《终生项目》 第1章 她没事吧?会不会死? 遇上夏琼依那天,是个处暑过后的午后,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无什么特别。 海滩上,游人如织,靠近海水边缘,更是堆满了各种嬉戏的游客。 陆泽瑞牵紧儿子,避开三三两两的人潮,沿着距水较远人流稍稀的海滩散步。 但小人儿却极不配合,被老爸拽着却原地不动,老大不情愿前进。 过滤掉往来众人观赏的目光,陆泽瑞站定,低头征求儿子意见:“这么不情愿散步,是不愿意陪爸爸,还是午觉没睡醒?要不要爸爸抱?嗯?” 他逮着各种机会陪儿子晒太阳,生发阳气心情易好,利于儿子的康复。 今天这日头看着挺大,却因为海风徐徐,倒也感觉温度适宜,令人舒爽。 儿子明显松了力道,陆泽瑞未及笑话臭小子今天这么快就妥协了,就见小人儿立正在原地,紧盯前方喊:“妈咪!” 陆泽瑞倏地抬头,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正飘来一白衣女子,被海风吹得裙摆轻扬。 “妈咪!” 小人儿又喊了一声,趁着老爸晃神间甩脱羁绊,快速冲向那女子,到近前时还伸出手去想抱住她。 那女子低头瞟了一眼,本能地歪了路线避开孩子,撑住膝盖干呕了几声,难受得眼泪都汪在了眼眶里,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稍事之后她直起身子,抬手捂嘴,几步之后又错过陆泽瑞,像魂魄般跌跌撞撞地游走在海滩上,飘忽得看上去随时都会亲吻沙粒。 陆泽瑞回转身,注视她摇摇晃晃向着酒店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等路人惊呼出声“她要晕倒了”,他就如风般冲向她将她拽立,捞进怀里打横抱起,迈着大步沉稳地朝酒店奔去,还不忘招呼儿子跟上。 一双小短腿一路小跑紧追在后。 她应该需要阴凉降暑。可海边的观赏树木即便常绿,枝叶也没那么繁茂,伞盖太小,和热带的浓烈相比,能够遮蔽的阴凉面积实在不够。 陆泽瑞没允许自己停下来。 “房卡在我裤兜里。” 小手快速掏出房卡,碰到感应器上“嘀”一声刷开了门。 “打总台电话找医生,应该是中暑。” 陆泽瑞冲进卧室,将白衣女子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榻上,探了探鼻息,正常。帮她脱下莫兰迪蓝色板鞋,放在她起床脚就能够到的位置。 耳中灌入儿子的声音:“姐姐姐姐,我……我妈咪中暑晕倒了,让医生快快来806,麻烦你们快点快点,拜托您!谢谢!” 陆泽瑞听出儿子明显地迟疑了一下,竟还是那样传达了信息,他怔得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回神后把崭新长裙从女子腿下拉展,有新鲜磨毛痕迹的裙摆,规规矩矩地盖过了她的晒伤和瘀伤,尽头到了小腿处。 双手隔着布料才慢慢将她的小腿和脚搬到床上顺好。 小小只挂了电话跑到床侧,紧张地盯着“妈咪”苍白如纸额汗涔涔的脸。 他跑进浴室想够毛巾,跳跳跳却怎么也够不到,又急急地跑回床边使劲拖拽老爸去取。 终于接过了毛巾,小小只拧开热水龙头,小心地将将淋湿了毛巾。 又急急地跑回来,他努力伸长手臂去够“妈咪”面颊上的渍痕,小小手指把黏在她脸上的发丝轻轻拨拉开。 擦完后,他注意到冰镇矿泉水瓶被老爸用干毛巾包住,躺倒放在她的手臂与身体之间,老爸还特意操作了空调遥控器,应该都是为了给她降温的。 “她没事吧?会不会死?”他抬头问,眼睛瞪得老大,里面的光并不只有好奇。 他曾经偷偷上网搜索过,人死之后是什么样的,看到了好多文字和照片,其中一种好像就是她这样的。 “不会!”老爸拉过他的手,“你摸摸她的手,是热热的,对吧,应该只是中暑,休息就会好,放心吧。” 老爸在说“热热的”三个字时,明显愣了一下。 他摸了,真的是热热的。 既然老爸如此肯定,那就是没事。 停了几秒,他问:“她的手是热热的,那妈咪的手,就是冷冷的吗?” 他知道,热的反义词是冷。 陆泽瑞明白过来孩子在问什么,艰涩地应了声“嗯”。 事情过去了大半年,孩子在逐渐接纳死亡的含义,再想念再想见也不可能了,也在明白生和死的不同。 就像现在。 他作为父亲不能隐瞒不能说假话。 孩子侧转身抱住他的腰,他一个动作就把孩子捞进了怀里,孩子沉默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将他搂得很紧。 他的那侧肩膀感觉到了湿热。 一位中年女医生很快到来,观察床上的年轻女子: 双目紧闭,两条纤细的手臂耷拉在身侧一动不动,面色虚浮,眼泡红肿。 本应艳若桃花的脸透着惨白,裸露在无袖衣料外的四肢晒得泛红,两个膝盖处青紫一片几欲破皮。 若不是呼吸还算均匀,会让人联想到“尸首”这两个最不幸的字眼。 女医生向丈夫询问病人晕倒的原因,只见他先是摇头,随即想起什么,语气平缓地描述了几句患者在海滩上的情状。 当着父子俩的面,女医生边仔细查看边腹诽:竟然跑来风景优美的名胜区吵架呕气,还把自己折腾得病倒了,对方却不动如山,如此自我折磨,是有多对不起自己。 但她作为医者也只是陌生人,多嘴劝解就是越界,甚至火上浇油更加破坏关系,所以忍了又忍没有参言。 第2章 日出图里的雕像 说不同情怜悯床上的同类和弱者,是假的,但检查过后,女医生终是选择不去激化夫妻矛盾,和颜悦色地对丈夫说: “你太太就是中暑了,伴随轻微的发烧症状,虽然不好受,但打上点滴很快就会缓解,不必过于担心。等她醒了让她多喝水,注意饮食清淡,再把我留下的药吃了,多休息很快就能康复。” 恐怕还不只是中暑这么简单吧,陆泽瑞暗自思忖。 在沙滩上只一眼,他便认出了迎面而来的是隔壁女邻居,不仅把自己罚站成了雕像,还在沙上飘着走…… 昨夜凌晨四点多,睡意朦胧间,他习惯性地朝旁边摸索。 嗐。 湿热一片,小子果真又画地图了。 他顿时没了睡意,毫不迟疑地翻身下地,轻手轻脚地把儿子抱开,剥光了尿湿的衣物,才把孩子放到自己那半边干燥的床上。 他用自带毛巾湿了热水,来回几趟擦干净小身子,又取来干净睡衣给换上。 忍不住轻拍了一下小屁股,臭小子,一番折腾都没能把你弄醒,倒让老爸没了睡觉的地儿。 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儿子憨萌憨萌的睡模样儿,不知不觉心就软成了一滩水。 曾经小不点的个头和眉眼,只有他一臂长的小藕娃,转眼间就长得快要抱不动了。 儿子,幸而有你,还日日陪伴,真好。 温温软软的情绪溢满他的胸腔,忍不住弯身在小额头上轻啄了一下。 左右是睡不成了,他轻掩浴室的门,洗净被尿湿的小衣物晾上。 一番折腾之后,已是晨光熹微,他干脆挂上相机去露台拍海上日出图。 回去之后再利用空余时间,勾勒描绘在画纸上,那份沉醉,他想想就心生雀跃。 镜头所见的终点,海平面与天空融为一体,名副其实的水天一线。 自由的海鸟在曙光中早起,成群结队地翩翩飞翔,追逐鸣叫,叫醒了静悄悄的大海。 它们振翅高飞间,展露出蓬勃生命力。 不多时,映衬海鸟的背景,变成了远处的红光一片,一轮 “火球”缓缓上升,万道霞光为云朵镶上了一层金框。瞬时,水天相接处一片金黄。 一条金链般的倒影印在水面上,在粼粼的波纹上晃动,呈现诗一般的意境。 新的一天启航了。 人们之所以偏爱海上日出图,就是因为色彩瑰丽的希望,以及蓬勃蒸腾的力量吧。 却并非所有人都需要享受这样的美和生命力,隔壁露台上的她,就毫无动静。 在他迈入露台之前,就着客厅里漫射向她的灯光,他就注意到,她已然是那个姿势竖在那儿了。 不曾倚栏,姿态俏拔,纤臂垂立,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她一动也不曾动过,活生生把自己竖成了一尊雕像。 仿若她真不是肉身筑成,不通神经,不会麻木,毫无知觉。 只是,不管怎样,都是她自己的事,与他这陌生人无关。 陆泽瑞是真正的摄影加绘画爱好者,相机的配备具有顶级地位和实力,一旦开始就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 画笔下的想象力,调焦时的机械音,都自带魔力吸引他进入心流状态。 好一通“喀嚓”之后,他任相机悬于胸前。 此时此刻,在长久纷扰的压抑之后,在美景相伴的情绪当中,在闲适放松的片刻里,背着儿子就特别想来上一根烟。渐趋宁静平和的光阴,太适合燃着烟去细细的品。 相机包拴在栏杆上,他从包包的侧袋里掏出烟盒,顶出一颗细长的烟,随性地叼在嘴里。 又摸出凤吟龙鸣火机,他抬手拢挡着轻缓的海风,弹开盖子,火苗蹿起,蓝灰色的烟雾随之袅袅飘渺。 那“叮”地一声,在幽静的清晨显得突兀而清脆,犹如水滴落在万籁俱寂的时空里。 专业相机的分量拽得他上身微倾,手肘随性地抵在栏杆上。 指间明明灭灭,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嘬吸着,吞吐着,在烟雾中眯缝起双眼,欣赏远处美仑美奂的清晨海景。 镶嵌在美景当中,令人无法忽略的,还是隔壁露台上,被晨光涂成金色的“雕像”。 忽而玩心大起,齿根歪咬着烟,陆泽瑞抄起相机对准她,就看她什么时候会有反应。 忽远忽近地拉着镜头,焦点里的人也忽大忽小,他好奇地打量这尊“雕像”。 白色休闲的无袖连衣裙,素净得不易驾驭,但纯棉质地穿在她身上,丝毫不显臃肿与俗气。 垂过肩胛的黑顺长发,加上剪裁精良的裙子,反衬得她越发瘦削纤薄,轻灵出尘。 因着行业原因,他需要强大的人相记忆能力,甚至是过目不忘的能力。 记忆库中如过江之鲫的美女,形形色色,如她这般气质绝佳骨相美的,打眼得并不多见。 镜头里,日出的金色光线打亮了“雕像”的侧颜,黄金角度四高三低。 线条,嗯,是立体精致的。肤色,嗯,是白皙细腻的。鼻额角、鼻尖角、鼻唇角,嗯,是恰到好处的。 正面会不会是三庭五眼的,擅长画作的他有些好奇。但人家不肯配合转过脸来,他再好奇也无从得知。 陆泽瑞审视着带人像的画面。好照片都被情感联结着镜头的两端。可惜了眼前这几张不会活起来的照片。 很显然,相机的快门声,他这陌生人的打量,以及呼吸间若有似无的二手烟气息,都不曾打扰到那尊浑然不觉的“雕像”。 他也收起玩心,扭头望向海面,继续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欣赏海上日出的瑰丽与壮阔。 第3章 有故事的人 “雕像”终于动了。 却又在转身之间驻足。 近在咫尺的隔壁露台上,不知何时凭添一抹高大身影。但对方投来的目光,以及ta是男是女年纪多大样貌如何等信息,在她眼中脑中一概淡漠到虚无。 嘶—— 猛提一口气,陆泽瑞的大脑瞬间乱哄哄。 就是这一短暂的驻足,让他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 面色白晳得有点不正常,眼神木然空洞。 常人会有的打招呼方式,或点头,或微笑,或注目式交流,她都无意去做,缓慢地转身飘回了房间里。 倘若不是光线明晰的清晨,会令人怀疑是否遭遇了鬼魅般的幽灵。 但素来冷静自持的他随即理智下来,强迫自己把心狠狠落下。 即便是幽灵,也不会现形于朝阳明媚的华光之下。 而“雕像”那柔婉飘逸的气质,白皙至透明的肤色,明显更青春的年纪,都与他所熟识的人不相符。 虽只是惊鸿一瞥,陆泽瑞已看清她烟眉深锁,哀伤满溢。 刚刚她的视线穿越他的身体,不知望向多远之外的空茫。 海边度假圣地,本是令人放空、忘却烦恼的,于她而言却并非如此。 面对海上日出蒸腾而蓬勃的生命力,年纪很轻的她既无振臂欢呼激动雀跃,也无喜悦欢脱希望满怀,反倒周身萧索孤寞,哀戚悲怆。 失了夏日里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美景根本不曾入她的眼。 谁又会在深更半夜,在黑暗中惩罚自己把自己站成了“雕像”,却无人问津。 想来是个有故事的人。 常人看不见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还这么青春。 烟蒂烫了手指,陆泽瑞才惊觉,人家都已经回房了,还盯着那扇露台门做什么。 回神后他自嘲地笑笑,缓缓转身面向大海。 本应继续观赏日出图的,却像被隔壁“雕像”传染了病毒一般,他也陷入了深渊,成了眼中空无一物的睁眼瞎…… 没想到,今天下午会在海滩上遇见摇摇欲坠的“雕像”邻居。 回神后,陆泽瑞问女医生:“她膝盖上的伤,麻烦您再给仔细瞧瞧。” 万一有骨折隐患呢。 “我刚注意看了,瘀青是大了些,不过没肿胀应该没大碍。” “如果实在担心,等她醒了问问有没有磕着碰着,还有疼痛度吧,如果更严重了就需要去医院拍片子。” 医生寻见房间里的挂衣架,滚动轮子到床边当输液架,开始给患者挂吊瓶输液。 她还不忘建议去她那里,取晒伤和跌打损伤类的药膏。 男人回说不必了,谢谢,他们自己带得有。 对于中年女医生的那句“你太太”,父子俩谁都没有辩驳。 对着陌生人没有解释的必要,又恐出声惊了床榻上的人,静默地遵着医嘱。 医生扎好针,陆泽瑞礼貌地将她送至门外,道谢后走回来,拿起遥控器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走回床边俯视儿子,他轻声问:“以为她是妈咪?” “嗯!”小人儿不假思索,仰望高大威猛的老爸,目光殷切。 陆泽瑞弯腰抱起儿子,想让他从高处看清床上沉沉昏睡的人。 “她的确很像,”怕伤了儿子的心,陆泽瑞表达得慢而缓,“但,很遗憾,她,不是!” 他的声音轻浅,却也坚决。 本不忍告诉孩子真相,却又恐孩子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日后的失望和伤害更甚,不得不选择残忍地否认。 “会不会她把眉心的胎记取掉了?” 小人儿不甘心地冲口而出,声音自然拔高,“会不会她去整容就变白了?” 不待回答,他瘦小的胳膊搂住老爸的脖梗,毛茸茸的小脑袋埋进老爸的颈窝,瓮声瓮气地嘟囔:“可是,我想妈咪,特别特别想……”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吧哒吧哒,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在老爸的肩膀上,生怕把病人吵醒似的,隐忍地啜泣起来。 已有一段时日,小人儿没有这般情绪激动了。 陆泽瑞的心开始揪紧,肌肉坚实的臂膀紧紧搂住儿子的后背,带上卧室的门,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他把自己的脸也埋在儿子小小的颈侧,只有深吸那特有的稚嫩奶香,才能安抚自己并不平静的心。 好一阵之后,小人儿止住了啜泣,两只小手捧住老爸的脸,抽噎着说: “对不起爸爸,我不该想、妈咪、而让、您担心。奶奶说、妈咪会在、天国、祝福我们,她希、望看到我、我们、开心、快乐。” 陆泽瑞也盯住儿子的眼睛,极力压制内心翻涌的酸涩,声线还算平稳道: “不用跟爸爸道歉。你很想念妈咪,爸爸懂,爸爸一直都懂。爸爸也会想念她,那种滋味,并不好受,所以你无需克制无需隐忍。” 边说他边用指腹揩掉小脸上的泪痕。 小人儿还在抽抽搭搭,“爸爸,我喊她、妈咪,您生气了、吗?” 第4章 她苏醒了 “我?倒不是生气,只是,”陆泽瑞尽力维持声线的平缓柔和,斟词酌句地分析事实的残忍: “她是怎么想的?她有没有自己的家庭?又或者她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这样做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和困扰?这些情况,我们都一无所知,目前也无从知晓。” 临了,他没忘记给孩子提供怎样做才更好的建议:“所以,你最好了解清楚,征得她同意,才可以这么喊她。” 希望能对孩子的伤害降到最低吧。 小人儿保证:“我会的!” 顿了顿,坐在老爸臂弯上,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叨叨: “看她很、年轻的样子,应该会是、是一个人吧,那我、祈祷她、是单身!!!就像曾经祈祷、妈咪能、快快好起、起来一样,不就、灵验了吗?!” “还有,在她同、同意前,我不想、不想喊她‘阿姨’。” “爷爷奶奶教、导我不能、没有称呼就、打敞口说话,我知道,不称呼她就跟、跟她说话不、礼貌。” “可我心里就、就是不想、喊她‘阿姨’!!!” 喊她“阿姨”就感觉好遥远好遥远啊。那么多认识不认识的年轻女士都被他喊作“阿姨”。 小人儿断续地说着,又忍不住抽噎。 陆泽瑞慢慢哄拍着小小的背。 直到儿子平静些,他才沉吟道:“随你吧。只是你不能强人所难,并且之后你要跟她道歉。” “好!”小人儿答得脆生生,然后扭动小身板,“爸爸,您放我下、下来吧,我想近、近地看、看着她。” 下地之后,小人儿悄悄拧开卧室的门,使大力拖来椅子,紧贴着床边摆,爬上去之后坐好,小手肘撑着床沿,小手掌托着小下巴趴着瞧。 他的身板小,这个姿势并不怎么舒服,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看着儿子把自己安顿好,又瞅了瞅液体的位置和滴速,陆泽瑞回身去浴室拧了把热毛巾,给仍在抽气的儿子仔细地擦净脸。 清好毛巾挂上,他便向卧室的落地窗边走去。 儿子的话,把他的心泡在了酸菜坛子里,被盐臜,被酸浸,还冰凉冰凉的……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夏琼依缓缓地睁开眼。 入目的是白色吊顶的天花板,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暖黄的光晕。 已经华灯初上了呀。 注意到顶灯周围的造型图案和灯饰,是完全陌生的,她猛然清醒过来,这不是她的房间! 会是什么地方? 现在置身何处? 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挣扎着起来,却浑身绵软无力。 一动之间,才感觉到手背上有针头。 饥乏至极,索性顺其自然地再次闭眼。 两颗清泪滚落,慢慢融入耳鬓不见踪影。 人在身心俱疲时,极易脆弱感伤、破罐破摔、消极厌世,泪点也低,一戳就冒。 她是怎么来到陌生房间的,实在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既然在陌生的房间里,应该是有人的吧。 既然为她挂上了点滴,想来事情并没有特别糟糕。 夏琼依又缓缓睁眼,侧过脸来看向左边,并无旁人。 再看右边,就发现床侧一小男孩正手肘撑床,双手捧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和她的视线对上,小小只急急跳下椅子,迈开小短腿跑向窗边。 视线追着他的小身板,夏琼依注意到那抹立在落地窗边凝望斜阳的背影,如修竹一般笔直挺拔。 小小只攥紧那个身影的手指,朝她这边使劲拽。 男人迈开大步向她走来,居高临下地观察她,不言不语。 乍眼一看,她不由得怔住,视线又快速滑向小小只,再次抬眼望向男人确认看到的事实,也顾不得礼不礼貌了。 真是绝了,居然还能这么复制粘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大小版。 她视线的滑动,让陆泽瑞估摸到她的想法,未置可否,只是问: “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的膝盖,感觉怎么样?” 沉稳磁性的嗓音震荡着鼓膜,让夏琼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张嘴说了声“谢谢”,却因喉咙嘶哑而未发出任何声音。 此刻,她真希望另外两人能读懂唇语,但显然不现实,又想起打手语,却因正在输液的手而不得不放弃。 她攒足力气掀开被子,勉力地翻身下床想要离开这里,却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您还在打吊瓶!”稚气的童音急迫地制止她。 她不敢再摇动泛晕的脑袋了,改为摆手,表示她已经好多了,咬牙坚持起身下床。 板鞋的后跟胡乱折叠硌脚她也顾不上提,另一只不输液的手取下衣架上的输液器,忍着饿得发慌的感觉,撑着一口气欲朝外走。 “请等一下。” 男人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缓: “喝点清粥再走吧。” “几个小时里也没人打电话找你,估计你是独自一人。” “我们点的粥多了,你将就吃点,回去就不必再等餐了。” 手机一次没响才正常吧。夏琼依稳住身形,不再迈步。 算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四顿粒米未进,暴晒了大半天甚至连口水都没喝过。 她的确极渴也极饿,着实难以抵挡“粥”这个字眼的魔力。 虽然清醒地知道对方不过陌生人而已,万一粥里添加了什么意外成分可怎么办,确实不该轻信。 但留意到男人与孩子的礼貌,这样有教养的人总该是有底线的吧,还不至于做什么坏事吧。 更何况,她连死都不怕,从她这里,他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饥饿令她为自己寻找着自相矛盾的由头。 都说“君子不谋食”,看来君子也不是那么好修练的,她在内心深处自我鄙薄着。 见她不再坚持离去,男人快速进到浴室洗净双手,边用抽纸擦拭,边走到圆几旁。 投扔那团湿纸后,他半弯颀长的身躯,揭开紫砂罐的盖子放到一旁,将里面热气腾腾的粥盛到碗中,搁入瓷勺递给她。 这才发现她的手腾不出空来接碗。 “怪我,应该先请你坐下的。” 他又轻巧地搁下粥碗,没让碗底发出任何声音。 将临时输液架搬到圆几旁,他接过她执着的输液器,还用标准的“请”的手势示意她跟着他,顺手将输液器挂在了衣架上。 第5章 乌云裂开缝隙 夏琼依并未落座,有些情急地四下张望,先是看看浴室间的门,而后视线穿过卧室门望着房间正门的方向。 男人面上看不出表情,“我们的浴室间,你请尽管用。” 他顺手取下输液器,“我帮你。” 夏琼依苍白的脸颊腾地烧红起来,局促不安地摆手。 先是陌生男人跟随她进卫生间,然后被两个陌生异性听到她嘘嘘的声音,都令她直觉地感到既危险又难堪。 她暗恼输液后水多的麻烦,都忘了自己一整天没解决内急问题了,朝他伸出手去,欲接过输液器。 “您就让老爸帮您吧,他个子高,可以把吊瓶挂到毛巾钩上,然后爸爸,我们去客厅。” 客厅在外间,与卫生间相隔两道门。 小小只善解人意的提议,令夏琼依缓解了许多不适感。 男人照办。等他帮忙把输液器挂好,轻声将浴室的门拉紧,就走去外间的客厅,顺手带上了卧室的门。 夏琼依凝神细听外面没了动静,还是不放心,但无奈距离有些远,伸长手臂也够不到门。 不得已她又取下输液器高举着来到门边,用扎针的手困难地锁好门,再把输液器挂上毛巾架。 多此一举吗?但此刻,当下,她就是这么直觉的,也就这么遵从本心去做了。 终于解脱了,单手费力地完成穿提动作,摁下冲水键,又简单冲了冲双手,将输液器勾取在手中,用手肘费力地开锁开门后,她已出了一身虚汗。 连着饿了几顿,出现明显的低血糖症状才正常吧。 小小只密切关注着里间的响动,拽着老爸回到卧室。 “现在请坐下享用吧。”男人接过夏琼依手中的输液器,重新挂上衣架,安顿她。 盛情难却。夏琼依给自己找到借口坐下来。 实在是饿得发慌,眼前颜色鲜艳的金瓜小米粥浓稠适度,豌豆黄看上去口感细腻绵软透明,焦黄酥脆的春卷看上去像一朵朵娇艳的花。 这三种过度色漂亮得不得了,勾得她没忍住吞咽了口水,对“垂涎三尺”有了深切领会。 可是在两个陌生异性的密切注目下吃东西,仍是难为情的,垂眸盯着碗里的粥,她执着瓷勺的手一动不动。 “爸爸,我也想吃。”小小只像是和她通灵的,再次化解了她的尴尬。 男人嘱咐:“好,洗了手你自己盛,小心点别烫着。” “嗯。” 净手之后,小小只动作慢而稳,没有丝毫滴洒地盛了一碗粥,拿起一把瓷勺搲了些小菜放进碗里,一并双手先递给了男人。 “爸爸,您先吃。” 大掌覆上孩子的脑袋,男人疼爱地揉了揉,谢了一声,眼中除了惊喜,还有暖融融地赞许,用眼神和动作表达着对孩子最好的奖励。 接过碗,男人向床尾沙发走去。 同昂藏修挺且气场强大的他隔得远了,压迫感减轻,夏琼依暗暗吁了一口气。 小小只又仔细地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这才坐到圆几的另一端,开心地陪着对面的“她”吃起来,边吃还边拿大眼睛偷偷打量她。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有股冲动,特想喊她“妈咪”,可是,又特害怕被她拒绝。 留意到“她”扎着针头的左手手背平直,大拇指曲起勾住碗边,其余四指虚挡着有些烫的碗壁,防止碗会滑脱,所以执勺的右手都不敢使力舀下去,动作很小心。 他急急放下自己的碗,“我帮您!” 夏琼依本想明确拒绝的,着实不习惯陌生人,尤其还是个几岁萌娃帮忙喂饭,算怎么回事。 但抬眼瞧见孩子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因热切的渴望而闪着亮亮的光。 她犹豫了,妥协了,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小的一只立马嘴角上翘,眉眼弯弯,露出的那口小白牙整整齐齐。 令她吃惊的是,小小只年纪虽小,小身板立在地上向上拔起才方便喂她吃,但做起事来有板有眼。 他知道吹得温度适宜了才喂向她口中,知道等她咀嚼吞咽之后再喂下一口,一口粥一口小菜。 他还时不时地示意她夹吃几口诱人面点,不急不躁,很是贴心又耐心。 见他垂眼盯着粥勺,睫毛纤长整齐地翘起一排,小腮帮鼓鼓的,粉嫩的小嘴唇认真地吹呀吹,她也忍不住嘴角上翘,抬起右手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 没想到小家伙猛地就抬头笑了,有些害羞有些可爱。 掌心里毛茸茸的触感实在太好,夏琼依又多揉抚了几下。 小小只笑得更欢实了。 她就再揉他就再笑,直到双方都笑得开怀全身颤动。 还真是孩子爸所说的“享用”呢。漂亮的清粥,特色的点心,可口的小菜,加上小人儿的笑,蛮不错的晚餐呐。 陆泽瑞不几下就消灭掉了碗里的粥,握着碗勺的手随意地搭在翘起的二郎腿上,沉默地观察着喂饭的双方。 萌娃的可爱驱散了对方的伤心事,她的笑,亦如遮天蔽日的乌云裂开缝隙,太阳探出头来,明媚耀眼,温暖舒心。 这就对了嘛。 晦暗往往隐匿在幸福生活当中,缺了悲伤的映照,还真衬不出快乐的意义。 生活之路注定不平坦,却完全可以走成充满意义之路。 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夏琼依偏转脑袋无意对视,眼锋偏下,瞧见了男人手执的空碗勺。 毕竟是她占用了人家的就餐位,她转回头来,将干净筷子放在面点碟上,朝小小只跟前推推,点着下巴示意给他老爸送去。 小人儿先是望了她一眼,并没动她推来的碟子,而是执起那双干净筷子,夹了咸口味的包子摆在空碟上,乖乖地双手端着,放到老爸身旁的位子上。 男人再次愉快地道谢,声量不小。 毕竟用餐时间推后了,三个人优雅地把全部食物扫荡一空。 顾虑到更换床单时会抖起许多浮尘,夏琼依耐心地等到小小只也享用完,这才将衣架带着输液器一起滚到床边,伸出未挂点滴的右手就要揭起她刚才躺过的床单。 “您干什么?” 又一次遭到了小小只的急切阻止,他站在床边昂着小脑袋质问。 “我想……” 她轻启双唇,却发不出对方能听到的声音,便开始四处搜寻,视线停留在自己装手机和房卡的斜挎小包上。 第6章 我没有妈咪 就见小小只迈着小短腿,从床尾沙发的另一端快速取来手袋,双手递给她。 接过来用下巴夹住小包取出手机,摁亮后看到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夏琼依在屏幕上写: 【今天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照顾我!打扰你们了!我想更换完床单,好让你们早些休息。】 陌生男人太过陌生,被直觉屏蔽掉,居高临下地举给小人儿看,压根没想过他认不认得字,认得几个字。 “您生病了,需要有人照顾,今晚您就和我们一起吧。”小人儿不想让她离开,以为冠冕堂皇的理由能挽留住她。 这个为她着想的提议,让她的脸再次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房间里可是只有一张大床,怎么可能同两个完全陌生的异性同床共枕? 【不可以!】她非常直白且坚定地拒绝了,【你妈妈会误会的!】 “我,”小小只顿住,小小声地嗫嚅:“没有妈咪。” 轮到她僵在当场。 【对不起】三个字后面,跟着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但无论孩子的妈妈和爸爸是什么关系,都与她毫不相干。 她坚持写:【还是谢谢你们!我必须离开这里!】 “医生说您需要人照顾,那我跟您去您那儿陪您!” 小小只很快做出决定,仰起小脸眼神满是期冀,顺溜地说着绕口令,一副您到哪我就跟您到哪的架势,而您,看着办吧。 这时,男人直视过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睡外间客厅的沙发,你就和我儿子一起,晚上我也好照顾你们俩。” 【我感觉身体已经舒服多了,晚上独自一人应该可以的。谢谢你们的关照!】 夏琼依仍旧毫不妥协地坚持,只要离开了这里,她就应该能找到回去的路。 小小只读完她的话,急急地表白:“我和我爸爸都是好人,您就放心吧!” 他还刻意加重了“好人”两字的语气,这会儿歪着小脑袋瓜,思索着用什么词来形容更恰当。 “呃——应该说,我和我爸爸都是‘君子’!” “好人”和“君子”能写在脸上吗?夏琼依腹诽。 她盯着小人儿,只见他的小模样严肃认真,措辞一本正经,还真是很可爱的小“君子”呢。 她忍不住唇角上扬。 瞧见她笑了,小小只继续毅力非凡地昂着小脑袋,进一步撂出谈判筹码: “还有,您别嫌弃这床单,本来我和爸爸每天都会换酒店住,今天按计划也应该换的,这不是遇见您了吗?” “还有……昨天半夜我尿床了,今天服务员阿姨全部都换成新的了,就连褥子都是新的,所以请您放心。” 孩子的声音忽高忽低,尤其在自爆尿床事故时。 可见他其实是挺难为情的,但为了劝她留下来,连个人隐私都毫无保留地曝光了。 顿了顿,见她仍不做任何表态,他才垂下脑袋小小声地告白:“我想和您一起,不行吗?” 孩子近乎乞求的语气,一下子戳中了夏琼依的心,酸涨得鼻子眼睛都不好受起来。 她缓缓蹲在孩子身前,他也抬起头盯住她。 又一次在孩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她看到了热切的渴望,依恋,还有委屈。 完全能够想像,如果她拒绝了,那双漂亮黑眼睛里闪闪发亮的光,会怎样一点点黯淡寂灭下去。 着实不忍心啊。她鬼使神差地就妥协了,点头了。 小人儿一下子蹦起来,“爸爸,她同意了她同意了!太好啦我好开心呀呀呀!” 随即“谢谢你”三个字灌入夏琼依的耳中。 是孩子爸的凝重声音。 她手抵膝盖礼貌地直起身,看向男人,摇摇头,把字号调大之后写完,远远地举给他看:【我更应该谢谢你们救了我!】 “不必客气,出门在外,搭把手而已。”男人上前看完后又退后两步,站到安全距离外。 低头看看小小的一只,她又半蹲在他跟前写:【我小的时候也尿过床。】 “真的?”小人儿好看的笑脸更好看了。 【嗯,每个人都是在尿床的过程中长大的。】 “爸爸也说每个人在小的时候都会尿床,我本来没什么想法,可是,可是现在……我不是怕您嫌弃我嘛……” 难为情写在嘀嘀咕咕的小脸上,旋即他又大声告白:“不过您放心,我有洗白白哟。” 心性纯良的孩子居然如此看重她。 她伸手将小小的身体揽进怀里抱住,闭上双眼掩藏泪意。 她想用行动告诉孩子,珍贵如他值得被善待,她没有嫌弃他。 液体终于要输完了,男人看向她:“我,帮你?” 犹豫了一下,就这么点小事再麻烦医生来一趟,实在是多此一举,于是夏琼依点头同意。 男人却钻进了卫生间,拿了条干毛巾出来,裹住自己的左手,隔着毛巾,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掌心,左手拇指按住胶贴,右手两指对捏顺势抽出了针头。 他嘱咐她伸出右手去接替按压,在她的指尖即将、可能触碰到他指尖之前的刹那,他的左手拇指撤离,全程都不曾碰触到她。 为免瘀血,还叮嘱她不要走动就坐着按等,他将输液器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放在了客厅的门边。 几分钟后针眼不再冒血,将胶贴折叠投入垃圾桶后,她迟疑地写:【我们,现在是在哪?】 小小只把问题举给男人看,男人的叹息声明显:“今天早上,我就站在你隔壁房间的露台上,你的房间号是808。” 哦,原来还在她住的酒店,还是她的隔壁。 这时她才留意到,虽然天花板造型不同,但房间的装饰材料与风格,和她那间异曲同工。 她安心许多,将手机塞进斜挎包便朝门口走。 见她毫不犹豫朝外走的步子,大小版都有些错愕。 “不许走!”小小只急得大声喊,快速跑向门边,伸直小胳膊霸道地拦截她,“您不是答应了吗?” 她半蹲在孩子面前写:【我只是想回自己的房间冲澡。】 明白了她的用意,小小只迟疑了下,仍不忘向她要保证:“那您洗完一定要过来哟,我等您来了才会睡!不见不散哟!” 第7章 世间还是好人更多 夏琼依点头,正欲起身,却不想小小只又变卦了: “不行!我们必须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能变!我们必须盖章!您不能骗小孩,必须守信用!” 两人小拇指拉勾,大拇指盖章。 男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请等一下。” 只见他从旅行箱的夹层取出防水创口贴,很有分寸地举向仍堵在门口的孩子,示意他帮她贴上。 孩子像豆豆一样可爱的小小手指尖,握住她的左手背,盯着那个针眼瞧:“很疼吧,我给您呼呼,呼呼就不疼啦。” 一说完,他就对着针眼处噘起小嘴,认认真真地使劲吹起气来。 手背上的微凉,传递着孩子真真切切的疼惜,暖意涌上夏琼依的眼眶,又忍不住抱了抱小身板,以掩饰心间的动容。 可是可是,小小只还没体会够呢,这个美好的拥抱就消失了,怔愣之后他很快释怀,一双小手慢慢地替她贴上创口贴,还不忘将四周压了压,“好啦,这样针眼就不会泡水啦。” 揉着小脑袋无声地谢过孩子,夏琼依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选择睡衣时,着实犯起了难。 她只带了两条崭新的吊带裙式丝绸睡衣,在陌生男人的面前穿着走来走去,铁定是不妥当不安全的。 目睹这些被她选来选去的彩色衣物,她心里泛潮。 不能想,不能想,小小的那只还等着呢。 她仰起脸,用掌根快速沾去两颊的泪,闭上眼,深深吸气再吸气,缓缓吐出再吐出,往复几次,努力将胸腔里的郁结之气逼出。 手都差点就被酒店衣柜的门夹了,她才决定把粉色短袖七分裤装当睡衣穿。 夏琼依逼着自己专注于洗漱,动作很利落。 吃饱饭,冲了澡,吹干头发,感觉神清气爽多了。 洗净衣物,把一切迅速收拾妥当,抱着枕头和夏凉被,她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来开门的男人,身着一套嵌着边质地精良的西装领居家服,放松中仍透着正式,倒是适合陌生女子在的场合穿。 他动作非常礼貌地邀请她进入。 冲男人点点头,她正打算错身而过,男人捏着凝胶管尾端的手隔空拦在她前方:“防止晒伤蜕皮疼痛,” 随后又递给她一个小喷瓶:“活血化瘀的。” 她瞬间瞪大眼睛望向男人。 “你是很好奇,我怎么会有这些?孩子奶奶逼着带的,怕孩子紧急需要,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他的那个“逼”字很有画面感。 出门在外,好手难提四两,他有些抗拒完全可以理解。 夏琼依扯了扯唇角,略显局促地拈着另一端,小心地避免和男人有任何肢体接触,接过后礼貌地抬眼看着他用口型道谢,匆匆走进卧室放好物品。 小小只穿着小小的睡衣,正湿着头发,像尊小佛般盘腿坐在床上。 室内开着空调,落地窗已然被锁好,纱帘也被严严实实地拉上了。 暖暖的灯色下,竟生出些许温馨的感觉来。 小佛的视线像追光灯一样,一直追着她。 冲他笑笑,她走到床头,食指向下点点床上原本的夏凉被和枕头,又上翘朝后指指卧室门,示意他等等她,就端起它们送到外间。 男人注视着她一阵风似的动作道谢。她摇头表示应该的。 快速走去浴室寻到吹风机,夏琼依冲小佛晃了晃,示意要给他吹头发。 “谢谢您!” 小佛的小身板爬向床边,秒变可爱的乖狗狗,还冲她咧嘴笑。 “我专门等到爸爸洗过之后才洗的,不然您来了我的头发都干了,就不能让您帮我吹头发啦。” 【不用谢!你不也给我喂饭了吗?咱俩扯平啦。】她写。 小小只跪在床边,小心地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 “您先喝水吃药吧,然后再给我吹头发,医生说您中暑了,多多喝水按时吃药,就能快快康复。” 面对他小大人般建设性的指令,她依言照做。 他又补充:“放心吧,药是爸爸分的,不会错的。” 夏琼依扯出一抹笑,揉着他的小脑袋表达谢意。 萌娃毛茸茸的头发在她的掌心里,触感真真好。 她轻轻柔柔地拨拉,用小风吹着,又不由得多抚弄了几下。 注意到小人儿那满脸享受的神情,舒服得快要睡着的模样,她的心软软的。 脑袋被温柔抚触的攻势,的确令人难以招架,小人儿很快进入了梦乡。 用过之后,凝胶管与喷瓶被夏琼依搁在床头柜内侧。 男人将她的晒伤和跪伤瞧得清清楚楚,却并未趁她之危,趁她昏睡时擅作主张替她涂抹,而后冠冕堂皇地声称是在帮她,以趁机吃她豆腐。 不得不说,这种被尊重的界限感让人安心,甚至还有点开心。 世间还是好人更多呐。 陆泽瑞懒懒地躺在外间的沙发上,一条腿随意搭在沙发边,左手掌在脑下,右手搁在腹部,毫无睡意。 思及儿子今天的种种表现,他的心又开始起伏如潮涌。 相较早前,这近乎大半年来孩子更加郁郁寡欢,少言寡语,不仅没了笑容和表情,还时常泪流满面,时常因为无从得到妈咪的抚慰而无理取闹,乱发脾气。 虽日日忙碌,但他从未假手于人,没让孩子的爷爷奶奶们帮忙照管,而是作为孩子唯一最最亲近的人,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地亲自陪伴。 他就是想让儿子知道:只要他有需要,爸爸这个容器就在;不需要时,他就可以随性安然地静静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人会打扰,没人会说教;他是充分安全而自由的,不需要建议,不需要努力,只需要早日康复就一切都好。 观察到儿子状态稳定时,他会打破静默,故意、特意、刻意地跟小人儿说说话,好些听起来就是废话、废字、废词,像在教一个呀呀学语的婴儿般。 儿子仍不喜言语,但情绪越来越平和,他对自己的陪伴是满意的。 可就在今天,孩子多次情不自禁,热切渴望,莫名眷恋,细心体贴,表露出不同往常的情绪多变。 第8章 妙不可言的际遇 晚餐时分儿子礼貌周到教养良好。 语言表达逻辑清晰用词准确。 用心记得他不喜甜端给他素菜馅的包子。 全程压根看不出是个小患者。 竟都是因为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女人,一个只是同他已然离世的母亲长得像的女人。 当儿子情不自禁地喊她“妈咪”,当儿子坦然承认他想喊她“妈咪”否则就什么也不称呼她,作为父亲他没有制止。 也无法制止。 虽然他们父子有绑架陌生女子的善良之嫌,显得他们父子挺自私的。 但孩子这大半年来是有多想念亲生妈咪,他时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无从给儿子找回那个亲生妈咪。 那只搁在腹部的手盖在了额上,盖住了他轻闭的双眼,同时盖住了快要流淌出的情绪。 姑且就让儿子放纵几日吧。 虽然不知道陌生女子来自哪里,又将去向何方,虽然知道她在几天后就会同他们分别,但陆泽瑞还是觉得,即便只有短短数日的相处,也能聊以慰藉孩子些许思念吧。 他又猛然睁眼,这短暂的快乐会不会像毒药? 等到分别之后,这短暂的相聚会不会令孩子更加痛苦,令他的状况更加糟糕? 思来想去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无论怎样的阻止,都已经让儿子遇见了很像他亲生母亲的女子。 既然现实无可逃避,那就让孩子痛痛快快地放纵吧。 虽有自欺欺人之嫌,但也说不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打定主意后,陆泽瑞翻坐起身,想去看看卧室里的病人和小人。 可当他推门时却受到了阻碍,稍稍用力,也只推开了一小道门缝。 借助客厅灯光望进去,他看到了床尾沙发上摞着梳妆凳,正顶着卧室的门,加之满铺的地毯增大了摩擦阻力,轻而易举推不动实属正常。 陆泽瑞哂笑一声,对于隔壁邻居的防备与自保,他表示理解,甚至是有些赞赏的。 但转念想,如果他欲图谋不轨而她又能奈他何时,又不由自嘲地牵了牵唇角。 幸而先前锁扣露台推拉门的时候,他特别留意了防止贼人入侵的安全系数。 否则这样堵住卧室门,发生任何意外都会耽误救援时间。 天刚蒙蒙亮,莫名一夜好眠的夏琼依,就被腹部的重物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倏尔惊醒。 朝重物看去,竟然是小人儿的小短腿。 她小心翼翼地摆正孩子,把小短腿藏进了蚕丝薄被中。 转眼看到卧室门口还摞着的两个守门工具,昨晚她乘小小只熟睡后摆放的。 不知怎的,这两个俨然“怪物”一般的东东,她不想让孩子看到。 不想让孩子感受到人性的复杂,不想让他感到她认为他的父亲不值得信赖。 她一贯秉持的信念是:只要同年幼的孩子在一起,成年人就该给孩童一切良好的影响,就该让孩童相信生活的温存与美好,而不是感受世间的凶顽与龌龊。 再者,如若小小只醒来,问她为何要使用那两个“怪物”来把门,她也着实不便解释。 赶紧起身,轻手轻脚地将两个“怪物”移归原位。 本想去阳台透透气,却生怕推动落地移门的声响将孩子吵醒,夏琼依只得作罢。 她轻轻地侧躺下来,撑着脑袋瞧向旁边熟睡的小脸蛋。 长长的睫毛扇,预示着眼睛很大。 谁又能想到,紧闭的眼睑下,藏着两颗黑葡萄般乌溜溜的眼睛呢? 谁又能忍心,让这双漂亮眼睛里亮亮的光沉寂下去呢? 一想到昨晚她没有拒绝小人儿,她就给自己点了无数个赞,尽管其间有来自同他父亲—— 一个陌生男人同一屋檐下的潜在安全隐患。 继续看向他挺翘翘的小鼻梁,红嘟嘟的小嘴唇,幼嫩嫩的白皮肤,非常周正帅气的脸庞,都令她忍不住想去爱抚。 这么漂亮的相貌,讲究的衣品,配以虽瘦小却板正的身子骨,立在那儿所彰显的非同一般孩童的气质,一眼便知是在优渥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孩子还一口一个“您”字地称呼长辈,举手投足间看着就很养眼,说话办事皆是恰到好处,足见其是被良善富裕之家教导出来的,家教极好。 昨晚她竟和这样一位小绅士同床共枕了,想想际遇还真是妙不可言。 脑海中跳出昨天的一些画面。 也不知道昨天自己在岩石上待了多久,与灼烫的烈日相处了多久,她只感觉当时的自己头很痛,很晕,还异常恶心想吐。 肯定是没休息好,又粒米未进的缘故。 应该尽快回到酒店去,她想。 这儿可是着名的旅游公共区,不能被她弄脏了。 但她未能控制住极力压抑的呕吐,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倒是感觉好受了些,她脚踩棉花般朝酒店的方向挪步。 突然,一声惊喜的“妈咪”响在耳畔。 她神思恍惚地望向声音的来源,红肿的双眸模模糊糊地看到她要去的正前方,一个小人儿冲过来,似乎是他在喊“妈咪”。 喊谁呢? 是在喊她吗? 她察觉到那小人儿想要冲过来抱住她,好像又唤了她一声“妈咪”。 那声音里貌似掺杂惊喜、急切、渴盼,各种情绪。 但呕吐难捱的她已无力分辨,捂着嘴,仅有的理智让她避过小人儿,跌跌撞撞朝酒店跑去。 没几步,先是隐约听到有人惊呼“啊!她要摔倒了!”随后她自己便在神智不清中双腿一软,身子一歪,向着沙滩瘫软下去。 但她并未感觉到沙滩的亲密拥抱。 反被一股大力牢牢向上扯住了她的手臂,随即她就双脚腾空地被打横抱起。 迷迷糊糊中,头顶上方传来男子果断地命令声:“儿子跟上!” 未及做出任何反应,她便陷入了黑暗中…… 现在想来,小小只为什么喊她“妈咪”? 难道是错认了? 不应该呀,毕竟他看上去约摸有五岁的模样了,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妈妈都认错。 但小孩子一而再、再而三表达出的依恋,绝不可能是掺了假的。 第9章 苦渡 那又是为什么? 他的妈妈离家出走了? 和孩子爸爸分手了? 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是陌生人。 不得而知。 恐怕连询问的合适机会都不会有,她便不再想了。 只是此刻,她无比庆幸,遇到了目前看来还算君子的父子俩,而不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给捡尸海滩。 呵,她自嘲地笑,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吗,还有必要在乎谁救了你吗? 但这种在乎不正是关爱她的人所期盼的吗? 遇见陌生的大小版之后,她不止一次地拧巴过。 一个小小宝贝的陪伴,就能让她安睡一整晚,她是有多需要这样一份喧扰和安全感!她又开始自我嘲讽。 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光秃秃的,只依稀看得见戒圈痕迹了。 连这个也要消失了吗? 这才几天呀! 将来的某一天,是不是铭诚也会和妈妈一样,只剩得下平面照片里的印象,存在于她头脑中鲜活的样子会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平淡,直至什么也留不下了? 此时此刻,幽静的清晨,阒寂的环境,孩子就在身边安静地熟睡着,纷乱的思绪却不受阻挠地汩汩往外冒,又开始在她脑海中的死胡同里转悠,怎么也走不出去停不下来。 婆婆闻玫瑾建议她到蜜月纪念地来,为的不是纪念,而是告别。 让她与铭诚的美好过往告别。 让她跟自己一年来悲恸又自责的情绪告别。 让她跟朝思暮想告别。 让她跟过去的种种告别。 包括没收她的丧服和婚戒。 以期她开始崭新的生活。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而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公公婆婆主观安排此次行程的全部目的,只希望她能通过一系列的仪式,涅盘重生。 是谁说的呢,仪式是非常有价值的,也是非常重要的表征体系,能够确定人和人之间的来往关系。 可现在,她所举行的仪式,却是要同与铭诚有关的一切告别,就意味着她与他之间,不再有来往关系了吗? 怎么能这么残忍! 所以她恳请他们,她是不情愿的。 他们也恳切地说: 虽然铭诚离他们而去了,但他们仍会视她为女儿,逝者如斯,逝者已矣,但生活还要继续。 生者不但要活下去,还要快乐地活下去,这才能告慰逝者的在天之灵,生者才不枉走人世这一遭,才不负逝者爱了这一遭。 他们的儿子已经不在了,所以期盼他们视为女儿的她,如往日般生机勃勃,如往日般笑靥如花。 如往日般,是要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怎么可能呢? 一个曾经驻扎在心底的人,印刻了那么多来过的痕迹,却当他从没来过地抹平吗? 连同记忆也硬生生地一起扯离吗? 那把她的心一起扯出来吧! 她的心都痛死了…… 该怎么办…… 生不如死。 走投无路。 又强烈地逼迫她而来。 她用拳头死抵着碎裂的心口,泪水决堤而出,顺着鼻梁,从一只眼窝淌过另一只眼窝,无声消失在枕头里。 早有大片枕被濡湿,一汪又一汪。 陆泽瑞没料到,很轻易就推开了一道门缝,更没想到,望见了面朝门侧躺的隔壁邻居,紧紧蜷成一团,生怕啜泣出声,侧身背对孩子,将被角塞进嘴里死死咬住,浑身剧烈颤抖,泪水悄无声息地肆虐横流。 陌生的女子,陌生的场景,熟悉的掩抑,熟悉的苦渡。 心,被线扯了一下,难以名状的滋味,又一次失了平静,纷纷扰扰的。 先前的松快溜得无影无踪,曾经很长一个时期的隐忍烦扰,瞬间就像蜜蜂一样密密麻麻地,爬来爬去蜇在心头。 呵,熟悉的感觉,却不怎么令人悦纳的持续胀痛。 还无法宣之于口。 那些伤怀的日子,现在想来仍觉得晦暗滞闷。 陆泽瑞握在门把上的手指尖泛白、骨节异常突出,眼神黯了黯,半晌之后才回到现实,女邻居一时半会是出不来旋涡了,他不能让自己也掉进情绪里。 放松了紧紧攥着的指关节,他无声地轻掩门扉,转身取了房卡就出去了。 不多时,陆泽瑞拎着药和一摞餐盒回来,不再犹豫,轻叩卧室门。 伤心发泄处理情绪也需有度,否则只会循环往复令人沉陷。 斜倚门框耐着性子等。 好一会儿,陆泽瑞才看到来开门的隔壁邻居,不出所料地情绪低落,眼睑红肿,鼻尖通红,泪痕尚未干透。 她走出卧室,返身将门小心带好。 “早上好!”陆泽瑞立直身体问候。 女邻居并不看他,只用口型回“早上好”。 “昨晚睡得好吗?” 频频点头。 “头还晕不晕?” 摇头。 “晒伤是不是也感觉好点了?” 点头。 “今天要出门就做好防晒,不出门就继续抹修复霜。” 迟疑了一下,夏琼依还是点了头。那毕竟是眼前这男人的修复霜,她用得多了他们就没得用了。 “量个体温吧。” 她摆手欲拒,却见男人坚持举着额温枪,只得眼睫低垂将自己凑上前“滴”了一下。 读数之后他报:“体温正常了,很好。” 又扬了扬手中的药盒,“该吃药了。” 接过药盒,看清竟然是两盒响声丸还有喉宝,夏琼依倏地瞪大眼睛看向男人,这才清晰地感知,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睁大都有些困难。 “这么惊奇,不会是因为,我猜到你一定不是聋哑人士?” 眼前的陌生男人半开起玩笑,绝口不提她的狼狈,反而凑近一点点距离,促狭道:“那你,想知道答案吗?” 她站姿笔挺,直视男人,红眼睛如兔子般。 “好吧,”毕竟她有口难言,男人再次立正,无趣地自揭谜底: “都说十聋九哑,但你醒来之后常常下意识地是开口说话,并不是打手语或者写字,而且你的听力非常敏锐,看你这反应,我的猜测应该没错。” “所以我擅作主张买了响声丸,应该也没买错。药店还有蜂蜜就顺带着买了一罐,冲水喝有助于润喉。” 他指了指茶几,透明罐的蜂蜜黄澄澄像油一样。 夏琼依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对着“谢谢”的口型。 “哦对了,常规药呢应该饭后吃,对胃好,而吃饭之前呢,应该先洗漱,对胃好。” 哄三岁小孩吗? 陆泽瑞开始嫌弃自己,今早有些啰里巴嗦婆婆妈妈了,自己都感觉自己很陌生。 可又有啥好纠结的?人家给了儿子久违的快乐,自己总不好一贯地沉着脸色冷情冷面冷言语,热情以待也多少还些礼。 这样也多少能阻断些她的坏情绪吧。 再说,两个陌生的“哑巴”,相处起来岂不更尴尬。 瞧见对方又扯了个牵强的笑,貌似自毁形象的牺牲又挺值得的。 第10章 不走寻常路 “我多取了一套洗漱用品来,你先用着,免得早餐凉了。这泡沫盒子里还有些冰块,吃过药之后可以敷一下眼睛。” 虽然她的用品就在隔壁,来回不出五十步的路程,耽搁的时间也就丁点。 虽然有些浪费资源。 但盛情难却。 只要是有心之人,都能感受到这是一个细心甚至贴心的男人,给孩子树立了很好的学习榜样,那孩子的妈妈肯定不舍得离家出走或离异了,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不幸。 夏琼依暗自揣测。 待她洗漱妥当,男人拿过餐盒一一打开,居然也都是她爱吃的。这也不奇怪,她基本不挑食,很好养活。 她点开手机问,他和孩子喜欢什么。得到的回答是,都可以。 她拖过距她最近的皮蛋瘦肉粥,拿起一把小勺端着,坐到离男人最远的位置上。 瞥了她一眼,男人无声地叹,把小菜分别拨到餐盒的盖子上一些,留在自己跟前,又在上面压了两根油条。 而后半弯着腰把盒子和其余包子油条小点,都一一端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酒店提供的自助吃腻了,这是不远处一家网红打卡店里的,店面很干净,也挺有氛围,但还是怕外面的肉不怎么好,所以包子都是素馅的,有五种。” “医生虽然交待要清淡饮食,但如果你喜欢又能吃得下的话,也可以多少吃点油条,顺其自然就好。” 夏琼依的动作顿住,待他坐定在原来的位置上,她取了一个空置的盒盖,想将那份没被选择的豆浆盖好。 男人停下手中动作,温声提醒:“天气热,孩子吃点常温的,不碍事。” 最起码干净啊。夏琼依仍坚持完成手上的动作,又弯腰取了一次性卫生筷当公筷,才慢慢吞咽起来。 应该不是坐得远的缘故,但陆泽瑞没有听到任何她咀嚼的声音,她竟然把面前的食物消灭了不少。 收拾好自己用过的餐具,夏琼依又用蜂蜜水服了药,孩子还在睡着。 同这个男人纯属陌生人,无话可说,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也有些尴尬,夏琼依道谢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想起昨天没有跟公公婆婆视频报平安,她拿过手机发了一条平安讯息。 恐怕好几天都只能发文字报平安了吧,镜头里她的真实面貌也会传递到视频那端。 更何况她现在出声困难,她不能让长辈担心。 然后又找到闺蜜扬子的微信,只发了【我很好】三个字。 没有标点,没有具体内容,没有她们之间常用的表情包。 鬼都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很好。 小小的那只睡到自然醒,一睁眼,就滴溜溜转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找寻起来。 没见人影,还用小手揉了揉眼睛,继续找。 只听坐在卧室圆几旁的老爸说: “你小子,别找了,她在自己房间。” “等你洗漱完吃过早餐,换好衣服我们一起去找她。” “但愿她现在还没离开房间。” 其他流程的嘱咐全是耳旁风,小子只听见了最后一句神补充,跳下床拖鞋都来不及穿,边往外冲边嚷嚷:“那您怎么不早点儿叫我嘛。” 生怕“她”消失不见,满是埋怨。 “嘭嘭嘭” 还好还好,小手敲开隔壁房门后,她还在。 “早上好!”小小只仰着脑袋关切地询问:“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夏琼依点点头,垂首就瞧见小人儿仍穿着昨晚的睡衣,光着双小脚丫。 好在酒店的地上铺着消声的厚地毯,触感并不凉。 “您昨晚睡得好吗?您应该多多休息。”怎么不等我就先起床了嘛。 夏琼依抿唇点点头,表示睡得好,又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那——”小小只显得有些兴奋,盯着她敷过后仍红肿的眼眸提议:“我们今天去海滩玩排球好吗?” 她瞅着小家伙,未作任何反应。 小小只急了,赤着两只小脚在地毯上蹦蹦跳,欲诱惑她:“答应嘛答应嘛,可好玩了,反正您也一个人,我们人数也不够。” 她摇了摇头,想要表示她并不会玩沙滩排球,却被小小只误以为她并不想同他们一起。 “去嘛去嘛,我想和您一起玩,好不好嘛——”他开始捉住她的手摇晃起来。 夏琼依将他牵进房间安顿在沙发上,顺势轻拍那双小小脚底板上并不存在的灰。 小脚丫白白的,软软的,嫩嫩的,手感真是好。 小人儿不失时机地道谢。 她摸到沙发上的手机写起来:【可是我并不会沙滩排球。】 “没关系呀,我也不会,我爸爸会,可以跟他学,他打得可棒啦!”言辞间满满的崇拜。 夏琼依笑笑。每个童年期的儿子都像他一样吧,认为老爸高大威猛到无所不能,足以被当成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来顶礼膜拜。 转念想消极情绪会被孤独放大,如果她自己独处,必定陷入胡思乱想的困局,不如加入他们的队伍,借助他们的陪伴分散注意力。 尽管她那些圆滚滚的球类运动细胞一向不怎么给力。 于是眉眼微弯,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邀约。 小小只这身装扮,应该是一起床就跑来寻她了,她便建议他先去吃早餐,然后她换身衣服就去找他。 好在临行前,闺蜜宋扬送了她一套合体的天蓝色短袖长裤运动装,外加一双相配的运动鞋。 还说希望她此次出行,能把一切纷扰抛诸脑后,心里美得就像蔚蓝晴空一样。 这是扬子的习惯,只要出门在外,就会备一套安全感十足的运动服,以备不时之需。 看来还真是有理,解了她此刻的燃眉之急。 扬子甚至开玩笑说,穿了她送的鞋,不走睹物思人的寻常路,而是走向未来的幸福路。 这样的扬子让人暖心。 夏琼依也帮小人儿抹了儿童防晒霜,小人儿就坚持要帮她穿好防晒纱衣,又互相扣上空顶户外运动帽才出门,生怕少为对方干一点就吃亏了。 行进在路上,各种目光看过来。 夏琼依和小男孩都不太会,所以他们就先玩起了传球,不一会儿吸引来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加入。 第11章 她没答应 抢接球的竞争是激烈的,夏琼依担心小小只会被撞到,便牵起他的小手朝遮阳伞下的躺椅走去。 “您是一个人吗?”见只有她们两人了,小小只边走边仰头问她。 她停下脚步,奇怪孩子的问题。 “嗯——”他开始抓耳挠腮,“我是想问,想问,您是单身吗?” 她更好奇了,这么小个宝贝竟然会知道“单身”这个词。 可是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就是,您有没有男朋友,或者有没有结婚?” 孩子没得到回应,更加详细追问,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看您这么年轻,应该是一个人吧。” 紧接着他就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在这样特殊的纪念日里,于夏琼依而言,这是个禁忌的话题。 她被焊在原地无法动弹。 仍未等来回应,小小只睁开了那双大眼睛。透过朦胧的水雾,夏琼依又看到了一对闪闪发亮的黑曜石,正热切地盯着她。 “噢我不问了不问了,您别难过别难过嘛……”小小只先是懊悔得急切摆手,而后嚅嚅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嘛……” 夏琼依别过脸去用手抹了一把,迅速调整呼吸,然后牵高小小只的手,示意他自己没事,继续朝前走。 走到长椅旁,见她落座,小小只才担心地问:“您,真的没事吧?” 她重重点头,安抚孩子。 “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称呼您,就跟您说话了。”小小只笔直地站在她的正对面,郑重地道起歉来。 她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我的妈咪去了天国,我,很想她。”小小只低头避开她的目光,难过地轻声说。 竟然被她猜中了! 眼前的小人儿说,他很想很想他的妈妈。 缓缓地滑下椅子,夏琼依了然地抱住小小的身板,想要让他感受到,她懂,她太懂,这个同她一样思念至爱血亲的灵魂。 她3岁时妈妈就病重缠身离开了她,算不算同病相怜呢? 鲜活而幼嫩的生命,却再也抚摸不到妈妈可亲的笑脸,再也依偎不到妈妈温柔的怀抱里,再也感受不到妈妈鼓励的目光,再也钻不进妈妈呵护的巨大羽翼下…… 除了时间流逝之后,渐渐泛黄的平面照片里,妈妈永恒不变的年轻笑貌。 她恐惧于对妈妈的一切几乎没了任何印象,却也不可逆不可抗拒。 小小只就势把下巴整个卡在她的肩膀上,对她的信任和依赖昭然若揭,让她的心愈发闷堵起来。 片刻沉默后,小小只退开一些,用黑亮亮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 “她和您长得很像,所以我昨天忍不住喊了您‘妈咪’,虽然您可能不会答应,但我就是不想喊您‘阿姨’或者‘姐姐’,所以就打敞口说话了。” “所以,对不起嘛!” 小小脸上满是诚挚的歉意,眼眶逐渐泛红,童声里吐露的内容,都让夏琼依心内柔软。 她收紧了搂着小人儿的手臂。 感觉到小小的一只在自己怀里的颤动,还有自己肩膀上很快濡湿的一片。 “我可以喊您‘妈咪’吗?爸爸让我必须先征求您的意见。” 小小只侧转小脑袋,深深地埋在她颈侧,好一会儿后,瓮声瓮气地问:“您会同意的,是不是?” 听到孩子的问话,夏琼依用双手捧起小人儿的脸,为他揩着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双黑葡萄里写满了认真和期待。 她取出手机,艰涩而缓慢地写: 【对不起,我想跟你说,以后,极可能,你的爸爸会给你再找个新妈妈的,到那时,你就可以对着那个妈妈喊‘妈咪’了。】 她知道自己很残忍,却又不得不据实以告,否则让小小只满怀期待而后再希望落空,只会将现实映照得更加残忍。 “不,我不要那个新妈咪,我就要您!”小小只接受不了她说的实情,大声反驳。 【这件事情,真的没这么简单,你爸爸的想法和感受,也很关键。】 已经够残忍了,她无法计较孩子无理取闹的情绪,仍然耐心地写着不得不发生的事实。 【还有,过几天我们就会分开,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 所以不问姓名,不加微信,不留联系方式,只是人生的匆匆过客。 如一滴水融入大海般,短暂的相遇也会被很快遗忘,消失不见的。 透过闪烁的泪花读完那些字句后,小人儿含混不清地喃喃: “那我们就不要分开嘛,我不想和您分开……” “我不懂人为什么要死亡,又为什么要分开……” 小小只开始呜呜地哭。 是啊,人为什么要死亡,又为什么要分开? 她也搞不懂啊。 难道要告诉一个童蒙稚子,这两个词是人生的必经过程? 又怎么说得清呢? 夏谅依的喉咙里像是塞了块大石头,哽得她生疼。 但她不能让眼泪流出来影响小小的一只。 她不能给这个幼小稚嫩的生命增添更多的绝望。 在无可奈何中将小小的这只紧紧地抱住,是她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陆泽瑞站在不远处,密切注视着他们的互动。 虽不知隔壁邻居在手机上写了什么,但听到儿子哭嚷的句子,他也大致猜到她该是拒绝了,心中不免泛起苦涩。 他几步走过来弯下腰,两只手一把将她拽开,一把将儿子从她怀里扯出抱起。 夏琼依半蹲的姿势被大力扬着向后倒去,双手撑地才没坐到沙子上,稳住重心之后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露出一抹无可奈何凄楚的笑。 这抹苦楚竟不期然地狠狠撞击着陆泽瑞的胸膛。 “爸爸,她没答应,她没答应……” 儿子在他宽大的怀抱里嚎啕大哭起来,引来众多观望的视线。 不必细问,也明白她没答应的是什么,陆泽瑞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些,轻拍小小的后背,无声宽慰。 大概这几天哭得多了,此刻又触景生情,小小只的哭声轻易就引出了夏琼依强自压抑的氤氲水光。 她就那么视线模糊地望着父子俩。 随后习惯性地把头微微扬起,因为有人说刚好四十五度的位置,泪水就不会流淌下来。 以前这样做都成功了的,可是今天,是不是海水反光也聚集到太阳的光线上了,不然怎么那么强烈刺目,她的双眼被灼得很痛。 泪水终是破堤而出。 珠光在她缓缓转身时甩了起来,划出一道道晶亮的光弧。 她向着来路去。 曾经,泪水因为角度的原因没有发泄出来,心会很痛很痛。 今天,泪水还是流下来了呀,怎么心还是这么这么痛。 第12章 异口同声地对不起 望着女邻居低头落寞、脚下虚浮的单薄背影,陆泽瑞心境复杂地站在原地,沉默地搂着儿子。 她的双肘一直曲起,手指时不时地冒出脸颊外。看来,是自己把她惹哭了。 只片刻,他抱着孩子不远不近地尾随在她身后,回到了酒店房间。 待儿子的情绪平复些,陆泽瑞将他揽在膝上,柔声说:“爸爸相信,你心里很清楚,她,不是你妈咪。” 顿了顿,他盯牢儿子的眼睛,等待儿子的反应。 “嗯。”小人儿鼻音很重,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过几天,我们就会同她告别。”陆泽瑞仔细观察着孩子的表情。 “她已经告诉我了,”小人儿情绪更低落了,“不要您重复。” 孩子不是不耐烦,只是不想听他赘述扎心的事实,陆泽瑞完全理解,不计较地平和追问: “即便知道她不是你的妈咪,也知道分别是迟早的事,你还愿意喊她‘妈咪’,同她在一起?” “愿意!”蔫了的花骨朵仍旧脑袋低垂,答得执着而清晰。 必须给孩子打预防针:“分别的时候,肯定会难过,会失望,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她,你也能接受?” 小人儿果真没有及时回应,想了几秒后,才应:“那也很无奈。” 语气和内容一样的无奈。 “那好吧。已经中午了,既然你有了心理准备,那我们去邀请她共进午餐吧。” 陆泽瑞一身轻松地将儿子抱起来放在地上,向门口走去。 “yes sir!” 像是濒死之人被投喂了灵丹妙药,蔫了的花儿被浇了水施了肥,小人儿瞬间就满血复活了,蹦跳着攥紧老爸的小手指,尾随着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外。 漂移进自己的房间后,夏琼依将自己砸到床榻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思及自己嘶哑的声音,她掏出手机给享谦学长发了一段微信文字,歉疚于声带受损无法播音的辜负,并推荐了学妹顶岗。 享谦学长定能揣测到,她向来爱惜的声带为什么会受损。 她苦笑。 浑浑噩噩间,听到了迫不及待的敲门声,她勉力支撑着来到门边,在困惑中打开了房门。 “对不起!” 异口同声的声音响在耳畔,一道稚气清脆,一道沉稳磁性。 看向复印版的两张脸,夏琼依更加困惑,对方也同时望向面色苍白明显又哭过的她。 “你先说。”男人看向臂弯里坐着的孩子,提议。 “那您放我下来先。” 小小只挣扎着落了地,看向她,深鞠一躬,“让您为难了上午在海滩,我真心向您道歉!” 端端正正,近乎标准的九十度。 夏琼依急忙弯身将孩子扶正站好,摆手表示没关系,不必介怀。 “那您是接受我诚挚的歉意啦!”小小只眼睛也肿,鼻音也重,但向日葵般的小脸望向她,笑得眉眼弯弯。 “嗯。”她嘶哑着声音,重重地点头。 “哦耶!谢谢您!我好开心!”向日葵的笑脸转了方向,“爸爸爸爸该您啦!” “你先去房间洗把脸,换掉运动服,穿一身正式些的衣服来。”男人指令明确。 支走了小人儿,昂藏修挺的男人才面对她,异常郑重道: “刚才,我的动作实在粗鲁,拽疼你了吧,实在对不起……” “并不是怀疑你拥抱我儿子别有用心,也不是因为你拒绝他而不满,而是,一种愤怒,一种心疼他的经历的愤怒……” “一时没忍住情绪伤害了你,我并非有意针对你,真的对不……” 话音未落,他就被夏琼依摇头摆手制止了。 男人当时的动作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她很清楚自己的难过只是自己的缘故,与他人皆无关。 陆泽瑞注意到她唇角上扬的弧度很明显,这抹笑里好像没有苦涩。 “你的胳膊,有没有事?还疼吗?” 她继续摇头。 “我们诚挚地邀请你共进午餐,聊表歉意,可以吗?” 夏琼依望向眼前这张诚意满满的脸孔,如果拒绝,是不是就代表她并没有原谅这对父子? 她轻点下颏。 “爸爸爸爸,你们也快去换衣服。”小西服笔挺的小人儿拉开门冲了出来。 夏琼依正欲转身回房间,但小手手指却被小人儿急急地攥住了。 “我跟您在客厅等您,可以吗?” 她给孩子留着门,将他让进房内,就钻进浴室去洗脸。 换好一袭薄荷绿的碎花雪纺裙,她走出卧室,就见小小只正坐在沙发上,撑着两只小手臂,荡着两条小短腿,心情很好地望向她。 一见她出来,他就溜下地跑向她,径自牵住她的小手指,那么自然而然,亲昵得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关上门走了几步,一股向下的力量将夏琼依的身体拽得偏向了一边。 同时小小只停下了脚步。 她征询地低头看过去,只见小人儿抬头望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着复杂的情绪,强烈的渴盼,急切而又依恋,还有隐隐的忐忑。 她捋好裙摆缓缓蹲下身,放开他的小手,揣摩着在手机里分上下两行写: 【? 是想要抱抱吗?】 “我能,请求您,抱抱我吗?” 小小只嗫嚅着表达自己的诉求。 她的心为之一颤,心疼地张开双臂。 “真的可以吗?耶!”童声清脆,立马雨过天晴。 两条小胳膊也立马圈紧她的颈项,生怕她反悔跑掉了。 夏琼依并不常抱孩子,又不了解小小一只的实际体重,生怕抱不起来,下意识使了很大力气。 当她把孩子抱离地面时,向后弯腰的力度过大,眼见两人就要仰倒。 “小心!” 男人眼疾手快地用手臂揽了一下。 待夏琼依站稳后,那股力道瞬间消失。 她感激地回头看了眼男人,用口型说着谢谢。 “那我能不能,亲亲您的脸?”小小只又试探地问。 还真是得寸进尺呐。 但她乐意眼前的小人儿不委屈自己,乐意他敢于表达诉求,乐意满足他的要求,乐意让他感受到他值得。 她不由自主地弯起眉梢眼角,稍稍探过脸去,很近地盯着小家伙,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虚浮的面色,红肿的眼睛,丝毫不影响她的温暖和甜美,整个春天都被她画在了脸上。 第13章 就像人鱼公主一样 “那您,是同意了吧?”小小只仍旧小心翼翼。 她都不知道这小人儿究竟几岁。 “mua!”好满足的声音。 儿子满脸兴奋加羞羞又傲骄的表情,看得陆泽瑞又喜又酸又涩,压了压复杂情绪,他提步跟上去。 一行三人进入这家豪华酒店的餐厅,窗外的蔚蓝色海景都吸引不了邻桌顾客的视线,齐齐停下手上动作盯着他们瞧。 其余顾客被那些视线引发了兴趣,也顺着看过来,忍不住窃窃私语。 陆泽瑞先为夏琼依拉开了座椅,退后并护着她坐下,又把儿子安顿在她旁边的座位,自己才坐到了两人对面,动作礼貌而绅士。 夏琼依望向外面。 视野开阔的大幅落地窗还是面海,还是阻隔了夏日的热风和热辣的阳光。 还是离着海岸有些远。 还是既看不见浪花相互撞击的波形,也听不到哗哗翻涌的潮声。 还是只有海天连成一片的碧蓝,犹如一幅静止的风景画。 还是一望无际的云水一线、舒缓神经的轻音乐、宽敞奢华的就餐环境。 这些蜜月里特殊记忆的场景,因着刻骨铭心而无法轻易淡去。 不想触景生情地陷进去,不想影响共进午餐的同伴,父子俩没有义务承接她的悲伤,夏琼依选择压下心头的汹涌澎湃。 她必须让自己的脑子忙起来,就“打算看见”四周的围观,故作轻松地全情投入,开始冲着男人比划手势。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试图揣测,“你是想说,其他顾客在议论我们?我和儿子早就习以为常,只是,给你带来了困扰吧?” 夏琼依先是指指自己摇了摇头,又摆摆手表示自己无所谓。 然后一手食指在另一侧手臂处向外指了几下,又握紧拳头,再双手食指搭成“人”字形,冲父子俩扫了个大拇哥,表达旁边的人在夸他们父子俩基因强大。 陆泽瑞牵动嘴角,笑笑。 她好看的手指把手语打得还真是娴熟,动作快而不生硬。 周围的看客只觉得遗憾万分,竟然是个现实版的漂亮哑妻,纷纷撤回了视线。 人家已经很不幸了,还被围观岂不失德。 小小只看乐了:“爸爸,你们一个用嘴说话,一个用手说话,好好玩。” 面对孩子单纯的快乐,夏琼依在手机上写:【这两天,我充分体会到,不能发声说话的难处,沟通交流实属不易。】 “就像人鱼公主一样。”小人儿冲口而出。 她笑笑,点头,然后写:【好在我有手机,我也可以说出我的秘密,不像小人鱼,她是双重不能说。】 小小只抢着说:“可是没有手机写秘密,也可以用纸和笔写秘密呀,在纸和笔之前还可以用刀刻在竹木简上,再之前是用树枝或者绳子,那叫‘结绳记事’。” 夏琼依惊奇地瞪大眼睛,竖起拇指,夸赞小不点知识渊博。 陆泽瑞猜出对面两人在交谈什么,本想开个玩笑,问隔壁邻居可以说出怎样的秘密来,但忍了忍,终是选择了缄默。 毕竟他和儿子于她而言,同样都是陌生人,是会分别的陌生人,实在不宜过多打探她的隐私。 人与人和谐相处最起码的原则就是相互尊重,守住彼此的边界,按摩自尊才会彼此相处舒服。 他不便越界。 夏琼依和椅子一起无声地退后,估计能塞下旁边的小人儿了,便瞅着他,拍拍自己的腿,示意他可以坐到自己的怀里来。 萍水相逢的这几天,她想要给予孩子更多的疼惜和宠爱,尽力像一个妈妈一样。 虽然她也只是凭空想象,妈妈们都是怎样对待自己宝贝的,尤其还是这么可爱的宝贝。 她低头瞧见小小只坐定后,快要咧到耳朵根的嘴角。 戴好一次性手套,给他剥了好几枚基围虾,她又把蟹腿里的肉撕出来全放进他的碟子里。 “您这样,我会不会被养废呀?”小人儿被宠得呆萌呆萌地,回头望她,“嘿嘿,爷爷奶奶们可是教导我要自食其力的。” 她注意到小家伙表达的是“爷爷奶奶们”,注意到“他被养废”而不是“把他养废”。 可爱的小人儿必定人见人爱,尤其是讨老人们的喜欢再正常不过,那爷爷奶奶多也很正常吧。 手套上满是油,不方便比划手势,再者也不好懂,夏琼依就歪过身子让小人儿看清她的表情,然后凶巴巴地瞪大双眼,鼓着两腮像只金鱼,意思是你竟敢浪费我的好心,我生气了。 小人儿一下子就笑起来,“不敢不敢啦!被养废了我也心甘情愿!” 她轻晃脑袋,嗔怪地小小翻了下眼皮,似是表达着“这还差不多”的小小不满,之后启口“啊”着,意思是我不怕被养废,你可以喂我。 小小只很开心地给她塞了一只。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互相投喂。 小人儿不时地说“您不许耍赖”,不时地咯咯笑出声。 听着毫不掩饰的清脆笑声,就知道童音的主人是有多欢乐了。 陆泽瑞坐在一旁当起了甩手掌柜,优雅而闲适地用餐,欣赏着对面女子慧黠的从容搞怪,也享受着久违的轻松与惬意。 时不时地,她取出手来,用湿毛巾轻柔地擦着小花猫的脸上,还有小爪爪上的油腻。 注意到一旁的老爸有些寂寞,小小只看向她,“老爸好像一个也没吃到哎。” 时间静止了几秒。 夏琼依垂着视线压下眸中的咸湿,看也不看男人,就伸长手臂,把手头的那枚放进了孩子爸的碟子里,礼貌而自然,没有破坏气氛。 那几年,一直都是铭诚剥给她吃的。 这一年,她不得不自己剥。 从小到大,她从未给陌生男人剥过。 此时此刻,难过袭上心头有四处蔓延之势。 “咔”的一下像打板一样,她理智决定,不能想也不去想曾经为她剥虾的人,不能让陌生他人因为她的伤感而难堪,陌生他人也没义务为她的伤感埋单。 “谢谢!”男人轻快的声音拖得有些长。 “老爸,您也要为我们服务,才算礼尚往来。” “乐意效劳。”陆泽瑞看了眼自己的碟子,并未急于吃掉那枚现成的。 第14章 妈咪差点儿掐死我 “老爸,我想知道你们谁剥虾的速度比较快。” “儿子,出于礼貌,你需要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女士优先。” 对方心甘情愿才好吧,哪怕是轻松的游戏。 没想到,夏琼依已经剥好一个又放进了他的碟子里。 不就是逗孩子开心嘛,比个赛而已,还逼自己奋力爬出情绪旋涡。 陆泽瑞看她一眼笑笑,道谢后转身朝服务员打手势,“再来一份秘制基围虾,椒盐的。” 她的声带,还有她服的中成药都不适合吃辣,他们刚刚点的是蒜蓉的,应该换个口味享用。 小小只开始喊“您”加油,爸爸加油,“您”加油,爸爸加油,不偏不倚,公平对待。 两个大人互相挑衅各不相让,动作越来越快,气氛越来越紧张。 连服务生都感受到了比赛的热烈气氛,大胆尝试与邻桌顾客商议,能不能把他们的虾先让给陆泽瑞他们比赛用,餐厅会尽快给他们再上一份。 陆泽瑞手下动作不停地瞄了眼善于灵活变通的服务生,说给那桌客人上两份秘制基围虾,账算到他们这桌就好。 小小只手都拍红了大声笑,中途被“她”手指竖在唇边好几次提醒要小声些,注意这是环境优美的公共场合。 他知道要有教养,可他就是忍不住嘛,就是好开心好兴奋肿么办。 周围看客笑笑地看着他们等结果。有些人制造的喧闹,让人讨厌,漂亮人制造的,就是一部正在直播的风景。 经过那个漂亮小人儿的公正裁决,结果是人鱼公主多两枚,险胜。 去洗手间时,夏琼依捏着小小爪子各种洗,逗得小小只咯咯笑,直喊痒痒。 回到餐桌前,夏琼依灵机一动,趁势问,如果把比赛结果加个总数,他们一共剥了多少只虾呀? 小小只用老爸剥的那个数,加十再加十再加九,算出总数五十六只。 夏琼依反问,有一份基围虾总共五十六只,把它们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多两只,那么另外一份是多少只呀。 小不点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想了想分析,减掉多出来的两只,那两份就一样多啦,平分好啦,那也就是五十四的一半,五十的一半是二十五,四的一半是二,二十五加二等于二十七。 他们的动静有些大,招来周围人的眼神。 有感叹的,两份虾吃出了乐趣,也吃出了兴趣,这就是生活中的数学,不动声色。 也有嫉妒的,有颜值还努力又智慧,旁若无人挺招人恨的。 陆泽瑞肩背后倚,舒适地交叠起大长腿,目光深幽地打量眼前的邻居。 用餐结束时,这位邻居还不忘要来茶水,让孩子去漱口,因为不能出声,就眦着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示意要保护好牙齿。 回房间午休时,小小只仍然坚持,要和夏琼依一起回她的房间。两个成年人都无异议。 在沙发上坐定后,小小只声音清亮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陆锦墨,锦绣翰墨的锦墨,您可以像爸爸一样喊我墨宝。” 夏琼依本无意询问孩子的姓名。毕竟不几天就要分别就要成为真正的陌路人,加之她不能发声也不会喊他名字。 但既然孩子开启了自我介绍模式,那她也礼尚往来好了。 于是她在手机上写:【你好,小墨宝!我叫夏琼依,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她微笑着伸出右手握紧他小小的右手,还郑重其事地上上下下地晃。 “虽然我不喜欢别人喊我‘小~’墨宝,因为我觉得自己长得够高够大啦,但您这么喊我我就很开心,我允许您加个‘小~’字喊我。” 墨宝小盆友先是摇头晃脑,后是傲骄地拍着小胸脯允诺,脸上乐开了花。 瞧着孩子生动的笑模样,夏琼依半开玩笑地写:【呵,你的‘允许’,还真是让我深感荣幸呀!】 不觉间,她的唇边又漾起一抹浅笑。 这时,房门被敲响,小小只勤快地跑去拧开,讶然地看到自家爹地站在房门外。 不是才分开吗? 夏琼依来到墨宝身后站定,也是一阵莫名。 “你的药早上吃过落下了,现在也到了吃药的时间,刚好饭后吃。”男人扬了扬手中的药盒和蜂蜜罐,“响声丸和十滴水两种最好隔开一阵。” “爸爸,我替她谢谢您!”小小只兴冲冲道。 “臭小子,负起责任照顾好她!”男人的大手又扣在孩子的小脑袋上一通乱揉。 “yes sir!” 男人将药递给儿子,冲夏琼依点头示意后,替她们关上了房门。 夏琼依接过墨宝手中的药,用口型说着谢谢,洗净杯子也替孩子冲了一杯蜂蜜水。 想到早上男人的嘱咐:调蜂蜜的水温不宜太高,否则破坏里面的活性营养物,她笑了笑,给孩子的水是温热的。 墨宝望着她吃药的样子,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才轻声说:“曾经,我的妈咪也每天都要吃药,后来,她去了天国,我太想她,就生病了,也开始吃药。” 夏琼依猛地一震,谁又能猜到每扇窗户里的伤心事呐。 这样小的生命,都经历了些什么呀! 他爸爸对他的经历感到愤怒,那么,发生了什么让他的爸爸无法释怀,而出离愤怒? 她轻轻地坐在孩子身边,左臂横过孩子的另一个肩头,一直揽到他的胳膊肘,将孩子整个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以前,我很奇怪,我有妈咪,我的妈咪和爸爸生活在一起,爸爸因为工作忙没时间照顾我,可是妈咪每天闲在家里为什么也不养我,不照顾我,而是让爷爷奶奶们照顾我。” “我觉得妈咪一点儿都不爱我,不喜欢我。” “她对我,有时候高兴有时候生气,有时候好有时候坏,我都不明白了,为什么,她和别的小朋友的妈咪不一样。” “别的小朋友的妈咪来幼儿园的时候,我能看出来都那么疼他们,爱他们,可我的妈咪,不是这样的。” 孩子平静叙述的语气,令夏琼依感到困惑,也隐隐的心疼,已无心留意孩子的表达能力。 “直到有一次,差点儿妈咪就把我给掐死了,幸亏那天爸爸没加班,他按时到家了,然后就把我给救下来了,不然我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夏琼依双眸圆瞪,心揪得更紧了。 皮肤白嫩嫩,眼睛乌溜溜,长相超帅气的可爱孩子,还是亲生的,竟也下得去手…… 而这个事实来自孩子本人的记忆和口述,更是让人无比心疼…… 第15章 怀疑她是人贩子 有人说,母爱是乳汁和蜂蜜。 他的妈咪给了他乳汁,生下他并抚育了他,却无法再给他蜂蜜。 那么,不需要给他乳汁的自己,就给他甜蜜和幸福吧。 哪怕只有几天也罢。 夏琼依将脸贴在孩子的小脑袋顶上,轻轻摩挲着,双臂拥紧他。 这样,就能给予孩子更多的温暖跟力量了吧。 “事后爸爸告诉我,妈咪生病了,生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一时半会儿都治不好,所以她控制不了自己。” “其实她一丁点儿也不想伤害我,她很爱很爱我,只是生的病让她没办法爱我,甚至她都没办法爱她自己,因为她有时候也会伤害她自己。” “听了爸爸的解释,我就有些明白了,原来妈咪并不是不爱我,而是很爱很爱,只是她生病了,没办法控制自己。” “所以从这以后,我就一点儿都不怪她了。” 夏琼依将宽厚善良的孩子抱起在腿上,护得更密实了,还一下一下轻抚小小的后背。 孩子也把柔软的小胳膊环在她的腰上,很舒服的姿势。 “我盼望妈咪能早日康复,就每天祈祷每天祈祷。老天可怜我,可怜我妈咪,可怜我爸爸,可怜我们一家人,有段时间,妈咪真的好起来了。” “她会抱着我跟我道歉,虽然我们不住在一起了,但她会经常带我买玩具,买新衣服,陪我各种玩。” “她还会抱我,亲我,陪我睡觉讲故事,给我洗澡,送我上幼儿园。” “我不知道别人的妈咪是怎么做的,反正我的妈咪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妈咪!” 仰着脑袋讲述的孩子,满脸的幸福甜蜜。 紧接着,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病又发作了,最后她还是,离开了我们,去了天国。” 说到这儿,孩子深深地埋进她的怀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口齿不清地喊着:“我好想好想她呀……” 只一句“好想好想她呀”,又勾出了夏琼依的眼泪。 虽然她们想念的人不同,但感情相同,真挚的程度相同…… 两人的泪都扑簌簌地滚落面颊。 泪眼迷蒙中,她一遍遍地帮孩子抹眼泪,自己的也成串成串地掉落。 哭着哭着,孩子累了,就着夏琼依的怀抱睡着了。 她将孩子抱到床上,掖好毯子,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盯着那张小脸。 这个小生命在更小的时候,长得一定和海报上的胖娃娃一样,然后被很多孕婴照相馆贴在门前: 肉墩墩,白嫩嫩,有着藕节一样的小胳膊小腿,或坐或爬,肌肤像乳酪般洁白而幼滑,笑笑的小脸露出两个酒窝和几颗乳牙,可以挂在家里当画报,可以让孕妈们望报生子,生漂亮的胖小子。 曾经在婚后,读到《苔丝》时,她想象过自己会像苔丝的母亲一样晃动着摇篮,摇篮里也有这样一个宝宝: “愿上帝保佑你那钻石般的眼睛,胖胖的脸儿,樱桃样的嘴巴,保佑你那小爱神样的胖腿,和幸福的身子的每一个地方。” 眼前这可爱的小生命的母亲也曾这样的期许和祝福过吧。 许是后来的经历,让他瘦削了。 已经站在门外许久的陆泽瑞,听到门里有一阵儿没有任何响动了,这才双腿微僵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将药送到隔壁后,就没有离开那个门口,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娓娓道来的声音,拽住了他的脚步。 他好奇儿子会跟陌生邻居说些什么。 然后就一直尽量将耳朵紧贴她的房门,只差把整个脸都摁进门板了。 他在房间里处理了手头的一些事务,灵光乍现,一个非常突兀的想法闪过脑际,莫名地,惊得他心跳如擂鼓: 儿子对一个陌生女人如此依赖,可他作为成年人也从未怀疑过这个陌生女人,仅仅因为她长得很像孩子妈咪! 万一“邻居”利用这点有备而来呢? 万一她是专门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呢? 万一她伤害了孩子呢? 万一她利用了孩子的依恋绑架了孩子再向他勒索钱财呢? 不会的不会的,从她的言语、神情、动作这些第一印象判断,她应该不至于。 可是看人靠第一印象靠谱吗?首因效应往往不准确,甚至是危险的! 人是有多复杂立体多变,有多难以把控,以致时常连自己都看不透,又怎么能看透一个陌生人。 毕竟他们萍水相逢,对她不知根底。 而这两天,他竟然多次,让童蒙稚子长时间单独与她待在一起。 该死!!! 真是该死!!! 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突突突跳得奇快,呼吸也被扼住,冷汗直冒。 暗示自己冷静一下才有力气拉开门,手指发抖捏紧成拳冲着隔壁的房门咚咚咚一通乱砸,失心疯一般。 至于会不会吵醒正在午休的其他顾客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并未入睡的夏琼依秒速开了门,慌张的望向男人,眼神里满是出了什么事的询问,随即快速闪身让他进到套房的客厅。 她焦急的表情红肿的双眸,一望到底的明澈眼神,戳得陆泽瑞一下子就漏了气,瞬间生出亵渎了神灵的负疚感。 他仿佛看到了,徒步旅行时深山里的涧水,清清灵灵,悠悠长长,纯净得澄澈见底,自在嬉戏的鱼儿,多彩多形的石头,飘逸灵动的水草,全都一览无余。 这双眼睛的主人,怎么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这样干净清透的眼睛,只会属于天使,而不是恶魔! 破天荒地,陆泽瑞开始发窘,竭力控制面红耳赤,和不知所措的局促。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体验。他向来从容不迫坚定自信,哪怕刚入职时四面楚歌情绪波动大,却也不会如此刻般心虚难堪。 那个砸门声又有多不礼貌,多粗鄙。他体内悔不该的燥郁还在升腾。 面对眼睛主人的无声探询,陆泽瑞虚握右拳掩唇,低着头强自镇定地假咳。 紧接着随便扯了一个谎,以掩饰自己的各种虚: “我想,这会儿的阳光不那么毒辣,我们可以带着墨宝去海滩散步,但我怕你们在卧室里关起门来睡着了听不到,所以……” 他戛然而止,因为惊觉自己表达的是“我们可以带着墨宝”,而不是“我们”“我们三人”“我们一起”去海滩散步。 第16章 梦醒时无你 夏琼依自是不察男人丰富的内心戏,转头看向开着房门的卧室,示意他孩子还在午睡。 却不料床上的墨宝此时走出来,揉着同样红肿的眼睛问:“爸爸,出什么事了?” “呃……也不能总睡觉,我们还需要散步锻炼,晒晒太阳,等观赏完海上夕阳之后,去用晚餐。”陆泽瑞尴尬得想挠头,顾及形象还是忍住了。 “好,”墨宝自是不疑有他,飞快地应着,还不忘拽紧夏琼依,眼巴巴地望着她,“我想您和我们一起去!” 当然是我们一起。陆泽瑞瞧着儿子。 夏琼依带着孩子洗了把脸,抱起小人儿后示意他抽出房卡。 墨宝一脸满足地高抬下巴看老爸,无声地卷着舌头略略略。 看吧,我有她可以抱我,您就只能自己走喽,祝您好走。 如果有小尾巴的话,他不介意翘上天。 他招恨的小表情,赢得了老爸一掌呼向后脑勺,无声地表达“好你个小子!” 好小子探出身子,这次冲老爸发出了“略略略略”的声音,就让你眼馋,就让你眼馋,搞得陆泽瑞哭笑不得。 不气不气,亲生的。 海浪轻轻拍抚着沙滩。白昼血气方刚如烈焰般灼人的阳光,此刻像一位慈祥温和的老人,耐心和善地守着一个便利店,面向大海贩卖金子般的温柔余晖。 海滩边的游人三三两两沐浴在金色里,被温温柔柔的光晕包裹住,镶了金边。 两个大人跟在后边,看着孩子赶海。墨宝时而弯身捡拾沙滩上的贝壳,时而看着大人们倒退着走,时而冲他们扬扬手中的战利品。 望着儿子纯粹的欢快模样,陆泽瑞侧转身来正面朝向她,“谢谢你!” 郑重而由衷。 夏琼依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了然地摇摇头,视线转向前方跑跑跳跳的小人儿。 曾经,也是这样的金色夕阳,她也是这般倒退着走,也是这般捡拾着宝贝,也是这般冲对方扬着战利品…… 海蓝时浪涌,梦醒时无你啊…… 美景尚在,斯人已逝…… 此情此景,成为她不敢触碰的禁地…… 一年来,她强迫自己,白天装作没事人一样地上班干活,一脸的云淡风轻,言笑晏晏,其实早已痛到了骨子里。 每天夜里,她都会龟缩在自己的天地间哭,早上再用冷水或冰块敷眼,然后继续一天不敢片刻偷闲的工作。 只有工作能够填满心里的那个空洞。 一旦停下来,心事就如杂草般疯长,痛苦也漫无边际地疯长,可以深入骨髓,可以渗透进每一个细胞。 偶尔听到一首感伤的歌,或是看到一行契合心意的文字,就会轻而易举的破功,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好像水龙头坏掉了。 有一天逛街,听到街边店铺传出来的歌声,凄凄婉婉,哀怨缠绵,她就站在街头潸然泪下,天地间只剩下她孤独一人。 陪着她的扬子看到后,良久才说:依子,我们回去吧,外面起风了,特别容易迷眼,我陪你回去休息吧。 她很感激扬子,看破,不说破。 她和铭诚共同布置的婚房,共同住过两年的婚房,却因为哪儿哪儿都是他的声音、身影而无法面对。 铭诚刚刚离她而去的那段时日,她总是恍惚间觉得家里还有他在,他的温言细语,他的咳嗽声,他的脚步声,他的欢笑声,他在厨房叮叮咚咚的切菜声,还有她弹给他听的钢琴声…… 因为太过想念,她极力摒弃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忆。 甚至想过彻底更换婚房中的所有物件。 更甚者,想过彻底把婚房卖掉一了百了,这么一来,同他在一起的回忆就会被切断,就会荡然无存了吧。 却也只是想想罢了。 舍不得啊…… 原封不动保存下来的结果,就是她的无法面对。 她不得不搬到爱之堡的新家,那里装修后一天都不曾住过,没有铭诚的身影和声音。 期待换一个全新环境从头来过,却发现终是自欺欺人,徒劳无益。 有的人遇上了,便是一辈子,刻骨铭心的一辈子。 “一辈子”三个字,刺得她又一阵尖锐地痛。 恍惚间,她踢到了什么,被绊了一下。 “小心!”低沉关切的男声传来,一只大手及时捉住了她的胳膊,猛力的惯性改变了她跌倒的趋势,被拽进了那个怀抱。 当男人垂眸查看她的状况时,她泪流满面的失神令他瞬间怔忡。 他就走在她侧手两个身位的距离,竟然丁点不曾听到她饮泣的声音。 年届而立,他见识过经历过很多哭的样子,哭天抢地的,歇斯底里的,尖锐刺耳的,激动疯狂的,撒泼耍赖的,独独她哭得这样安静,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 只有无声无息地饮泣,无声无息地泪落。 原来哭的方式不同,表达的情绪情感也不同,并不单单只有滔天的委屈这一种。 究竟要痛到何种程度,才会如她这般无声无息,沉寂忧悒。 墨宝回头的瞬间看到“她”差点儿摔跤,从不远处飞奔过来,急切地问:“您没事吧?” 夏琼依紧忙挣脱出那个怀抱,侧转脸去,抬起掌根胡乱地快速抹掉眼泪,然后低头看着孩子,勉强扯了扯唇角,说了一句“没事”,终是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去用餐吧。”男人及时化解了她的尴尬。 往餐厅去的路,是同向而行的,她终是可以不必强装她还好。 夏琼依径直朝餐厅外的洗手间走去,用冷水扑面,清洗到最后,不知甩去的是水珠还是泪珠。 餐桌上只有盘勺碗筷偶尔叮当的交响,早已失了午餐时的自在与欢快。 她吃得很慢也吃得很少,但小人儿执着地用公筷给她夹菜,用眼神“逼”着她多吃点。 在尽职尽责的盯视下,还真是盛情难却,她又多吃了几口。 餐后男人照例提醒小人儿要照顾好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处理公务。 小人儿像块小磁铁,自觉尾随夏琼依来到她的房间,并不熟练地准备好蜂蜜水和药,递给她。她顺从地接过,吞服。 看着她服药的样子,小人儿轻声说:“妈咪和我,得的都是抑郁症。” 第17章 她不能再逃避 夏琼依倏地看向他。 “妈咪离开后,我很难过很难过,吵着嚷着要她,可是妈咪没有在老房子里,也不在罗文叔叔那,罗文叔叔和我一样伤心,我慢慢理解了妈咪是真的回不来了。” “所以我每天都不开心,也不说话,爸爸看出我的样子不对劲儿,就带我看了心理医生,医生伯伯说我患了抑郁症。“ “爸爸就开始每天都陪着我,抱着我,就算开会和出差也带着我,总之24小时每分每秒都陪着我,只希望我快点好起来。” “所以我觉得生病也挺好的,生病了,爸爸就天天都陪在我身边了,陪我玩游戏玩玩具,陪我讲故事,陪我跑步爬山,还带我出来旅行。” 小人儿晃浪着两条小短腿,细数着一堆堆的小确幸。 “最最幸运的是,旅行还遇到了您!” 她抿唇笑笑。孩子将幸福和幸运分得很清楚,幸福是不带条件的生活态度,幸运是偶然事件,她偶然遇见了精灵般的小小小不点,很幸运。 他仰起小脸,轻声探询: “您是不是,也有特别特别想念,但是见不到的人,所以您才特别特别难过?就像我想念妈咪一样……我不想让妈咪离开我们,所以我很难过……” “但是有一天,爸爸对我说,大诗人泰戈尔在他的诗里写——‘如果错过了太阳你流了泪,那么你也将错过月亮和星辰’。” “爸爸说,妈咪走了,但是我们对她的爱和记忆,会永远保存在我们心里,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不快乐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为什么不选择快乐地、和我们爱的人过好每一天呢?” “爸爸说,妈咪在天国也盼望看到我们快乐,所以,我们要好好生活,好好去爱,珍惜和爱的人相处的每一天,这才是妈咪用她的离开,教会我们的生活法则,不然就是对她心意的辜负。” “虽然我还是很想妈咪,但已经好多啦!” 小人儿激动得小小手握住她的手指表达心愿:“我也想看到您快乐起来!我们都要加油哦!” 好好生活。 好好去爱。 好好珍惜。 否则辜负。 夏琼依蹲下身,将暖融融的小精灵紧紧揽在怀里,哽咽不已。 虽然仅是一两天的相处,但仿似已有多年,以致两人习惯且享受这样的拥抱。 真真暖人心啊。 墨宝圈着她的颈项,在她耳边轻声说:“今晚我们还是和爸爸一个房间吧,人多,这样您就不会多想了。” 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还是像昨晚一样,等孩子熟睡后,夏琼依拖动床尾沙发和梳妆凳,顶住了男人房间卧室的门,将他隔在门外的沙发上。 躺在床榻上,夏琼依不禁反思,这一年哭得确实太多了,差不多每天都用泪水泡眼睛,像腌泡菜一样,好在眼睛够坚强,不然早就被咸湿的泪泡瞎了。 回想小人儿同她说的话,为错过的太阳流泪,也会错过月亮和星辰的美好。 是啊,为打翻的牛奶哭泣已于事无补,小家伙还希望她快乐起来呢。 这何尝不是公公婆婆安排她此次旧地重游的目的呢? 何尝不是扬子和享谦学长希望她能够做到的呢? 世事无常,生命无常。“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看来“不如意”是常态,“时时事事如意”反而非常态,“变幻无常”是常态,“一成不变”非常态。 生活之美,就在于撑着一口气奔向希望和曙光,即便陷入沼泽也不选择坠落和沉沦,不让自己在黑暗中“溺亡”。 她应该积极尝试,也许仍旧会很痛很痛,但已经跌到了谷底,每一个方向都在向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需要去面对吗?应该没有了吧。 她不能再逃避。公公在她临出行前要求她:找到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还说妈妈把她辛苦地带到这个世界上,定是希望她生下来,活下去。 她必须勇敢地生、活下去。 这是活着的使命。 昨夜思虑过多,睡得迟了,早上夏琼依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顺着视线看去,顶门用的“门神”,并没有恪尽职守地候在卧室门边,便下意识地侧身看向床的另一边,早已空无一人,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她惊地坐起,孩子看到那两个“怪物”会不会有奇怪的想法? 它们是怎样被挪开的? 孩子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他为了挪动椅凳没有受伤吧? 她竟然睡得如此之沉,孩子拖动凳子时的声响,她居然一丁点都没听到。 赶紧下床,她尴尬地走向客厅。 “早上好!”大小版两人异口同声。 “昨晚休息得好吗?”男人温声问。 夏琼依难为情地点点头。自己也奇怪,竟然能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还是在如此陌生的环境里,这还真是破天荒的事。 这一年里,有时身体已经疲累得浑身酸痛,但精神就是亢奋着、叫嚣着,思想跟着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子。 明明两个腰眼累得想死的心都有,但失眠这个怪兽就张着血盆大口在黑暗里蹲守,时常让她生出自己已失了睡觉本能的绝望。 “请问您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孩子热切地眼神望向她。 她比划了一个“0k”的手势。 “爸爸,那我们也3天后再回家吧。”墨宝式恳求又来了,摇晃着老爸的手臂,扭动着自己的小屁股,“求您啦——” 关键在于这招牌式动作屡试不爽。 “好,只要你高兴!”陆泽瑞答。 又有什么能比儿子多得三天的快乐更重要呢。 现在办公线上化、电子化、非纸质化,电子存证渐渐被法律认可,区块链等加密技术得到推广和普及,在哪上班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多大,许多工作他都可以用手提电脑和手机解决。 “耶!”墨宝兴奋起来,“那我们今天去垒城堡吧。” 陆泽瑞把目光投向女邻居,征询她的意见。 昨晚临睡前已决意不再逃避,于是夏琼依很爽快就点头答应了。 直到去海滩的路上,父子俩似乎都将那两个守门的“怪物”忘在了脑后。 夏琼依不禁感激起他们的不再提及。 男人租了沙滩模具和折叠彩色板凳,夏琼依就同孩子坐在绵绵的细沙上垒起了沙堡。 两人修筑得专注而投入,一趟趟提水,浇沙,挖掘,掏洞,垒墙,筑城,修饰……逐渐浩大宏伟,一项名副其实的沙土工程成型了。 第18章 就想穿她洗过的衣服 陆泽瑞在一旁用相机定格各种精彩瞬间,没有惊动和打扰。与儿子密切合作的女邻居,自然也闯入了他的镜头。 她时不时地指指点点,儿子时不时地说说笑笑,两人时不时地商量修改。 儿子小手上的沙粒不小心拂到了脸上,她快速回身抽湿巾去擦,生怕进了孩子的眼睛。 镜头真真切切地记录了全过程,自然而亲昵,温柔而耐心,甚至还有宠爱,都从她的眼神和动作中流淌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他看花了眼吧。 他偏转视线从镜头前挪开,直视女邻居。 可她有什么必要在他这个陌生人面前作假? 他想感叹这人世间还不算太糟,还是有许多温情在的,又是怎么回事? 天色越来越阴沉,空气中开始凝结大量水汽。无数雨滴精灵悠悠地飘然而至。 陆泽瑞收起相机,撑开大伞,罩着意犹未尽的两人,没有敦促。 很显然,女邻居并不打算离开,而是伸出手臂到大伞之外,感受着雨滴打落在掌心里,随后飞溅四起。 雨在下,泪也不期然地滑下,她本就白皙的面庞愈显苍白。 眼睁睁看着她无声无息的落泪,孩子也跟着泪花闪烁。 悲伤触发了同理心,将人与人、心与心连接得更紧密。 “雨势越来越大了,我们必须快快跑回去,出门在外可是不能淋雨生病,不值当。” 为阻断两人低落的情绪,陆泽瑞声音轻缓,绝口不提她的潸然泪下。 神游天际的她这才惊醒过来,歉然一笑,顾不得擦干眼泪,迅速收拾东西,拉起小人儿就往回跑。 和雨水赛跑,又把小小的这只逗得咯咯咯地笑了,打破了雨天的沉闷。 夏琼依回自己房间冲了澡,换好衣裙返回后,看到只有小小只一人在房间里,便询问他爸爸呢。 墨宝指指开着门的浴室,说衣服上沾了好多沙子和雨点子,爸爸正在给他清洗。 犹豫了一下,夏琼依敲敲敞开的浴室门,做着搓洗的动作示意男人自己来帮他。 陆泽瑞看了她一眼,道谢时并未停手。 他和儿子是按照计划带的出门衣物,现在往后延迟了三天,他自己的衣物被服务生取走干洗了,而孩子的衣服他想手洗自然晾干。 夏琼依点头表示了然。 小康时代生活条件大为改善,腾出来的时间改变了人们的理念。许多养育者都选择手洗小宝贝的衣物,根本不用自家洗衣机,更别提酒店配置的公用洗衣机了,虽是每个套房专属一台。 她快步走出浴室,在手机上写:【去把你要洗的全部衣物都拿来,我给你洗。】 然后举到孩子眼前。 “真的?” 小小只狐疑地问,得到确认之后惊喜不已,也毫不客气,拖过自己的儿童行李箱,把里面的东东统统展示出来,胡乱地抓抱起所有衣物,一股脑地塞进夏琼依怀里。 她则把它们都放在床上,【你确定这些全部?】 她的问句让小小只有些不好意思了,搔着后脑勺,“呃,是有点多。” 【不是多。我只是希望你……】 她写着,但不能用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又删掉,重新快速录入: 【不多。我想建议你考虑得更周到一些,比如今天要不要出去吃饭,如果出去用餐,可能你穿着身上的睡衣不太合适。】 “穿睡衣怎么啦,我就想穿着睡衣去饭店。” 夏琼依没想到小小只能吐露如此霸道的想法,赞许地冲他挑起了大拇指。 的确应该讲究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但这不是情况特殊吗,又没损害谁的利益,何必在意他人怎么看。 如果见到孩子的人感觉不舒服,那只能抱歉了,只能先忍着了。 再者说,命运多舛的孩子能这么随性这么有主见,反倒是很好的事。 听到外间儿子断断续续的话语,陆泽瑞不明就里,擦着手走出来。 只见隔壁邻居抱着一抱儿子的衣物,他沉下声音问:“墨宝,这是怎么回事?” “爸爸,她要帮我洗全部要洗的衣服,这些衣服都穿过了,虽然都只穿了一天……” 陆泽瑞打断孩子的话:“这是咱们自己的事情,怎么能随便麻烦别人。如果你觉得穿着已经穿过的衣服不舒服,就应该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眼见男人语气渐趋严厉地教训孩子,夏琼依急急地再次将衣物放到床上。 还没等她做出“暂停”的手势,小人儿已经泪花打转,语带哽咽地吼出心声: “我知道您会洗,我也可以自己洗。可她不是‘别人’。我就想让她帮我洗衣服,我就想穿她洗过的衣服……” 儿子抗议的字句,将陆泽瑞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他注意到隔壁邻居了了自己一眼,分明透着自己把孩子惹哭的不满。 他其实很少,甚至基本上没有如此严厉地对待过儿子,虽严格要求孩子,但总是温和而耐心地坚持的。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又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只见邻居蹲身拥着儿子坐到她腿上,轻柔地替儿子擦去小脸上的泪,还伸出拇指给儿子点了个赞。 等有些疑惑的儿子读她的解释时,陆泽瑞也不动声色地探身过去瞄了几眼: 【你敢正当地跟爸爸这个权威说‘不’,有勇气。也敢表达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感受,同样值得被赞。】 呵! 居然教导他的儿子反他来着! 他哭笑不得,可他却无从辩驳她的所做所写。 因为她占理。而他是明理懂事的好公民。 接下来女邻居在手机上写了什么,陆泽瑞没再偷瞄。 只见儿子看到那些字眼后,眼含泪花地笑了,又在她侧脸上亲了几口,才乐颠颠地迈开小短腿跑向座机。 拨通总台电话,他报了自己的房间号,索要了一大块肥皂、二十个衣撑和一个折叠晾衣架,挂电话前还不忘说谢谢。 本着善始善终的原则,陆泽瑞回身,继续搓洗着洗漱台里的小衣物,却被夏琼依抱着小人儿用肩膀给轰了出去。 在等待过程中,两人齐心协力地将浴缸冲洗干净。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她们需要的物品。 夏琼依和孩子分别抱着物品进入了浴室,很快就传出浴缸哗哗放水的声音,还有儿子“咯咯咯”的笑声。 第19章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强烈的好奇心诱使,陆泽瑞来到浴室门口,瞧见了一幅生动的浣衣图。 两人的拖鞋一大一小摆放在浴缸边的地上,整整齐齐很显眼,看得他翘起了嘴角。 隔壁邻居坐在浴缸壁很厚的短边沿上,将儿子护在怀里,教他用肥皂均匀地抹在湿衣服上。 女子素白的手握住孩子的小手,搓洗着衣服的领口袖口,估计是新鲜好玩,又或者手心痒痒,再或是被她护在怀里开心。 总之孩子笑个不停,那欢快恣意的童声震荡着空气,清脆悦耳,更显舒心。 所有衣物都抹好了肥皂,女邻居便牵着儿子的小手,光脚踩在衣服上跳起了韵律操。 她做什么动作,儿子就跟着模仿什么动作,嘴里“嘿左嘿左”的号子不停加油,脚下“踏踏踏踏”的节奏不断跳动。 她发出指令,儿子就前后前后左右左右,她渐渐加快了频率,儿子也跟着加速起来,不出所料被逗得更加开怀大笑。 感受到视线,夏琼依抬头瞥了眼门边的男人,立马移开,仿若他这陌生观众不复存在般,带着孩子该怎样就怎样,继续她们的韵律动作。 她的眼神、表情还有动作,全副模样,就是在赤果果地公然挑衅男人。 哼!你不是训孩子要求孩子自己想办法吗?那我就教孩子好玩、锻炼又有效地洗衣方法好了,等孩子学会了,能力强了,自然就能自己解决问题了。 呀,这节奏不对呀,俨然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嘛,就像一个家里妈咪无原则袒护被老爸训斥的孩子,有溺爱之嫌。 嗐,管他呢,袒护就袒护,溺爱就溺爱呗,谁让自己和这孩子有着几日之缘呢。 孩子都想喊自己“妈咪”了,也必须罩着他呀。 在余下的几天里,就让自己多多疼爱眼前这个小不点吧。 她们这对“母子”和那抱衣物,旁若无人地玩耍了半个多小时,工作才大体结束。 夏琼依怕孩子的皮肤对肥皂敏感,还不忘把那双小脚丫冲洗干净。 抬高一瞧,才发现孩子幼嫩的脚底被泡得白白的,皱巴巴的,都快质壁分离了。 她满眼心疼地瞅着孩子,得到的却是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没那么娇气”“我很开心”。 外面雨还在下,露台是甭想利用了。 好在套房够大,夏琼依把折叠晾衣架支在客厅的露台口,招呼孩子过来,教他把那些小衣服“刷刷刷”地抖展。 孩子觉得好玩,便使劲地抖抖抖,湿衣服上的水溅溅溅,满脸满身都还不过瘾,还故意朝她身上抖抖抖。 好啊,你竟敢使坏啊啊啊,我捉住捉住捉住你。 孩子就左躲右闪不停地咯咯咯,她也觉得好玩笑得欢实。 两人嬉闹够了,接着干正事,一件件的用衣钩撑好,挂上,抻平。 夏琼依手里正晾着的,是质地精良做工精细的纯棉白t,前胸处印着一只欢腾的跳跳虎。 她晕倒那天醒来后,父子俩就穿着这件大小版的亲子装。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基因强大似的,急于昭告全天下他们从长相到穿着都是亲父子,还真是一点不低调。 等一切搞定,她发现坏事儿了,孩子正穿着的睡衣前襟湿湿的。这下可好,他的小衣物全部都清洗了,没得换了。 她提溜起他的睡衣领口,两人都笑起来。 “看来我没计划好。”小小只挠着小脑袋,为事先没听劝而难为情起来。 夏琼依点头,又摇头,转动着一根食指若有所思。 如果让孩子穿爸爸的衣服,肯定特别宽大而长,都没法走路了。 而且指不定孩子爸的衣服也全都拿去干洗了,那她向他索要定会让他尴尬。 灵光一闪,她示意孩子等她一下。 夏琼依快速回房取来自己天蓝色运动装的上衣,告诉孩子是洗干净的。孩子双臂上举,示意她帮自己换上。 还真有被养废的趋势呐。 嗐,不就是孩子想享受妈咪式换衣服的宠爱嘛,养废就养废呗。 搂下孩子的湿衣服后,夏琼依看着眼前不怎么胖的小身板,幼嫩的肌肤,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肚子,好可爱啊啊啊。 她浓浓的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没见她有下一步动作,小小只好奇抬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光咚咚的上身瞧,小脸瞬间爆红。 啧啧啧,小小年纪,还知道男女有别难为情呢。夏琼依嘻笑着揉揉小脑袋,赶紧把运动短袖给他套上。 还真的就是“套”呐,她的上衣穿在小小一只的小身板上,宽松空旷又拉垮,长及他的膝盖。 她想笑,又怕小小只不好意思,极力忍住了,顺手抄起刚换下的小衣物浆洗起来。 小小一只跑到客厅里,假装嗓子不舒服咳了几声,不是背着双手溜溜达达,就是大摇大摆闲庭信步,实在不行就迈迈弓步压压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老爸老爸快看我,老爸老爸我穿着新衣裳嘞,老爸老爸我穿的可是“她”的衣裳哟。 一眼看穿臭小子的心思,可陆泽瑞就是假装不理他,看他能卖力搞怪到什么时候。 后来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才配合地拿出手机咔嚓起来,臭小子则炫起了各种显摆的pose,有模有样,煞有介事,随老爸任意发挥。 臭小子还跳进老爸怀里,又是拍贴面照,又是拍亲吻照,还强烈要求把它们都发送到家族群里,要让爷爷奶奶们第一时间尝鲜,欣赏他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公举”。 夏琼依晾好衣服,收拾毕浴室,父子俩的拍摄才大功告成。 见她终于空闲,小小的一只便扑将过来。 她把孩子抱进怀里,寻到手机,在一边聊起天来。 【看来,今天真的只能躲在房间里,哪也别想去啦。】 “那就躲着呗,反正只要和您在一起,咋样都好。”小小只心满意足。 身上可是穿着“她”的衣裳嘞。 【嘁!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甜言蜜语。你说,如果你就这样走出去,人家见了你,会不会把你当成漂亮的小公举?】 “那也充分说明,我颜值高啊。” 【这词你也懂?还真是自恋呢。】 “那有什么,和高颜值的老爸天天在一起,想不学会都不行,唉。” 还有人因为容颜俊美而忧里忧愁呢。 真是人人有本难念的经。 【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便宜还卖乖。】夏琼依没忍住,刮了刮小鼻子。 “不是的。您是不知道,我和爸爸一出门,天天都像动物园的熊猫一样,被人,被人,对,观瞻!观赏加瞻仰,您都不知道那种感觉,唉。” 一言难尽呐呐呐。 第20章 珍惜同她在一起的光阴 小熊猫摸摸自己的小鼻头,无可奈何地叹。 典型地“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别人看你们,是不是还像看跑到了北极的企鹅,在南极发现的北极熊,让人特不舒服?】 “对对对就是这样!”小企鹅惊得大叫。 下一秒,小北极熊一脸崇拜,“哇噻,您是怎么知道的?”料事如神呐。 夏琼依笑笑,这不稀奇,她也曾多次变身稀世珍宝,迎来复杂目光。 【这感觉的确不怎么好。我想象着,等你以后上小学了,会有多少小女生被你这邻家花美男吸引。】 “邻家花美男?哇噻,还可以这样称呼我们这样的帅哥?我又学了一个妙招!” 孩子果真上当,继续爆料:“别等以后啦。我以前在幼儿园里,就有好多小女生给我带吃的、送礼物,公然表白我,唉,真是烦不胜烦!” 【中国人有个习惯,就是给喜欢的人送好吃的。】 【那给你个忠告,被喜欢是一种荣幸,可千万别目空一切地成为‘撩妹小高手’或者是‘美女小杀手’,要遭报应的。】 哎呀,她这都写了些什么呀,会把孩子带坏的,赶紧删删删。 但还是被一直扒着她的手肘伸长脖子瞄的孩子看到了。 他很兴奋:“那我考考您,热心、热情这些词的反义词,是什么?” 【冷漠?冷淡?冷冰冰?】 “宾果!” 【这就是你应对花美男烦恼的计策?嗯,倒也有一定道理。】 细想小人儿的话,成功逗笑了她,【你哪儿学的这些词汇,还‘观瞻’‘公然’‘烦不胜烦’呢!】 “就我那些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们呗!他们一生可是积累了好多对付这种烦恼的经验!” 【是吗?那你身边岂不是聚集了一群高质量基因的人?】 “那是!”如果有尾巴的话,他真能翘上天。 儿子和女邻居在一起,话可真多,有一搭没一搭的,声调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充满了童趣跟活力,陆泽瑞有些吃味。 堂堂七尺男儿,又做了一回偷听墙角的事,他感到汗颜,却又实在忍不住,也不想忍。 虽不知隔壁邻居在手机上写了些什么,但听到儿子的对答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一个无言,一个有声,看似无奈又无趣的生活,却也可以细细咂摸出滋味来,并非千篇一律平淡如白开水般。 中午还是在房间里叫的酒店服务,很丰盛。 摆好餐之后,夏琼依冲孩子招招手,又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孩子坐到她怀里。 “真的?噢买嘎得!”小家伙迫不及待地想要爬上她的腿,却并不容易,她顺势将他抱起放好。 陆泽瑞全程看着她们相互夹菜,互相投喂,明明对方可以自己做的,却都想替对方做了,剥虾,剔海螺,挑蛤蜊等等,要多腻歪就有多腻歪。 这情形令不明所以的人看到后,会误以为是亲生母子俩。 都说“慈母多败儿”。 败就败吧。 就让儿子在她母性的宠溺和疼爱中“颓败”几天吧。 面对孩子时她真心的温柔与疼惜,让他这个大男人也被生生地吸引了。 更何况是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 还是一个丧母的孩子。 吃到兴起时,她们两人也不忘给他夹菜,剥虾,剔海螺,挑蛤蜊。 这种互相关爱的感觉还真不赖。 可以总结的是,她们两人今天很开心。 惹得他也很开心。 “爸爸,我们总不能一天都窝在房间里吧,多浪费时间啊,我们可是在旅行!” 餐毕,在夏琼依的监督下漱口之后,仍旧兴奋的小子跳跪到沙发上,凑近老爸抗议。 “嗯,是有点。”男人放下手头的事,揣度孩子的小心思,“发表一下你的高见吧。” “雨已经停了,要不,咱们下午去逛这里的月舞风情街吧。” “嗯,我没意见。” 小小只立马转向夏琼依,“我要和您一起!”很大声。 夏琼依并未留意孩子足够霸道的语气,根本都不带商量的。 对接上孩子热切期盼的目光,她犹豫了。 那里也是她的伤心地。 但转念一想,既然决定与往事干杯,那就应该勇敢地朝前迈,迈过心间的坎儿。 于是她点头。 “不过,要在你们午睡一小时之后去。”男人附加了一个条件,还不只是针对小人儿的。 “不嘛!我想现在就去,我等不及睡午觉嘛!”小人儿嘟囔着扭动小身板软磨硬泡。 “两个选择,到时候你累了我们抱着你,估计不如你自由探险的乐趣多,还是你想自己满地跑着找乐子?” 原来小人儿的谈判术是有来头的。 “嗯~~”听着小人儿拐来拐去的怪音,就知道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注意到夏琼依正看向他,男人补充:“风情街四通八达的,每条都那么长,你们养足精神才有气力走路,晚餐我们就边走边吃各种风味解决了,所以可以逛得晚一点再回来。” 其实,夏琼依是奇怪,男人把她也算进了抱小人儿的队伍里,就好像他们三人是一国的,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罢了罢了,也没几天了,不必为了维护权益而自寻烦恼。 她挑选了一套孩子的小衣裤,取过吹风机烘干。 小小只一直在旁边等着,要同她一起入梦。 夏琼依建议他去找爸爸哄睡,但他找理由说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响,他也睡不着,就是想她陪睡。 小人儿还真是懂得珍惜光阴呀。 同她在一起的光阴。 放下吹风机,夏琼依迟疑了一下,还是在手机上快速点击:【要不,你去我的房间休息一下吧。这两天睡沙发肯定没休息好。】举给男人看。 男人瞟了一眼字面后盯着她瞧,心想她竟然不排斥一个陌生男人进入她的领地。 夏琼依又补充敲击:【我让服务员换过床单被罩了,这两天只是回去洗澡,都没用过,全是干净的。】 想了一下,她还是把“澡”字改成了“漱”字举给对方看。 第21章 一物降一物 陆泽瑞唇角上扬。 自己的不出声让女邻居误会了。 因为儿子极粘她,他和儿子这几天都没再换过酒店住。 儿子跟她强调过他的喜好。是她的清楚记得,让他动作麻利地起了身,摊开手掌接过她的房卡去了她的房间。 多年来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住店客,没想到她的房间洁净整齐。 除了她“寄存”的行李外,各处几乎原模原样摆了酒店提供的物品,甚至连女人出海必备的化妆品,她都可以不嫌麻烦地收起来,就像没人住过一样。 他见多了压根不尊重不体恤工作人员及其劳动成果的,随意地摆放、败坏、丢弃、浪费,认为反正是付过费的,工作人员就该为付费的“上帝”服务,否则多对不起自己的money似的。 根据多年来对住客的分析判断,一般情况下将自己的物品收纳并保管得很好,既是对自己防止丢失物品的行为负责,又说明这人的心门不易敞开。 要么安全感不足以至于不肯轻易相信他人,要么一旦认定就会始终忠诚于某人某事。 罢了罢了,揣测良多也无益。 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两天后就各奔东西毫不相干了,还是先踏踏实实地睡一觉吧。 他拿过一边的手机,回了信息,定了闹钟,倒头便睡。 月舞风情街因着海边月色美而得名,在设计之初,运用了米字和八边形设计,寓意“八方来财”,四面八方的各种特色齐聚,所以要逛完中间的八条线与外圈的八个边,还真是件耗时费力的事。 建筑简单却古香古色,街道两边或石头或青砖砌成的铺面林立,特产、美食、古玩和纪念品等,应有尽有。 铺面外空着的青石板上还拥挤着两排摊位,旅游旺季人头攒动,琳琅满目的各地宝贝令人眼花缭乱。 夏琼依牵紧孩子,让他走在内侧离摊位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叮嘱他千万不能随意离开大人视线。 男人三五步地跟在后面,如果有其他游客想要插进来,被他察觉就立马阔步向前,缩短距离,截断企图。 小小只吃完一盒特色酱拌小土豆还不解馋,嚷嚷着还要再吃一盒。 夏琼依转移他的注意力,力荐前面还有烤鱿鱼、炸糍粑、炒年糕、臭豆腐、烤羊肉、关东煮、竹筒粽子等等各种美味,不能口头描述形容这些美味,她就调出图片眼馋孩子,这招貌似还真挺管用。 其实这些美食自己在家也能做,只是出门旅行时,吃的就是沾染融合了当地气息的风味。 考虑到她的声带,还有几岁孩童的肠胃弱,陆泽瑞强调必须不能吃辣。 可小小只嚷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特想吃,各种软磨硬泡,撒娇卖萌。 但老爸始终不为其浑身解数所动,只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你吃她也想吃怎么办?”而她的声带是不能吃的,小人儿秒变乖乖宝。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呀,孙猴子总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可是现在有两尊大佛肿么办? 每个摊位和铺面都能用移动支付的方式付款。也不知是新奇,还是仗义,小小只总是特爷们地抢着扫码要请客,大声嚷嚷这是他的零花钱,好多好多,平时都没机会花。 加上这次旅行,他的一堆叔叔姑姑又每人给他转了一千块红包,足够他买这些特色零嘴了。 夏琼依不想泼了孩子慷慨的冷水,也就由着他去了。待会儿肯定能寻到适合小小只的东西,再买还给他吧。 至于绿豆沙冰等冷饮,两尊大佛态度一致,出门在外不能吃坏肚子,所以坚决不买冰凉的东东,大人小孩都不吃。 孩子有了榜样,拗不过也就不吵吵了,很快就被目不暇接的货品分散了注意力。 边逛边吃,小小只没办法保持优雅吃相,糊得满脸都是油和酱汁,看得夏琼依禁不住刮他小鼻子,笑话他馋猫样,又快速从双肩包里掏出湿巾,悉心地为小人儿擦拭。 擦完后还不忘抹上儿童霜和防晒乳,眼里的疼爱满得快要溢出来。 专心地解决了吃吃吃的问题,该专心解决买买买的问题了。 夏琼依将其余湿巾递给男人使用,和小人儿商量起收礼物的对象、数量还有种类来。 她这才了解,小家伙所说的“爷爷奶奶们”还真不是不相干的长者,他的亲爷爷亲奶奶,加上养育他们父子长大的张爷爷张奶奶,保姆加保镖,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存在。 【你爸爸竟然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她更加惊奇地写。 小家伙压着一根根小手指数呀数,什么峰叔叔、冰叔叔、杰叔叔、太叔叔、洁姑姑的。 “嗯。” 得到的竟然是肯定答复! 这这这岂不违反了国家计划生育的大政方针,她竟然遇上了现实版的超生游击队! 好吧,好奇害死猫,怪她被常情限制了想象。 夏琼依很果断地在一个店铺,像是批发一样,迅速挑选了几十顶质地精良的帽子,渔夫、牛仔、网球、遮阳,男女式都齐了,然后让老板快递到她给的地址。 眼见她要给老板一次性支付帽子钱和快递费,男人怕她被骗,又不便当着老板的面说,就扯扯她的包带示意她到店铺外,“你就这么信任这老板?” 夏琼依环视店铺里的货品,看了眼老板后,在手机上写: 【三年前 我们 就以这样的方式合作过】 几个简单词汇不带一个标点,只用空格隔开,同她这几天的严谨表达都不同。 她闭上双眼,他仍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沉痛。 老板怕生意要黄,也跟了出来,操着生硬的普通话保证: “两位,我们仄个店灰常讲究诚信尼,所以是月舞的8年老店啦,李们买的这些东东,也就千把块,多了我们富不了,少了也穷不死,可是骗李们的钱会遭天打雷劈滴哦。” 话音刚落,老板就听到了微信到账的提示语音,瞄了眼金额,笑道: “小妹妹,看李这么信任我们,送李一过月舞的包包挂件留个纪念哈,被信任是种快乐嘛,也组李们旅行愉快啦!” 第22章 谁输谁赢 夏琼依撑开一个巴掌晃了晃,这种纪念品不对外出售,只搭着卖品附赠。 “好,送李五过。”临了,老板戳戳头顶上方的店铺招牌,“欢迎下次光临我们的‘从头来过’。” 夏琼依没什么反应地接过挂件,低头就把一个挂在了胸前背包的金属环上,其余的塞进背包里。 老远她就看到了这家“从头来过”的招牌,店铺里只经营各种帽子,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从头来过”,令人印象深刻! 近几年流行的观点是,感情也需要断舍离,放下执念才会清风徐来。内心里经过短暂的斗争后,她鼓足勇气迈进了三年前和铭诚一起驻足的店。 只是,一个负气冲动的行为很容易就做出了,真的要告别,然后放下、离开吗? 真的要从头来过吗? 真的能抽身离开吗? 她很难过。 自顾地朝前走了几步,却被跑过来的小人儿牵住小手指,不知是懵懂无知,还是非常通透,小人儿直嚷嚷自己还要买什么,买给谁。 夏琼依深吸几口气,专注于这个“当下”和“现实”吧。 买买买的过程大约用了两个小时,终于让送礼物的人感到接收的人也会心仪满意才算结束,抬眼时才惊觉已是华灯初上,游客流量明显稀疏了。 压根不用夏琼依耗费脑细胞去想,要买还什么给小人儿,小人儿就主动拽着她,要她给他买衣服。 看来小人儿先付付付,是搁这儿等着她呢。 一套两套都还不满足,看到花花绿绿的沙滩服他还要她买给他。 “陆锦墨,你过分了啊。”男人亲和的声音响起,措辞却是严肃的。 墨宝极少听老爸喊自己的全名,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确实过分了。 哪有拽着“她”硬逼“她”给自己买衣服的,而且买少了还不行。 “爸爸,麻烦您降低高度。” 小子也是严肃的,在老爸依言蹲下之后,直视老爸的眼睛,不急不躁地陈述: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想穿她给我买的衣服。过两天我们就分开了,只要我穿她买的衣服,我就能感觉到她还抱着我。没关系呀,我也可以送她什么,我们礼尚往来就好啦。” 没哭没闹,没喊没叫,平静且郑重。 但却气势十足。 因为有理有据。 男人僵在了原地,半蹲动弹不得。 这小小的一只实在是太可爱啦!夏琼依的心境也雨过天晴,一把抱起小人儿,没忍住就在小脸蛋上狠狠吧唧亲着,然后一手托着小屁股,一手抚着小小的背。 墨宝捧过她的脸,也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再左边一下,右边一下,这才用短胳膊圈住她的细颈,小下巴落在她肩窝里,满足地咯咯笑。 两人这样的姿势,孩子直接变成了八爪鱼趴在她身上。 贴合得越来越严丝合缝了。 关键是两人都很享受如此这般的互相取暖。 男人起身拎起购物袋,大步流星地追上她们,从女邻居背上慢慢揭起双肩包的带子,小心地穿出她手臂后甩到自己肩上。 儿子趴在她肩头,大大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咧嘴笑他无言以对还不够,又开始卷着舌头“略略略”。 好吧,看在是亲亲儿子的份上,就不和“小人”计较了。 和亲亲儿子只能讲“爱”,不能论“输赢”。 谁输谁赢?貌似,是亲亲儿子赢了。 既赢了自己,又赢得了女邻居的加倍宠爱。 好在是旅游品集散地,这类货品齐全。直接后果就是,夏琼依又给孩子买了十套稍大些的衣物。 睡衣外套衬衫,长裤中裤短裤,可以穿到他更高更大些,可以更长时间感受她的拥抱,把个小人儿乐得嘴都不必合拢了。 墨宝还把这些衣物和纪念品统统塞进临时买的背包里,命令老爸背着,摆明了是惩罚老爸刚刚的阻止。 小子秒变复仇男。 老爸秒变拎包男。 这是仗着“她”在给小子撑腰,开始为所欲为睚眦必报了有木有。 终于看到了远处那座造型美观的公共卫生间,小小只这才嚷嚷憋得受不了啦,一定要先解决三急问题。 “敢情你小子一直憋到现在。刚刚过去好几个公厕为什么不上?你这是想给老爸攒钻石吗?” 男人领着儿子边冲锋边教训。 “那几个公厕太恐怖了,老远就能闻到味儿,有特色没欲望。”孩子抱怨。 “你小子,上个厕所也挑三拣四。” “那也要保住小命才行。虽然我当不了英雄,可我也不想被熏得牺牲在厕所里。我查过攻略,除了我们前面上过的那个,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特漂亮的网红,就不敢喝水,一直等一直等。” “又不是找媳妇儿,还挑起漂亮厕所来了,看来你小子也是外贸协会的。哎——你倒是别跑呀,这会儿知道自己肠子短啦。” 男人没意识到,自己随儿子也变成了话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厕所。 听着爷俩的对话,紧随其后的夏琼依乐不可支。 漂亮厕所的外围早已亮起了景观造型灯带,看上去光晕更暖黄了。 终于狂奔到了公厕门口,夏琼依拽着一个双肩包带冲男人索要,她一个也不背也太过分了。 男人说高档厕所里都有挂钩,她知道男人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但还是坚持从他手上抢过来,只让他背一个,否则他不方便照顾孩子。 “老爸快点快点!我要上大号!”小小只是真急了。 夏琼依迅速掏出两小包随身带的面巾纸递过去。 “我们只拿一包就够用了。”注意到她掏出了全部,知道女士上卫生间少不了纸,男人想递还给她一包。 无法出声,夏琼依用一根手指顶回男人手中的一小包纸催促。 待父子俩进了男厕,夏琼依也返身向来时经过的便利店跑去。买了必需品之后,她快速折回女厕,唯恐自己动作慢让父子俩等。 逛了好几个小时,事前净手时,夏琼依下意识抬头审视镜中自己的尊容,不曾想看见的竟是一张男人脸。 她以为出现了幻觉,眼睛瞪得更大仔细瞧,真的是一张长头发的男人脸! 他进错了,这是女厕! 下个半秒她就反应过来,砰砰砰砰……心跳到胸腔最顶点再落到最底处,蹦极一样,心脏出毛病了。 那个长头发目露凶光,神情猥琐。 该怎么办…… 第23章 里面那女孩有危险 放松完毕,陆泽瑞让儿子坐在手臂上,在距离公厕门口几米远的位置站定,等了会儿,还不见夏琼依出来。 “她怎么这么久?会不会不舒服啊?”等待的时间过得最慢,孩子心急又担忧地问。 “应该不会,我们也吃了同样的东西,不都没事吗,再耐心等等吧。”陆泽瑞声音很轻,淡静地安抚孩子。 按常理,旅游景点的女厕一般都会积压游客,毕竟男性解决三急问题的效率要高很多。 “好。” “你困不困?” “嗯~”儿子脑袋抵在老爸肩头摇了摇。 却见两个年轻女孩跑到他们跟前,其中那个波波头女孩叹:“咦?还真是你们哪,跳跳虎父子!” 陆泽瑞只是望着对方,并不搭话。他曾经多次被用各种方式搭讪过。 “你们前两天穿着跳跳虎的亲子装,我们在海滩上见到过。”波波头解释。 陆泽瑞了然,还是不出声。 “你个花痴说重点!”理智些的同伴紧张兮兮地问:“你们是不是在等一个漂亮女孩子?” 陆泽瑞点头:“能不能麻……” “你们快去!里面那女孩有危险……” “报警谢谢!”抱着儿子,陆泽瑞一阵风似的消失。 虽然可能危险,但也不能把儿子托付给那两个女孩,毕竟都是陌生人。 女孩们刻意压低的焦急喊声从身后传来:“已经报啦!刚刚好像是个男人进去了,好像只剩那女孩一个……” 理智女孩拍着胸口顺气:“还好还好,她的家人去救她了,吓死我了。” 波波头回想:“刚刚我搂着你有说有笑往外走都没注意。那个擦肩而过的人花衣服披肩发,速度挺快的,都没怎么看清……” 理智女孩也不敢肯定,“确实,我也没太看清,谁还盯着路过的陌生人看啊,可我又不敢进去了……” “女人也有五大三粗的,但那个姿势明显不像女人啊……现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都要吓死了!”波波头也使劲拍胸口。 理智女孩极力回忆,“好像我们出来之后,里面就是没有其他人了,只剩那女孩了……” “他们一家会不会有事?要不我们再等等,等警察来。” 理智女孩踮起脚来四处张望,“警察赶快来呀,急死人了都。” “哎你说,”波波头好奇又不解,“那女孩怎么会惹上歹徒?” “估计,是长了一张让人惦记的脸吧,惹得歹徒公厕也敢闯,也不怕被人撞见报警!不过……厕所里确实也不会装监控。” “她好年轻好漂亮,连我这同类都被她惊艳到,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还不嫉妒的那种。幸好我们反应快报了警,希望他们快点来快点来。”波波头急得抖搓着双腿引颈盼望。 “那你说,我们站在这里会不会很危险呀。” “哎呀妈呀,”波波头吓坏了,“你这么一说,我好怕怕,咱们还是快跑吧。” 陆泽瑞随手脱下双肩包,顺着墙根搁在地上,轻到无声。 然后把儿子的双腿分列两边,一手托紧小屁股,一手虎口卡在儿子的后颈上不让他看现场,将他整个护在胸前,附在儿子耳边悄声说:“爸爸在别怕,搂紧别出声别看,相信爸爸。” 不便出声,孩子的小手在老爸的后脖领处拍了拍。放心吧,相信您。 穿过弧形长廊就是公共洗手区,只见洁白的擦手纸长长地胡乱卷了一地。 被女邻居拿去的那个双肩包带子断开。 “从头来过”老板送的挂件、香氛炉、小盆景、扔擦手纸的垃圾桶等物件,四散零乱地躺在地板上…… 足见此前战况之激烈。 整个空间阒静得让人心里发麻。 耳边传来陌生男人庆幸的声音:“美人儿你听,没人进来,你闹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乖乖过来。” 见夏琼依无动于衷地对峙,歹徒继续攻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一个人。那天你那么伤心,在海边浪了大半天都没半个人影关心你。哥哥我可一直等着跟踪你来着,没想到,被一个男人截了胡,真tm多管闲事,哼!” 陆泽瑞搂紧儿子,悄无声息地转过半个拐角,就见两侧小门的通道上,一个彪形大汉背对着他们,正安抚手执拖把的女邻居: “幸好刚才在便利店又碰到你了,这几天可把我馋死了。过来过来别害怕,哥对你这大美人儿念念不忘,不舍得伤害你,只想好好疼你爱你。” 歹徒口中的大美人儿未被安抚住,反而更加大力地抡舞拖把,还“啊”“啊”地抬脚朝外踢腾。 那湿漉漉的拖把梢差点就甩到了歹徒身上。 歹徒也终究恶心拖过马桶坑污秽物的肮脏,本能地急急后跳避让开。 陆泽瑞的眼神犹如淬了毒的箭,狠戾地射向那个急跳的后背,冰冷又厌恶。 真人渣! 越过歹徒的肩膀望向稍远处的人,面朝入口的邻居一见他们父子现身,就嘶哑着声音瞪大眼睛急于让他们快速离开。 原来没听见动静和呼救,是因为她无法发声啊。 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刚几秒还怨她怎么不呼救,是把他们父子当摆设,还是不信任呐? 她独自一人去便利店做什么?买纸巾吗? 此刻她双目赤红,却还想把他们父子赶离危险区。 是想要保护他们吗? 毫无征兆地,心被刺了一下。 空间狭窄但必须一击即中。 绝不给歹徒机会,以免和歹徒面对面搏斗伤了怀里的儿子。 歹徒误以为女孩挥舞的动作意在吓退自己,继续劝降: “哑妞儿,别逼我动手伤你,我把你强迫进去门一关,嘿嘿……越是有人来就越刺激……” 眼见歹徒欲强行上前施暴。 不能顺着正前方给他助力,否则会冲撞到正前方的她。 算准角度陆泽瑞快狠准地出击,一个高抬腿蹬踹在歹徒的右侧腰眼上,要多狠厉有多狠厉。 “啊……” 一声惨叫,歹徒猛烈地朝着左侧方冲击。 “咚!” 一声巨响,歹徒的脑袋撞上了隔间的门。 “咣!” 门被撞开又反弹回来撞到歹徒身上,听着都挺疼的。 夏琼依愣在原地。 歹徒被隔间的那步台阶绊倒,看似暂时有了缓冲,却因猛然趔趄导致重心降低而加剧了头晕眼花,手也无法抓牢实物而在空气中胡乱扑腾。 第24章 歹徒被民警拖走之后 机不可失。 陆泽瑞毫不留情地连补两脚,狠命蹬在了歹徒的臀上让他顺势前冲。 终因身子过长,歹徒未能避免天灵盖再次猛力撞上墙壁,脸朝下栽进感应马桶里不再动弹。 马桶感应之后水花四溅,很快被染成了红色。 陆泽瑞趁机放儿子下地,朝女邻居的方向推了一下,“进去。锁门。” 必须利用好这个时间差。 如果歹徒苏醒甚至是有同伙支援就被动了,他必须安顿好女人和孩子。 夏琼依扔掉拖把,跳着脚伸长手臂招呼孩子,推门,拽孩子,插门,然后背对门蹲身贴着孩子后背,将孩子紧紧按进怀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只用了几秒。 不能慌张,不能害怕,不能犹疑,不能哆嗦。 生怕小小的一只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又用双手夹紧他的耳朵。 她想说,没事了没事了有爸爸在,才惊觉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到恶魔的那一刻夏琼依就后悔了,不该消极任性地将声带哭哑,想要呼救都没办法,只能用各种方式拖延时间。 此时此刻也只能一遍遍亲吻孩子的小脑袋,希望把孩子的惊吓降到最低。 不曾想,小小只反身抱住她的颈项,凑到她耳心悄悄说:“别怕别怕,虽然爸爸是君子,但他的功夫可厉害了。” 还不停拍拍她的后背,“马上就会没事的,爸爸已经拜托姐姐们报警啦。” 夏琼依实在不知该摆什么表情了。 她被反安慰了。 不知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还是这小子眼中的老爸确实威猛,以致被儿子如此仰望和崇拜,给足了儿子安全感。 她侧耳倾听,外边只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她的心开始落下来。 像拖死猪一样,陆泽瑞将晕过去的歹徒拖出来,探了探鼻息,面朝入口单膝狠抵在歹徒后背上,又像捶沙袋一样猛砸了几拳。 他抽出歹徒的皮带将他反剪绑牢,同时仔细倾听脚步声,怕他有同伙尾随。 直到民警的脚步声纷至踏来时,也没有其他歹徒再进来,想象中惨烈的打斗并没有发生。 抱着歉意陆泽瑞打断了民警的问询,轻敲隔间门,“是我。歹徒被民警拖走了,没事了。” 夏琼依将孩子捞进怀里站起来,反手拉开插销,门朝内开了。 狭小的空间里,她抱着孩子背对男人让着门,孩子在她的肩上探着小脑袋冲着老爸眯眯笑。 待女邻居转身下了步阶,陆泽瑞关切的目光落在她和儿子的脸上,见她们情绪都还算稳定,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想到女邻居刚刚经历的种种,陆泽瑞的声音下意识地轻柔:“还好吗?真的没事了,安全了。”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想要探寻她受惊吓的程度。 女邻居睫毛浓长的眼睛望过来,神色平静地点头,无声地说着“谢谢”。 他的歉疚莫名地轻缓。 和他们父子俩在一起,竟让她遭遇了女孩子的噩梦。 虽然他及时出现了,并未让后果演变得更加严重,但陆泽瑞仍觉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民警带他们去做笔录的路上,谈及这个被抓的歹徒。 最近月舞风情街并不太平,已经接到三起性侵报案,不同案发地点,相同受害特点:都很漂亮,都是独自出门旅行,受害时都落了单。 因为缺少证人证物等,歹徒被描述成几种模样,所以给抓捕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在飞速赶来的路上,他们揣度,正是因为没能将歹徒捉拿归案绳之以法,所以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竟敢公然闯女厕。 哪怕天早就黑了游客也少了,但保不齐还有人去如厕呀。 他以为关起门来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越是不合逻辑就越发显得他丧心病狂。 居然还说越是有人来就越刺激,这变态癖好! 不会是个精分吧。 陆泽瑞如实汇报了歹徒诱哄女邻居的话。看来同是独自出门旅行的她,也成了那歹徒的目标。 可嚣张疯狂的歹徒万万没料到的是,今天的她不再独自一人,不仅有同伴,还不止父子俩。 路过一个店铺时,再次对民警说了声抱歉,陆泽瑞便钻了进去,出来时手上勾着一个鼓囊囊的米色帆布双肩包。 那个断了包带的包空空如也,被他随手扔进了店家装垃圾的纸箱。 不远处,夏琼依紧盯那个放在店门口的纸箱。 男人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她的视线,伸长手臂隔空揽着她向前,变相阻止她去把扔掉的包再捡回来。 罢了罢了,迟早是要同它分离的,旧物不去,新品不来。 离开了这些易勾起回忆的物件,才能和铭诚更好地告别吧。 不期然地,心又锥痛起来,异常清晰的感觉,夏琼依立在了原地,无畏地享受着。 孩子默默地攥住她的手指,还朝下扽了扽,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她,就像是在提醒她。 好吧,是该勇敢地朝前迈步走了。 低头冲墨宝挤出一个艰涩的笑,被他牵着尾随在民警的后边。 不对不对,先是婚戒,再是那些黑衣,现在还要加上包包吗? 她不能把和铭诚有关的重要物件都一一舍弃了,不行不行,她要去找回来。 夏琼依撸开孩子的小手:“墨宝,去找爸爸。”才惊觉发不出声音,不得不将孩子牵到男人跟前,然后快速折返。 “你干什么?”男人站定在她掉头去的方向,幽深的墨眸罩住她。 她的神情开始慌乱,手抖得摁不了键,不得不嘶哑着声音讲:“我干什么?当然是找回它……它已经断了带子,现在我更不能把它丢在这儿了。” “别去了。”男人语气软下来。 夏琼依瞪向他的眸子里写满了问号。 男人沉默,却纹丝不动。 “你让开。”她明显哽咽。 “断了带子不是你的错,把它丢在这儿也是我做的,都和你无关。”男人好声劝。 “可它对我很重要……它就在这儿买的……蜜月里买的……都一件件没了……没了……” 站在灯火通明的店铺前,她的周身裹着浓稠的情绪,像海潮般一浪接一浪地高高扑击,速缓,却力量磅礴,将周遭看客都卷进了奔涌的激流中。 男人岿然不动地立在风暴中心,“我,懂。但我仍不支持你取回它。” 竟然一个人回到了蜜月纪念地,还如此悲痛欲绝,看来真是个有故事的人。 第25章 该用哪重色彩来纪念 “那你懂什么了?”夏琼依面色越发苍白,下巴也颤得厉害。 她哑着声音控诉,极力锁住眼眶里闪烁的晶莹,任它们摇摇欲坠,任自己被雾气笼罩。 “于你这个外人而言,它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包包。可它却是我的宝贝,你以为就凭几天的相处,你就能替我做主决定它的去留?!” 后一句,她的表达一字一顿,有够咬牙切齿的。 男人无奈哂笑,说出的话却像针扎在她心上: “那的确是你的东西,我也的确没资格帮你决定去留。但它,的的确确,是和歹徒有关的东西,你是想留着它,一直勾起噩梦一样的回忆吗?” 夏琼依似被扎中死穴,一针就成了木头人,失了锁住晶莹的力道,任它们无声地成串成串坠落,在灯光映射下异常剔透。 易勾起恶魔回忆的物件,按理必须断舍离。 经男人提醒,很显然,那个包包有了双重情感色彩,不不,是三重,甜蜜的,痛苦的,梦魇的。 她到底该用哪重色彩来纪念??? 从理智上分析,男人是对的。 从情感上分析,貌似男人也是对的。 “你怎么那么残忍……” 她大声嘶吼、指责,浑身痹痛,先是死抵着胸口弯了身子,实在无法呼吸,不得不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额头抵在双臂抱紧的膝盖上,浑身颤抖。 一双小脚站到了她身旁,小手搭在她颈侧,轻轻环住她。 她顺势将力道卸在孩子小小的肩头,终于释放出声来,呜咽嘶哑,听着更觉凄惶。 孩子也跟着啪嗒啪嗒地抹眼泪。 整个画面直击陆泽瑞的心。 歹徒破坏了原本的快乐与和谐。儿子小小的身板支撑起了此刻孤独无依的女人,陪着她流淌悲怆。 她说他“残忍”,虽然声音不甚清晰,但他猜懂了这两个字的唇形,仍是丝毫不退让。 围观者眼中流露出同情、怜悯之色,更多的是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纷纷端着手机拍视频。 民警好说歹说拜托删除影像,最后搬出公检法军警国安之类的执法不得拍摄爆到网上,否则会泄露国家机密和线索。 吃瓜群众才怏怏删除,渐次散去。 民警无奈地看向陆泽瑞,您倒是劝劝快点走呀。后者像是没接受到讯号,沉着一张脸锁住两个泪人,不催不促,任由一大一小在受惊之后肆意发泄。 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夏琼依在孩子的耳边说谢谢。 她尴尬地接过男人递来的纸巾,也仔仔细细蘸掉小小脸上的泪痕,义无反顾地牵起孩子跟随民警而去。 在月舞派出所里遇上了波波头和她的同伴。她们一见到夏琼依就疾跑过去关切地询问。 瞄到父子俩,波波头直冲夏琼依控诉: “那天在海滩,我们见过你老公和儿子,所以今天在公厕门口一眼就认出来啦!” “你老公这样帅出天际的男人,竟然不戴超墨就出门,还真是没有自觉啊,不知道自己的相貌影响深远吗?!” “当时他手里牵着q版小号,也就是你儿子啦,还把跳跳虎的亲子装穿在身上,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是父子似的!” “不过一点儿也不违和,一点儿不显幼稚,活脱脱一枚超级有爱的奶爸哎!” 注意到夏琼依的神色越来越尴尬,滔滔不绝的波波头也尴尬地补充:“当然啦你也非常漂亮,是带攻击性的那种,让人过目难忘,你们真的很般配哎……” “你呀,”同伴扯扯她,再次理智地制止了好闺蜜的话头:“少说几句吧,别妨碍警察办公。” 没人舍得对良善之人疾言厉色。 快人快语的波波头吐了吐舌,又大大方方地欣赏了几眼当事人,把喜欢表达得明目张胆。 因为她们报信、报警和指证,赢得了墨宝小盆友敬佩地赞叹,两个女孩难为情地坦承: 她们因为良心过意不去才跟他们父子通风报信的,因为害怕被报复才躲进派出所的,又因为晚上将乘飞机离开而选择了勇敢。 墨宝向她们深深鞠了一躬。 因为“她”是他喜欢得不得了的人,他可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他用了非常隆重的方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尽管“她”不允许他喊她“妈咪”。 他的举动招来了一票票赞赏的目光,他害羞起来,小脸红红地跑到喜欢的“她”怀里藏起来。 在男人的恳请之下,所长爽快地答应派人护送两个报警的女孩安全登机,也算是对她们帮忙捉拿歹徒归案的回报。 警车同样护送他们三人回到酒店。 房间门口,夏琼依跟墨宝指了指,示意自己要先回去冲澡。 “那您可一定要过来哟,我还等着您吹头发。”小人儿眼神晶亮,得到她的允诺后,毫不纠缠就回了房间。 将自己收拾妥当,夏琼依犹疑之后还是敲响了隔壁的门,孩子来应的门。 她走进去,男人礼貌地示意她坐下,递来一杯红酒:“压压惊吧。” 她接过,用唇形说着“谢谢”。在包包店外面嘶吼过后,有一丢丢恢复的声带又哑了。 墨宝却不依了:“爸爸偏心,哼!” “怎么,你小子古灵精怪活蹦乱跳的,也需要喝酒压惊吗?” 事发之后儿子的表现很神气,让他这老爸感到很豪气。 “那我就该装可怜,装怕怕……”墨宝双臂抱胸哆嗦起来。 “就你这底气十足的声音,还可怜还怕怕呢。”男人见儿子又开始作妖,笑问:“你有这么想喝酒吗?” 小小的一只就那么和老爸小眼瞪着大眼。 眼见一模一样的爷俩叫板逗趣,端着酒杯的夏琼依一下子笑起来。 整个空间都跟着她的笑脸如沐春风起来,这是她独有的氛围,怡人而明媚,一扫晚间遭遇歹徒的阴霾。 幸好还没喝,不然离得很近的小家伙可就要再洗一次澡了。 “有!就有!因为她在喝啊!” 墨宝小盆友终于露出小小的贼心,“所以我也要喝,她干嘛我就干嘛,我就想和她做一样的事。不然过两天她就离开了,就没人陪我了。” 敢情并不是因着喜欢喝酒,而是喜欢和她一样,所以有意胡搅蛮缠来着。 第26章 对不起,没保护好你 夏琼依愣了愣,扳过小身板,凑过酒杯口去小嘴边,示意他可以尝一尝。 “真的可以喝吗?”墨宝炯炯有神地望着她,“爷爷奶奶们都很反对,说我太小会被酒精刺激大脑,会变傻瓜的。” 敢情还是晓得利弊的嘛。 她作势拿开了酒杯。 “啊——不行,”墨宝急了,抱住她的胳膊防止她拿走:“您都答应让我喝啦——” 她不再逗他,竖起一根手指,又将拇指食指对捏,表示他只能小小地抿一口。 小小只倒也知足,很讲信用地抿了一下下:“哎,终于和您同喝一杯酒啦,好满足好甜啊!” 还不忘舔舔小嘴巴。 不知是酒真甜,还是共饮一杯真甜。 男人又变戏法似的端来一杯热牛奶:“小子,你的压惊酒在这儿。你再搞怪下去,头发都干了。” 打蛇就要打七寸。 估摸着儿子已经睡熟,陆泽瑞轻叩卧室门。 夏琼依缓缓应门,怕吵醒孩子,又快速闪身出来,压下门把再轻轻地放开,将门悄无声息地阖上,然后抬眼望向男人。 被她那明净如清泉的眸子注视着,陆泽瑞莫名地躁郁起来。 竟然会有人舍得伤害这双眼睛的主人!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它们,想要辨别里面真实的情绪,“你,真的没事了吧?” 她比划着手机的样子,欲转身回卧室拿。 “用我的吧。”男人随手解了密,进入聊天软件,切换到他观察到她习惯用的输入法,才递上自己的手机。 她敲:【你希望我有事?】 “当然不。” 想起几个小时前,她还倚靠着几岁童萌稚子借能量,陆泽瑞继续: “只是觉得你一个人,遇事也没个人可以依赖可以商量可以说说话,你可以,试着把我当倾诉的对象,说出来就好受了。哦不对,应该这样表达,我愿意当倾听的树洞。” 难道这两句有区别?主体与客体的区别? 本是令人伤感的事实,但因着他的表达方式,成功地惹笑了她,也跟着打趣起来:【其实,你真正的意图,该不会是专门来讨要‘谢谢’的吧?】 “别误会。我其实,真正想跟你说的是,”男人打住话头,虚握拳头抵着下巴干咳了一声,“对不起!” 夏琼依倏地瞪大双眼,里面画着大大的“?”。 “毕竟你和我们在一起,却差点让你受到伤害,我、我们没保护好你。” 作为陌生人,只表达自己一个人没保护好她,有些逾矩,所以陆泽瑞立马改口,让儿子也秒变失职者。 夏琼依看着他摇摇头,垂下眼睑神情郑重地写: 【你也说了,我只是差点受到伤害,不是还没受到伤害吗?】 【当时是有些被吓到,但我也不是纸糊的,所以我真的没事!】 【还多亏了你们及时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应该是我郑重地道谢而非你道歉!】 她先举给他读完,接着飞速输入,空气中又只剩下噼噼啪啪的按键声: 【你真的不必自责,也不必为没有发生的事纠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所以保护我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谁也没想到,独自一人出门会招来歹徒,离开你们的时间那么短,谁也没想到,一转身就能碰上歹徒,还那么明目张胆丧心病狂,所以根本就不是你们的错好不好。】 【反而因为你们,还有那两个女孩的帮助,我觉得很幸运很温暖,真的,很暖!】 标点都整整齐齐,好几个叹号。她输完,陆泽瑞读完。 女邻居又补了一行字举给他看: 【你们让我更加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心人多,暖心人多!不然的话,我可能现在还处在难堪的境遇里。】 陆泽瑞凝视着她的眼睛,想要分辨出端倪,只见里面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如果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他的手指戳向自己的心口,“那我就好受些了。” 夏琼依也凝睇他深沉如墨的眼睛,然后迟疑地揣测着写: 【你平时,是不是一个特别有责任心的人?或者平时总习惯扛着别人的责任?这样的人会过得很累很辛苦。】 她的父亲曾经,也扛了许多许多,最终不堪重负。 陆泽瑞读完冲她笑笑,不置可否。 的确,责任感背在肩头太久,就形成了潜意识和思维习惯。 但如果不是她挺稀罕儿子的,他不会这么没有边界地扛责任。 他建议:“我们能不能别站在这里聊,今天走了很久也该累了,坐下说吧。” 夏琼依从善如流地跟着他,落座于沙发。 【你的并不完全好受,是不是还因为那个包包?】她缓慢地输入,还是决定举给他看。 男人挪近了些,侧身叠腿,单肘撑在沙发靠背上,拳面支着下颏,读完之后坦承:“嗯。它对你来说,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 记得那是一款藏青色双肩包,纯色,当时她写是蜜月时在月舞买的。 虽只瞟了一眼那些文字,但他记住了,说不震惊是假的。 【是这样的没错,可是它的感情色彩,太过复杂……】她欲言又止。 “我,能不能说,我懂。”凝睇她的眼睛,男人的声音里隐含笑意。 联想到先前对他不可理喻的质问,夏琼依越发尴尬,写道:【该我郑重地说‘对不起’啦!】 “哦?” 手都端酸了,她面对着男人把双脚收到沙发上,半边身子倚着靠背借力,蜷起自己的身体,双肘搁在膝头抵着,兀自自我剖析: 【其实,是我自己太残忍,我当时就意识到了,所以才执着地回去执着于那个包,】 她只输到逗号就举给他看,然后缩回手来: 【我竟然一件件地把和他有关的物品都弄丢了,】 陆泽瑞读完,无意探究这个“他”是何许人也,却发现她继续输入时伴着快要兜不住的泪花: 【我才是那个真正残忍的人!并不是你!对不起!】 他神色平和,语带深意:“不必介怀,都过去了,过不去的也都会过去!” 是啊,事情都会过去,可是情感呢记忆呢。夏琼依也笑笑,偏过头去仰面抬手用掌根揩掉眼泪。 第27章 窘境 “学会断舍离是人长大成熟必须经历的,无论是物品还是,情感。”他问,“要不要来点酒?” 【是和一切断舍离的仪式吗?】 夏琼依追问:【真的会好受吗?】 一番沉吟后,陆泽瑞实事求是:“不一定。” 【那还是算了吧。毕竟和宝贝儿在一起,一身酒气陪在他身边,对他的身心影响实在太不好啦。】 “你很在乎墨宝。”男人盯牢她的眼睛。 【因为他更在乎我啊!】 夏琼依如实地一通写。 【他在乎我在前,我非常稀罕他这份在乎在后,好像还无以为报,那么纯净的情感!!!】 读到三个叹号,男人抬眼看她,笑了,发自内心地。 【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儿子哟!!!】 男人一直挂在脸上的轻松笑意,引得夏琼依情不自禁地一直剖白。 猛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删删删,却还是被探长身子偷瞄的他阅尽。 她大窘,赶紧解释: 【你别误会别误会,我是真心喜欢墨宝,那么小小的一只,实在是太可爱啦,还那么美好,又暖心又灵气又懂得分寸又……哎呀,总之就是可爱死了,】 没输完,但盯着她看的那双眼睛越来越弯,真是讨厌死了,让她的脸越来越红。 不许偷看! 她把手机摞向沙发,双手捂脸,下意识地双脚朝男人踢腾,想赶他离得远远的。 这几天,她穿在拖鞋里纤嫩葱白的脚,不是没闯进过陆泽瑞的视线,此刻尤其讨喜。 但他再次将君子的“非礼勿视”贯彻到底。 读懂了她动作上的强烈抗议,陆泽瑞笑出了声:“好了好了,我没误会,真没误会。” 他越强调却越见她窘迫。估计是在他这陌生人面前流露娇淘的本性让她懊恼了。 虚咳了两声,陆泽瑞正色道:“时间真的不早了,累了一天早点休息。祝你好梦!” “同祝!!!”夏琼依用口型说,逃也似的溜进卧室,差点被没穿稳的拖鞋给绊一跤。 陆泽瑞横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单手枕在脑下,思绪里蹦出几个词:瘦削,柔弱,较劲,慧黠,坚强,通达。 这女邻居就像个矛盾集合体。 想到她逃难似的背影,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和活力。 侧了个身拉好薄被他劝自己,睡吧,终归是陌生人,马上就要分道扬镳的陌生人,不必费脑伤神。 在两个大人神态自若地用过早餐后,墨宝嚷嚷要乘坐蒸汽船出海。同样,男人先是征询了夏琼依的意见,然后三人才行动。 头天下过雨,第二天阳光明媚,云翳挂在空中,一丝丝的,似白色颜料被枯笔涂抹,又似大扫帚随意挥舞的痕迹,衬托着天蓝海蓝的背景板,纯净清透,极目可以看出很远。 墨宝心情极好,去码头的一路上都在哼着儿歌,跑跑跳跳。 两个大人隔开一段距离各自走着,就像保镖一样尾随在孩子身后。 望着儿子的身影,陆泽瑞颇为感慨。这就是小孩子无忧无虑的天性美吧,高兴了就欢快得活蹦乱跳,鲜活而充满生机,将旺盛的生命力表达得淋漓尽致,真好。 墨宝倒回两人中间,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望望“她”再望望老爸笑得欢,好开心啊…… 满满的开心,满得都要溢出来啦…… 谁来解救他啊啊啊…… 时间尚早,古董式蒸汽船上游客并不多,夏琼依倚在船头护栏旁吹着风。 远处振翅的海鸟在蔚蓝的大海上俯冲滑翔。 它们自由吗?或许吧。 它们成双对吗?不一定。 不是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名句吗?不管是哪种鸟,也有“孤”字作了前缀。 张开双臂,可以拥抱阳光拥抱风,拥抱大海的浪漫,但身后,却再也不会有拥她入怀的爱人。 昨天在月舞发生了女生恐惧的事,她也只能迅速收拾情绪处理情绪,无处发泄不能倚靠,更没有怀抱可以避难。 以至昨晚,隔壁的男人将她的窘境看得一清二楚。 心头不酸涩是不可能的。 但她独活于世,少人疼爱,没资格伤春悲秋,花很多时间精力处理情绪还于事无补,就显得很不值当。 这世上感性的烦恼也最无用,她必须学会独立,学会坚强,带着铭诚对她的爱,满怀力量地好好活下去。 微仰起头,闭上双眼,接受灿烂阳光的热烈洗礼,让潮湿发霉的心绪晾一晾再晒一晒,很快就会越来越好吧。 深深吸气,全部吐纳,再深深吸气,全部吐纳。 如此往复多次。 加油,夏琼依! 你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的!! 她的达观积极,铭诚在天上看到就会放心吧,湛蓝的天空也会为她作证吧。 蒸汽船前进时卷起片片浪花,带动阵阵海风,鼓舞起她的裙角,吹拂得她如丝绸般的长发自由翻飞,她时不时地拂几下飞舞到脸颊边的青丝。 墨宝和爸爸没去打扰她,站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她欣赏海景,他们欣赏她的倩影。 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来到她身边,“嗨,你好!” 墨宝急于拉爸爸上前,却被爸爸扯住了,沉默地摇头示意他先等等,观望一下后续发展。 说不准两人互相熟识呢,毕竟这几天都只见她独自一人。 陌生男子见夏琼依不言语,甚至连头都不愿侧转一下,毫不气馁地进一步说明来意:“嗨美女,别这么无情嘛,加下微信交个朋友呗!” 对方仍旧没有反应。 陌生男不死心地碰了碰她的肩,夏琼依这才侧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咿咿呀呀地打着手语发着声,手势标准而娴熟,活脱脱又聋又哑。 陌生男愕然,不由得退开一步,难怪半天都没反应,可惜了。 但这张脸蛋太过漂亮,还有她纯白防晒纱衣里波西米亚长裙下隐约的曼妙,都让他凭着本能继续纠缠下去,又凑近了些。 夏琼依眉头紧蹙,像避瘟疫一样迅速退开好几步。 墨宝忍无可忍,挣脱开爸爸,冲上前大声呼喊:“妈咪!”抗议的意味十足。 感到小手指被小人儿攥住,夏琼依低头看向孩子,面色顿时柔和下来,弯身抱起他,拍拍小肩膀,示意他别担心。 孩子爸也适时地站到了她们身边。 那陌生男对上陆泽瑞淡然威胁的目光和高大壮实的体格,悻悻地走开了。 第28章 客观全面与真爱永恒 看着陌生人走远,墨宝才盯着夏琼依的美目道歉:“对不起,没经您允许,就喊您‘妈咪’了。” 夏琼依放下孩子,半蹲写:【你这是在保护我,所以应该我说‘谢谢你’!】 两人相视一笑。 捋好裙摆,夏琼依索性一屁股坐到甲板上,背靠船舷,小小只也跟着她坐下。 高高的船舷帮她们遮挡住艳阳,却遮不住她心头的懊恼。 昨天被惊吓,今天被搭讪,她还真是惹桃花呀,想想这些令人不快的事就心烦。 注意到孩子两条小胳膊都挂在自己右臂上,她又不忍心说返航了。 孩子很无辜,也很依恋她,毕竟相处时间不长了,她愿意给孩子尽量多一些的温暖,所以调整心境,愉快地和这纯良的小不点在一起吧。 大海的蔚蓝反射到天空中,一望无际。她不由联想到《海的女儿》这部经典童话当中,几个姐妹对于大海的颜色有不同形容。 她写:【前几天你提到了人鱼公主,肯定听过《海的女儿》吧?】 “嗯。”小小只点头。 【那你能想起来几个姐妹关于大海的形容吗?】 “不记得了。”孩子想了想,如实回答。 夏琼依便从手机上找到听书软件,搜寻出《海的女儿》这个故事,播给他听。 阳光渐渐灼人起来,陆泽瑞建议:“儿子,室外的温度越来越高了,我建议我们还是躲进酒店听比较好,这样会比较凉快,不会被晒黑。” 他本想直接表达更有利于隔壁邻居的康复,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还是拐了弯,怕她多想,以为他们是因她而中止了出海,她会自责。 回到酒店后,墨宝直嚷嚷说还没听够那个《海的女儿》,于是夏琼依又放给他听。 注意到正在处理公务的男人,她牵过孩子回自己的房间拿来耳机,想要给墨宝戴上。 却被男人制止了,戴耳机会影响耳道和听力,他让她们就那么自由自在地放开了听,不必介怀他会被打扰。 其实是他也倾心于两人的互动,画面温馨呐。 “您在汽船上问我,记不记得几个姐妹对于大海的形容,就是指前面这部分吗?”陆泽瑞听到儿子这样问夏琼依,抬头望过去。 看不到女邻居快速敲击了什么字,只见她略显虚浮的面色上,挂着浅浅的笑。 看来面对孩子时,她并不想表露痛苦的一面。 只听儿子边回想听到的内容,边回答: “是很美。第二个姐姐上到海面时,正好碰到太阳正在下落,她感觉,整个天空看上去像金子,就是世上最美丽的景色。后来,后来的几个姐姐,哎呀,听的内容太多了,记不准确了,再让我听听呗?” 于是女邻居又耐心地播放了一遍。喜欢不断重复,就是孩童的一个显着特征。 “停!是第五个姐姐,看到了前四个姐姐第一次上去时没看见过的景象,她描述大海是碧绿的,冰山像珍珠,但是比人建造的教堂还要大还要高。这是当然!我和爷爷奶奶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见过教堂,” 小家伙站到一边,开始边形容边比划,“从电视上看到的冰山,肯定比教堂大很多高很多,那可是‘山’哎!” 陆泽瑞注意到,对于儿子全情投入的专注力,还有一字不落的精准记忆力,女邻居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吃惊加赞赏。 只见她在手机上写着什么,然后两人听着后续的情节发展。 按了暂停键,孩子答: “当最小的女孩儿,也就是这个童话故事的主人公,把头伸出海面时,‘太阳刚刚落下去,但是,云朵还染着绯红色和金色的光彩,透过闪烁的暮色,长庚星已经美丽的照耀着,大海很平静,空气温和新鲜。’” “好像,怎么好像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哎,她们都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最美的大海。” 女邻居由衷地冲儿子竖起了大拇指,儿子读出她想说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每个人看到的事实并不很客观,至少不很全面。】 “嗯嗯,我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儿子重重点头,因她懂他而眼睛亮亮的。 【这就是人的短板,也说明要做到客观跟全面,比较难。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地游历世界开阔眼界,才有可能破除狭隘和片面,尽可能的客观跟全面。】 这段话儿子读得很慢,若有所思的样子。 手机里开始传来老祖母的声音,夏琼依每每听到这里都会动容: 除非有一个人爱你比爱他的父母多,他把全部心思和爱都倾注到你身上,答应对你忠诚,他在给你一个灵魂的同时,保留他自己的,你才能分享到人类的快乐。 每每听到后半部分,她都忍不住情绪复杂地感怀。 是啊,小美人鱼舍弃了自己美妙动听的嗓音,日日夜夜守护着珍爱的人。 如果她也能有舍弃的机会,是不是就可以守护铭诚不出意外了啊。 作家通过老祖母之口,将忠诚和奉献赋予了真爱。这就是百年经典的永恒之美,无论何时何地阅读,都给予人类感动、智慧、启迪和勇气…… 老祖母训导子孙,除非人鱼能赢得一个凡人的爱情,否则她是没有不灭灵魂的,或者说,人鱼的永恒存在通过善行,尽力做上三百年好事,也能得到一个,并分享人类的幸福。 可怜的小人鱼,曾试图用整个心去受苦,去坚持,用善行升到了精灵世界,还要继续用同样的方式努力三百年,才可以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 夏琼依痴痴地想,她赢得过一个凡人的爱情,可惜又被弄丢了。 如果她也用整个心去受苦,去忠诚,去奉献,去坚持,继续用善行努力三百年,能不能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飞升上天,去和铭诚相会呢? 同样可以的吧。 第29章 您的家,在荣城? 陆泽瑞看见儿子歪着小脑袋,问女邻居:“您是人鱼吗?是来行善救我的吗?” 她似乎被孩子童真的想象感染了,眉眼含笑,忍不住双手捧着孩子的小脸揉啊搓的。 表达够了出奇地喜欢,才用她纤细的手指在孩子的掌心划了个大大的问号。 只听儿子有理有据,边想边说: “您看您也不能说话,也很痛苦。您这么伤心难过,也是因为没有得到凡人的爱情吧?然后您受苦、坚持,就到大海上来拯救我了,我变得特别开心了,您就是在做好事啦!然后您就可以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然后就能变成人,分享人类的幸福啦。” 这是多么美好的期许和愿望。 又是一颗多么纯粹而“不灭”的灵魂。 庆幸于她懂他这颗虽稚嫩却美好的灵魂。 【嗯,那你要不要给我这个人鱼变成人类的机会呢?】 她感动到把儿子抱起在腿上环着写,周身充斥着爱怜。 “当然,我,我求之不得!是这样表达的对吧?” “对—哒—”她连连亲吻面前的小额头小脸蛋,把个小人儿逗得咯咯咯地笑。 观察这一切的男人也被感染了。 蔚蓝的大海,被女人利用为“教学环境”。 几个人鱼公主的形象说辞,被女人选择为恰当的“教学内容”。 老祖母的智慧,又成为启迪孩子自发感悟的“教学方式”。 整个过程不露声色,顺势而为,又安然美好…… 但隔天上午,闷闷不乐笼罩着小人儿,昭告得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不、开、森。 夏琼依走到他身边蹲下,将小人儿扯进怀里用眼神询问。 墨宝的小眼神戚戚艾艾,小胳膊圈住她的颈项,噘起小嘴表达委屈: “我们明天就要各回各家了,我就要和您分开了,我就要见不到您了。” 话音未落就口齿不清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落,“我想您了怎么办?” 抱紧孩子,夏琼依不怎么好听的沙哑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我也一样舍不得,舍不得和你分开。” “但是,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分别的不快乐里,岂不是会影响我们的相聚和快乐,还剩下二十多个小时呢。” “不是你跟我说的嘛,如果因为错过了太阳而哭泣,那么也会错过月亮和星辰。我们不要想那么远,只追求现在追求当下的快乐,把每一个现下过得有仪式感,岂不是更好?” 在他们父子的监督下坚持服药,她的声带这几天又有了明显好转,可以发出一些沙哑的音来。 夏琼依顿了顿,故意扬高了声音开心地说:“所以,就让我们找些快乐的事做,一起度过这相聚的美妙时光吧。” “嗯。您说得对。那我们要做什么才好呢?” 孩子瞬间看见了光明,抹干眼泪,满脸期待,又一副沉思状。 “你看,捉迷藏怎么样?”夏琼依微笑着建议。 她猜想,孩子从小妈妈生病,爸爸忙于工作,都无暇陪他玩,而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不可能陪他玩捉迷藏,所以今天她可以带着他玩。 就像她小的时候爸爸陪着她玩一样,这么多年她都记得,想起时顿觉空气都是甜的。 “好啊好啊。”墨宝兴奋地拍手表示赞同,“爸爸爸爸您也来嘛,来和我们一起捉迷藏嘛。” “好,你们藏,我来捉。”架不住孩子的极力邀请,男人直接当起了数数捉人者。 夏琼依顿在当场。 她本想只是她与孩子两人参与,没想到男人也会加入,令她感到尴尬。 但经不住孩子的催促,她只得勉强参与游戏。 随后,她假装地藏起来,为了避免尴尬,男人每次也都假装先找到她。 衣柜,床后,窗帘后面,门后,卫生间里,沙发背后,阳台上,凡是能藏身之处,她与墨宝都躲藏过了。 酒店的房间本就没什么好隐蔽的地方,以致男人每次都能很快捉住她们。 但即便这样,孩子还是咯咯咯地笑,听到他因为刺激而异常兴奋的尖叫声,看到男人故作神秘又认真搜寻的身形,令夏琼依觉得,这样的时刻,貌似还不赖。 不知不觉间,金乌西沉,余辉漫进房间,将房间里的人儿和物什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墨宝突然醒悟过来,急急地拽着她问: “对了对了,我好像还没存您的电话,没加您的微信,也不知道您的家在哪,要怎么去找您玩儿啊?以后我可以去找您玩儿的吧?” “当然可以呀,”夏琼依满腹狐疑他这么问,但还是笑应:“热烈欢迎你们到荣城来做客,到时候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墨宝原地愣住。 “……这么说,您的家,在荣城!!!”爆发出的惊叫声中,一派难以置信,又仿佛被惊喜砸中。 他们的对话就在耳边,陆泽瑞的视线也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到他们身上。 “您是说您的家在荣城对吗?”墨宝又急急追问了一遍,再次确认和求证。 夏琼依非常肯定地点头。 “欧欧欧,您的家在荣城您的家在荣城,真好!真好!!真好!!!” “爸爸爸爸爸爸,她的家在荣城!她的家在荣城!!太好啦!太好啦!!噢噢噢……” 第30章 改签成同一航班 孩子激动得无以言表、语无伦次,在地上来来回回、走来窜去、窜去走来地打着转,一个拳头不停击打在另一个巴掌心上。 夏琼依一脸懵懂,不解地问兴奋过头的孩子:“怎么了吗?” “呃,”小子眼中闪过一抹促狭,“没怎么没怎么。” “只是我们离您并不远,很快就能再见面啦。” “以后我可以和爸爸经常去找您玩了。” “我还可以和您玩捉迷藏。” “今天我玩儿得特开心。” 这下好了,微信可以不用加了,号码可以不用存了,他直接去找她就好了啊。 陆泽瑞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出于尊重和信任,并未干预。 “那您的机票是明天几点的?”墨宝兴奋之余,进一步盘问。 “早上八点。” “唔……加上提前两小时的值机时间,还挺早的……那我们现在共进晚餐吧,然后您早些休息。”墨宝自顾自地安排着。 餐桌上,小人儿不再流露出伤感的情绪,让夏琼依暗暗松了一口气。 温馨的晚餐过后,一关上房门,满腹狐疑的陆泽瑞捉住儿子就喊:“好你个小子!快快从实招来,在耍什么花招?” “爸爸,我不实话实说,都是为了给她惊喜呀!” 墨宝振振有词,然后指派起来: “您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审问,而是赶快改签机票,订明天早上和她同一班的航班,不然就不能和她一起啦,快点快点!” 他开始推着老爸的腰催促,高大健壮的老爸却纹丝不动。 “是某人想和她一起吧,我可不想。”陆泽瑞双臂交抱在胸前打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墨宝一听就急了,使劲推着老爸恨不得让他立马着手,“爸爸求您啦!求您改订明早八点,飞荣城的机票!” 即便他用命令加央求的语气,老爸仍旧坚如磐石屹立不动。 墨宝不气不闹也不耍赖,骨碌碌转着黑眼珠,又冒出一个求助的办法:“那我给斌叔叔打电话,让他帮忙改订机票。” 摸着儿子的脑袋,陆泽瑞无奈地叹息: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已经为了你,延后了几天返程的日期。现在退订很可能买不到票,别说想跟她同一班飞机了,就是想同一天到达都不可能了。现在可是旅游旺季。” “知道知道,您受委屈啦,爸爸最爱我嘛。”墨宝献宝似地安抚。 转而嘟着小嘴,“算了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还是我自己来吧。不就是改订机票么,哼哼!小事儿一桩,还难不倒小爷我!手机借我下。” 话是说得够豪气,可小人儿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声音,强烈地表达着不满和委屈。后面的话更是敬语也顾不上用了。 陆泽瑞好奇心大起,把手机递给儿子,宠爱地看着他。只是个不足六岁的小娃,权且看他如何操作。 只见小娃先是查询了退票程序,皱着小鼻子专心研究了一会儿。 真正读懂理解之后他点看某app,确定明早八点飞荣城的航班还有空位,然后将早先订好的票处理成退票,再新订两张明早八点那班经济舱的票。 为了和隔壁邻居在一起,臭小子竟然都不带商量的,就擅自决定改买经济舱,而不是他们常坐的头等舱。 至于产生的退票损失,为了儿子高兴,只能忽略不计了。 欸,老爸挣银子的辛苦,臭小子何时才能体谅到呀。 但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令陆泽瑞有些吃惊孩子的条理与沉着。 “我很好看吗?” 对上老爸审视的目光,墨宝奇怪加不满。 “好看。”陆泽瑞一语双关,“你处理得很好,考虑周全,又有条不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儿子。” “哎你这话老爸绝对爱听。” 陆泽瑞忍俊不禁,“只是吧,你的异常兴奋,你的擅自作主,你的不计损失,让我嫉妒某人拐走了我儿子的心。” 他一根手指敲敲儿子的心口,另一只手捂着自己左胸作伤心状。 这几天因为儿子的快乐,他也松快起来,不吝言辞的同时,也更幽默了。 儿子毫不留情地雪上加霜:“哼哼,那您以后,还真要对我更好点儿才行唻。” “啧,”陆泽瑞笑话他,“知道她在荣城之后,瞧瞧你那嘚瑟样儿,简直天差地别。你小子就可着劲地一厢情愿吧,人家可是丁点都不在意我们的家在哪儿。” “幸亏她没问,总不能骗她吧。只要她问起来,就不能给她惊喜啦!” 嘚瑟的臭小子居然还万分庆幸,这这这,简直气死个人。 那隐瞒不报算不算骗呢。 嗯,貌似是两个意义不同的词,应该不算吧。 “叩叩叩” 父子俩正打趣间,敲门声响起。 门开后,陆泽瑞看到夏琼依伸直手臂,将手里正拿着的一叠粉红钞票递给他。 他不明所以。 夏琼依有些局促,“嗯……这是这几天同你们一起用餐的餐费,两千块我也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我回房再取。” 这个时代全都移动支付了,但她不想扫对方的收款码。这些崭新还连着号的票子还是婆婆给她装上的,以防万一,现金比较好使。 “你!” 不知怎么,一股无名火起,转念一想毕竟没多熟识,陆泽瑞又立马将语气软下来: “你就算不参与,我和我儿子也要吃饭,也会点那么多菜,只是多了双筷子而已,你不必这么客气。” 夏琼依有些急了,哑着声音问:“你是不是嫌少,没关系,我这就回去取。” 隐忍着火气,陆泽瑞尽力保持声线平和地谈判:“我说真的,我们平时就这么点菜,所以你的加入,还帮我们节省了浪费,真挺好的。” 夏琼依坚持:“可毕竟是豪华酒店的餐厅,不会便宜的。” 盯着她略显焦急的面庞,陆泽瑞道:“那如果你执意要给,就给我,” 他顿了顿,默算着,“我就多算一些,算5天的一日三餐,总共15双筷子的钱吧。” 听到男人不可理喻的话,夏琼依顿感气恼。 筷子是酒店餐厅免费提供的,又不需要付钱,这种算法摆明了是不肯收她的餐费。 可是她又怎么能吃白食。 两人僵持不下。 第31章 父子交心 “爸爸,您就收下吧,这家酒店的餐厅确实物、物超所值,东西好吃,价格也确实不便宜。”墨宝搜罗着词汇,替二人解围。 “既然是你的提议,那就由你收着吧。”男人看向儿子,语带不满。 于是,夏琼依弯腰将手中的钱双手递给了孩子,“谢谢你们。” “您别客气,跟您在一起,我们很开心。”墨宝笑笑地望着她,也伸出双手接过钱。 夏琼依蹲下身来,凝视着墨宝,说: “明天很早我就要离开去赶飞机了,你可能还在甜甜的睡梦里,所以现在,我要同你说再见啦。以后,我们都要快快乐乐的。” 她用力地环住墨宝小小软软的身体。 墨宝也用力回抱住她的颈项,有些舍不得,“嗯,再见!我相信我们会再见的!快快乐乐地再见!” 很显然,两人所说“再见”,并非同一含义。我们的祖先还真是高明呀。 “有机会了,也欢迎你和爸爸到荣城来做客。” “好!一定!” “那么,晚安喽。”夏琼依示意小小只收回他的手臂。 “嗯,晚安!”墨宝恋恋不舍她的怀抱,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夏琼依站起身,出于礼貌,对着男人道完“再见”,便回了自己房间,徒留一抹忧伤的背影。 关上门,陆泽瑞冲儿子说:“你不会,真打算,就这样收下这钱吧。” 墨宝振振有词:“以后有的是机会把这钱还回她,可以给她买礼物啊。我是不想让你们双方争——对,争执不下,都为难,都尴尬。” “倒是有道理。”陆泽瑞若有所思地赞。 墨宝咧嘴笑,有些自鸣得意: “老爸,我今天有个重大发现哦。” “这个什么思维来着,就是只从一个方向想问题的,对了,叫顺势思维,真是害死个人呀,就像海的女儿,每一个看待大海,都只从自己的角度一样。” “我们一直都觉得她肯定会离开,也肯定离得很远,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如果今天我不问,以后就找不到她了,毕竟荣城那么大。” “看来我以后,要学会站在不一样的角度想问题,不然就真成了海的女儿们了,看问题太、片面,太主观。” 盯着儿子的表情,陆泽瑞有些晃神。 已经多久了,这小家伙都没这几天这么阳光灿烂、反应敏锐、活力四射了。 又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吧。 他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可现在的他,很明亮,很阳光,很美好。 “臭小子,你这几天话很多。” “因为开心呀,真的真的好开心!一开心就话话多啦!” “哼哼,那以前跟老爸在一起话话少,就是‘不’开心喽。”为人父者故意酸味十足,表达着满满的嫉妒。 老爸口中的臭小子快速溜上老爸的膝头,扑进老爸怀里: “也不是不开心,就是懒得说话。可是我心里都明白,就跟,嗯,跟‘明镜’似的,知道我不跟您说话,您还是会一直一直陪着我。所以爸爸,谢谢您爱我!” 淘气小子表白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她不一样啊,如果我不这么卖力,她不喜欢我了咋办?谁都不喜欢没活力的小孩吧。” 没成想直接招来了老爸的斥责: “胡说八道!你要永远记得,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非同凡响的,更是无可替代的!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爸爸都爱你!还有你的爷爷奶奶们,叔叔姑姑们!” 儿子的极力讨好说,令陆泽瑞心酸。 他想要通过厉声制止的方式,剜除孩子头脑中的错误认知。 短短的小手臂还不能完全圈住老爸的腰,但可以把整个小脸蛋都埋进老爸的怀里,深深的。 “我知道啊,知道你们都很爱我!” 顿了一下,他才嘀咕道:“可是,她不一样,她不一定会爱我。” 陆泽瑞肯定道:“至少她很喜欢你,不,是特别特别喜欢你,这一点她就是这么跟老爸表白的。老爸也看出来了,她没假装。” 孩子应:“嗯,我能感觉到,她喜欢抱我,也让我坐到她的怀里,我喜欢她又香又软的怀抱,特别特别喜欢……可是,我怕她在可怜我,同情我……” 陆泽瑞瞬间就红了眼眶,一时间发不出声来。 儿子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您不带我来旅行,我们就碰不到她了。爸爸,我爱您!” 双臂环住儿子的力道紧了又紧,老爸用下巴来回蹭着儿子的头发,应着: “嗯,爸爸收到了。虽然你知道,但爸爸也要表白,爸爸也爱你,非常非常爱,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那种。” 这大半年儿子是怎么走过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们又是如何相依为命的,他感慨、感叹,并感恩。 “爸爸,我觉得自己超幸运!有您这样的老爸,还有那么多亲人爱我,这次来海边又遇上了她!” “嗯,爸爸也觉得很幸运。爸爸相信,只要她和你相处久了,也会爱上你的。” “嗯,我祈祷!” “要不要爸爸教你一招?” “要!” “以后呢,你就做你自己,不必讨好她,因为讨好会让她感觉不真实不舒服,会让她有压力。做真实的你就非常可爱了,她一定会爱上独一无二的你。” “真的?那我要怎么做我自己?” “就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想跟她提要求就提,想要她做什么就明确告诉她。不要藏着掖着你的感觉,表现最真实的你,她看到你的天性,就一定会因为你的与众不同而爱上你。” “真的可以吗?她不会讨厌我吧。” 陆泽瑞: “只会越来越喜欢你,最后爱上你。因为没有人喜欢千篇一律的假人,那会让人感觉乏味。” “你想想,你说你就想穿她帮你洗的衣服,她是不是挺开心的,然后就带着你一起洗了,你们洗得很欢实吧。” “再想想,你说你想穿她给你买的衣服,就像她还抱着你一样,她是不是也挺开心的,又是抱你又是亲你的,给你买了那么大一包衣服,可以被她抱很久了。” 墨宝:“好像是这么回事。那我就,努力‘做自己’……那我现在就想让她喜欢我爱我,就是我内心的声音吧?” “嗯。”略一沉吟,陆泽瑞肯定道:“也对。” 墨宝:“我跟她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我发自内心的声音,特真实。” 陆泽瑞:“嗯,这就叫‘做自己’。” 墨宝:“爸爸,我特喜欢坐在您怀里的感觉。” 陆泽瑞:“爸爸也特喜欢这样抱着你。” 闭上眼,“特”享受儿子的拥抱,老爸用下颌蹭蹭儿子的小脑袋,无限怜爱。 这是偶遇隔壁邻居之后,几天来父子俩的独处,喁喁细语,交心时光,令人倍感温馨而甜蜜。 第32章 再也没有家了 好一会儿之后,老爸好奇地问:“你今晚不去找她了?舍得今晚和她分开?” “不去了,”墨宝有些困倦地答,“要不明天还怎么给她惊喜。” “好吧,随你。那就早早休息,明早还要早起赶飞机。”老爸嘱咐。 “好。”墨宝昏昏欲睡,却还是不忘轻声请求:“爸爸,我们明早,能不能比她更早一点到机场,我想看着她办理登机手续……” “你、简直是!”老爸无奈,“好,只要你能起得来。” “没问题……” 睡了几天沙发之后,陆泽瑞也终于归位到床上梦周公了。 待儿子熟睡后,他一边等电话,一边快速收拾随身物品,明天一大早直接动身也不致落下东西。 但在酒店安静的氛围里,听力也格外敏锐起来,他听到外面似有“咔哒”声,好像门被关上的声音。 vip房间都比较宽敞,以致他的另一个隔壁房间门离得远,反而和儿子口中那个“她”的房门紧紧相邻。所以他判断,应该是隔壁邻居房门声响。 这么晚了,不会是她还需要出门吧。 不会有什么事吧。 想想发生在月舞风情街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他不放心地抄起衣架上的薄外套,锁好房门,站在门外左右张望。 一袭白裙闪过右侧走廊的拐角。 他尾随而去。 看到这几天来开始熟悉的背影,陆泽瑞将外套搭甩在肩上,不急不徐地跟在白裙的身后。 在路灯照射下,顺着整条柏油便道,走上海滩,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便打扰她的独处。 这几天,他们父子将她的私人时间挤占得满满的,儿子更是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她身边。 明天就要离开了,她也需要独自散散步,享受一下美好的独处时光吧。 已是处暑之后的夜晚,海浪仍在低吟浅唱,一声接一声轻轻拍打着礁石。习习海风吹拂得衣裙飘飘,沙滩上的游人三三两两。 边走边思索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知不觉间,陆泽瑞尾随她来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旁。 借着如洗月光,他看到那抹白色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紧紧地抱成一团,脑袋歪在手臂上,坐在岩石上面的背影,愈发显得孤孤单单。 找了个背影视线外的位置坐了下来,不远不近,陆泽瑞耐心又默然地守护。 权当是对女邻居这几天给予儿子快乐的报偿。 夏琼依戴着耳机,手机里正来回循环的歌词,十分契合她的心境,让她触景生情,思维混乱。 是啊,爱她的铭诚走了,全世界都空了,她的心也被钻了一个洞。 曾经铭诚对她的珍爱也像阳光照亮了她,只是最后的最后他也丢了她。 她也哭了也塌了,也依然都记得。 后来日子里会有太缓慢地愈合,她应该相信吧。 她望着夜空中的星子质问他,弄丢了她之后,是不是她就应该在此和他别过,作为对他的惩罚。 可是,明明是她错了,她又怎么舍得惩罚他呢? 明天她就要远离这里,就要真正和他告别了。 所以她特地换上这袭白色衣裙,既然不能穿黑色,那就用白色来纪念这场告别吧。 只是,她可以忘了他吗? 她应该忘了他吗? 她能够忘了他吗? 一连串的问题之后,她又嘤嘤地哭出声来。 耳机里传来“就大声地哭出来啊都会过去的”…… 这首歌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吧,否则词作者为何写尽了她的苍凉,照尽了现实血淋淋的疼痛。 不是都说听歌可以令人心情舒缓么,不是愉悦,就是疏导。 可为何这首歌让她找不到情感的通路呢? 一切真的都会过去吗? 海浪亘古不变地翻涌着,又岂知她能否新生。 “爸爸,您在天国认出铭诚了吗……” “爸爸,您一定想不到,您将我托付给他,他会这么早早地就把我弄丢了吧……” “爸爸,我好想您……妈妈走了,您走了,铭诚也走了,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再也没有家了呀……” 她呜呜咽咽。在这个孤独的世界,她还要假装独自坚强地走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吗? 没有人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当遗世独立的她从这里离开后,大海将带着她的全部心声归于旷远,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不,还是不一样了吧,她来纪念过告别过。这,就是事实,不容篡改。 可是,把伤痛都写在沙滩上,真的就能被海水冲刷带走吗? 把幸福刻在石头上,幸福就能永恒吗? 她脸上的泪水被一阵阵风干,又一阵阵落下…… 不知枯坐了多久,她才乏力地爬起来,脚步凌乱地向酒店飘去。 陆泽瑞又不远不近地跟在女邻居身后。 她又开始了空心地飘荡,令他心里莫名地不痛快。 回到酒店房间后,陆泽瑞接到了回复电话,理解了她的“飘”,她的弄丢,她的蜜月地,她的痛不欲生…… 心也随之戚戚焉。 第33章 早有预谋 太阳永不知疲倦的升起,日子还要继续。 天蒙蒙亮,夏琼依就被熟悉的手机闹铃吵醒,匆忙地洗漱,退房,出了酒店打车往机场赶。 提前了两个小时出门,时间尚早,一路上车辆并不多,很顺畅就来到了机场。 排队办理了登机牌和行李托运,过了安检,夏琼依找到去往荣城的登机口,寻了个空位坐定。 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本关于插花的书开始翻起来。 她的一系列动作,早已落入大小版父子俩的眼中。陆泽瑞一早叫醒儿子,洗漱后未及吃早餐,便上了早早约好的车。 当时他顺口问了一句:“臭小子,你确定不去请她一起乘车,一起去机场?” “不去!”臭小子答得斩钉截铁,“虽然让她打车可能会让她麻烦点,但是一起乘车就不够惊喜啦。” “你小子,”陆泽瑞习惯性揉抚着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好像就这么几天,就变得特聪明特有主张了。好在你是我的翻版,不然连我这做老爸的,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我儿子了。” “嘿嘿,”墨宝咧嘴笑,“如假包换。” 因为早有预谋,所以他们比夏琼依早到机场,便站在稍远些的位置,看着脊背秀挺又气质飘逸的她办理完登机手续。 然后又跟在她后边过安检,看到她在靠近停机坪的窗边找了个座位,掏书,阅读。 父子俩在不远处站定。墨宝松开爸爸的手,生怕惊吓到她,悄悄走到眼前,小身板儿笔挺挺地站立,轻声地打着招呼:“嗨,早上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琼依浮肿的眸子里像是聚光灯被骤然点亮,瞬间溢满了欣喜,激动得用双手捧着墨宝的小脸揉啊搓的,“啊——怎么会是小可爱你呀?!” 还真是小小只说的“快快乐乐地再见”呐。 墨宝很满意她的神情,“又见到我这小可爱了,您是不是很开心呀。” “嗯!开心!非常开心!甚至有些欣喜若狂,你满意了吧?!” 夏琼依开玩笑似地哑声回答,随即又环顾四周,“爸爸呢?你们也是今早的航班?去哪儿?”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冲她淡笑着,点头打招呼。 孩子附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悄声说: “我们不但是今早的航班,还是八点去荣城的那趟哦。” 夏琼依一脸问号,不明所以。既然是一个航班,既然是一个目的地,为什么昨晚不早说呢。 她有些茫然。 “我只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所以就没昨晚告诉您,看来我的目的达到啦。” “你个小鬼头。”夏琼依又揉了揉墨宝的小脸蛋。 “我爸爸在荣城工作。”墨宝进一步解释。 “哦。” 孩子没说自己的家也在荣城,只说爸爸在荣城有工作。看来男孩是跟着他爸爸一起去荣城出差的。所以听说她是荣城人才会兴奋得原地转圈。夏琼依推断。 不是没留意到孩子爸一副成功人士的强大气场。但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她这无关人士没有立场去刨根问底。 拍拍身边的位置,夏琼依邀请墨宝坐过来。 眼尾余光注意到,男人在她们附近的位置坐定,掏出笔电开始处理工作。 “您会插花?”墨宝看到夏琼依正在研究《花艺完整手册》,很好奇。 “不太会,所以想学。”夏琼依偏过头看向他。 “那就是您喜欢插花喽。”墨宝继续问。 “还可以吧,工作需要。”夏琼依答,她看见墨宝怀里的绘本,问:“要我陪着你讲故事吗?” “您愿意吗?如果这样就太好啦!”墨宝兴奋地嚷嚷,旋即就否定了这个做法,“还是算了吧,您的声带需要好好休息,讲太多话不行。” “就冲你这么贴心,我也要陪你讲呀,我可以小点儿声。” “还是不要了吧,和声音大小无关,和多少有关,您要少用嗓子,才能好得快。”小人儿拒绝得干脆,骨碌碌转动大眼睛试探:“要是您不嫌弃,要不,我讲给您听。” “这个好啊。” 夏琼依将墨宝抱在膝头,开始专心听孩子讲。没想到小人儿讲起书来有模有样的,甚至可以用绘声绘色来形容。 虽然没听成她讲的,但墨宝感觉好好。被她抱在怀里,讲故事给她听,身上暖暖的,心头也暖暖的,还觉得自己好能干是怎么回事。 她的怀抱还香香的。 他一点儿也不想从这个怀抱里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幸好窝在她怀里挺久的,空中广播才提示去往荣城的乘客登机,他挺满足的。 被她牵着刷过登机牌后,她也没有放开他的小手。 墨宝超开心,简直就是蹦蹦跳跳行进在空中连廊,进入机舱的。 找到各自的座位后,发现他们的位置距离夏琼依还有好几排远,墨宝嘴嘟得老长,小脸鼓得像金鱼。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老爸早就考虑周到,在手机上补选座位时,早就选择了一排三个人的。 早就料到儿子会失望,陆泽瑞鼓励孩子自己去尝试解决这个事。 墨宝先是跑到后面侦察了一会儿,归位后,问旁边的乘客: “叔叔,请问您是一个人吗?” “能不能和我妈咪换下座位,她是靠窗的位子,可以看风景。” “而且她旁边是瘦瘦的母女俩,不会占多余空间。” “那个姐姐真的很年轻很漂亮。” 总要先腾空位子,才能唤“她”过来呀,否则多尴尬。他可不想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旁边的叔叔大笑着起身:“换个座儿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我一人儿。可你小子,一口气罗列了至少4条换座儿的好处,好像还可能会有艳遇,那我这座儿换得更愉快了。” 见孩子爸瞅着他,男士解释:“你儿子把条件说得赤果果的,也别怪我少儿不宜。” 陆泽瑞也笑:“不会。” “你儿子很机灵,他的话至少说明,我还年轻,还有追求女孩的资本。冲这些好处,我好像不换座儿都亏了。”男士捞下自己的行李箱,朝墨宝指示的那一排走去。 “祝叔叔旅途更愉快!”墨宝的清脆童声传了挺远。 “谢谢你这开心果儿。”男士答得爽朗。 第34章 惊艳之旅 艳遇之类的本就是玩笑话。 男士抬眼望着行李厢体上标注的字母数字,寻找着,在目标座位的前一排,他顿住了脚步,两眼放光。 开心果果还真没说假话。 过道太窄,跟在后面的父子俩,也不得不停下来。 陆泽瑞顺着男士偏转的角度,瞧见的恰巧是夏琼依。 他蹭蹭怀中儿子的小脑袋,朝她那里抬了抬下巴,示意儿子唤人。 墨宝童声响亮:“妈咪!我想和您坐一起,前面这位好心的叔叔已经同意换座位啦,让爸爸帮您拿随身物品吧。” 听见熟悉的童声唤她,夏琼依笑颜绽放,抠开安全带,朝旁边歉意地说着“对不起”“谢谢”。 腿弯擦着旁边母女俩的膝盖,她挤到了另一侧的过道上,退远些距离,等男士放好行李进到座位里。 那男士动作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 这女人一笑起来就更倾国倾城了,虽然声音不怎么好听,但人是真让人惊艳。 可惜了,名花有主。 墨宝一见前面的人障没了,就立马冲夏琼依扎着手臂要抱抱,都快从老爸的怀里掉出去了。 夏琼依赶紧倾身,双手张开卡住孩子的腋窝,陆泽瑞也怕摔了孩子,挪前一步。 两人之间距离贴得够近,她身上的馨香钻入他的鼻腔,味道不甚浓烈,却足以扰乱心神。 难怪儿子说她的怀抱又香又软,的确是挺香挺好闻的。 夏琼依才将孩子抱牢实,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身后激动地问:“女士请问,你有没有兴趣拍电影?” 看来这位女士挺幸运的,在飞机上都能偶遇星探。但那都是陌生人的事,与她无关,夏琼依头也没回就朝墨宝他们的座位去。 “哎女士!”那个声音又起,听着急切。 夏琼依疑惑地转身,寻找,见斜排座位上,一位艺术气息浓厚的中年儒雅男士,正面对她斜身站在那里,眼含期待地看向她。 她确认:“请问,您,是在问我吗?” “当然!您的气质正符合我的一部电影需要,我找了好几年才……” 不等对方说完,夏琼依就礼貌地笑笑,“谢谢您的抬爱。只是,我的已婚身份,恐怕只适合拍纪录片吧。” “您好!”过道那头又挤过来一年轻男子,双手恭敬地递来一张名片,“这是张澜导演的名片,很高兴认识您。” 夏琼依先是被他的声音引得转过脸去,又秒速转回来,眼神清亮地看向儒雅男士,“原来是张导!我很喜欢您的电影!每部都有看!” 站在她身后的陆泽瑞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从声音可以听出,她的表情很丰富,有惊喜,有惊讶,有不可思议。 夏琼依再次转向仍递送着名片的年轻人:“呃非常抱歉,请允许我最爱的小朋友接一下名片,可以吗?” 她腾不出手呀,更不会因为要接一张名导的名片,而放下看重她的孩子在地上。 周遭的座椅和身高可都比他高,她不想让命运多舛的孩子身处如此境地。 小朋友的表情同样很精彩,在她的怀里郑重地双手接过名片,还礼貌地道谢。 总不能让她敬重的导演陷入尴尬,故而未及对方再次询问,夏琼依稍稍转动了一下身体,正面面对张导,恭谨地答复: “张导,真是抱歉至极,我的已婚身份,不容许我为电影艺术百分百地献身。” “而您的每一部作品,都是您和您的团队,追求全方位极致美的完美呈现,是精品,是极品,甚至是孤品,不容我这种不能全心全意献身艺术的人去滥竽充数,去亵渎。” 她护好孩子的后背,微微躬身,“由衷感激您的垂青和抬爱。” 直起身来,又郑重道:“从小到大有很多星探找过我,但这次会成为我的珍贵回忆,因为您真的是我最敬重的导演,没有之一。” 语落,她再次欠身致意,便抱着孩子转身,朝既定的方向去。抬头与孩子爸对视时,抿了抿唇,不语。 “你倒是很会夸人。相信这也是张导职业生涯里,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铁粉见面会。” 没想到这男人会俯身开口,夏琼依笑笑,也低声答:“实话实说罢了。” “所以才让人印象深刻。真没想过从事演艺事业?”他盯紧她的眼睛,让她感觉那两道目光有着穿透一切的锐利。 无惧压力,夏琼依平静和缓地应道:“没。人各有志吧,我没那心思也没那本事,去应对那些纷纷扰扰。” 她只想简简单单地生活。 各个网站披露,外加多本小说情节,让她感觉娱乐圈无私生活。 顶流们的光环很多是包装的结果。为了粉丝们爱的那个人设不能自由生活,甚至不能自由呼吸,她觉得她做不到。 人设崩塌引发的舆论轰炸,她自认承受不起。 据传该圈没有资本背景很容易被潜规则,狂热粉丝还会不理智的互掐、跟踪、扑倒。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自己的复杂身世和身份被各种网暴各种扒光。 所有这些她都承受不来。 恕她浅见,她被爸爸精心呵护了多年,被教导哪怕阻碍再多,也要保留一颗干净的心。 身份复杂的她,也不能让她爱的人跟着被轻践。 “网暴的力量的确强大。但你的已婚身份又对你够不成任何束缚。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位小金人的获得者,名、利、钱,滚滚来。” 将来的事不好说,但眼下这个阶段,陆泽瑞认为自己有必要,利用一切机会了解甚至是调查她。 夏琼依微微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抬头就质问男人:“你确定你要堵在过道里,跟我探讨如此腐朽的三观?是希望所有人都听见,还是希望所有人都看见?你碍着空姐做事了。” 男人果然乖乖闭嘴,先是侧身让过空姐,又用非常绅士的礼仪,将抱着儿子的她让进里边的座位。 这男人就是故意的。他做出来了,夏琼依也看出来了,莫名有些生气。 她就是个低调性子,讨厌众目睽睽。虽然现在离正式起飞还有段时间,机舱里乱哄哄的,没多少人注意她们。 等三人落座,只能瞧见脑袋顶了,换座男士才张开五指,在旁边座的漂亮女孩眼前晃了晃,“嗨回神了,人家已经名草有主名主有花了,而且恩爱有加的,其他人都不再有戏喽。” 第35章 识破与保护 “要你管!”漂亮女孩脸红地回怼,“说得你没看人家老婆似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像我现在看着你一样。” “好遗憾呀,我也名花有主喽。” “是吗?我怎么看着这么不像呢。” “切,这你也看得出来,骗谁呢。” “骗你干嘛,如果真有主了,你这名花的心思,还能放在一个陌生花美男的身上那么久?早就羞愧难当了,而不是那么赤果果花痴女的直白眼神。” “你!”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他家那小鬼头可是不好对付。就刚刚换个座儿,那小子,可是跟我这陌生大叔这儿,罗列了至少4大好处,别看他只有萝卜丁那么点儿大。想当他后妈定要先过他那关,但他那关铁定不好过,我和他是同类,小子不喜欢的人铁定各种聪明捣蛋。这话又说回来,后妈有什么好当的,要想当妈,不如生个原装的。这人嘛,也别轻易就让人喊了三姐,爱情可以不分先来后到,但一定有对错,有人伦,有公序良俗,有礼义廉耻。” “你这陌生大叔怎么这么讨厌!” “被我戳中心事了,恼羞成怒?” “关键是我和你说得着嘛我!嗳!刚刚那位女士坐在这里我们不好意思跟她换,现在你坐这里了,我们再跟你换个座呗,让我靠窗坐看风景。” “不换。”再怎么跟我撒娇也不换。 “小气!” “不是小气,是我想挨着你坐。刚刚换座儿的时候,那萝卜丁就说了,你又年轻又漂亮,盼着我有艳遇,还祝我旅途愉快来着。自我介绍一下,我真正钻石王老五,我的外在条件也不差,我……”各种罗列。成年人的世界呀,现实条件是加分项。 座位换定,墨宝坐在了爸爸和“她”的中间,满脸喜滋滋。 夏琼依注意到,人高马大的男人不断调试着座椅背的几个角度。 立直一点儿不舒服,稍稍靠后又干扰到后面乘客的空间,还尝试着各种坐姿,直到他把一条大长腿摆放在过道尽量靠边侧,才算消停。 经济舱平均分给每位乘客的,毕竟只有那么大点地儿。 想起什么,墨宝赶紧向漂亮的空中姐姐要了两对腰靠和颈椎枕,外加两条毯子。 他可是经常跟着爷爷奶奶们乘飞机出游的,可有乘机经验啦。不早点拿到这些物品,等到需要的时候早就被分发完毕,只能干受罪。 空中姐姐殷勤地抱着一抱过来,却直接先递了腰靠给老爸。 老爸的做法可真牛!沉着一张脸,眼皮都不带掀一个的,始终垂眼看着飞机上提供的报纸无动于衷。 甚至还把大大的报纸前后使劲抖了好几下,可也没能把空中姐姐“赶走”。 她就那么执着地伸长手臂朝老爸举着,一副老爸不接她誓不罢休的样子。 墨宝实在看不过眼,索性蹬掉鞋子,光脚踩到座椅上,小手撑在前排椅背上,凑近空中姐姐压低声量: “漂亮姐姐,您是不是记错啦,是我需要这些哦。但是放心吧,我不会投诉您哟。” 他不想咄咄逼人,但他必须杜绝这一路上的骚扰。因为那“叮”着老爸的目光他都不想去形容了,反正让他觉得心里很不爽。 尤其是现在,老爸的身边还有一个“她”在呢。 空中姐姐没有“她”漂亮且不说,最主要是他本能地不想让“她”误会老爸。 他应该像老爸说的一样,听从内心的声音,驱逐一切肆意来犯者。 被一小屁孩识破心思,空中姐姐的脸色变了又变,讪笑着给他递完物品,转身走了,再也没为他们这片服务过。 墨宝给两位长辈分了用品,积极帮忙垫好腰靠和颈椎枕,还为“她”的腿上盖了毯子。 掏出刚刚顺手放进口袋里的名片,他举着仰头问:“能不能把这张名片送给我呀,我想留个纪念。” 夏琼依逗他:“那可是人家送我的耶。” “哎呀,反正您也不喜欢当演员,留着名片也没用,就送给我嘛好不好。”墨宝式撒娇程序启动。 “你想当小童星?”被摇晃中,夏琼依视线看向孩子爸,想让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引起高度重视。 “您不想去,那就算有星探来挖我,我也不去。”又一次典型的您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你要它也没任何用呀。” “怎么没用。因为这张名片,您表白我是您最爱的小朋友。还有还有,您没把我丢给老爸或地毯去接名片,就说明,我比名片重要,您把我看得比您最喜欢的导演更重要。” “嚯,这你也懂。” “当然,我分得清好赖。” 夏琼依偏转视线望向孩子爸,喟叹:“你儿子实在是,太有灵性了。” 当着孩子的面,不夸他聪明而要多夸他努力,她认同这样的观点,所以挑了个近义词。她认为很恰当地表达了自己的夸赞。 孩子爸也侧转脸看向她:“我这几天也好奇纳闷,他究竟几岁,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老爸——”孩子大着嗓门发出严正抗议,“早就说过啦,我、是、您、亲、儿、子,如、假、包、换,哼!” 孩子爸揉着小脑袋,感叹:“我无比庆幸。” 夏琼依拍拍小肩膀,“鉴于墨宝小盆友勇于表达自己的诉求,这张名片非你莫属啦,作为奖励。” “谢谢,我一定好好珍藏它。不过我现在没有包包,还请您帮我保管在您的手袋里,我找您去拿。” “好哒,我等你来。”夏琼依接过名片,小心地把它展放在手袋的内夹层里。 过了一会儿,墨宝问:“爸爸,我们一定会平安到达吧。” “一定会。” 又过了一会儿,墨宝问:“爸爸,我们会一切顺利的吧。” “当然。” 两个大人奇怪地对视了一眼。这孩子,今天怎么了,特没安全感的样子。 小小的一只扑进夏琼依的怀里,“我想我们都好好的,我想和您一直一直都在一起,我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 夏琼依愣了一下,搂紧孩子,用下巴蹭着小脑袋,“放心吧,今天的天气很好,很适合出行,我们一定一定会平安到达的,我们要相信机长叔叔的驾驶经验跟水平。” “如果,我是说万一、出事了,我保护您!”小小的一只都快全身覆盖在她身上了,却也没护住多少。 第36章 老天编排的剧本 “好,我让你保护。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跟着空中姐姐的讲解示范,认真学习,严格执行呀。” “应该。”小小的一只从她身上溜回旁边座位,站在椅子上,探出小脑袋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听着。 坐了这么多次飞机,他从没这么严阵以待过,也从没这么专心致志过。 听完之后,他还主动请她和爸爸检验他的学习效果:哪里是安全门,救生衣在哪放着,该如何穿,氧气面罩怎么戴,如何自救,如何互助,小桌板为什么要收好,安全舷窗为什么都是圆角还不能打开等,说得像模像样的。 空乘来到他们这排,做最后起飞前的检查和提醒。 看到墨宝的演示,她笑眯眯地夸赞他,还说他的好好学习积极配合是对她们工作的最好奖励。 看着专心演示的孩子,夏琼依一言不发。之后一路的照顾,更加悉心体贴,疼爱的神情,更是溢于言表。 毕竟一大清早就起床赶车赶飞机,睡眠明显不足,随着飞机在蓝天上越来越平稳,墨宝就开始犯困,小脑袋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点着。 男人把中间的扶手抬高,嵌进两椅背中间的缝隙,然后把儿子的小脑袋揽向自己怀里。 夏琼依瞧见,探长身子摆摆手,示意孩子爸把孩子的双脚放他腿上,头则枕在靠窗坐着的自己的腿上,以免行人路过很可能会撞到小脑袋。她还不放心地把小家伙的安全带系了又系,又用毯子悉心地为他盖好。 一路上,陆泽瑞都将小女人的细心照料看在眼里,说不动容是假的。 素昧平生的相逢,但是小女人几日来悉心呵护的动作,真心疼爱的眼神,认真周到的模样,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宝贝一样。 她的声音还没恢复到那么动听,她的忧伤表现在哭肿的脸上,她自己因为早起也有些昏昏欲睡。 但她时不时小心地给孩子掖掖毯子,嘴里喊着“宝贝儿”唤孩子用餐,轻声细语地给孩子讲故事逗他笑。 如若不是她与梅雨晴的气质不同,动作和习惯不同,他真的会误以为梅雨晴还活着。否则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女人对墨宝“视如已出”般。 陆泽瑞脑海里蹦出了那幅《自由引导人民》,战争场面,主角却是一位不着戎装、袒露上身而神情安详坚毅的女子,她将引导世人走向何方? 就像此刻的小女人一样,引导他和儿子走向何方? 应该是一个更感性直觉又美丽柔和的世界,更实在而充满人情味的世界。 夏琼依也渐渐进入了梦乡,仿佛进入了平行时空的幻境。 铭诚就在她的世界,在他们飞去度假胜地的机舱里。她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他也紧紧地环着她凝视她。 周遭的光线明亮耀眼到朦胧美好,世界只剩下了他和她。 我们会平安到达吧。她问。 会。他答得斩钉截铁。 我们会一路顺风吧。她又问。 当然。他又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她眼睫轻颤:我们还在蜜月期,我想要和你长长久久,所以不能出事。 铭诚温柔地笑,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头:真的真的放一百个心,不,一百万个心,因为据统计,空难概率是470万分之一,比双色球中奖的概率都小,比车祸发生概率也小得多,后者是空难的1357倍。 那为什么人们都那么害怕坐飞机? 当时的她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总想通过不停发问,不停得到大人的肯定答案,来确认些什么。 铭诚很耐心:人们之所以一坐飞机就提心吊胆,是因为飞机冷不丁失事一回的新闻搞得家喻户晓、人尽皆知,扩大了人的负面感知觉。其实真远远比不上汽车、轮船、火车出事故的概率,所以不必担心。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铭诚还笑说和“飞机”相关的话题: 作家史铁生在病中仍很达观,说飞机上天后起落架和发动机忽然不听话了造反了,在高空中又不可能跳上另一架飞机,那就看命运的剧情安排是不是飞机坠毁了。 就好像史先生这架飞机,两条腿作为起落架,两个肾作为发动机,一起失灵了,势必造成大故障。医生就像机长一样现身了,劝人留下遗言之类的东东。 坐在轮椅上的史先生躺在透析室的病床上,看见鲜红的血在那个透析器里不知疲倦地走啊走,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来,又走回他的身体里去。就好像飞机在天上挣扎一样。他就会猜想老天编排的剧本,到了这一幕,会是怎样的。 当时的铭诚之所以那么耐心那么配合她的提问,一定是看穿了她的恐惧,和她深深的不安。 他语调轻缓: 在老天编排的剧本里,咱爸把他宠爱女儿这个好父亲的角色扮演得太好了。哪怕在病中,他也始终都是看淡生死、笑对病魔的,所以我们也要像他一样,笑对人生。 咱爸说了,生病也是一份实践和体验生命的礼物,让他重新审视了一下他的人生。 在他所剩不多的时日里,我们还离得十万八千里远,就是不想辜负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要让他在生前,见证女儿嫁到了好人家,见证女儿度了个幸福蜜月没让他留遗憾。 所以,值得宽慰的是,我们是遂了咱爸的心愿的。 她哭得不能自已。 铭诚轻轻顺着她的后背,说着铿锵有力的话语宽慰:如果咱爸真的走了,我会一直一直一直陪着你。我们好好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一生一世,直到永远…… 可老天还是擅自篡改了后来全部的剧本。父亲走了,铭诚没了,平平安安和一生一世,都不复存在了…… 就在刚刚,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也因为特别特别在乎她,而祈求平平安安,期待长长久久…… 陆泽瑞不是没注意到小女人的异样。 他看了眼窗外,跑到身边的云浪如棉朵一样挤挤挨挨簇簇拥拥,一眼不到边际。但除了白云就是没什么变化的白云,沉默的风景沉默的她。 第37章 让着她,减少哄她的次数,总没错 小女人面对舷窗的时间的确长了些,手臂抬起的时间也的确长了些。 想要抑制住上半身的剧烈颤抖,似乎并没那么容易。 机舱里的座位距离太近,她不想被人发现完全能够理解。 只是上身再朝窗户那边拧过去的话,孩子就要从她交叠的腿上掉下去了。 诶,她这么浑然不觉,是又一次陷入悄无声息的崩溃中了么。 什么时候才能悄无声息的自愈呢。 情绪的确需要发泄,憋在心里会出问题。 但遇见她的这几天,好像她天天都泡在泪水里,实在无益于健康。 陆泽瑞捏着面巾纸,伸长手臂,侧过身去将儿子脸上的泪滴轻轻拭去,这个小动作终于惊扰了她。 应该算一次小小的成功阻断吧。 夏琼依低头就瞧见男人手背上的泪滴,在砸落之后摊开,又渐渐汇聚往下流。 眼见要淌到孩子脸上了,男人快速用纸巾沾去。 她忙不赢地用掌根揩着自己的脸,但两手内外全都早就湿漉漉,她又不能将泪擦在公用的毯子上,那会给空姐或下任使用者带来不便。 注意到她手掌大鱼际那两排深深的齿印,陆泽瑞快速展开几张纸巾叠放在一起,隔着纸张碰了碰她的手。 她捉住纸整个敷在脸上,还用双手扣住,遮住了光线,也掩盖了难堪,一下子就缓解了急促和不适。 耳边传来乘务员轻柔的声音:“请问,女士是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找医生?” “呃,她只是需要隐形眼镜护理液,她的日抛型掉出来了,怎么都装不进去,所以……”男人回答的声音不急不徐,点到即止。 “这样啊。抱歉,这类特殊物品我们现在还真没准备,不过以后每次就会有备的。要不我在广播里发动广大乘客,应该能够得到热心人士的帮助。” “非常感谢您。”男人飞快阻止,随后语速又慢下来,“就不打扰大家了,她的度数不高,不戴也可以行走,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那,好吧。再次祝你们旅途愉快!” “因为有你们,旅途很愉快!” “您的鼓励和认可,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谢谢!” 陆泽瑞不得不双手合十。再互相感谢下去,真会没完没了打扰到其他乘客。 他侧转看去,小女人似乎平静了许多。虽然看不到脸,但身体已经不再颤抖。 他将几层展开的纸巾铺叠整齐,塞进她捂着脸的拇指缝里。 夏琼依清了清堵住的嗓子眼,换掉已经湿透的那些,揉成一团之后,稍事弯腰,手臂越过孩子的小脸,暂时塞进了装垃圾的白色小纸袋里。 片刻后陆泽瑞注意到,双手捂脸的她又开始身体抖动起来。 却不料她嘶哑的声音,传出了带着笑音的字句:“人家可是5.2的视力好嘛。” 似在埋怨呐。 帮了她一把,还被倒打一耙。 但他此时又不能揭穿她批判她,唯恐她再触景生情。 毕竟是女人嘛,还是一连几天都会伤心的女人。 让着她,减少哄她的次数,总没错。 “是,我说瞎话,但我的瞎话,成功逗得某人偷偷笑个不停。” “不是你的瞎话好笑,而是你反应奇快,还一本正经。” “这不稀奇,看到墨宝的智商,就知道基因的作用强大了。” “……” 陆泽瑞望向舷窗外,碧蓝辽远延伸,棉云触手可及。世界阔大,生活美妙,主动张开双臂拥抱此刻,至于过去,忘不掉的且先放放吧,总能找到办法的。 飞机自是平安落地了。 乘客们抢着打开行李厢够取自己的物品,着急站进过道里排队鱼贯而出,等待舱门打开的时间段,开机声讲话声报平安等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飞机降落前空乘来喊各人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 墨宝在迷迷糊糊中被扶正坐着,但实在太困,紧接着夏琼依和孩子又进入了梦乡,机舱里的嘈杂也没能惊醒他们。 如狮王在守护领地般,陆泽瑞安然慵懒地坐在外侧座椅上,静静地翻阅飞机上提供的杂志,留意着相关讯息。 一道似曾听过的声音传入耳中。 陆泽瑞掀起眼帘。先前同意换座的男士从身边走过,和儿子口中又年轻又漂亮的小姐有说有笑。他手被女士的拎包、斜挎包、手提箱还有自己的公文包占用,对小姐殷勤备至,呵护有加。 陆泽瑞笑笑。 人在旅途,又会有多少不期而遇的邂逅,倘若能促成一段佳话,还真是圆满。 张导和他的助理也从身边经过了,稍稍驻足,本欲表达什么,却也只能望着仍在熟睡中的“母子”俩,同“丈夫”陆泽瑞说:有太太如此,定当好好珍爱,并祝他们幸福美满。 陆泽瑞诚心谢过,不欲解释。 至于“如此”的含义,究竟是赞其品性,还是赞其美貌,亦或两样都赞,就需要自己体会了。 其实赞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 如果真是良人,赞的内容又何妨。 优点缺点不都是对方的特点嘛,既然爱了就全盘悦纳。 更何况他们目前为止还只是陌生人。 机舱里只剩他们三人了。 实在不想给乘务组添麻烦,陆泽瑞捏了捏儿子的小鼻子。儿子憋醒了,自然去唤最喜欢的“她”醒来。 他站起身后,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了几下打开行李舱捞下物品。 去往行李到达大厅的路上,陆泽瑞留意到一对小情侣正在拍照。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画面,但女生是站在传输乘客行李的平地运送带上,摆出各种造型,男生拿着手机进行动态拍摄。 他驻足看了片刻,听到儿子唤,大步追上去。 墨宝邀请夏琼依,和他们同乘早已等候的车子,却被她婉拒了,理由是,他爸爸肯定急于去处理公务,而她则有人来接机。 眼见面对儿子的邀请,对方是执意不肯答应的,陆泽瑞便冲儿子摇头,示意他不必勉强。 小人儿倒也听劝,不再强求,却又扎开手臂要抱抱,还美其名曰有悄悄话说。 圈住她的颈项后,先在她脸颊上偷袭了一下,然后附在她侧脸耳语:“我好喜欢好喜欢您呀!您肯定猜不到我有多喜欢您!” 第38章 走投无路 被周围人盯着,又被一个小子偷啄,夏琼依还是红了脸。 她顺着孩子玩起了悄悄话:“那你就跟我说说呗,你是有多喜欢我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种!” 这可是光天化日下赤果果的表白呀,虽是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她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哦~那我收到啦。告诉你吧,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哟。” “真的?” “真的!” “那是有多喜欢呀?”小子又把话丢回给她,有些害羞,又有些紧张,紧盯她瞧。 “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夏琼依特意引用了《诗经》中的句子。 小子瞬间瞪大了大眼睛,原来还可以这样美的表达哇,笑笑的满足的神情落入周围人的眼中。 为尽地主之宜,夏琼依还是邀请了墨宝,如果他和爸爸这几天有时间,可以到她位于黄河路的爱之堡来找她玩。 她会请他们吃好吃的,以表达他们这几天对她照护有加的谢意。 墨宝喜不自胜于“她”的邀约。在车上,叽叽喳喳地跟开车的锋叔叔说了一路,怎么偶遇她的,她怎么怎么对他好,她多么多么像他的妈咪,而他又多么多么喜欢她。 说到兴奋处,他突然想起来问:“老爸,我在飞机上睡着的时候下雨了吗?我感觉我的脸上都湿了……” 注意到老爸看向自己的神情淡淡,他打住了话头,恍然大悟。 密闭的机舱里,怎么可能下雨呀。 冷锋颇有深意地瞥了眼后座的陆泽瑞,他这宝贝儿子出行前,和出行后,简直判若两人。 不年不节的九月初,松鹤墓园里,时间和空间都显得宁静悠长。但里面的和外面的魂灵是否宁静致远,还真是值得拷问。 当然,都说盖棺定论,既已定格为永恒,那里面的魂灵都值得被原谅吧。 夏琼依只抱了一束百合,今天只来探望铭诚。 穿着黑色乐福鞋的她,无声地走过一个又一个墓碑,最后在铭诚的像前站定,躬身将百合花一枝枝摆放齐整。 然后跪坐在他的旁边,倚靠着冰凉的碑身,就像曾经无数次依偎着一样。 铭诚,对不起,28号那天就应该来看你的,却远在了千山万水之外,你,会不会怪我? 怕你怪我,所以今天一下飞机,陪过咱爸咱妈之后,就来看你了,来谢罪。 那天,我没来这儿看你,是去了我们的蜜月纪念地。 现在,我把前后经过,跟你做个思想汇报好不好。 也只能跟你说说心里话了,你可是要耐心地倾听哦。 经过舟车劳顿,前一晚我入住了那间套房,就是我们新婚蜜月住的那间,你还记得吧。 在那个你也曾经存在过的空间里,我放纵自己肆无忌惮地回忆,只有这样,仿佛还能感觉到你依旧存在。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翻来覆去地回想你与我之间发生的种种。 说不完的缠绵情话…… 犹在耳畔的誓言…… 亲密无间的爱恋…… 我坐在梳妆凳上你帮我吹干长发,那穿过我黑发的手指是那么温柔缱绻…… 然而,我是去告别的。 去和我的丈夫你告别。 在我们结婚纪念日这天。 去和我满脑子里新婚丈夫的音容笑貌告别。 没错,是音容笑貌。 而非活生生的人体。 又是你忌日这天,我来到了我们新婚燕尔蜜月之地,用这种方式凭吊你祭奠你。 我不舍啊…… 我矛盾…… 我心如刀割…… 当时我极力控制想让自己镇定,极力驱赶脑海中重叠纷乱的影像和声音,我想要迅速进入梦乡的,可结果却是越努力越清醒。 痛苦得清醒。 扬子曾告诉我,每到这种时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阻断坏情绪。 我强迫自己,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下了床,漫无目的地走向海滩。 凭借依稀的记忆,我向稍远些的海滩巨石走去。 走了不到十分钟我就找到了那块石头,我们曾经并肩坐在上面远眺的。 还挺庆幸,石头还是那么平坦,上面的人也不多,我踉踉跄跄地爬了上去。 看来,石头比人更加忠诚与恒久。 已经整整一年过去了,我却不敢主动忆起你呀铭诚,一念及你的名字,我就心如刀绞,痛得锥心。 和你在一起的岁月里,不是不够幸福,而是太幸福。 以致这一年来我常想,我把我降临到这个世界后的福祉,都在那六年里享用尽了,上苍才会让你离开人世,从而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折磨我,让我再次饱尝生离与死别之苦…… 8月28号,我和你不约而同选定这个日子举行婚礼,是因为这个日子,是我和你相识的日子,是荣大迎新的日子。 多好的日子啊,数字够吉利,又是迎新日,我做了你的新娘。 仪式一结束,我们就飞去海边度蜜月…… 可是现在,那个日子,那个地方,都让我心痛如刀割。 潸然泪下时分,不再有你的怀抱,我只能把头深深地埋进环着两膝的双臂间,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依靠和力量。 还记得吗,铭诚,蜜月时我们在海边嬉戏,浪花退却我们就追着它们到海里,浪花涨涌时我们又朝岸边疯狂奔跑。 与浪花赛跑间洒下了成串成串兴奋到开怀的肆意笑声,成为这世间最渲染人心的幸福…… 我们在细沙上踩下一排又一排长长的足印,不知疲倦。 只因你凝重而深情地告诉我,这些踪迹,就像我们两人一生的陪伴方式: 并排的两行表示,即便父亲去了,我也不会孤独一人,在这世上我还有你,无论我过得幸福快乐还是艰难困苦,你都会与我并肩而行,不离不弃地为我撑起一片晴空,给我幸福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而一前一后跟随,我走出一个你就印上一个的足迹,则表示这“一辈子”你都只会追随我的身影,有我的地方就是全世界…… 我清晰地记得,那时的你,还特意加重了“一辈子”三个字的语气。 夜晚,我们和许多情侣一样,躺在沙滩上仰望星空,对着满天繁星许下自己最美好的愿望和承诺。 如果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美好的魂灵,那么等到我们都离开人世时,也要做紧紧挨着、比邻相望、互相陪伴的星星。 这一幕让我幡然悔悟,是不是不该在那么幸福吉祥的时刻,谈论“离开人世”的话题呢? 所以招来了不吉利,招来了不幸,才让我深爱的你,在一年前的28号,我们俩的结婚纪念日离我而去,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你的“并肩而行”呢? 你的“不离不弃”呢? 你的“一辈子”呢? 你的“追随”你的“全世界”呢? 全都成了骗人的谎话吗? 全都只是为了更幸福而锦上添花的假象吗?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离愁别绪,物是人非。 爱,还真的是有喜也有悲,重要的是,我们,真的爱过。 离开这苦乐参半的世界,追随你而去不可以。 独活又这么痛苦。 生不如死。 走投无路。 “啊……啊……” 我朝着大海嘶吼完发泄完,仍旧生不如死,仍旧走投无路。 实在不知该何去何从啊…… 第39章 带着你的力量 所以铭诚,面对大海,我有一遍遍骂你是个骗子哦。 还一遍遍呼唤你这个骗子归来。 一遍遍责问你为什么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 一遍遍怨怪你不守信用。 一遍遍道歉我不该责问与怨怪。 因为我好想你,我舍不得…… 这些念头在我心里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冒出来。 就像我无数次睡不着时在床上烙饼子的躯壳。 意识纠结。 思维混乱。 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再顾及是否会影响到其他游客,当时我从岩石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冲着大海声嘶力竭地喊,用双手使劲捶打胸口,仍旧无法缓解撕心裂肺的痛。 有那么几个瞬间,我想跟着你去。 只要再冲动一点点,身子再稍前一点点,再倾倒一点点,就能投身大海了吧。 自由自在地随海水漂流,和鱼儿作伴,然后去找你,去陪伴你。 但大海到天国,隔着光年的距离,怎样才能找到你? 终于,我的喉咙嘶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我无力地跌跪在岩石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大海,无声地泪流满面,任由炙烈如火的阳光灼烤着我的皮肤。 附近好心的游客走近来宽慰我的话语,我恍若未觉,充耳不闻。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相识、婚礼、祭日,为什么都是28号这个日子,都是这个既令我无比幸福、又令我无比悲恸的日子。 这个日子,我又该用什么样的情感来纪念。 好吧,我又振作地想,也许好好回忆,好好告别,就能想明白了吧…… 时间于我这类要死不活的人而言,挺没意义的…… 可是不行啊铭诚,我还不能追随你而去。 杨绛先生在《我们仨》里写道:“锺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哪里去呢?我压根儿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扫战场,尽我应尽的责任。” 我也无处可逃,也必须留在人世间,打扫战场,尽未尽之责,陪伴咱爸咱妈,照顾他们,赡养他们,在他们百年之后披麻戴孝呐。 连同你的那份一起。 还有我们共同创办的爱之堡,我必须把它经营得风生水起,让更多人受益。 我必须好好立在这个世上,为了我不得不承担起的责任。 责任和牵念让我强迫自己生出些气力,跌跌撞撞地从岩石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踉跄下岩石,又跌跌撞撞地向着沙滩漫无目的地飘去。 然后就陷入了无意识的黑暗中…… 别担心,铭诚,我没有发生危险,被一对好心的父子救了,是不是很幸运? 那父子俩长得可像了,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强大的遗传基因。 那个小男孩的妈妈,也去了天国,他说我和他的妈妈长得像,想要喊我“妈咪”。 我没答应。 这么复杂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就应下。 他窝在我的怀里哭着想妈妈,我的心一下子就不好受起来,同病相怜感同身受吧。 就想着,能给小家伙一些我所理解的母爱。 哪怕只有几天也好,也算是一份救命之恩的报偿吧…… 铭诚,真要和你告别吗?我该怎么办? 真的和你告别了,我还能去思念谁? 在这个世界上连个念想也没了,该怎么度过每一天? 过一天算一天吗? 还是说我活得太“小我”,我只看到了自己这方小小天地的困顿,选择性忽略了世界还有战火纷飞、饥饿瘟疫、孤残病弱、天灾人祸,还有扶贫攻坚、登陆太空、科技创新、心灵救助…… 在浩瀚的宇宙面前,个人的问题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受尽人间疾苦,健全健康的我,却没有好好活着,还在这里无病呻吟。 众生皆苦,但人生壮阔,真应该向数次落魄的东坡先生学习,笑对苦难人生,吾心安处即吾乡,浩浩正气,自救自渡。 其实人生,活的就是旷达态度吧。 没有你的陪伴,那我们共同的事业远比儿女情长更重要。 而我,经历了失去你的逆境之后,没有受创至崩溃,还是选择屹立不倒,还是选择继续成长,是不是显得我逆商很高呢? 你是不是该夸夸我呀。 就连那个妙妙的小人儿都在鼓励我:好好生活,好好去爱,好好珍惜,否则辜负。 是啊,我已经任由自己恣肆任性地过了一年,颓丧了一年,像蜗牛一样躲避了一年。 这看似浪费生命的一年,算不算是对你最好的祭奠和纪念呢? 所以铭诚,我不要和你告别,把你藏在我心深处,才能带着你的力量,提升自己,坦然立世,坚定向前,成为更美好的自己。 就让我们一起,努力为更多人撑起一片晴空吧。 所以我该好好生活,好好爱世界,好好珍惜身边人,和我心深处的你共享…… 翌日,天刚蒙蒙亮,如往常一般,夏琼依听着闹铃早起,扎马尾,洗漱,做早餐,随便吃过之后,开始仔细打扫爱之堡一楼的卫生。 其实头天晚上下班前,其他员工都会收拾整洁才离开,但夏琼依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心里那个空洞就会嘶嘶冒冷气。 为了让自己忙活得没有片刻清闲,便没事找事做,她不允许自己大脑放空胡思乱想。 照例先打开手机里的听书软件,她戴好蓝牙耳机,边听边把窗子全部打开通风。 本着先上后下从里到外的打扫原则,她先是把所有架子、桌子、椅子、窗台甚至是窗户都认认真真地擦抹一遍,再把地板也动作麻利地拖一遍。 每一个部位都会偏过视线从侧面反光审视,是不是真的干净整洁了。 直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任何死角痕迹为止,把完美主义和强迫症表现得淋漓酣畅。 毕竟是秋老虎发威的季节,屋子的面积又大,不停地洗抹布,洗拖把,换水,动作飞快地搞完一遍卫生,她的汗也出得酣畅淋漓。 一年来身体每天这样尽量大幅度的动作,都快发明一套家务操了。锻炼后通透地出汗,她感到的不是疲累,反而是神清了气爽了。 搞完里面的卫生之后,捞起挂在颈上的毛巾擦擦汗,她打开防盗卷帘门,又拿起擦玻璃器,开始将玻璃水仔细地喷在大门玻璃上,擦得直到反光也看不见一个手指印为止。 大抵还是和以往有了不同,以往机械被动地去做,总是有思想情感被阻塞被强迫的成分。 今晨是主动拥抱的,故而内心里还是欢欣多一些的。 第40章 一家三口的错觉 夏琼依正卖力地大幅度挥动手臂,一道熟悉又稚气的声音响起:“您早!” 她惊异地回身低头,还真是小墨宝,她不期然地笑起来:“嗨,是你们!早!” 没想到昨天才在机场分别,今天一大早,就又见到了来找她的小可爱。 从椅子上蹦下来,夏琼依紧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在围裙上擦擦手,摘下蓝牙耳机放进围裙口袋,微笑着朝孩子伸出手去。 墨宝跑过来攥住她的手指,笑嘻嘻回头跟男人说:“爸爸,您要是忙,中午就不用来接我啦。” 这是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的节奏。这可是“她”的地盘,没得到允许,就直接将自己的一天,都安排在了“她”的地盘上。 “小子,你好像少了礼貌。”陆泽瑞低头看着儿子,温煦地教导。 然后他看向薄汗涔涔,面色因劳作而不再那么苍白的夏琼依,郑重其事道:“你好!我儿子急于见你,所以一大清早就来叨扰了,非常抱歉!可能,” 他顿了顿,神情是真的有些歉意地继续:“今天上午,都要给你添麻烦照顾他了。” “不会啊,墨宝的到来让我特开心,我很欢迎他的。再说,在海边你们也很照顾我,所以我很乐意和他在一起。” 一个男人到荣城出差,带着年幼的孩子,的确不是什么场合都适宜出席的。 陆泽瑞挑了挑眉,她灿烂的微笑,欢悦的声音,一连几个“很”字,表明了她的真心欢迎。 虽然她的声音仍显沙哑,但陆泽瑞没想到回到荣城的夏琼依,与在海边日日以泪洗面的样子大有不同,多了些明亮,甚至是恬然。 哪怕现在的她,因做活计而出汗,汗把她的头发丝粘了几根在脸上,确实失了精致,但也确实凭添了面若桃花的烟火气。 “那,非常感谢。”男人道完谢,在儿子面前矮身叮嘱:“墨宝,要乖点儿,别给她惹麻烦。” “您就放心吧老爸!给她惹麻烦我会心疼的!”墨宝信誓旦旦,大声保证。 无忌童言逗得大人们笑。 “请等等。”男人立直欲转身离开时,夏琼依喊住了他,“请问你怎么联系?我是想,万一墨宝有急事需要找你,该怎么办?” “哦,墨宝知道我的手机号……对不起,我也失了礼貌,我应该主动告诉你我的联系方式。” 说完,男人竟然伸出了右手,朝夏琼依递过去:“你好!正式认识一下,陆泽瑞,陆地之上,瑞雪丰年,泽被天下。微信和手机同号,还是让墨宝告诉你。” 大雪天生日? 夏琼依有些错愕于男人的反应,但还是同样回礼道:“你好!夏琼依。”礼节性地轻握了一下男人的手。 看了她一眼,陆泽瑞抽回手:“那墨宝就拜托你了,再见!” 他利落地转身,向不远处宝蓝色的车走去。 “再见!” “爸爸再见!” 夏琼依站在孩子身后,双手搭在他的小肩膀上,站在台阶上目送客人离去。 透过车窗,陆泽瑞望着不远处那胜似母子的一对人儿,感觉到她们的视线,恍惚间竟有一家三口,妻子带着孩子目送丈夫上班的错觉。 随即他清醒过来,摇了摇头,哂笑着批判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渴不渴?”夏琼依笑问墨宝,“我请你喝酸梅汤吧。” “好呀。您干得满头大汗,您先喝吧,喝完咱们一起干。” 又想起什么,墨宝接着问:“您早上吃药了吗?就是那个响声丸?对了,爸爸和我还准备了喉宝,您也可以含着润润嗓子。” 小家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铁盒。 瞧着这个暖心的小人儿,夏琼依有些遗憾地想:这么窝心的孩子,他的母亲怎么舍得去天国呀?他的母亲离开时,一定是恋恋不舍的吧。 唉,也许正是经历过苦难,小小的一只才会这么善解人意,这么贴心,这么懂得珍惜吧。 能认识这么个小人儿,还真不赖! 她笑着摇头,表示自己还没吃药,然后快步取来了酸梅汤和药,递给墨宝一杯,她自己则就着酸梅汤吞服。 “我猜想您的声音一定很好听。所以您每天都要按时吃药哦,还要多多喝蜂蜜水,还要多含几次喉宝。我想早点听到您动听的声音。”墨宝认真地说。 “你个小东西,倒是会鼓舞人。”夏琼依揉了揉孩子毛茸茸的脑袋。 “我说的是真心话,没哄人。”墨宝抗议:“还有,我马上就要满六岁了,已经长大了,只许您和老爸两个人摸我的头,其他人谁都不可以。” “哦?我又一次为这样的特殊待遇,感到很‘荣幸’呢。”夏琼依加重语气打趣,有些乐不可支。 她竖起了大拇指认真道:“我也没说你哄人,真心觉得你很会拣鼓舞人心的话说,超积极超棒的。” “谢谢您的夸奖!我们还是先干活吧,干完我想参观您的爱之堡,可以吗?”小神情明显急切。 “当然可以,要不我们还是先参观吧,一定有你特别喜欢的。”夏琼依有些自豪。 “嗯……”小人儿想了想,还是坚持:“爸爸说 ‘应该先做该做的,再做想做的’。我们还是先干完活吧,您不是还要开门迎客?一会儿顾客该来了。” 夏琼依有些惊异,那个男人将孩子教导得可真有责任心和自制力,很能延迟满足。 不等她回应,小人儿又嚷嚷:“快快给我一块抹布,我们快快干,我有些迫不及待啦!” 夏琼依赶紧给他找了块小一些的抹布,确认:“你确定你会擦玻璃?” “您教我干就学会啦。爸爸说,人不会的东西,一定可以通过学习学会,只要用心。” 小人儿的话令夏琼依忍俊不禁,一口一个“爸爸说”,看来他老爸对他的影响还真大。 倒也没毛病,世界上给了他生命的人只剩下其中一半了,他应该是很依赖也很信赖的吧。 更何况他的老爸看上去有够英明神武,值得这么小小的人儿崇拜。 这念头令夏琼依些微脸红,她都在想些什么呀。 第41章 我永远爱你 夏琼依赶紧低下头盯着墨宝:“好。你擦低一点的位置。” “先在玻璃上喷上玻璃水,然后用干净抹布用力些擦,再侧面反光看一下,没有印记就算过关啦。” “不过小心你的小脸,喷的时候不要凑近,小手伸长一点,像这样斜着喷,要防止玻璃水溅到眼睛里哦。” 墨宝照着她说的步骤,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看着他那张萌萌的正太脸,严肃认真地对付玻璃上的印痕,夏琼依感觉心情都舒朗了不少。 她随口问:“你快要过生日啦,什么时候呀?” “教师节那天。”墨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立马掩上嘴,暗自埋怨怎么就说出来了,想好的要保密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懊恼不已地秒蹙小眉头。 夏琼依扑哧笑出声:“矮油,还不想我知道啊?可能你过生日的时候,已经不在荣城了吧?对了,你们哪天离开荣城?不过没关系,你离开了,我可以把生日礼物寄给你。” “呃,这个嘛……” 小人儿支支吾吾地,夏琼依只当是他并不清楚爸爸的行程与离开的时间。 “您要送我礼物?”墨宝跳过前面几个话头,只拣最关心的问题问。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呀,你过生日,我当然要送你礼物。”她弯身,专注地盯着那双黑葡萄,肯定地告诉孩子:“我想送你礼物。” 墨宝兴奋起来。 两人齐心协力地干完了活,夏琼依带着墨宝来到一楼洗手间,捉住他软软的小手,用洗手液轻轻柔柔地搓洗。 在她的下方,墨宝仰起小脸,恰好看到她的下颌与脖颈,好好看,被她包裹在怀里,感觉好幸福。 夏琼依看着那手指细细嫩嫩柔柔软软的,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放在自己手心一比,显得那么娇小可爱。 她的心被萌得一塌糊涂,没忍住多捏了几下。 小人儿“咯咯”地笑起来,直喊“痒痒”。 “啊——你的小手手也这么可爱,忍不住想亲一下下。”她就真的亲在了他的手背上。 孩子的双眼弯成了月牙,一口洁白的小牙尽数露在外面。 待反复洗干净,夏琼依牵他来到绘本区,安排他随意翻看,自己则到二楼去冲澡,才能继续清爽地工作。这是一年来她每日清晨的习惯。 等她洗完换好衣服来到绘本区时,看到墨宝坐在窗边的椅子里,捧着本绘本,读得全神贯注。 晨光安安静静地照进来,孩子安安静静地沉浸其中。 当看清是那本《我永远爱你》时,夏琼依蓦地就心疼起来。 这个故事里,妈妈无条件地爱着孩子,不厌其烦跟孩子保证“我永远爱你”,于是在孩子内心里,慢慢积聚起了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可是眼前这位小读者的妈咪已经去了天国。 夏琼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孩子,没有打扰,没有问候,只是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陪伴着他。 不多时,员工们开始陆陆续续地上班了。 有家长也领着孩子光临了,玩沙盘的,读绘本的,摆多米诺骨牌的,做陶艺的,学串珠的,粘呢绒画的,学剪纸的,编中国结的…… 有些家长将孩子送来后,并未离去,而是来到家长区学习编织、插花或者茶艺。 大小顾客渐渐增多,却并不显公共空间的嘈杂,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仿佛已经养成了安静做事不打扰他人的习惯。 墨宝被陆陆续续到来的小朋友惊醒,从正在读的绘本中抬起头来。 他眼眶红红的,足见他的隐忍,夏琼依默默走向他,朝他伸出手去。 见她牵着一个萌娃小正太走过来,宋扬忍不住就要尖叫“哇塞,太可爱啦”,却被夏琼依用眼神及时制止住。 宋扬把话噎了回去,吐吐舌,不再作声。 夏琼依示意墨宝在一个沙盘旁站好,告诉他可以随心地抓、捏、扬,或者拨拉些特别细小的沙粒。 墨宝抓起那一把沙粒,歪着脑袋,看着细沙从小小的手掌心中流淌而下,一遍又一遍。 当他抬头望向夏琼依时,她才蹲下身来轻声问:“想要建造属于自己的王国吗?” “要怎么做?” 她牵着他来到沙具架前,“你可以随意挑选你喜欢的摆在沙上,随你怎么摆放都可以。” 墨宝开始取沙具,摆放、构思、调整,很快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待他终于停止,不再有任何动作时,夏琼依才轻声地问:“摆完了?” 墨宝点点头。 “想要拍照留个纪念吗?”这应该是孩子第一幅沙具作品吧。 “好。” “那你想自己拍吗?” “还是您来吧,我不够高。” “好嘞。” 拍好照片又问孩子是否满意,孩子首肯之后,夏琼依伸出手,牵着他默默地往二楼走。 走上阶梯后,她回转身,将靠墙的栏杆门拉回来,闩扣在楼梯的扶手上。 “为什么要在这里加一排栏杆呀?”墨宝忽闪着大眼睛问。 “怕其他小朋友好奇爬楼,摔伤就不好啦。” 夏琼依解释,边朝上走边问:“想吃蛋糕吗?我做柠檬蛋糕给你吃吧。” “您会做蛋糕?”情绪得以平复的孩子一脸惊奇。 “嗯哼。”夏琼依也装得像小墨宝一样,从鼻腔里发出傲骄的信号,“说吧,喜欢吃蛋糕吗?我们可以一起动手。” “当然喜欢!尤其是您做的!”墨宝非常肯定。 “小马屁精,好可爱哟。”夏琼依捏捏他的小脸蛋。 孩子那双期待又纯净的眼睛,能让人忘却忧伤。 墨宝在一旁帮忙洗柠檬,她则一一给孩子演示配料:蛋黄、蛋清、牛奶、黄油、细砂糖、面粉。 之后又细致而耐心地一步步演示过程: 将洗净的柠檬取皮捣碎成细末,柠檬果肉榨汁。 在一个干净的玻璃器皿里,用打蛋器把蛋白打至起泡。 细糖粉分两三次加入后,继续将蛋白打至起尖。 再把打好的蛋白分两三次加入混合液中,慢慢混合均匀,直至看不到蛋白细胞。 一切准备就绪,夏琼依扶着孩子的手,一起将配好的料倒入一个比较大的圆形模具中,放进烤箱,教孩子如何调好温度。 前期工作算是大功告成了。 夏琼依始终记得,爸爸从小就教导她,家庭教育,最根本的是生活教育,是教会孩子生存和生活之道。 所以她想趁孩子还在她身边,多陪他做些事,也不枉费孩子待她的一片真心。 遗憾的是,孩子过几天就会离开,否则她一定教会他独立制作蛋糕。 第42章 终于有了联系方式 夏琼依拍拍手上面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着吧,待会儿就有香气飘出来,就可以品尝啦。” “好期待哦!”墨宝也拍着双手,满眼放光。 “中午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做饭吧。”夏琼依建议。 “您还会做饭?” 墨宝又一次惊奇了,“您不但会做蛋糕,还会做饭!我从没见过我的妈咪做这些,我们家都是钟点工做……” 他话音未落,就被夏琼依给打断了:“要不要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问他中午来不来吃饭。不然做少了,他来了不够吃。可是他不来,我又不习惯做多了吃剩饭,那样对身体健康不利。” 她知道,小人儿提及他的妈咪,是下意识的,但她生怕小人儿说着说着又开始想念妈咪。 那她这几个小时不着痕迹的陪伴,可真就泡汤了。 果然,墨宝急急跑去摸到电话手表,征求老爸的意见: “爸爸爸爸,她让我问您中午来吃饭吗?如果您来,她好做上您的那份。” “我希望您能来,我们可是做了蛋糕哦,我还帮忙了呢!” “待会儿做饭我也会帮忙的!来吧来吧!我盼着您能来!” 小人儿连珠炮似的,都不给老爸说话的机会,让听的人感到他都快喘不上气了。 陆泽瑞静默地听着,耐心地等着小人儿把激情和期待释放完毕,才问:“你很开心?” “那当然。”墨宝兴奋地答。 “好,我会去欣赏你的手艺。”陆泽瑞给了儿子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是我的,是‘我们’的。是我和‘她’的。”墨宝纠正道,“爸爸,我要去忙了,待会儿见。”墨宝说完就摁了停止键。 陆泽瑞听到儿子飞也似的声音,也被他饱满的情绪感染,弯起了唇角。 “臭小子。”竟然不等老爸这长辈先挂电话,就着急忙慌地挂断了。 随即拨出一个电话:“把我中午的聚餐取消,我单另有约。” “陆总……”未等对方说完,陆泽瑞已经挂断。 手机这头的墨宝挂机后,又请求夏琼依把手机给他,征求了她的意见,把他老爸的号码存进去,点开微信搜索到老爸,发送了加好友的申请。 片刻后没等来老爸的回应,他忍不住又拨了一个电话催促,老爸这次是秒点了通过。 陆泽瑞顺手点开夏琼依的朋友圈,没发现什么新旧动态,她几乎不发圈,连她工作机构的广告宣传都没有,也没有小学员们的作品展示。 不会是还有一部工作手机吧。 又点开她的微信头像,是系统配置,毫无特色可言,看不出她的性格特征。 至于她是否常换微信头像,由此来判断她是念旧重情的还是简单低调的,是成熟稳重的还是洒脱随性之类的,继续了解下去便知晓了。 又似乎不用了解。虽相识短暂,但凭借相处可以感知,她就是不常更换头像的主。 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呀,陆泽瑞哑然失笑。 听见孩子的一系列操作,夏琼依不以为意地笑笑,耐心细致地教他如何洗青菜,怎样辨别算是清洗干净了。 她温柔地叮嘱孩子,菜叶也是有生命的,是农民伯伯辛勤耕种的结果,所以不能随意对待,而是要轻柔些,以免把菜叶蹂躏疼了。 看着他软萌萌的小手敬畏地对待青菜,她的心也软萌软萌的。 想起什么,夏琼依问:“墨宝贝,你好像能认很多字哎。我这才反应过来,在海边我不能发声,都是用手机写字给你看,当时都没意识到你可能年纪小不识字,就那么写字跟你顺畅地交流了,现在明白过来,原来你能认那么多字。” “嗯。”墨宝重重点头,稚嫩的童声朗朗,无不透着“墨宝”式小傲骄,“我小时候,虽然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但是有爷爷奶奶、张爷爷张奶奶、保姆、保镖、还有翻译带着我周游世界。他们会特别悉心地教导我说,要努力成为一个有教养的孩子。他们带着我读了好多书,教我识了好多字。您信吗,我能认得常用的两千多个汉字。” “哇塞,你可真能干。” 听到他小小年纪说“小时候”,夏琼依不禁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惊道: “知道吗,我国着名的语言学家周有光先生,就是发明了汉语拼音的那位,他说:语言使人类别于禽兽,文字使文明别于野蛮,教育使先进别于落后。” “我们墨宝呀,小小年纪就认得那么多字,这说明你吸收消化的能力很强,更说明你非常用功。” 她发自内心地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感叹: “你也很幸运,出生在能够周游世界的家庭里,我到现在都还没出过国门呢。你还有那么疼爱你的爷爷奶奶们,以后可是要好好孝敬他们,好好珍惜他们对你的疼爱和教导哟。” 墨宝脸上乐开了花,顾不得小手上还有水渍就拍着小胸脯保证:“那是自然,我义不容辞。” “认字多读书多多好啊,你看你时不时地飚成语,还用得恰到好处,也真好。” “谢谢您夸我,我好开心。那等以后我们再出国的时候,邀请您和我们一起去,您可一定要去哦。” “也谢谢你的邀请。”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好呢。 “那你的爷爷都是怎么教你认字的?”夏琼依可不希望墨宝认会的字,是死学、硬塞、强灌的,填鸭式教育在孩子幼年时还不显其弊端,待孩子长大些,只会失去自我驱动力而厌学。 “爷爷常常在练习书法的时候,把一个一个简化字,从甲骨文变到大篆,再变到小篆,最后从隶书变到楷书,可好玩了。喏,您看您看,这样代表左手,这样代表右手,就跟我们的左右手很像,” 小小的一只若有所思地一边讲,一边伸出左右手比划,然后还用豆豆一样的手指沾水在流理台上书写,说: “然后添上其他部件,就有了具体的含义。您看您看,有没有的‘有’字,表示用右手,抓祭祀祖先用的腊肉,这个‘月’表示肉的意义。而朋友的‘友’表示左边一只手,右边一只手,只有两只手握在一起,才能互帮互助,就像朋友一样。” 第43章 快快快,给介绍介绍 小家伙很兴奋,迫不及待地往外倒学识,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显摆和卖弄。 “还有还有,老鼠的鼠字,上面的‘臼’表示老鼠头,还是张着嘴、露出牙齿的老鼠头,下面是老鼠的身体,两个竖提表示老鼠腿,四个点表示它的爪子,最后的斜钩表示它的尾巴。” “是吗?这么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们老祖先创造的这个‘鼠’字,竟然用了象形的造字方法。” “您知道造字原则?” “嚯!不会连造字的六种原则你也知道吧。” “略懂一二。” “哟,你这小东西还蛮谦虚的嘛。” “那是必须滴!爷爷有一本带画的书在说文解字,有一部分字,就是他用画画的方式教会我的,您比如,安全的‘安’字,就是一个女子,面向右手边跪着坐在房子里,表示女子在家里就安全,家里有了像奶奶和妈咪一样的女子,才安定。还有‘人’‘天’‘大’‘田’,休息的‘休’之类的,我给您比划比划。” 夏琼依满是欣赏地瞧着小人儿的动作,还真是有趣。 “那还有些不能画画的字,是怎么认会的呢?”她继续好奇地追问。 “那就从童话书呀故事书里学呗,认拼音,通过上下文的意思学,出门就学街上不认识的字,慢慢积累就多啦。” 还真的是区分了几大类的字来学习呢,不过都挺有语境,并不死学。 “我真的很羡慕你,有这样好的爷爷奶奶。”夏琼依喟叹,“他们很注重子孙的教育,既负责任又讲方法,并没有填鸭式地强迫你认字,很用心,值得我们敬佩。” “是啊,他们很爱爸爸和我的。”墨宝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星光熠熠。 夏琼依也跟着小人儿一起,陶醉在了幸福里。 陆泽瑞驱车来到爱之堡,进门后不由地驻足,感叹于一眼望去,宽敞明亮得超过五百平的空间,竟然是儿童和家长的亲子活动机构。 可他作为一个孩子爸,竟然不知道荣城还有这么一个场所,看来有些失职。 很显然,这是一个由层高十米的商铺改造而成的两层楼,一楼做了活动场所,二楼应该是库房或用来居住的。 已近午餐时间,但被分隔的多个区域里还有零星大大小小的顾客,而明快柔和的彩色装饰又消解了人声鼎沸,家长带着孩子说话时都比较轻声细语。 这样的环境令他感到舒适,满意。 紧接着他又置身于被观赏的处境里了。虽着实不喜,却也早已无奈地习以为常,冷漠以对。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总台,对着正在忙碌的前台沉声问:“请问,这里是用什么模式运作的?” 他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以为她没明白他问话的意图,继续面无表情地问:“我想了解的是,这里这么多项目,我该怎么给我儿子办理手续,所有项目都可以体验的那种?” 对方这才收回魂魄来,“哦抱歉!您可以办理一张全能卡,就是10种儿童项目全部都可以体验的卡……” 对方滔滔不绝地吧啦吧啦可着劲介绍,陆泽瑞耐心地听完大部分内容,礼貌地截断了她:“不好意思,我想先办一张全能月卡。” 说完,他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这样可以增加来这里“添麻烦”的次数,这是他直觉性的想法。 貌似每次儿子来他就可以送他来。办张年卡岂不来的次数更多,但遵从本心,他不嫌麻烦地办了月卡。 宋扬使劲回想,却不得要领,只得快速替他办理好手续,将两张卡片一并递还给他。 陆泽瑞转身欲走,宋扬下意识喊:“请等等!” 陆泽瑞微微蹙眉,些许不耐烦,多的是想凑近他的人,目的不一而足,但出于礼貌仍站在原地沉着脸等对方开口。 宋扬拍着脑门:“哎呀,您和一个人长得好像,但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不再理会面前“失忆”的人,陆泽瑞转身,自顾自地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对于这种随便找他搭讪的女士,他见得太多太多。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女士的滔滔不绝,还有他“大众脸”的说辞,就是为了拖延与他相处的时间。 即刻,一男孩就从楼上飞奔下来,兴奋地喊着“爸爸”,像枚小炮弹般投向男人。 “别跑!小心摔跤!小心撞人!”男人提醒着大步上前,顺势接住孩子抱在臂弯里。 宋扬看到大小版复制粘贴的两张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早上见到的小正太。 难怪她看到眼前的男人时,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毕竟她只瞥见小正太一面,猛然想不起来太正常。 紧跟在孩子身后的夏琼依望向陆泽瑞,“欢迎你来爱之堡做客。” 那抹自然而然的微笑,抵消了声音沙哑的不完美。 陆泽瑞也望向她,神情放松,“谢谢!” 的确,清晨送儿子过来时,他只在门口站了一下下,并不算做客。 孩子在他怀里挣扎着落地,跑向夏琼依身边。 轮到宋扬惊奇了,不由得拔高了声量:“依妞儿,原来你们认识。我还以为只是家长来帮孩子办卡的。” 她几步走到夏琼依身边,用胳膊肘连连捅她,小声催促:“快快快,给介绍介绍!” 夏琼依低头浅笑,曲抬手臂,介绍起牵在手里的小人儿:“这位呢,是我的好朋友陆锦墨小朋友,你可以喊他墨宝。” 谁也没想到她会“不顾礼仪”,先郑重其事地介绍墨宝,不禁令墨宝傲骄地挺挺小胸脯。 宋扬“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左手撑住膝盖,主动弯腰冲他伸出右手去。 “哟——墨宝小朋友,你好呀!我是宋扬,你可以称呼我扬子阿姨。” 墨宝却搞怪道:“杨阿姨好!很高兴认识您!” 他故意将那个“子”字忽略掉,令人误以为宋扬姓“杨”而不姓“宋”,并且还煞有介事地微微弯身鞠躬。 “好你个墨宝!竟敢喊我‘羊’阿姨,还‘牛’阿姨呢!” 宋扬有些牙痒痒,可是对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小正太,她还真没什么脾气。 一听皮小子对她的称呼,就知道是个鬼灵精怪的小聪明。 第44章 死帅要命 “墨宝!” 陆泽瑞温声制止着儿子的“无礼”,语气较为正式,却也并未当众指责批评,既给儿子留足了面子,又小小地告诫他应该怎么做。 墨宝 “嘿嘿”了两声。 对于儿子的调皮搞怪,说不欣喜是假的,小子终于开始放纵了,终于开始展露男孩儿调皮的天性,终于像个孩子了。 夏琼依默许了孩子充分释放顽皮,微笑着继续介绍:“这位是墨宝的爸爸,陆泽瑞。这次去海边多亏了他们的照应。” 然后才根据优先知情权原则,介绍着宋扬:“我闺蜜,宋扬。”可见宋扬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不一般。 调查后陆泽瑞一并了解到,宋扬是夏琼依在大学混合宿舍里的舍友。 他不了解的是,她们并非因为同一宿舍才要好。当年宋扬学财会,而夏琼依遵从父亲的意愿学经济,两人虽不是同班同学,但逐渐成了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只因两人都不算“完整”的家庭环境。 宋扬从小生活在“暴力”家庭,因为一些琐碎小事,宋父宋母不是相互谩骂指责埋怨的语言暴力,就是大打出手的肢体暴力,要么就是冷战的精神暴力。 家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父母在吵架,最安静的时候就是父母在冷战,这就是“家”最真实的样子,被年幼的宋扬都看在眼里,理解在心里,埋藏在生命里。 宋扬盼望能像其他同学的一样,家里没有乱发脾气,一派祥和宁静,父母恩爱有加、情绪稳定从而给这个家带来好运,盼望童年能在爱多多又快乐的氛围里度过,盼望她的人生底色是温暖而明亮的。 但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盼望而已,她没能长出结实的安全感、归属感和幸福感。父母永远对彼此充满了怨恨,争吵声里永远夹杂着钱、累、苦这样的字眼,口不择言地挑拣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对方,“离婚”二字轻而易举就会冲口而出。 她一直纳闷,宋父宋母这对怨偶,怎么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呢,怎么只是气头上说说而已呢,怎么无论如何凑合着过也不离婚呢。离婚不就解脱了吗,她也不用时常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满眼惊恐,无处寻找安慰了。 父母的暴力手套拳拳都打在了她身上,她直接成了痛苦的夹心人。他们极端的负面情绪,像如影随形的影子一样,影响到她的性格和人格发展。 毕竟小孩子在达到理智的年龄之前,并不太能接收所谓的观念,只能接收到表象。父母的情绪暴力,对她这个年幼孩子的伤害是深而远的。 有人把家当港湾,有人把家当牢笼,有人跟父母亲密无间,有人则淡漠疏离,有人可以被爱到放肆,有人却只能生生掐灭自己的渴望。 在无数次失望甚至是绝望后,宋扬不再期待父母的改变,她妥协了,于无力和无奈中接纳了全部事实,开始在坚忍与沉默中奋发图强。 她最大的驱动力竟是期盼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之后报考和“钱”有关的专业,好脱离那样的家到大学和工作里去寻求避难与栖息。 考上荣城大学后,周末或寒暑假,她能不回家就尽量找借口不回家。她的父母永远不知道他们的凑合型婚姻,给她带来了怎样的痛苦和恶劣的影响。 她不相信她所存在的时空里有真正的爱情和美满的婚姻,面对爱情来临时她会不自觉的抵触抗拒,面对男生的追求充满了不安与不屑。 夏琼依则现身说法,说她自己虽是私生女,但爸爸时常告诉她她就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爸爸一时弄丢了妈妈,但他们彼此之间非常相爱,以致妈妈故去后,爸爸始终独身一人。 后来夏琼依与郭铭诚现实版的真爱,终于让宋扬看到了希望与美好,她的心态才渐渐有所调整。 曾经,夏琼依问宋扬:像她一样陷入困境的孩子,真的就不能和生病的家庭、糟糕的父母这样的命运抗争了吗?真的要深陷“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这个魔咒而不能自拔吗?就不能让自我救赎成为幸运幸福的人吗? 反正夏琼依想让墨宝这个小人儿成为幸运儿,哪怕和他在一起的时日短暂,她也想让孩子的记忆中,保有和她这个陌生人一起复活美食和美味的田园牧歌。 她坚信世上最香的食物是饭菜,最深的治愈是爱,而最好的远方,是家,虽然她将家将不家。 “你好,陆泽瑞。”陆泽瑞唇角微弯,颇有涵养地轻握了下宋扬的手指尖,旋即松开。 嗬,小帅怡情,再笑起来就死帅要命啦,宋扬直犯嘀咕。 不对呀,和依子在一起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哈,这男人刚刚面对她还垮着一张脸呢,现在就春风拂面了,这亲疏远近的差别对待真是没谁了! 有猫腻啊有猫腻,哼哼哼。 稍远处,观望有一会儿的柳絮雪打头阵,带着几个员工姐妹,见缝插针地站过来,笑得妩媚动人,一双描画精致的眉眼直视陆泽瑞,那眼神里的惊喜之情热辣之意,毫不掩饰。 夏琼依从善如流,落落大方地为她们一一做了介绍。 陆泽瑞无意伸手去与柳絮雪们一一相握,只是出于对小女人这位介绍者的礼貌,神情寡淡地吐了三个字“你们好”,就和一群人打了招呼,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作派。 几个来“打渔”的捞女与他无关,他没必要浪费脑容量去应付这些人和事。 只是在小女人的地界,不能把人冷得冻住而已,不然会让她难堪,也是对她的不礼貌不尊重,否则,他的脸色和眼神要多冷就能有多冷,冻死心机婊又与他何干。 那些眼神里写满了明摆着的欲望和侵占,喜欢飞蛾扑火般“叮人”又目的明确的捞女,他见过太多,也深感厌恶。 作为爱之堡的员工,他们的交谈本就与她柳絮雪不相干,但从他的视线广度能清楚地看到,她是从较远的位置屁颠屁颠地凑近来,非要插上一脚,就很能说明问题。 第45章 她的嫉妒疯狂滋长 陆泽瑞前一秒态度和悦,后一秒见到她们就面若冰霜,成功冻结了柳絮雪的笑肌。 只是她秒速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秒变自然笑脸,竭力彰显大度与大方。 还暗自庆幸自己够矜持,并没那么快地主动伸出手作相握状,否则还不尴在半空想收都收不回来找不到台阶下。 微不可察地恶瞟了夏琼依一眼,柳絮雪的嫉妒就疯狂滋长。 她夏琼依不就是天然长相美嘛,不就是穿着工装卫衣也腰肢纤细上下挺翘嘛,可她柳絮雪长得一点也不逊色,气质也很出众呀! 凭什么她夏琼依命就那么好,先是嫁给家境殷实的花林郭家,那可是荣城最大的香精香料源产地,祸国殃民红颜祸水克死丈夫。这又结识了陆氏的少东家,这两家可都是有钱有势的豪门,自己怎么就碰不到这样的好事,就没这样的好命,还要站在众人面前受漠视之辱。 作为荣城师大学前教育专业大三的学生,学校组织她们实习,她并未选择去谋划幼儿园的岗位,而是来到了夏琼依的爱之堡。 前段时间她打听到,这个创办没几年的儿童心智开发机构,招收的员工要么来自福利院,要么是聋哑残疾毕业生,要么就是兼职的在校贫困学生。 最初创办规模并不大,只有供免费阅读的绘本区、收费的陶艺区和串珠区,后来才扩展了沙盘等多个项目。其间不断有特教学校的聋哑学生,还有离开福利院的孩子鼓足勇气来求职。 管理者夏琼依发现自己所经营的项目都是“手”“艺”上的活计,即使学历不高、不能言语也同样能够做得很好,只要员工心理够健康,够有仁爱之心,够阳光灿烂、积极乐观、勤学向上,就能为小顾客们提供良好的服务,产生良好的影响,于是不断拓展项目、扩招员工,形成了今天已经有20多名固定员工的规模。 柳絮雪的家境也贫寒,在大学就读的两年时间里,一直申请助学贷款。而她之所以选择到爱之堡实习,看重的就是这种相对高档的儿童活动场所,一定会来许多有钱有势的父母。 如果她表现好,能结识豪门家长,她就能一步登天少奋斗几十年,凭借她校花的美貌,还有勤学苦练的歌舞琴等才艺,她相当自信这样的机会会很多。 她平素也很留心翻阅荣城财经类杂志。想要攀上高枝,不做一番功课怎么接近梦想的生活,对于那些富豪的种种,她都非常留意。 她在封面上见到眼前的陆总偶尔出镜的高清版照片,第一眼就被他吸引,高冷禁欲的气场仿佛透过照片逼迫向她,淡漠疏离的眼神能洞穿她的心,秒杀娱乐圈的脸恰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她只见过一次那平面照就心痒难耐,之后很久都念念不忘,对“梦中情人”有了实际体会,白天她偷偷抚摸陆总的封面照片,夜里他就入梦来。 半年多前,荣城阔太太梅雨晴跳楼自尽事件,沸沸扬扬,各家媒体争相挖掘报导,斗大的标题醒目得轰动一时。 虽被很快很巧妙的掩饰过去,但她还是清楚记得,那位阔太太的丈夫就是眼前的这位陆总,壕气又帅气的他恢复了自由单身,这也令她过目不忘,还偷着乐了好几天。 可是这一切,却被夏琼依这个寡妇捷足先登了。见到夏琼依这个管理者的第一眼,柳絮雪就被她的样貌惊到。同为女人也忍不住会惊艳会心动,自己多看了几眼,嫉妒的酸水在心底汩汩汩地直冒泡。 于是来爱之堡应聘的第一天,柳絮雪就意识到,夏琼依这个拥有美貌的单身女人,将是她在爱之堡的头号竞争对手,她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拒绝这个岗位的,可架不住这里攀龙附凤的机会多啊。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潜在竞争者只是出了趟远门旅行回来,就把钻石男神勾到了身边,还真是恨呢…… 不过也好,本来八杆子也够不着的男神,不曾想还真被她在爱之堡守株待兔等到了,现在她也成为近水楼台者了嘛。 她向来努力学习的成长型思维,让她即刻反应过来这点,立马大大地释怀,猛松了一口气。 而夏琼依给她们介绍时,都是大名“陆泽瑞”而非身份“陆总”,可见她并不清楚眼前男神的真实身份,否则不会这么直呼其名。 还真是有够蠢的。 故而男神的淡漠疏离,柳絮雪并不气恼,反而露出得体的微笑对着墨宝说:“小朋友,欢迎你以后常来爱之堡哦!” 墨宝看都不看她,扭动小身板拽着夏琼依的手不耐烦地说:“好啦都认识了赶紧吃饭吧,菜都凉啦,我也快饿死啦!”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哼!柳絮雪心里又翻了车。 同样年轻貌美,凭什么她夏琼依就是一家机构的管理者,自信满满,大方得体,而自己必须凭借学校的贫困证明才能得到这个实习机会,屈居于她之下,以致父子俩鸟都不鸟她,柳絮雪心里好恨啊。 她夏琼依各方面美好得让她都开始恨她了,就是她夏琼依的错!!! 夏琼依倒是笑着低头看向墨宝,引导孩子要礼貌:“阿姨跟你说话呢!” 谁是阿姨!谁有你那么老!柳絮雪差点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但在男神面前她还必须掩饰好才好。 可转念一想,也对哈,他的儿子喊她阿姨的话,那她和他就是同一辈份了,就有了登堂入室的资格,哼哼,想想就美好。 墨宝顾自嚷嚷着饿,又开始拽着老爸往楼上走,没接夏琼依建议的茬。 夏琼依只好冲柳絮雪笑笑,摇摇头,说了句“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就拉上扬子一起共进午餐了。 哼,谁要你帮着解释?你又算是个什么身份?还一副洋洋得意高高在上的样子。如果她柳絮雪计较了,就像小孩子一样不成熟了吗?气死个人了! 眼神射向夏琼依的背影,柳絮雪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就是子弹枪炮,真能直接把情敌消灭掉。 比起那个嫉恨同学长得太漂亮的13岁女孩残忍杀害并肢解了自己的同班同学,比起恶毒皇后陷害白雪公主灭掉对手就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漂亮,柳絮雪觉得自己还真是有够仁慈呐,只是用目光杀人而已…… 她银牙紧咬,拳头紧握,身体都在轻颤。 第46章 其乐融融的午餐 当视线粘在男神后背上,柳絮雪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啊。她心里先是甜甜的,但很快又开始泛酸水,他居然视线只在那寡妇身上,寡妇居然能和他一起共进午餐,还真是羡慕嫉妒恨呐…… 四人前后脚来到楼上,空气中弥漫着蛋糕香米饭香几种菜香,混合着扑鼻而来,和花香一样,属沁人心脾的香。 墨宝兴奋地期待着他们烤的柠檬蛋糕,棕黄棕黄,充满了柠檬的香甜味道,看起来很诱人。蛋糕没做太大,每人分食一块,刚刚好。 “爸爸,我知道您不喜欢吃甜,但今天这块蛋糕,您可一定要吃光光哦,这才对得起她跟我的付出!”墨宝的眼神里饱含明晃晃的期待。 劝说罢,墨宝就往嘴里大块地塞着蛋糕,那小嘴张得可真大,好吃得就像八百年没吃过,恨不能把一整块都直接吞进去。 “你悠着点儿,因为好吃才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品,慢慢地品,才能更珍惜蛋糕的美味,不然像你这样大口,叫暴殄天物,有不尊重美食的嫌疑。”陆泽瑞委婉地告诫儿子注意不优雅的吃相,哪怕他是小孩子,也不可以不注重可能给别人带来的不良用餐观感。 “唔……太好吃了嘛。”墨宝实在腾不出嘴,只得含糊应答。 陆泽瑞确实不喜甜食,恐怕世界上很多男人都不喜好吃甜吧。 但他出于对儿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鼓励,同时出于对夏琼依盛情邀请的礼貌,便用叉子挑了一小块蛋糕。 却不料口感细腻绵软,唇齿弥漫柠檬果香,淡淡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引人回味。 他将那块绵融蛋糕慢慢地品完了,感觉还有些意犹未尽,是怎么回事? “爸爸,这味道是不是很棒?”墨宝得意洋洋地,“她可是记得您不吃甜哦,所以就尽量少放了绵白糖。” “嗯,相当不错,”陆泽瑞不吝夸赞,同时开始搜索记忆,只有认识她第一晚时,儿子不动声色地将甜系面点换成了咸味包子,没想到她注意到且记下了,“所以谢谢你们!尤其是要谢谢你,费心了!” 感受到男人看过来的视线诚意满满,夏琼依瞥了眼宋扬,才正色道:“都是应该的,本来在海边就想做美食表达谢意的,只是酒店没厨房没条件。” 她不想节外生枝地解释那么多让宋扬担心,相信陆泽瑞都懂。 男人笑笑,也未多言。以后可有的是机会和条件。 见他们两人隐讳的架势,宋扬转而打趣墨宝:“小正太,你这么得意,难不成这蛋糕也有你的功劳?” “那当然,我可是帮忙清洗了好几遍柠檬的。”墨宝开始邀功。 “那是不是也该帮你琼依阿姨邀邀功啊?”宋扬穷追不舍。 “扬子,”一向不好张扬的夏琼依小声抗议:“别乱说!” 另一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她不是我阿姨!”赤果果地抗议。 “哦?”宋扬一脸错愕。 难不成还有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关系? “哦~”立马心领神会,宋扬眼球滴溜溜地绕着夏琼依转,满脸会心又狡黠的诡异笑容。 “扬子你干嘛……”夏琼依急于阻断宋扬的无限遐想,脸都有些涨红了。 她下意识的不想让父子俩误会。 “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宋扬继续凑近她,忽快忽慢地表达,小小声地恶作剧,又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不过嘛是好事,你终于有了这一年来不同的面色,终于开始脸红,而不再是苍白啦,老实交待!有情况!” 说者并非无心,听见的三人也各有其意。 夏琼依急急打断宋扬的几次三番,不能再让她胡说八道下去。 墨宝只道是夏琼依太过想念那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男人同样心下了然地沉默。 “扬子阿姨,再说下去,好吃的菜都要凉啦!”墨宝替“她”解围。 五菜一汤。昨天回花林,夏琼依提到去看望铭诚,他的母亲她的婆婆注意到夏琼依浮肿的眼泡、泛红的眼睛、沙哑的嗓音,一阵心酸,知道她的心结,临走时硬是塞给她好多好吃的,让她带回来自己做着吃,叮嘱她要多多爱惜身体。不然今天她还得抓紧时间去超市采买,否则中午根本没得吃。 陆泽瑞注意到,其中的糖醋小排、油焖大虾都是墨宝爱吃的,不由抬起上目线望向夏琼依。 “爸爸,这青菜是我清洗的,您快尝尝,这可是有机蔬菜。”墨宝热情推荐。 “嗯,我待会儿再尝,我想先品尝你喜欢的排骨和虾。”陆泽瑞逗起了儿子。 “嗯,您吃您吃。”墨宝拿起公筷,熟练地夹起排骨和虾,稳稳地落进爸爸的碟子里,然后分别给夏琼依和宋扬夹。 受惠者都跟他道谢,其乐融融的一顿午餐。 陆泽瑞品鉴着,排骨烧得酱色里和着红色,晶莹剔透,糖色上得恰到好处,脱骨又入味,咸甜酸度控制得刚好,好吃得都想“啧啧”地吮吸肉骨头,诱得人胃口大开。虾则粉白相间鲜香十足。每道菜都风味各异。于多种滋味中展现食材的原始味道,就是对食材最大的尊重。 饶是因工作需要他品鉴过众多美味,对满足口腹之欲没多大兴趣,也难得的产生了喜爱之情。 因为用心的她?还是十足的真味? 都怪儿子收了她在海边酒店的餐费,不然可以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多来蹭几次饭。 思及此,他开始自我鄙薄,自己都想了些什么。 “爸爸,您知道么,我是满怀敬畏之心清洗的青菜,因为它们和虾呀、猪肉一样,都是有生命的,却为了给我们提供能量而牺牲了自己。还有还有,就是我们吃东西,不是只满足口腹之欲,还是在吸收情感,来自土地的、物产的、种植人的情感。” “哦?”陆泽瑞好奇孩子的想法。 面对生活,心怀感恩,万物皆可甜。 “她说的,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陆泽瑞当然明白儿子口中的“她”是指谁,若有所思地看向夏琼依,话却是在跟儿子讲:“是很有道理,也很有大智慧。” 第47章 她经不起再一次的伤害 席间,宋扬捅捅夏琼依,小声问:“你昨天一回来就去花林啦?”不然哪有有机蔬菜可吃。 “嗯。”夏琼依淡然。 她昨天去墓园后,晚上挺晚的才由花林的福伯送回来,所以没来得及见到已经下班在同学家住的宋扬。 两人声音虽然不大,但都被陆泽瑞听在耳中。 饭后,宋扬自告奋勇地去刷了碗。 墨宝监督夏琼依服药,夏琼依知道很多小孩子都不爱午睡,便谈条件说,如果墨宝肯睡午觉她就吃药。 墨宝思索了片刻,实话实说,其实他很想参观“爱之堡”,因为他好奇极了。但只有他午睡夏琼依才肯服药的话,那在午睡前他请求她给他讲睡前故事。两人各得所需,谈判完毕,一个吃药,一个准备绘本。 陆泽瑞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静默地观察两人的互动。 “爸爸,我喜欢这本绘本。”墨宝跑得有些气喘,冲老爸扬了扬自楼下取来的纸书。 封面上大大的卡通字样映入男人的眼帘——《我永远爱你》,他不禁心中一动。 “嗯,去吧,听完好好午睡。”陆泽瑞柔声道。 夏琼依没想到孩子会将他上午读的那本抱上来。 她让他在床上躺好,给他盖好夏凉被,才倚着床头,捧起那绘本有声有色地讲了起来: 小熊宝宝阿力不小心打破了妈妈最喜欢的碗,他很担心妈妈会责骂他,于是他去找妈妈,假设了各种“不乖”的可能,做了一场“爱的测试”。 阿力问妈妈:“妈妈,是不是只有我乖乖的时候你才爱我?”妈妈微笑着说:“我永远爱你呀!”一边拉着阿力一起做晨练。 阿力问:“妈妈,如果我做了坏事,你也爱我吗?”妈妈回答:“那我还是会爱你的,小宝贝。” “如果我跟乔乔用枕头打仗,把里面的羽毛弄得满天飞,你还会爱我吗?” “我还会爱你,但你必须把所有的羽毛都捡回来。” “如果我把新买的颜料罐子弄翻了,把妹妹的身上弄得绿一块、红一块的你还会爱我吗?” “我会永远爱你的,可是你得给妹妹好好洗个澡。” “如果我忘了关冰箱门,结果小妹妹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拖出来了,你还会爱我吗?” “我会永远爱你的,可是喝下午茶的时候我们就不能吃点心了。” “如果我把奶奶做的麦片粥都倒在头上了,你还会爱我吗?” “我会永远爱你的,可是你必须再喝一碗奶奶的麦片粥,对啦,今天早晨你怎么总是问这种傻问题呢?” 阿力沉默了一会,小声说:“如果我把你最心爱的碗打破了,你还会爱我吗?” “你知道,我永远爱你。”妈妈说:“来吧,阿力,该吃早饭了。”然后他们一起走进了厨房,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妈妈惊呼:“哦,不!阿力这可是我最心爱的碗啊!” “对不起!”阿力说,泪水从脸上淌下,“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 妈妈抱着阿力:“我当然爱你呀!” 陆泽瑞在客厅里,听到夏琼依仍带沙哑的音色,一遍一遍地讲着“我永远爱你”,虽是角色之语,却也像故事中的妈妈一样不厌其烦,心下了然儿子对这本绘本钟爱的原因。 将厨房收拾停当,宋扬走到陆泽瑞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她的事,你知道多少?”不想扰到卧室里的人,她的声音很轻,却不乏质问,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不再嘻笑。 扫了眼她的一本正经,陆泽瑞轻描淡写,又将皮球踢回去:“宋小姐是想表达什么?” “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想郑重其事地告诉你:她虽然只有23岁,但这一年里的四季,穿的衣服‘全部’都是黑色的,休息天她经常一消失就是大半天,去墓园才能找到抱着墓碑的她,就说明她经历过甚至正在经历痛苦!所以,如果你是真心的,就请你务必善待她,因为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对待!如果你无意,那么请远离,别再伤害她!” 这些轻声警告的内容,在陆泽瑞听来不吃惊是假的,感觉不舒服也是真的,心境莫名复杂。 就在前天晚上,得知她就是荣城人之后,他还是让冷锋调查了她,她的出身,她的职业,她的人品等多方面,他想确切地知道,她是不是有目的地接近他们父子俩。因为这一切都太巧合,巧合得不可思议,以致令人怀疑她带着某种目的出现在他和儿子身边。但忆及相处期间的点滴,他察觉不到她的任何目的性。 陆泽瑞用同样轻声却淡静的声音分析:“宋小姐,关于她正经历的痛苦到什么程度,我想不用我详尽描述,你也早就了如指掌。至于我和我儿子,虽然认识她的时间不长,确切来说只有短短几天,但并不表示对她深切的痛苦,就不能感同身受。还有,说不定她也离不开我儿子,她与我儿子,正好可以相互抚慰、疗伤,也未可知。” 顿了顿,他才说:“所以,宋小姐还是不要急于论断的好。”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一说,只有强撑苦熬罢了,因为人和人的悲欢离合不可能相同,谁也不是当事人。”宋扬彻底无视他的理智与沉稳,无惧他的强大气场,继续瞪眼小声警告:“总而言之一句话,她经不起再一次的伤害!拜托你一定不要做昧良心的事,利用她的善良绑架她之后再伤害她,会遭报应的!” 没有感同身受吗?如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那么他看到她无声隐忍恸哭会心里不是滋味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雨晴故去后他的心更软更感性了?就算没有感同身受,但也有陪伴,能让人好受一点的陪伴。陆泽瑞一派云淡风轻,“你怎么就断定,我们定会给她带来的是伤害而不是希望呢?要相信你的亲眼所见,也要相信她变化的方向良好。一旦两个人,三个人,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好,就说明他们适合在一起。” 第48章 提防小人! 陆泽瑞的声音很轻:“适合的,不就是最好的?彼此照亮,不就是相逢的意义?” 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呐。宋扬怒目圆瞪,不接他的茬,“我不管你现在什么情况,究竟有没有妻子,或者你和你妻子关系怎样,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让她‘被小三’。不过想来,你是带着你儿子共同参与的,若是你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会遭报应的,你儿子同样会成为被教坏的牺牲品,你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下三滥这么丧心病狂!!” 陆泽瑞轻笑出声,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食指尖刮按着眉骨,“宋小姐这是有多不待见我们父子,需要这样诅咒我们。不过很显然,你这些推断非常明智,我表示赞同和谅解,也欣赏你对她的种种维护。” 宋扬无视他妖孽般好看的笑,始终瞪着他,似是要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分辨出真心来,好一会儿之后,才一言不发,踩着风火轮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夏琼依望着睡熟的孩子,又替他紧了紧夏凉被,这才走出卧室。 看到男人并未离开,她略微迟疑道:“墨宝睡着了。如果你有工作要忙,就先去忙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陆泽瑞起身,郑重道: “谢谢! 只是今晚,我可能还会稍晚些来接他。” “没关系,墨宝很懂事,你就安心工作吧。待会儿他醒了,会急于满足好奇心参观爱之堡的,这里就是孩子的天地,他不会孤单无聊的,会很开心的。” 难得她会对着他说这么多话,还都是为宽他的心,安抚他安心工作的话。 她的脸庞白皙到近乎透明,陆瑞泽端凝着,唇弧上扬,“我相信他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会开心。那,晚上见!”说罢就转身下楼。 “我送送你!”夏琼依随在男人身后往下走。毕竟这里是她的家乡,爱之堡又是她的地盘,她应该尽到地主之宜的礼数。 两人一前一后下得楼去,解开阶梯和扶手间的搭扣,正欲朝大门走。 “哟,还真以为自己是老板娘呢,竟然在楼上休息这么长时间!别忘了,你可是和我们一样,领、薪、水、的。我们的午休时间,可没这么长——”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夏琼依停下脚步,下意识扫了眼墙壁上大大的卡通时钟,才扭过头去找声源,发现是汤荔,爱之堡的实习员工一名。 她与柳絮雪是同班同学兼闺蜜。 午饭前见柳絮雪被墨宝父子俩冷落,汤荔便将夏琼依认定为罪魁祸首,矛头直指。 陆泽瑞也站定,眉峰冷蹙,视线不带一点温度。总有些人将主观想象与现实混为一谈,似乎ta的主观偏差全世界都必须迎合,否则就全都是别人的错世界的错。这类人对于别人的揣测和心理模拟,往往是错误的,却因为无知而从来都不自知。 她怎么雇佣了这样一些极品。识人眼光有问题,还是善良得过了头? 一旁的文红看不过,抱不平道:“你没见夏姐姐有客人要接待吗?” 她一直喊夏琼依为夏姐姐。因为在七彩家园长大,打小缺少亲情,所以就和夏爸爸夏姐姐特别亲近。他们父女每周必去看望她们,鼓励她们给她们关爱。 爱之堡创立之初需要人手,她果断放弃高考来帮忙,不为报答,只为互相成就吧。活法有很多种,其中之一,便是早日就业不再依赖社会资源不劳而获地养活下去。 “你也说了,是客人,又不是顾客,而且又不是公司的客人,是某些人的私客。看来呀,我们也可以占用工作时间,来接待自己的客人喽。”汤荔继续不依不饶,声调绕上绕下拐着弯地阴阳怪气。 “你无理……” “我无理吗?”还未等文红说完“取闹”二字,汤荔继续:“大家给评评理,说说是我无理吗?” 此刻的柳絮雪,貌似才知道争端已起,焦急地走过来,扯扯汤荔,神情娇柔,声音娇软:“哎呀快别说了。” 听到这迟来的简单阻止,深含欲盖弥彰的赤果果,陆泽瑞眼里的寒光一寸寸冷下去,毫不留情地睇了闺蜜俩一眼立马转走,多一秒的视线停留都是糟践自己。 “絮雪,她没说错,我确实上班迟了,在此跟大家当面道歉!”夏琼依昂首挺胸坦荡地承认。 “哎哟喂,这可真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呀!听清楚了,楼上的墨宝小朋友可是我们的小会员,我想请问,他的家长算不算我们公司的顾客?”听到动静走过来的宋扬气不过,特别突出“公司”二字的语气。 “对,各位请看,这是我儿子的会员卡,我应该早点儿拿出来证明。”陆泽瑞顺势从西服上兜里翻出钱包,修长两指夹出那张还很新鲜的月卡,捏在指间扬了扬。 “以后就放你们总台吧。”说完,他就把卡片递还给宋扬。 宋扬趾高气扬地接过。 只是陆泽瑞的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人除了宋扬外,都怔住了。 汤荔理屈词穷,坐实了“无理”和“取闹”。 柳絮雪脸色微变,当着气质矜贵的男神的面,闺蜜维护的是她,可因为理亏丢的也是她的面子,扫的也是她的脸。现在男神可是离她最近的时候啊。 他的声音好听得要命,穿过耳膜让人脸红心跳。他的手也真好看,像她们钢琴课老师的手,能被这双手抚摸该有多颤栗。他现在应该是还没有女朋友,不然不会出现在这里。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如果把他抢过来和他谈恋爱,就能凑近闻闻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了,走在大街上也会倍儿有面子。现在该怎么挽回啊,急死个人了,她憋得脸都红了。 文红满脸得意,不无鄙夷地瞧着俩始作俑者。 夏琼依有点急了,看向陆泽瑞,“你怎么还办了月卡,你不是只在荣城出差几天吗?应该我请墨宝的。” 陆泽瑞微微摇头,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应该的。” 他冰冷的目光特意射向柳絮雪,特意停留几秒,警告的意味十足,瞪得她明显打了个寒战,才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夏琼依小跑着跟上,走到大门外,歉意满满道:“对不起,刚才我的同事让你难堪了。” 男人却无意于她的致歉,驻足后回身,盯牢她的眼睛。 “提防小人!保护好你自己!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实在不行该开就开,不能心软,三观不一致的人只会坏事,并不会助力于事业!” 说完旋即转身,朝夏琼依早上看到的宝蓝色轿车走去。 他生气了?话说得这么狠,如此面无表情,夏琼依还是头一次见。 也是,被她的员工围堵着,误会他,扫他面子,受了委屈还不兴人生气吗? 恍过神来之后,才看清车标,是从中间的b中长出一对腾飞的翅膀,竟然是辆宾利。 她想不出,这种豪车色彩张扬,喜欢它的人,该是什么性格或偏好,而他坐在车里,貌似有些格格不入。 一阵急驰而去的声音,车已飞速驶离。 第49章 所有权归属她的收购 回神后,夏琼依往楼上奔去,孩子醒了该找她了,不能让他着急,在陌生环境里,孩子会缺少安全感的。还好还好,夏琼依拍拍胸口吐着气,小家伙还没醒。 她转身下楼,召集所有员工,到会议室开了个临时短会。仍是她讲,同时让李菲菲打手语帮着解释:“各位兄弟姐妹们,今天下午上班我迟到了半个小时,在此郑重其事地跟大家道歉。” 话音一落,她深深地朝大家鞠了一躬。 宋扬提醒她:“夏总,刚刚已经证明了,小顾客的家长,就是公司的客人,并不是你的私客,还请你公私分明。” “嘁,骗谁呢?”汤荔气不过,“公司的顾客,还会到楼上用午餐,以前,可没见夏总这样接待过顾客。” “你还知道她的职位是‘夏总’?那就充分说明,接待谁,怎么接待,她有足够的权力。”宋扬寸步不让。 “有权力也要以身作则呀。”汤荔仍在据理力争地嘀咕,只是声音明显地小了。 “都说了,她是在接待顾客,你听不懂人话吗?你才来这里几天呀,她以前怎么接待顾客,你见过吗了解吗?” 汤荔被宋扬怼得哑口无言。 夏琼依等两人都不再言语,才严肃地说: 大家争辩得有意义,至于公理是怎样的,公道自在人心。今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上班晚了半小时,说明她内心深处缺乏时间观念,她作为管理者做得不够到位,她有错她认。 今天发生的事,恰好给每个人都敲了个警钟,从她开始以身作则,大家都不能上班迟到、早退,不能不请假就擅自旷到,她们每个人怎么做的,都有同事在监督。 她这半小时必须按照规定扣工资,请文红继续做好考勤记录,请宋扬继续做好扣钱的明细。爱之堡必须坚持赏罚分明,还请大家以她为戒! 她的声音虽然沙哑,却足够掷地有声。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她既领了薪水,作为管理者,必须向大家提几点期望: 第一,以后不要在大小客人面前起内讧,有什么事情背着客人、但当着同事的面说清楚,而不是在顾客面前,公然地肆意妄为吵吵嚷嚷,却在同事背后说三道四挑拨是非,这是小人行径,是不会被爱之堡允许的。 爱之堡的创建宗旨,是打造一个其乐融融、团结有爱的场所,整个气场要求的是满满的‘爱’的流动,而不是令人不愉快的负面能量。 刚才发生的针锋相对,幸亏是午休时段,顾客并不多,否则影响多么恶劣可想而知。 念在汤荔是新员工,是初犯,这次就不计较了,再有下次,按制度办,该扣钱扣钱,该处罚处罚,该辞退的,辞退。 第二,再次恳请大家,永远珍惜并维护爱之堡的品牌荣誉! 她们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所提供的每一次服务,都能让顾客感受到,她们发自内心满满的爱,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昭示爱之堡是个怎样的品牌。 第三,爱之堡的主要服务对象是儿童,她们每一个有教养的举动,都是在给孩子们做示范,告诉他们该如何待人接物,怎样才叫明理懂事。 所以恳请各位,以后,努力做小顾客的榜样和模范,努力用自己的教养和素质,给予小顾客良好的影响。 这样,算是她们为自己的福报所做的贡献,也是让家长放心选择爱之堡,所做的感恩回馈之举。 最后,她又补了一句:“还有,我要由衷地感谢汤荔,感谢她对我上班迟到的监督和提醒。汤荔,谢谢你!” 说完,夏琼依真诚地朝汤荔伸出了手。 汤荔趾高气扬地昂着脑袋,就差鼻孔里哼出声了,象征性地握了握夏琼依的手。 她认为夏琼依要求的劳什子一、二、三,那都是针对她的,她心里不服。 但迫于众目睽睽之下,终是选择了借着台阶不置可否、不了了之。 宝蓝色宾利驰骋在路上,陆泽瑞目视前方,挂上蓝牙耳机,直接下达指令: “联系花林郭家,去谈爱之堡的所有权,归属给夏琼依的相关事宜。” “老大她谁呀,听起来这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而且特别陌生,”电话那端的声音,熊熊燃烧着八卦之火,“莫非,几天的旅行就成了艳遇?” “你很好奇?” “那是!我可听锋哥说了哈,你在打听一个女人,她何方神圣啊,短短几天时间,一回来,你就想买下个什么公司送给她,这可是大手笔,动辄成百上千万,你也太舍得大礼讨好她了吧!” 对方玩世不恭地警告:“小心她居心不良!” “是你干儿子,连人带物都喜欢上了,你就说你去不去吧。”对方的强烈好奇心,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架势,让陆泽瑞无可奈何,找着理由诉苦。 “好——吧,为了我干儿子,我去!你做的决定,我什么时候没落实过?反正就算我极力反对,不是我去你也会派别人去,哼!”对方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最终还是应承下来。 陆泽瑞身边的兄弟们都特别喜欢墨小子,但是谁也没料到,今年春节会发生梅雨晴的意外,事情太突然,以致小家伙的心,病了。他们为了能让他早日康复,可是没少为他想尽各种办法。 详细交待了始末和利弊,陆泽瑞收了线。 午觉睡醒了,墨宝小盆友四处找人,蹬蹬蹬跑下楼来,恰巧听到了夏琼依的一番话。 等夏琼依同汤荔道谢完毕,视线穿过散去的人群,就发现了小小的身影,焦急地快步走向他,“墨宝你醒了?对不起,刚刚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才醒呢,所以开了个短会。一个人醒来,有没有害怕?” 墨宝摇摇头,瞪着水汪汪的黑眼睛望着她,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夏琼依也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都解决了。走,我带你参观我们的爱之堡,你不是很好奇吗?” 第50章 老实交待,什么情况? 拿大眼睛扫描过后,确认她面色确实无异,墨宝开始了兴味盎然地探索。 被她牵着,他把爱之堡一一参观之后,决定尝试做陶艺品。她就站在他的身后,两手握住他的小手,开始教他感受如何才能拉坯成形。 经过一个下午的努力,定中心,开孔,修正成形,取坯,墨宝完成了两件略为粗糙的处女作。 他指着其中一个稍好看些的长颈瓶子,喜滋滋地计划:“这个送给您!我看您爱插花,就用它来插花吧。另一个矮胖的送给爸爸,让他在办公桌上也养一点花。” “谢谢你!”夏琼依耐心地解释,“等过几天自然晾干了,我们还可以在瓶身上画画,在瓶底的位置,刻上寄语或是制作日期,经过焙烧,才能成就一个陶艺作品。” “啊?这么复杂。”墨宝歪着小脑瓜嚷嚷:“我以为就这么放着,自然晾干就完事了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成就一个好作品,就得下一番苦功夫,然后耐心等待才行。” “哦。”墨宝开始认真地思考,该刻什么字画什么画好呢。 晚饭过后,夏琼依陪着墨宝又玩了会儿剪纸,他感到有些困了,她拿出下班后在附近超市买的儿童洗漱用具和睡衣。 放好小半缸水,她想要照顾孩子洗澡,却没想到,小小只竟然红着脸,坚持让她先洗,以免浴缸的水变凉,稍后他会站在莲蓬头下自己洗。 他还不够大,如果没有大人在旁边,他可不敢进入把他淹没的浴缸,他又不愿让她陪着洗,他好羞羞的。 洗漱完毕,墨宝缠着夏琼依讲睡前故事,仍旧是那本《我永远爱你》,听着听着,便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 应酬完晚上的饭局,陆泽瑞来到爱之堡,看到一楼大厅仍旧亮着灯,起手就按卷帘门边墙上的铃。 夏琼依就在一楼枯坐着等,有些神情恍惚了,乍一听到门铃声响,被惊得跳起,反应过来后,旋即按了按钮,门自动朝上缩爬。 “晚上好!”陆泽瑞声音温煦,“你一直等在这里?” 否则门也不会打开得如此之快。 “嗯,晚上好!墨宝已经睡熟,我是想等在这里告诉你,要不,今晚就让他在这儿吧,不然抱来抱去恐怕会吵醒他,后面不容易入睡,别再从热被窝里出来感冒就不好了。”夏琼依声线淡然地建议。 陆泽瑞有些迟疑,并未即刻答复,缓缓地问:“你晚上,都是一个人,住在这么大而空旷的房子里?” 一楼几面都是飘窗,即便是有机玻璃,但如果有心,从外面能将内里一窥无余。 “其他时候还有扬子陪我,这几天我旅行去了,她就住到了同学家。” “你不害怕?” “还好吧。这一带治安还算不错,没听说什么坏人坏事。” 她的话令陆泽瑞挑了挑眉。单纯往往会限制人的想象,等到听说也许就晚了。 他接着确认:“今晚如果我们走了,是不是就剩你一个人了?” 不等夏琼依回答,陆泽瑞就决断:“所以今晚还是让墨宝陪着你吧。” “扬子会在晚些时候回来。”夏琼依补充。 宋扬好玩,是酒吧迪厅夜场的常客,哪里刺激她去哪,什么酒烈她喝什么酒,身上有一分钱她可以花两分在那些店里,可是灵魂深处的孤独寂寞空洞无论怎样都填不满,身体上瘾泡吧,心里上瘾酗酒,工作这几年自己养活自己了,有愈演愈烈之势。 夏琼依懂她的空洞来源,所以从不劝她戒断,只是建议她如果需要可以去寻求下专业帮助,也从不见她有行动。 文红偶尔会跟夏琼依嘀咕两句,但她们都知道宋扬秉性善良、热情、仗义,从不喝醉耽误工作,也从不胡乱借贷,有这些底线就够了,谁又是十全十美的呐。 “那就好。我想上楼去看一眼孩子,可以吗?”陆泽瑞礼貌地征求意见。 “当然。请随我来。”夏琼依在前面带路,领着他来到她的卧室门前。 毕竟是闺房,陆泽瑞站定,询问:“我可以进去吗?” 夏琼依朝旁边让了让,站在卧室门口等,屹立的男人走进去。 陆泽瑞迅速环顾了一下整个卧室,视觉感受是温馨整洁的。 墙面贴着彩色碎花的壁纸,乳白色欧式家具,一侧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束醒目的彩色康乃馨,低矮的飘窗上立着一大捧雏菊,旁边映衬着几盆旺盛的绿萝。 喜欢花花草草的人,都是热爱生活的吧。 他走到床边,低头凝视了一会儿儿子,然后俯身在小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掖了掖被角,起身向卧室门口走去。 夏琼依跟随他来到一楼。 “今晚又要辛苦你了。晚安!”陆泽瑞说完朝外走去。 “不辛苦,晚安!”夏琼依重又落下卷帘门,仍旧给宋扬留着一楼大厅的壁灯,便回到楼上的卧室。 在酒吧和同学告别之后,宋扬回到爱之堡,看到大门口不远处,一辆车正打着远光灯。 她大着胆子,绕开刺目的光束,蹑手蹑脚地走近一看,一个男人正仰面靠在驾驶座上,阖着双眼,不晓得是睡着了,还是正在闭目养神。 再仔细瞅瞅,是那个小正太的爸爸,那个叫陆什么的——对,叫陆泽瑞的男人。 “啊哈”,宋扬似是了然于胸,用手指点了点车子,“有情况。” 她急匆匆地掏钥匙开门,关门,蹬蹬蹬地跑上楼,冲着夏琼依直嚷嚷:“老实交待,什么情况?” 她这两天都要好奇死了,灵魂拷问频出。 夏琼依一头雾水,眉头轻锁,“小点儿声!”竖起一根手指在唇瓣上。 “算了,暂时保密!” 发现新大陆的宋扬,本欲拽着夏琼依来到客厅窗前,好让夏琼依看到那辆停在门外的豪车。 “你这一惊一乍的,好吓人的你知道吗?”夏琼依轻声嗔怪。 当宋扬看到夏琼依床上的萌娃时,心想人家儿子在这儿,不放心也很正常吧。 “正常正常!”宋扬一本正经地肯定,又反问:“正常吗?” 夏琼依哭笑不得,“你魔怔啦,前言不搭后语的。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道过晚安,宋扬嘻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夏琼依又像往常一样,早起,洗漱,清洁打扫,洗澡,准备好早餐后,才轻声唤醒墨宝起床。 墨宝揉着惺松睡眼,看到是在夏琼依的卧室,好奇中掺着兴奋:“昨晚爸爸没来接我?” “他来了,见你睡得正香,不忍心抱你醒来,就让你在这里啦。”夏琼依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 “嗯——我、很、开、心,嘿嘿。”墨宝咧着嘴笑,扑进她怀里撒娇。 “唉呀,我看你就给夏琼依当儿子得啦!竟然这么黏她!”宋扬刚好走进夏琼依的卧室,打趣他。 第51章 婆婆来送转让书 “我想啊,可是她不答应!”墨宝的小脑瓜从夏琼依的怀里探出来,又沮丧地低下去。 旋即他两眼放光地冲宋扬央求道:“扬子阿姨您最好啦!您快帮我劝劝她嘛,让她允许我喊她‘妈咪’嘛!” “你可以认她作‘干妈’啊。”宋扬热心地建议。 “我才不要她作我的‘干妈’!”建议当即被否,墨宝斩钉截铁。 “扬子!”夏琼依急切地制止宋扬,不能再继续这样的对话了。 “你这种做法,只会让你自己的亲生妈咪难过哟。”不明就里的宋扬只以为孩子父母离异,好心地劝。 墨宝又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夏琼依将他揽进怀里,顺势抱起他,“走喽,我们去吃美味早餐喽。” “看,这是我今天特意为你煎的爱心荷包蛋,这也是特意为你煎的没有添水的牛奶蛋饼,还有这几样小菜,你尝尝。” “还请多提宝贵意见哦!” 把墨宝放在餐桌旁站定,夏琼依一派轻快的语气。 “我还没洗漱。”墨宝嘟着小嘴,低头轻声地嚅嗫。 “我个人认为呢,特殊情况下,是可以不洗漱就先吃早餐滴。”夏琼依继续轻快的说,想让孩子通过享用美食达到转换情绪的目的。 随后又追加一个选择:“那——你是想先洗漱还是想先吃早餐?” “我想先洗漱。”同样脑袋低垂,气焰很低地回答。 那小额头都快要抵到胸口了。 他们两人的互动,令宋扬不明就里,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忽地就惹到小正太不开心起来。 夏琼依默默牵起墨宝的小手,来到浴室。 孩子的眼眶红红的,她蹲身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妈咪!对不起,扬子阿姨不了解实情!对不起,一大早就让你伤心了! 墨宝趴在她的肩头,将下巴整个架在她肩上,无声地吧嗒吧嗒落泪。 “如果难过,哭出来吧,哭完会好受些。”夏琼依柔声安慰,拍着小背。 墨宝这才嘤嘤地小声哭起来。 宋扬有些手足无措,在敞开的浴室门外踱来踱去,不知如何是好。 夏琼依见她满脸歉意,冲她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好一会儿之后,墨宝才平静些,抬起头来,小手胡乱地抹抹眼泪,开始刷洗。 用餐时,宋扬终于找到了机会,冲小家伙真诚道歉:“对不起啊墨宝,是不是阿姨说错了什么,害你一大清早就不开心了。” 墨宝仍带哭腔的声音对宋扬说:“阿姨,不怪您,我的妈咪去了天国,她和我妈咪长得十分相像。” 他用小手攥紧了夏琼依放在桌上的手指。 宋扬倒吸一口凉气,半天都吐不出来。 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孩子就经历了生离和死别,更没想到依妞竟然和他妈妈长得像。 “对不起对不起!阿姨不了解这些情况……”宋扬心疼地看着他,特别歉疚。 也难怪小家伙这么黏依妞啦。 “没关系的,爸爸说‘不知者不为罪’,我原谅您啦!”墨宝整个小身板倚着夏琼依,大度地说。 又一次听到了“爸爸说”三个字,夏琼依禁不住笑起来。 清晨的不愉快就这么化解了。 早餐后,墨宝本想帮忙打扫一楼大厅,但已无活可干,就帮着扬子一块整理餐桌,洗碗,看上去认认真真,小心翼翼,动作倒挺熟练的。 扬子可劲地夸他,只是一个早上,就喜欢死这个漂亮的小正太啦。 等她们把一切收拾停当,墨宝去了绘本区读书。 “妈妈,您怎么有空过来!”婆婆都站到身边了,夏琼依才察觉,满脸惊喜。这不是才在花林见过没两天吗,所以她直话直问。 开业三年了,婆婆闻玫瑾女士鲜少来爱之堡,以前儿子在的时候,她很放心,从来都没来过。 儿子走后,怕儿媳一人应付不来,到市区采买时偶尔来看一眼,问问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既不会不闻不问,又不显得过度干涉不信任。 好在爱之堡的经营模式早已成熟,儿媳也干练,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琼依呀,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闻女士一身温雅娴淑的装扮,衬得她越发的慈柔婉约,但今天却少有的一脸严肃,少有的直呼其名。 宋扬担心地看向夏琼依。 夏琼依冲她摇了摇头,便跟随婆婆来到了会议室。 “坐吧,孩子。”郭妈妈满脸慈爱地看着她。 面对婆婆的郑重其事,夏琼依有些适应不来,只得从善如流地坐下。 郭妈妈拿出一沓资料,朝夏琼依推过去,“你看看这个。” 夏琼依看到a4纸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儿童心智开发机构“爱之堡”所有权转让书》。 她快速往后翻阅,爱之堡所有权转让的受益人竟然是她,铭诚和他父母亲的亲笔签名、印章都已经完成。 签字日期是前年的8月28号! 还有一份委托公证书,公证时间同样是前年的8月28号! 她的眼泪不期然落下,那是铭诚还在的日子,那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难道铭诚在冥冥中已有预感,又一年后的这个日子,自己将离开人世离开她吗? 不,不可能! 这是他想送给她的纪念日礼物吧! 那时,他就已经开始为她的周全筹谋了。 视线模糊中看到铭诚的亲笔签名,行书线条流畅张扬,无比熟悉,将她勉强筑起的伪装堡垒击得碎如齑粉。 她的手抖抖索索地抚摸着,眼泪不受控制簌簌而下,她赶紧用手掌去擦去抹。 幸好没有掉在他的签名上。 这可是他留给她的珍贵遗迹。 她放下文件,开始是双手掩面地啜泣,后来干脆趴在会议桌上。 在稍显寂静的空间里,不能被顾客听到的压抑的哭声不可避免地被放大。 这一年来,她尽力不在铭诚的父母双亲面前流泪,她认为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一点不亚于她这个结婚才两年的小女子。 所以在他们面前,她尽力强颜欢笑,不想因为她的愁苦与悲恸,去引发两位老人余震般的触景生情。 但今天看到铭诚的笔迹,她实在绷不住了。 第52章 婆婆给的下马威 “孩子,”郭妈妈眼含热泪,轻拍她的后背,颤着声音唤她。 “这是三年前,你刚刚大学毕业,在和你创办爱之堡的时候,铭诚就设想好的,等到爱之堡的运营进入正轨,就把它送给你,作为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但他考虑到,你始终坚持只拿薪水不要股份,所以只得把这份礼物收好藏起来,看来他当时这么做,是完全正确的。” 前前后后投入多少资金夏琼依非常清楚,她尽力收住哭声,鼻音浓重,尽力调匀呼吸,让自己吐字清晰:“……妈妈,这份礼物我不能收,它太贵重了。” “孩子,你作为我们花林郭家的儿媳妇,作为我们的女儿,值得拥有它!再说,这三年来,你为爱之堡所奉献的智慧、时间、精力还有努力,等等这一切,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你当之无愧!” 虽已年过半百,但被丈夫和儿子宠了多年的郭妈妈,说话向来细声细气,不慌不忙,尾音绵软,此时承诺中的掷地有声却是让人顺服的,无可辩驳的。 想起昨天的一件事,郭妈妈轻声问:“孩子,你知道馨旅集团吗?或者说,你认识馨旅集团的人吗?” 夏琼依一片茫然地摇摇头,不明所以。 平素里她的生活非常低调,圈子很小,两点一线思维简单的乖乖女,什么集团听起来就高高在上的样子,离她的生活十万八千里远,从来都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 “这就很奇怪了。”郭妈妈喃喃自语,思考着事件原委,“是这样,昨天,馨旅集团有一位周先生,来到花林,谈判要收购爱之堡,然后把所有权归属到你的名下。” 夏琼依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自己认识什么馨旅集团的人,又怎么会有人为她做这些事。 “好在爱之堡早就属于你啦,不然被有心机的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郭家苛待你,铭诚走了,连这点资产都不愿给你呢。” 这话听来貌似有暗讽之意,就像是在针对“夏琼依是个别有用心的人”一般。 好在几年相处下来,夏琼依了解婆婆,并非是看重钱财权势的势利小人,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好了,孩子,现在召集所有爱之堡的员工吧,我想有必要开一个简短的会了。”郭妈妈吩咐。 夏琼依照办。 只是不知道许久不来一趟的婆婆,今天会说些什么内容。 等人都到齐了,夏琼依仍旧安排李菲菲用手语译释。 郭妈妈扬起手中的授权书公证书,一面一面地,耐着性子翻着页,举给大家都看清楚了,这才满脸正色道: “各位,我作为花林郭家的夫人,今天临时召集大家开会,是想宣布一件早该宣布的事。” “爱之堡,曾是我们花林投资创办的机构,但是大家刚刚看清楚了吧,就在两年前,这个花林旗下爱之堡品牌的所有权,包括创意,包括其下所有资产,就已经归属于我们的女儿夏琼依小姐了,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而已。” “所以,今后,要是有谁,再用这个作为口实,挤兑你们夏总,大家小心,她可是有权撵人的!” 这声音听在耳中温温软软的,很清亮,不看面相还以为是年轻姑娘在讲话,却让汤荔脸色骤变。 眼前老女人看上去身形娇小,但气势不弱,说出的话也极具威慑力。 难道是知道她昨天嘲讽夏琼依的事了? 哼,一定是讨厌的夏琼依告的状! 会不会为了杀鸡儆猴,先拿她开涮将她开除呀? 想到实习成绩,汤荔一时有些慌乱。 郭妈妈继续她的下马威: “你们也知道,爱之堡现在已经有20多名正式员工了,我随便安插一个眼线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所以,即便我家孩子不喜告状,但同样会有人向我告发专爱挑事之人,我敢保证,你倒腾是非被开除之后,我只需以花林几十年的清誉写一封品格说明信,就能让你在荣城混不下去!!而我,” 她扫视全场,“一定不负众望,说到做到!” 汤荔一阵心惊肉跳。 郭妈妈缓了缓语气:“至于昨天发生的事,念在是初犯,我不予追究,但是,下不为例!好啦,我要说的说完了,请大家各就各位,恪尽职守吧。” 夏琼依很感激婆婆对她的维护,只是奇怪她老人家怎么知道昨天发生的一切,难道真有眼线跟她报信? 不可能啊,依照她几年来的了解,婆婆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难道是那位周先生跟婆婆叙说的? 可是她根本不认得什么姓周的先生呀。 好生怪异。 送走婆婆之后,夏琼依注意到,墨宝正同一位漂亮女子说着话。 那女子身穿工整熨帖的修身藏蓝色职业套裙,盘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似久经职场,气质干练利落,精明强干。 观察墨宝和她说话时的情状,很显然他们之间是比较亲近的。 于是,夏琼依好奇地站在了墨宝身侧。 正与墨宝说话的女子看向夏琼依,片刻怔忪,那一眼里波浪翻滚,表情皲裂,心潮起伏,酸气直冒。 多年来练就的隐忍,令她迅速强压下各种心绪,瞬间便恢复了自然。 但她的情绪变化,还是被敏锐的夏琼依捕捉到了。 “哦,这位是我爸爸的秘书芷洁姑姑。”墨宝攥住夏琼依的手指,仰头跟她介绍。 这个身份好奇特。 难道是妹妹做了秘书?却又没直接介绍为姑姑。 “你好!我是夏琼依。”夏琼依将诧异放在心头,主动伸出手去,礼貌地与对方的轻握。 “你好夏总!孙芷洁。”孙芷洁公式化的笑容,公式化的握手方式,很外交。 原来姓孙呀,难怪墨宝如此介绍,也可见这位孙小姐与墨宝父子关系匪浅。 孙芷洁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和“他”所在意的“她”套近乎,能够不妒忌“她”已实属大度了。 虽然在来这风水宝地之前,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只要是他希望的,自己便不计报酬地为他肝脑涂地。 看来他还真是偏好梅雨晴这一款型的,看来自己再如何等待如何付出也无济于事了,哪怕眼前的这位是替代品,自己站在他身边的机率也已近乎于零。 而助他一臂之力,成全他们,甚至是善待这个“她”,只要是他希望的,只要他幸福快乐,就是自己目前乃至今后最该做的。 第53章 她心甘情愿 “孙小姐今天,怎么有空光临爱之堡?” 夏琼依能感觉到墨宝的爸爸很忙碌,到海边旅行时都放不下工作,那他身边的秘书定不会清闲。 “哦,只是随便看看。”孙芷洁风轻云淡地答。 直到刚才,孙芷洁都还在纳闷,这“爱之堡”究竟是个什么神仙宝地,值得那个男人煞费苦心地派她这员大将过来驻守? 这么一个业务小儿科的机构,派她前来管理,总有杀鸡用了牛刀之嫌。 今天一大早,她照例像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来到办公室,却不料那个男人,已经端坐于办公桌后开始处理文件了。 她询问他吃过早餐了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孙芷洁不会知道,在车里睡得并不舒坦的陆泽瑞,天刚蒙蒙亮时,就从爱之堡驱车回到了朗恩花园,洗澡换衣服,然后到和颂用了早餐才来上班。 随后孙芷洁又照例煮好了咖啡,照例轻放在陆泽瑞的左手边。 提醒完毕一整天的行程,她本已转身打算朝外走。 却在她身后,陆泽瑞开门见山的声音响起: “芷洁,想和你商量个事。我想让你去 爱之堡工作,那是一家儿童心智开发机构。” “待遇同你在馨旅上班一样,薪资也是我们这边开,这方面你完全不用担心。” “甚至你去了那儿,工作会比你在馨旅更轻松更愉快。” 他一口气陈述完她能接受的定心丸。 可这些条件都是他陆泽瑞以为对她孙芷洁好的,都不是她孙芷洁所追求的。 他肯定心知肚明。 只是她真的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在原地僵了几秒,孙芷洁重新转过身来,动作缓慢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表情既震惊又委屈。 “是不是我哪儿做得不够好,您想支开我?” 这么多年工作再多,压力再大,她都没叫过苦喊过累,只要能跟他并肩作战,只要能每天见到他,陪他一起加再多的班她都没在乎过。 “不是,你想多了。” 陆泽瑞无奈地捏捏有些倦意的眉心。 眼前这妹妹喊其他兄弟心情好了叫声哥,心情不好直呼大名,动作随性自然,唯独待他人前人后一口一个陆总的。 兄弟们开玩笑,她则美其名曰他是上司她是下属必须上下有别,让她背着同事喊他哥她憋得脸都红了却还是怎么都喊不出口。 这也就罢了,面对他就面无表情、神经绷得很紧,他渐渐明白她的心思但从不规劝,捅破窗户纸会两相难堪。 她愿意报“恩”愿意竭尽所能地为工作付出他遂她的愿,工作上他们配合默契主要是她肯花心思排忧解难的结果。 但他从来都公事公办,从不主动开口让她去帮忙处理私事,私人时间地点也从不和她独处,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好兄弟的妹妹嘛,又相处了十几年就跟亲的一样,他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利用她以混淆了关系和感情。 但他担心她压抑得太久别哪天出了健康状况,正好趁此机会让她的心休息减压缓一缓。 几相得宜,陆泽瑞对自己的决定感到颇为满意,想到就着手人事变动了。 他抬眼看向孙芷洁,神情恳挚。 “恰巧相反,正是因为你的工作能力特别强,防身术也很出色,派你去,我更加放心。” “还有,这个机构的员工,大多是聋哑残障人士,或者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你的人生经历,容易让你和他们产生共鸣,你的工作经验和才华,又容易让她们心悦诚服。” “你去,凭你的各方面能力,立马就能上手。” 冷锋对夏琼依各种信息的调查,让陆泽瑞对爱之堡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 加之昨天他亲自去了一趟,那儿的整体情况是令他满意的。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 “其实,我最大的私心,就是你去了之后,可以替那儿的夏总分担一些工作,把她的时间和精力腾出来,让她多陪陪墨宝,也许这样,墨宝能康复得更快一点。” “我不想看到孩子小小年纪却总是药不离身,那些药对他来说副作用比成人更大,他已经长得远比同龄孩子个头小了。” “但是,夏总一边要带着墨宝一边要上班,精力不够不说,墨宝总待在她的工作场所,对他们两个影响都不好。” “昨天墨宝才第一次去,夏总就被员工挤兑了,我不希望哪一天,那些难听的话会被墨宝听到伤害到他。” 讲了这么多,陆泽瑞始终没等到孙芷洁的表态,接着说:“你不用急于表态,给你一天时间去‘爱之堡’实地考察一下,再给我个明确答复也不迟。” “不用了,我去!”孙芷洁斩钉截铁地答。 她从来都不乐意看见他的眉头多皱一分。 只要能为他分忧解难,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既然这么做会对他儿子有益,那么她心甘情愿。 从馨旅导航去往爱之堡的路上,孙芷洁手握方向盘,脑海中无意识切入多年来的一些画面。 在她出生后不久,她们兄妹二人的母亲,便因大出血去世,父亲独自一人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和压力,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地将嗷嗷待哺的兄妹俩抚养长大。 但在哥哥高一、她初三那年,父亲被查出白血病。 病急乱投医,在一贫如洗的家境逼迫下,哥哥孙旗杰去借了高利贷,希望尽早缴纳的住院费可以让骨髓配型早些排期。 但也因为不可能及时还上,讨债的人将孙旗杰堵在学校不远处的英才巷里群欧,还扬言如果还不上钱,就要他妹妹孙芷洁陪他们玩玩儿。 幸而当时陆泽瑞兄弟三人放学碰巧路过,赶紧让林运泰去喊保安大叔。 林运泰急得百米冲刺,边疾跑边喊“英才巷一中学生被打了”“英才巷一中学生被打了”。 要不说学霸就是学霸呢,只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反映出来,关键点都在,多一个字没有。 他也没喊高一一班学生被打了,格局太小引起误会还以为是校内群架耽误救援就糟了。 那一嗓子一嗓子的,可是唤出了当时还没离校全部人的集体荣誉感。 荣城一中掐了各地初三毕业生的尖,录取的都是各地初中的大熊猫,故而多年盛产精英。 作为未来精英的培育基地,甚得教育局和校方的重视,配备的保安大叔都是三四十岁正值壮年的退役军人,留一人坚守岗位,其余三人当即别上电警棍,抄起防护盾和叉,就冲离了学校大门口的范围。 操场上的师生一听,男老师呼喊认识不认识的男生一大群冲出了校门,生怕还没长熟的少男少女在校外被人欺负了。 名校之所以成为名校,是因为校训已经变成了血液流淌在身体里,只要有学生的地方一定有老师,只要有老师的地方一定有校长,以荣一为荣的集体荣誉感是深植胸腔内的。 五分钟时间里,呼拉拉一大群人冲到事发地点,保安大叔已经用防护叉制止了对方。 陆泽瑞和周文斌走过去,询问孙旗杰感觉怎么样,把他搀扶过来,慢慢朝巷子外走。 闹事对方是六个二十岁出头的混混,其中一个应该是混子头的想要喝住他们,陆泽瑞理都没理。 身后有保安大叔和老师们在呢,孙旗杰就算是欠了高利贷,他的身份也还是学生。 他的背后有学校,有老师,有班主任,既是给孙旗杰底气,也是告诫混子们要想解决问题就找校方。 有人报了警,多名警察很快赶到,带走混子们回去录口供。 第54章 哪怕是以身相许 孙旗杰也怕违法,借贷之前查过条文,借贷合同上的利息只是高出同期银行贷款利率的三倍,介于利息合法与不合法的边缘。 没有违法,混子们的殴打行为也只是扰乱了社会治安而已。 当天晚上,了解事情全部经过的他就央求自己的父亲,借给他10万块还清同学孙旗杰的高利贷。 由他给父亲打了借条,承诺他以后一定替同学孙旗杰,把这笔借款连本带当时的利息点都还上。 之后就在学校安保处、警方、市公证处等三方见证下,陪着孙旗杰和高利贷签了欠款已讫的字据。 之后他作为班长,就像自家出事一样,义不容辞地主动找到校方,在校方支持下,倡议全校师生为孙旗杰兄妹捐款,几次下来将近10万元。 哥哥恳求校长给他们一个感恩全校师生的机会。 一次课间操时,哥哥和他一同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神圣,凝重,庄严,深深三鞠躬。 那两颗黑黑的脑袋顶,弯到九十度的腰身,孙芷洁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像打开了泄洪的闸门一样,哗哗哗地无声滚落。 至今,她都清晰地记得当时全场的肃穆与静默,记得两位哥哥的伟岸与高大。 她之前也请求站在台上,但他说她是女孩子,需要保护好自己,还有名誉需要顾全,不便抛头露面。 这些他们男生该扛的责任,就应该由他们去扛去担当,而他作为募捐发起人,也理应陪同孙旗杰一起,向大家的善意、信任与救助致谢。 遗憾的是,孩子们竭尽了一切努力,最终她们的父亲还是没能等到合适的骨髓配型,就溘然长逝了。 依然没有举行葬礼的钱,同学们偷偷找到他,说他们想帮忙,但又怕她们兄妹感觉不好有想法。 毕竟前面几次的捐款都是匿名投入捐款箱的,现在是同班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就征求了她们兄妹的意见。 她们兄妹同意捐款之后,他在班里事先发表了一番关于贫穷和自卑的演讲,大意是: 贫穷一般指物质,并不可怕不可怜不丢人。 可怕的是因为物质贫穷而心理精神灵魂卑微跪趴,那就是物质与精神的双重贫穷,才会被人藐视看轻,才会压垮人,所以不值当不必要自卑。 人性的弱点会看不起贫穷还不积极上进的人,绝不会小瞧努力到别人追不上的人。 如果有同学因为捐了款而高高在上的请矫正人性的弱点,如果捐不了也不必强求伸手助人他们同样感谢。 总之大家都在高一 一班这个大家庭里,有话就像他一样敞亮亮说在明面上,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搅乱了温馨和谐团结的水,绝不允许发生相关的事给鲁老师添麻烦。 当时少男少女们一个个像春笋一样从座位上冒出来,又像鸭子一样七嘴八舌嚷嚷着瞧不起谁呀恶心谁呀。 他们肯定不能做生出嫌隙的事,肯定不能影响集体荣誉,也不要他们兄弟打劳什子借条,因为他们也都是孙旗杰的兄弟姐妹。 换位思考如果相同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不一定有孙旗杰这么坚强这么勇敢。 况且捐的那些钱都是自己能全权支配的压岁钱或者零花钱,平时也都躺在抽屉里派不上用场,家长也很支持它们有了用武之地。 在一班这个大家庭里,他们每天被温暖包围着就很幸运很享受,还特服气有他这样热心又有激情的核心人物,谁要挑事他们绝对群起而哄之。 在当时的氛围中,他开玩笑说,要不要来个爱的抱抱哇。 还真就有男生急不可耐地跑上讲台,拥抱他的同时表白,服气他干得这么漂亮这么牛。 还说很羡慕他们哥几个的兄弟情深,也想加入他们的团伙被他们温暖要不要。 随后上来求抱抱的同学越来越多,直至全班同学勾肩搭背,团成了一个层层叠叠的大圆,无坚不摧。 很快,全班同学和班主任鲁老师在他的组织下,送父亲的骨灰去公墓。 她们兄妹俩跪倒在地,向在场的全体师生叩头,感恩好心人的各种帮助和支撑。 同学们在凛冽的寒风中个个双目赤红泪流满面。 兄妹俩也早已哭干了眼泪,长跪不起,最后还是被鲁老师劝扶了起来。 那一场告别,感动时空,延展了所有人的记忆,也像一个结界,很好地保护了她们兄妹不被歧视。 之后只要有其他班级认识不认识的校友说风凉话,他们班的就真的会群起而攻之。还让她一有时间就去他的班级呆着,她高中前两年就像是长在他们班的游离物种。 后来的后来,只要同学聚会,都会谈及那场人世间的感动与成长。 她们兄妹早已接纳无父无母孤儿的身份,哪怕被同学们一遍遍提及那时那刻,所剩无它,皆余感动、感慨、感念、感恩。 十五岁的少女孙芷洁,那时就认定,出于报答陆泽瑞的恩情,哪怕是以身相许,她也在所不惜。 葬礼过后,在哥哥和老师的帮助下,她更加发狠地学习,不仅保证中考成绩全市第一,还提前自学高中课程,在高中三年次次考试第一,次次拿最高奖学金,还拒绝了好心人的各种资助。 只因他从不劝说他们兄妹别自卑,也从不劝说同学们不要看不起他们。 他说的是人性的弱点会看不起贫穷还不积极上进的人,却绝不会小瞧努力到别人追不上的人。 她们兄妹跟随他一起,发狠练习防身术,又坚持和他一起考入他梦想中国内最牛的荣城大学。 几人一起从高中开始半工半读到大学毕业,就来到了他家的公司。 哥哥孙旗杰和他,还有他的发小周文斌、表弟林运泰,几个年轻人通过努力打拼,将陆氏的馨旅酒店,打造成了酒店内含或周边环绕餐饮、酒吧、咖啡馆、影院、足道、ktv等相关娱乐项目的馨旅集团。 旗下“丽”字号酒店有丽煌、丽翡、丽旗、丽誉四个品牌多家连锁,“颂”字号餐厅有香颂、品颂、裕颂、和颂四个品牌多家连锁。 第55章 心是管不住的 这一年,哥哥旗杰主要负责开拓玉城的相关业务,这玉城与荣城毗邻,都是各有特色的重点旅游城市。 她则在毕业后做了他的秘书,几年来兢兢业业,尽心尽力预先为他考虑到她所能考虑的所有事宜,细心周到地照料他的工作和生活。 尤其是今年梅雨晴自尽后,墨宝天天跟随爸爸出入公司,她又主动承担起照顾墨宝的任务。 十几年来,他自始至终都很关照她,却只像哥哥爱护妹妹一样。 她从没妄想过做陆太太,只是像敬重哥哥旗杰一样地敬重他,只求每天能见到帅气得人神共愤的他,能够给予他她力所能及的帮助,她就心满意足了。 只恨心是管不住的,眼神也是藏不了的。 当孙芷洁看到夏琼依那张像极了梅雨晴的面庞时,她便明白陆泽瑞所说,有可能墨宝会康复得更快是怎么回事了。 感恩的心思压过了其他心绪,但不得不承认,仍是掩藏了其他心绪的。 下午返回馨旅集团后,孙芷洁向陆泽瑞汇报说,她个人对于爱之堡的相关事宜有些想法。 陆泽瑞请她说来听听。 她问:“陆总,请问您在去爱之堡之前,有听说过这个儿童心智开发机构吗?” 陆泽瑞若有所思地承认:“没有。” 就在昨天他还自责,作为父亲,整日忙于工作,竟然不知道这么一个对于儿子来说,颇有助益的场所。 孙芷洁道:“您看,爱之堡位于城西老城区,我们在城东改造区。荣城很大,所以我们都没有听说过,但也充分说明,爱之堡并没能被家长们口口相传地广而告之。”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宣传,宣传它在儿童心智开发方面的理念,宣传它雇佣残疾人士和孤儿的善举,宣传这些员工身残志坚、励志向上的精神,让更多的家长带着孩子来受益。 如果黄河路这边的模式做得好的话,那还可以推而广之开连锁。 陆泽瑞沉吟着肯定道:“很有道理。” 孙芷洁建议,调整爱之堡那些项目的区域划分,厚重的木质隔档换成玻璃隔档采光更好,喜静项目脚下铺地毯,更换顶上的光源等。 陆泽瑞又赞:“很显然,你这一趟没白跑。只是半天时间,你就考虑得这么周全了,这相当于是要简单地重新装修。” “员工应该打卡上下班。”孙芷洁不大适应陆泽瑞频频夸奖她的感觉。 平素里能做的事情他就批准了,不能做的就否了,没像他今天用了这么多的形容词。 所以她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还有——” “大胆说出你的第四个见解。”陆泽瑞鼓励她。 孙芷洁的声音低了下去:“因为大部分员工都是残疾人士和孤儿,所以能不能为他们解决一顿午餐?” 她今天发现,在上午时分,那位从荣城师大特教专业毕业的李菲菲,在打着手势沟通。她走过去询问,才知道她们在统计午餐的外卖盒饭。吃久了于健康不利。 陆泽瑞沉吟了一下,“没问题。只是这个解决起来可能没这么快,还需要好好合计,毕竟这件事涉及到成本核算的诸多问题。” 他又发自内心地补了一句:“这短短几小时的时间,你就考察到这么多值得改进的地方,相当不错!” “陆总过奖,都是我应该做的!”这次,孙芷洁恢复了惯常的状态,表情平静,语气寡淡。 “我同夏总商量过后,如果没什么问题,恐怕你明天就得去她那边报到。今天你的效率很高,提前下班吧,早些、休息。”陆泽瑞本想说可以去约个会什么的,但还是忍住了。多说多怨怪啊。 “谢陆总。”孙芷洁始终波澜不惊。 晚上陆泽瑞去接墨宝时,与夏琼依谈及,给爱之堡请一个职业经理人有哪些具体事宜。 安顿墨宝在一旁拼搭着积木,二人在沙发上坐定,开始郑重地商谈起来。 “这人你今天见过,就是上午来参观了几个小时的孙芷洁。她的能力……” 陆泽瑞解释的话音未落,便被夏琼依抬手打断。 “你,为什么会想要,给爱之堡找一个职业经理人?而且你还只是出差在荣城,就把自己的得力助手派给了爱之堡?”夏琼依实在不解。 “昨天我来的时候,被这里温馨宁静的氛围包裹着,感觉上,很舒服,就想让更多的孩子受益,想让他们在良好环境里得到心智开发,所以这么好的创意和项目,值得推广分享出去!” 陆泽瑞并未正面回应她,他正在荣城“出差”的说法。虽不知儿子具体是怎么跟她说的,但他下意识不想由他来揭穿儿子。 “你,这是认同爱之堡的经营理念?可是,它并非以盈利为目的。”夏琼依意指员工组成。 “你,这是在变相地骂我,无商不奸?唯利是图?”陆泽瑞反问。 第56章 生出抱一抱她的冲动 “那倒不敢。只是人一般不会做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事,这是人性的特点,本就无可厚非。况且,‘分享’创意和项目,也不一定非要请职业经理人来打理。” “那你就是在怀疑我在打爱之堡的主意?”陆泽瑞有些咄咄逼人。 夏琼依也一针见血地怼回去:“是你认为我怀疑你借助孙小姐来架空我,从而诈骗爱之堡的盈利吧?” “呵!”陆泽瑞被冤枉得有些莫可奈何,“你都想得这么远这么细了!” 夏琼依却喃喃地说:“其实……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她的目光透过陆泽瑞,看向稍远处不知名的某个地方。 “所以,孙芷洁的薪资待遇还是由我来开。”陆泽瑞接话,“我还没说完……” “等等,”夏琼依回过神来问:“既然孙小姐是为爱之堡奉献才智、精力和时间,怎么能由你来支付她的酬劳?” “你!”陆泽瑞气结,旋即反应过来确认:“这么说,你是同意她来这儿工作了?” “我没有怀疑过你和她的出发点,只是好奇而已。” 夏琼依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又像是自言自语:“因为我真的认为钱财就是身外之物。虽然,发生不幸会直接影响到爱之堡的员工生计,不过相信你们看到这些员工,也不忍心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吧。况且,你把墨宝培育得那么好,又怎么可能会是那么处心积虑的坏人?!” 陆泽瑞震惊,她竟是这么想他的,又是这么想整个事件的,彻底,本质,简单,纯净到不必担心世间一切丑陋与不堪,因为无所求,便无所欲吧。 她还这样年轻美好,正是对世间万物都有所向往、有所追求、有所征服、有所占有的花样年纪,却有着看破俗世与红尘的透亮。 该是经历了多么痛的领悟,才能“舍得”与“放下”呀!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在经历过生活的锻打之后,还依然选择热爱它,做事业,养花草,爱孩子,予他人以帮助,内心依然温暖如初。 “那明天让她来上班吧。只是先说好,在爱之堡还能支付得起她的薪酬的时候,便不劳你破费。如果将来某一天,实在是经营不善,你再将她请去付她薪水好了。”夏琼依倔强地坚持。 凝着她清丽脱俗的面容,绝无丝毫矫揉造作的眼睛,陆泽瑞入定般出神,一言不发。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夏琼依有些局促地抹了抹脸。 回过神来,陆泽瑞应道: “呃不。只是,这个建议是我提的,本来爱之堡是不需要的,况且我已经答应了芷洁我会承担她一切不变的待遇。” “最重要的,我,还有一个出于私心地不情之请:那就是芷洁的到来,应该会节省出你的时间和精力,我很希望,也恳请你能多一些时间陪伴墨宝,你也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多黏你。” 昨天她的员工,因为她晚了半小时上班,就阴阳怪气地讽刺她,是在陪伴自己的私客而不是公司的顾客。 如果墨宝每天都待在这里受她照顾,那她还会遭到陪伴的非议与敌对,儿子也会受到伤害。 他必须堵住悠悠众口,才能为她减少麻烦和困扰。 紧接着,他又不确定了,“这,好像有些过分,有些强人所难了。” “没有啊,我很乐意的,我也很喜欢墨宝这孩子。”陆泽瑞又一次没料到,夏琼依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 墨宝的到来,的确分散了她的许多注意力,让她更少地回忆起“曾经的爱”。 “而且,实不相瞒,爱之堡创立三年来,这一年是我感觉最累最疲惫的时候,我,也想要安静地、单纯地、逃离些什么……” 眼前这个瘦弱女子在轻言细语,透出的淡淡忧伤和疲惫,让陆泽瑞萌生出抱一抱的冲动。 只是那堵墙阻止了他的动作。他能隐约感觉到的,她的世界有堵无形的墙,旁人无法跨越的墙。 他的心被无形的东西扎了一下,尖锐的刺痛,痛因莫名。 “今晚,能让墨宝陪陪我吗?”夏琼依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这样的请求,声音里的疲惫尽显。 “当然。”陆泽瑞不假思索,仿佛让墨宝陪她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愿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 “扬子说她今晚可能会玩得晚些,就不回来了。”夏琼依解释着。 她必须待在人堆里,不希望独处时又忆起“曾经”、放大负面情绪,下定决心要努力向前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昨晚宋扬回来时看到了睡在车里的陆泽瑞,有种自己是千瓦灯泡的自觉。 如果她把自己安顿到别处,说不定将来,自己的好闺蜜还能发生些什么意想不到的美妙幸事呢,所以今天她就找了个借口住在了同学家。 陆泽瑞打着商量:“那,要不还是这样,我睡沙发,像在酒店的时候一样,不然这么大的空间,就只有你们两个人,我放心不下。你看可以吗?” 昨天他上楼之后,就注意到楼上只有两间卧室,夏琼依用一间,另一间应该就是宋扬的。 爸爸担心年幼的儿子实属正常。夏琼依满脸歉意道:“好、吧。只是因为我,又要委屈你睡沙发了,无法好好休息,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陆泽瑞无所谓地笑。 相比睡沙发的委屈,她和墨宝在一起的画面,更让他感到安心、温馨,让人不自觉地上瘾。 夏琼依准备好崭新的洗漱用品递给陆泽瑞,又唤来墨宝,告诉他该按时洗漱作息了。 墨宝仍旧挑选了那本《我永远爱你》,似乎百听不厌。 夏琼依理解,孩子年幼时有一个阶段,会特别喜欢大人反复讲同一个故事,这样,孩子既弥补了认知缺乏、记忆不完善,相当于是做了智力体操,又能从熟悉的人物、环境和情节里获得安全感和成就感。 她更能理解,墨宝一定是很喜欢听那句“我永远爱你”,这可是这本绘本里频频出现的表白。 翌日清晨,夏琼依又像往常一样早起。 只是今早她煎的另一个爱心煎蛋,做的另一份三明治,热的另一杯牛奶,不是给宋扬的,而是给孩子爸这位客人的。 第57章 瞒不住了 墨宝还在贪睡。小孩子应该多多睡觉,只要不是睡懒觉就好,更何况孩子目前的身体、心理状况特殊,睡饱睡足有利于对抗抑郁。等他醒来,她再给他做一份新鲜热乎的就好。 睡在沙发上的男人也早早起身,跟她道了“早上好”,洗漱完毕,调出手机里的电子书翻看。 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餐,陆泽瑞又交待说,今天孙芷洁来,会跟她商量一些有利于爱之堡的新做法。 夏琼依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孙芷洁比其他员工早了半个小时来到爱之堡,照例是一丝不苟的职场精英打扮,就连衣服上的褶子都不见一根。 她要同夏琼依先商谈一下昨天她的几个想法。 夏琼依微笑着主动伸手:“孙小姐,欢迎加入爱之堡团队。” 这两天的接触,让孙芷洁总感到夏琼依的笑容里,多了丝不易觉察的惆怅。 “谢谢!合作愉快!”两手轻握,“喊我孙芷洁或芷洁就好了。” “那你也喊我琼依好了。以后还要拜托芷洁你多多费心。还有,你有了任何好的想法,就放手大胆地去做,我都没问题的。” “哦?这么信任我?我们可是第二次见面。”孙芷洁打趣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说,我相信墨宝爸爸推荐的人,定有过人之处。” “到底是相信墨宝爸爸推荐的人,还是相信墨宝爸爸呀?应该是后者吧。” 听不出孙芷洁这声音里,究竟是打趣的成分多,还是讽刺的成分多。 表面上看,孙芷洁在夏琼依面前比较放得开,比较“肆无忌惮”。 “你说笑了。”夏琼依也不恼她,清浅地笑笑摇头。 两人谈了一些具体操作的细节。 夏琼依笑说: “你的四个建议我都赞同。关于用什么方式广而告之,我们应该核算一个效应最好又成本最低的方式。” “关于调整区域,装修队的责任心、格档的质量和花型等等都需要你去精挑细选了,每个区域的重新划分需要丈量和计算,地毯颜色选温馨可爱又安宁的,能让孩子们静下心来专心致志地阅读和做事。” “员工的打卡机很好采买。” “至于第四个建议,其实也是我一直都感到棘手的,一是员工餐的收费与否、收多少的问题,一是厨师的待遇问题,厨房倒是可以用我二楼的那间,餐厅可以用会议室。” 孙芷洁应得利落:“方案我去筹备,然后尽快跟你汇报。” 夏琼依笑笑:“汇报谈不上,都是年轻人,我可能还要小岁数呢,我们商量着来,怎么对爱之堡有利就怎么做。” 有了孙芷洁的帮助,夏琼依感到压力被从肩膀上挪出去几分,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 墨宝醒来后,夏琼依想要照顾他穿衣服,他反对道:“我都快六岁啦,早就自己穿啦。” “那我想为非常非常可爱的小墨宝穿一回,就偶尔一回,可不可以嘛?”偶尔表达一下宠爱是点缀是调剂,可要是入侵孩子的生活过多,就真是在培养废物了。 “这个当然可以有。”墨宝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被宠爱的幸福,“只是吧——您这样会惯坏我滴,我只会变得更懒更娇气,我可是男子汉哟!” “嗯,是不能宠坏你。我的爸爸说呢,‘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那,你就自己穿吧。” 学着墨宝的语气,夏琼依故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逗他。 “啊呀~这次就算了嘛,这次就您帮我穿嘛!”墨宝急得在床上蹦蹦跳,摇晃着她的手臂缠她。 边帮他穿夏琼依边问:“你爸把他的得力助手都派到爱之堡来了,你开心吧?” “嗯,开心!因为这样,您就没那么忙那么累了,我就可以每时每刻都跟您在一起啦!” “你呀!我还以为你芷洁姑姑的到来让你开心呢。” 夏琼依点着他的小鼻头,揶揄他喜新厌旧的倾向。 “她的到来我当然也开心,这样我就有两位熟悉的长辈在这里啦!可是最开心的还是能跟您待在一起!” 墨宝的小胳膊圈在夏琼依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头埋在她怀里,呼吸她身上自然而然的馨香。 “嗯,我知道啦。”夏琼依模仿着他的语气说,然后想起什么,“对了,你爸爸出差到哪天返回呀?” 墨宝突然就噤了声。 “哦,我只是在算,还能这样同你待在一起几天?”夏琼依看到孩子的表情,进一步解释。 “唔,对不起嘛,我只是想给您惊喜,所以就没很清楚地告诉您……我的家就在荣城,就像那天在机场的偶遇,我也是想给您惊喜的,可是后来……后来就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实话了……”墨宝的脑袋就和声音一样,越来越低下去。 夏琼依有些吃惊地看着小小的这只,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叹道:“你呀,我收到你的良苦用心啦。只是呀,你自己也总结出来了,说了和事实不符的话之后,可能就没机会开口说事实了,然后呢,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被瞒了这么久的事搁她这儿,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翻篇了。 员工都到齐后,夏琼依召集大家,宣布孙芷洁是她们新聘请的职业经理人,以后大大小小的事项,孙芷洁都是可以过问、可以决策的。 希望大家全力支持配合她的工作,齐心协力、精诚团结地将爱之堡办得更好,让更多的孩子受益。 因为宋扬请假了,所以夏琼依一个上午都在总台坐镇,解决家长和孩子的各种问题。 她偶尔抽空去看一下墨宝在做什么,好像每次去他都在沙盘区,她也就没怎么打扰他。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去询问墨宝午餐想吃什么,墨宝嘟着嘴,声音低低地说,爸爸中午会请她们吃饭,待会儿会有车来接她们。 夏琼依察觉到孩子情绪异常,便蹲下来轻声问:“墨宝,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墨宝的小脑袋始终低垂,瓮声瓮气道:“对不起嘛,您不要生气嘛,我早该实话实说的,我当时……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要给您惊喜来着!” 夏琼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在大人这里轻易揭过去的事,在孩子那里却不容易。 他整个上午都待在沙盘区,原来是心里不痛快了。 因为对她说了“善意的谎言”,所以自责了一个上午。 又因为她的“不理不睬”,所以难过了一个上午。 他竟然以为,她在惩罚他。 第58章 被跟踪 夏琼依心疼地将孩子搂进怀里。 “宝贝儿,我没生气,真的,只是今天上午扬子阿姨请假了,没人收银对接,我一直都在忙没顾上你,对不起!” “其实我很高兴很高兴你给的惊喜,真的!因为我知道能天天和可爱的小墨宝在一起,不用分离了,我是发自内心地庆幸呀!” “我那天还想来着,要教会你独立制作蛋糕的,这下好了,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啦。” 她一再地保证。 “真的吗?”小家伙委屈得直用小手抹眼泪,“没骗我?” “真的真的没骗你,比珍珠还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能和我最最要好的小朋友墨宝,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仰望同一片蓝天,呼吸同一种空气,还天天都能有你的陪伴,是有多么幸福。而且,我没能及时表达我的庆幸,才导致你胡思乱想的,我也应该说对不起!” 夏琼依捧着那张小脸,也帮着抹眼泪,郑重地点头保证:“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这些都是真心话!” “我记住了,您不可以反悔。”小家伙用两条软乎乎的小胳膊紧紧搂住她的颈项,将下巴抵在她肩窝:“我跟爸爸说了我跟您道歉的事,他已经知道您知道了,他就在荣城生活和工作。” “嗯,我知道了。” 夏琼依轻声回应: “其实一点儿都不怪你,是我自己理解有误。记得你本来就告诉我,你爸爸在荣城工作,我自认为你爸爸是出差在荣城有工作,所以,是我自己顺势思维主观推断的问题,真的不能怪你。” “还记得海的几个女儿吧?我现在就犯了不够全面不够客观的错,自以为是了,所以对不起。” 当两人都平复了情绪,抬起头时,看到陆泽瑞正静默地注视着她们,都不知他是何时到来的。 这段时间,陆泽瑞自始至终都没揭穿孩子的“善意谎言”,就是尊重孩子并没什么实质性影响的不当选择,想让他用自己的方式向前探索,并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可行。 而试错之后该承担什么后果,又该经受怎样的心理煎熬与折磨,都是需要孩子自己体验、领悟并承受的。 “好啦,爸爸来啦,我们去享用午餐吧。”夏琼依抱起墨宝,声音轻快地说。 “我太重啦,您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墨宝挣扎着,心疼有些弱不禁风的她。 “嗯?嫌弃我吗?你这么瘦我还抱得动,放心吧,不会把你这小宝贝摔坏的,”夏琼依开着玩笑,趁机在小脸蛋上亲了几口,“因为不舍得。” 三人向外走去。 见到朝外走的男人,和有些年轻妈妈一样,柳絮雪和汤荔都只痴痴地望着陆泽瑞,欣赏他俊逸无比的脸庞,矜贵帅气的外形,精致讲究的着装,浑然不觉他旁边紧挨着的两人。 墨宝趴在夏琼依的肩头,就看到两人花痴加觊觎的表情,不觉露出厌恶地表情,冲她们两人吐着舌头“呃”了一声。 “墨宝,你不舒服吗?”夏琼依看不到他们几人在她背后的互动,听到孩子恶心得想吐的声音,有些紧张地侧头望着他的脸问。 “哦,没有没有,我好得很。”墨宝连连说。 陆泽瑞将儿子的全部动作和心思都看在眼里。 他也同样厌恶那些盯向他的贪婪目光,就像蜘蛛精一般,他这唐僧被那些占有欲极强的目光缠得犹如一丝不挂,这种赤果果的感觉令人厌恶至极。 他眉头微蹙,满脸森寒沉冷,冲孙芷洁望去,后者示意他没事,有她在,请他放心。 他又看向身旁的夏琼依,她可能已经处于风暴中心了,却仍浑然不觉。 开学季到来后,爱之堡的小顾客明显少于假期,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淡季进行开业三年来的简单重装。 孙芷洁联系了长期与馨旅集团合作的装修团队,与项目经理深入沟通后,对孩子们的活动场所、各种材料质量与做工质量都做了特别严格的要求,装修图纸也修改到双方满意为止。 为求更加环保,地板砖和墙面不动,只是先从顶上吊下每个区域的灯饰,再按每个项目需要的空间来规划隔档的位置,还要剪裁地毯的大小,然后将木质隔档换成更加环保的玻璃,才能保证装修之后马上就能投入使用。 这些工程量并不算大,所以约定简装完成的期限最多为一周。 签订合同之后,又安排好员工的假期,准备工作与装修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在网络渠道和门外公布了歇业通知之后,所有员工一起整理,打包书籍、工具、沙具、桌椅等等,将它们全都堆放在二楼客厅的角落、杂物间还有会议室内。 墨宝也力所能及地帮着收拾,整个过程,他都干得汗流浃背却又不亦乐乎。 看着他忙活得红扑扑的小脸,夏琼依心想,在劳动中,孩子同样能获得被需要的成就感和生活的智慧。 按照计划,需要先挑选地毯、灯具和隔档玻璃,夏琼依决定带上墨宝一起去,根据他的喜好挑选小朋友们会喜欢的。 和装修公司约好了挑选的地点,陆泽瑞本想派车送她们去,但夏琼依坚持和墨宝乘坐装修公司的车去。最终由冷锋开着一辆不起眼的大众车,远远地跟着装修公司的车。 估计墨宝司空见惯了漂亮而且质量好的物品,他那挑剔的审美眼光,看中的磨砂玻璃、灯具和地毯都价格不菲。 虽然墨宝强烈建议说,那款磨砂玻璃是双层,每面都是不同的动物图案,刚好可以每个区域的几面格档,都用同一种动物图案,各区域之间的图案又有区别,这样会让小顾客心情更好,这是最好的设计。 但夏琼依摩挲着价签沉吟不语,她需要回去调整预算,才有可能选择墨宝看中的双面玻璃。 作为备选方案,她又让墨宝各选了一款价格相对便宜些的材料。 虽然奔波了一整天挺疲惫的,但能够尊重自己的意愿选择心仪的颜色和款式,墨宝显得很开心。 孙芷洁开着自己的车带着宋扬,先是去电视台洽谈访谈类节目的事项,然后又去了馨旅旗下的广告公司咨询相关事宜。 她们在电话里告诉夏琼依,电视台想邀请她这个创业成功的女强人做一期嘉宾节目。但夏琼依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说她对于抛头露面不感兴趣,说她面对镜头紧张惶恐,说她现在没有心境去参与这样的活动。 第59章 文化和教养 最后夏琼依建议,让宋扬、文红、李菲菲、还有其他一些愿意去参加节目的残障员工去,显得更有说服力。 毕竟她们都是爱之堡的元老,是跟随爱之堡一起成长起来的,既熟悉情况,又能现身说法,比她自己一个人做嘉宾的效果好得多。 电话里,夏琼依同孙芷洁商量灯具、玻璃和地毯的最大预算是多少,最终商定还是用那个备用方案,选择相对便宜些的材料。 挂了电话,孙芷洁又进一步同电视台沟通细节,强调几个嘉宾同时上台的效果,一切谈妥后,只等中秋节第二天录制节目。 考虑到第二天就开始装修,噪音与污染会危害孩子的身体健康,夏琼依建议墨宝同他爸爸待在一起,晚上也回家住,但小人儿无论如何都不肯听劝。 夏琼依没办法,白天时尽量带着小人儿避开噪音,或者在二楼待着,晚上还是她们两人“同床共枕”,孩子爸睡在沙发上,好在沙发扶手靠背都可以拉开平摊摆放,否则他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会更觉委屈。 一大清早,夏琼依照例先做了两个大人份的早餐。吃过后,却见陆泽瑞并不像前几天一样着急上班,她很好奇,却也不便过多干涉。 也许他是想等墨宝醒来吧。 等到装修师傅们陆续到来后,夏琼依看着陆泽瑞倒是动身了,但也只是待在楼下的装修场地。 那就让他等着吧,她想。 墨宝也起床用过早餐了,却仍不见陆泽瑞有离开的打算。 电钻开动的声音刺耳难耐,夏琼依就决定先带着墨宝去附近的公园玩。 等她们回来时,陆泽瑞已经离开。 看到送来的材料,夏琼依大吃一惊,赶紧联系装修公司的经理,询问是不是送错了货,怎么不是她们昨天决定的那个方案,不是她们订的那些相对便宜些的材料。 那经理笑说,很凑巧的是,因为临近教师节、中秋和国庆三节同庆,所以佳和居的家装材料搞活动打折,力度还挺大的。 算下来,墨宝看中的所有玻璃、灯具、地毯款式,和她们决定要买的便宜些的材料价格差不太多,所以就擅自决定用那些高档材料了。 夏琼依这才放下心来。 最开心的莫过于墨宝。他很期待使用了这些材料重装之后的爱之堡,会变得更加漂漂。 夏琼依带着墨宝,去给装修的师傅们送瓶装矿泉水,叮嘱他一定要注意脚下和头顶上的安全。 临近中午,两人一同做饭时,墨宝说:“这些叔叔人还挺好的。” “哦?怎么说?”夏琼依很纳闷孩子的想法,还有他莫名其妙突然提及的话题。 “您看,虽然他们是干粗活的,但他们还挺有教养的。”墨宝解释道。 “呣,何以见得呢?” “您看,他们刚才接我递过去的水,先在衣服上使劲地擦手,然后再双手接水,可我并不觉得他们的手脏呀。”墨宝若有所思地答。 夏琼依不禁翘起了大拇指,“嗯,你观察得真仔细,体会也蛮深刻的!”进一步引导孩子谈谈他的看法。 “我以前总认为,像他们一样的人,都是上学很少的,很粗鲁,很……没有礼貌,可是今天我看到的,并不是这样。”小家伙边想边说,力求精准表达心中所想。 “你以为,干粗活的匠人,都是没有文化、没有教养的?”夏琼依追问。 “嗯,我以前是这样以为的。”小家伙的不好意思都从声音里透了出来。 要探讨的词汇对小孩子来说是生辟难懂的,夏琼依让语速慢了下来: “但其实,你也发现了,其实只要凭借大脑和双手在努力,而不是明明有劳动能力却去乞讨,甚至去偷去抢,去干违法乱纪不择手段的事,劳动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劳动者就值得我们尊重,对吧?” “而且呀,‘文化’‘教养’,和接受了多少年学校教育,并不能划等号,他们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读书少,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的行为很有教养。常常听人说:没文化,真可怕!” “可‘文化’到底是什么呢?它是根植于内心的修养,是无需提醒的自觉,是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是为别人着想的善良。” “很多高学历的人不一定有这样的自觉和善良,那也就只能说他们是学历高智商高的人,并不能说他们是有‘文化’的人;而很多学历低的人却非常热情善良,懂得为他人着想,也很尊重人,那他们就是有‘文化’、情商高的人。” 墨宝专心的听完,回说他知道啦,又要求妈咪重复一遍“文化”的四个标准,而后他念念有词地,想要尽力记下来。 夏琼依拖过放在角落里的小板凳,安顿好自己和孩子,边择菜边问:“你知道,你想要背会的这四个标准,是谁说的吗?” 她继续揭密:“是着名作家梁晓声总结的。” 随后就讲起了和梁先生有关的“文化”故事。 有一次梁先生去法国,车子行驶在一条很窄很窄的路上,没办法超车呀,他们的车就只能尾随在一辆旅行车的后面。 可超不过去的后果就是,漫天飞扬的厚厚的尘土扑得他们满车都是,偏偏天公还不作美,下起了雨,灰土被雨点子一拌全都成了泥点子,搞得他们车身和车窗就更脏啦。 梁先生他们就肯定想超车呀,可是给他们开车的法国司机却极力不肯,说是超到了前面去,就同样会把对方的车弄脏,而这是不礼貌没教养的举动。 正忍耐着呢,没想到,前面那辆旅行车竟然尽量靠边停下了,想请梁先生他们的车先过去。 开旅行车的是个爸爸,他说,他的女儿们一直一直都在回头张望梁先生他们的车,本来根据客观原因,他们弄脏后面的车理所当然,但这是不公平的,他作为爸爸坚决不能让女儿们形成错误认知,因为她们正在成长中。 这个爸爸的做法,不仅教育了自己的孩子,还让梁先生他们羞愧了好几天。 夏琼依放下手头的活,专注地盯着墨宝的大眼睛讲故事,墨宝也因为好奇听得津津有味。 第60章 引人入胜的教养课 听故事嘛,孩子们最喜欢了,而用讲故事的方式,很显然,比起干巴巴地说教讲道理,更形象生动有助益。 下面的这段话,夏琼依讲得很慢: “所以,什么是‘教养’呢?简单来讲,就是不给别人添麻烦,让别人感到舒服。” “今天你也感受到了,和有教养的人在一起,很舒服,这教养就变成了一张随身携带的名片,别人通过我们的教养,不仅可以更好地了解我们,还能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这就需要我们发自内心的自觉、自律、善良,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大家都这么做了,这个世界就良性循环变得更美好啦,每个人也都成了教养良好的受益者。” 原理阐述完毕,夏琼依又开始讲故事: 比方吧,一群群的兵叔叔,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冬里,紧急地除冰铲雪,通宵达旦地疏通冰障道路,但吃完早餐过后,那个用餐场地,就是那个高架桥的路面上,没有落下任何垃圾,哪怕他们的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了,还是把所有自己制造的垃圾都带走了,可想而知,他们平时就餐的食堂餐桌上更是干干净净的,不留一点儿残渣。 再比如,日本召开了广岛亚运会,在六万人的观众席上,没有留下一张废纸片。 就着合适的教育契机,夏琼依把自己平时的观察和思考,都一股脑地缓缓倒了出来。 “教养吧,还表现在环保行动上,节约每一‘滴’水、每一‘度’电、每一‘张’纸、每一‘粒’米,回收每一样可以回收再利用的物资,严格地做垃圾分类,尊重垃圾回收人员,把能使用的物品,比如书籍之类的,进行漂流式循环利用,等等等等。” 只是并不十分成熟的想法,令夏琼依边想边说,有些断断续续。 “宝贝儿,你乘坐了那么多次飞机,可能也注意到了,现在每一座机场的公共卫生间里,都有质量挺好的公用卫生纸……” 墨宝童音脆亮地抢答,好迫不及待哦:“我有看到,有的纸筒上印着宣传句子:每人少用一张纸,全国多造一片林!还有的墙壁上贴着‘少用一节纸,多留一棵树’!” “对,就是这些句子,宣传得多好啊!因为琅琅上口,让你这小萌娃都能熟记熟背了。还有餐饮企业的外带包装上,会印刷‘每人节约一张a4纸,可以少砍伐284公吨的树木’。 “所以呢,我个人认为,环保和财富的多少没有关系,并不是财富多可以多多购买多多占有,就可以毫无节制多多浪费的,毕竟这些资源不只属于购买者个人,更是属于子孙后代,甚至是全人类、全宇宙,所以不能被随意浪费。” 孩子声音响亮:“您说得好有道理哇,墨宝记住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大人们提到过陈嘉庚先生?耳东陈,嘉奖的嘉,庚续的庚。” 夏琼依边慢慢解释,边用一根手指在小人儿的掌心里慢慢比划那些字样,“陈先生把万贯家财都散尽,开办了好多好多所学校,其中就包括着名的厦门大学,他为振兴中国教育、提高国民素质,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他的子孙后代都谨记他的教诲:该花的钱,千千万万都要花,不该花的钱,一分一厘都不能花。他的子孙们都以他为榜样,一张餐巾纸只用一半,剩下的一半下次再用,用餐时从不剩一粒米,这些都是有教养的表现。” 她接着问:“那,你有没有想过,纸张和水哪个更重要?” “没想过哎。”墨宝若有所思,如实回答。 “喏,你可以这么想,如果没有纸,但只要有了水,是不是就可以植树造林、养竹子、种芦苇,这些原材料有了之后,就可以造纸了。如果没有水……” “那就没纸了!”墨宝急不可耐地打断她,“而且,人也活不了了,会被渴死,地球上就,不可能有生命了,世界就会到末日!” 听着孩子急切而稚气地表达,夏琼依笑,“嗯对,我们墨宝想得很长远很根本。所以说,‘水’是人类最重要的资源,没有‘之一’,因为没有其他资源……” “我知道我知道,”墨宝又开始了抢答,“没有其他资源,人类可以发明创造,但是没有水,人类就算发明了人造水,肯定也不能当饮用水喝,所以水资源最宝贵。” “哎哟,你这小宝贝,怎么这么善于领悟呀,一点就通,简直可爱死了!”夏琼依忍不住蹂躏起孩子的小脸。 “也没,您今天不说,我还从来都没想得这么深过。” 夏琼依觉得好笑,“哟还谦虚还难为情呐,你已经很棒啦。毕竟你还这么小,关注不了这么多也很正常,很多成年人都注意不到这些。水是人类最重要的资源,还有一层含义,就是淡水资源只占全球水资源的0.26%,这就相当于全部水资源值100块钱,但可供全人类使用的钱只有2角6分,就是还不到一块钱,只能买小半个馍馍,却要被现在健在的八十亿人,还有未来很多亿的子孙后代去分着吃,去分着用这2角6分,是不是少得可怜?” “啊?” 这些数字虽具体,却无法实际感受,哪怕讲得再形象,对于没有生活经验的孩子来说,理解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可是现在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无意识状态下浪费水资源,比如洗手、洗脸、刷牙的时候,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程度;甚至挤牙膏、打香皂、抹洁面奶、刮胡须的时候,还让水龙头大大开着,让干净的水宝宝哗哗直流,总以为自己付得起水费,就可以随便祸祸;又或者精打细算认为水龙头比水昂贵,开开合合的次数多了要花钱更换,所以舍不得关龙头,却舍得让水浪费,貌似节约了大头却损失了最珍贵的水资源。这些观念和行为,都导致大量不必浪费的珍贵水宝宝,就那么哗哗哗地白白溜走了。” “住酒店的人最爱浪费水了。” 夏琼依忍不住赞:“哎你这小人,观察得仔细哎!住酒店的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反正我是来享受的,反正我已经付了房费,反正浪费的又不是我家的水,理所当然、大明大放地浪费各种资源。” 墨宝又气又急道:“这个问题应该有人来解决!” “嗯,这个问题呀,就留给墨宝你来想办法解决吧,看是不是可以从如何让顾客节水的角度,或者是从顾客浪费之后回收再利用的角度,都可以去试着突破一下。” 今天先在小人儿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指不定将来就开花结果了呢。 “啪啪啪啪” 掌声响起,足有几十秒之久。 手都拍红拍疼了吧。 第61章 这里的女人孩子不能被随意欺负 “非常精彩的环保课,更是精辟的教养课!”熟悉的声音,由衷地夸赞。 夏琼依一脸莫名地抬起头,就瞧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男人。从她坐在板凳上的视角看去,男人异常修挺昂藏。 她抿了抿唇角,“……你,也认同这些观点?” “当然!不然岂不是太没教养了?”男人挑了挑眉毛,声音里透着戏谑。 小女人步步为营地推导延伸,一堂生动的生活课,让隐在厨房门外的陆泽瑞满眼激赏,忍不住阐述自己的观点: “从陈家的轶事可以看出来,什么是教养,教养就是几代人努力传承的家风。勤俭节约,不乱丢乱扔,还是一种感性素质,是一种审美品格。” “我个人也非常赞同,教养就是不给别人添麻烦,就是不光考虑自己也考虑别人,就是对人、事、物的一种敬畏之心,就是尊重边界的分寸感。” “有了这种分寸感,大家都会感觉很合适很舒服;没有这种分寸感,就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和烦恼。” “唔,”夏琼依眼前一亮,“感性素质,审美品格,很有道理呀!” 随即她反应过来之后叫起来:“咹?你怎么回来吃午饭也不提前说一声,现在还没做,你上班会迟到的。” 半个多小时只顾说话了,还没做午饭呢,会耽搁他上班的。 被偷听谈话之后,夏琼依丝毫没有表露出生气或者难为情,陆泽瑞在内心里为她的落落大方点赞。 顺着她只关心的午饭,陆泽瑞很随意地答:“上午就在附近办事,中午就过来了。没关系简单弄点,下点儿面就行,不必太麻烦。”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等真正开业再说也不迟。 他上午去附近考察,这一片老城区,商务写字楼密集,购物商场也多,上班族和顾客的三餐都需要解决。 所以他们决定开一家蒸菜馆和一家鲜虾水饺馆,既顺应日益追捧的营养健康养生潮流,又符合工薪族的大众消费标准,经济实惠就餐时间还短。 选址就在离爱之堡不远的商场门面房,客流量大又是独一份,肯定能长久盈利。 爱之堡的员工午餐问题也解决了,不必额外请大师傅,每人定额三十元套餐标准只收二十元,超出部分自付,还远离外卖煎炸炒拌的地沟油和增味剂。 接下来的几个早上,陆泽瑞都等到师傅们到来后,才动身去公司。 夏琼依终于忍不住了,问:“你这几天都不太忙吗?” “怎么?”陆泽瑞奇怪于她的问题。 “你这几天走得都晚。” “你是在撵我赶快走?”陆泽瑞故意的。 “没,你想多了。”夏琼依简答。 没想到答案会是:“我每天都等到师傅们来了之后才去公司,至少让他们感觉,这个家里并不只有女人和孩子。” 潜台词是,这里的女人和孩子都不是能被随意欺负的。 陆泽瑞还隐瞒了一个事实:每天晚上他都会安排冷锋和几个兄弟,待在外面的两辆车子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上他们也都是等到师傅们来了之后,在师傅的眼前晃一晃,刷刷他们的存在感,之后才离开。 夏琼依默。是海边歹徒让他有所顾忌,开始防范于未然了吧。 为了让他安心,她还能提什么反对意见么。 反正耽误的又不是她的宝贵时间。 虽然她这么想有些狼心狗肺的嫌疑哈。 师傅们紧赶慢赶地做着活计,效率很高。 顶上时尚简约各种造型的led吊灯,地上半人多高双面动物图案的磨砂玻璃隔档,都装好了。 为了安全起见,顶上牵来绕去的优质电线没做过多装饰,反而搭配灯饰的造型,显得弯弯曲曲有些凌乱美,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呐。 开荒保洁包括玻璃卫生,都被装修公司负责任地搞得干干净净,配以玻璃的彩色边条和彩色墙面,整个“爱之堡”看上去焕然一新,亮亮堂堂,温馨又舒适。 墨宝特别开心,直拍手叫好。 精细切割的地毯也很快到货了。众人齐心协力地铺好之后,墨宝兴奋地在地毯上肆意地打着滚。为了便于清理地毯,右边铺了地毯的区域,在入口处放置了鞋架,进入之前必须脱鞋,而害怕有些孩子光脚着凉,夏琼依还体贴地为孩子们准备了独立包装的新袜子。 绘本区就像小型图书馆,提供了免费阅读。考虑到孩子们正在长身体,规范的阅读姿势有利于健康,就把以前的彩色小长桌呈u形摆放,两边摆上绿色小板凳。这样也不够坐的话,只能席地坐到地毯上,或是靠坐在书架边的海绵卡通座垫上。 虽是重装,但毕竟没大动墙漆、木材之类的,加之白露节气还比较热,可以24小时开窗通风,环境污染的问题可以忽略不计。一切准备就绪,择了良辰吉日周末就开门营业了。 上午时分,一对母子来到绘本区,儿子已经上小学的年纪,妈妈浓妆艳抹地踩着高跟鞋,从上到下包括包包都是香奶奶牌的,戴着醒目的黄金首饰和钻戒,浑身充斥着金钱的味道,生怕别人不认识她就是行走的人民币一样。 孩子看到入口处的鞋柜和提示,就对妈妈说:“妈,需要脱鞋子哎!” 那个女人大声说:“脱什么鞋,我在家里都不换拖鞋,这又不是皇宫,直接进!” 正在绘本区专心阅读的墨宝,被这个大声吵“醒”了,生怕其他读书的小朋友也被吵到,就赶紧走过去,抬头,微笑,毫不畏惧地小声规劝:“嘘,阿姨,不脱鞋是不能进的,不然那些员工姐姐清洗地毯很费劲。还有,请您轻声说话,以免打扰了其他小朋友读书。” 那个女人白了墨宝一眼,拉着儿子就进去了。墨宝有些无语,昨天他才从“她”和老爸那儿学到了判断标准,今天就来实践检验这对没教养的母子了! 那个男孩在书架之间来回跑动,翻翻这翻翻那,好像没有找到一本喜欢的书,他妈妈也帮着翻,边翻边大着嗓门抱怨:“怎么都是些大人看的书,也不知道放点孩子的书,真是的!” 本来特别安静的区域,被这娘儿俩弄得一下子骚动起来,孩子们都抬头盯着她们母子瞧。 墨宝又走过来,勇敢而轻声地提醒:“阿姨,这边书架上摆的是家长读的家庭教育类书籍,小朋友的书都放在那两边的几排书架上。还有,这里不能大声说话,请您小点儿声,不要影响到别人。” 第62章 打着您儿子的名义教训人 “哼!要你管!”女人拉着儿子走到儿童书籍区,抽出书和孩子坐下来看。 不一会儿,胖男孩一脸坏笑,趴在他妈妈耳边说:“妈妈,让他管咱们,我故意在这个垫子上倒上饮料,让他们洗去。” 他妈妈听了之后,一脸得意洋洋的笑,然后悄悄地拉着孩子说:“儿子,咱回家。” 一道稚嫩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阿姨,我希望你们以后都不要来了,因为这里不欢迎你们!” “哟,你谁呀,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女人仍旧操着大嗓门讥讽墨宝。 柳絮雪站到墨宝的身边,“这位家长朋友,请你注意说话的分寸……” “我怎么没分寸了?还有,谁和你是朋友?”女人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她身上的员工服。 柳絮雪朝她翻着白眼,“你的分寸,就是当着儿子的面,把你们自己比喻成耗子吗?” “你居然敢骂我?” “我有骂你吗?你哪只耳朵听到了?不是刚刚你自己说的狗拿耗子吗?” 真是有够笨的,到底会不会吵架。墨宝不乐意了,瞪着柳絮雪嫌弃地反驳:“谁爱是狗狗谁当去,反正我是我爸爸妈咪的宝贝!” 转向那泼妇一样的女人,他只理直气壮地陈述事实:“这位阿姨,我妈咪就是这家爱之堡的ceo,您说我是谁?我该不该管?” 女人一时哑口无言,但被一个小屁孩怼,有些气不过:“我们做什么了?凭什么你不让我们来?” “那我现在就告诉您:第一,你们进来不遵守规则不脱鞋,脱鞋的人会因为你们的脏脚印不舒服,清扫的人打扫起来也很麻烦;第二,您好几次大声说话,打扰到别人安静地读书,这儿的小朋友都可以做证;第三,您儿子故意把饮料倒在这个坐垫上,给清洗带来了困难,让需要坐下来的人没地方坐,您必须赔偿这个垫子的钱!” 墨宝掰着手指头,列举女人和她儿子的“罪状”。 “你……”女人转着眼珠,“你个小屁孩的话能信吗?你凭什么说是我儿子把饮料倒在了垫子上?为什么不能是别人?” “妈咪,请您调监控!”墨宝早就搜索到了入口处安静站着给他鼓励的夏琼依。 女人见状,怕事情真相真的败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语气软了下来:“行行行,这是一百块,我看你们是穷疯了,张口乱咬人!” “这位女士,请你说话放尊重!我这就调出监控画面,看看究竟是我们冤枉了你,还是你们理亏!”夏琼依必须给墨宝撑腰啊,跟这种女人也不值得用敬语了,听见女人对墨宝出言不逊,毫不客气地痛揭其劣根性:“其实哪里还用得着调监控,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理亏,肯主动掏钱赔偿吗?” “行了行了,钱也赔了,我们走还不成吗?”女人气急败坏地。 “等等!这里的每个卡通垫是六十块钱,加上一个运费二十,一共八十。这里这么多孩子,要教育好孩子们,我们就不能随便占便宜!扬子,给她找二十。”夏琼依疾言厉色。 宋扬则悠哉悠哉地补充:“不对哦,还有清洗费至少十块,我们只能找她十块喽。” 女人尖声反问:“不对啊,既然能清洗凭什么收我们垫子加运费的钱?” 宋杨问:“你洗吗?还是你能保证洗得原模原样?洗不干净不得你赔呀。得,也不收你什么清洗费了,权当这垫子倒霉,早早就完成使命寿终正寝了。” 女人接过扬子递来的两张三峡工程,拉着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朝外快走。 夏琼依像撵人一样跟着她们母子俩,痛打落水狗般落井下石:“这位家长,请你记住,这里是儿童机构,不欢迎你们这种没素质没教养的人,更不欢迎不能给孩子们带来良好影响的人!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出现在爱之堡!” 周围响起了其他家长的叫好声。夏琼依冲大家双手合十微笑致意,“我们共同维护孩子们成长的良好环境,感恩你们!打扰大家了,请大家继续手头的事吧。” 墨宝冲她翘起了大拇指。 夏琼依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墨宝朝她走来,拉着她蹲下身,用小手拢着她的耳朵,趴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对不起,我刚才打着您儿子的名义,是想要教训那个没教养的阿姨。” 夏琼依也同他耳语着:“我懂,所以,没关系啦。” 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监控。 好在那女人没有底气坚持调取,否则还真不好收场。 她们相视一笑。 而她们两人的互动,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柳絮雪被汤荔怂恿着去帮腔,却被墨宝嫌弃地怼回来,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就是夏琼依好命地嫁了个好婆家吗?不就是她夏琼依的婆家能给她大手笔的投资让她做了ceo吗?就因为她夏琼依有钱有势墨宝这个小势利眼才喊她妈咪!为什么自己就没这么好命?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啊,国人不都这样嘛,恨人有,笑人无,嫌人贫,怕人富的,这是人的天性啊。想到这她的心里就冒了酸泡,自己也无法阻止的。 陆氏父子对她的态度冰冷,让她的自我评价大大降低了,映照得她卑微如蝼蚁,糟糕得一无是处,哪怕父子俩就在爱之堡,她也不敢再凑近,本能地有些发怵,那份彻底的无视让她看清了融不进他们圈子的鸿沟,还有夏琼依举手投足自带的优越感,都在刺激她、揭露她潜意识里自卑的疮疤。 这种糟透了的感觉正一寸寸蚕食啃噬着她的心,心都痛没了还怎么活怎么爱。夏琼依的美好越发衬托她柳絮雪猪狗不如,所以父子俩才不待见她的,还真是恨呢! 她又哪里愿意明白,让她痛苦的根源,不在别人坏,而在自己过于执着过于傻,肖想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孙芷洁看到墨宝如此勇敢大胆、活泼伶俐,眼中神采奕奕,这样的孩子非常有潜力。她欣慰地笑笑,满心温暖,真好!她可是从墨宝出生起就看着他长大的。在雨晴姐出事后,眼见墨宝越来越沉默、抑郁,他们都害怕小人儿的情形会加重,会自残或者自闭。“他”对儿子的陪伴确实起到了作用,但并没有今天她亲眼所见的生机勃勃和智勇双全。孩子的积极变化令她轻松愉悦! 宋扬则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英明决定。她这几天挤在同学家,就是想为父子俩制造机会,她请假就是去筹谋租房事宜了。 “嗯哼!”一道假咳的男声响起,“我是不是错过什么好戏了?” 第63章 我是吃醋啦 众人齐齐找寻着颗粒质感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位灰色西装笔挺,面庞清隽,气质儒雅的男子站在门口。 夏琼依惊喜道:“享谦学长你来了!” 宋扬也跟过来打招呼:“学长好!” 大学时代,宋扬也是夏琼依的跟班之一。那时夏琼依在荣大校广播站工作,宋扬和郭铭诚可是经常陪伴左右,所以和站长刘享谦也算熟识。 小墨宝嘟起了小嘴。很显然,“她”的惊喜,暗示着“她”与这位学长关系亲近,这令他很不爽很不爽,他不开心啊啊啊。 “你从海边回来之后,我们还没见过面,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今天我休息,所以就来了。这是为你走出过去带来的花,请笑纳!”刘享谦将一大捧玫瑰花双手递给夏琼依。 男主播悦耳的声线,专业的发音,质感磁性,非常迷人。 孙芷洁、宋扬她们暗觉好享受。 墨宝心里犯着嘀咕,不开心地噘着小嘴:哼,没安好心!又不是女朋友,干嘛送玫瑰,应该送适合朋友之间送的花!他摆明了不喜欢“她”的这位享谦学长。 可是,就像在海边蒸汽船上爸爸曾阻止过他一样,万一这位学长是她很重要的人呢,所以他要克制,要忍耐,要静观其变。 刘享谦的后半句话,让夏琼依愣了一下,她不失礼貌地接过花,陶醉地深吸花香,“谢谢学长的花,我挺好的,也谢谢学长挂念。” 包装是自带花泥的,她随手就将花束递给了近旁的宋扬,“请帮我一下,就摆放在绘本区和孩子们分享吧,辛苦啦亲爱的!” 墨宝望着她的这个举动,小脸立马放晴,本能地急走过去,用双手紧紧抱住她的手臂,无声地宣示占有权。 夏琼依用另一只没被占住的手,温柔地抚摸墨宝仰望她的小脸,温柔地冲他笑笑。 然后改握墨宝的手,朝刘享谦扬了扬自己和墨宝握在一起的手臂,用轻快的声音介绍:“学长,这位是我最最重要的朋友陆锦墨,这次去海边多亏了他的照应。在海边的时候我都失声了,说不了话,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好多了,这可都是他监督我、照顾我吃药的功劳哦!” 刘享谦诧异,本以为墨宝就是爱之堡的小顾客站在一边好奇地看热闹呢,没想到会得到夏琼依的隆重介绍。不过看这小子对她的依赖动作,还真和普通小顾客不同。 接着夏琼依又将刘享谦介绍给墨宝:“墨宝,这位是享谦叔叔,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他可是荣城国际广播电台的播音男神哦,他主持的节目超级棒,粉丝超多的,很有名!” “叔叔好!”尽管不太情愿,但因为是“她”介绍的,墨宝还是声音响亮地打了招呼。 随后,夏琼依将站在一旁的孙芷洁、柳絮雪、汤荔等一一介绍给刘享谦。 众人七嘴八舌,不吝恭维他的声音太富于磁性了,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听着就令人耳红心跳,把她们女生迷得一塌糊涂,一听钟情,芳心暗许。 刘享谦也习以为常地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待众人散开,他柔声对夏琼依说:“看到你在海边发的信息,我就知道你并不好,一直都担心着,这才抽出空来看看你。看到你的气色还不错,我也稍微放心了。” 夏琼依一脸歉意,“让学长担心实在不该!也非常抱歉,你那么看重我的‘心语心愿’,但是这段时间不能忠于职守了。也不知道我的小学妹和你搭档,你是不是满意她的声音和主持。” 刘享谦无奈叹息,“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没收听过我和她搭挡的节目。” “呃,好吧,我勇于承认错误。”每晚全心全意地陪着孩子,她抽不出精力去收听,都快把这档事儿给忘了。咦~自己也是喜新厌旧、厚此薄彼的俗人一枚。她自我嫌弃了一番。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原谅你了。就声线和经验来说,你那学妹相比你嘛,还算行,能用。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养护好你的声带,赶紧让自己的声音动听起来,我还期待着你回‘心语心愿’呢。粉丝们可是很认可你的,这几天都打电话到台里找你关心你,可别辜负了大家对你的钟爱。” “嗯,我会的。”夏琼依答。 又寒喧了几句,将刘享谦送走之后,夏琼依悄声问墨宝:“你,好像不太喜欢享谦叔叔?” “哼,”墨宝直言不讳,嘟起小嘴说:“您又不是他女朋友,他干嘛送您玫瑰花!” 夏琼依想逗他,与此同时也在告诉他一个事实:“男生在追求喜欢的女生的时候,就可以送她玫瑰,不一定非得是女朋友才可以哦。” “那您到底是不是他女朋友嘛?我怎么感觉不像。那是不是说明,只是他自己在追求您,但是我感觉嘛——”小小的一只鬼鬼地笑,“您好像并不喜欢他。” “这你也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究竟装的什么cpu哇!”夏琼依既惊奇又无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脑门。 “嘿嘿,我喜欢您不喜欢他!”墨宝耍起了绕口令,还趁势搂住了她,搞得她哭笑不得。 “小家伙儿,你吃醋啦!”宋扬这时走近她们也蹲下来,小声地开着玩笑。 “嗯,我是吃醋啦,而且我也——那个词怎么用的来着——对,不避讳她知道,因为我就是喜欢她!”墨宝抓住机会及时表白。 “嗬!你干脆说你就是‘爱’她得了,也不用说‘喜欢’这么隐讳嘛!”宋扬继续穷追猛打。 “哼,我就是爱她,又怎样?” 墨宝双手叉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奈我何”的赖皮样儿,特骄傲自豪于自己的表白。 “哎呀,你可别再逗他玩了!”夏琼依有些好笑地阻止宋扬,这是要教坏好孩子的节奏呀。 那对母子三观不正的事迹,被墨宝有模有样地描绘给老爸听了。 对于儿子谎称调取监控录像的做法,陆泽瑞并没有任何责备,毕竟这是儿子在机智地想办法应对危机。 但他还是坚持己见,在爱之堡的里外关键位置都安装了高清摄像头,以防类似事件再次发生,便于调查取证。 不怕顾客无理取闹,就怕自己准备不到。 这也正合他意,里外里爱之堡作为公共活动场所面积偌大,先前他就想建议来着,又怕小女人为难,好不容易借此机会安装上,他算是落了一些心。 至于购买和安装的费用,陆泽瑞态度坚决地拒收,美其名曰是对儿子勇捉“案犯”的奖励,也是对儿子勇斗邪恶的保护。 第64章 最有意义的生日 第64章 最有意义的生日 教师节很快来临。 因为晚上墨宝要同爷爷奶奶一同过生日,夏琼依坚持她不便参加墨宝家人的聚会,于是和孩子爸商量好,三人在中午共进午餐,就算她给墨宝庆祝了他的六岁生日。 午餐时间,三人来到名为“和颂”的中餐厅。 提前订了包间但墨宝拒绝去,说只有三个人围着那么大张桌子没气氛,他更想坐在散台,人多热闹。 一一落座点完菜后,夏琼依取出一份挺大的礼品盒,包装特别精致,递给坐在身侧的墨宝:“墨宝小寿星,我要诚挚地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快乐!好好长大!” “给我的?”墨宝熠熠生辉的大眼睛写满惊喜,“谢谢您!没想到您真会为我准备礼物!” “想什么呢。”夏琼依笑,“你过生日,怎么能少了我这好朋友的礼物?我们可是说好的。本来还想给你做一个生日蛋糕的,但你今晚要和爷爷奶奶一起庆祝,肯定少不了。” 以后只要孩子想吃了,她随时都可以做给他,今天就免了吧,不然太浪费了。 她将盒子推向孩子:“这份礼物是我自己diy的,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哇塞,竟然这么多种树叶!”拆开盒子后,墨宝惊奇地嚷嚷起来,“太美啦!” 他喜不自胜,忍不住站起来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谢谢您!谢谢!” 这突袭搞得夏琼依有些愣怔,有些面红耳赤。 只见墨宝手中精致的盒子里,躺着好多种经过处理的树叶,它们不仅是标本,还是用树叶标本制作成的一帧帧布贴画。 每一幅都是以各色材质的布为背景,让树叶唱主角,豆子、麦片等做陪称,精心构思着“家”的图案和意境,简直就是值得收藏的纪念品。 “这是我过得最有意义的生日!”一页一页地欣赏过去,墨宝兴奋不已地“恭维”。 夏琼依有些难为情地纠正:“墨宝,不可以这么说哦!” 尤其还是当着你老爸的面,他会伤心滴。 陆泽瑞看向她,语气诚挚:“他说得没错,他每年都过生日,但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他并不是很开心,而且就算收到礼物,也不会像这样全是手工粘贴这么用心,这么值得收藏和纪念!谢谢你!” “对呀对呀,还因为这个生日是跟您一起过的,所以最有意义!” 墨宝冲着夏琼依补充,小脸乐如向日葵绽放。 “你喜欢就好!”夏琼依宠溺地捏捏他的小鼻子。 菜品陆续上齐了,墨宝开心地吃着,还不停地用公筷给夏琼依和爸爸布菜,两个大人享受着他的快乐服务。 陆泽瑞起身,有些歉意地对夏琼依说:“抱歉,我得先离开一会儿,你和墨宝慢慢吃。” 夏琼依以为他去上洗手间,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你请便。” 附近桌的一个小男孩跑跑跳跳地,在他们这几个邻桌桌面上到处探着脑袋张望,好几次来到墨宝他们这一桌,盯着他们点的大大的龙虾还有螃蟹,有一次竟然没忍住,伸手就去抓墨宝盘子里的螃蟹。 墨宝索性把螃蟹和龙虾都端到桌子边沿:“弟弟,给你!”让小男孩痛快地吃。 小男孩的母亲找到儿子时,他正在滋溜滋溜吮着虾,她一把拉过儿子惊叫起来:“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吃海鲜过敏吗?说,谁给你吃的?” 虾被打落在地,小男孩怯怯地瞅墨宝。 女人动作奇快地一把揪起坐在外侧的墨宝到过道,嗓门拔高:“你……” 只发了一个音,就听到断声喝问:“你干什么?!”夏琼依用力打开女人的手臂。 女人小臂一疼脱了力松了手,夏琼依趁机揽过墨宝的小肩膀护在身后。 “我干什么?”那女人声音高亢,指着墨宝控诉:“他为什么给我儿子吃这些?他是不是故意害我儿子?我看他就是居心不良。” 墨宝一脸委屈,但毫无惧色,探出脑袋瞪着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阿姨。 夏琼依皱眉道:“这位女士,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请你搞清楚先,我们素不相识,又怎么知道你儿子吃海鲜过敏?还有,请你管束好你儿子,让他别在公共用餐的场合到处张望跑跳。他的跑跳可能会撞到别人,也可能把自己跘倒,如果被烫伤碰伤就更不好了,这些都有可能给他自己或者别人带来麻烦,你就该好好管束他别受……” 这不依不饶的好嘴才让女人插不进话,她怎么能落了下风?憋屈死了。 女人急得跳脚,尖声高叫:“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一般见识?” 这奇葩双标,也真是没谁了。 夏琼依更不乐意了: “大家评评理,看看我儿子才多大多高?我儿子也是个孩子,比你家的大不了丁点,你怎么还跟他一般见识对他动手了呢?!” “况且我儿子之所以请你儿子吃海鲜,也是你儿子眼馋了好几次,来来回回在我们桌子边儿上不走,手都伸我儿子盘子里了,我儿子出于好心请他吃,你竟然冤枉一颗孩子纯良的心!” 情急之下,夏琼依用了“我儿子”来称呼墨宝,担心如果用别的称谓,会招致无礼女人更加无理取闹的反应:你和孩子非亲非故的,有什么立场站出来替孩子伸张正义,到时候可就更不易据理力争了。 “你……”女人被怼得哑口无言,气不过,挥手就朝夏琼依呼过去。 她的巴掌落在半空中,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捏紧手臂控制住。 同时响起一道冷冽带着怒气的声音:“孩子面前,请你自重!” 陆泽瑞察看完毕后厨的大致状况,朝他们座位的方向走来,远远就看到自己这桌附近围了一圈人,夏琼依的声音清晰可闻,见情势不妙,疾走几步赶上了截住女人的手。 同时,小人也用力推搡了女人一把,“敢欺负我妈咪,你是大坏蛋,坏蛋坏蛋!” 第65章 我从来不打女人,今天为你破例 女人被推得一个趔趄,惯性使然也甩开了陆泽瑞的掌控,差点跌倒在地,“啊”的一声大叫大嚷起来:“小混蛋,你推我……” “闭嘴!”冰冷的男人声音再次响起,“你最应该先看看孩子有没有过敏!” “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不活了……你们看呀,全家人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啦,呜呜……”见一大一小两人都维护着夏琼依,女人开始撒起泼来。 真煞风景。夏琼依她们决定不再逗留,正和墨宝一起弯身拿随身物品的当口,她先是听见一声“哎你干嘛——”的惊呼,然后余光瞥见刚刚那个撒泼耍赖的女人,抢过一托盘什么东西,朝她和墨宝的方向疾速而来,下意识地喊了声“墨宝小心!”同时整个人扑到里侧的孩子身上合臂护着,用自己的后背对抗那女人。 一声闷哼,和玻璃落地炸裂的刺耳声音前后响起。 原来那女人气不过,看到服务员端着茶水托盘从身旁走过,想也没想一把夺过托盘,连带敞口玻璃壶和茶水一起,像簸东西一样朝外扬向了夏琼依和墨宝。 紧接着听到“啪”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声音,陆泽瑞的巴掌招呼在了泼茶水女人的脸上,同时“啊——”的惊叫响起。 “你竟敢打我,呜呜……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撒泼女人砸掉托盘嘶喊着,哭闹着,肝肠寸断地拍着大腿撒泼。 “打得就是你这是非不分心肠歹毒的人!”陆泽瑞怒不可遏,“我从来不打女人,今天为你破例!” 随即转过身去,不假思索地问夏琼依:“快让我看看严不严重?”又头也不抬地扬声喊:“王经理,搬箱纯净水来,要快!” 秋老虎发威的季节,天气依旧炎热,所以夏琼依穿的还是湖蓝纯色纱裙,薄薄一层雪纺面料,背部先被茶壶砸了,紧接着又被一大壶高温的茶水烫,势必会起泡。 但餐厅是公共场所,于她而言,陆泽瑞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她更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查看伤势。 遭到夏琼依无声地拒绝,陆泽瑞不恼不尴尬,倒是看见她缓缓直起身子时,茶叶、红枣、枸杞之类的,从她腰线以上的裙褶上掉落。 思及众目睽睽之下,裙子打湿了也不好看,陆泽瑞又扬声交待:“王经理,请把纯净水送去洗手间。”转而问夏琼依:“必须用冷水降温,能不能走?”麾下经营了多家餐厅,每年都会发生几起烫伤事故,他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端托盘的年轻女服务员反应过来,连忙小心翼翼地迎上前,刚做出了“陆……”的口型,就被陆泽瑞一个眼神制止停住了口。 “麻烦你先送她去洗手间,”他先是朝女服务员发布命令,转向夏琼依时又秒变温柔神情,“慢慢走别急,我马上就来。” “我没事。”夏琼依挤出一个笑,然后侧脸看向女服务员,“这个意外不是你的错,不必介怀,倒是要谢谢你引我去洗手间了。” 偌大的特色餐厅没来过,感觉七弯八拐的,洗手间估计也做了特色装饰,她自己还真摸不着方向。 “别……应该的我应该的。”女服务员频频摆手,很快就换了礼貌的导引手势,“您慢点别摩擦伤口,请随我这边来。” “好,谢谢。”夏琼依的动作想快也快不起来。 后背火熛火辣的疼,一挨上衣料感觉更甚,偏偏薄薄的料子湿透水粘在背上擦着皮肤。 女服务员捏着对讲机说:“王经理,东边那个洗手间最近,我们现在去那……好,我们在那等您。” 夏琼依感激地看看她,笑笑。 只听背后安静的空间里,陆泽瑞在交待:“袁部长,报警!调出监控交给警方!我们会先去医院,请民警到医院录口供!” 他又扬声冲围观者说:“在座各位,如果有亲眼目睹整个事件经过的,拜托您留下给民警做个人证,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以后您光顾‘和颂’十次免单。先谢谢您了!” “我们可以做证,不为免单,只求公道!”先前坐在他们不远处的雅座上,两个年轻女孩中的一个歪着身子,高扬着手臂答道。 “我替我妈咪谢谢你们!”眼眶红红的墨宝颤着声音,居然毕恭毕敬朝二人鞠了一躬,像在月舞派出所里一样。 转弯处,夏琼依瞧见了他的举动,嗐这孩子呀。 陆泽瑞补充道:“在座各位,如果刚刚录了视频的,还请您在跟民警举证完毕之后高抬贵手,点击删除键,也许您的一个无心之举,会给受害者带来后续不必要的各种麻烦,相信您自己也不想麻烦缠身。拜托各位!” 全民网红的时代,看热闹者不嫌事大,随手一拍一发,压根不考虑当事人的肖像权和隐私,也不考虑当事人是否方便在公共平台露面,防范于未然,能杜绝就杜绝吧。 袁部长走到两个女孩跟前,礼貌客气地说:“请二位先安心用餐,等民警来了,我再来喊你们随我到保安室作证。” 他又走到撒泼女人面前:“这位女士,请跟我到保安室等待民警到来。” 撒泼女人喊着:“嗳你们还真的要报警呀!我刚才只不过是说说玩的!” 她没想到只是说说玩的,却真的玩来了警察。 该处理的人和事会有专人负责,陆泽瑞疾步走向东边的洗手间,墨宝紧追其后小跑着。 四周围观顾客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要不是孩子妈妈挡着,孩子该遭罪喽,脸和眼睛都别想要喽,还是那么漂亮的孩子,哎哟想都不敢想……” “有这样护孩子的妈妈,才能养育出好孩子,你就看人家这孩子多有礼貌多可爱!那泼茶水的女人也真是,拿开水烫小孩子,也太过分了!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怎么不懂将心比心的?” “就是!人家好心好意请她儿子吃昂贵的海鲜,她竟然污蔑人家故意害她儿子,还惹出这档子事儿来,恐怕是真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第66章 能不能别去派出所 有好心顾客在那女人跟随袁部长经过时,教育她:“作为家长,你可以溺爱孩子,你可以纵容孩子的任性,你可以原谅孩子的错误,但外面的世界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你现在认为孩子还小,替孩子找年纪小的借口不管教,可是孩子就像小树苗,小的时候不扶正不剪枝不修叶,长大了根都歪了还怎么矫正得过来?” “就是就是!你不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这个世界就会狠狠地教训他。” 那女人走远了,身后还传来声音:“瞧她那样儿,身为一个母亲,在儿子面前蛮横不讲理,都不给儿子做好榜样,儿子可都看着呢,还能学好?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诶,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算了吧,就她那认知,听再多教育,也无济于事。” …… “我来吧,你去帮忙搬把铁椅子来。”陆泽瑞接过女服务员手里的纯净水瓶,朝着夏琼依的后背左右来回缓缓淋下,先用凉水降温,以防情况更加严重。 跟随王经理来的保洁人员,人手一个宽拖把,水边流,地上边被拖干,可是水渐渐地越来越多,有漫过金山之势,拖把也不好使了。 看到这个场景,夏琼依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倒是乐天!”陆泽瑞嗔怪,“坐着吧,至少要冲十分钟以上。” 夏琼依牙关紧咬,笑回:“没事的,小伤,别紧张。” “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这么大面积地受伤,“还有,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多想想!” 她的纯色雪纺裙被水淋湿后开始贴在身体上,里面的内衣带子若隐若现。 或许能帮助挡了沸水。摩擦会痛吧。一时间陆泽瑞念头不断闪现。 “王经理你先去忙吧,如果有事我再喊你。”他必须支开这个陌生男人,免得看到不该看的。 “等等,以后这个上茶水的环节还需要改进,四五十度上桌盖上盖子不凉就好,否则今天的事故还有可能发生,血的代价之后要及时总结改革。” “是,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王经理恭谨离去。 陆总对眼前女人亲力亲为,显然不一般。 女服务员鼓足勇气陪着小心:“我们,一直都是四五十度上的茶水,今天这壶的客人不相信我们是开水泡茶,所以就上的刚烧开的,想着晾凉要好久才没盖盖子……” 夏琼依笑嘻嘻,“我们今天是不是该去买彩票,一定能中奖。” 陆泽瑞瞥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跟自个儿生闷气。 一整箱二十几瓶水全部都被缓缓浇完之后,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后半身的裙料全都粘在肌肤上了,从肩膀一直到小腿,身形曲线凸显,夏琼依的尴尬局促越发明显。 盯着她咬住牙关隐忍的表情,陆泽瑞蹲身拧着裙摆上怎么也拧不干的水。 “我们去医院!”从大厅侧面往外走,陆泽瑞叮嘱儿子去位子上拿好全部物品。 女服务员赶紧陪着孩子一起去取。 “看着都疼,能走吗?”陆泽瑞的担心尽显。 她伤在了背部,即便他想抱她去车上,也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衣物粘连,又或者是牵来扯去的摩擦弄破了水泡她更痛,不如让她自己走,虽然慢些,但能减少擦痛。 “如果不嫌弃的话,要不我背你?”陆泽瑞试探着问。 “嫌弃。” “……” 边走裙摆上的水边滴淌,一路都是。水也从她的鱼嘴鞋里溜出来了。 自己的包包斜挎在墨宝的肩膀上痞痞的,他的怀里抱着挺大的礼物盒,这场景让夏琼依又笑出了声。 “别哭宝贝儿,今天的寿星必须高兴,因为我们都祝福你生日快乐、天天快乐啦,就应该快乐起来。“ 她挺了挺脊背,伸出手去,牵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孩子朝门外去,一路上水渍不断沥沥拉拉。 盯着前面明显各种不舒服却走得坚强的女人的背影,陆泽瑞片刻失神,随即快步追上去将西服外套脱下,展开来替她虚虚地遮挡住尴尬。 不敢挨着她的身子,生怕碰触到她被烫伤的皮肤,他就那么双臂伸直,扯开西服,一路并不好走地紧紧跟在后面护驾。 “谢谢你!”出得门去,夏琼依侧脸对他道谢,“我知道你们是在维护我,不让我受委屈,但是,” 她顿了顿,动作缓慢地转身,正面仰望陆泽瑞,咬紧牙关,坚持道:“能不能看在那个孩子的份儿上,别让他们母子俩去派出所了。毕竟孩子还小,会吓着他的,有了这样一次经历,以后这孩子还怎么成长?再说我这也没多严重不是?” “还要怎样情况才算严重?”陆泽瑞有些气恼她的心软,扭头朝远处望了望,让心里的气消了消才软化了语气:“你确定,不想追究她们的责任?” “嗯。”夏琼依语气肯定,“那孩子有这样的家长已经很让人心疼了,他的母亲作为模子,未来把他泥塑成什么样,都是母子俩自己承担后果。” 就不要由我们来审判了吧。 孩子的教养藏在他的现实生活里,夏琼依又犹豫了,小声嘀咕:“好像也不太对,也许该给那母亲进警局的教训,她汲取了教训才能悔改,然后才能成为孩子好的模子,那孩子才能成长为好的镜子。” 陆泽瑞轻拧眉峰,“有这样三观不正的家长,外人怎么做都不会正确。” 夏琼依纠结过后,还是决定算了,就这么着吧,别让孩子跟着去警局了,他那么大应该都有记忆了。 “先上车吧。” 尽管宝蓝色宾利车开到了大门口,三人还是以龟速挪上了车。 知道夏琼依注重细节,陆泽瑞叮嘱道:“你只管安心坐好,车子湿了会干,大不了换新的。” 他先是掏出手机快速地输了两行字,还不忘扬起在夏琼依面前让她“审阅”。 夏琼依扯唇一笑,替那母子俩道着谢。 至于索赔那一万块钱,在她这个不想住院的人看来是真有些多,但也许陆泽瑞是对的,必须教会那位母亲长记性,说不定是在间接地拯救那个孩子。 权当是如他所言的误工费、住院费和精神损失费吧,他都已经退让了,不能再坚持下去驳了他的面子。 第67章 要耐心等待哦 陆泽瑞注意到,夏琼依满额细密的汗,也像被水浇了一样,却是比较均匀分布的。 裙子湿凉也无法为她降温,小女人却疼得一声都不吭。 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抽了几张纸巾,快速码齐一些,不待征求她的意见,他就起身长腿跨向后座,低矮的车顶又迫使他身体半弯,长臂替她沾着额上的汗粒。 同时叮嘱她:“坐好别动,免得扯痛伤口,你的手不方便动作,我来就好。” 夏琼依乖乖地听话,他的动作很轻很仔细,可是新的很快又冒出来了。 “你坐好,我们必须尽快去医院。”陆泽瑞返回驾驶座,扣好安全带,又将抽纸盒递给儿子,让他负责为她擦汗。 夏琼依却担心孩子在行进的车子上站不稳,不安全,制止了孩子的动作,鼓励他自己插好安全带。 车子风驰电掣般驶离,速度虽快却很平稳,老司机控制刹车和油门的水平,被陆泽瑞发挥到最不赖的状态。 一路上,夏琼依都手握车门上方的把手,让自己尽量不会背蹭座椅。 但湿裙子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还有下拽趋势,她轻抬身子,把衣料往上松了松,保持自己尽量不动。 裙子上的水淌到了座椅上地板上,她已顾不得许多了。 墨宝不再粘在她身上,一声不吭地捏紧她放在腿上的手,坐得笔直,嘴唇紧咬,眉头紧皱,满脸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等红绿灯时,陆泽瑞打了电话,说他们不去急诊,会等在烧伤整形专科,还强调必须是女专家给看诊。到医院时,恰巧赶上下午上班前的时间段,患者还不算多。 夏琼依跟着医生挪到处治室,坚持让大小版两个男人在外面等候。 等在外面的陆泽瑞掏出手机吩咐:“限你二十分钟内到仁安医院来办住院手续。” 他带着腿短的儿子跑上跑下的不方便,又怕治疗室这里还有需要他不能离开。 正好麻烦熟悉医院的文斌来帮忙办理。 治疗室里,五十上下的女医生剪开了夏琼依的湿裙子,又剪开了纹胸的带子,后背果然一大片水泡。 “啧啧,这么漂亮的后背烫成这样,造孽哟,真是可惜喽。这皮肤还这么嫩,痛感会更强烈。” “我要给你作处理了哦,会尽量小心,但难保不痛,做好心理准备哦。” 女医生之前就被陆泽瑞郑重拜托过,务必要小心些,尽量减轻她的疼痛。 女医生悉心地用无菌注射器针头抽出水泡里的囊液。 一边跟夏琼依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刚刚那是你老公吧?对你可真好,很心疼你,嘱咐一遍又一遍,不要弄疼了你!” 女医生的话,令乖乖趴伏着的夏琼依有些脸红:“他不是的,只是,朋友。” 她迟疑,不知该如何定义她和陆泽瑞之间的关系。 “真的?可我怎么看你们就像一家子一样,那孩子和你长得挺像嘛,还满眼泪汪汪的,好心疼的样子。” 女医生戴着一次性医用手套,拿着镊子夹上药棉轻轻沾取渗出液。 无暇分辨究竟是墨宝可爱得让人心疼,还是他在心疼她,总之夏琼依无言以对。 墨宝同她长得像,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亲生妈咪,她又该怎么跟热情的女医生解释这层关系? 索性沉默是金了。 这时治疗室的门被礼貌地敲响。 “于大夫,打扰您了,她的裙子和高跟鞋全湿了,新准备的就在门外。等下您忙完,还要请您帮忙到外面来拿一下,我们会一直等着。” 陆泽瑞的声音响起在门外。 先前注意看了下女医生的胸牌,他应该没喊错。 “要耐心等待哦。”女医生扬声说着一语双关的话。 碰上这么有秘密的患者,她的大脑就开始兴奋。 工作还是蛮有乐趣的嘛,看来她退休后同意返聘的决定,还是很英明滴。 “谢谢您!”陆泽瑞隔门道谢。 “不客气!” 应对完陆泽瑞,女医生又转回头来同夏琼依搭话:“那他就是你男朋友吧?现在这么体贴的男人可是少找。” 对方三缄其口,她也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姑娘脸皮薄,难为情了。 “他对你儿子挺好的,这样的男人就更难找喽,你可要好好把握欧。” 一个突破口问不出什么来,就找另一个突破口呗。 女医生开始用消毒棉签,轻轻地擦着水泡周围渗流出的液体,耐心地涂抹碘伏消毒。 “咦,不对呀,那小男孩和你男朋友,更像是原版翻版的父子俩嘛。” 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可女医生还在自顾自地揣测着她们三人的关系,令夏琼依有些啼笑皆非。 倒也着实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碘伏上在伤处说不疼那是天方夜谭。 只是,再疼,也不及母亲乳腺癌晚期、父亲肝癌晚期时痛的丁点吧,再疼,也不及铭诚尚有意识时能感受到的痛的丁点吧。 一想到他们的疼,后背上疼得再厉害也算不得什么了,刚好疼痛能提醒她还好好活着呢,咬咬牙挺过去就又是一条女汉子了。 看来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好奇心永远都不分年龄,中年女医生也不例外。 “阿姨,”既如此,夏琼依索性也不唤她作“大夫”了。 她反击回去,转移对方注意力,否则自己还不得被尴尬死:“您是不是生活里工作中,幸福指数特别高哇。” 她也学着对方每句带叹词,只是声音里的颤抖无法克制。 “你怎么知道的?这你也能看出来?小姑娘家家的。” “因为在您周围的环境里,一定有人呵护您的童心,您才可能这么可爱这么快乐呀。”才有闲心这么八卦。 夏琼依继续模仿对方的调调,咬牙切齿地才能说完整。 出于对长者的尊敬,她当然是疼得咬牙切齿。 “嗯哼,我家里那位就是一个老小孩,除了我做手术需要我亲自操刀之外,其余什么事都被我家小老头包办啦,你要不要想像一下其中的幸福呢。” 人家还真有傲骄的资本。 感激对方陪聊的悲悯之心,夏琼依笑应:“那您在医院里一定是技艺精湛、医德高尚的好大夫。” 否则哪个同事会包容童心未泯的您呢。 第68章 那我喜欢她可不可以啊? 女医生那满满松弛感的声音响起:“这是我的立身之本呀,不然我就不会选择救死扶伤这项事业啦。” “那您可真是一个妙人,生活中娇软,工作中飒爽,够智慧。” “羡慕我吧?!” “羡慕,特羡慕!不过更多的还是庆幸,能被您治疗,所以我都没怎么感觉到疼。”药膏让夏琼依觉得后背清凉舒爽了许多,她的声音里透着真心赞美。 “你这小姑娘的小嘴哟,可真甜,不过我喜欢!说实话哈,疼肯定还是疼的,尤其是在恢复过程中还会奇痒无比,但是吧,和生活里的其他苦难相比,这些就都不是事儿了,只要能治疗,只要能康复,除了生死,疼痛都成了浮云。好在时间短,恢复起来会很快的,就当是一次小小磨难吧,来增大你的疼痛极限的。” “知道啦,也受教啦。”要说夏琼依不感动嘛,是假的,毕竟素昧平生的,能这么耐心引领已然属实难得了。 “真乖!你这背上的创伤面积不小,最好住院治疗,不然很可能引起感染发烧,到时候创面更大更麻烦。” 见夏琼依执意不肯,女医生只得嘱咐:“你回去后这两周内呀,背上不能碰水,不要晒强光,更不能过量运动,不然很有可能留下疤痕哦,以后穿露背装就不好看了啦。” 终于烫伤药膏也抹完了,开始包医用纱布。 听着女医生时髦的调调,夏琼依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 周文斌先是以为陆泽瑞生病了。但不可能呀,今天上午自己还跟他汇报工作来着,那是他的干儿子墨宝吗?很有可能。 他急火火地驱车来到仁安医院,见到完好无损的父子俩,才知道是为那个女人办理住院手续。 他老大不情愿。 这父子俩自从海边回来后,就天天往偶然邂逅的女人那儿跑,前几天甚至还要为她买下“爱之堡”。 不必破费买“爱之堡”了吧,又把身边的得力干将孙芷洁调配去管理。 这女人究竟何方神圣,把爷俩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周文斌顾左右而言其他,只是跟墨宝说着祝福生日快乐的话,殷勤地送着礼物,就是不提办理住院手续相关事宜。 于医生出来取走了衣物。 当周文斌见到从治疗室出来的夏琼依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这女人和梅雨睛长得如此相像,也难怪父子俩举动反常了。 连衣裙被剪破了,夏琼依穿着崭新的宽大病号服走出来,注意到墨宝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在怀里,正在把玩一辆崭新的装甲车,应该是新得到的生日礼物。 一见她出来,墨宝就挣脱下地抓住她的手,担忧地问:“您很疼吧?医生怎么说?” 她捏了捏孩子的小小手,笑,“不疼,包扎好现在就没事了,别担心。”语气倒是轻松。 她的声音不好听,像粗砾,周文斌心想。 心眼也不好,这才认识几天呐,就勾着男人花巨资为她购买归属权。 却见自家兄弟迎上前提醒她:“你穿着拖鞋慢慢走,别急。你们女士衣裙一般都比较合身,不合身的穿上也不是那么回事,考虑到不让你疼才最重要,所以就买了无菌病号服。” “小伙子呀,从内到外,你考虑得真周到,加油哦!”女医生把夏琼依送出来,对着陆泽瑞做了个fighting的手势。 弄得夏琼依哭笑不得,尴尬得要死:“阿姨……” 当着那么多陌生人的面,说什么“从内到外”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上身挂的空档吗,引人浮想联翩专门注意她的真空,羞死人了。 她低了头悄悄扫向自己的前胸,确实都掩在了至少大了两个码的病号服里,歪向一侧绑扎的长发顺在前面应该也能分散注意力吧。 她悄悄松了口气。 况且,她才是病患好不好,应该对着她说“加油”,对着陆泽瑞说“很棒”才对啊,这医生热心得过了头吧,过犹不及哎。 “你们……认识?”陆泽瑞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 “没。”夏琼依窘。 “我们呐,萍水相逢但很投缘不可以吗?”于医生歪着脑袋问陆泽瑞。 一听“萍水相逢”四个字,陆泽瑞联想到他和儿子同小女人不也是这般相识的么,笑应:“可以,当然可以。” “那我喜欢她可不可以啊?”于医生追问,不仅朝他倾过身去,还盯住他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神操作谁来告诉他,陆泽瑞压制内心的叫嚣,镇定自若道:“这就更可以了,多了一个您喜欢她,我们高兴都来不及。” “这还差不多。”于医生笑,还未等她立正站好,远处一道声音响起:“卿姐姐,您可别把我这兄弟吓坏喽。” “婧姐……” “姐……” “婧姑姑……” 几人异口同声,但来人谁都没理,只挥了挥手算是集体打过了招呼,就径直朝于医生去:“卿姐姐,这是都处理好了?” “哼,你一来就兴师问罪,不想理你。”于医生别过脸去。 “哎呀,我这不着急吗?”被唤作婧姐的女子挽住了于医生的胳膊,“半小时后我马上有一台大手术,哪像您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调侃花美男呀。” 说着,还冲陆泽瑞挤眉弄眼,后者挠着眉心垂着眼讪笑。 “如果门诊也一直都紧绷绷的,那得发生多少不幸的事增加多少不幸的人呐。” “是是是,您说的呀都有理。这样吧,我把他们一一介绍给您,当是我赔罪,您看可否?” “可。” “这是我瑞弟,”婧姐先是手掌指向陆泽瑞,接着指向他身边的男子:“是我亲弟文斌最最好的兄弟,两人穿开裆裤的情义到现在,幼儿园到大学毕业都在一个班一直到现在就没分开过,不说天天见面吧,也差不离了,比恋人还恋人。” 她又指向墨宝:“这是我瑞弟的宝贝疙瘩小墨宝。至于这位嘛,” 她指向夏琼依,却因为不认得,就转而看向陆泽瑞,见对方没接茬,直接说:“我瑞弟很重要的朋友。” 刚刚她没来得及细瞧,现在注意一瞅,人家还真是好看,靠脸就能一路开绿灯的那种,如果没记错,和瑞弟的前妻有些像。 第69章 别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婧姐又转向大家,晃了晃手中挽着的胳膊,笑说: “这位嘛,大名鼎鼎的烧伤整形外科‘神手童女’,我最敬爱的师父,越活越年轻的于惠卿姐姐,你们根本猜不到她芳龄几何……” “总之她是退休之后又被返聘了好几年的……” “卿姐姐别阻止我,告诉他们个大概,才能产生震惊效果嘛……” 婧姐边说边躲开童女一直不停作乱的神手,“好了好了……这里还有一位小朋友呢……这可爱的小朋友还不认识我……我得出于礼貌自我介绍一下……” 童女这才罢休:“嗯,你说吧,我也出于礼貌不再动你啦。” “谢童女!”婧姐稍稍喘匀一口气,就冲夏琼依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文斌的亲姐姐周文婧,女子青春的那个婧。” 她任何时候介绍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都用“亲姐姐”这三个字眼,毫不避讳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根本不管老爷子是不是高兴,只要她高兴她亲弟高兴就好。 她比这幺弟整整大了十岁,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只有墨宝这么大,还不及她一半高,母亲自是不会好脸色待他,三个哥哥也无笑无语,可她觉得小孩无错,要错也是她们老爹出轨的大错,伤了两个女人几个孩子。 “你好!”夏琼依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我夏琼依。” 周文婧问得直白:“你很喜欢我?” “嗯。”夏琼依直言不讳:“我很喜欢你们。” “我呢我呢?”童女急急地问,“也包括我吗?” “当然。”不然这个“们”里还包括谁。夏琼依肯定地答,笑得灿烂。 “那也包括他吗?”童女好捉急呀。 看了一眼童女所指陆泽瑞,夏琼依清醒地答:“他嘛,我朋友。” 很中立呢,并没有被绕糊涂。 朋友之间,可以喜欢,却也只是朋友的喜欢。 “啊噢,让人好失望……”童女毫不掩饰自己的八卦,转向陆泽瑞用手掌遮挡悄声道:“这小姑娘真的讨人喜欢,刚刚碘伏上身一声都不吭呐,好坚强的。” 童女用搞笑的方式说着搞笑的话,但内容却让陆泽瑞笑不出来。 他眉目冷峻地看向夏琼依,后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瞬间就晴转多云了,真怪。 婧姐打断她们: “卿姐姐呀,再八卦下去,人家受伤的小朋友不是疼晕的,而是被你绕晕累晕的。我先把人领去办住院哈,改天再来陪你八卦好不好?” “又或者,你把她收到你的vip病房里,就可以天天去看望喜欢你的小朋友了,她住院期间可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儿。” “哎——”童女乐得见牙不见眼,“你这主意妙,我原谅你了啦。” 夏琼依狐疑道:“你们,是在说我要办住院吗?” 婧姐秒回: “当然,这里还有谁是病号吗?哦因为我喊你小朋友所以你困惑了是吧。” “我从不隐瞒我的芳龄我都四十了,在我这不惑之年的眼睛里,看你这么幼嫩还不是小朋友吗?卿姐姐我们真走了哈。” 只听童女喊:“慢着!住院单!轮椅!待会儿找个护士把轮椅推回来别忘了。” “啊?”夏琼依惊呼出声,只能转动细颈望向童女,意思是您刚刚不是同意我可以回家吗? 被她那无辜大眼睛望着,童女使劲眨巴眨巴眼睛,“矮呀,这不是婧丫头来了嘛,她都亲自来了,我还能放你回家不成?总不能让她白跑一趟吧,她可是手术特别多的周扁鹊。” 师徒俩要不要这么互捧互吹彩虹屁呀。 周文婧命令夏琼依:“别再‘啊’了,坐上去减少摩擦。我这急得一根筋了都,还是我师傅考虑周到,嘿嘿不愧是再急都不乱方寸的师傅,牛!” 道谢后,陆泽瑞自然地接过轮椅,一行人同于医生打过招呼,跟着周文婧往外科住院部的方向去。 幼嫩是夏琼依用来形容墨宝的好不好。她挺尴尬的,还不得不抛出另一个尴尬的问题:“我这也不严重,能不能不住院啊……” “不行!”陆泽瑞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响起,态度坚决,“你必须在医院住着,好有人按时帮你消炎、擦药、换药,伤在后背你一个人不方便。” 夏琼依语气笃定:“这是小伤,没什么关系的。” 陆泽瑞的口吻不容置喙:“当然有关系!刚刚于医生给我看了拍的照片,面积那么大,很容易留下疤痕,你可是女孩子,必须乖乖待在医院里!” “您就听爸爸的话吧,在医院里住着方便。现在爱之堡有洁姑姑在,您就放心吧。” 墨宝看向坐在轮椅里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夏琼依,也帮忙老爸做工作:“我陪着您应该就不会那么难熬了吧。” “不行,不能让你陪,这里是医院病毒多细菌多,你还太小。”夏琼依找各种说辞,感觉有些气闷,“这简直就是小题大做,我没那么娇气!” 陆泽瑞坚持到底:“正是因为你不娇气,才容易因为隐忍而留下疤痕。在医院里好好呆着,好歹有医生和护士在!” 周文婧因为着急,风风火火地向前,发现没人跟上来,又倒回来几步适应病患的速度,边走边说: “我从医生的专业角度建议,你应该住院治疗,这是现实生活,我们也是血肉之躯,不是小说里男主女主都跟神一样,头天受重伤第二天满地跑,不痛不痒就自愈了跟没事人一样,身体好得比受伤前还好,这是作者大大挖了坑没填好,我说的你能接受吧。” 这样的遣词造句逗笑了夏琼依。 “你这小朋友倒是坚强,不哭不闹哼都不哼一声,还笑得出来啊!还有,这么多年了,都是瑞兄弟重要的人他才找到我,一般他可是不求人的,所以别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周文斌见家姐又在火上浇油,实在忍无可忍,“姐,人家都说了,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想住院就不住呗,就你们小题大做强人所难!还是她不装柔弱,更能征服你们?!” 周文婧很无力地瞪他一眼。 她对他的好兄弟陆泽瑞有求必应,是因为谁呀,不都是因为他打小长在了干爹家而不是亲爹家嘛,想替他这亲弟多还一些人情,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第70章 两次过河拆桥奖 陆泽瑞也朝周文斌砍去一记眼刀:“你莫名其妙!不会说话就多闭嘴多干事,墨宝,你来说。” “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我刚刚也看照片了,好吓人……” 一直被教育要懂得感恩,墨宝明白爸爸的指示。虽然刚刚他只是晃眼瞟到一下照片就被老爸拿开了,但还是看了个大概。 被墨宝的黑眼睛那样望着,周文斌受不了了:“行了行了,你小子也不用满心满眼的都是心疼,干爹去办手续还不成嘛,权当还她护你周全的人情了!” 他从家姐手中抽过住院单,一阵风似的走了。 “谢谢斌叔叔!”墨宝打蛇随棍上。 夏琼依完全不理解,这个陌生男人的敌对态度所为何来,但毕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她把脸扭向陆泽瑞,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一点点小伤就住院,是在占用公共医疗资源。” “这个阶段医院没那么忙,空床还是有的,尤其vip单间。”周文婧埋头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然后扬了扬手机。 “瑞,我把我师傅的电话发你微信里了,她这几年退休之后没有体力做大手术,但会参与会诊,会重点研究烧伤烫伤,有事就找她,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你家这个小朋友。” “谢谢……周医生。”夏琼依真心道谢,毕竟只是一面之缘,不能逾矩地跟着喊婧姐,然后缓缓扭向陆泽瑞:“周医生很忙,要不,请她先去为手术做准备,我们自己可以的。” “你这是同意住院了?” 陆泽瑞紧忙转向周文婧,“婧姐我从来都没跟你客气过,所以你现在也尽管去忙不用操心我们了,我们处理好之后给你信息,还请你放心。” “你呀你小子,过河拆桥这招我可记住了啊,走啦。”右手点着陆泽瑞,周文婧边开玩笑边疾步向前。 “婧姑姑再见!” “哪呀,我们不是体贴你忙吗,改天一定请你吃饭供你差遣。”陆泽瑞冲着周文婧的背影喊。 周文婧在远处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不必赶时间了,陆泽瑞走得更慢了,以减缓颠簸。 夏琼依不能挨轮椅靠背,像杆标枪一样笔挺挺地坐着,紧抓扶手的骨节泛白,沉默间没了注意力的分散,额上的汗多起来。 接到周文斌电话,他们找到那间病房,无论如何周文斌也是出了力的,夏琼依动作缓慢地伸出手去,“辛苦你了,谢谢!” 周文斌并未出于礼貌轻握素手,语气凉凉:“应该的。看在你为宝贝儿受伤的份上。” 却直接招来墨宝的不满:“斌叔叔……” 夏琼依丝毫不计较周文斌的态度,“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还冲他微微一笑。 周文斌权当没看见她的挑衅,仍是阴阳怪气地调调:“那我替我们大家伙儿,尤其是瑞这家伙谢谢你!这不,我姐刚动用了关系,帮你找了最好的整形大夫,你住院期间有任何要求都尽管提,我们一定满足!” 夏琼依也继续接招:“如此这般实在是劳师动众,这点小伤我还是尽量不给名医添麻烦了。” “你哪那么多废话,不说会憋死吗?赶紧滚蛋!”陆泽瑞的眉头快堆成了川字。 “你这是过河拆桥,利用完我就撵人,哼!”周文斌秒变嘟囔、抱怨、委屈的大男人。 夏琼依笑出声来。陆泽瑞获得了两次过河拆桥奖。 “恭喜你还有利用价值。只是我再不拆了你这座桥,我们都得被你整进不痛快的河里。有自知之明的话,麻溜的,自动消失。” 自家兄弟如此不给他留面子,甚至当着他干儿子的面,还真是! 周文斌立马反转地对着夏琼依说:“哎呀,你可一定要安心住在医院里,关键时刻身体要紧,也不用谢我,出门在外靠朋友,能麻烦就麻烦,以后让这父子俩还我就成。” 满面堆笑,却咬牙切齿。 夏琼依被他气笑了,毫不客气地回怼:“原来你是有求于他们父子俩呀,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周文斌一把抡起墨宝,高高举起还囫囵揉着:“是哦,我是有求咱墨宝喊我‘干爹’来着。” 他仰头看向半空中的墨宝,不满地威胁:“好小子,你刚刚喊我什么?” 只一秒,墨宝就落进周文斌的臂弯里,一本正经地答:“不对吗?您就是我的斌叔叔呀!” “小子!应该喊‘干爹’!”周文斌纠正他的口误。 “我早就说过啦,我可只有我老爸一个‘爹’!” “那我是‘干’爹还不成吗?”周文斌一脸委屈地拖长了“干”字的发音。 “那您就做我的斌叔叔也很好哇,独一无二!”墨宝捧着斌叔叔的脸,耐心规劝,“而且,我认您做了干爹,其他几位叔叔会吃醋会伤心的,我这不是得罪人么我?” “原来你小子的顾虑在这呀。没关系,如果他们敢收拾你,我就帮你出头。” “可是您打不过他们。” “谁说的?” “您就打不过峰叔叔吧。” “嗐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真会拣人软肋捏,呃,真扎心!”周文斌一副生无可恋状。 夏琼依看着二人搞笑的画面,虽是初次见,哪怕知道,那周文斌会因为被墨宝拒绝而更加尴尬,但她还是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陆泽瑞瞥见她弯弯的眉眼,心情也跟着透亮起来。 好好一个生日,却把人过到医院里来了,还真是“意外”和“明天”不知哪一个先来临。 夏琼依四下环顾,这是个单人套间,自带卫生间,还有沙发会客区域。 陆泽瑞眼见夏琼依又想发表反对意见,率先开口截断:“晚上我和墨宝必须在这里陪你,多人间太挤不方便,人多太吵了,也不利于你休息和康复,就这么决定了。” 相处这些时日来,夏琼依发现这个男人话不多,可一旦开口,大多言词简洁,决断下得条理清晰掷地有声,令人无可辩驳。 就像此时此刻。 她选择了在沉默中妥协,免得浪费唇舌还没结果。 第71章 小心你的小心心会沦陷 面对三个男人,而且两个都还是陌生的大男人,夏琼依有些难为情,不知该怎样躺到病床上去,就那么尴尬地杵在床边,静等两尊大神离去。 “爸爸,您和斌叔叔有事就去忙吧,我在这儿照顾她就可以了。”墨宝替她解围。 夏琼依感激地冲孩子笑笑。 “好,那你一定要负起责任。我去找护士。”陆泽瑞拍拍周文斌的肩出了病房。 “哎哎哎,等会儿等会儿,”周文斌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咱俩聊聊先也无妨吧,不是才看过医生,又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来到走廊角落里的长椅上坐定,周文斌开始了审问:“你真的确定,她不是带着目的来到你们身边的?” 陆泽瑞反问:“你说的目的是什么?钱?地位?” 没给对方反驳的机会,他进一步问:“你说一个女人坚持要还给我几顿餐费,还是我、墨宝和她三个人一起吃的,一个不好占便宜的人,她能有什么目的?” “那才几个钱?九牛一毛!”周文斌好心地提醒,“说不定她是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呢!” 陆泽瑞自嘲道: “你信不信,她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我是干嘛的是什么身份,还不如她的员工了解我是谁,至少那些女人的眼神里饱含赤果果的贪念,可她的眼神透彻得不掺任何杂质,干净纯粹,无欲无求。” “再说了,你也清楚她好几百万的爱之堡是慈善性质的,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还有,你知道我建议把芷洁推荐给她,她说什么吗?她说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她选择无条件信任我推荐芷洁的好意。” “嗳,”周文斌将“军”的语气里满是讨伐,“她居然没怀疑,你利用墨宝套她的‘爱之堡’?” “我问过,人家说了,她就不信,养了这么个好儿子的我,”陆泽瑞指指自己的心口,不欲争辩,顺着话头接下去:“会不择手段到,要吞并她的爱之堡。” 周文斌戏谑的句子就像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居然还是我干儿子,为你这道貌岸然的老爸加了分!” 陆泽瑞捶他:“滚你的!谁道貌岸然?谁伪君子?不过你这干儿子,确实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 静默片刻后,陆泽瑞不禁喟叹: “你等会问冷锋要她的资料。她一个经历了亲人生死的人,体味过几次生离死别痛苦之人,好像把什么都置之度外了。” “我感觉,她都不像才23岁的人,更像一个看破俗世红尘的老者。” “我曾怀疑过她,是不是为了拐走墨宝搞敲诈勒索,可是我看着她的眼睛,还有她真心疼爱墨宝的眼神,我竟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惭愧。” “一个绑架犯不会有她那样清澈的眼神。” 周文斌不得不驳斥自家好兄弟,真怕他犯错误: “绑架犯还能把罪过写在漂亮眼睛里?那是她演技好!对了,你不会是,被她很像雨晴的外表给迷住了吧。” “不过我可告诉你,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她,我可感觉她们气质可大不相同,你可千万千万,不能被鬼迷了心窍五迷三道不知四六的。” 周文斌一连用了好几个“可”字,告诫好兄弟一定一定一定要清醒。 陆泽瑞也反驳得很彻底: “说什么呢!我可没那方面的想法,只是因为心疼你干儿子,才和她绑在一起的。” “况且我知道,清楚地知道,就连墨宝也分得很清楚,她们两个面相挺像,但稍稍用心观察,就能发觉她们的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柔婉清丽,刚柔并济,一个狂野外放,天不怕地不怕。” 周文斌正色道:“嗯,你的感觉很——准。不过,你们这才十几天的相处,墨宝倒是开朗了很多,今天话明显多了很多,也会开玩笑了。” 陆泽瑞有些得意地笑说: “很神奇吧!他一见人就喊‘妈咪’,可人家压根都不带搭理的,到现在都没回应,她心里有人,不然不会天天泡在眼泪里。” “你说如果她醉心于你所担心的那个什么‘身份’,那还不得像其他女人一样趋之若鹜、巴巴地赶紧贴上来赶紧答应,生怕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可她从来不会看我脸色,不是没有能力分辨我的脸色是什么意思,而是从来都不屑。不像有些女生,会悄悄拿眼偷瞄我观察我的反应,有明显讨好、取悦、邀功的意思,相信这种状况你也经历过不少。” “可是她带着墨宝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边偷瞄我的脸色边假装和墨宝在一起实际在讨我欢心,她就是真心实意全情投入地在陪伴墨宝,用心关爱、教导他,我在不在旁边和她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她也丝毫不受影响,完全本色出演。” 想到什么,陆泽瑞笑得更开了,道: “你还别说,你干儿子这十几天里,不光是话话多了,连表情、眼神、动作都变了,甚至是这几年我都没见过的,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掉金豆,一会儿道歉的,那个话话多得呀……” “反正是你想象不到的变化多端,就跟天气一样,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有生气儿多了,还全都是因为一个陌生女人!” 周文斌也笑起来,打趣道: “瞧你这形容的,我干儿子简直就一跳梁小丑,演着滑稽戏。” “哎,还别说墨小子,你小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化多端了,不再是雨晴走后的一脸阴鸷、一成不变。小心百炼成钢不敌绕指柔,你的小心心会沦陷!” 他戳戳陆泽瑞的左胸口,一阵风似的走了。 陆泽瑞若有所思,多坐了一会儿。 挖掘了一下内心深处的声音,他今天这么多的解释,折射出他极不希望自己的兄弟误会她。 以后总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吧,他希望她能被他们接纳。 所以他在周文斌面前极力为她佐证,他怕出现蝴蝶效应,从周文斌这里扩散出对她不利的评价,会让她难做。 她既是一颗为了孩子的真心而来,那他必须真心以往,这才是懂得感恩之道。 周文斌的敌对他不是没看出来,他对他们父子的用心和维护他也清清楚楚。 当时他没有特别强烈地阻止周文斌,也是私心里想看她会怎么应对。 但她能屈能伸,不卑不亢,有柔和,有呛声,绵里藏针,恰到好处。 而他很满意,她没被欺负到。 病房里,两个大男人走后,夏琼依这才放松地侧躺下来,那些创口扯痛了她,但在孩子面前,她不想表现出来。 潜意识里,她感到这些伤痛能盖过心里的创痛,其实也蛮不错,故而浑不在意。 第72章 他和儿子,现在是她的家属 夏琼依朝向墨宝这边,摸着他萌萌的俊脸:“墨宝,对不起,让你的生日过得不开心啦!” “又不是您愿意发生的。”墨宝把自己挂在病床边,也伸长小手臂敷上她的脸,满眼心疼地说:“一定很疼吧?” 他红了眼眶,“我应该谢谢您,如果不是您,今天巨疼的肯定就是我。” 然后轻声问:“我能不能喊您‘妈咪’呀?我真的很想很想您就是我的妈咪!” 他很清楚地知道,“她”当时称呼他为“我儿子”,也是权宜之计,他们都演过好几个回合了。 夏琼依不想说出否定的答案,静默下来。 “您不是都说我是您儿子了吗?您就答应我嘛!”墨宝急切地央求,眼眶更红了,声音也开始发颤。 夏琼依有些艰难地陈述事实:“这个,就像你在游艇上喊我妈咪,帮我解困,一样。” “那就,看在我今天过生日的份上,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墨宝毫不气馁,继续他的乞求攻势。 是啊,今天孩子生日,而且还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 在孩子生日时拒绝他,然后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希冀之光瞬间破灭下去? 夏琼依再一次做不到。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一整岁都开心不起来。 “那,只是在你新妈咪到来之前这么喊我,可以吗?不然你的新妈咪会伤心哦。” 夏琼依学着《我永远爱你》里面的妈妈:爱,无条件; 但,行为,有原则; 约定,有期限。 “您答应啦!哦,哦,耶!” 墨宝捏紧小拳头,屈起手臂,做了个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手势。 “这是我收到的最最最最好的生日礼物!” 然后就用小小手捧着她的脸,“妈咪妈咪妈咪”地喊个不停,唯恐她会消失一样,需要一遍遍地呼唤,才能确认她是否还在当场。 夏琼依笑,艰难地挪出了一些位置,拍拍床铺,示意墨宝爬上去躺在她身边。 好在墨宝大动作发育良好,虽然刚满六岁,但动作麻溜地就爬上了床,枕在夏琼依的臂弯上,窝在她的怀里,心满意足地笑,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夏琼依也渐渐昏睡过去。 陆泽瑞进入病房后,就看到病床上酣然入睡的两人,儿子紧紧贴在女人怀里,小脑袋埋向她的颈窝,嘴角还挂着笑,她被儿子枕着的手臂回勾在孩子的腰上。 他的心墙有一方开始坍塌,暖流漫上来。 他就这么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望着熟睡中两人几分相像的面庞出神。 猛然又想起,小女人伤在了后背,不能盖被子压迫或者摩擦,温度低了很容易着凉,到时会雪上加霜。 他蹑手蹑脚地快速寻找到空调摇控器,将温度调高。 随即又反应过来,烫伤是临时发生的,但住院需要一些生活用品,包括他们父子俩的在内。 现在无法抽身回去取,于是他又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去病房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大包提上来,搁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 免得硬质塑料袋开合的摩擦声吵醒了床上的人,然后他才一样一样掏出来,轻手轻脚地摆放在合适位置。 寂静的病房,被一阵手机铃声惊扰。 陆泽瑞手忙脚乱地接通,着急地朝外走,到廊道里才小声应答。 墨宝先被惊醒,扭转头看到爸爸的背影,但注意到妈咪仍在熟睡,生怕把她也惊醒,便一动也不动地躺着。 当陆泽瑞重新回到病房,看到醒来的儿子在夏琼依的怀里,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人却一动不动,知道儿子的意思。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想要把儿子从熟睡的怀抱里轻轻地掏出来。 当他已经把孩子捞出来了,才惊觉哪里不对。 照常理,他抱出孩子无可避免有些大的动作,加上又是白天,一般人是会被碰醒的,但夏琼依还是没有醒来。 他用手掌心一探她的额头,竟然真的发烧了。 陆泽瑞小声地吩咐墨宝:“她发烧了,我去喊医生,你像上次一样给她用冷毛巾敷额头。” 说完去洗手间拿了毛巾递给儿子,大步霍霍地朝外走。 墨宝急于旋开水龙头,力气过了猛了,龙头开得太大,一下子将毛巾浸得太湿,拧了拧,毛巾仍在沥沥拉拉地滴水。 可他的小手不是那么有劲,只得将毛巾抖成一层再拧,又拧。 可毛巾还是太长了,要防止拖垂下来碰脏,他的小手又握不住,只得把它搭在自己的小胳膊上,也顾不上自己的袖子湿透了。 终于拧得不会轻易打湿衣物了,他将它小心地层层叠好,敷在夏琼依的额头上。 走出几步,陆泽瑞决定还是打电话麻烦于医生再跑一趟。 他带着墨宝站在门外。 于医生先是将夏琼依的病号服撩开一些,看了看纱布,没什么大碍,便走到门外对陆泽瑞说: “婧丫头的瑞兄弟呀,这小姑娘漂亮的背部烫伤面积有些大,发烧很正常的,为了防止感染,我给她开些药,挂完点滴就能舒服点。” 陆泽瑞想跟着她去办公室,却被她阻止。 按住院部的流程,医嘱会直接下到护士站,不必家属参与。 是哦,他和儿子,现在是她的家属。 护士给挂上了点滴,夏琼依可能是手背被扎疼了,醒过来,看着病床前一高一矮的两人,牵了牵唇角。 护士出去了,陆泽瑞低头看着只能侧躺的她,一只手心朝上,另一只搭过腰间的手背白皙细嫩,针头埋进青色的血管里,被白色医用胶贴固定,有种,嗯,病态的美。 半个多月时间,竟然被扎了两次针。 “妈咪,您发烧了。”墨宝告诉夏琼依。 “哦,不要紧,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 夏琼依面色泛着潮红,问: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你们不是要回爷爷奶奶家过生日吗?” “不用陪着我,再不走就晚了路上会堵很久,可别让你爷爷奶奶等着急了。” “回去之后晚上也别再来了,医院里病菌多。” 墨宝蹙紧小眉头,担忧之色稠稠地写在眼睛里,“可是,您这样我们不放心。” “真的没关系,不是还有医生护士在吗?再说,我刚刚睡了一觉,已经不困啦,会清醒地看着点滴瓶的。” 夏琼依竭力掩饰虚弱,维持声音正常,催促道 :“你们赶紧走吧。” 陆泽瑞开了口:“墨宝,先喂她喝些水,然后我们快去快回你看怎么样?奶奶刚才已经打过两个电话了。” 就着墨宝手抱杯子里的吸管,夏琼依喝了一大杯水。 第73章 爸爸,您会娶新妈咪吗? 夏琼依催促:“快去吧,你们在这里,也是干耗着,于事无补,还是回去陪着爷爷奶奶吧。” “那——好吧,我们会快去快回的。妈咪,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墨宝勉强答应,有些依依不舍。 “嗯,快去吧。” 夏琼依浅笑着嘱咐:“多陪陪长辈们,要珍惜每一次这样的机会。” 猜想背部也会很疼,可她并没在强颜欢笑。陆泽瑞神情复杂,充满歉意地看着她,没说话。 注意到床头铃,他扯过来递到她手心里。 “看吧,现在,世界在我手中,你们该放心了吧?”她竟然还开得起玩笑。 陆泽瑞想起来,去准备了温热的水放在床头柜上。 “真不用麻烦,输液水多,都不敢喝了。” 陆泽瑞不自觉放柔了声音:“要不要,现在就去一次?出事前后,这都好几个小时了,应该需要吧。” “什么?” “卫生间。” “呃……” “我帮你把床摇到最高,你侧着身子慢慢起,慢慢下。” 夏琼依犹豫了一下,确实怕待会儿憋不住,“好吧。” 陆泽瑞摇得很慢,然后耐心地等待夏琼依一点点按她的感觉挪下床,递给她抽纸包她扯了两张。 他把输液瓶拎高举起,跟在她后面半脚半脚朝卫生间挪,将输液器挂在专用挂钩上,退出来带上了门。 夏琼依的动作非常缓慢,可无人能替的疼痛还是异常明显。 一切停当之后,她敲敲洗手台旁的门,陆泽瑞会意,拧开门把取下输液器又陪她龟速挪回来。 等她侧坐把腿缓缓挪到床上,他才把床一下一下地摇平,留了些许角度想她躺得更舒服。 他把变了形的荞麦枕隆了隆形状,往她肩膀处凑了凑,待她安心侧躺好才罢休。 “谢谢。” 他瞅了她一眼,“我是该回‘不客气’‘应该的’,还是‘谢谢你’?” 夏琼依咧咧嘴角,催他们快去。 路过护士站时,听到有家属在喊护士说,输液泵都响了好几遍了,麻烦护士去给换一下药。 陆泽瑞便问护士,输液泵是做什么用的,听明白之后,又问是不是还有多余的输液泵,他们也要一台。 看着护士给夏琼依装上用了,他们才放心地出来。 在去庄园的路上,陆泽瑞才有空问儿子:“她同意你喊她‘妈咪’了?” 小人儿重重点头说:“嗯!所以我好开心呀!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最好的生日礼物!我的祈祷灵验啦!真是太好啦!” “不过爸爸,”小人儿嘟起小嘴嘀咕着她们的约定:“她说在新妈咪来的时候,我就再也不能这么喊她了,否则新妈咪会伤心的。” 陆泽瑞默然地开着车。 过了一会儿,墨宝低垂着小脑袋,声音低低的问:“爸爸,您会娶新妈咪吗?” 陆泽瑞还是听清了,却并未直接作答,目视前方,反问儿子,状似无意地试探:“那你想要新妈咪吗?” “不想!”这个铿锵有力的回答,不假思索。 随即反应过来,墨宝补充道:“不对不对,我还是想的,因为如果是她我就想!” “你小子!”陆泽瑞腾出右手,摸了摸副驾上的儿子,“那你就是只要你的琼依妈咪喽!” “那当然!”欢快而清脆的声音。 “好,爸爸知道啦。”陆泽瑞也学着儿子的语气,轻快地答。 到了爷爷奶奶家,墨宝一直催一直催,要快点切蛋糕,快点开饭。 他们要快点吃完,好去陪他的妈咪打点滴,不然她睡着了没人看着吊瓶怎么办。 他高兴得都忘记输液泵的存在了。 整个晚餐的餐桌上,就听墨宝一人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 说他有多么开心,因为他终于得到她的同意准许他喊他妈咪啦,说从海边回来后和她朝夕相处发生的事,说在爱之堡发生的见闻,说她们一起探讨的教养,说爱之堡在重装之后多么多么漂亮。 事件与事件之间没什么顺序和逻辑,但每个话题还是表达得头头是道、滔滔不绝的。 四个爷爷奶奶始终耐心地倾听着,孙儿终于开始喋喋不休了,他们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慨。 开心的孩子才“废话”多,“废话”多才预示着聪明灵秀。 这宝贝孙儿一改往日阴郁的模样,活泼生动起来,哪里还看得出生着病,俨然已经康复了嘛。 爷爷奶奶们都很纳闷:他们的孙儿只是去了一趟海边,回来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生龙活虎,欢呼雀跃,甚至是比梅雨晴没出事前还要生机勃勃。 这是被那个叫夏琼依的女人、那个像梅雨睛的女人给施了魔法吗? 然后又都意味深长地看着陆泽瑞,见他平静得毫无波澜,便不再言语。 陆泽瑞面对几位长辈审视的目光,只是无奈地笑,无奈地耸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儿子目前的各种变化。 “唉,好事,好事!墨宝健康了,就是好事!”陆有黎拍拍儿子的肩膀感慨地说。 面对孙子的急切,奶奶林维荣表示理解:“好啦,你们也赶紧回医院吧,免得我孙儿急得跟只猴儿似的!虽然可爱,但是怪煎熬的。” 紧接着,她又叹气:“这是过了个什么生日呀,碰上了去医院的事,吃个饭也火急火燎的,搞得我们孙儿吹蜡烛许愿都没了心思。” 奶奶心疼孙儿,有些怨言,发着牢骚。 “奶奶,谢谢你们的全部心意!我爱你们!”说完墨宝就在奶奶的脸上吧唧起来,逗得奶奶终于脸上开了花。 “爷爷,我也爱您!” 绝不厚此薄彼,墨宝又在爷爷脸上也亲了亲,爷爷同样乐眯了眼,脸上的年轮清晰可见。 墨宝大声地替夏琼依辩解: “不过,请你们一定一定不要怪罪妈咪哦,是今天碰上了坏阿姨,妈咪也不是有意要进医院的,这是意外!” “而且,今天如果不是她,躺在医院的人就是我!那些顾客说的我都听到了,如果不是她的话,我的脸和眼睛都别想要了……” 第74章 互为彼此的解药 说着说着,墨宝就开始泪花闪烁,瘪着小嘴,快哭不哭的样子。 “你们不是常教导我,要懂得感恩吗?她现在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还发着烧,也没有家人和朋友陪,所以我很担心。” 这小人儿也发现了,住院之后琼依妈咪没有同任何家人或朋友联系,一直独自一人。 林维荣一见孙儿这般模样,心都要碎了。 “好好好,你们快去快去,奶奶没有怪罪你们任何人,我们墨宝长大啦,只要我们墨宝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墨宝还不忘跑到张成面前说:“张爷爷,今天我就六岁了,长大了,我想说谢谢您!我也要亲亲您!” “欸好好,爷爷让你亲亲。”张成激动得俯下身子,将脸凑向他。 小小只又跑到王素兰跟前说:“还有张奶奶,也谢谢您!谢谢你们爱我!” 被唤作张奶奶的王素兰被小小只亲过之后,和自家老伴一样动容,宠爱地笑着说:“唉哟,今儿个可真是我们墨哥儿成长的里程碑啊,真正长大了,懂得主动表达‘爱’和‘谢’了。” 小小的一只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地笑,挠着小脑袋说:“妈咪跟我说,我很幸运,因为有你们爱我教导我,所以今天就想表达一下下。” 他还不忘承诺:“爷爷奶奶,等妈咪康复了,我会常常来看你们的。” 言外之意是,今天就别跟他计较要早早离场了。 “好,你也要礼貌地邀请你琼依妈咪来做客!人家保护了我们陆家最最重要的宝贝,我们必须好好感谢她!” 陆有黎发出了邀约,要用实际行动教导孩子懂得感恩。 “嗯!”墨宝重重地点头承诺:“我一定转告她。” “瑞哥儿,路上慢点儿开,车上还有墨宝,再着急也要小心些。”林维荣叮嘱儿子。 同长辈们道别后,父子两人快速返回病房,夏琼依一脸惊讶:“你们到底去没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们很担心您一个人。”墨宝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真切地关心。 “谢谢你们的担心,我没事。好不容易回去陪一下长辈,你们应该多待些时间,要珍惜和长辈们在一起的时光。”夏琼依语气里透着规劝。 人生的面,吃一碗少一碗。人生的面,见一面少一面。应该且行且珍惜。 墨宝眨着大眼睛,表达得煞有介事: “妈咪,没关系的,爷爷奶奶都知道您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我们想要回来照顾您的心情,他们特别理解。爷爷还说,等您康复了,就邀请您到家里做客,要感谢您保护了我呢!” 夏琼依诚挚道谢,既感谢长者邀请的心意,也感谢孩子的转达。 “妈咪,”墨宝软绵绵的小手试探她的额头,“您有没有觉得难受?” 夏琼依笑着摇头,“有了墨宝的关心,妈咪就不难受了。” “妈咪,我们带了一些粥来,我喂您吃点吧。”墨宝端着盛好的粥碗说。 “好,妈咪觉得好幸福哟。” 陆泽瑞帮忙缓缓地摇起了床,夏琼依挣扎着侧坐起来,虽扯得伤口有些痛,但温暖的小人儿让她心情好。 墨宝站在地上伸长手臂,如果夏琼依不弯身配合,还是够不着给她喂饭。 陆泽瑞说他可以帮忙,却遭到了儿子的拒绝,理由是他要亲自给妈咪喂。 夏琼依笑说她输完液自己吃。 墨宝反驳说那样会饿,而且护士说了,不能饿肚子打针。 小小只开始四处找寻想办法,瞅见椅子,费力地想要搬到床边,陆泽瑞看到后又想帮忙,却遭到了再次嫌弃。 好不容易把木椅拖到了床边,墨宝爬上去跪着挺直小身板。 他端起粥碗边喂边说:“妈咪,那天您教导我,要好好孝敬爷爷奶奶对我的疼爱,今天不是我过生日吗,我就跟他们,还有张爷爷张奶奶每个人都表达了爱他们,谢谢他们。” “是吗?!”夏琼依惊叹,“那墨宝干得还真是漂亮!!妈咪认为你做得很对、很好,表达的时机也很合适!” 墨宝放下粥碗,一本正经地说:“妈咪,我也想亲亲您,谢谢您!嗯——全部!不过我会小心,不会弄疼您的哟。” 如此贴心的宝贝,得到的当然是欣然应允。 征得同意后,他小小的手捧住妈咪的脸,温热而幼滑的小嘴小脸触碰着妈咪的脸,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夏琼依的心都快被这奇特的感觉萌化了,大大的笑长时间挂在脸上。 “爸爸,还有您!我还没怎么亲吻过您呢,今天一定要!” 墨宝爬下椅子,跑到爸爸跟前索吻。 “爸爸再次衷心祝愿墨宝快乐长大!” 也被儿子亲吻过面颊之后,坐在一旁沙发上的陆泽瑞,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心潮起伏地看着突然间就长大懂事的儿子,想着他这十几天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惊觉孩子待人接物、为人处世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让人感觉舒服。 难道真如医生所说,孩子虽是病了一场,但却因经历了诸多不同体验,反而变得更加聪敏了? 还是孩子遇到了像妈咪一样的女人,因为疼爱有加、教导有方而变得更加懂事了? 不得其解,却感觉非常神妙。 再一想到这十几天里,都有意无意地忘记了给孩子喂药,不由得更加激动。 他再观察夏琼依,她似乎也比在海滩时活泼开朗了许多。 难道她和孩子彼此间真是对方的解药? 就这么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吧,儿子。 愿你六岁以后的人生,顺遂,如意,幸福。 爸爸合掌祈祷。 吃完粥,漱了口,看着夏琼依随床艰难地挪动着侧躺下去,墨宝的小眉头紧紧锁着。 夏琼依从那双黑眼睛里读到了真切地疼惜,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愁绪。 这样的小表情逗笑了她,“矮油,小王子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怎么发起愁来了呀?” “很疼吧?”小小的一只竟然没被她的顾左右而言它给带偏,捧着她的脸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几天就好了,真的很快就好了,一定会好的。” 夏琼依表达得十分肯定,想把达观的信念传递给孩子。 第75章 戴高帽 “可是,我感觉很疼很疼,还有这里,”小小只指着心口的位置,“也疼。” “呣,我现在感觉到疼了。” “那该怎么办呀?”小小只声音更颤了,快速地抹了抹眼圈,转身就想朝外跑,“爸爸我们去喊医生!” “别!”夏琼依及时地拽住了小人儿,“因为墨宝心疼妈咪,所以妈咪的心也开始跟着疼了。” “真的?”小小只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眼睛变得更大了,“我们有心电感应吗?” “是呀,我们有心电感应,我们是母子呀!”夏琼依学着小小只惯常的傲骄语气答。 出乎意料的是,只几个字,就勾出了小人儿更多的泪珠,成串成串地。 他口齿不清地边哭边嚷嚷:“我们是母子,您终于肯主动这么说了……我求了您那么久……您终于肯承认了……” 言辞间的委屈令人泪目。 眼见夏琼依的眼眶泛红,密切关注两人的陆泽瑞走过来,抱起墨宝,“好了儿子,琼依妈咪既然都答应你了,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然后附在墨宝耳边轻声说:“你看,你一难过你妈咪也不好受了,她的心情好,才能更快康复。” 墨宝抽噎了几声,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挣扎着下了地,激动得两只小手握紧夏琼依的手。 “我很喜欢您说我们是母子,还是有心电感应的,那我们可说好了,不,是说定了不能再变了,我们是有心电感应的母子!您可不能反悔!” 夏琼依抚摸着孩子的脸,“我们虽然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我答应你的事没有食言过吧。” “妈咪妈咪妈咪妈咪……” 墨宝连声地唤,似乎怎么唤也不够,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确认她是妈咪这个事实。 “你个小调皮!”夏琼依宠溺地捏捏他的小鼻尖。 “我是幸福的小调皮!” “嗯,你是幸福的小调皮,只要你幸福就好。”夏琼依有些无奈地笑答。 孩子在妈咪的怀抱里,听着睡前故事进入了梦乡,还生怕碰疼了保护他的妈咪,竟然一整晚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对于一个淘气的孩子来说实在懂事得让人心疼,但他就是这么执拗地坚持,使得大人也拿他没办法。 一大清早,小小的一只心满意足地醒来之后,就戴着儿童小口罩,露出一双黑葡萄滴溜溜地转,在走廊上神清气爽地跟每一位他认识的护士姐姐打招呼。 一个喊“漂亮姐姐早”,另一个喊“可爱姐姐早”,再一个喊“热心姐姐早”,再不就喊“开朗姐姐早”。 当即有护士反驳他:我看你妈咪也不一定比我们年长,你怎么就喊我们姐姐,应该喊阿姨。 小小只搔搔小脑袋瓜:可是我看你们都好年轻,应该都是单身吧,不对,应该都是未婚吧,那不是喊你们姐姐显得你们更年轻? 护士们笑:哟,这小嘴甜的。然后继续追问:你都这么大了,那你妈咪可是早恋啊。 小小只急了:我妈咪就是我的妈咪! 言外之意是我妈咪做什么都是对的。这维护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在单人病房里,查房交接的几位护士到来。 康护士逗他:那位护士姐姐漂亮,难道我就不漂亮吗?你这样区别对待我可生气了哦,我一生气可就麻烦了哦。 小小只理直气壮地应对:你们是白衣天使,每一位姐姐身上都有着全部的优点,除了漂亮、可爱之外,还会温柔地笑,热心地服务,会开朗地和患者逗趣解闷,还有好多好多,你们都特别棒! 康护士眼前一亮:哟呵,被你这样一夸呀,我还真找到了职业倦怠当中的价值感! 李护士拍拍他的小肩膀:我家也有一个你这般大的小侄子,不过可没你这小伙子会聊天。我们呢,会加倍努力工作的,只要你有需要,就尽管来找我们,相信我们无论是谁都会伸出援手的! 小小只竟然单掌朝上,抵在唇边:阿弥托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施主,您是好人,必得好报! 众护士哈哈笑,直夸小盆友太逗太可爱了,小心把你妈咪的伤口逗得撑开来。 小小只还真就紧张地跑到夏琼依的床边,紧张地询问有没有事。 夏琼依自是笑着摇头。 高护士逗他:那你可以用我们的姓来称呼呀。 墨宝答:你们的护士服上都有自已的姓名,我是有注意到,我也都认得,可我不想那样。因为你们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我就想用美丽的形容词来称呼你们。 护士们都被这张小甜嘴给哄得高高兴兴的,连带工作压力都消失了。 护士们离开后,墨宝趴在妈咪耳边悄声说,这些都是他看动画片《聪明的一休》学会的。 一休就总是在求助将军解决问题的时候夸将军,给将军戴上高高的帽子之后,将军就不好意思拒绝一休的请求了。 夏琼依也悄声逗他:“那你是有什么请求,才给姐姐们戴高帽的呀?” “当然是对您要好要更好啦,针扎轻一点准一点,别让您疼,瓶子换快一点勤一点,别让您等,卫生打扫得更干净一点,消毒更严格一点,应该还有很多很多。这些是我用心观察到的,其他的我现在还说不上来。” 和这样灵慧的小人儿在一起,女复何求哇。 夏琼依动容地亲了又亲小脸蛋小额头,哪怕扯痛了伤口。 半个上午,陆泽瑞就提前下了班,抱着一大束各种鲜花,色彩缤纷。 不知道她喜欢哪一种就都买了,包括她爱之堡卧室里摆放的雏菊和康乃馨在内。 同他一起来到病房的,还有周文斌。后者来接墨宝回去洗澡换衣服,顺道取午餐。 剩下的两人在病房里静默。 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明晃晃的日光,病房好像都变大了。 本不想面对睁眼就能瞧见的男人的,但微微翻个身对现在的夏琼依来说太困难,只能闭眼假寐。 陆泽瑞注意到,面朝他侧身躺着的小女人,突然躁动不安起来,面露焦急的神色,那脸色还不如头一天的好,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第76章 照顾好你天经地义 “你的背很痛?”他快步走到病床边。 夏琼依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洁白的贝齿咬得下嘴唇泛白,轻轻摆了摆脑袋。 但她脸上的表情并无疼痛减轻的迹象。 “究竟怎么了你快说,”他欲抬步走向门口,“我去喊医生。” “别,我没事。就是……就是……”夏琼依难为情地烧红了脸。 看到她局促不安而又羞赧的表情,陆泽瑞恍然大悟,“哦,这里、还没那个、用品吧,我去买。” “别!”夏琼依又急切地阻止他,“你帮我按一下呼叫铃吧,我找个护士帮忙就行。” 让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去买女士的那种用品,他该多难堪呀,她自己也很尴尬,毕竟是陌生男人。 陆泽瑞稍作停留,“我会处理的,你就别管了。”转身健步如飞地朝外走去。 片刻功夫,陆泽瑞就提着一大袋东西回来了。 他将黑色购物袋轻轻地放在病床上,“应该有你常用的喜欢用的。” 走到床尾,他一下一下地缓缓摇起床身,然后回到沙发边。 如果他就站在床边,她会不好意思吧。 “嘶” 夏琼依强撑着手肘坐起来,想要动作慢一些,免得摩擦到背部,却又有些急切的赶着去卫生间,在纠结中还是扯得背部巨疼,呼出了声。 等她既慢又快地下地后,扭头瞄了一眼床单,脸瞬间烧得像石榴一样,开始冒细汗。 即便侧躺着,还是弄脏了一块床单,那裤子上的不用看,一定更为惨不忍睹吧。 这可怎么是好,她该怎么迈步呀,一转身一走路岂不是一览无余。 “我出去一下。”看出她非常窘迫,陆泽瑞借故主动离开了。 夏琼依赶紧拎起塑料袋,生理期的用品都很轻,即便一大包,也不会有多少份量。 但她居然手一软,因为预料失误而未提稳,掉在了床上。 她又赶紧撑开袋子看,只见里面日用夜用棉质网面,扇尾护翼不同厚度,除了好几种品牌的各式卫生棉之外,还有热水袋、暖宫贴、两包姜糖,难怪这么沉。 还没喝到姜糖茶呢,她的心头就暖了,唇角弯了。 当她看到那包独立包装的一次性内裤时,暖度变得更盛,开始狂冒虚汗。 昨天她就因为挂空档尴尬过,今天更是尴尬至极。 等她好不容易忍着痛,缓慢地挪出卫生间,却看到陆泽瑞正在折叠有污渍的薄褥子,洁白的一片上面异常扎眼的对比色,换上干净的终于顺眼了。 “哎,你让护士来就好,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她该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惜无法如愿,想要疾走几步过去阻止他,却因为着急又扯得背上一阵疼痛。 她忍不住又“嘶”出了声。 “站那儿别动!先别过来,没铺好有浮尘,等我弄好再过来!一点儿小事,午餐时间到了,不想给管床护士添麻烦。” 陆泽瑞先是停下手中动作,头也不回地命令她,而后边铺床单边说:“做这么驾轻就熟的事儿算什么?” “当时如果不是你,墨宝小脸上稚嫩的皮肤漂亮的眼睛可经不起开水烫,指不定孩子会毁容到什么程度呢!” “所以照顾好你天经地义!”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他不会变性术,就算他会且变成了雌性,那孩子岂不是又没了爸爸。 眼前小女人给了孩子他给不了的,即便他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也算不上理所当然,因为根本无法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无法等量替换。 “你也别、有负担,换作别人也会这么做,或者是换作别的小孩我也会这么做。” 反应过来,夏琼依吐吐舌头,“我错了,你别把这话说给墨宝听,他该不高兴了。” “不会。”他又不傻,不会让孩子感受到没那么独一无二,虽然这是事实,但他作为老父亲还是因为偏爱而偏心了。 将床单的边角都熟练地绑在了床垫下面,又抚了抚平,好久没铺过了,但还不错的样子。 陆泽瑞满意地审视了一番,然后才想起什么,取过袋子里装的物品,“对了,这个给你,去换上就舒服了。” 原来他刚才出去,是找护士取床单被褥和病患服了。顺手递给她的,是病号裤。 其实这些都可以交代给护士去做的,但他选择了亲力亲为。 才平静一些的脸色又开始作怪,夏琼依眸色尴尬,满脸羞红地低眉接过,看也不敢看背过身去的他,又慢慢朝卫生间里挪。 等她再次出来时,很想问他,是不是找护士帮忙买的那些必需品,但实在羞于启齿,索性带着满腹狐疑,乖乖地像机器人一样,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让自己侧躺在干净的床铺上。 想到他看见了床单床褥上的颜色,好丢人啊,她脸上的热气又开始升腾。 想要极力控制住脸烧表现得正常点,却大有一时半会消不下去的架势。 胭脂般的色彩一直晕染到她雪白的颈项,连耳朵尖都跟着粉了,如三月盛开的桃花。陆泽瑞有些移不开眼。 她懊恼得双手捂脸,让陆泽瑞回过神来。 人的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肌肉和皮肤,怕她二次伤害,他忍不住提醒:“不要那么多动作,小心扯痛伤口。我可什么都没瞧见。”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夏琼依从指缝间偷窥,只见陆泽瑞眸色淡淡,面上平静无波,并无异样,她悄悄舒了口气。 陆泽瑞先是冲了一杯热热的红糖水,用手握着杯子,感觉温度有些高。 但他知道人的口腔能接受的温度,通常会比手感舒适的温度高,而喝热一些的糖水,对她有好处。 “也不知道你习惯哪种方式,但我总觉得,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贴那个暖贴的好,要不还是等你喝完,我去灌些烫水,用热水袋敷一敷,你看怎么样。” “呃。”夏琼依的动作不好使,但视力绝佳,见他目不斜视毫不介意,也就逐渐冷静放松下来。 小小只说她是人鱼公主,那她现在就是落难的人鱼,不能自助。 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生理期窘迫发生在极端情况下,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 第77章 我从哪里来 就着吸管喝完热糖水之后,腹部好受了一些,夏琼依又乖乖地把喂饱了烫水的暖水袋放在腹部,被那温度熨贴着,挺舒服的。 陆泽瑞怕她烫了手掌,拿过一条毛巾来,帮她垫在手掌与水袋之间。 “谢谢!”夏琼依接过来,虽然难为情,却也由衷地道谢,“难怪墨宝也那么贴心,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假!” 只见男人淡然地笑笑,不值一提的样子。 “那个,等出院的时候,住院费之类的,我一并结算给你。”夏琼依想了想,趁着孩子不在,需要预先把钱的事情说清楚。 总不能居功自傲,把对方的照顾当作理所当然吧。 必须一码归一码。 保护孩子出于本能,本心就不希望那么可爱的宝贝受伤遭罪。 但欠了钱就欠了人情,这在她的认知里是很大的事。 却没料到,对方唇角上扬的弧度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先是偏过头去不看她,几十秒之后才又转向她,面色平静道:“如果你希望我,包括我们全家,一直都跟你表达谢意的话,你可以这么做试试看。” 他这是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本就是陌生人,她这么想这么做才在情理之中吧。 否则他可以直接跟她撒气的,何必要让自己平复一下怒气才跟她说话,不就是因为陌生才需要克制情绪吗? 不过他的话也有道理,否则就没完没了了。 “那,好吧。” 本以为她会用沉默的方式对抗到底,却听到了勉为其难的声音。 陆泽瑞微扯唇角,无声哂笑,这小女人还真是适合用来威胁。 但她真的乖乖就范之后,貌似自己也没多开心。她就是不想以后有过多牵扯,才答应的吧。 她很正常,难道是自己不正常? 两人再无话,又陷入一阵寂静。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夏琼依选择再次闭上双眼假装小憩。 墨宝去朗恩花园洗过澡回来,顺道取回了清淡的午餐,周文斌将他送到病房门口,没进去就离开了。 至于好兄弟陆泽瑞悉心照顾人的一面,无福欣赏、抓包、揶揄到。 墨宝来到病床边站定,就看到那只被捂着的热水袋,“妈咪,您很冷吗?” 好奇怪呀,他正是因为天气热总出汗,才回家洗澡换衣服的,可妈咪怎么还需要在大热天捂个热水袋呀。 “哦,不是的。”夏琼依顿了顿,有些犹豫地望向陆泽瑞,该不该跟这个小小的男孩子说事实呢? 见男人没什么反应,最终她决定还是实事求是。 “是因为我肚子痛,但是你不用担心,这是一种正常的痛,很快就会过去的,不用吃药打针就会好,不信你问你爸爸。” 墨宝还真就转了头,满眼困惑地看向老爸,征询他的答案。 看见的是老爸朝他点点头。 “那为什么会是正常的呢?”墨宝又转回头,大惑不解地问妈咪,“痛不就是让人难受的吗?”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化身。 夏琼依越过墨宝,将头探出一点来,看向陆泽瑞:“我跟他说了,合适吗?” “你决定吧。”陆泽瑞倒是民主。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幸这种时候有她在,权且丢给她去处理吧。 夏琼依轻微挪动着躺好,专注地看着孩子说:“呐,墨宝,你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吗?” “嗯——不是太清楚,有时我也特好奇,就问爷爷奶奶,但他们要么说,我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我不就跟孙悟空一样了吗?要么说,我就是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要么就是从别人家抱回来的,反正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墨宝好愁恼的。 他也好郁闷:“可是妈咪,我长得这么酷,长得这么像帅帅的老爸,怎么可能呀?!” 孩子天真无邪又超级自信地话语,成功逗笑了两个大人。 看来孩子已经困扰许久了。 只是大概那个年代的老人都会避讳“生孩子”的相关话题吧,所以令他感到很是冤枉加委屈。 “是啊,我们超极酷帅阳光的墨宝,怎么可能是抱回来的?怎么可能不是亲生妈咪生出来的呢?因为爸爸妈妈都爱你,才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呀!” 夏琼依有些吃劲地抬手抚摸墨宝的脸颊,想努力破除孩子心目中对自己来源的负面印象,从而让孩子更有安全感和归属感。 她慢慢地讲: 每个女生呢,长大到一定年龄段之后,就每个月都会有几天出血,不用担心,这是健康的标志,也是越来越成熟的标志,这就是每个女生的生理期,也叫月经。 只有每个月都按时、按量、正常地出血了,才会排出叫卵子的细胞,等以后再长大再成熟一些,女生才能生出自己心爱的宝宝,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也是女生和男生不一样的方面。 墨宝冲口而出:“所以妈咪可以生宝宝,爸爸不可以生宝宝?” 夏琼依一下子笑起来,扯得背部开始痛,“看来你平时还是有所观察有所思考的。” 她接着耐心地讲: 也不是爸爸不可以生宝宝,如果爸爸不可以生宝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宝贝啦。 更确切地说,是爸爸能提供一种叫精子的细胞但不能孕育宝宝,因为爸爸的身体里面没有可以提供给宝宝住的器官。 但宝宝可以住在妈咪的肚子里,就像住在宫殿里一样,这是宝宝的第一度出生,就是爸爸的精子和妈咪的卵子结合,就激活了生命力。 等到生命力顽强的宝宝不想住那个宫殿了,想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了,就会从那个每个月出血的通道里出来的。 墨宝拧着小眉头,“可是宝宝那么大,在妈咪的肚子里怎么出得来呀?所以妈咪会很疼很疼吧?” 夏琼依如实回答:是啊,有些女生每个月生理期不会疼,但有些女生,不管是每个月的生理期,还是从那个通道里把心爱的宝宝生出来,都会疼。 “但是呢,这些疼痛都是可以忍受的,你的亲生妈咪就是因为很爱很爱你,才心甘情愿经历第十级这种最痛的痛,忍受这最高级别的痛。因为她认为,能够把她和你爸爸爱的结晶、也就是墨宝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是她最最幸福的事,和这件最最幸福的事相比,那些痛就算不得什么了。” 第78章 她很爱很爱你 下面这些话,夏琼依也讲得很慢很慢: “那个宫殿呢,就是孩子的宫殿,所以被叫做子、宫,就是你生命开始孕育的地方。” “你在妈咪的子宫里,和她一起度过了最最亲密的十个月,你会在那里和妈咪一起呼吸,一起心跳,一起感受开心快乐,会听爸爸和妈咪为你唱歌,给你讲故事,跟你说心里话,他们满怀着美好的希望陪着你等待你的到来。” “然后,生命力昂扬向上的你,跟着妈咪一起奋战,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这是你的第二度出生。” “所以从孕育你的那一刻起,你一点也不孤单,因为自始至终都有爱你的妈咪的陪伴,是她勇敢地忍受了疼痛给了你生命,所以她很伟大!” 夏琼依一直强调墨宝的亲生妈咪很爱他,有意破除曾经他亲生妈咪抑郁严重时,控制不住自己而掐孩子的阴影。 墨宝喃喃自语:“我的妈咪是爱我的,所以才想要生下我,来陪伴她和爸爸?” “是啊,她很爱很爱你!” 琼依妈咪的声音实在是太引人入胜了,以致下面的话墨宝听得入了迷: “你出生之前呀,会像所有的孩子一样,趴在云朵上挑妈妈,然后就挑中了她,然后就丢掉天上无数的珍宝,光着小小的身子,像一个一无所有的小乞丐,跨越星辰大海,来到你妈咪和你爸爸的身边,所以呐,她除了很爱很爱你,也很感恩你选择了他们,做你的爸爸妈妈。” “否则呀,没有哪个女生,甘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甘愿忍受生宝宝的巨痛,而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这种痛可是最痛的,属于第十个级别,是最高级别的痛哎。” “况且我们墨宝这么可爱,她一定会比其他妈咪更爱孩子!” “只是呢,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咪,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有时候方法不一定对,但是相信她的初心不是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还有的时候,大人也有大人的苦衷,你的亲生妈咪肯定也有她的迫不得已。” 虽然并不确知孩子的亲生妈咪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夏琼依想,应该就像她猜测的那样吧。 “妈咪,谢谢您!”墨宝眼泪汪汪,声音里带着哭腔,“谢谢您告诉我,离开我的亲生妈咪很爱、很爱我……” 夏琼依一遍遍重复,不厌其烦:“是的,她很爱很爱你!你是这样值得被爱!值得被她爱!哪怕她不得已选择了离开,也还是爱着你,永永远远,亘古不变!” 孩子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静默着陪伴了好一会儿之后,夏琼依抚摸着孩子的小脸, “现在好受些了吗?” “嗯。” 夏琼依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墨宝要永远永远记得,你的妈咪是有多爱你,才会赋予你生命!” “嗯!” 她继续轻声地嘱咐:“以后呢,等我们墨宝长得再大一些了,在学校,要尊重女生,善待女生,因为她们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好过,娇贵得像鲜花一样。等将来长得更成熟了,还要懂得心疼和保护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的妻子。” “嗯!”孩子的抽泣中带着坚定,“那我现在就要保护好妈咪!” “哇塞,”夏琼依惊道:“那我好荣幸呀,居然能够得到这么酷帅的骑士来保护!” 墨宝好好奇呀:“那您是因为出血疼痛,才用热水袋吗?这样会减轻疼痛吗?” “会呀,”夏琼依摸摸孩子捂在自己脸上的小手,“因为暖暖的,感觉好多了!特别是因为你们的照顾,感觉更暖了,康复得就更快啦!” 专注地听着两人的对话,陆泽瑞笑,望向小女人的神色里再次充满激赏,甚至是钦佩,心头漾起的同样是融融的暖意。 心想我们特别有意思的文化传统,有时候把跟性有关的身体器官和生理现象,贬得特别低,羞耻得不可言说,让许许多多人染上了性羞耻感。 比如生理期和生孩子的常识,一般家长都是讳莫如深,甚至是谈“性”色变的,害怕孩子追问个不停而无法解释,所以母上大人会“哄”“骗”孙儿是捡来的。 小女人却给它们恢复了庐山真面目: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身体器官和生理现象,而已;这些不同的组成部分和特征让男女有别;只用平常心来看待性别教育和性教育,就很好。 这些词汇,在小女人充满温柔爱意的声音里,被大大方方、浅显易懂地讲出来了,母亲的爱与伟大,变得更加生动和具体。 性教育不是只有反性骚扰的教育,不全面、不够的同时会让孩子误解,甚至是惧怕被“性”伤害,就给了孩子既羞耻又害人的负面印象。 但小女人讲,宝宝是爸爸和妈妈“爱”的结晶,爸爸和妈妈共同期待并孕育宝宝的心……被小女人描述得无比温情无比美好。 这样的和颜悦色,这样的娓娓道来,这样的轻柔腔调,这样的小心措辞,如舒爽的和风一般,听上去是多么的幸福。 对,就是幸福。 拥有着治愈痛楚和不幸的力量。 孩子被这堂生动的性教育课感动了,哭声里夹杂着很多情绪,刚刚嚎啕大哭,他作为老爸没有去宽慰。 孩子的情绪在疏导之后需要有一个平复的过程,也需要在确知生身妈咪爱他之后喜极而泣的发泄。 毕竟这六年的成长里,好的坏的都是孩子本人在体会在经历,谁都替代不了。 “勇敢的小骑士,帮我把手机拿来一下,可以吗?” 接过手机,搜到了要找的内容,夏琼依笑,“为了奖励骑士的勇敢,为你读首诗吧,大文豪泰戈尔的《开始》。” “我从哪里来,你在哪里把我捡起来的?”孩子这样问他的妈妈。 妈妈紧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半哭半笑地说: “你曾作为我的愿望被我藏在心里,我亲爱的宝贝。 “你曾存在于我儿童时代玩的泥娃娃身上。每天早晨,我用泥土塑造我想像中神的形象,那时我塑好又捏碎的就是你。 “你曾被供奉,如同我们家庭的守护神一样,我在崇拜他们时也就崇拜了你。 “你曾活在我全部的希望和爱里,我的生命里,我妈妈的生命里。 “在主宰我们家庭不死的精灵的膝上,你已经被抚育了好多代。 “当我是女孩子时,我的心张开它的花瓣,你像一股花香从里面散发出来。 “你柔柔的花蕾,在我年轻的肢体上开了花,好像日出前天空中的一道曙光。 “上天的第一个爱子,晨光的孪生兄弟,你从世界生命的溪流中漂浮而下,最后停泊在我心的港湾。 “当我注视你脸蛋儿的时候,神秘包围了我;你这个属于一切的人竟从此属于我。 “因为害怕失去你,我将你紧紧搂在怀里。是什么魔力把这世界的宝贝送到我这纤细的手臂里来的呢?” 夏琼依忽而语气天真如无邪的孩子,忽而语气温和是慈爱的母亲,将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是驻进心里的珍宝,是供奉的守护神,是希望和爱情的结晶,是心花怒放的芬芳,是独一无二的拥有,表达得鲜活而有生命力。 “太美了!”墨宝被带入情境里,听得如痴如醉,“妈咪,您读得可真好呀!我都听入迷了,真不愧是电台主播呀!” “嗯,能感动你这小骑士,我很开心我曾经为播音所做的努力,觉得很值得!” 第79章 妈咪不让爸爸帮忙洗头 白天里,夏琼依需要挂好几吊瓶液体,消炎的、止痛的、营养的。就像跟老爸承诺的一样,小小只不眨眼地帮忙看着,每瓶快要滴完时他都会及时按响床头铃,要不就是跑去护士站喊人,没有一次失职的。 等护士帮忙更换吊瓶或者拔出针头时,他都会夸夸那些姐姐,并且再三致谢。 夏琼依劝他,有输液泵在忠于职守,即便是液体滴完了,空气也不会进入输液管,不会发生危险的,输液泵自动鸣叫就会喊来护士姐姐,所以他不必这么操心,该玩就去玩,想打盹就打盹。 但小小只依然我行我素地坚守岗位职责,还声称单人病房离护士站有些远,万一护士姐姐听不到怎么办。 护士姐姐们都很喜欢去夏琼依所在的病房,因为有可爱的小墨宝可以逗着玩,早晚还有可爱小墨宝的帅气老爸可以观赏。就连值夜班也变成了一件值得庆幸和高兴的事,大家都争着抢着把夜班调到这段时间里,一次不够就两次三次。 夏琼依手背上的是留置针,过个两三天就需要更换,每次墨宝都会好好拜托护士姐姐小心再小心,千万别把他妈咪弄疼了,更不能给她妈咪扎第二下第三下。 看着小小的一只双手合十认真拜托的模样,护士们都会羡慕夏琼依,有个这么可爱、懂事、负责、孝顺的好儿子。 竟然有被教育得这么好的孩子!就在护士们惊异的同时,夏琼依身为孩子的“妈咪”是同样感慨的。每当这时候,夏琼依总是温柔地笑看着墨宝这个“白拣来的儿子”,跟着护士一起夸赞他。 她从不跟护士们多言她和墨宝父子的关系,这样会伤了小人儿的心吧。 再者,与外人言说过多,实在无谓,等出了院,再见面也不过是相识而已,并不会深交,而交浅言深是处事的禁忌。 墨宝父子自然也无意甚至不屑解释,不想惹来不必要的围绕。 可爱男孩的帅气老爸除了对主治于医生热情些之外,也会出于礼貌对来到病房的护士说“谢谢”,但视线落在对方肩膀处一秒钟就离开,疏离得面无表情,其余时间的注意力都在那对母子身上。 结痂脱落前至少半个月都不能洗澡。 生理期也快结束了,夏琼依实在难耐。身子尚可以坚持着自已动作缓慢地擦洗,但那头乌发想要自已打理,清洗的难度就太大了,没过两天就开始油腻打结,并且还有些头皮泛痒。 打来热水端着盆,陆泽瑞想要帮忙,但见夏琼依沉默抵抗的样子,就理解地放下了。 对于他这个陌生成年男子触碰她的身体,她有顾虑和戒备,非常正常。 陆泽瑞询问墨宝,就他这几日陪伴在妈咪身边的观察,几位护士姐姐里面,最温柔耐心乐于助人的是哪一位,墨宝说轻声细语的李姐姐最有服务精神。 于是在李护士不太忙碌的时段,墨宝发挥他的讨喜攻势,央求李姐姐帮妈咪洗头发。 李姐姐自是奇怪,为什么他的妈咪不让他爸爸帮忙洗头,这可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小小只挠挠小脑袋,大概,是我妈咪嫌弃老爸洗不干净长头发吧,老爸毕竟不擅长嘛。 陆泽瑞听着两人的对话,暗自思忖,要想让儿子理解陌生的男女有别是有难度的,如果小女人肯给他这样的好机会,他们父子就不必求人了。 下班之后,李护士守诺地来到这间单人病房。她帮夏琼依把枕头垫在胸口处,以备时间稍长地趴姿舒服些,墨宝则在爸爸的帮助下帮忙打水、淋水、冲洗、吹干。 干净清爽之后,夏琼依感觉住院貌似也没那么难捱了。 有了一次之后,无需墨宝再次请求,李护士隔个两三天就会主动请缨,要么是在下班后迟些离开,要么是在值夜班的空当帮忙清洗。 墨宝则听从妈咪的建议,把爸爸每天都买的多多的水果和鲜花送给李姐姐,让她拿去护士站分享给其他护士姐姐。 李姐姐自然不肯收。 但墨宝美其名曰:我妈咪说了,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这是我,哦不对,是我爸爸妈咪最诚挚的谢意! 李姐姐笑说:医护工作有纪律要求,不得收受礼物,所以水果的心意她领了,至于鲜花嘛,摆在护士站的高台上,可以让来来回回经过的其他患者也跟着美一美。 陆泽瑞听到儿子非常顺口地喊着“我爸爸妈咪”,非常自然地把他和夏琼依归作一堆,思忖着自从有了“新妈咪”之后,儿子的不同寻常。 看着护士站每天摆放的好几束不同的鲜花,来往的人们眼前一亮,只道是现下医院的服务更人性化了,都不由得心情变好。 这天傍晚,人未到声先传:“哎哟,我这一天休息了,喜欢我的小朋友怎么样了啊?” “唔,您来了呀,”夏琼依先是愣了一下,但听到还算熟悉的声音,弓起身子,肘部撑床,想要起身,“喜欢您的小朋友好多啦。” “哎哟哟快给我趴好别乱动。”于童女压着她的手臂阻止。 “不碍事的,在您的精湛医术之下真的好多啦。”夏琼依还是在陆泽瑞摇高床架之后,艰难地挣扎着坐起来。 关系再亲近,又哪有趴着待客的道理,更何况才没认识几天的。 “这算哪门子精湛医术呢,简直就没有技术含量好吧。不过你这小可爱这么会说话,我喜欢。” 童女想起还有个伴儿来着,扯过身后的人,“老李头你快看,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孩子,是不是很可爱?你再看看这仨孩子,是不是都很漂亮?哎呀,还真是越看越稀罕呢!” “是是是,你的眼光还能有差嘛!” 被称作老李头的先是扫了三人一圈,将两个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这是今天下午炖了很久的红枣桂圆乳鸽汤,你们仨都有份,要趁热喝啊,还有卤猪脚,胶原蛋白丰富,吃了对皮肤好。” “这,实在是太感谢了,也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夏琼依很是过意不去,她何德何能呀,几天的缘分,就让自己的主治医生亲自给自己送美食了。 第80章 试探试探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泽瑞。 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陆泽瑞差点没笑出声来。 若说童女夫妇才认识几天是陌生人,那自己和儿子于她而言,也只是多了那么几天的陌生人,但显然她的感觉更亲近,让他瞬间心情大好。 乐意和她成一国的人。他回以安抚的眼神。 然后对老李头道:“李哥,你们能来看她就已经很感激了,这还让你们费了这么多心思,又是炖又是卤的,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哎哟你小子还真是上道,喊我‘李哥’我可真是开心。”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李头和童女的腔调居然一样一样的。 再不被年龄定义,但只要能减龄,谁又能拒绝得了呢。 陆泽瑞笑,“必须的,我们可都称呼于神医为童女。还请二位沙发上坐。” “嗐她呀,就是一只老玩童。”边向沙发走,老李头边说。 他笑看着老伴,眼神温柔,即便相处多年却怎么也看不够。 童女也冲他开心地挤眉弄眼,旁若无人地撒起了狗粮。 这还有外人在呢,老李头无奈地笑笑。 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旁若无人,拢起嘴来说着悄悄话,音量却并不小:“‘李哥’呀,我就说这几个漂亮孩子有趣吧。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床上这个小可爱。” 李哥也很上道:“哎哟你就别卖关子啦,赶紧解惑吧,我们都等着洗耳恭听呢。” “第一次见面,小可爱就断言,我呢,是一个妙人,生活中娇软,工作中飒爽。她灰常年轻,却这么剔透,怎能不让人喜欢呢。” 童女倒是每天都来,但也只是例行公事地查房问询,检查患处,现场教学。 毕竟是在工作中,后面跟着一大群人呢,童女也不再展露嘻哈风,可今天这是私人场合,又开始耍起了宝。 望着她,夏琼依有些赧然。 “你呀,”老李头无奈道:“就喜欢听人家拍你的马屁。” “哎,”童女不乐意了,“马屁很多时候都是假的,但她说的呀,可是很漂亮的真话。” “啧啧啧啧,”老李头叹,“你这是想让孩子们大开眼界吗?是想让他们见识见识,世上还真有如此自恋的人?” “错。”童女直接否了,“我这不是为了展示自恋,是为了展示‘娇软’。” “好好好,不跟你计较,你感觉好就好。”家有宝贝如此,老李头只能无数次无奈地摇头。 真拿她没办法,只能宠着呗。 夏琼依趁机招呼:“墨宝,快请爷爷奶奶吃水果。” 她总不能让孩子跟着胡闹乱了辈分。 一直站在床尾的小小只终于找到了存在感,快活地忙起来。 先是双手递湿巾给长辈擦手,然后双手递果盘,同时诚心诚意地感谢爷爷奶奶来看妈咪。 盛情难却之下,老两口一人分食半根香蕉。 只咬了一口,就把剩下的递给自家那位,童女迫不及待地伸出双臂:“哎唷,更小的小可爱,能不能让童女抱抱哇?” 墨宝一点也不吝啬,被抱进了怀里。 “哎唷宝贝儿,抱着你感觉可真好,”童女瞧见夏琼依看着她们笑,又低头问墨宝:“她是你妈咪呀?” “嗯!” “我喜欢她。” “谢谢奶奶的喜欢,我想妈咪也会高兴的!” “可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呀,我问过她是不是你妈咪……” “墨宝来,到妈咪这儿来,去帮妈咪接杯水吧,我有些渴了。”夏琼依声音挺大,冲童女歉意地笑笑。 陆泽瑞心下一颤,她的反应可真够快的。他欲站起身,却被她的眼神制止住。 墨宝跳下童女的怀抱。 一时间,除了墨宝的动作发出的声音,病房里其余几人陷入尴尬,都缄默不语地把目光投注在来回移动的孩子身上。 陆泽瑞走到冰箱前,掏出里面的进口水果装进袋子里。 “李哥,谢谢你们烹饪美食的心意,这些都是朋友送的,待会儿走的时候还请一定带回去,这叫互相关心。” “嗐,”很显然,两个年轻人看出了老伴刺探的用意,老李头别有深意地开口:“你们也无需过意不去,我们自己也得吃饭,这就顺手的事儿。” “再说,儿子在国外,家里就我们老两口,饭也做不多,还又安静又冷清。” “这几天童女就老是念叨你们,这不今天就来了,也算给我们一个叨扰的机会打发时光了。” 言辞间,老人的寂寥溢于言表。 陆泽瑞心下了然,“瞧您说的,你们来了我们开心都来不及,欢迎你们来叨扰。” 欢迎你们纯粹的真心的叨扰。 “嗳这提到我那儿子呀,小可爱给你看,这是我在国外的儿子的照片。” 童女边走边划拉着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夏琼依看,“是不是很帅?常春藤名校毕业,国外名企工作了几年,单身,现在打算回国发展,回来陪陪我们……” 夏琼依趁机截话:“那挺好的,子欲养而亲健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发自内心地慨叹呐。 “是啊是啊,”童女穷追不舍:“那要不要和这样幸运的人交个朋友哇?” 她可是每天n次地听那些护士悄悄议论,这间病房里三个人奇怪的种种。 什么女人太漂亮,孩子好可爱好可爱,男神太帅,孩子喊女人妈咪,但女人不让男神给洗头,每次换药男神都回避之类的,都在私下揣测三人的微妙关系。 她也想帮早该成家的儿子试探试探。 病床上的小可爱实在是好看,还聪慧,又坚强,是个好女孩。 “呃,”夏琼依于迟疑答复间,神色晦暗下去,“我可能,没那个福分……” 老李头紧忙站起来,“哎呀我就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搁这儿藏着呢。” “走吧,”他拖着不甘心的老伴朝门口走,“目的也达到了,该回家睡养生觉喽,再耽搁下去,鸽子汤都该凉了,还让人孩子怎么喝呀。” 童女还在阐述观点:“哎呀,多个朋友多个选择嘛,朋友多了路好走哇……” 二人嘴里都在相互嘀咕。 第81章 盛碗汤感谢你的钟爱 “由衷感激二位!”夏琼依的胳膊撑在床上,上半身前倾,神情尴尬,“我说的都是实情……” 老李头侧转脸来,边拖边答:“不碍事不碍事,是我们叨扰了,你好好休息。” 陆泽瑞招呼儿子,一直把客人送上车。 待返回病房时,见夏琼依仍是他们出门前的姿势,像个木偶般一动不动跪坐在床上,视线盯着房门口,木讷又安静。 陆泽瑞走到床边,弯下腰舞着大手在她眼前晃,“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羡慕二老的相濡以沫牵手情深?” “嗯……”淡淡的一声。 陆泽瑞盯着她的眼睛,“临渊羡鱼,不如归而结网,你也可以创造这样的童话。” 只见她视线下垂,黯然不语。 去和谁创造呢?她想的那个人已经离她远去,永远都不可能了。 “其实童女说的也没错,多个朋友多个选择。” 却听夏琼依喃喃自语:“本来还想着出院后去拜望她们,感谢她们的用心来着,现在看来,没那必要了。” “为什么?”陆泽瑞也打破砂锅追问到底,视线锐利。 “惹是生非呀。” 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训诫,寡妇门前是非多呀。 陆泽瑞默。多认识个异性而已,怎么就成“是”和“非”了,这小女人是有多贬低自己。 “那妈咪,这鸽子汤和猪脚,我们还能吃吗?” “呃,当然,”夏琼依还魂,“食物本身是没错的。” “再说你爸爸已经用水果还礼了,虽然可能比起他们的心意来说,他们花费了金钱,更重要的是花了很多时间、精力和心思,而我们只是付出了一些金钱,有些浅了,但也好过没有吧。” 她跟孩子详细解释完,又转向陆泽瑞,“你这礼还得好及时。” “你都婉言拒绝两次了。”陆泽瑞的语气非常肯定。 夏琼依叹:“还是这么明显啊……” “很正常,”陆泽瑞凑近她轻声说:“你害怕孩子受到伤害,安全感不足,一时情急嘛。” 所以夏琼依才及时打断童女对孩子的探询,孩子可是才求得她同意能喊她妈咪的。 小人儿害怕飞机失事,又过于黏她,还渴望不断听到她重复“我永远爱你”,表现出的种种焦虑非常明显。 “来,让儿子盛碗汤感谢你的钟爱。” 墨宝觑了老爸一眼,赤果果地表达:“不用老爸您交待,我就会先给妈咪盛鸽子肉的。” 夏琼依看着儿子怼老爸,抿唇浅笑。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墨宝很负责任地监督夏琼依待在医院里。 前一周,她几乎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或侧躺,或趴着。 虽难捱,但仍会坚持忍耐,用仍显沙哑的声音给墨宝讲故事,陪孩子玩五子棋,玩拼图,搭积木,拆装玩具等。 后来的几个白天,不再打针和换药的时间里,她能出去走动了,就带着墨宝一起去医院的花园。 没忘于神医的叮嘱,她躲在阴凉处,让墨宝到处跑跑跳跳晒晒太阳,做些简单的户外游戏。 每晚墨宝睡在她的旁边,男人同样睡沙发。 有医生查房或护士换药,大小男人该回避时还是回避,但每次都会拜托护士帮忙拍她后背的照片。 从白皙细腻肌肤上大大小小的水泡,到一块块地结痂,到渐渐脱落,到有些浅褐色的斑点,他们密切关注她的恢复状况。 也不知是他们回避没有听见,还是夏琼依根本就没有哼唧一声,伤口疼痛和愈合的痒,在她那儿就像不存在似的,也不知她是怎么忍住的。 毕竟疼痛可以咬紧牙关挺过去,可是奇痒难耐呀。 殊不知,为了不抓挠留疤痕,夏琼依就会使劲拍打肩膀或前胸,通过身体的振动,减缓后背新生细胞的奇痒。 总之,半个月的恢复期间,他们没有听到一声呻吟或者抱怨,倒是她的所作所为,与孩子的互动,对孩子的教导,都被陆泽瑞收入眼中,搁进了心里。 他听到儿子会跟她介绍爷爷奶奶、张爷爷张奶奶,说他们有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疼爱他和爸爸,说他们是怎么照顾他们父子俩的。 原来,许久以来儿子说话不多,并不是不明白,看来还真是“懒”得说。 她就笑着逗小家伙,为什么要介绍这些重要的家人给她认识呀。 小家伙说,等她出院了就能见到那些长辈了,爷爷奶奶不是都郑重邀请她去做客了吗? 他希望她能多多了解和熟悉这些长辈,然后早早融入他们这个大家庭。 夏琼依故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表示了然,然后就那么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孩子。 期间,宋扬有打来电话,跟夏琼依汇报说现在来爱之堡的大小顾客比以前多了很多,说小顾客都更喜欢重新装修、分区之后的氛围,她还坚持一定要来探望夏琼依。 本来夏琼依是想让她帮忙拿几件换洗衣物的,毕竟裙子被剪坏不能再穿了,总不能穿着病患服回去吧。 但她转念一想,被扬子看到那还保留着的满柜子的黑色衣裙,来了之后又该数落絮叨她了。 再者现在爱之堡重新装修后,要操心的事很多,就是广而告之这一件事就够扬子她们忙的了。 所以,夏琼依劝说扬子,让自己安心恢复的最好方式,就是她们那一群兄弟姐妹把爱之堡照管好。 她在医院里有墨宝照顾着,挺好的,而且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所以就不用她来回跑了。 扬子则开玩笑说,是不是害怕她成了超大瓦数的电灯泡,所以阻止她来呀。 夏琼依苦笑,说,是啊,扬子就是她夏琼依和墨宝之间的电灯泡。 墨宝听了这话,心花怒放,咯咯咯地笑。 扬子则讳莫如深地否定,哪是她和墨宝之间的,是她和孩子爸之间的吧。 夏琼依威胁扬子,如果她再这么胡说八道,就没得朋友做了,诘问扬子会不会聊天,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扬子嘻笑。 宋扬没有告诉夏琼依的是,汤荔被孙芷洁辞退了,在她实习期开始没多久的情况下。 第82章 汤荔被开除 起因是汤荔那天上洗手间的时候,先是查看了每个隔间,见没人,于是就在其中一间里打电话。 她还关上了这间的门,反正洗手间里面没人,别人也听不到,便将嗓门扯得老高,尖声吼叫着,态度很不好。 以至于上洗手间的孙芷洁进来,汤荔因为吼叫都没有听见。孙芷洁就那么默默地全程听罢电话内容。 电话那头应该是个送外卖的小哥,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是外卖送到得晚了。 汤荔就在电话里声嘶力竭地教训起来,指责外卖小哥的种种不是,最后还骂骂咧咧: “你怎么这么蠢啊,像猪一样!我都说了在哪了,但你还找不到还不来!笨死了!你怎么不去撞墙死去!” 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叫:“你tm能不能快点,我tm都快饿死了!” 最后她还表示,自己要狠狠地投诉那个外卖小哥,要给他打个差评。 这一切都被孙芷洁听在耳中。 片刻后,她将汤荔叫到办公室,告诉她,她被辞退了,请她找宋扬领取一个月的薪水。 汤荔很是震惊,“凭什么你要辞退我,我又没犯什么错!” 孙芷洁笑笑,“你是没犯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但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有损爱之堡的形象。” “我怎么了我?我每天也在追求完美,也在努力工作呀!”汤荔不服气。 “也许吧。只是,一个人多年来形成的人格,由内而外修炼成的教养,生发出的行为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孙芷洁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外放给她听。 刚才在卫生间里发生的所有,都被孙芷洁给录了下来。 汤荔百口莫辩。 “我当时查看了卫生间里面没人!你是怎么录到音的?”旋即她想到什么,反驳:“就算有这段录音,又和爱之堡有什么关系?” 孙芷洁将开除她的理由阐述得很清楚: 虽然她孙芷洁来了没几天,但相信夏总一定不断重申过,爱之堡作为一个品牌的形象,需要每个人的精心维护跟传播! 而汤荔今天的言谈举止所作所为,像泼妇骂街一样。 一没维护爱之堡的名誉,可能会导致外卖小哥四处宣扬爱之堡的坏名声。 二没传播爱之堡以“爱”为名的精髓,汤荔的行为让人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爱”,而外卖小哥这个潜在的客户,会误以为爱之堡是个以“爱”骗人的地方。 三爱之堡的大小顾客会看到听到员工如此低素质,会失去信任,最关键的是给小顾客带来不良影响。 总之,汤荔的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足够“爱”的能力。所以,孙芷洁以总经理的身份辞退她。 职场多年,孙芷洁明白,不是所有的鱼,都适合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人与人之间成长环境不同,获得资源的那方,的确没有任何权利看低未获得的那方。 但汤荔的所作所为,实在显得如泼妇般无知、糊涂、偏执,二十年的家教和学校教育似乎都白受了。 层次不同,短时间内说再多也无法培养、调教、提升她的境界,道不同者不相为谋。 成年人的世界,只有筛选和淘汰。 今天一二三四跟她讲得清楚,只想让汤荔“死”个明白,不想留隐患。 顿了顿,孙芷洁接着说:“正是念在你还算努力的份上,我让宋扬给你发九月份一整月的薪水。绝不克扣员工,这才是爱之堡‘以爱为名’的做法。” 孙芷洁的一席话,令汤荔哑口无言。 又想到什么,汤荔反应过来: “你和我一样,也只不过是夏总雇佣的职业经理人,跩什么跩!” “夏总都不知道,你就随便辞退我,我要给她打电话问问她的意见。” 说罢,汤荔就要掏出手机来。 孙芷洁笑笑,“不必打了,且不说夏总现在在医院需要静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不久我入职爱之堡那天,夏总可是当着全体员工的面,把爱之堡的定夺权全权交给了我。” “这定夺权可是白纸黑字写进合同里的,要不要给你看看?所以你说,我能不能辞退你?” 汤荔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夏琼依还是记恨我上次当众为难她的事了,她还是跟你告状了,她怎么那么小人?” “都是那么小的破事你们就为难我,我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哈哈哈……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汤荔咬牙切齿地威胁着孙芷洁,言辞间她的报复心表露无遗。 孙芷洁诧异,她们之间的什么事? “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夏总本不是那种倒腾闲话的人,她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消磨别人的无聊。” “我劝你不要给她打电话,她正在养伤,不便被打扰,而我辞退你,相信她会全力支持我的正确做法。” 汤荔咬牙切齿地说:“走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有啥了不起的!” “哼,等着瞧!你们让我的实习结果受影响,我一定会报复回来!” 就这样,她被辞退了,悄无声息地。 其他员工都被孙芷洁交待过,打来电话关心夏琼依时,绝口不提汤荔的事。 夏琼依也没有打电话告诉花林的两位长辈,认为没必要让他们跟着担心,本来也不严重。 当老人要她回去吃饭时,她则称说爱之堡装修,很忙,还有一些筹备广告和专访之类的事,脱不开身来,等忙完这一阵,她就回去陪伴两位老人。 老人也不疑有他地相信了。 这天,陆泽瑞找到于童女,关切地询问:“于神医,那她的后背会不会留下疤痕?” “放心吧,可爱的小朋友并非疤痕体质,而且你提供的去除疤痕的特效药膏还是很有效的,”童女感慨地冲他眨眨眼睛,“有钱就是好哦!” 陆泽瑞笑笑,“那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其实现在出院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说,出院之后她自己不方便抹药膏,所以出院与否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吧。欸,等她出院了,想要见她一面就难喽。” 没人会怀疑童女叹息中的情感是假的。 第83章 她的身份不适合 下意识陆泽瑞就这么应了:“她出院了,同样欢迎您到家里去做客,到时候请您品尝她做的美食。” 搞得好像他和小女人真就是一家人似的。 至于这个家究竟在哪里,在外人眼里又有何妨,先摆明立场,至于以后,再说吧。 “嚯,这个可以有,这个好值得期待哦!”童女笑得欢,眼都快眯不见了。 可是心里再清楚不过,那个小可爱并不会欢迎她吧。 陆泽瑞道谢之后出了医生办公室。 他将墨宝抱到走廊拐角的长椅上坐着。 墨宝好奇地问:“爸爸,您有事?” “嗯,你看你琼依妈咪快出院了,”陆泽瑞诉说着他的顾虑,“如果她回爱之堡住呢,没人照顾她继续擦药,如果她回朗恩花园住,张奶奶可以帮她。” 墨宝费解:“那您直接跟她建议不就好啦,干嘛非要叫我出来专门说?” 随即又恍然大悟,“哦,您是,怕她不同意?” “嗯。”陆泽瑞同儿子实话实说,“你可能也感觉到了,她的原则性非常强,我们应该形成攻守同盟。” “那该怎么同盟?”墨宝忽然就来了精神,感觉自己正在完成特殊使命,豪气冲云天。 陆泽瑞诱导儿子:“你和爸爸一起想想,她怎样才会答应?” “我会说——扬子阿姨不在她一个人住不安全,会说——您都已经在沙发上睡了好多天了,会说——我想要跟她在一起,可是又不能同您分开,会说——您每次到‘爱之堡’去,因为那些恶心的目光感到不舒服,会说——到朗恩花园去有张奶奶照顾……” 小小只边思索,边自言自语地掰倒手指头历数。 “你小子可以呀,想得够全面的,观察得也很仔细。那现在去实施吧,爸爸先去上班了。”语落快速闪人。 利用了孩子毕竟还是心虚的。 墨宝乐颠颠地去了,开启了他专属的陆氏墨宝式谈判。 可是当他把所有理由都罗列完,“她”还是沉吟不语。 墨宝捏着她的衣角,有些急了:“您还在顾虑什么嘛?” “墨宝,我的身份住到你家去,实在不合适。”夏琼依并不隐瞒自己的顾虑。 “再说那儿,也是你亲生妈咪的家,你在她曾经住过的屋子里,喊我‘妈咪’,这是对她的不敬。” 墨宝如释重负般地跌坐下去,“哦,终于明白了。” 又立马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可那儿不是我妈咪和我们的家,爸爸怕我在那里总是想起妈咪,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触景生情’,对,然后就搬出来了,住在现在朗恩花园的家里。” 墨宝用起了他的招牌式动作,摇晃着她的手臂,央求着:“我们现在的新公寓是复式的,有好几个大房间,您来嘛,随便住得下,不然空着也是空着。” 不忍心直接拒绝,夏琼依有些无奈,“容我想想好吗?” “欸。”墨宝失望,叹气。 盼啊盼地,终于盼到老爸下班后到来,墨宝赶紧捉住他的手来到病房外,委屈得红着眼圈,嘟着小嘴对老爸说:“她没同意住到朗恩花园去,我很难过。” 陆泽瑞抱紧儿子,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一边轻拍他的背安抚,一边说,“嗯,爸爸懂得她没同意,你很失望很难过。” 两人拥抱着坐了几分钟后,陆泽瑞接着问:“那,她有没有跟你说,是什么原因,她不想去?” 小小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说她的身份不适合。” “好吧,我知道了。”陆泽瑞跟儿子保证,“该我这个同盟者出马了,明天我作为一家之主,会尽力再尝试跟她谈一谈,会再次郑重地邀请她。” 他又缓缓补充了一句:“但,也不一定会成功,所以,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以免更失望。” 墨宝点头,有了老爸的无条件支持,他感到安慰多了,便默默祈祷明天的好消息。 第二天,陆泽瑞真的是郑重其事地把夏琼依请到沙发上坐好,自己则站立着,郑重其事地同她谈:“我听说昨天,你拒绝了墨宝的邀请和请求?” 夏琼依为难道:“我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而且,我本身的身份,也真的,很尴尬。对不起!” 她要不要明确告知对方,自己是寡居的呢,很多人都是介意这个字眼的吧。 “你没做错什么,不必道歉。你即便拒绝,也是你的权利。而且,你已经为墨宝做得够多了。”陆泽瑞目光真诚,“我很感激!” 他仍不死心,继续谈判:“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郑重地邀请你,做墨宝的家庭教师,这个,好像和身份没什么关系,只和,能力有关系吧。” “本来他应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在幼儿园或者在一年级,但是基于他的,心理状况,所以一直跟着我。” “我,只是想让墨宝早些好起来,而你的陪伴,成效显着,他不仅不再服药了,还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变化惊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在惊叹!” “不知道,如果你离他,比较远了,会不会出现情绪上心理上的反弹。” “我有些,自私了,有些,对你善良的绑架了,但是我,似乎又别无他法。” “还有请你放心,你住到朗恩花园绝对是安全的,如果我有意要冒犯你,早就有很多次机会了,不是吗?” 陆泽瑞犹豫着,迟疑着,思考着该如何拣选恰如其分的词句。 眼前这男人说服她的整个过程,夏琼依都有专心地聆听。 只见他一手握拳支在下巴处,另一只手环过腰际,掌心托住握拳的手肘,一边踱来踱去,一边沉吟思索推敲琢磨该如何表述,才不会令她心生反感而拒绝。 这么正式的场域,夏琼依也不得不腰背挺直,认真对待。 这个看似高高在上气场强大的男人,恐怕从没这么结舌过,也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过,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他却做了。 此时的他,看上去有着孩童般的局促,有着忐忑和不安,生怕被她拒绝,表达得断断续续,忽快忽慢。 第84章 妈咪偏心 夏琼依再次确认,措辞缓而慢:“你真知道、我已婚、但是并没分手,而现在独身的身份吗?还有,我并非、爸爸妈妈的婚生女……” 陆泽瑞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及自己的身份。 “我理解。”他回应得不带任何迟疑。 他本就清楚事实。 他也懂她的艰涩,因不忍而截断了她。 夏琼依坦言自己的顾虑:也许将来,会让孩子,受到攻击,和伤害。 陆泽瑞追问,这就是她之前一直拒绝孩子的原因? 夏琼依轻声应,只是一个方面吧。 陆泽瑞心里松了口气。 他让她放心,墨宝也不是泥捏的。 墨宝既然享受了她作为妈咪的红利,就得学会承受,这很公平,也是对他很好地历练,不是坏事。 而且相信在她的教导之下,墨宝会成长得更有力量,去应对任何不公对待。 夏琼依继续摊牌,她不是师范毕业,也没当过老师。 陆泽瑞激动地反驳: 可是,她从来都把自己的高度,降低到孩子的注意力集中的那个物体或事件上,和孩子的目光一致、焦点统一,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有效陪伴,才让墨宝特别依恋她。 她还在有意无意当中,把每一堂课都上得那么精彩。 浴室里有洗衣服的要领和快乐,餐桌上有无处不在的数学,蒸汽船上有全面片面主客观的经典文学课,厨房里有感恩有那么生动详细的环保教养课,病房里有充满爱的性教育课,床上有摇篮曲和睡前故事,空气里有无形的“身正不令而行”。 这些都充分说明老师不一定需要文凭,但一定需要爱心用心耐心强大的储备,需要孩子的喜欢,和爱,她完全,有资格有实力…… 眼前这带着儿子的单亲老爸,罗列着她的诸般好,实在是有讨好之嫌,让夏琼依脑海中闪过自己老爸单身多年里,带着她这女儿的诸多不易和为难。 自己的父亲曾经对自己,也是这般的疼爱与维护。 莫名地,她不想看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为父亲这么为难。 权当是报答海边的两次搭救之恩吧。 “那,好吧,既然你不计较,我,答应你们。” “真的?太好了!” 许是这些天受到儿子的感染,陆泽瑞竟然莫名其妙地用了墨宝的语气,霎时就欢欣鼓舞甚至激动起来。 自己也猛觉太过情绪外露,赶紧用握拳的手捂嘴,假咳了几声。 可是冲动是魔鬼!夏琼依产生了一丢丢的后悔。她蜷起身子团在一起,下巴搁在膝盖上,闭起了眼睛,在沙发上自己抱了自己片刻。 如此一来她就必须日日欢乐地和小小只在一起了,那铭诚怎么办,谁又来陪着他。 可是如果不快乐又怎么给小小的一只脑海里播种欢乐的种子,她不能做那个灌注消极悲伤、自怨自艾的刽子手,小小的一只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不幸。 还有,就像男人说的,如果他有意冒犯,会有无数次机会。 陆泽瑞注视着静默的她,心内腹诽,又是这个没安全感的动作,难道是非常为难? 那他也不能退让。 不是他心狠,而是眼见她和儿子都越来越好了。 他们必须在一起抱团取暖。 等夏琼依再度睁开眼时,眼中一派清明,“只是,我们还需要先小人后君子,你这算是雇佣我当住家教师,你给我开工资,我也必须付生活费之类的。” 听着界限分明的小女人说完,陆泽瑞沉吟,该怎样才能劝服她。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只是一个屋檐下,哪里可能泾渭分明算得那么清呢,如果凡事都斤斤计较,就太伤感情太隔阂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也不给你薪资了,然后吃穿用度全包,每月两万零用钱你看够不够。” 夏琼依不吱声,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瞧不分明她的想法,陆泽瑞催促:“对于我这个建议,你也可以谈谈你的看法。” 夏琼依喃喃自语道:“这也……太多了。” “这怎么能叫多?怕你不接受我都没敢多报。现在荣城很多人家的高级住家保姆管吃管住,都要上万一个月了,更何况你不但是孩子的老师,更是孩子的妈咪,你为孩子做的全部事情,真心无法衡量,因为无价!” 墨宝和周文斌从朗恩花园取了夏琼依的衣物回来,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墨宝却噘着小嘴,摆明了不怎么高兴。 “小子,你怎么啦,这可是个好消息,你怎么看起来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难道,你不希望你天天念叨的琼依妈咪跟你回家?”周文斌拍了一下墨宝的脑袋,误导他。不让她去朗恩更好。 “斌叔叔,您不知道,妈咪偏心!”孩子抗议。 “咳咳咳”,童言无忌,却噎得正喝水的夏琼依呛咳起来。 “本来嘛,我恳请她她就不答应,爸爸一说就通了,这不是偏心是什么?哼!”墨宝负气地说。 “哦~你小子是吃醋啦!”周文斌拐腔拐调地戏谑道,“这说明呀,你爸的谈判技巧比你高明,也比你更有魅力,你嘛,现在还小,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那,我现在就拒绝你爸爸好啦。”夏琼依轻描淡写地回。 “啊不!”墨宝一听就奓毛了,大叫起来,“我只是假装逗你们开心的,妈咪您最好啦!” 他挽住夏琼依的胳膊,“其实,我知道您同意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啦,但我不能总是一惊一乍的不是,所以就假装、假装——吃醋,对,假装吃醋!” 众人笑,松快的气氛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啊呀,”夏琼依忍不住揉搓着墨宝嫩滑滑的小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所以,”墨宝傲骄地耍着大牌,“您也不忍心离开我这可爱宝宝吧!” “是,不忍心!”夏琼依捧着孩子的脸,用额头抵着他的小额头。 周文斌向陆泽瑞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后者无可奈何地挑挑眉耸耸肩。 “那妈咪,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赶快撤吧。”墨宝有些迫不及待,“刚好可以再让斌叔叔帮忙办理出院手续。” 第85章 一起回家 “好小子!你倒是会使唤人!叫干爹,否则,嘿嘿,我、罢、工!”周文斌趁机要挟。 “嗯——干爹,拜托您帮我妈咪办理出院手续吧,孩儿我这厢有礼啦——” 墨宝骨碌碌地转动着大眼睛,然后拖着戏腔,怪模怪样滑稽地鞠躬,表现出能屈能伸的大度。 “哈哈哈……被你小子打败了也心甘情愿!”周文斌大笑,向门外走去:“办完手续,我这超大瓦数电灯泡就直接闪人喽。” “好。”墨宝大声地应喝。 “嗨你小子,还真是毫不客气!” 好小子怎么都不甘愿喊他干爹,周文斌再气鼓鼓,却也毫无办法,谁让他那么稀罕他呢。 面对儿子的稀奇搞怪,陆泽瑞眉眼弯起,同时也油然而生骄傲的豪情来。 “这是墨宝才取来的衣物,你可能需要。”陆泽瑞递给夏琼依一个手提袋。 “谢谢你们考虑得这么周到。” 她原本是想着,如果不行,就自己穿着病号服在半道上买呢。 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夏琼依却迟疑了。 只见袋子里是一件她几乎不怎么会挑战的颜色——玫红色的长裙。 这实在太过艳丽,还未穿上身,她已感到不自在和难适应了。 墨宝见状,急急地催促:“妈咪妈咪快点去换呀!您是不喜欢这条裙子吗?” 小小只善于察言观色,发现了夏琼依神色微恙。 “款式挺不错的,”夏琼依欲言又止:“只是这颜色……” 先别说她这一年都穿黑色,同这玫红色风格迥异,相去甚远,就是那之前的二十年里,她都几乎没穿过如此抢眼的颜色。 墨宝急了,“我考虑您不是出院了吗?不是要去去倒霉的运气——对,斌叔叔说是‘晦气’吗?然后我就替您选了一件靓丽的颜色。” 他推着夏琼依的腰,“您皮肤白,穿上肯定好看,快去换吧,没时间啦!我好捉急的!” 夏琼依只得言听计从,进卫生间换好裙子和高跟鞋出来。 她自己也没想到,裙子的尺码竟会如此合适,宛如量身定制的一般,每个部位都不肥不瘦的恰好合身。 而两个男人看到不一样的夏琼依时,都有些微失神。 只见她在鲜艳的玫红色衬托下,仿若那肌肤如凝胶般透明,如牛奶般嫩滑,简直就是“肤如凝脂”的现场版活词典,这种近乎透明的白皙,实属罕见。 一字领的设计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及膝八片裙将她窈窕身形勾勒毕现,公主袖加了一小圈松紧木耳边,则又显露出几分俏皮可爱的女人味来,衬得那手臂如白玉般纤嫩。 披肩长发垂顺在耳后,显得那张脸更加绝丽秀雅。 露出的小腿骨肉匀称漂亮,纤长而惹眼。 如果不是略显苍白的脸色,淡淡的忧伤,如果再增添一些生机和红润,会更加明艳动人吧。 陆泽瑞暗自喟叹。 “妈咪,实在是太漂亮啦!”墨宝不由自主地赞叹,也不知是夸人还是夸裙子。 “是吗?可是我几乎没穿过这么扎眼的颜色,很不习惯。” 夏琼依这位衣服的主人,并没有看上去的感觉那么好,稍显局促。 陆泽瑞全无夸大其辞地赞:“墨宝没选错衣服,真心不错,很适合你,也很喜庆。” 夏琼依转向墨宝问:“是你、和你的斌叔叔一起选的衣服?” 真正的从内到外,那个男人不仅陌生,还态度敌对,也太尴尬甚至是有些膈应了。 “……斌叔叔说我们都是男人,不方便进闺房,所以请张奶奶帮忙取的,我们就站得远远地看着选的,张奶奶装的袋子。” 墨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妈咪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呀。 “哦,谢谢你们三位了。”夏琼依松了一口气。 陆泽瑞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暗自感谢张妈。 “不对,还应该谢谢你提前帮我准备了。”没想到夏琼依又转向了他。 他笑笑,提过收拾妥当的物品就朝外走。 经过护士站时,墨宝代表全家,跟护士姐姐们表达着谢意,道着再见。 在医院的半个月里,虽谈不上像坐牢一样,但一出医院的大门,夏琼依还是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能自由地满世界乱跑了,连空气都是极新鲜的。 一路上,墨宝搂着夏琼依的胳膊,紧紧依偎着她,声音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地喊“妈咪妈咪妈咪妈咪妈咪妈咪,我好开心,我好开心”,怎么也叫不够似的。 夏琼依眉眼含笑,爱怜地看着他,用胳膊将他紧紧地揽在怀里,活像一只鸡妈妈,用翅膀呵护着幼雏小鸡崽。 “儿子,你简直就是,一只歌声宛转的百灵鸟嘛。”陆泽瑞笑话儿子唤人就像在唱歌。 “嘿嘿,人家是真开心嘛,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啦!”墨宝撒娇,小屁股在座椅上一巅一巅地不老实。 终于解放回家了嘛,还是和妈咪一起。 “你那小小的心儿,是不是也像小鸟一样,欢快地飞出你的小胸膛了!”陆泽瑞继续打趣。 “爸爸,您太神啦,您这形容也——太能说明我的心情啦!”墨宝叫。 “那个词语叫‘贴切’。”夏琼依补充,“或者叫‘恰如其分’。” 被纯良的孩子满心喜欢着,她的心也跟着孩子在欢呼雀跃。 “对,爸爸的形容太贴切,太恰如其分,太合我心意啦。”墨宝又把刚才的句子重新组织了一遍。 夏琼依夸赞道:“墨宝很好学嘛,立马就能学以致用。” “必须滴!”墨宝先是坚定地答,然后凑近她,颇为神秘地说:“妈咪,我给您唱支歌吧。”。 但还是被“尖”耳朵的老爸听了去:“嗯?只是唱给你妈咪听吗?我可要嫉妒啦!” 老爸生气了哎。“好,看在爸爸吃醋的份上,我唱给你们俩听。本来我这歌就是为了妈咪才偷偷学的,打算只唱给她一个人听的。” 听着这些咕哝,两个大人笑。 “好了,少废话,赶紧的。”陆泽瑞笑着催促。 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夏琼依微微讶然。 第86章 哪位刘叔叔?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陆泽瑞这位父亲似乎更像一个旁观者,很少主动介入墨宝与她的互动中,不邀请他参与,他基本都处于缄默状态,仿佛不存在般。 可今天显然不同于以往,轻松幽默,应该也是被墨宝感染了快乐吧。 童稚的歌声响起:“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飘呀飘呀飘向云天外……” 稚嫩的童音干净清脆,穿透力很强,起承转合自然准确,美妙动听得令人感到无比欢悦。 夏琼依也被感染,被带动,不由得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陆泽瑞仿似第一次体会儿子的歌声,竟然这般动听,声线流畅,音色清亮。 儿子的神情陶醉享受,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是真的开心快乐。 禁不住心头的涩意上涌,润了眼眶。 为了不被察觉,他一直目视前方,让后座上的人误以为他正聚精会神地开车。 “嗯,我们墨宝唱得可真是美妙动听,感情真挚,妈咪听出了你的真心和开心。” 夏琼依的声音令男人的情绪渐趋平复。 “妈咪,您的声音也好听!咦不对呀,您的声音恢复啦?”墨宝猛然反应过来,欣喜地问。 如果不是今天她跟着哼唱,在恢复的过程中,逐渐适应的他们都忽略了她那干净甜美的嗓音,宛若山林间淙淙淌过的小溪,清脆作响,缓缓传入耳际。 “嗯,好像是吧,多亏了你的悉心照料啊,所以,谢谢你哟!”夏琼依忍不住在小额头上亲了一下。 “难怪那位刘叔叔,要请您去电台做节目呢,原来这么好听!”墨宝由衷赞叹。 “哪位刘叔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某人不淡定了,立马追问。 “就是那个刘享谦叔叔嘛,妈咪的学长。上次他去爱之堡,还给妈咪送了红玫瑰,这么大一束呢。”墨宝的短手臂伸得开开地比划,语气里满是小情绪。 “哦?”通过后视镜,陆泽瑞看向夏琼依,观察她的表情。 “不过,妈咪接过花,顺手就递给了扬子阿姨,请她帮忙摆在阅读区了。妈咪,您那个动作太帅气啦,我超喜欢的!” 陆泽瑞勾起了唇角,小子,你和老爸也是有心电感应的父子。 他笑问:“你小子,看来是不喜欢那位刘叔叔?” “怎么可能喜欢!他又不是妈咪的男朋友,怎么能送给妈咪玫瑰花?!”墨宝的不满溢于言表。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就是呢?你又不知道。”陆泽瑞继续漫不经心地试探,“而且,就算不是男朋友,也可以正在追求你妈咪,也可以送玫瑰花的。” “妈咪也是这么说的,但妈咪都承认了他不是,是吧妈咪?”墨宝求证。 当着她的面,父子俩有一句没一句地,夏琼依脸不争气地泛红。 别过脸去望向车窗外,她“嗯”了一声。 “看吧,妈咪都承认了不是吧。”墨宝得意洋洋。 他并不知道,还有他老爸莫名的暗自窃喜。 “你是在哪家广播电台做节目?荣城国际?”陆泽瑞透过后视镜问夏琼依。 “嗯。” “什么栏目?” “《心语心愿》,一档晚间的谈话类节目。” “人在夜晚更容易卸下心防和面具,在黑暗中肆意而为宣泄自己。为什么想起要做兼职的?” “当时,不想晚上一个人待着,就主动找到学长,谋了个兼职。” “做了多久?” “快一年吧。” “以前做过?” “在荣大校园广播站做过。” “也是在那里认识的你这位学长?” “嗯。” “那白天晚上都上班,挺辛苦的。” “还好吧。每天开场前由我分享一篇和话题有关的心情故事,分享音乐,营造氛围,然后剩下的就交给学长了。” “你们一起合计谈话主题?” “呃没有,都是我选什么故事,学长就做什么话题。” “那他挺会开导人,挺擅长应变的。” “是不错。” “你不同听众交谈?” “我?”夏琼依又把视线扭向车窗外,“自己都不能度自己,又怎么能够度别人。” 中途,夏琼依提出想要回爱之堡取一些必需品,但遭到了墨宝的坚决反对,说没必要,因为家里啥都不缺,如果不够再买就好。 他恨不得车子飞回家,好让妈咪早早参观他们的家。 “那不就是重复购买,浪费啦。”夏琼依不赞同。 陆泽瑞建议:“等到你去爱之堡的时候,可以顺道带回来。” “也好。” 当宝蓝色宾利驶入朗恩花园的地下停车场时,墨宝兴奋地介绍:“妈咪,马上就到家啦。待会我们直接从负一楼坐电梯上去,我们的家就在36楼。” 听着孩子说“我们的家”,很显然将她包括在内。 夏琼依不禁一怔,心头些微苦涩。她还有家吗? 孩子本性纯良,非常欢喜她的到来,她仿佛已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希望她也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但家是什么?是心内熟悉安然的地方,让人不再惶恐,行为和灵魂都自由自在自洽的地方。 来到这里,会发生哪些不确定的未知,她不清楚。但她很清楚的是,在三位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相继故去后,她就像漂泊的流浪者,身心均已无处安放。 吾心安处是吾乡,她的家又在何方? 不想破坏小家伙的兴致,她再次强迫自己看向车窗外,不去想这样难过的话题。 夏琼依未曾作答,让陆泽瑞察觉到她的异样,从后视镜里看出她努力掩饰的忧伤,故而他并未急于打开车门。 墨宝心急火燎地,拉着夏琼依,“妈咪,快下车啦,我们回家!” 夏琼依努力控制自己开始涨潮的心绪,唇角牵强地扯起,勾住了孩子的小手。 陆泽瑞锁了车,脚步缓慢,跟在后面,视线锁住小女人瘦削挺拔的背影。 仿佛只是“叮”的一声,电梯就来到了36楼。 门打开,先后进入,墨宝就拽着夏琼依的手臂,让她蹲下身,凑到她耳边,拢着她的耳朵,秘密地说:“妈咪,我告诉您密码,是我的生日哦,我们先来录指纹,然后请您来输入密码。” “这些你都会?挺劳道的。”按程序照做之后,夏琼依同样秘密地对着墨宝耳语:“嗯,我记住了,墨宝是哪年出生的。” 全部搞定,墨宝就伸长脖子,扯开嗓子,冲里面喊:“张奶奶,我们回来啦!” 第87章 只能收父子俩送的花 一位中年妇人快步从厨房来到玄关迎候,声音温和又轻快:“夏小姐来啦,欢迎欢迎!” 妇人进一步解释:“上午墨哥儿回来取衣服的时候,就叽叽喳喳个没完,说很有可能你会来,他可是巴巴地盼着你能来。” 她将心头的诧异掩饰得很好,这姑娘和梅雨晴长得确有几分像。 “妈咪妈咪,这就是张奶奶,是我跟她讲的。您可以和爸爸一样,称呼张奶奶‘张妈’,”墨宝礼貌周到地介绍着,还不忘征求意见:“对吧,张奶奶?”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王素兰连连摆手。 她的确是照顾了父子两代,但同夏琼依什么关系都没有,就那么居功让人家喊她“张妈”,显然不怎么合适。 夏琼依浅笑着,同这位热情和善的妇人打招呼: “张妈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就跟着墨宝的爸爸一起喊您‘张妈’,这也算入乡随俗了。” “我可是在不认得您的情况下,就享用了您半个月的美食照顾,墨宝也没少提到您,您以后喊我琼依或小夏都好。” 张妈连声应着好、好,喜笑颜开,“墨宝也多次跟我们夸你,说你对他有多好多好。快快请进吧,先进来休息,饭菜一会儿就好。” “辛苦您啦!”夏琼依先是冲张妈诚挚地说,而后瞟了一眼陆泽瑞,顿了顿,见他没反应,才跟张妈说:“也别麻烦做太多,够吃就好,不然浪费了好罪过。” 张妈笑着回:“不麻烦不麻烦,能吃到好吃的喜欢吃的,才有力气迎接明天。” “好有道理。那我就不跟您客气啦。” “真不客气就最好了。你们先吃点水果休息休息,我锅里还炖着汤。” “好。” 在墨宝母子弯腰换鞋的时候,张妈望向陆泽瑞。 后者冲她笑笑,挂好外套,换了鞋站在一旁等候。 刚刚小女人望他那一眼,不就是让张妈别做多了菜吗,有必要看着他的眼色吗? 看来想要让她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还有段征程。 看来身体的住所还不是家,能够寄托心灵,安然归属的,才是家。 而她竟然都听不得“家”这样的字眼。 墨宝趿拉着拖鞋,吧哒吧哒地跑过去,抱起茶几上的那束花,有些吃力地来到还在玄关的夏琼依跟前,“妈咪,今天您出院,花儿献给您,祝愿您永远健康!” 夏琼依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接住花束,“谢谢宝贝,出院日还能收到这么漂亮的高原红玫瑰呀。” 复古红丝绒质感让人有触摸揉捏的冲动,朵儿呈典型的酒杯外形,层层叠叠,波波浪浪,同心圆或螺旋状,一圈又一圈开得热烈。 她的眼睛清清灵灵,漾开的笑露出洁白的贝齿,甜美而温暖。 “您喜欢它们,心情都变好了!”墨宝的声量跟着激动的心提高了。 “嗯,是挺开心的。”她又不过敏,就更难抵挡花儿的魅力了。 夏琼依捧高花束嗅了嗅,馥郁芬芳,热情浓烈,她忍不住深深呼吸。 忧悒一扫而空。 “我去花店选的,必须买一束玫瑰。本来应该在医院送给您的,又觉得您抱来抱去的会累,就在家里献给您啦。” “谢谢你,也谢谢你们的用心!可是,为什么必须买玫瑰?” 墨宝大声命令:“以后只收我送您的玫瑰花!”答非所问,却又是答案。 夏琼依一下子笑出了声。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还这么霸道。 “你个小毛头,”不敢笑话小子的认真,夏琼依收住笑声,也还是笑意满面,“知道玫瑰花的花语吗?” “知道啊,”小毛头歪着小脑袋,若有所思,“那要不就只收爸爸送的?” “你个小人精,”夏琼依捏捏他的小鼻头,“还知道用商量的语气呀,等你爸爸变成可爱的小盆友再说吧。” “这到底是成不成嘛……”小脑瓜转了几个圈反应过来,“啊——那就是会收我送的玫瑰花啦!反正不管,您只能收我和爸爸送的花!” 夏琼依始终笑盈盈地看着孩子,无视孩子爸的存在,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反正就这么说定啦!现在小毛头小人精带您去参观我们的家吧。”墨宝拉着夏琼依朝客厅里走,帮她把花束还是摆在茶几上。 每走一步,夏琼依的眸子就瞠大一分,嘴角的弧度也上翘一分。 目光所及,皆是温柔。 明媚的自然光,扑打在整个暖色空间里,低饱和度色彩,被衬得愈加温润清透,也演奏出大空间的质感。 一字型奶酪白长排沙发,圆弧角突显其胖嘟嘟慵懒风,引诱人坐上去体验舒适度。 高低错落的茶几圆滚滚的像蘑菇,单椅像毛毛虫皱皱着皮肤,摇摇椅像大白懒懒地趴着,卡通造型的棕色狗狗呼唤孩子去骑在背上,落地灯像串在一起的乳白南瓜,顶灯造型像厚厚的香菇盖,豆包懒人沙发软塌塌的诱人窝在里面……还有那么多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这样的奶油风甜而不腻,好萌好治愈,就在柔和配色与诗意停顿中,打造了天然、简约、温暖、舒适的居家环境,回归自然质朴与柔和浪漫,将一切喧嚣屏蔽在外,徒留平静自然、清新舒适。 孩子在毛茸茸或软乎乎的亲肤触感中得到了抚慰,应该能康复得更快吧。 但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空了吗?偌大的空间是极简主义,确实是够空灵的。 可能是为了有利于孩子的康复吧,装饰成了真正高级的治愈系原木奶油风,奶油白、燕麦色、浅咖色等主色调,就像奶油一样柔软纯净。 地板和家具统一原木质地,厚润的自然原木简洁中透着高质感,静静地反着优雅油亮的光,配以弧形圆角元素,对生活的包容,还有内心的柔软,都表达得淋漓尽致。 否则依照常规,这种层高几楼的宽敞大厅,配合男人的强大气场,也该是富丽堂皇甚至霸气外漏的风格,夏琼依想。 少了生命力吗?又是有人居住的呀。还有茶几上那一大捧高原红玫瑰,特别显眼,在静谧中娇艳地盛放,被奶油白衬托出旺盛生命力,在悄无声息的向上、向上。 第88章 一个崭新的起点 不及她细想,视线转向一整面落地长窗,左手边雅致白纱旁,空旷的角落位置里,搁着一架白色steinway三角钢琴。阳光照射进来,琴身裹着璀璨耀眼的碎金。 “墨宝,你有在学琴?”夏琼依情不自禁,朝钢琴快走了几步,白净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琴身。 “嗯,也没学什么,没心情。”墨宝迈开小短腿走向她,“我们搬来这里之后,这是爷爷奶奶送我的新琴,我挺喜欢的,就是不大想练。” “它很漂亮很优雅,你值得拥有!”夏琼依由衷地叹。 墨宝拽着她的手,“妈咪,我们上楼去看看您的房间吧。” “嗯……”夏琼依迟疑着,有些为难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想我,还是住在一楼的好。” 墨宝急急地解释:“一楼没房间了,就连张奶奶不想总是爬楼,才把原来的书房腾出来让她住的,然后就是厨房、卫生间、储藏室了。”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紧挨着您住。” 夏琼依仍旧沉吟不语。 “真心欢迎你,来到我们朗恩花园的寓所。” 关注着两人的对话,陆泽瑞这才走到她们旁边,“作为墨宝的妈咪,总不能让你住在曾经的储藏室里,那也不是待客之道。要不这样,你看楼上空了好几间房,随你选哪间都行。” “就不嘛,我就想和妈咪紧挨着。”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墨宝已经习惯了招牌式攻势,仰着小脑袋望,摇晃着夏琼依的手臂央求。 “先上去看看再说吧。”陆泽瑞建议。 于是,夏琼依就被墨宝绑架着,朝楼上走去。 和地板家具一致的原木步梯上,铺着防滑的奶白色地毯,上面印着的浅棕色卡通动物图案,胖嘟嘟挺可爱。 二楼宽宽的走廊里,铺着同样的消音地毯,墙壁上贴着色彩饱和度很低的墙布,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显得明亮温暖又宁静雅致。 墨宝牵着她来到其中一个房门前。 “妈咪,这就是专门为您准备的房间,是我坚持这间的。我想和您挨着,我的房间在您左边,我房间的另一边是爸爸的。您先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再说,然后再看看缺不缺用品。” 小手推开了房门。 直直望过去,第一印象是和楼下一样。房间大而宽敞,明晃晃的淡金色阳光辐射进来,亲吻着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跳跃着无数个细密的光之精灵,使整个敞亮的空间看上去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夏琼依禁不住款步缓移,也难怪阳光会如此充足了,向两边大开着的落地窗外,是三面玻璃幕墙,构建出一个带长窗的封闭式阳台。 阳台上摆放着藤编圆几和两把藤椅,圆几上的花瓶里,静静地插着一大抱粉色康乃馨,同样被碎金一样的光尘笼罩。 这样的“光天化日”,即使人的心境再怎么发霉,也会掩藏不住晦暗面,而如朗朗晴空一样吧。 屋内则因为太阳的光晕,衬得浅粉紫碎花壁纸更唯美清新,梦幻般不清晰起来。阳光很暖,微风很柔,纯色浅粉紫的精致轻纱,在微风中缓缓地摇曳舞动。 与窗纱和谐配套的丝绸遮光窗幔,层层叠叠造型为几个半弧,流苏倒垂,被漂亮的蝴蝶结造型,绑扎进两边竖直落下的遮光帘里。 凝视着那轻舞的纱和“蝴蝶”,夏琼依联想到“微笑向暖,安之若素;你若盛开,清风自来”的意境。 随之而来的,是那句“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你若精彩,天自安排”。 似乎都预示着,只要心存积极能量,带着阳光般的笑,直面生命中不期而遇的任何困顿,不抱怨,不消沉,打开心扉,自然能感受到清风徐徐吹过心田,顺意与美好自会按照意愿被吸引来,最终心想事成。 夏琼依感到了豁然开朗的欣悦,唇角上扬。 她回神时注意到,屋内成套的经典家具有种熟悉感,一应乳白色简约欧式造型,同她在爱之堡的卧室风格类似,只是颜色和款式不尽相同罢了。 落地窗的左边角落里是梳妆台,右边竟然是书台和靠墙的书架。 嗯,她喜欢这淡雅的康乃馨、书台还有书架,不自觉笑意扩大。 回转身时才惊察,自己径直向光亮处行去,居然都没留意到梦幻屋左边宽大的床。 床顶也巧妙地利用了柔曼的窗纱,自顶一泄而下,大气地罩在床的四周,然后向两边松松地皱缬构成“人”字形。 淡淡的粉紫色轻纱帐幔,乳白色缎花柔软床品,既显露出公主范的温馨浪漫,又透出一股小女子的成熟韵味。 嵌在墙壁里的浴室门,是与家具同款的乳白色和雕花。 “妈咪,我、感、觉,您挺喜欢这间屋子的。”墨宝攥着她的小手指,仰着小脑袋说。 “嗯,不是挺喜欢。” “啊?”墨宝失望之后立马转口,“那您说哪里不喜欢吧。爸爸,应该还可以改动吧。” “是很喜欢、非常喜欢,谢谢你。” 夏琼依浅笑,刻意强调了两个副词,真诚道谢。 “啊~那可太棒啦!不过不用谢我,不是我的功劳,我也不能乱邀功不是。这些天,我都跟您在一起,是老爸用心的结果。” 墨宝倒还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夏琼依又正对陆泽瑞,真心诚意地表达:“谢谢你!和喜欢楼下的原木奶油风一样,我也很喜欢这种田园风。” 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美丽的专属空间。 “你的喜欢就是最好的答谢。” 她欣悦的表情和眼神,都一一不落地落入陆泽瑞眼中,就像是奖赏一般,令他心情大好。 原来能为她做点她喜欢的事,竟也同样欣悦。 唯愿她能尽快适应,成为人生中一个崭新的起点。 “只是,你什么时候开始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还有衣服,是从这里取的……”因为质疑,夏琼依显得有些抱歉。 墨宝迫不及待地抢答:“就在装修爱之堡的时候,从那个时候开始,老爸在电话里征求我的意见,我就帮您选了这间房,但没想到装修得这么漂亮,老爸,干得漂亮。” 墨宝伸出手掌,和老爸“啪”“啪”地对击了两下,算是夸赞。 陆泽瑞转向夏琼依补充道:“请你千万别多想。我们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同意来,只是想着先装修好,毕竟墨宝离不开你。但是,住在爱之堡,又不太安全,就想着,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空着……” 第89章 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墨宝又迫不及待地抢了话头,“幸好您同意来了!哦哦哦,妈咪妈咪妈咪……您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了!” 他双手紧紧抱住夏琼依的腿,抬起头来,满怀热切地望着她。 这话令夏琼依动容。 她掌托孩子的后脑勺,拇指摩挲着满手的毛茸茸,低头注视着他。 那黑曜石般大眼睛里闪闪的光亮,又莫名的让她感到心中酸涩。 只是因为她的到来吗?他就能这么…… 一时间,她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孩子的真心了。 她就那么盯着小人儿看。孩子想念妈咪,渴望妈咪,又似乎并不全是。 毕竟她于小人儿而言,也只不过就是素昧平生的的陌生人,相识还不到一个月。 唉,夏琼依心绪复杂地喟叹了一声。 不想让孩子感染她的不良情绪,她及时阻断了这些令人伤感的想法。 把孩子抱起来,她淡笑着,“你觉得幸福,那就太美妙啦。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 “您简直就是魔法师,对吧,爸爸。”墨宝小盆友搂着她的颈项,异常兴奋地转头问爸爸。 “嗯哼,这个比喻还真贴切真恰如其分。” 陆泽瑞笑了,儿子所用“魔法师”,是他和周文斌对话时没有想到的。 “好啦,别再夸我了,我哪儿有你们说的这么好。现在,请带我去参观你的房间吧,我很好奇去探秘呢。” 她尽量轻松地笑,低头冲孩子说。 站在房间门口,夏琼依看到小墨宝的房间,与自己那间格局差不多。 只是墨宝的这间,整个墙壁还有屋顶都是个性化彩绘,简直就是蓝色海洋和浩渺天空融为一体的世界,充满了童趣与幻想。 浪花朵朵翻滚,海盗船威武地彰显主人气势,各种鱼儿和成群海豚随船嬉戏,各种云朵姿态或舒或卷,整个意境是悠远的。 阳光穿过玻璃幕墙照进来,船舱里的色彩更加明亮鲜艳。 夏琼依再次联想到那首在网上看过的贴切小诗,因为很喜欢,作为家庭教师,就那么朗诵给孩子听了,当着孩子爸爸的面。听完后,小人儿把下颌整个卡在她的肩膀上,默然不语。 她知道孩子听懂了,感受到了,需要时间来平复情绪,静静地抱着孩子,不再言语。 瞧着她的背影,陆泽瑞腹诽,小女人会不会把专属于她的公主房,也当作一切她说了算的人间天堂。 当然允许她为它上一把锁,然后安心地安放她的灵魂,尘封她的忧伤。 不,是疗愈她的忧伤。 他希望她在这个专属的空间里,自在惬意,不再泡在泪水里,她可以玩,可以闹,可以娇淘。 现在流行一个词叫泪失禁体质,但,她算不上。 她不是玻璃心,也没那么脆弱。 没人爱哭,她哭是有原因的,发泄出来,哭就是一种奢侈的能力,并不丢脸。 透过眼泪,可以读出许多无法表达的潜藏话语。 但凡事总是过犹不及的,还是开心地过好每一天更有利于健康。 倒是不得不感叹,这小女人简直就是个百宝袋,渊博得信手拈来,还任意得张口就来。 为了转移孩子的注意力,夏琼依也没忍住自己的感叹:“哇噻!captain陆锦墨,仔细看你这海盗船,设计得也太精巧太威武了吧!” 仔细瞧,那张顺墙摆放的宽大铁艺床,竟然就是海盗船的船形,就连床单的颜色和图案,都在配合着全部的意境。这还真是别具匠心的巧妙设计。 “您喜欢我的海盗船。”听到她的真心赞美,小船长从她怀里抬起脑袋,有些沾沾自喜。 “非常非常喜欢。这样的海洋世界,蓝天白云,还有你的船,很难让人不喜欢耶。” 夏琼依嘟起嘴唇,故意摇晃着小船长的小身板,“我都有些嫉妒你了,居然这么富有,这么幸福,怎么办呀。” 她抱着小船长一转身,在床对面的天空中,发现了一幅世界地图,惊奇地喊:“哇塞,这儿还有藏宝图哎。captain陆,快告诉我,你和你的海盗船,都去哪些国家哪些地区探过险呀。” “嗯——” 小船长边搜索记忆,边执起一旁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点点戳戳。 “您看,我探过险的地方包括:意大利的罗马、威尼斯和米兰,西班牙的马德里,法国的巴黎、塞纳河、马赛,德国的波恩、法兰克福和柏林,英国伦敦,俄罗斯的莫斯科红场,美国的纽约、华盛顿和旧金山,加拿大的渥太华,好像,没有了吧。” 地图有些大,小船长指认汇报时,夏琼依不得不跟着去往那个方向。 发现小船长没有一处指错,夏琼依不震惊是假的,“啧啧!今天我可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呀。captain陆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勇于探险,去过这么多地方,难怪这么智勇双全呢。” “我很棒吧。” “那是。还不是二般的棒哦。你冒险去过的这些地方,我都只在电影里见识过哎。” 夏琼依将小小只放到地上,“你这酷帅的船长,一定获得了好多宝藏吧,快点带我去‘芝麻开门’,我都等不及啦。” “那,请公主先闭上眼睛,跟我去打开宝藏山洞吧。” “恭敬不如从命。” 夏琼依那股子活泼劲和调皮样,旁若无人般,也在感染着陆泽瑞。他双臂环胸,斜倚在门边,欣赏着沉浸其中的二人。 领着公主来到宝藏山洞前站定,captain陆伸展双臂,频频左右挥舞,口中念念有词。 “芝麻开门”的咒语打开了“山洞”,一层层地展示出各种乐高、变形金刚、车船飞机坦克等模型、摇控的轨道的各种车、多种枪支类型、过家家的场景玩具……宝藏架上,琳琅满目,眼花了乱。 “oh,my god!你竟然真的拥有这么多金银财宝,真的是名符其实富有的海盗船长。” 夏琼依满脸崇拜。 “嗯——看来这位公主,是真心喜欢本船长的船和宝藏,那——我允许您,并邀请您,和我一起进入阿里巴巴的山洞,和我一起欣赏宝藏吧。” 小小的captain陆不无傲骄,摆了个很绅士的邀请姿势。 “本公主深感荣幸,并不胜感激。” 夏琼依真的翘起一双兰花指,牵起了裙摆一角,微微行了个屈膝礼,“现在,让我们开动吧,captain陆。” 被邀请的公主入乡随俗,像船长一样盘腿坐到了垫子上,把公主裙摆摆好,然后提出了一个请求: 请每次只给她一样“财宝”,否则她会因为贪得无厌,就不能专心致志地享用这一件“财宝”了。 她就是想不露痕迹地告诉孩子,不要同时玩两个玩具,会注意力涣散,会破坏专注力。 captain陆欣然应允。 于是,二人进入玩具的世界,扮起了家家酒。 整场过家家游戏不动声色,自然而然,令看客陆泽瑞激动不已。 这是多么智慧的灵机一动和将计就计呀。 二人又是多么投入、卖力地沉浸式扮演呢。 这样的欢娱,真是让人沉醉其中而不愿醒来。 (注:原诗取自网络“简书”平台的一首小诗。为让宝子们也能欣赏到美,在这里附上原文: 请给我一个专属空间\/它可以豪华如宫殿\/也可以简陋如茅舍\/它可以浩瀚如海洋\/也可以渺小如蚁穴\/它可以温暖如花房\/也可以寒冷如冰窟\/它可以明亮如圆月\/也可以黑暗如深渊\/请允许我为它上一把锁\/安放我的灵魂\/尘封我的忧伤\/也许里面空无一物\/那又何妨\/只要它专属于我\/一切我说了算\/它就是我的人间天堂) 第90章 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 陆泽瑞就那么斜倚在门边,状似平静地欣赏着。 他是真的贪恋、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不想、也不忍去唤醒两位演员回到需要裹腹的现实。 张妈也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本欲喊三人下楼用餐的,却被屋子里的欢笑、应答和互动搞得泪眼婆娑,用指尖点着眼角,慢慢地转身下楼。 看着孩子眼睛里的熠熠神采,听着他活泼泼的腔调,作为从小带着他长大的保姆奶奶,她有些情难自禁。 这孩子,已经多久不曾流露这样的欢快了…… 被邀请的公主终于饥肠辘辘了,便征求captain陆的意见,是否可以享用午餐呀? captain陆这才意犹未尽地执着公主的手背,行着与公主并行的王子礼,下楼共进午餐。 “张妈,您辛苦啦,也请坐下一起吧。”夏琼依走到站在一旁的张妈跟前,诚心邀请。 “这使不得使不得,”张妈连连摆手,“哪能没有尊卑呢。” “……张妈,人人生而平等。再有,我可是听墨宝说了,您都照顾了墨宝和他爸爸两代人了,您就该坐在上座,坐在尊位。” 望着夏琼依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陆泽瑞笑意柔和。 这样把自己当主人主动出击才好嘛。 “张妈,她没说错。”陆泽瑞也邀请,“您请一起吧。” 墨宝也走过去拉张奶奶。 “唉,墨宝的爷爷奶奶也这么说过。但是,我谢谢你们的好意了,我,实在不自在……” 夏琼依无奈道:“那好吧,您自在最重要。只是我住院的这些天给您添麻烦了,饭菜很可口,清淡还很好吃,您的手艺可真好。改天我可要拜您为师,跟您好好讨教讨教。” 她一脸诚意,“今天中午,我负责洗碗善后,等您吃好了,我来收拾,我们可是说定了。” “好,好。”张妈眼中满含赞许的笑。 墨宝小人儿心情美妙,即使饭菜口味清淡,也依然吃了一大碗米饭外加好多的菜,真不愧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节奏。 厨房里的锅、铲等用具和料理台,早在张妈做好饭后就收拾齐整了。所以,等夏琼依洗碗时,只有她们三人用过的餐具,清洗起来很快。 待她忙完厨房的活计后,墨宝小朋友才拉着她上到二楼。 好像还没完成地主之谊的任务,墨宝建议:“妈咪,还没邀请您参观老爸的房间呢。” 没想到自己的建议,立马遭到了妈咪的摆手反对:“哦,不用了。” 随即夏琼依生硬的语气缓和了些,进一步解释:“我想没这个必要了,毕竟,那是私人领地。” 而且,那是一个于她而言陌生、男人的私密空间,犹如禁地,她这陌生又尴尬的身份,着实不便去参观了解。 “哦,那好吧。”墨宝不再坚持,欣然应着。 跟着上楼的陆泽瑞默然。 “妈咪,我要听故事。” “好,只是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那本《我永远爱你》。” “嘻嘻,这里没有也没关系啊,因为我已经听到您说,您、永、远、爱、我啦。” “嗯,我、永、远、爱、你。”夏琼依模仿着墨宝的语气,揉揉他的小脑袋,“你个小鬼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只有六岁了,怎么感觉你都十六啦。” “我可没那么老,是人家聪明嘛。”小小只又开始傲娇起来。 “的确哦,墨宝小盆友很聪明,更重要的是特别努力。”夏琼依发自内心地感叹,又变相传达“努力比聪明更重要”的观点。 两人来到他的房间,让他挑选了一本他想听的故事书,她倚在床头给他讲了起来。 等墨宝睡着后,夏琼依来到一楼的钢琴旁,在轻轻摩挲中出神。 “今天在车上,孩子的话让你伤心了,对不起。”低沉磁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哦,没有。”夏琼依惊觉,转过身去面向他。 居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 她苦涩地笑,“孩子一颗纯真热情的心,他没错。一切因果皆由我出发,不能怪他的。” “其实,吾心安处是我家,‘家’就是既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有喜欢自己的人,对吧。” 听到这话,她默然。 陆泽瑞点到即止不再深入,转而试探地问:“你好像,很喜欢这架钢琴。” “呃,”她眸中因激动而翻涌的情绪,映入他的眼帘,“它,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夏琼依尽力收敛起情绪,顾左右而言它,“我也很喜欢这两束康乃馨,哦,不,是三束。” 此刻,她注意到落地窗外阳台的遮阳伞下,那张圆几上也摆放着一大束。 “它们虽毫不张扬,不起眼,是很朴实无华的花儿,甚至在插花时常常只做配角。可是完全一整束,只做主角,没有搭配其他任何花草,才惊觉,它们在静静绽放中,也彰显出了顽强的生命力。” “就像你一样。”莫名其妙,陆泽瑞脱口而出这句话。 可话一出口,他便暗自懊恼起来,怎么又跟儿子一样迫不及待了,失态呀。 “哦不,我的意思并不是你很朴实无华,而是康乃馨的花语,意味着热情、包容、心灵相通、不计代价不求回报的付出,就像母亲一样温暖。它虽没有其他花儿那样妖娆,但它却有着玲珑的体态、清幽的芳香,它是绚烂雅洁、端庄大方的,它,很美!” 陆泽瑞拿捏不准,如果他说自己所感觉到的她就像康乃馨一样,是不是合适,便适可而止了。 “是,它很美。” 夏琼依并未深入思考,陆泽瑞话里所形容的花儿,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又与她何干。 “是墨宝坚持选的这些花,说是献给你的出院礼物,愿你来到朗恩开启的新生活,像花儿一样微笑盛开。” “哦,他的心意,我收到了。”夏琼依清浅地笑,转而征求他的意见:“我想要弹一下这琴,可以吗?” “当然可以。” 陆泽瑞又顿了一下才说:“能不能拜托你,以后把这里就当成自己的、住处,想要做什么,尽管自由地去做就好,不要有任何拘束,也不用征询意见。否则我们的相处可能都会、不自在,对,用张妈的话说,是不、自、在。” 第91章 终身逃亡 陆泽瑞斟酌着词句,不再说“家”这个字眼,而是用了“寓所”“住处”“房子”这样的表达,怕自己也会像墨宝一样犯忌,令她触景生情。 似曾相识的一幕划过脑海。 雨晴看着离婚协议书上他划拨给她的资产,平静地说:《次第花开》里写,有人一无所有,过着无忧的生活,有人却在大别墅里,终身逃亡。 她宁可把她的身影都留在房子车子里,留给儿子作念想,也要选择净身出户,去过工薪阶层的生活。 他想方设法同反对势力斡旋、博弈的那几年,最终他和兄弟们赢了,保障了雨晴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她最终选择了逃亡,逃离他和儿子的身边。 名着的力量直击人心。当时雨晴只引用了一句话,就激起了他瞬间强烈的刺痛,他浑身不可抑制隐秘地颤抖起来,又因为男人的自尊迫使他极力克制不被面前的人察觉…… 下意识地,此刻,他不能再逼这小女人也产生逃离的想法。 哪怕丝毫都不行。 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投其所好。 夏琼依缓缓地坐下,掀开琴盖,露出洁白与纯黑的“牙齿”。忆起她小时候这么形容钢琴的琴键时,唇角轻扬。 怕把墨宝吵醒,她将踏板调到了弱音。 如笋般素白纤长的指尖在琴键上缓步,那首墨宝上午在路上唱过的《小白船》,缓缓流淌在空气中。 弱音踏板让琴声听起来有些沉闷。 她的双眸开始凝聚雾气,结成水晶后无声地扑簌簌落下,一颗颗砸在她玫红色的裙摆上,浸洇出一大片深色。 陆泽瑞就那么站在钢琴边,静默着,陪伴着,因着她的存在,平复内心的波澜。 夏琼依将一首《小白船》弹了一遍又一遍,指法由生疏到越来越娴熟流畅。曲子里流淌出的情绪渐趋饱满,直到手指因久未练习而有些发烫发疼,她才停了下来。 这时,陆泽瑞才绕到她身旁空着的位置上坐下,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起舞来,是那般优雅而娴熟。 夏琼依惊愕地侧头望向男人,他竟然会弹钢琴? 随即自我解嘲地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类似白痴的想法。眼前的手,明明生就骨肉匀停、修长精致,像艺术品一样,倘若不能在琴键上自由自在地舞蹈,岂不辜负了老天的造化与垂青。 她就那么面向左侧望着近前的他。 光束如无数晶莹的小精灵,洒着淡金的光亮围绕在他周身,细闪衬得他仿若梦幻中的人,沉静冷峻的侧颜,如刀削斧刻般轮廓分明,而那长睫在偶尔抬起时,如蝴蝶的羽翼般轻轻颤动。 是她听着耳熟但记不起名的旋律。 她知道弹奏者能通过黑白键的触动,弹出发自肺腑的情感,而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听众都可能对曲子进行独到的处理和理解,添加自己的情感与注释。 他将这首曲子演绎成平和舒缓的风格,只觉得婉转而悠扬。 仿佛在用演奏一段乐曲的时光,来浅淡诉说前尘往事,内里渲染出空灵、孤单、痛苦、快乐、忧伤又不失温馨的岁月静好,细细品味这些陈年旧事,又仿佛涌来如泣如诉的宁静清幽。 一曲纯美的音乐,被他弹奏了一遍又一遍,只为疏导出她的低落情绪。 终因手指开始发热,他才停了下来。 “《天空之城》,献给你。”他侧眸看向她。 却发现她也正侧脸仰望他,那盈眶的泪,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晶莹剔透的珠光。 仿若清晨翠绿欲滴的荷叶上的露珠,只需一道微乎其微的力道去触碰,就会顺着叶脉滑落人间。 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他就那么垂眸望着她,一动不动,生怕他的任何举动,都会引得那珠光坠落凡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征询她的意见,轻声说:“要不,我们来合作一曲《土耳其进行曲》,你看怎么样。” 夏琼依偏头,用手掌根胡乱地抹了一下脸颊,又望向他,有些抱歉,“小时候必练曲目,只是很久没摸琴了,我可能弹不好。” 爸爸病逝后,她每每弹琴,都会因为忆起多年来练琴时爸爸陪伴的场景,情不自禁地伤怀落泪,哽咽啜泣。 铭诚就会劝慰她,希望她情绪稳定一个阶段后再弹,渐渐地她就生疏了。 直至铭诚也离世了。因为不想总是触景生情,满眼看去都是铭诚的音容笑貌,她就搬出了属于他们的婚房,也就彻底冷落了摆放在婚房客厅里的那架琴。 陆泽瑞声音很轻:“没关系,我也好久没弹了,我们把速度放慢,慢慢适应,慢慢配合。” 于是,等墨宝睡醒后,从楼上向下寻找,看到的就是爸爸和妈咪合作弹奏同一首曲子的背影。 小小年纪的他,听到的是欢快的乐音,看到的是爸爸妈咪时不时侧头交流一下的眼神,还有冲着对方浅笑的样子。 阳光已不再热烈,但笼罩着他们和谐身影的光晕,将他们圈在其中,他们仿佛神祗一般的存在。 虽有明快却又壮丽的琴声在空气中流淌,但那宁谧安详的氛围,是令人迷醉的“家”的味道。 这一幕,成为他一生当中最美丽的回忆之一。 多年以后,当他回想起此时此刻,都会令他心内柔软。以后的人生再怎么跌宕起伏,再怎么无助乏力,他都会再次产生努力下去的动力。 墨宝下得楼来,生怕惊扰了梦中人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到夏琼依身后,用他的小胳膊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后背上。 “哦,你醒啦。”夏琼依回转俏颜,想要看到可爱的小俊脸。 陆泽瑞也停下了指间的舞蹈。 “来,坐到这儿来。”夏琼依牵着小人儿的手,将他安顿到两个大人中间的位子坐好,“我们现在可以调回高音踏板了,琴声会更美妙的。” “妈咪,您又伤心难过啦?”墨宝注意到她眼底的红痕,捧着她的脸颊问。 她冲孩子笑,带着明显的鼻音,如实回答:“刚才有一些。不过有你爸爸的陪伴,现在妈咪好多了,宝贝别担心。” 第92章 让心爱的人吃出幸福的味道 “嗯。”墨宝点点头,然后转向陆泽瑞:“爸爸,我想学琴,明天就开始。” “什么!” 陆泽瑞吃了一惊,“好你个小子,你老爸我也弹过很多曲子给你听,你怎么一直都不感兴趣。你妈咪今天一弹,你就渴望学习了。” 墨宝有些赖兮兮地,“嘿嘿,就是今天才觉得美嘛。等我学会以后,就能和您,和妈咪一起演奏啦。” 他进一步追问:“就像你们刚才那样,那叫什么弹法?” “四手联弹。”夏琼依答。 “好,我们明天就开始。记住你今天的选择和决定,既然开始了,就不能轻易半途而废。”陆泽瑞先给孩子打起了预防针。 这架钢琴搬进来后,一有时间他就弹给儿子听,想要见证音乐的神奇疗愈功能,但小家伙总有些排斥碰触,今天却主动要求了。 还真是有够神奇的。 “嗯。”墨宝重重点头。 陆泽瑞问:“那,要不要现在试试,你想弹什么?” 墨宝说随便。反正他也不怎么会。 小子不够高,陆泽瑞将儿子抱到膝头坐稳,大手手各捉一只小手,一个音一个音地戳着《小白船》。 张妈临走前,说张叔重感冒了,她想回庄园去照顾他,等做晚饭之前会及时赶回来,她记着夏琼依还需要涂抹药膏的事。 不知不觉间,金乌西沉。夏琼依望了眼落地窗外开阔的视野,能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欣赏一幅落日描金图,算得上一个小确幸吧。 反应过来,她向其余两人建议,既然张妈这个点都没过来,说不定张叔还需要她照顾,她脱不开身。要不,还是让张妈别再多跑一趟了,晚饭她来准备。 整个下午,她的坏情绪在父子俩的陪伴下,一扫而空,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劲儿。 “可是,今天白天你都没怎么上床休息,累不累?” “不累。做个饭又不是什么费体力的大事,你们要是担心,那就做得简单些吧。晚上嘛,要不咱们吃打卤面怎么样,我记得中午的肉汤没喝完。” “好呀好呀,”墨宝拍着手,“我还没吃过呢。” “那我们帮你吧。”陆泽瑞有些歉意,“可惜,我不怎么会做饭。” “你那么忙,要是会做饭才稀奇呢。那,我们现在开始吧。对了,你需要先给张妈去个电话。” 夏琼依用套在手腕上的黑色发圈,娴熟地绑起了乌黑的长发,牵上墨宝就穿过拱形门朝厨房里进。 因为不熟悉,所以她把柜子和抽屉一一打开看了看,有意让孩子帮忙系上围裙,然后开始动手操作。 “我还以为就是煮挂面呢!”挂了电话,跟进来的陆泽瑞,看到夏琼依正在往玻璃器皿里舀面粉。 她冲他笑笑,“手擀面更好吃。” “那我必须帮忙和面。你还说做饭不费什么力气,这可是体力活。虽然我没做过,但是我可以学。” “那,好吧。就是辛苦你啦。” “你这么说,好像我不用吃饭似的。”陆泽瑞反驳她,在水龙头下反复地清洗双手。 居然使用了洗手七步法,而不是粗糙了事。 夏琼依瞧着他的动作笑笑,四下张望,“真没想到,这厨房的岛台可以这么大,可以在上面随意摆放不用拘着。锅子大小不一功用齐全,整套刀具功用齐备。餐盘餐具更是奇形怪状眼花了乱,让人期待摆盘之后的样子,就特有制作美食的冲动和欲望。” 中午洗碗的时候她就粗略扫视过,这个厨房电器类设施设备也一应俱全,还都做了嵌入式设计,柜门柜体全是不锈钢的。 只这么一间厨房的装修带物品,可谓造价不菲。 “妈咪,这些用品可是爸爸跟张奶奶交待的,让她准备起来,等您来了我们就可以吃到好吃的啦。” “哦?”好在她喜欢捣鼓美食,不然还不得浪费了,多可惜呀。 “以前我和爸爸只是回来睡个觉,都没在这个家里吃过饭,厨房差不多都是空的。现在好了,您来啦,这下更像家了。” “是吗,”夏琼依转向孩子发出指令:“那我们墨宝来洗西红柿怎么样。” “好。”墨宝飞快地跑去搬了个小板凳,放在水槽边,开始动起手来。 他边洗边强调:“妈咪,我记得您上次说过,要‘积水成河、聚米成萝’,要节约用水,就要尽量把龙头开得小一些,水流量大小够用就好啦。” “对呀,我们墨宝呀,正在为整个世界节约用水,干得漂亮。”夏琼依伸出大拇指夸赞他。 孩子在旁边,她就有意一步步做给他看。 先是往面盆里均匀地洒了些温的淡盐水,她解释说盐水能增加面条的韧劲,然后吩咐孩子爸用筷子搅拌,慢慢添水。 她则不时用手感受那些面疙瘩的湿度,告诉陆泽瑞什么样的湿度不沾手,不沾盆,恰到好处。否则,面疙瘩干了,揉、擀起来很费力,稀了,成形的面条太软,一煮就断,还会粘牙。 陆泽瑞唇角漾着笑。她自己没孩子,却无时无刻不在以身作则地示范,儿子遇见她,何其幸也。 他好奇,“你很有经验,以前常做?” “以前爸爸常做给我吃,看着就会了,后来……就自己做,也就习惯了。”夏琼依的声音越说越小。 父亲健在时,时常手把手地教她制作美食,还常常开她的玩笑,说以后一定要嫁到一个好人家,然后自己做美食给心爱的人吃,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吃出“幸福”的味道来。 她就常用父亲教的方法制作手擀打卤面,和各种好吃的。 小小的她就会焖米饭了。初中时能安全用火了就开始学烧菜,只想减轻爸爸的负担为爸爸多做一点,连带妈妈会为爸爸做的那份一起。 从不敷衍,用心专注。 只想不用遥远等待,就能让爸爸即刻吃到健康和幸福。 想让爸爸感受到她对生活的热爱,对生活品质的追求。 还有她融在一餐一饭一菜一汤里的感恩与爱。 她想让爸爸放心。 思及此,她竭力不让自己伤感。 第93章 她终于笑了,不会再触景生情了吧 “墨宝,你脸上有脏东西,爸爸帮你擦擦。”不等孩子回应,陆泽瑞就用沾满面粉的手,抹了抹小人儿的脸蛋和鼻子。 等墨宝反应过来后,哇哇大叫着 “爸爸大坏蛋!”“爸爸欺负人!” 同时不忘搬救兵:“妈咪,您快管管爸爸啦!他浪费面粉!”一边还用力揩着小脸,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哼,我要报复!”墨宝毫不示弱,小手蘸上面粉就朝着老爸去。 陆泽瑞飞速闪躲。 父子俩围着岛台,在厨房里你追我赶起来。 夏琼依看着直皱眉头,“这里是厨房重地,你们这些闹腾的闲杂人等免进。” 墨宝没想到的是,妈咪的确帮自己管爸爸了,可也连他一块往外轰撵了。 父子俩得令赶紧停下来。 陆泽瑞问:“不是还没开始吗?” “厨房里有危险的刀具、明火之类的,你们这样闹腾很危险。”夏琼依有些气恼,又不得不语重心长。 陆泽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一时兴起,玩过了玩过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宝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爸爸爸爸,您也跟我一样,变成小花猫哦不大花猫啦。哈哈哈……不行,我要拍照留念告诉奶奶她们。” 墨宝跑到客厅去寻到手机,然后拽低老爸,喀嚓喀嚓地各种拍个不停,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在他的记忆里,老爸是温和慈爱的,是稳重严肃的,还从没见过这么滑稽可爱的老爸呢。 “臭小子,这下满意了?”陆泽瑞又用面粉手刮了刮墨宝的小鼻头。 “啊——我想杀人啦——”好不容易才弄干净的小脸蛋,这又被抹成小花猫了,墨宝好不气恼。 终于,夏琼依被父子俩逗笑了,“来,我帮你们两个拍照留念。” 她狡黠地笑,然后将一个个欢乐的瞬间定格。 只见墨宝不是亲吻老爸的面粉脸,就是冲老爸的面粉脸扮鬼脸吐舌嫌弃,要不就和老爸表演蹭脸互抹面粉,要不就搂紧老爸见证大小花猫复印效果。 每一张上的面粉大小侠,都被放大了搞怪的表情和动作。 然后换陆泽瑞给娘俩拍,墨宝更是各种恣意淘气,逗得夏琼依也开怀地笑。 她终于笑了,不会再触景生情了吧,目的达到。陆泽瑞盯着镜头总结评价。 拍照结束,他又把衬衫袖口往上折了折,洗净手揉搓起面团来。 他虚心地请教:“那现在这样的湿度可以了吗?” “差不多了。” 得到首肯之后,陆泽瑞也没停下来,上瘾地把聚起的面团放在钢板上,坚持揉搓,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原谅人家是处女作嘛。 夏琼依则在另一边辅助墨宝学打鸡蛋。当墨宝将鸡蛋成功地磕破打进碗里后,开心得哼哼哈哈手舞足蹈,然后就是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搅打。 他还认真地学习了正确地左手握西红柿、右手把握菜刀的方法。 当他在妈咪手把手地扶握下,一下一下地,用西瓜刀将西红柿切成数朵牙瓣后,又开始满眼都是小星星了。 两人合作将青椒、小葱和青菜洗净,慢慢地切好备用。 做这一切时,夏琼依并不着急,也不嫌弃,耐心地陪着孩子体验、学习。 毕竟是第一次嘛,和孩子爸学揉面团一样,有些笨拙,有些可爱。 “今晚的面铁定好吃,因为被你揉得太劲道了。” 看着陆泽瑞手下的面团,夏琼依赞道:“现在可以了,把面用保鲜膜全部敷上,你休息会儿。我们这边准备其他料,醒一会面团我再擀。对了墨宝,这就叫——” 她故意停下来不说了,墨宝无缝衔接道:“科学统筹。” 转头就对着老爸科普:“爸爸,就是做事之前把全部的事情估算好时间,确定好先后顺序,然后长长的时间里面套长时间的事,长时间里面再套短一点时间的事,有些前后做,有些同时做,这样做事最有效率。” 自是得到了老爸的点赞:“好小子,你倒是理解得透彻,讲解得也通俗易懂。” 夏琼依耐心地带着墨宝,把豆腐、土豆、茄子、猪肉、豆角都切成小丁,备好其他作料。 安顿父子俩站远些,她这才开火。火焰跳起来蹿得老高,她倒了油进去,烟气袅袅,她娴熟地制作了西辣蛋、肉沫豆角、双豆茄丁三种卤。 父子俩见她尝都没尝一下咸淡,也没放任何鸡精味精之类的,全部天然食材,就起锅了。 嗯,也对,这又不是第一次吃她做的饭,只不过是陆泽瑞第一次看她操作罢了。 一个念头掠过夏琼依的脑际,墨宝说没吃过,不会没有长一些的擀面杖吧。如果真没有,就得换个做法,做成揪片子或拉条子了。 她赶紧翻箱倒柜地寻找,谢天谢地,武器装备齐全。 找到武器后清洗过擦干,她熟练地用力擀着面皮。 墨宝急于看清是怎么擀面的,陆泽瑞抱起他站在对面,父子俩就那么注视着夏琼依的动作,看她单薄的身子征服面团。 只见她将面皮一次次地翻过来转过去,终于擀得很圆很薄很均匀了,才像折纸扇般均匀地堆叠在一起,用刀细细地切着,再全部揪着面条头抖散开来。 的确久未擀面了。做完这些,夏琼依已一身薄汗,撩起围裙角随意地擦着额头眼角上的汗。 火苗使劲向上蜿蜒,锅里的水沸腾翻滚,她望得出了神。 火热的生活,沸腾的生活,红火的生活,这就是最好的诠释吧。 落日余晖,人间烟火,最平凡却也最难得,不应辜负这烟火人间啊。 要更加勇敢向前,走向红红火火的日子,走向多姿多彩的生活,走向五彩斑斓的人生。 “妈咪,水在使劲地打滚儿翻跟头了,是开了吧。” 孩子清脆的童音迫使夏琼依回了神,她紧忙关了火。 墨宝好奇怪呀,“妈咪,您怎么关火啦,不是应该下面吗。” “哦,水温太高,面容易糊,冷却一下下吧。” 面下锅后,煮了片刻,又将青菜放进锅中,关火前洒匀葱花,然后挑面起锅。 第94章 难道已经爱上了她? “好嘞,可以开饭啦。”夏琼依用托盘装着三大碗面和三大碗打卤。 陆泽瑞放下墨宝,“我来端上桌。” 夏琼依欣然递给他,笑着道谢。 “是你辛苦啦。”陆泽瑞回道。 听到轻松愉快的拖长音,夏琼依望了他一眼,他温润的笑。 夏琼依又盛了三碗面汤,端到餐桌边坐定,听到墨宝快流口水的声音:“哇塞,看上去好好吃哎,我好期待呀。” 灯色柔和,空气里飘浮着暖暖的面香味,浓郁而芬芳。 专门吃面的青花大碗,装着薄得透明的面,顺着一个方向躺着的青菜,零星的葱花。 三份卤,肉沫的酱色,鸡蛋的金黄柿子的红青椒的绿,土豆茄子豆腐亮晶晶的浅黄,这颜色搭配,看上去还真是让人蛮有食欲的。 三碗汤,白得浓郁。 夏琼依弯起了唇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等一下等一下,别急着享用,拍个照记录一下精心时刻。”陆泽瑞望着桌上的色彩建议。 取来手机调好模式,望着镜头里面,食物热闹丰富的香气在灯光下浮动,他又谨慎地表达着自己的心里话:“可是,我怎么觉得,每一种卤我都想尝尝。” 他也快垂涎三尺了。 她不会觉得他嘴馋吧。 但心里面就是想啊。 再说了,人生的面,吃完一碗少一碗。 干嘛委屈自己。 “爸爸我也是,您真神了。” “是哦,应该每人分三份面,不然混在一起,就品不出三种卤的味道了。”夏琼依又麻溜地取来6个饭碗,再分别分出各两份面。 回想起餐饮部聘请的专业摄影师拍摄美食时指点的要点,陆泽瑞先是拍还未拌在一起的面和卤,然后再拍浇过卤但未拌匀的,最后拍搅拌过后的九个碗,均伴着三个汤碗,摆出不同造型。 照片里看上去色、香、味卖相上乘,餐馆的专业级别。 他很满意,随手发了朋友圈。 九宫格的配文:【人间烟火,滚烫人生,温馨日常,灯火可亲,心之迷醉与神往。】 至于为什么有了这样的动作,只是随心而发吧。 炫耀吗?证明吗?广而告之吗? 多少人不停更换签名,更新朋友圈,就只想让一个人发现。 他最想的,还是让她看见吧。 她会看圈吗? 像儿子一样祈祷吧。 又随手将照片撂进家族群里,连带着花猫脸照片一起。配文:【放心吧,我们一起,食光美好,灯、火温暖,明天可期。】 总是想证明些什么,也总是想向什么人证明。 “老爸拍完了吧,我都快饿死啦。”墨宝帮着饥肠一起咆哮。 “开动开动,再折腾下去,面都坨了凉了,会影响口感的。”总指挥下令了。 “呣,真的好香好好吃。”墨宝的小嘴都没离开过碗边,不停地塞塞塞,嘟哝时口齿不清。 夏琼依向墨宝介绍:“是纯粹的面香,因为菜很简单,所以显得面很有韧劲还q弹,都是你爸爸用力和面揉面的功劳。不然,口感肯定没这么好。” 陆泽瑞和她互捧:“还有你妈咪擀面、切面和煮面的技术,如果厚了、宽了,或者断了成糊状了,也会影响口感。” “当然,还有我们墨宝洗的菜切的菜,搅打的鸡蛋呢。”夏琼依不忘适时地鼓励孩子。 墨宝小青蛙一样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好不容易吞咽下去之后,得着空当说: “妈咪,我喜欢我们这样互相感谢的感觉,好幸福。” “还有您说过,这所有的食材,都是有生命会说话的。我就试着想象,食材被阳光普照的时候,会跟太阳如何道谢,风儿吹过这些食材,又会跟它们讲述怎样的旅途见闻,被雨露甘霖滋润的时候,食材又会怎样地感激不尽。” “现在,我们是不是还应该感恩,这些让我们获得能量、感觉幸福的食材。” 夏琼依没有答话,只动容地看着孩子,抚摸他的小脑瓜。 没想到,她说过的主旨大意,孩子都理解了,还根据自己的理解编织着这么美的画卷。 没想到,一个仅只六岁的孩童,竟然把这些自然之子,刻画得这般活灵活现。 她是不是也应该感恩,遇见了这对父子,护她周全,伴她忧伤,顾她感受,陪她快乐。 然后,她也为他们多做一些回报之事。这也算是她尽己所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的良好影响吧。 看来她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墨宝喜欢妈咪的摸头杀,信誓旦旦地说:“妈咪,以后我还要吃这种手擀面,还要帮忙洗菜打鸡蛋。” “好,以后我们还做,以后还可以换成揪片子或拉条子拌面,还可以换各种菜,都很不错。” “妈咪,我还想吃您做的柠檬蛋糕。” “好,都做给你吃。以后妈咪每天都换着花样做美食,做给可爱的墨宝吃。” 夏琼依很有成就感。 “不只让墨宝有舌尖和鼻尖的享受,还让可爱的墨宝吃出幸福的味道来。妈咪的目标呀,是把墨宝养成胖胖的小猪猪。” 为了让孩子感觉幸福,她这自称妈咪也是越来越顺嘴了。 “还有爸爸呢,他肯定也很喜欢,对吧爸爸。” “你小子,没白疼你,有好吃的还知道惦记你老爸。”陆泽瑞深感欣慰,宠溺地揉揉儿子的脑袋。 他注意到,小女人提起这些字眼时,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温暖而甜美。 她是真的开心快乐的。 “我猜想,你们什么山珍海味没品尝过呀,也难得你们喜欢这家常味。”夏琼依感叹。 “你也说了,这是家常味。”陆泽瑞脱口而出,但说完就后悔了,“家”这个字眼似乎是她的禁忌。 他心中暗自恼恨。最近是怎么了,总是不淡定,总是不能自控,总是喜怒形于色,就像毛头小子一样,这可是犯了情绪外露的大忌,可要警惕了啊。 有人总结说,殷勤是刚爱上,笨拙是深爱着,从容是已厌倦。 当即心头一跳,他反省着自己最近的表现,难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她? 时间这么短,不可能。 但他明确地感知,和她在一起实在是太舒服了,舒服到自己喜欢靠近她,喜欢上了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难怪儿子像小磁块一样黏着她。 第95章 你对他来说,很特别 世上有没有完全契合的两个灵魂不得而知,但能坐下来吃得到一块,就可以在被美食赋予的温暖里慢慢磨合,直至契合吧。 “你们喜欢吃就好,这也让我备受鼓舞。” 好在小女人并无异样,否则他又该自我检讨了。 “等下我负责刷碗。”陆泽瑞主动揽活。 夏琼依只是笑笑,没应好,也没应不好。 最终三人齐动手,收拾了碗筷,谁也没提议用洗碗机洗,而是抢着排排站,用厨房吸油纸把油渍擦掉,再被夏琼依抢到水龙头下冲净。 她主动爆料她打小就喜欢洗碗,水流之下让人思绪放空,要么天马行空,再不就是随心冥想。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种感觉就叫心流唯一,身心合一的放松。 等一切收拾停当,夏琼依来到墨宝的房间,陪他用玩具玩了会过家家,就提醒他该洗漱上床睡觉了。独自一人。毕竟都是六岁的男子汉了。 上次在爱之堡,提及帮他洗澡时,小人儿可是脸红了,坚持要自己洗。 还有那次在海边因为没衣服穿,她帮小人儿套她的运动版上衣,小人儿因为上身光溜溜也红了脸。 这小人儿已经足够大,已经有了清晰的性别意识。 再时乖命蹇也应该分床睡。这是两码事。 即便她夏琼依是孩子的亲生妈咪,也该在孩子这么大时得体地退后。更何况她还不是,更该适当注意性别分寸。 但小人儿有自己的感受,坚持不肯独睡,还以夏琼依的房间才装修好,还需要晾一晾散散味才更有利于健康为由,邀请她一起进入他的海盗船。 “那好吧,那你想多久之后,你就独自一人睡觉呢?” “嗯,半年。”他仰望着她,嬉皮笑脸地答。 “半年是多久?”因为很多幼儿对不上数和量,她需要进一步确认。 “六个月啊。” “哦~我知道了,原来captain 陆,一直都是一个,跟妈咪睡的男子汉,好像……” “那好吧,五个月。”墨宝不情愿地说。 “四个月。” “三个月。” “两个月。” “一个月。”墨宝不假思索,等反应过来大声叫嚷,“啊——我错了错了,不行不行,妈咪您速度那么快,还玩文字游戏,我以为在玩游戏也跟上了,啊——我是小孩,反应没那么快。” 他想要反悔,开启了耍赖模式,“就按您说的四个月嘛,四个月行不行?” 夏琼依慢条斯理地说:“我怎么听见,一个月,可是captain 陆自己说的呀。” 眼见墨宝晴转多云的脸,夏琼依又蹲下身来看着他,补充建议:“宝贝儿,以后如果你想要妈咪陪,妈咪还是可以偶尔陪你睡的,或者你也可以睡在妈咪的床上呀,这个主意也不错吧。” 她退而求其次地帮墨宝想办法。 “嗯,这个可以有。”向日葵的小脸立马多云转晴,阳光灿烂起来。 “我们可是约好,一个月之后,我们墨宝就自己一个人睡觉喽。那我们开始今晚的小喇叭播音吧。” 哄睡了墨宝,夏琼依来到陆泽瑞的书房门口,轻轻叩了叩。 “请进。”陆泽瑞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并未听见门被打开的动静,便走到门口,拧开了门把手。 “我刚热牛奶的时候,顺道也给你热了一杯,你要吗?有助睡眠的。”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接着说:“如果不喜欢,我就端……” 她的话音未落,便被陆泽瑞截断了:“谢谢。” 本以为被拒绝了,但夏琼依看到了他伸向托盘的手。 她将托盘朝前送了送。 陆泽瑞接过杯子,仰脖一口气喝完了。 她望见他的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滑动。 接住陆泽瑞放上来的空杯子,夏琼依轻声说:“那个,谢谢你今天一整天的陪伴,我的心情好多了。应该耽误了你不少工作吧。” 紧盯着她仍隐约可见泪落过的眼睛,陆泽瑞微笑道:“你这段时间替我陪着墨宝,我一门心思地工作,倒是节约了我很多时间和精力。所以,我们也别谢来谢去了。” “那,好吧。还有,墨宝要上的钢琴课,需要你早点约一下老师的时间。” “嗐,你看这事儿,你不提我倒忘记了。”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还算早,我现在就联系。” 等陆泽瑞打完电话,夏琼依又有些迟疑地说:“嗯,考虑到墨宝已经六岁了,应该分床睡了,所以我刚才同他商量,一个月后让他独自一人睡觉,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他的情况……” “你担心他夜里没有陪伴,会害怕,会影响他的康复,”陆泽瑞问得详细,“你,真的很关心他。” “那么人见人爱的孩子,很难不去喜欢不去关心吧。” 只刹那,夏琼依的脸上就绽放出发自肺腑的笑,整个走廊也变得宛如白昼一样明亮起来。 “可他却不是见人爱人的孩子,你对他来说,很特别。”陆泽瑞实话实说,“反过来,也并不是喜欢、关心他的人都是发自内心的。” 他继续补充:“至于分床睡的事情,既然你们约定了,那就先试试看,说不定就成了呢。毕竟他已经在遇见你之后,就停药了。” “停药了?那会不会……”夏琼依一听就急了。 “这些天你都跟他在一起,有发现他吃药吗?反而他每天都很开心快活,各种怪模怪样。” 陆泽瑞笑着安抚:“毫不夸张地说,是这几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的。所以这应该是好事,不必担心。” “噢。”她似乎才回神,恍然大悟般。 这段时间,倒是她自己时常都在服药,而小家伙却没有。 “倒是你自己的伤,今晚怎么抹药膏?” 如白瓷般完美的肌肤,留下疤痕可就太可惜了。 “早上在医院不是抹过了,再说一次不抹,不碍事的。那个,白天耽误了时间,夜里需要加班么,如果加班,我去做些宵夜来。” “不是才喝过牛奶么。你也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那,好吧,晚安。” 夏琼依转身回了墨宝的房间。 纤细的背影,隐隐的忧伤。 安安静静,不去扰人,也不被打扰的忧伤。 进了房间洗净杯子后,打算洗澡,夏琼依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爱之堡取换洗衣物。 第96章 人间的美妙乐章 又联想到自己身上穿的新连衣裙,就是墨宝从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取的。 所以夏琼依又来到隔壁房间,站在那衣柜前,打开柜门,映入眼帘的全部都是彩色,花花绿绿,晃得有些眼晕。 连衣裙、职业套装和运动套装简单分类,隔了一点距离的是丝质、棉质睡裙,还有裤装家居服。 最下层是好多款不同颜色和式样的新鞋子,仔细分辨,竟是和裙子、裤装、运动服配套的。 中间一层有好几格抽屉。她顺手拉开一格,腾地脸就烧了起来,里面放的全是成套彩色内衣裤。 她赶紧合上这格,也不知这些是谁为她准备的。 不会是他吧,那也太令人难堪了,一个大男人,甚至还是一个陌生男人。 应该不会,他那久居上位、清隽矜贵的气质,不会去准备女士用品的。 对,应该是张妈才对。 为平复乱了的心跳,她又迅速打开旁边一格。是袜子,长的短的丝袜和棉袜,一双双整齐地卷好,塞进蜂窝格里。都和内衣一样整理得很清爽,考虑得周到。 被打开的第三格里,则是几款叠放整齐的披肩和丝巾,貌似也能和裙子搭调。抽屉角落里的盒子内,装的是几枚别致的胸针。 这些物品的标签都没拆,或垂或躺,那些挂在衣物上的吊牌,还随着她的抚弄飘来荡去。 挑选了一套相对保守严谨的裤装家居服,她拿进浴室。 屋里不仅有男孩子,还有“陌生”男人。 又不禁哂笑起来。在父子俩面前,她时常都在顾虑怎么穿才合适,才安全,才有利于孩子的成长。 有些耗费脑细胞呀。不过为了孩子,倒也值了。 拿了条内裤,洗净后用吹风机吹干备用。 明天开始,要陆陆续续把这些衣服按颜色分类,洗出来才好穿。 翌日清早,夏琼依穿着家居服下到一楼,就见陆泽瑞端坐在沙发上看书。 “早上好!”她打着招呼。 “早上好!”陆泽瑞回,放下书望向她,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然后,就见夏琼依唇角上扬,浑身散发着轻松气息,“没想到虽然换了环境,还蛮不错的。可能因为还是有墨宝陪在身边吧。今天你要去上班吧,我这就去做早餐。” 语落,她便径直朝厨房走去。 “不急。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陆泽瑞停下,观察她的反应。 夏琼依面向他,安静地等待下文。 陆泽瑞起身,“在这里,你照例是每天大清早就起床。可是这里没有爱之堡的整理工作,所以没了锻炼身体的机会,还空出了一些时间。我想,你需不需要和我一起,去晨跑。” 夏琼依没想到他商量的会是这件事,欣然同意道:“那,你等等我,我去换套衣服。” 陆泽瑞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心情有些好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很多女孩子都是疏于锻炼的,怕吃苦,怕流汗,宁可节食减肥,也不想有氧燃脂瘦身。 上楼后,夏琼依选了一套颜色沉静不会太跳的,卫衣连帽款运动装,快速地将长发束成高高扎起的马尾,她跑下楼。 她的模样平添了几分青春活力,陆泽瑞不由多看了几眼。 符合他选这套衣服时的想象,时尚撞色版减龄又收身,黄金腰线比例恰当,上半身又短又薄,两条腿又长又直,脚踩一双白色运动鞋。 面庞白皙,一大清早未及施脂粉,但气质纯净得像是林涧中的弯泉。 只是,他并不喜欢她穿这夜蓝色。还是偏暗了。不好。 以后再为她准备时,要考虑更多,要避开藏蓝夜蓝墨蓝这类深色服饰,自然更不能是黑色。 都不知道她这一年里,四季的衣服,满柜子黑色,是怎么看过眼的,搜罗起来也挺不容易的吧。 “走吧。”陆泽瑞招呼上她,递给她一条簇新的白毛巾就出了门。 夏琼依小跑着跟上,“我好些日子没锻炼了,可能会拖你后腿。” “无妨,”陆泽瑞配合她的步幅,一边慢跑一边说,“锻炼而已,又不是冲刺比赛。我会放慢速度,你也别急,慢慢来,总要有个适应过程。” 因为心境消极、自虐,行动也变得慵懒、怠惰,夏琼依是真的许久都没锻炼了。跟着陆泽瑞从容有余的节拍,尽力快些,不想拖慢他。 只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有些气喘吁吁了,身旁的人还真是长了两条大长腿。 她开始有意识地调整呼吸和步伐。 跑了几步,她猛地顿住脚步,凝神谛听鸟儿在树梢啁啾。 陆泽瑞没见人,就返身回来寻,停在那抹秀挺的身影旁,陪她一起接受晨光的洗礼。 “你听,这些鸟儿在枝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声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节奏有长有短、抑扬顿挫,是在说话还是在唱歌?不会是在对歌吧。” 认真专注的她头也不回地问。 自从搬出嘉禾园之后,好几年都没听到过鸟儿鸣叫了。 那是她和父亲的家。小区里成片繁茂的树木,也是鸟儿们栖息的家。 小时候,她常想,它们在枝叶间垒窝筑巢了吧,啾啾鸣叫是因为什么呢,是开心地呼朋引伴,是伤心得在哭泣,还是互相之间倾诉着什么。 陆泽瑞应:“你说的都有可能。就像我们,像我们人类一样。” 说话,唱歌,甚至是对唱情歌。 她笑笑,“不管怎样,都是人间的美妙乐章。” 继续转身朝前奔跑,“爱的快乐,像鸟儿在花丛中吟唱。微风中的树叶像思绪的断片,让鸟儿与云朵谈情。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还真是美成这样啊。” “你的背诵可真清楚。” “过目不忘你信吗。更因为文字的美好,过目不忘。” 陆泽瑞笑笑,学霸的特长之一。 她一定没明白自己别有深意的话,陆泽瑞想。 初秋时节,林荫道两旁的梧桐树、柳树仍郁郁葱葱,绿化灌木也生长得十分茂盛,生机勃勃得染绿了秋天,润人眼目,也润人心田。 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鲜花儿正在奋力绽放。 前方的大片草地被剃了头发,时不时传来阵阵浓郁的青草香。是纯粹大自然的味道,令人心旌荡漾。 第97章 她毫不在意对方是觊觎他的漂亮女人 夏琼依仰着面沐浴微风,贪恋地深吸再深吸鼻间的清新空气,怡人的味道沁透心脾,让人舒怀开朗。 较大面积的塑胶减震空地上,有跳广场舞的,打太极的,练柔力球的,跳拉丁的,吊嗓的……一派歌舞升平,宁静祥和。 真正的国泰民安呐。 暖融融的小确幸直抵胸臆。 这才惊觉,朗恩花园作为新建没几年的高档小区,理念与时俱进。小区内各项设施齐备,楼宇之间的间隔距离大,硬化、绿化、锻炼和休闲区域竟然都这么开阔。 昨天直接从地下停车场上了楼,都无法想象地面上会是这般盛景。 湖心波光粼粼,小桥流水淙淙,典型的人与自然和谐共处,花草树木鸟儿与人,都在鲜活活地比拼生命的力量。 她只在花林感受过亭台楼阁,湖光水色,鸟语花香,绿草茵茵。 没想到在城市的中心地带,竟也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区。 顺着绿化带旁的减震跑道向前,清晨的阳光细碎跳跃,晨曦像精灵穿过树隙落在肩头,马尾辫有节奏地律动,空气清新怡人。 一切鲜亮而真实。 她的心情大好。 一日之计还真在于晨呐。随着朝阳冉冉升起的希望,真的能带给人蓬勃力量。 “锻炼能让人心情愉悦,我感觉你就挺开心的。”陆泽瑞侧转脸来,看着她微笑。 不得不承认,他也喜欢描绘她精巧饱满的侧颜。偶尔想起来,他还会翻出海边露台拍的那些照片。 光洁饱满的额头,高挑的鼻梁,下颌线轮廓清晰,唇珠上方的人中沟和下唇下方的美人窝凹陷,唇形嘟嘟,下巴与细颈呈现一个漂亮的弧度,完美的侧颜线条。 长长的马尾一甩一甩的,如水般在太阳光下泛着层层的亮泽,吸引着他的目光。 “不只是锻炼,还有美妙的风景,美妙的清晨,感觉生活也很美妙,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和希望。”夏琼依直言不讳。 “你像个诗人。” “不,我不是,生活才是。” 陆泽瑞笑得舒朗开怀,虽无声,却发自内心。 一切物质都是为人服务的,这里的环境能博得她的欢悦,他感到成就和满足。 有人说幸福的元素,包括经济积淀下的物质基础,建立其上的精神支柱和情感信靠。 朗恩这个家不论内饰还是外在,作为物质基础,感觉她都是满意的,甚至是欢喜的。 草木蔓发,春山可望。天天有她一起慢跑,有她并肩作伴,这日常的浪漫,他是不是也可以满怀期待,这又算不算情感信靠呢? 这日常的浪漫,只有他有,会不会遭人嫉妒。他竟如孩子般窃喜起来。 可是很快,他的好心情就被娇滴滴的声音破坏了。 那个声音隔得老远,透着无比的欣喜:“陆先生早啊!你好像有一阵没晨跑啦,以前我可是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你的身影。” 一抹醒目的红色冲着他们跑过来。 红衣的主人拥有一张非常年轻漂亮的面孔,浑身洋溢着健康青春的气息,是个极易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望向男人的目光如朝阳般,热切直白得毫不掩饰。 看来是枚陆忠粉啊。夏琼依笑。 “早。”陆泽瑞面无表情,眼里没了笑意,显得有些寡冷。 当着旁侧小女人的面,他还不想太过无礼,会显得自己太没风度。 只是对方如何知道他姓陆的,一向低调的自己觉得有些烦躁。 对方并不计较他切换自如的变脸艺术。毕竟这么多次搭讪,终于得到他的回应。于是笑得愈发青春洋溢,“最近很忙吗?怎么从不见你身边这位美女锻炼呀。” “她是我孩子的妈咪,”陆泽瑞又回应了,却貌似文不对题,“刚回来。” 按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标准,他可是诚信好公民,陈述了两个事实。 至于更深一层的事实——小女人并不是他的什么人,反正对方无从查证知晓。 他和儿子搬来也才大半年,每天深居简出,邻居什么的基本不认识。 更何况知晓了又何妨。 “哎哟!”女子的面上瞬间就阴云蔽日了,还因为大惊失色差点崴了脚。 “你没事吧。”夏琼依停下脚步,关切地问。 “我们走。”陆泽瑞冷冽的声音响起。 她竟然看不出对方是故意装的。 她竟然关心像蜜蜂一样想要蜇他的人。 她竟然毫不在意对方是觊觎他的漂亮女人。 哼,她的烂好心又开始泛滥了。 他莫名感到气闷,没等她就继续向前跑,像一个使徒奔赴自己的信仰。 夏琼依无奈,歉意地冲漂亮女子笑笑,快跑了几步追着男人的背影喊:“喂!等等我。” 追到陆泽瑞身旁,瞄了几眼后,她问:“你怎么了,生气了?” 陆泽瑞面无表情地简略回答:“没怎么。” 是啊,能怎么呐。这丫头心大得都能航海了,怎么会在乎他的感受他的想法。 全是自讨没趣。却又与她无关,连迁怒的理由都没有。 不能在意她的不在意,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今早自己得来两个消极负面的“自讨”,还真是出力不讨好。 他自嘲地勾唇。 “其实,人家喜欢你也没错啊。谁让你是超级帅哥一枚嘛。”夏琼依实事求是。 陆泽瑞倏地偏头盯住她,“你也认为我是‘超级’帅哥?” “当然,不然为什么她们见了你和墨宝之后,都是惊呼的感叹号。刚那女孩也好漂亮,你们看上去挺登对的。” “你……” 居然不是她本尊的想法,陆泽瑞简直无语了。 哂笑一声,他不甘心地低头凑近她,继续盯着看,“我倒觉着你比她更好看。我和你,我们,看上去更登对。” “你!讨厌!”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夏琼依嗔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讨喜。我说的更是真的,我没说假话,真真真的。” 见夏琼依不作声,陆泽瑞问:“怎么不说话。”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就像被碰了叶子的含羞草,刚还微笑连连现在面无表情地睐他一眼,直白地表达着“懒得理你”。 第98章 当成你自己的房子 陆泽瑞的嘴角挂起朦胧的笑意,“我们再跑十圈吧。” “再?看来你以前是不跑那么远的。现在为什么?” “据说多跑三公里,专治各种不爽;多跑五公里,专治各种内伤;多跑十公里,内心深处只剩坦荡和善良。” “跑步是疗愈你身心的良药,不是我的。”你生气了,我没有,我才不要陪你自我摧残。 “你的反应也忒快了,都不好玩了。”陆泽瑞的痞劲又被她“青睐”了一眼,他笑得欢。 “再玩下去你就别想按时上班了。” 电梯里,陆泽瑞指了指她鬓角下,“汗。” “哦。”捞起毛巾夏琼依擦了擦脸颊和脖颈,运动后红扑扑一层,白里透红,水嫩水嫩的。 陆泽瑞瞟了一眼,快速挪开视线,囫囵擦着脸上未干的汗。 水珠挂在短发上,在电梯上方投下来的灯光中闪亮,他呼吸轻缓,脸上丁点儿没有运动半小时后的样子。 两人沉默着回到36楼。 “你的后背都湿透了,先冲澡换衣服,再下来做早餐。”陆泽瑞建议。 “不用,先做好晾凉,不然会耽误你上班。” 夏琼依抬高手臂反向后背,将毛巾从后脖领往下塞,慢慢展平,再两手上下扽了扽,留出一截毛巾折挂在运动卫衣帽子外。 “你看,这样就隔好了,不会着凉的,放心吧。” 这么熟练,看来以前没少自助。 欲转身朝厨房去,想起什么,她问:“对了,你和墨宝,是不是更喜欢中式早餐,就是粥呀豆浆之类的。” “都还好吧,不必那么麻烦,能吃饱就好。” “那怎么行。” 她转过身来否定他,早餐很重要,不只是一天裹腹生存的需要,更是应对喧嚣浮华的力量来源,必须全心、全意、全念地对待,不能凑合的。 中式早餐可以变换很多花样,的确比西式的有吃头,放心吧,做习惯了不麻烦的。 被她强调的字眼,因为抑扬顿挫而让人印象深刻。 她的声音里都透着生机,显得更清脆悦耳了,“在爱之堡的那几天,早餐的确是凑合了些,放心吧,以后都不会了。” 一早上的几个“放心吧”,惹得陆泽瑞嘴角噙笑:“我能不能理解成,到这里之后,更有心思了。” “是啊。”她转身去了厨房。 高马尾随着她走路跃起的韵律而一弹一弹的,轻快飞扬。 这背影多有活力。 生活的真味是美味佳肴,还是欢愉欣悦?今早的美味佳肴,他还没吃上,怎么就欢愉欣悦了呢。 跟随她来到厨房门口,他肩膀斜倚着门框,有些吊儿郎当的。 感觉到陆泽瑞的存在,夏琼依头也不抬地边说边拿出物什:“这么专业的全新厨房,又大又干净,一应物品精致齐全,还趁手合用,做什么都有相应的厨具。我最喜欢这钢板台面了,又厚又防水,好消毒好打理,怎么剁都不会开裂,还是防刮花的,让喜欢做饭的人特有欲望,想在上面为所欲为地创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 “谢谢……” 陆泽瑞很清楚,自己的这声谢里,包含的内容很丰富。 是对他追求高品质生活的鼓励,同时赋予他努力工作以更大的意义。 物质也是链接幸福的工具,他,很满意。 夏琼依瞄他一眼,“我们就别谢来谢去的啦。” 打了个响指,陆泽瑞雀跃转身,三两步跨到楼上,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夏琼依就着冰箱里的食材准备早餐。 牛奶鸡蛋葱花煎饼,焦黄。玉米粥熬得清水与颗粒浑然一体,浓稠适度。一荤一素两碟凉菜,配上切开的咸鸭蛋,营养丰富,色泽诱人。 趁着粥晾凉的时间,上楼快速冲洗,见时间还早,便没叫醒墨宝。 下楼后,将早餐一一摆上餐桌,望着盘碟她琢磨,今晚可以提前把银耳莲子之类的泡好备用。 等陆泽瑞坐定,夏琼依并未动筷,而是同对面的男人打着商量:“墨宝的钢琴老师晚上才来,所以我打算今天白天做几件事,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男人正优雅地卷着鸡蛋煎饼,这时抬眼望向她,等着她说下去。 “这房子真的真的,很漂亮很舒适很温馨很治愈,就是吧,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我看我和墨宝的卧室,全封闭的阳台很宽,我想和墨宝一起,在上面种些花花草草。” “花林现在就住着几位重病患者,都被医生宣判了日期。但在花林住着民宿的平房,长年累月地接触地气,接触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放松心情地侍弄了花花草草之后,反而稳定了病情,甚至有望康复。” “所以我就想,多接触花草,和植物同居,对墨宝的康复会比较有利,对他童年的成长也有好处。” 等她停下来,陆泽瑞面无表情道:“我的房间也有开阔阳台。” 这什么答案?没听到直接答复,反而得来这样一个信息。 反应了一秒,夏琼依进一步确认:“那,你是同意了?” 陆泽瑞无奈地搁下筷子,“我再强调一遍,请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住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尽管随心所欲去做。” 再联想到一大清早晨跑发生的事,他神情冷下来。 她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把自己置身于事外。 什么时候她才能有主人翁意识。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善,夏琼依毫不在意,反驳道:“哪有住家老师自做主张的。” 声音不大不小。 “孩子唤你什么?”男人面无表情,直视她。 顿了顿,不接他的话茬,夏琼依进一步确认:“你是想我们把四个阳台都种上,那好吧。” 她的话音一落,眼见男人的唇角明显地翘了翘。 “嗯,第二件事,客厅那么大,我想在不放钢琴的另一边,就是那块右手边的空地儿,” 疾步走到那个位置,夏琼依边想边说边比划动作:“在这里,摆放一张,大一点的书台,最好够两个人,不,最好够三个人同时使用。” 男人尾随她来到那个位置,当听到她把“两”改成了“三”,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更翘了,应道:“嗯,这个可以有,这个想法比较美妙。” 他甚至用上了她早上才用过的形容词。 第99章 他今天的潜意识好多 作为家庭教师,夏琼依想和孩子的监护人沟通清楚、达成一致,她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就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越说越兴奋,仿佛美好图景就在眼前: 现在多数家庭的书房都各自为政,各干各的,缺少互相的陪伴和交流,其实坐在一起学习、办公,并不会彼此干扰啊。 而且无论在家里的哪个角落,都应该营造可以阅读的氛围,随手就可以捧到书、报、杂志阅读。 家里书香四溢,让孩子觉得时时、处处都是学习,阅读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变得和呼吸一样自然,无论晴天雨天都能打开心里的一扇窗,让阳光照进心底,想想不要太美好。 如果爸爸妈咪也能专心地坐在书桌前,你看着吧,孩子和书自然就会更亲近。所以这是张神奇书桌,因为自然的氛围,因为人的氛围。 爸爸妈咪为孩子做了一切有关读书的事情,他想不聪敏都不可能了。 感受到小女人的全部心意,陆泽瑞笑着说:“我让冷峰跟你们去百卉花市,还有佳和居家具城,你们挑中了直接让送货就可以。还应该买一盏落地台灯,我记得这个墙角有一个地插。” 他走到角落里查看,告诉她:“还真有,我没记错,两相三相的都有。” 夏琼依继续征求着意见,毕竟男人的空间感更强一些: “这里的空间足够大,如果摆放一排书架,应该不会显得空间拥挤吧。墨宝说他的书基本都读过至少一遍了,我想给他添些新的。” “其实更应该,给他布置出,一个读书角,就好像生活在鲜花盛开的空间里。但好像和我们大人共用一个书桌,他的个头又不够。” “这个问题,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看把这个位置,怎么充分利用会更好。” 陆泽瑞就那么盯着她若有所思的认真模样。 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莫名地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她说“我们”,喜欢她和他主动讨论墨宝,讨论 “家”中事务的感觉。 就像一个家里的爸爸和妈妈,在讨论孩子的事。 “今天要去淘一下书架,还有可升降书桌和座椅,如果有就最好了。” 夏琼依略微低头搜索着记忆里的画面,想忆起自己是不是见过那样的家具,黑发滑过肩头,空垂着。 然后猛然反应过来,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看我,早餐都要凉了,我们边吃边说吧。” 两人重新坐回餐桌旁。 陆泽瑞才拿好筷子对齐,又听到她说: “那个就是,我想吧,墨宝每天跟着我,可能偏安静了些,而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更应该‘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所以应该,加强他的大运动。” “每个周末,无论如何,你就是再忙,作为爸爸,都应该,不,是必须,抽空多陪他举高高、爬山、骑车、打球、游泳、踢球、郊游之类的,等等。” “总之对他大动作发育有利的事,都应该多多陪他做。让他感受到雄性的伟力,让他把多余的精力和荷尔蒙释放出来,更有利于他的注意力集中和身心健康发展。” “还能培育他的冒险精神探索精神,促使他思考,什么是独立和勇敢,你这老爸,就成了他走向世界的引路人。” “这些都是我给不了的。” “可是你能给啊。如果你坚持这样做了,既能增进你们父子之间的亲情,又能让他观察如何做‘男人’和‘父亲’,才能避免他长大之后的娘娘腔。” 还有一点,夏琼依认为自己不便表达,那就是孩子从父亲身上,学习到如何做合格的“丈夫”。 她又不是他的谁,说了这个观点之后,会不会让他们之间相处起来别扭。 听着夏琼依命令的口吻,陆泽瑞忍不住直想笑,但又必须一本正经地绷着脸,否则她会不会觉得,他笑得太奇怪。 “嗯。我会遵旨坚持的。” “嗐。”注意到他的用词,夏琼依难为情地别过脸去。 “那你们今天的时间,可能会很紧张。不过没关系,今天干不完,明天再接着推进。” 陆泽瑞想到什么,问她今天还要不要回爱之堡看看。 夏琼依听到他问,难为情更甚。 她担心她说出来,陆泽瑞可能会笑话她胸无大志。 但其实,她真的很享受,和墨宝在一起的时光,单纯,美好,温暖,快乐,被他的小胳膊拥抱着,感觉能疗愈一切伤痛。 她现在,真的不怎么想操心爱之堡的事,只想全权放手给孙芷洁去管就好啦,每天她只想陪着墨宝,和他一起,做些喜欢的事,自由自在的事。 沉吟几秒后,陆泽瑞说这个很好办,只要在孙芷洁休息的那一天,她去一下,其余一个星期的六天,她都可以不用去。 还劝夏琼依不必感到抱歉。其实孙芷洁在爱之堡是更轻松的。她之前基本没有节假日,每天都连轴转,时刻待命。所以这样的安排对她来说,未必是坏事。 女孩子嘛,心闲下来了,才会去想谈个恋爱、生个孩子。她毕竟也老大不小了。 夏琼依打趣他:“你好像很关心她嘛。” 她似乎和他亲近点了,说话更随意一些了。 “妹妹而已,真的,这么多年真是和她亲哥一样,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嗯,算起来有十三四年了吧,作为哥哥,真心希望她能幸福。” 陆泽瑞在刻意解释,刻意强调。 这是个丢分命题,必须及时回答,还得好好作答,必须挣个满分回来。 他今天的潜意识好多啊,正如此刻的想法,同样出于潜意识。 他不希望她有任何误会。 “有你这样的哥哥,还有墨宝这样的侄子,她很幸运。”夏琼依感叹墨宝唤孙芷洁作“姑姑”。 “那,我也小小地偷一回懒耍一回赖,还是由你通知她吧,”她有些俏皮地耸耸肩,“毕竟她听命于你。” “没问题。”陆泽瑞鼓励她,“都说性格决定命运,一个人的性格就是ta的命运。说得通俗点,一个人最好的生活,是最适合ta天性的生活。你想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应该去实现,而不是自我克制和忍耐。” 夏琼依乐开怀,“托你的福我才能随心所欲。哎,这粥呀什么的都凉了,我再热热。” 一大早沟通了问题,统一了意见,她的步子更轻快,马尾跳得更欢了。 第100章 不怕我携巨款逃跑 早餐过后,陆泽瑞回房间换衣服上班。 下楼时,他手里捏着一张银联卡,递给正解着围裙的夏琼依。 “这什么?”她大惑不解地抬头望向他,“为什么给我卡?我自己有钱。” 陆泽瑞解释:“今天买花买书什么的,都需要用钱,这是为这房子添置的,总不能让你破费。” 答应她的每月零用钱,也可以打在这张卡里,混在一起让她没办法分辨。 “可是,那些衣物的钱……”夏琼依想用自己的钱,买来今天计划购买的物品,也可以抵消一些花费。 “那些都是商场打折的时候,买的小众品牌,都不是多名贵的奢侈品,一件也没几个钱。”陆泽瑞强调,“真的很便宜,没花多少钱。” 这段不到月余的相处,他了解她不会想要欠他什么,就像她在海边酒店还他餐费一样。 而她似乎又比较节俭,在医院里待着,除了必需的饭菜水果,从没见她吃过女孩子都喜爱的零食。 这个家里也没有任何零食,所以他都没敢选择那些国际知名品牌。 至于是否正价,她又不会知道究竟打没打折。 可夏琼依坚持不肯,“可是面料挺括又有质感,针脚做工精细,肤感舒服,还齐全,好多件呢,总要一些花费的。” “一个屋檐下,如果你算得太泾渭分明,一点便宜都不想占,会让我们之间的相处,很不、自、在。” 陆泽瑞再次陈述这个观点,想要极力战胜她的固执,抬手又朝她递了递。 “可是,我如果收下这卡,才会很不自在!” 夏琼依双手背后,低头看着脚尖,小声嘀咕,却语气坚决。 陆泽瑞耐心建议,步步为营:“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添置你不带走的东西,就刷这卡,而要添置你带走的东西,就用你自己的钱,怎么样?” “那,好吧。” 她勉强答应下来,伸手接过,转而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卡,玩笑似的口吻追问:“你就那么信任我?不怕我图谋你的钱财,然后携巨款逃跑?” “你会吗?” 陆泽瑞眼含笑意,视线在她近乎透明的白皙脸庞上逡巡,似是而非地审视。 “当然不会。没那必要。”夏琼依飞快作答,掷地有声。 “那不就结了。”陆泽瑞笑,“我想了想,关于书架和书桌,还是我来想办法吧,这是一项比较棘手的大工程。” 走到门口,他又想起来,驻足看向夏琼依,神情变得严肃,“张妈应该快到了,等她帮你抹完药膏,你才能出门。中午墨宝休息,你也一定要跟着一起睡个午觉,千万别逞能。休息好,疤痕才能恢复得好。” 他基本没对她用过命令口吻,此时听到,夏琼依并不讨厌。 毕竟是关心她,她还是拎得清青红皂白的。 弯唇点头,她嗯了一声。 陆泽瑞让冷锋送他到公司的路上,在电话里联系上半年装修朗恩花园的老同学,请对方尽早赶到公司,他需要亲自沟通一些事项。 随后,陆泽瑞嘱咐冷锋,今天一天都陪着墨宝他们,他自己用车会想办法。 冷锋依言,返回等在朗恩花园楼下。 当看到娘俩走出楼门时,他还是感到讶然。这就是瑞带回的女人?这简直就是梅雨晴的翻版嘛。 周文斌和孙芷洁都神秘兮兮地提起过,但乍一见,他还是被震撼了。 可是再用自己的职业眼光悄悄地审视、打量之后,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 不是翻版,两人的某些方面还是大不一样的。 体格?还是走路的姿态?又或是那种恬静的气场?难道是眉间少了美人记? 一时之间,他还说不大清楚。 他下车来,打开车门候着。 “锋叔叔,”墨宝远远地见到他,就迈开小短腿兴奋地扑进他怀里,“我都好久没见到您啦。” “叔叔也好久没有见到你啦。” 冷锋笑着将孩子抱了个满怀,待孩子坐稳,忍不住拍拍孩子的小脸,“想叔叔没?叔叔可想你这小机灵鬼了。” 前不久他跟踪他们去佳和居家俱城时,远远地看到过小家伙和夏琼依,只是当时并没能瞧太清楚她。 自从父子俩旅游回来后,瑞的私人时间都不会让他驾车,每次都是亲自开车回家或出行,只有公事才会找他。 “想!”墨宝两眼放光,“妈咪,这位是锋叔叔,他的功夫还有电脑技术可好可好啦,我特佩服他。” 身为家庭教师,还是小心为妙,夏琼依就多留意了这男子几眼。 人高马大的硬汉,身材壮硕得有肌肉猛男之嫌,样貌算不得花美男,胜在磊落端正又英气逼人。即便抱着孩子也肩背挺拔如戒尺,可见平日里非常严苛自律。 男人正抱着墨宝,她便没有伸出手去,只是点头微笑打着招呼:“你好,我是夏琼依。能让墨宝佩服的人,想来一定不一般!” 她的一句话夸了两个人,一石二鸟,一箭双雕,让冷锋不禁暗自叫好。 但一想到这两个词,他和墨宝都成了非人类,不好。 冷锋放下了墨宝,礼貌地伸出右手:“你好,夏小姐!我冷锋。今天由我护送你们上街购物。” 这男人看过来的那双眼睛很特别,给人的感觉异常锐利,仿佛能透过红外扫描仪看到内在。好在他此时气场亲和,好在她也没什么秘密潜藏。 “谢谢!”夏琼依浅笑着轻握即松,“那今天可要辛苦你啦。” “这是我的工作,义不容辞。”冷锋不卑不亢,立直后整个身躯又挺得像把戒尺了。 她们先去了花市,挑选了花盆、花篮、花架,一些盆栽鲜花和造型奇特的多肉类植物,填写了送货地址,再三强调后天再送货。 然后又去了一家繁华地段的大型书店。墨宝注意到它的名字是“老朋友”。 他好奇地东张张西望望,里外几个大开间都是做旧的墙面,有些年头的木质书架和桌椅,书籍码放整齐。三三两两的读者随意地坐着,读书的,品茶或咖啡的,盯着手提电脑的。 整个空间光线明亮,宽敞怡然,宁静幽远,深呼吸时还能闻到书香墨香,都勾起他这小读者来这里读书的欲望了。 第101章 以假乱真 “朋叔,好久不见,”夏琼依笑着,跟收银台里坐着的中年人打招呼,“最近生意还好吧。” 中年人从眼镜上边缘看过来,“哟,是依依呀。这好久不见了,你都不问问我这老头子好不好,只关心生意。看来呀,我这老头子,还没生意重要喽。” “朋叔,我错了错了。这不看您老身子骨硬朗,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嘛。”夏琼依带着些痞气的调调中,透着随意和亲近。 “是啊,你不来看我这老头子,我自己个儿就得好好保重不是。” “朋叔,您快别埋汰我了,我知道错了还不成么。” “好,朋叔呀,接受你的道歉。怎么,最近是很忙吗?你都好久没来看朋叔喽。” “也不是多忙,就是去旅行了几天,然后又开始装修爱之堡,所以今天才有空来看您。” 夏琼依可不敢跟朋叔直言,自己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朋叔,给您介绍我的两位朋友呗。这位是墨宝小朋友,这位是他的锋叔叔。” 她的身份太尴尬,不得不每次先介绍墨宝小朋友,“墨宝,这位是朋爷爷。” 一一跟朋叔打过招呼后,他递给夏琼依几张钉在一起的a4纸。 夏琼依让墨宝两人先慢慢挑选喜欢的书,自己则在书架上快速地拣选着a4纸上没有的,然后抱到收银台,又端了三杯饮料,这才走到墨宝他们附近的座位放下,招呼两人过来休息。 “妈咪,这些书好像都是一个出版社的,都是泉林出版社的哎。”墨宝低声汇报自己的发现。 冷锋也发现了这个事实。从他帮陆泽瑞调查的信息中,他了解夏琼依是泉林出版老板的女儿。但今天看到“老朋友”里浩如烟海的书籍,这才知道泉林出版究竟在做着怎样的事业。 夏琼依先将现磨咖啡双手递给冷锋,然后给墨宝一杯鲜榨橙汁,这才轻声回答:“嗯,对呀,这家书店的老板,就是刚刚你认识的那位爷爷,他只卖泉林出版的书籍。” “那这岂不是,相当于那家出版社的一个门脸,嗯,一个窗口?”小盆友词穷了。 他时有听到爸爸他们说这两个词,就记住了,也不知道现在用得对不对。 “嗯哼,你这小人儿的理解完全正确。”夏琼依呷了一口咖啡。 “那这家出版社还真了不起,竟然出了这么这么多的书,我的脖子都要望断了。” 书店本来就层高较高,又将书籍从下码到顶,小人儿望断脖子的可能性很大。 “哦?为什么出书多,出版社就了不起呀?”夏琼依故做沉思状。 “因为书籍是粮食呀,出版社在生产粮食,就不会让人在精神上挨饿,这是很伟大的事。” 孩子的言辞夸张吗?并不见得吧。 “这又谁教你的?你爷爷奶奶们?还是叔叔姑姑们?”夏琼依瞪大了眼睛,讶然。 “爷爷形容过一次。”孩子不以为意地边盯着书看。 “非常精辟!”夏琼依拍拍墨宝的小肩膀:“墨宝,谢谢你!我替另一位爷爷谢谢你,因为你在肯定他所致力的事业,的确很伟大!” “那也能见到他吗?我可以当面夸夸他的伟大。” 墨宝好奇地问,以为就像见到朋爷爷一样呢。 “唔,那位爷爷,为了多出书、出好书,付出了毕生心力,已经,过世了。” 夏琼依的语气,怀念里透着骄傲,骄傲里融着怀念。 “噢,对不起!”墨宝理解并体会过 “过世”是什么意思,就是去了遥远的天国,再也见不到了。 “没关系,不知者不为罪嘛。” “那,他就是您很重要、很想念的人吗?”墨宝还记得,在海边,她很痛苦的样子。 “嗯。他很重要很重要,我也非常非常想念他。不过呢,因为他很伟大,所以我不必太难过,对吧。” “嗯。放在这里,还有这里就好。”墨宝先是指指心口的位置,又指了指小脑袋。 夏琼依叹服于孩子的灵性,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妈咪,我好喜欢您的亲亲。”墨宝勾住她的颈项悄悄说。 “我就知道。好啦,喝饱休息够了,我们就选书吧,看你特别想看什么书。我个人建议你最好多选些绘本,很多绘本是可以读到99岁一百岁的哦。” 虽然朋叔和冷锋都坚持请三杯饮料的客,但夏琼依怎么都不肯,声称她也是第一次带两个朋友来“老朋友”,理应由她请客。 朋叔又坚持她们买的所有书籍都打五折,夏琼依原本不同意,但朋叔说他也想做一点点慈善。 不得已,夏琼依将自己的钱款分成三部分刷卡:她先抱到收银台的几十本书打五折,给墨宝买的书按常客打九折,饮料钱必须刷她的。 墨宝很好奇,为什么最后他们带走的书籍,只有他挑选的那部分,而其他几十本书,妈咪只说朋爷爷会送去一个地方,就岔开了话题。 整个上午的行程和互动,夏琼依都会征询墨宝的意见,偶尔也会问问冷锋,让他们也参与选择和决定。 这让冷锋心生诧异,夏琼依竟然没把他当陌生人、当员工、当外人,很亲切,很平易近人。这点和梅雨晴的颐指气使、头颅高昂是大不同的。 他不知道的是,夏琼依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总是对她说:懂得尊重,目中有人,就有路可走。 而夏琼依和墨宝的相处方式,还有亲密程度,更是令冷锋惊异,简直就是母子。 不论长相,还是夏琼依对墨宝的疼爱,亦或墨宝对她的依恋,她们互相拥抱融为一体的自然而然,都可以以假乱真了。 已经接近正午,于是夏琼依提议中午就在外面用餐,并且邀请冷锋和她们同桌。 冷锋倒也不客气不推拒,很坦然地坐到了母子俩的对面,与她们共进午餐。 用餐过程中,墨宝终于止不住好奇,问妈咪,为什么要等到后天才让花店送货。 夏琼依答,今天下午她们都要休息,没时间处理送到的花,而明天她要去一个地方,也没时间侍弄那些花草。 第102章 你很喜欢这枚钢琴帅哥? 墨宝追问她明天打算去哪,夏琼依神情凝重,默不作声,惹得墨宝有些急了。 冷锋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所以旁人应该忍住好奇不打探,这才是有边界感的表现。 墨宝急急地证明,他又不是琼依妈咪的“旁人”,惹得大人们笑。 用餐完毕,夏琼依付完账还是决定回一趟爱之堡,快速地取些衣物和必需品。 当她提着决定带走的物品,转了一圈,才终于在逻辑狗区发现了墨宝,他正聚精会神地推着模板按钮。 轻巧地走到他旁边,她一声不响,居高临下地垂首看着孩子。 不看不要紧,一看把她吓一跳。这小小只做的,竟然是二年级的内容,有条不紊,好像还不怎么费力。 可他才刚刚六岁。按照他的年纪,对应做学龄前第五阶段10个钮的,就已经有一定难度了。他正做的这本册子,显然超出了两个年龄段,18个钮的,小学二年级版。 一页做完后,静等墨宝翻看答案,只错了两个。这个发现让夏琼依欣喜,一为孩子的聪慧,二为发现得早。 其实从墨宝的识字和表达能力,就足见其智商高的端倪。 怕孩子还没从他沉浸的思维中醒来,怕惊到孩子,也怕干扰他的注意力,夏琼依蹲下后,轻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它很难?” 墨宝抬头,倒是说得挺客观:“好像,还行吧。那几天待在这里,我做过一年级的,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难度。做不了全对,但也没被它们吓倒。” “我们把这些都带上怎么样,不然让冷叔叔在外面等久了不太好。” 夏琼依快速挑选了几本册子,装进该装的那套盒子里,还在管理老师那里做好了登记。 她们朝门外走时,宋扬冲夏琼依扮了个鬼脸,无声地用口型对她说着“及时行乐”几个字。 夏琼依冲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调皮的丫头。 在冷锋车旁,孙芷洁正眉眼染笑地跟他聊着什么。 而冷锋的眼里,多了看其他任何人所没有的炙热和宠溺。 夏琼依心下了然,弯了弯唇角。 陆泽瑞按时下了班,看到正在做晚餐的母子俩和张妈,在厨房里有说有笑。 那场景,还有那开心融洽的轻松氛围,令他全身的紧绷也跟着松了劲。飞速上楼冲过澡,感觉更惬意了。 晚饭过后,钢琴老师如约而来。 夏琼依在帮张妈擦呀抹的忙家务,面朝钢琴方向,半蹲姿势擦着茶几的下层,却时不时地偷偷打量上课的老师,有够假模假式地。 “你很喜欢这枚钢琴帅哥?”陆泽瑞绷着一张脸,用早上她使用过的说法问她。 他就坐在距她很近的沙发上,她却看不见他,越过他把视线投给远处那小子。 “什么?” 正弯腰沉浸其中的夏琼依一时懵懂。 反应过来后,她仰着脸望他,反问:“哦,你说钢琴老师是吧?” 她着急地直起身半躬向他,竖起一根手指掩在唇上, “嘘,你小点儿声。别让人家听见了,会觉得咱们不礼貌不信任。我是在听他的弹琴水平和教学能力,偷听他的方法是不是适合墨宝。”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搞得像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泽瑞瞧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加上她说的内容,心里立马舒坦了,面色解冻,唇弧上扬。 他身体前倾凑近她,同样悄声说:“那你认为他的水平怎样?” “唉呀课后再说吧。”夏琼依急得两腿前后摩挲,意思是你快别说了,哪有当着老师的面就公然评判的。 “那,我有另外的事同你说,请随我来。”悄声说完,陆泽瑞往厨房走去。 夏琼依困惑地跟上,“什么事?” 关上厨房的门,朝里走了几步,陆泽瑞微拧着眉,开始审问:“你一直都是这么信任陌生人的?” 夏琼依更加大惑不解,“你,具体指什么?” 陆泽瑞试探着举例:“比如,我和墨宝。” “嗐,我说过了呀,墨宝是个特别可爱、特别温暖的小东西,而且,他的经历我感同身受,真的很心疼他。” 夏琼依做回忆状,“在海边时,就特别不忍心看他失望,不忍心看他掉眼泪,所以一次次地突破自己的底线,一次次地答应了他。一个小孩子不会欺骗我他的妈咪去了天国的。” 她边思考边陈述: “至于你嘛,很奇怪,就莫名地相信,能够这么爱孩子的爸爸,一定不会是坏人。” “你那么高的海拔,立在人群里极为显眼,但你不会像大多数爸爸一样,认为大男人带孩子很丢脸,或者是因为工作就忽略了孩子。” “反而我发现,你时常都在忙工作,但是看到墨宝向你靠近的时候,你要么合上电脑或文件,要么挂断电话,高大的身躯会迎向他回应他,等着墨宝跑进你怀里来。” “就像那个什么巧克力的广告一样,好像在说:快到我碗里来,快到我碗里来!” 因为这样的联想和比喻,夏琼依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几声,怕男人尴尬而不得不强行憋住,面色涨红地继续说: “孩子的每一次打扰,都是对父母爱的呼唤,而你每一次的及时回应,都在给予他无条件的爱,让他跟你建立了深度的依恋关系,这种关系感情色彩丰富,让他非常有存在感、安全感。” “而且,你很民主很包容,很有边界感,你会跟孩子商量,会尊重他,让他自己做决定,而不是强制性地让他服从你的意志,像我父亲一样,很会教育孩子。” “知道吗?天底下最具杀伤力的美,应该就是爸爸带孩子的美了。这样的爸爸,难道还不值得人去信任吗?” 这么直接而又长篇大论地夸赞,任是谁听了,都会骄傲自豪、沾沾自喜吧。 陆泽瑞的心花早就怒放了,不论是先听到对自己儿子的好评,还是后听到自己的各种好,达到了他今晚“刺探”的目的。 只是面上仍不露声色。 第103章 信任 然后他才直奔今天的主题:“是因为今天,冷锋和你相处了半天,就来质问我,你是不是特别容易轻信陌生人,我这才回来问你的。” “他呀,于我而言,他的确是陌生人,可他是你的朋友啊,难道我不该直接就选择信任他,还要对他藏着掖着防范着?”夏琼依一脸莫名。 “你都是这样等量代换交朋友的?”陆泽瑞有些生气她的轻信,却忽略了她话语里隐含的信息。 “那如果宋小姐给你介绍新朋友认识,你也会这样推心置腹?” “嘿嘿,扬子大喇喇的特别豪气,她介绍的朋友,我还真得要考量考量。”夏琼依羞愧得捂脸,“哎呀,这么说自己的闺蜜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啊,我错了错了。” 她的信赖让陆泽瑞心情更舒爽,“你没错。看来你其实,还是有判断力的。” 他还真的怕了她交友不慎,怕她吃亏,“那你凭什么判定,冷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可是一个挺亲近的词。” “你都特地派他来贴身保护儿子了,难道还是个不值得信赖的?再说了,墨宝一见到他就那么亲,主动扑进他怀里,就足以说明一切了。那我,就没必要跟冷锋见外了吧,就请他一起共进午餐了。” 夏琼依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有些狐疑地问:“难道,真是我做错了?我应该,没做错吧。” “你做得很好!” 陆泽瑞的心情可真是爽歪歪呀。今晚的“刺探”,能说明她也没把他当外人了吗? “哎你还别说,别看墨宝小小年纪,但他待人的感觉真的很准。比如在爱之堡,他根本就不理睬柳絮雪她们,可他对扬子啊,文红啊,还有周文斌、孙芷洁、冷锋他们,就可亲了。” 夏琼依惊叹得一一掰着手指列举。 陆泽瑞补充一个,“还有你,他对你更亲吧。虽然时间很短。” 夏琼依不接他的话茬,反将他一军:“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信任我?” 陆泽瑞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孩子的心是通透的,谁都别以为他年纪小,就可以用虚情假意来蒙骗他。” 却已然诉说了她真心实意待墨宝的事实。 “那你,这不也在用等量代换吗?”夏琼依小声嘀咕:“还说我呢。” 陆泽瑞强调:“我还会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去感受。你也应该这样,调动你全部的感知觉,才能防止上当受骗。” “冷锋也太小心了吧。” 夏琼依也不计较,陆泽瑞是否信任,于她而言都没所谓。 反正她自己不是那种居心不良之人,无需庸人自扰。 “他如果连这点职业敏感性都没有,还怎么胜任这份工作?你所列举的‘他们’,可都是我过命的兄弟,一份待我的真心。” 陆泽瑞说着向厨房外走去。 他的话令夏琼依羡慕。 有这样的兄弟姐妹真好!虽无血缘,却更似亲人。 送走了钢琴老师,墨宝满脸兴奋。 “得,”陆泽瑞笑着对夏琼依说,“咱也别评判老师了,看这小子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老师的综合实力了。” 夏琼依也微笑着问:“墨宝,看来你喜欢这位杨老师。” 孩子迫不及待地答:“因为他很耐心呀,一点儿也不凶,不像我同学,老说钢琴老师会凶人会打手板。而且杨老师他弹得跟爸爸妈咪的一样好。” 墨宝偎在老爸两腿之间,上半身窝在老爸怀里,一脸崇拜地看着两个大人。 “呵!看来,曾经你奶奶逼着你老爸我弹琴,还真是明智之举呀。否则我儿子现在,可就要崇拜他的钢琴老师喽。” 墨宝好孩子很诚实,“嗯!我也崇拜杨老师!” “oh my god!”陆泽瑞惊呼,好好体会了一番秋风扫落叶的毫不留情。 夏琼依没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 望着她上楼的背影,父子俩互相对视一眼。 难得听到她这么开朗的笑声。 “可爱的小墨宝,妈咪需要你帮个忙。”躺在床上,夏琼依喊,“今晚张奶奶已经帮妈咪抹了药膏,可妈咪想试试行不行。” “能帮妈咪的忙,您可爱的小墨宝非常乐意!” 小小只奶声奶气的话音,逗得夏琼依直乐。 她用讲故事的调调,神神秘秘地说:“你看,这件半新旧的大t恤后背,被妈咪剪了一个洞。等妈咪换好之后呀,你就通过这个洞洞帮妈咪抹药膏。这样呢,张奶奶就不用每天都辛苦地来回跑几趟了。” 墨宝眼睛放光,“这个办法可太妙啦,妈咪您可真聪明!放心吧,您可爱的小墨宝保证完成任务!” “妈咪相信。” 夏琼依趴在床上,墨宝小心翼翼地在小手指上涂上药膏,在那肥大t恤后背的洞口里,来回转圈,均匀涂抹。 那力道让人觉得好柔软,好可爱,一直萌到心底去。 涂抹了约摸十分钟左右,夏琼依喊了停。去换回家居服的上衣后,她实在忍不住,抓过墨宝的小手指亲吻起来,“啊呀,这小手手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呀。” “妈咪的皮肤也好可爱,好细好滑……妈咪痒,痒,哈哈哈哈……”墨宝缩作一团,在床上翻滚着躲避妈咪的亲吻,“妈咪饶命!” 小人儿缩作一团,床上乱作一团,空气幸福成一团。 第二天一早,墨宝竟也早早地爬坐起来,第一句话就问:“妈咪早!您说您今天要去一个地方,墨宝也想跟您一起去,行不行嘛?” 原来小不点儿不赖床,是一直在惦记这事儿呢。 看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夏琼依迟疑了,跟他打着商量:“今天你跟着爸爸吧。你们不是要回去看爷爷奶奶,陪他们团圆过中秋吗?” 墨宝不吱声了。 早餐时,他嘟着小嘴对爸爸咕哝:“爸爸,妈咪今天要去一个地方,但她不想带我,让我跟着您回去陪爷爷奶奶团圆。” 一脸的抱怨,小情绪非常明显。 夏琼依为难地看向陆泽瑞,满眼歉疚,“我今天去的地方,真的不适合孩子去。再说,今天是中秋,你们不是也要回去陪老人。” “那您今天能去哪儿嘛?上次住院那么久,都没什么亲人来看您……”墨宝声音哽咽,既是依恋她,又是心疼她。 第104章 因为悲伤我们被连接在一起 “墨宝!”陆泽瑞及时喊停。 童言无忌,他怕勾起夏琼依的伤心事。 夏琼依还是被刺激了。 是啊,除了公公婆婆和扬子,她在这个世上已没什么亲人。 这个事实,孩子早已观察到。 她缓缓仰头看天花板,深吸一口气,竭力逼退酸涩,微笑着说:“所以啊,我今天,就是要去看望,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亲人啊,想和他们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也团聚团聚。” 妈咪分明在笑,可墨宝却从她的眼眶里发现了闪闪的水光。 “妈咪对不起!对不起!”墨宝的情绪猛然激动起来,扑进妈咪的怀里哇哇大哭。 “没关系,妈咪知道你是心疼妈咪,妈咪都懂,墨宝这么善良这么好,妈咪怎么会怪墨宝呐。” 夏琼依将大哭的孩子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小脸上的眼泪糊在她的肩膀上,湿漉漉地晕染开。 “……我们墨宝这么激动,是不是也想妈咪啦,也想要去看看她?” 夏琼依捧着孩子的脸,仔细瞧。 “嗯……”墨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湿漉漉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灵动,蜷舒的睫毛挂着泪珠。 悲伤,能触发同理心。因为悲伤,“我们”被连接在一起。我们和故去的人,我们和我们。 “那……”夏琼依泪眼婆娑地望向陆泽瑞。 “我们一起去墓园。”她的目光,我见犹怜,又满含期盼,陆泽瑞根本无法抵挡。 “墨宝听到没,咱不哭了,现在就上楼换衣服去。” 夏琼依接过递来的纸巾为孩子蘸着眼泪,还不忘叮嘱:“今天去跟天堂的亲人见面,可是要穿得非常正式哟,这样,才可以表达我们的崇敬跟怀念之情。” 她们洗过脸,各自换好一身肃穆的黑色,来到楼下。 又多等了几分钟,才见着一身庄重黑的陆泽瑞走下楼来,手中提着两个纸袋子。 看见黑色蕾丝长裙,陆泽瑞诧异地问:“你们昨天回爱之堡了?” 不然哪来的黑色衣物。 那黑裙穿在她身上,衬得她愈发白皙纤弱。 陆泽瑞的眉头微蹙,莫名不喜看她穿黑色。 虽然看上去非常合身乖巧。 “嗯。走吧。”她简单地应。 中秋,本是食遍烟火味道的人们阖家团圆的日子,鲜少有人选择这个佳节来扫墓,四周空旷而寂静。 陆泽瑞半道买了四束鲜花,留下一束白玫瑰,将其余的捧给夏琼依,问:“你大概在哪个方向,过会儿我们好去找到你。” “嗯,”她四望辨了辨,“东边吧。” “都在一个方向?” 她可是需要与三位已故亲人“团圆”的。 “嗯。” 她打算买的三束鲜花是他抢着一并付的钱,想来他是猜到了。 “我们去北边,应该离你不太远。你先去吧,我们看着你。”陆泽瑞抱起墨宝看着她走。 夏琼依径自缓缓地走着,怀里躺着三束花。 身后高大的男人把儿子架在脖子上,了望她去向比较确定的方位。直到看不见她孤寂的背影,这才把儿子放下来,让他捧好花束,自己则把儿子和花一起抱进怀里,朝该去的地方迈步。 在妈咪的墓前站定,墨宝的身高还不及这块纯黑色的碑高。 他恭恭敬敬地将花整整齐齐铺散开来,放在墓前的花岗岩阶面上。 然后使劲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如豆的小小手指摩挲着碑上的照片,微笑,阳光,明媚如碑前的鲜花般。 却已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摸不着,抱不成了。 不过他可以抱抱妈咪呀。 站在地上,抱着墓碑,他把脸贴上去感受妈咪,冰冰凉的,眼泪就从心里冒了出来,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 陆泽瑞站在一旁看着儿子,看着梅雨晴的笑靥,眼眶潮润。 “……爸爸,您抱我亲亲妈咪,您抱我我够不到……” 看到儿子双手抱碑,异常虔诚地亲吻在照片上,小嘴唇久久不愿离开,小身子因为伤心还一抽一抽的,陆泽瑞视线模糊。 看到儿子用糊满眼泪的小脸蛋紧贴照片,静默得不哭不闹,陆泽瑞偏过头去不忍直视,眼泪再也忍不住溜了出来。 墨宝叩拜了三次,五体投地,长跪不起。 这是在走来的路上,爸爸告诉他的。 他能生而为人是妈咪给的,他的身体发肤全都是妈咪给的,他能来到世上感受幸福快乐和一切美好都是妈咪给的。 他应该记得这份恩情,放在心里永不忘记。 如果他想的话,可以用双膝跪地磕头的方式,表达生养之恩,表达思念之情,表达自己的所有情感。 他这一生还有磕头的机会,就是因为妈咪还在这里。想她了,想要跟她说说心里话了,随时可以来看看她。 站在一旁,感受儿子小小身体里勃发的茁壮力量,陆泽瑞百感交集中,潮湿的心绪竟然奇异地平复下来。 “雨晴,今天是中秋,我们来看看你,权且用这种方式和你一起相聚,过节。” “一直都没带墨宝来看你,是因为孩子生病了,他太想你,所以生病了。” 深深呼吸调整情绪,陆泽瑞尽力扬起微笑。 “不过你放心,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已经可以不用服药了。你看,他是不是比你走的时候,又长高了一截,他现在挺健康的,也挺快乐的。” “他会被好好抚养长大的,养成你所期盼的那样,阳光,快乐,和我一样多才多艺,如你所愿,做一个有能力造福社会的人,你就安心吧。” “在天堂,你要过得开心快乐,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开心快乐!不再为其他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真正如你所是、再无拧巴地活。” “在天堂,你要把人世间的一切屈辱、不堪、痛苦、压抑,统统都抛开、扔掉,只留下前世美好的、你又乐意的回忆……你把前世一切的记忆都丢掉吧,从头来过,只要你在那里一切安好。” “我们在这里,和你一起努力,努力向前,把日子过好。” 这些话,他都在心里说给对方听,意念坚定,承诺郑重。 第105章 最幸福的是,喊一声妈咪她就答应一声 下山的路上,墨宝搂着爸爸的脖颈,趴在爸爸的肩上,轻声唤:“爸爸。” “嗯?” “妈咪就是那天晚上,去的吗?” “……嗯。”孩子早慧,一些他已历事实,无法隐瞒或善意欺骗。 “她,怎么了?” “宝贝儿,你相信爸爸吗?” “信。” “那是大人之间非常复杂的纠葛,等你再长大一些,爸爸会告诉你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你现在,先负责快快乐乐地长大,长得更强大更有力量了,爸爸就告诉你,好不好?” 那些过往让人噩梦不断,又岂是几岁稚子能承受得了的。即便再民主再尊重孩子,也不能说给孩子听啊。 “好,等我更有实力的时候。” “嗯,爸爸保证。” “来看了妈咪,我心里又好受,又不好受。” “……嗯,终于见着妈咪了,把能放的心放下了。至于放不下的,顺其自然吧,让它们存着,感恩它们的存在……以后,只要你想妈咪了,就来看看她,爸爸可以随时陪你来。” “好。爸爸……” “嗯?” “您怎么没跟雨晴妈咪,介绍琼依妈咪呀?” “……你也没提琼依妈咪,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雨晴妈咪已经有罗文叔叔守护了,她应该不太介意。但是,我隐隐觉得,你琼依妈咪会很介意,不希望我们告诉你雨晴妈咪。你看,她都不愿意住进朗恩花园,她以为,那是你亲生妈咪曾经住过的地方,她住进去,是对你亲生妈咪的不敬。” “哦……雨晴妈咪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可能她认为,去了天国,会更加轻松快乐吧……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意愿,而不是强求她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受磋磨,难乐活。 “哦。” “可是你会很想很想她。” “嗯,很想很想。” “爸爸都懂。你对雨晴妈咪深深的浓浓的思念,相信她全部都感应得到。她会在天上某个地方看着墨宝,她能看到墨宝是不是开心快乐,是不是健康平安。而墨宝的想念,就是对她最好的纪念,也是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爸爸,琼依妈咪为什么要捧三束花呀。” “因为她要拜望三位亲人。” “三位?!” “嗯。” “是哪三位?我都不敢问她,怕她伤心难过。” “墨宝做得很好。如果琼依妈咪准备好了,愿意说的时候,她自己会主动说的。不然我们主动问了,就是界限感不明确的表现,会让琼依妈咪难过的。” “哦。那爸爸您知道吗?她要和哪三位亲人团聚?” “我想,那束菊花是献给她父亲的,那束康乃馨是献给她母亲的,那束百合,应该是献给,”陆泽瑞顿了顿,“她丈夫的。” “什么?”孩子惊得声音陡然大起来,在空旷辽远的山间回响。 “对,你没听错,她的丈夫。你也看出来了,她很爱她的丈夫。我们遇到她的那天,是8月28号,恰巧是她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也是她丈夫去世一周年纪念日。这两个纪念日叠加在一起,很矛盾很冲突,所以她特别痛苦。当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吧。” 墨宝的眼泪啪哒啪哒地落下来,滴在爸爸的肩头。 “那她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亲人了吧……难怪她都住院了,也没见有人来探望她……我好心疼她……我的妈咪去世了,虽然还有爸爸、还有爷爷奶奶疼我爱我,但我还是特别难过……可是她在这个世上,既没了爸爸也没了妈咪,孤伶伶的一个人,肯定更难过……” “爸爸理解你的难过,也知道我们墨宝特别善解人意,所以会很心疼琼依妈咪。不过,墨宝一直都做得很好,琼依妈咪一直都夸墨宝很温暖,是寒冬腊月的暖宝宝一枚。对了,她昨天还夸你来着,像个小太阳一样,你成了她极好的安慰。儿子,爸爸为你感到骄傲。” “嗯,就是会心疼她。” “爸爸知道。不过,很难得的是,她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了,但是她丈夫的爸爸妈妈也挺疼爱她的,对她挺好的,就像亲生女儿一样。” “因为琼依妈咪人很好哇,他们应该对她好。” “可是,并不是所有已婚女士的公公婆婆,都能像对待女儿一样地,对待自己的儿媳妇。” “所以妈咪很幸运!” “嗯。” “爸爸,以后妈咪就有了您跟我,我们两个陪她爱她。” “……好。” “爸爸,您知道,我现在,觉得最幸福的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我只要喊一声妈咪,她就会答应我一声。” “……” “爸爸?” “……你可以把你最最幸福的心声,亲口告诉你琼依妈咪。” “好。” 墨宝趴在爸爸的肩头,小脸贴在爸爸的颈侧,就这样和爸爸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言细语,不知不觉来到了妈咪所去的东部区域。 他又被爸爸举过头顶,骑在爸爸的脖梗上,小手掌着爸爸的脑袋,拔高小身板,探长小脖子,一排一排缓慢而仔细地张望着,找寻着。 “在那!” 突然的发现使得墨宝声音陡然增大,怕惊扰了安宁,他赶紧捂住小嘴。 终于在其中一排,看到了身穿黑色衣裙的夏琼依,正双膝着地,侧跪在石板路面上。 好在她没有“藏”在两块石碑之间,不然都是黑色,还真不好辨识。 已经找到了人,陆泽瑞降低重心,架住孩子的腋窝,把他从脖子上小心地架下来,双手托住小屁股抱牢,侧过身站立,好让孩子也能望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爸爸,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还是再等等吧。也许,她有很多心里话要说呢。”毕竟她要拜望三位故人,分别陪伴的时间会需要得久一些。 不知道她正跟哪一位说着心里话。 夏琼依就那么枯坐在地面上,除了大脑思绪混乱,其他的一概无知无觉。 第106章 墨宝不能再失去您 铭诚,你好吗?你到天堂了过得还好吧。我在人间,也还好吧。 让我在这团圆的日子里,再为你诵念一次。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苏老先生这首悼念亡妻的词,写得多好啊。我们除了没有十年,其他所有的情感都是一样一样的。 十年感悟,我这一朝全部体会。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些刻骨铭心的情感瞬间,全是我用真实的体验丈量过的难忘追忆,当时只道是寻常哇。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纳兰先生同为人间深情客,皆因深情无处安放,才产千古绝世佳作吧。 只有唯一心愿,却也天人永隔,两处销魂。 在我无忧无虑的青春生涯里,我屋子里所有的门窗始终洞开着,所以邀请你进入。 但你竟然把我独自一人遗弃在这里,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爱情若被束缚,世人的旅程止即刻中,爱情若葬入坟墓,旅人就是倒在坟上的墓碑”…… 这样的现实实在是残酷又残忍…… 我可以残忍地销毁和你有关的一切物品,却唯独毁不掉关于你的那么多美好记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铭诚,我透过电台想你的声音,你有听到吗? 你有听到我在《心语心愿》里的幸福愿望吗? 放心吧,老天让我这么痛苦地独活下去,替你尽到赡养老人的孝道,我就会好好地陪伴老人孝敬老人,让他们能够安顿好晚年,能够颐养天年。 为他们养老送终披麻戴孝,就是我的福分,你且在天上眷顾我们,护佑我们吧! …… 陆泽瑞父子俩站成了雕像,又耐心地等了好半晌,还是不见夏琼依动弹一下。 她又在石板路面上跌坐成了雕像。一动不动。 “爸爸,妈咪会着凉的。”孩子小小声地嗫嚅。 陆泽瑞没有应答,却也不再犹豫,抱着儿子就朝地上的女人走去。 及至她的近前,陆泽瑞将孩子放在地上。 但夏琼依浑然未觉有人靠近,照旧丝毫不动,没有任何声响地怔怔望着墓碑上的人。 她独自无声、默默的泪流满面,仿似一股莫大无形的力量,瞬间就击中了孩子最敏感的心弦。 墨宝猛地一下就伸长小胳膊挂住她颈项,“妈咪别哭别难过,还有爸爸和我呢……我们陪您……我们陪着您……” 大颗大颗的泪珠濡湿了她的颈窝。 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夏琼依茫然无措地望过来,又露出了海边沙滩上的情状。 面色毫无表情,双眸空洞无神,视线失了焦距,不知道她在洞穿你的身体,看向多么遥远而又虚空的远方。 这股无形的力量,同样攥住了陆泽瑞,他的心被撞扁被挤压,生疼生疼。 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由事态发展,无能为力。 “妈咪您起来您快起来……地上凉,会生病的……妈咪,快起来呀……” 墨宝哭喊着拖拽着,惊醒了陆泽瑞,他紧忙伸手去搀女人的胳膊。 本就衣裙单薄,地面又冰凉,想来穿了丝袜的双膝贴地枯坐久了,早就麻木,无力起身了吧。 被一股很大的力道带动,夏琼依站了起来,这才有些还魂似的,苍白地笑笑:“是你们来了呀。” 未聚焦的眼神不知在看谁。 “可以走了吗?”陆泽瑞沉喑冷峻的声音里,透露出隐忍的愠怒。 她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眼前这个亡故的人,又令她开启了魂不守舍的模式。 她身心俱损,那这段时间他和儿子的努力建设又算什么…… 一时间,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心绪令陆泽瑞恼怒。 “嗯,走吧。” 夏琼依无心体察,跪坐久了腿脚不利索,跌跌撞撞地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又开始像游魂一样踩在棉花上飘。 望着她纤弱的背影,陆泽瑞紧走几步将她打横抱起,整个箍在怀里。 蓦然失重都没让她惊叫出声,看来是还没还魂。他无奈叹息。 路很窄,不够三人并排,墨宝追在后面,还在抽抽噎噎。 上了车,夏琼依摩挲掉孩子脸上的泪,将孩子搂在怀里,低头亲吻他的小脑袋,不断轻声地哄:“墨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孩子整个环在她腰上,脑袋埋在她心口。 “妈咪,没关系,只要您好好的,墨宝就没关系……妈咪您不能有事……墨宝已经失去了一个妈咪……她变成一座碑永远都回不来了……墨宝永远都见不到她了……叫她她也不答应……抱她亲她碑那么凉……墨宝不能再失去您……您不能有事……” 墨宝先是抽泣,实在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今天这孩子特别感伤,特别激动。 经历过生离和死别的伤与痛,一颗心变得异常柔软脆弱,一经类似人或事的触碰,就会触景生情拨动心弦,心防崩塌,内心深处早已泪流成河、洪水泛滥。 更何况是一颗孩子纯真幼嫩的心,悲悯而善良。 “别哭墨宝,别哭,妈咪答应你,我会好好的。为了墨宝这份真心,妈咪也必须好好的。” 夏琼依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泪水淌在了孩子背上。 “好……妈咪我们都别哭了,今天不是团圆佳节嘛,我们都要高高兴兴地,您说对不对?我们都还在,爸爸和我陪着您,我们还在一起,您说对不对?” 墨宝极力忍住悲伤,抽噎着,泪中带笑地为夏琼依抹眼泪。 “对啊,墨宝说得很对,至少我还有你们,你们也还有我。好啦,我们都不哭啦,把小脸哭花了,眼睛哭红了,等会儿爷爷奶奶们看到,该心疼了。” 夏琼依和孩子都伸出手去,抢过陆泽瑞递来的纸巾,互相为对方蘸干净脸上的泪渍,相视一笑。 见两人情绪平复了一些,陆泽瑞把车停靠在路边。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纸袋,打开后车门,弯身递了一个给夏琼依,“把衣服换上吧。今天过节,你总不希望长辈看到一身庄重的黑色,会触景生情的。” 他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的,“今天过节,我们都该高高兴兴的,不是吗?” 他让墨宝也下了车,将夏琼依关在了车里。 第107章 这孩子今天,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夏琼依打开纸袋一看,是她出院时穿的那条玫红色的连衣裙。用墨宝的话说“够喜庆的”,会增添节日气氛吧,他倒是考虑得周到。 当她把裙子掏出来时,又看到纸袋底部还躺着一管药膏,不禁为陆泽瑞的细致周到心生感动。 车子停在花林的路口,打开后备箱,陆泽瑞取出包装精美的高档月饼和燕窝,递给夏琼依,“今天过节,一定要给长辈带些月圆礼!” “你……这是提前给墨宝爷爷奶奶准备的吧?你今天根本就没时间去买呀!不行,我不能拿!” “没关系,你先接着。花林这边是近郊,不方便买,但我们在回城的路上还可以准备。” “可是这也太贵重了,要不我只带月饼吧。”据她估计,只这一盒包装精美全国知名的品牌月饼也价格不菲。 “你待墨宝的真心可比这贵重得太多太多,简直就是无价之宝!拿着吧,重要的是长辈们高兴!” 陆泽瑞不去当谈判专家,可太屈才了。他的工作性质不会就是谈判吧?每次都专拣“七寸”进攻。 夏琼依不大情愿地接过礼品盒,站在路边。 父子俩站在车旁,让夏琼依先走,他们看着她进大门。 夏琼依提着礼品盒,走得脊背挺拔而坚定。 跟大多数人一样,去年铭诚突然离世之后,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她和花林的公公婆婆都浑浑噩噩的,不相信发生的一切,拒绝,恐惧,破碎,祈祷一切是场梦,是出戏,是个错误或者恶作剧的玩笑,幻想一切还有还原的可能…… 整个花林陷入了集体静默,没有人声,没有狗吠,没有鸡鸣鸭叫,就连松狮犬花贝都察觉到了忍住了汪汪汪呜呜呜,就好像葬礼被无限制地拉长了,不知终止的点在哪里…… 中秋那天,整个花林包裹在厚厚的悲伤里,没人过节。包括花林的雇工和那些租户们。大家都有意避开这个团圆日,陪着他们一起悲伤。 孤孤单单的她和公公婆婆相依相伴,都红着双眼沉默地做着寻常日子的寻常事,该下地干活就下地干活,该做两菜一汤就做两菜一汤,绝口不提月亮圆月饼香…… 当时的她想,以后的节日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了,因为失了圆满。 才惊觉,原来,节日是提醒人们珍惜圆满的。所以要欢聚庆祝,要举行仪式感,从而告诉相聚的人,自己是珍惜他们的,他们是值得被珍惜的。 此生,她都不可能再拥有圆满了。但她还有身边人可以去珍惜,值得她珍惜。比如花林的长辈,比如身后那两枚由陌生逐渐变得熟悉的暖男。 此刻他们正用目光陪伴并护送着她,她就觉得独留于世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冰冷难捱了,正有温暖生活值得期待地在前方等着她,等着她满怀憧憬地投入它的怀抱,投入火热的激情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实现自己该实现的价值。 不由得唇角轻扬,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的步子也轻快起来,一路上还和遇见的人互祝节日快乐。 那是一段笔直地通往花林大门的路,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父子俩才重新启程上路。 “妈妈,中秋佳节快乐!爸,中秋佳节快乐!” 一进了花林主屋的客厅,夏琼依主动问候,声音明显高扬,还顺手将礼品盒都递给闻玫瑾。 大概是命里缺母爱,她唤婆婆从来都是双字、叠音。不像许多人,一旦进入青春期就开始单字“爸”“妈”的喊。好像叠字能多唤几遍,便得了双倍的补偿和满足。 “依依,中秋佳节快乐!”闻玫瑾与丈夫对望一眼,也都用节日的心情和语气,同夏琼依道着祝福。 这孩子今天,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对,是裙子,竟然少有的穿了一件黑色之外的颜色,而且还是那么鲜亮的玫红色。 对对,还有声音,是轻快的属于节日才有的声音。 虽然眼底有红痕,鼻音也很明显。 “看出来了,我们依依今天心情不错!”郭洪宽笑说。 “爸,今天过节嘛,而且过的是团圆佳节,感恩我们团圆在一起,应该高高兴兴的才是,您说对吧?”夏琼依回得声音扬起,清脆甜美。 “对对,”郭洪宽连声应:“你说得对!我们团圆在一起,就要高高兴兴的!” 厨房里,正在准备丰盛晚餐的一对婆媳,说着母女般的私房话。 “妈妈,我上午去看铭诚了。”夏琼依停下手中动作,低垂脑袋轻声说。 “你……”闻玫瑾有些绷不住,瞬间便湿了眼眶。 她早就看出这孩子红肿着眼睑,虚浮着面色,明显恸哭过的痕迹,只是不便道破而已。 她还真的去探望儿子了。 “妈妈,对不起,不该让您触景生情的。”夏琼依拥着闻玫瑾,“铭诚一定希望我们都快快乐乐的。所以,妈妈,我们都要振作起来!” 闻玫瑾拭着眼角的泪,“孩子,你终于想通了?难得你这么有心地待铭诚。泉下有知,他也会在今天这个团圆的日子里开心的。” 过了一会儿,闻玫瑾瞥见低头择菜的夏琼依弯唇浅笑,显然是不自知的,发自内心的,就十分好奇,便问:“孩子,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发生吗?” “妈妈,我想到了一个小男孩,就是这次去海边遇上的。当时多亏了他和他爸爸的照顾,不然我在海滩上中暑晕倒,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下意识地隐瞒了在月舞风情街遇上歹徒的事,实在不想让长辈担心。 “天哪!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你还瞒着我们。多亏好心人在海边救了你,不然你一个人晕倒了,如果遇上的是坏人,后果不堪设想。唉,和平盛世,我和你爸都没想这么多,就让你一个人去了,当时只想让你一个人去释放,我们在,怕你还是放不开。” “我懂。”夏琼依笑,“遇上那个小家伙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才刚过六岁生日,特可爱,也特温暖,被他的小胳膊搂着哟,好像世界只有美好,冰川都能融化。” 第108章 铭诚已经不在了,你就是自由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今天,他也去了墓园,他的亲生妈咪,也去世了。” 夏琼依轻声细语的内容,让闻玫瑾讶异。又是一个可怜孩子。 “他说,我和他的亲生妈咪长得相像,他要坚持喊我妈咪,否则就什么也不称呼……拗不过他,我就答应了。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闻玫瑾默默地倾听。 “那小男孩在他妈咪去世之后,有抑郁倾向。为了让他早日康复,他的爸爸建议,我以家庭教师的身份,去陪伴他。我现在,就住在那孩子的家里。” 紧接着,夏琼依又补了一句:“也是为了不让小家伙失望,加重病情。” 她轻声问:“妈妈,您会不会怪我这么做不对,而且没有征求您和爸爸的意见,就擅自决定了。” “你这孩子,”闻玫瑾笑着嗔怪,“我们相处也有五年时间了吧。你还在上大三的时候,就常来我们家,我们就常常在一起,对你的为人处世还是相当了解的。既然你那么决定,自有你的道理,我们信你。” “而且你也是在做好事,妈妈知道你心软心地善良。” 夏琼依轻拥着婆婆,“谢谢您的理解,妈妈。” 闻玫瑾拍拍她的背,“傻孩子,现在已经是新社会新时代了,铭诚已经不在了,你就是自由的。只要你认为是对的事情,就尽管大胆地去做,别委屈了自己。” “你不知道,今天看到你的变化,爸爸和妈妈是真高兴,真正有了过节的心情。” “嗯……”夏琼依迟疑地抬起头来:“您是说这条裙子吗?这是从墓园出来之后,那小男孩儿的爸爸建议的,说今天过节,别让您和爸爸触景生情,应该高高兴兴的,所以就换了一条。” 联想到纸袋里同时放着的那管药膏,她的心境又敞亮了一些。 “还有你脸上的表情,都说明了这一个多月的良好变化。看来那家人家是真心待你的。就说这裙子吧,不是上次我们一起去买的。而且凭我对你的了解,你自己去买,也不会选这么明快鲜艳的颜色。” “嗯。是我出院的时候没衣服穿,应该是小孩儿家的保姆帮忙准备的吧。” 夏琼依急于辩白,却没想到实话实说,也有说溜嘴的时候。 “住院?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哎呀妈妈,没什么的!您不用担心!” 夏琼依急急地摆手解释,“就教师节那天,小男孩儿过生日,在餐厅里遇到了不通情理的人,用一壶热茶泼小家伙,我用后背挡了一下,有些烫伤。不过现在全好了,不信您看嘛。” 闻玫瑾走去关上了厨房的门,然后拉开夏琼依背后的拉链,见她的背部平滑,只留了些许浅淡的点状褐色,这才放下心来。 “那他们,还是用心地照顾你了?” “嗯。半个月的时间里,小男孩儿都陪着我在医院。他爸爸也会在下班之后过来,晚上都是睡沙发的。不知道孩子爸从哪弄的去疤药膏,还挺灵的。加上我也不是疤痕体质,所以您看到了,都好了吧。” 夏琼依宽慰婆婆,“小男孩的爷爷奶奶,知道我是为了保护小家伙才受的伤,天天都让保姆奶奶送好吃的,还说要邀请我到他家做客,谢谢我保护了他们的孙子。” “嗯,算是明白事理的人家。” “我怕您和爸爸担心,所以就没跟你们说。其实本就没多严重,那父子俩非得坚持让住在医院里,说有医生护士照顾着,也好有人换药抹药膏。” 闻玫瑾放下心来,“听你这么说,这裙子不管是他家保姆准备的,还是那小男孩的爸爸准备的,都说明人家考虑周到,对你是用心的。” “妈妈!”夏琼依反对的语气,“我已经自己付钱买了书和花草,想要尽力补偿他们为我花的钱。” “孩子,看来他们是好人家,你也不要太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有的时候吧,太过斤斤计较钱物,也是会让真心待你的人受伤的。” “妈妈您误会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男孩的爸爸长什么样!虽然天天面对,但真的没心思去关注其他的。”她一个关闭心门的人,可以过目过耳不过心,可以屏蔽外界的很多信息。 为活跃气氛她讲起了笑话:“不过好多女人见了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喊‘好帅’,包括爱之堡的年轻妈咪。就昨天早上,在小区里跑个步,都有看一眼就印象深刻的年轻女孩,专门主动跑过来跟他搭讪。” “这么多女人趋之若鹜!看来他是相当英俊潇洒的。” “妈妈,”夏琼依一脸认真,“在我眼里,您儿子铭诚最最帅!” “嗯!谢谢你对我生了个帅小子的夸奖!” 闻玫瑾倒也自豪,并不感伤,还同这女儿开着玩笑。 紧接着又问:“那个男孩的爸爸值得信赖吗?这你总得知道吧,不然怎么保护好自己?” 夏琼依若有所思。《孟子》里说: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内心正直的人,眼睛就是明亮的,内心邪恶的人,眼睛就是浑浊的。如果从这个标准判断,目前来说,他应该是值得信赖的吧。 其实,最让她欣赏的,是他对儿子的疼爱,和对儿子的教导方式。好像看到那孩子,就能断定,他不可能是坏人,否则养育不出那么可爱又懂事的好孩子。 夏琼依笑了,“等下次来的时候,我把那小家伙儿带来,让您和爸爸也见见,可以吗?” 闻玫瑾也跟着笑了,“你说得我现在就心动了,现在就想见见他那小模样儿了,一定很可爱。” 这家里头太过清冷,是时候增添一些孩子的气息了。蓬勃朝气,欢歌笑语。 毕竟不是亲生女儿,闻玫瑾认为自己有必要表明态度:“孩子,这家人家能分散你的注意力,也能捂热你的心,妈妈真心替你高兴!看来这次让你去海边和过去告别,还真是明智之举喽,因为让你有了奇遇!” 第109章 你呀,还真是对大的一点也不感冒呢 “妈妈,您快别埋汰我了!”夏琼依面上没了表情。 闻玫瑾了解她是真生气了,仍坚持说:“妈妈是在很认真地跟你讲,反正你现在做什么,铭诚也都不会知道了,你得往前走。” 夏琼依听不得这样的话,偏过身子去,几秒之后才颤着声说:“……可是,活着的人,总该有些坚持的。” 闻玫瑾狠下心来,“你这一年多,愿意把心空出来,还是写铭诚的名字,这样的坚持就足够了。这样的馈赠不但安慰了铭诚,也安慰了我和他爸,真的足够足够了,足够多足够好了。” 她又补了一句:“铭诚离开,说不定就是他的心愿,放你去寻自由快乐的。别把自己一直囚禁在过去,你该好好享受美好的现在和未来。” 听到这话,夏琼依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如果铭诚是为了放她自由还她该有的快乐才主动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 那她是不是做错了也该早早选择放开他的手最起码他还好好活着…… 如果这些都是事实还要残忍到何种程度才能放过她们所有人…… “妈妈这真的太残忍了……” 瞬间她就泣不自抑了,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得厉害,站也站不住,缩到地上紧紧环抱住自己。 闻玫瑾的泪也刹那落下,将这个儿媳紧紧揽住。 她们的泪如瓢泼大雨,暂时迷了眼遮了去路,唯有相互支撑。 “孩子孩子你听我说,爸爸妈妈绝不是在怪你,而是铭诚走得太突然了,他的最后时刻我们都没来得及参与,所以他的本心是怎样的我们都无从得知。” “我们相信向来宽厚的他走得是喜乐平和的,是乐意的,是释怀的,即便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也能获得此世的幸福快乐……” “生前他就乐意还你自由,为了实现他的愿望,孩子你也要好好享受美好的现在和未来,算是遵了他的遗愿吧。” 夏琼依泣不成声:“可是……” 妈妈,没了他,哪还有美好,哪还有现在和未来。 闻玫瑾继续下刀:“人生本没有意义,追寻光明和爱,就给人生赋予了意义,只要你去追寻,一定可以找到的。” “……” “孩子,”闻玫瑾也坐到地板上,背靠橱柜门,一只手搭在夏琼依的背上缓缓顺着,喟叹地劝: 我时常想,铭诚这孩子不期然地走出了时间,就是为了教会我们,充分地体会生命的‘无常’吧。 这些“无常”,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财富多寡、事业成败、地位高低而有任何改变。 其实人呢,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就是生命与健康了。 孩子,很多时候,我们总会找“来日方长”当借口而生活在‘别处’,没有及时做想做的事,也没有及时做该做的事,这都不是活在“当下”的状态。 我们应该常常有危机感,应该常常未雨绸缪地自问:当我们的生命,突然被画上休止符的刹那间,会不会因为来不及了,来不及好好享受,来不及好好珍惜,来不及好好话别,来不及好好表达爱,而遗憾、悔恨、自责、内疚…… 你刻意去保留和铭诚有关的物件和回忆,最终是留不住的。它们会被温柔细腻的时光流水慢慢冲刷掉,而你会错过很多现在和未来的“来不及”。 花林一年四季种了那么多花,你也看到了,昼夜有更替,花开了会谢,春去了冬来。这就说明呀,天下万物的来和去,都有它的时辰。 人们常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分离,曾经的事与愿违皆因另有安排。 铭诚离开是个意外,改变了我们的心境,我们痛苦而无奈。 却也说不定恰巧为你和那对父子留出了机会和空间。 所以孩子,顺其自然,好好珍惜,我和你爸都真心希望你满怀期待,天天开心快乐,才不负此生!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都要勇敢走下去,就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风景。 换条路走,换座山爬,说不定也有属于它们的独特风景。所以,不要再念念不忘原本那条走得熟悉的道路了…… 但,夏琼依仍是大惑不解的。 真的可以去不一样的道路欣赏不一样的风景吗? 终究是团圆日团圆夜,既然一时半刻得不到答案,就先收拾收拾情绪让今天过去吧。 团圆团圆,意味着没有一人缺席,都健在,都安好,还能在一起相伴相守。 皓月当空,月华如水,阅尽了人间的悲欢与离合。这已是故去之人无法同过的第二个团圆节了。 但能够团圆的三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个事实,心境可以被柔情四散的月色笼罩,氛围可以随心营造得轻松又祥和。 面对满满一桌子的精致菜肴,闻玫瑾想起什么,问夏琼依:“孩子,你今天带来的礼物,也是人家帮忙准备的吧?” “嗯。”夏琼依如实应答。 “这月饼是百年品牌生产的,一盒成品碗燕,另一盒燕窝也是上等月牙盏,都价格不菲。人家用心待咱,咱也应该有所表示。下次,你邀请那父子俩,到家来做客吧。” “妈妈,您这样热情,会让他误会的。” 夏琼依口中的“他”,闻玫瑾自然明白是谁。 “你呀,好吧,尊重你的意见。不过,你可要快点带那小男孩来玩儿!” 实在忍不住,郭洪宽插话了:“你们母女俩,这是在说什么私房话呐,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唉呀,回头跟你说。”一向温婉的闻玫瑾,居然露出了神秘的笑,甚至开始挤眉弄眼。 “妈妈……”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上次我在爱之堡问你,是不是认识馨旅集团的人,你当时一头雾水。会不会是小男孩的爸爸呀?你应该知道他在哪上班吧?” 夏琼依动作迟缓,语速很慢:“还真没过问过。先前我还以为他是出差在这边,后来知道不是出差,也没过问是做什么工作的。感觉没必要,本质上讲和我没什么关系。” “你呀,”闻玫瑾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还真是对大的一点儿也不感冒呢!” 第110章 月光宝盒开启 夏琼依应得缓慢,似自言自语般:“看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很大,还有纯实木家具,各种用品质量上乘,品相都很好,租金肯定不便宜,应该是高层管理人士吧,否则不可能养得起那房子。” “你这孩子,活得可真纯粹,都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 闻玫瑾摇头慨叹,“人家都要帮你出头,买下爱之堡的所有权了,你连是谁都不知道!” 夏琼依越说心里越打鼓,“您不说这事儿我都忘了……我只知道孩子有一位婧姑姑叫周文婧,她的弟弟总被孩子叫斌叔叔,说是亲弟弟,那应该姓周,也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那位周先生……等时机合适了,我问问吧。” 推断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心都快沉了底。 不知道小小只有几个周叔叔。虽然那个斌叔叔对她这陌生人有着明显的敌意。 夏琼依挂了墨宝的来电,她解释说,小家伙坚持要同她再团圆一下,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早些回去。 婆婆知道她想带着小家伙种些花草,就翻出了大大小小的各种花籽。 返回途中,夏琼依回想婆婆对她说的话: 都说好花开在好时节,花有花季,雨有雨期,人也一样,也要有自己的“四季”,而不是只有冰冷的冬天。 即便身处寒冬腊月,遍尝酸甜苦辣,也仍然要有一颗饱满向上的心,去温润,去培育,去浇灌属于自己的生命花籽,将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过成绚烂多姿的四季。 孩子,让你的人生之花热烈地绽放吧,一开就开它个一生一世,加油! 是啊,加油!夏琼依! 这样一番热情洋溢的话语,令她备受鼓舞。如果再消沉下去,似乎都对不起这样一份期许。 墨宝又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琼依妈咪身边,这让奶奶林维荣多少有些吃味。 儿孙走后,林维荣满是抱怨:“又是那个女人!上次过个生日匆匆忙忙,我还能理解,那是要回医院照顾病人。可是现在过个中秋节,明明应该团团圆圆的,可是你看,又着急忙慌地回去了,这都什么事儿嘛!” “老婆呀,就别埋怨啦。”陆有黎宽慰老伴,“你没听你好孙儿说嘛,人姑娘家现在没有亲人了,一个人很孤单,你孙子很心疼。这样有同理心的好儿孙,你应该感到高兴,感到自豪。” “什么嘛,这是妇人之仁!我看是这个女人,把我儿子孙子的魂儿都勾走了。” 陆有黎有些无奈,“哎,你还别说,说不定人家真是什么稀世珍宝呢。不然,能让你那眼光独到的儿子孙子,同时沉迷其中?我看你呀,就是嫉妒心在作祟。我可跟你说噢,这不利于健康。” “哼!” 林维荣心理多少有些失衡,“看下次她来做客,我会给她好脸色才怪!还不晓得什么货色,说不定居心叵测,谁又说得准呢!” “哎你可别怪我没劝你,小心你那么做,引发你儿子孙子一致向外地对付你,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陆有黎仔细端详妻子的面色,有些忧心。 她是不是更年期的症状严重了,这么风吹草动草木皆兵的。 不对呀,按说都这把年纪了,更年期早就过了。 老婆不会是,在和那姑娘雌竞吧,共同争儿子一个? 不应该呀,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一般这样抢儿子关注和陪伴的母亲都是单亲,情感缺失,心理缺失,母子移情。 陆有黎自认为,和老婆的感情一向很和谐,按说不会发生母子移情的事呀。 “你这样,我可生气吃醋了啊,你是有多不重视我?” 林维荣驳回:“我哪有,你想哪儿去了,真是的。” 陆有黎好声劝: “你呀,就别自寻烦恼了,你儿子孙子过得并不容易,你可别见不得他们好!” “如果有束光照进来,有个良人能拯救他们出苦海,我看未必是坏事!” “再说了,你如果舍不得儿孙离开,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接纳那个为了孙子住院的姑娘,然后咱一起过节,你儿孙就都留在了家里。还没有今年去你家过节,明年去我家过节的烦恼。” 林维荣听了这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会也被那女人收买了吧?” “天地良心!”陆有黎都快跳脚了,“我见都没见过她,何来收买一说。你呀,只要时刻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们家三个大男人,都爱你,都宠你就是了。” 林维荣面上绷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 “对嘛,这才是我花容月貌的妻子。这才对得起这花前月下的美景。” 陆有黎的美言哄慰,瞬间化解了妻子心头的怨气。 墨宝父子回到朗恩花园的时候,夏琼依已经先到了。 听到开门声,她快步来到门边静候着,宛若一个妻子等待归家的丈夫,一位母亲等待放学的儿子。 她却不自知,只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墨宝,中秋佳节快乐!欢迎你们回来!”夏琼依突然的热情迎接,让父子俩互相对视。 她的心情好好,她还好激动。 墨宝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妈咪兴奋的声音再次响起:“墨宝贝快快换鞋,然后闭上眼睛,我们去开启月光宝盒吧。” 墨宝好奇地照做了。 夏琼依扶着孩子的小肩膀,两人缓步来到昨天早上规划的地方。 “铛铛铛铛!月光宝盒开启,墨宝贝,现在可以睁眼啦!” “哇塞!” 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墨宝只感到眼前一亮,“我这是进入阿里巴巴的山洞了吗?简直太美了有木有!” 只见中间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左边挨着一棵小树,右边站着长了长角的鹿,都置身于整幅墙面浅浅的天空蓝中,有许多叶子点缀其间,底部是大片青草地。 这样的布景竟然是书架。 人坐在奶白色长沙发上,或躺在配套的贵妃榻上,犹如置身于大自然般自由自在。 还可以背靠无棱无角胖胖的沙发座包,随意地坐在青草地毯上,读书,聊天,玩玩具,就像在野外郊游。 第111章 团圆佳节快乐 顺着沙发方向,两边各摆放大小不同的桌案、座椅,与书架和其他家具同色原木。大的那张足够几个大人在上面读写用,满足了家人一起做事的需要。 “你也很喜欢吧?真的太奇妙了!这样的阅读角,会有一股魔力吸引人来读书!实用,美观,还张扬着充分的想象和自由!” 夏琼依兴奋得喋喋不休,“惊不惊喜?高不高兴?这可是你爸爸的功劳哦!” 两人的惊喜与满足,让陆泽瑞很受用,“这是送给你们的中秋礼物,团圆佳节快乐!” 昨天开始,他就想象着,两人看到这样的作品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幸好家装公司有水准,也很高效,昨天准备,今天安装,晚上送出。 她们的兴奋激动没有让他失望。 “谢谢爸爸!爸爸妈咪,团圆佳节快乐!”墨宝大声祝福。 夏琼依略一沉吟,现在和父子俩在一起,就不能太计较太小气。 而她希望身边所有人一个都不少,都能够平安顺遂,安康团圆,于是也顺着孩子的祝福,祝父子俩“团圆佳节快乐”。 她转向陆泽瑞,“谢谢你!如果今天不是中秋佳节,真希望能在这个读书角里惬意地享受一会儿。好啦,我们先去洗手,然后出去赏月吧。” 外面阳台上,几大捧鲜花匀距地摆放在地,散发出浓郁的幽幽香气。 圆桌上已呈列了洗净切好的几碟瓜果,月饼提篮礼盒几层铺开,葡萄酒瓶没有商标,还有不可或缺的精致餐具。 夏琼依微微躬身,用非常标准的礼仪发出邀请:“这样的回礼,并不能用金钱衡量,但饱含心意。全都是自产自销的有机产品,诚挚地邀请两位品鉴哦!” “妈咪,”墨宝惊呼,“都是您从花林带回来的?这也太丰盛了吧!” 三人坐定后,夏琼依笑着耐心解释: 花林奶奶的家乡有一种习俗,就是要在中秋这天拜月娘,在能够望见月亮的地方,摆上一桌子的瓜果点心,然后坐在月亮底下和月娘说说心里话。 这水分充足的柚子,谐音为护佑游子在外平安;这些圆润晶亮的月饼,寓意着家人团圆;各色糕点,是祝愿生活甜蜜美好;有些家里还会准备大个芋头,祈盼辟邪消灾。 每一种祈愿,都是为了深爱的家人,能在温柔如水的月光下团圆相聚,合起来恰如一轮明月般完整,这是对所有家人最好的抚慰。 夏琼依看着孩子,目光柔和专注,声音温婉动听,眉梢眼角弯弯。 和天上皎洁而美丽的月儿一起,照亮了父子俩的心,他们的眉梢眼角也跟着变得弯弯。 弧度好大是怎么回事。 傻就傻吧,开心就好,做自己就好。 心声无需掩藏,傻笑也无需掩藏。 如此佳节、美景、良辰,还真是盼着日日都有,再多也不嫌多。 只见墨宝频频点头,“我记得我奶奶她们也说过。” 夏琼依爱怜地笑着催促:“快尝尝吧。水果是不撒化肥和农药的,酵素饮料和葡萄酒是自家酿造的。” 然后一一介绍,自制月饼有抹茶、牛肉、火腿、燕窝、椒盐、海苔、蛋黄、椰蓉、五仁、枣泥、黑芝麻口味的。 她问墨宝喜欢哪种的。 “这么多种哇!”墨宝惊叹,“是不是每块一种,我都喜欢!这两盒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八种颜色,看上去像豆沙膏一样透明的沙沙的,好好吃的样子!” 他仔细瞅瞅上面的字和图案,春,是桃花哎,夏,是荷花,秋,是枫叶,冬,是腊梅,还有没字的,有长城,有黄山迎客松。 哇塞,还有珠穆朗玛峰和台湾岛。 欣赏着孩子有些痴迷的表情,夏琼依笑着解说:“这套八块,叫瑶台升明月,照尽千里江山繁华,是不是很契合意境?” “嗯……” “你再欣赏这一套八块。”耐心地等孩子抬起头来,她才引导孩子。 表面看似传统月饼,也阳刻麦穗儿花朵儿图案,中间分别环绕“福满中秋”“月圆人圆”字样,但酥化饼皮黄澄澄,油光透亮,粒粒起酥,薄如翼,醒味蕾。 “这么好看,都不忍心吃了,可是,可是,又有点忍不住,都想要尝尝。” 哪怕吃过了晚饭,但孩子仍是好奇心重的,盯着美味吸溜口水,勾得大人跟着分泌唾液。 “那就快吃吧。”夏琼依笑,“这么多种,想先品尝哪块呀?” “这个。”墨宝的小手指指福字,“哎呀不行不行,不能先吃它。那就这个?” 他索性闭眼指,睁开一看是长城,“哎呀不行不行。” 再闭眼指睁眼看,是秋,好吧,就这块吧,还是好舍不得的样子。 看着母子俩,陆泽瑞感慨,每年都会过的团圆佳节,如果想要,平常日子里也可以品尝到的饼食,可这回的是那么不同。 不只是孩子逐年长大,感受力也在大大增强。更重要的是,今天的月饼,和分享月饼的人,变特殊了。 这个世界还真不是有钱人的世界,也不是无钱人的世界,它是有心人的世界。 可见凡是美的东西,都超越了功利色彩,连孩子都充分地感知到了。 除了占有美味之外,更多的是把它们当成艺术品,去欣赏图案、外观、颜色、形状与食盒搭配的讨巧寓意,感受制作者独具的匠心与爱。 这堂天然又生动的美育课,又是眼前这小女人带来的。 她就像是照进他们父子生活里的光,从四面八方各个空隙里透进来。一切都亮堂堂的,伤口也跟着愈合,而后身心舒泰。 孩子有了决定,她便轻启小刀分割月饼,那莹润纤柔的玉指,和月饼的翡翠感相得益彰。 见她又转向自己这边邀请:“你也多品尝点,妈妈让我带了好些回来,说是感谢你的心意。” “你跟他们,提了我和墨宝?”陆泽瑞双眉高挑,瞬间瞠大的双眸中满是探究。 说不震惊是假的。 他以为,她根本不可能会跟花林的长辈提到他们。 她的专情,她的“保守”,她的原则,都应该阻止她因“忌讳”而提及。 她的举动,着实令人费解。 第112章 通往幸福的方法 “嗯。”只听她应道:“就像墨宝说的,我也不能白白邀功不是。再说,你那两盒极品碗燕和燕窝,妈妈也不可能相信,会是我买来送他们的。他们很高兴,真心谢谢你!” 注视着她的笑靥,陆泽瑞答非所问:“你今晚也很高兴!” “嗯哼!”她毫不掩饰,“今天过节嘛,还有你和墨宝的用心陪伴,高高兴兴才对得起这良辰美景吧。”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啊。 她提起无籽葡萄递给儿子一串,让他拿好,却让孩子别着急吃。 先观赏观赏这些葡萄,是不是青绿青绿的,饱满透明得就像玉石一样。 再这样闻一闻,唔,能闻到葡萄独有的甜香味吧。 还可以这样捏一捏,感受一下,这些葡萄是不是软软的,但又特别有弹性,水分很足的样子。 再放在耳朵边听一下下,如果捏这颗葡萄,想像它会发出怎样的声音,是不是噗嗞一声,会有清凉滋到脸上,甜腻腻的粘皮肤。 还可以放在嘴唇边触一触,是不是软软的弹弹的凉凉的呀,挺美好的。 现在放进嘴里,用舌头搅拌它们,可就是不着急咬破,跟它们玩一会儿,q弹q弹的吧。 最后再压迫它们,感受它们爆浆之后汁水溢满整个口腔,是不是特别甜,像糖一样,可是甜味又不一样。 她就那么引导着儿子,一步一步的去体验、感受、品尝,吃一颗葡萄竟然调动起了多种感官。 陆泽瑞欣赏着她们的互动,适时补充:“儿子,你妈咪是在告诉你,什么是‘活在当下’,活在‘being’的状态里,就是‘正念’的做法。” 她冲他笑,虽无声,却开怀,就是对他正解的最好奖赏。 “哦,”小人儿一副满足的神情,“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品尝葡萄,真是太奇妙啦!可以观赏可以闻,捏一捏,听一听,还可以玩,最后才是咬破吃它们爆浆的汁水,太好玩啦!” 她笑得温暖而甜美,“好玩吧,你的全部心思,感觉到的这些呢,就是当下的小确幸。从平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生活里,我们可以找寻到,好多个闪闪发光的乐趣和幸运。就好比今天,我们去看望了我们想去看的亲人,至少还有他们,能让我们去想念……” “妈咪妈咪让我来找!”小人儿兴奋得举手抢答,“我们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团圆了,一起品尝了美食,一起欣赏了月亮,爸爸还送了我们节日礼物森林阅读角。还有还有,我爱爸爸,我爱妈咪,我爱我自己,我是那么的幸福值得我爱……” “噗哧”一声,夏琼依笑出声来,同时陆泽瑞一口水偏头喷了出去。 小人儿的话差点没乐坏他们。 墨宝尬在当场一脸懵。有那么好笑吗?他怎么没觉得呀。 夏琼依赶紧止住笑,“宝贝宝贝,妈咪记住了你的金句:我是那么的幸福值得被我爱!” 陆泽瑞赶紧扯了纸巾沾沾嘴角,冲儿子翘起大拇哥。 就是嘛,这还差不多。墨宝的面色像乌云散去露出了皎洁的月亮。然后他多抽了几张纸,去帮老爸毁灭他制造的犯错证据。 望着父子俩去洗手的背影,夏琼依欣慰地笑笑。 以后每天,都要带领孩子发现至少三个小确幸,让孩子领会幸与不幸往往彼此交织,承受过童年创伤才能感受幸福的珍贵。 让孩子学会这个通往幸福的方法,保留下更多甜蜜的体验,就会对童年有幸福的定义了吧,就能体会幸福并不是多复杂的事,也根本不必辛苦去追。 因为它就藏在生活的细枝末节甚至是鸡毛蒜皮里,由无数个“小确幸”组成。 就算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也一样可以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全在自己怎样对待生活。 等孩子长大之后累了烦了,遇到人生的坡坡坎坎了,它们就会从头脑当中跳出来,给他力量去冲出至暗时刻。 陆泽瑞站在洗手间门外等儿子,思考着小女人的导引,就是让孩子学会,每一天,都在通往自己的生命旅程上,去发现生命中丰盛的资源,去链接到属于自己被爱的资源。 小女人的到来,他和儿子的外在世界发生了诸多变化,但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是他们的内在世界,种种种种。 爱总是流向不缺爱的人,若能失而复得,儿子何其幸也。 待他们父子俩归位,就见小女人的纤纤玉指捏着两颗青翠,递到儿子嘴边,“来,妈咪喂。” 儿子一口就含住了,连同她的手指一起,“嘿嘿,妈咪最甜!只要和妈咪在一起,什么时候都是小确幸。” “调皮蛋!马屁精!”她刮刮小鼻子笑着嗔怪,语气里满是纵容。 “来,再吃一块月饼吧,这可是花林的奶奶亲自动手制作的。她每年都一次性做好多好多送人,让更多人品味到精致生活,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美食家了。” 外观如翡翠般的月饼,被她叉起来递向孩子的嘴边。 小小只一口咬下,使劲抿了抿,“唔好吃,和买来的月饼不一样。虽然这也是蛋黄味的,但是外面沙沙的软软的糯糯的,里面沙沙的蛋黄还挺结实的,还特别香!” “口感很有层次,像艺术品吧。货真价实不喂饲料的鸭蛋,味道自是不同。” 她自豪地叹:“皓月清风,人圆月圆,月饼香气不仅像记忆之钥打开了记忆的大门,更有美好的愿景寄寓其中。” 她又叉起另一块蛋黄月饼,举给一直静默的陆泽瑞,“你也尝一点吧,这是甜咸口味的,再不喜甜食,今天也是过节嘛。” 见陆泽瑞仍是一动不动地,那双深邃漆黑的墨眸望着自己,夏琼依索性将叉子伸到了他的唇边,像是诱哄般,“啊——张嘴,我喂给你。” 早就隐隐期盼她这个动作来着,陆泽瑞却又假装缓慢地张开薄唇,配合地咬了一块。 下一秒就发自内心地叹:“唔,味道是很不错,很丰富。” 更是因为由她投喂的,说明小女人对他没那么排斥了。 月饼的口感更醇厚了,如甜咸交融的乐章。 第113章 她的记忆里,也会有同他们在一起的淡淡醇香吧 他也叉起一块递到她唇边,理由冠冕堂皇:“礼尚往来。” “谢谢。”她毫不扭捏地含掉那块月饼,慢慢咀嚼,轻轻吞咽。 而后拿过一支水晶杯,另一手握住白色透明的方形玻璃瓶,动作缓慢地对着灯光举高高。 “你们看,这只水晶杯明亮剔透,质感上乘,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吧,这个瓶子里的,透明的粉红色,是不是很衬这美景?” 随着她的动作,暖黄的光晕将她笼罩在浅金色光环里。 肌肤瓷白而幼嫩,五官精致得恍若天成,向上仰望的下颌轮廓柔美。 颈项在一字领外显得格外纤长漂亮,饱满的胸形被抬起的玉臂遮住了。 有些遗憾。 衬这美景的压根就不是这些器物,是她本人,可她却不自知。 她沉浸在当下真心欢乐的笑,渲染了她的睿智灵慧,整个时空都显得简单而纯粹,温暖又甜美,似艺术写真照在一帧帧流淌。 感觉父子俩也跟着欣赏充分了,夏琼依说:“葡萄美酒夜光杯,这花好月圆的美妙时刻,怎能没有美酒相伴。墨宝,这是花林的爷爷制作的酵素,专门送给你的,特别适合小朋友喝。来,妈咪给倒上。” “好甜,装在水晶高脚杯里好好看,谢谢爷爷!谢谢妈咪!” 抿了几口,小小只略微迟疑,“那妈咪,我能不能,给爷爷他们打个电话,表达一下我的节日祝福和谢意呀?” “当然。听到你清脆好听的童音,他们一定很开心。” 夏琼依动容,欣慰地抚摸着小脑袋,“墨宝可真懂礼貌,有教养,也懂得及时感恩,棒哦。” 墨宝对着音筒响亮地自我介绍,断断续续地对话完毕,他兴奋地嚷嚷个不停: “妈咪,奶奶也抢着和我说话了耶!” “您说得没错,爷爷奶奶真的很开心!” “他们还一直在电话里邀请我去做客呢!” “噢,我觉得自己更开心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心了,唉!” 夏琼依笑应:“不知道了是吧?那妈咪告诉你一个好办法,等下次去呀,妈咪就带上你。” “真的吗?那可太好啦!” 见陆泽瑞始终笑看着她们缄默不语,她吟咏起来: “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也请让我为你斟上美酒吧。” 皓月年年照人,时光悠悠向前。 她握住那葡萄酒瓶,准备倒酒。 却被陆泽瑞一把扣住手腕。 这皎皎如明月般美好的女子,声音里含着明显的异样。 “别担心,我是真的开心才会这样。今天经历了太多的大喜大悲,情绪大起大落的,就会这样吧。” 美目中汪着水光的模样,犹惹人怜。 陆泽瑞松了手。 夏琼依倒了满满两大杯葡萄酒,递给陆泽瑞一杯,自己举起一杯。 “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让我们为今天的美好时光举杯吧,圆满时刻,让美好盈满人间!” 与她相识的人,都在身边,都还安在,便是圆满,便足够美好。 “为我们当时当刻的团圆而快乐!”陆泽瑞也笑说着谐音祝酒辞:“也祝我们月来越幸福,月来越快乐,月来越健康!唯愿花好月圆人安康!” 此情此景,只要她在,就是团圆。 “叮~”高脚酒杯相撞,发出了清脆悦耳的轻响。 透明的粉红色饮料,酒红的葡萄琼浆,在夜光杯中明晃晃地,剔透如珍贵的宝石般,煞是好看。 难过,哀伤,失意,孤独,泪意,暂时都顺着琼浆玉液咽了下去。 一时间,果香融合着酒香充斥在呼吸里,弥漫在味蕾中,醇厚,细腻,爽口,纯得不带半点杂质,冲刷了内里的幽暗情绪。 夏琼依兴奋得提议:“你们困不困?如果还不困,我们来玩吟诗的游戏吧,看谁知道有关中秋月色的诗句多?” “啊~这不公平!人家还是幼儿,连学都没上,哪里会背几首诗嘛!” 幼儿墨宝强烈抗议,这时候再也不夸口自己足够大了。 上能九天揽月,下能五洋捉鳖,能屈能伸被他演绎得很到位。 陆泽瑞笑着鼓励儿子:“你妈咪和我虽然是大学生了,但也不一定会背几首,所以,我们要勇敢应战!” 墨宝噘着小嘴嘟囔:“可是勇敢归勇敢,肚子里面没货,只有勇气怎么办嘛?” 童言无忌的话惹得大人们一个捏他的小鼻子,一个揉他的小脑袋。 “那,要不这样,我们改成朗诵诗词怎么样,和中秋月有关的,一人朗诵时,另外两人当评委。”夏琼依快速地应对。 “这个可以有,反正我识字多。”墨宝乐得晃浪着小腿。 陆泽瑞补充游戏规则:“不过,我们不能商量,要自己选择诗词,自己朗诵。” “我没问题,”夏琼依跃跃欲试,“我们手心手背来决定谁先吧。” 手心手背之后,墨宝第一个。他先选择了孩童都熟知的《静夜思》,然后摇头晃脑地诵读起来,赢得了爸爸妈咪的一致掌声。 第二个是夏琼依,她选择了李商隐的《月》:“池上与桥边,难忘复可怜,帘开最明夜,” 清丽悦耳的声音戛然而止,“唉呀,这什么字呀,竹字头、西、早,什么卷已凉天。流处水花急,吐时云叶鲜。嫦娥无粉黛,只是逞婵娟。” “妈咪,我看看?”墨宝急得扒拉夏琼依手里的手机,瞄了一眼,也不认识,飞快地跑走,“等我去拿字典。” “你慢点儿跑!”夏琼依叮嘱孩子,感觉到男人的盯视,转回头来与他相视一笑。 “你这个办法很妙,不露痕迹。”陆泽瑞由衷地赞叹。 “不是办法呀,就是吟诗应景嘛。”夏琼依急急地扫了眼楼梯口,怕被墨宝听到,会以为大人们诓他玩儿呢。 “是啊,会诗词的人,有内涵和格调,很好。”陆泽瑞颀长的身躯在藤椅上舒展,一仰头,满目的月华清辉。 藏在琐碎里的故事,终将与月光和美食一起,酿成岁月的美酒。不经意间回望时,她的记忆里,也会有同他们在一起的淡淡醇香吧。 夏琼依赞同,这些优秀作品的内涵很丰富,等长大以后自然就理解了,早年的记忆从智慧宝库调动出来,会成为孩子取之不尽的资源。 “所以专家说了,无需对小孩子多讲什么,只肖利用他们记忆力强的特点,让他们多背诵就好。” 第114章 他浑身触电,头皮发麻,心脏发麻 “妈咪妈咪,那个字念dian,和电话的电同音,是竹席或一种竹子的意思。”墨宝抱着字典,飞快地下楼。 “谢谢你告诉我们!我们墨宝可是一点儿也不偷懒不拖拉,不认得的字立马就去查字典了。” “长辈们都教导我,要雷厉风行,重要的事立马做,不然任务越累越多,会更累。”墨宝催促,“爸爸,该您啦。” 陆泽瑞选择了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似乎是第一次,夏琼依有意注意到他的声线低沉而又富于磁性,抑扬顿挫处理得很好,感情充沛到声情并茂。 有了时刻给儿子树立榜样的老爸,墨宝才成长得那么好吧。 就那么仰望着他朗诵完毕,鼓掌之后,夏琼依对墨宝说,这首苏轼的词是能演唱的,说完就哼唱起来。 陆泽瑞跟着和。 配以和声,竟然很是婉转动听。 “哇塞,可真美啊!”墨宝满眼迷醉,“妈咪,有时间您可一定要教教我!” “好。还有许多这样朗朗上口可以吟唱的诗词,改天我们查询一下视频,一起学习吧。” 夏琼依承诺,又柔声问:“墨宝,奔波了一天,累了吧?” “这才一轮呢!还没分出胜负呢!” 为了让孩子早些休息,她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点评: 墨宝年纪小,选的诗虽然短了些,但诵读得很有感情,而且还自告奋勇地积极查了字典,帮我们解决了不认识的字。 爸爸呢,选的宋词很应景,还能吟唱,也特棒。 只有妈咪没选择好,遇到了不会念的字,就卡壳了,没有用流畅的情感朗诵完,所以呀,这轮父子俩胜出。 陆泽瑞补充:“可是你妈咪的选择,让我们多学习了一个生字。” “那我们三个都胜出喽!”墨宝倒是一点也不吝啬,他可不忍心让妈咪落单。 作为墨宝不忍打击妈咪的回报,本着做事有始有终的原则,夏琼依完整地处理了一遍,包括内容和情绪情感。 等墨宝睡着后,夏琼依又来到刚刚赏月的阳台上。 没想到陆泽瑞并未离开。 “刚刚倒的酒没喝完呢,我敬你!”坐下后,她一手端着一杯,将他的递过去。 陆泽瑞接过,视线却在她的脸上逡巡,只见她一口就干了杯中酒。 “今晚的月色真美!我想跟明月说谢谢,你说它能不能听到?一定可以吧?如果它听到了,我拜托它再转达给你,也可以吧?” 夏琼依望着高悬的那轮白玉盘,喃喃地问。 以为她仰头要谢的这个“你”,是那个已故之人,陆泽瑞不便有任何表示,只能静默地望月。 今夜月华如水。 冰轮为谁圆缺? 清辉了如雪。 “我想问问明月,怎么就让我遇见了,那么可爱的墨宝呢?怎么就让我遇见了,待我这样好的你呢?我怎么会这么幸运?” 此言一出,陆泽瑞被扎了一下,猛然从藤椅上转身,目光射向夏琼依。 她今天很奇怪。 先是跟花林的长辈提及他和墨宝,现在又托明月感谢他们。 但她满面泪光,让陆泽瑞仿佛被制动的开关控制住了,如雕像般一动不能动。 夏琼依走到他的椅前,单膝点地,低垂脑袋埋在他膝头,无声啜泣。从他的高度,只见她扑散开来的如瀑长发因隐忍而颤动。 她的纤纤葇荑垫在他的膝与她的额之间,像是接通了正负极的两端,令他浑身触电,头皮发麻,心脏发麻。 百味杂陈啊。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嘛。”陆泽瑞俯身前倾,用力握住她的手肘,架住她顺势一同站起来,柔声哄:“快别跪着,地上凉,腿也会麻,快起来,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 夏琼依噗哧一声,破涕为笑。 她被他顺势揽着额头抵在他肩上。 孑然一身的孤独中,陌生人递来一团火,熊熊又耐久地烘烤着她的身,和心。 被这份善意包裹,暖得她泪意漫过心头,冲破隐忍。 她放声痛哭,旋即就用手捂住嘴,牙齿死死地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毕竟这里是开放式阳台,毕竟还有左邻右舍,她得为他注意影响。 陆泽瑞索性将她打横抱起,矮下身顺走圆桌上的抽纸,一步步迈上楼梯,进书房后用脚勾上门。 将她放在沙发上,他就坐在她的旁边。 刚好够她借用肩膀的位置。 “现在好了,这里隔音效果特好,你怎么放声大哭都不会有第三者听到,我保证。我这里呢,一般不备纸巾,看,” 陆泽瑞拍拍身旁的抽纸包,“刚刚顺手把纸巾也捎上来了,你就是哭成怒江,哭成澜沧江,我也可以把你的眼泪吸干。” 夏琼依又吃吃地笑起来,鼻音浓重地说:“这么短的时间,你这反应也忒快了吧,考虑得这么周全。” “那是!否则怎么可能有聪明的墨宝呢?” “墨宝确实特聪明,改天有时间,我再跟你细说。” “那现在说说你吧,今晚明明挺开心的,为什么又这样哇哇大哭了?” “谁哇哇啦?!” “噢,没有没有,没人哇哇地哭,是很隐忍地哭。” “你……非要揭人家的短吗?” “好,不逗你了,现在说吧,我洗耳恭听。” 夏琼依缓缓讲述:“昨天,冷锋陪我们去花市,我们正在选花盆的时候,有一位男士走过来,神秘兮兮地拽拽我,让我跟他走到一边去,说他有话跟我说。你也知道我脸盲……” 陆泽瑞打断她:“这个我可不了解,恕我难以苟同。你不会是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吧?我可要委屈得抗议了。” “是,我今天还跟妈妈说,我根本不知道你长啥样,因为从没注意过。”夏琼依也赌气地怼他,“你这简直混淆视听!” “看看看看,激怒了才能说实话吧,我有自知之明。凭直觉,你从来都没正眼瞧过丰神俊朗的我,虽然这让我挺伤心滴。”陆泽瑞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不能我走啦!” “那位男士不会是坏蛋吧?” “有冷锋在,估计是坏蛋也不敢显灵吧。” 第115章 今晚任由你审判 “这是又开始崇拜冷先生啦?” “你……好歹冷先生也是你的人!哦~我知道啦,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就故意打岔?哼,我偏不如你愿。” “好吧,我洗耳恭听。”陆泽瑞耸耸肩,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我看墨宝和冷锋在一起,就跟着那位男士往旁边走了几步,离冷锋他们远了一点。别急,只是稍稍远了那么一丢丢,保证不会被冷锋跟丢发生危险,还不会被他们偷听到。” 一见陆泽瑞变了脸色,夏琼依赶紧解释,还用拇指食指比划着“一丢丢”是有多近。 那男士一开口就说,女士,你很幸福啊! 把夏琼依吓一跳,他认识她么就说她很幸福。 他朝冷锋看了几眼,然后示意她说,你老公对你可真好。上次你在我们店里买的那些双面磨砂玻璃,本来价格挺高的,但你前脚走,后脚你老公就来了。 男士说,冷锋问她和墨宝选中的是哪款玻璃,他会让家装公司的项目经理来买她们最中意的,但要求男士按普通的玻璃报价,然后由他把多余的钱找补给家装公司。 冷锋还让男士一定要保密,千叮咛万嘱咐的。 男士跟夏琼依感慨:现在遇到这样的男人,可是稀世珍宝喽。 那天下班之后,他回家跟他老伴提及这事,他老伴直说羡慕,还盼着以后能有机会遇到夏琼依跟她说实话,这样可以增加她跟老公的幸福指数。 满以为再碰不上了,可是昨天,男士一眼就认出了夏琼依,说她颜值高,她儿子也忒漂亮,她老公当过兵的身板都让人印象深刻,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 而他终于有机会说出真相做完好事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晚上回去就跟老婆子汇报喜讯。 “哼哼,”陆泽瑞从鼻腔里发出声音,“他还真是多管闲事,是不是早就惦记你和墨宝了,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 “又打岔!老实交待,是不是你让冷锋跟着我们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玩新时代的活雷锋呢!”夏琼依凝眸欲泣。 陆泽瑞:“不是墨宝喜欢嘛,我不想亏待了孩子,就想让他在喜欢的环境里快快乐乐长大。” 夏琼依:“那你可以跟我明说,墨宝喜欢哪样就买哪样,不就成了?干嘛要骗人!” 陆泽瑞:“那不是怕你压力大吗?再说那也没几个钱,就别纠结了,嗯?”好听的尾音上扬。 夏琼依:“这不还是在为我考虑吗?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要为我考虑这么多?” 陆泽瑞抽出纸巾,帮她蘸着满下巴的泪珠。 “小泪包,这是今晚为你擦的第一张纸,看看今晚统共能用几张。最好是别哭了,不然这脸也经不住纸巾摩擦,会疼的。” “疼也不关你的事。”夏琼依嗔怪道,“又打岔……” 陆泽瑞无奈,“得,悉听尊便。看来是有话还没说完。今晚任由你审判,看看还有什么事,是你还没审的?” 夏琼依是真庆幸那花市就和家居城紧挨着,不然她可能永远都得不到真相了。 “还有今晚,妈妈无意间又问起,上次要购买爱之堡所有权的,是不是你。现在,老实交待吧,是不是?” 陆泽瑞:“是,我直言不讳。” 夏琼依就那么侧着脸直直地望向他,红肿的兔子眼一眨不眨。 只听某人解释说,因为墨宝喜欢。如果所有权换成了别人,那他随时想去,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恐怕也没这么方便了吧。 夏琼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又一个“墨宝喜欢”!他陆泽瑞可不是那种宠孩子无边的人,他可不会孩子要星星就摘星星,要月亮就摘月亮。 而且他这什么逻辑!那么多钱,再造一个爱之堡都够了,还可以造一个更好的。 还有,朗恩花园距离爱之堡那么远,那么不方便。 陆泽瑞沉声缓述事实,心头柔软的情绪不断发酵:可是有再多的爱之堡,都没有她在,墨宝能真的开心吗? 夏琼依不想一直掉眼泪,因为都是高兴的事,可她就是忍不住。 “你们干嘛对我这么好……” 还有卧室的装修布置,那些衣物,高档护肤品化妆品洗漱品,瓶身的造型和上面的花朵,包括厨房用具,全是蓄谋已久。可就算蓄谋已久她也很喜欢,她是不是很物质啊。 对了,还有礼品盒,阅读角,她也喜欢。 还有他的那么多用心。 可是她不敢坦然接受。 因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偿还得清,偿还得了…… 听她把自己想听的心里话都说完,陆泽瑞才哄:“好啦,这已经是第四张纸了,脸真的会痛,眼睛也会肿,明天不是还有电视台的录播吗?” 抬起她的下颌,他为她蘸去泪痕的动作轻轻柔柔,声音也轻轻柔柔,满眼的疼惜不再掩饰。 只遗憾于她的长睫微合,全然没有看见他心内的柔软。 夏琼依耍赖般回驳:“反正我又不上场。” “好,不上场不上场,但即便不上场也不许再哭了。我知道今晚你是被我感动了,所以情绪激动。” 陆泽瑞半真半假地试探:“哎,你可千万别因为感动,就喜欢上我喽。” “放心吧。” “嗯,我妄想了,自作多情了。” 陆泽瑞无可奈何,转而郑重其事地说:“知道吗?你对所有的所有喜欢,就是对我最好的奖励。” 她实在是不必有任何负担。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没有她的一颗真心去疼爱,墨宝也不会这么开心快乐,说不定还在服药呢。 说不好持续下去,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墨宝无价,她所做的一切也无价,她的真心无价。 而他作为孩子爸,也只能从物质上稍加补偿,反而是他们无以为报。 以后都别再说“偿还”这个词了,这会让他无地自容,他可是一纯爷们。 他的这番纯爷们言论,让夏琼依又噗哧一声,又哭又笑起来。 陆泽瑞继续瓦解她的歉疚感,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的私心作祟。 第116章 这是什么动作?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没想到她非常理智,“你用几百万买现实,我并不亏。别忘了,我们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你……” 她无所谓的调调令陆泽瑞一时气结,无可奈何地苦笑:“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墨宝听见。” 夏琼依坦言:“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啊,只是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关系不就不一般了嘛。” “哦?怎么个不一般法?” 陆泽瑞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此刻被她抛向高处,端凝着她,期待她的答案。 时间就在过山车的最高处停摆了,心跳跟着呼吸滞住。 只听她道:“墨宝喊我妈咪,我和他就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如果我和你是朋友,但也不应该像我们这样朝夕相处、互相陪伴,真心感觉我们更像是,像是……” 见她思索半晌也无果,陆泽瑞缓过一口气来接:“家人?” 可不敢用关系更亲近的词了。 夏琼依忍不住打了个响指,眸子亮晶晶的,像是装满了星耀,“对对,就像是家人!” 她很激动,“那以后我们就像家人一样,像亲人一样吧,互相关心,互相照顾,然后像花林的妈妈说的那样,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多姿多彩的,你说好不好?” 此刻的她,因着这样的眼睛和笑容,周身透着单纯干净,像一张洁白的纸,那满腔热忱,引得他和她一起期待生活的多彩画卷。 “你说好就好,你想怎样都可以。”陆泽瑞语调温软,唇角含笑,透着纵容。 只要你愿意积极地走出过去,走向未来。 相信此刻,现在,还有未来,必有我和儿子的共同参与。 现在未来,世间团圆,你我相见,只在抬眼刹那的交融。 “今天中秋团圆,我还有几句话。” 身旁这男人刻意强调“团圆”二字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 “唔,你说。” 他的语速缓缓,却让人印象深刻: 我们的时间和人生,都不会因为缅怀过去的种种,就停止前行的脚步,都还是在一天天理性地朝前推进,再怎么蹉磨人的爱恨,都终将过去。 无论此刻,你是沉溺于“过去”伤感遗憾,还是尽情享受“当下”元气满满,又或者徜徉在憧憬“未来”之中满怀希望,时间都会疗愈伤痛,温情向前。 我们,我和墨宝,都希望你好好爱自己,过好和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才不负你、墨宝和我,我们三个人的现在和未来。 “好。”她确实需要躲到人堆里,一个能让自己信赖的环境,汲取人类的温暖,才能让孑然一身的自己好起来。 没想到男人会再次确认:“你这可是答应我了,你要牢牢记得,要说话算话。” “嗯。” 片刻之后,注意到她开始昏昏欲睡。 “今天经历的事真的太多了,情绪起伏太大,睡会儿吧。” 他将她蜷在沙发上的腿挪动横过自己的腿,她的臀部在他的这一侧沙发上,脚在那一侧,她的两膝立起。 他一手把她的脑袋轻轻揽向胸口后,手臂顺势承托着她的后背,另一手环住她的膝盖外侧,让她整个窝在他怀里。 这个并不十分舒服的姿势,无关暧昧,无关情欲,无关任何。 有的只是亲人、只是家人的相伴此刻,相互取暖。 “唔。” 夏琼依轻声应答,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身体柔软放松下来,传来了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陆泽瑞有些哭笑不得。 小女人放松下来他才感觉到他们贴合的面积有些大。 她还真把他当家人了。 不设防,不尴尬,不拒绝,充分信任。 一个没心眼的丫头。 陆泽瑞不禁为自己受到母亲们的良好规训而庆幸。 儿子不还评价他是“君子”呐么。 只是,小女人关于“家人”“亲人”的认同,仍旧将他定义于男女关系之外。 哪有“家人”“亲人”可以互为姻亲的。 这是在潜意识里断绝了他的念想吗? 都快成语言学家了,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敏睿智。 他微微偏头,将侧脸贴于她光洁的额上借力。 这只是一个称谓而已,若是他想,又岂能阻挡住他。 望着虚空的某处,他笑笑,很自然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这什么动作?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好吧,距离过近,就下意识了。 下巴上的新生胡茬会扎到她,还是改换侧脸贴她额头吧。 臂上的力量不能比刚才更紧了,弄醒她怎么办。 月圆情圆,人间安暖。应当坚信月亮会慢慢变圆,事情也会慢慢如愿的。 又坐了一会儿,陆泽瑞轻轻抱起夏琼依,顺着方向将她轻手轻脚地放在儿子身旁。 他先是给她拧了把凉毛巾,怕把她弄醒,只简单地敷了下眼部,又拧了把热毛巾给她沾了沾脸,凝视片刻,才轻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夏琼依,她穿好运动卫衣,束起马尾,轻快地脚步蹦跳着下楼。 难得没有看到早起的陆泽瑞,便先跑去阳台,本打算收拾一番,没想到圆桌上清清爽爽,她会心一笑。 又哼着小曲跑到厨房,准备早餐用品,牛奶,普洱茶,生煎馒头,小菜,利用昨晚的水果做沙拉。 探出身子看向客厅,仍不见陆泽瑞的踪影,她便开始焯水腌制小菜,制作沙拉。 等她神情投入地搞定,一边摘掉一次性手套,一边转身朝外走时,却瞧见男人,正歪着肩膀斜靠在厨房门边,看样子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会儿了。 夏琼依冲他宛尔一笑:“早上好!” “早上好!”陆泽瑞看向她的眼睛很亮,笑意柔和。 “走吧去晨跑。哎,你说今天会不会碰见那美女?我好期待哦!” “那你自己去吧,你去和你期待的美女约会吧。”陆泽瑞径自走向沙发,一屁股坐下来。 “哎呀别那么小气嘛!”见他丝毫不动弹,夏琼依继续诱降:“我不提了行了吧。” 她用手掌掩在唇边,悄声说:“还有,等大美女出现的时候,我帮你挡子弹总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刹那间陆泽瑞的脸就冰雪融化,春暖花开了。 第117章 我们?什么关系? 直到他们锻炼完,也没见美女现身。 “哎你说,”夏琼依忍不住追问,“人家不会误以为我是你的什么人,然后就转移进取目标了吧?” “你很失望?巴不得赶紧把我推销出去?” 她再次提及,本已心情舒爽的陆泽瑞面色又开始阴悒。 “那当然。” 只肯定回答还不够,某女还不怕死地详细阐述: “据说男人最喜欢的礼物有三份,一顶高帽子,一个仰慕的眼神,和一份生命的安慰,那美女看你的眼神,因为仰慕而戴着高帽子哎。” “再说了,我们是家人,家人就该互相关心啊,所以我希望早早把你‘嫁’出去,好让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看着她灿烂如向日葵的笑脸,陆泽瑞并未接她幽默的茬,脸色更暗沉了,“那我宁可不是你的家人!” 她竟然还敢说:“那你要是‘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很好笑?” “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穿着红嫁衣“嫁”人,夏琼依就实在忍不住,很不厚道地笑笑笑。 “……好笑你就多笑点。”陆泽瑞发现在这丫头面前,自己还真是没脾气,真自相矛盾。 她确实没那么拒他于千里之外了,自己很高兴。 只要她高兴,自己也会高兴。 这样清醒的认知雷到了他,赶紧扭过头去不看她。 “矮呀,别生气嘛,一大清早的。” 他又扭回头来,“你还知道是一大清早的!明明是你,一大清早地气不死我不罢休是吧!” “好了嘛,人家以后都不提就是啦。”夏琼依捏起拇指食指,沿着唇角缝拉链。 令人以为会消停的声音,又意犹未尽地继续补枪:“只是那位美女真的让人过目难忘哎。嗳,讲真,至少她人品还是不错的……” 陆泽瑞直接停下来,无声瞪着她,打断她的话头。 何以见得?你又不了解她。 某女继续不怕死地不吐不快:“你看哈,如果真让她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她也没继续出现在这里明目张胆地抢人。不像有些人,知三当三,还张扬得昭告全世界,特没底线。就这点来说嘛,我作为家人觉得她还行。” 陆泽瑞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三人行还敢大张旗鼓,是犯了错的男人继续错误地给了三儿底气。我没给,所以她哪来的底气?” 想了想,他哂笑,“倒也算她有自知之明,明白我和你的关系远比她想象得牢固,她攻不破。” 夏琼依愕:“我们?什么关系?再说了,有些人坚强得你不给底气她也会来捣乱。” “对方坚不坚强取决于我们的态度坚不坚定。”陆泽瑞反问,“还有,你说我们什么关系?难道不是家人吗?刚还说作为家人帮我检验来着。就算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关键是她又不清楚实质。” “当然是合、作、关、系。” 呵,这是一朝退回解放前了?“那也是很牢固的,一维系可以几十上百年。” “她人嘛,长得也还不错。”夏琼依津津有味地回忆,“你们男人不都是视觉动物吗?我看她就挺好。” 陆泽瑞又一次被逼停下来,瞅着对方的笑脸,面无表情。 反问,你们女人就不是视觉动物了?达尔文的所有理论,不仅在于适者生存,还在于美者生存,这是自然选择加异性选择的结果,是天性,是人性。 “再说,我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凭什么就一定是她?我觉得你就很好,比她们都好一千一万倍。” “嘁。”夏琼依只当陆泽瑞在说气话,不接茬。 只听他又说:“孔雀开屏的确美,但对雄孔雀来说未必是好事,因为张牙舞爪、招摇过市会招来天敌,就像我现在感觉到,被动地、间接地受到了伤害一样。” 完了,今早捅了马蜂窝。 还是个巨型的。 夏琼依赶紧地:“矮呀,我也是为你好嘛。” 被陆泽瑞直接否了:“不需要。不需要这种的。” 夏琼依疑:“咹?那需要哪种的?” “……”陆泽瑞默。他不语是不敢语。怕雷到人。 她终于岔开话题:“今天的直播,你有没有什么建议需要嘱咐?” 他压下心头的烦闷,没好气地答:“昨天芷洁已经问过了,交待过了。” “哦。等这些都忙完了,我好期待晚上的时候,静静地在阅读角那儿坐一会儿,读会儿书,感觉一定很棒。” 陆泽瑞的无力感加剧。 着实拿她没办法啊。 一会儿给你一拳头,一会儿又给你一颗糖。 就像面对一只滑不溜丢的锦鲤般,无奈却有趣。 “早餐喝奶茶怎样?你能不能喝得惯?” “不常喝,但听起来还不赖的样子,像你说的,很期待。” “马上就好。” 她轻快悦耳的声音穿透力很强,直击心脏,渲染全身。 陆泽瑞只剩无奈叹息。 早餐端上桌。 夏琼依说:“如果还合口味,那就多吃点。想你每天应该工作量很大,不然晚上就不会加班了,也不会在海边旅行的时候还带着工作了。” 小女人的叽叽喳喳,让陆泽瑞有种新婚夫妇刚组建家庭的错觉。彼此都还不熟悉对方的习惯和口味,需要摸索,试探,交流,沟通,妥协。 他眼底染笑,再明显不过。 夏琼依忍不住问出声:“你喜欢?” “还不错,挺好喝的,一种醇醇的奶香,和纯牛奶的香甜不同,生煎馒头也是脆黄香甜的,墨宝肯定喜欢,小菜味道鲜明爽口,还没有腌制过度的软腻,沙拉营养丰富。” 陆泽瑞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就像新婚丈夫充分鼓励新娘的手艺一样,更多的是鼓励对方的努力和用心。 这种高涨的积极性需要被充分呵护,不能被轻易打击掉,否则可能导致妻子罢工,最终悲惨的还是无饭可吃的丈夫。 这些经验,可都是他从已婚高管的抱怨声中学到的。 想到这些,陆泽瑞轻笑出声。 “怎么了吗?这么开心?”夏琼依轻咬筷子头,好奇地问。 陆泽瑞当然不能如实相告。 第118章 每一面,都开始牵动他的心。 “没什么,是你的厨艺真的很好。我可是听说,熬制奶茶需要讲究时间和火候,虽然我不怎么懂烹饪,但这味道确实醇香浓厚,值得回味。其实,” 他顿了顿,犹豫着说还是不说,“我并不喜欢纯牛奶的腥甜味,但和茶叶一组合就消失了,还有一股浓郁的茶香,真挺不赖的。” “啊?那你晚上还喝我端去的牛奶?不喜欢就别……” “没关系,人的很多习惯,都是可以改变的。” 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改变。 因为,喝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送的。如果我说不喜欢,你以后都不送了可怎么办。 这些话,陆泽瑞只能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但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呀,人生本来就不长,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 仿佛她已经七老八十似的。 经历过太多悲喜,超前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一次次地突破极限,人的心就“老”了吧。 顺着她的话茬,陆泽瑞逼迫道:“这可是你说的,人生本来就不长,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我们要灿烂微笑,快乐是一天,忧愁也是一天,何不灿烂笑对每一天?” “对呀,快乐是一天,忧愁也是一天。”夏琼依喃喃重复这一句。 回神后她说:“那我以后的晚上,会想方设法不让你闻到牛奶腥味。” 陆泽瑞定住,望向她,缓缓启口:“谢谢你!” “没什么啊,我们不是家人么,这些都是应该的。” 又一枚讲义气的爽朗女汉子,还随意切换身份。他想。 “你每天早上都准备这么多,岂不是很麻烦?没想过就吐司面包,牛奶鸡蛋就好?” “你不是不喜欢吗?” “你确定?” “在海边,你说酒店自助吃腻了,看你几次从外面打包的早餐,都是不一样的中式,所以猜想你可能喜欢中式的。” 陆泽瑞追问,“我喜不喜欢,于你而言,很重要?”目光犀利。 “我也喜欢中式的,天天面包牛奶鸡蛋也太简单敷衍了,没变化吃多了会腻吧。况且中式的每天变着花样组合,多有意思啊。” “真的很有乐趣吗?”无法计较她的答非所问,只能顺其自然了。 “当然。”夏琼依毫不犹豫,“尤其是做给……重要的家人,很心满意足的。” 陆泽瑞发现她有好多面,悲伤的,沉静的,快乐的,轻松的……每一面,都开始牵动他的心。 “冷锋会送你们去电视台。”他强调。 “嗳等等,漱完口再走。”夏琼依喊住欲离席的他,“这是淡盐水的,还可以泡成茶水的,或者你喜欢超市买的专用漱口水?” 听见她的选择题,陆泽瑞又联想到新婚的磨合,笑出了声。 夏琼依真的很困惑:“怎么了这是?今天早上你很奇怪哎。我也没做什么搞笑的事情吧?” 陆泽瑞真的很乐呵:“没什么,真的。谢谢你的用心。就这淡盐水就挺好的。” “好。” 夏琼依又提起另一件事:“墨宝的六龄齿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有可能需要做窝沟封闭。等我跟那些家长打听一下,看哪家牙科更好,就带他去看看。” 陆泽瑞停了脚步,“等你联系好了医生,提前通知我,我陪你们一起去。” “好。” 小女人还真是乖。 少儿频道,爱之堡专场录制的现场。 先是一段在新装修后爱之堡实地拍摄的vcr,多彩、卡通、艺术的环境创设,各个区域的特点展示,家长与孩子的互动,孩子的学习实况与成果,员工的教学与陪伴,家长等待的时间学习插花和编织,等等。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和乐融融、温馨宁静的氛围,令人心驰神往。 主持人:“如果,有这样一个儿童心智开发机构,您愿意带着您的孩子去体验、去感受吗?如果您知道了,这个机构的所有老师,基本都来自七彩家园福利机构,来自特教学校的残障人士,您还愿意带着您的孩子去吗?如果您知道了,这个机构自创业起,基本就是在做慈善,您,又会做何选择呢?现在,有请荣城儿童心智开发机构——爱之堡的各位老师。” 宋扬、孙芷洁、文红、李菲菲和几位残障的员工,陆续从后台走出来,昂首挺胸,英姿飒爽,精神抖擞地向世人宣告,她们以她们的事业为傲。 众人落座。 仿若盛大节日般,她们今天都刻意妆扮了一番,穿上了簇新的彩色卫衣员工服,画了淡妆,显得朝气蓬勃、得体大方又不失庄重,塑造着家长信赖、孩子喜欢的师者形象。 李菲菲全程坐在拐角沙发的另一边打手语,让需要的同事看得见她的翻译。 主持人问:“为什么会创办这么一家儿童心智开发机构?这个创意真的有益于孩子们。” 宋扬作为夏琼依的闺蜜,在一起相处了七年,她最了解前因后果,笑答: “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孩子啊。每一个孩子都来自天堂,都是降临到人世间最纯净、最天真无邪的天使。 “罗曼·罗兰说过,谁要是能看透孩子的生命,就能看到堙埋在阴影中的世界,看到正在组织中的星云,方在酝酿的宇宙。儿童的生命是无限的,它是一切! “陶行知先生说过,我们发现了儿童有创造力,认识了儿童有创造力,就须进一步把儿童的创造力解放出来。 “鲁迅先生说过,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 “所以,我们的区域角里,为您和您的孩子,准备了刚才在vcr里展示的,目前至少15大类游戏、玩具和活动。 “每一大类还有许许多多的门道和乐趣,更有非遗的国粹剪纸、中国结等,欢迎大朋友带上小朋友来体验哦。” 这宋扬还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引经据典起来都一套一套的。 主持人:“我一直很好奇哈,你们为什么会想到,聘请残疾人士做老师?” 宋扬:“因为人生经历的缘故,所以想要回报社会,然后就想到自主创业。” 第119章 爱的传承传递 她们先是请了七彩家园的孩子来做老师,这样就增加了就业机会,让他们能生活得更好些。 他们也真的很阳光、向上、善解人意,很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每天都抢活干,不计酬劳,无怨无悔。 加上他们对于人生的不同感悟,所以都很珍惜人跟人之间的情谊,发自内心地爱孩子,乐意不厌其烦地和孩子们相处。 后来,又陆续有残障人士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面试应聘,他们都很有灵性,真的是心灵手巧,他们的笑脸很美,很灿烂,少了世俗的勾心斗角,多了宁静平和。 主持人:“那,你们创办这三年时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宋扬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意思,笑笑,搜索了一下记忆,还真没有过,很神奇吧。和爱之堡有缘的家长和孩子,都有一颗悲悯之心。 没来之前,会有家长担心,自己的孩子与这样的老师相处,会受负面影响,但恰恰相反,家长朋友们可以从现场几位兄弟姐妹的脸上,看出他们的心理状态。 孩子们从这些老师身上,只会学到更多身残志坚的意志品质,只会学到:一个人不能决定他的出身,不能选择他的父母他的身体,但可以决定和选择自己的幸福和快乐。 因为幸福快乐真的不是别人给的,反而是自己珍惜出来的,而他们的老师都很懂得珍惜幸福。 “幸福快乐可以不由父母给!可以被自己珍惜出来!”原生家庭的不幸,让宋扬谈及这个话题就激动,热泪盈眶,声调铿锵。 这几年,在这种没有评判、没有竞争、互相包容接纳的氛围里,她感觉自己沉静多了。 孙芷洁和文红也都激动得从两边握住她的手,互相给予安慰的力量。 主持人:“说得可真让人振奋啊!谢谢您!您刚才谈到人生经历的缘故,如果允许的话,能否跟我们讲一讲?” 宋扬稳了稳情绪,若有所思后,还是说了抱歉,因为这个想法的原创人,已经故去,为了尊重他老人家,她们这些后辈,在这里不便品评他的人生,否则就是对逝者的不敬。 而她们作为他遗愿的继承者,会接过他手中的旗帜更好地开拓下去,会想方设法地为七彩家园的孩子和残障人士,增加更多工作机会,以此来回报社会。 主持人:“实在对不住啊,我先前不了解情况,触及了你们的伤心事。” 宋扬笑笑:“没关系,我的一位小小小朋友告诉我,他爸爸说啦,不知者不为罪嘛。” 主持人:“感谢理解与宽容。您的那位小小小朋友一定很可爱吧。” 宋扬笑得更灿烂了,“是啊特可爱,他今天应该也来到了现场,还有他的,妈咪,也就是爱之堡的创业者、发起人。” 她指着一个方向,“我看到她们了!就在那边!” 观众席上的夏琼依,没想到会被自己的闺蜜点兵点将。 真的是防火防盗防闺蜜的教训有木有? 节目助理一听,有这么个吸睛的亮点等在这呢,哪能放过夏琼依。 和主持人默契地眼神交流后,助理快跑过去将话筒递给了夏琼依。 只见她身穿莫兰迪粉时尚职业套装,小西服及膝一步裙剪裁合体,衬得她腰身纤细,娇俏玲珑,束着马尾,浑身上下非常干练的职业女性气质。 她面带微笑地接过话筒,落落大方,自然而然,仿佛这个桥段是提前商量好、排演过的。 开口时声音清越动听:“所有现场的、电视机前的大朋友、小朋友们,大家好!我身边的这位,就是刚刚我闺蜜口中提到的,她的小小小朋友陆锦墨小朋友。” 墨宝适时地站起,被夏琼依牵着小手臂,礼貌地跟大家挥手致意。 随后夏琼依拿开话筒,微笑着轻声说他可以坐下了。她需要带引孩子学会应对这样的场合。墨宝落座后身板笔直,小脸绷得肃然。 夏琼依看着他的模样笑,转过头来冲着台上说: “刚刚,我的闺蜜出于保护隐私的立场,不便透露爱之堡创意人的情况。的确,家父已经辞世,如果他仍健在,相信他也会堂堂正正地告诉大家,他来自七彩家园,正因为国家、社会和许多善心人士的帮助,才有了他的自立自强自尊自爱。 “七彩家园的院长和老师始终教导他,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一座金矿,天生具有价值,都可以自己开着挖掘机在金矿上挖掘宝藏。这和在哪里长大、有没有被抛弃,都没有任何关系,而当他能够回馈社会的时候,便是产生最大价值的时候。 “所以,自从父亲走出七彩家园,便始终致力于,竭尽全力地帮助‘生活在’七彩家园的兄弟姐妹,也始终都在想办法,能更多地帮助‘走出’七彩家园的兄弟姐妹,这便是我们创办爱之堡的初衷——为来自七彩家园的兄弟姐妹创造就业岗位。 “我以我不知道祖先是谁的父亲为傲,相信他也会为我这个继承了遗志的女儿为荣。 “在人生这场盛大的遇见里,我很珍惜台上台下我所有的同事,他们都是和我并肩作战、相亲相爱的战友和兄弟姐妹。 “是他们用他们独一无二的存在,教会了我:人生,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爱,活着,就要活成一束光、一团火、一棵树、一片暖,为这个世界增添光明和希望! “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我的兄弟姐妹,还有所有曾经、现在和将来,来到爱之堡的大朋友小朋友,代表大家感谢——站在幕后的我的家人们、我的亲人们。 “如果没有他们的无私资助,就没有父亲遗愿‘爱’的传递,就没有兄弟姐妹‘爱’的岗位,就没有大小朋友‘爱’的场所。所以,我要给电视机前我的家人深深鞠一躬,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这一鞠躬,毕恭毕敬,标准的九十度。 随后夏琼依起身,左手握话筒,右手掌朝向舞台郑重平伸:“下面我建议,把画面切给爱之堡的英雄们!” 第120章 爱之堡的理念 主持人用手指蘸点眼角:“哇,好感人呐,我都快哭妆了。但我不得不转移话题,不得不让自己走出情绪,让大家扫兴了哈。咳咳,那你们目前经营的状况怎样?能盈利吗?” 虽上任不久,但作为总负责,孙芷洁还是非常了解情况的。 爱之堡的屋产是自买的,不是租的不用交租金。 刨掉最原始的机构投资金不算,到目前为止,她们一共有25名正式员工,包括刚刚的创始人在内,都是领薪水的。 除去按合同缴纳五险一金,除去水电等损耗,除去原料采购的成本等一应费用,基本持平。 幸亏民政部门和残联帮忙减免了税收,否则真是要亏本宣告破产了。 主持人:“那你们为什么会到了现在,才找电视台做这期宣传节目?据说,你们的机构已经创立有三年之久了。” 孙芷洁解释说,借助电视台这个名品儿童栏目的宣传,可以让更多家长朋友了解、理解、认同并支持爱之堡的善念与理想。 经过三年努力,爱之堡的运转进入了正轨,她们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就考虑再多建几家连锁机构,既可以增加更多的公益就业岗位,又可以把她们的经营理念和模式传播开来,让更多的家长和孩子受益。 主持人:“那,我们现场采访一下大朋友、小朋友吧,看看他们的意愿如何?有没有去过爱之堡的小朋友呀?” 唰的一下小手林立。 主持人:“那你们喜欢爱之堡吗?” 孩子们七嘴八舌。 主持人:好,好,好,一个一个地说。 孩子们:喜欢,喜欢,那里好玩的可多了。 那里的老师人可好了,对我也可好了。 那里可漂亮了,现在比以前更漂亮了。 我喜欢现在的灯、玻璃还有新铺的地毯。 我喜欢去那里做中国结,红红火火特有创意。 我喜欢剪纸,可以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剪窗花送给亲戚朋友。 我喜欢去那里读书,像在图书馆里,那里的书经常是新的,还是免费的…… 主持人:“天哪!看到孩子们眼睛里闪闪的光了吗?不用采访家长朋友了,因为这一簇簇纯洁的小火苗,就足以说明一切了!看来那里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刚才听孩子提到免费阅读,这可是要花不少成本吧。” 孙芷洁笑答: “都说书是盛开的鲜花,是世界图鉴,是随身携带的避难所,是一个个人间;都说读过的书、写过的字、走过的路、爱过的人,会逐渐沉淀在我们的身体里,变成精神传承。 “所以我们爱之堡的理念之一,就想通过创设免费阅读的环境,像引子一样,吸引孩子在家长的伴读下,爱上阅读,养成读书好习惯。 “别说人类群星闪耀,伟大的书籍比比皆是了,哪怕在爱之堡只读一本书,就只看一本绘本吧,那也接触到了一所学校,比起现在很多家庭的书架上,只有习题集、作文集、学科参考书,就强了很多。据说,读10本书能看到一座城市,读20本能看到一个国家,读50本就能看到更大的世界。 “这个过程能直接提升学习力,训练记忆力、分析力、阅读速度、理解力、逻辑思维,能提升八大智能,提高智商、情商、逆商等等。而根本的学习力、感悟力、心理能量、理解能力,会持续、综合、累积地影响孩子高考的方方面面。 “我们爱之堡也想当小贩,把文字的波浪鼓声带到孩子们的耳朵里;也想当园丁,栽种文字播撒良种;也想当更夫,提灯摇铃走过家家户户窗前,照亮一首首阅读的安宁诗。 “我们免费提供的全部书籍,全都来自泉林出版社。这家荣城出版界的龙头企业,有一位前社长,就是刚刚我们提到的那位已故的长辈,他始终致力于多出书、出好书,让世人能在精品出版的陪伴中度过一生。 “我们想借助今天这个平台,倡导阅读的两个核心理念——于个人而言,阅读,是一辈子的事;于民族而言,家家努力,实现悦读荣城、悦读中国的梦想。” 主持人:“哇哦,我发现你们都好能说,全都出口成章、有条不紊、滔滔不绝,还头头是道,这就是读书思考之后的现身说法吗?而且你们考虑得既本质又长远,就连我这做母亲的都自愧不如。刚刚孩子们还提到了中国结和剪纸,这可都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呀。在文化自信的今天,你们可是让我们伟大的祖国更加文明、和谐、美丽了。” 文红笑说:“您过奖啦,这些都是我们作为中国人该做的!像剪纸、中国结,我们还专门拜访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派老师专门跟着这些大师学习了一个阶段。时代发展得这么快,我们不能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贵财富丢掉了,也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知道,祖先们都在做什么,需要他们传承下去的,是什么样的宝贵精神和中国灵魂,这可是我们的根。” 主持人边夸赞边对照名单:“您这说得可真好,同样令人振奋!您是来自——七彩家园的姐妹?” 文红:“嗯。三年前,我刚好高中毕业,就来到了爱之堡。在那之前,一直都受到刚刚提到的夏爸爸的影响,我也想为更多的家长和孩子服务,也算是这么多年,接受社会恩赐的一种回馈吧。” 主持人:“您刚才那番话,可不像是一个高中毕业生能说出来的。” 文红:“我们每天都有读书学习啊。夏爸爸鼓励我们,每个人都要与时俱进,要天天学习,好好长大,努力向上,拼命让自己变得更美更好,让别人因为我们是一个读了很多书的人而深感美好,然后带动更多人去享受读书之乐。现在我们都进入了新时代嘛,中国强则中国少年更强啊。” 主持人啪啪地鼓掌,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小姑娘,您很棒!我崇拜您!” 第121章 逗嘴都幸福 文红:“哪有啊,老师您过奖啦!我们这个年龄平均22岁的团队,受夏姐姐影响,每天都坚持阅读,整体都超级棒,我这都不算什么啦。要不现在,让大家给您展示展示露一手?” 主持人:“哦?你们还有什么绝活不成?” 文红:“就是我们平时每天都在做的那些事啊。” 然后她走到偏后台的位置,一拍巴掌,后台又走上来多名员工,拿着、抬着、抱着、扛着,各种工具、多个桌子、板凳等等。每个员工都至少会2种以上的技艺,并且十分娴熟。 现场招募小朋友做学生,墨宝跃跃欲试,夏琼依鼓励他去勇敢大胆地参与。好在她们的位置靠前,好在种类够多,否则根本就抢不到机会。 此刻为了节目效果,没有背景音乐,台上人虽然多,但奇怪的是,并不嘈杂。 安静自有力量。 孩子们在不能发声制止他们吵闹行为的老师们面前,都自发地安静观察、模仿。 老师们发自内心地微笑着,眼睛里柔和的光始终笼罩着孩子们,无声地手把手比划,耐心示范。 干净的心自能打动人心。 现场演示解决了家长们的顾虑,毕竟老师不能发声,该怎么教会孩子。 可没想到竟然在短时间内,孩子们都完成了简单的作品。 与此同时,主持人轻声地话语成了背景旁白:“他们是一群给成长助力的烧水人,水不开,热情不关火;他们是一群求未来光明的赶路人,站未到,心手不停歇。” “咳,今天不知怎么的,我就老想掉眼泪,被孩子们的懂事、安静感动了,被老师们的励志、向上感动了,被这个机构的慈善行为感动了,还有被每个人背后的故事感动了,更是被看似普通的机构的强国理念感动了。” “做了这么多期节目,这期是我最哽咽的,没有之一,只有最!” 节目录制圆满结束了。 夏琼依同样感到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眼眶泛红。 她走到主持人跟前,双手合十,“您主持得可真好,感恩您发自内心的善良与了然!” 主持人有些赧然,“您别这么说,是您挺——伟大的,虽然这个词用来形容一个普通人,有些大了过了俗了,但我觉得没有其他词汇可以更贴切了。至少我做不到您这么无私。很快,我也会带孩子去您的爱之堡的,那一定是个满满是爱的美丽地方。” 夏琼依诚心道谢:“谢谢您的鼓励!您来了费用全免,就冲您那份慈悲的心,还有您给爱之堡的助益。” 主持人连连摆手,“别别,可千万别这样,也让我为社会尽一点点绵薄之力吧。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否则我都不能够去了,没脸。” 夏琼依征求意见:“那,我能不能拥抱一下您,谢谢您!” 两人就在泪盈于睫中拥抱了彼此。 夏琼依没注意到,她的这些举动都被父子俩看在了眼里。 她朝员工方向走去时,陆泽瑞这才抱着墨宝截住她:“嗨!夏总,你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吧?” “啊?什么呀?”夏琼依惊叫起来,开始团团转着找。 “哈哈哈……妈咪,爸爸说的是我呀。” “哦天哪!”夏琼依使劲拍着胸口,“我真的忽略了最最最重要的宝贝,扬子阿姨的小小小朋友!幸亏没出事!” 她紧张得接过孩子,“宝贝儿对不起对不起,我忙得,哦不,是我激动兴奋得把我最最重要的宝贝都忘记了,真的对不住宝贝……” 见她那么歉疚,陆泽瑞赶紧宽慰:“跟你开玩笑的,冷锋可是全程跟着的,怎么可能出事?” 随即转移她的注意力:“走吧,不是还要到大街上派发宣传单吗?” “啊?你也去?”夏琼依直觉他的气质不合适。 “怎么?不欢迎?还是嫌我丢人?” “你明明知道我不——哈,你是想哄我说好听的话是吧?偏不、如、你、愿!” “说嘛说嘛,好听的话,又不会让你损失什么,反而增进感情!”陆泽瑞如顽皮孩童讨要糖果般,表现出鲜少有的纠缠。 怕她抱着几十斤重的孩子手沉,他又顺势接过孩子。 每次交接孩子的时候,她身上的自然香就会钻进他的肺里,好闻,上瘾。 “哼哼,”夏琼依把孩子给他之后站定,狡黠地笑,“恐怕不用我说了,待会儿你就会被很多只——‘蜜蜂’团团违住,把你给‘蛰’坏。” “妈咪,估计我们的传单派送得最快,因为我们三个人颜值都超高的,很吸睛。” 墨宝竟然听懂了夏琼依的比喻。 “是哦。你小子,可真自恋,从哪儿学的这些词。”夏琼依忍不住捏他的小鼻头。 “全宇宙都这么说呀。” “哈,被你给打败了。”夏琼依泄气。 陆泽瑞轻笑。 夏琼依再次发出了灵魂式拷问:“你不用上班吗?” “当然上。”总是被嫌弃的陆泽瑞有些些委屈,“可是你和墨宝都在这,整个地球引力都在这,根本无心工作,我无法违背自然规律去和引力对抗,最终败下阵来,就来喽。” 夏琼依不无担忧,“如果你的上司处罚你,扣你薪水,可别怨天尤人啊。” 陆泽瑞承诺:“我这城门失火,绝不殃及你这‘池鱼’。” 墨宝不想老爸被妈咪误会,插言:“妈咪,爸爸上班时间比较自由。” 夏琼依操碎了老母亲的心,“再自由,那也得敬事业,将来我们墨宝上学了要敬学业,你这老爸可要做好榜样。” 墨宝小盆友被连带着教育了,好无辜啊。 陆泽瑞倒是认错态度良好:“是,孩子妈!孩子爸谨遵孩子妈教诲!” 两人的对话,逗得趴在爸爸肩膀上的墨宝咯咯直笑,“爸爸妈咪,我好喜欢你们这样逗嘴,我觉得好幸福!” “你的幸福,可是建立在牺牲妈咪的基础上滴,让妈咪在你爸爸的狂轰滥炸下,做了炮灰!” 夏琼依故作严肃地嘟着嘴,看起来顽皮又可爱至极,逗得大小两个男人乐。 “哎,你来多久了?”她想起来又问。 第122章 圆满 陆泽瑞想做个诚实的男人,“躲在办公室里看直播视频,或者看剪辑之后的电视节目,那多不过瘾,还是现场直播带劲。我实在按捺不住,节目开始录制前就赶到了。” “oh,my god!”那就是全程参与,岂不是听到了她的那段话?! 大庭广众之下,她想捂脸,双手。 “放心吧,你的形象可是不要太好。穿着得体大方,气质高雅,适合今天的场合,讲话凝聚人心又鼓舞士气,举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员工积极上进爱心爆棚,一切都很圆满。干得漂亮。”陆泽瑞说着说着,也有些激动了。 夏琼依窘,“吼吼,我今天终于领教了,什么是说的比唱得好听。你这根本就不是在‘说’,简直押韵得可以‘唱’了。” “我可是真心诚意地赞美,绝无虚言。你还别不信,我真是很吝啬我的溢美之词的。” “晓得啦。你也不想想,有墨宝在旁边,我怎么能输了阵势,是吧可爱的宝贝?”夏琼依双手蹂躏着墨宝的小脸蛋。 小小只就坐在老爸的臂弯里,她这样自然而然的动作,一下子拉近了她与男人的身体距离,馨香沁人心脾,心情愉悦。 “妈咪最棒!妈咪,我还很喜欢看您穿这套衣服,粉嘟嘟的,嗯,看上去好年轻!” “吼吼,那不是说我像小孩儿?” “墨宝说得没错,你很适合穿粉色,显得,很有朝气!这可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颜色。” 陆泽瑞极想形容为很娇俏,很可爱,但是不敢造次。 “谢谢!”夏琼依认真道,“其实今天的圆满,都是芷洁和扬子她们的功劳,我根本什么心都没操。” 陆泽瑞:“所以,等传单发完,请大家到和颂去聚餐,一来犒劳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二来鼓舞士气,凝心聚力。” 夏琼依:“你想得可真周到,谢谢!” 陆泽瑞:“你能不能不要总说谢谢,太见外了让人听着不舒服。” 夏琼依迟疑了片刻,答非所问:“我去告诉文红,让她通知大家发完传单去团建。” 果真被墨宝说中了,他们三人发得比较快,只是三人面对的受众各不相同。 墨宝因为小小的身子、清亮的童音、萌萌的正太脸,不断地引来路人驻足观望。 他毫不怯场,就直冲那些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人们走去,一人一张,无人拒绝。 谁又能忍心拒绝这小萌娃的邀请呢? 夏琼依也没预言错。陆泽瑞被一群又一群漂亮女生团团围住,抢着够传单,抢到了还不肯走,继续围着观赏。 有些走出几步之后,又回头飞跑着挤进去冲他多要一张,谎称送人的,甚至还有要签名的。 陆泽瑞也不恼,神情温和,耐心地叮嘱她们可一定要广为宣传,多带小孩子去爱之堡,不要乱扔传单浪费资源,注意环保。 能和男神一般的帅哥对话,还听到了那么魔性的男声,女生们尖叫着激动着,被迷得神魂颠倒。 夏琼依则被一拨又一拨的俊男们围攻,对于欣赏甚至觊觎的目光,她一概自动屏蔽视而不见,神色淡淡,倒是把更多心思放在墨宝身上。 现在可是在户外,千万不能再发生刚刚在录播现场弄丢他的事了。她的视线始终在搜寻墨宝的小身影,尽量不被人群冲散,离小小只近一些。 不由自主地,孙芷洁痴迷地望向陆泽瑞那边。 她的表情和眼神,全部锁进了冷锋的眼里,他于了然中深藏失落。 不得强求,顺其自然。他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不能放松警惕,要时刻注意墨宝。 终于派送完了所有传单,大家都平安无事,没有踩踏,没有拐骗。 夏琼依这才反应过来,这么多人,该怎么去和颂聚餐。 文红提醒她怎么忘了,大家早上来的时候,就是孙芷洁借了一辆旅行大巴车接送她们的,底层放旅行箱的位置装工具和桌椅等,装不下的和人一起装进车里。 差不多三十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和颂。 没在这种高档场所聚餐搞过团建,加之录播时的完美表现,散发传单时的迅速,大家都很兴奋,从神情、动作和话语里淋漓尽致地透出来。 好在已经过了午餐时间,餐厅里客人不多,所以大家的喧哗不算扰民。因为有所顾虑,陆泽瑞建议大家别喝酒,以茶水和饮料代替,心意表达到就好。 夏琼依先是感谢了大家这段时间来的辛勤付出,然后又感谢建议这次聚餐机会的陆泽瑞父子。 大家起哄,夏琼依也笑着落落大方介绍说,他们是她的家人。 哦~ 众人再次起哄,一家三口也是“家人”嘛。 夏琼依不以为意地笑笑,用简单的手语招呼所有兄弟姐妹们,一定要吃好,千万别省劲。 她单独走到宋扬面前,先是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有些泪目,夸赞扬子今天尊重她已故父亲的举动,夸赞她的嘴才,说是没想到她竟然那么镇定自若,俨然一副成就大业的霸气。 宋扬说,其实那都是纸老虎,其实上台前她和大家一样,紧张得要死,只是一面对爱之堡的事,一谈及她闺蜜依妞的事,她就特别骄傲自豪,也就把紧张害怕什么的,全都抛诸九霄云外了。 夏琼依又走向孙芷洁,同样一个毫无芥蒂的拥抱,感谢她的全力支持与帮助,感谢她的全心全意,感谢她短短时间里的归属感。因为今天在录播现场,她的表达是“我们爱之堡”。 孙芷洁则由衷感慨,直到今天,她才对爱之堡的传奇故事有了深一层的了解。这些故事同样滋养了她的生命,让她更进一步地领略到爱之堡的企业文化。 夏琼依走向文红,夸赞她长大了,懂事得都能独挡一面了。还鼓励她继续成长,说不定连锁机构还需要她。 文红承诺,一定不负众望,只要能用得着她的,尽管吆喝。 席间,夏琼依拉过孙芷洁,悄悄问她,怎么没看到柳絮雪和汤荔,问她们是不是请假了。 第123章 算作一堆的莫名窃喜 孙芷洁直言不讳地说,她把汤荔开除了。健全的同事私下里跟她反映过汤荔的种种不是,说她不尊重人、嘴巴恶毒,除了对柳絮雪比较好之外,是个比较难相处的人。 同事们都说汤荔走了才好呢。 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得到同事的如此评价,这个汤荔的为人处世也可见一斑。 而今天,柳絮雪为了维护汤荔,还故意摆谱耍脾气,拒绝到录播现场来帮忙,看来离离职也不远了。这点需要让夏琼依做好心理准备。 孙芷洁又悄声提醒说,汤荔临走之前放话说,她一定要报复,让夏琼依还是小心点为妙。 夏琼依不以为意地笑笑,一带而过。 聚餐终于结束了,交待好司机师傅各自回家停靠的地点,夏琼依和墨宝回到朗恩花园。 一进门,夏琼依换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小跑向阅读角,踢掉拖鞋,一屁股坐到地毯上,背靠沙发胖嘟嘟的棱角边,手拍拍旁边的位置,“哇,终于可以放松了。墨宝快来,感觉好轻松好自在。” “妈咪,我去拿几本书过来,您都放哪了?” “就在门边角落里。” 墨宝找书的空当,夏琼依慨叹,还真的是拥有了自由、书籍、鲜花,还有月亮,谁能不快乐呢? 此刻的她直感觉到,心情好得都想飞上天了。 墨宝抱着想看的书,边朝阅读角走,边问:“妈咪,今天是不是还会有花送过来?” “哦,去聚餐前我打过电话,让他们明天送货吧,不然今天实在太累了。” “妈咪,我给您捶捶,您的背累,还是腿累?我都帮您捶捶。” “家里有枚小暖男,感觉可真幸福哇!不过,妈咪现在不累,我是说如果花送到的话,要搬到楼上,可能会有些累。谢谢你,宝贝儿!” 夏琼依在墨宝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来吧,我们先听故事放松,再睡觉觉放松,起来之后在钢琴曲里放松。” 想了想,她还是嘱咐孩子: “我们墨宝呢,虽然是自己下定决心要学琴的,但妈咪还是希望墨宝开开心心地舞动手指,在优美动听的旋律里,想像小鸟啁啾、泉水叮咚、大海涨潮、桃花盛开、夏虫鸣叫、麦穗拔节、冰雪融化的各种声音。 “想像喜欢的美食正在嘴里渗透出浓郁的酸甜苦辣,想像鼻子下面飘过的各种花香茶香青草香,想像坐在车里旅行沿途看过的美景,想像琴键在手指触弹下跳舞会发生的各种变化。 “总之呢,墨宝弹琴的时候,就只管跟随色、声、香、味、触五种感官而随心徜徉,想像在大海边、星空下、草原上、雪原里演奏的玄妙,想像你手上的动作优美流畅得就像跳芭蕾,享受弹琴的乐趣和美好……” “好美啊……”墨宝被妈咪的沉醉描述陶醉了,“那,如果我弹得没这么好,没学会怎么办?” 夏琼依笑着鼓励孩子,没那么好也没关系呀,你不必完美。 你只需要有好的学习态度,就好啦。 跟着杨老师努力去模仿他弹那部分的动作,然后想像自己弹奏的动作,就能学会,就能越弹越熟练,越熟练就能越美。 要永远记得,我们弹琴的目的是,享受弹琴的乐趣和美好哦。 “我记住啦!” “再说一遍,我们的目的是——”夏琼依故意停下来,等孩子填空。 “享受弹琴的乐趣和美好!耶!”二人还碰拳为信。 晚饭过后的阅读角,陆泽瑞问:“你们什么时候把这么多书都摆上书架了?动作可真快。” 墨宝抢答: “爸爸,我们动作快吧!下午我睡醒起来,妈咪陪我练了琴先,然后我们合作,快速地把书架擦干净就摆上了。” 还有阅读角周围的地板,也被他们快速地抹干净了,不穿拖鞋就可以踩哟。 妈咪说了,勤快的人才有幸福。怎么样,他们干得不赖吧。 父子俩击掌鼓励,“嗯,确实不赖。” 陆泽瑞又认同一遍:“你妈咪说得很有道理,勤快的人才有幸福。来,我们看看墨宝又新添了什么好书。” “下面是我的书,方便我够,上面是您和妈咪读的书。” “呃,”夏琼依快速地反驳,“那是我买给自己读的。” “……你是觉着我不喜欢读书还是怎么的?”瞅了她几秒,陆泽瑞质问。 不知为什么,每次听到她把他排除在外,他就莫名地生气,而一旦把他算作一堆,他就莫名窃喜。 “不、是,只是我不知道你喜欢读什么书。如果按照墨宝的说法,有种强迫你的意思,而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见他气乎乎的模样,夏琼依的声音都小了。 陆泽瑞看着她,认真地说:“相信你选择的应该都是值得拜读的,哪有喜欢就涉猎,不喜欢就搁一边儿的事。只要是好书就能打开一个新世界,就能促进精神成长,知识结构成长,或者是工作技能成长。” “呃,”夏琼依应,“这里是公共区域,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取阅。” 陆泽瑞弯身细看那些书名。 儿童哲学启蒙类,科普类,历史类,诗词类,童话,儿童小说,绘本,世界名着,国际大奖小说,不一而足。 孩子的和成人的读物都各有好几十本吧。 陆泽瑞的脸色越来越黑。 夏琼依注意到了,不解地问:“怎么了吗?是哪些书不适合让墨宝看到吗?” 她很疑惑,这些书,应该都不至于吧。她自信自己是个很仔细很注重的人。 “这都是你前天一次性购买的?这么多?”陆泽瑞并未直接答话。 夏琼依以为他嫌她买的太多了,快速解释:“我以为,这样就能节省跑图书馆的时间,有那时间都可以多读几本书了。再说这些好书都值得珍藏和收集。” “买了这么多本,那你为什么不刷那张卡?还是你想把它们都打包带走?” 又答非所问了。 他们的思维似乎很难在一个频道上。 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夏琼依困惑。 “你是怎么知道我没刷的?”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回答呀,夏琼依暗自懊恼。 第124章 吵架 “呵!用我的主卡办的副卡,信使的信息就绑定在我的手机上,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夏琼依急了:“那你这不是打探别人隐私吗?” 她可爱的问题,可爱的模样,惹得陆泽瑞轻笑:“你的什么隐私?你刷没刷那卡的隐私?那明天要送到的花,你是不是也打算打包带走?” “爸爸!”墨宝注意到,因为爸爸的咄咄逼人,妈咪都有些难过了。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我必须道歉!我,只是希望你真的把这里当成……” 经儿子提醒,陆泽瑞语气软了下来,但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在搜寻合适的表达,“当成自己的住处,别见外而已。” 夏琼依不依不饶的反问,气鼓鼓的:“那我在我自己的住处,花自己的钱,买书买花买草,又有什么不对呢?” “呵呵呵……” 陆泽瑞被问住,终于笑出了声,既感得无可辩驳,又因为她说在“自己的住处”而开森。 是啊,犹如讨论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一样,他们两人在这里争论个什么劲啊,自己都觉得好笑。 夏琼依没好气地又追问了一句:“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理?” “是,是,是。只是下不为例!” 夏琼依气呼呼地:“浪费时间!” “是,我错了,下不为例!” 陆泽瑞突然间觉得,还真是像儿子说的,哪怕是和她吵嘴,都别有一番情趣在心间。 心情是真舒畅呀。 “哼!希望你的记性好!” 话音落,夏琼依走到墨宝面前半蹲下来,注视着他的漂亮眼睛,“墨宝,有没有感到不舒服?刚刚爸爸和妈咪,只是因为财务问题意见不够一致,我们没吵架,只是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欠妥当。对不起!” “我没关系的,我还见过比这更凶的……我只是担心您难过……” “没有没有,妈咪不难过。” 夏琼依扭头看了陆泽瑞一眼,又转向孩子,慢慢地告诉孩子,两个有思想的人,意见不一致很正常,这种时候一定要说出来,不能藏在心里。 因为藏在心里是会发霉的,哪怕是吵架争论都要说出来,争完吵完表达完需求和情绪就好了,也算是交换意见了。 所以正确的吵架呐,是一种沟通方式,并不可怕,双方都希望把日子过得更好才吵的,不然满不在乎就不用吵了。 只是难免有情绪失控的时候,难免会声音大些。 “哦,”墨宝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原来爸爸和雨晴妈咪吵架,是希望把日子过得更好啊。” “当时肯定是这样的。”夏琼依用坚定的语气回答,“而且,你的妈咪和爸爸,都愿意站在那里浪费时间陪着对方去较真了,愿意浪费表情和心情去吵架了,他们之间绑着的那根绳子就会短一截,两个人的心就更贴近一些,更爱彼此一些。” 墨宝若有所思:“他们是爱着彼此的……爸爸爱妈咪,妈咪爱爸爸……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分开?” “……”夏琼依默。 还真是分手了呀,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令孩子妈咪忍心抛下这么可爱的宝贝去了天国? 先是父母分手,而后母亲离世,这小人儿都经历了些什么呀,说她不心疼孩子是假的。 还有,在海边时他的爸爸为什么会出离愤怒。 一时间,空气里的寂静漫延开来。 想了想,夏琼依还是不得不实事求是地告诉孩子,所以吵架只是一种沟通方式,却不是最好的方式。 “就好比有的时候,你爸爸可能专注于事情,而你妈咪可能专注于情绪,他们没能找到当时那个机会最好的卡点……吵的次数多了,可能会伤及感情……” 今天的话题,让孩子对人生有了进一步的探究:“他们是吵得没有感情了,才不得不分开的?” “……至少,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浓烈了。”夏琼依转用铿锵的语气,“但这并不影响他们都深深深深地爱着你。” 墨宝追问:“那您和爸爸吵架,也是因为爱着彼此吗?” “呃……”夏琼依的回答很为难,“我和你爸爸,作为家人、亲人,自然是有爱的……还有啊,我们这也算不得吵架,只能算是暂时意见不统一的争执,还没到吵架的份儿……” “我不管!”孩子陡然扬高了声音,一把搂住夏琼依的脖颈,“你们就是不能吵架,就是不能分开……不然我又没妈咪了怎么办……” 是啊,这么可爱的宝贝儿,又没妈咪了,怎么办。夏琼依的心里不是滋味。 “好,我和你爸爸不吵架,会一直都是,家人,亲人。我们以后,尽全力不用争执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不会伤害、羞辱、谩骂对方,而是用协商的、心平气和的沟通方式……” 联想到扬子曾经给她描述的感受,夏琼依跟孩子保证着,捋着孩子的后背,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您没答应你们不分开!”孩子需要确定性才有安全感。 夏琼依进一步问:“那,墨宝贝理解的分开是什么意思?你的爷爷奶奶没和你们住在一起,算不算分开?” “嗯,应该不算……”孩子想了想回答,离开夏琼依的怀抱,站得笔直,“他们天天想着我和爸爸,我和爸爸也天天都想着他们,不住在一起,但心里有。” 看着孩子的眼睛,夏琼依答得很真诚:“那我和你爸爸作为家人,也不会分开,我答应你。” 小人儿却还是盯着她的眼睛问:“那您也会心里有爸爸吗?” 还真是难缠呢。 “……唔,会,就像你的文斌叔叔心里有你爸爸和你一样。” “那,好吧,”小人儿郑重地看着她,“现在也不能要求你太多。” 夏琼依倏地笑了起来,揉揉可爱的小脑袋,“谢谢你的善解人意哦。” 站了几秒,小人儿不言不语,低头沉思。 又等了片刻,感觉应该不会打扰小人儿的思路了,陆泽瑞将儿子搂进怀里,不住地亲吻抚摸孩子的小脑袋。 第125章 最爱我爸爸 “儿子对不起,那个时候爸爸没能忍住,没能照顾到你的感受……” 听着儿子的一番追问,不长的时间里,陆泽瑞的心却转了无数种滋味。 “还有,那个时候爸爸和你雨晴妈咪争吵,也只是我们大人之间的原因。我们分手,也只是爸爸没办法再给你雨晴妈咪幸福了,不得不放手成全她,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永远记得,爸爸妈咪都很爱你!” “我们对你的爱任时空再怎么改变都不会变!” “你要相信爸爸妈咪对你的爱!” “嗯!”墨宝仰起小脸望着自家老爸笑,“这些琼依妈咪早都跟我说过了啊。我这么可爱,相信你们都很爱我,所以我现在没事了。” “爸爸,那我们读书吧,我都好久没有坐到您的怀里读书了。” 这孩子是有多善良多宽厚呀。 “嗯好,我们读书……” 陆泽瑞强压下心头的波涛汹涌。 看着孩子开始认真选书,夏琼依适时地引导他做决定:这个世界上已经出版的书籍太多太多,还有许许多多的书没有写出来,没有印出来。 所以在书海当中遨游,一定要挑选你喜欢读的、感兴趣的。 不喜欢的可以往后放一放,等你长大了想看的时候再看也不迟。 一边听,墨宝的小手指一边滑过那一排排书名,最后挑出了一本《最爱我爸爸》的绘本。 夏琼依不动声色地瞅了陆泽瑞一眼。 后者神色复杂地挑挑眉。 “爸爸,我想和您一起看这本。” “好,我们一起看这本。” 陆泽瑞把儿子和书一块抱起,几步走向阅读角的奶白沙发,背靠着沙发一屁股坐到地毯上,把儿子搁到两腿间整个圈住,共同面对着那绘本。 两人都掌心向上,只用拇指食指捏着绘本角,孩子那白嫩嫩软乎乎的小手窝在男人的大手心里,特别小巧可爱。 目睹这超有爱的画面,夏琼依不禁感慨:曾经的曾经,她的爸爸也是这样把她护在怀里、抱在膝头的,像个小公主一样百般宠爱、疼惜。 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取了那本《飘》,走到大书桌旁,按亮了落地台灯,坐下。 她特别喜欢这本书里,巴特勒船长将他与斯佳丽的女儿波尔尼抱在膝头的部分,这能令她感受到暖意融融的父爱。 就好像父亲在她小的时候,也将她抱在膝头,对她的宠爱一样。 有区别的是,船长对女儿的疼爱是无原则无底线的,最终这种没有界线地溺爱,致使只有四岁的波尔尼在策马跨栏时出了事故。 每每想到这里,夏琼依就感叹,幸好自己的父亲把握住了爱的界线和尺度,没有将自己养育成带着“公主病”的小格局女子,专横跋扈,为所欲为。 不知何时,墨宝来到她的身边依偎着,“妈咪,您不是说要教我唱那首能唱的词吗?叫什么来着?” “哦,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文学家、书法家苏轼,他写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那我们现在来学习?你会不会觉得累?” “不累!” 点开视频,她们两人一句一句地学唱时,陆泽瑞走到钢琴边,试着一句句地摸索谱子。 等墨宝差不多能背词时,陆泽瑞也能勉强弹出乐谱了。 “你的钢琴弹得还真不赖,只是哼唱也能摸出谱子。”夏琼依由衷地赞。 陆泽瑞心虚,“过奖,也只是右手能弹个主旋律而已,而且节奏都还不一定对,左手则根本无法临时伴奏。” 夏琼依真心道:“那本身就是高难度的要求吧,毕竟不是专业的,也没有24小时都琢磨这事儿,只是临时起意而已,右手能弹就已经不错了,反正我是没有谱子就弹不了。” 她招呼墨宝试着跟爸爸合一下乐。 于是在钢琴伴奏声中,两人站在钢琴边尝试。 墨宝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记熟了苏轼的名篇,还学会了一首歌。 妈咪揽着孩子的小小肩膀,互为声音的陪衬与润色。 这样不经意的精心时刻,是令人难忘的。 这样不经意的唯美画面,是刻入脑海的。 这样不经意的静谧夜晚,是温情脉脉的,在无数个夜晚中,显得那么独特又美好。 等墨宝熟睡之后,夏琼依敲响了陆泽瑞的书房门。 站在门口,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说出了她敲开门的主要目的——谈判加约法: 她想同他做个约定,就是以后,当他们两人意见不一时,能不能别当着孩子的面音量拔高、语气冷硬地说话? 先自我暗示冷静十秒钟,做几次深呼吸,然后再开口说话。 如果做不到当面冷静,那就让自己先到自己的情绪宣泄角冷静下来再说,或者背着孩子,找个让孩子听不到的地方再争吵? 对于她说的内容,陆泽瑞仿若未闻,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不言不语。 他肯定是听到了,但摸不准对方的真实想法,夏琼依有些急了:“我是想同你说,一个家庭里面,爸爸和妈咪应该关起门来吵架,开着门拥……” 话音戛然而止,夏琼依猛然意识到,自己简直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她的双颊瞬间抹上了胭脂,下意识捂住脸掉头就跑,因为羞愧难当,因为无地自容,因为 “入戏”太深太投入。 男人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好!他答应她——关起门来吵架,开着门拥抱,让孩子感受到家里温馨和睦的氛围。 他刚刚沉默,是因为他感觉她待孩子的这份用心,就好像她是亲生妈咪,而他这老爸是个用心不够的外人,所以谢谢她。 身后连珠炮似的话语,阻止了夏琼依落荒而逃的脚步,却并未转身,待对方话音落下,“倏”地一下钻进了墨宝的房间,急迫地关上房门,好似后面有老虎在追。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简直是! 最近这两天的想法好诡异,这还是自己吗? 她背靠门板,心里懊恼死了,不停地抖着腿跺着脚。 第126章 他们没冷战 望着她落跑的背影,陆泽瑞返回书房后,闷笑出声,还一想起来就笑,心情好了半晌。 一想到她反应够快,跑得也快,那副羞囧的模样,心里开始往外冒异样的泡泡。 典型的有人欢喜有人忧。 第二天的整个清晨,她虽然也同他一起锻炼,也按时做好早餐,也同桌吃饭,但就是不肯开口,不肯看他一眼。 知道她难为情了,他不催不促也不问询,只在用餐过后问她索要漱口水,临出门前告诉她他会回来用午餐。 这不是冷战。因为她都有简单回应,比如帮他递漱口水,也单字一个“嗯”地表示,她知道了他中午会回来。 但她又回到在海边时,不言不语的状态。 不急,陆泽瑞想,等中午再伺机而动,根据情况灵活应变吧。 上午时分,夏琼依预订的花儿送到了。她把头发松松地绑扎成蝎子辫,系着围裙忙活。 先是指挥送货师傅,把花儿和花架大致地抬到二楼阳台,然后她带着墨宝再细细地归整。 刚才只顾着一阵旋风似的搬运了,回转身时,才猛然想起,她好像闯进了陆泽瑞的私人领地,他的卧房。 黑白灰的色调,简洁明快的风格,艺术线条的组合,还真是典型的单身男人的世界。 嗐,不管了,现在既然是家人,是亲人,也没必要这么介怀吧,否则只会自找别扭,又怎么自然地共处一个屋檐下。 将花盆的位置又重新摆了摆,看上去视觉效果不错了,她才满意地擦净阳台,退身出来。 幸亏买花儿的当时,她想起二楼还有一间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全部简约中式书桌书架椅子沙发茶几等,胡桃木?水曲柳?还是花梨木?夏琼依对此没什么研究。 没想到他的书房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的书。 只是书房会藏有很多机密,容不得她细看,将那些花盆也快速地调整、擦拭之后,掩上门出来。 等她们把二楼四间房的花儿都摆弄得差不多时,夏琼依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 墨宝追问:“爸爸要回来和我们共进午餐?” “嗯,他说他今天中午赶回来用餐。如果不是今天上午有重要的会,他就留在家里帮忙侍弄这些花草了,我跟他说有墨宝这个得力助手在,就足够了,让他安心工作。” 夏琼依一边忙活,一边跟墨宝聊天。 嗯,对,这是今早她同那个男人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她跟孩子一起上网学习并辨认了正在悬挂的五种吊兰。 又探讨了装吊兰的栅栏形状,墨宝比划着分析,最后得出结论是长方体的。 自然疗法里就包含了园艺。在家里种上花花草草,浇花养花简单重复的动作,配以花的盈鼻香气和绿色的养眼视觉,都能让人放松下来,希望孩子能早日康复吧。 陆泽瑞中午一进家门,墨宝就牵着他的手自豪地炫耀。 欣赏着两人的杰作,陆泽瑞满意地笑了,夸赞了二人的劳动成果,还畅想了一下栏杆上藤蔓缠绕时,绿意盎然,花朵盛开,繁花绿叶,郁郁葱葱的生活气息。 他一把抱起孩子问,和妈咪忙了一个上午,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墨宝重重点头,迫不及待地炫耀新学到的:妈咪说,每个人除了要到学校学知识,还应该学会生活和生存;妈咪说,这三方面叫学校教育、生活教育、生存教育;今天上午他们进行的就是生活能力的学习。 妈咪怕耽误老爸的午饭时间,正着急做饭呢,一起去帮忙吧。 陆泽瑞笑说:“你妈咪说得很正确,爸爸赞同她的观点。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墨宝一下地,就蹬蹬蹬地跑走了。 他可是妈咪的得力小助手嘞。 陆泽瑞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 封闭式阳台上的新花架上,摆满了茂盛的植物,绿油油的,生机勃勃,他不由地绽开了笑。 她不是不进他的私人领地吗?这样一来,每天浇花,她也得穿过卧室,才能走到阳台上吧。 陆泽瑞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么会隐秘地喜欢她朝他靠近,了解他的生活,闯入他的领地。 仿佛他的世界沾染了她的气息,打上了她的烙印,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和期待的事。 他还很傲骄,是怎么回事。 这下家里增添了盎然活力,就没了小女人感觉到的“空”了吧。 生活还真是用来打造的,用来热爱的,用来享受的。 墨宝来招呼他用餐。 夏琼依边摆筷子边说,那些花,她没有事先征求意见,如果不喜欢,可以再打电话让卖家调换。 陆泽瑞回说很好,几种都是生命力旺盛的花,净化了空气,还好打理和养护。 夏琼依被他的话小小地惊了一下,“你也喜欢?只是最普通的芦荟、吊兰、绿萝,都像草一样,只有君子兰像花吧。” 陆泽瑞笑说,四种里面只有绿萝不开花,其他三种开的花各美其美,不会成片成片,也不会大朵大朵,美而不妖艳。 尤其是吊兰,绿叶多花蕊小,悄无声息地自我绽放,甚至因为不够惊艳,而引不起人们的关注。 但它们都很别致,坚持着自己的独特魅力。 所以,哪种花又不是其它品种的陪衬呢,哪种花又不是独一无二的呢。 世界本就充满着对立统一。 陆泽瑞的形容,令夏琼依弯起了唇角,回应说大自然确有其神奇魔力,允许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以致有些花,毫不在意其他品种的争奇斗艳,只管沉浸在自己的美丽王国里,既不孤芳自赏,又不顾影自怜,却充满力量感,就那么独一无二的顽强存在着,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地存在着。 清代的袁枚有一首小诗《苔》,写得就是这种境界。 没想到陆泽瑞顺着她的话头,同她一齐朗诵起来: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亦学牡丹开。” 朗诵毕,陆泽瑞一语双关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以物喜,不以已悲,顺应环境而自我演化,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傲然挺立,很像人类世界某种人存在的姿态。” 第127章 感恩你的到来 他真希望自己意有所指的“某种人”,作为当事人能够听得懂。 夏琼依笑着补充,就像杨绛先生说的,我与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他喜欢这些花,真好,没有勉强,没有为难。 末了,陆泽瑞又加了一句:“你的生活好像都挺简单的。” 夏琼依笑笑,“生活的确是不仅要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还要有琴棋书画诗酒花,但毕竟‘广厦千间,夜眠不过七尺;良田万顷,日食不过斗升。’” 怕孩子不理解,她讲得通俗些:“一个人每天只吃三顿饭,只睡一张床,吃多了三高一优,睡多了心宽体胖,并不利于身体健康,不是吗?” “妈咪说的是大胖子吗?”墨宝好笑。 “是。我们墨宝都听懂了。”夏琼依笑答,爱抚着孩子的小脑袋。 午休过后,照例先是练琴,然后夏琼依拿出纸笔,问墨宝他会写字吗? 于是,夏琼依慢慢念,墨宝认真写,因为手小力量弱而写得有些慢,但很多笔画简单些的字,他竟然连笔顺都写得很正确,夏琼依直呼惊奇。 墨宝说爷爷教了他很多字的写法,就像盖高楼大厦一样,要有先后顺序,不能像搭积木一样胡乱拼凑。 夏琼依强调,搭建纵向建筑,积木还是得从地基开始往上,才能稳固吧。 又问孩子,他不但会认还会写,有没有觉得累呀烦的。 墨宝回得很随意,边玩边学的。 夏琼依又跟孩子确认,是不是他爷爷每天练字的时候教会孩子写的。 嗯。墨宝回得很肯定。 “那我们以后也每天练字,学字,好不好?” “妈咪您也会写毛笔字?” “楷书还可以吧,以前妈咪的爸爸还健在的时候,督导我写的,只是这一段时间都没练习了。” “您很想念他吧?就像我想念妈咪一样?” “嗯,我想念他,有的时候很想很想,但更多的是骄傲,为他是一位好父亲而骄傲。所以想念他的时候感觉特温暖,就好像他还健在一样。” “我有点,能理解您的这种感觉了。那天,您在医院里告诉我说,我的妈咪是因为很爱很爱我,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就感觉,我想她的时候,也很温暖。” 夏琼依将小小只揽在怀里,“我们都很幸运,因为都有爱我们的家人。” “妈咪,”小小只在她怀里仰头问:“您知道我为什么叫‘锦墨’吗?” 她疑惑:“难道不是你的爷爷或者爸爸,按照你们的家谱给你取的名字?” 墨宝对着小手指,聊着家常话,“不是啊,是我的妈咪啦,她的书法特好,她也特喜欢写毛笔字,而且常常写什么来着?记得爷爷跟我说过,对对,是‘狂草’,所以她给我取名,叫锦绣翰墨的‘锦墨’,就是和书法有关的名字。” “天哪,”夏琼依叹,“你妈咪都能写狂草了?那她的书法造诣岂不是很高?” “听爷爷和爸爸说,是吧,因为他们说他们都写不了。” “嗯,很多人都写不了,我也一样。看来呀,你妈咪把你当成她最得意的杰作,才给你取了一个,和她最喜欢做的事情有关的名字。她真是特别特别爱你,陆锦墨小朋友!” “嗯!”陆小朋友的黑眼睛里熠熠闪光。 “那,想不想也写写毛笔字?” 夏琼依征询着陆小朋友的意见,如果不喜欢练字,也不必勉强。 就像学琴一样,想要学会的时候,就努力学。虽然决定做一件事之后,轻易不能打退堂鼓。 但是累了,疲倦了,心情不好了,还是需要休息和调节的,调整到身心合一的状态,让自己的心和行动不拧巴,尊重自己的感觉,体会做事的乐趣,而不是把它当成一项任务去疲于应付。 于是,在以后的每一天里,除了练琴之外,他们又多了一项共同爱好,就是对照着碑帖,临写毛笔字和铅笔字,既认了字,又练了字。 用功不求太猛,但求有恒。每次练习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毕竟孩子还小,视力健康也很重要。 晚饭过后,照例是三人的亲子阅读时间,或讲故事,或独自阅读,或诗词朗诵。 夏琼依阐述个人观点:朗诵有利于孩子强化记忆力,注意发音吐词和当众表演则可端正站姿,可锻炼众目睽睽之下的神情泰然,应该坚持下去。 墨宝休息之后,围着大书桌,夏琼依问陆泽瑞:“每天都这样陪伴着墨宝,会不会耽误你很多加班的时间?” 陆泽瑞深感好笑,“你这样问,好像墨宝只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我作为父亲,难道不应该陪伴孩子有个快乐的童年?” 夏琼依迟疑着表达:“我也不知道你们以前是怎样互动的,就想吧,不要因为我的这些强行干涉或介入,而强迫你们做些不喜欢的事。” 陆泽瑞惭愧地自我批判:墨宝抑郁前,他是个很不称职的父亲,大多数时间,都让孩子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好在爷爷奶奶很负责任,一把年纪了,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好时光,却还在每天戴着老花镜,坚持读书,坚持学习最新的家庭教育理念,每天费心费力地教导孙子,给了孙子最好的爱,否则根本不可能有墨宝的今天。 墨宝生病以后,他这老爸倒是24小时在岗了,但不像夏琼依在的这段时间这么轻松愉快,做事也没这么持之以恒。 感叹的同时,陆泽瑞伸出右手来,“所以,感恩你的到来,你的建议,你的实践,你的坚持,你的用心,总之,所有所有!” 他的话,令夏琼依有些难为情,缓缓伸手相握,“我们不是家人吗?这都是应该的呀。最重要的是,我自己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单纯,又特有成就感。” 否则让她一个人独处,她会很煎熬吧。 陆泽瑞坦陈自己的想法:“你好像很喜欢替别人考虑,很喜欢自我反省。只是这样的人活着,因为标准太完美,自我要求又严苛,自律性过强,很容易就疲惫了。 第128章 非常非常非常失望 夏琼依也无奈,“习惯了,如果不这样,我会更加难捱,会在心里打架,会纠结内耗,究竟要不要把事情改正到更好。” “随你吧。”陆泽瑞正色道:“明天是国庆节,我父母隆重地邀请你去家里做客,聊表你保护了墨宝的谢意。” 夏琼依婉拒,无果,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车子停在一大片三层花园洋房中的一座前,陆泽瑞对着夏琼依轻快地说:“我们到了。先让墨宝带你进去吧,我去停车。” 夏琼依和墨宝下了车,眼前还有一道已经打开的原木栅栏门。 “爷爷奶奶大概知道我们这会来,所以早就打开大门欢迎您了。” “这诗悦庄园可真美!”夏琼依忍不住赞叹。美得像诗一样。 放眼望去,堆坡式庭院,偏欧式的廊檐,大尺度的露台,大面积的花园,满眼繁花锦簇,很多珍稀植物夏琼依都叫不上名字。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的蓝天,如丝絮般的白云,衬得眼前的花草树木都簇新簇新的,新鲜养分游离在空气中,令人不由自主地深吸再深吸。 夏琼依随墨宝牵着,缓缓行走在蜿蜒的鹅卵石小径上,想要多欣赏一会儿这样怡然的美景。 整个园林景观是高矮有序、错落有致的,令她联想到铭诚,还有他的各种设计。 如果是他的话,会达成怎样的一种效果呢? 她甩一甩脑袋,不能想,不能想,这个时段需要全情投入去做客,不允许多想伤心事,要开心,要欢笑。 “像世外桃源吧?”墨宝仰头笑问。 夏琼依回神,也笑,“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好吧,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常听张奶奶他们说呀。没事,您慢慢逛。估计爸爸已经进别墅了,他之所以把您放在这儿,就是想让您欣赏美景吧。” “啊?这里不只一条进别墅的路?” “嗯。从地下车库那儿,爸爸就可以直接乘电梯,就能直接进到别墅里面。相信他会在门口等您,怎么也不能让您自己一个人去见我爷爷奶奶不是?他们对您来说,可都是陌生人。” “不是还有你吗?” “可我是小孩子呀!嘻嘻,您要见我爷爷奶奶了,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他们又不是大老虎。如果从你们父子俩来推断,他们应该也是挺和善的人吧。再说,你和你爸爸是我的家人,那他们也会慢慢地,从陌生变到熟悉的。” “嗯!爷爷奶奶的确是特别好的人!还有张爷爷张奶奶,都特好!” 夏琼依笑,那是你的爷爷奶奶们,定然是把你这么可爱的孙儿,视为掌上明珠,倾尽全力地待你好。 当墨宝牵着夏琼依来到别墅门前,按响了n次门铃,手都举酸了,等了好几分钟也无人来应门。 当他们终于看到陆泽瑞的熟悉面孔时,才松了一口气。 陆泽瑞心里却堵着一口气,隐忍着换上微笑面孔,用礼节性手势先介绍了她:“这位就是夏琼依夏小姐。” 然后为夏琼依一一介绍。 “我父亲陆有黎。” “我母亲林维荣。” “这位是张叔张成。” “那位你认识的,张妈王素兰。” 作为家人,她以后可是会和他们长久相处的,就连名带姓了。 “伯父好!伯母好!张叔好!张妈好!”夏琼依的视线依次投向几位长者,丝毫不受开门迟被慢待的影响,端持着礼貌而又阳光的笑,每喊一位便浅浅躬身一次。 “你好夏小姐,快请进请进。”陆有黎倒是笑言笑语,客客气气地招呼了她。 张叔张妈站在一旁,都眉开眼笑地冲她点头,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 衬得孩子奶奶林维荣的面无表情更加面无表情。 夏琼依丝毫不计较,继续浅笑盈盈:“谢谢伯父!” 无所图谋,便无所畏惧。 忽略掉自己母亲阴沉的脸色,待夏琼依换好鞋,陆泽瑞笑着对她说:“这边请。” 夏琼依站立原地迟迟不动。 “夏小姐,请吧。”陆有黎出声邀请。 “请长辈们先。” 直到长辈们都迈步落座于沙发了,夏琼依才在陆泽瑞陪同下跟着落座,双膝并拢稍倾斜,脊背挺直面向长辈们端坐,双手交握着手机搁在腿上,动作优雅放松。 而后倒茶吃水果,她都是等长辈们先开动了她才动手。 别人的态度是别人的,与她无关,她的好是她的,她得界限分明。 她要允许别人做别人,也允许自己做自己。 无论别人待她如何,她都不能失了礼仪,尤其是当着孩子的面。 可是对于奶奶的待客之举,墨宝很纳闷。 他拉着奶奶的手摇晃:“奶奶,我们来了,这位就是琼依妈咪,我常常跟您和爷爷提到的呀!” 我今天把她带来了,您竟然用这样冷冰冰的态度对待人家,这哪里是待客之道嘛。 “我知道。”仍旧是冷冰冰的语气。 张妈这时不失时机地出现,说可以开饭了。 她冲夏琼依眉开眼笑。 如果夏琼依没有理解错,张妈的意思是别跟陆夫人计较。 夏琼依也冲张妈淡淡地笑,微微摇头,表示她不介意。 满满一桌子的菜,就冲那缤纷好看的颜色,便知主人家的一份用心。 但整个餐桌上的气氛,却不似菜色般好看,失了平常里的轻松热闹,显得有些沉闷。 墨宝被迫开启了三缄其口的模式,拧着小眉头扒拉饭粒。 他实在搞不懂大人们是怎么回事,既然诚心邀请妈咪来做客,就应该热情待人才是呀,就应该话多多的才是呀。 今天这是怎么了嘛,搞得他吃饭饭都不香了。 今天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非常非常失望。 唉,他好发愁哇,戳戳戳,戳戳戳,用筷子扎着碗底。 陆有黎看了发泄不满的孙子一眼,笑笑,并不阻止,转而问:“夏小姐,也是从小在荣城长大的?” “嗯,”夏琼依搁下筷子,回说:“三岁时随父亲来到荣城,便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里。” 陆有黎问得详细:“那三岁前是——” 第129章 她不是独自一人站在孤岛上 夏琼依:“三岁前随母亲生活在玉城,母亲去世后,我便被家父接到了身边。然后就一直没有离开,大学也在荣大读的。” “哦?”陆有黎兴味盎然,“荣大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名校,那是念的什么专业?” 夏琼依:“经济管理。” “是吗?”陆有黎略吃一惊,“那和我们泽瑞既是校友,又是同门师兄妹呀。” 换夏琼依困惑地仰头望向邻座的陆泽瑞,他也是荣大经管学院的? 她竟然不知道。 陆有黎看她的表情,问:“怎么,你很茫然?泽瑞没有告诉过你吗?” “我们,从没聊过这个话题,还没机会了解。” 夏琼依有些尴尬,对人家儿子知之甚少,也敢受邀到人家家里来做客,显得有些失了礼貌。 陆有黎笑说:“泽瑞上大学那会儿,那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年年拿奖学金,还是学生会主席,多种球类运动也都是主力,还带着兄弟几个成功创业,很多女孩子都仰慕追求他。你作为同门小师妹,没听说过他这位学长的轶事?” 这世上,不仅只有儿子崇拜父亲,还有父亲特别以儿子为荣的,甚至都到了大夸特夸的地步。 陆泽瑞朝父亲望过去,神色复杂。 貌似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当面夸赞他吧。 今天听来,又别有深意,并不只是夸赞吧。 “哦,很抱歉,没有。”夏琼依如实作答。 当时在大学里,她的世界简单到只有念书、才艺训练和铭诚。 耕完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她便不觉得还有必要去关心与她无关的人和事,又哪里会关注比自己高了好几届的学长呢? 她既不追明星,也不追校草。 就像现在一样,和旁座的男人相处了月余,她不了解他的过往,他所从事的职业,他的年龄几何,究竟比自己高了几届。 林维荣终于开腔了,但字句都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为什么夏小姐到三岁,才被你父亲接到身边来?” “妈!”听到母亲的腔调,陆泽瑞声音急迫地阻止。 夏琼依回答得不疾不徐:“因为母亲生了重病,这才将我托付给父亲。” “你们母女单独生活在一边?你不会是私生女吧?!” “奶奶您怎么……”墨宝也急了。 他不大明白“私生女”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但奶奶的语气,还有爸爸的急于阻止,都让他感觉到,这不是个什么好听的词。 “妈,”陆泽瑞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声音不轻不重,“您要清楚,无论如何,她都是墨宝的妈咪。而且,客是你们要请的,谢意是你们要表达的。如果您非要这样,那我们现在就走!” 他起身的同时攥住夏琼依的手腕,想把她也拉起来。 他压根没想到,自己母亲会从他进门开始,就拦着不给她开门,甚至是当着自己孙子的面,说出那么不堪的词汇。 不知为什么,他一直压制的无名火腾地又被点燃,飞速蹿向脑门,突突得太阳穴都疼。 毕竟是陆家的家事,张成夫妇也不便劝谏,保持着缄默,闷声吃着菜。 这也是对这陌生丫头的考验,未必是坏事。 且看她和瑞哥儿如何应对吧。 可更令陆泽瑞没想到的,是餐桌上响起了夏琼依很轻的声音: “谢谢你!” 被这个并不十分熟悉的男人无条件维护,让她感觉她不是独自一人站在孤岛上,她的心很暖。 她仰面望向他,还顺势扽了扽被他圈着的手腕,“坐下吧,我没关系的。” 静了两秒之后她又说:“这世界已经有多少人爱而不得了,难得过节陪父母吃顿饭,应该好好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来日方长的错觉,让“错过”的剧情频频上演,而人的肉身真的太脆弱了,一不小心转个身,甚至是眨下眼,就会错过,会消逝,成为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如果人有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会不会更加珍惜每个还能“相见”“相处”的现在。 她用很轻的声音劝慰,很是顾及男人的面子。 又停了几秒,见男人还是没有动作,夏琼依继续声轻调柔地劝:“况且,没有其他任何人,值得你用这种态度对待父母。” 我们总以为还有数不清的时间和未来,可失去只需一瞬间。来不及做的,说不出口的,都再也没了机会,留下的只是深深的遗憾。 从陆泽瑞站着的角度看去,小女人脊背挺直,视线低垂,筷子握在右手中,却没有任何动作。 她所说的“其他任何人”这几个字,听得他觉着刺耳,他就那么钉钉地站着。 见他仍旧站着一动不动,以为他没有落座的意思,夏琼依反手圈住他的手腕,再次向下使了力道,仰起笑脸,示意他坐下,声音轻柔: “伯母的立场我完全能够理解,我也没有难过,请你坐下吧,一家人难得团聚,再说今天可是在过节。” 她清晰地记得,中秋那天,婆婆闻玫瑾跟她说的,没有“来日方长”,只有珍惜“当下”,做想做的事,爱该爱的人。 每个人终会渡过余生,然后和这个世界告别。回家时能喊一声爸妈还有人应答,就是该珍而重之的幸福,即便被爸妈碎碎念念,也想岁岁年年。 这样的幸福于她自己而言,早已成为一种奢侈,渴望而不可求。 至亲之人的离去,已是她一生的潮湿,忆及时,下的一场场心雨,只有自己看得见。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 她不能让这个顾念她的男人失了这一次的幸福。 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失了“此刻”“当下”。 她不能让他在未来的某一天,回想起今时今日对父母所为,而后悔、痛心。 直到陆泽瑞重新坐下。 夏琼依才松开他,转而看向林维荣,如实面对:“伯母,您刚才说的那个话题,在当时来说,我不否认,我确实是,我的父亲,也一直都对我直言不讳、他的过错……” 第130章 你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 看了旁边的墨宝一眼,夏琼依没有再次说出“私生女”那三个字眼,“所以,父亲为了我,改变了这样的处境,他同我的、继母,分了手。”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恰当地称呼那个女人。 “那也还是在婚内发生的事实,这是不容辩驳的。”林维荣仍然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 “妈……”陆泽瑞实在无奈。 “维荣。”陆有黎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谢谢伯父!” 就像被人狠狠扇了耳光,但两颊浮上的不是烧灼,而是苍白。 夏琼依蜷紧手指,四指尖掐着掌心,指关节泛着白。 说出的话,声音轻柔却又不卑不亢:“很多时候,很多人,包括我的父母在内,人生都是无法被自己选择的;经历的许多事,都不是自己乐意发生的;发生的就已经发生了,也是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 这可能是墨宝有生以来,吃得最为煎熬的一顿饭了,气氛沉闷、压抑、难堪,感觉让人难以下咽,不是在享受一桌子的美食,而是在承受硬塞进去的酷刑。 那还请什么客嘛,还做这么多这么好看的菜干嘛嘛。 好不容易捱到用餐完毕,陆泽瑞便对林维荣说,有事找她商量。 夏琼依带着墨宝,坐在侧位上,陆有黎则在大厅正位的沙发上陪着。 张妈端来新沏的茶,搁在她面前时,仍是冲她笑笑。 算是一种宽慰吗?算吧。 总比冷脸好看,也温暖了许多。 “夏小姐,我们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你保护了墨宝,所以才诚挚地邀请你来做客。至于泽瑞母亲的做法,还请你千万别介意,她正处于更年期,有些阴晴不定,希望你能够谅解。” 陆有黎替老伴打着圆场。 夏琼依浅笑着应:“伯父,能有您的这句话,一切都该烟消云散了,不是吗?!” 陆有黎有些吃惊地直视她,“你倒是很大度。” 现下,一般的女孩子遭遇到这样的冷待,早已拂袖而去。 夏琼依笑笑,“也没,只是我很敬重您跟伯母。” “哦?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并不了解我们,何来敬重一说。” 陆有黎直戳事实,言辞间透露出“别和我们套近乎”之类界限分明的指责。 “你们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和孙子,就足以了解了,不是吗?” 留意着夏琼依始终平静淡然的神情,陆有黎略一沉吟道:“倒是有道理。那你对泽瑞很欣赏喽?!” “同样,也是通过墨宝来看到他的。” “呵,你这个推理蛮有趣!”陆有黎笑。 夏琼依缓缓道来:“因为通过家父对我的培育,我感受到他是一位可敬可爱的长辈,就认为所有重视子孙教育的人,并且有能力把子孙教育成好人的人,就都是好人。而您和伯母都在用心地培育儿孙,儿孙又都是品性端良之人,所以你们也应该是好人,那我就没必要计较,你们这些好人对我一时的误会了吧。” “呵,”陆有黎叹,“你这个说法很新鲜,我倒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我承认,还是蛮有道理的。你一次次地提到令尊大人,他是——” “泉林出版的夏弘奕。” “泉林呀!”陆有黎边说边回味,“那可是一家全国知名的出版公司,出版的可都是精品。哦,我这里指的可不仅仅是印刷装帧的精美,还包括内容和思想的精益求精,是一家负责任、有追求、有担当的出版公司!” 谈及这个话题,他显得有些义愤填膺:“这个年代大有娱乐至死的趋势,市面上充斥着各种良莠不齐的出版物,毫无可读性和科学性,甚至是只以盈利为目的,非常低劣庸俗有害!这些短、频、快能麻醉人的意志,也能毁了子孙后代的正确三观!” 夏琼依诚心道:“谢谢伯父夸奖。那您是了解我父亲所在的公司了?” 陆有黎如实说:“读过几本他们出版的书,他们的版本可都是精品呀,还有很多着作的版权都是独家代理的。还是在我没退下来之前吧,哟,现在算起来都十年前了,有幸见过你父亲那么一两次面,毕竟不是同一个行业的,所以也只是点头之交。不过从气度上看,令尊大人可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呢。” “谢谢伯父!”此刻的夏琼依终于有了生动表情,因忆及而动容,眼圈泛了红。 陆有黎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心里的困惑:“夏小姐,听你的意思,你岂不是连泽瑞是做什么的,都不了解。” 夏琼依实在汗颜又抱歉,说她还真没跟陆泽瑞或者是墨宝打听过。 先前是觉得没必要,陆泽瑞什么身份,在哪里高就,身价几何,于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她在他们身边也只是因为他们救过她,她只要知道在他们身边是安全的就好。 而恰巧,他们是好人,就像墨宝说的,他爸爸是“君子”。 可是现在,面对陆有黎这位父亲,她竟然不了解他儿子的基本信息,还真是觉得有失礼数。 夏琼依含着歉意,边思考边说,她只是推断到陆泽瑞在馨旅上班,看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应该是拿年薪的公司高管吧。 否则那房子的租金也是蛮贵的,还有陆有黎夫妇俩,住在这样的花园式别墅里。 眼前这位中年男士,头发灰白,身材高大,着一套米色提花唐装和黑色休闲裤,却无论站或坐都身姿挺拔,温和的眼神里深藏智慧和锐利,久居上位者的干练气度不是儒雅学者就是领导高干。 当然,这些就像他儿子是做什么的一样,都和她无关。 “哈哈哈……你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 “我,有说错什么吗?”听到中气十足的笑声,夏琼依费解地问。 “那倒没有,”陆有黎否定,“只是你也活得太单纯了,看问题的角度很、别致,呵,应该说很本质,很简单。” 夏琼依困惑:“这样,不对吗?” “也对吧,这样更通透。”想了想,陆有黎又笑着补充:“当然,是建立在你遇上了‘好人’的基础之上。” 第131章 让他很,心疼 都等到这会儿了,墨宝实在是憋不住了,对着正在谈话的两位长辈抱怨:“爸爸怎么还不下来呀,他怎么有那么多话跟奶奶说嘛。不行,我等不及了我要去找奶奶!” 夏琼依扳过他的小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墨宝,奶奶是用心爱你的长辈,是精心培育你成长的长辈,不管你要同她说什么,都要态度恭敬,要好好说。” “嗯,我会的。”墨宝应答之后便溜下沙发,从夏琼依身边跑开,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夏小姐,你该是猜到,墨宝为什么会去找他奶奶吧?你竟然没有阻止,是想利用一个孩子帮你争取权益?!” 这还是陆有黎自夏琼依进门以来,头一次声色俱厉。 夏琼依不紧不慢道: “伯父您误会了。想必您也注意到了,刚刚墨宝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一直坐立不安,扭来扭去,眼神一直都瞟着楼梯口。” 而据她这一个月来对墨宝的了解,他一般情况下都是非常有礼貌的,是不会这样的,应该是早就迫不及待地想上楼去了。 “如果阻止他,不知是伯父您能够,还是我能够,让他按捺下急于找奶奶的心?恐怕我们都无能为力吧。” 从小到大,父亲还教会她体面而尊严地活着,让她有力量去对抗残破的生活。 顿了顿,她声线平稳地继续陈述自己的观点: 她个人认为,孩子应该把心里话讲出来,哪怕是面对权威和长辈,他有这个权利。 只要孩子注意陈述的语气、态度和分寸就好,这样他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能量。 只有通过体验,明确感知到边界,他才能增大能量,才能找到安全感。 但如果缺少了大人的鼓励,孩子将来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条不紊地侃侃而谈。 陆有黎中肯地评价:“你没有出于私心,很好!” 夏琼依和风细雨地笑笑,说:“因为我本就没有私心。” 没有据理辩驳,没有咄咄逼人,没有怒怼回去,可以感受到她话里的善解人意。 上楼后,陆泽瑞随母亲来到书房,关上门还等不及坐下,就直截了当地说:“妈,您今天的做法特别奇怪。您一直都是深明大义很有权威的好母亲,但您今天的所作所为,和您这么多年对我的教导相比,简直是背道而驰。我需要解释。” 面对儿子的指责,林维荣倒是平静,“我是在帮你提防别有用心的小人。” “妈!”陆泽瑞哭笑不得,“这点辨识能力都没有,我还怎么坐镇馨旅,所以请您尽管放心。您知不知道,您今天说的那些话,是有多伤人。我不相信,她都已经住进朗恩了,您会不找人调查她,所以您也知道,她已经过得很不容易了,您何苦要女人为难女人。” 林维荣直言不讳:“我就是要看她多么有城府!” 陆泽瑞激动地问:“您怀疑她接近我们,是居心不良?您是怀疑她觊觎我们的财产,还是怀疑她图谋陆太太的位置?” 林维荣反问:“难道她没有吗?” 陆泽瑞开始搜罗各种例证: 如果她有,那她在风情街遭遇歹徒的时候,就不会想着把他们爷俩撵走了,就不会用自己的后背对着歹徒,把墨宝好好地护在怀里了,她何苦为了一个陌生的孩子,把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命和名节都没了,她要那么多钱财有什么用? 如果她有,她就不会下意识地保护墨宝让自己被烫伤了,忍着剧痛还留下疤痕,她何苦来着,她可是爱美的女孩子,还那么年轻。 如果她有,她就不会教导墨宝要节约环保了,他恰好偷听到。先是从敬重劳动者,讲到关于教养四个标准的故事,再从节约一切人类资源的点滴细节,谈到陈嘉庚的家训,引导墨宝用整颗心去关照宇宙。那可是一堂步步为营、深入浅出、非常生动的教养课! 如果她有,她完全可以一毛不拔,完全没必要花费自己的钱,却为公寓添置各种书籍和花花草草了! 如果她有,她满可以仗着他给她的卡随便透支,大买特买,成为一个拜金女,甚至是,她尽可以卷着他的副卡跑路! 实在是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陆泽瑞转来转去地走着,越说越激动。 林维荣继续针锋相对:“她那就是欲擒故纵!” 刹那间,陆泽瑞就像是豁了一道口子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无奈地笑,说周文斌也这么提醒过他。 可说实话,他还满心巴望着夏琼依觊觎他的钱财,他是给了她一张副卡,可是从来都没收到银行的信息。 人家根本就没想欠他一分一厘,让他很,心疼,对,就是心疼的感觉。 如果她在乎钱财,她那理念新颖的爱之堡,就不可能去做慈善,去雇佣那么多福利院的孤儿和残障员工了。 再说她有必要觊觎他的钱财吗?他曾经亲眼看到她被自己的员工围攻,指责她同样是拿薪水的,凭什么有资格管那些员工?!他当时看不过眼,就让周文斌去估算了一下爱之堡的收购价,那可是好几百万呢。 “妈,您先别急,听我说完,人家花林的郭家早就已经把这家机构转到她名下了,所以即便我有心,也无能为力。” 林维荣哂笑着讽刺:“你好像还很遗憾?!” 陆泽瑞渐渐平静下来:“当然!她对墨宝的那份真心疼爱,很干净,很纯粹,不掺任何杂质!您孙子的变化您亲眼所见,这根本做不了假吧。所以,我也想为她做些什么。” 他继续一一地罗列例证: 他把孙芷洁派去夏琼依的机构帮忙,想把她的时间腾出来,多多陪伴墨宝。当时她跟他说,她充分相信,他不会设圈套去套她的公司,因为他把墨宝教育得这么好,就不会是坏人,况且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她昨天还在说,一个人一天只吃三顿饭,多了三高一优,只睡一张床,多了成个胖子,都不利于健康。 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她把很多事物看得很本质,生活得很简朴,可以说是无欲无求地,所以她是那种根本渣不起来的女孩子。因为她的经历,她的三观,她懂得的道理,都告诉她,那样不对! 第132章 要是她走了怎么办呀奶奶 林维荣继续质问:“你真不担心她放长线钓大鱼?” 陆泽瑞自嘲地笑笑:“您是说,三年前,她就计划用爱之堡的慈善来钓我吗?那好吧,那我们再来说说陆太太的位置。” 他和墨宝遇上夏琼依那天,恰巧是她和她亡夫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却又是她丈夫车祸一周年的祭日,而她去了蜜月地怀念故去之人,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她就像一个游魂一样飘荡在海滩上,脆弱而又绝望,这还是陆泽瑞第一次,见一个女人伤心欲绝到痛不欲生的地步。 当时他们之间并不互相认识,夏琼依也没必要骗他们父子俩,而假装伤心天天以泪洗面、泡在眼泪里吧。 “妈,您是没见到她当时的状况,如果见到了,也会相信是个人都装不出来!她当时都失声了,因为嗓子哭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跟我和墨宝说话都只能用手机写的,就那么眼睁睁地被歹徒围堵了都没办法呼救……” 说到这里,陆泽瑞停了停,缓了缓情绪,才能继续下去:“还有,她的闺蜜警告我离她远一点,说她穿了整整一年的丧服,一年四季,全部黑色!妈,您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个观念开放的年代,丈夫还健在,就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女人比比皆是,更别说丈夫已经离世了。” 不得不说,夏琼依的深情和专一,虽然不是对他陆泽瑞的,但打动了他这个陌生人。 “妈,您知道她能有今天这样的笑容,我和墨宝费了多大力气吗?!可是就在中秋团圆那天,她却去了墓园,看望她已经离世的三位亲人,她又露出了在海滩上游魂的状态,目光失焦空洞无物,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脑海中闪过她不经意间的笑,温暖,甜美,简单而纯粹的快乐,再闪亮的珠宝,都无法比拟。 陆泽瑞的胸膛急遽起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闭上眼把情绪压了压,才苦笑道: “妈,她心里根本就装不下其他任何人,也就您把您儿子我当成是心里的白月光!您知道吗,人家到现在,都在认真负责地担任家庭教师的角色,所有心思都扑在您孙子身上,可是连正眼都没瞧过您儿子我。” 夏琼依甚至根本都不肯进他的卧室和书房,每次都是敲门之后站在门外说话,可是界限感非常明确的。 况且他这个单亲爸爸还带着儿子呢,这就是一个莫大的挑战。 “哼,”林维荣不屑道:“她不喜欢墨宝,有的是女人想养呢。” 陆泽瑞很无奈,“是,有的是女人!您儿子就是上帝的得意之作,现在随便往大街上一站,那就是国民男神,是亿万少女的梦想,巴巴倒贴上来的女人多了去了,甚至想要跟我生小猴子的也比比皆是,可是,又有几个是真心冲我本人而不是身价的,又有几个是真心待墨宝如己出的?!” 再说了,想要倒贴的女人是很多,那也得墨宝稀罕不是。 陆泽瑞当着林维荣的面承诺:没有墨宝的喜欢、同意和认可,他不可能进入下一段婚姻,他不能让孩子再跟着他陷入痛苦的深渊。 林维荣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我这,不也是替你们,试探她吗?” 陆泽瑞耐心地劝:“妈,相信您也知道,什么都可以算计,唯独人心不可以,越是真心,越经不起试探,因为那份不信任,是很伤人的,伤的是用心付出的人的‘真心’和‘诚意’!一旦有真心和诚意的人被伤害了,就很难再恢复信任对方的元气了。” “还有,”临了他又补了一句:“我提醒您,如果您的所作所为把她逼走了,您看着吧,墨宝会跟您拼命的。” 林维荣小声咕哝:“你爸倒也这么说来着。” 正说着呢,敲门声响起。 “得,找您拼命的来了。”陆泽瑞苦笑,根据敲门声的位置,应该就是墨小子。 他走过去打开房门,还真的被他猜中了。 “爸爸!您怎么跟奶奶有这么多话话?”小小只一进门就嘟着小嘴抱怨,“对不起,我打扰你们了,可我实在忍不住啦!” 揉揉儿子的小脑袋,陆泽瑞笑,“好,现在换爸爸等着你跟奶奶先说。” “奶奶,您今天怎么啦?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呀?要是她因为您的态度走了,我会,恨您的!” 孩子是因为情绪激动而口不择言,还是童言无忌使然? “墨宝!”陆泽瑞少有的疾言厉声,“我理解你急着为她打抱不平,也理解你害怕她会离开,但即便你着急你害怕,也不可以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跟奶奶说话。” 长辈再不对,也是为了儿孙一片好心。 虽然有时这片好心会帮倒忙,甚至会伤人,却也令人敬重。 听到爸爸喝止他的声音,墨宝满腹委屈,泪珠吧嗒吧嗒就滚落下来。 “奶奶……您都知不知道,我求了她多少次,她才答应我能喊她‘妈咪’呀……我们是怎样使劲使劲劝说她,她才肯答应住到朗恩花园去的呀,奶奶……” 小小只扑到奶奶的怀里,开始哇哇地哭。 “奶奶,她经常走神,说明她并不开心,可她还是真心疼我爱我,每天都努力开心地陪着我,教会我好多好多事,她甚至、甚至、比妈咪对我都好……” “唉哟,宝贝孙儿不哭不哭啊,你这一哭,奶奶心都要碎了……”林维荣跟着泪水涟涟。 “我每天都很开心,也真心喜欢她,她的笑特美,她的怀抱也特温暖,我想每分每秒都和她在一起……可是您今天这么说她,她本来就伤心,要是她走了怎么办呀奶奶……” 林维荣一边擦自己的泪,一边替哇哇大哭的小人儿抹眼泪。 “好了好了,奶奶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了,奶奶跟你道歉,奶奶对她也只是假装的,是试探她和你爸爸的,奶奶这就去跟她道歉去好不好……好了好了,我的宝贝孙儿不哭了,啊?” 陆泽瑞将母亲和儿子同时拥入怀中,心下黯然一片。 第133章 不是征服欲作祟 待祖孙两人都平静一些,他吩咐儿子,“墨宝,擦干眼泪,去喊你琼依妈咪进来吧。” “好。”墨宝立马阴转晴地嘚嘚跑开。 “妈,还想拜托您一件事,待会儿,请您把这个交给她。” 说完,陆泽瑞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只锦袋,撑开抽绳,里面躺着一枚银质镯子。 “我都不敢送她贵重礼物怕她拒绝,也不能亲自送给她,我这身份实在太尴尬了,所以想拜托您替我送给她,这下您放心了吧。” “我听出来了,你,对她,不会动真格的吧。” 陆泽瑞笑笑,“如果可以的话,未尝不可一试,不知道被她装进心里,守着,护着,爱重着,然后和她一起共赴美好未来,会是怎样一种幸福体验。” “……你这是,赌徒心理……”换林维荣无奈了。 “是,我承认,但我能预料赌局一定双赢。其实哪一次恋爱、婚姻、投资,又不是在豪赌?我很期待和她一起,共赴一场绝世的人生胜景,共绘一幅绝笔的人生画卷!” “你想得可真美!” “妈,我希望您这不是在骂人。” “我在夸你用词绝妙,说明你不是今天才一时起意。只是儿子,我真心希望你这不是征服欲作祟,不是救世主的滥好心想要安慰她,不是被感动得冲动去当侠客!” “妈,您应该清楚,我和她之间,究竟谁才是接盘侠。” “好了,不舍得骂你,但你一定要清楚,好心和真心之间,感动和心动之间,都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你如果真心为她好,想让她真正幸福,你就无论如何不能忘了曾经的教训。” 听着听着,陆泽瑞猛然间笑了。 “你笑什么?”瞧见儿子对她的话满不在乎的样子,林维荣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的可是客观的真理!你真的不能再犯糊涂了,必须对你们三个人都负责!” “是,我知道您客观,您的话就是‘真理’!我是笑您说的‘滥好心’这三个字,因为前几天我也说她‘滥好心’来着,看来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陆泽瑞先是开着玩笑,而后面色肃静地说:“您就放心吧,我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了,而且我还得对儿子负责不是?” “好,你明白就好!现在出去吧。” 陆泽瑞打开门,就见夏琼依站在门口,正欲敲门的手指差点落在他胸口。 他先是笑笑,继而翘起了一边的嘴角,居然冲她挤眉弄眼,一派轻松又痞气的样子,像是在传递“没事了”的信息,侧身将她礼貌地让进屋里。 “请进,请坐。”林维荣这才端出笑脸招呼夏琼依。 “谢谢伯母!”夏琼依注意到林维荣的眼底,似有流过泪的红痕。 眼前的长辈衣着装扮非常精致考究,一抬手一投足都透着高贵典雅,这是刻进骨子里的阅历跟修炼,看上去也和花林的妈妈一样,是被丈夫和儿孙宠爱的幸福女人。 夏琼依感到抱歉。 不知那对父子都跟眼前的长辈说了些什么,惹得她伤心难过。 父子俩对她的真心维护,要说不感动,还真是假的。 林维荣分辨夏琼依的面上,还是那么没有芥蒂、不带任何杂质地浅笑,便问:“你,竟然不怪罪我先前的态度和行为?” 夏琼依问:“为什么要怪罪?您作为母亲和奶奶,一颗真心爱儿孙,处处为儿孙着想,想让他们少走弯路更幸福更快乐而已,应该被珍惜,而不是怪罪,不是吗?!我的身份,我有自知之明。如果我站在您的立场,我也会这么做,指不定我还会更过分!” 夏琼依不仅指她自己私生女的身份,还有亡故之人妻子的身份,这可能比起离异的身份,更令人忌讳吧。 “哦?”林维荣愕。 “因为我也怕居心叵测之人,环伺在我的儿孙周围,怕她们只有企图心而没有真心,说不定我还会穿上铠甲,抄起我的矛和盾去征战呢!” 好在阐明这些战略时,夏琼依是心平气和的,不然会让人误以为她在讥讽林维荣。 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嘲讽之意,林维荣继续问:“我刚才把话都说得那么过分了,你,不害怕我吗?” 夏琼依好奇:“为什么要怕您?怕您这位未来的——‘婆婆’?呃,非常抱歉,我现在,只当他们是家人,他们在海边几次三番地救过我,后来又给了我很多温暖,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暂时照顾他们而已,目前还没有其他任何想法,所以请您放一万个心。” 想了想,她还是补了一句:“如果,您实在不乐意,我也、不得不对墨宝食言了,我可以,随时、离开。” 虽这样表示着决心,但提及“离开”二字时,夏琼依还是迟疑了一下,因为她对墨宝的承诺,也因为终有不舍。 林维荣急了:“别别别,快别再提离开的事了。对不起!我应该在你一进来的时候就跟你道歉的。请你千万别误会我请你到这里来,我只是道歉而已,绝没有别的意思。我今天这么做确实很过分,尤其是对亡故的人,说起来就更过分了,我跟你郑重道歉!” 夏琼依态度诚恳地回:“我接受您的道歉,因为您是一位值得我敬重的长辈!真正的教育不可能点石成金、立地成佛,必经一个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过程,前行者如何走针跟随者才能如何走线,长者如何做榜样晚辈也就如何行事。” 她话锋一转:“就凭您培养了各方面优秀的儿孙,相信您平日里,也不会是一位咄咄逼人、而又苛责的长者。您今天也只是为了儿孙,不得不唱了一回黑脸。所以,还请您别自责。” 林维荣惊叹:“老天,难怪我儿子孙子都会替你说话呢!瞧你这话说得……唉,你可千万别寻思着离开,你知道吗你已经参与了墨宝的人生,哪是能说走就走的呢?如果你真的离开了,我那孙儿得伤心成什么样啊,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给他呢,老天,我都不敢想象……” 第134章 就不怕棒打鸳鸯、劳燕分飞 说着说着,林维荣开始唏嘘。 夏琼依有些艰难地允诺:“伯母,我也,只能答应您暂时不走,可是将来墨宝总会有新妈咪的,等到那个时候,不是我说走还是不走的问题了,您说是吧?” 一听这话,林维荣放下心来,连连应:“好好好,我知道你的心意了,等到那时再说吧。谢谢你愿意留下来,哪怕是暂时的!孩子,其实我先前,真的只是狐假虎威了一下下,没真想那么对你来着。你看,如果你真不介意,请收下伯母这一点点心意吧。” 夏琼依一看到从那锦袋里掏出来的银镯,就慌了神,“这使不得使不得,伯母,我怎么能收您的礼物!” 林维荣辨别她眼中的神情,是真的慌乱,便也诚挚规劝:“你看,这也只是一只银镯,成色再好也没多贵重,瑞同我说了,你是一个简朴的姑娘,所以只是一份小小的心意,为了刚才我的歉意,更为了你这么爱护墨宝!” “伯母、我、您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你看吧,你为我们墨宝做了那么多事,而且我也做了挺罪过的事不是?” “您言重了。”夏琼依看到长辈一张歉意满满的脸,着实不忍心,“那、好吧!” “那我现在就帮你戴上吧。不过,你可要答应伯母,戴上之后呀,就别轻易摘下来了。” 迟疑了几秒,夏琼依承诺得爽快:“好!谢谢伯母!” 说完,便伸过手去,都没来得及留心那宽边银镯上的图案。 “咦?这银镯好像是造得小了点儿,不太好戴呀。这样,你随我来,这边洗手间里有香皂。” 一般银镯都有开缺口或是有伸缩结的,但这枚是完整的,并且圈环还略小,生怕劲一使大就变形了。 两人用肥皂水折腾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达成了目的。 林维荣执起夏琼依的左手端详,“你这手呀,长得还真是十指纤纤如笋,有些遗憾的是,这只是一只银制的镯子,你这双漂亮的手呀,值得更好的!” 说完还拍了拍夏琼依的手背。 “伯母,您的心意无价,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您看,这镯子虽然是银制的,但是做工非常精致考究,好在我的手还算配得上它!” 面向洗手间的窗户,夏琼依撑开左手的五指,将手掌抬得老高,借助阳光,眯缝起眼睛欣赏银质光泽,上面阳刻的龙凤戏珠图细节饱满、栩栩如生。 光晕扑打在她的身上、手臂上,镶了一圈浅金的边,纯净而美好。 “配得上,配得上!年轻可真是靓眼呀,嫩得跟小水葱一样,戴什么都好看!”林维荣连声赞叹,“好了,我们出去吧, 他们男人该等急了。” “嗯。” 夏琼依打开房门,恭敬地请林维荣先走。 一出门,在夏琼依前边看不见的角度,林维荣冲儿子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他交待的事搞定,又竖起了大拇指,笑。 夏琼依礼貌地朝侧边迈了一步,不能在长辈身后做小动作,然后冲大小版的父子俩浅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请他们放心。 陆泽瑞也笑笑,一身轻松。 两位长辈执意要留夏琼依吃过晚饭,才放他们回去。 临行前,林维荣还说今天过节,孙子也已经很久都没在诗悦庄园过夜了,所以就把墨宝留了下来。 趁孙子睡熟,陆有黎笑问:“哎我说亲爱的,你今儿个把孙儿留下来,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呀?老实交待。” “唉哟,”林维荣边拍爽肤水边叹,“还真是瞒不过你这火眼金睛呀。这一辈子,还真没白跟亲爱的你过呢。” 陆有黎很骄傲,“那是!没有这份‘懂得’,咱俩也不可能过‘这一辈子’了是不是?” “嗯!”林维荣笑眯眯地,“这个‘懂得’我喜欢!” 陆有黎笑笑,“我更喜欢‘这一辈子’。最近我就琢磨呀,这夫妻之间,其实都不能算是亲人,只有那些能够相互理解、相互依靠、携手到老的两个人呀,才是亲人,就像我们这样,感情太深厚,少了谁都会打断骨头连着筋地疼。” 几十年的职场,资本累积的过程从不缺异性前“扑”后继,但陆有黎从不越雷池一步,谨守各种边界。哪怕异性合作伙伴不能得罪,他也是要么打太极,要么带林维荣出场宣示。 陆有黎在纯粹的只懂爱不懂现实的年纪,遇见了只图感情的最好的姑娘林维荣。从校服到婚纱,他对她有心动有爱情;从共同面对创业的风霜雪雨到事业大厦稳固,他对她有疼惜有感恩;自从母亲离世之后,这个刚柔并济的女人,就成了他相依为命的支柱。 从大一到现在,他们在一起都四十年了,这一切的感情早就汇聚成了亲情的汪洋,恣意洒脱,又波澜不惊。 他早就离不开她。一路走来,他的优缺他的喜忧他的脆弱和无助她都能承接,他伪装不了也不想伪装更不必伪装,她给了最宽阔的涵容,他只需做最本真的自己,放下一切让情绪处于最舒服的临在,才成就了现在的这个他。 若只自私地贪图自己一时的偷欢,却破坏了所有人内心长久的和美宁静,实在是得不偿失。 “是,离不开地疼,一想到就受不了。不过,这时代的人,能做到永不背弃,多难呐。”林维荣为儿子的遭遇,深觉委屈。 陆有黎赞同道:“现在的人都太现实太贪婪太冷漠,做什么事都在算计,就连夫妻之间,都难做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所以,搞得人都不敢交付真心,不敢倾心投入,不敢赤诚以待。就像你今天的做法一样,掺杂了功利,就不怕棒打鸳鸯、劳燕分飞?” “呵,”林维荣一肚子委屈,“和着绕了这么大个圈儿,你搁这儿批判我呢!我不是已经跟人姑娘真诚道歉了吗?再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呀我?” 第135章 儿子的追求,路漫漫 这大半天的,几个人都来挤兑她。 儿子孙子也就罢了,连这最亲最亲的枕边人也像是不理解她一样,她受不了。 “好了好了,这都好几十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掉金豆豆?”陆有黎从床头柜上扯了纸巾伸过手来擦,轻叹,“我呀,只是不想看你做出过分的事,将来悔之晚矣。” 夺过纸巾,林维荣委屈地申辩,“知道了,本就不是我本心。” 陆有黎温声哄:“我们都知道呀,可人姑娘不知道,你说谁还能花时间花精力,去了解你是什么样的‘婆婆’?被伤害就直接走人了拜拜了。” 抹了把脸,林维荣感慨,“的确是不打不相识,我也真的知道我做错了。这回我看呀,咱儿子要吃大苦头了,人姑娘的心思,压根就不在他身上,所以我把墨宝留下来,想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陆有黎说自己也看出来了,儿子孙子的眼光没得挑。儿子说人家姑娘说了,登门做客不能空手,还不能儿子代劳,必须带她自个儿花钱买的伴手礼。 他仔细品鉴过了那套茶具,虽不是什么古董、紫砂之类的,但也是上好的骨瓷,杯胎薄而匀,透明度光洁度都相当出色,确实是喝功夫茶的宝贝玩意儿,明黄的茶汤配上这种透明的白,肯定赏心悦目。 而且人家姑娘也没忘给张成和王素兰准备礼物,这孩子独自个生活,还这么破费,唉。 提及伴手礼,林维荣想到自己堵在门口,不让儿子给人家开门的无礼,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就听老伴不停地夸赞:人家姑娘吃饭时候的优雅模样,就知道是有过良好家教的,细嚼慢咽,小口吃饭,不乱翻菜;她喝汤的时候是用汤匙从外往里舀,优雅地送入口中,没有声音,都说这挺好的吃相,是对同桌用餐之人的尊重;她还一说话就不吃了,或者咽下去再说话,不会满嘴都是饭菜乱喷。 他之所以观察得仔细,就是想看看这姑娘的秉性。不是都说嘛,只要一顿饭的功夫,就大致可以看出人品是不是可靠,待人处世能力强不强,内涵修养好不好,就可以了解到父母生活的背景怎样,所受教育背景如何。 现在才反应起来,饭桌上他们尽找人说话了,说不准都让她挨饿了,嗐。 她还轻易不会压制人,也不会被压制,态度不卑不亢,应对得体,根本不受别人影响,心态好哇,就曾有人论断过,这样的人是伟大的,可是这样的人格特质,绝不可能在平静的生活和港湾里练就。 她的那位父亲,陆有黎也听说过两耳朵,是荣城出版界的龙头老大,虽然是孤儿入赘到夏家,但是为了报恩,姓了夏家的姓,能力强不说,还是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人。 林维荣惊诧,难怪这丫头心性坚定有主见,而且长得也不赖。还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和雨晴就长得那么像,要不是气质各异,还真会误以为人死而复生了呢。 还有她这人品,儿子说,她竟然为了那个亡故的小伙子,穿了一年丧服,现在这样的年轻姑娘到哪儿去找哇。 陆有黎若有所思,问老伴想没想过,越是这样的姑娘,要想取代她心里的那个人,越是难,更何况还是个已故之人。 林维荣唉声叹气,那倒也是。儿子怕人家不肯收下那枚银镯,就让她趁道歉的机会迫使她收下。还真被儿子猜中了,她确实是勉为其难才收下的。 陆有黎感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这不为物质所动的人,也是最难征服的,因为ta要的是真心,这年头这东西这么珍贵这么稀缺,又有几个人给得起。 看来,儿子的追求之路,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呐。 林维荣跟老伴确认,他也看出来儿子的真实心意了? 陆有黎笑说,他们的好儿子,被她这当妈的调教得眼光那么高,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能被他单独领回家的,统共就这么两个女人,这也太明显了吧。 虽然这次打着表达谢意的名号,但如果他们的儿子无心,那在外面随便找个地儿吃饭感谢就好了,何必把人姑娘带家来。 对老伴的话,林维荣表示认同。虽然孙芷洁也来过陆家不少次,但哪次不是跟着那哥儿几个一起的,可从来没被儿子单独领回来过。 按说吧,芷洁这丫头最起码还是个黄花闺女,身份又简单,儿子选择她知根知底,比起这夏家姑娘的身份是省事,可是儿子就是无意于芷洁呐。 况且儿子明确说了,很期待被夏家姑娘装进心里守着、护着、爱重着,然后和她一起共赴一场绝世的人生胜景,共绘一幅绝妙的人生画卷。 可人家姑娘今天明确表态了,目前为止她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等孙子的新妈咪到了,她就不得不走了。 说着说着,林维荣又热泪盈了眶:“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呀,我真是心疼我儿我孙呀……” 陆有黎也无奈地叹,他也心疼啊,好在人家姑娘大大方方地原谅了自家老伴,要不然自家老伴不是更自责? 转而他连连灵魂追问:“对了亲爱的,我说你这态度,转变得可真够快的,这么快就接纳人家姑娘了?这是想为未来婆婆赢得好感加分吗?你可要想清楚,那可不只是有无婚史的问题,那可是有过亡夫的女人,你能完全接纳人家?” 林维荣急于澄清,她真的只是想试探夏琼依和儿子来着,想看看他们真正的心思,又没有隔夜仇,也就装装样子吓唬人罢了,又没真想怎么样。 况且这世上,有能拗得过儿孙的长辈吗?她的反对有用吗?他们作为父母的意见儿子会采纳吗? 经历过前儿媳梅雨晴纷纷扰扰那些事,她也算想明白看开了,只要儿子高兴,孙子健康,儿子爱谁谁,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临,都还不可知呢。 第136章 为了陆家能再娶一位深明大义的女人 再说了,儿子都马上三十的人了,他的选择他自己承担后果。娶了梅雨晴之后过得不痛快,他不就尝到苦果了吗? 凭他那么聪敏,肯定明白了婚姻的试错成本很高,会影响生活质量,孩子的成长质量,全家人好多年的情绪质量。 婚姻问题,本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作为父母也无力回天。 老伴早就在前儿媳的问题上训过她,父母干预的婚姻百分之八十都不会幸福,她可不想再看到儿孙不幸了。 陆有黎拍拍老伴的手臂:“这就对喽,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世上,儿孙就是父母爷奶的晴雨表,他们开心快乐,这做老人的就知足常乐。否则,那就是满天乌云,压在头顶就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沉重得喘不了气,无法安顿晚年呐。” 林维荣深有同感。他们现在虽然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但孩子们不开心,他们又能开心到哪儿去?!这开心不开心,还真不是有钱就能实现的。 今天和夏家姑娘这一见,一磨合,一听儿子说,哦,加上孙子的话,应该是两听。 再加上素兰这几天一直都夸这姑娘如何如何,说什么她很平易近人,很懂得尊重长辈,知道心疼他人的劳动,一看就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这些都和雨晴不一样,就应该是三听了,可见这夏家姑娘也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符合他们陆家人的标准。 “还有啊,”又想起来一件事,林维荣说:“她第一天出院到儿子那,我故意找借口,不让素兰去做晚饭,就是想考验考验她,能力和真心究竟如何。没想到,还真得了儿子孙子的一致好评,你就看那九宫格的图晒的哟!是,我今天做得确实有些过头了,挺后悔的!唉,真应该听你的劝呀!” 陆有黎劝慰道:“好了好了,也别懊悔自责了,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吗?单恋是件不容易的事,两人之间互相喜欢,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加上这姑娘还对前面那个刻骨铭心、终身难忘呢,咱呀,只有对人家好上加好的份。” 他给出了明确指示:他们陆家人现在,重要的是行动,行动!这夏家姑娘也够可怜的,现在算起来,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他还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捂不化的冰山?只要他们有愚公移山的精神。 林维荣打趣老伴:“你倒是够革命乐观主义的!” 陆有黎自豪地回:“为了儿孙幸福,也为了陆家能再娶一位深明大义的女人,必须滴!” 林维荣眼都瞪大了,“还有一位谁呀?老实交待!” 陆有黎唱起了戏腔:“那还用问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哎——老头子快看快看,我说什么来着,把墨宝留下是对的吧?!你快看快看呀!”林维荣拿出准备调静音的手机,却看到了微信小红圈,赶紧捅捅老伴急于分享。 “什么呀这么激动。” 都已经躺下的陆有黎又撑坐起来,边戴老花镜边好奇地接过,“来我看看,你儿子这都写了什么——‘妈妈,我们去幸福魔方喝酒,可能要明天下午才能去接墨宝了,辛苦你们了!谢谢!’嗐,好像有门儿啊嗨!” 从诗悦庄园出来后,陆泽瑞的车子缓缓行驶在夜色里。 他侧头看向夏琼依,只见她倚在副驾的车门上,不知在想什么。 “累不累?还有一会儿才到,如果累了,可以先眯一会儿,到了我喊你。” 应酬人也是需要精力的,更何况,还是不怎么和谐愉快的应酬,就更是耗费心神了。 “还好。”夏琼依有气无力地答。 见她一副神情恹恹的样子,陆泽瑞试探着问:“你,还在生我母亲的气?” “没有!”夏琼依直接否认了,“哪那么多气生,又不是打气筒,如果那样自我为难,也太小气了吧?” 陆泽瑞又侧转看了她一眼,“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得到的回答模棱两可:“没,就是,墨宝……墨宝……” 陆泽瑞注视着前方疑惑道:“墨宝没事啊,不是在我父母家吗?” “不是的,我……”夏琼依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好。 “吱——”的一声,陆泽瑞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不妨碍交通的马路边,熄火后顺手打开了双闪。 “现在好了,说吧,我洗耳恭听。” 夏琼依神情不安地看着他,“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根本就不该介入墨宝的生活?我怎么感觉慌落落的呢!” “是我母亲,她还是背着我逼迫你离开?” 言辞间的直白透出他的个中气闷,令人怀疑母子关系不和,竟然向着她这个“外人”说话。 “哦不不,别误会,千万别误会,伯母没有!” 夏琼依连连摆手,生怕自己成为挑拨母子关系的罪魁祸首。 “恰恰相反,她极力劝我留下。可是,她的话提醒了我,我,迟早是会离开的,到时候墨宝……” “为什么会离开?”男人更加气闷的质问截断了她的话。 夏琼依好生奇怪,“因为墨宝的新妈咪迟早会来呀,到时候都由不得我们任何人对吧?” 陆泽瑞顿了一下,“现在还说不好以后。” “是啊,现在,说不好以后。” 夏琼依懊悔道: “所以我今天才意识到,也许我,也许我们,都犯了一个大错误,特大错误,本以为是为了墨宝好,他能尽快康复…… “可是,等我离开的时候,他会不会更难过,难过我们欺骗了他似的…… “天哪,我现在想起来,都会心疼,还别说以后了……” 就在刚刚离开前,孩子的奶奶想把孩子单独留下,孩子就表现得恋恋不舍的,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拽着她的衣角,眼神里的警惕性很强,她走到哪孩子就跟到哪,一句话也不说就是跟着拽着。 她回身蹲下,将孩子搂进怀里,问:“能跟妈咪说说你的想法吗?” 孩子顺势将下巴壳卡在她的肩膀上,应得肯定:“就不想妈咪回去。” 第137章 我有故事也有酒 “哦,妈咪感觉到了。” “其实,也不一定是不想妈咪回去,而是只要妈咪陪着我,在哪都好。” “我也有这种感觉。” “最好是妈咪干脆就别走了,到明天和我一起回朗恩的家最好了。” “哦,你是这样盼望的,妈咪接收到啦。可是,你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会一直一直都不离开吗?” 小人儿撇着嘴,“……不会。” “妈咪就知道墨宝很明理懂事。” “那,妈咪走了还会回来吗?” “当然。怎么可能不回来?妈咪也舍不得墨宝呐!你可是妈咪现在最最重要的一个家人。妈咪只是‘暂时地’和你分开十几个小时,保证明天一定来接你,就像爸爸去上班不能和你在一起,但他下了班你就能见到他了,一样。” “……” “这段时间,妈咪的表现是守信用的,是说话算数的,对吧?” “嗯。” “那你相信,妈咪保证十几个小时之后就会来接你吗?” “嗯。” 孩子还是圈着她的颈项不撒手,夏琼依笑笑:“是还有心里话没跟妈咪说吗?” “妈咪会不会消失不见?” “当然不会。这点不只妈咪能保证,还有你爸爸也能保证,因为你爸爸一直都把妈咪保护得很好,对吧?这段时间你爸爸的努力就是证明是保证对吧?你不是一直都说爸爸是超级大英雄吗?放心吧,妈咪不会有事的,你的英雄老爸一定会保护好妈咪的。” “……” “那,要不要爸爸也保证一下,会一直一直和妈咪待在一起保护妈咪?” “不需要了。” “那好,今晚先安心地陪陪爷爷奶奶,明天我们就又在一起啦。” “那你们最迟最迟,几点钟能来?” “嗯——下午两点吧,你看你这段时间一直都陪着妈咪,这次就陪爷爷奶奶多一点时间,陪他们吃过午饭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妈咪就在了,什么都不会改变,然后接上你我们就找地方去玩好吧。” “好,我信您一回!也信爸爸一回能保护好您!” “你的信任非常重要,谢谢你信任我们!为了不失信于你,我们一定会守信用的。来吧,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能变。” 才只是分开十几个小时,就如此地极限拉扯,也才只是一个多月二十四小时的朝夕相处啊。 如果时间线拉长,感情更深厚,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夏琼依声音发颤,下巴抖动,将脸扭向车窗外。 陆泽瑞很不厚道地承认自己想笑,因为开心。 因为她是真的心疼了。 “有人说,能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了他。”陆泽瑞没有刻意掩盖微笑,抽给她两张纸巾:“既然心疼,那就别离开,这不就解决了?” “哪有那么简单!”夏琼依快速反驳,“到时候是你不娶?还是对方不嫁?” “呵,”她的表达有趣,陆泽瑞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就到时候再说,顺其自然好了。” 肉眼可见她的泪就滑落下来,“你还笑!有那么好笑吗?人家都要难过死了……” “好好,不笑不笑。”陆泽瑞柔声哄,“你也别难过,真的。请你相信我,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以后的事情我们谁都说不好,是不是?” 夏琼依长睫颤动,鼻音加重,她询问着令人伤感的话,犹显得楚楚可怜:“我是不是现在就离开,伤害会小一点,会更好?” 陆泽瑞即刻阻止她,不许胡思乱想。 又进一步哄劝她何必杞人忧天呢,走一步看一步,将来怎样他们都不能确定,但现在是他们可以明确把握的。 还有每一个当下,既然叫“当下”了,那就是正在流淌而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钟,他们都要过得不愧悔,都要过得开心快乐,对吧? 夏琼依倒是应得肯定。 陆泽瑞又问,如果她现在就离开了,会后悔吗? 夏琼依想了想,答:现在应该不会,因为她考虑的是将来她们大家更多的痛苦。至于将来会不会后悔现在的离开,她,说不好。 陆泽瑞笑说,既然不能确定,那就留下来。将来究竟是幸福还是痛苦,全是未知数,等着她见证。 而她离开了,现在能确定的就一定会是痛苦,还是三个人的痛苦,那岂不是对不起他们三个人的“当下”? 夏琼依困惑:“为什么是三个人的?” “咳!”陆泽瑞被她的问话呛了一下,“你,不是把我也当成家人了吗?那我这家人也会痛苦,你说要不要负责吧。” 她才不要管他痛不痛苦呢。 可是她很明确地知道,她现在虽然不会后悔,但却很舍不得墨宝,墨宝也会伤心难过。 “这不就结了?”陆泽瑞笑得欢。 “……好吧,”夏琼依劝着自己,“像扬子一样‘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后天’呐,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哎~这就对了。你这两句话,就是对‘当下’的又一种解释,就应该像宋小姐这样活着!” 夏琼依却又变卦了:“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好像做不到不多想,有点困难,这么拖拖拉拉,也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陆泽瑞劝:“行了,都说了活在当下,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都还不知道,‘趁现在’‘是我们聚在一起’就‘快快乐乐最重要’。” 他不再犹豫地问:“哎,你刚刚提到酒,我有故事也有酒,要不要去喝两杯?” “然后,听我跟你讲讲,墨宝妈咪的事?” 夏琼依想了想,表示故事想听,酒不想喝。 陆泽瑞回说不喝也行,只是借地儿说说话就好。 然后就有了陆泽瑞给父母发的信息。他调转车头,将车开向了“幸福魔方”音乐酒馆。 望着招牌,夏琼依惊呼:“啊?原来是这儿!” 陆泽瑞一边将宾利车驶向地下停车场,一边问:“怎么,你来过?” 夏琼依如实道:“和扬子来过几次。” “喜欢吗?”这是陆泽瑞关心的问题。 第138章 对不起,我很激动 他打开副驾的车门,护着她让她下了车。 搜索记忆库存,夏琼依边回忆边描述,氛围很不错。 老板好像挺念旧的,里面弄得像个陈列馆,做旧的墙面,好多勾起回忆的摆件。 古香古色的做旧木架上,摆放着各种品牌的收音机、留声机、录音机,都是老式的。 竟然还有蝴蝶牌缝纫机的机头,还有各种各样的酒瓶,都贴着年代久远的商标,掩映在绿叶里。 毕竟有那么久没来了,夏琼依评价道:“嗯,挺喜欢的!装修风格走的是怀旧路数,挺别致的,挺好!” 她一连三个“挺”字的后边,跟的补语是美的。 看来是真的喜欢。 “只是吧……”起了个开头,她就停了下来。 陆泽瑞好奇:“怎么?” 夏琼依坦陈:“就是来酒馆喝酒的,应该都是有故事有心事才来的,等把酒喝得酣畅淋漓之后,是不是又该带着新的心情,投入下一段幸福旅程了?所以,我就对扬子说,酒馆的名字应该叫做‘驿站’,可能更有情调,也更能表达饮酒者的情绪。” “嗯,”陆泽瑞沉吟着,“有道理!你说,如果换成这个名字,会不会吸引更多有心事的人来讲故事?” 夏琼依跟在他的后面,边走边说:“其实现在这个名字,‘幸福魔方’,也挺好的。” 不管哪种魔方,要想把每个面都拧成一种颜色,就要变换各种方式,想方设法地努力。 比如记熟各种拧魔方的口诀,然后百般操练,才能把各个面都拧成同一种颜色,就像要获得幸福一样,没有不劳而获就能得到的。 她就琢磨吧,一个酒馆,老板竟然把它命名为“幸福魔方”,就是希望这个酒馆像个魔方,顾客在到来之前,满怀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就像错乱的魔方六个面儿一样,而来这里歇脚休整之后,只带唯一的心情走,那就是“幸福”吧。 陆泽瑞猛地顿住脚步,看向她,墨眸里星芒熠熠。 “怎么了吗?”夏琼依望进这深邃如星空的双眸里,隐约地感受到,一种不同于往常的情绪正在燃烧。 “你,请继续。”陆泽瑞缓缓转身朝前走。 夏琼依就真的继续了:“提到‘幸福’二字,不知你去没去过,还有一家叫‘幸福八音盒’的ktv。我就联想吧,这两家的老板,会不会是同一个人,竟然把娱乐场所都命名为‘幸福’,看来这老板的幸福指数很高,要不怎……” 没想到,陆泽瑞的关注点竟然是:“你常去娱乐场所?” “以前常去,”夏琼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后来,就没有了。” 然后又小跑着跟上,“但大多数去玩的时候,都会选择这两家。” 陆泽瑞停下来等她,“为什么会选这两家?” 夏琼依如实作答,因为名字让人有安全感呀。 现在的酒bar还有ktv之类的,叫什么夜殿、天上人间、绯玉、魅惑、诱惑、夜色、神话、魅力天堂之类的。 听上去就很撩人的店名,引诱顾客去放纵享乐,她们都不敢进,外面富丽堂皇高大上,但不知道里面会上演什么活春宫,那些活色生香的戏码,让人怕怕的。 她一一罗列了好些个娱乐场所的名字,估计把记得的都报出来了吧,还真是个较真的学霸。 她的这些个论调,让陆泽瑞不自觉就弯起了眉眼。 “怎么?”夏琼依试图揣度他笑的原因,“我的这些想法是不是很好笑?现在人们去娱乐场,不就是为了找乐子吗?我竟然还这么保守,所以很好笑吧?” 没想到他说:“不,你们很洁身自好,注重自我保护,做得很好!” “这叫‘听老人言’。”她可是很乖的,“老祖宗不是说了嘛,‘斗闹场绝勿进,邪辟事绝勿问’,弟子规全篇一千零八十字,只有这两件事用了‘绝勿’来警告后辈。” 陆泽瑞脸上的笑在扩大,“老祖宗智慧,你这后辈听话。现在继续你关于幸福八音盒的话题吧。” “啊?”夏琼依好奇,“你怎么会感兴趣?” 陆式简答:“观点就是要交流,才能互相了解理解。” “嗯,”夏琼依边想边乖乖继续:“刚才说到,炫歌的音乐场所叫‘八音盒’,很好理解,但叫‘幸福’,既很普通又很别致,因为一般的ktv不会这么取名。我跟扬子担心过,不知道去k歌的顾客多不多,这家老板能不能赚到钱?” 陆泽瑞追问:“那你每次去,感觉顾客多吗?” 夏琼依回忆:“还挺多吧,有时候在总台还要排队,稍等片刻才能买单呢,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就充分说明,99%的担心都不会发生。”陆泽瑞又问:“那你怎么理解,即便这家ktv取了一个很正经的名字,也能盈利?” 夏琼依她们先前就想明白啦。中国人那么多,各种选择与取舍的人都会有。有些人为了寻求感官刺激,就会专门光顾那种声色犬马的场所。 而有些人只是为了练歌,或者联络感情,潜在地追求格调、品味、尊重、安全、少麻烦的场所,人各有志嘛。 “哎,我还跟扬子开玩笑说,如果是我取名,我会取‘部落’,啊……” 夏琼依只顾急急地跟随对方走路说话了,没想到陆泽瑞会猛然转身停驻。 没来得及刹车的惯性,让她的鼻子撞在了他硬梆梆的胸膛上。 实在有些酸疼,她的生理盐水立马冒了出来。 “出血没?快让我看看!”关切的男声响起,眉头也拧成了川字。 夏琼依捂住鼻子闷哼着答:“应该没有,只是很酸。” “让我看看!”陆泽瑞快速挪开她的手,借助灯光查看着,“对不起!我……” 他的“很激动”三个字还未出口,便被夏琼依给截住了:“没关系的,一会儿就好了。” 她边揉边小声嘀咕:“怎么这么硬呢。” 就像撞到了铁板上,没想到他修竹般的外形下居然会这么有料。 第139章 要不我喂你? 肇事者貌似笑意更甚,有些得意是怎么回事。 又站等片刻,肇事者问:“现在好些了吗?” “嗯,走吧。”夏琼依率先朝前走去。 换陆泽瑞尝试着揣测:“你刚才说,那家ktv可以取名为‘部落’,是因为基本没人独自一人唱歌,都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就像远古时代我们的祖先一样,总是生活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部落,或者是一个聚落?” “对,就是这意思!”换夏琼依兴奋了。 陆泽瑞状似自语般:“‘驿站’,‘部落’,这两个名字本身就暗含着情绪,有意思,有味道,有故事,耐人寻味,引人入胜。” 夏琼依很兴奋:“可以把这两个词放在前面,中间加个点,然后再把现在的名字放后面,就更有味道了,顾客因为揣摩老板的良苦用心,就会明白一些哲理,多好呀。” 陆泽瑞今晚的问题很多:“那如果是一家火锅城,你会起什么名字?” “哎你还别说,”听到问话,夏琼依兴奋得都快拍脑门了:“这些呀,我们以前还真八卦过,如果是火锅城,可以叫‘码头故事’。” 陆式意见征求没完没了:“如果加上‘幸福’两个字,叫‘码头·幸福故事’火锅,会怎么样?” “很不错哎!”夏琼依肯定道,“努力追求幸福的人,肯定都喜欢去,是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已经到了酒馆的大门口,陆泽瑞才说:“好啦,我们可是来借地儿说话的,无需再想什么命名的问题了。现在请进吧!” 陆泽瑞将夏琼依带到二楼的雅间。 “哇塞,没想到这家酒馆还有这么雅致的包间!”夏琼依满眼都是小星星。 “你先请坐,我去去就来。”交待完,陆泽瑞就出去了。 夏琼依环顾四周,有藤蔓和枝叶从顶子上垂下来,环三面墙摆放的咖色真皮软质长沙发,并未被海绵撑得胀鼓鼓的,看上去有些瘫软塌陷,透着浑然天成的慵懒感。 一张形状不规则的长木几,树木的结疤与木纹完整得浑然天成,可见这木几的面儿是就地取材的天然木料,面积很大,与枝蔓和沙发的颜色气质很是搭调。 一会儿的功夫,跟随陆泽瑞进来的还有服务生,将托盘里的蛋糕、披萨、醒酒器里的红酒、果汁、烧水堡等一一放在了木几上。 “谢谢!” 服务生转身离开时,夏琼依笑着道谢。 “不客气,二位请慢用!” “呵!”看到陆泽瑞手中抱着的东西,夏琼依惊呼,“你是打算今晚在这儿安营扎寨吗?竟然连毯子都准备好了?” “嗯。不可以吗?” 夏琼依好奇:“你是这儿的熟客?他们居然还会为你准备这样的用品。” “会常和兄弟们来聚聚。”陆泽瑞并没正面回答。 “你的兄弟?冷锋?周文斌?” “嗯。还有芷洁的亲哥哥,和在龙城的运泰。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嚯!五杰嘛!” “是五虎,荣城五虎。” “霸气!” “你喜欢?” “嗯,我喜欢你们这种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的感觉,其乐融融又团结有爱的样子!”她一气呵成,有些喘不上气来。 “就像你喜欢爱之堡的氛围一样?”陆泽瑞停下手中的动作,就那么盯着她看,“你今晚,好像挺开心的,话也多了不少。” 与她无关,实则与他有关的闲话多了不少。 “嗯,不是才探讨完活在当下嘛。”夏琼依直言不讳,一边将两条腿全部搁上沙发,盘坐起来,“好久都没这么放松过了,这沙发坐着还真舒服。” “来,先尝尝这披萨饼,可是要趁热吃,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陆泽瑞递给夏琼依一个碟子,上面放着一块切好的海鲜披萨。 “啊?这才吃过晚饭多久,再吃,都成猪了。” “还说呢!中秋那晚,我把你从阳台抱到书房,才发现你竟然轻飘飘的,所以,你应该再长胖一些,像小猪猪才可爱!” 竟然对她用上了儿语,夏琼依也是无语了。 他端着碟子递到她面前,并没有放下的意思,神情温柔地看着她。 陆泽瑞观察到,在他父母家里,午餐的餐桌上,她尽顾着应对长辈的诘问了。 加上并不是全然自在,她也没吃多少晚餐,这会儿应该是饿着的。 他继续诱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特别有口福,属于怎么吃都不胖的类型,所以养你的人特没成就感,因为怎么努力都不见成效,但实际上你并没节省多少粮食,对不对?” “啊~被你不幸言中了,爸爸以前常这么笑话我。” “说明你很健康,遗传基因也好,体内的各种细菌活跃形成了良性循环,所以,”陆泽瑞又将碟子朝她面前凑了凑,“请吧。” 品尝了一块之后,夏琼依赞道:“呣,酥脆可口,却又不失滑糯,很有嚼劲,好吃!” “既然口感还可以,那就趁热再来一块。” 像哄小孩子一样又哄着她吃了几口。 陆泽瑞端起果汁,“会不会噎?喝点儿鲜榨果汁吧,没任何添加百分百天然的,待会儿渴了,还有一壶白开水。要不然来一壶咖啡?” “别,这样就挺好,人不能贪心。再说,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的。你也吃啊,别光照顾我了。” 我就喜欢这么照顾你。 陆泽瑞差点脱口而出,但只一秒,就打消了念头。 “来,再吃一小块蛋糕。” 见夏琼依把两块披萨吃得差不多了,他又递了一个碟子。 “啊~不要了吧,等会再吃,这个不怕凉。” “就只一小块,不会撑坏的。要不我喂你?” 说罢,陆泽瑞叉起蛋糕:“啊——张嘴,吃完再抿一口红酒,感觉会很别致。” 不料小女人听到这话,竟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盯着她的神情,陆泽瑞好奇。 “知道吗?今天,墨宝的爷爷也说我的推理很别致。”夏琼依张开樱唇,就着他的叉子吃下了蛋糕。 “哦?”陆泽瑞倒了一小杯红酒,递给她。 第140章 故事会比较长 “唔,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夏琼依呷了一口红酒之后,满足地嚷嚷。 “就是当时,伯父问我,对你是否了解。我说通过墨宝就可以看出来你是好人,而通过你这儿子和墨宝这孙子,就能知道他和伯母是好人。然后,伯父就说,我的想法很别致。” “因为,一般人不会这样推理着来评判,是好人还是坏人。” “也许是吧。”夏琼依叉起一块蛋糕,“来,你也吃一块蛋糕吧,我也喂你吃。” “你,好像没那么拒我于千里之外了。” 陆泽瑞缓缓地启开双唇,含取了叉子上的蛋糕,盯着她的美目问。 “因为我们是家人呐!家人不都是亲近的、相互照应的吗?” “我倒是佩服你这么强烈的归属意识!才说做家人,你就对我比较亲近了,再也不像之前在海边呀医院那么隔绝了,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最后几个字,让她听出了他的委屈。 “嗯,”夏琼依解释,“根本上说,还是因为你是可爱的墨宝的老爸,我感觉吧,还是挺让人信赖的。” 然后低垂着头,双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叉柄,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而且,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拎得清好坏。” “所以夜里睡着也不插门了?”陆泽瑞戏谑地问。 她倏地抬头:“你怎么知道?那是顾及你临睡前,可能会看一眼墨宝才会安心,所以就不插门喽。”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有些俏皮地笑起来:“一定程度上嘛,这是对你值得信赖的奖励,也是对你人品经得起考验的奖励!” “呵!能得到你的奖励,还真是不容易,所以我倍感荣幸!我呢,确实会在每晚临睡前,去看一看墨宝,给他盖盖被子。” 顿了顿,陆泽瑞又问:“你对你的家人都是这样的?” “你指什么?” 夏琼依有些懵,看陆泽瑞指指她手上的叉子,她肯定地点头,“嗯!和爸爸在一起时就是这样,他常常给我喂吃的,我也时常喂给他吃……” 话音未落,她反应过来,“啊”地惊叫一声,举着叉子的手,顿在半空,神情尴尬。 “我都没注意,刚刚用的竟然是我用过的叉子,对……” “没关系!我不介意!”陆泽瑞快速答。 我不止不介意,甚至还有些欢迎。 只是后面的话他也没敢说出口,怕把她吓到。 夏琼依建议:“那你也喝点酒品品吧。” 陆泽瑞转移话题:“为什么今天穿裤装?怎么不穿裙子?” “和墨宝在一起,穿裤装比较方便抱他。再说,裙子裤子都一样啊,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还需要刻意地隆重打扮!怎么,我穿这套很难看吗?这也是我从衣柜里取的呀。” 夏琼依低头看向自己的着装,宝石蓝色小外搭和烟管裤,白色长袖真丝衬衫,前后片都有几道褶皱,荷叶边的领子和袖子,浑然天成地露到外搭的外面,整套衣服合身得像量体裁衣似的。 “倒不是说难看,挺好的。只是这套是职业装,上班的时候穿会更适合。像今天这种家庭聚会是休闲时刻,就应该穿上班的时候不会穿的衣服,才能让人放松。” “哦。”夏琼依应了一声,又说:“张妈好像特别喜欢买荷叶边的衣服,上次那套玫红色的袖子上,有一小圈荷叶滚边,这套裤装的上衣,也是荷叶边的。” “张妈?”陆泽瑞旋即明白过来,她以为衣橱里的衣物都是张妈替她准备的。 他笑笑。 准备的全过程就没想假手于人,也没想让她知道。 她为孩子做了那么多,他只想一心一意地也为她做点事。 老天应该能感受到他的诚意然后还她福报吧。 随她误会去吧,这样也好,免得她拒穿。 脑海里闪过文斌那天的打趣调侃,这男人给女人买衣服,本意上是预谋亲自脱掉的吧,他笑得更开。 问她:“你不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 “是个女人,可能都难以抵挡荷叶边,还有蕾丝的诱惑吧。” 她的话让他感到很满意,否则他岂不是白费心思了。 其实何止是她喜欢,他本人就特别喜欢看女人穿荷叶边和蕾丝,温柔中透着妩媚,女人味十足。 等陆泽瑞也品尝过别致的美味之后,夏琼依换了个跪坐的姿势。 “你看,这下显示出裤装的方便了吧。那,现在要告诉我墨宝和他妈咪的事了吗?当然,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想讲了,也没关系。” “没什么能不能讲的,作为家人,我们应该彼此了解,而且既然决定告诉你,那就一鼓作气吧。再说,你了解得越多,对于陪伴墨宝可能越有益。不过,你最好选一个舒服的姿势,可能‘故事’会比较长。” “等等,”夏琼依轻声阻止,“会不会让你难过,如果勾起了你不美好的回忆,那就,还是,别说了吧。” 陆泽瑞双手抱着后脑,仰靠着沙发靠背,“难不难过,也都得过,过了那个坎,才能让自己找到一个心理平衡的点不是?” 随后,他便讲述起来,平缓的语气中透着淡然。 陆泽瑞和墨宝的亲生妈咪梅雨晴,是在荣城一中高一同班的时候认识的。 最开始,少年陆泽瑞虽然是班长,但少女梅雨晴并不搭理他,他们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 而梅雨晴似乎是个性子倔强的女生,特别好打抱不平,见不得哪个弱小被人欺负。于是,就三天两头地帮人出头,不是和人吵架,就是动手打架。 别看她一个女生,打起架来是拼了命的一股狠劲,自然就隔三差五地成为班主任那儿的常客。 可即便班主任再怎么训她,再怎么叫家长,她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不管老师说什么,甚至是吓唬她要把她开除,她都无所谓,不辩不驳,沉默以对,表面上看去,一副吊儿郎当油盐不进的太妹样。 班主任很无奈,就叫陆泽瑞这班长也想想办法,帮着无奈的女老师管管她。 第141章 魔爪一而再再而三地伸向她 陆泽瑞作为班长,就想履行起自己的职责。但他去找梅雨晴的时候,她眼睛望天,根本就不正视他,更别说搭理他了。 面对她的无声抵抗,陆泽瑞的满腹大道理也就没了用武之地,每每都铩羽而归。 直到,高一第一学期都快结束了,有一天下午临放学时,梅雨晴破天荒地主动找到陆泽瑞,问他能不能陪她到操场走走。 陆泽瑞非常纳闷,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的态度也太天差地别了吧。 梅雨晴见他满腹狐疑,就笑着解释。 这还是快一个学期四个月来,陆泽瑞第一次见她笑。 当时陆泽瑞就懵了。 “被美女的笑给电懵了?”夏琼依歪着脑袋,冲口而出她的戏谑。 不,陆泽瑞解释说,是从没见过一个那么年轻的生命,才不满十六岁的年纪,正当花季,竟会有那种笑。 美是美,但绝不是天真烂漫,不是纯真无邪,不是毫无芥蒂,不是娇羞卖萌,而是凄然、无奈,甚至还带着一种苍凉。 试想当时他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方方面面都符合女生仰慕的标准,多少女生见到他,都是含羞带怯偷偷打量的。 但梅雨晴看着他,竟然露出的是那样凄凉的笑,当时就把他给震到了。 “然后,就因为她的特别就开始穷追不舍了?”夏琼依十足打趣的调调。 没,陆泽瑞回说,当时根本顾不上,后来嘛,也说不上谁更主动吧。 当时在夕阳西下的一中校园,少男少女坐在操场的看台上。 然后少女非常痛苦地跟少年说,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她都不知道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少年先是被少女的笑震惊了,然后又被她的话给震惊了,因为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竟然会说出这样绝望的话来。 他就问她,为什么会找他袒露心声。 梅雨晴苦笑着说,因为陆泽瑞一而再、再而三地,无条件地、想方设法地帮了孙芷洁兄妹,让她感到他虽是不到十六岁的少年,但却是一个有良知、够善良、值得信赖的人。 所以她想找陆泽瑞说说心里话,她其实有过不止一次自杀的念头,也说不定他就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呢。 当时陆泽瑞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梅雨晴就开始了她的倾诉。 听到此处,夏琼依朝陆泽瑞那边转了转方向,屈腿坐着,不再插话,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变相成了梅雨晴的第二个听众。 当时不到十六岁的梅雨晴,竟然,她竟然,目视远方的夕阳,表情木然地,告诉陆泽瑞说,从小,因为她父母忙于经营生意,就把她丢给了外婆照看。 她五岁那年的一个下午,外婆出门打麻将,又把她丢给了当时去看望外婆的姨丈临时看顾。 可是,出人意料的事,就那么发生了,那个下午,她,遭遇了猥亵! 而向她伸出魔爪的人,竟然就是她的姨丈! 当时的她才只有五岁!只有五岁! 和墨宝差不多大,该是多么纯真可爱的模样呀! 小小的梅雨晴,对这类事情基本什么都不懂,当她跟她的外婆讲述这个可怕的事实,遭到的不是安慰,反而是外婆压根就不信的斥责。 外婆质问她为什么要穿那么漂亮的蓬蓬短裙,说她的姨丈怎么可能会干出那种事。 还说她一个小孩子家家,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竟然想象那些令人羞耻的事。 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和电视不许看,警告她以后也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因为丢人! 不知为什么,每次听到别人的不幸,夏琼依也会没来由地视线模糊。 陆泽瑞的情绪从平缓到越来越激动,让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想要给他安慰。 陆泽瑞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但下面的内容,让他说着说着又开始激动: “那天你也听到了,墨宝想知道他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父母是怎么回答他的。” 试想,墨宝的爷爷奶奶比梅雨晴的外婆还要年轻一辈呢,他们的性教育观念,都告诉墨宝他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是从福利院抱来的,就是不告诉他,他是妈咪亲生的。 因为他们害怕孩子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妈咪是怎么生下他的?他又是怎么钻进妈咪肚子里的?这些都是让中国家长谈性色变的问题,无法启齿呀。 可想而知更年长一辈的梅雨晴外婆,更是羞于听到此类话题,也只得用严厉制止孩子再说再问的方式。 而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症结,在于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女孩儿,需要大人的无条件信任! 需要大人的全力保护! 需要大人伸张正义! 需要将孩子与人渣隔绝开来! 但这些全都没有! 反而是训斥已经受到了伤害的孩子,让孩子陷入到深深地自责和恐惧当中! “我有时候会特别愤懑地想,这就是雨晴她外婆,为了掩饰那个混账罪行的胡搅蛮缠!” 陆泽瑞越说越激动,像是在控诉,在对着肇事者愤怒的控诉:“这就是那个时代中国式的家长,中国式的监护人!” 一番堵口为目的的不信任和训斥,只会让一个五岁的小女孩长期处于自我怀疑当中: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难道姨丈那样做是对的? 难道自己就不该告诉外婆? 难道真的是自己不够好,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在小女孩陷入深深自责和困惑的时段里,魔爪一而再再而三地伸向她,这之后又发生了几次被猥亵。 以至于一见到姨丈,小女孩就恐惧就躲避,甚至从此以后,她都不敢再看书,不敢再穿裙子。 照常理,的确没有女孩能抵挡荷叶边和蕾丝的魔力。 可是,这个小女孩从此以后,便与这些美好无缘了,一看到漂亮衣服就本能地排斥,生怕穿得漂亮就会招致被猥亵,好像这是如影随形的两个词。 终于把妈妈盼来了,小女孩小小声地跟妈妈诉说这件事,想要得到妈妈的保护和支持,想要离开外婆家,想跟能保护她的爸爸妈妈一起生活。 第142章 你没错!你很好! 但妈妈当即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可能,姨丈是那么年轻有为那么热心肠,帮助了外婆家很多,不可能是做那种坏事的人。 于是自我怀疑的小女孩再也不愿跟任何大人提起了…… 就这样,最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了九岁的一天,助纣为虐的大人助长了人渣的行为,小女孩被,性侵了…… 整个过程,破败不堪…… 夏琼依此时早已泪流满面,无意识中将陆泽瑞的手抓得更紧,紧到她的指尖森森惨白,似是这样就能给他力量和安慰。 忍无可忍的九岁小姑娘选择了自绝于世,幸亏被外婆发现后送医及时,可也在漂亮的手腕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提醒。 在医院里,小姑娘的妈妈告诉她,会带她离开,到荣城,刚好她家的生意在荣城发展得也还不错。 但是生活在荣城的小姑娘一点也不快乐,会时不时地歇斯底里,因为她怨恨,愤怒,委屈,深深地委屈! 父母为什么不信任她? 为什么不早点保护她? 为什么不早点采取保护她的措施? 为什么非要让事态演变到后来无可挽回的地步? 小女孩先是龟缩在自己厚厚的壳里,不知道自己这样只是喘气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青春期的时候,她每天都把自己女性的胸部特征束缚住藏起来,臀部无法抑制生长,就穿肥肥大大的裤子遮掩,痛苦的记忆占上风的时候,还会让她冲动得想要毁容。 直到有一天,她亲眼目睹了校园欺凌事件,弱小的她爆发出无穷大的力量,救下了被欺负的女孩。 她其实根本就不认识对方,但出手相助之后,她好像突然就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感。 从那以后,她到处在校园里找霸凌现象,开始时不时地和人吵架、打架,看见弱小,就凭白生出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有些人,在童年期就遭遇了人生中最沉痛的打击,一直与命运抗争,却总也走不出来,索性,就破罐破摔,开始和整个世界为敌。 直到高一时,一次次地被警告将要被开除学籍,她的爸爸几次被校方请到学校,用各种方式央求校方留下她。 表面上她横冲直撞无所顾忌破坏力强大,但内心早已疲惫不堪厌倦不已…… 不堪自己的过往,不堪自己的现在,不堪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和未来。 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又为什么活着。 于是,在少年陆泽瑞前几次找到少女梅雨晴谈心的时候,她都一副抬头望天的模样。 因为早已看破红尘俗世,她都已经不想要这个世界了,还需要谁来拯救她吗。 终因陆泽瑞对同学孙旗杰的奔走呼号无私帮助,让绝望中的梅雨晴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 她也渴望那样的温暖,渴望无私的友情。 怀着一线希望,也许班长陆泽瑞能拯救她出苦海。 其实,上帝只救自救者,若梅雨晴不想自我拯救,谁也没有能耐救助她。 但她找到了陆泽瑞,还跟他敞开心扉说出不堪的隐私,说明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力量的,还是有想要活下去的主观愿望的。 听到这里,夏琼依操着浓重的鼻音,轻声问:“那,当时,你是怎么劝说她的?” 陆泽瑞回想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就实事求是的几个字,“你没错!”“你很好!” 本来嘛,是人渣心术不正,又怎么会是裙子和书籍的错。 梅雨晴就那么侧身趴在陆泽瑞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哭了很久很久,好像要把这十年的委屈,全都通过眼泪流干净一样。 等她平静一些了,陆泽瑞跟她说,她的父母不稀罕她,以后,他们哥儿几个稀罕她,保护她,让她跟着哥儿几个就好。 梅雨晴露出了陆泽瑞和她同班以来,第一次没有心事的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笑容还是那么新鲜,令陆泽瑞记到了今天。 看了梅雨晴几个月的愁苦表情,或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仇人眼神,还动不动就炸得四周围人仰马翻,同学们就像在雾霾天里生活了几个月,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那个轻松明快的笑容,就像是拨云见日一般,在乌云过后见到了光芒万丈的太阳。 陆泽瑞建议梅雨晴去告发她的姨丈,不能让那人渣就那么逍遥法外。 梅雨晴说,那个混蛋已经因为经济案件锒铛入狱了,被判了13年。 陆泽瑞又鼓励梅雨晴,由他陪她回去跟她的妈妈理论,为什么那么不负责任不履行监护人的职责,为什么不好好保护生下来的女儿。 根本无法想像的是,梅雨晴的妈妈竟然恶狠狠地指责女儿,话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谁让她是女生,还是一个漂亮得勾男人魂的妖精;以后再别告诉其他外人了,她作为女儿不嫌丢人现眼,她这个当妈的还嫌丢人呢。 老天,陆泽瑞从来都没见过,如此三观扭曲、不可理喻的母亲。她那个爸也是,在一边一声都不吭。 这对父母,差点震碎了陆泽瑞对于家的全部感知。 女儿遭遇了困境,多少家长都会和孩子一起解决问题,可她那个母亲竟然和问题一起去“解决”孩子。 作为亲生母亲,女儿长成什么样,那还不都是拜她这个母亲所赐吗? 如果父母可以选择,人生可以重来,她的女儿宁可自己是丑八怪!宁可是别人家的漂亮女儿! 女儿因为长得漂亮可爱被人侵犯了,作为母亲就可以推脱责任吗? 既然嫌丢人,那为什么不事先保护好孩子?为什么不履行保护孩子的义务? 也对哈,女儿把这些不堪告诉了陆泽瑞这个外人,让更多人知道了他们为人父母的各种不堪,就是扫了他们作为父母的面子和尊严! 梅雨晴的妈妈竟然在两个孩子的质问声中,荒诞又口不择言地说:因为她的大姨把她的小姨弄丢了,所以被外婆责骂怨怪了一辈子,以至于她大姨都神经质了,都不正常了,还被她姨丈不离不弃地养着照顾着,所以她姨丈才会在外面胡来。 第143章 你挺让人心疼的 这都tmd什么强盗逻辑?孩子都跟爸妈求助了,爸妈就应该是孩子的坚强后盾和靠山,是安全感和支撑感的第一来源。 但迎接梅雨晴的是更多的漠视、打击和痛苦,感觉背后空无一人孤独无依被活生生的父母抛弃了! 难道那些悲剧,就要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女孩付出牺牲的代价吗? 她姨丈再胡来,也不能把魔爪伸向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吧。 少年陆泽瑞真是从没见过这么不堪的母亲! 都说母爱很伟大,都说应该给女儿底线教育,就是教会她:大人不应该欺骗孩子,不能强迫孩子做任何感觉不舒服的事情。 可是有些家长不仅根本没有底线意识,也没有在孩子受伤前后起到安慰和保护的作用,实在不理解,这些家长生下孩子,究竟把孩子当作什么? 难道只是一时生理痛快之后可以不负责任的产物? 还有,受害者反而有罪,犯罪分子却逍遥法外,如果不是因为经济案件,那个肇事的混蛋,是不是还在为所欲为地侵犯更多女生?! 陆泽瑞胸口闷堵得说不下去了,停下来用拳头抵着。 夏琼依递给他一杯水,“喝点吧,喝点会好受些。” 等陆泽瑞喝完杯中的水,她又轻声问:“那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从那以后,梅雨晴不再竖起尖利的刺,不再竖起防人的墙。 放下假装的强大之后,她显得越发地柔软和脆弱,也把她的没有安全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必须和陆泽瑞坐同桌,还什么时候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课,找老师汇报工作,外出打工,去格斗馆等等,就连去男女厕所她都要求互相等在外面,像个连体婴。 梅雨晴本人无所谓别人评价,死都不怕还怕别人议论么,而靠近生命里这唯一的光热来源,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青春年少最好开玩笑,有同学说梅雨晴就是哈巴狗,少年陆泽瑞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然后笑对梅雨晴说:他们嫉妒你。 梅雨晴也难得地笑笑:嗯,我知道。把那些同学看得都惊呆了,真好看呀。 班主任鲁老师也把陆泽瑞叫到办公室,梅雨晴就在外面等。 明白了班主任的好意,环顾周围的几位老师,少年问:鲁老师,能不能请我坐下说。 班主任忍了忍他的措辞,下巴点了下她对面的办公椅,少年坐下后又问鲁老师,能不能借给他纸笔。 他像写诗一样分三行齐首落笔: 我和她只是朋友,好朋友。 如果一个人能够好好活着,绝不会想去死。 我们哥几个能保证她好好活着,好好学习,绝不给老师添麻烦。 写完少年站立一旁毕恭毕敬地递给鲁老师,鲁老师盯着那三行一年级都懂的字看了半时天,不说话也不抬头,却冷不防被他抽走了那张纸,三两下塞进嘴里咀嚼。 哎那不卫……还没等眼眶发热的鲁老师阻止,少年就拍拍胸膛,还用竖起的大拇指戳了戳,意思是信我,笑着跑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鲁老师欣慰地笑骂了句“臭小子”。 很幸运,高中三年他们都没换班主任。 很久之后梅雨晴才能跟着其他哥儿几个去做事,仍旧他们到哪里她就到哪里形影不离,仍旧沉默寡言,仍旧偶尔笑笑。 但她不再同人吵架打架,似乎平静了许多,心门也开得更大了。 丁点不想见到父母,梅雨晴就办了住校手续。如果不是为了回家拿钱,她根本不会理睬她的父母。 本来陆泽瑞劝她,让她别花不负责任的父母的钱,他们兄弟几个供她读书生活。 她满不在乎地笑笑,说凭什么要让这样的父母好过? 她就是要大把大把地花钱,用乱花钱来报复不负责任的父母,还让他们哥儿几个一起用她的钱,让她父母心疼钱了,才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所以,墨宝出生以后,梅雨晴无论如何都不让墨宝喊她“妈妈”。 还让周围的这些养育者,跟不会说话的墨宝,都称呼她为“你妈咪”。 在她的印象里,“妈妈”是不负责任的代名词。 听着陆泽瑞渐趋平缓的语调,夏琼依泪中带笑,“你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老天!”陆泽瑞这才注意到,夏琼依满面的泪挂在下巴上,快速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我这活菩萨竟然自顾自地,都没注意到你的情绪,让你也跟着伤心难过了。” “噗哧”一声,夏琼依又尴尬地笑出声,“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悲剧性的事,我就忍不住地掉眼泪,哪怕都是别人的事,和我毫不相干,也忍不住。” 陆泽瑞看着她,回说:“那是因为你特有灵性,加上你的经历,导致你极为善良心软,善于共情,而且想象力丰富,代入感强,就会感同身受。” 夏琼依揉搓着沾过泪的纸巾,也不抬头看人,轻声说:“所以现在,我怎么觉得,你挺让人心疼的。” “心疼?我吗?因为我救苦救难,还是,因为,这样的雨晴,后来做了我的妻子?” 夏琼依倏地抬起头,她明白他所说的“这样的雨晴”究竟是哪样的。 她的声音很轻:“你们在婚姻成长的过程中,都是痛苦的吧!” 没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曾经被侵犯过吧。 他的善良接纳了不够完美的妻子,以致深爱丈夫的妻子在婚姻里成长的同时,也会因为作为一个女人的残缺而深感自卑。 这就是一个很容易陷入的死循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还会因为无能为力而深陷痛苦。 所以她为他感到心疼。 她没有详尽地解释,只是喟叹了一句。 “你……” 她似是而非的回答, “你们”“都”“痛苦”,可是并不只有雨晴,还包括他陆泽瑞啊。 她怎会如此通透明白,怎会体察全部,即便他半个字都没说过! 却因为她的“懂得”,陆泽瑞激动得只能吐出一个“你”字。 就在今晚,这已是第二次。 一点就通,甚至不点自通。 还因为她的疼惜,让他眼眶微红。 又委屈个什么劲儿,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他们才相处多久,她又怎么可能心疼他。 第144章 娶进门只是婚姻这个项目的开始 “我想错了吗?”夏琼依轻声问。 陆泽瑞不语。 小时候是母亲们,初中开始,妈妈们就鼓励他们,自己想办法搞定老师换到一个班,央求的、下保证的、卖惨的、拿往期实力证明的,各种把他们哥仨换到一起的理由。 每次竟还都让他们得逞了,所以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 谁又能拒绝想要变得更好的孩子们呢。 之后的整个高中生活,梅雨晴都和陆泽瑞、周文斌、孙旗杰还有林运泰在一个班,哪怕高二分班时他们全都选理科,然后央求校方一定把他们五个分到同一个理科班。 这群少年如影随形,放学放假都带着孙芷洁这个小跟班,一起疯狂地练习防身术,一起疯狂地玩耍,一起疯狂地学习,一起疯狂地打工。 还订立了一个因为陆泽瑞而决定的目标,那就是一起报考分数顶尖的荣大经管专业。 然后,一中在那年的高考出了奇迹,那就是同一个班的五名学生,以遥遥领先的成绩,一举夺得了荣大经管专业在一中招录的所有名额,他们所在的高一一班整体分数是历年来最高的,鲁老师当之无愧荣膺省级优秀。 “这样团队奋斗的集体力量也是没谁了!”夏琼依忍不住叹。 又忍不住问:“大学里,你们同样形影不离,一起选课,一起上课,共同进退?!还真是让人羡慕,传奇组合啊!” 的确,组合够传奇。 大学里周文斌他们继续发挥外交特长,搞定了教务处的老师,哪怕在大学里选课,也都人为把他们所有课程时间安排在一起,好一起去打工赚钱。 唉,那是高中大学呀,仿佛都是好久好远好以前的青葱岁月了。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当时的他们,真是疯狂得可以,疯狂得激情澎湃,也疯狂得值得! 那几年周文斌和孙旗杰兄妹的学费生活费,就是他们一起打工创业赚的。 梅雨晴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因为不离不弃,因为呵护,因为关爱,也变得平静里透着越发的狂放、随性和自由。 包括她那一手日日不辍的草书,也跟着越发张狂锐利。 陆泽瑞感叹:“我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几年在我们身边环绕的女生,好像只有雨晴和芷洁。当时都没觉察到,那样互相陪伴的岁月,并不孤单寂寞,也再自然不过,我们哥儿几个竟然都没想到向外发展,开枝散叶。” “呵,”惹来夏琼依的笑话,“听起来你很遗憾!”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更换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呀,没有充分验证自己的魅力,也没有获得‘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经验,所以好遗憾呀!” 陆泽瑞故意捏腔捏调,开着玩笑,随即正色地阐述。 其实,更多的遗憾是,他们缺乏恋爱经验,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女生,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生适合自己,还不知道如何经营感情。 众望所归中,陆泽瑞和梅雨晴这对恋爱小白,就顺势而为顺应民意地在一起了,一切再理所当然不过。 哪怕当时父母竭力反对,陆泽瑞也不管不顾,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梅雨晴。 大学一毕业,他们就结了婚。 陆泽瑞也满足了梅雨晴作为一个女孩,对婚礼的所有梦想和期待:高调隆重,宾朋满座,婚纱洁白,钻戒大得闪眼,全是仪式和纪念…… 一年之后墨宝就出生了。 多少童话故事的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住进了城堡,从此以后,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其实,这并不是故事的大结局,而是下一阶段故事的开始。 对于陆泽瑞和梅雨晴来说,婚后生活也并不是幸福的开始,反而是,梦魇的开始…… 陆泽瑞断断续续地回忆,终是忍不住停了下来,似是在独自咀嚼痛苦。 夏琼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不言不语,不催不促。 他说,那她就在那里,洗耳恭听。 他不说,那她就静静等待,不追不问。 大学毕业那年,陆泽瑞他们只有22岁,都因为意气风发而显得过于年少轻狂,但其实他们需要历练的东西还太多。 当时公司没有现在这么大,也没这么多项目,但内部派系复杂。 为了尽快在工作中排除障碍,崭露头角,获得认可,站稳脚跟,他就和周文斌他们一起积极拓展各项业务。 又因为完成了娶妻这个重大“项目”,陆泽瑞就认为这个项目完事儿了,基本上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陪伴梅雨晴的时间越来越少。 殊不知娶进门只是婚姻这个项目的开始,之后的一项项工作还多得很。 梅雨晴的充分体谅和付出,又让陆泽瑞错误地以为全心投入工作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就缺少了沟通交流,少了关怀备至。 他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梅雨晴也是心疼的,没有多少抱怨和要求,直到她临盆生产。 因为是头胎,没有任何生孩子的体验,梅雨晴告诉陆泽瑞说,她特别害怕,甚至是恐惧,不知道独自一人进产房后该怎么办,她实在没勇气独自分娩。 陆泽瑞就专门跟陪产士学习,坚持到产房去陪伴梅雨晴,于是亲眼目睹了分娩墨宝的整个过程。 墨宝满月以后,陆泽瑞也总认为,反正有自己的父母和张妈照看着,自己只要全力开拓,能够让妻儿老小过上更优渥的生活就好,仍旧缺少对梅雨晴的无微不至。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万事皆可忘。 后来陆泽瑞时常自我反省:潜意识里把雨晴的体谅当作理所当然,犯了很多丈夫都会犯的通病,以为完成了娶妻和生子这两件人生大事,就认定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 也犯了投资目标聚焦错误的大错,把公司的项目当作重中之重,但那些不过是几个月几年定能完成的短期目标,实际上的长期投资终生项目应该是一辈子的家人、妻子还有孩子的成长。 第145章 直至重度抑郁 学商科的人,都学过短期回报和长期目标的关系,学过用心配置个人资源,把时间、精力、金钱投在哪,哪就是真正地为目标投票。 可陆泽瑞居然犯了人生大错,任何事业的成功也弥补不了家庭经营的失败,把事业的短期回报经营得再成功,也换不回错过幸福这个长期目标的时光了。 婚后几年他都以自我为中心,把关心关爱抛在了一边,为所欲为地消耗“爱”损毁“情”。 外在工作压力又让他找到了没精力去经营去维护的借口,直到婚姻真的变成了爱情的坟墓。 现在想来,梅雨晴之所以害怕,甚至是恐惧独自一人进产房生孩子,就是陆泽瑞给予她的陪伴和支撑太少,让她内心深处缺乏足够的安全感和勇气,去独自面对分娩。 “再加上,有了墨宝之后,我怎么都没办法、跟她亲热,一到那种时刻,我满脑子都是整个陪产过程血淋淋的画面,那可是过了一次鬼门关的疼痛,让我觉得母亲真正伟大,雨晴真正伟大,觉得她就像圣母一样圣洁,然后,就,” 陆泽瑞尴尬地耸耸肩,苦笑着坦陈,“每次都,不了了之了。” 梅雨晴怀疑陆泽瑞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吃饱了才回来的,所以不愿意和她做二十平方厘米以上肌肤之亲的事,就开始不间断地闹腾,不间断地找他吵架、哭诉。 他怎么跟她解释都没用。 他坚持吃药和锻炼,也无力改善那种状况,很快梅雨晴就开始周期性爆发了。 平静的时候,她也会很疼爱墨宝。 但定期发作时,她隔三差五就要大哭大闹一场,甚至是歇斯底里地摔呀砸的,觉得生活很乏味,很消极,也很疲惫,看不到婚姻的美好和希望…… 陆泽瑞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脸,陷在痛苦的回忆里。 坐在旁边,夏琼依握住他的肩,想要把温暖传递给他,给他力量。 谁还没个脆弱的时候。 这些天得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诸多照拂,给他一些安慰也是应该的吧。 陆泽瑞无意识地盯着桌面,上面的木纹结疤大大小小,被油漆涂刷封闭得平整光滑,可他们婚姻的裂痕却无法抚平。 “我的父母见我们这种情形,会对墨宝产生恶劣影响,虽然孩子很小,但孩子是最通透的,他什么都能感知到。所以,他们就找借口,开始带着墨宝环游世界。” 陆泽瑞直起身来,神情痛楚地看向夏琼依。 “那天墨宝告诉你他去过的地方,就是这几年为了躲避我们的争吵和冷战而进行的。当时,我并不知道雨晴患上了产后抑郁症,病情还有加重的趋势。” 直到有一天,周文斌小心翼翼地建议说,他们的高中同学尹罗文获得了知名大学心理学硕士学位,已经从国外学成归来。 要不,请他给帮忙看看,梅雨晴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再者,因为是老同学,梅雨晴应该不太会排斥治疗。 毕竟许多国人都拒绝承认自己是有心理问题的,似乎觉得有心理问题就像患有精神病一样。 之后就是尹罗文明确地跟陆泽瑞说他很抱歉,但他会竭尽全力地帮助梅雨晴。 陆泽瑞清楚地记得,见了尹罗文之后的第四天,因为要接梅雨晴去他那里,陆泽瑞就提早回到家里。 当时张妈不在,而梅雨晴竟然掐住了墨宝的小脖子。 吓得陆泽瑞的魂都快没了,却还是忍耐着,尽力平静地安抚梅雨晴,让她松手。 好在及时呀,感恩那天没有发生悲剧。 不然,墨宝那么小小的人儿,那么可爱,那么灵动,那么充满生机活力,那后果不堪设想。 梅雨晴清醒之后,浑身发抖,双手也抖个不停,大叫一声冲出墨宝的房间。 她也是深深懊悔和痛苦的,但她生的病令她无法自我控制,就像陆泽瑞无法强迫自己跟她亲热一样。 第二天,陆泽瑞主动找到尹罗文,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 陆泽瑞这才明白,原来抑郁症,会因为产后荷尔蒙的改变而导致,也会因为童年时期的精神创伤导致。 他开始深深自责,竟然因为无知,没有在婚后给予梅雨晴足够多的关爱和安全感。 婚前的无微不至,和婚后因为主客观原因的疏离,两种反差太大,她接受不了。 虽然梅雨晴在逐渐成熟的过程中,不排斥读书了,也开始穿各种裙子了,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好。 幼年时的人生打击严重摧毁了她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她不再天然地相信自己、相信他人、相信这个世界。 她内心的自卑和创痛根本不可能轻易消失,只是被表象一层一层巧妙地包裹住了。 很多创痛像化石-样被层层叠叠地埋在了身体的最深处,长年累月地等待发作的时机,寻找发作的突破口,只是身边的人都不曾觉察而已。 健康的正常人,永远都无法体会患者内心的挫败、自卑、无力、孤独、苍凉、绝望…… 所以,她的情况才会逐渐加剧,直至重度抑郁。 见陆泽瑞逐渐平复了情绪,泪光盈盈的夏琼依,轻细地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墨宝在海边告诉我,他的妈咪曾经捏住他的脖子,你告诉他是因为妈咪生了重病,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就是这次吧。他还说,他很高兴妈咪后来康复了,会陪他玩,给他买好多漂亮衣服和玩具。” “是,这次是最危险的情况。后来每次接受治疗,都是罗文来接雨晴,她的情况确实在慢慢好转,情绪稳定了很多,又开始有了笑脸……不过待在外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当时想的是,只要对她的康复有效就好。直到有一次,我想去接她回家,却看到了,他们,他们在亲吻……” 陆泽瑞停顿了一下,缓缓看向夏琼依,又移开视线娓娓道来。 作为一个丈夫,是不是应该在此时出离愤怒,应该感到被羞辱之后深深的愤怒? 第146章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都说朋友妻不可欺,是不是他就应该上前去胖揍尹罗文一顿? 但是,没有,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梅雨晴生病,他负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只要她能幸福快乐,他怎样都无所谓。 在那一刻,他突然像被扎了一个孔的气球,泄了气之后,没了紧绷到要爆炸的隐忧,反而莫名的一阵轻松。 几年婚姻关系的存续,其间他知道自己和梅雨晴这两个当事人,实在太痛苦太疲惫。两只被强行充满了气的气球,在频繁的争吵哭闹中越来越鼓胀,终有一天是会毁灭世界的。所有的情感也会在频繁的争吵和冷战中被消磨殆尽,婚姻逐渐演变成了爱情的坟墓。 至少墨宝就跟着受了牵累。小小年纪,过于乖巧懂事,整天都不像别的男孩子一样那么皮那么淘,也没有童真的笑脸。 在爷爷奶奶们的大家庭里还好,只要回到他们三个人的小家庭,那种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氛围,任谁都高兴不起来吧。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在幼儿园里表情单一,不说不笑,时常独处。 从幼儿园放学回到家,孩子每天不是孤孤单单地看书,就是黯然地玩玩具,小心翼翼,动作迟缓,就像生无可恋…… 这不是陆泽瑞想要给她们母子的生活! 这也违背了他努力打拼的初衷! 陆泽瑞问夏琼依,不知道她看过《肖申克的救赎》了没? 男主安迪是个银行家,却因被冤枉而在监狱里呆了足足十九年,才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罪行”,第一次对妻子进行了真正的忏悔。 安迪说: 我太太总说我是个很难理解的人,就像一本合起来的书,很难懂,她总是抱怨。 她是那么漂亮,天啊,我是那样爱她,我只是不善言辞而已。 是我杀了她,虽然枪不是我开的,但我害她离我远去,是我的脾气害了她,她因我而死,都怪我。 安迪的好朋友瑞德安慰他:你不是杀人犯,只不过不是一位好丈夫。 安迪当然没有亲手杀害妻子,但他沉默寡言,不善于沟通,不善于向妻子表达爱意,妻子才伤心绝望得去外面寻找慰藉,不然不会离他远去,最后死于非命。 安迪认为自己是精神上杀害妻子的凶手,结果才导致了妻子的悲剧。 陆泽瑞激动得自我讨伐,神情中透出满满的无奈和疲惫: “和安迪一样,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有同事在聊天的时候总结,女人是被踏实的幸福,还有虚幻的浪漫滋养的。 “但我没能给予雨晴足够的关爱和陪伴,没有照护她婚后、与公婆相处、怀孕、分娩、养育儿子等等各个时期的情绪,没有陪她好好说话,没有对她在精神上给予足够的重视。 “种种种种,她太痛苦了,才导致她移情离开了这个家,这样大家都解脱了……我和安迪又有什么分别……” 惊觉自己将话题扯远了,陆泽瑞回神。 尹罗文他们两人,看到他撞见了亲吻的那一幕,很慌张,很歉疚。 还有他的平静与轻松,带给他们两人的惴惴不安。 但陆泽瑞毫无芥蒂地笑,请尹罗文把梅雨晴稍事安顿在另一个咨询室,还向梅雨晴保证,他不会对尹罗文怎么样的。 然后,陆泽瑞开诚布公地对尹罗文说,只要他对雨晴是真心的,只要他能给雨晴幸福,他就会选择退出。 陆泽瑞问了尹罗文的各种物质条件,问了他的家庭背景,问了他的父母能否接受离异的雨晴作儿媳妇,问了他好多情况。 只因为陆泽瑞歉疚,也遗憾没能实现婚礼上的誓言,他得要保证她再次的选择是合适的恰当的,然后他才能放手把她交给尹罗文。 尹罗文在此时,才跟陆泽瑞真诚地道歉。 原来他暗恋梅雨晴很多年了。 初中的时候他们就是同班同学,但他那时个头小,总是被同学欺负,直到看上去比他还弱小的梅雨晴救了他,那些欺凌他的同学才罢手。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像雷达一样关注梅雨晴,而她一贯的冷艳,还有她眉宇间的美人痣,让他痴迷了这么多年。 但他不能改变梅雨晴紧紧追随陆泽瑞的事实,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孩爱着别人,他忍受不了,所以就选择出国读了大学。 回国前,尹罗文从周文斌那里打听到,梅雨晴的婚姻触礁了。 凭他的经验,他觉得梅雨晴应该是“心”生了病,他这才下定决心,义无反顾地回了国。 陪着她治疗了一年,终于打开了她的心扉,而梅雨晴也如尹罗文的愿,“移情别恋”了。 陆泽瑞苦笑,好的婚姻,本该让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同时也为了对方而让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 所以他让尹罗文去告诉梅雨晴,是他陆泽瑞对不起她,如果她愿意,第二天他会带着离婚协议在民政局门口等着她,然后他就走了,走得非常松快。 那一刻,陆泽瑞的心情还可以。 如果婚姻背离了幸福的初衷,那么离婚就不是人生晦暗的开始,反而是不幸的终结和重生的起点。 就由他来主动结束继续下去的错误吧。 第二天三人如约前来。在民政局门口,陆泽瑞不顾尹罗文的反应,朝梅雨晴张开双臂,举行一个告别仪式吧。 没等梅雨晴反应过来,陆泽瑞就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很快松开之后看着她的眼睛,对上里面深深的歉疚、哀伤和委屈,陆泽瑞郑重道: 雨晴,我真心希望你过得好,所以真心地祝福你们,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就比什么都强。 不管你愿不愿意,房子和车子还是留给你,以后想儿子了随时欢迎你来看他带他出去玩。 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的,只要罗文不介意,你就别客气,我们还是朋友。 三人一起站在办证柜台前,工作人员怪异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哪有三个人一起来办离婚手续的,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完了流程。 第147章 在她怀里寻觅安全感归属感 “出了民政局的大门,心里也不是空吧,也不是不知所措吧,总之就是不想上班,就漫无目的地闲逛,然后就看到了这个,” 陆泽瑞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枚打火机,递给夏琼依,“算是给自己的分手礼物,也是一段岁月的纪念品,更是新生活开启的象征。” 买它那天他的心境算不得感伤,导购举荐这款时他一见倾心。 龙战于野祥瑞激扬,凤舞九天浴火重生,多有寓意呐。 只可惜龙凤和鸣的寓意是自己买给自己的,九五之尊霸气凯歌、浴火凤凰涅盘重生,也都是自己期盼自己的。 夏琼依接过带着余温的打火机,端详,摩挲,三面镀金色,雕刻的线条流畅随性帅气,“凤吟龙鸣呐,设计的巧思都在精致的做工里了,值得期许。” “从民政局换了个本本出来,还奖励自己一个龙凤和鸣,是不是很讽刺?” “结束了不合适,也是新开端。” 陆泽瑞脸上无能为力地苦笑,让夏琼依觉得特别扎眼,轻问:“那,墨宝怎么办?” “是啊,墨宝怎么办?我也特别无可奈何,索性直接告诉孩子,爸爸和妈咪,因为一些大人的原因,实在无法继续在一个家里生活下去了。不过,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是爸爸和妈咪都会很爱他,甚至会比以前更爱他。” 顿了顿,陆泽瑞问:“你知道,当时儿子问我什么吗?都过去大概两年了,我,到现在一想起那个问题,就,心酸得不是滋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顶子上的藤蔓枝叶,想要把眼眶里的液体逼得倒流回去。 “……当时才四岁的孩子问,是不是因为他,才让我们分开的,如果是那样,那他就,就跟着爷爷奶奶过好了……” 眼前这个男人没再说下去,耷拉着脑袋,双手掩面,掩去自己的哽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终因舐犊之情而深觉亏欠和愧疚。 诸多复杂而隐秘的情感,随着光阴流逝而累积得层层叠叠,伤了这个男人的心之后,还无从诉说。 这些无从妥善疏导和安置的情绪,永远都不会消逝,只是被活埋了,然后在他的心底郁结成伤。 他把他的脆弱都暴露并呈现在她的面前。这份珍而重之的看重与信任,她必须感谢。感谢他只对她的分享,感谢他送给她这份最珍贵的礼物,感谢他接纳她为最重要的家人。 夏琼依挪了挪位置,屈起一条腿,以便离他更近,好让他可以倚靠着她,扳过他的肩膀,将他揽在自己的肩上:“休息会儿吧,我的肩膀,也可以借你靠。” 再强大的男人,偶尔也需要一个可靠的肩膀去靠一靠,需要停靠之后满血复活再度出发。 夏琼依努力向上挺拔着脊背,好托得高大的男人舒服些,只需略微俯身就能靠住她。 然后她缓缓伸长双臂,从他肋侧环上他宽阔的后背,抚拍着,轻轻地,慢慢地,一下又一下。 期望这个拥抱,可以安慰他的悲伤,缓解他的压力。 男人在她肩头的颤动,明显,却无声、濡湿。 夏琼依声线并不平稳地宽慰: “小小的、可爱的孩子,往往会因为个人中心主义,因为自己弱小,自己的能力无法改变很多事实,也特别缺乏安全感,就把父母之间的问题,归因于自己不够好不够乖,会深度怀疑是因为自己才导致父母吵架、分开的,所以孩子才会那样问。” “那,你又是怎么回答他的?” 无人应她。 一阵长长的沉默将整个空间淹没。 陆泽瑞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把大部分力量都卸在了她的身上。 长久以来,这些有关雨晴的隐秘,出于对当事人的尊重,他都独自咀嚼,独自深埋于心底深处,无处跟任何人倾吐诉说。 无论是雨晴生前还是身后。 曾经发生过的具体事件只不过是关系的载体,是人们用来表达关系的工具而已。 今晚,他把多年隐匿的事件,还有不能宣之于口的情绪情感,包括他的脆弱,都毫不设防的扒开给这丫头看,把潜在的伤害自己的权力交给了她,这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 脆弱是联结的信号,代表了最深的信任和接纳,自己是真把她当成最值得信赖的人了。 深深呼吸她颈间的馨香。 儿子在她怀里寻觅安全感归属感,他又何尝不是呢? 在她面前,他愿意并且能够卸下所有戒备,收敛所有锋芒,放下自尊,放下面子,坦然承认脆弱承认疲惫,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尽管他们相识时间并不长,甚至可以说非常短。 这个宣泄口在今晚打开了,犹如大坝泄洪一样喷涌而出,力量磅礴奔腾向前,将他的负面情绪也一并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将他的内里渐渐掏空,却让他感到莫名的轻松畅快。 夏琼依误以为陆泽瑞睡着的时候,他却立直了身体,和缓的声音响起: “我,只能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事实,不是,爸爸和妈咪分开,不是因为他,只是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用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既然是他的爸爸,就会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会尽量多多陪伴他好好长大。 “妈咪虽然不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但因为她更加幸福更加健康了,也有了更多爱的能力,还会更加爱墨宝的,而且,墨宝还多了一个爱他的罗文叔叔。” 陆泽瑞自问自答:“你猜小人儿怎么说?他居然非常老成,说,那好吧,只要你们开心就好,我怎样都可以……这话听得我,真是酸甜苦辣全都有,心就像泡在了老坛酸菜里……” 然后,梅雨晴就会时常和尹罗文来接墨宝出去玩耍,给他买漂亮衣服和玩具。墨宝那个阶段还挺开心的吧。 父母关系紧张,比离婚带给孩子的影响更大。 谧境兰台的别墅和宝蓝色宾利是签到了梅雨晴名下,但她坚持说孩子喜欢,在知晓父母分手的事实后,孩子还是待在熟悉的环境里更好,所以他们父子不用搬。 第148章 人渣出狱了 而她一次都没再回去住过,也只是接孩子玩耍时开着车子逗孩子高兴,用完后还是停在原来的车库。 毕竟是自己婚内移情别恋,愧对陆泽瑞,亏欠儿子,所以哪怕车子房子划归到她的名下,她也只拿了一张银行卡就去了尹罗文那里。 想想她又征求陆泽瑞的意见,如果他介意的话,那她会从尹罗文那里搬出去租房子住。 其实,分了就是分了,她就是自由的。 在房子车子方面本不该不清不楚的,但征求了孩子的意见,也为了孩子尽量小地受妈咪不能天天陪伴的影响,陆泽瑞不得不和孩子还是生活在原来的那个家里。 不过常常工作忙就把孩子搁在爷爷奶奶家,自己住在办公室的休息间。 比起家里三天两头的热战冷战来,和平的气氛对于孩子来说是特别宝贵的,伤害是更小的。 虽然家里少了妈咪。 所以那几个月,墨宝还是挺开心的。 夏琼依递给陆泽瑞纸巾,轻声询问:“那,后来,是又发生了什么吗?” 他将大手和纸巾一起捂在脸上,深深地叹息,苦笑。 因为那个人渣出狱了,刑满释放了! 而且,更可笑可怕可恨的是,梅雨晴的父母竟然还让曾经侵犯过自己女儿的人渣,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就在今年春节期间! 因为过年,梅雨晴的妈妈就打电话给她,恳求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家看望一下渐趋年迈的父母。 心软的尹罗文从专业的角度,劝梅雨晴回去看看,说,说不定她的父母已经知错了,总要给父母一个机会下台阶,也总要同父母和解,才能同自己和解,才能过好余下的人生。 可是回到家,梅雨晴一眼就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人渣。 她先是浑身僵硬,之后就开始颤抖不止,努力控制自己脚步踉跄地朝外走,因为她看到的不是人渣脸上的反省与幡然悔悟,而是一抹得逞的邪肆的笑,那眼神刺激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人渣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在她身后: 哟,我漂亮可爱的外甥女都长这么大了,我这第二任外甥女婿也是一表人才嘛。 怎么,和别的男人一夜风流之后,我可爱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还能过得幸福否?看来长得美艳就是有资本啊。 我可是听说,你和前任无法继续过下去,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了现任。 这些男人是真的还是假的不嫌弃你非处呢? 说完还哈哈大笑起来。 尹罗文出身书香世家,从小成长的环境单纯又温馨,从来都没有和无赖交涉的经验。 他面色苍白地吼了一句“你闭嘴!我们过得很幸福!”之后,只能选择揽着梅雨晴的肩把她迅速带离。 但此刻的梅雨晴似乎力大无比,把牙关咬得死紧,拳头捏得死紧,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浑身颤抖得不可抑止。 她用肩膀撞开尹罗文之后转过身,牙齿都在打战地质问她的父母:为什么要欺骗她回来? 她的母亲冷笑:对呀,父母想要让唯一的宝贝女儿回家一趟,都要用骗的,可想而知,她这个只管从父母那里大把要钱花的女儿有多自私。 梅雨晴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们这对好父母,竟然让伤害她的畜生、人渣成为他们的座上宾,是有多不理解她的痛苦不信任她的告状? 她的难堪和伤痛在父母眼中什么都不是,这样的父母要来何用? 这畜生当着她们这对好父母的面,堂而皇之地说着宝贝女儿的那些破败不堪,作为父母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女儿不想回家? 本就才从重度抑郁中走出来不久,本就因为曾经的遭遇而深深愧疚,梅雨晴冲出家门,冲进电梯,按下顶楼楼层,轻车熟路地向上再向上。 就像九岁搬来这里之后做过无数次那样,她爬上了父母家所在的金星大厦的天台,任由头发被风吹得糊了满脸衣服被鼓荡得直灌冷风,独自咀嚼痛苦,长长久久,无人陪伴,无人劝慰,找不到出路和方向,直到心像身体一样越来越冰凉…… 整个过程,尹罗文默默地把她拥进怀里,一下一下捋着她的后背,无声伴着她。 梅雨晴貌似逐渐平静下来,却趁尹罗文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下子跳出了他的怀抱站到天台边上,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像幽灵一般凄绝地说: 她就是要报复她那对恶心的父母,他们不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吗,她要以死铭志,用死来证明那个人渣侵犯了她,而她没撒谎她没错。 尹罗文惊慌得一边劝阻她,为了那个人渣和那样的父母不值得,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人爱她稀罕她,她还有那么可爱的儿子需要她,一边给陆泽瑞打了电话。 梅雨晴就那样站在天台边缘,狂笑着说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正好是正门。 每次她父母从楼门口经过的时候,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内疚。 她就是要用自己的死来让她恶心的父母清醒,她没错,错的是他们,错的是那个人渣那个畜生。 这么多年她都活得很绝望,就像人渣说的,她先是抓住了陆泽瑞这根救命稻草,后来又抓住了尹罗文这根救命稻草,而她早就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 因为她不配活着,连她本该最亲近、最应该亲近的父母都如此这般漠视她、羞辱她、无视她的痛苦和破败,她还有什么必要继续呼吸下去? 尹罗文痛苦又恐惧地劝她一定要冷静,她有没有想过如果她走了,他该怎么办? 留下他独自活在这个世上该怎么办? 当着他的面她离开了这个世界,警察会怎么找他麻烦,以后他又该如何自处? 第149章 一切都来不及了 梅雨晴哪里肯听得进去。 她哀伤又绝望,对尹罗文说,罗文,真心地由衷地无数次感谢你,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这么多年的等待…… 也请你帮我转告陆泽瑞,我最对不起他。 我早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最迟在16岁那年就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是他拯救了我那么多年,也温暖了我那么多年,给了我憧憬的初恋和让人艳羡的婚礼,让我偷偷赚了这么多年的幸福和快乐。 可我还是背叛了他,深深伤害了他那么好的男人的尊严…… 我这么自私,不值得你们的爱,我的父母早就看清了我,我就是个只会问他们要大笔大笔的钱花,却从来都不回来看他们的白眼狼。 所以他们才不稀罕我的,我早就不纯洁不美好了,背负着深深的自残形秽,还妄图抓住你们的爱来温暖我,我是这么的自私…… 还有墨宝我的儿子,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却不能好好爱着他长大了…… 我对不起你们每一个,我不配你们的爱,不配…… 当时陆泽瑞从父母家出来正开着车,车上还带着墨宝。 但救人要紧,陆泽瑞先是报了警,又给冷锋打电话让他来接走墨宝。 当他们都赶到金星大厦,想要抱着墨宝交接给冷锋的时候,没想到就在那一刻,一个身影从楼上悠悠飘然而下。 陆泽瑞赶紧转身,把墨宝紧紧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不能让孩子看到那凄惨的一幕。 冷锋也反应超快地紧紧捂住墨宝的耳朵。 他们虽在人群外围,但那个声音,那个落地的声音,实在,实在,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理智让他故作镇定地拜托冷锋接走孩子,理智让他心惊得跳出嗓子眼也必须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 尹罗文躬着身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地趴跪在白色羽绒服跟前,浑身抖动得厉害想要去触碰却又不敢,唯恐碰疼了地上躺着的人。 又唯恐感觉不到地上人的体温,他终于鼓足勇气敢再朝前伸那么一厘米了,却又不知道究竟该抱她哪里,万一抱坏了怎么办啊…… 眼见尹罗文越来越喘不上气,脸色发紫,全身颤抖得也越来越厉害…… 满地都是潺潺流淌的殷红,像河水一样漫延开来,又像时间一样渐渐消逝,配合上视觉,血腥味浓烈又亲切……那是她的殷红呀,还是热的,只是怎么捂也捂不住呀,还有其他颜色瘆人的液体,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就像个纸片人一样,面目全非地躺在他的眼前,尹罗文终于爆发出了无声的嘶吼“不要……啊……不要离开我……” 陆泽瑞站在人群里,却像是被殷红粘在了当场动弹不得。 从一百多米高的地方跳下来,她得有多绝望多疼啊,地上和地底又有多冰多冷啊…… 才惊觉自己错的多么离谱!换本本前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关上了心门。 为了潜意识里的惩罚,都没有问一句她愿不愿意离开那个家,没有问一句她这当事人的意见同不同意离婚。 就用看似对她好她需要的方式成全了她们俩,但其实他心里是有气的,是冷漠的。 他直接通知他们第二天去民政局,究竟是在立自己宽宏大量的人设还是在解决问题甚至是在甩脱包袱以求解脱,甚至是在报复她的婚内背叛…… 办完手续之后他就鲜少主动联系她了,美其名曰要界限明确,不便打扰她的新生活。 可是如果他肯跟尹罗文多说一点,多交待一句,不要回她那个父母糟糕的家,不用为了维系那么点道貌岸然的亲情而为难她,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凭借仅有的两次记忆,回过神来的陆泽瑞,喘着粗气,眼眶爆红,太阳穴突突地狠跳,冲上楼砸响了梅雨晴父母的家门。 是那个强势不讲理的女人来开的门,因为她无法制止眼前的打斗急于想抓住救兵。 梅雨晴那个懦弱了一辈子的父亲正和一个陌生中年男人扭打在一起。从他们断断续续的对话里,陆泽瑞知道了那个被打的就是早就该死的人渣。 陆泽瑞冲上前去一把捞开梅雨晴那个架都不会打的爸,狠狠地砸在人渣的脸上身上,大吼着“雨晴死了,你们满意了吧?啊?你这个畜生!!!人渣!!!你毁了雨晴的人生,毁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生!人渣!不配为人的畜生!” 他骂一声就给人渣一拳。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人渣。 残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停了手。他拎着人渣的后脖领往楼下冲。 那个女人也终于害怕了,死死扒着电梯门不出来,被陆泽瑞一手一个强行拖拽出去。 “你们是嫌她这二十九年过得太舒坦了是吧?” “那你们知不知道,她十六岁就不想活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又努力生活了这么几年,就因为你们,因为这个人渣,因为你们居然还让祸害你们女儿的人渣进了门!” “雨晴阻隔了这么多年累积的难以磨灭的崩塌,竟然被你们无所谓举起来的一根轻飘飘的稻草就打趴下了没力气再活下去了,你们是什么让人恶心到心寒的父母啊!!!啊???” 陆泽瑞轮番拖拽着三个罪魁祸首,就是要让他们三个都牢记满地的殷红,记住雨晴最后脸孔朝下面目全非的模样,凭什么要让他们好过…… 只是,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葬礼是周文斌他们哥儿几个流着眼泪办完的。 十三年的朝夕相处,共同经历了青葱岁月的奋斗,成年之后的历练,一起做题一起开创,一起高分金榜题名,一起解决被客人投诉,一起庆祝被上司奖励。 欢声笑语愁眉不展都是他们在一起,占据他们前半生的一半时光和记忆。 他们的心是那样近,就是家人是亲人,就是亲兄弟是亲姐妹。 可是昨天还在眼前活蹦乱跳的人,今天就没了,从此以后,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逝了,再也没有叫梅雨晴的她了…… 满面泪光的夏琼依,早已面向男人跪在沙发上,将痛苦埋首的男人揽在肩上,给他温暖和力量。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也不回忆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不是都好起来了吗……我们应该相信,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必然会打开一扇窗。” 她这家人的拥抱,应该能缓解他内心的伤痛吧,能给他以抚慰让他好受些吧,能传递她的支撑和鼓励吧。 第150章 爱的力量无所不能 良久之后,重新获得力量的陆泽瑞才从她的肩上离开,毫不遮掩腥红的眼睛看向她。 “我这卑劣的人不值得你同情,只会用人性的弱点伤害弱者,是有多不堪的灵魂呐!” 夏琼依的声音很轻,边思索边陈述: “这只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被伤害了还不允许人反击,好像也不符合人性哈。又好像怎么做都是错,要么伤害对方,要么攻击自己。 “如果不是发生了急剧变化,那你所谓的伤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弥的。 “而且,根据专家学者对原生家庭影响的研究,可能,墨宝的妈咪本身杯子里是空的,如果只是一味索取的话,迟早都会出问题吧。” 陆泽瑞苦笑,“你,还真是个善良的小东西。” 善良到包容他的那么大错误,还替他找着由头。 夏琼依的声音仍旧很轻: “也没,只是实话实说吧。” “而且,你不是已经非常坦诚地自我剖析自我批判了么,就值得原谅吧。” “再说,逝者已逝,好像再揪着活着的人不放,也于事无补,只要活着的人不再重蹈覆辙就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还很通透,很会开解人。”陆泽瑞很想接一句,那你呢?能不能也别揪着自己不放了。 只一秒这个念头就一闪而过了,终是选择了吞声。 他的声音让夏琼依回过神来,“哪有,经历得多而已,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翻篇了哈。那个,墨宝就是从这之后,状况不太好的?” 估计陆泽瑞报警的时候墨宝就受了影响。 说不定孩子也听到了那个落地的声音。 他和冷锋的动作当时都是又急又快的,显得那么突兀那么莫名其妙,敏慧的孩子可能早就明白了。 从那之后,墨宝就变得暴躁易怒,一点点小事只要不遂他的愿,就会奓毛发脾气。 晚上睡眠不安稳,常常睡梦里都在哭着要妈咪,白天情绪激动就哇哇大哭。 要么就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以前常做的事,比如读书和玩玩具,外出游玩,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兴致缺缺,饭量也小了,越来越消瘦。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个多月,陆泽瑞联想到了抑郁症,不会孩子也因为重大创伤而抑郁了吧,就给刚刚回到大洋彼岸的尹罗文打电话咨询。 有气无力的尹罗文说,也许梅雨晴怀墨宝的时候,就不敢保证是完全健康的,所以墨宝很有可能遗传。 加上梅雨晴的突然离世,对孩子来说就是生命中的重大变故,还是发生在孩提时代的创伤性变故。 所以,根据孩子的表现,多半是抑郁了。 不过好在时间很短,只要家人时刻陪伴,以陪伴为主,服药为辅,孩子的安全感、归属感、爱的感觉富足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尹罗文推荐了他的师兄,就是墨宝现在的主治心理医师。 李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无条件地耐心陪伴,不要对孩子说教,不要教育他不抑郁,不要教育他不要想不开,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因为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道理。 梅雨晴走后,直到遇上夏琼依之前,他们父子俩就互相陪伴,24小时都在一起。 陆泽瑞就是要让墨宝知道,他需要的时候,爸爸就在,不需要的时候,他就能随性安然地静静待着,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会打扰,没有人会喋喋不休,让他感觉安全而自在。 夏琼依猜测: “然后,你们搬离了原来属于你们三个人的家,来到了朗恩花园这个阳光充足、色彩明快的公寓。 “这里的确让人心境开朗,而且你的陪伴也非常有效,至少我在海边遇到小墨宝的时候,他是非常健康、平和的。 “再说,指不定抑郁的状态是孩子采取的自我保护措施,连抑郁触底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痛苦不能承受? “因为痛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怀,你不觉得墨宝暖融融的一团,特别善解人意吗?” 陆泽瑞笑笑,“但愿是吧。不过,还是你这灵丹妙药的作用显着,你,就是上帝为我们开启的另一扇窗!” 夏琼依也轻松一笑,“你们于我而言,也一样啊。就像你说的,我和你们也是互相陪伴。我始终相信,爱的力量无所不能!所以其实,我也很需要小墨宝的爱。据说,人一生中会遇到八百多万人,会打招呼的是三万多人,会和三千多人熟悉,会和二百多人亲近,而我偶遇你们,也是巨大的缘份,你说是吧?” “是!所以我很感激这缘份,墨宝也很懂得珍惜,真的!” “我相信,因为我也很珍惜。”夏琼依接着了解情况,“那,墨宝妈咪的葬礼,他有去参加吗?还有,你陪伴他大半年的时间里,他有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妈咪会选择离开你们,离开这个世界?” “那天在墓园,他问过后一个问题,我告诉他,他的妈咪认为离开这个世界是开心快乐的,我们就该尊重她的意愿。至于葬礼……我们都明白应该让他参加,应该让他跟妈咪有个告别仪式,但是……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早已面目全非了……害怕墨宝哭闹着要看她最后一眼,唯恐孩子看了之后害怕……再说,当时他的情况不妙,怕他再受刺激,就没带他参加。” 他的断续,暴露出他的痛苦与艰涩。 她再一次用双手包裹住他捏紧的拳头。 空气死寂。 好一会儿之后,夏琼依才语带哽咽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得那么深,害你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陆泽瑞勉强地牵动唇角,“怎么能怪你?有这种体验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想不到很正常。是我自己,怎么都忘不了,她躺在冰冷的铁床上,面目全非……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表情撕扯,内里才结痂的伤口也被撕扯开,鲜血缓缓流淌,漫上了他的五官。 夏琼依开始剧烈抽气,颤抖不已。 “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陆泽瑞急切地问,“哪里不舒服?” 因为痉挛,夏琼依嘴都无法张开。 第151章 甘心情愿被你骗 陆泽瑞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痛苦”中提到了“冰冷铁床”,还有重要的人躺在上面的“样子”…… 是啊,这世上有相同经历的人,的确少之又少。 但他们两个,都不幸的经历过。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给她倚靠,同时也给自己寻找支撑点。 庆幸拥抱可以治愈百分之九十九的悲伤,缓解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压力。 他们相互陪伴,治愈和缓解的益处应该翻倍吧。 庆幸在脆弱时,在表达脆弱时,都有一个人毫不伪装、专心一意地在聆听,在连接,在抱持。这个重要的临在带着全然的温和与善意,给了脆弱以全然的接纳、安抚和慰藉,让魂灵得以完整与和谐。 陆泽瑞的声线喑哑,并不平稳:“对不起,又把你惹哭了。” 夏琼依难以呼吸,口齿不清:“我也时常会想起,他在太平间里……冰冷的样子……面目全非……支离破碎……无论怎么喊都不醒都没反应……天人永隔啊……” “我懂……我都懂……” 心底的酸涩猛烈地冲撞着鼻腔,还有眼眶,雾气决堤而出。 他濡湿的面庞紧贴着她的发丝,两个伤痛的灵魂互相慰藉,彼此倚靠。 今晚他们两人的情绪,都太大起大落、跌宕起伏了。 她也只是发出嘤嘤地隐忍的泣声。 也只用了片刻,她就从他的怀抱抽离,用手掌根抹着眼泪,面积不够又用手背手指胡乱地抹,“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不应该想这些。” 又挤出一个比哭还不如的笑,带着颤音岔开话题: 也许,墨宝需要一个和妈咪告别的仪式,人的仪式感是很重要的。 找个机会,咨询一下李医生,看能不能让墨宝用合适的方式,和妈咪告别一下。 说不定,去他们三个人的家就可行呢。 陆泽瑞不忍打断她强行拽回来的理智,总比陷入悲恸的情绪强了无数倍,应道:“嗯,你的建议有道理。” 深吸了一口气,夏琼依努力止住抽泣,积极地说:“成年人的幸福和他儿童的生活紧密相关,说明童年非常重要。可许多人关注的是儿童的未来,恰恰没关心儿童的现在。” “是啊,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陆泽瑞长叹:“别说以后了,就现在,孩子能不能长大都不知道……” “说什么呢,能!当然能!”不成想,直接遭来夏琼依的一长串否决: “这都什么年代了,和平安宁,养大一个孩子是完全可能的,你千万不能灰心! “的确,墨宝经历了大多数孩子都不会经历的事,但不是还有另一面吗?成年人利用童年来定义自己现在是谁,也就意味着童年是被诠释过的,说明它就可以被重新诠释。 “每个人都在选择性记忆,那我们可以助力墨宝重新选一次,助力他重新诠释童年。不存在不被诠释的童年,不存在固定不变的童年。 “墨宝还小,可以重新选择记住他童年更多的幸福片段,而不止有糟糕片段,那他就变得幸福啦。毕竟童年并不决定人生的全部,况且墨宝的童年还有机会被改写,对吧。 “所以所以,我们一起去创造性地灌注核心信念,要让墨宝现在幸福,将来幸福,终生幸福,好不好? “相信墨宝携带着童年的这口幸福水井,无论走到人生的什么难关,都会因为心里藏着永不枯竭的爱的源泉,而把大漠戈壁变成美丽风景,不是都说嘛,没有荒凉的人生,只有荒凉的沙漠。” 长长久久地端凝因善良而激动的小女人,眼底泛红的陆泽瑞不言不语。 美好如她,而她干净纯粹的心意和愿望,又岂止是“谢谢”二字可以言尽的。 “矮呀,被我感动啦?”她打趣他,调皮地歪着脑袋问,破坏了伤痛气氛。 “不止……” “这么轻而易举?你也真好骗。” “我,还有墨宝,都甘心情愿被你骗,被你用不掺假的眼神、表情、行动、付出、奉献……各种骗。” “孩子每天那么多声‘妈咪’,我也不能让他白喊不是?所以,不用谢!” 陆泽瑞严肃认真道:“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和我们‘一起’‘去创造’,美好,幸福。” “当然。” “君子一言……”他不怎么放心。 “驷马难追。”她逗趣,“嗳要不要拉勾勾盖章呀?” “要,当然要!”有杆不爬是傻瓜,谁还经不起谁逗嘛。 两人瞬间回到幼稚园的小人儿,拉了勾勾,盖了章。 得到保证的陆泽瑞笑起来,仿若整个世界都在他眼中。 “哎~这就对了嘛。”夏琼依兴奋得哼起了歌儿,“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 陆泽瑞只择选了能够表达心意的词句:“有你就足够,喜欢看你的嘴角,喜欢看你的眉梢。白云挂在那蓝天,像你的微笑……整个世界全部的时光,美得像画卷……” 居然每句的接唱都准确、和谐又美妙。 夏琼依笑得宛尔,眼里有大颗星子在闪烁。 一个个脓包被挑破之后才会痊愈。既然要解决问题,那就今晚一次性搞掉吧,让痛苦的回忆在今晚之后全都抛诸脑后。 为此,迟疑过后,夏琼依还是接着发问:“墨宝妈咪的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你是指,欺辱?还是,和罗文?” “都、有吧。” 陆泽瑞缓缓道来:“雨晴跟没跟他们说过,我不知道,在她出事前我没跟他们说过,包括我父母,包括最亲近的文斌。他们虽然会疑惑,会好奇,会想要热心地帮助我们,但我始终守口如瓶,认为那是雨晴的隐私,至少不该由我说出来。” 出事之后尹罗文为了报复人渣,把当时的情况跟哥几个说了,他们看陆泽瑞的眼神很复杂,往事都随风了,陆泽瑞实在无力去猜去问。 第152章 要不要,听听我的幸福故事 再说想瞒也瞒不住,春节期间,轰动全城,记者无孔不入,能刨了祖坟挖出历史再利用网暴的力量。 可是多年过去了,没有显性证据,状告无门,周文斌他们只得策划绑了人渣打得他再也不能人道,算是给梅雨晴报了一点仇出了一点气。 只是做再多也无济于事了,人都没了。 夏琼依转移话题:“你父母也不知道?一般的父母都接受不了儿子娶这样的儿媳吧。那他们为什么反对?” 陆泽瑞的声音沉了沉: “他们只说我跟她不合适,因为雨晴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至于具体原因,我问过,家世,他们没考虑过,样貌,见到你就知道了。他们说虽然美妻惹是非,但有利于子孙后代的基因遗传,所以他们是满意她的面相的,我到现在也不太懂他们反对的具体原因。 “我以为,我们哥儿几个用了七年相处相守的时间陪伴雨晴,她应该痊愈了。但其实哪有这么简单,她把很多真实的东西压抑下来,一层一层地包裹隐藏了。 “她出事之后,我独自陪伴墨宝的时候,经常都在反思,雨晴怎么可能对陌生人热乎?哪怕是面对我的父母。 “毕竟她早年没有得到过亲情的善待,没有得到过悉心的培育和照料,很没有安全感,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人、亲近人。 “更何况我父母持反对她的态度。对于这一切,婚内忙于事业的我,全都无所觉。” 夏琼依困惑了,“那你,为什么今晚会选择告诉我……一个人把这些隐密闷在心里,久了,很憋屈吧。” 内里还包括他们夫妻间最私密的事。 “信任?感同身受?”陆泽瑞耸耸肩,“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坦白给你听。” 憋屈倒是谈不上,愿赌必须服输,他谁也不怨,也怨不着,都是他自己处理不善。 今晚只是想说想倾吐,想向她袒露心里话,想让她了解这些,总之就是很信任她。 而她,不得不承认,是一个很好的,甚至是绝佳的倾听对象,可以做红颜知己的那种。 她似乎并未留意他关于她是“红颜知己”一说,只是急于提问:“那,尹罗文后来怎样了?” 陆泽瑞边回忆边说:“他?陷入了噩梦吧。” 就在这个包间,尹罗文泪流满面,酩酊大醉,跟陆泽瑞说着梅雨晴的遗言,说着深深的悔恨。 如果他不劝说雨晴回娘家,如果他并不急于让雨晴和父母和解,一切都会不同。 如果他能抱住雨晴,甚至舍得打晕她,也就不会坠落下去。 可是,没有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已既成事实。 眼见的幸福,等待了多年的幸福,就在那么转眼的瞬间,“呼”的一下,飘絮满天飞,漫天都是,像秋天的蒲公英,抓也抓不住,就那么飞没了。 他整日整日抱着雨晴的墓碑,直到他的家人来把他接回大洋彼岸。 估计这以后的人生,他都会活在自责愧悔当中。 只因为一个人渣! 哦,不!那个丢失的小女孩,也就是雨晴的小姨,如果是人贩子所为,那这一连串的悲剧,被恶人干得很成功,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把那么多人引向了悲剧和深渊! 夏琼依低垂着眉眼,声音很轻:“尹罗文的心情,我能理解……因为,曾经,我也这样,守护过一个人一座碑……” 她像是努力抗争着挣脱什么,眼神渐渐清明,“但是,我们应该用正念,把消极能量和情绪及时阻断,不让我们被坏人坏事坏情绪控制,而是我们去主动控制,让人、事、情绪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你也想明白了?”陆泽瑞满眼期待,“那你,愿意走出来吗?” “你……” 夏琼依先是惊诧,而后低下头,绞着十根手指,小声嘀咕:“都知道了?” “我说一个事实,但不许你生气,还需要你充分理解我的出发点。” “说吧。” “我,在海边的最后一晚,就是你告诉我们你也是荣城人的那天晚上,我让冷锋调查了你。毕竟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们,所以我……” “呵!做了不可告人之事,还不许我生气,你也太霸道了!”夏琼依佯装生气,“那你,有调查出我的间谍身份吗?” “对不起嘛!”陆泽瑞立马赔不是,“我解释过,那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嘛!也是为了,保护墨宝,万一你是绑架犯或者人贩子呢?所以,就都知道了。” 夏琼依“嘁”了一声,“你少拿墨宝当挡箭牌!我为什么要绑架他,你们是家财万贯,还是良田万顷呀?算算算,看在我能理解你保护孩子的份上,饶你一命。” “谢主隆恩!”陆泽瑞差点儿做匍匐跪地顶礼膜拜状。 “得得得,小瑞子快快平身吧。”夏琼依乐,紧忙制止。 “嗻!” “咯咯咯”,她毫无负担的笑声响起来。 陆泽瑞却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全世界还真是笑容最美,比花好看,比景生动。 “嗳,听了一晚上的悲情故事,抱歉,我用了‘故事’两个字哈。”夏琼依又歪着脑袋问:“要不要,听听我的幸福故事?” “哦?”陆泽瑞心里一惊。 眼前这丫头,在仅有的二十三年里,经历过三位至要亲人的离世,竟然还有幸福故事可以讲? “你……” 夏琼依瞬间明白他的错愕,垂下头低声问: “我怎么感觉,对于墨宝的妈咪,你像是捡到了一条无依无靠的流浪狗狗一样。” “你,是不是也把我当成流浪狗狗带回来的?” 响起的是陆泽瑞故弄玄虚的戏谑腔调:“也许对于她是,但对于你嘛,不是流浪狗狗,而是——” “是什么?”夏琼依抬起头。 “是小猪猡,是一只有待养肥,好拆吃入腹的小猪猡,呵呵呵……”陆泽瑞竟然笑了起来,跟她逗乐向来有趣至极。 “哼!哪有人养小猪当宠物的?”她当真了。 第153章 出轨 “有啊,弗恩的威尔伯啊。就算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我,还有墨宝,不行吗?看谁能把我们怎样!” “切还真是有够霸道的!不过听了墨宝妈咪的经历,我感觉我自己才是一只流浪狗狗,而且还是一只幸福的流浪狗狗!” 她居然用骄傲的语气说自己:“你看啊,狗狗流浪之前,都被主人家很好地宠爱过,我就是啊。” 她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和墨宝的妈咪相比,我简直就太幸福了,她的成长少了很多疼爱,可我,先有妈妈疼爱,后有爸爸接过了疼爱的接力棒,再后来又有……” 陆泽瑞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表情,从喜气洋洋,变得瞬间扭曲。 他懂得,她不经意间又想起了那个亡故的他。 而她痛楚的表情,戳中了他的心。 “咳!”夏琼依强自镇定,“说好的,要及时阻断消极情绪的。那,要不要听我的幸福故事嘛?” “当然要。”陆泽瑞端起刚添的水杯,轻哄:“先喝点热水吧。” 她喝完之后,屈起双膝,双臂环抱住膝头,将下巴搁在上面,就像她在海边巨石上的姿势,自我保护在自己的世界里。 “今天,哦,不,应该已经是昨天了,伯母提到了我的身份……” 在形同虚设的七彩家园里,她的父母、出生年月日不详的安和平和袁梦,有了自己的名字和生日。 时局动荡又物资匮乏的70年代,大家都生活在困境里,善心人士并不多。青梅竹马长大的他们,不得不一起挨饿受冻,抱冰握火,互相关心照顾,靠彼此的温暖支撑着度过艰难岁月。 当时,学校受到冲击无课可上。但安和平得到了夏家爷爷私底下的帮助,常常偷偷摸摸地教他识字,还借书给他。 两个孩子非常珍惜有书可读的机会,就藏起来偷偷读。在袁梦掩护之下安和平快速阅读,轮到袁梦读时安和平站岗放哨,没人会留意目不识丁的小孤儿。 八岁那年,他们上了小学,后来又很顺利地初中毕业了。 中专毕业就可以早点就业,也能减轻七彩家园的负担,袁梦没上高中。她用凤毛麟角的成绩考取了玉城的师范学校,梦想成为一名幼儿老师,好好呵护幼儿们长大。 安和平则被夏家爷爷资助,一路攻读到荣大毕业。当他高考结束之后,去玉城一所幼儿园找袁梦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被告知查无此人。 安和平苦苦找寻了四年,玉城那些幼儿园的老师们都认识他了,却也没有袁梦的消息。 多年来,夏家爷爷都恳求安和平能够做他的入赘女婿,但安和平因为袁梦,始终都不曾答应。只是在高中毕业后,为了报恩,安和平把七彩家园给他的名字改成了夏弘奕。 大学毕业后到泉林出版工作了几年,迫于夏家爷爷的劝说,迫于夏家爷爷的病重,迫于报恩,迫于始终都找不到袁梦,夏弘奕就在老人家的祝福声中,娶了他的掌上明珠夏弘菊。 婚后夏弘奕才得知,夏家爷爷之所以力促两人完婚,是因为夏弘菊早已暗恋夏弘奕多年。夏弘奕早年吃苦,又懂得感恩,把袁梦藏在心底深处,也珍惜着新生活里的家人,所以婚后的两人一直都相安无事地过着,也算平静温馨吧。 在他们的儿子一岁时,夏家爷爷去世,夏弘奕就做了泉林出版的掌门人。 关于这一部分,夏琼依叙述得平静。 陆泽瑞静默地聆听。 有一次出差到玉城,夏弘奕无意间遇到了袁梦。 原来,夏家爷爷找过袁梦谈判,给她十万块钱让她离开夏弘奕。那个年代万元户就已经非常有钱了,别说十万块了。貌似夏家爷爷诚意十足,却被袁梦当场拒绝了,说夏弘奕是无价之宝,怎么能是十万块就可以交易的。 她还当场就承诺退出,不为钱不为利,只为夏弘奕有背景有靠山,有长辈呵护铺路,有更远大的前程。 袁梦选择了悄无声息地离开,让夏弘奕多年查无此人。 直到她打听到夏弘奕已婚,就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玉城,毕竟是她上学时就已熟悉的城市,毕竟老师同学熟人多,生活起来容易点。 夏弘奕告诉袁梦,如果早知道她是为了离开他,才要他去读荣大的,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夏家爷爷的好意。 面对前途、学业和感情,他认为他和袁梦刻入骨血互相疼惜的感情更珍贵、更重要。如果没有袁梦宁可自己绝食也要省下一口给他,没有袁梦的关心照顾疼惜,没有袁梦这道黑暗乱世中的光明,他夏弘奕根本不可能支撑着走过那段艰难岁月。 况且,两个中专学历的人组建了家庭,也一定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也能回报社会,况且还可以边工作边深造啊。 袁梦反驳说,可是两个孤儿组建的家庭,仍旧是底层人的生活,无父无母无背景,被人欺负了也没有大人可以保护。她这十几二十年过够了食不裹腹、寒无衣添的生活,夏弘奕有机会成为更高阶层的人,她不能因为自私,就绊住他的大好前程。 夏弘奕认为袁梦的逻辑非常可笑。人的面子和美好生活,都是可以通过自己努力打拼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可是当时,再怎么说,也于事无补了,夏弘奕已经结婚生子了。 此次的意外重逢,袁梦因为兴奋因为幸福喝醉了酒,她告诉夏弘奕,从她计划离开他的时候起,她就矢志终生不嫁。只是,她这一生都没有家人,实在是太孤单了,所以她想拥有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结晶,来陪伴她度过余生。 于是,面对深爱多年的女人,夏弘奕,出轨了。 等他第二天醒来时,袁梦早已再次选择了失踪。善良的她在字条上留言,说她清醒后,无法面对诱惑夏弘奕犯错的事实,她也对不起夏弘菊母子,并且恳求夏弘奕不要再去找她。 第154章 生不能同时,死必同穴 夏琼依眼含泪花,笑得温婉,说她小时候偶尔也会闹爸爸,向他要妈妈,同学还有邻居会说三道四的。 爸爸就明确告诉她,妈妈的说法里有两个逻辑漏洞。 一是两个孤儿组建的家庭仍然是底层人的生活,这根本说不通的逻辑,恰恰说明妈妈非常非常爱他,是真心希望成全他,让他去拥抱更高圈层的生活。 二是,如果两个中专生组建的家庭属于底层生活,那孤儿寡母的生活就更是底层了吧。可是妈妈愿意为他生孩子,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生下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夏琼依笑问:“你说,我算不算爸爸和妈妈爱的结晶?” 陆泽瑞满目心疼,毫不犹豫地回: “当然! “如果不是深爱,怎么可能做到成全,把值得托付终生的爱人拱手让人?不就是为了让心爱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值得这一生! “如果不是深爱,相信你父亲的操守也不会‘犯错’! “你的母亲因为爱而内心强大,不然怎么可能独自忍受艰辛,独自一人抚养深爱之人的孩子?” 夏琼依眼眶里的水雾集聚之后滑落下来,唇角却是弯起的:“所以,邻居们的闲言碎语,我就不必介意了。你倒是会说宽心话,墨宝是不是随了你呀。” “墨宝肯定得随我!但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说的就是事实!” “你们父子,有时候连说话的语气神态都这么像!”就像刚刚那个“对不起嘛”。 “必须的!那可是我翻版的亲生。”陆泽瑞一连轻声地问了几个问题:“那,后来呢?你母亲为什么会把你交给你的父亲?你白天好像提到是,病重?” “嗯,妈妈得知自己真的拥有了爸爸的骨肉,特别珍惜,我出生以后,更是疼爱有加,当然是有原则的,而不是溺爱……” 陆泽瑞哧地笑出声,“你怎么知道?当时你还那么小!” “爸爸说的呀。妈妈一直都活得太辛苦了,在七彩家园就因为饥寒而没有打下良好的身体基础。我出生后,她想要给我更好的生活,就白天上班晚上兼职,夜里还要带我,我要是生病了,她就更辛苦了,前前后后全都是她一人操劳,没有其他人可以帮把手,真的太不容易了。” 再加上月子里没人帮助袁梦照顾她指导她,落下了一些病根。于是在夏琼依三岁那年,她被查出乳腺癌,几个月之后实在扛不下去了,才托好心的护士捎信给夏弘奕。 夏弘奕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去找她们母女。他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刹那,夏琼依终生难忘。 他上气不接下气跑得满头大汗,一只手抠着门框,一只手握紧门把,半个身子探进来,就那么定格在那里,看看袁梦,又看看孩子。 当时,小小琼依虽然只有三岁,并不太懂得,但妈妈扭头笑看着她,说,他就是她偶尔会念叨的爸爸,让她喊爸爸。 这是第一次见到爸爸,小小琼依一肚子委屈,哇哇大哭。 爸爸将小小琼依护在怀里,双手紧紧握住妈妈的手,又是亲吻又是用面颊不停地摩挲,心绪复杂地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落在小小琼依脸上晶莹的泪滴,在那天的太阳光照射下,显得那么晶莹、纯粹、剔透,就跟小小的琼依见过的水晶球一样,晶晶亮亮的。这场景,这么多年她始终记忆犹新。 妈妈却含笑替爸爸擦着汗,劝爸爸别伤心,别难过。 她说,她很幸运,拥有了爸爸的宝宝,能拥有他们爱的结晶,也算实现了她多年来的夙愿。 她说,她很幸福。因为她上班的时候,就把小小小琼依放在推推车里,小小小琼依不哭也不闹,后来会走路了,就知道给她搬小板凳给她捶背了。 她说,她给宝贝女儿取了“琼依”这个名字,还真是取对了。小小琼依很懂事,很体贴,很爱她这个妈妈,真的就是妈妈此生“最美丽的依靠”。 母女俩的相依为命,也让妈妈感觉很美丽。 她说,她不敢奢望时时刻刻拥有爸爸的疼爱,但她深知爸爸始终都爱着她。从那,一夜情里,她能够明确而深刻地感受到。 她说,她的回忆很美好,这些美好都有爸爸的参与,都有爸爸的身影在。所以,她不遗憾这一生,还叮咛爸爸也要幸福下去。他们当中必须有一个,要把抚养女儿的事业继续下去,据她所学的幼教理论,只有幸福的爸爸,才能养育幸福的孩子。 夏弘奕不顾夏弘菊的电话催促,坚持照顾袁梦到弥留之际。他笑着流着泪对袁梦说,让她一路走好,他会精心培育女儿。 他自己在完成养育女儿的重任之后,就会去她在的世界找她陪伴她。他们两人将会合葬在一起,遵循他们曾经的誓言。 生不能同时,死必同穴。 因为在荣城长大,袁梦的骨灰被夏弘奕带回了松鹤墓园,紧挨在旁边,有一块预留的墓地。小小琼依则被带回了夏家。 可想而知,夏弘菊和小小琼依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并不待见她,甚至是敌视的。 夏弘菊娘俩的幸福生活,因为小小琼依的到来,完全被打破了,所以她们母子看待她的眼神,应该恶狠狠的吧。 夏弘奕每天都会第一时间赶在幼儿园放学时去接小小琼依,然后护送她回家,一直陪伴她,生怕那对母子用各种暴力方式伤害她。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夏弘奕就带着小小琼依,搬离了夏家。夏弘奕不想女儿被人喊成私生女,不想她成天活在担惊受怕的环境里,不想辜负和袁梦之间的真爱,更不能违背袁梦临终前他的誓言。 夏弘菊来过嘉禾园好多次,夏弘奕总是心平气和地同她沟通交流,同她讲道理。他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既然是错误就该及时止损。 夏弘菊一听这话就炸了,这是对她和他之间一切的否定。 第155章 爸爸把对妈妈的爱都转向了女儿 夏弘奕平静地说,如果他们没有结为夫妻,袁梦就不会孤身一人,不会生了重病却无人仰仗而拖延不治,其实乳癌的早期治愈率很高,存活率也很高,可惜一切都晚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 歇斯底里的夏弘菊受不了地喊,难道只有袁梦是重要的,她和她的爱就不重要吗? 为了断绝她的念想,夏弘奕还是选择平静地扎了她的心:她夏弘菊的爱是重要,重要到不择手段,如果不是老爷子拿着支票去找袁梦,袁梦怎么可能过得这么惨?他们这么自私的爱他承受不起。 夏弘菊不甘心,诅咒袁梦活该那命。 她说她恨夏弘奕,为了一个已经不在世的女人,而选择放开她们母子的手;恨夏弘奕为了袁梦,在她的墓地旁边空置一块墓地,等着百年后合葬,将她这位原配置于何地;恨她爱了夏弘奕这么多年,可他却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夏弘奕平静地反问,她能不能接受小小琼依的存在。如果她能善待小女孩,那他可以考虑重回夏家,继续照顾她们母子。不过,只是照顾,而不是其他。 夏弘菊一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又炸了,说她怎么可能善待情敌的孩子,那可是拆散了他们幸福家庭的仇人。 在这样的拉锯纠葛两败俱伤中,在夏弘奕始终平静明显不爱的真相里,他们还是在分开三年之后,协议办理了离婚手续。 渐渐长大的小琼依问过爸爸,为什么不离开泉林出版,到其他城市生活,这样他也能好过一些。爸爸说,他要完成夏家爷爷的遗愿,把泉林出版发展壮大,多出书,出好书,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光明和希望。而尽力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更大的良好影响,也是妈妈牺牲了终身幸福之后,对爸爸的期许。 陆泽瑞问出心中疑惑:“你,好像和你父亲之间,感情很好?” “嗯!”夏琼依泪中带笑,重重点头,“他特别疼我爱我,在我小时候,他也常常把我抱在怀里,放在他的膝头,就像昨天你把墨宝抱在膝头一样,像抱着一块宝。” 陆泽瑞探问:“那昨天,有没有,让你难过?” 夏琼依左右摇晃着身体,笑笑地答:“没啊,只会觉得很美好,很温馨。” 说也奇怪,虽然爸爸已经故去了,再也见不着了,但每每想到他,感受更多的并不是孤单和难过,反而就像他还活着一样,内心深处是绵绵密密的和乐幸福,被塞得满满的,好像有无穷的力量。 后来她长大了,爸爸不能一把就抱她在膝头了,但他们还是常常互相拥抱。从小到大,爸爸还会亲吻她的脸和额头。 初三的时候她13岁,到了生理期,爸爸喂她吃蛋糕庆祝,告诉她说,那天起她就长大了,是大姑娘了,他不能再亲吻她了。她就问为什么,爸爸说因为她长成大姑娘了,会有其他男生爱上她,亲吻就属于爱她的男生的专利和特权。 她很难过地哭,说她不要长大,这样她就可以天天被爸爸抱,被爸爸亲了,爸爸架不住女儿的眼泪,还是会偶尔在睡前吻她的额头。 这像晶钻一样的女人,让陆泽瑞不自觉地小心呵护。 以致他的问话始终用试探的方式,生怕触发她的伤心难过。 “我看你,昨晚在看《飘》。” “嗯,每当我想念爸爸的时候,就会拿出《飘》来看。我不知道你读过这本书没?里面有一些场景,描写巴特勒船长把他的女儿抱在膝头的样子。后来我每每读到这一幕,就会猜想,爸爸是不是也读过这本书,当初那么多年,把我抱在膝头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很想很想妈妈。” 陆泽瑞当即反驳:“那不一样。斯佳丽当时是不爱船长的,船长只能把他们共同的女儿,当作他深爱多年的女人,抱在膝头宠爱着,娇纵着。可是你的妈妈很爱爸爸!都说男人的最高境界是把妻子当女儿养,你的爸爸把对妈妈的爱都转向了你,应该是这样的。” 夏琼依笑说:“你看过呀?!我也认为应该是这样,虽然爸爸从未明确说过。爸爸每天都会给我做美食,别看他是一个大男人,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接我回家以后,就想方设法地捣鼓各种美味,然后,我们就互相喂给对方吃,就像,刚刚一样。” 爸爸会陪她学琴练琴,会陪她临帖写字,会陪她读各种书籍,会陪她打羽毛球,不管她认不认真,做得好不好,他都没有发过脾气责骂过。 她问爸爸为什么不像其他家长一样发脾气,因为有的时候,会听到同学们抱怨家长,爱发脾气爱打孩子。 爸爸总是疼爱地、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每个孩子都渴望积极正向而不是自甘堕落,他相信他的小宝贝同样渴望变得更好,知道追求什么样的标准,也有自己正确的判断。 一旦宝贝不在状态的时候,一定是有原因的,要不是身体疲惫,就是心情不好,他都能理解。没关系的,休息一下下,缓一缓,缓过劲了继续出发就好了。 所以啊,为了不浪费爸爸一个人辛苦赚来的学费,她就只有加倍努力的份儿啦! 陆泽瑞笑问:“以至于努力到跳级?” “你怎么知道!” “神机妙算呗。你13岁就已经上初三了,还有我们一般大学毕业都是22岁左右,你是刚刚20岁好不好。嗯,掐指算来,你还是跳过两级的。” “没错,因为不敢辜负爸爸的一番心血和培育,所以拼命努力,然后就把三年级和五年级跳掉了。” “呵,还是小学阶段最关键的两个级,然后,就跳成了一枚学霸?” “学霸谈不上,只是很享受那种感觉,优秀就是一种习惯吧,我就是想用实力证明,外在的这个皮囊,只是支撑强大大脑的一个容器,这个容器的容量和能量,跟漂亮与否没有一厘钱关系,只和勇气、勤奋、阅读、方法呀之类的有关。” 第156章 生命带着尊严去谢幕 夏琼依耸耸肩,继续说:和墨宝的妈咪相比,和扬子相比,她这单亲长大还真不算什么,真是越发觉得自己够幸运够幸福。 从她们两人的成长来看,健全的家庭未必有健康的氛围和育人的环境,争吵、漠视、打架这些语言暴力、肢体暴力、精神暴力都同时存在,所以家也会很伤人的。先解决家的问题,才能解决世界的问题。 遗传发的牌再好,可是架不住环境出的牌烂啊,人在环境力量远胜于基因力量的塑造下,成为了受害者。而一棵幼苗,离开了充足的日照、清新的空气、肥沃的土壤和精心的浇灌,无法长出庞大粗壮的根系,就营养不良长不成参天大树。 原生家庭里的爱,才是一个孩子茁壮成长的根基。而残缺的家庭也未必缺失爱的能力,就像单身的夏弘奕给了小琼依他全部的爱,甚至把妈妈的那一份也给了她。 小琼依所有的需要都能被爸爸“看见”,被他“懂得”,然后他倾尽所能地爱女儿,教她各种生活技能和生存技能,包括做美食、旅行等等。 夏琼依很陶醉,回忆引得泪花闪闪发光:“直到爸爸临终前,我才彻底明白,他这么多年的用心是多么良苦!” 陆泽瑞也不由地感慨:“是啊,一个人,只要沐浴在‘爱’的阳光下,不管这份‘爱’,是来自父母还是其他任何人,甚至是来自素昧平生的社会善心人士,也一样能发展出‘爱’的能力,你的父亲就是最好的例证。” 夏琼依激动起来:“你总结得太好了,我完全赞同!” 在她大四那个寒假,爸爸才告诉她,他早在半年前就查出了肝癌晚期。他想在有限的时光里,牵着穿婚纱的宝贝女儿的手,送她穿过幸福门,走上婚姻的红毯,走向未来的幸福生活。 他还有一个心愿,就是七彩家园里还有一些残障的孩子,长大之后遭到歧视和欺负,没有有尊严的谋生渠道,他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给他们一份工作。他四处奔走募捐,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那么操劳了,所以,花林的爸爸妈妈就出了资,这就是爱之堡的起源。文红、宋扬和她,她们一起着手筹备,让爸爸能够不留遗憾。 她在毕业那年的8月,过了20岁生日领了证举行了婚礼。这桩喜事让爸爸的状态还不错,坐在轮椅上陪着她完成了婚礼庆典。还说,他前世小情人的婚礼一生只有一次,怎么能因为他而缺少了蜜月的纪念,非要新人去度蜜月。 当时她非常担心,也非常害怕,怕他在女儿不在的时候离去,怕见不到他的最后一面。那天,在从海边返回荣城的飞机上,她哭,也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好在爸爸又到花林住了两个月,坚持了两个月。 住院前前后后,爸爸一直都很平静,也不让她守在病床边,只要她负责好他一日三餐的营养就好。她问为什么,爸爸竟然说,他不只她一个孩子,七彩家园那些孩子也需要他最后的那份亲情。 好吧,她就在学业、创业还有病床之间来回跑,看着爸爸在那些孩子的陪伴之下真的很和乐,也就不再强求,能完成他的遗愿让他安心走好,尊重他的意志比什么都强。 爱之堡成型了,陆续开始招生,那几个就业的残障孩子也得到了家长们的肯定。 不知道爸爸是真的没有死亡焦虑,还是她没有二十四小时陪护,或者爸爸在她面前隐藏得很好,他真的每天都是平和的、微笑的,好像此生能来这个世界走一遭,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他的孩子们需要他,给了他最后的价值感和意义感。 他也终于可以去找孤单多年的妈妈,陪她说说话了,告诉她: 他已经完成了抚育女儿长大成人的任务; 他们的女儿二十年的人生都是平顺、快乐、幸福的,他感到很宽慰; 七彩家园的孩子们每天都会去看他陪他照顾他,又让他乐呵呵地充满了力量; 他可以了无牵挂地走了。 在晚期疼痛的折磨面前,没多少人能保持尊严,可爸爸想让自己成为幸运的一份子,就有孩子甘愿为了他,边学安宁疗护边给他舒适护理。 他也一直积极控制身体症状,坚持生命带着尊严去谢幕,不要插管,不要电击,不要进icu,不要过度治疗浪费不必要花的钱。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他想尊重生命的每个阶段,让生命以更加顺心、舒适、宁静甚至美丽的方式终结。 却又坚持让她这个唯一的亲属,在他可以继续发挥作用的器官捐赠志愿书上签字。 那天,墨宝给她解说了好几个汉字,夏琼依就联想到,患者的患字,就是把穿在绳子上的那些东西,放在心上面悬挂起来,悬而未决,提心吊胆,所以就生病了吧。 爸爸享年四十八岁的人生当中,从小到大究竟悬了多少东西啊,才让他早早生了病让他疼让他痛…… 好在,最后悬在他心上的东西都解决了,也算人生的圆满吧…… 虽然没能无疾而终、寿终正寝,但终是了无遗憾走的,也算是一棵成熟瓜果告别了枝头,瓜熟蒂落了吧…… 爱又是多么大的奢侈啊,物质的东西通过努力可以再找回来,可是精神的魂灵的失去之后再也无可替代了…… 她不能这么难过,也无须这么难过,毕竟爸爸走得是“生死两相安”的,而不是“生死两相憾”的,那她就应该像爸爸期望的那样,快快乐乐的,对吧? 陆泽瑞没有应和,偏转身子,从茶几上轻而慢地抽了几张纸,草草理了理叠加在一起,顶在食指尖上去沾她下巴上的泪。 感受着她矛盾的情绪,他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体会。 “我自己来吧。”接过纸巾,夏琼依胡乱抹了几下,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 第157章 图谋你能够,爱、上、我 趁自己还有气力,爸爸把所有人,包括花林的爸爸妈妈,和夏弘菊母子俩都叫到病床前,算是生前预嘱吧。 他先是笑着对夏弘菊说,今生他负了她的一片深情,只有来生再报了,泉林出版的所有股份他都不要。他有的东西的确不多,但都光明正大地属于他。泉林的股份再多也不是他的,该归还夏家的必须归还。所以他也不会留给女儿,而是全部转给了她们母子,用来巩固她们在泉林出版的地位,也好补偿这么多年来,对她们母子的亏欠。 虽然这些物质的东西,远不及他对儿子的陪伴和教导重要,但有聊胜于无,多少能让他走得安心一点。他也已经跟泉林的那些“战友”交待过了,大家都会像辅佐爸爸一样地辅佐她们母子。 当时的情形,夏琼依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和爸爸分手后不曾再婚的夏弘菊,伤心欲绝,说她其实早就后悔了,早就想跟爸爸说,她同意善待这个女儿,然后她们和好吧。 可是又觉得爸爸为了私生女孤注一掷,为了情人预留墓地,只和她做名义夫妻,这些都很伤她的心,她咽不下那口气,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拉下面子。 其实,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论输赢的战场。如果夏弘菊能早些抛开自尊、面子之类的,爸爸可能会少这么一丢丢遗憾,也能给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多一些父爱吧,哪怕这是爸爸早就过了心坎不再期待的事。 当时那哥哥也哭喊着一声声地叫爸爸……这,又是一个深情的单亲母亲,独自抚养儿子的故事。 夏琼依早已潸然泪下。 陆泽瑞极想揽她入怀,将她的哀伤、善良还有同理心,一并拥入怀抱。 但那一刻他迟疑了,碍于身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落泪,自己入定般坐着。 能做的只有静静地谛听她的倾吐。 爸爸一直忍住疼痛,微笑着劝说夏弘菊母子平静些。 然后又对花林的爸爸妈妈说,他们父女俩能够遇上他们这家好人家,真是很幸运,很感恩。 叮嘱她以后,要像孝敬亲生父母一样,孝敬花林的爸爸妈妈,只为了他们待她的那份真心真情。 就算他真的故去了,但有了花林的爸爸妈妈,他也是放心的。 最后,爸爸才笑着对她说,虽然妈妈走得早,但这辈子拥有了她这个前世小情人,他的每一天都很幸福,很快乐,感恩她做了他的孩子,感恩她让他很骄傲很自豪。 爸爸还说,除了他们嘉禾园那套并不大的房子,可以留给她作为栖身之所外,他什么物质的财富都无力留给她了。 但他很坦然,因为他实现了妈妈临终前的嘱托,做了一个幸福的爸爸,用他全部的爱滋养了女儿的生命,给了女儿教养,给了女儿品格,训练了女儿的能力,带着女儿做了全部慈善事业。相信一切都会内化成强大的力量,让女儿哪怕独自一人生存,也能屹立不倒,也能堂堂正正,也能光明磊落地继续生活下去…… 夏弘菊这时又忍不住了,质问爸爸,为什么他不用这份对女儿的心,来对待她们的儿子,来尽一个父亲的职责。 爸爸仍用面对夏弘菊时惯常平和的语气解释,因为无法两全。如果必须让他背弃一方的话,他不得不选择她们娘俩,毕竟儿子有夏家这个坚强后盾,而他如果选择了放弃女儿,那么女儿将一无所有地流浪,就像他和妈妈的曾经一样,漂泊无依,心无所住,成为找不到根基的浮萍…… 陆泽瑞实在忍不住,将泣不成声的夏琼依轻轻拥进怀里。 他轻言细语道: “他是一位令人崇敬的父亲。也确实不出他所料,你所具备的精神财富让你在何种境况下,都会傲然挺立,都会幸福快乐。 “都说世界对漂亮的人总是有很高的容忍度,可是这个世界漂亮的人不计其数,但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屹立于这个世界的人,却并不算多。 “而你,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他在天上是会看到会很安慰的。” 夏琼依鼻音浓重地抽泣,立起身子,望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接触的时间又不长!” “的确时间不长,可是能够感觉到,”陆泽瑞居然像墨宝一样,一根根弯起手指列数,“你在精神上不依赖任何人,很独立,有主见,界限感明确,原则性很强,不容易被人说服,除非说服你的人和你观点一致,你很洁身自好,不占便宜,不贪钱财,不慕虚荣……” “噗哧”,夏琼依被他的神情和动作,逗得又笑又哭起来,“你这说得我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真没你说得这么好,但你们都对我太好了,让我无以为报……” 陆泽瑞赶紧哄:“好了好了,别再哭了,我们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被这么对待,这不是应该高兴吗?那你有没有想过,花林的叔叔阿姨又为什么会把爱之堡所有权转让给你,又或者说,我为什么会去做一些,让文斌都感到莫名其妙的事?” “咳咳咳……” 夏琼依破涕为笑,冷不丁地就呛着了, “你的笑话还真是管用咳咳……是啊,你也确实够莫名其妙的,况且我们还素不相识。” “因为你是好人呐。” 陆泽瑞轻拍她的背,“你慢点慢点。” “咳咳咳……”夏琼依咳得更凶了,“说正经的。再说了,有你这样当面说对方是好人的么。让人怀疑,你,不会是有什么图谋吧。” “啊?这都被你识破了?”陆泽瑞故意欺近夏琼依,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我是有图谋,图谋你能够,爱、上、我。” “你少来!”夏琼依一把把他推开,“矮油,这个笑话可真冷!” 她还双臂紧紧抱在胸前,故做寒冬腊月颔胸取暖的样子。 “唉,”陆泽瑞像被猛地扎了钉子的轮胎,随后就唱了起来:“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第158章 你的专属 他一副真心难过的样子,接着手脚并用地比划,继续唱:“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好啦好啦,人家肚皮都笑痛了,别再唱啦……”夏琼依笑得停不下来。 “唉,看来每一个说不想谈恋爱的人,心里都装着一个人,还真是挺有道理的,只是,”陆泽瑞先是深情朗诵,再一副受伤很深地样子唱:“我的心好难过!” “呵呵呵……你怎么这么滑稽……呵呵呵……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有不正经的一面……” 夏琼依前仰后合,只是这时的眼泪,是笑出来的生理盐水,“而且,而且,我还真是佩服你张嘴就来的本事,随便怎么接,歌词和调调都记得那么准确,这才是最强大脑吧!” 陆泽瑞被她感染,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我的滑稽和不正经,只是你的专属,标签是陆泽瑞牌。” 只是这句话,他忍住了,没敢说出口。 抹干生理盐水,夏琼依正儿八经地说:“好啦,别再逗了,我真的笑得受不了啦。都记不清已经多久没这么开怀大笑了,腹肌没有得到过锻炼,铁定明天肚皮痛!” “那就权当是今天锻炼喽,还有肺活量,也一起了。” 想起什么,陆泽瑞又语气酸酸地陈述事实:“嗳我说,你上大学可是只有十六岁,就恋爱了,可是早恋哎。” “这个问题嘛,”夏琼依甚至歪了歪脑袋,眼眸清亮,“界定起来确实因时因人而宜。如果我十六岁还在高中,那老师一定会板上钉钉地一次次喊我谈话,就像墨宝的妈咪曾经经历的一样,可我,很幸运!” “假设当时,你被老师一次次地批评了,可不会遇到我这么好的班长!” 夏琼依故意用遗憾的语气说:“是哦,没有遇到你。” “还有,你可是打着擦边球,刚刚满法定结婚年龄就举行了婚礼!” 这话是怎么听都有酸溜溜的抗议和批判。 “当时那么急,只为了让爸爸高兴,好让他放心。” 好不容易气氛松快起来,眼见她又开始伤感,陆泽瑞心里暗骂自己,赶紧转移话题:“只顾说话了……” “讲真……” 他们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因对方而同时停住。 陆泽瑞让她先说。 夏琼依声线仍不平稳,却是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说:“呃,就是你们,你和墨宝,包括伯父伯母在内,我身边的人,你们,都要好好的……爸爸妈妈都是病重……” 她停下来,自己的表达有够乱的。 没想他却一耳朵就听懂了,“好,我们好好保重身体,合理膳食,适量运动,按时作息,充足睡眠心情好。” “别开玩笑!” “我是很认真地在保证,这还远远不够,看我们的行动检验保证。” 陆泽瑞郑重其事了,夏琼依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 他笑说:“不要有感性烦恼,但我喜欢,因为你在乎你才叮嘱,和祝愿。” 她也笑,“你是不是爱听叨叨的受虐体质呀。” “喜欢被你虐。” “我可是铭记在心了哈,以后不会放过你。”拿食指点点他,她吓唬起人来都软绵绵的。 “讲真,你也要好好保重。” 夏琼依安静了一瞬,应道:“嗯。” 陆泽瑞继续:“你可是答应我了啊。这一辈子太短了,几十年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 “我们互相都见不到了。”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在奔向唯一的终点,只是过程和方式不同罢了。 “所以要且行且珍惜。” “嗯,珍惜家人,珍惜友人,珍惜身边人,珍惜奢侈的大爱。” 这丫头还真是聪敏,丁点歧义都不想让他产生。 夏琼依的问话将陆泽瑞拽回来:“你刚刚是想跟我说什么?” “哦,想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再叫点东西吃?” “已经半夜了吧,服务生是不是都打烊了。再说这里不是还有吗?不吃完浪费了。” “早就凉透了。先喝点热水吧,我去加热一下。” 等两人吃过宵夜,陆泽瑞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心底的疑惑。 实在不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不忍心打破好不容易绽放的笑颜。 但如果今天不问,改天改天下去,还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有合适的契机重提这个话题。 终是“等不及”占了上峰,索性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他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假咳了一声,“那个,你,刚才一直都没提叔叔当时,对那位,就是你心里面的那位,是怎么嘱咐的?当然,如果你不愿提及,权当我没问。” “……既然是家人,需要互相了解,既然心里的坎总是需要一个平衡点才能过去,那,”夏琼依又把陆泽瑞的话递还给他,面色还挺平静的。 “我和他,哦,就是花林爸爸妈妈唯一的儿子,郭铭诚,是在大学迎新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就,很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爸爸也挺满意,挺开心的,很支持我们。” 在病床前,爸爸笑着回忆,她读大三的时候不是已经过了18岁生日了吗,就决定带铭诚去见爸爸,告诉爸爸这件事的时候,是小女生谈恋爱的模样,娇羞,又幸福甜蜜。 爸爸说,他记得当时她的语气坚定,又满怀憧憬地说“非他不嫁”。 爸爸当时追问她,已经决定了吗,她斩钉截铁又骄傲地回答了一遍。 爸爸说相信女儿的选择和判断,见了铭诚这未来女婿之后,对他的人品、能力、学识、胸襟等各方面,确实都相当满意。 女儿有能够嫁给爱情的婚姻,也让他很满意。 婚礼上,爸爸无怨无悔地把女儿的手放进铭诚的手里,感谢他愿意做爸爸的女婿,感恩与铭诚成为家人的缘分。 听了这番话,本该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地,但不知怎的,陆泽瑞隐隐感到内心里,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第159章 爱情保鲜靠表白 不想深究个中原因,他问:“你的不卑不亢就是这么来的?你有一位自尊自爱的父亲,即便在这个世上没了亲人,叔叔也并没有交待把你‘完全托付’给他。只是这番临终前的回忆,分量却更重,还真是一位睿智而自强的父亲,令人钦佩!” 陆泽瑞发自内心地惊叹。 “是啊,我的幸福并不是我的另一半‘给’的,而是我们共同努力共同经营互相给的。如果我只是一味地享受、索取,一味地依靠他来‘给’幸福,任谁都会感到疲累吧。” “你,说实话令我很欣赏!”陆泽瑞叹,“多少年长者都没活明白的人生道理,你却很晶莹剔透。看来,只有当家长把自己的人生活明白了,才能更好地引导孩子走好人生路。” “嗯。所以爸爸从来不对他说,把我的终生托付给他的话,哪怕在婚礼上,把我的手交到他手中时,爸爸也只是发自内心地祝我们幸福。这也符合爸爸因为无依无靠,全靠自己打拼幸福的个性。人,经历过苦难,才能看清生活的本质吧。” “你和他,感情很好,所以,你,才会那么痛苦?”陆泽瑞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怎样的答案。 “他比我高一届,但其实大我三岁,陪我在荣大学习生活了四年,我们从没有像其他校园恋一样的争吵过……哦,本来应该他先毕业的,但为了守着我毕业,他从大三下学期开始,全力备考研究生,爱之堡都两周岁了他才硕士毕业。” 很寻常的事实描述,却听出了空气里满是甜蜜味道的时光。 只是这些美好听在陆泽瑞的心里,没来由地冒酸气,莫名其妙吗? 确实其妙莫名得很。 “所以如果……如果那天大雨天我劝阻了他,他就不会疲劳驾驶了,也就不会看不清还开夜车了,车祸就不会发生了……又或者我要是跟着他一起去了,那我们不在当天返回,惨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那天,他开车去龙城参加同学婚礼,法医检测说他没有喝酒,他同学也说他在婚礼上滴酒未沾,估计就是一整天都很疲乏,再加上高速在天黑之后大雨倾盆看不清路况,他开的又是辆,黑色的车…… “交警给我看现场照片,五车连环追尾,惨不忍睹……我都没有见他最后一面,他竟然没有等着我和我说说话…… “不不,我后来才知道,人在走了之后24小时之内还能听到声音,应该是我跟他说说话的让他安心地走……我,我还欠他一个孩子……” “对不起……”我不该问。 她都痛苦到语无伦次了,都有些神智不清了,你还要自私到,再一次揭开她不愿触及的心灵上的伤疤,你简直就不是人! 混蛋陆泽瑞! 该死陆泽瑞! 陆泽瑞忍不住将夏琼依紧紧地抱在怀里,为自责,为宽慰。 一旦被这样的负面情绪缠绕上,就像被绳索束缚住,长久不得脱困,在心灵啃噬中自我消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声线喑哑,“想哭,就放声哭出来吧,哭出来轻松了,哭吧别忍着,让眼泪成为心灵唯一的洗涤剂吧。” 夏琼依扯开嗓门,嚎得要多大声就有多大声,无所顾忌什么形象,肆无忌惮,酣畅淋漓。 许久以来的压抑得到了一个宣泄口,就那么倚在陆泽瑞的胸口,大哭起来。 他的衬衫早已晕湿了一大片,但他们两人都浑然不觉。 她是顾不上,他则无所谓。 墨宝的心理医生告诉过陆泽瑞,亲人离世后的哀伤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协商,绝望,接受。 良久之后,心里舒坦不淤堵了,夏琼依才抽抽答答地抬起头来。 “啊~把你的衬、衫都弄脏了。” “没关系。现在好受些了吧,都怪我。” 陆泽瑞垂眸看她,仍用一只手臂圈着她,抬起另一只手给她沾拭眼泪,仿若珍宝般。 “别这么说。其实自从,他走了之后,我就没,怎么在人前放肆过,所以今天觉得很畅快,应该,是好事吧。” 哭得久了,她边说还边抽着气。 铭诚突然离世,花林的爸爸妈妈势必受不了她的脆弱,扬子自己也并不好过,她不想她陪着自己哭天抹泪,伤心不已。 况且扬子作为自己的同事,她也不能将脆弱展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对爱之堡充满了担忧。 她就没了能说说心里话的人。 夜深人静,她只能躲在被子里无声流泪或小声啜泣,生怕惊扰了睡在隔壁的扬子。 今天终于有人肯陪在身边,专注地聆听她愧悔、自责、深深的内疚,种种种种,无私地借她怀抱和肩膀,她不必再假装坚强,不必再假装没事。 “没怪我就好,其实我,很自责,也很心疼。” 是谁说的来着,爱情保鲜靠表白,爱ta就要suo粗来。 “不管你提,或不提,伤痛和懊悔都,在那里,没有增一分,也没能减一分。” 陆泽瑞望进她的瞳眸深处,诚挚地说出自己的期许:“我倒是真切地希望,你的伤痛能逐渐减轻,不要背负得这么沉重,这么久。” 他试探道:“跟你商量个事呗。” 夏琼依:“什么?” 陆泽瑞:“我们不是家人嘛,以后有我随时奉陪,陪你难过,陪你伤心,你的心里话,都可以非常安全地跟我说,你的眼泪,都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掉,我的肩膀,时刻准备借你靠,想怎么靠怎么靠,撒娇撒泼都随你。” 夏琼依:“你才要撒泼呢!” 陆泽瑞:“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有你撑腰撒泼?” 夏琼依:“我们有这么铁?我怎么不知道。” 陆泽瑞:“今晚我们不是都,共享谁也不给说的秘密了嘛,还不算铁?” 夏琼依没有立马接话。 陆泽瑞得逞地笑,“你无话可说,就证明你也认同我们关系很磁实。” 灵感乍现之间,他惊述:“嗳你有没有发现,今晚提到的所有人,我们面对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态度都会因为感受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情绪。” 第160章 他有越雷池犯错误的冲动 就比如,他和尹罗文,同是面对雨晴的故去,尹罗文是很自责懊悔痛苦的,他则有着深深的愧疚和遗憾,觉得墨宝很无辜; 再比如,她面对她父亲和那个“他”,一想到父亲她是温暖的幸福的,而一想到“他”,她是自责的懊悔的。 这里面,有什么规律在主导着人的情感和情绪。 夏琼依:“是啊,同一主体或客体,感受是不同的。” 陆泽瑞:“好像,没有懊悔,活得坦荡自在、快乐安宁,即使面对死亡,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都是从容的,宁静的,美好的,就是你说的‘生死两相安’。” 夏琼依:“貌似你说得有道理哎,爸爸于我是幸运是美好,而他于我,因为我……” 陆泽瑞:“因为你没能劝阻,没能陪伴,没能完成仪式,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没能说出你想说的心里话,也没能听到临终遗言,没能,留下跟你作伴的郭家的香火,所以你有懊悔,也有遗憾。所以,你始终都耿耿于怀,过不去这道坎,是‘生死两相憾’的。” 夏琼依:“嗯……” 陆泽瑞:“还有,在你潜意识里,希望像你的母亲一样,如果能留下一个和他的爱情结晶,就能陪伴你、支撑你走完人生未来的漫漫长路。” 夏琼依倏尔抬头,死死地盯着陆泽瑞。 好像,他没说错。 好像,他真的都懂。 陆泽瑞耸耸肩,“我们都会受到先辈各种各样的暗示,这就是祖先赋予的身体智慧或集体无意识。当然,不是先辈有意为之,而是在不经意间,他们就在传递一些信息,传承一些观念,传导一些风气,传扬一些做法,影响子孙后代。” “你是在说相声吗?居然这么顺溜押韵!不过真是蛮有道理,我表示赞同。” “那,许多事情都是我们不能再改变、再左右的,能不能接纳、处理、放下,然后开启新生活?” “……” “你今晚不是还说,要把消极的人、事、物,及时地阻隔屏蔽掉,然后积极地生活下去吗?这也是生命和死亡之间,‘存在’的终极意义。” “……我试试吧。” 陆泽瑞笑了,居然像个孩子一般,“那,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 “怎么了吗?家人不是比朋友还亲近?” “但是,我们都认识,一个月零五天了吧,都还是打敞口说话的,彼此之间连称呼对方都没有过,幸亏人少,我们这样的交谈方式还知道是谁跟谁在说话,否则可能会很困扰。因为这个原因,我也不能把你介绍给朋友们,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才合适,你才不会生气。” 陆泽瑞故意啰里巴嗦的解释,逗笑了夏琼依。 他似乎永远都有办法找到她的笑点,找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话该用什么方式说,就会让她开心起来。 陆泽瑞也在内心里为自己的睿智点了个赞。 “那,要不互相称呼名字吧。” “我怎么叫你的名字?全名?也太,生硬生疏了吧,不像家人,也不像朋友。” 听听他这撒娇的语气! 简直就是一位小盆友在耍赖。 夏琼依无奈道:“好吧,你只喊我的名,但我得喊你的全名。” “那会不会太奇怪?” “那要不,你也连名带姓的喊我?”夏琼依不肯让步。 “罢了罢了,我喊你两个字,只是,你全名喊我,别人根本不会认为我们是家人。” 这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精神,也是没谁了。 “即便我喊你的两个字,别人就会认为我们是家人了?”夏琼依反问,觉得他这逻辑很搞笑。 “一个单字——‘瑞’,最像。” “我们没那么熟!” “那,好吧。你看嘛,我说的没错吧,你的原则底线很明确,根本就不会轻易妥协。” 委屈的语气里,只差没有“哼”出声、嘟起嘴了。 “你呀!怎么跟墨宝一样可爱了?!” “我返老还童还不成嘛?” “成!那你打算返成几岁顽童呀?再这么扯下去,我们今晚还要不要休息了?” “要,当然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那你先洗漱吧,浴室柜里有新的没拆封的用品,也有热水。”陆泽瑞边说边朝洗手间去,从柜子里掏出全新的用品递给夏琼依。 “呵,还真是准备充分呢。那我先了,早就过了生物钟时间了。”夏琼依用手拍拍打哈欠的嘴。 “去吧,我等你。” 这感觉还真的挺像一家人呢。 等夏琼依洗漱完毕,陆泽瑞进到洗手间里,拧了一条冷毛巾递给她:“简单敷敷吧,不然明天,眼睛会肿得像个桃儿。” “嗯。”夏琼依也不再说谢谢,接过毛巾却没了后续动作,仰面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生命很坚韧顽强,也很脆弱易逝。我们都要好好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这算临睡前的确认吗?陆泽瑞也看着她认真应:“这可是你说的,我们,是我们,包括你在内,我们全家人,都要一起好好的,一起平平安安,一起健健康康。” “好。” 等陆泽瑞洗漱完出来,只见毛巾捂在眼睛上,夏琼依一动不动。 陆泽瑞提了提裤管,半蹲在沙发旁,观察了一会,貌似她已睡熟。 他笑着摇头,就这么睡着了,也不怕窒息,本欲拿走毛巾,却被毛巾未遮住的下半张脸吸引住。 她的肤色净白,刚洗漱过,干干净净,不施粉黛,这里也没准备适合她的脂粉可施,却同平素无异。 这才惊觉,她平常也是素面朝天的,同现下许多女孩子日日精妆巧修的脸不同,是货真价实的肤如凝脂。 回头要潜入她的公主房查一下他为她准备的化妆品,是不是连封都没拆。 此刻观察着,她的面上少了一个多月前刚认识她时的苍白,虽不是多红润,却也已恢复了些气色。 那娇俏盈润的唇,形状饱满如花瓣一般,粉嘟嘟地,在这份白皙中显得有些抢眼,令他有越雷池犯错误的冲动。 第161章 越来越依赖她,倚重她,离不开她了 陆泽瑞自嘲地笑,按捺下冲动站起身,轻轻地拿掉毛巾。 将她的手臂放进毯子时,注意到了那只宽边银镯,他又重新蹲下来,将她纤弱的手掌轻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另一只手将银镯上的图案转向自己这边,趁她熟睡的机会仔细端详。 如果她清醒着,他可不敢如此这般造次。 全球限量唯一一只,图案他设计的,自是熟得不能再熟,可戴在她的腕上,他还没细瞧过。 是比普通银镯要宽要厚,衬得她的腕更细了,可也只能优化至此了,好在制作精良。 圈环制作得不大,不易取脱。 表面一圈是阳刻的龙凤盼心,龙眼凤眼四目望向中间的那颗心,取意他的那枚打火机图案,龙凤和鸣,龙凤呈祥,龙吟凤鸣,龙飞凤舞。 内里一圈是阴刻的丘比特射心,三颗心紧挨在一起,自然是两颗大的中间挤着小的,一支丘比特利箭横穿而过。 不知她是否思量过,这图案的寓意。 不知她是否注意过,内圈“myr”的花式字样。 出于设计的需要,y放在了中间,如同一把大伞罩着“m”和“r”,恰巧印证了这份设计的巧思,他和儿子都需要她的荫蔽。 虽然看上去她只一介弱女子,但怎么感觉,渐渐地,在诸多方面,尤其是和孩子有关的事情上,他都越来越依赖她,倚重她,离不开她了。 她和雨晴像吗?接触得越多,了解得越深入,便越发觉着不像,她的精神与灵魂,观念与习惯,都别致得独一无二,甚至在逐渐渗透、影响他们父子。 陆泽瑞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替她盖好毯子后,又肆无忌惮地端详了一会,内心里汩汩地溢出温柔的情愫。 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跟着心声走,弯腰在她额上偷偷烙下一吻,默默地道了声“晚安”,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去扭上门销。 回转身来,就看到茶几面上躺着的崭新手机,早上递给她时,她一时愣住,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节日快乐!”他说。 “咹?国庆节,竟然也有礼物可以收的吗?”她并没打算接。 “也是谢礼。收着吧,可以卫星通话的,你天天和墨宝在一起,方便联系你们。” 他执着手机一端,把另一端硬塞进她手心,“常用程序已经下好了,所以提前拆了包装盒。空了你用手机克隆把保存的资料导入新手机里,用起来很方便的。” 她顺势端详起来,雅丹青色清新如玉石,“最新国货?确实很漂亮很牛气,这可是国人的骄傲!” “的确,我看你一直用这个牌子。” “你不也一样,也是花粉。所以我好奇,好多人都用缺了一口的,你怎么没用。” “支持国货。你呢?” “一样啊,与其让外人把钱赚走,不如让国货品牌增添更多研发资金,真正实现华国智造不被卡脖子,现在不就成了吗?” “嗯哼,是挺争气的。” “好几年前了吧,还是我上初中的时候,听到邻居大妈聊天,声称坚持不买岛国产品,哪怕质量再好,哪怕产品都是国内生产的。说什么没道歉啦,说什么虎视眈眈时刻准备啦,买产品的钱,还不是让他们造纸买纸篡改教科书么,还不是让他们造枪造炮再攻打华国么。觉得她们作为环卫工人,觉悟好高,形象一下子更高大了。” “你怎么看?” “挺有道理的啊,萝卜白菜、人各有志罢了。” 凝神回想着早上的情景,他已经轻易点开了她的新手机,没设任何屏保密码、安全手势、指纹解锁或人脸识别,哪怕一道屏障也好,居然一道都没有。 还这么大剌剌地放在桌几上,真是对他不设防啊。 又或是不小心弄丢被捡被偷了怎么办,信息账户之类外泄怎么办。 这么没心眼的丫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明天必须提醒她。 点进相应程序里,再次验证了提前设置好的两部手机互关效果,之后他退出来,安安静静地放好,这才躺在离她远些的沙发另一端。 伸长手臂,指间绕着顶上垂下的枝叶藤蔓,陆泽瑞感慨: 最舒服的关系,是想说话的人在身边,无顾忌分享,那些满是烟火气的废话,有一搭没一搭,真实到做自己,天马行空无主题,我愿意说,你愿意听,反过来也一样。 不需要轰轰烈烈,在细水长流里,只因在乎,就愿一起,虚度,废话,没意思,无言也暖。 这个时代开放到,遇到性爱负距离,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遇到了解与被了解,遇到懂得与被懂得,遇到看见与被看见,身体可以遥遥远,心却可以贴着心。 晨光曦微才睡去。可世界总是如此,不管夜里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白日里,滚滚红尘依然扑面而来。 日上三竿,两人还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铃声耐力十足,可两人都以为是对方的手机响,都没动弹。 脑袋懵了一瞬,夏琼依才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是她新手机的铃声,赶紧从茶几上摸起来接通。 “喂?学长……国庆节快乐!找我有事……哦,学妹请假回家探望父母了,需要我去顶替她主持几天节目?好,没问题!还是那个时间段吗……今晚就开始?会不会太赶了,我可能会准备不够充分……那好吧,还是我随意,你来谈话,好,说定了。” 挂了电话,望着沙发转角那端的陆泽瑞,夏琼依抱歉道:“对不起,吵醒你了。是学长电话,今晚我要出任务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和墨宝送你接你。饿了吧,咱们洗洗,出去吃饭。” “你今天不要上班?昨天就已经休息一天了。”夏琼依好奇。貌似偌大宅邸也不是那么好住的吧。 “这几天可是国庆长假。” “哦。今晚也不用加班?” “不用,自然会有人替我操心,如果有事,早打电话了。再说前段时间我可没怎么休息。” 第162章 女承父业 的确如此,从海边回来以后,每天墨宝都跟夏琼依待在一起,腾出了他的大多数精力,坚持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几近无休。 “说来也是,你这工作还真是辛苦,天天晚上加班,还没个礼拜天。多亏你勤于锻炼身体好,不然早就吃不消了。”夏琼依一边折叠毯子,一边说。 “你心疼了?”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他,“你希望我心疼吗?作为家人互相疼惜是应该的吧。啊,对了,你的衬衫……” “别担心,睡前我已经换过了,这里还有备用的。我们兄弟约好,各人的尺码都在这里备着那么一两套,如果谁用了别人的,谁就主动给添置好。” “你们?常年租用这包间?”也太奢侈浪费了吧。 夏琼依注意到,陆泽瑞打开了嵌在墙壁里的隐形衣橱。 “……” 回过神来,她提醒道:“把你换下来的衬衫给我,我打包带走回去洗。” “不用你,我自己洗。” 她望着他,“好吧。” 下楼用过午餐之后,守时地接上墨宝,陆泽瑞建议去羽毛球馆。 “晚上的节目有想法了吗?”路上,陆泽瑞问。 “有了。不做节目了,但平常职业病似的,还是会比较留心,我想一连几天推出关于母亲的话题。” “晚上几点直播?” “十点夜话。” “这么晚?那你以前也是这么晚独来独往?太危险了!” “没事。你有没有发现,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往往特别感性,也特别脆弱,所以夜话栏目通常都放在比较夜的时段。” “真的太危险了,做完都十一点了,回到家都半夜了,还都是你一个人!” “学长总说要送我,但是,我没让,也没什么,公车上都还有人呢。” 小骑士墨宝插话了:“妈咪,要是我和爸爸早点认识您,我们就能保护您了,可以每晚都护送您!” 夏琼依乐,“是哦,好遗憾呢,我怎么就没早点认识墨宝,还有墨宝小盆友的爸比呢?唉,只是这样一来,咱们晚上的活动就不能继续了,还要耽搁好几个晚上呢。” “没关系呀妈咪,我可以听电台节目呀,还没听过呢。” “你这还真是超赞的成长型思维呐!好在我们的主题是少儿有益的。” 想起什么,夏琼依问:“对了,待会儿穿成这样怎么打羽毛球?” 陆泽瑞答:“那里有运动套装卖,包括小朋友的,现买一套,将就穿一下,今天用完再带回去洗吧。” 竟是一家名为“丽煌”的五星级大酒店,内部还有好几种运动场馆。 夏琼依不免讶异,现代人可真会享受生活,就连住酒店都需要配套的健身场馆,可真是分秒必争。 三个人都酣畅淋漓地出了一通汗,才走出场馆。 “你还别说,你这羽毛球打得可真不是盖的!”陆泽瑞由衷地夸赞夏琼依的水平。 “嗯哼!从小我爸就做我的教练,悉心地指导我战略战术,他曾经可是荣大的种子选手,然后,大学里我也成了校队一员。” 小的时候,工作日的五天爸爸每天至少会陪练半小时,周末两天加一起至少四小时,十几年下来练就了她一身腾挪跳跃、飞起扣杀的绝技。 “是吗?女承父业!我一直以为你弱不禁风,没想到运动能力蛮强的。” “这就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再说,我也不能事先告诉你我的水平不是,不然,你这天生运动健将会看扁我吧。” “我是那么骄傲的人么我,我怎么不知道,尤其还是在你面前。” 夏琼依撇嘴笑,不置可否。 “妈咪,那您以后也当我的教练吧,我也想打好羽毛球。” “好你个小子,”陆泽瑞揶揄儿子,“要不要这么崇拜你妈咪,她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妈咪本来就很棒嘛,值得我崇拜啊!” “完了完了,我这爸比怎么在儿子面前,这么没吸引力呢?你看,我也会好多特长,怎么儿子就没说跟我学学,反而你来了之后,又是弹琴,又是书法,又是朗诵,又是羽毛球的,唉。” 陆泽瑞故做失落状。 夏琼依诘问他:“那你有带着孩子一起体验,一起参与那些特长吗?你有带着他玩,让他体验到那些技能的乐趣吗?” 回想一下,陆泽瑞倒也诚实,“还真没有,看来我还是不合格的爸比呀。” “爸比,您别难过,您的功夫可不是盖的,我就特别喜欢坐在您怀里,感觉,感觉,反正感觉特舒服,您在我心里是超超超级大英雄!” 墨宝赶紧安慰他最最亲爱的爸比,但又似乎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抓耳挠腮地急。 夏琼依提示他:“是特有安全感,对吗?” “嗯,对!爸比那么高大,就是让我感觉特安全!我也想快快长大长高高,然后变成蜘蛛侠绿巨人,拯救全人类!” “呵,我们墨宝的梦想还真远大呐!那就努力吧,多多吃饭,多多运动,多多睡觉,就一定会长得高高又大大的,然后去拯救全人类!” 鼓励完墨宝,夏琼依又转向陆泽瑞,“看吧,孩子是有感觉的,所以……” “所以我以后要带着儿子多体验多参与,而不只是说教,不只是做榜样。” “嗯,孺子可教也,加十分!”夏琼依冲陆泽瑞翘起大拇指开着玩笑,“榜样在前面走,被带着体验的孩子自然就跟着学起来了。孩子需要通过身体表面的皮肤和器官,来跟世界接触、体验、磨砺,才能清楚地感知自己的能量和掌控感,才能充实身体深处的精神,砥砺内在的意志,才能身心合一不拧巴。” “哎,我今天发现,你不做老师还真是人类的损失。”陆泽瑞好奇:“当年为什么选了经管专业?” “你说的啊,女承父业呗。”夏琼依话锋一转,“我这不是来做墨宝的家庭教师了吗?” 陆泽瑞慨叹:“墨宝何其幸也!嗳,我还发现,叔叔对你的影响可真是深远。” 第163章 宣示主权 “墨宝感觉你特有安全感,可我怎么感觉,我今天成了考古文物,不断地被你‘发现’着。”夏琼依打趣。 “妈咪才不是文物,妈咪是宝藏!” “说得妙呀儿子!你妈咪不仅是宝藏,还是你这阿里巴巴的宝藏!” “噢,妈咪是我的,妈咪是我的!”墨宝拍着小手乐,然后扑到夏琼依的怀里,抱住她,紧紧地。 “你们两个马屁精,原来藏着这个梗在这儿等我呢。我就说嘛,被你们夸准没好事儿。”夏琼依佯装生气,把头扭向车窗外。 后视镜里,陆泽瑞瞧见,她的唇角实则溢出了笑。 “啊?妈咪生气啦。爸爸,那我们请妈咪吃饭赔罪吧。” 瞧这爷俩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没问题。咱俩好好合计合计,去哪儿吃才能让你妈咪消气。” 还真是上阵父子兵呢。 名符其实。 三人安闲地用过法式大餐之后,墨宝对着老爸抱怨,今天的大餐不好吃,没有以前的味道好。而且服务也没那么好了,服务员不停地打量他们这一桌,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像被窥探隐私似的。 陆泽瑞也有同感,环顾四周之后,带着歉意跟夏琼依说,下次再弥补她吃更好吃的料理。 夏琼依不甚在意地笑答,反正她也很少吃这些大餐,没什么对比,没关系。 毕竟有一阵没播出了,她需要提前做准备,九点刚过他们已经到了荣城国际广播电台。 她走在前面引路,一出电梯,就听到一个熟悉又欣喜的声音迎面响起:“琼依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提前来做准备的,还真是没……猜错。” 跟在后面出电梯的大小版,存在感太强,声音的主人明显被打断了一下,眼神由闪亮、期待变幻成错愕、惊异,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 “刘叔叔,您好!”墨宝礼貌地朝刘享谦微微欠身,“这位是我爸爸,我们陪着我妈咪来做节目,然后再接她一起回家。” 这番话,说得听众各怀心思。 陆泽瑞只是低头瞧着儿子的小心思笑,看也不看另两人的表情跟互动。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还多了丝丝缕缕的骄傲之情,为儿子的睿智大方,更为有权利接送他想接送的人。 夏琼依则有些歉意地低头看鞋尖。 孩子并没有任何夸大其词。只是过去一年里,学长多次提议送她回爱之堡,却遭到了她每一次的婉拒,但现在父子俩接送,她却肯了,那会让学长多没面子。 刘享谦迅自镇定地打招呼:“小朋友好!我们又见面了。不过实在很诧异你们会来,欢迎你们!” “刘叔叔,我叫陆锦墨,锦绣翰墨的锦墨。”墨宝自我介绍。 言下之意是,叔叔您怎么可以忘了我的名字。 “喔,这么富于诗情画意的名字。上次你可没这么仔细地介绍,所以对不起啊,叔叔一时没记起来。不过以后不会再忘了,你这个和传统文化有关的名字,还有你这酷酷的陆锦墨小朋友。” “谢谢刘叔叔!您的声音还有这夸奖都好听,我喜欢!” “嚯,你这小朋友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刘享谦忍不住就摸了摸墨宝的小脑袋,“放心吧,这下我更加忘不了你了。” “你好!陆泽瑞。”陆泽瑞伸出手去,真诚道谢:“感谢你一直以来对琼依的关照。” 他真心感激每一位爱护她的人。 夏琼依很尴尬。 为陆泽瑞这摆明了宣示主权的做法。 他又不是她的谁,况且这要让学长误会了,还以为她与他们父子什么关系呢,她都成什么人了都。 随即她就释然了,浑身也感到松快起来。 学长误会了更好吧,不应该给他留下任何对于她的念想。 “你好!刘享谦。我应该的,你无需客气!” 两只手握在一起暗暗较劲,只有当事人能体会其中复杂含义。 “妈咪,您不是还要去忙吗?”墨宝四下张望之后,提议道:“大厅里有沙发,我和爸爸就坐在那里等您。” “不行,这里有穿堂风,容易着凉。”夏琼依望向刘享谦,“学长,你看,能不能……” 刘享谦对她的目光向来没有招架之力,尽量镇定地招呼父子俩:“两位,请跟我来我的办公室吧。” 适时响起了陆泽瑞的声音:“请问,你们要录制节目的直播间,在什么位置?等会儿,我们能不能坐在外间,感受一下你们的直播?请放心,我们一定保持安静,不会打扰你们的工作。” 他征询着意见,却是先问位置,再问是否可行,这种霸道也是没谁了,仿似来到的是自己的主场,毫不客气。 夏琼依解释:“学长,是这样的,孩子没听过电台节目,对直播很感兴趣,你看……” “没问题,请跟我们来吧。”刘享谦没有犹豫地应。已经做了退步,索性大气到底。 这“一家三口”的步步为营还真是成功。 因为父子俩全程都在,即便他想要跟琼依表达些什么,也根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吧。 专注地做完节目,夏琼依一出演播室的门,墨宝就激动地牵过她的手,边朝外走边兴奋地喊:“妈咪您好帅!声音好听,分享的内容好感人,您演播得更感人,我都掉眼泪了,那位母亲真的很大度,也很善良。” “哦?”夏琼依惊异于小人儿的感受与体验,弯身将他抱了起来。 “您看,她的儿子车祸去世了,公交公司请她从老家来到长沙,本来是打算请她来调解理赔的,但这位母亲,没说一句要求赔偿的话,只是到了肇事司机的家里,实地查看了一下这个家的情况。她没想到祖孙三代,挤在一个五十平米的房子里,然后她就默默地,独自抱着儿子的骨灰,回到了老家……” 墨宝搂着夏琼依的细颈,复述着故事的梗概,却在此处戛然而止。 夏琼依听出了孩子声音里的颤抖,怀抱孩子的双臂紧了紧,护在后背的那只手还轻轻地拍着。 第164章 崇拜 墨宝将头埋在夏琼依的颈窝处,继续瓮声瓮气:“公交公司的人,被感动了,还有其他很多人,也被感动了,都到了这位母亲的家乡,做慈善,修路,修学校,只是因为,这位母亲的宽怀大度……” 孩子的情绪是激动的,夏琼依抱着他,朝刘享谦点头致意,算是默然告别,然后抱着孩子径自朝电梯走去。 陆泽瑞微笑着伸出手去,“今天,谢谢你,允许我们在录播室外间,近距离的了解并感受了电台直播,以及,琼依的兼职。” “不客气。”刘享谦伸手相握,有些担心,“只是孩子,没事吧。” “谢谢关心!有琼依在,很快就会抚慰好的。”陆泽瑞执着对方的手陈述事实,“再见!” “……再见!” 也许孩子很快就平静了,但这个陆泽瑞说的话,却让刘享谦心里无法平静。 今晚的形势再明显不过了,琼依从来就没给过他任何机会接来送往。 而这对她才认识一个多月的父子,一次次地宣示着主权,尤其是孩子都已经喊上“妈咪”了。 唉。 上次在爱之堡见到这个孩子,他就该接受这个事实了,只是仍然心有不甘。 还在荣大校园时他就喜欢她,默默等待默默守候,倾尽全部播音和主持的经验教她带她,从用气发声、声韵调式、语流音变到体态身形、临场应变等等。 每每看到她在舞台上的出色主持,他都有种家有秀女初长成的骄傲。 以前有深爱她的郭铭诚呵护也就罢了,而今他故去了,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丁点机会。 此刻的心,像被刀捅,倏地就异常清晰地痛起来。 为自己好几年的暗恋,无疾而终。 也为疼过之后的祭奠,青春、初恋、青葱岁月、用情至深…… 站在原地,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他一动不动,任由周身疼痛泛滥。 陆泽瑞快步追上母子俩。 只听墨宝断断续续地说:“还有,那位母亲就只有一个孩子,在车祸之后,却独自一人抱着骨灰,不哭不闹,很——” 孩子在思索着合适的用语。 “很隐忍?”夏琼依尝试着理解孩子的意思,轻声回应。 “嗯。很隐忍,很坚强。其实她心里很难过很难过吧。” “应该是吧,只是她不愿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虽然她把唯一的儿子培养长大,还供儿子上了大学,二十年来含辛茹苦。” “她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下去?” “那么优秀的儿子就是她的骄傲啊。还有那么多的好心人在支撑着她,鼓励着她,她的儿子逝去了,但那么多乡亲因为她的儿子受益了。” “如果,那位母亲接受了赔偿和调解呢?” “你认为呢?会怎样?” “嗯,也情有可原,也理所当然。只是,就没那么感人了,也就只是一位母亲该做的……恐怕也就没了后来人们的善举了吧。” “嗯,也许吧。”夏琼依抚摸着孩子的小脸,“被感动的还有我们墨宝吧?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善心人士,让这个世界更加温暖和美好,是吗?” “嗯。” “我们墨宝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其实挺幸运的:不用住在鸽子笼一样的地方,不用住在农村的土房子里,而是住在像宫殿一样的大房子里,有落地长窗,有充足的阳光,有雅致的家具,有漂亮的花园,有茂盛的草坪,有新鲜的空气和美丽的风景,其实,爸爸啊,爷爷奶奶啊,都是那么爱你?” “妈咪,您怎么知道?”墨宝猛地抬头。 很神奇哎,妈咪简直就会读心术嘛。 “因为妈咪就是这么想的啊。妈咪也被爱妈咪的人给感动了。他们也竭尽所能地,给了妈咪一个最幸福的家,他们也都很爱妈咪。所以呀,妈咪就猜,我们墨宝小情绪波动的原因,会不会也包括这点呢?” “妈咪您好神!我崇拜您!” “呵!那你现在崇拜几个人啦?我们来掰着指头数数吧,你老爸,你的钢琴老师,还有——” “妈咪您!爷爷,奶奶,锋叔叔……”墨宝急不可耐地真就扳倒了小手指,一一列举。 “嚯,还有你锋叔叔呢?” “您不知道,他的功夫可好啦!还有他的电脑,玩儿得可真溜,简直就是黑客水平!我是说他的编程水平!我经常缠着他让他教我,可是每次时间都那么短。” “你还知道黑客呢!好吧,有机会,妈咪也见识见识。那你为什么崇拜爷爷奶奶呢?很多孩子都会嫌弃爷爷奶奶outer了,太老土,太啰嗦。” “那是别人!我的爷爷奶奶可爱可爱我了,把我教导得很好!他们什么新鲜玩意儿都主动学,说是为了什么‘迭代’。所以他们都会玩,电脑,游戏机,微信,支付宝,网购,美团,滴滴打车,钉钉会议好多好多。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就说他们的爷爷奶奶连微信支付都玩儿不转。还有,我爷爷的书法,象棋,围棋,还有,他们特别喜欢读书,京剧也唱得可棒啦!” 孩子掰着小小的手指头,傲骄的语气,却令人忍俊不禁。 “哇塞,那他们会的东西还真不少,真是学到老,活到老呀,确实值得你崇拜。”夏琼依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哎~可我怎么寻思着,你这是在夸你自个儿呢。” 陆泽瑞在前排开着车,心思却在两人的对话上。听到夏琼依这反应,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这是在陈述事实。”墨宝反问:“不然的话,不就抹杀了他们的功劳了吗?!” “唔,很有道理。那还有没有你崇拜的人呀?” “还有斌叔叔,芷洁姑姑,杰叔叔,泰叔叔。” “嚯,你居然崇拜这么多人?我刚刚还在庆幸被你崇拜呢,估摸着现在也排不上号了吧。”夏琼依故做失落状。 陆泽瑞终于释放出了笑声。 夏琼依瞟了他一眼。 “可是您最特别!因为,您最能看透我的心,我也,最喜欢和您在一起!”墨宝急急地补充,抱住了夏琼依的胳膊,倾诉衷肠。 第165章 据说 “看来,被你崇拜的人,都得有特殊本领才行,要与众不同才行,否则还真难征服你呐。那,我想知道,你的那些叔叔姑姑们,有什么特异功能呀?” 夏琼依低头,注视着情绪早已平静的小家伙。 “他们的功夫都很棒,嘿嘿哈嘿,”墨宝边讲边挥舞了几下动作,“我见过爸爸他们几个对打,都特厉害。” “哦?”夏琼依又朝陆泽瑞的后脑望了一眼。 墨宝朝陆泽瑞嚷:“爸爸,等您和叔叔姑姑们约好,让妈咪见识见识?” 陆泽瑞笑着观察后视镜里的夏琼依,“估计会吓到你妈咪。” “我是纸糊的吗?”夏琼依故意鼓着腮帮子瞪着陆泽瑞,逗着孩子。就差没胡子可吹了。 望着夏琼依那气鼓鼓的青蛙样儿,陆泽瑞笑着承诺,声音温柔得渗着宠溺:“好,等有机会,一定请你观赏。” “这还差不多。嗳墨宝,我怎么感觉,你不是不喜欢你那个斌叔叔吗?” “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呢!他可是叔叔姑姑里面最疼我的。只是吧,他每次都逼着我喊他干爹,我有些疲——什么来着?”墨宝为寻找合适词汇抓耳挠腮。 “疲惫?嗯~不合适。疲于奔命?也不合适。疲于应付?对,是这个词,对吧?”夏琼依两眼放光。 陆泽瑞听着两人的字迷游戏,听着夏琼依轻声猜测又摇头否定的咕哝声,认真到童稚的模样,他心里软得跟棉花一样,还暖乎乎的。 “对妈咪,对,就是每次我都疲于应付。唉,宝宝心里苦啊。” 看着墨宝一双小手捧腮的愁苦样,夏琼依直乐得揪他的小鼻头,“你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那是你那斌叔叔想和你那么多叔叔争你的宠呐。倒也确实说明了,他们几个里面,他最爱你。” “我知道!可是谁让我已经有,并且,只能有一个爹地呢!” 墨宝猛地想起什么,拍着脑门,“噢对了,妈咪还有,爸爸和那群叔叔姑姑凑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叽里呱啦乱讲一通,反正我是一句也听不懂。” 夏琼依一头雾水。 墨宝又补充解释了一句:“据说他们有好几个舌头。” “啊?”夏琼依更懵了,“外星人吗?青面獠牙?” 父子俩都没忍住,朗笑出声。 “至于嘛这么笑,我怎么没觉得哪好笑呢?” 夏琼依像孩子一样天真懵懂的表情,毫不造作,简直可爱到爆。 “妈咪,我是在形容,也就是‘据说’,他们会好几国外语!” “据说?好几国?”夏琼依来了精神,坐正身子,又朝陆泽瑞的背影望了一眼。 猜不透她这一眼里的含意,和墨宝一样怀疑?还是欣赏? 当然满心期望是后者。 通过后视镜,陆泽瑞回她一个颇有深意的笑。 “对,‘据说’!因为反正,我是一句都听不懂,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讲得,是不是什么英语啦,法语啦,德语啦,还是糊弄我这小孩子玩儿来着,反正我听着,就是鸡同鸭讲!” 墨宝自顾自嘀咕着他的不满。 “你这神逻辑。合着你能听懂才不叫‘据说’?” “是啊。” “那你爸爸和那群叔叔姑姑,可要被你‘据说’好多年喽。” “为什么?” “因为,只有等你长大了,才能学习好几国外语,才能验证他们的准确率呀。” “不需要呀,我现在就能听懂,也会说一些英语了,我现在就可以学习呀。” “嚯,倒是没错。你这质疑的精神值得称道,你的雷厉风行也值得嘉许。那,你会不会觉得累?” “看着他们那副说说笑笑的样子,我好捉急,也好羡慕!” “有学习的兴趣和愿望就再好不过了。难怪你的眼光那么高,原来你的身边都是高手,藏龙卧虎啊。” 良好的家境,师长的影响,孩子的成长与培育,就成了家教和视野的较量,成了孩子成长的起点,也大致确定了孩子成长的天花板有多高。 夏琼依颇为感慨,限制人这一生发展的,往往不是智商学历之类的,往往是所处生活圈,周围人、事、物对人的各种影响。 “算是吧!” “还‘算是’吧?” “因为将来我一定比他们更强,我一定会超过他们!” “这么牛气,棒哦!”夏琼依感喟地冲孩子竖起了大拇指,“我也相信你绝对能超过他们!一来墨宝非常努力,二来成长的环境这么能激发斗志,三来有着良好的遗传因子!” “您也羡慕了吧!” “当然!不过,我更高兴这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 “前浪被拍死在了沙滩上。” “嚯,你小子这也懂!这都跟哪儿学的,你这小小的一只!还有,居然当着你老爸的面,形容他们是鸡同鸭讲,形容他们这些前浪被‘拍死’了,小心到家后,他拍你的小屁股哦!” 夏琼依揉搓着那张天使般的小脸蛋。 “嘿嘿,正因为是‘小’屁股,所以爸爸才不舍得呢!是吧,老爸?” “是,不舍得。”陆泽瑞毫不迟疑站在了儿子这边。 无论何时,让命运多舛的孩子感受到踏实的有安全感的爱,比什么都重要。 夏琼依故意逗墨宝:“那我就去你那群叔叔姑姑那儿告密,就说你说的,他们是‘鸡’是‘鸭’。” “哼哼,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信您,还是信我。”墨宝窝在后座椅里,一脸“诡谲”的笑。 “啊?”夏琼依一脸认真地疑惑,让陆泽瑞看着一直笑。 “再说就算他们信了,他们也不舍得收拾我,因为他们都爱我!” “好小子,你就应该这么坚信,因为我们所有人,‘永远都爱你’!”夏琼依刮着墨宝的小鼻子。 就这么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到了朗恩花园。 墨宝倚在夏琼依身上,渐渐进入甜美梦乡的佳境。 第166章 可别喜欢上我哦,很危险 陆泽瑞从车子的另一边,为免孩子碰到车子,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出来。 边朝电梯里走,陆泽瑞边偏头看着夏琼依,“谢谢你!” “什么?”夏琼依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恍然大悟,“墨宝的开心吗?不用。因为我也很开心,他简直就是一枚开心果果。” “他遇见你,才这么开心,你一个人的力量,敌得过我们所有人。我是说真心话。” “你是在说我‘富可敌国’吗?这我从不怀疑。其实是你儿子真的超可爱,像个小小的莲藕精,浑身心眼子,同他聊天真的很棒。” “也是你儿子。” “我是不是该庆幸?!” “当然。” 将墨宝放在海盗床上,夏琼依给他用热毛巾抹了脸和手,之后两人向外走,分别去自己的房间。 拉好墨宝的房门后,陆泽瑞停下脚步,“请等等。今晚,墨宝当着刘先生的面,说我们接你送你,让你难做了吧。”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难做?” “因为你总是拒绝他的,却同意了我们的接送。” 夏琼依浅笑,“没什么,毕竟孩子说的是实话。我们总不能因为难堪,就教孩子说假话,或者隐瞒事实真相吧。况且,这样很好啊,我不想依赖学长也不想让学长误会,现在让他断了念想,也就不负他宝贵青春了。” “嗯,这样确实很好。因为很明显,墨宝是在宣布所有权。” 陆泽瑞明确感知到,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并且还是她亲口说出来的,自己是心花怒放的,是畅快得意的。 “的确,我也听出来了,这小家伙还真是,占有欲强啊。”每次一提及墨宝夏琼依就笑,而她也确实心头萦绕着柔软馨香,笑意一直挂在脸上,“只是吧,一面对学长,我还挺有压力的,因为歉意。” “你们都有各自的立场和自由,不必自责。其实,我很高兴成了你的挡箭牌。” “呵呵!只是我们这样互相给对方挡枪子儿,只怕最后你‘嫁’不出去了。”破天荒地,夏琼依又开起了这个玩笑。 “你也一样啊。不过,你还真是提醒了我,要不咱俩内部消化吧,肥水不流外人田。”陆泽瑞状似戏谑道。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家人!” “怎么不可能?!我们可是‘不’存在‘血缘关系’的家人!”陆泽瑞刻意强调。 夏琼依只当他在说着玩笑话,无奈地撇撇嘴,耸耸肩,极坦然地表示,她可没有任何这类的打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陆泽瑞不再坚持前一个话题,问道:“你,今晚有没有,难过?” 见她一脸茫然不知的表情,陆泽瑞进一步解释:“我是说,孩子不止一次地提到了,那两个字,就是,和他有关的那两个字。” 夏琼依将脸别过一边去,默不作声,眼圈明显地红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本来好好的,让你……” “不不不,别误会,我不是因为车祸两个字难过……” 夏琼依低垂着头,左右摆手否定着,轻声地说着“车祸”两字,旋即又抬起头来,坚定地望着陆泽瑞。 “而是你……咳!我该怎么说呢?这么照顾我的感受?还是太关注我了?对,应该借用墨宝的话,就是墨宝今晚说的,我能看透他的心,你,也能看透我的心。” 她在这个世上几近一无所有,如果花林的公公婆婆不认她这个儿媳她也无话可说,但他们没有,甚至比从前更心疼她了。 现在,又多了这对父子。她何其幸也,感受到满满的被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几火车的好事吧。 在人生的至暗时刻,有人为她点灯照路,有人陪她彻夜长谈,有人伴她秉烛夜游,有人逗她开怀大笑,有人拥抱给她力量。 是这些人汇聚起她生命里的光,是这些光给她勇气远离阴霾,促使她选择继续发光发热。 “是不是又被我感动了?可别喜欢上我哦,很危险。” 这算什么,欲擒故纵?欲盖弥彰? “是喜欢上了你。”夏琼依故意顺水推舟。 “真的?你不会是当真了吧?”陆泽瑞按捺住欣喜,反而用规劝的口吻,面上看不出丝毫隐秘心思。 “当真呀。是喜欢上了你这么‘懂’我的‘家人’。难道不应该喜欢‘家人’吗?” “嗨,那我的‘懂’岂不是好事?所以,别难过了,不值当,应该值得高兴不是?”陆泽瑞笑,像个孩子般,话头倒是转得快。 “嗯!”夏琼依重重点头,“晚安!” 走了几步,她又回转身,见陆泽瑞仍旧望着她,她问:“对了,这么晚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因为接送你而晚了,你过意不去?”陆泽瑞脸上的笑肌怎么都放不下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是啊,需不需要么,我去做。”说完,夏琼依就打算绕过他,朝楼下走。 陆泽瑞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不用了,真的不饿。这么晚了还进食,不利于健康,还是应该有所节制。再说,昨晚天快亮了才睡,你也需要早些休息。” “确实很久没放肆到那么晚了。不过今天和墨宝聊天,心情好。”她的眼神晶晶亮亮,仿佛星子落在她的瞳眸里。 “看你这样子,不会兴奋到难以入睡吧。” “说不好。” “早些休息吧,睡个安稳觉。晚安!” “晚安!” 晨跑过后,夏琼依准备好早餐,晾凉的同时,来到床边,亲吻着墨宝的额头,又捏捏他的小鼻头,拖长音调唤: “可爱的墨宝小王子——起床啦——” “嗯~让我再睡会儿嘛。”小家伙抚掉夏琼依的手,翻了个身,继续呼噜呼噜。 看着他那臂和臂平行、腿与腿并拢还伸得比较直的侧躺相,夏琼依估摸着,小家伙应该是醒了,却也不揭穿他的搞怪。 “这是昨天那只小狗狗吗,竟然还敢在今天占据我们墨王子的领地?我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胆儿。” 第167章 帅哥的功效 “咯咯咯……”小家伙忍不住笑,却没睁眼,“不是占领,是墨王子变成小狗狗啦。” “哦~原来是墨王子变的呀,一样可爱,一样好看。” 小家伙满足地把小肚皮翻过去紧贴床面,屈起小胳膊,弯着小短腿,整个趴伏状。 “哇塞,今天这是又来了一位青蛙王子吗?竟然也想和我们的墨王子争抢海盗船?正好拍他的小屁屁把他撵走。” 一听这话,小青蛙吓得赶紧双手护住关键部位,紧接着,就将并不舒服的趴伏姿势变换成了八爪鱼的模样。 反应过来,他大叫出声:“啊——妈咪妈咪手下留情!您没认出来吗,狗狗、青蛙和八爪鱼都是墨王子变的!没人敢跟您的墨王子抢地盘啦,所以您要拍下去的,就是墨王子的小屁屁!” “哦是吗?那我们墨王子可真像孙猴子一样能干,会七十二变呐。” 看到孩子柔软的小身板耍赖翻滚的模样,夏琼依笑。 她俯下身子,亲吻着孩子乳酪般娇嫩的小脸蛋,然后贴在孩子的耳朵上轻声道:“可爱的墨王子,如果你还不想起,那就接着睡吧。妈咪可是来告诉你的,待会儿呀,墨王子的爸比会送妈咪去花林的郭爷爷家,你要还想睡的话,那妈咪就一个人去喽。” 墨王子一骨碌爬坐起来,顾不得迷迷糊糊了,用力赶跑瞌睡虫,边用软绵绵的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边咕哝:“妈咪妈咪,墨王子也要去。” “好,墨王子也去。别揉了吧,小手脏,漂亮的大眼睛会感染的。” 夏琼依拧了一块浸了凉水的干净毛巾,替孩子擦着脸,帮他清醒。 “妈咪就是来喊醒你一起去的。之所以这么早,是因为你爸爸坚持亲自送我们去,然后他还要赶回来上班。所以今天不能睡到自然醒喽,要睡就到车上睡,咱俩还要快点才行。” 墨宝被妈咪从甜蜜的梦乡里唤起来,看到倚在门口的老爸,蹦蹦跳着打招呼:“爸爸,早上好!” 陆泽瑞笑着回:“早上好,儿子!这是有几天了来着,爸爸都没等到向你问早安了。” 他每天上班走得早,也不知道每天小女人都是怎样叫醒孩子的。 胜似母子的两人互动场面,他很好奇,也莫名地期待看到。 内心深处渴盼的那份温馨,就像精神鸦片一样诱人,牵引着那根无形的丝线,让他悄悄密密尾随上了楼。 他双臂环胸,闲散地一脚点着地,斜倚门框,看着小女人用过家家的方式,亲吻着唤儿子起床,享受她对孩子满满的耐心与宠爱。 “嘿嘿,我也数不清了。”墨宝为自己每天都睡到自然醒,而有些难为情地抠着小脑袋。 夏琼依打开衣柜的门,征询孩子的意见:“基本上都是你自己醒来穿衣洗漱的,今天妈咪想要帮你穿,好不好?” 这样会更快。 “好,我喜欢妈咪给穿。我要那套宝蓝色的西服,刚好配您的那套套装。” “啊?可是,那套去你爷爷奶奶家穿的衣服,我已经穿了两天了诶,怎么办?” 夏琼依停下取衣服的动作,遗憾地说。 “啊?这可怎么办?我还想和您穿母子装去郭爷爷家呢。”墨宝失望。 “你呀,想得还真美妙。好在我昨晚用手把衣服洗干净了,这天气,”夏琼依转头望望窗外,“这会儿应该干了吧,否则还真没法满足你的愿望呢。既然你不觉得审美疲劳,那我待会儿就换那套吧。” 相处得越久,她就越不忍心看到孩子大眼睛里的失望。 “昨晚都那么晚了,你竟然还用手洗衣服,没早些睡?”换陆泽瑞吃惊了。 毕竟前一晚两人各自交心讲故事太晚。 “好像兴奋得有些睡不着,也挺有劲的,就洗了。真庆幸自己还算勤快,不然今天墨王子就该失望喽。”夏琼依一边给墨宝穿衣,一边说。 望着精神抖擞的小家伙,夏琼依忍不住搂过孩子,抱了起来,“哎呀,你怎么这么帅呀,可爱死啦!” “哼哼,您是不是该庆幸,有我这么一个又酷又帅的儿子呀。”墨宝得意得趁势搂紧妈咪。 “是啊。和你这枚养眼的小帅哥在一起,还真是饱眼福呀,我想我会长寿的。” “原来帅哥还有这功效?那您也天天和爸爸在一起,我们两个加在一起,岂不是会让您,让您……” 墨宝抓耳挠腮地搜刮词汇,眼前一亮,“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声音洪亮,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表达。 “啊?呵呵呵……”夏琼依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同时响起的还有陆泽瑞的笑声,“儿子,应该是容颜不老,青春永驻,或者是永葆青春。” “呵!被你们父子一说呀,我都成千年狐仙了。” 语落,夏琼依一把扯掉黑色发圈,长发一泄而下,铺散开来。 然后拨弄了几小绺到面前,犹抱琵琶半遮面般若隐若现,故意张牙舞爪地伸出双臂,十指弯曲,抓向墨宝,就像电影里的狐妖一样。 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啊哈,这里有一枚帅帅的小王子,我要把他捉回我的山洞里,藏起来。” 墨宝惊得一下子蹦老远,“啊——我好怕怕呀,老爸救我!快来救我!”灵活地闪避狐仙的抓捕,声音里异常紧张兴奋。 听到呼救,陆泽瑞眉开眼笑,仍旧环抱双臂,一动不动地倚着门框隔岸观火。 穿着西服套装的小王子,被狐仙吓得满床乱蹿,蹦来跳去,四处奔逃着躲避捉捕,嘴里不停地大喊:“老爸您快来救我呀!我要被狐仙抢走啦!啊……吓死我了,差点就被捉住了……老爸老爸您是不是被狐仙施了魔法呀,怎么一动也不动,您等着我去救您……” 床铺被褥被踩得凌乱不堪。 狐仙不言不语,一门心思地实施抓捕计划,伸长双臂,围着床边四处抓挠,却怎么也捉不住帅帅的小王子。 那头长发飘落垂下,如波纹般盈亮,动作敏捷迅疾,如脱兔般机灵狡诈,看上去健康得满是青春活力。 第168章 在一起,感受爱与被爱的魔力 丝毫不顾忌身后他这有几分熟悉的陌生男人,全情投入本色出演,自然而然,从容大方,毫无扭捏做作和拘谨。 清晨的阳光虽不那么热烈,但那晶莹的光粒播撒在母子俩的身上,仿似裹了一层淡金粉。 亮堂堂的光阴里,满是清脆欢快的笑声,兴奋到极致的惊叫。 她没把他当外人。 在这充满爱的清晨,聆听欢笑,被爱治愈。 感恩遇见。 感恩陪伴。 感恩有你。 不是在最好的时光遇见她,而是遇见她之后,成就了最好的时光。 新的一天开始,就让他们在一起,感受爱与被爱的魔力。 一阵闹腾过后,夏琼依在气喘吁吁中一把抱住墨宝,“我和两枚帅哥在一起,不仅要活成狐仙,还要活成胡杨,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 “哎呀糟了,怎么忘了,你爸爸还急着上班呢,我们确实必须快快的了。” 快速洗漱,快速用餐,漱口,上路。 一路上,墨宝都晃浪着两条小短腿,坐在夏琼依的身边,唱着幼儿园里学的儿歌,唱着新学的《明月几时有》。 到了花林的路口,陆泽瑞仍坚持,要看着夏琼依她们两人先走。 他立在车身旁,在她们身后,注视着一高一矮两个宝蓝色身影,渐渐地远去,变小。 到了花林的拱形大门前,夏琼依掏出手机,给陆泽瑞发去一个“笑脸”的表情,好让他放心。 正准备点火的陆泽瑞,听到“叮咚”一声提示音,忙拿过手机看,唇角如那枚表情一样向上勾起。 随后车子如箭一般驶离。 “妈咪,这里可真漂亮啊!”墨宝惊叹。 他眼中的花林,牵牛花和野蔷薇的藤蔓爬满了高高的铁栅栏,小花小朵藏在绿叶间,葱葱茏茏,茂密得完全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增加了私密性。 朝里走,各种花草树木围绕掩映的房屋,都是红红绿绿的,中式雕花,飞檐翘角,屋顶覆盖着黛青色瓦片。 远望去,还有瘦骨嶙峋的假山,充满诗意的凉亭。 “这里很像我去参观过的颐和园、恭王府,对,最像苏州园林的感觉。” 夏琼依笑着低头问墨宝:“很古典的建筑风格,和你爷爷奶奶家的简欧式别墅,感觉不一样吧?” “嗯不一样。不过,我都很喜欢,它们都很美,各有各的美!” 来到第二进的三层小楼前,两人站在双门大敞的堂屋门前,就看到两位长辈正在收拾屋子,忙忙活活的。 “郭爷爷好!郭奶奶好!”哪怕两位长辈并未注意到他们,墨宝仍微微躬身行礼。 “哟,快让我看看,这是谁来了呀?应该是墨宝吧?我们在电话里听过声音的!” 闻玫瑾转过身来,边激动地喊,边急匆匆走到墨宝跟前,蹲下后一把握住孩子的小胳膊。 “哎呀好好,小墨宝好!我们可是盼着你能来呢!瞧这小模样长得俊的,好周正哟,浓眉大眼,印堂发亮,瞧这皮肤娇嫩的,还真是白哟,真是讨人喜欢!” “郭奶奶好!”墨宝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位满眼惊喜的奶奶,脆生生地再唤。 “好!好!”郭奶奶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激动。 “哎哟,还真是一个帅小伙呢!”郭洪宽也快步凑近,看到活泼泼又有礼貌的孩子,也喜上眉梢。 随着他凑近的,还有一只挺大型的白色狗狗,不过墨宝说不出品种。 “郭爷爷好!” “好!墨宝好!” “宝贝儿,奶奶想抱抱你,可以吗?”这么可爱的奶娃娃,很难抑制住抱抱的冲动啊。 “奶奶抱!”墨宝主动伸出了双臂,拥住了闻玫瑾的脖颈。 这简直就是治愈系的小胳膊呀。 被孩子这么一搂,闻玫瑾禁不住眼含热泪。 如果铭诚还健在,迟早他们也会拥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孙儿吧。 “你看你,孩子来了是好事,别吓着孩子。”郭洪宽好生劝慰。 “对对,你看我这高兴的,是太惊喜了。”闻玫瑾用指尖轻点着眼角。 “爸爸妈妈,就是想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所以就没提前告诉你们我们今天来。”夏琼依微笑着说。 “快快,快让孩子们进来呀,你就别堵门口了。”郭洪宽嗔怪着老伴。 “郭奶奶,我们进屋去吧。”墨宝主动牵起闻玫瑾的手朝里走。 “哎哟,这孩子可真是让人稀罕!”落座在沙发上,闻玫瑾紧盯着墨宝看,爱抚着墨宝毛茸茸的黑发,“宝贝儿,你在这儿等着啊,奶奶去给你拿好吃的去。” 夏琼依紧随在她的身后去厨房。 边走,闻玫瑾边轻责:“依依你也是,我们的确很惊喜,可是你也好歹跟我们吱一声,我们也好提前准备好多好吃的给墨宝哇。” “您这美食家的家里,什么时候缺过好吃的呀,所以我也跟您一块去拿去,免得您拿不了。” 客厅里只剩下墨宝和郭爷爷两个人,哦,不对,还有狗狗。刚刚他们一起走进堂屋的时候,狗狗就摇着尾巴,低眉顺眼地跟着他们,默默地走到扶手旁,乖巧地很有礼貌地坐下来,昂起头颅,安安静静听着几人的对话。 对面坐着的爷爷面色红润,慈眉善目,墨宝便从沙发上站起身,凑到爷爷身边,“郭爷爷。” “诶。好孩子,来,爷爷抱。”郭洪宽将墨宝抱在膝上,慈和地端详着他,“墨宝呀,告诉爷爷,你是不是很喜欢你的妈咪呀?” “您是指琼依妈咪吗?”墨宝眼神炯亮,“我们才刚来您就看出来啦?” “噢?这很难看出来吗?” “因为我和妈咪到来之后,还没说过话呀!” 我们之间都还没有任何交流呢,就被您看出来了? “哈哈哈……很多时候,喜欢呀,是不用言语也能表露的,它会从你的大眼睛里,从你的小表情里,从你的心里,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藏都藏不住呀。” 郭洪宽被孩子天真的神情和语气给逗乐了,也陪着孩子讲起了儿语。 第169章 秀恩爱,秀幸福 “有这么明显吗?”墨宝的小眉头蹙起再舒展。又不是需要藏起来的秘密。 “当然!你看,如果你不喜欢琼依妈咪,你不会乐意来花林做客,如果你讨厌她,你就不乐意和她一起穿母子装喽!” “嗯!我就是喜欢她,超喜欢超喜欢的那种!所以我天天都想跟她在一起,一秒也不想分开!白天妈咪不用上班,会一直陪着我,晚上也睡在我旁边保护我,我真是太幸福啦!爷爷,告诉您一个小秘密哦。” 说着墨宝跪上了沙发,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还用一只小小手捂在嘴边,生怕被人偷听了去,悄声在郭爷爷的耳边说:“其实,我今天早晨都没睡醒,但一听说她要来花林,就一骨碌爬起来了。” 郭洪宽也学着墨宝的样子,跟着孩子说悄悄话:“哦?是吗?那爷爷一定替你保密,不告诉你妈咪你还困着呢!哈哈哈……” 他被孩子的童趣逗得哈哈直笑。 “那能不能再告诉爷爷,是谁送你们来的呀?”郭洪宽仍旧一副悄声的样子。 “是爸爸。”墨宝似乎很享受这种无间道的感觉。 “哦?那他为什么不进来呢?” “因为他有工作要忙。前天在我奶奶家,昨天他和妈咪好像是从幸福魔方去接的我,所以他都两天偷懒没上班啦,今天必须去。而且,我感觉,” 用更小的声音,墨宝附在郭爷爷耳边说,“他不好意思来吧,因为他没受到邀请呀。” “唔,知道了。那,麻烦你回去转告他,就说呀,郭爷爷郭奶奶郑重地邀请他,下次和你,还有你妈咪,一起来花林做客。请他务必要来哦。” “嗯!我记住啦,我先替爸爸谢谢您的邀请!”就像妈咪在医院里谢谢他帮爷爷带话一样,墨宝郑重地点头允诺。 “不客气啦。那,现在能不能告诉爷爷,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妈咪呀?” “嗯——”墨宝若有所思,边想边如数家珍: “我喜欢她的怀抱,很温暖,喜欢她的亲吻,很甜蜜,喜欢她的笑脸,很甜美,喜欢她讲的睡前故事,很动听,喜欢—— “和她在一起做任何事,我们一起做美食,一起弹琴练字,一起给花花浇水,一起干家务,一起读书朗诵。 “还有还有,她来了之后,专门布置了一个像森林一样的读书角,还在我家种了好多花花草草,现在我们的家变得可漂亮可漂亮了,嗯——用爸爸的话说,就是更像‘家’了,更有生活气息了。” 一时半刻想不到其它的了,他就一句话总结陈词:“反正,我就是喜欢和她在一起。而且我知道她也很爱我,我能感觉到。甚至我觉得,她比我的亲生妈咪都疼爱我。” 墨宝先是神气活现地解释,迫不及待地心情溢于言表,但紧接着又低气压地埋头说:“虽然我这么想不对。不过,您千万不要认为我的亲生妈咪是坏人,只是因为她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所以没有办法爱我了。” “爷爷没这么认为。爷爷相信,这么可爱的墨宝,连郭爷爷和郭奶奶第一次见,都爱得不要不要的,相信你的亲生妈咪只会更爱你。” 郭洪宽用双臂将孩子整个搂紧在怀抱里,“孩子,我们都很喜欢你,爱你,所以呀,你应该感到很幸福很快乐才对。” “是啊,所以我就请求妈咪一定要穿母子装,到您和奶奶的面前来秀恩爱啦。” “哈哈哈……你个小不点儿,知道什么是‘秀恩爱’吗?那可是在一个家庭里面,爸爸和妈妈才做的事,你们可是母子哟。” “哦,那就是秀——‘幸福’!”墨宝眼神晶亮,终于找到了一个好词。 “这幸福秀得好,爷爷看着高兴。”郭洪宽拍拍墨宝的小脸蛋。 “是因为您和奶奶都爱琼依妈咪,所以您会高兴。爸爸说了,你们对琼依妈咪可好啦。” “哦?是你爸爸告诉你的?嗯,她可是我们的女儿,你说我们要不要对她好?!” 爷孙俩正说着,闻玫瑾笑着走出厨房,“哟喂!敢情你们就这么喜欢对方的耳朵,简直都快咬掉了。中午是不是不用吃饭,吃耳朵就饱了呀。” 她双手端着一大托盘各式点心。 她和夏琼依先是在厨房里,听到自家老伴多久以来都没有过的爽朗笑声,后来竟悄无声息了,于是她悄悄地探头张望,就看到两人正说悄悄话来着。 夏琼依端着另一个托盘尾随出来,上面摆放着四碟已经切成小块、放着叉子的水果碟,车厘子、葡萄、甜瓜等,每碟里面装了好几种。 “郭奶奶,您可不要吃郭爷爷的醋哟。”墨宝跳下沙发,朝茶几走了几步,嘻嘻笑着说。 “唉,我这心里呀,还真有点不得劲儿呢,你们竟然这么亲密。”闻玫瑾一副醋意地逗着墨宝,说话的语气也酸不溜丢的。 “奶奶别难过,我最先把水果端给您,您就好受了吧。”说完,墨宝端起一碟水果,拿好叉子,双手恭敬地递给郭奶奶。 “哎呦这孩子,可真是灵秀通透。谢谢你,这下我心里平衡多了。” 郭洪宽慈和地笑,“墨宝呀,你奶奶这是在跟爷爷争你的宠呢。” “爷爷,我也给您端一份水果,谢谢你们都这么宠我。”墨宝恭恭敬敬地将果碟端给了郭爷爷。 “哎哟喂这孩子,怎么能被养育得这么好哇。”闻玫瑾停下叉水果的动作,望着墨宝感叹,“一点也不认生,大大方方,自自然然,还懂礼貌,有分寸,刚才那小胳膊搂得我哟,感觉真是熨贴温暖呀。” “特可爱吧?!”夏琼依微笑着问。 “是啊,你很幸运。”能够遇见这样的孩子,这样的一家人。 “确实,我也觉得遇见了墨宝,是我三生有幸。” “妈咪,还有爸爸呢。”墨宝端着第三份果碟,来到夏琼依的面前,“妈咪请吃水果。” 还真是上阵父子兵,什么时候都不忘捎带自家老爸。 第170章 宝贝 “谢谢你!嗯,遇见你爸爸这样的家人,我也很幸运。”瞧见两位老人都关切地等着她的答案,夏琼依微笑,叉起山竹,“来墨宝,妈咪喂一粒你的最爱。” 墨宝吃着水果,眼神早就瞟向了一旁趴在地板上的大狗狗。 夏琼依笑着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去和狗狗玩。 “爷爷,这狗狗长得可真威武,它叫什么名字?”墨宝蹲在大狗狗的身边问。 郭洪宽慈爱地看着墨宝,“它呀,叫花贝,是一只松狮。它看上去可是有点凶,你怕不怕?我们出门都要把它拴住,牵牢,不然会吓到陌生人。” 墨宝一板一眼地推理道:“它只是外表看上去有些吓人吧,其实它很温顺,很热情。您看,见到我这陌生人,它一声都没叫唤,还冲我使劲摇尾巴呢,就说明它不想吓唬我。” 夏琼依接过话茬故意逗他:“你是这么认为的?可妈咪怎么觉得,是花贝懒得理你,所以它才板起脸来,闭紧嘴巴不叫唤,表示它并不欢迎你呢?” 墨宝当即反驳:“才不是呢!我虽然没有养过狗狗,但我想,它和我们人类是一样的,如果它不欢迎我,早就狂喊狂叫了,早就想咬我撵我了,是吧,花贝?” 他的小手手顺着花贝漂亮的毛发抚摸着,可真舒服呀。 孩子和大型松狮呆在一起,似乎也没比狗狗大多少,却丝毫没有违和感。 “呵,你还真是自恋!不过,妈咪欣赏你这么高自尊!” “最重要的是,我相信妈咪,不会把我放在危险的环境里。如果花贝是一只咬人的狗狗,您早就保护我了!” “那倒是实话,否则,我岂不是辜负了你爸爸的信任和托付?” “啊~”墨宝瞬间就低垂下小脑袋,嘴里咕哝着:“原来,您是因为责任,才对我这么好的呀。” 夏琼依立马放下手中的果碟,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孩子眼前,将他搂进怀里。 “宝贝儿别多想,你爸爸的信任,妈咪必须认真对待,因为妈咪是有责任心的人。况且你是这么宝贝,这份职责就变成了重托,妈咪不能辜负。妈咪对你好保护你,更多的当然是因为妈咪真心喜欢你,真心爱你,才不能够让你置身险境呀。” “真的?”墨宝眼圈红红地抬起头,满怀期冀。 “当然是真的!妈咪舍不得!” “这还差不多。”小胳膊搂上了她的颈项。 什么叫拨云见日,小家伙的表情就是了。 母子俩的互动,全都看在两位长者的眼中。 夏琼依牵着墨宝坐到沙发上,招呼他:“来吧宝贝,把这份加餐水果都吃了,爷爷奶奶才更高兴。今天早餐吃得挺早的,这会儿也有些饿了吧。吃完了,我们带着花贝去捡鸡蛋鸭蛋。” “啊?还可以去捡蛋?太好啦!那我要赶快吃,吃完我们就去。” 墨宝很兴奋,很新奇,又想起什么来,问:“奶奶,为什么你们给狗狗起名叫花贝呀,它全身的毛可都是白色的呀,并不花呀。” “因为它是我们花林的宝贝呀,就像你是你爸爸和妈咪的宝贝一样。”闻玫瑾笑眯眯地答。 “哦,这个名字,比起一般人会叫它大白小白,更好听!” “你这孩子,还真是会夸人呐,这是夸你郭爷爷郭奶奶,都不是一般人喽?!” 好不容易来个小不点儿可以逗一逗,闻玫瑾故意问。 “当然啦!就冲这名字就可以知道啊!就像我的亲生妈咪给我起的小名叫‘墨宝’,不只是因为她的书法特别棒,更因为她爱我,这也很,很,不一般。” “是很‘别具一格’?”见孩子又开始搜肠刮肚,夏琼依帮腔道。 “对,我就想表达很‘别具一格’!” “你琼依妈咪的书法也很不错。”郭洪宽对墨宝笑着说。 “我知道啊。所以我现在每天都会跟着妈咪练习书法。妈咪说了,我可以用这种方式表达对雨晴妈咪的思念,可以用这种方式祭奠她。” 墨宝声音清亮,并未在此刻,因为离世的亲生妈咪而感到难过。 “很对!孩子!你琼依妈咪说得很对!当你想念你雨晴妈咪的时候,就可以练习书法,她一定能够感知到,你对她的爱和思念!” 郭洪宽先是激动地回应墨宝,继而又转向夏琼依,“孩子,你做得很好!” “爸!”夏琼依深深地理解,老人百感交集地激动中,饱含的信息。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酸,对已逝儿子的深切怀念,都在这几句五味杂陈的话语里。 “妈咪,我已经吃完了,我们带着花贝走吧。”墨宝偎过来,将小手放进夏琼依的手心里,另一只小胳膊挎上篮子。 看着小家伙身侧的篮子大得咣当咣当,让他都无法走路的可爱模样,夏琼依笑着从小胳膊上取下篮子,同郭洪宽夫妇打着招呼:“爸爸,妈妈,我们先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爷爷奶奶,待会儿见。” “去吧去吧,多玩会儿,今天这天儿可真好,多晒会儿太阳。”郭洪宽笑着应声。 屋外晴朗的天空昭示着真正的秋高气爽。 望着澄澈清亮的蓝天,夏琼依闭上眼睛,深吸着清新的空气,却联想到墨宝的那双黑眼睛。 她笑着冲墨宝喊:“墨宝,快看,你的眼睛在天上!” “咹?”墨宝奇怪妈咪的话语,抬头望天,找寻。 “你的眼睛和天空一样明澈,真美呀!” “您的眼睛也是呀,也很美,很,很明澈,就像花贝的毛一样纯洁。” 墨宝想要标新立异,用另一个词形容妈咪的眼睛,但有些无奈。 “来,我们把你这小诗人写的诗,写在手机上,分享给你爸爸。” “还有我们和花贝的照片,还有我们在这里的风景照,让爸爸也羡慕羡慕。” “bingo!那这首诗该怎么写,才能更加表达你的真实想法呢?” 诗词歌赋的文字优美是必须的,但于孩子而言,写出内心最本真的感受和想法,才最重要。 第171章 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这样一位妈咪 “题目就叫——《眼睛》吧。”墨宝煞有介事地建议,然后一边琢磨一边输出: “我和妈咪的眼睛\/ 在天上 \/因为我们相似的大眼睛 \/像蔚蓝的天空一样 \/明澈 \/妈咪的这双眼睛 \/纯洁得 \/像雪白松狮的毛发 \/很美 \/很美 \/因为里面 \/写满了爱 \/写满了鼓励 \/写满了欣赏\/写满了智慧” 等到诗作完成,墨宝斜歪着小脑袋问:“妈咪,您看这样可以吗?” “我有你说得这么美好么,我都要脸红了。”夏琼依真的难为情起来。 “在我眼里,您就是这样的啊,我又没说假话。” “哦,对不起,妈咪不是说你说了假话,只是……那好吧,我们就这样分享给你爸爸,说不定,这首小诗送去报社,还可以发表呢。” “真的?那可太好啦,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这样一位妈咪。” “呵,被你说得我都感动了!我们把这句加在最后面,就更棒啦!”于是乎墨宝的处女作,就这么新鲜出炉啦。 一路上,墨宝和花贝的各种pose,各种搞怪,墨宝拉上夏琼依玩自拍,总之很嗨皮。 墨宝抬高两膝,交替着两脚跳着朝前,花贝就在旁边不离不弃地跟着。 走得近了,他发现连着凉亭的长廊,也是红红绿绿雕梁画栋的,古香古色。 几位叔伯阿姨坐在廊下的长椅上,夏琼依跟他们笑盈盈地打招呼,墨宝也随她声音清脆地问爷爷奶奶们好,收获的是喜笑颜开,是欢声笑语,是赞不绝口,是慈爱友善。 带着花贝来到一块空地的角落,墨宝看到了一个用红砖砌成的挺大的鸡舍。 在篱笆圈起来的范围内,有一群漂亮的公鸡母鸡,红色的鸡冠有高有矮,有几只披着纯白色的羽毛,而大多身穿油光发亮的彩色华服,叽叽咕咕地叫着,不停地踱来踱去,都说明它们很健康。 它们正一下一下地伸缩着脖子啄食什么,墨宝好奇地走近篱笆一看,竟然是食槽里的玉米粒。 “妈咪!这玉米粒这么大,它们吃进去不会噎住吗?” “哦,你先仔细观察,等我们回去之后,再查查资料吧,研究研究,为什么我们人类,吃这么大粒生而硬的食物,就不消化,鸡却可以。” “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活力的鸡呢。它们可真漂亮……” 墨宝喃喃自语,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紧盯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夏琼依就在旁边静默地候着,并不去打扰孩子所沉浸的世界。 “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捡鸡蛋?”专注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墨宝回过神来问。 “我们先捡鸭蛋吧,现在所有的鸭子都去河塘里洗澡了。” 鸭子们和公鸡母鸡是隔壁邻居,也把蛋下在铺了草垫的红砖房里。 “哇塞,这鸭蛋可真大呀!妈咪,先拍照片吧,把鸭蛋待在鸭舍里的样子拍下来。” 等她们捡完鸭蛋,夏琼依吩咐他:“你到篱笆外先等一下,有一只公鸡很凶,会把人叨疼的,我先把它们全部都赶到鸭舍里去,然后你再进来,不然那公鸡跳起来老高,比你都还要高,可会吓唬人了。” 墨宝乖乖站在外面等。 “啊!妈咪别急!”墨宝惊奇地叫嚷,又立马捂上嘴,生怕嗓门太大,惊扰到他正“偷窥”的主角。 见妈咪望向他,他才压低声音说:“嘘——那只母鸡,是正在生蛋宝宝吗?” 夏琼依不失时机地抓拍起视频,小人儿新奇地瞪大双眼,专注于母鸡下蛋的过程,聚精会神的模样很陶醉。 一枚好奇宝宝正在诞生。 “原来鸡妈妈们生蛋宝宝,也挺费劲的,并不容易。” 看到鸡蛋在两分钟后落地了,墨宝自顾自地嘀咕着。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每一枚鸡蛋,轻轻地放在那些鸭蛋的上面,生怕它们压碎了彼此。 他认真做事地小模样,被夏琼依继续用视频记录下来,她尤其喜欢那十根可爱的小手指对蛋宝宝的呵护,悲悯之情溢于言表。 等到墨宝把全部鸡蛋都装进篮子之后,她忍不住捉住那一双小手亲吻起来。 “哎呀妈咪,我的手脏,还没洗呢!” “没关系,妈咪不嫌弃,这么有爱的小手指,妈咪实在是太喜欢啦!唔,这双小手不仅可爱,还很勤劳,还很懂得爱护这些蛋宝宝!” “妈咪,我也想亲吻您的手,您的手也好漂亮!” “好吧,只要你不怕病从口入。” 夏琼依低头看着墨宝笑,鸡舍的状况也同时无意识地映入眼帘,她又反悔了,连连摆手: “哎不行不行,现在不行,这鸡舍里可是有很多沙门氏菌的,你这么小,真的会惹上痢疾的。妈咪答应你,待会儿洗干净之后就让你亲亲,可以吗?” “那,好吧。”想到妈咪答应的事总是守信的,墨宝也就不再纠结。 夏琼依笑盈盈地注视着墨宝:“咱回吧,刚才拍照花了不少时间,郭爷爷他们肯定等着呢。” “嗯。” “墨宝,吃了这么几年香喷喷的鸡肉,是不是还是头一次,和活生生的鸡近距离地接触呀?” “嗯。”墨宝重重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仰头问:“妈咪,待会儿回去的路上,如果那些爷爷奶奶还在长廊上坐着,那我们把蛋宝宝分享给他们,可以吗?” “我没意见,由你全权做主啦。” “郭爷爷他们不会生气吧?” “唔,他们的反应呀,我也说不好,那得等你尝试过后才能知道。” 夏琼依并没有直接肯定或表扬孩子的想法。 有了不会产生恶劣后果的想法,应该由孩子自己去探寻,去验证答案。 等回到长廊时,那些爷爷奶奶果真还坐在那儿,晒着太阳,聊着天。 于是墨宝从夏琼依挎着的篮子里,给每位老人拿了一枚鸭蛋、两枚鸡蛋,最后只剩下两枚鸡蛋了,显得篮子又大又空。 墨宝乐得合不拢嘴:“妈咪,躺着的最后两颗蛋,咱们给郭爷爷和郭奶奶吧,等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再享用。” 第172章 我看是征服你的世界吧 “好啊,没问题。”夏琼依口中虽未说任何夸奖的话,但眼中流淌着赞许之色。 墨宝又开始两膝交替蹦着往回跳了,夏琼依趁机拍下视频,发送给陆泽瑞时,还不忘配上一行文字:跟爷爷奶奶们分享了蛋宝宝之后的小墨宝。 坐在大班椅后面的陆泽瑞,又听到微信的 “叮咚”声,再次迫不及待地拿过手机划开屏幕。看到儿子的小模样,他出神得在脸上演绎着心花怒放,全然不觉偌大的办公室里并非他独自一人。 “哎哟喂,瞧瞧瞧瞧,这还是面瘫脸陆泽瑞吗?”趁某人全神贯注紧盯着屏幕玩味时,坐在班台对面的周文斌,蹑手蹑脚来到了陆泽瑞的身旁,伸长脖子刺探屏幕里的谍情。 陆泽瑞一把将手机翻转,扣到自己身上。 “哟,瞧瞧瞧瞧,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足以说明呀,”周文斌故意拖着长调调,然后又出其不意地快速说:“你心里有鬼!” “嗯哼!怎么样吧?”陆泽瑞一副“我就有鬼了,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横劲。 “还‘怎么样吧’,我看呀,是你们有奸情!” “少胡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谁?有你所不知道的奸情?”陆泽瑞不动声色地连声发问。 “这地球人都知道好么!”周文斌振振有词,“还用亲眼看么?!嗳我说,今天上午我就坐这儿的‘片~刻’功夫,你的私人手机,可是一会儿‘叮’一个一会儿‘叮’一个的,关键是你还很期待呀很期待,浏览了呀又浏览,欣赏了呀又欣赏,这么频繁的互动呀互动,不是最能说明有、奸、情吗?!” “全都是和你干儿子有关的信息,不信你看。”陆泽瑞自认为坦荡荡地举起手机递过去。 “那你还藏着掖着?” 周文斌还真就毫不客气地一举压得手机,爬着楼梯刷屏幕,念念有词地朗读出声: “《眼睛》 …… 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这样一位妈咪。这是我干儿子写的嘛这?还真不赖呀!看不出来哈,小小年纪才情满怀嘛!” 周文斌一边自豪地夸耀,一边继续戳屏幕,嘟哝着: “瞧这照片上臭小子乐呵的,脸上都开花儿了,难怪你脸上也开花了,还真是难得看到这小子这么开心。 “你看视频里他认真观察、认真做事的小模样,真是可爱死了! “矮油,我都开始想这小子了,算起来,我有好一阵儿没见到他了! “不行不行,我必须现在给他打通视频,管他现在正干嘛呢,反正通了视频才能解我的相思苦!” 说完他就调出了墨宝的微信,看得出也听得出,他也受到了墨宝好情绪的感染。 听着一大一小两人的对话,陆泽瑞唇弧高扬,来来回回悠着班椅转圈,继续玩味手机里那些珍贵收藏来,独自咂摸还不过瘾,顺手转发到了家族群里。 快乐需要分享才会翻倍嘛。 因为她的到来,他和儿子的生命更精彩了。 “哎不对呀,刚刚给你发照片的昵称,不像我干儿子的,快给我看一眼,何方神圣。”递还手机,后知后觉的周文斌又要抢手机。 “秘、密。”陆泽瑞哪里还肯再给他侦察的机会,把手机护在胸口。 “哎你个没良心的,我可一直担心你们父子俩来着,担心你们不要被白骨精吃干抹净了,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放心吧,你干儿子的诗里面,流露的可都是真情实感。” 墨宝这几年话不多,但是从他接受新鲜事物的反应可以看出来,这小子并不笨,尤其是对人的感觉。 曾经好几年父母都关系紧绷,致使这小子特别敏感,他的心像泉眼一样通透,知道谁真心谁假意,可不会对谁都这么亲近和信任。 “这小子聪敏我知道。但万一有人演技高超,骗了他呢?毕竟才一六岁孩子,再像泉眼一样通透,也只是一小屁孩儿!” 周文斌仍旧穷追不舍,“关键是又不知根知底,谁知道她冲着什么来的,心怀鬼胎也未可知!” “那是你没和她深入接触过,日后相处久了,你也会了解,她能征服全世界。” “我看是征服你的世界吧!哎我说,就刚刚一会儿一个叮咚一会儿一个叮咚的,你的心花怒放里,肯定还有她跟你微信传情的偷着乐呢吧?老实交待!” 陆泽瑞没做声,双眸低垂,但他微不可察的那抹得意,暴露了一切心迹。 她肯给他发微信,也表示她在那时那刻,是一门心思对他的吧。 虽然只是儿子的相关内容。 但这毕竟是重大跨越。 “得得得,看你这心虚的样儿再明白不过啦!” “我知道你是为我们爷俩好,可我怎么听着你的话里酸溜溜的,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我郑重其事地告诫你,我的性取向可是很正常滴。” 不曾想,没有吓退周文斌,反而让他迎难而上:“你才知道我爱上了你吗?所以我警告你,给我离她远远的!” 还两手撑在陆泽瑞的椅子扶手上,双眼放电,故做椅咚状。 “小斌子,人家可是想死你了,来嘛,亲一个。”陆泽瑞捏着花腔戏调,还趁势想要搂住周文斌的脖颈。 若干年来陆泽瑞耳濡目染自己的父母唱作京剧,这点儿功底还是有的。 “咦~快给我滚开吧,”周文斌满脸嫌弃一把推开他,“都被你恶心死了,你竟然也玩儿起了娘娘腔。” “哈哈哈哈……”陆泽瑞放声大笑起来,“这叫什么,自己想去吧。” 周文斌当场石化,半天才发出声音:“兄弟哎,都多少年了,多少年没听到你这么开怀大笑了……” 他紧盯着陆泽瑞,竟然为好兄弟发自内心的开心而动容,眼圈泛红。 乐罢,陆泽瑞收起了吊儿郎当样儿,起身和周文斌一样靠着班台,正色道: “兄弟,真的,你是真没和夏琼依相处过。 “就说她只去过诗悦庄园一次,你想象不到,太皇太后竟然都没反对,太后当时也试探她来着,还唱了一回黑脸,但很快就跟她道歉和解了。太后原本是眼光那么高的一个人,你说奇不奇怪? “是,我承认,我和墨宝当时都偏帮她维护她,但是你也知道,曾经雨晴的事,我帮过多少腔,他们都始终反对,直到我坚持举行婚礼,他们拗不过我,才勉强同意的。” 第173章 你知道她是我们爷俩的宝贝就行了 周文斌说这事儿他记得,当时他都急了,还以为干爹干妈会和好兄弟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呐。 他很感慨:“讲真,当时如果你像我一样,和父母无法好好相处,我可是真会难过。毕竟干爹干妈不像我家那老东西,他们两位可都是那么好的人,你,还有他们,就应该父慈子孝、和睦相处才是。” “兄弟,谢了!”陆泽瑞撞向周文斌的肩。 “这么多年比亲兄弟还亲,你还跟我客气。”周文斌也回撞陆泽瑞的肩膀。 陆泽瑞和梅雨晴分开之后,周文斌不止一次地暗示过他,要不要考虑一下芷洁妹子。陆泽瑞也知道这么多年,这丫头都默默地一往情深想报恩来着。 相信周文斌也看到了,墨宝一出生,芷洁没少为孩子付出吧,可孩子对她,和对几个叔叔一样,并没有很特别,也没有很亲昵。 可是刚刚的照片和视频里,这夏琼依才出现几天呀,满共也就一个月多几天吧,可墨宝这小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整天喋喋不休、滔滔不绝、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个没完。 陆泽瑞问周文斌,从没见过墨宝今天在视频里蹦蹦跳跳的样子吧,也没见过他调皮捣蛋的样子吧,他不是曾经还怀疑过,墨宝是小孩儿还是小老头儿吗?现在,通通这些都不用再怀疑了。 陆泽瑞叹:“你都无法想象,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腻歪劲,那可是很打动人的,让你无法抗拒甜蜜的时光温情的岁月。” 周文斌嫌弃道:“得得得,我知道我干儿子会作诗的才情遗传自你,你这形容起来还没完没了了。就冲你这一脸陶醉样儿,找机会我也要会会这魔女,跟她过过招,看她蛊惑人心是到了几个段位。” 陆泽瑞赶紧提醒:“嗳我可警告你别过分啊,可别把她吓跑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干儿子,心思根本就没放我这儿。如果你表白得太露骨,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地动山摇的大事,到时候你干儿子找你要人,你可别卖惨。” 周文斌揶揄他:“恐怕不只是我干儿子找我兴师问罪吧,你也会找我拼命吧,哪怕是我在替你表白。” 陆泽瑞毫不掩饰:“总之,你知道她是我们爷俩的宝贝就行了。” 周文斌心里不得劲了:“哟嗬,我这还没出手你就护上了。我看你呀,这回惨了,谁先爱上谁被动,谁爱得更多受的苦就更多。” 陆泽瑞直戳痛处:“搞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一直都没开过花的人……” 周文斌奓毛了:“吔你小子找抽是吧!你别门缝里瞧人眼界狭小!我没开过花那是我洁身自爱,没碰到合适的就不会四处留情。再说了,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电影里不都这么编排的?虽然是虚构,但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陆泽瑞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但周文斌怎么觉着,这似笑非笑里藏着一抹苦涩。 周文斌调侃他,既然没心思上班就别在这儿冒充假和尚念经了,早点儿滚,不要干“生活在别处”的事,也好早点儿让他那不在曹营的魂魄归位。不然呀,这世上又多了一个魂不附体的孙大圣。 花林这边,墨宝一进屋就赶紧承认:“郭爷爷郭奶奶对不起,我和妈咪捡了好多鸡蛋鸭蛋,但在回来的路上,没有经过你们同意,就跟那些晒太阳的爷爷奶奶们分享了,只剩下这两个了。” 他双手捧着那两枚鸡蛋,高高举给两位长辈看。 “哦?那,小墨宝跟爷爷说说,是你妈咪的主意,还是你自己的主意呀?” 郭洪宽蹲下来,和孩子保持比较一致的高度,慈爱地看着小人儿。 “嗯——”墨宝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决定如实禀告,“是我的主意。”声音低了下去。 “那你分享给那些爷爷奶奶之后,他们有跟你说‘谢谢’吗?” “说了。”小人儿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听到他们都由衷地跟你道谢,你高兴吗?”墨宝听到郭爷爷这么问他。 “高兴特高兴!觉得做了让他们也都高兴的事!我还没有这样特别地做过好事呢!” 墨宝的声音清亮地扬起,但随即又低了下去,“不过,是拿您和奶奶的东西,去做的让别人高兴的好事。而且,而且,我没计算好,最后只剩两个鸡蛋了。不过,我和妈咪商量好了,这两颗蛋留给您和奶奶,等我们下次来的时候,再品尝那些漂亮的鸡生的蛋。” “哎哟,这小宝贝儿可真是让人稀罕呐!这道理都说得这么圆乎!”闻玫瑾听着墨宝脆生生的腔调,有理有据的话语,也禁不住来到墨宝身边蹲下,看着孩子的眼睛说: “奶奶做主了,那些漂亮的鸡生的这两颗蛋,就奖励给墨宝了。 “一来呀,奖励墨宝一颗为别人着想舍得分享的善心。二是奖励墨宝明白那些蛋属于郭爷爷郭奶奶的分寸感。三呢,是奖励墨宝一回来,就跟爷爷奶奶说明情况道歉啦。四是奖励,墨宝把最后的两个蛋无私地留给了爷爷奶奶。 “等着啊,奶奶这就去给你炒一盘韭黄炒鸡蛋,让你品尝一下第一次来花林,那些漂亮的鸡生的蛋!” 接过墨宝手中的鸡蛋,闻玫瑾快步走向厨房。 “奶奶辛苦啦!谢谢爷爷奶奶!” “走,爷爷抱你去洗手去。” “爷爷爷爷,快放我下来,我身上脏。” “无妨,爷爷每天都和那些鸡鸭打交道,能抱着小墨宝呀,很开心的。” “哼哼,我也很开心。” 第174章 看样子孩子爸人不赖,我和你爸爸就更放心了 夏琼依不失时机地揶揄小人儿:“看出来啦,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边啦。” 用消毒液洗净了手,并没有擦拭,在空气中晃了晃晾了晾,她蹲下身子,朝墨宝伸出一双手去。 “mua——mua——”两声,一只手亲吻一下,墨宝心满意足地笑:“这下我就更开心啦!” 在一旁的郭洪宽将母子俩的互动看在眼里,眉目动容地笑。 吃过午饭后休息了片刻,夏琼依建议由郭爷爷陪伴墨宝去午休。 墨宝却坚持不肯,说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干净,又没带换洗衣物,躺到床上会弄脏爷爷家的床单。 郭洪宽劝说,在花林的田园生活里,不必太过讲究,这第一次没带也无妨,洗床单就好了。 但墨宝还是执意坚持,去做客时不能坐主人家的床。 还说在朗恩花园的公寓里,他注意到妈咪一进门就换家居服,睡前洗漱过后再换上干净睡衣才会上床,而他认为这样才最好。 他还说,他要查询一些关于公鸡母鸡的资料,查完之后可以陪郭爷爷下棋,只是一个中午不睡,没关系的,把郭爷爷逗得直乐。 花林的厨房里,闻玫瑾跟夏琼依说着体己话。 墨宝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很有教养,感觉那言谈举止优雅得体,都不像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做事很有分寸。 就看他那吃相,虽然很喜欢郭奶奶烧的菜,但并没有自私到据为己有,没有上下翻菜,没有吧唧嘴,也没有缺少节制地狼吞虎咽,嘴里有饭便不说话了。 还有,他那筷子用得利落的,很多孩子到了他这个年纪,只会用饭勺,筷子都拿不好,这说明他家长辈没有娇纵溺爱他。 闻玫瑾感叹:这人呢,吃饭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是长期习惯养成的结果。而且,吃饭不仅仅是吃饭,这背后体现更多的是教养、品行、为人还有格局,这种教养的养成,是父母留给孩子最有价值的无形资产。 夏琼依若有所思,还真是这样的,她以前没想这么多。 墨宝澡是自己洗的,牙是自己刷的,他浴室里的花洒手柄呀,洗脸台面呀,都是儿童版的高度,他的饭是自己吃的,衣服自己穿。偶尔因为他太萌了,她想帮他穿,他竟然还说她会把他宠坏。 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强,还帮她做很多家事,一点儿也不娇气。 对了,他洗完澡顺手就把小短裤和小袜子搓洗掉,她有时候逗他说他没洗干净,他说,他会更努力的,他现在就已经越来越熟练啦。 闻玫瑾喟叹,这样独立自主的家庭教育,后生可畏呀。 随着夏琼依洗碗的动作,那枚银镯也不时地叮铃当啷着,清脆地发出撞击碗盘的声音。 闻玫瑾就那么盯着她皓腕上的银镯看。上次这孩子回来可没见着戴。 夏琼依回说,这是前天过国庆节的时候,墨宝的爷爷奶奶请她去做客,他奶奶非要送的,说是表达她在墨宝生日那天,替他挡住热茶的谢意。 先前吃饭的时候闻玫瑾就想问来着。 夏琼依从善如流地抬起胳膊,让闻玫瑾端详。 只见外表面是繁复精致的龙凤呈祥,内圈费劲看是一支“丘比特”的箭,射中了三颗心,好像还有字母来着。 “依依呀,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奶奶的用意?” “没,当时特别为难地接受了它,没想太多。” “你看呀,这上面有龙吟凤鸣,有三颗心,应该代表的就是孩子爸、你、还有小家伙吧,看来他家老人是第一次见面就接纳了你呀。” “哪有,孩子奶奶可是一见面……” 话至此,夏琼依戛然而止,后面想说的“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怎么可能接纳我”,没敢出口。 生怕花林的妈妈追问,是不是第一次登门就被欺负、受委屈了,生怕她误会、难过,赶紧改口:“就叮嘱我,戴上就别取下来了。她可能不知道我的手长得会大一点,这镯子好像造得小了一点儿,不太好取,不然我早就取下来了。” “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守信用。不然等你取下来了,指不定哪天碰到了老人家,到时候她问起来为啥不戴,显得咱失礼不是?” “好、吧,我知道了。” 又想起来,闻玫瑾问:“哎,你中秋节那天说,这孩子长得跟他爸爸很像,那他爸爸很帅气喽。” “应该是吧。”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孩子的妈妈。” “前两天告诉我的。” “是他主动提的?” “嗯。我的理解,是他想让我多多了解孩子生病的过程,希望我能更多的帮助到孩子吧。” “很详细吗?” “差不多吧,从他们两人的相识,到孩子妈咪离世。” “对于孩子妈妈,他很念念不忘吧。” “似乎无奈、歉疚、或者说遗憾更多……两年前他们就分手了,孩子妈妈和别人在一起了。” “哦?这怎么说?” “是孩子妈妈患了比较严重的抑郁症,做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发生的。” “和心理咨询师?” “嗯,多年同学。” “这是咨询业常发生的事,来访者移情咨询师。那孩子爸爸是怎么说的,有指责埋怨他妈妈吗?” “没,一个字也没有,反而怨恨自己没做好,觉得分手对双方都是轻松解脱吧。他说是他自己因为打拼事业,因为,一些其他原因,没能好好爱护孩子妈妈,才导致她产后抑郁的,他自己的责任更多,而且两人在孩子出生以后,争吵、冷战多于温馨甜蜜,违背了婚姻家庭的初衷,觉得很对不起她们娘俩。那位咨询师爱慕孩子妈妈很多年了,所以孩子爸爸就选择了放手,他认为对方能让孩子妈妈更幸福。” “那是他看走眼了,对方没能让孩子妈妈幸福,所以孩子妈妈还是走了极端?” “没。是,其他原因。” “孩子爸爸就没跟你说过,哪怕一句,怨恨孩子妈妈的话?” “没。反而觉得最高级的爱,是放手,是成全,既然他们在一起孩子妈妈觉得痛苦,那他就放她自由,反正舍不得和放开手都是痛的,那不如让这种痛更高级一点,毕竟那是他的原配妻子,是他孩子的妈妈,余生,只愿她安好。” “难得呀,很多夫妻在分手之后,都活成了怨偶,当着孩子背着孩子都会指责、甚至谩骂对方,把分手过成了悲剧。这说明孩子爸爸很有担当和反省,有悲悯之心,能看出他尊重过往之人和过去之情的态度。后来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才促使孩子妈妈走上绝路的吧。唉,只是苦了孩子了,小小年纪,经历了家庭矛盾、父母离异、母亲亡故,还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所以在海边遇到小家伙的时候,就觉得特别让人心疼,怎么都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既然,已经因为缘份参与了他的人生,就善待这孩子吧。而且你这么善良,如果不这么做,你也会于心不忍。” “嗯。对了妈妈,上次来收购爱之堡的,还真是孩子爸爸的好兄弟周先生,是看在孩子离不开我的份儿上吧,他们怕爱之堡落入别人手中,会逼得我离开,孩子会伤心。” “还真是被我猜中了,看样子孩子爸人不赖,这样我和你爸爸就更放心了。墨宝这孩子也确实不易,这么小,就经历了人生变故、人世之苦,看来这人啊,条件再好,也难以成就圆满俱足的人生。” 第175章 盛情邀请 “人活一世,确实不易吧。”夏琼依停下手中的动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婆婆话中有话。 单看墨宝这孩子的气质和教养,就知道家世背景优渥,如果孩子爸爸是明理懂事的,那再好不过。 胜似母女般的两人一阵沉默后,夏琼依提振起精神,不是决定要正向思维吗?怎么又开始悲叹了? 她笑笑,说:“妈妈,忘记告诉您另一件事了,就是孩子的爸爸把他的秘书派到爱之堡来做管理,我只要一个星期去一天替换她休假就可以了。现在我就天天全心陪伴小家伙,想方设法地陪伴他,陪他一起学习很多东西。毕竟是和孩子在一起,生活单纯倒也充实,好像,还不错。” 闻玫瑾眼见夏琼依还算明朗的笑,也跟着笑起来,“你觉着好就好。看你最近的状态,很有起色,妈妈这心里呀,别提多高兴了!” 晚上要做节目,晚饭就吃得早了一些。 墨宝给爸爸打电话,提醒他妈咪晚上还有兼职,陆泽瑞回说他没忘记,已经等在花林了。 郭洪宽抱上墨宝,一行人朝外走,花贝在旁边护卫着。 郭洪宽不舍地挽留道:“墨宝呀,要不你今晚就住在爷爷家别走啦,等明天再让你爸爸和妈咪来接你,或者爷爷亲自送你回去。” 闻玫瑾拉着墨宝的小手不舍得放开,“是啊,奶奶也舍不得你走。” “谢谢爷爷奶奶喜欢我!可是,我还是想跟妈咪在一起,所以请你们原谅!” “那好吧。虽然爷爷奶奶都舍不得,不过呀,好在下周你就会跟爸爸妈咪一起来了。”郭洪宽再三叮嘱,“可千万别忘喽,一定要转告我们对你爸爸的郑重邀请。” 夏琼依急道:“爸,您说的什么邀请呀?” “孩子,别着急。”郭洪宽慈和地跟她解释,“也不能每回把你们送来了,都让孩子爸爸几过家门而不入吧,这也不是花林的待客之道不是。” 闻玫瑾也适时附和:“是啊,人多热闹,花林也需要欢声笑语。你看,今天小墨宝来了,咱们花林变化多大呀。这风景再美,少了人气,还是少了生机活力。墨宝,可一定要把邀请转达到哦。” 墨宝拍着小胸脯,“保证不辱使命!” 四人说着话,来到花林的大门口。 路灯下的陆泽瑞听到说话声,停止了来回徘徊和踱步,面向大门。 “爸爸!”墨宝眼尖地喊。 “嗨!”夏琼依也有些吃惊,陆泽瑞会等在花林的大门口,“你在车上等急了吧。” 纵使陆泽瑞涵养再好,也还是难掩些微的尴尬神情,但他控制到位,尴尬之情转瞬即逝。 “叔叔,您好!陆泽瑞。”凭他判断,这位花林的长辈应该是比自己的父亲年轻几岁的。 墨宝见爸爸要同郭爷爷握手,便溜了下来。 “你好!陆先生。” “喊我泽瑞就好。” 陆泽瑞又向闻玫瑾伸出手去,“阿姨,您好!泽瑞。” “好!好!”闻玫瑾用右手握住陆泽瑞的手,还将左手敷在了上面,显得有些激动。 “我想天色晚了,从门口到路边还有些距离,所以我就到这里来接她们了。” 双方互相松开手后,陆泽瑞快速地指指路口,又指指门口,来回比划着距离,解释。 “来得好,来得好。”郭洪宽了然地笑。 “我看呀,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她们娘俩了吧?”闻玫瑾笑着打趣。 “妈妈!您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平时您可不这样的!”夏琼依急切地阻止,她不知道陆泽瑞会怎么回答老人。 “今儿个墨宝他们来了,妈妈高兴,不行啊?这要不是你还有节目要做,我们还应该邀请小陆,哦,不,泽瑞进去坐坐呢。阿宽,你说是吧?” “是这么个理儿。泽瑞啊,我们就不跟你客气啦,就称呼你泽瑞了。今天时间来不及了,如果你下周六有空,请接受我们的郑重邀请,到花林来做客。” “爸爸!”夏琼依又开始嚷嚷。 陆泽瑞望向夏琼依。 他本想回应即便再没空,他也会排出档期赴约的,但话到嘴边,却改成了:“非常感谢两位长辈的盛情邀请。本来是却之不恭的,但是,我现在,还说不好下周六的时间安排,所以,非常抱歉,目前我还不能够明确答复您二位。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边走边说。” “爸爸爸爸,我可盼着您下周有时间呢!”墨宝急急拽着老爸的手指,想让老爸当即应下,“花林可好玩儿了,我喜欢这儿,所以我希望,您能和我们一起来分享!” 第176章 他们对不住依依这孩子 童言无忌的孩子,没能察觉到成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陆泽瑞瞥了眼沉默的夏琼依,笑着牵住儿子说:“爸爸看出来啦。从你妈咪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里面,爸爸看出来墨宝的喜欢和开心了。就像现在,爸爸不抱着你走,也是因为知道,你特别喜欢跟这只松狮在一起,你想陪着它多散散步。” “您也太神啦,我是很喜欢它。爸爸,它很洁白,可是它叫花贝,是花林的宝贝,这名字很棒吧?” “的确很不一般!” “是很别具一格!”墨宝纠正道。 父子俩的对话惹得闻玫瑾笑:“唉,有这小人儿在,可真热闹哇。小墨宝,要不这几天你把花贝带回家,让它陪你玩儿吧。” 墨宝神情肃穆地想了想,说:“谢谢奶奶!我想,还是不了吧。小时候,我也想养狗狗的。可爸爸说,养了狗狗之后,就要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它负责任,要爱它,照顾它。还要,还要,能够承受它离我们而去的痛苦,就像《忠犬八公》里面的小八一样。所以,我就打消了念头。”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接着又昂着头提高音量说:“花贝就像亲人一样,从来都没离开过您和爷爷吧,还是让它陪着你们吧,等我下次来再和它玩儿。” 夏琼依又听到了“爸爸说”和“小时候”,却毫无笑意。 在场的每个人都体味过,并且正在承受“亲人离我们而去的痛”,所以都能理解小小只声音低沉的原因。 闻玫瑾神情激动,“哎哟,你这贴心小宝贝儿,可真是稀罕哟。下周才能见到了,快让奶奶再抱抱。” 墨宝先是让郭奶奶抱,然后又主动将胳膊扎向郭爷爷,搂着爷爷说:“爷爷再见了,下周我再来跟您学下棋。” “说好了,你可一定要来哟。”郭洪宽有些激动。 “一定!” 墨宝搂搂花贝的脖子,拍拍它的背,捋捋它的毛发,“花贝,再见喽。下周见。我会想你的。” “叔叔阿姨,谢谢!”陆泽瑞感怀,非常郑重而由衷地道谢,伸手相握。 为老人真心疼爱孩子,为他们的盛情款待,为他们的盛情邀约,为一些一时半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送走了墨宝他们之后,郭洪宽夫妇俩手挽着手,悠闲地散着步朝回走。 “阿宽,今天我见到墨宝这孩子,可真是开心啊,已经好久都没这么透亮的心情了。” “我也是,他可真是个让人稀罕的孩子。” “你说,要是我们也有一个这样的孙子,该多好。” “这种‘邻家孙儿’一样的孩子,是让人好生羡慕。唉,如果铭诚也能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你和我,还有依依这孩子,也都能得到些安慰和寄托吧。” “可这都是奢望呀。现在,我好想儿子。”闻玫瑾轻轻叹息,抬头望天,已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光景了,“儿子在天上,也会想我们吧。” 她极力忍住悲伤,仍是难以抑制。 “会的,一定会的,儿子是那么爱我们,又是那么孝顺,那么好的孩子呀,我也很想他……”郭洪宽的喉头也哽得说不下去了。 两人互相依偎,站立了好一阵儿。 “说好的,只让儿子看到我们的笑脸,怎么又开始伤感了。”郭洪宽替妻子揩着泪。 “对,太阳下山有月光,月亮落下有朝阳,我们尽量不伤感不忧郁,高高兴兴的,这样儿子才放心。”闻玫瑾强装笑脸。 郭洪宽转移话题:“阿瑾,今天你和依依在厨房里待了那么久,是不是又在说你们之间的私房话。” 闻玫瑾神神秘秘地,“对了,今天你也看到了,依依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枚银镯子,我仔细地端详了,虽说是银的,但质地考究,做工精良,最关键的,你知道上面的图案是什么吗?” 郭洪宽答:“无非祥云、花朵之类的吧,一般银器上都会有的图案。难道不是?” 毕竟他是男性,即使离得很近,也还是不便细问,更不便细看那枚镯子。 “是一对龙凤和一支丘比特的剑,同时穿过三颗心。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吧。” “小陆送的?” “还真不是,是墨宝奶奶,说是为了表达依依保护墨宝的谢意。可这也太司马昭之心了吧,龙凤和鸣、三颗心能说明什么?不就是想用一枚镯子,箍住咱们依依,给他们当儿媳妇吗?” “……唉,我说阿瑾,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里气鼓鼓酸溜溜的,是在嫉妒依依这潜在的未来婆婆?” 就像被猛然扎了针的皮球,闻玫瑾瞬间泄气,连声嘀咕:“我错了我错了,不该用这样的思维方式,好罪过!” 郭洪宽心疼地把妻子拥进怀里,连连拍着她的后背,“别自责,实在是怪不着你。像依依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不舍得眼睁睁地看她成为别人家的儿媳妇。在你的潜意识里,好像她只能是我们郭家的儿媳妇,你这也是为儿子的遭遇遗憾、心痛,这我都懂,都理解……” 见妻子渐渐平静下来,郭洪宽才叹息道: 今天见到墨宝这孩子,他越发觉着,他们对不住依依这孩子,就算儿子还在世,也觉得对不住她。 照儿子的情况,现在的很多女娃娃早就离他而去了,可是依依这孩子生性善良又执着,深爱着咱儿子,才会不离不弃地坚守。 但是今天他们都看到了,墨宝和她虽不是亲生母子,却比许多亲生母子更亲更近,这就是天伦之乐呀,是墨宝这孩子给了依依天伦之乐。 所以尽管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依依的状态好多了。 依依这孩子可怜,在这世上已经没了亲人,咱儿子又去了,她可是连个诉苦、倾吐的对象都找不到哇。 他们夫妻之间,还可以彼此宽慰,互相取暖,实在不能想象,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家,连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都没有,这一年穿着丧服,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还要在公公婆婆面前强颜欢笑,坚强到从来不曾掉过一滴泪,可是背后,都不知道哭过多少回,流过多少泪…… 第177章 像亲生父母一样,帮她找到一个好归宿 闻玫瑾又开始泪涔涔,回忆说那天,老伴让她把爱之堡的转让书送过去的时候,依依这孩子,一看到儿子的签名和日期,当时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能听得出来,她那眼泪里饱含多少委屈,多少念想,多少无助哇,又是多么地绝望…… 那可是依依当着她的面儿,第一次那么失态那么伤心,其实一直以来,她不就是不想让他们两个老的触景生情吗?! 郭洪宽劝说,所以他就想,他们不能太自私,不能把依依有意无意地困在他们身边。 这么几年相处下来,可以感觉到依依这孩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好姑娘,但凡他们作长辈的,流露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意思,说他们不希望她另嫁他人,那她就很有可能坚守一辈子。 这也太不人道了。 闻玫瑾表示赞同,说她并没有当着依依的面,表露出任何醋意。 郭洪宽夸她做得好。所以,他们要想方设法地把依依这孩子往外推,就像她的亲生父母一样,要帮她找到一个好人家。 这人呢,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但不论长短,总应该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应该高质量地生活下去。否则,依依的亲生母亲哪怕是冒着被骂“不检点”,哪怕是让依依成为“私生女”,也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那岂不是太可惜了?辜负了她母亲的初衷哇。 闻玫瑾有些激动,称赞老伴说得很对,儿子走了,他们不能把依依这孩子自私地困在身边,他们还拥有一个像亲生女儿一样的好儿媳。以后呀,他们更多的疼爱应该放在她身上才对,像亲生父母一样地疼她爱她,照顾她,帮她找到一个好归宿。 说到这里,两位老人都没那么伤感了,好似又重新鼓起了生活的风帆,燃起了莫大的希望。 家庭的悲痛,会在认真经营当下的生活中,慢慢地被疗愈,渐渐地归于平静。 闻玫瑾眼前一亮,说了些让人高兴的内容。 现在这墨宝可是离不开依依了,就看他们娘俩的亲密劲儿,感觉生活真美好,这可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把小陆这一表人才的小伙子,都吸引到花林大门口来了。 是小伙子主动跟依依开诚布公地坦白他前妻的事的,他们在两三年前就分手了。 孩子妈妈和心理咨询师在一起了,后来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走了绝路,感觉依依不便说,就没好追根究底。 总之这个信息,意味着小陆这小伙子不会对前妻念念不忘,也不会不断比较。 还有,他没有在依依面前,抱怨他前妻一个字。这说明呀,这小伙子人品很不错,有担当,让过去的归过去,让当下的归当下,也很智慧。 郭洪宽听罢这些,也跟着高兴,笑说这些都是好事。从墨宝这孩子的角度出发,如果大人能够彼此成全,还真是皆大欢喜。 可是刚才他注意到,依依一直想要阻止邀请他来,但小伙子并不恼,反而特别体谅地说,他不知道下周六有没有时间。其实这都是没有把话说满的托词,小伙子想来,但他看出来依依的拒绝,所以他很忍让,很迁就。 反应过来什么,郭洪宽惊觉,自家老伴刚才提到“念念不忘”和“比较”,实际可能的老大难,应该是在依依这边,如果她能轻易放下,也就不会自愿坚持穿一年丧服了…… 顿了顿,郭洪宽叹息,唉,这俩孩子,未来可能要吃苦头喽,要翻山越岭喽。 闻玫瑾也叹,就冲依依这孩子对他们儿子的心意和付出,他们也要当她亲生女儿一样。而对她好的方式,就是下周六呀,他们要对墨宝父子俩热情周到。 郭洪宽有些忧虑,依依能不能同意让小伙子来,都还不一定呢。闻玫瑾倒是乐观,她觉着应该没问题,至少依依招架不住墨宝的软磨硬泡。 唉,以前没有女儿,没体谅到养育女儿的人家,还有女儿父母的心情。 现在有了女儿,怎么就特别害怕女儿嫁到夫家之后受苦呢,所以就特别想对未来的女婿好,希望他能够善待婚后的女儿。 闻玫瑾笑着问:“这就是你当年去我家提亲呀,做客呀,当时我父母的心情吧。” 郭洪宽不无骄傲地说:“是啊,所以我没有辜负,也没有糟践岳父岳母对我的期待。” 闻玫瑾感叹:“此生有你,何其幸也。” 郭洪宽牵紧妻子的手说:“我也是,能和你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也很幸运。” 去往电台的路上,墨宝兴奋得说个不停:“爸爸,您不知道花林有多美,真是名符其实的花的森林,到处都是鲜花儿,高高低低的,房子也是红红绿绿的,还有长廊,就像颐和园的风格。” “那是非常典型的中式园林式建筑。”陆泽瑞告知儿子。 “爸爸还有还有,我没想到花林还有鸡呀、鸭呀,那些鸡可漂亮啦。可惜今天我没有见到鸭子,等下次去,我要早点儿去看望它们。” “好。” “爸爸您知道吗?我看到鸡吃大大的玉米粒了。但是鸡不像人一样有牙齿,不可能像人一样,把食物嚼碎之后再吞下去,所以它们肚子里的米粒、谷子没办法消化,就只好用比米粒更坚硬的小沙砾来磨碎食物,帮助消化。原来,鸡吃小石子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查看了郭爷爷家里关于养鸡的书,那里面写的。” “那里面还写了关于鸡的身体构造吧,应该是从它们的身体构造,来解释鸡吃石子的原理的。” “对啊。书里说,鸡有嗉囊和腺胃,它们吃的食物先在那里面停留一段时间,经过消化液的作用,再把食物粗加工成糊状,然后进入鸡肫。郭爷爷说一个月一个屯字念jun,就是我们常吃的鸡胗子。鸡肫的肌肉厚还坚韧,沙砾都藏在这里面,粗加工的糊状食物和沙烁混合在一起,经过鸡肫的反复蠕动,才能被沙砾的棱角研磨成细软的碎糊。这样,食物才能被鸡的身体吸收,变成各种营养物质,来维持鸡的生命。” 第178章 他就是想要成功打入对方内部 “那,书里面有没有关于鸡的食物的介绍?” “有,当然有。好像是说鸡要吃小虫,才能增加蛋白质。不能光给它们喂玉米,要用玉米、豆渣、鱼粉、稻糠什么什么的混合配料,最好还喂点儿青草,这样才能营养全面。书里说啦,发霉变质的玉米不能喂,容易引起炎症,对了,新玉米也不能喂食,因为里面的,里面的一种什么成份来着?” 小家伙开始抓耳挠腮,费劲地回想着,“对,新玉米里的‘抗性淀粉’含量最高,但抗性淀粉在鸡的小肠里不能消化,而在大肠里容易被大肠杆菌发酵利用,产生毒素就会拉稀。书里还说,玉米喂鸡长势不快,生长期长,但鸡肉比较磁实,比较重,而现成的鸡饲料虽然营养全面,鸡的长势也好,但鸡肉里面的水分含量多,鸡肉就没那么好吃了。” 等到墨宝停下来,一直沉默着耐心倾听的夏琼依,终于忍不住惊奇地喊:“这就是你一个中午没有午休,学到的成果?” 陆泽瑞也不由得从后视镜里望过来。 “这算什么,这点儿内容我很快就看完了,陪郭爷爷下棋的时候,他还根据具体情况,教了我好几招下棋的技巧呢。他说让我学会了这些,到时候回诗悦庄园去,陪爷爷下。” “嗬,”夏琼依很无奈,“你这郭爷爷是想怎样?让你偷师学艺吗?或者让你两边学,然后由你替他们两位没有见面的爷爷摆棋局?” 陆泽瑞也乐了:“嗨,你还别说,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墨宝的棋是跟我家老爷子学的,今天跟郭爷爷下,就在破棋局,你别说,还真有点儿武林大会的味儿。” 这还是今晚两人第一次的正式对话。 毕竟打破了生物钟,中午没有午睡的墨宝,渐渐地偎在夏琼依的怀里,在她的爱抚中睡着了。 两个清醒的人,一路无话。 到了电台门外,陆泽瑞欲抱起墨宝,夏琼依想要阻止,他说:“我是怕,待会儿墨宝睡醒了,要找你。到时候,我们再进直播间外面的控制室,恐怕会打断你们工作。” “那,好吧。” 直到节目做完,回到了朗恩花园,陆泽瑞将墨宝轻轻地放在海盗船上,墨宝都没醒来。 看来打乱了生物钟,对孩子来说,并不容易适应。 两人都从孩子的房间出来。 “请等等。” “对不起!” 内容不同,但异口同声。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陆泽瑞眉头微蹙,试探地问:“是为,当着叔叔阿姨的面,阻止我去花林吗?” “嗯。” “因为感到驳了我的面子而抱歉?” “嗯。”夏琼依站定,直直地望向他。 “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陆泽瑞坦然承认: “今天在视频里看到,你和墨宝在花林,是那么恣意和随性,似乎有一股魔力吸引着我,我都无心上班了。其实阿姨没说错,我是因为想你们,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们,所以我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但,如果,你,不希望我去花林做客,那我会婉拒。所以当时我没把话说得那么满,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我不想看到你为难,更不想让你,难过。” 夏琼依诚挚道歉:“对不起!” 他竟然这么顾及她的感受,而她却在折损他的尊严。 陆泽瑞眸中的神色始终真诚而淡定,话语却是断断续续的:“真的没什么,别勉强你自己。我也很清楚,你究竟在顾虑什么。放心吧,我们,我和你,‘现在’就是‘家人’,我不会越界,我保证。” 顿了顿,他斟酌着词汇:“不过,说实话,我当时,其实是很想答应叔叔阿姨的。虽然花林可能会有一些民宿的租住者,但大多都是老人,而且身体还都不那么好。所以看得出来,叔叔阿姨因为墨宝的做客,显然是特别开心的,他们是真心盼望花林有孩子的叽叽喳喳,活蹦乱跳。对于失独父母而言,孩子就预示着生机、希望和未来,会填补他们的‘空’,而墨宝又那么讨人喜欢。” 这些话令夏琼依默然。 陆泽瑞接着试探:“如果,用你那等量代换的逻辑,那我,是不是也能成为叔叔阿姨的家人?我想,这样对两位老人来说,也许并不算坏事。” 他承认,他就是想要成功打入对方内部,达成这样的目的,才能一探两位长辈是否支持他的真正心意。 “花林还雇佣了几对年轻夫妇在照管花圃。” 她的言下之意是,花林并非没有朝气和活力。 她如此固执地拒绝他对花林的介入。 他丝毫不介意,继续不动声色地谈判:“但想来,他们只是雇员,连同桌陪着吃饭的可能性都几乎没有。而按照我和墨宝与你作为家人的亲近程度,显然,我们与两位老人更加亲近吧。” 夏琼依思忖片刻,回应道:“那,既然你认为这样对花林的爸爸妈妈来说,更好,那我代表他们诚挚地邀请你!” 她不能因为个人领地问题,而无视健在长辈的开心快乐。 “这么说,你答应了!”陆泽瑞毫不掩饰内心的隐秘期待,瞬间就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谢谢!”就差胜利地欢呼了。 这笑容令夏琼依恍惚,怎么是墨宝那心无城府的笑。 究竟是父子俩原版翻版的原因,还是此时此刻陆泽瑞的笑确无任何芥蒂,以至星光璀璨。 她来不及深入琢磨。 “现在已经晚了,我明天会打电话告诉他们,就说你排开了档期,周六会赴约,想必他们会高兴吧。” 夏琼依说这话时,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你是为了两位长辈,在委屈自己吗?” “那倒没有,”她仍旧站姿挺拔,语气飒爽:“你不是答应我,你不会越界吗?相信你不会食言。” “是,我们现在,就是家人,我不会越界。我再次保证!”陆泽瑞右手三指朝上,举在耳边作发誓状。 第179章 失独老人 “好了你。”夏琼依微微弯唇,压下他的手臂,“相信你,发什么誓。感觉天大的事儿一样,搞得人紧张兮兮的。” “那可不是天大的事儿吗?你看你,一整晚都不言不语不开心的样子,你的不苟言笑,我可是,很介意很忐忑滴。”陆泽瑞半真半假地玩笑语气。 “这事儿就此打住哈。”夏琼依右手食指直对平伸的左手掌心,做阻止状,似又想起什么来,“对了,你说你早就到了花林,那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是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又冷又饿的,是不是很可怜?”满腹委屈无处诉说的调调。 “你早说啊,就不用陪……算了,于事无补地啰嗦你,不如我现在去行动。” “我怎么还挺受用你的啰嗦呢。”陆泽瑞扽住夏琼依的手臂,欲阻止她,“只是不用啦,早就饿过劲了,现在没饿的感觉了。你刚刚也说时间已经晚了,你今天带着墨宝也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那怎么行?你这么人高马大的,大块头一个,不吃晚饭半夜铁定会饿醒,明天还怎么有精神上班?我晚点睡,大不了明天补眠,不像你这么辛苦。” “你心疼?”陆泽瑞看牢她的眼睛。 “是,我心疼。只是这么晚了,做正餐时间长,要不下点儿面,比较快。” “行,吃什么都行,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吃。” “我怎么又一次觉得,你减龄到和墨宝一样大了。” “嗯哼,我高兴。” 夏琼依觑见他一脸得意之色,无奈地摇着头下楼去。 “我帮你。” “你可以忙一会儿你的工作,吃过饭就可以早点睡了,我这儿片刻就好。” “今天就不想忙工作。”就想和你在一起。 “那,来洗菜吧。” 两人手脚麻利各忙各的。 当夏琼依接过洗好的鸡蛋,不由地怔忪。 今天白天,为墨宝准备韭黄炒鸡蛋时,婆婆哼着小曲,竟是那般地兴高采烈。 可是就在刚刚,旁边这男人点醒了一个事实,花林的公公婆婆是失独老人。 她怎么就,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们已经成了失独老人了呢。 刹那间,她的眼中就蓄满了泪,一低头就落了下来,慌忙地想要擦净,但即便她握着鸡蛋左右手背开弓,那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漫出来,掩也掩不住。 正在清洗青菜的陆泽瑞,注意到她无声的异样,静止片刻,见她仍旧无法控制地颤抖,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去,扳过她的肩膀。 紧盯着她流成一线的泪颊,他用拇指拂拭着,轻声问:“怎么了?是又,想他了吗?” “是想起了,花林的爸爸妈妈。”她有些吐词不清。 他将她轻轻地揽进怀里。 而她就那么两手垂立地将额头抵在他胸前,像极了一株藤蔓对大树的依附,着力点唯一,却显得愈发无助与脆弱。 泪水渐渐濡湿了他胸前的衬衫。 她接下来的倾诉,因为泣不成声而断断续续。 “他出事以后,我几乎,就没在,花林的爸爸妈妈,面前哭过,除了那次,你头天让墨宝的文斌叔叔,去收购爱之堡,第二天妈妈就来了,宣布,所有权,只是这么一次,我当着妈妈的面失声痛哭过…… “潜意识里,我不想让,他们因为我的难过,而跟着我一起难过,我知道他们失去的,是唯一的儿子,所以从来,都不会当着他们的面,难过,每天都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 “我知道他们已经,没了儿子,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已经成为了,‘失、独老人’,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心好痛、好痛,他们都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人……” 夏琼依于泣不成声中一下下捶顿着胸口,似是这样就能减轻些痛。 唯一的心爱的孩子去家千里兮,生无所归,死无以为坟。 摧毁中年人的,从来不需要多复杂多沉重,只需孩子出一丁点事,只需一瞬间,大厦既已倾覆,天崩地裂到一切太平均不复存在。 陆泽瑞眼眶潮湿,表情有些扭曲,“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说出残忍的事实,我不该点破,不该……” 夏琼依的额头就在陆泽瑞的胸前捻动着,“不!你也说了,这就是残忍的,事实。既然是‘事实’,提或不提,它都那么,真实地存在。只是出事之后,我一门心思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朝失独方面去想,而已,又怎么能怪你……” 日日面对黑色丧服,时时都在提醒自己,最亲密的人已然离世,又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把其他人放进心里。 心里连缝隙都不曾有啊,又能装得下谁。 陆泽瑞就牢牢地站立,给她依靠,给她安慰,给她支撑。 大悲失声,大喜失绪,大痛无言…… 好半天,夏琼依的情绪才平复一点,仍旧唏嘘不已:“还是你想得周到,两位老人的确需要,新鲜的活力和生机。你下周去,他们铁定会,高兴的。” “……我很希望,你不要为了两位老人,而违背你自己的心意。如果你还是接受不了我去,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他充分理解,她不希望他入侵她与郭铭诚的领地,就像她不想介入雨晴存在过的空间一样。 “也没。我只是怕,老人误会。我们现在,是家人,我很,心满意足。”她的泪水已止住,却还有些抽气。 “我也是,很心满意足。”虽觉她树立起的心墙厚重,但她的让步令他如释重负。 陆泽瑞笑说:“嗳,再不努力,恐怕我的这顿晚饭,要当早餐吃喽。” “咳,”夏琼依赧然,“现在你出去,保证最多十分钟,就能让你吃上。” “我想看着你做,跟你学学。” 此时此刻,他就想和她赖在一个空间里,哪怕只多一秒也好。 “出去吧,一会儿就吃了,等着啊。”小女人把他往外推。 第180章 我有两个梦想,比马丁?路德金幸福 他莫名地喜欢她诱哄的声音,还有她主动给予的肌肤之亲。 “好。” 抱着手臂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欣赏她专注地为自己煮面的侧影,动作娴熟,身形美好,脚步轻灵。 难怪男人都喜欢居家的女人,因充斥着温情、温馨和温暖,而令人沉浸,心甘情愿地沦陷。 这翩然美景像极了一幅油画,深深地烙进他的心头。 仿佛转身间,做好的面就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见一根根的绿叶菜,被顺着一个方向铺排码好,上面卧着一枚白色荷包蛋,蛋的周边洒着一圈香脆的黄色油炸豌豆,再围一圈酱色入味的肉末,混着面香扑鼻而来。 绿,白,黄,咖,一碗普通的面,竟被她用心铺呈出视觉上的层次感,就像在用柴米油盐制作精良的画作一般。 其实,生活就像作画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用心勾勒,润色,渲染,个中“家”的滋味,就开始令人回味,贪恋。 陆泽瑞将几样配料都尝了一下,原汁原味,虽清淡却又入味,爽口。 待他欲挑面大快朵颐时,却发现碗的最下面,还埋伏着炸过的肉末酱和豌豆粒。 “嗯,真香!”他不禁呼出声:“口感上也富有层次,面是软糯的,豌豆又是酥脆的,真好!只是,这面和外面买的豌杂面,味道不一样。” “只是一碗普通的面而已。看来今晚是真把你饿坏了,不然,不会觉得好吃,毕竟只能凑合着吃。” “我没说假话,确实不一样。在这样宁静的夜晚,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感觉很好,有、家的味道,很、幸福。”已经住进来这么久了,小女人是不是还敏感于这些词汇,陆泽瑞拿捏不准。 “你也太容易知足了。”夏琼依注意到,他胸前的衬衣有渍迹,“抱歉,又把你昂贵的衬衫弄脏了。” “这价格不菲的衬衫,是不是衬得你的眼泪鼻涕,也高大上了?”他竟然开起了玩笑。 “你讨厌!谁流鼻涕了?” 他一直都喜欢听她说“你讨厌”三个字,像是撒娇,像是任性,像是嗔怪。 是对着他说的。 “哦,那不是我错了,就是我们的老祖先错了,谁让他们发明了‘涕泪横流’‘涕泪交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等等这类说法呢。看来这痛哭的时候,通着的七窍只流眼泪不流鼻涕,这简直就是,对我这种好学子弟的误导嘛。” “讨厌你!就知道看人家笑话,不理你了!”夏琼依跺着脚,气嘟嘟地进了厨房。 “呵呵呵……别生气嘛。”陆泽瑞轻笑,在她身后,冲她的背影喊:“还有,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善后。” “你!能不能轻点儿声,生怕吵不醒墨宝是吧?”夏琼依一手把住厨房的门探出半个身子阻止他,冲他轻声地“大喊”。 “呵呵呵呵……”和她逗趣,真正是其乐无穷呀。 陆泽瑞一点也不想掩饰自己的贪心,这可怎么办是好? 这才是生活本该有的样子啊。 “对了,我们可说好啊,待会儿你把衬衫换下来之后,一定要给我,我帮你搓干净,毕竟我是肇事者,理应承担后果。” “别,留着吧。” 夏琼依没想到,他会神情郑重地拒绝。“脏!” “谁说脏?我不嫌。你听说过没,‘眼泪是所有心意凝结而成的钻石’。反正我很高兴,我的衬衫上藏着很多隐形钻石,所以不想被清洗掉。” “没听说过,是我不知道的名言吗?” 就像她听来熟悉却叫不上名的那首钢琴曲《天空之城》,怕自己孤陋寡闻,不甘心地打破砂锅问到底:“作者是谁?” “我。” “你……竟然诓我。” “真没。你也别不屑一顾我的至理名言,我真这么想,也真心不想让你洗了这衬衫。” 她瞪着他:“请你好好说话。为什么?” “我就是在正经八百地说呀,你不信而已。我就想看看,我能用几件价格不菲的衬衫,治好你的眼泪和伤心。” 他望着她,又说:“我,有一个梦想,在海边,我就在想,治好了你的眼泪之后,你会是什么样?会快快乐乐吧,会笑靥如花吧,会活泼可爱吧,会和墨宝一样活力四射吧。” 我还有一个好奇,能住进你心深处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能让你那么悲痛欲绝。 我也想尝试着住进去,被深情不渝的你守护在内心深处,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这成为我内心深处的另一个梦想。 奢侈吗? 也许吧。 不算吧。 呵,还真是贪心呐,这可是“我有两个梦想”的节奏,比马丁·路德·金要幸福许多。 夏琼依沉默了,就那么站立着,一动不动,凝然的双眸望向陆泽瑞。 “谢谢你的陪伴,你的倾听,你的耐心,你的用心,所有所有……”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真心实意,“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好了。” 说不感激他暖融如阳光般的陪伴,是假的。 在她需要陪伴的时刻,他都在身边,无条件。 即便他再忙,也心甘情愿倾尽时间、精力和心思。 他给予,她享受,理所当然,自然而然,仿佛理应如此。 若说不感动,也是假的。 而她何德何能。 能做的,只有珍惜地做得更多更好,也倾尽她的时间、精力和心思。 陆泽瑞背靠餐椅,一身轻松地望着她笑,“你的‘越来越好’,是对所有的所有,最好的奖励。” 小女人弯身隔着餐桌收拾碗筷,并不看他,低头轻声说:“难怪呢,我上次怎么都找不到那件衬衫,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这样算起来,应该是,第三件了吧,这样好像很浪费唉。” 她在洗衣间里没翻到,本不想进入他的私人领地,但迟疑之后还是来到他的房间,仍是搜寻无果。 陆泽瑞不置可否,起身温煦地笑,“刚吃过饭,也不能做什么,还是我来洗碗吧,我是这些碗筷的肇事者。” 第181章 这种情绪就是爱 他将她的话丢还给她,从她手中接过碗筷。 夏琼依也不争抢,绕过餐桌,径直走向客厅外的阳台。 陆泽瑞动作很快地对付完锅碗瓢盆之后,又快速把该擦抹的地方弄得干干净净,好减轻小女人的负担。 等他走出厨房,只见她依旧伫立在阳台上。 那背影,安静得纤美,却也瘦弱得孤独,透着令人怜惜的孤独。 陆泽瑞走过去,怕惊扰似地轻声问:“还不困?” 夏琼依听见脚步声,并未转身,轻声应答:“嗯。” 顿了顿,又接着说:“明天,我想去七彩家园。” “你常去?” “至少一个月一次吧。” “总是独自一人?哦,我是说,这一年来。”陆泽瑞懊悔自己这都说了些什么,开始自我批判。 她竟会详细解释: 以前总是随爸爸一起,常常去,想去就去,他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三角形孩子,就像人们抛弃没用没价值的石头一样。 所以爸爸就几十年如一日地,每周都去看望、鼓励他们,想让他们感知他们的父母不要他们,但还有其他很多人稀罕他们。 他们更是可以自己稀罕自己,去打败无价值感、无意义感和无安全感的恐惧,让自己变成宝石,就能不虚人生一行。 高中有一个阶段因为冲刺高考,爸爸是一个人去的,后来爸爸走了,她,就和他去,就没那么频繁了,不过也保证至少一个月一次。 这一年,是扬子陪她去。 陆泽瑞想要详细了解她的生活,了解七彩家园,以便提前准备,便问每次去,主要是做什么,帮忙干活,还是其他。 夏琼依答说,好像家园里的孩子都很自立,也没什么活好干的,所以主要就是买些书啊玩具之类的送过去,去了以后会陪孩子们玩儿,读读书,做做游戏,说说喜怒哀乐。 爸爸时常询问园长爷爷,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不过,现在国家富强了,福利院政策比起爸爸小的时候好太多,所以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陆泽瑞想起来问:所以在海边一次买了那么多帽子,都是给他们的? 她答得肯定。 他又问,明天去的话,她是不是做好了准备? 她答说,那天买书的时候,也为家园的孩子们买了一些,直接让书店送货上门了。 停顿之后,夏琼依才轻声说,明天,她主要是去看望一个小男孩的。 不藏秘密,也算是对他们父子用心对待的回报吧。 朦胧的月色之下,陆泽瑞就那么注视着夏琼依,等待下文。 “现在那孩子有一岁半了,本来,我和他是想领养的。” 这信息令陆泽瑞感到诧异。 不过,凭她的本性,有此善举,也全在情理之中。 他不便表示什么,所以不发一言。 “我们决定领养的时候,那孩子才半岁。那天,他急切地开车往回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约好,第二天就去七彩家园办理领养手续……没想到,那晚就出事了……领养的相关事宜也就搁浅了。” 她深深地吸气再吸气,断续地讲,沉重地叹息,“出事之后,我感到自己都无力去爱了,无法渡自己,又怎么可能给到那孩子,足够多足够好的关怀与爱护?” 陆泽瑞追问:“你很喜欢那孩子?” “第一次见到那个还没满月的孩子,我竟然直觉地联想到,我的父亲也是在襁褓中,就被遗弃在了七彩家园的门口,就特别悲悯那孩子,就在一瞬间产生了领养的想法。” 这中间挣扎过,犹豫过,也争吵过…… 真正下定决心,还是到了孩子半岁之后…… 陆泽瑞陪着她,站在清黛如眉的下弦月中,回忆往事,星星沉默地挂在遥远天际。 抬头望着遥远的弯月,他问:“你不是说,你们从来都不会争吵吗?” “这是唯一一件会让我们争吵的事。” “是因为,唯恐不是亲生的,所以意见不一致?” “面对一个并非亲生的孩子,养育一个并非亲生的孩子,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毕竟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时刻提醒着父母双方,尤其是自我感觉不那么好的一方,那并非己出,并非双方由衷的意愿。” 听上去,她的声音忽远忽近。 又一声叹息之后,夏琼依接着苦笑:“不过,那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更多的却是因为,爱!很奇特吧,我和他之间,竟然会因为爱而争吵!” 说这句话时,她先是侧脸看他,随后就直直地望向遥远的天际。 轻声软语的一个单字,“爱”,重复得让陆泽瑞心惊肉跳,心里又莫名地翻腾起浓浓的涩意。 犹如海水倒灌一般,两人陷入沉默的浪潮里。 思忖良久,陆泽瑞先是由衷地说:“可是你待墨宝,虽非亲生,却胜似己出。我,实在不能够用任何方式表达谢意,只觉着任何方式都表达不尽。配不起。” 提及墨宝,他毫不意外地在她线条优美的侧颜上,看见她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温和而柔丽,听见她口吐芬芳,声音清越:“墨宝啊,就是人间的四月天,一想到他,心里面就柔柔软软的,心情好好。” “这种情绪就是爱。” 话脱口而出,陆泽瑞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这就是爱,那他每天闲和不闲,脑海中都会闪过她,会担心,会挂碍,会牵念,心里面也会柔柔软软的,心情好好的,也是“爱”她喽…… 月在给星星照亮,风在空气中轻吟。他们互给陪伴,站在那里,即便不说话,也感觉十分美好。 夏琼依转身的动作打断了他的遐思。 她正面面对陆泽瑞,直言不讳她爱墨宝,又怎能不爱他呢。 流淌着温暖的小墨宝,给了她丰沛的爱的滋养,他就是一个爱心爆棚的小精灵。 不然的话,仅凭她一己之力,或者是一厢情愿,她也无能为力去温暖孩子,和她自己。 她和墨宝之间,就是互相取暖。而有缘的是,她和孩子之间,谁也不会烫伤谁,谁也不会冰到谁,温度适宜,很是对盘。 第182章 你对我的好,于我而言,是,负担 “所以,我们是各取所需,你不必谢我。” 语毕,夏琼依又淡然地侧转身去。 “我们和你,很投缘。但缘在天命,份在人为,要维系这份缘,还需要我们且行且珍惜。” “嗯。” “那,你现在还有领养的想法吗?”陆泽瑞望着她的侧颜。 等待答案的同时,他又急急地补充:“我是想说,如果还有的话,可以将那孩子领回朗恩花园来。反正墨宝是一个人,多个孩子还多个伴,墨宝也不会那么孤单了,不就是多一双筷……” 夏琼依因惊诧而猛然转头的动作,打断了他未落的话音。 她清亮的眸子望向陆泽瑞,声音徐徐传入他的耳际: “替那孩子谢谢你的好意!” 眼前这男人,铁定不会因为墨宝需要一个小伙伴,而去领养一个孩子,否则凭他家现有条件,早就这么做了。 又或者他早就给墨宝再找一个新妈咪,再给他生个亲的弟弟妹妹陪他就好了。 她试图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在试探他的真实想法:“你这临时起意的想法,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 就见男人笑笑,“就算是吧。只要你高兴,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想墨宝也会开心多一个弟弟的。” “咳咳……”夏琼依像是被什么呛住了,又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感觉喉咙口哽得不行。 努力压下情绪,她苦涩地笑:“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起任何,因为,我还不起任何……” “就没想你还!只想对你好!真心地!” 男人的瞳眸在月光下特别的亮,每个字里,既透着霸道的表白,又透着掷地有声的恳切。 夏琼依别过脸去,声音轻到只有他俩才能听到:“非常抱歉,你对我的好,于我而言,是,负担。” 明知她会有的反应,但“负担”二字,还是赤果果地刺痛了陆泽瑞,神经八脉都跟着痛。 似承诺般,男人用泛着涩意的嗓音说:“放心吧,以后不会,让你为难了。” 静立片刻后,夏琼依想要缓和气氛,便转移了话题:“至于那个叫小良的孩子,我想还是算了吧。给他找一个真正有能力爱他呵护他的人家,才是正道。而我,现在无能为力,毕竟假使我再有心力,也还是单亲妈妈。” 听到她说的单亲妈妈,陆泽瑞差点儿没忍住就脱口而出地诘问:“难道,你想独身一辈子?” 但他极力压制住了询问的冲动。 因为,现在,他还不具备资格。 也就意味着,不是良好契机。 只听见她又轻声说:“况且,花林的爸爸妈妈,在他离去之后,始终都只字未提领养小良的事,我也就权当没这回事了,生怕二老会睹人思人。” “说不定叔叔阿姨从来不提的原因,也是因为你呢,他们也生怕你会睹人思人呢。” 陆泽瑞本想分析给她听的,但终是选择了三缄己口,只说了句:“我明白了。” “今晚,我是想和你商量,明天墨宝适不适合去七彩家园。因为有人说,那儿的氛围会比较压抑,还有个别残障幼童甚至是畸儿,墨宝年纪还太小,见到这样的社会现实,能不能受得了?” 她这才阐明今晚同他讲领养一事的真实目的。 陆泽瑞想了想,才说:“我也不能给你明确答复。还是明早征求他本人意见吧,把实情告诉他,让他自己选择和决定。” 他一贯坚持,孩子的事情应当多与孩子本人商量,应当尊重孩子的感觉和决定,而不是由他这监护人独断专行、越俎代庖。 允许孩子试错,尊重其冒险自由,赋予其选择权和决策权,才能让孩子体验到掌控感,锻炼拍板的能力。孩子勇于承担后果,感知到做人做事的边界,才能展开人生,尽早找到自己。 各种人生阅历,使陆泽瑞感悟到,人活一辈子,都在找自己。许多成年人习惯犹犹豫豫,患得患失,前怕狼后怕虎,油门刹车同时踩,选择困难症,关键时刻无法决断,活不出自己的生命状态,就是家长在孩子早年包办、干涉、不允许的结果。 “已经很晚了,明天不是要去七彩家园么,早些休息吧。” “那,晚安!” “晚安!” 夏琼依转身上楼后,陆泽瑞又在阳台的藤椅里坐下来,让自己和深浓的夜色融为一体,独自收拾自己的情绪。 昨晚睡得太早,墨宝在天光放亮时就醒来了。 他侧转小身板,瞧见妈咪朝向自己的沉静睡颜,心里暖暖地笑起来。 他本意是想让妈咪多睡会儿休息好的。 可他都等了好久好久了,妈咪怎么还睡不醒呀? 实在没忍住,他用小手捉住妈咪散在枕边的一小绺头发,弯过发梢,自认为轻地刷着妈咪的脸颊。 “唔,别闹,人家还没睡醒呢……”夏琼依翻了个身,本想接着睡。 但她倏地睁开眼,意识到这里不是他们的婚房,而逗弄她的人也非她的那位良人。 扭回头,看到孩子童稚的目光尽染笑意,她神智清明,回转身来,换上不怀好意地笑。 “好呀,可爱的小墨宝竟敢偷袭妈咪,挠妈咪的痒痒,看我怎么还回去。” 墨宝翻来滚去,躲避抓挠,不断惊呼出声,求饶着,撒娇着,咯咯笑着。 闹腾一阵之后,已是一身薄汗的夏琼依停止了动作,将孩子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孩子的发顶。 “墨宝,妈咪今天要去七彩家园。但是,妈咪有顾虑,因为那里的孩子,有的智力可能不同于常人,有的没有墨宝这么开心,有的不一定态度友好。如果妈咪带你去见到了,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现实残酷,那些真实画面,并非电视剧里的孤儿院,童话般美好。 “您去哪我就去哪,我一刻也不想和您分开。” 小小只不由分说,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抱紧她。 “好,妈咪也一刻都不离开墨宝。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里真的不是童话王国,没想象中美好。” 第183章 拥有墨宝这个最最重要的宝贝,就够啦 早餐过后,夏琼依见陆泽瑞气定神闲,没丁点去上班的意思。 “怎么这样盯着我?”他笑问,“是嫌弃我又翘班了?” “你知道就好。这都几天了,你都没好好上班。” 昨天才去了一天,又早早就到了花林。 陆泽瑞委屈得很,“我也有国庆假期的好嘛。哎,我怎么感觉你才是我的顶头上司,是严苛压榨我这员工的资本家。” 小女人却并不接这话茬,“你是,又想跟我们一起去七彩家园?” “有善心的可不止你们两个。” “那好吧。只是我该为你祈祷么,祈祷你老板千万别炒你鱿鱼。酒店在十一长假期间,应该是最忙的吧。” 她的话令父子俩面面相觑。 在去的路上,墨宝握紧妈咪的手,拧着小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琼依挠了挠他的小手心,眼神里探究意味明显。 “嗯……妈咪,”墨宝轻声诉说,“我不知道一会儿到地方了,该怎么称呼您和爸爸。” “哦?” “因为,因为,那些小朋友都是没有爸爸妈咪的……” “所以,你怕当着他们的面喊爸爸和妈咪,他们会伤心难过?” “嗯。” “那你想怎么称呼我们呢?” “还没想好。叔叔阿姨?直接喊名字?或者是打敞口说话什么都不喊?” “看来你已经想了好几种方案了,不管怎样,我和你爸爸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陆泽瑞这时插话:“儿子,我和你妈咪,是会一直都尊重你的决定。只是你需要想明白,以后你还会再去吗?如果还会去,就迟早有露馅的一天,他们觉得受到了欺骗,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会不会更伤他们的心?” 孩子善良才内心纠结。 夏琼依把他搂进怀里,亲吻着小脑袋,“没关系,还有一会儿才能到,你可以慢慢想,你想怎样妈咪和你爸爸都会支持你,都站你这边儿配合你。” “好……”墨宝把自己和深深的困扰,一并埋进妈咪的怀抱里。 妈咪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知道吗?你在老朋友书店说的那位很伟大的爷爷,就是从七彩家园走出来的。他非常非常努力地学习、生活、长大、工作,有追求、有自信、有尊严、有抱负地活着。因为他知道,即便没有爸爸妈妈,他也是一块宝石,一样可以发光发热,甚至可以比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创造的价值更大,活得更有意义。所以他从荣城大学毕业之后,就去泉林出版社出书了……” “多出书,出好书,让更多的人遇见老朋友!” “对呀。” “噢我明白了,他们的心情,并不是我喊不喊爸爸妈咪影响的,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嗯哼。” 待了两个多小时,告别院长出来,三人从七彩家园返程。 “妈咪,我很开心,因为您向老爷爷介绍,我是您儿子!” 墨宝溜到夏琼依的腿上坐定,仰起小脸乐眯眯地说。 “对噢,这样的话,院长爷爷就知道,我们秘密又特殊的关系啦。” 夏琼依神秘兮兮地逗着孩子,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将她和孩子重新绑在一起。 “那您是后悔了吗?” “后悔?怎么会!妈咪感到非常幸运,拥有一个健康健全、活力四射、聪敏好学的儿子。” “嗯!我也觉得自己好幸运,所以把爸爸带去的玩具分给那些朋友的时候,有小朋友不是太友好,我一点儿也不计较。就因为,我比他们幸运太多了,拥有世界上那么多宝贵的东西,我觉得自己应该理解他,宽容他。” 老爸可是一大早就打电话,让人挑选了几十份不同年龄段的玩具,直接送到七彩家园。当他们三人抵达的时候,玩具也刚好送到。 “是吗?你的宽容可真棒。说来听听吧,你都拥有些什么宝贝呀?” “有爸爸妈咪,有爱,有健康,有自由,有漂亮衣服好玩的玩具,总之太多太多啦,我好幸福!” “我们墨宝长大了,成长得更有力量啦。”夏琼依欣慰地抚摸孩子的后脑勺,“当着新朋友的面,你喊了爸爸和妈咪,你的勇气并不算伤害他们,因为他们需要学会接纳事实,这样会助力他们更勇敢地长大。” “嗯,我也感觉到了,他们好像,并不排斥,我这个拥有爸爸妈咪的朋友。而且,我因为实事求是地喊了自己的爸爸和妈咪,觉得心里很踏实。” “嗯,所以妈咪感觉到墨宝更开心了。” “的确!妈咪还有还有,能拥有您的疼爱,也让我觉得特幸运!” “嗯,妈咪听到了你特别的心声,妈咪也很珍惜这份幸运。” 终于,在内心里的两个小人儿打过架之后,墨宝还是选择鼓足勇气,仰着小脸,问出了口:“妈咪,您今天一直抱着的那个弟弟,是谁呀?” 语气小心翼翼,神情透着紧张,声音也很轻缓。 原来小小的一只弯弯绕着说话,铺垫在这儿呢。 看来,她始终都没有答应孩子,会做他的新妈咪,会永远陪伴他,致使孩子失了安全感。 今天只是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小弟弟,就让孩子产生了危机意识,孩子的经历和感受,着实让人心疼。 在七彩家园里,她一直都有密切关注他和其他朋友的互动,她抱小良的同时,怕注意力分散兼顾不到,还专门扯了陆泽瑞的袖子让他多关注墨宝。 可见再关注,也不过是外在的,表面的,孩子内在一直都在消耗。 夏琼依眼神清澈见底,捧住孩子的小脸,盯牢那双墨黑的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个小弟弟呀,是曾经妈咪想要领养的一个小孩。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妈咪已经改主意了。更何况,妈咪现在呀,拥有墨宝这个最最重要的宝贝,就够啦。” 她不能再卖关子逗弄孩子,必须清晰明了地向孩子表白,坦言自己对他的莫名喜爱,从而让孩子打消疑虑,重新获得他的完全信任。 第184章 我们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真的?我真的是您最最重要的宝贝?” 还真是孩子呀,立马就雪后初霁了,小脸上的花儿如云层中露出的太阳一般。 “当然是真的!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墨宝永远都是妈咪最最重要的小朋友,小宝贝,小心肝!” “那妈咪就是墨宝最最重要的大朋友,大宝贝,大心肝!” “嘘——小点儿声,小心这话被你爸爸听到,他要吃醋要生气啦。” 夏琼依的一根手指竖在唇上,和孩子说着悄悄话。小盆友都喜欢咬耳朵说话的游戏吧。 “哦好。”孩子立马放轻了声音,用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音量,还用小手拢着对准妈咪的耳朵,“那,您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墨宝了,就会一直一直都陪着墨宝了?” “这个嘛,将来有一天,就算妈咪想陪着墨宝,墨宝估计都会嫌弃妈咪这个电灯泡喽。” “怎么会?”孩子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开了扬声器般,“我和妈咪在一起,怎么都不够,怎么会嫌弃您!” “怎么不会?比如,你要去留学了呀,到时候特别坚强特别独立的你,就得一个人远渡重洋了。再比如,你找女朋友了呀,妈咪再和你在一起,就真的是大大老老的电灯泡了。” “我留学也要带上您,我就找您做我的女朋友,这样不就解决问题啦?”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跟一个六岁的萌娃,还真犯不着特别较真地解释。 “好。” 静默片刻之后,小人儿还不忘问:“妈咪,昨晚的电台节目我睡着了,就错过了,是讲关于母亲的什么故事?” 关于她这几晚直播主题的定夺,孩子还记得呢。 “你想知道?那我就讲给你听,是关于《三袋米》的故事。” 故事里的小男孩,在上小学的时候,父亲去世了,就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非常努力,奖状把两面破败的墙壁都糊满了,最终他高中考到了县城一中,却因为心疼母亲一个人务农的辛劳,就提出辍学挣钱的想法,被他母亲狠下心打了一巴掌。 那是他母亲第一次打他。不读书,在农村是永远都不会有出路和好日子过的,他是被母亲的那一巴掌,打回学校的。 但那所学校需要带粮食才能住校,每个月三十斤大米。母亲前两个月交的粮食呢,全都是早稻、中稻、晚稻,甚至还有小米掺杂在一起的杂色米。这样煮出来的饭是夹生的,不符合要求,被学校拒收的同时,还遭到了收粮食的熊师傅各种冷嘲热讽,甚至是怒喝。 但第三个月,母亲仍然背着被嫌弃的粮食来了,给熊师傅下跪恳求,请他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熊师傅这才知道,她的这些米,全都是她每天乞讨来的。母亲把自己的裤腿卷上去,熊师傅这才看到,她的腿肿得像梭子一样,中间粗两头细,走路都已经相当困难了,更别说干繁重的农活了,熊师傅前两次,却还在强迫她,把三十斤重的米再扛回去。 知道了真相的熊师傅特内疚,就说要帮她找校长,号召给她家捐款,却被这位母亲死活拦住了。 原因是她不想让儿子知道这一切。 她自己患有晚期风湿病,但要瞒好邻居,才能不让儿子知道她病重。她就每天都趁天不亮,邻居还在睡梦中,就动身去十几里地以外的村庄乞讨,然后再在夜晚没人的时候返回家中。 她这么做,就是想让儿子保住尊严。 如果儿子知道娘在讨饭供他上学,就会毁了儿子的自尊心。 所以,既不能申请特困补助,也不能让周围邻居知道,她在靠乞讨供儿子读书,不然儿子铁定会选择退学的。 夏琼依接过墨宝递来的水杯,喝了几口之后,继续讲述: 后来校长还是知道了,就想办法以特困生的名义,给男孩减免了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高考之后,男孩以高分考取了我国的名校清大。 在表彰大会上,母亲被熊师傅搀扶着走上台,儿子才知道母亲为了他的前途命运,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校长保留了母亲曾经上交的三袋粮食,给全校师生讲述了这样一位母亲,讨米供儿上学的故事,还说这三袋米,是世上用金钱也买不来的粮食。 墨宝始终都沉默着,不发一言。 “嗨,我讲完啦,这就是讨米供儿上学的故事。”夏琼依声音轻柔地唤醒孩子。 “妈咪,我感觉,这个世界上,有人生活得好,有人生活得不好。就像我生活得好,可是七彩家园里的小朋友,就生活得不好。” “嗯。” “妈咪,那我们怎样才能,让那些过得不好的人,都过上好日子呢?” “那,关于这个问题,墨宝是怎么想的呢?” “嗯——像爸爸和妈咪一样做慈善,给七彩家园的孩子们买书,买玩具,买衣服,送钱……” 小小的一只陷入了沉思,“可是,如果没人给他们送的话,那他们就没有这些东西了,那怎么办?怎样才能让他们富起来,自己能挣回来就好了。” “嗯,墨宝年纪小小,就开始考虑这么宏大的问题了,了不起哦。现在呢,你努力学习各项本领,将来呀,妈咪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更多更好的办法,让人们都过上好日子。” “好!妈咪,我发现,人不能生病,不能发生意外,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不然就可能陷入贫困。就像那个讨米的家庭一样,如果爸爸平安,妈咪健康,那孩子就不用靠妈咪乞讨、学校给钱了,就可以很有面子地上学了。” “墨宝发现得好呀,人们确实会因病致贫,因意外致贫。” “所以我们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嗯。” 今天车上的对话是沉重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凝滞。 午后时分,陆泽瑞接到一个电话,暖色系的表情,流利的英文对白,透露着对方与他的关系。 第185章 还真是她的声音! 趁他挂了电话沉吟间,夏琼依说:“没关系,你们尽管去吧,今晚我自己去电台就好。” 陆泽瑞与对方的谈话内容,被英文流利她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对他来说颇为重要的人物。 只是无论对方是谁,于她而言,都不重要。 霍克先生携夫人来了中国,今晚会下榻在丽煌的总统套房。他们想墨宝了,想约陆有黎夫妇和陆泽瑞父子俩在晚上会餐时见一面。 几年前,陆有黎夫妇带着墨宝去大洋彼岸旅行,无意间碰到了他们,大家都从事酒店业,所以很投缘。 他们在魔都有国际饭店,每年都会到中国来视察工作,而每次来中国,都一定会约碰面。 陆泽瑞详细地解说,不想夏琼依误会,反而期待她尽早尽快尽量多地了解他的生活,融入他的生活。 末了,他补充一句:“今晚,我让冷锋陪你去。” “不用,我又不是找不到地方,一个人可以的。” “这样我才放心。” “以前也都是我一个人来回的。” “那是以前。现在,你遇见了我和墨宝,就多了牵挂你的人,这点你要记得。我们不会允许你独自一人来回,更不可能允许你独自一人晚归。” 夏琼依不再争辩,面对他的斩钉截铁,自己从没胜出过。 “霍克来了?”午睡醒来的墨宝瞪大眼睛,兴奋地问。 “嗯。”陆泽瑞淡淡地应。 “那我想妈咪和我们一起去。” 陆泽瑞默不作答,他不能替小女人决定什么。 墨宝看出了爸爸的意思,便转向攻取对象:“妈咪,您就同我们一起去嘛,霍克他们可好了,特别好相处。” “可是妈咪今晚有任务啊,等聚会结束,妈咪可能就要开天窗啦。”夏琼依笑答。 “那我们可以早点结束,就赶上直播啦。” “提早结束不大礼貌吧,毕竟他们来中国的次数不多,时间不长,既然想念墨宝了,肯定想和可爱的墨宝多待一会儿。”夏琼依伸手刮着小鼻子。 望着孩子失落的表情,她也惋惜地蹲下身子说:“宝贝儿,妈咪知道你是想把妈咪介绍给他们,对吧?妈咪也真心想去。但妈咪的时间真的赶不及,你总不希望妈咪不提前做足准备,就不负责任地上节目吧。下次,等他们下次来,妈咪那时候就没任务了,保证陪墨宝一起去,好不好?” “好吧,那我就跟他们约定,下次他们一定要认识我心爱的妈咪。” 孩子言语间的霸气令夏琼依动容,她将柔软的小身体紧紧地搂进怀里。 晚上冷锋驾着自己的路虎接走了夏琼依。 很自觉就坐在了后排的她,还是头一次,和冷锋单独相处在封闭的车子里。 虽然空间狭小,但认识也有那么几天了,对方并不算太过陌生,又是值得信任的,夏琼依便稍稍随意起来。 “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请说。”许是职业习惯使然,冷锋的回话简短利落。 “我感觉吧,陆泽瑞并不是一个特别高调张扬的人,他,为什么会选择那款颜色的宾利车来开?”毕竟是耀眼的宝石蓝色。 她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困惑。 “他没告诉过你?”冷锋睨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她。 “没,我没问过他,今天一时兴起。” 她抿了抿唇,略显尴尬。 “其实,曾经的我,也和你有着同样的困惑,也是不便造次地直接问他,就问了墨宝。那小子悄悄说,那是他爸爸送给妈咪的三周年结婚纪念,他妈咪特别喜欢这车的颜色和外观,他爸就给买了。有钱还真是任性,这可是宾利的慕尚女王登基钻禧纪念版,当年新款可是好几百万” 今晚的冷锋,话有些多,但也都是实话。 “哦。”原来还真是墨宝妈咪喜欢的车。 夏琼依静默不语,扭头看向车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 与霍克夫妇道别后,陆有黎夫妇照例由张成接走。 陆泽瑞抬腕看了眼手表,估摸着时间,问:“儿子,想不想去接你妈咪?咱们现在动作快一点的话,还赶得及去接她。” 一边同儿子商量,一边打开车载收音机的频段,车子里立即响起“心语心愿”的栏目音乐,应该是告一段落的休息时间。 “想!”兴奋、清脆、果断的童音。 “坐稳啦。”调转车头,提高车速,陆泽瑞嘱咐:“儿子,给你冷叔叔打电话,让他可以开车离开了,我们来等你妈咪下节目。” “好。” 陆泽瑞把车子泊停在电台前的空地,算计着时间,夏琼依很快就会出得大楼来寻冷锋的车,到时他再打喇叭提示她,所以他连火都没熄,只等她上车来就直接回家。 看到他们爷俩,她应该会惊喜吧,所以他不想发信息提前告知她。 他侧低着头问墨宝困不困,孩子扬起小脸说,要见到妈咪了,所以不困。 他宠溺地笑看着儿子,揉抚着小脑袋上软软的头发,亦如他心里柔柔软软的情绪。 等了一会儿,他抬眼望向电台大门寻人,却瞥见楼外,即将没入黑暗中的几个人影,依稀可辨一抹白色身影在强力挣扎,似是被极不情愿的拖着走,嘴里发出被塞住什么的“唔唔”声。 白天的夏琼依正是穿着白色连衣裙,他在海边清晨第一次见到她时纯净的白色。他还提醒她说天气转凉,晚上必须备一件针织衫才可以出门。 “儿子车里很安全别怕!摇上玻璃锁上车门!喊冷叔叔回来!报警!”最简短的指令发出,火已熄门打开,他人已冲出好几步远。 幸好平时他有意无意地教儿子如何自保,如何脱离险境,以及开了几年的车子的构造与使用方法。 夜色深浓,下弦月又黯淡,电台大门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卷帘闸门已经落锁,斜坡通道在大厦的遮蔽下显得晦暗。若不是周围昏暗光线的漫射,估计会伸手不见五指。 陆泽瑞下冲的过程,只听得“嗯”“嗯”极力抵触、抗拒的声音。 还真是她的声音! 第186章 脏! 随之而起的男声邪恶:“哎哟,打电话的女人说,这孤女出奇的漂亮,皮肤也特好,还真是不假……这皮肤的滋味真tm嫩呀……还有这嘴唇,亲上一口,一定销魂。” “老大你快点快点!” “老大这娘们的滋味我们也想尝尝!” 被勾得心痒难耐、令人作呕的声音在起哄…… 一想到歹徒的罪恶之手正在她的身上游走,陆泽瑞的心就越揪越紧,那股闷气急剧升腾,火烧火燎,憋得他胸口疼。 飞身上前他目光如炬,判断之后毫不犹豫,将并肩站立的两个闲人脑袋使劲磕碰,趁人尚未倒地,又使大力在两人胸口胡乱掏了几拳,力道大得心脏都快被他震碎了。 歹徒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地了,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本就是下坡道,他飞速向下制服人的动作太快,歹徒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与防范。 与此同时,那个施暴歹徒正全神投入,眼前这漂亮女人抗争得太厉害,双脚被自家兄弟踩住,双臂也被摁住,可脑袋却在来回摆动,肩膀竭力推顶扭动,想要抽出双臂。 女人的脚从鞋子里缩出来,抬腿就要踢他要害。 “妈的勾住她膝盖!”施暴歹徒躲过女人的偷袭,一手摸索解着皮带扣,一手极力征服不老实的女人,浑然未觉背后的危险已至。 女人终是敌不过三个男人的力道,消停点了。 陆泽瑞一个转身,手贴施暴者的头皮,揪住半长不长的头发使劲扽。将歹徒拉离开小女人才不会伤到她。施暴者脖子猛地向后一仰,痛得龇牙咧嘴“哎哎哎”地叫,手还本能地舍不得离开漂亮妞,上半身却不得不顺着力道使劲后弯,勉强维持一种难受的站姿。 陆泽瑞趁机双掌如刀猛力劈向施暴者两颈侧,狠绝而不留余地,施暴者晕眩矮倒时他又迅急地捏紧对方的后脖领,甩开的同时顺势出腿将其大力踢向后面的墙壁,只剩脑袋撞击墙壁的“砰”声清晰响起,倒地的人堆里又多了一个。 “别别、你别、过来,否则、我我、我杀、杀了她!”两侧按压夏琼依的歹徒,开始恐慌,其中一个的声音和身体都抖如筛糠。 夜色中来人的身手快狠准,他们的同伙不知不觉、不吭不响都倒地了,肯定是遇见鬼了! 他们先前合计过,夜里十一点多的时段,在这个防盗卷帘门早就落锁的地方,铁定不会有人来。只不过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他们5个糙爷们,不屑带刀具,不屑提前踩点。 电话那头女人可是再三保证,这漂亮妞是个孤女没人管,每天都独自一人来回,今天完事之后不会有任何人找他们麻烦。怎么就失算了?难道是上当受骗了? “你们胆敢动她一下试试!”磨着后牙槽的声音,森冷至极。 “松开!” “快滚!” 陆泽瑞不能在夏琼依的身侧解决歹徒,既怕他们伤了她,也怕自己不小心伤到她,森寒、决绝地命令两名惶恐至极的歹徒。 俩歹徒吓得如提线木偶般乖乖松了手,下意识退开就想跑。 陆泽瑞就势扯住最外边歹徒的胳膊大力抡向身后的墙壁,“呯”一声撞得瘆人,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向内侧歹徒,闷哼声响,倒地不起。 随后他在那个施暴者身上多踹了几下,还不解恨地照着脸捶了几拳,又在其余几个如死猪一般的人身上一顿招呼。 自高一时孙旗杰被高利贷逼债群殴后,陆泽瑞就带着哥儿几个苦练防身术,跆拳道、格斗、擒拿,无聊后连带柔道一起研习。几人中场休息时,还时常嬉戏如何一招致命,武侠片里如何点穴等等。 陆泽瑞再次庆幸,十几年的研习还真没白费。 确保几人短时间内不会苏醒,他干净利落地停下动作,缓缓走向小女人,沉声安慰:“嗨,是我,别怕,已经没事了。” 始终双目紧闭的夏琼依,潜意识认为,闭上双眼,就看不见歹徒邪恶的表情和眼神了,屏住呼吸就能隔绝令人作呕的气味了。 此刻身上的力道松活了,她鼓足勇气睁开眼睛。 见那抹白色僵硬地贴紧墙壁不出声,想来是被吓坏了,陆泽瑞又收敛了一些急切和戾气,放柔声音道:“相信我,真的已经没有危险了!”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你后面……” 关键时刻,小女人弱弱地开口,竟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陆泽瑞顿住脚步。 “放心我没事,非常安全,相信我!”她的担心减轻了他的郁闷,他反复地强调保证,言词间尽是任由她托付的信息。 “你别过来,别过来……”隐忍的声音里这才透出了哭腔。 同时被几名歹徒挟持。 还是难以启齿之事,女孩子最害怕经历的。 看来她真的被吓坏了。 胸口的滞闷又开始聚集,陆泽瑞一遍遍轻声唤:“是我,别怕,是我,真的已经安全了。” “你别过来,别靠近我,别过来……”声音更加紧张、颤抖。 陆泽瑞驻在原处。 夏琼依屏住呼吸,终是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脏!” 只此一字,差点拧断他心脏里的血管。 疼。 无法形容和描述的疼。 原来她一次次阻止他的靠近,不是因为被吓得误以为他是歹徒,而是被辱过后的自贬。 没有经历过此种场景,画面却又似曾相识。 仅只一字,刺激得陆泽瑞不顾她的抗拒,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谁说的!不是你主动选择的就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就别往身上揽!应该就事论事!” 他因为美好如她却被人欺侮而气结,有些语无伦次地命令。 他甚至将她的脑袋抬高,特意将面颊贴上她冰凉的侧脸。 “别碰我别碰我,求你……”夏琼依使劲朝外挣脱,不让自己碰触到干净清冽的男人,可男人又哪里会如她的愿。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直往外冒,糊在了陆泽瑞脸上,烫了他的脸,还有他的心。 第187章 我抱着你,你胡思乱想了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回家。” 他的脸颊仍紧紧贴着她的,疼惜抚慰的声音轻响在她耳畔:“墨宝还在外面等着呢。唔是在车上等,我让他升起车窗,锁好车门,他很安全。冷锋也才离开,这会儿应该得到通知已经返回来了,所以不用担心墨宝。” 越说他的声音越轻松,故意将过程描述得啰里巴嗦,借机分散她的注意力。 “放我、下来。我必须、自、己走。我不能、让孩子、看到我这样子,会吓坏他的。求你了……求你了……” 她嘶哑的哀求声,像在拧螺丝一样,将他的心脏又攥紧了几分。 一被他缓缓地放落到地面,她就转过身去,面向坡道墙壁站立。 背对他的白色肩膀一下一下耸动,她抬起手背左右开弓地胡乱抹泪。 怎么堵也堵不住呀,夏琼依急得跺脚。 陆泽瑞实在不想忍,伸出双臂从背后轻轻锁住她,将柔弱无助的她护在怀里。 她终是转过了身,便整个落入他的怀抱,厚实温暖,让人安心。 垂着双臂,她用额头抵着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任凭眼泪压抑无声地飙。 就这么一个充满信任的动作,透着依赖任性,令陆泽瑞感到窝心又亲密。 不由得深深喟叹,他收紧强劲的手臂箍住她,连同她的委屈、她的无力、她的惊吓、她的颤抖一起。 感到小女人渐趋平静,他脱下西服外套给她披上,还一粒一粒地仔细扣好钮扣,将她整个身子包括光裸的纤臂,都笼在里面。 男人是昂藏挺拔的,以致他的西服套在她身上,大而框。 但在这个并不算冷、却遭遇了非礼的夜里,尚存的温度,并不陌生的太阳光味道,都是那么令人心安和温暖,让夏琼依这叶茫然飘泊的小舟,回归到灯塔的航向。 她的感官慢慢回暖。 下意识地偏向肩膀处深深吸气,男人身上的味道争先恐后地灌入肺部,由外而内将她包裹,才屏蔽掉一些恶人的气息。 闭上眼睫,抽泣声起,泪珠滚落得更快。 “这是第四件衬衫喽。” 陆泽瑞一手抬起她的下颌,另一手的手掌缩进衬衫袖子里,手指勾住袖口,用拇指根抵住衣料替她揩泪,动作轻柔,声音轻缓。 “你一定不想墨宝看见,都把眼泪抹在我这衬衣上好了。” 几秒之后,他停下,划拉着整个前胸,一语双关:“对了,这块面积足够大,一定可以包容你所有的眼泪鼻涕,要不要来这里蹭蹭?” “扑哧”一声,夏琼依又哭又笑,带着鼻音嗔他:“你讨厌!谁流鼻涕了?还跑到你怀里蹭是不是想趁机占……” “矮呀,”他及时截住她的话头,怕她从自己的言辞中触景生情,不断闪回刚刚经历的糟心画面,“这不是怕袖子不够擦嘛,我希望我们早点出去早点回家。” “嗯,我们回家。” 夏琼依努力挤出笑。虽然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狼狈极了,有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角,脸上眼泪鼻涕的痕迹依稀可辨。 “走喽。”陆泽瑞再次将无臂的她打横抱起朝高处走。 这波打斗是神操作呀。能从她口中听到“回家”两个字。 委实难得,故而他很满意,甚至有些激动是怎么回事?却也只能暗自窃喜。 小女人在他怀里挣扎着扭来扭去,“我可以自己走……” “别动。”他揽紧她抱着,“不可造次,不想摔坏就老实点。” 想了想,又埋首贴近她耳边戏谑:“我抱着你,你胡思乱想了。” “你……”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的肯定句,究竟想表达什么?! 此刻听得格外清晰的心跳声,究竟是谁的? 那么强劲有力,让人心安。 在通道口,遇见了冷锋和几位民警。 当墨宝接收到爸爸的指令,眼见爸爸箭速跑远,他便明白过来,是妈咪有危险了。 不要慌。不能慌。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爸爸曾经告诉过他,遇到任何事,尤其是危险的事,慌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重要的是沉着是冷静,重要的是想办法是解决问题。 他就先升起车窗落了车锁,然后拿过爸爸的手机拨打冷锋电话:“叔叔叔叔,妈咪出事了!我妈咪出事了!您快来快来!来救妈咪!” 童稚的声音里有了明显的颤抖。 冷锋愣在电话那端,他才驶离电台大厦没多久,怎么就出事了。 “墨宝别怕,叔叔马上就到。叔叔离得很近马上就到,别怕啊。”他沉稳的声音透过蓝牙耳机,安抚孩子,紧急调转车头。 “好,我不怕。您要快。我报警。”墨宝得到了精神支持,镇定多了。 “好小子,有指挥者的气度。注意安全。”冷锋赞赏道。 但墨宝稚气满满报警的童声,并未获得值班接线员阿姨的信任,只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带着哭腔的声音,墨宝再次拨通了冷锋电话:“叔叔叔叔您快报警快报警,她们不信我!” “叔叔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冷锋拨出了三个数字。 并不是他和陆泽瑞搞不定歹徒,而是需要民警介入做证人,许多事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冷锋疾速驶回,“吱”一声将车横刹在墨宝车旁,声音刺耳,车轮摩擦地面留下了粗重的痕迹。 他下车先是趴到车窗玻璃上瞄了一眼,孩子很安全,就顺着墨宝在座位上急急跳起手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通道口,出乎意料地没有听见任何打斗的声音,显得晦暗的环境更加阒静。 随后传来的两道声音,断续却熟悉,清晰可辨,他松了口气,停下冲动的脚步。 看来某人已经制服了歹徒。 冷锋耐心等待民警的到来,耐心等待通道内两人出来。 当民警急匆匆赶到时,他做了个虚虚阻拦的手势。 通道里,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救援,因为那会被打扰,会被耽误了好事。 思及此,他忍不住别过脸去,在民警看不到的方向牵动了大大的笑弧。 第188章 仿佛岁月里,从不曾经历凌辱与伤害 自然是不能被看到的,否则民警还不误以为,大人小孩儿一起恶作剧来着。 不想让其他人见识她的狼狈,陆泽瑞有意将夏琼依的脸按向自己,看着通道口的几人,微微点头算是招呼,然后冲冷锋说:“拜托了。” “放心。” 男人的对话都这么惜字如金吗?只有默契如兄弟才能如此吧。 “令人尊敬的阿sir,我儿子的妈咪必须休息。请你们放心,整个事件我全程参与,我去警局做笔录。” 怎么能让她再在回忆中面对恶心遭遇。 陆泽瑞语落之时,冷锋已携民警向阴暗深处走去。 走到光线稍亮的地方,夏琼依仰起脸来,“帮我整理一下吧,我怕吓到墨宝。” “好。”再次放她下地,陆泽瑞修长的手指抚过粘在她脸颊上的发丝,顺到她耳后挂好,又用手指梳理她的长发。 端凝着她姣好的面庞,那清晰可见的泪痕,反而凭添了几分娇弱的柔美。他用另一只衬衫袖子帮她蹭得干净些。 “我想,打车走。”她再次提出请求,就那么直视他灿若星辰的眸子,等待答案。 “没必要。座垫可以更换,车子可以清洗,打车会让墨宝心存疑虑。” 这次他没同意,拿儿子做了挡箭牌。短时间内还真找不到更好的托辞。 夏琼依犹豫了一下,默默地跟着他朝宝蓝色宾利走去。 “妈咪妈咪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妈咪,我好担心好怕您出事。” 密切注视着通道口的墨宝,远远望见她的身影,急得降下车窗,小脑袋和小身板都探了出来,挥舞着小手大喊,心急如焚中透出颤音。 “妈咪没事没事,别担心。” 母爱的天性,敦促她急切地快走几步。 只是双臂都拢在宽大的西服里,走起路来被束缚得扭来扭去,两支袖管跟着荡来荡去,从背后看上去滑稽可笑。 夏琼依想从长长的西服下摆伸出手去拉开车门,却并不便使上力气,只得站在车边安抚孩子。 “妈咪真的没事,你爸爸赶得很及时。你看,妈咪离得这么近,你该看到妈咪安然无恙了,所以墨宝不要担心。” “您的手……”墨宝担忧地望着她奇怪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抠开车门锁跳下来。 “噢,是爸爸怕妈咪冷了,就把妈咪整个裹住了,是不是很可爱。来,咱们先上车,然后墨宝帮妈咪释放出来怎么样。” 她先等孩子坐进去,然后自己也挪进车后座里,还叮嘱孩子帮她扣好安全带之后,也系好他自己的。 落在后面的陆泽瑞将一切尽收眼底,倏然惊觉,似乎她们母子的座位,一贯都是墨宝在主驾后排的位置,在那最安全的位置。 听着她面对孩子时,一贯轻松愉悦的声音,都不知此时,她是如何做到声线平稳的。 他心里五味杂陈。 必让夺走她笑容的人付出惨痛代价。 胸中那股无名火又开始来回流窜,他赶到驾驶座,发动车子迅疾离去,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多停留哪怕一秒。 他密切关注着车后座上的小女人。只见她正俯低身子,耐心地让孩子帮忙解着西服钮扣。 她满目温柔地垂眼看着小小手指,认真地抵着钮扣,穿过比指头尖大得多的扣眼。 每解开一颗,她就夸张地叹一声。哎呀,这下舒服了,可以透气了。更舒服了。更透气了。感谢墨宝释放了妈咪。 逗得孩子咯咯笑。 仿佛岁月里,从不曾经历凌辱与伤害。 这就是她,世间唯一。明明吃尽了生活的苦,却从不在孩子面前表现,仿佛那些苦都是生活的馈赠与款待。 当墨宝想要像往常一样,环住她的纤腰时,夏琼依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冲孩子笑:“宝贝儿,妈咪刚刚出了好多汗。如果你不碰妈咪,我会感觉更舒服的。” 随即她后背离开座位靠椅,伸手拉住车窗上方的把手,将脑袋耷拉在手臂上。 “好。”孩子欣然应允,并无被拒绝地难过。 反应过来,孩子补问:“妈咪,您都出汗了,爸爸为什么还要给您披上他的外套?” “呃……大量出汗之后不宜吹风。你爸爸是不是很体贴?” “嗯。”小人儿重重地点头。 她总是有办法说服孩子。 陆泽瑞看似在专心致志地开车,但母子俩的互动,都记录在他频频看向后视镜的眸子里。 脑袋倚在吊起的胳膊上,夏琼依下意识地深深嗅着男人衣袖上的阳光气息,以驱赶鼻间仍若有似无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岔开话题,笑问墨宝,晚上的聚餐开心吧。 孩子开始叽叽喳喳,还说他已经同霍克夫妇约好了,下次一定要会见他的妈咪。 听到孩子用“会见”一词,而且还是让素未谋面的霍克夫妇会见她,足以想见她在孩子心目中的重要。 她望着孩子浅笑,眸光中流淌着宠爱与感动。 生活中的确幸如此之多,今晚遭遇的一切也没那么凄惨了。 不是没注意到妈咪的眼睛红过,墨宝有些担心。但想想有老爸在,应该就没事了,就忍住了没问出口。 跨入朗恩花园的家门后,夏琼依感到脚步似有千斤重,两条腿如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子。 自己被欺辱了,身体被恶人弄脏了,虽然换上了干净的拖鞋,却也无法更改事实。 她不想玷污这温馨又纯洁的家园。但因为要在孩子面前掩饰,又不得不前进。 上楼梯时更觉腿软,脸色煞白的她左手用力把着扶梯栏杆,双腿借助手上的力道,一阶一阶费劲地向上,攀爬得无力而缓慢。 孩子就在她身边,同她蜗牛般的速度保持一致。 她不能退缩,孩子会透过她的脆弱与退缩看到伤害,会过早见识到世间和人性的阴暗面。 下一秒,她“啊”地惊呼出声,身体腾空而起。 男人又一次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怎么,这几天做节目,休息得太晚,累得都爬不动楼梯了,我帮你。”陆泽瑞笑说,轻松的分子飘荡在空气中。 第189章 我们都爱你,无条件 他不能破坏她努力营造的和谐气氛。 三两步就抱着她爬到了最高一级,他笑着说:“儿子,我要……” 不及他把话说完,墨宝就仰起小脸大声昭告:“爸爸,您要照顾妈咪,我可以自己洗漱睡觉。” “老爸一向看好你。” “爸爸妈咪放心吧,晚安!”墨宝乐颠颠地向着自己的海盗船跑去。 陆泽瑞抱着夏琼依进入她的公主房。 踢上房门,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好了,现在孩子不在,不必装得那么辛苦了。” 她的声音很轻,“谢谢!” 原来,她的无力迈步,她的吃力前行,都在他的眼中。 他也在故作轻松地对孩子演戏,只为了配合她。 “来,”男人将她抱进浴室,让她坐在浴缸外边沿,哄孩童般的调调:“坐在这儿,我要松手喽,你可要坐稳当了。” 他伸向去开水龙头,想要帮她放热水。 “别。我想,洗淋浴。” 她声音很轻,有气无力。 “好。只是,你有力气站稳吗?” 他缓缓地蹲在她面前,两只手合握住她的,完全包裹住,干爽的掌心传递着温暖。 他仰面注视她,严肃地说: “还有,你可以觉得委屈,觉得难过,觉得愤怒,但千万别自责。 “要用就事论事的思维模式去思考问题。今晚发生的一切不是你的本意,不是你希望发生的,更不在你的掌控范围内,都不是你的错! “况且,我去得还算早吧。所以千万别自我消耗。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遮蔽和磨灭你内心的晴朗,珍贵如你的那颗心,就该被你热爱的人热爱的事填满,然后挤占掉那些阴霾。 “好好洗个澡,把坏心情洗光光,把消极想法也洗劫一空,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陆泽瑞观察着夏琼依的反应,让她等着,他去帮她拿睡衣。 他利落地将袖子撸到肘部,又用内外夹弓大立腕的七步骤,仔仔细细的反复搓洗了双手和前臂。 他还不忘捧水冲净了龙头,之后,再快速洗一遍手和臂,这才旋风般取来家居服和换洗内衣等,搁置在毛巾架上。 又弯身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揉着她的发顶,继续哄小孩儿:“听话,别胡思乱想自我内耗。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们都爱你,无条件。无论发生什么事。” 她倏地抬头与他对视。 “看来反应还挺灵敏,很好。” 他很满意她的反应,目光温柔,笑着补充:“难道家人不该无条件地相互关爱?快洗吧,早些休息,睡一觉精力充沛了,才有力气和坏心情作斗争。” 退出浴室前,他犹疑了一下,“如果实在忍不住不想,允许你今晚一次性想个够,脱敏之后这事就翻篇了,不准再想再提。” 本想在她房间里的床尾凳上坐等她洗完,但想到她的洁癖,他却是碰过歹徒的,转念迅速折身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战斗澡。 其实明知她会洗很久很久,不会那么快出来,但他就是有些按捺不住地焦急。 实在担心她会在浴室里发生什么。 身着藏蓝色丝质家居服,他先是快步推开她的房门瞄了眼,果真还没出来,隐约传来流水声。 轻轻地阖上门,他来到儿子的床边看了看,小小的一只没什么负担,已经睡得香沉,没心没肺地还真是挺好。 旁边的手机才暗下去。他拿过解锁,便看到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母亲的,通话时长25分9秒,看来是听完故事才入睡得这么快。 臭小子,还挺会想办法的,都学会主动寻求他人帮助了,很不错。 孩子小手叠在小脸边上,稚气的脸庞依稀还挂着笑,婴儿般的睡姿,可爱至极。 他忍不住在儿子的果冻脸上亲了亲。 看来儿子并没有受到多少不良影响。而这都要归功于小女人在孩子面前的坚强乐观。 注意到儿子放在她枕上的香水瓶,灵机一动,陆泽瑞顺手拾起,轻掩儿子房门,进入小女人的房间,浴室里持续传出哗哗流水的声音。 陆泽瑞对着满房间不同位置喷了n下。 等她出来时,四处弥漫的香气,馥郁芬芳,热烈优雅,涌入鼻端后,浸入肺腑,心旷神怡的同时,应该就会减少闪回的次数了吧。 这还是今晚用餐时,霍克夫人送给母亲的礼物,瓶身上有“chanel”字样。墨宝当着夫人的面,从奶奶那儿索要的,没想到此刻就派上了用场。 陆泽瑞在床尾凳上坐下,握着手机,手指飞舞,编辑着内容,时不时按下发送键。 来电铃声响,他接起往阳台走,“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你还知道都这么晚了啊。为什么这么晚了,墨宝才听睡前故事?你和琼依这孩子都在他身边,为什么没给他讲?” 林维荣迭声问,又怕夏琼依就在儿子身边听了误会,补充道:“不是我不乐意给他讲啊,我就是担心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您这是在表扬我们,因为我们是负责任的爸爸和妈咪。” 林维荣愣了一下,“对,你们做得很好,我当然该夸就得夸,没必要藏着掖着。” “没什么事,琼依下了节目,我们去接了她才到家。这不好几天,墨宝没听您给他讲故事了嘛。” “真没事?不正常。据我观察,琼依这孩子不会不给墨宝讲,墨宝也不会不缠着她听故事,你都不知道,每次墨宝来这里,心心念念可都是他的琼依妈咪,睡前不听听她的声音都不行。” 陆泽瑞心惊。 但儿子选择不告诉奶奶,那就让她睡个安稳觉吧。 “真没事,您就放心吧。时候也不早了,妈妈晚安。” “没事就好。有事你们可千万不能瞒着,不能报喜不报忧,这样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知道咱家的陆太后是能装大事的女强人,放心吧,有事一定跟您报备。” 儿子能开玩笑,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第190章 你并不只有一个人 安抚好母上大人,陆泽瑞想,都说给孩子最好的托举,莫过于厨房有声,书房有香,卧室有话。 可是今晚这三件事都没能进行,不知明天或者后天行不行。 必须尽快彻查,让幕后指使付出应有代价。 又等了快半个小时,夏琼依终于出来了。 陆泽瑞云淡风轻地开着玩笑:“嗨,你洗了这么久,不会连我的气息也统统洗光光了吧,那可就太可、惜……” 她的情形,把他没说完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陆泽瑞快步来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颌,仔细查看她那整张脸上的红色,已然掩盖了她的苍白。 双眸应该是又哭过。 从脸颊到脖颈,近乎透明的肌肤,几欲破皮。 最刺目的是那好看如花瓣的樱唇,唇瓣及周围区域,整个红肿得变了形,还有几处渗出血珠来。 在进入浴室前,这些部位看上去可是正常的,绝没严重到如此地步…… 这么多触目惊心的红,深浅不一,令他胸中腾起一股杀人的冲动,眸子里的烈焰瞬间燃烧,不自觉地加重了指尖的力道,疼得她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他惊觉地松开手,哑声说:“对不起弄疼你了!” 满眼的心疼和自责。 女生,的确没有任何理由,值得把主动权交给别人,任其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越爱惜自己,这个世界才会待她越温柔。 知道她有精神洁癖,可她这也太过了。 愤怒与心疼,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风起云涌。下一秒,他将她紧紧扣进怀里,无数遍无声道歉,对不起,没保护好你。 如果不是这样锁着她,他都不知道胸中的火焰如何才能熄灭。 她两臂垂立,一动不动,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就那么任由他拥着,让两人石化般站立。 他再一次让她腾空而起,将她轻轻放在床尾凳上,“等我,”便旋身出了房间。 转瞬间,他取来一管凝胶状药膏,快速拧下盖子,挤出一段在右手食指腹上,左手轻抬她的下颌,粘有药膏的修长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打着圈。生怕自己的力道弄疼了她,动作之间杂揉着不自知的轻缓和怜惜。 涂抹的整个过程,夏琼依始终眼帘低垂,不去与他对视。 她感到被侵犯的自己,无法像往常一样正视他深幽的黑眸,而坐在沙发上的他离得又是如此之近,这些都致使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专注的他。 她轻颤的羽睫,浓而密地微翘着,长长的睫毛下遮盖着的,本该是双灵动的眼睛,此刻里面充溢着屈辱、难堪与伤心吧,陆泽瑞想。 两片唇瓣因为红肿,显得更加艳丽,近乎破皮的状态,又是疼痛敏感部位,让他有些无从下手,只得轻柔得不能再轻柔地点着药膏。 整张脸颊都被点涂了药膏,清清凉凉的,夏琼依感觉没那么火烧火燎地疼了,舒服些了。 “看着我。”男人沉缓的声音轻响,语气却是霸道的。 她依从地悠悠抬眸,正视着他,他才继续,“听我说,不要回想,不要反刍,不要倒片,不许再这样惩罚自己、折磨自己,实在不值得!” 顿了顿,他又劝:“并不是我不能够,站在你的处境里感同身受,而是你的自我折磨和惩罚,恰恰中了那些歹徒背后指使者的箭,要打脸他们躲在暗处的偷笑,就不能再自我摧残下去。” “……你,”她的声音又嘶哑了,“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在海边歇斯底里喊话、发泄之后,声带受损,只是服用了一些中成药,便没再刻意关照被虐待的声带,想来是落下了病根。 以至刚刚在浴室里,借助莲蓬头最大的哗哗流水声,她肆无忌惮地放声痛哭,现在的嗓音就嘶哑成这样。 “猜的,目前还没什么证据。但不论是不是有人处心积虑,你都要振作起来,继续阳光灿烂地生活。心很贵,一定要装最美的东西。情绪很贵,一定要想愉快的人。时间很贵,一定要做有价值的事。” 联想到什么,陆泽瑞沉吟道:“如果,你这么伤心难过、自我毁灭,是因为感到孤独无依、无人陪伴、无人保护,那我可以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你并不只有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墨宝,还有花林的长辈,我们都当你是宝贝。所以,要尽量抛开自我怜悯、自怨自艾。” 半晌过后,深吸一口气,夏琼依挺了挺脊背,强自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嗯,你说得有道理,睡一觉,就又海阔天空了。” “能走吗,还是我抱你。”貌似给了选项,可未等她回应,男人就将她公主抱起,她的腿在他的臂弯里挣扎。 “你多高,一米七应该有了吧。” “你怎么知道。” “猜的,够准吧。可你怎么这么轻,以后都要开开心心地,多吃饭饭好好睡觉,要乖乖地长胖点儿,长胖胖才不像排骨架架。” 简直就是哄墨宝的语气。不对,哄墨宝都已经不用叠词儿语了。 “都快一百斤了,很重了好么。”她被他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再胖就丑死了。” “谁说丑。国庆那晚不是说过吗,你最好胖成可爱的小猪,给我和墨宝当宠物养。” “你还真是自相矛盾。刚刚还只是要我长胖一点儿就好,我才不要胖成猪。” 听到她用沙哑的声音,挑剔他言语中的漏洞,他笑,“所以我只是说再胖那么一点儿嘛,又没真让你胖成小猪。不过你放心,我敢保证,就算长成小猪,我和墨宝也爱你。” 因为她,似乎小猪也变得可爱无比。 走到公主床边,他却顿住了动作,垂眸瞧着她,“我走错方向了。今晚你还是和墨宝一起吧,这样我好同时照顾你们俩。” 她的回答略带迟疑:“好、吧。只是我现在这样,一定很丑陋吧,明早墨宝醒来,会不会吓一跳。” 她的脸颊仍然在明晃晃地烧,又似乎有些胀,有些疼,一定是肿了才会这样。 “反正夜里他看不清。我只要你们两个都好好的。” 第191章 平行空间里唯余他们两人 她不再分辩,任由他将自己轻放在墨宝身边。 同他道过晚安后,她偏头朝里,瞄了眼暖黄色柔和光线下孩子的睡颜。怕药膏弄脏枕巾,便仰面朝天,伴着总是在鼻息间萦绕的馥郁芳香,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陆泽瑞躺在沙发上,侧身向着床这边。见她闭上眼睛呼吸平缓,应该是睡着了。这一天经历了那么多事,委实辛苦。 他微闭双眼,却不敢睡得太沉。娘俩在晚上都受到了惊吓,不知夜里会怎样。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墨宝低低地唤“妈咪”,小女人尽量轻声地哄孩子。 他一个翻身立在地上,轻手轻脚来到床边站定。 并未完全清醒的孩子,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她的下巴抵在孩子头顶,用手轻拍孩子后背,连声哄慰:“妈咪在,妈咪一直在,没事了没事了,墨宝好好睡,就在妈咪的怀抱里睡……” 她一遍遍低声唤,甚至哼起了摇篮曲,孩子终于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等孩子不再发出声音,她才将小脑袋安放在荞麦枕上,给他掖好被子。 仰面平躺,她睁大红肿的眸子,瞪着天花板上的浩瀚星空图,实则眼中无物。 “睡不着吗?”陆泽瑞在窄窄的床沿边坐下,手臂撑在床边。 不问还好,一问反而触动了机关。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夏琼依哑声问:“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坏人来害人?” 她在控诉。那些歹徒不但伤害了她,也伤害了孩子。 孩子已经六岁了,当他盯着地下停车场的通道口那么久,才看到爸爸和妈咪出现,即便她再怎么装若无其事,孩子多少都会猜疑吧。 她心疼孩子小小年纪就被无辜地伤害了。她担心孩子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纷繁芜杂,眼神不再纯净,心灵也会逐渐结出一层硬硬的壳,不再有孩童该有的柔软。 她的心真的疼了,涩意直往上涌,冲击着眼眶鼻腔。 注意到她的情绪,怕她在脑海里闪回影像,陆泽瑞建议:“来,我们到沙发上去,免得在这说话吵到儿子。” 他掀开她的被子,一手穿过她颈项,一手穿过她腿弯,又用脸颊摩挲掉她的泪滴,顾不得脸上沾了药膏的光。 “今晚上,我还真是辛苦,不停把你搬来搬去。” “那你可以选择不搬,谁稀罕你搬了。” 得,能犟嘴就好。 他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我稀罕,再辛苦我也心甘情愿。” 男人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朵周围,话语震颤在她的心头,太阳光般的气息笼罩在她的鼻间,夏琼依闭上双眼,装残缺。 “来,现在这样坐好。”他竟是让她打横坐在他怀里,她的双腿与他的形成十字,她的臀部在他腿的一侧,她的脚在他腿的另一侧,让她的上半身都倚靠着他的。 “这样的身体接触,至少能把坏蛋的冒犯,也传导给我一半。像过电一样传导给我,是不是你就不再闪回反刍了。” 他孩子气的行为和调调,让她安心和宽慰。她就那么依赖着他,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不说,不做,完全放松下来,不再僵硬。 感到她的身体柔软了,他将她的手臂揽到他身侧,他的臂膀环托着她的颈脖,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与她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世界静止了。 平行空间里唯余他们两人。互相依偎,互相支撑,无关情爱,无关外界任何。 她好像睡着了。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将她的长发从肩背下捞到枕上铺开,却不想她睁开了眼。 “谢谢,这一切的一切。” “不是大恩不言谢吗?”他怨怪,仍保持弯身的姿势。 “这次不一样。” 他半蹲在床边,声音近似耳语:“再不一样也都过去了,翻篇了。你刚刚不是问,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坏蛋吗?我现在回答你——这是对我们选择做好人的衬托,所以世界才需要,选择做好人的我们去扞卫。” 早在高中时,因为旗杰兄妹的遭遇,他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手掌顺抚着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很轻很柔。 在夏琼依听来,男人的腔调像是在对着一个小孩儿讲道理,她笑损:“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夸自己是好人。” “哎,你可别冤枉‘好银’,相信你也听清楚了,俺说的是‘偶们’,‘偶们’都是好银,好了伐!”他竟然拐腔拐调地冒出了好几种方言。 被他周身的气场感染,夏琼依笑得更开了,红肿的唇扯动过大,疼得“嘶”了起来,陡然捂住嘴,忍着痛,透过掌心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别再说了,逗得人家更睡不着了。” 今晚他陪着她哭,陪着她笑。 就像此刻,因着他的搞笑想要隐忍,可她控制不住,笑得身体轻颤。 陆泽瑞颇为满意自己的杰作。 他把她放在床边的手捞进掌中,握住她的拇指与她掌心相扣,将她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 “好,早些进入甜美的梦乡吧。晚安!”他柔声说,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发顶。 “嗯,晚安!” 停了几秒,他没放下她的手,也没任何起身的动静,她睁开眼问:“还不困吗?去睡吧。” “看着你睡着了再睡。” “我怎么觉着,遇到我之后,你都快奋斗成沙发专业户了。” 的确,相识不过月余,他有多个夜晚与沙发为伴。 “我高兴,我甘愿,好了吧。对了,刚才在你的房间,才发现少了一组沙发。” “什么?你这不是浪费么。” “怎么会。等到你和墨宝分开睡,待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有了长沙发,也可以更随意,还是有一组比较方便。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早点进入梦乡和周公约会吧。” “好。我们都没事了,你也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她闭上眼,还是没有听到他动弹的声音,轻声催促:“你别这么盯着了,我都没办法安心睡了。” 第192章 应该是汤荔 “是——遵命——”拖长的尾音,透露出他的心不甘情不愿。 “真正晚安喽。”她的声音里透出轻快。 “真正晚安。” 她的呼吸均匀细缓,是真的梦周公去了。 陆泽瑞将她的手臂塞进被子里盖好,才重新在沙发上躺下,双手枕在脑袋下方。 想到她的面庞犹如被人抽了耳光,红肿到有些变形,平素里的“肤如凝脂”“秀美姣好”都不复存在,仿若那耳光是抽在他的心上。 拿过手机,他又开始拇指灵动地击打文字,不断摁着发送键,直到夜半。 生物钟将夏琼依叫醒,她瞪着天花板,片刻后完全回神。 想起昨天发生的种种,听话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内心的晴朗异常宝贵,不该随便受恶人影响而消耗。 她转头看看右边睡着的孩子,又看看左侧靠墙沙发上的男人,轻手轻脚地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动作利落地做好早餐,能摆盘的摆上桌,需要温着的继续放锅子里。 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应该能展示对生活的热爱吧,那么他看到,该放心了吧。 在等待父子俩醒来的时间里,她又飞快地上楼,将走廊里的地毯掀起,使劲卷好,费力拖向洗衣房,放水淋湿,洒上洗衣粉和消毒液,踩着拖鞋在上面使劲踏。 这张长条毯子被浸泡的同时,她又快速抄起拖把,在水里加上消毒液,将走廊仔仔细细地拖了两遍。 然后才从上到下,把楼梯上的每一块地毯揭起来,一张张堆叠,费力地抱向一楼卫生间,同样方法浸泡、踩踏。 “你这是在做什么!” 等陆泽瑞醒来,床上已经没了小女人的身影,担心得立马出门去找,没想到走廊上光溜溜的湿滑,走得急了他差点摔一跤。 冲进她的房间,没人。自己的房间,没人。书房里,没人。洗衣房里,没人,只有湿答答的地毯卷立着。 他又急急下楼,没想到楼梯上的地毯也没了。 一楼的卫生间里传出声响,见到她,也见到了她可着劲和地毯做斗争的样子。 她这是想要怎样?嫌弃自己踩踏过的地方都不干净了,所以一大清早就这么大动干戈? “啊?”夏琼依正全副心神地对付地毯,静谧空气中突然传来声音,吓了一大跳。 反应过来之后,她莞尔一笑,“哦,我想把这些地毯冲洗干净。” 她仍能感觉到一牵一扯就痛的嘴唇,知道自己此时笑起来很难看。 早已入秋,但她干劲十足,脸上豆大的汗珠晶亮晶亮,还不断地往下淌,面色倒是比昨晚红润了些。 “谁让你这么干的!”带着薄薄怒意的声音再响。 “啊?是我,把你这些毯子弄坏了吗?”夏琼依抱歉地停下了动作,“我还真没考虑它的材质和价格问题。”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自我折磨。” 让什么材质问题通通见鬼去吧,他才不要管洗不洗坏花多少钱。 “我,只是想把它们都洗干净。” 听出他的怒气,夏琼依垂下头,小声说,双手又开始搅拧在一起,全然一副小学生犯了错后不知所措的模样。 陆泽瑞无奈叹息,刻意放缓语气,耐心劝服:“不是说好了吗,不再自我惩罚,昨天发生的事都不是你的错。” “哦,这个呀。”夏琼依抬起眸子,倔强地盯着他,“我真没自我惩罚,只是想大扫除而已,我的心情很好啊,真的没有难过。” 此时门铃声响。 两人都没动弹。 他凝视她的眼眸,想从那两汪清泉里看出什么端倪来。 但里面真的只有澄澈见底的清亮。 陆泽瑞这才快步走去开门,一闪身便出了房门。 夏琼依也不再理睬他的生气,照旧我行我素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等她把几个分类垃圾桶里的垃圾都系好口,打算提到门外放好。 没想到,从她刚刚推开一条缝的房门外,传来并不陌生的声音:“应该是汤荔。即便她死活不承认,但她的神情骗不了人,在第一次被问到时明显慌了。不过她反应很快,慌乱的时间很短,之后就咬死不是她干的。” 夏琼依手中的垃圾袋掉落,发出几种不同物品撞地的声响。 门外的两个男人齐齐看向她。 她看也没看两人,若无其事地退回屋子里。 陆泽瑞进门后瞅了她一眼,才快步来到楼上,将睡梦中的墨宝轻轻裹好抱起,送给门外等待的冷锋。 冷锋小心翼翼接过孩子,忍不住还是多了句嘴:“她没事吧?” 陆泽瑞拍拍他的臂膀,让他放心,低声交待:“如果我父母问起来,只要避开墨宝,你就可以把实情告诉他们。你也辛苦了一整晚,把墨宝送到之后,就在庄园里休息一下,别再疲劳驾驶。你们都要好好的。” 临了又补充一句:“路上慢慢开,不急。” “放心。”对于陆泽瑞的细心和体恤,他们兄弟几个早有体会。 回到屋里,陆泽瑞对着夏琼依解释:“我让冷锋把墨宝送去我爸妈那里。” “那墨宝醒来,会不会奇怪,他怎么到了爷爷奶奶家?会不会猜测什么?” “我以为你不想让他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也不想。放心吧,有我爸妈在,他会好好的。” 她笑着招呼:“嗯,我知道。来吃饭吧。”语落,拖开两把餐椅。 “等我一下。” 快步上楼洗漱完毕,他先是在餐桌边站了片刻,观察着她听到汤荔之后的反应,才拧开顺手带下来的药膏盖子。 “我自己来。” “你看不见。” “不就是像抹化妆品一样的满脸抹吗?” “那也要我来抹。” 轻轻柔柔地点涂完毕,他满意地端详满脸厚厚药膏的她。 “一定丑极了。” “瞬间就长胖了,可爱极了。” 餐桌上的早餐丰盛如常,摆盘依旧精致,色彩依旧绚烂。 看来,一餐一饭皆生活,很有道理。而生活是一种人生态度,也很有道理。 她懂得及时从内耗中脱身,让生活回归活力和热忱,令他欣赏。 第193章 《四重奏》里的丈夫和妻子 陆泽瑞情不自禁地眉开眼笑,心里暖融融的。 一大清早在家的味道里,感受她的满血复活和生机盎然。 夏琼依很满意他的表情,她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他放心的。 “幸亏今早墨宝不在,我把他这份米粥也解决掉。” “吃不完没关系。虽然浪费可耻,但从以人为本的角度出发,如果吃撑了伤身体更不值得。” “怎么会吃撑,昨晚可是没有加餐,我早就饿了。” 是啊,她住进这里之后,基本每晚都会给他加餐。 并且她很守承诺,每天换着花样的自制,尝试。 奶茶,巧克力牛奶,燕麦牛奶,柠檬牛奶,牛奶果汁,几种奶昔,淡淡的咸,一丢丢的甜,盖过了纯牛奶的甜腥味。 每天不重样,他则全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她会笑问,他这只小白鼠喜欢什么口味的,他总是笑回,小白鼠都喜欢。 的确,那可是她用心单独做给他的,亲手端给他的,他都喜欢。 甚至有一次,当她拿着托盘离开后,他琢磨自己的想法,自嘲地悄声自问:“陆泽瑞,那是不是她给你端来毒药,你也喜欢啊。” 他自给的答案是肯定的。他打心底深处信任她,莫名地渴盼她做的一切。 夏琼依迟疑了一下,“抱歉啊,那你把我这碗也吃了吧。”说完她就把自己面前的粥碗推给他。 “不用。”陆泽瑞又推回去,“今早可是每样都多一份,足够了。还有,为什么要道歉。” 她答非所问:“你,是不是这一段时间的早餐,都没吃饱。” “那倒不至于,再说了,七八分饱更有利于健康。” “……看来,以后每天早餐我都要多做一些了。” 他一个大男人,没吃饱饭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她心里隐隐有气。 他则为她的“以后每天”而窃喜,眸色温柔地望向她。 夏琼依不想忍,气哼哼地责怪道:“哎我说,你的演技不赖,这么些天没吃饱饭也不吭声。如果今天没被发现,是不是以后都打算上午饿肚子。早餐不吃饱,会一整天都有饥饿感。如果真当我是家人,以后就要跟我,具体明确地,提出自己的需求,而不是让我当你肚子里的蛔虫,去猜测你的需要。” “好。”他手执小勺,望着她一个劲地笑。 夏琼依的气还没撒完,“就算你像墨宝一样乖乖答应了,那我还是要叨叨几句。日剧《四重奏》里的卷先生逃离了婚姻,因为他一直戴着讨好型人格的面具,在妻子面前演戏:喜欢妻子婚后继续拉小提琴,他期待却不明说;他天天吃柠檬炸鸡,不喜欢也不明说;妻子用他送的定情信物当餐桌垫,他不满也不明说;一本诗集妻子基本什么都没读,他失望却也不明说;妻子陪他看最喜欢的影碟因为看不懂而睡着了,他无奈也不明说。” 陆泽瑞搁下手中的小勺,凝睇着她。 这丫头都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四重奏》里的丈夫和妻子,这个话题他喜欢。 下一秒,他听到她深深吸气平复情绪的话语: “对不起,我们不是夫妻,我的情绪确实有些激动了,举的例子也确实不够恰当,但是能更好地说明问题。 “正因为我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我才不想你委屈自己。 “是,我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不好跟我说实话,可你明明不喜欢牛奶你假装,明明没吃饱饭你也不吭声,你还当我是家人吗?陌生人不正需要沟通交流,才能了解理解吗?” 此刻,陆泽瑞不喜欢“陌生人”这个词,这丫头什么时候都把关系的界限守得明确。但目前来说,他只能无奈接纳。 “你,说完了?”待她彻底停下不说了,他笑得灿烂,“好了,别生气了,我答应你,以后都直接告诉你我的喜好,真的别气了。一大清早的,吃饭生气可是在吃毒药。再说了,人的喜好是会改变的,因为一些人和事而改变,自愿的,主动的。” 用过早餐,陆泽瑞执意要洗碗,明明有洗碗机可以用。 夏琼依想从他手里夺过碗筷,倔强地坚持:“你快去上班。这几天都翘班,已经落下很多工作了吧。我天天催,怎么也不见你放心上。” 俨然一位训斥丈夫不求上进的小妻子。 “不碍事,我就想陪陪你可以吧。”男人开启直白地耍赖模式。 “放心,我真的没事。”她浅浅勾唇。 但陆泽瑞感觉得到,那笑,未牵眼角纹,未达眼底。 “你没事就好。那我想和你一起大扫除,总可以了吧。” “这些都是小事,你的工作才是大事。” “什么嘛,在我们很小的时候,老师就教导我们‘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你现在已经有能力扫天下了,何苦还来扫这一屋。浪费了为天下鞠躬尽瘁的时间和精力,多可惜!” “你是这么看我的?我是想说,我在你心目中真的这么……”陆泽瑞的一根食指绕圈圈,替代了未尽之词,但惊喜的语气暴露了一切。 夏琼依接过他手中的碗碟,站在橱柜边,兀自收拾归整着料理台,背对男人,说,她确实不了解年轻有为的他具体从事什么工作,但凭直觉,应该是有很大担当的。 这么轻易就可以不上班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伸手派,不朝家人手心向上就对着路人乞讨,你显然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 另一种呢,就是自己乃发号施令者,不需要事事都亲力亲为,只要气定神闲指点江山,就可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然后就有一堆堆人去攻艰克难。 不过嘛,这挥斥方遒者,也因为掌握更多人的身家性命,而责任重大,否则翘班次数多如他这般,早被炒鱿鱼了。 陆泽瑞走到她身边,满心期待地问,她真不好奇他是做什么的? 第194章 农夫与蛇 不好奇。夏琼依摇摇头,语气平静地问,她有必要好奇吗?又不想谋取任何,无论他做什么工作,不还都是她的家人,这会有什么改变吗? 她仍是低着头边涮洗边说,并未停下手中动作。 很忙却愿意为你有空的人,再穷也愿意为你倾尽所有的人,都值得去珍惜。 当然不会有任何改变。男人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那不就得了。她偏头冲他嫣然一笑。 这抹发自内心地笑,衬得清晨洒在她身上的阳光更如鎏金般,让他片刻失神又恍然。 她真美。 美得仿佛昨晚悲惨的事压根就没发生过。 随后便是两人挽起裤管,齐心协力地踩踏、冲洗地毯。 看着一股股变了色的水流淌出来,夏琼依感慨:“幸亏有你这大力士在,不然我自己可踩不了这么干净。” “所以我不应该去上班,应该留下来。” “你应该去发挥你更大的价值。” “更大的价值是什么,”顿了几秒,陆泽瑞强调,“我只知道雨晴教会了我,值得陪伴和守护的人,才最重要,其他的,全是过眼云烟。” 和她一起劳作,他的身心俱欢悦。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洗地毯呢,以前都是送到干洗店去的。 夏琼依则笑说,她也是第一次清洗地毯。以前的家里是不铺这种奢侈品的,节省开支,拖起地来也方便。毕竟爸爸是挣一份薪水养活两个人,还要每月接济七彩家园的孩子。 陆泽瑞差点又脱口而出地询问,那她和郭家独子的新房里铺吗? 就在问话冲到嘴边时,理智阻止了他的冲动。 他是有多讨嫌,才会去招惹她又哭一场。 于是转而笑说,幸亏卧室里没有铺地毯,不然今天的工作量可就太大了。 夏琼依愣了一下,面带微笑地和他商量,就连阳台上都是原木地板,不能被水泡,地毯搁哪晾晒。最后他们一起,将地毯一块块立起在几个卫生间里晾干水。 陆泽瑞隐隐担心,小女人心里藏着一枚炸弹,不知何时会炸伤她自己。 与其让她躲避,独自舔舐伤口,不如让她直面现实,届时还有他能够陪着她。 于是,在她拿起抹布而不是拖把,想要抹干净她卧室里的地板时,他开口承诺:“对于汤荔的行为,你想怎样讨回来都行!” 高估了信任,低估了人性,只会变成农夫与蛇的下场。 农夫救了蛇,可蛇作为既得利益的嫉恨者却忘恩负义,她想要、可又创造不了农夫手里的好东西,就产生了一种农夫高高在上而她自己贫贱低微的错觉。她作为嫉恨者的全能自恋被破坏,就把暴怒、仇恨之类的,统统指向并加害农夫,把农夫当作替死鬼,替她承受苦难,她心里一平衡就好受多了。 夏琼依又愣了一下,不言不语地转身,开始从卧室的阳台向门口,抹着那原木色的实木地板。 腕上银镯触碰地板,发出叮叮的声响。 她将银镯使劲往上撸,箍在小臂上,不让它滑下来妨碍干活。 陆泽瑞这才注意到,她长袖家居服遮住的胳膊上,整片不自然的红。 望着她跪地的姿势,他也不再各种逼问,先是去自己卧室里取来拳术练习用的两副护膝。 然后命令她站起身,给她仔细地戴好,再给自己戴好,便也拿了一大块抹布,和她一人一边地擦起地板来。 他频繁地清洗抹布,也顺手递给她干净的,拿走脏的。 擦完了她卧室的地板,她又起身来到他的卧室里。 陆泽瑞可算是看出来了,凡是昨晚可能沾染过歹徒痕迹的地方,她都要狠狠地清理一番。 可是为了配合整个房间黑白灰的冷硬格调,他的卧室采用的是大理石瓷砖,比实木地板硬多了。如果跪地擦抹干净,她的膝盖还要不要了,护膝再厚也架不住地板的坚硬。 他及时扯住她的胳膊,阻止她跪地的动作。 “不是说好了吗?不再自我惩罚,要宽容自己,要给自己的心松绑。不然你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强行对坏人耿耿于怀,就是被她绑架了你的心。你这么痛苦,只会让那个始作俑者开怀大笑,所以别钻牛角尖庸人自扰行吗?” 夏琼依颤着声说,她的确是‘庸人’,不是吗? 她这是引狼入室,在上演活生生的农夫与蛇的故事。还演得那么出色。 她那么同情汤荔可怜汤荔的家境,给她工作岗位,她竟然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她想不通,想不通啊。 世界真的在惩罚过度善良的人吗? 她颓然地蹲在地上,脑袋埋向双臂间,强烈地自我保护姿势。 每个人都怕自己的信任被利用,稍不留神就被人当作利器,拿来伤害自己。 “不是说了吗?你想怎么打击报复都可以,别这么自我折磨好不好。” 从昨晚到现在,陆泽瑞几乎穷尽了劝慰她的词汇。 原来煲心灵鸡汤也这么难。 小女人并未发出任何声音,脑袋却埋得更深了。 陆泽瑞直直地站着,盯着她铺了一背的垂顺黑发,等了半晌,才紧咬后槽牙说:“你放心,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别。”她的面颊在两只胳膊的衣袖间来回摩擦,想要拭去眼泪,却也将药膏抹掉了。 夏琼依缓缓抬头,盯着如笋十指,将抹布无意识地叠好展开,又叠好展开。 “千万别。她只是一介弱女子,她的家境供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全家的希望都在她身上,她还很年轻,不能被毁了学业和人生。 “再说,就算你把她毁了,还有那些暗处的歹徒呢?谁知道他们背后都有谁? “可是你的背后,却是墨宝和伯父伯母,也许歹徒的背后再无家人,可是你有,他们既是你的盔甲,同时又是你的软肋,歹徒在暗处,可是你们都在明……” 陆泽瑞实在听不下去了,低头冲着她,声音陡然暗沉,打断她:“还有你呢,你怎么不说我的家人还有你。” 第195章 给我机会,让我守护你,别拒绝我 “我?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大不了一死了之,歹徒也不能够把我怎么样了吧。” 陆泽瑞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孑然一身”“一死了之”的用词,令他勃然大怒。 但凡她表露出一点点酸楚甚至凄婉,都还是当下心境的映衬。可是,她的声音那么淡静平和,似是早就思考过,并已下定了决心。 生怕她做傻事,他大力拎起她双肩,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压抑得连声质问:“那我和墨宝的用心付出算什么,花林的叔叔阿姨待你那么好算什么,宋扬和爱之堡那些你所谓的兄弟姐妹又算什么,还有你的爸爸妈妈和他都在天上护佑着你,又算什么,你告诉我。” 他抓狂地走来走去。 猛然间,他停驻脚步,紧紧地盯着她:“所以,在海边的最后一晚,你不顾个人安危,无所谓独自一人出门,无所谓可能再遇歹徒,就是因为你一直认为,自己孑然一身,无论怎样都可以,是不是。”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她的脑袋被吼得很晕,耳朵也被震得发蒙,泪珠就像漫天飞舞的缤纷落樱,颗颗震落。 “你怎么知道、跟踪我吗、算了算了、不重要都不重要。只是,真的不能、赶尽杀绝,要留、后路……” 她又答非所问了。两人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什么时候才能考虑自己多一点。 陆泽瑞将她一把拽进怀里,紧紧环住,忍不住将脸颊紧贴她的发顶,像是要把她整个包裹在怀抱里,哑声说: “让我守护你。” “给我机会。” “别拒绝我。” 今天的他,被“孑然一身”和“一死了之”刺激得异常激动,眼眶通红,声线发颤。 夏琼依苦涩地笑,你要守护这么多人,该多辛苦。 听到她有些松动的语气,陆泽瑞也放缓了语气,“我心甘情愿,我乐意之至,多你一个并不多,但少了你绝对不行。你以为你随便闯入我和墨宝的生活,就能轻易脱身么。” “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倒是你,我看是想把我活活气死。以后,不许再说你‘孑然一身’‘孤独无依’‘一死了之’之类的话。不对,连类似的想法都不许有,听到没,记住没。” “你可、真霸道。” “不霸道你能听话?刚刚被你气得五脏六腑都是痛的。哎,你信不信,夏娃是亚当抽出来的肋骨变成的。反正我信。” 他的话前后没联系呀。夏琼依反问:“和我们有关系?” “当然。” “和你有,和我没有。” “怎么可能!我这就是痛彻心扉的感觉,因为你!” 自己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和心意,他也不管她是不是接受得了,抬起她的下颌,命令道:“看着我,夏琼依。记清楚,并不是只有有了血缘关系才算真正的家人,你和你父亲所获得的关怀和惦念,不是最能诠释这个道理么。” 他居然,还记得电视台所做的那期节目中,文红和宋扬她们,对于父亲的铭记。 她又用掌根将滑落的泪抹去,笑得粲然如花,即便面颊浮肿也无碍这一笑的阳光灿烂,“看来,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成为真正家人,我的确是这个理念的最好见证者。尤其是我现在,还获得了小墨宝和他爸爸这两个家人。” “这么想才对。以后都要顾及我们这些家人,不可以随随便便撇开自己。” 他今天又有一个新发现,似乎每次提及她的父亲,她也都是阳光明媚、暖意丛生、乐观向前的。 “好。”夏琼依透过水雾,仰头看向情绪渐趋和缓的陆泽瑞,继续表达自己的思路,“有人说,能用‘守护’这个词守护住的东西,都是珍贵而脆弱的、易碎的,的确有道理。所以并不是只有‘讨回’才能很好地解决问题,曲线救国,迂回战术,都可以啊,只要能达到守护的目的。所以要留后路,谁知道那些歹徒是不是亡命徒呢。” 她竟然还在劝服他。 “你怎么这么善良。那女人找人伤害你这一介弱女子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不能毁了你和你的人生。” 陆泽瑞那平息的火气又被无端地点燃。 “所以呀,我们不能做和他们一样有损人格的事,否则我们还怎么自诩为好人。”她又将昨晚他的话递还给他。 “好了,这件事上我自有分寸。” “这我完全相信。” “你如果还难过,就一次性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吧,以后不许再为这事伤心了。” “不会了,就像你说的,不值当。只要墨宝好好的。” “你,怕他们?” “我无所谓。我也知道你不怕。可是我不想因为我,而惹得他们这群亡命徒继续伤害墨宝。” “这次的伤害是该被好好地终结。” “看来,你又增加了一个伤害终结者的头衔。对了,你是怎么猜到汤荔的。” “她被开除那天,扬言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她一定会报复你,芷洁就劝我还是小心为妙。像你这么善良的人,想来也不会得罪其他什么人了。” “孙芷洁也曾叮嘱我要提防她。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查到是她的。” “这个世界上的事,只要做了,迟早会被发现,雁过会留声,各种交易也会留下痕迹。详细过程你不必知道,污染耳朵和心灵。” 价值交换不外乎四类,物质的,情感的,成长的,生理的。汤荔能利用的资源,可想而知,非常有限。 “那些歹徒怎么办,还在派出所吗?” “你不是更应该关注我,怎么那么威武那么厉害。” 陆泽瑞不愿与这丫头谈及不和谐不美妙,便用耍赖的声音转移话题。 “是哦,”夏琼依也用哄小盆友的调调,“你的确很威武很厉害,没几招就悄无声息地制服了歹徒。我当时都吓傻了,你却已经全部都搞定了,难怪墨宝那么崇拜你。” “嗯哼。”墨宝牌傲骄的表情。 还真是父子如出一辙。 第196章 谢谢你这精灵闯入我们的生活 “好啦,我要继续劳动改造啦。” “哎——你怎么,就只夸了我一句就转移话题了嘛,我还想多听听你的誉美之词呢。” 没想到她的话题挪移大法也颇为厉害。 夏琼依算是知道,墨宝有时耍赖的本事来源于哪儿了。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嗯,不对,应该加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无奈地说:“你又开始减龄了。快帮我洗抹布,我要大动干戈。” “遵旨。”感受到她真正轻快的语气、表情和动作,陆泽瑞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看到他乖巧如墨宝般,乖乖用桶子提水,乖乖清洗抹布,乖乖递给她,整个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夏琼依“哧”笑出声。 看到他又拿起抹布,想要跪地擦地板时,她及时阻止:“等等。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可以干这个。” 陆泽瑞愕然。 自己刚刚不也同她合作,完成了她卧室的擦抹任务么。 她当时可是没任何反应的。 看来当时她心事重重,压根就没注意到他膝下的“黄金”。 而现在她的阻止,说明她真正走出被伤害的影响了。 “你站好。”现在换她用命令的语气对他了。 是要报复回去吗? “啪”的一声。 他听话地脚后跟靠拢,十指并拢紧贴腿侧,立得笔直,就差没对着她行军礼了。 只是他身穿家居服,脚蹬拖鞋,做出站军姿的动作实在滑稽,怎么那么违和呢。 夏琼依笑出了声。 来到他跟前,她蹲下去解开套在他腿上的护膝,然后又加固在自己的护膝外圈,还拍了拍,冲他示意,“这样不就好了。两层更厚,就不会让你担心了,你只需要负责帮我清洗抹布就可以了,这样也很快。” “知道我心疼你的膝盖,你还继续折腾。” “可是,只有这样带仪式感地折腾一番,我心里才舒坦。哎呀好啦,今天因为有你帮忙,我很心血来潮特别想大干一番,这是不是就叫男女搭配,精神加倍呀。我待会儿还想给花儿们擦擦叶片呢,这事都想好几天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的确知道如何让他言听计从。 他只得于无奈中任由她折腾去。 不过这份无奈,很快被心花怒放替代。 因为和她在一起,因为她的动作麻利,因为她的身形轻快,亦如一只快乐的小鸟来来去去,还时不时地跟他说话话。 这种场景,还有感觉,也很家常,让他贪恋。 “哎——这几天白天想去的地方也都去过了,今晚我的节目也做完了, 真该消停地好好陪墨宝了。” “今晚你还要去?” “当然,受人之托,怎么可能随便爽约。如果我缺席,那还不等于开天窗了,这个不可以有。” “那你也得听听你有没有声音去。” “对哦,那你赶紧去找上次还没吃完的响声丸,我带过来就归到药箱里了,然后帮我倒一杯水,我现在就吃药。” 她直接命令的语气,还真是没把他当外人。 “还有喉宝。”她冲他的背影喊。 陆泽瑞乖乖照做,端来水和药,知道她没洗手,便直接将药盖上数好的药丸,小心地倒入她口中。小女人就着他的手喝了水,又用唇舌叼起喉宝。 他拿起托盘上放着的毛巾,替她悉心蘸去细细密密的汗珠,无可避免的,还有未被完全吸收的药膏。 “啊,这下舒服多了,好像汗都湿透衣背了。”她联想到一句歌词,笑着感叹。 被她眉眼间的轻松惬意吸引,他就那么出神地望着。 夏琼依却浑然不觉地转身,又接着跪地擦抹起来,边干边说,明天白天开始,她可真要好好履行家庭教师的职责了,哪儿也不去了。 她查过幼儿园的五大领域,包括健康、语言、科学、社会、艺术。以后不去爱之堡的那几天,就天天在家陪墨宝快乐阅读、弹琴、画画、做手工、练字、跳韵律操、过家家、玩玩具,等等等等。 还要一起做美食,做家务,哎呀,想想都觉得美妙,好期待。 她还建议,作为孩子爸,下班以后如果没有应酬,那就早点儿回家吧,她们一起陪墨宝在小区里面做些亲子活动。 她联想到以前,爸爸常常在下班之后陪着她,鼓励她去冒险,去探索世界,去感知自己的力量和强大。爸爸常鼓励说,男孩子能完成的项目,女生通过训练一样可以。 她到现在,都还怀念那些快乐时光呢,一想到爸爸,浑身就充满了力量,所以她认为,墨宝也需要。 语落时,也终于把他另一半的卧室抹干净了,夏琼依站起身来,用袖子拂着额头上的汗,“呵,这边说话边干活,还真挺累人的,感觉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下一秒,就落入男人的怀抱,由衷致谢。 谢谢你。 谢谢你这精灵闯入我们的生活。 谢谢你为墨宝做的一切。 “哎呀,你都说几回了。”夏琼依只当他是感动得激动,轻轻挣脱开。 陆泽瑞顿感失落。 “你们不也为我做了一切么。以后不许再说谢谢,我们谁都别说,不然我可要生气啦。” 走出卧室,她回眸一笑,“我很需要你帮我擦栏杆扶手。如果可以,把楼梯也擦了吧,这是弯腰的活儿,不用找黄金的。” “遵命,夏小姐。” 她咯咯笑起来,踢踢踏踏地跳下楼去,又开始了跪地动作。 客厅很大,不知她的膝盖在擦完所有原木地板之后,会怎么样。 两人离得远了,不方便说话,就在静默中各自埋头苦干。 陆泽瑞在换洗抹布时,也不忘走下楼梯,给夏琼依递几块干净的。 一会儿又端来蜂蜜水,喂给她喝。 终于将客厅的地板也擦干净了,她想说什么,却听到他的命令:“过来坐下。” “咹?”她望着那奶酪色沙发,又望望自己浑身上下,“算了吧,等会儿洗过澡换过衣服,才能坐沙发。” “那你坐地板上,反正刚抹干净的,我看看你膝盖。” 第197章 陆家人,谁都不能欺负 夏琼依顺从地背靠沙发坐在地板上。 陆泽瑞解开她的两层护膝,撩高裤脚,虽然皮肤看上去只是有些红,没有明显的受损迹象,但他猜想实则早就被原木地板欺负疼了。 “乖,上点红花油,很快就没事了。” 他是在哄墨宝吧,这语气。 “嘶——”他一用力,她就疼得呲牙咧嘴,“你故意的吧。” “不是。如果不通过按摩,让药油渗透进皮肤里,怎么起作用。” 陆泽瑞就是故意用力的,就是要让她记住自我折磨的滋味。 但又不舍得使大力,所以她的记忆会有多久,他不敢保证。 “你骗人。我自己可没感觉有那么疼。” “终于说实话了,还是跪疼了。” “这么长时间,当然会疼,不然你试试。” 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听着她委屈的声音,陆泽瑞手上的力道减弱,却增加了按摩的圈数,“现在先这么着,等洗过澡之后,再抹。包括脸上,胳膊上。” 夏琼依感觉此刻的男人,有些冷面。 刚刚愉快的气氛,被他这冷库释放出来的白色雾气降温了。 “走吧,我们先给叶子洗澡,然后再给自己洗。”他捉住她的手腕上楼。 夏琼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望着男人的后脑勺,问:“你生气啦?” “没。我心疼,你信么。” “会好的,只是身体疼而已,总好过心里膈应吧。我真的没事了,我们说好,这事就翻篇了哈,不许再提。” “好。”他若有所思地垂眸盯着她。 “你的陪伴很起作用。我现在很开心,不想把气氛搞僵。”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我想开心,所以你得配合,不许摆出一副臭臭的扑克脸。 不出意外地,在男人深幽的眼眸中,夏琼依看到了笑意,犹如湖面上荡漾开去的一圈圈涟漪。 看着就让人心情欢畅。 “哎——没想到,大男人脸上,也能绽放花朵,感觉还真养眼。” 她挣脱开,调皮地双手握举在眼前,搭建成望远镜的模样,笑盈盈地眸子透过两个圆孔看向他。 “别动。”没等夏琼依反应过来,男人已掏出手机,快速咔嚓起来。 “啊?这是上演谍战片的大反转吗?明明是我假拍你的,现在却被你真拍了去。我抗议,这不公平。”她嘟唇抱怨。 看得他心里痒痒的。 “抗议有效。那我们来张公平的,发给儿子好不好,免得他担心你。” “那要怎样拍?” 他下行至低她一阶,朝后仰着趋近她,镜头里的两人看上去脑袋挨脑袋,很亲密的样子。 他伸长手臂用自拍模式咔嚓后,要求换表情动作,小女人依言配合。 几张照片都被陆泽瑞点击了分享键,同时保存在了他的手机里,更换屏保用。 几秒后,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爸爸,妈咪怎么样了?我很着急,但是不敢打电话,幸好您发照片的叮咚声响了。” “你也看到照片了,这下放心了吧?” 那几张照片在拍摄时,陆泽瑞专门微调了下角度,又用了美颜,让小女人仍有些浮肿的脸,看上去没什么异样。 “嗯。”墨宝重重点头,虽然爸爸看不到,“爸爸,请您转告妈咪,我在爷爷奶奶家,已经练了琴,写了字,读了书,还帮奶奶做了些事,请她放心。” “干得漂亮。” “爸爸,”墨宝犹豫了一下,“我想跟您说件事,只跟您说。” 听孩子这么嘱咐,陆泽瑞看看小女人,无声地说了句“等我”。 上到最高阶,站到走廊尽头,离她远了些,他才示意孩子,可以说小秘密了。 墨宝急急地说:“我想跟锋叔叔学功夫,今天就开始,我也想保护妈咪。不过您先别告诉妈咪,不想她有负担。” 陆泽瑞也压低了声音,“你想清楚了?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可能会吃好多苦,甚至会受伤。” “那总比被坏人欺负的时候受的苦少吧!我不想妈咪再出事了,都已经两回了,我不能没有她!” 听到儿子的话,陆泽瑞沉吟道:“嗯,我没意见。你锋叔叔答应了吗?” “答应了。但他一整晚都没合眼,现在还在睡觉。他说下午他要和您一起去处理一些事,但他会找一个特别棒的叔叔来教我。” “知道了。”他刻意强调,“那你自己、主动、选择了开始,就不能轻言放弃。” “您就监督我吧,我一定行!” “爸爸看好你。”陆泽瑞迟疑了一下,还是作了报备,“儿子,今天下午你妈咪需要休息,晚上她还要做节目,我们明天再去接你吧。不过你晚间可以收听妈咪的节目。” “您安心照顾好妈咪,我没事。明早我让张爷爷送我回去。” “好。你换爷爷来听电话。” “爸爸再见!” “再见!” 听筒那边,听到父亲支开儿子后,陆泽瑞才说:“爸爸,对不起,让您和妈妈担心了。现在她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又不是你们的错道什么歉。发生过的事情,要多朝积极的方面看。比如人会获得经验和成长,你看墨宝就有了习武的想法,他以前可没这种决心,也没这么勤快。” “是。”陆泽瑞笑。 “你让冷锋毫不避讳地告诉我们实情,是想让我们也提高警惕。放心吧,我们会的。” “所以爸爸,我想加强保全措施,可能需要给您和妈妈换司机。还有,庄园那么大,就你们几个人,可能还要加派功夫好的人手,还要安装实时监控。到时候,可能就没以前那么方便自由了。” “你小子!我和你妈都老夫老妻了,又不会像你们小年轻一样,不分场合地点的有碍观瞻,有什么方不方便的。”陆有黎在电话那端哂笑。 “总归是有人盯着嘛。对了,可能您还需要做张叔的工作。” “这边你就放心吧。对了,你妈让我转告你:陆家人,谁都不能欺负。相信你能很好地处理昨晚的事。如果需要,我给你大舅打电话,哪怕出动他的面子,也要震慑住对方,让对方有所忌惮。不然加派多少人手,恐怕都防不胜防啊。” 第198章 有一个人被允许例外,我的没正形只是她的专属 陆泽瑞的外公作为家族的红一代,他的大舅子承父业,在部队里已是少将级长官。大舅的儿子林运尧特种兵退役后,就近进了特警队。 他二舅两口子则成了空中飞人,东奔西跑地拓展商务贸易顾不上儿子,儿子林运泰就从小和陆泽瑞一起长大。仿佛骨子里先天就有经商基因,林运泰被陆泽瑞调去龙城,独挡一面地经营馨旅在龙城的分公司。 原生家庭的潜移默化、润物无声,人还真是难以摆脱。 “爸……”一言难尽的感觉。 “怎么,很奇怪你妈的转变?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等哪天有空了,咱爷俩再长谈。” “好,爸再见。” 收了线,陆泽瑞眉眼含笑地找到夏琼依身边,不言不语。 “怎么接了墨宝的电话这么开心,竟然也不让我听听他的声音。”她正在稀释啤酒液,瞥了他一眼后,嘴嘟得老长。 “吃醋了?心里不是滋味?” “嗯,感觉像外人。”她继续手中的动作,看也不看他。 陆泽瑞心里一咯噔,“别介,我只是考虑到你的声音。那要不,再给那小子回拨一个,这不就秒秒钟的事儿,儿子正巴不得。” “算了,你考虑得周到。聊了什么,这么高兴。”夏琼依用抹布蘸着液体,一片一片地擦拭,轻描淡写地问。 陆泽瑞的食指尖勾着眉峰,笑意掩不住,“墨宝让转告你,他已经弹过琴读过书练过字了,还帮他奶奶做了些事,让你放心。他明早会让张叔送他回来。” “你儿子呀,这么主动勤奋,是长大了呀。” 夏琼依抿唇笑,又似反应过来什么,侧身问:“不对呀,应该还有秘密。不然他怎么不直接跟我说,而要让你转达。” “要说几遍也、是、你、儿、子。”陆泽瑞一字一顿地强调。 “矮呀,就是一种表达方式而已。我没说不是我儿子,就算我是他的亲生妈咪,也可以这样表达啊。” “这还差不多。的确,照他对你的依赖,他应该早就迫不及待地给你打电话了。” 陆泽瑞握拳在唇边假咳了一声,“是有个小、秘密,但我已经答应他了,出于尊重,所以,好像,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抱歉啊。不过以你们24小时在一起的节奏,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只能先透露,肯定是好事。” “呵,看来以后,我得提防着你们这对有秘密的父子。”夏琼依煞有介事的语气,说着正经八百的事。 “别呀, 你这么一丝不苟的,我好怕怕。”陆泽瑞竟然还瑟缩了一下脖子。 “你……” “别生气嘛。我家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可是降谕旨了,说什么咱们陆氏家族的人,谁都不可以欺负,谁要是欺负了陆氏的人,就给我狠狠地欺负回去。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眼睁睁看着他眸光灵动,一只手翘着兰花指,捏着抹布做的手帕道具,朝前指指点点,一只手仿佛扯着大袖口,细声细气模仿古代太后的霸道样,夏琼依乐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这是你家皇太后吗?她要是知道你这样学她、败坏她的形象,看她怎么收拾你……矮油,你也能搞笑成个这样子,我都要笑死了,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她仍是收不住,“我要去告密。” “那你也得学得像,才有说服力,不然皇太后不会信。要不你现在跟我学学?”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要,我学不来娘娘腔的样儿。” “真不要呀。”他丁点儿不计较她的嫌弃。 “不要。我从小最不擅长的就是各种表演剧了,感觉自己好假。” “你,这是在骂我?”他又捏起了戏腔,用兰花指尖轻点她的额头。 “小女子岂敢!”她也捏腔捏调捏着双手,低下身子拜了拜,做完之后自己都笑得不行,“哈哈哈……” “哼,还想去告密,也得皇太后信你不是。”他竟然还在继续用兰花指点戳着她这方的空气。是上瘾了吗? 见她又开始像不倒翁一样前仰后合,陆泽瑞将她抱住,醇厚却温柔的声音响起:“好了,好了,明天该膝盖和肚皮一起痛了。” “还不都怪你。实在受不了你。”夏琼依挣扎开,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再不快点儿,没中饭吃了。” “是哦,我怎么把可怜的五脏庙给忘了。你不提还好,一提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看吧,那就给我动作麻溜溜的赶快擦。” “要不咱叫外卖?” “就是要多饿你会儿,谁叫你惹是生非的。” “oh my god!这是非观也真是让我醉了。”他还做捧心状。 “你还耍宝是吧?” “岂敢岂敢。” 夏琼依又“扑哧”一声笑出来,肩膀一抽一抽地,“你以前也这么没正形么,我感觉应该不像啊。” “所以嘛,这没正形也要看对谁了。我可不会逢人就讨好,也不看看我是谁。” “陆大公子嘛,是不需要讨好谁的。” “有一个人被允许例外,我的没正形只是她的专属。说也奇怪,面对她的时候就本色出演,自然而然到没正形。” “哎,”见她沉默不接话,他用肘撞撞她的胳膊,戏谑道:“你就不好奇,谁有这个专属权?” “好奇害死猫。” “这里又没猫。”见她面色不善,他赶忙找补,“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不行么,别不开心嘛。” 面对小女人的固守,陆泽瑞除了束手无策,就只剩无条件包容和妥协了。 他也使用起话题挪移大法,一本正经道:“哎,我现在说真的,我母亲真让父亲转达来着,说不许任何人欺负陆家人。” 第199章 她有种幸运至极的感觉,心底冒出丝丝暖意 见这丫头仍三缄其口,陆泽瑞无奈地解释: “别误会,你是我们的家人,难道还不算陆家人吗?再说了,你就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你被欺负了,就是在打陆氏的脸。 “我之所以转达他们的意思,是不想让你有任何‘孑然一身’‘一死了之’的想法,你这想法简直把我吓坏了。 “你看,世上又多了两个真心待你的人,对了,还有张妈,她也有意无意地跟我提过一嗓子,说喜欢你来着。” 夏琼依只顾垂眸擦叶片,“替我谢谢他们。” “不要。又不是再不见他们了,你自己当面跟他们表达去,更有诚意。” “好。对了,今天中午时间有些晚了,我们就做紫菜包饭吧,这个简单。我现在先去把米饭蒸上,待会儿再来擦叶片。” “ok。我和你一起,我也想学。”跟她在一起,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就想和儿子一样,腻歪在她身边。 叶片终于擦完了。冲过澡,陆泽瑞帮夏琼依上完药膏药油,两人配合默契地制作紫菜包饭。 当然,这个配合默契里,表现出他的乖巧听话,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教他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笑话他卷饭时的小学生模样,还顺手做了一道蔬菜浓汤。 他胃口大开地享用着美味。 见她总是抬臂朝自己身上嗅,他停箸,看着她。 “哎你有没有闻到我身上的香味。”她还凑近他,让他帮忙确认,“夜里和上午,我都闻到自己身上好香,好好闻,可现在怎么又闻不到了,好奇怪。” 那缕芳香随着每一次呼吸都沁入心脾,直冲胸臆,始终飘散不去。 “嗯,”他居然连身子都没偏,“因为你洗澡换衣服了嘛,昨晚喷在空气里的香氛颗粒,落在睡衣上了,换衣服就没啦。” “啊?你喷的?”不然他怎么稳如泰山般。 “嗯。你喜欢这个味道?” “当然,这么好闻。好像昨晚是一个味道,很浓郁,白天又变得清恬馨香了,这就是香水的后味吧。” “据说能保留一周左右,昨天霍克夫人送给太后的,被儿子截获了拿来孝敬你,放在他旁边你的枕头上,我就拿来喷了。” 夏琼依顿了一下,“这个办法好,是不是还能助眠。” “你喜欢就好。说到助眠,待会儿吃过饭,你必须睡个午觉,好好休息一下,今天上午的工作量可不小。” “嗯。”她浑然不觉他言辞间的霸道口吻。 “我下午,要和冷锋出去一下。你乖乖在家,把门锁好,不许外出。我回来吃晚饭,然后陪你去电台。” “好。”她也不曾发现,短短时间里,某人就从小学生切换成了霸道男人的身份。 某人看着她躺下,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子,守着她渐入梦境,才起身离开,更衣出门。 醒来后,夏琼依感觉神清气爽,浑身充满力量,好像有使不完的干劲。 她动作麻利爬高上低,将所有家具都擦抹了一遍,包括几个卫生间里的各种物品,连柜门房门都没放过。 满意地望着一尘不染的屋子,她快速冲了汗,还对着镜子抹上凉凉的药膏。 冲镜子里的自己笑笑,面部轻微浮肿,不仔细看不明显。 但明显已经没有疼痛感了。 “加油!夏琼依!” 不是想毁了她吗?那她偏不如对方愿,她就是要好好活下去。 她又收齐自己和墨宝的换洗衣物,想到还有陆泽瑞的,便来到他的卧室,却怎么也找不见睡衣的上装。 下装虽在,可是里面未及收拾的平角内裤,让她像碰上炸弹般无措。 她又像遇见鬼一般远离它无视它,飞快地把睡衣一类贴身的家居服泡进溶了洗衣液的盆里。户外穿回来的塞进洗衣机按了开关。她穿过的他的西服外套最后拿去干洗。 搓洗家居服时,她转念又想,这段时间,陆泽瑞抽出大把时间精力陪她,陪她哭陪她笑,陪她连接、交流、分享、行动。 她感知得到,那完全就是心与心在交流在碰撞。她在说,他在听,还给予她恰当的回应。他开导人心的话语有股神奇的魔力,逐渐在她心底生了根。 他这种高品质的临在,是送给她最珍贵的礼物。 思及在海边偶遇的这个男人,能够同频共振的男人,能聆听懂疏导会呵护,她有种幸运至极的感觉,心底冒出丝丝暖意。 这父子俩出现的那一刻起,好像,她坠入的谷底开始有了春天。 又是一个小确幸,真好。 等把所有能洗的衣物揉搓晾晒之后,她还在纠结中,先是两根指尖掐着内裤的边角,皱着鼻子伸长手臂,提溜得离自己老远。 算算算,他的工作那么忙,还舍得付出,耐心倾听,悉心陪伴,他作为家人的爱都做了这么多了,她这家人帮他搓洗掉也是应该的吧。然后就摒除杂念地浆洗起来。 好在他也是有洁癖的男人。比如墨宝在海边酒店时说的,他每天都会换酒店那就睡得都是干净床单。比如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每天都在更换衣物,无论套装还是家居服。 虽然这在她看来,是浪费水资源又不环保的癖好。 做完衣物清洗的工作,她找到手提袋,兜了昨晚穿过的西服外套,小跑着送去小区外的干洗店。 约定好取衣时间,她又小跑着返回,无意识的手上还提着那只空手提袋。 尽管还可再利用,她还是毫不犹豫拐去了垃圾房,将它投进了可回收垃圾那一格里。 这个动作做完后,望了眼那个投放窗口。和那个扔在纸箱里断了包带的双肩包一样,与歹徒有关的,都不可留恋,也不必留恋。 进门之后反复洗净手,便开始淘米做饭,水则浇花。 哦对,花林的妈妈交待过,淘米水养花也在养虫,下次还是不能再用了。 准备好小炒的菜和其他用品,便来到钢琴边,边弹琴边等待。否则,很快就能做好的小炒,也能很快就凉透。 陆泽瑞打开房门,听到了《小河淌水》的琴声,这与他的想象完全对不上号。 他轻轻阖上门,后背靠在门上借力,远远地注视着那丫头。 回家路上,闭目养神的时候,他担忧起家中的她,会在下午做些什么,才蓦地想到,倏然睁开双眼,有些急切起来。 第200章 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 不知她会不会清洗他的衣物,而他疏忽了会让她难堪的裤裤。 但同时又隐隐期待,她会帮他清洗,就像小妻子为丈夫做的那样。 于是重新闭上双眼。 片刻之后,他又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凭她刚强的个性,怎么会越界。 驾驶座上的冷锋,无意间从后视镜里,欣赏到陆泽瑞变幻的神情。想来也知道,这个平素一贯冷静自持的男人,为什么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 陆泽瑞以为打开家门,不会一眼就瞧见她。她可能正在厨房忙碌,也可能躲在公主房里,却没想到既见到了人,也欣赏了美妙的音乐。 一首民歌的曲调,演奏成钢琴版,竟也如此缠绵深情,柔婉动人。 她的琴声里,有直接奔放,又有荡气回肠,有活泼欢快,又有情意绵长,小河时而流水潺潺,时而奔腾起伏。 斜阳光照倾泄在她的脸上,但距离隔得远,光线并不明亮,陆泽瑞看不真切她的细微神情,不知道她在一遍遍回旋中,有没有触景生情而感伤落泪。 但他着实不忍打断这流畅丝滑的乐曲,是能洗净铅华与俗世的奏鸣。 她终于停了下来,拿过三角钢琴上方放置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是在猜想他为什么还没归家来吗? 陆泽瑞怦然心动。 家中有人等待的感觉,还真是不赖,浑身疲惫和压力顿感消弥。 “啪啪啪啪……” 掌声惊了夏琼依。 她起身便一溜小跑地冲过来。 陆泽瑞出现了幻觉,一个正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妻子,冲向迟归的夫君面前。 她边跑边抗议:“啊?你早就回来了是不是,竟然偷听人家弹琴。” “你慢点儿别跑!”陆泽瑞紧张起来,大步迎上前,截住她,“小心摔了!今天刚擦的地板,会很滑!” 待她站稳了,他才就着她的话说:“我可没偷听,是正大光明地听,是赏心悦耳地听。” “呵呵,又开始唱歌了。”他一连三个听字排列,确实够押韵。 陆泽瑞眉眼含笑地锁住她的脸,想要瞧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从她明快的琴声里,从她跑向他的动作里,从她嗔怪他的语气里,都可以断定,她并没有伤感难过吧。 “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的脸还肿着呢?”被仔细打量,夏琼依双手捧脸,有些担心地问,“不过已经不感觉疼了。明天就可以见墨宝了,真好!今天下午干活的时候,还真是想他呢,这小家伙平时可没少给我帮忙。” 陆泽瑞拿开她的手,端详起来,“已经没那么明显了,不碍事。明儿个儿子见到的,还是大美人一枚。” “嘁。”他的恭维,夏琼依不屑一顾,转移话题:“饿了吧?趁你冲洗的时间,我的小炒就能上桌,快去吧。” 近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观察到他的习惯,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去疲惫。 陆泽瑞是得要快去了。快去看看被他疏忽的私密东东。 三两步地冲上楼,冲进自己的浴室,里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花洒、龙头都能照人影了,看来是她已清理过。 又冲向洗衣房的阳台,没想到有些衣物还滴着水,看来是她用手洗的,而他的内裤赫然映入眼帘。 只是此刻,他的心里,并没有返程途中隐隐期待的劳什子惊喜感,反而没来由的懊恼,忐忑。 看来万事万物都有其秩序和规律,提前或推后都是错位状态,是不正常的,反而添了焦虑失了开心。 快速冲洗完毕,下得楼来,他又偷眼瞄她的脸色,确认平静无常。 “你今天很奇怪。不是说我的脸好多了吗?怎么还是盯着瞧不停呢?” “对不起,我今天走得急,忘了洗……”他开始用手比划私密东东的形状,希望她能看明白。 还是坦白从宽吧,不然心绪难宁呀。 “啊?什么?”待反应过来,她神情尴尬,“下不为例。” “是,下不为例。你,不会怪我让你难堪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满脑子都是事儿,藏了衣服之后,转身就出门,忘记洗了。” “……你还说。”她跺着脚制止,头都没抬,就红着脸转身去了厨房,好一会儿才出来。 陆泽瑞的心绪,说不清道不明地翻腾起来。 “你把衣服藏哪了?” “啊?”猛地被问,他一时没回过神来,明白之后,神秘兮兮地笑,“既然是藏,就必属保密范畴。” “衬衫还好说,也没必要和西服外套配成套,但家居服没了上衣,只剩裤子,还怎么穿?扔了吗?太奢侈浪费了,真的没必要。我现在,是、真、的、已、经、好、多了!” “那就带裤子一起收藏呗。” “那我以后,还真不敢在你面前掉眼泪了。” “别呀。再说了,凭我们现在的感情,你能忍得住?” “……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 还真是严防死守呐。 “家人呐。能说内心、深处、秘密的家人。” 半晌之后,才听小女人自言自语地嘀咕:“是哦,还真是奇怪,唯独对你,不设防,不掩饰,不作假。” “这是不是表示,在你心目中,我和别人,不一样!”他竟然狡黠地迫近她,有些嬉皮笑脸,还将问句讲成了感叹号的气势。 看来她高高筑起的城墙,将所有人隔绝在外的城墙,已经被他撬动得松了土,成功指日可待啊。同志凭添加倍努力的信心与豪气。 夏琼依旁若无人地悠悠开口:“只是,你这收藏癖好也太奇葩了吧。收藏那些火花邮票、鼎彝礼器、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之类的,还能产生价值,唯独你。” 第201章 又少了一位追求者 “所以,世上只有唯一一个陆泽瑞,也只有唯一一个夏琼依。我们都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八十亿人里,我只想做我自己,你也做了你自己,为什么要做和别人一样的事?而且,我这收藏,也特别珍贵,那些面料上,可都是‘全部真心凝结而成的隐形钻石’。” “好吧,为了减少浪费,我要更加积极乐观地生活下去,不然家都被你,还有我,败光了!” “呵呵呵呵……”他忍不住笑起来。,“你可真会持家理政。不过,别光顾着节约了,最重要的是解决好你的问题。要让只此一生的此生,过得更加幸福快乐。” 晚间节目直播过后,趁夏琼依还在里间收拾,陆泽瑞朝刘享谦笑笑,压低声音说:“刘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出了直播间几步远的距离,陆泽瑞仍是笑着,声音低沉:“刘先生,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直播。以后这样的事,还是请您找别人代劳。” 连个语气词叹词都没有。 刘享谦愕然,一时无语。 陆泽瑞接着说:“您认为我小肚鸡肠也好,因噎废食也罢,我只是不希望,昨晚发生在电台停车场里的事,再次发生。” “什么?”刘享谦眼睛大了一圈,先是错愕,再是惊惧,后是担心,“昨晚,我以为你们会在门外等她,便想避开,晚了一会儿才走的。怎么?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她?” 他激动得声音高扬,“难怪她今天的脸和声音都不对劲。” 难怪她在节目开篇,首先向听众道歉,解释说自己感冒了。 陆泽瑞拍拍他的臂膀安抚,为免夏琼依出来听见,刻意压着嗓音:“已经没事了。我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但如果当时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看得出来,刘先生是真心待她的,假使她真出了什么事,想必您也会伤心难过吧。” 刘享谦木然地点点头,也只犹疑了一下,便恳切道:“那拜托您,好好照顾她,守护她。” 陆泽瑞有些意外他的态度,却是郑重承诺:“必须的。放心。” 思及自己和夏琼依几年来的合作、相处,还有这一年来的努力,刘享谦苦笑道:“虽然,想要走进她的内心并不容易,但她对您和您儿子不一样,否则不会这么短的时间里,跟你们就这么亲近。” 陆泽瑞又拍拍他的臂膀。 “她值得一切、被好好对待。”刘享谦提起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真诚地伸出手,声音里阳光灿烂,“我祝福你们。” “谢谢。”陆泽瑞想要表达的心意,也都包含在与刘享谦交握的手中。 “你们俩这是,在道别?”夏琼依从里间出来,就看到走廊上气氛融洽的两人。 “我们走吧。”陆泽瑞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纤腰,朝刘享谦点头示意,便朝电梯走去。 “学长再见!”夏琼依侧头朝后望,说着告别的话。 “再见!”刘享谦望着两人和谐般配的背影,磁性又释怀的嗓音补充道:“琼依,一定要幸福快乐!” 陆泽瑞感到小女人明显地僵滞了一下,然后轻松愉悦地回应:“放心吧学长,我会的!” 电梯已经下行,夏琼依还在陆泽瑞的怀抱里,浑然未觉。 陆泽瑞闷笑着,窃喜着。这是不是代表,她并没那么排斥他的靠近了。 “刚刚学长都跟你说什么了,你到现在还这么高兴。” “他醋意十足地说,你对我和墨宝的态度不一样。”陆泽瑞不想完全说实话,不想她完全反应过来之后,脱离他的怀抱。 “我也只是拿你们做了挡箭牌而已。还真是挺对不住他的。” “他都叮嘱你要幸福快乐了,就说明他释怀了,你就别再耿耿于怀了。” “所以我很诧异他刚刚的话。” “怎么,又少了一位追求者,很失落?” “什么呀,明明是松了一口气好不好。这一年里,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句什么话来,让人无言以对,有时候,真挺尴尬的。” 陆泽瑞只是眉开眼笑,有些孩子般的得意。 次日一大早,就听得门铃声响。 夏琼依很诧异,会是谁这么早就造访。肯定不是小墨宝,他能刷指纹,她知道密码还是这小子教的。 打开门一瞧,还真就猜错了,还真就是眉笑眼弯的小家伙。那张小脸上好像只剩上弦月和下弦月了。 “啊——怎么是你个小可爱回来了呀!妈咪都想死你啦!” 她弯身一把抱起孩子,转着圈,亲吻着孩子柔软嫩滑的小脸蛋,亲一下,喊一声:“想你这小饼干了。” “想你这小豆包了。” “想你这小果果了。” “想你这小萝卜头了……” 墨宝被亲得咯咯咯笑不停,“啊~我怎么都变成好吃的了呀?” “妈咪太想你了嘛,就想把你吃进肚子里,这样走到哪就能把你带到哪了,一直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就算您不吃我,我也不和您分开!妈咪,痒!痒,妈咪……” 夏琼依故意唬着一张脸,“还没亲够呢,给我忍耐一下下!” 门里门外的几个人,就那么看着实非母子,却胜似母子的两人嬉笑打闹,也跟着乐得眉眼弯弯。 这母子俩拼命撒狗粮的高能画面,谁又能拒绝得了呢? “对了,张爷爷呢?不是说他送你回来吗?” 当夏琼依终于感到累了,抱着墨宝停下动作向门口探望。 始料不及的是,门外不止一位长辈,而是站着三位,吓得她“啊”了一声,赶紧让开门口的位置,“伯父伯母张叔,快请进请进!” 几位长辈这才进得玄关换了拖鞋。 “对不起啊,刚刚没注意到三位长辈,怠慢了!”她抱着孩子跟着朝里走,尴尬地道歉。 “理解理解,”林维荣通情达理地笑,“不必道歉,也别紧张。你一天一夜没见到朝夕相处的孩子了嘛,想他了,这很正常。你这么稀得他,我们看着也高兴。” 她拍拍夏琼依的手臂,继续说:“墨宝也很想你。这不,昨晚就吵吵着要一大清早就回来,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好了,别是瑞小子谎报军情,哄我们安心来着。” “谢谢、你们,”夏琼依瞬间红了眼圈,“让你们跟着担心我了。我真的很好,还请长辈们放心。” 第202章 这么快就进入女主人的角色了 “前天晚上墨宝打来电话,要我给他讲睡前故事,我就觉着不对劲,还真是有事发生。”林维荣仔细地打量着夏琼依,“孩子,向前看,世界的主流是好的,生活里还是美好多过烦忧,事情解决了就不必再想了。” “嗯。墨宝的爸爸一直都陪着我,真的没事了。”陪伴还真是疗愈伤痛的良药,药到病除。 “现在亲眼看到你的状态好,我们是真的放心了。” 林维荣注意到,夏琼依束着高马尾,和自家儿子一样都穿着运动服,“你们这是要去晨练吗?那快去吧。” “这怎么行?这可不是待客……”话头戛然而止,夏琼依猛然反应过来,在这里,恐怕只有自己才是“客”吧,难为情地吐吐舌头。 “哈哈哈……这么快就进入女主人的角色了,我看好啊!好!”陆有黎被她的话和俏皮的模样,逗得大笑。 “伯父,您快别揶揄我了。”夏琼依的脸迅速发起烫来,“这么早,你们应该都还没用早餐吧,我现在就去做。” 说完,她跟墨宝打着商量:“宝贝儿,爸爸也想你了,让爸爸抱可以吗?妈咪去做早餐。” “好。”墨宝将小身子侧向老爸,伸长小胳膊。 陆泽瑞接过儿子。 “哎孩子,听我说……” 林维荣跟在夏琼依身后,想要阻止她,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话都来不及说完,便没了音,完全是断了思路。 餐桌上已然摆满了早餐。 “这些都是你现做的?那得起很早呀。” “都习惯了。只是昨天,陆泽瑞只说张叔会来,所以我早餐只备了四人份。对不起,不知道您和伯父会来,我这就做,很快就好。” “孩子啊,难得你有这份心,把你张叔的那份也做了。不急不急,我们年纪大了,现在吃早餐还有些早。我能不能建议,你和瑞先去运动,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错过了晨练时间,这一天就没机会锻炼了。早餐可以待会再做。” 然后她又补充:“两人一起锻炼,才更有动力坚持。去吧,我们等你就是。” “那怎么好?” “怎么不好。以后我们可都是一家人了,相处的时间长着呢。你要是这么执意,岂不是太见外?要顺其自然,不能因为我们,就改变你们的日程。” 见夏琼依神色尴尬视线低垂,林维荣笑说:“你和瑞是家人,那也就是我们的家人,以后还不得有好多时间相处呀。” “妈,”陆泽瑞抱着儿子走进来,适时插话,“她是想为您和爸,用心地做一份早餐,以表达你们专程来看望她的谢意。” 夏琼依感激地瞥向他。 陆泽瑞冲她挤眉弄眼。还是我了解你吧。 两人的互动全都看在林维荣的眼里。 “明白明白。所以呀,我说我们等她回来做也不迟,你们必须先去锻炼,不然又少了这一天的健身机会。” “妈咪,您看这样好不好,我陪着爷爷奶奶们,您和爸爸去晨练,奶奶还没有参观过我们的森林阅读角呢。” “谢谢宝贝儿。要不墨宝,你先照顾爷爷奶奶们吃着,不然一会儿都凉了,就不新鲜了。” 夏琼依先是对墨宝说,再转向林维荣:“伯母,等我们晨练结束,我再做两人份,不会耽误陆泽瑞上班的。吃过早餐再参观,权当是散步了。” “好,这么安排最妥贴。那墨宝,去请你两位爷爷吧,咱们先来品尝享用,这么精心烹制的早餐。”林维荣吩咐着孙子,摆着手朝外驱赶儿子,“去吧去吧,你们两位,赶紧的。” 墨宝殷勤地取来四副碗筷小碟,分别摆放在爷爷奶奶们面前,然后又小心地盛着豆浆。 长辈们就那么耐心地看着他做,没有催促,没有帮忙,只是笑眯眯地用眼神鼓励他。 趁孩子忙活的空当,几位长辈下意识瞄向餐桌。 有四样凉拌拼盘。 甘蓝的紫,上面点缀葱丝,有的葱丝非常直,有的弯弯曲曲,可见为了视觉效果是专门用手捋过的。 老虎菜中,西红柿的红色小块与洋葱宽丝的白,配以辣椒细丝的绿,既有了形状也有了色彩的对比。 另一道凉拌莴苣,也是透明绿色搭配红黄两色辣椒细丝,色泽上赏心悦目、脆嫩爽口。 最绝的是那盘酱卤牛肉,熟而不烂,刀法正确,被切成了薄片,精心摆放得只有一个圆心。却并非同心圆,而是顺时针一片压叠一片,规整地盘了三圈。用油泼辣子沿这个散射状浇过,点缀上几粒小葱沫和香菜朵,犹如艺术品。尚未入口,即已感受到拌过之后几种层叠的香气,别有一番风味。 手抓饼看上去酥脆掉渣。 心形煎蛋,有瘫软些的,应该是溏心的,有鼓胀胀的,应该是熟透的。 再看孩子盛到骨瓷碗里的豆浆,浓稠适度,还起了包浆,宛如淡黄色的牛奶。 终于盛满了四个碗,墨宝还不忘说:“请爷爷奶奶们慢用。” “谢谢墨宝,也谢谢你妈咪。”张成由衷地笑着说,“这简直就是艺术品,不是让人吃的,是让人欣赏的吧。” 一想到夏琼依因为他的到来,特意早起,准备了这么用心的早餐,心里感觉熨帖。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张爷爷送我们辛苦啦。” 陆有黎看着孙子自豪的小样,不禁感叹:夏家丫头赋予了孩子责任,孩子得到信任之后,完成得相当不错。她并未觉得孩子只有六岁就不信任就溺爱,还真是时时处处都是教育的机会。 小菜的咸鲜配以豆浆的微甜,鲜香扑鼻,引人胃口大开。 “墨宝呀,你妈咪每天早餐,都做这些好吃的吗?”陆有黎问。 人生百年,不过十一万顿饭,每一顿怎么吃,就怎么过这一生,也怎么塑造人心,传承“家”的观念。 第203章 他眼中的火苗在跳跃,在燃烧 “嗯!每天都不一样,顿顿都换口味,所以我怎么也吃不够。可妈咪总也不让我多吃,说吃撑了会积食,会发烧,会不舒服,还会长不高。” 小小只使劲咽了一口饼之后,一气说了一堆话,然后又赶紧往小嘴里塞。 “你慢着点,”林维荣疼爱地看着孙子,顺着他的背,“难怪你妈咪要管着你呢,小心噎着。” 生活可以琐碎到只剩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可配以琴棋书画诗酒花,还可以囊括湖光山色星辰大海。至于放糖放盐,是甜是咸,是精致是粗糙,全凭自己调味。 一餐饭吃得大家心满意足,心情大好。 这就是美食的征服力量。因为美食里饱含烹煮者的全部心意。 晨跑的路途中,陆泽瑞意味深长地说:“我的爸爸妈妈其实很好相处,虽然你们才见第二次面,但他们早就接纳你作为家人了。所以,别紧张。” “谁紧张了?况且我为什么要紧张,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上次在你家,我也是这么跟伯母说的。” “你看,你都这么直白表达了吧,你伯母我妈她也没生气。他们真的都是通情达理的好人,是‘好相处的人’。你这样的都算丑,那世上就没好看的人了,谁说你丑找我告状来,一定替你伸张正义。” 果不其然,夏琼依笑了,却没听出某人的弦外之音。 晨晖中,她的笑明艳动人,宛如三月里的桃花般,他不由得牵起她的手。 她想挣脱,他又意味深长地笑笑:“这么牵着你跑才快,而且吧,不容易让你迷路。” “这天天循规蹈矩的路线,白痴才迷路呢!” 陆泽瑞面向她,背朝前方,仍旧执着地牵着她的手,后退着跑。 夏琼依只感到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有簇新簇新的情绪,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火苗在跳跃,在燃烧。 有一种迫人的威胁。 她下意识地偏头,顾左右而言他:“嗳,你这样很危险,小心撞人。” “不是有你这向导吗?再说对方也长眼睛呢。” “那小心崴脚。” “你背我回去不就得了。” “想得美你。”她嘟唇,“那么大高个,背我还差不多。” “好啊,这建议不错。”说罢,陆泽瑞就作势背对她要半蹲。 “你少来!”她空着的另一只手拍打他的肩膀,“人家又没崴脚。再说你这样捉住我的手也没法跑呀,快松手!” 他呵呵地笑。 一日之计在于晨,今晨时光很美好。 等电梯的时间,他用挂在她颈间的毛巾,替她悉心地蘸着汗珠。 两人进了门,刚好长辈们也用餐完毕。 夏琼依赶紧撸起袖子洗了手,来到餐桌边收拾碗筷,“伯母您歇着吧,我来就好。” 墨宝也眼明手快地帮忙。 “好,你们来,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这样最好。”夏琼依麻溜地分类叠放,动作风卷残云般,还不忘招呼墨宝,“宝贝儿,谢谢你。现在,请你替妈咪陪着爷爷奶奶们吧。” 她也顾不上分辨自己究竟是不是主人了,总之不能失了礼数,尤其是在真心待她的长辈面前。 “好。” 林维荣取来一条干毛巾很快返回,欲帮夏琼依塞进运动上衣的后背部。 “伯母,不用了,不碍事的。”夏琼依笑着拒绝。 毕竟是并不算熟识的长辈,还是贴近肌肤的动作,再者汗味也不好闻。 “你呀,隔在汗湿的后背上,免得着凉啦。为了赶着瑞上班的时间,你都来不及冲澡换衣服。” 夏琼依听出林维荣声音里的歉意,爽利地选择了让对方帮忙塞毛巾,“也没。说不定半小时过后再冲澡,更有利健康。” 林维荣冲她满意地笑笑。 墨宝领着三位长辈,先是详细地介绍了阅读区,说他有多么多么喜欢这个空间,多么多么喜欢和爸爸妈咪在这里读书做事。 孙子介绍得很详细,林维荣不关心儿子设计的书架书桌之类的,只审视那个轮式米色花架搭不搭调。 上面摆放的几种水培吊兰和绿萝,色彩不一,层次错落有致,美丽而暖心。 玻璃缸或瓶造型各异,清透洁净,里面水养的根系发达交错,叶子一篷篷、油亮亮,还探头探脑的,卖力展现着茂盛一词。 整个阅读区于凌乱中显出和谐与生机,深绿、浅绿、墨绿,一个绿意萌动的世界。 书让人生活在鲜花盛开的世界,又因了绿植的环绕,人在家中,就陶醉在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氛围里。 顺着视线看出去,墨宝就带长辈们,参观了客厅阳台上的花,很是骄傲自豪地介绍,也有他布置和浇花的功劳呢。 林维荣又特意欣赏了一下。露天阳台的栏杆上,三面花草盆形不同,悬挂也高低错落,多种兰草叶子衬托不同红色的花,有些眼花了乱,再被绿萝墨绿的叶包围,交相映衬,相得益彰,还不挤占阳台的大块平面。 墨宝还迫不及待地领着奶奶上楼去,参观他卧室里的花。只见花架上,同一种绿植用的是同一种形状的白瓷花盆,那些花盆造型独特,还都简洁得没有印花,简约低调。 林维荣不仅参观了墨宝的房间,也顺道推门,站在门口瞄了眼儿子的和夏琼依的房间。听到儿子浴室里 “哗哗”的流水声,想到楼下厨房里忙活的身影,由衷地笑。 在儿子的书房,她也同样用手指蹭蹭,发现墨宝的房间和这书房,四处都是一尘不染的,她很满意。 然后又到洗衣房去看了眼,衣服被从短到长整整齐齐地晾晒在阳台上。她注意到,女士家居服都是裤装,没有睡裙。 厨房里的夏琼依,已经重新拍了蒜泥黄瓜,切了卤牛肉片,摊了玉米鸡蛋小煎饼,考虑到奶茶容易晾凉,便开始熬煮,科学统筹地削了苹果切成小块。 虽是两人份,她却刻意做得比平日里多了一些,免得某人吃不饱还不好意思说。 陆泽瑞换洗后,穿戴整齐地下楼,同父亲和张叔打过招呼,被长辈们催促去用早餐。 林维荣一只手搂在墨宝的小肩膀上,站在餐桌边,望着儿子面前的早餐。 又不一样了,还真是顿顿不重样呢。 第204章 你给了他们父子最珍贵的东西 那圆圆的玉米煎饼一张张地摞在一起,一比较,每个大小都几乎一致。中间厚,四周薄,很显然不是模具里倒出来的。而如果没有鸡蛋,也揭不起锅。看来是做了很多次,才这么均匀、娴熟、迅速、经验丰富。 这桌没有刚刚她们吃的那桌丰盛,但肉、蛋、奶、蔬菜、杂粮都齐备,简单又不失营养均衡。 “伯母快请坐。” 夏琼依欲起身,却被林维荣按住了肩膀,说刚吃过饭,站一会舒服。 她夸赞夏琼依还真是勤快又利落,现在这屋子里,有热腾腾的饭吃,有热乎乎的温度,有热闹闹的人在,再也不是冰锅冷灶、冷冷清清的了。 她问:家是什么?就是一家人乐意回来,围坐在一起吃饭,才像个家,才有个家的样子和味道,才真正是爸爸的土地,妈妈的港湾,孩子的乐园。 又问:真正的生活又是什么?不就是吃着五谷杂粮,享受布衣饭菜,不论钱多钱少,有踏实的烟火气吗? “你给了他们父子最珍贵的东西,我也代表墨宝的爷爷一并谢谢你。”林维荣一气说了很多,却渐渐红了眼圈。 夏琼依也被感染,“伯母,您言重了。其实,也是他们父子俩在陪伴我,给了我家的感觉。不然就我一个人,做好饭吃着也不香。” “那倒也是。看来你以前常做这些。” “十几岁那会儿,爸爸放心我用燃气灶了,就做给爸爸吃,想让他别那么辛苦,也想让他感到幸福。后来,您应该知道……现在,就是做给墨宝和他爸爸。” 这番话,令听者各有感触。 “是啊,美食里面,饱含着用心和爱意,才能吃出健康,吃得暖心,吃得幸福。”林维荣再次动容,慈爱地说:“好了孩子,快吃吧,你都辛苦一个早上了。” “没关系的伯母,我很开心。” 夏琼依咬着筷子头冲林维荣笑,惊觉失了礼貌,赶紧将筷子抽出来,又下意识地冲陆泽瑞吐了吐舌头。 抱歉啊,又给你丢人了,不好意思。 陆泽瑞就那么直直地望着越来越率性而为的她,一动不动。 林维荣忍不住抚摸起夏琼依的马尾辫:“你这孩子,还真是可爱。” 只这么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夏琼依慢慢地低垂了头,以掩饰眼中渐渐蓄起的雾气。 “哟孩子,这是怎么了?伯母没有哪句话,说得不妥当吧。” “没没,伯母,不是您的问题,是我,”夏琼依胡乱地抹着眼睛,扯出笑:“我都没什么记忆了,应该在很小的时候,妈妈摸过我的头,后来就再也不可能了,所以……” 林维荣看到她哽咽的样子,也唏嘘地贴近,将她揽在腰间,轻抚着她的长马尾,“好了孩子,别难过,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也是我的孩子。别难过,这是高高兴兴的好事。” “嗯。”夏琼依有些难为情,退开了林维荣的怀抱。 墨宝跑到她跟前搂住她胳膊,把小脸偎在上面。 “墨宝,妈咪没事。”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抹脸,也搂紧孩子。 孩子趁势搂住她的腰,“您被坏蛋欺负了都不让我知道,我本来很生气。但爷爷奶奶说,您这是在保护我,不想让我受伤害。恨死那些坏蛋了!以后墨宝也要保护妈咪!” “宝贝儿,”听到孩子的话,夏琼依把他抱在膝头,捧着他的小脸,“你可真勇敢。一颗真心为着妈咪,有你这样的儿子,妈咪感觉很贴心,也很幸福。” 本着先表扬人再分析事,把人和事分开来的策略,她盯着他的眼睛,分辨孩子的眼神,缓慢地说,希望年幼的孩子能明白: 虽然发生了一些不美好的事,但妈咪不希望你心怀仇恨地活着。 就像奶奶和爸爸说的,这个世界的主流总是好的,有人选择做坏事,但大部分人包括我们在内,都选择做好人,好人的职责就是保护这个世界啊。 可如果好人一直耿耿于怀地憎恨坏人,就是在用坏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坏人暗自高兴,哈,多好呀,好人正在画地为牢地自我折磨! 她模拟着坏人的腔调,让孩子参与选择:“那你觉得,好人的自我惩罚,值不值当呢?” 墨宝:“不值当。” 夏琼依:“那该怎么办呀?” 墨宝:“嗯——好人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嗯——好人要想办法让坏人受惩罚!嗯——好人不能只会自我折磨!” 夏琼依:“宾果!我们勇敢的小骑士,已经在参与排序和决策的过程中,有了自己的决断,很棒哦!作为奖励,妈咪给讲个故事吧。” 夏琼依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有一棵大树,被主人箍了一个铁丝圈,干嘛用的呢?拴自家的牛。这棵大树是越长越粗了,可是铁丝圈不长啊,所以就把大树勒得呀伤痕累累的。 后来呀,那个地方周围的树全都生病了,感染了一种真菌,就都枯死了,独独剩这棵受伤的树还幸存着。 植物学家可太好奇了,经过研究,惊奇地发现,正是大树吸收了铁圈生锈之后的大量铁份,才有了特殊的免疫力。 所以呢,有时候受伤,也未必是坏事,反而得到了锻炼,增强了免疫力。 墨宝扭头看了眼爸爸,眨巴眨巴眼睛,我正是因为妈咪被欺负了,才开始下决心学功夫的。 夏琼依轻缓的声音还在继续: 曾经呀,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律师,作为一位民权活动家,写下自己的志向:她要通过积极和包容的方式,打破种族隔离,当她的兄弟们试图画一个圈把她排除在外,那她会画一个更大的圈来包容他们。他们为小团体的特权发言,而她为全人类争取权利。 “妈咪自己,也画了一个更大的圈,不仇恨,不计较。不然呀,就是在心里折磨自己,很不值得,你说是不是?所以妈咪希望,你也能画一个更大的圈,去包容,而不是去仇恨,去啃噬心灵。” 第205章 她值得你花大力气去追 墨宝这回明确表态,他听懂了,只要妈咪没事,他就不恨大坏蛋,他还要画一个大大的圈来爱妈咪。 他的两条小胳膊,朝着两个方向,伸得老长老长,比划着。 纯良的孩子天真无邪,逗得大人直乐。 夏琼依忍不住用额头抵着小额头,捻转着,“矮油你怎么这么可爱呀,妈咪爱也爱不够。大艺术家丰子恺先生的话最好记:心小了,所有的小事就大了,心大了,所有的大事都小了。” “嗯,我记住了,心小事大,心大事小。” “嗬,总结得真好。好了,妈咪真的没事,现在陪奶奶到客厅里坐坐吧。”夏琼依放孩子自由活动。 随之抬头冲林维荣粲然一笑,“伯母,我真的没事了,谢谢您!” “这就好。” 祖孙俩牵着手,走出餐厅。 陆泽瑞微微倾身,隔着餐桌,伸长手臂替她拭去了泪痕,满眼疼惜。 夏琼依仰脸望着他笑:“我很好,真的,尽管放心吧。漱了口就快去上班,我和墨宝等你回来参加亲子活动。” “我还要回来吃中饭!”他的语气,摆明了就是个气嘟嘟的怨夫。 你怎么只盼着我下午下班,也应该盼我中午回家。 我很享受家里有人盼的感觉。 “好,我们等你。” 某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出得餐厅去。 陆有黎夫妇和张成一起,随同陆泽瑞一道出了门。 抱着墨宝送走了他们,夏琼依便带着孩子进入到生活教育中,开始规整料理台,刷洗碗筷。 电梯里,林维荣望着儿子问:“我刚才觉着那孩子的脸不对劲,也不好问,是被畜生伤害的?” “她,自己嫌弃自己,自我折磨的。” “唉,”林维荣叹,“可怜见的。一个女孩子遭遇了这样的事,都会在脑子里,来回反复地,倒腾事情发生的过程。所以你要多分散她的注意力,尽量让她开心起来。” 皱皱鼻子,陆泽瑞笑:“您的人生经验非常丰富。我这两天就是这么做的,好在情况不严重,所以她恢复得很快。对了,还有您的香水,很起作用。” 林维荣变了脸色,“你们一定要处理好后续,还要不留把柄地收拾人,向世界宣告,陆家人可不是泥捏的。” 陆泽瑞赶紧安抚:“放心吧,对有些人,您几个儿子的气量都很小。” 林维荣:“嗯,还知道我有几个儿子啊,那你们可什么时候都要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那是一定。”走出电梯,陆泽瑞站在母亲身后,迟疑了一下,唤:“妈……” “嗯?怎么?还有事?”林维荣转回身来,仰头望向挺拔昂藏的儿子。 陆泽瑞一把将林维荣抱在了怀里,哑声说:“谢谢!” 先是愣怔,待反应过来,林维荣拍拍儿子的后背,“不用谢我,是她自己争取的,她值得!” “不止这件事,还有,她一般情况下提到,他,都会很难过,但今天没有,还是您和爸爸真心待她起了作用。所以,谢谢!” 几秒后,林维荣咂摸懂了儿子口中的“他”,具体是指谁。 “你更应该谢谢你自己,你的努力也很起作用。”林维荣轻拍儿子的后背鼓励,“这可是被那孩子亲口肯定的。” 陆泽瑞没舍得放开母亲。怀中这个生他养他教导他的女人,不知何时身子骨变瘦变小了,却亦如从前他小的时候一样,仍旧很强大,强大到仍能运筹帷幄,母仪天下。 “好了好了,多少年都没拥抱过妈妈了,今天我还是沾了琼依这孩子的光,才被儿子特别地爱了一回。” 林维荣不失时机地打趣儿子,“看来呀,以后我还得好好待这丫头,不然的话,我儿子要是追不上人家,岂不连这等特殊待遇也没了。” “妈……”陆泽瑞歉疚。 这些年忙学业拼事业忙家庭,忽略了最疼爱自己的父母。 永远无条件给予自己任何支持的父母,跟随自己的幸与不幸操碎了心。 所幸他们还在原地康健地等待,凝望的方向也依然是他的背影,迟暮虽已鬓如雪,粉身反哺趁现在。 “去上班吧。那天文斌找你爸说事,还在电话里抱怨呢,说什么你金屋藏娇,纵情声色,不理朝政,总是临时改变行程计划,把个馨旅那么大一摊子都扔给他一人儿打理。” “好,我今天临朝就先理政他。”陆泽瑞咬牙切齿地开着玩笑,放开了母亲。 “瑞。”走到车旁,陆有黎拍拍儿子坚实的臂膀。 “爸,您说。” “你每天工作都在见识人心,压力大,在外奔波之后,会特别渴望纯粹简单的感情和生活,回家之后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算计,让自己全身心放松下来。” 陆有黎还说,琼依这孩子气质耀眼脱俗,在于她自身由内而外的自立自强,不看重物质世界,生活简单纯朴。但这类人往往更注重精神世界,男人是不是懂她、呵护她、理解包容她,有没有内在涵养、气度格局、爱家人的能力,彼此是不是对方的灵魂伴侣,这些对她来说更重要。 陆泽瑞笑得开怀,“爸,您这是,在提醒我注意事项?” “你一直都让我们很放心,这些话本不该说。但琼依这孩子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见了,她值得你花大力气去追。轻易得来的也不值得你珍惜,是吧?所以儿子,要加油。要加倍勇敢地陪她一起,迈过她心里的那道坎。” 陆泽瑞只是笑,默而不语。 陆有黎试着解读儿子:“你是在奇怪我和你妈的态度?” 想白了,什么声誉、名利、家风,都是自己挣出来的,也都不如儿孙的幸福感受重要。 的确,作为父母,肯定是希望儿子能娶一个家世更好经历更简单的女孩子,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但经历简单就不会深刻,也不能理解他的经历。像他和夏丫头两个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才容易深刻理解相互扶持。 陆有黎补充:“再说,琼依这孩子,表面看着柔顺,实际被生活磋磨得骨子里强韧泼辣,这种个性有利于助你事业有成,最起码她助你家庭幸福这一块,已经经得起检验,过关了。” 第206章 现在是真有人,能管管你这儿子了 不成想立马遭到了林维荣的反对:“谁说的,你儿子还没把人追上呢,怎么就家庭幸福了?家庭幸福可是指夫妻恩爱,父慈子孝,母贤子乐!” 陆有黎附和:“对,您妈提醒得对。你不会允许自己错过她,但我们希望你对她来说,并不是短暂的诱惑力,能让她死心踏地余生追随,才是真本事。” “爸,妈,要相信你们这么多年对我的悉心培养,我自己也很有信心,就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呗。” 林维荣豪气地应承:“我们都信你,也会助你一臂之力,最起码我能保证,搁我这儿没有婆媳大战,保证你后院不起火,保证不让你腹背受敌,你只管安心去披荆斩棘,守护外围领地。” 陆泽瑞打趣地笑:“爸妈,你们这是逼我立军令状呀。你们那儿的阻力没了,把锅都甩给我,将来要是没成,你们是不是就好奚落我了?” 林维荣急了:“你敢不成那我都不答应,到时候她走了,我孙子可咋办?” “妈您别急,我这不是假设吗?” 陆有黎帮腔:“你误会了。你妈的意思是,连她这种难搞的婆婆都不再是障碍了,就很能说明,琼依这孩子有能力融洽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有气度妥善处理家庭矛盾。” 而看林维荣就能知道,母亲的贤惠、聪慧和涵养决定了教养方式,都将直接影响孩子未来的成长,影响几代人,甚至是几个家族的家庭生活是不是幸福和谐。 陆有黎表态:“都说母亲的层次决定一个家庭的高度,冲琼依这孩子对墨宝呀,我看行!” “爸,我也替她谢谢您!”陆泽瑞又动容地抱了抱父亲。 “嗐,这孩子……”陆有黎也感慨地拍拍儿子后背。 “用您孙子的话说,这叫不厚此不薄彼。”陆泽瑞颇富杀伤力地补刀。 “啥?”陆有黎假装失落,“原来并不是真爱你老爸呀。” 众人笑。 陆泽瑞冲父亲挤眉弄眼,“究竟爱得真不真,这个抱抱您最清楚。” 随即他又拥抱了张成,由衷地表达:“张叔,这两天我体会特深刻,这么多年,多亏了您和张妈照顾、守护我们全家,谢了!” “都是自家人,怎么这么客气!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张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和动作惊到,激动起来。 “对,我们都是一家人,只是某人说了,爱要及时说出来。”陆泽瑞笑。 “好,我也转告你张妈,你爱我们。” “张妈可是早就知道的。”陆泽瑞悄声说。 “呃?瞧这孩子,哈哈哈……”张成朗声大笑。 陆泽瑞挥挥手就上了自己的车,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这孩子,倒是慢点儿开呀。不行,回头得教育教育他。”林维荣担心地蹙眉。 陆有黎打开车门等老伴,“儿孙自有儿孙福,走喽。” “倒也是。好在呀,现在是真有人,能管管你这儿子了。”林维荣笑眯了眼。 陆有黎也若有所思,“嗯,有道理。” “现在这瑞哥儿,怕是更有闯劲喽。”张成感慨不已,“从小看着他长大,有了墨宝以后,他的状态到现在才算正常,那眼角眉梢才舒展开,以前可都是皱皱巴巴的。夏家丫头确实不错,打心眼里尊老爱幼,难怪素兰头回见她,就跟我夸她来着。” 林维荣也玩味着:“一点儿也不做作,不卑不亢,又勤劳贤淑,舍得付出,还热爱生活。” 她夸了很多细节。夏家丫头把那个家拾掇得一尘不染,她可是偷偷用手摸了,哪哪都没灰尘,晾晒纯棉衣物都抻得平平展展,热爱生活的人才会注重细节还不烦。 那厨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水槽呀烟机呀就跟新装的一样亮亮的,一点水垢油垢都没积攒。 虽然这厨房没用多久,但要不是顿顿饭后都擦洗,也不会洁净如新的。都说从厨房就能看出一个女人的能力,还真是这样。 那丫头的饭菜也做得可口,花花草草全有,家里绿植多了,变得更漂亮了,也充满了生活气息。 还那么聪慧,教导孩子也一套一套的,短短时间里,儿子孙子都变了样。 陆有黎:“都说两个人一辈子,饭能吃到一块,才能过得长久。爱情自餐桌生嘛,美味、营养、品性、三观、包容、谦让都有了,就有了感情舍不得了。现在儿子孙子都喜欢这丫头烧的饭菜,想到这点我就心情好。” 林维荣:“你还说呢,这好吃的饭菜,还真要看和什么人一起吃。那个对的人,可以让普通的变得不普通,一切都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唉,这么奇妙的缘份,谁还舍得让他们分开呀。” 陆有黎:“这人哪,早年吃苦未必是坏事。你看人一姑娘家,现在孤身一人,却在精神上很富足,难能可贵呀。” 林维荣:“她还很温暖,所以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了这么多人关心她。” 陆有黎:“这温暖也像地球引力一样,迷住了咱儿子,你就看儿子今天,这么丰富的眼神表情还有动作,还跟咱这么亲,就知道是真性情流露!这么多年了呀,多难得!” 张成打趣:“哎我说,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你们二位这看未来儿媳妇,怎么也越看越喜欢呀。完了完了,夏家丫头这地球引力不仅吸引了瑞哥儿,也吸引了你们这未来公婆。” 他20岁从部队退役后,就给年长几岁的陆有黎开车,当时陆泽瑞还没出生。他结婚后,王素兰又成了陆泽瑞的保姆。 两家虽是上下级甚至主仆关系,但因为陆家从来没当他们是外人,已经三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就像亲人一般,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陆有黎承认:“是啊,我们也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说到这,维荣,昨天我在电话里转达你的意思,说谁都不能欺负陆家人,你儿子还有些感动加意外呢。” 第207章 一家养女百家求,抢手到搁谁家都没问题 林维荣应道:“嗐,通过儿子孙子的变化,就能看出这丫头是真心付出的。再说了,人生苦短,俩孩子都是经历了生离死别的,都是苦命人,我们作父母的不疼他们谁疼啊。” 他们作父母的,也该把很多事都看开了,儿孙的感受最重要。如果搁以前,她说不定还想不通,还挑三拣四呢。 其实幸福就是感受而已,只要儿孙感觉幸福,哪有那么多外在条件。 陆有黎亮明自己观点:“哎,我倒觉得还真有。也许是老了,我时常回味我们之间的相处。这三观的条件呐审美呐,最关键。” 正是因为他们老两口有着比较一致的人生观、宇宙观和价值观,才能互相理解,互相懂得,才能达到精神和灵魂的交流交融,林维荣才能深深地吸引陆有黎。否则,他可能就跑偏了。 陆有黎:“讲真,我这辈子也是阅女无数,如果没有你这强大的地球引力,我们不一定能白头偕老。” 林维荣乐了:“哟嗬,今儿个终于说实话了哈,看来这么些年里你还真的动过凡心呐。不对,是动过外心。” 陆有黎赶紧哄:“哎哟哟老伴,天可怜见,我的凡心春水不都付诸到你这儿了吗?刚刚我还跟儿子夸你来着。” 林维荣笃定道:“哼哼,都老夫老妻了,谅你也掀不起什么浪来,现在体会到我的好了吧?” “岂止是现在,早就!早就!尤其是,儿子被你培养得这么出色,我都很佩服你!” 儿子成长的过程中,陆有黎自认对家庭、婚姻、家庭教育的认知是有偏差的,和那个时代的很多父亲和丈夫一样,总认为孩子事小,赚钱事大,所以在家里是缺位的。 错误的认知让他把自己变成了典型的提款机,也把妻子逼迫成了强大的假单亲家庭妈妈,扪心自问对不住她们娘俩呀。所以前面那么多年儿子恨他这老爸,他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承受。 这就是爸爸不陪孩子十分直接又严重的后果。 看到老伴那么内疚自责,林维荣又反过来劝慰,现在不是主张时代是思想之母吗?也不必那么自责了,趁着改革开放的大潮,他也在为这个家、为儿子的腾飞起点打拼,也在为社会做贡献,白手起家也相当不容易,她都理解。 他们年轻的时候,整个时代的家教观念和社会风气就那样,大家都是自然型父母,有了娃就生,吃饱穿暖就好,娃平安长大就完成任务了。 连老母鸡都知道,不但要让鸡崽吃饱,更要教会它们如何刨食,可是我们人却没有终身学习,没有做智慧型家长,没有教育好孩子如何做人、做事、做学问,只有养而没有育。 但是儿子他们现在,就没重蹈老一辈的覆辙。单说琼依这孩子,特别重视对墨宝的教育,时时处处都是教育资源,所以她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 林维荣赞不绝口:“我的孙子,就得要这样的儿媳妇来教,我服气。哎,老陆,我怎么越说就越觉着,琼依这孩子,还真是专为咱陆家准备的。” 不料被老伴否了:“我可说句你不爱听的,这孩子啊,一家养女百家求,抢手到搁谁家都没问题。只是你儿子孙子比较幸运,早早捡到了她,不然指不定被谁追走了呢。” “哎——老陆,”林维荣不乐意了,“你说这话我可就真不爱听了。你以为这样的孩子,是会对谁都能敞开心扉的?还不是咱儿子有魅力,有头脑,在精神上匹配,在灵魂上契合。” 陆有黎赶紧顺毛捋,“那是,也不看看是哪家婆婆培养出来的宝贝儿子!” “哼,别以为你拍了马屁,我就原谅你这么贬低自家儿子!”林维荣气哼哼扭转了头,拿后脑勺对人。 陆有黎转换话头:“不过,说来也是,咱家从事酒店业服务业,来来回回那么多人经过,你儿子可是打小就眼见无数美女,能入他法眼的,必定有过人之处。” 今天早上,一看那丫头稀罕孙子的样儿,陆有黎就明白了,这份打心眼里的母爱,能让所有人为之动容甚至动心。 再说还不是亲生的,就显得更宝贵更难得了。 这回呀,儿子可是没有招架之力喽。 “那是我孙子长得人见人爱!不过说实话,当时我眼睛都湿了,咱孙儿还真没说假话,她是真心疼爱的,所以小东西也这么喜欢她。” “这姑娘待谁都一片真心,这下你放心了吧。小张,转向,不回家了,我们去梨园春练练,今儿个心情太好,不吆喝两嗓子,好像憋得慌。” “得令。”张成调转车头。 他听着夫妻二人的对话,直乐,现在也被感染得心情大好:“我看呀哥,你这就是想去显摆。” “现在八字只有一撇,都还不知能不能成呢,我可没那么高调,自个儿偷着乐不行啊?” “行~”张成乐得,一个音拐了几个弯。 “不过嘛,等那老李头再跟我提相亲的事,我可以骄傲自豪地告诉他,咱儿子有女朋友了。” “哎——别动别动,”林维荣惊,“你这副得瑟样儿,你儿子孙子学得一样样的。” “你才发现?我、很、失、望。” 老夫老妻逗逗嘴,也能越变越年轻的好哇啦。 林维荣狡黠地笑,“那要是老李头进一步追问,你未来儿媳妇是哪家名门闺秀,你怎么回答呀?” 陆有黎得意洋洋,“我就说,我未来的儿媳妇,出自深明大义的名门,来自贤良淑德的闺阁。” “诶呦,”林维荣拍大腿,“你这俩词好哎!现在的女孩子,可是少有这样的品性了!” 她举例说,就那个老梁家的梁瑜瑄,仗着有点家世背景,刁蛮任性、娇气十足、狂妄自大还浑然不知。 倒也是,也不能都怪孩子,孩子长成这样都是养育者的责任。也不知道那老梁的老婆是怎么教育女儿的,要什么给什么,不要什么也在给,都不知道怎么理解“富养”女儿的。 第208章 老婆老婆,消消气消消气 这梁家养了一个天仙一样漂亮的闺女,天上的星星都想摘下来给她,但除了一副好皮囊,一无是处。可地球上的漂亮物种多了去了,凭什么选择她呀。 一个姑娘家穷得只剩始于颜值的皮相了,还想做陆家儿媳妇,简直痴人说梦。 一提到这梁瑜瑄,林维荣气就不打一处来,理由是一个好女人,能旺几代子孙。 妈妈是孩子最近的教养者,是跟孩子接触最多的教养者,妈妈能共情能理解孩子,就让孩子跟世界有了天然紧密的连接。 反面就是一个坏女人,能毁几个家族。 她气得直视老伴:“我可告诉你,我对你同意她到馨旅上班,就老大不满!你这不是人为地给儿子添堵吗?儿子每天那么忙,还要应付那高高在上的梁大小姐,你这不是制造麻烦吗?” 她明确表态: 丑话说前头,就算没有琼依这孩子,她也坚决不会同意梁瑜瑄进陆家的门儿! 连爱的能力都没有的女人,又怎么爱孙子?娶这样的儿媳妇,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和一个是非不分的女人做亲家,同样是家门不幸! “哎老婆老婆,消消气消消气,生气可是会变老的。我首先声明啊,我可没有和梁家结亲的意思。” 他陆有黎的儿子那么出色,和他那帮兄弟把业务拓展到酒店、娱乐、超市、物业、广告甚至干洗业,都快占据大半个荣城的服务业份额了,又开拓了周边两座城市的市场,今年还有新的打算没完全实施,就根本不需要靠儿媳妇联姻来巩固基业。 他当时同意梁家小姐进馨旅也是抹不开面子。 都是馨旅起步时候的老搭档了,如果没有这帮老哥们,馨旅也不可能发展出雄厚的基础,也不可能支持儿子他们大展鸿图。 的确,没过几年老梁看中房地产,就另起炉灶,撤走了全部属于他的股份,他们是很生气,但人各有志嘛。 再说了,和他这样不明事理的搭档继续合作下去,也让人膈应。 陆有黎继续劝:“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别生气了。你记不记得大清早,琼依那孩子说给孙子的话?很有道理,我们要把圈画得大一点,把格局变得大一点。” “可他女儿正在纠缠你儿子!烦都烦死了,像只苍蝇一样!” “哎哎哎,可不兴说人家像苍蝇啊,不然咱儿子成什么了?要说对方像蜜蜂,这样才好听。” 林维荣忍不住笑出声,“还不是被你气的,都糊涂了,真是的。” 陆有黎应道:“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考虑过,这是对咱儿子和琼依这丫头的考验,也许未必是坏事。” “人夏家姑娘接不接招还不一定呢。”林维荣不无隐忧,“而且,那个梁瑜瑄可不是省油的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颐指气使,骄横跋扈,狭隘善妒,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择手段,自己得不到的就想方设法毁灭。” 林维荣提醒老伴。在梁瑜瑄小时候,他们几家在一块吃饭,她看到邻桌小女孩抱着芭比娃娃,先是命令那小女孩给她,命令不成就哇哇哭闹,哭闹不成就强取豪夺。 后来那梁瑜瑄干脆把那娃娃拍打在地上,用脚使劲跺。老梁两口子也真是奇葩,对了,主要是他老婆,一直在威胁对方给她女儿。那可是别人的玩具哎。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老梁当初看中娘家的势力,娶了一个骄横的美娇娘,必然养出一个蛮不讲理的女儿来。现在想来,的确庆幸他们早早撤资了,不然有这样的合作伙伴,也会拉低馨旅的格调。 那次聚餐发生的,看似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纠纷,但其实反映了家长的三观。表面上分析,老梁两口子是在惯女儿,实际反映了两口子的人品道德。 事后,就有老伙计忧心忡忡地说,这样是非不分的合作伙伴是不是可靠,会不会做釜底抽薪的事?所以当时老梁主动提撤资,陆有黎他们几个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人格不同不相为谋。 “那你还把那个一点儿也不良善的梁小姐,放在儿子身边,还在秘书处工作,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我现在越想越心惊!” “……不至于吧。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孩子小不懂事胡闹,现在长大了,不至于吧……” “我都说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母亲可不小,又是怎么做事的,又会怎么教育她!上梁不正下梁歪,错误的三观只能养一棵歪根歪脖子树!” “哎呀,消消气消消气。什么都没发生,你这想象力就爆棚了,杞人忧天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 其实自家老伴的担心,真的没有道理吗?陆有黎也开始心里发毛。 “你就知道考虑你的面子,都忘了前尘往事了!你的优柔寡断在给儿子制造麻烦,在害儿子!”林维荣越说越激动,竟然忍不住红了眼圈。 “没这么严重吧。好了好了,我这就当着你的面给儿子打电话,提醒他多多留神就是了。” 因为给儿子揽了一个不妙的差事,陆有黎也越发烦躁起来,皱着眉头掏出手机。 张成听着直摇头,本来高高兴兴的,现在快要哭哭啼啼了。 “那你打算怎么跟儿子说?”林维荣追问。 “实话实说,让他提防着点儿,离那梁大小姐远些,如果可以,调离秘书处。” “如果可以,撵出馨旅!你还在为你的面子着想,我都服了你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好好好,我现在照你的原话说,当着你的面传达,总可以了吧,陆皇后。哦不,升级了早都升级了,是陆皇太后。” 林维荣“哧”笑出声。 随后她感慨道:“我以前吧,坚持家庭健全的女孩子,才会心理健康。经过雨晴的事之后,更是这么认为。但琼依这丫头,颠覆了我的看法。你看她并没有成长在完整的家庭,但她也并不缺乏爱的能力,看来她的爸爸很爱她,所以她心里面才有太阳。” 第209章 五虎的人也敢动,活得真是不耐烦了 陆有黎:“你说的这个呀,我深表认同。就说雨晴是成长在健全家庭吧,但她和父母的关系一看就不怎么样,所以才让她的性子冷冰冰的。” 第一次见前亲家的场景,让他们印象深刻。梅雨晴和她父母,一家三口都在,却不说话不交流,家人就跟仇人似的,一看就无序、缺爱。 以致后来发生的种种,热战冷战分手甚至是走上绝路,早都有了先兆和苗头,种种现象也就解释得通了。 再说这老梁家,家庭是全乎的,但因为父母三观不正,家里有爱却没让爱有序流动起来,溺爱得没边界没原则没底线,等于不会爱孩子,所以孩子也不会爱其他人。 看来,这爱的能力才是至关重要的,和家庭是否完整并没有必然联系。这可是琼依这丫头给他们上的第一课。 “嚯,今天你这学生总结得好哇。”林维荣打趣老伴,好奇地凑近,“请问陆有黎同学,夏老师教会你的第二课是什么呀。” 老陆同学还真认真回答了:“很简单,就是不要把不幸处理成悲剧。“ 就看那丫头一个人活在世上,还那么热爱生活。 她没有母亲吧,可是她的爸爸并没有因为失去了伴儿,就活得唉声叹气。 反而是很多人,把个好好地喜剧演成了悲剧,把个悲剧演成了告别剧。 林维荣叹:“有道理。好多人都是,和活着的人挥手告别,和美好的生活挥手告别,和这个世界挥手告别。” 张成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们今儿早上都怎么了?都成哲学家了?” 陆有黎总结道:“哲学就是从生活里凝练出来滴。” 行驶在路上,陆泽瑞本想告诉冷锋,墨宝娘俩今天不出门,让他好好休息一天。但又一转念,还需要和他商谈计划,便发了条简讯,让冷锋直接去馨旅大厦。 不多时,一同进入他办公室的还有周文斌、林运泰和孙旗杰。 “兄弟们,早啊!”林运泰扭着身子走进来,“这下荣城五虎可是聚全了,已经好久都没聚在一起了呢。” “是很难得。”陆泽瑞伸出双手作了个揖,“昨天多谢各位兄台鼎力相助!” “哟,瑞哥哥这说的什么见外话嘛。你和冷大哥要去见石灰,我们岂能袖手旁观呀。”林运泰翘着兰花指,话说得软声软气,眼中却有寒芒闪过,“五虎的人也敢动,活得真是不耐烦了。” “瑞,运泰说得一点不错。”一贯温润的孙旗杰耐着性子说,“昨天要不是文斌及时通知我们,你们,是不是打算就撇下我们哥仨,两个人去,这怎么能行。” 陆泽瑞笑着安抚:“本来就想私了的,毕竟不碍多大事,也就没想惊动你们,玉城和龙城的新公司,就够你们忙了。” 孙旗杰不无担忧,“你们以为你们占理,去私了,可万一,黑道根本不讲白昼的理呢!” 周文斌的声音同时响起:“再说这种见外话,看我收拾你!” 他阴沉着脸,边说边撸袖子,气势汹汹地冲着陆泽瑞:“已经好久没开战了。昨天就想去干仗出气的没干成,是不是想我把多余的力气和火气都撒你身上!” 这火药味足的都可以当炮仗放了。 “差不多得了啊。”冷锋开口劝,“幸亏路途不算远,你们不也都及时赶到了吗?先别窝里斗了,说正经的吧。” 他在几人当中最年长,平时话不多,但都能点石成金,所以威信极高。 周文斌显然不买账,阴阳怪气地先是针对他:“冷锋,你别想和着稀泥偏袒瑞。” 然后又转向陆泽瑞:“某人还说不碍多大事!” 是谁昨天提着垃圾袋下楼,转圈都找不到垃圾房,显然是从没投过垃圾。 堂堂馨旅的老总现在也开始做这种事了,被笑话了还一本正经地说,哪怕为金屋藏的阿娇分担一丁点儿,他也心甘情愿。 是谁昨天当着石灰的面,说自己心爱的女人被猥亵了,被性侵了,不惜军、警、黑道一切代价也要讨回来,这也叫不碍多大事? 还有在录口供的时候,又是怎么跟警官介绍的?他跟阿娇之间啥关系?这些都是假的吗? 周文斌的声音越说越高亢,最后咆哮起来。 如果他们兄弟俩出事了,也叫不碍多大事吗? 那他陆泽瑞把他们这些兄弟当什么了? 他又把那阿娇当什么了? 他们都是没心没肺的行尸走肉吗? 他们就不会伤心难过吗? “砰” 一声巨响。气恼至极的周文斌一拳砸在宽大班台上。 要不是昨天冷锋在干爹那休息,要不是干爹考虑周全通知他,让他通知兄弟们,通知道馆的人,他们两个是不是就打算做壮烈牺牲的英雄! 冷锋说得没错,幸亏玉城和龙城都离得近,如果离得远了呢?他们考虑过后果吗? 控诉到最后,周文斌的火气小了,声线却变了。 陆泽瑞走过去,牢牢地熊抱周文斌,缄默不语,情绪激动。 林运泰也大步过来拥抱住两人。 孙旗杰和冷锋也转了向,几个大步跨过去。 所有的手足情深、兄弟情坚,都凝结、表达在这一个抱团式的拥抱里。 好一会儿之后,还是冷锋开了口:“好兄弟,谢谢你们,由衷地谢谢你们,这么看重我冷锋。” “你也欠扁。”孙旗杰责骂冷锋。他等了自家妹子好几年,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一往情深,必须护他安然无虞。 “爱要及时说出来。”冷锋竟然开起了冷式玩笑,“说真的,兄弟深受感动。以后这种欠考虑的事再也不会做了,再也不会把自己单独置于危险中了。我想瑞也一样。” 好在昨天整个过程有惊无险。他俩去找石灰的路上,分别接到了电话。 周文斌打来问冷锋,他们到哪汇合。 陆泽瑞的是个陌生来电,貌似电话那头一直在说,陆泽瑞始终不表态。 挂断电话,陆泽瑞说去和颂。 第210章 赔罪 包间里,他们这边大队人马一进门,石灰和他的两个下属就站起身,先后走到陆泽瑞和孙旗杰跟前,主动握手,“陆总”“孙总”地唤。 陆泽瑞面无表情,手都没伸。这可是欺负了阿娇那拨人的老大。 他问:“石老板,还记得我们兄弟俩?” 这么多年都没任何联系。今天,倒是他主动找上门来。 这石灰,就是他们高一时,放贷给孙旗杰的公司里,把他给群殴的混子头,现在看上去精明强干,被属下捧着维护的样子。 石灰呵呵笑,从兜里掏出上好的烟,“陆总在商界鼎鼎大名,必须记得。” 这一记,就记了这么些年。高一时,少年陆泽瑞陪着少年孙旗杰,在学校安保处、市公证处、派出所三方力量见证下,和石灰他们签署了欠款已讫的合同。 出了公证处的大门,孙旗杰红着眼眶一把抱住陆泽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陆泽瑞笑着拍好哥们的背,“嗨嗨嗨,我爹的钱,欠条我打的,字我签的,没有还款期限,我什么时候挣够了还上便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账我来还。” “我有参与,我们一起。” “和你无关。” 陆泽瑞不再出声,只是那么明朗地看着对方笑。 孙旗杰无奈妥协,捶了他肩一下,谢了。 走在后面的石灰听得一清二楚,把那个乾坤朗朗的笑,和那个毫无芥蒂的拥抱,记了这么些年。 原来,兄弟还可以这样。一方可以为对方做那么多,另一方也可以得到对方那么多的付出跟保护。 他也好生羡慕了这么些年,渴望这样温暖的兄弟情义。 多年不见,可陆孙二人一入场,他就从呼啦拉一群人中认出了他们。 光亮如新的少年会时不时地入他梦来。 他会下意识关注跟他们有关的新闻。 石灰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居然会梦见两个纯爷们。还是不怎么认识的纯爷们。 此刻,还不待他把烟递过去,陆泽瑞扫了他的手一眼。 同时扫了他在属下面前的面子,一连两次被拒。他尴尬地问:“陆总不吸烟,那其他兄弟……” “说事。” “陆总爽快。” 石灰说,他的下属犯了十恶不赦的错,还是早上派出所打电话给他,他才知道。都是他治下不严,他必须隆重地跟陆总赔罪。 可找遍了陆总的联系方式,他那个圈子里的人知道的很少。好不容易找到了,赶紧主动联系。 他就想,唯一能让陆总稀罕的赔罪方式,肯定是整个事情处理得毫无后顾之忧。 所以,他先恳请陆总高抬贵手,放那几个小弟一条生路,别起诉他们强暴未遂罪。 他再三强调,绝不是他石灰偏袒心疼小弟,而是小弟被关个三年五载的,出来之后,和社会脱节适应不良不说,还说不一定会心里含恨,万一再报复陆家人,那可是防不胜防。 他那些小弟就滥命一条,可陆家人个个金贵呀。 这还真的不是他石灰危言耸听,这是人性,不是他石灰用命令和看管就能控制住的。 陆泽瑞沉着一张脸,始终没有表情,不予表态。 石灰倒是继续表态了。只要陆总高抬贵手不追究,他小弟被放出来之后,会被立马带到陆总面前,他会亲自给他们一顿暴打加教育,打到他们服服帖帖为止,教育到他们感恩戴德为止。 还会掐住他们家人的弱点拿捏小弟,从根本上制服小弟有眼识泰山、有心不生异,不但不再打包括五虎的人在内任何陆家人的主意,还唯五虎的命令是从。 陆泽瑞问:“条件。”人与人之间建立关系,本质就是四种价值交换。 石灰说自己哪敢有条件,如果陆总不嫌弃,他只是想弃暗投明追随陆总唯陆总马首是瞻而已。 快四十年了,他过的都是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生活。 年届不惑,突然厌弃了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没人关心没人疼爱的生活,有女人不敢爱,有孩子不敢生,怕了被父母的遗弃伤害之后,再被深深的嫌弃目光伤害,也怕自己在乎的人,被世俗口水伤害、湮没。 虽然他非常渴望生活在光天化日之下,渴望人间真情和温暖。 这些话和想法,从他这个混子头嘴里说出来,当着几十号认识不认识的人的面,是不是特别丢人特别可笑?可他不得不抓住这唯一的,能向陆总邀功、证明自己的价值、跟陆总坦白的机会。 他怎么都忘不了那一年,两个少年光明磊落的身影。 好在那束光一直都拽着他,让他混不吝得还不算没边。他开始跟他的人立帮规。谁都不许踩法律底线,谁都不许干欺负女人的事,只要被他知道,严惩不贷。 他可以清理门户,但他的小弟个个都有人生故事,把他们推出去了,他们又能去哪里,又能跟着什么人,做恶到什么程度,都是未知数。 没想到这次,小弟们会干出这么离谱这么缺德的事,还冲撞的是陆总的女人。 石灰去派出所问过,犯事的小弟说,是一个女人在电话里反复吹嘘,说陆总的女人漂亮得,勾人,还,自己一个人,没权没势没背景,那几个混账没忍住,就…… 他会想办法把那个女人揪出来,一并给陆总一个交待。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利弊权衡。陆泽瑞只是看了冷锋一眼,冷锋就掏出手机,给派出所打了电话,特意解释说不是出尔反尔,而是他们可以私了解决得更好,还保证不给社会不给民警同志再添麻烦。 那几个小弟,被陆泽瑞打得互相搀扶着勉强能走,再三道歉再三承诺,没让他们吃至少三年以上牢饭,他们定当好好做人,绝不再惹是生非。 石灰教他们说,要保证以后唯陆总孙总马首是瞻。小弟们一字不差地照着说了,可陆泽瑞始终都不接茬。 他不是没有顾虑。一旦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就难保他们没有对头,会针对馨旅针对他和家人。 第211章 这都什么年代了,她很奇葩哎 再者又能给他们什么营生适合他们做,他们综合素质整体不高,总不能还让他们当打手吧。 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石灰想要改过自新的决心很大,他不能袖手旁观,却也不能冲动行事。他得回去仔细调查,好好琢磨,谨慎行事。 眼前,就着冷锋的话,陆泽瑞也掷地有声地号召:“以后我们五虎,一起面对危险和生死,以后不管谁的事,都是我们大伙的事。” “哟,这样一来,那是不是,嫂子也可以是我们大、家、伙、的、呀?”林运泰又开启了娘娘腔模式,一字一顿地说。 “这里,除了锋哥比我年长以外,你嫂子不是你们四人的嫂子,还是你一人的嫂子? ” 陆泽瑞根本没被他的引诱带偏,直面人生地回击,还不忘用手指弹了一下林运泰的额头,请他吃了一颗爆炒栗子。 “啊……痛死了!”林运泰大声哀号,“冷大哥你快管管瑞哥哥嘛,他欺负人。诶~~不对呀,瑞哥哥你偷梁换柱、偷换概念。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周文斌吓唬林运泰,“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瑞的女人你也敢打主意。就瑞那整人的手段,燕过还留声,他却不露痕迹,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嗬,”陆泽瑞乐了,“我有那么劳道吗我,被你们编排成这样。” “有,就有!”林运泰扭动着身板,咬牙切齿地回答。 旋即就转换了表情跟语气,摇头晃脑地甩着戏腔说:“瑞哥哥,到现在我只是不断地、频频地听说关于阿娇的故事,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本尊嘛。” 每次只要林运泰这个活宝在,就没有冷场可言,“你把人家发配到那么老远的什么龙城去,人家都没办法近水楼台先观月了呢。” 陆泽瑞只是笑眯眯地凝视着他,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得得得,人家不当好奇宝宝好了伐。”林运泰败下阵来,不甘心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人家是真的关心嫂、你嘛。” 他言辞中的宾语快速切换了对象。陆泽瑞的一记眼刀又抛了过来,满脸不怀好意的笑。 “某人说,好奇害死猫。为什么猫会被好奇害死,不是因为斗闹场和邪辟事,就是因为百爪挠心把自己挠over的。看你这么急切,应该也快见到,说这金玉良言的某人了。” 陆泽瑞集体强调:“不过,我拜托而不是警告各位,以后见到某人,可别热心得嫂子长嫂子短的,按照她乐意的称呼喊她就好,免得给我惹麻烦。” “还没搞定?”周文斌疑惑,“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我怎么感觉她挺善解人意、宽宏大度的。看你这平时英明神武地压榨我们,现在居然为了她,啊,是吧,低声……拜托我们,这位大神,这么难搞?” “那是你们心甘情愿被我压榨。” “呵呵,”林运泰贱兮兮地问,“那阿娇就是还没心甘情愿喽?” “我根本不怕你们笑话,坦白告诉大家,确实还没。不过有进展。要是谁敢造次乱喊,把人给我逼迫走了,后果自负。换句话说,要是还想多见她几面,就都给我老老实实地乖乖听话。” 换林运泰乐:“啊哈,那我可要尽快找到阿娇,给我报这爆炒栗子的仇!” “那你尽可以试试看,看到时候她帮你,还是帮我。”见众人都八卦地瞧着自己,陆泽瑞耸耸肩:“你们以为我有十足把握欺负运泰,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答案。” 陆泽瑞没说笑话的态度,证明这是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几人的确没料到,向来耀眼闪亮的哥们,会如此患得患失,是真心喜欢的特征之一,没得到时想得到,得到后又怕失去,各种忐忑想法吊着心。 “对了,我记得前晚出事的时候,阿娇的脸还好好的,还正常来着。可怎么到了昨天早上,我在你家门外一眼瞄到的,竟然是肿的。”冷锋一本正经地说着笑话,“不会是被你征服之后你无颜面对她,所以在这贼喊捉贼吧?” “好你个冷大哥,不说则已,一鸣惊人呢,干得漂亮呀。”林运泰拍了一下巴掌猴急地问,满脸八卦相,“快说说说说,怎么个具体情况嘛。” 陆泽瑞心悦诚服道:“锋哥,我还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你的鬼眼神手。前晚光线那么暗,你看得一清二楚。昨天早上在我家门口也只是惊鸿一瞥,你也看得清清楚楚。真神啊,不愧特种兵出身。能交你这种特异功能的兄弟,我值。” “别想打岔、蒙混、过关。”周文斌阴森森的语气,警告陆泽瑞。 沉吟片刻,陆泽瑞才坦言:“不敢。老实说,那是她洁身自好自残自虐的。还有昨天一整个上午,上下两层,她把自己经过、沾染过的所有地方,都硬是跪在地上,用抹布抹了一遍,地毯全部揭起来泡过,然后像韩国人一样用脚踩干净,包括栏杆扶手……” 听到自残自虐四个字,众人心里都一惊。 “她有精神洁癖吧。”孙旗杰截断老大的话头关切地问。平日里闲来无事,他可没少研究心理学。 陆泽瑞面无表情地应:“我也觉得。” “我嘞个去!”周文斌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这都什么年代了,她很奇葩哎。” 孙旗杰帮着细致分析:“那瑞你可是遇上了一个老大难。一般情况下,有精神洁癖,或者说感情洁癖的人,会把感情理想化,在感情方面既不容许对方、也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瑕疵。好像在感情上还往往缺少安全感。你有没有觉得你和她之间,有一堵高墙,是你难以跨越的。” 在兄弟们面前,陆泽瑞也不藏着揶着,无奈地捏着眉心,“何止是高,还是‘铜’墙‘铁’壁。” 孙旗杰若有所思,认真道:“瑞,你不会为了‘越狱’,也陪她一块跪地抹地了吧。” 第212章 同尿一张床的钢铁友情,秒变塑料的了 陆泽瑞直言不讳:“没。我想来着,但她没让,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男人的膝盖要比石头都硬,我只好在旁边洗抹布提水打下手。” 孙旗杰关切地确认其感受:“你挺遗憾的。” “我只遗憾地毯面积不够大。”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陪她踩洗很多地毯,也就无需她跪疼了膝盖擦地了。 兄弟几个不是发小,就是十几年的同窗,情同手足,谁还不知道谁成长中的那些糗事,无需跟这样的兄弟藏着掖着,否则只会令人感到虚和伪。 林运泰捏着嗓子赞道:“她倒是干得不赖呀。这些纯洁的观念和举动,配得上我们五虎的人。” 周文斌补了一刀:“哼哼,只怕是,这么界限分明的举动,严防死守的底线,可就苦了我们瑞没便宜好占喽。“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陆泽瑞捶了他一下,陈述事实:“现在,你知道我的难度有多大了吧。你抱怨我这些天频频请假、频频改变行程计划,都是因为追求之路漫漫长呀。这下理解我的苦衷了吧,文斌。” 他的神情复杂,既有自豪、心疼,又有苦涩、无奈。 孙旗杰关切道:“从不倒垃圾的某人,连垃圾袋都愿意帮忙提下楼了,应该快感动某娇了吧。” 周文斌不怀好意地挤兑:“我敢说,他那呀,是在发扬活雷锋精神,做好事不留名,偷偷摸摸干的。” “得得得,”陆泽瑞“疼爱”地瞧着兄弟们笑,“今天终于逮着机会埋汰我了,你们就可着劲地招呼上来吧。” 孙旗杰又护上了:“你们不得欺负瑞。为了不让某娇逃跑,某人今天已经心甘情愿被你们压榨,百般讨好你们了,多年来难得一见,你们就别得寸进尺了。“ 大伙儿都清楚,他向来无条件站在陆泽瑞一边。只是这话听来,到底是维护还是不维护呢。 没等大家咂摸过味来,只听他又说:“我们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看来某娇在某人心目当中,还真是重要嘞。我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认识她了呢。” 他那语气俨然另一个林运泰,只是声音没那么娘。 “哈哈哈……” 众人拍大腿的,笑弯了腰的,互捶的,既笑孙旗杰模仿林运泰装傻充愣的样子,又笑陆泽瑞被平时很维护他的孙旗杰怼。 “啧!这打小同尿一张床的钢铁友情,秒变塑料的了。看来这么多年,我压榨大家伙儿还远远不够,才让你们这些农奴,有实力翻身把歌唱。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看我在未来的岁月里,如何加倍奉还。来日方长来日方长,都给我小心提防着。” 陆泽瑞的食指一一点过每张脸警告着,也忍不住笑。 然后他干咳一声,“好了,玩笑也开够了,说正事。这次的事,我本来不打算私了的,毕竟警方也介入了。但你们都好奇的那个阿娇说,我的家人,当然包括你们在内,既是我的铠甲,又是我的软肋,尤其是墨宝还这么小,让我别赶尽杀绝,让我留后路。” 如石灰所说,真让他那几个小弟接受法律制裁,去吃三年以上的牢饭,未必就能一劳永逸。真不敢保证他们就能改造好,譬如那个烂了心的人渣,十三年也没能让他幡然悔悟,出来照样作恶。 这两天调查之后了解到,石灰的风评还不错的样子,游离于不黑不白的地界,讲义气,有担当,交游广泛,专心办着放高利贷的事,帮一些需要走出困境的人脱困,绝不涉黄赌毒,就是讨债手段不敢恭维,这么多年倒也没弄出什么大事。 石灰想上岸倒是好事,要不就把馨旅的零售业交给他们打理,切割出去与馨旅无关,让他们自负盈亏。前期可以扶上马走一程,带着他们积累经验,等石灰能独自上手了就放手。 期待能良性循环造福社会吧,也算是馨旅做的一点点慈善事业了。 至于那个陷害小女人的人,既然不再追究石灰的小弟,那那人的连带法律罪责也无法追究。 陆泽瑞没有借助石灰之手,想亲自惩罚以绝后患。 他坚持认为,没有底线的善良,只能养出没有底线的罪恶。这有了第一次,保不齐还会发生第二次。 现在馨旅的事业,在他们兄弟齐心协力之下势头强劲,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不久的将来,又都有很重要的妻儿要守护,万一再发生类似的事怎么办? 不管是利用谁家的,都会对他们大家伙儿造成伤害,他们是不是应该防患于未然。 所以他想跟大家严肃认真地讨论这件事。 “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这回夏阿娇还算考虑周全,我欣赏。”周文斌猜测他的意图,“你的意思是,加强保全措施喽。” 陆泽瑞说,他是这么想来着,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他想让冷锋牵头,成立一家保全公司,招兵买马,扩大队伍,招聘一些能文能武之人。 现在国势强盛了,做大做强的公司和富裕起来的个人越来越多,也需要财产安全、人身安全有保障,所以这个市场的前景还是很广阔的。 加上小型房地产开发商,都舍不得把物业这块肥肉让给其他人,所以就成立自己的物业公司,入驻在自己建成的小区内。但这些物业的保安往往都是外聘的,他们也可以向这类客户输出保安,可临时也可长期。 这样一来,他们自己人需要被保护的时候,随时都能调派到人手。就像昨天,冷锋把道馆的兄弟喊上,就特别能壮大气势。 他们还能通过接镖押镖达到收支平衡,不至于从馨旅的总账上支出。如果能赢利,当然更好。 “这样,我们就有了正大光明的黑道队伍。”林运泰拍手称好。 第213章 安育青 “对,”陆泽瑞看了他一眼,“我们的队伍要光明正大,要守规矩,要经过严格训练,最好招募退伍军人,甚至是特种兵,吃苦耐劳、文武双全、严守纪律、信守承诺、心理强大等等,各种素质都符合我们的需要。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把石灰他们考虑进去的原因,怕他们把控不好尺度,惹事生非。” “你以为个个都是冷大哥这样的吗?”林运泰嚷嚷,兰花指先是指向冷锋,再指回陆泽瑞:“你这说的明明就是冷大哥哎。” 陆泽瑞:“所以,由锋哥操刀训练,我们成立正规公司。” “把这些人训练得杠杠的,‘陆家军’说出去吓死人,”周文斌咬牙切齿,“看谁还敢欺负我们五虎的人!” “嗯,”陆泽瑞沉吟,一手抱臂,食指挠着眉心,“我个人建议,这是我们兄弟共同的队伍,和馨旅无关,所以也别只用陆姓来命名了。大家可以回去想想,怎么名头响亮又有特点。今天我主要是征求大家的意见,办,还是不办,怎么办,这么看来大家都一致同意了。” “同意!” “没意见!” 几人异口同声。 “等队伍拉起来了,还可以再养几条藏獒训练训练。”冷锋提议。 其余几人也意见一致。 想起来,陆泽瑞追问:“阿泰,你最近是不是要处理一部二手车?卖给我吧,你那车子半新旧,爱惜得又好,我也省得去淘车了。” 林运泰给了他一眼刀,“稀罕得你。既然需要,拿去就得,还谈什么卖,多伤感情的字眼啊!亲兄弟明算账这一套,搁咱这儿说不通!” 这么多年,他都住在姑妈家,和瑞这表哥一个屋檐长大,是不是也该算个一清二楚? 再说,为了他们哥几个,瑞表哥连自己的兴趣爱好都牺牲了,没他带着哥儿几个努力打拼,哪能有他们的现在。 林运泰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定了,你直接从我的车库里开走就成,家门密码你有的。”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得令。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先撤了,还赶飞机呢。” 陆泽瑞留冷锋坐下,继续商洽。 “锋哥,现在道馆里,有几个人是现成能用的?” “我得回去征求意见,毕竟人家在道馆当教练,有没有当保镖的意愿,我们也不能强迫。” “行,如果他们肯干,给他们道馆两倍的待遇。对了,你昨天给墨宝介绍的那个教练,你查过家底吗?” “七彩家园出来的……” “等等,”冷锋正欲详细介绍,却被陆泽瑞打断了,“七彩家园?” “对。他是跆拳道黑带九段,我跟他过过招,小子身手不错,反应灵捷,性格果决,甚至出手狠辣。” 这个教练在道馆兼职两年了,因为脾气好态度好,又耐心细致,深受学员好评。 他平常则是“红蚂蚁”4s店的修理工,虽然是技校毕业,但修车技术一级棒,虽然很年轻,才只有22岁。 陆泽瑞问他叫什么名字。 冷锋:“安育青,安全的安,培育的育,青春的青。” 陆泽瑞:“他的心性是否善良,据你观察?” 冷锋叹:“福利院出来的,可是不要太善良!他一直都在收养流浪动物,听说从十八岁技校毕业刚一工作就开始的,至少有三年了吧。” 不过都是交给宠物中心看管的,所以才兼职赚钱。按说他在4s店的收入也不算低,养活他自己绰绰有余。 “那,如果你这边开始忙碌了,就需要把你的时间精力腾出来,让他来照顾墨宝她们娘俩,你认为能不能胜任?” “这个,从能力和人品上说,应该没问题。小伙子也很阳光很细心。” 冷锋讲了些细节。每次培训结束都有保洁员用干净拖布拖地,但安育青从来不让保洁打扫,早早就让保洁回了家。 他坚持说他只是一个人,晚归也没人等,但保洁却有家人等待,所以保洁员都喜欢轮到他的场子,也尽量提前给他洗净抹布,备好清水。 每次就算一对一培训得再晚,他都会在离开前跪在地上,用抹布把自己的场地抹干净,态度很是敬畏。那面积并不小,但他说地板上都是汗,要保证下次别的教练能直接使用。 这些话让陆泽瑞联想到,昨天跪地抹地的小女人。 突然就很想她,便微不可察地斜了斜腕,瞄了眼时间。 “你这评价,可是够高的。”他不动声色地说。 “现在这么年轻的小伙子,难得有他这样的了,有实力还很稳重踏实,所以多留意了些。”冷锋迟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要同他本人谈谈。” “也给他在4s店和道馆兼职两倍的收入,这些钱由我私人出。还有道馆其他人,如果愿意保护庄园,那钱也我私人出。不过这些人都需要深入调查家底,然后再征求本人意见。” “这个放心,我会尽快把全部详细资料都交给你。” “目前看来要大量招人,既要充实道馆力量,还要壮大保全公司。”陆泽瑞双手抱着后脑,仰面望天。 冷锋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昨天喊人的时候,安育青当时也在道馆训练,他就特别想去。当我说需要他去陪一位小朋友练习,刚开始他老大不情愿,后来我跟他说清楚情况,他又欣然同意了,这孩子!” “哦?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考虑再三,照实说,就说是你儿子。怕说一个假身份,他没教过小朋友,会不够上心。毕竟和教成人不同,我担心出安全问题,而你的身份,能让他有所震慑和忌惮。” “那他态度的前后变化,”陆泽瑞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倒是很有趣。” “是有些可疑。” 但冷锋仔细分析过,陆泽瑞和夏琼依也才偶遇个把月,安育青不至于两年前就神机妙算进入道馆兼职,然后开始处心积虑谋算他们,不然他也太料事如神了。 应该只是巧合,不是预谋。 况且事后冷锋打电话问墨宝,他说安叔叔人很好,教得很温柔很耐心。小家伙还补了一句,说是可以从安叔叔眼睛里看出来,他很喜欢他。 冷锋也纳闷来着。 第214章 要提防梁大小姐不择手段 陆泽瑞坐正身子,郑重交待:“以后,还是以你保护她们娘俩为主,还是你当墨宝的师父,然后有空再去办理保全公司的相关事宜,观察观察再用他。不过,如果他同意,就把运泰的那台车给他,让他也跟着你们,多个人多个帮手。” “行。” “我是不是有些自私了……在海边就经历了一次,眨眼的功夫,人就被堵公厕里了,好在没被怎样我就赶到了,那个歹徒也被抓了。” 但这次的事,说实话,他挺后怕的,这次可是有五个歹徒。 如果当时他们去晚了,如果小女人没能及时脱身,真让歹徒得逞了,他都不知道照她骄傲的个性,该怎么活下去,会不会选择极端做法…… 还有小女人说她孑然一身,大不了一死了之,歹徒也不能把她怎样了吧,他真是被这话吓住了,联想到雨晴的事,一身冷汗。 昨天她还能听劝,只是自虐,如果再严重些,让他和墨宝怎么办? 尤其是孩子,经不起再一次的伤痛了,会让人崩溃的,接连遭遇人世间的丑陋,还怎么好好长大…… 陆泽瑞弓起肩背,埋首于双臂间,声音暗哑。 雨晴的事,小女人的事,每次都是冷锋陪他度过劫难,走出脆弱。当着冷锋的面,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无可奈何加无能为力。 而冷锋的陪伴,有时给他一种错觉,就像兄长一样值得信靠。 “放心吧,”冷锋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传递力量,“凡事我都会,把她们娘俩放在首位考虑。公司的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必须从长计议。” “谢了!”他用另一边的手,握住了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随后他抹了一把脸,振作起来:“这几天辛苦了。今天没什么事,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上还要有劳你,继续像溜狗一样地溜她,直到她彻底害怕为止。对了,叫上那个安育青,告诉他事情真相,看他什么反应。叮嘱可靠的人,雁过不留声。” “好。” 冷锋也走了。 陆泽瑞站在29层的落地窗前,出神地望着遥不可及的天边,心绪烦乱,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处理手头事务。 终于捱到下班时间。他急匆匆地抄起车钥匙就出门,险些撞上走廊里的梁瑜瑄。 “瑞哥哥,你有急事出去?我能不能邀你共进午餐?” “梁秘书,请尊称我陆总。如果连这点在我交待几遍之后,你还记不住,可以走人了。”陆泽瑞疏离至极,绕过身边妖娆的美人就走,“抱歉,中午有约。” 看在旁人眼里,逃也似的,实则心中焦躁,恨不得飞回家。 父亲上午来电,非常直白地转达了母亲对于这位梁小姐的态度,说母亲一提到夏丫头就心花怒放、兴高采烈,一提到梁小姐就厌恶至极、鄙夷到家。 皇太后的谕旨是,要提防梁大小姐不择手段,要找机会将人撵出馨旅。 两家算是世交,但他从小就对梁家独女无任何好感,甚至和母亲一样,厌恶她娇纵蛮横的个性。 那年聚会,梁瑜瑄竟然强抢邻桌小妹妹的娃娃,她的妈妈也帮忙抢,逼得小妹妹的妈妈都差点哭了。 大人们给梁叔叔面子,都小声劝他赶紧处理好。可叔叔始终不予表态,默然纵容。 十岁的他实在看不过眼,不管不顾母亲的暗暗阻拦和保护,站起身就喊:“阿姨,这几个芭比本来就属于旁边的小妹妹!您不能这么仗势欺人!” 这话简直就是揭了逆鳞,惹得那梁家阿姨先是恨恨地瞪他,见他坚持己见,竟作势要来打他,被父亲一把拦住,将他护在身后。 当时他很吃惊。既吃惊梁家阿姨的蛮不讲理、凶神恶煞,又吃惊父亲竟然会成为自己的保护伞,挡在自己面前,也挡住了人祸。 要知道,自从他开始怨恨父亲,便和父亲冷战起来。可是很显然,父亲并没有同他计较,反而不怕和梁家撕破脸皮,挺身而出保护他。 父亲跟梁叔叔说,孩子的成长,必须有是非观保驾护航,大人得要教会孩子正确的三观和规则。还当众夸他判断正确,行为勇敢。 至于那几个芭比的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怕小妹妹受到的伤害太深,他在爸爸妈妈的陪同下,给陌生的小妹妹买了好些好吃的好玩的,小妹妹终于笑了,大人们才松了一口气。 那天的场景他记了近二十年。 从海边回来的第一天,将墨宝送去爱之堡之后,他一大早就接到父亲电话,说梁家女儿既然在馨旅上班,如果中午有空就一起吃个便饭。 他不置可否,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不便直接在电话里拒绝驳了父亲的面子。 临近中午时接到墨宝电话邀约午餐,他求之不得地答应下来,既为满足儿子期待,又为自己能够脱困。 于是他交待芷洁,给他父亲打电话,说自己临时有重要约会,不能与梁家父女共进午餐,改在晚上好了。 晚餐全程,他都没怎么说话,一直走神想着接墨宝的事,全程都是父亲陪同父女俩寒喧,他把自己当空气一样的背景板。 这位梁家小姐,在进馨旅之初,他也只当她是个与己无关的路人甲,只是想要借助旧识的关系,在馨旅这个旁人眼中看来还不错的公司,历练历练而已。毕竟梁家撤资后,陆梁两家已鲜少有交集往来。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第215章 借我一个拥抱可以吗 两个月来,这个路人甲简直就一菟丝子,沾染便缠绕上,天天在他眼前晃悠,在耳边嗡嗡,找尽各种借口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要么就玩欲擒故纵那一套,三天两头请病假,渴盼他的主动关心。 又或者一消失就好几天,然后一见到他就各种礼物示好,或者毫不避讳地质问他有没有想她。 他实在难以理解,她良好的自我感觉来源于哪里。毕竟他从来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从来都是淡漠疏离毫无起伏的,从来都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 为什么她还总是一副俨然是他什么人的姿态,出现在他的范围内,就好像他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任她占据。 她以为他是那几个芭比,任她予取予求吗?也不知谁给她的底气和认知! 他被她的独霸做法,搞得烦不胜烦。 就像此刻,他射向她的目光寒凉刺骨,终于让她噤若寒蝉,下意识退至一旁。 此刻的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想要看到家中的阿娇,只有这样心才安稳,才踏实。 于是卯足马力冲回去,打开家门,客厅里、阳台上一览无余,大人小人都不在。 他又大步流星地冲向厨房,还是不见二人踪影。 “琼依,夏琼依!”他忍无可忍,大声呼唤起来,三两步就跨到了楼上。 听到向来沉稳的熟悉声音,大呼小叫的寻找自己,夏琼依赶紧起身迎上前去。 他从未当面喊过她的名字,显而易听还是急切急迫的。 不待她伸手去拉,门就从外面被大力推开,高大身形冲进来。 她的心也跟着提起来,“怎么了吗?出了什么事?” 男人站定在她面前,商量的语气:“借我一个拥抱可以吗?” 下一秒,不等她应允,便落入了他的怀抱。 他把身体的诸多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双臂圈紧她,双眸紧闭,贪婪地呼吸她发上的馨香,感受她的温度和气息。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他宽她的心,但后半句“就是想你了,想抱抱你”,不得不硬生生地憋回去。 拥抱可以快速缓解压力。 闻香可以快速调节情绪。 杏仁核这个情绪加工器,距离鼻子最近,深深呼吸,就可以激活副交感神经。 他需要实实在在地抱住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她的存在,闻她身上的沁人馨香,他的心才能恢复安宁和喜悦。 “是不是,工作累了?既要操心公司事务,这几天,还要辛苦你陪着我,颠来簸去的。”夏琼依缓缓抬起手臂,轻轻放在男人的后背上。 “没。就借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好。” 墨宝同样感受到爸爸情绪异样,默不作声,继续照妈咪教的步骤折叠袜子。 好一会儿之后,她轻细的声音,响起在宁谧的空气中:“饿了吧,可以吃饭了,吃过饭好好休息。如果有必要,下午请个假吧。” “等我洗漱一下。”男人说完,回身就走,看也不看她们娘俩。 夏琼依只当他是难为情了,便也不在意,继续走回沙发处折叠起来。 “爸爸没事吧。”墨宝不无担忧地问。 “应该没事,估计是累了。” “现在好了,有妈咪可以给爸爸充电了,爸爸很快就会满血复活的。” “你呀,谁教会你这个词的?” “什么?满血复活吗?游戏里都这么说呀。”反应过来,墨宝坦白从宽,“嘿嘿,锋叔叔陪我打游戏来着。” “嗯。睡衣之类的都整理好了,你负责分门别类放好你自己的。你够不着挂的,先摊在床上。我必须去布置餐桌了,不然会耽误你爸爸午休。” 隐私些的小衣物,夏琼依已提前收纳好,毕竟男孩子已经足够大了。 “放心吧,妈咪。” 吃过饭,夏琼依邀请陆泽瑞帮忙收拾餐盘。在厨房里,她轻声问:“真的没什么事?” “真没。别担心。” “可是,我见你兴致不高呀。” “嗯。”他直言不讳:“在办公室里,想到你说‘孑然一身’,想到你说‘一死了之’,我很慌,根本没办法安心工作,很,放不下。” 他以为换了个词,就不是在明确地表达很“想念”,很“挂碍”了。 “对不起……”对上他有些落寞的神情,想到他方才进门时的狂躁,应该是担心自己了吧,夏琼依有些内疚。 “不必道歉。只是雨晴也……”陆泽瑞情绪又起,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拥紧,“你不能做傻事,千万不能……别做傻事……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已经有了感情,你不能置我们于不顾……” 夏琼依瞬间红了眼眶。是啊,这对父子经历过。终生都痛。 陆泽瑞揽着她的后脑,将她扣在胸前,“你早上也跟墨宝说过,这个世界没那么完美,但主流还是很值得期许的。何况还有我们这些好人在守护,你也还有我们大家关爱。就像宋小姐说的,你值得世上最好的对待!” 夏琼依没有太多底气,语气软软的:“我答应你,以后不这么想,也不这么说,尽量想好人好事。” 这并不是轻易说说,就能做到的。 如果,心,能被人为地管住,那她,就不会为了那个已故之人,痛苦这么久了。 陆泽瑞继续在她耳边唠叨:“不是‘尽量’,而是‘一定’!以后不许想,也不许说!真正的英雄,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你值得成为真正的英雄,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 他有些急了,语气霸道专制,渐渐习惯于这样命令她。 似乎这样,就能把消极想法,从她脑袋瓜里剔除掉,屏蔽掉。 “不被生活压弯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以后都要把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这也是一种仪式感,会让人积极快乐起来。” “我答应你。”她朝外轰他,“抓紧时间去休息会儿吧,下午不是还要上班。” “我来吧。” “真不用,这里已经没什么要忙的了,你需要休息。”她也开启了命令模式,推得他趔趄着朝外走。 疼惜地盯了她一眼,陆泽瑞出去,招呼儿子一起到阅读角的沙发上休息。 下午按时下班,当陆泽瑞停好车,便看到小女人,正揽着儿子的小肩膀,站在车位不远处。 惊异的同时,被“妻儿”等待的甜蜜,又没来由地在心里冒泡。 “怎么站在这儿?”他不想控制情绪,动作流畅地锁了车,疾步走过去。 这个地下停车场,虽然装饰美观灯火通明,但毕竟是地下,难免有死角,容易藏人,他不想她们置于危险当中。 他还不便明说,怕小女人产生和那晚有关的恶劣联想。 第216章 世界不复存在 “爸爸,我好期待您下班和我们一起玩游戏,所以就和妈咪等在这了。” “爸爸知道了。”陆泽瑞抱起儿子,“以后我进入车库前给你们打骚扰,你们呢,就下楼在单元门口等,我上到地面,时间刚好。” 在地面上,光天化日的,总好过在地底下。 墨宝先选择了接沙包。一开始,夏琼依朝陆泽瑞使眼色,故意砸不中孩子,让孩子头几次特有胜利感,在得意中逐渐适应。 换夏琼依躲避沙包时,父子俩联合起来使劲投,但她动作敏捷,身姿窈窕,几次都被她躲过。 陆泽瑞便召过墨宝悄声商量对策,投出的频率更快些,让妈咪来不及反应,就容易砸中她。 策略改变了,墨宝又开始加油。终于,在父子俩齐心协力下,妈咪光荣中弹,他又尝到了“赢”的滋味。 妈咪蹲在沙包场地的中央,伸开双臂,墨宝朝她奔跑过来,像个小沙包一样投入她怀中。 “妈咪,我好开心!” “嗯,我也好开心,相信你爸爸也和我们一样开心。先喝点水吧,咱们再换个项目,怎么样?” 要让孩子意犹未尽、回味无穷,他才会对下次打沙包,存有念想和期待。 商量之后,他们决定换个三人项目,老鹰捉小鸡。 三人一阵追跑,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汗流浃背。 陆泽瑞拿来三瓶水,一一拧开后递到娘俩手上。牛饮过后,墨宝声称他想当鸡妈妈,他要保护妈咪这只小鸡。 这次的鸡妈妈太过弱小,腿短力气也小,以致身后的小鸡很快便被捉住,被老鹰紧紧扣在怀里不放,还被老鹰胜利者的掠夺目光纠缠。 时间静止,周遭失声,世界不复存在。 “老鹰是想对我的小鸡怎样?”个头小小的鸡妈妈,还沉浸在游戏当中。 老鹰这才放了小鸡自由,小鸡面染红云,眸色娇羞,转身取了玩具袋就走。 “我还没当够鸡妈妈呢!” “可是爸爸上了一天班,该吃饭休息了。”高挑的小鸡头也不回,率领着昂藏的老鹰和小小的鸡妈妈回了家。 吃晚饭时,夏琼依蓦地反应过来,十一长假只剩明天一天了,她竟然都忘记给孙芷洁放假了,赶紧打电话跟她道歉,承诺明天一定换她休息。 次日清早,冷锋来接母子俩时,夏琼依却怎么都不肯坐那辆宝蓝色宾利,非要坚持和墨宝打车。 冷锋背过身走远些,给陆泽瑞打电话请示。陆泽瑞沉吟片刻,告诉冷锋,由着她去,冷锋陪她们一起打车就好。宋扬一见夏琼依和墨宝来了,乐得尖叫出声,大大地拥抱了两人。 “你好!” 半上午,夏琼依听到招呼声,抬起头,只见一位家长领着孩子,站在不远处。 她摸摸墨宝的头,冲他笑笑,示意他自己随意,然后用标准礼仪手势,引导家长和孩子来到家长等候区。 墨宝好奇地跟在后面。 “您好!刚刚在阅读区附近,不便交谈。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夏琼依没有忘记,自己身着粉蓝色员工卫衣的职责。 “是这样的,我儿子错拿了爱之堡的书,不小心把这本书带回了家,实在对不起!”男人深表歉意,双手递过书。 “没关系的,您言重了。”夏琼依并未接过,而是蹲下身去,跟陌生小男孩对视,“小朋友,告诉阿姨,你是不是喜欢这本书啊?” 过了一会儿,小男孩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下一句话,夏琼依说得很慢:“阿姨知道啦。既然你喜欢这本书,那阿姨就送给你啦。” 她先是站起身,冲家长公事化地笑笑,双手接过家长手中的书,然后又蹲下,郑重地用双手递给小男孩。 那本《人体运转的秘密》,有些厚而重。 小男孩双手捧书,眼睛里泛起亮光,自始至终不曾言语。 “这怎么行?这不是平白无故占便宜吗?蒋培森,快还给阿姨!”男人急着催促。 夏琼依站直身体,“这叫投其所好,物尽其用。您也看到了,孩子是真心喜欢,那这本书也算找到了有缘人。书被喜欢,被一遍遍地翻看、研究、琢磨,才会提高利用率,阅读者也很开心,就请收下吧。” 男人仍然坚持还书的立场,“那可不能因为喜欢就据为己有,这会形成错误观念。” “嗯,”夏琼依稍事沉吟,又蹲下来,看着孩子的眼睛,语速缓慢地说:“蒋培森小朋友,你爸爸说得很对,很多东西都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就可以霸道无理地据为己有。” 她建议,等他下次来爱之堡,把他不看的书带来,就算她这阿姨和他交换的,也算他捐赠给爱之堡做好事。 小男孩望向父亲。 他看上去比墨宝小点,望向父亲的神情有些茫然。不知是夏琼依的长篇大论他没听懂,还是他不适应陌生人跟他说话,似在征询父亲的意见。 男人也蹲下来,“阿姨的意思是,用你自己的书,交换这本书。你同意,就可以带你怀里的书回家,不同意,就把书还给阿姨。” 男人的语速很慢很慢,有点像一字一顿,耐心地等着孩子理解。 小男孩点头。 夏琼依拍拍他的肩,也一字一顿地说:“好啦,这本有秘密的书,就归你啦,你就好好研究这些秘密吧。说不定呀,未来的你,还真成了大生物学家呢。” 男人看向她,“谢谢你的鼓励!” 夏琼依站起身,礼貌地应答:“没什么,孩子的未来有无限可能,值得我们美好期许。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 “蒋,培,森,先,再,见,喽!”她先是弯身同孩子告别,站直后冲其父礼节性地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转身牵上墨宝欲走。 墨宝及时喊:“叔叔再见!弟弟再见!” 下午上班时间一到,父子俩又出现在了爱之堡。 第217章 一个特别的女人 “孩子一直捧着书读,爱不释手的,我想还是早些来换书,以示谢意。” 夏琼依外交式地笑笑,“不必这么着急,下次顺便带来就好,还让您和孩子专门跑一趟。” “应该的。”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掏出了名片,双手递给她,“我在市文化局工作,这是我的名片。你们这里,也是和文化产业相关联的机构,如果以后,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请尽管来找我。” 中午,看着儿子全神贯注,捧着像词典一样厚重的书籍,盯着里面的图片看,他不由地回想上午的整个过程。 那名工作人员,胸牌上显示为“夏琼依”,对待儿子态度和蔼可亲,压根没把他看成特殊儿童,就像和正常孩子一样平等对话。 如果不是她善于看待问题,那么5岁儿子的行为,很有可能就被定性为“偷”了,对孩子来说,可是一个不良的人生标签。 但她既未如此定义,还鼓励并引导了孩子,身为父亲,很是感激她对孩子的呵护。 迟疑地道谢,夏琼依双手接过名片,低头瞧:蒋梦麟,荣城市文化局副局长,下面是联系电话和电子邮箱。 对方说得没错,爱之堡也算做文化产业的,保不齐以后会打交道。 她冲这位家长礼貌地笑笑,“不好意思,蒋局长,请稍等。” 哪怕是枚商务礼仪式的笑,压根未达眼底,但挂在她那凝脂般的面庞上,仍显明艳动人,蒋梦麟看得有些走神。 只见她走到总台,取过自己的名片,走回来礼貌地双手递给他。 卫衣款工作服非常普通,倒是她穿着,在走动之间也可见其身形匀称,曲线苗条,气质出众,如瀑黑发垂过肩胛,脚上踩着塑胶跟小黑布鞋,便宜,轻便,无声。 并不像许多女人会搭配不耐脏的小白鞋,甚至是脚踩高跟鞋,走起路来,声音响得唯恐别人不知道她的大驾光临。 倒是一个不怕别人议论胡乱穿搭的女人。 貌似黑鞋穿在她脚上,都变得时尚了,恰到好处得不违和,不落伍。 她没说工作之外的任何一个字,也没露出公式化的笑之外的任何表情,可蒋梦麟就是能感觉到,她对他施施然、莲步轻摇又轻颦浅笑的妩媚。 他的心情莫名好起来,接过名片瞄了眼,卡通的彩色设计,令人感到轻松愉悦。他最为关心的文字内容,则写着:夏琼依,爱之堡儿童心智开发机构,负责人。 扬了扬手中名片,他笑着道谢。 “彼此彼此。欢迎蒋局长以后常带孩子光临,也算对我们工作的督导跟考察了。” “言重了。以后即便我带孩子来,也纯粹只是家长身份,休息时间,不想再牵扯工作。” “好吧,那我是不是应该换个说法邀请:欢迎蒋培森小朋友的爸爸,常带孩子来爱之堡呀?” “这样好。” “那,如果没什么事,您请随意,我就去忙了。”她的笑,礼貌而程式化。 压根没有一般人面对政府官员的态度,没有巴结讨好,没有阿谀奉承。 一个特别的女人。 而且是气质绝佳的大美人。 他已三十出头的人生阅历,眼见各种美女,但今天的这位,不知是因为五官精致,样貌姣好,身形窈窕,还是因为举止得体,富于爱心,气质飘逸,即便身着员工卫衣,也美得不可方物。 他回过神后,赶紧应答:“你请便。” 柳絮雪凑上前来,异常热情的声音甜恬,“蒋局长是吗?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您请尽管吩咐我。” “不必了。谢谢。” 连个“你”字都不吝多说。 还真是冷淡呢。 柳絮雪尬在当场。 下班后,夏琼依母子俩仍是在冷锋陪同下,打车回的朗恩花园。 晚间亲子活动过后,墨宝跟爸爸讲了蒋培森小弟弟的事,还说,弟弟的行为其实就是“偷”,但妈咪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还直接把书送给了弟弟。 陆泽瑞就问儿子,对这件事怎么看,会不会认为妈咪太单纯太好骗。 墨宝说怎么会,他也认为妈咪这样处理很好,弟弟还小,可能根本就不明白“偷”是什么意思吧。 夏琼依笑:“我们墨宝说得很对,弟弟还小。但就算他明白偷的意义,还是把不属于自己的物品偷回家了,我们也不能这样贴标签。” 毕竟孩子还太小,改正错误的可能性极大,如果被贴了标签,他会很有负担,背上心理包袱,甚至有了心理阴影,以后还怎么成长呀。 再说了,他爸爸意识到这个问题,坚决不肯收书,她也让孩子受了点惩罚,用他的书来交换了。 陆泽瑞听到夏琼依用了“惩罚”两个字。是啊,他也该去惩罚那个伤害过她的人了。 想到那晚被欺侮过后,小女人依旧心地善良,头颅高昂,长发飞扬,希望以自己的宽容和善良,来感化伤害自己的人,他就没来由地心疼,又隐隐担心更严重的后果。 雨晴的事件,给了他沉痛的教训:选择宽恕没错,但前提是对方必须是有良知的,是知错能改的,是有良善底线的,否则就是放虎归山之后埋下的伤人隐患。 譬如那个渣男,如果能够早早地、狠厉地惩罚他,惩罚那个多次侵犯雨晴的渣男,那么雨晴也不至于被刺激到走向极端,墨宝也不至于终生失去亲生妈咪而生了心病。 如果对待这个世界的恶人,都像小女人一样地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呢? 纵容不识好歹的恶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雨晴的事件,恰恰证明了,她父母没有底线的善良,最终助长渣男没有底线的罪恶。 正是善良之人的不计较,培育了罪恶之人的得寸进尺,而这种恶性循环,又会报应在善良之人的身上。 所以,他必须用明确的心理界限,来对待伤害了小女人的人,让害人之人不敢肆无忌惮,才能遏止伤害她的事件再次发生,才是对她的“德”真正的公平。 夜深人静时,陆泽瑞推开墨宝房间的门,轻手轻脚来到床沿边坐下,幽暗的灯光下,望着两张熟睡而有些相似的面孔,内心柔软的部分开始发酵。 第218章 全都讨回来 轻轻握着睡在外侧的纤细手指,在白皙娇嫩的肌肤上烙上一吻,又端凝着她的脸,好一会儿之后,陆泽瑞才走出去,无声地合上房门。 地下停车场,他拉开车门,上了一辆车。 冷锋已然将全套行头装备放在了后座上。 陆泽瑞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一袭黑衣,戴上黑色的头盔和手套,真正全副武装起来,严实得连眼睛都不剩。 “待会儿,我要把,我们穿这身衣服的难受劲,全都讨回来。”头盔里的声音瓮声瓮气。 冷锋打趣:“这还头一次,见你这么副打扮,像蜘蛛侠。” 陆泽瑞没好气:“更像罗宾汉。” 冷锋笑笑,“还像佐罗呢。” 陆泽瑞问:“那边那个安育青看着的?你让他负责?” 冷锋补充:“昨天我跟他说了真相,是因为你家阿娇被欺负了,他对待那个女人,可就没了前晚的怜香惜玉。” 陆泽瑞若有所思:“哦?这还真有趣。” 冷锋捅着刀子:“哎,不会是,你家阿娇的爸爸也来自七彩家园,所以这个安育青喜欢你家阿娇了吧。” 陆泽瑞毫不犹豫,“如果喜欢她更好,这样他就不忍心伤害她了。”就像他自己待阿娇那样。 冷锋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你倒是大方,不怕他利用工作之便,抢了你家阿娇?” 陆泽瑞不屑道:“根据曝光效应,我这朝夕相处地,都还不能赢得芳心,凭他怎么可能。再说,就阿娇的人生经历而言,她更可能选择我这种老成持重的,能带给她安全感和信赖感的,那小安子不过一毛头小子而已。况且,我这边还有儿子帮忙加分。” 渴望阿娇对他产生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常常曝光在她面前,她看得多了就熟悉了,渐渐形成认知放松,就把他当自己人了。 冷锋笑讽:“嗯,你的确有理由全能自恋。” 陆泽瑞毫不在意,“那是自然。” 穿好鞋套,陆泽瑞缓步前行。善良是好的,但要给对人。付出是对的,但要给对关系。慈悲是美的,但要给对敬畏的人。很显然,阿娇这些方面都过犹不及了。 比如他第一次去爱之堡时,汤荔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当时多么阴阳怪气和不依不饶。 又比如三天前那一晚,汤荔找人伤害家中阿娇的过程。 汤荔已经接连三个晚上,从娱乐城下班后,都被不同的经过乔装改扮的人捉到暗处,被像溜狗一样地溜,被一帮不出声不露脸统一着装的人,推搡过来又踢腾过去地折磨,还不允许她报警。 她找不到任何证据,求人调监控居然监控都坏了,没坏的能看到影像的,也全都统一制式黑衣,没露半点皮肤在外,眼睛也看不分明,找不到任何个人特征。 汤荔实在不敢回宿舍,潜意识里恐惧那条回去的必经之路。她给那个叫铁头的大哥打电话,对方拒接,然后她就再也打不通电话了。 今天已经是第四个晚上,汤荔不得不在外面流浪,想到只要不走回学校的路,就不会被抓。但似乎她走到哪里,都能被她不认识的人捉到这里来,就像被装上了卫星定位一样。 向下的坡道,光线极其昏暗,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同样全身套在制式黑衣里,大手捏紧她的脸,如鬼魅一般的声音传入耳际:“怎么样?这滋味好受吗?” 男人的声线嘶哑至极,压根不动唇形不震动声带,加上头盔的阻碍,声音听起来闷而充满咬牙切齿地恨。 汤荔片刻失神,幻觉进入了科幻大片。脸上的痛感令她清醒,使劲唔唔地摇头,因为男人手上的力道,她无法发声。 “你也会不好受?你欺负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对方不好受,嗯?” “没、我没欺负人。”女人声音细如蚊蝇,身子开始筛糠一样发着抖。 “还装?当然不是你亲自欺负人的,量你也没那个本事。可是当时,和你有关系的人就是这么欺负人的。怎样,这几天被如法刨制的欺负欺负着,感觉如何?” 她只得不断求饶:“你们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我听说她只是一个人……就鬼迷了心窍、使、使了坏心眼……我错了……你们放过我吧……” 汤荔没想到自己的求饶,换来的是脸上被加重的力道,还有肚子被膝盖死命抵住的痛。 她忍不住扭曲起来。 “放过你?你放过她了吗?当时如果没人救她,她可能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鬼魅的声音,根本无视她因疼痛发出的呻吟:“我现在就教育教育你,她是不是一个人。” 那声音愈发喑哑与愤怒,“说,还有谁在你背后指使?” 听出男人的情绪异常,汤荔更加小心应对:“没、没,我、我又不、认、认识谁!” 她痛得话不成声,却又不敢不答。 “谁告诉你她只是一个人?你又怎么知道她那几个晚上做节目?你不是早就已经被辞退了?” “员工、聊、天知道的。” “员工?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况且你的同事不便发声。说!谁给你的胆量让你这么干?” 沉默。 “你不说是吧?”膝盖上的力道加重。 “别……别……痛……好痛……我、说、我、说……” 腹部的力道减轻,汤荔赶紧说:“是、我、闺蜜、柳、絮、雪,她也、在、爱之堡上班,是她听说她只是一个人,没什么好怕的。她和闺蜜宋扬打电话的时候,小雪听到说她晚上做节目,就告诉我了。” 这些信息里几个未点名的“她”,本来很难分辨,偏偏男人一耳就听懂了。 男人加重了力道,“姓柳的为什么指使你这么干?” 汤荔再次痛苦,“我、被、她、开除了……” “错!开除你的时候她正在医院!” “肯定、就是、她命令的……” “事发当时,是不是就决定让你滚蛋了?” “嗯。” “让你滚之前有跟夏总打电话商量请示吗?” “没……” “你就那么恨她?” “就因为她,我实习中断了,我还得再找一份,时间就延长了,不然两份实习报告没办法解释!就因为她,小雪中意的父子俩都不理她,凭什么!小雪也很漂亮也很努力,各方面能力都强,哪里比她差了……毁了她,父子俩就能看到小雪的好了……” “操!你们这tm什么神经病逻辑!嫉妒她就想毁掉她而不是超越她,也叫哪里比她差了!”听着听着,男人气极反笑,咬牙切齿地抵紧膝盖,“你们脏货滥人一个,人品那么低劣,三观那么歪,云泥之别也想跟她比,是想恶心谁!!!” 汤荔实在是痛得出不了声。 第219章 料事如神 “tmd姓柳的不反思自己,反而把不可理喻的嫉妒之恨放到她身上,还演化成不是她死就是己亡的局面,是活腻歪了吗!” “你tmd被姓柳的利用,她把你当枪使你还把她当命来护,你为了她把自己都卖了,你现在得到什么了?柳絮雪这变态的无良症患者让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你还甘之如饴地为她卖命,我让你不知好歹,让你与毒蛇为舞!” 汤荔痛得只有无声流泪的份。 “你又是怎么认识铁头的?” “也是、小雪、哦不、是她、介绍、的……” “本来可以找一帮流氓毁了你的学业和名声,但是被你欺负的女人好心可怜你,说你还有父母要养活,毁了你就毁了你全家。” “谢谢谢谢,我错了,我错了……”汤荔开始嘤嘤地哭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悔恨。 男人将她提溜起来一点高度,“听清楚,你家在玉城郊区的岩岗村三组,家里有长年抱病的父母,哥哥在家务农养鱼,嫂子跑了,侄子三岁特别可爱,你很喜欢也很心疼这个侄子,这些都是事实吧?” “嗯……” “我们天天都能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他们,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还能神通广大到逍遥法外,比如,他们被鱼吞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信,我信,我再也,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汤荔泣不成声。 “姓柳的晚上会去什么地方?” “和、我、一样、在、在娱乐城、上班。” “不要报警。不要给姓柳的通风报信。以后远离姓柳的蛇蝎女人好好做人。乖乖记住这三点就能好好活着。不然保证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放心……” 陆泽瑞偏过脸吩咐:“找个地方关起来,等我们收拾了姓柳的,再放了她。” 一想到坏女人说,他家阿娇在这世上“只是一个人”,他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用腿捻在坏女人的肚子上,对方忍不住痛又扭曲起来。 最近陆泽瑞痛恨这几个字眼,拜眼前这坏女人所赐,阿娇说过“孑然一身”“一死了之”的话,有过“孑然一身”“一死了之”的想法。 死亡最强大的力量,不在于它能让人死去,而在于让留下来的人不想再活着。 陆泽瑞不能允许再上演阿娇所说的“农夫与蛇”的故事,这会成为压垮阿娇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允许任何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套在紧身衣里的巴掌挥在汤荔的脸上,一下又一下,直到比阿娇自己搓的还肿,才罢了休。 后话就是,等柳絮雪一觉醒来,她的邮箱里躺了上千条新信息。 五十条一个相同内容,五十条另一个相同内容,全都是她各种劣迹的原始照片和视频。 香艳、辣眼的表象背后,藏着女大学生走捷径的各种不堪,还附赠几十封警告信。 她疯了一样去查发件人地址,发现是好几家大型网吧,每个网吧有好几十台机子不同时段发送。 行业规矩让老板统一口径,说每天来来去去成百上千人,谁都可能成为发件人,不给她查监控,除非她报案让警察介入。 可她怎么有脸让更多人知道她的行径。 听了汤荔的遭遇,柳絮雪隐约猜到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几天查无实证之后,她选择了主动离职,从爱之堡消失了。 大清早,墨宝又在妈咪的亲吻中醒来。没想到一睁眼,小小的一只先是搂着妈咪亲亲,而后就急急地说,中午他想去给爸爸送惊喜。 夏琼依了然地笑,宠爱地揉揉他的小脑袋应允。 昨天他们去爱之堡,取回了墨宝第一次去时制作的陶罐。两人合作在罐子里移栽上仙人球。 临时打乱了计划,就意味着做完该做的之后,要快速做饭送饭。 提着两个大号多层保温桶,还有多肉绿植罐,两人下楼后告诉冷锋,她们仍想打车去送饭。 冷锋却笑着打开了自己的路虎车门,邀请母子俩上车。 夏琼依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今天提的东西有些多,又带着孩子,便没再坚持,先是让墨宝坐进后座,然后自己坐进去。 冷锋望着后视镜里的两人,无声地摇头笑。 这瑞呀,还真是料事如神,大清早就打电话交待他,这几天母子俩去哪儿,都乘坐他的路虎,还说别扭的夏阿娇会拒绝宾利,但不会拒绝他的路虎。 问及原因,电话那端只是沉默。 将母子俩送到馨旅大厦门口,冷锋去泊车。 夏琼依站在二十九层高的玻璃幕墙前,仰头向上望,顶端巨幅电子屏正滚动播放广告。 转身向后,在大厦前空旷的位置里,有一块花岗岩高台,两面都镶嵌着馨旅集团几个鎏金大字,上面插的几根旗杆上彩旗猎猎。 望得她的脖子发酸,问墨宝:“你是说,这整栋大厦都是馨旅总部的?” 一般情况下,公司租用写字楼的一部分,已相当有实力了。 “是啊。”墨宝边回想边说,“我这大半年都跟爸爸在一起,好像听他们说,包括馨旅酒店、高档餐厅、健身馆,其他的就是办公室、会议室了。对了,我和爸爸还在员工餐厅吃过饭。” 牵着墨宝走进大厅,夏琼依好奇地观望。 整个大厅足有几层楼的挑高,浅灰主色调,配以黑色和米白,点缀着中国红的各种造型和图案,软饰与硬气结合,丝毫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色装饰,低调中却又不失典雅奢华与温馨。 第220章 一共快递了三个惊喜哦 墨宝热情地介绍说,右手边是酒店大堂,铺着地毯的楼梯通向中、西餐厅和客房部。左边是员工通道。 八部电梯中,四部是顾客专用,注明了“尊崇专享”字样,清晰标注只到球馆所达的二十五层。 其余四部中有三部注明是“员工专用”,一部没有任何标注,但尝试乘坐的人都知道,那是必须刷专用磁卡或输入指纹的高层专用梯,其他人没有权限进不去。 两部电梯之间的大理石墙面上装有电视屏,正播放着与大厦顶端同样的广告。 低声说话间,冷锋也来到了两人旁边站定,接过保温桶,建议乘坐其中那部没人等待的电梯。 夏琼依迟疑了一下,那部未做任何标明的电梯,在冷锋按了指纹键之后从顶层下降。 犹豫等待时,有一部员工电梯下到了一楼,但上行的人多而拥挤。 夏琼依冲冷锋笑笑,便牵着墨宝挤了进去,冷锋只得尾随,护在一旁。 有几人喊着“冷总好”,冷锋点头回应时,本该闭合的电梯却发出了“嘀嘀”的警报声。 电梯超载了。 最后一个挤进门缝里的外卖小哥,只得慌张地退了出去。 “等一下!”夏琼依急忙牵着墨宝又朝外挤,还一边抱歉地跟大家说:“对不起,请帮忙摁着开门键!对不起有孩子请让让!谢谢!”。 冷锋又护着母子俩挤了出来。 挤出电梯后,夏琼依伸手挡着电梯门,着急地冲外卖小哥说:“您先上吧。” 身着制服的小伙子满眼感激地看向她们,边道谢,边迅速挤进电梯。 “墨宝,咱们等下一趟吧。” “可以乘坐锋叔叔按的这部呀。”墨宝也建议。 此时冷锋按的电梯已经停在了一楼。 “不好吧,那部可能是高层专用梯,会不会耽误事啊。咱们不赶时间,不打紧的。” “没关系,提高利用率,请上吧。”冷锋又刷了指纹,电梯门重新打开。 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人,墨宝抬头问:“妈咪,您刚刚为什么要挤出来呀?” 夏琼依笑笑,耐心解释:最后一个进去的是送外卖的叔叔。 他们的送餐时间有限制,如果他赶下一趟电梯,可能就晚了好几分钟,会被投诉或被顾客骂。 好多外卖小哥在赶时间超速的过程中,出了车祸事故,一家人的支柱可能就没了。 “所以妈咪决定让他先上,害你跟着妈咪挤进去又挤出来了。” 仰头的墨宝,觉得此时的妈咪特别温柔,“没关系!我愿意!” 夏琼依朝他伸出手去,牵住他,歪了下脑袋温柔地笑。 此刻,冷锋看向夏琼依的眼神不乏赞赏。 她对外卖小哥的帮助是真实的自然的,是发自内心悲悯的,并非假装、刻意地只为教育孩子才做给孩子看。 而真实是有力量的,里面包含着大爱。 她带孩子关注到感受到了身边五百米的真实世界。 按在最高层的开门键上,冷锋将保温桶递给夏琼依,“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找瑞了。” “啊?”夏琼依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带了你的饭,足够的。” “谢谢你的用心。你们要回去就打我电话。再见!” 有一个墨宝当电灯泡就够了,他哪里还能插足当第四者呢。如果不识趣的话,事后还不被某人“削”。 “锋叔叔等会儿见!” 夏琼依被心急的墨宝拽着,快速朝浅灰色一镜到底的对开大门走去。 外面的秘书座上没有人,估计是去就餐了。 注意到门牌上标注的“ceo”字样,她及时扯住孩子,“你确定没走错?” “当然!遇到您之前,我可是天天都跟爸爸在里面玩。” “那也要敲门。” 毕竟这里是办公场所,说不定里面正在进行重要谈话或会议呢,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么。 墨宝屈起小手指叩叩了几下。 “请进。”熟悉的声音传来。 墨宝兴奋地推开门,大声喊:“铛铛铛铛,爸爸!” “嗨!怎么会是你们?!”陆泽瑞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怔了一下,迅疾起身迎上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够惊喜吧?”墨宝也感受到老爸脸上毫不掩饰的心情。 “不要太够了!快请你妈咪进来!”陆泽瑞接过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对夏琼依说:“请坐!” 面对男人非常礼貌的动作,郑重其事的语气和神情,夏琼依浅浅弯唇。她做了个搓洗双手的动作。 “在里面。”陆泽瑞朝里间指了指,然后将儿子高高抱起,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好小子,你在电话里通知,让我一定要等到惊喜才能去吃饭,原来是这样。” “那您以为是哪样?” “我还以为是快递之类的,真没想到你们会来。”男人对话的音量刻意增大,希望正在净手的她也能听到。 “那我们让锋叔叔把我们快递来了,您觉得还满意吗?”小小只开始卖起了关子,“一共快递了三个惊喜哦。” “还三个?你们能来就太满意太惊喜了。” “爸爸您看,妈咪和我来了,是最大的惊喜。因为我们来了,才能亲自给您送礼物。” 墨宝挤下地去取多肉绿植,“妈咪教我制作的陶罐,我送给妈咪一个,这个送给您。我们在里面种了多肉仙人掌,您可以摆在电脑旁边,妈咪说这个能吸收电脑辐射。” 陆泽瑞将儿子的小手和陶罐都捧在手心里,忍不住在儿子小手背上亲吻了一下,“儿子,谢谢!来,让爸爸欣赏一下你的杰作。” 只见偏粉色的罐身上,凸起了一枝旁逸斜出的花。 “爸爸,这是我的第一件作品,没有经验,没有送给妈咪的那个精致,但我想把更好的那个送给妈咪,所以……” 小小只说不下去了,自己也太偏心眼了。 这的确是一件有些粗糙的初成品,罐身因气泡形成了几个小孔洞,枝叶上的脉络歪歪扭扭,但花蕊却是一颗人的“心”,瓶身上还写了“爱爸爸”三个字,底部刻有日期。 第221章 我的芳心也可以献给你 毫不起眼的拙作,越发烘托出童趣与真心,陆泽瑞动容,将小人儿揽进怀里亲吻小脑袋,截断儿子的话:“儿子,爸爸也爱你!” “我知道啊,所以希望爸爸心花怒放!天天!” “对着这份让人‘心’‘花’怒放的礼物,爸爸保证能在心里开花。”陆泽瑞笑,“让我来猜猜第三个惊喜。” “好啊。” “是不是你妈咪精心烹饪的美食?” 此时的茶几上,已被夏琼依用湿巾擦拭之后,摆放着粉蒸茼蒿、红烧狮子头、野蘑菇鸡汤和三份米饭,香气四溢。 “欧耶,您猜对啦!” 夏琼依如实说:“这鸡汤可是伯母炖好之后,让张妈送过来的。她们听说我们中午要送饭,就连同保温桶一起送来了。” 上午时分,她意外地接到了林维荣的电话,询问她和墨宝会不会去爱之堡,如果她们中午在家吃饭,张妈会送鸡汤。 她回说,墨宝想去给爸爸送礼物,顺便送饭去陆泽瑞办公室。林维荣就说三人份的午饭必须用大号保温桶,刚好庄园里有。 难怪保温桶上的图案看着眼熟呢。 “那也得谢谢你们,不然我就吃不到美味了!” “你回去不也能吃到?”言外之意是不必这么客气。 “那不是来回不堵车也至少四十分钟。” 夏琼依怔了怔,然后说:“赶紧洗手来吃吧,应该早就饿了。” “还好。” 陆泽瑞带着儿子到里间的洗手间,揉搓着儿子的小手,从内到外都透着好心情。 “爸爸,刚刚妈咪不愿意乘坐您的专梯,我们挤上了员工梯之后,又下来了。”墨宝仰头望着高大挺阔的老爸说。 “那是高层专用梯,并不是你老爸专用,而且高层专用也只为提高效率。如果遇到紧急突发事件处理起来更快更便捷,并不是什么特权。” 陆泽瑞不乐意儿子有搞特殊的高调想法,纠正他,然后追问:“为什么又下来了?” “因为电梯超载,妈咪就牵着我,还有锋叔叔也跟着下来了。妈咪想给一位送外卖的叔叔让位置,她说那些叔叔为了赶时间,经常超速出车祸,很危险,可是如果送得晚了,会被投诉,被骂,他们很不容易的。” “那你怎么看待这件事?”陆泽瑞故意说,“妈咪好像有些多余。” “不是的!我不这么认为!妈咪做得很对,我们不赶时间,是可以给外卖叔叔让的。” “可是电梯里那么多人,应该别人让,凭什么你们让。” 这不就是时下许多人的真实想法吗?陆泽瑞继续误导,想听听儿子的真实想法。 “……难道,别人不让,我们就不让吗?这叫随大溜,是跟着别人一起做错事甚至是坏事!”墨宝若有所思,缓缓地说: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会很,丑。那我们也需要的时候,可能就得不到帮助啦。” “儿子,你说得对,你妈咪做得的确没错,我们永远都要选择做正确的事,勇敢做自己而不是随大溜,承担我们该承担的责任。爸爸为你骄傲!”作为奖励,陆泽瑞抱起儿子朝外间走。 趁父子两人洗手的空当,夏琼依打量起这间总裁办。 足有上百平的超大办公室,一整面的落地窗,因室内光线充足而显得亮堂堂。 整个装饰风格仍以灰、黑、白为主要色调,奇特线条和造型的办公家具充斥着超大空间,既不显得空旷,又合理利用空间,简洁明快,现代感十足还不显凌乱。 父子俩一出洗手间,夏琼依就开始发难,“看来,你调查我真的是有原因的。你担心我是绑架犯或是人贩子,也不无道理。” “这么快就理解了?不怪我?” “怪!必须怪!都这么长时间了,非要我亲自来到馨旅大厦,亲眼见证你的成就,才算真正了解你的身家背景。为什么不早早就坦白从宽?” “有必要吗?你是图谋我的钱财,还是图谋我的权势背景,亦或是,图谋我这个人?”陆泽瑞不着痕迹地试探。 “咦~嘁!”没想到夏琼依鄙夷得嘴角下咧,两角恨不能撇到地上。 “我图谋你干嘛,谁稀罕你来着。我图谋的可是你儿子,这可是一枚货真价实酷酷的小帅锅。况且,都说擒贼先擒王,你儿子才是整个陆氏的小王储,俘获了他的芳心,自然就能搞定你,对吧墨宝?” “咯咯咯……妈咪,我的芳心献给您。”墨宝被妈咪夸得直乐,故做捧心状,献宝似的神情,大眼睛都眯到一起去了。 “看看看看,是不是比你这老爸还豪气。”夏琼依看着陆泽瑞笑。 “我的芳心也可以献给你。”陆泽瑞笑,加重了芳心二字的同时,也学儿子做捧心状。 “不敢当!你这么没安全感的样貌,不知道会有多少陆忠粉儿找我拼命,我还想多活几年。”夏琼依笑得莞尔,“所以,不让我了解实情,才是陷我于图谋的不义当中。不过,也怪我自己,真的是太后知后觉了。” 他都派冷锋贴身保护墨宝了,而且住着跃层式豪宅和花园别墅,还可以自由得天天带着儿子一起上班,自由得不想上班就不上班,想来身份地位不一般。 她怎么就这么后知后觉呢?还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对了还有,周文斌去花林谈判爱之堡的归属权问题,那可是一大笔钱。像她这样的平头百姓,真想象不到他们这样的富豪生活。 “什么富豪?使命而已。” “陆地之上,瑞雪丰年,泽被天下的使命?” 只刹那,陆泽瑞就笑得更开了。能被她如此清晰地记得,又岂能掩饰得了心花怒放? 夏琼依无视他妖孽般的笑,“你说的呐,我信。” 朗恩公寓的装饰装修,实在低调而温馨,一点也不高大上,没有金银铺呈,没有富丽堂皇,没有贵重摆设。 导致她一直误认为陆泽瑞只是在荣城上班,而他们住的那套公寓是租的。 第222章 难道梅雨晴真的死而复活了 没想到是她一直都顺势思维了,这也限制了她的想象。 “感觉,还真有欺骗之嫌,好像挺对不住你的。”陆泽瑞语含歉意,眼神直接。 “怎么?内疚了?”她又一次戏谑地偏头笑问。 “嗯,很是歉疚,不知道这样表达,能不能让你,意好平?”他食指摩挲着鼻梁。 “晚啦。”她佯装嗔怪。 “求开恩,求放过。”他心情很好,语气诙谐,成功地逗笑了她,转换话题问他心中想问的:“那你心目中的富豪,住得都是那种金碧辉煌、奢侈华丽的豪宅?” “电视里不都那样编排吗?” “那你喜欢吗?” “你以为呢?”她却俏皮地反问。 “凭直觉,你不喜欢。”陆泽瑞摇着头,果断猜测。 “为什么?因为我出身平民?” “不,往前推若干年,其实我们都出身一样。是因为你主张物质极俭,反对铺张浪费,反而追求精神上的贵族。” “我有吗?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父亲的确是想要培育我的贵族精神,虽说穷养儿、富养女,但他并不认为富养就是要用很多钱财去砸,让孩子去随意挥霍,而是重教养重修养,养的是融入骨血里真正的傲气。” 父亲说,无论什么样的生活,总有人仰望羡慕,也总有人俯视不屑。 不必自得,也不必自卑,哪样的生活,都需要内心里底气十足,脚踏在地上踩实了,不慕虚荣,也不自贬,过真实的生活就最幸运幸福。 停了一下,她反问:“那你认为,我和我父亲的坚持对不对?” “当然。为子孙后代节俭环保,这是活着的使命。” “嚯,你这更本质,一针见血。看来我们这方面的三观,还是比较一致滴。” “嗯哼,咱俩一直三观比五官正,所以没有距离感。” 她洋洋得意笑得欢。 三人轮着互为彼此夹菜,要不就是把夹给自己的再敬献给第三方,闹得乱而开怀。 铛铛铛铛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还未等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下达请进的命令,一青年男子就闯了进来,呼吸和敲门声一样急促,胸膛起伏剧烈。 来人年纪与陆泽瑞相仿,给人第一眼的感觉便是,漂亮的眉眼,挺拔的气质。 但来人的行为却很不漂亮。 他闯进来后,停驻在门边,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只用满含惊喜、审视、怀疑、玩味、思念……的眼神盯住她。 很复杂又有失礼貌的眼神! “泽珏,你有事?”陆泽瑞迅速站起,声音淡漠,用身体阻挡来者的视线。 “哦,没,没事。”被称作泽珏的男子嗫嚅着,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有些赧然地解释:“刚刚在餐厅,我听说,有人诡异地说看见大嫂了……” 话音因为内容和表达的不对劲,戛然而止。 来人更加局促,声音更加低落:“对不起……” “咳!” 陆泽瑞眉心拧紧,正欲表达不满,却被夏琼依一声假咳制止了。 看来进入馨旅大厦这一路,还是被员工们误认作是墨宝的亲生妈咪了。员工餐厅作为营养补充地,也是八卦生产集散地。 只见她缓缓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到距离来人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您好,我是夏琼依!” 见陆泽珏还处于怔愣状态,墨宝站到夏琼依身侧牵起她的小手指,帮忙介绍:“妈咪,这位是爸爸的堂弟、我的堂叔陆泽珏,珏叔叔,这是我妈咪夏琼依。” 墨宝恰当地运用了优先知情权原则,也并不想珏叔叔误会。 他的琼依妈咪就是琼依妈咪,这是对她最起码的尊敬。 陆泽珏瞬间瞠目结舌,溜了墨宝一眼。 “妈咪”这个称谓,着实惊到了他。 他并未听说任何关于陆泽瑞再婚的消息,孩子哪来的新妈咪。 他又开始凝视离得不远的这张面孔,难道梅雨晴真的死而复活了? 他的心开始狂跳,眼神里掩饰不住喜不自胜的热切与侵略。 相似的脸孔,一样的漂亮,一样的脱俗,只是眉宇间少了美人记,肤色白皙得弹指可破,与野性乖戾的梅雨晴的偏黑肤色有别。 任何一个男人身边站着这样的女人,即便遭受别人的羡慕嫉妒恨,也是应该的。 陆泽瑞剑眉紧蹙,面部表情温度渐失。 夏琼依撇撇嘴,将脸凑近入侵者又迅速退开,捏腔捏调地戏谑:“是墨宝的珏叔叔啊,幸会幸会,我是夏、琼、依。” 她再次一字一顿地提醒对方:请您看仔细,我就是我,我是夏琼依! 当对方终于有所反应,欲伸手握住她再次伸出的右手时,她又快速收回了。 有人会喜欢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才怪。 陆泽珏有些尴尬,收回的手和另一只手扣得很紧。 “请问,您是要,与我们一起用餐吗?”夏琼依进一步捏腔捏调地追问,明明白白地下着逐客令。 对方的眼神瞟过茶几,又将视线落回她脸上,然后局促地说:“哦,不,不了,我刚在公司餐厅用过了。” “那,请允许我送送您。毕竟是第一次和墨宝的珏叔叔见面呢。”夏琼依毫不客气地逐客,语气仍旧轻描淡写捏腔捏调,听上去谦和有礼,又美妙动听。 然后她又袅袅婷婷地绕过对方,动作优雅地打开办公室的门,将捏腔捏调进行到底:“恕不远送,还请您慢走哦!”甚至略微地欠了欠身。 陆泽珏像机器人一样,动作迟缓出得门去,还不忘回头瞟她一眼。 夏琼依冲他优雅地笑笑,用日语说了句“撒由那拉”,关门力道没控制好有些大。 她就是故意的。这种道别语,一般用在长时间分别,或者是正式场合道别时。 “妈咪,您别生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连孩子都看出来了。 第223章 你今天来,我特别高兴 “嗯,”夏琼依望着孩子,思忖着合适的表达:“妈咪不喜欢你珏叔叔的眼神。不过他现在不在了,妈咪就不气了。” 她不能欺骗孩子,她也有情绪和感受,在必要时会表达给当事人知道,也可以适时适当地表达给孩子听,不能置孩子于真空当中。 “抱歉,让你感觉不舒服了。” “和你无关。”好干脆利落的腔调。 陆泽瑞笑笑,紧接着补充:“泽珏,是我爸爸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我堂叔的儿子,现在主管馨旅酒店的业务,就是你路过大堂的那个馨旅酒店。” “同父异母?”夏琼依狐疑地追问。 “嗯。”他并不想当着儿子的面过多解释。 只见她轻快地笑着:“好啦,都过去啦,我们要开开心心吃饭,好好吃饭!” 语落,她继续用公筷给父子俩夹了他们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养生之道莫不先于饮食,健康的身体才是灵魂的居所,不拿别人的错误来气自己,好好吃饭,就是养好身体为生命蓄能。 吃过饭,夏琼依拒绝让陆泽瑞帮忙清洗保温桶,只是命令他去休息,或者陪伴墨宝玩耍。 等她料理停当,发现父子俩都不在外间的办公室里,便独自一人站在29层的落地窗前,低头望向地面如蚂蚁爬行的车来车往。 在这条主干道上,还真是车水马龙。如果在夜晚,万家灯火如星辰满天,车河耀眼如钢水倾泄,霓虹变幻景观闪烁,也会如星河般美丽斑斓吧。 再仰头望向蓝湛的天空,竟然因为周遭的视野开阔,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再无遮无拦,而显得目力辽远,令人心情舒爽通透。 “在生闷气?”哄睡了墨宝的陆泽瑞,悄声来到她的旁边站定,怕吓到沉静中的她,轻声问。 “什么?”夏琼依有些懵圈,“为什么要生气?”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答:“很多。” “你是在说墨宝的珏叔叔吗?又不是打气筒,哪有那么多气可生。如果轻易就生气,岂不是老得很快?” 她瞥了他一眼,又说:“也许是经历得多了,虽然只活了23年,但我想得很明白,除却生死,其他都是浮云,何苦用他人欠缺的圆满俱足来惩罚自己。” “有道理。只是今天的你,话不多。” “我呢,是在想,你还真是会享受,这层的周围没有任何阻碍视线的东西,让人心旷神怡!” 这种俯视一切的霸气,还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让夏琼依联想到李白的那首《古风》: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 她朗诵得抑扬顿挫,配以动作,声情并茂。 “看来你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的确美妙。不过我可能要泼你冷水啦,因为这种俯视大地、傲视群雄的享受,需要有人负重前行。” 她先是看向他,然后转向一望无际的天空,回忆起来。 父亲曾在壮大泉林出版的过程中,很多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她就劝他休息几天,给自己放个假呗。 父亲无奈地叹息,人到了一定年龄,自己就得是屋檐,不能再到处躲雨了。 况且他是男人呐,在男人的世界里,疲惫了不能脆弱倒下,孤独了不能任性离开,生病了必须咬牙坚持。 男人得学会自己撑伞,自我疗愈,这是本事,更是本领。 她还真去偷偷查了词典,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本事和本领不是一回事,也第一次深刻地感知到,父亲每天一睁眼,身边都是要依靠他的同事和员工,还有她和七彩家园的孩子们,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所以,他才累到英年早逝吧。 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想负面情绪祸及无辜,夏琼依看他一眼后又望向天际,“所以,你成功的背面,谁能看到?” 陆泽瑞心头发热。不论她是因为父亲,还是因为他,而眼角泛红。 凝视她精致的侧颜,他答非所问地诚挚表达:“你今天来,我特别高兴。” “看出来了。”她闭了闭眼,才冲他灿然一笑,“可是不至于吧。” “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高兴,忍不住的高兴。要不现在我将功补过,带你参观一下馨旅集团,让你更多地了解馨旅怎么样?免得被你责怪陷你于不了解的不义。” 陆泽瑞认为自己这个坡下得很好,引她下坡来参与他更多的人生,也很好。 “什么嘛?才不要!”她的脚后跟捻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声却坚定地抗议:“只是一路到你办公室来,已经被误会成墨宝的亲生妈咪了。” 再大张旗鼓地去参观,而且还让气场强大的他陪同,那太吸睛了,效果绝对劲爆。 她可不想这么惹眼,更不想成为女同胞的众矢之的。 “走吧,你以后会不止一次来馨旅,迟早要习惯。总不能一直躲在幕后,或者一直被人误会成雨晴吧。” 他已经将她勉强地扳过去,在她身后握住她的两个肩头,朝门口推。 见她奇怪地扭头睨他,他赶紧解释:“作为家人,难道为了避人口舌,以后都不给我送餐了?” “等会儿墨宝醒来怎么办?” 她的问话和语气里透着松动,令他落下心来,“他才刚刚睡着,还要一会儿才醒来。我们尽快就好。” 走到外间,秘书还没回来。 怕她在公共区域反感,他放开推她的手,来到她身侧,略略低头,尽量小声地说:“防人之口,胜于防川。今天就是要高调地堵住好奇之人的口鼻,你就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 夏琼依驻足转身,想要逃回陆泽瑞的办公室。 “去哪?”他伸手捉住她,压低声音问。 她有些慌张地仰头望向他,“要是你同事问起我是谁,你要怎样解释?墨宝的妈咪么?误会太深了吧!恐怕不是堵住口鼻,而是流言四起蜚语不断!” 今天从陆泽珏的表情判断,显然她和墨宝的妈咪长得非常相像。 “你的确是墨宝的妈咪,这是事实!难道还能有变?走—吧—” 为了防止她再次临阵脱逃,他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第224章 他们的出场和介绍都显得过于高调 而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很心怡这个动作,大手能全部掌控她的皓腕,心也跟着被填满而踏实。 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烦了很久的空寂终于落了停。 “你放手!”她急切地低声命令。 “怕你逃跑。”他得意地笑。 这个自然而然的笑很晃眼,晃得夏琼依头晕目眩。 就在一路的半推半就晕眩懵懂中,她了解到,与他同层的都是食物链顶端的公司高管。另一半是秘书处。 下面若干层,有和酒店业相关的部门,还有貌似无关的物业部、广告部、干洗部、零售部等。夏琼依很好奇,却又碍于场合不便发问,只得忍住。 一路行来,两人一个墨色西服,矜贵帅气,玉树临风,一个白裙飘飘,温柔婉约,亭亭玉立,颜值与气质百分之二百的吸睛,身形般配得如同星月辉映,如艺术写真照一般。 侧目于身旁这个卓尔不群的家人,着装随性,却浑身上下散逸出久居高位才有的王者气质,自信坦荡,昂藏修挺。 历经了岁月的打磨洗礼才积淀的沉稳魅力,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气度不凡这种东西,是一个人由内而外修养加品味的融合体现,装是装不出来的,微妙到难以形容。但想藏也藏不住。 夏琼依不禁为有他这般出色的家人而骄傲。身侧的男人,哪怕只是她的家人,但帅得芝兰玉树一般,若是哪天落了难,仅凭这副皮相也能轻松混饭吃。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编排他出卖色相过生活,他会不会打她呀。 但他的色相,的确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想到“虚荣心”三个字,她暗自鄙夷。虚假的荣耀、荣誉啊。 虚就虚,假就假呗,谁让她只是典型的凡人一枚呢,落了俗套再正常不过吧。 更何况家人还如此处尊居显。 用餐完毕,各部管理层和员工陆陆续续回到工作岗位,见到移动的养眼组合,就跟沸腾的油里泼了水一样,迅速炸开。 这对自带光芒、身份特殊的人所经之处,像一股莫测的风,吹得馨旅上上下下躁动起来,引发了男才女貌的围观潮。 那些花痴的男女员工,不是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驻足观赏,就是互捅胳膊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再不就是没忍住蹬蹬蹬跑到他们前方瞅着他们笑,完美诠释着真正的羡慕嫉妒恨是怎样的表情和眼神。 部门领导则眼冒“惊”星,惊异之余秒变笑哈哈,同他们握手、寒喧,个别的还就工作情况简略汇报一二。 本该盛气凌人彰显江湖地位的男人,此刻收敛起威严凌厉的气势,面对诸多精诚奉献的属下亲和低调,不是主动开玩笑,就是好久不见主动行握手礼,要不就是微笑倾听,或者聊一聊对方家人的康复状况。 也是,当身份地位高到压根没必要再向上攀爬的真正大佬,才有资格低调,这种低调又何尝不是一种炫耀呢。 麾下之人看他的眼神、与他的互动,说是言听计从甚至是绝对信任,都不为过,他的那种掌控力是多年历练浸淫的结果。 衬得男人稳如磐石,如中流砥柱般的气度尽显。 男人的举止是低调的,可他们的出场和介绍都显得过于高调。 令夏琼依很是头疼。 每次他都特别热情主动地跟对方介绍:“这是夏琼依,我儿子的妈咪。” 陆泽瑞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首先,她是她自己,其次,她不是他孩子的妈咪梅雨晴,而是夏琼依,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个全世界里,当然也包括她本人。 他就是想从认知上绑架她,让她在他的世界里无处遁逃。 可夏琼依却想要避开全世界,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身份介绍着实令她尴尬。 他的主动,好像生怕别人不会问及她。 而且她的名字后面还不加小姐二字,极易让其他人浮想联翩。 她是他孩子的妈咪,那她究竟是他的谁?俨然就是世风日下,诸多为了少奋斗几十年、急于上位的心机女之一吧。 一路上,她都用念念有词的方式为自己做心理建设:身正不怕影子歪,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用余光瞄了眼身侧的男人,他一直都陪在她身边给她底气和力量,就像阳光一样。 让只想镶边存在的她索性不纠结了,落落大方地主动伸手,同前来打招呼的部门领导礼仪式互握。 为了腾出她的右手,陆泽瑞站到另一侧,换自己的右手捉住她的左手腕。 她的皓腕还真是纤弱,肌肤柔腻软滑,银镯就在他的掌缘处摩挲碰撞。 夏琼依极欲挣脱,却不得不无奈于他的掌控。 即便是充当背景板,她也全程仪态得体,陪着亲切自然的笑,不卑不亢,既不想让人感觉她狐假虎威高高在上,又不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 她不想让人感觉,站在他身边的她给他丢了面子,背景板也该有背景板的自觉不是。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脸颊还是不是自己的,直感到面部肌肉酸胀,像戴了个面具。 可不就是张僵硬的面具嘛,她自嘲地笑笑。 终于可以打道回府,去看看孩子醒了没。 外间的秘书许修挺年轻,但同他们应对的举手投足之间,干练利落,善于灵活变通,又不失谨慎长眼。 把大将孙芷洁调去爱之堡,夏琼依一直都怀有歉意。亲眼见证了这位许秘书给她的第一印象,不自觉地放下心来。 回到里间,先去看了墨宝,还没睡醒。 出来后,她搓搓笑僵的面部,故意没好气地质问:“这么多部门,不是应该还有客房部、前厅部、礼宾部、会议部等等没介绍吗?你不会舍不得介绍漏掉了吧!” 一路上都被他挟持着,她话音里的咬牙切齿表露无遗。 陆泽瑞心情大好,笑得耀目,“看来,你没少做功课,对酒店业挺熟嘛。” “嘁,人家听小说听来的好吧。” “那些,都是各个酒店作为单独项目,在各自内部设置的部门,不归总部设置,但总部派各个部门全权督导、监管。” “啊?那你们拥有多少个单独的酒店项目?”夏琼依一下子来了精神。 第225章 尽碰到鬼怪鬼怪的眼神和人物 “荣城嘛,人口千万的经济旅游城市,也就二十来家吧。” “我天,都这么多了还‘也就’?!怎么管得过来。”她被惊得更晕了,没留意他的言辞间,只是荣城的数量。 “聘请职业经理人。” “怎么信得过他们?” “前期各方面考查好,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喽。再说大多是我们的同学或者校友。” “任人唯亲呀。” “任人唯贤,知根知底。”陆泽瑞笑笑,纠正道,不欲就这个话题和她深入交流下去。 那些同学或校友,大多见证过或听说过,高一时,他和孙旗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公开鞠躬致谢的前前后后。 荣城一中本就盛产学霸甚至学神,他们名校各专业毕业后来到馨旅,愿意致力于旗下各行业的发展,倒也省了陆泽瑞兄弟们四处猎寻、招兵买马的事。 “那些物业部、干洗部、超市部、广告部之类的,又是怎么回事?” “酒店周边的附属需要,因为便捷,会吸引更多的顾客入住,这就是前几天到来的霍克夫妇给出的建议。这么干了之后,入住率果然稳步提升,所以挺感恩遇见了他们的缘份。” 陆泽瑞不想和这丫头独处时,还谈论那么多工作,尤其还是在午休时间,只想笼统地一带而过。 但显然,这丫头没能解惑不肯罢休,打破砂锅问到底:“酒店业和物业、广告,又有什么关系?” 他好整以暇地笑看着她,并不作答。 “商业机密?不说算了。”她睨着他。 陆泽瑞只得耐心解释:“确实没关系。不过,代为处理小区物业和网上预约干洗,是我们在大学期间的安身立命之本,所以感情特殊也就保留了下来。广告是同学拉赞助,馨旅占股51%,同学占股49%,反正馨旅旗下能投放广告的公司多,也就无所谓开枝散叶、扩大经营了。” 夏琼依沉默了。 “累了?今天下午就在这儿休息,里间不是有休息室吗?下班之后请你和儿子吃大餐。” 本心里,陆泽瑞委实不希望她这么快就回去。 她的身上有一股安宁沉静的吸引力,让他舒心又安心。 喜欢待在她身边,时光不再空洞,棘手之事也智如泉涌力量倍增。有她的陪伴,他就像一棵养分充足的大树,枝叶舒展,欣欣向荣。 “不累。倒是你,中午为了陪我,都没休息。” “习惯了。晚上你想吃什么?法国菜?日本料理?还是其他什么?” 才过午餐时间,他就用晚餐继续诱哄她,盼她能留下来。 “今天下午,墨宝还有没完成的计划,我们才正规地开始没几天,不能半途而废。根据破窗效应,要是让孩子感觉到,学习计划是可以随意否定不执行的,就不好了。” 换陆泽瑞沉默。她对孩子的用心付出,他不想说谢谢,因为说过太多次,况且毫无实际意义。 “我有负罪感。”下一秒,夏琼依鼓足勇气迎视他,声音却很轻。 “为什么?”陆泽瑞眉头一跳,眼中闪过惊诧。 “你这运筹帷幄的雄才大略之人,前段日子竟然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陪我,我成了你的负担还不自知。” 这丫头看得见他繁华背后的不易,理解他气闷之下的好意,懂得他辛苦付出的用心,所以陆泽瑞才那么信任她。 但此刻的他,已无心揪着雄才大略这个话题同她开玩笑。 “就因为这个,你一中午都不开心?” “也无所谓开不开心吧。只是觉得你都这么辛苦了,我却还在给你添乱,先是抢走你的秘书,后来又几乎每天都要你陪伴、安慰。”她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歉意。 “那你每天陪着我和墨宝又算什么?我们也在给你添乱?”他阴沉着脸质问。着实不喜她卑微的“小我”想法。 他脸上的花儿看不见了,夏琼依想。 叹了口气,她道:“算了,这个鸡生蛋、蛋生鸡的话题,纠结不清。我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是不是比内疚要强很多?” “不许胡思乱想。家人不就是相互扶持着,共同度过艰难困苦,共同走向开心快乐的。” “好,开心快乐。下午下班如果不需要加班,我和墨宝还等你回来做游戏,孩子显然很喜欢。” “不加班。” 此时的他面无表情,回答简洁而肯定。 随后他说他下班后会带保温桶回家,让她专心带好孩子就好。还叮嘱她乘坐专梯下楼,别让孩子挤在大人的腿中间,孩子可能会害怕。 夏琼依抱歉说她确实有欠考虑。 他事事周全地要送她出得楼去,她坚决不肯,又不是什么生活白痴找不到出去的路,所以连办公室都不许他出,还用他爱听的话——她以后还会常来,难不成每次都要他送,那也太麻烦了——来打消他的念头。 她牵着墨宝,同许秘书礼貌地打过招呼后朝外走。 才出总裁办的门,便看见一位非常抢眼的高挑女孩,正在门外焦灼地踱来踱去,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见她们出来,那年轻女孩就迎上前,从头到脚、从下到上、来来回回地“检阅”夏琼依,被夏琼依的纯欲气质刺得眼睛发红。 夏琼依的确和她刚刚听说的一样,生得五官明艳绝丽,肌肤白嫩透明,双眼水润澄澈,风姿绰约不染丝毫烟火凡尘之气,仿佛披着朦胧的柔美轻纱,可见却不可触,让男人抓心挠肝的风情,让女人冒酸水的气质。 不怀好意的盯视和气场,让夏琼依感觉极不舒服。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尽碰到鬼怪鬼怪的眼神和人物。 快速在脑海里搜索一番,确定不认识这样的漂亮女生。 第226章 里面那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才怪 但对方堵住去路,夏琼依选择默然静立,表情淡然,周身透着清冷倨傲的距离感,把自己站成了一把笔直锋利的剑,好随时应对未知的恶意。 墨宝拧紧了小眉头,不由自主地攥紧妈咪的手指,“瑜瑄姐姐!” 跟着爸爸的大半年时间,墨宝时不时见这个瑜瑄姐姐在眼前晃悠,说自己研究生快毕业了,想入职馨旅。 好几次她找理由请他们父子吃饭,但她一次也没请成,都被爸爸给搪塞掉了。 她看爸爸的眼神,简直就像蜘蛛精盯着唐僧,特别讨人厌。 就像现在,她无视他的礼貌招呼,而是双眼喷火对着他看重的人,他更讨厌她了。 “你想干嘛?这是我妈咪!!”墨宝本能地提高了音量,一步就跨到夏琼依的前面,挺着胸膛警示对方:如果你敢对我妈咪不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听“妈咪”两个字,梁瑜瑄就炸了,阴阳怪气地直冲夏琼依嚷嚷:“哟,我当是谁呢。整个馨旅都在议论你,原来还真是个地地道道的a货。” 梁瑜瑄没想到瑞哥哥高调介绍给整个馨旅的女人,竟然真的和死去的梅雨晴长得相像,摄人心魄、过目难忘的美,令螓首蛾眉的她都羡慕嫉妒恨。 倚仗陆梁两家的关系,她到馨旅只是玩玩的,只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可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秦时明月。 她都肖想好多年了。 上午她早退了,没想到就在她不在的这个中午,瑞哥哥就领着a货高调参观了各楼层,这场大戏居然没能被她阻止! 她一进大厦,就听到整个馨旅,都在明里暗里各种议论。 有说陆总找了个替身新女友的。 有说陆总面对新女友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让人羡慕的。 有说面瘫陆今天笑起来迷死个人的。 有说那女人是孩子新妈咪的。 有说陆大boss可能已经隐婚的。 听着各种各样的揣测与议论,梁瑜瑄越想越气,越想越嫉妒,那股恨呐,实在无法平息。 每天面对那张鬼斧神工的大帅脸,她骚动得心痒难耐,可瑞哥哥始终拒她千里淡漠疏离公事公办。 眼前这个冒牌货,轻易就取代了她的位置,受到瑞哥哥的如此礼遇。 凭什么? 费尽十几年的心力,她加油长高长大,却被别人捷足先登,摘得果实,现在还连“妈咪”都喊上了。 又凭什么? 气不过,她就想一探究竟,却不敢直接冲进瑞哥哥的办公室讨他嫌,就在他门外焦躁地走来走去。 一看到冒牌货出来,玉丽娇颜,气质卓然,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一顿贬损。 可a货却一派云淡风轻。 “这位小姐,我们素不相识,何来您如此好心的对待,怕我吃亏,还专门等在门外,好心提醒,我谢谢您!放心吧,我就是我,没被谁错认,小姐您所担心的事,压根就没发生。” 神女本无心,襄王也无意。 不知这位惹眼的小姐,恋爱脑里过度想象了些什么。 夏琼依心里有气,气陆泽瑞的高调引见,气招来了是非之人的是非议论。 但她心里的气,跟她话里的几层意思一样,都表达得很隐晦。 她面上看不出情绪,语气倒是平和。 她认为,高情商是可以有情绪、但不会带着情绪去表达,是用肯定的、而不是对抗的力量针锋相对地互怼,是求自己一颗心不受伤、让自己不委屈、还能漂亮解决事情的双赢。 本来她面对眼前这个陌生人,至少应该微笑的,但对方的眉眼神情实在恶劣得不讨喜。她就没必要报以热情了,能不带着情绪回怼就不错了。 夏琼依将孩子护在身后。不能让孩子见识这般龌龊。 “哼!”梁瑜瑄翻着白眼,“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谁好心为你来着。还有,” 见a货丝毫不生气,还顺着她的话梯就有尊严地下来了,她不得不揪住对方话里的小辫子:“小姐?你说谁小姐?” 嗬!夏琼依心中鄙夷。就这误入了歧途的思维,智商可真是堪忧。 “也是哈,这个词汇嘛,确有多重含义,也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误会。那您希望,我怎么称呼好心的您呢?姑娘?女孩?女生?女子?女人?女士?您可以挑一个。” 对方还真就想了一下,答道:“那就女士吧。” “这位女士,麻烦您让让。” “凭什么!” “这里是办公区域,是公共空间。” 面前女士还是纹丝不动。 哂笑一声,夏琼依继续慢条斯理地规劝:“这位女士,您特着急长大,好配得上门里面那位的心,完全可以理解。只是您把我们堵在这,没任何用啊,应该利用女士最美好的姑娘时代,去征服里面那位。嘘——还要小点声,不要暴露心思,小心被其他人知道,钻了空子。” 话一出口,夏琼依就后悔了。人不求我不渡,才是最合适的界限。 眼前这位,长相漂亮精致,衣着光鲜亮丽,一看就知道家境殷实,够星得月的,没怎么吃过苦头。却是个智商情商都不在线的主儿,跟这种人沟通,怕是白瞎了她夏琼依的好心。 里面那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才怪。 “要你管!你个a货!”果不其然,得来了对方尖声回敬,“对哦,你倒是提醒了我,女生最美好的还是姑娘时代,你这个寡妇!” 这段时间,得知陆家父子和一个女人过从甚密,于是这位瑜瑄姐姐私底下找人调查了夏琼依。 “所以啊,”夏琼依根本不以为意,语气淡淡,挑眉,摊手,撇嘴,耸肩,“我至少胜在比您有自知之明。” 凭什么她的情绪要被恶意之人带节奏,多不值当。 对方的任何喜欢或讨厌,都没办法让她过得更好或更坏,她又何必计较。 “瑜瑄姐姐!”与夏琼依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墨宝扬高的童声,语气沉沉,霸道的语气警告意味十足。 他就算不真懂,也听得出语气,a货和寡妇都不是什么夸人的好词。 第227章 即便不是冒牌的,也得有人待见 “让你别喊我姐姐别喊我姐姐,喊阿姨——”狂热陆粉气不打一处来,俯低身子冲着孩子咆哮:“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他的儿子喊她姐姐,她还怎么和他一个辈分,她还怎么做他的新娘! 当着他儿子的面,那个寡妇丝毫不失体面,却显得自己跟跳梁小丑似的。 梁瑜瑄的那个气呀,撑得快爆炸了,找到了墨宝这个幼儿当出气筒。 “咹?我喊过你姐姐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既然你冲我吼,我也开始耍赖,“难不成,你希望自己快快老去?明明特年轻的样子,非得让自己老气横秋的,哼!既然这样,干脆我什么也不称呼你了,就打敞口和你讲话!” 墨宝见这位平时还算正常的人,此时辱骂妈咪,还对自己态度凶狠,便针锋相对起来。 这可是老爸的地盘,他没什么可怕的。 孩子就像水,大象无形,却遇形成形。 眼见孩子面对恶劣之人也变得无礼起来,夏琼依慢慢悠悠地劝慰: 墨宝贝,不气不气哈。人生百岁三万天,一切都是关于自己的体验,你怎么对待你自己才重要。而别人的态度,折射了他们的内心,是一览无余的他们自己,却不能构成我们的万分之一。 我们眼中的自己不是我们自己;别人眼中的我们也不是我们自己;我们眼中的他人才是我们自己。 人这辈子活着,就是在修行。修行修的是什么呢?一颗得失心啊。着名的菲斯汀格法则说,生活中10%,是由发生在你身上的事组成,另外90%,是由你对发生的事,做出的选择决定的。 如果你选择生闷气,那你的闷气不是憋在别人那里,反倒把自己的情绪和心态捆住了,郁结的永远是自己的心口,但如果你选择坚定、宽容、旷达、积极呐,就会开心快乐有好运。 生活中与人相处,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都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面红耳赤的,赢了不会多块肉肉,输了也不会影响什么。 但是跟对方吵架就显得很没品了,要是被对方伤害,就更不划算了。 夏琼依长篇大论地,就是想让对方冷静下来,也趁机教导孩子,别和不可理喻之人计较,只会降低自己的层级和格调。 墨宝频频点头,“就像走在路上,被狗咬了,就算再咬回来,也弥补不了打狂犬疫苗的痛,和傻瓜论长短,显得我们比傻瓜还傻,是我们自己选择的问题,您说是吧。” “嗯哼。” 面对人际暴力,还是有意伤害,只要不认同对方,对方的施压和言语就变得不再有分量。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促使对方尊重你,平等待你。 “你说谁是狗谁是傻瓜?”梁瑜瑄出奇地有耐心,就是想抓住对方言词间的漏洞,没想到对话的结论如此。 这么蠢的问题也问得出来,看来今天运气实在是不咋地。 和这种心思白露又持美行凶的主儿,没什么好说的,夏琼依看也不看她,将墨宝护在一侧就去找电梯。 “哎——你给我站住,你给我说清楚,谁是狗谁是傻瓜?” “平白无故咬人、拦路、追着人撵的,都是狗狗呀!” 这美女还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双商却如此欠费,急于求成得教养都被狗吃了,真是可惜。几次三番遭遇拦截,夏琼依也不是好相与的,开始玩逻辑游戏,语气轻慢。 “你竟敢骂我?” “我骂谁了?就是狗才咬人才拦路呀。难道您刻意拦在我们前面,是承认您咬了我和墨宝这样的人类?”夏琼依刻意加重了几个字音,以示强调。 “你……你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改变不了是冒牌货这样的事实!” “难道您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可我不是冒牌货!” “不是冒牌货就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了?”夏琼依平铺直叙,语气淡淡,无气无恼,“况且即便不是冒牌的,也得有人待见不是?” “你……狗仗人势!” “我还有人势可仗,不像某某或dog,想仰仗,却没办法。”好遗憾呢。 你的世界,就是你内心的映射。空有其表的豪横姑奶奶,还真怪不得里面那位对你不感冒。 “你个贱人!”梁瑜瑄被戳到痛处,拔高音量,盼着全世界都能听到,“你个a货个寡妇!你妈小三生下你这……” “啪!啪!” 两记响亮的耳光,夏琼依的手掌招呼到了对方脸上,力道大得她手掌麻痹,手臂颤抖,愤怒得胸口起伏明显,瞪着对方防备遭反扑。 我有不伤人的教养,但不是你伤我的理由。已故多年的母亲是底线。 “你个贱人竟敢打我,我打死你……”何时被人如此当众打过脸,梁瑜瑄那个气呀,发疯般胡乱挥舞双臂就要冲上前。 却丝毫没有触碰到对方丁点,就同时受到了两股力道的阻止。 她抬起的胳膊被男人一把抓住,大力地甩向一边,而她的大腿,被孩子顶住使劲朝后推,两股向后的力量同时将她推倒在地。 猛地一屁股落地,剧痛传来,那可是坚硬的瓷砖地面。 梁瑜瑄气不过,一阵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之声冲破楼宇。 “墨宝……”缓过劲来的夏琼依,紧张地弯身搂住孩子。 “我没事!她竟敢骂妈咪,坏蛋坏蛋坏蛋!”墨宝控诉的声音很亮,小胳膊环住妈咪的颈项。 “好了,我们回家。” 夏琼依勉力抱着墨宝起身。但感觉到她不受控制颤抖的双臂,墨宝嚷嚷:“妈咪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迟疑了下,她依言放下孩子,用那只正常的左手牵起孩子。 夏琼依羞愧地冲陆泽瑞笑笑。 嗐,又要花费他的时间和精力去善后了。 但她从陆泽瑞紧盯的注视中,读出了复杂的心绪。 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们都没事,“我们先回了,”她的声音很轻。 接到墨宝说要返回的电话,赶过来的冷锋这时也疾步走近,沉默地护着母子俩,用眼神示意陆泽瑞放心。 第228章 麻烦您到馨旅秘书处来领人 夏琼依欲迈步,这才发现周围全是人,把秘书处塞得满满当当,翘首以盼的,引颈踮脚的,生怕看不到电影似的,各种表情各种眼光地品评。 甚至还有人拿着手机,隔岸观火地全程拍摄。 她不期然地笑了,“各位吃瓜群众,领着陆氏的薪水,应该是欣赏够了我们调教无教养者吧。这并非教科书式的视频呢,留着学习也没多大价值,相信各位既不想丢了饭碗,更不想惹上官司。” 空间里充斥着某女郎撒泼式哭诉,为了让大家都听清楚,牵着孩子的夏琼依,扬高了声调,平静而淡然。 孩子过生日那天,父子俩合作保护了她,今天已是第二次。 脑海里跳出护墨宝挡茶水那天,在和颂,陆泽瑞也拜托看客们删视频的场景,今天轮到她为他拜托了。 她不能再给辛苦的他增添更多麻烦。 小人她来做。 她刚抬起的脚又落回原处,“不好意思哈各位,我就在这里耐心地等待各位删除干净。” 她说,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如果馨旅陆氏,因为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上了热搜,各位的颜面也未必有光是吧?毕竟声誉也是非常重要的商业资产嘛。 她说,出了这个大门,馨旅工作牌的含金量会不会打折扣,头顶上馨旅的光环会不会黯淡?相信各位的觉悟和荣誉感,不舍得让馨旅受损,哪怕一丢丢! 观众多来自秘书处,还有被哭嚎声吸引召唤来的,都难以割舍,却又果断地点击删除键。 就凭中午陆总陪这女人高调出场,就凭刚刚父子俩对这女人的维护,就凭陆家在荣城的势力,谁也不敢挑战权威的底线。 加之集团确实待他们不薄,确实不能做出有损集团名誉的事来。 “衷心感谢各位的理解与配合!”夏琼依微微躬身致谢,“馨旅爱你!” 想来秘书处应该没这么多员工,那么有些员工势必不了解全程,不能让他们误会陆家父子。 沉吟之间,她还是转身向着梁瑜瑄,声量足够在场的人听得清楚明白: “梁女士,我这两巴掌,是替您父母教训您:首先,我儿子礼貌地跟您打招呼,您竟然不理不睬大吼大叫,不同他好好说话; “其次,您辱骂我个人,我也就忍了,还连带我已故多年的母亲在内,目无尊长,又缺失对亡故之人的恭谨之心,该被掌嘴; “再者,您当着孩子的面,全程口不择言、出言不逊,污染孩子纯洁的耳朵和心灵,就该承担必须承担的后果。” 包括被父子俩推倒在地。 “今天就不收您的培训费了,毕竟您让我们大家见识了,人这种生物的多样性。” 语落,夏琼依微笑着低头,牵拉孩子的小手,“好了,跟爸爸说再见吧。” 墨宝的声音越过嚎啕大哭的声音,大喊着“爸爸再见”。 陆泽瑞朝她们颔首,转而用眼神示意冷锋看顾好母子俩。 冷锋点点头。 追着三人背影进入电梯之后,陆泽瑞调回目光,锐利迅疾的眼风扫向尚未回神的看客们,只一圈,吓得众人如鸟兽散。 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很快就被接听,他只简短说了句:“梁叔,麻烦您到馨旅秘书处来领人。如果必要,还请带上120的急救医生,非必要,还是请勿通知尊夫人了。” 对方急欲进一步询问,他不给任何机会收了线。 对于梁瑜瑄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急救电话他都不屑打一个。 奇葩梁夫人他打小就见识过,不可理喻,她做的事连他一个小孩子都瞧不上眼。至于梁瑜瑄被教养得眼高于顶、颐指气使、不可一世,也就完全寻到了源头。 如果梁夫人来,一定会比女儿更哭天抢地,无理取闹到能掀了馨旅结实的楼顶。这个女儿的成长,反映出她的童年与她现如今,拥有的能量和品格之间的必然关联。 养废一个女儿很容易,娇生惯养,或撒手放养,都能达成目的。 为了维护两家的形象,他温馨提示。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梁瑜瑄的父亲倒是听劝,很快便独自带着医护人员前来。 见女儿躺在陆泽瑞办公室外的地板上哀嚎,没一个人陪着,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他也清楚女儿的秉性,如果不是把陆泽瑞得罪得狠了,这年轻人多少看在两家算是世交的面子上,也不至于撒手不管。 公司的电梯,终究比不得医院的电梯空间大,担架进不去。 医护人员为难地建议,要是将梁大小姐抬着走,只能走安全楼梯。可36楼抬下去,费力倒是其次,关键是担架势必向下倾斜,人躺不稳。又至少72次绕过楼层之间并不宽裕的转角空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做了一番工作之后,伤心欲绝的梁女士,终于同意由医护人员抬到电梯口,慢慢扶进电梯,电梯下到一楼再被抬上救护车。 梁父小心翼翼地问陆泽瑞:“小陆啊,这瑜瑄是做了什么,怎么会在馨旅的秘书处受伤?” 陪着小心的语气和态度,却是质问的潜台词。 陆泽瑞一张扑克脸,只掀动薄唇冷冷地答:“梁叔,令嫒这两个月来的工作表现,迟到早退混日子,三天两头请假玩消失,说是到馨旅来历练,却从不上心,实际情况想必您再清楚不过。” 好在她不领馨旅的薪水,对其他员工馨旅也算好交待。但这两个月的恶劣影响还是产生了,只是陆泽瑞他们一直忍耐着罢了。 有人不知情表达过不满,被怼回去:你不领薪水,也可以这么自由。 至于今天的全部过程,陆泽瑞建议梁总,最好是亲自拷问她本人都做了什么好事,最好是刨根问底地拷问。 如果梁总不服气,大可状告馨旅,在场的目击证人很多。 梁瑜瑄没签劳务合同,员工工伤医疗费一厘不拔也说得过去。 如果上法庭的话,馨旅就不得不如实向法官提供今天的监控录像了。 一听陆泽瑞这番说辞,知女莫若父,梁父缓和了语气:“如果小女多有冒犯,还请小陆总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请你高抬贵手。” 第229章 小没良心的 陆泽瑞趁机将不客气进行到底:“以后就请她安心养伤好了,即便是康复了,也不必再来馨旅,哪怕串门都不欢迎,影响实在太坏太恶劣。还有,奉劝您好好管束她,让她收敛行为举止,不要再做不识好歹的事。如果再有下次,可就不是看在梁叔您的面子上,警告警告而已了。” 同样是爱的滋养,却也分智慧的引导和溺爱,馨旅不伺候公主病。 梁父毕竟不是事件亲历者,不明究里,连连允诺,心虚地走了。 陆泽瑞颓然地跌坐在大班台前,抓狂地胡乱扒拉自己的头发,懊恼不已。 前两天母亲才让父亲在电话里转告自己,把梁瑜瑄要么调离秘书处,要么撵出馨旅,他未及时着手,没想到今天就让小女人受了委屈。这就是他有失雷霆手段的后果。 双手插进头发里,埋头枯坐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林维荣有些紧张地询问:“我孙子有没有事?那丫头有没有事?” 他哑然失笑,“都没有,您口中的那个丫头,在关键时刻相当伶牙俐齿,而且还果断地出了手,还了梁瑜瑄两记耳光。” 林维荣放下心来,笑说这小妮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该出手时就出手。 陆泽瑞又说,就是想看她怎么应对,锻炼她的抗压能力,他才没早早就出现。只是他和墨宝都推了梁瑜瑄,可能让梁瑜瑄尾椎骨受了伤,他就让梁父来接走了女儿。 林维荣安慰儿子:梁大小姐的嚣张跋扈那可是尽人皆知,她自己不犯人,人不会招惹她,是她自己招来祸端,她自己承担后果。 这么一对比呀,足见夏丫头成长得比较幸福,内心富足有底气,自尊水平高,才不在意梁瑜瑄对她本人的羞辱。 反衬梁大小姐成长得极其不幸,虽物质富足,但培育得精神养料极度不足,以致内心匮乏,思想贫瘠,占有欲强,自卑敏感又输不起,哪怕是一件小事,她也要占个强,还一点就炸。 陆泽瑞听笑了,“妈,我告诉您这件事的经过,并不是让您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对比,可我怎么觉着您话里有话啊。” 林维荣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照你这么说,夏丫头被辱为a货和替身影子之类的,她都还是心平气和地教导墨宝,修行修的是得失心,不被坏情绪支配。还提到了菲斯汀格法则,说什么好运气是选择的结果。她一直都情绪稳定,直到梁瑜瑄的言辞牵扯到夏丫头的父母,她才动了手?” 陆泽瑞抹了把脸,无奈道:“您记得这么清楚,是有多关注她?” “嘁,到底咱俩谁记得更清楚?我又不在现场,如果不是你的详尽描述,我能获得这些细节吗?我呀,是在意她作为住家教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教导我孙子的。” 脑中灵光一闪,林维荣惊道:“哎哟,那我国庆那天说的话也不中听,她竟然没跟我翻脸,是很给我面子喽。” “您才反应过来啊,”虽是自己的母亲,陆泽瑞还是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刀,“她更多的是给您儿子孙子面子。” “你小子就得瑟吧。” “不敢。” “得瑟之余,记得给我孙子找妈咪。” “这么说,您同意啦?!”情绪稳定的小女人,这是征服了陆家太后的节奏? “我同不同意有用吗?再说我可没说一定是她,再说你也得能追得上人家才行。” “得令。”母上大人的两个“再说”,陆泽瑞根本不予考虑,“妈,我的主要目的,是想拜托您也转告爸这前因后果,毕竟以后跟梁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好让爸有个应对。” “知道啦。你也早点下班,回家看看母子俩,但愿没被吓着。” 陆泽瑞应。 那股无形的力量,拽得人心神不宁,焦躁不安。他忍着心头的烦乱,又耐着性子处理了一些手头上的事,也顾不得到没到下班时间,抄起外套就往家赶。 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安慰她,也无法表达他的懊恼。 她本该是放在温室里精心呵护的娇花,却因为他而让她跟着受了莫大委屈。 以后少不得还有类似状况发生,他不能将她一直一直护在真空罩子里,而不得不选择在他能顾得到的范围内,狠心地放她去经由考验,接受锻打锤炼。 停好车后,陆泽瑞直接上楼,进得家门第一件事,便是翻看她手掌的状况。 夏琼依确实还能感觉到掌心里的火辣辣,手臂痉挛般的颤抖也多少还存在。 但不想让陆泽瑞担心,她笑,“我哪有这么金贵,又不是纸糊的。刚刚伯母还打电话来慰问,你告诉她的? ” 以前只有她和爸爸两个人一起生活,自是有诸多不顺意。那时她就明白了,有人给予帮助就是幸运,没人给予帮助就是运。 而她要学会的,就是在幸运青睐的时候及时感恩,在运磨练她的时候忍耐坚韧。 “他们必须了解真相。”陆泽瑞迫近她,盯牢她的眼睛:“嗳,你有没有很好奇,皇太后的态度,前后变化怎么这么大?” 她才不要费脑伤神这么复杂的问题,答非他所问:“她鼓励我说我做得对,还说有你站在我身后,不必担惊受怕。” “被感动了?” “嗯,所以感觉手都不疼了。” “是被我妈还是被我感动了?”陆泽瑞不死心地进一步确认,故意称“我妈”,那可是她未来的婆婆。 “当然是伯母,我感恩他们的真心关爱。” 他又盯了她一眼,发现她还真没说假话。 小没良心的。 内心深处喟叹之余,他还是拿来前几天给她抹脸的药膏,牵着她坐到沙发上,一根一根一寸一寸地涂抹,动作轻柔又耐心十足。 手感可真好。 此刻,他才有机会近距离摩挲欣赏。如玉般手指细长,一看就是个子高挑的标志。 第230章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 贝壳状的指甲剪得挺短,泛着珍珠般的淡粉光泽,握起来纤弱小巧,很柔软很嫩滑。 细看十根指腹端头,还真是弹钢琴的手,有些肉嘟嘟地微微上翘,非常可爱。 虽不说从小娇生惯养,但她也是被父亲和丈夫接续着宠爱长大的,也可谓身娇肉贵。 陆泽瑞笑看她一眼,“我见很多女同事都喜欢美甲,你的指甲如果做一下,肯定很好看。” 夏琼依回说没机会啊。 爱之堡面对的大多数都是少年儿童,为了给孩子们良好的影响,她们每一个员工都不能染彩发染指甲做美甲,会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会增加指甲误伤他们的机会,会让他们误以为‘美’就是这些外在的修饰。 再说了,这每天想着怎么给他们父子俩做美食,就更不能留长了,免得藏污纳垢洗不干净,看着就没了食欲。 “给我们做美食?我,和墨宝?” “当然。” 做饭不难,乏味的是只做给一个人吃。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做个米饭连电饭煲的底都填不满,才没有制作美食的欲望。 不过吧,有书里强调,不为做饭而做饭,不为吃饭而吃饭。一切皆因爱,让做饭的人和吃饭的人,同时品味幸福。 陆泽瑞笑意漾开的脸上,又绽放出了花朵,夏琼依盯着这朵花发呆。 还真是好看呐。 “咳咳。” 受不了她这沉醉的目光,陆泽瑞压下心悸,强迫自己接话,然后就是用餐的时候,要全心全意全念地感恩和享用,专心吃饭,不看手机不看书报电视等等。 总之就是没有杂念,好好感受每一口食物,用心咀嚼几十下品味个中美味,为了爱我们的人,也为了我们爱的人。 夏琼依双眸瞪得老大。 “怎么,我说得不对?” 她望着他,口中喃喃:“你竟然把我的话,记得那么清楚,这都多少天过去了。” 还是来到朗恩的第二天清晨,和他谈及早餐的重要性,当时,她用过那三个词,全心,全意,全念。 “被感动了?”陆泽瑞语气戏谑。 她不语。 陆泽瑞认真道:“这算什么?比起我记得你强调过的话,你每天所做一日三餐,更让我和墨宝感动。” 他们用一颗随喜赞叹的心享用了食物,摄取了物质营养,同时也被暖了心,汲取了精神营养,可是身心双补养。 所以说,烟火家常,最抚凡人心。 她掀起眼帘睐了他一眼,“又开始唱歌了?” “你喜欢听就好。”他笑,“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不过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让你一个人吃饭了。” 夏琼依默了瞬,才应:“嗯。” 陆泽瑞岔开话题:“你今天,当着所有陌生人的面,讲了那么多话,就是为了给我解围?” 被拉回心神,夏琼依垂着目光嘟起嘴,言辞间低落的情绪满满。 确实是家境复杂的她,又给他惹了麻烦啊。 而且那些都是他的员工,有些话由他来说也不太方便,就算她做了小人,也不会对她构成什么影响,可是他就不同了。 略作停顿之后,夏琼依仰起脸,态度诚恳地问:“我有没有,处理得不当的地方?” “没,很好,一切都很好!”见她不信,陆泽瑞补充:“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你就考虑到那么多的人和事,应对得无可挑剔,真心为你点赞。” 他还真翘起了大拇指。 “那,会不会影响你家和梁家的关系?”在路上,夏琼依从冷锋那里,了解到简单的情况,梁大小姐是陆伯父抹不开面子,招进馨旅的。 “人这一辈子,活着活着,就会汰选很多人,三观不正的人,根本没必要一直走下去,而有些人,却必须且行且珍惜。” “嗯,也对。” “还有,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这点你要牢牢记得。换句话说,我从来没觉着你是我的麻烦。反而是‘很有时间,不怕麻烦’,记住了?” 这轻言细语,却雷霆万钧,令夏琼依怔住。 “那只手,让我看看。” 回过神来,她答:“我是右利手,所以习惯性没用到左手,不用担心。” 借由涂抹药膏,陆泽瑞没发现夏琼依无名指上,有明显的戒痕。 也是,曾经他自己的取下来几天,就不再留痕了,更何况在海边就没发现戒指,如今已经月余。倒是那枚宽边银镯,让他更加心安。 陆泽瑞感慨地说,这么白皙纤长的手,干干净净很好看,可是要好好地保护,这可是女生的第二张面孔, 不管男生女生,有一双漂亮的手呢,都会给自己加不少分。有的人甚至因为一双好看的手,喜欢上手的主人。 “我这打人的手掌,不该被如此珍惜如此对待的。”夏琼依既想表达她打人不对,又想表达他无须如此。 对方心里有你的时候,不一定凡事都小心翼翼。 但凡和你有关的事对方小心翼翼的,代表是把你装进心里的。 只不过,把你装进心里的,不一定是爱人,还可能是家人、朋友、亲戚、同学等。 “胡说什么!你不是在打人,是在保护人,是在保护你自己和墨宝。我都佩服你的伶牙俐齿和果决勇敢。所以我现在,要呵护好你的手,万一哪天,我不在身边,还需要你这双手,保护好你们俩。” 老祖先发明的“一语成谶”,还真是颇有道理。未来某一天,等陆泽瑞反应过来今天的预言,他追悔莫及。 夏琼依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拼尽全力,不对不对,是拼命。” 她仰天一声长叹,“唉,怎么被你一说,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啦。” 紧接着她又故作神秘地凑近他,忽闪忽闪着长睫,问:“那你知道,我的勇气和灵感,都来源于哪儿吗?” 一想到父子两个当众对她的维护,她的心头就感觉暖暖,岂有心情不好之理。 陆泽瑞并未答话,只是端凝着俏皮又灵动的她,心毫无预兆地猛跳了一下。 第231章 我这双手打过架 原来她的另一面,竟也可以这么调皮。 是啊,她还只有非常年轻的23岁。许多女孩子在这个大好年纪,还在潇洒走一回地挥洒青春,恣意玩耍,纵情嬉闹。她却已经开始承担,身心两方面的负荷,甚至可以说是重荷。 见他默不作声,夏琼依急不可耐,自问自答,揭晓谜底,像个没耐心的小女孩,“当然是你和墨宝啦。我就知道,可以利用你们的保护来狐假虎威。” 陆泽瑞喜欢她此刻心无芥蒂,眉眼弯弯的样子,凑近她耳边:“我很荣幸,也很开心,能被你仰仗和依赖。” 他将她斥责梁瑜瑄的话还给她,问:“你好像,也挺开心的。” “不应该是吧?可是主家待我这么好,我不该高兴吗?不高兴才说不过去吧。” 陆泽瑞没接话,眼神和表情肉眼可见地淡了下来。 夏琼依却丝毫不受影响,“实事求是嘛,你本来就是主家啊,你不高兴才说不过去。” 知道我不高兴还乱想乱讲。陆泽瑞往沙发后背一靠,大剌剌地敞着两条大长腿,面无表情地随手捞过手机摆弄起来。 夏琼依继续她的攻势,“你这反应很奇怪耶,每个人本来就多重身份呐。比如你吧,儿子,父亲,丈夫,ceo。比如我吧,墨宝的妈咪,住家老师,扬子的闺蜜,你的、家人,等。” 就不信哄不好他,哼。 某人撂下手机,直起身子,“算你有自知之明。” “嗯哼。”夏琼依自认一贯如此,望着他,悄秘秘地,“嗳告诉你个小秘密呗。” 成功勾起了某人的好奇心,她笑着爆料:“我这双手打过架。” 又成功地在他眼中,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惊诧。 “让你失望了吧,可是,人就是这么不可貌相的……” 陆泽瑞截断她的话:“谈不上失望,奇怪而已,相信你这学霸,出手必有原因。” 这么信她?瞥了他一眼,夏琼依低头瞧着自己的手说:“我这乖宝宝,在不满十岁那年就打过架,也是因为有人亵渎妈妈……” 九岁多她六年级那年,小学毕业班需要掐尖组建新班级,培养优秀学生,去冲刺荣城一中初一的尖子班,她就到了新的班主任手下。 开学没几天,就有一个女生冷嘲热讽针对她,说得急了,也谩骂她是私生女,她的妈妈不检点当了小三。 当时她都懵了。她以前所在班级,三年时间里,都没有一个同学提及这些事,就不知道新班级的女生,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爸爸妈妈爱的结晶。 妈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她,又为了她辛劳过度而辞世。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如此亵渎亡灵。她不容许! 对,不能容许!任凭是谁,都不行! 气昏头的她动了手。虽然个头远没有对方高,但爸爸每天陪她锻炼、打球,她的力量并不弱,把对方狠命推倒在地,骑在对方身上一顿猛捶,直到新班主任来把她们拉开。 夏爸爸在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新班主任的办公室,却并没有跟对方家长赔礼道歉,而是保持沉默地坐着,听新班主任一直都在安慰那个女生及其家长。 夏爸爸就把她拉到身边来站着,也不让她坐,同样一句话也不说,不问缘由,不批评,不斥责,只等新班主任安慰完对方停下声音。 新班主任终于停下来,看着夏爸爸,想让他表态,想让他道歉。 夏爸爸又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平静地问新班主任,是不是应该,给她这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一个申辩的机会。 夏琼依没想到,爸爸会无条件相信她,惊异地仰头望向他。 是哦,爸爸就坐在她身边很近的位置,陪着她,给她力量,给她支持来着。 新班主任也没想到,罪魁祸首学生的父亲,竟会是这样不通情理的态度,就开始指责夏爸爸,孩子小不懂事,打架也就罢了,作为家长,来了之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道歉。 没有第一时间道歉也就罢了,竟然也不知道教训教训女儿。 以为生了孩子,就把教育责任全都推给老师吗,老师可不是全能的。 打架这样道德败坏的事,很大程度可不是老师能教导好的,很大程度,都是缺少家教导致的。 这无异于是在指责,甚至批判夏爸爸,养女不教父之过。 等新班主任说累了,坐姿笔挺的夏爸爸才开口,平静陈述,他的女儿不是道德败坏的孩子,否则也不能每学期都被评为三好学生了。 新班主任嘲讽地笑笑,说三好学生只是根据成绩评定的,而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动手打人,就可以把人摁在地上使劲揍么,这不是道德败坏是什么? 末了还不够,还加了一句,往往成绩好的孩子,心态和品格容易出问题。 夏爸爸搭在膝头的双手捏成了拳,深吸一口气,看向对方家长,要求两个孩子把事实经过再还原一遍。 新班主任一下子就发飙了。她才是事情的处理者,她才是主导者。还说小小的夏琼依有那样的娘也就罢了,连爸爸也是这样不可理喻的人,调教出打人的孩子也就可以理解了。 夏琼依注意到爸爸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但她估计爸爸出于“好男不跟女斗”,又怕她继续在这样的班主任手里受罪,所以不得不隐忍不发。 幸好这时,校长走了进来,站在办公室的中央,夏爸爸出于礼貌跟着站起来。 校长谁也不打招呼也不理,只是让其他不相干的老师都出去,然后弯下腰撑着膝盖,与两个孩子平视,和蔼地跟两个孩子交流,让她们说说当时的前因后果。 被揍的女生撅着嘴,站在那里始终都不吭声。夏爸爸的大手按了按小琼依的小肩膀,示意她勇敢表达。 她叙述完毕,校长问对方是否属实,那女生居然点头了。 校长先是夸那女生很诚实,然后慈爱地拍拍夏琼依的脑袋问,陌生同学怎么说自己都无所谓,都不生气。 第232章 那天的夕阳很美,美得让人心跳 但就是不能容忍那么说自己的妈妈,并且还是已经离世的妈妈,心里就特别气,特别委屈,特别为妈妈打抱不平。 因为妈妈是那么好,那么爱自己,自己多么想念她,都见不到抱不到摸不到了,还被人如此诋毁。 况且故去之人最大,她就认为陌生同学做了错事,而这件错事刺激得她受不了了,所以就动手揍了人,还是骑在身上狠狠地揍。 小小的夏琼依觉得校长好神奇哦,竟然把她的感受全部说对了。 校长肯定她维护妈妈,没有错,一个连生身母亲都不维护的孩子,怎么可能长成一个本心善良悲悯的好孩子。 他又转而和那女生沟通,让她试着换位思考,如果她也经历了夏琼依一样的遭遇和对待,会不会同样气愤、委屈、伤心难过? 那女生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答,那她也没有说错,夏琼依的妈妈就是那样的人,难道还不能允许人说了? 校长觉得很奇怪,一个新转来的学生,彼此之间都不认识,根本谈不上了解,又怎会知道人家的母亲是怎样的人,又怎能妄加揣测和制造流言。 那女生大喊冤枉,说校长同情包庇夏琼依。她是不认识夏琼依,可她早就知道她,知道她的母亲就是那样的人。 校长站直身体,一言不发。 见校长不信,那女生更激动了,说她以前的同学夏茂青就是夏琼依的哥哥,他没有爸爸,因为他爸爸被夏琼依的妈妈抢走了。 校长没有肯定她对同学的维护,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告诉她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如果因为她意难平,而用错误的方式维护自己喜欢的同学,只会将事态扩大,双方都深陷其中,对谁的成长都没有好处。 对方家长倒是点起了头,表示认可校长的观点。 夏爸爸跟校长恳请,让他说几句。他对着那女生,先是肯定了他对自己儿子的维护,他很高兴儿子有这样的同学和朋友。 但她现在毕竟还小,大人之间发生的事,她肯定不是那么能理解,可不论她是不是理解,他都要告诉她一些事实。 那就是夏琼依的妈妈,是和他从小经历了苦难的青梅竹马,是他今生最爱的人,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走散了,所以后来,他们就把错误的事,扭回正轨做正确了。 如果他回到夏茂青的身边,才是更大的错误,是所有人的不幸。既然不幸会发生,那么大家都应该选择做正确的事,避免不幸的发生。 夏爸爸建议双方家长,都不要逼迫孩子认错道歉,先让两个孩子冷静一下,想一想,究竟怎样行为处事才,是对她们成长最好的。 对方家长也同意这样处理,校长也表示赞同,就让家长先把孩子领回去反思,单独留下新班主任谈话。 临走前,小小的夏琼依又勇敢了一回,主动给校长深鞠一躬,然后就站到一边。 新班主任看向她,神色复杂怪异。 夏爸爸双手紧握校长的手道别,跟新班主任道别时,只说耽误了她的宝贵时间,并未替女儿道歉,就领着孩子走了。 那天,她和爸爸也没有乘坐公交车回家。走在路上,披着晚霞的光,爸爸跟她讲了许多许多。 那天的夕阳很美,美得让人心跳,仿佛在渲染鎏金岁月。淡淡的金光淌在她和爸爸的脸上,余晖将父女俩的影子拉得老长,让夏琼依记了好多年。 从那以后,她就喜欢上了夕阳,喜欢上了黄昏时分。 本来她还在为惹了麻烦忐忑不安,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 但爸爸先开了口,竟然是歉意满满地说,他和妈妈做了错事,才让他们最爱的宝贝儿,遭遇了那天的对待,并且可能,那样的对待日后还会遇到,会跟随她一生,所以他很是歉疚。 小琼依的心酸涨得呀,难受,红着眼角,笑笑地看着霞光中帅帅的老爸,非常坚定地反驳老爸,他错了。 如果没有他和妈妈的错误,又怎么会有她这个,他们最爱的宝贝儿降临人世,又怎么能享受,这么好的老爸无条件的宠爱呐。 况且这样的经历,会让她变得更强大,所以并不是坏事呀。 夏爸爸一下子就笑起来,在夕阳下看起来好美好帅,笑回:也对。 然后又肯定地告诉她,她那天做的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错。还夸她很勇敢,他这个老爸很为她骄傲。 她踢着路面的小石子,蹦蹦跳着反问:包括揍人? 夏爸爸点头,对,包括揍人,貌似鼓励他的小依打架不对,但面对被欺凌,在判断自己能充分自保的情况下,就是要勇敢还击的,要让对方在试探之后,觉得你并不好欺负。 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羞辱和嘲笑,就能阻止对方变本加厉,阻止对方寻找嘲笑对象,当她试探之后,觉得游戏并不好玩,就会放弃。 夏爸爸反问,以后,在这所学校,可能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不是那个新生,有可能是另一些人,有可能对方武力值比自己强,自己揍不过了,又该怎么办?转学吗? 想了想,小琼依答,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当逃兵,打不过也要打,至少要让对方感知到她的态度和力量,那就是她不好欺负。 然后还要主动把事情经过说给老师听,让老师了解真实情况,让事情昭告他人知道。 夏爸爸很满意她对这两种情况的思考,继续追问,事情发生的那个时刻该怎么办?怎样自保怎样脱身? 小琼依继续蹦蹦跶跶地向前,答说打不过就跑,就保存实力呗,不跟对方硬碰硬呗,能寻求帮助就寻求帮助,能报警就报警。 实在没有外援嘛,她歪着小脑袋问老爸,那就装聋作哑无视对方?若无其事不予理会?实施缓兵之计?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揉揉她的小脑袋,夏爸爸欣慰地笑。没错,如果他的小依真能做到,丝毫都没被对方伤害到,没有委屈没有生气,至少让对方感觉到的就是这样,那就太棒了。在霸凌者的游戏里,爸爸的小依就是胜利者。 第233章 世界和他,都爱着我 因为霸凌者没有收获预期的快乐,也没了机会,把她当成下一个被嘲笑攻击的对象。 小琼依又歪着脑袋说,就像老爸常教导的,这些校园霸凌者,其实也是来修炼我们的吧,会让我们的适应力更强,让我们的心脏承受能力更大,会增大我们的极限。 夏爸爸低头看着他的小依,叹息。 然后告诉他的小依,这种不那么敏感的能力就是钝感力,第一个人笑话她,她没反应,那么第二个人,就不会笑话她了,因为没意思啊,他们就会随机更换其他笑话的对象打发无聊。 小琼依佩服老爸怎么知道这么多,老爸说他读了很多很多书,就为了寻求解决之道,因为料定,迟早都会发生今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老爸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在预防,在保护,让她不受伤害。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仰望着金光闪闪的帅气老爸,霞光落进老爸的眼里,那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她。 老爸喊她快点,不然五脏庙都该饿瘪,该抗议了。 她撒娇耍赖,让老爸背背。 趴在老爸宽阔而温暖的后背上,搂住老爸粗粗的脖梗,摸着老爸突出的喉结,沐浴在瑰丽的金色晚霞中,好满足好幸福。 鼓胀胀的情绪激得她,跟老爸表白了很多很多,夸他多帅气多高大多英雄,而她有多爱他多崇拜他。 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但那个时刻,从老爸全然笑着的声音里,她听出来,老爸是非常开心的。 角度原因,她看不真切老爸的表情,但她相信,一定比漫天霞光,还要夺目。 紧贴在老爸的后颈上,她又问老爸,当时特别特别气,是怎么忍住的。 老爸说他当时确实怒不可遏,他的小依都无法忍受同学那么说妈妈,那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够容忍。 只是他是一个成熟的人,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激化矛盾。 从书中他了解了情绪,能及时觉察到自己的愤怒,能看见自己的愤怒,然后扪心自问:可以“选择”什么行为?是压抑?攻击还是忽略?还有没有更好的建设性的选择? 压抑是对自我的攻击,不合算,同时被压抑的还有平静、激情之类的积极情绪,它们都找不到出口,就堵在心里面了。 攻击新班主任,揍她骂她一顿是很解气,但显然不合适,毕竟对方是老师,最起码的尊师重教还是要有的。 况且,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这么做,最终不会对老师产生什么影响,却毁了孩子们的三观。 忽略愤怒视而不见吗?也是错误的选择。 那该怎么办?小琼依都急了。 老爸叹息,是啊,该怎么办?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好些无能为力的时刻,一时半会改变不了新班主任头脑里的观念,刺激她把事情恶化不值当。 再说向外攻击了老师的确很爽,可也把责任归咎到对方身上,失去了关注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和脆弱的环节,逃避该有的感受。 这会让我们逐渐变得麻木不仁、感觉迟钝,隐藏起来的情绪,也会隐秘地攻击我们健康的身体。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接纳我们的无能为力,接纳我们因为无能为力而产生的愤怒、脆弱、痛苦,然后思考建设性的行为。 小琼依明白,老爸把这个情绪处理过程,讲得这么详细,就是为了让他的小依学会如何面对愤怒,如何接纳愤怒,如何处理与放下。 哪怕她年纪尚小半懂不懂,灌灌耳音也是好的。 老爸还郑重地说,虽然他的小依很豁达很坚强,但还是必须给她换到原来的班主任那里去。 还庆幸他的小依跳级了,小依的班主任也跟着升到了毕业班。 这样一来,和那个女生不同班了,加之全校最好的毕业班肯定各种学业紧张,那女生也就没那么多精力关注她,估计以后是不会再欺负她了。 老爸让她无需害怕或担心。作为一个精神健康的人,只要一直努力地生活并爱着世界,做好这两件事,也就没什么困难不能克服了。 于是第二天,她就回到了原班主任身边。虽然同学也是新的,但没关系啊,她已经有了三年级跳级的经验,早就练就了金刚之身。 当然,她也用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回报了原班主任的照拂。 长大之后她明白了,爸爸对着年幼的她说不出口的那些话,他不忍让小琼依,直面世界丑陋和不堪的那一面。 作为新班主任,肯定是不了解她们两个新生的,但新班主任却凭本能和经验,偏帮着那个欺负人的女生,其实就是“受害者有罪论”的体现。 毕竟是小琼依先被她以为的事实攻击了,但她却先入为主地用“受害者歧视”对待小琼依,带着偏见和有色眼镜对待小琼依,而不是用大爱,来对待她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虽然新班主任是个普通人,但现实中,把受害者逼上绝路的施害者,恰恰是大多数时候心怀善意的普通人。 而爸爸始终都非常真诚,就是在教会小琼依,善良的同时,要有独立人格,无须自卑而自贬。 面对强权和强大,也不要轻易妥协和动摇,不懦弱,有勇气,才能坦诚地面对真相,才能勇敢地抵御恶意,才能应对她同父异母哥哥的妈妈,对她们父女的那些所为。 好在校长各种水平高,没给小琼依批评和处分。 好在对方家长还算明白事理。 好在爸爸有先见之明,在听到新班主任在电话里,告状的态度和腔调之后,早早联系了校长和原来的班主任。 好在原来的班主任,并不和新班主任交好,之后也就再没发生过类似事件。 否则的话,在应激事件发生后,小琼依怎么可能没变态没长歪,还能被这么多爱的阳光雨露滋润呢。 “爸爸那天又跟我表白了,世界和他,都爱着我,那么纯粹而热烈……” 那些带有歧视和偏见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只剩下父女俩在夕阳下喁喁细语的亲密,还有无条件宠爱的美好…… 第234章 你的战场变了嘛 夏琼依双臂抱紧膝盖,整个身子躬起歪向另一边,侧脸贴向沙发靠背,脑袋还朝里拱了拱,之后就一动不动了。 空气静谧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和刚刚她的滔滔不绝,形成鲜明对比。 陆泽瑞移到她面向的那边坐下,确认她眼中还真的蓄满了雾气,遂强行将她揽入怀中,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她的身体渐渐舒展开,变得柔软,用额头贴紧他,他的胸膛成为她伤怀时的港湾。 “我想爸爸了……”她语带哽咽,闭起的眼睫将晶莹挤落下来。 “嗯。”又默了一会儿,他道:“他值得你想念。” 他喜欢听她讲以前,那些他没来得及参与的以前,想要更多更深地了解她,治愈她,听多久都不厌烦。 但他潜意识里,又有些怕她伤怀的眼泪,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 还尤其怕下雨,怕她会联结到那个“他”而伤心不已,可现实中的他似已辞穷,并技穷,而力竭。 今天,她说她的妈妈那么无私有爱,绝不容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亵渎,谁都不可以,不可以! 这是她的底线,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破。 今天,她终究还是受了委屈,才会感伤怀念,才会忆及从前。 她的声音自他胸口传来。 当时,爸爸说压抑了情绪,情绪就会向内攻击自己的身体,身体是情绪的晴雨表,是情绪在显性方面的反映,很多病痛都是情绪打了败仗的结果…… 爸爸不到五十岁就英年早逝,还是肝病,也是长年隐忍的结果吧…… 常常想念妈妈却看不见摸不着,还不能宣之于口,不能在未成年的女儿面前,有任何流露…… 还要撑起那么大个公司,那么多人的饭碗,要顺应电子时代的到来,为出版业找出路,顾念七彩家园的孩子们,尽力回馈社会…… 她也是在爸爸生病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他心里,有多苦……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全都来不及了…… 默默地陪着她宣泄。良久之后,陆泽瑞才轻轻拍着她的背宽慰,夏叔叔给足了女儿安全感,还有成熟的异性之爱,而她这女儿也已经做得顶顶好了。 没几个人能像她一样聪敏,包圆一切学习类奖项,随便一考就碾压绝大多数,稍一努力就更不得了,别人追都追不上。 相信只要她健康平安,夏叔叔就心满意足了。可她还在做着让他感觉锦上添花、倍儿有面子的事,丁点不让他操心。还那么孝顺,贴心,能干,会照顾人,总之就是各种优秀各种罗列不完。 夏琼依反驳他:“我哪那么好,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这‘别人家的孩子’!” 陆泽瑞驳回去:“我们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是学霸中的战斗机,不,是学霸中的航空母舰。” 她破涕为笑。 他制止她:“别动,多靠会儿,好受了再说。先处理心情再处理事情,不急。” 闭上眼,她继续老老实实待在他的心口。 半晌过后,夏琼依深吸一口气,退开距离,问:“你有没有奇怪,不到十岁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会记得这么多细节?”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被同学欺负?”陆泽瑞猜测,抽出茶几上的纸巾递给她。 “不公平。”夏琼依边擦边抗议,“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这过来人的法眼。” “没什么可意难平的,第一次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你如果觉得不公平,那要不,换我变年轻你变我这年纪?” “嘁,说得你多老一样。” “至少比你在这人世,多走了几年的直路弯路各种路。” “倚老卖老。”夏琼依背靠沙发,轻笑出声,又叹气说:“唉,本不该让墨宝这么小,就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但好像,现实又不是象牙塔,不能让他在真空状态长大。” “我也要和夏叔叔一样夸夸你,战斗力超强的你,今天做得恰到好处,很有分寸。儿子不会有困扰,反而是很好的学习,让他见识见识真正闪耀的品质,是教养和通情达理,是内心纯净善良,还不卑不亢。” “啊?你全看到了?”忽略掉形容词,只抓他言辞间的重点,她感到难为情。 陆泽瑞如实说,她们刚起争执,许秘书就第一时间通知了他。 说实话,他还观战了一小会儿,没有第一时间现身,就想看她怎么斗赢对方。 “好在你训练有素,好在你内心强大,好在我赶上了救急。不然她那泼妇样,还不知你要受多大委屈,只怕我会更心疼。” 陆泽瑞的真心话冲口而出,不过他不后悔。 虽然听到了心疼的字眼,但夏琼依也只是抬眼望他,没心没肺地笑,“坐山观虎斗,你可真是居心不良。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你的战场变了嘛。”陆泽瑞语带深意,语气里透着小埋怨,“还有,我们不是约好不说‘谢’字吗?我都已经忍了好多次没说了,你还说。” “我们该去小区了,墨宝盼着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压根就不接招,去理解他话中的“战场变了”是何意,压根无视他明显的司马昭之心。 “你的手!本来说好请你去吃大餐的,但考虑到你的手疼,所以我擅自决定,咱今天就在家吧。我已经订了餐厅的外卖,估计一会儿就到。” “啊?那我刚刚准备的菜……”联想到盛情难却这个词,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那我把它们放进冰箱里。至于去不去小区,你最好上楼去,征求一下墨宝的意见。” 陆泽瑞在楼上,找到正在自己房间摆弄玩具的儿子,还真的就是“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 只听小家伙时不时发出“嘟嘟嘟”“嘀嘀嘀”“咣铛”“呜——”等拟声词,看来正上演着热闹甚至激烈的对战戏码。 他站在门口想,儿子终于展露孩童的天性了。 第235章 一个劲儿地变相晒优点 现在这样真好,真的很好,他也越来越心安了。 走过去席地而坐,陪着儿子嗨起来,玩起了双方对战的军事演习。 空当里征询意见,因为妈咪的手不方便就不出去游戏了,建议今晚由爸爸陪他在家画画,孩子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待父子俩牵着手下得楼来,手里拿着陆泽瑞书房里的白纸和画板,坐在森林阅读角的地毯上。 背靠沙发沿,看了眼一旁的儿子,陆泽瑞索性将他整个抱在长腿间。他长臂前伸,将纸夹在画板上,右手握着彩铅,三两下地就勾勒出了一些线条。 夏琼依悄悄走到旁边,双手背后,歪着身子探看。居然是一群海豚跃出水面的场景,尾部奋力屈高,争先恐后,欢乐无比。 她忍不住就脱口而出,打扰了爷俩的专注:“哇哦!你这技术简直能以假乱真了!哦不!真的也是人画的,这就是画得太好的真!值得我们鉴赏!” 她没说学习,也没说欣赏,而是用了鉴赏,语气是真心叹服的。 陆泽瑞不动声色,却暗自得意,继续填充内容和光影,画面变得愈加形象丰富,栩栩如生。 远处几艘游轮,几只海鸥飞旋,阳光普照,纸面上仿佛金光闪闪,让人不由地联想到,他们在海边的蒸汽船上。 “哇塞,老爸太牛啦!”他和妈咪因为海豚都画得不够完美,折腾了好久,好不容易搜索打印之后描下来的。 “老爸您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三下五除二几笔就,就——对,就勾勒得活灵活现了,我崇拜您!” “好小子,是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好不好,我可是在你眼皮子上方的。” “嘿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嘛,我不过就是想表达我亲眼所见!哎不对不对,您的画笔画纸,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呀。” 说完,墨宝跳出爸爸的包围圈,从书架旁的纸箱里,拿出几张海绵纸,又跑回来,“爸爸,请您设计三只亲吻的海豚,在这个上面吧,我和妈咪就可以直接用了。” “三只?亲吻的海豚?”陆泽瑞确认自己听到的信息。 墨宝重重点头,“嗯!三只亲吻的海豚,这样缝在一起才不会分开呀。” 陆泽瑞接过海绵纸,边勾勒边漫不经心地说:“儿子,你妈咪来了之后,你就真像一个海盗船长了。” “我本来就是呀。妈咪刚来那天就发现了,您到现在才知道,真是的。” 好小子不满地抗议,沉思了一下,满脸困惑地追问:“还是,您,想要说什么?” “爸爸是想说,你这海盗船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不断发现你老爸我的优点长处,这才是名符其实的侠盗!” 陆泽瑞边画边漫不经心地抗议。 “你看,我早就会画画,你好像才发现;我会弹琴,你妈咪弹奏你才肯学;我会打球,你妈咪打得好你才跟着学;我会功夫,可你也是因为……到最近才肯练习;我还会唱歌,会跳舞,会五国语言,会……” 他有心当着小女人的面儿,一个劲儿地变相晒优点,隐隐期盼她也能如儿子般崇拜自己,甚至…… 随即,他又开始暗自解嘲。 提到儿子学功夫,他不清楚小女人目前为止是否知道,所以有意地避开了。 他的话被小人儿急不可耐地打断了。 墨宝有些迟疑地说:“爸爸,我现在使劲回想,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见您画画。” 陆泽瑞停下画笔,沉吟地思索之后,看着儿子的黑眼睛说:“可能吧。你长这么大,爸爸陪你做事的时间和次数,真的是太少了。爸爸跟你郑重地道歉。以后会做得更好,爸爸保证。” 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陆泽瑞满脸歉疚之色,夏琼依笑着宽慰,其实,这好像是一个家庭里,爸爸和妈咪共同努力的事情吧,是一场齐心协力的‘合谋’。 妈咪是大自然,是大地,是大海,是孩子温情成长的摇篮和故乡。那老爸就是蓝天,是白云,是格局,是胸怀,是气量,是理想信念,是孩子三观培养的温床。 毕竟父母性别不同,必须各在其位,各司其职,所以陆泽瑞一个人,不可能一肩挑两责,加上时间精力有限,角色也不同。 “所以,更要感谢你!”陆泽瑞抬眼,望向背着手,歪着身子,站在一旁偷瞄的她。 “谢谢妈咪!” 夏琼依笑而不语,只将食指竖在樱唇上,示意父子俩无须说那两个字。 墨宝转头又安慰起爸爸:“可是老爸很会管理公司,会照顾儿子,会保护妈咪,会孝敬爷爷奶奶,会当老大,那个字叫什么来着,对,罩着兄弟,我的老爸好棒棒!” 小家伙一边说,一边掰着小小的手指头列数,开启了极力推销便宜老爸的模式。 “没想到,我生养了一个小马屁精。”陆泽瑞揉着儿子的小脑袋笑,“不过呢,你真诚的溜须拍马功,老爸感到骄傲。” 轮到夏琼依忍俊不禁了:“我也没想到,自己碰上了一对马屁精父子。你们互相溜须的敬业精神,我也感到骄傲。” “您笑起来真好看。” “你笑起来真好看。” 父子俩异口同声的拍马玩笑,逗得夏琼依呵呵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是真的开心了,不会再回忆下午不愉快的事了吧。 思及此,陆泽瑞继续手上的动作,“曾经,因为画画特有成就感,我很痴迷,所以梦想未来做一名设计师,建筑,室内,服装,动漫插画,开发游戏,都可以,只要能让我的画变成现实,展现在世人面前就好。” 他的话成功激起了夏琼依的好奇,她就那么注视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认真地探究。 “高中的时候,不是遇到芷洁兄妹了吗?加上文斌我们一共6个人,他们反问我,如果只是我个人实现了设计师梦想,单打独斗去了,那他们毕业之后怎么办?我们就不能聚在一起了。” 第238章 谢谢你,小伙子! 夏琼依记起这段时间一直想问的问题,“哎,说正经的,扬子你究竟搬哪儿去了?手边没电话倒想起来了,每次电话里又岔过去了,我一直都没顾上问。” “你直管和大小王子莺莺燕燕吧,无须担心我。” “我很担心,以至于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好嘛。好扬扬,你就告诉我嘛,说嘛说嘛,人家都快急死了。” 扬子被她逗得咯咯笑,“我真服了你啊。我呀,非常幸运,你住进爱之堡之前,我租的那套房子,你还记得吧,我又租回来了,你不是来过吗?以前住了两年了,房东人不错,邻居也熟识,小区环境也安全,所以不担心了吧?” 那还是夏琼依和郭铭诚一起,去看扬子时,去过那个小区。 夏琼依不想破坏气氛,不想陷入消极,便说:“是啊,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扬子由衷地感叹:“夏夏,你现在的状态真好,我为你高兴。” 两人通话末了,宋扬不忘提醒:“我可提醒你,孙芷洁可是告诉蒋培森的爸爸了,说你会在每个周五来爱之堡。你既然做出了单选,还是避着点好。” 挂了电话,夏琼依又开始穿针引线。想想还是不对劲,便拿过手机,找到孙芷洁的微信,跟她重新约定下次去爱之堡的时间。 计划乘坐公共交通送餐,夏琼依做的都是方便携带的小炒,按磁实压进一个多层保温桶里,提上缝制好的海豚,两人下楼,向公交站台走。 墨宝早就联系过锋叔叔,说他们中午乘坐brt快速公交,从小区附近直达公司附近,不用他辛苦开车送了。 冷锋应着,还是打电话征求了陆泽瑞的意见。 陆泽瑞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在电话里询问冷锋,夏阿娇是不是说过什么或者问过什么。这个阶段,也就冷锋和她们娘俩接触得多一些。 冷锋回忆,缓缓道来:“出事那晚,在去电台的路上,她说那辆宝蓝色宾利和瑞你的气质不搭。我实话实说,那台车是你送给墨宝妈咪的纪念礼,然后她就不说话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陆泽瑞无奈地笑。难怪小女人被侵犯之后也要打车走,这几天宁可挤公交也不肯坐那辆宾利。 她可真够界限分明的。 他叮嘱冷锋,由着她们母子去,让那个安育青开车在后面尾随就好。 墨宝有些兴奋,他可是从来都没坐过公车。 夏琼依就让他拿着她的公交卡,很有仪式感地站在身高线前,同那只贴在墙上的长颈鹿比了比个头,进站前嘀嘀了两次卡。 没想到自己已经足够高,已经需要买票了,墨宝特别开心,又为自己买过票才乘车而自豪。 还未到下班高峰,她们找到了两个不相邻的单排空位。 夏琼依鼓励墨宝自己坐,叮嘱他注意事项,不能把小胳膊小脑袋伸出窗外,以防会车时被削掉受伤,也不能在车里来回跑跳,否则重心不稳容易摔倒发生事故。 墨宝允诺,她才朝后走了两个座位坐下。 墨宝侧坐,探头看着她笑,还不停晃悠着两条小短腿。 下一站上来一位孕妇,夏琼依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她,自己站在了一边。 很快墨宝就走过来,夏琼依有些吃惊,孩子毕竟没那么大,站着抓握的手劲不足,不易扶稳。 她将保温桶挎在胳膊上抓住扶手,另一只手牵住孩子。 墨宝鼓足勇气,直奔那孕妇,“阿姨,刚刚我妈咪让座给您,您应该跟她说谢谢,而不是理所当然。” 孕妇见他一小屁孩,轻蔑地撇撇嘴,不予理睬。 墨宝骨碌碌转着眼珠,又说:“阿姨,麻烦您起来一下,我妈咪的东西掉在座位下面了。” 孕妇只得悻悻然起身,让墨宝去找。 岂料墨宝一屁股坐下,急切招呼:“妈咪妈咪,您快来坐!” 孕妇气不过,“你个小屁孩儿,竟然骗人!” 夏琼依本来还打算劝墨宝让座,别跟一孕妇较劲,万一动了胎气可不好。 但一听孕妇这样骂孩子,改口笑对墨宝说:“没关系,你坐吧,妈咪不累。” 墨宝刚才起身离座后,就已经有人坐了上去。 现在面对无礼的孕妇,她不打算让孩子发扬无私奉献的精神了。 孕妇翻着白眼,气愤却也无语,毕竟墨宝真的是小屁孩,也是理应被让座的对象。 看来她还算自知理亏,没有继续胡搅蛮缠。 再下一站又上来一对祖孙,老奶奶头发花白,有些佝偻,牵着比墨宝还小的孙女,从前走到后,无人起身,墨宝赶紧给老人让座。 老人先是迟疑,对方可是一个几岁萌娃,比自己的孙女大不了一丁点。 墨宝邀请:“奶奶您请坐。我已经这么高了,可以扶稳的,不信您看。” 说完,他就牢牢抓住前排座椅的空环部位,指关节泛白。 老人这才放心地坐下,笑着说:“谢谢你,小伙子!你可真热心,是个好孩子!” “谢谢奶奶夸奖!”墨宝骄傲地笑。老奶奶喊他小伙子呢! 不服气的孕妇看过来,墨宝冲她示威般昂了昂脑袋,就不给你让就不给你让。 夏琼依哭笑不得,喊着他的名字,冲他摇摇头,示意不要跟孕妇置气,万一真发生不测怎么办。 老人怀里的小女孩,正处于自我意识形成的关键期,一个劲地想要挣脱,嚷嚷着不要抱,要自己一个人坐座位。 老人很为难地哄着约摸三岁的孙女,那孩子未能如愿,就负气地一扬手,把已开盖的酸奶杯砸到地上,发起了脾气。 顺着抛物线的动作,瞬间地板上就吧唧了许多酸奶渍,紧接着杯子“砰”一声落在酸奶渍里,地板上绽开的白色花朵更大了。 好在没糊到人身上,不然又是一场纠纷。被老人训斥之后,小女孩哇哇地哭起来。 墨宝大喊:“司机叔叔,请您慢点开,车厢脏了,我们需要清理!”说完就问妈咪要了湿巾和抽纸。 第236章 创造世代相传的幸福神话 陆泽瑞就改变了决定,要做整个团队能做的事,就各种变相地到馨旅打工、实习,铺了数不清的床,洗了无数次的马桶,放了无数筒卷纸。 他们的手足情深令夏琼依动容,流露出明显的赞叹和艳羡。 墨宝睡着之后,陆泽瑞邀请夏琼依闲聊。 两人来到阅读角的地毯上坐下,背靠着沙发,手里握着一罐奶茶。 “今天当着孩子的面,我没法跟你详细地解释,我那位和我爸同父异母的叔叔。” 她侧头静静地看着他,耐心等待他开讲。 陆泽瑞是听他父亲说的。 在他爸小的时候,他奶奶告诉他爸,陆家在解放前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他爷爷出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曾祖父在战场上牺牲了,但曾祖母还是在乡下带着儿子,也就是陆泽瑞的爷爷用功地读书学习。 他爷爷娶他奶奶是在大跃进那会儿,两人又共同度过了自然灾害的难关,家庭也越来越和谐美满。 他爸说他清楚地记得他小时候,他爷爷很疼爱他的多个画面。 可是在更大的浩劫里,据他爷爷说,迫于形势,他不得不和另一个女人好。对方喜欢他,是大领导的女儿,耍小性子使手段,他被逼着揭发了他奶奶无辜的父亲,不然他的个人前途都会被毁灭。 他奶奶毅然决然地和他爷爷离了婚,却从此越来越沉默,身体也每况愈下,直到郁郁而终,陆泽瑞都没见过他奶奶。 陆泽瑞停下来,夏琼依冲他扬扬手中的奶茶,示意他喝点。 最后这句话挺好笑的,但她只是轻声说:“也许在你很小的时候,她老人家抱过你,只是你太小不记得而已。” “也许吧,听我妈说好像是的。我爷爷是被我曾祖母一个人带大的,我爸爸是被我奶奶一个人带大的。所不同的是,我爷爷至今还健在。” “啊?”夏琼依大吃一惊。 陆泽瑞见她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甚是可爱,便伸手去揉她的脑袋,促狭地开起了玩笑:“嗳,你这么惊讶干嘛?又不需要你去见大家长。” “你少来。”夏琼依硬气地回敬,“就算去见,我也无所畏惧。” “是,你很豪气。”他故意凑近她建议:“那要不,我们明天就去见见他老人家?” “你又来,讨厌。”她一把推开他,“陆泽瑞同学,坐正了,好好说话。” 陆泽瑞同学特别喜欢她说讨厌两个字。那语气和神态,软软糯糯,拖着长音,似娇羞似嗔怪。 “是,夏老师。”他把手掌举在眉边做敬礼状,哈哈笑。 “人家只是奇怪而已,你们从来都没提过你爷爷还健在,他最起码有八十多了吧。” “嗯,今年应该八十有九了,你也知道,荣城有个习俗,过九不过十。” “伯父,和他父亲感情不和?” “岂止是不和,甚至可以说是忌恨,栽赃诬陷无辜的岳父莫须有的事情,抛弃自己结发的妻子和亲生儿子。” 峥嵘岁月,离异的女人独自抚养儿子,那种体力和精神的艰辛,可想而知。 他爸就发狠读书,努力证明他爷爷的选择是错的,考上荣大之后,在荣大认识了他妈,两人一起奋力打拼,就有了馨旅酒店。 “能与结发之人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真是令人羡慕。你,还有我,我们都没这个福分了。”她漂亮的眼睛盯着对面墙上的那头小鹿,喃喃地说。 他们各自的另一半,都变成了天上的星星,给走夜路的人照着亮。 “别这么悲观嘛,我们,”陆泽瑞转动手腕,食指在自己和她之间指来指去,“可以共同创造未来,创造世代相传的幸福神话。” “你以为是焦仲卿刘兰芝呢。” 她竟然下意识地这么想,陆泽瑞窃喜。 “那有什么不可以。现代版的《孔雀东南飞》,而且是由陆泽瑞和夏琼依演绎的。” 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他又紧忙改口:“我呸呸呸!荣城地邪!焦刘传奇有什么好?那可是个悲剧,还是别演绎了!”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的确够忠贞专情,够理想浪漫。可最终,蒲苇入水,磐石撞树,生离成就了死别。 “哎,你一大老爷们也信邪?”夏琼依浅笑着揶揄。 “以前不信,现在唯恐发生不幸。” 他的话让她默了一瞬,才低喃:“归纳法显示:那些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好像都以悲剧收尾。” 陆泽瑞迅速岔开话题:“我家历史像不像一部国史?等墨宝开始上历史课了,就可以跟他讲讲,家族故事的几个重要阶段,活生生的,是不是很有年代感?” “的确,每个人都摆脱不了时代赋予的政治命运。而对政治大势领悟得越到位,就越能理解人生和命运。” 父亲曾经跟夏琼依说过类似的话。他问她,一个女生努力读书、追求卓越的意义是什么? 从他的人生阅历来解读这个答案,比较根本上说,就是为做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母亲打牢基础。 陆泽瑞截断她,问:“你认同这个观点?”怕她忆及母亲难过和伤怀。 “嗯。因为他的意思,女生的全部价值并不只在于相夫教子。但如果选择进入婚姻并养育孩子,那相夫教子确实是女生的一个社会责任。” 父亲认为无论男女,只要生育了孩子,哪怕再能耐、事业做得再大、影响面再大,都必须负责任地教育好子孙后代,为国家培育栋梁之才。 而一个家庭里推摇篮的那只手,又是推动世界的手。所以父亲期望她,能成长为素质全面的人,为做优秀的妈妈奠基。 当然,这个时代很多超级奶爸也开始推摇篮了。 但不论推摇篮的是爸爸还是妈妈,父母的素质都会决定家族的素质,从而影响整个民族的素质。 陆泽瑞叹道:“醍醐灌顶呢。所以你的格局就挺大。刚刚我打断了你的话,你请继续。” 第237章 越是专情,越能激发男人的好奇心跟征服欲 “被你打断,我猛地一下想不起来了。让我顺藤摸瓜,回溯一下思路哈……对,想起来了。你也知道,父母为我们创建的是原生家庭,我们长大之后,乐意进入婚姻组建的新家庭叫核心家庭。” 父亲主张,负责任地创建一个幸福、和谐、美满的核心新家庭,培养一个身心健康的孩子,就是在爱国,就是在为维护国家和社会的稳定尽一份力。 这点,也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普世价值,否则家庭问题会制造很多社会问题,就会导致社会动荡。 所以父亲教导她,即便她作为一个女生,也要追求主见、洞见和远见,要足够高远、务实、勤勉,才能达成卓越。 要有高见和大格局,才能了解社会运行的规律,和时代发展的趋势,从而让自己与时俱进、顺应潮流。 而不是沉溺于自己的小世界,只知道儿女情长,家长里短,小肚鸡肠,多愁善感。 陆泽瑞不无遗憾地说,主见、洞见、远见、高见,高远、务实、勤勉、卓越,普世价值大格局,这些词汇所表达的意境,可真是高哇。 “哎我听我爸说,他曾经见过你父亲两次,但都因为行业的不同而未深交。我现在觉得好遗憾,如果他们成了朋友,那我是不是就能早点认识叔叔,然后向他讨教,那样我就能早点认识你了?” “那又能怎样?”她冲口而出,甚至为自己的不留余地而有些歉意。 “能改变历史呀。你知不知道,我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什么历史?能假设吗?我的人生轨迹依旧如彼,你也还是墨宝的爸爸,还会有本质区别吗?” 这都不是完全幸运的历史,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陆泽瑞故意慨叹:“唉,这也是主见、洞见、远见、高见的结论吗?” 夏琼依逼着自己转念, “关于政治与命运的话题,我看过一篇文章,写得蛮透彻的,我翻给你看哈。” 她显得兴奋起来,积极查找手机里的收藏:“喏,就是这篇,名校的教授写的。你看这观点:不理解政治,我们就难以真正理解命运。” 她朝下快速刷屏,然后递给他,等着他拜读完毕。 她看向他的侧颜,问:“所以,我们,尤其是你,是不是应该感恩,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国泰民安的伟大时代?” “为什么‘尤其是我’?” “因为你这创建了服务业帝国的领军人物,是伟大时代的最大受益者。否则面对内忧外患,战火纷飞,家园被毁,国将不国,亲人罹难,你就是再能耐也无济于事,有劲无处使。” “有道理。所以我和你,不是已经开始感恩回馈社会了吗?” “还不够。远远不够。” “学生我谨记夏老师的谆谆教诲。” 夏琼依伸长手臂摸摸他的后脑勺, “嗯乖,小瑞子呀,以后还要加倍努力哟。” 她一边抚摸,一边“扑哧”笑出声。 陆泽瑞并不直接反抗,反而闭上眼睛,十分享受的模样:“唉,可真舒服呀……” 果不其然,夏琼依的手如离弦的箭一般,倏地就离开了他的后脑勺,换他哈哈大笑。 陆泽瑞继续解释:“因为我爸基本不和爷爷来往,哪怕是逢年过节也不情愿,所以在我们家基本不会提起。也所以,即使是墨宝,也不怎么熟悉他的太爷爷。” “那你见过他老人家吗?” “几次而已。都是他忍不住想要看看我这孙子,才偷摸摸过来找我,还不让告诉我爸。” “那墨宝的珏叔叔怎么会到馨旅上班?酒店不是伯父伯母白手起家的吗?” “泽珏的父母找到我爸妈,抹不开面子,就让他在馨旅先干着。没想到他还挺敬业,能力也还成,就升任他全权管理馨旅酒店了。” “我好像,没在其他地方看到馨旅酒店,你怎么说有几十家单独项目的公司?”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嘛,休息。” “吊人胃口,哼。” “那也不行,现在是休息时间。晚安!” 第二天,宋扬忍不住给夏琼依打电话说,蒋培森小朋友的爸爸这几天是天天来,还一来就问夏小姐在吗。 夏琼依瞄了一眼正专心致志的墨宝,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生怕干扰了孩子的专注力。 “他怎么那么闲啊?每天都不用上班的吗?”宋扬在听筒那端发着牢骚,接着又半开玩笑地问:“哎,我说依妞呀,他不会是喜欢上了你,想要泡你。” “你给我打住啊宋大小姐。”夏琼依低声警告。 “别用这种语气嘛。指不定人家也是一个很好的备选项呢,你就把感情这道题变成多选呗。” “宋大小姐你很咸?我可是忙得很,没时间跟你打趣生活。” 她的确很忙碌,今天墨宝又说要缝好海豚,中午继续给老爸送惊喜。 缝那三只海豚就需要耗费些时间,还得紧赶慢赶地做中饭呢。 “那是!看来还是咱墨宝滴爸比胜出,姐们我支持你这个单选结果。诶,谁说爱情不分先来后到呢!可爱的小墨宝他爸可真是幸运!” 夏琼依边浇着花草,边岔开话题,跟宋扬感叹她的发现,馨旅集团简直就是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服务业帝国。 宋扬顿时来了劲,有目的地打探情报,催促她赶紧详细解说。 时间有限,夏琼依只能跟她简单描述。 宋扬在听筒里喟叹:“难怪他器宇轩昂、气质超群呢,这就是努力打拼之后的自信呀。他久居上位者的不凡气度,是通过我的审核了。” 她又补问了一句:“那他对你好不好?” “宋大小姐!你也知道,我根本无心于此!” “矮呀,你先回答我,他对你究竟好不好嘛。” “好!好得让我有负罪感!可是我……” “依妞,我郑重其事地警告你,你越是这样专情,就越能激发男人的好奇心跟征服欲。” “啊?不会吧,搞得你好像情感专家一样。我可不想……” “我羡慕、嫉妒你,但我不恨你,真的。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我这话的意思吧。” 第238章 谢谢你,小伙子! 夏琼依记起这段时间一直想问的问题,“哎,说正经的,扬子你究竟搬哪儿去了?手边没电话倒想起来了,每次电话里又岔过去了,我一直都没顾上问。” “你直管和大小王子莺莺燕燕吧,无须担心我。” “我很担心,以至于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好嘛。好扬扬,你就告诉我嘛,说嘛说嘛,人家都快急死了。” 扬子被她逗得咯咯笑,“我真服了你啊。我呀,非常幸运,你住进爱之堡之前,我租的那套房子,你还记得吧,我又租回来了,你不是来过吗?以前住了两年了,房东人不错,邻居也熟识,小区环境也安全,所以不担心了吧?” 那还是夏琼依和郭铭诚一起,去看扬子时,去过那个小区。 夏琼依不想破坏气氛,不想陷入消极,便说:“是啊,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扬子由衷地感叹:“夏夏,你现在的状态真好,我为你高兴。” 两人通话末了,宋扬不忘提醒:“我可提醒你,孙芷洁可是告诉蒋培森的爸爸了,说你会在每个周五来爱之堡。你既然做出了单选,还是避着点好。” 挂了电话,夏琼依又开始穿针引线。想想还是不对劲,便拿过手机,找到孙芷洁的微信,跟她重新约定下次去爱之堡的时间。 计划乘坐公共交通送餐,夏琼依做的都是方便携带的小炒,按磁实压进一个多层保温桶里,提上缝制好的海豚,两人下楼,向公交站台走。 墨宝早就联系过锋叔叔,说他们中午乘坐brt快速公交,从小区附近直达公司附近,不用他辛苦开车送了。 冷锋应着,还是打电话征求了陆泽瑞的意见。 陆泽瑞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在电话里询问冷锋,夏阿娇是不是说过什么或者问过什么。这个阶段,也就冷锋和她们娘俩接触得多一些。 冷锋回忆,缓缓道来:“出事那晚,在去电台的路上,她说那辆宝蓝色宾利和瑞你的气质不搭。我实话实说,那台车是你送给墨宝妈咪的纪念礼,然后她就不说话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陆泽瑞无奈地笑。难怪小女人被侵犯之后也要打车走,这几天宁可挤公交也不肯坐那辆宾利。 她可真够界限分明的。 他叮嘱冷锋,由着她们母子去,让那个安育青开车在后面尾随就好。 墨宝有些兴奋,他可是从来都没坐过公车。 夏琼依就让他拿着她的公交卡,很有仪式感地站在身高线前,同那只贴在墙上的长颈鹿比了比个头,进站前嘀嘀了两次卡。 没想到自己已经足够高,已经需要买票了,墨宝特别开心,又为自己买过票才乘车而自豪。 还未到下班高峰,她们找到了两个不相邻的单排空位。 夏琼依鼓励墨宝自己坐,叮嘱他注意事项,不能把小胳膊小脑袋伸出窗外,以防会车时被削掉受伤,也不能在车里来回跑跳,否则重心不稳容易摔倒发生事故。 墨宝允诺,她才朝后走了两个座位坐下。 墨宝侧坐,探头看着她笑,还不停晃悠着两条小短腿。 下一站上来一位孕妇,夏琼依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她,自己站在了一边。 很快墨宝就走过来,夏琼依有些吃惊,孩子毕竟没那么大,站着抓握的手劲不足,不易扶稳。 她将保温桶挎在胳膊上抓住扶手,另一只手牵住孩子。 墨宝鼓足勇气,直奔那孕妇,“阿姨,刚刚我妈咪让座给您,您应该跟她说谢谢,而不是理所当然。” 孕妇见他一小屁孩,轻蔑地撇撇嘴,不予理睬。 墨宝骨碌碌转着眼珠,又说:“阿姨,麻烦您起来一下,我妈咪的东西掉在座位下面了。” 孕妇只得悻悻然起身,让墨宝去找。 岂料墨宝一屁股坐下,急切招呼:“妈咪妈咪,您快来坐!” 孕妇气不过,“你个小屁孩儿,竟然骗人!” 夏琼依本来还打算劝墨宝让座,别跟一孕妇较劲,万一动了胎气可不好。 但一听孕妇这样骂孩子,改口笑对墨宝说:“没关系,你坐吧,妈咪不累。” 墨宝刚才起身离座后,就已经有人坐了上去。 现在面对无礼的孕妇,她不打算让孩子发扬无私奉献的精神了。 孕妇翻着白眼,气愤却也无语,毕竟墨宝真的是小屁孩,也是理应被让座的对象。 看来她还算自知理亏,没有继续胡搅蛮缠。 再下一站又上来一对祖孙,老奶奶头发花白,有些佝偻,牵着比墨宝还小的孙女,从前走到后,无人起身,墨宝赶紧给老人让座。 老人先是迟疑,对方可是一个几岁萌娃,比自己的孙女大不了一丁点。 墨宝邀请:“奶奶您请坐。我已经这么高了,可以扶稳的,不信您看。” 说完,他就牢牢抓住前排座椅的空环部位,指关节泛白。 老人这才放心地坐下,笑着说:“谢谢你,小伙子!你可真热心,是个好孩子!” “谢谢奶奶夸奖!”墨宝骄傲地笑。老奶奶喊他小伙子呢! 不服气的孕妇看过来,墨宝冲她示威般昂了昂脑袋,就不给你让就不给你让。 夏琼依哭笑不得,喊着他的名字,冲他摇摇头,示意不要跟孕妇置气,万一真发生不测怎么办。 老人怀里的小女孩,正处于自我意识形成的关键期,一个劲地想要挣脱,嚷嚷着不要抱,要自己一个人坐座位。 老人很为难地哄着约摸三岁的孙女,那孩子未能如愿,就负气地一扬手,把已开盖的酸奶杯砸到地上,发起了脾气。 顺着抛物线的动作,瞬间地板上就吧唧了许多酸奶渍,紧接着杯子“砰”一声落在酸奶渍里,地板上绽开的白色花朵更大了。 好在没糊到人身上,不然又是一场纠纷。被老人训斥之后,小女孩哇哇地哭起来。 墨宝大喊:“司机叔叔,请您慢点开,车厢脏了,我们需要清理!”说完就问妈咪要了湿巾和抽纸。 第239章 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自从和他在一起,妈咪每天都装着纸巾、水瓶、帽子、外套等用品,在她那个大大的百宝袋里,在那个月舞风情街爸爸买给她的双肩包里。 夏琼依掏出来递给他,想顺手把他装海豚的小书包接过去,他没给,背在背上很轻,干起活来并不碍事。 担心站着的人因为颠簸会撞到孩子,她连声说:“麻烦各位站远点,扶稳点,别撞到孩子!谢谢!” 不放心,她又腾出一只手臂,隔挡出一定空间。 司机明显地减缓了车速。 墨宝一张张擦拭揩抹,又端来公车上的垃圾桶,把废纸和脏湿巾都扔进去。 有两个年轻女孩也加入进来,和墨宝一起干开了。 老人不停地说着不好意思,添麻烦了,很是抱歉。 三名临时清洁工也一直宽慰,没什么的,奶奶,马上就好了。 车厢地板很快被清理干净,但墨宝的手脏了,已经没有干净湿巾可以擦手了。 这时,一位阿姨招呼摊着两手的墨宝,“小伙子,我这里有包湿巾。” 墨宝走过去双手接过,道谢,那阿姨却笑了:“是我们大家都该谢谢你,这么主动奉献,让我们大家呀,有了一个干净的乘车环境。” “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就算我不做,也总会有人做,就像那两个大姐姐一样。”墨宝笑笑,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夏琼依看着好笑。 只见他先抽出两张湿巾,递给年轻女孩,“姐姐,请擦手。” 年轻女孩都感激地冲他笑。 墨宝回头看向妈咪,毫不意外收获了赞许的目光。 他感觉今天妈咪的眼神格外亮。 “这孩子教育得可真好!”有乘客赞不绝口。 “闺女啊,你儿子真棒,将来肯定有出息!”老奶奶还真是深谙夸赞艺术。 司机师傅也大声问:“小伙子,你到哪站下呀!”他怕母子俩错过站。 夏琼依知道孩子是第一次乘车,就替他回答:“师傅,我们就在到站下。” “小伙子,叔叔也谢谢你!” “不客气,叔叔辛苦啦!” 之后墨宝跟奶奶、阿姨、姐姐妹妹们一一再见,被妈咪牵着,在众人齐齐的目送下,下车,出站。 安育青的车跟得也很辛苦。快到高峰期了,社会车辆不得占用brt专用车道,盯着那个颜色那个车牌,他眼都不敢眨,一会儿停一会儿行,还要避让其他车辆。唉,终于到站了,解脱了。 走向馨旅大厦的一路上,母子俩并没有交流,互相牵着的手一甩一甩的,荡过来荡过去。 墨宝感觉自己的小心心有什么翻涌着,感觉助人之后快乐无比。 一进陆泽瑞办公室的门,墨宝就嚷嚷着要赶快洗手,他都要难受死了。 陆泽瑞笑着打趣:“你的小手手都做什么了,要难受死了?” 然后墨宝就叽里呱啦讲起来。 然后夏琼依就注意到,某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难看。 “爸爸,您怎么啦?我没做错什么吧?” 不问还好,一问这老爸就跟点了炮仗似的,一下子就爆发了:“没做错?你们一个妇女一个儿童都是弱势群体,提着这么重的东西还给一个不会道谢的孕妇让座,万一没扶稳摔了怎么办? “你们知不知道弯腰在公交车上擦地板,一个急刹人没站稳就可能摔倒在你们身上,发生踩踏事故怎么办? “马路上的情况复杂多变,公交车也很有可能发生车祸又该怎么办?” 陆泽瑞语速飞快,音量很高,近乎吼叫。 等他停下来,室内静寂一片,落针可闻。 夏琼依低头盛着饭,动作倒是没停,但墨宝很快就发觉,妈咪不对劲。如果他没看错,好像眼眶里亮晶晶的。 “爸爸!您看您……” 墨宝的话没说完,夏琼依猛地站起身,说了声“对不起”,就捂着嘴冲向里面的洗手间。 因跑动而滑过的晶莹珠光,让陆泽瑞怔在当场。 墨宝想要上前,他制止儿子:“我的错,我来。” 他来承担安抚的重任。 站在洗手间门口,就看到她在捧水洗脸,抬头盯着镜子瞧。 陆泽瑞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旁,“对不起,我……” “没关系,我都懂,你是担心墨宝……”夏琼依急忙打断他,双手抹着脸,不知抹掉的是泪珠,还是水珠。 “我还担心你!你和他都是我的宝贝!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反应这么大,连我自己都很吃惊。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让我心有余悸,我……” “没怪你,我只是想到了那两个字。”她面向镜子轻声说。 陆泽瑞忆及刚刚自己提到了“车祸”二字,“我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对不起……” “没事,我们出去吧。你大吼,我掉泪,墨宝该担惊受怕了。” 她居然还能冲他笑笑。 她什么时候才会考虑自己多一些?他生气,他心疼,却又很无奈,跟着她走了出去。 夏琼依笑着坐到孩子身边,带着鼻音说:“宝贝,爸爸是担心我们才会着急。妈咪认为爸爸说得有道理:我们以后,最先做的事,就是先保护好自己,之后才是替别人着想去助人为乐。不然的话,我们自己也成了麻烦制造者,你说对吧?” “嗯!” “好了,现在开动吧,不然又要和昨天一样,吃冷饭了。” 丑话已经被陆泽瑞用发脾气的方式说完了,剩下的就是分享墨宝做了好事之后的成就感。 他说今天值得纪念,因为他量了身高线,第一次自己买了票,没有逃票坐车。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 孩子竟会如此看重尊严。 他又说他当时反应很快,也很沉着冷静,没有慌张,及时让司机叔叔减了车速,喊得大声又勇敢,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后来两位姐姐帮他,还有阿姨给他湿巾,奶奶、阿姨和司机叔叔都谢谢他,让他感觉帮助很美好,生活也很美好。 最后下车的时候,全车的人都在目送他们,他觉得做了好事,也受到了大家的爱戴。 “爱戴”两个字,逗得两个大人同时笑出了声。 第240章 还怎么做我陆泽瑞的压寨夫人 夏琼依捏捏他的小鼻头,“宝贝,用‘尊重’这个词,会更恰当,‘爱戴’这个词,是用在领袖等大人物身上的。” “哦。” 夏琼依看向陆泽瑞,“我今天想要选择公车,是因为曾经有父亲教育儿子,在公车上、地铁里,能见到不同职业,不同阶层的人,能看到最平凡的生活,最普通的人。” 坐在私家车里,就像存在于真空中,看不到真实世界和社会,对人生的理解和领悟也就不同。 陆泽瑞更加理解她的做法,不想破坏气氛,便不再道歉,而是选择了赞同:“有道理。其实从墨宝刚才的兴奋和体验里,就可以看出来。等哪天我再陪你们去乘地铁,但没有我在,不允许。” “好。”夏琼依乖顺应答。 地铁站上和厢体里面人都太多,确实情况复杂,她带着墨宝还是小心为妙。 三人在轻松愉悦的氛围里扫荡了美食,漱了口。 就像掐准了时间点似的,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墨宝积极地跑去开门,然后尖叫:“斌叔叔!”猴儿一样跳到了来人身上。 周文斌抱起墨宝朝里走,“好小子!干爹怎么觉得你增肥了,好像都快抱不动了。” “嘿嘿,被妈咪当小猪养,当然就被美食催肥啦。”墨宝笑,坐在斌叔叔的胳膊上贬他:“那您还真没我妈咪力气大,我都快成小猪了,她昨天还抱我来着。” 反应过来,他又开始纠正:“我都说了,我只有一个爹地,文、斌、叔、叔!” 夏琼依听着两人的对话,笑,跟周文斌打招呼:“你好!” “你好!好久不见!”周文斌面对她说完,迅速调转脸去看陆某人的表情。 果不其然,对他后面追加的四个字,陆某人吹胡子瞪眼睛,老大不满地表达着“见什么见,难道你还盼着不成?竟然还来一句‘好久不见’。” 周文斌哈哈大笑。 他的态度转变,令夏琼依心下诧异,却也并不在意。 将桶筷之类的收拾到洗漱台上放好,她也不急于清洗,走出来对陆泽瑞说:“考虑到方便携带,今天没煲汤,吃完会觉得口干。这里有没有,可以冲调的饮料之类的?” 陆泽瑞笑问:“你想喝什么?休息间里有奶茶、咖啡,还有绿茶。” 周文斌不怕死地补充:“咖啡可以现磨。” 果然又招来陆泽瑞一记眼刀。我都舍不得让她做这些,你竟敢使唤她。 “我知道你要喝现磨咖啡了。”夏琼依先跟周文斌确认,又转向陆泽瑞问:“那你呢?如果中午不休息,要不,也来杯现磨咖啡提提神?” 周文斌都放弃午休来找他了,一定是有事说。 “好。”陆泽瑞温柔浅笑。还不知道她会现磨,这可是个技术活。 周文斌眼见母子俩关门出去,就迫不及待地凑近陆泽瑞,“你小子可真行,趁我昨天去盯火锅店的事,就带着夏阿娇玩了个高调出场,你是想要怎样?嫌死得不够快是怎么的?” “没想怎样,就大家表面看到的那样。” 周文斌压低声音道:“你玩真格的?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小心引、狼、入、室。” “我还真盼她是狼呢,贪得无厌的狼。”陆泽瑞巴不得夏阿娇主动占他的便宜。 他想把钱给她花,把时间留给她,甚至,把未来的家给她。 周文斌没好气道:“我看呐,你是巴不得她成‘色狼’吧!” “嗯哼。”陆泽瑞得意洋洋。 “你!”一见好哥们这副表情,周文斌就气不打一处来。 “放心,我连这点判断都没有,还怎么掌舵?”陆泽瑞伸长两腿,整个身躯都快呈直线了,一副慵懒闲适的样子。 “那雨晴的事怎么说?” 陆泽瑞怔住,没想到好兄弟如此直言不讳。 他苦笑,耐心解释:“我和雨晴,只是感情不合,但她的人品绝对没问题,没有觊觎馨旅的念头,也没动摇馨旅的基业。” 否则他们和平分手的时候,雨晴不会选择净身出户。 文斌也和她相处了十几年,应该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那这位呢?又不知根不知底!” “这位?更不会动摇馨旅的基业,人压根就不稀罕。”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员工们都怎么说吗?如果让夏阿娇听了去,铁定离你而去!” 怕某人磨好了咖啡冷不丁就进来,陆泽瑞也压低声音道:“这不正是你所期盼的?再说,这点嚼舌根的压力都承受不住,还怎么做我陆泽瑞的压寨夫人?” 陆氏当家主母要经历的风浪必不会少,只有磨砺得内心强大,才不会被伤害。 他带她高调出场,就是想造成一种既成事实,变相地胁迫她,她可是一直都在回避实质性问题。 “当心你对她的理想化投射!我现在还真是矛盾呐……”周文斌仰天长叹,却也束手无策。 陆泽瑞宽着好兄弟的心。 说他担心的事百分之九十九都不会发生,所以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安生待着吧。 还有,夏阿娇也不会有事,不信就打赌。这两天他们的高调现身,肯定是馨旅的热搜,她走出这个门儿,也肯定能听到风言风语,但她会若无其事地站在他们面前。 否则,依照陆泽瑞对她的了解,她今天,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馨旅。 “你就嘚瑟吧。” 陆泽瑞耸耸肩,不好意思,我就是很有嘚瑟的资本。 “还有,昨天梁家大小姐,检查出摔断了尾椎骨,躺在医院里养着呢。” 周文斌听说了昨天整个事件的过程,想到好兄弟铁定不会主动,那他就主动给梁父打个慰问电话,还代表好兄弟带着花篮果篮去医院探望斡旋,只是不能明着告诉兄弟,怕被责骂。 “她咎由自取。”淡如云烟的声音。 果真如此。 苦大仇深。 “这梁大小姐,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周文斌苦笑。 第241章 她们妄想 今天凭他周文斌馨旅集团总经理的身份,去看望病号,那梁小姐不懂客气不说,都躺在病床上了还有力气破口大骂,说馨旅集团狼心狗肺,她兢兢业业地工作,怎么可以把她辞退。 她的所作所为,都能算作“兢兢业业”的话,还真是污蔑璀璨的传统文化,也侮辱了祖先们传承下来的华夏精神。 “倒是昨天夏阿娇的言行,什么时候都不输理,可圈可点,员工似乎评价还不错。”末了,周文斌又补了一句。 “嗯哼。”仿佛都在某人意料之中。 墨宝推顶着门,夏琼依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四杯饮料。 周文斌留意她的神色,平平常常,不见任何异样。 她先是双手端起一杯咖啡放在他面前,“请品尝我的现磨手艺。”然后将另一杯,放在了陆泽瑞面前的茶几上,“你也请。” 周文斌谢过。 夏琼依笑对他:“今天这杯咖啡,只是简单地表达谢意,谢谢你不辞辛劳地去花林,也谢谢你帮忙办理我的住院手续。”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陆泽瑞。 陆泽瑞无奈地答:“她猜到的,我只好和盘托出。” 周文斌这才笑着对夏琼依说:“好吧,先接受你今天的咖啡恩,改天,可是要请几顿大餐谢我,才能一笔勾销。” “一定。”夏琼依答得爽快。 当她把奶茶放到墨宝面前的茶几上,却见小人儿闷声不吭的,明显不悦。 她追问,墨宝才噘着小嘴嘟囔:“爸爸,您快管管您的那些破员工,都说的什么嘛!他们刚刚在休息间里,一堆堆地,在说,在说,反正就是在说妈咪坏话!” 在场的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都被他们预言了。 夏琼依笑着把墨宝抱进怀里,“喔哟宝贝儿,妈咪知道,你一直都这么心疼妈咪维护妈咪,妈咪一直都好感动,真心谢谢你!” 夏琼依说她还知道,墨宝听到那些不怎么好听的话,一定非常非常生气。 “只是呢,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么称呼爸爸的员工,你这个年龄段还处在脏语气期,说了脏话确实很解气。 “可他们都是和你爸爸并肩作战的战友,保不齐他们的误会,就是在关心你老爸呢。 “而你这么生气,就是活在别人的剧本里,被别人牵着情绪走了,可是‘外面’没有‘别人’。 “因为在别人的剧本里,我们压根就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别人都不觉得我们重要了,我们还在意个什么劲呀。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别人搭好的舞台上,大大方方地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然后本色出演,该怎么活就怎么活,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我们的本心和出发点不是那样的,别人的说法看法,就不能左右我们改变什么,能改变我们的,只是我们自己的想法看法。 “难道他们那么说,妈咪就真的变成坏人了?没有吧。可是如果被他们说的话左右了,妈咪就真的会变坏!” 意识到孩子并不完全懂,夏琼依又换了一种表达方式:“我们每个人,都带着四只耳朵,去听同一个信息。第一只耳朵,是事实耳朵,你告诉妈咪,她们在茶水间表达的,是什么事实?” 小人儿想了会儿,才摇头:“她们说的,不是事实呀。” “那不就得了。第二只耳朵,是关系耳朵,她们对我的态度怎么样?我在她们心目当中,形象怎么样?” “在她们几个说坏话的人心里,应该是不好的,”小人儿先是如实作答,然后又安慰:“但是,但是她们和您没关系呀,就,就不用在意了吧。” “哎呀,你怎么说的那么正确呢。”夏琼依忍不住了,边说边和小人儿顶牛,顶得他咯咯笑,“第三只耳朵呢,是自我表达耳朵,她们想表达的,是什么内容,或者什么情绪呢?” “她们嫉妒您!” 大人们都笑。 “嗯,她们有可能是嫉妒我,也有可能,是喜欢你爸爸,所以误会妈咪。第四只耳朵呀,就是诉求耳朵,那她们的诉求到底是什么?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离开爸爸?离开我们?那不可能!她们妄想!一群坏人!”小人儿的情绪先还平复下去了,说着就又奓毛了。 将孩子搂进怀里,夏琼依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对呀,她们妄想,所以她们白费唾沫而已。总之呢,他们对于妈咪来说,都是不相干的外人,只有你和你爸这样的家人,对妈咪的评价才最重要,妈咪才最在乎,就是这个意思。” 这话墨宝听懂了,点点头。 随着年龄增长,孩子会逐渐懂得,人的心智成熟到一定境界,具备了某种成熟度和自我价值感,身上自然而然,就会多一份自信从容与淡定。 夏琼依继续开导孩子:“他们只是特别好奇你帅气老爸的生活,私下议论几天而已。看吧,几天过后,这个话题变旧了,八卦起来就没劲了。不信,妈咪和你打赌,等过几天再来,他们都懒得理会咱们。” “那怎么行?那是他们没礼貌!”童言无忌的维护又逗笑了大人。 “喏,你看看妈咪的眼睛里,我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可是我没一丁点儿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压根成不了他们说的那种人。” 墨宝仔细地分辨,确定没有一丝一毫,放心地点点头。 “那,我们墨宝贝开心了吧?” “妈咪开心,墨宝贝就开心!”毕竟还是孩子,很容易满足。 周文斌瞅着陆泽瑞:还真是被料事如神的你说中了,这阿娇面对流言蜚语,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反而利用现实教材,理论加实践地教育起孩子来,是真正地“若无其事”。 沐浴在他的视线里,陆泽瑞不理不睬,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垂眸盯着杯面,满意地笑笑。 周文斌也品尝了一口,惊赞:“我天!夏阿娇,你这手艺,以前莫非开过咖啡馆?” “没。不过谢谢你这么高的评价,我确实是练了很久。”夏琼依倒是没介意“阿娇”这两个字眼,权当是对方开玩笑。 陆泽瑞看她的那一眼,多停留了一下。 第242章 革命友情 “得!也别以后专门请吃大餐谢我了,以后只要你来馨旅,就负责给我现磨一杯咖啡,怎么样?” “成啊。”匆匆岁月中需要准备的,不是昂贵的咖啡,而是喝咖啡的心情。有人有这心情品赏她的作品,夏琼依从善如流。 “不怎么样!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陆某人不干了,声音和夏琼依爽朗允诺的同时响起,“要不要提示你,可以去网购一台很火的全自动咖啡拉花机器人,一分钟不到,就能完美复刻出拉花版的马斯克,听说,印花拿铁也快出现了。” 阿娇的手艺,只能是他的专属,岂能与别人分享?好兄弟也不行。 “嘁,我要马斯克干嘛我?瑞你也别这么小气嘛,这味道我肯定会上瘾儿!夏阿娇,瑞不同意,你得赔我已经上瘾儿的味觉。” 墨宝跑到周文斌身边撒娇,“干爹,您就别让我妈咪赔了嘛!我跟妈咪学现磨技术,到时候我每次来给您磨。” 他可是男子汉一枚,不能让妈咪吃丁点儿亏。 夏琼依看着墨宝笑,“斌叔叔跟大家开玩笑的,哪能真赔呢。” “哎——夏阿娇,你可别教坏孩子。他都肯为了你喊我‘干爹’了,你跟他说话还用‘斌叔叔’。我还就要求‘每次’了,要不就‘真赔’。” “一边儿凉快去!”陆泽瑞一脚踢向周文斌。 夏琼依笑笑,牵起墨宝,冲周文斌点头示意,“你们聊,我们先进去了。” 她先带着墨宝洗了碗筷,然后陪着孩子午睡。 陆泽瑞探身看着母子俩进去后还特意关好门,就凑近周文斌小声说:“那两台白色车子,到底改装好没?我不能天天借用你的车,这几天阿娇也不肯坐宾利,今天更是坐brt来的。” 梅雨晴和尹罗文在一起之后,只带走了银行卡和她自己日常的东西,其余资产一概没要。墨宝喜欢和妈咪一起坐过的宝蓝色宾利,陆泽瑞也就把原本自己开的车子处理了。 可是最近小女人来,天天带着孩子需要出行,他不得已,暂时借用了周文斌的爱驾,将宾利留给母子俩用。 没想到最近她还是知道了宾利的来历,于沉默中抵制乘坐。 “怎么?这城市每天,有那么多女人乘公交,你家阿娇才在你的势力范围里,坐了一次,你就心疼了,”周文斌讥诮地说,抿了一口咖啡,“至于这么宝贝吗?” “你小点声!你知道吗?她们娘俩在公车上玩危险动作,我很担心才是真的。” “怎么?是在公车上,跳芭蕾了,还是翻跟头了?” “用湿巾擦地板!” “什么?”周文斌也被炸得跳脚,猛地坐直身体,中意的咖啡都差点泼洒出来,“被人踩到怎么办?” “看看看看,不只我紧张吧。你干儿子的杰作!一进门还特得意,跟我炫耀她们的英雄事迹,把我都快气炸了!” “行了,我再催催。你用那普通车的外形装高档部件,还真不好整。再说了,发动机,防弹系统,还有安全系统,临时改装,哪那么容易。” 周文斌他妈在被“小三”之后生下的他,在他成年之前,有能力之前,都是和妈妈相依为命,生活在荣城的某个老小区里。 他亲爹倒是私下来看他们母子俩,可他不认老爷子,因为在老爷子的世界里,他们母子等同隐身。 他从小到大被老师歧视了,被同学霸凌了,他运动会获奖,他获得最佳辩手,他的成人礼,他的每一个生日每一次家长会,所有所有的关键时刻,老爷子都不曾公开露面参与过。 他和陆泽瑞的革命友情,就是在幼儿园的时候,配班老师势利眼,在他调皮之后,骂他是私生子,有人生没人教育。小小的陆泽瑞看不过眼,站出来说老师这样骂小朋友是不对的。那老师雷霆震怒,连带陆泽瑞一起罚关了黑房子。 事后,陆泽瑞的母亲也就是他干妈,毫不留情地联合其他家长,让这样没有爱心的老师卷铺盖走人了。从那以后,他就和敢于维护他的“老大”陆泽瑞形影不离了。 亲爹还不如外人待他好,周文斌也从不稀罕老爷子送他的汽车商行,他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们人手一间,他几个哥哥还折腾得由一生二,二生三,但都和他没关系。 老爷子老了,原配过世,想将他母亲扶正,周文斌坚称,他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能让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故而始终反对。 但母亲只说了一句话,说她还爱那个男人,所以想陪着他老去。周文斌妥协了。母亲几十年如一日地守望,实在清苦,还能有几个几十年呐,顺了母亲的意,让她不留遗憾,才最重要。 那个家周文斌去过一次,想看看刚进门的母亲,是不是真的过得很好。因为他肯回去,也算是团圆了一回吧。 只见母亲待那边几个孩子的态度不卑不亢,称不称呼不强求,回不回去不在意。只要老爷子高兴,他们爱回就回,回来她就让厨房多做几样他们爱吃的菜,不回来,只要老爷子没意见,她从不打电话催促讨好。 趁几个孩子几房媳妇女婿都在的机会,母亲表明态度: 她是在他们的母亲故去好几年之后,才进的那个家门; 她们母子不靠任何人任何名份,也很好地生活了这么多年; 她儿子周文斌,不会占那几个孩子该分得的任何一分财产,也很有出息; 如果他们想让周文斌顶着周姓,还在外面流浪,她也没意见,不就是个名头嘛,她儿子这么多年,把该吃的不该吃的苦都吃遍了,现在这么大了,已经没那么痛了; 她是和老爷子两个人过日子,那就和几个成年子女没有任何关系; 第243章 近乡情怯,关心则乱 所以她是真心诚意地,想多陪老爷子几年; 谁要是想裹乱,让大家不安生,那他们就想办法找人伺候老爷子,她完全可以哪来哪去,不就是没能陪伴老爷子的晚年嘛,她这辈子的遗憾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条; 可比起生活在不痛快里,她宁可抱着这个人生遗憾过完后半生,因为她还想身心康泰地多活几年,陪陪儿子孙子; 晚辈们用什么态度待她,她就报以什么态度,所以她对最小的姐姐周文婧最亲最疼最好,因为婧姐姐待周文斌最亲最疼最好,谁要觉得她偏心,欢迎改变态度; 不稀罕她这长辈的关心,那另当别论,可如果稀罕还不改变态度,还想享受她这长辈关心的红利,没这样的好事。 老爷子还算有种,当众拿出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说是他亲自送去鉴定机构的,他们父子关系比珍珠还真。 周文斌瞧见了身边坐着的母亲的惊讶,没想到老爷子为了给她撑腰,私下里做了这件事。 老爷子当场表态: 他亏欠这个女人太多; 这个女人大学毕业就信了他,等了他,还独自抚养他周家的儿子长得那么有出息,现在她快五十了,就说明她在最好的年华吃了大半辈子的苦; 他就想和他爱的女人度过后半生,趁有机会把多年来亏欠她的,也能报偿一丁点; 谁要是有意见,可以设身处地多换位想想,他这古稀之年的老头子,还能乐呵几年。 老爷子又当众拿出一份文件,双手捧到周文斌的面前,就是那家汽车贸易商行的转让权。周文斌笑笑,为了他妈后半生的幸福,他也不能接。 场面一时静默得尴尬,就像墨水滴在了清水里慢慢晕染开去。 最后还是周家老大出了声,喊着周文斌老幺,说如果你执意不肯接,也没关系。为了让咱爸安心,大哥先帮你管着,盈利一分不少,打到给你单立的账户里。 周文斌撇撇嘴,不置可否。他没必要去揣度周家人的小九九,只要他妈过得好,老爷子乐意护着疼着就好,至于周家给的身外之物,都和他没关系。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六岁那年,来到这个家时的温度。爸爸另有一个家的事实,促使他当时就下定决心,他要强大要保护他的妈妈。这么多年他学会的就是,无欲无求,就不会失望甚至是绝望。 他从来不喊爸,不屑喊这个生理学上的字眼,权当他的母亲是圣母,无性受孕。还是他姐聪明,学了医,没跟他那三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哥一样,争抢着从商。 母亲去了那边,周文斌要是想她了,就约她单独去他自己的家里,或者去外面任何母亲想去的地方。母亲也从不劝他跟老爷子和解,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活法不同没必要强融。 这几年,周文斌没接手的那间汽车贸易商行,算是挂在了他的名下,暂由周家老大代为掌管。至于年盈利,他从不关心不过问。这也算是他,为母亲在那个家族里,贡献的力量了。 倒是这次,好兄弟陆泽瑞要一次性买两台车,他义不容辞揽下了全部差事,终于让那车行派了一次便利的用场。 本来周家老大说,用车行的盈利支付两台车子的钱,也算还人陆家一点人情,被周文斌一口回绝了。他和他的真兄弟不屑用周家一分钱。 周家老大笑笑,说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周文斌身为周家一分子,盈利就该他的份。至于不让老爷子好过的事,他周文斌承不承认,那也是亲儿子,也惩罚老爷子这么多年了,也该够了。 够了吗? 他和他母亲那么多年的辛酸和创痛,是能被一句话抹平的??? 陆泽瑞着急了:“拜托快点行吗?” 周文斌承诺:“你要真着急,干脆就买原装车,只换防弹玻璃就成,又快还安全。哎先声明啊,我肯定不会替假的亲兄弟,多挣你这真的亲兄弟的钱。可毕竟,改装车没原装高档车安全,夏阿娇也不定识货,到时候她嫌贵,就直接告诉她为了安全,安全高于一切。” “还真是!”陆泽瑞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懊恼不已,“你说得有道理!” “瞧瞧瞧瞧,你这典型的近乡情怯,关心则乱吧!我都纳了闷了,你是有多在乎夏阿娇的感受,才顾此失彼的,轻重都拎不清了!”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你是不是还想讨赏呀?” “当然想。有便宜不占,傻了不成。” “想占便宜是吧?”陆泽瑞骤然起身扑向周文斌,“我让你占便宜。” 吓了周文斌一跳,下意识就用手肘隔挡。 不曾想奖励来得更加勇猛,“让你躲让你躲,”陆泽瑞表情狰狞,动作温柔地拍开好兄弟的猪肘子,连带他的整个肩膀抱进怀里,紧紧的箍住。 周文斌先是一动不动,不及清晰回味就回抱住好兄弟。管tmd的什么感觉,此时此刻回到小时候,两小无猜,心无嫌隙,哥们开心,就好,就好。 好半晌,陆泽瑞从后背拍拍好哥们的肩,两人分身后,周文斌抹了把脸。 陆泽瑞不动声色,“哎讲真,决定变了,那两台已经在改装的车,怎么办?” 周文斌压下情绪,“很简单,再改回去就好,放心吧,我来处理。嗐,说起来我还真是佩服,你这料事如神的功力!夏阿娇对宾利的排斥,你一个月前就料到会这样,她对流言的不在乎,也被你猜中了,你可真行!哎,不对呀,其实是你一个月前,就打算为她抛弃宾利了吧,一来嘛,为她买部专属新车,才公平,二来告别过去,开启新生活。” 陆泽瑞提醒他:“别说‘抛弃’这样的字眼,那可是墨宝的挚爱,也是雨晴留给他的念想。” 周文斌言辞恳切:“这么多年和雨晴作朋友,她的事,我深感遗憾。但我也能理解你,我谁也不偏不帮,哥们我支持你这做法。” 第244章 虐待单身狗狗的失望回答 “哥们的好,不言谢。”陆泽瑞无奈,“我之所以预判得准,不瞒你说,是因为她先前不愿住到朗恩去。她以为,那是雨晴和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她的介入,就是对逝者的不敬。所以这车子,我猜到她会是同样的态度。” “需要我同情你吗?” “不必,谢了。不瞒你说,我和她之间的感觉很奇妙,犹如故人归。我敢说,我和夏阿娇,上辈子肯定认识,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太强烈了。” 这辈子,他与阿娇有幸再遇,精神上灵魂上仍旧合拍,继续相互滋养润泽。 “你明说嘛,你们上辈子,就是夫妻是灵魂伴侣,用不着这么委婉!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感觉和她相处得特别舒服,极有可能是,她在努力迎合你,你就是她另有所图的猎物。还有,她只有屈屈二十三岁,而你就要三十了,你把她当知己,那是你的认知在跟她降维沟通、向下兼容。” “你还真是自相矛盾得可以!她努力迎合,我降维向下,互为知己,岂不是再自然不过。她是真的格局大,很善解人意,很善于共情,善于接住情绪,很,懂我。“ 和她在一起,他们连架都不吵,或者说吵不起来,凡事都有商有量,可以充分表达情绪,而不带情绪的表达。 可以不聊工作,也有说不完的话。哪怕什么都不说,感觉也真的很不一样。 “嗐!”周文斌讥讽,“不是我泼你冷水啊,人家那是当你外人,谁还跟个外人计较?可是真的面对另一半了,要求就变了,心态也变了。” “不是外人,是家人,是亲人。”陆泽瑞纠正他,“我不否认,你说的是很多人的事实。不过她跟我说过,她和她曾经的另一半,也从来都不吵架。” “嚯!都说到这么隐秘,私房的话题了,进展很快嘛。”周文斌讳莫如深地打探,“你现在,和她,也只有精神上深入交流的份吧。” “不怕哥们笑话,还真是这样。” “这男人接近女人,要么图她美貌,要么馋她身子,你每天面对如花美眷,你那里憋了这么多年,突然一下子,能好用吗?有没有让阿娇失望?和她的第一次,啊,没那啥吧?” 不是都说,好的爱情是一种生理反应嘛。 他们哥儿几个,完全有实力游戏人间,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却打小就被陆家太后宽严有度地管束着,三不五时地正确引导、严格示范: 哪怕是出去应酬聚会,酒是非必要不沾染,烟是完全杜绝的; 人间自有真爱在,要为真爱管束欲望,欲望的空洞只会越陷越深,填不满的时候需要得更多,会恶性循环; 邪淫之罪已是极重,引发他人邪淫则罪上加罪; 亲密关系是严肃的,要灵肉合一,身心合一,才能内在宁静,要成为守男德不瞎搞的绝缘体,要杜绝莺莺燕燕百花齐放; 若是如花美眷花团锦簇着,又凭什么让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们,为花花公子海王们交付真心; 放纵欲望一时快乐,却坏了肉身引发大痛苦,节制欲望一时痛苦,却终能身心安泰: 低级欲望成就不了高级人生; 贪慕女人环绕的虚荣和肉欲快感,刺激只是短暂的,接下来便是无尽的虚空和终极的无聊,在悲情里等着你痛苦。 教养如此,以致他们哥儿几个有了渴望,也不得在外面胡作非为祸害女生,纠结得只能靠五指姑娘自行解决。 周文斌虽不是陆家子,但从幼儿园起,就时不时地和陆泽瑞表兄弟俩扎堆儿,时不时地玩儿得晚了,或是周妈妈加班了,就借宿在陆家,排排坐,吃饭饭,排排躺,睡觉觉。 陆氏发展得越来越好,可陆太后从来都没瞧不起被小三还单身带娃的周妈妈,对他们哥仨一视同仁,教养规矩一个标准,周文斌又有什么理由不言听计从。 他早就因为待遇特殊情感特殊,认了干爹干妈,遵从陆氏严格的家规家训,这才没有心理畸形行为长歪。 “滚你的!”陆泽瑞真一脚踹在了周文斌小腿上,“你现在什么情况我就什么情况。还有,除了被她内在外在的独特魅力吸引,我更渴望和她有深刻的情感联结,这回答你可满意?” 周文斌自我爱抚了一下,嘟嘟囔囔:“还真是虐待单身狗狗的失望回答。残忍提示哈,人家和曾经的人不吵架,那是有美好过往打基础,他们在一起几年的美好回忆和岁月,你能赢得过吗?” “那我为什么就不能创造记忆?而且我和她的余生岁月,比起‘几年的’时间,一定会更长。” 陆某人自信满满的样子,还真是鼓舞人心。 “那祝你成功!火锅店按计划开业。”周文斌拍拍他的肩,起身欲走。 “辛苦了!” “哟嗬,”听见三个字,周文斌刹住脚步,撤转回身,“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都会说体恤人的话了哈。我是不是,该把夏阿娇喊出来,夸夸她,让你转变这么大这么快。” “她的确爱夸人也擅长夸人,我也的确深受其影响,满意了?”陆泽瑞又笑着踹他,“快滚吧你。” 这次周文斌是真的假装跳开了,不过瘾,又凑近压低嗓门,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哎讲真,身未动心已远,理智不动心在动,心动不如行动,不仅动还要主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蜇伏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是什么东东,你知道的,啊?哈哈哈……” 说完一阵风似的扬长而去。必须脚底抹油溜得快呀,陆某人速度再快也没那么长的腿。 这都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陆泽瑞坐在沙发上,食指摩挲眉峰,睨着兄弟的背影,哭笑不得。 休息室里安安静静,窗帘合上了,阳光射过纹路缝隙,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陆泽瑞蹑手蹑脚地潜进去,半弯着身子注视床上的两个人儿。 第245章 炽烈得仿佛要把她燃烧,直至熔化 儿子还是窝在小女人的怀里,枕着她的臂弯睡得香甜。小女人另一条胳膊环住儿子的小身板,长睫一动不动,呼吸轻微均匀。 一动不动?对,一动不动,究竟什么东西是蛰伏一动不动的? 反应过来他也不恼,掏出手机,亮光映上他的脸,点开周文斌的微信头像,“谢谢你祝我长命百岁”,还随手跟了好几个感叹号。 究竟几个他也没数,无声大笑着点击发送。 轻轻掩上门,他坐回班台前,拿起三只亲吻的海豚作品,海豚的肚腹里填塞了皮皮棉,捏起来胖嘟嘟软乎乎的,温温软软的情愫涌遍四肢百骸。 海豚的尾部一般朝上翘。但昨天儿子一说三只,他就在天蓝色海绵纸上,刻意地画了两只大海豚亲吻着小的。大海豚的唇互相碰触在一起,尾部朝下勾缠在一起,将小海豚全心呵护在里面。 现在两片一样的海绵纸被缝在了一起,针脚均匀细密的一定是小女人的手法。 儿子的手眼协调尚在发育中,针脚粗糙歪扭些,但也可以看出是在用心控制,想要尽量让针脚匀称。想象着孩子拙嫩的动作,心情也跟着变可爱了。 今天小女人缝制的时候,会不会和他一样的心情,有没有联想到什么,又会和儿子怎么聊这三只正在亲吻的海豚。 会说这三只海豚就象征着他、她和儿子吗? 画面温馨。 日日是好日。 陆泽瑞顺手把水杯里剩下的水,倒了些在仙人掌的陶罐里。 他突发奇想,小女人也正如这仙人掌般,生命力顽强,性情倔犟地孤身在赤贫沙漠向下扎根,又在爱意释放中向上开花,界限明确、恪守原则地长出根根尖刺,掩藏起内心的柔软。 面对广袤沙漠的狂热追求,这株绿色植株会作何反应? 他问,自己是沙漠吗?不。沙漠是干旱饥渴的,会吞噬掉有机生命的能量。自己要做营养和水分均充足的大地,给她以滋养,助她焕发勃勃生机和活力。 至于大地与植株的恋歌,可望却不可强求。 他双脚交叠搁在班台上,身子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于腹部,闭上眼睛,冥想着儿子用竹签在罐身上,歪歪扭扭写“爱爸爸”的样子,纯粹的情感,稚气的宝贝,禁不住弯唇浅笑。 可曾经的曾经,身子软软小小的儿子所经历的一切,过往又浮现在眼前…… 雨晴最后像纸片人一样的面目全非,都不忍让儿子做最后的告别……心头涌起密密扎扎的复杂情绪,尖锐的刺痛、心疼、宠溺、傲骄、希望…… 一浪接续一浪翻滚,风起云涌…… 好在儿子遇见小女人的第一天起,就不一样了。愿意悉心地照顾她,给她喂粥吃,每天都粘着她,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 甚至“算计”着如何才能喊她“妈咪”,如何才能让她住进朗恩花园去。 后来相处的每一天,儿子就在她温婉宠溺的目光里,快乐得像个小太阳,不再忧愁,不再郁郁寡欢。 开始一展歌喉,开始活蹦乱跳,开始和她嬉戏打闹,开始滔滔不绝,开始表情丰富,开始勤奋努力,开始撒娇卖萌,开始调皮捣蛋…… 儿子的种种变化,又让他的心盈满柔软。 而这种种,都是小女人带来的,都是小女人给他、儿子、父母,甚至还有整个家族带来的希望…… 可小女人从不曾敞开心扉接纳他,从不主动跟他提起那个已故之人,又怎么能从伤痛和回忆中走出来。 这成为她心底深处的一个禁区,令他无法闯入,无从涉足。 一想到小女人,心又被一阵阵浪潮控制,甜蜜的波峰惆怅的波谷轮番出现,以致他双目紧闭,眉头沟壑拢起。 整个空间过于静谧,他听见小女人轻手轻脚来到他身旁。 感受她柔软温热的指尖抚弄自己眉间。是想替他抚平皱褶、抚去烦恼吗? 她在心疼他。 这个认知让他猛然睁眼,视线牢牢裹挟住她,右手牢牢攥住她的。 夏琼依差点惊呼出声,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捂住嘴。 她的双眸,跌进了深不见底的幽潭里,她在那两汪幽潭的情绪旋涡中打转,一时找不到出口。 她越来越慌乱。那双幽潭里的情绪,不,是情感,自然而然喷涌出来,犹如火山爆发后的岩浆炙烤着她,炽烈得仿佛要把她燃烧,直至熔化。 她慌张得使劲抽手,语无伦次起来:“我,我,以为,以为你睡着了,可是你睡着了,还紧紧地皱着眉,就想,就想让它们别那么皱,对不起,吵醒你了!” 看着她慌乱甚至惊恐的眼神,陆泽瑞眉头一跳,喑骂一声“shit”! 她被你吓坏了,陆泽瑞,你tm就是个混蛋! 他发现跟这丫头在一起,他总是容易失控。 他的情绪轻易就因她的风吹草动而波动。 相处得越久,就越能体会她的好,犹如一杯醇厚绵长、幽香袅袅的美酒。 他则变成了就好她这口的酗酒者,一旦沾染就成瘾,再难戒除。 赶紧放开她的手,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吓着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为了安抚小女人,让她不怀疑不排斥,陆泽瑞不得不借故说,他在睡梦里感觉额头上的触感,以为是什么人想要谋财害命。 眼见她渐渐平静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好险! 如若让她察觉他的真实心意,她肯定会一走了之吧。 想到她刚才惊恐万状的眼神,他后怕了。 他对她的感情绝不是想伤害她,而现阶段的流露,只会适得其反,甚至产生恶劣后果。 思及此,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绵绵密密地。 看来以后要小心翼翼掩藏真情实感,不然费尽心思构建起来的信任与亲密,就会被自己破坏,想要重建,定然难上加难。 随即又无奈地笑。 谁能想象得到,真心实意也会伤人,也会令人没有安全感。 这感情的主人还只能自我怜悯,自我心疼。 第246章 那换作是你,成了被亏欠的妻子呢? “你辛苦了!”注意到他纠结多变的面部表情,夏琼依轻叹。 陆泽瑞倏而抬头,望向站立的丫头。谁能忍心伤害这么纯净的一颗心。 明明自己还处于惊恐之中,转瞬间就开始安慰起人来。 陆泽瑞笑笑,只得顺着她的话往下接:“都习惯了!” 可不嘛,这么多年,几乎没怎么休息地打拼,是习惯了吧。 国庆节那晚,他讲述墨宝妈咪的悲剧时,流露过他刚刚眉头深皱的神情。夏琼依沉吟了几秒,抿了抿唇,缓缓道来: 曾经的奥古斯都大帝,就是创立了罗马帝国的那个屋大维,牺牲了个人的婚姻、梦想、自由和温情,也牺牲了他最最钟爱的女儿的人生、自由和幸福。 他女儿有三段婚姻,却因为政治联姻,没有一次是嫁给爱情的。为了家族的荣光和帝国的快乐,她女儿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为帝国生育继承人的生育机器,以至心理扭曲行为叛国。 屋大维作为父亲,不得不命令元老院带走他一生最珍爱的东西,就是让他们把他最最心爱的女儿带走,并流放到罗马以外遥远的地方,直至终老再也不见。他自己也在孤独终老中死去。 但换来的是环地中海周边地区的秩序与和平,拉丁语得以推广,各项制度得以订立,法律得以推行,文明艺术得以传播,野蛮得以驯化,德性得以建立。 屋大维的一生就是为罗马而活,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对罗马大爱的注解,一腔孤勇地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失去和遗憾,却超越了事业和梦想,成就了罗马帝国二百五十年之后才轰然倒塌的罗马体系。 陆泽瑞谛听着,试图从她的言辞间探寻她的主旨:“你是想说,屋大维创建了罗马帝国,成就了更多人的和平安宁,以损失个人全部的幸福为代价。而我们,不,是我,因为馨旅也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儿子早年的幸福?” “不,不是因为个人层面,”夏琼依反驳得语气坚决,“而是因为更多人拥有了更多好的工作岗位,有了更好的发展平台,让更多家庭的孩子,有了更稳定更优渥的成长环境。” 陆泽瑞却只有苦笑的份,“你还真是抬举我。其实接手馨旅之初,没那么大爱,没想过这么多的其他人,只想磨牙霍霍证明给董事会和上一代的元老看,我们兄弟几个并不逊色。” 后来越深入,才越发觉得,肩上的担子不轻松,算是体会到了她说的万般滋味。 现在看来,这些所谓的大爱,不过都是掩饰自责的遮羞布罢了。 夏琼依仍果决地驳回:“不,是结果证明了的事实。” “你干脆说,”陆泽瑞失笑,“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馨旅的扩张就证明了你的理论。” 她小声嘀咕:“这理论又不是我说的。再说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为了馨旅更多人而殚精竭虑,亏欠了妻儿,就不必那么那么自责了吧。” 陆泽瑞沉痛喟叹:“可无论如何,终究还是亏欠了,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我有时会想,如果没和雨晴分手,基于我了解到的真相,就根本不会劝她回家,也就不会刺激她走上绝路了……” 倚在班台边缘,垂着眼帘不看他,夏琼依轻声道:“都说历史不能被假设。人们常常误以为,‘得不到’的,‘已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其实,应该是此时此刻能把握的幸福吧。” “那如果是你呢?”他急问。 “……我们,情况不同……” 其实陆泽瑞想问的,是另一个维度,基于她的回答,他也就顺着问下去了:“怎么不同?不都是要学会接纳我们犯的错吗?所以,你这是典型的双标。” “没,我现在就很珍惜眼前的幸福啊。” 他又失笑:“好吧。”也不能逼迫知足常乐的她更进一步了。 他还是转回到自己好奇的:“那换作是你,成了被亏欠的妻子呢?” “唔,”夏琼依想了想,客观作答:“这需要未雨绸缪。” 夫妻双方,都需要一直鼓足勇气跟上对方前进的步伐,让自己能够和对方比肩,才能并行在同一轨道上,不然说不好是谁被甩出轨道之外。 不是都说嘛,如果跟不上公司的发展,员工就会被淘汰;如果跟不上孩子的成长,家庭教育就会出问题;如果跟不上对方的脚步,婚姻就会触礁。 陆泽瑞接过她的话头说,其实本质就是三观迭代、不断协调,才能方方面面步调一致。时代洪流裹挟着每个人向前,毫不留情地,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 但他们,有过创伤的他和她,还在刻舟求剑,还把自己困在过去。虽然很多时候,接纳比弥补要来得轻松,可做起来真的好难,尤其是无从弥补。 陆泽瑞捉住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过说实话,你今天的宽慰,还是让我好受了些,就让我暂时找些理由,麻痹自己吧。” 夏琼依反应过来,问:“刚才是做噩梦了吗?即便睡着了也这么不开心。还是工作太累了?” “没事了,别担心!”陆泽瑞的唇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好在即便是噩梦,也终究会醒来,一切都会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开心的会过去,悲伤的也会过去,就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悲喜都会过去。我们的一生,就在无数个,会过去的此时此刻里,过去。” “所以呀,我们要把每个会过去的此时此刻,都过得快快乐乐的,即便会过去,留下的也是美好的记忆,对吧?” 她眼眸清亮,又开始有些雀跃地规劝起他来。 “嗯,每天都要心花怒放,就像这个。”说完,他指指墨宝画在陶罐上的,“心”和“花”的图案。 她粲然一笑。 陆泽瑞由衷地钦佩自己,却又为自己的阴暗而自我鄙薄。 墨宝醒来后,就开始兴奋地期待乘坐公交回家。 送走母子俩,陆泽瑞开始专心工作。 因为每个会过去的此时此刻,都值得过得有价值,过得真实。 又因为家中有人等待,而充满了期冀与力量。 第247章 妈咪变成了新妈咪,就不用和爸爸保持距离了 半个下午的公车上,依旧没太多人。 夏琼依和墨宝挨坐在一起,聊着他老爸和几位叔叔们。 墨宝跟妈咪讲,在他眼中几位叔叔姑姑的特点。 夏琼依则跟孩子讲,因为得到了几位好兄弟的精英辅佐,他的爸爸才得以将帝国扩张到如此庞大的规模。 她说他的爸爸是位卓越的企业家,不断壮大事业,拓展业务,把馨旅打造成服务业帝国,为那么多员工提供了实现梦想、事业和工作的顶尖平台,让员工家庭过上了有尊严的生活,让孩子们在父母获得高薪后,能够成长在优渥的环境里。 她跟孩子感叹,他身边围绕着出色的长辈,这是幸事。与此同时,他又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因为他是陆家长孙,将来应该是要一肩挑起馨旅重担的。 墨宝不以为意。有爸爸妈咪这样的坚强后盾,他什么都不怕,他勇气满满。 两人亲密地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到了家。 下午照常在陆泽瑞下班后,去小区里游戏。 正当三人玩得兴起时,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明显的透着惊喜:“陆锦墨!你怎么会在这?” 墨宝茫然地望向对方。 只见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穿着白底黑色波点的蓬蓬上衣和裤子,牵着一位男士的手,正面朝墨宝的方向站立。 小女孩连声发问:“你不记得我了?在龙太子幼儿园,我们是一个班的。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怎么都没见你上学?” “我休息了一段时间。对不起,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琼依和陆泽瑞面面相觑。 还真如陆泽瑞所说,曾经的墨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寡言少语,不喜交流,又过了大半年没上学,铁定记不住对方实属正常。 “啊?你真不记得我了?不过也对,我们班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我是邢燕娇!” 夏琼依不由得好笑。都是些幼儿园的小屁孩,就知道喜欢呀爱的,现在竟当众红果果地表白,还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墨宝小盆友必须受欢迎。 “你好,邢燕娇同学!”墨宝礼貌地打招呼。 “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玩?刚刚这边特开心的声音,我和爸爸都被吸引来了。” “叔叔好!”墨宝适时地打招呼,然后又继续介绍:“这位是我妈咪,这位是我爸爸。” 双方家长点头致意。 然后墨宝抬头看向妈咪,意思是询问,他的同学能不能和他们一起玩。 夏琼依明白孩子的意思,鼓励地笑:“只要你开心。” 她并没有替孩子做决定,也没像许多家长一样,提出多种让孩子一定要同意的建议,只是告诉孩子,你开心就同意,你不开心就可以拒绝,不必委屈自己的感受。 两个高大的男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投来欣赏的目光。 “那,欢迎你的加入。”墨宝走过去,大大方方地伸手牵住小女孩,表示欢迎。 女儿加入了,没理由把女儿的爸爸晾在一边。 于是邢燕娇的爸爸加入之后,夏琼依便退到一边,感受两个超级奶爸带孩子做游戏的氛围,不时拿出手机拍着经典瞬间。 晚餐时分,墨宝问:“妈咪,您不喜欢邢燕娇他们吗?” “没有呀,”夏琼依奇怪,“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那您怎么就站到一边了,都没来参与我们?” 陆泽瑞也停下动作等答案。 “嗯——”夏琼依想了想,说:“因为她的爸爸对于妈咪来说,是陌生男子,妈咪认为应当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但是玩游戏的过程中,难免会有身体接触,妈咪会觉得不舒服,毕竟‘男女有别’。” 陆泽瑞继续低头吃饭,只在夏琼依不注意时,偷着乐。 “哦。那,我和邢燕娇同学,也应该保持距离。”墨宝似有所悟。 夏琼依边思考边引导:“嗯——如果你们两个都足够大了,比如说,到了青春期,都长成了真正的男子汉和大女生,那就必须保持距离,妈咪到时也要和墨宝保持距离,就不能再像现在一样,躺在一张床上了。” 她进一步规约:“不仅要保持距离,我们墨宝还要懂得尊重并且爱护女生,不能轻易碰触、冒犯女生。当然,如果你长大以后,有了喜欢的女生,对方也喜欢你,征求对方同意后,那你们可以适当地亲密。” 她认为孩子有必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现在嘛,你和邢燕娇还小,而且你们是同学,是可以在一起做游戏的,在游戏时偶尔有了胳膊呀腿呀之类的身体接触,也合情合理。 “但如果是隐私部位就不行了,就是泳衣和泳裤遮住的部位,不能让对方看更不能允许对方碰,这是最基本的底线,你的身体你有权做主。 “如果有能力,你还要保护好包括隐私部位在内,都不受伤,所以妈咪特别支持你去学习防身术。” 联想到铭诚身上发生的一些事,夏琼依叮嘱孩子。懂得如何防身自卫,对于一个学生来说,通过自我保护避免校园霸凌,避免悲剧发生。 提及防身术,陆泽瑞未置可否,没想由他揭穿儿子的小秘密。他注意到小女人神情严肃,郑重其事,又似有所忆。 “哦。”墨宝沉浸在疑问里,“那就是说,您和邢燕娇的爸爸,都是大人了,还是陌生人,就必须保持距离?” “对呀。” “那妈咪和爸爸不是陌生人,是家人,就不用保持距离了。”墨宝喃喃自语。 “那也不是,家人也要有距离感的。比如妈咪和你爸爸,你芷洁阿姨和她的哥哥,也必须保持比陌生人要亲近的距离。” 对待孩子,爱要无条件,行为有规则。 “那如果,妈咪变成了我的新妈咪,就不用和爸爸保持距离了。” 第248章 把丘比特的箭射向妈咪和爸爸 “嗯,如果你的爸爸拥有了新妈咪,也要分场合,有其他人在也是不行的,比如有墨宝在就不能过分亲密,他们必须给小墨宝做好榜样。” 陆泽瑞锐利的眼神射过来。这丫头是真学霸,反应奇快。 偷换了概念,夏琼依坦然迎视。 “那妈咪就一直都不能和我们一起玩了。邢燕娇说她明天还要来,我明天就拒绝她。”小家伙嘟着嘴。 夏琼依并未直接回应,而是问:“那你告诉妈咪,你觉得和她一起做游戏,开心吗?” “开心。” “那不就得了。”夏琼依翻出手机里的相册,递过去,“你看,妈咪今天虽然没有参与,但也没闲着,给你和爸爸拍了好多照片呢。” 陆泽瑞将脸探向儿子那边,看了几张之后赞道:“你这些照片,虽然是手机拍的,但效果不错。” “最近刚刚发现,手机拍照的新功能新技巧,就尝试着琢磨了一下,没想到效果还挺好的,有些上瘾。上次去花林给墨宝拍的照片,还满意吧?” “嗯,是挺满意,构图角度和光感选择都不错,我保存在手机里了,上班之余,休息时间,都会翻出来看看。” “爸爸上班也会想我?”墨宝调皮地问。 “想。还有你妈咪,你们可是我努力工作的动力。” “我也想爸爸!”孩子那天真无邪地脸上,笑开了花。 “你每天和你妈咪在一起,心里还有小缝缝想你老爸我?”陆泽瑞打趣道。 “当然会想。每天都和妈咪商量您爱吃的菜呀,算计您可能快到家的时间呀。” “谢谢你们的用心。”陆泽瑞笑着揉揉儿子的小脑袋,再次跟夏琼依确认:“后天就是周六了,真的去花林?” “当然去,说好的,不去长辈们会失望。” “我是问,你别勉强。” “不会。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再患得患失。” “明天周五,要去爱之堡吧。” “呃,明天不去了,我和孙芷洁单另约了下周一。” “怎么又改期了?”她原则性那么强,应该是信守承诺的。 “就是不想在周五去嘛,没怎么。”她总不能说,是要躲避可能会出现的追求者吧。 陆泽瑞沉默。 “妈咪,您刚说防身术,明天,我就想去,跟锋叔叔学功夫。” “啊?”话题跳转太快,夏琼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想像爸爸和叔叔们一样,成为功夫很高的人,强身健体。”墨宝没敢说他保护妈咪。 这事他都憋闷好几天了,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这个机会算恰当吧。 毕竟孩子那么小,夏琼依望向陆泽瑞。 “我尊重儿子的决定,没意见。” “那妈咪也全力支持你。待会儿洗了碗,我们计划一下明天要做的事,腾出时间陪你去。” 作为馨旅未来的继承人,必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防身自卫,强身健体,也是必修课之一,她举双手赞成。 孩子如此兴致高昂,雷厉风行,积极主动,必须鼓励加呵护。 “好。”墨宝大声应。 等母子俩洗碗时,陆泽瑞来到书房,打通孙芷洁电话,询问夏琼依改时间的原因。 孙芷洁说她也不清楚,夏琼依没明说,而她反正哪天休都一样,就爽快答应了。 现在陆泽瑞问起来,她想了想,最近天天都有个来打听夏琼依的人,她猜测,会不会是跟这人有关。 “天天都去爱之堡打听她?谁?”陆泽瑞警惕起来,没料到还埋着这个雷。 “就是那位文化局的蒋副局长。我今天才跟他说完,夏总一般每周五才来一天,没过多久,夏总的电话就来了。” “那她也没天天都去,是怎么知道那人在打听她的。”陆泽瑞吃味,这丫头怎么那么能招蜂引蝶。 “有可能,是宋扬告诉她的吧。今天我跟蒋梦麟说的时候,宋扬就在旁边。” “辛苦你了。关于连锁经营的事,还需要你多费心。” “陆总客气。这里的工作压力,相比馨旅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太惬意,单纯得感觉像在度假,请您尽管放心。” 陆泽瑞挂了电话,无奈地摇头。孙芷洁在宽他的心,但仍然执拗地称他为“陆总”,使着小性子。 就快让她死心了吧。 下楼后,娘俩已经在诵读泰戈尔的《新月集》了。 一人一段,一共诵读了两篇,《家庭》和《海边》。本来只计划读一篇的,但墨宝说两人分角色,才读一篇并不长的文字,不过瘾,只得又加了一篇。 墨宝学习力很强,注意聆听和观察,只是进行了几个晚上,断句、抑扬、快慢、情感等就拿捏得挺到位了。孩子的潜能可真是无限。 陆泽瑞坐下来欣赏,像个认真的观众。 两人进行完毕,夏琼依建议,他们三人来分饰不同的角色,一块完成《安徒生童话全集》当中《调皮的孩子》。 她居然还提前打印好了整理过的三份剧本,一人分一整套。 墨宝兴高采烈地嚷嚷,他喜欢丘比特,要好好演这个角色,他会把属于他的台词都背下来。明晚到爷爷奶奶家,他也要把剧本带上去练习。 临睡前,墨宝搂着夏琼依呓语:“妈咪,我喜欢丘比特,他能把‘爱’射向每一个他想射的人。” “对哦,小爱神丘比特的箭,会射向每一个心中有爱的人。”夏琼依轻声应答,轻轻拍着孩子。 并不仅指情侣之间。 “如果我是丘比特就好了。” “哦?” “这样我就可以,把箭射向您和爸爸了!” “……妈咪了解墨宝的愿望了。” “如果我不能变成丘比特,那么我希望,他能‘替’我把箭射向您和爸爸!剧本里不是说,丘比特‘也曾射中过你父亲和你母亲的心。只要你问问他们,你就会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小小年纪的他,居然把这句台词记得只字不差,可见孩子的盼望。 夏琼依用手肘支撑起脑袋,垂眸看着已经迷迷糊糊的小脸,笑而不语。 “妈咪,我好喜欢一起演剧。” “嗯,妈咪看出来了,妈咪也很喜欢,是因为和墨宝在一起工作,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孩子不再出声,沉沉睡去。 第249章 与其等人保护,不如自我保护 陆泽瑞本欲走进去坐在沙发上,享受睡前故事的温馨,但从半开的房门里传出了两人的关键对话,索性就站在门外偷听了,又饰演了一回现实版的“007邦德”。 房间里两人躺在海盗船上,在静谧的夜色里,望着星空,亲密无间地喁喁细语,仿佛是在低吟浅唱。 那些软乎乎的字句钻进他的耳朵,轻柔地按摩他的鼓膜,顺势向下挠在了他的心口…… 墨宝的防身术学习安排在了下午。 跟着冷锋和墨宝进入道馆后,夏琼依便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欣赏起冷锋的传授和墨宝的学习。 孩子的神情专注认真,动作力求标准、有力。 就在她入神间,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来人在几步远处站定,遮挡住了她看墨宝的全部视线。 夏琼依被迫使着昂起头来。 眼前的大男孩,身着白色跆拳道服,系着黑色腰带,年轻的脸庞隐隐的稚气未脱,眉目清秀,十分精神,挺拔得像棵小白杨,带着浓浓的不经人世的少年感。 他正冲她羞涩地笑,温暖得颇具感染力。 一双属于他这个年纪涉世不深的眼睛,流淌着清澈的光。 墨宝前几天画的带笑脸的向日葵,就像这样,阳光灿烂,生机盎然。 不曾想,大男孩冲她伸出了右手,红着脸说:“你好!我是这里的教练。” 夏琼依讶异,毕竟只是陌生人,他竟如此主动,貌似有些唐突。 但因着对方的身份,出于礼貌,她还是略显迟缓地起身,握了握对方的手,“呃,您好!” “每次都坐在这里观赏,很浪费时间。要不要尝试一下,我现在闲着没事。”他个子挺高的,但声音和他的人一样,透着青涩稚气。 “啊?我吗?”夏琼依吃惊地伸出食指,但指向的是自己,一脸茫然。 “对啊,这里也没别人干等着了。”因为邀请的时间有些长,似乎他的脸更红了,不过声音还挺平稳。 “嗯……”这是在招揽她这陌生人的生意吧,夏琼依踟蹰着,婉拒,“我没什么心理准备,恐怕做不好。” 但他的下一句话,帮她下定了决心:“与其等人保护,不如自我保护。” 触动心弦的话真有力量。 就在几天前,确实是因为有人保护,她才得以脱险。 “好,我学!”她坚定地直视对方的眼睛。 自保的决心、勇气和能力就像武器,不一定非要使用,但有备无患。 “请问,教练贵姓?” “安育青。”他的回答很简洁,只是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愈发腼腆。 “那,安教练,请问要到哪里,才能买到道服?” “请跟我来。”安育青从自己惯常使用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印着logo的布袋递给她。 夏琼依接过,拉开拉链一看,里面装着一套全新的道服。厚实的白色纯棉面料,摸上去绵软细滑,绿色嵌边工艺,一眼看去就知道质地精良,连吊牌都还没摘。 吊牌上的logo与布袋上的一致。 “这……”夏琼依犹豫了。 多年节俭,她虽对衣服的品牌不怎么了解,但单看这精致的包装和logo,应该就不是便宜货。 这教练随时备着新道服,也为出售之后赚外快吗?他倒是挺会揽生意的。 不过,反正她也需要购买,就落个顺水人情吧。墨宝可是要在这家道馆学习很多年的吧,维护好周边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这钱就花得值得。 “请问多少钱?我给您转账。”说完,夏琼依就取出双肩包里的手机。 “送你的。还有,看起来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年纪,所以,可以别用敬语吗?直接像他们一样,喊我小安子就好,不然太别扭了。”眼见他又开始不自然地笑起来,周身气场清朗干净。 “啊?这怎么可以!”夏琼依太过惊讶,“我们素昧平生,我怎么能平白无故地接受礼物?况且您是教练,我是学生,不用敬语?好像,我跟我儿子也没法交待。” 她现在渐渐习惯以墨宝的妈咪自居了。 安育青双臂抱胸,用一只手摩挲下巴,低头在她面前来回踱了几步,才商量说:“要不这样吧,如果你练得好,这套衣服权当奖励给你,否则,你就给我钱,就算是无息借款了。” 至于敬语嘛,他应该比她还小,这样会折寿的,他还不想早早老去。 他还奉劝她,别忤逆教练,小心在场地里被罚。 这回安育青感觉自己正常多了,应该没有脸红了吧。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为了得到奖励,我是不是应该加倍努力?”听着对方轻松愉悦的声音,夏琼依也不由得欢悦起来。 “以后,我还是称呼你安教练,不用敬语,这样总可以了吧。” “还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呀。”青涩的声音感叹着,算是同意了,然后指示她,“朝这边直走就是女更衣室。” “谢谢!” 冷锋留意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等夏琼依换好衣服出来,冷锋冲安育青翘了个大拇指。 “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夏琼依迟疑地问,猛地拍了下额头,“对哦,和墨宝的是一套!教练,你早就有备而来?” 她从袋子里取出衣服时,看到绿色领边,绿色腰带,背后是绿色圆体英文“move on”的刺绣字样,就觉得在哪里见过。 等到出来后,看到场地中央的墨宝,瞬间明白过来。 “我们开始吧。”答非所问。 也不知训练了多久,夏琼依仍在全力以赴,安育青冲她背后喊了声:“陆总好!”不由得又有些红了脸。 夏琼依转身,看见来人便奔了过去,“嗨!你怎么有时间来?” 陆泽瑞很享受小女人的这个动作,眼含笑意地上下打量她。 “怎么样?我有没有很帅?”被他打量,夏琼依自然而然地转着圈问,双颊因为训练红扑扑的,美目中晶亮亮的光,衬得她英姿勃勃。 “相当帅!最重要的是母子装。” “啊?你来多久了,连这点都注意到了?” “才来。” “这可是安教练送的道服。不知墨宝的是哪买的,怎么就成母子装了。” 第250章 您怎么总是啊呀啊的?是不是担心老爸呀? 陆泽瑞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安育青,语带笑意地谢过他。 安育青难为情地用手挠头,“陆总您别客气!” “啊——我犯错了,教练还没说下课解散呢!”夏琼依冲陆泽瑞吐了吐舌,“我去了。” 说完她赶紧小跑回教练面前,规规矩矩地站好,“教练对不起!” 陆泽瑞望着那个跑开的可爱身影,满眼宠溺,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好了,今天的量已经太大了,现在下课休息。” 夏琼依活泼泼的样子,让安育青也放松得斗胆冲陆泽瑞喊:“陆总,难得遇见您来,小安子可否向您讨教一番?”声音里自信满满,不失火药味。 “好啊。我确实好久没来了,手脚都痒了,我们切磋切磋。” “我也加入。”冷锋的声音响起。 “噢噢,又可以观赏爸爸他们打架喽。” 墨宝拍手直乐,小短腿跑向夏琼依,攥住她的小手指:“妈咪妈咪,我们两个现在一国。以前您没来,我都是自己个儿寂寞地看他们打群架,好无聊。” 墨宝拉着夏琼依朝一边的等候区走去。 “啊?打群架?都谁们打谁们?”夏琼依顾不得给孩子擦汗了,也顾不得孩子的寂寞,声音里不自觉掺着着急。 “加上芷洁姑姑,一共六个人,随便分成两派对打。” “啊?那今天三个人该怎么分?” “估计两位叔叔对爸爸一个。” “啊?” “妈咪,您今天怎么了?怎么总是啊呀啊的?”墨宝笑,然后往妈咪跟前凑了凑,一双小手拢在嘴边,悄悄秘秘地问:“您是不是担心老爸呀?” “嗯。”夏琼依没有回避,老老实实地回答,“毕竟两个对一个,我感觉你锋叔叔他们,应该都是高手吧。” 三个陌生的男人,相比之下,某人最亲近,她确实会担心某人更多,他会不会受伤,她需要得到确认之后缓解点紧张。 “您就放心吧,那可是我老爸!” “你还真是你爸正版的出厂设置!” 如出一辙的样貌,如出一辙的神态,如出一辙的傲骄,令她忍不住捏捏墨宝的小鼻头。 “什么意思?是说我和老爸很像吗?” “是!各方面都像!”夏琼依忍不住搂过他的小肩膀。 陆泽瑞换好道服出来,墨宝更乐了,使劲拍着小手叫好。 现在变成了三人的情侣加亲子套装。 “这什么情况?”夏琼依喃喃地问,“谁能告诉我?” “妈咪,我喜欢!” 果真被墨宝说中了。都等不及陆泽瑞简单热身,冷锋和安育青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开始专心对付他一人。歹徒可不会等对手热身后才开打。 夏琼依作为初初级入门小白,完全一门外女汉子,看不懂任何门道,只是觉得三人都非常英姿飒爽,动作带风,起收利落,拳脚狠辣。 只见陆泽瑞一人敌俩,却没有丝毫慌乱,阳刚坚毅的面容,沉着冷静的目光,英气逼人的动作,整个人因为专注而果决,散发出慑人心魄的潇洒与气度。 只感到他的一些动作如猎豹般敏捷,划过的线条优美,浑身上下张扬着野性跟恣意。 难怪墨宝这么相信他老爸呢,在月舞风情街的网红公厕里,哪怕被老爸抱着背对歹徒他也没带怕的,他还反过来安慰她来着,原来他老爸是真厉害。 三人的动作都是多年千招万式锤炼后的精华,狠辣程度可想而知。夏琼依也知道大家都是兄弟不可能下死手,可难就难在点到为止的控制力呀,必须游刃有余才不伤人呐。 她从头紧张到尾,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陆泽瑞喊: “停,停,真是很久没练了,和你们天天泡道馆的不能比。” 她才长舒一口气。 墨宝拍着小巴掌连连叫好。 陆泽瑞已是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后背大片汗湿。 夏琼依赶紧和墨宝去给三人递水递毛巾。 递给陆泽瑞时,她没吱声,但眉头打结,满脸的关切神色被他尽收眼底。 他的好心情由内渗透到外:“放心吧,我没事。都是兄弟,无需逞能,会适可而止,不会互伤。” 他笑得生动好看,整个人显得更加昂藏挺拔,姿容修伟。 让她怔愣在当场。 直到安育青边擦汗,边叹服:“陆总,佩服佩服,即便您很久没练了,也把我们两个打成了平手。” “再打下去可就保不齐喽。”陆泽瑞也擦着汗,不吝夸赞地拍拍安育青,“你锋哥那是有旧伤在身,你还这么年轻,就已经身手不凡了,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肯定更加炉火纯青。” “说得您有多老似的。”安育青表现自然,丝毫不见先前面对夏琼依时的羞涩。 “都快长你十岁了。”陆泽瑞毫不避讳自己的年龄。 之后他低头转向小人儿:“墨宝,和你师父回庄园吧。” 墨宝没吱声,但眼见垮了小脸。 陆泽瑞抱起他,神情认真地解释:“儿子,现在爸爸要和你妈咪去工作,去查找你上次说的法式大餐不好吃的原因,然后再去酒店视察。” 墨宝低头,仍不应声。 夏琼依看了男人一眼,他事先可没任何交待。但她还是拉过孩子的小手,“宝贝,今天是周五,爷爷奶奶一定在家门口翘首以待,盼着你去陪他们,我们墨宝是不是需要多多陪伴爷爷奶奶呀。” 小脸上的霜冻有所融化。 夏琼依继续说:“明天一大早,就让张爷爷送你回来,爸爸和妈咪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去花林,你看怎么样。” “这可是您说的,明天一大早!那要是晚上我想妈咪了,就给妈咪打电话发视频!” “好。” “拉勾勾。”母子俩拉了勾勾盖了章才算数。 陆泽瑞转向冷锋:“今天时机不合适,等哪天我计划好了,一定要举行一个拜师宴。” “见外。”冷式风格。 第251章 那你现在放心了,我还没那么弱 “孩子需要仪式感才能学得更卖力,就这么说定了。” 陆泽瑞说完,拍拍安育青的肩,“谢谢你送的道服,我真心喜欢,相信她们娘俩也喜欢。本来也应该请你吃饭,但今天需要先去踢场子,改天一起吧。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和你冷大哥一起送墨宝去庄园,顺道认认门。” “真的?这份信任可比请吃大餐更让我开心!锋哥,咱们快走吧。”还真是大男孩一枚。 三人去换衣服。安育青不忘交待保洁,说自己今天无法抹地板了,因为这样会让冷大哥他们等太久,所以就要辛苦当班的保洁员用抹布抹了。 对方欣然允诺,笑说本就是自己的分内之事。 夏琼依也朝女更衣室的方向走。 “去哪?”沉稳磁性的男声响起。 “换衣服啊。”她头也不回。 但很快就被捉住。 “不必。就穿成这样,才能检测出法式餐厅的服务水准。去把你的衣服拿出来,装在道服的袋子里。我就在这里等你。” “哦。” 穿上自己的鞋,夏琼依打量自己上穿道服,脚蹬时尚湖蓝色荧光闪闪的高跟鞋,足有五公分高了吧。 这不伦不类的造型,令她自己都摇着脑袋笑,“你看,这好奇怪。” 陆泽瑞也上下打量她,笑起来,“其实很帅,英姿飒爽的。我们今天还就是需要奇怪,越奇怪越好。” 跟着陆泽瑞来到一辆红色跑车前,夏琼依奇怪:“咦,你换新车了?” “文斌的车。” “想想你也不是买这种颜色车的人。” “你好像很不喜欢我开靓色的车。” “我喜不喜欢无妨,只是觉得和你沉峻内敛的气质不搭。” 将两人的衣物从袋子里掏出来,摊平放在后车座上防皱,看着挨在一起的衣服,陆泽瑞心想着“般配”两个字。 下一秒,他就自嘲起来,不过几件衣服而已他都能产生如此联想,是有多痴狂,再下一秒甩上车门锁了车。 看出她的疑惑,他解释道 :“不用奇怪,走着去也不过几分钟路程。” 安育青开着冷锋的车,从他们身旁慢慢滑过,墨宝摇下车窗差点探出头来,大喊着“爸爸妈咪”。 夏琼依紧走几步叮嘱孩子注意安全,千万别把胳膊和脑袋伸出窗外,站在路边皱眉看着路虎渐渐远去。 去香颂的路不远,两人缓步而行,边走边闲聊。 “你以前认识安教练吗?”陆泽瑞问。 “不认识,所以奇怪他怎么会送我们三人道服。刚刚我要给他钱来着,他说送我了,我感觉这衣服挺贵的吧。虽然我不怎么懂,但看得出来做工和质地,还有上面绣的字,都很精致。” “心里有负担?”陆泽瑞停下脚步瞅着她。 “嗯。” “听说这位安教练在4s店上班,虽然年轻可善于钻研,修理技术一流,并不缺钱花,但还在道馆做兼职,就是为了收留流浪猫狗,把它们寄养在宠物医院总需要花费。” “他这么伟大!” 陆泽瑞偏头睨了她一眼。 夏琼依急忙解释:“哦我是说,现在之所以有流浪的猫猫狗狗,是因为被主人抛弃,或是主人没看顾好,才让它们开始了流浪生活。所以像安教练这样收养的人,实在够格局,够善良。” 某人盯她那一眼,不会是因为她对素昧平生的教练评价过高吧。 “听说那家宠物医院叫‘博爱’。” “那,你都把他调查得这么清楚了,意思是,我们可以把钱,直接给到‘博爱’?”她试探性地问。 “嗯。” “这个主意好!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周一去爱之堡之前,我可以和墨宝先去那里。” “好像离爱之堡并不远。” “是吗?那更方便了。” “你今天很开心?”虽是问句,却在陈述事实。 “嗯哼,我觉得安教练说得有道理,‘与其等人保护,不如自我保护’,所以我想练拳,这样你就不用那么担心我了,也可以减轻你的负担。” “你很心疼我,也很担心我。”陈述语气,像是事实落了地。 “刚刚他们两个对你一个的时候,的确很担心,怕你受伤。” 将她让到人行道里侧,他顺势牵住她的手就没放,看也不看她,继续朝前走,“那你现在放心了,我还没那么弱。” “不是的。毕竟是一个高手敌两个高手,再说第一次看你们‘打架’,我担心也是应该的吧。” “打架?” “墨宝这么说的,我觉得很有趣。” 陆泽瑞唇弧上扬得更明显了。 夏琼依不放心,“只是我很奇怪,这位安教练你了解吗?你今天居然让他跟着去庄园。” “据冷锋对他两年的观察,人品应该是经得起考验的。可能以后,他会时常陪着你和墨宝。今天和他过招,算是另一种考验。” 夏琼依感慨,今天安教练的教学方法,她也很赞同。他并没有一开始就急于教基本动作之类的,而是要求她一边金鸡独立训练稳定性,一边听他讲跆拳道精神。 她背给陆泽瑞听:礼仪、谦耻、忍耐、克己、百折不屈。 夏琼依像墨宝一样掰着手指头列数,安教练还简单讲解了跆拳道的历史、内容、特点、作用及教育意义,全面强调的是跆拳道的礼仪和注意事项,包括着装要整洁,态度要谦恭、服从、虚心、互助互学。 还说礼仪不只是形式上的表现,而是要发自内心地实施,这才是正确的学习态度。 她觉得安教练说得特有道理。她们在招聘爱之堡的员工之后,可能更多地是注重技能培训,而少了发端关于“共同价值追求”“共同经营理念”甚至是“共同理想信念”等内容的沟通与认同。 员工都不清楚公司的使命愿景价值观,又怎么可能和公司一条心,也就少了员工后来发自内心的实施,员工缺乏对品牌的理解与维护,再正常不过了。 见对方没反应,夏琼依问:“嗳,你有在听吗?” 第252章 美男计 陆泽瑞沉吟道:“我在思考,你今天的感悟,也恰恰是馨旅的弱点。” 共同恪守一致的信念、追求一致的价值,是领袖引导员工共同前进的凝聚力,否则只会刻意破坏得更多,主动维护得更少。 今天他们要去踢的场子,可能也存在这个根本性问题。 夏琼依继续说,安教练介绍跆拳道是手脚并用、刚劲有力的运动,有各种拳法、肘法、膝法、摔法、腿法以及实战训练,既是自我防卫的有力武器,又是对抗坏人、维护稳定的有效手段。 这点吧,因为前几天的遭遇,她,感同身受……安教练简单给她做了示范,后来在他们三个人的博弈当中,她算是见识到了。 “看来今天安教练的课,上得相当成功,以至你这学徒的课后复习,都讲得头头是道。” “开心就学得好嘛。再说了,过目不忘可不是虚的。” 陆泽瑞回望她一眼。 站在香颂法式西餐厅的门口,仰头望着精致有特色的招牌设计,陆泽瑞说:“以后,只要看到国内带‘颂’字号的餐厅,都会是馨旅旗下的。” “什么?国内?”这也太夸张了吧。夏琼依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这样说来,他已经带她来过两家“颂”字号的餐厅了。 那家“和”颂高档中餐馆,食客置身其中,便能感受到浓郁古朴的文雅气息。老青砖,瓦当覆盖低矮屋檐,仿古木质窗棂和黄光宫灯,《千里江山图》四周雾气飘飘袅袅。 于千万人的喧闹城市中,还有这样一方世外山水,让人分不清是享受美食来的,还是品味中餐文化来的。 是哦,墨宝生日那天她被烫伤后,他提到十次免单,报不报警也都是他在主导。 陆泽瑞肯定道:“你没听错,还有所有带‘丽’字号的酒店,也都是。” 她不染尘埃的漂亮眸子瞪得更大了。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还有其他公司也都用这些字命名,怎么区分?” “这个问题好。要不,你再给想一些好名字,就像部落、驿站之类的,后面缀一个幸福字样。” “你都已经想好了呀,同样缀一个幸福字样不就解决啦。” “呣,有道理,香颂·幸福法式西餐厅,好像还不错,辨识度挺高。” 片刻后,夏琼依回过神来,“那你今天,是来踢自家餐厅的场子?” “嗯哼,是不是挺儿戏的。” 陆泽瑞牵着她进入餐厅大门。 迎宾小姐倒是肤白貌美,大眼长腿,长发披肩,是吸引男顾客光临的相貌。 她瞅见两人的穿着,竟然是少林练功服,这也太不懂西餐的礼仪规矩了吧,简直就是土老冒。 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刻意强调:“两位,这里是‘法式’‘高档’餐厅。”不是你们要找的练功场,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 陆泽瑞仍旧牵着夏琼依,睬也不睬地朝里走,完全无视迎宾小姐伸长胳膊的阻拦。 “哎——这位先生,我们这里只招待衣冠楚楚的绅士,像你们这样的穿着,是在侮辱西餐,请你们出去!!” 迎宾小姐也不迎宾了,跟着他们朝里走,开始用言辞撵人。 “这位小姐,我想您越位了,您的岗位,”夏琼依用手指了指,礼貌地微笑,规劝,“应该在大门口。” 陆泽瑞替她拉开座椅,她落座后,看到那女孩的胸牌上写着“迎宾”二字。 “你……”夏琼依的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以为她在骂人,说那女孩是看门狗,所以对方很生气很生气:“我们这里有规定,衣冠不整恕不接待。” 夏琼依不屑审视自己和旁边的男人,始终扬着笑脸迎视对方,“请你看清楚,我们的穿着,整、而、齐。” 迎宾小姐也是执着:“衣着不够档次的,不能放行入内,所以这是我的职责。” “哦,量衣放行,贵店还有这样的规定,是谁制定的?”夏琼依讥讽。 “和你有啥关系,你管这么多。” “waiter!”夏琼依压根就不理会,喊着侍应生。 “啪”一声。 一个懒洋洋的胖女孩不等走近,直接飙了一本图文并茂的精致点餐簿,在铺着浅绿格子桌巾的漂亮餐桌上。 簿子大而厚,砸到桌子上,把夏琼依惊得打了个激灵。 陆泽瑞蹙紧了眉,越过餐桌,坐到她身旁的位子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传达着歉意。 夏琼依冲他抿唇微笑,摇了摇头。 胖女孩双臂互抱,鼻孔朝天,藐视同事迎宾小姐的话音里,操着更浓重的方音:“薇薇安,用得着撵人吗?他们既然进得了高档西餐厅,肯定就是消费得起滴呗。就让他们先点餐,再看好戏不就完了,笨死你算了!” 恨不得手指尖戳到对方的脑门上。 陆泽瑞不带任何情绪,冲那胖女孩微微勾唇,用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打开菜单簿,指点起江山来,“小姐,我们要这几样。” 醇厚磁性的声音,让眼睛望天的胖女孩如梦初醒,低头瞬间张大嘴成o型合不拢来。 俺滴个娘嘞,这男人整个一让人想要扑倒的妖孽呀,就算穿着一身不正规的衣裳,也藏不住咋么长滴恁帅的俊脸,和咋么恁好听的声音哩,这简子就是一个仙品呀! “哎这位帅哥,请问你是想点什么餐呀,就麻烦你说得再详细一点嘛!”胖女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嗲声嗲气道。好想要多听听这个美妙动人的声音嘞。 夏琼依手肘支在桌子上,挡住胖侍者的视线,看向陆泽瑞掩面偷笑。 瞧你使的“美男计”,就看你怎么脱身! 感受到身旁小女人不怀好意的目光,陆泽瑞冲她狡黠地笑笑。其他所有女人都把他当成宝贝,只有她这丫头把他往外推。 刚刚的一笑还不打紧,现在的二笑简直就是颠倒众生,还让不让人活了?胖女孩翻着白眼,一副直喊冤屈的表情,咋么现在才让她遇上仙品帅哥嘞?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陆泽瑞怎么可能从善如流让对方如愿,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只用修长手指戳着菜单上的图片。 第253章 你老叔的衣食父母官 最后,他还不忘加上一个腻死人不偿命的尾音:“嗯,够了。” 胖女孩当场石化。 “咳咳咳!”陆泽瑞握拳掩唇的三声假咳,是对她的警告。 “哦,这就来这就来。”胖女孩失神的应答了,随后有些迟疑地再次发问:“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餐?” 夏琼依的肩膀一下子就耸动起来。 “这位美女,请问您是怎么被招聘进来的?这里,是不是您家有什么亲戚在管事?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也在这里谋个差事?”陆泽瑞笑得更加亲切迷人。 “你还真是有眼力见哩!这里的老总可是我老叔,”胖女孩尽量咬着普通话,同时介绍着那个薇薇安,“是她的老舅,还有后厨的主厨是我堂哥。” 她一副花痴想象的脸上,挤满了笑,能看到满足的神情,“我一定让我老叔录用你,这样就能天天看到你这张仙人的脸嘞。” 胖女孩还仰头向上,伸开双臂拥抱天空,“啊,我好幸福!”下一秒就捧起了自己的脸,不断扭动娇躯。 “哦?你推荐我,叔叔就会录用我吗?” 夏琼依笑得更厉害了。这近乎套得,连“你叔叔”的“你”字都省略掉了,胖女孩还不被迷得眼冒金星? “那当然哩!”胖女孩居然伸出手指,开始勾划起陆泽瑞的身体轮廓,差一点就忍不住要扑进他怀里,“我可是我叔和我婶的宝贝,我从小长在他家,他们把我宠得嘞,啧啧,看我的身材就知道啦!” 胖女孩得意忘形地炫耀。 薇薇安不安地拽拽她的工作服。 胖女孩嫌弃地挣脱开她的手指:“给我起开!哼!”那上唇都能掀到鼻孔上了。 “那请问,你哥哥是在哪里学的法式料理?我也想学,这样就可以在这么高档的餐厅上班了,也可以多赚些老婆本。” 提及“老婆”两个字,陆泽瑞偷眼瞄了下近旁的人,却见小女人只是颤颤地笑。 “在哪里学滴?就在这里的后厨哇!天天看着以前的主厨做饭,不就学会了吗?然后就把人想方设法地挤兑走呗!这也太简单不过嘞!” “小丽!”薇薇安真急了。 这都是秘密,怎么能轻易就透露出去,还是才见了一面的陌生人,万一惹事怎么办? 但胖女孩并不回应她的好意,反而对着陆泽瑞异常热情地说:“你等着啊,我去把我老叔喊来,让他录用你!” “好,非常感谢你,我就在这里等你。” 不一会儿,胖女孩拖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显然那男子并不怎么情愿到前厅来。 但当他抬眼看向侄女口中的仙品帅哥时,脸色立马大变,紧赶慢赶跑起来,看那架势,急得只差双膝跪地了。 “哎呀呀,陆总,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请恕小的无知,不知您大驾光临,招待不周,还请您多多包涵!” 两个年轻女孩虽然听到自家老叔、老舅叫着“陆总”,但再瞅一眼穿着少林练功服进入高档西餐厅的男人,还是打心眼里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的态度。 陆泽瑞稳稳端坐,笑眯眯望向中年男子,一言不发。 “还不快给陆总赔礼道歉?” “切,他算老几嘞?上这里吃饭的老总多了去了。”跟自家老叔说话,胖女孩自动恢复到家乡方言模式反驳。 “哎哟小祖宗哎,别再说了,赶快道歉!他可是你老叔我的上司的上司。” “啥叫上司的上司?”胖女孩还在追问。 “就是你老叔的衣食父母官,他能让你老叔滚蛋!” “啊?”两个女孩同时惊呼出声。 陆泽瑞已经满脸不耐,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到哪了?是不敢来了吗?” 对方在电话里唯唯诺诺地应承着,陆泽瑞挂了电话。 几分钟的功夫,急匆匆走进一位西装革履、精明干练的男子,已是满头大汗,在陆泽瑞他们的餐桌前站定,双手交握于腹前,垂首,标准的谦卑姿势。 他陪着小心,问:“陆总,非常抱歉,路上堵车,我已经急得恨不能飞过来了。请问您找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陆泽瑞此时侧坐在餐桌边,斜睨来人,满脸不耐的神情表露无遗。 西装男见陆泽瑞这副神情,果真精明地转向中年男,“徐总,发生什么事了?” “这……”中年男子嗫嚅着,没了下文。 “快说!陆总的时间非常宝贵!” “就是……就是……现在餐厅的经营状况不大好。” “这我知道,不是责令你整改吗?原因你自己汇报给陆总听。” “我,我,私自换了主厨。” “什么?换成谁了?你怎么能擅自作主!” “我儿子……” “那原来的罗力宁呢?” “走了。” “是被你们挤兑走的。”陆泽瑞陈述事实。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中年男也已满头大汗。 “然后你还擅自更换了迎宾和侍者!都换成了你家族的人。”陆泽瑞继续平静地陈述事实。 西装男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徐总,你怎么能这样?你在香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有四年了,四年!从这家餐厅开业你就在这里,一步步地干到这个位置有多不容易,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不难听出弦外音:陆总,请您看在他是一位元老级员工的份上,网开一面。 “徐总?”陆泽瑞看向中年男子,不愠不火,沉稳地说:“请先把暂停歇业的牌子挂出去,由您亲自去挂,我们在这里等您。” 中年男子快速转身跑走了,挂好牌子之后,又快步跑回来,耷拉着脑袋,蔫蔫的。 陆泽瑞继续指挥:“徐总,请带我们去您的办公室,这里说话不方便。” 他这才起身,牵起夏琼依,跟在中年男子和西装男的后面。 陆泽瑞先是按着夏琼依的肩膀,让她在办公室单座沙发上坐定。然后自己坐在了长沙发的正中间,并未请其余两位高管就坐。 第254章 面对肇事者,他竟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那两人都垂着脑袋,一副等候审判的架势。 “徐总,请问,我刚刚为什么要让您,去挂歇业的牌子?” “因为要整顿。” “嗯,这是一个方面。还有吗?” “还有,还有……” “香颂这一块金字招牌,现在由您把它翻过来挂了,歇菜了。” 夏琼依听着这句实则批评人的话,却被陆泽瑞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语气说出来。 他应该生气甚至大发雷霆的,可他竟然如此平静,憋出内伤怎么办,她隐隐担心起来。 “陆总,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您错哪了?” “我不该私自换我儿子当主厨,不该只想着让我儿子多领工资,不该把罗主厨挤兑走。” “您还错哪了?” “我不该以为,自己到了这个位置上,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嗯,对,您不该把亲自参与打造的香颂,又亲手毁了,毁在您把香颂当成了您自己的家族企业,毁在了任人唯亲而不是任人唯贤上,毁在了您的名利欲望上。” 不知是陆泽瑞说的哪一句,触动了中年男子的底线,他开始呜咽起来: “您批评得太对了……这几年,孩子们都长大了……农村的初中文凭,要想在城里找一份体面工作,实在太难了……所以,我就利用了职权,以权谋私了……陆总,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求求您求求您……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 这还是第一次,夏琼依见一个大老爷们悔恨得涕泪横流,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那刘总有没有给过您整改的机会?” 这位刘总,应该指的就是西装男吧。 “有……” “那您为什么不好好把握住机会,把做错的事纠正过来?” “我欲念深重,我错了,我错了……” “那您说,如果我要处置您,该怎么做?” 中年男子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罚款?不够不够,我把香颂的品牌都搞砸了,连续三个月都是负盈利,还败坏了香颂的名誉,我该死……其实我是亲自跟着香颂成长起来的,现在我把它搞成了这样,我该死,罚款太轻了……给处分?也太轻了。陆总,您就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开除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比开除更可怕的是,我根本就不屑找您面谈,根本就不屑和您交心,管您是否明白您自己究竟错在哪里!我直接让人事部开了您就是,对吧?” “对,对……” “还有比开除更可怕的是,因为您毁了香颂的品牌,所以我可以直接将您赶尽杀绝,只要在网络上发一条广而告之,就封杀了您,让您在任何一家公司都做不下去,包括出了荣城也走投无路,这样最简单直接!根本就不必花费我的宝贵时间来面对您,对吧?” “对,对……”中年男子只有点头如捣蒜的份。 “砍头也不过头点地,碗口那么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我们死也要死个明白,为什么会被砍头,对吧?所以,我为什么要跟您面对面讲清楚?” “想让我知道错在哪了……”中年男子的声音与气势越来越小。 “那我为什么要花费‘我’的宝贵时间,来帮助‘您’弄明白,您究竟错在哪里了?” “因为,因为,我是香颂的老员工……您还是很重感情的……您顾念我为香颂付出的一切……虽然您以前可能都不怎么认识我,但是您看重您的员工……就算我以后再找其他工作,也不要再重蹈覆辙……唔唔……” 陆泽瑞终于露出了走进这间办公室后,第一个轻松的微笑,“看来,我的时间花得相当有价值。再看来,您被提拔,香颂也还是很有眼光的。根据您与公司签订的合同,凡违纪辞退的员工,公司不会事先通知,也不会做出任何补偿。但既然您懂得了我的心意,作为对您反省之后的奖励,也看在您需要养家糊口的份上,再说这一年也快走到头了,您为香颂也付出了心血,就把这十个月的奖金,还是一并按照往年的数目发给您,您看如何?” 面对肇事者,他竟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是自动离职而不是被开除,既保住了名节,又不用违约赔偿,还能拿到十个月的奖金,中年男子哪里还敢有任何意见,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在悔恨中连声道谢。 “只是,我恳请您,看在您也曾为香颂这个品牌,流过汗水甚至是血和泪的份上,再求职时,别说您曾经在香颂任过总经理,我想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谢谢陆总,谢谢……” “还有,请您无论如何做好家属们的安抚工作。根据我刚刚和她们的接触,她们好像年纪尚轻,有些不谙世事,我不希望不可理喻的事情发生。您也知道,如果拼实力,鸡蛋是碰不过石头的。” “我明白明白,我会努力做通她们的思想工作,在办好离职手续之后,尽快带上他们离开荣城……陆总您待我如此情深义重,恩重如山,我,再也没脸面在荣城待下去了。” “明天是周末,请您在下周一,去人事部办理全部的交接手续,领取带奖金的离职费。如果没什么要求,您,可以先走了。” 中年男子躬身离开。 西装男始终都在屏息静气,知道自己也罪不可恕,等候发落。 “刘总,您到馨旅来,我待您如何?”陆泽瑞伸长双腿,交叠着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道服的白色长裤,同搁在茶几上的黑色皮鞋,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刘总看来,陆总这随意得貌似缺少尊重的动作,恰恰显示跟自己挺亲近,把自己当自己人,才将双脚架在茶几上。 所以, 这样的聊天让他放松。 “那还用说?您非常大气,完全的信任和放手,这可是职场最难得一求的老板作派。” “那您还辜负我对您的期望与信任,从徐志强这里捞好处?”云淡风轻的质问。 第255章 我竟然,只能把你藏起来 “我没有,陆总……”声音渐小似嚅嗫。 “没有?如果没有,香颂可以连亏三个月?如果没有,您为什么隐瞒各种实情不报?如果没有,您会不知道徐志强都快把香颂变成自家的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您收受了他的贿赂。看来我对您全然信任的大气作派,给了您钻空子的机会。” 陆泽瑞语气清淡,却给人声色俱厉的压迫感。 刘总的脑袋越垂越低,理亏得哑口无言。 “是馨旅集团这张大饼分给您的红利太少,还是您一直以来就对我有意见?” “我岂敢……只是、一时被权势冲昏了头脑,没把持住自己……” “那您还想在馨旅干下去吗?” “当然,想。” “态度不够坚决呀,这样的高层我还敢留用吗?” “陆总,我只是感到自己无颜面对您,所以心虚得声音小了。您放心,这次只要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条生路,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继续留在馨旅为您做牛做马,我必甘脑涂地,在所不辞!” “我再选择信您一次?那就拜托您回去好好反省:自己错在哪了,怎么自我改正,又该如何拯救香颂这个品牌,你们餐饮部如何采取措施,才能让香颂尽快起死回生。要如实汇报。明天发我邮箱,我必须看到。” “一定!” “你们联合起来把罗力宁挤兑到哪去了,就给我原封不动地请回来。少一根毫毛,请您另谋高就都太便宜您了,到时候我不会像对待徐志强一样心慈手软。绝不吓唬您。当初我是如何几顾毛庐才请到罗力宁的,您都跟在我身边亲历过,是不是因为去求人的不是您,所以你们竟敢联合起来偷梁换柱、暗渡陈仓?没有惩罚的教育不是教育,所以您犯的错必须由您自己来承担后果。这次我不管您用什么办法,抬也好,请也罢,总之我要在周一时,看到他来香颂上班!” 表面看,香颂有三个月亏损,但实际上它的口碑和品牌效应,必将在更长的时间里苦心经营,才可能重新赢得消费者的信赖,才可能重新树立起来,所以这潜在的损失无可估量。 “我拼尽全力去请!” “这里面有我这ceo的错,因为我太过信赖您,我要从中汲取教训,自我反省以后的管理要怎么进行。这里面您的错更大!竟然利用我的全然信任,搞砸了香颂苦心经营了四年的口碑,扣除您这一年来的奖金,都弥补不了这些损失!” “陆总,我发自内心意识到错了,请您消消气,任打任罚我都认了,决不含糊,尽我所能,全力改造!” 陆泽瑞连声质问:“这几年,‘颂’字号四大餐饮是如何发展起来的,你们餐饮部又是如何努力与辛苦付出的,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难道只有我们几位老总,才有让国人吃到美食的理想,才有让更多人吃到幸福味道的理想吗?您就没有吗? “如果没有,这几年您没白天没黑夜的和几大餐厅共进退,又是为了什么?恐怕不只是这高层的位置,应该还有,我们把‘颂’字号连锁餐饮,打造成龙头品牌的共同理想吧。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年轻时候经历的屈辱您这辈子能忘得了吗?当初您不昧良心、不为荷包鼓胀,从queen餐厅来到馨旅,为的是什么难道您能忘记? “当初任命您在今天的位置上,就是看重您不为荷包鼓不鼓,看重您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理想抱负和才情。但是现在看来,身居高位却令您欲望膨胀,忘了初心!” 刘总已然有些哽咽,“陆总,您别说了……还请您相信,我是响鼓不用重锤的……” “一时的错不害怕,怕就怕人知错不改,反而在同样的错上跌倒第二次、第三次,这是蠢货才干的事!” “知错必改,不忘初心,请您再给我机会让我证明!”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别忘了我们共同的近景、中景、远景目标。” “教训深刻,必不再忘!” “还有,馨旅不需要任何人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只需要你们每个人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做事,自我尊重又尊重他人,努力过上自己这辈子想过的生活。” “您教训得是,尊重自己,尊重他人,尊重事业,用尊重的态度过好一生……” “留下几个门的钥匙,您,可以请回了。” 刘总也走了。 这间陌生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斗智斗勇这么长时间,陆泽瑞有些疲惫地揉着额角。 夏琼依来到沙发后面,站在他身后,伸出手来替他揉捏着,按摩着,轻声说:“你辛苦了。” 他反手从肩头捉住她的手,“我真喜欢此时此刻的清静。” “我也是。” 她轻轻挣脱开,继续着按揉的动作。 又坚持了一会,直到手酸才停下来,问:“时间不早了,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他却答非所问:“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必不会如此处理香颂这个案子。你说的不要赶尽杀绝,一直都萦绕在我耳边。 “我今天真的不生气,所以没发脾气,是意识到自己也有错,因为没和高层沟通过共同的使命愿景价值观究竟是什么,没有取得他们的认同与传扬,也就缺少了团队发自内心的实施,以及对品牌的理解与维护。 “你那天还说,我有软肋。的确,我今天的顾虑多多了,我不敢跟他们介绍你,我本来想跟徐志强说,我根本就不必花费我和我重要的人、也就是你的宝贵时间来面对他。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竟然不敢说出口,怕自己解决不好这件事,留下后遗症他们会伤害到你,我竟然,只能把你藏起来。” 陆泽瑞声音里的情绪,言辞间的担忧,夏琼依又岂会听不出来。 第256章 一间。情侣套房。 她就那么站在他身后,安静地听他把话说完,才走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坐下,同他面对面。 “其实吧,我很喜欢这种低调不被打扰的生活,就只是和想要在一起的人共度静好的岁月,简单而快乐,所以你把我藏起来,我反而更高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所以那天中午,你那么大张旗鼓地跟全公司介绍我,让我,很不自在,总感觉不踏实,不真实,很忐忑,因为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他静默地注视着她的娇颜。 “走吧,吃饭饭休息去。”她拽起他。 他还是牵着她走回车子,一路上就听她说说笑笑。 说下午训练的时候,教练先让她做了热身运动,压了腿,拉了韧带,还要求高抬腿的动作要注意大小腿的九十度,大腿要尽量抬高,同时加快抬腿的速度,越快越好。然后又让她做了核心力量练习,包括仰卧起坐,两头起和背起以及平板支撑。 最后夏琼依才感叹:“我估计我明天要走不了路了,现在就感觉浑身酸胀。如果不是每天跟着你晨跑,我现在肯定就废了。” 陆泽瑞睐了她一眼,有种冲动。 只是两人此时已来到了跑车前。 他却叮嘱她不必换衣服,就这么穿着就好。 “你先答应我帮我个忙呗。”陆泽瑞启动车子后,跟夏琼依商量。 “说吧。” “我需要你假装是我女朋友,然后到同行的酒店去住一晚,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啊?” “不许不同意。” “嘁,求人办事还这么嚣张!” “这不是嚣张,是唯恐你不答应的虚张声势。” “好吧,原谅你。只是感觉好奇怪,你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有够虚心的。” “你一定会同意的,对吧?” “我为什么要同意?” “因为我们是家人呐,而且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否则我自己去,铁定被同行怀疑,就没办法刺探情报了。” “你找别人呗。反正仰慕你的女人多了去了,就像刚刚那位,就那个胖美眉,当着你的面,就在描摹你的轮廓。”夏琼依像模像样地学起来。 “你还笑!别人那是在轻薄非礼我,你当时居然无动于衷,小没良心的!” “我还以为,你很享受当面被非礼的过程呢!”她揶揄他。 “我怎么,听你这话里话外,都是酸溜溜的醋味,不会真吃醋了吧?”陆泽瑞略微朝她这边探了探身子,想要看个究竟。 “危险!专心开车!”夏琼依惊叫。 “哦。”言听计从地坐直身体,陆泽瑞目视前方。 只因她再也经不起意外。 “再说了,我以什么身份有动于衷?”夏琼依将视线瞥向车窗外。 “你看,我们到现在都还穿着情侣装,当然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 “你想多了。”夏琼依突然反应过来,“哎,我说,你这到现在都不让我换衣服,不是还要假扮吧。” 陆泽瑞侧头瞥了她一眼,“是,我想向全世界秀恩爱,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情侣关系,好了吧?你呀,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算了,不和你计较。 “再说,就算我找别的女人,那也装不像,因为我被我老套的父母教育得很纯情,别的女人一靠近,我就感觉不舒服。 “哎我说,你别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真的,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皇太后?改天见到她,你可以问问,或者你不方便问,我当你面帮你问也可以。 “的确,现在男男女女的观念和行为都很开放,现在也流行乱搞男女关系,但我们五虎都被我老妈管束着,还特别严,连抽烟这样的小事都不让尝试,其他方面就可想而知了,谁也别想胡作非为。 “所以现在,我只跟你在感情上最亲近,感觉最像心心相印、心有灵犀的男女朋友,我和你在一起最自然而然,同行才不会怀疑。” 夏琼依没好气地问:“那你见了同行,怎么介绍我?女朋友?孩子妈咪?” “都是!”陆泽瑞感觉自己唇角弯起的弧度一定很好看,因为那是内心甜蜜又傲骄的反映。 “你少来!你这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好像不昭告天下,不弄得人尽皆知,誓不罢休。就像那天你跟所有部门介绍我一样,让我很不舒服!” 抗议无效。 此时此刻,陆泽瑞已将车子停在了一座酒店的门前。 “哎,我都没同意呢!” 夏琼依注意到这家取名“艾美假日温泉”的酒店。 陆泽瑞先下车,将车后座上的衣物叠好收拾进袋子里,然后来到副驾这边,打开车门,非常绅士地邀请:“夏小姐,听说这里的西餐还不错,要不要先用餐?” 夏琼依不得不跟着下了车。锻炼了一下午,的确很饿,亟需解决民生问题。 但见陆泽瑞率先走向的是总台,压根不是什么餐厅,甚至还擅自订了房。 一间。 情侣套房。 夏琼依生气了,是真生气了,不理不睬地站在原地,背对着他。 陆泽瑞居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吓得没任何准备的她惊呼出声。 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可以这样无礼?! 盯着夏琼依气鼓鼓不理人的表情,陆泽瑞轻声说:“我确定你能理解,我绝不可能给你单独开房的原因。” 是啊,也不知最近冲撞了哪位神灵,竟然接连发生了两起不大不小的事故。 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他的话,成功地让她噤了声。 没走几步,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哟,我道是谁这么恩恩爱爱呢?原来是陆总大驾光临呢。” 陆泽瑞只得驻足,看向来人中的一位,不得不出于礼貌先轻巧地放下夏琼依,朝对方伸出手去相握,“多日不见,没想到居然会在贵酒店遇上朱总,难得难得。” 这话的意思是平日对方都很怠惰,不常来酒店视察吗? 夏琼依身体自由了,感觉好了很多,听着两人寒喧。 眼前近乎泄顶的中年男士话里有话:“朱某也没想到,多日不见的陆总,会出现在鄙酒店,稀客呀稀客!” 第257章 专属的陆泽瑞牌服务 陆泽瑞先是宠溺地看了一眼夏琼依,眉眼含笑,然后扣过她的肩膀,保护欲很强的将她揽在胸前,详细解释道:“还不是我家那淘气小子,24小时霸占着他妈咪,所以我女朋友就有了一个癖好,喜欢在周末的时候到酒店过二人世界,还很嫌弃已经住够了自家酒店,这不,我们就来了贵酒店。” 一个说明而已,却又是孩子妈咪,又是女朋友,这关系乱的,不把对方整晕了才怪,夏琼依想。 算了,对面的人,于她而言不过是再也不见的陌生人,还是不要驳了身边男人的面子才好。 这位朱总的确在听到原委后,先是一愣,这陆总喜欢的女人怎么都长一个模样,随即表情恢复正常,将“哦”字一个单音拖得老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有趣的生活,还真是左手烹制柴米油盐,右手指点山川湖海,欢迎二位光临鄙酒店过有趣的生活!”朱总朝夏琼依伸出手去。 夏琼依被迫职业性地伸出手,唇角挂上职业性的微笑,跟对方浅淡地打了招呼。 朱厚合侧过脸,低声吩咐随从:“给陆总安排我们酒店最豪华的套房,然后换全新用品。” 又转头面向他们两人:“恕在下冒昧,请问陆总,您女朋友怎么称呼?日后见面也方便打招呼嘛。” “她姓夏。”陆泽瑞简单地吐出三个字。 此时随从去后回说,已经就是最豪华的套房了,至于用品也已交待过。 “那,夏小姐,陆总,朱某就不再叨扰二位的二人世界了,周末愉快!” “谢谢!朱总请便!” 朱厚合一行转身走开几步,又听到身后女子惊呼出声。 朱厚合摇头笑,年轻就是好呀。 陆泽瑞确实选择了旁若无人,霸道地抱着夏琼依,“你不是说全身酸痛吗?这样就可以不用走路了。” 成年男人的动作,小孩子的稚气,夏琼依不由地心内柔软,不再挣扎。 上了电梯,进到房间,他将她慢慢放在地上。 只朝里走了几步,她就掉头向外去。 “怎么了?”锁住她的细腕,拉着她不放,然后越过她的头顶,他伸长脖颈朝里张望。 暖黄暧昧的光线,并无什么特别。 偌大的房间中央,一张超大尺寸的床,浴室靠床的这面,在墙壁中间镶嵌着整幅的透明玻璃,异常显眼的洁白浴缸就紧贴这面玻璃放置。 “嗐,我以为怎么了呢。情侣套房只有一张床,再正常不过了,放心吧,我绝不碰你。如果我真有意冒犯你,这么多天机会多的是。至于浴室,里面肯定有浴帘,拉上就好。” 陆泽瑞探头看里面,夏琼依看他。 当他低头跟她保证时,她仰面,他垂首,两人的距离太过亲近,呼吸相闻甚至交错,心跳咚咚,这距离实在迫人,让人喘不过气来。 又因为他堵住了去路,她就在他的胸膛前,避无可避。 夏琼依一时之间头脑混沌,空白一片,无法思考,连退后也不会了。 “跟我来。”好在陆泽瑞打破了压抑和静默,继续牵着她的手往浴室里面引。 “在这站好,不许乱跑。”他甚至关上了浴室的门。 夏琼依绝对乖巧,宕机大脑仍处于短路状态。 陆泽瑞拿过花洒喷头,先是仔仔细细地搓洗了两遍浴缸,喷过消毒剂又冲淋干净,才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把热水龙头开到最大,水量适宜时,他用手试了试温度,洒了几滴精油,这才转身又将小女人抱起,直接小心翼翼地放进去,顺手帮她脱掉鞋子搁远一点。 “啊!你这是……” 因她的进入,浴缸里的水位升高,浸湿了男人衣袖。可他压根就没理会,只稍稍揪了揪水,为了方便动作而朝上卷了卷。 “不是很累吗?先用热水泡一泡,然后我帮你捏一捏、拍一拍,就会缓解酸痛。” 陆泽瑞走出浴室换了拖鞋,也替夏琼依拿了一双,重又走进来,蹲在浴缸边,开始了夏琼依专属的“陆泽瑞牌”服务。 “现在饿着肚子不能泡温泉,吃过饭之后泡一下,会更解乏,不然明天乳酸堆积,一瘸一拐地去花林,长辈们该担心了。” 难怪他不让她换下道服呢,就是为了此刻帮她在热水里放松。 难怪“骂”她“狗咬吕洞宾”呢。 但她当时又不明白,他不让换衣服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她心下一暖,不由得“哧”笑,还真是够未雨绸缪的。 忙了一天,下午又做了高强度训练,此刻背靠着防滑浴缸壁,放松下来,只感到想要闭眼休息。 还有人帮忙揉捏搓拍,真舒服啊。 本想说句由衷感谢的话,但既然约定好了,还是免了吧。 “可以允许你小眯一会儿,待会客房服务会送餐,吃了才能睡。” 适宜的水温,滴了精油,解去了身上的乏累,夏琼依真的歪靠在浴缸沿壁,迷迷糊糊打起了小盹。 陆泽瑞一边揉搓拍打着她的小腿肌肉,一边看着她的睡颜。 她每天都会一大清早就起床,会用心地教导孩子做那么多事,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还要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搞卫生,陪伴孩子做游戏,等等等等。 家里的生活琐碎需要她操心,父子的喜怒哀乐也要她关心,其实非常辛苦,可是从没听过一句她的抱怨。 今天下午训练过后,还将近两个小时陪着他拾掇人,更累了吧。 陆泽瑞的拇指覆上夏琼依的面庞,轻轻摩挲着白玉娇嫩的肌肤,满目柔情,好在没让她看见。 第258章 说得我像个居心叵测的坏蛋 浴缸自带恒温功能,水温不会凉,可人在水里泡久了还是会不舒服。陆泽瑞将道服的袖子挽得再高些,直接伸臂将人从水里捞出来,水顺着她的身上流到了他身上,搞得他也浑身湿淋淋的,却也浑不在意。 强行将她放在地上,必须把她吵醒让她吃饭。 如果连吃饭也能代劳,那他宁愿此刻不叫醒她,然后帮她吃了,而她还不会饿。只可惜,吃喝拉撒生老病死这八大事是别人无法替的。 这些下意识的想法,令陆泽瑞哑然失笑。 “嗨,小猪猪该醒醒了!要吃饭饭啦!”他轻声唤,用一只手臂搂紧因为无意识而无骨的她,一只手轻捏她的鼻尖。 “嗯?墨宝来了吗?”夏琼依用手背揉着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墨宝的爹来了!”陆泽瑞没好气地看着怀里的人儿笑。 她的心里只有老爸的儿子吗?一丁点都没有老爸吗?还真是不冒酸气都不行。 “可是,我怎么听见了儿语?”又是站立,耳边又吵,夏琼依的意识逐渐清明。 “难道只有儿子才会说吗?”男人的面孔开始板起。 “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吃枪药了?” “我还想多活几年。”他扶她站在地巾覆盖的防滑地垫上,“能不能站稳?我刚忘了拿衣物进来。” “能。”夏琼依伸手抓住淋浴房的门把。 好在道服够厚,淋湿之后不会贴在身上,也不会透露里面的信息和秘密。 陆泽瑞顺手捞过大浴巾,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他感觉自己穿着湿答答的衣服,都有些凉,可千万不能把她冻感冒了。 快速地拿了衣物,他放在置物架上,“赶紧换上,别着凉了。穿的时候小心些,别让衣物掉到马桶或是地上。” 夏琼依瞄了眼固定在马桶正上方的置物架,冲他没心没肺地笑,表示让他放心。 又注意到他也是湿淋淋的,她着急地问:“那你……” “怎么,想邀请我陪你一起?”说话间,陆泽瑞随便地拧了几下衣襟和裤腿的水。 “胡说什么呀!” 陆泽瑞就喜欢听这丫头嗔怪制止的声音。 “我没事,只是你小心别摔了。”轻描淡写地安慰加叮咛之后,他出了浴室。 趁夏琼依换衣服的空当,陆泽瑞给人事部负责人打了电话,交待她徐志强离职了,会在周一时办理交接。还让她这两天联合财务部查徐志强的账,如果账目没什么问题,就把十个月的奖金发给他,其余一切手续都按流程走。 夏琼依快速穿戴整齐,在吊带睡裙的外面罩上了粉色浴袍。 在浴室镜里审视自己确实是够“整齐”的,才匆匆走出房间,换她焦急地叮嘱:“你快去,千万别着凉了。” 冲着男人的背影,夏琼依没忘补充:“你用蓝色的浴巾和毛巾,粉色的我用过了。” 陆泽瑞心情舒畅地取了自己的衣物,走进浴室。 出来后,裹着蓝色浴袍的他,看到她正从餐车里取出美食,摆放在房间里的茶几上。 夏琼依头也没回地问:“你点的餐吗?好丰盛。可要加油吃,不然浪费了可惜。” “我的目标是把你养成猪猡,所以你最应该多多吃,吃得胖胖的,要让我抱不动才行。” “定不负你所望,保证完成今晚的任务。”说完她并不开动,而是直直望着正在擦头发的男人。 鸦羽似的黑发湿漉而自然地垂在额角,在灯光的亲吻下,发丝和水珠同时闪着晶亮的光。 “是在审阅我够不够帅?”迎着小女人的盯视,陆泽瑞的眼中满是戏谑。 “嗯哼。替全球花痴美女们,检验国民男神的真假。” “那是真的还是假的?结果可还令你满意?”他居然莞尔一笑,似是很满意她对他的打量。 夏琼依有瞬间愣怔,回神之后真诚地笑叹:“100%的亲民,真心不错!” 每天所见的他,都把头发打理得干燥而有形。 她没想到,他的头发如此天然的状态,让人感到特别亲切,仿佛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陆泽瑞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没用“人神共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类的溢美之词。 最朴实无华的“亲民”两个字,令他感到熨贴。 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不添加任何修饰的原汁原味,而他喜欢被缩短的距离。 用罢晚餐,陆泽瑞建议在房间里看会电视,消化一会儿之后,再去泡温泉。 实在饿极了,又不想浪费,夏琼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把剩下的食物一点不剩地扫进了胃里,一下子吃得特别撑,居然坐不下去了。都说消食的最好方法是散步,但显然酒店房间的空间太小。 她就兴致高昂地建议,时间还早,两人去散步,并且说他们还没一起散过步呢。 愉悦之情从陆泽瑞心底深处冒出来,染上眼角眉梢,问她不是很累么,还是乖乖在房间休息吧,不必勉强。 “不是有你在吗?累了你可以背我啊!” 知她开玩笑的话,却引来了陆泽瑞的认真:“好。可是说好了,你累了就让我背,别逞强。” 两人换了衣服,他牵过她的手,出了酒店自动门。 呼吸到的空气里有湿湿的味道。陆泽瑞又折返向门僮借了一把雨伞,拿在手上,继续牵着她走。 “知道吗?我特喜欢今天这身套装,”夏琼依活泼跳脱的声音响起,“因为上面有音符。” 借着酒店灯火通明的光,陆泽瑞驻足仔细打量。 天蓝色秋装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线条,多一分累赘,少一分缺憾。腰线以下被音符点缀的挺括荷叶边,若隐若现地遮盖住微喇裤装里浑圆娇俏的臀部。 配以她如缎黑发,整个人看上去干练利落,却又不乏柔媚娇嫩。 “嗯,你爱弹钢琴又爱荷叶边,的确值得你喜欢,还显得你曼妙性感,婀娜多姿!” “你骗人,哪有性感?!” 陆泽瑞但笑不语,静静端凝着她。 如果再胖一些,就更丰满诱人了。 夏琼依狡黠地问:“今天来这家酒店,你早就蓄谋已久。” 陈述语气,才显得已经抓住了他的如山铁证。 “说得我像个居心叵测的坏蛋。” “那你竟然,准备了我的睡裙和……内衣。”夏琼依面皮发烫,终是无法开口跟男人表达真丝胸衣和小内内。 路灯光线昏黄,他应当看不真切吧。 第259章 喜欢这样的亲密无间 “今天临时起意,就回家准备了。至于睡裙,平时在墨宝面前,我感觉你为了孩子,一直都穿家居服,今天来酒店,不必避讳孩子,应该穿不一样的。” 陆泽瑞为自己早就想好的托辞而自鸣得意。 “什么呀!我不只要给墨宝一个端庄的形象,更要防备你!”夏琼依冲口而出。 语落才惊觉揭了逆鳞,她连忙用手捂脸转身,不信任,没脸看呀。 没听到任何反应,又转过来从指缝里偷瞄,因为她的不信任他生气了? 却见一双墨眸正笑盈盈地盯视她,她下意识合拢指缝闭紧眼睛装没看见。 小姑娘的小心思嘛。陆泽瑞自是一点不恼,倒是被她指缝中漏出的率真调皮逗得闷笑出声。 “我喜欢你的防备,喜欢你对一切男人的防备。” “啊?你不生气?”夏琼依惊得放下手来。 “我为什么要生气?因为防着我不信任我而生气?”他笑,然后凑近她耳边,轻柔地说:“这很正常。也恰巧证明你洁身自好,冰清玉洁,我、喜、欢!” “你好像很喜欢牵着我,可是我早就成年了,又不是小女孩。”夏琼依愈发涨红了脸,顾左右而言他,欲挣脱他言语和动作的双重掌控。 “怕你迷路。你的手在我掌心里,我才放心,安心。”陆泽瑞没说假话。 “哦。”她乖巧地应答,不再抽手。他是怕那晚的不幸重演吧。 “你还真是乖得让人心疼。”陆泽瑞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多地在他面前流露真性情,各种可爱的动作和表情。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他的设防越来越少,在心理上情感上,都越来越亲近于他。 最起码,她越来越活泼明朗起来,令他感到满意。 两人边走陆泽瑞边问:“刚看到酒店房间里超大屏液晶电视,我才想到朗恩的房子里没有电视,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夏琼依反问:“有电视就不无聊了?我还高兴家里没电视呢。这也是我挺欣赏你这老爸的一个方面。” 她的理由是,现在很多家长疏于陪伴孩子,就把孩子往电视前一搁,把手机呀平板之类的往孩子怀里一塞,撵着孩子去玩电子产品。 现在很多孩子的视力下降,就是和电子产品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如果发展成真性近视或者弱视,无异于患上了无药可治的慢性病,很可怕。 比起夏琼依的夸赞,更令陆泽瑞高兴的是,她说朗恩花园的房子是“家”。 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她跟他絮叨家长里短,喜欢这样的叽叽喳喳,喜欢这样的亲密无间。 柔柔软软的情绪,弥漫在心间。 “墨宝的将来,你有没设想过?应该会继承馨旅接你的班吧?但无论怎样规划,首先他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所以我们要一起用心地呵护他,培育他长大。” 她说“我们”“一起”培育墨宝,直到孩子“长大”。 “好。”他用更紧地裹住她的手作答。 此时,他们已经穿过酒店门前的宽敞地界,走上了通往酒店的人行道。 陆泽瑞不露痕迹地将夏琼依护在里侧,自己走在外侧。 这不仅仅体现一种绅士的品格和修养,还是一种默默地守护,他想。 见他只想专心听她讲,那夏琼依就讲给他听好了: 评判事物的利弊,除了黑白分明之外,还有两者之间很长很长的灰色地带。 如果有了电视,孩子就可能沉迷其中。 虽然电视讯息发达,可以让墨宝学习很多新知识,但那些内容只是一种成品输出,孩子只能被动接受。 还有各种多如牛毛的广告,等等这一切,都会破坏孩子的视力、想象力、专注力、思维力等等学习力。 而没有电视,她们每天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啊。 陆泽瑞站定,目不转睛地盯着夏琼依说:“你辛苦了!” “怎么会?”她也仰头注视着他,兴奋地反驳:“每天按照当日计划,按部就班地推进就好啦。因为不需要赶时间,我和墨宝就沉浸在那些事务当中,平静而安宁,纯粹而简单,该做什么就百分百投入地去做,很悠哉游哉,压根就不觉得辛苦。” “你真的很喜欢?没有被迫和委屈?” “当然。不然我早就罢工了,干嘛要被迫。再说也没人强迫我呀。” “要坚持任何时候都不委屈自己。”这丫头心甘情愿留下,陆泽瑞发自内心的高兴。 “嗯。”夏琼依用力点头,“以前虽然也做菜,但不是因为学业就是因为工作,没有太多闲心琢磨好吃的。可现在不同啦,有大把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自由创造,所以我更喜欢烹煮美食了。” 现在她也喜欢研究菜谱,和墨宝一起尝试做每道菜的时候,都会想象父子俩吃得满足而开心的样子,就特别有劲头。 让她时常觉得,自己好像,还挺有制作美味的天赋的。 四叶草的路灯光线能见度并不高,但夏琼依闪亮的眸子里星光熠熠,两颊晕染着兴奋的神韵,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 让陆泽瑞联想到“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来。 现在的她虽然没有大动作,但活泼泼的语气,小睡过后的精神,俨然一只活力十足蹿来蹿去的小兔子。这才是她二十三岁这个年纪,真正该有的样子。 “我是不是又该庆幸,在海边捡到的不只是一位魔法师,一个小精灵,一枚天使,还是一位天生的美食家。”陆泽瑞宠溺地看着夏琼依,帮她把头发朝耳后掠了掠。 “甜言蜜语,图谋不轨!你这是典型的‘美即好效应’。” 夏琼依简单解释给他听,就是面对一个外表英俊漂亮的人,或者这人有某方面突出的特长,人们很容易误认为他或她的其他方面也都不错。 一个方面的好,会掩盖其他方面的不好。如果一旦以先入为主的印象为基础,那这一印象常常会偏离事实。 第260章 人道主义援助 她得意地笑,“所以呀,哼哼,现在的我,难不成就把狐狸尾巴藏起来了,露出来的呢,只是想让你看见听见的,并没有原形毕露而已。” “喜欢你的狐仙样儿。” 喜欢一个人,真的会看见对方的缺点和不足也觉甚是可爱,也能无厘头的一并包容,或者给以合理解释。 “嗯哼。”夏琼依歪歪脑袋挑挑眉。 “可是,我会有意无意地,听到一些不分年龄的女同事议论韩剧,直嚷嚷多么多么好看。” 陆泽瑞牵着夏琼依,酒店在他们身后渐去渐远。 一根根路灯映照出一方方四叶草的天地,光亮忽明忽暗地扑打在两人的身上。 陪伴他们的,还有昏黄光线下跟随他们一寸寸向前延展的影子,就铺叠在脚下,并排而行,不离不弃,亦如他与她。 记得她曾经说过,夜深人静之时,是人们卸下心防,最感性脆弱的时刻。 此时此际,他体会到了她所说的“平静而安宁,纯粹而简单”,还有和她在一起就亲密又自然的感觉,他舍不得早早结束。 汩汩流淌的温馨宁谧,浸满了他的心。 这是一个即将落雨却暖意十足的良夜,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只听夏琼依继续说:“嗯,有些韩剧的确很棒,演技精湛,透过眼神和表情变化,就能读懂角色的内心独白。那些剧情,就好像发生在演员自己身上的事一样真实,能赚取观众很多眼泪。但看完之后又会感觉世界很美好,甚至会产生努力前行的力量……” 刚好行至昏暗区,陆泽瑞专心看路,没注意到她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接着问:“那你不看电视,空余时间,尤其是晚上和周末都怎么过?” “你是说,遇到你们之前吗?”夏琼依努力平稳声线,扬着大大的笑,“看小说,听小说,博览群书,听音乐,做美味给扬子吃,然后就是做节目,你也知道的……” “无欲无求的生活,无用之用的乙种影响,”他笑,“我很羡慕你。” “什么意思?” “甲种有用之用是耗费生命的,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乙种就是文学艺术哲学宗教之类的无用之用,却能很好地滋养生命,让人的灵魂宁静美好。第三种影响是前两者之上的极致追求,会形成磁性中心吸引各方能量。” 夏琼依默而不语。 如果实现了时间自由、财务自由、心灵自由,就做一些自己想做又喜欢做的事,那么,无欲无求、无用之用的生活是最幸福的吧。 可是,她自由吗?至少心灵尚且不够自由吧。 她的笑泛起苦涩的味道。 天空开始啪哒啪哒地打起雨点来,粒大,却不急,像是了悟他们都不想早早结束这场散步一样,不催不促。 陆泽瑞撑开大伞,将夏琼依整个罩在伞下。 她却将一只手臂伸出伞外,他要她拿进伞下,她无动于衷。 随她任性吧,他想。 雨滴砸在她纤细如笋的玉指上,一颗,又一颗。 残雨如何妨乐事,声淅淅,点斑斑。 她就那么偏头注视着它们,感觉着它们,看上去一副随性而为的模样。 时间静止。 世界不复存在。 她轻灵的声音响起:“你信吗?这雨滴就是上天让我,和他发生联结的使者……雨滴降落人间,让我感知他的存在……我也可以通过雨滴告诉他,我很想念他……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他说,雨滴都会帮忙转达的,对吧……” 她侧脸盯着雨滴,陆泽瑞正面盯着她的泪滴。 在路灯的光晕里,她的泪也如雨滴一般地砸下。 啪哒啪哒。 一颗,又一颗…… 相似场景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就在海边,她和儿子一起用沙子垒城堡,也下起了雨,当时的她也是不躲不避,伸手去接雨滴,同时无声落下的也有泪滴。 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心,猛然钝痛。 为她的深情。 也为她的深情无处安放。 没有嫉妒,没有失落,不掺其他任何杂质,只为她对那个“他”,一往情深,却只能在人世间苦苦“单恋”,而钝痛。 他索性收了伞,就那么定定地陪她站在雨中,陪她感知雨之精灵的使命。 她也索性张开双臂,闭上双眼,仰面接纳雨滴的抚慰,任凭雨滴落在她的面颊,又滑下去砸在地上,分不清滑落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就让她放纵一回,多和她的雨滴使者联结,沟通,说说话吧。 有车子擦着边呼啸而过,陆泽瑞一把将夏琼依的手臂收拢,以防车子惯性蹭到她。 他就势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垂首在她耳边轻声征求意见:“我们返回吧,好吗?回去的路上,还能和使者对话。” 无力的夏琼依依附着陆泽瑞,语带哽咽地说:“我、走不动、了。” 陆泽瑞低头一看,踩着高跟鞋的她双腿直打哆嗦,抖得厉害。 “不是说好了我背你的吗?” 他观察她的反应,瞧出她明显的迟疑,笑笑,“来吧,人道主义援助。” 说着脱下西服外套穿在她身上,而后追问:“我要松手了,你能站稳吗?” 确认夏琼依不会跌倒,陆泽瑞转了个身,改为背对她,在她前面半弯下腰,等着她,“上来。” 夏琼依从他腋下抽出伞柄捏在手心,然后伸长双臂从后面环上他的脖梗,上身趴在他有些潮湿却温暖的背上。 陆泽瑞伸长双臂搂住她的腿弯,往肩头送了送,开始迈步朝回走。 好一阵,空气里响着他稳健的脚步声,不急不徐。还有轻轻刷着存在感的雨滴声,一颗一颗稀稀拉拉地砸落,不催不促,像是有感应般。 怕搅了她的思绪惊着她,陆泽瑞语带柔和地问: “现在,能和你说说话吗?” “嗯。”夏琼依将脑袋歪在自己环住他的手臂上,应。 西服隔开了她与他之间肌肤相亲的距离。被衣料上越来越熟悉的阳光味道包裹着,她深深地吸了吸,心境好像没那么至暗了。 “明天我要批评安教练,怎么可以第一天就这么狠心。” 第261章 如果老天开眼,一定会眷顾他吧 “别,”夏琼依有气无力地答,“我自己的问题。教练让我做三十个,我就做四十个,他让我高抬腿别那么标准,可我咬牙坚持。我想快点进步,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这次听到“累赘”二字,破天荒的,陆泽瑞没有恼怒,没有寒冰脸,和她柔声细语:“你说雨滴是使者,那你就是我的天使,从天而降,活生生来到我的生命里,没有累赘,没有负担,有的只是温暖、快乐和宁静。” 他劝她,以后不必对自己这么狠,练习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于求成,一口又吃不成大胖子,反而过度运动伤了自己,好多天练不成不说,人还痛苦,多不合算。 如果以后再让他发现,她的肌肉痉挛走不了路,那他就停止她的练习,说到做到。 停下脚步把她朝上送了送,陆泽瑞声音再起:“其实,如果能不让你处于危险中,如果能够24小时守护你,我宁可你不训练,我也不想你吃一丁点这样的苦。” 他感觉颈部的湿意不再冰凉,开始温热起来。 “嗯。”她将脸颊紧贴在他的背上,泪滴落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一个简单的字,全然表达了她了解也理解他的心意。 “把伞撑起来,你在我背上,我无法替你遮风挡雨,雨滴都浇在你的后背,会生病的,撑伞吧。” “好。” 陆泽瑞驻足,夏琼依费力地撑开大伞,罩住他,也罩住自己,带来安全感。雨滴呯呯弹在伞面上,再四处飞溅起。 就像她告诉墨宝的,必须首先保护好自己,不然就是给别人找麻烦。 而她,不想给他凭添照顾的麻烦,不想让他那么辛苦。 “曾经,他还在的时候,每天都陪我窝在沙发里看韩剧,一集接一集地看。” 又走了几步之后,陆泽瑞听到背上的人,主动讲起那个“他”。 看来今晚她的感伤,不仅仅是因为雨滴。 还因为他提及了韩剧,那个“他”常常陪她一起看的。 “他同学们的女朋友们,都在抱怨说,怎么男人就不喜欢韩剧,可是韩剧里有好多生活道理啊,应该让男人们多学习学习,家庭、婚姻、职场等等,然后男人就知道怎么心疼人、珍惜人了……” 陆泽瑞静静地听她倾诉。 “男同学们却很嫌弃,集体抗议说,韩剧又臭又长,一部剧几十上百集,全都是些家长里短婆婆妈妈,有什么营养,女人还爱看了又看,真的很折磨人……” 忆起双方没完没了的论战,忆起真有部剧名字就叫《看了又看》,夏琼依没来由地笑了。 “可是,他就是喜欢陪我看,还看得很起劲,和我讨论得也起劲。现在想想,说不定他也觉得很折磨人,只是不告诉我,就陪我一集集地看下去了……” 和秋雨的冰凉不同,陆泽瑞又感到了后背的湿热。 一阵静默之后,他说:“哎,我能不能提个请求。” “你说。”她的声音正常点了。 “如果以后,你看到了值得欣赏的韩剧,也推荐给我呗,我也可以陪你一起看,用心看。” 真心话出口,陆泽瑞顾左右而言他:“我刚在想,你懂那么多教育孩子的方法,说不定来源于看剧。” “哪有。很多韩剧,画面不过分,没有少儿不宜,的确讲究礼仪,尊老爱幼,就算老少几代一起看,也不觉得尴尬,但纯粹讲家庭教育的,很少。” 夏琼依又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你挺精通孩子的教育,从哪儿学的?” “多半受爸爸影响,我从小,就是被他这么养育的,时时、事事、处处都是教育资源,然后就是向书籍取经喽,现学现卖。”她在他看不见的上方,抿了抿唇。 “你是不是特喜欢看电影?” “你怎么知道。” “你第一天到朗恩的时候,跟墨宝说,你通过电影了解他去过的地方,所以我猜,你应该喜欢电影。” 一阵手机彩铃响起。 “在我左边的裤兜儿里。”陆泽瑞停下,示意夏琼依帮忙拿出来。 “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现在好点了。”从夏琼依的高度估计,手机的位置显然比较低,再者和他的腿只隔了一层布料,弄不好就会触碰到他……的敏感部位。 “不行。”他还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那……好吧。”她只能小心谨慎些了。 右手勾住男人的脖颈,夏琼依左边身子费力地从他背上向下探,伸长手臂去够,隐约看到他的裤兜边缘就向外扯,尽力把布料向外撑不碰他的肌肤,两指夹出手机后,看了眼来电显示。 陆泽瑞再次喟叹,这小女人不愧是跳级级别的学霸,反应还真是敏锐。 失望吗?并不吧。 现阶段,不能想入非非,不能巧取豪夺,不能期待过高。一切都只能顺其自然,耐心等待水到而渠成。如果老天开眼,一定会眷顾他吧。 有人说,人海中的众里寻她,寻见后的灵魂相融,都是有时间性的,既不能太早,也不能太迟,必须刚刚好,看来还真是这样。 “是墨宝。” 夏琼依按了接听键,递到陆泽瑞耳边,毕竟是孩子打给他的,应该尊重打与接的隐私。 “……嗯,和你妈咪在一起……”几句之后,他偏着头,等着她接听,“那你跟他说?” 背着她继续启程。 她将手机扣在自己耳边,声音在他头顶上方,有一句没一句地响起: “墨宝贝……嗯,妈咪也想你,很想很想……对,外面下雨了……” “你都听出来了?刚刚妈咪是有些难过,不过因为有你爸爸陪着,还有墨宝的想念,现在妈咪好多了……” “现在?我们在艾美温泉度假酒店的外面。今天妈咪训练,有点肌肉痉挛,你爸爸想让妈咪泡温泉缓解一下,不然妈咪明天,可能就走不了路了……” “明早八点,张爷爷会直接送你去花林,那好,到时候爸爸妈咪在花林的路口等你,好……宝贝儿再见!明早见!” 第262章 就算我想过二人世界,也只想和你过 早上八点,就要赶到另一个方向的花林,实在是太早就要起床,足见小家伙的急迫。出于充分理解,夏琼依没有提任何反对意见,就依了孩子吧。 良苦用心没白费,陆泽瑞挺开心。“刚刚墨宝打你手机,一直无人接听,他就打我这来了。” “我的放房间了。” 收了伞递给门僮,两人进入酒店大堂。 “累了吧?我现在真的好多了,可以自己走了,你放我下来吧。”夏琼依要求。 “不放。” 正说话间,一个并不完全陌生的声音响起:“哎呀呀陆总,您对女朋友可真宝贝,这不是抱着,就是背着,一步都不让走。还真是羡慕夏小姐啊,能让年轻有为的陆总,这么宠着。” 夏琼依分辨出是那位朱总。她并未出于礼貌地抬头,反而将脑袋深埋在陆泽瑞的后背上耍赖。 不想跟不相干的人寒喧,也不想被瞧见自己的泪痕产生误会。 “让朱总见笑了。我女朋友今天,不怎么舒服。” 所以才下榻在你们酒店,不然,我们可是无缘得见的。 背上勒得紧了些的动作,令陆泽瑞索性不放人下地了,就那么背着,身体微微前倾,昂着头答话。 好在自己的西服对于小女人来说够大,可以遮住线条诱人的臀部,思及此,陆泽瑞甚感安慰。 “噢?那打不打紧?这泡温泉啊,常有人晕,所以我们酒店配有常驻医生,医术还不错。”朱总关切道。 “无妨,泡泡温泉睡一觉就好了。”陆泽瑞淡笑,“谢谢朱总关心。” “陆总客气了,二位倒是真浪漫,下雨天还出去散步,那朱某就不打搅二位的美好时光了,晚安!” 多看了几眼二人身上潮湿的衣物,朱厚合暧昧地笑笑,离开了。 夏琼依尴尬死了。任谁在酒店里听到 “睡一觉就好了”这话,都会无限遐想吧。 “嗨!”电梯的镜面壁里,能清晰瞧见小女人的蜗牛样,陆泽瑞戏谑道:“不是说好了‘外面没有别人’吗?” “不想和你说话。”这男人,先是跟对方说,是她要嚷嚷着过二人世界的,然后又告诉对方,是她睡一觉就好了,简直是败坏她的名誉。 “呵呵……我没说错什么吧。”她使着小性子,让男人闷笑出声。 这丫头越来越天然了,令陆泽瑞倍感愉悦。 “我看是你自己想过二人世界吧。”她没好气。 “是,我承认。”他居然直言不讳,“可是就算我想过二人世界,也只想和你过。” “那你就‘嫁’不掉了。”她气哼哼地陈述事实。 “我压根就没想嫁,就这么陪你一辈子,好不好?” 她扭过脸去,也不接话。没法接呀。 直接回绝,说自己并不想和他过,那会让他尴尬,显得她狼心狗肺。 正面回应,又会让他误会,她索性闭目装死。 夏琼依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顾忌他的感受了。 陆泽瑞但笑不语。 站在床边,他才将人放在地上。 紧接着夏琼依就呈现大字,把自己撂倒在被罩上,“终于回来了,好累呀。” 陆泽瑞温柔地脱去她脚上的高跟鞋,帮她套上酒店的拖鞋,同时征求意见:“本来应该让你先换衣服的,但趁你穿着裤子,再给你拍拍,让肌肉放松一下,需要吗?” “嗯哼。”夏琼依感觉得到自己的腿部肌肉僵硬。 陆泽瑞半蹲在床边,就着她耷拉在床下的小腿,开始了揉搓按捏。 要进行膝盖朝上的部位时,他征求意见:“我现在要开始大腿肌肉的放松了,你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放心你。”小女人呓语,即将进入梦乡一般的声音响起。 他将她的脚抬高,搁在自己的肩头,边拍打揉捏边说:“哎,你不会被我伺候着,舒服得睡着了吧?” “还没……快了……哼哼。”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脚很漂亮,”白皙透明的脚占领他宽大的掌心,柔滑软腻的触感挤满他的心口,“脚踝纤细,脚形漂亮,雪白莹润,不胖不瘦,还没有疤痕,娇嫩得都可以去做脚模了。” 还是第一次,他这么近距离观察她的脚。 以后可不能让其他男人看见,帮忙换鞋之类的,必须他亲自来。 “……你信不信,爸爸从小就让我用牛奶洗脸,泡脚,从来都不让我穿不舒服的鞋子,以免我的脚受伤留疤。” “是嘛。以后我、的女儿,也要这样做。”他差点将“我们的女儿”说出口,及时刹了车。 “哼哼,你竟然也信了,骗你的。” “还有谁信了?”就着她的语气,他追问。 沉默。 “嗨,”不许她胡思乱想,他拍拍她的脚底板催促,“起来换衣服。” 陆泽瑞明白她沉默的原因。 还有一位信了她的人,一定是那个“他”。否则,还有谁能细看她光裸的脚这种半隐私部位。 不想破坏气氛,他只字不问。 甚至还隐隐地高兴,她提到那位于她而言颇为重要的人时,没有伤心难过。 夏琼依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耍赖:“好累,不想起,要不你也帮我一块儿换了吧。” “真的?”眯起促狭的眸子,陆泽瑞倏地弯腰,压低声音笑,“我可是非常乐意效劳滴。” “假的。”看到男人迫近的俊颜,夏琼依猛地弹跳起来,抓起睡裙就冲向浴室。 身后传来他“呵呵呵”的笑。 她没忘记拉上厚厚的浴帘,快速地冲洗换好睡裙,还不忘系牢浴袍,习惯性地洗净内内,将湿外衣搭在光洁的小臂上。 她边往外走,边对男人说:“哎,浑身就像跋涉了二万五千里一样疲乏,今晚实在没力气去泡温泉了,怎么办?” 看到他的衬衣还潮着,她催促:“你快换衣服吧,换完我来挂。” 这时客房服务敲门,送来了晾衣架和厚薄适中的蚕丝被。 “你想得可真周到。”夏琼依走过去,欲拿过衣架挂自己的湿衣服。 陆泽瑞却将她往床上推,“你休息,我来。” 第263章 想要驱赶心头异样的情绪波动 “你先换衣服去。”她命令他,又在他的注视下,取过一个衣架,红着脸背对他,挂好和道服一起换下来的小内内,找到插口插好吹风机开始烘干。 “我挂好就去,不然等我出来,你就挂好了,只想让你休息,不想让你挂。”他轻描淡写,像墨宝孩子般的语气。 蕾丝小内很快就干透了,动作麻利地叠好,用几张抽纸包裹住塞进手袋里,她乖乖地掀开被子,缩进去半靠着床头。 “哎,这家酒店几星的?如果阳台上有自动晾衣架就好了。” 瞥了小女人一眼,陆泽瑞道:“一般的人,住进酒店就是为了享受,谁还洗衣服呀,房间就算有阳台,也是用来观赏星月风光的。” “也是哦。” “而且,雨晴出事之后……” 没等来下文,她望向他,只瞧见背影,没见任何动作。 从被子里钻出来趿上拖鞋,她绕到他的正对面,昂着脑袋观察他,神情认真。 这双小鹿斑比的眼睛让陆泽瑞回了神,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抹了把脸,自己这是要干什么破坏气氛。 在脑海里回溯了一下话题,他才能接上:“我就勒令馨旅所属各个酒店,只要房间里有阳台的,一定要筛选入住旅客的情况。否则,发生了意外,我们承担不起家属要人的后果。” “嗯。”她轻声应。 这个前车之鉴,发生也不过大半年时间,他还会哀伤属实正常。 见他神情专注,认真仔细地对付着她的衣物,她没有抢他的活,爬回床上侧坐着。 就让他通过分神化解吧。 只见他继续撑好上衣,挂在衣柜里,再用裤夹夹好她的裤子,也挂进去,都不忘抻抻平整,然后刻意地敞开柜门,好让衣物干得快些。 “动作还挺娴熟嘛。”夏琼依轻咳一声,想要驱赶心头异样的情绪波动。 “嗯哼,每天的衣服,可都是我自己,穿的脱的挂的。”男人神情傲骄,言辞搞笑。 她哈哈大笑,“你都多大个人了,还期待别人给穿衣服?墨宝都在追求独立自主了,你搞得比他还小,笑死人了都……” 陆泽瑞也笑看着她,眼里细碎的光温温柔柔,“哎,你还别不信,我知道的官、富、军二代三代里,真有人让保姆帮忙穿的,要不就是老婆帮忙打理的。” “嗬,无法想象的世界。”夏琼依故意打趣,“那陆总呀,要不要我以后帮你穿呀?” “哎呀,孩子妈咪,也别‘以后’了,就‘现在’呗。”陆泽瑞也顺杆上窜,欲走向她。 “想得美你!”她双脚朝外踢腾想赶远他,还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喊,有些掩耳盗铃的慌张,“快去冲洗换衣服啦,着凉了要!” 听到他闷笑出声,并没如她之愿,反而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你干什么?”她越来越紧地攥住被头,声音闷闷地问。 “你紧张什么?”他的声音传进被子里也是闷闷的,腔调不乏戏谑。 “……”她的心里感觉怪怪的,像是昆虫撞进了早就织好的网子里。 “别紧张,放轻松。”低头瞧着眼皮子底下高高拢着的被子,陆泽瑞故意伸手戳了戳。 她“啊”地叫出声,用脚踹向他在的方向。 男人哈哈笑得爽朗。 随后传来纸页翻动的哗哗声。 还有男人的温声解释:“我突然想起来,儿子急于见你,把时间定得那么早。明天我们直接去花林,回家换衣服,或者去买衣服都来不及,我让馨旅的24小时网约干洗来取衣服。” “什么?”夏琼依一把掀掉被子。 这家酒店居然还有馨旅的干洗广告?酒店不是应该有自己的干洗服务吗? “这里面有几个原因,好几种情况。”想让她更多了解自己的事业,陆泽瑞解释得很详细。 夏琼依了然地点点头。 商人无利不起早,对馨旅旗下,还有非馨旅的每个酒店来说,集体节约了大量成本和浪费,还不用操心。 服务对象不只是酒店旅客,还可以是其他居家顾客,要是营业网点覆盖到整个荣城的小区,这可是个偌大的市场。 陆泽瑞耐心十足地解释,这个市场,还包括美发美容、服装、汽车美容店,等等干洗业务的商业联营。 这就是他跟夏琼依提过的,他们在大学时代就开拓的业务。力求每个预约的单,上门取件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若送衣上门,不加急是相应折扣价,如果加急,时限不同费用不同,但都务必守时。 “啊?”夏琼依叫起来:“那这里会不会太偏,太麻烦了。” “这不正好考验他们的服务?广告倒是铺天盖地,如果速度、质量,还有诚信都跟不上顾客需求,怎么长久下去。被信任是一种快乐,取得信任很难,破坏起来分分钟。” 夏琼依感慨,越是民主平等的时代,越讲究信誉。 她记得高中历史课上,老师讲了一首《好了歌》:人人都说皇帝好,其实皇帝愁死了;朝中有吏管事好,只怕丞相专权了;地方有人管理好,只怕尾大不掉了;大权在握享乐好,若无智慧命也了。 背诵完,她叹息,“你们兄弟,把摊子铺得,也实在太宽泛了。” “你在担心?”陆泽瑞站在原地,手上没了动作。 “也算不得担心吧。亨利四世说,戴上皇冠的头盖不易为,的确,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伤。想来管理一个集团,也和管理国家一样,既有中央集权和地方分权的关系要处理,又有君权和相权的矛盾要解决,还都要平衡得恰到好处,好难呐。” “你分析得精辟。你看今天香颂的事情,就是中央太过信任地方,或者皇帝太过信任大臣,导致利益交易中,地方权力过大,想要占山为王,才会出现危机。” 她并未笑话他自诩为“皇帝”,因为他的说法的确非常形象。 第264章 他对她的无微不至,她不是没有感觉 夏琼依记得那位历史老师问:爱国、慈悲、忧国忧民的张謇,立志把自己的家乡南通建成东亚第一座现代化城市,但张氏企业的衰败,真的只是列强卷土重来导致的吗? 张謇一生中创办了20多个企业,与此同时,还在公共事业上大量投资,不仅创办370多所学校,包括南通大学在内,还建了幼儿园、养老院、公园,甚至是码头港口,可以说南通处处留下了他的痕迹。 老师问,张氏企业的命运,更多的会不会是,四处用钱让张謇应接不暇、捉襟见肘,这才让江浙财团乘虚而入,以控股的手段致使张謇走向衰败。 陆泽瑞听明白后,若有所思道:“虽然张老先生扩张有盲目之嫌,但是,他的精神可嘉。放心吧,我们可是稳扎稳打的,现在需要的就是腾出精力,狠抓安全、服务、质量等各方面的管理。” 临了他又补充一句:“你的记性可真好,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历史老师课堂上的观点。” “嗯哼,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信不信?” “信,当然信,学霸嘛,记忆力是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学习力之一。” 夏琼依又开始敦促他别着凉了。 陆泽瑞快速冲洗过后,拿着吹风机出来,想要帮她吹头发,被她婉拒,说自己喜欢自然晾干,吹风机会带来辐射。况且已经过去挺长时间,她的头发已然半干。 他对她的无微不至,她不是没有感觉,却受用不起,她怕自己还不起。 她还怕自己越来越贪恋变得软弱不堪。 她更怕自己沦陷。 刚刚投入心湖的那颗石子,令她感到莫名地害怕甚至是恐慌。 陆泽瑞却坚持,她的黑发浓密如瀑,并不容易干透,如果就这样睡去,很容易感冒。 拗不过执着的他,夏琼依只得从善如流,背对他屈腿坐在床边。 她的长发飞舞起来,陆泽瑞脑海中闪过海边蒸汽船上,她站在船舷边,任海风吹拂衣裙和长发。 渐渐地,他与她之间,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回忆。 越来越美好的回忆。 她这学霸的记忆力,定会记得他们共同创造的这些记忆吧。 还真是未来可期。 网约刚过二十分钟,被干洗快递小哥准时取走的,除了他们被雨淋湿的外衣,还有他们被水打湿的道服。 约好明早送还的时间,小哥离去。 一切归于宁静。 房间内光线暖黄而柔和,显得温馨浪漫,甚至有些微暧昧。 只有一张超大的床,夏琼依侧身背对,尽量躺在床边,能离陆泽瑞多远就离多远,侧躺的玲珑曲线却展露无遗。 “哎,小心掉下去摔坏了。”陆泽瑞一只手枕在脑下,仰面望天,不知在想什么,此刻出声提醒她。 她一动也不动。 他以为她累了,睡着了,便不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夏琼依翻身侧卧,脸朝向了他这边,双手像个婴儿侧睡一般叠在脸边,眼睛睁得大大的。 “睡不着?” “嗯。这段时间,天天都陪墨宝一起睡,医院里睡一张病床,家里睡在他的海盗船上,现在换了床,小家伙也不在,好像,有点不适应。” “那要不要听故事?”陆泽瑞戏谑地问。 夏琼依像是充耳未闻他的话,自顾自地躺平后,轻声叙说,大一第一学期的头两个月,她经常听到外地来的女同学说,她们都不敢打电话回家,因为妈妈会哭得稀里哗啦的,说想女儿了,说很久都见不到女儿,实在受不了。 可是夏琼依感到,她的那些同学,并没有她们的妈妈思念她们那样的感情强烈,所以她感慨,也许根本就不是孩子离不开妈妈,而是妈妈离不开孩子,妈妈没办法在心理上情感上和孩子断奶。 她当时并不太理解那些妈妈们的感受,孩子已经成年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孩子长大了,势必是要远走高飞的……但今晚,却感同身受…… “糟糕,你这是害相思病了,”陆泽瑞说着,稍稍往床里侧了侧。 他伸长结实有力的手臂,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要不要到这个碗里来,来个爱的抱抱?据说,一天拥抱四次只是满足了生存需求,拥抱八次会让人保持一个好状态,拥抱十二次会让人成长得更好,” 怕她拒绝,他又补了一句:“所以现在,同样是人道主义援助。” 他邀请她枕在他的臂弯里,给她墨宝在时的安心感。 望进他长睫掩映下的墨色瞳眸里,清纯无邪得像个大男孩,无波无澜,毫无芥蒂,但夏琼依还是拒绝了:“又不是墨宝,我已经成年了。” “你不是一直坚持终身成长嘛,哎呀别客气,此时不用过期作废。”陆泽瑞用手肘支撑匍匐向夏琼依,更进一步靠近,和她并排挨在一起,仰面平躺着。 “此刻,我想说,谢谢。”她轻声浅语, “你和墨宝,让我有了积极生活下去的动力,有了欢声笑语,有了灿烂阳光,谢谢、你们、所有人的疼爱和守护。” 陆泽瑞侧身用手肘撑脸,垂眸注视她,就那么看着清泪,沿着她的眼角快速滑向鬓边,穿进她的发丝,无影无踪。 他都来不及阻止可能会滑进她耳窝的泪滴,但好在它们改道了。 “我这不是难过的泪……” “知道,这是感动的泪。”他轻拭她的眼角两边,想要止住她的感伤,“无论何时何地,都希望你记得:你值得被我们‘宠’,和‘护’。” 片刻之后,只听她空灵的声音又起:“这段时间,我想起他的次数,都变少了,就连和他有关的噩梦,也不做了……” 她的情绪起伏明显增大,侧转向他,问:“我是不是很坏很自私,我是不是要忘记他了,我是不是不该走出爱之堡,我……” 她泣不成声。 今晚,她终于肯主动打开心里的那扇门,邀请他听她倾吐那个“他”。 陆泽瑞不言不语,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幽潭般的双眸,始终盯着房间里不知名的某处。 第265章 我做不到 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契机,既然今晚这么感性,那就让她好好发泄,他当好树洞就好。 直等到她的颤抖减弱了,他的声音才在她头顶上方响起:“你没有遗忘他,也为爱付出了悲伤的代价,你只是把他珍藏在了内心深处最最重要的位置,只是不愿时时刻刻去触碰而已。” 顿了顿,他才轻叹:“因为那样,会揭开伤疤,会很痛很痛。不期然的,无法预料的,不能防范避免的,阴雨天痛,艳阳天也痛,那痛觉,就像是在专门检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就像刚刚,你失神一样吗?” “……嗯,冷不丁就陷进去了,会想如果我们没分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让她回娘家的事了,是不是就能阻止她见到人渣了,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咳咳咳……”她急着说话却被呛住,转过身好一阵咳。 平息之后,才转回来陈述自己的看法:“你们分手,也不全是你的责任,和她早年的经历,还有家庭环境,都有很大的关系。而且,你们分手在前,根本不可能预料到后来,人渣究竟能渣到什么程度。” 见他不语,她纤细的手臂也搭过他侧边的肋骨,手也有节律地拍拍安慰。 片刻后,陆泽瑞回说:“理是这么个理。就像你那天给他打电话,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纪念日丈夫没有归家,又下着倾盆大雨,妻子问一问到哪了,都是很正常的关心担心跟期待,谁又能料到,正常举动之后的事。” “……我们,都是有遗憾的人。” “嗯。” “我们,会难以善终的。” “……” “我既不愿忘却,又不能想起……该怎么办……” 默了默,陆泽瑞躺平望天,“他,一定是真心爱你的。” “嗯……怎么了……”夏琼依也仰面躺平。 他转脸看向她的侧颜,“你值得。那,你又会怎样对待你真心爱的人?是不是唯一希望的,就是,只要别让他遭罪,只要他开心快乐、幸福美满,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嗯。” 他又望天,“刚刚我还在自我批判,如果没有分手会不会更好,但另一面事实是,雨晴教会了我,因为爱而成全,因为爱而该放手时必须放手,否则是对双方的桎梏和折磨。” “你的意思是……” 他侧身撑肘截断她:“我的意思是,天上人间,他的爱与你同在。他真心爱你,必定唯一希望的就是你幸福快乐,而不是日日啃噬心灵地自我折磨,相信他会选择成全你。” 他停了一下,等待她的反应。 她默不作声,他继续:“所以即便他放开了你的手,也仍然在天上密切地关注,你过得开不开心,活得幸不幸福。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该放开他的手时,就放他离开,这并不代表你的遗忘,因为他住在你心深处,从来都没有搬离过。” “可是,他选择放开我的手,是迫不得已,如果我也选择了放手,那就是‘背叛’,我,做不到……” “所以,你就人为地、硬生生地拽着他,不肯松手,不肯让他在天国的魂灵,得以安息,也在人间,折磨你自己?” “……现在……我做不到……”她越发哽咽起来。 “我个人理解,对亲人最好的祭奠,应该是让他走得安心,走得放心。” “……我真、做不到……” 事发突然,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到接受,有五个阶段要经历,她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很正常,相比情绪翻山越岭需要的历程,反倒是扛过身体的机理病痛,要简单得多。 “好吧,”陆泽瑞躺平叹息,规劝也自劝,“做不到也没关系,苦难是包装难看的礼物,你心里卡住的地方,恰好是让你成长的契机。只要一直一直爱下去,心存不可磨灭的力量,哪怕前路再漫漫,也会在缓缓开悟中向前,未来再茫茫,也总有晴朗明媚的一天,任何事情都会有个结局的。与其烦恼,不如顺其自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现在的你,不是已经快乐起来了吗,相信他都看得见。” “嗯……” 阻断她的坏情绪,他向来都有办法,“你刚才不是问,今晚没法泡温泉怎么办吗?” “……对呀,”她侧脸看他,“怎么办?” “之所以没坚持今晚去,是因为肚子太饱了,温泉水温又比较高,你还运动到了痉挛的程度,应该在精力和体力都比较旺盛的时候泡比较好,不然只会消耗更多体力。况且刚刚淋了雨,假如身体欠佳去泡温泉,并不利于健康。” “哦。” “要不,我跟朱总打个招呼,咱们这次的机会,攒到下次再用?” “那怎么行?”她倏地退开一些距离,翻身撑床昂起脑袋看他,说着反对意见,“怎么可以提这种要求?” “为什么不可以?”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姣好容颜。 “这样你会多没面子。堂堂馨旅的老总,竟然为了一次没泡的温泉记账?坚决不行。”她振振有词地反驳。 “呵呵呵……”他望着天花板,笑得带动她跟着床垫颤动。 “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吗?” “小东西谢谢你,这么维护我的面子。” “又来了。不应该吗?”他说谢谢让她气鼓鼓的,“爸爸以前就教导我,要时刻维护……面子。”她先是脱口而出,却又蓦然顿住,继而开始嗯嗯啊啊。 “谁的面子?”他假装没听清。也的确没听清。 “哎呀,”她翻转过去背对他,“就是家人的面子嘛。” 她故意吐词不清,咕噜咕噜地,心内祈祷灯光暗淡,他就看不清她脸上的颜色变化了吧。 他戏谑的双眸含笑,侧身探长脖子,更清楚地看见她,“夏爸爸可是教导你,要维护你丈夫的面子?” 她愣了一下,侧向他急于反驳:“谁说的,明明是家人的面子。哎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讨厌你。” 第266章 他不愿主动突破她的防线,她值得他的敬重 夏琼依声音娇柔却不自知,双手继续遮脸,双腿开始乱蹬,烦躁地踢着被子,蹭到了陆泽瑞的腿,才停下动作,顾不上道歉,就不无遗憾地说:“可是,不用的话,浪费了有些可惜哎。” “哧”一声,陆泽瑞又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可爱,我都要爱死你了,呵呵……” 止住笑,他柔声说:“明早呢,我就勉为其难,扮演一回总台的早叫服务,喊你起床去泡温泉,不然你铁定腿痛走不了路。” “好。”他并没笑话她的一贯节俭,让夏琼依觉得心里舒坦。 “累了吧,睡吧。” “嗯,晚安。” “晚安。” 片刻功夫,她的长睫便颤也不颤了,传来均匀绵长的轻微呼吸。 还真是累坏了,陆泽瑞想。 是谁唱的,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温暖。想到自己,想到她,以后都会寒冷不再,温暖加剧吧。 陆泽瑞摸到床头的空调遥控,将温度调低了一些。 他什么时候睡觉是穿着酒店浴袍的?但是现在,为了让小女人感到安全和信赖,竟然要穿着不舒服的袍子睡一晚。好在那位朱总的手下有眼力见,吩咐人准备的是全新用品。 他专程回家取来的真丝睡裙,的确被小女人穿在了里面,可外面牢牢地系着睡袍的带子,是真把他当某狼防备了。 小女人说他有预谋。的确,他是有企图,但也不过是想欣赏她穿着吊带的美妙而已。 事实上,若他真有狼子野心,又岂是她能防备得了的,想想都觉得小女人可爱至极。 想他堂堂一服务业帝国大佬,想将一个女人搂进怀里,居然要找各种由头,制造各种假象,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稀奇的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乐意顺着她的意,去成就这样一段笑话,他一点也不想让她感到不愉快,不自在,不舒服。 就像他对她说,如果可以不需要她练习自卫术,那他一丁点也不想让她吃训练之苦一样。 面对无意中闯进命运里的她,儿子和他一样没有安全感。就在今晚她还提到,如果感到委屈,她就会罢工,其实就是“离开”的意思吧。 她念念不能忘记那个“他”,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呵护来自她的信任与依赖。 在他面前,她的朗诵、弹奏、唱歌从来都是落落大方、从容自在的,在亲子游戏时分,也从不避讳可能会与他发生的肢体接触,表现得亲近且自然。想到这层,他不觉莞尔。 忆起给儿子讲《小王子》时,狐狸说,我还没有被你驯服,不能和你一起玩,只有你驯服了我,我也驯服了你,我们属于彼此,才能建立关系。 小王子反问,什么是驯服呢? 狐狸的答案:就是认为彼此不可替代,只有这样,我才是你心中不同的狐狸,你也是我心中不同的小男孩。 他与这丫头的驯服之路,距离更近了吧。 善良如她,从未问询电台停车场被欺辱事件的后续发展,也从不过问梁瑜瑄被他们父子推倒之后的状况,任凭他如何收拾残局,似乎她都无需过问,全然信赖他能妥善处理。 他就像挡在黑暗前的人,为她屏蔽掉这个世界没有光照亮的糟糕,不想让她了解更多,体会更多。 思及此,他也感觉很开心。 行至此,他该知足常乐了。 小女人说她不穿睡裙,是为了防备他,他竟然感到自己内心里,愉悦大于懊恼。 她即便穿着家居服,走路、侧转或弯腰之际,包括刚刚还侧身背对自己时,都明显可见她曼妙的玲珑曲线。 可是这个阶段,他不能因为情动而有任何逾矩之举。 想要抵挡住来自她的睡裙诱惑,需要来自她的客观帮助,需要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否则他主观上是否真能自控,他对自己还真是没有十足把握。 矛盾不已矛盾不已矛盾不已……他懊恼得眉心蹙紧。 他说他喜欢她对任何男人的防备,是真心话。 比如,她刻意避开与那个蒋副局长的碰面。 看来他得制造一个恰当的时机,去姓蒋的面前露个脸,宣示一下所有权,他陆泽瑞的女人他也想追? 比如,她不愿在游戏中与邢燕娇的爸爸发生任何肢体接触,便退出不玩。 他很满意小女人的自重自爱。而自重者他重,自轻者他贱。 自重者,人恒重之。 自爱也是人生最终极的追求和意义。 他之所以不愿主动突破她的防线,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值得他的敬重。 思忖着“敬重”这个词是否太过,但思量过后,可以确定的,嗯,就是“敬重”。 他敬重她的深情专一,她的悲悯善良,她的自尊自爱,她的热爱生活,她的勤劳贤淑,她的兰心蕙质……她的一切。 他垂眸凝视着身旁熟睡的女人,内心深处被满溢的柔情冲撞着。 久违了的绵绵密密的温柔情愫,已多久不曾出现了,还是和雨晴新婚时才有过吧。 可好景不长。被接管馨旅腹背受敌的形势搞得内外交困,被自己不懂珍惜而生生破坏,总以为熬过了最困难的接掌时期,总以为只要婚姻建立在足够的物质保障上,就会拥有永恒不变的温馨幸福。 于是他这忙碌奔波型的人生模式,终于在期盼未来会更幸福中,将许多个当下的幸福毁掉了,雨晴的笑容和绵密的幸福感,也差不多同时消失…… 注意到小女人泪痕犹在的双眸,霎时想到她所说的“背叛”与纠结,又心疼不已,忍不住轻吻在她的额角。 给过晚安吻,他才安然睡去。 “嗯——” “嗯——” 睡梦中,陆泽瑞隐约听到,痛苦,闷哼,似被困在了绝境里,无法挣脱的溺亡声。 “不——” “不——” 他倏地睁眼撑起身,只见夏琼依不是左右来回拧着身子挣扎,就是双手并用地攀爬,双腿在空中乱蹬。 陆泽瑞越过中线,动作轻柔,声音轻柔,边拍边唤:“嗨,嗨,醒醒。” 第267章 陆泽瑞,救我 下一秒,小女人猛然坐起身,于茫然中回神后,看清是他,哆嗦着樱唇唤:“陆泽瑞……” 只三个字,颤抖得如羽毛晃,轻而渺远,陆泽瑞心都碎了。 “救我……” “……好……”他一把将她箍进怀里,承载她在胸口放声大哭的各种情绪。他一遍遍亲吻她的发顶,又捧起她的脸想吻干她的泪。差点就吻上她的唇,终被残存的理智踩了刹车。 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互相支撑,彼此慰藉。 感觉小女人平静了许多,怕她腿麻,他跪在床上,将她抱起放平展,而后躺在她身侧,试探着把手臂穿过她的颈项。为免她的长发摊在臂枕上被压住,另一只手小心地将发丝挑拨出去,也好让她在他的臂弯里躺得更舒服。 她倏地将身体侧向他,脸颊紧挨他的胸口,眼泪直接糊在他手臂处的浴袍上。 两人离得很近,她的呼吸因着抽泣,急促地撞击在他浴袍没裹住的胸膛上。 一年来,她常常常常做着同一个梦。 咻—— 咻—— 咻—— 天色暗黑的高速路上,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呼啸而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深浓得不着边际的漆黑空旷里,车灯显得是那么的虚而弱。眨眼间连续几声“砰砰砰”……车祸发生,五连环,铭诚的车子被挤压在当中,扭曲变形。 她拼了命飞奔向他却似被强力胶粘在了原地分毫动弹不得,高声呼喊又似被人死命地掐住了喉咙怎么都发不出一丝丝声音,心飞到了车子旁却压根看不清里面受伤的人究竟是谁,急得她心都要跑出嗓子眼了也无济于事。 铭诚离她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站在原地,她眼睁睁看着他飞升上天,和她天上地下两个方向。 呼吸被扼住,五脏六腑因为跟随被牵拉到体外,气若游丝的边缘,不做不想不抗争,就这么随他去了吧去了吧,一切都解脱了。 却是滑向了无底深渊。不能啊,不能和天堂里的他相反方向越离越远越离越远,谁来救救她。 她想和他一起上天堂,人间无法生生世世,天堂必须有她陪他,谁来救救她,救救她…… 却始终空无一人,漆黑一片…… 她不能滑向无底深渊!!! 她要去天堂陪伴他!!! 这个执念促使她拼命挣扎奋力攀爬,始终无法推翻压在心口的千斤巨石。 每次她都被同样的噩梦缠身,如鬼压床一般。 每次挣脱后醒来,她都大口大口呼吸,犹如缺水的鱼儿回到海里。 淋漓大汗。 心脏久久不能归位…… 陆泽瑞红着眼眶,听她断断续续的倾诉。 看来,今晚提及韩剧和那个他,后劲在这里爆发了。 夏琼依说,一个个存在过的家人,都消逝在她的生命里,光阴似水无情流走,最后只剩她一人留于世上。 至爱之人骤然别离,她深陷孤苦。 好多念头像永动机一样,停不下来地折磨她。 有的时候,真的是太痛了,所以就想啊,铭诚是甘心情愿走的,那他就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也是快乐的。 明知这些都是,花林的爸爸妈妈,自我安慰的话。 可不这样想,又该怎么,走出来呢。 陆泽瑞哑着嗓音说,众生皆苦,自降临人世哇哇大哭开始,就在奔向同一个终点,只不过路途不同,早晚而已。那个谁是比大家早去好些年,却也少受世间诸般苦楚,老天还是很公平的,活着的人要想开这一点,节哀,顺变。 以前无数次,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被疲累至极厚厚地包裹住。以后无数次,她的喜怒哀乐万般心情,都可以找他陆泽瑞托底,保证随叫随到。 那个谁虽然不在了,但以后,她烙饼子加胡思又乱想的时候,都可以找他陆泽瑞陪,无须独自将呜咽声埋进枕头里,随便把隐形钻石抹在他胸口。 “人家有名字的好不好。”夏琼依纠正他。 “知道啊,不是怕你再触名生悲嘛。” “天地之间只剩日月星辰和我孑孓一人,可是灯火昏黄时爱和被爱都一直在同时发生,被惦记被常念被轻轻拾起我的满身碎片,只言片语偶尔寒喧拼拼凑凑不赖人生,天大地大有人拉扯有人接纳有人牵挂,即便十之八九不如愿也常常觉得,因为被爱所以小胜人生半局。” 夏琼依背完网络语,已是泪水涟涟。 陆泽瑞用拇指帮她抹泪,“很美的词,很贴合你、我的心意。” “嗯。那天读到,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些句子,写得可真好。”夏琼依绽放笑颜,“陆泽瑞,谢谢你们愿意拽住我,拉我上来。” “我们?不是我?” “当然包括你,墨宝,伯父伯母,等等。” “最最重要的是,你愿意上来,上来之后活得起劲,活得精彩。” “嗯。”夏琼依一深呼吸,还在抽气,“不然辜负全部心意。” “相信你,会越来越好。已经太晚了,累了困了吧,要不要睡?” “嗯,明早还要早起赶路。” 陆泽瑞用双臂环住她,还轻声地哼起了催眠曲。 终于感受到怀里真实拥有的她,他思绪万千。 为杜绝自己犯错误,他把身体又朝后挪了挪,留出两人之间的长条空隙,只让她枕着的手臂部位作为两人之间的联结。 当代柳下惠,名叫陆泽瑞。 在晨光熹微中,陆泽瑞醒来。 看着仍熟睡在自己怀里的女人,非常满足,纵使手臂已经麻痹无知觉。 他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先轻巧地起来,穿戴整齐再把她喊醒,免得她看到自己还在他怀里而多想。 却又异常想欣赏醒来后发现仍在他怀里,她满面绯红的娇羞模样。这种想法蠢蠢欲动,似有占据上风之势。 如果满足了自己的视觉、心理享受,她会不会生气他的做法,以后还会不会信任他,身为一个正常男人,也有纯良作派? 他开始犹豫不决。 最终找了个网约干洗衣物还未送达的借口,他又欣赏了一会儿躺在臂弯里的姣好面容。 第268章 像被灌了迷魂汤 结合昨晚他联想到的那些词,臂弯里躺着的,简直就是一个“秀外惠中”的尤物。 柳永在《离别难》里写:“有天然,蕙质兰心。美韶容,何啻值千金。”简直就是在描写他此时此际的心情。所以,又怎舍离别? 晨起时某种强烈的冲动,被他硬生生地努力压下。 那天中午,自己没能控制住的炽烈眼神,把她吓到惊恐的模样,令他记忆犹新。 昨晚小女人在他怀里,伤心颤泣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尤其是她的痛苦伤心,无不牵动他的神经与心跳。 如果此刻他的冲动导致她痛不欲生,那么他也是在伤害他自己,也是在用刀剜自己的心。 他不敢造次,引发信任危机的后果,不堪设想。 罢。罢。罢。 估摸着衣服快要送到,他一手小心翼翼托起小女人的脑袋,轻轻地放在枕上,抽出手臂来,又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边活动麻木的胳膊,边站在门边等候。 轻轻的敲门声准时响起,只需一下,门便被他从里面打开,接过衣物,悄声道谢,悄声关门。 来到床边,小女人并未被吵醒,深陷熟睡中的面庞沉静。 但时间不允许,他毫不犹豫地掀开蚕丝被,想抱她起来,却见她翻了个身,只系一根带子的睡袍下摆敞开来,里面的睡裙也褪到了上面,露出她莹润瓷白的腿,刺激得他下意识捞过被子盖上。 他闭紧双眼狠狠地吞咽口水,眼不见心不动,眼不见心不动。可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索性捞紧她的衣物公主抱起,抽出房卡出门,通过花香四溢的空中连廊,向温泉池去。 不知是因为颠簸,还是被扑鼻的花香唤醒,夏琼依瞠大了眼睛,瞪着近在眼前的男人。 “醒了?”陆泽瑞顿住脚步,垂眸看她。 “嗯。这是去哪?已经没那么累了,放我下来。” 男人依言放她下地,问她饿不饿。 “嗯~”昨晚的客房餐太多,吃得那么饱。 她环顾四周,“我们这是去哪?温泉池?” “嗯。” 夏琼依深吸一口气,“呣,清晨的花儿真香。” 她闭上双眼张开双臂,缓缓地转着圈,吸气再吸气,呼出再呼出。如果每次深呼吸都是因为花香,该有多美好。只遗憾的是,风雨交加是常态。 嗐,一大清早的,想那么多干嘛,不是还有风雨兼程的状态加风雨无阻的心态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就让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相信沐风栉雨后抵达的终点,就是心之彼岸。 心肝脾肺肾都吸足了花香,夏琼依才睁眼。 “待会,我们要穿什么进到汤泉里?” “可以什么都不穿。”陆泽瑞还没从美人鲜花图中回过神,下意识就答。 果不其然,小女人别过脸去,不看他,不言语。 “还可以穿这里提供的泳衣。如果泳衣也不想穿,第三个选择,那就穿里面的睡裙好了。不能打湿浴袍,出池子之后要用,不然会觉得冷。” “嗯,不想穿泳衣,感觉太暴露。里面会不会有其他人?” “不好说。” “可是穿睡裙又太奢侈了,可能会染上硫磺的颜色,洗不掉怎么办?” “怎么舒服怎么来。” “那,穿睡裙吧,只是有些浪费,好可惜。” “睡裙是为人服务的,人不能将就睡裙,才是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有道理,回家我好好洗洗。” “洗不掉也没关系,回头再买新的就是。早上精神状态好,而且大部分水是新换的,也最干净,你应该喜欢。” “嗯。不过早上泡,会不会损耗体内阳气?” “所以时间不能长,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吧。” 向服务小姐出示了房卡,便由她双手托着毛巾浴巾,带领两人来到属于他们房间的池子边。 时间比较早,经过的池子空无一人。 看到下半身围着浴巾的男人,欲下到自己打算进的池子里,夏琼依惊恐地问:“你不是应该到隔壁去?哪有男女共浴的?” “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既担心安全问题,又怕你可能会晕,反正只有我们俩。”陆泽瑞自鸣得意,为急中生智想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跳进水里,他拍拍池边的位置:“来坐这,我先帮你把身体浇湿,你好适应这个温度。” 思忖了一下,夏琼依没再反对,缓缓褪去外面绑着的浴袍,走过去放到不远处的躺椅上。 从陆泽瑞站立的角度看去,粉粉的吊带睡裙长及她膝盖偏下,露出纤细的小腿,粉嫩的脚丫在地上轻盈地走来走去,真丝裙边随着她的动作飘过来,荡过去。 他的意识似乎在追随飘飘欲仙的脚步中逐渐消弥,像被灌了迷魂汤。 那双嫩白如玉的脚丫来到池边坐好,开始无忧无虑地晃浪,他便无意识地往那上面泼水,到膝盖,到腿部,到上半部,一下又一下。 真丝衣料若隐若现地勾勒她的线条。 他又无意识地伸出双臂,架在她腋下,将她带到水中,却因用力过猛而让她跌进他怀中。 他顺势将她紧紧拥住,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你真美,美得好像仙子。” 他声线喑哑却语气霸道:“日后你头顶的花环和王冠,必须由我为你亲自戴上,你可要牢记。” 此际的她,已无暇顾及他的弦外音,只局促于两人上半身肌肤相亲的胁迫感,脸颊不由得爆红,用力推拒着他。 陆泽瑞还了魂,放开娇羞垂眸的她,无声地笑笑,牵着她慢慢坐下去。 待看到小女人彻底打湿睡裙后,隐隐透出里面严阵以待的内衣,他唇边的笑因满意而加深。 现在虽处无人之境,但他还是无法忍耐除他以外的男人撞见她的美妙。 只见她安娴地闭起双眸,长睫轻颤,仰面靠着池壁,一下一下捞着水,将水扑打在粉颊还有天鹅颈上,还不时地曲肘理理湿发,享受着腿部肌肉和关节的放松,享受着疲乏和酸痛被带走的轻松。 第269章 真是丢死人了 她双目紧闭,樱唇含笑,调皮地撩水玩,水波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水珠顺着她的脸,一路朝下滑过线条明晰的肌肤,亦如清晨的露珠在叶片上滚啊滚地坠落。乌丝飘在水面,和桃花瓣一起,随着波纹漾啊漾。 她如出水芙蓉般娇美,如新鲜蜜桃般幼嫩,又如出浴的天鹅般灵动,让陆泽瑞喉结不停滚动,双眸的火焰愈燃愈烈,有一种想将她就地正法、拆吃入腹地强烈冲动。 为免犯错,他费力地紧咬牙关克制自己,硬生生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闭紧双眼。可这自欺欺人的动作,凝神静听下的动静,让他想象的画面更丰富,心跳如擂鼓一般。 不对不对,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陆泽瑞一个动作撑到岸上,借助骤然的凉意逼迫自己,不能想入非非,不能想入非非。 可越是如此,情形越严重。越不让想黄色大象,越是拼了命的出现。 深深吐纳几次,暗示自己冷静,冷静。终于熬到点,他克制着自己来到小女人身旁,叮嘱她离开池子时别着急,先缓缓地站起来,等适应后再慢慢离开。 盈盈水珠仍附着在她玉嫩的肩头和手臂上,陆泽瑞的喉结又忍不住上下滑动。 残存的理智迫使他转身去捞大浴巾,拉她上岸后抖开浴巾护在两臂间,急切地将她的美好裹进浴巾里,还在她胸前结了个绳花,才拿过干毛巾替她擦拭头发。 她欲接过自己动手,却被他推开玉手。 昨晚他想替她吹干头发,开始时都被她婉拒,现在他要连本带息讨回来。 待她头发半干,他又递给她一杯温开水,见她引颈而空,他轻柔地笑,声线沙哑:“看来是真渴了。” “都一晚上没喝水了。”她的声音里自然流露出娇嗔。 “你自己先把身上擦干点,我们再换一块。” 夏琼依就着身上裹着的浴巾蘸起水珠来,然后他挡在她前面,拉掉湿的又快速裹上干的,最后拿过浴袍为她穿好。 精壮却又肌理分明的胸膛近在眼前,烧得夏琼依面色绯红,她闭上双眼不看躲清净。 穿好后,她即刻背过身去,双手捂脸,冲他嚷嚷:“你快换好你的,别着凉了。” 陆泽瑞很满意她的表情,不是不看他么,终于开始因为他而脸红了吧。他好想喊出《侠客行》里张三挂在嘴上的那句:很好,很好,很好啊。 快速掖好一块干浴巾,又套上浴袍,陆泽瑞牵着夏琼依往房间去。 为了消弥暧昧和尴尬,夏琼依搜索着话题,却又害怕空中有耳,她凑近他,嘟起樱唇小声嘀咕:“你觉不觉得,这里的温泉套房,让人感觉不是那么方便?” “哦?”他兴味盎然地凝着凑近的她。 “你看嘛,花着豪华套房的钱,但是池子离房间这么远,虽然封闭的路途中间可以赏花,但刚刚泡汤时毛孔张开了吧,还要走这么久,可能会因为走动带来流动的风而伤风,不好。” 如果她有一家温泉酒店,一定把温泉套房设计在温泉的四周。 房间的后花园就是温泉池,在繁花似锦中享受温泉带来的轻松惬意。 用花墙装点出私密性,也就不用陆泽瑞这么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住她了。 唔,酒店的名字可以设计成“幸福温泉花房”,像花儿一样的彩色字体。 还要区分豪华与普通,充分利用人们“物以稀为贵”“饥饿消费”的心理,只有抢着提前预订才能享受到。 她是那样投入甚至陶醉,仿佛自己真的已经拥有了一家这样的温泉酒店。 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有着怎样令人遐想的歧义。 如果装点出私密性,就不用他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住她了,那他就可以直接欣赏,甚至,为所欲为地享用了吗?简直就是个傻丫头。 陆泽瑞知道她只是打个比方。但她是冲口而出的,表明她的心底深处,她的潜意识里,确实没那么排斥他的入侵了。 他饶有兴味地紧盯着她,眼角眉梢唇边,挂满繁花般的笑,“你还真是会自我陶醉。” “日子很琐碎,生活很现实,我的想象必须美好。” “嗯,必须这么活着。作为对你积极乐观的奖励,早餐你想吃什么?” “一点都不饿。昨晚又是正餐,又是水果甜点的,撑得人感觉有点暴殄天物。” 两人启程去花林的一路上,夏琼依都在纠结。 刚才回到房间冲洗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睡裙全湿透之后的透明,不是“应该”而是“肯定”被他全都看见了,否则他不会那么迅速地挡住别人的视线给她换浴巾。 真是丢死人了。 但又不便再当他的面提起,那样只会雪上加霜,越描越黑。 她就那么在浴室里面,气急败坏地躁动跳脚。 “在想什么?还在想你的幸福温泉花房?” 夏琼依正沉浸在自己的懊恼当中,被陆泽瑞的声音蓦地惊了一下,“啊?没,没什么。” 陆泽瑞见她面染胭脂,色已绯红,回答也有气无力的。 不会在想那种、情事吧。他心惊。这丫头一向正经八百的。 不过想情事也无妨啊,人性嘛,谁能违背,又为什么要违背。 将车子暂时停在路边安全区,陆泽瑞按下双闪,大手掌在她的椅背上欺近她,笑得意味不明。 “老实交待,你一个早上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想帅帅的我?” “啊?”反应过来,夏琼依尽力后仰,离开男人远远地狡辩,“什么嘛,谁要想你。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有什么好想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除了今早你见识过我的好身材之外,还能有什么,让你红了一整个早上的脸。” “啊?”夏琼依摸摸自己的脸,急忙摁开安全带,伸长脖子凑近上方的镜子,“我有吗我?你少诓我。” “不用看,我就是魔镜。”陆泽瑞眉梢眼角透着不怀好意。 第270章 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真这么明显?这可怎么办?待会见到花林的爸爸妈妈,我要还这副德性,他们该生气该骂我不检点了。” “那就坦白从宽喽,说说看,我帮你参谋参谋。” “那,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早上清洗的时候,才在镜子里发现,真丝睡裙全湿透,就会变成,透明的,感觉好羞好丢脸……”夏琼依将脸整个扭向车窗方向,留给陆泽瑞一个后脑勺。 “嗯,要是在别人面前,应该会有这种感觉,但在我这家人面前,完全没必要。只我一人欣赏了,又不会传出去,更不舍得外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讨厌你!还‘欣赏’呢!” 夏琼依瞬间扭过头来,发现他笑得无声,还露出了好几颗整齐的白牙,让她更羞恼了,“挖了你的眼和心!” “哼,小没良心的你要是这么做了,才是真的暴殄天物,我可是花见花开的国民男神。最关键的,这么美的你,应该被人欣赏,不,应该只被我欣赏。哎呀,你别难过嘛,里面不是还有内衣嘛,又没能真正走光。真的,我发誓。”陆泽瑞竖起了三根冲天手指。 夏琼依想了想,感觉好受点了,“我真庆幸自己保守。” “我也庆幸,否则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摄像头,把那么美的你偷拍了去。”他又逗她。 “什么?”夏琼依惊得跳起,“砰”一声撞车顶上,她“啊”地尖叫出声。 “撞疼了吧?快让我看看。”陆泽瑞急拉过她,边查看边帮她揉着,“我也只是假设,你还真经不起逗。现在疼不疼了?” “好多了。你们做酒店业的,也真够黑的,还装什么摄像头。” “哎——什么叫‘你们’,我可不屑与他们为伍。我们所有酒店,都会有保全用专用仪器,探查拆除摄像头。” “不像小说里写的?那客人自带的呢?” “好人玩情调,我们管不着。至于坏人,哪那么多?”陆泽瑞安慰她,免得这丫头胡想八想安全感不足。 “哎,法式餐厅你打算怎么办?重新装修?重新整顿?”夏琼依居然快速转移了话题,这思维是有多跳跃。 不能再逗她,陆泽瑞目视前方,重新启动车子,“你有什么高见?” 夏琼依又开启了美好想象,兴奋得一顿输出。 如果有幸福魔方雅间里那样的单座沙发就好了。 如果是小碎花的就更好了,田园风,很可爱,可以整天舒服地窝在里面看小说,听音乐,追剧,码字写文章等等,饿了就直接点餐点甜点,渴了点各种咖啡,好惬意地休闲时光,特别适合不想约朋友的上班一族放松。 还有双人座、四人座、团餐等,该怎么设计怎么摆。 临了,夏琼依还不忘“嘿嘿”笑,“这些只是我这工薪族的期待和想象,我可是不常吃大餐的主,会不会拉低格调,完全外行,仅供参考。” 沉吟几秒,陆泽瑞和她探讨多巴胺色彩的装饰,有利于顾客产生好心情,在视听觉等感官喧嚣的刺激下冲动消费。 至于她的设想,说不定是另辟蹊径,不妨试试,也许温馨轻松的田园风,会吸引喜欢这类格调的消费者。 还有还有,夏琼依越说越来劲,根据拉姆齐定价法的原则,如果每天都推出一款或是几款不同的特价菜式,那也一定能吸引顾客去消费,就像超市的营销模式一样。 还可以根据二级价格歧视原则,办会员储值卡打折,或者根据消费额度打折减免。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多请扬子吃几次法式大餐了。” “你喜欢法式料理?” “是扬子啦,她更喜欢法国菜,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是吧,你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是不是?但是嘛,不行。” “啊~小气。典、型、的、资、本、家。” “你请你闺蜜吃大餐,我和墨宝怎么办?不就没人陪了?所以不、行。” “这样啊。那我请你们一起。” “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想有其他人,虽然应该爱屋及乌。” “那,好吧。”身居高位非常忙碌的他,不喜旁人搅了清静还得费心应酬,休息时光也放松不下来,情有可原。 “真乖。”陆泽瑞忍不住伸手揉揉夏琼依脑袋,看了眼前后方,位置合适踩下刹车,从置物格里摸出钱包,捏了张卡片递向她,“喏,乖巧奖励。这卡你送给宋小姐,她随时去,随意打折。” “是吗?”她接过那张黑金名片,“你的名片这么有魅力?” 他瞟了她一眼,“我们哥儿几个都有两种名片,这种的,无上贵宾券。” “那能不能打十折?” “能。” “啊?不会吧,打十折都行,吃白食哎。” “你不妨让她试试。” “真的?对了,不只餐厅氛围和打折活动,你不是说还有一位罗主厨么,凭你这么挑剔的人,相信他手艺很棒,应该也是有理想的人,才会坚持做美食。” “我很挑剔?” “感觉吧——你是一位对自己要求很高甚至是严苛的人,对别人也会不自然地挑剔吧。” 陆泽瑞若有所思,并不答话,再次启动车子上路。 “你周一应该能见到他吧。”夏琼依不无担心。 “必须的。”陆泽瑞交待,“如果他周一回来,晚上我会请他吃饭负荆请罪,谁让我的高层做了错事我又管理不善呢,得由我自己来承担赔礼道歉的后果。” “你去吧,周一我不是要带墨宝去爱之堡么,晚上我请他吃肯德基,然后等你回来。” 陆泽瑞侧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脸去目视前方。 “怎么了?你反对孩子去肯德基?可是我听爱之堡的妈咪们说,小朋友都可喜欢薯条、可乐、鸡翅了,还有滑梯、儿童玩具。偶尔也带孩子换个口味,变换一下生活方式,不然365天都一个色调,很无趣的。” “我没反对‘偶尔’,只是得让冷锋陪你们。” 陆泽瑞没解释,盯她那一眼,是因为她说,会等他回家。 第271章 对,对,家的味道 “要不,你看让安教练好不好?他就像一个大男孩,会比冷锋更喜欢肯德基吧。不过早上还是让冷锋送,不是要去博爱宠物医院么,不想让安教练知道。” “好。” “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学车,如果我自己会驾驶,就不用麻烦他们专门接来送去了,现在感觉自己好多余。” “胡说什么。”他斟酌词句,“你,能独自面对、应付车子吗?” 夏琼依惊异地转向他,而后垂眸,像朵蔫了的花儿,慢慢窝向座椅,又开始搅手指,低气压地嗫嚅:“原来,你都晓得。” 铭诚的那场车祸,事后她在交警大队看到了照片,彩色的,救援现场灯光亮如白昼,画面清晰得刺目,几车追尾的残酷现场,面目全非,让她时常做昨晚那样的噩梦。 打那以后,她本能地不喜欢黑色车,本能拒绝想起那个画面,也打消了考驾照的冲动,她把脑袋埋起来当鸵鸟。 “就算你会开车,我也不会让你们母子俩单独行动。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别想了,也不必学了。” “哦……” “现在不再纠结脸红了吧。” “嗯,不纠结了,扯平了,”她偏着脑袋开玩笑,“我不也瞧见你的秘密了吗?” 脑海中闪过多年苦练功夫的男性身材,精壮而结实,从正面看,上宽下窄,从侧面看,上宽下窄,肌肉线条饱满流畅。她又开始脸发烧。 “可还满意?” “满意?不满意?满意?不满意?” “你、算了,不与小女子计较。还有段路,再睡会儿吧。” “嗯,确实困。” 陆泽瑞让她从后座捞条薄毯盖上,才控制她的座椅到半仰躺状态。夏琼依拢好毯子,舒服睡去。 两人来到花林路口,张成也驾车将墨宝送到了。 一下车墨宝就飞扑进夏琼依的怀里,朝张成挥手:“谢谢张爷爷,爷爷再见!” 简单打过招呼后,张成驾车离去。 红色跑车缓缓驶向花林大门,陆泽瑞从后备箱里拎出好几个礼盒。 “你早就准备了?”夏琼依惊问。因为和她在一起,他根本没机会去什么礼品店。 “昨天午饭过后,许秘书推荐,我亲自去准备的,然后才去道馆跟你们会合。有没有很感动?” “嗯。” “别介,这是必须的。毕竟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既不能空手而来,又不能假手于人,否则也太没诚意了,走吧。”陆泽瑞两手都被礼盒占据着,就用长臂虚揽着她,朝圆形拱门里走。 “爸爸,墨宝已经长大了,也可以帮您。”老爸换作单手拎的东西,实在有些多。 “对呀,我怎么忘了还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子呢,这件轻点的给你,谢谢儿子。” 墨宝一只手提着,一只手拽着妈咪的小手指,规规矩矩地跟在旁边。他可是有任务的,要保护好礼品盒。 夏琼依不想抢功,便乐得轻闲地垂着两手给两人带路。 入得大门内,陆泽瑞一边随着母子俩走,一边观察整个看不到边的院落。 亭台楼阁,飞檐青瓦,月拱门,雕花窗,中式庭院,入门穿廊,过前后苑。 假山,曲水,植物,建筑,把人工美融入自然美,树木花草繁盛,曲径通幽宁静,比诗更华美的古典园林式建筑,使人、物、景完美融合,成为身心休憩之所。 “墨宝真没说错,还真是苏州园林的风格,真美。”陆泽瑞禁不住用了几个“真”字。 “美吧,爸爸。所以我一来就喜欢上了这儿,花草树木很多,真的就是‘花’‘林’。” “这里的确值得一见钟情。” 谁又能拒绝美的诱惑呢。夏琼依笑说:“待会有时间,我带你们去远一点的花圃,名副其实花林的象征。” 说话间,已穿到三层主楼门前。 堂屋的门大敞着,看到他们,郭洪宽迎了出来,神情激动,“泽瑞,快,快请进。你能来,我和你阿姨可太高兴了。” “郭叔……”眼前长辈明显激动的情绪,让陆泽瑞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爸爸……”夏琼依也读出长辈的期待。陆泽瑞说得没错,花林需要新鲜的活力。 “哎呀,都别站门口感叹了,快快请进。”闻玫瑾温婉的声音响起。 “闻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您和郭叔身体健康心情好。”陆泽瑞双手奉上礼品盒。 “郭奶奶,还有这个,希望您和郭爷爷能喜欢。”墨宝也适时提高了礼盒,双手递给郭奶奶之后,就站到了郭爷爷身边,攥着他的一根手指。 慈和的爷爷今天很激动,他得陪着他。 “你们有心了,只是以后可不兴带东西来,不然我就不让你们进门了。”闻玫瑾嗔怪着接过礼盒。 “好。”陆泽瑞也不矫情,“琼依说您可是位美食家,以后呐,我们只带品尝美食的心情来,只希望不要让您太过劳累才好。” “哪能呢,高兴都来不及,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只不过我的手艺啊,对你们这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来说,不值一提。” “这可是家的味道。”同样的话,陆泽瑞也对小女人说过。 听得闻玫瑾一怔,而后开怀地笑,“对,对,家的味道,家的味道。那就请你以后,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千万别见外。随便坐,我去去就来啊。”她提着礼盒朝厨房的方向去。 “爸爸,您先请坐,我们说说话。”夏琼依从另一边挽住郭洪宽的胳膊,朝中式沙发走去。 陆泽瑞这才落座在了郭爸爸的对面,微笑着说:“郭叔,以后,我们会常来看望您和闻姨。” 夏琼依知道,他这是在宽长辈的心。 “常来好,常来好。上次见了墨宝啊,我和你闻姨都可想他了。这孩子可真稀罕,真是讨人喜欢。” “说来也怪,他也是见了琼依以后,才更调皮,更像个可爱的孩子。” “爸爸!那是因为,我和妈咪互相爱慕!” 每次的童言无忌,都无一例外地成功逗笑大人。 第272章 心疼谁 “对对,墨宝爱妈咪,妈咪也爱墨宝,这是你琼依妈咪和你的缘份。”郭洪宽慈爱地拍拍身边的小肩膀。 “我是世上最幸运的宝贝。” “嗯,我们墨宝宣告的声音呀,也是世上最动听的。”闻玫瑾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水果托盘,笑着点评。 “请吃水果。”她先是递给陆泽瑞一份,小果盘里已经摆好了水果叉。 “谢谢闻姨。您也请坐,我们说说话。”陆泽瑞微微欠身,双手接过小果碟。 墨宝跳下沙发。 “郭爷爷请。” “奶奶请。” “妈咪请。” 一一双手递给长辈之后,最后他才拿起自己那份,用小叉叉着品尝起来。 陆泽瑞满眼欣赏地注视儿子,唇角微勾。 他没想到小家伙到别人家做客,竟是如此自来熟,又如此有礼有节。 “闻姨,这花林好大一片,墨宝说特别像苏州园林,特别美,他很喜欢,今天一见,确实美。要管理这么大一片园子,您和郭叔,你们平时挺辛苦吧。” “都习惯了,天天侍弄花花草草,和土地打打交道,感觉还不错。” “郭叔,花林建成到现在,很多年历史了吧?” “这宅子的建筑应该有百年了吧。有阵子不是被毁了么,改革开放以后,我父母都还健在,主要是他们在经营。我和你闻姨成家以后,我们就一起把花林翻新了,扩大经营,到目前为止,光花圃占地有四百亩了。” “这么大。主要种植的花卉,是给化妆品生产企业提供原料?” “这是大头,少部分观赏花卉,也给固定的花店供货。” “包括琼依她们,在爱之堡卧室里的花儿。” “这你也知道?”夏琼依惊。 “我猜的。” “你还真够敏锐的。”郭洪宽赞道。 眼前的年轻人气度不凡,一眼便知是社会精英,坐在沙发上没了身高的压制,显得气势温和自然,话也说得诚恳,对待长辈谦恭有礼。至于做事是否踏实可靠,日后接触多了,自会了解。 只听陆泽瑞继续问:“这里一共有多少间,能住人的屋子?” 郭洪宽大致算了算,有十间给了十对园艺工夫妻住,八间给了需要康复理疗的人,应该还剩十间空间吧。 夏琼依奇怪地瞥了陆泽瑞一眼,“你问这么细做什么?” “随便问问。”陆泽瑞笑看她一眼,又转向郭洪宽,“郭叔有没有想过,聘请职业经理人,来打理花林的产业,可以进行多种经营。您和闻姨既不必这么辛苦,可以像我父母一样,早早就颐养天年,照样天天侍弄花草,又自由得多,还可以让更多有需要的人受益。” 夏琼依更诧异他的出发点,打断他:“陆泽瑞,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爸爸妈妈日子过得好好的,你……” “依依,你等他把话说完。”郭洪宽饶有兴致听后续。 “爸,今天是周末,是休息日,你们还谈工作……”夏琼依不想花林长辈的生活被不情愿地改变。 郭洪宽冲她摆摆手,“你这是,心疼老爸我,还是心疼泽瑞呀?” “爸,您明知道……算了,我说你们两个我都心疼,您就高兴了?”夏琼依赌气地嘟起嘴。 陆泽瑞瞧着她好笑的样子笑。 “哎依依,你这话说得我爱听。看来你还是了解爸爸滴。”天天和年轻的员工们互相打趣,郭洪宽也学着年轻人的调调说笑。 “妈妈,您看爸嘛。” “这回呀,我支持你爸爸的态度。”闻玫瑾可是把陆泽瑞看夏琼依的眼神尽收眼底。 爱是藏不住滴,闭上嘴巴,眼睛也会说出来。 “你们……”夏琼依无奈叹息,“好吧,你们继续聊工作,我去厨房。墨宝贝,你和花贝好好玩啊。”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闻玫瑾边起身边交待,“泽瑞,你们慢慢聊哈。” “闻姨您请便。”陆泽瑞欠了欠身。 郭洪宽笑看着两人的背影,转向陆泽瑞,“泽瑞,你接着说,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陆泽瑞笑回高见谈不上,听琼依谈过花林的情况,他产生了一些初步设想。 主要是觉得郭叔和闻姨虽然雇佣了二十名员工,但实际的操心管理者还是他们两位。种植,运输送货,财务,市场等,各个环节都要充分考虑,其实是非常辛苦非常费神的。 如果花林的主业,仍旧是给化妆品提供有机原料,那么其余的副业,就可以在环境这么优美的地方,距离市区还近,开辟民宿和疗养院。 这刚好符合人们现在返璞归真、崇尚自然的时尚追求,城市节奏飞快,能有精神满血复活的休憩空间,一定火爆。 人们对绿色和原生态的向往与追求,让短途旅行火起来了,一间让人放松的民宿,利用普及的远程办公,在周内休假几天还一点不耽误工作,民宿的发展前景变得非常可观。 听琼依说,有些早期患者,到了花花草草的世界,身体都康复了,建起疗养院可以造福更多人。 而且,现在老年人都不怎么愿意出门去看风景,那就让他们置身于花林的风景当中。 现在还有风景收集器和显示屏,自动拍照的数码相机安置在花圃那儿,把自动捕捉到的照片发送到云端,实时展示在显示屏上,老人们可以像看电影一样,实时观看。 花卉种植区还可以跟酒店合作,开辟成荣城的自然旅游景点。总之,美是一定能搏人眼球的。至于来的游客多了,对花林的保护可以做一些条件设定,这个可以从长计议。 以上这些,只是他目前的粗浅看法。 郭洪宽夸陆泽瑞的想法很有意思。他建议,趁现在太阳正好,让依依带他们父子去花圃看看,也许陆泽瑞会有更多更具体的想法。 说实话,他和老伴年岁越来越大,再加上家里、现在的状况,有时种田都觉得力不从心了,还要加上管理,的确需要从长计议。 说完,郭洪宽去了厨房,换夏琼依出来。 第273章 我在你心里,形象真这么好? 两人带着墨宝还有花贝走出堂屋。 昨晚的雨滴答过后,此刻放眼望去,干干净净的高空,湛蓝湛蓝,没有一丝杂质。好在已是秋季,太阳收敛了火气与热情,温吞吞地照在人们身上,令人感到恰到好处地舒适。 晴朗无风,温暖惬意,难怪会被人们称为“小阳春”,应该好好珍惜这寒风袭来前的怡人光景。 “妈咪,现在是收获的季节,花姑娘正眉开眼笑地迎接我们吧?我们要和她们多多合影留念。” “当然,她们都会骄傲自豪的,因为和帅气的小墨宝同框啊。” “妈咪,‘同框’就是一起拍照的意思吧。” “没错。” “说到这里,你们等我一下。”陆泽瑞快速跑出大门,去车里取来长镜头相机,微喘着冲母子俩晃了晃,“差点忘记这个宝贝。等会儿,我可要为你们和花姑娘多拍几张,留作纪念。” “你看吧,我说你对自己严苛没错吧,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其实用手机拍就很方便了。” “这叫人生乐趣。人与人的差别,就在于学习工作之余,究竟在做什么。有人搓麻将,有人去消遣,有人加班,有人读书精进……长年累月,就发生了质的变化,拉开了天壤之别的距离。” 夏琼依接过陆泽瑞的话头继续:“这些个兴趣爱好,能陪你走过孤独寂寞的岁月,度过艰难困苦的关口,缓解压力,放松身心,获得力量。” “我怎么听着——这颇有道理的话里面——藏着羡慕。” “不羡慕,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了,无法企及你的境界,就不自我困扰了。但我们墨宝,可以效仿爸爸,成为多才多艺的人,也能拥有这样的兴趣爱好,去惊艳时光,旖旎岁月。” “妈咪,是说那些兴趣爱好很美吗?” “对呀。” “惊艳时光,旖旎岁月,惊艳时光,旖旎岁月……”墨宝喃喃念叨着背诵,逗得爸爸妈咪面面相觑。 长廊里的爷爷奶奶们仍旧在晒太阳,看见墨宝,都高兴得老远就招手喊“慷慨的小帅哥来了”,墨宝蹦蹦哒哒跑过去。 老人又问孩子身后的夏琼依,站在旁边的陆泽瑞是不是她男朋友。 夏琼依笑着否决,只道他是花林的爸爸妈妈请来的贵客。 没一位老人信她的话,纷纷说花林已经很久没请客了,现在来的这对长相一模一样的父子,一定很特别。 陆泽瑞就势和老人们攀谈起来,把老人们哄得不亦乐乎。 告别老人之后,夏琼依超前几步,想起来又回转身后退着走,“哎,没想到天赋异禀的你,哄老人都这么高水平,看把大家乐的。” “说话酸溜溜的人,想知道简单诀窍?” “嘁。诀窍还有简单的?” “嗯哼。” 陆泽瑞详细解密。其实就两个字一个词,“陪伴”。老人们都很孤寂,他们就和墨宝这样的小朋友一样,有大把时间无处打发,如果缺少精神寄托,就挺可怕的。 他们各自的那些陈年往事,早就对着老伙计们讲了一遍又一遍,不新鲜到无人问津,耳朵都能起老茧了,甚至伙伴们都能倒背如流了。 他刚刚,也不过是陪他们说说话而已。 “你的陪伴,很好。”夏琼依晶亮的眸子里,满是赞赏。 这种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为陌生人着想,然后投其所好地尊重,肯花时间陪伴,就是一种深刻的慈悲吧。 陆泽瑞有感而发:“我感觉我这两天,也成了出土文物,被你一直‘发现’着‘发现’着,爱就来了,幸福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苏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 “嚯你……看把你能的。我才不要发现你身材好,会哄人开心呢。”无心反话冲口而出,夏琼依把自己说得面红耳赤。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自己是不是脑袋瓦特了。哎呀,懊恼死了。 她转身掩饰自己的窘迫,却被男人拽住,不依不饶地问:“哎——你还应该发现我散文诗改编得传情达意,还有我天赋异禀,讲真,我在你心里,形象真这么好?” “截至目前为止,我发现你好像无所不能,还没什么不会的,而且不仅是会,还都很精通,行了吧,满意了?”前面的话都出口了,无心之失应该不会让他误会吧,夏琼依开始咬唇。 “继续表彰。”这丫头忽而脸红,忽而懊恼,忽而本真,如此神色变换,看得陆泽瑞心旌荡漾。 “让你失、望、了,没、了。”她才不要如他的愿。 “转过来好好走路,别摔了。”陆泽瑞眉开眼笑地命令她。 “无妨,不是有儿子牵着我吗?” 夏琼依故意和他对着干。 显而易见,她的举动,因快乐而变得任性。 “妈咪,您的墨宝可不想再做导盲狗狗了,命令您转过来。”故作严肃的墨宝,没绷住笑了场,“咯咯咯”一串清脆笑声。 “我的导盲狗狗,咋就笑得那么欢实昵?”夏琼依抱起墨宝,抡着他转圈,呵呵笑。 陆泽瑞毫不迟疑地按下连拍键。 她们的表情和眼神,他可是一丁点都不舍得错过。 只见她又将儿子高高举起,光晕笼罩的两人,仿若从天而降的精灵,眉弯弯,眼弯弯,唇弯弯,大尺度的笑挂在脸上,互相对视、又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里,写满了对彼此的爱,令神明都会心生嫉妒的爱。 陆泽瑞看着镜头里的两人,失了神。 “噢~我的导盲狗狗,怎么被我,养得,这么重啊,都抱不动,举不起来了。”夏琼依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惊了陆泽瑞专注的欣赏。 被放下地,墨宝又开始双膝高抬轮换着颠脚,蹦蹦跳跳朝前去,发现路边的狗尾巴草后,小心地折了几根,插在鞋面的网眼里,小脚动,小草摇,乐得直喊好好玩。 第274章 惊艳了时光,旖旎了岁月 “你今天很开心。”陆泽瑞眸中燃着火苗,问身侧的人。 “嗯。你们来花林做客了啊,确实很开心。”夏琼依仰面望着他笑。 她脸上聚集着太阳光辉,仿佛开心也变得透亮透亮。 陆泽瑞顿住脚步凝视她的美,短暂地静默过后,郑重道谢。 为她不排斥自己的入侵,为她的真正开心,为她的世界有了自己的参与。 “我们不是说好不说这两个字吗?”她故作不悦地问。 “好,不说。”他转向儿子的方向,继续向前。 只见小家伙蹲在地上,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小家伙头也不回,伸长小手臂制止,“嘘——别吓到它们!这里有好几个蚂蚁窝哎,好多好多只蚂蚁!” 仿佛蚂蚁能听懂人的语言,或是真会被人声惊吓到。 小家伙周围一个个的蚂蚁窝,蚂蚁还都挺大个的,或成群结队,或四散分开,都在辛勤地奔跑。 小家伙生怕踩到它们,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插空踮脚往蚂蚁圈外围挪。 夏琼依垂眸于小人儿的小动作,眼中满溢欣赏和疼爱。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会变得更加温柔细腻,会更喜欢宠物,更能体会和关注自身以外的环境以及情绪的变化。看来还真是这样。 “爸爸,这蚁后一定不在蚂蚁窝外边吧。这些在外面的都是工蚁吧。这怎么区分,哪些是雄蚁,哪些是工蚁,哪些是兵蚁呀?” “唔,爸爸也分不太清楚,不过爸爸以前读过一本《蚂蚁的故事》,等回家之后我们一起探寻,你也可以拍下照片,我们去问问百科全书。儿子来,” 陆泽瑞取下挂在身上的相机,边调试边建议:“用相机的镜头观察,老爸给你把倍数调得很清晰,你站远点,一样能清楚地观察它们。” 墨宝接过相机,又朝圈子外围走开几步蹲下,专注地观察镜头里蚂蚁对付大青虫遗体的动作,观察蚁巢外的小沙丘,观察蚁群有序的组织状态等等。 夏琼依拽拽陆泽瑞的袖子,扯离得远些,留孩子独自享受沉浸其中的乐趣。 她望着孩子的小背影,说夏爸爸专门让泉林公司,组织专家出版了一套法布尔的《昆虫记》插图版,挺权威的,待会儿回去就可以让墨宝看了。但愿他刚刚的问题,在里面都有答案吧。 陆泽瑞的视线罩住她,“反正我们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我用手机给你拍照?” “先给墨宝拍吧,他肯定第一次见到蚂蚁窝,肯定表情丰富。” “好,给他拍完就拍你。” 随后陆泽瑞不停变换距离与高度,不停变换手机相机的专业模式,将儿子因专注而眨也不眨的眼睫毛,还有小女人与蓝天的互为背景,都收纳进镜头中,同时设置水印备注上时间地点。 他们耐心地等待孩子,等着他自己从沉浸的场域中回过神来。 终于,半个多小时之后,墨宝才跑着过来,大声唤:“爸爸妈咪,我想被你们两个牵着去花圃,感觉好好。” “你慢着点儿,小腿小脚都蹲麻了吧。”夏琼依快走几步迎向孩子,生怕他摔了,专业相机挺沉的,坠着孩子的小脖子。 陆泽瑞驻足,看着小女人接过相机,然后将纤细的手伸向儿子,她温柔而宠爱的眼神,才真正是惊艳了时光,旖旎了岁月。 当儿子将小手塞进他的大手掌中,他才回神。 墨宝被爸爸和妈咪同时拉高、荡起,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盼着能有人帮他们拍照就好啦,他想把这样的他们永远地留下来。 夏琼依注意到不远处走来两人,是花林的雇员南牛嫂和阿芳姐。她停下动作指着来人,鼓励墨宝去请那两位阿姨帮忙。 墨宝被松开,快速跑向迎面而来的两人,站定后,仰着小脑袋礼貌地说明来意。 “哎哟,是李仄小帅锅呀!”年轻些的阿芳操着家乡普通话,表达着惊喜。 “阿姨,您,认识我?”指着自己的小鼻尖,墨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好像没见过呀。” 阿芳兴奋地蹲下来,握住墨宝的小肩膀说:“李上周巳不巳也来了?我们虽然没见过李,但辣些爷爷莱莱把李的到来,当成新闻一样,传得沸沸扬扬的,我们想不知道都兰!矮油,仔细一看,李还真巳长得帅气嘞,好可爱的小家伙哟……” “小夏你好,好久不见!”注意到走近的两人,南牛嫂关切地问:“近来一切都好吧!” 不及夏琼依答话,只听“哇——塞——”的惊呼声响起。 正发射连珠炮的阿芳被南牛嫂的声音打断,便从她蹲身的角度,抬头仰望仿若神祗般从天而降的男人,倒吸一口气半天都呼不出来,喃喃自语:“这还有更帅气的嘞……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 反应过来后,眼冒金星的她急急忙忙站起来,跑到夏琼依身边蹭她的胳膊,“快快快,小夏给我们介绍介绍!” “请允许我来为两位阿姨介绍吧,你们已经听说了,我的确就是上周来过的墨宝,这位是我美若天仙的妈咪,这位是我英明神武的老爸。”墨宝心想,不快点介绍不行呀,任何其他女士都不能当着他妈咪的面,觊觎他老爸,老爸只能是妈咪的。 夏琼依嗔怪地看了眼孩子,牵强地笑笑。孩子的说法过于夸张。貌似一家三口的简单表面下掩着复杂。 却也不便驳斥什么,越描越乱,她只能由着人们无限制级的想象了。好在南牛嫂她们都是善良的好人。 陆泽瑞正好奇这丫头会怎么介绍,没想到被儿子抢了先,密切注视着她的反应,又暗自好笑儿子急于宣示主权般凑对儿。 他适时地同二人一一握手:“你们好!免贵姓陆。”其余的多说无益。 阿芳低头看自己被男神握过的手,嘿嘿笑,冒着星星的双眼又开始冒八卦泡泡,“哦~小夏你……” 同时夏琼依问:“南牛嫂,你们这是回去做午饭的吧。今天轮到你们当大厨了?” 在短短时间里,阿芳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被不期然地扑灭了两次。 第275章 告状 重新被爸爸妈咪荡得高高,墨宝又开始咯咯笑。 南牛嫂看着镜头里的人,会心地笑。 “来,小帅哥,看看照片你满不满意?”她将相机挂在墨宝的脖子上。 阿芳走到她身边,发表自己的感慨:“真巳让人羡慕的一家三口。” “我们要快些回去,不然大家都该饿肚子了。”南牛嫂拽着她的手臂往住处拖,还不忘回头冲夏琼依喊:“小夏,你现在这样,真好!” 合作多年的老板家里,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大事,她们员工也跟着伤心难过,帮衬着忙完葬礼之后,花林的三层主楼里鲜少听见哭声,却也再无笑声。 尤其是花林的这个儿媳,只是出于礼貌在笑在打招呼,但勉强挤出的笑再也没了声音,也从不达眼底。 “阿芳,我们有十对夫妻十个家庭,一般情况下,我都不太管女人之间的八卦。可是今天,我必须提醒你,别跟其他人多嘴,别让小夏伤心难过,她能有今天这样的笑,多不容易,所以不要女人为难女人!我说的话,你听到没?” “听到啦。我知道小夏活得不容易,我也子巳真心关心她。如果我们家大田出了什么巳,我都不敢想象我自己会咋个样。所以李放一万个心吧,我不多嘴不多事,我向李保证噻!” “好,我相信你。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望着她们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琢磨着南牛嫂的话,夏琼依转过身来,看向陆泽瑞,“嗨,可能让你难堪了。阿芳她就是个热心肠,难得见你这样的美男,你别怪她。” “无妨,我也没理由怪她。” “所以你和她们主动握手?可是你拒绝和柳絮雪她们握手,我以为……” 小女人还记得他这么多细节,陆泽瑞大大地弯起了愉悦的笑弧,“她们岂能相提并论。阿芳她们纯朴善良,并不是耍心机的人,最重要的,她们都真心关心你。” 他耐心地分析完, 然后反问:“倒是你,还好吧。” “什么?” “一切。” “嗯,好,一切都好!不是连不常见的南牛嫂都看出来了吗?” “那就好!”他忍不住冲她竖起大拇指。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站在花圃边,只见大片大片,竞相绽放的各种菊花、月季、四季玫瑰、芦荟……自成一方天地,井然有序且傲然独立,天使般的容颜满目缤纷。 “哇——”墨宝的小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根本都望不到边,这得需要花费多少心力。”陆泽瑞也不禁感叹,这人定胜天的力量。 “所以你是觉得爸爸妈妈太辛苦,才要交付专职人员打理的?”夏琼依恍然大悟地问他。 陆泽瑞肯定地回答,详细地解释:育苗,灌溉,施肥,除草,杀虫,上市,或者与企业交涉谈合同,这只是一般的农业流程。 每种花还都有各自的生长习性、生长花期,每一朵花都有生命,都是人类爱的结晶,所以郭叔他们,应该是费尽了心力,才能把这么大片花圃照管好。 夏琼依笑得明媚,表示认同他的观点:每一朵花都有生命,哪怕它们被制作成了各种香水、香氛、香精、妆品等等香料,但其实生命力并没有衰减,而是变成了另一种形式延续着,向世界宣告它们的存在。 “好吧,如果爸爸妈妈同意你的建议,那就有劳你费心助他们一臂之力喽。” “义不容辞。他们待你如亲生女儿,我理应如此。”眼见丫头要发作,陆泽瑞赶紧圆话:“哎——别误会啊,你可是我儿子的妈咪,是我的家人,想方设法减轻他们的负担,贡献绵薄之力,也算丁点的报答吧。” 她确实意欲反驳他,花林的爸爸妈妈待她如亲生女儿,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提及了感恩,她便石化般站在原地,望着他,不言不语。 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妈咪妈咪快来,这些花姑娘太美啦,我好怕一不小心就踩到它们呀。”墨宝大喊。 阳光普照,夏琼依站在缤纷的繁朵里,精致的笑颜与和煦的暖阳交融在一起。 她时而同墨宝埋头理理花枝、闻闻花香,盈润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时而俏然站立在花团锦簇里。 姹紫嫣红间,她是最特别最热烈的一朵,菊黄、米白、玫红、粉紫、嫩绿,没有一处是她身着的天蓝色,分不清她与花儿谁是谁的衬托。 花气照人,花香润心,渲染了日常的浪漫。 陆泽瑞采一朵粉紫,和长发一起别过夏琼依的耳际,妆点了黑色的发,映衬了雪白的肌肤,亦如下到凡间的花仙子,诉说着今秋的故事。 他目光静默地锁住母子俩,镜头灵动地定格瞬间,时光貌似慢了下来,于平淡生活中捕捉温柔,抓住闪光,握紧美好。 下一周,一定鼓动她穿白色或米色长裙来,站在各色的繁花簇拥间,定会更有一番风味。 花林的纯木餐桌上,墨宝又开始狼吞虎咽,“郭奶奶,妈咪真的没说错,您真的是美食家,这些菜都太香太好吃啦!” 闻玫瑾乐:“是吗?谢谢你能欣赏奶奶的作品,奶奶是满心欢喜呀,墨宝可要多吃点。” 夏琼依温柔地提醒:“墨宝,要多吃,可也要慢点吃,每次餐桌上,大家都爱你这个最稀罕的小人儿,饭菜足够你吃,不用抢。” 墨宝听到嘱咐,全然不搭腔,待吞咽完口中食物,用纸巾沾了沾嘴角,才转向郭洪宽。 “郭爷爷,我想跟您告我妈咪的状。”他当着众人的面,压低声音,说起了悄悄话,还刻意用一只小手背拦在小嘴边。 “哦?说来听听,看爷爷能不能为你做主。”郭洪宽也开启了悄悄话模式,还刻意把头探向墨宝那边,声音也小了。 “就是妈咪的饭菜也烧得特别可口,特别好吃,但她总不让我多吃,不让我把肚皮撑得圆滚滚,可是哪里忍得住嘛!”墨宝委屈得嘟起了小嘴。 第276章 挨批 “爷爷明白了。你妈咪的‘罪状’之一呀,就是怕你吃成小胖子,就没有小美眉喜欢你了,因为没人会喜欢不懂节制的胖子。” “可是您看嘛,我还这么瘦弱,离胖子还远着呢!”墨宝又开启了装可怜腔调,小手拍拍小肚皮。 郭洪宽被逗笑了,“对哦。那你妈咪的‘罪状’之二,就是怕你积食,那可是很难受的,还有可能导致生病发烧,到时候就不长个儿了,会变成小矮子的。” “哼!就知道您会偏袒妈咪,白跟您告状啦!”墨宝见爷爷这般回复他,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量。 “墨宝,好好跟爷爷说话。”陆泽瑞不满儿子说话的语气,温声提醒。 “爸爸,我只是假装的。” “那也不行。”陆泽瑞仍是温柔而坚持的语气。 “泽瑞,知道你家教严,但孩子偶尔这样不妨事,说明墨小子呀,跟我亲近信任我。墨宝呀,你正在长身体,食量大,很正常。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但你妈咪却不让你多吃,这怎么可以呢?爷爷必须替你教训教训她,好替你出口气!”郭洪宽故意加重了语气。 “啊——不要不要!我舍不得!”墨宝信以为真,赶紧用一只手臂从后面护住夏琼依的纤腰,另一手臂抵挡在她面前,惹得大人们笑。 夏琼依因着孩子本能的维护,也侧身低头宠溺地揽过孩子,不停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 母子俩的动作令闻玫瑾动容。 “我之所以那么告状,只是想得到你们的‘命令’、你们的‘支持’,”小家伙急得抓耳挠腮,“你们的,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御旨’,‘御旨’,好让我多吃些妈咪做的美食。” 他的声音陡然转小:“说不定哪天,妈咪就离开我了,我就吃不到了。” “墨宝……”孩子的心声激得夏琼依莫名心酸,将孩子搂得更紧了,“妈咪会天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墨宝吃,我保证!” 她不断地用脸颊蹭着孩子的小脑袋。 孩子小小年纪,却如此没有安全感,大人们心里都不是滋味。 “妈咪,我喜欢您的亲亲,所以我要每天把自己洗白白,然后让您也闻到我身上的香香。” “好,妈咪天天都亲亲我们宝贝。”夏琼依有些哽咽,极力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陆泽瑞默然,伸长手臂扯出纸巾递给墨宝。 墨宝接过替夏琼依擦拭,笑着宽慰:“妈咪,别难过嘛,墨宝只是想跟您告白,我们还可以珍惜相处的每一天呀。” 本是宽心的话,可在夏琼依听来,却是孩子亦如生离死别般珍惜的心声,蓦地就酸胀得潸然泪下。 只为她依然不能给孩子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她接过纸巾,捂在眼睛上,双手也顺势捂住了脸。 闻玫瑾拍拍她的肩。 一顿饭吃得众人唏嘘不已,夏琼依感到非常抱歉。 几人从餐桌转移到沙发上落座后,墨宝的一番话又惊了两位老人的心。 “爷爷奶奶,还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知道。” “哦?是什么呀?”郭洪宽笑着鼓励孩子,“不妨说来爷爷奶奶听听。” “就是上次,爸爸来花林接我和妈咪的……第二天,晚上做完节目之后,妈咪被坏人欺负了。” “什么!”这简直就是安好岁月里的一声炸雷,平素里一贯温婉娴静的闻玫瑾大叫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走到夏琼依身边坐下,“依依!这怎么回事!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你怎么能瞒着我和你爸爸!” “郭叔,闻姨,这事已经解决了,并且没有后顾之忧,还请两位放心。”不想夏琼依为难,陆泽瑞急急解释,需要在第一时间打消两位老人的顾虑与担心。 “的确是这样,当时陆泽瑞及时赶到了,不严重,所以就没跟你们提,怕你们担不必要的心。” 郭洪宽神色凝重,语气缓慢:“要是泽瑞没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吗?” “倒不至于,他什么时候都让人跟着我和墨宝,保护我们,那天可能刚好被人打了擦边球。现在更是让人时时保护着,爸爸妈妈不必担心。” “以后可不敢这样隐瞒不报!”闻玫瑾忧心忡忡,“上次你受伤住院没说,这次发生大事又不说,我和你爸爸都是你已经平平安安了才知道,以后可不兴这样!这让我们更吊心!” 越说她越激动,“你这总是一次次报喜不报忧的,是拿我们当外人,还是怕给我们添麻烦,要不就是我们让你失望了……” 当着陆泽瑞这小伙子的面,她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形象了。 “妈妈……”夏琼依跟着又红了眼眶,回握婆婆这娇软女子的双手,因为力道紧,温暖自手心传递至左心,“放心吧,真的都是小事,怕您和爸爸想象丰富,跟着担惊受怕,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理解婆婆的触景生情,是真心待她才会放狠话,担心她也发生什么他们承受不起的意外,并非真的想说难听话。 “奶奶,还有妈咪第一次去馨旅大厦,那个坏蛋梁瑜瑄竟然骂妈咪,妈咪就扇了她耳光,我和爸爸也把她尾椎骨摔骨折了,她活该!”墨宝义愤填膺地说。 陆泽瑞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郭叔,闻姨,墨宝没说假话,确有其事。是我没保护好琼依,让她在我办公室门口就发生了这种不愉快。虽然这事也解决了,但还是必须诚挚地说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泽瑞,我们琼依住在你府上,你确实有责任有义务保证她的安全。” 顿了两秒,郭洪宽又沉痛地说:“有些事情发生了,是‘对不起’三个字无法挽回的。” 闻玫瑾注意到,陆泽瑞面上掠过痛苦的神情。 “是,郭叔批评的极是!”他虚心接受,沉声应。 顿了一下,他又说:“为了不让这类事情再发生,我们已经加强了安保措施。” 第277章 情深不寿 “爸……”第一次来花林的陆泽瑞,竟被长辈如此批评数落,夏琼依不落忍,帮腔说着公道话:“他们,是真的对我很好……那些,真的都是小意外,而且不是因为他们引起的……” 见两个年轻人被自家老伴训得难堪至极,闻玫瑾收敛情绪打圆场:“好了好了,爸爸妈妈都是明眼人,好坏还是拎得清的。” 墨宝这才解惑:“爷爷奶奶,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坏事,就是想证明,现在妈咪有我和爸爸保护,还请你们放心哟!我爸的功夫特棒,他和他那些兄弟都练了好多年啦,我现在也有跟我师父练拳脚。对了,昨天安教练也有教妈咪来着。” “所以呀,我今天都不会走路了,感觉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浑身酸痛。” “墨宝啊,爷爷奶奶都相信,你和你爸爸能保护好你妈咪。”闻玫瑾话是对墨宝说的,却笑看着陆泽瑞。 “嗯,我们会的!”墨宝重重点头,转向夏琼依说:“妈咪,今天我带睡衣了,要听故事睡午觉,昨晚上就没听到您的声音。” “哎哟,”闻玫瑾拍着巴掌,“瞧我这记性!上次墨宝来因为没睡衣,都不肯午睡。然后啊,我就和你郭爷爷上街去买了几套,已经洗干净了,都忘记和你们说了。走,现在就试试去,看墨宝穿不穿得。” “谢谢爷爷奶奶!”墨宝溜下地,牵着闻奶奶的手上楼,还不忘招呼:“妈咪,您也来。” 三人上得楼去。 郭洪宽这才开口:“泽瑞,我刚刚的话是说得重了些……” 他的话音未落,即被陆泽瑞截断:“郭叔,您说得没错,‘对不起’三个字,真的不能抹去已经造成的遗憾和伤痛!对此,我感同身受,所以虚心接受您的训诫!” “唉,请随我来书房,我们谈谈。” 书房内,两人在夹带茶几的单座沙发上坐定,郭洪宽说:“看来,墨宝这孩子对依依,是真心地喜欢和依恋。” 提及心头的两个宝,陆泽瑞会心地笑,“是,小家伙离不开琼依,24小时都想黏着她。” “那吃饭的时候,他为什么说,想要得到我和你闻姨的‘御旨’?为什么说,害怕依依离开,吃不到她做的美食?” “……琼依,始终强调,等到,墨宝的新妈咪到来,她就会,离开,不让墨宝的新妈咪感到为难。” “那,墨宝的新妈咪会到来吗?” “当然不会,如果有,也只能是、唯一是琼依。”陆泽瑞差点脱口而出,终因有所顾虑而止住了,只是看着长辈的眼睛,静默地摇了摇头。 不确定面前的长辈究竟什么态度,他不能主动表示他对那丫头的心意。 郭洪宽沉吟片刻,才说:“泽瑞,我家发生的一些事,想必依依同你说过。” “她,跟我简单提过。” “说心里话,我和你闻姨的心情,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畅快敞亮了。这一周来,一想到依依这孩子的变化,我们心里的巨石才算落了地。你可能会认为我夸张了,居然用‘巨石’来形容,但这确实成了我们的一块心病。” 见陆泽瑞在专注地聆听,郭洪宽接着说:“不瞒你说,那场事故,发生一年多了,依依这孩子,也穿了一年的‘丧服’,” 他顿了顿,才沉痛地说:“这两个字在你听来,想必很不中听,会觉得不舒服,或者很吃惊吧。” 眼前长辈眼尾泛红,让陆泽瑞小心表述:“我,第一次到爱之堡,见到琼依的闺蜜宋扬小姐,就听她警告过我,提过这件事,当时的确震惊,因为这个年代,几乎没人这么做了。” “可是依依这孩子坚持了!一年四季全部的衣服!她从来没在我和你闻姨面前掉过一滴泪,但每周回到花林都是一袭黑衣……你知道我和你闻姨看到她的隐忍,她的魂不附体,还有她眼底的泪痕,或者红肿的双眼,有多么压抑,多么心疼么……” 但是,他们也只能随着她一起强颜欢笑,谁都不能打破这努力维持的表面平静。 他们夫妻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即便儿子突然离世,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每个人都将面对死亡,没人能够逃脱,只不过儿子走得早了些。但在丧子之痛之余,依依这孩子却渐渐成了他们最大的心病。 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当中,他们夫妻还能互相安慰、互相扶持,还能在和花花草草打交道的过程中,看到希望,感受到力量,能有所治愈。 但是,她只剩一个人,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她这一直以来,心里苦哇! 这一年的祭奠就已经足够了,她还这么年轻,她应该有她自己更美好的人生!他们的儿子能和她结缘,也算是值了! 所以,他们决定逼着她走出去,逼着她一起去买了彩色的衣服,逼着她去海边和过去告别,逼着她取下了她所珍视的婚戒,她当时,非常伤心难过。 他们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是,真心为她好,不得不迈出这一步。 说到这里,郭洪宽停下来,看着默不作声的陆泽瑞,“对不起,我有些激动,因为这孤苦无依的孩子,着实让人心疼不已……” “郭叔,我特能理解,真的。”陆泽瑞这才抬起头来,神情复杂。 他的心真切地泛着疼,像是被钉筢扎,密密麻麻,为眼前长辈所描述的曾经的她——欲哭无泪的经历,愁苦无依的心境,走投无路的情感,暗无天日的生活。 看不见希望,她才会在海边“飘”着走吧,才会悲恸欲绝,歇斯底里吧。 人们总说“情深不寿”,如果没有爱之堡的未竟之业支撑,她会选择走多远? 一往情深的她,会不会选择追随已故之人而去,亦或是渐次让年轻的生命像花儿一样凋零? 他很想说,其实他感同身受,所以常常没来由地心疼那丫头。 但这里毕竟是她公公婆婆家,对面坐着的,毕竟是她已故丈夫的父亲,他陆泽瑞有什么立场表达自己的心疼。 他始终身体前倾,肘撑膝盖,垂敛双眸,压抑心中不断翻涌的酸涩,双手交握的十指紧紧纠缠在一起,以致全部骨节发白。 绞拧的十指终是泄露了他的心事。 但一想到那丫头现在更多的欢快与明亮,他的心境也跟着雨后初霁,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 第278章 无法回避和绕开的话题 郭洪宽见年轻人吐字不多,也顾不上看清他的面色,表明态度:“好在上天眷顾依依这孩子,她居然很幸运地在海边遇到了你们父子,我和你闻姨都劝她,要积极地敞开心扉,要满怀希望地生活下去。” 听闻此言,陆泽瑞收敛情绪,坐直身体,注视着长辈,“这一点,于她而言,并不容易。就说上次,您和闻姨邀请我,她当着面就极力反对,我明白她的心思,根本就不愿我介入、他们的世界。” 郭洪宽瞬间明白“他们的世界”,究竟是谁们的世界。 “依依这孩子,性子执拗,要让她很快接纳新的人和事,的确不易,但却不是不可实现的。这不,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的心境已经明朗快乐了很多,还真是多亏了你和墨宝真心待她。” “她待墨宝,更是难能可贵地视如己出!按说,孩子对她的依恋,不可能瞬间产生,要在成千上万次互动中才有可能。但墨宝终归还是一个心无芥蒂的孩子,要喜欢一个大人,好像更容易些。可是成年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经历,却不容易掏心掏肺,更别说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了,但琼依做到了。” “这就是缘份!可遇不可求的缘份!不了解内情的人见状,还以为她们是亲生母子俩呢!”郭洪宽极力维持的平静被打破,变得激动起来。 “泽瑞,说实话,理智上说,这世间所有的伤痛都能被时间抚平,可这丧子之痛……真的是太难了……哪哪都是去往天堂那个孩子的身影……日日以泪洗面……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想念得不行了也不敢去墓地……平时生活勉强还能继续,最怕逢年过节了,别人都阖家团圆热热闹闹的,但我们……” 所有的痛都在这一言难尽当中。 陆泽瑞握紧了眼前中年男人的手。 “……幸好我们还有依依这孩子……她转移了我们很多注意力,成了我们的精神支柱,也在逐渐抚平我们心口上的疤,我和你闻姨因为她而满怀希望,才能继续好好生活下去……依依就是我们的亲闺女,作为父母,最大而又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幸福快乐!” 读懂了郭洪宽猩红双眼中饱含的期待,陆泽瑞感怀,郑重地沉声应答:“郭叔,谢谢!” 谢谢信任。 谢谢接纳。 谢谢托付。 郭洪宽平复了一下情绪,试探地问:“墨宝上次来,就叽叽喳喳地说,依依长得,很像他的亲生妈咪?” 终于来了。 这终是一个无法回避和绕开的话题。 陆泽瑞盯着面前长辈的眼睛,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缓叙说,他和墨宝的亲生妈咪雨晴,是高中一直到大学的同班同学,有七年同窗情谊,在同学朋友的目光中,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组对了。 大学一毕业,他们就举行了婚礼。但这个项目完成之后,他因为,从未有过成功或失败的恋爱经验,而不知道如何在婚后相处。又因为太过年轻,而不懂得如何珍惜她,总以为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待她好。 还错误地认为,男人能为老婆孩子创造优渥的生活条件,比什么都重要,就忽略了婚姻的本质,忽略了给她精神上的支持和关爱,缺少了该有的、足够的陪伴、交流和守护。 加上、一些其他原因,他们不断争吵、冷战,双方都精疲力竭。墨宝也遭受了一定的心理创伤,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但和他们这对爸妈在一起的时候,不说不笑,不蹦不跳,都不像一个活力十足的男孩子。 再后来,雨晴在心理咨询过程中,得到了比他能够给予她更多更好的爱护,他们,选择了,和平分手。 是雨晴教会了他,在婚姻家庭里,家人是比梦想更重要的项目,当下是比未来更重要的时间节点,选择放手成全对方去幸福快乐更正确,孩子生活在爱心满满的单亲家庭,比战争不休的双亲家庭要好得多。 只有平静、安宁、幸福的家,才是每个成员栖息的港湾,而这样的家庭生活,需要投入时间跟精力,去各种经营和打造。 至于琼依,只要认识她俩的人,都会发现,乍看起来外表相像,但实则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 就连墨宝,在海边见到琼依的第一眼,会喊她“妈咪”,却也很快就清醒地接纳,她并非自己的亲生母亲。 琼依虽然经历了诸多人生变故,但从未自暴自弃,仍旧热爱生活,看她对待墨宝、做慈善就知道了。 她是身在井隅心向星光,内心有“花园”有“太阳”的人,爱的能量满满,所以总能源源不断地输出“爱”,传递“爱”,感染着全世界。 虽然只有23岁,但琼依对诸多世事,都洞察明了透彻,活得大气洒脱不内耗,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深明大义”吧。 她看似外表柔弱,实则内心刚强,洁身自好,自尊自爱,勤劳节俭,舍得付出,原则底线明确, 却又让人感到很温暖,她的幸福是从她心底里长出来的。 她的好,是诸多不如意在她这个当事人身上,一秒秒流过,被沉重和痛苦锤炼之后,她独自消解的结果。 他这“家人”的陪伴和支撑,是她在人生困厄中挺过煎与熬的疗愈港湾。但她也是,从来都不曾把他陆泽瑞当成替代品,当成情感寄托或精神解脱的慰籍。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相信他对琼依的评判是客观公允的。 而在这里同郭叔您讲述,无意于进行任何比较,毕竟墨宝的亲生妈咪已是故去之人,出于对她、对孩子、甚至是对他陆泽瑞自己过往岁月的尊重,他都不能比较。 第279章 小女人真不理他了 另一个层面,出于对琼依的尊重,他也无需进行任何比较,只想充分说明,琼依的存在,是世界上的“独一无二”,是“无可替代”,绝不是谁的替身。 话至此,陆泽瑞解释:“墨宝刚刚说的梁瑜瑄事件,就是因为她说琼依是‘a货’,还骂了琼依,我和墨宝才推伤她的。” 在爱你的人面前,你就是最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的一切都不必像任何人,只因为我爱你。 这个世界不存在的完美之人,可以在真爱里存在,你带给我的温暖和爱,足以抵消一切不完美。因为足够爱,即便你有诸多不足,全都可以忽略不计。 郭洪宽赞赏地笑:“泽瑞,虽然不知道你在馨旅集团具体负责什么……”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便闪进夏琼依娇俏的身影。 只见她端着茶水,边走进来边笑盈盈地说:“对不起啊,无意间偷听到你们谈话的尾音。爸爸,您想不到吧,陆泽瑞可是馨旅集团的ceo,他的总部是独栋大厦,有29层楼那么高,下属子公司好几十家!” “哦?是吗?看来呀,我们依依很崇拜泽瑞呢。” 夏琼依替两人斟上茶,自然而然在回说:“崇拜当然有,能和兄弟们把事情做得那么大,难能可贵。但更多的,是觉得任重又道远,手底下那么多员工要实现梦想、养家糊口,并不容易。” “哦,那就是心疼喽?”郭洪宽顺势问。 崇拜和心疼,可都是爱的基础,看来俩孩子有戏。 “作为家人,应该心疼他的辛苦,爸爸您说是吧。” “嗯,应该。”郭洪宽很欣慰两个年轻人的互相欣赏与体谅,“依依呀,泽瑞不愧是做大事业的,话都说得滴水不漏。他先是告诉我,他和墨宝的亲生妈咪,是因为和平分手而不会对她念念不忘。然后又告诉我,他在婚姻家庭里学会了什么,以后将如何经营与守护。最后再说,你是很特别的存在。” 两个男人都望向她,等待她的反应。 从陆泽瑞的本心来说,他不愿这丫头这么早就明白他的心思,怕吓跑她。也不愿在第一次踏入她与“他”的领地时,就谈论这些话题。并且还被她知晓了。 但既然郭叔都已经替他表白了,那他也只好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爸爸,家人对彼此来说,重要到不能分离,都是很特别的存在吧。还有爸爸,我怎么觉得,您今天这是摆了出‘鸿门宴’,等着把陆泽瑞放火上烤呢。” 其余两人都感觉,夏琼依先是打了擦边球,然后又将球抛回去给了他们,等他们两人内讧互呛。短短几秒里,这反应这睿智,也是没谁了。 郭洪宽呵呵笑:“泽瑞,你看我们依依,平时就这么跟我说话来着,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啊掖的,她今天,这可是第二次维护你喽。” “爸……您今天怎么了,很奇怪的好么。” “哦,是么,我也只不过陈述事实罢了。同等能量的人,就会吸引到同等能量的人,就会相互识别、欣赏、珍惜、维护。泽瑞,我奇怪吗?” 陆泽瑞耸耸肩。 夏琼依顾左右而言他:“陆大boss,想来你这无所不能的人,应该是会下棋的吧,别光坐着说话了,待会儿陪爸下下棋。”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措词是“陪爸”,而不是“陪我爸”。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自然也不会有人点破。 “遵命。”陆泽瑞先是领命,而后笑对郭洪宽说:“郭叔,如果没什么变化,以后每周五晚上墨宝都会回我父母家,周六我们也回去,每周天我就带琼依还有墨宝,来陪您和闻姨。” “好嘞!这安排好!”郭洪宽喜上眉梢。 “我不会自己回,还要你带……”话音戛然而止。夏琼依察觉到,此刻对话的内容和氛围,实在诡异。 她反应过来什么,愣了一秒,跺脚嗔怪:“你们!讨厌!要被你们气死了!”说完便闪身而出,面色通红,逃也似的,失了进来时的从容不迫。 身后两人哈哈大笑。 返回的路上,夏琼依全程只和墨宝说话,权当陆泽瑞是空气一样的存在。 陆泽瑞心下好笑,明白小女人为何如此态度。 “儿子,今天晚上,爸爸陪你们去坐地铁怎么样?” “好耶!那晚上我们在外面吃饭?” “嗯。你问问你妈咪想吃什么菜,今天咱们换换口味,韩式料理日本料理,都行。” 小女人不是不理他吗,现在该二传手发挥作用了。 最后墨宝替妈咪决定,去吃日式料理。 “待会儿我们把车子停在丹璐广场,去裕颂用餐之后,就从附近乘地铁吧。”陆泽瑞就用这样的方式,通知了不睬他的人儿。 整个晚餐期间,夏琼依都闷声不响,似乎在哪里、吃什么,都不对味儿,都不过一名陪客,美食和舒适的就餐环境,于她而言毫无意义。 墨宝询问,她也只是一带而过地搪塞。 来到地铁售票处,夏琼依蹲下去和墨宝说:“宝贝,有两种售票方式,一种是人工的,另一种是自动售票机,可以投币、刷微信或支付宝,你想选择哪种都行,妈咪这里有零钞。”说完递给墨宝几张五元纸币。 “那就电子的吧,然后投币试试,我好好奇,它是怎么吐出票票的。” 她牵起孩子,来到自动售票机前排队,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地问紧追在旁边的男人:“待会选择路线,从丹璐到丹璐吗?” “可以。” 有女生在他们仨附近互捅胳膊,窃窃私语,暗呼好帅,好般配,是不是明星呀。又说如果是明星,早戴上超墨口罩把渣男脸捂上了。 夏琼依偏了下头,眼里闪过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迎上她的目光,当事人挑挑眉像个没事人。不过是叛逆小孩非要把好话反说罢了。 他现在需要专心应对的是小女人,哪怕她的笑不怀好意,也总比她冷着张面孔强太多。 第280章 被你们密谋出卖的感觉 墨宝被抱着选了路线,投了币,找零,取票。 “好好玩!”在妈咪怀里,墨宝很兴奋地举着三张票根,“我会买票啦,没逃票!” “嗯,我们墨宝是堂堂正正的守法好公民,现在去刷票通关吧。”夏琼依放下孩子,让他自由活动。 墨宝雄纠纠气昂昂地塞票、过闸、取票,高扬着手中的票根,在闸机那头蹦蹦跳着冲两个大人喊:“噢噢,好顺利哎。”引得旁人或侧目或和善的笑。 下台阶到地下负二层候车,墨宝仰头看看这边的妈咪,又看看那边的爸爸,“爸爸妈咪,今天在花林你们也这样牵着我,我好喜欢被你们一人牵一边儿,感觉好幸福!” “看出来啦。”两个大人不约而同地答。 陆泽瑞想说,他也很喜欢这样一家三口的感觉,只是不得不噤声。 身侧不远处的小女人,于人来人往的乘客中亭亭玉立,气质卓然,异常显眼,只有他能感知到她暗生闷气的情绪,让他又怜又爱。 怜她生气及原因,爱她开始了率性而为同他耍脾气。 谁还能轻易就同一个外人生气呢。同外人生气后,谁还能表现得像只可爱的青蛙呢。 她明目张胆地跟他置气,就充分说明,她真没把他当外人。 夏琼依蹲下来,比划着动作跟墨宝介绍,这条线叫“黄色警戒线”。等候地铁或者火车的时候,都不能越过这条线。否则就离车体太近了,等车子高速开过来的时候,会有一股惯性力量把人带倒,很危险。 还有,一会儿在车厢里,可能会很拥挤,挤到连墨宝这小朋友都没座位坐。而他的身高站在车厢里,可能看到更多的是大人的腿。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喊爸爸和妈咪抱。 小女人还没忘记他上次“教训”她乘公车时的话,陆泽瑞微不可察地弯唇,柔软的目光将小女人整个罩住。 “还有啊宝贝,列车上是禁止饮和食的,包括喝水在内,喝水也是饮的一种,被乘警发现后会被发告知单,甚至会被相应地处罚。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因为地铁车厢是密闭的,吃东西喝东西气味不好闻,尤其是辣条之类的,会影响到其他人?”墨宝不确定地答。 又想起什么还不等妈咪回应,他又急急道:“还有还有,如果吃的喝的不小心洒在里面,会增加清理工作,也会污染乘车环境,如果踩上了还可能滑倒,就像我第一次坐brt,那个小妹妹的酸奶被她泼出去一样。” “你个小人儿考虑得是真周到!除了这两个原因之外,那些不容易清理的食物残渣,还可能招来虫蚁之类的,会啃咬电缆一类的设备,就太影响地铁行车安全了。” “哦,还有这么多讲究。” “是啊。如果乘客饿得低血糖了,或者渴得受不了了,怎么办?可以随时到站下地铁呀,站台上可以喝水之类的,补充完能量再继续上车,又不多收乘车费的。被禁止的,还有吸烟、乞讨、卖艺,使用的电子设备声音外放等等举动。” 陆泽瑞不免多看了夏琼依几眼,是真服气她的“学识渊博”,张嘴就来不说,还头头是道,给第一次乘地铁的孩子把规矩立得清清楚楚。 “知道了。”墨宝清亮的声音响起,扬着小脸问:“爸爸,以后我们出门,都穿亲子装好不好?” “这个嘛,要请示你妈咪,得她同意才行。”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夏琼依目视前方,谁也不看。 反正此刻她不想穿。 随着人流挤进了地铁车厢,有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主动给墨宝让了座,墨宝大声道谢。 小伙子笑笑,也礼貌地回复不客气。 “妈咪,您也来抱我一起坐吧。”墨宝招呼着。 “儿子,你自己坐稳坐好,爸爸有话要跟你妈咪讲。”陆泽瑞和夏琼依站在墨宝面前,两人都伸手抓握着头顶的横杆。 “好,爸爸放心。”墨宝左瞅瞅右看看,非常好奇,观察到车厢内部有广告牌,有电视屏,有路线指示,有到站提示,有安全标识,有温馨提示等。 见儿子挪动小屁股背靠座椅坐实,陆泽瑞顺势揽过夏琼依的腰,俯身在她耳边问:“还生气呢?” “你放开!”她眼睫低垂小声命令。 “现在是人流高峰期,人很多,怕你被挤被撞被骚扰。” “我以前又不是没一个人坐过。”她开始在他臂弯里挣扎。 他继续耳语:“那不是以前吗?现在,你有了我们,今天墨宝都宣告了,以后有我和他保护你。好了,别动,一会该碰到人了。” 车厢里人员密度确实不小,几近于人挨人,真正意义上的摩肩接踵。 小女人果真乖乖不动了。 陆泽瑞得意地窃笑。 观察了一下,他拥着她勉强调了个位置,让她背靠儿子面朝自己,刚刚好就在自己性感的锁骨前,既能杜绝其他同类对她的窥探,又能减少异性对自己的打量。 吸睛率太高,就得自己积极想办法降低存在感。 旁边一个年轻女孩看过来。陆泽瑞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那女孩羞赧地赶紧低下头,之后又时不时的抬眼偷瞄两下。陆泽瑞拥着夏琼依朝那个方向侧了侧,用他坚实的后背挡住了对方的窥探。 陆泽瑞从容耐心,低头将话语送到她耳边:“今天,我和郭叔也没说什么。” “那就还是说了什么。”夏琼依仍旧头也不抬,很轻很轻的气音:“我有种被你们密谋出卖的感觉。就像咱们国家在弱小的时候,不被尊重主权,在没有中方代表出席的情况下,就被其他国家任意宰割了。” 她可怜兮兮的话,就在陆泽瑞胸口处震荡,听清之后惹他心疼不已。 “又胡思乱想。”将她箍得紧了些,以示小小的惩罚,“怎么会?哪里舍得伤害你。我们都爱你,真的。你当时进来得晚,只听了个断章取义的尾巴,难免理解有误。我绝不哄你。” 第281章 警报解除了 片刻之后,她才仰头看向他,长睫上小粒珠光轻颤,鼻音加重,“我就是无家可归的天涯孤独客……” “胡说八道!!!你还嫌我的心脏不够疼是吧,现在已经被针扎得,密密麻麻的,疼你知道吧……” 他抓握横杆的手抚上她的后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 顾忌到人群密集,不便发作,他极力按捺住情绪,不想让周围的花痴观众看出自己和她都异样的情绪。 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次,在她耳边连声反问:“谁说你没有家?花林不是?朗恩不是?爱之堡不是?嘉禾园不是?我才发现你可真是贪心的很,你还想狡兔几窟,啊?” “那也还是孤家……” “哎——别没良心啊,你还有两个帅帅的家人,我和墨宝呢!不然你刚刚也主动靠近我,把脸贴在我胸口,双手也尝试着抱住我的腰?说明我就是你最值得依靠的家人!所以,开心起来。” 他打断她不中听的话,强行抬起她的下颔,强迫她看着自己。 不出所料,映入他眼帘的,是她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样。 她则透过水雾盯着咬牙切齿的他,任她再怎么想在墨宝面前隐忍,珠光终是顺着面颊滑落。好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面庞。 抚去两滴晶莹,他就那么凝视着她的迷蒙泪眼,“我和你相处时间的确不长,你就算信不过我,也该相信疼你爱你好几年的郭叔和闻姨,他们铁定不会怎么样你,对吧?” 仿佛他的眼力有魔法,在被凝视的目光中,她的泪意渐渐消散,被他蛊惑得神志不清,她只有跟着点头的份。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陆泽瑞一声长叹。 “郭叔今天问我,你是不是和雨晴长得很像?他这话铁定不只问长相,而是问我怎么‘看待’你们两个长得相像,我有没有混淆你们、甚至把你当替身。别人怎么认为怎么议论都无所谓,可那是郭叔和闻姨!我必须解释得清清楚楚,不能让他们产生丁点儿怀疑和担心,是不是?” 她又乖巧地点点头,那双懵懂迷离的美目,因为灯光映射,仿若藏着满天星辰。长睫如翼般轻轻颤动间,好似挠在他心尖,呼吸变缓,心跳加速,这种极致的对立令他抓狂。 “天!你怎么这么可爱!”陆泽瑞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低声惊呼,“我想犯错误,可不可以?” “……什么嘛!人家都要难过死了,还看!”她下意识伸出双手,盖住他那星耀的墨眸。 “好好,不看不看。确实不能再看了,否则真会犯错。” 他轻声喟叹,在她玉嫩的掌心里合上双眼,“那我就用和你说话的方式转移注意力吧。所以我才解释了我跟雨晴是和平分手,因为不会念念不忘,就不会把你当替身。我解释了你是整个世界的独特存在,和任何人都不相干也无联系。” 他的长睫在她掌中眨动,挠得她手心微痒,他尽量轻浅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脸上。 “那你为什么解释婚姻家庭的看法,多余。” “提到雨晴的话题,顺嘴一说而已,那些看法,确实是雨晴教会我领悟的。”陆泽瑞只能顺势而为。 可着实不敢在小女人面前挑明,他就是想跟长辈保证,他一定会用这些痛苦代价换来的领悟,用心对待眼前这丫头。 其实三个方面,都是他对她的告白,只是这丫头尚未反应过来而已。 他反倒高兴,现在这丫头不明白,就不会离家出走,只要郭叔闻姨明白他的心意就好。 果然,她释放了他的眼,他便看见她好看的唇角呈上扬趋势。 “警报解除了?”他戏谑地问。 “嗯。” “我们能不能,来个约法第二章?前面你跟我约了,我们当着孩子的面不吵架。现在,我要跟你约,以后有任何疑问、困惑、不满,都立马直接告诉我。不许一个人生闷气,还伤心了这么久,多不值得,对吧?” “嗯。” “也就是说,我们的约法二章,就是用沟通交流的方式解决问题,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冷战和误会,对吧?” “嗯。” “嗳,问你个问题呗,如果,墨宝整天愁肠百结,你会怎样?” “当然是想方设法让他快乐起来啊。” “那,如果是你每天都愁眉苦脸呢?你说郭叔闻姨会怎样?” “……一样的心情吧。” “如果你很长时间都开心不起来,他们会不会感觉巨石压顶?” 沉默之后,夏琼依答:“肯定会。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要真正轻松愉快,才能给人真正轻松愉快的感觉,否则谁都会讨厌我吧。” “他们都视你为女儿,爱你的人又哪里会讨厌你,只会觉得压力山大吧。” “明白了。好在以后有你和墨宝帮我。” 陆泽瑞眉眼含笑地注视她。 “糟了,我们好像坐过站了。” 几秒过后,他唬她。 夏琼依下意识朝外张望,但在地铁飞速行进途中,什么也看不到。 “哪有!你骗人!到终点自动会停,我们再到对面坐回来就成。” “我以为你还迷着呢。” “只有你堂堂馨旅的陆总不迷!” “嗳,说实话,要不是误会了郭叔和我谈话的意图,你今晚会不会跟我们回家?” “本来就没打算回。后来改变主意了,那一刻,心里真的很难受,堵得慌。” “为什么不打算回?” “明天你们回庄园,就剩我一个在朗恩,多没意思,还不如留在花林陪妈妈做些事。” “为什么要剩你一个在朗恩?” “那我为什么要去庄园,况且,又以什么身份去?上次是墨宝的爷爷奶奶想要表达谢意,这次是什么?” “这次是家人呐,我和墨宝的家人!也就是我父母他们的家人!”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不知道,我们家一直只有我这个‘独苗’,真真正正的独子,如假包换。不是唯一儿子的意思,而是唯一孩子的意思,所以家里一直都不怎么热闹。现在多个你这么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去,他们铁定高兴。” “又诓我。” “岂敢!天地良心,我可从没骗过你,怕失去你的信任,再建设就难了。还有,如果你不去,墨宝估计也不会高兴去,你也知道他有多黏你。” “明早再说吧。” 两人就这样你俯身在我耳边说完,我踮脚在你耳边回应,再下一句,又一句。 隔着近乎为零的距离,说着心底深处的话,感受着对方温热熟悉的气息喷薄在耳边,在拥挤的人潮中,这样的行程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第282章 x骚扰 到终点换乘时,已经过了高峰期,三人都有座位。夏琼依和墨宝翻着绳花、叠着纸船玩,那尼龙绳和广告纸,是临时在红色跑车里找到的。 随着地铁停靠,不断有乘客上下,不过时间稍晚,乘客显然没有来时那么多那么挤了。 先是陆泽瑞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让了座。 后来夏琼依给一个怀抱婴儿的年轻母亲让了座。 两人又站在墨宝的面前,手握吊环式手柄,相对而立。 陆泽瑞高出快一头,这样的视野范围让他察觉一男子冲向了夏琼依这边。陆泽瑞一手将她带向自己怀抱,拥着她借助手柄力量,调换了两人的位置,还伸出一条腿假装轻扫冲过来的男子,随即快速收回。 瞬息失衡害夏琼依惊呼出声。 那男子看到凭空伸出的腿,想要刹住脚已然来不及,站立不稳,整个身子朝前扑去,想趁快速冲撞而揩油的咸猪手,控制不住地触到了前面女士的身体,女士下意识避让,又碰到了另一个女生。 女士哇哇大叫,高声控诉有色狼,开始挥舞双手狂揍跌倒在地的男子。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车厢里顿时乱作一团。 “妈咪有没有事?妈咪?”墨宝急急起身,从爸爸的怀里,将惊魂未定的妈咪拽到自己座位上。 “没事,你爸反应快,妈咪没事。”夏琼依抱起孩子,把脸埋进孩子的肩窝,想起什么,又倏地抬头看向陆泽瑞,“你有没有事?” 小女人自己惊魂甫定,就急着询问他的状况,已经好几次了。 陆泽瑞神色复杂,冲她笑笑摇头,抬手揉揉她的发顶。 地铁一停站,乘客配合乘警就将那名男子扭送下车,交给了地铁站里的民警。 “刚刚那个坏蛋想干吗?”墨宝瞪大好奇的眼睛,仰头询问抱着自己的妈咪。 夏琼依迟疑了几秒,轻声说:“有些人,想趁地铁上拥挤,对女性实施x骚扰。” “什么是x骚扰?”墨宝也被妈咪带动,开始在比较安静的车厢里悄声说话。 夏琼依想了想,“就是,陌生男性会用身体碰触陌生女性,占陌生女性的便宜,让陌生女性感到不舒服。” 墨宝思考过后,“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正确的应该是,陌生人之间,必须保持远远的距离。” “嗯。最好是一米以外。” “活该那个坏蛋被抓!” “除了陌生男子骚扰陌生女子,陌生女子也可能会骚扰陌生男子。” “哦。” “还有,就是熟人之间,也会发生一方让另一方不情愿的身体碰触。所以,我们墨宝要是被任何其他人碰触了身体,只要你不情愿不乐意,只要你感到不舒服,就要大声呼救,或是想办法自救。” “这些,都是x骚扰?” “嗯。尤其会发生在漂亮的人身上,所以我们墨宝要有防范意识。”夏琼依没用感叹词结束这句话,语气很郑重其事。 陆泽瑞始终手握吊环,弯身低头,仔细聆听母子俩的喁喁细语。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小女人,十一期间发生的事情,似还历历在目。 他插话说,儿子,如果真的遭遇了x骚扰,也不要自我贬低。因为x骚扰侵犯的是我们的身体权,就和我们被踢了屁股、被搧了嘴巴一样,都是别人对我们的冒犯,我们都会同样的生气。 但是我们的人生毁掉了吗?并没有,我们仍然是原来的我们 ,并没有因为经历了身体权被侵犯就贬值。 你妈咪想讲的是,我们的身体权不受侵犯,我们要更有力量自我保护。但是,就算我们真受到x骚扰,我们也不要认为世界毁掉了,因为我们还是很有价值的我们,还是有很多爱我们的人爱我们,就和被踢了屁股、搧了嘴巴一样,也有助于培养我们的力量。 陆泽瑞始终认为,如果,曾经也有人这样跟雨晴讲,说不定,后来的后来,一系列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墨宝追问:“刚刚就是因为妈咪好看,所以坏蛋才会针对您,只不过爸爸保护了您?” 沉吟了一下,夏琼依答:“可能吧。” “那我更要刻苦训练,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也能像爸爸一样保护妈咪了。” 顿了片刻,夏琼依的声音才响起:“宝贝,妈咪有没有跟你说过,妈咪爱你?” 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白真心真意,令今天经历了起落的她很情绪化。 “说过呀,在讲绘本故事《我永远爱你》的时候。” “不,妈咪的意思是,并不是在讲故事的时候,而是妈咪想要在现实中跟你表白,妈咪爱你?” “没有过吧。”墨宝反应过来之后,兴奋地大叫:“什么?妈咪您‘爱’我?” “当然,妈咪爱你!是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爱!” “是离不开的爱?” “是,离不开墨宝的那种爱!” “墨宝早就爱妈咪,早就离不开妈咪!”小家伙眼圈红红,眼泪打着转转找出口。 “妈咪知道!”夏琼依随后将小小的身子紧紧地护在怀里,下巴也紧贴在小脑袋上。 “那妈咪就不会离开墨宝了吧?” “呃——暂时不会。” 小女人的口风还真是紧,陆泽瑞抿唇。 “以后,会吗?”小家伙明显情绪低落下去。 陆泽瑞不想小女人太过为难,总是被儿子追问同样的问题,便替她解围道:“儿子,所有的人和事,都不会一成不变,而是时时刻刻都在变。所以别担心,好好珍惜和你妈咪在一起的时光就好了。” “哦。”墨宝无奈地应。 第283章 第一次 晚间,估摸着墨宝听过睡前故事,应该已经睡着了,陆泽瑞端着一杯玫瑰黑糖姜枣茶,轻轻敲响了墨宝的房门。 夏琼依开门后,诧异于他的举动,反身拧上门把,站在走廊里。 “给你。”陆泽瑞将杯子递过去。 “什么?”她看清杯中的液体后,“你……”一时语塞。 “你不是就这几天吗?快喝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陆泽瑞敦促着。 夏琼依有些难为情,迟疑地回答:“我还没有……” “我记得上个月就是今天。”虽是问句,但他语气笃定,“墨宝生日第二天。” “这你都记得?!”她诧异地看向他,又迅速低头看脚尖,嘀咕着,“可是我,向来都不怎么准的。” “多久了?”他是问她生理期紊乱的时间。 反应过来之后,夏琼依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一年了吧。” 这个数字传入耳中,陆泽瑞的心莫名其妙就被扎了一下,刺疼刺疼的。 这正好是她凭吊守丧开始的时间,正好是她悲痛欲绝开始的时间。 人类的语言可真精妙。“独自一人”,可曰孤寂,可曰独处,前者和痛苦相伴,可谓消极,后者与荣耀为伍,可谓积极。而这丫头也独自一人,无人关心无人疼,只可能是前者,是痛苦,是消极。 陆泽瑞像是被焊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可是,人是环境的产物,其观念必受环境影响,其言行很可能不是在诠释自己的人生意义,而是所处环境在借由人之口来诠释。反推回去,滋生观念的整个环境发生变化的话,人生意义也随之改变,应该是会真实发生的吧。 境由心生,心随境转。 那就努力打造改变她观念和言行的环境。 静默的空气里,夏琼依以为,陆泽瑞因失望和尴尬才一动不动,她倏地抬起头,接过杯子,“即便不是,但也总归有好处,我喝。” 她引颈而空。 “很甜很辣很好喝。”还冲着他倒扣空空如也的杯子,翦水的双眸有星光闪过。 男人仍旧无动于衷。 为打破这份死寂,夏琼依轻咬着唇,“嗳,问你一个,我一直好奇的问题呗。” “你说。” “就是,上个月在医院,你是拜托护士去帮忙买的,热水袋之类的必需品?” “不是。” “啊?你亲自去的?那会让你多尴尬!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我当时可真没想那么多,只想我这大长腿走得快,快去快回才能救你出水深火热,根本没留意那么多眼光。再说,别人怎么看是他们的选择,我照顾不了别人的眼神跟想像。” 眼见她仍歉疚,陆泽瑞轻描淡写地补充:“真没什么。虽然平生第一次,却也再正常不过,小事一桩,和买普通商品没两样。” “啊?还第一次!!” “就算我作为男人没经历过,但我真没觉得难堪。江湖救急嘛,你也真不用这么自责,不用放在心上。别说只去一次医院的那家超市了,就算天天去,也不会在意营业员的嘲笑,谁规定男人购买那类女士用品就怎样了?你不还说‘外面没有别人’么,我们自己丝毫不在意,别人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对吧?” 随即反应过来,陆泽瑞又唇角上扬,“怎么,你以为我不觉得难堪,是因为,很有老手的经验?” “我……”夏琼依又语塞,为他猜中自己的真实想法而难为情。 “以前她的日常生活用品都是张妈负责的,总是很充裕,不需要我操心,所以没有机会吧。” 忆起往昔,他自嘲地笑笑,自我批判道:“从和她同班的时候起,就从来没想过要去帮她买这类用品。其实什么学业紧呀,工作忙呀,没时间呀,全都是借口,如果将她放在心上,哪怕再忙碌,也能想到做到,因为觉得她重要,甚至重要到超过工作,其他任何都该靠边站了。” 夏琼依清楚,陆泽瑞话里的她,指谁。 “这算不算,自己没关照的,总有人会帮着关照,结果,就把人给关照走了。” 夏琼依就那么仰头定定地望着他。 愧悔明显闪烁在他深邃幽远的眸子里,她喃喃道:“以后,不会再让你操心这种事了。” “让我操心,荣幸之至。” “可是,电视上小说里,那些男主经历这样的事,都会非常局促不安,觉得难堪至极,不想让你也经历。” “那是他们,我不会,又不是偷摸扒抢。”陆泽瑞坦荡地答。 想到什么,他追问:“每次,除了肚子痛以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她犹疑不答,他催促:“说话!你想隐瞒到什么时候?又想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解决?” “就是,有的时候,还会,胃痛。” “是伴随月事,还是平时也会?” “都、有。”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 “嗯。” 她的回答,让他心疼到极想揽她入怀,给她安慰和力量。 这么想着,也就遵从心意这么做了。 她在他怀中,被他拍着后背。 “以后,都要快乐起来。” “嗯。”垂着双臂站立,夏琼依缓缓地应,算是诺下了。 轻轻推开她,他冲她伸手,“挺晚了,杯子给我,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早,是陆泽瑞上楼叫醒的墨宝。 小家伙揉着眼睛好奇地问,爸爸怎么会这么早,亲自喊他,还是用亲吻脸颊的方式。 得到的回答是,今天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早点出门办理。 一路上,夏琼依再三追问,才得到了去看医生的答案。 第284章 你们都加油 “谁要看医生?”她推算着,父子俩没有任何生病迹象,联想到昨晚的对话,慢半拍地手指自己,“我吗?我不要紧的,不用去了!” 见男人沉默抵抗,她急了,“真的,到了朗恩花园之后,嗯,不对,是认识你们父子俩之后,我的情况就好多了,好像胃也没痛过了,因为我都没有痛的记忆。” “那我们就只号号脉,别怕,号脉不痛。” 听到男人哄小孩的腔调,她哭笑不得,“你以为我是怕痛?只是觉得没必要!” “不怕就好。放心吧,李叔可是几代祖传的医术,针疚号脉推拿拔罐都擅长,他那儿患者奇多,天天都是半夜就起来排号的。幸亏是和我父母相识多年的老友,怕你耍赖不去,今天我们破例插个队,好说歹说李叔才同意的,千万别浪费了人情和机会。” 陆泽瑞看看前方,“再拐个弯就到了。” 他口中的李叔,面色红润光亮,用红光满面形容再恰当不过,一看就是长寿之人,是常年累月规律作息、保健养生、心境开朗塑造的结果。 他的慈眉善目,让人联想到,长着长长白色须眉的老寿星。 “墨宝儿,你再跟爷爷说说,这位,是你妈咪?”在墨宝郑重介绍过后,李医生又补问一句。 难以置信啊。 “是啊李爷爷,她就是我妈咪。”墨宝脆声答。 看到自己和梅雨晴相像的脸庞,与陆家是老相识的李医生,有此反应,实属正常吧。 夏琼依迟疑地伸过手去,扬起笑脸自我介绍:“李、叔,我也随陆泽瑞这么称呼您了,您好!我是夏琼依。” 尚未完全回神,李医生握住了她的手,“哦,是小夏啊,你好你好。你们都请坐吧。” 待三人坐定,李医生笑着问:“听瑞小子说,小夏,是你需要我帮你搭搭脉相?” “嗯。”夏琼依伸出了右手腕。人们惯常说男左女右来着。 李医生号脉,观察她的气色、苔相、眼睑、指尖等,最后问了生活习惯和饮食状况。 “整体情况看下来,还行。平时作息也规律,不喜烟酒,不贪寒凉,但是以前不痛这一年痛,以前不失眠这一年失眠。小夏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大事,才突然间开始腹痛胃痛?” “……一位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过世了。” “走得还很突然吧。” “嗯。” “你很伤心,甚至是痛苦,这一年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掉进这个事里走不出来?” 人的内在创伤,会被身体用疾病的形式反馈,呈现躯体化反应。 “嗯。”夏琼依又快速补充:“不过,遇到墨宝他们之后,这一个多月吧,好像就没胃痛过了。”她不能没良心,必须实事求是。 “是吗?因为这一个多月,心情好了很多。” “嗯。” “这就对喽!” 李医生详细解释说,生理和心理,是两个平行系统,任何缺损都不可能是单方面的。 根据他多年行医的经验,一切疾病都起源于精神层面,情志,思想,意念,都会左右身体的细胞。换句话说,身体的任何不适或疾病,都来源并指向人内在的信念和情绪。 心智体上关乎对错的信念,造成了情绪的拥堵,但往往会被人强行忽略、掩藏,然后就堆叠了,最终找到疾病这个出口,这是压抑的精神情绪在物质身体里的表达,就是召唤身体主人关注的。 所以,解决不了伤心、忧思、噩梦、失眠等“心理”病因,心、肝、脾、肺、胃的问题吃再多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放下过往的心结,释放积压的悲伤,疗愈心灵,身体的症状自然就消失了。 他个人建议,是药三分毒,即便毒副作用小的中药也一样。所以,还是需要调理心境,让自己归于平和、宁静,如果能够每天都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就再好不过了。 陆泽瑞插话追问:“那李叔您的意见,是不必服药了?” “虽然一年断断续续的失眠,时间也不算短,夜间休息不好,可能会导致女性气血两虚。但人体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是有自愈能力的,所以用食疗的方式调理,慢是慢了点,但比服药,要强很多。” 李医生跟陆泽瑞解释完,转而问夏琼依:“那你平时有没有胸闷气短,就是总感觉要深呼吸或者憋口气才好受,就是喜欢叹气,感觉叹气才生理上舒服,或者有没有精力不济,不管走到哪,都想躺下睡觉的感觉?” “……这方面嘛,好像,没什么感觉。”夏琼依仔细回想,如实作答。 李医生看向陆泽瑞,继续解释说,小夏虽然会失眠,但坚持按时作息,也算生活习惯良好,不然早就受不了了。 俗话说的好,心病还需心药医。失眠的背后,往往是在对抗不愿失去而引起的焦虑,是无法面对的孤独,是对关系的渴望。可是他们父子,作为持续稳定的外在客体存在着,缓解了小夏内在不安全的焦虑,每天心情改善了,她就不再胃痛了。 所以呀,就算他是神医,也医不好她的心病,而他们父子,才是她最好的心药。 随后李医生招招手,“来来墨宝儿,让爷爷也给你瞧瞧。” 几分钟之后,李医生笑呵呵地问:“墨宝儿呀,告诉爷爷,你的心病,是不是也找到了心药啊?” “李爷爷,您是说我妈咪吗?嗯!她来了,我每天都很开心,没吃药就自动好了!” “嗯,开心就好。你们看,我们老祖先发明的这个词——‘开’‘心’,可真有意味呀。瑞小子,小夏,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真正的幸福,是敞开心扉,身上无病无疼痛,心上无事无烦恼,和乐安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拥抱每一天的新生活。” 临走前,李医生拍拍陆泽瑞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瑞小子啊,你们都加油,就会灵魂宁静,身体安康的。” 三人别过李医生,陆泽瑞钻进旁边的连锁小超市,不一会提着一包东西出来,递给夏琼依。 “你这买的什么呀,这么大一包?”她接过黑色购物袋问。 “给你的奖励。李医生都没给你开药,说明你的身体基础还不错,我一激动就去买了。” 看到里面的东东,夏琼依又窘又急,“不是说好不要你尴尬难堪吗?” 第285章 只要你呀,开心就好 “你看那收银员,是不是正羡慕地寻你!我就是想要训练她们适应,男士也可以购买女士用品,不行吗?” “行!只是我很无语。再说,上次在医院买了那么多都没用完,全都直接带回朗恩了呀。” 难不成还有男人购买女士用品上瘾的?纯粹只是想要炫耀他不难堪吗?收银员的目光应该不是羡慕,而是微妙吧。 “你看我都忘记了,那就一起备着,反正经常用,到时候就不用着急忙慌了。” “那你可太小气了,哪有送这种奖励的?” “这是你身体健康的最好证明。”否则就用不到了。 夏琼依猛然侧身叠腿,使劲拧着身子看向窗外,空架着胳膊,用手掌捂住半边脸。 应该看不清她脸上的温度了吧。 哪怕是和家人谈及月事相关话题,她都觉得难为情,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相处时间不多长的男人。 她承认她很小家子气,真没开放到如彼程度,能公开谈论她的身体,她的隐私。 但对方又是真心为她好。 只是观念不同罢了,她还不能有任何指摘。 可她不自知的是,她都快把自己扭成一根娇羞的麻花了。 陆泽瑞见她没反应,瞄了眼后视镜,心领神会地笑。 “妈咪,是什么?让我看看。”墨宝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探过头来。 “呃,”被孩子喊回来,夏琼依拨拉开袋子口,尽量如常地应答:“就是女生的生理期用品。” 她知道自己越自然而然,孩子就越不会好奇探秘,所以大大方方地让孩子看。又是日用夜用小护垫,绢网棉柔带漏斗,扇尾翅膀环流槽,各式各样,一大袋子。 “噢,您上次在医院跟我解释过的。” “对呀。” “妈咪,我特好奇它们长什么样子,能不能打开让我瞧瞧?” “好。” 小手指撕开一片卫生棉的背胶贴,“这个要怎么用?” “喏,这里有图,一看就明白啦。”夏琼依递给孩子外包装袋。 墨宝接过仔细阅读起来,“哦,原来是粘在短裤上用的,明白啦。” 通过阅读育儿书籍,夏琼依知道,很多时候孩子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对这些本该私密一些的话题,并不会有肮脏和复杂的想法。 成年人在解释和处理时不必大惊小怪、讳莫如深,只要自然而然地回答即可,这就是尊重的力量,反而孩子不会误入歧途。 她建议,把这片打开的废物利用,带回去擦地板,是很好的吸水物品。 墨宝百般央求夏琼依,一定要和他们父子一起去诗悦庄园。 拗不过孩子,她不得不答应。 计谋得逞,陆泽瑞不免暗暗得意。 在路上,他接到电话,让他直接把车子开到榕树附近的停车场。 从车上下来等在一边,夏琼依看到满眼的绿油油,秋天的草坪居然还能这么繁茂,想来维护得很用心。 “琼依呀,快来快来,”林维荣老远就打着招呼,急匆匆地走过来,拉住夏琼依的手,就朝那棵枝叶庭庭如华盖的大榕树走去。 “今天天气相当不错,我们就决定户外活动了。” 她很怕这夏家姑娘还在介意国庆节那天的事,怕她抗拒,怕她不自在。既然事情由自己而起,那就自己主动一些,热情一些,打消了对方不好的想法,应该就能弥补过失了吧。 “是啊,伯母,前晚下过雨之后,这两天的天气确实很好,秋高气爽,温度适宜,很适合墨宝亲密接触大自然。”说完,夏琼依同陆有黎和张成夫妇打着招呼。 站在繁茂的华盖之下,阴凉舒适,仰头向上都瞧不见浓密树叶间摇曳刺目的金光。 “爷爷奶奶,我们昨天在花林也接触了大自然,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花海,多得数都数不清,那些花姑娘都可漂亮啦!还有蚂蚁窝,我还是第一次见它们的巢穴,蚂蚁竟然特有组织有纪律,都在各司其职地干着自己的事!对了对了,还有好多好多的花蝴蝶,还有成群的漂亮鸡鸭和蛋宝宝……” “是吗?那我们墨宝一定特喜欢花林喽?”林维荣问。 “嗯,喜欢特喜欢!对了,还有我最喜欢的花林的房子,就像苏州园林一样的,古典,特别,有长廊,有亭子,有池水,总之也很漂亮。” 小家伙急切得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还有还有,爸爸还跟郭爷爷约定,以后每周日都去花林看望他和郭奶奶,这样我就可以每周都去看花贝了,就是郭爷爷他们养的一只漂亮狗狗。” “是吗?这约定好!”林维荣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夏琼依。 夏琼依正留意孩子怀里抱着的足球,问:“墨宝昨天在花林没玩够吧?这草坪上是不是能踢球?待会儿和爸爸踢场球,出身汗,才更痛快。” 男孩子的多余精力和激素水平,必须通过大量运动来释放掉。 “等爸爸过来了,妈咪,您和我们一起。” “好——”夏琼依应着,把阳光下如丝绸一般的长发用黑色发圈挽住,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对正在切羊肉的陆有黎说:“伯父,我来吧。” “别!我的手已经被占了,就别把你的手上也弄得一股子味道了。” “陆泽瑞没跟我说户外活动,不然我再做些紫菜包饭和冷食带来。” 张妈笑着冲夏琼依说:“你这孩子,就是不想你太辛苦,才没告诉的。你自己一个人,一周都带着墨宝,三餐,学习,家务,照顾他们父子,全都一力承担了,是真够辛苦的。今天一大早,我和你伯母都准备好了,反正我们这把年纪也睡不着,就起来张罗了。” 她正和自家老伴支着烤炉架。 “啊?这么好!那待会儿,我可要多吃点,你们的手艺铁定棒!” “好,多多给你留。”夏琼依听出张妈话里的宽纵来。 “其实也没多辛苦,墨宝都有帮忙,反正每天都很充实很开心,感觉时间一溜烟儿就没了,过得特快。”夏琼依搭手帮着林维荣布置餐桌餐椅。 “只要你呀,开心就好。”陆有黎边切肉块,边笑说。 第286章 那副包容和让着她的劲,哎,真是和谐呀 夏琼依她们三人前脚离开,李医生就打来电话,将经过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友。所以陆有黎刻意强调,只要她“开心”就好。 只是当事人不明就里罢了。 “我怎么这么幸运?遇到的你们都对我这么好!”夏琼依眼圈点点泛红。 “瞧这孩子。我们呀,都通过对你好,来获得快乐,这总可以了吧。”林维荣嗔怪道。 陆泽瑞停好车子,站在远处观察了片刻,这才走过来。 对绘画色彩和造型构图异常敏感的他,看到的画面就是,树干粗砺壮实,枝叶遒劲交错,绿荫如盖,芳草萋萋,一棵张牙舞爪的古老大榕树下,老老少少几个人,各自忙活着手中的事,时不时地交谈几句。 第二次来庄园,这丫头却丝毫没有认生的疏离感,整个画面热热闹闹,其乐融融,一派温馨祥和,第一次到来时太后的有意刁难压根就不存在。 秋日暖阳辐射下来,明媚出无限希望,带来一派安宁。 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噪,去做想做的事。 “爸爸爸爸,咱们去踢球去踢球!”墨宝跑过来攥紧他的手指使劲拖拽。 “好,由你负责去找平整的地方。”他欣然应允。 “妈咪,您也来,快点快点!”墨宝蹦蹦跳着朝夏琼依招手。 “快去快去,这里我一人儿就行。”林维荣催促。 跟随父子俩走远了些,夏琼依才责怪起陆泽瑞,问他为什么不早说是户外活动。 “你只要负责穿好户外装备就好。”陆泽瑞笑。 “你们早有预谋,就是不告诉我,不然我可以做些熟食带来啊。” “就是怕你累着,才不告诉你。这里一堆闲人,随便哪位都比你有时间,就让他们捣鼓去,你好好休息放松就行。” “欸,你居然说伯父他们是闲人,我要去告状。”夏琼依作势转身。 陆泽瑞用脚步拦住她,凑近小声说:“我想补充的是,他们是需要做些活计来刷存在感的‘闲人’,不然时间怎么打发,又怎么获得成就感和被依赖感?” “……怎么感觉,有点找借口逃避家务劳动、的冠冕堂皇?” 陆泽瑞叹息。假设长辈们健康啊账务之类的状况堪忧,还压榨他们做这些,并且小辈躺平了理所当然地享受,那才真叫过分。 但他们现在身康体健,精力旺盛,身心俱闲,不让他们发挥发挥,又怎么挥发他们的余热,让他们自我感觉还很能干,小辈还很需要他们,他们还是很重要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分情况的,老人要是觉得自己没用了才更失落,更可怕。放心吧,平时他们就像兄弟姐妹一样,经常四个人一起下厨,都捣鼓成大师级别了。 顿了顿,见小女人默不作声,陆泽瑞追问:“怎么不说话?” “说不过你,你总有理。” “服气了?” “嗯哼。” 陆泽瑞清楚感知自己脸上的花朵正在怒放,“一会儿还有让你服气的。” “不就踢球嘛,有什么了不起。墨宝,咱们加油!” “等等,你可悠着点,腿还乏不乏?” “哎呀,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昨天都问几百遍了,今天还问!” “这不是怕你没个哈数暗自忍耐嘛。今天差不多就行了啊,不许逞强,又不挣钱挣银子。” “钱和银子又不是评判一切的价值标准。”夏琼依毫不客气地回敬。 陆泽瑞只是笑看着她。 一只足球在三人中间飞来滚去。 稍远些的陆有黎注意观察着,还不忘招呼其余三人,“你们快看,琼依这丫头,不甘示弱和落后,有股子拼命三郎的劲头,这会影响到墨宝也不服输。再看咱们瑞,那副包容和让着她的劲,哎,真是和谐呀。” 他继续感慨:“还有啊,穿着运动卫衣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丫头一点也不觉得有损形象,踢起球来也不担心我们嫌她不够端庄,特别轻松自在。不像很多特别‘作’的女孩子,为了博得瑞或者是我们的好感,穿着礼服高跟鞋,什么也不敢做,端着那个样子,腥腥作态,矫揉造作。” 林维荣接话:“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美人画皮难画骨,真正的美,来自内在。卫衣能穿出她这种气质的,还真是考验骨相美,人家有这自信的本钱。” 陆有黎促狭地问:“夏丫头的陆伯母,你也越来越喜欢这未来儿媳了?” 林维荣差点跺脚,弯身凑近些小声反驳:“都说了国庆那天是试探是试探,又不是我本心,你怎的就不信呢!再者说,我们当时就说开了,这事就翻篇了,人家当事人都不计较了,你还提个什么劲呀!以后再挑拨离间,小心我跟你急!” “哟哟哟,瞧瞧瞧瞧,这未来儿媳妇八字才刚有点眉目,你就护上了。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提了,以免难为情。不过说也奇怪,刚刚这丫头的反应,真是一点也不计较上次我们故意制造的难堪,还真是大气。” 稍远处,夏琼依腾挪驻足,果敢利落,身手倒也敏捷,不停地和墨宝将球踢来踢去,但无论如何,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控球的陆泽瑞的对手。 于是陆泽瑞一会放慢动作,由着母子俩合伙欺负自己,一会儿又加快进攻的速度,增加训练的难度。 墨宝也积极配合妈咪,尽力快速跑动、控球、传递。 夏琼依看着近前灵活机动的黄色小身板,不像有些小男孩笨拙如熊一样的稚气动作,如果不是身子小腿儿短,她们娘俩一定完胜,不由地暗叹墨宝获得的全方位教育。 “爸爸,您就让着点儿我和妈咪嘛!”踢了一阵之后,墨宝边跑边嚷嚷,“我还太小,妈咪又是女生,您这是欺负人!” “宝贝,运动精神就是公平公正,没有承让!运动精神,就是决心、坚毅、果敢和斗志,是输得起也爬得起,还是团队成员、齐心协力打拼出来的胜利。运动精神、里面,透着、奋斗拼搏、永不言败、强健体魄、超越极限、的积极、人生观。哎呀,累死了,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实在是跑不动了。”夏琼依边腾跳边解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第287章 前世修来的福分,谁还能忍心拆散这缘份 倏地又反应过来,她惊叫:“啊呀不行,这草汁会染绿裤子,我怎么忘了。快拉我一下,我起不来了。” 父子俩同时冲她伸出手去,她只接墨宝的,然后一把将小家伙拽倒在地,护在怀里,一块在草地上打起滚来。 “咯咯咯……妈咪,衣服脏了,衣服脏了……” “没关系,反正也洗不干净了,干脆就让我们当一回变色龙吧。”夏琼依笑着,继续抱着小家伙翻滚。 “咯咯咯……妈咪,痒,痒……咯咯咯……” 肆无忌惮地滚滚滚,肆无忌惮地笑笑笑。一旁闲来无事的某人,肆无忌惮地拍拍拍。 一串串笑声,如风铃在空中传递的音符,悦耳动听,被清风播撒到四周围的空气中,向着远处振荡开去。 欢悦也感染了几位长辈,他们不约而同停了手上的动作,望向这边。 “唉,你们听墨哥儿的笑声,就知道幸福指数了。”陆有黎感叹。 “所以呀,这么率性而为的丫头,也由不得瑞不动心了。”张成眯起眼瞧着三人的方向。 “我好像,都记不得墨宝这样的笑声了。”张妈的眼角泛起湿意。 “是啊,这简直就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分,谁还能忍心拆散这缘份。”林维荣也慨叹。 草地上,夏琼依活泼泼地问墨宝:“开不开森?” “开森!太开森了!我还从来都没在草地上打过滚呢!”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仰躺在青草上,墨宝兴奋地喊。 “你看,”夏琼依指向天空:“天蓝蓝,很纯净,”然后又双臂摊开触着大地:“地绿绿,很纯净,我们的心,也很纯净,真美呀!” “我们就是大自然的装饰和,和,那个近义词是什么来着?” “点缀?你是想说这个词吗?”夏琼依偏头问一旁躺着的墨宝。 “对,点缀!”墨宝骨碌碌地翻身,用胳膊肘撑地,捧着小脸,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晃呀晃,歪头看着仰躺的她,“您看,您刚刚在车子里教我,您穿的是灰粉色,爸爸穿着灰蓝色,我穿着灰黄色,就在这蔚蓝和墨绿之间,简直就是一幅画!” 本来,她很不想配合大男人的建议,穿着同是莫兰迪色系、款式也相同的家庭装登场,但拗不过墨宝式招牌动作的缠磨,还是套上了。 她这才领悟,早晨李医生投在他们三人身上的目光,扫描仪似的,挂在脸上的笑,意味深长的,所为何来。 这些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翻篇了,看向孩子的小脸叹:“你的形容也太有画面感了!随心赏一片天,在草地上肆意打个滚,穿上不同尝试的装扮,当下很美好,生命很丰盈,活着还真不赖!哎墨宝,你会不会和你爸一样,也很有绘画天分呀?” “那是必须滴!老爸,您说是吧?”墨宝转动小脑袋四处找爸爸。 “嗨,你们父子如出一辙地顺杆爬。”夏琼依笑着揶揄。 “那也是必须滴。要不还是父子吗?好啦,当下再美好,生命再丰盈,活着再不赖,这也是真草地,潮气很重的,躺久了不利健康。”陆泽瑞宠溺地看着两个心头宝提醒。 “对,你爸爸说得很对,咱们起吧。” “来,我很乐意,也很荣幸助你们一臂之力。”陆泽瑞蹲下身子,朝两人分别伸出手去。 墨宝一起身就嚷嚷着饿,跑向了烧烤炉。 被陆泽瑞拽起,夏琼依好奇地问:“我们在草地上打滚的时候,你在干嘛?” “秘密。” “是在偷拍吧。快给我看看,把我们美化到什么程度了?”她伸手,打算接过他的手机欣赏。 “啧,还真是自恋。” “那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和你们这对傲骄的父子在一起,如果不自我标榜一下下,还不得被你们给比下去。给我看看嘛。” “不给。” “那我就抢。”话音未落,夏琼依就开始实施抢夺攻略。 但无奈她海拔不够,陆泽瑞伸长手臂将手机举高高,就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她像跳跳虎一样,前跳后跳左右跳跳,就是够不着,手臂伸得老长也够不着。 “好吧,要想对付存心之人,还真是需要事先密谋。”夏琼依选择了偃旗息鼓。 “不想看了?”他又来逗引她。 “不想,相信迟早都能看到。再说了,反正是自己已经经历过的事,不看也不稀奇。”她掉头就往回走。 陆泽瑞欲将手机塞进卫裤口袋。 只一瞬,夏琼依快如燕子俯冲水面般,秒速从他手中抄走了手机,然后又几步跑开,站在不远处冲他扬扬战利品,得胜地笑。 陆泽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享受着她顺手牵羊之后的得意,脸上始终漾开满足的笑。 风景好氛围好这丫头心情好,越来越放得开了,应该是越来越亲近了吧。 万里晴空和她一起阳光明媚。 随即响起她气急败坏的声音:“解锁密码!那个,还是算了吧,那是个人隐私。再说了,谁知道你这手机里,会有多么重要的保密资料,又或者是哪个美眉的照片。喏,还你。” 走回陆泽瑞身旁,夏琼依将手机递还给他。 陆泽瑞却就着她的手连带着手机顺势拉近,当着她的面输入几个数字,墨宝的生日,和朗恩花园的房门密码一模一样。 然后又点动屏幕,找到刚刚拍摄的手机相册。 就像被机关控制了,小女人对着手机,脸上的笑愈发扩大,“嗯,还真不赖,是在美化而没有丑化。看到这个视频的人,一定会艳羡我和墨宝母子情深。哎——你教教我嘛,怎么才能拍得这么好?以后你不在,我也可以把墨宝拍得美美哒。” 见某人只是讳莫如深地笑,她又说:“我拜你为师还不成吗?我才学会用手机找角度、调焦、润色,好像还蛮有意思的,其中的创意很让人上瘾,直想拍得更美更好!嗨,你说话呀!” “喊声‘师父’来听听。” “陆师傅!”哼,想让她乖乖就范,没那么容易。 “我怎么感觉,像是食堂大师傅?或者出租司机?” “那可都是令人敬重的职业。” “喊声‘师父’听,我就告诉你拍摄的门道。”他刻意加重了“师父”二字。 “师父请赐教。”不承想她竟然抱起了拳。 “呵,为了儿子,你还真豁得出去!” “那是!现在服气母爱伟大了吧?” “服气!只是现在时机不合适,等晚上有空了再讲。我可没耍赖!因为现在,是午餐时间,你看,长辈们都等着呢。” 陆泽瑞扣住夏琼依手腕,朝榕树下走去。 第288章 幸运地享受培育成果 “你放开。这样会被大家误会的。”她低声反抗。 “误会什么?你的野心还是图谋?还是我们的关系?他们才不会,他们只会开心。” 见她还在挣脱他的掌控,他唇红齿白地笑:“我敢打赌,我们就这样走过去,他们全部人只会眉开眼笑,而不会满脸惊诧,你信不信。” “什么误会我都不希望发生。你放开。不然我生气了。”她怒目圆瞪地威胁他。 “别嘛~你刚刚不是还对他们说,他们怎么对你那么好。如果你生气了,那他们也会不开心。为了让他们更加开心,我们就这样站在他们面前,好不好嘛?”陆泽瑞大言不惭推理着牵强附会的神逻辑。 “才不上你这强盗逻辑的当。相信只要我来了,他们就会高兴,干嘛非要被你牵着。” “是,你能来,他们就会高兴。但我说的是,如果看到我们手挽手,他们会更加高兴,是‘更加’。” 这丫头还真不好说服。 “不信。” “那总得试验一下,才知道效果。”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不放。 “前面带路。”她无可奈何地命令,越挣扎手腕越痛,只得乖乖就范,随他去吧。 两个年轻人手挽手走过来,长辈们自是看破不说破,也自是笑得更加欢畅。 “琼依,累了吧?先擦擦汗,然后和瑞洗了手,咱们就开饭。”林维荣递过纸巾,热情地招呼着。 夏琼依接过擦着汗,然后和陆泽瑞互帮互助,提着壶淋水净手。 注意到她雪白皓腕上那圈明显的红痕,他含着歉意的声音低低响起:“对不起。” “什么?”她先是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立马反应过来,菀尔中带着俏皮,也低低地说:“陆先森,似不似灰藏类疚啊?哼,晚啦,才不给你机废补救。” 他描摹着她生动的神情,片刻之后,一语不发地伸长手臂牵过她另一只手,坐到了折叠餐桌旁。 林维荣特意拉过孙子坐到自己身边,让孙子挨着夏丫头就好,不必让小家伙充当儿子和这丫头之间的第三者。 “琼依,来,多吃点,你带着墨宝最劳苦功高。”陆有黎拿了几串烤肉和鱿鱼,放在夏琼依面前的盘子里。 “哇,这木炭烤的肉就是香。还有这鱿鱼上的酱汁,太诱人啦,让人食欲大振呀。”夏琼依贪婪地深吸再深吸。 她笑说:“谢谢伯父。其实我哪有什么劳苦和功高。张妈每天都会送新鲜食材来,每天不用买菜购物逛超市。今天陆泽瑞还说,会让墨宝的芹姑姑来收拾屋子,这样又节约出大把时间,所以一点也不累。而且,每天和墨宝一起,我都在很幸运地享受。” 陆泽瑞搬进朗恩花园的公寓之后,基本上没开过伙,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在庄园吃,中午则时常在员工餐厅吃,要么就和兄弟们在外面混。 等夏琼依入住了,张妈给庄园采买的同时,也顺道每天给朗恩送生鲜食材。她送什么食材来,夏琼依便做什么美食,每天都变着花样地翻新。 据墨宝在来时的路上介绍,他的芹姑姑就是王素兰的侄女王晓芹,三十出头,因为她淘气的儿子摔断了腿,最近一个时期都在专心照料儿子,所以没到朗恩花园的公寓帮忙。 “哦?怎么说?”陆有黎饶有兴味地盯着夏琼依,等着她的答案。 “幸运地享受你们培育墨宝的成果啊。” 从墨宝被孕育的那一刻起,她相信各位长辈一定都很期待。墨宝一出生,长辈们更是觉得很美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可与此同时,也跟墨宝成长中的各种不易在一起了,陪着他哭,陪着他笑。 只是这些,她都没跟着经历过,没经历墨宝嗷嗷待哺换尿布的过程,没经历他生病住院操碎心的过程,没经历他点滴成长的培育过程,也没经历过他小怪兽一样地破坏世界。 “妈咪……”墨宝噘起小嘴截断她的话。妈咪这样说,是在嫌弃他这个小麻烦吗? “宝贝儿,每个人在年幼弱小的时候,吃喝拉撒生病等等都需要长辈们照管,这很正常,就像人老了需要小辈的照料一样。不过我所认识的墨宝呀,已经大到很自立很贴心啦,暖融融的,良善而有教养,一看就是家教良好、家境优渥的家庭里,精心培养出来的,所以我每天都很享受小墨宝的陪伴。否则,要是我面对的是一个不那么明理懂事的顽劣小子,就太伤脑筋太头疼啦。” 夏琼依低头注视孩子的眼睛,客观地说,“再说,妈咪那时候不是不认识你吗?认识你之后呀,妈咪时常都会冒出一种想像,想像更小时候的你,一定就像画报上的胖娃娃一样可爱,可以给所有孕妈当模范贴在家里观瞻,然后看着画报,就能生个和你一样健康漂亮的小王子啦。” “这还差不多。” 墨宝稍稍偏转小脸,傲骄得下巴上扬,声音脆响。 “咦~你们瞧这小子。”林维荣奚落着孙子,刮着小鼻头,却满眼宠爱,“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可真是一点儿都不谦虚。” “我们墨宝的确有值得傲骄的资本呀。”揽过孩子的小肩膀,夏琼依说:“宝贝儿,妈咪时常想像,小时候的小小墨宝,可爱得就算是给你换尿布,都会觉得很幸福。不信你问两位奶奶,我这样想,应该就是事实吧?” 第289章 足够吸引 “当然。”林维荣欣然接话:“我们墨哥儿小时候啊,除非饿了生病了,一般不哭不闹,特别乖巧好带,那小胳膊小腿哟,就像藕节一样一样的,白白嫩嫩胖嘟嘟的,蹬来踢去,还奶香味十足,让人亲也亲不够。” “就是,”张妈也乐咪咪地补充,“换个尿布算什么呀,就连拉臭臭了,都觉得看着开心。哎哟,这正吃饭呢……” “不过我想这并不影响大家的食欲,因为是特特可爱的墨宝呀,大家都超级爱他,对吧?”夏琼依迅速接话,缓了尴尬。 “妈咪。”墨宝一把抱住夏琼依的腰,将整张小脸埋进她怀里,一言不发,感动得难为情起来。 片刻之后,他又仰起小脸,笑得天真烂漫,两只黑眼睛里的光闪耀世界,神情激动大声宣告:“我也爱大家,爱这里的每一位长辈。” “嗯,地球人都知道。”夏琼依捧着小家伙的脸,盈盈地笑看孩子,那眼神柔和得就像这秋日暖阳,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她信奉长辈是最好的老师,亲情是最好的营养品,餐桌是最好的课桌,家是最出色的学校。 “你还要感恩你有这么强大的高颜值基因,爷爷气度不凡,奶奶才貌双全,面如冠玉的爸爸吸引了人面桃花的妈咪,才有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墨宝。所以呀,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就把漂亮又机灵的你,喜欢得哟,如果见不到你,会害‘相思病’的。” 夏琼依的这番话,逗得几个长辈相视一笑。 “所以您就别离开我了嘛,我和帅帅的老爸两个人,足够吸引您了吧。”墨宝顺水推舟,又往她的怀里偎了偎。 “你个小人精。妈咪就是被你们吸引了,才成就了我们作为家人的缘份呐。” 她答非所问,打着太极说心里话,然后转移话题:“而且我猜,你小时候并不常生病,被爷爷奶奶们带得体质相当好。” “你怎么知道?”张妈很好奇,“小家伙还真的很少生病,我都没什么印象。” 夏琼依解释,这几年,来爱之堡的孩子很多,形形色色地表现出各种多样性。有些孩子,被家长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就像一只小胖熊,虽然可爱,但动作笨拙,大动作的发育都被衣服裹住了。 可是刚刚踢球的时候,墨宝却动作灵活,想来长辈们一直给他穿得比较少,把他带得比较凉爽,既不容易生病,又解放了他的小胳膊小腿儿,得到了充分的体育锻炼还有发育成长。 听到“小胖熊”三个字,墨宝晃浪着两条小腿嘿嘿笑。 张妈讲了自己的观察,那些让孩子穿得过多的养育者,恐怕自己的身体也比较畏寒,就主观想象孩子也需要穿很多才能不冷。其实孩子阳气很足,根本没必要,不是流行一句话叫“妈妈觉得你很冷”么。 林维荣接过话茬,如果孩子动作笨拙稚嫩,不大协调,多半和养育者对孩子过度保护有关,养育者会吓唬或者阻拦孩子,这也不让干,怕脏了,那也不能干,怕摔了,如果干了,会怎样怎样。 久而久之,孩子就胆小就畏手畏脚,不敢尝试,不敢逾越,怕承担不好的后果,孩子自然放不开,大动作不可能得到锻炼,这些都是典型的“恐惧教育”的恶果。 这几年养育墨宝的过程中,她也在观察思考,现在隔代教养十分普遍,却又矛盾重重,突破的关键在于,祖父母坚持与时俱进地终身学习,从而更新育儿理念和行为。 不然的话,祖父母会心态不好,不是过于谨慎,就是缺少主见。 前者不让孙辈有自己活动的机会,否则磕了碰了不好跟女婿或儿媳交待呀。 后者出于年轻时对儿女做得不够不好,就补偿给孙辈,对孙辈言听计从,没有原则底线的溺爱,这种补偿心理本质是在满足祖父母自己的心理需求,绝不是从孙辈的成长需求出发。 “嗯,”夏琼依若有所思,“真挺有道理的。所以墨宝玩弯曲翘翘板,因为感统平衡好,就玩得也可好了,什么企鹅摇,海豚游,雄鹰展翅之类的,花样百出,胆子可大了。” 陆有黎笑说,他们在有意识培养墨哥儿的运动能力,他确实还不错,比大多数同龄孩子都强。 自从瑞哥儿接手馨旅之后,他太忙,扩张的压力又大,几个长辈就开始学习、研究,怎么才能把墨宝养育好。其中一条就是,孩子在13岁之前,也就是上初中之前,或者说青春期之前,养成“阅读”和“运动”两个习惯,这孩子八九不离十就成了。 夏琼依琢磨,可是,好像阅读和运动是一对矛盾体。喜欢阅读的孩子一般好静,不喜欢动来动去,而偏爱运动的孩子又不能沉下心来读书。这就是为什么一旦解决了这对矛盾,都会成为出类拔萃的人才。 陆有黎阐述得非常详细,意在引导小辈:从瑞哥儿的成长过程中,他们得出经验——孩子不是不知疲倦的永动机,运动也不是影响孩子学习的拦路虎,反而运动改造大脑,运动让大脑和肌肉同时得到良好发育。 通过运动,让神经系统兴奋到最好的状态,让他运动透,出透汗之后,不仅消除了大脑疲劳,还强健了体魄,缓解了学习压力,心情更好,注意力更集中,性格更开朗,释放更多消极情绪,变得更积极。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 运动多,掌控力势必更强,大小文体活动都能看见他的身影,既挣了集体荣誉,又成了同龄人的焦点,势必成就感满满,人也更自信自律。 还有,运动也会受伤受挫,可一旦咬紧牙关挺过去,会更有韧劲耐力意志力,心理极限增大,将来不管遇到多难啃的工作和事情,他们都会不达目的不罢休,去闯去拼。 所以啊,强健的体魄,强韧的内心,完整的人格,才是孩子对抗未来风险最大的胜券。 第290章 养育观念大体一致 夏琼依叹:“难怪有专家总结,好的教育,应该是培养终身运动者,责任担当者,问题解决者和优雅生活者,是给孩子优秀而健全的人格。” 陆有黎赞赏地笑看着她,“你看这些目标里面,首先是终身运动者,有了健康才能拥有一切,健康就成了最大的一种奢侈品。” 墨宝趁机列数幸福:“所以奶奶们陪我读书认字背儿歌,爷爷们陪我爬来爬去,跑来跑去,踢来踢去,荡来荡去,在台阶上窜上窜下,从高处跳到他们怀里,好开心啊。” 也好有画面感啊,夏琼依动容地笑。 张成也感慨地对着夏琼依说:“墨哥儿和他爸小时候呀,那是长得一模一样,用现在时髦的话说,简直就是瑞的出厂设置。这么多年了,我和他张奶奶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都把他们看成自己的儿孙,每天陪着父子俩相继长大,非常乐呵!” “什么?”夏琼依瞪大眼睛愣在当场,冲口而出。 看她的表情,张成笑问:“你这么吃惊,是不知道我们没有孩子?” “呃,”夏琼依面色尴尬,“没听说过。” “对不起!”末了她又补了一句歉意的话,为自己态度不礼貌,也为自己不知情。 “你这孩子,你又没错,干嘛道歉。”张妈嗔怪地笑。 陆泽瑞不动声色,将她放在桌上的手整个裹进掌心。“孩子” 也是她和那个“他”所不曾拥有的,所以她很敏感,只是长辈们不了解罢了。 这个明目张胆的动作,很惹眼,长辈们都注意到了,误以为是陆泽瑞怕夏琼依难堪,在护短。 夏琼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既未感受到被抓握,也未感应到长辈们的眼神。 她很想进一步追问张叔,那他和张妈没有孩子之后,是怎么决定的。 在她犹疑间,张成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笑笑,说人类的数量都超八十亿了,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他们这对夫妻做了丁客,权当是为地球做了贡献。 况且,人为什么非得要有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有私心和偏爱,就很难“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了。 咱们敬爱的周总理,因为没有子嗣,所以在世上没有一分钱存款,爱着天下苍生和孩子,这就是大爱无疆。 张妈和蔼地笑笑,说:“我们呢,自然没有周总理的高境界,但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没什么试管婴儿之类的技术,索性就选择了顺其自然。” “那你们,就没想过,领养?”夏琼依自言自语般轻声问。 “想过,怎么没想过。但转念就决定把瑞哥儿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了。也正因为我们自己没有,才能一门心思地疼爱瑞他们父子俩。” 夏琼依感觉此刻的张妈,就像一尊自带光环的大佛。 而她不知道的是,张妈此时所说的“他们”,意指陆泽瑞和他的表弟林运泰,从小到大,他们两人可是相伴左右长大的。 只是这些原委,陆泽瑞无意告诉小女人。他拿起桌上有些凉了的肉串,放到烤炉上加热。 稚气的墨宝站起来,分别在张成和王素兰的碟子里,放了几串烤羊肝和烤鱿鱼,“张爷爷,这是您最喜欢的烤羊肝,张奶奶,墨宝知道您最喜欢烤鱿鱼。你们疼爱爸爸和我,辛苦啦,必须多吃点。” “哎哟瞧这孩子,真是让人越来越稀罕了。”今天的张妈,有好几次明显的情绪波动。 “妈咪说,人要懂得感恩,爱要及时表达。”墨宝应着。 “墨哥儿呀,张爷爷疼爱你这样的小子,多少个都值。”张成也喟叹。 “我也发现,墨宝确实很暖很绅士。”夏琼依也不吝夸赞。 她深谙此道,培养孩子最重要的时机,不是在他做错事的时候,而是在他做对的时候,这时候的鼓励就会把对的、好的、正确的信息传导给孩子,让他明确知晓他这么做是合适的,从而把孩子的正确行为巩固下来。 墨宝不好意思地抠起了小脑袋。 “对了,他每天都会帮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不知道伯父伯母,你们会不会心疼孙子,埋怨我过分我偷懒,让一个六岁的萌娃做家事。” “别,”林维荣表态,“你无需多想,我们完全赞同。” 他们几个长辈,也从没想过溺宠他帮他做事,来满足长辈自己变相控制、让墨宝变相依赖的心理需要。 孩子尤其是男孩子,精力旺盛,必须“两动”起来,运动加动手做家务。大动作带动精细动作,有了感官和皮肤等全方位的体验,才能促进他身体和心智发育,才能积累生活经验,增强生活能力,激发他拥抱生活的热情,所以是好事。 长辈们也经常安排他使唤他做家事,墨宝得到长辈的高度赞扬和认可,也早就认同自己是家里的一分子。舍得用他锻炼他,才是真的爱他。 夏琼依抬手揉着小脑袋,“难怪墨宝这么能干这么有头脑,凡事都井井有条的,他很有掌控感,也很有自信心。” 陆有黎也趁机给她吃定心丸,让她别有顾虑,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千万别有负担。 一来嘛,墨宝这崽崽是儿子娃娃是伢子,长远看,身为男小子就理应接受各方面考验,培养出高度责任感荣耀感,将来才有勇气和自信担大任。 二来嘛,虽然见面次数寥寥,但夏琼依的悉心教导修枝剪叶,在墨宝身上体现得非常明显,也证明她的方法是正确的,只要她做事占理,长辈们都站她这边。 “谢谢伯父伯母认可。从墨宝身上就能看出来,其实我们的养育观念大体一致,比如明理懂事,教养素质,勤劳节俭,勤勉努力,不娇生惯养,不卑不亢,坦荡磊落,很多很多。”夏琼依一一罗列着、求证着,“说到本质,就是家风家训的传承。” 第291章 你对瑞哥儿的评价,可真够高的 “你这孩子,还真是可爱。你是对的,我们都支持你。”林维荣越过墨宝的头顶,隔空拍拍她的肩,言词间的欣赏也流露无遗,“别看你小小年纪,还真是想得长远。” “没啊伯母,我被赋予了责任,就该尽心尽力做好。再说墨宝这么好,我也不能误他这子弟不是,我必须给他打个好样儿。” 夏琼依转而对着陆有黎,诚恳地说,所以她没觉着辛苦,是因为墨宝自己非常努力。 她看《野性养育》之类的书上说,要文明男孩子的精神,野蛮男孩子的体魄。五到八岁又恰巧是男孩子的爱心爆棚期、情绪敏感期,墨宝就表现出了各种更温柔、更依恋、更贴心、更善解人意、更懂事,总之很幸运被她遇上了。 同样难得的是,墨宝的爸爸也很努力,并不像很多父亲一样,成了孩子成长过程中的 “虚位以待”“自动提款机”和“局外人”,然后让孩子不得不接纳一种无奈,就是只有妈妈陪伴的“假单亲”家庭的无奈。 其实,父亲是一种独特存在,对孩子的胸怀呀、格局呀、远见之类的,有着特殊影响。陆泽瑞就做得很好啊,他没有喊破嗓子,而是做出了样子。他很珍惜 “孩子的每一天都只有一次”,努力成为墨宝学习做人、学习做男子汉、乐观自信、勇敢担当,等等各方面的好老师。 时下不是流行一句话么,最牛的教育是“拼爹”,他们父子俩不只在长相上是原件复印件,在思维上行为上,陆泽瑞也打好了原件的样子,给了墨宝一个合理合适的预期。 所以吧,她和温暖的他们在一起,感觉每天都在享受生活,一点都不觉得累。 这样当众的赤果果夸赞,听得在场的四位长辈乐不可支,欢喜之情早就爬上眉梢。 夏丫头可是给予了瑞小子高度评价,应该迟早都会喜欢上吧。如果这样的夏丫头能和瑞小子一个心意,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长辈们谜之微笑的目光投给了当事人,却见当事人一派云淡风轻地站在烤炉边。长辈们就纳闷起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来。 “瞧瞧瞧瞧,这话说得!夏丫头呀,怎么感觉和你在一起,就这么轻松愉快呢?”张成忍不住喟叹,然后转向陆泽瑞挤眉弄眼,“我说瑞哥儿呀,你可得加倍努力哟!” “张叔,姜还是老的辣。”陆泽瑞趔着身子偏着头,拧眉虚眼,手臂伸得老长翻转烤串,躲避四散开来的木炭烟子,漫不经心地应答,“您一眼就看穿了,她哪是在夸我,实际是在鞭策我。她把我夸得有多好,我就得有多努力。” 他明白张叔的真正语意,故意曲解成另一种。可不能逼这丫头逃跑,小蜗牛才从壳子里探出脑袋,可不能让她再缩回去。 “你小子!”张成驳斥他,“我说的此‘努力’,非你理解的彼‘努力’也!” 林维荣趁热打铁:“不管哪个意思的努力,瑞哥儿都得更加努力。琼依呀,看来你对于瑞作为一个父亲的努力,是赞同的?” 怎么感觉是在“脱口秀”现场,这绕口令把人整的,快晕了。 “当然。墨宝很幸运,老爸被爷爷奶奶们培养得,综合素质很高。在观察、模仿这本教科书之后,相信他会像他爸一样,成长成一枚‘雪花青年’。” “嗨,”陆有黎感叹,“我们努力追赶时代脚步,还是不服老都不行。单说这流行词汇吧,一天一个新发明,什么‘给力’了,什么‘欧了’,什么‘内卷’了,听说过‘斜杠青年’,这还真是不明白,什么样的是‘雪花青年’。” “伯父,早前流行‘t形人才’‘n形人才’,您说的‘斜杠青年’,的确比他们还厉害。” 夏琼依简单说明,生活方式多元,拥有多种技能和社会身份,印名片的时候,中间必须用斜杠分开,才能区别那么多身份,斜杠越多,就证明越牛。 可最厉害的,还是要属ai时代的“雪花形人才”,既掌握多个领域的技能,又可以做复杂决策,做ceo才能做的事情。 “夏丫头,你对瑞哥儿的评价,可真是够高的。”张成笑。 “我应该、说得就是事实吧。”夏琼依有些迟疑张成话里的意味深长。 “我们都没质疑你的眼光。”陆有黎加重语气。都说有教养的子孙,是最高级别的炫富,他可一点不客气。 “老陆,”林维荣嗔怪自家老伴,哪有这般大夸其夸自家儿子的,“趁着瑞哥儿又重新加热了,快让琼依多吃点,总兜着人孩子说话,都没法吃了。别像上次一样,让孩子饿肚子。” “对对,大家快趁热吃趁热吃。”陆有黎也赶紧招呼,笑着打趣,“好好一顿烤肉餐,怎么变成了家庭教育研讨会。” “可我们小辈受益匪浅。”夏琼依发自肺腑地接话。 一顿美味而丰盛的户外烧烤午餐,有紫菜包饭、孜然烤羊肉、辣酱烤鱿鱼、烤素鸡和新鲜蔬菜、辣炒田螺、鲜榨果汁、煮新鲜包米和毛豆,吃得众人心满意足。 末了,陆有黎笑看着夏琼依,问:“丫头,昨天瑞和你们一起去了花林,你花林的爸爸妈妈可还高兴?” “高兴,他们非常高兴。我好像,已经好久,都没看到他们这么高兴了。” “孩子,我还有你伯母,和你花林爸爸妈妈的心情一样。” 夏琼依略一停顿,答非所问:“花林的爸爸妈妈,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 陆泽瑞有意岔开话题:“爸,这里还有一些果汁,要不咱每人分一点,浪费了可惜。” 他可不想小女人因为此类话题反感,又缩回自己的壳里去。 夏琼依侧看向他,轻声建议:“如果大家都吃好了,就别让大家撑着了,不利健康。” “好。”她的语气和态度给足了他面子,陆泽瑞顺着她的话应承。 第292章 瑞哥儿相中的人,那还能有差呀 林维荣见两个年轻人如此互动,笑说下午时间还长,稍稍多一点无妨,于是果汁被全部分配完毕。 不紧不慢地饮了果汁,收拾一番之后,众人去湖边散步。 瓦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絮陪衬,倒映在碧绿绿的湖面上。垂柳轻拂水面,俏皮地漾开一圈圈涟漪,破坏了投影下的完整色彩。 湖边的便道曲折蜿蜒向远处,令悠闲自在的人儿生出对未知的遐想。不紧不慢的闲适,衬托出墨宝这孩童溜着滑板的欢快。 静好的岁月,值得人们珍惜每一个清晨,感恩每一个夜晚。 林维荣拽着张妈,有意和夏琼依走在一起,有意和她说着儿子的小时候,有意和她说着孙子的成长,还会问她戴着银镯可还觉得适应。 三个女人拉着家常,虽不那么熟识,却因为有着共同关心的人和事,倒也相谈甚欢。 三个男人不远不近地垫后,守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馨旅的各种发展。 林维荣旧话重提,跟夏琼依道着歉,自责国庆节那天的过分做法。 “伯母,那件事早就翻篇了,您就别再提了,我完全理解您作为长辈的真心,真的!” “唉,这人呢,做了亏心事,总是不得劲。” “哎呀伯母,”夏琼依拥着林维荣的双肩往前走,“有些事发生过后,必须翻篇。有人说,人生像煎荷包蛋,煎完一面翻一面,然后煎另一面。” “你这孩子,还真是宽厚,这安慰人的话,都说得跟顺口溜一样。”张妈小心地问:“但你伯母总怕她的做法伤害了你,你,不会离开吧。” 林维荣不便问出口的话,她可以。 夏琼依自然而大方地答:“暂时不会吧。我答应墨宝的,他新妈咪出现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他。” “这就好这就好。”两位长辈频频点头,还念念有词地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瑞小子对这丫头的心意,那她离开的可能性就不大,不,可以说几乎没有。 “小夏呀,你恐怕,还真不一定理解,你伯母的另一份真心。” “是什么?” “张妈,她早就已经是我们的‘家人’啦。”陆泽瑞疾走过来,长臂一展揽住夏琼依的肩,走前几步,又改双手推着她的肩向前。 “走,咱们快点去看看儿子,臭小子,滑得那么快。” 徒留几位长辈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哎~你们发现没,”张成盯着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说,“一提这个问题,瑞小子就逃避。” “我看呀,不是他逃避,而是人家姑娘根本就没那心思,瑞这是不想我们吓着人家。”陆有黎叹,“你看,我们都有意无意地提及这个话题,不是被人家真心无意地忽视,就是被巧妙地避开,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之所在了。” 张成由衷地夸:“这丫头呀,哪哪都好。你看她才第二次来庄园吧,可一点也不认生不拘谨,反而落落大方坦荡自然,这心理素质,还有社会适应能力,也是没谁了。” “瑞哥儿相中的人,那还能有差呀?!”张妈欣慰地夸。 “可惜呀,人家那是客人的身份,又不是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她拘谨个啥。”陆有黎说着大实话。 “嗐,”林维荣拍着巴掌,坚定地说:“人都有付出爱也享受爱的心理需要,相信真爱能融化冰冻的心。咱们以不变应万变,策略只有一个,就是对这夏丫头好,我就不信感化不了她,我就不信还有怀柔政策拿不下的堡垒。” 其余三人瞧着林维荣笑。缘分一到,自然水到渠成,稍微勉强都会心存芥蒂,不如耐心等、熬火候。 三人回到朗恩,晚餐过后照例是学唱诗词,朗诵《新月集》,分角色扮演。 时间尚早,夏琼依就在中场休息时熬了奶茶,三人坐在森林阅读角的大书台前享用。 墨宝直嚷嚷好好喝呀,小舌头不停转圈舔着小嘴巴,顽皮得活像一只伸长舌头的小泰迪。 夏琼依笑盈盈地垂眸看着孩子,微弯起手臂半揽过孩子的颈侧,用柔软的手指,摩挲孩子的脸蛋和耳朵。 这才是一个葫芦娃该有的本来面目吧,因为开心而顽皮,随性而为,充满生机,完全只做他自己。 陆泽瑞的心底又溢出温柔的情愫,她的眼里只有儿子,他的眸中映照着两人,一个开心快乐,一个满眼疼爱。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画面,慈爱的爸爸妈妈呵护着天使般的孩子。 这幅画作,让人沉浸于画作者想要营造的氛围,岁月静好,世事安稳,令人心醉神迷的温情,空气里满是泛着爱心的粉红泡泡。 她的安安静静里,温婉柔美,也少了诸多忧郁。 今夜,无论如何,无论多晚,他都要将心中勾勒的这个画面完成。 哄睡墨宝后,夏琼依不知陆泽瑞是否已经休息,便试探性轻敲书房的门。 夜色宁谧,衬得敲门声异常清晰。 将纸张和用具迅捷地收进抽屉,陆泽瑞起身打开门。 “嗨,在忙吗?” 他将她牵进去,在沙发上坐下。 “还好。你,睡不着?”他端凝着她,在心里暗暗描摹她的脸部线条。 “没。想跟你说说,要不,还是别让墨宝的琴姑姑来了。”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做大量隐形家务,太辛苦了。” “好像,也没多累。” “那就还是累的。” “身体累点有助于睡眠。关键在于,家务看上去稀松平常,但实际含金量很高,藏着无数学问,锻炼了解决问题的思维,也锻炼了动手能力和掌控感,特别好。再说,做家务就会有爸爸妈妈的精心陪伴,这种家庭时光是真实的、温馨的,是超高质量的。墨宝的付出又满足了自我实现的需要,更有助于他心理健康。” “可是,你真的太辛苦了。” “我的辛苦有你看见就满足啦。” “我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仅如此,因为心疼你的辛苦,我还要积极加入。” 第293章 敬畏我们有意义的相逢 “我举双手双脚欢迎你。” “要不要这么隆重。看来你是铁了心了,那我给晓芹打电话,让她以后都不必来了。” “好……还有吧,今天和长辈们聊天,发觉墨宝的成长,好像也并非我们,尤其是你,所想象的那般痛苦和缺失。也说不定,是你主观意志上,在想象中夸大了孩子的负面感受。” 她望进他的瞳眸,却感觉深不见底。 那两汪幽潭渐渐漾开一圈圈的笑意,“你,一直都在担心我?” “怕你一直内疚自责。其实孩子有很棒的养育者在陪伴。其实孩子的自愈能力很强。其实你也是一个好爸爸。其实孩子生活在一个满满是爱的环境里。而爱的力量无所不能,让人充满了希望、力量和勇气,可以冲破重重阻碍披荆斩棘,而后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其实这些都抵不过你是他妈咪的力量。如果没有你的宠爱,他的心还是没办法‘开’,恐怕要很长一个阶段才能走出来。” “其实我们都该敬畏相逢的缘分。” “对,敬畏我们有意义的相逢,然后相知,相守。” 中间还应该有的一个过程,“相爱”,陆泽瑞仍不敢造次乱说。 夏琼依抿唇笑,神情柔和,安然美好。 “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陆泽瑞轻挑眉峰,示意她只管问。 “就是吧,我以为你家的习惯是,张妈张叔不同桌用餐的。但国庆那天,还有今天野餐,我看到的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那为什么出院那天,张妈说,她如果同桌了,就会不自在,是因为第一次见我这陌生人吗?” “不,不是。因为,她在,我们三个人的,家里,就会这样。” 她仰望着他快速推断,这个“我们”是指谁们。 出院那天,她是第一次进朗恩,应该不包括她。那么……她沉默了。 “我父母,开始时,一直都反对我和雨晴在一起,所以后来,即便隆重大婚了,她也不相信是我父母真正接纳了她,只认为是为了陆氏的面子,我们才把婚礼搞得那么盛大。张妈来照顾墨宝,她也不认为,和我妈情同姐妹的张妈会真心待她,作为女主人,她在自己的家里,就……” 陆泽瑞停了下来,不知该如何措辞,才能让夏琼依不误会梅雨晴,解释因艰涩而断续。 “我,能不能说说我的心里话。” “当然,我洗耳恭听。” 夏琼依缓缓讲述自己的猜测。墨宝的妈咪其实,很孤独,她感觉在这个家里,只有陆泽瑞值得她信任和依赖,她的经历,让她没学会与人相处,所以处起其他关系来很困难。 其实她没有安全感和她的不信任,并不只是源于伯父伯母一开始的反对,还有,她的曾经和过往吧,她和她父母的关系,连把她带到这个世上的两个人都那么不重视她,她又怎么能期望其他人对她好呢。 又或者,她经历了从小父母不是养育者的分离性创伤,又经历了出事之后没有一个大人在乎她的忽视性创伤,年年又年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外界打交道了,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人亲近,毕竟她的世界,小到只有你们几个包容她的同龄人,更何况张妈他们还是长辈。 嗐,夏琼依柔若无骨的手在樱唇前呼扇着,她这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啊,如果猜得和事实不符,让陆泽瑞千万别介意。 又唯恐自己的表达不够确切会令他自责,她赶紧快速地“表白心意”,让他千万别误会哈,她绝没有任何指责他的意思。 其实这么多年,他已经相当不易了,墨宝的妈咪内心创伤尚未痊愈,他既要为难于她的痛苦纠结,又要像夹心饼干一样,调解婆媳双方的关系和感情,为难于恰到好处地维护她。 “你不用这么奇怪地看着我,你刚刚就有在维护她啊,而且你一直都在这么做。比如说,虽然你们分手、而且她已离世,但你始终都很尊重她,从不抱怨和责怪。其实墨宝的妈咪,也会因为爱你而顾虑你的感受,否则她会和张妈他们闹得更僵,只会让你更为难。” “知道吗?你这样喋喋不休,竟然,让我感觉出奇地好。”陆泽瑞的耀眼笑容里星芒闪烁,熠熠生辉。 “哼,”夏琼依也受到感染而笑得开朗,“你以为我在夸你吗?别骄傲哟,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因为这么多年特别委屈的还有张、妈……” “我知道,所以第一次撞见她们之间的正面冲突之后,我及时地在私下里跟张妈郑重地道歉,你猜她怎么说?” 夏琼依还真认真猜想了一番。张妈呀,只会笑着、宽他的心,不同桌吃饭不代表什么,既不会缺胳膊少腿,又不会损失任何利益,只要他们和和美美,只要他们白头到老,她只是不同桌吃饭而已,又能怎样,她压根就不会和他们置气。 张妈会说,千万别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和墨宝的妈咪闹别扭,不然孩子都能感觉到,让孩子受罪不值当。 “你又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是因为我模仿张妈的语气神态不太像?但我应该没说错吧,她懂你唯恐她受委屈的心。毕竟这么多年,她都当你亲儿子一样照顾你,所以她怕善良的你两头为难。” 陆泽瑞愣在当场,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夏琼依追问。刚还好好的,不应该呀。 “没,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你这个善解、人意的小东西。”他很想表达善解“我”意,但还是中途改了道。 没料到她竟然接了他的话茬:“不是我善解你意,而是我将心比心。换作是我,我也愿意为墨宝委曲求全,一样的心情啊。” “我越发庆幸,在海边捡到了你这美丽的天使。” “不是人鱼?”她歪着脑袋促狭地问。 “人鱼不能言语,可不会跟王子‘表白’。” “嘁!谁跟你表白了,想得美你!” 第294章 这,就是爱,唯她不可的爱 他笑得开怀,让她发现他的牙齿因整齐洁白,而显得健康,美好。 “你这还没忙完吧,我就不耽搁你了。你早点忙完也好早点休息。”说罢她欲起身离开。 “你要休息了?”他急急地攥住她手腕。 就是盼着跟她待在一个空间,想要她的陪伴更长更久一点。 “没。还有点儿小事,做完之后再睡。”她答,全然没留意到他的急切与依恋。 “拿来这里做。”他命令式地建议。 “那,好吧。” 他跟随在她身后。 “矮呀,”她回身,调皮地笑,“我们之间谁跟谁呀,不必这么客气送我出门啦,还请陆总留步哦。” 他宠溺地陪着她嬉戏:“送还是要送一下的,夏小姐可是很少来我书房做客的。” 她咯咯笑得欢,打开门溜了出去。 他就站在她身后盯着她曼妙的背影,满眼她瞧不见的温柔宠溺。 视线里,她时而两脚交替,一踢一踏地跳到下一级梯面上,时而双脚同时蹦到下一级梯面上。 一阶一阶,踢踢踏踏,蹦蹦跳跳,摁亮了楼梯间的壁灯,又摁亮了楼下客厅的顶灯,下得楼去。 看不见了。 他下意识走到二楼扶梯旁,低头望向下楼的她,锁住她的眸中卷起浓浓的柔意。 这丫头的胆子还真是大,一个人就敢去黑洞洞空荡荡的大客厅。 想到这,陆泽瑞不禁哑然失笑。她几乎每晚都会给他端宵夜,不都一个人吗?只是他没觉察,便没意识到罢了。 没想到下到客厅的地面,她竟然跳起了踢踏舞步,拖鞋踏踏的节律奏响,可大了一两码让人放松的拖鞋不跟脚,她差点被跘一跤。 他的心提起,朝着楼梯口紧走几步,密切关注着她,就见她索性踢掉拖鞋,光脚踩在地板上继续踢踢踏踏。 她的动作利落了,却也无声了,幼白柔嫩的脚丫踏在他的心上,嗒嗒的节律响在心头。 她如不谙世事的十一二岁少女般,欢脱舒悦的调调从她周身透出来,如春天般快活。 殊不知这屋子里,正有一双瞳眸锁定她,欣赏着她,感受着她。这些自娱自乐的声音,令人心境舒缓欢畅。 情绪漫上来,温温和和,柔柔软软,甜甜蜜蜜,对她喜喜欢欢的情绪,正无比强烈地冲刷他的整个身和心。陆泽瑞知道,这,就是爱,唯她不可的爱。 这种认知异常清晰地冒出脑海,似惊又不惊,相识时间的确不长,但一切的发生理所应当,顺理成章。 她就那么踢跳前进去厨房,找到一个板凳,翻过来,捉住凳腿随着踢踏节奏舞动到鞋柜旁,拿出几双鞋放进板凳四条腿的空间里面,还有什么,他看不真切。 捧着这些物件,她倒是老实了,一阶阶边走边关灯。 当她上得楼来,他如大海般咆哮的情绪,竟风平了,浪静了。但他知道,也只是海平面的看似平静,实则深处激流涌荡,等喜与爱的能量积聚到某个瞬间,就会如火山般喷发,这是海纳百川的力量。 这包容一切的力量,只对她。 “你怎么这么开心?”上得楼来,就注意到这人璀璨的笑,夏琼依问。 陆泽瑞今晚的笑容,让她联想到那些男明星关于牙膏的广告,露出的八颗牙齿似乎都在熠熠闪光,卟啉卟啉的。 “你开心我就开心。”实诚如他,此时不表,更待何时。 “嗯,快乐的确会传染。”她也笑,甜美而欢快。 他端凝着她,笑问:“你又为什么这么开心?”不只笑,还蹦跳。 “今天经历的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和谐与完美,不应该开心吗?”她边走边反问,眸子如钻石般,折射出细碎的晶莹光泽。 上次去诗悦庄园可以说有误会,但今天长辈们对她真心实意地接纳,她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虽然遭遇过亲生妈咪带来的痛,但墨宝是在其他养育者满满的关爱中,茁壮成长的,这让她的一颗心落了地。 生命中最大的幸福,还真是确信有人爱着我们。 “今天的一切,都是和谐的完美的。”陆泽瑞喃喃地重复,若有所思,“相信吧,日日是好日。” 顿了顿,他还是对“此刻”进行了陈述:“我喜欢你……” 瞬间她就瞪大了眸子望向他。 他补充完整:“这样的随性洒脱。” 他希望这一语三关的表达方式,她真正能参透其中深意。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表白呢。”夏琼依拍拍胸口。 “怎么,作为家人,不可以表白不可以表达我喜欢你吗?如果我不喜欢你,还怎么和谐相处于一个屋檐下?” 再纠缠下去,就触底失了分寸了。 陆泽瑞转向已经走到身侧的夏琼依,面对面,轻声问,“大晚上的一个人,不怕吗?” “什么?”她诧异,随即反驳:“这是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怕的?” 烟花绽放在他的心间。 是哦,这是在“自己家”里,很安全。 她说,在自己家。 这个家,由他和儿子,还有她组成。 他的笑意继续扩大,管它是不是露了后槽牙。 转而他又委屈巴巴地说:“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你可真是要好好珍惜我。因为你只能在我面前随性洒脱。因为在我面前,你是你自己。” “的确。”她并不否认,“所以很感恩。” 随她走进书房,只见她坐在板凳上,为免地板被弄脏,还在地上铺好塑料纸,鞋面上挤适量鞋油,戴了擦鞋手套,就开始涂抹起他的皮鞋来。 陆泽瑞感觉她来回擦拭的频率好快,好熟练。 “这段时间,我的鞋都是你擦的?” 若不是今晚亲眼所见她麻利的动作,他都忽略了最近这个阶段,自己每天穿出门的皮鞋非常锃亮。 在他潜意识里,一直以为是张妈过来时擦好的。 但其实,自从这丫头到来后,张妈已很少停留在公寓这边,每次来送完食材等物品就走,不可能替他擦每一双鞋。 被他忽略的细节还真多啊。 第295章 最遥远的距离 “嗯,我和墨宝在休息时间的杰作,怎样,可还满意?” 凝视这丫头埋头苦干的恬静安然,陆泽瑞喃喃道:“当然。那我的衣服,也都是你熨烫的?” “嗯哼,趁着晃眼睛休息的空当儿就做完了。你都不知道,墨宝第一次擦皮鞋的时候,弄得满手、满脸都是,像只小花猫一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她又是那副一提儿子就眉飞色舞的模样。 清晰感知到心里柠檬瓣在横飞,陆泽瑞自嘲,自己的嫉妒心是不是有些变态的病态,竟然吃起了儿子的飞醋。 只是盼着自己在她这里,也有位置,而已。却又是多么难呐。 “我手机里都有拍照留念,待会儿翻给你看哈。”夏琼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地说。 盯着她娴熟而迅速的动作,他问:“你常常做这些?” “嗯哼。”她仍旧埋头,微笑,“只为重要的人做。” “噢?”他的心,跳漏了节拍。 “你是我的家人嘛,自然是重要的。”她还真有令人心跳蹦极的本事,“怎么样,这样的感恩方式,算不算对你的珍惜?” 他默而不语。 夏琼依自顾自进行着手中的活计,“爸爸以前常说,清晨穿着我擦的皮鞋,凯旋着出发,傍晚再穿着辛苦了一天的鞋,凯旋着归家。” 察觉到男人的静默,她好奇地抬头,望见的便是石化了一般的他。 她将已经锃亮锃亮的皮鞋,放在塑料纸上,继续下一个任务。 “明天,我祈祷罗主厨能顺利返回工作岗位,也盼望你能同他顺利谈判,然后凯旋而归,不想你因为麻烦太辛苦。所以,” 她甚至用纤细的手指,戳点着皮鞋尖规训:“皮鞋呀,明天就拜托你,一定要为他带来凯旋的好运哟。”已然是在同它对话。 她的萌宠可爱,令陆泽瑞极力克制自己,才压抑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这丫头又拿起墨宝的小黑皮鞋,朝他伸了伸:“你看,墨宝的小小皮鞋多可爱。看着这双鞋,就能想象他的小脚丫丫有多可爱啦。” “听着你的声音,就知道你有多爱他啦。”他又模仿起她的调调来。 “那么可爱的宝贝,身体小小的,软软的,萌萌的,还那么漂亮,又懂得心疼人,怎么可能不爱?忍都忍不住好么。”她的语气里满是骄傲,还有娇嗔。 她最后擦好的,是自己的那双湖蓝色闪荧光的高跟鞋。 “擦完啦,我现在给你翻墨宝的照片哈。” 脱下手套,她从家居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坐到他身边,翻着画面,然后凑近给他看。 喏,就是这些。 你看这张,他的小小手指头上,沾上了一滴鞋油,就像一滴巧克力,还显得他的指头肉肉的,是不是让人特想亲上一口? 你再看这张,小鬼头故意用手上的鞋油给自己抹了几撇小胡子,多像俏皮的hello kitty? 不过当时可把她吓坏了,鞋油可是化学物品,万一他皮肤过敏了怎么办,还好小东西皮实。 你看这张,他工作起来的样子多认真,像不像他老爸你? 盯着她线条柔美的侧颜,听着她如数家珍般说着自己的儿子,陆泽瑞心头暖暖软软的,复杂又幸福的情愫在周身流淌。 “对了,白天你可是说好要教我用手机拍照的,不许耍赖,不然我那句师父可就白喊了。”她终是想起了白天的约定。 “本就没想耍赖,又怎会白喊。” “那我们现在,就以这三双鞋为拍摄对象,怎么样?”她活泼泼地征求意见。 “嗯哼。你先随便摆造型。” 也顾不得脏不脏了,为了简洁的一色背景,夏琼依直接将鞋放在了他空空如也的大书台上,先只选取了墨宝和他的两双。 她坐在书台前的板凳上,陆泽瑞则坐在沙发边缘,从她的背后伸出双臂,终于将她整个拥入怀中了。 怕她反感,他赶紧裹住她扶握手机的双手,假装助力,边讲解,边和她一起观察所拍对象的变化。 根据他的讲授,她一会儿将墨宝的鞋放在近前,一会儿以他的大鞋为主体物,一会儿用三双鞋的鞋尖凹出一个“心”的造型,一会儿在桌面上制造出水面感,然后不断选取各种角度和参数,耐心等待自动对焦的结果。 画面变化神奇,颇有成就与收获,这丫头明显很兴奋。 陆泽瑞感受着她的感受。 嗅着她如缎长发的馨香,他的心悸动异常。 旋即又陷入莫名地黯然神伤。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就在怀抱里,却怕惊着她,怕吓跑她,而不能表白,不敢表白。 世说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在你面前,却不能说爱你。 自己竟然爱得如此小心,隐秘到近乎于卑微。 深深的委屈令他开始自我嘲笑,继而又开始自我怜悯,心酸甚至痛楚。 原来,自己的心,因着对方的不接纳,而被迫硬生生地扯离开,会是这么无声,这么残忍,这么酸涩。 他缓缓地闭上双眸,以掩饰即将泛滥的汹涌澎湃的情感,将下颌沉沉地抵在她纤弱却温暖的肩上,搁在书台上的手臂也不由得收紧,将她的圈住。 她似是感应到,静默不语,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她才微微侧头,轻声道:“好端端的,我怎么感觉到了,你的伤感。” 他不作答。 看不到他的神情,她按下手机相机的反转模式,调成自拍状态,注视着抵在自己肩上的他。 只见他双目紧闭,以为他是累了,便不再追问,她乐意借他肩膀,让他停靠。 良久之后,他低沉暗哑更显磁性的声音,自她后肩处响起:“你觉没觉得,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仿佛上辈子上上辈子就已相识了一样。” “嗯,和你在一起,是没感觉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很亲近,很信赖,也很懂得。说来的确奇怪,难道除了爸爸以外的家人,就应该是这种感觉?”她也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他在她耳边轻语:“我也很享受这些感觉。尤其是你‘信赖’我的感觉,信任而依赖,多么美妙。” 第296章 他片言只语都不能讲出口 他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他期盼她的依赖,他期盼她的离不开。他很清楚,这种带诱惑的深情,是一种心理不成熟的表现。可他顾不得许多了,只要她离不开,就最好。 可现在,偏偏事与愿违。 “不要。”她的脱口而出,立马印证了他的想法,“我可不敢依赖你,那会成为一种习惯。” “你还想着离开?”他也脱口而出,离开她的肩,盯着她的侧脸。 “没,至少现在舍不得。可是,虽然我很贪恋你们大家对我的好,但离开是迟早的事啊。”她的感叹里,满是无心地遗憾,还有不舍。 他气闷到无语。 她先是否定,最终还是肯定了离开的想法。 “你,今晚的话很少哎。” 又能让他说什么? 告诉她,除了她以外,他不会再给儿子找其他新妈咪? 告诉她,她就是他和儿子都心仪的不二人选,所以她不能再想“离开”这件事? 告诉她,他想一直这样拥她在怀,只有这样心才踏实? 告诉她,相处时日不多,但他已爱她爱到面对她竟会心痛? 告诉她,他想要她一直都陪在身边,直至生生世世? …… 这一切的一切,怕她为难怕她逃,他片言只语都不能讲出口。 喜欢上她不是一件难事,不喜欢才很难。书台看见了,皮鞋和手机察觉了,满架的书籍字画见证了,就连窗外的清风和明月都在偷笑。 唯独她不知道。 能做的只有,无声地面对她,无声地感受心正被扯离开她的滋味。 以为他是累了,夏琼依放下手机,将手臂伸到他的双臂外侧,一双娇小的手从外面紧紧包裹住他的大手背,想要给他力量和安慰。 这个纯真无邪的举动,令陆泽瑞神智逐渐清明,情绪也渐趋平复。 他无声苦笑,声线喑哑,“好了,有些晚了,早点休息,睡个美容觉,明天才会精力充沛美美哒。” 十分不舍,却不得不放开她出自己的怀抱。 “你确定心情好多了?” 获得自由后,夏琼依站起来转过身,盯着他漆黑幽远的眼眸问,里面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有她自己小小的身形。 “确定。去吧,早点睡,我没事。”昂藏修挺的他站在她面前,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掌心宽厚而温暖。 照例晨练,冲澡,读书,秋日的阳光正铺洒在餐桌上。 下得楼来,陆泽瑞看到自己惯常的座位正中,摆放着心形煎蛋,上面弯起咖啡色的眉眼和笑脸,令人心情瞬间就欢悦起来。 左手边是刚出炉的新鲜面包,蓬松而焦黄诱人。 右手边是拿铁咖啡,表面同样弯出一张笑脸,还冒着袅袅的香甜气息。 煎蛋的盘子前方,是一玻璃碟蔬菜沙拉。 这样精心准备的早餐,很是暖心,动人。 “希望你的每一天,都从香脆可口开始,拥抱你的阳光很温暖。希望你的每一天,都拥有咖啡一样的香气,拥抱你的心情很特别。希望你的每一天,都是小小的礼物箱,拥抱你的好运很惊喜。” 这颂歌一般的声音,宛如山涧中淙淙流淌的清泉,叮咚脆响,婉转清越。 陆泽瑞怔了怔,自动转向她,冲口而出:“希望我的每一天,都能看到这么阳光明媚的笑。希望我的每一天,都能听到这么甜美欢愉的声音。希望我的每一天,都能拥有如此蓄谋的幸福。” “嗨,说实话吧,作为家人,我喜欢你这期盼。唯愿你幸福快乐。咯咯咯咯……” “嗨,说实话吧,我喜欢这一切的一切。唯愿你和我一起幸福快乐……” 胸中涌起的情绪又开始浩浩荡荡,令他的目光激动地定格住整个的她,久久笼罩,自带光环。 “好啦,这是想站成蜡像吗?”她推他到座位上坐下,“今天还有一番鏖战呢,快坐下开动吧。希望你信心百倍地出征,所向披靡!” “然后凯旋归来!” “嗯,我们等你凯旋归来!” 待他拿起核桃花生葡萄干的坚果面包,本以为是完整的一大块,却不想已被切成并未完全断开的片,每片里抹好了奶酪,还夹着煎过的培根,然后又一整个翻过来扣在盘子里,用障眼法藏起宝贝。 慢慢品嚼着,咸鲜中带着葡萄干的果甜,酥软中带着核桃花生的脆,口感很有层次,还同时渗着几种香气。 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陆泽瑞想。 “你喜不喜欢吃奶酪?” 还不等他回答,夏琼依又问:“我把培根煎过了,或许你不喜欢油腻,下次可以不煎得焦黄的。” 他停下动作,只是定睛望着她。 “说话呀。我还摸不准你的口味,所以要征求你的意见。” “这么用心又精致的早餐,无可挑剔。” “用心也未必能投其所好,有的时候,用心也会办坏事。” “道理没错,不过我是真心喜欢,谢谢你的用……”想到约定,他戛然而止,粲然一笑。 这魅惑众生的笑令夏琼依怔住,下意识追问她急于了解的下一个问题,刻意掩饰心慌:“还有沙拉我选用了燕麦酸奶,会不会甜了?如果不喜欢酸奶的甜,下次我拌凉菜,虽然配面包有些不伦不类。” 陆泽瑞又忍不住轻笑出声,指指点点面前的杯碟说:“色、香、味俱全,还有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和矿物质,加上膳食纤维和水,七大营养素都搭配全了,很好,都很好,真的。” “……倒是你,‘真的’很奇怪,每次向你询问食物的意见,你都会怪笑,莫名其妙。” 自是不能实话实说的。每次都让他感觉他们就像新婚燕尔,在用心过幸福余生,而浪漫满屋。 即便再不好吃,也需感恩这份全心全意的创意与付出。 恩情便在一餐一饭、一勺一筷中吃了出来。 此刻,当下,这件幸福的小事,叫早餐。 第297章 今晚我们就在外面约会 他只问:“生气了?” “和你吗?这么件小事,没必要,不舍得,又不是打气筒那么多气生。再说了,重要的是解决问题,生气又不是好办法。” 他隔桌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满目怜惜,“费了你很多时间和心思吧,辛苦啦,而且昨晚都已经那么晚了。” “不算。昨晚预约好面包机的时间,其余的科学统筹而已,煮咖啡的同时,煎培根,拌沙拉,做习惯了很快的。快吃吧,都凉了。” 的确,重要的是解决问题,生气又不是好办法。 管中窥豹。香颂一家的问题,管理松懈暴露出管理漏洞,可能是整个馨旅集团管理问题的反映,的确需要所向披靡地征发了。 陆泽瑞下意识点开手机扉页上信使的提示图标,看到副卡的三千元钱被支付,那丫头应该是到过宠物医院了。 三套道服她就付了三千块,小女人做起慈善事业来还真是毫不吝啬,但对她自己却是苛刻的。 他开着并不好笑的高层汇报会,竟然唇弧上扬,这神情被周文斌捕捉到,拿双眼狠狠瞪他,提醒他要专心致志。 果然,听到了刘副总汇报,他已将罗主厨郑重其事地请回了香颂。 周文斌用眼神询问陆泽瑞,到底怎么回事? 陆泽瑞视而不见,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会后,刘副总不出所料地被留下,被命令亲自跟周总单独解释。 约摸半小时后,周文斌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陆泽瑞班台前,不紧不慢地说:“我已经吩咐高管,让每个项目公司今天先自查,形成有关管理、财务等工作漏洞的报告提交并整改。然后我们进行工作大检查,顺带着包括消防、娱乐设施、各种安全在内。谁要是不查不报不改,被我们查到之后严惩不贷,该下岗下岗,该重罚重罚,绝不手软。” “不谋而合。” “我也通知了运泰和旗杰俩,一并对龙城和玉城的项目公司,进行各方面大检查,不然下面翻了天,咱都不知道。” “嗯。” “我说,你打算怎么处理罗力宁的事?” “肇事者我已经处理过了。至于力宁,我只能亲自负荆请罪了,正准备打电话,跟他约晚上的时间地点。” 午后时分,得到通知的安育青驾着车子,早早就等在了爱之堡门外。 里面有他想要守护的人,来到这里,即便是看似无聊地等待,他也心甘情愿。 从副驾上取过一本书,他开启了边读边等模式。 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惊得专心致志的他心头一跳。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他展颜一笑,刚一划通,便传来对方的声音:“安教练,你好!今天晚上,可能需要你陪伴我和墨宝……” 未等夏琼依语落,他便答:“我已经等在门外了,锁好门之后,你们出来就是。” “什么?你已经来了很久吗?那请你先进来吧,我们忙完可能还要半个小时左右。” “没关系,你就安心一天的收尾工作,我在车子里安静地读书,并不耽误功夫。” 想到每天下午下班前的整理工作,的确有些混乱而嘈杂,夏琼依便不再坚持。 能多一个读书之人,总是太好的事。 于是她不再强求,“那好吧,我会尽快。” 一切收拾妥当,夏琼依牵着墨宝走出来。 “安叔叔来啦。”墨宝跑到安育青面前。 “嗯,走吧,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妈咪?”墨宝狐疑地看向夏琼依。 “你爸爸今晚有一个重要的人要约见,所以今晚我们就在外面约会。”下班前,夏琼依才跟陆泽瑞通过电话,确认了事实。 一听“约会”二字,墨宝笑眯了萌萌的黑眼睛。 两个大人都卖着关子,就是不告诉他去哪,可把他给急坏了。 车子启动,夏琼依先是发了一条已被安教练接上的信息,后来到了目的地,又发了一张墨宝身后是kfc背景的照片,以免陆泽瑞担心。 站在kfc门口,小家伙更加狐疑了,“妈咪,这可是垃圾食品呀。”说完他赶紧双手捂嘴。 都到人家场子门口了,还说人家的坏话,可是会讨打的。 “你只需要告诉妈咪,你喜不喜欢吧。” “喜欢。”只要是和妈咪在一起。 “那不就得了?偶尔疯狂一下也是可以被允许的。” 排队点餐的队伍有点长。总不能让教练排队和破费,而墨宝又太小,于是夏琼依安排另两人去找座位。 但墨宝不肯,说他想用微信付账,请两位长辈吃大餐,便站在夏琼依身边攥住她的小拇指。 联想到陆泽瑞的提醒,孩子个小,可能看到更多的是大人的腿,她便将小人抱了起来。 墨宝开心地“mua”了一下妈咪的脸颊,双臂搂紧妈咪的脖颈,像只猴子一样紧贴着挂在妈咪身上。 安教练并未去找座位,而是选择站在了母子身后,感受到两人亲密地互动,略带青涩的脸上浮起暖暖的笑。 夏琼依坚持在儿童游戏区的边台上找位置,孩子必须时刻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免得发生意外。 他们幸运地找到了三人位的边台,只不过一个位置在墙边。 墨宝说他小,可以挤在里面。 但安教练笑着坚持让墨宝坐中间,他自己靠墙边,心想这样可以环视全场、应对变化。 他不动声色地解释说,这叫“爱幼”。 墨宝边吃,安教练边摆弄着套餐玩具,“小墨宝,你看这个白雪公主的玩具好好玩,能唱歌,还能跳舞。” “嗯,我知道。这次儿童套餐送的玩具还像样。” “哦?那你喜欢它怎么不玩,可以边吃边玩的。” “不可以。妈咪说了,既然做事,就要100%地投入,还要精益求精地做好,这叫‘正念’,也叫活在当下。我现在主要任务是好好吃饭,享受美食,帮助消化。等吃完了再去玩,白雪公主还是我的,场地里的玩具也不会跑,我再100%地投入去玩儿。” “binggo。人的每一秒都面临选择,你的选择很正确,玩具确实不会跑,这个确定性,让你相信延迟了自我满足,也能获得快乐,你够忍耐,安叔叔佩服你被培育得这么好。” “啊~原来并不佩服我。”墨宝毫不掩饰失望的小表情,立马逗笑了两个大人。 “当然也佩服你,小小年纪,就能抵制诱惑,将来必成大业。” “必须滴。”墨小子骄傲地昂着小脑袋。 第298章 不只单恋,准确地说,还是暗恋 夏琼依始终温柔地笑看着墨宝。吃饱的萌娃将脱掉的鞋子,整齐地摆放在入口处的架子上,开始进入游戏区,很快便找到了小伙伴一起玩耍。 安教练盯着夏琼依满目温柔的漂亮眼睛,用陈述语气问她,很喜欢这孩子。 夏琼依下意识调转头看向他,他是她儿子啊,她当然喜欢他。她反问,难道,她们不像亲生母子? 像。只是……安教练欲言又止。 夏琼依反应过来,道馆的幕后老板是陆泽瑞,安教练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他的事。 的确听说、过一二。安教练只是好奇,她更多时候都把墨宝抱在怀里。 夏琼依看着墨宝的小身影,笑着解释。都说孩子的皮肤通着爱,拥抱能影响多巴胺的分泌,让孩子的大脑传递一种催产素,会产生“快乐”和“放松”的情绪,还有信任感和安全感,对免疫系统也有积极影响。 别看墨宝年龄小,却经历复杂又痛苦,精灵一样可爱的孩子,忍不住就想抱抱亲亲摸摸,想要他开心快乐起来。 所以她对这孩子,该拥抱就拥抱,该抚摸就抚摸,该用甜言蜜语淹没就用甜言蜜语淹没,满足孩子内心深处对这些需求的渴望。被填满之后,他的生命才能继续朝前,不然就会一直停滞在这个点上活不出来。 安育青很喜欢她的表达,透彻、诗意又温暖。 他也谈到自己的看法。早在1958年,就有实验得出了着名结论,写在了《母爱的本质》这本书里,说“爱存在三个变量:触摸、运动、玩耍。如果你能提供这三个变量,那就能满足一个灵长类动物的全部需要。” 而她把一切都做得很好,所以他听到冷大哥他们说,墨宝这孩子变化特别大。 夏琼依由衷地赞:“看来你读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 “闲来无事,各种书都读。读书除了费眼睛以外,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的确……” “墨宝确实可爱。他这么喜欢你,他爸爸,对你,也很好吧。” “不是一般地好,包括他的爷爷奶奶们。看不出来吧,我可是个幸运儿。” “你很珍贵,值得被人好好对待。” 这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话语,令夏琼依觉得言犹在耳。“教练,你今天……” “以后,还是别称呼我教练了,我受不起。” “那不成。这个话题我们谈判出结果的。” “你看啊,陆总是我终极老板,除非我不想干了,否则哪能让他在乎的人喊我教练呢?” 她不想和他辩什么陆泽瑞在乎的人,无意义,“可也不能乱了秩序吧。况且我上周五的时候喊了好多次,他也没反对呀。” “那是他宠你,不想驳你,可实际事情到了我这儿,不能这么没自知之明。以后,你喊我名字‘育青’,或者‘小安子’,都成。” 眼前这张年轻面庞,的确仍显稚气,夏琼依迟疑:“你看上去是比我们都小……” “所以,我可以喊你‘姐姐’啊!” “我总觉得哪里不妥……”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啦!” “呃……不过你虽稚气未脱的样子,但听说能力并不弱,情商也不低。” “嘿嘿……”毛头小子摸着后脑勺,腼腆地笑,“谢谢姐姐夸奖!” 跑来喝水的墨宝听到安教练这么喊,冲夏琼依嚷嚷:“妈咪,您多了一个弟弟,那我是不是该喊安叔叔‘舅舅’呀?” 却不料遭到了妈咪神情严肃的阻止:“不可以。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好吧。两个人的失望。 “对不起!”夏琼依尴尬地致歉。 “没关系!”安育青毫无芥蒂地笑,达到了喊她姐姐的目的,开怀又自豪。 夜色浓郁深沉。 心情矛盾的陆泽瑞纠结了一路。 他先是在晚餐时向罗力宁赔罪,后又陪着去喝酒k歌。 看着脚上辛苦了一天的皮鞋仍是锃亮的,视线内是小女人熨烫的衬衫,联想到被精心烹制的三餐,心下柔软,却又干劲十足、所向披靡。 还有下班和到家后的信息与照片……他不自觉流露出会心的微笑,被罗力宁捕捉到,打趣说他谈恋爱了。 他坦言,是单恋。 不只单恋,准确地说,还是不能表白对方的暗恋。 罗力宁颇为好奇,凭借陆大boss高富帅的优良品种,竟然还有不解风情不领深情的特殊存在? 陆泽瑞苦笑,造化弄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两人又感叹了一番。回想四年前,陆泽瑞偶遇为情所困的罗力宁被情所伤,兵荒马乱到整日酗酒,已无人形。陆泽瑞日日陪伴,谈梦想,谈美食,谈爱好,谈愿景,直至罗力宁恢复元气。如若不是过命交情,那么此番香颂事件之后,罗力宁断然不会回头。 陆泽瑞苛责自己太过信任员工,也怨怪罗力宁独自一人承受委屈与挤兑,应该早在苗头不对时就告状的。 午夜时分两人才分手,被冷锋和安育青分别送回住处。 陆泽瑞先是简单询问了安育青,他们三人晚上在kfc的情况,便不再言语,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神智清明的他在心里打鼓。一会儿盼望小女人真的在家里等他,一会儿又盼望小女人按时作息养身体,一会儿告诫自己以后尽量早回家,别让小女人等,一会儿又深深渴望被她等门的温馨。 打开家门,虽无灯火通明却也没有惯常的黑灯瞎火,素来节俭的小女人守信地为他留了光,令他心下一暖。 在暖黄的光晕里,他站在玄关处换完鞋,探长身子目力所及地搜寻身影,想象她奔向他的样子。 第299章 晚安,我的玫瑰 美好的想象被现实打败。 他换上拖鞋,顺着壁灯找到光源的最深处——客厅里唯一亮着的那盏暖黄落地灯,不觉哑然失笑。 只见奶白色沙发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的她,如瀑长发散开在沙发上衬得愈发乌黑,左手和打开的那本《杀死一只知更鸟》扣在腹部,右手臂垂在沙发外。 应该是读着读着就睡着了,否则听到开门声,她应该会如那个弹奏《小河淌水》的下午般,小跑着奔向他吧。 他缓缓蹲在沙发旁,凝视着那张不染尘世的娇颜,五官轮廓在暖黄的光晕下,多了生气,不再苍白,樱唇粉润,愈显健康和妩媚。 执起她纤弱的手握在颊边,感受她的存在。 夜已深,自己怎么就没有困意呢。 蹑手蹑脚地抱起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偷窃珍宝的江洋大盗。 以后也可以尝试把小女人培养一番,成为雌雄双侠,然后去偷什么? 偷儿子吧。 他差点爆笑出声,却因忍耐而身体颤动得有些厉害,生怕吵醒她,不得不极力克制。 憋笑的感觉可真不好受,仿若一口气只呼出了一半,另一半就那么硬生生地梗在了肚子里,难受自知。 怀里的小东西扭头蹭了蹭,在他的臂弯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陷入沉睡。 他将她的脑袋抬高,用脸颊回蹭她的额头,却怕长了一整天的新生胡茬把她扎醒,改用鼻尖轻蹭她的。据说这是爱斯基摩人表达爱意的方式。 只要他的脸再稍稍向下一丁点,或者唇再嘟起那么一毫米,就会亲吻到她的如花唇瓣。 心内惊涛拍岸,浪潮狂卷,一撞又一撞地袭得越来越高,似有冲破天际的架势,犹如一只困兽就要冲破牢笼不再受缚为所欲为。 尊重。尊重! 克制。克制! 忍耐。忍耐! 终是不能造次的。 终是理智尚存,战胜了被困邪念的。 毕竟不能屡屡造次,而欲望的牢笼一旦打开,食髓知味后的欲罢不能,只会是自我的巨大反噬和折磨。 一丁点,迫她离家出走的逾矩行为,都不能有哇。 浪潮渐渐退去,心内的波涛汹涌归于平静。 他为自己庆幸,没有贪图一时痛快做出出格行为,否则他定会懊恼不已,而问心无愧、内心宁静才是人的终极追求。 她也太瘦了。即便横抱着,却也轻轻巧巧,一级级地缓步而上,很平很稳。 站在公主房和海盗船两扇门中间,他最终还是决定把她放到公主床上。 月色清辉洒了满地。 先轻轻柔柔地将她放在被子的一边,他掀开另一边被子,又轻轻柔柔地将她抱起放在床中间,手臂穿过后颈,将长发捞出铺散在枕上,再轻轻柔柔地替她盖好。 双臂趁势撑在她两侧,看着任由自己摆布的她,居然未被折腾醒,还像个婴儿般熟睡着,乖巧得可爱至极。 若能每天都看着她安详的睡颜,就过去了简单的一天,该有多好。 就连月光也骤然更美更柔了。 他的心温软得一塌糊涂。 却也心疼得一塌糊涂。她白天得是有多疲累,夜间才能如此沉睡,以致被偷走了都不知道。 舍不得离去,就这么撑在床上,用眼神描绘着月色朦胧中的容颜,品味着人类妙不可言的情愫。 与万千人擦肩,都没有能触动他心的,唯独遇见了她,遇见了这颗有趣的灵魂,就改变了他的生活,以及他认知世界的方式。 有幸遇见,恰好合拍。 故而仅仅相识月余,就会强烈到风起云涌的程度,亦如火山喷发、岩浆汹涌,着实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难道是孤独寂寞得太久了吗? 难道是自己总被无意拒绝,所以产生了强烈的征服欲? 那两颗心默契到亲密无间,又该作何解释? 她就像是地球引力,他无法抗拒她的耀眼与磁场的吸引。 满目星光,唯她灼灼。 《小王子》说,也许世界上还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晚安,我的玫瑰。他在心里同她说。 着实不能自控,还是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轻柔的一吻。 这才能悄声摇控窗帘,关掉楼下的灯,洗漱完毕后,他将自己直挺挺地摆在了儿子身边。 想象着明早,小女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懵懵懂懂,还有儿子睡眼惺忪中瞧见爸爸陪睡的好奇,他在暗暖的光线中闷笑出声。 翻了个身,暗示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他也沉沉睡去。 生物钟还真是可怕的东东。尽管昨晚,哦不,应该说今日凌晨才睡,但陆泽瑞还是在惯常的那个时间点醒来,毫无睡意。 他边翻书边等待,听到了清甜悦耳却明显迟疑的问候——“早、上、好。” “早上好!”从书上移开视线,他明知故问地偏侧身子,笑看向她,“你的问候里,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说好等你的,但看来我昨晚不但睡着了,还睡得不省人事,醒来后迷迷糊糊地发现,怎么到了自己的床上都不知道,就像宿醉断片一样……”夏琼依先是视线飘忽,而后有些难为情地低头,盯着喜欢的拖鞋看。 嗯,“自己的床上”,很好。陆泽瑞整个身体轻松地仰靠向沙发靠背,“哦?这是一幢魔法屋吗?居然有一张阿拉伯飞毯,把我们的公主,‘悄悄地’送到了她的公主床上?” “是哦,我也才发现,这座魔法屋里有一位魔法师,一会儿变身神奇的阿拉伯飞毯,一会儿变身给儿子讲童话故事的老爸,一会儿变身很绅士的守护神。” 夏琼依没好气地继续讨伐:“好啦,你怎么不叫醒我嘛,抱着一个沉睡的人该有多累。我自己也是,从沙发,到上楼,再到盖好被子,竟然无知无觉,睡得这么沉。” 看着她边自责,边用手指划向沙发、楼梯和公主房的天真模样,陆泽瑞胸口柔情荡漾,清越的声线浸透着疼宠:“你这美丽的天使被施了魔法,难得睡那么香,香到轻易都醒不来,所以不忍心喊醒你。也说明你需要好好休息,尽快调理好身体,所以,以后都不用等我了。” 第300章 飞毯可不敢骗天使 “哼哼,话说得这么漂亮,像在创编童话故事。”她先是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儿,下一秒便开启兴师问罪模式:“不会是你这魔法师居心不良吧,为什么不把天使放在小王子旁边?” “看看看看,狂风总在微风后。先指责魔法师不叫醒天使,后指责没把天使放在该放的位置。”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她佯装气恼。 “能,必须能,”说着,陆泽瑞站起身,朝向她边走边说:“天使睡在了沙发的左手方向,飞毯的魔法有些失灵,只能顺着左边摆。如果让她和小王子,睡在靠墙根儿的海盗船上,就只能摆在小王子脚边,万一那不老实的小王子,用不老实的小脚丫,伤了天使姣好的容颜,可怎生是好?” 他先是语调缓缓,而后加快语速一气呵成:“换个说法也就是海盗船的三面被围而天使的床可以两边突围。” 果真,她被逗得“咯咯咯咯”直笑。 “哎,你先别笑,你应该先看看,我脸上小时候留下的疤痕。当时就是我和表弟一人睡一头,结果那小子淘气,睡觉不老实,不经意的一个翻身,脚指甲刮到我的眼睛下面,那可是一道长长的伤。这血的教训,让皇太后一直担心,她家帅气小子会破相。你看嘛看嘛。”他指着案发现场邀请她。 果真,她凑近他的俊颜细细观察,“在哪?”毫无所获,“现在完好无损,确实帅气无比。” 倏尔反应过来,她为自己的动作和表达涨红了脸。 实在是离他太近啦。 “啊——”为了掩饰窘态,她大喊,“你骗人。”双手掩面,迅疾背身,懊悔无比呀。 “飞毯可不敢骗天使,不然魔法完全失灵怎么办?不信,等见到表弟,可以严刑拷打他的罪行。” 她感到自己平复些了,挪开双手,缓缓转身,却遭遇到一双异样的眸子,里面有熊熊火焰在上蹿,热辣辣的,盯上一眼就把人烫到不行。 “一大清早的,没什么值得激动的事吧。”她的脸上是丝毫不曾感应到电波的表情。 “咳,好吧,”他无可奈何地笑盈盈,顾左右而言他,“也许精力过于旺盛,应该用晨练来打发多余的精力。走吧。” 虽已仲秋,但鸟儿争相啁啾,树叶自带画笔,描绘出红、黄、绿、青几种层次美的背景,动中有静,相得益彰,铺陈出和谐画卷。 慢跑中,夏琼依忍不住问:“哎,你对安教练,究竟了解多少?” “怎么?”陆泽瑞停下步子,“昨晚发生了什么?” 夏琼依只得跟着停了下来:“也没什么。就是他说,因为受雇于你,所以我不能称呼他教练,要让我喊他的名字。墨宝听到他喊我姐姐,就高兴地问,是不是可以喊安教练舅舅,被我当着教练的面直接拒绝了。” “哦?为什么?” “我为什么拒绝他吗?怕他别有用心地接近我和墨宝,是想和你套近乎拉关系。” “你很小心。” “我有责任保护好墨宝。而且,我不希望是因为我的愚蠢,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握住她的手,屈起手腕扣向胸前,喟然长叹:“我是有多幸运,才能捡到如此仗义的天使。” “只可惜我的功力不够,不能够行侠。” “你且放心地跟小安子练习吧。如果没有十足把握,我也不可能让你和墨宝置身算计当中。” “这还真是,叫化子无论躺倒在哪里都能鼾睡,而腰缠万贯的富翁,却一定要雇佣保镖才能入眠。”她乖顺地应道,又想起一事:“对了,我约了医生周四给墨宝看牙。” “好,我排出档期,和你们一起。” 这段时间的晨练,小女人时常边跑边阐述自己的观点:父母能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就是陪伴的身影和生命的状态,这与贫富无关,与学历无关,只跟父母对孩子的爱与责任心有关。 她说父母应该把对孩子的说教换成陪伴与相处, 用爱、关怀、看见,来鼓励孩子多体验,设身处地参与到孩子的生活中。 父母和孩子通过了解、理解,进一步构建起亲密无间的亲子关系,而关系大于教育,亲子关系良性循环了,就没有教育不好的孩子。 她说真正的陪伴,是父母和孩子之间,有固定的亲子时间。在这个时间段里,父母不处理工作,不做家务,不翻手机,全心全意地高质量陪在孩子身边,用爱和情感全身心投入,真正看见孩子的各种需求、情绪和感受。 时间长了,父母就算不在孩子身边,彼此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爱和关心。这种因陪伴带来的爱的滋养,是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都给不了的,只有父母才能给到。 此番“家庭教育,就是父母陪伴孩子,一起经历困难与挑战的旅程”“家庭教育的本质,就是父母随同孩子的成长而成长”的论调,令陆泽瑞深表赞赏。 墨宝真成了她的亲生儿子,令他这位生身父亲不敢不遵从。 这一段时间,下午下班时间不到,他就开始急切地看腕表,做准备,铃声一响,便急匆匆地冲进电梯,仿似有狮子老虎在后面追赶。 偶尔有一次碰到了周文斌,笑话他如此归心似箭地回家见“阿娇”,很适合去拍某咳嗽类药品的广告。他不恼也不理,只是唇角上扬,便擦肩而过,以至周文斌愣在当场,,半晌回不过神来。好兄弟的笑,单纯而轻松,纯净得毫无负累。 这天下午下班后,陆泽瑞照例遵循小女人的主张,无组织、无计划、自由自在的玩耍,会让孩子受益无穷,坚持陪墨宝在小区里游戏。 一个熟悉的童音惊喜的喊叫:“陆锦墨,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我每天都来找你,都看不见你,人家都等得急死了啦。” 第301章 岁的人生经验 “邢燕娇,我和爸爸妈咪去爷爷奶奶家了,昨天又去肯德基了。”墨宝平静无波地回答。 “那你不来,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听到有些咄咄逼人的质问,夏琼依与陆泽瑞面面相觑。 看来这是一个因众星捧月,而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姑娘。 “啊?我们有约好吗?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你的手机号呀。”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可以保存啊。” “下次吧,我没带手机,而且我现在等不及地想去玩。妈咪,我们今天玩什么?”墨宝转移话题。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清楚表达想法和感受。 “妈咪就不参与了,还是在旁边给你们拍照吧,你爸爸才教了我几招技术,我想再练练。至于玩什么,你们几个人有商有量地决定吧。” 两位父亲带着两个孩子,虽然还是玩老鹰捉小鸡、打沙包,但墨宝软绵绵地跑跳,懒洋洋地追赶,明显兴致缺缺、闷闷不乐的样子。 终于休息了。不开心的时光似乎相当漫长,其实也就二十分钟而已。 夏琼依笑着跟邢燕娇说:“燕娇小朋友,我们该回家吃晚饭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再一起玩,好吧?” 邢燕娇撅着小嘴扭着身子:“阿姨,再玩会嘛,我还没玩够呢。” 夏琼依仍旧笑着坚持:“改天吧,改天好吗?你看两位爸爸都上了一天班了,挺累的,现在也需要回家休息。” 邢燕娇转问父亲邢南唐:“爸爸,你累不累?你不累对吧?所以还能再陪我玩一会儿对吧?” 邢南唐也规劝着显得有些任性的女儿:“娇娇,爸爸虽然不累,但也许叔叔阿姨累了。” “不嘛不嘛,叔叔阿姨不累!不累!!我还想玩一会,阿姨你们不累!”邢燕娇不断扭动着小身板,两条小胳膊也随之荡来荡去,耍起赖来。 夏琼依蹲下来,语气温软,却并不让步:“燕娇,阿姨家的饭菜该凉了,所以必须回家了。” “再热就好啦。我家就经常给我热饭,我想吃的时候就吃,不想吃就不吃,等想吃的时候再热热呗。热饭又不难,放微波炉里‘叮’一下就好了啦。” 夏琼依盯着小姑娘的眼睛,继续和颜悦色地劝:“还是不行,再热一遍就不新鲜了,就和吃剩菜一样了,那样对身体健康不利。” 邢燕娇也不依不饶:“剩菜就剩菜嘛。” “邢燕娇你怎么这么……”墨宝本想说对方“讨厌”,但被夏琼依的摇头示意阻止了评价。 “我就是想和你多玩一会儿嘛,又有什么错?”小姑娘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燕娇,你有你的想法和盼望,我们尊重你。但叔叔阿姨也有自己的实际情况和需求,所以我们真的该走了,再见喽。” 夏琼依站起身,冲邢南唐歉意地笑笑,看向墨宝,等待着。 墨宝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叔叔再见、邢燕娇再见”,扭头就走。 等电梯的空档,夏琼依抱起孩子,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矮油,我们的小王子今天玩得不怎么开心,妈咪看出来了就及时喊停了。那,能告诉爸爸妈咪为什么吗?” 墨宝本来嘟着小嘴,搂紧她的颈项,小脑袋整个卡在她肩膀上,一听这话,抬起头来急急控诉:“因为不能和妈咪一起玩。还有就是她质问我我不开心,我和她又不熟,又没有约好和她玩,她凭什么那么质问,我又不欠她的。还有还有,她真的很过分,还跟您耍赖。”发泄完毕,又蔫蔫地耷拉着小脑袋。 “哦,妈咪明白我们墨宝生气了,委屈了,感觉被冤枉了。她吧,不该因为她爸爸无条件由着她任性、耍赖,就认为我们也能受得了她。” “我就是讨厌她强迫人。” “唔,她好像的确不怎么考虑他人的感受,所以会让人感觉不舒服,让人喜欢不起来她。不过呢,她也已经承担了只在乎自己的后果,比方说,你用不高兴表达了对她的态度,比方说,你拒绝和她继续玩下去。” “嗯。” “你这样处理和朋友的关系,挺好的,你有权表达自己内心的声音,有权让朋友知道你的感受和界限。这样一来,她以后就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了,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委屈自己,去迎合她讨好她了。” “嗯。” “好吧,妈咪知道你的感受就是不舒服了。不过呢,还是不得不说句公道话,根据妈咪的人生经验判断,邢同学还是很直接地表达了心里的想法的,这种人呢,一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没什么心眼,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了,比较透明。” “嗯。” “这么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我们,毕竟我们都不是人民币,不会被每个人喜欢。你可能呢,也会不被某些人喜欢、爱和尊重,但妈咪却不希望,对方不喜欢你,你就怀疑自己、改变自己,或者是否定自己,讨好别人。没有谁会受到所有人喜欢,你只要没有伤害别人,那就和喜欢你、你喜欢的人相处就好啦,然后,当你照镜子的时候,你要爱你所看到的一切。” “嗯。” 陆泽瑞听着夏琼依23岁的人生经验,像绕口令一般,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儿子来爸爸抱,让妈咪休息一下下,你妈咪的美食都把你催肥了。”陆泽瑞接过儿子,小家伙还是有气无力地挂在爸爸的肩膀上。 夏琼依见状,捏捏小鼻头,笑着哄:“好啦,我们的嗯嗯小王子,就别不开心啦。今天户外活动时间少了,但是吃过晚饭之后的时间就多啦,随你想朗读、演剧、唱歌,都可以呀。” “是哦,我只要和妈咪在一起,不管干什么都开心,老爸,您也是吧?” “当然。”陆泽瑞非常满意这个亲亲儿子,表白还不忘捎带他。 “嘁,马屁精、父子。”夏琼依斜乜了父子俩一眼,貌似是瞪了他们,但这一眼里的情绪,并非讨厌,反倒是宠而乐的。 “只能说明,我的确是老爸的亲儿子。” 她又被小人精的话逗笑了,“确实,如、假、包、换。” 没想到下一秒,小人儿眼珠一转,兴奋地喊:“妈咪妈咪,我们去逛超市好不好,我和爸爸都没和您一起去逛过超市呢。” “啊?待会儿吃完饭会不会太晚了?” “不晚不晚,超市营业到很晚呢。我们今天晚上就不表演了不就好了。” “好吧。好久都没吃饺子了,我们去超市买些荠菜包饺子吧。” “好啊好啊。”小家伙拍着巴掌,直嚷嚷。 又将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他好期待。 第302章 我特喜欢这种一家人的感觉,好幸福 坐在车上,夏琼依点开手机里的备忘录,问父子俩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日常用品。老爸想了一下答说零食,儿子答说杯子、拖鞋、盘子。这俩都打算买的什么稀奇玩意呀,可是再深问,就都开始打岔了。 好吧,不问这个,继续问购买标准诸如偏好、口味、种类、功能、美观度、颜色等,以及每一项预计花费的时间段。两人都答不上来,只说到时候再看再决定。 陆泽瑞望了眼后视镜里有些气馁的小女人,又转回视线看前方,问墨宝,知不知道妈咪这是在干什么?她把这次去超市当成了一个项目,在进行时间和财务管理。 从而避免去超市之后漫无目的边逛边买,避免购买打折促销品但毫无用处的冲动花费,避免逛得太开心忘记购买该买的,避免非理性消费浪费时间和钱钱。 “哦。”墨宝应。 夏琼依嘀嘀咕咕:“知道了还不配合。” 陆泽瑞笑:“不是不配合,是因为我们两个爷们,都不怎么精通这些。” 小爷们听懂了,嘿嘿笑起来。 夏琼依神情恹恹地应了声“噢”。 眼见她越来越本真地表露自己的情绪,陆泽瑞很愉悦,问她是不是还想告诉儿子: 事先应该带好环保购物袋;去超市是挤公交地铁还是开车更省时间;如果开车的话怎么找停车位更省时间;到了超市之后,是拿提篮还是推购物车;甚至规划好购买路径以节约更多时间。 “难道不应该吗?” “当然应该。只是吧,现在是休闲时刻,让人放松的就是随意随性,就是没计划不按规划,就是只要我们在一起,想逛哪就逛,想买什么就买,时间和钱花多了但也都在大范围内可控,没有太出格就是好的。” 夏琼依领悟地笑笑。对哦,他可是上了一天班的,下班之后还按部就班地严格行事,确实放松不下来。 “你时时事事处处都在为儿子着想,感激不尽的话就不说了。只是任何时候都如临大敌一样,想方设法地调教孩子,你这每一天都很辛苦,那些心思,可都是心血的凝结。” “又不累。”夏琼依反驳:“不辱使命就好。再说孩子的这声‘妈咪’也得我当之无愧,你说是不是。” 陆泽瑞又看她一眼收回目光,“是,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很棒,只是吧,有我在身边,你就放松下来,好好休息好好享受这样的悠闲时光,这种松弛感,对孩子也是很好的成长。” “有道理。” “是吧。” 夏琼依转向孩子:“对了,墨宝贝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超市里的各种标价基本都是15.98元、67.99元之类的四位数,为什么不直接标16元、68元两位整数呢,这样不是可以赚更多钱?” “因为,”墨宝积极思考:“这样给人的感觉更优惠了,刺激人们买更多?” “嗯有道理,这样的价格只比整数少了那么一丢丢,的确容易麻痹人,容易伪装商家的真实意图,就是让顾客不好加减乘除不好算账,就容易多买超出预算。那,你知道为什么超市里的音乐在营业时间一直都在播放吗?” “因为……制造轻松的感觉,让顾客购物愉快。” “答对啦。只是吧,还有一个潜藏的真实意图,就是人们在喧闹的环境里,根本静不下心来理智购买、理智计算,就会往车车里筐子里拿了又拿,装了又装。” “爸爸,您学会了吗?”墨宝不禁看向老爸,没想到老爸也在看他。 “差不离吧。你妈咪还真是知识宝藏,张口就来。” “我哪有,一些行为经济学的常识而已。” 下了车,远远地就望见了超市的名字,夏琼依转回头看向陆泽瑞,显得有些兴奋:“我敢确定,这里这家‘幸福吉美’超市,肯定和‘幸福八音盒’‘幸福魔方’是一个老板。” “为什么?”陆泽瑞接的是她的话,可眼神是使劲盯着墨宝的。 “因为都有‘幸福’两个字呀,如果不是一个老板,怎么可能想法一致,估计要有侵权纠纷了。”夏琼依认真分析。 “嗯哼。”陆泽瑞不置可否。 三人乘扶梯下到地下超市,墨宝执意要坐那种购物车,前方是卡通座,后方放商品,但显然他挤进去之后,有些受委屈地蜷着双腿。 可是眼见孩子兴致高昂的期待,还喊着爸爸妈咪一起推的急切,两个成年人不再劝说,遵照孩子的吩咐,一人站在购物车推杆的一端,边走边推,满足孩子的愿望。 观众在艳羡。 孩子在表达。 “爸爸爸爸,我以前坐在这里面,空间都很大的对吧,没想到现在都有些挤了,我就说我已经长到足够大了吧,这是最好的证明。” “妈咪妈咪,我都已经好几年没坐这种车车了。其实我好想它,想象可以被爸爸妈咪一起推着走,那种感觉一定好,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啦。” “以前都是爷爷奶奶们推着我的,我都不记得被爸爸妈咪一起推着走过。” “爸爸妈咪,我特喜欢这种一家人的感觉,好幸福。” “噢我错了。这里是公共场合。我应该悄悄告诉你们我的秘密。” 夏琼依将手挪到购物车前端位置,站在孩子身侧,用身体挡住众人异样的瞩目。 第303章 没有比她的笑脸更治愈的了 孩子一句接一句等不及回应的话,让陆泽瑞松了手,驻足原地。 统共只有六岁的孩子,叙说着几年前,美好回忆的同时,却是成年人的感伤与歉疚。 爸爸和妈咪的婚姻尚在存续期,就基本没带年幼的孩子来过超市,没有一起推着孩子购过物,没让孩子多多体会孩童所感受到的“一家人”的幸福。 现在孩子的妈咪已然不在,更是没可能了。 这是他的亏欠,既欠孩子的,也欠那位已逝之人的。 这就是孩子妈咪抑郁症愈发严重的原因吗? 应该是吧。 他只管朝着自己的既定人生方向去拼去搏了,却从来都没回过头来看一眼身边的雨晴。 哪怕是等一等她,牵拉一下,照顾一下她的情绪和感受,跟她多多吐槽多多交流,让她跟上步伐,让她感到自己被尊重被重视被珍爱。 而不是让她各方面都越离越远,包括安全感、归属感、爱的感觉,所以才会生病的吧。 夏琼依又推着墨宝走回陆泽瑞身边,“嗨,不是说好的去买荠菜吗?走吧,咱们去看看能不能抢到。你快来帮忙推车,咱们得快点啦。” 她顺势拽过他的胳膊,将推杆塞进他手里,还紧握了一下他的手背,盯了他一眼。 身边这个男人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辛酸史,艳羡的路人是不会知道的。 孩子的话又岂是路人甲能理解的。 也不必强求或者在意路人甲的理解。 内心里再难过,也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不如现在这个“当下”转移注意力,用心地过。 她张望着找寻新鲜蔬菜的方向。 “妈咪,为什么要抢菜啊?” “每个超市吧,几乎都会在下班的时间点,有当天的特价菜卖。既可以引流招揽一拨下班族,又可以把当天无法储存的新鲜蔬菜打折处理。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段还有没有了,今天有些晚了。” 陆泽瑞看着小女人喃喃自语的样子,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加快了推车的脚步。 根据超市顶上垂下来的指示牌,很快找到了蔬菜点。 “你们在这等我。” 命令完毕未及等到回应,小女人就撇下了父子俩,视线来回扫射,找寻着打折花车,踮起脚来朝顾客堆里张望。没有就继续穿梭,插进顾客堆里,她瞧见陈列台上还有一些青菜。 绿油油的荠菜非常新鲜,一点儿都没有蔫,还堆起小山,比起其他青菜显眼得多。 眼明手快地抓起两把,小女人像是献宝似的,在人群中就踮起脚,冲父子俩原来的方向扬起了手中的菜。 竟没瞧见人,她诧异的同时,脚尖踮起更高,伸长脖颈四下张望。 “我们在这。”熟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小心别摔了。”待她脚跟落地,腰间的力道消失。 陆泽瑞期待这丫头寻他们父子的画面,故意站在了她身后。 转身瞧见他,她的笑如花蕊般层层绽放,眼神亮亮的,整个人被衬得娇艳明媚。 没有比她的笑脸更治愈的了,明明已过仲秋,却似桃花依旧笑春风。 “急死我了,还以为你们去哪了呢。”抱怨完毕,她就开始左右晃动荠菜,“看我抢到啦。” 姣好面庞上的神情洋洋得意,像在急于炫耀什么得来不易的重大成果。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仅仅两把青菜而已,她居然像是捡到宝一样。 “这可不是青菜,而是一份好运。你是不知道,我们运气是真的好,今天都这个点儿了,竟然还有这么新鲜水灵的荠菜卖。而且今天人也少,要搁平时,买打折菜的顾客还不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呀。” “啊?平时买菜那么挤,妈咪您为什么还来?挤坏了怎么办?老爸,为什么不多摆些青菜的摊位?” “宝贝,虽然拥挤,但这就是生活里的热闹啊,就是要多沾沾这样的烟火气,才叫生活。而且呀,超市人气旺才会挤,人气旺又说明超市的货品质量好,信誉度高,性价比高。你们都不知道,我每次抢到菜以后,心情都特好,有种胜利的喜悦。” 好在这丫头并未留意到孩子表达中的真实。 “啊~”墨宝费解于妈咪的神逻辑。 “你呀……”陆泽瑞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丫头不仅容易满足,还很达观。 她冲他调皮地吐吐舌头:“生活就是这样啊。” “嗯,没错,于平淡无奇中,寻找有滋有味、有声有色的小确幸。你很喜欢荠菜馅的饺子?” “我不止喜欢,还很擅长。不是我自夸啊,准保让你们吃了还想吃,回味无穷,念念不忘。” “妈咪我相信您,我想和您一起包。” “这是高层级的拍马,只有马屁味,不见夸奖词,我喜欢。” 小人儿笑开怀,爆料他自己喜欢吃芹菜馅的,爸爸喜欢吃韭菜馅的。 原来这儿子什么都清楚,只是曾经少言少语罢了。 对哦,都忘记问父子俩的喜好了。好,那就几样菜都买点,多做几种,这样营养均衡。 当买到胡萝卜的时候,墨宝皱着小鼻子,满脸嫌弃样,表示自己很不喜欢它的味道。 难怪张奶奶每天买的菜里都没有它呢,妈咪想配菜都找不到。墨宝不喜欢吃没关系,可爸爸妈咪要吃呀,就快速拣选几根新鲜的好了。 此时陆泽瑞建议,等买完菜,就去给她买零食。 白天还有女员工边走边说特喜欢吃零食,路过的他听到后,惊觉眼前这丫头似乎从来都不吃零食,因为他和儿子的生活范围内就不曾存在过。 也不知是她真不喜欢,还是因为没有而在忍耐。 第304章 爸爸也是,每天每天都好开心 “啊谁?给我买吗?”夏琼依指指自己。 “嗯。不是女人都喜欢吃零食吗?” “啊~那看来我不是女人喽。” “你不会为了儿子在忍耐吧。” “这只是一个方面。的确,如果我常吃,那孩子肯定忍不住呀,为了孩子好好吃饭,不能买。我也确实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从小就没条件。况且一日三餐吃得够饱够营养,就不会馋零食了,毕竟零食吃多了不健康。” “那,会不会太压抑欲望,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可能会失了安全感,也少了情绪宣泄的通道。” 她望了他一眼,“小时候也不是完全没条件,而是想给需要的人更多罢了。当时看到其他同学吃,好像也没怎么渴望和羡慕,因为爸爸用心于健康美食,被他的物质食粮,还有满满的爱给喂饱了,就没那么垂涎三尺了。” 所谓家的羁绊,不过是爱有了回应。而对食物的专情,同样源于那份特殊的爱,连接着记忆和记忆中的美好。 “那去买些坚果吧,什么都吃点营养更均衡。”陆泽瑞将她的话丢回来。 “这个可以有。” 坚果区里,小人儿又开始扞卫自己的喜好:“妈咪,我也特讨厌核桃。” “哦我知道了,那你是不喜欢它的味道还是口感呀?” “它吃起来又涩又苦的。” “那就是不喜欢它的味道。不过现在这个季节,这些应该都是今年的新鲜核桃,就不会又苦又涩了。而且我和你爸爸要吃,所以也要买一点。”夏琼依只陈述事实,从不觉得有劝说孩子接受的必要。 “妈咪快点,买完坚果咱们去买杯子。” “啊?家里不是有杯子吗?” “可它们都孤零零的,都不是一家人。” “什么?” “就是都不能凑成对儿,唔不对,就是都不是一家三口。” “你这是……”她无语。 难道这就是孩童的世界,因为接纳了她,所以连日常用品都要彼此相亲相爱吗? “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挑选到亲子口杯。”陆泽瑞适时插话。 儿子盼望的,又岂不是他所盼望的。 这儿子还真是亲生的,真是神助攻呀。 居家精品区域里,成套成套的亲子杯,花色、造型和瓷坯品种繁多。 三人或蹲或弯腰,小声商量着,一致决定实用第一,花色第二。最终选择了直上直下的圆形白色骨瓷杯,外面分别印有爸爸、妈咪和宝宝的卡通人物造型。 有一款白色漱口杯很难不引起注意,很多只,长得一模一样,杯身上的卡通文字不尽相同。 夏琼依率先说:“墨宝,这个‘我们都爱你,宝贝儿’给你用。” 陆泽瑞若有所思地睇了她一眼,笑而不语。他和她就是我和你,是我们。她以为快速选完之后没她什么事了,就能避雷吗? “你们都爱我,妈咪,我喜欢您挑的这个。您再帮爸爸挑一个吧。” “我一眼就看到它了,其他的你们自己选。”没用语气词,够坚定。 并不介怀,两个男人小声地嘀嘀咕咕。 商量完毕,墨宝献宝似的一手拿一只,“妈咪,‘有你的每一天,都很美好’这个给您用,‘和你在一起,幸福’这个给老爸用,哇塞,完美耶。” 皆大欢喜吗? 陆泽瑞注意到小女人的迟疑,“只不过是一只杯子罢了,不必介怀。” 是啊,仅仅只是一个物件,就算和孩子爸的那只组了对,也并不代表什么。夏琼依自我催眠。 “妈咪妈咪,我们再去买亲子拖鞋吧。” “啊~还要浪费?” “怎么会?在家不用的口杯和漱口杯,可以带到老爸办公室用啊,咱们自己不用的拖鞋,可以刷洗干净来客人的时候用呀。我早就想过啦,妈咪,我可以和您一起刷拖鞋。” “呵呵,看来你建议来超市,是蓄谋已久啊。” “是啊是啊我都盼好久好久啦,只是舍不得每天的亲子活动,所以拖到了今天。妈咪走嘛去买拖鞋,一进门就能看到玄关那里,摆着三双长得一样,大小不一样的拖鞋,心情多好啊,多温馨啊。妈咪妈咪快走嘛。” 就像他和爸爸长得神似,和她长得也相像一样。 “真是服了你了,浪费小王子。”拗不过小人儿的使劲拖拽,夏琼依嗔怪着。 “嘿嘿,”小子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我保证处理好不用的物品,绝不浪费。还保证每天摆好拖鞋,爸爸妈咪的中间,是我的。” 就像爸爸妈咪分列两边,将他提溜在中间一样。 夏琼依拒绝不了这么可爱的宝贝,无奈地摇头,牵起孩子去寻找拖鞋区。最终一致同意,选择了顽皮眨眼、笑脸相迎的向日葵图案,颜色分别是灰粉、灰蓝和灰黄的莫兰迪系列,就像瞧着一样,既不显艳丽俗气,又温暖怡人。 “妈咪,这和我们亲子装的颜色好像。”墨宝的嘴咧得大大的,非常心满意足。 父子俩等在超市的卫生间门口。墨宝冲老爸竖起了大拇指。 “怎么?”陆泽瑞不明就里,低头看儿子。但见儿子伸长手臂要抱抱。 墨宝凑近老爸耳朵边,悄声咬了起来:“老爸您干得真漂亮。其实荠菜是您打电话调过来的吧,然后得到通知的员工阿姨,在我们到来之前摆上,所以它们在花车上才会又多又新鲜,特别显眼。” “这你也知道。”陆泽瑞也刻意压低声音,还瞄了眼卫生间门口,生怕小女人出来时听到。 “当然,您和妈咪站在青菜那里说话的时候,我看到的。” “那,这样的刻意安排是不是很值得?” “所以我要去告密。” “你小子。还真是长大了哈,知道跟老爸耍心眼了。没关系,如果你想让你妈咪失望,就尽管去。” “那还是算了。”姜还是老的辣,一点儿也不假。 “你小子是不是有求于我?说吧,什么事。” “嗯——好像也没什么事。但您得记得,您欠我一次。” “好小子,学会威胁人了,这都谁教你的?” “这还用教?也不看看我是谁儿子,哼,无师自通好嘛。” “拍马屁也没用。不过老爸接受你的威胁,记住了,欠你小子一次。”恶狠狠地刮了一下小鼻头。 “爸爸,我觉得好开心好开心,真的每天每天都好开心。” “嗯,爸爸也是,每天每天都好开心。” “因为有我?因为有妈咪?” “因为有你,因为有你妈咪。” 第305章 想要管住心,真的是太难了 片刻后,陆泽瑞注意到小女人急匆匆地走出来,但瞧见他们父子之后,并未停留,而是走来走去四处张望。 “怎么了?”他扯住她问。 “你以前来没来过这家超市?知不知道安全出口在哪?怎么也找不到一张指示图呀?” “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出来就找安全出口?” 小女人拽着抱着儿子的他走向一边,压低声音说:“刚刚在卫生间里,应该是超市的员工吧,在小声议论,说她们的经理好像偷工减料了,该换的过期灭火器没换,好像是那个经理家出了什么事,所以挪用了公款,所以没换灭火器。” “有这种事?!”陆泽瑞眉峰聚起。 “以后这家超市不能来了,太可怕了,消防安全问题都不重视,又是人员密集场所,万一发生什么怎么办,躲都躲不赢。不对,以后我们进商场啊超市的,都应该先找安全指示图,看清楚逃生路线,以免发生k市一二·八那样的火灾事故。” “有道理。跟我来。”他怎么能置他的两个心头宝于危险之中,必须赶紧离开。 “爸爸还没付钱。”墨宝提醒。 “再说吧。”多一秒钟都不能待了。抱着儿子,边走陆泽瑞边打电话:“你楼下b出口,麻烦来接一下他们母子,送他们回去后要看着她们进家门。” 七弯八拐,绕过一些摊摊位位,三人上了扶梯,两分钟之后上到地面。 等待的时间段,陆泽瑞交待她们先跟着冷锋回去,他随后就到。 “那你干什么去?不会返回超市付账吧?那些东西虽然是我们精心挑选的,虽然很喜欢,但是再买就好了,你不许去!” 居然冒出了小女人鲜少使用的命令式词句。 陆泽瑞唇弧上扬,眼神炯亮,星光熠熠,“担心我?” “嗯。”她毫不掩饰,坦陈内心的真实想法。 “放心,我保证一定、很快就平平安安回去,你们先回家休息。”深知小女人是有多缺少安全感,陆泽瑞郑重承诺。 而她如此命令,恰恰说明,自己于她而言越来越重要了。 正说话间,冷锋和他的车一齐出现在眼前。 将儿子递给小女人之后,他忍不住伸长手臂揉揉她的发顶,冲她安抚地笑笑:“放心吧,为了你和儿子,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妈咪,您就放心吧,老爸真的超~厉害。”儿子助力。 “好吧,祝你超~厉害的老爸good luck。”小女人不再唠叨,只是看向他的那一眼里,满是疑惑加担心,眉头蹙起,抱着墨宝上了冷锋的车。 冷锋微一颔首,启动车子滑入夜色之中。 哄睡墨宝时,小人儿随口问:“妈咪,是不是我睡着了,您也就睡着了?” “嗯——”夏琼依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相告:“你还是小宝贝呀,睡眠时间会比较长,要睡得饱饱的,才能健康长高高。妈咪呢,是不需要睡那么久的,会睡成猪猪,也会睡不着,所以,可能会起来再做点其他什么事。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妈咪也可以拿到房间里来做,这样也可以陪着你睡。” “会是什么事?您待会儿起来,会做什么事?”小人儿好奇心被勾起,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坐着,像尊小佛一样。 “睡好,当心着凉感冒。” 小人儿顺进被窝里躺好,“妈咪,那您待会儿会做什么嘛?” “待会儿吗?我,想缠毛线球。”夏琼依顿了一下,不想撒谎。 “啊这么好玩?我都没缠过毛线球,我也想缠。”小人儿作势又要爬起来。 “现在是睡觉时间。”她赶紧替孩子掖被角,不能轻易破坏作息规律。再者她并不想假手于人,只想亲自完成每一道工序。 “哎呀,我真的没缠过,您就让我玩玩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小人儿在被窝里踢腾。 “已经到了入睡时间,破坏了生物钟,真的不好。” 小人儿捉住她的手腕,“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就这一次好不好嘛。” “那,要不等到明天我们一起做?”看着孩子眼中亮闪闪的期待,夏琼依妥协。 “那我会睡不着的,会一直想着这件好玩的事。” “儿子什么事这么好玩,让你觉都不睡了?”想来看看睡梦中的人,陆泽瑞笑着走进来。 “妈咪一会儿要缠毛线球。我都从来没缠过,爸爸,您就让妈咪允许我今晚晚睡嘛,我特想缠。”趁夏琼依望向陆泽瑞的空当儿,墨宝被放松了管制,终于从被窝里又爬了出来。 “缠什么毛线球?做什么用?”陆泽瑞和儿子一样好奇,笑盈盈地看着小女人。 “就、织围巾啊。”面对一心待她的父子俩,夏琼依不想也不能撒谎。 再说现在基本上24小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父子俩眼皮子底下,她也藏不住任何秘密。 “那我要红色的,我冬天的大衣都是黑灰色系,配红色暖和。”陆泽瑞不假思索地要求。 “那我要彩色的,如果下雪了,也可以给雪人用。”墨宝几乎和老爸同时出声。 “啊?”夏琼依听着两人的要求,发出了困惑的单音。 “怎么?很难吗?”陆泽瑞观察她的表情揣测。 “也、没。” 不是“很难”,而是“为难”。 她压根就没想给父子俩织围巾。 寒衣节就要到了,她需要提前为逝去的人做准备。 听着她的语气,陆泽瑞说:“如果让你为难了,那就不要勉强。”仍不死心,补了一句:“我们也可以自己织。”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自己这话里的语气是有多委屈呀,明显的赌气,充满了埋怨。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父子铁定是不会针织的,此话一出,简直就是逼迫,迫她就范,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看来想要“管住心”,真的是太难了。 情难自已。 “也、没。”只有夏琼依自己知道,这两个“也没”究竟是想表达什么,“再说,你们父子两个会编织吗?” “不会可以学。”陆泽瑞都搞不懂,自己今晚是怎么了,为什么又赌气加这么一句,刚刚不是才后悔过? “你们,就这么期待手织的围巾?” “妈咪,爸爸的意思是,想戴您亲手织的围巾。我和爸爸的想法一样。” 上阵父子兵模式再次开启。 第306章 两张床 父子俩冲口而出的颜色,说明他们内心深处的渴盼,而她本心里不想让他们失望。 寒衣节,她总能想到更好的方式为铭诚取暖吧。 刚刚她顺着父子俩的话就往下接了,反应过来,问:“哎你没事吧?” “欢迎检阅。”陆泽瑞笑着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转圈圈,供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查看。 他早就想好了,小女人势必会紧张,待她问起,他就主动让她检查。 “经历了潜在的危险,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她又问。 “危险并没有发生不是吗?那为什么要为不可能发生的事不开心?放心吧,一般情况下人们所担心的事,99%都不会发生。”是他多留了片刻,解除了危险警报,但他不想告诉小女人这些。 “儿子来,”他冲墨宝伸出双臂:“今晚爸爸做主了,可以让你晚睡半小时,去帮你妈咪缠毛线球。但说好,只这一次特殊,下不为例。” “欧耶!老爸万岁!妈咪万岁!” “唉——你这人,倒是让孩子把衣服穿好再出去呀,现在晚上开始降温了,孩子才从被窝里出来,万一着凉怎么办?”夏琼依嗔怪着。 “哦。”陆泽瑞乖乖地将儿子又抱回床上,笑笑地看着儿子把针织衫穿在睡衣外面。 “发生了什么,让你今晚这么高兴?”他那不想藏起的笑招致小女人第二次询问。 陆泽瑞也清楚地感知,自己是放松的,是愉悦的,由内而外,整个身心。 杯子是一家了。 拖鞋是一家了。 一杯子,一辈子。他们也更像一家了。 因着小女人探听到的秘密,他及时处理了潜在的隐患和危机,将事故扼杀在了火苗初起阶段。 还有,小女人应该是答应给他和儿子织围巾了吧。 这么美妙的生活,又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陆泽瑞也积极地坐到阅读角的地毯上,把笔电搁在腿上,一边做着手头的事,一边享受着小女人和儿子的和谐。 一会儿是儿子双臂挂着毛线捆,小女人缠绕,一会儿换儿子绕团,小女人手臂挂线。 当小女人去端水时,就把儿子的小书椅倒扣在小书桌上,将毛线捆儿挂在椅子的四条腿上让儿子绕。儿子很惊奇,原来椅子腿儿还有这功用。 三人都是专注的,偶尔传来母子俩的对话声,还有敲击键盘的嗒嗒声,空气中流淌着宁谧,如幽静的山谷中偶有鸟鸣划过。 第二天刚到下班的点,陆泽瑞就急匆匆往家赶。一进门就用眼神锁定身影。约好今晚回来包饺子的,在一楼寻了寻,竟然一个都不见。 一步三阶地跨到二楼上,辨别声音来源。 “咔哒哒哒……”一连串不停歇,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貌似是在小女人的公主房里。 轻轻推开房门,陆泽瑞就看见儿子坐在小女人的腿上,被她的胳膊护在怀里,正在一台罕见的老式缝纫机前,两人合作在针下朝前推着布料。 小女人的脚上上下下踩着踏板,带动两腿也一上一下,孩子的小身体小屁股都跟着一颠一颠的,被逗得咯咯咯直笑,直嚷嚷好玩,好玩,嚷完继续笑得开怀。 小女人时不时垂眸看一眼孩子,再抬眼看一看走针,一直抿着嘴角静静地笑,手上的动作不停歇。 “咔哒哒哒……”声响连续,是现下生活中不常听见的节奏,却呈现最朴实的人间乐章。 陆泽瑞环着双臂,斜倚门框,眼睛一寸寸描摹,头脑记忆整个画面的细节。 “好啦。”夏琼依将最后一道边缝合完毕,舒了一口气,“你爸爸也该下班了吧。” “爸爸……”墨宝一抬头就唤,急急从妈咪怀里钻出来,跑向老爸,拽着他的手臂往妈咪那儿去,“您快来看。” “回来啦。”夏琼依浅笑着打招呼。 “嗯,回来了。” 陆泽瑞顺从地跟着儿子,但走到折叠布料的小女人跟前,她却直接抱起布料向外走。 去到他的房间,她将缝好的淡绿色碎花泡泡纱样的棉罩子,套在了貌似按摩用的床上,尺寸刚刚好,脸部坑洞处是空的,四边的褶皱花边轧得匀称漂亮。 她将罩子抻平展,又把一个四方抱枕塞进了一个同色套子里,拉好拉链搁在坑洞处,应该是准备平躺时枕脑袋用的。 “你这是……”陆泽瑞很困惑。 “爸爸,妈咪说您每天那么辛苦,每天晚上都要加班,所以就买了按摩床来,想让您放松放松。” “……” 没听到应答,夏琼依继续扽着套子四周,笑问:“怎么?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吗?我……” “没。”陆泽瑞截断她的话,“只是我不能这么自私,你每天带着儿子,要做那么多事,也很辛苦。你这样,我心疼。” 他终是决定不改换词汇,将真心表达出来。 “你就说你开不开心吧。”她弯身扽着边沿仰头问。 “当然。这是非常宝贵的用心特别的爱。我不是狼心狗肺,也向来懂得珍惜和感恩。” “打住啊,只要开心,无需其他。”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管住自己的……” 夏琼依瞪向他,陆泽瑞老老实实噤了声。 “老爸老爸还有呢。”墨宝又迫不及待地拖拽老爸,推开浴室门。 发现多出来的洗头床,陆泽瑞默然,转身看向跟进来的小女人,神情复杂。 “矮油,你这就被感动了?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好嘛。”夏琼依笑推着他,“饺子的面应该醒好了,咱们快去包饺子吧,不然好晚都吃不上。” 无论她是真不接茬还是假不接茬,总之她没接他灼灼眼神的茬。 视若无睹啊。 第307章 女儿家的娇态和傲然,同时呈现在她身上 “欧,包饺子喽包饺子喽。”最开心的莫过于童萌稚子。 老远就闻到饺子馅料的香气。全钢操作台上,四种颜色的面团醒发在玻璃碗中。 墨宝按捺住兴奋,手势标准地介绍说:“陆总,这里分别是绿叶菠菜、橙色胡萝卜、黄色胡萝卜和西红柿的汁液和的面,还有韮菜鸡蛋鲜虾仁、芹菜猪肉、荠菜猪肉和白菜猪肉的四种馅料,请您检阅。” 说完他自己笑崩了,之后就开始滔滔不绝讲啊讲。整个下午,他是如何如何帮妈咪在厨房里榨蔬菜汁的,如何如何洗菜、剁菜、搅肉、和面的,因为下午做了好多事,他现在闻着香香的馅儿就好饿好饿,好想现在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饺子呀。 随后他又开始犯愁了,四种颜色的面,四种馅料,该怎么包,才能每种颜色每种馅料,都吃得到呢? 陆泽瑞留意到小女人看着孩子抿唇笑。她建议小人儿去拿纸笔来连线算一算,究竟会有多少种口味。看来她很珍惜的一下午时间,都在这儿埋着雷,在引导孩子学习生活中的排列组合。 墨宝顺服地取来纸笔,趴在流理台的另一边,跃跃欲试地还不让大人讲方法,偏要自己独立探索结果。一时间,除了手上的动作之外,厨房里很安静。 “你别总是看我的手嘛,我知道你在笑话我,我也知道我的动作有多稚气。看在我很诚心很诚心学习的份上,你该多多鼓励我表扬我夸奖我,至少我的态度是端正的认真的嘛。”陆泽瑞再次减龄,这一次最像儿子。 “我哪敢啊,今天能吃到陆总亲自擀的皮包的饺子,也算我们有口福了。” “这还不都怪我老妈嘛,整天让我学这学那学那么多东西,就是没让学烹饪,要不然我今天也不可能出糗。” “哟,全能的陆总是让我抓住把柄去告状吗?哦不对,全能的陆总这是在变相地鞭策我,要让墨宝学习制作美食喽?” “天地良心。你已经做得相当好相当出色了,你知道我挑不出毛病。你,这是等着我夸奖表扬赞美你吧。” “不需要。我又不是靠别人的嘴,活得快乐有价值的。” “你牛。”仍旧不甘心,陆泽瑞干脆直接索要了:“哎你看我这样对不对,是不是有进步?” “还,不错吧。” “求鼓励求表扬求夸奖。” “要不要求抱抱呀?” “要,当然要。” “切,边儿去。” 墨宝压根顾不上听爸爸妈咪逗嘴,全情投入到紧锣密鼓地连线配对当中。 “哎,讲真,看你买这么专业的按摩床,你真的会专业级按摩?” “瞧瞧瞧瞧,就知道你不信。” “也不是不信,就是吧,这是个技术活外加体力活,看你柔柔弱弱的,哪有那力气。” “给你看这里。”夏琼依捋起家居服的袖子过手肘,“噢,我怎么忘了,这都几年过去了,肯定是没老茧了。” “你是说,你曾经按摩到胳膊肘出老茧……” “嗯,所以爸爸总是不让我帮他按,心疼我呗。初三有段时间,爸爸天天都捶打着腰回家,说是坐得久了,腰肌劳损。” 十三岁的小琼依就让老爸去医院,他说没用,医生也只是给他揉捏按摩,白花那个钱干嘛,只要他在白天多运动活动,疼痛自然就消失了。 可是好几天了也不见他缓解,小琼依就想了个办法,先是组织同学们打听荣城最好的按摩店在哪里。可没想到竟然是家盲人按摩店,想着他们名气大肯定穴位之类的找得更准,毕竟那是穴位嘛,会影响健康的。 但是,没有一个师傅肯教她这个小孩儿,还是个小女孩,都以为她瞎胡闹。她就每天下午放学都去,站在一边观摩学习,连着好几天。 终于有一位阿姨,也就是她的师父被她的诚心打动,就问她小小年纪怎么想到要学按摩啊,她就说为了缓解爸爸的疼痛,她只有省吃俭用的爸爸一个亲人,她要他更健康更幸福。 女师父那个动容哇,然后就手把手地,让小琼依在她身上试,哦对了,师父不是盲人,还在小琼依身上找点位让她体会酸胀感。小琼依连着去了十天,师父每天下午在她放学那个点都不接客的,专门等她。 可毕竟半个多月的时间她都回家晚,还是被爸爸知道了,他特别生气担心却又无奈,就陪着她坚持学到出师。爸爸坚持必须交学徒费的,但师父坚持不肯收。 女师父说她从业几十年,小琼依是她最小的徒弟,也是她最宠爱的徒弟,因为她孝顺,善良,还漂亮可爱,说她是她的忘年交…… 后面的话,陆泽瑞听不见了。鲜少在小女人身上看到女儿家的娇态和傲然,这两种情态同时呈现在她身上,显得她灵气十足,妩媚动人。 这是真性情自然而然流露的美。 女师父给了她母性的宠爱,让她在那段美好过往中,感受到世间的温情和确幸。 “哪天,我陪你去看看你师父吧。” “好啊,等你不忙的时候,我们可以带上墨宝去云南,师父说她的家乡大理特别美,权当是去旅游放松了。” 陆泽瑞怔忪片刻,难道刚刚他没听到的话,是她师父早就回老家了?他哂笑。 回过味来,她的表达是——“我们可以带上墨宝”,他心间的花儿绽放。 墨宝终于通过实践连线完毕,兴奋地宣告答案是16种搭配。同时他也发现,爸爸妈咪都已经把四色面皮各一半的饺子包完啦。还好还好,都给他留了一半。 可他不会包哇。 于是,换妈咪擀面皮,父子俩学着捏饺子。先将圆形皮里装适量饺子馅,然后对折,中间捏紧,右边一褶一褶地捏向中间,再同样方法捏好左边。 墨宝边动作边念叨儿歌:“炒萝卜炒萝卜煎煎煎,抹点儿油撒点儿盐抹点馅儿,包饺子包饺子擀擀皮儿,擀好面皮儿装好馅儿包饺子,包饺子包饺子捏捏捏,放进锅里盖好盖子煮饺子,煮饺子煮饺子香喷喷,端上饺子备好料吃饺子。” 第308章 心如蜜甜 也没那么难嘛,几个之后月牙形越发饱满标准,却也兴致锐减。墨宝就开始捏面团玩,兔子点上红眼,老鼠整出尾巴,刺猬支楞尖刺,没想到妈咪竟然都有研究,说是寻常日子有趣过的一种仪式。 万能妈咪万岁!爸爸说,妈咪是在生活这杯白开水当中,加了蜜糖,水就变甜了。 煮饺子也是个技术活儿。没想到有些饺子久煮不熟,有些稍煮就皮开肉绽。妈咪解释说,是因为前期擀皮包馅的功夫不到位,就给后期的煮熟带来了困难。这是一环扣一环的互相推动和影响,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这样。 吃饺子是个幸福事儿。爸爸在左,妈咪在右,饺子皮儿薄,馅料香,拌料够味,当他想吃的时候有得吃,丰衣足食很有成就感。 兴奋了一整晚,墨宝终于进入梦乡。夏琼依敲响书房门,看到拉开门的陆泽瑞,她问:“你要不要现在就体验……” 陆泽瑞打断她:“你先进来等我会儿,几分钟就好。”将她牵进书房里安顿在沙发上。他忙完手头的事,将电脑关机合上,然后走过来牵着她引向自己的房间。 “我不会专业按摩,但帮你洗头还是没问题。”陆泽瑞欲安顿夏琼依躺在洗头床上,却遭到了抗拒。 “哎,先说好哈,我买回这个床,是为了给你减轻疲惫的,又不是让你为我服务反而添累的。” “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今天整个下午你都在忙活,洗、剁、搅拌、和面,哪一样都是力气活儿,手都痉挛了吧,小心明天端水杯都困难。来吧来吧,今天先让你体验陆泽瑞式专属服务,这个不费力气。” “可是要弯腰花精力啊。” “哎——你这小东西,我弯腰是弯腰,你弯腰就不是弯腰花精力了?再说可以坐着洗,来吧,再啰嗦就真的是在浪费宝贵时间了。” “那,好吧,你先帮我,然后换我帮你。” “行行行怎么都行,你先躺好好吧。”他柔声建议,“闭上眼睛,好好享受。” 她依言照做。 “今天,我把妈妈生前用过的缝纫机搬来了。” “嗯,我看到了,还是蝴蝶牌的。”他把她的长发从脖颈下揽向后脑,轻轻柔柔地梳理着,顺了才不易打结,“这就是原因,你特别留意幸福魔方里缝纫机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恐怕去那里喝酒的顾客,都会留意到吧。” “你的留意,更多的是喜欢。”大尺檀木梳一下一下地按摩着头皮,很是舒服惬意。 “嗯。可能因为自己家也有一台值得纪念的,所以特别亲切。”她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他缓缓地将温水浇在她的头发上。 “它,毕竟是,遗物。”很多人都忌讳的。 “可它毕竟是值得敬重的长辈的遗物,既然是遗物,就更显得珍贵。”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是因为你。试想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做到,为了深爱之人获得幸福,而放弃自己的幸福的,所以我敬重你的母亲。又是因为你。因为你终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园,愿意把珍爱之物放进这里。只有这个居所里,有了你的心爱之物,你才更有归属感,才会更加喜欢这里珍爱这里。” 才不会轻易离开。 “说实话吧,”陆泽瑞专注着手上的动作,拉家常般补充,“我竟然很开心你把它搬到这里。你没征求意见,也没打招呼,我喜欢你这样随心所欲,任意行事。你把这里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家,谁还会介意家里存放心爱的东西呢。” “你的思想,总是这么奇葩。” “所以有着奇葩思想的我,才能读懂思想奇葩的你,对吧。” 夏琼依默然,闭上眼,任由他帮着清洗,梳理。 两人絮絮地说着话,但他知道,她又龟缩进了她的壳里。他无奈喟叹。 也庆幸自己情绪管理到位,没有追问,她是不是也为那个“他”买了同样的东东,付诸同样的行动。 醋海翻滚又有什么用?那些都是过去时,他多的是拥有她的现在和将来,他应该让自己平和地包容她的一切,心里真正有大海。 等他为她洗过两遍头发,又冲净了护发素,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这小东西,不会是睡着了吧。 他捞过干发巾包住她的全部头发,又把巾角掖进毛巾边里,她竟然还不动弹。走到床侧,将她打横抱起,脸颊贴上她的额头,轻轻放在自己床边,开到最小风为她吹干,实在忍不住亲吻了她的额头。 心如蜜甜…… 去爱之堡的工作日。每每来了带着小朋友的家长,墨宝便微微躬身致意,毕恭毕敬地说着:“早上好!欢迎光临爱之堡,希望你们今天过得愉快。” 文红一边迎接顾客,一边偷眼打量小家伙。 趁无人的空档,她笑盈盈地问:“嗨,小墨宝,你好像很享受迎宾嘛。” “那当然。这是妈咪的事业,我也想尽一份力,而且这是很好的锻炼。嘿嘿,告诉您一个秘密,我还想成为爱之堡的形象大使呢。”还真是说秘密的轻悄音量。 文红绕着墨宝转了两圈,抱着手肘托住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他,“嗯嗯,不错。照你这样历练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当之无愧的形象大使。” “真的?您也这么认为吧。” 远远地,陆泽瑞就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快瞅你儿子,那副开心样儿。”林维荣望着爱之堡大门台阶上,墨宝小小的身影。 “也是您的开心孙儿。” “哎,你还别说,他和夏家丫头在一起,就是开心。而且你看,他站在门口有模有样地,说明呀,那丫头把他调教得,是真的好。” 第309章 特崇拜自己的眼光 “虽然呢,夏小姐奉行时时事事处处都是教育时机的理念,但是吧,主要还是我滴爸爸妈妈、孩子的爷爷奶奶,这几年教导有方的成果。否则她能在一个多月时间里,就把墨宝调教得这么好?!我说我亲爱滴妈咪,您怎么——”一时半会儿,陆泽瑞竟找不到合适词汇表达真实想法了。 “得,你是不是又好奇,我怎么不讨厌她不排斥她了。我再次郑重声明,我早就跟她和解啦,那是人家表现好。” “可别怪我没提醒您,要提防她——图谋不轨。”陆泽瑞故意凑近母亲,小声而善意。 “你就可着劲得瑟吧。”林维荣欲推门下车。 “妈等一下,”陆泽瑞喊住母亲,“我也再次声明:今天我接您来,只有唯一的一个目的,就是想借您的势,变相逼她添置换季衣服之类的,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林维荣身形顿住,回头盯了儿子一眼,“怎么,怕我针对她?” “不不不,正相反,怕您心疼孙儿,说一些可能是禁忌的话,我,怕刺激到她。” “你……”林维荣有些气结。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没表达清楚,您千万别误会。我是想说,请您千万别帮我们表达心意,我怕她知道之后,接受不了会、离开。现在吧,表白时机还不成熟,她始终都很抗拒异性有目的地接近。” “好吧,我就在和她单独相处的这一天里,真正感受一下这个难度,也真正了解和体会一下,我儿的为难。” “您知道,您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好母亲。” “我和你爸呀,最近可没少因为这丫头,沾你甜言蜜语的光。” “我怎么闻到一股醋海汹涌的味道。”陆泽瑞皱着鼻子佯装嗅嗅,笑。 “哼,这还没过门呢,我忍、忍、忍,看等她过了门,我怎么收拾她。” “就怕到时候您更舍不得了,我亲爱的妈妈。” “这么自信?” “特崇拜自己的眼光。” “得,你快移驾公司吧。” “今天我翘班。至于做什么,秘密。” 母子俩说笑间,林维荣推门下车,步态优雅从容地走向爱之堡。 “奶奶!”墨宝兴奋地大叫,反应过来赶紧捂嘴。 刚刚他可是接到了老爸的神秘电话,今天带他去花掉在海边代收的餐费,还提醒他要保密,不能让妈咪知道,否则就不叫突然袭击了。 墨宝一板一眼地微微躬身行礼:“这位奶奶,欢迎光临爱之堡,请允许我为您带路。文红阿姨,我先陪这位奶奶进去啦。” 文红朝林维荣礼貌地笑笑,点头示意墨宝引导林维荣朝里走。 墨宝:“请问,您是打算自己学习技艺,还是给您孙子孙女报名呢?” 林维荣:“那就给我的孙儿报名吧。小朋友,你知道这里,什么项目最受小孩子喜欢呀?” “我敢保证,这里所有的项目,您孙子都特喜欢。” 奶奶办完了年卡,墨宝也打听到妈咪在会议室。 “妈咪!” 夏琼依正全神于账簿间,忽听墨宝唤,稚气的童音明显夹杂着惊喜。 “是墨宝啊……”她从数字里抬头,瞥见孩子背后的人,她的声音里透着更多惊喜,美目圆睁,“伯母?!怎么是您?您怎么会有空来?” 她立马从会议桌前起身,几步过来,差点撞上桌角。 “哎哟哟慢点儿慢点儿。你这么问,是不欢迎我来呀?” “哪有。是太惊奇您从天而降啦。” “嗬,看来我家不只一只孙大圣呢。”林维荣笑眯眯看着她。 “伯母~~”夏琼依娇嗔道,“您也看到了,您的到来让我和墨宝多开心呀,是吧墨宝?热烈欢迎陆太后,大驾光临莅临指导。” 她活泼泼地开着玩笑,拉开一把椅子,做了个标准的邀请手势。 林维荣未落座,反而拉过她的手扣在双手间:“你能跟我欣欣然地开玩笑,就说明并不排斥我,我喜欢。这位应该就是宋扬小姐吧?” “对对,这是扬子。您看我连自己的好朋友好闺蜜都忘记介绍啦,足以证明我是真开心。”夏琼依转向宋扬吐吐舌头,“对不起啦亲爱的,这位是墨宝奶奶。” “啊?那也就是陆泽、哦不,是陆总的母亲?”宋扬先是满脸惊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摆手打招呼:“陆夫人好!难怪您气场这么足,看上去这么年轻富态有气势。” “嗯,这恭维很有新意嘛,我也喜欢。既然是我们琼依的闺中蜜友,那我是不是应该,趁这难得的机会,先口头表达一下谢意呀,感谢你一直以来,给予她的照顾和陪伴。” “嘻嘻,伯母,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我特高兴您这么喜欢我们依妞。” “扬子。”夏琼依瞪她。 “谁叫陆夫人一来,你就兴奋得把我忘在脑后了。” “那也不能这样报仇吧?” “唉,真是不服老都不行,看你们小年轻拌个嘴儿都开心,实在是活力四射哇。”林维荣感慨。 她拍拍夏琼依的手背,“我今天来呢,是想邀请你陪我逛逛街的,看你们好像正忙着,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啊?这个呀……”夏琼依没想到会是逛街一事 她了解到的情况是,基本都是张妈陪着墨宝奶奶逛的,迟疑了一下问:“那墨宝也跟……” “我可不去。”墨宝摇身一变纯爷们,一副惊恐状,“你们女士逛街忒麻烦,妈咪,您就饶了我吧。” 夏琼依有些吃惊。毕竟孩子年纪小,而女人逛街又的确有货比三家的不厌其烦,就像她和扬子。 “我以前跟妈咪逛过,她每家都进。” 梅雨晴带着墨宝每家店铺必进,应该是指她抑郁状态缓解之后,或者说是和陆泽瑞分手之后,给孩子买衣服。 夏琼依只听过一遍这些前尘往事,却清晰地记得。 第310章 中年美少女 冲林维荣歉意地笑笑,夏琼依抽出手来,蹲在孩子跟前,盯着他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那是你妈咪带你买漂亮衣服吧?因为她很爱你,所以想把每家童装店里的漂亮宝贝都买给你,想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帅的小王子。” “我知道。但我今天真不想去。嗯——”提及亲生妈咪,墨宝并没感伤,而是滴溜溜转着眼珠,“我有很多自己的事想做,您就放心陪奶奶去吧。” 夏琼依揉着他的小脑袋叹气:“你这机灵鬼儿。那好吧,你可得答应我,就在爱之堡呆着,和扬子阿姨在一起,哪也别去。要务必注意安全。那么多项目,应该足够你消磨时间的。” “好,您就放心去吧。奶奶再见,妈咪再见。” “嗐你个小鬼头,你这是撵我们走的节奏吗?”夏琼依满眼爱怜。 墨宝的一根小食指左右摆动,“no no no,这叫速战速决。祝你们shopping happy。” “等着啊小子,看我们给你带什么惊喜。”林维荣同样满眼宠溺,然后看向宋扬,“宋小姐,改天有机会,一定郑重地邀请你来府上坐坐,聊表谢意。” “啊?我有什么可谢的?” “你可是陪伴了我们墨宝的妈咪。” “陆夫人,您言重啦。依妞对我,比对她自己都好,所以您千万别说什么谢谢。嗯不对不对,如果您真要表达谢意的话,就替我好好爱她吧。” 初次见面,这丫头就大大方方地为闺蜜讨爱,嗯,不错。林维荣欣赏地笑。 陆泽瑞看着两个女人上了安育青的车,才叮嘱儿子跟宋扬打过招呼出来。 林维荣衣着妆扮风姿雅致,走起路来杨柳摆风,年届六旬的身材,丝毫不显臃肿和老态,举手投足间皆是韵味。 “伯母,刚刚扬子没说错,您的确保养得好。从背后怎么看都是年轻人的挺拔身形,纤细苗条,姿容风雅,会让人以为是年轻女孩呢。难怪伯父这么多年都始终如一的,原来您有诀窍呀。” “你是想说我‘两条人命’吗?” “啊?什么?” “就是背影美得吓死人,可是呢,正面看又老得吓死人。” “哪呀,您这容颜看上去顶多也就四十,脸上连皱纹都没有,我可说的是真话。” 林维荣用手滑着一排排的衣裙:“老喽,都说年纪越大就越像一部西游记,悟空的压力,八戒的身材,沙僧的发型,唐僧一样絮絮叨叨,就离西天越来越近喽。” 她们老两口倒是注重保养,可也架不住时光这把雕刻刀的功力呀。 先是第一次被小孩儿喊阿姨,再到第一次被青年人喊阿姨,现在是不只一次,被认为比自己年龄大的人喊阿姨,就老喽,怎么能和年轻人比。 现在这把年纪,再抗拒再不服老,好事也都无福消受喽。现在觉是睡得越来越少,山珍海味不消耗,全变成了三高藏在身体里面,还有堆积在外的游泳圈,腿脚也不那么灵便了,旅游也提不起兴致了,就只剩下用积极的心态穿衣打扮了。 老伴就告诫她,要幸福地生活,优雅地老去,时间最无奈的,就是没办法控制我们的心,我们可以跟岁月、跟年龄、跟时光和解,让那颗不被岁月打败的心永远年轻,永远肆意快活。 “伯父这么说?”夏琼依停下了手中拣选的动作,问。 林维荣取下一件旗袍风格的裙子,在身上比划着。对呀,就算老了,也要芳华自在,笑靥如花。 年龄呢,老的是机体是容颜。心态呢,老的可是内涵是精气神。年龄不可逆转,但内涵可以架构啊。这样才更有吸引力,才对得起自己。 岁月改变的只是外在,年轻的心态却是每个人的自由选择,这也是在用仪式感尊重看见的人,是这样吧。 夏琼依不免动容。是哦,她这中年美少女充分证明了:时光这把雕刻刀真不公平,明明流淌的时间值一样,可是呈现在她身上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好像年龄它就是一个谣言,好像人生的确不被年龄定义,当下的生命状态年轻,就是年轻的。人从出生那刻起,就在一天天老去,但每个年龄段都有其专属的美丽。 就像伯父伯母,大气智慧的人格魅力就美得让人向往,活成了她们这些年轻人的仰望和羡慕。 嗨你这孩子……林维荣同样动容。都说这三流的化妆是脸上的,二流的化妆是精神的,一流的化妆是生命的。其实最好的人生,是活在年龄之外的。 不管她多少岁,只要她还能起跳,就可以让裙摆飞扬,成为任意风景的主角。 只要她还走得动,就可以牵着爱人的手,到处秀恩爱,洒幸福,让世界更美好。 只要她还能说话写字,就可以谈梦想谈渴望,给世界以力量。 反而她发现,她们上了年纪的人做这些事的时候,还真就活成了世人的渴望。 “您说得太对了,我自己就时常盯着马路上的老爷爷老奶奶看,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 “看他们的相濡以沫,看他们的相互扶持,看他们的与子偕老?” “……嗯,那是最美的风景,也是最让人艳羡的牵手,是一份直击内在、叩问灵魂的美。” “直击内在,叩问灵魂,说得多好哇,也更贴合我的心意。”灵光一闪,林维荣握住夏琼依的双手,安慰,怜惜,“那份美,也会让独自一人的你,触景生情吧。” “……伯母……”夏琼依哑然。 “孩子,敞开心扉吧,只要我们尽情享受人生的每一段旅程,就是秒针的赢家,而你的旅程行驶到墨宝父子这里了,也要尽情享受哦。” “伯母……”夏琼依岔开话题,“难怪您能把墨宝父子俩培养得那么出色,是把您自己作为长辈的人生,活得通透明白,所以能更好地引导子孙后代。” “嗬,你今天,可是一直都在摆明恭维我哦。” “可我感受到的您,就是内外兼具特别魅力的呀,这很值得被肯定吧。” 脸上不显风霜,腰上没有赘肉,举止不藏疲态,眼里还写满了智慧,这才是令人追羡的大美,犹如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珍珠,光芒耀眼夺人眼球。 第311章 父子俩各方面都在变好,甚至是变得更好 “嗯哼,我也一样受用你这赞美。瑞小的时候吧,我只专心做家庭煮妇,和你们张妈一起照顾他们父子还有你张叔的生活,专心相夫教子。等瑞长大了,应该是上高中了,他们兄弟几个书生意气锐气十足,我也就退到一边放手了,专心美食、瑜珈、插花、茶会这些,专心享受他们父子创建的成果。” “最重要的是‘欣赏’他们的成果。” “嗯对,欣赏最重要,他们会特有成就感。” “这也是您这大后方的成就感。” “哦?这个怎么理解?” “您每天操持好家里的一切,教育好孩子,他们父子就放心大胆地在外面披荆斩棘,但内心却是安然的。因为不管工作业绩如何,回到家里,都有您这温柔港湾可以休憩。” 又联想到最近馨旅频频发生的大小事,夏琼依由衷地说:“现在我就是这么想的,作为陆泽瑞的家人,帮他照顾好墨宝,他就是安心安慰的吧,哪怕外面掀起再大的风浪,他都有力量去应对。” “是啊孩子,有了你给他们父子一个温柔港湾,别说是瑞了,连我和你伯父都感到安心……” “我不过是住家教师,幸得墨宝的喜爱,照顾他们也算是,报答他们父子几次救我的恩情。” “你这孩子也是,何苦把自己的位置摆得那么低。你可是我们墨宝的妈咪,这声称呼,这个升级,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担得。” 夏琼依迅速岔开涉及自己的话题,“从另一个立场说,伯父也是值得敬重的丈夫和父亲,因为他对家庭的责任心。” 为免双方陷入尴尬,林维荣也不再追着身份的话题。 见她看着自己,夏琼依接着阐述。心理学家得出结论,爸爸应该是妈妈的保护者和照顾者,正因为有了爸爸的呵护,妈妈被爱情滋润,各方面状态良性循环,爱意满满,才能和孩子发展出爱的亲密关系。 所以,丈夫的责任心不仅仅体现在事业上,更体现在为人夫、为人父上,上交收入,分担家务,体贴妻子,不仅仅能让妻子有充分的安全感,也在给孩子做好的榜样。 反其道而行的家庭,大多在上演不幸和悲剧。 无疑,伯父是令人敬重的。 “所以我是个幸运女人喽?”林维荣的满足和自豪溢于言表。 “当然。您的幸福,可都发自内心写在脸上了。所以您今天回到家,要好好地对着伯父,表达您的感恩之情哦。”夏琼依说着玩笑话,瞬间意识到逾矩而捂上了嘴。 “你这孩子,既没说错,又在说着中听的话,干嘛不许自己说。” “毕竟您和伯父是长辈,这话由我脱口而出,有失礼仪。” “可我喜欢听,是真的喜欢听。” “好吧,那我就继续放肆下去啦。您今晚到家呀,还要跟伯父表达,这么多年,您先是照顾墨宝的爸爸长大,后来又合力养育了墨宝,您为陆氏家族精心培育子孙后代的付出,同样值得感恩。” “嗯,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这是让我们老两口呀,互打五十大板对吧?” 旁边的导购都被林维荣的话逗笑了。 夏琼依也笑说:“伯母您可真逗。怎么会是互打?是互夸五百句,我表达得可是很清晰滴,您不能冤枉好银。” “唉,你这孩子呀,还真是讨人喜欢,难怪……”林维荣的话头戛然而止,转了个方向,“墨宝这么喜欢你。” “我也特喜欢墨宝。连我自己都奇怪,他非我亲生,可我就是特别喜欢他心疼他,觉得他可爱得不要不要的,您绝对想像不到我的喜欢程度。” “你这语气里,可是充满了骄傲自豪。” “必须的。你们把他培育得那么棒,就像那天我在大榕树下说的,我每天都在享受你们培育的成果,我每天都很开心。” “相信你不只是开心的,也会是幸运的,因为这是陆氏家风,我相信——有你伯父这样的好榜样,也必有其子孙步后尘。” 夏琼依的笑凝结在脸上:“您也说了,是‘陆氏’家风,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维荣指指专卖店外的休闲区,“孩子,去那儿坐坐吧,咱们说说心里话。” 夏琼依等林维荣落座后才坐下。 林维荣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孩子,因为你的出现,墨宝父子俩各方面都在变好,甚至是变得更好,我和你伯父确实感到异常安心,是几年来都少有的安心,这是真心话。我想,你有必要了解我和瑞他爸爸的意思。” “……”夏琼依默然垂眸,“伯母你们,为什么不再排斥我反对我?” “孩子,我已经诚心地跟你道过几次歉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好吧。” “不伯母,您也无需在这件事上继续误会我,我真的不介怀,丝毫不介怀,国庆那天我就跟您说开了对吧?”夏琼依着急,“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心生芥蒂了。” “好。你这大格局的胸襟,我向来都很喜欢。” “所以您应该理解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们不排斥我反对我?” 林维荣叹息道:“你知道的,墨宝虽然只有六岁,但不快乐的人生经历不亚于很多成年人,即便我们再想呵护他,但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没能躲过去,还都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唉。可是你来了,他明显有救了,不然,我和你伯父还商量来着,让他跟着我们长大。” “陆泽瑞不会允许的。”夏琼依立马反驳:“墨宝又不是负担和累赘,他是小太阳小天使。他善良温暖,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孝敬长辈,懂得感恩,让人满心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是多余的。” “孩子,你看你这么激动,就知道是真心待他。他是我孙子,我自然不会嫌弃他。但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如果瑞并非什么高富帅,而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么,就凭他带着一个儿子,恐怕没有哪个女人,敢轻易尝试走近他吧。” “……” 第312章 你可千万不要有压力和想法 林维荣见夏琼依不言语,接着讲:莎士比亚早就说过,钱呢,是一根伟大的魔棍,随随便便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模样。蔡崇达也说,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的。 因为瑞是富二代,又有多少女孩子,是真心喜欢墨宝而接近瑞的? 接近瑞的真正原因,恐怕只会因为瑞的皮囊。 甚至还有些,并不是冲着瑞本人的好,而是冲那些,可以让她们少奋斗几十年的身外之物。 不管怎么说,都绝不会是因为墨宝,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挑战后妈这个高难度角色。 这是人性的特点,本无可厚非,但陆家也轻易不会让这样的女孩子靠近,不能再让墨宝受到伤害了。 夏琼依仍旧不语。 林维荣叹:“当然孩子,你和墨宝都很重要。我刚这么说,绝非贬低墨宝,更没有让你掉价的意思,就好像你的价值,只配和墨宝这样的拖油瓶在一起一样……” 不等林维荣说完,夏琼依喃喃道:“墨宝怎么能是‘拖油瓶’?” 这三个字令她触景生情,那时那刻揪心的感觉还在,又开始浮出水面扰乱神智。 曾经也有人说她是爸爸的拖油瓶,而曾经她和现在的墨宝一样可爱,爸爸也很是宠爱她。 “还请您以后,都别这样形容自己的孙子。” 林维荣看她憋红了脸,直感叹:“你这孩子呀,待我孙子还真是如己出。我想声明的是,并不是非得把你和墨宝绑在一起,才能体现你的价值,我绝没那个意思。因为无论如何,你这么好的孩子,都值得最好的。但有些事实真的无法改变。包括现在,因为有了墨宝,孩子那么喜欢你爱你……” “也没。”面前这位是值得敬重的长辈,对于自己的低声反驳,夏琼依还是赧然的,言归正传道:“您刚刚的表达我明白。但乍见之欢容易,久处不厌才难。” “你这是怀疑墨宝的真心,还是怀疑瑞的?”林维荣半是打趣地问。 “伯母您明知道……”夏琼依急得跺脚。 “好好好,我知道你有顾虑,但和谁处都有久处不厌的考验。往前一步是幸福,纵使飞蛾扑火、粉身碎骨,尝试一下热烈地活过,才不枉此生吧。”林维荣撞撞夏琼依的胳膊。 “伯母,您要是再这样,我可生气啦。”夏琼依声音含怨,嘟着嘴。 “好好好,我们无视这个话题。”打趣过后,林维荣有些迟疑,“我不知道,瑞有没有跟你提过墨宝的妈咪,哦就是他的亲生妈咪梅雨晴。” “……是有说过。” “孩子,其实提到那个孩子,我和你伯父是有愧的,对她,对瑞,对墨宝,我们都有愧。倒不是因为那孩子已经不在世了,而是我们早就有了自责。” 雨晴那孩子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他们夫妇确实态度不好。作为父母,他们好不容易把儿子培养成才,当然希望结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瑞却始终坚持,门当户对不都是人努力的结果,物质层面可以创造,精神层面也可以追求,他到现在都坚持这样的观点,想想倒也确实有道理。 但和雨晴家人吃饭的整个过程,她都不搭理她父母,那孩子看人的眼神也一直都冷冰冰的,是戒备的,提防的。 根据多年人生阅历判断,这孩子和她父母的关系处成这样,一定是经历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事情,原生家庭生了病,孩子也会生病的,这样的儿媳妇还怎么有爱的能力去爱他们的孙子。 还有就是,在冰冷的家庭里,她父母不一定去教导她,即使教导,可就凭她们之间的亲子关系,她肯定也听不进去是吧。 总之缺失长辈爱的润养,雨晴怎么可能教育好未来的孙子。 但无论他们作为父母怎么反对,瑞都听不进去,非她不娶。 “您的儿子,他很善良……”夏琼依凭借记忆,明白个中原由,梅雨晴只信任只喜欢只依赖陆泽瑞。 “是啊,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所以后来我们也悟出来了,我们对儿媳妇不好,连带我儿子也跟着遭罪。所以很快我们就接纳了雨晴,只要儿子过得幸福,我们的看法想法又算什么,具体日子还是他们在过,具体感受也是他们的……” 林维荣陷入回忆之中,回过神来,“孩子,今天跟你说这些啊,是想告诉你,只要你们相处得开心快乐,我和你伯父都会祝福你们,你可千万不要有压力和想法……” 夏琼依不得不打断她的话:“伯母,我还要表达几次,我和您之间,我真是没有隔阂的。” “哎你这孩子,明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就是会打岔。好吧,你应该也听明白了。”林维荣弯起了胳膊肘,向夏琼依示意:“既然你对我没有隔阂,那我这样要求你行不行呀?” “行,遵命,陆太后。”夏琼依求之不得,只要不再继续她与陆泽瑞关系的话题,她就阿弥陀佛。 “起驾,逛街,购物,造乐——” “得令,起——驾——” 二人哈哈大笑,如入无人之境。周遭的人纷纷侧目,丝毫不影响二人继续笑继续向前。 因为在造乐呢。 她们有理她们最大。 行人看到这对漂亮优雅的 “母女”如此乐呵呵,也被感染得笑起来,自是不会说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夏琼依开始了强烈抗议。 一会儿,林维荣边为她挑选边说:穿衣打扮,不讲贵贱,但求合适,适合她的个性,凸显她的气质,展现一种生活态度。 一会儿,林维荣边为她刷卡边说:我们在生活中要善于发现美,还要善于创造美,把自己打扮得美美哒,就是在装扮平常岁月,让看到的人都能感受美好和诗意。 一会儿,林维荣边看她试穿边说:夏丫头穿上这些服饰,清纯中不失性感,大气中带有妩媚,美得如诗如画,就是在取悦自己,必须买。 买!买!买! 第313章 锦上添花 夏琼依生就衣服架子,只要尺码合适,哪条裙子穿她身上,都被赋予了灵气和仙气。 以致一个多小时里,林维荣已经没有节制地给夏琼依买了十几套各式裙装。 夏琼依也不能真跟林维荣红脸,只得说,知识丰富是最好的化妆品,涵养良好让人更有魅力,这是平常岁月无法剥夺的吸引力,她会努力不依赖外在装扮,所以真不用给她买那么多件,她都穿不过来了。 “不贪便宜是教养,你是个好孩子。只是,‘长者赐,不可辞’,还记得吧。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把你打扮得美美的,我是存了两份私心的。” “两份?是什么?” “你现在吧,天天24小时的和我孙子呆在一起,你的人品自是没得说,而你的衣品,也会直接影响他的审美。” “您是说,我的穿着打扮,会给他们父子带来影响吗?” “不,你千万别误会,这和瑞没有一厘钱关系,因为瑞是成年人,已经有了他的独到判断,而你就是你,在他面前,你想怎样就怎样,该怎样就怎样,无需受他任何影响。可是,墨宝还在成长中,他的一切都会受到周围养育者的影响。并且一个人,永远都长不成他没见过的模样,你说是不是。” “您说的这点,我确实从来没想过……不过,确实很有道理。”她可是还有一重住家教师的身份。孩子奶奶想让她给予孩子全方位的良好影响,无可指摘。 “是吧,有道理吧?你没想过很正常,因为你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陆家人,无需为陆家的外在形象担忧……” 林维荣话音未落,夏琼依就想要打断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孩子你听我说完。你没把自己当陆家人,就充分说明你没私心,从来也没想,从陆家获得什么谋取什么,所以你活得自在自我,对吧?” “……”眼前长辈对她的了然,夏琼依无话可说,不可谓不震惊。姜,到底是老的辣。 “你的自在自我,特别难能可贵,外界如何,你都会屹立不倒,这真的很好,很好。只是吧,我私心里担心墨宝的审美力,因为我相信那个观点——没有审美力就像得了绝症,知识也解救不了。” 这总结,真是绝了。 有美学家主张,人生有四种境界:欲求境界、求知境界、道德境界、审美境界,而审美是最高境界。 教育的终极目标,就是培养孩子的审美能力,林维荣说她琢磨着,这里面有形式上的美,有思维上的美,有品格修养上的美。所以,让孩子有辨别的审美力,成了决定他的核心竞争力。 “我,很受教。”夏琼依诚心表达。 “孩子,你也别有压力,你这么年轻,又没养育过孩子,现在已经做得极好了。你天天变着花样给墨宝做美食,把他们的生活环境布置得美美的,这些烟火行为,都能让他们焕发对生活的热爱。要是再看到你每天都穿得美美的,岂不是锦上添花?怎么说,美都是一种生活和生命的高级状态。” “好吧……‘穿得讲究,吃得精致。’我接受您的美学观点和建议。那还有一份呢?会是什么?” “就是吧,这电子商务说起来再强大,再方便,选择余地再多,但于女人而言,也无法取代置身商场的感觉,可以随便试随便摸,琳琅满目,眼花了乱,应接不暇,满足了多种感官的愉悦。我没怎么和小姑娘逛过街,所以你试衣服,逛得我赏心悦目,所以我很嗨皮。” “那现在,我能不能有劳陆太后继续费心呀?”林维荣逛街的兴致明显很高,夏琼依不想让她扫兴。 “荣幸之至。那,起驾吧。” “得令呐您。”夏琼依继续挽上林维荣的臂弯。 逛!逛!逛! 林维荣执意逛进了女士内衣店,帮夏琼依挑选了几款睡眠型胸衣。理由是家里有两个男人,哪怕墨宝还是小仔仔,却已有了男女有别的意识,夏琼依在家里呆的时间长,穿胸衣尊重、安全,所以睡眠型的更利于健康。 她还解释说,之所以会想起来,是因为在家里,她和张妈也都穿睡眠型的,毕竟和张成两口子是两家人,再亲厚也应该保持相互尊重的界限感。 继续游逛的同时,林维荣表示她一点不累,因为她这“人形钱包”,正在继续欣赏美人。 夏琼依窘。 “你也别难为情。你这孩子呀,我还真是越看越喜欢。所以,我还有一个私心,就是我除了瑞这个儿子之外,确实还有运泰、文斌、旗杰、芷洁这几个孩子,要是再多一个你,名符其实地锦上添‘花’。” “您知道的,您一直都是值得我敬重的长辈……” “我呀,现在可不想要你的敬重,更想要你的亲近,我希望现在,就是在给我亲爱的女儿买漂亮衣服。” “您刚刚才说过,您不是有芷洁了吗?” “她呀,始终感觉不远不近的,让人无法靠近。”林维荣的语气里不无遗憾。 “无欲则无求吧。”夏琼依轻声反问:“曾经,不是还有墨宝的妈咪吗?” “她呀,”林维荣更失落,“更无法靠近。可能从一开始,我和瑞他爸就反对他俩,伤了那孩子,让那孩子一直都耿耿于怀,所以待我们始终感觉冷冷的,也远远的。”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俩孩子没有幸福到白头,是不是因为她们做长辈的干预了他们,才导致婚姻破裂的。不是都预言,被老人干涉的婚姻,百分之八十会不幸。 长辈的反对变成了他俩的心理负担,瑞不开心,雨晴更不可能开心。做父母的多多包容一点宽容一点,一开始就接纳她,她会不会和瑞就度过婚姻里的危机了,她就不会重度抑郁了,墨宝也不会遭那么多罪了吧。 第314章 陆泽瑞他对我那么好 “伯母,您也别这么自责,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而已。试想,陆泽瑞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可以说是无条件包容她的,一个女人出于感激,也会爱屋及乌地,想要和他的父母搞好关系。” 夏琼依试图安慰眼前的长辈:“又或者,婚姻并非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甚至多个家族的事,她只是没想到会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多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和相处吧,干脆冷漠处之,用来掩饰内心的不知所措。相信凭她曾经那么爱墨宝的爸爸,内心深处,其实是很想和您亲近的,毕竟爱屋及乌。” 林维荣一把抓住她的手,“他们之间的事,你是不是知道?能告诉我吗?” “我,知道一些。”夏琼依不想说假话。 “瑞都告诉你了?” “他,说了一些。”她不能说假话。 “说实话,我们一直都无法理解瑞选择她的原因,也无法理解她的一些做法。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雨晴曾经发生了什么,瑞一直都说她过得很不容易。还说,是她不能改变和控制的经历,导致她性子冷,她没有安全感。” 夏琼依面露为难之色,“伯母,您知道,这是他们当事人的隐私,不该由我这个‘别人’来说。就算要告诉您,也至少应该,让墨宝的爸爸告诉您,毕竟他才是当事人。我真的,不方便说。” “你这孩子,忠诚度可真高。唉,雨晴的离世,并且是以杀死自己的方式,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这堂生命教育的课,深刻得让人锥心……好吧,都是过去的事了,人也已经故去了,我就不该再纠结,不逼你了。” “伯母……”夏琼依不能说实话。当事人都不在了,再来说这些,没多大意义。 “是啊,我们都该努力向前看。”林维荣别有深意地说。 永远在成长,就永远在重生,永远满怀热忱,就永远充满信心,才是最好的活法。 买了两杯奶茶,两人边饮边聊。 “我和你伯父一直担心一个后果: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你可别看现在瑞对墨宝特别好……” “伯母……我只能答应您,一定会待墨宝如己出。其余的,什么都不能承诺……”今天怎么总是在这个话题上绕来绕去的,“玉盘珍馐,锦衣华服,豪宅庭院,我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 “那以后呢?” “都容不得我想以后。陆泽瑞他对我那么好、了。” “那不是好事?” “人活一世,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一路得到亲情友情爱情,各种情各种资源,又在一路失去。能面对失去就成长壮大,无法面对失去,就失了生命力渐渐枯萎……如果不是偶遇他们父子,说不定我已经枯萎凋零了……因为活着太痛苦……” “……那现在呢?还觉得痛苦吗?” 夏琼依回说,正因为感到希望和美好,所以才特别知足感恩。有一个人事事以她为先,愿意护她周全护她安好,甚至是能感受到,他想把全世界都给她,所以她不能贪得无厌,不能那么自私。 随后,她的声音低下去:“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甚至是他太好,我们,真不合适。” 林维荣着急地拉着夏琼依,“怎么叫‘自私’呢?什么又叫‘不合适’呢?”她们坐在了距奶茶店不远的餐椅上。 夏琼依笑笑,不是人们常说嘛,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想要拥有一样东西,就要付出另一样东西。 而她,一无所有,给不了他任何,身份地位又很尴尬,很可能让他名誉扫地。她现在唯一能给的,就只有尽心竭力地照顾,而这些,恐怕连保姆都能做。 如果馨旅想要做大做强屹立不倒,如果真的“富,不过三代”的话,那他值得更好的。尤其是能在事业上帮到他,让他实力更加雄厚的。 林维荣反驳她,什么叫保姆也能做?保姆是能投入时间把具体事情做好,可她不只把时间精力全给了这个家,还付出了满满的真心和爱。 况且她夏琼依就是她夏琼依,独一份,她的真心她的疼爱,没人能替代。 瑞的爸爸说,对方家财万贯的确是好,可是,瑞不能依赖物质生活去过精神生活。他如果不喜欢,过得不幸福,一切都白搭。 况且他陆有黎的儿子,无需靠商业联姻来巩固家业,否则他们都会看不起他,相信瑞和他那些兄弟是不会白白努力的。 她这么聪敏,肯定明白,一个好女人,才是操持家业的具体人,而其家世背景,并不能助力其完成事务性的事务。 一个深明大义、贤良淑德的好女人,纵向能旺丈夫、儿子、孙子至少三代,横向能旺自家、夫家、儿子家、女儿家好几个家族。 回过味来,林维荣转头看着夏琼依,“哎~不对呀,你这孩子,今天是有备而来吗?出口成章、引经据典的,可我邀请你逛街,只是临时起意啊。” 可不就是临时起意嘛。自家儿子一大早跑到庄园,因为两张床提了一个意外的请求,于是她便来完成使命了。 林维荣若有所思的样子,甚至令夏琼依觉得挺可爱的,“伯母,您是在笑话我文绉绉吗?” “哪能啊,我只是佩服你惊人的记忆力,而且你的引用,的确能恰到好处地说明你的想法。” 林维荣牢记儿子的嘱咐,沉吟之间,斟酌着词句:“不对不对。连说辞都这么有力,看来你是考虑过你们之间的关系的,甚至还为他考虑得很长远。这难道就不是一份特殊的情意?” “……是,很特殊的家人,非亲非故的家人,却又彼此怜惜,的确很特殊。” “关于你身份的事,伯母我再次跟你郑重道歉。你第一次去庄园,的确是我做得过分,我不该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伯母,您知道的,我真没在意,否则依我的个性,可能不会和您见第二面。”怎么今天总在这件事上绕来绕去的呀。 第315章 你们呐,互为对方的转运珠 “嗯,这个我信。”林维荣迟疑着表达,“我呢,想要再次郑重声明,我们家根本不介意你的身份,反而看重你的深明大义和贤良淑德。” 夏琼依怔忡片刻,明了对方不介意的内容之后,宛尔一笑:“谢谢您!” 紧接着轻巧地补充:“我只是,衷心希望,他可以,更好!” 言辞间的恳切溢于言表。 几个断续的表达,令林维荣神情动容,忍不住隔着桌子握住夏琼依的手:“你呀,就听几句伯母公道的劝,你也别那么大负担。还是那句话,我们对你好,就是对墨宝好,就是对我儿子好。不然,他们可真是会跟我作对的,我还不想那么堵心。” 同高手对谈,打起岔来都不露痕迹。 “哪有那么严重。” “你忘了国庆那天,我就多说了几句,瑞当时就想带着你离开,可是很维护你的。” “对不起。他当时,就是可怜我吧……” “你这孩子,善解人意得让人心疼。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让我们起的嫌隙,是我们母子的想法不同罢了。” “呃。” “走吧,我们再去选一些搭配裙子的,珠宝首饰包包之类的。” “啊?还有这些呀?” 边走边说,又添买了十几套衣裙。今天买的还只是一个月的量,要每天一套穿给墨宝学审美。 此时夏琼依的双眼瞪得老圆,“伯母,我真的觉得心理负担特别重。”于她而言,珠宝首饰包包并非“可有”,而是“可无”的奢侈品。 “今天来之前,你跟墨宝说的,他的雨晴妈咪,想把世上最漂亮的衣服都买给他,想把他打扮成世上最帅气的王子。今天,作为我新添的女儿,还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儿,我也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你。” 夏琼依的不情不愿,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动作上。 “看这,他们的宣发做得多好。”林维荣捏着一枚浅紫色精美书笺,口中念念有词:“一粒珍珠,是痛苦围绕着一粒沙子,所营造起来的神殿,纪伯伦说的。孩子,你也是最最珍贵的珍珠。” “伯母……”夏琼依不确定是不是在内涵她,不得语。二十三年历练下来,她深谙凡是不愿讲、不确定、不想讲、不该讲、不能讲的话,都用“不语”处理最恰当。 “孩子,如果喜欢,花多少钱都值得。但有时候就算再有钱,也买不到那份喜欢。”林维荣冲她眨眨眼,撞撞她的肩,“况且,你忘记我们刚刚关于审美能力的交流啦?” “……道理是没错,可也太多太贵重了吧。再说,每天基本都在家里,包包首饰之类的,也派不上用场呀。” “这些有形的,又哪有你奉献的无形珍贵?你的真心才是无价之宝,今天买再多都抵不过。”林维荣又撞了撞夏琼依的手臂,那动作透着调皮狡黠,“如果分批买,是不是就不多啦,嗯?” 夏琼依再次感喟:姜,还是老的辣。 “但是听瑞说,”林维荣感慨道:“你很珍惜时间,不舍得错过陪伴和教导墨宝的时间,所以这以后吧,也没太多逛街的机会,今天就算是提高效率啦。” 根据自己多年的穿搭经验,林维荣给了夏琼依很多好的建议,哪件首饰或者包包可以搭配哪条裙子,为什么这么搭配,这么搭配会产生什么效果。 林维荣盯了一眼夏琼依的手腕,“孩子,我送你的这只银镯,就是瑞自己设计的。” “他确实多才多艺。” “你也认为泽瑞多才多艺吧?” “嗯。他弹钢琴、防身术、打羽毛球、还有画画,都是我亲眼所见,水平可不一般,听墨宝说,他爸爸哥几个,还常常一起练习好几国语言。” 好在接下来的话,没有跳转到夏琼依担心的那个话题上。 “的确,瑞从小就专注于画画,达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实话实说,他弹琴是我逼着哄着学的。至于防身和外语,还有接手馨旅,都是和几个兄弟在一起的时候,领着大家一起努力向前的结果,这就是内在动力驱使。” “内驱力确实特别重要。” “可是墨宝小小年纪就主动专注于多方面学习,完全是因为你的到来,你给他做了榜样,他愿意崇拜你,以你为学习的驱动力。” 夏琼依苦笑:“伯母,以前我好多次感叹,前半生的好运都用完了,可是在遇到墨宝以后,好像又时来运转了。”让她平白得了这许多的关爱。 “你们呐,互为对方的转运珠。” 那天,林维荣跟夏琼依又说了很多生活经。 比如,“这女人呢,嫁不嫁人、嫁给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怎样,都要让自己有幸福的能力。” 比如,“你呀,不能只看到你获得了什么,还要看到你的付出和这些获得相比,对等吗?” 比如,“我要回去敲打瑞,不能让他把你无条件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然后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既然是那个家的主人之一,就有义务分担和付出。你自个也要自私一点、小气一点,也要向他索取,别把他惯坏了。他习惯接受而不支出,就不懂珍惜。” 比如,“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避风港,而是你们两个人的港湾,所以家务之类的,不能成为你一个人的负担。” 比如,“两人相处几十年,但凡你感觉到一丁点他不珍惜你,我支持你罢工,并停止输出,给他一点警告。凭什么他只享受不付出,家务共担,感情互付,拉锯磨合才有情趣才能长久。你很奇怪我的态度?我支持你让我儿子吃那么一点点苦头,但能换来他更长久的幸福,何乐而不为唻?”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夏琼依无可奈何地笑。 两人没点酒,前菜、汤和牛扒等陆续上桌。林维荣刚想说开动二字,就听惊喜的声音响起。 第316章 我女儿 “哎哟维荣,还真是你呀。我就觉着这背影像,没想到还真是你。哟,你今儿个是穿了当季的新式旗袍吗?嗯,好看真好看,适合你的气质。哎呀,我一直觉得还是你保养得好,都快花甲了穿旗袍还能有这身段气韵,真是让我们大伙嫉妒得眼红……”李新雅竹筒倒豆子般的言语,一句接一句不停歇。 林维荣无奈地冲夏琼依摇头。 一个声音才落下,另一道明显年轻的声音更喜悦地响起。 “呀,这还真是林姨呀。刚刚李姨说来着,我们还不信,如果林姨出门了,怎么可能不来参加名媛会呢,没想到还真是您。”声音的主人优优雅雅地挪移到眼前。 “是许小姐呀。”林维荣公式化的笑着回应。 许太太确实邀请了她,但被她婉拒了。 没想到却在这里碰面。 许悠悠面色欣喜,娇羞不已:“是我,林姨,好久不见。” 林维荣应:“是挺久了。” 许悠悠盛情邀请:“林姨,你们这桌有点小了,大伙过来坐不下。要不,您过来和我们一起吧,我妈妈组织了这次名媛聚会,专门选了大桌,可以坐好些人呢。” 林维荣挑眉看向夏琼依。 很明显,伯母跟眼前这位许小姐的互动,没有更多的字句,甚至都没称呼许小姐的名讳,显然关系并不怎么亲厚。 但夏琼依还是怕她因为自己为难,笑着应:“我都行。” 林维荣又看向许悠悠,还未出声,许悠悠已经动起手来:“林姨您别动别动,我来我来。” 此刻她的动作不再不紧不慢,反而如旋风般,搬完一趟餐盘又过来第二趟,还状似周到地刻意问夏琼依,需不需要帮忙。 这位许小姐对林维荣殷勤备至,却始终不曾正眼看她,甚至点头致意打招呼的礼貌都没有,更不请林维荣介绍,夏琼依又怎会看不出许小姐的真实意图。 即便不是碍于林维荣的面子,夏琼依也自是有礼有节地回绝,礼貌地请来服务生帮忙,挪动餐盘和餐具。 倒不是她高高在上不肯自己动手,而是请中性色彩的人帮忙插入那陌生的一桌人,她认为比较合适。 许悠悠脸色瞬间转阴。她讨好地自己把自己当服务生使唤来着,怪不得任何人。 许悠悠只得再帮忙拿走了林维荣的全副刀叉,趾高气扬得鼻孔冲天。 夏琼依自是不会计较她幼稚的敌意,却暗恼陆泽瑞招桃花的皮囊和体质,殃及她这池鱼。 林维荣拍拍夏琼依的手臂,让她别介意。 夏琼依侧首低声笑答:“伯母,和您没关系,我也不至于,您放心。” “是哦,和瑞有关系,回去我就修理他。” “您怎么调教他,都、和、我、没、关、系。”夏琼依坦荡地迎视着眼前长辈的嗔怪。 两人咬耳说笑的亲密模样,看得许悠悠双眼冒火花,不得不生生压下,阴恻恻的眼神转瞬即逝。 来到许悠悠她们那桌,看到服务生站在一旁等着示意。林维荣溜了一眼,桌上只有许悠悠替她摆好的餐,其他人的还没上来,可是她的位子两边,分别坐着李新雅和许小姐。 林维荣招来另一名服务生,请他帮忙挪动餐盘和全副刀叉重新摆放,破坏了许悠悠刻意展露的西餐餐具摆放技巧,同时离许悠悠远了,却有了挨着夏琼依的位子。 她先坐下后,拍拍旁边的空位,“来孩子,坐这儿。” 待夏琼依落座后,她还揽了揽她的肩膀,转念想到什么,拿过手机发送定位。 待服务生摆放妥当,夏琼依动作优雅地把餐巾铺在裙上,从容不迫地想要端过林维荣的帮忙切块,却被林维荣摁住了手腕。 瞧见这一幕,许悠悠低垂眼帘,讥诮地弯了弯唇角。 却听到林维荣放开夏琼依后的心疼话语:“好孩子,我自己来。折腾一阵都快凉了,你自己也赶紧吃。牛扒冷了不好吃,冷餐对胃也不好。” 李新雅一直盯着夏琼依看,急着追问:“维荣,这姑娘哪家的呀长得这么钟灵毓秀,不过怎么看着和你儿媳长得那么像,你从哪儿又找来这么一姑娘,也不给介绍介绍。” 她口中钟灵毓秀的姑娘,眉眼标致,腰细臀翘,曲线玲珑,刚刚走起路来轻轻盈盈,袅袅款款的,煞是好看,让人赏心悦目呐。 “我女儿。”林维荣也顾不得口中有食物了,含含糊糊地简答。 刚刚你们一个接一个,一句接一句的,现在才要我介绍,晚得有失礼仪了。 顺嘴还补了一句:“她呀,不仅仅钟灵毓秀,还怀瑾握瑜呢。” 夏琼依眼见林维荣先是顿了一下,想来也不好当面驳了那位“李姨”的面子,毕竟钟灵毓秀是形容人杰地灵的,可不是什么“秀”字词语,都能用来形容人的。 但毕竟问及自己,夏琼依还是将手中的刀叉,呈八字形轻轻放在餐盘上,叉尖朝下,下压的金属刀刃朝内,冲李新雅笑笑。 她是随林维荣一起的,便不能因为自己失礼而折了她的面子。 “谁还不知道你,哪来的女儿,还被你说得这么好。”李新雅显然不信。 “是啊,谁还不知道我,有好几个孩子,多这么一个不多。她呀,可是出自深明大义之名门、贤良淑德之闺阁的好孩子。” 说完这句,林维荣指指自己略鼓的腮帮,不再言语,也拍拍夏琼依的手背示意开吃,只管切、叉、啜饮、慢条斯理地咀嚼,只有刀叉餐盘的轻响。 一时之间,桌上安静得众人都在“欣赏”她们二人优雅得体的吃相。 众人的餐陆续上来,聚会变成了西餐礼仪比拼大赛。 还真是有够“装”的,都忘记了礼仪是用来去“用”的。 夏琼依暗自好笑,又无声叹息。 一群闲得无聊的人。 见林维荣非常注重用餐礼仪,许悠悠耐着性子,终于等到众人用餐完毕,优雅大方地笑:“林姨,我这刚从stanford毕业,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一段,才回来,还跟我母亲说这两天就去拜访您跟陆叔呢,没想到今天就遇见了您,可真巧。” 第317章 名媛 “是挺巧。”林维荣却是看着她母亲说:“许太太,昨儿个你打电话来邀约的时候呀,我可是早就计划好,今天要陪我这闺女逛街来着,所以就失约了,对不住啊。” 许太太回:“你呀,也真是的,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们这名媛会一月一次,轮流坐庄,非常开放,你完全可以带着这位小姐一起来的呀,又不是见不得人,干嘛非要拒绝我呀。”言辞间不无埋怨,也暗藏讽喻。 林维荣故作听不明白,语气娇软,“哎呀,你们都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养了好几个小子,这想女儿都快想疯了,好不容易得着这么好个闺女,我就想和她过过母女二人的时光,大家都能够理解我的吧,是不是?” “理解理解。这不,我们悠悠一从stanford回来,就嚷嚷着要去拜见你和老陆来着。”许太太趁机接话。 女儿出自名校,她自是面上有光,不乏炫耀之意。 “今儿这缘分已经很巧啦,我呢,也替老陆一并致谢,你们有心啦。”林维荣并不接茬邀请许悠悠一家。 “也是哈,虽是名校毕业,可这人呢,未必是有‘心’之人。”李新雅开腔。 “倒也是,名校毕业也会做出抛夫弃女之举。”许太太暗讽回怼。 圈里人都知道,李新雅前儿媳,决然离开去他国一事。 “所以我才特别感慨。”李新雅实话实说,并无避讳,只有感喟,毫无怨怼。 “所以还得是有身家背景的人,才配得上我们这样的阶层,门当户对才能举案齐眉。”许太太的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林维荣娓娓插话,这个门当户对嘛,本质上是精神上的而不是物质上的,是为了习惯呀三观之类一致的。 但现实世界却是,和她们同样阶层的门当户对,未必能养出好儿女,往往儿女被娇惯得专横跋扈、为所欲为、要天得天、放浪形赅,好像强大到能够一手遮天了。 可是,只有好儿郎才能壮大家业,只有好女儿才能操持家业,女孩子有家世背景自是好事,但不一定能帮她完成事务性的事务,只有深明大义、贤良淑德的好女儿,才能纵向维度旺三代,横向维度旺九族。 毕竟生活是具体的小细节,这一辈子嘛,要说短也不短,再伟大、再精彩、再成功,也是由数不清的鸡零狗碎组合而成的,最后也都会归于市井烟火。 真正把平凡生活过好,人生才圆满。 见林李两位夫人互相维护,自家母亲落了面子,许悠悠一副欲言又止越说越小声的模样,揪弱点:“林姨,您今天两次提到了‘深明大义’‘贤良淑德’,我非常认同。只是吧,吃西餐最起码的礼仪,就是着装得体……” “哟,”林维荣也不恼,低头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笑问,“许小姐这是嫌弃我,今天穿着不够得体吗?”她没必要非和一个小辈锱铢必较。 许悠悠急了:“林姨我哪有,您这么风华绝代,哪里会不得体嘛。” 林维荣今天没戴什么首饰,可周身的气场摆在那里。 此时整个桌面上,显得有些沉闷尴尬。 “……那你,就是笑话我这闺女着装不够得体喽?这可是我今天上午逼着她买的,想着提高利用率来着,剪了吊牌就逼着她穿上了。” 林维荣讲,她满以为越有本事,越得要低调,毕竟低调才是最牛掰的炫耀,生活嘛,还是要“有品质的简朴、有节制的丰盛”才好。 满以为这件连衣裙,穿在她这闺女身上,端庄娴雅、时尚清新来着,看来她是真的老了,观念和眼光都落伍了,总觉得穿礼服的不一定都是公主,这不穿吧,也未必不是。 “林姨……” “伯母,”夏琼依担纲主播的声音,清泠泠响起,“如您这般优雅的人,自是闪闪发光的存在,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瞧见,您也别因为世界多元,就贬低了自己的芳华自在、笑靥如花。” 她轻轻缓缓地讲,这人吧,外表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并不能把人束缚住,内心的富足才最重要。 得体是什么?是真正的底蕴优雅,内心从容自在,行为举止舒服,顾及旁人感受。伯母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招牌,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什么品牌的移动广告代言人,从而假装得体。 不过这人嘛,证明自己价值的方式各有不同,品位不同才彰显差异和自由,参差多态才是幸福本源。 有人需要外在的穿着、配饰、财富来修饰自己,喜欢把奢侈大牌和巨款穿在身上游走。 也有人喜欢只要穿着得体,就把其余钱资散给更需要的人,都是一种追求,都无可厚非的。 “还有这么傻的人?”许悠悠脱口而出。 夏琼依牵了牵嘴角,虽轻言细语,但声音清丽又明亮,保证在座的人都能听得到:“三观不同罢了。如果慈善家们的行为不是傻的,就是做秀的。” 她很想问,许家的慈善义卖属于哪种,不会许家根本就没做过慈善吧。 她也不必直接回怼,只陈述事实:人们拿奢侈大牌来定义、标榜自己,满足了一种求关注求羡慕的心理需求,购买了一种被重视、被肯定、被羡慕的人际关系。 而商家通过贩卖过度消费主义,贩卖焦虑,贩卖新奇概念,使得人们过度依赖物质。所营造的消费主义盛行的社会环境,又促使商家努力制造,去引领消费需求。消费者呢,很可能进入自己也许并不需要那种物品的消费陷阱,而不自知。 怎么可能容许只有她夏琼依侃侃而谈,许悠悠针锋相对地质问:“这位小姐,我们的名媛会呢,就是为了联络感情的,你就不怕破坏了我们女人之间的关系,挑起男人们的战争吗?” 全场都在等着看夏琼依如何应对,无人出声,安静得像在演默片,落针可闻。 只听她声音清甜悦耳,调子柔柔,不疾不徐,空气里看不见的硝烟都锐减了: “所以呀,女人在外面,就应该提高觉悟嘛,就不应该主动挑起战争给男人‘惹’麻烦; “当然,一旦战争来了,也要能独挡一面,才不给男人‘添’麻烦; “又当然,如果男人们因为女人之间的关系不睦就起战争,那还真会家业不保,实属家门不幸; “再当然,基于男性理智大于感性的特点,优先考虑的是利益、分成、多赢之类的,能轻易挑起战争的,还真得要女人够本事。 “还有啊,名媛是什么?个人拙见,名媛不仅仅物质富足背景强大,更有发自内心的修养教养善良慈悲,甚至是兼济天下的大爱,是心中无缺的富、被人需要的贵。” 第318章 她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早 夏琼依心想,无论何时何地,人们聚集的场合总离不开或夸耀自己,或诋毁他人,或搬弄是非。这些名媛们坐在一起,就在话里话外的打机锋,也不知道累不累。 她并不认为,自己对于名媛见解所用词汇有多么冠冕堂皇,但她也笃定许小姐碍于面子,碍于这些词汇的高大上,而无法反驳,否则岂不失了水准和身份。 “对嘛,名媛是物质富足背景强大。”许悠悠声音忽高忽低,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嘲讽了对方。 夏琼依抿唇笑笑,默而不语。 她谁也不看,神情淡然,视线始终垂于餐桌的纹饰上。 这许小姐又何必针对她。和她比什么物质富足背景强大的,她是没有也从不屑去比。还有,从始至终,她也从没说自己就是名媛呀。 因着她的容貌,爸爸怕她走歪路走捷径,所以很早就教导过她,没有公主命,就自备女王心: 她的美丽,从她决定成为自己的那一刻开始; 智慧的美,不能只有观赏价值,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智慧没增长,得到的东西都会失去; 住豪宅、开跑车、戴名表、喝香槟、用奢侈品、锦衣玉食之类的,的确是愉悦的生活,但却不是美好的生活。 爸爸刻意强调,美好的生活是自己、每一天、在生活的各个层面上,都不浪费自己的优势和聪明才智,去创造的,属于自己感受到的真实的幸福和满足感。 比如小时候主要是学习、阅读、运动、生活、才艺训练等,长大后就是工作、恋爱、婚姻、教养孩子等,追求比从前的自己优秀才是真正的高贵,而不是和别人攀比优越感。 对于很多事物的理解,本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刚刚的解读,可是前半句为“不仅仅”,后半句为“更有”。 后半句那个“更有”,才更有名媛实质。 可她有什么必要,一定要追着阐释呢?话,要和懂的人说。懂她的人,在该懂的时候,不用她说,对方自然会懂。不懂她,或对方不想懂的时候,她说再多,对方也不懂。 谁如果听不出来,那她费再多唇舌,也毫无意义。 她今天就像百科大词典,可解释得再通俗易懂,也叫不醒装懵的人。 有人帮了许小姐一把,也解了她的围:“看不出来你这丫头牙尖嘴利的,倒很有趣,还真是稀罕。”李新雅冲着夏琼依直言不讳。 李新雅全程都在关注夏琼依,越看越觉得这姑娘顺眼。这么年轻漂亮,还懂得照顾长辈,讲究礼仪,体贴入微,落落大方,礼貌周到。要是能有这么个儿媳,还蛮不错的。 她神情热切得很直接:“维荣你这闺女是单身吧?有没有可能介绍给我儿子?” “是挺稀罕的,也确实是单身,寡妇,a货,私生女。这人嘛不可貌相,可千万别被表象给骗了。”其中一个美艳的中年妇人,终于逮着机会插话了,自以为了解很多地报料,说得慢而无比清晰,保证在场之人都能听得真切。 “你说什么?”李新雅反问。 却见林维荣瞬间翻脸,一句接一句地输出: “碍你冯女士什么事了你在那儿砌词侮辱人? “你那宝贝女儿尾椎骨养好了出院了? “都说苗好一半谷,妻好一半福,妻贤夫祸少,娶妻娶德不娶色。 “都说男不娶五:不孝顺的,不讲理的,太自恋的,爱花钱的,不检点的。 “恋爱除了感觉,还需要能力,就你那宝贝女儿,起点再高,条件再好,也要让德行、眼界和认知配位。 “不然空有一副好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圈子里地球人都知道,你还有闲功夫坐在这儿,真该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梁氏家教!!” 谁还不会说几句难听话了,名媛气急了也是会呛人的。 夏琼依心头一跳,难怪那三个词的表达方式听上去那么耳熟,原来是那个什么梁瑜瑄的母亲,终于等到这会儿接上嘴来讨伐她了。但她没什么太大感觉,平静淡然地稳坐原位。 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事实就是事实,没什么可躲避的,有勇气活在别人的舌尖上,才是对自己最好的磨砺。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好,行得端,才走得远。 爸爸还教导过她,真正的见过世面,不是去了多少次高档场所享受,不是出了多少趟远门旅行,而是面对各种人性,都能平静淡然,都能泰然处之,都能允许一切发生。 只要做好自己,关系亲疏随着时间的沉淀与汰选,自会显露无遗,一切随缘就好。 况且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99%都和陌生人无关,生活说到底,是取悦自己的过程。真正需要在意的,不是周遭人的评价和目光,而是自己内心的感受。 其实就她的身份而言,但凡和陆家人扯上关系,迟早都会经历这么一天,只是她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早,早到梁瑜瑄将她堵在陆泽瑞的办公室门前,辱骂她的母亲。 她还没料到的是,陆家人为了维护她,与泼妇母女对战时,也跟着失了体面,这让她无奈又难过。 “你们陆氏家教好,你儿子孙子还联合起来把我们瑄瑄推伤了。” “那是正当防卫。” “可是是这a货先打了我女儿。”冯女士认为,“a货”是在寡妇和私生女身份事实之外,又一品格上“欺骗”的缺陷,更能证明这个夏琼依是个什么货色。 第319章 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作为长辈不爱护小辈没有悲悯之心也就罢了,还在这里出口成‘脏’,活该你女儿被掌嘴!那可是你家梁瑜瑄没大没小先辱骂了人家故去多年的母亲,人家母亲招她惹她了!你们大家将心比心地评评理,如果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能忍吗?既然没人管教她,那自然有人管教。我儿我孙替你管教女儿,你应该感恩才是,而不是在这里恩、将、仇、报。” “我家瑄儿对你儿子,那可是一门心思呀,喜欢了这么多年,你儿子竟然教唆孙子一起把她推伤了,就为了这么一个a货。” 冯女士说一句难听话,林维荣就回敬好几句更狠的,甚至一改往日温雅形象,手呼扇着空气,作恶心状: “切。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就你这样没教养的娘才养出没教养的女儿。 “还名媛呢,一口一个脏字,掰瞎了这个名媛聚会,回去把牙刷干净把思想洗干净再来。 “和你这样污染空气的人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恶心得想吐。 “搞笑得很唻,喜欢我那高富帅儿子的姑娘多了去了,如果我儿子都得有求必应照顾她们的感受,岂不比他经营公司还累千倍万倍,岂不成了花心大萝卜,还是说你们家族和你女儿待见海王? “再说了,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紧急,我儿子有时间教唆我孙子去推人么,只能说明我孙儿发自内心的维护他珍爱的人,也说明你梁家女儿过分得我几岁的孙儿都看不下去了。 “我儿我孙都在保护我这闺女,说明什么?说明她深明大义、贤良淑德呀。 “是,我这闺女命苦,孤儿一个,丈夫故去了,她和我前儿媳长得像,这些都是事实,碍着谁了? “我们就是稀罕她宝贝她,稀罕她坦荡磊落做她自己,稀罕她性子恬淡与世无争,稀罕她沧桑过后达观向前,稀罕她千帆过后坚忍独立,稀罕她深明大义贤良淑德。 “这人呐,品现于事,心藏于行,立在世上,不是靠什么身家背景说话,而是作为一个‘人’的言行举止。 “所谓‘论’字,无非就是人言拿匕首,还恳请大家看在这丫头命苦的份上,口下留德。 “当然,谁要是以后,再人前人后嚼陆家人的舌根,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维荣维荣——消消气消消气,不给魔鬼留余地哈……” “谁是魔鬼?你说谁是魔鬼?”李新雅宽慰林维荣的话还没说完,冯夫人的质问声尖锐地响起。 李新雅讥诮地回怼:“还有谁?生气是魔鬼呗。你以为我说的是谁?有必要这么草木皆兵吗?真是的。” 她转向林维荣劝:“你也别这么大气性,因为某些人生气不值当,这么多年交情,我们还不了解你陆家吗?我们相信你说的这些。” “谢谢你。”林维荣深呼吸,“孩子,我们走。” 夏琼依淡静地跟着起身。 “哎等等,”李新雅紧追不放,也跟着站起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不背后念叨,明人也不说暗话。你这闺女既是单身,又这么好,我是越看越喜欢,真的维荣,你看有没有可能介绍我家儿子认识认识。” 她之所以追着问,实在是这位陆夫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精明加心气高,能被她赞不绝口的姑娘,一定有其过人之处,她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林维荣心头一跳,不曾想给儿子招来了劲敌。 她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又恢复她撒娇好命的尊身:“新雅呀,谢谢你欣赏、厚待我这闺女。只是她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真心谢谢你待见她。” 林维荣正暗恼着,儿子怎么还不出现,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妈咪!” 这两个字眼,听在众人耳中,反应不一。纳闷的,奇怪的,惊喜的,怨恨的,不一而足。 正背对的夏琼依恬淡笑意倏然冻结,各个关节就像生锈的零部件,年久失修而嘎吱嘎吱响得失了灵动,就连侧转个身都困难得需要一下一下地拨拉。 待她瞥见不远处那个高大耀目的男人,霎时面色苍白,肢体僵硬,眼眶泛红,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遮掩。 这群于她而言的陌生女人,陌生到她可以再不相见,却是他那个圈子里不得不打交道的人,今天她的出现还是让他失了颜面。 他未出现时,她很是平静淡然,并不觉得委屈和不甘,但一见到他,她险些没锁住自己的负面情绪,还真是莫名其妙。 陆泽瑞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还是受伤了啊。 自己和儿子现身得还是晚了。 可只要有那冯夫人在,今天这场对峙就势必免不了。 他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运筹帷幄才能一招制敌。 如此看来,他和梁家的这场战争是迟早的事了,却和小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梁家母女一直纠缠不休,那么哪个女人在自己身边,都会被梁家母女针对。 不是小女人所说因为“女人之间的关系”才不睦的,只是因为“女人”才关系不睦的。 下一刻,欣喜又如涌动的春泉一般往外冒。小女人先前还侃侃而谈浑不在意,见到他之后情绪外露,恰恰说明自己于她而言是亲近的,是大不同的,才会令她表里如一。 心念电转间,站到小女人身边,陆泽瑞心情大好,面带笑意,“嗨,下凡到人间的仙女,穿着端庄娴雅、时尚清新,必须只有幸福的表情和动作。” 姿态俏拔的小女人站在他的眼睛里,虽眼帘低垂,却一贯的背脊挺直。 奶油色蕾丝弹力双绉过膝摆裙,前一字领半遮不遮她的性感锁骨,后浅v领露出的后颈纤细娇巧。 前后领都被同色轻纱小花儿堆叠装饰,如同戴着花环。 收紧的腰部也由轻纱小花儿点缀,花蕊的颗颗珍珠似滚落其间的露滴,折射幽光,柔和又耀眼夺目。 合体剪裁亦如专门为她量身定制,胸形饱满,纤腰一握,玲珑有致的身形显露无遗,如瀑长发自肩膀垂下,动静之间飘逸轻灵,仙气尽显。 第320章 只和她是不是夏阿娇有关系 陆泽瑞笼罩夏琼依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热切,一眨不眨,旁若无人。 如维纳斯般,她纤细流畅的身形优美、健康、充满活力,却无媚惑的肉感,贞静的气质里融着坦荡和自尊,从不刻意讨好谁,更不刻意装腔作势盛气凌人。 陆家给她的底气,她完全可以借用甚至冒用,但她从不。 据陆泽瑞所了解的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女生,从小就被灌输了好些和“物质”“利益”捆绑在一起的观念: 必须比常人更努力更自律,必须学业出色,必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必须名校毕业,必须保持身材不能变胖,必须塑造一个个世家名媛该有的模样,坐卧行走必须是世家名媛的代名词。 可这所有的光鲜亮丽都是做给别人看的,都是为了在理想的对象面前讨好或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花瓶摆设,却独独独独不是为自己,没有做自己,假、大、空得能累死所有人。 她们没活明白的是,为了寻找到理想对象,她们从没让自己成为自己理想的人。 今天在场的另一位年轻小姐,和那个梁瑜瑄一样,绝无那个境界理解,他喜欢夏阿娇,和那些非常实际的学历等外在条件,和物质性的财富,都毫不沾边。 更和调情惹欲、矫揉造作、惺惺作态、捏腔拿调、欲擒故纵、故作可怜耍心计,毫不相关。 只和他与阿娇同频共振的内在能量有关,和他们之间有般配的耳朵、眼睛与灵魂有关,和他与她在情绪情感上的化学反应有关。 他纯粹喜欢的,就是她心比长相好,她骨子里的精神面貌,安安静静,贞静清宁,和谁都不争,和谁争都不屑。 这样不争不抢内心强大的人,压根不需要通过“争”来刷存在感,就美得独一无二,不可方物。 还真是“女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阿娇如水般柔软又清宁的包容心,让人感觉舒服,滋养了周遭包括他在内的生命力。 年轻小姐先前说,名媛是物质富足背景强大。可是有房有车有钱就幸福吗?他的体会很深刻。 的确,完美的婚姻,必有爱情与面包的加持。但他的信条是,只要牛奶和面包足够,那么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就该摒弃任何杂质和附加条件,千金不换这种心灵相通的情绪情感呼应。 真正的幸福是选对良人,家人健健康康、整整齐齐、无忧无虑,钱没了努力再赚,工作丢了用心再找,朋友没了再交就好。 爱情没了,貌似也可以再遇,只这一条他不敢苟同。 哪怕可以再遇,却也不会是眼前这阿娇。不是她,那一切都将不同,都将受不同的灵魂、精神、思想、习惯、核心信念影响而改道,都将不再是她所赋予的意义。那他是不愿的。 这和感情深浅、时间长短,还真没太大关系,只和她是不是夏阿娇有关系。 而他多年的努力奋斗,就是为了自由地选择要什么不要什么,不被凡尘俗事的“物质”“利益”捆绑住“精神”“需求”,否则岂不太委屈自己。 曾经偶尔累了,他也会埋怨当太子爷有什么好的,继承了身份却也继承了责任,把自己累个半死,还要想方设法给那么多人发薪水。 但此刻他无比庆幸,有一对能力出众的父母为他拼下了基业,可以让他有资格要什么不要什么。 他还得持续努力,让儿子将来也有资本去扞卫自由和选择权。 他还真是犯贱,主动投怀送抱的他瞧不上,需要他放手去追的他视若珍宝,也不嫌累得慌。 “妈咪好仙呀……如果戴上爸爸和我给您买的头冠,就更像仙女下凡啦,爸爸您说是吧?” 全部事情的发展,越到后来越令墨宝心生怨气,却还不能直白地表现无礼。 他和老爸再不出现,仙女妈咪不是被气跑,就是被抢跑啦。刚才他就好气好气呀,这群坏人竟敢欺负妈咪,坏蛋坏蛋坏蛋。讨厌她们,哼。 早就催促老爸赶快现身赶快救援,可老爸说,针锋相对并不只有当面对骂,报仇血恨也不急于一时,要懂得曲线救国,讲究时机。 他就问该怎么做?老爸说你有多爱妈咪就全都表现出来就好,直接告白也是不错的方式,再等等看你口中的坏蛋会露出什么本来面目,你的本色出演就是最好的检测剂。 他就只好耐着性子等啊等。 “爸爸爸爸~”墨宝不满地又等了两秒还不见老爸回应。 “嗯,你的设计很出彩。”再次被唤,陆泽瑞才醒过神来,“你妈咪定然仙气尽显。” 父子俩的对话令一众人等神色各异。 “仙女妈咪,抱抱抱抱抱抱抱抱……”坐在陆泽瑞臂弯里的墨宝伸长小手臂,半个身子旁逸斜出,直嚷嚷着求抱抱。 将孩子递进夏琼依怀里时,陆泽瑞温柔似水地叮嘱:“小心。” 日日被她好吃好喝的“爱”精心喂养着滋润着,最近儿子都脸蛋红扑扑的,精神头特好,明显小肚皮圆了一圈,抱着更加软乎了。 因着接手孩子,身体距离近了,小女人若有似无的幽香钻入鼻间,陆泽瑞深嗅着。熟悉。倾心。 “你们怎么来了?!”快速调整情绪,夏琼依熟稔地接过孩子抱进怀里。 不是没感受到男人的灼灼目光,但她只当是他飚演技,拿她当挡箭牌罢了。 “想您了呗。好想好想呀,妈咪妈咪妈咪……”墨宝每喊一声就亲一下她的脸颊,“虽然我们才分开这么一丢丢时间。” 口水糊在夏琼依两边脸上,但她盈盈笑看着孩子,浑然不觉。 包括面对被围观的视线。 众人面上却已是五颜六色,如被调了色的脸谱,异彩纷呈。 第321章 她的不喜欢我将求之不得也感激不尽 孙子连“妈咪”都喊上了,林维荣还在这里介绍说是闺女。 看这小孩子对这陌生女人的喜欢程度,恐怕再想塞人进陆家门,就没那么简单了。 把儿媳妇当作闺女也无可厚非,可是她没必要骗人呀。 哼,既然她没把人家介绍成未来儿媳妇,那就说明还没搞定,还有机会。可是这一家子明目张胆的维护,又是怎么回事? “妈咪妈咪,今天逛街,奶奶是不是买了好多漂亮东东,都是给您的?爸爸和我也是,专门给您挑的,好多宝贝。 “我特喜欢妈咪用丝巾绑头发,就买了好多条,颜色也可好看了。还有月桂头冠,还有好多种发夹、发卡、簪子、发带、发箍,都是用天然材料制作的,我可喜欢它们啦。 “您要是戴上它们,肯定特漂漂,爸爸您说是不是?” 孩子一句接一句的,令众人感觉这父子俩一唱一喝,一问一答,这双簧唱得也是没谁了。 陆泽瑞的视线锁住母子俩,“你喜欢得不要不要的妈咪,不戴配饰一样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截断了。 “泽瑞,你也别光顾着和不相干的人说话了。我家瑄瑄还在医院躺着呢,她天天盼着你能去看看她。” 这几人秀恩爱的样子,真是扎眼扎心得很,讨厌死了。但为了女儿,冯女士不得不压制炽烈怒火,尽量放低自己的姿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有请求意味。 川剧中的变脸艺术,被陆泽瑞发挥到极致,方才还春光明媚,此刻已冷若冰霜,凉薄地睇向对方。 “梁夫人,您肯定是搞错了,我和您,我们一年偶遇的次数,5根手指都用不了。而我和您口中所谓不相干的人,还有我儿子,我们可是24小时都在一起,究竟谁才是不相干的人,可想而知。 “明确告诉您吧,免得您听不明白,您口中所谓不相干的人,恰恰是我儿子的妈咪,我儿子很爱她,这有目共睹,她现在就是我们的家人,是陆、家、人。” 他环视一周,神色淡然,“各位,今天中午我包场了,专门让经理清了场,如果各位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牵连到,您可以及早退场。” 梁夫人全能型自恋到浑不讲理,其余人等都多少眼见耳闻过。好奇心和怕牵连在内心交战,最终,还是好奇心这个内里的小人儿,将她们摁在了当场。见证这种豪门闹剧的时刻可并不多,好看着呢。 陆泽瑞又转向梁夫人,声音冷峻:“怎么,梁夫人还不想走?想在这样的高档场所,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打滚耍赖?我必奉陪到底。” “你……我家瑄瑄不过就是喜欢你,你不过就是仗着她喜欢你。” 众人只看到面色沉郁的陆泽瑞嘴皮子在动: “芸芸众生中非常普通的我,从、不、仰、仗梁小姐的喜欢,她也完全不必喜欢我。 “我没有逼着她喜欢我,梁夫人您不会认为只要她单方面喜欢我,我就必须顺她的意有回应吧,倒是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这种理所当然和唯她独尊。 “她的有求必应只在你们的家里适用,家门之外的这个社会,没必要也不会配合她任何的有求必应。 “对于这种管理不好自己情感情绪的人,她的不喜欢我将求之不得也感激不尽。您听清了吧,还劳烦您一字不落地带话给她。” 等不及梁夫人有什么反应,许悠悠就忍不住唤:“瑞哥哥……” 她面色欣喜,姿态娇羞,又一个喜欢男神的死忠粉,但他不喜欢。真没想到回国后没几天,就会邂逅男神,还幸逢未来婆婆,今天这名媛会还真没白来。 她初一时,男神为同学之父发起募捐,并上台向全校师生致以谢意,帅帅的他,帅帅的三鞠躬,当场就征服了她。同学都在追星的时光里,男神和他的兄弟们,以学神一样的分数,应届考入荣大,成为她多年来奋起直追的偶像。 “这位是——”陆泽瑞看向自己的母亲。他只对无礼之人无礼,尚不至累及无辜,该有的礼数丁点不少。 “许家妹妹悠悠。”林维荣刻意强调了妹妹两个字,算是为关系定了性。 陆泽瑞又看向许家妹妹,状似搜索了一番记忆,“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印象了。”嘴上说着抱歉加至极的话,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却将疏离隔绝表达得淋漓尽致。 “爸爸爸爸,我想出去了,我都等不及欣赏妈咪戴头冠啦,快点快点,赶快走——”墨宝在夏琼依怀里,不停蹬腿挣扎向着出口,童声清亮。 “我们的事还没解决完,你个拖油瓶急什么急,你故意打岔……” “啪!啪!”两声回荡在大厅。 结结实实,嘎嘣脆响。 全场静默,众人如雕塑般定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就见林维荣垂下有些颤抖的右手,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恨恨地瞪着梁夫人,那目光想杀人的心都有。 “啊——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梁夫人冲林维荣胡乱挥舞着手臂。 “住手!打得就是你这无礼之人!”梁夫人被底气十足的断喝吓得愣在当场。 只见面前挡路的青年双眼喷火,虽然面相青涩,却来势汹汹,铜墙铁壁般护着林维荣和那个死丫头的方向。 “你……又是谁?你们,你们干嘛一个二个都瞪着我……”各种情绪上涌,梁夫人委屈得哭起来。 “您再向前半步,小心我本来就没长眼睛的手,招呼到您身上不该招呼的地方,冒犯了就不好了。”安育青只伸出两根手指,就成功阻止了梁夫人的冲动前进。 他放慢语速,向前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成功逼退对方:“我是谁?还请您看清楚,陆家的保镖小安子。” “你个恶心玩意,也有资格管我。这什么场合,也轮得到你说话。”梁夫人立马挺直腰杆叉腰骂。 安育青欺近她:“我恶心的,就是您这根本不懂尊重是何物的势利眼。我的资格当然由我的职责赋予,如果您的所作所为介入我身为保镖的职责范围内,那我自是管定了。您这好几十年都白瞎了,竟然不懂做人最忌讳的,就是把别人的客气当福气。算了,和您这种低素质说这么多,浪费唾沫。” 第322章 专门等在这里,衷心感谢各位的爱护来着 安育青就在原地站如青松不再逼迫,梁夫人却自动向后退却,仿佛他的唾沫真就喷到了她脸上,他的手也真就招呼到了她身上,而她尊贵无比,怎么可能被一个保镖玷污了去。 “啧啧啧啧……维荣你打得可真痛快。”李新雅实在看不过眼,转着圈摇着头看梁夫人,直叹: “啧啧啧,今天梁夫人可真是,再次刷新了奇葩界的新高度。梁夫人还真是可以哈,既想把女儿嫁进人家家里,还当面把人家闺女、孙子、保镖都骂了。 “这么多不雅听的话,可见心里的尸和米还真是多哈。 “也不怕你女儿真嫁进人家家里,人家整死她,还真有你这么蠢笨至极心狠至极的娘。 “得,我在这里事先声明,以后你们谁组织名媛会邀请她,那就别给我打电话,和这种eqiq……哎唻掰唻都低的人同桌吃饭,拉低格调。” 李新雅本想一一罗列还有人品人格的,转念一想,和这种人斤斤计较,实在自降身份。 “就是!心、白成这样还想把女儿嫁出去吗?谁家儿子敢娶呀。”许夫人本想直接说“黑”这个词,又改变了主意,反正世上没有白心,谁都明白,“维荣,你刚刚说得好,娶妻娶德不娶色。” 顾不得脸上的火辣辣,梁夫人回怼:“你又以为你女儿就能嫁进陆家了?没看到全家对那a货的维护?” “所以这人嘛,要懂得识时务,方为俊杰。”许夫人劝慰梁夫人的同时,也是有意表态劝导给自家小棉袄听。 陆家太子爷自搭腔开始,爱怜视线锁定的只有那么一个人,心意已经表达得再明确不过,还有什么后续值得期待呢。可得规劝自家女儿死心,不能变成梁家小姐那样的“缠女”,那是在糟践自己,是把自尊主动递到人家手上掂量,之后被人家嫌弃地摁在地上摩擦。 “你们……你们……一个二个都欺负我……”在一众人等同情、怜悯、嘲笑甚至鄙夷的目光中,梁夫人拍着大腿撒泼干嚎起来。 “哂,”李新雅补刀,“你辣么厉害,谁敢欺负你呀。可是吧,你活了这把年纪也该明白,人横不过你还躲不过你吗?!都躲着你家宝贝闺女,看她怎么孤独终老。” 其实她和梁夫人,并没什么特别大的过节,但今天就是怎么都看不惯她无理无礼的做派。 夏琼依一直把墨宝紧紧护在怀里,不让他的眼睛越过她的肩膀偷看,拍着他的小背无声安抚。 这时她悄声跟墨宝商量,将他转交到爸爸怀里,走回林维荣身边挽住她右臂,托着揉着她的右手,一起转身向门口去。 “你们……你们不准走……”梁夫人声音尖利,刺耳得令人身心不适,像是读书时代有指甲刮过黑板。 其中一位夫人实在不忍心,出声劝阻:“哎你这人也是,你当面骂人家孙子,人家都没让你给人孙子当面道歉,人都不和你计较了,你还追着不放,自取其辱吗?人一大家子人呢。”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了。 “可是她打了我我都没来得及还手……我咽不下这口气……”梁夫人抗辩,胸脯剧烈起伏,是真被气得不轻。 好心的夫人耐心规劝: “要说今天确实是你有错在先。 “人那孙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妈,已经够可怜了,你还不知悲悯出言不逊。 “陆夫人她也没说错,你没有爱护小辈的心,这就相当于失了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失了四端,谁还敢跟你结亲家呀。 “娶媳娶媳,抚育下一代的能力重中之重。可是今天听着来龙去脉,好像你和你家宝贝女儿,都不能给人陆家带来这样的资源和陪伴……” “要你管。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像被再次浇了一瓢油,梁夫人的气焰瞬间又旺了起来,失控地尖叫,破了音的腔调让人心头发紧、寒毛直竖。 李新雅,许夫人携女儿,还有其他几位,陆陆续续都走到大门口了,边走边听边议论边叹息摇头。 失了是非之心的梁夫人,定是将他人的好心规劝,理解为钝刀子割肉落井下石,不得不让她自我折磨去。 好心规劝的夫人无奈地摇着头,也走了,独留下梁夫人自己在原地表演受害者心理。气势汹汹地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胸脯的起伏没那么快了,餐厅工作人员过来说,包场时间已到,请她离开,她又冲工作人员大吼大叫起来。 服务生们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位陆先生要提前包场、清场,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呢,佩服至极。 行至西餐厅门外,夏琼依稍稍使力拽着林维荣,无声站定。 林维荣纳闷间,就见李新雅等人也走了出来。 夏琼依轻轻扯住林维荣的胳膊,望着她也不说话。 瞬间林维荣明白过来,笑对各位夫人道:“不好意思,今天发生的不愉快让各位见笑了,也扫了各位聚会的雅兴。我这闺女呀拉着我不让走,专门要等在这里,衷心感谢各位的爱护来着。” 夏琼依从林维荣的臂弯里抽出手,然后双手叠于腹前,分别朝着李新雅、许夫人、好心规劝的夫人,微微倾身施礼,因庄重而隆重。 现代社会还真没多少人,会用施礼这种方式表达感激之情了。 “哎呀你这……我们今天也就是帮理不帮亲。”李新雅扶起夏琼依的同时嚷嚷:“维荣维荣,你这闺女是真稀罕,我是真真喜欢得紧。” 整个情状如同一个小孩子看中了心爱的玩具般,不造作,不掺假,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满满据为己有的心思,明明白白写给大家看。 第323章 天仙配绝配 “奶奶这是我妈咪,谁都不能抢。”墨宝像小猴子一样,急急从老爸的脖子上跳进妈咪的怀里挂着,双臂紧搂妈咪的颈项,双腿扣住妈咪的纤腰,整个小身板紧紧地偎在妈咪怀里护上,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紧李奶奶。 “哎哟是嘛,奶奶不能抢呀,这也不是我们两人说了算的,得听听你妈咪的。” “妈咪妈咪您就只会是我的妈咪,不会去给别的小孩当妈咪对吧?”墨宝急急追问。 “是~”夏琼依低头瞧着小小只温柔地笑,给他的安全感吃定心丸。 只是孩子的妈咪,不一定是孩子爸的心上人呢。 不待李新雅求证,陆泽瑞像先前一样,紧挨着母子俩站,肩并着肩,笑容璀璨,“李姨,谢谢您对我家琼依的真心爱重和护持。” 他这才是对那姑娘的真心爱重和护持吧。 许夫人无奈摇头,软硬兼施,连拖带拽,把自家女儿架走了。打招呼告别都是自讨没趣。 李新雅还不死心,视线在夏琼依和陆泽瑞之间来回扫描,也无奈叹息着走了。 夏琼依护着小小只的小背,微微倾身,恭谨辞别。 林维荣面色不虞,不论是冯女士的谩骂无理,还是李新雅的垂青,都令她烦躁。 转回视线,夏琼依轻声问:“伯母,挺疼的吧。”眼神里歉疚满满。 今天如果她不在场,就不会发生这些不愉快了吧。上次她扇了梁瑜瑄之后,小半天手掌都是麻的,今天听声音伯母的手只会更疼更麻。 “好孩子,无妨。”林维荣慈爱地笑着,拍拍她的胳膊安慰: “今天这两巴掌与你无关,她们的纠缠也不是一时半会了,迟早要和她们对战。她心里面的尸和米太多,才会那么看我们墨哥儿,我怎么可能忍下去。 “这念别人的好呢,修的可是自个的心。你也别一副要跪恩的样子,真想谢我呀,就自在安然地待在我们身边,哪也不去,心怀安宁的地方就是家园故土。 “倒是我很抱歉,本来高高兴兴的一天,没想到让你遇上了不痛快。 “哎——我首先声明哈,我绝不是想看奚落看热闹,而是你迟早都得经历。 “当时许小姐喊我并桌的时候,我就犹豫来着,我本人着实不怎么喜欢这种聚会,但考虑到,迟早都要带着你适应这种场合,就择日不如撞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嘛,该来的不该来的,都要勇敢面对的呀。 “日后在这个圈子里,这种人和事定不会少,索性敞开了,光明正大,没有秘密,反而不落人口舌……” “妈……”这么直白的意思很吓人的好不好。陆泽瑞实在忍不住了,打断母亲,简单的呼唤中透出浓浓的抱怨。 林维荣不满地瞪着儿子,“可不是吗?她和我们是‘家人’啊,也就是陆家人,是墨宝的妈咪,那可不是迟早都要面对这些场面这些人?” 重又看向夏琼依道:“孩子,你这善良的性子,我们都不怕你出去欺负人,只怕你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我们陆家的孩子,持身自正,理应被人尊重。” “是,太后,您的考量都正确,我们举双手认同。”唯恐母亲还会说出惊人之语,陆泽瑞欲转身,“我现在去买药膏。” “你回来。”林维荣喊住儿子,“我们一堆闲人,哪需要你这大忙人去。” “那,好吧。”陆泽瑞帮忙打开车门,“您和墨宝还有小安子,你们先上车,我有话要跟她说。” 只剩下陆泽瑞和自己了。要收拾人也不能当着人家母亲的面不是,从侧面车窗可是能听能看的。 夏琼依推了他手臂一下:“你跟我过来。” 这语气不善呀,就差没说“你给我过来”了。陆泽瑞喉间隐着笑,乖顺地跟着她,来到离车尾远些的位置。 甫一站定,就听小女人打机关枪一样:“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其实罪魁祸首不是我,而是你。因为不管谁和你在一起都会被喷,无论她是谁。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没料到她会这般考量,陆泽瑞笑:“既然你都明白,就别生气也别自责了吧。” “怎么可能,伯母的手还疼着呢。”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谁让我貌若潘安招蜂引蝶呢?哎不对,我应该回去讨伐我儿他爷爷奶奶,都是他们惹的祸,谁让他们把孙子的爸比生得如此美化环境呢?” “噗”地夏琼依笑出了声,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她想要驳斥,却怎么都止不住,双手捂脸,全身抖动,却是越压制越厉害。 “你讨厌……”害得人家生理盐水都冒出来了。 幽默缔造者内心喟叹,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她似嗔似怪的调调呢,貌似跟他这亲近的人,撒娇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很好,很好,很好啊。 目光灼灼地端凝着她,他弯身凑近,笑得无赖不羁。 “嗳,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名符其实的天仙配,你看你一身仙气,我也貌若天仙。所以今天,不仅只有我的爱慕者,你倒是更厉害,直接吸引了可能成为未来婆婆的女士。你说我们,是不是天仙、配绝配?” “胡说八道什么你。”夏琼依急得直跺脚,“太讨厌了。” 开什么玩笑,又是天仙配又是绝配的。又哪有什么未来婆婆呢。 “是,讨厌的我呢,今天下午继续带着儿子,可爱的你呢,负责好好享受好好休息,跟着太后该干嘛干嘛去。” “那怎么行,会耽误你工作的。” “没事,给儿子吃些助眠的药,让他好好睡一下午,不就完事了。” “什么!你这还是亲爹吗?哪有你这样当爹的!不行不行我不去了……” “我不是亲爹吗?还真变成后爹了?”仿佛自己老年痴呆了,陆泽瑞喃喃自语般继续逗她。 “你……”夏琼依气结,翻着白眼瞪他。 可惜她没胡子可吹。陆泽瑞朗声大笑。 第324章 宇宙能量守恒 “好了,”他终于正色,将她左侧的长发抿到耳后,他更喜欢看她只露一边耳垂在外面的模样,“你难得休息一天,就什么都别想,好好放空自己,晚上我和儿子在家等你。” 内心的温温软软,透过声音表达得淋漓尽致。 “那你把墨宝带好。” “遵命,夏小姐。”什么时候能改个专属他的称呼啊。 “哎不对呀,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已经全都说完了。” “啊?” 看她樱唇半张的可爱模样,笑意牵动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喊出儿子,陆泽瑞开着自己的车消失在视野里。 远处不舍得离去的许悠悠,始终眺望着这边。 瑞哥哥眼里全是那个寡妇,眼睛都快掉她身上了,对着她就笑颜绽放,动作亲昵,神情宠溺,哼。 回想他跟他儿子两个对那寡妇的维护……在许夫人不断催促下,她极不甘愿地矮身钻进车里。 事实就摆在眼前。尊严和底线不允许她许悠悠去插脚,看来是真没机会了,没机会了…… 她的暗恋啊,还没从地下转地上,就无疾而终了。 十多年的信仰,一息之间崩塌,猛地就失去了前进方向。 她的心情低落到极点,眼中雾气迅速集结,噗噗噗地淌落…… 车上,墨宝仰望着爸爸,问出心中所惑:“爸爸,是不是我们变得强大了,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几秒后,陆泽瑞答:“心疼妈咪?” “嗯……我想变得超级厉害保护妈咪。”童音稚语,让人听着既骄傲又心酸。 被孩子感受到了不利成长的客观环境,陆泽瑞属实无奈。 人往往是被外在的人、事、物推着走的,走着走着,就长成了被环境雕塑之后的模样。 “人都崇拜强者,这是与生俱来的特质,你加油变强,我们一起保护妈咪,保护更多人。” “好。”墨宝点头的幅度尤其大,以此向爸爸向自己表决心。 夏琼依上了车,林维荣打开导航,指示安育青去淮阳路的田园牧歌瑜珈馆。 “伯母,您休息会儿吧,待会还要锻练呢。”夏琼依轻声提议。 “好,你也闭目养神,说了一上午的话,中午又生了气。”几个小时的斗智斗勇,是需要静一静了。 “我没事。” 林维荣拍拍她的手,笑笑,然后双目微阖。 夏琼依将导航的音量调小,起身越过前排座椅,架在中控台的手机架上,方便安育青驾驶。 行至中途,安育青将车子熄火,声音很轻:“夫人请稍等,我去去就来。”下车后还随手“嘀”一声锁上了车子。 只见他速度极快地跑进连锁大药房,不一会儿提着购物袋出来,解锁上车后,手朝后伸直接递给了夏琼依。 她接过一看,里面有两种药膏,选了一管,轻声说:“伯母,您继续养神,我给您揉揉吧,一会儿手心接触东西,感觉会好受点。” “好,那就有劳你啦。”林维荣冲她笑。 “这哪儿的话呀,您都当众宣布我是您小棉袄了,做这么点事算什么嘛,刚好您坐里边儿也顺手。”夏琼依边抹边说,“这种药膏,墨宝的爸爸给我用过,效果还蛮好的。” 感觉到林维荣的视线,夏琼依反应过来:“瞧我这话多的,还请太后您呢,继续休息。” “无妨,饭后总有些犯困,眯一下好多了。”林维荣笑得温和,“你这孩子,还真挺亲近人的,感觉和你相处轻松,所以愉快。” 夏琼依手上动作轻柔,“那首先是您待我好,所以我很有松弛感,这点好赖我还拎得清。” “两好搁一好,人心才能换人心。”看着夏丫头,林维荣心情的确好,“对了小安子,刚你买药膏多少钱,我转给你。” 安育青看了眼后视镜,“夫人,不用了,没几个钱。” “没几个钱也是钱,你们年轻人挣钱不容易。” 安育青笑得腼腆,“我有技术,不算多辛苦。况且现在陆总给的可不少。锋哥来找我谈的时候,说陆总承诺给我以前双倍的薪水,可我哪能真要那么多呢。总不能因为陆总急需就趁火打劫吧,那还是人干的事嘛,反正我干不来。” 夏琼依看向他的后脑,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你们都是好孩子,懂分寸,也知足。放心吧,你在这里失去的,就会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宇宙的能量守恒。”林维荣坚持,“你看我就按原价给你,一分都不多给。虽然是小钱,但也好歹是老婆本的积累嘛。” “真不用夫人。现在的工作也就开开车接来送往,相当简单轻松,挣的并不少。再说我就一个人,花销不大,老婆本我都攒着呢。” “听说,你在收留流浪的猫猫和狗狗。”见林维荣都在调微信了,夏琼依补了一句。 安育青看了眼后视镜中的夏琼依,“那也足够用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孩子,你也别和我争了,我想练练微信转账,也想做一丢丢慈善。再说了,刚刚没人要你去买药膏,你就主动去了,就冲这份用心,我也必须表达一下我的感激。”林维荣冲他晃了晃手机微信,“转过去了啊,多了你就捐给猫猫狗狗,少了你也多担待。” “哎不是,夫人……那好吧。我必须主动去买呀,夫人您这么维护我姐,对她这么好。” “哦?”林维荣看向夏琼依,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却心思各异。 “不认识?那你也是够维护你姐的。”林维荣意味深长。 “必须的,这我职责所在。”安育青目视前方。 “你今天一直都做得很好。”林维荣不疑有他,“小安子,如果你愿意,以后就和你姐你锋哥他们一样,喊我‘伯母’或是‘太后’,都行。” “真的?愿意当然愿意,谢谢太后。” 夏琼依笑盈盈地看着林维荣。 “怎么?很欣赏我的做法?” “当然。” “你这孩子,不早都教导墨宝说,要画一个更大的圈么。” 第325章 偷着乐 林维荣两口子,也早在张成两口子助力之下,就这么做了,要不然,瑞这样的独生子女,想要各方面茁壮成长还真是不容易。 所以,他们早就把运泰,就是林家二哥的小子带在身边一起养着,林家二哥两口子生意做得先是全国跑,后来就全球跑,只知道给钱,也顾不上运泰,刚好俩臭小子差不多大,一起长大增进感情,也互相有个伴。 馨旅后来的扩展,就有林家二哥两口子的投资。现在龙城的公司,也是他们定居龙城之后,部分投资的结果,也算是和亏欠太多的儿子团聚了。 文斌呢,是瑞上幼儿园中班的时候,他们班主任势利眼针对他,林维荣和张妈看不过眼,就帮了文斌他们母子,还和其他家长一起,把那班主任换掉了。是非不分的老师,不能给瑞和运泰树立正确三观。 哎没想到,这仨竟然成了好哥们,一直到大学都一个班没分开过,那革命友谊保持到现在,文斌还认了林维荣夫妇作干爹干妈。 至于旗杰兄妹俩,是瑞上高中的时候帮助过的同学,也就成了大学都一个班的好朋友,也一直跟着瑞到现在。 冷锋是五年前,因为一些原因,又和林家大哥的那个小子运亨战友情深,也到了瑞的身边。 他们哥儿几个非常努力,也能吃苦,把馨旅经营得风生水起。 拧开一瓶水递给林维荣,夏琼依笑说:“您讲到这哥几个,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恐怕哪一个的背后,都有一个长长的故事,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成为过命的兄弟?” “哦?瑞和你说过?” “没,但能够想像,不然感情不可能那么好。” “你这想像,也对。” “您今天,对着我和小安子,也算收买人心啦。” “你这丫头,讲话还真不客气,不过我不生气,因为确实容易被你们误会。” “只是误会吗?” “当然。因为和你们之间,也有美妙的人生故事发生,在这个过程当中,谁能说我们双方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呢。有了感情,就充分说明,双方都有真心实意的投入,才能产生感情。” 林维荣一通文火慢炖。要说收买,如果她们姐弟俩感受不到诚意,那也不会心甘情愿是不是。所以说,做人嘛,还是要诚诚恳恳,实实在在。而且如果需要对方,那前提还得是自己先付出。 嗯想一想,夏丫头安小子和陆家人之间,不适用“收买”呀“各取所需”这类的词,过于功利了。姐弟俩需要借势吗?好像认识陆家人之前,姐弟俩过得并不差呀,但认识之后,确实越发开心了对吧。 大伙儿之前不认识,姐弟俩貌似也没什么影响,但姐弟俩的加入的确壮大了力量,所以本质上,是双方之间的心理需要情感需要。 而大家三观接近,相处和谐愉快,这些都是做不了假的,对吧? “对啊。跟着太后,我们把这样的哲学命题,都学得比较本质啦。”夏琼依竖起了大拇指。 “牛!”安育青也朝后翘大拇指,“太后站得高看得远,够格局才教导我们看本质。其实就是我们相互之间需要更温暖,抱团之后温暖源扩大,让人更舒服了,对吧。” “还不止这些呢。太后今天,是想让我们更了解那几兄弟,好早些融入他们当中。”夏琼依接话。 林维荣拍拍她的手,“矮呀,我的目的都被你们看穿了,这和聪明人说话呀,就是轻松愉快。” “您呀,说不定还在偷着乐呢,我们可都是您儿子招至麾下的,您正在骄傲他的好眼光呢吧。”她和安育青,一个住家教师一个保镖,可不都在那个男人的麾下嘛。 “是哦,我儿子可不只是眼光向来好,他很多方面都棒棒哒,所以吸引了你、们吧。” “是——”哄长辈开心嘛,多说几句事实,也就是费些唾沫罢了。 到瑜珈馆时,张妈已经等在那儿了。三人边换衣服,林维荣边强调练习瑜珈的最终目的,就是养生,调养好脊柱和气血,就会延年益寿。夏琼依抿唇笑。 又泡了spa做了美容享受了美食,等夏琼依回到朗恩时,陆泽瑞父子俩早就到家了。 估摸着小人儿应该睡熟,陆泽瑞轻轻推开儿子房间的门,却并未发现要寻的人。 他又来到隔壁,轻轻叩响,等了几秒,无人应答。他拧开把手推门而入,房间里没开灯,以为她已睡着。但走了几步,看见公主床上平平整整,并无人形。 继续朝阳台走,借着银白的月光,他看到了窝在蛋宝宝吊椅里的人,双臂抱膝歪向右侧,整个身子蜷成一团。 缺少安全感的动作。 “嗨,睡着了吗?”看不清她的面庞,他轻声问,唯恐惊醒梦中人。 “你来了?”夏琼依动作缓慢,勉强撑坐起来,双腿垂在吊椅外,亦无晃荡摇摆。 不开心吗? “在想什么?”他拖过一旁的藤椅,坐在她膝盖正对面,离得挺近,才能看清她的表情。 “这里面真的很舒服。”她似是而非地答。 傍晚她一进门,墨宝就急急拽着她来到公主房。 她发现了新增的三人座沙发,完全和家具是一套。还有阳台的铁质秋千吊篮,模仿藤编工艺,形状是半个鸡蛋,外绕漂亮花藤和星星灯条,内里垫着粉紫小碎花座垫和靠枕。内里的空间,足够她和墨宝两人惬意窝着。 墨宝喜欢得不得了,直接取名为“蛋宝宝”。 “你,不开心。在想什么?” “谁说我不开心了?这么暗你也能看清?” “是、又想他了吗?” “没。”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只是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虫虫,米虫,寄生虫。” “你是指,或是觉得,我们今天的做法,给予你的,超过你付出的?”陆泽瑞的声音里,在隐隐积聚怒气。 但他清醒地暗示自己必须克制,不能因为自己发火而让她难过。 第326章 陆泽瑞,你很无聊知不知道 夏琼依确有此感。 今天一天,光林维荣就为她花费了有几十万吧,还不算陆泽瑞父子的。她刚刚想了想,好像,再也找不到回报他们的好办法了,所以收下今天的所有礼物跟心意,她有负担,甚至是负罪感。 但那一切,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又不能还给他们,怕伤了他们的心和感情,所以,非常非常为难。 “这么说,从医院回来之后,你竭尽全力地照顾我们父子,都是为了,偿还,为你准备好的新衣服?” “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医药费住院费之类的。而且,刚开始几天是,后来就,发自内心了。” 只刹那,陆泽瑞的气就散了,也发自内心地笑,“那不就得了。为什么现在会有负罪感?” “我只是家庭教师啊,但今天收了你们这么多宝贝。可是没有任何人,可以真的不求任何回报,就扛起我的人生。” “你言重了啊,身外之物而已。我就问你,你喜不喜欢它们吧。” “吃饭之前不都说过了嘛,当然喜欢。” “喜欢就不贵,你的喜欢让它们增值。人这辈子,能真正喜欢的东西,并不多。” “可这是两码事,不能因为喜欢就据为己有,就过分,就贪得无厌。” “你的喜欢,就是最好的报偿,否则,我们还真想不到,投你所好的办法。” “可是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我的付出,不应该让我,拥有这么多宝贝。” 陆泽瑞又气不打一处来,噼噼啪啪一顿输出: 无论夏琼依信不信,事实就是,这两个月,她从天而降到他们父子的生活里,墨宝的笑容加在一起,比他全部六年的都多。 国庆那天晚上,陆泽瑞就提过,曾经因为他和雨晴的争吵,还有冷战,墨宝因为心思重,几乎失了勃勃生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但是现在,能看出他曾经经历过家庭战争吗?无影无踪吧?!他现在就是福窝里蜜罐里泡大的好宝宝,这些全是因为她夏琼依! 她就是温馨的港湾,他们父子因为她才愿意早早回到这个家。 家是什么?不只是熟悉的地方,还是心安的地方,让人不再有负面感受,让人的行为和灵魂都自由自在,恬静安然,宁谧充盈。 家是出发的起点,也是疲惫的归宿,是幸福的源泉。有人说,家不是建立在土地之上,而是建立在女人身上,对于这种说法,我现在体会深切。 现在这个家里欢声笑语、温馨幸福,她肯定也会主张,这样的家是千金不换的,否则陆家早就倾尽所有去换了。 陆泽瑞坚信,如果有一个人肯这样对待墨宝,那夏琼依这个妈咪也会倾尽所有、掏心掏肺地对待他。 “可是,我真没你形容的这么好……” “你觉得好或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觉得好,孩子喜欢。好吧,你说你作为家庭教师不可能有太高的收入,否则就太过分了,那我们就来掰扯掰扯……” 陆泽瑞考虑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按下语音输入键,不疾不徐地对着话筒念:“你来了之后,可不止做了家庭教师该做的。作为家庭教师应该付一笔开支,保姆应该付一笔开支,” 此时他松开语音键,抬头看向她,“你千万别误会这个称谓,待会我再解释,先让我把它们罗列完毕。嗳,在黑暗里用手机伤眼睛,我可要开灯喽。” 挂在墙上的那盏壁灯,将人笼罩在暖黄的光晕里。 陆泽瑞又坐回来埋头苦干,似在喃喃自语:一日三餐的美味大厨应该付一笔开支,营养健康规划师应该付一笔开支,保洁家政工应该付一笔开支,按摩师应该付一笔开支,美发师应该付一笔开支,钢琴陪练应该付一笔开支,美术教师应该付一笔开支,书法老师应该付一笔开支,导演应该付一笔开支,编剧应该付一笔开支,喜剧演员应该付一笔开支…… 这声音犹如轰炸机在头顶盘旋,嗡嗡个不止。“你还真是不厌其烦地耐心呀。”夏琼依欲阻止他,声音虽轻,却带着讥诮。 陆泽瑞置若罔闻,“对,我们应该先制作出一张表格,再一一核算金额。” 说完他打开手机软件,编制起了格子,继续碎碎念: 家庭教师一对一地辅导功课,按小时收费现在都不便宜。 而且夏琼依对墨宝的教导又那么全面,既有“教”方方面面的知识技能,更有“育”他如何做人做事,综合素质教育应该更贵,那应该付多少呢? 哎呀,的确够伤脑筋的。 应该在郑重地邀请夏琼依进入这里之前,先跟她商量出一个数目的,现在跟她谈,她肯定不好意思开口。 要不这样,他们先来罗列,每一项她都具体做了些什么,列清楚之后再来填写具体数值,应该会容易些。 “陆泽瑞!”夏琼依喝止他的无理取闹,“你很无聊知不知道!” 被吼的人继续自顾自,将录入的语音转文字: 一般请人都是保姆或奶妈陪宝宝睡觉,夏琼依还附带讲睡前故事,标准主播的声音甜美,眼神温柔而爱怜,质量相当高,孩子很有安全感地进入甜蜜梦乡。 一日三餐的美食绝对的全球限量版,变换的各种花样达到五星级饭店的水准,还每天都像饭店点餐一样不重样,却更有“家”的味道,让他和儿子吃出了幸福感。 美食不仅是厨师的活,还是和健康营养规划师的工作质量联系在一起的。 保洁家政,哦不对,现在都更先进了,夏琼依也达到了家庭收纳整理师的水平,整个家被她收拾得整而洁有条理,并且风格极简,而及时地断、舍、离,让孩子学会了分类规划,在好的心态和环境里成长。 虽然还没来得及享受到夏琼依的按摩,但想来她向来责任心强,按摩一定是认真而用心的,手法专业,点穴到位,力量到,疲惫除。 第327章 因为我怕 还有陆泽瑞这头发,造型不好打理,但相信夏琼依肯定也能很快上手。 钢琴陪练现在都是按小时收费的,而夏琼依还更有榜样范,如果不是她,没人能说动那小子练琴。 每天还陪他画画做手工,和练习书法,一般的培训学校是每周只上两次课,每次最多三课时2小时,各项全年一次性收费打折下来也要上万块吧。 去儿童话剧团可以学习播音、主持、演出、朗读、朗诵、演讲,但花费路途时间不说,还不会教孩子编而导,这个质量也属上乘,更重要的是,那是宝贵的亲子时光。 喜剧演员专门逗人开心,他们父子每天都心花怒放,只因为夏琼依小姐的存在。 这些都是每天进行的,还有周末的各项,陆泽瑞都不知道该怎么算了…… “陆-泽-瑞-你有完没完。”掩耳盗铃似地,夏琼依早就双手捂住耳朵,紧而用力,“你还真是舌灿莲花呐,这百步穿杨的嘴皮子功不拿去说书,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的腔调和语气,让她联想到《不一样的爸爸》里的画面,爸爸有些智障的声音,却自顾自地不断跟小女儿倾诉思念和爱。 又像《阿甘正传》里主人公的叙述,看似平铺,却又透露着一切深意。 “去说书才……”陆泽瑞故作委屈,话也只说了半截,倏尔抬头,眼神清亮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不顾她的反应,他强行掰开她捂住耳朵的手,兴奋地嚷道:“嗨你听我说,我忽略了一项最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妈咪’——全年无休,24小时上岗,随叫随到,不敢生病不敢缺勤不敢随心所欲掉以轻心,需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要高素质高强度地追求卓越……” “快被你烦死了,自个儿演你的独角戏吧!”她索性挣脱他,从蛋宝宝里走出来,站在栏杆旁,离他的聒噪远远的。 陆泽瑞紧跟上去,“那也是跟你这编导学的。别生气嘛,我也只是想告诉你,如果要清算,还是你吃亏。” 他噼里啪啦地讲: “我们都知道,决定幸福与否的不是钱,而是我们内心的那根杠杆。的确,表面上看,你付出的只是无形的真心、精神和灵魂,不对,虽不属于显性,但我们都能感受到捕捉到,这些都无法衡量。 “你不知道,墨宝在遇到你之前的那段时间,基本上说话都是单音节的“嗯”“啊”之类的,双音节的表达不是“好的”“可以”,就是“不要”“不行”,再好一点就是单句子。 “可是你来了,这一切都变了,他滔滔不绝,神气活现,神采飞扬,简直就是天翻地覆的云泥之别。 “还有冷锋开玩笑说,我的废话也多了,表情像京剧脸谱一样丰富多彩,文斌形容我更像是川剧的变脸。 “你也知道,我们的确不缺钱,但这几年都无法买到这些美好,所以不允许你自我轻视。 “况且我们也只能用显性的物质方式补偿你一点点,女孩子嘛,就要经常买经常穿漂亮衣服,心情会更好。 “况且你值得拥有这一切,也值得尽情享受这一切,因为你的付出全球绝版,而我们是幸运的拥有者。” 义正言辞之后,他反问:“你应该想明白的是,为什么每次一遇到和物质有关的问题,你就很抗拒?是因为你的内心深处觉得自己不配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不相信你的自尊水平这么低。” 空气很安静。 他以为是自己咄咄逼人的语气造成的,正欲解释,夏琼依的声音响起。 “我告诉你吧,我都告诉你。刚刚窝在里面独自一个人,我就自我觉察,其实是因为我怕!!! “藜口苋肠者,多冰清玉洁;衮衣玉食者,甘婢膝奴颜。盖志以澹泊明,而节从肥甘丧也。 “我怕自己守不住节俭而贪婪无度,怕自己因为物欲而堕落,怕时间久了享受惯了而爱慕虚荣,怕自己深陷你们无意中挖的陷阱而不能自拔! “怕将来有一天,自己没有能力过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吃不了苦!” 温水煮青蛙的效应很可怕,悄无声息地剥夺了人对于外界的感知力,终至青蛙很难跳出困境。 陆泽瑞截断她质问:“什么叫‘将来有一天’?你还想要走?不是说我们是‘家人’吗?是家人就应该在一起!” 她侧颜看向他,不言不语,但眼眶里渐渐蓄起了雾气,似有满腹委屈。 陆泽瑞试图读懂这神情:“如果你还在纠结墨宝新妈咪的事,那我跟你保证,假设她接纳不了你的存在,那我也不会跟她有结果,我保证说到做到。” “这不公平。”她转头瞬间,珠光洒落,亦如此刻遥远天际划过的流星,“我衷心希望你幸福……”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他的态度强硬,似在发号施令,“你继续说。” 夏琼依又开始用掌根胡乱地揩着脸颊:“今天,我不只一次地想念爸爸,你现在非要逼我哭出来你就好过是吧。” 像泄了气的皮球,陆泽瑞语气软下来:“对不起嘛,别激动,我真没逼你的意思。只是有了问题就要沟通要解决,这不是我们的约法嘛。哎——你干嘛去?” 他追着她问。 “下楼喝水,要不要跟过来?” “要。除了一个地方我不能随你去之外,哪怕是天涯海角都要。” “什么地方?”她蹬蹬蹬地下楼,火力十足。 “当然是男女有别的地方,还能是什么地方。” “那也至少该是两个地方,卫生间和卧室。”她斜睨着他,“从没发现你这么能言善辩,可是今晚你很絮叨很烦人你知道吗?” 自海边相识至今,在夏琼依印象中,陆泽瑞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两人相处也多是她说得多他听得多,不曾想今晚的他,能把一个主题变着法的表达不同辞令,长篇大论只为开解她,劝服她。 第328章 精神上的亿万富豪 “那我也只想烦你,别人想我烦还不乐意呢。”他陪着小心地察言观色,“就跟我说说你的想念呗。” 喝过水后,夏琼依并未上楼,而是来到阅读角的大书桌旁坐定。“今天,伯母邀我陪她逛街,但实际上她是别有用心的,这你肯定知道。不对,说不定还是你一手策划安排的……” “天地良心。”他只说这四个字,亦真亦假,真假难辨。 夏琼依垂眸于自己的手指。林维荣以一位长辈,甚至更像母亲的身份,陪她逛了一家又一家,买了一件又一件,好像总也买不够,巴不得把整个商场都搬回来…… 看她试衣服,林维荣好像还很享受很陶醉,这让夏琼依,不只一次地,想起了父亲。 她歪着脑袋趴在桌子上,陷入回忆中:“我回到爸爸身边之后的那几年什么样,因为年纪小不记得了……” 但上小学之后,她渐渐发现,爸爸每个季节都只有两套笔挺的西服换。每天下班后,他匆匆忙忙鼓捣美食,然后辅导完功课陪女儿练琴,女儿洗漱的时候他快速洗碗筷,之后还要睡前陪读。 经常读着读着他就开始说“胡话”了,前言不搭后语,和读的内容差着十万八千里,只因为他太疲倦,已经先女儿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所以压根不知道自己都讲了些什么、讲到哪了。 偶尔有一次,等爸爸以为她睡着就起身后,她悄悄跟着他,发现他并没有直接洗漱睡觉,而是在卫生间里用手洗衣服,她跟踪了几次,发现不管多晚多累,他每天晚上必做的功课,就是搓衣服熨衣服。 看着爸爸高大的身影在卫生间忙碌,她感觉他就像神明一样。后来她就每天都在学校快快写完作业,回到家不等爸爸回来就自己啃琴谱,晚上又假装快快进入梦乡,好让爸爸也早点休息。至于那些作业和书籍嘛,她也想办法自学搞定。 爸爸过得很节俭,却用省下来的钱,给七彩家园的孩子买新书新文具,给女儿买“很多件”漂亮衣服跟裙子。 小琼依坚持说自己穿校服,根本没机会穿那么多新衣服,但爸爸总说,他喜欢看女儿穿得花花绿绿,收拾得利利索索,打扮得漂漂亮亮,还要求她周末休息两天必穿不一样的,说是他看着高兴。 爸爸说他喜欢陪女儿逛街,享受女儿试穿各种漂亮衣裙的过程,这会让他心情好。而她穿得花枝招展满街跑的时候,那回头驻足的概率,让他自豪他有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后来她也想了一招,也只穿那两套他最喜欢的,其他的新衣服即便放得小了,她也执意不肯再穿,爸爸拗不过她就买得少了。 陆泽瑞安安静静地听着,为了看清夏琼依的眼睛,便也趴在桌子上,模仿她用手臂枕着脑袋。 “叔叔的做法让人心疼,考虑自己少,考虑别人多,所以你很像他。终于盼着自己长大了,上了初中,你就开始学习做好吃的,学习按摩,学习刮胡子,好让叔叔缓解疲惫?” “我怎么感觉,你就像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那么了解。” 陆泽瑞无声地笑,盯着夏琼依的眼睛看。 “高考之后还没出分数,爸爸就给了我一张支票,说是这么多年节省下来买新衣服的钱,他都帮我攒起来了,现在支援我在大学里投资漂亮衣服,不然没有男生要我怎么办? “他告诫我,不能在大学期间打工,哪怕是偷偷地也不行,要一门心思、争分夺秒地学习各项本领,不能浪费大学里不可多得的资源和青春。 “他告诫我,我没住过校,但和同学相处别落井下石,但也别滥做好人,不占便宜还要不怕吃亏。吃饭干活等等一定主动要求aa制,哪怕有了男朋友也要对方付一次我付一次,当然如果有了男朋友,他会给我涨生活费。 “我哪能让他给我涨钱呢,平时从哪里都能把不该花的钱攒下来,他又告诫我,不能从嘴巴里省钱,没有身体一切都是零。” 陆泽瑞握住夏琼依的手,想要给她安慰,“这么多年的节俭,有没有攀比之后的自卑?” 夏琼依很自豪。没有公主命,就自备女王心呗。身披“自我”的华服,她自屹立不倒,别人又奈她何? 一个人的美,并不取决于外在,这是她的人生经验,在校穿校服,大家都一样,也就少了攀比。 相比穿什么,她的成绩和人缘更为讨人喜欢,这比外在更重要吧。 再说她的节俭从不妨碍他人,虽然穿得花样少,但爸爸从来都把她的衣服用手搓得很干净。虽然他是大男人,偶尔需要缝补和熨烫,他也很细致。 他说这是一种贵族精神,不在乎衣物新旧和款式,重要的是什么场合都很得体、合身、洁净、平整,从细微处讲究,从不多线头,从不少钮扣,衣服上从来没有头发、头屑或各种污渍印记,衣服主人的精气神,可比花样更重要。 “我由衷钦佩叔叔这样的好父亲。向他学习。” 夏琼依笑笑,可这笑看在陆泽瑞的眼中,却苦涩又无奈:“今天想到爸爸,好像比以往更心疼他了……这一辈子都过得什么生活呀。小时候无人照管,饥一顿饱一顿的。一件衣服穿几年,甚至撂着补丁。冬天还受着寒冻。成年以后又主动克扣自己只为更好地养育女儿、回报福利院……” 她的泪溜出眼角滑到手臂上。 陆泽瑞扯过纸巾,在她眼角轻轻点着,“别难过了,他在精神上是亿万富豪。” “那倒是。”她在泪花中笑,带着鼻音。 爸爸永远活在她心里,他的教诲和信仰永远通过她来体现出来。 就因为心疼他,初中的时候被允许开煤气灶了,如果放学早,夏琼依就偷偷试着做饭给他吃。 刚开始她连盐罐糖罐都分不清,分不清芹菜香菜,分不清油白菜小白菜,分不清生菜油麦菜,闹了好多笑话。 第329章 美丽的依靠 但即便这样,爸爸有时也会吃到哽咽,说他感激妈妈给了他这样的一个前世小情人,别人家的女儿还在不谙世事地尽知道玩耍呢,他的小依却已经承担起了大人的活计。 可爸爸的小依说自己很开心,觉得自己很能干,能帮爸爸分担,而不只是他的负担,所以很开心。 周末爸爸就教她做好吃的,和爸爸一起泡在厨房里的日子,很快乐。爸爸会有事没事就喊她的名字,因为他越发理解,妈妈为什么要给他的小依取名叫“琼依”了…… “再讲一遍再讲一遍。”陆泽瑞雀跃起来,截断夏琼依的回忆。 “爸爸告诉我说,妈妈很喜欢‘琼’这个字,比喻事物的美好,她相信凭她和爸爸颜值的强大基因,我长大了一定是美女,而我这美丽的女儿,将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精神寄托和依靠……” 泪光中的她笑得灿然,“琼依,美丽的依靠,此生有琼依。我为能成为爸爸妈妈美丽的依靠,骄傲自豪。” “你也是我和儿子的美丽依靠。”陆泽瑞脱口而出,生怕触逆鳞,赶紧转圜,“看来我们是托了叔叔的洪福,因为他,我们才能吃到那么多你做的美味。” “你们是该好好感谢我爸,否则哪有你们今天享福的份。还有按摩术,记得那是爸爸唯一一次发脾气,严厉警告我不能晚归,尤其是晚上。”夏琼依吐了吐舌头,“看来我没谨记爸爸的教诲,才会发生电台外面那件事。” 陆泽瑞没顺着她的话题,说得深了怕她触景生情,遂转移开:“今天妈妈的做法,让你感觉,她像‘母亲’?” “嗯,她也很享受我试穿的过程,那眼神和爸爸当年的一样,欣赏,赞叹,满足……总之很丰富。” “好在你身材好,值得长辈们欣赏。”他直起身,视线在她身上扫描来审视去。 “嗳你这什么眼神……”她跳下高脚凳,伸长手臂跑去捂他的眼睛,却被他的目光烫得下意识朝他背后躲去,下意识躲去他看不见的角落。 “好啦该睡觉觉啦。”昂藏的男人就像后面长了眼睛一般,手肘弯向身后,精准地攥住她的手腕,牵着朝楼上走。 她下意识想挣脱,可是这么多次,没一次得逞,唉。 “对了,你的耳洞还应该消炎。”踩着阶梯,陆泽瑞忽而想起。 “我自己来就可以。” “你看不到。”他又牵着她朝楼下走。 “我可以对着镜子呀。” “那不是不方便嘛。去吧,在沙发上坐好,我去取材料,是在购物袋里吗?”陆泽瑞父子俩到家后,几十个购物袋都被商家同城快递来了。 “好像是,顺手放我背的包包里了吧。” 上午逛街时,看到一间专门的店铺前摆放的广告,林维荣这才注意到夏琼依还没有耳朵眼,一定要现在就去无菌穿耳,不然怎么戴耳钉耳环呢。 店家承诺采用先进人手推压式耳枪穿耳的技术,操作轻柔快速保证不痛,保证无菌无感染,只要穿耳后不沾水油之类的液体,坚持清洁护理戴耳钉,就一定没事。于是林维荣做主,让夏琼依打了耳洞,店家还给配备了专门的消毒用品。 陆泽瑞用医用棉签蘸取了消毒液,对着她的耳垂,小心涂抹,那近乎透明的耳垂看起来好脆弱。 “疼吧?” “嗯~~”她否认。不论他是问扎眼时,还是现在,丁点疼痛于她而言还真不是事儿。 “现在好像很多饰品都可以用耳夹的。” “耳饰都不便宜,万一脱落丢失怎么办?” “可是这样很受罪。” “没事,几天就好了,爱美也需要付出代价嘛,就像穿高跟鞋,戴美瞳,还有用钢板束蜂腰,都是女人们必须得到的小教训。” “你倒是想得开。”他没想到,她在痛中,还神情俏皮,语气俏皮。 “你不是一直都说我阔达吗?” “是——” “你的反对,会让我们觉得,这件事,做得不值得。” “这不是心疼你吗?感觉没必要受这个罪。”陆泽瑞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她的眼睫又补了一句:“要我当时在,一定不会让你们这么干。” 夏琼依却没和他对视,低垂眼眸,轻声道:“刚刚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说,我听着呢。”他又换一只耳垂,观察仔细,小心地涂抹两面。 在夏琼依小的时候,看到爸爸偶尔会非常沉默,陶醉在、哦不,应该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时不怎么懂。 后来,渐渐长大了,一看到他不知在想什么的状态,她就会问他。 爸爸呢,会苦涩地笑着问,他是不是不该为了报恩而娶了夏弘菊。 她问爸爸,那他爱她吗。 爸爸只说,夏弘菊对他,是真的很好,甚至可以用掏心掏肺来形容,如果后来没有再次遇到妈妈,那他会在感动和责任里,做一个负责任的好丈夫、好父亲。 可是没有“如果”,爸爸就是非常幸运地找到了妈妈,就是找到了不乏追求者却始终单身的妈妈,还拥有了他们爱的结晶,这就是上苍赐给他的最好馈赠。 夏琼依停了下来,隔挡开他正忙着的手,上半身坐得笔直看向他,面色凝重。 陆泽瑞也立身坐正,等着她的欲言又止。 夏琼依记得,爸爸当时告诉她两个原则,一个就是,一定不能因为感恩而违背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一切不是基于“爱”的结合都是错误的。 爸爸并不是基于爱夏弘菊而娶妻生子。如果他当时坚持立场,坚持找妈妈到底,那么后来,就不会让夏弘菊母子俩受苦了,他违背心意所以制造了悲剧,这辈子他欠她们母子的…… 接过陆泽瑞推来的水杯,夏琼依抿了一口润喉。 “叔叔说得对,是应该让一切都顺其自然,而不是人为地,强行改变。” 他的意思是她不需要报恩,不需要委屈自己,他们都不需要,也不允许。 第330章 得饶己处且饶己的慈悲 夏琼依石化了一般,还是忍不住补充:“你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陆泽瑞并不正面作答:“对你好,只是想对你好,也只是听从了我们自己内心的声音,绝对没有其他任何意思,你完全不必有负担。” 她静默,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个原则是什么?” 陆泽瑞追问。 就是夏爸爸当面跟夏琼依这女儿承认,他和妈妈犯了错,但他们都不后悔,尤其不后悔拥有了她这个“私生女”。对,夏琼依强调她没说错,这三个字,就是爸爸亲口教会她的。 他和妈妈犯了不可辩驳的错,就该承担错了的后果,不必藏着掖着掩饰,虽然这个美丽的错误殃及了女儿。 所以,若她听到任何闲言碎语,哪怕再不好听,都要有“勇气”正面应对,都要“诚实”地勇敢面对。 第二个原则是,诚实生活才更有利于各种身心健康,才更有力量去抗挫。 爸爸要她永远记得,他和妈妈都深深地爱着她这个天使,这也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陆泽瑞由衷地叹:“我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如果早些认识,就可以当面向叔叔讨教了,我是真佩服他。” 夏琼依心想,早早认识又能怎样,什么也改变不了。下一秒,她就表情骤变,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意识,令她的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扭曲。 “怎么了哪里痛?”陆泽瑞担心地探过身体,急切地问。 夏琼依局促不安地扭来扭去,“我已经多久不曾想他了?这个周期好像越来越长,我感到恐慌……刚刚在阳台上你问我是不是想他了,我竟然都没怎么反应,就一带而过了……这可怎么办?我、我、我要忘记他了,这可怎么办……” 她十指插进头皮里,扯拽起头发,发丝被拉得直而紧绷,神情异常痛苦,满副不知所措而抓狂的样子。 陆泽瑞的心跟着她的头皮被拉拽,清晰的痛感让他牙关紧咬。 将她的挙心托住,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哄: “嗨,嗨,放轻松,别紧张,一切只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你没有忘记他,也没有强行阻抗他的离去,只是并不时时惦念他而已。 “他在你心底深处别人永远触碰不到的位置,以很特别的方式占据着,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纪念,相信我,放松下来,放轻松。” 她的手明显卸了力道。 他抬起她的下颌,她眸中的惶然清晰映入眼帘。 “其实,周期拉长,恰好证明,你和墨宝每天的拥抱,产生了积极的保健作用。要知道,每天一两个拥抱,产生的保健和疗愈作用,可比每天吃一个苹果还要好。经常拥抱可减低心脏病风险,战胜压力和疲劳,提升免疫力,抗击炎症,缓解抑郁。” 她的情绪渐趋平静。 陆泽瑞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日子这种东西,总还是要过下去。生活,还要继续下去。路,还是要走下去。 那就要朝前看,才能朝前走。 已经过去的事情,终究都会过去,所以这人呢,不能老是活在回忆里,毕竟人不能被过去跘住,还得活在当下,活去未来,不然就会被时代淘汰,就会被迭代,是不是这么个理? 他承诺:“如果需要,我可以陪着你,去跟他告别。这也是在学着放下,学着饶恕自己,这是一种得饶己处且饶己的慈悲。” 夏琼依破涕为笑,“你还真会发明创造,还‘得饶己处且饶己’呐,哎我发现你的仿词能力真的超强。”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讲的都是大实话。因为我,也时常在琢磨,要有往前走的勇气,就得轻装上阵,就得学会接纳、处理、放下,宽恕自己,饶过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之后才能影响更多的人。” “嘁,狡辩。” “是真的。你说人这辈子,谁能不犯错呢,一直都背着沉重的包袱,还怎么赎罪呢?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好了,赎罪能力才强,给世界带来的美好才多,应该就是这样。” “……” “哎——我们可是说好了啊,等你准备好了,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去完成告别仪式。” 她沉默以对。但他知道,她听清了。 周四去皓贝口腔医院的一路上,夏琼依搂着墨宝的小肩膀,跟他讲起了自己的父亲。 因为父亲小时候常常饿肚子,导致营养不良的后果之一,就是他的牙齿因缺钙而发育不全。 表现之一,有颗乳牙直接就没完成换牙的过程。表现之二,所有六龄齿的整个表面,釉质脆弱。表现之三,年纪轻轻那些磨牙就开始龋坏了,就是俗称的烂了,被虫蛀了,冷热酸甜全都痛,最后不得不去做根管治疗。 再加上那个年代生病后,只能服用一种叫四环素的东西,所以父亲的满口牙齿都偏黄。 父亲去做治疗,却毫不吝啬就给夏琼依请了事假,专门带上她一起去医院的牙科,让她亲眼见证拍牙片、局部麻醉、杀死神经,之后就是根管清理和充填。 她就跟着父亲在不同诊室来来回回,看着父亲竭力张开牙关到极限,配合医生需要张开很长时间,她都感觉牙关疼,牙关都快合不上了。 再就是那些坏牙的牙髓疼,医生还用好多根细细长长、就像麦芒一样的东西,扎进牙管里一下一下地捣捅…… 这样的治疗要去好几次,才能最后填充。但填充完毕还不算,有时候医生临床经验不足,或者没那么负责,填充不实,牙髓里面还残存着炎症的隐患。 五年之后,那个隐患就发作了。没填实还空着的根管因咀嚼受力,就裂开了,里面脓肿的液体渗漏到牙龈,形成根尖炎,最后不得不把那颗磨牙拔掉了。 墨宝问麦芒长什么样?夏琼依就搜出麦芒的照片给他看。 第331章 爸爸是天,妈咪是地 “爷爷会带您去看他补牙,还是给您请事假去的,是不是他怕疼呀,所以让您陪着他?” “哦,可能吧。” “肯定不是的,因为您都这么坚强那他更坚强,因为他是男子汉。” “唔也对哦,他是男子汉,所以他更坚强。” “不对啦,爷爷就是为了让您亲眼看到,牙齿烂了会痛,就算能补牙也会痛,所以,希望您好好爱护牙齿。” “哎唷你个小精灵,怎么那么懂爷爷的良苦用心呀?” “我不但懂他的,更懂您的,不然,您也不会跟我讲这么长长的故事啦。” 夏琼依捧着小人儿的额头一顿猛亲,说,牙齿肯定比舌头坚硬,但舌头除了生大病,一般不会烂到不能用,牙齿却可能坏掉完全用不了。 可她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牙病,重视起来的并不多,除非牙已经疼得受不了,才会去找医生。但是无论龋齿,还是牙龈萎缩,凭借当前的医疗手段,都无法恢复到原装牙的效果,再后悔也没用了。 而且,牙龈、牙周、牙菌斑等各种问题,还会对心脏呀大脑之类的产生损害。 长辈的成长故事是孩子喜闻乐听的。绕了一大圈,夏琼依才说明真实目的,她衷心希望墨宝,有一口特别健康的牙齿,这样才会吃嘛嘛香。能吃进去品香,还要能嚼碎嚼细,才有利于胃和肠的吸收消化,才能有一个棒棒的身体。 “哦,所以每顿饭后,您都会让我和爸爸漱口?” “是啊。” 夏琼依解释,每天至少要刷两次牙,每次吃过东西之后都要漱口。 刷牙的方法还要对哦,这个前提当然是,刷牙态度要足够认真和重视。 不管是刷牙还是漱口,根本目的在于,避免很多食物残渣堆积在牙齿缝隙里,从而滋生牙菌斑,最终龋坏牙齿。 可以说,牙菌斑是绝大部分牙病的罪魁祸首,日常刷牙漱口就是为了祛除它们。 “我记住啦。” “宝贝儿,以前人们买骏马买毛驴之类的,都是要看牙口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牙好身体才好,骏马和毛驴才健壮。” “人也一样。现在征兵入伍,或是选拔运动员之类的,都要看牙齿健康程度。” “所以要好好爱护牙齿,要勤刷牙勤漱口,不能偷懒。就像要好好保护眼睛,每次看近20分钟,就要看远超过20英尺,也就是6米的距离,至少20秒以上,这样不容易近视。老爸,这些您都不知道吧?” 母子俩说了这么久,儿子终于将话题引向他。每次母子对话都很吸引陆泽瑞,但他知道他必须专注开车,安全第一。 他看向后视镜里的两个主角,坦然承认:“确实,老爸不知道。都谁教你的,你妈咪?” “当然。” “要好好谢谢她,用护牙护眼的行动。”这是小女人又一堂生动的护牙课。 “好。” 夏琼依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种情况,需要墨宝及时跟爸爸妈咪说,就是他长智齿之后。 本来人的恒牙,就是在换过乳牙之后长出来的,再不会换的牙齿,一生只有这么一副自身长出来的牙齿,大概是28颗到32颗因人而异。 但有时候还会多长好几个,特点是没有对口,就是只长上面或者只长下面,有时候长在旁边就会把排列整齐的牙齿挤歪,不方便刷牙就容易龋坏,还容易发炎。 这种多余的牙齿就是智齿,必须及时拔掉。 “唔……”墨宝若有所思, 提前预约的是皓贝汪院长的号,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上去经验丰富,令人信服。 直到给墨宝做完窝沟封闭,他才夸赞孩子的那口乳牙很漂亮很健康,不像有些孩子满口黑乳牙或老鼠牙。 这说明爸爸妈妈的遗传基因好才牙口好,孩子被教导得好才把牙齿保护得好,爸爸妈妈很有意识才会带刚满六岁的孩子来做封闭。 墨宝被夸得非常开心,牵着夏琼依的手指头,仰头笑得很开心:“谢谢医生伯伯,您辛苦啦。”妥妥一枚向日葵嘛。 陆泽瑞感叹,小女人说得对——爸爸是天,妈咪是地,共同用爱为孩子撑起一片天地,各有其职能,不可能一人肩挑两职,毕竟人的精力注意力关注点等等有限。 周五那天,夏琼依和墨宝把道服带到了庄园,冷锋和安育青在庄园里为两人上了基础课。 下午下班,陆泽瑞站在玄关处,挂好外套换拖鞋。屋里的几人仿似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竟然都没有出来迎接他的,只听得欢声笑语在继续。 他隐隐提了一整天的心。昨天和小女人商量来诗悦庄园采访父亲,也不知道小女人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虽然父母的态度已天壤之别,但自己就是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 此刻的欢闹声,总算是让他叫嚣了一天的心,沉静地落下来。 他边走边把白衬衫的袖口耐心地一折一折往上卷,堆叠到肘部,露出紧实流畅的手臂线条,寻声朝宽敞的餐厅去,“哟嗬,我这是错过了什么,怎么感觉你们不但热闹,还很开心,搞得我都后悔去上班了,应该和你们呆在一起。” “爸爸,我们在包彩色饺子。”儿子还真是亲生的,居然听出了老爸语气里的怨念,转身冲老爸扬了扬手中的绿色饺子皮。 隔着一段距离,陆泽瑞挂念了一整天的人儿,在看到他时绽放出笑意:“回来了?”然后继续埋头,专心塑造玉白指尖上饺子的外形,一枚精致柳叶已然成形。 显见她满意地欣赏着,眉眼弯弯,唇角弯弯,恬淡得紧。 陆泽瑞身体的僵硬猛地卸了劲,疲惫一扫而空,心也跟着舒放起来。 再一眼溜过去,只见那张很大的活动不锈钢面板上,各式各样的彩色饺子躺在上面,元宝,柳叶,翠玉白菜,企鹅,鸳鸯,三角梅,海棠花,金鱼,四喜……精雕细刻像是给人观赏而不是品尝的,琳琅满目看花了眼,让人不忍下口。 第332章 我把妈咪让给您,您快快把她娶回家 欢乐的人儿,漂亮的饺子,其乐融融的氛围。 引得陆泽瑞站在原地,忍不住用手机给了张全景照:“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嘛,还让不让人吃了!”决定拍上一组发朋友圈,让可见之人艳羡一把。 “吃,怎么不吃,艺术品也是给人吃的,制作精良是对精致生活的热爱和追求,这也是陆氏家训之一。”林维荣接话。 “还有这家训,我怎么不知道?”陆泽瑞表情严肃,表示他没开玩笑,是认真地在纳闷,手中的拍摄动作却不停歇。 “现在开始立,所以你和墨宝你们父子俩都要记得,要传承下去。” “是,皇太后训诫得是。”陆泽瑞态度端正地应着,边按手机键,边把矛头调转向儿子:“墨宝听到没,以后你可得讨一个会做美食的老婆,不然没办法传承这个家训,你奶奶今天,可是郑重地给我们立了g了。” 张妈忍不住笑出声。这是生怕把儿子带不坏的节奏? “什么?”墨宝沉浸在自己手中的世界,反应过来后就本能回击:“那我就讨妈咪当老婆,妈咪会精致生活,我永远都和妈咪一国,不就解决问题了?” 他才学会精致生活的表达,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就是了,儿子叫板老爸,老爸成了这世上最保护我的那个“敌人”。 长辈们停下手中动作,纷纷看好戏的目光同时射向当事人,意味深长地笑。 “那不行,”陆泽瑞急了,“你小子很会发现,你妈咪精致生活的能力和水平确实超级高,但你怎么能娶你妈咪,这样是不对的,那可是你妈咪。” “为什么不对不可以?我很爱很爱妈咪呀!”换墨宝着急了。 手上都是面,夏琼依顺势用胳膊圈住一旁的小家伙,亲亲他的小脑袋,笑道:“宝贝儿,谢谢你喜欢妈咪爱妈咪,妈咪好感动,妈咪也好喜欢好爱你。只是呢,妈咪和墨宝之间的爱,是母子亲情,可是将来墨宝的老婆和墨宝呢,是夫妻爱情,是不一样的感情。” 孩子因为喜欢而表达忠诚的方式吗?孩子的婚姻敏感期吗?俄狄浦斯情结吗?都没有血缘关系,没必要上纲上线吧。 “不都是爱嘛,那就把亲情变成爱情不就好啦?!”墨宝仰头望,满眼企盼。 把个夏琼依乐的,用食指尖上下抠抠墨宝的小鼻头,“你呀,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亲情,友情,爱情,故乡情,爱国情等等,这些情感都是完全不同的爱,是不可能混淆的,到时候都由不得你控制。” “那我还是盼着我能快快长大,好早点娶妈咪。” “嗨你小子,还没完没了了是吧。”陆泽瑞走到餐桌旁呼起儿子的脑袋,视线却笼罩着旁边的小女人。 从他站立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姣美的侧颜,还有她常常用一小绺头发做绳结扎着的低马尾。 他一直都很好奇,她是怎么绑得时尚又美丽的,但终是没一次问出口。 不对,还应该问问她,今天怎么都没绑丝巾。 “老爸您这么着急,那我把妈咪让给您,您快快把她娶回家,这样我就有新妈咪啦,同样可以过上精致生活。奶奶,我这样理解‘爱情’对不对?” 夏琼依完成着手上的活计,谁也不看,不露痕迹地截断:“墨宝对‘爱情’的理解呢,是比刚才进了一步。只是吧,拿我和你老爸做例子不太合适,我们已经是‘家人’了。” “瑞哥儿,”陆有黎正忙不赢地擀面皮,头也不抬地揶揄自家儿子,“你刚刚不是在忌妒错过了什么吗?告诉你你什么也没错过,我们包饺子你没错过,我们在说你的糗事你也没错过。” “啊不是吧?谁还没个小时候,还请长辈们口下留情噻。”父亲这围解得及时,陆泽瑞感激。 被这样温馨恬然的氛围包裹,他的心内柔软,接连蹦出几个语气词撒娇卖萌。 “你小子,咋就知道一定是小时候的糗事唻?”张成继续煽风。 “啊?我今天也没得罪哪位长辈吧。”陆泽瑞开始努力回忆,然后不停捋着胸口自我安慰:“不怕不怕啊,我长大之后,好像也没什么糗事,可供长辈消遣的了。” 非常成功地逗笑了几位长辈,他又偷瞄到小女人的肩膀也在耸动。反正迟早都要让她了解他们哥几个的成长史,早泄露就早泄露呗,没形象就没形象了。 向来不多话的王素兰云淡风轻地助力丈夫,讲述起来。 不知道大伙还记不记得,瑞和运泰上幼儿园的几年,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但是动作很麻溜,再加上一个文斌,那就是三只皮猴,不对,三人成虎,他们仨呀简直就是三只小老虎,有时候淘得无法无天。 应该是在四、五岁吧,还没墨宝这么大,三个人第一次壮着胆子爬树,说是去掏鸟窝,结果爬是爬上去了,搁在树边的梯子却倒了。 鸟窝没见着,倒是把自己变成了鸟,蹲在树上吓得不轻,紧紧抱着树杈,跳又不敢跳,叫也不敢叫,生怕被家长知道了挨揍,眼泪还憋在眼眶里直打转,那副可怜又可爱的生动劲,还真是让张妈记了这么多年。 倒是瑞这小子,那时候就突显出大将风范,三位妈妈站在不远处没现身,就听他声音不颤也不抖,一个劲嘱咐两个弟弟,别紧张,抱牢了,妈妈们肯定会来找咱们的。 除了手头的动作之外,此时只有张妈的声音低低浅浅,众人却听得专注。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什么?!原来你们就站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看我们笑话?!当时我们真的快被吓死了,我的镇定也都是伪装的,不然我怕他们两个真的从树上掉下来摔伤。” 林维荣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抗议无效啊。让你们皮,就得给你们一个教训,让你们自己学会承担后果,学会以后果为前提的设想。” 第333章 瑞今儿个心情好,这很难得 林维荣成心拦着,不让张妈和文斌妈妈第一时间就去接人下来,只有让皮小子们害怕了,才知道后果的严重,才知道收敛。 王素兰继续补刀:“当时你妈妈说,谁叫你们让我们急死了好找,也应该让你们尝一尝,下不来‘急死了’的滋味。” “哎我说,素兰你哪国的?怎么还出卖我方情报呢?”林维荣停下手中动作,侧身斜睨着身旁的好姐妹。 “嘿嘿,我可一直都是你这国的,死忠粉行了吧。”王素兰这求生欲再次逗笑了大家。 林维荣得意,“这还差不多。今天你不提这茬,我都还差点忘了。” 当时她看着运泰第一个双腿发抖地顺着梯子爬下来,哇一声就哭了,口齿不清地嚷嚷,姑妈我的衣服刮破了。 文斌紧接着下来的,扑到他妈妈的怀里就哭,妈妈们还以为他是吓着了,后来才知道更多的是他裤子湿了不好意思了。 瑞倒是表面看着还比较镇定,不过林维荣猜他心里也是狠狠打鼓的吧,害怕被责罚的吧。 故事讲完,林维荣睨向儿子,求解。 陆泽瑞从后方插到两位妈妈中间,弯下腰去伸臂一边搂一个,头埋得低低的,不言不语。 “瑞啊,你也不要用讨好的方式来哄我们高兴,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不回答吗?”林维荣笑。 陆泽瑞闷闷的声音传来:“矮油老妈,儿子一直都知道我们哥儿几个可爱,可爱到我们几个心里的小九九呢,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陆家太后这火眼金睛滴,所以儿子也不会逃避,因为根本没用。” 他直起身来,“我就从实招来吧。” 当时呢,他从树上下来,故作镇定,其实心里面怕得要死,忐忑得要死,既怕两个弟弟真从上面掉下来他会后悔,又怕他这哥哥受到比弟弟们还狠的责罚。 不过老妈更狠,当天并没罚他们,就是不出声不理睬,把他和运泰紧张的呀,欸,真是一言难尽。 倒是第二天,老妈就和张妈还有文斌的妈妈,带着他们哥仨站在树底下,教他们如何爬树,如何保证梯子不出问题,还鼓励他们加油朝上爬。 当时他们仨都吓死了,这是妈妈们唱的哪出啊,不会是故意使诈,然后再惩罚他们不让下来吧。 当他们仨呲溜呲溜真跟猴子一样上下自如的时候,真玩儿得觉得自己好棒的时候,才明白,妈妈们是真心想让他们练会如何爬树的,这样就算他们偷偷去爬树了也不会有危险了。 欸,反正呀,那两天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印象还真是深刻得很,所以张妈一提就都想起来了。 陆有黎悠悠地反问:“那那两天你们除了爬树,就没学会点别的?” “当然有,我不都不止一次地写到小学作文里了么,也都念给老爸您听了呀。” 墨宝绝对想不到,他老爸的小时候还有这么一出。 “那你倒是详细说说呀,我们几个还真不知道你的感悟,是吧夏丫头。”张成开始打着夏琼依的名号穷根究底,想将专心听讲的她拉进谈话队伍里来。 “张叔~~”夏琼依因被张成猛地点名,回神慢了半拍而面色微赧,旋即不再理会这份打趣,低眉敛目地继续完成手上的新作品。 “就是刚刚太后说的嘛,一要以后果为前提地事先考虑周全再行动,二要遇事临危不乱,三调皮捣蛋是要付出代价然后自己承担后果的,四就是以后想冒险必须先征求长辈们的意见,五我家长辈开明得就跟明君似的,等等等等,” 陆泽瑞掰倒手指一一罗列,最后,还不忘身体板正地行个礼:“汇报完毕!” “瞧瞧瞧瞧,又是耍宝又是溜须拍马的,都多大个人了,自个儿儿子都快上小学了,还跟没长大似的。”陆有黎状似无奈的叹气。 “瑞今儿个心情好,大哥,这很难得。”已然红了眼眶的王素兰轻声脱口,却尽是维护。 “张妈,就知道您最心疼我。”陆泽瑞再次亲昵地从后背搂紧了王素兰,就跟小时候一样。 “这孩子!怎么最近老是没大没小地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林维荣语气严厉,声音轻柔,笑着呵斥,都不知道这些矛盾的动作如何同时做到的。 “忘了忘了,怎么能厚此薄彼呢。”说完,陆泽瑞松开王素兰,又亲昵地搂紧了自己的妈妈,“谢谢我的两位妈妈!” “行了行了,那可是我老婆!松开你的魔爪爪——”陆有黎挥舞着短擀面杖,拖着戏腔,驱赶儿子。 “哼,我知道是您老婆,可也是我永远的妈咪呀!”陆泽瑞也配合地表达着不满,“哎,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将来我也会吃我儿子和他妈咪亲密的醋。” “还用等将来,你现在吃你儿子的醋还少了哇?”张成斜乜着眼睛瞅他。 不行不行,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惹毛了小女人可不好哄。 陆泽瑞调转枪口命令道:“儿子,今天知道了爸爸和斌叔叔他们的糗事,可不许笑话我们。” 墨宝不紧不慢地抬头,满脸严肃地保证:“老爸,我不会笑话你们的。就是吧,我也想去爬树,而且我将来,也想给儿子讲他爷爷们爬树的故事。” 怎么貌似有要挟意味呐。 陆泽瑞顿了有那么一瞬,哧笑出声:“好,这志向够远大!妈,您这教子孙爬树的家训故事,也可以作为一条,传承可是现在就后继有人呢!” 众人乐不可抑,都哈哈大笑起来。 墨宝一脸莫名其妙:“老爸,我是真的很想跟您学怎么爬树,都好奇死了。” “儿子,你快好奇死了,老爸也快要乐死了。但这爬树呀,还得找你奶奶,她才是专业教练。”陆泽瑞语重心长地爱抚儿子的头发。 “行了行了,”林维荣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筷子头轻敲儿子手背,“你就别用脏手蹂躏我孙儿了,快洗魔爪爪去。回来这么久了,把细菌带得到处都是,而且还是在我们的美食生产重地,你也真是的。” 这笑实在是忍不住呀忍不住。夏琼依肚子都痛了,眼泪汪汪地,却还是止不住。 可长辈们已经不怎么笑了,她只得不动声色地转移到偏厅,站在落地窗前,环抱双臂,独自耸动肩膀,嘴角都快抽筋了。 第334章 只对你蓄谋 一个怀抱从背后将她圈住,趁机深嗅着她馨香的气息,待她错愕之后反应过来正欲发作,陆泽瑞问“你很开心”,禁锢旋即松开。 “你……”她瞪他,却被他拽进了旁边无人的房间。 陆泽瑞解释:“别误会嘛,只想帮你换个频道而已,不然你不是一直笑得停不下来吗?” 夏琼依被他耍赖的调调气笑了:“合着我被占了便宜,还要为你歌功颂德不成?” “哪有占便宜嘛,没那么严重,只是感谢,感谢而已。” “嗬,谁还是被一个拥抱致谢的?”夏琼依很无语。 “你从来都视金钱如粪土,这么短的时间还真想不到谢礼,所以不得不用最简单的拥抱代替。你如果觉得吃了亏,我特别欢迎你再抱回去,我不怕吃亏。” “你……想得美你!”她气鼓鼓的,美目圆瞪。 “你要是不好意思,那我帮你吧,帮你报复回来,我给你抱好了。”说完陆泽瑞还真的又抱住了夏琼依。 虽然他很清楚,这个拥抱同样不可能随他意,但能暂解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果不其然她使劲挣扎:“你少来……起开……听到没……”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舍得报复我,我这不是帮你嘛。”怕她真的奓毛了他还得哄,陆泽瑞赶紧松开。 “哎——”她气得转圈打量他,“没想到堂堂陆总竟然是个赖皮狗狗!” “你看你,连骂我都不舍得,又怎么舍得报复我是不是?” “谁舍不得了?赖皮狗还不够难……” 不等她语落,他陈述:“注意叠字,叠字!你用的可是儿化语,狗狗很可爱的好不好,你这哪是骂嘛,分明是……” 她也截断他的话头:“你反应倒是够快,那你知道我不舍得骂你,你还欺负我?” 眼见她红了眼圈,陆泽瑞快速分辩:“你舍不得,我又怎么舍得欺负你,真的只想给你抱也只想抱你,只想被你欺负也只欺负你,跟别人都不稀罕。还有我们约好不跟对方说谢谢,那我内心深处心疼感动之类的情绪没处宣泄,只能用抱抱的方式了。” 他的语速飞快,越说声音越小。 夏琼依自动忽略了那些词句,选择性地发问:“你今天很奇怪,又要谢我什么?” 她不难过了就好。陆泽瑞真诚地说:“刚刚我在洗手的时候,张叔专门站到我旁边说,今天,你给四个长辈都染了头发。” 他停下来,等着小女人的反应。 “就这?” “你也太小看这件事了。你知道张叔他们的感受吗?张叔说,他们的确可以去美发店染,也可以互相帮着染,但都没有小辈给染的这种幸福感。这里面有小辈的关心、陪伴、肯花心思、亲昵、尊敬,总之就是感觉很好,感觉他们作为长辈还挺有价值的,所以他们特别地开心。” 夏琼依若有所思,表情越来越戏谑:“看来某人需要自我批判喽,以前做得欠缺呀。” “是啊,听了张叔的话,我就直击灵魂地叩问我自己,然后意识到我错了,我不够好……” 不待他自我批判完毕,她就阻断:“行了啊,我开玩笑的。每个人都只有24小时,馨旅那么多人仰仗你吃饭,你如果再做得面面俱到,岂不是得累死?” “还真是忠孝难两全啊,我今天体会特深刻。” “好在长辈们……” 他又没礼貌地掐断她的话话:“好在长辈们都还年轻身体康健,好在以后都有你在,好在有你帮我分担,所以我也感到幸福。” “嘁,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你。”她瞥他一眼,“你可千万别自以为是。” “好好好,不是为了我。”只要你在,一切依你。 “伯父伯母他们都待我很好,他们都在乎我,才觉得染个头发都开心,所以只这么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可是你很辛苦,染四个头发,加上洗头,最起码要站几个小时。” “你心疼啦?” “嗯。所以我今晚发现我还真是矛盾体质,既想让你帮忙又怕你累着。” “真心的?” “嗯。还怕你和他们相处也累着。” “记住了啊,你这纯属无谓内耗,杞人忧天,无稽之谈。”她有必要觉得累吗?做自己就好,行事出自真心,不戴面具不做作,又能累到哪去。 陆泽瑞笑得见牙不见眼,被夏琼依嫌弃地白了一眼。笑得可真是,傻得可爱。 “哎你去哪?”陆泽瑞紧追在她身后。 “煮饺子端饺子吃饺子。”她头也不回。 好嘞。 “今晚咱不回朗恩了就住这吧,懒得来回跑了。”看着她的侧颜他商量。 夏琼依脚步顿住转向陆泽瑞,“可是我想回去整理稿子,有好多想法。再说也没带睡衣之类的,还有那些新衣服,说好了一天一套的。” “跟我来,”他牵住她朝楼梯口走,“衣服和你的电脑我都带来了,是不是很聪明?”求表扬求表扬,你快表扬我。 “我看呢,这不只聪明,更是蓄谋已久。哎——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厨房在下面。” “也只对你蓄谋。” “嗬,我还得感恩戴德喽。” “言重了,你开心就好。这层有书房,但我想你可能并不想去,就在我房间吧。” 陆泽瑞按住夏琼依的肩膀,将她安顿在自己的书桌前坐好,把她的电脑摆在眼前,“现在你就可以开始输出你的灵感,其他的事就让长辈们去忙吧。待会儿我来喊你吃饺子。” “那,今晚我住哪?”夏琼依偏过身子仰头问他。 陆泽瑞回说三楼全是空房间,算是客房吧。 第335章 压力山大得都白发三千丈了 但周文斌他们来每次都住自己的那间,也就不成文地固定下来了,刚好一人一间。本来三楼也有一间书房的,都布置给了冷锋住。 如果夏琼依不嫌弃的话,就在芷洁的房间将就一晚。 陆泽瑞给出的建议是,要不她还是陪儿子睡,和儿子一个房间,儿子肯定很高兴。 “好。”究竟是哪个建议好,他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抉择。 注意到她毫不避讳,居然当着他的面戳了开机密码,还真是直白坦荡,没拿他当外人。 他乐:“看来今天采访很有收获,这么迫不及待的。不是说了不急嘛,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就什么时候举办培训讲座。你每天还要照顾儿子,别把自己累坏了。” “心里老搁着这事儿太内耗了,早完早超生。” 他抚弄着她的头发,“让你受累了。” “也不算吧,刚好我也有些想法不吐不快,权当是整顿自己的内心了。” “你呀,那你继续。”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掩上门之前,又瞄了眼她的背影。 还真是枕边有书、家中有爱,不过人之所求。和喜欢的人一起,包包饺子做做饭,染染头发说说话,一日三餐四季百年,人间烟火色,岁月悠悠长,都有趣有料有味,可赏析,可慢品,可闲观,像儿子说的,咋样都好。 墨宝正在客厅里看少儿频道的动画片,陆泽瑞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去干扰他的注意力了。 餐厅里已经在进行收尾工作。看到陆泽瑞进来,张成留意着他身后,“瑞哥儿,夏丫头和你前后脚出去,你把人拐哪去了,老实交待。” “还能拐去哪呀,俺滴房间呗。” “咳咳,嗯。”张成夸张地假咳起来。 王素兰拍他一下嗔道:“你呀,还拿小辈打趣。” 张成驳:“既然是打趣,那就说明有趣呀,不打白不打。” “我今天还真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陆泽瑞故意停下来,等长辈们都看向他,他才解惑:“以后这丫头来了住哪。” 张成问:“什么意思?这么多空房间还没她的地儿?” “知道她心理界限特别明确,但我刚刚还是试探了一下,想让她将就住芷洁的房间,但她还是选择和墨宝一起。就是吧,等她和墨宝分床睡了,来了之后还真不好办。” 空气静默了几秒。 林维荣先是望望外面,再看向儿子,声音不大道:“我估摸着呢,夏丫头住下来的机会并不会多,就算和墨宝分床了,偶尔再陪他睡一晚,墨宝肯定求之不得。再说,这个阶段不会太长,到时候,你把她追到手,冷锋和芷洁的问题也解决了,房间不就腾出来了。” “妈,您这……都想的什么呀?” 林维荣揶揄道:“哟哟哟你还会难为情呐?我说的不是你的心里话?你敢说不是?” 陆泽瑞苦笑,“妈,不是难为情,而是难以攻克。” 林维荣道:“再难攻克也要攻克,再难攻克也能攻克。你要有信心,也要有行动,等你这头搞定了,芷洁也就死心了,冷锋他俩的事情才能定下来。” 陆泽瑞差点跳脚,“合着他俩的幸福还跟我绑一起了?我这压力山大得都白发三千丈了我。” 林维荣狡诈地笑:“你这夸张了啊,你不是不知道芷洁的心结,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承受能力。” 陆泽瑞就差击鼓鸣冤了,“他俩可都知道我的明确态度。看来我得找冷锋再谈谈,得让他自己加把劲才行,不然我还真成千古罪人了我。” “哎找冷锋就对了,他要抱得美人归,就必须使大力气。”陆有黎走到儿子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儿子你也别愁,饭一口一口吃,事一件一件办,突破口就会越来越大。缓解焦虑和压力的唯一办法就是行动,再行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不还有我们包括夏丫头都在吗。” 陆泽瑞反身就拥抱住陆有黎:“爸,有你们可真好!” 林维荣嗔怪爷俩:“行了行了,别得了便宜就卖乖啊,腻歪得没完没了了,准备准备吃饭。” “爸,太后嫉妒咱俩。” 静默了几秒,无人应答,陆泽瑞诧异地放开老爸,只见他眼眶微润,还假咳了几声自我掩饰。 “爸……” 儿子的又一声唤,勾得陆有黎止不住声地哽咽,下颏都有些颤:“都二十年了吧我都没能拥抱儿子了,这也没几天,就不只抱了我好几次,还搁我怀里撒娇,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啊我……” 听到这话,陆泽瑞又张开大大的怀抱,将花甲之年的父亲紧紧抱住,同时也感觉到父亲有力的回抱。 “爸,都是儿子不好,是儿子错怪了您好多年,直到接手馨旅之后,才慢慢懂得了您的好,您的难,您的呵护,您的爱……” “咳,”站了一会儿,陆有黎有些难堪地松开双臂,“孩子你坐,坐下咱再说。” 今天他特别感怀,是因为在钓鱼的时候,跟琼依这孩子回忆了很多,既讲了他们老一辈创立馨旅的初衷和艰难,又讲了陆泽瑞小时候,还有他们父子多年来的矛盾。 夏丫头说她没觉着他们爷俩有多么深的隔阂,因为她这个没来多久的外人没感觉到,反而看到陆泽瑞就是在以父亲为榜样地努力着,沿着他们长辈开拓的道路继续阔步前行,就充分证明陆泽瑞是认同父亲的,是服气父亲的,是敬重父亲的。 如果说,他们爷俩之间真有隔阂的话,那陆泽瑞也已经都在内心深处解决好了,只是没有跟父亲明确表白而已,陆泽瑞内心深处的伤害早就减至最小了,作为父亲,陆有黎也不必内疚自责了。 夏丫头还说,陆泽瑞跟原生家庭的和解,跟父亲之间的和解,正在助力他在亲情、友情、爱情还有事业等一切方面越来越顺,越来越好。 第336章 再不急媳妇被抢了怎么办 “瑞啊,你感觉好了,我就很欣慰,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总之我今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慰……” 陆泽瑞身姿笔挺地坐着,两手虎口卡在腿上,郑重其事地看着父亲,表示那丫头说的都是真的,虽然他从来没跟她谈过这方面的话题。 可是长辈们都在观察对比,他现在的状态肯定是越来越好的,不仅仅是那丫头带给他的,还有就是四位长辈带给他的,他没必要说假话。 “爸,前面真的是没找到机会跟您表达。正是因为看懂了您,理解了您,才让我跟自己跟你们跟这个世界和解,我心里是真正的舒坦了。” 林维荣快步走到老伴身侧,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欢欢喜喜道:“老陆啊,今天是个好日子,是咱家真正连心、和睦、团圆的好日子,值得纪念。” 陆有黎认同地曲臂拍拍老伴的手背。 林维荣又看向陆泽瑞:“我承认,你和你爹之间的隔阂,我也有搅和也有谋划,但现在我们都问心无愧了,这事就翻篇了哈。咱家也像这国一样,迈入了新纪元。” “妙,母上大人总结得就是妙。”陆泽瑞竖起大拇指。 陆有黎笑:“瑞哥儿,你让夏丫头给馨旅的员工做培训,这招也妙。” “爸,这哪里是招哇,只是灵机一动而已。” “怎么不是?”林维荣又朝外面远远地瞄了一眼,“一来让她早早了解馨旅进入角色,二来考验历炼她的能力,三来呢,也让我们作为家长看见她的好。” “妈,哪有这么功利?!” 最近馨旅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昨天周文斌把子公司自查的结果,还有总部大查的结果汇总了一下,他们都被吓了一跳,决定不仅要从标从措施上下功夫整顿,更要从理念、文化等根本方面着手,才能彻底解决“死于安乐”的问题。 刚好前不久,和夏琼依谈到公司运营方面的理念问题,陆泽瑞就想,也许她作为馨旅以外的人,也许能带来新鲜观念和血液。 林维荣频频点头赞许,“也是哈,她自己也运营着一家公司,每天见那么多人经历那么多事,肯定多少都有一些感触。” “还有妈,前天您陪她买了那么多东西,她其实,特有负担。当然怪不得您,而是她向来节俭惯了。我就想吧,如果能让她帮着做些事,她可能心里会好受些。” “嗐这孩子,前天我是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说动她的。你告诉她,她得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 “妈,确实得慢慢来,不能强求。” 陆有黎接话,不过琼依这孩子很有灵气儿,接收新鲜事物也快,墨宝说他喜欢妈咪每天穿的漂亮新衣服,和妈咪的美食一样每天不重样,就说明她想通了。 趁今天,他表态说,琼依这孩子落落大方,内外兼修,是个好孩子。就目前来看,她对内能照顾好自己的家庭,这毋庸置疑,对外呢,也应该能助力家族层楼更上,至少守住阵地、端正家风是没问题的。 作为父母,他们都很放心,也支持瑞哥儿跟夏丫头在一起。 “爸,你们这……也太心急了吧。”陆泽瑞小声嘀咕。 张妈笑他:“瑞哥儿,再不急媳妇被抢了怎么办?再不急,这饺子都该坨一起,把人儿都饿坏喽。” 林维荣催他:“还傻坐着干嘛,还不去牵人下来吃饭?” “妈——您就知道笑话您儿子。” 林维荣怼他:“你啥时候不是牵着人家的,我有笑话你吗。” “那我就光天化日地牵给你们看。”脸皮增厚的速度,绝对快过了尴尬的速度。 “你可错了哈,”张成纠正他,“现在可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啦。” “管他白天黑夜呢,反正我就光明正大了。”横得死猪不怕开水烫。 林维荣肯定道:“哎这就对喽。” 张成继续添柴:“牵个小手手嘛,白天黑夜都可以光明正大,至于其他什么的动作嘛,最好是藏起来吧。” 陆泽瑞都走出去几步了,又跑回来:“张妈,快管管您家亲爱的,这都说得什么少儿不宜嘛,人家可是很纯良的小宝贝。” 张成嘀咕着揭穿他:“是哦,纯良得儿子都六岁啦。” “张妈,您怎么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呐。哼,人家不和你们玩啦。”一跺脚一转身,溜了。 长辈们乐开怀,欢笑声传出老远。 墨宝好奇地跑进来问,却也只有帮忙摆碗筷的份。 陆泽瑞正大光明地把人牵下来,夏琼依也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让长辈们笑得这么欢畅,她在二楼都染到快乐了。 “就是,长辈们夸我纯良得儿子都六岁了。”陆泽瑞看着她的表情平静,声音里的委屈巴巴却显而易听。 “鬼呢吧!”夏琼依冲口而出,刚想抖搂实情,瞥见墨宝在场,倏地抬手捂嘴,声音闷闷地传达正能量,“是哦,你很纯情专一,才有了墨宝的幸福出生。” “这还差不多,还是你懂我。”墨宝的傲骄相有了传承的来源。 “瑞哥儿你有完没完,把我闺女饿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林维荣招呼。 “妈,到底谁才是您亲生的,我持保留意见。还要跟老陆告状。” “反正你不是,告状也没用,看他敢追究我的责任不。”林维荣秋风扫落叶。 夏琼依噗哧笑出声,这母子俩可真逗。 “北风吹呀吹,我的心已碎。我就是落叶,我也有我的美……” 夏琼依倏而转头看他。又是张口就来,这人要不要记性这么好,音调这么准,情感饱满得这么煽情,这还是人嘛。她被震惊得痴痴望着他。 “老爸您别伤心嘛,奶奶不要您,我什么时候都要您爱您。”亲儿子上当了。 “哎哟好儿咋,恁还真是俺滴好儿子,你咋恁好嘞,俺真是爱死你嘞。”陆泽瑞又飚起了特色腔,正经八百地夸着亲儿子。 “老爸,您这讲的什么呀,我怎么听不太懂。” 亲儿子的杀伤力后劲也是杠杠滴,惹来哄堂大笑。 第337章 温馨油画 “这这这……看来推广普通话的意义,首先就在于沟通交流增进感情,不然表白都没啥好效果,欸。儿子,老爸翻译给你听哈,老爸是说呢,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你怎么就这么好哇,我真是爱死你了。” “这还差不多,看来我没白疼您一场。”墨宝拍拍老爸的臂膀。 笑声传得更远了。 陆泽瑞则一本正经地抗议:“你小子有没搞错,到底谁疼谁?!辈分搞岔啦!” “老爸您就别纠结了嘛,反正就是我也疼爱您就对了。” “瑞哥儿你快给我打住啊。”林维荣笑得止不住,用筷子头敲儿子的手命令:“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这口水喷得满桌都是,还怎么下口?” 陆泽瑞立马脊背挺拔地坐直,满脸严肃,将一本正经进行到底:“妈咪,这餐桌是美食生产重地,也是欢乐生产重地。一家人在一起,都这么欢乐了,还在乎吃谁的口水吗?” 夏琼依先还是一直对着餐桌捂嘴笑,现在实在受不了,转过身背对桌子,笑得一抽一抽的更厉害了。 对嘛,手是用来捂嘴笑的,而不是用来抹眼泪的。瞥见她的动作,陆泽瑞心里叹。 张成抹着欢乐生产出来的生理盐水,问:“夏丫头,瑞小子是不是特逗特可爱?” 好不容易忍住笑,夏琼依才礼貌回复:“嗯,他的确是很幽默很搞笑,最近我也好几次都笑得肚皮痛,今天也是。” 此言一出,长辈们都把目光聚集在瑞小子身上。 可是瑞小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夏丫头身上:“快乐才是生活的真谛。”而不是悲伤。 夏丫头重重地点头,“嗯,那我们都要快乐起来,然后制造更多的快乐。” “好。”怎么有种信誓旦旦的味道。 陆泽瑞转向王素兰问,哪种饺子是荠菜馅的。 每个盘碟里面装着一种,蒸的煮的煎的都有,颜色式样各不同,餐桌成了艺术品陈列地,赏心悦目,香气扑鼻,色香味不断引得口舌生津,勾得人食指大动。但也着实不好分辨馅料。 王素兰望了一眼,告诉他那盘翠玉白菜的。 看着陆泽瑞一连搛了好几个,都到了夏琼依的碟子里,长辈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是嫉妒儿子有了媳妇就忘了祖宗,还是该高兴儿子终于心有所属。 这种心境还真是复杂呀,父母爹娘也真是贪心。 “墨宝贝,你喜欢吃芹菜馅的,你老爸喜欢吃韭菜馅的,那爷爷奶奶们,都喜欢什么馅的饺子呀?”夏琼依问小人儿,分别用公筷给父子俩夹了他们各自喜欢的口味。 咬了一口柳叶饺,陆泽瑞发现她还真是没搛错,里面是韭菜鸡蛋鲜虾馅的,这不就是他进门时看到她正在包的形状吗?他的心情没来由地更好了,埋头嚼着忍不住笑。 墨宝搜索记忆,爷爷奶奶们好像什么馅的都喜欢,没什么特别爱好。 陆有黎解惑,他们那个年代都是饿着肚子长大的,哪里会挑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要馅料调得好吃就好。 “哦,我父亲曾经也是这么说的。”夏琼依起身,用公筷给四个长辈都分别搛了好几种不同的口味才罢休。 林维荣则给她夹了几个企鹅豆沙馅和玫瑰酱的甜饺,称甜食让人心情愉悦。 王素兰给她搛的黑糖水饺竟然包了硬币,福运好好,墨宝羡慕得满眼冒星星。 一时间,餐桌上都是林立的公筷、交错的关心和感谢,倒也成了一幅耐人解读的温馨油画。 陆有黎则问夏丫头,是不是刚刚在楼上已经开始忙着码字了,并且异常肯定地赌她这次的培训讲座将大获成功。 这种鼓励让夏琼依有些难为情,她被无条件信任了。 陆泽瑞则不以为然,抗议老爸不要给她那么大压力,顺其自然就好,尽力去做就好。 还说她此次培训只要开个头就ok,以后馨旅会定期进行企业文化的培训,会请荣大教授和专业团队来做。相比较省下的这笔培训费,内部出问题损耗亏空得更多,不合算,而且还影响招揽客人。 想要长久,必须固本培源。 昨天商议由小女人来做培训,陆泽瑞还有一个隐秘的担忧。她在海边和墓园里飘着走,无意识又生无可恋的状态,让他印象太过深刻,总要让她有所牵绊、心有挂碍才好。 夏琼依要跟着收拾餐桌,被王素兰撵去陪墨宝。但她却把王素兰喊出厨房,小声问附近的便利店,她需要去买生理期用品。 王素兰哎哟一声,说今天还让她跟着做了好些事让她碰凉水了。夏琼依连连摆手说不打紧的,自己是第一天,今天到这里来,就没什么机会做洗洗涮涮的活计。 王素兰温声叮嘱,这几天都要讲究一些,不然瑞小子该担心了,还说上次在大榕树下聚餐之后,瑞小子就在这里也备上了一些用品。她让夏琼依先上去洗漱休息,找到之后给她送上去。 夏琼依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被王素兰拍着手臂催促上楼。 洗漱完毕,背靠床头,她让墨宝坐靠在臂弯里,陪着他讲完《小王子》,又是亲亲又是抱抱之后,孩子还是不肯睡,还想拉起夏琼依玩玩具拼拼图。 “墨宝贝,妈咪怎么感觉你今晚很兴奋。”被孩子拽着手臂,夏琼依仍侧身躺着,看着孩子平静地描述感受。 “是啊妈咪,我就是好兴奋,这您也看出来了?” “估计地球人都知道了吧。那能告诉妈咪,为什么这么兴奋吗?” “您还是第一次住在庄园里,第一次睡在我在这里的床上。好像吧,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因为您以后肯定会经常来玩来住啊。反正我就是高兴,高兴得就是不想睡觉觉。” “哦,妈咪了解了,来吧,到妈咪的怀抱里来。” 第338章 睡在爱情的怀抱里 夏琼依躺平,伸长一条胳膊,刚刚摆好位置,孩子的脑袋就枕了上来。她朝孩子挪得更近了些,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另一条手臂也环上孩子的小脑袋,然后轻轻闭了闭眼。 “妈咪,我喜欢睡在您的怀抱里。” “嗯,妈咪也喜欢这样抱着墨宝。” “我想一辈子都睡在您的怀抱里。” 夏琼依轻笑出声,“对墨宝来说,一辈子可是还有好长好长呢,将来呀,我们的墨宝会睡在爱情的怀抱里,就不稀罕妈咪喽。” “嗯~~我才不要呢,就是只想睡在妈咪的怀抱里。” “好,我们可爱的墨宝呢,小时候睡在亲情的怀抱里,长大之后呐就睡在爱情的怀抱里。宝贝儿,已经很晚了,明早需要早起,趁太阳不大我们就去爬山比较不热,所以早点睡好不好?妈咪哼摇篮曲给你听吧。” “好。” “快安睡,小宝贝,夜幕已低垂,床头布满玫瑰,陪伴你入睡,小宝贝小宝贝,歌声催你入睡……快安睡,小宝贝,夜幕已低垂,月光洒满大地,微风轻轻吹,小宝贝小宝贝,歌声催你入睡……” 空灵轻缓的哼唱声悠悠响起,孩子呼吸声渐渐平稳均匀,小身板在怀里也柔软下来。 夏琼依侧身躺着,孩子睡着了她也没关床头灯,暖黄的光晕一直笼罩着她们。 端着保温杯,提着购物袋,在拧开的门外听墙角的陆泽瑞,把手头的东西放到自己的房间。他又轻悄悄地走进来,虚掩上门,走近她,半弯着腰,被遮光线由暗到明,他看得更清楚,伸长手臂为她抹去泪滴。 夏琼依半侧身撑起手肘,将孩子轻轻放在枕头上,然后翻过身挪到床边。 陆泽瑞也跟着走到这一边,为不吵醒孩子,打了声招呼就将她打横抱起,用脚勾开门缝出去,进入自己的房间,又用脚将门掩上。 在酒店里他们虽有过无关情爱的枕臂,但那是在对外开放的场所,此刻是在他的房间,私密性强,环境不同心境也就不同,怕她心内抵触。 只犹豫了一秒,就把她轻放于沙发上躺好,他半蹲,轻声命令她转过身来看着他。 她乖乖听话,待她转身枕着抱枕躺舒服,他的左手顺着沙发边缘握住了她半压着的左手。 看着她低垂的瞳眸,他问:“活到现在,我们都会发现,漫长人生的际遇不可能一成不变,这一生如果勇敢地走下去,就会有很多我们所不预知的改变,这是不以我们意志为转移的不可抗力,对吧?” “嗯。” “就像儿子和我遇见你,你遇见我们爷俩。” “嗯。” “就像,他故去了。”他狠狠心,挖出现实。 “嗯……”她的泪又从右眼角滑下左眼,淌进睡衣衣料里。 “这些,好像,也都不可抗,不可逆了。” 她默然,身子开始轻颤。 他的右手抚着她的头顶,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面对这样无力回天的际遇和改变,理智上明白不应对抗,必须接纳、处理、放下,但感情上接受起来特别困难,就好像自己每天活在虚妄里而不是现实里,多希望,他还在,自己,也还能睡在爱情的怀抱里。” 她口齿不清地喃语,责怪的却是他都听到了,他居然都偷听到了。 他们离得是如此之近,近到他的唇几欲触碰到她的耳她的脸,彼此之间呼吸之声相闻,气息相融,却不是暧昧充斥、甜蜜无限,反而苦涩不已。 距离近,心却远,中间还隔着那么多因素和一个人,他感受得到,她在人为隔绝,逃避。 “漫漫人生路,要走下去,总还是睡在爱情的怀抱里,才更有勇气更有乐趣,人间才更值得。这也是人活着的意义之一吧。” “可是,可是我很惶恐……”她终于开始坦露心迹。 他不问,只是凝视着她,期待她继续。 “我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越来越开心,笑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可是,可是他在那么遥远冰冷的地方……我就觉得好罪恶……不想还行,一想到我就特别自责……” “你有背叛的自责。” “嗯……” “感觉会破坏你内心里从一而终的原则。” “嗯……” “你是不是还惶恐,我们都爱你,待你太好,你的心,会失守。” “你怎么,都知道……” 她居然承认了 她居然都承认了。 怒气在他的胸腔里突围。 “所以你认为,只有把自己的心泡在苦水里,每时每刻每日每夜每分每秒都活在痛苦当中,才能守得住,守住了心,就不会背叛,才算对得起他?” “你怎么,都知道……” 面对浑身颤抖脆弱无依的她,他有气也撒不出来了。 舍不得啊。 喟叹一声,索性一臂将她揽起来,自己坐到沙发上,将她的腿横过来搭在自己腿上,将她上半身扣紧在心口,又掏出暖水袋捂在她小腹处。 她的悲伤有他感知,她的泣颤有他陪伴,亦如中秋那个晚上,无关暧昧,无关情欲,无关其他任何,只是一个安慰的怀抱而已。 他们彼此之间,就是对方可以分享心事的人。 有人说,亲密关系就是可以说秘密的关系,就是我和你在一起,无论你悲伤还是幸福,雀跃欢喜还是痛苦不堪,和你在一起,你都能在我这里找到安放的地方、安放的方式。 那他与她之间,够亲密吗? 他在她耳边交换着呼吸,沉重而缓慢,跟她讲了很多很多: 傻瓜,你为了对得起他,就选择对不起自己,选择自我折磨,你这么痛苦他若在天有灵,会放心会开心能舍得吗? 你心有愧疚,但那是意外,如果没有发生,你根本不会在意你有没有陪他开车去,不会在意你给他的电话让他着急,也不会在意你们约定第二天去领养小良那孩子,所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真的只是意外。 他故去了,反而促使我们思考我们该如何活着,怎样活着才能在临终前宁静平和了无遗憾。你的快乐并不是只为你自己,而是你给周围整个世界带来的光亮。 第339章 最好的遇见 你这么痛苦,一定是他待你很好很好你才舍不得他,可是正因为他待你好才更希望你幸福快乐,这才是真爱,才是睡在爱情的怀抱里真正的模样。 你的内心里有一团毛线,乱而毫无头绪,应该像你码字整顿内心一样,你的思绪和情感也应该整顿厘清,找出线团的通路让自己走出来。 敞开心扉吧,只有把心门打开,让阳光照进来,让温暖照进来,让爱照进来,让光明照进来,让自己变得更加鲜活,才不枉你的母亲冒着生命危险带你来到人世,才不枉你的父亲将全部的疼爱赋予你。 试试打开心门吧,坦然接纳他人待你的好,尝试拥抱美好的人事物,验证一番新的生死观。这个时代虽然不能“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但起码,我们生要快乐地影响更多人,死要让人惦记着我们的好,而不是怨憎怒恨,应该让生和死都有积极意义,应该去尝试着思考,探索,实践。 我们全家都待你好,恰恰说明你值得、人间值得,而不应成为你的惶恐和负累。不然我们大家还怎么相处呢,你总不能再缩回自己的壳里,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吧。 马斯洛的需要层次论说,对爱的需要,既包括给予爱,也包括接受爱,这个事实不容忽视。既然你已经和我们大家遇见了,既然这样的际遇无法改变,那就顺其自然地坦然接受就好,不要生生阻断,不然又增加了一份遗憾。 不要排斥我们的亲近。要好好珍惜我们大家待你的好,要像你自己不只一次说的那样“去创造”“去快乐”,这也是郭叔闻姨他们的心愿。因为我们同在,宇宙间日月同辉… 陆泽瑞就是要在夏琼依的耳边扰攘,想通过改变她的意识,来改变他和她之间的际遇,他希望她能和他进一步,更进一步。 最后,他不得不打出墨宝这张王牌:“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好好培养儿子吗?那你首先要快乐起来,嗯?” “对哦,还有墨宝贝……” 夏琼依脑海中浮现出孩子漂亮的小脸孔,层次丰富的小表情,黏在她身上乌溜溜的大眼睛,说喜欢她爱她的小嘴巴,甜腻腻拥抱她的小胳膊,甚至还有孩子的小衣服小皮鞋。 她深吸一口气,将抽泣声吸纳入腹,稍稍抬离他的胸膛,用掌根抹掉眼泪。 他侧脸垂眸注视着她,夏琼依奇怪:“怎么了吗?” 他眨了两下眼睛,才吭声:“没什么,这动作,特别得可爱。” “是很不优雅吧?没几个女生会用这样的姿势擦眼泪,可是这样面积很大擦得快,在手心里面,不容易被人发现。” 这丫头,是有多少眼泪流出来,才需要大面积地抹啊。 佛陀问弟子,究竟是四大洋的海水多,还是生生死死因缘起灭之间,为爱人离去时流的眼泪更多? 弟子们都回答,是后者。佛陀很满意。 佛曰人生而有八苦,生死轮转间不得不别,是人生最大的困局,“爱别离”就成了最摧心折肝的。 陆泽瑞自我安慰,至少,这丫头的悲伤流淌出来了,不会让她因压制而抑郁。 “琼依式抹泪法,又快又好。” 整个手背岂不面积更大,但她只用自己的方式遮掩。 “讨厌你,又笑话我。” “没,不敢也不舍得。美丑都不重要,你高兴就好。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受多了?” “嗯,心里舒坦多了,谢谢你!哎你别反对我的这声谢。痛苦的感受有人分担,我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孤单了,痛苦好像也被分解了。” 其实,负面感受,好多都是独特而又私密的,有些藏得很深,夏琼依自己都没察觉,但陆泽瑞这个家人帮助她看到了。 他还陪着她一起伤心,一起难过,就感觉,就感觉可以肆意妄为随心发泄,就感觉,就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悲惨了。 “都已经好了怎么又开始往外冒嘛,这是不是被我的高级陪伴感动到,为我流的眼泪?” “是呀,咳咳……说好的去积极,去创造的。” “你看你睡哪?要不睡我这。”搁小女人这儿,他转移注意力这招百试百灵。 “什么?”她果真被吓到,眼睛瞪得老圆,眼底的红痕更加明显。 “我的意思是,”他故弄玄虚顿了一下,“我去陪儿子,你就近。” “……明早,长辈们看到该误会了。” “问心无愧就好。” “没关系,我还是多走几步陪墨宝吧。” “不急,先把这个喝了。”他将保温杯盖子拧开,递到她唇边,“慢着点儿,可能还有些烫。” 她垂眸看清里面是红糖枣茶,小抿了一口,然后又一口,直至全部喝光。 “真乖。”她乖顺的模样让他心尖发软,大掌在她发顶揉了揉,又问:“今天有没有肚子痛?” “嗯?”她反应过来,“噢没。” “来,把这个抱好。”他把一包熟悉的东西塞给她她接住,“我们走喽。” “啊——”他竟然又把她公主抱起,失重感吓了夏琼依一跳。 “放我下来。我能走。” “不放,就想这样抱着你,一直一直抱着,抱一辈子。”男人的双臂像铁钳般箍着她,“要我放你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胖到两百斤我抱不动了,我也就打消念头了。” “什么嘛。哪有家人是这样的,连墨宝都知道,这样是会被宠坏的。” 他顿住脚步,垂眸凝着她,“曾经叔叔肯定也想一直抱着你宠,只是后来你长大了他抱不动了,现在,就换我、们来疼你爱你宠你,好不好?” 她把脸朝他心口的位置侧了侧,微阂眼眸,“我怎么这么幸运,遇见了你们,一大群好人,我都被你们治愈了……面对你们,我时常,不允许自己消极消沉。” “早就说过,我们的际遇是好事,是有意义的。我们双方,都因为对方的到来,而变得越来越好,这,就是‘最好的遇见’。” 第340章 今天又有种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 陆泽瑞垂眸于怀里的小女人,虽纤细柔弱,但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力量。 所有的伤痛,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都不药而愈了。 心动的瞬间,远不及被她精神和灵魂的吸引。 “……算,是吧。”片刻之后,小女人才回应。 天蒙蒙亮时下起了雨。陆泽瑞醒来后望了一眼窗外,迅即翻身下床,跑到儿子的房门口,轻轻旋开门把手推开朝里探,见小女人还侧身躺在床上,面朝儿子。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见她睡得熟,他的一颗心才悄悄落下来。 睡到自然醒来,夏琼依摸了一下旁边的被窝,凉的,看来小家伙早就起床了。 她摸索到手机瞧一眼,都九点了,赶紧起来洗漱。下楼时她暗自懊恼,第一次留宿就睡到这样晚,像什么话,暗自埋怨他们父子俩竟然也不喊她。 算了,也别自我内耗了,既然大家好意让她多睡会儿,她就承了大家的情享受呗。 曾经,扬子特别羡慕婚后的她,早上不用着急起床,能从容睡到自然醒,在很舒服的状态下迎接新的一天。 因为疼她爱她包容她的人,总是希望她能多睡会,能放慢脚步,多欣赏身边的美景,不必劳累,活得潇洒又自在。 扬子甚至总结说,在生活中,女人是否好命,是否安逸舒适,开心快乐,从她几点起床就可以看出来。 她今天又有种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应该不是错觉。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她的心却是暖的。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微肿的双眼,但没人当面问她,都把目光投向陆泽瑞,他就只是自然大方的笑笑,长辈们也就释怀没再追问。 秋雨淅淅沥沥安静地下着,始终没有停歇的意思。爬山是不可能了,躲在家里总要做些什么才能打发时光。张成提议这么好的天,就是为麻将之类安排的,询问似的看向夏琼依,而她则征求墨宝的意见。 小家伙决定练琴练字之后下跳棋。陆泽瑞始终赖在她们娘俩身旁,赶都赶不到长辈那边去,美其名曰他都没陪过儿子弹琴写字。 之后他就拉着夏琼依,不是和儿子一起下跳棋,就是拉着她作年轻代表陪长辈搓麻将,就是不让她有片刻空闲,杜绝她望着雨雾对话胡思乱想。 一上午的时光倒也溜得快,仿佛眨眼间就过去了。 午餐过后,天空放晴。夏琼依坚持回朗恩搞卫生,昨天早餐之后就出门,直到现在家里都没人收拾,她感到不能忍受。 林维荣感慨,这世间诸事,谁不能忍受谁改变,交待陆泽瑞回去一定帮把手一起做家务,公寓那么大,不能让夏琼依单打独斗,千万别把她累着了。 墨宝骄傲地拍着小胸脯让爷爷奶奶放心,他每天都有和妈咪一起干家务活,学了很多本领,他也可以帮忙的。 陆有黎则当着夏琼依的面嘱咐陆泽瑞,不能随意消耗女孩子的懂事勤快和体贴,从心态上认为她就该这样,要懂得珍惜体谅她的不易。 陆有黎甚至还爆料说,瑞他们兄弟几个,高中时代就洒扫习惯了,在馨旅酒店的客房里干得不亦乐乎,动作可熟练了。这几年虽然干得少了,但这种像开车一样的脚本式动作拣回来很快的,以后只要他在家,夏丫头你就尽管使唤他们父子俩,别客气也别心疼。 夏琼依心下动容,却也为陆泽瑞解围,笑说请伯父伯母放心,她不会让他们父子俩感觉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守护这个家,人人都应该付出才更有感情,没有谁能心安理得住在干净舒适的家里,想要享受温馨舒适,就要学会付出。 如果陆泽瑞忙的话就算了,既然今天下午他和她们娘俩在一起,那干家务他也有份,这叫身教。 张妈则一直盯着陆泽瑞看,不言不语,看得他心里直犯嘀咕,就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张妈却说让他自己想。 联系这两天的事,又联系此刻前前后后的内容,陆泽瑞向张妈表示,绝不让夏琼依多干活累着,绝不让她摸凉水之类冷的,这才换来张妈的笑脸。 她用打包盒装了很多昨晚的冻饺子放后备箱,交待夏琼依,晚上不想做饭了就可以蒸来煮来吃,很方便的。 那一刻,夏琼依忍不住上前就搂住了张妈,衷心感谢她的真心爱护,之后又转向其他三位长辈,倾身鞠躬表达多重谢意,虽不是九十度,但时间够长,足见其诚意。 林维荣紧走几步扶她起身,直说只要他们仨都好好的,就好,就好。 一番极限拉扯之后,车子快速驶离回到朗恩寓所。三人分工时陆泽瑞把扫地拖地都包圆了,还强调夏琼依洗呀抹的一定要戴橡胶手套,让儿子监督。 夏琼依抗议哪有必要这样,每个月都会发生的事,况且长辈们不在又看不见。陆泽瑞直视着她一语不发,像张妈一样的表情动作,她才败下阵来,鼓着一张脸和墨宝一组去了。 有分工有合作,三人快速擦抹扫拖拾掇干净屋子,因为墨宝不断地催催催,他可是急着做游戏呢。 在收挂阳台晾晒的衣物时,墨宝突然说还想穿妈咪的衣服,那种感觉好好。 叠着收纳着又说,要不他们三人来玩时装表演吧,虽然他不会走那什么猫步,但他可以现学现卖。 一会儿又突发奇想他们可以玩真人版换装游戏,令夏琼依感叹孩子的创造力。 最终决定时装表演加换装游戏,先换装之后再走猫步。 搜索了音乐伺候营造的氛围,动感旋律和节奏像是砸在了人的心上,激得人跟着鼓点摇头晃脑,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三人商量过后还是需要设计一个t台的,这是仪式感不可或缺的道具。 他们踩着音乐合作,将二楼走廊的地毯揭起来抬到楼下充当竖向部分,又把步梯上揭起的同色地毯充当横向部分,认认真真地从楼梯口整整齐齐铺向阳台。 第341章 荷尔蒙秀 t台就设在这条通道上,阳光从外面射进来恰好正对“模特儿”,光线充足利于拍摄。 雨后的阳光明媚空灵灿烂,动感音乐配以祥和宁静,令人心怀大开,悠悠然的快乐在心底深处汩汩流淌。 首秀是夏琼依和墨宝穿着陆泽瑞变化不大的白衬衣登场,如母子装。墨宝像牵着公主般,优雅地托着妈咪的手指,从二楼老爸的房间里出来,二人倨傲又从容地走下楼梯。 白衬衣被夏琼依穿着,肩膀和下摆都宽而肥,她下着黑色紧身铅笔裤和同色中靴,随性慵懒中透着犀利干练。她本来想把衬衣前襟掖进裤腰的,想想为了配合墨宝的母子装,还是放在了外面。 墨宝穿着更是远远撑不起来的白衬衣,直接宽肥地垮下小肩膀长度过了小膝盖,索性当裙子光着小细腿穿着小黑皮鞋,梳着西装头,痞帅痞帅的。 两人尖尖的衣领间都点缀着夏琼依的长条彩色丝巾,阳刚之中透着柔和。先是让陆泽瑞拍了走t台的视频,而后两人并排挨得很近,各自摆了几个不同的拉丁舞姿势,专门凹出组合造型,陆泽瑞则或蹲或站,或趴在阅读角大书桌上拍。 望着相机里和谐又唯美的黑白画面,陆泽瑞满意地笑了。 不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满意的,如果小女人也光腿穿他的衬衣堪堪只到大腿……必会更美,他在心里偷笑。 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天。他坚信。 第二场秀,陆泽瑞和儿子都戴着礼帽和墨镜、叼着烟斗、穿着他的西服。 他让儿子光着小身板,直接套上他的黑色大外套,几粒扣子错位扣满,垮出一边的光裸小肩头,黑色领带系好却绕到颈子后面,前面只看到黑色的宽带子,还把小人儿的头发塑得立起冲天飞,仍旧光着小短腿穿着黑皮鞋,配上墨镜,整个墨宝显得赖不兮兮,更显痞帅。 望着视频里走t台步的小“太保”,夏琼依不禁抬头朝陆泽瑞投去一瞥。既然是玩,是游戏,那就必须尽兴,必须酣畅淋漓,他给孩子的设计还真不赖。 陆泽瑞自己内搭白衬衣,一会儿将黑色西服反穿,扣子从后面错位只扣了一粒,陪孩子摆拍时西服扩形,一会儿又撑开风衣的衣襟当翅膀,如雄鹰展翅般罩着孩子。 复印般大小版爷俩摆出的造型动作,完美如雕塑,如行为艺术,如黑白写真照,成功地让夏琼依瞪大了亮晶晶的眼,眼里冒着欣赏的泡泡。 第三场秀,因为墨宝不满意老爸穿他自己的衣服而抗议,他要求老爸必须穿妈咪或他的小衣服,否则不公平。夏琼依从旁观战墨宝为难他老爸,她好奇陆泽瑞穿小衣出糗的样子呐。 瞄见她眼神里的幸灾乐祸,表情上的不怀好意,陆泽瑞根本不以为意。不就是穿女装嘛,小菜一碟也想看他出糗,哼哼。 不一会儿,他从夏琼依的公主房里出来,踏着音乐节拍,一步一步款款地从楼梯上下来。 母子俩都好奇地跑到楼梯前方抬头望他,先是眼珠都快瞪出来,嘴巴张得能塞大鹅蛋,而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双肩颤动得越来越厉害。 只见某人头戴宽边米色遮阳帽,脸上架着墨镜,赤着上身披了块大大的米色三角披肩,两角挽结耷拉。 因为穿不下而在腰际前后各绑半截大摆的裙子,细看是一粉一天青两整条连衣裙从腰部折叠,用两条长丝巾穿过对折处固定在他腰上,他太高太大,裙摆将将到他膝盖。 他的脚上……他的一双大脚板竟然没穿鞋,而是穿着两条中筒丝袜直接踩在地板上,两手交叠放于腹前,迈着小碎步行来,低眉顺眼,配以他俊逸的容颜显得柔而媚。 如此这般也就罢了。他行至娘俩前方时,猛然制动,动作粗犷,先是如机器人般一节节地动起来,幅度大而力度强,生猛,粗糙,又略带禁忌,很致命。 他变换着多个拉丁姿势,还把三角披肩的结从胸前甩到后背。前后两片裙子接缝本就开张,他一动就露出侧边的平角裤,浑身肌肉遒结贲张有力,腋下、长腿上的汗毛暴露无遗,却因张力十足如运动中的荷尔蒙,性感爆棚,这么有冲击力的画面,让人看得呆住。 紧接着他快速解开披肩,颇有技巧地远远抛起一个大弧面,画面唯美,常年锻炼而极具男性力量感的上身完全暴露,胸肌腹肌背肌随着舞动撩拨人心,让人心跳快得都喘不过气来。 最后他偏向右侧歪垂着脑袋,右臂屈肘打开,兰花指手掐宽边帽沿,左边的手臂和大腿朝外斜展,五指撑开张力尽显,脚尖用力点地,就静止不动了。 机器人没油了,停摆了。 短短时间里,没有彩排设计,全凭率性而为,却又动作协调节奏感强,一切是那么恰到好处,力与美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墨宝啪啪啪地鼓掌,哇啦哇啦叫着老爸好帅老爸好帅。 夏琼依拍拍心口,终于换上一口气。 拍下来了,都拍下来了,上身被练到了极致,赤裸的肌肉健硕紧实,肌理分明,张力十足,一丝赘肉都没有,下身女子裙摆环绕,揶揄他的证据确凿,好在她捕捉及时呀。 端着相机双臂自然下垂,夏琼依实在是忍不住爆笑出声,弯身捂着肚子,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眼前这人穿戴女子服饰,做着男子动作,矛盾却不违和。 他柔时如水,静而流深,刚时如山,爆发力强。如此短的换装和表演时间,却表现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性感十足,浑身散发着成熟诱惑的荷尔蒙气息。 思及此夏琼依双颊发热,怕被发现急急转过身去,仍是笑得双肩一直在颤。 小女人这面色粉嫩粉嫩,犹如煮熟了的虾子,是害羞了吗?陆泽瑞生怕自己看走眼,阔步绕到她面前确认,真走到她眼前了,却见她双手捂脸敦促他赶紧穿上衣服。 第342章 妈咪被欺负啦 陆泽瑞回应,他确实穿着衣服又没光着身子,小女人仍紧闭双眼还加固捂着,跺着脚嗔他快快穿上他自己的衣服。 哈哈大笑着,陆泽瑞心情大好。 还想看他的笑话让他出糗,哼哼。 临上楼前还不忘拎上儿子,报他让他男扮女装的仇。 为了让此仇报得更彻底一些,他忽悠儿子务必尽量逗笑妈咪,合计创造能让妈咪留下美好回忆的瞬间,妈咪就舍不得离开了。 于是第四秀就是墨宝的独秀。他和刚刚的老爸一样,只穿了小内裤,外套老爸的亚麻浅灰大西服,这次倒是正正经经地扣好了所有钮扣,光着小脚丫跑下楼就去鞋柜里翻找,将老爸的大头皮鞋套在脚上跐着地走。 怕他摔跤,夏琼依一直密切地注视着,不过忍住了没有叮嘱他阻止他。孩子需要去大胆尝试,而非被养育者束手束脚。 到了t台区,戴好库克鲨鱼墨镜,那顶黑色英伦绅士大礼帽的边沿向上翘着,一直盖到国宝的后脖根才没遮住他的眼。 他要么单手比划手枪,卡在下巴处装酷;要么取下礼帽捏着帽围,让帽沿挨着下巴旋身回头;要么单手或双手叉腰,把自己摆成一个带把的茶壶状。 而一旦他没有任何造型地直直行进,正正经经地踏着节拍,来来回回面无表情地走着猫步,只露出小细腿大皮鞋在向前移动,十足十一个装在大大套子里的小人偶。 夏琼依又开始花枝乱颤,甚至眼泪汪汪肚皮痛,实在忍不住了跑上前去抱住小家伙亲了又亲,墨宝脸上也笑开了花,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亮亮的。 陆泽瑞把这一切都用视频记录下来后,双手推着夏琼依的肩膀,非要让她去展示衣柜里的两件礼服。理由是她肯定会在某类场合穿给他们爷俩看,但未必会拍照留念,未必有今天这样特别的t台。 拗不过他,夏琼依爬楼回自己房间,墨宝打算跟上去,被老爸拽住勒令,就在楼下欣赏。 两件礼服可都是包臀款,会将前凸后翘暴露无遗。夏琼依本心里不想在今天穿给楼下的男人看。 可一想到今天在造乐,在带着孩子疯狂,她就转念了。 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她身着合欢比翼粉黛色旗袍,娉婷玉立地出现在楼梯口,素手妙执青色团扇,半遮清浅含笑的眉眼,袅袅婷婷地款步而下。 踩着八公分高跟鞋,她踏着古典乐的节拍行进在t台上,团扇移下,轻舒两臂缓缓转圈。动静之间显得旗袍曲线愈加熨贴,纤腰楚楚,光线扑在脸上,衬得她肌肤近乎透明,骨子里的清韵端雅一览无余。 前襟上百合花与双飞鸟栩栩如生,寓意嘛,很是合陆泽瑞的心意。 墨宝一下望向美得不可方物的妈咪,一下望向看傻了眼的爸爸,唉。 他就知道会出事,痴情老爸的眼神把妈咪吓坏啦,妈咪都不肯穿那套白色拖尾礼服裙啦,真是的。 一通闹腾之后,三人都换上了家居服,墨宝还不消停地嚷嚷着要捉迷藏,从海边回来之后,他都还没玩过呢。 小盆友都喜欢捉迷藏,并不是希望躲起来之后就没人去找他,而是知道自己很重要,一定会被找到,这个刺激的过程很是让人享受。 那就捉呗。好在家里够大,躲人的地方够多,加之一个多月的相处,关系亲厚许多。夏琼依建议三人都不穿拖鞋,也不穿棉袜,目的是像猫一样无声,又可以让墨宝充分感知原木地板的厚润,增强脚底板的感官刺激。 陆泽瑞还是最先数数捉人。这回不再那么礼貌客气假装,专门冲着夏琼依的藏身之地去,悄无声息地靠近,猛地出手捉住她。 人在全副身心凝神谛听之时被人吓一跳,那种骇然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心脏跳出嗓子眼,半天都归不到原位,惊叫之声冲破开着的门窗向空中扩散而去。 夏琼依使劲拍着胸口,罪魁祸首却在那里洋洋得意,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报仇一定要血恨。 可真当她变成捉人者时,陆泽瑞潜藏得无影无踪。等她故意越数声音越小提前开始搜寻时,等她好不容易推断他可能藏匿之处时,等她蹑手蹑脚接近目标时,却被他猛然捉住手臂拉近身边。 她的心又跳出了嗓子眼,声音也想跳出嗓子眼之前,被他横过手臂捂住嘴,他的另一只手顺势揽上她的后腰,让他们贴得很紧。 他那太阳光般清爽好闻的气息干扰她的呼吸,他的喘息声传入她的耳中如擂鼓般撞击着她的心脏。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响,不知是被他吓的,还是其他什么。 顾不上细想,夏琼依气急败坏地使出浑身力气跺在他脚背上,想让他吃痛放开她。可她显然忘记了,为了陪墨宝练脚底功,他们可都光着脚,她脚上的幼嫩肌肤,反而将他的脚背按摩得很柔软很舒服,陆泽瑞忍不住爆笑出声。 她咬紧牙关自以为使蛮力踢着踹着他的小腿,肌肤的摩擦让他感觉好痒,他笑得更欢了,欢愉的心情传出老远。 她手推肘顶使劲挣脱他的束缚,屈膝抬腿想撞上他的腹部,都被他稍事弯腰躲过,还趁势捉住她的膝盖,她两腿几乎呈九十度金鸡独立站不稳,他赶紧放开她而改扶她的纤腰。 眼见她气急败坏,她自然流露,她越发亲近,陆泽瑞畅爽地笑个不停。 这肆意的笑声,引得墨宝这条“小蛇”主动出洞来,他实在是藏得不耐烦啦,迫不及待想知道老爸为啥那么高兴,还不停地笑笑笑,笑就笑吧,还夸张得笑声冲破了云霄。 他呲溜呲溜地蹿过来,打乱了一室的情愫流动。 当然,他冲动跑出来的结果,就是被妈咪不费吹灰之力给捉拿归案了。 老爸还在笑着问妈咪是不是生气了。 妈咪不笑也不答,停了一会儿才扭过头去,面无表情地冲老爸表决心,她要努力训练,迟早能赢过他的欺负。 第343章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对上妈咪的咬牙切齿,老爸一点也不计较,还很高兴地承诺,他等着。 唉,他为妈咪森森滴担忧,老爸可是混迹武林十多年的老侠客了,妈咪要怎样勤学苦练才能赢得过老爸呐。加上一个他也打不过呀,不过警告一下老爸,他还是可以做到滴。 于是乎,他护在妈咪身前大声宣告,他也会为了保护妈咪不让老爸再欺负而加倍努力的。 老爸怎么还高兴得像拎小鸡娃一样,把他拎高高了哇,莫名其妙嘛,他可是在跟老爸宣战来着,这点老爸都不明白么,白活这么多年了,哼。 老爸昨天在爷爷奶奶家说,上学以后要写小作文,那他也可以把这些都写进作文里呀,写他们三人躲猫猫时老爸欺负妈咪,妈咪都咬牙切齿啦,但一听到他这未来小侠客的维护,又立马喜笑颜开啦,还不忘打来一盆洗脚水,让他坐到沙发上给他洗脚来着。 水热热的,妈咪的手软软的滑滑的好舒服,被妈咪的手搓洗的感觉可真好,真温暖。 他要把这些画面和感觉都记下来,然后像老爸一样,都写进将来老师要求的小作文里。 妈咪搓着搓着还捧着他的小脚丫亲了上去,洗脚水都没擦呢,洗脚水都还在滴呢,她怎么就亲上去了哇,那得有多脏呀。 他想把脚丫子抽出来,可妈咪说他的小脚丫实在太可爱太可爱了,她实在是忍不住就亲了上去,她不嫌弃他肉肉的小小的脚丫子脏。 妈咪连他的脚心都亲了,把他逗得痒痒的,咯咯地笑呀笑不停。 妈咪还表白说怎么都爱不够他这小东西,因为不可否认的是,他长得是又漂亮又可爱,让她都疼到了心窝窝里。嗯,这得感恩他爹妈,感恩他良好的遗传基因来着。 他将来一定要告诉老师一个小秘密,那就是,本来他的脚丫子是瘦瘦的,可是妈咪来了之后,每天每顿都为了他烹饪美食,就把他养成小猪猡了,连带着他的脚丫子也跟着变胖胖了。 胖了好哇,连脚丫子都变得可爱起来,妈咪都忍不住亲它们了呐。 可是,可是,他怎么那么想哭哇,他也忍不住了怎么办。 老师,因为我忍不住了,所以我的金豆豆就掉下来了啦。 老师,您可一定不要笑话我哦,不是我不够男子汉哦,而是我实在是太幸福啦,然后就坐在沙发上低着小脑袋。然后金豆豆就一串一串地,像雨水打在玻璃上,胡乱交织成水道,我的小脸上也糊得到处都是。 去倒洗脚水的妈咪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慢慢走过来轻轻地坐在我身旁,什么也不问也不说,就那么把我抱进了她怀里,坐在她腿上,靠在她胸口,搂着她的腰,我也好紧好紧地抱着她。 老师我再告诉您一个大秘密,那就是,我特别特别喜欢妈咪的怀抱,当初在海边认识她的时候我就喜欢。好在她和我们住在一座城市里,好在她后来同意我喊她妈咪,好在我可以每天随时都躲在妈咪温暖的怀抱里。 老师如果我再告诉您一个惊天大秘密,我好爱好爱的妈咪,并不是我的亲生妈咪,她只是长得特别像我的亲生妈咪,可是她好爱好爱我,我是被她感动得哭的,因为我实在是太幸运太幸福啦,您是不是就不会笑话我这个男子汉哭鼻子啦。 老爸也被我们母子感动了吧,走过来坐到我的另一边,却伸出他强壮的手臂,把我和妈咪全都搂进了他怀里。我的眼泪就开始哗哗哗地流淌,妈咪也泪汪汪的,我知道不该惹妈咪伤感的,可是我止也止不住,怎么办嘛。 还是老爸有办法,在我不掉金豆之后,他也去端来一盆洗脚水,放在妈咪脚下,妈咪起初难为情了,脸红红地躲避,拒绝,就是不伸脚,不想让老爸帮忙洗。 老爸命令妈咪不许动,说她每天都那么辛苦,我们给她洗个脚还不是应该的吗?然后把妈咪的脚轻轻地放进去,还问她水温怎么样,然后就开始给妈咪轻轻地按摩起了脚掌脚趾。我们是才玩过躲猫猫的,光着脚丫子,静悄悄地满屋子快乐躲藏,所以需要洗脚哦。 我从妈咪的怀里出来,也加入了给妈咪洗脚的队伍,和老爸一人负责一只。 水热热的,妈咪的脚丫也热热的,搓起来还滑滑的嫩嫩的,就像果冻一样,可舒服啦。 妈咪一直都笑笑的,眼睛里,嘴角上,她笑起来脸蛋都是亮亮的,可好看了。我可是有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妈咪哦,等将来老师您见到就知道啦。 我在想,老爸为什么要为妈咪洗脚呢,肯定是因为感谢她给了我们一个温馨(这个字怎么这么难写呀)的家,一个幸福的生活。 可是等老爸再端来一盆洗脚水的时候,妈咪却拒绝了他的请求,她明确说不想为老爸洗脚。 我看到当时老爸喊的时候,妈咪脸更红了,不过好像不是气红的,她的脸上不是生气的表情,就是脸红红地瞪着老爸不睬他的表情。 唉,我洗脚的时候有老爸和妈咪陪着我,妈咪洗脚的时候也有我和老爸陪着她,可是,该老爸洗的时候就他自己一个人,他都被妈咪坚决地拒绝了,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孤伶伶的,可他还在看着妈咪傻笑,感觉他好可怜,我好心疼,然后我就帮老爸洗了脚,老爸好像也要冒金豆豆啦。 这一天,我们一家人到底是怎么了呀,怎么都那么喜欢哭哇。老师您可千万不要笑话我们哦,因为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应该都是被互相感动到哭的吧。所以还请您能体谅我们,尤其是我这个小可爱小男子汉哦。 妈咪到来之后,我们家的欢声笑语就没断过,每天都有好多好多的快乐可以写。老师,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以后再写给您感受吧。 等我将来长大了,变老了,也会有好多好多值得回忆的故事,这就是我的幸福童年啊。 第344章 开场 墨宝的确是幸福了,但等他睡着之后,他的琼依妈咪还在电脑前忙活,说还想码会儿字。 陆泽瑞抬腕瞅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睡觉。你现在可是在生理期,休息好是王道。” “心里有些乱。”所以需要理理才舒坦。 “那就更需要先休息了,人在放松放空的状态下反而思如泉涌。再说花林的郭叔闻姨他们,肯定盼着咱们去,你总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蔫蔫地面对他们吧。所以先睡觉,其他的都搁一边,什么时候弄完什么时候讲,真不着急。” “好吧。”夏琼依勉为其难地应下。 “是不是,给你的压力太大任务太重了。”望着她的背影,陆泽瑞忧心忡忡。 “也没吧,就是觉着时间不够用,有好多话想说但需要时间去组织。” 周天从花林出来后,墨宝直接被送到了庄园,还一住就是好几个晚上。 等陆泽瑞周一清晨醒来时,才知道夏琼依熬了个通宵,双眼通红得都快睁不开了,也已经把培训内容的文字稿,大体上码成形了。 陆泽瑞生气,却也无奈至极,还不能也不舍得训斥、怨怪、责骂。赶紧预订了两份精致的外卖早餐,他忙前忙后伺候着人吃完睡下,才去上班。 夏琼依睡到自然醒时,早已过正餐时间,张妈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热气腾腾地上桌了。 夏琼依一个劲自责,自己起得太晚了,把张妈都饿坏了。张妈宽她的心说,已经提前垫了些吃的,刚好少吃多餐了。 熬夜过后更需要加强锻炼,下午下班后,陆泽瑞强行拉着夏琼依,在小区里快走了半个多小时,促进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从而清除自由基。 从下午到凌晨,夏琼依终于把ppt也制作得差不多了,抓紧休息了几个小时,在周二上午上班后又赶到丽煌大酒店,和陆泽瑞交待的两名技术人员对接,由他们帮忙修改ppt的呈现效果。 晚上回去又修了下内容,就等第二天上场了。 丽煌大酒店地段佳,门前鲜活亮丽,车水马龙。夏琼依演讲培训这日,不同颜色制服的人三五成群,陆续进入二楼左侧的大型会议厅,找到自己那个色彩的方阵落座。 平日里大家各自忙工作忙家庭,现在久未联系的老同事碰面后还要寒喧片刻。没办完事的在场子里来回走动,整个场面嘈杂声喧哗声不断。 墨宝也跟着换了亮紫色制服的爷爷奶奶,提前来到了馨旅酒店的方阵里落座。年长些的员工认得老董事长夫妇的,跟他们开玩笑,孙子还这么小,就被带来身临其境了,这是让孩子打小就耳濡目染呀。 陆有黎一一握手,笑着回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孙子以后乐意接班那就交给他,如果孙子有其他想法也不必强求。他扫了一眼全场,两千个座席,只零零星星地空着位子。 墨宝也很大方,对着前来逗他说话的,根本不消奶奶们的提醒,见是年轻的就喊哥哥姐姐,见是年长些的就喊叔叔伯伯阿姨大妈。年轻人最有活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跟着跑过来逗弄漂亮小盆友,搞得他们这一团很是闹腾。 液晶屏上,不同位置的扩音器里,正在播放的是央视boys倾情献唱的《青春》,仔细聆听歌词,却是李大钊先生的杰作《青春》。 离正式开场约摸还有十分钟时间,观众席的灯光暗下来,整墙电子屏上开始演播视频,某大学已毕业多年的师姐,被请回学弟学妹们的开学典礼上讲话。画面引起了观众的兴趣,现场安静下来,纷纷抬头看向大屏幕。 只见晴空万里,湛蓝悠远,艳阳之下,碧草之上,上万莘莘学子如军人列队般排得整整齐齐,抬头挺胸塌腰地端坐于运动场上,师姐在最前方的演讲台前慷慨陈词。 视频播放完毕,时钟上的针也恰巧指向九点。 “铛”的一声钟响。 透过场外话筒传进会场听众耳中的,是夏琼依无比熟悉的声音,令她准备候场的脚步顿住。 沉稳、磁性、质感而又庄重的声音在继续: “培训是火种,是点燃,是唤醒,是激励,是引领,更是一种联结。接下来,有请我们馨旅人力资源部的,培训师夏琼依小姐隆重登场,她即将展开的主题是《讲好我们的故事,用生命影响生命》。有请——” 下面的观众听到这个声音立马炸了锅,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说太好听的,耳朵都要怀孕了。有猜究竟会是谁的声音的。 有猜这个夏琼依是谁的,了解集团人资部的在使劲回忆,好像没这么个人呐。 人资部也没培训这一分支呀,新设的新设的。为一个人新设个分支,又不稀罕的喽。 也有集团总部的人认出了这个夏琼依的,兴奋得拍着巴掌哇哇报料,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陆总高调带出场的那个女人呐,父子俩当时把她护的哟,原来她是人资部门的,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节奏么。 嗨呀,你们说的这些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把妈咪都喊上了,这女人未来老板娘的身份,是没得跑了吧。 议论纷纷的同时,余光瞥见气势磅礴的背景音中,舞台上方的圆形追光灯打下来,伴随着屏幕缓缓呈现的演讲主题,被议论的主角面带微笑,从观众面对的主席台右手边,从容地向左手边行进。 一袭合身的孔雀蓝小西服阔腿裤,衬得这位夏小姐呀,身形窈窕曼妙,步态优雅自信。 真的哎,这气质,这长相,也是没谁了,配陆总嘛,那是绝对够的呀,难怪陆总允许孩子喊她妈咪呐。 第345章 花木兰上战场 哎,发现没,开篇ppt一打出来,深邃的星空,耀眼而神秘,整个场子都空灵幽远了。 都说吧,这ppt做得好的人,往往颇有想法、思路清晰、逻辑严谨,对项目的整体把控井井有条,而且审美也不会太差。 嗯,整个开端是吸引人的。 帮陆总挑未来老板娘的评判声持续不断,此起彼伏…… 被挑剔的夏琼依本尊,有片刻走神。没想到,会是陆泽瑞为自己做开场介绍,而她上台前对接的,明明是墨宝的斌叔叔。 陆泽瑞在用声音为她的上场出征开道吗?瞬间有种自己是花木兰的感觉,有他这位家人在幕后默默支持与守护,好像“上战场”也没那么煎熬了。 她的脊背更俏拔更直了。 “各位,现在好!” 夏琼依自己要求,把主席台上的演讲台撤下去。此刻的她独自一人,戴着耳麦,手捏遥控器,片纸不拿,置身空荡荡的台上,开场简洁,却声调高昂,气势十足。 一句铺垫也没有,夏琼依就直奔主题:“刚刚视频里那位师姐说,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是阳光、空气、欢声笑语和我们的爱,大家认同吗?” 台下一致高呼认同。 有青年男子趁台下光线黯淡,站起身高喊:“美艳的夏小姐,您和我的,我们的爱,的确是世上最珍贵的。” 听闻此言,夏琼依不惊不恼,淡静地笑笑,回道:“是的,您和我的,我们馨旅人的爱,的确是世上最珍贵的存在。” 口哨声欢快响起。 夏琼依继续回到自己的主线上:“可是,阳光、空气、欢笑和爱,这些最珍贵、最免费、又最简单的东西,并不一定容易得到,大家认不认同?” 有人开始狐疑,开始思考,回答稀稀拉拉。 刚刚高声的青年又起哄道:“不容易得到夏小姐的爱,那我就加倍努力,大家认不认同?” 台下哄笑一片,有赞同的,有否定的。 夏琼依也被逗笑:“所以,我非常庆幸,无比庆幸,我和您之间的大爱,存在于和平年代。不然的话,在战争年代,这些世上最简单又最珍贵的东西,都会离我们而去。” 台下纷纷点头,也都被台上夏老师的笑给惊艳到。 互动继续:“那大家有没有感觉到,世界瞬息万变,竞争异常激烈,时刻充满了危机感焦虑感不确定性?” 台下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大家是不是认同那位师姐的话: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乏梦想,缺乏的是脚踏实地把梦想变成现实的人。我们作为凡人,必须有意识地放下手机,去走进真实而火热的世界,去历经山河岁月,去尝尽人间百味,而不再是看着别人的视频过着自己的人生,你,认同吗?” “认——同——”观众的声音拖得老长。 夏琼依打了个响指。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精彩,即便我们再平凡,我们也是限量版。人生就是答卷,答案永不相同,我们都应该,认真作答,用心讲好我们馨旅人的故事,以期用生命影响生命。” 点题之后,夏琼依的话题一转:“刚刚播放的那段开学典礼的场景,是一个,没有兵荒马乱的战争,没有颠沛流离的逃亡,没有国破家亡的痛泣,没有妻离子散的悲伤,更没有舍身忘死的牺牲的,新世界。 “这个新世界,有的是天空湛蓝,绿草茵茵,繁花盛开,有的是场景里没有呈现的、但我们完全可以想像到,楼宇高大,衣衫漂亮,饮食精美,用品奢华,书声朗朗,歌声嘹亮,舞姿翩跹,心情美妙,任何一处都可以安放宁静的课桌…… “这几十年,国虽有不平,但我们基本生活无忧。世虽有不公,可我们依然逍遥自由。这,不就是先辈们在他们身处的那个时代,对未来的畅想吗?辛亥革命时期,有一位女英雄,是这样建设她所梦想的世界的。” 轻点遥控器,屏幕上呈现了电影《辛亥革命》节录:我此番赴死,是为革命,中国妇女还没有为革命流过血,当从我秋瑾始。纵使世人并不尽知革命为何,竟让我狠心抛家弃子。我此番赴死,正为回答革命所谓何事,革命是为给天下人造一个风雨不侵的家,给孩子一个温和宁静的世界,纵使这些被奴役久了的人们早已麻木,不知宁静温和为何物。我此番赴死,是为革命,死并非不足惧,亦并非不足惜,但牺牲之快,之烈,牺牲之价值,竟让我在这一刻,自心底喜极而泣。 镜头静止在秋瑾慷慨陈词这一幕。 夏琼依的声音缓缓响起:“一百多年前,秋瑾这位奇女子的梦想,就是哪怕抛家弃子,哪怕牺牲生命,也要给天下人造一个风雨不侵的家,给孩子一个温和宁静的世界。 “年仅31岁的秋先生,脚踏实地把梦想变成现实的方式,就是用牺牲生命,书写了她那个时代的故事,解答了她那个时代的课题,结束了旧的封建王朝,开启了新的时代制度,使得民主共和的思想深入人心,国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思想解放。 “秋先生之辈的故事和课题,完成得非常漂亮,于是十年、二十年后,李大钊之辈追随而来。” 屏幕又切换到电影《李大钊》的片段:我坚信那一天的到来,虽然我李大钊可能看不见,因为我只不过是个中间人,我从黑暗中反叛而来,却不属于未来的光明之地。我的脚踏在黑暗和光明的交锋处上,或许有一天黑暗会把我吞噬。可是为了人民,为了你们能走向光明,拥抱光明,我,我愿意去直面黑暗,因为我相信,终有一天阳光会普照整片中国大地,我坚信! 夏琼依又缓缓诵念—— 第346章 无法逃离的时代命运 “年仅38岁就英勇牺牲的李大钊先生,问:有没有人知道,中国的老百姓,他们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们今天流的血,都是为了孩子们,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如果我死了,能够唤醒那些麻木的人,我可以去死。 “为了人民,为了你们能走向光明,拥抱光明,我,‘我’愿意去直面黑暗,因为我相信,终有一天阳光会普照整片中国大地,我坚信! “大钊先生说,他的脚踏在黑暗和光明的交锋处,他愿意充当黑暗与光明的摆渡人,即使被黑暗吞没也没关系。所以大钊先生把自己活成了一束光。 “而‘光’代表着希望,光出现的地方就充满着无穷力量,那是革命者对光明的崇尚与追求,那是胜利终会来临的象征。 “大钊先生在狱中黑暗处回眸微笑时的那束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也照亮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方向。 “大钊先生之辈,建设他们所梦想的世界,脚踏实地把梦想变成现实的方式,解答时代课题的方式,同样是用生命唤醒民众,把马克思主义推而广之,群起而建立了新中国,让子孙后代过上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他们为什么,都如此地坚定,如此地义无反顾?” 在夏琼依默数五个数的时间里,全场静悄悄。 “大钊先生告诉我们,要‘用青春的力量,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造幸福。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为家庭、国家、民族、人类、地球、宇宙进文明,造幸福,奉献全部青春,乃至生命,就是他们的共同梦想!” 夏琼依如林籁泉韵般柔婉的声音,却爆发出铿锵的激情,余音绕梁般激活了听众的心,博得全场喝彩。 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了川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 夏琼依缓缓地说:“让我们,向大钊先生十余载之后的英雄前辈致敬! “这座不该被我们遗忘的精神丰碑,座落于成都市人民公园里。 “在纪念碑前,有人们自发献上的鲜花祭奠,还有母亲带着孩子瞻仰的同时,教导孩子,人们没有忘记他们,定会将他们爱国爱家乡、绝不受外来列强凌辱的精神,代代传承下去。” 画面紧接着切到“无名英雄”雕像,她描述:“在成都市人民公园里,还有几尊正在‘壮行’的铜像,形象地展现了当年,四川父老乡亲,送川军出川的悲壮场面。另一边,” 画面又有切换,夏琼依柔声描绘:“穿过这个雕塑小森林,是公园的茶馆里,人们正在不紧不慢地喝茶打麻将,欢快悠然,湖面上游船荡漾,惠风和畅。 “川军将士们,建设他们所梦想的世界,脚踏实地把梦想变成现实的方式,解答时代课题的方式,就是为保家卫国而捐躯,就是用寸土不让的誓死决心,把入侵国土的列强赶出去,还子孙后代一片宁静的土地,一个和平的环境! “孙子曰:‘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正是‘道’,让秋先生,大钊先生,川军将士,无数革命先烈舍生忘死的。正是‘道’——他们共同的梦想、共同的意愿和共同的追求,让他们同生死,共患难,而不惧任何危险的。 “他们历经了山河岁月,尝尽了人间百味,找到‘大道’和‘梦想’之后,把自己变强大了,用他们的大爱、责任、童真和初心,对抗了复杂,为我们双手奉上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免费却又最珍贵的阳光和空气,为我们极力呵护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却又最珍贵的、我们的欢声笑语、和我们的爱。 “他们把他们那个时代,关于大道、梦想和信仰的故事,讲得非常精彩。我提议,让我们这些受益的子孙后代,对他们表示深深的敬意!” 全场静默的一分钟,落针可闻。 夏琼依慨叹:“生于华夏,我辈荣光!记得上中学时,历史老师问我们:如果是女生,活在抗战时期,你们敢不敢出门上街?如果你是江姐是小萝卜头,在没有卫生间不能洗澡还和粪便马桶待在一起的牢房里,你能生存几天? “生于和平年代的我们,相信大家跟我一样,无数次地庆幸,自己生活在和平年代,没有战火纷飞,没有饥寒交迫,有的只是平淡幸福的生活,有的只是躺在安乐窝里的时间久了,我们可能丢掉的志向,和失去的目标。 “无论躺平还是逃避,不管平凡还是伟大,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逃离‘普遍的时代命运’。也就是说,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收入不同,性情不同,原生家庭等等都不同,但我们都处在同一个历史阶段和历史时空里面,我和你,面对着同样无法逃离的时代命运和场域,这,就叫‘个体的普遍命运’。 “那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普遍的时代命运,或者个体的普遍命运,究竟是什么?这个时代真的就可以,任由我们躺在安乐窝里,享受平淡幸福的生活吗?我们真的就,生活在没有任何问题的时代了吗? “当然不是,相信大家都会认同这个答案。当今世界,局部地区战火连绵、家园被毁、难民流离扩散;局部地区医疗崩溃、疾病瘟疫肆意传播;局部地区发展缓慢落后、各种和人有关的问题层出不穷;全人类共同面对的,是全球气候变暖、多地干旱或洪涝、灾害不断导致粮食危机…… “我们清晰地看到,这并非一个完全和平的时代。而我们之所以还能过着安稳无忧的生活,是繁荣富强的祖国在为我们遮风挡雨,是许许多多数不清的无名英雄,正挡在我们前面,替我们负重前行。 “出于理智,大家都知道这话不是口号,而是现实。所以,生于、长于不完全和平年代的我们,仍旧面临‘建设一个怎样的世界,怎样去建设这个世界?’的问题,毕竟每个时代都有必须面临和解决的时代课题。 第347章 大道 “我们也要像秋先生、大钊先生、川军将士一样,找到我们的大道跟梦想,讲好我们的时代故事,答好我们的时代课题,脚踏实地地去实现梦想,也为子孙后代,奉上最免费又最珍贵的阳光、空气,也能呵护子孙后代的欢声笑语,和爱。 “这样一个时代,要建设成一个怎样的世界,我们的领袖寻找到的、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谋幸福的‘大道’,是这样的——” 夏琼依轻轻一点,屏幕上出现了视频,传来每个国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未来的世界,应该是一个远离恐惧、普遍安全的世界,是一个远离贫困、共同繁荣的世界,是一个远离封闭、开放包容的世界,是一个山清水秀、清洁美丽的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才是人间正道。 “那么,我们每一个馨旅人,又能设立怎样的梦想,去建成这样一个世界?我们馨旅人,又能为这样一个世界,贡献怎样的绵薄之力?追根究底,就是讲好我们馨旅自己的故事,用生命影响生命。” 再次点题后,夏琼依往下推进: “研究表明,当一个社会单位超过150人的时候,想要让这个团队保有凝聚力,就必须借助‘愿景’和‘故事’的力量。 “所谓‘道’,就是‘发心’,就是让我们走到一起的共同目标,就是今天所宣讲的共同的愿景、共同的价值观、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使命。 “如何才能得‘道’多助,怎样避免失‘道’寡助?从历史兴衰来看,凡失了天下政权的,往往失了民心;得天下政权,往往描绘了一个打动人心且可实现的愿景。看起来很虚的‘道’,都在实实在在地发挥作用。” 夏琼依举例说明,国共之争的故事,就非常典型地证明了使命、愿景、价值观这些“道”的重要性。 国民党为什么失去了大陆?为什么仅仅三年时间,430万国民党军队,就被120万的共产党军队给打败了。蒋介石大量反思的核心结论是:国民党的军队已经失去了灵魂,而没有灵魂的军队,是打不了胜仗的。 早年,在北伐战争中,凭借不怕死的黄埔精神这个“道”凝聚力量,国民党的军队10万人横扫了北洋军阀70万。可是很快,很多中小军阀看到大势已去,纷纷投靠国民党,改编成国民革命军。这些军阀的队伍,都是没有经过改造的。 国民党很快在名义上统一了中国,变成了执政党,掌握了国家资源,既能获得利益,又没什么风险。很多人就求利而来了,国民党“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新三民主义核心价值与追求,被迅速稀释、淡化,越来越变成靠利益凝聚在一起的集团。 这就给组织架构提了个醒,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必须避免核心价值的稀释与淡化。 那么,共产党又为什么取得了天下? 共产党当年的创党元老,很多人的家庭背景是很优越的,地主、富农、资本家都有。这样他们才有钱资接受良好的教育,甚至出洋留学,接受马列主义,接受共产主义信仰。 这些元老是真心相信:苏俄的道路,就是救中国的道路。所以他们当年的人生选择,仍然让今天的我们感到震撼。 比如叶剑英,是当年粤军第四军参谋长。他指挥粤军作战都是坐在轿子里的,旁边还有人挑着白兰地,随时供他喝。但是,叶剑英换下了皮鞋,穿上了草鞋。 比如朱德,当年是滇军旅长、少将,但是他认为,荣华富贵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全部放弃,去了欧洲。 比如刘伯承,当年是川军名将,若想混个飞黄腾达,非常容易。但是,他参与发动了泸州起义,从此颠沛流离,无怨无悔。 全是这样一批人。 共产党在创立之初,经历了多少挫折,多少失败,多少打击。但她的核心团队从来没有解体过。她有一种死而复生、散而复聚的力量。 比如长征出发时,红一方面军是86 000人,走到陕北之后,剩下不到8 000人。100人中不到10个人可以活着走到最后。 长征时的红军,让今天很多人都无法理解: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装备极差,颠沛流离,每天面对的是困苦和死亡。但红军的长征为什么取得了最后胜利? 就因为这是一支有梦想有信仰的部队。 共产党的精英人物当中,只有张国焘一个人投靠了国民党。他是共产党军队人数最多的一支——红四方面军的领袖。他本以为可以瓦解中国共产党组织,为国民党拉去很多人。但是,就连他的警卫员都不跟他走,最终下场是被国民党抛弃。 可见,共产党这个组织的特点之一,只要有机会,马上就能星火燎原,发展壮大。 长征结束后,抗战开始之初,共产党正规军是4万人,抗战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120万。抗战开始之初,共产党的根据地人口是130万,到抗战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1个亿。这个时候的共产党,已经很难被打垮了。 “使命、愿景、价值观这些‘道’,真就这么好用、这么重要吗?像馨旅这样的大企业,也一定要有使命、愿景、价值观吗? “这就和‘人一定要有梦想吗’,是一个问题。 “人是一定要有梦想的。有了梦想,就有了‘道’、‘大道’、‘道路’,就有了人生的意义和目的地,就拨开了迷雾,让自己的人生大船找到了灯塔和航向。否则,就像是一路狂奔的公牛,迷失在人生路上。 “事实证明,凡是坚定了自己梦想的人都成功了。比如卡尔·马克思,中学时代就立志为人类解放事业贡献力量。比如周总理,中学时代就立志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比如大钊先生,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谋幸福,等等,都实现了。 “梦想就是一个人、一个团队的指路明灯,无论顺境逆境,都能让人坚定地知道,自己该朝哪个方向奋发图强。 第348章 善的循环 “但是,很多企业思考的问题,自始至终都是‘怎样赚钱’,却很少思考‘为什么要赚钱’。 “如果只把‘赚钱’当梦想,那么,每个员工只考虑如何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偷懒摸鱼、踩踏拆台、腐败交易和暗箱操作,等等负面行为,就会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所以,人一定要有利他的信仰,就会生成原则和底线。我们交朋友打交道,也要选择有利他信仰的人,安全呐。 “所以,企业也要有利他的梦想,要本质思考‘为什么要赚钱’的问题。陆总这样的企业家,作为馨旅的ceo和掌舵人,一定要跟高层一起想清楚、说明白,到底什么才是馨旅集团的梦想、意义跟航向。 “然后我们每一个员工,也要清晰明确馨旅的梦想、意义跟航向,把它们当成共同目标,赚钱当成结果,这样的企业,才可能万众一心,成为富有战斗力的伟大企业。 “换句话说,企业也要有诗和远方,才能修心,和家,融天下。 “这个人工智能逐渐取代人的时代,早就没了一个人的单打独斗。一个人的确走得快,但一群人步伐一致,能走得更远,走得更持久。馨旅人就是要抱团取暖。 “《乌合之众》这本书里写:‘孤立的个人很清楚,在孤身一人时,他不能焚烧宫殿或洗劫商店,即使受到这样做的诱惑,他也很容易抵制这种诱惑。但是在成为群体的一员时,他就会意识到人数赋予他的力量,这足以让他生出杀人劫掠的念头,并且会立刻屈从于这种诱惑。’ “可见团结、团队、团体之重要。 “当然,我们在这里,绝不是鼓励大家形成fz团伙哈,相信馨旅人都很珍惜眼前的自由和幸福。” 观众席上,有人被夏琼依的话逗笑了。只听她继续讲: “只有给整个组织渗透了目标感、使命感,组织有了梦想、信仰和承诺,才能产生所谓的持续热情。当然,如果陆总承诺大家业绩搞得好,就升官发财,就多发奖金,这个当然好,但这个也只能暂时用利益打鸡血,带不来有凝聚力的持续团结,天鹅拉车之后就会损耗热情。 “因此,持久的热情必须从价值观开始,必须从发心开始,然后落脚到某一个或者某两个、大家从上到下一起、破除一切困难去做的事。 “大家认为,工作起来,产生持久热情的使命感,和打了鸡血的激情,哪一个,能让人更有干劲,更能创新,更耐力持久?” 夏琼依停了停,等着观众的思考和回答。 屏幕上呈现根据对四个象限研究的结果:高使命感高激情,产生的效能排名都在前20左右;高使命感低激情,平均排名是36名;低使命感高激情,排名在80名左右;低使命感低激情,平均排名是90名左右,也就是100人当中排在后10%了。 由数据可见,在一个人的工作表现当中,使命感比激情重要得多,产生的结果良好得多。 那怎么找到工作的使命感呢?可以用“不断追问为什么法”。 夏琼依边讲小故事,边在这张ppt上逐句呈现。 问:你为什么要把馨旅酒店房间的地拖干净? 答:我老板要求的。 问:你老板为什么要求把地拖得很干净? 答:因为这样对公司有好处。 问:为什么这样做对公司有好处? 答:拖干净点可能更容易赚钱。 问:为什么拖干净点更容易赚钱? 答:拖干净点这个客户也会满意,客户满意就会容易赚钱。 问:为什么拖干净点客户会满意? 答:拖干净点客户可能会觉得更安心,住店的时候会觉得更放松,他会更信任我们是勤快的,是讲卫生的,是管理得更好的。 问题越追问越细化越本质,过滤到最后剩下的,ok,就是使命感了。直接从扫干净地,到获得客户更高的信任度和如潮好评,这就形成了上下一致,协同一体。 每个小问题,夏琼依都等上那么几秒,和底下的观众互动一下,然后再点问下一句。 她继续下一个使命感小故事,边讲边呈现。 在馨旅酒店的房间里,有三个正在维修马桶的师傅,被问到同一个问题——你们在干什么呢? 第一个师傅回答说:这不是人干的活儿,随叫随到,不分白天黑夜,没有周末节假日,想好好陪陪家人都不行,这活儿太辛苦了。 第二个师傅回答说:为了老婆孩子,我在努力工作养家糊口! 第三个人回答说:我在为顾客创造家的舒适和温馨! 三个回答,有什么区别呢? 夏琼依把问题丢给台下观众,他们接过话筒之后,回答得五花八门。 观众席不再有人发言了,夏琼依总结,每个人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依据自己的生命状态来理解的。 第一、第二个师傅的区别是,有,还是没有责任、担当、方向、目标的区别,是负和正的区别,有则眼里有光,正则正能量满满。 第二、第三个师傅的区别是,小责任小担当还是大目标大使命的区别。 很明显,三个师傅,三种感觉,三种状态,简直就是1和10、100、1000甚至的区别。 那做人或做公司,应该选择哪一种? 夏琼依又把话语权交给了台下之人,然后才娓娓道来,千万别做第一种,毁人心情毁己前程。至少要做第二种,被动与积极并存。 最好能做第三种,发心纯正、利他,召唤来的能量巨大,结局是感召到四面八方的顾客,皆大欢喜。 这就叫愿力,它才是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毕竟努力拼不过能力,能力敌不过业力,业力大不过愿力。 当愿力、发心是利他的,就是在积福报,就会形成一种善的循环:赚了钱→积了福报→积了贵人→积了客户→积了口碑,事业就会越来越扩大,人气也会越来越旺。 由此可见,商业也好、军事也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切人、一切活动,都围绕共同使命、愿景、价值观,也就是围绕战略。 第349章 筑牢梦想与利益的合作关系 指挥官必须要知道:每一次小战斗,都是大战役的一部分,所有的小行动,都是为了大战役的胜利,这个唯一目标。 具体的个人都认同:每天为使命感而工作,是在做着有意思、有价值、有干劲的事,认定这件事值得花费10年、20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去做,是人生价值所在,是毕生的追求。 可现实却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一套价值观、一套方法、一套原则,合作起来别说1+1>2了,1+1<2的情况都经常出现,这就形成了天鹅拉车的内耗。 那怎样才能让公司的每个人都协同一致呢?就是要让一个公司有着共同的使命,同时还要有共同的行动,这样才能达成共同的结果和考量,这叫使命、行动和结果协同动作,良性循环。 使命、行动、结果,这三个东西都协同,才能产生公司的协同力。 如果有人跟公司朝不同的方向使力,哪怕这个人是天才,公司也要果断把他排除在外。就像那个张国焘一样,被两边抛弃。 一个团队要有共同的使命,解决同一个社会问题。在此基础上,老板和员工相互配合协作,达成一种互利共赢的模式。所以新时代的员工与老板,更应该建立一种基于梦想和利益的合作关系。 就像,有人会深入地追问:共产党的精英人物,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坚定的信仰,为了共产主义、为了新中国,他们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不惜一切,但,那些普通的士兵是怎么做到的? 普通士兵大多是普通农民,大字不识几个,给他讲共产主义、讲新中国,他哪儿听得明白?怎么让这些人与之生、与之死,而不畏危? 这时候,共产党真正厉害的地方就表现出来了,建立了梦想和利益的合作关系,提出了非常着名的口号:“打土豪,分田地。” 这让所有的士兵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既为一个伟大的理想而战——建设新中国,也为自己的切身利益而战——打土豪,分田地,谁能满足自己对土地的需求,自己就坚定不移地跟谁走。“建设新中国”这个伟大的愿景,和“打土豪、分田地”这个具体的纲领,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在国共之争中,老百姓为什么站在了共产党一边,抬担架、运弹药、送水送粮?沂蒙山区的百姓甚至提了一个口号:“毁家支前。”共产党给我分了地,国民党一卷土重来土地就要被夺回去。我的利益已经跟共产党绑在了一起,我一定要帮共产党打胜仗。 这样的仗,对国民党来说,怎么能打得赢? 还有,那些被共产党俘虏过来的大量国民党士兵,为什么愿意留在共产党的军队里?这些解放战士,为什么在国民党的军队里面不愿意打仗,到了共产党的部队就愿意打仗了呢? 原因很简单,他们也都是农民。抓了俘虏之后,共产党先对他们进行诉苦教育,阶级仇、民族恨,唤醒阶级意识。然后告诉他们,你们家里分地了。他们马上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他们跟共产党是利益一致的,跟国民党不一致。国民党的士兵大多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一旦认可了共产党的组织和组织背后的价值观,打起仗来,战斗力的发挥往往超出想象。 和战争一样,自古以来,管理最核心的问题,就是为谁为战,为何而战。而无法影响人的行为的价值观,是没有价值的。 夏琼依话锋一转,问:“在座的各位,作为馨旅的一员,你们是为谁而工作?为何而工作?为应付领导吗?” 给了观众思考时间,她接着问:“在座的馨旅高层,又是为了谁而工作?为何而工作?为养活员工吗?” 时间静止几秒之后,她才讲:“都不是。公司高层为了员工生计被‘责任感’绑架,就只是完成了‘打土豪,分田地’这样的具体纲领,员工为了高层把工作当成贩卖时间、整天混水摸鱼,也只是实现了分得土地这样简单的愿望,土地怎么才能长久留存呢?双方不是被更宏大的建设新中国的‘使命’激励,合作不会长久。 “但凡心中有丘壑,有鲲鹏,有山河,起谈卧立间何处不是章程?那我们馨旅集团的丘壑、鲲鹏、山河,究竟是怎样的?馨旅又在起谈卧立之间制定了怎样的章程,才能筑牢梦想与利益的合作关系? “换句话,作为馨旅人,我们该如何讲好馨旅的使命故事?该如何找到当今时代不确定性当中的确定性,并为我们所用?” 夏琼依简述了馨旅的发展史。 三十五年前,馨旅酒店还是只有两层小楼二十个房间的小酒店,偏安一隅毫不起眼。后来逐渐扩展到十二层。再后来,在新商业中心圈了地盖了自己的二十九层楼。目前为止,发展成集酒店、餐饮、超市、物业、干洗、广告等众多门类若干家、近五千名正式员工的集团规模。 经过一代人耗尽青春坚守住一个信仰,熬过市场风波和动荡,过程极其不易。作为领导人,必须为五千员工指明正确方向,爱护为馨旅拼命的人,所承担的责任永远大于享受的权利,才留下来最宝贵的一笔财富。这财富决不是身外之物,恰恰是馨旅集团和馨旅人这两块金字招牌,和身为馨旅人的荣光与骄傲。 馨旅馨旅,“温馨的旅程”,既象征着,馨旅是为所有旅客,在短暂人生旅行途中打造的温馨家园,更象征着,馨旅为所有员工,在漫长人生旅程中打造的温馨家园。 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校的老师是永不毕业的学生,医院的医护是永不出院的患者,而馨旅人,是永不退房永不离桌的顾客,无论馨旅人倾心接待过多少顾客,为多少顾客提供过幸福家的服务。 各位作为馨旅的主人,认真工作,热爱生活,成就事业,馨旅也想要为各位的职业生涯和人生规划,打造温馨的旅程,让各位在馨旅集团的这段旅途中,切实感受到生活蒸蒸日上,甚至层楼更上,让妻儿老小都过上更好更优渥的生活,收获幸福感、获得感、满足感。 一个人背后是一个家庭,一个企业背后是千千万万个家庭。被夏琼依点开的视频中,出现了《极限挑战》中的6大扎心问题—— 第350章 馨旅的丘壑、鲲鹏与山河 父母是否都接受过大学以上的教育? 父母是否给你请过一对一的家教? 父母是否让你持续地学习功课以外的一门特长,且目前还保持着一定水准? 从小到大的旅行经历当中,是否有过一次出国经历? 父母是否承诺过要送你出国留学? 父母是否一直视你为骄傲,并在亲友面前炫耀你? 画面停在最后一帧,夏琼依感叹: “多么现实,父母这个起点和天花板,决定了孩子未来的起跑线划在哪里。我们馨旅人必须有勇气有底气,给孩子承诺这6点,让孩子同样有勇气有底气,去跨过每一道线。 “罗曼罗兰说,真正的英雄主义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不被生活压弯的人,都是真正的勇者。从农村到城市,从底层到中高层,我们拼搏,我们挥洒汗水,为的是什么? “为梦想,为意义,为航向,为家人,为孩子能有更高的起点,为馨旅,为国家,为民族,为时代……我们最终活成了勇者,活成一束光一团暖,聚是一团火散是一颗星。 “在座的每一位勇者,都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 “原生家庭传递给我们的,是向上生长的底气。而馨旅,作为工作后的第二个家,一样会助力我们底气‘十足’。” 背景屏上逐一呈现: 因此,馨旅的企业文化就是——“幸福·家” 人生不过二字,“体验”而已。体验到这个家里有精心的时刻,优裕的生活,点滴的快乐,丰饶的幸福。体验到这里的幸福,被定义为有意义的快乐。体验到这个快乐只要有意义,就是幸福,这种幸福体验是可以养心的,可以让人的自尊水平不断提升,让人不断成长的。 对馨旅人来说,家人环绕的地方是家,心安处也是家,身边有胜似兄弟姐妹的人陪伴,就是一种幸福。 对住店、就餐的顾客来说,馨旅人都在传递真正“以家为本,以情待客”的待客之道,共享“幸福体验”的家文化。 从入住任何一家馨旅所属酒店的那一刻起,远远瞧见熟悉的灯光、大堂久违但亲切的香氛、前台接待的笑脸——都会让人心里“哇”的一声感叹——终于到家了,回家了。 打开任何一间馨旅所属酒店的房门,很有质感、很special的东西,不管是品牌洗护套装,还是从灯光到床头的布置,都有顾客对喜爱的家的投射。 对于经常在路上的人,酒店就是散落在地球各地的家,不管多晚,它的灯一直为旅人点亮,家永远在前面,等着他回家。 我们坚信,馨旅的服务能够深入千万人心中,创造一个人们愿意归属的精神家园,真诚,自由,爱,并让无数顾客脸上洋溢着享受的微笑。 于是,馨旅人利他的发心——使命就是:讲好今日故事,让5亿有缘人体验到家的幸福、温馨的人生、祥和的环境,让世界幸福起来。 注意这里面,首先是包含每一个馨旅人在内的,家的幸福、温馨的人生、祥和的环境。 馨旅人利己的梦想——愿景就是:领跑中国服务业,体验播撒幸福感。每多一个幸福人,世界多一份祥和。 注意这里面,首先是包含每一个馨旅人在内的幸福感,让馨旅人都成为幸福人。 我们坚信,在未来十年,“5万”馨旅人,在国内打造“5000家”馨旅旗下任何一家门店,都能让顾客体验到幸福。其中包括4个颂字号高档连锁餐厅、4个丽字号连锁酒店、民宿、度假村、农家乐、连锁便利店、大型超市、酒吧酒馆k吧,等等,幸福地为全世界“5亿”客人,提供吃、住、娱乐方案。 服务顾客,快乐自己。体验到快乐有意义,就是幸福。当注视着客人带着依依不舍的幸福感、意犹未尽离去的背影,又将是怎样一种翻倍的幸福体验。 屏幕上刻意突显了“5万”“5000家”“5亿”,这几个和五有关的数字。 在幸福家的氛围里,为馨旅人导航的道德——价值观自然是: 爱; 微笑(发自内心的); 激情; 端良(诚意、正心、言行端正、正能量); 卓越(敬业、洞察、坚韧、主动、完美); 幸福(利ta利己、开心、喜悦、快乐、自由、自在)。 住店客人投诉酒店用品不好,公司就去找采购部的麻烦。反映食物不好,公司再去找食品部算账。投诉服务不好,公司又要去前厅部客户部调查。这样互相推诿、指责,还像一个幸福家的样子吗?伙伴们自己能体验到幸福吗?顾客能体验到幸福吗? 我在之地,就是馨旅。 馨旅兴亡,我的责任。 家里的问题,应该被每一个爱家的人,统统都扼杀在摇篮里,掐死在萌芽状态: 酒店用品不好,“我”的责任,食物不好,“我”的责任,服务不好,“我”的责任;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都把责任揽向自己,而不是向外推出去,发现问题第一时间想尽一切办法解决,而不是把锅甩给别人; 统统都是“我”身为馨旅人的责任,“我”的这份责任心跟行动,能升级同样把馨旅视为家的伙伴的感动体验; 一切从人对于家的感受和体验出发,一切从为家人服务的品质出发,以爱的幸福体验为发心,为核心价值观; 前面我们分析过善的循环:利他钱→积福报→遇贵人→攒客户→扬口碑,让顾客为幸福体验自己找上门来,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两个字——口碑。 第351章 红利 作为与馨旅共存亡的一分子,领跑中国服务业,体验播撒幸福感,意味着公司首先要注重每个员工的幸福体验和感受,尽全力去爱、微笑、激情、端良、卓越、幸福,为员工服务好,搭建各种能够安心工作的平台,打造良性竞争环境,能者居上,居者能之。 努力对员工好,好到让大家自愿留下来。也要拼命培养员工,让大家强大到足以离开。员工迫不得已离开后,也为曾是馨旅人而骄傲自豪。 具体到细节,当然是公司必须维护好员工利益,必须签订规范合法的劳务合同,五险一金,员工生日,包括直系亲属在内的重大疾病互助,公司年会上员工风采展示,员工诉求倾听,甚至是作为馨旅人去世后,将抚养其尚未成年的孩子到18岁,等等。 只要大家愿意与馨旅共存亡,势必就能见证、并享受后续出台的各项红利。 相信馨旅人的每一个“当下”都是安好的。相信各位的成就感、职级、薪资都只会越来越好。馨旅人的家人,定会因你是馨旅的一份子而骄傲! 一个企业家心灵品质的提升,便是一个团队心灵品质的提升,更是千千万万员工心灵品质的提升。帮助馨旅人的家庭、父母、子女和员工一起成长,是馨旅高层的最大心愿和重大使命。每个馨旅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高层们前行的一个重要动力和航向。 公司为每一个馨旅人服务好,让每一份子都感受到真真切切、安安心心的待遇,每一份子就发自内心、真心实意地认同馨旅是自己的家,自己工作在馨旅是幸福的,在馨旅工作的旅程是温馨快乐的,从而把这份幸福传播出去,让更多人受益。 相信每个人的心都在创造社会风气,相信整个世界因馨旅人的存在,会更加美好! 掌声起,有越来越响之势。 等台下安静聆听了,夏琼依笑说,昨天她到这里适应设备,碰到了一个姐妹,说现在酒店都用机器人当服务员了,她该怎么办,她说她每天都在失业的焦虑中度过。 夏琼依就请那个姐妹把她的疑问留到现在,留到这里来破解这个焦虑,顺便检验一下,馨旅的使命、愿景、价值观,是不是符合时代需要,能不能在人工智能时代获胜。 夏琼依问:“的确,现在无人飞机、无人驾驶、无人商店、无人酒店、无人银行都有了,无人技术给生活带来了诸多便利。但就像专家教授质问的,科技没有人,还要人干嘛?或者追问,人类有哪些能力,不会被人工智能取代? “过滤到最后的答案是:批判性创造力和社交能力。包括自我进化力、深度独立思考力、无人技术故障维修能力、不被科技奴役的主宰力等等。 “机器很聪明,却没有情感。算法很灵敏,却不能走心。人会怕,会疼,会爱,会恨,和绝对理性的al相比,这些是缺点,但恰是这些缺点,让人类富于承担责任的共情能力、同理心和勇气。 “ai能精准满足人类的需求,却难以体谅人类难解的心事。al没有求生意志,不会死,但只有人,才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负起带领大家走出困顿的责任与使命。 “人工智能可以无休止地加班,却无法给人类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人类的世界里,人类永远是al的领导者。 “智能技术做不到的事,恰是馨旅这样的服务业集团进军的领地。 “从经济学的角度研究世界上的各种规律,包括产业发展的规律,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现象叫技能互补性。 “就是说,一个城市规模越庞大,产业结构越升级,就越会对服务对体验有需求,越需要大量的、学历水平要求并不是很高的人群。 “比如城市里必须有保洁、保安、食堂一类的辅助岗位;比如生产性服务业里面,必须要有物流快递员为生产方链接到消费方;消费领域需要家政阿姨和专职司机,要么就更多地打车出行,要么在家不做饭可以去外面餐馆吃饭,不想出门了还可以直接点外卖送餐上门。 “所有这些行为,链接的都不是食物、快递盒、卫生洁净、出行便捷、环境安全等等,而是服务,是体验,是温暖。 “服务业的典型特点是,增进了面对面的交流,增添了人跟人之间的温暖,激发了思想交锋和情感互动。 “人的典型特点是,即便ai智能再发达,也只是满足了人类最低层级的部分生存需求,人还是需要暖心的温度,深入灵魂的交流交融,才能满足人类上面四层关于安全感、社交与归属感、尊重与被尊重、自我实现的精神需求。 “比如水果被咬了一口公司,在忙得没时间见面当中,专门增加了员工上厕所就能碰面的通道,增加了聊一聊的机会,聊一聊思路就打通了,感情就来了。 “比如研究社会科学的人,不接受线上参会,必须线下,追求的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加深了感情,聊出了新思想新启发。 “由此可见,人与人碰面后,交流观点、情感碰撞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服务业对于未来社会越来越重要的原因。 “这些都是城市规模带给我们的时代红利,所以大家就不必因为个别酒店使用了一两个机器人而恐慌。因为机器没有人追求幸福梦想的能力,没有人创造爱、微笑、激情、端良、卓越、幸福的品格,没有人的温度,所以,没有人温暖。” 观众席又爆发出一阵轻笑。 “但是,但是——这个红利是给整个服务业的,并不只有咱们馨旅人受益。面对激烈的国际国内竞争,面对全球化、数字化浪潮,馨旅人不必焦虑和机器人抢饭碗,却要焦虑和人抢饭碗。如何屹立不倒,如何立于不败之地,是我们馨旅需要寻找的另一些确定性才能解决的。 “现在满大街都是酒店,各种级别,各种花样,凭什么让顾客变成回头客呢?凭什么让顾客对我们进行二次选择?又凭什么让顾客心甘情愿为馨旅做宣传?还不是做好我们方方面面的服务,注重顾客体验,以服务品质为核心价值吗?怎么才能让顾客真实地感受到幸福·家文化,然后把这样的文化感受传递出去,让整个世界更加美好? “办法就是——秉持使命愿景价值观目标,传播幸福·家文化,讲好我们馨旅自己的故事,用生命影响生命。 “如何才能讲好我们的故事?” 夏琼依给出了明确方案——故事思维,也就是一种场景化思维,是未来最重要的思维,因此讲故事的能力,就是馨旅人最重要的能力。 第352章 套路与故事 她举例说明。 同一张ppt左边呈现:你写ppt时,阿拉斯加的鳕鱼正跃出水面,你看报表时,梅里雪山的金丝猴刚好爬上树尖。你挤进地铁时,西藏的山鹰一直盘旋云端。 右边呈现对比后的另外一个版本:你写ppt时,别人在旅行;你看报表时,别人在旅行;你挤地铁时,别人在旅行。 “这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哪一个更能打动人心,显而易见。 “故事是开放性的,引导听众自己寻找解决方案,能让每个人得到不同的答案,才是最好的答案。 “今天我们就来分享故事,分享套路,你可以把它们当一本武功秘籍,或者菜谱。有人说套路不一定都好使,但是,你知道的套路越多,遇到事情就越有办法增加体验。” 套路一:创造一个让顾客念念不忘的服务的碎片,让它成为很好的识别体系,就是让你的产品和服务,打上一种行为上的识别度烙印。 换顾客的角度,如果有一件事让他感觉服务太好了,想得太周到了,然后就想以后就在馨旅消费,只买馨旅的产品,馨旅推出什么新活动新菜品他就想立马去买,从而就变成了馨旅的一个忠实消费者。 只有对你所讲故事中的服务和体验满意的顾客,才是馨旅唯一有价值的资产。也就是说,公司不只是一堆有形资产的集合,更在于,顾客与直接为他创造服务体验的馨旅人之间,有着怎样的互动故事。 比如每次换接班,可以讲的故事是,又是全新一天,我代表的都是全新的自己,代表的都是整个馨旅人的新形象,我好期待为今天的客人带来幸福体验,讲好我为ta服务的故事。 比如,知道顾客离家时间挺长,为缓解他的思乡之情,给他准备一沓他老家、家乡的报纸、杂志或风景照。 比如为顾客准备喜欢歌星的cd,作为个人礼物送给他,顾客真的被感动到了。当然,这点取决于我们手中有可灵活支配的一小笔公司资金。 比如,顾客第二次再入住的时候,房间大概率换掉了,不是上一次住过的,可他上一次读过的杂志在哪一页,这次还在那一页上。 比如,把很多客户喜欢偷的叉子、小杯子底下,不写made in china,而写“偷自馨旅酒店”,专门让客户带回去留作纪念。 套路二: “颠覆预期”和“创造乐趣”的原理,无需什么特别宏大的剧本或筹备,所需要的只是“有心”和“设计”。 比如,从酒店回来后,那只叫乔西的玩偶长颈鹿找不到了,小男孩的爸爸妈妈只好编了个故事,说,长颈鹿乔西去旅行度假了。但酒店工作人员打破了日常的脚本,没用塞点棉花或泡沫塑料快递给小孩就完事了,而是用极佳的创意和极低的成本,真的讲述了一个引发尖叫的“乔西旅行故事”——当这家人在收到乔西的快递的时候,一打开——哇,彻底感动了。 大家猜猜里面有什么? 一本厚厚的相册,每一张照片,都是这个长颈鹿乔西,在酒店各个地方度假的样子。乔西会躺在游泳池边的长椅上,旁边甚至真有两个人给它按摩;乔西驾驶着高尔夫球车;乔西和酒店里的鹦鹉一起聊天;乔西躺在阳光沙滩晒太阳,眼睛上贴两片黄瓜片……总之是各种各样的度假场景。 乔西虽然被不小心丢下一个人了,但过得并不孤单,这是多么可亲可爱的故事啊。 试想,有一个富于爱心的人专门为了你,带着玩偶长颈鹿,满酒店到处跑,费尽心思地给它找度假场景,拍下照片之后,还写了一封信寄回来。 试想,你会不会和那个乔西的小主人一样,感觉简直梦幻极了,感觉太惊喜太棒了,会不会和他父母一样,感动得都要流泪了。 因为颠覆了常规想象,创造了乐趣。 透过这个既用心又玩心十足的举动,酒店把一段心爱玩偶丢失的悲伤小插曲,转化成这一家人终身难忘的幸福回忆。这个极具穿透力的爱心故事传出去之后,使得酒店名声大噪,成就了一个相当成功的公关营销案例。 再比如,过年回不了父母家,一对新人就把父母们接到荣城来,一起过年。馨旅旗下的酒店房间里,除了新年的窗花,红色的抱枕,床头竟然超出预期地,摆放着两辈人的合照,两位妈妈激动得用温暖的手,紧握住一对新人的双手。看着爸爸妈妈们这样开心,不能回家过年的雾霾都烟消云散了,感觉在馨旅过年也不错嘛。 又比如,哥哥带着父母的牵挂,来荣城和弟弟一起过年,竟然看到了入住的馨旅旗下的酒店里,弟弟小时候的照片摆放在床头,往事一幕幕地,像是按下了电影的回放键……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弟弟,心头都是暖暖的。 套路三,心理学中有个说法叫“峰终定律”,大概意思是,一段经历,最好的,加最坏的体验,再加结束的瞬间,就是它的峰值瞬间,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至于总的时间长度,以及其中不好不坏的体验,人们通常都忘记了。 比如大家都有体会,去荣城国际影城玩一整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炎炎烈日之下,等啊等、挤啊挤、排啊排长队,真正玩项目、被刺激的时间,少之又少短之又短。但是很多天甚至很多年过后,你能回想起来津津乐道的,肯定是那些精彩的瞬间和极致的快乐。 第353章 设计体验,购买体验 “多数可遗忘,偶尔特漂亮”,这句话算是得了峰终定律的真传。 峰终定律告诉我们,在体验一个事物的过程当中,最重要的并不是平均数,而是——“峰”和“终”,就是过程当中的高峰体验,还有结束时候的最终体验。这两个体验,将决定着我们对整个故事的评价。 比如入职第一天,上学第一天,结婚纪念日,到一个新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等等,我们对往事的回忆,要么就是在峰值上,要么就是在节点的瞬间。 比如那只长颈鹿乔西旅游,从“行为设计”的角度,酒店工作人员有心或无心的举动,颠覆了小男孩一家人的预期,创造出了“峰值时刻”。 说白了,被设计的峰值体验,用我们常说的话来概括,就是——仪式感。对,仪式感就是被人为设计的体验,是满满的“套路”。 人生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我们要学会把仪式感做足,学会用峰值体验的方式来打动我们的客户,打动我们的家人,打动我们暗恋的对象,打动我们的领导。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技巧,我们应该常常运用它。 套路四,改变我们最多的,是那些刻骨铭心而意义重大的体验,我们把它们称之为有意义的片刻、决定性的时刻。比如: 一次偶然的邂逅相遇,让你获得一生挚爱;一位新来的老师,发现了、看见了你自己从未意识到的天赋;一场突如其来的悲剧,把你稳定的生活彻底颠覆;一闪念的顿悟,让你决定不能在现在的岗位上混迹下去。 决定性时刻具有社会性——婚礼庆典、毕业典礼、度假、工作庆典、成人典礼、演讲比赛,以及体育活动,等等等等。总结起来,这些因我们与他人分享,产生交集,而更加意义非凡的时刻,大致包括四类。 欣喜时刻:收到被满足了期待的情书,一张有纪念意义的电影票,你心仪之人送的一束鲜花,附带着一张让你笑逐颜开的卡片,包括节日里你孩子送你的小礼物小涂鸦,等等。 认知时刻:让你颇受启发的文字,让你感慨良多的场景,改变你看世界方式的书籍,包括记录你万千思绪的日记,只要是和思维活动相关的,都可以算在内。 荣耀时刻:从小到大的奖状、奖杯、奖品、勋章、绶带、成绩单,一句感谢的话语或卡片,这些是哪怕租了很多次房、搬了很多次家,都不舍得丢弃的。 连接时刻:特别场合的照片,包括婚礼照、旅游照、全家福、各种节日或仪式上抓拍的照片,每张每张都很珍贵,珍贵到甚至超过了纸钞。钱丢了可以再赚,可这些照片丢了,就再也没了那些时刻的定格,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想,最终随着记忆的减退,就渐渐淡忘了。 思及邂逅,念及悲剧,提及照片,夏琼依都必须顿一顿,稳一下情绪,她才接得下去。 被珍藏的所有这些,都是人生的决定性时刻留下的宝藏。一想到“藏宝箱”里的这些宝贝,会是什么心情呢?如果能把同样的感情、感受,传递给孩子、同事、客户、重要他人,那该多美妙呀。 当我们明白了这4类时刻,就可以采取行动,主动设计我们生活中的各种经验,为自己、家人、顾客,甚至我们的工作或品牌,链接出有情感、有冲击力、让人一辈子难忘的“片刻”。 这不是一份工作负累,不是一份谋生手段,不是不得不干的活计,而是如果不去创造、不去实施、没有这个过程,就会激动得、甚至憋屈得要死的事业,这,是我们的主场。 套路五,给好评的顾客是最有价值的顾客。他们将来更有可能再次在馨旅消费。怎样才能让顾客乐意之至地给出好评呢? 比如,有这样一家魔术城堡酒店,当你一拿起泳池边那部樱桃红色的电话,对面就有人应声:“你好,冰棒热线。”一键直达。下好单一分钟后,工作人员身着非常有仪式感的衣服,戴着洁白的手套,托着银盘子或推着手推车,上面放着冰桶,来到你跟前说“请挑”。冰桶一打开,哇塞,五颜六色的冰棒,随便拿,随便吃,各种口味都有。 这家酒店还有可供免费下单的小吃菜单,还有一份棋牌类游戏选单和dvd光盘选单,全部都是免费提供的。而且一周有三天,魔术师都会在早餐时分表演魔术。 被酒店免费清洗的衣服,不限次数。衣服被送还回来的时候,裹着厚厚的包装纸,还用麻绳捆扎好,并插上一小枝薰衣草。有人形容这种感觉说,比接生护士把第一个孩子,交到父亲手中时的场面,有排场多了。 你回到房间,发现床上放着酒店送你的一瓶酒。哪天你要走了,酒店还给你一个心仪的小礼物。 整这些景儿都花不了多少钱,但仪式感十足,顾客就会觉得太好玩了,能不给好评吗?能不成为回头客吗? 顾客们对魔术城堡酒店的好评,充满了热情。可这家酒店外观有些破败,里面陈设也旧,但这家酒店非常明白,想要取悦顾客,并不需要对每个细节都斤斤计较到完美。只要能感受几段神奇的时刻,参与到与众不同的设计当中,顾客们就不会揪住狭小的游泳池,和没什么亮点的装修不放了。 可见,愉快的服务体验总结起来,有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特点:这种体验的绝大部分时候都平淡无奇,但偶尔会让人拍手叫绝。 如果顾客能把“令人愉快的惊喜”这种体验,保持到他离开酒店之后,那他的好评率,他向他朋友们推荐的概率,将会高达94%,由此可见,创造惊喜有多么重要。 至此,夏琼依问:“我今天,讲了这么多故事,大家听得过瘾吗?” 台下回说:“不—过—瘾。” 夏琼依自己也说不过瘾,她还有很多好故事没讲,可今天时间已经不允许。 她简单总结: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消费趋势已经从“购买东西”转向了“购买体验”。很多高级消费,比如旅游、参加音乐会、住酒店,到现场观看重大比赛,就在于购买体验。客户体验就是商机,其带来的最直接好处就是提升黏性,产生利润。 未来,我们应该把顾客具象成,无数场景和故事里的丰富存量。 重点是,如何像设计行为那样,去设计让顾客满意的故事和体验? 第354章 用生命影响生命 相信聪明又努力的馨旅人,在未来工作的每一天,都能创造出比今天的故事更具吸引力的故事,让每位顾客的体验都意犹未尽,还念念不忘,最终必有回响,根本不怕他、他们、她、她们不频频回头、回味无穷。 夏琼依又问:怎么才能学习到这样的套路,创造性地设计出别出心裁的体验? 一个核心方法和捷径,就是不断读书思考,灵活变通运用,坚持终身成长,拿来主义只要好用,那就大胆去用。 夏琼依在屏幕上推荐了一系列可读书单封面,分门别类,涉及酒店业、餐饮业、广告业、营销及管理各方面,供大家开脑洞,受启发,得能量,赢人心。 只要一本书里面有一个小点,两个小点是对我们有用的,那这本书就是好书。同样的,一场讲座,只要有一个观点对我们来说是有用的,那么就可以算是一场没浪费时间的好讲座。 “那么,今天,此时此刻,对您有一点启发的,请给我一些掌声鼓励。 “对您有两点启发的,请给我时间久一点的掌声鼓励。 “对您三点或三点以上启发的,请给我时间更久一点的掌声鼓励。谢谢!” 掌声雷动过后,进入最后的总结环节。 对于建设一个怎样的世界、怎样建设这样的世界,每个时代都有必须解决的时代课题,馨旅人想讲的故事,想进行的行为体验设计,是—— 企业文化:幸福·家 利他的发心——使命:讲好今日故事,为5亿有缘人服务出家的幸福、温馨的人生、祥和的环境,让世界幸福起来。 利已的梦想——愿景:领跑中国服务业,服务播撒幸福感。每多一个幸福人,世界多一份祥和。 导航的道德——价值观:爱,微笑(发自内心的),激情,端良(诚意、正心、言行端正、正能量),卓越(敬业、洞察、坚韧、主动、完美),幸福(利ta利己、开心、喜悦、快乐、自由、自在、) 实现的办法——故事法,运用行为经济学原理设计服务碎片、仪式感、峰值体验、峰终定律、决定性时刻、想办法让顾客给好评等等;终生学习。 夏琼依先是只呈现前半部分关键词,而后再逐项填空,借以帮助大家回顾主要内容。 馨旅人的梦想,比喜马拉雅山还要高。馨旅人的思想,比太平洋的海水还要深。在不久的未来,馨旅这个名字,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有馨旅人种种种种的努力,都是为了讲好馨旅在这个时代的故事,以期用生命影响生命。就像印度大诗人泰戈尔在《用生命影响生命》所写: “把自己活成一道光, 因为你不知道, 谁会借着你的光, 走出了黑暗。 请保持心中的善良, 因为你不知道, 谁会借着你的善良, 走出了绝望。 请保持你心中的信仰, 因为你不知道, 谁会借着你的信仰, 走出了迷茫。 请相信自己的力量, 因为你不知道, 谁会因为相信你, 开始相信了自己…… 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活成一束光, 绽放着所有的美好!” 雨中逢花,世中逢尔,吾辈逢盛世。 馨旅人以奋斗书写精彩人生,定能不负时代、不负韶华,定能讲好我们馨旅自己的故事,用生命影响生命。 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谁会借着我们的光、我们的善良、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力量,走出黑暗,走出绝望,走出迷茫,走向所有的美好! 从小到大,夏爸爸都很注重对夏琼依表达能力的培养。又因为学习好、形象佳,口齿伶俐能力强,每个学期各级演讲活动或比赛,机会都非她莫属,老师对她的训练倾注了必要的心血。 多次的演讲经历,让夏琼依体会到,演讲也是一场舞台剧,只是,表演者只有一人。自然和表演剧一样,离不开整体的谋篇布局,情节设计,情绪渲染。 而这一切一切的呈现,都离不开她逐字稿的准备,和大屏呈现、配乐应景、灯光造势等等工程师们的配合。 加之刘享谦暗存恋慕,对夏琼依的辅导和培训,不可谓不尽心。经过多年专业生般的努力,夏琼依的普通话发音极为标准,又有一把清灵悦耳的干净嗓音,抑扬顿挫都在关键词的关键表达上,语速节奏把控不急不徐,让人感觉听到就是一种享受,哪怕是几个小时下来,全程无尿点,丝毫不会走神。 “ok,我今天的主旨内容,到这里也该结束了,按计划要留半小时给大家提出疑问的,现在我们就开始吧。烦请各位工作人员,帮忙递一下话筒,谢谢各位了。” 一女孩子第一个举高了手臂,接到话筒后,声音里却有着迟缓:“想请问一下,是不是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夏琼依扫了她一眼,非常年轻,身着亮紫色员工服,应该是馨旅酒店的,顿了那么一秒,耸耸肩答:“在公众场合,少儿不宜的话题,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有人低笑出声。 年轻女孩松了一口气,仍显迟疑地低声问出了心底的话:“我们,都好奇,你,和陆总,是怎么认识的?” 很显然,这是一个至少了解陆泽瑞高调带她游馨旅的人。 夏琼依并未直接回她,笑问:“坐在你身边的,都是你们团队你们小组的吧。” 第355章 都是陆总的家人 年轻女孩很困惑:“是啊……”可是这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好像风马牛不相及吧。 夏琼依看向那一片:“是她团队成员的,请你们给我给大家一个回应吧。” 一片亮紫色手臂林立晃动,喧哗声起。 “谢谢你们!”夏琼依高声喊:“你们很幸运,拥有一个如此善良悲悯的同事、伙伴和朋友!” 那女孩身边的女子抢过话筒:“你又不认识她,怎么知道她善良悲悯?还真神了!” 因为她的表达方式啊,断续,并不咄咄逼人。夏琼依并未多言,只笑望她们一眼,又转换话题如实答:“他,和他们,不只一次地,救过我。” 反应过来之后,底下有人抽气,这是什么神仙际遇神仙邂逅,他们也盼着能遭遇,可不可以有。 陆泽瑞隐在暗处哂笑。这个“他”很好理解,那“他们”指谁?儿子?自己的兄弟? 望着台上的小女人,他认同了那个观点:优秀的人不论男女,都是雌雄同体的,两种性别的特质揉进同一个身体,就像找到了另一半,会让这个人更强大,更完善,也更幸福。 而芸芸众生的莫大幸福,不就是在海海人生中,觅得自己的另一半么。 年轻女孩又抢回话筒穷追不舍:“他英雄救美,你以身相许?那你对他是恩情还是爱情?别把感激错当喜欢!” 对方的逼问清晰有力,夏琼依微微一笑,“各位,按照剧情发展,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替陆总当着大伙儿的面,感谢她对陆总的厚——爱?” 台下众人起哄:“是——” “好,得民心者得天下。既然民心如此倾向,”夏琼依笑得开怀,如少数民族兄弟表达真诚谢意一般,右手掌放于左边的心口处,微微弯身,“那我必须替陆总真诚地谢谢你!” “哎——你别呀……”年轻女孩话筒举到嘴边,却跺着脚,急了。这也太隆重了吧。 直起身来,夏琼依道:“必须要的,在座诸位都是和陆总一起打拼天下的家人,如此维护他厚爱他,只表达谢意就太精神层面了,我们向陆总要些实惠的,让他请吃大餐好不好?” “好!”一呼百应,可见民心所向的程度。 有人抢过话筒趁乱喊:“谢意要,大餐要,红包也要!红包最实惠!” 夏琼依笑:“那是当然,真金白银最踏实。相信大家都了解,馨旅三十五载的发展历程,是大开大阖大舍大得的。相信小陆总们作为经济学的高材生,一定会遵循经济学的底层逻辑和分配规律,只要大家好好干,年底红包大大滴有,只要馨旅一年更比一年好,红包定会一年更比一年厚!” 又有人的声音从话筒中传递出来,全场可闻:“那你说了能算数吗?你又是陆总什么人,能替他做主?” “至于算不算数的问题,是由馨旅这么多年的发展和表现见证的。至于我嘛,” 夏琼依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才答:“很荣幸,和大家一样,都是陆总的家人。” “嗷嗷嗷……”不信不信,下面一派唏嘘之声。 “哎呀你们别瞎起哄,把宝贵时间都浪费掉了。”另一边身着藏青色员工服的女员工强势制止,口对话筒:“请问,我们经常产生一些好想法好建议,怎么才能反映给陆总?” “是你们女生都想接近陆总吧。”小伙子们根本就不怕女子的制止,起哄大喊。 典型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呀。 夏琼依却没被带偏,走到台前问那女子:“请问你的上司坐在哪里?” 那女子挺困惑,还是配合地指了指相隔几座的一位男士,因为对方是坐着的,虽然扬手冲夏琼依示了示意,但因为有些距离看不太真切。 夏琼依主导:“她的团队成员,请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同样的,在那女孩的周围,一片藏青色手臂林立晃动,喧哗声起。 “感恩你们!”夏琼依同样手掌虔诚地放于心口处,身子躬得又低了一些。 全场肃然。 起身后,她冲着他们的方向,左手握话筒,右手掌与臂均伸直,礼貌又郑重道: “正是因为你们把馨旅,当作自己的家自己的事业,才会主动发现问题,才会思考更好的解决办法,才会想要向上管理,寻求解决。 “正是因为你们的上司敬业且开明,建立了无畏的组织,你们才不会在组织当中,为人际风险感到害怕和担忧,心理安全让你们生出勇气,在这样大型的场合反映问题。 “不然的话,万一你们在明里暗里告他的状怎么办,万一他打击报复怎么办,你们说是吧?” 最后一句话,她用挤眉溜眼的方式诙谐表达,但个中含义,于职场人而言,都心知肚明。 专注于她的人,被她的动作逗得轻笑出声。 从夏琼依的角度,也看见那一片里,有不少人双手拢圈答“不会”,是说上司不会打击报复吗?还有人指指那位上司之后,竖起了大拇哥。 “所以我必须提议,让我们为他们的事业心热烈鼓掌!”夏琼依将话筒夹于身侧,真诚鼓掌。 掌声平息,仍旧站到主席台的最前边,她问:“请问这位上司贵姓?” 那男子正跟旁边的人低声交谈,被别人捅了捅胳膊,反应过来站起身答:“鄙姓郑。”他三十多岁的样子。 “郑先生,我们素昧平生,对您,我一无所知,但我通过您所率团队成员,对您钦佩夸赞仰赖的表情眼神和动作,看出您已经建立了个人联盟的团队,而这个联盟,就是您在馨旅集团的个人品牌和名片,恭喜您!” “谢谢!” “您请坐!”夏琼依声音恭谨,手势恭谨。 她望向那一整片,说想现场采访一下这个团队,郑先生之所以能成为让她们服气的头儿,就是因为,他并非无所不能,也并不是每个决策都正确。 但他强在集众人之所长,强在能创造好的工作环境,强在让他的属下得到充分授权和能力培养,去完成每一项工作。 她总结,郑先生是创造条件使工作得以推进的人,并追问,她的推测对吗? 那一片的人频频点头,“对啊对啊。” “还因为,他长期敬畏工作热爱工作,把工作当事业,长期作为使命、愿景、价值观的典范,他长期不藏不掖地带领你们,和你们真正交心交朋友,带你们走好职场路,他亦师亦友亦兄长,不断扩大公开象限的结果,就是建立了你们这样团结向上的长期联盟,是不是这样?” “是!”没有话筒,但应答之声响亮震撼。 第356章 大饼 “让我们为馨旅有这样的优秀联盟鼓掌!”夏琼依再次提议。 掌声更加热烈。 随后她讲,真正好的工作环境是,周围全是才华横溢、具有合作精神、带动我们不断进步的人,真正好的工作环境,是上上下下畅通无阻的。 无独有偶,大家想要反映问题,陆总也想要搜集问题,他认为有必要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沟通上面,了解员工的真实想法,以及顾客真实的消费情况,确保他和大家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标去努力的。 所以集团设立了总裁信箱,随后会在集团平台上发布,也会通过手机短信发给每一位员工。 大家可以直接发邮件表相思,可以写长信诉衷肠。如果想要真正匿名举报,也可以像电视剧《分界线》里马冬生那样,剪裁报刊杂志上的字粘贴,然后找陌生人送给陆总,这样就查不到举报者啦。 夏琼依的幽默话语并未引来多少笑声,因为内容严肃。 她继续笑着说:“当然,我们所有人都希望,这个信箱的繁忙是正常的。” 并不作深入解释,观察了一下听众的反应,她接着说:“如果您需要,总裁信箱办公室还会派专员,聆听并转达您的合理诉求和建议。” 听众都在仰望她,安安静静。 看来还不满意呀。 她补充:“如果十分必要,陆总会亲自聆听您的诉求和建议。” 赢来一阵掌声。 “嗬,看来陆总这样做是众望所归,敢情你们还真是特别地苦大仇深哇。” 又有人开始颤动肩膀笑出声来。 “因为是服务业嘛,我们馨旅女同胞多问题多很正常,但我们不能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不是,下一个问题的机会,就交给男同胞吧。” 紫红色员工服当中,有一位男子站起来,举着话筒问:“我们怎么感觉,您今天是在给我们画大饼。” 夏琼依笑得灿烂,“台湾的洪兰教授罗列,男士和女士天生大脑结构就不同,今天的现场又再一次证明了她的观点。终于有男士开始提问,和今天主旨内容相关的问题了。” 上前几步,她讲:“在座各位应该都听说过,懒人的父母怕他被饿死,就把一张大饼套在他的脖子上,饿了接着啃就好,结果饼没吃完,这个懒儿子还是饿死了,为什么?” “因为他懒得、连给饼转个圈都懒得转?”怕被套路,男子以问作答。 夏琼依笑笑,“因为他忘了初心,不被饿死的初心。请问在这个故事里,一张真正的大饼能干什么?” “应该是,能解饿吧。”怕被绕进去,那男子答得仍显谨慎。 “对,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是用各种粉制成的大饼,能解实际的身体饥饿。那我们还有精神上、灵魂上的饥饿,该怎么解呢?” 全场安静了几秒,夏琼依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就是读书,思考,制定共同的利他愿景蓝图,树立共同的利他信仰信念,厘定初心画好大饼,坚守初心转转大饼,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在当今时代,我们最渴望的宝贵之物,已不再是金钱、经验或资源,而是基于共同利他信仰产生的信任。 “在馨旅,因为信仰、信任的力量,我们共同凝聚在一起,相互扶持,共同成长。 “欢迎加入我们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一起展开信任之温馨旅程。 “后续,只要各位选择与馨旅生死共存亡,自会见证集团陆续出台的相关惠人红利,能切切实实让馨旅成为大家的根基和起点。 “当然,如果集团只是画饼却没有兑现,没给到大家实际好处,也鼓励大家随时离开,到那时离开也不迟。 “相信吧,馨旅永远有一盏专门为你而亮起的灯火。馨旅这个温柔乡,会成为归宿,成为朝思暮想的温馨家园。” 站在演讲台上的夏琼依,一身裤装比穿丝绸礼服,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神采奕奕。她专注于此时此刻,坚定得从不讨好,却又透出心有山海、静而不争的含蓄来,裹挟住全场的氛围,更具诱惑力。 这女人,正!不指相貌,而是骨子里的气性,令人信服。 终于结束了。夏琼依猛地卸劲之后,直想躺倒睡下,午饭都没力气吃。 陆泽瑞直接给她开了间房,预订的午餐服务也在进入房间时送达,快速吃完,夏琼依就赶紧把自己撂到床上梦周公去了。 也就一个睡眠周期自然醒来,她带着墨宝去逛街添置新衣服。孩子长得太快,上半年的春装已然短裤脚,高温季节去月舞买的衣服又全是夏季的。 秋季童装精品专柜有许多亲子装,墨宝特眼馋特羡慕,恋恋不舍地盯着瞧,夏琼依就陪着他试穿了几套,权当是cosy玩了。 店家导购欣赏着母子俩的颜值气质,一个劲地鼓吹,只要购买她们这个品牌的亲子装,就附送那套衣服的亲子装照9张,或者送一个大的水晶摆台。见夏琼依犹豫,导购说拍摄地点就在同一层的另一边,真的不远,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墨宝满眼冒星星,特别渴望的样子,却还是被妈咪无情地拒绝了。 刷了卡出来走远了,妈咪才跟他解释,她怕店家拿她们的照片去做海报广告,而他是馨旅的小王子,身份特殊,她怕埋下安全隐患。 如果实在想拍,可以只买衣服,然后找老爸拍照留念。 第357章 公然挖墙角 墨宝就在下班后的老爸耳边碎碎念,说那些亲子装有多可爱多好看,可是妈咪一件都没买。 偎在老爸怀里,墨宝噘着嘴嘟囔,他特别想看一家三个穿亲子装上街的样子,他最想的,就是穿亲子装去拍照,这是多美好的纪念呀。 夏琼依没料到,原来孩子眼神里的渴望是这么强烈,可他当时没哭没闹没打滚。 墨宝回说打滚有用的话,那他现在就可以试试。再者他相信妈咪,不买自有不买的道理,干嘛要当街打滚。 夏琼依捞过葫芦娃一顿猛亲,好一番夸赞之后,承诺以后去买,以后去拍。毕竟每个渴望背后,都是一个未被满足的需求。 当他们照例在小区里嬉戏玩耍时,邢燕娇父女也像上了发条的钟,准时到来并加入。 夕阳染红了天际。 几人欲“收工”各回各家。 夏琼依弯身拎起游戏用品的袋子,却听背后一道男声响起,虽音量不大但清晰可闻:“夏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她松开手中的袋子轻放于地,狐疑地瞥了眼声音来源,又下意识地看了眼陆氏父子俩,以为对方有什么重要的事,便出于礼貌,随燕娇同学的爸爸走开几步,两人之间保持在安全距离外。 “请问你明晚有空吗?肯否赏光,与邢某共进烛光晚餐?” 陆泽瑞的视线都粘在夏琼依的身上,张着耳朵听见对方的邀约,牵着儿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心被泡进了陈醋和柠檬汁混装的大缸里。 当着他的面,邢南唐胆敢喊她“夏小姐”,还邀她共进晚餐?墙角都挖到他身边了?可真是胆大包天! “爸爸疼!” 陆泽瑞低头望着儿子无辜的大眼睛,歉意地松了力道。 “墨宝贝,”夏琼依回身,温婉地笑看孩子,朝不远处的花坛努了努下巴,“和燕娇同学到那边再玩会儿,待会儿妈咪喊你。” “妈咪什么事?”孩子也跟着狐疑起来。 “去吧,别走远了,注意安全。”妈咪甜美的笑,就是一种鼓励。 两个孩子向稍远处去,夏琼依也站到了陆泽瑞身边,声音轻缓却坚定无比,“邢先生,非常抱歉,我们很珍惜每个晚上的亲子时光。” 两家一起游戏的时间里,她都称呼他为“燕娇爸爸”,现在却很公文式地改称“邢先生”,愈发疏远得找不到任何联系了。 唇角轻扬的女人更像是面无表情的,却并未阻止邢南唐上前,近了两步,无视陆泽瑞的眼刀,只盯着女人问:“难道,你就甘愿做替代品?!” “啧。”陆泽瑞被戳到肺管气笑了,睥睨向邢南唐的眼神充满煞气,“你还真是过分得讨打。要不是为了她,就凭你、汪汪、嘴里刚刚吐的那几个字,我都懒得教育你跟你说话。都说你眼中的别人才是你自己,就你这不堪的内心,还想和她同桌吃饭?!” “你。”邢南唐被骂恼了。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当着他陆泽瑞的面,公然把墙角挖到他脚底下,不懂分寸也就罢了,他可以暂且不计较。 可他邢南唐好歹也找些漂亮的字句邀约她吧,话都不会说,想寒碜谁呢?那他陆泽瑞又有什么必要给他邢南唐好话好脸。 陆泽瑞不介意眼睛变刀,当即就扎过去,更期待眼睛变枪,立马射击,一击毙命。 “放轻松放轻松。”夏琼依没想到陆泽瑞还会和别人吵架,还挺稀奇的。 但他有心为她,她却不能让男人之间战火再燃。女人与男人斗的性质,是不一样的,不会上纲上线。 她赌对面那个男人,还不至于和她这个小女子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她轻轻拍了拍陆泽瑞拳头紧握肌肉鼓胀的手臂,冲他莞尔一笑,用眼神安抚他她没事,别激动,放轻松。 她缓缓踱步,围着邢南唐绕,用可笑至极的眼神,像看怪物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他,不紧不慢地整整绕了一圈,才与邢南唐面对面站定,毫不畏惧与这个陌生的高大男人对峙。 她还伸出右手臂,张开纤细五指,在邢南唐眼前左右来回晃动。 “你干什么?”邢南唐不解,眉头微不可察地揪了一下。 “邢先生,我必须验证一下,您是不是近视了还拒绝戴眼镜,或者您今天没戴隐形就出门了。奉劝您呐,以后一定戴好了再出门,否则您要怎么好好保护燕娇同学。” 夏琼依讲得抑扬顿挫,轻描淡写中不乏铿锵有力: “也不怪我怀疑您的视力有问题。您哪只眼睛看到我受了委屈? “还是您的眼睛自带滤镜,自动过滤掉了他们父子俩对我的维护与宠爱?这可是独一无二、时时处处的专宠! “也算正常,这人性使然嘛,只一厢情愿地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夏琼依的声音忽高忽低,颇具嘲弄之意,眼神锋利带刺。 不等对方开口,她又张开五指,不再左右上下地晃,而是在对方眼前推出去收回来,后后前前地。 忽而她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邢先生您不只近视,还一定伴有弱视,否则,怎么可能看不到,我身边这位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的男人。” 夏琼依边说边走到陆泽瑞身边,拍拍他紧绷的手臂卸力,拉过他攥紧的拳头顺着力道捋,助他放松。 她甚至将纤细柔软的五指滑入陆泽瑞指缝,一根根,无骨藤蔓似的交缠上来,与他十指相扣,双臂环抱他坚强的臂膀,小鸟依人般偏头倚着他。 陆泽瑞的心狂跳着叫嚣着,明明自己不再是毛头小子,也明知她只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 但小女人的主动靠近,主动触碰,传递着丝丝电流,令他感觉酥酥麻麻,心旌摇曳。 她柔弱无骨的手触感细嫩滑腻。 她仰赖他的感觉令他豪情满怀。 她的明确抉择,极大地满足了他男人的虚荣心,维护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她的维护大到了同他肌肤相亲十指相扣,契合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即便拉他做挡箭牌,他也心甘情愿。 她被毫不相干之人誉为“替代品”,令他疼惜又愤懑。 她理解他对她是“独一无二”的“专宠”,令他心花怒放。 不知她现下想要做什么,但陆泽瑞明确地知道,无论她顽皮笑闹到何种地步,哪怕是大闹天宫,他都会任由她,陪着她,替她善后收场。 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种种种,他都很喜欢,很乐意敞开怀抱、张开双臂,欢迎这种种种种的到来,恨不得放它几挂一万响庆祝一番。 陆泽瑞就那样微微低头侧看向她,眼角唇边全是发自内心专宠的笑,五指不轻不重的力道疼惜地攥住她的。 第358章 宠我才有资格管我 夏琼依就那么倚着他,仰望他,言笑晏晏,“我身边这位男士,颜霸级别,昂藏修挺有活力,外形不输任何人,不仅有钱有权,还有情有义,更是懂我尊重我。” 她转头看向邢南唐,眼神中不乏轻蔑之意:“对比邢先生您,仅凭刚刚‘替代品’三个字,就足以证明,您是发自内心地不尊重我。您不会自诩为侠士,以为愿意救我出苦海,我,必会选择和您约会吃饭吧?” 明明对面两人什么都没做,动作也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但邢南唐第一次对“如胶似漆”,生出别样而深刻的理解。 眼见两人亲昵和谐到刺目的画面,耳听夏琼依轻言细语却满是讥讽的话语,邢南唐咬着牙根忍耐。 同为荣城年轻有为的继任者,在对手面前他不能轻易就败下阵来,状似云淡风轻道:“夏小姐,千万别误会,我绝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只是小女说很喜欢你……” 却被夏琼依截断: “呵呵。尊重? “您的尊重,让您说错了话也不必道歉吗? “还有,只是因为您女儿喜欢我,您就想追求我,我就该答应您的邀请?那她要天上的月亮您也去摘呀,摘到了再来吧。 “再说了,您是因为您女儿喜欢我才想追求我,而不是您自己喜欢我,您可真是伟大的爸爸。 “只可惜呀,天下小朋友都会喜欢我,因为我的信条就是善待每个孩子,那我岂不成了孩子爸爸们的大众情人,您可是要过很多爸爸们的关,才可以追到我哟。” 陆泽瑞低声喝止她“不许胡说”,语带笑意,神情温柔。 “好,听你的不胡说,谁让你是宠我的人呐,宠我才有资格管我。”夏琼依看向他,腔调娇柔婉转,眼神妩媚多情,笑得也比花娇。 “嗖”的一下,她同时抛出了无数个带链钩子钩向陆泽瑞,将他五花大绑,尤其捆扎了他的心,让他动弹不得。 tmd明知她是假装,却也勾得他抓心挠肝浑身激颤,满怀的柔情四处突围寻找出口,他想摁都摁不住。 tmd他特想亲亲抱抱举高高怎么办? 却也只能——想想! 憋出病了怎么办? 还是只有两个字——忍着! 可不得忍着嘛,比起自己憋出毛病,不吓跑她才最重要吧。 淡定,淡定,这么重要的秘密,可是不能被挑衅者窥探到。 陆泽瑞从未料到,这丫头切换模式如此之快,不去抱奥斯卡小金人,还真是让人惋惜。 她究竟可以有多少面呐。 可不管她有多少面,他都深感有趣,任由她自由切换。 邢南唐自是拒绝欣赏二人的“眉来眼去”,否则岂不自找虐,也自知今天触了逆鳞,说多错多,略显仓惶地抬步欲走。 半个月的相处,对面女人给他的感觉都是温婉可人的,没想到今天竟如此咄咄逼人,不依不饶。这是不是兔子急了还咬人的最好诠释? “不懂道歉的邢先生,请留步。” 夏琼依的腔调不再戏谑,正色道:“这几天来,因为您女儿是我们墨宝的同学,不想让燕娇小朋友失望,我们才友善地邀请你们父女,加入我们一起玩耍。可是,您竟然费尽心机地调查我们。” 她压了压火气,“也不知刚刚您想约‘墨宝的妈咪’共进晚餐的话语,有没有被墨宝听到,所以我支开了孩子们。如果被他听到了,想来凭借本就经历特殊的孩子强烈的占有欲,我不保证以后,两个孩子的相处会和睦融洽。所以,” 她下着彻底的逐客令:“如果想要呵护两个小朋友的友谊与心灵,想要保护好燕娇小朋友不被伤害,以后,还请您带女儿远离我们!” 邢南唐定定地站住,尴尬得不能转身面对,像被施了魔法,杵成了一根木桩子。 最终,夏琼依还是没能守住界限,管了闲事: “还有,您今天的话语,让我明白了,为什么您的女儿会那么以自我为中心了。 “看在燕娇小朋友的面上,出于好意我奉劝您,卢梭说过:‘你知道用什么办法,一定可以使你的孩子成为不幸的人吗?那就是对他百依百顺。’ “孩子在长到三岁之后,就必须从养育者那里,逐渐学会接受‘不’这个字的拒绝。” 夏琼依压低声音说完这些,便扬高声音招手唤:“墨宝,和燕娇同学说再见吧。” “邢燕娇再见。叔叔再见。”墨宝乐颠颠地边跑边道别,也顾不得女同学什么表情了。 松开与陆泽瑞交缠的手指,夏琼依一把抱起孩子:“让爸爸提袋子,咱们回家喽。” “好,我喜欢被妈咪抱抱。” “嗯哼,你一直都知道的,妈咪也特喜欢抱你。”夏琼依将额头埋在孩子越来越肉乎乎的小胳膊上,借助孩子的纯净萌化自己的戾气。 陆泽瑞垂眼看着被她握过的手,捻了捻指腹间的柔腻触感,竟没有她抽出手之后,飞机被迫降落其他机场的失落感。 被她依偎过的手臂,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香。 他的心情有些好。 刚刚的她,多像一只守护领地的雌狮子,安抚他在一旁,目睹她孤军奋战。 她孤单吗?他就在她身边,给她力量给她支持,还时刻等待增援,她肯定也是确知的,所以才这般嚣张。 她嚣张得,也好。 第359章 是,我们,都很爱你 陆泽瑞笑笑,为她的守护,为她的嚣张,而后招呼也不屑打一个,提溜起袋子就去追随母子二人。 俨然一家三口的背影看在邢南唐眼中,分外刺目。他努力调整情绪,默默牵过女儿的手,朝小区门口走去。 他感觉自己好冤。他压根就没想过暗中调查那一家三口,而是有一天下午,两个小孩子相互之间透露的隐情。 “陆锦墨,你怎么一直都没来上学?我都好久好久没看到你了耶!是转学了吗?” 邢燕娇小朋友没想到,自己关切地询问,竟然令满脸笑意的陆锦墨同学玩起了变脸魔术。 只见墨宝眼帘低垂,小手张开,十指互相对着,声音低低地如实道来:“没。我的妈咪去了天国,我因为生病,就休学了。” “对不起嘛!我不知道,你别难过嘛!”善良的小女孩握住墨宝的手晃,“请你原谅我好不好!对呀,我可以陪着你难过呀,因为我的妈妈也出国了,爸爸说她不会回来陪我们了。” “啊?”换墨宝圆睁双眼,吃惊地看着对方,“他们大人的事情,还真是复杂。不过,你可以这么想,你的妈咪会幸福的,你就会好过一些了。” “哦,我还从来没为妈妈想过,只怨她不能陪我照顾我了。” “你可以再想想,你的妈咪在国外也会想你的,而且你想见就还能再见到她,她还好好的活着,不像我,很想念很想念也见不着了。”墨宝轻声咕哝着。 “所以你就生病了?” “嗯。”墨宝的眼神又清亮起来,“不过,我的新妈咪治好了我的病,她可爱可爱我了,我也好爱她,所以我不吃药病就自然好啦。” “就是每次陪我们玩儿的那位阿姨?我还以为,她是你亲生妈咪呢,她和你长得很像。” “因为她和我亲生妈咪长得像呀。” 就这样,邢南唐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想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无奈地摇头。他得仔细想想,该如何跟女儿交待,才不会伤害孩子。 电梯门口,墨宝搂着夏琼依的细颈,望向爸爸,“刚刚我错过什么好事啦爸爸,为什么我觉得您好开心,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分享。” “为什么要藏住笑,我想笑就笑。”感叹孩子的火眼金睛,陆泽瑞捏了捏小脸。联想到刚刚的夏琼依,如一头守护领地和幼崽的雌兽一般,他笑意更甚。 这么些年,从小到大,总是有意无意地护着他想护的人,做着他主动想做的事,似乎潜意识里,已经习惯守护,而不是享受被护。 今天却被她挡在了他的身前,勇敢而无畏,张扬得毫不留情。 原来,被她护着的感觉,可以这样好。心里美的哟,像没关火的沸水似的,咕嘟咕嘟直冒泡泡。 此刻夏琼依也望过来,验证了所见,墨宝还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冲着藏不住笑的某人,她的气不打一处来:“你就得意吧你。” “唉,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我。” “是,你是什么都没做,都是我做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竟然成了最大受益者,不公平。”夏琼依气鼓鼓像金鱼。 瞧着她富于活泼灵动的模样,陆泽瑞呵呵地笑出声,“你不是鹬蚌是珍珠,我也不想做渔翁。” “哎呀爸爸妈咪,到底什么事嘛?人家都快急死啦。”小家伙没耐心地抗议,不由地大声嚷嚷。 “不急,爸爸告诉你。就刚刚,你那同学邢燕娇的爸爸,邀请你妈咪,明晚共进烛光晚餐来着。”陆泽瑞轻描淡写地概述,瞳眸却深深锁着夏琼依,内里埋着春水般的温情。 “啊?这怎么可以。”小家伙圈紧妈咪,拉回她的注意力,“这可是我的妈咪。妈咪,” 他又分开一些距离,想从妈咪的眼睛里得到确切答案,“那您答应了没啊?快说快说。您可千万不能答应。” “当然是义正言辞、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了,”不能让经历复杂的孩子没有安全感,夏琼依表情郑重,“怎么可能答应。” “耶!这还差不多!难怪爸爸这么高兴,我也高兴。”孩子搂得更紧了,生怕被人抢走,“妈咪,您只能是我的妈咪。只能是我的。” 夏琼依正面回答:“嗯,放心吧,我也是这么回答那位叔叔的。” “耶耶耶!”墨宝另一只胜利的剪刀手举起,“爸爸,您要帮我一起守住妈咪,不能被别人抢走。” “放心吧小子,谁来也抢不走你妈咪,你妈咪只能是你的。”陆泽瑞宣誓一般,“来儿子,到爸爸这儿来,别把妈咪累坏了。” 电梯门开,抱着儿子的陆泽瑞用一只手臂虚挡电梯门,让夏琼依先进入。 “妈咪,刚刚您和爸爸靠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好美。”墨宝坐在爸爸的一只胳膊上,陶醉地说,末了又补充一句,“邢燕娇也这么说。” 听闻孩子的话,夏琼依回想起先前的动作,偷瞄孩子爸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面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儿子,你妈咪现在更美。”陆泽瑞将她的反应牢牢锁在眼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面浮胭脂色,双眸闪烁着明明灼灼的星芒。 “你们!讨厌~~”夏琼依转过身去背对父子俩。 “可是我们很爱您噢妈咪。爸爸,您说是吧?” “是,我们,都很爱你。”陆泽瑞趁机半开玩笑地表白。 夏琼依脸上继续升温,只感觉这电梯空间狭小运行缓慢,让人透不过气来。 电梯门开,她率先快步抢跑出去,逃离后面追赶的吃人虎。 第360章 开屏的孔雀 周四上午,夏琼依继续对着四个“颂”字号餐饮业的员工培训。企业文化、使命、愿景、价值观的主旨自不会变,只把相关故事和书籍推荐换成了餐饮类的。 下午,墨宝没想到妈咪承诺的以后买以后拍,竟然这么快就实现啦。老爸亲自带着他和妈咪买了好几套亲子装,这还没完,又带他们到馨旅旗下广告部的摄影棚各种摆拍,一家三口的,父子母子的。 摄影师建议拍爸爸妈咪二人照的时候,妈咪又脸红红的拒绝老爸了。 老爸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小声说服妈咪,说只是朋友间的,又不会多亲密,妈咪才谈判说,只要摄影师拍照,不要摄影师设计动作,她才被老爸架着,勉强被摄影师抢拍了那么搞怪的几张。 可即便如此,墨宝还是觉得,爸爸妈咪好美哇。 好在拍后面两套衣服的时候,妈咪明显放开了,就算只和老爸两人拍,她也笑得甜美动作自然了。 没办法,老爸太牛了,创造了这么一个开心而满足的下午,收购了所有工作人员的艳羡目光。 要是妈咪不走,真成了他的新妈咪,该多好哇。 墨宝又开始惆怅了,决定把他的各种小心思都写进小作文里,如果不告诉老师,他会憋坏的呀。 第二天上班,一大早,馨旅总部出现了孙旗杰。周文斌很奇怪,没什么大事召他回来呀。看孙旗杰慢悠悠的神情,也不像有工作要汇报。 孙旗杰作势就要扑上去勾他的肩,说他想兄弟们了。 吓得周文斌鸡皮疙瘩掉一地,赶紧跳开去,又不是“同志”,干嘛被一糙老爷们想念。 两人你来我往,不仅动嘴,还动手动脚起来。 陆泽瑞背靠座椅,双腿交叠搭在办公桌上,双手抱头,仰面望天,悠哉游哉地听着两人龙虎斗。 他们兄弟间逗乐十几二十年,让他联想到自己和小女人斗嘴的情形,唇边漾开大大的笑纹,亦如湖心荡开的一圈圈涟漪。 他知道没藏住,也不想藏。 周文斌用胳膊肘捅捅孙旗杰,让哥们一起抓包某人思春的花痴样儿。 幸而这会儿没高层汇报工作,不然某人这英雄形象,铁定毁尽。 “瑞,你这不对劲啊,穿得这么花里胡哨,是要孔雀开屏的节奏?”孙旗杰把陆泽瑞上下左右扫描了好几遍,实话实说。 动物界大多雄性的更美却显弱势,被求偶的雌性无动于衷。这哥们也有弱势的时候? 开屏的孔雀没反应。 遭来周文斌一通批判跟强烈的不满—— 这瑞平常吧,青一色的黑灰夜蓝单一深色。 可这几天,黑色西服上银色明线,还是燕尾时尚缺口的设计。 要不就藏蓝底配上白色不规则线条或者白色格子。 更夸张的是宝蓝暗黄格的西服,纯彩甚至是拼色衬衣。 工作日穿得跟男模走秀似的,骚包得不忍直视,引得那些女员工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哪里还有霸道总裁的范儿?! 孙旗杰一时没吭声,拉着周文斌走开几步,小声问他是不是嫉妒吃醋了,可以跟他这个有国家级咨询师证的兄弟说说。 周文斌一把将他掀老远。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抓耳挠腮、心急火燎、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他就是担心某人被改造被策反,丢了自我。 孙旗杰瞟了陆泽瑞一眼,又凑近轻声问:“那某人这样的改造,是不是好事嘛?”整个一老父亲操不完儿女心的架势。 周文斌一手环胸握肘,一手摩挲下巴,看着陆泽瑞若有所思,“说实话吧,他这么穿,还真不难看,就是看起来年轻了好多镇不住场,毕竟花里胡哨嘛。” “那不就结了,他穿得再年轻,也已经一脸沧桑了,你还担心个锤子担心。” “他是心里有病!怕被嫌弃老了配不上夏阿娇的心病!” 周文斌终于道出了忧心的症结所在:“毕竟那阿娇,比咱们小那么多。搁现在的说法,三岁就一代,差不多隔出去两代鸿沟都有了,不想被她嫌弃,必须得与时俱进配得上阿娇的步调啊。” “他越活越年轻,是好事呀,说明他有精神追求。”孙旗杰不再搭理他,走近那个某人故意假咳两声,“我说瑞,你家阿娇是不是还有个闺蜜?” 上次他回来助阵的时候就想问来着,可顾虑到好兄弟善后事情多,就别由他来添乱了,忍住了没问。 此刻,现下,当事人却一脸茫然地望向他。 “哈哈哈……”周文斌爆笑出声,乐得弯着腰拍着腿,“旗杰,你就看他那迷离的小样儿……全然没听见你在说什么……魂魄早就飞到、哦不,附体夏阿娇了吧,啊?陆悟空?” 孙旗杰也笑,“我是问,你家阿娇,是不是还有一闺蜜。” 陆泽瑞秒变直截了当:“有,怎么,感兴趣?现在离她最近的可是芷洁,你问问芷洁,不就知道她未来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多年兄弟,他可是清楚地很。 孙旗杰的人生经历,将他打磨得非常稳重甚至是谨慎,工作上有闯劲有创意,常常是一项任务可以一二三四五地给出建议,却从不擅作主张,生活上也从不八卦不管闲事。 如果不是中意之人,更不会搁他这儿打探,想要他的建议了。 “你、什么人嘛!”孙旗杰反驳,“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八’字不都是先从‘撇’开始写起的?”陆泽瑞坐正身体,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兄弟,“会有的,面包会有,牛奶也会有的。” “哎——我说旗杰,你脸红个什么劲! 你们可都够神速的,悄悄密密,悄无声息,随风入心,润心无声……” 周文斌的话还没说完,孙旗杰就一掌劈上来,他赶紧闪避接招。 好在总裁的办公室即便为装点门面,也相当宽敞。 陆泽瑞继续隔岸观火。 几个回合之后,周文斌赶紧喊停。“咱哥俩窝里斗个什么劲,罪魁在这儿祸首在这儿呢。”矛头直指陆泽瑞。 “又关我何事?” “人家问你夏阿娇的闺蜜,自然是因为你那阿娇对闺蜜比较了解。芷洁才认识人家几天呀,也就个把月吧。”气不过他的花痴样,周文斌开始替旗杰兄弟抱不平。 陆泽瑞跟孙旗杰说,他的确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但是夏阿娇的感受,又不能代表他孙旗杰的,还是得他自己深入接触才是正道。 第361章 刻不容缓地约起 不过,虽没和闺蜜小姐深入接触过,但凭他陆泽瑞看人的眼光,她呀,脸是东方美人脸,气质显古典,表面看不具攻击性。实际上的脾气性格嘛,处好了还好,得罪了可是很有攻击性的,不大好惹。 要不怎么能和他家阿娇成闺蜜呢。 孙旗杰脑海中闪过画面,嘴角忍不住向上弯。宋扬的确长了一张颇具东方古典气质的脸,柳叶眉,丹凤眼,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气质温婉清雅。 “哎对我想起来了,人家可是很喜欢法式料理的。” “这种隐秘爱好你都知道,这可不像你。” “我可郑重声明啊,她那款的,符合你的审美,我可对她没任何兴趣,爱屋及乌罢了。” 陆泽瑞说,他也是不经意间,知道了闺蜜小姐的这一爱好,而已。 又补枪说,不过,旗杰兄弟已经没机会了,他已经让阿娇送了她一张他的特别名片,她可以随意去香颂,还随意到打十折。 谁让哥们现在才知道他孙旗杰的心思呢,不然这个顺水人情铁定让给他去送。 孙旗杰无语地看着他,他将里外好人都做了。不行,她的包包里,怎么能有别的男人的名片,必须换上自己的。 陆泽瑞提议,今晚趁周末,哥几个带上想带的人,去新开的火锅店尝鲜,与此同时视察工作,之后再去k歌。这样不就增进接触和了解了。 “这主意好,一箭几雕的,”孙旗杰笑赞。“明面儿上,打着帮我约东方美人的旗号,其实呢,是你自己想约阿娇出来玩吧。” 陆泽瑞反驳:“我要约阿娇,也是单独约,旁边多出这么多电灯泡,算怎么回事?” 周文斌忍无可忍,“你们这是欺负我,不对,还有运泰,是孤家寡人吗?” 陆泽瑞也笑,“你们不是还有兄弟我吗?” “去你的,”周文斌一拳捶在陆泽瑞的肩膀上,“我才不要和你过一辈子。” “唉,我很伤心,很伤心,”陆泽瑞边唱,边扬起了手势,“我的兄弟不要我,可是我想和他一辈子。” “得了吧你,今晚有你一展歌喉的舞台,就别搁这煽情了。”说不感动是假的。他们的兄弟情正朝向一生一世发展,周文斌也只能口非心是地过过嘴瘾。 “杰呀,刻不容缓地‘约’起。”陆泽瑞启动耍赖模式,“斌呀,那就辛苦你一下下,通知想见我家阿娇的运泰,还有冷锋他们那一对呗。” 反正你孤家寡人,无人可约,那就别占用我们有人可约之人的宝贵时间,其他两兄弟就你这闲闲的人来约呗。 “好你个小子!我整不过你,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家夏、阿、娇!” “来者不拒,照单全收。我根本都不用与我家阿娇‘二人同心,其力断金’,相信单凭她一己之力,就能让你招架无力。” “啊——这、这、这简直、简直、是……唉。”周文斌垮下肩膀作垂死状,内心却是颇为开心的,为自己这个自幼儿园起就交好的哥们,终于觅得一位佳人而开心。 “哈哈哈……” 多年交情,谁还没见过谁的窘样跟糗样?就是这份毫无秘密可言的坦诚相待,才弥足珍贵吧。 待两人离去后,陆泽瑞拿过桌上的手机抡着棱角转圈,玩味着。 这样的邀约,算是约会吗? 要找怎样的借口,她才会答应? 直接告诉她是哥们聚会,她有可能会排斥,会推脱她又不是他的谁,而婉拒。 可是又不能欺骗她。 不能玩“狼来了”的游戏。 失信一次很难挽回信誉。 自己又该准备一套怎样的说辞,她才会盛装出席? 只是见自己的好哥们,有必要盛装吗? 算了吧,她感到自在最重要。 只要她出席,盛不盛装不重要。 更何况是在自家兄弟面前,自然最重要。 陆泽瑞暗自思忖。 “嗨,在做什么?”话筒的这端,男人的声音低润,心里甜丝丝,勾得声线温柔。 “中途休息一下,带着墨宝浇花眺远呢。” 夏琼依每次带着墨宝做完一项事,就会根据三个20的原理,让孩子站在观景阳台上,向远处张望片刻,以放松睫状肌,保证远视储备。 每天陆泽瑞临出门前,就约好当天的事情与时间,确实没必要打电话。一旦“偶尔”来电,势必有事。 她问出了声。 “嗯,今晚有个应酬,可以带女伴出席。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 “……很重要吗?”她以为事关他的工作。女人们活在感觉感性里,与女人在一起,得谈关系。但男人们的关注点,在事和事业。如果能够助力于他,那她还真不好推却。 “嗯,很重要。”带她见他过命的兄弟,当然很重要,堪比他的事业。 “那你可以,带你的秘书一起参加啊。” 她果真不会轻易答应。陆泽瑞实话表白:“她不是在爱之堡嘛。其他秘书,清一色、男。” “呃,我倒是忘了。可我对你的工作又不了解。” “不需要了解我的工作。”你只要了解我就够了。 “那爱之堡晚上又不加班,你可以带上芷洁呀。” 这反应!再次证明,她小学时代的那两级,可不是白跳的。 “大家都知道她曾经是我的秘书,如果问起现在的工作,她不熟悉,会适得其反。”陆泽瑞顺口胡诌,又赶紧找补圆谎:“再说,已经有人邀请她了。” 糟了,他这算不算在说“狼来了”。 他懊悔前面那句压根没必要说。 不对,两句都经不起推敲。嗐。 想讨聪明女人喜,却不好讨。 每件事都是多面的,亦如他俩曾讨论过的魔方。 “那墨宝怎么办?”听到小女人松口,陆泽瑞长吁一口气。 “可以把他带上。” “哈啊?”还有工作应酬可以带小朋友的? “今天参加的人,差不多都熟悉墨宝。” “哦。”想来曾经大半年时间,父子俩形影不离,参加应酬也带着,那工作伙伴认识墨宝,也就不足为奇了。 夏琼依追问:“要是对方问起你的业务,我该怎么应对?” “不必紧张,只是应酬而已。” “可是,我几乎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万一紧张了,或者表现不好怎么办?” “怎么可能。就凭你的综合素质,我看好你。” “……那,对着装打扮之类的,有要求吗?”电影电视剧里不都这么上演的吗。 “你舒服自在就好。永远记得,你是‘陆家人’,不需要迎合其他任何人的看法。”陆泽瑞又在话里埋了霸道的“雷”。 “这样啊。你这个没要求的要求,最难为人了。” “要不,你跟墨宝商量?” “好。” 第362章 你的专利费 直到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盲音,陆泽瑞大大舒了一口气。 怎么比多少万的生意谈判还紧张呢。 对了,怎么就忘了打视频电话呢,还可以见见她。看来这个功能,自己平日里用得还是太少,以后需要加强,需要形成下意识。 夏琼依跟墨宝商量的结果,小家伙坚持穿新买的天青色母子装。他蹦跳着嚷嚷,他要向全世界宣告,他有心爱的妈咪。 “啊?会不会冷?” “不会,走几步就进车子了。嗯——如果妈咪冷了,可以披上爸爸的外套,让爸爸冻一冻。” “你可真是体贴你亲爹的好儿子。” 拗不过孩子,夏琼依也就遂了他的心愿。 等陆泽瑞回来接母子俩,被她们的穿着逗乐了,不自觉地扬起了笑,眉眼弯弯的。 “看你这表情,是不好吗?”夏琼依以为他在笑话她俩。 “好,简直不要太好,就这样。” “这可是我的主意。”墨宝急得拍胸脯邀功,“爸爸爸爸,您也去换上,快快快。” “嗯,你的主意很美妙。”爱抚着小脑袋,陆泽瑞猜想,兄弟们看到三人亲子装会做何反应,他自己也不想触小女人的逆鳞,“不想迟到,我们就得抓紧时间,老爸今天就不和你们穿一样的了。” 三人驱车,准时来到“码头·幸福故事” 火锅城门前。 几乎同时,其他几辆车也正往车位上停靠。 宋扬从孙旗杰的车上下来,急于同自己的闺蜜见面,却被孙旗杰一把拉住,抬抬下巴示意她,远处那对正在交谈什么,还是别去打扰了。 墨宝下车后,一溜烟地,天青色小身影就朝林运泰身边跑去,吵吵着好久不见,然后就像猴儿一样跳到了他身上。 注意到某两人在说话,大伙都识趣地先朝店铺里面走。 夏琼依注意到明亮闪烁的招牌,不肯再挪动。 “我勒个去!”她疑惑地转向陆泽瑞,“怎么有人偷听我们谈话,还盗用了我们的创意。” “我们的?你确定?” “哦,不,我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们谈话的内容,怎么会被别人听了去——啊——这家火锅店,是你们新开张的?所以你那天有意套我话?” “啧,怎么叫‘套’?说得好像我别有用心似的。不是刚好聊到取店名的话题了嘛。” “不行,不狠狠宰你一笔专利费,还真是心有不甘。” 夏琼依站定在陆泽瑞面前,摊开右手掌心,一副“快拿钱来”的讨债架势。 垂眸于她娇软的手掌,陆泽瑞毫不吝啬,把右手扣在她掌心里,“喏,你的专利费。” 他甚至用左手推回她的四根右手指,帮她收拢手掌握紧自已的右手。这个动作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嘁,我要你一大活人干嘛,又不能当钱花。”夏琼依想抽回手来,却被男人反手握住,拉着朝前走去。 “谁说的。把我整个人都收了去,我能创造的财富价值,是呈幂次法则增长的,可比那明码标价的专利费多太多,可以保你一辈子,不对,几辈子衣食无忧。” 见她不屑一顾的表情,他接着利诱:“我说真的,我可是很宝贵的,别人求之不得,我还拒绝给呢。” “嘁,谁稀罕。” “别嘛,我无价之宝。我独一无二。我无可替代。我非同凡响。我特别有加——” “你快打住。”夏琼依只觉耳边有蜜蜂在飞舞,蓦地想起墨宝没跟上来,“哎墨宝哪去了?” “和文斌他们一起呢。” “他们?谁们?还有,吃完这火锅全身都是味儿,还怎么去k歌?” “这就是我们这次装修,有所改进的地方,既有供冷暖设备,又有新风系统,今晚就是来验收效果的。结束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门头仿大型迎客松,将“欢迎光临”的寓意,藏于绿意雅韵之中,木质巨盆和培土原始张扬粗犷。 旁边墙壁上,竖式题有字体古拙的“市井长巷,码头时光,聚拢是烟火,摊开是人间”。 过道墙面水墨山水层峦叠嶂,帆船点点,烟波浩渺,“水”的意境幽远壮阔。 散座和聚餐区屋檐廊柱做旧处理,还原了古时“码头”光景。 茶桌、木椅、茶壶、老树颇具年龄感,仿似历史的车轮始终停留在曾经某个当下,悠悠慢慢,令疲于应付的当代人神往。 陆泽瑞牵着夏琼依,故意绕来绕去,“敬请多提宝贵意见。” “恐怕,本意不是想听意见吧。” “真心的。” “超赞,也是真心的。跟和颂一样,感觉都不是来欣赏美食的,光吃环境就够了,心情好好。” 几道墙面上拙朴有江湖味道的文字,她很喜欢。虽来源于万能网络,但契合氛围与心境: 刻意回避,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回忆。 害怕麻烦,却喜欢被你打扰。 当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时,美食就是爱的象征。 自然尝鲜,舌尖疯狂,视体重为无物,视畅饮为全部。 “连儿子都知道,精神食粮和物质食粮同等重要,光饱眼福怎么够。你在中秋那晚,不是还教他调动六大感官,来感受美食嘛。全部人生,不过‘体验’二字。” “嗯哼。” “这些餐厅酒店的装修,也是献给你和儿子的视觉盛宴。” 她凝他一眼,不言不语。 第363章 骑着哪位王子的白马来的 两人终于来到名为“扬州码头”的雅间门口。 朝里望了眼,当瞥见认识的周文斌、冷锋、孙芷洁或站或坐之后,夏琼依蓦地明白过来什么,转身就走。 陆泽瑞却用力将她的手朝自己带了带,不许她临阵脱逃。 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两人是手牵手来的。 夏琼依眯起双眼,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我有话跟你说。” 灌入陆泽瑞的耳中,是咬牙切齿的。 他无声笑,乖乖把耳朵递到她唇边。 “现在给你留面子,回去再收拾你!竟然骗我,哼!” 她的字还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唇形都没怎么变。 “呵呵呵……”他忍不住低笑出声,然后也附在她耳边说:“好,回家听凭你处置,先谢谢你给我留面子。” 他实在太期待,也太欢悦如此“打情骂俏”了。似情侣,似夫妻。 两人的较量和交锋,看在旁人眼中,就是在咬耳朵,秀恩爱,讲情话。 陆泽瑞这才扬高声调说:“别急着走,你看谁来了。” “依妞。”兴奋不已的宋扬走上前,因着某人刻意隐瞒,她同样意外,会在这家火锅城遇见好闺蜜,等不及地跟她会合。 “啊?扬子,你怎么也在?”回身看到宋扬的瞬间,夏琼依两眼放光,惊喜得不顾形象大叫,冲过去就一个大大的拥抱。 宋扬亲眼见证她与陆泽瑞的互动,感性得也抱紧了她。 “扬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这下我不走了,我们也好久都没聚聚了。” 夏琼依眼见闺蜜情绪激动起来,便安慰道:“好了好了,今晚时间还长着呢,要高高兴兴的,听到没。” “嗯,要高高兴兴的。”宋扬使劲抱了抱夏琼依,就爽利地松了手。 “咦,不对呀,今晚你是骑着哪位王子的白马来的,让我猜猜。” 八卦是每个女生的专利,尤其事关自己闺蜜的幸福。 夏琼依捻着脚后跟,转着圈地“欣赏”在场的型男帅哥,全然不顾有陌生人在场。 不怕死的周文斌走上前来,“扬子,刚刚从爱之堡接你来的路上,我就说要先带你去商场买礼物的,你却怎么都不肯。你看,这下见到你好姐妹了吧,刚刚你真该听劝。” 他甚至语带责备,神情温柔,意欲混淆视听。 “你?no,no,no。”夏琼依竖起食指摇来晃去,否定意味十足。 其余人等,都饶有兴味地瞧着三人。现场版话剧表演,不看白不看。 “啊?为什么?”周文斌故作失望状,“难道我不够帅气多金又稳重?” “够,怎么可能不够。但请你告诉我,我这好姐妹,姓甚名谁?” “叫扬子啊。” “姓、名。” “扬子。” “日本人呐。”夏琼依笑得狡黠,压低声音说:“你不是。原因有三,想听吗?如果不想驳面子,我们可以,私下交流。” “都情同手足多年了,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谁还不知道谁的面子里子怎么地,是吧兄弟们。”周文斌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痞痞地说。 既然他不听劝,夏琼依也不废话,扬高声音开门见山: “第一呢,你一喊扬子,她就一脸诧异,想来和我一样,今天你们兄弟的聚会,她也是第一次参加,同样不认识你是哪位大神。 “第二呢,说不定这位‘宋扬’小姐,将来会是你某位兄弟的佳人呐,所以呀,顺便替某位护花使者解释得再清楚一点,免得他费口舌了,记清楚了,宋扬,大宋江山,神采飞扬。 “第三,虽然我们也没见过几次,但你的气质,还有你平时的为人处世,就凭我跟扬子闺蜜七年对她的了解,你们彼此都很难驾驭对方,你们不会是彼此的那个‘良人’。我,应该没分析错吧。” 下一个来砸场子趟浑水的,是林运泰:“矮油,这头头是道的,都赶上演讲了,绝对没错。这位就是老大家里藏着的阿娇吧,初次见面,就让我们大家见识了巧舌如簧呢。” 他还故意将头一昂,“扬子,你也真是的,刚刚文斌冒认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及时阻止他打断他呀。” 眼前俊美异常、乍眼一看像女生的男子,有着阴柔之美。 他模拟的娘娘腔,让夏琼依联想到那天的陆某人,忍俊不禁到实在憋不住,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去哪?”守在门口的陆泽瑞没料到她会冲出去,急了。 墨宝也想追出去,被林运泰一把捞进怀里,“你小子去干嘛?”既掩饰了尴尬,又直觉不能让这小子坏事。 “哈哈哈哈……”夏琼依先是放声大笑,反应过来,又赶紧捂住嘴,“我是想到、那天你翘兰、花指的样子,哈哈哈哈……我又受不了了……” 上次她大笑之后,果不其然,第二天肚皮痛。 但这次,关键在于还不能放声大笑,不能让他的那帮兄弟听见。 陆泽瑞将她拖进空着的雅间,言辞间全是笑,“好了不用忍了,笑出声吧,可是不能把你憋坏了。” 夏琼依终于能收敛一些了,就担忧起来:“哎呀怎么办,第一次见面,我就这么跑出来了,你那位运泰兄弟,会不会受内伤呀。” 说完,又忍不住放声笑,“怎么办,我收不住呀,急死人了,这样也太没礼貌了。”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运泰?” “猜的。” “怎么猜的?” “待会揭晓谜底。” 果然,成功转移了话题,她就不再发笑。 陆泽瑞又暗自得意起来。 第364章 舌战群雄 一回到他们的雅间,夏琼依赶紧向林运泰作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太没礼貌了,但并不是在笑你,而是因为他,” 她用手指了指陆泽瑞,“因为他那天,也用你那种调调说了一段话,所以刚刚我产生了联想,他那样子实在搞笑我才忍不住的,真不是针对你,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林运泰的确不怎么爽快,放下墨宝后,一甩兰花指,“哼,算了。看在你道歉还算有诚意的份上,看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份上,看在你是我兄弟带来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啦。否则,我一定会把我吃了苍蝇的感觉发泄出来的。” 夏琼依又双手合十,“谢谢谢谢你大人有大量。那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嗯,继续吧。”一副老神在在的调调。 “其实——你的‘戏腔’,只是在你很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表露,是想跟大家表达你很开心,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你这副样子。而你平时的工作状态,其实很稳重很严肃,严肃到,像你刚刚要发泄吃了苍蝇的火气一样,对吧?” “我去,你怎么知道!简直就是我的知音嘛!老大,你简直捡了个宝嘛,还是个稀罕物种,一见钟情啊我!” “滚边儿去。”陆泽瑞毫不客气。 林运泰果然一高兴就开启戏腔模式,扭着宽肩膀,转着兰花指,拖着娘娘腔,也不和他计较。 原来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值得被尊重。 随即反应过来,好像夏琼依的后半句里,还夹枪带棒的,“嗯?不对呀,你好像还在含沙射影呀。” 其余人等皆偷笑,忍不住了变假咳。 “不敢。只是呢,如果你不长袖善舞,你们老大又怎么放心,把你单独一人,留在龙城舞枪弄棒。你们都是做实业干大事的,也都是敢担当负责任的。” “矮油,难怪老大那么……” “嗯哼?闭嘴——”陆泽瑞拖长声音适时阻止,声音里含笑。 “矮油,人家吧,就是想表达,这话也说得忒鼓舞人心了啦,让人不努力都不行哎。加上老大在内,把我们都夸了一番呐,这话听得我们大伙哟,都心花怒放滴,大伙儿说是不是啦。” “这份见面礼,要不要收下?”冷锋适时插话。 “当然要。必须滴。”林运泰得意洋洋。 “嗯,不过,即便这样,你和周文斌一样,同样不适合我家扬子,没办法,这就是气场加缘分喽。”又一个神转折。 夏琼依为自己实话实说而耸耸肩摊摊手,样子很是俏皮狡猾,满是遗憾。 对于她打一巴掌然后给粒枣吃,陆泽瑞早就有所领教。 今天眼见自家兄弟也吃了瘪,不由地拳抵额头闷笑。 “我怎么感觉,又吞了只苍蝇。” “矮油,别灰心嘛。我刚刚强调滴巳,这巳两人之间,气场跟缘分滴问题嘛,要一码归一码滴,不能混为一谈滴,我们扬子巳很优秀、很抢手滴,” 说到这儿,夏琼依还冲扬子挤眉弄眼,“我也很高兴你们都来抢她呀。但即便抢不到呢,你们也还巳人见人爱、帅气多金的高富帅啦,也还巳为墨宝打了个好样儿的棒叔叔啦,这些本质加实质,都没有改变啦。” “啧啧啧啧……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哇,直听得人爽歪歪透心凉心飞扬啊。”林运泰又开启了高兴模式。 “怎么样文斌,这下见识了老大所说‘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了吧。见识了不用二人同心,凭她一己之力,就能让你无力招架了吧。这简直就是舌战群雄。你好……” 孙旗杰这才插言,边走边笑说,朝夏琼依伸手,欲自我介绍,却被她抬手打断:“等等等等。让我猜猜,芷洁的哥哥孙旗杰,对吧?” 然后她莞尔一笑,也伸出手去:“你好!我夏琼依。我为我家扬子,由衷地感到高兴。” 这男子戴着无框眼镜,看上去清清爽爽白净斯文,一直双手插兜站在那儿只字不语,就是微笑地看着大伙闹腾,神情暖如四月的天,只视线一直笼着扬子,纵容她在众人面前的各种姿态。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仿佛任何事情发生,都能宽厚平和地接纳包容,让人感觉不到侵略性。 扬子被偏爱不够,浑身尖刺,正需要这样温润如玉的人,补圆她缺失的那块。 “你怎么知道是我?”孙旗杰镜片后的眼睛更亮了,笑容也愈加温暖和煦,“不是还有一位?” “冷大哥的眼睛里,早就有人啦,我说得没错吧?” 咻的一下,众人视线齐刷刷射向陆泽瑞。 “别别,”夏琼依赶紧替某人辩白,“你们别冤枉他,不是他剧透的。相信你们了解他的为人,他绝不是多舌之人。” 她的话,着实让冷锋和孙芷洁都吃了一惊。 她的眼神先瞟向妹妹,然后又转向哥哥,“所以呀,用排除法,就是你。而且你的眼睛里一直装着你心里的人,和冷大哥的一样,不由自主。最重要的是,你和芷洁相像的眉眼还有平和的气场,我首先替我家扬子表态,我觉得你们——合、适。” “好你个坏依妞,防火防盗防闺蜜。我要和你绝交。”宋扬娇斥着,咬牙切齿地抗议,脸上发烫。 这什么闺蜜嘛,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就把自己卖了,还是卖给这个坏依子第一次认识的男人。 夏琼依一把抱住宋扬,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亲爱哒,你现在应该忙着,怎么把你的男神一举拿下,而不是想着怎么和我窝里斗。如果和我绝交,哼哼,我还怎么辅助你拿下帅锅,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待会儿,待会儿再和你说哈。” 她拍拍扬子的后背放开她,走到林运泰面前,郑重的表情,郑重地伸手,“你好,我夏琼依!说了半天话,你应该就是墨宝的运泰叔叔,小时候用脚指甲,刮伤墨宝爸爸脸的那位。” 林运泰先是惊得张圆了嘴,慢了半拍,才不松不紧地握住夏琼依指尖,却是面朝陆泽瑞抗议地扭动着身躯,怨念不已:“老大!你都怎么跟她介绍我们的嘛,这么私密的话都跟她说了,这可是在败坏我的光辉形象。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你得赔我。” 被抱怨者面无表情地瞪他,他还没反应过来,见被抱怨者的视线挪移到他跟夏阿娇交握的手上,他就像被烫到一样,赶紧张开五指甩了甩。 第365章 特喜欢你率性而为的样子 要不要这么紧张,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这时,被抱怨者才满脸无辜地回说:“我都还在好奇,她是怎么猜到你跟旗杰的,本来打算今天介绍你们认识来着。” 大伙不知道的是,墨宝平时没事,就叽叽喳喳个没完,难免提及自己这些叔叔姑姑的英雄壮举。 “你也不用找你们老大理论,我哪儿做得不公平,”夏琼依直直看向林运泰,拳面抵掌,勇敢迎战,“请赐教。” 离得近了,仔细分辨,这长相,着实让林运泰心下一惊。 和梅雨晴的相似度挺高,都是不可多见的大美女一枚,只是说话的声音娇软好听,神态轻松自然,姿容大方自信,与人相处的亲近度高,又全然是另一个人。 他惊觉自己走神了那么几秒。 “你看嘛,”回神后,林运泰翘着兰花指划过一圈,“这里,所有人,可能包括宋小姐在内,看上去芳龄都比你大一丢丢,你看上去年纪最小,居然对我们,全都连名带姓直呼的,只有称呼冷大哥为冷大哥,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甚至一跺脚一扭身,从鼻子里“哼”出声,满腔控诉。 林运泰也一直称呼冷锋为“冷大哥”。五年前,冷锋为了救自已的堂哥林运尧,违抗命令击毙了一个他们都不知情的线人,全力承担了一切过错。不得已,冷锋带着愧对那个生命的沉痛,离开了深爱的特警大队。 林运尧也深感亏欠,便介绍冷锋到馨旅集团,建议陆泽瑞加强安保。于是馨旅集团又在冷锋主持下,开拓了道馆业务。 林家一直都觉得欠冷锋的,认为没有冷锋的成全,就没有林运尧的平安与荣耀。 所以兄弟几人当中,只有林运泰,一直都尊称冷锋为“冷大哥”。 夏琼依笑,“之所以称他为冷大哥,是因为他是墨宝的师傅,而我作为墨宝的妈咪,理应尊敬我孩子的老师。我这样实事求是地解释,让你心服口服了吧。” “不服。”林运泰身子扭得更厉害了,耍着赖抗议,“老大你看嘛,就是因为你把我发配到那么偏远的龙城,你的阿娇我是最后一个见。然后吧,我的功夫也很好,可是因为没机会教墨宝,也就没机会,让阿娇妹妹喊一声大哥了。” 大家哄笑。 夏琼依眼角眉梢弯弯地,又一次双手合十,“衷心感谢您的厚爱。” “算你有良心。那——” “不过,抱歉至极,这位施主,我还是要直呼您的大名。”夏琼依一副无奈至极的表情。 大家哈哈笑得更肆意了。 尤其是周文斌,唯恐天下不乱地拍着大腿笑。 林运泰愈加恨得牙痒痒,索性将她一军:“那,这位美女,我这位施主想问的是,按照你的逻辑,你是墨宝的妈咪,称呼他的老师为大哥,那你称呼他的老爸什么?情哥哥吗?” 大家被吊起了胃口,都乐眯眯地望向夏琼依,就看她怎么接招。 知道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夏琼依毫不介意,全当玩笑话,直球打回去就好:“抱歉啊施主,可能要让您失望了,连名带姓,陆、泽、瑞,是不是比对你的,更加公平,这下心里平衡多了吧。” 这样的家庭聚会,这样的欢声笑语,这样的其乐融融,虽热热闹闹,实则透着宁静和谐。 气氛热闹,心内宁静,真好。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陆泽瑞这才深刻体会到名家之语的智慧:所谓幸福的生活,必然是指安静的生活,原因是只有在安静的气氛中,才能够产生真正的人生乐趣。 他伸手招过墨宝,“来儿子,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趁你这些叔叔姑姑阿姨都在,做个见证,正式地拜你锋叔叔为师。” “是。”墨宝声音脆响地应,攥着冷锋,到正对门的沙发位置坐好。他可是受过奶奶关于座次的正规教育的。 冷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瑞,你这是……”这都新世纪新时代了,还搞这一套。 只见墨宝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双膝跪拜,手掌交叠,额头抵上手背,叩了三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唉墨宝快,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锋叔叔充分感受到你的诚意和决心了,这就够了。”冷锋满脸动容,赶紧将孩子架起来。 墨宝起身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所以师父,那天妈咪教导我说,这辈子,膝盖要比石头硬,只跪爷奶爹娘和师父。” “小仔哎,你妈咪说得没错。”周文斌不由得多瞄了夏琼依几眼。 冷锋稳了稳情绪,神情肃穆道:“墨宝,这男儿膝下的黄金,是气节,是尊严,是男子汉的铮铮骨气,千金不换。” “嗯,徒儿记住了。”六岁孩童的眼睛亮亮的。 林运泰招呼大家:“这笑也笑了,闹也闹了,仪式也进行过了,现在都请入席吧。再捱下去,该轮到五脏庙唱空城计喽。” 趁众人还没安排好座位的空档,陆泽瑞凑近夏琼依耳边,轻声说:“看到你今天力战群雄的样子,大刀阔斧,智勇双全,神气活现,特好!我特喜欢!” “……因为有你和墨宝做坚强后盾呀,所以逗逗乐子放肆张扬了。你,不会介意吧?”她瞪着湿漉漉的眼睛,几分疑惑,几分羞赧,更多的是坚定。 “当然不!特喜欢你率性而为的样子,自由自在,为所欲为的,整个活力四射,霸气十足,震慑全场,真心好!” 十分宠溺的语气,流光溢彩的眼中,透出一股执着。 就喜欢你在我的势力范围内,甚至是在我的怀抱里,任意妄为的样子。 虽然都是自家兄弟,但作为墨宝新认的师父,冷锋被安排坐了主位。 第366章 两年前 冷锋也主动了一回,招呼陆泽瑞坐在自己的右手边,顺着这边依次过去,自然是夏琼依,扬子,孙旗杰。 自己的左手边自然是孙芷洁。这样的座位,让孙芷洁既不必与陆泽瑞临座,又不必因为角度关系,去直视陆泽瑞对夏琼依的细心体贴。这是冷锋早就想好的安排。 墨宝也不要人叮咛,非常自觉主动,把自己安插在了两位单身狗叔叔的中间。 他们点的各种菜很快上齐,就连味碟都是服务员一一询问过后,很有眼力地给调好端来的。 “芷洁妹子,早上听你哥的语气,真不是你介绍你哥和宋小姐认识的?” “啊?”自始至终都不在线的孙芷洁,蓦地听到周文斌的问话,一时有些懵懂,待反应过来后,如实作答:“不是。” “我还以为,近水楼台就先得了月呢。那旗杰,坦白从宽,你,和宋小姐怎么认识的?”周文斌追问。 “对呀对呀,我也特好奇,你和孙旗杰是怎么认识的?”夏琼依也一副急切地八卦相,不过她是小小声只对宋扬说的。 “啊?”扬子眼见众人都看向她和孙旗杰这边,倏地面色绯红。 “得得得,满足你们这群家伙贪得无厌的好奇心。”孙旗杰淡定地笑,转向宋扬征求意见,语气温柔,“那我说了。” 宋扬并未直接作答,而是脸红红眉眼也低垂,视线落在圆桌上黑了屏的手机上。 “我们,在幸福魔方见过几次,在地铁里遇到过,就这么简单。”孙旗杰坦然作答。 “相亲?” 这种相识方式,立马就被孙旗杰坚决否了:“也没人介绍哪来的相亲。真有相亲,还能逃过你们的千里眼顺风耳?” 夏琼依惊喜地凑近右边,“缘分呀扬子,地铁上那么多人,你们都能邂逅。” 周文斌没打算放过孙旗杰,“那今早听你的意思,你知道宋小姐有闺蜜,还清楚就是老大藏的夏阿娇,看来这宋小姐,已经跟你说到很隐秘的问题了,你们进展神速呀。” 对于“藏”“夏阿娇”的措辞,夏琼依不置可否。 他们兄弟之间亲昵的玩笑话而已。 只要她自己人间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好。 “神速?你应该先问问我,什么时间第一次见到她的。”孙旗杰也不示弱。 “什么时间?”周文斌穷追不舍。 “两年前。”孙旗杰快速应答。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坐在幸福魔方的角落里独自啜饮。 从他的角度,一抬眼便能瞧见邻桌女生,暖黄的光并不很明亮,但离得近,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女生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从精美的淡蓝色盒子里,抠起蛋糕底盘,双手端出来放在桌上,明显呼了一口气,精巧的脸上浮上欣喜的笑,不知是为双层蛋糕连裱花和巧克力牌都完好无损,还是为像盒子一样精美的蛋糕。 她那东方韵味十足的眼睛,满含期冀地看着对面的男子,说着祝学长生日快乐的话,还请男子稍等一下她把蜡烛插上点燃。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对面的男人打断,说不必点蜡烛了,他不爱吃甜食,所以不需要了。 他谢谢她和她这半年来的照顾,因他研究生毕业决定回省城结婚,而他们就这样吧,就此别过。 男人背对着孙旗杰,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声音和腔调,感觉面无表情,更不可能像女生一样欣喜,话说完就捞起椅背上的外套走了,走得决然,毫不留恋。 女生半弯着腰插蜡烛的动作像蜡像,不抬头也没回应。时间嘀哒嘀哒地过去,有亮亮的东西垂直砸下来,砸在了蛋糕小碟上。 周围的看客都在等女生的反应。 孙旗杰挪了座,不屑坐刚刚离去男人的位置,直接拖了椅子挨在女生旁边的安全距离,“嗨,” “我喜欢吃甜食,更喜欢吃蛋糕。能吃蛋糕的日子,一定是幸福快乐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分享看上去就好吃的蛋糕?” 女生神情慌乱,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真的好吗?我第一次烤,整整一天废了好几个,这个双层的,终于像点样子了……可是,他看都没看……”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她不是没感觉到周遭的视线,不用猜想也知道里面的含义,同情怜悯都算好的,奚落嘲笑的大有人在吧。 “何止是像点样子,简直就是精品,我真的快流口水了。” “哦,真有这么好?那你稍等一下我把蜡烛点……咳,又不是我和你我们谁的生日,就这么分着吃吧。” “好啊。我们两个也吃不完这么多,放明天就不新鲜了,我能不能建议分给其他顾客。很多人都懂珍惜和感恩的,会跟着一起幸福快乐,这样幸福和快乐,就跟着人数翻倍了。” “好建议,我没问题。” 孙旗杰本想招呼服务生小晖帮忙的,瞧见女生的动作很是果决利落,只得作罢。且让她忙一忙吧,分散悲愤的注意力。 她好一通小心地切、装、端、送,一阵风似的挨桌递到人手上,也不管那顾客是否需要,就请人家享用起来。 就像是自己人的蛋糕,孙旗杰也主动跟着忙活。蛋糕每到一人手上,他就说一句“祝你今晚幸福快乐”。散台大厅的气氛,很快就被传递的甜蜜滋味烘托热了。 有年轻人没沾上小确幸的光,追过来问,孙旗杰跟护食的雄狮一样把自己那份护得牢牢的,还不忘啃上几口看你还抢不抢。不顾形象的动作让他鼻尖也沾了奶油的光,差点就糊在了眼镜片上,一下子就逗笑了身旁的女生。 要不要这么夸张又幼稚,他就是故意的吧,女生哈哈哈地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不知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甚至双手啪啪地拍着大腿前仰后合,丝毫不顾周遭人的眼光,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看来在喜欢的人面前是收敛而矜持的,又看来不是善缘,否则就该原本做自己了,像此刻一样。 女生想请他喝酒表达解围的谢意,孙旗杰当然不能让女生请,喊来小晖交待几句。 酒上桌了,可女生却怎么喝都不醉,还站在乐队的立麦前专门为他高歌一曲,声音很好听,歌唱得也好。 第367章 名花有主 萍水相逢而已,他们谁都没问对方姓甚名谁,直到开车把女生送到她的小区门口,孙旗杰才说了一句:你们俩不合适,因为你在他面前,不自由不自在,没有做自己。 他们也没互留联系方式,女生像报仇一样啪一声甩上车门,背对他挥着双手算是告别。 望着她同样毫不留恋的背影,孙旗杰决定,如果再偶遇她第二次,那他一定和她建立进一步联系。 过了两天是双休,孙旗杰闲来无聊,就想去久未乘坐的地铁里感受熙熙攘攘的热闹。 他一眼就认出了车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整个身子缩在门边角落里,神情落寞地低头盯着手中的票根。 他挤到她跟前她都没察觉,瞄了眼是电影票。 他跟她打招呼,又让她请他看电影。就像前两天请他吃蛋糕一样,她先是扯扯嘴角,扬了扬手中的电影票说,过期了。不过她还是答应,在下一个地铁站下车就请他去。 他特别留意了那两张票上的日期,是生日蛋糕当天的。 他是故意让她请的,最新上映的速度与激情。恐怖的不适合他们现在的关系,喜剧或文艺的又易勾起她的回忆,紧张刺激的能干预她的伤感。 送她回小区门口的时候,孙旗杰向她要了联系方式,理由是八十亿人当中,他随意乘个地铁都能遇见她,这样的邂逅值得续友缘,就知道了她叫宋扬。 回到家里,孙旗杰通过微信给宋扬发了一段话,大意是世间八苦,释然自渡,人生就是苦乐参半的过程,找回乐子的办法就是不高估自己在那个人心目中的分量。 能伤害你的从来不是那个人的无情,而是你心存幻想的坚持。 及时止损,新希望,新盼望,新指望,就不会深陷失望绝望的苦境,从而开启新生活。 他的意有所指非常明白,只是不知她何时能够明白。 其实,只一眼就合眼缘的人,喜欢就是喜欢,哪里还需找理由。 心动瞬间的直觉告诉孙旗杰:看,就是她了,你一直在寻寻觅觅的人,劫了你又让你逃无可逃。 好在他压根不想逃。 可她的防备心是真重,不肯轻易对谁敞开心门。 孙旗杰就感慨,贝类接受异物进入体内就不容易,形成珍珠的过程更不易,那个人是真不懂珍惜这枚好不容易开蚌的珍珠。 另一面,他又庆幸,好在被他孙旗杰遇见时,她恢复单身。 她在酒吧拼酒拼舞,疯狂起来也是真舍得命,好在他身手够敏捷,够格当她的护花使者。 只没料到,今晚她会有如此小鸟依人的一面。 “啊~扬子,”夏琼依咬着扬子的耳朵说:“你当时居然都没跟我报备,瞒着我。” “嗬,你还说呢,他都没跟我说,他和你家,咳,就是陆总嘛,是好兄弟,我也是到了这儿才知道。再说我跟他,当时只是陌生人呐,我压根就没注意到他,怎么说?!” 不是宋扬不报备。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向心怡好几年的学长表白。她被利用完之后,又被学长拒绝得那么狠。 刚认识孙旗杰那会儿,她压根就没自信,加上又不知根知底,丁点心思都不想给孙旗杰。 等被他暖了心,有了期待,两人暧昧渐生情愫渐浓时,好闺蜜又摊上了大事,日日以泪洗面,她又怎么好跟她报喜在她伤口上撒盐。 加上孙旗杰被派去了玉城,她没信心异地能让两人坚持多久。 “看来他是‘郎有情’呀。看你这平日里孙二娘的架势,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却频频脸红,肯定是‘妾有意’了吧。” “好你个坏依子。”宋扬作势要掐夏琼依。 “我又没说错。啊~你看你现在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知道了’。” 夏琼依轻声地哼着旋律,套着自己的词,唱了起来。 “讨厌你……” 两人的嘀嘀咕咕,都被陆泽瑞“窃听”了去,谁叫他耳力极好,谁叫他近水楼台呢。 心情极好。笑,温柔地笑,收不住弧度。 就在两人耳语间,周文斌还是不依不饶,“听你这语气,好像很遗憾这龟速?” “嗯哼,直言不讳地怼回你,的确。”孙旗杰单手在桌子上,转着手机的四个边角,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 “听听听听,这语气里的小嘚瑟,看看看看,这神情里的小傲骄。”一直在照顾墨宝吃东西的林运泰,开始添油加醋,“宋小姐,你们别光顾着咬耳朵呀,错过了这世上最动听最难得的情话,多遗憾呐。” “今天,的确是第一次见大家,我,能不能恳请大家别叫我宋小姐,怪别扭的,和依依一样,喊我扬子吧。” “这哪成啊,这是你们闺蜜之间的称呼。我们呀,想和旗杰兄弟一样地喊你呢。坦白从宽吧,旗杰兄弟怎么喊你?” “啊?”宋扬被林运泰逗得,有些发懵,“一样啊,扬子啊。” “哈哈哈……旗杰,你看你家小白兔的表情,好好玩哦。”轮到林运泰不怕死地拍着大腿笑。 宋扬的脸就像煮熟的虾子,通红通红的。 “墨宝的泰叔叔呀,最好积点口德哈,小心风水轮流转哦,看改天我们姐妹花怎么对付你家滴小白兔。” 夏琼依维护宋扬,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切齿,“我可是记住了哈,今天是10月25日星期五农历九月十八。你也记住了哈,我们姐妹花可是有仇必报滴。” “矮油,我好期待你们来对付我家小白兔哦。哎对了,你们姐妹花只有两位吗?还有木有了,我好近水楼台提前预定。” 夏琼依痛击得彻底:“灰藏抱歉啦,我们姐妹情很钻一的,紫有两位,而且都已经名花有主啦。” 第368章 您真的在跟妈咪约会? 陆泽瑞差点就笑出声来,反应极快地抬手捂脸,可是大大弯起的唇弧,还有明显被牵动的面部肌肉,妥妥地出卖了他。 不为她的搞怪,只为她将自己这朵娇艳的花儿归到他名下,他欣喜若狂,心花怒放。 他这两个月的无条件陪伴,还是很有效的嘛。 没想到这丫头一兴奋起来,也会口无遮拦,完全失了平素里的冷静自持。 人来疯吗? 多数时候都同一个六岁孩童在一起,现在跟自己的闺蜜坐一起,难得这么出来放松一下,且让她肆意撒欢下去吧。 林运泰揪住夏琼依不放,“那你这朵名花归到了谁名下?” “啧啧,运泰,你这也太没眼力见了。”周文斌瞥了林运泰一眼,似是不屑他的迟钝一般,“她都是咱墨宝的妈咪了,自然归属墨宝他爹地名下啦。” 还真是自家兄弟哈,一唱一和的。 夏琼依抿唇一笑,“那我岂不是,应该归到墨宝名下?” 见自家兄弟还欲说什么,陆泽瑞用眼神制止。 林运泰转移话题:“嗨,我说夏阿娇,人家扬子已经有了护花使者,你这闺蜜就该适时退场了不是?对吧,旗杰兄弟。” 孙旗杰倒是会把握时机,适时表白:“你也不用不怀好意地挑拨离间,我跟她们姐妹花一伙的。” “oh my god!”林运泰抚额,“多年竹马情秒变a4纸,不值太不值!” “哎——你这站队我可太喜欢了。”夏琼依的大拇指很给力,“看来没白支持你。” “哼,重色轻友的货!”林运泰唯恐世界大战爆发不起来,直接将侵略矛头转向另一对,“小墨宝啊,你不该和泰叔叔还有斌叔叔混场子,应该去当第三者,插足在你爹地和妈咪中间。” “才不要呢。平时我把第三者当得够够的,什么时候都是妈咪的小跟班,什么时候都插足在他们中间。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吃饭了,妈咪就不用烧饭受累了。我不坐在她旁边,她也不用照顾我,我想让妈咪多吃点儿。” 墨宝说完,还不忘嘱咐:“爸爸,您可要好好照顾妈咪,把我的那份也照顾到。” “算你小子有心,保证完成任务。”陆泽瑞今晚笑得很欢,毫不掩饰。 只要小女人不回头,从她的角度,瞧不见自己咧到耳朵根的笑。 “谢谢谢谢,妈咪暖心的墨宝贝。”夏琼依望向孩子,动容地笑。 “妈咪您要多吃点儿,要长胖点儿。如果今晚不是来这里,应该是妈咪的休假时间。” “什么休假时间?” 众人好奇心起。 “我奶奶说了,妈咪一个星期的七天都在照顾我,就让我每周五晚上,去庄园陪她和爷爷,给妈咪放假。” 林运泰不怀好意,斜睨着对面那对儿,跟孩子报料:“那哪是放假呀,那是你奶奶让你爸爸跟妈咪约会来着。” 腾地一下墨宝站起来,两眼放光,急急追问:“真的老爸?您真的在跟妈咪约会?” “你小子,好像很惊喜。”林运泰忍不住笑话他。 “当然。”小嘴噘老高,墨宝嘟嘟囔囔地,“妈咪说了,等我新妈咪到来的时候,她就会离开,我就急了,我当然希望妈咪能做我的新妈咪,永远不离开。所以特希望老爸约会成功。我不想离开妈咪,一刻也不想。每周五去奶奶家,也是因为心疼妈咪太辛苦,就想让她休息才去的。” 小人儿五指紧紧攥住筷子,狠戳碟子里的食物,眼神里满是不舍跟委屈。 其余四兄弟,这才信了,为什么好哥们千叮咛万嘱咐,警告他们说话千万要注意,不能越界,生怕吓走了他家阿娇。 原来还真是特困户呀。 “哎唷宝贝儿,别激动别激动,咱们听听你爹怎么说。”周文斌心疼地将孩子搂进怀里,转移他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将他爹的军。 墨宝眼眶红红的,满怀期待地望向老爸。 陆泽瑞握住夏琼依垂在桌下的手,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夏琼依不动声色。 她明白他这句道歉,是想安抚墨宝,告诉墨宝他们是在约会。 但她的确不想被他的兄弟误会,默不作声。 于是陆泽瑞开口:“是,我和你妈咪在约会,方便去了解各个酒店和场馆的工作。” 前半句安抚孩子,后半句说给兄弟。 这样表达,算是功德圆满了吧,希望能满足所有人的好奇跟期待。 “欧耶!”墨宝自动过滤掉后半句,开心地比划剪刀手。 周文斌眼都不抬,继续涮着肉,“难怪那天碰到艾美的朱厚合,他问我,你们陆总另结新欢了?我当时就纳了闷了,什么叫‘另结’,我哥们有很多新欢吗?我哥们可是非常清心寡欲专一无二的好不好。” 当时朱老总讨好地解释说,一个周五的晚上,他看到某两人出现在他家温泉酒店,还说,陆总不是抱着就是背着夏小姐,一步都不让她走。啧啧,那个心疼样让他看见了,还以为陆总好事将近呢。 原来,朱老总说的,都是真的。 “他确实没有乱编排。”陆泽瑞直言不讳,余光瞄了眼身边人,然后转向周文斌,“那天是她第一次去道馆训练,当时锋哥也在。她急于求成,搞得自己肌肉痉挛,脚抬不起来,步子迈不动,路都走不了,就想带她去温泉泡泡,缓解缓解。” 夏琼依尴尬至极,抱拳道:“实在不谙此道,让各位武林高手见笑了。” 周文斌一副气不过的调调:“这还跑到别人地界上去舒活筋骨了。我们必须开发自己的温泉山庄。” “不愧是兄弟,心还真有灵犀。”陆泽瑞云淡风轻地说。 “哎——瑞哥,我们可说好的,暂时保密。”林运泰截断他们。 孙旗杰的声音响起:“文斌,咱就静待瑞和泰他们两人花开呗。你人在荣城,都没听业界传说,瑞好像,在四处打探他们的秘密情报?” “什么?”周文斌奓毛了,“这什么话?我们馨旅的酒店,力求当前最前沿时尚舒适经济,还用去打探别人家的秘密?” “是因为,瑞已经好几次,都出现在‘别人家’的酒店里,业界有此揣测,实属正常吧。” “你这都怎么听说的?” 第369章 爸爸,您可不要嫉妒只有我有哦 孙旗杰气定神闲地给宋扬布着菜,“和你一样,无意间碰到业内熟人,人家冷嘲热讽地。” 还有人比他们更稳如泰山。只听陆泽瑞笑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兄弟,让你们受委屈了。” “嘁,你这都什么话!”孙旗杰不屑,“什么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瑞,那你倒是对比出‘己’和‘彼’的利弊虚实了没?”周文斌追问。 “休闲时光,不谈公事,办公室说。”陆泽瑞撂下话,便三缄其口了。 林运泰又开始进攻墨宝:“矮油,墨宝呀,那你就忍心当两位叔叔的第三者?” “那你们是‘同志’吗?”墨宝忽闪着那双黑葡萄,灰藏好奇。 “什么?连这你都知道?陆泽瑞,你这爹怎么当的?”林运泰尖叫着拍案而起,直呼其大名,就差没指着鼻子或双手叉腰了。 “唉,”陆泽瑞无可救药地摇头慨叹,“世事复杂,有这样两位叔叔做榜样,童蒙稚子耳濡目染,自是少年老成。” “滚你的!教坏小朋友!墨宝啊,别信你‘爹地’的哈,‘干爹’这里最可信。”周文斌讨好地笑。 “我也很崇拜爹地的。” 众人大笑,整个一夏琼依风格。 墨宝才不管不顾呢,继续陈述:“这有什么难知道的,网上到处都是,查查不就知道了,是吧师父?” “啊,原来是冷锋你教坏我干儿子!” “你们别冤枉好人,我师父才没有。他只教我功夫编程打游戏来着。就是查询这个词的时候,就会蹦出来好多个意思啊,想想就知道啦。” “那墨宝,你不忍心当你爸爸妈咪的第三者,就忍心来剥削两位叔叔?” “怎么叫剥削?如果你们觉得受累,不乐意照顾我,那换我照顾你们好啦。”小家伙还真懂得“剥削”的含义,却一点儿都没有自己是负担的自怨自艾。 “嚯,你可真是宽厚大方,泰叔叔喜欢。瑞哥哥,你这儿子可真精明,情商也高,将来铁定比你更有出息。”林运泰贬着爹地夸着儿,疼爱地使劲抱了一下墨宝的小肩膀。 “那是。必须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是他的职责所在。否则他不是白白站在我这么努力的肩膀上了。”林运泰的瑞哥哥回应得轻描淡写。 “那,小墨宝,平时你妈咪都给你做什么好吃的,说来让我们眼馋眼馋呗。”周文斌故意问这话,问给在座的某位不死心者听。 “太多啦,我都数不过来了,反正每天都不重样。每样都好吃,又不常吃,所以记不住。” 墨宝说他不是不爱吃核桃和红萝卜么,总感觉有股怪味,还涩涩的,可是它们又非常有营养,妈咪就把它们藏起来,做成汆汤丸子、蛋糕、米粥或者糖三角,就特别特别好吃啦。 反正他每天都吃到撑,妈咪怕他积食,就管住他不让多吃,爷爷奶奶们都说他长高长胖啦。 想起什么,墨宝小身板朝桌子上趴了趴,直冲老爸的方向,卖着关子双手拢嘴小声说:“爸—爸—有个您不知道的小秘密哦。” 货真价实的顽童露出了顽童本性,当着众人的面,大大的圆桌也不妨碍他小声说秘密。 “是吗?”陆泽瑞笑,望向儿子问,“那你妈咪知道吗?” 孩子有自己的小秘密实属正常,但必须保证两个大人当中,至少有一人知道,才能矫正孩子可能走偏的想法。 “当然知道。不过她不让我告诉您。可是我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嘛。” “既然是你们两人共同拥有的秘密,那你应该先征求你妈咪的意见,然后再决定,说还是不说。” 陆泽瑞一贯对儿子民主,但该让孩子具备的原则和分寸,还是需要教导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墨宝你想说就说吧,妈咪没意见。”夏琼依鼓励孩子。 “好。就是吧,爸爸您每天上班去之后,我不是起得晚么,妈咪都会特别地、单独地给我做一份爱心早餐,和您和妈咪吃的,都不一样哦。” 还每天一首古诗的主题,小墨宝吃得特开心。就是吧,要记住那些诗,有点困难。 一提及背诵那些生疏的诗词,小眉头微蹙。可见那些非现代的文字,于他而言是有些难度的。 “你怎么做到的?”陆泽瑞猛地侧转身来问,吃惊得很。 这么多天了,倘若儿子今天不说,那他要到哪天,才能了解这丫头的一番良苦用心。 夏琼依见他这么大动静,全桌都盯着她看,有些尴尬,小声解释:“很简单,不是有很多制作美食的公号和视频吗,跟着学的,都是别人的现成创意,我照猫画虎,照搬照抄罢了。” “即便如此,肯花心思为儿子单独做,也是特别的爱给了特别的他。”陆泽瑞声量不减,意欲让兄弟们都听清。 “爸爸,您可不要嫉妒只有我有哦。” 墨宝洋洋得意地劝。 陆泽瑞故作心碎状,“老爸嫉妒得不要不要的,嫉妒只有你,得了这独一份的待遇,还有真爱。” “你小点声,”夏琼依拽拽他的衬衫袖子,不想让别人听到,努力侧转脸面对他,差点就后脑勺冲其他人了,急于制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搞笑,在跟儿子争宠是怎么的。” 她始终能顾及他的面子,陆泽瑞自是相当满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我干嘛要掩饰,我的确在跟儿子争‘宠’,这又不丢人。” 然后又扬声冲墨宝喊:“不过爸爸我呀,更由衷感激你妈咪对你的独一无二。” “哎你有完没完,”夏琼依有些急了,“那是孩子需要,我们不是约好不说谢谢的吗。” “对,只因为孩子的情感需要和心理需要,被‘看见’了被‘重视’了,你的爱心早餐就起到了疗愈作用。不都说疗愈发生在被看见嘛。” 得,陆泽瑞继续不高不低的声音,夏琼依选择了噤声。 再制止下去,不知道这男人又会叛逆,或高调成什么样子。 她甚至怀疑,他的青春期是不是滞后到现在了。 在成熟沉稳的男人眼中,她读到了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张扬和纯净。 第370章 秀幸福 “墨宝,你妈咪做的爱心早餐,都有些什么呀?”宋扬也想让自己的好闺蜜,在重要人物的兄弟面前加分。 “妈咪每天都会跟我解释。” 像今天早上的,是面包片上抹了牛油果、酸奶和芝士片,创造的意境,就是大画家凡高画的《星空》那幅画。 青菜有炒紫甘蓝,肉肉有牛肉粒,喝的有牛油果奶昔。 古诗嘛,就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夜宿山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妈咪,我背的对吧?” “一字不错,还抑扬顿挫有强调。”夏琼依举双拇指赞。孩子的学习力都是相互促进的,和灵慧的宝贝儿在一起,开心指数都在增加。 林运泰笑着问:“那你妈咪做的美食,和你现在吃的火锅比,哪个更好吃呀?” “这怎么能放在一起比。外面的饭再好吃,也不是家,可是妈咪做的饭不但好吃,还有‘家’的味道。” “哟,”林运泰摸摸孩子的后脑勺,心疼地说:“我们墨宝都成哲学家成小诗人啦。” “本来就是嘛。妈咪来之前,我和爸爸很多时候都在外面吃饭,每天都为不知道吃什么而发愁,因为吃遍了,因为吃饭就只是为了完成不饿的任务。” 可是现在大不一样啦,吃饭是一种享受,因为爸爸和妈咪都在家,吃饭就是在享受美食,享受幸福。就像奶奶说的,现在的家,有热腾腾的饭,有热乎乎的感觉,他们都爱回家爱待在家里,家里也热热闹闹的。 孩子的话里话外,满是令人渴望的温馨和快乐,日常琐碎也幻化成诗情画意的浪漫。 灵光一闪,墨宝接着说:“对了对了,说到诗,我还真写了两首,妈咪帮我投稿的,已经发表在《荣城晚报》上了。我朗诵给大家听听,给叔叔阿姨姑姑们祝祝兴。” “好。”大家一致鼓掌,气氛越发热烈起来。 只见墨宝从座位上起身,笔挺地站在桌旁,坦然面对众长辈的目光,字正腔圆、落落大方地朗诵起来,亦如每个晚上的“森林演出”: 《眼 睛》 作者,陆锦墨,六岁 我和妈咪的眼睛\/ 在天上 \/因为我们相似的大眼睛 \/像蔚蓝的天空一样\/ 明澈 \/妈咪的这双眼睛 \/纯洁得\/像雪白松狮的毛发 \/很美 \/很美 \/因为里面 \/写满了爱 \/写满了鼓励 \/写满了欣赏 \/写满了智慧 \/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我有这样一位妈咪 一首毕,还未等众人的喝彩声起,他又气定神闲地继续下一首: 《妈咪的怀抱》 作者,陆锦墨,六岁 妈咪的怀抱\/像冰雪融化的春天\/暖暖的 妈咪的怀抱\/像百花盛开的夏天\/香香的 妈咪的怀抱\/像硕果累累的秋天\/甜甜的 妈咪的怀抱\/像银装素裹的冬天\/美美的 我喜欢妈咪的怀抱 在妈咪的怀抱里 我觉得自己 是最最珍贵的宝贝 生出了多多的勇气 去快快乐乐地生活 “噢好墨宝!好!”宋扬眼眶湿润,又是使劲鼓掌,又是吹口哨,又是高高地翘大拇指,大声鼓励:“妈咪的眼睛里,确认了你的存在感和价值感,妈咪的怀抱,又给了你安全感和归属感。诗写得真棒真动人,朗诵得更棒更动人。墨宝你可真行,满满都是对妈咪的爱,墨宝好样的你!” 孙旗杰接力:“墨宝啊,你朗诵得好,你扬子阿姨总结得也好,宝宝都是透过妈咪的眼睛看世界的,也是透过妈咪的语言理解世界的,我们都羡慕你有一个好妈咪。” 他们兄妹,也是很小就失去了妈妈,只能透过看别人的,或是通过文学作品,感受有妈妈疼的感觉。 今天,这几岁的娃,又一次冲击了他们这些年届而立的成人的心。 林运泰说得轻飘飘的:“杰啊,知道你拿了心理咨询师的证。” 孙旗杰笑:“哎~那你也羡慕不来,就像我羡慕不来墨宝现在有妈咪一样。” 林运泰也笑:“那你小子可能有失偏颇吧,这明明是两件不可类比的事。只要我想,就可以考个证来甩你面前,可一个人要想得来一个好妈咪,还是很难甚至是不可能的。” 快三十岁的男人,见识过世上太多利益交换下的炎凉冷暖。 孙旗杰愣了一下,“你小子的话,灰藏有理哇。” 他们哥几个十几二十年团结一心,和竹马情有关,也和各人有各人原生家庭再生家庭的心酸血泪作粘合剂有关,互相心疼舔伤口啊。 林运泰转了矛头,由衷地赞:“是我们神采奕奕的小墨宝观察仔细,体会到位,表达准确,朗诵也同样精彩,自然大方,声音宏亮,感情充沛。” 周文斌搂着孩子的小肩膀左右晃了几晃,“所以今天,找回精气神的墨宝,勇气多多的墨宝,就快快乐乐地,和妈咪穿着母子装,来出席我们这个家庭聚会了?” 终于来这招了。只是啊,可能要让您失望了,哼哼。夏琼依冲周文斌的方向挑了挑眉。 “嗯。我要求妈咪穿的,因为我想到这里来秀——” 被斌叔叔截断了:“秀恩爱?” “错。那是夫妻或恋人之间才用的词汇。我和妈咪之间,应该用‘秀幸福’,花林的郭爷爷这么说的。” “花林的郭爷爷?你和你爹都去过花林了?”周文斌惊。 墨宝答得可骄傲啦。他去过呀,每个周末都去。那里可好玩了,亭台楼阁红红绿绿,有假山有湖水,就像古代园林一样。还有大片大片的花草,漂亮鸡鸭下的蛋特别好吃,反正花林特美。 对了对了还有只松狮,纯白色的,一点也不咬人,他还搂着它的脖子和它一起玩呐。郭爷爷郭奶奶也特喜欢他疼爱他,他也特喜欢他们。 周文斌意味深长地瞄了眼当事人。 第371章 真金不怕火炼 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的陆某人,也隔着腾腾热气望向他,不言不语。 今晚的他异常沉默,心满意足地享受大家斗嘴打趣之乐。 只是每个人都能感染他眼角眉梢毫不掩饰的笑,感受他为夏琼依烫菜布菜的温柔宠溺,感怀他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那墨宝呀,告诉干爹,你家每顿饭之后,都谁刷碗呀?” 墨宝开始回忆,“本来有刷碗机的,可是妈咪不爱用。” 妈咪说只有三个人的碗筷,用洗碗机费时又费力,运行成本还高,像木头、塑料、铝、涂层餐具就不好使。 妈咪喜欢专心洗碗水流冲手的感觉,边洗碗边听书效果特好,所以妈咪刷得最多。 他有时候会帮忙,爸爸前面也刷过。不过好像,他发现,带妈咪到爸爸办公室之后,妈咪就再也不让爸爸刷碗了。 妈咪说爸爸太辛苦啦,要承担那么多人那么多事的重任,所以吃过饭,她都会赶爸爸去休息,或者让爸爸陪他玩。 “哦?这么说,你妈咪在那之前,并不知道你爸爸有这么辛苦?”周文斌的眼神先是扫了一下墨宝,很快射向夏琼依。 “呵呵,你们就使劲套孩子的话吧,只是别把他带歪了。”夏琼依坦荡的目光直直地迎向他。 “妈咪没想到爸爸竟然那么能干,给了那么多人工作岗位,又为那么多旅行者经营着温暖的家,爸爸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幸福啦。” “嗬,看来你爸比在你麻咪心里,很是威武神勇嘛。”林运泰又开始添柴了。 “妈咪还说,你们几位大神级别的叔叔,和爸爸一样威武。如果没有你们几位叔叔姑姑的帮助,爸爸会更加辛苦,工作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众人都没料到,墨宝根本就没往林运泰下的套子里钻,却又为夏琼依将孩子教导得很好而暗暗叫绝。 下一句是墨宝的神补充:“因为爸爸很辛苦,所以妈咪还专门买了洗头床和按摩床呢。” “扑哧”一声,周文斌不怕死地笑了场,“那你妈咪,都怎么给你爹地洗头按摩的呀。”让人浮想联翩,想入非非呀。 夏琼依也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真金不怕火炼,她不阻止孩子说,是因为不能教导孩子藏着掖着,更不能教导他撒谎,尤其是在他们这些至亲的叔叔姑姑阿姨们面前,更要坦诚相待。 也正好给个机会,训练孩子当众有条不紊,滔滔不绝,落落大方,敢于表达。 她还真是,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过,自己一贯的严于律己、光明磊落和坦坦荡荡。 所以不怕在座各位详细了解她们的私生活,想问什么,尽管招呼过来好了。 “儿子,告诉在座的叔叔阿姨,你妈咪都是怎么给爸爸洗头和按摩的。” “就像给我洗头和按摩一样啊,没什么区别的。你们大人每次去理发店和按摩会所,不也都是躺着的吗?” 孩子的心天真无邪,消弭了大人心里的嘀嘀咕咕跟九九十十。 “那你晚上跟谁睡呀?还是自个儿睡?” “床”的话题,自然会让人联想到“睡”的话题。 既隐秘得惹人好奇探究,又过渡得自然。 “当然跟妈咪睡在我的海盗船上啊。哼哼,每天晚上听完亲子故事,被妈咪亲吻着,我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第二天早上,又被妈咪亲吻着叫醒,真是太幸福啦。” 旋即,小脸就垮了下来,非常失望和遗憾的声音响起:“唉,这么美好的事,只能到十月底,我心里默默地数过,没几天了。” 那时夏阿娇就会离开?众人心惊。 “妈咪怕我太依赖她,要培养我的独立精神,就约好只陪我睡到十月底,到时候,就得我自个儿度过漫漫长夜喽。” 众人哈哈大笑。一个六岁小屁孩竟然说长夜漫漫,还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你懂什么叫漫漫长夜呀。”林运泰揉着小屁孩的脑袋顶,笑出了眼泪。 “不许碰我的头。我的头只给爸爸和妈咪摸。”墨宝先是抗议,紧接着无奈地解释:“我早都过完六岁生日啦,怎么不懂漫漫长夜,就是没有妈咪陪睡,孤独呗。” 好一个“孤独呗”。 众人笑喷。 “那到时候你妈咪睡哪呀?”周文斌又不怕死地诱导。 “当然睡她的公主房啊。我老爸把妈咪的房间,装修得可真漂亮,就像童话王国里公主住的,爸爸您真棒。要是能和妈咪约会成功,就最棒了。” 众人都望向夏琼依,想看她怎么表态。 却见她只是盈盈浅笑,落落大方的接受众人目光的审视,满不在乎,该烫菜烫菜,该开吃开吃。 她一贯信奉“舌头再大,也压不死人”。 事实和观点,完全两码事。 话分谁说,也分谁听。 思想和舌头是别人的,但耳朵和心是自己的。 林运泰继续助攻:“那除了做美食,你妈咪每天还陪你做什么呀?” “太多啦。我又不上学,时间怎么打发,总不能整天发呆吧。” 墨宝把每天都做的一一罗列出来,小小手指头一根根躺倒在小手心里,都不够用了。 林运泰心疼地阻止:“小祖宗你慢着点,喘口气儿再说。你每天做这么多,累不累呀,我听着都累了。” “不累呀,有妈咪陪着怎么会累,时间都不够用。” 每一项只有二十分钟左右,最多半个小时就必须休息。 妈咪说了,视力比智力更重要,健康比学习更重要,要好好保护他的大眼睛。毕竟远视储备非常有限,不能随意挥霍,加上大眼睛的皮下脂肪薄,更容易近视。 可是每次手工特好玩又特费时间,他就央求妈咪延长时间。他们还把手工作品,贴在了馨旅大厦的安全通道里,把墙壁装饰得可温馨可漂亮了。等下次叔叔阿姨去的时候,他可以带大家去参观。 他们还不止做这些哦,他还有跟师父学功夫,翻跟头倒立扎马步,嘿嘿哈嘿。他感觉自己腿脚都更有劲了。 第372章 墨宝被盘问 对了对了,妈咪来了以后,家里还种了好多好多花花草草,四个阳台,不对,五个阳台都满满的。 还有他最喜欢的森林阅读角、楼梯下面、书架上面,到处都是花草,特别美。 所以中间休息的时候,他们就会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洗澡,施肥。妈咪说,这样还可以让他漂亮的大眼睛,对着绿色放松。 对了对了,还增加了他最喜欢的户外游戏,每天下班以后,爸爸都会参加。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打沙包,踢毽子,跳大绳,跳皮筋,跳房子,骑车子,溜滑板,玩轮滑,可多可多了。 他最喜欢的,还是捉迷藏和老鹰捉小鸡,爸爸妈咪还有他,互相捉互相藏,每次都吓得他和妈咪惊叫,好开心呀。 “有一次光脚捉迷藏,之后妈咪还帮我洗脚,还亲吻了我的小脚丫和手手,她一点都不嫌弃我,感动得我都掉眼泪了,觉得好幸福……” 好几天过去了,但提及这件事,小家伙还是忍不住激动,眼眶越来越红,声音轻颤。 林运泰搂搂他的小肩膀安慰。 陆泽瑞则握紧了夏琼依的手,因为她正隔空注视孩子,一动不动,眼神里的心疼根本无法掩饰。 墨宝突然大声抗议起来:“所以我讨厌邢燕娇和她爸爸!他们一来,妈咪就不能和我们一起玩游戏了!她爸爸还邀请妈咪共进烛光晚餐,这是我的妈咪,他们也想抢!” 众人不解的目光齐齐望向陆泽瑞。 只见他面无表情,“墨宝幼儿园同学的爸爸,邢氏置业的邢南唐。” 夏琼依倏地侧脸看向身边的男人。 察觉到她的异样,陆泽瑞也盯着她的眼睛,风轻云淡地解释:“要不然,你以为他敢跟我叫板?名媛聚会那天,那个李姨就是他母亲。不过别担心,不会有任何事。” 此刻,话题敏感,周遭安静下来。 她小小声道:“我都不知道,不然那天我不会拒绝得那么过分。他,不会找茬针对你吧。” “他敢。”周文斌瞬间义愤填膺起来,“他的邀请就已经是公然挑衅陆氏和五虎了。他目中无人无礼在先。” 孙旗杰笑着安慰:“琼依,瑞说得没错,不必担心,否则我们五虎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林运泰也宽她的心:“我也支持文斌他们的说法。夏阿娇你彻底拒绝他就对了,这才是……墨宝的妈咪该有的风范。” 他本意想表达,是陆泽瑞的女人该有的风范,但老大交待过,所以他很不情愿地半道改了口。“放心吧,馨旅和邢氏基本没什么业务往来。还有,虽然打交道不多,但据了解,邢南唐这人,总起来说还算厚道。” 夏琼依较真的神情里藏着隐忧,“可他女儿小小年纪,很娇纵很以自我为中心。所以我担心有其女必有其父,会给你们惹麻烦。” “啧啧啧啧,瞧瞧人夏阿娇这集体荣誉感,这简直就是……啊?馨旅人一枚嘛。”林运泰又不得不改了口。 陆泽瑞笑,“他女儿把自我中心表现得淋漓尽致,才充分说明,邢南唐没有教育女儿掩藏心机,也就能说明他本人是怎样的人。不然你以为,我会在不做任何调查的情况下,允许墨宝和他们做游戏?” 见她还是一副不怎么信的表情,陆泽瑞继续说服:“不信你问锋哥。运泰不也说了,这邢南唐的风评还不错。他不是专程找你道歉了么,我看他当时态度挺诚恳的,不像假装,所以把你的担心,好好放进肚子里。” 他必须转移这丫头的注意力,“儿子来,再跟你叔叔阿姨们讲讲,我们在周末还会做什么。” 接到指令,墨宝继续周末话题。他们还会去打羽毛球、去游泳、去秋游,去花林看望郭爷爷郭奶奶。 总之是太丰富了,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因为他好喜欢现在的生活,觉得好幸福。 小脸上神采飞扬,目光炯炯有神,仿佛日子里都是亮晶晶的快乐泡泡。 宋扬就坐在墨宝对面。 一直看着孩子的表情,听着孩子的讲述,她眼眶愈发湿润,泪花在眸子里闪烁,低垂着头。 孙旗杰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无声安慰。 夏琼依感受到,也挂在她肩上,悄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高兴的。” “嗯。” “没想到我现在,能这样积极地生活,这下放心了?” “嗯。这就是你拒绝我去逛街的原因?现在我不怨你了。” 夏琼依扯过纸巾替她点着眼角,“我们都要努力朝前走,一起加油!本来我还担心我不在,没人给你做好吃的呢。现在好啦,有一位英俊的白马王子,接替我来爱你了,真好!” 这边林运泰还在发自内心地喟叹:“哇塞,墨宝,你说得我都好心动,好想加入你们。墨宝,我好羡慕你。” “那好呀,只要想来的,都欢迎加入我们,这些亲子活动,真的可棒可棒了。更何况,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更可以来参加了,我说得对吧,爸爸?” “非常正确,儿子。” “我要像妈咪说的那样,尽量画一个更大的圈,尽量包容更多的人。”小子说着还比划了一个大大的怀抱。 大人们都会心地笑。 “对了,你们还可以来我家,一起包饺子,一起烤蛋糕。我妈咪烤的蛋糕,蒸的桂花糕,还有包的彩色饺子,都可香可香了,各种各样的形状,我想让大家都感受到,幸福快乐。” 陆泽瑞握了握夏琼依的手,想让她知道,墨宝被“盘问”,并不是他的兄弟在考查她,在测试她,只是关心孩子现在的生活而已。 夏琼依冲他嫣然一笑,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我们还没掺和就感觉到了。好了宝贝儿,快吃吧,吃完我们去k歌。”林运泰疼爱地拍拍孩子的小背。 知道自家姑姑林维荣家教严格,吃饭的时候不允许嘴里含着饭说话,所以小家伙一直被盘问个不停,都没吃多少。 第373章 别有用心的东东 林运泰给孩子烫了好些牛肉、羊肉、青虾和青菜,又剥了几枚鹌鹑蛋。 “泰叔叔,我喜欢这样的家庭聚会,您喜欢吗?”墨宝仰着小脸问。 “当然。说说吧,你为什么喜欢呀?” “因为大家说说笑笑,还有各位叔叔的斗嘴,好有趣。爸爸和妈咪也常常会斗嘴,我听着,觉得好开心。” 孩子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开心”“快乐”“幸福”这样的词汇,表达得也最简洁直接。 “叔叔知道了,我们墨宝很喜欢妈咪。” “不是喜欢,是爱。” “哦,墨宝‘爱’妈咪,泰叔叔知道了。”林运泰若有所思。 下一秒响起宋扬的惊叫声:“哎依子,我这才注意到,你这银镯上的图案,竟然是龙飞凤舞……” 语落,方觉自己声音大得镇场了,引来众人目光齐聚,宋扬尴尬地吐了吐舌。 不愧为闺蜜,连动作的相似度都很高。 “嗯。”夏琼依并不避讳地承认。 她每周才去一次爱之堡,两人都有各自的分工要忙,加上她有意掩饰,所以扬子没注意到,很正常。 “这肯定不是你自己的东西,以前都没见你戴过,一定是某人送的吧。” “是墨宝奶奶送的。”夏琼依声线平稳。 此言一出,惊起千层浪。 “什么?老夫人已经同意啦?” “同意什么?” “你们,交往。”感觉到众人都在屏住呼吸凝神静听,宋扬刻意压低声音。 夏琼依倒不介意,声音如常,“你想多了。应该是墨宝过生日那天,我们遇到了一位不可理喻的年轻妈妈,当时发生点意外,我帮墨宝挡了一下,伯母表达一点谢意吧。” “但是,这用意也太明显了吧。” “啊?什么?” “等等,让我看看里面。”扬子开始拽近夏琼依的左手腕,翻看银镯的内侧,自言自语地,“这么别有用心的东东,一般都有刻字的。” “应该没有吧。” “应该?你竟然都不知道?” “当时伯母就把这镯子给我戴上了,因为没有活结,还小了一号,就挺费劲的,我都没来得及留意。” “哎——我看到了,有字还有图案。” “啊?” “三颗心一把箭……还有三个字母……我看看啊,别急,中间大点的,是大写的y,两边的是小写字母,m,和r,啊?这……” “怎么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既然蜜友没反应过来,还是别当着众人的面点破的好。 “快说。” “真没什么……”扬子斜瞄了陆泽瑞一眼,某人正稳坐钓鱼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各位老总,我来迟了来迟了,抱歉抱歉啊!” 此时一道靓丽的身影,随着声音快步移了进来,打断了夏琼依的进一步追问。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中年妇人。虽已年过不惑,但她身着时尚靓丽的彩色衣裙,周身散发着青春活力,相貌依旧秀美,气质依旧袅娜,隐约可见一股英气。可以想见其更加年轻时的容貌,一定是大美人一枚。 “刚回来就听领班说,各位在这儿。知道各位没点酒水,但是想来你们很久没来这了,也很久没聚会了吧,不喝点酒祝祝兴,怎么能叫兄弟聚会呢?我就给各位老总端来些啤酒,还有格瓦斯,愿喝哪样喝哪样,既不伤身子,又有雅致气氛。” “江姨我来我来,”周文斌早就起身,趁机接过托盘,“还是您考虑最周到。我是觉着,光吃火锅不得劲,好像总缺点什么,原来是酒啊,这下好了。” 江姨环顾一圈,“哟,今儿个可不只兄弟聚会呢,除了芷洁美女惯常在,还多了两位美女和小墨宝呀。” “江奶奶好。”墨宝从椅子上溜下来,童声清脆地打着招呼,边说边走到她身边。 “哎哟,明显长高长胖啦,看气色更健康了,也更大方啦,好,好。”摸着墨宝的小脑袋,江姨连声说着“好”,语气里满是感慨。 作为邻居,她是看着周文斌长大的。周文斌的母亲独自一人抚养儿子,日子过得不易,她就常常不动声色地接济他们母子,周文斌一直很感激,跟她很亲,会时常跟她说说心里话。 因此梅雨晴的事,她多少听周文斌感慨过,也知道墨宝作为孩子跟着受苦了。 墨宝仰着小脸,大眼睛望向她,“江奶奶,我想给您隆重地介绍我妈咪,可以吗?” “哦?”江姨吃了一惊。 竟然这么快,可没听说陆总大婚呀,怎么这孩子就多了个妈咪。她爽朗地笑,“当然可以呀,江奶奶荣幸之至。” 出于对长辈的礼貌,陆泽瑞早已随着夏琼依站起身来,走到江姨和墨宝跟前。 “江奶奶,这位就是我妈咪夏琼依。妈咪,这位是江奶奶。”根据优先知情权原则,墨宝先让江奶奶认识了自己的妈咪。 “江姨好,喊我琼依或者小夏,都行。”夏琼依主动伸出手去,笑容灿烂,声音清甜,姿态俏拔。 “好好……”江姨大脑片刻宕机。 这两位妈咪怎么这么相像,自己应该没记错吧,前面那位确实已经离世了啊,不可能出现复活或者穿越的离奇事件。 但多年开店的她,阅人无数,秒速镇定,握住了夏琼依的手。 “江奶奶,这位是我妈咪的好闺蜜宋扬阿姨,她应该是我旗杰叔叔的——” 墨宝不失时机地又介绍起宋扬来,却不知该如何定义二人的关系,打住话头。 “女朋友。”夏琼依替他下了定论。 “江姨好。”宋扬一边伸手相握,一边恨自己今天是怎么了,频频脸红,很没出息的样子。 “好好。看着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还真是岁月催人老哇。” “江姨您哪有,还年轻得很呢,您一进来,我就想,是谁这么风姿绰约、气质绝佳来着。”夏琼依由衷地说。 “哎哟,瞧这小嘴甜的。”江姨直乐。 “我说的是实话。扬子你看江姨,是不是名符其实的大美人。” “当然,让人眼前一亮。要是我们以后也能像江姨一样美,就心满意足了。” “向江姨学习。江姨这种逆生长的美女,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闺蜜搭戏,自是完美。 “哎哟哟,你们这些真美女,可别再打趣我喽,老喽,不服都不行喽。” 第374章 这可是个奇女子 陆泽瑞语带关切地询问:“江姨,叔叔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吧。” “老样子,就是还不错吧。能够控制住、稳定着,就是还不错吧。”江姨感喟道,“这次呀,多亏了陆总你及时出手相助,文斌都跟我说了。我也就不跟你啰嗦了,大恩不言谢,我把我家老头照顾好,就是最好的感谢,对吧陆总?” “江姨您这话说得,让人振奋,也让我们这些小辈,很受教。这么多年,您都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陆泽瑞先是对着江姨说,继而转向夏琼依简介,他们哥几个刚接手馨旅的那段时间,遇上了很多阻力,常常因为束手无策而苦闷,就流浪到江姨这儿来喝酒。 江姨给了他们很多智慧和力量,比如坚定立场,比如读书学习,比如守法经营,比如诚信无价,比如完成一家再扩张另一家,稳扎稳打,不能急躁冒进等等。 陆泽瑞一句话总结:“这可是个奇女子。” 夏琼依把刚开始撤掉的椅子,又嵌在了圆桌旁,“江姨,您坐会儿吧,估计他们兄弟,还想听您训诫。” 看着她殷勤主动,俨然就是他的什么人一般,陆泽瑞眉眼温柔。 “哎哟,这可使不得,会耽搁你们聚会的。” 周文斌走过来按住江姨的肩膀,“您请坐。我们确实好久没聚了,也好久没见您,没跟江姨您说说心里话了。” “你们这些好孩子。”江姨落座,“其实何来传奇呀,也就你们肯听劝,否则我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再说,我所做的事,和你们年轻人比起来,就太不值一提了。从你们身上,我算是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后生可畏’‘前途无量’。” “那是江姨训导有方。”周文斌说,“我们现在也就遇上了好时代,但我们的好时代,恰恰是你们这辈人给创下的基业,您说我们该不该佩服您。” “江姨,”陆泽瑞有些迟疑,还是真诚地提及:“非常抱歉,关于这次重组之后的命名,还有占股比例的问题,我还是坚持了原则。” “你呀,”江姨嗔怪道,“如果因为人情世故就轻易变更原则,那岂不违背了诚信原则?你刚也说,这是听了我的劝诫,如果因为我而破坏,岂不是我在打自己的脸?江姨理解。正因为有你始终如一地坚持原则,馨旅才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你做得对。” 叹了口气,江姨又说:“你们这次,可真是救我于危困之中。” 她家老头常年卧病在床,药费高昂,把家底都掏得差不多了。虽然有个店吧,可她无心经营,也被她整得生意惨淡。 这次突发紧急情况,就算当时她有心卖房卖店,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买家呀,就算找到了买家,还不知道因为她急于转手筹钱,对方会怎么杀价呢。 可陆泽瑞一听说,第一时间伸出援手,又是四处请名医救人,又是盘下她这店铺的,让她后续的医药费护理费都没了后顾之忧,这就相当感激了。 如果她家老头人没了,家就散了,家都没了,还要命名、占比有什么用。 再说了,现在这名字多好哇。“码头”好记,还有故事感,可以吸引更多顾客来坐坐。“幸福故事”,说明汤料的技术好,可以打响她家祖传技术的名头。 至于占比,她不出分毫,只用技术参股,陆泽瑞却给了她49%的股份。 “其实陆总,你这是在帮我,因为实在太多了。” “您家祖传配方,那就是独门秘籍,是这家店的特色跟灵魂,必须让更多人享用到美味,还念念不忘,丢了是真可惜。您不是还带着管理嘛,有您在这把控质量,我们既放心又省心,两全其美,我们这是互相成就。” “陆总大气。好了,耽误你们这么久,我也出去瞧瞧,关照关照,你们慢用啊。” 说完,江姨又一阵风似地走了。 “夏琼依,江姨照顾她家叔叔十几年了,但你能不能听出来,她们是半路夫妻?” 周文斌微微躬身,挤在陆泽瑞和夏琼依的座位之间,双手撑在他们各自的椅背上,悄声说。 “什么?”夏琼依侧倒,偏离他远些,吃惊地望向他。 一位中年女人,照顾一位瘫痪在床的男人十几年,要卖房卖店,这么尽心尽力,只因为没了男人,女人就没了“家”? 这么感佩至深的故事,竟然是一对半路夫妻书写的? “打小,我跟我妈就是她邻居,眼看着叔叔瘫在床上,清楚的很,我不骗你。” “我,没说你骗我。”夏琼依回过神来,“只是吧,你专门对着我说这话,什么意思?” “自己琢磨吧。”周文斌立直身体,郑重地端起一杯啤酒,“来,瑞,我先敬你和琼依。” 他不再戏称夏琼依为“夏阿娇”。 “医生说我不能喝酒!” “医生说她不能喝酒!” “哟哟哟哟,这连拒绝的时间、内容都这么分毫不差,这得多心有灵犀!还敢说不是一家人?”周文斌先是大张旗鼓地问,随后又表情诡异地压低嗓门,“瑞,她不能喝酒,是不是被你给折磨坏的呀?” 其他人不敢造次笑出声来,垂着视线,闷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话也就不怕死的周文斌敢说吧。 “对不起,我纠正一下下哈,是‘家人’,而不是‘一家人’。” 夏琼依笑说,仍旧坐在座位上,侧身偏头仰面直视周文斌,毫无畏惧。 “琼依呀,”林运泰适时注解,“你巳不知道滴呀,文斌的语文嘛,当时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体育老师教滴。” 众人终于释放出笑声。 第375章 我和你兄弟,啥关系也没有 有了这俩活宝,还真是不愁岁月会寂寞。 “泰叔叔,那斌叔叔的体育老师很牛掰呀,像你们一样,能文能武。” “哎——墨宝,他可没法跟我们比,”周文斌也笑,但并不妨碍他正经八百地讲笑话,“因为我的体育老师,被你泰叔叔一注脚,得了软骨病,可是我们四肢健全,头脑发达。” 众人爆发一阵大笑。 夏琼依也乐不可支,哈哈笑出了声,花枝乱颤起来。 “琼依呀,不瞒你说哈,我当时的语文还真是体育老师教滴,所以怎么嚼着‘家人’和‘一家人’是一个意思呢?哥几个啊,我说得对吧啦。”周文斌不正经的腔调,在每个句子后面,都带上一个叹词,学着林运泰的调调。 “你没说错,是一个意思。”宋扬大声嚷嚷,欲报方才闺蜜出卖之仇。 “墨宝滴斌叔叔啊,你就说吧,现在的你呢,究竟几个意思呀?”夏琼依瞪了一眼扬子之后,笑嘻嘻地效仿,质问。 “就是嘛,今天你呢,算是第一次、正式和我们兄弟伙见面哈,通过了我们兄弟的考核啦,算是我们的一员喽,喝一个呗!” 夏琼依听他说,算他们其中的一员,不得不说心里是暖的。 这个大家庭是暖的,能被这个大家庭考验过后接纳,是开心的。 于是,她凑到陆泽瑞耳边征求意见:“我有话要跟他们每个人说,就和每个人只喝一口,啤酒,度数很低的,好不好嘛?” 她甚至竖起了食指比划着“一”。 某人专门带她去看医生,平日里又呵护备至,她不能随意损毁自己的身体,辜负某人的良苦用心。 陆泽瑞没想到她会问这话,还用这样的方式和语气,禁不住宠溺地笑看着她。 她究竟知不知道,如此形式地问询,意味着什么? 今天确实给足了他面子。 又似乎,他们的关系,变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来不及细细咂摸,只不觉间他心情更好。 “你保证?” “我保证。”夏琼依伸直右手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见她这么乖巧,没来由地,陆泽瑞又一阵心疼,揉揉她的头发,“好。” 看着自己最好的哥们,和哥们心爱的女人之间的互动,周文斌深感欣慰。 夏琼依端起啤酒杯,站起身来,先是跟大家约法一章:“各位,今天能成为你们的一员,说不激动是假的。所以我会激情敬酒,给每一位。” 但因为身体原因,她只能当着每个人的面喝一口,如果谁要劝酒,那她只能拒喝了,不好意思哈。至于各位喝多少,请随意。 然后冲周文斌笑:“墨宝他斌叔叔……” “哎哎哎等等等等,我怎么嚼着这称呼,像我兄弟的孩儿她娘称呼我的。” “我就是你兄弟的孩儿他娘啊。”夏琼依诡谲地笑笑。这场景发生过好几次了,不就是偷换概念嘛,谁还玩儿不过谁呀。 只是我和你兄弟,啥关系也没有,而已。 “你要这么说,好像也对。”周文斌琢磨着,嘀咕着,“完了,完了,今天掉坑里了,怎么转也转不出来了……这什么情况……” 众人哄堂大笑。 夏琼依得意地斜乜他,故意拖长腔调讲,自从第一次见到墨宝他斌叔叔呀——她就感觉吧,他怪怪的,明显对她有防范之心,还不待见她。 直到她第一次进入馨旅大厦,进入陆泽瑞的办公室,才玩味出他周文斌为什么会防着她了,她都理解。她夏琼依也会为了好姐妹这样防范,就像扬子会维护她一样。 她为周文斌这么维护小墨宝的爸爸而敬重他。相信“日久见人心”,她会用她的所作所为“征服”他周文斌。 本来在这世上,孑——的她,这个词想来大家都知道,陆泽瑞不让她这么说她自己,她就省略了。 “今天,你说你接纳我,成为你们其中一员,我切实感觉到,自己并不孤单,我很感动,也很珍惜。我先干为敬。” 一仰脖颈,夏琼依喝了一大口啤酒,腮帮子鼓鼓的。 “痛快。爽气。不愧是我们五虎的人。我再次表态,我已经接纳你了,所以你不用来征服我,”周文斌不怀好意地笑,“应该去征服该征服的某人。” 腾的一下墨宝从座位上跳起来,“对呀,妈咪应该去征服爸爸。” 夏琼依垂眼看着孩子,笑说:“宝贝儿,我们已经是家人了,妈咪不用去征服爸爸的。” “那到底,能不能成为我新妈咪嘛,我还是有些糊涂啊。” 夏琼依冲墨宝笑笑,不置可否。 夏琼依又用转向孙旗杰和扬子的方式,过滤掉孩子的话。她肯定无法给孩子一个肯定的答案。 “孙旗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扬子,我真的很高兴,也很高兴——嗯,你们的兄弟聚会里,添了我们姐妹花。” 夏琼依斟酌着词句和表达,“扬子,为今天相逢在这里,我们应该碰一下。加油,亲爱的。” 陆泽瑞算是听出来了,旗杰带宋扬来见了他们兄弟,无异于就是见了家里人,就是对宋扬作为他女朋友身份的认可,对此夏琼依却并未感谢旗杰,只是表达了她的高兴。 与她的父亲一样,自尊自立而不卑不亢。 他又猛然醒悟过来。 如果她表达了感谢孙旗杰带宋扬来见家里人,那么她今天也是正式见他这些兄弟,也就等同于承认了,自己是以他的女朋友身份来的。 陆泽瑞不禁哑然失笑。 这丫头的睿敏和坚守,简直让人拍案叫绝之后,哑口无言。 夏琼依也是一口闷了。 转而走向林运泰:“我替墨宝谢谢你这泰叔叔,用一颗纯良而温柔的心,呵护着他。” “必须的。你别忘了,墨宝可是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子,这不可改变的优势,别的叔叔不可能有。”当林运泰的调调开始正经八百时,已是在表达正经八百的内容,很重要的内容。 “我不敢说血浓于水,因为在座的叔叔都真心疼爱墨宝,但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我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妈咪,自觉自发地敬你。” “我从小在姑姑家,跟着瑞哥和文斌一起长大,我同样希望他更加幸福快乐,我也敬你。”林运泰和周文斌一样,都意有所指。 此时的夏琼依,恰是站在陆泽瑞对面。 他清楚地看见了,她面部表情一瞬间的挣扎。她还不敢让自己面露苦涩,而只能不动声色地笑。“我们是家人啊,我不仅希望他幸福快乐,我更相信他会幸福快乐。” 第376章 毒、药 “对了琼依,我还想起来一件事,需要你替我做主。”林运泰一本正经地申诉。 “什么?我们这才一口酒的交情,你就有求于我了?” “正因为和你有了交情,才敢要你替我报仇嘛。” “听听听听,这语气,苦大仇深的,委屈满腹呀。” “其实吧,也没什么大事,就那天吧,瑞哥哥让我吃了一记爆炒栗子。” “在哪儿吃的?我也要吃。”一听有栗子吃,墨宝就很兴奋。 “在哪儿都能吃,现在就可以让你老爸给你炒。”林运泰气不过陆泽瑞,快速回应他儿子。哼。 夏琼依反应过来,笑盈盈地看着林运泰说:“铁定是你做了什么好事,你们老大才那么奖赏你。” “这这这……还说不是一家人,这短护得也是没谁了。啊啊啊,我现在又受了内伤,这内外伤加剧要怎么赔,你们给评评理。” 旁边的周文斌戏谑地偏头笑,看林运泰立在那儿倾情演绎。 夏琼依笑看着墨宝,建议:“宝贝儿,问一下你泰叔叔,那栗子被你老爸炒在他脸上什么部位了,然后,你给他呼呼就好了,他就不疼了。” “啊?老爸这么威武,能在泰叔叔脸上炒栗子?” “哎——我说琼依,你这么处理好。这就叫父债子偿。瑞哥哥,你看吧,这充分说明了‘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这个公、理。” 林运泰矮身转向墨宝,指指自己的脑门,“喏,你爸把栗子呀,炒在了这儿。” “啊?这里怎么炒?那我可不可以,也学着老爸的样子,炒一下啊?”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墨宝虚心征求泰叔叔的意见。 还真是虎父无犬子。众人啪啪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今晚笑声不断,肚皮运动进行得很彻底,都开始痛痛了。 “当然可以。”陆泽瑞笑,大声鼓励儿子,“老爸教你,像这样,勾起食指,然后在你泰叔叔脑门上使劲一弹,就炒好了。”还想告我的状,包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啊~那不是很疼?算了算了泰叔叔,我舍不得。还是给您呼呼吧,呼呼就不疼了。”墨宝伸长脖子,对准泰叔叔的额头,“呼呼”地吹起气来。 小暖男发动了温暖攻势,把个林运泰眼圈都吹红了。 南风效应嘛。林运泰抱紧孩子,“叔叔不疼,叔叔只是开玩笑的。” 暖心的一幕令人动容。 该孙芷洁了。 对着一整晚都一言不发似不存在的她,夏琼依心领神会。 “芷洁,那天爱之堡的聚会,我已经谢过你的辛劳与分担了。今天在这样的场合,我想表达,你用你的大度,换来了我的越来越好,我敬你。” 孙芷洁盯视她的眼睛,语气冰冷:“你客气了,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我给不了他们父子幸福,但你可以。 我就用我的远离换你来到他们身边。 只要他们幸福了,那我的牺牲也就值得了。 夏琼依并不计较她的语气,苦笑着答:“对,我们各取所需。只是,我们作为凡人,都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我们还必须面对,不能逃避。” 你为自己想给,但对方不接受,而无可奈何;我也为自己能给,却有太多苦衷给不了,而无可奈何。 这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我希望某些无可奈何,不要成为毒、药……” “芷洁。”陆泽瑞厉声喝止。 寂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别,没关系的。”夏琼依看向陆泽瑞轻声制止,又无奈地调转视线看着孙芷洁的眼睛,“但愿如此。” 她不希望因为自已,使得兄弟姐妹之间有了嫌隙。 夏琼依站到冷锋旁边,继续。“冷大哥,几位里面,最常见到你,衷心感谢你,给予我和墨宝的陪伴。”说完喝了一大口啤酒。 透心凉,却没有广告词里的“心飞扬”了。 “职责所在。”语气同样冰凉,冷锋一饮而尽。 他没表达“义不容辞”。 他生气了。 因为他心爱的女人一整晚都不开心,而心爱女人喜欢的男人,却因为他自己喜欢的女人而喝止一颗真心。 这四角恋还真tm辛苦又痛苦。 “对不起各位了,本想表达真心实意来着,但是好像,我把好好的气氛,搞砸了。” 夏琼依歉疚地笑,声音很轻,缓缓走回座位坐下。 陆泽瑞强行分开她耷拉在桌子底下绞拧的手,紧紧握住。 墨宝这时也挤到她跟前。 她抽回手将孩子抱在膝上,搂在怀里,用脸颊蹭孩子的小脑袋,欲用这样低眉垂眼的姿势,掩饰心间的翻江倒海。 还必须极力忍住,否则再因为自己的情绪搞砸气氛,罪名就更大了。 “没关系,琼依你本色出演,并没有想要欺瞒我们大家。就为这,也值得被原谅。”周文斌发声了,每个字咬得不轻不重,不快不慢,足够在场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好不容易看见自家兄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他不帮忙还能怎么办。 夏琼依没想到,这种时刻,还有一向看她不惯的周文斌,能够看懂她的真诚与本意,能够选择力挺她。 她抬起隐隐泪意的眸子,冲他真心地笑笑。虽然尴尬,无奈。 孙芷洁说她是“毒药”,还真是“一针见血”呀。 今晚墨宝多次公然表达了幸福,和爱她的心,而当她哪天真正离去时,恐怕真的会成“毒药”吧。 第377章 这真心呀,最宝贵 本意是想帮忙疗愈墨宝的,却让孩子陷入更深的泥淖走不出来。 此刻的她,一想到这样的结果,很难过,很心痛。却必须一忍再忍。不能表现。不能落泪。 夏琼依,要笑。 夏琼依,要高兴。 夏琼依,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她深吸一口气,屏在心间,收紧双臂,将孩子更紧地搂了搂。 此时此刻,怀抱里的温暖与软和,是她最好的慰藉。 她不知道的是,周文斌很怕最看重的兄弟遇到“雄心女”,既图财又谋色。 但今晚他算是亲眼见识了,这位夏女士根本不希望他们兄弟误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澄清她与老大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她抗拒成为他们期待的“嫂子”。 难怪那天,老大不惜牺牲自己的面子,也恳请他们兄弟无论如何注意言辞,别把人家逼走了,现在看来,这女人走的可能性很大呀。 唯独这个女人,他们老大想交付身心,人家还不要,真是一朵奇葩。 但玩味中又觉得,这女人的所作所为很真实,也很珍贵。 真实本身,就拥有万钧之力。 所以引得父子两个,都这么宝贝她。 这难道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就凭老大对她的那份心,她完全可以恃宠生骄,早早上位,狐假虎威,何必在这里一次次地刻意玩文字游戏,强调“家人”而不是“一家人”呢。 “宋扬啊,不知道旗杰兄弟给没给你讲过,我们兄弟的奋斗史呢?”林运泰转着手中的啤酒杯,转移话题,也转移大家的视线。 “他啊,当然跟我详细说过。”宋扬巴不得自己的闺蜜不再是众矢之的,如实回答。 “哟,还‘当然’,还‘详细’说过,看来是真没拿你当外人。” 孙旗杰被气笑了,“运泰你这都说的什么话。如果当她外人,我今天有必要带她来见你们吗?你们可都是我最看重的家人,这可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带女生来。” “那是。那就是又多了一份,哦不,两份真心呀。这真心呀,最宝贵,对吧?”林运泰语气轻描淡写,却又明确提醒,包括夏琼依的在内,都是真心,哪怕她不愿意与老大成为“一家三口”。 他们兄弟自高中时代开始打工,就已经开始面对真实的社会,见过太多虚情假意跟虚与委蛇,见过太多觊觎我们外表、钱财和权势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趋之若鹜的。 所以不管这份真心实意接不接受,都非常宝贵,值得大家珍惜,对吧? 在座的各位,面对真心,还有什么过结解不了呢。 “运泰兄弟,我以前还奇怪,瑞怎么会放你一个娘娘腔到龙城去。看来琼依没说错呀,你还真是长袖善舞,善于舞枪弄棒呀,今天这话说得既绝又妙。佩服佩服。” 口头表扬不够,周文斌还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正色道:“好了,运泰说的,是谁的问题,谁自个领回去,好好掂量掂量,开展一下自我反省自我批评。” “阿斌,你也说得可真好。那你说完了没?等你说完人家再说,我不急的。” “矮油,一身鸡皮疙瘩,还不包括掉了一地的。”周文斌瑟缩着肩膀,不停抖落全身,抹着双臂。 望着对面俩叔叔耍宝,墨宝在妈咪怀里,“咯咯”笑。 “阿斌,你不记得了嘛,人家可是记得很清楚滴。就在刚刚,琼依还说了,人家的娘娘腔是‘开心’时刻、面对‘亲人’,才会开动的模式。所以,让你掉一地鸡皮疙瘩呀,是你的荣幸你知道不。千万记得人家今天说过的话话。” 林运泰的兰花指直戳周文斌。 “好。好。好。就冲你开心,就冲你当我是亲人,我忍忍忍,我极、力、忍,这下满意了吧。” 墨宝又咯咯地笑。 “讨厌你。都这么多年的哥们了,才发现吗?哪天呀,邀请你这总部的人,到龙城走一遭,就知道人家在工作当中,是如何杀伐果断,如何雷厉风行的了。” “哎瑞,这个提议好,哪天趁运泰处理重要问题,咱去观瞻观瞻,欣赏欣赏,鉴定鉴定。” “你的语文,终于是语文老师教的了。”陆泽瑞笑话周文斌。 “你讨厌了啦,不许揭人家的短。嘘——要捂着捂着,不许说出去。幸亏呀,今天我孤家寡人。小墨宝,要帮帮干爹,将来可不许跟你干妈告密,说你干爹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我、偏、不。等您第一次带她来见我们的时候,我就告状,免得您骗人。” “啊~这下惨了,忘了这儿还有个少儿不宜。得,我说瑞啊,我这干儿子,成天价和我们这些成年人在一起,都长歪了,也早熟啦。” 夏琼依倏地抬起头来,原来是这个原因。所以墨宝很早慧? 貌似很有道理。 看到她的反应,周文斌拍着脑门嚷:“哎对了,说起去龙城,我一直忘了一个重要提议,瑞,你让琼依把她那个精彩绝伦的讲座,搬到龙城和玉城再做几场呗。” 夏琼依脸热,“哪有什么‘精彩绝伦’,你这也太夸张了。” 第一次经历上千人的场合,她一直都很忐忑来着,不知道会不会耽误那么多员工的宝贵时间。那么多人,可是放下了半天工作来听她唠叨的。 周文斌的感叹转了向,冲孙旗杰林运泰说,大家是不知道,琼依的演讲,主旨是用故事思维开展每天的工作,提升顾客和员工自己的幸福力。 她就给大家做着示范,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既有时代之问的故事,又有和馨旅日常操作相关的具体故事,最后把馨旅的使命愿景价值观通过故事线,像掰蒜一样,不,像剥洋葱一样,宣讲得深入浅出又鞭辟入理,还好记好背。 夏琼依感觉自己的脸烧起来,“不好意思,只想快点结束任务,没来得及请教各位大侠,我就按自己的理解,胡编乱造了一堆词……” “这很棒啊,未来的老板……”林运泰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娘”字,被陆泽瑞瞪了回去,后面的话也拐了道,“需要你帮忙规划馨旅的大事。” 第378章 成了真正的馨旅人 孙旗杰适时将了周文斌一军,问馨旅的使命愿景价值观,他都记得哪些呀? 想他周文斌剧透?没门。 不过,最让他触动的是,夏琼依竟然用国共两党的故事,讲透了信念的重要性,又用我党的信念之所以吸引劳苦大众和俘虏的故事,讲透了馨旅必与员工共进退。 这点真太绝了,他实在忍不住剧透,就征求夏老师意见,且听听他理解得对不对哈。 夏琼依根本来不及阻止,脸也更烧了。 周文斌模仿起来。 有了信念都能打下江山,还有馨旅的信念实现不了的愿景吗? 周文斌反问,所以琼依,怎么能说不精彩? 台上是慷慨激昂、精彩绝伦,台下是俯拾仰取、左右采获、欣喜赞叹,还准备时间一周都不到,全程三个小时,却只字不看,就讲到人的心里去了,感召力超强。 反正搁他周文斌,自认是没这能耐的,充分说明了,伟大的头脑就是雌雄同体的。 夏琼依不想脸再红下去,选择反击回去:“周总这是用自谦的方式讨关注?” “以退为进,彼此彼此。瑞没给你详细说么,他那天是带着什么表情听完的。还有员工之后的评价议论,什么怀瑾握瑜风禾尽起,什么致知力行踵事增华,什么云程发轫行远自迩,什么追光而遇沐光而行……” 夏琼依赶紧截住他:“哎哟哟,如此卖弄风骚,周总是想卖力地证明,语文不是体育老师教的了?” 可惜没用,周文斌根本不接茬,“我是真没想到,我们馨旅的员工,这么有文采。嗳,瑞你这么做就不对了,应该及时跟琼依反馈结果嘛……” “等等!你说什么?他听完我讲座?” 这才反应过来,夏琼依先是视线从墨宝的小脑袋顶越过,追问周文斌,紧接着就探向陆泽瑞,“你不是说你不听的吗?你……” 她想直接批他“骗人!不守信用!”最终也只张了张嘴,把话咽了下去。 笑看着她不出声了,陆泽瑞才道:“的确,我承诺你不去现场在先,但其他高层批评我不以身作则,不给员工做表率,集体影响太大。形势所迫,被架着去了现场认真学习。还请恕我考虑不周,导致我食言了,对不起。” “啊~~”好尴尬。 陆泽瑞盯着她,“真的很精彩,smart is the new sexy(聪明就是一种新的性感)!本想等你改天去馨旅,让你看看意见调查表的,那可是最高褒奖。” “嗯。这样我好改进。” 周文斌赞道:“瞧瞧瞧瞧,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成了真正的馨旅人,交给任务,精益求精,以革命精神去完成。” “旗杰,我们举双手欢迎,瑞陪同琼依一起去视察工作哈。”林运泰高调邀请。 他调转枪口对准宋扬,“旗杰还有,你第一次带你的她,来见我们这些重要家人,是不是应该像琼依一样,给我们一一敬酒啊。哪能就这么放过你,还有你的她呀。” “你就说要怎么着吧,怎样都成,看将来,我们怎么奉还回去。”孙旗杰笑,然后转头看扬子,柔声说:“别怕他,反正他比咱们晚,到时候咱加倍讨伐。” “没问题,”扬子现在正常多了,举了举手机,“我把这一笔一笔都记小本本上,多少年都能备忘。” 这时,墨宝在夏琼依耳边说了句什么,夏琼依跟陆泽瑞轻声说,墨宝要去卫生间,她想带他去外面的那间。 陆泽瑞盯着她的眼睛看,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的事难过了,需要出去透透气,然后起身说陪她们娘俩一起出去。 月舞风情街转瞬之间的意外,电台那晚对接分秒之差的危险,都令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夏琼依又转向扬子打招呼。 扬子点头。 冲其他人说了句抱歉之后,三人走了出去。 陆泽瑞先是冲进男卫生间的每个隔间都看过,发现没人,又看了眼密闭只装着排气扇的窗户,才让墨宝独自一人进去。 他退出来后,在公共洗手区域拽着夏琼依手臂,深幽的视线锁定她的脸,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 她轻声说:“哎呀我没事,真的没事,当时因为自己破坏了气氛而自责,已经都过去了。周文斌和林运泰他们,那么努力地调节气氛打圆场,我再难过,就太对不住他们了。” “那为什么出来?”雅间里明明就有卫生间。 “刚刚周文斌的话让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墨宝早慧,是因为成天和成年人在一起,我觉得有一定道理。所以我怕他们现在,正揪住扬子他们提过分的要求,墨宝不宜,就出来了。” 她压低声音说,怕墨宝听见。 她说:“我们过会儿再回去吧。” “好。” 顿了顿,她还是说了真实想法:“我,想给冷大哥发条信息,跟他道个歉,我们今天都没考虑到芷洁的感受,所以冷大哥肯定是既生气又难过了。” 陆泽瑞并不作答,犀利的眼神看向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 “冷锋,和芷洁的感情。” 他没用“冷锋和芷洁的感情”这种连在一起的方式表达,而是分开表达的。 前者是冷锋对芷洁的,后者,则是芷洁对他的。 “我们回去再说吧,到时候我详细说给你听。现在我想编辑信息,道歉也总要及时的。” 陆泽瑞沉默不语。在他看来,本就不是她的错。 夏琼依误会了,就说:“要不这样,我写完之后,你看一下,觉得合适了我再发?” 陆泽瑞喜欢这丫头现在这样,凡事都跟他有商有量,向他征求意见,从不擅做主张,越来越倚重于他,一副小女人样。 而她的小女人样,他难以拒绝,难以抵挡。 只得应了声“好”。 于是,她的手指飞快按键。 第379章 无可奈何 当她举着让他阅读时,只见屏幕上的内容显示为: 【冷大哥,对不起!今晚我并不知道是参加你们的兄弟聚会,所以发自心底地没想要伤害芷洁。 而陆泽瑞他们约定聚会,也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他显然也是欠考虑的。如果知道会给芷洁带来伤害,我想他也断然不会组织。 至于我们的私生活,当着她的面被挖掘之后展示在她面前,也是兄弟情深,怕我居心叵测或能力有限。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人为、有意的。当然,无论有意无意,再多托辞,都还是给芷洁带来了伤害,非常非常抱歉!】 陆泽瑞微微蹙眉。 这丫头太过善良,把自己的身段放得这么低,只字不提自己的委屈和难过。 可又总觉得这段话里,不知是哪儿不对劲。 这丫头对他的不在意?还是事实上的问题? 他为什么要为了孙芷洁就不组织聚会? 他不仅要组织,还要在聚会上,和小女人一起,随着自己的心意有说有笑,参与进去热闹起哄,这才是界限明确的“不喜欢,就不耽误”,而不是模棱两可、不清不楚地给希望。 拖泥带水的时间越长,对芷洁的伤害就越大。 见陆泽瑞颦眉,夏琼依又收回来,索性加上自己想说的话: 【我今天对芷洁所说,我们都有太多‘无可奈何’,是因为我清楚地看到,她为自己想给、但对方不接受而无可奈何,我也为对方接受、却又有太多苦衷给不了而无可奈何。 所以她用了‘毒药’二字,也许吧。 所以她很气愤,为对方竟然遭到这样的对待而气愤,为对方的付出不值得而气愤,而她真心希望她的牺牲,换来的是对方的幸福与快乐! 其实,除了‘无可奈何’,我们还有一个困顿,就是‘情难自已’,心和感情应该都是自由的,却因为‘无可奈何’,而不能流淌不能平等,变得不再自由,人为地让自己困在一个死局里…… 还有她所说的‘毒药’,说不定并非单方面伤害,反而是双方甚至多方的伤害…… 也许我们,都该尝试着,顺其自然地走出困顿,为自己画一个更大的圈,努力拥抱渴望拥有的生活!】 夏琼依重新举起手机,陆泽瑞睇了她一眼,那么长一篇,心疼她胳膊会举得发酸,便接过手机,继续解读她。 他先是为“对方接受、但却有太多苦衷给不了而无可奈何”,生气,很生气。 回去再好好审问,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 后又为“情难自已”而无奈。 他的确品尝了情、难以自已的无奈。 再为“毒药的伤害是双方甚至多方的”而惊异。 如果独自离去了,她也一样会痛,说明她也是在乎他们爷俩的吧。 最后看到“走出困顿”“画一个更大的圈”“努力拥抱渴望拥有的生活”,而喜上心头。 密切注视着陆泽瑞的表情变化,夏琼依有多么在意他的意见和心情,自已都不自知。 “你满意了?” “嗯。” “那我发了?” “好。” 复制粘贴,分两部分点击发送。雅间里,微信提示的消息显示在手机屏幕上,被冷锋拿起来细读。 夏琼依轻声对陆泽瑞讲,她刚刚还在想,如果以后有芷洁在的场合,她就不再出现。 但再深入一想,她在,或者不在,都改变不了陆泽瑞只当她是妹妹的事实,与她夏琼依无关。 而且她本意,并不想夺人所爱,所以也与她无关。 那她就不用再逃避当鸵鸟了,勇士需要直面惨淡的人生,她这样想,应该是对的吧? 这丫头越来越勇敢,越来越正面了,真好。 “对。真的勇士,还要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陆泽瑞心疼她,将她耳边一绺头发朝耳后顺了顺。 “嗯。”她又皱眉,“墨宝是不是便秘呀,怎么这么久?” “妈咪,我在这儿。我想偷听你们说话。” “鬼灵精怪。走吧,咱们去看看,你扬子阿姨她们敬完酒没。如果完了,咱们去k歌。墨宝还是第一次去k歌吧?” 夏琼依说她相信,墨宝这么好的歌喉和音准,一定能成小麦霸。 墨宝好奇,什么是“麦霸”。 夏琼依解释说,唱得好,又上瘾,霸着麦克风不放,简称“麦霸”。 墨宝总结,就是麦克风霸主喽。 见三人回来,周文斌就提议转战。 扬子趁大家都没注意,拉住夏琼依关切地问,还说她担心她。 “你看我像有事吗?” 扬子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只见她眼神清明,笑容灿烂,周身散发的气息是轻松洒脱的,于是摇摇头说:“不像。” “那不就结了?快走,咱们k歌去。” “我们有多久都没唱k啦!” “他们兄弟难为你们没?” “纸老虎!不就啤酒嘛,姐们儿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小case啦。” “那就好。” 江姨早就体贴地为几辆车约了代驾。 墨宝蹭着斌叔叔的车,还说他要多陪陪两位孤家寡人叔叔。 来到“部落·幸福八音盒”门前,注意到招牌也换了,闪亮中透着活泼。无论招牌设计的颜色和款式,还是店名,都给人高贵典雅的安全感。 夏琼依又摊平手掌,“拿来。” 陆泽瑞呵呵笑,再次将大手放在她掌心上陈列,“早就说过了,我本人可比专利费有价值多了,把我收了呗。” “拿开,嫌弃。” 陆泽瑞趁势裹住她的手,打着转审视,“那我倒要看看,我面前的七仙女,究竟什么做的,下凡到人间来,好不容易遇到花美男,居然春心不动。” “还真够厚颜,有齿的。” 进入宽敞的豪华包间,站在空旷的场子里转圈看,夏琼依惊叹,这里都可以当舞池了。 “你们不会又专门留了一间吧?平时,你们就这么让偌大的场子空着,也太浪费了。” “时常有应酬,随时来都有空间,方便。” 那还真是辛苦。她迟疑了几秒,讨价还价,先把丑话说前头,一会儿唱歌,可不许强迫她。 陆泽瑞承诺,都依她。 第380章 夏阿娇能征服全世界 夏琼依注意到,孙芷洁一走进来,就坐在了拐角沙发靠门边的角落。 考虑到墨宝有可能打瞌睡,夏琼依选择了最里边的拐角。人少应该会安静些,距离门和孙芷洁都远了。 看到墨宝正襟危坐,双手使劲撑在侧边沙发上,小脸绷着。 夏琼依笑笑,坐到孩子身边,揽紧他的小肩膀,问他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唱歌,会不会紧张。 墨宝没吭声,小手指像猫爪一样,抓得皮沙发卟嗞卟嗞响。 “第一次来这种陌生场合的时候,妈咪怕过自已唱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您也怕过?” “当然。” “哦,我也是。” 夏琼依耐心十足,带着他观察大屏幕上会怎样变化,演示立麦和话筒的使用技巧,又陪着孩子试了试如何点歌。 “宝贝儿,待会第一支歌,能不能专门为芷洁阿姨唱啊?爸爸今晚无心地吼了她,她有些难过。” “可是我想唱给您。” “谢谢谢谢!妈咪知道宝贝儿一片真心,所以哪怕最后一个唱给妈咪,也同样有意义。要是墨宝,把人生第一支k歌献给芷洁阿姨,对她来说同样意义非凡,她就会开心起来。” “就不!我就第一支k歌献给妈咪,然后再给她!” “那,好吧,妈咪必须再次感谢你!那你可以在唱歌前,对着听筒跟芷洁阿姨说,你把那首歌献给她,希望她开心快乐吗?” “这个可以有,嘿嘿。” 离她们母子俩稍远些的位置,陆泽瑞挨着周文斌坐下,郑重伸出手去,“兄弟,哥今天谢谢你。谢谢你最先主动声明接纳她。” “多余。”周文斌拍开他的手掌,“又不是因为你才接纳她的,是因为人家‘征服’了我,那是她争取到的,她值得。” “嗨!你这是……” “怎么?感觉驳了你的面儿?” “没,只是皇太后你干妈也这么说来着。太神奇了,你们竟然统一口径。” 林运泰也凑了过来。 周文斌瞟他一眼,继续对陆泽瑞说:“别误会。我已经很久没见也没打电话给干妈了,说来惭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奇怪,你们连表达方式,都一模一样。” 周文斌直言不讳,他刚刚一直在观察那娘俩,忍不住感叹,兄弟这是在海边捡到了美人鱼吧,既聪慧又美丽,把好兄弟的整个大后方,都给料理得妥妥的。 “你就看她刚刚,貌似是在教墨宝来着,又不是亲儿子,却神情温柔,爱心满满,耐心细致,又有条理,真心不错。” 陆泽瑞反问周文斌,现在该信他的话了吧,夏阿娇能征服全世界。 大家应该都看到了,墨宝跟她在一起,言听计从,以前的负面状态,统统消失不见。今晚滔滔不绝,有条有理,各种活灵活现的搞怪语气和表情,简直判若两人。 他这老爸根本无需劳心费神,孩子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兄弟替你感到欣慰。” “我也是。”林运泰也表态。 陆泽瑞端起酒杯,递到他们手上,杯壁碰得叮叮响,一饮而尽。 周文斌越过场子里的音乐声,朝夏琼依喊,“哎,我说琼依呀,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声音可不怎么好听。后来听你说话嘛,好像声音还可以,怎么样,为我们大家高歌一曲?” “没问题。只是不能让你们点歌,得随我自由意志。” 周文斌冲她举了举杯。 夏琼依走向点歌台,随即《never enough》伴奏响起。 听着这首高亢大气的歌,林运泰问:“哥,她是不是轻易不肯服输?你看文斌刚刚只是激了她一下,她就选了一首这么大号的歌,难度很大唉。” “那要看对谁。”陆泽瑞略作沉吟。 忆起同小女人相处的过程,他补充:“只要不惹她。”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浮出那幕。海边酒店的浴室内,她带着儿子踩洗小衣物时,边跳韵律操边挑衅他的目光,令他记忆犹新。 当时她与他们初相识,却因他对儿子不够理解,她就和他“对着干”起来,大有越跳越起劲、越洗越开心之嫌。 那会儿他倚在门框上就感觉,不识他这好人心的小女子,表面看似柔弱不堪,实则内心锐利得令人不敢轻易冒犯和亵渎。 他猛然打了个激灵,面色阴沉下去。 伴随这两个词出现的,还有她举着拖把抗争的模样。那样举着挥舞着,吓唬歹徒不敢靠近污秽,警告他们父子赶紧远离,她纤弱的胳膊应该会酸吧。 他又安慰自己,她每天清晨,都会提着拖把桶,用拖把拖爱之堡,里里外外整个一遍,臂力应该会得到锻炼吧。 还真是患得患失呀。 再深入的,他竟不敢多想。 心就莫名揪扯起来。 “哥你怎么了?不舒服?”林运泰注意到他面色不虞,着急问。 “在月舞风情街,居然有歹徒打她的主意想欺负她,我一想到就心里不舒服。” “什么?竟有这等事?你怎么不早说。” “都过去了,对方被警察逮了也没讨到好。再说天高皇帝远的,说了也于事无补。” “看来‘美妻惹是非’,还真挺有道理。” “你小子也是个颜控,我看你不找个大美女,你能心满意足?美妻有什么不好,至少从繁衍后代的标准来说,墨宝就是因为颜值可爱,才留住了某人的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天经地义。” “是是是。我这不也没说什么嘛。” “另一方面,美丽是需要守护的,需要守护的东西,又都是珍贵而脆弱的,这也是我们加倍努力的要义所在。” “就像书到用时方恨少一个道理,需要的时候,没有实力守护自己想守护的美人。” “你小子明白就好。” “我,和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呀!” “我和我们,一直在努力!”陆泽瑞重复着低喃,若有所思。 第381章 永远是墨宝的妈咪 被歌声吸引的周文斌,始终都在专心聆听,一脸地享受,“瑞呀,你这真是在海边捡到宝了,她好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啊。还有什么是你会她也会的?老实交待。” “你应该问,我会她不会的。” “什么呀,你就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又不是让你去她跟前pk。的确,你会她不会的,可以用你的特长显摆之后征服她,获得她的崇拜。可是我想说,你会她也会,这样你们在一起,才会增加更有情趣的时光。” “你好像恋爱专家。” “不,这是我对婚姻家庭的一种考量,情趣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否则漫长一生,只同一人过,该怎么打败日常琐碎。在平平常常当中找到变化,不就是通过情趣吗?” “蛮有道理的。” “难怪那邢南唐会挖墙角。有绝世容颜,又多才多艺,性格上开朗大方,爽利义气,还烧得一手好菜,煮得好喝的咖啡,我怎么也感觉,喜欢她了呢。” “我先替她谢谢你的喜欢,她一定很高兴。” “我说真的,男人对女人的喜欢,那种,不是兄弟妻的那种。” “那你尽可以试试看,看她会不会选择你。” “瞧你那得瑟样。” “不敢。我到现在也没什么成果,没资本得瑟。能得瑟的,也只有这两个月对她的了解。” “文斌你小子没戏。”林运泰补了一句,“更何况我哥还有墨宝加分。” 陆泽瑞笑笑。 似是想到什么,林运泰诡异地笑,“我说哥,你这馨旅金字塔塔尖上的人物,居然亲自去操持民生问题?” 陆泽瑞最后进来,端着大大的托盘,上面摆着几种甜点盘和饮料。 “不怕你们笑话,她的经历,导致她的身体,现在不是太好,不宜凉不宜酒,我就去吩咐鲜榨果汁热水之类的。” 周文斌叹:“唉,她的经历,让人不容易走进她的心里,你也确实不易。今晚算是见识了一朵奇葩,你这食物链顶端的人物想给,人家还想逃。我这样说,你可别难受啊。” 他吧啦吧啦一通,喜欢一个人就拼命去追,爱一个人就要让全世界知道。 别气馁,科学家都能频频上得太空下得深渊,自由出入的,还能有真心诚意征服不了的女人? 更何况还近水楼台呢。 “放心吧,她的状态,她对我的状态,都越来越好了,我有信心。” 周文斌拍拍陆泽瑞:“兄弟看好你。咱哥几个齐心协力,助你一臂之力。你现在呢,第一任务就是登顶珠峰,摘得月亮,其他的事情,我们哥几个尽力一力承担,少占用你的宝贵追求时间。” “就知道哥们靠谱。”陆泽瑞居然来了个熊抱。 “那现在可就说定了,我们先助你抱得美人归,等轮到其他哥几个的时候,你可不许找借口推脱。” “我心碎了一地,快三十年的交情,还不懂我的心,我是这种人么我。” “我发现呀,我干儿子遗传你早熟的基因,那小子特聪明。你这老爸呢,早熟到什么事都跑我们前头。结婚早,生儿子早,墨宝都那么大了,我和运泰两个黄鹂鸣翠柳,就是没有女朋友,还八字没一撇呢。你这再婚的起步,都比我们头婚早。小心你小子幸福死。” “小心你小子的措辞。”呼扇了一下周文斌,陆泽瑞笑得张扬,“也小心你小子的说话对象。” 包间很大,歌声又起,他们独处一隅的小声交谈,应该不会被话题主角偷听到。 端起服务生送来的果汁,陆泽瑞走到夏琼依身边坐下,“你唱得还真不赖。喝点吧,声带不是才恢复不久。” 夏琼依顺从地接过喝下,然后鼓励墨宝独自一人走上台去。 “爸爸妈咪,各位叔叔姑姑阿姨,今天是我第一次k歌,我想把第一支歌,献给我的妈咪,希望她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 墨宝的童音脆生生的,清亮好听,穿透力很强。 “哇哦小墨宝,好样的。”扬子双手拢在唇边大声喊,“墨宝墨宝我爱你。” 孩子的爱,就是对依妞的最高褒奖,她真心替自已命乖运蹇的好蜜友高兴。 音乐声起,墨宝点的竟然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陆泽瑞握紧了夏琼依的手。怕她难过。怕她被墨宝感动得难过。怕她联想到自己早逝的母亲难过。 夏琼依侧转脸来,冲他粲然一笑,眼神明亮,“这么幸福的时刻,不舍得。” 不舍得难过。 不舍得哭。 请你放心。 陆泽瑞也冲她笑。小女人今晚的积极能量,超乎他想象,已然超越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敏感与伤怀。 墨宝唱完后,赢得“啪啪啪”的掌声不断。 夏琼依抽回自己的手,蹲下身来冲孩子展开双臂,墨宝像小鸟投林一样,飞奔进夏琼依的怀抱里,还把小脑袋也藏起来。 小人儿难为情了,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唱歌,告白。 “谢谢谢谢宝贝儿,唱得这么动听,这么动情,妈咪听见你的心声啦。” “那您不会走了吧?墨宝想永远地成为宝贝,而不是一根小草。” “今天呢,妈咪也想通了一个道理,不管妈咪走,还是不走,都永远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墨宝,永远是妈咪的宝贝,妈咪,也永远是墨宝的妈咪。”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绝无戏言。” “噢,墨宝有妈咪喽!墨宝有妈咪喽!妈咪不会离开墨宝喽!”小家伙大声宣告,小身体在沙发上一弹一跳地腾起。 见众人望过来,夏琼依微笑示意,端起杯子递到孩子嘴边,“来,喝点你爸专门为我们调制的蜂蜜水。今晚呀,叔叔阿姨们肯定会点好多我们小童星的歌,所以要好好保护嗓子。” “妈咪您也喝,您更需要保护好嗓子,您唱歌那么好听。” “谢谢宝贝儿的肯定。” “……妈咪,好像,扬子阿姨哭了……” “你爱妈咪的心,把她感动哭了。放心吧,有最重要的旗杰叔叔在,很快她就阳光灿烂了。” “就像爸爸也是妈咪最重要的人,一样。” 第382章 良药 盯了一眼全副注意力都在她们娘俩身上的男人,夏琼依笑着轻拧墨宝的小鼻头,“你个机灵鬼哟,有杆就顺着爬。是,你爸爸也是妈咪最重要的家人,所以呀,妈咪也阳光灿烂起来啦。” “现在,有请我们今晚的小童星陆锦墨小朋友,闪亮登场。” “快去吧,你泰叔叔在召唤你。” 小短腿蹬蹬蹬地跑过去,小小手接过话筒:“谢谢泰叔叔。今晚我的第二支歌,献给芷洁姑姑,希望她听了我的歌,更加开心快乐。” 小人儿的适应能力还真不是一般地快,马上进入像模像样的演出模式,谢着该谢的人,说着该说的话,声音透过话筒传遍全场,还真有童星范儿。 “怎么了?”陆泽瑞笑问。若无事,小女人可不会主动投注目光。 没想到她问:“你,有没有设想过,墨宝将来,会朝哪些方面发展?” 陆泽瑞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整个侧向她,长臂搭上沙发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哒哒”地弹拨皮面,视线在她脸上逡巡,试图揣测她话里的真实意图: “怎么?他各方面都表现出色,是不是让你觉得特骄傲?” “有、点儿。” “他的良好发展还让你很放心,让你觉得挺放松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感同身受。” “嗯。不必担心焦虑,不必惴惴不安,不必患得患失,有的只是欣赏、欣慰、欣喜吧。” “这三‘欣’,可真好。他的将来他做主,相信在你的培育之下,未来的他,有主见,有本事,有能量,能为他做出的任何抉择负责。” “我也这么想。但请重点强调,是我们,包括他身边所有的养育者在内,共同努力的结果,我怎么可以居功自傲?” “你是不太了解情况。我那天说了,你敌得过我们全部人,我没夸张,可你到现在都不信,是因为你不了解,曾经的墨哥儿什么样。” “我不信的是,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你也别不自信,我、我们说有那就有。是我们和你生活在一起。” “不想和你说了。” “不想和我说呀。那好,不想听说话,那就听歌声。要不喝点蜂蜜水,或者是果汁,对了,新鲜出炉的蛋糕也送来了。” 夏琼依无语。这男人,这会儿话是真多又啰嗦。 一首《爱我你就抱抱我》,台上的墨宝又唱又蹦,在幼儿园学的动作稚气滑稽幽默,却又透着萌萌哒的温馨。 唱完之后,墨宝挤到孙芷洁和冷锋中间,“我最最喜欢的芷洁姑姑,别生气了吧,这可是我人生第二支歌哟。” 孙芷洁故作神情严肃地睨着他。 “妈咪说了,这第二首歌一定要献给您,这样您的心情会更好。” 竟是夏琼依的提议与教导,令在旁的两个大人略感吃惊。 冷锋并没有瞒着孙芷洁,早就将夏琼依发的信息递给她读了。 孙芷洁没料到,夏琼依并未恃宠而骄,反倒深表歉意,没料到她会将信息发到冷锋那里。 此刻听到孩子的语句,孙芷洁故作面无表情,“嗬,和着不是你的本意,而是你妈咪要求的。” “老师说,要做诚实宝宝。妈咪的本意,是希望我把第一首更有意义的歌献给您,说这样您会更开心。但我实在想把第一首献给妈咪,所以就给您献了第二首。” 孙芷洁的面色有所松动。 小家伙压低声音说:“不过,我最最喜欢的芷洁姑姑,您可一定一定要低调哟,不然被扬子阿姨知道了,会骂我厚,厚什么来着?厚你薄她?对吧?唉呀,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啦。” 孙芷洁即将破功。 “看来我献了歌还不够,还要献身啊啊啊。” 孙芷洁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哈”地笑起来,毫不在意众人投来的目光。 “爱我你就抱抱我,快点快点抱抱我。”墨宝跳到了孙芷洁的怀里。 冷锋也哈哈笑着拍他。 “师父,您可不要吃我的醋哦。” “我为什么要吃醋?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吃醋?” “据我‘侦察’,一个晚上,只有您一直跟着芷洁姑姑,我猜妈咪说的,您眼睛里的人,就是芷洁姑姑啦。” “你这小鬼头,还知道我‘跟’着你姑姑啊。” 冷锋瞄向孙芷洁,观察她的反应。 墨宝忽闪着大眼睛,认真说:“芷洁姑姑,我不知道您为什么针对妈咪,但我必须为妈咪证明,她不可能是毒药,她是天使,是魔法师,是、是、哎呀反正就是好药,让我不吃药就变好的药啦。” 孙芷洁教会他:“那个词叫‘良药’。” “对,妈咪就是墨宝的良药。所以墨宝求您了,别那么凶她,她的心很软很善良,如果真因为您的话她真走了,那墨宝就真成一棵草了,一棵没有妈咪疼爱的小草,芷洁姑姑——” 孙芷洁被墨宝招牌式动作晃得受不了,“好啦好啦,姑姑早就知道了,以后应该不会发生了。” 冷锋帮忙解围:“你这小萝卜头,我吃醋了,你说怎么办吧。” “啊?那芷洁姑姑,您看师父真吃醋了,我这灯泡要消失啦,去给你们点歌去,你们可一定要唱哦,您就别难过了嘛。” 墨宝跑走了,去询问他的泰叔叔,能对唱的情歌都有哪些。 冷锋劝孙芷洁。说句公道话,人家夏琼依也挺无辜的,道歉的信息发了,致歉的心意也通过墨宝转达了。她这么做,不就是希望,不要影响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嘛。 若孙芷洁再难过下去,就是作茧自缚小肚鸡肠了。 他可是陪了孙芷洁一晚上了,她不开心他也陪着不开心,这损失可是双倍的,现在应该加倍开心地赚回来。 两人正说着,周文斌坐到了孙芷洁另一边,顺手递给她和冷锋酒杯,“芷洁妹子,咱们仨走一个?” 三人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383章 你瑞哥遇见了他的良人 周文斌侧转看着孙芷洁说,哥哥我早就想跟你说说心里话了,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契机。 今晚呢,几位哥哥都清楚,你是心疼你瑞哥,所以才那么说的。 这么多年你瑞哥过的什么日子,别说你心疼了,就连我们这些糙老爷们看着都心疼。 你还记得他没结婚之前的笑容吗?差不多忘了吧,因为那是太过久远的事。 因为婚后的王子和公主,生活得并不快乐,更谈不上幸福了,王子脸上的笑容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天一副面瘫脸,中间还夹着个孩子…… 你瑞哥非常善良,他极力想给老婆孩子幸福快乐,可最终结果事与愿违。 他们是和平分手了,但儿子没了娘,那份无奈即便他不说,我们也能感同身受。与此同时,他还得背负着馨旅坚强地朝前走。 我相信冷锋肯定跟你讲过,雨晴在寒风中飘零的身影,还有她如花似玉的青春脸庞,沉重落地之后,惨不忍睹…… “求你别说了……”孙芷洁颤声制止,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抬手捂脸。 毕竟也和梅雨晴认识了十三年,高中大学好几年还朝夕相处的。 当时她坚持要跟几位哥哥去太平间,所以梅雨晴的惨状她记忆犹新,偶尔还会做噩梦梦到。 几个哥哥还有时时守着的尹罗文,都围站在来不及修容的亡灵四周,默默垂泪。 如花的模样,冷艳的气质,浓烈的青春,爱憎分明直接表达的灵魂,统统都被盖在了白单之下,意味着生机随着香消玉殒而逝去,也体面地遮掩住面目全非。 风景如画繁花艳,不敌眉间一点红。那枚眉宇间的红色胎记也跟着破碎了。 陆泽瑞先还站得住,渐渐地蹲了下去,双手扒在冰冷的铁床边缘,手指抠得惨白,脑袋埋在双臂间,直至双膝磕在了地上。 孙芷洁望着那向来高大挺拔的后背,弯得像一张绷紧的弓,肌肉鼓胀,浑身却颤动得越来越厉害。 毕竟孤独而冰凉地躺在那里的,是孩子的亲生妈咪,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他们曾经分了手而不是幸福到白首…… 她很想走过去将如山的男人拥进怀里给他安慰,尹罗文动作比她还快,一把抱住深爱过同一个女人的男人,撕心裂肺地哑声恸哭,引得其他人都不同程度地呜咽不止,泪水长流。 十几年相伴的朋友,亲人,爱人啊…… 头一天还好好的,眨眼之间,人就像空气一样,“扑”一声,没了…… 如山的男人心里备受煎熬,她不可能不心疼…… 周文斌也收回思绪,稳了稳情绪,声线仍显喑哑,继续说,好,那我们说些开心的。 就今晚这几个小时,你瑞哥脸上完全不设防的笑,是不是比过去几年加在一起的都要多。 即便你站在夏琼依的对立面,但这个事实你不能假装看不见,也不能不承认。 这就说明你瑞哥遇见了他的良人,才能让他不设防地开心。 一个心地干净的人,思路清晰,没有多余的情绪和妄念,是会给人带来安全感的,我今天对林语堂这句话,是深有体会。 还有墨宝这小东西,雨晴刚刚出事之后的状态,你瑞哥抱着他开会的情形,不是当众乱发脾气,就是撕书砸玩具,要么就是郁郁寡欢的,谁看了心里不愁。 你瑞哥抱着孩子,足足有一个月都参加不了行政例会,只能在不远的办公室里看手机直播。 他们父子互相陪伴,彼此安慰,两颗受伤的心互相取暖,那情形,不可谓不凄凉。 可今晚呢,小家伙判若两人吧,平静而快乐,比正常孩子更出色。前些日子你瑞哥跟我形容过,我还不全信,但今晚亲眼目睹了,短短时日,孩子变化巨大。 喏,你看那边,今晚这阵仗,你瑞哥他们一家三口,水都渗不进去吧。 听哥几句劝,这显而易见呀,夏琼依占据了孩子心里不可替代的位置。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瑞哥无意,可是为了儿子的非焦虑临在,为了儿子扑向夏琼依怀里的安心,他也得拼了命地,去努力,去争取。 别说他了,就我们几个当叔叔姑姑的,为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也不忍心拆散母子俩吧。 更何况,你瑞哥的所有心意,都表达在那只银镯上了。这么多年你也了解他的绘画功底,设计一只镯子,于他而言,实在小菜一碟。 摆明了,那镯子只能是你瑞哥设计的,“m”代表孩子的“墨”,“r” 代表你瑞哥,而他们两人都被那个大写的艺术字母‘y’护着,足以想见,在你瑞哥心目当中,夏琼依的份量。 生怕人家直接拒绝,还不得不委托太后送,只是夏琼依自己不明这些就里罢了。 从海边一回来,你瑞哥为了不让夏琼依受委屈,毫不犹豫就想瞒着她,用私房钱把爱之堡盘下来送给她。 没几天,你瑞哥料准了后面的事,就为她预订了两台新沃尔沃。虽说这车名头不是最响亮的,但安全系数高,还为了她又是改发动机,又是改防弹系统的,估计这些,冷锋也都和你说过吧。 今晚呀,我算是看明白了,陆家连那么挑剔儿媳妇的太后,都通过考核了,花林的长辈嘛,显然也接纳了你无可挑剔的瑞哥。 这说来说去,就只剩人家夏琼依本人不同意了,人家心里,还住着她认为,最重要的那个已故之人,才几次三番地跟我们声明,她只是你瑞哥的“家人”,并不和他“一家人”,她生怕咱们这些重要的人误会。 要是你真心待你瑞哥,一定希望你瑞哥幸福快乐,惹毛了他,或者逼走了夏琼依,是,你瑞哥宽厚,不会拿你怎样,但他不痛快,你心里就好受了? 孙芷洁争辩道:“我就是看不惯也听不惯,她一遍遍地强调‘家人’这俩字。 “她要是不能真心又不能长久,干嘛要招惹,干嘛要让孩子离不开她? “如果孩子真的有了新妈咪,她一走,那不就真成了毒药?” 第384章 陆襄王有意,夏神女无心 周文斌叹,妹子哎,我可听墨宝说了,他们在海边不期而遇后,墨宝就把人喜欢得不要不要的,上赶着喊“妈咪”,死活求来的人家才同意,可不是人家求上门的。 都说“童言无忌”,就今晚墨宝罗列的那些事,就可以想见,夏琼依待你瑞哥父子俩是“真心”的。 否则,这个时代,能这么精致又热烈地打磨生活的女人,能把父子俩照顾得精心又细致的女人,我看是要濒临灭绝了。 凡事不可苟且,而于饮食犹甚。那一切可是要花费大量心思和精力去琢磨,去付出的,没几个女人能做到,否则,陆家太后能这么快就接纳她? 反过来想,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凭啥做这些,不图名不图利的,她那就是心疼孩子,就是善良,就是有悲悯之心。 你就观察她看孩子的眼神,那可是真心实意的,很能打动人心,何况墨宝还并非亲生。 别说你瑞哥和她朝夕相处,招架不住这无欲无求的真心,我们只今晚这一次接触,反正我是被降服了。所以邢南唐才敢冒死,把墙角挖到你瑞哥眼前。 说到此处,周文斌突然就激动起来,“虽然可以理解,但是绝不能容忍。他这是在公然挑衅,我们五虎的人他也敢当着面抢,我们都是死的吗?!所以冷锋,这事瑞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还需要你劳心费神。” 成年人的较量和对垒,从来不是谁放的话狠。 冷锋将把持了一会儿的酒杯放在桌几上,不慌不忙地承诺:“放心吧,早就想好了,先准备好证据,以防他太过分……” 注意到孙芷洁在场,他止了话头。男人的拼杀血淋淋,不宜被女人得知,以免吓到。 孙芷洁不屑一顾,扫了他俩一眼,“这么多年跟着你们一起,我也成不了娇弱的小白兔。” 孙芷洁报料,不只邢南唐,还有一位蒋梦麟,市文化局的,也单身带着儿子,多次跑爱之堡,但每次都被夏琼依跟她换班避开了。 虽然夏琼依没明说,但是孙芷洁猜测,夏琼依有顾虑,难不成哪天会和这蒋局长,有工作或业务往来,她不便像拒绝邢南唐一样,去狠狠地得罪蒋梦麟,但她的拒绝委婉而坚定。 周文斌扭头看她,神情严肃,“还有这事?那你瑞哥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吧。有一次他打电话问我,为什么夏琼依会跟我换班,因为她一般都是守时守信的,然后他就知道有这么个人了。哎你们说,她是不是招单亲老爸体质,怎么这一个二个的……” 冷锋笑笑,“你不会是在影射吧,怎么这一个二个的男人,婚姻都失败了,留下孤儿寡父的。” 孙芷洁睇他一眼,“显摆你职业性的火眼金睛吗?证明你的归纳法用得是地方?” “嗯哼。” “唉,”周文斌深深叹息,苦恼无比,“三人行,就必有电灯泡。这情形以后天天都要面对,那我和运泰躲去哪?” 冷锋问的认真:“为什么要自己躲?你们也分别二人行,不就让其他人躲开了?” “靠,还能这么玩儿?不怪我单身太久啊,缺了你们这二人行的思维。” 孙芷洁觑了他一眼,不屑得很。搞得他多纯情似的。 周文斌又岂会甘拜她这眼神的下风,“这话又说回来,人夏琼依会被几个单亲爸爸相中,和她招小孩儿的体质有关。芷洁你就不行了吧,不然墨宝早就非你不可了。” 这话确实不怎么中听,但剂量不够,又怎么药到病除,下手不狠,银针都打不通穴道。 眼见孙芷洁就脸上越来越绷不住,眼眶也越来越红。 多年兄长就知道戳她心窝子,往她心上插刀。 冷锋长臂一展扣住她的肩,话却是面向周文斌说的:“我们芷洁,不需要像夏琼依一样大爱。就像这个世界,只要部分人负重前行就够了。人人负重,世界就太恶心了,人人大爱,人人都招桃花,这世界还不乱了套。” 孙芷洁“哧”笑出声,粉拳捶了他一下。 周文斌也笑,食指挠挠鼻梁,继续劝,言归正传啊芷洁,你在他俩的身边,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你瑞哥所面临的困境,家里的还没搞定,外面的虎视眈眈,还强手如云的。 好在人家夏琼依一心只对你瑞哥父子俩好,毕竟她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至于你刚刚提到的“长久”,看架势,人家从一开始并不乐意呢。 你也知道,你瑞哥心眼子里弯弯绕多,肯定是他动了心思才把人家留下的,到目前为止,都是陆襄王有意,夏神女无心,你瑞哥剃头挑子一头热。 夏琼依吧,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走也不是,走了,孩子肯定会很伤心,她也不好受,留也不是,留下是两头为难的自我折磨。 所以你瑞哥一直担心她会随时走掉,千叮咛万嘱咐我们千万别替他表白,以免说错了话,把人家吓跑了。 所以听哥一句劝,你瑞哥凶你,你也别往心里去。 说到这里,周文斌用胳膊肘捅捅孙芷洁,“嗳,说实话,如果你真心当你瑞哥是哥哥,那今晚听到墨宝评价夏琼依的那些话,你是不是,也会发自心底地替你瑞哥高兴?” 孙芷洁望向场子中心,缄默不语。 周文斌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讲,说心里话,今晚墨宝所描绘的幸福生活画卷,让我深为触动。 夏琼依经常送饭到你瑞哥办公室,照顾他的健康,虽说没品尝过她的手艺,但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爱是什么?不就是乐意在一起,吃很多很多顿的饭吗? 为啥都说,一个女人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女人烹饪的美食,让男人念念不忘,还让男人感觉,这女人有持家能力,烧得一手好菜,吃了让人感恩。 第385章 瑞今晚很安静,不过很开心 恩爱恩爱,先有恩后有爱,感恩到女人的好,才会更爱她。 这女人吧,再能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雅致舒心,能把孩子身体、心理、观念、品格,等各方面都培育好,还能处理好婆媳妯娌之类和谐的家庭关系,这男人呐,就被裹挟、包容在了温馨稳固的大后方里。 这样的女人,让男人愿意回家,男人心里也更珍惜,更看重那个家。 今晚你也听到了,连墨宝都知道,美食让家有温度,让房子有烟火气,让家更像一个热乎乎的居所,让男人愿意趋近温暖而不是冰锅冷灶。 看来呀,这家庭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现实感,女人的持家能力,就是粘合、维系的关键。 再加上夏琼依性子柔,今晚你也看到了,在我们这些外人面前,她言听计从,给足了你瑞哥面子,让你瑞哥有被认可、被仰视甚至是被崇拜的存在感。 这些都会促使你瑞哥亲近她,保护她。 你瑞哥也需要有这样一个女人,宜家宜室的,撑得起他的大后方,解决了家的问题,才能解决世界的问题,他才能义无反顾地去披荆斩棘,劈波斩浪,才能创造更大价值让更多人幸福。 你瑞哥曾经的心,满是疮痍,他作为男人不能时时哼唧,但疼肯定是真疼,现在终于开始剜疮、止血、结痂了,开始焕发出新生了,我们都应该顺其自然是不是? 说累了,周文斌交替了一下叠着的双腿,继续感叹,这人呢,想给了没人要,想要的人家还偏偏给不了,或者不愿给,妹子,这话你得好好琢磨琢磨,并不只适用于你瑞哥他们,同样适用于你。 要好好珍惜“真心”和“青春”,珍惜身、边、人,毕竟韶华易逝,世事无常,蹉跎了美好的二人时光,可惜呀。 说完,他拍拍孙芷洁的肩:“妹子你,好好想想吧。” 欲起身离开时,想到什么,他又转回头看向冷锋,“今晚,我们该说开的话,算是都说开了吧。” “当然。” “其实,这有些事情的发生吧,未必是坏事,因为凡事都有好多个面,全看我们从哪个立场去看。就像今晚这一切,于你冷锋而言,铁定是好事,铁定是最好的安排。及时行乐吧你们,我也去告诉运泰,二人行的新玩法去喽我。”周文斌像个智者般,飘然而去。 “好吧,如你所说,我们要把损失的快乐,加倍找回来。”孙芷洁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爽气地挥手招呼,“走,唱歌去。” “终于想通了?”冷锋笑,眸子里的光,闪闪亮亮,如星子散落在空际。 “早就想通了,只是面对现实,有些难以接受罢了,感觉自己的退让不值当。” 墨宝又被泰叔叔支去,求教自家老爸和妈咪,有什么情歌名。 夏琼依推荐了几首。 当冷锋和孙芷洁站起来时,响起了《因为爱情》的背景音乐。 陆泽瑞今晚异常沉默。就那么盯着夏琼依始终都温婉的笑,他内心深处宁静而满足。 感觉到盯视,夏琼依问他怎么不去唱歌。 “你想听什么?” “咹?还可以点陆大boss的歌?” “当然。” “那——哎呀,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唱什么,或者适合唱什么类型的,还是你自己决定吧,只是我相信,你唱什么歌都会很好听。” “哦?” “你的钢琴造诣决定了你的音准,而你的声线醇厚低沉,应该会有一副好歌喉。” “嗬,我可不可以当这是高调评价。” “当然。本就铁板钉钉的事情,为什么要吝啬夸奖。” “ok。”陆泽瑞打了个响指,起身走向点歌台。 周文斌见缝插针,端着一杯水蜜桃汁走过来,递给夏琼依,“喝点儿吧。” “谢谢。” “瑞今晚很安静,不过很开心。” 望着兄弟的背影,周文斌说,其实瑞特别喜欢唱歌、跳舞之类的,可是他们的高中时代,忙于打工赚钱养活自己。 哦,主要是为了他周文斌和旗杰兄妹,瑞和运泰、还有墨宝的妈咪梅雨晴,他们三个本来是不需要干活的,但是为了他们三人,他们也开始了未成年就打工的生活。 夏琼依记得,陆泽瑞提过这事。 “对哦,那不是童工吗?”现在仔细想想,才反应过来,他们当时都还未成年。 “的确。刚开始我们还可以骗雇主,我们人高马大已经成年了,只是没办身份证而已。后来雇主知道了我们的真实年龄,就把我们一个二个都开了。” “啊?那怎么办?” “瑞和我就想办法,软磨硬泡地说服他爹,也就是我干爹,让我们到馨旅酒店去上班。那会儿的馨旅,刚刚建成现在的馨旅大厦。你还不知道吧,那会儿的瑞特别恨我干爹……” “听伯父提起过一些。” “看不出来吧。他们的关系,也是后来,才逐渐缓和的。瑞好不容易说服干爹,让他收留我们这些童工,课余时间干钟点工,反正干爹不查我们身份证。我们在瑞的带领下,拼命学习的同时,也拼命努力地干活,毕竟有三个人要养,所以每天都很辛苦。” “你们当时,没想着开发程序、游戏之类的,或者炒股?不是来钱更快。” “一是本钱不够,不还打着10万欠条呢嘛,二是下决心不再当伸手派,每天的生活开销那就像洪水打了脚后跟,可是不能被生活淹没掉。” “有志气!” “也算是高中就实习,积累工作经验吧,要不怎么在大学毕业后那么快就上手,斗败那些保守派?不过,高中三年是真辛苦。” “你们真太棒太优秀了!陆泽瑞说你们五个,同时以高分考进了荣大经管系,你们这是,挤占了多少人的优质资源呀。” 周文斌陷入回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呗。 大学里,按说应该很轻松惬意了,但他们同样要在业余时间打工。 虽然工作一找一大把,他们也确实干了一阵。 但很快,通过给客人快递干洗服装,陆泽瑞就发现,他们可以自己包揽上门收、洗、送的业务,于是又说服干爹投资干洗机,他们用人力、服务和技术入股。 芷洁第二年也考入了荣大经管系,他们就有了六个人。 到大三的时候业务铺到多个领域,他们就招聘同学作员工,到毕业的时候,他们竟然有了几十万的净利润,这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和鼓舞。 第386章 连一句爱你都不敢说 除了赚钱上瘾之外,陆泽瑞又做了规划,要求每人在工作之余,还要利用大学优质资源,努力多读书,门门功课优异,不能因为工作就本末倒置。 还必须学会五门语言,他要让将来的馨旅上市,成为百年国际酒店。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唱歌跳舞等等娱乐可言。 “唱歌可以自学,那跳舞也是你们无师自通的?” 周文斌如实讲,墨宝的亲生妈咪雨晴,刚开始并不喜欢这项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运动。 但瑞说服她为了业务往来,唱歌跳舞是必备技能,必须修炼到上乘,才有利于联络感情助力事业发展,国标作为一项重要的交际手段,必须会。 如果雨晴实在不想学,也不必勉强,他可以去找其他女生做舞伴练习,雨晴当然不肯,见他态度坚决就学了,最后有些野性的她竟然跳上了瘾。 夏琼依揣度:“等你们都毕业了,扩大经营范围与规模,就更没时间了,即便应酬的时候,也只是陪着别人高兴,自已无心玩乐。” “你说得太对了,真是一点就通。我今晚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瑞今晚的歌,可以说只是唱给你的,哪怕雨晴都没听过。” “怎么可能!!即便不喜欢,也会被你们强行拉着去吧,自己不唱,听你们唱就好了,那陆泽瑞肯定为她唱过。” 集体聚会时……在周文斌的印象里,还真是一次都没有过,因为雨晴不喜欢这些,她说自己五音不全,他们也确实没听过她唱歌。 她话不多,像闷声跳舞、蹦迪、喝酒、功夫、户外运动之类,随性豪放的事,她都喜欢。唱歌这种温吞吞的行为,她都不屑,所以瑞就迁就她了,从不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每次大伙k歌,她都待在宿舍睡觉,不过那时候也真是累,多半小时睡眠都是一种幸福。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周文斌叹,和瑞二十多年的相处,他们都知道他今晚虽然话不多,但他一直在笑,发自内心的笑。 他和雨晴婚后的生活,并不是童话故事,他不再有心情歌唱。 这几年又都在抓住机遇扩张馨旅,所以他们私下聚会k歌的时间,他都选择回家陪老婆孩子,真的是有好几年都没听他一展歌喉了。 至于他周文斌想表达什么,凭她夏琼依这么冰雪聪明的人,会不明白?这人活着吧,不能只盯着自己的伤口。 夏琼依瞬间明白周文斌这一语双关,垂眸抿唇,淡笑不语。 “好像没什么意义吧。”这句话,她终是没有说出口。和周文斌无关。 两人都静默下来。 是陆泽瑞正在唱,却是夏琼依从不曾听过的歌。 屏幕在呈现字句: 爱着的人一句爱你都不敢说\/这城市寂寞得像座城堡\/仿佛谁都挣扎后逃不脱\/可是我不想这样的生活 直到眼角的泪将视线淹没\/直到感觉幸福就快要错过\/才明白我们的日子\/快乐曾那么多 靠近你温暖我\/尽管连一句爱你都不敢说\/但这一刻我只想牵你的手\/让星光在你眼中闪烁 靠近你温暖我\/尽管连一句永远都不敢承诺\/但这一刻我宁愿化作飞蛾\/扑向那灿烂夺目的火 “依妞,”扬子急切地坐过来,唤了一声,眼睛却还追着歌者,“老天,好深情……我都被感动了。” “依妞,你听这首歌,歌词反映心声,陆总也太会了吧。” “……可是依妞,他爱得好苦的样子……” 望着男人的修挺背影,夏琼依却一言不发。 他平时说话的嗓音就好听,虽和刘享谦的颗粒感不同,但同样清越而不刻意,唱歌好听实属正常。加之很会抒发情感,把唱腔拿捏得游刃有余,完全就是老天垂青的赏赐。 “依妞,今晚听到看到父子俩对你这么好,我更开心,更幸福了。”今晚的扬子,化身真正的小白兔,此刻又红了秀美的眸子。 夏琼依揽过好闺蜜的肩。被孙旗杰的“懂得”与“了然”包围着,被兄弟情深感动着,被墨宝父子俩的表白震憾着,再漠然的心也会变得柔软而多愁善感吧。 “依妞,你要努力让我再相信一次,这个世界有真爱,有幸福,有希望。” “我正在努力证明给你看啊,这世上的确有真爱。而且,你也感受到了,兄弟情谊,母子情深,还有你和孙旗杰之间的真情,这些都是,真爱呀。” “算了,今日不宜此话题,我还是给你点歌去。” 夏琼依笑看着闺蜜风风火火的背影。她知道,扬子并不爱听她说不想听的话。 眼见陆泽瑞走回来,周文斌也识趣地跟她说了声回见。 陆泽瑞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样,我的高调评价名符其实吧,扬子都被你感动了。” 陆泽瑞并未接她的话,深幽的眼眸直望进她的瞳仁深处。 他的深情演绎,最想打动的,是她。只有她。 尽管连一句爱你都不敢说,但这一刻我只想牵你的手,让星光在你眼中闪烁。 他感同身受地唱,触景生情地唱,融入满腔的情感。 他必须让浓得化不开的情感,随着歌声随着气流消散,否则他一定会被撑爆。 此刻,他就那么望着她,不言不语。 被他骄阳般灼灼热烈的目光裹挟住,夏琼依一时气结,呼吸变得困难起来,逼得她下意识偏过头去装鸵鸟。 墨宝又给其余的叔叔阿姨都献唱了一曲,粉刷匠,两只老虎,春天在哪里,小白船,小苹果,蜗牛与黄鹂鸟,采蘑菇的小姑娘,小螺号,曲曲博得满堂喝彩。 林运泰起哄,让墨宝去请爸爸妈咪唱情歌。 墨宝回来说,他也想听爸爸妈咪唱情歌。 夏琼依大大方方起身,回转来,笑着邀请陆泽瑞,顺道还抱起了墨宝。 其余人等口哨呼啸,尖叫四起。 伴奏音乐响起,大家听到的是《明月几时有》。 墨宝先唱,而后是陆泽瑞,最后高音部分是夏琼依。 第387章 有种你爱我 一曲合作完毕,倒也完美,可毕竟不是纯粹情歌,多多少少还是令大家失望的。 扬子就提议,让夏琼依单独来一首,屏幕上显示专为她点的那首《最浪漫的事》。 听着熟悉的旋律,夏琼依努力维持平静,淡笑着说:“我不会唱。” “怎么可能,这是以前逢唱必点曲目哎。” “我真的不会唱。” “依依……” 陆泽瑞冲宋扬礼貌地笑笑,“宋小姐,不必强求。” 是啊,“不会”至少包括两重含义,一是能力不够,二是“我不愿意”。 行事必出自真心,假装不会快乐。 只要她快乐就好。 “扬子。”宋扬提醒他改称呼。 “旗杰,你们唱吧,不然曲子就浪费了。” 陆泽瑞冲宋扬笑笑,兄弟的女人,他还不太习惯那么亲密地称呼她。 宋扬朝他们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拉过孙旗杰就朝立麦走去。 等到一曲终了,夏琼依站起来,点了首歌,按了抢歌键,拿起话筒,谁也不看,随着旋律唱起来。 “身边的那个田野啊\/手边的枣花香\/高粱熟来红满天\/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大家纷纷叫好。 嗓音轻灵干净,曲调悠扬婉转,并不欢快,是一首适合她声线的歌,被她唱得荡气回肠,如泣如诉,淡淡的哀婉弥漫在空气中。 大家反应过来,这首不怎么应景的歌,显然不在他们的期待中,不是为陆泽瑞而唱。 无意间上网时,夏琼依翻到这首歌的意境,“九儿”所在的山东地区有一种习俗,用高粱等作为盘缠,可以给离世的亲人指路送行,指引他们升天之路。 旋律本身扣人心弦,歌词的意境又如此贴合她的心意,加之她一直都喜欢这首歌,演绎得也淋漓尽致。 只是,这种欢聚场合,太不适合如泣如诉,于是她快速切换到《相亲相爱》,然后冲大家笑笑,凑近话筒说: “今晚,我相信我的好姐妹和我一样,被你们无坚不摧的兄弟情谊打动了,说不定她不是先爱上孙旗杰的,而是先爱上你们兄弟情的哟。” “你个坏依依,瞎说什么。” “大家都做个见证哈,此时此刻有人表白啦,宋扬小姐就是先爱上了孙旗杰先生,然后又被他的兄弟情谊感动,从而巩固了感情,确认有兄弟如此的他,值得你爱喽?” “你……好吧,我要抢了你的麦霸风头。” 爱的神妙之处就在于,它像一个巨大的容器,不管你有多少刺和棱角,它都会接纳你、包裹你、温暖你,给你安全感和归属感,然后治愈你,让你增强爱的能力,让你放下张牙舞爪,在悠然自洽中渐渐归于平和安宁。 扬子今晚不止一次面色嫣红,就是最好的证明。 《相亲相爱》本就是一首群星合作的曲目,两姐妹唱完后,都会心一笑。 之后夏琼依专门为墨宝唱了一首《亲亲我的宝贝》,作为对他献歌《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回应。 等她回到位子上,墨宝爬上她膝头,环住她的腰窝在她怀里,安安静静,此时无声胜有声地表达着“妈咪,我爱您”。 “我们的小王子今晚很开心。” “嗯,最最开心妈咪说,是小王子永远的妈咪。” “妈咪知道了。已经太晚了,困了吧,妈咪搂着睡。” “嗯。” 此时此刻,陆泽瑞异常想进入世外桃源,不管不顾其他人的存在,将母子俩整个揽入怀中,就此揽住全世界。 亦如那天,墨宝在家洗脚,被感动得哭鼻子,一样。 但他还是极力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当着所有人的面,眼前这丫头,不一定接纳得了他的这个动作。 陆泽瑞选择了走开,点了那首《有种你爱我》: 我已经时刻准备\/拯救你随时回来\/我多想为你唱一首情歌\/如此浪漫的爱值得选择\/既然招惹了我\/就别再想去逃脱\/我们一起步入\/爱的殿堂 我已经敞开了怀抱\/等着与你共浴爱河\/有种你爱我\/不要再装傻\/缘分已缠绕你和我\/幸福环绕每时每刻\/有种你爱我 曲子欢快活泼,渲染了气氛,表白了心声。 十分期待小女人会聆听,但转身所见,却并非她的瞩目与欣赏。 他本应失望她的不专心,本应郁闷她的不在乎。 可他所见画面,令他无法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为免头发垂落碰到孩子的小脸弄醒他,她正用两根手指圈住自己的长发,另一只胳膊撑在沙发上,俯身亲吻那张小脸。 半明半暗的光束打在她的头顶,看在他眼中,充满了母爱的光辉。 他的心防开始垮塌,柔情四溢,秒速便泛滥向全身。 这不期然的一幕拽着他,脑中空荡荡无意识,腿脚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就朝着她的方向去。 感觉到灯光被遮蔽,小女人兴奋地冲他招手,“陆泽瑞你快来看。” 他被她引着,一起垂眸于孩子沉睡的小脸。还真是恬静安然地睡着。 “你看墨宝,这么吵的环境,小家伙也能睡得这么香。”她眉眼弯弯,温柔似水,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你看他这睡相,多可爱啊。” 她那真正欢喜的声音,吸引他在孩子头顶前方坐下,大长腿偏侧,长臂也搭在沙发上,圈出一片空间,把女人孩子护在其中。 他的外套被她罩在了小脸上方,衣领处却被刻意撑起,没碰触到小脸,又遮挡了光线刺激。 随即他的目光挪移到她专注孩子的神情上,久久地凝视,温柔而缱绻。 林运泰不经意瞟向了这边,看到石化的一幕:孩子安静地睡着,女人欣赏着孩子无忧无虑地睡颜,男人则欣赏着她的欣赏。 他下意识地拐了拐周文斌,努了努下巴示意,两人同时望过来,会心而动容地扬起了唇角。 无意间瞧见这一幕的,还有孙芷洁。 她自我解嘲地笑。这世上,恐怕再也没人,能像她一样地解读,“既开心又失落”的矛盾心情了吧。 第388章 多想紧紧地揽她入怀 周文斌联想到老大跟石灰谈判时说,夏琼依是他心爱的女人,但一想到老大心爱的女人却并未敞开心扉欢迎他,连老大表白心声的歌都充耳不闻,他就暗自叹息。 夏琼依直起身子的动静,惊了陆泽瑞如鸟儿般的目光,逃也似地飞速闪避。 她笑盈盈地说:“墨宝都睡着了,要不我们先回家吧。” 此情此景,昏暗的光线,情歌的旋律,暧昧的气氛,听到她说“回家”两个字,他心旌荡漾,那股特别强烈的冲动似有压不住之势。 多想紧紧地揽她入怀,长长久久地拥抱,然后亲吻她,直至地老天荒。 见他没反应,只是那么端凝着自己,夏琼依又找到手机看了一眼,十点多了还不算太晚,他不开口,是不想扫其他几人的兴吗? 于是,她轻声说:“要不,咱们再待会儿?不然我们一说回家,他们可能也唱不下去就散摊了。那就让墨宝在沙发上多睡会儿吧。” “好。”心声驱使陆泽瑞坐到她身旁,叠腿侧身遮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全然放松地肘撑靠背,拳面撑脸,将她整个罩在自己的领地内。 “今晚开心吗?” “嗯,很开心。你的兄弟很幽默,很爱你,也很爱墨宝,他们接纳了我成为你们的一员,感觉很温暖。” “对了还有,”她抓住衣袖闻了闻,“吃完火锅身上没味儿哎。还有,好久没这么嗨歌了,没想到自己还是宝刀未老。” “你个丫头片子,还敢在我这老人家面前说‘老’?嗯?”她的轻松先是令他笑了起来,随即正色道:“还是难过了至少两次。” “你怎么知道。” “不过,比起以前的表现,已经好太多了,有进步,值得表扬。” 陆泽瑞宠溺地抚摸她的头发,“换作以前的你,也许会一直难过下去,但是今晚,你很快就勇敢地走出来了。” “必须的。你们都那么卖力地让我开心,我没理由沉浸,对吧。” “嗯。希望你以后,也再接再厉。” “会的,我会加油的。为你唱首歌吧,《this is me》,和刚刚那首英文歌一样,都是电影《马戏之王》里面的插曲。” 陆泽瑞露出了孩童般毫不设防的笑。 这同样是一首难度很大的歌,怕吵到墨宝,夏琼依调小了伴奏音量,也没用麦克风。 同上一曲英文歌一样,她唱得时而大气高亢,时而优美婉转,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声嘶力竭。 她究竟是想要表达“我就是我”? 还是想要表达“你是我失去的灵魂”? 她梦想找到的那颗灵魂,究竟是谁的? 陆泽瑞也听出了夏琼依的努力,她想改变、要改变的决心,她的庄严宣告,她的淡淡哀伤,她仍旧矛盾冲突的心。 默然地递给她兑好的热蜂蜜水,休息了两曲,他为她又点了一首《小河淌水》。 她没拒绝,接过话筒。 等她唱完了前半段:“哎\/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妹在深山\/妹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妹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他将早就准备好的麦凑到唇边:“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妹在深山\/妹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妹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你们这简直神配呀!声音好,唱腔也好!”向来稳重的孙旗杰忍不住叹息,“要是琼依适时把那个‘妹’字改成‘哥’,就更完美了。” 夏琼依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始终言语不多的陆泽瑞发话:“今天趁宋扬在,我提议,咱哥几个把在大学里合作的歌,温习一遍呗。” 孙旗杰继续烧火,“我看不只是趁扬子在吧,哼哼,你这可是陆泽瑞之心,路人皆知了啊。” “那你们就说听不听号令吧。”陆泽瑞根本不加掩饰。 “听!美好回忆必须听!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是大学毕业汇报演出时我们的编排。”孙旗杰温柔地看向宋扬建议,“你去坐琼依那边一起吧。” 他还不忘招呼冷锋,怕五虎之一因为落单而心生怨念。 冷锋则笑着催促,“我是很羡慕嫉妒恨,可是谁让我年长你们几岁呢?用墨宝的话说,我这几年对‘生不逢时’这个词呀,是体会得够够的。你们倒是快点,我们观众都等不及了。” 乐声响起,居然是《杰西男孩》,而他们兄弟也恰是四人组。 许是今晚氛围使然,兄弟四人都很随性甚至放肆,挥舞着胳膊,扭动着身躯,搞怪着声音,简直就是在玩曲子而不是在k歌。 曲毕,林运泰在跟周文斌嚷嚷什么,好像是周文斌质问他一整晚都这么卖力地歌唱,又不会像孙旗杰一样,有可心人被打动。 林运泰嬉皮笑脸,边说边朝沙发走,“你这就不懂了吧?正因为现在没有,才要刻意练习,将来遇上了,一展歌喉就手到擒来。” “有道理。”夏琼依笑着翘大拇指,“我发现你们几位,都是麦霸级玩音乐高手,模仿能力超强,还一首接一首也不嫌累。都说善于歌唱的人善于抒情,说明你们情商高。工作那么忙,怎么有时间听歌、练歌?” “爱好,喜欢,天分。”林运泰自豪地答,“你也不赖呀,民歌、流行、英文,样样在行,音色音高都把握得很好。” 他趁机凑过来,“嗨琼依,给你讲个笑话呗。” “哈?什么?” “就是那天,瑞哥哥两只手,提着几个分类打包的垃圾袋,出了单元门,却不知道垃圾房在哪,就那么茫然地转呀转,喏,就像这样。” 林运泰边说,边模仿着陆泽瑞转圈圈,惹得在场几人哧哧地笑。 当时,他们哥几个看见了,笑得受不了,什么时候堂堂馨旅的掌门人,也需要投放垃圾了? 而且显然这是第一次,因为转来转去都找不到垃圾房。 等找到了吧,又仔细看垃圾房上面的分类字样,然后才一袋一袋地扔进去。 “你都不知道,他那较真的样子,多可爱多搞笑。” 第389章 有下文的可能性很大 “你表演完了?”夏琼依笑看着林运泰,“那是你们都爱他,才觉得他可爱。你也说了,认真生活的人魅力无限,可爱至极。他是人,同样要食人间烟火的,相信他第二次会做得更好。” 她又笑转,“不过呢,也不会给你们第二次看到的机会了。你今天这样讲了笑话,就说明我把他照顾不周,才让你们有机会看到他特别可爱的一面。” “天地良心!我本意可绝非如此哈!今晚墨宝口中的妈咪,恐怕没几个女人能做到吧,我佩服你还来不及呢!” 表白完忠心,不妨碍林运泰继续嬉皮笑脸,“再说我哪有那个胆儿敢批评指责你呀,事后还不被某人削扁了!当时某人虽然被我们笑话了,人家还君子坦荡荡地笑着说他心甘情愿,哪怕能为你分担一点点也行。” “好,我记住了你的‘本意’二字,也记住了‘心甘情愿’四个字,更记住了这六个字背后的‘好意’!” 孙旗杰见缝插针,也不怕死地揭起了老底:“哎对了,琼依,我记得吃火锅前你说,瑞有一次也像运泰一样娘娘腔,让你笑得受不了,对吧运泰,她是这么说的来着?” “哈?我有说吗?”夏琼依故意装傻充愣,不想陆泽瑞再次被兄弟们捉弄。 “什么?你想赖账?”唯恐天下不乱,其余人等一致抗议。 倒是陆泽瑞本尊不遮不掩,坦坦荡荡地,“得,你们不就想看我出糗,看我另一面的表演吗?谁还不知道谁的糗样。就像墨宝说的,我也给大家伙儿祝祝兴好了。” “欧,好好好。”林运泰开启欢乐模式,直拍手叫好,“墨宝的风范像爹,不是爹像墨宝呀。” 陆泽瑞睇他一眼。 “你别这样看我。我的意思是,墨宝的大度,很像他爹地你。” 陆泽瑞想扯过夏琼依皓腕上绑头发用的丝巾,“借用一下。” 她死死按在腕上不松手,就那么看着他。 他冲她笑笑,“都能把后背交给他们了,无妨。” 将丝巾捏在两指间,他惟妙惟肖地重复起那天的内容与动作: “我家太上皇和皇太后可是降谕旨了,说‘咱们陆氏家族的人谁都不可以欺负,谁要是欺负了陆氏的人,就给我狠狠地欺负回去!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一样的眸光灵动,一样的侧步转身,一样的捏着丝巾道具指指点点,一样的一只手仿佛扯着大袖口,一样的细声细气模仿古代女子的霸道样。 可此时的夏琼依,再也不能乐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眸中渐渐汪起盈盈水渍,眼睫轻颤,稍一用力,珠光便会跌落。 再听一遍他只字不差地表述,惊觉这段时日里,他口中“陆氏家族”对她的爱护。 再看一遍他的表演,才知道那天为了逗她开心,鼓励她振作,他有多么卖力多么用心。 而此刻的他,因为她之前没忍住笑而被兄弟们揪住“辫子”,被兄弟们揶揄笑话,虽然他本人毫无芥蒂。 “矮油琼依,我们也没把瑞哥怎么样啦,看把你难过的,还说心里……”林运泰留意到夏琼依的神情异样。 这分明是打心底里在意瑞哥,才情绪外露嘛,是满满的维护与珍惜呀。 “嗯嗯。”陆泽瑞使劲清着喉咙,及时制止,走到夏琼依身边坐定。 “就是嘛,你这样维护瑞心疼瑞的话,以后都没法跟你开玩笑了,还怎么一起混,怎么一起聊天?” 周文斌转开话题。 看来不是没戏。 有下文的可能性很大。 假咳了几声,夏琼依侧过脸去逼退泪意,笑笑,“我没事。” “时间不早了,要不,咱撤?如果意犹未尽下次再来,也好留个念想。”周文斌打着圆场,转向陆泽瑞,“瑞你看,墨宝也很久都没跟我一起住了,也去我那陪陪我和运泰。” “啊?”夏琼依吃了一惊,也看向陆泽瑞。 周文斌不满道:“怎么,嫌我不会照顾孩子?你问瑞,以前小家伙是不是跟过我,那时还更小不点儿呢都没问题。再说他可是我干儿子,我保证一定照顾好他,完璧归赵。” 他口中的“那时”,往往是陆泽瑞和梅雨晴吵架或者冷战时。 “琼依你尽管放心,今晚我也在文斌那儿,我们两个大男人还照顾不了一小孩儿?你不在的时候,瑞还自己一个人24小时陪着墨宝呢,不也好好的,放心吧。” 夏琼依又转向陆泽瑞,望着他的眼睛征求意见。 小女人的这副表情,让陆泽瑞莫名心情好,笑着安抚:“放心吧,他们照顾墨宝还真蛮有一套。” “那好吧,”夏琼依叮嘱周文斌,“只是明早墨宝醒来第一时间,就要跟他沟通一下,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他很灵慧肯定能听懂的。孩子经历得多本来就没安全感,别让他感觉爸爸妈咪抛弃他了一样,记得一定要跟他沟通一下下。” “放心吧,你都提醒到这份儿上了,我保证今晚不熬夜,明早比他先醒来。”周文斌承诺得郑重。 “那明天……”谁能理解一个妈咪永远都放不下的心呀。 “让他们送,咱们好好休息。”陆泽瑞欲打消她的顾虑。 却被林运泰添油加醋:“啧啧啧啧,这话暧昧加暧昧加暧昧有木有。” 夏琼依笑笑,“你们不妨多费些脑细胞,对我们今晚的夜话进行深度加工,甚至可以浮想联翩,想入非非。” 她已然无法与一群“狼”继续共处,无视礼貌和道别,径直朝外走。 陆泽瑞不忘轻轻拿起盖在儿子身上的外套,却招来周文斌一顿贬:“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亲儿子身体都不顾了。” 陆某人拍拍他的肩,“要不要你这干爹干嘛,你的外套献上。” “滚你的吧。” 顾不上安抚周文斌受伤的小心心,陆泽瑞大踏步追出去,将外套披在了夏琼依肩上。 第390章 属于她的一个领地 她顿了顿,继续前行。 外套上有着她越来越熟悉的阳光味道,干净,温暖,安全。 余温尚存。 进入私密空间,她不再伪装,弓身朝窗窝在副驾座里,一句话不说,闭目假寐。 陆泽瑞看不清背对的她,究竟什么表情什么想法,只感觉没有哪一刻,比此时给他的感觉,更遥远。 车子驶出去一段,夏琼依还是下定决心喊了停车。 “怎么了?” “墨宝不在,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就在这放我下去吧,我自己打车。” 陆泽瑞瞄了瞄左右耳朵镜,打出转向进入靠边的车道,位置合适踩下刹车开了双闪,盯紧她,才道: “你一定要牢记,我不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单独行动。你想去月球都可以,我保证不干涉不打扰,只是要让我送。” 夏琼依拗不过他,继续望着车窗外,轻吐三个字:“嘉禾园。” “好。”重新启动车子,陆泽瑞确实不再打搅她,不言不语。 没放音乐没开电台,车子里的沉默有震耳欲聋之势。 小女人窝在最门边的一角,把自己团得很小。 她有理由伤心。 他的兄弟姐妹围攻,令她难堪又难过,理应由他来补偿,甚至甘愿承受她给予的沉默式惩罚。 车子滑过,两边的斑斓霓虹也和他俩一样沉默,咻咻地被抛至身后。 “你可以回去了。”到了她家楼下,她下达逐客令,依旧面无表情。 “不可能。发生那么多事,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你权且当我是空气,是隐形人,我保证,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干扰到你,你尽管放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琼依只想尽快去到那个空间,无力与男人坚定坚决坚持的态度拉扯,转身蹬蹬蹬地跑上楼。 老式的多层楼房,没有电梯,只容两人侧身而过的逼仄楼道,因踩踏而泛着亮光的光秃秃水泥台阶,彰显着年代感。 幸而感应灯都还能亮,不然暗夜里随处可以藏人,危险就会发生在家门口,陆泽瑞职业病似的想。 夏琼依家在五楼右手。 进了家门,往鞋柜上放了钥匙,等不及开灯顾不上换鞋,夏琼依撂下一句“你请随意”,也撂下陆泽瑞,径自走向一道门,打开闪入又关上,将自己与世界,也与他,隔绝开来。 陆泽瑞还立在玄关处。 思忖着究竟是进去,还是等在门外。 虽然这里是她和她父亲的住处,但也会留下她与那个“他”的印迹与记忆。 而他并不想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入侵有“他”的领地。 就做一次违背她意愿的事吧,不然她情绪低落,在屋子里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知道,这是不被他允许的。 凭借现代都市光源污染的益处,陆泽瑞摸到了开关。映入眼帘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既新奇、兴奋又诧异。 她带他来到了属于她的一个领地,算不算她的心理距离更近了一些,表明她没那么抗拒他了吧。 能够了解她从小到大成长的秘密花园,于他而言,是乐意之至的,是满怀探究的,也是隐秘快乐的。 难怪她会非常节俭,从这间客厅就可以诠释缘由。 扫视一圈,不算宽敞的空间,给人干净整洁的印象,显然时常有人来清洁维护。 但最近她基本上一直都和他们在一起,应该是有其他人来打扫过。 浅浅淡黄色墙壁未做任何装饰,布艺沙发、餐桌巾、窗帘是统一色调和花型的小碎花,装点得整个居家气氛温馨和谐。 沙发靠背挺高的上方被充分利用,架起一层与墙同宽的木板当书架,上面挤满了书,因为摆放齐整而抢眼。 坐在沙发上,会不会产生头顶有书会掉下来的压力,他眉峰淡蹙。 茶几上,还有餐桌上,各插着一大捧颜色不同的百合绢花。 在他想象当中,养育小女孩的家里,应该有各种展示女生情结的东东,很显然,这间屋子在他预料之外。 除了必备的居家物件之外,未见一处摆设和毛绒玩具,也没有电视,家徒四壁和应有尽有,都难以恰到好处地形容这间屋子。 那一整面墙的书籍,尤为突出而珍贵。 打开鞋柜,里面也整整齐齐地躺着几层鞋。他遵照指示,“随意”取出一双男式拖鞋换上,走向沙发。 他时而四肢展开仰靠,时而双肘撑在膝上抱头,感觉就这么干等时间流逝什么也不做,竟是如此难熬。 他注视着小女人进入的那扇房门,丝毫没有动静。 索性起身走到书架前浏览。可他内心躁乱,毫无心思一排排细细检索书名,就那么站成失了灵魂的雕像。 留意到有一扇门通向阳台,于是他走了出去,打算让夜晚的宁静逼自己平复。 小女人需要独处进行内在整合,他同样需要,需要自我消化所有的所有,再长出一个独立又有力量的新系统。 孤独深处真的是繁华吗?不,他们都不孤独,他们相互陪伴,在静谧中允许对方单独待一会儿。 许久不曾在这么低点又中心的位置观察这座城市了。 房子与繁华热闹的片区相隔一道围墙,一条马路,并不远。 站在五楼望出去,马路斜对面的夜景照明灯,商场和酒店的广告灯、霓虹灯、瀑布灯,彼此竞赛,闪烁夺目,彻夜通明,有种置身于宫殿的迷幻错觉。 一辆辆车子呼啸着,车灯晃过,把附近的居室照得亮如白昼。 这些夜景令人眼花缭乱,陆泽瑞再次切实体会到人工白昼。 如此“不夜城”,多了喧嚣和璀璨,少了机会仰望星空。 抬头望天时,皓月当空照。算一算,距中秋过去快一个月了,今天应该是农历九月中旬。 可惜因为周遭的明亮,让人感受不到被月色清辉笼罩的光晕之美。 置身如此烦躁环境之中,什么也做不了,他索性感慨起来,让城市夜空多一些繁星点缀,让居住氛围多一些诗意静谧,抬头就能欣赏浩瀚星空,还真就成了一种奢望。 第391章 她去哪儿了 看天想天,他联想到哪天有时间,该带孩子去天文馆了。墨宝已足够大,可以理解、观察、思考些天文现象了。 站得久了,他回身进屋,关上阳台的门,也隔绝了喧嚣的世界,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这就是家的意义吧。 瞅一眼这隔音效果相当不错的门,彩钢材质,三层玻璃,边条密封严实,他的嘴角朝上牵了牵。 深爱女儿的父亲,在生前,把对女儿的爱体现在点点滴滴。 小女人仍是不见动静,是睡着了吗? 她进去的房间应该是卧室吧。 不对。 如果她因为疲累直接睡觉休息,应该会招呼他,照管他,毕竟他是头一次来“做客”。 可车子里的她,沉默甚至冷淡无礼,有悖于她平素一贯的礼貌周到。 很显然,她心绪不宁,无心关照。 他为自己寻找由头:已经等待够久了,他是可以被允许去看看她的。 于是轻手轻脚,他来到她进入的房间门口,先尝试着轻轻扣响。 在暗夜里,这个声音清晰得有些突兀。 他默数着数字,几百秒后仍无人应答,于是转动门把,竟然轻而易举就开了。 他无声地笑,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信任他的。 窗外的各种光漫射进屋内,整个屋子里朦胧而空荡,什么家具都没有。 致使窗户边的墙上放大的照片,轻而易举就闯入了他的视线. 三帧分两排挂,上面一排挂了两帧,看不真切照片上人的面相,但白纱垂在相框两侧,令手握门把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帧遗照。 这是用来祭奠的屋子。 凭她去墓园时抱着三束鲜花,他猜想应该就是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三位亲人了。 长而宽的供桌没有桌腿,被钉在了半人高的墙上的。 她去哪儿了? 他惊得心跳加速。 他可是一直都守在门外的。 难不成趁他站在阳台上的时间,她悄悄溜走了? 她完全没必要用这种方式逃离他和墨宝的生活,况且这也不像她光明正大的行事作派。 她今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同寻常。 要不就是有人进屋将她劫走了?他明明在选择进屋后将门顺手反锁了的。 他迅速退了出来,想打开其他几个房间找寻,又觉不妥。 再次返回她进入的那间,急切地四下张望,暗示自己别慌,再找找,渐趋平静下来。 虽有光源透进来,但老式楼房的窗子不那么大,这扇还偏,大大的供桌又遮住了光线,供桌下方两堵墙的夹角,构成了光线射不到的暗沉角落,那里似有一团什么,黑乎乎的。 疾走几步,他边走边唤,“琼依”“夏琼依”。 他极少将她的名字唤出口,出口却觉亲切无比。 仍是无人应答。 定睛分辨,应该是朝向他蜷缩成一团的人。 行至近前,看真切的确是那丫头,他的外套滑落一旁。 也许因为冷,她将自己完全团起在圆形蒲团上,双臂抱紧蜷于胸前的双膝,脑袋尽力内勾,竟然触碰到了膝盖,像个未出生的胎儿般,小小一团。 涩意翻涌,猛烈撞击他的胸膛,强压的情绪逼得眼角发红。 恐惧令他缓缓跪向地面,趴伏下去,将脸庞贴向她的。 就那么虔诚地贴伏着,眼角却越来越红。 血雾随之炸开。 曾经的曾经,尹罗文也是这样趴伏的,在一地殷红当中,却再也没将雨晴温暖醒来…… 回神感知她面颊的温度,虽凉,却是人体的温度,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旋即他就开始庆幸,自己都在消极地胡思乱想什么。 立起上半身,昂了昂头,将眼底水色隐去,陆泽瑞深深吸气再吸气。 调整了情绪,顾不得墙上的黑白照片,顾不得祷告请求谅解,顾不得形势由不得他冒不冒犯,他轻轻解开她的双手,展放她的腿脚,将她打横抱起,抬高手臂让脸庞去紧贴她的额头。 大幅度的动作改变,终是惊扰了她。 她却连眼都不睁,深深抽泣了一下,咕咕哝哝,声音娇软,“别动,我好累,好困。”还将脸颊向他怀里侧了侧,寻找温暖舒适的位置。 涩意又开始翻涌,这次兴奋占比更多。 他再次抬高上臂,用侧脸去贴她的额头,嗓音带哑地柔声哄:“好,困了累了你只管睡,抱你到床上睡。” 出了房门,陆泽瑞才自问,应该把她抱向哪间房呀。 另外两扇紧闭的门长得一模一样,他不该擅自闯进任何一间。 她父亲的那间属于已故的长辈,而她自己的那间有她与“他”曾经的记忆。 无论混不混淆,他都不想闯进去。 不再犹豫,将她抱向沙发轻轻放下,替她脱了鞋,也顺势躺在她侧旁,脸靠紧她肩窝。 偎在她旁侧,心间翻滚的湿意渐渐退潮,现实问题又跳入脑海,早已入秋,夜色转凉,必须找床被子,否则铁定感冒。 不再顾虑,他翻身下地随便拧开一扇门,借助光线并未发现平整的床上有被子。想来久不住人,为免落灰,被子都收起来了。 他寻找到衣橱,从里面摸索出被子夹在腋下,合上房门后关了客厅的灯走向沙发,将她朝里侧了侧,面对面搂紧她,将腰际的被子拉上来盖好。 他却了无睡意。 刚刚在明亮的灯光下,清晰可见臂弯里的小女人双眸红肿,眼角的泪痕犹在,刚刚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她一直都在避开他,独自伤心难过。 因为他的兄弟姐妹围攻她吗? 因为孙芷洁说她是“毒药”? 因为她的矛盾挣扎? 她会为了墨宝挣扎,他信。 虽有她不会为了他而挣扎的遗憾,但她现在已然越来越能“看见”他的感受,顾及他的面子。他劝慰自己,当知足常乐。 几分钟前,这丫头被打搅时说的话,并无排斥他的异常,还在他的怀里找舒适,他的心里又生出明朗的期待。 第392章 爱上一个人什么感觉 晨光偷偷地溜进屋时,照得两人满身。 陆泽瑞被饿醒了。 垂眸凝视怀里的小女人,心想她还真是有够信任他,竟然这么能睡,还睡得这么沉,看来昨天还真是累了。 的确,经历了各种情绪,各种斗智斗勇,是会消耗巨大能量的。 陆泽瑞半个身子都在沙发外侧,所以腿一滑就溜下地,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脑袋枕在抱枕上,挪出自己早已麻木的手臂。 他站起身,大幅度甩着胳膊,用力蹬着腿,破空的微响还不至于吵醒她。 她家沙发并不宽,供两人侧躺有些挤,又想让她尽量睡得舒服些,他自己几乎掉到沙发外,睡得不可能踏实。 真是庆幸自己年轻又身强力壮,否则感冒必轻易光顾。 这屋子久未住人,该是找不到什么吃食的。 就算有能煮的东西他也不怎么会。 那要不要出去买早餐?这种老式小区人员密集,应该会有早餐店。 但很快,另一种心思占据上风,他宁可饿肚子,也想守着她的睡颜。 难得有这种光天化日可以肆无忌惮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如果她醒来质问他,为什么趁她熟睡盯着她看,他便可以找借口说等她醒来做早餐。 也顾不得礼貌与否了,他直接坐到茶几上,身体前倾单手支颐肘撑膝盖,端凝起她来。 即便睡着了,也是极美的,怎么看也不够。 她是鲜活的。 他伸出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为免弄醒她,便隔空描摹起来。 她的面部轮廓,她的烟眉,她紧闭但睫毛长长的眼,她挺翘的小鼻子,她如花瓣般的红唇…… 他的心是宁静的,又是欢愉的。 这样的时光仿佛多长都不会厌倦。 爱上一个人什么感觉?就像他现在这样吧,情难自已。真心可以伪装,爱欲无法隐藏,他现在好想抱她,亲她,从头发丝到脚指尖…… 却也只能忍耐啊…… 就在他尚未饱足眼福过足心瘾时,她翻了个身,因为侧躺而手臂耷拉到了沙发外,猛然惊醒,对上他凝视的双眸。 “早上好!”陆泽瑞感觉,能跟这丫头道早安的感觉可真好。 他的笑闪亮耀目,比窗外的晨光还要执着热烈,刺得夏琼依四下顾盼,声音仍带着刚睡醒的低哑。 “早上好…… 我怎么,会睡在这儿?” “嗯——你昨晚只交待了一句‘你请便’就消失了。我找到你之后,不知道该不该把你抱进卧室里,也不知道该抱进哪间卧室里,所以……” 陆泽瑞挑着眉耸耸肩,停止了解释,就那么望着她。 夏琼依沉默了。 未得她的允许,他便尊重她,还替她守护她的领地。 本应高高在上的他,声音里透着若有似无的委屈,这样不着痕迹、低到了尘埃里的小心翼翼,令她心里不是滋味。 她的鼻子和眼眶又开始酸胀。 不敢再和他对视,她将视线偏向天花板,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眼泪会梭下来。 为转移注意力,她极力克制自己,盯着正上方的虚无轻声问:“所以,你就把我放在了沙发上,那你又是在哪里休息的?不会一整晚都没睡吧。” “没。”他倒是诚实,回得干脆利落。 那他就是和她挤的沙发。可她一整晚睡得香沉,不曾被挤醒来。 莫名地,夏琼依心口疼。 本不想大清早就丧气的,会影响一整天的好心情。 可心底的水雾,还是不争气地如喷泉一般,咕嘟嘟往上冒。她赶紧侧过脸去,任它们躲进她靠内侧的长发里。 和扬子和铭诚相处的过程中,爸爸曾告诉她,心疼一个人是爱的开始,就算没爱上,至少也说明,你对对方有好感。 面前的人,如此清风朗月,是高山远水般的存在啊。 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 “现在让我猜猜,你这无形的钻石上,刻着什么含义……” 他一直形容她的泪滴是钻石。 未及他揭晓谜底,夏琼依就掌根抹脸,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大声问:“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美味可口的早餐。呃抱歉,我没拖鞋。” 陆泽瑞帮她取来鞋柜里唯一的女式拖鞋。 趁她在卫生间洗漱时,他悄悄拧开了门把,她昨晚蜷缩成团的那个房间的。 确不出他所料。 并排的两帧遗像挂得高一些,男子慈和而儒雅的面相看上去年长,女子洋溢青春的笑显得异常年轻美丽。 很显然,那丫头的魅力主要来自这年轻女子的天赋,也难怪她的父亲会视她如掌上明珠般捧在手心里,见着她,便见着了她的母亲。 第三幅低一格,里面的照片,和他在中秋当天瞥见那块碑上的一模一样,只是大小的区别而已。 虽是黑白相片,但年轻的笑颜俊逸帅气,眉宇间透着稳重,眼熟中感到与花林的长辈有相仿之处。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在分秒必逝的现实时空里,盛年总会不再的,可在相片和内心的时空中,因着记忆与情感的拉扯,被偏爱的人定格在永远盛年的那刻。 四宫格的布局,现在挂了三帧。若干年后,空缺的位置也会由另一帧遗像填补吗?陆泽瑞心里有了计较,挺不爽的。 怕那丫头洗漱出来瞧见,陆泽瑞迅速退出来,悄无声息地拧上门把。 等他也简单洗漱完毕,被她领着,去向小区内一家门面开的早餐店。 一路上,这丫头都在喋喋不休地大嗓门说笑。 她一见到店家陈婆婆,就上前搂住了老人家,将脑袋埋进她怀里,语气和肢体动作都在亲昵地撒着娇,之后便好一阵一句话都不说。 陈婆婆也不多言,只一下一下地捋她的背,好了阵后才询问,她近况可好。 夏琼依大声答自己最近挺好的,请陈婆婆放心。 她大声介绍说,陆泽瑞是自己的老板,还俏皮地追问婆婆,自己老板是不是特风流倜傥。 陆泽瑞先是冲陈婆婆笑得灿烂,看向夏琼依时面无表情,用眼神索要解释。 明明可以说是她的朋友,也好过说是她的老板。 一个让他极不喜的身份,将他与她隔出天远的距离。 唉。夏琼依心里直叹气,这人不去表演川剧变脸,实在可惜。 第393章 她不得不大声说话,东拉西扯 落座后,她嬉皮笑脸地凑近他说悄悄话:她不能介绍他是她儿子的爸爸,也不能介绍他是自己的家人或朋友,这都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关系。 总之,她不想让陈婆婆这位重要他人瞎猜。 再说了,她现在和他就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难不成要骗陈婆婆吗? 他没忍住揪她的鼻头,宠溺地嗔她鬼灵精怪,要不要反应这么敏而睿。 拍掉他的手,她皱皱着鼻子抗议。 他呵呵呵地小声笑,反击成功,颇为得意。 陈婆婆虽已七十有余,但身体硬朗,耳聪目明,亲自端餐的过程中,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告别陈婆婆,从早餐店出来走向车子的路上,夏琼依倒是声量小了,问:“要不要,喊代驾?” 陆泽瑞瞅她一眼,“你担心,我们就喊。” 她抿唇不语。 “我懂。”陆泽瑞保证,“但真不至于,还是睡了那么几个小时的。” “那,好吧。” “你不是要收拾人吗?” “什么?收拾谁?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我没跟你说实话,就带你去见我的兄弟们。” “嗯,如此先斩后奏,是该被收拾。” “还有我去现场看你的讲座。” “你倒是诚实,还主动把脖子伸过来挨宰。” “那你想怎么收拾我?” “算了,看你这么老实的份上,饶你一命。” “别呀,我不想欠账,万一是高利贷怎么办?” 两人说笑间,坐进车子里,他却不发动,等待着。 一早上,小女人只字不提,昨晚两个小时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为什么泪流满面,反而什么都没发生没事人一样笑得开怀,旁若无人得大声量说话。 没教养得不正常。 到底还是把他当外人了。 夏琼依明白他在等什么。她不得不大声说话,东拉西扯,声量越大越能自我扰攘。 她很清楚自己就是故意的,否则盖不过她的掩饰,跟恐慌。 这个男人的种种爱护,尊重,付出,正在慢慢渗透,她怕自己沦陷,不是背叛,就是辜负。 感情让人失了平静,从而陷入烦恼,甚至是痛苦。 新一轮万劫不复的痛苦。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不必装给别人看了。”即便她什么也不解释,只是和她独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陆泽瑞就踏实而喜悦。 对他所用的“装”字,夏琼依恍若未闻,从挡风玻璃直直看出去。 她悠悠地开口:“你看过《风雨哈佛路》吗?一部电影。” “没。怎么,很值得一看?” “嗯。那里面有几个场景,我至今都忘不掉。” 一个场景是,8岁小女孩的外公,认为她是个包袱,她负气之下,就和她的朋友离开了外公家,去街上乞讨,捡垃圾充饥。 无家可归的她,在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明白,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 哪怕妈妈得了aids,她也祈祷妈妈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她就又回到外公家看望妈妈,寻找家的温暖。 陆泽瑞的目光牢牢锁住她,柔声打断:“你之所以忘不掉这句话,是因为,阿姨在你三岁的时候就不得不离去,而叔叔给了你一个完整的家,于你而言,有爸爸的地方,就是家。” “嗯。所以我无数次庆幸,在没有爸爸的时间里,有一个好妈妈给了我一个家,当妈妈走了,我又有了一个可以给我家的好爸爸。妈妈眼光真好,给我找了那么有责任心,那么疼女儿的好爸爸。” 夏琼依语带哽咽,却面带笑意。 陆泽瑞无声地裹紧她的手在手心。 她泪中带笑继续讲。 那部电影里的妈妈病世之后,已经15岁的小女孩纵身跳下墓穴,躬身躺在木箱制成的棺椁上,感受妈妈。 在她尚且有记忆的小时候,妈妈将她护在怀里,从高处往下滑雪,一趟又一趟。 妈妈的怀抱是多么温暖呐。 小女孩贪恋也留恋这份温暖和怀抱。却再也不可能拥有了。 陆泽瑞拭去夏琼依滑落面颊的泪,“你也很贪恋,可当时的你还太小,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妈妈的温暖你都不曾记得了,所以会伤感。” “嗯,只是伤感,不是伤心难过,因为她也爱我,但她无能为力。” 这也是电影里小女孩在8岁时就领悟到的。 当她的妈妈因为毒.瘾发作,被戒.毒中心带走的时候,她从妈妈的眼神里读懂了对她的爱,歉疚,还有无能为力。 “我,理解。” 虽然陆泽瑞没有见过、接触过两位长辈,但从夏琼依的回忆里,可以充分感知到。 这么多年,从夏爸爸如何爱她,就能想象到,曾经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的时候,夏妈妈有多么爱她。 也足以想见,曾经夏妈妈离父女俩而去的时候,是多么地不舍,歉疚,还有无能为力,她是那么热烈地爱着他们父女两个,哪怕付出生命。 又因为是女儿的亲生父亲,她挚爱的人,接替她来保护女儿,照管女儿,教导女儿,所以她走得没有遗憾,没有担忧。 夏琼依忆起爸爸讲过,当妈妈得知自己怀孕后,心里乐得开了花,因为这是她和爸爸爱的见证,是她拼命活下去的力量。 而一想到相貌堂堂的爸爸,和靓丽容颜的妈妈,肯定能生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宝宝,妈妈就心花怒放,每天都很期待孩子的降生,哪怕只有她独自一人承受全部的苦痛与艰难。 这种种种种,都让妈妈非常勇敢。当接生护士将女儿抱到她眼前时,她百感交集,“刷”地一下眼泪就出来。 感恩上苍赐予她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天使。 于是妈妈给小天使取名叫“琼”,这唯一的依靠,令她每天都乐呵呵的,所有认识的人都很钦佩她这个单身妈妈,独立,坚强,快乐。 天使女儿不仅是她此生美丽的依靠,和天使女儿相依为命也让她此生很美丽。 “这么多年我始终都在想像,当年的妈妈带着幼小的我,究竟有多么幸福?她所说的幸福究竟是在安慰爸爸,还是真的幸福?” “那你现在,有确切答案了吗?” 第394章 我也变得贪心了,贪恋这一切 夏琼依笑说,有啊。刚刚见到了陈阿婆,让她想起一些往事。 说起来挺难为情的。没有妈妈可以问,夏琼依的初潮见了很多血,还以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惶恐得不行。 刚开始也不敢跟爸爸讲,怕他伤心难过,怕独留他一人在世上,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得不实话实说。 爸爸的手足无措,让夏琼依以为自己真的快s了,伤心得大哭,说她还没给爸爸养老呢,怎么能离开这个世界。 爸爸居然大笑起来,说他的小依非常健康,一定可以为他送终的。 他只是没想到,他的小依这么快就长大了,小依长大了就会离开他,他是既高兴又失落,才不知所措的。 交待她去买什么样的必需品合适,但临出门前爸爸又喊住她,怕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好意思开口。 他着急忙慌地去了商店,回来时还提着只有生日那天才会吃的漂亮蛋糕,说是纪念他的小依长大。 那块蛋糕,特别香甜可口,满满都是爱,都是祝福。 庆祝过后,爸爸就开始上网查询注意事项,但网上对于一些问题,比如能不能洗澡、洗头、运动之类的,众说纷纭。 不得已,爸爸不顾她的阻拦,坚持敲开了隔壁阿姨家的门。 当阿姨听到爸爸一个大男人在问这样私密的问题,脸都红了,支开爸爸之后,单独给她传授了经验。 爸爸问她阿姨怎么说,还不能接受自己长大的她,还是含混不清。 爸爸就又带着她,来找刚刚早餐店的陈婆婆。陈婆倒是不避讳,但她那个年代的观念,又显得有些陈旧。 终于爸爸想到了去咨询医生,这让他很开心。 她问爸爸,作为一名男性,去问关于女性的这些问题,他一定觉得难堪吧。他回说为了他的小依,这都算不得什么。 “爸爸倾尽全力地爱了我十七年,我懂得了妈妈的幸福……现在天天和墨宝在一起,我更加确认了,妈妈是真的幸福……” 肉团子一样小小人儿抱在怀里,小小嘴嘬着奶嘴使劲吮吸,强烈生存的意志,拼命求生的欲望,让人感动于生命的顽强与可贵。 软软糯糯在一天天茁壮成长,生命力旺盛得奋力拔节向上,那么渴求又依赖妈妈的温暖和爱。 当肉球真的长成了可爱精灵,长成了膝下承欢的活力顽童,她该是多么欣慰啊。 内心又是多么充盈、温馨、宁静又快乐的,是多么无可言说、只可意会的美妙幸福。 “就像现在,你每天感受着墨宝的茁壮成长,一样的,全部的,感觉?” “嗯。” “以后,顽强可贵的你,多了我和墨宝我们两个家人,我们会继续接力来照管你,爱你,我保证让两位长辈放心。” 夏琼依笑着嗔怪:“你还发誓呢你保证,你不用保证我也信你。” “真的?我怎么没感觉到你的信任?” “嘁,你少在这儿耍贫。如果真没感觉到,那只能说明你和我没有灵犀。” “怎么可能!我们之间的默契,令人心驰神往!” 下一秒,陆泽瑞将她的身子扳正朝向自己,神色肃穆地看着她。 “说正经的,你知道吗,你也给了墨宝一个家,妈咪在的地方,就是家,每天都非常吸引人的家。” “所以我不能带着歉疚,还有无能为力离开。” 烟花瞬间就在陆泽瑞心里炸开,绚烂无比,“好在你不用带着歉疚,还有无能为力离开!” “我也变得贪心了,贪恋这一切。” “欢迎你变得更贪心点,贪得无厌最好!因为这一切,是我用感谢、感激都表达不尽的,只能用‘感恩’才能聊表些许心意。” 她盯了他一会,泪意上涌,“那你知道吗,因为你们,我也有了一个家,一个心可以靠岸的家,一个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陆泽瑞眼眶蓦地就红了,顾不得征求意见,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良久之后,他才说:“我很激动,因为我和墨宝也能成为你的‘港湾’。我们,我和你,还有墨宝虽小,却都是体会过生死的人,对于‘家’的珍贵滋味都感同身受。我们应该为我们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家’而高兴,对吧?” “所以……因为这个温暖的家,我这段时间,都很少想到他了,即便想起也能刻意回避掉,不像之前,挥之不去,满脑子都是。” 今早,她终于肯跟他主动谈起,于她而言格外重要的那个“他”了。 缓缓放开她,陆泽瑞凝着她的双眸,“我能表达,我,理解吗?” 夏琼依唏嘘着苦笑,“这是不是,更加显得人情凉薄,活着很没意思,很悲凉,人走之后茶就凉了。” “这就是你昨天半夜思想斗争的结果?但我个人认为,你错了。难道你已经把他忘干净了吗?显然没有。他的所有痕迹,都留存在你珍贵的记忆里,你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吧,根本就抹不掉,除非你失忆。” “嗯……” “正因为忘不了,你才会刻意不去想他,而不是忘记了他才不想。这才更加体现他活着的意义与价值。形体消亡了,但精神永存,这就是我们曾经学过的课文‘有的人死了,但还活着’。他已像骨血一样刻进了你的生命里,直到你也停止了呼吸,他的精神影响才会磨灭。” “我都怀疑你是心理学专业毕业的。” “你还别说,心理学就是生活的智慧。哎——我们曾经谈过一个话题,为什么一想到你的父亲,你很幸福,为什么一想到‘他’,你就很难过很伤心,不愿去想呢?难道他比叔叔在你心目中更重要?这个问题,你想明白了吗?” “不知道,就是很难走出来,就是会伤心难过。” “或者他曾经伤害过你。” “怎么可能!他不会!” “或许,就像在海边,你跟墨宝说,海的五个女儿,每一个看到大海的样子都不同,然后形成的印象也不同,说明很多时候,我们看问题并不全面客观,因为角度和立场太多。那你是不是也可以换一换?” “……” 第395章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就让他的爱,幻化成你生命中的快乐原子,身体里的快乐细胞,多想他待你的好,多回忆你们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祭奠吧。” “嗯,也许,我真该换个思维和形式,去纪念他。” “这就对了。我们的人生目标,有时候不一定只是向前,也许还在于转弯。哎,如果哪天你需要了,我可以陪着你给你支撑,去跟他举行一下告别仪式。” 她倏地看向他。 他赶紧举手发誓:“我保证只是默默作陪,不打扰不出声。”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脑袋低垂,嗫嚅着绞手指,“我是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和他,告别。” 陆泽瑞试着解读,缓慢表述: 虽然他和她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感觉吧,那个“他”还那么年轻,又走得那么突然,搁谁谁都接受不了“他”突然离去的事实。 人一生确实会经历很多告别,但那些突如其来的生离和死别,最伤人,还措手不及。 再加上她深深的自责,甚至是负罪感,就丁点都不情愿和“他”告别。 “你想拽紧他的手不放,以为这样,他就‘没有’离开你,就‘不算’离开你,也就‘不会’离开你……” 陆泽瑞这几句不期然的话,令夏琼依不期然地就泪花翻滚,开始剧烈抽泣,止也止不住。 陆泽瑞握住她双肩,继续下猛药,揭疮疤,“凭直觉,叔叔将你培养得仪式感很强,你不想举行和他告别的任何仪式。你因为接受不了告别,又不能整天待在你和他的新房里睹物思人,索性搬去了并不是家的爱之堡住……” 夏琼依开始嚎啕大哭,肆无忌惮。 陆泽瑞将她揽进臂弯里给她倚靠,轻拍她的后背安抚,不言不语,不劝不导,任由她发泄。 待她渐渐平静下来,陆泽瑞松开她,看着她红肿的双眸讲,雨晴离去之后,看着墨宝,看着尹罗文,再想想他自己,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sw”是人生必修课。 我们必须学会去“接受”重要的人离我们而去,学会去“处理”负面情绪,积极去发现活着的美和意义,然后学会“放下”,因为我们会出生,就势必会s去。 “我们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边的人一一永别,不是别人的离开,就是我们自己的离开,只不过,我们经历的永别早了一点,残酷了一点。” 夏琼依抽着气说:“其实,当时,你也是非常痛苦的……” 陆泽瑞怔了一下,笑笑,“都过去了。” “记得你说‘面目全非’……当时,有没有人安慰你……” “都挺过去了。” 陆泽瑞神情复杂,看着她眸中水光集聚,“乖,别哭,现在不是越来越好了吗?大难过后,必有后福。就像现在,我们就很幸运地成了彼此的安慰,这就是一种福气。” 夏琼依却顺势捉住他为自己拭泪的手掌,偏侧过脸将唇印在他掌心,虔诚而郑重。 陆泽瑞像猛然触电般,瞬间就通体发麻,心都跟着在颤。 心狂跳上去,却落不下来,就漏了拍。 兴奋,激动,异样…… 小傻瓜,这是惹火的动作,不知道吗? 唯恐自己把持不住做出越雷池的举动,他用仅存的理智强迫自己半真半假道:“你这样表达会让我误以为你爱上了我。” 她果真倏地一下放开他的手,难为情地脸烧起来,“我,我只是,想要给你安慰……” 陆泽瑞心里一空,却因为无力招架她的亲吻,而不得不强迫自己欢迎她的“松开”,勉强扯出一道弧线,“我明白。” “你千万别误会。”夏琼依又快速地补了一句。就像小学生犯错后的懊恼不已,因着本真而帅直烂漫。 “唉,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他揉揉她的长发,叹。 他的心隐隐作痛,似各种滋味都有。 她却吐了吐舌。 他将将扯出一抹笑,“只要你高兴起来,我就不误会。” 她长睫轻启,“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默然凝视她心灵的窗口,陆泽瑞想要探寻,她究竟是在质问什么,还是只随口一提。 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被她眸中渐渐氤氲起的水雾所掩盖。 “还有伯母他们对我的好,让我感到有负担有压力。昨天你模仿戏腔的情形,我之所以难过,一个原因就是想到这段时间以来……” 陆泽瑞没让她说完:“被我们感动了?我猜你的钻石上刻着‘感动’,应该没错吧。” “还有心疼。好像遇到我之后,你总是睡沙发……还有,你干嘛把自己摆在那么低的位置,总是对我这么好……” 看来她对他,并不是无感的。 她的变化本应令他欣喜若狂,却全然是另一番滋味。 他突然就感伤起来。 因为她的质问,她的负担,她的纠结。 自打遇见她之后,因着她的喜怒哀乐,他都变得不像冷静自持的他了。 就像他把线交由她手中,她拽哪处,他身上的哪处就跟着揪心扯肺。 他不能也不想正面回应,索性紧抿着唇,默而不语。 她终是忍不住,又放声哭起来,“可是我无以为报……伯父伯母有意无意、正面侧面都在表达他们的心思,我都懂,都明白……但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她被芷洁逼迫,她一整晚的走投无路,她的连声道歉……陆泽瑞的心如针锥般地痛。 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他哑声问:“这些,也是你夜里难过那么久的原因?因为这些,你的思想在打架?” “嗯……” 他只能玩起文字游戏打擦边球,“我知道了,这是另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你作为家人,已经给了我们太多太美好的东西,我们都很心满意足,可我们却不会把你对我们的好,当作是负担。” 缓缓地拍着她的背安抚,“放心吧,没人能逼迫你给你压力,只要你每天都高高兴兴地。好了,别哭了,眼睛该肿了,会变丑的。” 他总是有办法逗笑她,“好了好了,和我们在一起,每天都要泡在幸福里,而不是泪水里,否则我们的存在也太没价值了,对吧。” 在他的拥抱中,她渐渐平静下来。 第396章 免得我迷路找不见你 陆泽瑞重新启动车子。墨宝打来电话敦促,问他们两人怎么还没到,其他叔叔阿姨早都已经到庄园了。 夏琼依先是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后追问扬子阿姨去了没,听到有好蜜友在,她感到心境明朗多了。 “你行吗?”等她挂了电话,陆泽瑞征求意见,“要不,我们别去庄园了。昨晚你也没休息好,我们更应该回朗恩……” “我们是要回去,我又把你的衬衫弄湿了,我们必须回去换衣服,然后再去庄园。这不是快到家了吗?” “别勉强,不需要。我的意思是,你双眼肿成这样,可能会引发其他人的揣测。还有那些探究的目光,会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不,我要去。今天一大家子人,我要去厨房帮忙。再说了,你的那些兄弟接纳我成了他们的朋友,我挺开心的。我现在可是你们的一员,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我相信。” “他们的确善解人意。只是我们哥儿几个以前也常回我父母那儿聚会,当时可没你,不也忙过来了?” “那不是现在有我呢嘛,我想减轻伯母和张妈她们的负担。” “你呀。好吧,拗不过你。” 行驶一段之后,他问:“那你打算换哪件衣服去?” “这有什么关系吗?” “没,随便问问,你想怎么穿都成。” “……为了行动方便,就那套白色衬衣搭配藏蓝的裙子吧,好蹲着干活,其他裙子的摆都太大,蹲下的时候很麻烦,都腾不出手来整理。” 陆泽瑞回到朗恩的家,快速冲澡,剃须,翻找衣物,穿戴整齐之后到楼下,夏琼依已等在客厅里,如瀑黑发还在湿哒哒地滴水。 知道她不喜欢用吹风机,陆泽瑞返身上楼,迅速取来两个干发帽当毛巾用,坚持替她擦头发。 他语带责备:“你有这么急么头发都不擦就想跑,万一出门吹风,受凉招了寒气怎么办?” 之后就是帮她梳头,大齿的耙梳一小绺一小绺地穿过她的发间,柔顺的发丝绕在他指尖,抚过他手背,似丝丝缕缕的温柔淌过心尖。 “你不知道,要准备一大桌子的菜,可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所以我想快点到,去的路上头发应该就干了。” 陆泽瑞回神,专心地梳通发尾,等发中、发顶都梳顺之后,边加快动作,边劝说。 今天这样的聚会,他们高中时代每周一次,主要是给正长身体的少男少女改善伙食,打打牙祭。 工作之后大家都忙了,就每一两个月举行一次,已经成了大家的惯例。 也不光是为了吃饭,主要目的变成了,四个长辈借机和年轻人聚聚,交流交流经验,维护维护感情,这样才能家大业大。 等以后大家都成家了,甚至都有了第三代,就更热闹了,然后就是下功夫培养他们成才,那种天伦之乐,想想都觉得美好。 “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是挺让人羡慕的。” “用得着羡慕吗?你已经是其中一份子了。” “我的意思就是挺让‘别人’羡慕的啊。” “嗯哼,志向远大。” 在诗悦庄园的地下车库停好车,陆泽瑞却命令夏琼依别动,他下车来到副驾这边打开车门,用手掌护着车门最高处,才允许她迈下车来。 夏琼依刚站定,陆泽瑞便捉住她的皓腕,另一手按下锁车键。 “你放开我。”她抗议,身子有些被他拖着走,“这是要把我带去哪?” 地下车库有直通楼上家里的电梯,但他却牵着她朝车库外走。 “电梯出故障了。再说上到地面晒晒太阳,你的头发就全干了。” “我头发早就被你擦干了,经过这一路,都干透了。” 陆泽瑞全然不顾她的反对。 反正他现在就想牵着她,就想和她肢体链接,多那么一丢丢路也好。 “嗨你看,庄园里的秋景,是不是美不胜收?”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夏琼依并没顺他的意,挣扎着,“……哎呀,都到门口了,你快放开,听到了没……你这个动作才会让他们乱猜呢……你快点松开……” “别动,你看,手腕又红了。”他执起她的皓腕在唇边吹着气。 却不想这时门从里面打开,张成走了出来。 “哟,这怎么了?我在里边就听到夏丫头的声音了。” “张叔您看嘛,他老是牵着我不放,手腕都攥红了。”夏琼依立马告起状来。 张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呵呵笑,“瑞哥儿呀,你干嘛总是牵着夏丫头嘛,还怕人家跑了不成?” “张叔您……”夏琼依跺着脚怨怪。 “你们来得正好,家里正缺酱油、醋和料酒呢,你们去附近超市买吧,我回厨房搭把手。” “好嘞,保证不辱使命。”陆泽瑞冲夏琼依得胜地笑。 “张叔,我也急着去帮忙呢,让他自己去买,我陪您去厨房。” “瑞不认得路。”张成笑眯眯地回应。 “啊?”辨不清张成话里的真假成分,夏琼依惊诧得张圆了嘴。 这都什么神逻辑,他父母的家里,他竟然不认得去超市的路。 好吧,他不识人间烟火她认了,“我也一次都没去过呀……” “你得相信,这两个人吧一起朝前摸索,就一定能到达目的地。我得接着去削山药喽。”张成瞅着他们说得意味深长,然后自顾自地折身进门,“啪”一声,锁上了。 陆泽瑞揽过夏琼依的肩膀,“走吧,免得我迷路找不见你。” “你无赖。”她一个转身就摆脱了他的禁锢,气鼓鼓地朝栅栏门走。 “别生气嘛,那换我给你带路好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地方?” “知道。你在的地方就是我要去往的地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第397章 大小通吃 “不对吗?”陆泽瑞赶紧一通输出,把话圆回来: “我们是家人,这样的关系是要相互陪伴一辈子的,所以你在的地方就会有我,我在的地方也会有你,没错吧? “不管未来怎样,我们也总算相识一场,你还承诺会永远做墨宝的妈咪,所以我这么仗义的人就不可能不罩着你,那是不是你在的地方,我就会去?” 他的话起到了安抚作用。 换牵她的另一只手腕,他说:“走吧,我应该记得那家超市的位置。” 两人边走,陆泽瑞边说:“也不知道为什么,牵着你我就特别踏实,安心。” 夏琼依驻足,凝着他,“我,让你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他缓缓地应。 只因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根本不仅仅是担心她。 目前阶段,能与她肌肤相亲的部位,只能是不让她误会到退避的手与腕了。 “我可没越雷池一步。”又走了几步,陆泽瑞侧脸看着夏琼依说。 “什么?”反应过来,夏琼依猛然拔高了声调,强行扬起了被他握住的腕:“这还不算?” “这样才算好不好。”他用五指分开她的手指,比划了一个和她十指相扣的动作给她看,“这才算越雷池好不好。” 说来也是,自从国庆被绑之后,他就开始握住她,要么腕部,要么手掌,从未十指相扣过。 手心传来干燥的暖意,宽大的手掌将她的盖住,有种安心的错觉。 她盯着两人相扣的十指发呆,他已从她指缝间退出了手指,改握她的皓腕,“我这就叫,发乎情,止乎礼。”还有藏于心。 直到返回途中,他一人拎着两大袋东东。 “给我一袋吧。”她伸出手去。 “不给。”她的手纤细又白嫩,柔若无骨的,他舍不得。 “那我们一人提一边。”她又建议。 “不要。” 终于放了她两手的自由。 一进门,墨宝如小鸟投林般飞奔过来,抱住了妈咪的腰。 夏琼依先是弯身捉住两只小手,拉开,然后蹲下身去搂紧孩子。 “好你个小子!你这动作,让你妈咪误以为,我们两个叔叔怎么你了呢。”周文斌站得远远地开玩笑。 墨宝充耳不闻,只管搂紧妈咪的细颈。 夏琼依笑,“宝贝儿,妈咪也特想你。” 夜里蜷缩在蒲团上,她的矛盾纠结有一个中心,就是可爱的孩子怎么办。 “矮油墨宝,这才多久没见你妈咪呀,就想成这样了?”宋扬走过来调侃。 墨宝同样顾不得回话,小手捧着妈咪的脸问:“您哭了吗?” “嗯。”是啊,夜里伤心,上午泪落,感觉眼睛睁开时都变小了,她知道自己的双眸红肿得厉害。 “爸爸您欺负妈咪?!”墨宝侧转小脑袋大声质问,声音里的控诉满满。 “没,不是你想的……”夏琼依正要及时阻止,却不想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知道我一定舍不得。”正往茶几上掏水果的陆泽瑞,听到儿子高扬的声音,也高声应答。 “您没保护好妈咪!”小家伙又换作了指责。 “是,这我承认。”陆泽瑞立直身躯,朝着母子俩的方向,直言不讳。 “宝贝,你看着妈咪,是妈咪自己的问题,和你爸爸无关。”还嫌事不够多吗?夏琼依丝毫不希望引发更多的误会,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妈咪去看了想看的人。” “所以就难过了?会是谁让您难过?” “是……对妈咪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您又去墓园了?怎么没带我?” “没。是去了妈咪和妈咪爸爸以前的家。” 小人儿伸长小手臂紧紧搂着她,把小脑袋埋起来,不再出声。 他就是总在老房子里哭雨晴妈咪,爸爸才带他到朗恩的。 很快夏琼依便感到了濡湿,索性抱起孩子,就势坐在了玄关处的换鞋凳上,背对众人,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孩子也是要面子有尊严的。 眼见母子俩的状态,林运泰捅捅陆泽瑞,用眼神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她回了嘉禾园。”陆泽瑞将他的疑惑处理成了简答题。 孙旗杰见宋扬缓缓走回来,便关切地问:“瑞不肯细说,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宋扬瞥了眼陆泽瑞,声音很轻:“嘉禾园的房子里,有三帧遗像。” 其中一帧,是郭家独子的。 理解好蜜友搬到爱之堡去住的心思。 不想让好蜜友睹照思人,都是她和文红两人,隔三差五利用休息日去嘉禾园拾掇。 空气静默。 “那墨宝这又是怎么了?”冷锋忍不住问。 宋扬笑笑,“估计是心疼依子吧。嗨,这小家伙好聪敏,依子什么都没说,他就开始难过了,好像什么都懂似的。” 安育青插话:“这可能就是,经历过亲人离世的感同身受吧。” 孙旗杰催促:“瑞你还不赶紧去看看?” “不必。有她在,墨宝一会儿就好。”陆泽瑞淡淡的语气里透着斩钉截铁,“他还就吃她那一套。” “有人替你代劳了,你倒是云淡风轻,落得轻闲。”周文斌调侃他,“小人得到安慰了,那不还有大人也需要安慰?” “她已经平静了,否则,不可能顶着一双核桃眼,出现在你们面前。” “我看呀,不只是墨宝吃夏阿娇那一套吧。”林运泰意味深长地眯缝起眼睛。 陆泽瑞笑,“运泰你总结得精辟,大家伙不都吃她那一套吗?” “别想插科打诨。大家伙都明白我的意思——夏阿娇对你们父子俩大小通吃。” “人、尽、皆、知!这是你们最想听到的答案吗?那我给你们好了。” “欲盖弥彰欲盖弥彰,你好歹也盖一盖呀,这表白也太赤果果了吧。”林运泰惊而叹,“只可惜没被夏阿娇听见。” “无妨。”某人颇为气定神闲。 第398章 讨厌的男人!越来越讨厌了!! 兄弟几人打嘴仗间,陆泽瑞的视线始终有意无意地瞥向小女人处。 安育青走到母子俩身边,用眼神同夏琼依打招呼,笑问墨宝,玩没玩过找相似的游戏。 墨宝当然玩过,很多图画书里就有。 安育青让墨宝现在就找找,这屋子里有什么是相似的,成功转移了孩子的注意力。 安育青牵着墨宝走过来,小女人去往厨房。 当妈咪很快被奶奶推着撵出来之后,墨宝终于眼前一亮,差点脱口而出,及时捂住嘴,他又把安叔叔的问题抛给了泰叔叔。 也不知泰叔叔是真没发现还是假没发现,总之,找相似的问题就像击鼓传花一样,一个抛给下一个,尽职尽责。 最后,还是墨宝被委以重任揭了密,老爸跟妈咪穿情侣装。 此言一出,妈咪愣在当场一动不动。这什么情况? 此时,奶奶又探出头来,喊爸爸组局,搓麻将打扑克都行,一堆平时不得闲的年轻人在一起,应该放肆地好好玩。 爸爸确实招呼了,组局了,只不过他和妈咪没玩。就像其他叔叔开玩笑的那样,不知老爸带着妈咪上楼干嘛去了。 他像小尾巴一样跟上去,被安叔叔捉回来,说他可以陪他打游戏。 楼上陆泽瑞的房间,夏琼依问他怎么不去打牌。 陆泽瑞削了个苹果递给她,被夏琼依要求平分,一会儿该吃饭了,不饿还硬塞的感觉挺难受的。 两人分食完,陆泽瑞盯着她红肿的眸子,要她解密。 夏琼依回忆说,冷大哥的心思,就是去老朋友书店那天,她们一起回爱之堡取完东西出来,她发现面对着孙芷洁,他的眼神太过热烈。 而孙芷洁在第一次去爱之堡,四处转悠的时候,看夏琼依的眼神明显不是了解工作的眼神,是挑剔的,审视的,还是玩味的,夏琼依感觉自己说不好。 后来的接触,孙芷洁的敌意若隐若现,她其实非常矛盾纠结,所以对夏琼依时好时坏。 不过孙芷洁很敬业,能力也超强,把私人感情控制得很好,也和工作划分得很清楚。 况且,夏琼依本人并不是孙芷洁所想的那种假想敌,所以也就没必要计较了。 “嗳,她偷偷注视你的眼神,你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旁人看得一清二楚。应该已经很多年了吧,你们都没点破,你把她当妹妹,她也不敢表白,怕兄妹都没办法自然而然地做了。” “我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她从来都喊我陆总,喊其他几人哥哥,我只能包容着她,小妹妹嘛。不过这样也好,泾渭界限分明。” “那墨宝的妈咪……”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陆泽瑞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和梅雨晴和平分手之后,她倒是劝过他,当时把他都快气死了。 如果他真对孙芷洁有那方面的意思,就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既然不是临时起意,那他和梅雨晴这么多年守护加夫妻,他陆泽瑞算什么?一心二用的渣男吗? 如果临时起意,那又对孙芷洁算什么?当备胎?退而求其次?临时拉来垫背的? 他就这么缺女人,一个不成了就立马找下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矮哟,让你受委屈了,不气不气了哈。”夏琼依赶紧哄。 都这么久过去,一提起还这么激动,足见这男人对“被误会”的深恶痛绝。 “光口头安抚哪够,还要有行动,我的小心心可是受到了暴击。” “哪个部位来让我瞧瞧,帮你诊治诊治。” “这里,要这样。” 这男人!竟然捉住了她的手,放在他因生气仍起伏明显的胸口,还教她的手紧贴他的衬衫上下捋着。 “起开你这坏蛋!”夏琼依急得另一只手也上去使劲推,逃出魔爪后离他远远的,双手背在后面警惕他再使坏。 隔着真丝衣料,都能感觉到铁板一样硬实的肌肉,还有凹凸,和温度。 她现在不能出去,别人一定会发现她气急败坏脸烧烧的模样,还不定误会成什么样。 陆泽瑞哈哈朗笑出声。这娇娇羞羞的女人,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是不会?还是舍不得? 夏琼依使劲瞪着罪魁祸首,“哼,就知道欺负我,讨厌的男人!越来越讨厌了!!” 眼见她眼圈比先前红了,陆泽瑞举着双手作投降状走上前,“我错了,我讨厌,我混蛋。” “你站住!错哪了?” “不该动手动脚。”可压根忍不住呀。“还有让你受委屈了。” “……”认错倒是够快。可哪有动脚,讨厌!又会不会屡教不改? 见她瞪着自己不言语,陆泽瑞继续灵魂检讨:“我这讨厌鬼替你骂我这混蛋。” “扑哧”一声,夏琼依就咯咯地笑起来,止都止不住。 陆泽瑞老老实实定格在原地,眼中全是她花枝乱颤的身影,耳中灌注她清甜如天籁般的笑声,周身被温暖和煦的阳光包裹,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欢悦着。 如果不是理智按住冲动,歌儿都要欢腾出嗓子眼了,手脚也会不听使唤的。 等墨宝喊两人下楼吃饭时,几个年轻人已将20人大圆桌拼装好,擦干抹净,摆上盘盏,长辈落座,其余人等依次入席。 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一大桌人,夏琼依心境更明朗。等到一个两个都立了业成了家,个个拖家带口的,规模岂不更壮观? 长辈再长寿些,等孙辈带着重孙辈到来,聚会时岂不更像在酒店摆筵席一般,一个厅里四五桌,还都是自家人,到时候还不得傲骄死。 难怪长辈们要换大房子,难怪长辈们都喜欢儿孙承欢膝下,难怪人们难以忍受孤独。 原来热热闹闹还真是有其道理,让人感觉温馨,温暖,温情。 这个大家庭,没有血缘关系,只有爱。 墨宝在这个大家庭里,被爱喂养着长大,在精神层面,他一定也会创造一个有爱的环境。 而她作为孩子的妈咪,也跟着被爱沐浴了呐。 夏琼依不由得侧转脸,望向旁边高大的男人。 感恩一直在触底时握住她那双手的人。 新一周开启。陆泽瑞回到办公室,习惯性拿过手机,划开屏幕,不曾想有五通未接来电,还全都来自同一人。 他眉峰聚拢。 第399章 夏琼依的确是生气了 小女人几乎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即便有事,也通常是墨宝这个“二传手”转达。 今天他才上班不过半小时,也只片刻功夫没带手机,就在这个空档,她竟破天荒打来这么些个电话。 出事了! 镇定,镇定! 他断然地回拨过去。 听筒那端彩铃响起,耐心等待悦耳的音乐被接听的人声打断。 他又迅速瞄了眼屏幕,最后一个未接是十几分钟前。 电话一通,就传来夏琼依的声音:“墨宝发烧了。” “我这就回来!”他无暇分辨她声音里还算平静的情绪。 “我们在去二附院的路上。”夏琼依听出他声音里的急切,快速补充说,冷锋送她们,让陆泽瑞别着急,慢点儿开。 刚打不通陆泽瑞电话,无法得知墨宝禁忌的药物,她就打给了林维荣,她们也正往二附院赶。 听筒里除了小女人的声音外,还传来儿子哼哼唧唧喊“妈咪”的声音。 “我马上来!” 小女人还有余力担心他开快车。 三步并作两步,等陆泽瑞赶到医院儿科门诊时,一连查看了几间诊室,里里外外都不见夏琼依她们的身影。 陆泽瑞沉声打给冷锋询问。 冷锋告诉他,墨宝刚刚测温39.2度,医生肯定孩子体内有炎症,让化验血常规、尿常规、c反应蛋白,才能比较准确地反映孩子感染的,到底是细菌还是病毒,再对症下药,所以她们正在二楼生化采血处。 陆泽瑞头一次发现,平素里惜字如金的人,竟也会如此磨人,直到最后才吐露他要的关键信息。 还未等他大踏步走近,就听见儿子抽泣的嘶喊声:“我不要抽血……不要打针……护士阿姨别碰我……我只要妈咪抱……我不抽血……也不打针……” 孩子的声音挣得都有些哑了。 护士说:“不打针,只抽血,比打针快多了。” 陆泽瑞行至近前,看到孩子眼泪鼻涕横流,脸色因为高烧显得通红。 而抱着孩子坐在抽血窗口的夏琼依,满脸心疼地边哄边替孩子擦拭。 “妈咪抱妈咪抱,妈咪不离开墨宝,不离开……我们墨宝一定很难受很难受,才会这么闹,平时我们都不这样的……” 她的话既是在安慰孩子,又是歉意解释,毕竟孩子的哭嚷打扰了其他患者。 护士急道:“家长还是狠下心按住孩子的胳膊吧,不然孩子总是动,根本找不准血管。”家长也太溺爱了。 陆泽瑞正欲凑近安抚孩子,就见一旁的母亲心疼得蹲下来哄: “好好,奶奶也不抱了,只让妈咪抱!我们宝贝儿生病了不舒服,奶奶知道。 “奶奶更知道,我们墨宝小时候打针就可勇敢了,从来都一声不哼,连爷爷奶奶都很佩服呢! “宝贝儿乖,化验完了,好让医生伯伯早些治疗,我们也好和妈咪一起早点回家,对吧?” 听到奶奶的话,抽抽答答的孩子安静了些许。 护士趁机又抓过他的小胳膊。 墨宝似是被刺激到了,开始剧烈反抗,使劲挣扎,“妈咪……不要让她们扎我……我不要抽血……不要……唔唔……” 护士实在忍不住了:“小朋友,你看后面还好多患者等着呢!” 夏琼依面无表情,声音礼貌又疏离:“对不起,我们先不抽了。” 陆泽瑞知道她生气了,否则她铁定会温声软语地,笑着表达歉意。 夏琼依的确是生气了。 孩子遭遇的种种,护士无法了解并体谅,她不能针对护士的不耐烦做什么,但她可以将孩子带离。 护士有她的立场,自始至终都在告诉孩子事实,似乎没错。 可那只是一个孩子,是生病后深感不适的孩子,是遭遇了不幸的孩子,是生病了也没有亲生母亲疼爱的孩子。 抽血是比打针快。但同样是让孩子害怕的事。 还强行按住孩子的胳膊。和对待动物有什么两样,甚至比许多动物的待遇都不如,孩子生病了更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还有好多患者等着。我们小墨宝也是患者呀。 孩子因生病不适而哭闹,身为医护人员,怎么能不耐烦地指责他。 护士也面无表情地解开了医用绑扎带。 夏琼依一把抱起墨宝护在怀里,让陆泽瑞再去取一个新号,便向不远处的安全通道拐去。 陆泽瑞取号后快步跟上,同孩子商量说:“让爸爸抱会儿不好受的墨宝吧。” “还是我来吧。”夏琼依朝上掂了掂孩子,让孩子整个趴在她肩头。 来到楼梯口,她一屁股坐到台阶上,让孩子跨坐在她腿上,她用双臂环住孩子整个后背,保证两人能够面对面。 她微笑着说:“这下好了,我们可以说悄悄话了,就算我们墨宝身体不舒服哭鼻子,也没人听得见。” 她仔细观察孩子的反应,轻声询问:“好吧,现在告诉妈咪,墨宝不想抽血,是因为害怕看到血吗?” 墨宝想了想,摇头。 “那,是因为怕疼吗?” 墨宝先是点头,紧接着又摇头。 “奶奶刚刚也说,墨宝从小就不怕打针,可勇敢可勇敢了,爷爷奶奶都觉得很神奇呢。” 她将脸颊贴上孩子的,又用眼睑触碰小额头,“妈咪的爸爸说,用眼睑感受到的温度,会比较准确。墨宝,你看妈咪感受到,你的体温真的挺高的,小脸也红通通的,说明你的身体是真不舒服,妈咪很心疼,真的很心疼。” 她先是描述孩子的症状,再跟孩子谈她自己的感受。 “可是妈咪再心疼,也不能代替你难受。咱们还是要听医生的话,才能快快康复,才能继续和爸爸妈咪在小区里玩游戏,才能做好多好多有趣的事,对吧?” 墨宝再次点头。 “矮油,你个小精灵呀,妈咪都心疼死了。” 才一个晚上没陪睡,孩子就生病了。再猜测孩子不让别人抱的心理,夏琼依承诺: “妈咪会在墨宝生病的时候,一直一直都陪着墨宝,24小时陪着墨宝,直到墨宝康复为止。相信呀,在妈咪的精心照料下,墨宝很快就能健健康康的,你看怎么样?” 第400章 也怕,被你们怪罪 孩子终于展露笑颜,有些虚弱,但难能可贵。 “好嘞!”夏琼依重新扛起小家伙,朝窗口走去,“勇敢的小精灵,应该到咱们的新号啦,现在就让妈咪陪着,勇敢去探险吧。” 她们没再遇上刚刚那位护士,墨宝也乖乖地配合了。 夏琼依用揽住小脑袋的手臂遮挡住孩子视线,不让他看自己的血液汩汩流向采集瓶的过程。 等在一旁的陆有黎夫妇和冷锋,面面相觑,然后都不约而同看向陆泽瑞。 明白他们看他的用意,陆泽瑞淡笑不语,全部视线笼在母子俩身上。 坐在远处等结果的时段,陆泽瑞征求儿子意见:“让爸爸抱会儿吧,妈咪那么瘦,抱你很费劲的,你看她都冒汗了,一定是累了。” 墨宝抬起脑袋瞅了眼,妈咪的头发真的粘在了两鬓边,就不再抗拒,张开双臂让爸爸抱。 他乖乖窝在爸爸怀里,乖乖喝了从家里带的热白开。 进入医生办公室之前,陆有黎拽了拽林维荣,用下巴示意,有儿子和夏丫头在照管孙儿,他们就不必再跟进去了。 作为长辈,他们既该给两个孩子留空间,又该让孩子们自己担负起父母之责。 患难之中见真情嘛。 医生伯伯审视完检查结果后,和蔼可亲地笑着问:“漂亮宝贝儿,昨晚是不是踢被子了,所以受凉了呀?” 夏琼依也用征询的目光望向孩子。 只见墨宝将小脸别过一边去,深埋进爸爸怀里。 医生笑笑,安慰说家长不必过于担心,血相高,能反应上来,恰恰说明孩子体质好。 据他的经验判断是细菌感染,估计孩子是着凉了,应该很快就能退烧。 他不建议直接输液,输液也是双刃剑,也会削弱抵抗力。 先口服退热药,好好物理降温,观察一下再说。如果持续高烧不退,再来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 医生给开了处方,让先去取药,然后再拿到他这里来注明服用方法,儿童用药必须注意剂量。 夏琼依眼疾手快地接过处方签,冷锋冲她笑笑,伸手接过便朝外走。 医生并未急于接待其他患者,冲墨宝笑着说: “可爱的小朋友,你看你多幸福呀,生病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关心你,疼爱你,医生伯伯都好羡慕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快快好起来的,所以一定要坚强哟。” 墨宝点头。 “嗯,不错。看你这反应,肯定能快快康复,你的小脸虽然红红的,但你的精神头儿还不错,而且还这么清醒,知道伯伯在跟你说什么,小伙子好样的,加油。” “大夫谢谢您的鼓励。”医生也很忙,却和那个护士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陆泽瑞诚挚地表达谢意。 医生回说不必客气。现在的孩子都是宝,宝贝一人病,全家总动员,还跟着孩子一起手足无措,一起沦陷。 因此家长和孩子的意念很关键,都有一个积极乐观的“态度”,才能战胜病痛,尽早康复。 不知冷锋用了什么办法,竟能神速地排队交费,排队取药。 医生接过药盒,耐心指导用药。 谢过医生后,在返家途中,陆泽瑞坚持坐冷锋开来的车回去。 他抱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儿子,瞧见小女人正在手机上书写什么。 他好奇地探过身去,晃眼瞥见了片言只语。 感觉到他的窥视,夏琼依倏地将手机屏幕反扣。 陆泽瑞趁其不备,用空闲的那只手一把抢过手机,高高举到车厢顶快速浏览: 一、超38.5,才口服,隔4小时以上。 二、多开水、流质饮食,保证水分、发汗散热、体温下降。 三、空气流通。 四、温水拭浴。 五、新鲜果蔬,不得辛辣刺激。 六、小儿退热贴。 七、脱掉过多衣物。 全都是刚刚的医嘱。句子不完整,语法不规范,但符合笔记特点,只记关键词,通俗易懂。 “墨宝都生病了,你还闹。”夏琼依不满地瞪他。 “哎,正因为孩子生病了,才该保持乐观态度呢,这也是医、嘱。” 陆泽瑞收起嬉笑的模样,看向她的眼神清透,“墨宝生病,让你受累了。” “你这什么话?他也是我儿子,理所当然,义不容辞。” 随后她的声音又低沉下去,“只是,从没照顾过生病的小朋友,唯恐做不好。” “所以,你就把医嘱都记下来了?” “嗯,觉得医生叮嘱得很有道理,生怕忘记了。” “所以,尽管放心吧,世上的事只怕两个字。” “哪两个?” “你猜。” “都十万火急了,你还故弄玄虚。” 这丫头是真急眼了,陆泽瑞赶忙自揭谜底:“就是‘认真’,或者‘真心’呀。” 驾驶座上的冷锋弯起唇角。“认真”和“真心”,这简直就是在变相表白嘛。 只听陆泽瑞的声音里透着设身处地的关切:“一大清早发现墨宝病了,一定担心着急了吧。” “嗯。虽说墨宝喊我妈咪,但毕竟非亲生,也没有从小带他,生怕照顾不好,让他受罪,也怕,被你们怪罪。” “这什么话!又不是你的义务。就算你是墨宝的亲生妈咪,如果有人要怪罪,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所以放心吧,所有人都把你的一颗‘真心’看在眼里,没人会怪罪你。再说,生老病,咳,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那个“死”字蓦地到了嘴边,生怕她触“字”伤心,陆泽瑞急忙改口。 他缓缓地将手机递还给她,不再言语,将视线投向车窗外。 这丫头又开始搅衣角了,声音低低的,不心疼是假的。 可他不必跟她表达他心疼了。 也不能表达。 他下定了决心的。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夏琼依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孩子。 陆泽瑞想要替换她,她摇头拒绝,说他白天有整个集团要扛,晚上再劳累过度,是对家人和全体员工的不负责任。 而且,她答应过孩子,会24小时守护他,那就不能食言。 第401章 那爸爸怎么办 至于她自己,晚上不睡白天还可以找补回来。 当墨宝沉沉睡去后,夏琼依就替他勤换额头的冰毛巾,用酒精擦拭腋窝和脚心。 孩子醒来因为身体难受哼哼唧唧时,她又抱住他柔声细语地哄,给他更换被汗水浸透的衣衫和被单,还不停地用吸管喂热水,哄他喝粥增强抵抗力。 陆泽瑞退而求其次,坚持睡在墨宝房间的沙发上。并不敢睡太沉,当母子俩需要帮助时,他总是飞快地翻身起来,及时伸出援助之手。 夏琼依就做事轻手轻脚,尽量不出声打扰到陆泽瑞。 实在犯困了,就搁下手中正织的围巾,戴好蓝牙耳机搜一部ipad里的电影看,撑过那股瞌睡劲,也就好了。 白天不仅有张妈在陪着料理日常生活,还有林维荣也赶来帮忙。在两位长辈的强行“挟持”下,夏琼依去躺了几小时。 墨宝的体温终于降到38度以下,情绪也好了很多,夏琼依松了一口气。 第二个夜晚,她仍旧勉力强撑,在陆泽瑞坚持替换她时,她甚至推着他将他撵出了房间,理由是前一晚他都没休息好。 还劝说所幸孩子的体温不算太高,不用一直与冷毛巾和酒精较劲了,她偶尔也能调好闹钟眯瞪一会儿打个小盹。 几乎睡了两天两夜的墨宝,终于起床了,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找寻。 当听到爸爸说妈咪因为照顾他,不停给他擦身,给他敷冷毛巾降温,几乎没合眼,这会儿正在补眠,他不吱声了,乖乖来到餐桌旁喝起了粥。 用餐完毕,他又爬上爸爸膝头,窝在爸爸怀里,昂着脑袋问:“妈咪不吃饭,会饿吧。” “嗯,会。”陆泽瑞照实说,“不过她现在,可能没力气吃饭,更想睡饱睡足,补上前两天的缺失。” 孩子需要感受到爱,有些爱需要被孩子看到。不能让孩子习惯于得到而看不到,成为贪得无厌的人。 前几天为了培训,生理期熬过夜,这两天又连着熬,好在小女人年轻,有扛劲。 可即便如此,陆泽瑞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留意督促她的睡眠跟锻炼。 “我想去看妈咪,我保证不吵醒她。”墨宝说完,就迈着小短腿,蹬蹬地上楼了。 林维荣有心拽上儿子,跟着孙子来到公主房门口,将墨宝并未关严实的房门又轻轻推开一些,观察室内动静。 只见小人儿站在床前,看到夏丫头摊在床边纤细的手,不禁低头亲吻起来。 夏丫头因为酥痒而惊动了一下,却并未真正醒来。 墨宝又开始抓住床单,手脚并用地往床上爬,自认很轻地枕在了妈咪露出蚕丝被外的手臂上。 他的尝试宣告失败。 妈咪还是被折腾得醒来,睁眼看到是他,唇边立即漾开笑,“噢,是妈咪的小可爱起床了吗?” 声音里饱含惊喜,就像曾经在候机厅时意外地看到他一样。 “快进来,外面凉。” 她伸手顺势将小家伙裹进被子里。 已是深秋临近立冬的天气了。 墨宝心满意足地在妈咪臂弯里躺好,仰头看向她,“我爱您妈咪!” 那双黑葡萄里的光,晶晶亮亮。 “嗬!妈咪也爱你!”夏琼依乐得合不拢嘴,忍不住重重地亲吻了一下小额头,未被占用的那只手环过来,揉着他的小脸开玩笑:“怎么会想跟妈咪表白呀?” “妈咪,我生病了,您就不怕被传染吗?” “啊?”对于孩子的答非所问,夏琼依有些错愕,“当然不怕!” 没有任何一个妈咪,会因为孩子生病了怕被传染,就躲得远远的吧。 再说,一个区区的细菌型感冒,还不至于传染给她,要传染也应该是病毒型的吧。 她让孩子别担心,顺道提醒他以后上学了,还是要当心被病毒型感冒传染的。 “好。妈咪,这两天您辛苦了。爸爸说您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墨宝稚嫩的小手抚上妈咪的脸颊。 “也没两天两夜。你的奶奶们强迫妈咪去睡了好几个小时。不是答应你24小时陪着你吗,妈咪就会信守承诺。” 蓦然想起孩子第一次到花林,关于“职责”与“爱”的对话,夏琼依又说: “当然,承诺是一码事,最重要的是,宝贝生病了,妈咪在身边陪着,宝贝就会觉得安心又开心。因为感觉幸福了,就有了力量与病痛做斗争,就会康复得更快。” “嗯,我感觉确实好幸福,只要有妈咪在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勇气去面对,生病都不难受了。” “这就是妈咪坚持陪伴的作用呀。” “所以我不想您离开,您就做我真正的妈咪,我的‘新’妈咪嘛。” “呃,这件事呀……我,还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嘛?” “因为这是两厢情愿复杂的事,你爸爸没有这种想法,我也没有。况且,我也不想考虑。” “是,因为,他吗?” “他?谁?你怎么知道!” “在墓园的时候,听爸爸说过。” “……算是吧。” “您还很想念他吗?” “有了墨宝的陪伴,我感觉好多啦,所以现在呀,我把他,”夏琼依指指自己的心窝,“放在这里。” 小家伙嘀嘀咕咕:“那爸爸怎么办?” “嗨!小小人儿,妈咪郑重地告诉你,我和你爸爸,真的只是‘家人’,很重要的家人,不会是其他什么关系。” “那爸爸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嘛。如果您不答应,那我就使坏,只要爸爸领回一个女人,我就捣乱一个,不让他们得逞!” “你个小调皮,你可是在破坏你老爸的幸福。” “就破坏就破坏,谁叫他带回来的女人我不喜欢。不过我相信老爸,哼哼,会让我和他都幸福的。” “这么看好你老爸?看来他没白疼你,在你心目中还真是形象高大。” “所以我很崇拜他。” 好一阵纠结之后,墨宝噘着小嘴,小声嘟囔:“妈咪,我想跟您坦白一件事,但是先请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哦?这件事值得你坦白,或者我生气吗?” “嗯,嗯……就是,就是这次生病,其实,其实,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实在不想一个人睡,但您又不答应再陪我,所以,所以我就想,洗冷水澡,然后,怕还是不会生病,我,就开着窗户,还没盖被子,就,就生病了。” 小家伙嗫嚅的声音越来越小。 第402章 对付小磨人精 门外,林维荣无奈地目光投向儿子。 却见儿子平静无波,她更惊异:“原来你都知道。” “感觉到了,猜的。” 医生的问话,墨宝生病后的灵敏反应,加上绷着那根紧张的弦,一听妈咪承诺会24小时照料,就特别的乖顺听话了。 门里在片刻沉默之后,夏琼依问:“那,这样生病了,你感受怎样?” “本来我想,只要我自己睡就会生病,您知道了,就会答应一直一直都陪我睡,给我盖被子呀,照顾我呀。可是……后来看到您那么心疼的眼神,我就后悔了……因为我让您担心了……加上这两天,两夜,让我,很,反正就是觉得很对不起您……骗了您,还让您跟着受了罪……” 小家伙内疚的模样,刺激得夏琼依坐了起来,背靠床头,然后让小人儿爬起来,趴在她怀里,她捞高被子盖住孩子后背。 “妈咪,您不怪我吗?”感受到夏琼依的动作,墨宝瓮声瓮气地问。 “墨宝都伤了心了,妈咪心疼啊,想这样特别地搂一搂我们宝贝儿。” 这孩子,每天都渴望能有妈咪陪睡,是多没安全感呐。 他之所以有如此强烈的情感需要和心理需要,正是因为失去过妈咪。 好不容易非亲生的妈咪来了,又不能遂他心愿,陪着他为所欲为。 还要随时担心,这位妈咪会不会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 安全感缺失的可怜孩子。 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夏琼依努力挤出灿烂笑容,“墨宝都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也勇敢地道歉了,还受了发高烧的罪,更知道心疼妈咪,妈咪为什么还要生气怪罪呐。 “而且,正因为你知道在妈咪的怀抱里,可以任性撒娇,才会这么做呀。 “这说明呀,妈咪在你心里,并不是外人,是很亲近很亲近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怎样的亲人,嗯——” 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将五指张开,弯曲,抡着,比划着,“就有点儿像,你是那只孙猴子,而我是如来佛,无论如何你都翻不出我的五指山。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咪都会像如来一样,笑眯眯地看着你,宠爱你,任你怎么作妖。” “那您就做世上最好的如来佛,答应我陪我睡呗,妈咪——”墨宝又发动了磨人功。 “你个鬼灵精怪,才给个杆儿你就顺着爬。至于陪睡这件事嘛,没有商量余地。”夏琼依捏着小鼻头,选择了轻声而温婉地摇头拒绝。 要舍得让爱的人,受必须受的苦。 “为什么?!”墨宝突然大声起来,愤懑得很。 “因为妈咪爱你呀。”夏琼依轻柔的声音里透着宠溺。 “骗人!如果您爱我,就应该顺着我,答应我的小小请求!您骗人!!”孩子的反应越发激烈起来。 夏琼依温声安抚: “宝贝儿宝贝儿,别激动别激动,妈咪非常非常理解,并尊重你喜欢妈咪陪的心情。 “但你仔细听妈咪说,爱是有很多种呈现的。 “以前呢,爸爸可以24小时陪伴墨宝,哪怕是正开着会,都可以让小墨宝坐在他怀里看绘本、玩玩具,做任何想做的事。 “就像妈咪在前两个月,也可以天天陪着墨宝一样。这都是同一种爱,因为当时的墨宝,非常非常需要爸爸和妈咪这种爱的陪伴。 “可是现在,墨宝强壮多啦,力量也增大啦,爸爸就不能再带着一起参会了,妈咪也不能陪着睡了,就是呀,另外一种必须放手的爱。” 小家伙赌气地别过脸去,“我不懂!也不想懂!!” 夏琼依絮絮地劝: “那好吧,那,妈咪懂你就好啦。 “其实妈咪也很贪恋和墨宝一起,继续睡在你的海盗船上,搂着小小的你,肉乎乎的小身体,软软的嫩嫩的,让人多心疼多稀罕呀,妈咪就那么含情脉脉地看着你,就觉得好满足好幸福。 “可是妈咪知道,世间所有其他的爱,都是为了‘在一起’,唯独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爱,是指向分离的。 “换句话说呐,就是世上唯一一种以分离为目的的爱,就是爸爸妈咪对墨宝的爱,就是必须从小培养墨宝贝各种技能和力量,等你足够强大了,可以独自飞翔了,就放你去广阔天地,去独自面对各种事情各种感情。 “妈咪现在不陪睡,也是为了锻炼你,让你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就叫`独立`,以后,你才有能力过得更幸福。” 夏琼依本想说得更具体,“等到爸爸妈咪都老去、死去以后”,但孩子有禁忌,她怕他触景伤情。 “这都什么道理嘛……我现在就受到伤害了,还说什么‘以后’……” 儿子这句已然哽咽的话,让陆泽瑞差点儿不厚道地笑出声。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这谈判加耍赖的功力可不是盖的。 他急忙用拳头抵住唇,怕被发现打断了屋里的对话。他实在想知道,小女人会怎么对付小磨人精。 夏琼依抚摸着小脸: “妈咪非常非常理解,你现在觉得很受伤很委屈,就像妈咪也特别想和你一起睡,可是又必须忍住一样。 “因为,妈咪不得不温柔地坚持。 “只有这样,你才会在没有羽翼保护的情况下,独自翱翔,独自飞过狂风暴雨,飞向任何你想去的彼岸。” 母爱是一场渐行渐远的修行,从抱在怀里,到牵在手心,再到看在眼中,最终走出视线范围只在心间……分开是迟早的事。 还真是,父母子女一场,不过意味着,今生今世一场场目送其背影的渐行渐远。 第403章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呀? 无条件的爱和分离,是父母与孩子双方,人生中的两大必修课。 而她,必须狠下心来,孩子才能独立。 就她的成长而言,她认为孩子的独立性至关重要。 心理上,不会过度依赖他人,能主动思考并尝试解决困难。学习上,拥有更强的自主学习能力。社交中,更容易与他人建立平等、健康的关系。 “这样吧,妈咪给讲个故事,算作补偿,要不要听呀?” 墨宝未置可否。 妈咪的声音温柔悦耳,讲故事时感觉甜甜的。 可他现在正在生气,还很气很气。 夏琼依知道孩子听见了,自顾拿过手机,打开有心保存在备忘录里的文字,绘声绘色地讲起《桃花心木》来。 夏琼依柔婉地笑,“这个故事里,包含着妈咪想要跟墨宝讲的所有话。妈咪的爸爸以前就说过:小爱如大害,大爱似无情。所以,妈咪是太爱太爱你,才会温柔地坚持不、陪、睡,就像这位种树人一样,并不会每天都定时来浇定量的水。” 墨宝继续沉默。 “好吧,妈咪能答应的是,当某个晚上,墨宝确实非常非常渴望妈咪陪你,那就跟妈咪直说,妈咪会考虑,说不定就答应啦。到时候还可以和你一起,睡在公主床上,这样挺好的吧?” “真的?真的可以睡在您的公主床上?” “当然。” 只是呢,她们得做个约定: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像这次一样,想方设法把自己主动折腾病了。 很难受吧,还没有任何人能替代难受,只有自己硬扛。 身体是生命之源,身体发肤又受之父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人为地、随意地糟践自己的身体。 这也应该形成家风。 “我记住啦!那我今晚就特别特别渴望您能陪我,可以吗?” 小小软软的胳膊圈在了夏琼依的细颈上,真的很治愈。 “嗯。鉴于我们墨宝才刚刚康复,所以今晚是被允许的,妈咪也很乐意搂着墨宝小王子,睡在公主床上,给王子盖盖被子。” “耶!”墨宝伸出剪刀手,谈判胜利。 “那,”夏琼依故意逗孩子,“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呀?为什么这么想要和我在一起呀?是因为,我长得很像你亲生妈咪?” 墨宝边想,边煞有介事地说,这个问题嘛,在家庭聚会的第二天,斌叔叔和泰叔叔送他去庄园的路上,也问过他。 他还真仔细想过,最开始是因为长得像…… 然后吧,就是妈咪在海滩上的拥抱,让他感觉好温暖,妈咪眼睛里有好多好多心疼…… 妈咪会专心听他说话,会陪他一起难过,一起伤心,能看穿他心里全部的想法,这些和其他阿姨姐姐都不一样,她们全都因为爸爸才讨好他的,对他都不是真心的,可妈咪全是因为他…… 还有当时被妈咪搂在怀里睡觉觉,感觉甜甜的,好幸福,他都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被妈咪这样搂过了…… 雨晴妈咪在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会陪他睡的,睡前也不一定会把他搂在怀里讲故事…… 还有就是,在海边,他看得出来妈咪很难过,生病了,伤心得说不了话,他感觉,和他好像,他们,他们同病相怜…… 再后来,白天晚上都和妈咪在一起,那么开心快乐,就更不想分开啦…… 反正,反正就是超超超级喜欢妈咪爱妈咪,就想一直一直粘着妈咪,所以,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睡…… 第404章 敬畏生命 其实孩子什么都明白。 眼见他越来越委屈,夏琼依阻断道: “好啦好啦,别难过啦。妈咪这个如来佛呀,接过了一项重任,就是把自己派下凡间来,继续疼你,爱你,陪伴你。” 她温柔地笑,语气坚定: “因为妈咪爱你,就会包容你、接纳你,让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论这件事对还是不对,妈咪都会站在身后看着你,用无条件的爱的态度来对待你。 “就像妈咪知道,因为有墨宝和爸爸做坚强的后盾,妈咪好像也可以任性一下下,做任何想做的事一样。 “你是不是也希望,妈咪能为所欲为,不要压抑自己,只要妈咪开心就好?” 墨宝重重点头。 “嗯,妈咪就知道。只是呢,妈咪不能二十四小时陪着你做所有的事,你必须学会独立判断:你做的事,最终会产生什么后果,有没有伤害到自己,或者伤害到别人,值不值得你去做。这个正确的判断至关重要。” 夏琼依的语气渐趋严厉:“妈咪希望,墨宝永远都选择做‘对’的事,而不是头脑发热、义气用事,伤了身体,做了错事,以致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家伙自知理亏,小小声嗫嚅。 “大点儿声,我怎么听不见决心呢?” “记住了!永远做‘对’的事!”斩钉截铁的气势。 “还有呢?” “还有不能伤害身体,不能做无法挽救的错事!” “那故意伤害身体,是不是‘错’事?是不是无法挽救的错事?” “是!” “只是,即便你做了这样的事,我们所有人都还是深深地爱着你。这点也需要你明白。” “妈咪……” “你要永远记得,我们对你的爱,永远都无条件,但你自己的行为,一定要有规则有底线。” “嗯,我记住了,爱是无条件的,但行为必须有规则。” “总结得好。那你也知道规则的标准是什么了?” “嗯,对的、不伤害人的。” “好吧,看在你已经明白的份上,奖励你再听一个故事。” 夏琼依又重新拿过手机,翻到相关“妈咪想起的这个故事,在《苏东坡传》里读到过,讲的是宋代大文豪、大书法家苏东坡,如何敬畏生命的。” 随着她清甜的声音缓缓传出,那个既不看重自己生命、也毫不在意他人生命的章的形象,呼之欲出,与东坡先生的形成鲜明对比。 故事讲完了,夏琼依看着孩子的眼睛,慢慢讲: “人要敬畏生命,才能尊重生命,这是我们必修的生命教育课。 “一个人必须有敬畏之情,敬畏生命,敬畏天地,敬畏自然,敬畏师长,敬畏真理,等等等等。 “不然呀,就很可能成为一个无法无天的人,内心世界少了约束,少了精神追求,少了原则底线,最终呢,就很可能成为一个危害社会的人。 “生命之所以值得敬畏,就是因为我们从子宫到坟墓的过程,每一天都是精彩的现场直播,过完一天就少一天,不可重复,不可再生,不可反复试验。 “所以,没有一个人,能承担得起肆意伤害,甚至是毁灭生命的责任。你,我,还有你爸爸,我们都体验过生命消亡带来的痛苦……” 夏琼依顿了顿,快速敛下情绪,才继续慢慢讲: “这世上,其他什么都能重复,失恋了可以再找,离异了可以再婚,身份可以编排,钱财可以再挣,有时候历史都可能重演,却独独生命不可以。 “所以,除了好好活着,生命没有答案。换句话说,对于生命来说,唯一的答案,就是好好活着。” 想到病逝的父亲母亲,夏琼依激动地将孩子揽进怀里: “所以,我们墨宝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锻炼,好好呼吸,不生病,少生气。 第405章 老鼠爱大米 “我们要试着配得上这个生命,每天都要用第一次看世界的目光来看世界。 “我们珍爱自己,健康长大,健康活着,才能尊重其他生命,和别人建立健康又良好的关系,这样良性循环的结果,会让整个社会更和谐,更稳定。 “这堂生命教育必修课,必须好好上,好好学。这些话呀,对你来说,有些深奥难懂了。 “总而言之,我们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当儿戏、开玩笑,不能故意让自己生病,不能熬夜伤身体。” 墨宝:“妈咪,我更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要珍惜生命,不珍惜自己生命和健康的人,也不会珍惜别人的。我真的错啦……” “嗯,妈咪读到了你眼睛里的悔意,那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了?” “记住了!”小胸脯挺得直直的,声音也大大的,然后又开始撒娇,“妈咪妈咪,您怎么会有这么多故事呀?” “平时留心储备啊。”轻描淡写的调调。 “我知道,都是为了我。” “知道就好。瞧你这得意的小样儿。妈咪希望你呀,事先判断好后果,不伤身体,不是不可挽回,那想做什么就由着心,去牵引去表达去绽放。” 墨宝的成长经历,令他缺失了很多童真。 父母冷战、吵架、分手,母亲自绝生命,然后遇到了她这位并非亲生的妈咪,孩子一直表现得严谨自律、明理懂事。 许是家教使然,许是真不想给她这位“假妈咪”添麻烦。 本来夏琼依还想表达,其实妈咪很希望你以后,可以再顽劣泼皮、蛮不讲理、撒泼耍赖一些,就是更多地表现出你的天性,而不是像个大人一样。 但考虑到孩子毕竟已经六岁多了,应该清楚做人做事的边界,错过了顽劣期就错过了吧,不能太过纵容,不能让孩子倒回去成长。 “那我这次生病,也是由着心意来的呀。”毕竟孩子小,还是有些困惑。 “嗯?”一个单字,音拖得老长,质问着孩子,我们刚刚说过什么? “嘿嘿,不伤害身体,不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我错了。” “这个标准的确不好把握。不过很多探索和尝试,甚至是冒险,可以把技术训练到,熟能生巧的时候再去做,就会掌控身体,把伤害降到最低了吧。” 夏琼依自认为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就没用肯定语气。 “可是妈咪,如果我调皮了,您会不会生气?我怕给您添麻烦您会生气,然后就不喜欢墨宝,然后就不要墨宝了,就会离开。” 夏琼依无奈又心疼,笃定地告诉孩子,只要他健康安全,不是主动选择去无缘无故伤害生命,她就鼓励他调皮捣蛋,多多挑战新事物,多多创新新玩法。 还举例说明,比如跑跑跳跳各种冒险,比如随意拆卸玩具、家具、各种用品,然后再重新组装发明创造,都可以,哪怕是破坏物品呀之类的都没什么。 小树只要主干不长歪,乱长枝丫是没问题的。 “行了,我们今天谈了这么多,你还有什么想总结的吗?”夏琼依问。 她清晰记得,卢梭在《爱弥儿》中写:世上最没用的三种教育方法,就是讲道理,发脾气,刻意感动。 她不知道今天的这场对话,算不算讲道理,算不算刻意感动。 “那妈咪以后,也不要为了工作熬夜。您好好的,墨宝才有妈咪爱。” “哦!”夏琼依惊呼,“妈咪错了错了!急于结束培训演讲这个项目就熬夜,也做了伤身体的错事,让墨宝担心了!” 没有说教,只有示范。 没有教育,只有影响。 她还真是没给孩子打个好样啊。 “墨宝也没有太担心啦,就是觉得和妈咪一起爱惜身体,会更有劲。妈咪妈咪我爱您!就像老鼠爱大米!” 站在门外的陆泽瑞又差点笑出声来。 “妈咪收到啦,会和墨宝一起爱惜身体,珍爱生命,会一直用‘无’条件的爱的‘态度’来对待你,而用‘有’条件的爱的‘原则’和‘方法’来管教你。” 夏琼依重申,她会坚持用严格的原则底线约束孩子的行为,但不管他做的事产生什么后果,她都会不离不弃地陪着他,和他一起面对。 谁让她是孩子的妈咪呢?!没把孩子“养”“育”好,妈咪就该和孩子一起承担孩子导致的后果。 为了让孩子更有安全感,沉吟了一下,夏琼依还是决定说出来。 这几天呀,她也想通了,会一直一直做墨宝的妈咪,墨宝永远都会是她夏琼依的儿子,管他什么新妈咪呢。 如果墨宝老爸给他找的新妈咪,不能接受她夏琼依是墨宝妈咪的事实,那新妈咪就是不把墨宝当回事,就是不合格。 夏琼依就没想过再找一个人,有这么个灵慧的孩子作伴,是她后半生里完美的事。 “所以我要捣乱!” “那要不要妈咪帮凶呀?” “要!当然要!保证她不能如愿!” “到时候看她的表现再说吧,如果她太过分,那妈咪就助你一臂之力。” 夏琼依曲肘握拳做加油状,突然灵机一动,“要不妈咪带你离家……嗯,不对不对,应该是妈咪就带着你过,抛弃你爸爸,嗯,也不对不对。” 她不能在孩子的小小心田里,种下离家、抛弃的概念啊。 “那不就是‘私奔’?” “呵呵呵呵……”夏琼依忍俊不禁,“妈咪和小墨宝‘私奔’。” “那您不会给我找一个、找一个……哎呀,反正就是只有我们两个过?” 一时之间,墨宝不知该如何称呼琼依妈咪再找的那位叔叔了。 “如果没有遇见我们墨宝呀,妈咪就打算陪着花林的爷爷奶奶过一辈子了。遇见墨宝之后呀,妈咪还可以和墨宝相依为命,这样好不好嘛?” “好是好……但也不好……反正不太对劲。还是您做我的新妈咪最好,最完美,这样爸爸不孤单,我们也不用和爸爸分开了。” 第406章 儿子,别气馁 夏琼依揪揪墨宝的小鼻子,笑话他: “算你小子有良心,还把你老爸装在心里。只是呀,我们继续这种家人的相处模式,也只是你的想法而已。 “刚刚妈咪说的离家啊,抛弃啊,私奔啊之类的,只是说着玩儿的玩笑话,实际上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么做不对。唉,” 她叹息一声,双臂都搂着孩子,“宝贝,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一切只会变得越来越好。我们大家都爱你,别担心,妈咪也不会离开你,所以你该好好享受这一切,过得更加自由自在,神气活现,生龙活虎,活蹦乱跳。” “yes sir!” “说了这么久的话,渴不渴?” “唔,不要,不想离开您。而且这两天糖白开喝多了,喝得我想吐。” “累了吧,要不要再睡会儿?”虽说孩子躺了两天,但其实被头痛、心跳加快等不适折磨着,还是睡不踏实的。 “要。妈咪妈咪妈咪妈咪……我爱您,妈咪妈咪妈咪妈咪……我想您,爱您我就抱抱您吧……” “你个马屁精,这都跟谁学的,这么会甜言蜜语?” “老爸!” “嗬,你可真敢出卖你老子,小心他打你屁屁。” “他早都说过,不、舍、得!” “我可舍得。”夏琼依作势拍起孩子的小屁股来。 小家伙兴奋地躲痒痒,两人在床上闹腾翻滚,空气里满是健康快乐的彩色泡泡。 消停下来之后,墨宝说想听《最爱你》的儿歌,在夏琼依的改编中,孩子进入了梦乡: 我最爱墨宝。这世上最疼墨宝。 清晨,白天,晚上,和墨宝在一起,总是守护墨宝。 不管去哪里,都和墨宝一起。 墨宝寂寞了,一刻不离墨宝。 墨宝睡不着了,和墨宝睡一起。 墨宝伤心了,紧紧抱住墨宝。 墨宝哭了,吻掉墨宝的眼泪。 墨宝累了,“乖乖乖乖”哄墨宝。 墨宝遇到麻烦了,大家都来帮墨宝。不管有多远,大家都来帮墨宝。 无论什么时候,大家都是墨宝的朋友。大家最爱墨宝。 而我,最最爱墨宝。只要有墨宝,我就快乐、快乐、快乐无比…… 门外静悄悄的两人,有些不舍地退场,往楼下走去。 “这天伦之乐,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林维荣手指轻点眼角,“我想墨宝这也算康复了,下午如果没要紧事,你送我回庄园吧。” “好。” 一路上,母子俩都沉默着,似是在消化刚刚公主房里的天伦之乐。 车子开进诗悦庄园的地下车库。熄火之后,林维荣竟然伸出手臂,轻拍陆泽瑞的右手,抚慰似地说:“儿子,别气馁,加油!” 陆泽瑞听闻此话,先是不明就里,随即反应过来,笑。 “怎么?我的话让你很吃惊吗?还是有些迷惑?但是,相信聪明如你我的儿,一定听懂了我的话。又或者,你很奇怪我的想法和态度?” “嗯。” “这么多年了,关于一个话题,你爹和我始终都深埋心底,从没跟你深入地沟通交流过。” 林维荣叹息: “你高中时期,就和文斌、旗杰兄妹,带着家境优渥的运泰,努力地打工,拼命地学习,全都靠你们自己的智慧和双手,骄傲地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我们也特别骄傲有你这样一个领袖型的儿子,有着悲天悯人的善良,兼济天下的胸怀,广交朋友的性格,永不服输的韧劲,灵活变通的智慧,雷厉风行的决断…… “听妈妈第一次这样夸你,觉得不适应?但你还真别笑,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们作为父母,是真自豪拥有了你这样的儿子。只是怕你会自满,才从不当面夸赞你。” 陆泽瑞始终侧过脸仔细聆听,此刻眼中分明溢出温柔的笑,“您这是想要鼓舞我的斗志么,把我说的这么完美。” “事实如此。你自己扪心自问,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妈——”陆泽瑞忍不住笑出声。 每一位母亲眼中的儿子,都是世上最最出色优秀的孩子吧,她竟然还要儿子自己承认自己卓尔不群。 “别打岔。” 听到这三个字,陆泽瑞唇边的笑意更甚。 那丫头说这三个字的神情语气,似乎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还真是有其“婆”必有其“媳”吗? 而这个想法,令他心底深处冒出大笑,脸上的花儿也开得更艳了。 “你这表情,走神了啊。”林维荣些许责备的语气,令陆泽瑞回神。 “对不起。” 林维荣承认,一直都有暗中留意儿子各种情况,早就知道,他们哥儿几个身边,还带着一个名叫梅雨晴的女孩子。 几个孩子每周末回来吃饭,却都不见她的身影。林维荣就有意地问侄子,得到的答案是,人家回家吃饭打牙祭去了。 林维荣哪里会想到,根本就是那孩子性子冷,和谁都亲近不起来,融入欢声笑语的家庭关系难呐。 她就让侄子邀请她上家来,和几个孩子一起,侄子想了想摇头说,她有地方吃饭,不会来的。 也许他们只是好朋友罢了,林维荣以为,就像芷洁和自家儿子的关系。再不然,就算深入一些,不是还有大学吗,也许大学期间或者大学毕业,儿子就会和那个女孩子分手。 所以,她们两口子始终不动声色,从未点破。但他们忽略了他们为之骄傲的儿子的品性,他根本就不是随随便便会对恋爱对象不负责任的人。 直到陆泽瑞把梅雨晴领回家,头一次,因为一个陌生女孩,陆泽瑞跟林维荣大吵一架。 林维荣还真是从没见儿子,同她面对面地对峙维护过谁。 “对不起,妈,让您伤心了。” “谁让我是你妈呢。” 就像琼依那丫头跟墨宝说的,没有哪个母亲,会因为孩子生病,就怕被传染的。 同样的,也没有哪个母亲,会因为儿子忤逆自己,就跟儿子真正置气的。所以,无须自责。 那也许就是你陆泽瑞必经的人生路,想绕都绕不开。 第407章 一想到她就心花怒放 即便父母作为过来人,把自己的人生活得再明白,也左右不了属于儿子的人生。 你陆泽瑞选择了这样的情感道路,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不是?刚刚琼依说,墨宝因为小心思而承担了生病的后果,这些人生道理怎么这么惊人的相似呀。 陆泽瑞面色凝重。 “只是儿子,妈心疼,是真心疼。”林维荣声音里含着哽咽,“心疼你选择的情感道路。” 陆泽瑞轻轻揽住母亲的肩头,“对不起,妈,这几年让您更操劳了。” 他高大的身躯明显超过母亲的,他的视线越过母亲看向车窗外,深邃幽远。 母亲真的老了么,抱起来这么瘦瘦小小的。 “还记得夏丫头第一次登门那天,想要阻止离席而去的你,她说的话吗?没有其他任何人,值得你和父母闹别扭……”林维荣说不下去了。 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委屈,她不曾对着儿子倾诉过,哪怕一次都没有。 “妈,对不起,对不起……” 还是头一次,陆泽瑞听到始终坚强的母亲指责他抱怨他,他自责地将脑袋抵在母亲温暖的肩膀上。 “算了算了,我今儿是怎么了,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林维荣拍拍儿子的脑袋,目视前方,语气坚定,“我们现在言归正传。我也声明,现在的我,是心平气和的。 “还有,背后说一个已经亡故的人的‘坏话’,实在不地道,但我不得不提,因为这已经是累积多年的问题,话不说不透,理不辩不明。 “如果要报应,就冲我来好了。” 梅雨晴第一次登门,林维荣作为母亲,的确是提出了不同意他们交往的意见。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的人生阅历又增长了,是不是能理解,父母反对的理由了。 当时,雨晴的眼神,安静沉默得让人感到冷漠,仿佛未来婆婆的反对是在说别人的事,一切都和她无关,一副置身事外的作派。 那不是充满爱的眼神,不是友善的眼神,未来的公公婆婆可是她爱的另一半的父母亲。 林维荣记得自己当时问过儿子,雨晴这姑娘究竟是不是爱他的? 她有爱他的能力吗? 她能够给他,让他发自内心感受到的温馨幸福吗? 她能够让他的心尘埃落定吗? 但儿子轻描淡写地解释,只说她曾经遭遇过不公平对待,所以才会那样,至于其他,片言只字都不愿跟我们详说。 既然她有着不可告人的隐情,那这个女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儿子能给她确切的未来,她又能给儿子什么样的未来? 但儿子良好的品性,让他选择了不离不弃,一意孤行地守护她,包容她。 眼见儿子是温柔以待的,但让她们这些旁人感觉到,那不是真爱,只是一种无微不至地温柔体贴和照顾。 儿子和雨晴那姑娘彼此之间的相处,只是一种几年相处下来,形影不离的陪伴和习惯罢了。 可儿子总说,她能有那样的良好状态属实不易,谁都不应该轻易打碎这一切,她也有获得幸福的权利。 好吧,作为父母也就认了,谁让儿子是她们唯一的儿子,这么善良,选择了这样一个女孩子。 后来,双方家长因为商讨婚事唯一一次聚餐,饭菜是热气腾腾的,可气氛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她和她父母,就像仇人一样。 父母应该是无条件爱孩子的最重要他人,但是雨晴父母和女儿都处成那样了,恐怕也没给过她“无条件”吧,没有让她感受到父母是最重要的人吧。 她与她父母之间彼此都不怎么爱对方,她连生她养她的父母都不怎么爱,她内心深处,又有多少爱的源泉可以赋予儿子? 恐怕只能从儿子这里索取了吧,而儿子能够给予她的爱,迟早也有精疲力竭被掏空的一天。 可儿子就是执拗得充耳不闻。 实在反对无效,陆有黎自我安慰说,让儿子撞撞南墙也好,前二十年都这么顺遂地过来了,也许后半生就该注定吃苦磨练吧,不然怎么能够挑得起馨旅的重担。 儿子成人了,受苦也就受了吧,他们不接纳也得接纳。 可是,作为爷爷奶奶,再千般宠爱万般疼的,也无能为力给孙儿一个爱他的妈咪…… 因为爱他的妈咪无可替代,而孩子是那么幼小、无辜、可怜…… 想到孙儿遭遇的这一切,林维荣的心都要碎了…… 陆泽瑞眼尾泛红,“对不起”三个字挤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紧紧地拥着母亲。 这几年他自己生活里的磨难,也让两位老人跟着“被”添了麻烦,操碎了心,也伤透了心。 又岂是“对不起”三个字能够抵消抹平的。 “儿啊,相信现在的你,肯定是深刻地理解了,你爱的人,藏着她原生家庭的样子。” 林维荣深吸一口气,振作起来: “好啦,我们说些开心的事吧。你们父子俩无意间邂逅琼依这孩子,的确,身份‘特殊’,但谁又是十全十美的呢? “相信你们这两个月的相处,让你和墨宝都充分体会到了,什么是家的感觉,什么是幸福的味道吧,因为好女人不仅仅是一所学校,她还是家里的定海神针。 “说也奇怪,这丫头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人去倾慕去着魔,本质就是她有爱的能力。这就像,一种法术,一种魔力,让人欲罢不能。 “一想到她,你是不是觉得心里特踏实,感觉充沛,干劲十足,温馨快乐?这就是爱的魔法。 陆泽瑞畅意地笑。 见不到她就会想她,一想到她就心花怒放,见到她就春暖花开,绿意盎然,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美妙绝伦,疲惫烟消云散。 这是大脑释放的奖励信号,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 白天工作再繁重压力再大,只要一想到下班回到家,灯光璀璨暖人,美食花样诱人,笑容甜美喜人,声音欢快引人,他便顿觉烦恼全消,心境明朗放晴。 这全部的全部,都是他上瘾的理由。 第408章 渴望到一刻也不想分开 “嗬,瞧你这样儿,光是有确定喜欢的人,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你竟然还用了这么多充满希望的词,是一幅美好的生命画卷呐。” 林维荣也跟着儿子笑起来,试探着问:“难道,以前和雨晴不是这样?” 和雨晴?陆泽瑞回忆,从高一几人组开始,即便想念,也知道每天都会见面。 况且那个时候,大家都像还没长熟的果子,还没长大的蜜蜂,并没太强烈到想念得迫不及待。 不知是一种顺其自然、顺理成章,还是只是一种同情心、虚荣心作祟,说不好。 可是面对小女人,不一样,一想到她就暖融融甜丝丝的。 也许因为她时不时冒出离开的想法,让他和儿子没有安全感。也许她不曾敞开心扉而得来不易。 总之,不大一样。 “妈妈帮你分析分析,即便只有你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她怎么称呼你?” “您也听到了,既不是喊哥哥,也不会喊陆总,直呼大名,还都是全名。” “儿子,你好好想想,她没喊你哥哥,反倒是好事,充分证明你还有机会,因为她压根没把自己当妹妹看,你们是平等的。” “也许碍于墨宝喊她妈咪,身份特殊,怎么称呼我都不对劲,最好的办法就是直呼大名了,还连名带姓的。”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呀,就成了她的专属权利。” 陆泽瑞会心地笑。 是啊,全名称呼还真成了她的专属。 他的那帮兄弟,要么喊他泽瑞,像冷锋。要么喊他瑞,像周文斌和孙旗杰。要么喊他哥或瑞哥,像运泰。芷洁则跟客户和合作商一样,恭敬地称他为“陆总”。 只有她,是喊他“陆泽瑞”的。 思及此,陆泽瑞也不觉得她连名带姓的唤他,有多么疏远和别扭了,先前产生的一丢丢怨气跟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只因她对他的全名称呼,是独属于她的专利。 此刻回味起来,每次她喊他的全名,都是带有某些情绪的,还怪好听又亲昵的。 “她会防备你吗?我观察你们的互动模式,应该没有提防你。” “在初遇她的前两个晚上,海边酒店她会用床尾凳顶门,但之后,就没有过了,在医院里,我睡在病房里的沙发上……” 陆泽瑞迟疑了一下,该不该跟母亲坦言,他们甚至可以纯纯地睡在一张床上,他让小女人栖息在他的怀里,她都没问题。 但念头一闪而过,他选择了隐瞒,怕她被误会。母亲向来是严格要求五虎不能乱来的,那对她,他不敢想。 他只跟母亲坦承,小女人对他没排斥过,她应该是真的把他当家人了。她现在这种待他很亲近、不设防的感觉,他很知足。 “妈,说来也奇怪,其实才巧遇她两个月而已,但就是会感觉,好像,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内心深处非常亲近,也特别、渴望同她亲近。” 渴望到一刻也不想分开。 陆泽瑞盼着和她说废话、聊闲天,即使只听听电话里的声音都能高兴半天。 接到她的电话就跟鬼附身一样逮谁冲谁笑。 见着人了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宠上天再也不放开。 好像他的北极星指标就是,她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她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他会为她付出所有,只要她快乐了,幸福了,他就值得了。他的指标就这么纯粹,没有防备,毫无所求。 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们双方都过得比之前独自一人时更好。陆泽瑞很期待双向奔赴,共同成就。 “所以,你每天都盼望早早下班,魂不守舍的样子,下班后不参加任何应酬,直奔朗恩花园的家。” “嗯。”陆泽瑞作为儿子,和自己的母亲谈及,对另一个女人迫不及待的亲近,有些难为情。 林维荣感叹:“你喜欢和她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开始和结局。” 这样多好,每天醒来就动力十足往前冲。这样多好,每个日子都闪亮亮的。 要不怎么说,重要岗位上选拔领导干部,都要考察夫妻关系呢? 既是对小家责任感的体现,也是生活中的感情和工作中的状态,相互之间地回流与滋养。 家庭和睦感情好,在家里充满了电,带着温馨幸福去工作,是会滋养、团结、感召一大群人的。 反过来看,工作顺利了心情就好,成就感进了家门,同样会滋养家人。 像夏丫头这样心地干净,情绪稳定,没有妄念,是会给人带来安全感的。 这做大事业嘛,人们都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彼此省事省时间。但感情却恰恰相反,要做减法,要和简单的人在一起,放松自洽,不然人会很累。 陆泽瑞简单地应了声“嗯”。 “你现在的心情呀妈妈都懂,曾几何时,你爸爸也是这样表达对妈妈的爱的。” 陆泽瑞惊异地望向母亲。 “怎么,你不信?” “……曾经,我一度认为,爸的心,根本不在您身上。” 十岁的他,曾亲眼目睹,自己高大英俊帅气事业有成的父亲,被一美女蛇缠绕,走在大街上的样子。 他疾跑着冲过去,想将那女人从父亲的身上撕开,却不想被父亲捉住手腕,劝他冷静。 他怒目而视地瞪向父亲,没想到时常不回家的父亲,竟然会维护倚靠在身上的野女人,那他的母亲算什么?! 冲着父亲大吼出了“我恨你”之后,他愤然掉头就跑,边跑边抹眼泪。 对于那一幕,他耿耿于怀,却又不能对痴情的母亲控诉只言片语,怕母亲知道实情而伤心难过。 他以为父亲也上梁不正下梁歪地步了爷爷的后尘,故而此后的他与父亲的关系更僵了,凡事都刻意对着干,故意忤逆父亲的权威,甚至将恨意深埋于心。 他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好有能力将母亲带离那个叫做“生身父亲”的男人身边。 所以他发愤学习,逼迫自己样样精通,样样优秀,只为尽己所能给母亲更好的生活。 换林维荣迟疑了。 第409章 受伤的幼兽 有件事,搁在他们夫妻心里已经很多年来,一直都没机会跟儿子坦白。 以前是时机不合适不能说,后来想着等儿子结婚了就告诉他真相。 谁曾想,儿子儿媳的婚姻生活并不平顺,也就无暇顾及说了。 “你十岁那年……” 陆泽瑞打断母亲:“我都看到了。” 林维荣叹息不已。这么多年了,陆有黎至今都忘不了儿子那仇恨的目光。那晚他到家后一直跟妻子唉声叹气,怎么都睡不着,很伤心。 他陆有黎在外面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地打拼,就是为了老婆孩子,结果竟然是遭到儿子记恨,那这努力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在家多陪陪老婆孩子,至少守住了爱情跟亲情。 林维荣知道儿子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见不得妈妈受苦,当时就下狠心将计就计,决定不把真相告诉儿子,就让儿子误会老爸在外面有二心去。 这也许可以变成儿子叫板的内在动力,激励儿子发奋图强。 父母努力创造的优渥物质条件,极易让儿子不思进取,躺在父母创下的基业里纨绔不化、毁了人生。 当时林维荣注意到很多富二代,身处优渥的环境却漫无目的、浑浑噩噩,长大之后成了明目张胆的啃老族,用当下时髦的话说就是: 一直无业、二老啃光、三餐饱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亲不认、七分任性、八方逍遥、九坐不动、十分无用。 这些都还不算,还有在外面胡作非为,甚至惹上牢狱之灾的,所以林维荣怕了。 她果真没错看,陆泽瑞飚着劲地用功,把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为了旗杰兄妹,他飚着劲跟老爸打借条承诺自己会还钱。 林维荣相信儿子能做到,就跟丈夫建议,让他们哥儿几个利用业余时间去酒店历练历练。 高中时代课业确实很紧,但早年吃苦不只锤炼品格,还训练做事的方法跟智慧,积累在馨旅各个基层的经验。 他们几个干得相当出色,甚至可以用完美来总结。 此刻,林维荣希望儿子信她,作为当事人,她最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不是真心爱她这个妻子。 她们夫妻,从相恋到现在,从校园到花甲,已经四十年之久了,她没必要骗儿子,给儿子一个貌合神离的家。 就凭陆有黎早年无父的经历,他笃定地坚持,必须控制欲望。 一时的快乐是刺激的,但也是短暂的,欲壑会像无底洞一样难填,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跟痛苦,自己的,妻子的,儿子的,他陆有黎不能再走其父伤害妻儿的老路,故而始终信奉从一而终。 就凭男人一旦动心就会变萌,她林维荣也信他陆有黎。 别看他在外面横冲直撞,披荆斩棘,呼风唤雨,咤吒风云,一回到家里,就放松得象一个心甘情愿、言听计从的孩子,撒娇,耍赖,吃醋,蹭关注,样样来。 在浮光掠影的世界,他陆有黎甘愿停泊在她林维荣的港湾里,也乐意给妻儿营造一个幸福的家,营造一个能让所有人内心柔软的港湾,就是明证。 林维荣用亲身体会总结,在一段亲密关系里,男人真正发自内心去爱一个女人,除了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还有一个最重要表现,就是心甘情愿被女人征服,对女人服服帖帖,肯定、认可女人,愿意听取她的建议或主张。 这是一种尊重,更是一种顺从。 只因为两个字——害怕。 害怕失去她,失去有她在的长远未来,是内心真正的在乎。 害怕她不开心,从大事小情各个方面开始迁就。 害怕她闹情绪,所以不敢惹她生气。 “妈,我又开心又欣慰,最爱我的男人娶了我妈,而我妈没受委屈没受伤害。” “嗯哼,你该是开心又欣慰的。”林维荣特别得意地笑,“除了冰释前嫌让你定心之外,你还应该明白我的另一层用意。” 陆泽瑞当然明白,太后就是想让他检验,对小女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爱。 他也不怕跟太后袒露心声和脆弱。 第一次听到她穿了一年丧服,震惊于她的专情,又敏锐察觉他们有共通之处,那就是对从一而终的执念,她的做法恰恰符合他的观念——专情。 陆泽瑞好奇,她究竟是不是这样一个女人,就想把她带回朗恩,想要征服她,想要续写后面的故事,一生一世。 之前他确实心急,抓住各种机会,利用各种场合,明里暗里、有意无意地表白,小女人都好像置若罔闻,再自然不过地认为只是家人的相处。 上周五晚上,兄弟们在聚会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好意开些玩笑,打探他跟她的虚实,她自始至终都强调,她与他只是“家人”而不是“一家人”。 芷洁甚至当着她的面批判,她就是他们父子的“毒药”,她当时,很委屈,也很受伤,为了不破坏气氛,是强力把眼泪逼回去的。 陆泽瑞表示自己很清楚,其实是他利用了那丫头的善良,把她“绑架”进朗恩的,搞得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非常为难,她每天得要多坚强,才能做到欢声笑语…… 那天散场之后,那丫头像只受伤的蜗牛,逃也似的躲回她的壳里,躲回嘉禾园她与父亲的住处,几个小时都不见动静…… 等他找遍了几个房间,还是在她进去的那间房的地上,发现了她……她就躺在供桌底下,那么长的一个人,竟然盘在那么小的一个蒲团上,手脚都盘在上面还完全盘下了…… 就像一个胎儿在母亲的子宫里…… 又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躲进自己的安身处,也让自己的脆弱、伤心、委屈,统统跟着躲了进去……跟他却只字不提,还是把他陆泽瑞当外人了啊…… 她那么努力地弓着,是多没安全感,才能柔软到这种程度,才能把自己这么紧紧地团住,几个小时也不出来…… 她应该不止一次,用胎儿一样的姿势睡在蒲团上,否则她不可能驾轻就熟,躲在一个让人发现不了的角落里……那么小那么小,用守着三个遗像的行动守着心里的那个家…… 她一个孤女、遗孀,好像这个活生生的世界,只有那个小小的角落,才是容放她身心的地方…… 第410章 我要痛死了 “妈,不瞒您说,当时我这里,痛死了,”陆泽瑞身体伴着神情扭曲,使劲戳着自己的心口,划着圈,“还有肋巴骨,五脏六腑,这一整片都痛,痛得要死……” 她就像躺在冰冷铁床上的雨睛一样,那么孤单,那么遥远…… 她这只受伤后的小兽,在受伤之后不是躲进朗恩,而是迅速躲进她和她父亲曾经的家,在她心里,朗恩不是她的家,从来都不是…… 她从来就没把朗恩当成过她的家,就像郭叔问她和雨晴长得相像那天,她曾说,自己无家可归…… “妈……我要痛死了……”哪怕是现在想想,他都痛不欲生。 深爱是什么感觉,房间里黑了,他不是去找灯,而是去找她。 这么强烈的激情,陆泽瑞自己都没想到,但就是遇到了。 依那丫头果决的个性,心理界限特别明确: 她被烫伤住院期间,可以感受到那个于神医特喜欢她,但稍微表露出想给她儿子牵线的意愿,她就不和人家进一步来往了。 被歹徒欺负了,她自残到把自己搓得浑身是伤。 市文化局有一个副局长,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去堵她,但没见上她一面。 还有那个刘享谦,因为几年的同校情谊,她不忍直接拒绝,就拉他们父子做了挡箭牌。 前几天,她直接狠狠地当面拒绝了邢南唐。 她是有精神洁癖的,很排斥其他男人靠近,一旦体察对方心怀“不轨”,她就义正严辞地划清界限,不再往来,更不会让其他男人碰触她丁点儿。 就像她跟墨宝说的实话,她本无意于下一段感情,只想和花林的长辈们过余生。 现在她本心里没有意愿,他陆泽瑞身边的人却都在逼迫她,让她被迫站在一个荒岛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只困兽一样,他,舍不得了…… 他愿意等,等到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又哪怕是用家人的身份和她相处一辈子,只要她好好的,每天还能有她陪伴,吃到她的美食,看见她的笑,就够了,就很知足很感恩了。 然后他就决定,去爱一个人,很纯粹很纯粹。 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表白不多嘴,不逼迫只陪伴。 他恳请父母也能顺其自然,别再各种旁敲侧击地逼迫那丫头,他不想她有一丁点的为难,也真的很怕她会因为知道了他的真心而离开。 陆泽瑞哑着嗓音说: “她年仅23岁的生命里,已经经历了几次‘生与死’‘爱与失去’这样的人生课题,她不能再经历分别和离去了…… “不仅如此,她还和我一样,经历过‘面目全非’的痛…… “亲人离世已是人间大苦了,还亲眼目睹了‘面目全非’的亲人,因为意外,孤独地躺在冷冰冰的棺椁里……这都是多么深切哀伤的痛……” 林维荣抱紧了极度痛楚的儿子,“妈妈没想到,雨晴的离世,伤你伤得这么深……” 母子俩都泪水涟涟。 “只是儿子,单恋是这世上最悲壮的一件事。” 林维荣眼睛望天,深深吸气,就着刚刚儿子的话,宽慰了几点: 他喜欢的人,应该是他的动力,而不是他的伤口。 他喜欢的事,应该让他充实,而不是让他焦虑。 他也别刻意想像、夸大夏丫头的苦难人生,陷入灾难化思维,就过度心疼她,毕竟过犹不及,对他们两个还不一定有利,顺其自然开开心心地过就好。 能让心灵安放的地方就是家,夏丫头的心落在朗恩一刻,朗恩就一刻是她的家。 人付出真心不一定能得到真心,但有所保留就一定得不到,所以不要怕付出,也别怕拒绝,更别怕心碎。 许久之后平静下来,陆泽瑞凄然地笑笑,说那丫头现在的状态,就像一个思想上患了癌的病人。 好在手术刀在他手里,不在医生这些外人手里,不必求人。只是时间长短而已,但他相信,迟早能治好她的眼泪,能疗愈她心口上的伤。 大不了,他就陪着她好了,陪着她怀念她想怀念的人,陪着她去度该度的苦厄,一切都顺其自然。 的确,他完全可以选择一个经历平顺的人相伴一生,简单快捷,却也了无生趣。 因为那丫头独一无二,因为人生就是伴随苦难的历程。 只不过苦难大小罢了,身而为人,就不能无视苦难,选择逃避。 有过幸福,历经苦难,那丫头还不卑不亢,不怨不愤,他们是可以互相搀扶的,彼此安慰,互相给予对方力量。 他认为,当他和那丫头用正念、不回避的态度,去共同面对这段历程中的悲喜,合力就会增强,生活得以快乐延续。 “妈,说实话吧,我只想和她相互扶持、共度难关,因为,她值得。” 林维荣就像小姑娘一样啜泣,无法止住眼泪,“妈妈都懂,儿子……只是你心疼她,妈心疼你们两个……” “妈,别难过。” 陆泽瑞扯过纸巾,替母亲沾着面颊,“我很庆幸,在她还没从伤痛中走出来,就被我遇见了,而不是被别人遇见,您说我是不是很幸运。” 当他和她共同经历过这些伤痛,了解、理解才会更加深切,更加刻骨铭心。 所以他能等,也愿意等,等待是对她的尊重,尊重她的过往,她的情感,她的决定,和那个已故之人。 他甚至都想过,实在不行,他不再娶也心甘情愿,就这么守着她,如家人一般。 墨宝,他,还有她,三人,一屋檐,一日,三餐,四季,一生,好像就这么过,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因为每天都是开心快乐的,是和乐安宁的。 第411章 您是喜欢妈咪,还是爱妈咪呀 “好,你说得都有道理,妈妈不难过。现在除了等她回心转意之外,也别无他法,反正妈妈已经抱上了孙子,不急。或许等待也是一种爱她的方式,不是放弃,而是更为心疼的珍惜。” 林维荣勉励自己振作起来,“儿子,都说这孩子多大都还是妈手心里的宝,但妈妈今天切实地感受到了你力量的强大,思想的成熟,今天给妈妈上了精彩而通透的一课。” 生与死,爱与得失,的确是人生必修课。人活一世只有一个“情”字,亲情友情爱情世故人情。 友情嘛,儿子已经拥有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姐妹,她很放心。 这好的爱情呐,就是一枚心理医生开的药。 放心吧,以后她和老伴也不再多嘴了,像儿子说的,顺其自然。 以后他们加上墨宝和张叔张妈,只会让夏丫头放心,给她安心,待她贴心,让她开心,相信爱的力量打败天下无敌手。 林维荣跟儿子下军令状:“你爸也说了,哪怕是座冰山,我们也能给她捂化了。” 陆泽瑞笑起来,拥着母亲,“妈,谢谢,谢谢你们。提到墨宝的时候,她也说,爱和光明的力量,无所不能。” 林维荣感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竟然想透了她这几十年的人生感悟,足见那孩子都经历了些什么,真是够让人心疼的。 她也叹,这么痛痛快快地跟儿子说话,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感觉这心和心的距离好近,好敞亮。 这一切,到底还是托了琼依这孩子的福。 “对不起妈,以后不会这样了,以后有时间,我会多多陪伴您和爸爸他们。” “你呀,还是多争取时间陪陪那丫头吧,等我们百年之后,她才是陪你余生共舞的人。所以妈祈祷,你能早日赢得芳心,缩短你们的痛苦历程,你们幸福了,我们做长辈的,才能真正安心。” “您尽管安心,一切正在越来越好,以后我和她一起陪伴你们,相信我!您和爸爸就好好享受生活,长命百岁,我们才能多多陪伴,弥补这几年带给你们的不如意。” “好,我期待那样的画面尽早出现。只是你们两个还要吃多少苦哇。” “所有的苦难都会算数,都是人生财富,有勇气经历就会拥有这独一份,别人抢都抢不去。” 陆泽瑞绕到车子另一边,护着母亲下车后,送到电梯口问:“要不要我护送您上楼?” “要,怎么不要。你不送我上去干嘛去?” 陆泽瑞一手挡着梯门,一手恭谨邀请,“走好了您呐。” 林维荣眼睁睁看着门缝里儿子的帅脸消失,“臭小子。” 晚饭过后,夏琼依照例不让陆泽瑞进厨房刷碗。尽管陆泽瑞强调说,她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太辛苦了,也无济于事。 “儿子来,爸爸抱,我们去书房,爸爸需要和你郑重地谈一谈。” “我可以自己走啊。” “你这两天不舒服,被奶奶和妈咪包围了,爸爸都没机会抱你,现在想抱抱嘛,走喽。” 陆泽瑞一把抄起儿子,高高举过头顶,架在脖子上,小家伙咯咯笑,两只小手抱住爸爸的脑袋。 一级一级上楼,墨宝嚷嚷:“爸爸爸爸太高了太高了,我好兴奋哟。” 听到父子俩的开怀,夏琼依会心微笑。 关好二楼书房的门,坐到沙发上,陆泽瑞将墨宝放在膝头,面对面,然后真的郑重到面色凝重地问:“儿子,你真的很爱很爱你琼依妈咪?” “当然,毋、毋、毋庸置疑!”墨宝很想补充说明,自己可不是口吃,而是搜肠刮肚地想合适词汇来着。 “可是,你又始终都担心,她会在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开,所以珍惜到24小时都想和她在一起,是不是这样?” “您怎么会知道!”墨宝大大的眼睛瞪得圆鼓鼓,里面写满了惊奇。 “因为爸爸感同身受呀。”陆泽瑞总不能承认午饭过后的偷听吧,只得选择出卖自己的心事。 反应过来,墨宝加强问:“爸爸,您也怕妈咪离开?” “嗯,毋庸置疑。” “那爸爸,您是喜欢妈咪,还是也爱她?” “哦?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您还别说,这个问题嘛,我还真有认真思考过。” “是吗?那把你思考得出的结论,说来老爸听听呗。” 墨宝振振有词,老爸您看,对于妈咪爱之堡那几个讨厌的阿姨,让人感觉不舒服,就会“讨厌”。 而对于芷洁姑姑旗杰叔叔他们,就是“喜欢”,是时间长了不见面才会想念。 可是,一天见不到妈咪就不行,就像心里缺了什么似的,很捉急,会想得不要不要的,一见到她就好开森好开森。 小家伙追问:“那爸爸,您是喜欢妈咪,还是爱妈咪呀?” “我想,应该是后者吧。” “真的?耶!” 紧接着,墨宝的小眉头褶起,“可是这样的话,如果妈咪走了,就会有两个人都伤心了,怎么办?” “所以啊,爸爸一直欠你一个承诺。” “是会娶妈咪作新妈咪吗?”小小只满眼期待。 “这个嘛,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毕竟这是个两厢情愿的事,得要你妈咪也愿意才行,爸爸不想有一丝一毫勉强她。” “啊~~”小小只立马如泄了气的皮球,“那是什么?” “你问我会不会娶她,就说明你记得妈咪的承诺。” “难道说……您不会娶新妈咪?对啊,这样妈咪就没理由离开啦!”黑眼睛再次充满了电,像聚光灯一样亮起来。 “嗯哼。” “可是妈咪说了好几次,不能因为这事耽误您的幸福。” 陆泽瑞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儿子。 “对呀对呀!您说您‘爱’妈咪呀,只有和她在一起您才会幸福,我怎么忽略了这个‘事实’!” “好了好了,你知道了爸爸的心事和秘密,也得到爸爸的承诺了,以后可要好好爱惜自己,你要足够强壮,才有力量保护好妈咪。” 第412章 幸福其实很简单 “您都知道啦?”小小只略显尴尬,然后又大声宣誓:“放心吧,我会越来越强大的,为了妈咪!” “爸爸信你!走吧,估计你妈咪也忙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晚上的亲子活动去喽。” 抱起儿子,陆泽瑞边走边轻声耳语:“你可千万,别跟你妈咪泄露老爸的秘密,她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想法,别把她吓跑了。” “爸爸,我帮您。”圈紧老爸的脖子交头接耳,墨宝可是不要太享受咬耳朵的感觉。 只有他才知道老爸的秘密哦,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啊。 停下脚步,陆泽瑞用额头抵住小额头,悄声说:“谢谢你儿子,有了你的助力会更有胜算,这样一来,爸爸就更有信心啦。” “耶耶耶!爸爸不娶新妈咪,妈咪不会离开啦,太好啦!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嘘!小点声!小心得意忘形之后,被你妈咪听到,追问起来要怎么回答?”陆泽瑞真是怕那丫头的离开力。 岁月之美在恒常流逝,春花秋月何时了,夏阳冬雪永交替。 一个转身间,秋去冬就来,十月终,十一月启。一年中的最后2个月,太多感慨间,又夹杂着太多企盼。 晚间墨宝进入甜蜜梦乡后,大人们的活动照常进行。 陆泽瑞建议说,两人共用二楼书房,省电。 没理由反对,夏琼依脊背挺直地坐在书房沙发上,一只耳中塞着蓝牙耳机,听到了喜欢的内容,面上浮起淡淡笑意,指间的钎子来来回回伸伸缩缩,绕来绕去的小毛衣彩线绵软自由。 只消一掀上目线,陆泽瑞就能瞧见她,身着蕾丝镶边的家居服,贞静清宁地坐在那儿,优雅得像一幅静止的油画。 她只塞了一只耳机,另一边的耳朵,正随时等待接收他的声音吗? 挤聚的线眼多了,她就时不时朝钎子后方捋捋,继续拿好看的眼睛,时不时瞄一下手中的钎子,继续飞快挑动梭织。 彩线带着她的爱与灵感轻快地跳来跳去,随着圈数增多,花色在快乐与创造力中逐渐显现。 “叮”“叮”“叮” 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碰撞,发出轻细的声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画面,却使浑浊的水静下来变得清澈,荡涤了凡尘俗世间的喧嚣。 慈母手中线,稚子身上衣,一针一线间杂揉的,岂止是爱意和希望。 静坐,微笑,新的一天将在正念和慈悲中结束。 现在的很多人,眼睛总在屏幕上寻找,否则就心烦意乱。餐桌上视线在屏幕里,枕头上双眼盯牢手机,该给孩子或家人的注意力,都被屏幕霸占去。 像小女人这样全神贯注地,把爱、快乐和所有的创意织进去,为孩子织毛衣,为他织围巾,还真是稀缺又宝贵。 孩子从她目光所在之处感受到被爱,确认自己被看见、很重要,无形当中,聚焦就成了爱的表达式,专注也成了最宝贵的东西。此刻她虽不在孩子身边,却仍在高质量陪伴。 小女人来了,“生活品质”不再是一个很飘的词,是用各种物件装饰、用回忆堆砌的人间烟火味。 每一件和她有关的小事,都让他们心动。 它可以是握在手中的高脚杯,可以是抹去尘埃的百洁布,可以是家庭亲子装的一帧一照,可以是几种豆子熬成的八宝粥,可以是集聚她所有手温熨烫的皱褶,可以是一颦一笑间的甜美与温馨。 也可以是此时此刻,她织她的毛线,他看他的文件,窗外落叶无声,屋内时光静好。他们说话,不说话,也都好,他都难掩心中莫名的欢愉。 林语堂曾断言,幸福其实很简单,不过是睡在自家床上,吃父母做的饭菜,听爱人讲情话,跟孩子做游戏。 好像他陆泽瑞和小女人全都做过了,且日日正在做,还将久久做下去,直至生生世世。 这个懂得诗意栖居的小女人,就是光,让他所处的世界,充斥着梦幻、生机和明亮,大伙都被她感染,谈笑风生、其乐融融、自由自在、鲜活朗朗,生活布满了光辉。 有了这光的照耀,所有人都不再颓丧阴郁,不至陷入苦痛挣扎,反是寻到了节制、平衡和理性,越发强烈地热爱和肯定生命,理解并体会生命中的喜悦和欢欣。 感受到了凝睇,夏琼依侧转就撞上了陆泽瑞的眼神,像群峦之间环绕的镜湖,澄净安谧,湛蓝无风,深不可测。 她的眉梢眼角就弯起来,看在陆泽瑞眼中,是那么温婉柔美。 此时无声胜有声,却也轻易就撩动了他的心弦。 即便只是和她这样安静地坐着,也成就了极富浪漫的美好时刻。 如此陪伴,看似细水长流,表面平静淡然,内里却深藏不为外人道的波澜壮阔、惊心动魄。 只需小女人一句柔声的唤,陆泽瑞就藏不住整颗心,恨不能掏出来裹上满腔柔情蜜意,虔诚地捧给她。 “夏琼依。”他于心间默念,“给我个机会。” 一个永远守在你身边陪伴的机会。 “嗨,”陆泽瑞没忍住,坐到了夏琼依身边,从沙发上捡起另一只蓝牙耳机戴上,传来她正在听的《杀死一只知更鸟》。 这个关于勇气和正直的故事,她不是都读过书了么还再听一遍? 她的恬淡笑意源于此? 未来某一天,她会跟儿子讲这个她储备的故事吧。 边充电边做家事,终身学习,高效成长。 “能不能教教我织?我也想试试。” “好啊。” 夏琼依关掉音频摘下耳机,边讲边示范,两只钎子这样这样绕线就成。 “看你这么熟练好像挺简单的,你以前就会?”陆泽瑞接手过来,边穿梭边问。 夏琼依挑挑眉,饶有兴味地笑看着那双大手,“也没,看着编织书才学的。” “哎呀,这怎么拧巴了?这根钎子要怎么绕这根线?”陆泽瑞虚心求教,却在抬眼的刹那,就不乐意了,“你那什么表情?竟然看我笑话!” 第413章 天天见面还暗恋 “哼哼”两声,夏琼依欲起身,却被男人捉住手腕问:“去哪?” “去取书来给陆总看原理。” “用得着看书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须躬行。求夏老师换个方法呗,明明这么难的花色,你还不手把手地教,我可是对这行完全陌生的弟子。” “嗬,这语气,可是把陆总给委屈坏了。还有无所不能的陆总学不会的?” 夏琼依还真就从陆泽瑞胸前,大大方方地将前臂搭在他的侧边,握住两只大手,把线缠上他食指,慢慢推着缩着他的手指,把线这样弯过来,再这样穿过钎子挑出去。 这样零距离的动作持续了好几分钟之久。但陆总明确知道,有夏老师贴在身边,自己是绝计不可能学会的。 他全程都在走神,用全部心神在感知她的触碰,她的温度,她的柔若无骨,她的滑腻。管它什么走针什么花样,全都不在他的意识里。 他还要极力控制跳乱了节拍的心。不能让她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夏老师向来是很好的老师,教得耐心又用心,好像陆弟子绕得熟练些快些了,夏老师就想撤走自己的手指,却被他飞快地反手扯住,嚷嚷着这么难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学会,夏老师只得又教了会儿。 当她的手指真撤走了,陆弟子就傻在了当场,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直接停摆了。 他不服气地瞅了又瞅,想了又想,试了又试,看上去很认真很认真的样子,却还是不得要领。 他不得不恳请夏老师再手把手地教教他,实践过后他好再回顾一番,得到的却是夏老师的鼓励。 陆弟子真就再次大胆戳戳戳,一通乱戳之后,图案简直不忍直视,线和线还绞缠在一起,把个夏老师前面打下的良好基础,全部破坏殆尽。 当他委屈巴巴地看向夏老师时,她果真没气也没恼,接手过去,扯住那线端,一点点地解锁、拆除,直拆到正确的那圈,她将钎子和半截毛衣又塞回大手里,命他用钎子一环环地戳上。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任他再怎么嘀咕他还有正事要干,夏老师也不为所动,就笑眯眯地看他那大手如何捏着绣花针穿线眼。 好吧,都已经织了半个身子了,不能毁在他这罪魁祸首的手里。 终于终于穿好了,陆弟子又仔仔细细地查验了一番,每个针眼都审阅过,没有漏针,甚好甚好。 他抬起头来,与夏老师无辜对视,不言不语。 夏老师果真表扬了他,他笑得挺傻。傻就傻呗,又不是没在她面前傻过。 他只知道,和她在一起,而没有明确目的,是件很舒服写意的事。 他爱她,不光因为她的样子,还因为,和她在一起时,自己的样子——沉静平和,安宁快乐,无须刻意找话说。 他爱她,不光因为她为他们而做的事,还因为,为了她,他能做成的事。 此时他的心,就像她用温火炖的八宝粥,有点甜还有点糯,最主要的是融融暖意。 白天,没她在时他想她,晚间,有她在时他守着她。天天见面还暗恋,也是没谁了吧。 他攥住夏老师的细腕,说坐得久了,必须换个姿势活动活动。他牵着她下楼去,喝了水,又牵她上来安顿好,继续先前未尽事宜。 眼中的风景好,气氛跟着就变了,哪怕各坐一端,各忙各的,感觉也跟自己待着不一样,喜悦绵绵密密地生发,安逸而满足。 世间有两暖,一暖她织的围巾戴在身,二暖互相陪伴偎依,他都拥有,妥妥的大富翁一枚。他不再追求幸福,他就是幸福。 他与她,正在用默契,构建两人之间舒服的关系,可以一直不说话,也可以随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与她,不再想象生活,而是着手于生活,将刹那定格成永恒,执子之手,在烟火气里,与子偕老。 将来,不久的将来,他与她,也要生一个女儿,满足他的盼望。 盼着养育如她般。 有净气,风度自来,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坦坦荡荡做事,清清白白做人。 有静气,不争不抢,人品纯正,从她处领悟到,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快乐,而是平静,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活到极致,一定是简和静的。美到极致,一定是素和雅的。 而她心中燃着的那团火,是天上稍纵即逝的烟花,是人间细水长流的烟火,却点燃了更多人眼中的希望。 盼着如她般养育。 如种一盆稀世名花,小心翼翼,百般呵护,晴天防晒,雨天怕淋,夏避酷暑,冬躲严寒,操碎了心,望穿了眼,好不容易一朝花开,惊艳四邻。 又一日晚间,等陆泽瑞反应过来,雨势已然增大。他疾步到两个卧室和阳台寻人,无果,急匆匆跑下楼四处找,终于在森林阅读角的沙发扶手与落地窗之间,发现了人。 小女人正倚着儿子的小椅子靠背坐着,捏着钎子和毛衣的手耷拉在腿上,半边身子偎着窗玻璃,视线追随另一只无意识划来划去的手。 雨水顺着落地玻璃流下来,交织成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她又触景生情了吗?在和雨滴使者对话吗? 陆泽瑞悄声把书摊在大书桌上,按捺住自己的烦躁,逼迫自己去体味去思考。 那些文字并不晦涩难懂,也该如潮水般一浪浪地撞进视野, 但他就是不知所云,像是患有痴呆症般,扫过后面忘了前面,反复读,读反复,仍旧不知所云。 他仰面望天闭上眼,唇角挑起苦涩的弧度,不无自嘲地想,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索性在心里想她。 她的性子沉静平和,睡颜沉静平和,日子也沉静平和,让人不知不觉间,自动把心嵌入其中。 安静的力量还真是了不起。女人越安静,人生越高贵。 她的安静里,即便还有悲伤,那悲伤也很美丽。在悲伤的美丽河流里,她的泪,是晶莹剔透的钻石。 他庆幸的是,她如钻石般的眼泪,都被他收藏进了他那些价格不菲的衬衫里。 第414章 他陆泽瑞不甘愿哇 半晌过去,小女人还在用纤纤手指追着雨水的速度跑。若是发泄落泪,时间也足够了吧。 一道闪电劈开了窗外的雨夜,激得小女人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陆泽瑞轻缓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抬眸望向那张侧颜。 感觉到他的到来,夏琼依坐正身子看向他。 嗬,居然很干净,名副其实姣好的面庞。 雨下了这么久,她居然没“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大有进步哇。 她甚至冲他抿了抿唇。 算是一个笑吧。无可奈何?不置可否?不明所以?一时之间,陆泽瑞参不透。 他的大手整个包裹住她在玻璃上划水的手,“嗨,还好吗?” 她的唇抿得更深了些,念: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窗秋水难断流。 她念: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她念:爱慕之情,可欺金石,千里神交,若合符契。 她念: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说:我和他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 她说:感情多的人,就被困在了原地。 她说:什么叫被迫别离呢?就“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 她说:纳兰容若过世的那天,恰好是他亡妻卢氏的忌日,这中间隔着两个人的生死别离,恰好整整八年,是不是很奇妙? 夏琼依停下来。空气就静默得只剩雨水,砸在窗玻璃上,砸进陆泽瑞心里。 他向来默许她可以跟他讲任何的心里话,可有些话灌入他耳中,却是那么残忍,又残酷。 他高期待着,“我料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可实际的“情与貌”,并不“相似”。 倘若除她与那个他两心之外,真能无人知,该多好,那他陆泽瑞不懂她,就不会伤。 这半晌的时光,她把眼泪流进了心里,他的泪在此刻,也不得不往心里流。否则她追问起来,他要如何言说?如何自圆其说? 甚至连内里深深的抽泣,也只能让心更加潮湿,更加震颤,哪也不能突围。 种种无奈,藏在眼泪里,落在了岁月里。 纪伯伦说,当一个男人触到一个女人的手时,他俩都触到了永恒的心。 于他与她而言,触到的,只能是永恒的心伤吗? 他陆泽瑞不甘愿哇。 可他一个字也发不出。一旦开口,泪就流出了体外,满面纵横,可怎生是好。 他双眼轻阖,免得挤出液体,两只大手攥紧她五根手指,将额头抵上她手背,蹲伏,躬身,埋首,半晌动弹不得。 他想说: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一天就像一百年那么久那么难熬。又好像分开一分钟不到,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跳出脑海越发清晰起来。 他想说:世上的事什么都能挑,挑吃食,挑偏好,挑物品,可日子不依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能挑选。不知道,会在哪天遇见那个人,更不知道,又会在哪天弄丢那个人,无数个意外让人的主观能动性失灵,让日子成为不可挑的。 他想说:弄丢那个人之后,人生陷入最苦痛最绝望最难熬的一刻。等等再等等,就能熬过去挣过去,重启人生的重大转折。 他想说:人生就是一边感恩遇见,一边道别再见,总有人会不期而至,也总有人会在我们的记忆中悄然退场,最终趋于模糊。 他想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我们需要学会的是,接受必须接受的,改变可以改变的,放下应该放下的,只因我们在生离死别面前,最是无能为力。 他想说:时间总是向前的,很多人一旦弄丢,就不会在原地停留,把过往和遗憾收进心中一角,然后我们朝前看。 他想问:日子过的是以后,而不是过从前,不是吗? 他想问:“山穷水复”本“疑无路”,但“柳暗花明”不是“又一村”了吗? 他想问:途穷恸哭能理解,可怎么就不能在朗恩、在他怀里躺躺平,歇一歇,攒够力气再绽放呢?不是更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吗? 他想问:为什么就不能看看他这“又一村”呢?为什么就不能看看他这“云起时”呢? 他想问:他亲吻过她的伤口,亲吻过她的眼泪,什么时候,他们这对说得着的人,灵魂有香气的人,气味相投的人,能够没有隔阂的相守呢? 男人的额一直抵在她的手背上,宽阔的脊背久久地弓着,不言不语。夏琼依滑下椅子,用双臂圈住他的脖颈问:“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明知人的终极目的地,就是衰老和死亡那一站,是自然而然的旅程。 明知人生有太多无常跟遗憾无法弥补,真正让人漂泊的是不知心归何处。 明知不能辜负任何一个,肯花时间在你身上的人,可她还是钻了牛角尖,进了死胡同。 与她交颈相拥,陆泽瑞哑着声线劝,不必想那么多。 她只需快乐地照看好自己,把时间和精力,专注于所有她喜爱的。 比如纯净的萌娃、简单的事务、充足的睡眠、喜欢的书卷和活力运动,比如花林的花海、鸟儿的鸣唱和山山水水,比如她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她只需做时间和决策的主人,去感受真实生活的宁静力量,去涤荡心间的纷乱芜杂,翻越“困”住自己的心墙。 夏琼依退开距离,声音里明显添了雀跃:“跳出小我,找到大爱,用生命影响生命?” “嗯。完成此生的任务,去寻找并发现内心构筑起来的,那些抵挡爱的障碍,然后,让时间流向未来,去消除业障,用生命影响生命。因为,你不能只有过往的余生。” “我该有未来。” “你该有未来。” 第415章 有了分别心 陆泽瑞下班回来,通知明天去龙城玩耍带培训。 夏琼依犹疑地问:“要去,几天?” “龙城培训不分场次半天就够,然后带墨宝去海洋王国、科技馆、奇梦嘉年华两天半。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再去玉城培训半天,植物园、动物园是必去的。” 反应过来,陆泽瑞问:“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和安排?我应该先征求你意见的,我错了。” 夏琼依乜斜了他一眼,“你肯定知道你言重了。” “我自我觉察了一下,确实是潜意识里,就觉得你应该是没什么事的,所以没能出于尊重地先问问,所以我错了。” 唉,越亲近,就越容易失了界限感,直接就越俎代庖了。 不该呀。 却不料她开起了玩笑,“你这检讨够深刻的,直击灵魂式拷问,殴了通关了。” “那你的时间安排……”陆泽瑞不再说下去,看着她问。 “如果六天够用的话,应该赶得上,不耽误。” “为什么是六天?六天后呢?” “就、寒衣节了呀。” “……” 陆泽瑞是不大了解什么寒衣节的,但他迅即明白过来。 荣城人从没有过寒衣节的习俗,就像没有中秋节与故去之人团圆的习俗一样,但这丫头建立了独属于自己的习俗。 第二天陆泽瑞提早回来,接母子俩去机场前,递过四个手提袋,夏琼依看到了四件羊绒毛衣,不同颜色,质地上乘,软乎乎暖融融的。 陆泽瑞读懂她眼中的困惑,“十月初一之前保证能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就和中秋那天一样。 “你……” 感觉到小女人的疾言厉色,陆泽瑞挑了挑眉。 “你们,从来都不穿羊绒衫之类的吗?” “穿啊,怎么?” “可是……”夏琼依明显开始慌乱。 陆泽瑞想了想前后逻辑,试探着问:“你是觉得,给他们捎去之后,我们就,不配再穿羊绒衫了?” “当然不是!不是不配,而是给他们捎去的东西,穿上……总是不合适的……” 知道这解释仍不清不楚的,但夏琼依无力表达得更清楚了。 空气静默。 陆泽瑞继续试探:“所以,你织的围巾,本来不是打算给我们的。” “嗯。”小女人答得倒是快,却越说声音越小,“所以以后,都不会为他们捎围巾了,总是觉得,” 她垂眼看着自己摊开捧在一起的双手,“你们是这样好,我这一双给你们织了围巾的手,就不能,再为他们织了。” 陆泽瑞盯着她的动作,压抑着涌动的情绪,“那你本来预备怎么办?” “……总能找到他们的、遗物的。” 《长恨歌》里不是写么: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下一秒,夏琼依落入温暖宽厚的怀抱,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 旁边还有孩子呢,怎么能不注意影响。她试着推了推,可那双绵软的手就像触到了铁板上。 头顶响起熟悉的喟叹:“我该拿你这小东西怎么办,你说?” 不能言说。不能更进一步。不能为所欲为地释放情欲,憋得实在难耐,却也只能憋着。 “我们约好的不说谢谢,可我还是想破戒,谢谢你这么看重我们,谢谢你把我们放在更重要的位置,开心,是真开心。” 夏琼依开始猛烈挣扎,摆脱束缚之后,惊异地望向陆泽瑞,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眼见她神色不对,面部肌肉抽搐,渐趋拧巴、扭曲,陆泽瑞双手握住她上臂,“怎么了?” “我,有了分别心有了分别心……”她哽咽着自我批判,被他将哭声一并揽进怀里。 她口齿不清,自我批判:“我竟然会觉得,活着的健在的人更重要,竟然会觉得……不吉利……” 她哭得浑身颤栗摇摇欲坠,直往下缩,陆泽瑞收紧了双臂给她力量。 “我是有多恶劣……多恶劣啊……” “我的内心里藏着恶魔……” “这样的我,不值得被爱被喜欢……” “所以他们看清了这样恶劣的我,才一个个抛弃了我,哪怕选择去天堂也不和我在一起,因为不值得不值得……” 夏琼依哭得很大声,像是要用尽力气把心肝脾胃肾都哭出体外,把所有的粗鄙、丑陋和不堪都哭出体外,才能焕然一新,重新做人。 大声里的纠结、痛悔、自责、批判、自我鄙薄,这种种情绪,也哭进了男人的心里。 他箍紧她,贴在她耳边一遍遍低喃: 不介意用一样的。 不会有晦气。 不会有噩运。 不会不吉利。 反而觉得亲近,因为那是你至亲至爱的人呢! 夏琼依渐渐平复下来,陆泽瑞牵着她坐到沙发上,问:“想不想听我的小秘密?” “什么?” “以前吧,我也特害怕那两个字,觉得,那是另一个,我不知道的世界,充满了恐惧,和未知,充满了抗拒,和排斥,觉得沾染上,就和不幸产生了关联。” “后来呢?” 后来,还是雨晴故去之后,陆泽瑞的有生之年里,有了第一位去了天国的人,他才正视自己的感受,好像一切都正常,呃,这里所说的正常,就是没有不吉利,虽然那时,她已不再是他的妻。 但她曾经是,是爱人,是亲人,他们曾在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时光。 雨晴还一直都是墨宝的妈咪。 这一切都是不可抹杀的。 身处她曾经居住过的空间,面对她曾经待过的环境,见到她曾经用过的物品,好像没有任何隔阂,没有恐惧害怕,没有霉运缠身,没有阴魂不散,反而亲近亲切。 陆泽瑞才真正明白,雨晴是真的爱人,真的亲人,她的离开让他有多么痛…… 他劝夏琼依,她的潜意识会有这样的观念,无关对错。因为人性本就复杂,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再说她是顾念到他和墨宝,才有了分别心。 更何况矫正起来并不难,只要以后平等对待就好。 人性复杂,可以顶天立地,让人高山仰止;可以卑微如蛆,让人鄙夷不屑。 这大抵就如尼采所总结的:人性是一根绳索,架于超人与禽兽之间。 第416章 主心骨就变了 陆泽瑞起身,正对夏琼依蹲下来,将她的双手握紧,盯着她好看的眼睫说: “所以以后,不必为我们、为我和墨宝,单独做什么,我们有的,他们都可以拥有。 “虽然他们身处另一个世界,但你完全可以一视同仁,我们都不会有意见,因为他们于你而言,同样是最重要的人,最亲近的人,因为你的感受最重要。 “他们都那么爱你,你值得他们最好的爱,所以他们只会祝福你,不会给你带来不祥和噩运,你必须坚信不疑。 “而我们也是你最重要的家人,亲近而亲密,相信他们也不忍心伤害我们来伤害你。 “你无须恐惧,无须害怕,无须隐隐地担忧不幸降临,就尊重你的感受,想为他们做什么就去做,不妄每一个当下。” 夏琼依回握住他的大手,坚定地谢谢他,帮她度过了心里的这个坎。 即便当着孩子的面,她也坦荡地承认,她生出了错误的念头。 她想,这也是孩子的成长必修课。 陆泽瑞问:“现在是不是好点了,那我们可以动身去机场了吗?” 路上,夏琼依实在忍不住,问出声:“我怎么感觉你那么高兴,是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上了?” 陆泽瑞赶紧回说不敢,也不舍得。 但实话他确实高兴,她在他们父子俩面前掉眼泪,就是在排毒,在渲泄她的情绪垃圾,在有效舒缓她的压力。 她充分信任他们,才愿意袒露她的悲伤和脆弱,他们之间更亲密了,她也更健康了,所以他高兴。 “嚯,你都成心理大师了。” “哎你还别说,我感觉我自己也健康多了,内在也得到了反观和修复,平和喜乐的时候更多了。” 陆泽瑞没敢明说,他更高兴的是,她无意中,已把他放于更重要的位置上了。 虽然他无意于同那个“他”比较。 对,跟那个他无关。 而是跟他陆泽瑞与小女人的关系变化有关。 哟—嗬~~ 他想放声呼啸。 他想狂奔乱跳。 他想手舞足蹈。 他想…… 林运泰早早等在了接机口,司机都没带,接上三人后,激动地邀请住到他家去,两老也急于见他们,房间都收拾好了。 却见瑞哥扭身看向后座,夏琼依接收到信号,就说让父子俩去,长辈好久没见墨宝了,肯定也很想这小孙辈。 陆泽瑞就回说,再等等吧,下午还需要提前去适应场地,等培训完,他会带着人上门去探望长辈。 应酬陌生长辈多费脑细胞,小女人需要空间,需要自由,去调整到饱满的状态上台。 林运泰只得失望地交待人,将他们安排在两间总统套房。 墨宝又不乐意了,都出来度假了,他特想跟爸爸妈咪挤一床。他们都还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呐。 大小版两个不约而同看向夏琼依,看她如何定夺。 林运泰也被带着把目光投向她。这虽然是他的地盘,但他可不敢擅作主张。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里,从现在开始,不,从遇见夏阿娇开始,主心骨就变了。 好在他们兄弟感情好,没有谁巴结谁的问题,否则,他林运泰还不得挖空心思地讨好她去。 抱对大腿有糖吃。 错错错,是站错队伍没糖吃。 对对对嘛,站队正确有糖吃。 可是不能让某人知道,他想过抱夏阿娇大腿的心思。 夏琼依不想拂了孩子的意,也不想让人误会,沉吟片刻后,直接跟林运泰说,要不就双床标间吧。 林运泰又亲自送来全新的洗漱用品,就不怀好意地笑着退位了。 他那什么眼神?陆泽瑞觑他一眼,无语得“砰”一声关上了房门。无声地咬着“滚”字撵人,谁还不会了。 有些长条形房间的床可以挪动,但床头柜会固定在墙上,对面是很长的电视柜和办公桌,即便床可以挪移拼装,也没有两张床并在单另一边的空间。 夏琼依直接走到两张床中间的床头柜那里,双手-使劲,居然给她抱起来了。 高档实木有些沉,陆泽瑞疾步上前接住另一边,二人齐心抬着,把床头柜放在了不碍事的角落里。 夏琼依挑着眉,眨着眼,冲父子俩露出得逞后明晃晃的笑,很骄傲的样子无声邀功:看吧,我的办法多好,快夸夸我啊! 陆泽瑞一时没忍住,抬手拍拍她的脑袋,也笑,在她错愕间赶紧转身去推床。 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实木。床纹丝不动。他神色已恢复平静地看向夏琼依,无声地邀请她一起加油。 夏琼依看他一眼,撇了撇嘴,不再计较他的摸头杀,走上前去搭把手。 陆泽瑞弯着腰,推着床,低头笑。这女人的思维总是很奇葩。明明有总统套房的超级大床,足够三人睡,她偏偏选择普通双床房拼床睡,掩耳盗铃吗? 可他知道,他乐意配合。管他林运泰怎么浮想联翩呐,反正他陆泽瑞与小女人,就是各自睡在各自的床上。 至于儿子会不会半夜掉缝缝里,再说吧。 光是想想,陆泽瑞就笑出了声。小女人问怎么了,他肯定不能直话直说呀,就摇头。 没想到小女人直接将一床被子横搭在两床之间,俩大人各压一端,小人儿势必不会掉缝里了。 小人儿直喊妈咪真聪明,这办法真好,他直接给泰叔叔打电话,让他再送一床被子来。 不出五分钟,随时待命的林运泰就言听计从地送被子来了,看到他们对房间的改造,竟无语凝噎,直想翻白眼。 倒真不是他林运泰小气,只是这么下去,老大啥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呐,唉,愁死个人了都。 不用陆泽瑞赶人,他就神色复杂地盯了某人一眼,退出门来。 第417章 看她逮着机会怎么收拾那个讨厌的男人 不行不行,他必须拨通阿斌的电话,不吐槽一番,不一吐为快,他怕自己憋出毛病。 接电话接电话,周文斌你小子最好接电话,不然的话…… 墨宝和老爸洗漱出来,却毫无睡意,穿着睡衣在床上蹦高高。 本欲让他先洗先按时作息的,可是环境新鲜,孩子兴奋,两个大人被感染,宠爱地看着他笑。 疯吧疯吧。这孩子缺少的就是疯玩。纯实木床又疯不坏。疯坏了再赔就好。明晚的兴奋阈值势必降为零。 可是一个人蹦好无趣啊,墨宝就拖拽老爸,老爸也确实很配合,只是站上床,大脑袋就顶到顶了,还怎么蹦嘛,真没意思。 他自己又蹦了会儿,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把自己撂在床上,他从这一边骨碌碌滚到3米的那一边,又骨碌碌爬起来拽老爸和他一起滚。 哈哈哈哈……老爸您团起身子,滚得都不像苹果。 老爸您伸直身体滚,像法棍面包。 老爸您前滚翻,像虎皮蛋糕。 哎哟老爸您那么长,脚碰到墙壁没磕疼吧。 “妈咪妈咪您终于出来啦。”墨宝从床上跳下来,拖鞋都顾不上穿,就追着忙碌的夏琼依跑,“我刚忘了跟您说,就洗澡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小鸟小,老爸的大鸟大,等我长大了,就能和老爸的一样大了是吧?” “哈啊?”什么小鸟大鸟的。 夏琼依的视线投向陆泽瑞,只见男人仰靠在床头,也正拿眼瞧她。 可那是什么眼神?戏谑?讳莫如深? 夏琼依一下子明白过来。 她很想问:“那你爸是怎么说的?”但她总不能借着孩子的口,和那个男人探讨鸟大鸟小的问题吧。 强自压下心中隐隐升腾的气,她假装镇定。 她越镇定,孩子越不容易想歪。 她越镇定,那个讨厌的男人越看不了她的笑话。 她决定把直球发给孩子,这样最能解决问题,就一把捞过追在后面的萌娃,牵到沙发上坐定,离那个讨厌的男人远远的。 她声线平稳地说:“还记不记得,妈咪在医院里跟你说过,等我们墨宝再长大些,在学校,要尊重女生,善待女生,将来,要保护好女朋友和妻子。” “嗯。” “是不是还在家里的餐桌上说过,你跟邢燕娇,你们两个都足够大了,到了青春期,都长成了真正的男子汉和大女生,就要适当保持距离。讲的就是小鸟长成大鸟,这是男生到了青春期的第二性征,就是长成男子汉的象征。” “所以,妈咪要和爸爸保持距离,不能躺在一张床上?”墨宝可是把他们的对话,记得清楚得很哩。 “对啊。” “那如果您喜欢爸爸,爸爸也喜欢您,你们在征求对方同意后,就可以适当地缩短距离?” “嗯——拿妈咪和你爸爸举例,好像不是特别恰当。妈咪是喜欢你爸爸,可是,那是对家人的喜欢,不是对恋人的喜欢,这是不一样的两种喜欢。” 好吧,墨宝心知肚明,他也只能帮老爸到这里啦。 不过,他这好奇宝宝可是十万个为什么。他又问:“那,是不是长到像老爸一样的大,就能生宝宝了?” “嗯。” “所以要尊重女生,善待女生,就不能随便让她们的宫殿里住上宝宝?” “没错。” “可是可是,每个宝宝的爸爸,都是怎么把精子细胞,送到宝宝妈咪的宫殿里的呢?” 夏琼依决计不放过那个正假装理床的男人,问墨宝:“你有没有问过爸爸,跟爸爸探讨过?” “爸爸承认他不是好学生,他没学好,解释不清。他推荐我来请教妈咪,说妈咪是学霸里的航空母舰。” 嗬!都学神了他还不是好学生? 他不过是仗着她不会敷衍孩子,就来欺负她吗? 夏琼依心里更气了,看她逮着机会怎么收拾那个讨厌的男人。 可孩子是无辜的,她继续压着那口气,心平气和地跟孩子说:“妈咪发个视频到你爸爸手机上,你监督爸爸好好学习哈,妈咪去收拾卫生间。” “耶!老爸就说妈咪是聚宝盆,什么难题到了您这儿,都能迎刃而解!” 哼!给她戴高帽也没用。这个仇她夏琼依是记下了。 墨宝乖乖爬上床,窝在老爸怀里认真学习。 在卫生间里,夏琼依对着镜子拍脸,怎么这么红?气的,一定是气的。 她肯定没有不好意思难为情。 又不是她的翻车事故,她干嘛要尴尬要难堪。 她慢腾腾地做完事,晃悠悠地从卫生间出来,盯着脚尖谁也不看就缩进被子里裹紧,背对父子两个躺到床边边。 耳边无可避免地传来嘁嘁喳喳。他们怎么还在讨论人是怎么怀孕的? 男人压低了声音解释:“视频里的印度爸爸比喻,usb数据线是男性器官,usb接口是女性器官,当两者对接在一起,就像文档从手机传输到笔记本电脑里一样,男子可以把精子从体内传输到女子体内,而插入那根usb数据线到usb接口的过程,被称为x行为、x交或z爱。” “那不是被泳衣泳裤遮住的部位吗?很隐私的。是不是,男子女子互相征求意见,同意让对方碰自己的身体,就不算x骚扰了?” “是的。”陆泽瑞跟孩子讲,所以每个人都该接受的x教育,不该只有性骚扰和性侵害这些负面内容。 还应该被告知,x行为会产生正面的快乐体验,和正面的幸福价值观。 男女之间互相深爱着对方,结婚之后发生x行为,就孕育诞生了宝宝这个爱的结晶。 孩子应了声“哦”。 管他听没听懂,今天这个问题算是过去了,之后很久孩子都不会再追问了吧。等他再稍大些,估计自己也能查书或资料了,只要他不是从别人口中学到错误观念,就好办。 夏琼依懊恼,自己怎么就忘了,收藏的这部《父与子的性教尬聊》一共5小集,如果挨个播放的话,那她刚刚躲在里面的时间远远不够。 她怎么就忘了,墨宝识字虽多,但不习惯中文字幕的快速度。加上讨厌的男人又不熟悉内容,导致观看的进度就更慢了。 第418章 这女人! “妈咪是不是睡着了?” “有可能。她每天要操心那么多事,很辛苦的,别吵醒她了。你往爸爸这边来,让你妈咪一个人睡张床,我们也睡吧。” “好,妈咪明天还要宣讲,需要好好睡一觉。” 躺在中间的孩子鼓涌鼓涌地挪走了。 “爸爸,好久都没睡在您的胳膊弯里啦,好幸福。” “嗯,老爸也感觉好好。睡吧儿子,晚安!” “老爸晚安!可惜都没跟妈咪说晚安。” “是有些可惜,不过也许你妈咪更需要的是休息。” 背后传来“啵”“啵”两声,陷入沉寂。 用罢早餐漱过口,夏琼依就命令父子俩拿衣服去干洗。 陆泽瑞抗议。一个电话就有工作人员上门来取,干嘛要自己送去,他们要去听她讲不一样的内容。 夏琼依坚称他们都已经听两遍了,而孩子的时间很宝贵,这么长一段时间,孩子可以去做想做的事,去玩好玩的项目。浪费在陪她至少三小时,实在不合算。 不得已,陆泽瑞就把她上台前前后后的事宜,拜托给了林运泰,包括开场,包括结尾的总结。 林运泰嫌他啰里八嗦的,他保证他会用心学习、聆听,保证根据夏琼依讲的内容做总结,绝不敷衍。 第一遍讲,夏琼依颇富激情,但不是那么熟悉内容。第二遍是内容更熟悉了,却也激情锐减。 到这第三遍,她把激情和内容都把控到位,把酒店业和餐饮业结合得恰到好处,她问坐在一边的餐饮业员工: “一道菜好不好吃的关键,在什么?” 回答五花八门。 夏琼依笑了,“你们说了这么多,故意的吧。我想问,如果把这 些条件给大家准备好,大家能制造出美味来吗?” 有说行的,有说不行的。 “一桌好菜,厨师的功劳必须占到6成,俘获人心的吃食,更多的是人情冷暖的一种交流。厨师与顾客,有着常年之间温暖的默契,眼观手做的一个动作就够表达了。” 夏琼依接着问,另外4成的功劳归给谁? “食材?” 食材。的确重要,新不新鲜,洁不洁净,该不该买,再好的厨师,如果碰上不好的食材,也难做出好味道。所以,另外40%的功劳,必须归功于采购食材的人,也是对他各方面的考验。 厨具。不同的食材要用适合它特性的厨具烹饪,才能显出食材独特的味道。慢火炖的,烈火烹的,大火还是小火,都不能出错。 作料。有人把作料比作女士的衣服首饰,说哪怕长得再漂亮,再善于化妆,但衣服不好,首饰劣质,哪怕是西施,也多少会受影响。 当然,夏琼依说她要在这里补充说明一下,自己家里过小日子嘛,虽凡事不可苟且,而于饮食犹甚,但踏实幸福最重要。锅子里的菜可以不放佐料,但刀工用心,摆盘精致,也一样美味的。衣柜跟首饰盒里量力而为,才是守护幸福的恰当之举。 “呼”的一下,台下的男男女女都在心里找到了平衡点。 又当然,如果大家乐意为馨旅这个大家打拼,那么小家的各种条件也必会蒸蒸日上,到时候嘛,衣柜首饰盒里,自不缺调味的佐料。 再次被人起哄说她在画大饼。 夏琼依笑笑,问:“大河里没水,小河里的水从何而来?无论馨旅集团还是每个个体,哪个不是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 装盘。宜大者大,宜小者小,恰到好处,过犹不及。 摆盘。讲究花样、调色和方向的创意。 传菜。就是常说的锅气,要趁那个热气腾腾的时候。特别讲究的厨师甚至会计算从出锅、成盘到上桌,总共几秒,才是最适合这个菜品的时机,这就要求每个精准的步骤打配合。 由此可见,每个人、每个环节,都很重要,咱们馨旅人,谁也离不开谁…… 经久不息的掌声之后,一切终于顺利结束。 夏琼依捏着屏幕遥控器朝后台走,想去交给负责的工作人员。 “夏小姐请留步。”一陌生男子张开双臂挡在正前方。 夏琼依立马刹住脚,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表情淡然地看向对方,不言不语。 这女人!严森心跳如擂鼓。 离得近了,身着男版西服的她,比台上更显明艳飒爽,那双灵动的眼睛看过来,竟让他产生了她特专情于他的错觉。 如此年轻,却如此恬静平和,让他移不开眼。 加上聪慧的头脑,睿智的反应,掌控全场的气度,让她不同凡响的美貌更添风采。 他笑得更加春风得意,“夏小姐别怕,在下龙城严家人,严森,是丽煌酒店,也是龙城分公司的副总。不知严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诚挚地邀请夏小姐共进午餐?” “哎哎哎,严副总,你就别搁这裹乱了。”林运泰就晚来一步,差点儿就闹出误会。 严森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探,“难道,夏小姐是林总的……” 林运泰直摆手,“你可千万别误会。夏总是我侄子的妈咪。” “……” 这什么身份?怎么不直接介绍是大嫂或弟媳呢,真是的。 严森面色尬了半秒,立马换上新的,“那太好了,那岂不亲上加亲?肯赏光的话,严某愿为夏总接风洗尘,到时候林总一起哈。” “以后,以后有的是机会。”林运泰急于推脱。这严侯平日里猴精猴精的,今天怎么这么不掌眼呐。 他都把陆某人的眼珠子护到这份上了,这严侯怎么就不上道呐,赶紧地知难而退呀。 林运泰伸出手,冲夏琼依要过遥控器,还没来得及交给工作人员,就听到一声“妈咪”在唤。 大小版终于现身了。 林运泰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被冤枉,他可是非常想护好墨小子的妈咪的。若是被某人误会他没护好眼珠子,还不得主动伸头被集体削。 第419章 他让妈咪受委屈! 严森的视线先是被暗红色亲子装吸引,三套西服的魅力简直就是踢馆式存在。再抬眼看领口以上部分,他倒抽一口凉气。 难怪林总不停地拦截他呐。 难怪这女人让人一眼万年呐。 差点制造了事故现场呀。 “陆总好久不见。”秒速管理好表情和眼神,严森伸出手去。 “好久不见。”陆泽瑞的脸上辨不出喜怒,公事化地轻握即松,“怎么,严副总这是,已经主动认识过我儿子的妈咪了?” “呃……只来得及跟陆夫人做了个自我介绍,还不得夫人开金口。” “如果严副总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行一步。” “不知陆总肯不肯赏光,给严某一个接风洗尘的机会?” “严副总客气,办完事,我们即刻便回了,荣城也一堆公务在身。” “那下次下次。陆总请便。” 夏琼依早就牵过墨宝站到了一边,等两个男人汇合后,给了算是初识的严副总一个淡然的眼风,唇都没弯一丁点,就跟随着离去了。 “小墨宝,快给泰叔叔抱,都想死你了。”林运泰一把抄起墨宝,“哎这才几天没见,你小子咋又重又胖了,好在叔叔每天都健身打拳,不然都抱不动你了。” “您怎么跟斌叔叔一样,一抱不动就怪我长胖了,怎么就不是你们老了,体力不支呀。” “我去,这都什么话?泰叔叔我芳龄二八貌美如花的,咋就老得体力不支了涅。” “跟我芳龄六岁比,您可不就太老了嘛?” “嗷扎心!纪伯伦曰:倘若必须坦率说出来,你就说得漂亮些;否则,就保持安静吧,因为邻家有个人就要辞世了。相处是艺术,看破不说破,懂?” 墨宝被泰叔叔胳肢得使劲笑,乱扭着小身板躲避,像根灵活的小麻花。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泰叔叔要和你妈咪说正事。”林运泰安抚好孩子,转向当事人,“琼依你可千万别生气……” “不至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想到昨晚关于鸟的字眼,夏琼依强自镇定,用其他画面遮盖想象,“再说,也不必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是你,挺辛苦的,要和这种擅变的地头蛇共事。” 因为是地头蛇,她才给了个眼风,本打算理都不带理的。总不至于用她的态度得罪小人,而给男人们惹麻烦。 “瑞哥!你看还是琼依最懂我,知道心疼我的极为不易!” “你不是在攒家业?”陆泽瑞他二舅、林运泰亲爹,可是龙城分部大股东。 “啊嗷!别对我这么残忍又吝啬!你的关心鼓励跟奖励,会让我更有动力!” 看来是真委屈上了。夏琼依安慰林运泰,他可以换个角度看问题。 他这么长袖善舞,说不定就是和地头蛇斗智斗勇的结果。他可以时常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恰恰是地头蛇,锻炼了他强大的心脏和聪敏的头脑。 而他的极限越大,将来他儿子越受益。 夏琼依的语气跟态度,很认真很笃定,仿佛已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陆泽瑞笑出了声,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讨厌,这两口子都欺负他!林运泰直感到生无可恋。他现在还孤家寡人一枚,生儿子都多少年以后的事了,他还得忍耐共事这么久,谁来拯救他出地狱呀! 连墨小子都听出了泰叔叔的苦大仇深,在泰叔叔两边脸上,狠狠吧唧了好几下,说是给泰叔叔的动力。 泰叔叔终于消停了,不再像个怨妇了。 用餐过程中,拧着眉头的墨小子抛出重磅炸弹,怎么不把刚那人开掉。 哪个人? 就刚那个人啊。 大人们心惊。 陆泽瑞问儿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让妈咪受委屈!” “嗬你小子!护妈狂魔呀!要不要这么像你爹地?!” 陆泽瑞扫了林运泰一眼,话是对儿子说的,“详细说说。” “就妈咪最后,都没和他说再见,他肯定在我们没到之前,对妈咪没礼貌了。” 夏琼依眉毛挑得老高,要不要观察这么仔细。唉,还真是没有说服,只有示范。 从小到大,夏琼依遭遇过各种目光和体态语言,早已练就感知善恶的能力。 善于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是聪明人的特点之一,可有时候敏锐也挺让人苦恼的。 “我就是感觉,他有侵略性,所以……” “那你干得漂亮!”林运泰的语气中带着丝怒意:“只是不说再见都算对他客气了!哥,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哎你们,不是,你们也太,草木皆兵……” “你以后,在保护好自己不受伤的情况下,只管负责各种怼回去,无须任何顾虑!”这是今早到现在,陆泽瑞跟小女人说得最长的句子。 他又转向林运泰,问:“这个严森,平时人怎么样?我是说,他待员工的态度,够不够善良,这是大前提。” 林运泰搜索着蛛丝马迹,“这快两年了,好像是,不好不坏,没什么特别明显的苛待事件,但也不是打成一片类型的。” “他家在龙城,很有实力?”夏琼依问。 林运泰介绍说,严家人从政的多,就严森学了商科,从小耳濡目染的,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对工作嘛,严森还算上心,也想干出成绩不落那个家族之后吧。 当初被他爹举荐过来,就是看重他背后的资源,有利于馨旅分部打开在龙城刚起步的局面。 这不会是引狼入室吧? 陆泽瑞跟墨宝讲:“你看,你泰叔叔观察到的那个叔叔,也有他的优点和优势。” “可是我不喜欢他。” “因为你妈咪,你有理由不喜欢他。可是儿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每次你妈咪不喜欢一个人,你就这种敌对的态度,那你妈咪以后,为了让你开心加放心,总不能不出门见人不让别人欣赏吧。” 夏琼依盯了陆泽瑞一眼。她现在就很欣赏他的理解。 第420章 她都在想些什么?! 陆泽瑞倒是没看她,继续跟墨宝讲:“你有权利不喜欢他,就像他也有权利不喜欢你一样,我们这辈子,会遇到很多这种情况,那要怎么办呢?” 墨宝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们再不会见到他,无所谓。” 林运泰愁眉不展,“可是墨宝,泰叔叔我要和他天天见面哎,该怎么办啊?” 墨宝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那就……好像太冷漠了像陌生人,也不太对吧?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对视一眼就过去连头都不点?笑都不笑?然后……然后,谈工作的话,就只谈工作,不谈友情?对,应该是不谈交情?” 陆泽瑞追问:“那要是他使坏使手段怎么办?” 夏琼依又盯他一眼。孩子还这么小,有必要教得这么世故吗?孩子再不相信这个世界怎么办? 墨宝:“这就是爸爸您刚刚问的,他善不善良?” 陆泽瑞:“嗯。” 墨宝:“这的确是交朋友、找伙伴的大前提。那就……那就,和他对着干!这得自己特别有实力,或者是想办法让自己实力更强!” 陆泽瑞:“没错。首先判断他是不是个善良的人,这决定了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安全感,毕竟我们只能保证我们自己是善良的,不能保证对方。” 墨宝:“如果他善良就和他交朋友,如果不善良就不能交朋友。” 陆泽瑞:“一定程度上是这么个理。如果他善良,还要看他其他方面和表现,是不是符合你的三观,再决定要不要深交。如果他不善良,又没办法摆脱掉,那就借他的优势,早早想办法,去提防他使坏的劣势。” 夏琼依:“你爸爸说的,妈咪也赞同。就像妈咪遇见你们之后,我们双方之间,都会做善良评估,看心理能量,看三观准则,都比较相近了,才有深交的可能。” 墨宝:“那妈咪,您觉得,爸爸跟我,在善良、心理能量,还有三观方面,和您接近吗?” 夏琼依:“这还用问吗?啊?” 墨宝:“我也觉得很亲近!耶!” 为了给明天的奇梦嘉年华留出一整天时间,下午林运泰又全程陪游了海洋王国和科技馆,时间确实太赶了,但不是要在寒衣节前就返回嘛。 墨宝说了,这次主要是陪妈咪来做培训的。再说荣城也有这些啊,主要参观和荣城不同的那部分就好。再说以后还会常来看泰叔叔一家呀,到时候还有机会玩。 夏琼依不好推脱去林家赴晚宴。且不说父子俩这边,只说林运泰待她如朋友般这层关系,她都站在龙城地界上了,就该主动去拜访二老,这点暖心的礼数必不可缺。 林家二舅和舅妈,待他们过分亲昵又热情了,有讨好宠爱之嫌。陆泽瑞就小声跟夏琼依讲,忍耐一下,二老需要满足他们多年来的补偿心理。 夏琼依甜甜地笑说,不会,她很享受。 陆泽瑞还是忍不住,去握了她的手。他理解了,对于孤身一人的她来说,这样的温情求之不得,又怎么会嫌多嫌腻。 林二舅谈及夏琼依的演讲,是赞不绝口。 唰的一下,夏琼依的脸就下意识烧将起来,吃饭的动作都变得局促了。 这位于她而言陌生的长辈,可是陆泽瑞的二舅,藏在人堆里偷听她讲话,是想怎样…… 却听林二舅解释说,他可是馨旅在龙城分部的大股东,同样需要与时俱进地跟年轻人学习,现代大企业百年不衰,能扛得住内忧外患的风雨洗礼,必须靠利己的梦想、利他的发心、导航的德行这些“道”,去实现。 舅妈直嚷嚷错了错了,是使命、愿景、价值观这些“道”。 二舅反驳说他还没耳聋眼瞎,听得很仔细,利他的发心是使命,利己的梦想是愿景,导航的德行是价值观。 他还问夏丫头他说得对吧,六十开外的年纪,就像一个努力学习答对题目讨要奖励的小孩子。 夏琼依脸烧烧地点头。她都在想些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有必要在乎吗?不过是不习惯陌生长辈跟她学习,还夸了她罢了。 “看吧看吧,我答对了吧。”二舅洋洋得意。 舅妈嗔他一眼,语气里甚至透着心悦诚服的崇拜:“还是你会听重点,今晚又帮我复习了一遍,我谢谢你。” 一桌小辈都看着他们笑,倒是望得舅妈不好意思了。她也是勤奋好学不断成长的好吧,否则还怎么举案齐眉长长久久。 二舅又问,那些书夏丫头都读完了吗?夏琼依难为情地回答,大多数读完,小部分听完。 二舅就让兄弟俩跟夏丫头学习,多读书多思考,才能做到夏丫头讲的,在不确定的时代变局下找到确定性。 夏琼依就证明说,陆泽瑞每天那么忙,但天天都有在读书,不是纸质的,就是电子书,很勤奋的。 她也只是不想长辈们委屈陆泽瑞,他的努力就该被看见,而不是被误会。不想却招来二舅二舅妈意味深长的笑。 甩甩脑袋,她才不要去过度猜想。身正不怕影子歪。 墨宝偎在爸爸身上昏昏欲睡。陆泽瑞将他抱起来送去房间,小家伙还念念有词,他要刷牙,要和妈咪睡。 陆泽瑞只得将他放在浴室的地上,扶着他真的站好开刷了,才松手。 夏琼依捏着拆掉的儿童牙刷外壳,跟陆泽瑞说,出去陪长辈吧,这里有她就好。 是啊,有她在,向来就好。陆泽瑞温情脉脉地笑看着她,放心地出去了。 夏琼依坐在床边,望着进入梦乡的墨宝出神,却听得二舅妈的声音响在门口,她赶紧起身走出去。 “他们男人都去书房了,来陪舅妈说说话。”握住夏琼依的手,她们继续坐到沙发上,二舅妈也没松开。 二舅妈说他们在龙城投资了几套房产,但因为从小和儿子分离,所以他们没选择住别墅或复式楼,只选了这套四室两厅三卫的大平层,这样更热闹,也更能相互陪伴。 陪着老伴半生奔波商海征战,二舅妈说她最愧对的就是儿子。 第421章 他就该好好爱护两个弟弟 从小就让儿子跟着姑姑姑父长大,自己有家,父母双全,可家里却没有父母在……一提及对儿子的亏欠,二舅妈就唏嘘不已。 夏琼依挪过去,揽住二舅妈的肩膀,说她特别特别能理解。 无论怎样,无论是谁,都不是舅妈自己陪在儿子身边,看着他从小豆丁一点点长成参天大树,陪着他无数次摔跤之后走出低谷站起来,见证他的各种荣耀时刻。 无论怎样,无论走到哪,母亲的一颗心都时刻记挂在儿子身上,心疼儿子没有母亲疼爱,会受苦,会埋怨,甚至是记恨。 这么多年,作为母亲,舅妈一定流了无数次伤心的眼泪,二舅一定给过无数次安慰,却也无法抚平一颗母亲罪疚的心。 最无奈的是,即便这样,在无数次回来看过儿子之后,暂缓思儿之苦之后,还是得无数次劝自己放心地离开,每一次分别都是咬紧牙关的。 可试想,若不是离别能换来为儿子赚取更好的未来和家业,二舅二舅妈根本不可能舍大取小啊。 舅妈可以试着自我觉察一下,是不是掉进了自己的情绪里,把儿子遭遇的各种好的坏的,都过度想象以致灾难扩大化了,自己还一直都走不出来。 如果母亲一直都走不出这种灾难化思维,会让儿子也一直陷进母亲的受害者心态出不来,儿子也会背负着罪疚感活着,很显然,这是恶性循环。 可以多转念想想美好的积极的啊,也说不定不在身边,儿子也有更好的生活和未来,儿子在过好日子,甚至更好的日子,这样想,就不觉亏欠了。 夏琼依陈述她观察到的事实,在陆家,林运泰从来都没有寄人篱下过,他和陆泽瑞就像亲兄弟,甚至像异卵双胞胎一样长大,他甚至在陆家得到了两对父母的疼爱,所以从来都不缺爱。 她说她在家庭聚会的时候,就亲耳听张妈张叔讲过,因为他们自己没孩子,所以疼兄弟俩如亲生。 林运泰获得了这样超越原生家庭的爱,体会了在原生家庭之外更大义、更广义的爱,不就是很棒的事么,不就是在过更好的日子么。 当然,其他长辈再爱林运泰,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二舅二舅妈才是林运泰的生身父母。 这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无人能替代的,父母外出多久走出多远,都还是儿子的爸爸妈妈,谁都抢不走这样的身份和情感连结。 更何况,林运泰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儿子,他肯定理解父母多年无法陪在身边的无奈跟苦楚,所以成长得很努力很好,所以父母召,他必回,陪着父母承欢膝下,陪着父母颐养天年。 夏琼依从魔方的多面劝解着,她已无话可说了,二舅妈还在涕泣涟涟。 这阵猛烈的情绪浪潮过去后,二舅妈接过夏琼依递来的纸巾擦脸,说她今天哭得可真痛快,想起了很多儿子过上好日子的画面。 每个关键期,每个荣耀时刻,都有他姑姑给拍的照片和视频。 他们想儿子了,也可以跟儿子视频聊天,虽不能天天吧,但只要有机会就会视频。儿子每回都滔滔不绝讲个没完,常常都是姑姑提醒孩子该做正事了,才下线的。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算错过了儿子的成长吧。 上初中之前,一有时间,兄弟俩甚至是加上周家那个,就跟着儿童团、沙漠行全国各地游学,长见识。 上高中之前,那哥仨就成虎了,所有的长短短假,差不多都在外面,由近及远,自己做攻略,照着地图甚至是导航,随便游着历险了。他们两口子把生意做到国外之后,兄弟仨还出国好几次。 二舅妈观察了哥仨的相处,从来都不吵架打架,意见不合也只是打打闹闹一通,就跟玩似的就过了。 她很好奇,私下里问儿子,儿子不以为意地回答,瑞哥哥啥时候都让着他们,还有啥好吵好打的。 她更好奇了,瑞哥哥也只大了几个月,让着俩弟弟对他好像挺不公平的,他是怎么忍住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得到的答案是,运泰的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周家那小子又没有爸爸,那他就该好好爱护两个弟弟。 听得二舅妈在柠檬精和糖精之间,来回切换,是又心酸又欣慰呀。 高中之后,哥俩为了同学,又是学业又是打工的,没时间出去了。本来二舅妈还挺有意见的。 没想到儿子会说,他们都已经长大了,该是训练扛责任的时候了,瑞哥哥都为了他们放弃了自己的理想,那他们还有啥可以不努力的。 二舅妈就逗儿子说,他可以直接继承家业的,也是这么多年和父母分离他该得的补偿。 儿子却说,如果需要继承家业才能过好下半生,那他们拥有的就是一个窝囊废儿子,姑姑姑父多年栽培他的心血白费了,他和他兄弟们的努力也白费了。 唉,这么想想吧,好像儿子成长过程中,也确实没有缺爱,没有吃苦,还成长得让父母如此骄傲如此自豪。 二舅妈脸上的笑越堆越多,男人们也像掐着点一样出来了。 唰一下夏琼依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望向他们的方向,紧盯着陆泽瑞。 搞得二舅妈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站起来。 男人们纳闷了,这都怎么了。 二舅妈满面笑容,赶紧打圆场:“这夏丫头呀,还真是有灵气儿,这么年轻,却给了我这花甲之人,极好的理解、安慰和启发。唉,心里可真舒坦。” 白天她确实是带着被交待的任务,去审视台上的夏丫头的。晚上她自带说客的任务,不好跟第一次见面的丫头讲得太直白,就讲了好多她特感激的外甥的好话。 夏琼依双手背后,扭头看看二舅妈,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转回去看向陆泽瑞,“你们,谈完了?” 陆泽瑞困惑,走到她近前,揣测着她眼神里的话,“是在,担心什么?” 第422章 好喜欢夏丫头呀 夏琼依不想其他人看清,就背了背身,无声地咬着两个字:严家。 陆泽瑞忍不住笑了,抬手揉揉她的发,“你呀,白天不都谈过了?” “我以为小事一桩……”夏琼依声音很轻,没再说下去。 人精林运泰把话说得滴水不漏:“琼依,别担心,我们已经采取了一些行动,但绝不是因为你的原因。只不过,今天这引子刚好给我们提了醒,是个我们下决心行动的契机。我们既避不开严家的势,又要防止他们使坏做手脚,这叫自保。” 陆泽瑞不满地盯他一眼。 “她真的清楚你都在做什么,才能真的放心,空口白话她也总是会猜的,很内耗很心累,对吧琼依?” 夏琼依不想接林运泰的话,垂着脑袋背着手,捻着脚后跟。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都是明眼人,谁还看不真切她的心思。 二舅揽过舅妈的肩,乐呵呵地走了。 林运泰也拖着戏腔,走了。 “那三个小时,你们都去哪了?”这声音轻得像是呢喃。 “你看到干洗过的衣服了?” 就摆在她和墨宝那间的床头柜上,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浅色手提袋上一抹浓紫,那是躺着的薰衣草,艳活炫目。 和衣服作伴的,还有香囊,一呼一吸间,鼻息里全是衣服上淡淡的大自然幽香,和香水的气味完全不同,眼前仿佛看见了整片的紫色熏衣草田。 她在演讲的故事中,也只提了那么一嘴,他就记住了。 明明可以假手于人的,眼前这男人偏偏亲力亲为了。 “应该让你陪着舅舅舅妈一起的,就多了三小时。”夏琼依的本意是惩罚他昨晚欺负她,不让他去现场的。 她是多不成熟呐,随便就耍小脾气,还一任性就犯了错。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有义务一直惯着她,容忍她了。 “你又不知道他们会去。再说也需要去买礼物,刚好商场旁边有个花店,既有新鲜的薰衣草,又有香囊,一举多得,多合算。” “你就会宽我的心。” 是啊,他就会宽她的心。不能表白,可她确知了他的苦心。陆泽瑞无声地笑,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攥住她手腕,“走吧,就让这宁静的夜成为你身心灵的港湾,做个美梦,梦里有薰衣草香。养足精神,明天好好犒劳你玩一整天。” 从门缝里瞧不见乖乖跟着的夏丫头了,二舅妈像是熊熊吃到蜂蜜般心满意足,用一根手指弹拨在门板上将门关了,迈着小碎步快速上床缩进被子里拨通视频电话。 “维荣维荣,我发你视频你看了没?你的担心完全多余! “哎哟喂你都不知道小两口是有多甜,这俩人吧,话不多,也没啥动作,可看着他们之间眉来眼去的,就像是暗通款曲的。 “这么形容好像也不对,哎呀反正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对望一眼嘛都满是小情小调的,矮油,那默契的呀,和谐的呀,就是养眼! “总之,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体贴有多体贴,要多有废话就多有废话! “啧啧,想想瑞对夏丫头摸头杀,牵小手,自然得不能再自然,那心心相印的样子,好羡慕!” 旁边的二舅正靠在床头,戴着老花镜看书,此时视线超过眼镜上边沿,觑了二舅妈一眼。 这么多年没有儿子插足的二人世界,还嫌他对她宠得不够吗? 感受到两道目光的杀伤力,二舅妈赶紧补充,好羡慕小两口年轻貌美有活力,才能浪漫满屋的样子。 视频那头,林维荣开始羡慕大平层的好了。她可是到现在,一次也没偷窥到两个小年轻单独相处的模样。 二舅发话了,没偷窥到就对了,像她二嫂这样,就是不尊重人家的隐私权。 二舅妈兴奋得踢腾着双脚,就一次就一次,下不为例。 二舅表示信她才怪呢。他警告二舅妈,以后娶了媳妇可不兴这样偷拍,不然引发家庭大战,到时候住不到一起,可别怪他没提醒她。 林维荣也劝她二嫂,她二哥的话还是得听的,就像她前面没听她家老陆的劝,差点就引发了未来的婆媳矛盾,她到现在都悔不当初来着。 二舅妈噘着嘴说她知道啦。她这都为了谁呀。 转念想到女主人公,她又兴奋起来,直嚷嚷她好喜欢好喜欢夏丫头呀。 且不说这丫头长了张真是漂亮的脸,还腰高腿长脖子长的,身姿挺拔地往台上一站呐,那个气度,还真是镇场子,可太有少夫人的派头了。 所以今天一下场,就被严家那个老幺给堵后台了。 哪用得着维荣你们担心呐。现在这家里三个男人,哪个不是护食的主。对了对了,算上墨宝是四个,就他最先问的,怎么不把严家老幺给开掉,因为让他妈咪不高兴了。 放心吧,瑞和他舅他弟都商量一晚上了,肯定得防着呀。 对了维荣,麻烦你先跟张成两口子,表达一下我和你二哥打心眼里的感激之情,等改天我们去荣城了,一定好好当面感谢张成他俩。 还不是今晚嘛,你是知道我的呀,一提到对儿子的亏欠就忍不住掉金豆。 夏丫头就说,运泰这么多年,跟着你们从来都在过更好的生活,说他加上我们呐,有三对父母爱他,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谢谢张成他俩。 二舅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视频里的老婆和妹妹,若有所悟。 二舅妈叹息一声。她只跟聪敏的夏丫头提了个话头,只讲了她跟瑞三个字,后面的话就被截住了。 夏丫头问的声音很轻,舅妈,是不是女人喜欢上了,就会去全部包容和原谅,义无反顾,无怨无悔,可男人喜欢上了,就会苛刻挑剔,会斤斤计较对方的缺点跟不足。 嗨哟,搞得二舅妈哑口无言,只能草草地说,没有缺点的人,并不吸引人,不可爱。这人性谁能说得准呐,谁也不能打包票说他们以后的婚姻就不出问题,这得小两口之间用心经营呐。 第423章 心怀鬼胎 可二舅妈也是一下子就心疼起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了。 这孩子的身世身份变成这样,全都不是她愿意的,别人也只看到她外在的坚强跟洒脱,其实这个过程有多艰辛,也只有她自己独自撑过来,没有任何人可以替她承受。 可她还很自在。维荣你都不知道,她让我靠在她肩膀上,给我安慰的那些话,那是只有经历过磨难和伤痛,才豁达通透的心说得出来的呀。 林维荣也唏嘘。这俩孩子都经历丰富,即便遇见人生平顺的对象,那人也不定能够深刻地理解和感同身受,还就他俩之间能心意相通。 这丫头现在没有安全感,不相信他俩在一起能长久,也算是对瑞的考验吧。 让他自己去证明,也让夏丫头自己去考查,瑞就是那个看透了她的脾气,明白她有不够圆滑俱足的方面,还依然什么都不管不顾,愿意留下陪她的人。 这红尘修行,可不只有平顺的坦途,还有穷与苦、老与丑、病与死,各种风霜雪雨的暴击,可比在庙里面修行难多了,但架不住瑞自己愿意啊。 红尘修的就是“我愿意”,世间最难也是“我愿意”。瑞和谁在一起,其实都是和自己的心在一起,和愿心愿力在一起,没人奢求他。 选择之后对了还是错了,这全是他自己心里的一杆秤,旁人帮不上的。 二舅妈也叹,只有经历过风雨的考验才能留下来,才能面向未来。可她是真心疼这俩好孩子,怎么就凭白吃了这许多苦啊。 林维荣应道,谁说不是呢。她每每一想到瑞和雨晴那些过往,心里就疼得不行,就像二嫂你一想到运泰没在身边长大一样。 二舅妈赶紧说,打住打住哈,她现在可不心疼运泰了,他一直都在过更好的生活,她作为妈妈又有什么可心疼的。 林维荣打趣她,只被夏丫头这么劝了一回,二嫂就想通就开心了? 二舅妈说,不只开心了,还对运泰他姑姑姑父感激不尽,感恩戴德,行了吧? 二舅也好奇,这夏丫头究竟给他老婆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他这么多年都没治好的泪包给治好了。 二舅妈就嘟着嘴说,四罐营养丰富的迷魂汤啦。 第一罐共情了她作为一颗母亲的心,不能在儿子身边陪伴、安慰的亏欠。 第二罐对她触动最大,就是孩子不需要愧疚的父母。她一直哭哭啼啼的受害者形象,会让儿子背上罪疚感的包袱,会削减儿子的幸福感。 第三罐是夏丫头在陆家观察到的实际情况,运泰在过更好的生活,获得了原生家庭之外更广义的爱,这是更好的资源。 第四罐肯定了,儿子永远都是他们有血缘的儿子,谁也抢不走他的心,正因为他理解父母,才会召必回承欢膝下,共享天伦。 二舅就纳了闷了,这些话,这么多年,他说了都不知道几车轱辘了,怎么就没能让老婆真正释怀。 二舅妈嘟囔,那还不是你们诓我的说辞,可夏丫头不一样啊,完全客观的上帝视角和立场,当然是更客观的话更可信,她相信夏丫头不是骗她的。 二舅就不乐意了,老婆你可要搞清楚,夏丫头将来也是运泰他姑姑姑父家的儿媳妇,那还不得偏帮着他们说话? 二舅妈反驳,可人家丫头现在压根就没那个心思,就说明她非常客观,不偏不倚。 二舅无奈。好吧,反正泪包不再,就是天大的好事,还纠结被谁治好的干嘛,有病。 唉,这娶媳娶媳,还就得娶这样深明大义的,能浇灭后院的火,让大家身心更舒坦呀。 也难怪瑞这小子,放着那么多唾手可得的不要,非得追这翻山越岭才能得的。 瑞你愿意吗? 瑞说我愿意。 夏丫头白天不还在讲愿力能改天换地呢么。 第二天在游乐场里,加上林运泰,四人拍照打卡是少不了的。 夏琼依只想陪着墨宝玩,只想帮忙排队,没一个项目在她游玩计划内。 陆泽瑞又岂会如她愿,刺激的自不会强迫,那就碰碰车碰三回,分别让儿子和三个大人组合,儿子尽兴了,他也和小女人组了队。 旋转咖啡杯转两种,地面的、空中的一种不落。 简直了!林运泰直犯嘀咕,一上午的项目,满足墨宝小盆友的所有愿望也就罢了,怎么还包括他爹地妈咪的肢体亲密接触? 哼,假公济私。 哼,不怀好意。 哼,心怀鬼胎。 哼,如此热切的围着一个人转,是相当危险滴。 更糟糕的是,他欲求不满的心声竟然还被他哥听到了!这心声还会长翅膀飞去告密不成?要不要这么惨! 于是乎,吃罢午餐,下午的项目,夏琼依真就被派着牵墨宝去排队了。 过山车,跳楼机,挨个上,陆泽瑞舍命陪着林运泰满足他的欲求,林运泰呜哇呜哇鬼叫,不行啦,他会吐的! 天天健身打拳的人,还想当逃兵!他被陆泽瑞强行勾着肩膀搭着背,绑架上项目。 想蒙混过关?没门。 连着两个高难度项目,等从上面下来,泰兄弟难受极了,心脏跳得像是龙舟赛最后冲刺阶段的鼓点子,脸色煞白煞白,胃里直往上翻着干呕。 他就知道,得罪了他哥准没好事,可肇事者却安然无恙,笑容满面地接受着儿子的顶礼膜拜。 知道他恐高,还虐他上高空,故意让他在侄子面前丢分,不就是某人想在夏阿娇面前显摆健壮么,哼,白可怜某人了。 他先前算是总结明白了,某人也只敢趁游戏时间,和夏阿娇发生亲密的肢体接触了,名正言顺呐,还让阿娇无法反驳或翻脸。 唉,他哥爱得是真不容易,他都有些可怜他哥了。他和墨宝俩工具人陪衬得甘之如饴,是真值了。 可还没等他可怜够呐,就被虐上了高空。 哥,哥,你一直都派娘俩去排长龙,她们又没得罪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又浪费时间又没意思,站都站得累死了,你不心疼? 再说了,那么个绝色美人,哥你就放心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孩子单独待着?咱还是像上午一样,去玩四个人都能玩的项目吧。 第424章 让杰叔叔早生贵子 使出他哥最在意的刹手锏,总算逃过了鬼屋一劫!拍拍胸脯长出一口气,林运泰无比庆幸。 四人项目嘛,摩天轮走起。林运泰嗷呜嗷呜的哄着墨宝到一边,要给他爹地妈咪腾空间约会。 好吧,为了老爸,墨宝觉得自己牺牲一次摩天轮,也是非常可以的。他的黑葡萄滴溜溜转,跟妈咪讲,泰叔叔不舒服,他想陪着他。 结果妈咪说什么也不上了,不得已,墨宝一边拽着泰叔叔快上快上,一边招呼他爹地妈咪赶紧的,不然队不是白排了。 又换泰叔叔说什么也不上了。墨宝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骗人的,说什么给爹地妈咪腾空间,不过是他自己害怕了,恐高了。 其他游客不等人呐。墨宝只得抛弃了骗人的泰叔叔,和爹地妈咪坐了回摩天轮,用他的大眼睛为龙城景观做了航拍,也用他的小手拍了漂亮的高空全家福。 爹地妈咪的身后,橘色的夕阳好美,仿佛九曲黄河泛着橘色的波光上了天,地面的险峻高山也长在了云海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天空。 幸福的色调幸福的人,一家三口宁静的时光,他好喜欢。 翌日,出了玉城到达大厅的接机口,夏琼依就瞧见蹦蹦跳着挥舞手臂的宋扬,她也顾不得人头攒动,大叫着挤过人群奔过去,给了扬子一个大大的熊抱,引得众人围观“好友多年不见”的现场。 走在后面推行李车的大小跟班,都望着惊喜的她笑。 孙旗杰也笑,一把将人堆里的墨宝抱起,走到俩蜜友身旁守着。 投来的视线越来越多,靓丽妹子加型男帅哥,让人挪不开眼,花儿多美呀,谁还不想多赏赏,茫茫人海,看一眼少一眼呐。 “妈咪一吸上扬子阿姨这块磁铁,就不要墨宝了,哼。” “你小子,你妈咪天天陪着你,才见你扬子阿姨几面呀。”孙旗杰把他放到行李车上坐稳当,接过兄弟手中的推杆。 “您就知道帮您亲爱的说话。” 孙旗杰惊得直接看向陆泽瑞。这孩子! 陆泽瑞也无奈地揪着小鼻子,“你要不要这么霸着你妈咪。你杰叔叔不向着他亲爱的,就不正常了。还是你希望这样?” “好吧,看在让杰叔叔早生贵子的份上,墨宝就不计较了。” 今天这孩子怎么了,几次都让孙旗杰瞠目结舌的。还真是有苗不愁长啊,心眼子和身子骨一起茁壮成长。 “杰叔叔得先请墨宝吃喜糖。”孙旗杰认为,正确的婚姻观还是要跟小藕精交待清楚的,不能让孩子错误地认为,可以先生娃再结婚。 “所以啊,看在早点吃到杰叔叔喜糖的份儿上。” “那我谢谢你,也替你扬子阿姨谢谢你。” 羊阿姨终于将妈咪还给他了。墨宝坐到妈咪身边,安安静静地大快朵颐。 等吃得差不多了,搁下筷子,他问:“杰叔叔,您有没有觉得不公平?” “嗯?”冷不丁一句,没前文也没下文的,把孙旗杰问懵了,“这什么问题?” “就是泰叔叔管着五星级的丽煌,可是您却只在这管着四星级的丽翡,您没觉得委屈吗?” “是哦,那杰叔叔要怎么办呢?” “……可是,丽翡也需要有人管理呀。” “那为什么就不能是你杰叔叔来呢?” “……杰叔叔在龙城,就可以全家团聚了。” “对呀,好好的一家人,怎么能被活活拆散呢?” “爸爸,您应该给杰叔叔多发奖金。” “谢谢墨宝,杰叔叔的年薪一分不少。还有,杰叔叔一点没觉得委屈,反而很自豪,因为大家都认可我,认为我有能力胜任才派我来坐镇。经过实践检验,我没辜负大家的期望。” “也是,您不像泰叔叔那样,有爸爸妈妈可以依靠,也同样很棒,不,您更棒!” “你个暖心的小子,这么会夸人,快让杰叔叔抱。我现在都好几周才回去一次,每次见你都更高更大了,马上就要抱不动喽。” “你们这么久才见一面,那扬子阿姨怎么办?她要是想您了,会不会哭鼻子呀?” “这个问题嘛,你得问你阿姨,问她想杰叔叔了,会不会哭鼻子。” 扬子“嘁”了一声,拽着好蜜友去洗手间。她是傻了么,才要回答这种表白的问题。 “墨宝,你妈咪也这么傲骄地吗?” “这个问题嘛,您得问您兄弟,只有他知道这种感情问题的答案。” 陆泽瑞神情复杂地瞅着自个儿子,金句频出,是想怎样?证明他的确长大了吗? 只是,这种感情问题问他爹地也没用啊,不然他爹地早就成就感爆棚,拿下他妈咪这堡垒了。 跟两人交待一声,陆泽瑞起身,大步跟在两个女人后面。 孙旗杰就跟墨宝讲,工作讲究的是自己人的配合,外人的合作共赢,没有丽煌五星和丽翡四星谁重要谁不重要的差别,哪种工作都需要人去扛起责任,付出智慧跟汗水。 更何况杰叔叔现在这份工作,比起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强很多、也体面很多了,收入也不菲,就非常知足了。 泰叔叔有爸爸妈妈当靠山,当然很好,很让人艳羡。可旗杰叔叔和芷洁姑姑自立自强,也各种好啊。 这么多年来,还有墨宝的爷爷奶奶罩着,有兄弟们不离不弃地帮衬着,这些是更大的爱,更珍贵。 杰叔叔现在的工作,能为更多人的需要提供帮助,让员工有岗位,让旅客有家回,很有意义的。 人活着吧,眼睛要多盯着自己拥有的,感恩已经拥有的一切人、事、物,每天都活在感动里,被这些感动滋养着生命活力,就能走得更远、更久。 就好比,墨宝失去了一位妈咪,可是又来了一位,对自己很好很好的妈咪,就值得感恩,珍惜。 第425章 这关我何事? 想起两个女人去洗手间的途中,宋小姐问:“那等孩子睡着之后,你俩躺一张床上,就没发生点擦枪走火的事?” 小女人脸红得明显嗔闺蜜:“你在胡说什么!” 这不吃亏的主儿紧接着就把军将了回去:“你和你那位擦枪走火了?老实交待到哪一步了。” “哎呀,就那样啦。” “哪样?” “也就亲亲抱抱纯睡觉啦。” “‘就那样’?‘也就’?啧啧,这些词用的,宋美人是满满的欲求不满嘛,对某人止步于前也是满满的不满嘛。我要去给个小小滴暗示,今晚就可以把宋美人直接拿下。” “你敢!” “就敢!让我想想看,我可以跟谁要到某人的微信来着……” “你个坏依子坏依妞坏依宝……人家跟你说了心里话,你竟然,大坏蛋……” 小女人哈哈笑着跑走了,宋小姐追着她进了洗手间:“人家说了,婚前绝不更进一步。” 陆泽瑞当时就站在门外,听到这话,会心一笑。陆太后的明示暗示,他们哥几个还真不敢不遵守,因为有理,因为尊重,因为珍惜。 不多会儿,水龙头的哗哗流水声传来,只听小女人建议:“那你赶紧地嫁了呗,满足欲求最快捷的方式。” “你个坏人!”宋小姐也反将一军,声音高高低低地,“那你家陆总,怎么满足?啊?” “这我怎么知道?你该手握话筒去采访他。” “我的意思是,你忍心不帮忙?” “宋妞,这关我何事?啊?你说说,这关我何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女人不会打起来吧。 虽然很想知道谁赢谁输,但陆泽瑞还是清了清嗓子,很快她们就出来了,一个看也不看他,一个尴尬之情如轻烟袅袅,唤了句“陆总”,就赶紧追上前去。 先前好兄弟问,小女人也傲骄么,陆泽瑞到此刻也没得出确切答案。不知道她是只在他面前如此,还是触及了底线她都会如此。 若是前者,他还挺开心的。有人偏爱才傲骄,才可以全能自恋。小女人肯定是清楚这点的,知道可以在他面前耍横,还无需承担后果。 他承认,自己就是专受夏阿娇虐的体质,没办法。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跟在后面回到座位,一切都像没发生过。 等拼床后墨宝睡着,陆泽瑞将儿子托到床边,从床尾的中间走到前面去。 背对他的夏琼依赶紧扭头看他,“你干嘛。” “不干嘛。”陆泽瑞侧躺,拳面撑脸,“嗨,不是要旗杰的微信吗?我这有,把他名片推给你。” “啊?”他全都听到了?夏琼依快速侧转,她只是开玩笑而已,“我要他微信干嘛?这样人为操作干扰,是界限不清的表现,他们两个才是当事人,他们自己做主。” “有道理。这几天累了吧。” “还好。你这是,打算夜聊?小心把墨宝吵醒。” “声音这么小,不会,他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了。” “那也赶紧睡。还有,你到那边去。” “为什么?又不是没这么挨着睡过。” “那也不行。不想让墨宝误会。”见某人还是稳稳地贵妃躺,夏琼依急催,“你快点儿,听到没!” “就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嘛,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话。” “说了不行就不行。你还不动?”夏琼依急得推了下某人的手臂,“算了,我起……” “别介,我走,我走还不成嘛。”陆泽瑞拽住她,乖乖沿着原路下床。 他就想逗她撒娇,听到她娇嗔的调调,他也觉得心满意足。 面对天然磁场的强大“勾”引力,忍住没有任何表示,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紧盯某人把孩子搬回原位,自己的领地安全了,夏琼依才算是放松消停,又翻转过去背对。 第二天演讲结束,宋扬用奇怪的目光瞅着夏琼依,瞅得夏琼依心里直发毛。 两人都在想,这死妮子是怎么了? 夏琼依就鼓励宋小姐先说。 宋小姐声音大得生怕陆总听不见:没想到夏老师还真有两下子,其他的估计都被夸夸其谈过了,她就只发表一下关于夏老师开篇的看法吧。 夏老师表示洗耳恭听。 宋小姐说,演讲有一个重要阶段,那就是开头部分。 撂下一句话,她却不讲了,捅捅旁边她亲爱的。 孙旗杰接过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继续从心理学的角度夸: 一般情况下,人们对被动参加培训是抵触的,对学习新知识、接受新信息,多少是有恐惧的。 因为被灌入不熟悉的东西,因为会冲击原有认知和观念,构成了一种潜在威胁,就会遭到抗拒,这很正常。 可夏老师处理得很好,用带有故事性的视频开场、减压,之后的提问互动轻松愉快,拉近了和听众之间的心理距离,逐步建立起足够的信任感,就消弥了抗拒心理。 全程的故事一个接一个,这种天然吸引力勾得人听下去,喜欢听还不累,而且不同的人不同感悟,各取所需。 去两园内,来往路人也当他们五人动物和植物一样观赏,如珍稀动植物般养眼呢,忍不住才正常。五人熟视无睹如入无人之境。 两个女生带着萌娃走在前面,嘻嘻哈哈,跑跑跳跳,打闹追逐。 两个男人笑眯眯地殿后守护。 眼见宋小姐越来越喜欢墨宝,一个霸道得就要牵小手手,一个就是要藏藏不给牵,没牵到的那位假装气呀气,大眼瞪小眼,然后双方都没忍住都破功,前仰后合哈哈哈的笑声冲破天。 陆泽瑞就问孙旗杰,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结了赶紧生一个可爱的小猴子,就不用惦记别人家的了。 孙旗杰笑,现在时机不成熟,宋扬的原生家庭那样,她的心理状态还没调适得太好,对婚姻和家庭还存在恐惧,他乐意陪着宋扬慢慢适应,等到她心甘情愿。 再说玉城公司成立时间短,事情还很多,他还腾不出更多精力和心思去筹备求婚订婚之类的,要给宋扬充分的安全感,就丁点不能委屈了她。 他又反问,陆泽瑞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第426章 寒衣节的真正意义,在于如何表达爱 陆泽瑞实话实说,战线估计比孙旗杰和宋扬之间还要长,不过比较刚认识夏阿娇时的情况,已经好太多倍。 他也有信心,能等到她心甘情愿。 他又中肯地补了一句,孙旗杰等到宋扬更健康了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千万别走他跟雨晴的老路。 不过好在孙旗杰考了心理咨询师的证,比他懂得太多,肯定能派上用场的。 孙旗杰的长臂搭上好兄弟的肩,一声叹息,他们这两对,算不算难兄加难妹。 陆泽瑞也回手攥住好兄弟的手,笑劝别灰心,难兄加难妹,才是天下绝配。 孙旗杰也笑,是啊,除却巫山不是云,还真就非“她”不可了。 陆泽瑞把太皇太后的话说给好兄弟听,没有非凡经历的女子,他们哥儿都瞧不上。 孙旗杰捣了一下好兄弟,那还不都是受他影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生就一副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 陆泽瑞望着前方人儿的背影,认真地说,他们哥俩的经历都不同寻常,所以不是在拯救对方,而是在拯救自己,才非“她”这良人良药不可。 孙旗杰“嗯”一声,互相救赎,期待双向奔赴的那一天。 陆泽瑞回看近前的兄弟,说得认真,很喜欢这种亲上加亲的感觉。 孙旗杰一下子就笑出了声,谁说不是呢,这是他们哥俩前前世就开始修来的什么福报,才能在这辈子既做兄弟,又做一担挑。 陆泽瑞的大手扣住孙旗杰腰侧,兄弟俩就这样无言地紧密团结在一起,冲着前方目标去。 好朋友,好闺蜜,好兄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秒速就没了。 某个不怎么特别的日子,因着有意义的“节日”设定,变得更加值得纪念。 人们怀揣特定的心情,去经历并深深体会这个重要日子。 在松鹤墓园门口,接过陆泽瑞递来的手提袋和铁盆,夏琼依默然转身,拾级而上。 “等等。”陆泽瑞追上她,将一截树棍顺进她提着盆的拳心,“要烧得干干净净才好。” “嗯。”夏琼依捏紧,继续行进。 望着她的单薄背影,冷风渐起,吹得她发丝扬起,厚风衣的衣角拂动。 陆泽瑞牵过墨宝的手,向着目标方向去。 雨晴,寒衣节了,盼你知道,十月初一,我们的心里有你。 为逝去的你烧去寒衣,燃起烟火,盼你在的另一个世界,也秩序井然,也能被接纳,过得好,吃得饱,穿得暖,安然度过严寒,仍旧拥有在世时的温暖。 捎去寒衣,既想让你知道世间有我们挂牵你,也让我们的思念有个去处,既是对逝去的你的关怀,也是对活着的我们的慈悲。 生和s,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去爱。 事s如事生,事亡如事存。 亦如墓园里,祭奠意义的花儿虽凋零,但松柏冬青惯常苍翠屹立。 墨宝在妈咪的碑前花岗岩阶上,恭恭敬敬地铺好白玫瑰,两边摆上苹果和柚子,要护佑妈咪平安吉祥。 手撕面包端端地摆在了玫瑰枝杆上,老式做法,儿时记忆,却让陆泽瑞心头涌起难以名状的潮湿。 因着曾经的遭遇,地底躺着的这个女人,生前好多年,不敢穿漂亮裙子,不敢读书看电视,不敢让自己做美丽又快乐的事……会招来恶人侵犯的,所以不配…… 就连块漂亮蛋糕都不敢吃……因为不配,会有噩运……那么多人间美味,独剩儿时的手撕面包让她流连忘返,大口咀嚼,心满意足……事发后,再也没了享受美食的味觉…… 好多年过去,能享受了,还没享受多久…… 雨晴,这件羊绒衫,够红够艳够暖和吧……希望你在那个世界,做尽你想做的美丽又快乐的事…… “爸爸……” “……灰烬被风吹起,迷了爸爸的眼……” 听到爸爸的声音沙沙的,墨宝乖乖地应了声“哦。” 下山找妈咪的路上,他坐在爸爸的臂弯里,生怕扰了周围的清静与安眠,贴在爸爸耳边说,他想给奶奶打个电话。 “想用爸爸手机,还是你的电话手表?” “用您手机吧,听得清楚。” “好。” 拨通电话,墨宝问其他爷爷奶奶都在不在,听到说都在,就要求奶奶开免提。 墨宝说,奶奶,我和爸爸来看望妈咪了。 可能是奶奶一时没明白,没反应过来,他就补了句,今天不是寒衣节嘛,我们来墓园了。 奶奶还是没声。 墨宝说,奶奶别担心,我跟爸爸都很好,现在去找琼依妈咪。 终于听到奶奶叮嘱说,今天风大,穿得够不够多呀,山上冷。 墨宝说,爸爸和妈咪都穿着厚厚的风衣,我还穿了彩色毛衣,是妈咪一针一线新织的哦,可暖和了,爸爸的手都是热热的,爷爷奶奶们放心。 墨宝说,天凉了,爷爷奶奶们也要注意保暖,保重身体,要吃好饭,喝热水,心不冷,过暖冬,他和爸爸妈咪一起,陪伴他们度过寒冷的冬天。 墨宝说,琼依妈咪说了,寒衣节,表示天冷了,要予万物以温暖,活在温暖和爱里。为逝者送寒衣,为生者织毛衣,都是及时靠近温暖的事,都是无法消弭的爱和思念。 墨宝说,寒衣节,告诉我们,走了的怎么办,活着的怎么办。 奶奶哽咽着颤声问,要怎么办? 墨宝说,走了的,祭奠,活着的,孝顺。他以后,也要像爸爸一样,不让爷爷奶奶们操心,努力向前,成为领袖。 墨宝说,失去,让他懂得了珍惜,珍惜,让生命变得有意义。 墨宝说,有了爱和被爱的幸福,让他没有害怕和恐惧sw,他想让爷爷奶奶们都听到他的表白。 奶奶说,是墨宝告诉了爷爷奶奶们,寒衣节真正的意义,在于如何表达爱。妈咪织的毛衣,裹着暖融融的爱,也包裹住了墨宝对生命的理解与珍惜。如此一来,好像sw就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慰藉了生命,真好,真好。 一通电话,一句关爱,一件冬衣,皆是礼物,让他们今冬温暖安好。 第427章 大有进步 夏琼依点燃那件洁白的羊绒衫,痴痴地望着袅袅升起的烟和火,将倾诉融入细碎的滋滋声中,是希望,是随风飘散。 天堂路远,铭诚,你还好吗? 又是一年寒衣节,太多思念藏心底,不期然即入梦来。 这也是祭奠赋予我的意义吧,慰藉对你们的思念,抒怀自己千丝万缕的绪想。 你遇见爸爸妈妈了吧? 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应该已经遂了愿,遇见了他们两位慈爱的长辈。 我多么深切地盼望,你在那个世界也不孤单,能得两位长辈的疼爱与照护,你们在一起,彼此顾念,抱团取暖,穿着我捎去的寒衣,度过三九寒冬…… 我在这里,也挺好的。就在刚刚,我已经跟爸爸妈妈汇报过了,这两个月,我遇见了一家待我特别特别好的人家,和你,和花林的爸爸妈妈,待我一样地好,我何其有幸呐。 这算不算能让你们更暖心的消息呢?我请爸爸妈妈放心,安心地走好,也请铭诚你放心,安心地走好…… 人这一生,无非“四道”——道谢,道爱,道歉,道别,无非往复在“四道”的路上。 我想“道谢”,谢谢你们,不遗余力地爱我。被你们放在手里、心上的爱,还深挚地留在我的生命中,成为我遗世独立的底气。 又因为我是被爱的,我是珍贵的,我是与众不同的,让我感觉我是值得的,配得的。 我必须及时“道爱”,我深爱着你们,不论曾经、现在,还是将来。 以致我深陷怀念中,怀念我们只来得及拥有的曾经,怀念和爸爸妈妈、和你在一起时,用全部身心对待过的生活,付出过的情感,珍惜过的一切。 这些怀念,都将化作爱的力量,美的痕迹,长长久久地留存在我的生命里。 铭诚,我还必须“道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打了几个电话催促……对不起,如果我跟着你一起去就不必返家……对不起,如果我能留下你的骨肉…… 这不幸的一切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我无数次痛悔又痛骂自己,可有什么用呐,你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我能为我种下的种种憾恨道歉吗……铭诚,你能接受我深挚的歉愧吗……我深重的罪孽还有资格道歉吗…… 你若不接受我的歉意,我将无法选择“道别”……而我想选择道别,和失去你们的伤痛与遗憾道别……想选择忘却,忘却失去你们的伤痛和遗憾。 又是多么难呐……怎么选怎么做,都痛,痛到日日走不出来……而我想走出来,走出来才更有力量,走向鲜活的活着…… 寒衣节,一双传递温暖的手,予万物于温暖。 给走了的你们捎去寒衣,好好纪念怀念,祝愿你和爸爸妈妈在那边,获得幸福和永生。 给活着的人儿赶制冬衣,加倍珍惜,嘘寒问暖,及时表达,祝愿他们,今冬平安。 我的生命也终将逝去,终归寂灭。 我需要活在此时,为更多需要我的人们,付出我的爱。追求理想并得以实现,会使我拥有更为饱满的自尊心,不是说,理想是最棒的增信剂么。 同时我也接受爱,用以滋养我的生命,遗世独立的我,将借助这滋养的资源,让自己得以更好地活下去,形成良性循环。 否则我真的,真的,难以维继我的生命,难以释放更多更好的爱,予己、予人、予世界。 铭诚,我丁点都不想你勉强你自己,所以你不想原谅我也不要紧,我再来求你原谅就好。 这个寒衣节只求你,护佑我在意的每一个人,生活在风调雨顺、山河无恙中,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这一次,父子俩凭借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夏琼依。 无需他们等,瞧见他们,她就主动会合在他们站的尽头。 陆泽瑞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嗯,大有进步,沉浸的时间短了,没有崩溃,会主观能动地找到他们,泪失禁体质有所好转。 倒是她望着他时,问他还好吗? 陆泽瑞微微颔首。却也不由地腹诽,他的脸上有这么明显? 上车后,陆泽瑞说,太后请她去庄园赴晚宴。 嗬,这么隆重。夏琼依问:“不是下午要去看电影吗?听说《寻梦环游记》会泪湿大片衣襟,到时候……” 还怎么见人呐?她之所以到现在都没看过,是一直在怕,怕触景生情,怕自己失控。 陆泽瑞打着商量:“那就,改天再去看电影?不,明天,明天就看。主要是长辈们想在今天这个日子,化美食为温暖的力量,不是要予万物以温暖吗?” “……好像,一改了本来期待的时间,阈值就降低了。” “爸爸我很好奇,这部动画片的故事,和寒衣节有关?” “好吧,咱们吃过午饭就去探密,这部获奖大片里,究竟讲了什么主题。晚上该回庄园就回庄园,都是家人,是亲人,管他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电影是包场的,观众只有他们三个。没有爆米花,没有可乐,只有陆泽瑞递来的一包抽纸。 他建议去坐中间,可等夏琼依坐好后转着圈寻找,他们父子却坐在了离她稍远的同排位置,说是给她足够的空间。好吧,随他们去吧。 屏幕上,怎么那么多戳中她泪点的句子啊—— 灵坛上摆了照片,故去的人就能在亡灵节那天,被允许通过那座万寿桥,回到家中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感受一下你们的快乐或者悲伤…… 如果在那边的活人世界里没人记得你,这边的亡灵就会化作一道金光消失…… sw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 我只是想回我的家,想去看我女儿最后一眼,抱抱她…… 其实爸爸真的很想回家,爸爸非常非常地爱她,我的可可……我一直希望,还能再见到她,希望她也想我,或许为我布置灵坛,可惜从来没有…… 最让我绝望的是,我以为就算我不能去那边见我的可可,将来总有一天她也会来到这个世界,我一定要好好抱抱她…… 她是最后一个记得我的人,当她从活人的世界离开以后,这个世界的我也就消失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了…… 你要记得,我永远爱你…… 第428章 我们相亲相爱,生命不灭不息 开始时,夏琼依还能汪住眼中的泪,抽一张纸沾眼不够,再一张,又一张。 后来泪就成串成串地挂在下巴上,纷乱砸落,都来不及擦,索性直接捂脸用耳朵听。 可这是电影啊,是要看的。 透过泪雾继续欣赏—— 我们是一家人,家人有你可真棒,我们是一家人,太好了,啊嗬嘿…… 我想回家。我早该回去找我的家人,我还说我不在乎他们记不记得我,我还说我不在乎我的照片能不能摆上灵坛,我跟他们说我都不在乎…… 什么都比不上家人重要,我愿意接受您的祝福,什么条件都答应。你可以不原谅他,但是我们不该忘了他…… 我们把祝福送给你,没有任何条件…… 夏琼依浑身颤抖,哭声压抑,泪湿了双手,湿了衣襟,也顾不得抽纸。 电影并没有停下来,寻梦小子的回家之旅还在继续—— 我是你一生最爱的人? 哭泣的女人,就算要我停止生命,我也无法停止爱你。我爬上松树之巅找寻你,摇落了露水仿佛我的泪,啊,哭泣的女人,像雨天一样悲伤…… 一家人又在一起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您的爸爸,他一直爱您,他真的爱您,他非常爱您…… 我的爸爸是个音乐家,在我小的时候,他和妈妈会一起唱非常好听的歌…… 我多想唱给她听一次,最后一次:请记住我,说再见是不得已,请记住我,眼泪不要坠落,不要为此哭泣,我虽然要离你远去,但你住在我心底,在每个分离的夜里为你唱一首歌。请记住我,虽然我要去远方,请记住我,当听见吉他的悲伤,这是我跟你在一起唯一的凭据,直到我再次拥抱你,请记住我…… 实在绷不住了,夏琼依双手扒在前排椅背上,脑袋抵在臂间,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心脏痛得她ss抵住也无以缓解。 墨宝听到恸哭声,也窝在爸爸的怀里放声大哭,像是在和妈咪比赛,谁的嗓门更大。 就连片子最后的大欢乐结局,“我们相亲相爱,生命不灭不息,我的心跳全都充满自豪,我的大家庭,我的好朋友,你可感觉到你可知道……”他们都没看成。 屏幕静默很久了,观众还没散场。 墨宝很想过去抱抱妈咪,可爸爸说了,妈咪可能需要独处,需要独自舔舐伤口的空间。 陆泽瑞真佩服自己,同时段处理了两个,不,三个创伤者的哀伤情绪。 它们如河流般,开阔处于镜面下暗流涌动,湍急处于洪流中高低、起伏、跌撞,尖锐的岩石就杵在那儿一动不动,浮木跟着流速横冲直撞,混沌的泥沙荡过,拼命自救、踉跄、屹立,最终回归中正,行至清流平缓处上得岸来。 当这些情绪自由地淌过身体,拂过心海,一轮轮地荡涤,不再是一潭s水,那些负面的就逐渐顺流而去,心就会越来越减重,哀伤得以疗愈。 他本想先陪着小女人处理好她的,再让她帮忙陪着处理儿子的,像今天这样顺其自然地解决,还是显得有些粗暴,他开始隐隐地担心。 抱起儿子,陆泽瑞坐到小女人身旁,两人都选择默而不语。 一连抽了好几张纸,夏琼依深深啜泣,仰面捂在脸上,蘸干净之后说了句走吧。 “真的好了?”陆泽瑞问。 无意深究,夏琼依只当他问的是她准备好,可以出去了。 再不出去,下一场的观众进不来,难不成还要包场不成? 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这些钱干什么不好,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需要。 陆泽瑞伸出手,抱一个,牵一个,先找到洗手间整理一番。 望着镜中三袭黑衣,三双水泡眼,夏琼依第一次觉得如此不忍直视。 陆泽瑞问孩子,他想不想去老房子,把妈咪的照片摆上供桌。 墨宝猛点头。 陆泽瑞又问夏琼依,她可不可以陪着去,顺便陪孩子和妈咪告个别,他怕他一个人搞不定。 夏琼依本有些顾虑,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只得作罢。 三人上了车,陆泽瑞问夏琼依,能不能跟她说说话。 自接手馨旅后,他就一直心弦紧绷,生怕自己干不好,就自己把自己忙得像个陀螺,根本无暇分身给电影,今天才反省,应该把雨晴的照片从抽屉里拿出来。 今日醒悟今日改进,不得再拖延,而今天是个恰当的日子。 车程稍远。墨宝窝在夏琼依的怀里。 墨宝:我们是一家人,家人有您可真棒,我们是一家人,也太好太好了。而一家人在一起,才最重要,所以妈咪,您不可以离开。 夏琼依:嗯。我们相亲相爱,生命不灭不息。 墨宝:您的爸爸妈咪,他们一直爱您,他们真的爱您,他们非常爱您,就像我的妈咪爱我一样,是一直、真的、非常爱我。 夏琼依:嗯。我的爸爸妈咪,一直、真的、非常爱我,你的妈咪,一直、真的、非常爱你。 墨宝:在我小的时候,您和爸爸也一起唱非常好听的歌。 夏琼依:嗯。我们把祝福送给你,没有任何条件。 搂着孩子,夏琼依絮絮地跟孩子讲: 人会经历三次sw。 第一次是彻底停止呼吸和心跳,脑也sw了,在生物学上被宣告sw。 第二次是举行葬礼,亲朋好友跟遗体告别,见证ta在这个世界不复存在。 第三次就是世界上再也没人记得ta了,没人祭拜没人扫墓,那才是真正的sw,终极sw。 墨宝:嗯。sw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而我跟爸爸,我们都没有忘记妈咪,相信罗文叔叔也在天天想念妈咪。 夏琼依的思绪飘远: 嗯。我们铭记逝去的人,他们就永远不会离开。 这份铭记呐,不单单是一个名字,一个称呼,和简单的标签。 还包括我们从他们身上真正继承的东西,比如基因,才华,信念,美好的品格,他们生命中闪亮的光点等等。 这些生命碎片融入生命的传承,使得他们永远活在我们身边。 第429章 他简直就是个大富翁 据说,人s的那个时刻,会减轻21克灵魂,去到了爱的人的心里面。所以他们虽然离开了,但会以另一种形式陪伴我们。 墨宝:传承和21克灵魂,都是妈咪在陪伴着我。 夏琼依:嗯,传承和21克灵魂,都是妈咪在陪伴你。分别有好几种形式,别而不告,告而不别,不告而别,哪怕她走得很突然,来不及跟墨宝告别,她也在陪伴你。现在还有我们大家在陪伴你。 墨宝惊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像是某种控诉:妈咪别而不告。 夏琼依:嗯,她很无奈。也许,我们,也不能告而不别,我们,该放下就放下,带着爱放下。 她在心里感喟,谁说铭诚走得不突然呢?他也别而不告,而她也告而不别了。该带着爱放下了吗?让他安心地走好吗? 陆泽瑞瞥了眼后视镜中的两人,也许在和孩子的互助当中,小女人能勇敢地更快走出来。 他们的房子是精巧的三层别墅。久不住人,但墨宝的芹姑姑仍会定期来打扫。 陆泽瑞说,雨晴不喜欢单层面积太大太空,房子小些,物品挤了,人也挤了,发生碰撞的概率就大了,显得热闹。 意式轻奢风的家具家饰装修了两层,装的过程感觉居住的功能完善了,雨晴就坚持让第三层作了外观的摆设。 “妈咪来。”墨宝拽着立于玄关处的琼依妈咪,经过出事后每一个被收起的相框。 它们一一被他亲吻后摆在了原位,高处够不着的,就被老爸抱着摆,庄严而虔诚。 美人痣,红泪痕。一帧帧照片里的人,眉间一点红,喜怒哀乐总相牵。 夏琼依尾随经过每一个房间门口,跟那位和她有些相像的母亲,不停在心里说着对不起。 她不是有意冒犯,更不是入侵领地。 孩子始终惦记着生身母亲。 孩子尚且年幼,才需要她的母性慈爱。 她发誓她只为照顾培育好孩子。 她请照片里的人安心,放心走好。 夏琼依留意到多幅大小不一的抽象画,或挂或摆,有人体有风景,形态膨胀饱满,线条夸张变形,孤独静默中喷薄出生命力,简单寥阔中透着洒脱不羁。 墨宝也会驻足欣赏。再见这些雨晴妈咪喜欢过的物品和家具,他感觉就像爸爸说的那样,很亲切,很温暖,没了害怕和伤心。 琼依妈咪问他,要不要带相框回朗恩,他迟疑了一下,说他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如果需要,再回来取就好。 琼依妈咪看了眼爸爸,爸爸也只耸耸肩,鼓励他的事情他自己决定。 他牵着琼依妈咪,到他最喜欢的玻璃花房去。无人天天照管,那些花草都被芹姑姑搬走啦。 他小时候更喜欢在花房的地上爬来爬去,晒着太阳玩玩具,看绘本里面漂亮的图画,观察叶片上的经络走向,猜想那些花儿上的虫虫都在说什么。 回庄园用晚餐的时候,他跟奶奶说,今天做的三件大事,让他觉得心里可舒坦了,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奶奶很好奇,这些事都有什么魔力,能在一天之内纾解他孙子的不好受。 他说,反正就是觉得,他的身边有不好的事发生,可也有太多好事降临在他身上,他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好像幸运的更多。 奶奶激动地问,比如呢。 他抠抠小脑袋,反正就是他更加明确了,他已经拥有的,都可珍贵了,他可满足了。 比如雨晴妈咪走了,可是琼依妈咪来了啊。 比如去墓园看雨晴妈咪会伤心会冷,可是穿着琼依妈咪手织的毛衣啊。 琼依妈咪还陪他去祭拜,去看电影,去老房子,他就可有勇气了。 还有爸爸和爷爷奶奶们、叔叔阿姨姑姑们,这么多这么多亲人爱着他陪着他。 今天他发现,他简直就是个大富翁。 奶奶是又欣慰又心疼孙儿:将来某个不期然的时刻,还会痛,但已经有力量走出来了,透过痛,生命就在穿越和成长。 还总结说,他是通过今天的三件事,学会了接纳、祝福进入他生命的每一个人,以各种形式经过和离开。 陆有黎也趁机接过话头对着孙子说,当然也说给两个年轻人听: 你的雨晴妈咪,只是走出了时间,以另一种形式等待着我们。我们每个人或迟或早,都会走出时间,不要恐惧不要害怕,这合理又美妙。 晚餐桌上,几位长辈绝口不提寒衣节的话题,总体气氛温馨明快又不热闹。 几个孩子都是红肿着眼睛回来的,他们就不必再提不愉快的话了。 席间陆有黎先是夸了自家儿子,说他第一个讲书,不但这个头开得好,讲得也很好,让人听了有启发,有收获。 这样的直播应该允许回放,还要想方设法广泛转发,是扩大馨旅影响面的广而告之。 夏丫头的演讲用到了《孙子兵法》里的思想,瑞哥儿在公司直播间里,讲读《论语》有感而发,都是从大典里悟“道”,好哇。 馨旅的事业,是和人打交道的事业。打交道,打交道,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是“道”。 上上周夏丫头的培训就阐明了,馨旅的道,就是馨旅的企业文化,是使命、愿景、价值观。 瑞哥儿第二周又紧扣这个主题,结合经典里的内容,进行工作中的实战分析,这个思路非常好。 这周该文斌了吧,告诉他,也要这么办。 以后每个分享书目的人,都该这个标准,既有理论,又有实战演练,还紧扣幸福·家文化进行,这样一遍遍讲,就能让馨旅的使命愿景价值观深入人心了。 陆泽瑞简单回说,文斌决定讲《道德经》的感悟,强调“人以群分”其实是被价值观给分类的,人会因为利益短暂、勉强地苟同在一起,美其名曰“求同存异”,但能长久长远同行的,一定是被价值观区分过的身边人,三观同,面向同,追求一致,走得远。 夏琼依偏向陆泽瑞,小声问,她怎么不知道他已经讲过书了,怎么没通知她也跟着学习学习。 第430章 四勿 林维荣瞧着儿子嗔道,他还不是怕讲得不如你的好,到时候被夏丫头你笑话。 夏琼依难为情了,哪有。 饭后,陆有黎有心把那天直播间最精华的内容,讲给夏丫头听。女子慕强嘛,给儿子添加些好感分。 那天瑞哥儿结合馨旅的实际,重点解释了《论语·子罕篇》提到的“四勿”——“勿意,勿必,勿固,勿我”。 “勿意”,就是别瞎猜,别内耗。 讨好和吃亏是一对双胞胎。但馨旅不倡导“吃亏是福”的讨好文化。 馨旅人,从不必凭空揣测顾客,从不必讨好顾客,挺直腰板把人和事儿干漂亮,馨旅集团就是馨旅人的坚强后盾。 有人在直播间问:那夏老师上周说的,设计有创意的故事,不也是在讨好顾客吗? 陆泽瑞肯定了提问者在上周培训的专心聆听,和宝贵的批判性独立思考。 但也意味着,需要他在直播间跟大家厘清夏老师的本意: 那就是建立在端良(诚意、正心、言行端正、正能量)这个馨旅的价值观基础之上,发自内心地希望顾客在馨旅的时间幸福快乐,世界因此更美好。 既不是主观猜想顾客想占你便宜,用你低三下四去讨好、去牺牲、去吃亏的方式,让顾客获得幸福快乐。 也不是主观猜想你能从顾客那里获得什么利益。 “损人利己”跟“损己利人”,危害是一样的。 讨好顾客让顾客幸福快乐,听起来就很卑微,感觉你受了某种委屈,本质却是你自己主动选择的吃亏,还主动把顾客置于被动占便宜的错误位置。 这么做,完全就是对顾客不尊重,你是界限不清的,你是不道德的,你还犯了错。 不讨好,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谁的便宜,不卑不亢,守好边界,双方平等,互相尊重。 再比如,女员工化妆的时候,出发点就不是为了讨好对方才化妆,不要凭空揣测对方喜不喜欢这款妆容,老娘我自己喜欢就行了,自己喜欢就会觉得自己是美丽的,是自信的,就会快乐。 女员工化妆,首先是自我尊重的表现,化着精致得体的妆容,既美了自己愉悦自己,美了环境做了好事,又有了和对方平起平坐的武器。 因为我是尊贵的,是自爱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在礼仪上是不输阵的。 然后才是让对方看着赏心悦目,尊重对方这个意义。 “勿必”,就是并不必须这样,不武断,不绝对,没什么事必须按我说的去做。 “勿固”,就是不固执,不必固执己见。 武断和固执最典型的表现,就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在镜头前,陆泽瑞非常沉痛,如实讲了香颂暂时关门整顿事件。 原经理偷偷把主厨和服务员全换成自家的小辈亲戚,换就换了吧,都素质和水平够高也就罢了,可实际情况大相径庭,美食难吃,服务吓人。 这就毁了香颂的口碑,动摇了香颂的根基,伤了香颂的元气,原经理选择了主动离职。 但这是他一个人的错吗?馨旅高层,包括我这ceo在内,就没错吗?显然不是,错大了去了。 各位直播间的馨旅人可能会想,这次事件就是原经理做人有问题,他不把香颂当成他自家餐厅,他不那么贪心,不就啥事都没了吗? 那又是什么导致他敢把香颂变成自家企业的?不还是没有利他的发心——使命感,只考虑“怎样赚钱”,没考虑“为什么要赚钱”的问题吗? 这也恰巧证明了夏老师强调的:只把‘赚钱’当梦想,就会只考虑如何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偷懒摸鱼,踩踏拆台,腐败交易,暗箱操作,等等负面行为,就会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香颂关门整顿事件,主厨和员工被换却投诉无门,不还是馨旅高层管理不通畅吗?不还是天鹅拉车事件吗? 我们高层始终没有反复强调并刻画,整个馨旅集团的使命、愿景、价值观,所以根本上讲,香颂事件,是我们高层犯了大错。 原经理顾念自家后辈,想让后辈在轻松的环境里挣高薪,他是个爱护后辈的好长辈,无可厚非呀,至少家族因为他的爱护而团结和睦,至少人间又多了一个幸福家。 但另一面又说明,有利他发心的人,才能走得更远。历史上那么多皇家那么多枭雄,凡发心是利他利国利百姓的,都长久不衰,否则都短命,不论王朝还是个人。 今天在直播间,我们开诚布公地聊这件事,就想说明,我们要“勿必”“勿固”,不能武断,不能固执,认为全是原经理的错。 因为原经理犯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孤立事件,馨旅缺失了企业文化的深入人心,就失了奋斗目标,失了凝聚力,是馨旅对不起原经理,更对不起那些被莫名其妙换掉的员工。 让员工走了弯路,馨旅感到很痛心,很歉疚。这以后,馨旅会加倍助力员工成长,小错知错能改就好,不必背包袱,不能让一个事毁了一个人。 大错,就像香颂关门整顿了,原经理离职了,错误馨旅一起承担了,不管这个错是谁犯的——这是“幸福·家”的必要条件。 “勿我”,就是不以自我为中心,别自以为是。 比如加班牺牲,就是一种自以为是,是一种心理界限不清的表现。 不到万不得已,不加班。不到万不得已,不迟到早退。这些行为,都在剥夺合作团队甚至是顾客的时间,也不道德。 馨旅不倡导加班文化,工作八小时之内,全情投入、全力以赴不摸鱼,快乐工作绝不假努力,下班之后提高生活品质,专心优质陪家人,充实自己多读书,吃喝玩乐放松好,能玩能学能干能活,精力充沛心情好,良性循环身体棒。 陆泽瑞把这些行事标准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强调说明加班的确牺牲了自己的时间,貌似造福了工作,实际满足的是自我感动。 第431章 怕了这丫头的敬业精神 因为没效率。而且牺牲的越多,没做完事或没做好事的包袱就越重,轻松快乐就越少,分道扬镳就越快,没人愿意和彼此折磨的人长期合作、长期共处。 自以为加班高尚,牺牲为荣,自以为有奉献精神,但没在工作时间内奉献的牺牲,都是无耻行为,既辜负了馨旅给你的信任和待遇,也损毁了自己的健康、家人的幸福。 真正的高尚是:让自己发自内心地快乐,让别人感染到你的快乐,从你这儿学到快乐魔法。 勿意,勿必,勿固,勿我,这“四勿”,为馨旅人有边界的生活和工作,规划了大致方向。 而不牺牲,不讨好,不吃亏,这“三不”,则为馨旅人提供了具体执行的方法。 馨旅人要相信并坚持,在任何领域,健康的界限不但不会摧毁关系,反而会保护关系,让关系更健康、更亲密、更长久地维系下去。 馨旅弘扬的企业文化,是任何时候都尊重自己、善待自己,是尽全力地抑恶扬善。 我们希望身边都是品行端良的人,我们反对一切假的、恶的、丑的,追求一切真的、善的、美的,追求成长和幸福的生活。 因为我们总还是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更好的世界的,让世界更美好,用生命影响生命,这就是我们馨旅人共同的根本的追求。 夏琼依兴奋地感叹:领导者的角色不仅在于指挥、控制和榜样,更在于启发和引导团队成员发现长处和限制性思维,从而克服自身盲点,实现个人和团队的共同成长。 陆有黎瞧得仔细,夏丫头确实是冒着星星眼在望着自家儿子,目的达到,他很满意。 他转而问夏丫头,关于年会上的晚会,具体有什么想法,她不是在演讲培训时提了那么一嗓子么。 他认为她的这个设想非常好,利他的发心和利己的事业都设定了,就该“想大问题,做小事情”,把使命愿景落到实处。 馨旅人使劲踮起脚尖,去靠近太阳的时候,全世界都挡不住他们的光芒。 通过个人魅力与风采展示的实体活动,去奖励那些积极面对并改变的人,带动那些固步自封的人。 幸福这种能力,在现实中积极修炼,就能让馨旅人活出心花怒放的人生。 在精彩中,馨旅人什么也不带走,什么也不增加,只是经过、体验,然后遗忘,明年年会继续。 陆有黎就是想变相地告诉年轻人,过去的,不管好赖都过去了,活在当下,就要少提过去,多提现在和未来,人还是要活在希望里的。 他又问,如果真让馨旅的员工准备一台 35周年庆典晚会,是不是需要从现在就开始着手。 毕竟有好些事要做,整体规划,采集节目,统筹编排,抓紧排练,准备服化道,后期还有彩排和终演。馨旅这些业余演员,不从现在开始,恐怕来不及了吧。 既然承诺了就该兑现,也让员工验证了集团确实不是在画大饼,行事作风如此大动干戈,加上团建式的演出活动,就是凝聚人心的双保险。 白天一听到孙子打来电话说,他们三人去墓园过寒衣节,陆有黎就临时起意。 他有意让夏丫头忙馨旅的事,和儿子一齐并肩作战,既增强了她的主人翁意识,增进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又分散了她活在过去的注意力,真切地活在现实里。 一个人可以通过全程投入一件事,来救赎深渊中的自己。 他问夏丫头,芷洁在爱之堡干得怎么样,能不能抽调回来,和夏丫头一起筹备纪念晚会。年轻人充当主力的事业,才有生命力。 夏琼依非常意外,那天来采访时,她也只是提了一嘴,得到首肯后就加到了演讲稿里,没想到,还真成了职场人“痛恨”的——谁提议谁负责啊。 其余人等,心里明镜似的,这是让芷洁丫头亲自感受夏丫头的个人魅力,好让芷洁丫头死心。 姜还是老的辣。 这一石几鸟的做法,实在妙。 “爸……”这还真把人当馨旅人使了,哪有这么干的。陆泽瑞是真担心。 这丫头自揽下住家教师的任务,就时时处处事事都是教育,成天脑子里都在琢磨如何影响孩子。 就只是个演讲培训,她不顾身体,不眠不休地一气呵成。 照顾生病的孩子,两天两夜她就没睡几个小时。 不知承接了如此大型的活动,会把自己精益求精地累到何种地步。 他都怕了这丫头的敬业精神了。 “怎么?心疼了?” “嗯。”陆泽瑞也不藏不掖了,心疼就是心疼,“她肯定能干得特出色,像这回的培训一样。可她还要带墨宝,时间这么短,工程又如此浩大,作为总导演要调动那么多人,劳神费力的……” “所以不是让芷洁回来帮忙吗?芷洁能力也强,又熟悉馨旅的整体情况,统筹安排、调配人员方便。” “这两码事好不好。” “人家夏丫头都没提反对意见,你也不许推辞。还有,我和你妈,你张叔张妈,还有你们和墨宝,全都要上节目,这样才能体现馨旅的‘幸福·家’文化,从我们带头开始,率先垂范。” “她那是不好当您面驳了您的面儿,可您也不能,拿着她对您的敬重就强人所难吧,这不欺负人嘛。” 眼见陆泽瑞真黑了脸,夏琼依扯扯他的袖子,笑靥如花地谢着他,还跟他说,刚刚她一直没吭声,是在想墨宝的学习计划要怎么完成来着,真不是她有意见。 她转头征求墨宝的意见,想不想在晚会上表演。 墨宝说他没上过台,但他眼中的光好奇又跃跃欲试的。 夏琼依鼓励他别怕,有妈咪陪着多练练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又转向陆有黎,即便他没提,她也有意让墨宝上场锻炼,这是非常好的机会。 至于墨宝每天的学习计划,刚好可以培养他做计划的能力,以大块的排练时间为主,见缝插针地进行每天必须进行的,次要的内容这些天可以先暂停。 但重要还是次要这个问题,她认为需要开个家庭会议,她有些决定性的事需要长辈们拿主意。 本来她还想过段时间再说的,可现在等不了了。 第432章 动力和资源 只有大方向确定了,小事才能插到碎片化时间里。 陆泽瑞建议,都上升到召开家庭会议的程度了,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那就明天再开。 今时已晚,白天进行的事又多,她和墨宝都需要休息了。 夏琼依就问他不是明天要上班,要给员工们做好榜样么。 陆泽瑞直言,相比于工作,墨宝的事才是天大的事。 讲完故事哄睡了墨宝,夏琼依主动敲响了陆泽瑞的房门。 “你还好吧。”她望着他的眼睛问,想从里面看出端倪。 “嗯。”陆泽瑞圈住她手腕,将她牵进去。 夏琼依就说,她今天也有很多感触,想跟陆泽瑞做个思想汇报,问他要不要听。 当然要。 夏琼依感慨,墨宝实在是他们这些成年人的老师担当,都该跟他学学,知足常乐,多看看自己手心里已经握住的珍贵。 还有周文斌说的也颇有道理,这人活着,不能只盯着自己的伤口,应该选择在安全的空间里,勇敢剜除腐肉,充分利用身体的自愈力,让伤口愈合,让肌体焕发新生。 也许,墨宝的妈咪当初该看见,伯父伯母所给予的隐藏诚意。 否则,仅凭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买不起那三层别墅,包括装修装饰和家具用品。 否则,完全可以让一对新人自己去外面租房子住。 否则,搁一般普通家庭,是不可能拥有那么多喜欢的抽象画的。 陆泽瑞苦笑,物质的再丰盛,缺失了他作为伴侣在情感上的关怀关爱,于雨晴这受过严重创伤的人而言,都一文不名,不值一提,那些物质的,也不过是她填补空虚的替代品。 也是今天,他才意识到,他都不知道那么多画作,是雨晴从哪些画家或画廊那儿买来的。 他甚至有些感恩它们,在他没能顾及雨晴的感受时,聊以陪伴、慰藉了她的情感。 举一反三,这样的事例不可能只这一桩,应该还有,失望累积到最后变成了绝望,也就促成了她的逃离吧。 夏琼依声音很轻,说痛苦肯定是免不了的。但也许,包括墨宝妈咪在内,他们都该好好想想,创伤过后又活了这么久,是什么在支持着他们,熬了这么久的动力是什么,又有哪些资源。 “天,你怎么可以这么善解人意?”陆泽瑞惊呼出声,凝视着她的瞳眸中有星辰在闪耀。 没资格评判任何人,夏琼依的声音仍旧轻缓,说她只是在思考,这是双向的。 不可能趴在对方的背上,让对方背负所有重担,物质的、情感的都只等着对方给予,谁都会累,自己也要寻找动力跟资源的。 不过真怪不得墨宝妈咪,在她最需要爱的降落伞打开的时候,降落伞却不曾及时打开。 她不曾被深深地爱过,后来再得到的,也只是迟迟才打开的降落伞,而她已经不需要了。 后来无论得到多少爱,她也会不以为然。也不是轻视爱吧,只是自以为不需要,但其实不然。她就有点爱无能的无力感。 陆泽瑞反问:“那支持你这么久的动力和资源,都是什么?” 夏琼依粲然地笑答: “爱之堡啊,要为爱我的花林的爸爸妈妈养老的,还有扬子她们的爱。现在,嗯—— “还有,你,墨宝,伯父伯母他们,你的那些兄弟们,甚至包括,小安子在内…… “我就像木耳被泡进了你们这样的水里,让我和有能量的人玩,和不缺爱的人在一起,和不匮乏的人浸泡。 “总之是有这么多的善意跟美好,拽着我不掉入深渊……” 人跟人要彼此支撑的。 多去和有益的关系连接,多和好的客体沟通,新模式就会覆盖旧模式吧。 她需要有意识突破旧模式,创建新模式,主动接近好客体,远离不好的。 “乖,怎么又泪汪汪了?” “……这不是伤心的眼泪,是感伤的泪,为有你们这样的资源感动,且感恩之至……却又为自己有力量走出来的背叛而伤怀。” 不对不对,她必须拉自己一下,让自己停下自我否定的脚步。 还有墨宝,既已遭遇如此,那于他而言,生命的品质就和其他小孩不同,不在平平顺顺,而在体验到了多少。 今晚提到的《道德经》里,还蕴藏着朴素的辩证法:“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经历过两种完全相反的境遇,才叫体验。 由热入冷,才能体验到凉快,由黑夜走向黎明,才能体验到光明与热烈,历穷方知富足之贵,反之反矣。 也许墨宝本非池中物,老天就为考察他,才增设了痛苦的体验,让他小小年纪就明白,痛苦只是人生路上的途经站点而已。 痛苦来了,他不是问“我该怎么办”,这个焦点在自己身上,而是问“谁能帮我”,这就在整合资源了,他学会了改变和痛苦相处的模式。 拥有情感转变能力的孩子,成年后一定更幸福。 陆泽瑞表示赞同。他问,如果芷洁撤回来,宋扬能不能独当一面管理好爱之堡。 夏琼依说笑,应该可以,锤打她加强了责任心,也好配得上你们那个杰王子。 陆泽瑞不赞同了。应该是宋扬什么样,都会被杰王子喜欢,她无需为任何人改变就值得被喜欢。只不过做了管理者,更能体会杰王子的不易,两人共同成长才有话说,才说得着。 夏琼依打了个响指,眼睛都亮了。 用罢早餐收拾妥当,众人落座于沙发。 没想到夏琼依会问:躺得平,才能卷得赢。墨宝已经躺平休息大半年了,现在各方面状况都不错,甚至比正常孩子还正常,下学期,要不要去上学? 问题抛出,所有人的眼神都揪紧了,尤其是墨宝,小脸都绷不住了,乌云压境,就快怒号咆哮了。 第433章 好沉重哟,这个话题 “宝贝宝贝,”夏琼依将孩子抱上膝头面对面,视线对视线,“别担心,妈咪并不只是口头承诺,永远都会是墨宝的妈咪,还会在行动上,始终都会在墨宝身边,都会陪着墨宝,妈咪不走。” “真的?” “当然。现在是妈咪离不开墨宝了,墨宝在妈咪心里,占了重中之重的分量。” “这还差不多。” “妈咪现在提出要不要上学的问题,是从你作为一个‘人’,成长发展的角度问的。” “哦。”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作为家庭成员,你也有发言权、选择权和决定权,要不要坐到旁边的位置上去,认真听大家讲,也发表你的意见?” 墨宝乖乖坐好,像妈咪一样脊背挺直。 夏琼依继续问,过完年,究竟是让墨宝继续在家里受教育,还是去学校接受教育。 陆有黎问她是什么意见。 夏琼依实话实说,关于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得出定论,她的心是乱的,也是担忧的,所以才请大家专门花时间,坐到这里共同商讨。 思路不清,她就细细讲,慢慢讲: 送适龄儿童接受并完成义务教育,是法律规定。当然,送不送,根据孩子个人的具体情况而定。 关键是时代这个大环境变了。 一方面,文凭和学历的时代红利没了,好大学也不意味着一定有好出路。 另一方面,ai取代人类很多工种,未来社会怎么变,还未清晰可见,这个世界正处于大变局中。 家长还在沿着原来的老路,拼命推搡托举孩子去挤高学历的独木桥,去追求家长认为唯一保住圈层生活的出路。 孩子就成了确保中产及以上生活的替罪羊。 家长成了学校和老师的帮凶,一起合谋逼孩子、卷孩子、压孩子。 孩子每天学习时长超过了家长的工作时长,不止长时间,还大作业量,高强度,没时间发展兴趣爱好,没时间锻炼,甚至没时间睡觉。 而和成绩有关的体罚、霸凌、攀比、排名,比比皆是。 教育内容单一化,学习压力大,同伴困惑或冲突,后进生与老师关系差,睡眠严重不足,没机会日光浴,等等。 孩子为谁而活?为家长、面子、圈层、期待而活,反正不是为自己而活。 孩子总是被“外部”评价着,符合的标准是集体无意识的,是外在环境的,是教育部门的,而不是成为一个“人”、成为他自己的那个标准。 什么都毫无意义。 孩子太可怜了。让人泪目。 家长被自己的人性卷进去,卷手艺,卷感受,卷社交,卷专业,无辜了孩子。 很多卷出来的孩子,没有一点空间,失去了纯真的活力。 在成长过程中,甚至在大学或工作后,躺平、抑.郁、焦虑,社会功能丧失,后患无穷: 空心病,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以极端方式走向生命尽头的,也频频听说。 躯体化症状甚至神经官能症,太煎熬人了。 四无少年屡见不鲜——无趣,无光,无神,无力,形象又无奈。 上学的意义变窄了。 毕竟,绝大多数家庭的孩子,不竞争上不了岸,就造成整个学校大环境内卷,学校也不见得就是一个很好的社会化环境。 现代教育在复制粘贴机器人。孩子成了学习的工具人,有家长甚至开玩笑说,把机器人领回家当孩子吧。 好沉重哟,这个话题。 替孩子心疼。 该如何让孩子成为教育的受益者。在家上学貌似能给到孩子更多的成长空间,但也有很多弊端。 比如独生子女本来就孤独,需要被深深地看见。 人是爱的链接的动物,是关系的总和,孩子要成为他自己,就要在关系中照见自己。 而在家学习,孩子的空间变小,接触的人事物少,养育者都让着他,眼界也变窄变低,只有书本上的理论知识,没有社会实践的机会。 玩伴,自由,大自然,去学校看到很多的人的个性和样子能见人识人,有事做有参与感能体验生活,这五个方面都很重要,是在家不具备的。 在小伙伴的群体中到处跑到处玩,一溜烟就不见了的快乐,也是在家不可能拥有的。 的确,可以带孩子全国全世界游学,穿梭于城市中的各个场馆,但接受学校教育的同时,家长也可以带着去呀。 人为地隔开孩子与同龄人之间,在正常交往中发生的矛盾冲突,降低他的社会适应性,会不会构成各种障碍,影响孩子的早期社会化? 表面上看,家长是在呵护孩子,屏蔽掉了社会压力,但好像也在害孩子,没了强大的心理韧劲,没了博大的胸襟情怀,还怎么成为栋梁之才? 在家学习会错过什么,缺漏什么,留下什么后遗症,短期内无法确定,要到很久以后才能显现,到时候就无可挽回了,会不会造成终身遗憾。 学海无涯,到底是“苦作舟”走得远,还是“乐作舟”走得远? 好像怎么选都不对…… 为孩子担忧是妈咪的本能,是母性使然。正是代入感太强,太疼爱孩子,小女人才如此纠结矛盾,陆泽瑞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无声地鼓励她放轻松。 夏琼依无奈地望着他哂笑。她是不是太没出息了,就这么个事都难受成这样,也绷得太紧没了松弛感。 林维荣瞅了眼儿子,拍拍身旁的空位,“闺女,来,到这儿来坐。” 夏琼依望了眼陆泽瑞。 “去吧。”他放了她的手,看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定。 “我想抱抱你,可不可以呀?”林维荣揽过夏琼依的肩,“看着你一心扑在墨宝身上,把自己为难成那样,伯母心疼。” “伯母……” “你呀,作为墨宝的妈咪,确实和他爸爸关系特殊……” “妈……”陆泽瑞及时喊停。不都约好了么,不逼迫的。 林维荣看都不看他,径自说:“你们不是真正的爸爸妈妈的关系,闺女你才觉得自己站在了孤岛上,很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好墨宝的事,可现在问题这么大,让你不知所措了。” 夏琼依倏地看向眼前的长辈。再次感叹,姜,真的是老的辣。 第434章 永远坚强的后盾 “被人工智能的发展倒逼着思考教育,这么大的话题当然会不知所措。可控的事件你都有能力从容以对,但整个大环境无法操控,就让人感觉很抓狂,这很正常。还有啊孩子,” 林维荣叹,“你来我们家时间还太短,不习惯‘傍’我们也很正常。你看这个傍字,旁边有个单立人可以依赖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依赖。我们也在依赖你,你的身后,也永远都有可以依傍的陆家。” 陆有黎也抛出了定心丸:“你伯母说得没错,陆家永远都是你们这些孩子的坚强后盾。” 他们养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孙子,他有一段特殊的经历,可也有一个不那么普通的家世给他托底。 而绝大多数家庭的孩子,唯有读书高之外,没有资源和途径去走第二条路,又接受不了生活水平断崖式下降,家长孩子就卷入了焦虑的洪流。 这也突显了他们夫妻创建馨旅这份家业的意义。 所以丫头别怕,陆家人都在努力。 林维荣也劝,问题不是用来解决的,是用来超越的,陆家人永远都比问题大,不必掉到时代变化的情绪里跟着焦虑。 不是还有他们一大家子给墨宝支撑嘛,他们就是他的容器,溶解他的各种遭遇各种情绪,当然,也是闺女你的容器。 陆泽瑞发现,夏琼依明显地全身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绷了。 陆有黎问,瑞哥儿作为孩子爹,应该也有想法才对,说说吧。 陆泽瑞就从他个人的成长出发,主张学校学习只是一个过程,终身学习才是一种状态。而学习、工作、娱乐,这些都不过是体验而已。 不管是学校教育还是在家学习,尤其是男孩子,成长路上总是尸横遍野的,无法避免。 温室里养不出参天大树,胡同里练不出千军万马。体验能承受得了的挫折和压力,对男孩子来说,不是坏事,而是很好的磨砺。 为了更好地实现人生价值,各种学习的辛苦和累是应有之义。 但伴随辛苦和累的同时,还应该有轻松和笑得出来。 为了追逐未来的高兴,而损失了每个当下的高兴,恐怕整个都南辕北辙了。 孩子的每一天只有一次,童年只有一次,一生只有一次,我们换个视角考虑,选择让墨宝在勤奋中笑得出来的事就好。 所以孩子进了学校,成绩只是其一,两季运动会、六一元旦大型演出、各学科实验课、其他大小活动,参与其中心跳加速的体会才最重要,成功了开心快乐心飞扬,失败了沮丧懊恼再奋发。 此外,还锻炼了团队协作、独立自主、人际交往等能力,既有界限又能合作是核心的综合智能。 至于老师、家长在剧场效应下的各种行为,不跟着被裹挟就好,父母升级了觉醒的程度和心理成熟度,坚定自己的三观跟立场,屏蔽掉没必要的压力,孩子还是能过得开心的。 夏琼依转而问墨宝,他自己对于进入学校学习,是什么态度。 墨宝说,他好好奇爸爸罗列的那么多活动,感觉好好玩的样子。 夏琼依建议,还是举手表决吧,显得家庭会议更正式些,也给墨宝做个示范,家庭问题可以这样解决。 同意墨宝回学校上学的,请举手。 全票通过。包括墨宝自己,爱让他不再恐惧,只要妈咪陪着他,就勇气多多。 夏琼依抛出的下一个问题,又惊了大家:墨宝是去上一年级,还是去二年级、三年级?先确定上几年级,再确定哪个学期去。 众人都看向她,这幼儿园都没能上完,直接跳过一年级,直升二年级甚至三年级? 陆有黎建议她分析分析。 夏琼依陈述事实,墨宝识字多,儿童阅读理解完全没问题,数学做一、二年级的逻辑狗也不困难,英语他也早就有积累,她们还有跟视频的相应学习和日常对话。 当然,她没找二年级的教科书试过,但说不定他可以插班到三年级学习。 知识学习没什么好担忧的。她纠结的点在于,让墨宝上一年级或二年级,他会不会厌学,因为学业于他而言太简单了,听课之类的没意思,会消极对待。 可直接上三年级,这样算不算拔苗助长,对他的心理状态、情绪情感发展,是不是有利。 如果上三年级,作业肯定就多了,他的手还小,还不够有力,写不了那么快,有可能考卷都做不完,会不会很挫败,老师为了出优率和业绩,又会不会带有色眼镜看他。 而孩子易把外在的要求变成自己内在的标准,把外界的否定变成对自己的否定,很难活成自己真正的样子。 价值感丧失,是所有孩子厌学的根源。 还有,墨宝插班显得个头小,会不会遭到言语的、肢体的、社交的、甚至是网络霸凌。 夏琼依搅拧着手指哂笑,怎么感觉她在把墨宝当试验品,这些问题就好像在闹着玩儿似的。 一旦上学了,就要面对各种不可控的学校压力,以致现在很多家长宁可孩子晚上学,让孩子多玩一两年,这点还是可控的。 张成开口了,说他们有意识把墨宝培养得很出色,现在却把夏丫头为难成这样,是他们多没尊重孩子的成长规律呀。 夏琼依尴尬地笑笑。 张成赶紧解释,确实是超前培养的问题,也是夏丫头观察敏锐,发现及时,才能提出并商量这些问题,不然还不知道掩盖到多久之后呢。 张妈笑说,那就顺其自然,怎么合适怎么来呗。教育是关于“可能性”的,不是关于固定性的,孩子的发展有圆的半径那么多种可能性,只要孩子满怀好奇地活着,就是好的。 陆泽瑞就问,那小琼依在小学还跳了两级,在班里肯定也个头小,有没有遭遇过那四种霸凌。 夏琼依反驳他,那都十几年前了,现在网络时代信息传输得快又多,学生直接是活在二次元的原住民,都提前长熟了,整个形势早都变了好么。 第435章 为什么墨宝会成为小藕精了 陆有黎就着这个话题说: 没错,形势变了,所以今天聚一起,就是要达成共识,什么不会变,怎么以不变应万变。 再怎么变,世界都是一场能量与资源的争夺战,争夺老师的关注,争夺小伙伴的喜欢,这些总是不会变的。 任何竞争都是人格层面的竞争,这个本质也不会变。人格才是孩子的第一学历。 人是社会型动物,是一切关系的总和,孩子和自己老师、同学链接的质量,极大程度地影响他学习、成长的质量。 怎么才能引导孩子,和孩子一起,把这种影响转化成好的,克服掉不好的,就是家长要做的功课了。 家庭教育,对应着亲子关系,注重人格形成,培养独立意识,是教育的根系,稳扎稳打,粗壮发达,在争夺战中就占上风。 学校教育,对应着师生关系,注重思想形成,培养自由意识,是教育的枝干,修枝、剪叶、捉虫、喷药的事不会影响根系。 社会教育,对应着同学(同事)关系,注重社会角色担当,培养责任意识,是教育的土壤,是大环境影响,家长能够干预的力量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小。 在这三大教育形成的闭环中,家庭教育才是父母孩子能够共同努力的核心。 父母和孩子,都是在人间靠自己努力,获取各种资源长出来的英雄。所以做父母的,不要高估了学校的教育,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影响力。 为什么同一班级几十个孩子,在同样的时代背景和学校环境下,受同样的老师教育,却长出了不同的结果? 根本原因在于,家庭才是一个孩子成长的人生底色,不是学校,也不是社会。 这取决于家庭养育环境的六大指数:温暖指数,支持指数,理性指数,安心指数,信任指数,期望指数。前四个关乎孩子的心理健康,后两个与成绩正相关。 生命需要被保护,被滋养,被满足,被理解,需要在体验中升华,获得价值感。 明白了这些底层逻辑,家长就容易在笑不出来的时代困境中,找到笑得出来的养育方法。 夏琼依只觉得醍醐灌顶! 林维荣也坚持认为: 社会的确处在一个飞速变化的时代,但不管怎么变,家庭这个人格加工厂的功能不变,以始为终,知识、能力和品格培养齐头并进。 家长不只是孩子的作业批改助手和首席心理咨询师,在家庭里,还要有意识、有能力加强博雅教育、通识教育、全人教育、利他精神培育,等等。 还是那话,孩子人格培养的背后,考量的是家长的人生功底。 物质上升的速度超越了精神上升的速度,的确是整个时代的问题。 如果父母这道屏障,或者说是救命稻草不觉醒,不成长,太想直接消灭掉问题,那么不管是在学校接受教育,还是在家上学,不管是上几年级,构成孩子人格的“身”也就是行为行动、“心”也就是情感情绪、“灵”也就是智慧理智,都会分家。 所以,在家上学还是在校上学,都只是形式,其本质是育人。只要能育好人,在哪上学不重要,上几年级也不重要。 因为孩子有其自身能量,孩子的世界本没有适应和叛逆两个词,全看养育者如何疏导、引领。 孩子遇上的各种问题,都能被父母看见、接纳、尊重、包容、支持,这些归属感的来源充足,直接作用于整个家庭组织的效能,孩子就能度过难关。 张成叹: 原生家庭教孩子什么,孩子就习得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携带着原生家庭的密码在行走。 孩子与父母的合作是第一份人生合作,合作模式是祝福还是诅咒,是现场直播还是反复重播,都至关重要。 大自然也很有耐心,父母所有不愿意疗愈和成长的,都会传给孩子,这就是代际传承。 所以,父母必须好好学习,孩子才能天天向上,父母的自我成长、修复、疗愈永不停歇,足够坚定,才不会去卷孩子。 如果家长的人格能够发展,孩子的人格就会健康。 不能让孩子在爸妈这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折断了,那孩子就彻底心凉了。 张妈又很默契地接住老伴的话题继续: 这就需要父母和孩子之间,建立起真正爱的链接,父母没有有功利心,顺从孩子的天赋优势,孩子就有铠甲,遇事就能化解。 要过好这一生,外面的功成名就都排在后面,亲密关系的爱的链接及其质量最最重要,亲子关系能超越很多很多困难。 爱的能力足,亲子关系好,人格层面健全,时代再变,孩子也有力量应对。 人生这场马拉松,只有放轻松,可又轻而不浮,松而不懈,才能跑完全程。父母孩子都不紧张,学着给自己松绑,凡事不必追求极致,尽力而为就好。慢下来,做个长期主义者,练就柔韧的心理弹性,比什么都强。 把握关键期,实现有效卷。学会删繁就简,给生活一点留白。可以多做些夏秀的事—— 吃饭营养充足,睡觉元神充足,运动投资大脑,晒太阳稳定情绪,懂孩子的心理需求,尊重界线不干预,建立规则,甚至可以像夏丫头一样,去福利院做做义工。 没有底线教育的夏秀,就没有高线教育的秋实。 父母越松弛,给予孩子的空间感越充分,就会装该装的东西。 今天这会不开不知道,一开,夏琼依才更加理解,为什么墨宝会成为小藕精了。 这一大家子养育者,个个都是学习高手,输出高手,实践高手哇。 她跟大家做最终确认: 那她现在能不能理解成,墨宝完全有能力上三年级。 但适应能力是核心能力之一,为了让他更好地适应学校环境,下学期让他去不怎么吃力的二年级插班。 这样一来,学业压力就小得多了,他更多的精力可以用在适应环境这个更核心的问题上,他会过渡得更平顺。 第436章 好的教育什么样 陆泽瑞隔空盯着她,眼神里盈满笑意。其实,这丫头哪是纠结矛盾呐,心里的主张跟明镜似的,只不过借这场家庭会议,取得大家的一致认同罢了。 夏琼依不忘征求当事人的意见,让墨宝说说,如果下学期让他插班进二年级,他同不同意? 墨宝迟疑,“妈咪,我要是,考不了一百分,怎么办?” 夏琼依:“哈,妈咪曾经在跳级后,也跟你一样有过这样的忐忑不安。可妈咪的爸爸就说,老考一百分多累呀,又没了进步空间。” 墨宝:“妈咪,我要是,考了倒数第一,怎么办?” 夏琼依:“妈咪曾经也害怕过,可是后来想明白了,倒数第一也没什么不好,进步的空间最大呀。大不了,就像寻找你那阿里巴巴山洞里的宝藏一样,今天打败一个困难强盗,夺得一样宝贝,明天又打败一个困难强盗,夺得一样宝贝,这个打盗的过程,让人好开心、好期待啊。” 墨宝:“那我要是太差劲了,您在其他家长面前,多没面子。” 夏琼依:“嗬,你又不是给我挣面子的小工具。当然啦,如果你很棒,是会给我带来一些虚荣心的满足的。 “但永远要记得,你的存在,不是为了满足任何人的期待,只为你自己,只为成为你自己,做被你自己喜欢的人。 “你不需要做任何改变,妈咪也爱你,我们大家也爱你,也觉得你很好,很以你为傲的。只盼你活在爱里,没有恐惧。 “放心吧,学习成绩不会成为破坏我们之间亲子关系的杀手。 “可能,到时候会有些不明这些原理的家长会有微词,但那和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千万不要跟着别人来伤害自己,那很残忍的。” 其实这个问题她跟孩子在陆泽瑞的办公室里讨论过,她现在想再重复一遍。 那些多管闲事的家长自己格局小,还自以为感觉好,他们的任何评判都构不成我们。 “四只耳朵吗?” “对啊,四只耳朵。事实的耳朵,关系的耳朵,自我表达的耳朵,诉求的耳朵。” “您怎么和其他妈咪不一样?” 夏琼依“嗷”地叫出了声,说: “为什么要一样?别人已经有人做了,我们做自己就好。 “刚刚张奶奶说的底线,妈咪理解是,首先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这比什么都重要,其次才是学习,这点你要永远记得。 “那又为什么要学习呢?傻玩不就好了吗?因为呀,学习是送给自己最高级的礼物,可以把自己活得很珍贵,很高贵。 “人的特点就是,永远有机会由自己来决定增加智慧与能量,武装自己的头脑,增强心理能量,实现自我保护,这在健康平安快乐之外,又比什么都重要。 “嗯……至于需不需要爸爸妈咪来鸡你卷你,到时候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你想卷的话,我们在家就同步学校卷你,如果你不想卷,那留给学校就够了,我们在家就松弛点。” 边界不清,是很多问题的罪魁祸首,边界的问题,就是生死问题。尊重孩子,树立边界,说到底,都是关系问题。 反正迟早要说,夏琼依就当着全家的面,表达了真实想法: “看你爹给你找些什么样的班主任和老师吧。 “如果像有些家长抱怨的,下午大都是老师情绪化的惩罚和暴力作业,只要有一个说话就全班加作业,你们的精力全部消耗在了负面情绪上,回家还要写作业到很晚,那妈咪就鼓励你只上半天学。 “因为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还能指望独立思考和自我反省吗? “我们无法改变班级环境,只能做一个勇敢的家长了。 “又或者,我们可以挑每周课少的那一天不上学。相信我们做这样的决策,会得到爷爷奶奶们的全力支持。” 教育的目的是唤醒生命,又不是接受惩罚和泡在苦难里,看不见希望。 教育是为了完整而幸福的生活。 教育就是培养能够创造自己幸福人生的人。 可在培养过程中失了幸福感,又怎么期待未来有幸福力? 她补完一句:“当然,妈咪祈祷我们墨宝的老师有爱心,有耐心,懂孩子,又尊重教育规律。” 长辈们视线就齐聚过来,陆泽瑞无奈地笑。这丫头,是要挑起父子大战吗?把锅全部甩给他这个爹,儿子只要负责开心快乐就好?不需要努力的吗? 可貌似于他们这几个经历过生死的人而言,说到本质,也的确健康、平安、快乐排第一。 陆泽瑞表态: 教育应该是遵循规律,回归常识,知行合一的。最基本的常识,就是好的教育应该长这样—— 孩子愿意上学,喜欢上学; 老师幸福有动力,喜欢工作; 家庭氛围让孩子变得更有活力,更有生气,越来越好。 简单地讲,就是孩子爱学习,老师充盈真教本事,家庭环境有三代人读书,给孩子以榜样的力量。 他会努力给墨宝找到这样的好学校、好老师。 “妙哇!”夏琼依眼神晶亮,兴奋地喊:“这么总结来看,孩子成长最重要的环境,实际上是‘周围成年人的一种心理环境’,是看不见摸不着、却可以感知到的。” 陆泽瑞笑得欢: 改变不了学校和老师的大环境,那只能家庭给墨宝松绑了,家庭给他爱和接纳,家庭给他涵容和托底,家庭给他呵护与抱持,让他挺拔昂扬、强健茁壮地成长,长出充实丰盈、舒展优雅的生命力。 总结起来,提升脑科学学习力让孩子有效卷,和孩子一起做好未来规划,构建良好的亲子关系,就能培养出一个好奇心满满的孩子。 有专家说的好,被好奇心驱动的孩子,自带废寝忘食,自带持之以恒,自带绞尽脑汁,自带无尽探索,自带灵思泉涌,自带内在平安。 夏琼依总结起来,好的教育就是:父亲的榜样是孩子的路,母亲微笑的目光是孩子的全部,再遇到一个人品不算坏的老师。 第437章 不拿起来怎么放下 夏琼依总结起来,好教育就是:父亲的嘴是孩子的路,母亲的微笑是孩子的全部,再遇到一个人品不算坏的老师。 陆泽瑞“嗯哼”一声表示赞同,说这样就能培养墨宝特别快乐、感知快乐的能力,让他感受到,活着是一件特有意思的事情。 夏琼依大有越说越兴奋之势:总之,就是保护他的生命元气,保护他作为孩子对生命的原始热情,不断感叹生活多美好啊,活着多美好啊。 这俩孩子!接二连三的“总之”“总结起来”,可总也总结不完,说完之后话话又来了,多得不得了,旗鼓相当、唇枪舌战中又有共识达成,长辈们听到就笑得意味深长。 温馨的家庭,是幸福灵魂的摇篮。 夏琼依不忘提醒陆泽瑞,要是插班的话,还有一个学籍问题。 家庭会议开到这,完成了它的使命。 张成起身时叹息:墨宝哟,就是来借你琼依妈咪力量的。 既然决定要告别,那就趁现在节目还在征集中,还不怎么忙,说干就干。 陆泽瑞和夏琼依说笑着上了车,今天的主题就是:不拿起来怎么放下呢。 他就知道,上车之后,这丫头会是另一番光景。不出他所料,夏琼依窝在副驾的角落里,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铭诚,那么鲜衣怒马的你,走得那么突然,我们所有人都被打懵了,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就听到了噩耗传来呢…… 告而不别,别而不告,不告而别,都接受无能啊…… 已经过去的那个一年零两个月又十五天,我身处每一个“现在”的时间位置,却活在了每一个“过去”里…… 我知道,自己完全卡在未完成情结的那个时空里,怎么都走不出来,又或者是,想和你一起走,不想举行完结的仪式…… 把过去搞清楚,才能让我们道别,我才能允许自己走出过去,活在现在。 只是,你允许我理解过去,摆脱过去对我的束缚,过现在的日子吗? 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嗯,我的现任老板,也可以算作朋友吧,更多的感觉确实像家人,是他说,你会允许的: 因为,你爱我,这是最重要、也是唯一的理由。 而爱,是以对方为最大福祉的考量,并不是自己。 所以你必定是希望我走出来的,然后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真的可以吗,铭诚? 站在荣大的梧桐大道上,我仰面望天,望向道路两旁朝中间交抱的枝叶,深深呼吸。 铭诚,那个金秋,我这个未成年,加入了荣大,迎新日就遇见了你这个青年,笑得灿烂明亮。 这梧桐大道中轴线的设计可真好啊,串起了各大功能性场馆,只要回到这条道上,就不会迷路。 你骄傲地说,是你们园林艺术学院的杰作。 当时还是“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的。 此刻,已“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本摇落露为霜”了。 明儿就立冬的微风,已携带明显的凉意。 有阳光穿过开始稀疏的树叶打在人们身上。更青春活力的身影,优哉游哉地骑着共享单车,嚓嚓地辗过金色的地毯,从旁边经过。 我蹦下人行道,在金色的地毯上踢踢踢、踏踏踏,有节律地前进,后退,转身,踢踢踢、踏踏踏、嚓嚓嚓,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铭诚啊,“牂牂”“肺肺”唱着歌儿的树,就像那次我等在这条大道上,期待你出现时,心的低吟浅唱。你从不迟到的。久等不见伊的胡思乱想,也随梧桐树叶发出片片嘘唏和叹息。 我就这样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哈,就看见你现身啦。 久待的焦灼刹那间消散,我相信自己绽放的笑,一定是世上最明亮耀眼的,因为看见了明亮耀眼的你啊,因为被明亮耀眼的你看在眼里啊,都被你照亮啦——全世界只有我在你眼中。 你张开长长的手臂召唤我,扑进你的怀抱,我找到了最踏实的存在感。 此时此地,我也越跳越快越跳越快了,明亮耀眼的你快出来快现身吧,别让我久待不着吧,那会懊恼、失望,甚至绝望的。 看,我旁边的这位,永远这么体贴,和你一样,会照顾人。我跳得越来越快直到脚转筋,可还没摔倒在地,他就会眼疾手快地扶稳我,免我于困厄。 他也像曾经的你一样,在耐心地守候守护吗?开个玩笑哈。 放心吧铭诚。他值得更好的。我只是他现在还需要的家人,而已。 旁边有学弟学妹在鼓掌是怎么回事?是夸我跳得好,还是夸他接得及时? 罢了罢了,不必我详写梧桐大道的小作文了,你可是比我在这条道上,多穿行了三年,比我更熟悉这里。 不说景,那我说人吧。 我16岁初识的你,是清晨宿舍楼下耐心守候的白衬衫,是傍晚羽毛球场上的运动“雨衣”,是日日图书馆里占座的电脑包,是顿顿食堂餐桌上的色香味,是张张设计稿上的大自然,是堂堂当即生成的思维导图,是广播站倚墙等待捧的书。 扬子这跟屁虫说,我和你就像连体婴。我反驳她,我们仨,是三只形影不离的勤劳小蜜蜂,孜孜以求吮吸书香书蜜。 18岁生日那天“约会”看电影,你告白。 我调皮地问,为什么不是扬子? 你答,她只是你的好朋友,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我又问,这就是你这两年日日守护的目的? 你答,没有目的,只有守护我不被怪力乱神骚扰的初心,之后,就是等着我长大,等着我成人,表明心迹。 之后,就是生活的神采飞扬,是三人行变成二人世界。 之后,久处不厌的你,是等在宿舍楼下拥抱亲吻的话题担当,是羽毛球场上飞奔的绝地扣杀,是图书馆里抽取一本本书籍的灵气手指,是餐桌旁十里春风宠溺的笑,是设计稿上的悲天悯人,是你在我的课堂上霸气回应老师提问的帅气侧脸,是广播站透过话筒传遍校园的主权宣示,还是国标馆里因契合而令人歆羡的神仙眷侣。 第438章 陪着你再历一次青春岁月 再后来的我跟你,是互相对望时惺惺相惜的炙热与缱绻…… 那些青春岁月里无法抹去的记忆啊,欢迎你们扑面而来,时光机啊,盼你能永远地定格那些片刻。 现实啊,却扮演着永恒的残忍者,尽职尽责地提醒人别再自欺又欺人。 随着时光机的永动,原本美丽的童话只会在记忆里,被蒙上斑驳陆离的尘埃,渐渐消失它清晰的边界…… 夏琼依的泪珠瞬间滚落下来。 从此绿荫下的那个青年不再。 现在的她跟铭诚,是天与壤的分别,哪怕把这每个故地重游无数遍,也只剩她一人独留于世,只剩她立于他们曾共存的时空,是这样的哀伤,这样的暗淡无光,神采不再。 铭诚啊,你名字的这两个字,和那六年的好,成为我心底之殇,以一生潮湿的模样提醒我纪念,祭奠。 那包裹在肉体内的伤口,在不期然的瞬间、以肉眼不见的次数、总也无法愈合的症状,流血,结痂,流血,结痂,如此循环也就罢了吧,被反刍的痛苦,像盐一样覆在血口上,把人伤得更深。 我就刻意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至少让我的肉体活在囚徒困境之外,貌似这样让灵魂也生龙活虎有意义了。 我不祈求抬头望天泪水倒流,流到和你没有相识相爱的时光,因为有你,因为是你,哪怕伤,哪怕痛,我甘愿。 校园角落转遍已经到了饭点,费了无数脑细胞回想曾经的我们,现在的我很饿很饿,感觉能吃得下烤全羊。 就近去了第三食堂,和我旁边的这位,一起快速大口地扒完饭。你猜出来后遇到了谁?中文系的姜教授和他的夫人,正牵手在校园里散步。 你还记得吧,泉林出版曾约过他好几本有影响力的书和版权,爸爸同他就成了忘年交。 他自然会问起爸爸,说这几年爸爸怎么没来家里坐坐了,是不是太忙了呀,不过,他不怪他,忙了好哇,说明泉林发展得好哇。 本不想让他们跟着难过的,却又怕他们误会爸爸,我不得不说了实情,家父一直是低调的人,没怎么办葬仪,也就没通知他们夫妇,对不起,还让他们一直惦记着。 沉默蔓延,姜教授说不必抱歉。他看了眼我身旁的这位,我介绍说是我老板。 他们握手之后,姜教授又问起了那个,陪着我一起选修他课的小男朋友呢,后来在一起了吗? 我知道他是关心我这孤女,希望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能陪着我。 我笑说,当然在一起了啊,我的眼光多好。只是,你也去陪爸爸妈妈了,我今天就是来校园跟你告别的。 姜夫人一把拉住我的手,和梧桐叶一样唏嘘与叹息,说放下是一种饶过自己的善良和智慧,人活着,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姜教授让我以后一定要常去他家坐坐,多陪陪他们老两口。 他们是好人。我笑着同他们道别,让他们保重身体,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让他们不必挂念。 又回到了梧桐大道上,人来人往,我迎风起舞,心底泪流。 走在后面,陆泽瑞掏出手机,偷偷拍了照片。 他已阔别校园快九年,因着忙忙忙从未重返过、回顾过。 今天跟着这丫头踏遍角落,才知道大学四年,他和雨晴,还有兄弟们,过得是有多忙碌和粗糙,远不及她和那个他那般烂漫。 他们那帮人一下了课,饭都顾不上吃,冲去图书馆借上目标书籍,就跨上共享单车火速赶往目的地,过了饭点是常事。 有点空闲,不是啃书就是啃外语,不是练拳脚就是操练各项技能,要不就是参加各种活动攒积点。 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他们都顾不上做,面对表白者,全都粗暴解决掉。这是不是也是雨晴感到匮乏的原因呢。 此刻回望,高中大学那七年,是他们最暴虐对待自己的七年,几近不眠不休的疯狂,盼着人不需要睡觉最好,虽充实而快乐,却也因缺失而遗憾。 前面这丫头,忘不掉那个他,全在情理之中。 谁又愿意与美好一刀两断呐。 夏琼依,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曾经,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现在,夏琼依,在你遍翻藏书、昂扬奋进的校园里,也留下了我同你一起走过的痕迹,也算是陪着你再历一次青春岁月吧。 你的未来,我必奉陪到底,而你的青春,我也想贪心地参与其中。 真庆幸,我能给予你真正的帮助——陪伴,和临在。 难怪有人从多个人物传记中获得启发,一定要长寿,长寿就能实现许多曾经来不及实现的。 直到出了校门,踢踏舞步才停止。 陆泽瑞拽住前面的人,指指自己,启了启口。 夏琼依抹了把脸,又没人缝上他的嘴。 凝着她泪盈于睫的眼睛,他说,其实,她的生活口袋里,好像也没必要装那么多遗憾:她既没错过最好的人,也没错过想要对她最好的人。 如果将来,有幸遇见对她好的人,千山万水只为她而来,她可一定要好好装好,别再弄丢了。 因为生活这个空口袋,就是人装什么,它里面就有什么。 亦如曾经做了多次的动作,夏琼依垂着双臂,只将额头抵在他胸口找支点,“嗯”出声,答应他。 她的心脏还能为另一个人重新跳动吗?她曾经只想守着和铭诚的所有甜蜜回忆,聊以度日的。 陆泽瑞抬高臂膀环住她。 他只是在提供一个拥抱,和一个可以藏住眼泪的肩膀。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温度正好。 暖阳之下的这个拥抱,同样无关欲望,不涉情感,只是,暖上加暖,不让心寒冷…… 站在她与那个他的家门口,陆泽瑞犹豫了,迟迟不肯迈入门槛。 第439章 如此残忍的现实要怎样面对 夏琼依就那么敞着门,先是无声地邀请,再说出口的原因是,陆泽瑞现在是她的家人。 整个空间足够大而高挑,甚至两个人住,显得过于大,过于奢侈。 中世纪的城堡内部风格,陆泽瑞只在电影里欣赏过。窗帘、墙面、配饰的颜色浓烈却协调,纯欧式家具和真皮沙发,成功地仿造了欧洲贵族的生活场域。 不愧是园林艺术专业的,相通性让装修装饰也别具一格,随人心意。 大大小小的布偶、色彩缤纷的芭比、各种各样的小摆件、做各种活计的木头小人和蚂蚁小人……在嘉禾园里不见的小女孩情结,在这里全部得到了满足。 这简直就是在重新富养一个女儿,一位公主。 这屋子里的一切,陆泽瑞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深爱,何至于要造一座美丽的童话城堡。 如果不是深爱,何至于一动不动地原样留存完好。 从没追求过女生,但在夏琼依这儿,他越来越贪婪了,嫉妒了,煎熬了,深知耿耿于怀毫无意义,但,到底意难平。 转移注意力转移注意力! 点缀其间最扎眼的,当数永生花。一捧捧,一簇簇,火红火红,盒装的,插摆的,平铺的,直立的。 如果花朵恒久绽放,满月每晚当空,我们永生不死,那么所有偶然的相遇,都不会触达人心。正因生死无常,不可重回,只有一次,才无数次感慨、庆幸、感恩相逢、相知、相恋、相伴。 一切都像是有人住一样,鲜艳明亮,纤尘不染。 会是闻姨亲自来操持吗?可一样样、一件件、一次次睹物思人,该是多么痛心疾首啊。 陆泽瑞盼着是不熟悉却又尽职尽责的家政工,他感恩把此处打理得如此精细的人。 夏琼依抚摸着没人弹奏的钢琴,保养得再好,也和她一样,缺少了生命力。 坐在琴凳上,她弹奏起了《献给爱丽丝》。 得知车祸消息的那晚,她就在这样的家里守候着,当然,当时是没有一朵永生花在的。 蓦然之间整个世界就天地倒置,崩塌坍陷了,那个后坐力,比想象中更惊人更持久,震耳欲聋,伤人自伤。 无数次在深夜崩溃支离破碎,想对抗现实抛下全世界,去追寻铭诚你啊。 可太阳照常升起,我还是要拼拼凑凑,洗净眼泪,半梦半醒半浮生,跌进人声鼎沸里,耳朵嗡鸣神情恍惚,失了策马扬鞭的力气,却还要向前奔。 我有责任的。那个被我珍视的你,我应该活出你的那份。 所以铭诚,那段去往天堂的路,只能你自己一个人走了,只能你自己走过去了,这是人类的存在性孤独啊。无论我们的身边有多少人爱着我们,内心深处总有一道无法跨越过去的鸿沟,就是通往天堂的这段路。 我独自站在路的这端,也独自经受该经受的…… 除了痛之外,教人领悟,也是生离与死别的要义之一么…… 铭诚,红玫瑰是你喜欢的花,也是我喜欢的花,无论多少枝的花语,都和“爱你”有关。 我就准备了好多好多枝,满屋子到处都是耀目的红,你早就看到了吧。 我把它们扎成不同数目的花束时,眼泪也和花瓣加上花刺一样多,扑扑地往下落,这个不想你看到。 犹记得语文书上,宗璞在《紫藤萝瀑布》里写:花和人都会经历各种不幸,但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 可这些花不会枯萎啊,不会凋零的,它们永生。 它们可以不眠不休的,时时刻刻替我说着各种爱你想你的话,热烈而忠诚。 人类有一个本能,用画地为牢来对抗现实,解离之后就不再痛了。 这一年零两个月又十五天,我也画地为牢,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难以释怀”,把自己像囚徒一样困在里面,逃避面对你真的真的已经不在的事实。 可谁来告诉我,如此残忍的现实要怎样面对? 我尝试着,放不下的,那就学会如何放好。 不要制止那一泓伤痛的泪水,而只是给这好大一泓泪水,一个温暖的安身之地。 在我们的生命里,也许某些存在,某些故事,某些经历,某些伤痛,是不需要去掉的,我们也没办法去掉,因为我们没办法改变历史。 但我们可以改变的是,回应这段故事的方式,和赋予它不同的意义。 当我没办法处理它,随着生命的发展,随着每天的成长,有一天领悟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就把领受到的礼物,带给过往的伤痛,也把每天发现的那些资源带给伤痛的地方。 有诗人说:你需要先带着问题去生活,不知不觉地生活会逐渐地,越来越接近你要的答案。 说到底,时间是要靠熬的东西,熬过一些时候,迎来更难的时候,之前的事情反而简单了,好办了。 生命之舞闪现灵光——给悲伤,挫败,恐惧,害怕,欣喜,忧伤,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们都是舞动的生命之色…… 今天,在图书馆的同一位置,清晰地看见我们依偎共读的场景。 还记得泰戈尔诗选吧?其中一段这样写:“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当时你说,像很多同学一样,爱而不得是常态,而像我们一样,爱而拥有就要珍惜,就要活好当下,爱我们所爱,做我们所想,不负来这人间一趟。 我突然就萌生出许多力量。越受伤,越去爱。越受伤,越打开。打开心,勇敢爱。而不是在转头空的世界,一转眼,一生就过去了,一撇脸,人生就过完了。 我不想我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光,却没有实现价值地活过、活着。 我想我自己有感受爱的能力,也有爱他人的能力。 我想我每天醒来时设定的意图,是活生生的活着创造美好的一天,看到生命里的挑战、苦痛与另一面的欣喜无限。 第440章 今天也是来与你完成四道的 铭诚,直到你故去了,还在教会我,给我勇气: 充分活着,不惧死亡到来。 生而无憾,不惧死亡到来。 死而无惧,只因我拥有一个无与伦比的生命,可以活生生地和万事万物在一起,去链接,去触碰,去创造。 我最想活出的生命状态,不是日日以泪洗面,不是只有我自己的狭隘世界,而是以生命影响生命、创造更多的。 我得学会从过去的事件走出来,腾出空间,让现实的东西进来,去创造新生活。 我得学会不再留恋,不再守着,你的爱你的宠你的好。 我得学会释放自己的悲痛,不放空则无空杯心态,美好的新的东西无法进来,就无法超越独留于世的孤苦。 我得学会改变与自己内在脆弱部分相遇的方式,调整自己的思维模式,重新解读你的故去,重新获得你给予我的力量,从而影响更多人。 铭诚,还记得我们曾经开玩笑,说你是爱之堡的幕后指挥,是给我发薪水的老板吗? 我现在的老板也劝我,不要对自己那么残忍虐待,那么精神暴力。 毕竟我们也是众生之一啊,我们修行大爱去爱众生,也该对自己有恻隐之心的,也该对自己内在的脆弱、愧疚、痛悔、无助慈悲为怀的。 我们最大的善良该是首先对自己的善良,同时好好爱自己。 众生有我,我是众生。众生无边,不要忘我,慈悲对待。 幸好,幸好,还有些什么东西,总是恒久不变的。 是不是,急遽变化的人和事,只是为了让我知道那不变的感情? 铭诚,无法忘记你,就把你放好、珍藏,既带着你一起活,又腾出空间爱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 对于生,我们承欢相迎,对于死,我们温情相送。 铭诚,今天也是来与你完成“四道”的。 我必须道谢—— 只用“谢谢”二字,道不尽你爱我宠我疼我的恩情啊。 今天,我清晰地看见了,我们曾经互伴的岁月,没有虚度,没有伤害,没有谎言,没有辜负,没有背叛。 你没有在我爱你的岁月里,考验我的承受力,没让我经历失恋之痛,甚至是失婚之伤。 当然,我也没有。不肯有啊。 我必须道爱—— 鼓足勇气的故地重游,让我过电影般闪回了那么多我爱你的画面。 何其幸也,曾经是那么那么全心全意地爱过你,没有猜忌,没有吃醋,没有嫉妒,只有全部身心地付出。当然,因为你的珍惜,也不曾让我体会过这些滋味。 何其幸也,曾经的我们,没被其他任何人、事、物干扰,没被其他任何因素影响,没有被人为地经受过真情考验。 何其幸也,我们,成就了我们的幸福童话,里面有幸福的音符,幸福的文字,幸福的标点。 可我仍旧必须道别—— 好像从剪断脐带开始,从子宫到坟墓的这一路,每时每刻都在告别,和每一个昨天告别,和某一个片断告别,和某一段自己告别,和认识后却各种原因无法继续走下去的人告别。 比如不久前我才认识的于童女啊,汤荔、柳絮雪、邢燕娇父女,还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认识不认识的顾客啊。 嗐,这些擦身而过的过客,不相干的人,不提也罢。 今天,我去了我们互相陪伴最多最久的时空,校园四年,家两年,墓园也算,就以后再去吧,每年都若干次的,想去就去了。 你在的世界,是我们每个人最终的归宿,我们该正视这个人生的本相,你珍重,我珍重,若干年后,我们再相见。 到那时候,你会想要见我吧?不会恨我的抽身离开吧?不会像《寻梦环游记》里的曾曾曾奶奶恨曾曾曾爷爷一样,到了那边也不相见吧。 我没有抽身离开哦,只是暂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需要爱的人需要做的事上。 我必须道歉——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要与你告别了,带着你赐予的勇气和启发。 当然,还有你住在我心深处独特的位置,爸爸妈妈都取代不了的位置。 只不过我不再允许自己,时时沉浸在想你而恸的困局里,我得拿出大部分心思,去奉献给更多需要我的人,你会为了我的努力而骄傲的。 我在这里跟你说再见,是若干年后,我们再相见的意思,到那时,你可一定一定要见我哦…… 默然安静窝在沙发深处的陆泽瑞,真的只把自己当成了守护的背景板,不言不语不打扰,全副身心都在夏琼依弹奏的曲子里。 乱了节奏的,预示着伤心吗? 重重下键的,表示她郁积了怒了吗? 越弹越快的,是她在跟自己抗争、作战吗? 平静舒缓的,代表着放下了、走出来了吗?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手该累了,烧了,疼了吧。 他全然了解并理解,哀伤是生命中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是对失去过的表达和告别。没有被表达的哀伤,爱是不真实的。没有被接纳的愤怒,甜美也是虚假的。 她永远都不能失掉和自己的连接。毕竟没人能转身就忘掉悲伤。 曾经,为了状态欠佳的墨宝,他从大洋彼岸的尹罗文那里学到: 如果我们不让悲伤流动,就意味着阻断了这个悲伤导致的哀伤过程。 这样一来,就会有心理能量淤积下来。丧失越大,淤积着的心理能量就会越多,构成一个“情结”,于是给当事人带来各种问题。 而让悲伤流动,就会打开这个淤积的能量之结,让卡住的能量释放出来。 这个过程也常常会带来一些认知上的重大突破。 为了让悲伤流动,那么这个哀伤的过程,就是告别悲惨过去的必经之路。 若当事人感受到悲伤可以找到一个安全的环境去释放,释放的还是那种真切而纯粹的悲伤,是直面自己的不幸时带出来的自然而然的难过,而不是表演出来的悲伤,不是为了获得什么好处譬如别人的可怜与同情。 第441章 能不能借你的肩膀靠会儿 那当事人就会发现,当悲伤自然流动时,必然会泪如泉涌。泪水就像心灵的洪水,会冲垮当事人在心中建立的各种各样的墙。 平复伤痕需要时间,但最终都会接受它。 累了就累了吧,烧了就烧了吧,疼了就疼了吧。都会和哀伤一样,逐渐被疗愈,逐渐恢复元气的。 果然,再走向他的丫头,平静而轻松,衣襟上大片的泪痕告诉他,这一遍又一遍里,她都经历了什么。 锁好门出来,陆泽瑞握住夏琼依的手指,揉一揉,捏一捏,夹在两只大手间搓一搓,吹一吹,助力它们放松放松,不顾她说手没事的。 他圈住她的手腕,去往想去的地方,去往该去的地方。 夏琼依说她早就想去酒吧发泄,可一直没人陪,怕喝醉了被捡尸,胆小没敢去,她现在想去。 那就去呗。 扬子在电话那头问,她想去哪种的,能蹦迪热舞有女郎的,还是谈天说地聊感情的。 夏琼依想了想,陆泽瑞忙得没时间消遣,肯定不喜欢喧嚣的,就说休闲吧吧。 于是他们来到了这家名为“king & queen”的清吧。 径直朝暖黄吧台去的夏琼依,被环视了一周的陆泽瑞扽住,往暗黄角落里的沙发走,“想坐吧台?待会儿可以吗?” 酒水倒好,特色小吃上来,只剩两个人的独处。 侧转看向身旁气压低的男人,夏琼依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回去。” “能不能借你的肩膀靠会儿?”男人说完,就把脑袋压向了她的肩头。 夏琼依蓦地就明白了,稍稍挪了挪,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看,她又自私了,这么一整天,她都没问过他怎么样。荣大也是他的母校,也曾是他跟初恋、唯一恋的青梅在的地方。 还真是众生皆苦。 她此刻又一次有了真真切切的体会。 不是只有她在失去,不是只有她在丧亲,不是只有她的心在生病,不是只有她在经历挫折没有安全感,肩头这个男人也一样,无常的世事不会因为身份地位权势而对谁格外开恩。 而他的无常,也才大半年而已,一年都不到,没完全走出来才正常。 曾经她走不出来的时候,会埋怨,会认为挫折如困顿的命运只对她不公,或她运气不好。当她把视角从自己的身上跳脱出来,纵观周围世界,却发现不止有自己在经历这一切。 还有他这和她一样“倒霉”的人在陪着她。不仅是物理身体的陪伴,更是精神境遇的陪伴,是顾不上他自己感受的陪伴。 嗐。 她又朝男人侧了侧身,手臂从他的肋侧环上他后背。 陆泽瑞闭上眼,在她耳朵边上絮絮地说: 今天重返母校,才惊觉,从高中时代起,他这个工作狂心里就只有工作、学业、时间安排,全都是事、事、事,基本没有需要风花雪月的“人”,虽有陪伴,却都是工作中的,甚至是多人在一起的。 和雨晴少了那么多二人世界的卿卿我我啊,他竟然毫无所觉。 都说女人是被浪漫滋养的,可雨晴却在亲密关系里活成了孤家寡人,他却不知道雨晴这么些年是如何独自撑过来的…… 明明谈着恋爱,却活得像单身,有朋友,有家人,却像自己跟自己过…… 明明结了婚,却日日在等待中结束一天,就像生活在真空的结界里,透过空气罩,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却都与她无关…… 明明可以选择更大的别墅,却定了精致小巧的,是算准了只有自己跟自己相处吗…… 明明有三层楼,却硬是空着一层不装修,是怕其他人入侵而她不想应付吗…… 出于尊重,他都允了她,却没深入地用心地思考过,她为什么会这样,她究竟在释放什么信号…… 与雨晴的相处,他一直都认为,只要展现了责任感,雨晴就能感受到最需要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可她也需要通过浪漫来确认,自己是被充分爱着的…… 今天他窝在角落里,才想明白,因为曾经的被侵犯,她连一次都没跟他表达过,争取过,她也想要他的主动浪漫,哪怕在争吵中说出来也行啊…… 她是觉得自己有多不配得…… 而他又是多么漠视多么可鄙呐…… 所以她才感觉冷,感觉匮乏、枯萎和荒芜,最终选择逃离他和儿子,不然她会窒息而s,被他重新杀s一回,真正活成了人世间的孤魂野鬼…… 陆泽瑞心底的潮湿一浪浪上涌,冲破禁锢,砸落到阻力面之后碎裂不堪。 多么痛的领悟,让这个男人像孩子一样无助。夏琼依的泪也跟着男人身体的震颤砸落。 想哭就哭吧,眼泪是对过去的一种缅怀。过去很珍贵,才值得今天用这么珍贵的钻石来缅怀。 好在心不会像泪一样,碎了就再也拼不起了。 什么是成长?幸福的,又同时是痛苦、挫折、挣扎和领悟的。倘若只有“幸福”一类美好积极的,就显得太过轻巧和片面,着实无法概括自我发展的全貌。 为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呢?只因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失意乃常态。人生就是不断在失意与得意间来回切换的过程。 人活一辈子,得先见自己,才有可能见天地,最后见众生。 拥在怀里的男人平静多了。夏琼依轻声说,哪怕是男人这样的英雄,也需要情绪的存在、出现和离去,也需要接纳并允许情绪的自然流淌,自由来去。 可是这种自然流转,情绪从过去流向现在,却又不会影响现在停滞不前,从现在延续到未来,却又不会在未来重复上演,每次都是新的流动,新的开启,多好,所以别怕,她不会笑话他的英雄形象的。 夏琼依问男人,好受点了吗?想不想听她说话呀。 陆泽瑞哑着嗓音“嗯”了一声。 第442章 想泡在酒精里 夏琼依也用哭过之后的声音说: “像涓涓细流汇入江河一般,爱终将汇聚成汪洋大海。可自然界的海洋并不够深,最起码,比不得怀念一个人的心海深。 “每种情绪背后,都隐藏着不同的真实需求,你很罪疚,就是想要弥补的开始。可墨宝的妈咪已经不在,已无从弥补她浪漫,所以你很痛。 “但最起码,你现在的领悟,能让你在今后的婚恋生活中学会,怎么和另一半相处啊,怎么共一人白首啊,是不是很棒?” “嗯。”陆泽瑞仍旧埋首肩头,“你可真会安慰人。不过还挺有效的。可事实还是存在啊,并没有解决或消灭掉。” “所以啊,只能和事实共存共舞啦,正因为去不掉,所以这个世上就没有不带伤的人,就没有不带着残缺生活的人,谁都是在自己的残缺当中前行的。” 夏琼依的声音明显地雀跃起来。 “你怎么比我这老人懂得还多。” “痛彻心扉、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领悟啊。心理年龄的成熟,就是接受不完美,在不完美中与幸福共舞,和生理年龄又不成正比的喽。” “我宁愿你不懂这些。” “也只是‘宁愿’的美好期许罢了。” 该锥心刺骨的还得锥心刺骨,该刮骨疗毒的还得刮骨疗毒,避不开的。 真正能把我们从深渊里拉出来的,是我们自己。 真正能治愈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自己与自己和解,才能在历经千难万磨之后活着,与世上的草木生灵一起好好地活着。 这就是活着最大的意义。 夏琼依继续自顾自地讲: “其实我们都很笨的,多少经验都必须从教训中得来,得犯多少错,得犯多大的错,甚至是失去了生命,才能悟到那么一点点经历之后的体验,是不是也挺可悲的。 “又好在,心是柔软的,虽注定会破碎,但不是粉碎。破碎的地方会伤会痛,但也会有光照进来。破碎的那个缝隙里,可见更大的世界,养很多很多的光明、温暖和爱。 “无数光粒就是资源,是所有滋养你的重要之人,是让你能量提升的美好之事,是为你受伤的地方带来疗愈的暖心之物。” 好在她风衣的肩膀处没有扣子之类的装饰,陆泽瑞的脸在她肩上蹭了蹭。 “嗨,你这什么动作?” “天然抹泪布巾,不用白不用。”被她治愈性的言语治愈了,陆泽瑞就想撒个娇卖个萌。 “没鼻涕吧?” “你猜。”陆泽瑞端起酒杯递给夏琼依,“不是想去吧台坐?喝完好转场。敬领悟。” “嗯哼,敬领悟。” 杯沿碰杯沿,“叮”一声脆响,是那么悦耳。 四下瞅了瞅,陆泽瑞引着把东西挪到吧台靠右边的位置。 酒液哗啦啦流着,和碰杯的声音一样动听。 他边倒边问:“怎么想通的?” 眼睛肿着,夏琼依却笑得灿然。 人生的至暗时刻,他这家人的陪伴,心灵鸡汤配以好吃好喝的伺候,不能击退黑暗,但能舒缓负面情绪啊。 因为有人能接得住那些情绪,有人托底。 必须为托底干一杯。 最近这两个月,次数一多,倾诉让内心汹涌的情绪流动,她恍然大悟,没人能拿走我们心上的东西。只是,把过去抱得太紧,我们又怎么腾得出手来拥抱现在。 离开的人已经走远,活着的人也不能活在回忆里,让坏的记忆占据自己的时空,用这种谋杀空虚的方式去填补空白。 不是都说昨天的太阳晒不干今天的衣衫吗? 留下的人依然要向着光明生活,才能给予更多人阳光、温暖和爱。 必须为爱干一杯。 不成熟的她曾以为,爱,只有甜蜜美好,只有心花怒放,但真正的爱涵容一切,既抱持快乐也抱持悲伤,既是s亡也是重生,既甜蜜又痛苦。 而痛苦只是人的选择。我们可以随心地选择痛苦,或者不选择痛苦,可以自由选择悲喜,自由切换。 悲观和乐观也都是自己选择的。我们悲观或者乐观,跟环境无关,只跟我们选择悲观还是乐观有关。 而主动治万病,行动治万病。 必须为乐观选择干一杯。 夏琼依声音雀跃,表情灵动。超越伤痛的东西,被她找到啦。 哀伤是她生活里的粗粮,稍微懂点营养学的人都知道,粗粮的重要性。 而生命是为了活着,深沉的哀伤已经流过了她。 必须为超越干一杯。 曾经,一年多的时间,按年算,着实不长,可有四百多天一万多小时六十多万分钟呐,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孤独前行,跋山涉水,去趟过痛苦。 而现在,常常常常都会有一双带着凝视的眼睛,看见她,允许她,接纳她,陪伴她,让她带着深深的祝福,更有力量地走出来,朝向她自己的道路。 必须为这双凝视的眼睛干一杯。 “陆泽瑞,谢谢你,是你的陪伴让我有了勇气告别,让我能认真地审视自己的过去,好好的在心里画个句号,终于不用再带着浓重的悲伤去回忆。” 夏琼依无须让眼前这个男人明白她说的所有,她今天对他所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太大关系。 铭诚的离世代表了她过去一段“苦难”的生活,她一直都是在跟过去的自己道别。 必须为告别干一杯。 陆泽瑞捂住杯口,“我怎么感觉你就一酒友,只会催我干杯?” 带着微曛,夏琼依叫嚷:“我今晚就想喝酒,想体会一下酩酊大醉,从小到大还没这么放肆地过。你不想吗?” “不想。”陆泽瑞必须让自己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嗳,我说,以前是回忆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你被网住了,痛苦也就罢了,今天这都解开了,怎么还想泡在酒精里?” 都喝醉了怎么安全到家?找代驾也得有个人清醒着不是。 “为什么?不都说喝醉就忘了痛?” “那是自我麻痹,醒来之后,不只心痛仍旧在,还加上头痛胃痛各种难受,不合算。不过,你真想宿醉一回,那你就喝,我保证你是安全的。记住,也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443章 很感恩海边偶遇的奇迹 夏琼依打了个酒嗝,“叫安育青,或者冷大哥来,你不就可以放开喝了?” 陆泽瑞睐了她一眼,“放心喝你的吧。”你乐意让他们扶你上车,我还不乐意呢。 “嗨,”夏琼依眯着眼问,“你看过《短信情缘》这部电影吗?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声音,一样的笑容,跟我记忆中一模一样,可只有我一个人在改变,而他,还和以前一样年轻。” 陆泽瑞探寻地盯了她几秒之后,应该不会再崩溃了,回说:“我们注定要用失去心爱之人,来检验ta对我们有多重要。我们像疯狗一样用脏话咒骂命运之神,可到头来,我们还是得练习拿得起,放得下。” “是啊,失去的风景,走散的人,等不来的渴望,全都住在了缘分尽头。” “还真是执着不了,该来的自然来,会走的留不住。人生这场患得患失的魔术秀,就是不停地把没有的变有,把有的变没。” “‘患’字,一连串的东西,放在心上……墨宝的妈咪和铭诚,都已安然离世,就不必放东西在心上受苦了,也了无挂碍了……不是十分的赞吗?” 必须为赞干一杯。 放下酒杯,陆泽瑞问:“嗨,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应付校园里的追求者的?” “老师为了出优率,不是一直强调不能早恋不能早恋嘛,就借助老师的力量呗。” “不停告状?然后遭到男生的讨厌就望而却步了?估计没这么简单。就你这‘只教人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的模样,青春期的小男生肯善罢甘休才怪。”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像那些大明星读中学时一样,追求者多到数不清,情书表白满天飞,还要通过女同学帮忙登记,男生们才能根据号码牌,排队送上零食和礼物之类的,向女神告白?” “嗯哼。” “那太占用资源,我可不需要。男生们口口相传,谁能考过夏琼依,夏琼依就跟谁约会。这招很管用的。” “回回第一?那你岂不是压力山大?” “必不能辱没这么多年学霸的名声啊。嗳,这种感觉你肯定懂的。” “嗯。那校外没老师庇护了怎么办?怎么防骚扰?” “所以我和爸爸都很感恩陈婆婆的。从小学开始,只要爸爸不能按时出现在校门口,他就让陈婆婆去接我,那些男生就敬而远之,远而避之,避恐不及了。” “所以高中也只选择了离家近的二中?方便陈婆婆去接送?” “这是重要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二中为了留住我,免了一切费用,还额外给了大笔奖学金。” “二中不亏,你这顶尖高校荣大优秀毕业生,不知给二中长了多少脸,对他们招到更优质的学生是天然引力。唉。” 夏琼依端起杯子碰了碰陆泽瑞的,问:“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你要是选择上一中,就能早点认识你了。” “你可拉倒吧,你老了六岁,我们就是银河的两端,我进校你都毕业n年了,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哪有,你跳了两级,刚好你进校我毕业而已。” “这么点儿也要争?” “必须的。所以我和儿子很感恩海边偶遇的奇迹。” “嗯哼,加一。” “到了大学校园,再没了老师可以庇护,就有了他的接力守护?” “嗯。” 郭铭诚曾是她夏琼依生命中的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梦,记载了她青春的美好。 青涩和幼稚的她,慢慢理解世界,慢慢更新自己,笑看人生,开心期待,热爱生活,变成更好的自己。 直至爸爸离去,铭诚跟着离去,她的青春跟着逝去,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她多想找个人,抱头痛哭一场,或者大醉一场,以祭奠她逝去的,永远不会回来的青春。 若缘分注定她与他们只能做这么些时日的家人,那她不会羁绊他们离去的脚步,只想轻轻道一声:珍重! 陆泽瑞劝:“放弃一棵树的好处就是,看到了一片优质大森林。” “嘁,”夏琼依觑他一眼:“那又怎样?森林大了,会有大灰狼,有老巫婆,对我这个路痴来说,很容易迷失方向。” “不是还有猎人,小矮人,小精灵,仙女,一堆堆呢。” “你这,都成年多久了,还相信魔法?” “男人至死是少年,我身边就有你这魔法师,我保持点童真童趣,甚至是稚嫩幼稚,多好多安全,为什么不信?” “你那是,有、色、眼、睛,无聊。” 稍后吧,要说夏琼依没醉,可她东倒西歪的,要说她醉了,可她说的话又挺有道理。 这次告别,不能算最后一次。只要她忆起他、提及他,那就是一次对话。 人生最难走的路是心路,可自我设限的崩塌,即自由的开始。 活在当下,并不是执着于当下就忘掉以前和过去,而是过去、现在跟未来,组成了一个全部的时空,随时随缘分进入心里,也随着缘灭而走,我们就随缘生活。 我们不能忘了离开的人,但也要珍惜眼前人。 再后来,她就一个字也不说了,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近乎透明的脸上泛着红晕。 陆泽瑞凝视着这张绯红娇嫩的脸,一动不动。 为什么很多人宁愿深陷泥沼,也不愿摆脱痛苦?大师解释说,受苦永远比解决问题来得容易,逆来顺受那个不幸,比享受幸福来得简单。 今天暂且愈合的伤口,会在不知名的某天某刻,不期然地再次现形、疼痛,甚至崩裂、血肉模糊,又再次结痂……这才是成长中最难的一课。 不过好在,一次次间隔的战线会拉长再拉长吧。 陆泽瑞将人打横抱起,不慌不忙地走出去,上了等在外面的车。 第444章 现实世界还真有大灰狼和老巫婆 安育青从后视镜中瞄见,他姐被陆总坚实的臂膀揽在胸口,面色红通通地,双眼紧闭,醉得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窝在那一方守护里。 陆泽瑞的下颌抵着夏琼依的额。 今天这丫头,很勇敢很勇敢。 风会替她记得,云会替她记得,今夜半掩的月也会替她记得。 今天这丫头,对他很信任很依赖。 这份全然的真实与敞开,令他感觉很亲近很亲密,他此刻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潜意识的稳态修正原则,让有些事情的改变很缓慢。 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结果。 或者,不好起来又怎样。 只要她人好好的,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平平安安的呆在他和儿子身边。 可下一秒占上风的贪婪,又让他陷入莫名的恐惧。 不。不。不。 一切感情,就是用来经历和体验的,不是非要有个结果,才算“结果”。 真心爱她,就要尊她自由意志、予她自由抉择,就不要执着于在一起,随缘就好,随缘就好。 放开双手,全世界就在一握一抱间。 抱着她进入家门,小安子帮忙按亮了灯,在他们身后将门轻轻拉上,整个周遭陷入暖光里。 等了这般久,终于进入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陆泽瑞抬高手臂,用侧脸贴住小女人的侧脸,缓步拾级而上,将她轻放于公主床上,替她脱外套时他的手顿住,意识一闪而过就被他截了胡。 他去拧了热毛巾来给她擦了擦泪滴淌过的脸,和抹过泪滴的手,用被子将人包裹住。 还真是乖,竟然都没吐没胡闹。 他的双手撑在她两侧,俯身垂眸于月光下那粉嘟嘟的唇。 内心的平静被一点点搅乱,他闭上双眼,感受清澈的湖面被蜻蜓点过后,泛起的圈圈涟漪。 不是不想。 也不是不敢。 而是上瘾后却不能随时随地想亲就亲,到那时,还是自己无药可解的心痒难耐。 最终,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颊上。 晚安,我的玫瑰。 愿你在月光的轻抚下,睡得安宁,哪怕做梦,也是美梦。 他的吻落在了她眉间。 晚安,我的玫瑰。 愿你的美梦,如月光般温柔,给予你抚慰,和世上最好的一切。 他的吻落在了她戴着银镯的手腕上。 晚安,我的玫瑰。 愿你的梦中有我,还有,幸福。 出乎意料,现实世界还真有大灰狼和老巫婆,且很快就放招了。 护得再好,也防不胜防。 许秘书急匆匆地进来,递上他自己的手机给陆泽瑞,说是秘书处小年轻发现了热搜,让陆泽瑞赶紧看看。 陆泽瑞接过,就看到网页页面上触目惊心的标题:【豪门阔少vs美艳少妇?双双婚内劈腿出轨!!!】 紧跟的照片里,荣城大学几个字赫然醒目,校门口他单方面揽着小女人后背的照片。清吧里,小女人拥抱安慰他的照片,当然少不了她被公主抱的那张。 标题党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陆泽瑞赶紧拿过自己手机给小女人打电话,叮嘱她和孩子这几天别出门,具体原因等他回家再详讲。小女人都没多问,就信任地乖巧地应承下来。 还好还好,她醉酒后,在吧台他忍住了没亲吻她,不然被偷拍了去,被那丫头知道了,还不得地动山摇。 不论何时都秉持君子之风,经得起检验,才是真君子。陆泽瑞内心直感庆幸。 他快速浏览帖子。 【秘密约会?】 【哪看出秘会了?都在象牙塔门前当街拥抱了,还秘密?】 【就是,也不怕污染了学子们的眼和心!】 【那不是在暗黑的酒吧吗?还不够秘密?】 【你们猜,会不会是现实版王子vs灰姑娘?】 【现实版的安娜·卡列妮娜。】 【no no no,现实版的包法利夫人。】 【你们才错了呢,是现实版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这都tm什么污七八糟的恶心玩意!!! 这些形象也配安在他的小女人身上!!! 关这些毫不相关的人鸟事?真tm活得不耐烦了!!! 靠! 楼都盖这么高了! 还不知道有多少已经转发出去了! 吃瓜群众的广泛自发参与性和盲目从众性,被利用得很好嘛! 舌柔软,却也可化利刃,一句句垒起来,滔天恶意可以把一个普通人扎穿踩透,言语可以把人活埋! 真理鞋都没穿好,谎言就跑遍全世界了! 不想再浪费自己宝贵的眼神跟精力,陆泽瑞直接表明态度: 通知法务部留存所有证据。 让法务部通知网络提供平台商,以最快速度,采取删除、屏蔽、断开链接等必要措施撤热搜。 如果水军的帖子还一直在盖楼,相关转发还在进行,馨旅集团将按照最新治理网暴的法律法规,以造谣诽谤罪把网络提供平台商一并告上法庭。 让法务部继续盯紧所有平台媒体,一旦发现其他平台商也有相关内容,如法炮制,决不姑息。 通知公关部持续关注事态发展。先静观其变,看后续还会有什么骚操作,等狐狸尾巴露出来一锅端。 很显然爆料者是冲他来的,知道他的身份不足为奇,还了解小女人的已婚身份,不应该呀,她是这么不事张扬的一个人,交际圈子小得都只够她转个身了。 难道是了解他们情况的身边人?推测一下都有谁。 梁大小姐? 汤荔应该不敢了。 柳絮雪? 那个还活蹦乱跳的人渣? 雨晴的父母?不应该呀。 石灰的手下?也不应该呀。对他们都没任何好处。 亦或只是爆料者根据社会乱象的胡乱臆测?网络世界,有人利用了吃瓜群众的良知跟正义感,故意挑事,故意传谣,才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误会跟恶性事件。 如果人肉搜索那就糟了。键盘侠不仅能按键伤人,还能按键杀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网络喷子们,口水都能淹死人。 小女人才刚好一些,才刚决定走出来,他不能让有心之人人为地搞破坏。 这样的炒作显然也会影响到馨旅,他约半小时后发起视频会议,跟哥儿几个还有太上皇商讨对策。 第445章 陆泽瑞我恨你 中午一进家门,陆泽瑞就问夏琼依宿醉之后感觉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夏琼依老实回答,的确不是什么好滋味,还把半天时间都耽搁掉了,她都差点没力气做午饭。 陆泽瑞边劝以后不想做就别做了,别勉强自己,边盯着夏琼依的脸看。 她很纳闷,他都什么没跟她讲呢,她有啥好担心的。 陆泽瑞哂笑,也是哈,让她多了半天的不必担心,挺好。 他只说了照片,没讲更详细的,但睿敏如她,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为什么会不让她跟孩子出门呢? 陆泽瑞还调出手机的照片给她欣赏。 是真欣赏,因为清晰度高,把他俩的相依相偎拍得还挺浪漫唯美的,他就顺手截了屏。 当然,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虽然相互安慰是事实,可外人看不见这些。 挑了挑眉,夏琼依把手机递还给陆泽瑞,“嗨,别这么严肃嘛。” 她甚至抬高手指,盯着他眉间的褶皱仔细捋。 “这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我的背后站着陆家,这么轻易就借了陆家的势和光,那么透明、喜悦、温暖,我很幸运就占了便宜,被喷很正常,也是迟早的事。” 陆泽瑞捉住她的手指,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你这样全然依赖,就对了。” “我这样的身份,还被你们全然接纳,让你们受影响就是你们付出的代价。” “又胡说。是良好影响,大家都很享受和你这么亲近,同样喜悦、温暖和爱。” “那不就得了?占尽了便宜还不许人嫉妒?所以让我们都笑起来,笑着让坏话不入耳,坏事不入心。” “君本生来雅,修道灼其华。谁无半点疵,正行何畏他!” 夏琼依笑说,对啊,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他不是讲“勿意”吗? 只要不关注任何人的动态,不揣测任何人的想法,不设想没发生的事情,钝点,慢点,简单点,会发现可以过得很自在。 遇到不可理喻的事,接受,处理,远离,不追问。而最后这三个字,是生活教会她的最重要的事。 陆泽瑞笑起来。 这丫头就是有随意调动注意力的本事,并且还集中得很好,否则怎么可能都相处一个多月了,直到去他办公室,才了解他究竟是做什么的,是什么身份,也不怕他把她给卖了。 国庆事件之后,她从不过问后续的处理。反正有人操心,反正她也帮不上忙,她就可以用明确的界限把坏事屏蔽掉。 不过,在今天这样的特殊时期,她的这个本事就显出重要性了,让她免于受伤。 “他们能攻击的,也就那么点事,早就透明了。爸爸很早就教会我诚实勇敢地面对,逃不掉的,这一次说完就没话了,那些人不吐不快,让他们说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永远活着,长生不老。明白了这一点,就让自己尽量快乐吧。 陆泽瑞胡乱揉着她的发顶,笑得开怀。 他说,他是真庆幸国家在治理网络暴力、网络水军、网络黑公关、网络谣言方面力度很大,针对随意造谣中伤他人、随便进行人身攻击、发起网络暴力、侵权,最新法规已经开始实施了。 只要证据确凿,一撤一个准,一告也一个准。 他让夏琼依别担心,极致的坦诚就会无坚不摧,他们开视频会商议的办法就是不逃避,在中国互联网联合辟谣等平台上,发布真实情况直面对手。 夏琼依说她压根就没担心过,就觉得凡事他们都肯定能处理好,她瞎担心,不是庸人自扰吗? 陆泽瑞顺势拽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怀里,“你要牢记,你是我们的家人,这是铁板钉钉的永久事实。” 夏琼依仰面笑望着他,“我知道啊,所以才稳如泰山。” 陆泽瑞瞬间心跳如擂鼓。 这笑脸怎么能这么好看? 这距离怎么能这么近? 只要他一低头,就能触上她的眼她的唇。 下意识他仰面望天,紧接着又埋首她的颈窝。 “别动,再让我靠会儿。”趁小灯泡还没到家。 “该吃饭啦,都快变剩饭了。” 秀色可餐,还吃什么午饭。 饭后,陆泽瑞坚持和夏琼依一起快速涮洗完毕,然后牵着她,理由是她宿醉后需要午睡,而他要和她同床共枕。 哦不,当然只是同床纯睡午觉。 这怎么行!光天化日的,家人也不可以呀!夏琼依直接拒绝,拧着扭着手腕想要挣脱桎梏。 怕伤了她,陆泽瑞改推肩膀问她,去哪间? 老天!这都什么问题!夏琼依又开始扭动身躯极力挣脱,开玩笑说她可以坐在沙发上守着他睡,保证他很安全。 陆泽瑞坚决反对,理由是被她水盈盈的双眼盯着,他还怎么安然入睡。 他想了想,公主房他肯定是别想上床的,他自己的床小女人肯定也避讳,现下这个阶段真不想把人惹毛的办法,就只有同榻于儿子的海盗船了,好在足够宽。 将人打横抱起,哄进了顺墙摆的床里边护着,中间隔着银河。 “哎——陆泽瑞,你这是不尊重我的边界,强迫我!你也没尊重墨宝的边界,趁他不在就占用他的床!” 背对离得远远的夏琼依气不过,侧身面对他讨伐:“陆泽瑞我讨厌你!” 被讨厌者却被这可爱的调调逗笑。 夏琼依更气了,用脚踹人,“陆泽瑞我恨你——” 这昭告天下的嘶吼声!被恨之人朗声大笑,床榻都跟着在颤。 小腿上的踹来得更猛烈了。“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 这女人,气极了都不舍得踹他下床,善良至极。 “我要带着墨宝离家出走,私奔之后不回来了,留你孤家寡人一个!“ “别呀!”陆泽瑞急于安抚她发出的严正抗议,“别生气嘛,不开点玩笑,都要被这糟心的生活淹没了,还怎么活。” “就知道把快乐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之上,懒得理你!” 第446章 你个没出息的 夏琼依又像一条掉落地面缺水的鱼,板了几下之后,本来让看各种表情的,现在只给他看后脑后腰了。 还没完呢!这后脑就像长了眼一样,脚后跟也能精准磕中他小腿的。 磕着磕着发现可以全部脚掌蹬,还更省力,脚趾也没那么痛,就又改动作了。 这可爱的软乎劲儿哟,直从小腿痒到了陆泽瑞心里…… 终于让心猿归林、意马有缰了,没过两秒,被蹬磕踹得老老实实的男人,仰面躺得规规矩矩,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很快,气鼓鼓的夏琼依因着昨晚的宿醉,也挤到墙根远远背对男人沉入梦境。 眯瞪了约摸二十分钟,陆泽瑞见身边人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吧。 他侧身小心地匍匐了两下凑上前,撑起身体欣赏雪白细腻的侧颜,心满意足地翻身下床后,留下张彩色便利贴就上班去了。 周文斌在走廊里碰见陆泽瑞,只用火眼金睛瞄了一下就揪住人不放。 他小声审问好哥们视频会时还忧心忡忡的,怎么吃了个午饭,下午上班就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一样,那张妖孽的脸也笑得跟朵妖艳的牡丹花儿似的。 陆泽瑞也弯过胳膊肘卡住周文斌的后脖领,谁激动了?谁妖孽了?说。 周文斌被力道夹得喉咙变了声,却还在声讨,都朝夕相处快三十年了,哥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被他这如来观音洞若观火般明察秋毫。 管他是如来还是观士音,陆泽瑞顾不上刨根问底,改扣周文斌的肩,把人挟持进他的办公室,才解惑。 夏阿娇说了,成年人的世界,伤春悲秋也没用,行动起来,在事中练,在做中修,把玻璃心淬炼成钻石心,就能面对世界的纷纷扰扰,迎接更强大的自己了。 周文斌满脸瞧不上的鄙夷神情,“你个没出息的,全部喜怒哀乐都寄挂在夏阿娇身上了。” 陆泽瑞被这话点了穴,怔了一下,反击式再次夹住周文斌脖子,“你这从来没开过花的人怎么会懂,还好意思笑话我?我让你笑话我。” 两人拳脚相加小打小闹了一会儿,陆泽瑞正色道:“你小子,等你将来遇到你精心驯养的玫瑰花,尝过这般滋味,我就看你小子的出息,只怕还不如我。” “玫瑰花不该是被娇灌的?” “孤家寡人还孤陋寡闻,你简直没救了。快滚去啃《小王子》。都不知道你怎么和你干儿子对得上话的。” “嗳,你想没想过,和其他女人约个会之类的,然后让夏阿娇知道,验验她的反应?” “你以为我是范柳原吗?需要找个萨黑荑妮来刺激她?用套路而不是用真心来赢得芳心?糟蹋别人的真心,总有一天也会有人来糟蹋你的真心。别说我不是范柳原这种玩弄人心的浪子,她也不是白流苏,一旦我这么做了,不用验,我敢说任何可能都没了。对她,我只想用真心换来真心地过一辈子。” 周文斌神色复杂地看着陆泽瑞,有怀疑,有落寞,又有些佩服。 陆泽瑞:“你呀,也别对真心那么排斥和否认。对于你家老爷子和秦阿姨,我作为小辈不好评说,但你得相信秦阿姨的真心,你是一直都看得见的。 “至于我和雨晴,是我做得不够好,没给够她浪漫和安全感,但我从来都是一颗真心对她。唉,好像这么说也不对,真心就该把她放第一位,而不是工作学业等身外之物排前面。” 周文斌一把抱住好兄弟:“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我们三个挣学费生活费,你就不会和时间赛跑,就有心思为她多想多做了。” 陆泽瑞拍他后背安慰,“怪不得你们,是我自己的问题,如果脑子里绷着那根‘最重要’的线,就会把她放第一位了。” 周文斌松开人,盯着眼睛问:“就像你现在对夏阿娇一样?” 陆泽瑞有些懊恼,“说实话,我们几个都缺少轰轰烈烈的恋爱经验,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只是按照我认为的方式对她罢了,只是想施予她,想施予得更多,而不是拿取、吞食、消耗。” “我确实不怎么信这世上的真心真情,但你的秦阿姨我的妈一直都劝我,她对老爷子的感情是真的,就跟你说的一样,爱是施,而不是受,她甘之如饴。” “你该信的,我们,我和夏阿娇会让你信的。” “我看好你们,也祈祷你们幸福。” “你也该相信,你自己也会收获真心,拥有幸福。就像你干爹干妈,还有运泰的爸妈,对了,还是张叔张妈更近,他们都已经给了你榜样和范式。” “我,试试吧。” 陆泽瑞撞了撞好兄弟的臂膀,“加油!我们!” 周文斌也回撞了撞他,“加油!我们!” 夏琼依是被墨宝的电话吵醒的,说他已经和爷爷奶奶到门口了。 边蹬蹬蹬地下楼,夏琼依边犯嘀咕,直接进来不就好了吗? 墨宝解释说,这叫当下的练习。每次有人拜访或敲门,都要隔着门打电话说明或自报家门,否则绝不开门。 世界也有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些事情不宜张扬,却不能成为让孩子活在真空的借口。 可经历过世事的晦暗,孩子也变得更加警惕和小心翼翼了,嗐。 孩子因不良经历改变了对世界的认知,以为世界变得更加危险和可怕了,身处的环境和陌生人更难以相信了。 看来,她得助力孩子重建安全感和信任。 门一开,小小的一只猛地投射过来,夏琼依差点接不住把孩子掉地上。 “这才几天没好好欣赏你,怎么感觉又高又壮了,真的像个小炮弹了?” “说明我有遵妈嘱啊。” “什么?” “该吃饭的时间就专心吃饭品味,该睡觉的时间就按时呼呼大睡,每天还有练习师父教的动作健身,每天都辣么开心快乐,怎么会又小又矮唻?那个我早就一去不复返喽。” “还有你现在的这些话话,都快激动s妈咪了。” “只激动,不要s。” “嗯,只激动,不要s。” 第447章 她的内心祥和而富足 又把爷爷奶奶忘在门外啦。快快将长辈们迎进来落座,他们就关切地笑眯眯看着她。 夏琼依赶紧表明她没事的: 只要和陆家沾了边,不管是谁,都会被喷的,那些人意难平啊,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她们,凭白无故得了这么多资源和爱? 只是没想到这么早而已,迟早都要经历的。 凡是不能杀死她的,都会让她更坚强。 嫉妒者折磨人,恰巧证明ta痛苦,不仅折磨ta自己本身的失败和挫折,还有别人的成功与快乐。 而她,只需要“糊涂”着过就好,放宽心,不纠缠,不计较,就好。 陆有黎赞赏道:“我们来,就是想劝,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只有通过我们自己对事件的诠释才能影响到我们,所以只要我们能控制自己对事件的诠释,就能控制自己的世界。” 夏琼依眼神明亮,“abc理论?没有我们的允许,就没人可以伤害我们?除非我们允许那些人折磨我们,允许他们把我们自己困在被污蔑的监狱和牢笼里,这么深这么久。” “对啊孩子。”林维荣上前握住夏琼依的手,“我跟你伯父创业这么多年,经历了好多事,学会的就是:不必在乎那些并不在乎你的人说了你什么,就不会在潜意识里认同别人说你的话。” 陆有黎鼓励她:“丫头啊,还请你多多肯定自己,毕竟,能在这个喧嚣复杂的世界好好活下去,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夏琼依承诺:“只要伯父伯母你们这些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人,能理解我,不误会我,那喷子们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识读,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遗的他们。不就是少出门,过几天没有生活的日子罢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林维荣赞许道:“嗯,很好。你不同的状态,创造不同的场域。状态是可以传染的,情绪也是可以传染的,你的不同可以令很多东西不一样。” 夏琼依眼眶湿润。 大树参天需要扎根于泥土获取养料,人的生命需要扎根于关系获得滋养。 她这没有原生家族的人,却得陆家,得伯父伯母这么多爱和护,妇复何求? 陆有黎很欣慰,说陆家是条水深的河流,不会因为投入一块石头便波涛汹涌,陆家人也该是如此。如果受到欺负就勃然大怒,那这人就不是大河,而是小水洼。 夏琼依也表示,忘掉安全感,到害怕的地方去生活,去摧毁名声,做一个声名狼藉、却内心真诚的人。她可是个勇敢的幸福人,被骂几句,她不亏。 林维荣笑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算声名狼藉又如何,墙身如果足够坚挺,又怎么能被轻易推倒?别人都不可定义你,除了你自己,自我贬低。 送走了爷爷奶奶,墨宝问妈咪,她有没有难过? 夏琼依揪了揪小鼻子说,她的内心祥和而富足,有了这把打开世界的万能钥匙,还有什么好多愁善感的。 她问:“还记得那个和苏轼老先生有关的、生命教育的故事吗?” “就是他的朋友章跨过狭窄的木板,荡到对面写‘到此一游’的那个?” “嗯。再给你讲一个他和他好朋友佛印的故事吧。” 苏轼问佛印他的样子如何? 佛印说,居士乃如来金身。他反问苏拭,看他的样子又如何? 这佛印看上去胖胖一堆,苏轼就打趣了一下,说佛印乃牛粪一堆。 没想到佛印听了,一点都不生气,只一笑了之。 回到家后,苏轼非常得意地跟他妹妹讲了这个故事。你猜苏小妹怎么说? 她说她哥哥输了。一个人心中有佛,才看别的东西都是佛,所以佛印会说她哥是如来佛祖化身。一个人心中装着牛粪,才会看什么东西都是牛粪。 墨宝激动地说:“那些网上乱发言的人心里,装了牛粪。” 夏琼依笑,“嗯哼。而我们只要做佛印就好啦,一笑了之,毫不介意,牛粪散发的臭气也就不会熏到我们啦。” 她又讲了苏轼的另一个故事。 有人把苏轼叫苏车把式,把他弟弟苏辙叫苏车轱辘印,是不是很形象?被贬黄州之后,苏车把式连饭都吃不上,就在郊外东边的坡地上开荒耕种,自食其力,所以又号东坡居士。 这还不算惨的。“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什么意思呢?江水都要冲进家门了,可雨势还连绵不已。 他住的小屋就像一条小船,在风雨中飘摇。 空空如也的厨房里只剩蔬菜能裹腹,破旧的灶台烧的是湿漉漉的芦苇。 这天可是寒食节啊,看到老乌鸦叼着冥纸,他也想家了,也很想祭祀祖先,可他的祖坟却在万里之外,而他无以归家。 足见他处境之艰难,生活之凄凉。 可这又有什么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就算大颗雨点穿透树林打在叶子上,发出啪哒啪哒,又唰唰唰的声音,雨势很大,别人都急急忙忙躲雨赶路呢,唯独苏车把式浑不在意,不妨放声吟咏长啸,悠然缓步前行。 就算拄着竹杖,穿着被雨淋湿脚的草鞋,又有什么可怕的,照旧顶风冲雨,从容前行,就算披着蓑衣在风风雨雨里过一辈子,也不畏坎坷,处之泰然。 墨宝有些迟疑地问:“可是这些,嗯,好像,都是身体上的苦……” 夏琼依尝试着解读:“你的意思是,苏东坡遭遇的这些苦,和今天发生的网暴属于精神层面,不一样?” 墨宝点头,“差不多就这意思。” 第448章 生活以痛吻我 夏琼依眼中的嘉许之色明显,“你小子可以呀,很敏锐地感知到了,还归纳得很好。” 的确,那些是肉体吃不饱穿不暖的苦,可这种生存的困境,会搞得被裹在其中的人,时时刻刻受到饥饿和寒冷威胁,无法摆脱,无法逃避,无法远离。 所以生存问题是人类最最底层的需要,会使人痛苦、压抑甚至是绝望。 “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可以选择摆脱、逃避、远离?” “对呀。我们可以不用被裹挟,不用面对面,可以屏蔽,你看我们是不是很幸运?” 夏琼依继续讲故事。苏车把式被皇帝关进监狱的时候,身处逼仄的牢房也很惶恐、绝望的,每夜惨呼达旦,甚至在被抓的路上他有两次都想跳水走极端。 可抓他的反对派太恨他了,哪会让他这么轻易就结束痛苦呢?就把他看得死死的。 两次他都没s成,反倒成就了后来旷达乐观的大文豪、大书法家苏东坡。文学地位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诗词文章等传世作品他有4000之多,书法地位让那两首黄州寒食帖成为天下第三行书。 夏琼依拿过那本《蚂蚁的故事》建议,压力大的时候,除了受名人传记故事启发外,还可以读一些跟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书。 比如了解一下小蚂蚁的故事,能让我们的压力得到释放,也有助于缓解我们受到舆论影响,不停自我否定、不停回想的焦虑状态。 放松自己,肯定自我的价值,是抵挡恶意伤害的盾牌。 夏琼依就是想让孩子感知,别理会人家背后怎么说你,那些比你强的人,根本懒得提起你。而诋毁你的人,本身就是一种仰望。 别让任何人消耗你内心的晴朗,生活应该是被热爱的人和事填满的。 去交会让你开心的朋友,去爱不会让你流泪的人,去向自己想去的方向,去完成不论大小的梦想,生活应该是美好而温柔的,你也是。 生活以痛吻我,而我报之以歌。 身为妈咪,她越冷静、轻松和专注,越能帮助孩子感受旷达和乐天的实际效用。 第二天,人气颇高的博主发了帖子—— 【经过探寻,昨天照片里的两人,男主:馨旅集团的太子爷陆泽瑞,前妻去世。女主:爱之堡的实际拥有者夏琼依,丈夫去世。】 万能的粉丝被激发了挖呀挖的热情,随即盖起了高楼: 爱之堡是花林玖爱德香公司旗下的。这夏小姐,本应称夏女士或郭太太的,但其夫去世,现在权且称其为夏小姐吧,凭借美貌,先是攀上了花林的独子,这又攀上了馨旅的独子。 只要善于傍大树,荣华和富贵就跟来了。捷径上的繁荣多诱人呢:穿则限量版,戴则珠光宝气,入则豪宅,出则豪车,下榻总统套,还狐假虎威前呼后拥的,多美好啊。 可这一切既不是夏小姐自己赚的,也不是她爹给的,都来自男人,某种角度说,荣华与富贵就是她偷来的! 就祝夏小姐幸福吧,可以一直保有这一切千万别失去,否则…… 钱的确能给她富贵的生活,满足她的虚荣心。可虚荣虚荣,就是虚的、假的、表面的荣耀。 她太爱慕虚荣,以致价值观跑偏了、是非观不明确,虚荣心是会惹锅的。 荣华,荣耀,我们究竟应该以何为荣?一个人选什么作为自己的核心追求,这就决定了他的价值观。 没错。你觉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愿意终此一生去追求什么?这个问题,对每个人都至关重要。因为它直接决定你的人生方向和你的幸福感。 人除了钱,还需要他人的认可和尊重吧。 应该以“为社会创造价值”为荣。 应该以“靠自己的实力过上幸福生活”为荣…… 看着这些评判,陆泽瑞哭笑不得。好嘛,这是引发了一场价值观大讨论,看来还是有些贡献的嘛。 哪怕小女人是为社会创造价值的,哪怕小女人是靠自己的实力过上幸福生活的,可只要和郭家和陆家沾染上,她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自己的坚持跟努力。 和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犯得着去解释去说吗? 不说,信者也信。 说再多,不信者仍是不信。 又有何益? 馨旅集团法务部发文:【这两天,有关馨旅集团ceo陆泽瑞先生和陆家的重要成员夏琼依小姐的虚假舆论,引发了大量网民关注、传播、炒作,致使陆总和夏小姐的名誉受到损害,人格受到质疑。 奉劝为博眼球、引关注、蹭流量、无所不用其极之人:勿再假冒新闻事件知情人混淆视听,勿再制造关于馨旅、馨旅人和陆家人的任何虚假舆论热点“带节奏”,勿再违背社会公德和公序良俗,勿再动摇社会底线、甚至损害馨旅集团的商业信誉了! 否则,馨旅集团将追究造谣诽谤罪、侵害商业信誉罪到底! 人肉搜索、制造并传播谣言的成本看似非常低,但并非没有,尤其获罪后付出的成本必将高昂,所以千万别心存侥幸。惩戒既是对无辜者的守护,也是对施暴者的不纵容。 这些舆论事件的助推者、旁观者,谁又能保证自己就没有一点错误、下一个“社会性死亡”的人不是自己?! 在流量至上的时代,要警惕各种断章取义、虚假信息,一不小心被这些信息带到沟里去,势必影响你的工作和生活。 在信息茧房里擦亮眼睛,不要被那些那杂乱的二三手信息和声音所迷惑。 网暴者总喜欢站在绝对的制高点去攻击一切。可殊不知,瑕不掩瑜!正义从来不是绝对化的正确,而是绝大多数人利益的维护!】 陆泽瑞快速浏览了这些文字。 嗐!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只能采用这种外交辞令予以警告、声讨并扞卫权益了。 第449章 花林全部资产的唯一继承人 他下载了微博,注册名为“馨旅陆泽瑞”,发了他的第一条博文: 【夏琼依小姐是我儿子永远的妈咪,是我们永远的家人。 感激各位真诚关爱她的朋友! 但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对她进行人身攻击和侮辱,馨旅集团将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该维护的权益! 很抱歉因为陆家的隐私占用了公共资源。】 等陆泽瑞忙完这些,再看舆论走向,蓦地就被刺痛了双眼—— 这位郭太太还结什么婚呀?守一辈子活寡得了。 就是。就算再婚了,还能和人亲吻滚床单吗? 下得去嘴吗? …… 陆泽瑞只觉得心脏紧缩,呼吸困难,血气上涌,翻腾得厉害。 这tm才是帖主发帖的别有用心吧! tmd 往当事人伤口上撒盐,根本不会悲悯她有没有经历失去亲人的痛! 只要能成为敲击键盘的导火索,哪个伤害、发泄的点都可以被利用为火星,能引爆达成目的就好! 反正施暴的针扎不到自己身上,管它明天会不会演变成自己遭遇同样的精神虐待! 这些网络圣人就是tmd封建礼教的刽子手!用tm自定标准绑架当事人,不允许她有一丝贪欲、物欲甚至x欲。 否则,他们将言语化作利剑,插在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人心头,血淋淋的! 假借发布“前妻去世”“丈夫去世”事实之名,实则就是想引发这场贞洁牌坊式的舆论虐杀!!! 法务部删帖! 追查消息来源! 追究到底! 小女人可千万别看手机! 千万别看千万别看! 她应该不会吧,没时间吧! 陆泽瑞等着情报员儿子的手表电话接通,同时深深呼吸又呼吸,故作轻松地打探:“你和你妈咪都在干嘛呢?” “我们刚给花儿浇了水,给眼睛放了假,正打算练琴呢,不过还没开始。老爸您可真神,怎么就掐准了小空空呢!” 夏琼依听着孩子的话笑。哪是掐准了呐,凑巧罢了。 “老爸想你们了,就有了心电感应呗。” “老爸不专心上班!不过我喜欢被老爸惦念,我想妈咪肯定也喜欢!” “那你得问问你妈咪。” 夏琼依迅速否认。 “你们浇花之前呢?都在做什么?” “哎呀老爸您真啰嗦,查岗吗?就刷碗呀,之后就是读完了一年级上的语文课本,欧,那些题目都好简单,所以我好开心,觉得自己好棒!” “老爸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所以一直都很放心。” “嗯!老爸还有还有,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写字除了起、行、顿、收之外,还有切、接、顾盼、回环之类的方法,可以利用笔势,上一笔顺着那个势就到了下一笔,这样写得又快又好!” “是吗?这些方法老爸都不知道,等回去了你也教教我,我也想写得更快更好。” “还可以给老爸当老师?” “三人行,必有我师。” 挂了电话,陆泽瑞松了口气。 很快他看到发贴的博主发了道歉函: 【有人把信封放在我家门口,我想蹭事实的流量,但没料到网友们是那么看待爱人离世的,引起了碎片化传播,间杂扭曲解读和质疑猜测,给当事人夏小姐带来了困扰我非常抱歉,我对不起当事人夏小姐,借此机会跟夏小姐郑重道歉! 我承认因为贪婪而利用了别有用心之人提供的消息,恳请所有人原谅我的贪心! 在言论自由的网络时代,可能有网友喜欢把宣泄情绪当做维护正义,认为自己所站就是绝对的制高点,认为自己的道德审判就是唯一的真理。但也许我们所看到的真相,其实只是事件的冰山一角。 雪崩面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身处网络时代,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次被围攻的是不是自己。 我们不能让一句句的语言暴力,铸成“杀人诛心也诛己”的凶器,我们不能再制造悲剧了。 为了世界更美好,我在此呼吁,恳请大家无论在网络世界还是现实生活中,多多传播正能量吧,不传谣不信谣,不着急站队,让子弹多飞一会,看清真相,尊重真相,谨慎发声。】 陆泽瑞哼了一声,算他识时务! 这就是网络。对方显得善良地道了歉还算有态度的,可一句“被利用了”就完事了,就轻飘飘地揭过了,哪怕是黑粉也是粉,转身就奔赴下一个战场,出现过的文字却刻在了吃瓜群众心里! 只能感叹自己运气不好吗?可他陆泽瑞怎么就咽不下这口气呢! 千万别让他抓住把柄! 半小时后,花林玖爱德香有限责任公司发表郑重声明: 【这两日,我们得热心的网友异常关注,受宠若惊。 爱之堡儿童心智开发机构的所有权,两年前已归属我们的前儿媳、现唯一的女儿夏琼依所有,并且根据我们所立遗嘱,她将是花林全部资产的唯一继承人。 花林是几代人勤劳节俭发家致富的,每一分钱都来自晶莹的汗水摔八瓣后,去润泽大地得来,纯粹干净。 通过与夏琼依多年来的朝夕相处,我们可以证明她是自尊自爱自重勤奋向上的好孩子,是值得委以重任的。 我儿生前,和夏琼依从校园到婚纱的感情甚笃,他们所有的老师、同学和朋友都是见证人,没有人不羡慕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深情和美好。 可现实却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夏琼依永失挚爱,何其哀恸,痛到她为我们那不幸罹难的儿子穿了一年的黑色丧服。 但相信深爱她的我儿在天之灵,隔着生死,也盼她能重燃希望,勇往直前,不要回头,余生都幸福快乐,即便伴在她身旁的那个人不是他。 所以我们遵从儿子心意,逼着夏琼依取下了婚戒,穿上了日常的彩色衣衫。 我们逼着她走出悲痛,学着接受,学着放下,从悲痛中重振、重启新生活,在新的生活中找到中心感,找到希望,也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毕竟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我们很爱我们唯一的女儿夏琼依,鼓励并支持自尊、自爱、自重的她找到新的幸福,过上新的生活,且白头偕老,儿孙满堂,老有所依。 第450章 准备好衬衫给小女人抹钻石 她凭自己的力量尝试着走出哀伤,已实属不易,她又没有违背道德伦理和公序良俗,就有权利选择告别过去,投身新的生活,为什么还要人为地让她这个不幸的当事人雪上加霜? 只要她没有违背伦理道德和公序良俗,所有旁人就都无权干涉,无权站在道德至高点,对她的新生活指指点点、口诛笔伐,甚至是道德审判。 比起我儿离世带给她的痛苦,无形的道德绑架才是无法解脱的枷锁,键盘侠不放过她才是另一场另一种不幸的开始。 因为活人在人世间,是热辣滚烫的鲜活生活,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是年年月月分分秒秒的呼吸,不是小说电影电视剧的虚妄! 当事人是活生生的人,有热乎乎的温度,有真情实感,有七情六欲,为什么就不能在遭遇不幸走出不幸之后,重新拥抱生活,重新拥有幸福? 难道她遭遇不幸是她运气不好活该吗? 难道我儿罹难是他运气不好活该吗? 难道我们失去儿子是我们运气不好活该吗? 难道我们都不配拥有新生活,都该跟着我儿活埋在这人世间吗? 如若真是这样,这是杀人吃人逼死人的人世间! 可无论如何,我们愿意相信,我们也坚信——这是有人性的真实的人世间。 恳请各位将心比心,换位思考: 如果你们是当事人呢? 也只允许自己一辈子活在过去守住亡灵吗? 守着空感情空想象而没有真实世界的关系和链接吗? 你们真能在二十一世纪给自己立一座封建社会的贞洁牌坊吗? 你们真能对自己如此残忍如此没有人性吗? 肯定不能吧! 追求幸福是人的本能,我们希望——对我儿的旧爱给我们的女儿夏琼依带来的伤痛,能早些被时间治愈,她能早日拥有并过上新的幸福生活。 由衷感激真心希望我们和我们女儿好的网友,由衷感激让世界更美好的祝福、企盼和关爱!】 陆泽瑞叹息,他又要准备好衬衫给小女人抹钻石了。 本以为平息了的事件,到第三天爆了更大更严重的雷。 评论里平和点的说,论背景、家世、学历,这位夏小姐没任何一项拿得出手,也就只占了个脸。而美是陆总那个圈子里最不稀缺的资源,祝夏小姐好运。 激进点的,什么“私生女”“寡妇”“睡二代”“捞女”“又当又立”“高级服务人员”“上位心得应该出书立传”,几乎不堪入目。 还有言论说,夏小姐把豪门的孙子视如己出,也太有目的了吧。把住一个小孩子的心还不容易?陆家一大家子都被心机女给骗了。 更有质问者敲下文字:如此人品,还开办什么儿童心智开发机构?污染儿童心智还差不多。家长怎么敢把孩子交到这种女人手里? 为免爱之堡声誉被歪曲解读和过度猜测受损,影响后续经营,荣城民政局向全社会发布公开的书面声明,证明“爱之堡”招录的正式员工都是要到民政局备案的,所以民政局最有发言权: 这些员工主要有两个来源,要么来自特教学校有残疾证,要么来自福利院,自小领取国家福利,但他们在“爱之堡”工作三年期间,都表现优异,手艺超群。 民政局盼望社会上有更多爱心企业像“爱之堡”一样,能关注到这类人员的诉求,能为他们提供更多正常、合法、健康的工作岗位。 最后呼吁:我们需要并欢迎社会的正义,但不需要对任何人任何事绝对化的攻击。生活从来不缺乏评论者,缺乏的是建设者。生活也从来不是美好的,之所以美好,是因为许多人的付出,让生活越来越趋于美好。 同时附带了几张爱之堡员工“表白”夏琼依的信笺照片,每个人实名手写心里话: “夏姐姐跟我说,像我们这样身体不同常人的人,是来自仙界的精灵,专为照亮人间的真善美而来,我们的与众不同是那么地珍贵。(徐莉)” “是的,夏总自己待我们,从来都是平等、尊重的,从没有高高在上、指手划脚、颐指气使过,她说,哪怕我们与众不同,但与家长朋友们相处,也该是这样的态度和原则,我们一直都在这样活。(江明)” “我相当于是在福利院和夏姐姐一起长大的,她每周来探望我们,陪我们一起玩耍、读书、干活,她给了我莫大的鼓舞,让我觉得人间很温暖很美好,活着充满了希望和力量。(文红)” “你们都误会夏总了,她从来不慕虚荣,反而勤劳节俭有爱心,为了爱之堡的良好运转,她一直坚持只领普通员工的薪水,我们都被她身上特殊的气场吸引,都喜欢围在她身边做她的兄弟姐妹。(李菲菲)” “夏总始终强调创办爱之堡的初衷,频频强调爱之堡以‘爱’为名的初心和使命——满怀爱心为家长和小朋友服务好,让小朋友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让员工通过精进技艺与真诚付出,赢得尊严,收获滋养生命的爱。(宋扬)” “我从特教学校毕业后,曾一度因为找不到工作而迷茫、颓废,是夏总通过同学找到我,她甚至为了和我直接交流,特意学习了手语,并且打得非常好,感恩至极!感恩能和没有世俗偏见的孩子们、同事们在一起!感恩一切!(吴知非)” …… 这些像是写毕业纪念册留言一样的手签,被张贴在了爱之堡的荣誉墙上。 老朋友书店也发了博文: 【鬼脚七在他的书中写:目及之处皆世界,所感之处皆道场。我们每个人都只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世界,每个人看见的世界也是自己内心的世界。 作为一个老朋友,老朋友书店是伴着、看着夏总从小长到大的。 她独立坚强,热爱生活,懂得感恩珍惜,那颗悲天悯人、民胞物与的利他之心,始终在渴望世界变得更美好,多年如一日地关爱需要关爱的群体,多年如一日地做着慈悲的事。】 第451章 祝福那个对的人站在她余生的幸福里 这条博文的下方,附了几张十分清晰的图片。 只见七彩家园的孩子们在纸上,用各种字体,或稚嫩或歪歪扭扭或认真地写着: “爱夏姐姐!” “她家没出事前她每周都来看我们。” “她每次来都送书送玩具,我好开心有礼物收。” “我已经在福利院生活十年了,见证了夏姐姐跟着她爸爸每周都来,十年了。” “她每次旅游都没忘了我们的礼物,今年还给我们每人都寄了一顶帽子,好漂亮,我可喜欢了!” “不许你们伤害夏姐姐,她是那么那么好!” …… 不仅有签名,还在自己的名字上面按了红手印。 洁白的纸,用最真诚的心,写上最真诚的话,摁下最郑重的承诺。 “主持人朋小立”增发博文如下: 【我只是好奇,凭夏总已经拥有的条件,她何须作秀? 作秀又不赚钱,还费神费心费时间,也不方便夏总自己、家长、小朋友和残障员工沟通交流,夏总何苦要作秀?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夏总她不过就是想尽己所能回馈社会,尽己所能多做一点事情,尽己所能多承担一点责任。 如此而已。】 出人意料的是,“市文化局蒋梦麟”也发了博文: 【我儿子喜欢去爱之堡,所以我在陪同前往时,能观察并了解到夏总是很善于鼓励、关爱孩子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喜欢爱之堡。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承认,我追求过她,但她不卑不亢,未曾趋炎附势,我碰了软钉子,遭到了她非常委婉地拒绝。 祝福那个对的人站在她余生的幸福里!】 另一个超出料想的是“邢氏置业邢南唐”的博文: 【因为我女儿非常喜欢夏总,我就表达了追求之意,却被夏总当面、毫不留情地狠狠拒绝了。 衷心祝福她与陆总拥有一生一世的牵手之情,幸福到白首。 同时,愿受害者们伤疤不再被频繁掀开,愿网络暴力早日停歇! 只因在没有硝烟的网络战争中,没有赢家,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人! 祈福世界和平!】 这两个潜在的“情敌”如此大气,陆泽瑞该小气该吃醋吗? 他确实想过,带上母子俩,以洽谈爱之堡与文化局合作儿童读书节目为由,去文化局宣示一下主权的,但现在看来,没这必要了,都被小女人机敏地处理好了。 冷锋和安育青去追查,不是小孩送信,就是快递员送消息,要不就是网吧的id。 可追问让送信的人,都说戴着帽子墨镜口罩,查监控就和小孩和快递员说的一致,看不清人脸,估计声音也是伪装的。 摆明了有人故意针对陆泽瑞,在背后推波助澜,却又做得很隐蔽。 好在夏琼依和墨宝都被屏蔽在外,没带来更严重的伤害和损失。 陆泽瑞找人锁定几个对象:被打得不能人道的人渣,尾椎骨养好的梁瑜瑄,嫉妒化为恨的柳絮雪。他们最有兴风作浪的动机。 没拿到具体的证据,致使加害者像隐在人群中的不定时炸弹,需要随时提防着。 不出门的几日,母子俩在白天的各种规划照常进行,只是不得不取消陆泽瑞下班后的小区亲子游戏,却增加了晚餐后演剧、悦读的时间,墨宝觉得也挺开心的。 等孩子睡着后,陆泽瑞继续欣赏小女人织毛线的油画,享受于他而言二人世界独处的宁静。 她的织法没那么复杂了,只是又换了线的颜色,说是要给每位长辈各织一条围巾。 那岂不是有六条要织?小女人回说很快的。 陆泽瑞又接过来练手,诶,这回他的表现连他自己都很满意,无须夏老师手把手地教,他就很快上手,并且织得还挺匀净,被夏老师又是手巧又是聪明地一顿猛夸。 他看得出来,夏老师是真心夸的,也是真开心的。 他趁机邀功他想独立完成一条,烦请夏老师给帮个忙,帮他起个头,却遭到了拒绝。 理由是夏老师必须亲力亲为才显诚意,而陆总这个大忙人该去忙更重要的大事,若是闲来无事,读读书,早些休息也是好的。 陆总无奈叹息,年底了,他确实会越来越忙,忙于应酬维系各种关系,忙于视察调查整改各方面情况,忙于年报和三十五周年年会,陪她们娘俩的时间会比之前少很多。 夏琼依让陆总尽管放心地去忙,如果他早出晚归都见不着,那她们可以去给他送午餐,这样孩子最起码每天能见他一面。 陆泽瑞笑得虽无声,但一口玲珑雅致的白牙都露了出来。 至于嘛?这么高兴。 当然至于。不只每天能见着儿子,也能见着她呀。 这之后排练演出,去爱之堡,总之只要是母子俩外出,就由冷锋和安育青同时保护。毕竟外面人多,任务是艰巨了些,可也不能一直缩在家里,影响生活又耽误正事。 好在后来并没遭遇娱记的长枪短炮,也没发生被臭鸡蛋烂菜叶围攻的事。 反倒是爱之堡,得了免费广告的好处,比电视台专场节目广告之后的引流效果还好。 新客家长自行搜索这家慈善机构的地址,带着孩子实地观摩之后,纷纷办卡。老师们白天上班都没得闲了,甚至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如果能发些奖金改善下生活,就再好不过了。 冷锋领着安育青,去提回了两台崭新的沃尔沃。周文斌说,周家老大不收他付的车钱,陆泽瑞就说他亲自去给。 周文斌传话说,周家老大的意思是,他幺弟这么多年都像是长在陆家的,只两台车而已,根本不足以表达感激之情,让陆泽瑞权且收下周家人的一点点心意。 陆泽瑞劝好兄弟也该放下了,这么多年把恨搁在心里,凌迟的还是自己的心,毕竟恨的反面不是爱,而是一把利刃,丁点刺不到对方,却能刺伤自己还不见血。 第452章 有心之人蓄谋已久的准备 周文斌满肚子怨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陆泽瑞叹息,这就是一个父亲却有两个家庭的悲剧吧。周家老爷子的前任咽不下那口气,不愿接纳周文斌母子,貌似能理解,但也确实让他们母子吃了很多不必吃的苦。 看来,周家老大也算是给了周文斌一个台阶下,还是希望他能回归周家的,周文斌也就别绷着了,让他母亲难做。 周文斌一针见血地说,那还不是他不肯占周家一厘钱便宜,周家老大才这么待他。如果他刚开始就表现得很没骨气很贪心,周家人还不定怎么看他们母子呢,还不定怎么给他母亲气受呢。 陆泽瑞抱了抱好兄弟,他不是还有婧姐、江姨一直都疼他嘛,不是还有陆家一大家子把他当宝嘛。 周文斌这才感觉好受点,顺道肯定了陆泽瑞的做法,一心一意地待另一半,给他们这些兄弟树了个好榜样。 看着地下车库里,除了车牌不同,其余都一模一样的两台车子,夏琼依的面上瞧不出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陆泽瑞问她,一台他平时上班闲时载她们娘俩用,一台娘俩出行用,是不是感觉挺奢侈的? 她回说,奢不奢侈是他的事,她不便置喙,否则就是界限不清了。但他考虑她感受的用心是真的,她的感动也是真的。 陆泽瑞抱歉说车子没那么贵,至少没她想象的那么贵,等风头过去,以后让安育青专门开车接送她们娘俩。 夏琼依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道歉? 陆泽瑞摸摸鼻子,他的意思是这两台车子加一起,都不及旁边那辆宝蓝色宾利贵。 夏琼依更奇怪了,为什么要比较?就算一样贵,甚至比那辆更贵,那辆车也还是独一无二的好吧。 更何况,她现在都不用挤公交了,还有专人接来送往,都已经拥有这么多了,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 不是早就说过要向墨宝这位小老师学习,多看看手里已经握住的珍宝吗? 这日午餐过后,陆泽瑞吩咐安育青,载着他们“一家三口”去时代广场。 老爸玩神秘,墨宝很好奇,那可是商业街哎,貌似没什么好逛的吧。 但很快,他老远就发现了“爱之堡儿童心智开发机构·全国连锁·时代广场店”的大牌子。 哇塞,这是新开的门面吗? 停住脚步,墨宝念着“阿里巴巴芝麻开门”的卡通字样。 山洞造型的大门打开,芷洁姑姑和文红阿姨迎上前来,领着他们边走边介绍,里面各个区域,除了原有爱之堡的各个项目之外,新增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刺绣。 另一边的几间猎人小屋,分属“喜阅在左、乐读在右”的阅读、沙画、航模、机器人编程、幼儿体适能感统训练场馆,和3岁+的运动小将跑酷场地。 哇塞,好好玩的样子!墨宝冲进跑酷屋,瞪大眼睛看教练指导其他小小孩。 他回身望向跟在后面的大人们,眼睛里写满了跃跃欲试的热切。 只听老爸说,这里的所有,都是送给他和妈咪的礼物。 嗷!老爸威武!谢谢老爸! 芷洁姑姑怂恿他,快去吧,已经给他办好了年卡,他可以去找教练刷减了次数就开玩了。 安叔叔陪着他去释放激情了,安叔叔尝试挑战四周围的成人难度,他则在旁边一列练习。他听到跟在身后的妈咪在埋怨老爸,这瞒人的功夫可真一流。 老爸解释说,只是不想妈咪太辛苦操劳,所以没先说,也真的是想送份惊喜的礼物。 至于以他个人名义投入的资金,再不涉及其他资本,这样简单。 现在亲子经济消费市场火热,可达6万亿元之多,室内乐园业态也呈多样化,孩子放在这里练习,家长逛街购物或去超市,大人小孩两不耽误,客源一定多。 盈利后,可以为更多残障人士和福利院孩子提供岗位、改善生活,也算是他的一点点善举。 陆泽瑞的这波操作,搞得夏琼依又说不出话来。 看来在她每周不在爱之堡的时间里,这些人背着她做了很多事。 所有突如其来的惊喜,都是有心之人蓄谋已久的准备。 最好的礼物也不是东西、物件,而是仪式感,是惦记,是不敷衍。 文红走过来,挽住夏琼依的手臂,拖她去学习沙画老师的技艺。 夏琼依问文红,在筹备这家门店的过程中,可有感觉到吃力。 文红说她都特想张开双臂欢呼,孙姐姐调动了好多人来帮忙,让她感觉众人拾柴火焰高、背靠大树好乘凉,整个新门店的项目,既有传承,又有前沿科技,让她感觉棒极了。 再说她在黄河路那个店里,从筹备到运营待了三年,也老老实实地学了三年,所有项目她都能上手,还有手语等助力,这个新店的新项目她不熟,但聘请的老师都是佼佼者,小顾客肯定多。 就像孙姐姐说的,她现在就是集中精力做好管理,让试营业平稳过渡,积累经验就好。 对了对了,昨天竟然来了两个残障的孩子,就是她用手语接待的,家长特别感慨这里有老师能够懂她们的孩子,当时就办了年卡,说孩子终于有了家和学校以外的地方可以又玩又学了。 孙芷洁来找夏琼依,跟她确认年会演出的三次彩排时间。 夏琼依承诺,她会和被陆泽瑞推荐的刘享谦在第一次彩排前,照着编排的节目顺序,提前写好、对好串词,包括墨宝的那份。 被绯闻困在家里的那几天,夏琼依和孙芷洁通过微信确定了很多细节,孙芷洁就负责去歌舞团找集体舞与合唱排练的指导老师,将老师引见给参演的员工们。 陆泽瑞跟文红讲,去给朋小立、邢南唐、蒋梦麟三人的孩子分别办张年卡,等安育青有时间了,让他载着她,带上绘本一起送去三人工作地点,聊表三位给予他们声援的谢意。 第453章 谁跟他是一家三口 夏琼依很吃惊,没想到被她明里暗里拒绝的男人,也会及时伸出援助之手,够大气,也够爷们。 她也没想到,中秋节前录制电视台儿童节目的主持人朋小立,竟然是朋叔的侄女,难怪那么悲悯善感呐。 她叮嘱文红,要把礼物用漂亮的盒子装好,系上搭调的缎带,也盼能给善意的人再添一丢丢美好吧。 文红嗔怪说,不用夏姐姐提醒,她保证跟安育青一起,给陆总和夏姐姐把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夏琼依只是那么瞪着她看,也不言语。有必要刻意把她和陆泽瑞搁一块说么。 文红扮了个鬼脸,就说就说,耶。 犹豫了一下,陆泽瑞还是拿出手机,让夏琼依看了截屏。 当看到那么多发自内心的美好祝福跟声明,尤其是花林的爸爸妈妈真正无条件的支持和爱,夏琼依忍不住背过身去。 陆泽瑞扣住她的肩,昂藏的身躯护着她挡住窥探的视线,将她带向安全通道,关上门坐在台阶上,任由她靠在他肩膀上倾泄,隐形钻石晕染了他的西服。 看到那么几个“活该他们遭遇不幸么”的质问,夏琼依确实没绷住。 不明所以之人被利用后跟风参言踏脚,不用想,她也能把舆论内容猜个八九不离十,她无惧无畏,因为无意义而不值得让任何人消耗内心的晴朗。 可是因为她,花林的爸爸妈妈看到那些糟心的文字,得多伤心多呕气呐,又是带着怎样的出离愤怒写下那篇长文的呀…… 等她平复下来,陆泽瑞才劝,之所以让她知道这些“好事”,是因为这全部的“无条件”,是她昂然立于世的底气,是她对抗恶意的力量来源,能助她设置一个结界,安全安然宁静喜悦地生活。 毕竟,人活于世是为了享乐的,而不是来遭罪的。 晚上到家,陆泽瑞建议再增加一个节目,他们一家三口的《吉祥三宝》。 夏琼依虎着脸反驳,谁跟他是一家三口。 陆泽瑞一个劲游说,不是倡导“幸福·家”文化嘛,那他们就该做出表率。 夏琼依仍旧坚持,他该跟他未来那位亲爱的去呈现“幸福·家”文化。 再说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她是真怕了和陆家人扯上关系,还那么明目张胆、昭告天下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咋滴。 陆泽瑞不死心地劝,演出那天刚好是他生日,权当是送他的生日礼物好不好嘛。 还不等她否决说生日礼物可以有很多种,陆泽瑞就补充说是实现他的一个生日愿望。 夏琼依沉默了。 陆式软磨硬泡功见了成效,当天晚上,一家三口就开始学唱起《吉祥三宝》来。 最开心的要数墨宝了,又是蹦又是跳的,说他好喜欢太阳月亮星星是一家,好喜欢花儿叶子果实是一家,就像他们三个人一样。 当爸爸像太阳照着妈咪,妈咪像绿叶托着红花,而他像种子一样正在发芽,正在被爱护着,他好幸福。 妈咪始终用温婉柔美的笑笼罩他,目光里满是欣赏,话语中满是夸赞,夸他的童声嗲嗲,清脆干净得太打动人心啦。 站在“舞台”上,配合着歌词的意境,他忽闪着大大的黑眼睛,对一切充满了新鲜的好奇感,左扭问爸爸,右扭问妈咪,总有那么多个问不完的问题,梦寐以求的生命力是那么鲜活。 温馨犹在,因为这是陪伴、共学、融融泄泄时刻。 松弛犹在,因为他始终都在妈咪微笑的目光里。 时光晃呀晃,晃过小春日和、夏花绚烂、秋落无怨,晃进了冬藏时节。一路走一路捡拾记忆,用它们填满普通日子的缝隙。 越是临近阳历新年,越是需要打点好公口私口的各种关系,陆泽瑞终于忙成了一个ceo该有的样子。 他说,把馨旅做大做强,光靠他们几兄弟的努力、诚信去单打独斗,显然不够,善于借助重要他人的力量,建立起关系网就是打造发展的命脉。 他经常是变着法地约会不同合作方在同一酒楼,上一摊快喝挂了,趁节约下来的赶路时间缓一缓,继续奔赴下一个包厢。 夏琼依知道后很无语,这都什么毁坏身体的好经验呀,却也很无奈,要想成就大事,哪个个人还能跟集体文化对抗不成。 她能做的就是,每个陆泽瑞应酬的夜晚,她都清醒地等在明亮里,迎接各种醉状的人进门,搀扶他洗漱、上床。 心疼吗?看着越来越熟悉的人饱受酒精的折磨,是个人心里都会同情甚至是怜悯吧。 好几次,坐在床沿边,守了会儿酒醉后沉沉入睡的人,夏琼依都在想,酒桌上的陆泽瑞,应该是八面玲珑、游刃有余的吧,待人接物面面俱到,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她盼着他的事进展顺利,能用醉酒的苦换来往后的顺遂。 在庄园包饺子时,夏琼依联想到,哪怕是陆泽瑞这类事业有成人士,也有纡尊降贵之时,也需要多番陪酒。 就像这饺子一样,难免被狠狠捏一捏,被开水烫煮一下,被人咬一口,他的成熟,可是实打实地经历磨练,才不会有硬装成熟后的露馅之时。 所有财富都是经历的累积。 而人生这枚饺子,岁月是皮,经历是馅,酸甜苦辣皆为滋味,毅力和信心正是饺子皮上的褶皱。无论是被拖下水,扔下水,还是自己跳下水,一生中不蹚几次浑水都不算成熟。 她掏出手机,给陆泽瑞发了条信息:【冬至快乐】 去年的今天,她在花林,只能仰头望天,隔空祝福铭诚。 而现在,还有这样一位特别的朋友、家人,可以发送祝福,也可以回收祝福,真好,真好。 而此刻,忆及铭诚,她的心中升起更多的是力量,悲伤难过一流而过,也真好,真好。 下一秒震动声就传来:【冬至快乐……】 她的眉头微蹙,【哈!为什么不是感叹号或表情?未完待续吗?】 回复仍是一串点点,个数更多了。 什么嘛,有祝福却不一气说完,让人胡乱猜想的谜题吗?夏琼依皱了皱鼻子,哼,偏不如他愿。 第454章 她的瑞弟弟对她挺好的吧 下午下班,陆泽瑞载着母子俩给花林送围巾和饺子,畅想着未来某天,两家长辈可以在一起过年过节,既团圆造乐,又不用一天之内吃两顿饺子了。 明年。 争取明年。 夏琼依她们参演的节目一直在紧锣密鼓地排练,就连平安夜和圣诞节都没时间过,只剩口头祝福了。 但她还是决定,在跨年前她一定要把朗恩的屋子彻底清扫一遍,驱病除灾、祈求新年安康,以营造除尘布新的美好环境,达成除陈布新的美好愿望。 于是她专门挤出了26号这天。陆泽瑞被赶了,可还是没赶走留了下来,理由是他也乃家中一份子,家务活也有他的份儿。 还美其名曰,以后她可是要好好使唤他。 理由是:根据心理学家的剖析,男人之所以对赚钱非常执着痴迷上瘾,是因为钱不容易赚,所以只有当男人体会到,他也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而舍不得的时候,才会更珍惜。 再说了,他得给儿子打个好样,身体力行地告诉儿子,每个人都是家务活的责任者,而不是妈咪的帮手,做家务不是帮妈咪,而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能给儿子留下深刻印象的,并不是大人的什么说教,而是生活中的细节跟态度,比如妈咪做的美味,同妈咪在一起唱过的歌、练过的字、做过的手工、弹过的琴等等。 任何一件事情,哪怕是小事,只要调动了儿子的快乐六感就有益。 包括做家务在内,也是生存能力的训练和习得。 墨宝大喊:只要和妈咪在一起,我就快乐无比,做什么都好。 还有妈咪您是女生,力气小,我和爸爸必须一起参与。 张爷爷说了,妈咪为了我,年纪轻轻就升级作了妈咪,就不能当小女生任性撒娇了,我有点难过。 家务事都是小事,可妈咪的事都是大事! 夏琼依眼眶热热的。这父子俩的每句话都那么窝心,是想要怎样?惹她掉眼泪吗? 陆泽瑞没想到,这次大扫除的工程量,可远比国庆出事后自虐那次大得多,门吸和把手,花洒的出水眼,就连每个卫生间的4堵墙面和天花板,小女人都不肯放过。 每个房间的灯,搭着梯子从上擦到下。 书被一撂撂取下来,把书上的浮尘抖落掉,书架擦抹干净,再分门别类地摆上架。 这是要翻天覆地的节奏么。无妨,劳动改造远比酒桌上利益博弈斗智斗勇纯粹多了,还很解压。 还真是,擦抹,扫拖,挤拧,冲洗,让人觉得心情很好,不是这些动作或事情好,而是想在一起的人在身边,心中无挂碍。 心中无挂碍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些事情都好。 心情一好,就看什么都顺眼,做什么都顺心。心无挂碍,少了妄想,去了牵绊,放下执念,简简单单地做事,单纯地享受美好的内在状态。 只可惜,这样跳出压力的释放也只有小半天光景,他就被周文斌一通电话催走了。 约摸半小时左右,墨宝就高高兴兴地开了门,迎进了他的芹姑姑。 芹姑姑对着夏琼依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原来是陆泽瑞喊她来帮忙的。 她坚持三人要在一个空间里干活,互相搭把手,陪着伴着还不累。 一看她麻溜溜的身手和顺序,夏琼依忍不住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嗬,这个动作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王晓芹的话多得像竹筒倒豆子,说她二十岁进城务工的时候,陆泽瑞还是高中生。说她姑妈王素兰时不时会让她到陆家吃饭,但从来都没让她留过宿。 夏琼依好奇,当时陆家可有三个大小子在,还有孙家兄妹时不时会去,恐怕也没空房间空床了吧。 王晓芹笑得爽朗,还不是怕她对其中哪个公子哥动了凡心呗。 夏琼依心里直犯嘀咕,这里可是有少儿不宜。 没想到墨宝问,那芹姑姑是不是真对哪位动过凡心呢? 王晓芹用手掌呼噜着墨宝的后脑勺,这你小子也懂? 她否认说她哪有,她有自知之明,就她那学识跟水平,整一个天差地别,只是觉着吧,虽然她大几岁,但大家都是年轻人嘛,有共同语言。 换夏琼依调皮地反问,真有共同语言? 王晓芹嘿嘿笑,其实交流并不多,他们都好忙的样子,每次见了她,他们都很热情周到,她在外面遇到的不被尊重看重的糟心事也就化解啦。 她撞撞夏琼依的肩膀问,孩子连妈咪都喊上了,她的瑞弟弟对她挺好的吧? 夏琼依回说,就凭陆泽瑞的教养,恐怕对哪位住家教师都挺好的吧。 墨宝立马不乐意了,噘着小嘴,揪揪妈咪的衣服,无声地替老爸抱不平。 夏琼依冲他笑笑,岔开话题问王晓芹,孩子的腿恢复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自家宝贝疙瘩,王晓芹脸上就大放光彩,说儿子活蹦乱跳的,参加学校的一二九运动会还拿了奖唻。 她一看到虎头虎脑的墨宝,就有些后悔没把儿子带来,周末了嘛,应该让俩男孩在一起疯玩一天。 墨宝有些嫌弃虎头虎脑这个词,就说他要和妈咪一起大扫除,把家里搞干净了,心里也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做起其他事来才更有劲。 王晓芹就跟夏琼依虚心请教,她是怎么把墨宝带得这么好的,要是让她儿子干家务,那比上刀山下火海还难。 夏琼依微笑地看着墨宝,坦言还真不是她的功劳,而是他的长辈们从小就培养他做家务这件生存本领,训练他的掌控感,还都有意带着他一起做,就他爸爸在芹姐你来之前还在做呐。 墨宝皱了皱小鼻子,嚷嚷:“妈咪,我有跟您学习好多家事的做法呀,又快又好的,不是您的功劳?” 夏琼依中肯地讲:“如果没有你爷爷奶奶们和爸爸培养的基础,我即使想教,你也不一定有态度和好奇心想学。” 王晓芹直呼不行不行,今晚到家她就要跟老公掰扯掰扯,说说瑞弟弟培养儿子的丰功伟绩。 她家那口子吧,啥都好,待她也挺好,可就是被她公公婆婆培养得认为家务都是女人的事,男人进厨房和拿扫把就是掉价,会倒霉的,这观念简直让她无语至极。 有了这样的爹,还怎么培养做家务、长本领的儿子,儿子贯会拿爸爸都不干家务的话堵她。 还是夏琼依命好,能遇到陆泽瑞这么完美的男人。 第455章 生日聚会 夏琼依笑而不语。这男人是挺完美,可再完美也与她无关。 也不对,作为家人还是和她有关的。 但也只能作为家人了。 陆泽瑞的生日是阳历年最后一天。可全家演出齐上阵了,31号一整天都会很忙,忙于各自的节目最后一遍走台,忙于化妆,忙于统筹,忙得饭都是塞几口面包进化好妆的嘴里的,压根顾不上给寿星过生日了。 生日既不在当天,一般都兴提前也不推后过,第三次彩排就刻意避开了30号那天,提前到了29号。 30号当天,夏琼依特意制作了两个生日蛋糕,由着墨宝去创意地摆水果,学裱奶油和花朵。 整个蛋糕表面被铺得满满当当的,墨宝说这叫诚心诚意,就是吧,好像他的杰作不是那么的完美,有一丢丢遗憾。 可妈咪“嗯”的一声上扬,盯得他立马反应过来,大家都爱他,才不会在意美不美的问题,只要他在这个过程中是创作快乐的就好。 妈咪拍拍他的肩膀,这还差不多。 妈咪夸他在这个过程中非常用心、专注、细致,整个人都周身发着光,都不知道有多可爱。 他想要把蛋糕做漂亮的愿望本身就是非常美好的,这就足够了,在这个出发点的加持下,相信他下次会做得更好。 一个没忍住,妈咪还捧着他的向日葵小脸就顶起了牛。 考虑再三,干嘛要等到明年,想到的妙事立马就行动。陆泽瑞提前征求了夏琼依和花林那边的意见,邀请郭叔闻姨一起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得到了两边的赞同,他便亲自去接了郭叔闻姨来。 当双方长辈出现在和颂的包厢,盛装出席的闻姨面对林维荣时,主动伸出手去,握住后还将另一只手覆在上面扣住,一个劲念叨着“见着你们可真高兴”,甚至还红了眼眶。 “妈妈……”夏琼依了然地一把抱住闻玫瑾,抱住她失控的情绪。 虽然冬至那天去花林,她一见到这位婆婆妈妈就拥抱过她。 可此刻的这个拥抱,情绪比那天复杂得多。 为了她,妈妈才盛装。 是真的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妈妈才会一见到真心待她的林女士,就异常主动、热情、激动。 又有哪个妈妈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别人家好的呢? 如果妈妈把这样的见面当成了双方家长的会面,意义就更不同了。 虽然她本人从无这种心思,但如果女儿能让爸爸妈妈放心,误会就误会吧。 至少让他们以为,她待在陆家的时日是好好的。 本来也是极好的。 夏琼依闭上双眼,掩去湿意。这种欢快的场合,不适合有泪花破坏气氛。 “闺女呀,能不能让我也抱抱你的妈妈呀?”林维荣的声音响在耳边。 慢慢退出闻玫瑾的怀抱,夏琼依难为情地笑笑。 林维荣给了闻玫瑾一个大大的拥抱,甚至可以用非常豪放的熊抱来形容,“妹妹放心,夏丫头可是我们陆家最最珍贵的宝,我们都舍不得亏待她。” 二舅妈也凑近来,“我们都太喜欢这丫头啦,亏待她就是亏待我们自个儿的心,妹妹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谢谢……谢谢……”闻玫瑾感怀对方能够深刻地理解,一位失独母亲全心盼女儿好的心。 林维荣也有些动容,“今天趁瑞的生日能认识两位,我们也很激动,今天可是我们两家的大日子,好日子。” 闻玫瑾竭力止住哽咽,“对对,大日子,好日子,值得纪念。” “来妹妹,我给你介绍介绍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人。” 等太后由近及远地挨个介绍完,夏琼依终于见到了陆泽瑞大舅家的独子林运亨,他一个劲抱歉地解释他父母一摊子部队的事实在走不开。 陆泽瑞安排几对长辈上首落座。 林维荣却建议,郭洪宽夫妇坐上首正中间,她和张妈还有二舅妈必须挨着闻玫瑾坐,这样方便说私房话,就让几个男性长辈挨着坐灌酒去。至于年轻人她管不着,爱坐哪坐哪。 陆泽瑞拍着额头自我检讨,还是太后考虑周到。 席间,郭洪宽跟陆有黎一个劲地夸陆泽瑞,说他养的这个好儿子如此出色,给花林找的职业经理人虽然年轻,但很专业,也很敬业。 等翻过年去,花林打算按照年轻人的规划重新启航,他们老两口就可以享清闲了,也出去旅旅游,玩一玩。 陆有黎也早就学会了不吝夸赞,顺着话头笑哈哈,大声肯定陆家的几个小子确实干得出色。 见陆泽瑞喝着郭叔给端的酒,周文斌也端起酒杯走到闻姨跟前,说虽然是第二次见,却一点也不陌生,因为他也有一位温柔慈爱的母亲,和闻姨一般年纪。 林维荣不乐意了,说得她这干妈不够温柔慈爱似的。 周文斌实话实说,哎,他的干妈慈爱是慈爱,但还真不怎么和温柔挂得上边,要不他们五虎怎么都那么怕她涅,母老虎养虎崽子嘛。 母老虎笑着拍他,臭小子虽然成了虎崽子没成熊崽子,让母老虎高兴得很也欣慰得很,可是别忘了,母老虎记起仇来都凶凶滴。 周文斌立马嚎叫着向干爹求救,可干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根本不怕在场的人笑话,陆家家风就是阴盛阳衰的,不好意思,他救不了干儿子,干儿子且自求多福吧。 所谓阴盛阳衰的话,当然是说给未来亲家听的。但好兄弟当众出了糗,林运泰笑得前仰后合,见郭叔瞧着年轻人高兴,他端起杯走到郭叔闻姨跟前。 虽离得近,但他声音并不小,说请郭叔闻姨放心,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早就接纳琼依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他们会把她照顾好的,保证不让她受丁点委屈,哪怕是他瑞哥哥也不行,当然,他瑞哥哥父子俩也舍不得琼依受丁点委屈。 郭叔闻姨表示他们亲眼所见,非常放心,感谢大家如此厚待依依这孩子。 安育青和文红一起,站在郭叔闻姨面前,大大方方介绍说他俩来自夏爸爸和姐姐常去的七彩家园,想加郭叔闻姨的联系方式,以后花林有任何事都请尽管吩咐,夏姐姐的事就是他们的事。 郭叔闻姨一个劲地邀请他们以后常去花林做客,这样花林才更热闹。 宋扬从后边搂住了闻姨的脖颈,还是在郭铭诚的葬礼上见过两位长辈一面,但是几年间早就熟悉了,不知听依妞讲了多少次了。 第456章 礼物 闻玫瑾对宋扬这个不爱回家的女孩子也并不陌生,握住宋扬的手,极力邀请她跟她男朋友孙旗杰多多去花林做客,不管依依在不在都行。 孙芷洁和冷锋也趁机过来凑热闹,说着他们兄妹的关系,说她在爱之堡供职期间,觉得真是一个创办得很好很有意义的机构,说郭叔闻姨在做着大善事。 郭洪宽很高兴,能够一下子认识这么多优秀又有活力的年轻人。这以后花林可就更热闹了,他很盼着年轻人都能去花林玩,去吃美食,去放松。 林维荣插话,她和张妈最近常憧憬能去花林,去挖呀挖呀挖,种呀种种花,她们都多少年没接触过土地了。 闻玫瑾赶紧说,他们想邀请来着,就怕他们嫌弃到处都是灰,脏得很。 张妈笑说,在城里呆久了,吃土的机会都没了,要想长寿,就得接触大自然,顺应自然最健康。 林维荣就约,等来年春天,他们四个就驻扎到花林去,跟着那些花匠们学学怎么种花、插花。 陆泽瑞和夏琼依面面相觑,这都什么节奏?花林是魔法森林不成? 当当当当,许愿时间到。当服务生把蛋糕推过来摆上桌,熄了灯,点上蜡烛,生日歌唱起,祝愿寿星的生日伴随着幸福喜悦,从此刻到下一个生日。 还不待切蛋糕,墨宝就说是他和妈咪合作完成的这两款。 虽然他觉得他裱的花不是那么好看,但妈咪不许他这么想,因为他是长在大家心里的星星宝贝。 周文斌就问,星星宝贝这蛋糕裱花,有没有什么说法呀。 墨宝解读:心形奶油圈里面摆草莓和樱桃,叫怦然心动,另一款多种水果和巧克力夹心饼干的,叫甜言蜜语。 周文斌穷追不舍,这都你妈咪跟你讲的? 虽然墨宝立马就澄清是他上网查蛋糕图片学的,但还是闹了夏琼依一个大红脸。 花林的爸爸妈妈可都在,这周文斌不分场合,乱讲什么玩笑话。她瞪了眼讨厌的周文斌,让孩子把他的本意说来听听。 墨宝小身板站得笔直讲,三十年前的12月31号那天,爷爷奶奶第一次见到爸爸,算是和爸爸认识了,怦然心动,非常甜蜜,爸爸像星星一样,闪亮珍贵地出生,这天,就叫生日。 哇哦!宋扬没忍住吼出了声,啪啪鼓起掌来。 这诗一般的语言,把“生日”解说得如此这般美妙,忍不住很正常嘛。 掌声随之四起。 陆有黎夫妇端杯起身,对着儿子说,三十而立了哈,是除了冷锋之外第一个过而立生日的小子,爸爸妈妈高兴、骄傲,生日快乐,天天快乐,儿子! 这本相册是我们精心整理粘贴的,命令你传给子孙后代。 陆泽瑞嘴上嘀咕着,哪有命令着送生日礼物的,却是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直接就递给了旁边的夏琼依,搞得夏琼依一脸懵。 这可是给寿星的生日礼物,给她算什么? 张成笑得欢,瑞你这动作真绝了!这反应也真够快的:我要和你一起传给子孙后代。 倏地一下,夏琼依像扔烫手山芋一样飞速扔回寿星怀里,命令你自个儿拿好。 林运泰就喜欢看他哥不被待见的委屈样,笑得更欢了。 周文斌替好哥们解围,提议年轻人举杯过电,共同祝福寿星,人生虽悲欣交集、苦乐参半、晴雨交加,但还是祝福寿星天天快乐! 趁其他人互相交流、敬酒之际,陆泽瑞逮着夏琼依小声要祝福。 夏琼依抬眼望着他问,爸爸妈妈送你的礼物先让我开开眼界。 嗬,知道要挟人了哈。但他不能给啊。要是被她知道是“情侣款”降噪蓝牙耳机,那还不得造反。 陆泽瑞去掉所有修饰词,轻描淡写地简答,耳机。 为免她误会他嫌这礼物轻了,就补了一句,刚好他可以趁洗漱、锻炼、乘车、坐飞机这些碎片化时间听书学习用。 夏琼依这才说,他什么也不缺,所以今天烘焙蛋糕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说了数不清多少遍的生日快乐,现在就再说一遍:生日快乐,陆泽瑞! 陆泽瑞谢过之后问,她的每一遍祝福都有喊他的名字吗?否则岂不是太没诚意。 得到了肯定答复,他迷人的笑从沉静的眼睛里升起,缓缓地漾开到线条好看的唇角,露出一口玲珑洁白的牙齿。 夏琼依“嘁”了一声,有必要这么开心嘛?笑得这么妖娆惑众。 当然。蛋糕和祝福这两样礼物,他都喜欢,很喜欢。 众人分食的可是她亲手烘焙的两个蛋糕,花费时间可不短,而她念叨他名字的遍数一多,他就能住进她心里了吧。 墨宝走过来挤在他们中间说,中陆,祝您生日快乐,天天快乐,青春永驻。 把个中陆逗得哈哈笑,揉着小陆的小脑袋,而老陆正在不远处谈笑风生,碰杯喝酒。 虽已过过三十个生日,但翘首以盼的惊喜,照例喜欢一切细碎的仪式感。 翌日的年会演出,还是在丽煌大酒店演讲培训的大厅。 背景音播放着《好一朵茉莉花》《渴望光荣》《advenrure time》《breath and life》《辉煌时刻》《阿波罗的胜利》《王者战歌》马克西姆《出埃及记》《rags to rings》等交响乐曲目。 观众陆续入场,心也跟着震撼的节奏或鼓声,去感受气势磅礴、坚定强悍的雄壮力量。 几大媒体平台同步直播,坚守工作岗位的馨旅人虽不能到现场观看,但激情宏大、振奋人心的旋律,渲染了骄傲的豪情,让场外的他们更激动。 赶紧转发朋友圈,转发亲友群。瞅瞅吧,欣赏吧,这就是我们的馨旅哟! 有女员工们盯着手机扭动舞步又蹦又跳,比过年都高兴。 可不就是过年嘛,他们引以为傲的公司的年会啊,一年一度,过年也不过一年一度嘛。 安育青接到郭洪宽夫妇,将他们安排在前排位置,由没有演出任务的二舅跟舅妈陪着。 正在后台准备的陆泽瑞瞅了一眼,走下台来跟郭叔闻姨打招呼。 ? 第457章 我们都爱你 郭洪宽夸道,只听这不重样,但每首都令他这年过半百的人激越的曲子,就知道年会的用心了。 陆有黎夫妇也带着妆从后台赶过来,还来不及跟郭洪宽夫妇打扫呼,就听不同位置传来高声喊:董事长,新年快乐! 观众席的年长者纷纷站起身挥舞着双手,见到老伙计们,陆有黎扬高声调冲大伙喊,都来了啊,真好真好,让我们共同见证馨旅的三十五周年庆。 他双手合十,也祝福大伙新年快乐。 林维荣正和闻玫瑾说说笑笑,就接到张妈的电话,她的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嘱咐把原来放起来备用的拿出来挂上,让张妈就守在化妆间。 后台已经上过妆的墨宝心扑通扑通,跳得特别快,滴哒滴哒,浑身的汗都淌下来了,尽管这是即将下雪的冬日。 不行不行,他上不了台了,墨宝一把攥住妈咪的手指。 夏琼依感受到手指上紧紧的力道,瞅了眼小脸,蹲在他面前,轻声问:“紧张?” 墨宝张了张嘴,自己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想点头,下巴又低不下去,想摆手,胳膊都举不起来,竟然全身都僵住了。 还好还好,眼睛还能眨。 他就眨巴了两下大眼睛。 “妈咪小时候上台也特别特别紧张,生怕自己表现不好,都上这么多次台了,也还是会紧张。你摸摸妈咪的脉搏,看是不是跳得挺快的?” 妈咪的声音如和风细雨般,让他感觉好舒服。 他的小手被妈咪搭在她细腕上感知。 “宝贝,你比妈咪勇敢,能自我接纳,敢于告诉妈咪你紧张,真的很棒。那,需不需要选择不上台?” 他使劲瞠大眼睛不让眨动。他不能让妈咪误会。 “你有选择不上台的权利,妈咪和刘叔叔会充分尊重你的权利。妈咪知道你很有责任心,可就算你不上台也没关系,我们也会把你的主持词完成得很棒的。” 他的大眼睛飞快地眨了又眨,就像患了眼病一样。 他太想上台挑战自己了!都想了那么久了!可他太紧张了怎么办呀? “宝贝宝贝,来,跟着妈咪放轻松,先吸气5秒,再呼气10秒,接着再吸气5秒。” 妈咪帮忙数数,他就照着做。 “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他点点头。 妈咪将他轻轻拥进怀里,他感觉自己就是妈咪的珍宝,妈咪轻柔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墨宝贝,你是重要的,你的心是重要的,你的感受也是重要的。你的真实,比你上不上台,比你表现得好不好,都更重要,甚至重要千万倍。 “妈咪不想你委屈自己,看见你自己委屈自己,做你不想做的事,妈咪都心疼死了。” 妈咪又是拍又是捋他的后背,帮他舒展,边慢慢地讲: “你的存在,并不是为了不紧张,你的存在,带来更多创造性的流动,跟创造性的绽放,一会儿紧张,一会儿舒缓,这通通都正常,让它们自然流淌就好。 “紧张是刻进我们基因里的东西,是来保护我们的,所有人都会产生紧张的反应。 “包括我们的祖先在内,面对群狼环伺包围,一双眼睛要和那么多双绿盈盈的狼眼对峙,肯定是紧张的,甚至是害怕的。 “这很正常,紧张和害怕发出了预警,要我们时刻提防野兽袭击,我们就实现了自我保护。 “碰到大事要事,紧张就紧张喽,那又咋地,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不和它作战,不和它对抗。 “刻意控制自己让自己不紧张,才是问题所在,才是对自己的暴力,而每个人都值得被自己慈悲对待,顺应紧张,感受紧张,然后让紧张流过,就好啦。” 妈咪举例讲,就连那位着名的相声表演艺术家马季爷爷,演了三十多年、无数场次,上台的时候手心都还是湿的呐。 对于一位那么优秀的老艺术家来说,他那不是紧张,而是有点创作的小兴奋、小激动,就像他们自己此刻上台前一样,有挑战,也有跃跃欲试。 他感觉心跳都没那么快了,也没那么热了,试了试,手臂也能慢慢抬起来了,就抱紧了妈咪的后背。 妈咪就笑了。 他被松开以后,就看到妈咪笑得可真好看。 她的食指朝上戳了戳,问:“你看,上面有什么?” 他试着震动喉咙,欧耶,能发出声音了耶:“屋顶?灯?帷幕?” “嗯~”妈咪摇摇头,“天上的每一颗星,都是我们爱过的人。天上有雨晴妈咪呐,她正在天上看着墨宝,护佑墨宝,她充分相信,墨宝能勇敢地和紧张共存。” 妈咪讲起她小的时候,上台前特别特别紧张,她的爸爸就告诉她,妈妈是天上星,正看着她,她只要声音不大不小,语速不快不慢,边想边讲,按照练习的那样正常发挥就好,只表演给妈咪一个人看就好,至于台下其他人,全都不重要。 他拼命摇头,“你们都很重要,您,爸爸,还有爷爷奶奶们!” “好,那墨宝就表演给雨晴妈咪,表演给我们这些重要的人看吧,我们都期待着欣赏你清脆好听的童声呐,加油!” 妈咪伸出拳面,和他的碰了碰,“耶!” “我感觉好多了,就算我紧张了,忘词了,发挥得不好了,你们,包括雨晴妈咪在内,都不会笑话我,更不会批评我。” “没错!我们都爱你,又怎么会笑话或是批评你,况且你已经很努力了啊。 “而你的真实感受,比你够不够好更重要,紧张就紧张喽,害怕就害怕喽。 “你永远都不需要,为了我们,或是其他任何人,‘表现’得很好,你的真实感受胜过完美表现,让那些好或不好的评判,通通滚蛋去吧。 “反正有你这样的宝贝儿,我是很骄傲的,觉得能做你的妈咪,好荣幸好幸运好喜欢。 “你不必很好,依然会被我们爱被我们喜欢,无论你怎样,我们都会坚定地选择你,无条件地爱你,不管发生了什么!” 第458章 乱配对死得快 全程陪同的安叔叔也蹲下来,讲自己在紧张之后在书里寻找到的宝贝: 紧张的时候把头抬起来,让呼吸顺畅,让声带部位的肌肉得到放松。声带一放松,声音就洪亮了,整个人就显得既有信心,又内心坚定,声音传递得也就更远了,就不会紧张了。 可以紧盯观众打造一对一的视线交流。 可以用穿透力很强的声音,把最后一排观众的注意力也吸引到。 还可以身体前倾,把手伸出去,既能跟观众产生交流感,也能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嗯,他都记住啦! 安叔叔站起来,牵着他,来,跟着安叔叔原地蹦三下,让膝盖放松放松,上场前尽量多活动手脚,上场后自然多走动,紧张就溜没烟了。 哇,确实感觉放松太多啦! 刘享谦叔叔在不远处等好半天了,这才走过来跟他讲,反正他每次都是牵着妈咪或刘叔叔一起上台的,如果他紧张了,可以掐他们的手指来缓解紧张,清楚地感知旁边有他们陪伴,他就会好受的。 他感激刘叔叔善解他意,但他哪里舍得掐他们。 刘叔叔居然一副动容的样子,还鼓励他说,一察觉到紧张,他就可以用面带笑容的高能量姿势降低紧张感。尽可能地微笑,也是主持人的修养哦。 再说了,陆锦墨小盆友多可爱呀,笑起来能带动全场的,这样进入了良性循环,站在台上一专注就不知道紧张啦。 他拼命点头,说他会笑,说雨晴妈咪在天上看着他呢,他要送给她大方、自信地表演,作为跨年礼物,她看见了一定会开心会放心的。 安育青则看着夏琼依笑。他姐从来都是这么温暖的,善解人意的,刚刚看着她抚慰童萌稚子,让他这福利院长大的人也如沐春风,心内柔软,喜悦,感动。 终于六点整了。第一次彩排的顺序为亲情、友情、爱情、家乡、爱国五个篇章,但夏琼依总感觉中规中举里缺少些激情,经过商量后第二次彩排就打乱了所有顺序,就有了今晚的全部呈现。 焰火起,照人间,喜悦无边,举杯敬此年。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福禄吉祥。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这一年,我们过得很充实,走得很坚定。 今晚,我们就是自己的主角,这个三十五周年演唱会的舞台,跨年晚会的舞台,就是我们馨旅人的主场。 三人的身影和声音一出场,观众就猛吸一口气,这也太吸睛太好听了吧,辨识度这么高,可真养眼养耳。 幕布后有人小声嘀咕:“哎,这三个主持人,怎么看着那么像一家子呢?” 听到这话的人翻了个大白眼:“你哪只眼睛看着他们像了?真是的,孤陋寡闻。” 又一人插言:“就是,你那都什么眼神?小心乱配对死得快。那可是陆总家的,你不知道了吧?就前不久还有人乱传绯闻呐,馨旅法务部都出面了,直接删帖说是要追责来着。” “对对,陆总都亲自下场澄清,台上的那位,是陆家重要成员,这不和陆总儿子一起主持呢嘛。” 发起话题者嘴张得老大:“啊?还有这事?我咋都不知道?唉,每天三点一线,接上孩子到家就一堆家务事,哪有闲心关心八卦呀。” “你没时间精力关心八卦,说明你在专心上班、顾家,挺好的。请你带着宝贵的好奇心继续往下看,就知道谁跟谁是一家了。” 三位女士被这突然插进来的男声吓一跳。 “你谁呀?” 安育青被白眼也毫不计较,风轻云淡地抛了句:“台上的是我姐。” 对方看向他身后一声惊呼“陆总!”随即尴尬地小声嗫嚅:“我们……我们也没说什么不是?” 陆泽瑞微笑着跟安育青眼神交流后,回应道:“嗯。挺客观的。你们请继续欣赏。” 陆泽瑞眼含笑意,朝安育青微微颔首,旋踵而去。 三位女士哪还有心思欣赏台上,都盯着离去之人的背影。 妈耶,这也太帅了吧!妈耶,离得这么近! “妈耶,陆总没生气吧?” “一听你就没认真学习,没听陆总在直播间里倡导嘛,勿意,勿意!不要‘随便’‘轻易’地‘胡乱’‘猜测’别人的意图,是对自己的暴力!” “陆总更帅了!” “可不是嘛。” 安育青立在原地,视线在台上,听着小小声的对话笑。对方顾忌他还守在这里呐。 背景屏上炫丽地闪过:第一乐章 幸福·家 亲情、爱情、婚姻、生活,家庭里老、中、青、小的生命状态——新的一年都好好的;没病没灾,健健康康;有吃有喝,平平安安;钱多钱少,和和睦睦,统统被搬上了舞台来展现、演绎。 亲人的快乐,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亲人的幸福,就是我们莫大的满足。 开场就是周文斌、林运泰、孙旗杰、孙芷洁、冷锋领唱的《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五人被文斌妈妈和江姨领舞的一群妈妈们包围,这大型广场舞的现场,又吸引来旁边一圈小兔宝宝,整个舞台满满当当,好不热闹。 整个场域一下子就被吵热了。 这些演员不是工作中的身边人,就是生活中的自家人,在台上居然如此快活灵动,唱跳都如此专业,仿佛换了个人。 啊啊啊——怎么可以这么美这么可爱! 台下掌声和着节拍,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等表演结束,其余人等退场,留下幼儿兔宝宝们跳手势操《你笑起来真好看》,站在后排的大版儿童少男少女则跳着韵律操,活蹦乱跳,气氛欢快。 夏琼依灵机一动,和墨宝商量,等这个舞蹈结束,她们就上场去采访小演员,让他们跟爸爸妈妈说说心里话吧。 第459章 适我愿兮 等墨宝把话筒送到兔宝宝嘴边时,妹妹年纪太小,站在台上“嗯嗯嗯”地动来动去,对于新增环节,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墨宝就让她们一起,跟着他这哥哥学说,爸爸,你笑起来真好看,妈妈,你笑起来真好看,希望爸爸妈妈多多地笑。 奶声奶气的童音,瞬间萌化了台下观众的心。 而接过夏琼依话筒的女孩,则说自己平时没少惹爸爸妈妈生气,但自己还是最想看到辛苦的爸爸妈妈的笑脸,因为他们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所以她以后,会好好的。 十几岁的小姑娘说着说着声音哽咽,扭过上半身去。 仅只“好好的”三个字,就引发了台下的情绪共鸣,有叔叔大声喊:看好你! 夏琼依说是的,我们都看好你,相信你。 接过话筒后,她讲,这就是馨旅人的下一代,看着他们正在馨旅拼搏的爸爸妈妈的身影,一定能成长得很好!谢谢小演员们的辛苦训练和精彩呈现!还请有序退场。 她小声嘱咐大孩子,牵好小弟弟小妹妹们。 她拉过墨宝的手走到台前,说张小娴主张要做这样的女子:面若桃花、心深似海、冷暖自知、真诚善良、触觉敏锐、情感丰富、坚忍独立、缱绻决绝。坚持读书、写字、听歌、旅行、上网、摄影,有时唱歌、跳舞、打扫、烹饪、约会、狂欢。 墨宝说就像花木兰一样,既可以“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也可以“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同时走上前来的刘享谦讲,往往雌雄同体的人,柔美时有柔美的韧劲,钢强时有钢强的力量。一往情深深几许,用最美的巾帼力量,展示“她”风采,传递“她”力量—— 《野有蔓草》的配乐起,林维荣清清淡淡地唱,如清晨的微风般:“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专门跑到台下欣赏的陆泽瑞眼眶微润。母亲专门学的这首《诗经·郑风》里的曲子,说是送他的生日礼物。 母亲说她本想挑战她最拿手的《枉凝眉》的,但“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如泣如诉的,不适合新年氛围。 至她这般年纪,历劫无数,只喜欢happy ending的结局,着实见不得“枉自嗟呀,空劳牵挂”的“终虚化”,自是不希望两个年轻人的感情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 以前只觉得好听就没细细咂摸过,自己又能驾驭唱腔,就在梨园春的戏团里,把这《枉凝眉》唱了一遍又一遍。 以后,她都不想唱了,不想和那“泪珠儿从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沾上边。 这首《野有蔓草》多好。 她的祝福都在词里,寓意她儿和夏丫头在“邂逅相遇”之后,达成“适我愿兮”“与子偕臧”的结局,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的盼望都在曲中,盼他俩的感情如这曲般,干干净净,纯粹清冽,甘甜美好,能够融化曾经的伤痛,幸福陪伴,白头到老。 另一位母亲张妈身着旗袍领头出场,丰韵婀娜,悠悠行进,犹遮团扇半遮面。这天天瑜伽健身,中年气质都可以用卓绝形容了。 台下有观众张着合不拢的嘴,哇塞,这是放的原唱在对口型吗?董事长夫人已不年轻了,但声音怎么可以这么空灵飘渺、婉转悠扬?这是天天都坚持吊嗓子才有的功力吧,真厉害! 再看妈妈们皆浓墨重彩的旗袍加身,却个个身姿窈窕,精气神成了世人的典范,和女儿们的浅色汉服穿插变换走秀,争奇斗艳,眼花却不了乱,明显就是请专业老师指导过训练过的,真养眼! 曲子一结束,赢得全场掌声雷动。 几首情歌独唱、对唱、串烧之后,就是《吉祥三宝》。 坐到观众席的陆有黎夫妇望着台上,激动得紧紧握住对方的一只手。孩子在爱里浇灌出的童真,爸爸妈妈对孩子的疼宠,一家人的松弛、亲昵、和谐与幸福,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歆羡。 他们所期盼的儿、孙幸福,不就是这样的吗? 可真正实现的那天,何时才能到来呢。 郭洪宽也攥住老伴的手,闻玫瑾忍不住抓起了林维荣的手,看着她相视一笑,用口型说别急,那天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爸爸妈咪鞠躬后,去往一边的琴凳上坐下,留墨宝一人站在舞台中央,捉住话筒底气十足地报幕:接下来仍是小盆友的节目,就是想让辛勤培育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们看见,他们有多努力,他们正在用努力让长辈们放心。 钢琴伴奏响起,墨宝微微仰头,他要亮开嗓音,唱得雨晴妈咪也能听见。 将话筒缓缓举到嘴边,首句“梨花开”一出共鸣腔,他就知道自己成了,稳住,别急,就像平时跟着爷爷奶奶练习一样。 只见他小小年纪站在台上,身板挺拔昂扬,手势起落有范,口齿清晰,咬字沉重,声韵动人,拐上拐下的京腔京韵穿透空气,直击人心。 陆泽瑞和夏琼依钢琴版四手联弹《梨花颂》,为的是衬托几个萌娃:偌大的舞台,萌娃占据不同位置,展示着中国画、毛笔书法、剪纸、中国结、中国舞、中国功夫。 孩子们纯粹而专注,方块字把祝福书写,中国结把心意编织,画笔画生活,剪纸剪未来,舞动生命力! 台上的高潮刚结束,台下便掀起了高潮,所有人都站起来,疯狂鼓掌,便是对萌娃们最好的夸耀。 众人落座后,在陆有黎后排的老员工啧啧不已,凑近了赞叹,董事长,就您这一家子,完全可以自家撑起一台专业演出了。 第460章 这样活着真带劲 陆有黎偏过脸去确认,真的有幸福家的感觉吗? 对方显得也很骄傲,可是不要太有了好么。 陆有黎笑着回,就是想达到这个目的,这可是馨旅集团的企业文化,必须先从他家开始展现。 对方又叹,那做您的家人,可是够累够辛苦的。 陆有黎反问,怎么就不是幸福、有趣、好玩? 对方也心悦诚服,那倒也是,够幸福,够有趣,够好玩。 陆有黎笑应,老哥,这也该是生活的实相之一吧,有自娱自乐的能力,获得自娱自乐的情趣,以对抗并不那么如意的世界。 这也该是幸福·家的实相,恩爱,和睦,温馨,松弛,呵护,有热爱,有默契,有风雅清欢…… 第一乐章结束后,在《激情战歌》的澎湃旋律中,主持人邀请领导和嘉宾,为获得各类年度优秀员工的职员颁奖。 颁奖过后,背景屏上闪烁第二乐章“奋进·我们”的炫丽字样,主题是兄弟谊,姐妹爱,奋斗志,互助情。 亲爱的同事、朋友、战友、同学,因为馨旅,我们相识。 因为珍惜,我们包容缺点,欣赏优点,谦让个性,尊重差异,安慰彼此,分享快乐,这,就是馨旅人。 《无名之辈》《无名的人》《少年》却唱湿了很多人的心。 如果此刻你有泪花在闪烁,那是你对自己的一次慈悲跟抚慰。 朋友,不只是晴天里的一道暖,更是雨天里的那把伞。 有难处就吱一声,互相帮个忙;有心酸就聊一会,别一个人憋着;有好事也说一下,快乐会加倍。 请记得:你身边永远有一个关心你的我!事再大,咱们一起扛!路再难,咱们一起走! 我们,和我们最后的《倔强》盼望:朋友好好的,亲人好好的,爱人好好的,身体好好的,心情好好的,日子好好的! 一首《倔强》重新激荡起大伙的心。 而舞台中央唱跳《我相信》的五个男人,更是燃爆了全场的气氛。 夏琼依站在幕布后,盯着他们的侧面看。这五虎一直坚称忙忙忙,一次彩排都参加不了,一催促就说是在部落·八音盒唱歌时她见识过的泽西男孩歌舞,他们绝不可能掉链子,让她放心就是,她就以为是了。 可现在明明是完全推翻了重排的,动作强健有力,整齐划一,时尚劲爆,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间聚在一起练的,这是偷偷练习,藏起来给了全部人的惊喜吗? 他们确实没掉链子,边唱边扭边跳,也多亏平素锻炼和功夫的功底在身,多亏训练有素的国标舞基础加持,才没气喘如牛唱不下去。 观众里跟唱的,击打节拍的,点亮手机挥舞双臂的,群情激昂,热泪盈眶。 谁能想到,如此激情澎湃的现场版,会是自己人,是自家的几位帅老总带来的。 都说人活一辈子,至少要看一次“玩”音乐的现场版,感受一下生命之火熊熊燃烧的时刻,今天不就实现了嘛。 都说唱歌养人。你若把唱歌当开心,它就润养了你。你若把唱歌当休闲,它就丰盈了你。你若把唱歌当演绎,它就绽放了你。 尽情地唱吧跳吧,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不曾歌唱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人在,歌声在。人在,舞蹈在。人在,爱就在。 《和你一样》《向光而行》《向太阳》一首比一首励志。 请相信,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 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把一切都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当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好,你会发现周围正一切向好。 愿你特别美,特别敢,特别被爱,特别努力,想要的都得到,得不到的都释怀。 请欣赏集体斗牛舞《卡门序曲》,钢琴伴奏陆泽瑞、夏琼依。 他们也太多才多艺了吧。现在知道了,他们才是一家子,难怪先前陆总专门现身呐。 乱点了鸳鸯谱,他不会生气吧。 他应该没那么小气,不然哪能把事业做这么大。嗯,应该就是这样。行了,专心看演出吧。 台上一对对成人跳得热情洋溢、青春似火,前排两对少男少女的舞姿更加标准,却又劲道十足、元气满满、力量感爆棚。 把热爱的事做到极致也就他们这样了吧,结果自能解释所有。 演唱会演唱会,居然还有人编出了小品和相声,述说了前厅部发生的故事,述说了公司的发展历程,才情引得大家哈哈笑,笑声中心连了心,认同叠加了认同。 《我们都是追梦人》《最好的未来》一首接一首轮番轰炸,一次次高潮迭起,台下口哨声呼啸声四起。 这样活着真带劲!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京剧版《将进酒》表演者竟然是老董事长陆有黎,和他的好兄弟张成,两个加起来一百来岁的人,唱得是铿锵有力,中气十足,接唱默契。 嗷,完美! 且看馨旅人如何用一颗《勇敢的心》踏出世上最美的路。 十几名舞者在舞台上摆好造型,伴随《heart of courage》的节奏响起,夏琼依独自一人从后台踢踏到舞台中央,腾挪跳跃,踢腿九十度,轻松转身,自由跑位,直到与其他舞者融为一体。 踢踢踢,踏踏踏,队形变换,踢踢踏踏,踢踢踏,踏踏踢,越是高潮就越快…… 在舞者面无表情中都能感受到妩媚多姿、刚柔并济,善于把内存的激情和外在的美丽融汇在一起,打造浑然一体的艺术境界。 团队精神,谦卑协同,心跳在一起脚步就能跳到一起,可怎么感觉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看客们目瞪口呆,既醉且痴。 怎么可以这么快还这么整齐! 怎么可以这么难还跳得这么好! 太佩服领舞的小姐姐了,太喜欢多才多艺的她了! 这就是自信的馨旅。再过几小时,午夜的钟声一响,新的一年就到来,从明天开始,由内而外焕发一个全新的自己。 第461章 新年快乐 公司最好的团建就是周年庆典。每个部门,每个员工都在为共同的生日积极准备,各部门协同一致,誓要推出一台精彩、原创的节目。 大家说,今天的节目精不精彩? 是的,相当精彩,相当吸引人。 这些才艺,这些不一样性格面的表达,在平日里很难看到吧?每一位表演者都在努力展示自己最佳的一面,想要获得同事认可,想要留下人生的难忘时刻。 这些经典瞬间,会被技术部的同事们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地剪辑之后,发到公司的平台上,需要的同事可以自行下载保存。 今天是馨旅人的庆典,是全员欢庆的日子,是公司最大的团建,一年的疲惫消散,各种负面情绪也在欢腾的氛围中融化。 接下来是大奖时刻,有请领导和嘉宾为优秀团队颁发各类奖项和奖金。 之后,背景屏上闪烁着第三乐章 爱国·有我的炫目字样。 一起来听少年朗诵《中国声音》,感受、感怀、感念、感恩祖国的强大,在《中国祝福你》的中老年合唱中持续心潮澎湃。 谨以《有我》献给一代代不负时代重托的中国青年,献给你。 《启航看中国》集体朗诵之后,《愿平安归于你》,为你,我愿意,不畏风雨,不言离弃,因为,我爱你。 整场演出在另一首《少年》和《幸福小康》伴唱的广场舞中结束。 亲人、同事、朋友、恋人、回忆,家庭、家园、家乡、国家,滴涓以成海,众木好成林。 人美家美民族美,亲情友情家国情。 在舞台上讲好我们的故事,唱响我们的歌,说好我们的相声小品,舞动我们的青春,点燃我们的生命,感动世界,感动自己。 你,就是馨旅的时光静好。你,就是馨旅的岁月无伤。有你的馨旅,大有可盼! 馨旅感谢你们的不离不弃,来年,馨旅和你约定风雨相依! 祝福所有支持馨旅、鼓励馨旅、关注馨旅、陪伴馨旅的人! 万水千山今夕去,明天会更好, 接二连三好事来,注定不平凡。 新的一年,祝福您及家人,家庭美满,万事如意! 新的一年,祝福每个宝贝健康快乐,茁壮成长! 新的一年,愿你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 感恩有你!感恩时光美好!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明年注定是个丰收年。 所有演职员上场合影留念,《今夜无眠》的旋律止,晚会也画上了休止符。 去往后台取东西时,夏琼依听到有姐妹说:“整个集团居然有这么多有才情的人,太传奇了!我觉得好骄傲!” “馨旅这么大,自然人才比例就大啊,包括你和我。” “你可真自信,不过我喜欢!说实话,就为了这一年一度的年会演出,我也舍不得离开馨旅,我可太喜欢唱歌跳舞了。” “嘿嘿,为了看帅帅的老总们,我也不会离开的。” “对啊,为了和老总们同台,加油干,努力学,明年我要挑战《大河之舞》,我就不信了,拼命练习一年还整不专业。” “你不会吧,是想超过今晚那位?” “她?应该是跳了好多年的,不然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练得这么精妙入神,再说人家是倾国倾城的如花美眷,比不过。但我可以有我自己的精彩呀。” “你说的太好了,我爱你!哎哎我们一起吧。我觉得那踢踏舞帅呆了,都不知道那双脚是不是人的脚,我也想让自己那么出神入化,也让别人羡慕羡慕。” “说的是,临渊羡鱼,不如归而结网,必须创造属于我自己的高光时刻。可估计学费不便宜。” “你不都说了嘛,就加油干呗,多挣奖金交学费。” “唉,心中滴辣个梦想,始终湿润我滴辣个眼眶。” 夏琼依和墨宝相视一笑。艺术+美,总是会让人、让世界变得更好。 此番年会目的达成。墨宝也和妈咪击掌庆祝。 “晚会怎么结束得这么早?春晚不都八点才开始,我们六点就开始了,还可以多来些节目,没看过瘾。” 听到这话,夏琼依心想,男同胞关注的点就是不同。 “你呀,是没看够美女吧。早点结束好请领导吃饭呗,毕竟请了那么多大领导给颁奖,总不能看完演出就让人回吧。” “有道理,唉,年轻的老总们又是唱又是跳的,累过之后还要应酬,也挺不容易的,祝福馨旅越来越好吧。” “也祝福我们越来越好。要跨年了,新年快乐啊。” 夏琼依也在心里祝福他们新年快乐。 哪有什么聚餐请领导吃饭,其实是另一个宴会厅的西点冷餐舞会。 夏琼依牵好墨宝,妆都没卸,礼服没换,拿好物品,和安育青一起抓紧时间赶过去。至于妆容,全权交给陆泽瑞的托尼同学去处理吧。 宴会厅的金碧辉煌与流光溢彩的灯光相互映衬,光可鉴人的地板被照得如同一面上好的镜子,在这样灯火辉煌的繁华一角舞动,得多带劲。 商业晚宴,到场的都是各界名流。伴着悠扬轻缓的交响乐,宴会厅里的人三两聚首,端着红酒或香槟侃侃而谈。 “瑞哥儿,你随你母亲入场。”陆有黎招招手,“丫头来,到伯父这边来,伯父带你入场。” “我也跟妈咪一起。”墨宝飞快跑到夏琼依另一边,为妈咪助威。 挽着陆有黎手臂的夏琼依赶紧建议,墨宝贝该去爷爷那边,爷爷必须在中间,爷爷才是今晚周年宴会的主角。 墨宝“哦”一声,乖乖去牵爷爷的手指。 随着宴会厅的大门再次打开,时不时盯眼门口翘首以盼的人瞧见了这样一幅场景: 今晚那个漂亮异常的主持女孩,竟然和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祖孙俩走在一起。 这什么情况? 近水楼台先得利吗?所以获得了和孙子同台主持的机会? 着名主持成新儿媳了?没和儿子站一起呀。 难不成是老爷子的什么人?那这也太魔性太明目张胆了,旁边可就站着孙子呐,还不得跟奶奶告状? 第462章 这姑娘能招架得住全家的猛烈攻势吗 众人好奇的焦点自然是挽着老董事长手臂的女孩儿,气质绝佳,容颜倾城绝色,站在舞台上还以为是馨旅从外面请的主持人呐,原来是自己人,而此刻月桂头冠配以纯净薄纱裙,仙气十足。 轻纱颜色唯一,既非绿,又不黄,介于二者之间,算青色吗? 总之就是初生抿嫩、嫩芽照人、清新春意、春光灿烂、明媚耀眼。 总之就是全场颜色最鲜亮的,衬得女孩儿近乎透明的肤色更加娇嫩,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明艳动人。 薄裙上部裁剪合体,包裹住高挑女孩儿饱满的胸形,衣袖至腕间越来越宽大,自腰以下是层层叠叠的好多片轻纱叶子,长及小腿。 这样也可以吗?待会儿舞起来不会走光吗?专业乐团标配专业舞姿,仰面躺的同时可是要高抬腿的,不够高就露怯。且等着瞧好戏吧。 女孩儿头戴复古水晶银制叶子月桂发冠,耳朵上很干净,脸上辨不出妆容,仿若森林仙子误入人间。 搭配那双银色荧光高跟鞋,她的身高,让很多海拔一般的男士望而却步。 漂亮是带攻击性的,攻击力可以咄咄逼人令人失了安全感,也可以触人心弦令人过目不忘沉迷欣赏。这个女孩子的美,明显感觉属于后者。 三人吸去了全部关注,待越走越近,观赏者才被后排的人晃了眼,对嘛,就该有儿子和母亲才对头嘛。 身穿白色燕尾服的青年男子多年来骄傲过人、超拔出群,在人堆里即便不说话,往那一站,也是光芒万丈的焦点,诠释着什么叫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犹如秒杀的现场。 离得近了再看董事长夫人,与站在舞台上也不同了。 这一大家子量贩式高颜值吗?既有风雅还有颜值,内外兼修,内在外在一起美,就是不知道经不经得起考验。 霍克夫妇眼睛都亮了,几步迎上前来热情寒暄,墨宝终于用法语为两位介绍了自己的妈咪,说自己为了跟他们顺畅对话,还专门跟着妈咪学了法语,这是送给他们夫妇的新年礼物。 一番话把夫人逗得哈哈笑,捧着小脸贴了又贴。 夏琼依用流利的法语说,他们夫妇国庆来那次她有演播任务在身,没能见上面,让墨宝遗憾了好久,她也感到很抱歉。 同时她感谢夫人送给伯母之后又转送给她的香水,闻香就感觉生活美好,心情美好。 霍克夫人频频点头,夸夏琼依太漂亮太能干,夸陆泽瑞好福气,有这么个好太太。 夏琼依赶紧解释说,是家人,不是太太。 夫人一个劲意味深长的笑弯在蓝眼睛里,不予置评。 从台上的主持、演出,到刚刚的宴会入场,如果她还看不出陆家的心意跟态度,那可真是白活半生。 这姑娘能招架得住全家的猛烈攻势吗? 陆泽瑞只看得见眼前这丫头了,看她比划手势,看她为双方做着翻译,表现落落大方,举止优雅得体。 这些都不是用头脑控制的,而是由内而外的自然流露,是放下头脑后,生命的全然打开。 他投向夏琼依的目光里全是激赏,明艳有趣是她,才华横溢也是她,又岂能不令他心折。 夏琼依则全情感受着两位夫人的美,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举手投足言谈举止间,皆是阳光、大气、从容又随性。 都说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 想要养颜,首先养心。 身心俱美,说的就是两位夫人。 她记得伏尔泰说过:美只愉悦眼睛,而气质的优雅使人心灵入迷。 她这个晚辈,正从两位气质美人身上汲取能量,用心温润生命,渴盼自己到了这二位的年岁,也能拥有同样的风姿。 陆有黎夫妇都好跳交际舞,馨旅往年的年会时常以舞会的形式进行,各方有往来者也都喜欢在这一天,来参加这样一场有交响乐团现场伴奏的高规格舞会。 照例是陆有黎一番致辞,端着祝福的酒,说着感谢跟期许,鼓舞着该鼓舞的士气。 还不等太上皇宣布开舞,陆泽瑞就站到夏琼依的正前方,优雅地做了个邀舞的标准姿势,距离近得差点他躬身时脑袋就触到她。 在夏琼依犹疑间他立直,左手捉住她的左手搭在自己的右手掌里,握牢不让她逃,左手再迅速扣住她的腰,生怕她反悔。 乐曲,鼓点,舞步合拍又和谐。就像人生,在不断寻找被唤醒和点燃的瞬间,就不断投入新的环境、团体、尝试或关系里。 读书,听音乐会,跳双人舞,皆是为了找到那个熔点来融化自己。 而今,这个唤醒和点燃他的人就在他怀里,他又岂会轻易放她单飞,被其他邀舞者截胡。 “哎呀你放手,不想和你跳。”夏琼依挣扎了几下,当然挣不脱,还不得太过用力,否则动作太明显,会让这男人失了面子给人笑话了去。 “想和别人跳?嗯?” “谁都不想。你太招眼了,不想那么引人注目,被嫉妒的眼光杀s,被流言淹s。” “都新年了,什么s不s的。你从不是胆小害怕之人,今后,会有很多场合需要你和我同框出现,不过你放心,我保证给够你傲视所有人的资本。” “为什么是我?你可以找别人。” “只有你是我儿子的妈咪。快点,前奏起了。” 夏琼依不情愿地按照国际标准舞的姿势,把手放于他掌心和他的上臂位置,就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 这触手可及的距离,还有她很快就放松后的状态,都令陆泽瑞满意。 是谁说“会跳舞的人拥有世界”呐,总结得可真好。 这丫头看起来柔弱,柔弱得并不依赖,待她好的人,她一贯柔软。 可面对生活和自己,她又从不忘倔强,且她骨子里透出的倔强还不带攻击性,不会让周围人陷入难堪。 这柔弱和倔强的分寸呀,都不知她是如何拿捏得恰到好处的。 第463章 我的春天早已到来 照例是太上皇和皇太后最先以《春之声圆舞曲》开场,其余人等才纷纷滑入舞池。 “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欢歌曼舞,从容优雅,像一对对振翅的蝶嬉戏于花丛,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情到浓时,他必得做些什么来宣泄,否则越积越盛,令人浑身难耐,坐立不安。 小圆,大圈,他与她翩翩起舞,自由旋转,纱袖轻扬,每一个动作都似精心编排的诗篇,流畅而又充满律动感,所到之处把春意点染。 她就是一幅春天绝美的景,他的画框衬托着她,却镶不住这呼之欲出的美。 在这幅百蝶图中,有人擦肩而过,有人生死相许,有人久别重逢,有人终成眷属。 陆泽瑞渴盼他跟这丫头,有情至生死相许、终成眷属。 “知道为什么给你选择你身上的这个颜色吗?” 夏琼依不语,只是仰面望进他的瞳眸中,在那两泓幽潭里欣赏他选的柳芽色。 “冬天过去了,春天就不远了。”他说,“雪,在融化之后,不是水,而是春天,是惠风和畅,是春和景明,是‘我与旧事归于尽,来年依旧迎花开’。” 不待她回应,他强调:“冬天总会过去的。” 想象着春来的烂漫,她仰望着那两汪潭水,里面只有她裙纱翻飞的倒影,“其实,我的春天早已到来,在初秋时节,无须等待冬天过去。” 那不就是他们初遇时?! 她面无表情,却专注仰望,无比认真。 潭水终因清晰的欢欣与雀跃而泛起了涟漪,漾及全身。 此季是即将下雪的冬,男人眼中却绽放着盛夏的热烈,舞步也随之愈发激狂,恣肆跳脱,引得她的动作也跟着幅度扩大,烘烤着全场的温度。 进入舞池的人越来越多。 女人的肌肤雪白,细腻得像精致透明的骨瓷。男人眼底燃烧的灼热炽烈,是最简单最原始的,雄性对雌性的侵略占有欲。 如此目光,隐在人群中的梁瑜瑄从很多男人那里感受过,却从不曾在陆泽瑞看向她的视线中感受过。 他和前妻分手的消息传入她耳中,她就盼着自己快快毕业,好早点来到他的身边,梅雨晴出事之后,她更是迫不及待,就从上半年开始时不时在父子俩眼前晃悠,想让自己深入他的心里,一度以为只要自己花一点时间,就会成为他唯一的存在。 可是这个素颜都很美的女人出现了,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精细得毫无瑕疵,连毛孔都不见一个。唇形饱满水润q弹,双眼潋滟清澈,即便此刻烟眉微锁,都自带清雅和高级感。 看了她一晚上的主持妆容,现在的素颜配以春天般的轻纱,飘飘欲仙,又如春水般缓缓流淌,由内而外透出的贞静气质,有一种别样的抓人力量,让人极想拨开这层纱,窥探内里更多令人心折的娇艳欲滴。 再瞥见那月桂头冠,梁瑜瑄的气更不打一处来。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是她的!凭什么被那个寡妇夺了去! 不行,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这口恶气出不来呀…… “今天是我的生日。” “嗯,生日快乐,瑞雪丰年,瑞霭盈门,泽被天下!嗳,你不会引来一场雪吧?” “还有琼浆瑞草惠人间。这是一款雪莲养生葡萄酒,你看我们的缘分天注定,冥冥之中,就连酒都能把我们两个的名字拴在一起,成一家人。” “你是雪莲,我是葡萄?” “不止。”只要是世上契合、般配的一切。锁与钥,花和叶,凤求凰,鸳跟鸯,楹上对,等等。 陆泽瑞看着眼前人感叹:“现在,当下,此时此刻,我不只庆幸曾经的努力能让墨宝崇拜,还很庆幸是为迎接你准备的。” “什么努力?” “所有。眼前当然是国标,你跳得可真好,我感觉我们默契得就像配合多年的拍档,如果告诉大家我们是第一次共舞,你说会不会有人信?” 夏琼依静默不语。 陆泽瑞追问:“难道你没觉得我们简直浑然一体、超然忘我的?” “嗯,很畅快淋漓,很舒服惬意。” “是吧?不只我一个人觉得很带劲吧。” 一曲终了,夏琼依建议他去邀请其他女嘉宾跳,以联络感情,说她不能那么自私地霸占他的时间。 陆泽瑞凝着她,于沉默中抗拒。 她又建议他至少应该邀请孙芷洁跳一曲。 他仍是扯住她不放。这样的精心时刻,和芷洁有什么关系。 夏琼依欲转身。 “去哪?”陆泽瑞拽住她指尖急急地问。 “休息啊。” “等别人邀舞吗?” “你!” “下一曲是恰恰,敢不敢挑战体力极限?敢不敢跳个又情又欲的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生命影响生命?” “还能这么理解?那就,来吧,证明一下什么是生命活力之美!” 纯白色的蝶围绕着青色的花儿,你追我赶,一追一逐,上一秒如影随形,下一秒若即若离,恰恰恰,共进退,活泼泼,好浪漫。 几层细滑透薄的纱如花瓣般,随着舞步带动的风热情翻飞,这枚富于性张力的花之精灵,飘飘欲仙,又动感十足,看呆了场中好多人,下意识停下脚步观赏。 怎么可以这样?两人着装分明一丝不漏,却性感得一塌糊涂。 这化学反应浓度高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蝶与花互相逗趣,你勾我引,动作丝滑、诙谐,充满美感和趣味,玩似的。自然,洒脱,欢快,又不失心灵默契,可真有感染力。 有人感慨,跳舞还真不是什么格式化套件,没啥标准,自由奔放,体现愉悦心情就很好看呀。 这舞跳得!有秘密,也有生活。 众人意犹未尽间,下一曲《梁祝》交响乐,为无论怎么跳、手都不松开的探戈响起。 这两人始终在一起,述说着亘古以来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故事。 第464章 生命活力之舞 即便男人只用一只手连接着女人,也能跳得我懂你每个指尖的暗示,你懂我每一眉目的传情,旁人看来,暧昧在无懈可击的默契中升腾,升腾。 我的眼里只有你,舞与曲都融为一体,真的是一种美的享受。 脑中闪过很多文字,都不及这一曲一舞表现的直白。 肢体语言的默契,无声胜有声,低吟,缠绵,有情无欲,只有灵魂合体的黄金搭档和真正的舞林高手,才能舞到这般境界——“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两个人,若说今晚是他们初次合作,谁信呢!真要是即兴的话,这也太牛了,表演得如此丝滑,旁若无人的! 这腰,斩愚夫啊!这样的媳妇,一定要娶回家,不给别人舞…… “乖,别哭。”陆泽瑞在旁人察觉不出的角度,将夏琼依的脸侧向自己怀里。 《化蝶》的旋律一起,他就有些后悔了。他考虑不周,往年的曲目没怎么变动,不知道会不会成为这丫头的情绪开关。 “要尽兴跳出灵魂之舞,通过舞动让情绪流动起来。” “……嗯……”夏琼依哽咽着应。 这首交响乐经过改编,成为舞曲后风格变化太大,她一时半会没什么联想。 可当她明白过来之后,就开始了自我批判,铭诚不在了,她怎么可以这么开心、放纵、尽兴? 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而不是双双化蝶了啊…… 瞬间她就乱了脚步。 曾经她与铭诚也这般默契地配合过,舞过,笑过,存心地幽默过,玩耍过。 她现在要把铭诚的那份开心、快乐和尽兴也舞出来吗? 要的吧。 为了免于众宾客的胡乱猜测,也要的吧。 她努力调整自己,重新专注于当下。 “你可以不动声色地抹我肩膀上。” “嗯。” “不说讨厌我了?”以前每次让她抹,她都说他讨厌的。 “嗯。” 陆泽瑞觉得自己还真是奇怪。她的讨厌和不讨厌,他都喜和爱,嗐,彻底没救了。 “做好准备,我要变换姿势了。” “嗯。” 旁人没发现他们为调整情绪而放缓的力道,只以为是他们根据旋律所做灵活处理,只感觉他们角度刁钻,收放自如,跳的很享受,享受在彼此的快乐中。 这种愉悦状态在国人中很少见呢。 “舞姿默契”加“随兴而为”,等于美啊。 这场舞会没白来,印象深刻得会记很多年吧。 再下一曲陆泽瑞还是没打算放人。 他都耐了这么久,今晚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地与这人儿有每个动作的肢体接触,还是胯与胯、髋与髋这么私密部位的碰撞,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可有人放出了程咬金。林运泰怂恿墨宝,《自新大陆》这首曲子节奏缓慢,他可以和爸爸妈咪一起。 还真不是林运泰想当恶人,刚才那曲从他的角度,注意到了夏琼依的情绪异样。 《化蝶》于幸运人而言,是欣赏,是欢愉,可于历过劫难之人而言,会煽情,会难过。 于是乎,墨宝兴奋地跑过来,大喊着要爸爸妈咪带他一起跳。 小灯泡来了,陆泽瑞很无奈。夏琼依也向来不忍否决孩子的正当要求。 她灵机一动,想起小时候在学校里玩过的游戏,就用自己左手扣住右手手腕,又努嘴示意陆泽瑞照做,再相互将对方未被扣住的手腕捉住。 两人同时蹲下,让墨宝的小腿伸进胳膊圈里,跨坐在由胳膊组成的架子上。 随着乐声,她们三人翩然起舞,转圈、回旋、进退。 墨宝兴奋得笑个不停,紧紧搂住爸爸妈咪的脖颈,他咯咯咯地欢笑声甚至盖过了乐声,回荡在宴会大厅。 被孩子感染,夏琼依也笑个不停,“墨宝,妈咪的这个办法够绝妙吧?” “嗯!我好开森!爸爸妈咪这个跨年夜我好开森!驾!驾!”战胜了自己嘛,感觉自己想飞起。 被孩子搂着,三人的面部距离很近,仿佛呼吸之声相闻,陆泽瑞颇有深意地盯牢对面因运动而粉红的脸庞。 “宝贝,这首浪漫的伦巴舞曲也跳完了,两首了该过瘾了吧?妈咪实在没劲了,必须休息一下下,我们去喝点水吧。陆泽瑞你现在赶紧去邀请霍克夫人。” 听到她急于把自己推销出去,陆泽瑞再次无奈地笑着摇头,松开她手腕。 夏琼依得意地一个优雅转身,牵过墨宝就径自朝饮料区走去。 周文斌笑着迎上前,耐心等夏琼依豪饮过后邀舞,边跳他边对夏琼依说:“看你们这样,搞得我有些心痒,亲密关系真这么打动人心?” 生命活力之舞这么快就起作用了?夏琼依挑挑眉,“你大可以躬身入局试试啊,真的很美好很美好很美好。” “是吧,我这哥们靠谱吧,和他在一起,你绝对不会后悔。” 夏琼依面无表情噤了声。 周文斌霎时明白过来,那三个“很美好”是和谁的了。 假装没听懂,他顺着话题说:“所以我最近有些动摇不婚主义。” “这里这么多名门小姐,早对你们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虎视眈眈了,还不随你挑。” 不顾夏琼依的打趣,周文斌坦言: “名不名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灵魂契合,互相愉悦,至少也要做到你和瑞这样吧。不然,世上的漂亮小姐姐和名媛多了去了,‘欲’的东西太好得,我勾勾手指就一个加强连,不稀罕。可‘灵’的感觉千金难买,为什么非得是她?就因为互相心怡一辈子呗。” “你怎么知道会一辈子?” “是,一辈子太长,而世间万物‘变’才是绝对真理,包括人心。可就像这跳舞一样,互相追逐,都愿意为了对方努力调整脚步,一个耐心等一等,等另一个跟上步调,在互相调试的过程中,一曲终了。无数个一曲终了,就能一辈子了吧。” “你们几兄弟,真没在外面乱来的?” “不敢,迟早被我干妈知道,不想惹她生气,不能狼心狗肺不是。别看她不高不大,可是很有威严的,我反正是有些怕她生气,奉她的管教如圭臬。” 第465章 只有她才是我妈咪 夏琼依幸灾乐祸地笑。 “哎—你那什么表情。” “一物降一物,孙大圣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呐。” 林运泰也来邀舞了,说想pk他哥,看谁跳得更好。 夏琼依直接怼回去:“你独一无二,干嘛和他比。再说了,我们都是同一对老师教的,你一样勤奋,肯定一样好。” “对哦,都忘了你这小师妹也是荣大高材生。” “专心跳才能把你哥比下去。” “你真希望我赢?” “有所谓吗?” “0k。” 夏琼依心想,别看这林运泰也年届而立,但有时候还真有些被保护过度而生出的稚气,或者说是幼稚,倒是蛮珍贵的。 孙旗杰来邀请时,直接被拒,理由是除非他已婚。 孙旗杰乐了,“已婚不也可以撬墙角?那个红色小本本又不能给欲望上保险的喽。” “嗯,那我跟你,我们此生都不会有共舞的机会了。” “别呀。” “你快去吧,小心你家漂亮宝贝现在就被撬了。”夏琼依不想从自己这里让闺蜜产生丁点不安全感。 “不会。”孙旗杰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离去。 陆有黎笑着走过来问:“看你拒绝了旗杰,那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夏小姐共舞一曲呀。” “当然。”夏琼依笑得灿烂,指尖捏起两片青色叶子行了个公主礼。 仰面望着这位高大的长辈,联想到刚刚周文斌的话,夏琼依由衷地说:“人该怎么活,您和伯母给大家做了很好的示范,产生了良好的影响。” 陆有黎笑笑说:“对家人和家庭的影响,是人活着的最小、最基本、但也最重要的影响吧,之后才是对周围环境和世界的。” 夏琼依深以为然。 “丫头啊,”陆有黎别有深意地说,“今晚的你是我见过最美的舞者,没有之一,不只是外在的美,更多的,是生命活力的美。今晚的舞台和这舞厅,见证了你庆祝生命的舞蹈,见证了你生命原动力的回归。 “你也让我们这些认识你的人,感动,激动,你是好样的,生命能量团巨大,感染和启发了很多人思考,一个人该怎么活。 “生命就该像你这样用来享受,撒开了玩,撒开了耍,撒开了活,活得灿烂,活得绽放,活出这一世该有的精彩、自由和快乐。” 运动过后,必须及时补水。夏琼依取过一瓶水拧开,慢慢走到空椅子上坐着啜饮,瞧着舞池里的人。 男士们一个接一个地来邀舞,都被夏琼依非常礼貌又诚恳地拒绝了。 她会跟每一位详细解释,她穿着高跟鞋站一天了,还在台上踢踢踏踏的,又连舞八曲,小腿正在抽筋,实在是跳不动了,本该站起来回话的,但实在是站不住了,实在是抱歉至极对不住啊。 几个“实在是”说得真诚,加上频频双手合十,说得一位接一位的即便被拒,也都面带微笑离去,丝毫没有被拂了面子的尴尬。 这些男士,有夏琼依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谁知道会是藏着何种能量将影响到馨旅的大神呢,她谁都不想得罪。 不能因为她再引发争端,给那个辛苦的男人添麻烦了。 又啜了一口水,还没清净两秒,她耳边就响起个声音: “哟,我当这谁呢,今晚再是风头出尽,也不过小门小户出身,也不过别人的替身、冒牌货一个,就别在这里处心积虑、想入非非了!” 如此唯恐天下不乱,尖厉刺耳,成功地引发了人群的注意。 小腿打颤的夏琼依被逼起身,她不能仰视对方,在高度上占下风。 不及她开口,墨宝不知从哪里钻了过来,站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指,也用悦耳的清脆童音大声说: “梁姐姐,众人可都看得真切,妈咪对于我和爸爸来说,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珍贵异常!不知是你的美目近视了,还是脑子糊涂了,又或者心智出了问题!” 墨宝记得很清楚,这个“坏女人”已经几次三番找妈咪的茬了,今晚更是当着这么多重要客人的面,真是一次比一次过分! 此刻就由他这小小圣斗士来保护妈咪,教训这位屡教不改的不速之客。 舞池内外的人们都停下了动作,专注地看戏,更有甚者渐渐围拢来,好看个仔细究竟。 交响乐队不明所以,也停下了动作,音乐声戛然而止。 “我好端端的干嘛咒我!”梁瑜瑄声色俱厉。 但毕竟在人前,收敛些情绪她上前一步,又用慢条斯理的调调说:“小墨宝,你就是再维护她,也改变不了她是私生女和寡妇的事实。” “那又如何!”墨宝不愠也不火,“梁姐姐,我再说一遍,你可是要听清楚了——只有她才是我妈咪,才是我和爸爸的珍宝和天使!我劝你这闲杂人等,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处心积虑、想入非非了!爸爸,我说得对吧?” 小小圣斗士将话原封不动地扔还回去。 “儿子你说得没错!”磁性动听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本来正请孙芷洁跳舞的陆泽瑞,此时也站到了母子俩身边。 “你们……” “况且,我慈悲为怀的妈咪,又岂是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妄议的?”小小圣斗士展示出过人的学习力。 “你小小年纪,竟敢骂人!你父母怎么教你的!”此言一出,梁瑜瑄立即后悔地捂住了嘴。 她不仅连带心心念念的男神一并骂了,还骂了孩子死去的妈。 墨宝依然不气不恼,“我骂人了吗?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相信在场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阿姨们自有评断,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费尽心机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专门诋毁、谩骂另一个菩萨心肠的女人?” 不过瘾,墨宝继续反击:“我是小小年纪,但梁姐姐你都这把年纪了,却一点都没活明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强求也得不到。难道梁姐姐的父母,从小到大,都只教了梁姐姐如何夺人所爱吗?” 第466章 什么来头 梁瑜瑄被一小儿臊得无地自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偏偏自己还反驳不得,只因为在乎跟讨好。 夏琼依清楚,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必将自己变成一把冷利的剑去对付梁瑜瑄,那会让自己陷入难堪,更会给陆家丢脸。 最起码不该由她先挑起事端,就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任何举动。 她在《女孩们的地下战争》中读到:女孩之间更容易陷入关系攻击和社交排斥。 这位梁小姐,怕不是有自恋型人格障碍吧,核心信念里她就是最大的,别人不能超过她,否则就毁灭对方,而不是想办法超越对方,并且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把对方灭掉。 无论对方显露的是美貌还是财富,哪怕是真心也罢,都会遭她算计、陷害和践踏。 由此看来,只能算她夏琼依倒霉,不幸遇见了这样一个人。 所幸她知道,不是她夏琼依的错。 “小墨宝,你可要看清楚,她已婚,还寡居,已经不是处女了,怎么、怎么配得上你爸?可我就不一样……” “所以网上胡乱爆料的真是你?” 被心心念念的男神灵魂追问,梁瑜瑄一下子慌了神,“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陆泽瑞陡然拔高了声量:“那你的说辞一模一样?” “我,我是看了网上的舆论……” 陆泽瑞沉声质问:“你就一直守在网上扒拉观望,否则馨旅可是第一时间撤了帖子的,你又如何看得到?” 梁瑜瑄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他监控了行为一样,更慌了。 墨宝气得小胸膛鼓鼓的,忍不住插话大吼:“我说你蛇蝎心肠你还狡辩!你个坏女人还想做我的妈咪?你这小丑!休想!” 他眼睛里喷火,好想扑上去推她打她让她快滚!吓得梁小姐连连后退,直至撞了人。 夏琼依平静地看了男人一眼,将手搭在孩子肩上,趁孩子仰头时用平静的眼神瞅着他,不言不语。 她们都该站在湍急洪流的中间,如砥柱般岿然屹立。 用妈咪教过的办法,墨宝深深吸气平复心情,“各位长辈,刚刚发生的事,是我们陆家的私事,我拜托大家,不,是恳请大家,不要对外散布只言片语,否则,休怪陆氏翻脸追责哦,我替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咪谢谢大家,衷心感谢大家!” 他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作着揖,然后说了句“妈咪,我们走!”就牵过妈咪的手指,昂首挺胸地转身离去。 安育青紧随两人而去。 退出人群,见陆泽瑞并未跟上来,夏琼依从腕上的绢纱袋中掏出手机,写了几个字:“我真没事,别担心”,后面跟了个开怀大笑的表情。 陆有黎拍着巴掌吸引人群的注意,笑呵呵地大声招呼:“童蒙孙儿护母心切,不当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他双手向上不断扬着,“快乐舞会继续,继续,music!” 林维荣也拍着巴掌引人注目,“小小插曲,权当给大家逗乐解闷了哈!请大家继续尽情happy尽情跳吧!” 陆泽瑞趁着人群归位的骚动,瞄了一眼身边的好兄弟们,几人铁青着脸朝舞厅外走。 人群里有人发出不屑的窃窃私语:“嘁!陆老爷子面儿上说自己孙子童言无忌,威胁大伙有不当之处,可也并没当众教训那童蒙小儿呀。” “你傻呀!没看到是老爷子亲自领着那女人入场的?摆明了是对外宣布她很重要,所以人全家都在当众表白,当众维护那女人呐,你没听出来?” “哎,不过你还别说,黄口小儿虽小,可话却说得霸道有气势!” “这才几岁呀,就能以理服人,头头是道,不愧是豪门之后,教育得就是好!” “就看他的主持和表演,就知道小家伙的胆气跟嘴才了。这世界怕就怕这种人,含着金汤匙,还比你努力,前途无量呀!” “不知那女人什么来头,如此得宠!” “什么‘什么来头’!人家一语不发,全被一小孩子护着,还不藏不掖,明摆着承认私生女和寡妇的身份呀。” “上辈子修来的大运呐,没得比!” “只是不知道能得瑟几天,高处不胜寒呢不胜寒,老爷子恐怕也只为面子而维护她,也未可知呢!” “切!你是没琢磨透,老爷子表达的可是孙子护‘母’心切,明面上承认人家身份了呗!” “就是。你看刚刚一家三口跳舞的时候,欢快得哟,乐得根本合不拢嘴,好幸福的样子!” …… 被众人的纷纷议论折磨着,梁瑜瑄银牙紧咬,双拳紧握。 林维荣悄悄站到梁瑜瑄身边,“梁小姐,请随我来一下吧。” 听清这个声音,梁瑜瑄旋即面露愧色,声音小小:“伯母,我是瑜瑄呀……” 林维荣盯了她一眼,和颜悦色道:“我们确实多年未见。请这边走。”径自在前面带路。 梁瑜瑄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来到一个豪华包间。 林维荣面带微笑,自顾自优雅落坐。 未得到“请坐”的指示,梁瑜瑄为博好感也不敢冒冒然坐下。 林维荣端起茶来呷着,悠闲自得,并无意与梁瑜瑄闲聊任何。片刻之后,梁瑜瑄就开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脑袋渐渐低垂下去。 林维荣仍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梁瑜瑄没忍住,怯怯地问:“伯母,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维荣冲她和蔼地笑笑,仍旧不言不语。 也不知浓浓的沉默持续了多久,才响起敲门声,冷锋通报说梁氏建筑的梁总夫妇已到。 “哎呦,瑄瑄呀我的瑄儿,你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呀,快跟妈妈说说。”名副其实的先声夺人,名副其实的慈母情怀。 “妈……”一听到母亲的声音,梁瑜瑄立马红了眼眶,瘪了瘪嘴,硬是忍住“哇”声,没哭出来。 第467章 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霸占了 “梁夫人,”林维荣优雅地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陈述:“梁总,今儿个请二位监护人来,就是想让二位,亲自把砸了我们馨旅集团年会主场的宝贝女儿,毫发无伤地带回去,以免事后二位听到什么颠倒黑白的事实。” 她又补了一句:“至于令嫒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想来不是令嫒受了什么委屈,而是骂了我儿子和去世前儿媳的愧疚与自责吧。” “瑄儿,她说的是事实吗?别怕,有妈妈给你撑腰,你尽管……” “住嘴!你个不识好歹的败家娘们!” 梁总转向林维荣,满脸赔笑:“陆夫人,小女不懂事,竟然闯到陆氏年会来闹事,着实对不住!我把她锁在房间里,没想到……” 他下意识地剜了眼自家老婆,接着说:“没想到佣人斗胆把她放了出来,还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人不计小孩子过……” “小孩子家家就能研究生毕业,梁小姐还真是神童呢,可喜可贺呀。只是梁总,正因为看了您的佛面,我们才请您二位亲自来把梁小姐接回去,以免产生什么误会。梁小姐,刚刚你父母还没来的时间里,我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没,伯母,让我站的时间我心甘情愿。” “那是你当众毁了人家宴会砸了人家面子该得的惩罚!”梁总先是斥责了女儿,赶紧转向林维荣,“谢谢谢谢你们的不计较!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他先是一手一个拽着老婆女儿,反应过来,又放开手,教训女儿:“瑜瑄,还不快跟你伯母道歉,感谢她的大人大量?” “梁总,不必了,只要令嫒好好的,就天下太平了。” “伯母,对不起!伯母,感谢谅解!” 梁瑜瑄连连鞠躬,然后怯生生地问:“伯母,能不能,让我待到舞会结束?哦,不,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我已经很久没见瑞哥哥了,我很想他,他可是我从小的梦想,伯母……” 林维荣始终维持着温和的笑:“孩子,没有任何人有责任助你实现你的梦想。你们的缘实在太浅,这么多年,也只是知道对方名字而已,你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了解与相处……” “以后在一起不就相处了解了吗?”梁瑜瑄叫嚷起来。 林维荣同情这个未能得到良好教导的女孩子,便循循善诱起来: “那可是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默契,是一种很深层次的‘感受’!不论这友情也好,爱情也罢,既然三观不同,那么互相尊重就好,硬是闯进对方的世界,两人之间也过不完余生的。今天,你就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他,你骂他教子无方,骂他儿子死去的妈咪,丝毫不给他留面子,你以为你们还能在一起和平共处吗?” “我去跟他道歉,我甚至可以在大家面前道歉!” “瞧你这孩子,这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你们两个都在人前颜面尽失,并不好吧。况且,他还有个并不肯接纳你的儿子,这应该是你第三次伤害小朋友和他在乎的人了吧,你又如何与小朋友和平相处?” “就是就是,我早说过,要进陆家门,必须先过那小子的关,你偏不听!”梁总也规劝着女儿,“你以为后妈是那么好当的?” 提及小朋友在乎的人,受了刺激的梁小姐不依不饶地哭喊:“不对不对,你们都不对,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霸占了,他们父子才讨厌我的!她来之前,他们父子对我挺好挺热情的!” “放轻松,别激动。待你热情,那是为人处世的基本礼貌,他们父子作为一个有教养的人,应该待谁都是热情的,你肯定会错意了。” “哼!瑄儿,妈妈算是看明白了,不只是父子俩表面热情,这老东西……” “梁夫人!”冷锋上前一步厉声喝止。 “不必了。”林维荣摆摆手示意他。 “我说得不对吗?这老东西家伙就是骨子里不欢迎我家瑄儿呀,还假模假式地在这装苦口婆心!人家不稀罕咱,咱还不愿嫁呢!哼!咱们走!” 林维荣笑对梁夫人:“三位,请慢走。晚会还没结束,恕我不能远送。” “哼,狗仗人势!”经过冷锋身边,梁夫人瞪着他恨恨地骂。 她实在是气不过,又转身冲林维荣咬牙切齿地发誓:“陆家我们不稀罕!我们走!” “快给我闭嘴闭嘴!你个败家娘们哟……”梁总可是不敢忘陆泽瑞一次又一次地警告和提醒,要真惹怒了他,后果可能真会不堪设想。 梁总频频摇头,无可奈何地叹:“陆夫人,您消消气消消气,我家小女和死婆娘多有得罪多有冒犯,还请您务必见谅,务必海涵!请小陆总高抬贵手……” 但他话音未落,便听到自家夫人哭天抢地地大喊:“你竟敢当着外人的面骂我死婆娘,看清楚,是她欺负了我们,你还帮她骂我,我不活了,不活了我……” “够了!快别丢人现眼了!给我滚!”梁总连拖带拽地将夫人弄到了外面。 冷锋极力忍耐,待三人出得门去,他转向林维荣:“伯母,您刚才该让我……” 林维荣打断他: “我不想你受不明事理之人的谩骂和侮辱。况且,依着有女却没能力教的那位母亲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这种不可理喻之人计较,对不起自己,这是‘幸福之人退让原则’。 “我先前生气的时候,也很想追责演出还没开场,梁大小姐就把琼依主持礼服撕坏的事,可刚刚瞧她那副模样,骨头是软的,脊梁也直不起来,还不明事理,怪可怜的。 “我们这些幸福的人,就不必跟这种家门不幸的人纠缠了,被她们消耗,不值当的。” 随后的时间,林维荣一直沉默,然后笑对冷锋说:“你看,瑞选择琼依这有风骨的丫头,是真有原因的,也是真的明智。一个天,一个地,简直不能比,当然,也无须比。” 第468章 你,的确与众不同 一个好女儿,就该养得绽放,而不是任性到全能自恋的,像梁家母女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好事都该配合她们属于她们,所有好人都该环绕她们,所有好东西都该给她们,所有她想玩的想要的都该满足她们。 最终她们的认知偏差太严重,太顽固,认为自己的不幸福全是别个导致的,父母和其他所有人都该让她幸福,都该任她予取予求。 梁大小姐以为搞定了父母、搞定了她自以为是喜欢的瑞,就搞定了全世界,她就把全部精力拿来搞她父母,搞瑞,唉。 瑞还是同一个瑞,但婚姻幸福的关键却不在他,而在他的选择不同,幸福指数就不同,结局就不同。琼依这丫头的情商和能力,决定了婚姻和家庭的上限。 一个有着独立健全自我价值体系的好女人呐,穷困不痛苦自卑,富境不高调炫耀,就是一所好学校,这话一点不假。 “走吧,咱们现在去舞会。”边走林维荣边庆幸,好在未来亲家在演唱会后就回去了,不然听到那些扎心的词,还不得心疼死难过死。 紧随夏琼依和墨宝而去的,还有孙芷洁。 她朝夏琼依低声道:“我能和你谈谈吗?” 墨宝却不干了,“芷洁姑姑……” 芷洁无奈地看着孩子:“墨宝,姑姑又不会对你妈咪怎样,你放心!” 夏琼依看着孩子,慢慢地蹲下身,用双臂将小人紧紧地拥进怀里,感念道: “宝贝,谢谢你!” “有你刚刚那么勇敢地维护妈咪,保护妈咪,妈咪觉得很幸福,没有伤心难过,放心吧!” “刚刚在灯火辉煌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小小的你竟然毫不畏惧,据理力争,非常有气势,甚至是咄咄逼人的,真心棒!” “妈咪为你骄傲!” 她松开小家伙,和他击掌庆贺。 墨宝的确看到妈咪晶亮的眸子里充满了骄傲自豪。 她温柔地示意:“妈咪和芷洁姑姑聊聊天,你尽管放心。” “墨宝,姑姑向你保证,一定保护好你妈咪!” “谢谢姑姑!那,我和安叔叔就等在门外。”墨宝拉着安育青走开几步,又回转身来,小脑袋探进门里补充:“我们保证不偷听哦!” 孩子的话,令三个大人都笑了。 坐在这间休息室的沙发上,孙芷洁一直打量着夏琼依,只见她清冷从容,一双眼眸沉静似水。 静默几秒之后,孙芷洁问:“这就是,你始终不肯答应他的原因?” “他?谁?”夏琼依先是盯着她追问,瞬间明白过来之后,转向闪烁的霓虹,淡淡道:“陆泽瑞吗?答应他什么?原因又是什么?” 孙芷洁神情淡然,“你明白我的意思。” 就今晚那个愚蠢至极的女人所喊词汇,就说明他跟夏琼依心中有各自背负的痛苦,同病相怜,才令他在遇见夏琼依之后,那么迅速就坠入爱河了吗? 有些爱真是上天注定的吗?在他们未曾邂逅时就在酝酿,只等着他们相遇的那刻。 那她跟冷锋算得上老天开眼吗?也算吧,自打冷锋到来,她就有了不同,可以跟他这个新加入的“陌生人”倒单恋的苦水,无数次。 只听夏琼依答:“无可奈何花落去,却不一定会有似曾相识归来的燕。” “你在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恰恰没有‘鸡毛’。你比我了解,陆泽瑞一个自制力很强,心理素质很强,性格随和稳重的人,不抽烟,不喝酒,喜欢运动,生活节律,领着那么多人共同积极上进。这样的男人,就是天上最耀眼的那颗星,甚至是唯一的那轮月,太美太好。人不能太贪心,不能看到美好就据为己有。” “你有‘鸡毛’,他对你独一无二地宠,就是!” “你以为,拥有了他的宠,我就配得上那个‘最’和‘唯一’吗?人要有自知之明。” “这就是你的与众不同?所以令他心心念念放不下?” “就像刚刚那位说的,我小门小户出身,只不过一介平凡又普通的小女子,并无二致。”夏琼依突然偏过头来反击:“你不是心仪他多年?” 孙芷洁一惊,“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的?”之后便不语了。 因为在“码头·幸福故事火锅城”兄弟聚会时,夏琼依就已通过给冷锋发信息的方式,猜到过她对“他”的心思。 夏琼依云淡风轻地笑,“凭你对他多年来的了解,应该知道他既不会长舌,也不会跟我提及你的‘暗恋’。 “你第一天来爱之堡,就用审视的目光挑剔我,内容复杂,有看到我和墨宝亲生妈咪很相像的惊诧,有隐隐的妒忌,如果没有感觉错,还有伤感落寞。 “虽然这些情绪转瞬即逝,被你多年来的习惯掩饰得很好。 “可如果只是员工,那么目光里应该纯粹得只有工作和职责,如果是妹妹,对于哥哥的吩咐,应该只有开心快乐。” 孙芷洁扭过脸去看着她,问:“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当年?你们年少时?”夏琼依摇摇头,“可以说毫不知情,陆泽瑞从没跟我谈过这个话题。不过,我能清楚地感知到,你,还有你哥哥,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他以拥有你们这样的兄弟姐妹而自豪,所以也很珍惜。就连我,都被你们的情谊温暖着,感动着。” “你,的确与众不同。” 夏琼依只是笑笑。 孙芷洁悠悠地开口,讲起了她与哥哥经历的那段岁月。 面对既当爹又当妈的父亲患上绝症,那种恐惧跟绝望,多年之后回想起来,恍若隔日。 夏琼依表示她感同身受。因为她也从小就没有母亲,因为父亲也患了不治之症。不过现在的孙芷洁,至少还有她哥哥,还有陆泽瑞他们。 第469章 把暗恋对象让给我的情敌 许久不曾忆往昔了,孙芷洁于落寞中稳了稳心神。是的,他出现了,组织全班同学,前后三次向全校师生倡议募捐,终于筹够了手术费,还坚持和哥哥一起当众答谢全校师生,肃穆地三鞠躬,催下了她的泪,止也止不住…… 夏琼依无声地陪伴着孙芷洁的哽咽,就像她口中的他一直无声地陪伴在自己身边一样。 他不但带领全班的老师和同学,在寒风里送了孙爸爸最后一程,还替她们兄妹还清了十万块的高利贷,那是他和伯父伯母打借条借的。 “所以,那时起你就暗暗发誓,一定以身相许……” 夏琼依话音未落,孙芷洁倏地将目光射向她。 夏琼依笑笑,问:“你很吃惊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思? “我认识你们四个月了吧,虽然没有和你跟他同框相处过几次,但发现你从来都不喊他‘哥哥’,也从来不喊他名字,要称呼,也是一口一个‘陆总’的,就像你现在一口一个‘他’一样。 “这和对待其他几位哥哥都不同,这不就是情有独钟的小女生在撒娇任性吗? “其实这没什么,换作是我,同样会以身相许,否则无以为报。” 孙芷洁沉默,利用她的话反问:“那他现在待你也不薄……” “的确,他待我无以复加地好,可以为我毫不犹豫地一掷千金,可以在我被欺负时挺身而出,可以为我花尽一切心思,可以懂得并呵护我的所有感受,可以替我挡住任何伤害。但,我连你都不如,因为我是实实在在地无以为报,我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地照顾好他们父子俩。” 语落,夏琼依迅速岔开话题:“后来的事,倒是听陆泽瑞提起过,你们就从高中时代开始,一起打工,一起发奋,一起练拳,然后以当之无愧的高分,都考进了荣大经管学院,又都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我,很羡慕你们的情谊。” 孙芷洁笑了,说还有让夏琼依更羡慕更值得骄傲、但他肯定不会炫耀的—— 那就是现在馨旅集团的规模之大,所跨行业之多,是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建立起来的,还真不是轻易就能想像到的。 一切全都因为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募捐,答谢,送葬,还款,感动了全校师生。 以至后来,不管是当时在校哪一届的,同班同学,校友,大家毕业了,都纷纷投靠他,愿意投诚在他的麾下,愿意相信他的人品,愿意相信只要有他陆泽瑞在,就不会亏待属下,就会有大家的一口饭吃。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致使现在的馨旅集团包揽了荣城的多个服务行业。 这些毕业于名校、加盟进馨旅不必离家的同学们校友们,个个精英,又都生于荣城长于荣城,谁还没点家里的资源跟人脉,在短时间内就铺开了一张根本看不见的球状大网,盘根错节,互相借势,能量大得可怕。 孙芷洁激动得伸长双臂比划着那张网之大,“有够惊讶吧?你也不用羡慕我们,因为你不需要拥有我们这么多人,只须拥有他一个,我们就都是你的好朋友啦!” 轮到夏琼依瞪视对方了,有些激动地提出恳求:“我能不能拥抱一下你?谢谢你愿意接纳我为朋友。” “不能!因为你还没拥有他,所以我拒绝。”孙芷洁的声音里有埋怨和嗔怪。 当面被拒,夏琼依却无半分尴尬与窘态,反倒笑得明艳灿烂,在并不亮堂的空间里,仍显耀眼。 她问:“你不恨我吗?陆泽瑞的身边,先是有墨宝的亲生妈咪,现在又多了我这么个假妈咪,即便你再怎么期盼他幸福快乐,也还是会嫉妒和恨吧。” “嗯哼,你倒是把小女生的全部心思都猜得透透的,虽然比我小那么几岁。”孙芷洁的语气里充斥着火药味,“就凭你的玲珑剔透,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暗恋对象让给我的情敌?” “因为你知道我不是你的情敌呀,看出来我根本无心参与雌竞。”夏琼依收敛起俏皮与嘻笑,郑重地说:“芷洁,谢谢你同我开诚布公地聊,像朋友一样。不管你把没把我当朋友,我已认定了你这个朋友。” “哎——你可要拎清楚,我可不是来交朋友的啊,我……” 夏琼依今晚不止一次地截断对方话头:“你说,他是那么的大气慷慨,我又怎么能够自私自利?” 孙芷洁又把话题拽回来:“我今晚就是想摊开来说,我不再是你的潜在情敌,你不必再顾虑我这头。” 她坦言,在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过程中,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越发看清,自己对他的不是爱,是感恩,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恋爱脑中的仰望跟执念,是不发生救助之事也可能产生的粉红幻想。 对他这种理想型的想象,被她这种毅力非凡的人固化了这么多年,盲目了。 加上这么多年,忙忙碌碌得好像片刻不得闲,都没心思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理智想一想。 她说:“嗳你看,眼睛一亡就盲目了,加上忙碌又心亡了,这两亡让我陷在里面这么多年。” 夏琼依笑,“你祛了魅,冷大哥得了福,来馨旅之后得一如此长情的媳妇。” 孙芷洁傲骄地“嗯哼”了一声,说:“冷锋他等了我这么几年,等我走出来,等我自己明白,所以他值得拥有。 “嗳,我的话没说完,就刚才那个愚蠢的女人,声明一下,我没骂她,只是陈述事实哈,估计跟我一样,也是眼亡就心亡了,陷得太深,又极度自以为是,就干了当众辱没单恋之人的蠢事,嗐,也是够傻的。 “没办法,他,就是个太容易让人沦陷的人。” 夏琼依祝贺她,承认自己不被爱,就过了情关,放下我执,就自我圆满了。 孙芷洁叹息,就是因为自我不圆满,自己不够强大,才想要一个人来填自己的空。如果自己够强大,够圆满俱足,可以自我满足,那对方是什么样都无所谓,只不过一个锦上添花的人而已。 第470章 我衷心地祝你幸福 夏琼依就问为什么只是他,不是还有其他几个?也都很帅气多金又威猛的,人品也不差。 孙芷洁很坦诚,“我的原因,你的原因,显而易见,估计那位世交小姐也差不离吧,你看,他就是有这个本事这个魅力。” “嗬,”夏琼依打趣道,“你把他这变相海王推给我,岂不害我。” 孙芷洁挤眉弄眼,“你若从了他,是爱你还是害你,你自己最清楚,我不信你没感觉。” 她拍拍夏琼依手臂,“所以呀你要充分自信起来。就凭除了你之外,墨宝再也不会承认别人是他妈咪,而他,也不会再专宠其他女人,这就足够了!他其实是非常专情的男人。” “芷洁,我认同的观点是,两人之间不是一味地向对方索要温暖、寻求庇护,而是身心健康甚至强大的两个人,强强联合,更直白地说,这两个人都要有物质上的赚钱能力,精神上爱的能力,才匹配。可你知道,我在这世界上,孑然一身,一无所有,是无法给他任何加持跟助力的,又如何站在他身边?”夏琼依的语气很重。 “你傻呀!你有让他幸福的精神动力,这可是无价之宝,就像墨宝说的,无可替代!如果他要靠家族联姻,要靠女方来巩固实力,我们大伙都会瞧他不起。” “没那么简单。这个世界看重并凭借财富联姻的人占比大多数,这并不依我们富足的精神世界而改变,毕竟商场如战场,资本的力量很强大!” “管别人眼光呢,只要他和我们都不这么看,不就够了?” “真的没那么简单。刚刚发生的一幕你也清楚始末,我除了身无分文之外,还有不能漠视和抹煞的身份,都会让那么好的他遭人诟病、和亵渎,这些无法回避的事实,就是生活中潜在的雷,碰都不能碰……” “究竟是他太肤浅,还是你在逃避!”又回到原点了,孙芷洁怒气冲冲。 “正因为他不肤浅,我才不能只顾自己。” “那就是你在逃避自己对他的真爱!爱就像乒乓球一样,你不发球,那爱怎么能回来。” “那你又发球了吗?”夏琼依只是无声地笑,揉捏着酸胀的小腿,“这么多年,你掩饰得很辛苦吧。” “你现在不也和我一样,很辛苦?” “爱不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更像人生这张考卷里分值最高,最难的那道应用题。我更在意自己能不能给予,很显然我……” “我真服气你的超我那么强大,你别误会哈,是真服气,你一直都把那么多人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可事实上,只要你愿意主动释放爱的信号,主动示好,你发出去的球就基本都会回来。你都没表达过,怎么知道一定会被拒绝。” 夏琼依无声苦笑,坦然得了无羁绊,“既然知道我很辛苦,那你就别再提及了吧。” “矮呀,”孙芷洁开着玩笑说事实,“他很惨耶,我们两个都抛弃了他。” “哎,别扯上我哦。是你抛弃了你的暗恋对象,我可没有,作为他的家人,我可永远都不会抛弃他。这几个月,如果没有他们父子像亲人一样的陪伴,我不可能有欢歌笑语。人活着,总得懂得感恩不是?不过呢,我看好你,你可以再接再厉,继续勇往直前!” “要碰得头破血流吗?我早就情非得已地让位给你们的和谐与匹配啦。”孙芷洁起身朝外走,“明天就阳历新年了,我打算跟过去彻底说拜拜,然后移情别恋啦,祝福我吧。” “这就是‘全新开始效应’吗?新年伊始,总给我们希望,自己又拥有了一块崭新的白板,我衷心地祝你幸福。” “谢谢!看来,今天的谈话只能无疾而终了。”孙芷洁打开休息室的门,冲墨宝笑:“小子,姑姑可是将你妈咪完璧归赵喽!” 夏琼依笑着朝墨宝伸出手去,牵过孩子,跟孙芷洁道别。时间已晚,孩子需要雷打不动地早睡,可现在生物钟已然被破坏。 孙芷洁俏皮地问:“嗨,你不跟他道别吗?他可是需要你有共享精神的‘国民男神’,心,被你攥着,人,得和大家分享。” 夏琼依也不计较她的玩笑话,“所以呀,估计这会儿他正在忙,我给他发个信息,我们自己回去就好。我们走吧,育青。” “想要去哪?”冷冽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陆泽瑞和兄弟们交待完毕,就满场子找她们母子。 “当然是回家呀!”夏琼依眼前一亮,不仅完全忽略了浑厚磁性声音里的质问,还丝毫未察自己的雀跃,转向那声音问:“你忙完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这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跟期待嘛,而且明显他生气了她居然不害怕。尚未离去的孙芷洁禁不住了然地会心一笑。 “要。”陆泽瑞少有的面瘫脸。 孙芷洁扬声冲四人道:“瑞哥,你们先走,估计墨宝早就困了,我和冷锋还有其他哥哥们一起,留下善后就好,放心吧。” 既然决定放过自己,就要彻底释然,就要笑得灿烂。 这一声喊,也算给了等她五年之久的冷锋一颗定心丸。 大家正定格在当场,林维荣过来招呼墨宝:“来,宝贝,奶奶抱,咱回庄园吧,这段时间你妈咪筹备晚会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 孩子看了看夏琼依,欣然应允,却拒绝了让奶奶抱,说自己又长大增重啦。 安育青专注地看着前方,沃尔沃不疾不徐地平稳前行。 后座上那道昂藏的身影,始终沉着一张脸。 以往在车子里,旁边的高大身形也时常静默,静默地听她们母子或叽叽喳喳、或喁喁交谈,享受她们母子或欢歌笑语、或玩笑打趣,他也会偶尔插话参与,但今晚明显气压低得很。 还真是争吵后见态度,生病后见分晓,患难后见真情。 夏琼依将视线投向车窗外,用后脑勺对着某人。 橱窗、路灯、霓虹,一一倒退出她的视线。 第471章 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对吗? 夜色渐深,但毕竟是跨进阳历新年了,节日的气氛浓郁,路上依然有三三两两的人,或驻足,或嬉戏,或亲昵,或漫步,正不慌不忙悠闲地享受跨年夜的生活。 可她却觉得跨年夜的晚上,这条回家之路格外沉闷而漫长,有些难耐。 “能和你谈谈吗?”一进门,她就忍不住问。 “先换衣服吧。”男人仍旧面无表情。 “好、吧。”她知道他无法忍耐到家后还被正装束缚,既不舒服,又不洁净。他也辛苦一整天了,需要洗去满身疲惫。 卸妆,冲澡,再简单不过的日常,但夏琼依却几次冲动得想要掉眼泪,终是极力隐忍、克制住了,站在水中命令自己打起精神,给自己扯了一抹笑。 套好天鹅绒家居服,她先是叩了叩他的书房门,等了几分钟之后也无人应答。 又挪到他的卧室门前,心神不宁,犹豫不决,她不敢保证眼眶潮红的自己,面对他时能忍住不破功。 整个公寓静悄悄的,隐约听见空旷的走廊里她敲隔壁书房门的声音,陆泽瑞想来她会敲自己卧室的门,但等了好一会儿,却没了响动,他拉开了房门。 伪装得再好,一见这张熟悉的脸孔,夏琼依极力逼退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一颗颗砸在地毯上,宛如晶莹剔透的晶钻。 他紧咬牙关欲扯她进屋,却将她拽得趔趄,差点跪在地上。 他眼疾手快架住人问:“怎么回事?” “……我走不了路了……” 他捞住她腿弯,将人打横抱起,踹上门后轻轻放在沙发上。 架不住他揉捏小腿的温柔攻势,更多的委屈漫上来,夏琼依抽抽噎噎的,“……你能不能,别用这种态度对我,一语不发板着脸……一副冷战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汹涌而出,“让我感觉好远好远,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陆泽瑞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她扯进怀里,给她依靠,将她的呜咽声一并拥住,“对不起,我没想针对你,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在生我自己的气,除了生气,还很愤怒。不过现在好了,知道吗?你的眼泪有奇效。” 的确,打开门一见她的晶莹泪珠,他就出奇地平静了,原先的出离愤怒,随着那些泪流出来,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她并没有如他所料地破涕为笑,反倒呜咽得更凶了,“你向来,把快乐,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之上。” 她报复性地把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他银灰色真丝睡衣上,恶狠狠地。 他却无声地笑了,这丫头的动作还真是有够霸道。不过,他喜欢,很喜欢。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却看也不看,就从毛茸茸的家居服口袋里摸出来接听:“伯母……” 陆泽瑞听不真切电话那端太后说了什么,只见她“哇”地就放声大哭起来。 他索性裹住她握着手机的手,一并举到耳边:“妈……嗯,我们在一起……正在解决……您放心,会没事的……好,那我先挂了。” “伯母说……让我受委屈了……别人怎样,都和我无关……但是你和墨宝,都是我那么在乎的人,你的扑克脸,让我受不了……” 陆泽瑞深深吸气再吸气,胸腔鼓胀,“我怕自己控制不住积压已久的愤恨,会忍不住一出品就迁怒身边的你。一路上我也实在笑不出来,就感觉没办法面对你,对不起嘛。” 夏琼依哭得越发起劲,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许久都没这么放肆过了。 破天荒地,他的心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针扎般地疼,反而感到温暖熨贴。 这丫头的任性而为肆无忌惮泪流满面,终是纯粹因为他。 这些信号足以说明,她的心,开始靠近他了吧。 “我怎么舍得拒你于千里之外?我倒是害怕,那些恶心人的话,让你真的会从行动上拒我于千里之外。” 垂眸盯着眼皮子底下的人,陆泽瑞笑问:“哎,你这么为着我,是不是表示,你对我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不管什么答案,都别骗我。” 凝望着任性如孩子般的男人,即便作为家人,她也是有些心软的,如实作答:“嗯。” 似是而非,但他听懂了,再次确认:“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对吗?我需要再次确认!” “对!”她大声喊,“好了吧,真是的。” 空气静默了一瞬,而后岩浆自地心涌出,他沉沉地笑:“你隐藏得可真好。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像是坐着过山车的囚徒,在等待你的宣判……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你终于肯给我‘true’的答案了。” “哪有很久,四个月而已。”不能直视男人热烈的目光,夏琼依长睫微垂,小声嘀咕。 “可四个月有125天乘以24小时乘以60分乘以60秒地期待!”因为长久地等待,因为久违的答案,陆泽瑞的眼眶终是委屈得酸涩起来。 “哪有这么夸张。” “有!就有!” 但随着另一个严峻的问题蹦出脑海,他的心情又变得阴郁起来,甚至越想越后怕。 “我多么渴望,你真的丝毫不在意别有用心之人的所作所为!”他长叹一声。 “可有些事实即便回避仍旧客观存在……那就像一块白璧无瑕的玉石上,多了污点一样……会如影随形地伴着你。” “这就是我担心的结果,谎言说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理,而我还查 不到爆料者的有力证据,今晚她又伤害了你,所以我很愤怒!” 他的一只手臂揽着她,另一手食指屈起,轻抬她的下颌,迫使她面对自己,“知道吗?我同样受不了你离我、离墨宝越来越远……” 他磁性声音里的喑哑压抑,他深沉眸子里的痛楚与受伤,锥痛了夏琼依的心,晶莹的泪珠又开始成串滑落。 第472章 不就换了个仙境一样的床嘛 真丝面料睡衣非常给力,他的胸前已大片濡湿。 深吸一口气,他尽力让自己情绪平复,“好了,你不能夸大你的不堪,而我也没那么好,我认为我们是真正地半斤对八两,般配得很!找完美女人做什么……”我最爱的才最好。 “今晚,孙芷洁也劝我来着……我的心很乱,我还无法面对你……我还需要时间……迎面走向你的人,该是心无旁鹜的……这样对你才公平……” 这丫头仍在严防死守,仍未给他任何明确答复,可他欣喜于她开始思考他与她了,乐意敞开来说她的真实想法了。 一个没忍住,他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你的努力,就是送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语落,他才惊觉,自己这都在干什么啊?竟然当着她的面,在她清醒的时候吻她的额头,不会吓跑她吧。 好不容易逮着的机会,他可不想她逃出自己的怀抱。 陆泽瑞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面上却极力装无事,继续笑眯眯地低头,不动声色地密切观察她的反应。 不在一个频道的夏琼依抽着气绽开笑:“是哦,今天,哦不,已经是昨天了,是你生日,再说一次,三十岁生日快乐!” 这丫头居然没拒绝,陆泽瑞激动得溜下沙发,再次将她打横抱起,“干嘛要强调年龄。我讨厌这些数字。” “啊——”夏琼依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尖叫,“你干嘛?” “你不是枕着我的手臂就睡得香吗?今晚都哭成这样了,想让你在我的怀里好好睡一觉。” “这什么鬼?你放我下来!” “哎呀,就当你让我一个生日过了三天,让我不易老去的奖励嘛。” “在这里睡?”她的手指向他的床。 “嗯,在这里。” “不!不!不行!”她的回答斩钉截铁,“再说你也累……” 她这话极易引发人往那方面联想,可陆泽瑞知道,现下还开不起任何那方面的玩笑。 唯恐小女人多心,他极力忍住笑,截断她低头追问:“为什么不行?” “你不是有洁癖吗?” “呵呵呵……傻瓜!”他终于开怀地朗笑出声。 她的确是第一次在他房间里与他独处这么久。 难道他还能因为洁癖独守空房一辈子? 更何况面对的是她这小可人。 他将小可人轻轻放在自己床上,她还在追问:“你真的不介意?” 他手掌撑在她两侧,看着她慢慢摇头,深邃的眼眸里全是笑,笑眸里只有她。 “别睡,等我换件衣服就来。”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战果有多辉煌,难为情地“嗯”了一声,下意识把脸别向浴室相反的方向。 他重新取了一套睡衣进浴室,心情大好地迅速换过,收好沾满她眼泪的那套,上了床。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冲个战斗澡呢!不洗你不觉得难受?” “不会。你信不信,如果不是怕你挨着湿衣服难受,我都不想换,就湿着睡。” 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此时的他体会真切。 想到这句“俗”语,他差点笑出声。 “哼,甜言蜜语。” “真的,你别不信!我只允许你霸道地在我睡衣上抹眼泪鼻涕……” “就抹就抹,谁叫你每次都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哼,活该。” “好,就抹就抹,我活该。嗳讲真,是真的只允许你,把我的胳膊当枕头,也只允许你,睡在这儿……”他拍了拍床。 “好啦你,”夏琼依扭过脸去,“又开始说得比唱得好听啦!”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但‘说得’都是事实吧!” 夏琼依一把推开人,“不想理你!”她撑坐起身,却够不到沙发边的拖鞋。 “你干嘛?” “被你按摩得我感觉好多了,我得回自己房间。” “……好吧,但要我抱你过去。”陆泽瑞转了个念,给她拿来拖鞋套脚上,夏琼依想下地自己走,却抗议无效,被强行抱起。 两人合作开门、关门,在微光中夏琼依被放在自己床上,她捞过被子盖好,“晚安!” 安然地闭上红肿的双眸,她还在深深地抽气,哭得太久了。 陆泽瑞并未道晚安离去,而是走向她侧过去的那一边,半蹲下来,在朦胧光线中对着她轻声说: “知道吗?你简直就是一枚开心果果,我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现在很开心。” “嗯~~墨宝才是。” 她的声音很小,接近于呓语。 “你们都是。” 等了几秒,等人真没反应了,陆泽瑞试探着问:“嗨,睡着了?” 是真没音了,他赶紧从另一侧上了床,半撑过身体,唇擦过她侧向上的耳廓,“晚安!” 看来是身体太过劳累都超极限了,又被当众诋毁,他的态度就成了点燃的炮杖,一下子就炸得她崩盘受不住了,这丫头才情绪波动这么大的。 待他躺下,才发觉没枕头睡着不舒服,要抢一半她的枕头被子吗?被她发现那还不得炸翻天!算算算,还是老实起来,勤快点去拿自己的吧。 陆泽瑞快速下床,轻手轻脚去抓来自己的枕头被子,放好粉紫轻纱帐幔,继续侧躺下盯着看不真切的人。 不就换了个仙境一样的床嘛,换汤不换药的,他哑然失笑。既笑她的天然,从不锁门就能沉沉睡去,又笑自己竟然真的有柳下惠的坐怀不乱功,不仅有,还功力浑厚。 也不对,换床还是有用的,最起码她用明确的界限告诉了他,她的态度。 哼,这丫头就是吃准了他不敢对她怎样,这难道不是在欺负他吗?他可是大老爷们,不是她姐们,大老爷们是随时都会冒绮念的。 他联翩绮丽的生理念想包括:见不到就抓心挠肺,见到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忍不住笑,就时时刻刻都想粘着她,想跟她有肌肤之亲,想占她更多便宜,想零距离甚至是负距离。 却因为目前不能而不敢,只能透过眼神深情而专注地牵连着她,她都知不知道? 就知道控诉他欺负了她,哼。他的憋屈又要找谁控诉去? 第473章 绑架! 这种种种种的体验和感受,都令他感觉好惊奇,之前从不曾如此强烈过,就像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了就会不珍惜吗?不,不对,渣男才如此作为。 和雨晴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组队了,彼此之间谁也没追过谁,就那么凑对了,完成项目似的,少了其间美妙的挠心的百转千回的诸般酸甜苦辣。 可和这丫头在一起,心上怎么就多了这么多患得患失,挂了如此多的碍。 不对不对,这怎么还比较上了?她也会拿他跟那个他进行比较吗? 人们总避免不了拿现任和前任比,委实正常吧,毕竟是存在过的人和事,又怎么能从脑中拔除记忆,非待失忆不可。 洛神白日梦,千年而不歇,就是在梦心怡又契合的另一半吧,就是在找那个想听自己说话,乐意听自己说话,能听懂自己说话的亲密爱人吧。 他陆泽瑞撞了大运,已然找到,就在枕边,跟她说得着话,还说也说不完,暂时说完了就觉得心里特舒服特熨贴特心怡,下回继续说啊说,说啊说…… 元旦过后,母子俩照常送午餐,吃过之后休息片刻才走。 站在中调中心的电脑前,陆泽瑞手机里传来墨宝的声音:“坏蛋……坏蛋不许欺负我妈咪,坏人……”还有隐约的嘭嘭声。 这是他们父子约好的暗号,只要墨宝遭遇了危险,打通手表电话直接讲关键词,不要叫爸爸,爸爸就接收到预警信号了。 可惜没像陆泽瑞期待的那样,信号没持续就断了。难道被发现了?陆泽瑞的心又抽紧了几分。 还未黑屏手机又显陌生号码,以为会是歹徒,秒接后竟然是安育青:“……我姐她们、在不……快……她们、出事了……” 陆泽瑞的脸更黑了,浑身散发着暴戾冷硬的气息。 手机免提里传来安育青气若游丝的声音:“我被下、大剂量泄药……被人、堵在厕所里……打、重伤……她们肯定、出事了……” 陆泽瑞问:“你位置……” 一女士声音响起:“陆总这里是员工餐厅的男卫生间。您放心我马上打120,应该先打的可他非要先打给您。” “谢谢您拜托您照顾好他让他别说话保持体力跟清醒,我马上安排人去。” 挂断后,陆泽瑞调出一个号码,“哥,墨宝母子出事了!” 一旁的冷锋骤然提起一口气,陆泽瑞都直接打电话给林运亨了,看来事情非常棘手。 冷锋毫不迟疑掏出手机打电话,“出事了!总裁办见!” 他又打通安保部电话,控制所有餐厅工作人员,一个也不得离开。 挂了电话,冷锋就清晰地听见陆泽瑞对着听筒那头吐出两个字:“绑架!”异常肯定的语气,听得冷锋眉头蹙紧,心都跳快了节奏。 先是整个馨旅的电脑系统遭遇入侵不得已断网断电,现在又有墨宝和安育青的预警电话,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弱女子,一个幼儿,看不见的对手还真是胆大包天得可以! 冷锋第三次背过身去拨通三个数字,说馨旅大厦员工餐厅有人下毒,已将全部餐厅工作人员控制住,还有人被打成重伤,恳请尽快出警。 “哥你看你那边方不方便直接出警,要不告诉我报特警程序……先谢了……半个多小时了!” 只见陆泽瑞抬起手腕瞄了眼,继续报:“具体四十七分钟,还要麻烦你帮忙调取道路监控。” 挂了电话,陆泽瑞一掌拍在信息技术部总监的肩膀上,那力道大得差点让对方疼出了眼泪,“系统的事拜托你了。” 拔腿朝外跑,他还不忘机械式地习惯性道谢。 一路狂奔,陆泽瑞拨通手机:“泽珏你在不在办公室?辛苦你现在到员工餐厅外面的卫生间找到重伤的安育青,想办法送他去医院详细的回头解释。要快。” 他头也不回地交待冷锋:“联系芷洁通知两边爱之堡马上闭店,让芷洁带上文红给泽珏打电话,联系送安育青去的医院。” 冷锋跟着他跑回总裁办,周文斌已经到了,虽不明所以却也如临大敌地看着他们两人。 陆泽瑞拍了一下他的臂膀就擦身而过,从大班台的抽屉里取出一部紫色手机装口袋,已经冲到门口了又返身冲回休息室,从衣柜里飞速取下他刚刚买的亲子装羽绒服。 来不及找个袋子装上他就抱在怀里往外冲,见到人吼了一句:“许秘书,招呼所有男秘书跟上。” 那不就是全部?急疯了才要特别强调。 乌泱泱一群人自动分乘几部电梯。电梯里,陆泽瑞在始终握着的紫色手机里单手寻找,周文斌嫌弃地抢过羽绒服交给许秘书抱着。 陆泽瑞问:“墨宝电话手表……” 不待他嘱咐完,冷锋答:“榆林路上。”那边已经比较偏僻,距离比较远了。 “位置一致。”听到陆泽瑞的低喃,电梯里的几位才明白,紫色手机关乎夏琼依的定位。 下一秒,他对着黑色手机报:“哥他们在榆林路……馨旅的系统被黑客攻击查不到内部监控,墨宝电话手表传来他喊坏人欺负他妈咪的声音,保镖被下大剂量泄药打致重伤手机被扔下水道故意不让通知我拖延时间……文光路出了大型车祸?馨旅附近的道路都被截断了?很明显都赶一块儿了对方预谋已久……你那儿出任务方不方便……好我们保持实时通话都往榆林路赶……以防万一能不能出动你们的警医如果不行我打120……谢谢!” 整个电梯里充斥着几人不同的电话声,但气氛凝固,冰一样的寒气在蔓延。 电梯已下到一楼,周文斌先是跟陆泽瑞交待:“已经通知运泰和旗杰了。”然后转身安排:“许秘书给陆总开车,其他秘书跟紧我,上车。” 冷锋也说:“我招呼了道馆的兄弟汇合。我两个战友也正好休假,会来技术支援黑客入侵的事。” 第474章 赶快救人 上了车,陆泽瑞闭上眼逼迫自己冷静。 会是谁? 什么目的? 目前为止他还没接到勒索电话,谋财倒好说,若是谋色……哪怕对方不害命,小女人也会自我了断…… 陆泽瑞感觉呼吸滞住,难以形容的恐慌瞬间塞满胸腔。 还情况不明就没到最坏的程度!不许胡思乱想!会乱分寸! 他抬手使劲按住发紧的太阳穴,眉宇间有化不开的风雪和忧愁。心慌落落的,提着放下不来。 电话响起即刻就被接通,林运亨打来的。 有人报警说,馨旅的站台附近,有一对长得漂亮招眼的母子还挺像的,被人强行掳上了出租车。对方戴着口罩帽子捂得严实,没看清人脸,只看到一人帽子没遮住的黄头发。 因为都被青天白日下这一幕搞懵了,报警人称没看清车牌号,他旁边等公交的乘客说好像没有车牌。 馨旅外面的监控被抹黑查不到车牌号,车子不知去向。 每得到一个消息,陆泽瑞的心就沉下去一分。心渐渐凉透,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 必须拽起来思考问题思考问题! 冷锋报:“现在信号转去柳州路那截,停下来不动了。” 陆泽瑞盯着紫色手机屏上的红点,眼眸乌黑,森森然全是冰冷,“还在榆林路方向。” 他身上裹着难以驱散的森寒,精神像一根弦,每一秒的等待都让这根弦越绷越紧。 冷锋必须残忍分析:“应该是被发现墨宝报信了。到底是人和手机手表分开了?还是两人被强行分开了?” 陆泽瑞摁亮黑色手机问:“爸,梁家在镜水山庄是不是有一幢别墅?”那可是榆林路的尽头,到郊区了。 他攥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陆有黎在电话那头肯定地说,几年前那幢别墅里帮佣出过人命,梁家一直想出手,但因为s者家属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以致始终找不到买家。 实在不知道今天这事的结果如何,陆泽瑞还是简短地说了实话,万一……也好让长辈们有个心理准备。 林维荣在电话那头嘶喊: 不!没有万一!不能有万一!她不允许! 他陆泽瑞也不允许! 一想到心头的两个宝,就有针往深里扎,陆泽瑞胸口突然痉挛起来,心脏似乎一下挤到喉咙口,噎得他眼眶发酸。 “瑞……”冷锋等他做决定。 “榆林路。”神智清明后,陆泽瑞脸上的表情吓人,眼里像是结了一层极冷的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生人勿近,碰他者死。他要让梁家死无葬身之地。 为防对手使诈,保险起见,冷锋还是遥控周文斌跟道馆的兄弟去柳州路。 照理说,久久卖不出去又无人居住的别墅,不该灯火通明。 看来他们赌对了。 只是不知里面是女人还是孩子,如果两人都在更保险。 不等车子停稳,陆泽瑞直接跳了出去,面部表情硬得像石头,眼底光芒森冷暗黑。 特警已经到位,破门而入时只见六名手无寸铁的歹徒,当即把人制服,一个个拷上手铐押出去。 经过陆泽瑞身边时,他疯了一样猛踹那些歹徒,那几个罪有应得的人能留下半条命,得多亏林运尧提醒说找人要紧。 来不及跟曾经的队友们打招呼,冷锋找到墨宝时,孩子正躺在沙发后面的墙角里,身上裹着玫红色羽绒服,只露出个小脑袋,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被怎样了。 冷锋心疼死了,三两步跑过去,探了探鼻息呼吸均匀,他放下心来,还是没敢抱怕二次损伤抱坏了,只得俯身轻拍轻唤。 陆泽瑞四处张望也不见人,茶几上有酒瓶酒杯,他拿起来嗅了嗅,眉头深锁,冲到外面揪住一个歹徒的衣领问:“人呢!” 对方被陆泽瑞下死手打怕了,此刻对上他冷锐如刀的目光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说:“厕、厕所、还没、没对她怎样……” “你们逼她喝了什么?说话!” “就、春、春药。” “警告你们人最好没事!”陆泽瑞紧绷的下颚线条写满了蓄势待发,快速折身返回。 林运亨他们每个房间都查看了,却怎么也推不开卫生间的门,又怕伤了里面的人,就隔门喊,让夏琼依别怕,他们是特警,他是陆泽瑞表哥,却没听见任何回音。 “琼依,琼依,没事了,把门打开,没事了……”敲着喊着,陆泽瑞的声调就变了。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林运亨看了眼情绪异常激动的陆泽瑞,说他们要用枪把里面的门闩射开。 陆泽瑞清了下嗓子就跟里面对话,让夏琼依躲开点离门远点,别被伤着,仍旧没声响。 陆泽瑞急死了,退后几步就听一声枪响,他不顾一切地冲过硝烟冲进里面,却猛然顿住身形,后背一阵凉意袭来。 林运亨大吼:“愣着干嘛赶快救人!” 像是醍醐灌顶般,陆泽瑞从浴缸里捞出人,将脸贴上夏琼依的脸感受温度,是凉的,是好的,是活的,是正常的,是……他的眼眶差点就撑不住湿意。 “医生医生!”他嘶声大吼,“许秘书!” 许秘书冲进来照吩咐把长款羽绒服铺垫在沙发上,陆泽瑞把人放床上就嘶吼着命令其余人等出去。 女医生大步进来,冷静地查看伤势,包扎手腕。 陆泽瑞在旁说明,歹徒给她喂了那种药,医生说这么冷的水,药效发作不起来。 陆泽瑞再三确认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要不要输液输血之类的。电视里不都这么演么。 医生说先把人抱上车再说。 陆泽瑞借用医用剪刀,剪破了夏琼依毛衣和牛仔裤,但它们全部湿透冰凉紧贴,女医生看他那么费劲,让他只负责剪,她帮忙撕扯拽。 为免冰着夏琼依,他又几下拽掉自己湿了衣袖吃紧手臂的外套,把人迅速抱上沙发,用两件长款新羽绒服从两头小心地兜住脑袋、扣好、裹好脚,包得严严实实,应该就会感到一丝丝暖意回暖吧。 第475章 将他烫得滚出了泪 跨出大门,见他一件湿掉的单薄衬衫,许秘书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陆泽瑞肩上,却无奈他双臂抱人撑开来,根本挂不住外套,许秘书就快步跟到了救护车上。 把夏琼依安顿好,陆泽瑞让许秘书自己穿好外套,在车子里没那么冷,他可以的。 许秘书并未多言,留下外套就跳下了救护车。他几步就能跑进车子里,而陆总等会下车还需要,顾好身体才能照顾病人。 陆泽瑞拉开羽绒服拉链,小心查看夏琼依包扎过的右手腕,里面只有内衣内裤,把右臂解放出来会冷,他又小心地把胳膊内侧朝上藏进去。 女医生看上去也没比陆泽瑞年长多少,宽慰他说不必那么紧张,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流失的血就权当是献过血了,看开些,乐观些,对躺着的人有利。 为了活跃气氛,她还夸说:“你媳妇的皮肤可真不是一般的白,还那么细嫩,你可真有福气。” 陆泽瑞盯着床架上的人,头也不抬地轻声问,不是失血过多休克的白? 女医生很肯定,不是,床架上的人血压正常,人体自身有有效的凝血功能,冷水阻滞了血流的速度,两道伤口没那么深只是划伤了静脉,这四条就说明还没流掉那么多。 她也进去看了,池子里的水颜色没那么深,说明不是他担心的那么多。 陆泽瑞仍是头也不抬,轻声说那池子可不浅,还那么大,满满一池水,都流到外面了还在流。他们在门外都能隐约听到里面水龙头的哗哗声。 女医生回说,如果实在担心可以到了医院输血,可凡事都有多面性,既然不涉及生命危险,她建议好好养着,把血养回来。 还有,他媳妇很聪明,无意中拉长了等待死亡的过程,知道不能割太深,否则手筋跟动脉都断了真没得救了,又担心血流不够才割两道吧,还把血流向池子里,至少可以搏一搏歹徒的害怕跟同情。 如若歹徒真有同情心又怎会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陆泽瑞问,那为什么她还不醒? 女医生答,也许是自我保护的需要,不睁眼,就不必面对恶人和后果了。 陆泽瑞道过谢,不再言语。 冷锋打来电话说,墨宝已经醒了,除了受了惊吓,其他没什么大碍,反应很灵敏,一醒来就找妈咪,怕妈咪被坏人欺负。 根据墨宝的回忆,加上歹徒的供述,歹徒就是想l j女人之后录上视频就能拿到钱,接到的命令是不让伤害孩子。 而夏琼依一直都在想办法拖延时间,以致歹徒没得逞他们就赶到了。 录视频的手机已经在他手上,这次有了切实的证据。 还有安育青肋骨断了两根,有一根差点扎到心脏,现在正在紧急抢救,芷洁、文红、宋扬和陆泽珏都在。 陆泽瑞说谢谢锋哥,别让孩子回忆了,麻烦请张妈准备全套衣服到医院等着。 病房里,面窗而立的男人看背影,气质沉静如玉般,此刻却不知在想什么,周身裹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寒冰,让这份沉静显得更具压迫感。 张叔瞅着他被墨汁染过的脸色,劝说他去卫生间换掉湿衣裤,他也要好好的,才能追究到底。陆泽瑞乖乖地接过衣服去了卫生间。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又逼仄的沉默。 周文斌轻声招呼大家都回,尤其是长辈们先回去休息,都围在床边也不解决事儿,还是让夏琼依多呼吸点新鲜空气吧,只留陆泽瑞一人照顾就好。 走出门,林运泰宽着郭叔闻姨的心,保证他瑞哥哥能把琼依照顾得妥妥的。 郭叔闻姨说他们向来放心,还让林运泰不必送他们回花林了,他们要等依依醒来才安心,让林运泰赶紧和兄弟们一起去追查真相。 现在他们要去看看小安子怎么样了,那么重的伤,都是年轻人在照顾可能没经验,之后他们就在最近的酒店住一晚,也没几小时天就亮了,很快的。 宋扬则挽着闻姨的手臂,说安育青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要明天这时候才能出得来。 闻姨说那就商量商量需要做哪些准备。 终于清静了。 站在床边好一会儿,陆泽瑞感觉世界静得好像只剩下了他自己。 这丫头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左手背上扎着针头,右腕间缝针后被层层纱布包裹,就这么无声地躺在病床上,仿佛没有呼吸的精美工艺品,那极致的柔弱感惹人爱怜心疼。 他坐到椅子上,右手铲着床单让她自然蜷曲的右手躺上他掌心,用拇指轻轻地捋了捋她的指尖,又极轻地捏了捏,大小刚好匹配。 隔空盯视她左腕上的银镯,他好不欣慰。若不是将她拐回朗恩后,怕她无心待下去会逃跑,就骗她戴上装有定位的小一号宽边银镯,今天还真有可能被声东击西,错失良机。 他将她的右小臂举高,这样血会倒流,她就不会那么疼了吧。将她的右手整个握在双手中,一会用额头抵住三只手,一会又不断亲吻她的手心手背。 什么是掌上明珠?这就是了。心头有温软喜爱升腾而起。 心头有爱,令人既忧又惧,于患得患失间变得脆弱。可心头这团火,教人暖,教人重生。 他小心地执着她的掌心贴上脸颊,温温热热传送至心底时,这活生生的温度将他烫得滚出了泪。 双手捧着她的掌心贴在额头上,任凭晶莹一颗颗砸在他腿上。 感觉像在一场大梦里。 就在元旦那天,她还在笑话他真的引来了一场雪。 他们还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她像兔子一样灵活地蹿来躲去,又像狐狸一样勇猛突袭,一旦得逞就又蹦又跳欢欣雀跃,哈哈笑得那个开怀那个感染劲儿…… 呼出的白色哈气让雪天变得热情,即便没有参与的路人,听到她舒朗的悦耳笑声,也都跟着笑起来。 她和儿子在雪地里随着音乐踢踢踢踏踏踏,辟出了大大小小两行脚印,绝对新鲜出炉。 第476章 舍不得我走啊 她还说儿子像小小又可爱的秀兰·邓波儿一样,儿子不知道那是谁,她们就一起上网搜,结果儿子嘴噘得老长不乐意了,说自己是爷们,不是小姑娘,再可爱都不行! 他自己很明确对夏琼依的喜欢,也很明确夏琼依的心在那个人处,可那人已经给不了她任何回应了。 都是单箭头,有去无回的感情。 但套用儿子的话说,没关系啊,把它变成双箭头就好啦。 心境明朗了,雪夜也明亮起来。 他冲过去,放肆地陪玩,放肆地搞怪,放肆地大笑…… 还有第二天晚上,她和孙芷洁、宋扬、文红一起,竟然逼着安育青陪同去了夜舞酒吧。 要不是安育青怕出事,悄悄发来定位还有她们疯狂的视频,陆泽瑞兄弟几个都不会知道,也“欣赏”不到她们的钢管舞和劲舞。 那杨柳小蛮腰扭得,胯摆得嘞,又飒又浪又专业,即便穿着保守,那勾人劲儿也是没谁了。 孙旗杰!快把你家媳妇捉回去好好调教!这都什么死党逛街?居然逛到夜店来了!真不该把儿子送回庄园去。 要不是他们哥几个抛下意犹未尽的客户及时赶到,还不知道她们能闯出什么祸。 那么多双赤裸裸的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恨不能将台上人即刻拆吃入腹的贪婪,不知被意淫了多少遍……偏偏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不能不让人欣赏,他当时真想把这些男人的眼珠挖出来给狗当宵夜。 气死他了都!他们冲到台上,也扭来摆去地把那几个垂涎欲滴的男人给挤下台,陌生男嘴里的骂骂咧咧声在他们兄弟几个喷火的眼神里消了音。 结果醉醺醺的孙芷洁说什么,瑞哥别生气嘛,她们就打一次赌,就这一次。 赌什么? 就赌他们会不会赶来,究竟是生意重要还是她们重要呀。 这都什么冷家逻辑!冷锋,你家媳妇安全感不足,交给你回去好好修理喂养,养足了安全感再放出来! 真是的,都把我家小可爱给带坏了!脸喝得酡红,身扭得妖娆,笑得明艳动人,眼神魅惑诱人,都化身成让人欲罢不能的小妖精了! 在神智一丢丢清明后,发现是他来了,小可爱的那个笑啊,媚眼如丝,顾盼神飞,又亮又娇又俏。是吃准了他不敢把她就地正法吗? 还逮到他就充当钢管,贴得又近还摩来擦去,是嫌她自己魅力不够撩得他欲火焚身吗? 他忍得有多辛苦她知道吗? 小没良心的! 偏偏偏偏她还回眸一笑,百媚生起的顷刻间他就没了脾气,发火不得生气不能。舍不得啊,又无厘头。 不对不对,谁说他无厘头?他可是她最最重要的家人! 他这最最重要的家人将她挟在腋下掳下台,乖!咱回家!不给其他男人看! “等等!你说带走就带走,她可是我们六哥看中的人!你是她谁呀?”一壮汉拦住他们去路。 来得真好!他正愁那股邪火没处卸载呢! 还不等冷锋他们围上前,另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插进来,“边去边去!回座告诉老六,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位就是我一直仰慕的陆总,他怀里的当然是陆太太,你说他谁?眼瞎了?” 他怀里的“陆太太”此时站立不稳,自动把脸揉进他身体里不给人看了,小小声说“我错了我错了”。 现在知道她这张脸容易闯祸了?还不晚。 “谢了。”他拍拍石灰的肩膀,自己的肩膀下卷着怀里的女人走了。 只听身后的石灰说:“刚都盯着台上瞧半天了,把几对美女帅哥都认清楚了吧,那可都是陆家人,就跟自家人一样,要护着……” 可就这么一个灵气十足、蓬勃生机的大活人,中午还在一起分享她精心烹调的美味,紧接着人就被绑了。 要是她真就这么在眼前消失不见,他实在不敢想象…… 再一次撕心裂肺的痛…… 轻信大意的懊悔,不堪承受的后怕,失而复得的喜悦,重获至宝的庆幸,她身心受创的心疼…… 真实的百味杂陈,够他细细咂摸的…… 酸涩如洪水泄闸般喷涌而出,在斜阳朦胧的微光中,一粒粒如断了线的珠子,晶莹剔透,忽明忽暗。 陆泽珏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有莫名的情绪在搅动。 他不怎么认识安育青,但今天从卫生间找到人助其保持意识,到跟随医护人员守在手术室外,后来又守在icu门外,感觉那两道门如同鬼门关,活人在门外守,生命脆弱的灵魂在里面挣扎。 雨晴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香消玉殒了……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人很幸运,很幸运,真好,真好…… 夏琼依睁开眼时,四周光线昏暗,可也感觉和那个让人做噩梦的别墅不一样。 视线左转是床头柜,右转是输液架,呼吸间有隐约的消毒水味,九月份才住过半个月,她并不陌生。这里是医院。 她的手被男人握住撑在额间,男人就那么立坐在床边。 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夏琼依的眼泪忍也忍不住,破眶而出,以接近喷涌的状态,擦都来不及。 察觉到她收回手的动作,陆泽瑞欣喜地问:“醒了?”抬手就摁亮了床头灯。 却见她还在左扭右转,陆泽瑞俯身解释:“放心吧,儿子做了全身检查好着呢,跟太后她们在附近的宾馆里,一大早就能见到。他都不肯走,非要等你醒来确认,好不容易才哄走的。” 夏琼依眼泪大颗大颗往外冒,陆泽瑞叹口气,直起身向后去,被夏琼依一把拽住问:“去哪?” 陆泽瑞再次俯身,“舍不得我走啊。放心,我也不舍得走,去拿羽绒服。” 他扯过她脚那头的衣服坐在床边,连人带被子一块捞起来,又把羽绒服护在她背上抱紧,“好了,现在再怎么哭,钻石都不会掉耳朵眼里找不见了,哭吧。” 下颌卡在男人肩上,夏琼依深深吸气,熟悉的气息钻入肺腑。 唯有温暖御风寒。 第477章 放开胆子搏一搏 这久违的安全感,让她极力压抑的害怕、恐惧、屈辱通通找到了出口,向来又乖又听话的她,真就哭起来。 “……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嗯……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你很勇敢。”陆泽瑞一手拥紧她,让她靠在他身上,给她支撑点和力量感,一手揽在她后脑的发上,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再次湿了眼眶。 “……我还有那么多事都没做……” “嗯,以后想做多少做多少。” “……也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完……” “嗯,以后都可以画上完美句号。” “……我想陪着墨宝长大、想看他长成个、什么样的英雄……” “嗯,那就陪着,再也不分离。”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欢迎你贪心,欢迎,欢迎!这些求生的欲望,是资源跟动力,让我们好好的活下去。” 都说人生有两场最重要的哭泣,第一场是生命诞生于世上面临未知,第二场是生命的升华即觉醒,人一旦觉醒,也会喜极而泣大哭一场。 “……陆泽瑞……我疼……” “嗯,还要疼很久,还没人能替。疼就哭出声,哭出来就没那么疼了。” “……又把你的衬衫弄脏了……” “乖,不是脏,只是湿,而它会觉得很荣幸,因为能减轻你的疼。” 感觉到怀里的人没那么激动了,陆泽瑞问:“渴了吧?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 “是什么?” “最简单的台湾稀饭,白米加葱末一点、香油一点还有盐一点增味,张妈熬的。你现在还不能吃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不好消化。” “那也要。这几天闹肚子,这会儿饿得发慌,一点劲都没了。” 陆泽瑞边盛饭边哄:“等身体恢复了,再给你多多做你想吃的,咱得把血和力气补起来,这几天只能先忍着了。不过我可以陪你,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没必要!你又不是病号,干嘛没苦硬吃,养好体力该干嘛干嘛。” 却见男人站在那里看着她,跟个蜡像似的,半晌后才说:“真庆幸你这几天肚子不舒服。” 先是打雪仗受了凉想硬扛自愈没吃药,第二天又喝了好些凉凉的啤酒雪上加霜,再想吃药治疗就不起作用似的,来得很慢。 被困的一路,夏琼依都在积极想对策,急中生智地憋着忍着,万一派上用场了呐。 歹徒想将她双手反绑扭送进别墅,她可怜巴巴地央求,能不能别像犯人一样对她,儿子在这儿,她跑不了,也没想跑,能不能别绑她。歹徒拿绳子的手垂了下去。 她横竖不过一死,害怕更解决不了问题,不如放开胆子搏一搏,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看不清歹徒的脸,也不管对方年纪大小,她主动溜到每一个跟前,绝不厚此薄彼,一口一个大哥,声音娇软,喊得人心酥麻软。 她还频频强调这荒郊野外的,她们孤儿寡母,也联系不上外界,没能力逃走,更没能力伤害他们,不如干脆好好陪他们做个销魂鬼,任他们予取予求,这样才不亏。 她说她刚刚没想好,现在觉得还是必须请求跟儿子告个别。歹徒当然不会同意,她就柔弱弱地笑,竖起一根手指,强调就一分钟,一分钟不会耽误什么的,一分钟就好。 趁歹徒犹疑间,她小跑到沙发后的角落里,抱起被她拍晕过去藏在那儿的墨宝就亲小脸小额头,唤醒墨宝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妈咪永远爱他,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等到爸爸来,爸爸一定会找到他们救他们。 墨宝眨眼后,她再次使劲拍在他后背,墨宝再次晕过去不省人事。 她不能让孩子看到她被凌辱的场面,她不能让孩子被亲眼所见的罪恶伤害。 给孩子理了理羽绒服的帽子,她脱下自己玫红色羽绒服盖在孩子身上,想想不放心,索性抱起孩子放进又大又长的羽绒服里,拉好拉链包住,这样应该能睡得暖和点舒服点吧。 妈咪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盯视她的歹徒不停催催催,她一直笑笑地应着好了好了,这就好了。 待她直起身时,冲那个歹徒笑得千娇百媚。 她就是一只跳着圆舞曲的花蝴蝶,娇柔妩媚地旋到沙发旁、餐桌边、门前,再一遍用手指尖轻轻戳在歹徒的心口上,声音柔美地说她心甘情愿伺候他们。 有男人想捉住她,怎奈紧身牛仔裤滑溜溜,她动作轻巧灵活,旋身躲过。她就是要周旋于六个男人之间,利用他们放松的戒备之心,激起他们的嫉妒之心互相掣肘。 她还必须打破群体极化,故意说要不一个一个来,拽上一个男人就朝卧室走。关上门应该就不会被墨宝看到了吧。她要保证她不发出任何声音。 却不料男人下意识看向另外一个,她笃定她试探出了绑匪中的老大,增加了他的可辨识度,让隐没在乌合之众当中的重要个体凸显出来。 她瞬间旋到老大身边坐下,期待真能如书中所写,让绑匪老大消散的责任感重新聚现,能产生那么点对她有用的恻隐之心。 这些人也就揽工汉的穿着,这么不专业的绑架手段,没把她们娘俩迷晕打晕各种晕各种虐待,就把她们带来了这里,她赌他们还没坏到掉渣,就不断试探他们的边界。 当着她的面,药被倒入酒中,老大命她喝下去,她就乖乖巧巧把带药的酒喝了,还说这样能欲仙欲死的,真好,所以她会积极配合的,因为她也好想陪他们多人运动。 肚子在酒的作用下终于释放了大招,积极配合她让她不必忍了,又是大声排气又是大声排泄的,连冬天保暖的裤子都浸透了。 且丢人去吧!越丢人越好! 歹徒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亲鼻所嗅,也嫌脏,嫌污染了空气,就同意了她去洗洗的可怜哀求。 第478章 梁大小姐千算万算 一歹徒跟在她身后,她转身再三哀求,她就一弱女子,还能逃出他们六个好汉的掌心么,放心,儿子在他们手里,她没想跑,还等着和他们销魂一夜呐。 唉哟唉哟肚子痛死啦,浑身也臭死啦,她必须快去,之后好陪他们玩。 歹徒要求她不得关门,她回说开着门灌凉风洗热水感觉好冷,再说那么难看的污物难闻的味道,被他瞧见闻到,岂不坏了等会儿一起玩的兴致?哎呀,尽管放心,儿子被他们拿捏着,她一柔弱女子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怎样都逃不出他们掌控的。 她反复强调这个事实,让歹徒确认她跑不掉的,从心理上放松对她的警惕。 使劲推开那歹徒,她冲进卫生间就抬手开满水龙头,下一秒迅速关门,哗哗水声盖住了轻轻插门声。 身子越来越燥热绵软,她必须趁还有意识快快搜寻到防身武器,毛巾牙刷,怎奈连个拖把扫把都没有,急死人了。 只有洗漱用品里最老式的刮胡刀可利用了。 她抖着手卸下一掰就断的薄薄刀片在水下冲洗后,就躺进浴缸里割向右手腕,等待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刻到来,这样她对痛苦跟不堪就无知无觉了…… 陆泽瑞看过冷锋发来的视频,再根据儿子的记忆外加歹徒的口供,他脑补过画面,即便猜得八九不离十,却还有那么多想法不为人知。 见她此刻说得又羞怯又得意,端着碗勺,他是既心疼又无奈,大手抚上她的发。 只是喂完了两碗粥而已,他却感觉特有成就感,心情爽得抱起保温筒把剩下的粥就三下五除二干掉了。 “嗳,谁给我换的衣服?” “想听实话还是安慰你的假话?” “嗷!不会是你吧!” “事急从权。你又冰又湿的衣服,我全程当着女医生的面剪烂的,她全程都在,护送你来的医院,之后,是张妈帮忙换上的。” 那不还是被他看光光了吗?夏琼依双手捂脸。以后还怎么做人怎么面对他? “不要在心里加戏,还有内衣裤。对了,你背上的烫伤基本看不见什么痕迹了,我很高兴。” 还说还说!想到只穿着三点式泳衣样的自己,夏琼依爆红着一张脸,动作迅速地蜷起腿来抱膝遮脸,以背对这讨厌的男人! “仔细你的伤口。”瞄了眼弓得像虾子一样的纤弱后背,陆泽瑞拿起餐具进去涮洗。 擦净手,他让夏琼依躺下好好休息,就拿起电话打给冷锋,说那别墅先前就有人住,才有没上冻的水和刀片。 至于是不是梁家提前就安排了歹徒住在里面,一追问那群没经验的软骨头应该就会说实话。 冷锋回说他正想给陆泽瑞打电话来着,那几个人确实是梁夫人家亲戚,先前私家侦探就发现他们几次出入梁家,但没见梁瑜瑄有明显的异常就没报。 这几人惯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就被梁大小姐抓来利用了,承诺完事之后每人给二十万,美金。 不就是拍视频嘛,还是个没人管的美艳寡妇…… 没等素来惜言的冷锋说完,陆泽瑞直接挂了电话,低着头继续码字:【抱歉,我不方便通话了。】 冷锋理解,继续写话: 【转述绑匪的话:以为捂得严实又看不到他们的脸,还财色两收,傻子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现在这帮猪队友老后悔了,那么大的世界,干嘛要明目张胆地在梁家别墅进行,还不是听信了是孤女的消息就轻敌了,且没想到还有个拖油瓶,不然哪可能这么快就被找着,早拍完视频交差拿钱远走高飞了。】 着实痛恨“寡妇”“孤女”“拖油瓶”几个词。陆泽瑞摁键: 【可以把梁家偷工减料的证据,不留痕迹地找主流媒体发布出去了。想办法给政府监管部门也发一份。】 冷锋幸灾乐祸地输入: 【好的。梁大小姐千算万算,没算到没说实话导致执行过程中猪队友会变道,会选择梁家别墅为事发地,以为那儿清静不会被人察觉到。当然,她说了实话就没人有胆子干了。 她也没算到手机手表和人分开了,还有镯子里的gps定位没让她得逞。 不过警察去梁家扑了个空,发布了全城搜捕令,除非他们藏身荣城像耗子一样躲在洞里不出来,一旦现身就会被黑猫警长逮。 至于黑系统和下泄药,还有阻碍交通,除非梁家人活腻歪了,敢犯这么大的事。 你说这些事会不会跟人渣有关?绯闻事件过后,据私家侦探跟踪的统计,人渣深居简出,每周一次采购才出门,买完就回家,绝不多逗留,和楼上楼下左邻右舍没任何交集。】 陆泽瑞回忆说: 【雨晴曾跟我讲过,人渣十几年前就因为多次利用技术盗用公款炒股赔补不上才入狱的,他现在可以足不出户钻研黑客技术,说不定还不是他一人完成的。 他出狱后还不到一年,估计没那么多钱买通黑客。可黑系统这活儿一个人不容易干,如果他几乎不接触人,那他怎么布今天这么不要命的局? 人渣肯定还有同伙。查,必须查他入狱后的表现跟交友情况。 十几年后出狱,和社会脱节太久,加上周围人的歧视,很容易陷入社会适应不良,容易彼此惺惺相惜抱团取暖。】 如果真是人渣,那他陆泽瑞可要后悔死了。斩草除根的祖训诚不欺他。 还有汤荔和姓柳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私家侦探没有三方之间明面上往来的证据,也不能证明人渣没组织利用这些品性不良之人。 冷锋非常惊喜地写:【这会儿警方的网信科和国安局的技术人员也介入了!患上无良症的超级黑客不落网,他们也睡不踏实,说不定哪天就祸及他们了。】 陆泽瑞特好奇:【都谁搬动的这些大神?】 冷锋发送:【还不是你陆泽瑞的个人魅力大呗,旗杰和运泰在得到通知后干等在机场急死了,就商量辗转发动同学只说需要编程高手,立马就有人明白了,主动问了具体情况,请示了组织,得到同意来支援的。】 第479章 我真变得更贪心了,怎么办? 他想起来又补充: 【警察挨个盘问了中午在值的后厨所有工作人员,除了请假的之外,就只有一人漏网,猜测是给安育青端了他每天午餐后都必喝的咖啡之后,人就消失了。 查了员工档案,竟然没填家庭住址跟成员,没有家属联系方式。 这是人事工作的疏漏。 至于把小安子堵在卫生间的两个人,因为监控被黑,抓住这些犯罪分子,那两人应该就没跑了。】 等陆泽瑞将手机揣进口袋里,转身发现夏琼依正盯着他看。 “对不起!没保护好你!”他道歉的口吻郑重其事,每个字都像浸泡在诚意里,居高临下的凝视中饱含深情。 “又来!‘我会永远保护好你’这句话,会让人产生安全感,但在别有用心的策划之下防不胜防,没有人能完全护得住另一个人免受伤害的,你干嘛又往自己身上揽?” “你都不知道在这几个小时里,我有多少次的后悔跟自责。” “嗯,我信。那要不要求安慰求抱抱呀?” “要,当然要,求之不得。” 夏琼依朝右边挪过去,拍拍侧躺空出的另一边,“来吧,早些休息,明天好继续跟看不见的对手作战。” 万一这丫头反悔了怎么办,陆泽瑞动作奇快地上了床躺好,乖乖闭眼,“嗯,晚安。” 过了会儿他问:“嗳,这床本来就窄,我们还这么楚河汉界的,感觉更挤了,不舒服。” 她也问:“那要不,去租个床?” “都凌晨了哪还有床可以租到,网租的早就租空了,实地租的也早就下班了。” “确实不怎么舒服,怎么办?”这个单间里也没个长沙发之类的,要不她可以把床让给辛苦的他用,她去睡沙发。 “我能不能借胳膊给你当枕头用,这样就不用那么挤了。” “为了能让你休息得好点,好吧。” “谢你体谅。” 关了灯,两人一阵悉悉窣窣。 “谢你照护。” “嗯哼,晚安。”美人在怀,心满意足啊心满意足。 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生物钟的意义不仅在于激素水平的健康,还在于光线的节律。 两个不爱睡懒觉的人差不多同时醒来,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起身洗漱完毕,夏琼依看了眼没什么景致的窗外,对着唯一听众感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死使我们分离,而我的死使我们团聚……” 唯一的听众却蓦地站起身就朝外走去,遽然又着急的样子。 夏琼依愕然,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就那么止在了嘴边。 陆泽瑞的步子越迈越大,最后干脆跑起来冲进车子里,一拳砸向方向盘,可心里郁着的那口气还是出不来,憋得他眼眶血红。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残忍…… 是有什么紧急状况吧,夏琼依也没太在意。可等她用罢早餐,墨宝来撒了好一会儿的娇之后,花林的爸爸妈妈也来过了,还是不见男人的踪影。 之后一整天他都没再出现,照顾她的各项事宜都细微而简短地拜托给了张妈。 小孩子才问你怎么不理我了,成年人都是默契地互相疏远。 错愕之后,夏琼依开始反思。 等陆泽瑞面容憔悴地再出现时,已是掌灯时分,夏琼依半靠在摇起来的病床上听书。 见他进来,她把听书软件关掉,紧盯着他,抿了几下唇不言不语,而后就是小小地鼓气嘟唇,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朝他伸出手去。 陆泽瑞无奈叹息,走到病床前站定,却并没有去握她的手。 夏琼依的本意也不是要握他的手,而是捏住他的袖子扽了扽,说:“你坐。” 心内斗争了几秒, 陆泽瑞才在床沿边坐下。 她无辜的大眼牢牢看着他,“醒来之后我就说过,我一点儿也不想死,真是我心里话。我,竟然越来越贪恋这人世,贪恋和你们,和你,和墨宝在一起的时光,我真变得更贪心了,怎么办?” 这丫头!还真是懂得如何拿捏他的心脏呐。 陆泽瑞没有回应她该怎么办,而是一把将她揽入怀,手臂的力量越收越紧,心里有烟花炸起。 他清越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波伏娃除了你说的那一句之外,还说要陪伴一生的爱,而不要吞噬一生的爱。你怎么不说这句?我等着你说这句。” 他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带着伤怀、苦闷甚至是无望地翻呀翻,终于翻到她说的那句,竟然真的有出处。找到了方案他立马站在她面前质问。 “我还没说完,你就出……”夏琼依闷闷的声音传出。 这次仍旧没让说完,陆泽瑞就将她紧紧按向酸胀的心口以示惩罚,她的声音彻底被堵住了。 列夫·托尔斯泰说得没错,幸福的关键不在于有多合得来,而在于如何处理彼此的合不来。 他们合不来吗?不,只是丁点误会罢了。他们很合得来。故而他很满意。 晚餐过后,陆泽瑞推着拉脱水无力到坐轮椅的人,去看已经转入病房的安育青。路途中,夏琼依听着详细过程,对于歹徒的猖狂吃惊不已。 安育青失了血色般直直躺在病床上,一动也动不得,见到他们来,他虚弱地笑笑,唤了声“姐”。 仅只一字,夏琼依便咬住嘴唇,红了眼眶。每个送饭的中午,她和墨宝休息好后,都会和安育青联系。 而每段对话他总以“姐”字开篇:【姐,知道了。】【姐,收到。】【姐,等我五分钟,马上来。】 他好像特别喜欢喊她姐。 她竟然没注意到,昨天那个让她和墨宝去站台等的消息,既无“姐”这个称呼,又无和善口吻。 若是她明白得够早,就有可能让他免于重伤,让自己和墨宝免于挟持。 而她之所以没能早早明白,终究还是因为和安育青之间有隔阂,并没那么亲近与信任。 “姐,我没事的,养养就好了,还没这样躺在病床上享受过关爱呢,真的感觉挺好的。”安育青讲得很慢,却可以看出是真的开心。 第480章 你可不能心软 文红让安育青少说话,她来替他说。 她笑眯眯转向夏姐姐,说两边伯母商量的结果是,小安子住院期间一切都陆家包圆了,还请了一位三十多岁可有经验的护工哥哥照顾他。 出院后小安子会被直接接去花林养伤。 这可把小安子乐坏了,可以多吃好多顿家的味道了,要他能动的话,估计得跳起来几丈高。 安育青也无声笑得欢,愈发显得腼腆了,“陆总,谢谢!” 陆泽瑞说他是工伤,又那么尽职尽责,陆家承担所有是必须的,让他且安心养伤。 文红请陆泽瑞坐,说现在没有危险了,他不用一直守在夏姐姐身后罚站的。 夏琼依歪了身子去打她没打着。 安育青也趁机打趣道:“姐,听说,你创造了传奇?” “咳!”在不公开显露屎尿屁的文化和教养熏陶中,夏琼依尴尬得想钻地洞,把球打回去,“还是你最老道!” “哪有。”如果他老道的话,就不会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了。 “正因为你很厉害,对手才想出来这么损的招。” “那你也很厉害,逼得对方才想毁掉你。” “嗯。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都很厉害,像苏东坡一样,练就一身百毒不侵的本事,不受困于困境,在狼狈中定风波,把千刀万剐当成游戏,成就我们自己这幅最好的作品。” “我们还应该,继续照顾好我们的皮囊,自然有序地吃好喝好。” “没错。尝到了死的滋味,我们偏不如歹人的愿,就是要重生,就是要放下过往的一切,从头来过。我们的人生应该朝前去,而不是停滞在这种人为制造的阴影里走不出来。” 夏琼依想起月舞风情街上那个帽子店,从头来过,店老板年纪并不老,但开悟得早啊,应该不只给了她一人启示吧。 很多时候,使人变得更好、更强大的,往往不是欢乐,反而是痛楚、苦难和障碍促使了人的转化,也让人意识到,呼吸在当下这刻的重要性。 听从我心,无问西东。 临走前,安育青声音不大,说:“陆总,照顾好我姐,拜托。” 不待陆泽瑞承诺,夏琼依笑了,“我怎么感觉多了个哥哥而不是弟弟?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他们待你都这么好,待我肯定不薄。” 回病房的路上,夏琼依目视前方,回握住推轮椅的手,郑重地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和你家的力量抱持,没有你们的接纳,我可能,就崩溃了,真就成了一个受害者,这会让我的生命,难上加难……” 陆泽瑞把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言辞恳切:“这不只是你的幸运,更是我们全部人的,我同样感念,感怀,感激,感恩。” “让你担心了。” “不,是恐惧,是害怕。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想想我就心花怒放,你也要心花怒放,笑靥如花。” “嗯,不被无谓之人消耗晴朗。” 破天荒的,今日早餐竟然是陆有黎送来的。 陆泽瑞笑着接过,朝他爸挤眉弄眼地询问怎么回事。 陆有黎说,给自己儿子送个饭有什么好稀奇的。他让两个年轻人先吃,自己去医院的小花园里溜达溜达散散步。 病号饭是胡萝卜碎粥,仍旧熬煮得很烂很融合,米香混着芝麻香油的咸鲜味道,夏琼依喝得频频点头,直呼好喝真好喝,一副相当满足的模样。 “至于嘛,真这么好喝?你自己也是大厨,该挑剔的。”陆泽瑞架不住诱惑也盛了一碗,入口的感觉确实不错。 “大道至简。” 吃着品着,送情报的来了:【儿啊,是不是特好奇为啥你爹会去送饭】 陆泽瑞乐,回道:【是啊我滴个娘,趁我爹不在,您赶紧给解解惑呗,为啥?】 【还不是梁家的事。你爹看在老梁的份上,思来想去晚上觉都睡不着,还是心软了,你可不能心软!这次放过丧心病狂心思歹毒的梁大小姐不受法律制裁,还不知道下次会做出什么更泣鬼神的事来,防不胜防!】 【遵命!】 【你爹也是,娘俩被绑以后吓得心脏病都快出来了,怎么还会想到去劝你收手,说也说不通他,真是的。】 【这可充分证明了我娘太后您的伟大选择——太上皇是如此滴善良!】 【能耍贫了是吧?看来你们都还不错。】 【嗯,她特别容易知足,我也很知足,所以我们都很快乐。】 瞧着对面那乐不可支的表情,夏琼依也需要被赶紧地解解惑。 陆泽瑞直接把手机调了个向,推到她眼前,还帮她滑拉着屏幕。 太上皇掐点进来,笑呵呵地问,“夏丫头,我想借用一会儿瑞哥儿,可不可以呀?” 夏琼依也笑得明媚,反驳道:“他才是他自己的主人,您该找他的身体、心脏或是大脑商量商量。” 太上皇恍然大悟,“他才是他自己的主人,我怎么都不知道。来来来,瑞哥儿的身体、心脏和大脑,来告诉我可不可以借用他呀。” 不料,太上皇径直走向的是她,还伸手做采访状,夏琼依不羞也不恼,“陆泽瑞,伯父让我帮他问问看,你的心、身体和大脑,愿不愿意出借给他?” 陆泽瑞眉开眼笑,抽了张纸巾擦着洗碗的湿手,“那你也帮我问问,他付多少租金?” “伯父,钱钱拿来,”夏琼依掌心朝上,“陆泽瑞说了,白借不给借,少了也不行。” “去馨旅财务部,数字随你填。丫头你先好好休息,我们去去就回,保证完璧归夏啊。” “伯父您耍赖!” 陆有黎朗声大笑出门去。 这栋住院楼的一楼有成片成片落地玻璃窗,视野很开阔,还安置了好些座椅。此时患者都在病房里等医生查房、输液,偌大的空间几乎没人。 父子俩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陆有黎就单刀直入,问能不能别把梁家偷工减料的证据报出去。 第481章 掐七寸 回想早年创业的种种艰辛,陆有黎特别感怀,梁家转做房地产也肯定有诸多不易,不比他打造馨旅简单,这么一报引发的连锁反应,可能梁氏地产就全完了,那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呢。 陆泽瑞沉默,视线笼罩在不远处的绿植上,既没说偷工减料的房子威胁住户安全的大道理,也没直接回应究竟报还是不报。 僵持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陆泽瑞的声音响起: 爸,您知不知道,那天亨哥用枪打开梁家卫生间的门,我看到的是什么吗? 满满一浴缸的血水,还在不停地哗哗往外冒,都漫延到门边了。 那丫头的长发漂在红色上,好像没看见鼻子眼睛嘴耳朵。 我当时就炸了,眼前一片红,全是雨晴躺在地上的红,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会不会跟雨晴一样,我怂了,爸,我真怂了,站在原地任由绳子一箍一箍密密匝匝地从头捆到脚,浑身肌肉锁结动弹不得。 这样就不用面对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我不愿不想不敢啊…… 如果她死了该怎么办?我脑子宕机了,里面全是荧幕上杂乱闪烁的雪花,没有任何前后左右突围的办法…… 直到亨哥吼我快救人。 那一大池子的血水可真冰啊。 可再冰,她也还是软乎儿的,不是硬邦的,是有体温不冰凉的。 她是活的,爸,她是活的。 我的心也跟着活过来了,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死而复生,什么是喜极而泣…… 爸,幸亏她左手腕的那只镯子碍了刀片的事,她才用力气小的左手划向右手腕的。 不然,凭她的右利手,该是本能地用劲道更大的右手执刀,割向左腕,下去的深度,会让动脉和筋膜都受损,会喷涌出更多的血浆,后果如何,不敢深想…… 爸,幸亏她有洁癖,让她冲洗了刀片才割伤手腕,要真是感染了aids怎么办?感染了梅毒之类的x病怎么办?感染了通过血液传染的乙肝类病毒怎么办? 可正因为她有洁癖,如果真被玷污了,根本不用别人杀死她,她真会自绝于世…… 还有墨宝,爸,她对于墨宝来说,又是多么重要啊。国庆那天晚上,她兴奋到激动地说,我们一起去创造性地灌注核心信念,让墨宝现在幸福,将来幸福,终生幸福。 她坚信墨宝携带着童年的这口幸福水井,无论走到人生的什么关口,都会因为心里藏着永不枯竭的爱的源泉,而把大漠戈壁变成美丽风景。她坚信,没有荒凉的人生,只有荒凉的沙漠。 她两次把墨宝拍晕,但试想一下,即便没有看到妈咪被凌辱,但只要妈咪从世上消失了,墨宝就会深深想念,会无数次吵吵着要妈咪,还能再次好运,出现一个视他如己出、疼爱他治愈他的妈咪吗? 妈咪苏醒后第一时间就是到处找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如果妈咪真不在了,墨宝该有多自责,背负着自责,他该怎么过好往后余生…… 还有我,不但没保护好她,还给她带来了因为歹毒女人的变态嫉妒而导致的死亡…… 我该有多自责,再加上雨晴的去世,这么多这么重的自责,我要怎么背负…… 她苏醒之后,靠在我身上,感觉她轻飘飘的,浑身无力到毫无分量,又感觉她特别特别沉重,因为没有力气坐住全靠我支撑了。 不过还好,只要人在,都能养回来,都能养回来…… 爸,在找她们娘俩的路上,一个接一个坏消息传来,那种源于内心的恐惧,我根本无法控制,茫茫然找不到支点,好像我的身体破了一个巨大的洞,冷风呼啦啦往里灌。 对方还真是会掐七寸,知道那丫头就是我的软肋,是我的致命伤。 伤在骨血,伤在心脏,最深处的地方。 疼痛,看不见,也摸不着,折磨却真实存在…… 那丫头掌根抺泪、抱住她自己的动作好不容易才消失,好不容易才决定要从哀悼中走出来,就接二连三飞来绯闻跟绑架的横祸。 在年会演出的舞台上,她挑起了主持的大梁,优雅玲珑,落落大方,完美地完成了主持工作,又在舞会上陪馨旅人跨过了一个新年。 她反对跟我唱《吉祥三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反对跟我跳舞,说我太惹眼,她怕。 可是《吉祥三宝》的背景,我没配三人平常的生活气息照呀,没把遇见她之后的幸福快乐示人呀。 我不过就是为了满足自己一点小小的渴望,才一次次软硬兼施迫她就范,怎么就让她遭来嫉妒被人加害了呐。 我不过就是想跟她唱唱歌,弹弹琴,跳跳舞,怎么就十恶不赦到要通过迫害她来惩罚我跟她? 难道真是我错了? 错在太贪心吗? 可我已经退了又退,并没有既要又要还要啊!我从来没有骄奢淫逸,没有骄纵无度,又何来咎由自取呐! 往事一幕幕涌来,像岩浆一样烫得我说不出话,心痛如火炙刀绞,却不知道该怪谁。 事情真的发生了,怪那些蛆虫又能怎样? 爸,我尝到了心被划开口子的滋味,后悔死了。如果能换她一切安好,我宁愿拿不唱歌不弹琴不跳舞去换,甚至可以放她自由。 感情是什么,是日积月累攒出来的,是一勺米一勺羹吃出来的,是说也说不完的话聊出来的,是吵吵吵闹闹闹互动出来的。 她不只给了我和墨宝一个家。 我仔细回想过,对我,她从来没用过什么惊心动魄的方式,甚至都算不上有方式,就只是一直陪在身边,温水煮青蛙似的,一步步渗进我的生活。 她投过来理解和赞赏的目光,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瞥、只有竖起的一赞、只有灿烂的一笑,就让我生出无限暖意,让我脆弱的部分就能穿上变形金刚的铠甲,力大无比。 我甚至从她身上得到了从来不曾体验过的欢愉,心的欢愉,眼睛的欢愉,跟她在一起的欢愉,平静却又深刻。这样的情谊,像金色光芒一样抚慰人心。 这就是生命,在这十年纷繁扰动、泥沙乱流之后,好像突然进入了宽阔的河面,清澈,平和而深邃。 若真失去了她,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年后我会慢慢恢复元气,但不会再幸福了,有了她,我才会过得更好。 可就因为梁家患上无良症的大小姐,我就得放弃我和她、我们全部人这么多的幸福? 凭什么要让这样的菟丝子毁了我们全家? 梁家雇得起二十万美金一个的歹徒,继续让他们拥有财富,继续让他们做孽吗? 放过梁家就等于原谅了他们,可我们这些好人还要经历多少年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 凭什么要让我们过这种生活? 凭什么! 就不能埋下这安全隐患的雷啊。 他们必须为他们犯过的错付出代价,小惩才能大诫! 如果我们心存厚道不计较,就助长了他们的恶行,会弄巧成拙,存善心而做了恶事! 第482章 护命护眼珠子一样 陆有黎全程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默默倾听儿子有些混乱的思绪跟情感。 牵涉到夏丫头,儿子贯来的沉静破碎,如冬夜寸寸裂开的厚厚冰层,底部激流涌动。 今天儿子敞开心扉,跟他坦承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这么多年来头一次。 他作为父亲,也更为理解,为什么儿子会像护命护眼珠子一样护着那丫头了,为什么一遇见她的事,儿子就跟点燃的二踢脚似的了。 他揽住俯身撑膝的儿子的肩,叹道: “来之前,你妈就说了,这男无性子不钢,身为男人,就得有秉性有狼性,就得有血气方刚的根骨,成为这个世界性情和灵魂的脊梁。 “这女人嘛,女无性子不秧,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滋养万物和谐人际,能弯能直屈伸有度,外柔内刚但又自带锋芒不会过分优柔,能春风化雨也能漫天飞雪,能让人如沐春风却也不失凌寒料峭的刀锋。 “爸爸为你们骄傲! “你们想发,就发吧。爸爸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次事情处理过后,能平息所有,未来这些人再也不得兴风作浪。” 在医院的日子,夏琼依成了名副其实的米虫,右手腕绑着打不了弯使不上劲,除了左手翻翻书,其他什么也做不了,但她坚持生活自理,绝不假手于人伺候她。 每天上午和下午,她都会去安育青那里,陪他说说话,见证他一天比一天有力气,直到她出院回朗恩。 陆泽瑞却感觉,此次回来的小女人是“真重生”了,虽也有说有笑,但明显话少了很多,跟她说话她才说,逗她笑她才淡然一笑。 有漫画家说:男人没有女人就没有乐趣,有了女人就没有生趣。现在的他,因为小女人日日沉默时时沉默,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失了生机的默然,让他直感到既没了乐趣,也没了生趣。 中午进门他就找人,听见儿子在厨房里唱着儿歌,张妈也跟着在和,小女人则坐在阅读角的大书桌旁,满桌的喜庆色。 “在剪窗花?”他定睛细瞧后问。 “回来了?”夏琼依成对成对扒拉着给他看,“嗯,这些都是墨宝今天上午学剪的,说要给爷爷奶奶还有郭爷爷郭奶奶他们都送一些,对了这里,还有他写的春联,也是一家一对。” 她边讲边起身,想去拿桌边搭着的条状艳丽红纸,却被陆泽瑞一把揽进怀里。 “怎么了?工作不顺……还是那事……” “你这几天,话很少。” “没力气就不想说啊。” “只是这样?你在医院,话可不少。” “这不在家嘛,不想装‘我还好’了,不想说就不说喽。” “我还以为,那事让你,熄了心里的火苗,有了逃离的想法。” “你以为我在密谋离开?想什么呢!也是哦,我潜意识就没想过。现在,此刻,理智思考的结果是,反正都和陆家扯上了关系,我逃到哪还能比这里更安全?开个玩笑哈,还有比待在你怀里更安全的地方?” “我喜欢你、的玩笑。那你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随便你做什么,随便你随心所欲,你尽管去做,不想说话就不说。” “欢喜得语无伦次?” “不你说的在家嘛,不想装。” “现在问题解决了你快放开,张妈还在呢。” “不放。” “爸爸,我也要抱抱。” 噗嗤一声,夏琼依笑出了声。 抱起小灯泡,眼疾手快地捉回正欲逃跑的小女人进怀里,陆泽瑞一边一个拥着全世界,心满意足。 张妈边摆餐边喊吃饭了。 饭毕,陆泽瑞拿过工具箱,喊夏琼依去沙发上坐。 嚯!全套美甲装备,让从未美过甲的夏琼依叹为观止。 “这段时间趁你半残障,好好美一美。” “你想得倒是周到。不过别在这吧,茶几太矮了,委屈了你这参天大树。” “哎—你快歇着吧,手腕不疼了?” 阅读角的大书桌被两人的三只手合力收拾出来,文创产地成了美甲新阵地。 小灯泡又嘚吧嘚地凑过来,“爸爸我也要。” “好,等给你妈咪做完,也让你演一回虞姬。” “什么意思?是说我像女孩子吗?” 陆泽瑞停下手中动作,想了想说:“也不全是。一方面,世俗观念里一般都是女孩子才染指甲,可谁规定说男孩子就不能染了,这些外在表征又不会掩盖男子气概。另一方面,演虞姬演得好的,是梅兰芳、梅葆玖这些大师,他们都是男子,还是父子,子承父业。” “哦。那我查查虞姬是谁。” 嗯,顺道就会了解霸王别姬。夏琼依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眼中全是赞许。 她趴在手臂上任凭陆泽瑞捣鼓,“我成小白鼠了。” “放心,你不是第一只,是第十一只。” 第483章 年夜饭 “什么!”夏琼依惊得猛然起身,“你还真拿十个人练手了?去哪找的?你员工?那还不得把她们美死……” “嗯,她们全都星星眼排长队,不过不是员工,是顾客。” “嗐你都干什么了?” “别动!这么激动干嘛,一会儿伤了手。我去mm mall里专门的美甲店里学的。” “那你这水平,我表示怀疑。” “嫌弃?放心,我可是找的师傅的师父学的。” “学费贵不贵?” “我跟她学习,用免费给十位顾客做手交换。” “她们大赚呀,从来没有这么帅的男美甲师,你往那一坐,引流王呀,晃得那些小迷妹眼晕排长队。” “嗯,没毛病,全中。” “哈?你陆总也有出卖色相的一天?” “你懂的,这叫充分利用个人优势价值。” “跟着你们这对父子不用发愁了,就算落魄了,也不会山穷水尽。” “妈咪!您这都说的什么嘛,我和爸爸怎么可能让您过落魄的山穷水尽的生活。” 夏琼依揉着小脑袋,“呣,吾儿有志气有决心,为娘甚感欣慰,那为娘就等着享吾儿的福啦。” 墨宝坚持自己的主意,不要把十个指甲染成十种不同颜色,而是选择了像妈咪一样的,红红的,这样喜庆。 可爸爸妈咪还有张奶奶,都认为小孩子抹指甲油味很大,不利健康,只给一手抹一个。 夏琼依看着豆豆手指上面的两颗红豆豆,忍不住捉住孩子的小手亲了又亲,墨宝四处躲闪,别给他弄花了,他可是要坚持到过完年的。 张妈在一旁也看着直笑,叫嚷着夏丫头快别追了,小心手上刚贴好的甲片再弄断喽,会疼。 陆泽瑞则盯着张妈笑,把张妈吓得直往后躲,说她可不染。 夏琼依劝说,就让您这大儿孝敬您一回呗,不做长,做长了过年那么多活不方便,万一真劈了是真疼,就只染,很快的。 她将张妈押到陆泽瑞跟前,命令他至少每年过年要给张妈染一回指甲,如果平时没那么忙,也给张妈美美甲,让张妈感受感觉年轻的潮流。 陆泽瑞瞄了眼夏琼依,命令他?好吧,他乐意被她监督见证。 张妈眼里潮潮的,欣然应允,她就享一回这大儿的福。 年三十那天,快躺发霉的安育青出院回花林。陆泽瑞带着娘俩接上文红和病号,直接在花林吃了中午的团年饭,就被闻玫瑾撵去庄园吃晚上那顿年夜饭。 夏琼依默不作声,捻着脚后跟就是不挪步。她要留在花林陪失独老人,还能帮忙照顾病号,手不好使,跑个腿也行啊。 闻玫瑾明白她的意思,坚称过年这段时间,南牛嫂她们要照料花棚全都不回老家,有的是人手帮衬,劝她去融入年轻人聚集的庄园,还安排他们大年初二再回来陪。 可越琢磨,越嚼着这安排有些变味。依据荣城习俗,大年初一可以上街看社火之类,但一般不会串门拜年,年初二出嫁的女儿家回门。 这时宋扬的电话打来,小声问夏琼依啥时候到庄园呀,虽然是第二次在庄园吃饭,却是她头一次在庄园过年三十,感觉浑身不自在,盼她的依妞赶紧去陪她出尴尬的苦海。 夏琼依只得在陆泽瑞的快马加鞭中赶去解围。到了诗悦庄园,众人七手八脚地卸下后座和一后备箱的鲜花,瓶插的,盆栽的,都是可以摆在高台上的。闻姨的心意是,陆家什么都不缺,但大过年的嘛,锦上添花还是有必要的。 长辈们在厨房忙活大餐,年轻人带着墨宝在茶几的案板上包午餐前没包完的饺子。 半残障的夏琼依单手把饺子挪来码去冻在冰箱里,包完饺子支起麻将摊还没走两圈,二舅一家三口一人拖一个超大号行李箱、肩背手拎着小包进了门,这突然造访的设计让过年的气氛喜上加喜,愈发浓烈热闹。 林维荣嗔怪二嫂,这是搬家的节奏吗?家里什么没有,还兴他们大老远从龙城带这么多东西?这得多累呀,还以为自己年轻呐,也不怕闪了腰,就该喊年轻人去接机当搬运工,这一屋子的闲人呐。 二舅妈直喊这不是制造惊喜嘛,心里高兴就不累不累,嚷嚷说儿子这两天在龙城的家里魂不守舍的,逼问他就说没什么。所以老两口临时起意,干脆收拾东西,打飞的来一起热闹热闹,顺道刺探一番,儿子是不是真在荣城藏了个阿娇。 周文斌接话,阿娇倒是有一个,就没了下文。 众人目光齐刷刷射向夏琼依,二舅二舅妈失落地拍了一下儿子。 林运泰赶紧解释,这下二老信了吧,他可真没女朋友,之所以心里跟猫抓似的,是因为习惯了在姑姑家过年,有一帮好哥们好朋友,一起打牌放烟花熬夜守岁,他们已经一年没在一起这么嗨了,他都快憋疯了。 周文斌感同身受,走上前无声地揽住好基友的肩,好基友还在保证,他会努力给二老尽快寻摸一个未来儿媳妇的。 年夜饭局开席后,二舅二舅妈同时起身借花献佛,给妹妹妹夫和张成两口子敬酒:这么多年,他们儿子被放在姑姑姑父家外包式抚养,却被养得如此之好,方方面面都让他们满意、欣慰,要是搁他们自己养,还不定成什么样呐,所以敬多少杯酒都表达不完谢意。 三对长辈都一饮而尽落座后,林维荣说,要没素兰在,估计她也没勇气揽这差事,调教一个臭小子都够费劲了,更别说俩淘气包了。 二舅妈就说要好好感谢素兰,她管不着二舅他们男人怎么表达谢意,她就寻思着吧,她们三个到这把年纪,穿金戴银珠光宝气保养得当活得精致是必须的,还得化妆香水样样不落,她就托人从国外搞了好些来,都在那三只大箱子里,待会散摊了,在座的女士人手一份。 王素兰却是不好意思了,说她还不怎么会化妆呐,即便得了这么些个宝贝也不会使啊。 第484章 你们俩,还真是绝配 二舅妈笑说,那有什么难,让夏丫头教你呗,现在的年轻人都精通这个。 餐桌很大,夏琼依的注意力没在女长辈们那边,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齐聚,她一脸懵。 众人都道她是常驻客,教张妈化妆再正常不过。 墨宝跟她解释过后,她大大方方地笑说,没问题,这事包在她身上,保证和张妈一起研究出美美的方法。不过,到时候张叔可别怪她把张妈打扮得太美,会让张叔有危机感的哦。 张成乐了,夏丫头这是在报他平日总爱开她玩笑之仇吗?夏丫头只管把他媳妇变美,且检验他们这二十多年的夫妻是不是真金白银婚。 众青年纷纷竖大拇指,鼓掌,借机起身敬酒,今天要不是二舅二舅妈道破真理,他们这些混小子得多少年后才能明白张妈的爱呐。 张成铁定不会让臭小子们趁机灌他们张妈的酒,大半都被他喝掉了,张妈一脸笑意满眼爱意地瞅着老伴。 大家才落座,周文斌又提议了,冷锋宋扬你们两个,啊,是不是也该主动敬个酒哇。 孙旗杰和孙芷洁对视一眼,牵着各自身边人站起来,今天算是第一次领人见家长,给各位长辈和重要家人敬酒了。 林运泰喊,冷锋喝一杯哪够,把他们哥儿几个宝贝的公主妹妹娶走了,这以后可就是妹夫了,必须多喝几杯。 周文斌也起哄,就是,这么多年哥儿几个也不能白帮他护着芷洁妹子,必须喝。 夏琼依见多了冷式的惜字如金,没想到他酒也喝得如此凝练。 周文斌瞅着她,“看什么看,轮到你了,夏阿娇。” 夏琼依困惑:“什么?” 周文斌理所当然道:“敬酒啊。哎瑞,你快带人敬酒啊,还愣着干什么。” 夏琼依直接了当拒绝:“不用他,我作为墨宝的妈咪,给各位长辈和好朋友敬个祝福酒,新年了哈,祝各位身体好,心情好,万事都好!” “行了。”一晚上净给她夹清淡菜色舀各种汤的陆泽瑞,夺过酒杯一口闷了,“她的手不能喝酒。” 让他感觉触目惊心的两道伤口,血肉外翻,挨得近以致缝针都困难,抗凝治疗都要好久。二十天过去了,渐渐隆起带针脚的痂,躺在她的手腕上,就像蜿蜒在白瓷玉石上的两道枝杈。一想到这些他就心悸,像使劲划黑板的指甲划拉在他胸口。 众人都能感到他整个人也是闷的,但究竟是因为夏琼依,还是周文斌,亦或是作恶之人,不甚明了,也许都有吧。 夏琼依伸长手臂够了个干净杯子,斟满后左手举给周文斌,“墨宝他斌叔叔啊,你该敬你自己一杯,为你新年的重生,你必须自干一杯。” 被她这认真劲唬住了,周文斌迟疑地接过,问:“什么由头?” 夏琼依看着他说:“不再坚持不婚主义了,还不该庆祝自己的新生?” “是嘛?”林运泰跳起来,“那必须得喝。哎,怎么治好的呀,说说说说。” “那那那,”夏琼依对着冷锋和孙旗杰两对指指点点,“兄弟们太幸福,受刺激受启发有期待了呗。” 周文斌不乐意了,“哎夏阿娇,你别想耍赖啊,明明是看你跟瑞两个,在台上的表演,跟神仙眷侣似的,在台下跳得,默契又丝滑,就跟这红酒似的浓得化不开,我就好奇怎么就这么,哎呀,反正就是好奇这心心相印,会是什么滋味什么赶脚,这是我向往的幸福生活。” 夏琼依回他:“那是你没注意他们两对默契的仙侠模样。” 周文斌若有所思,“对呀,我怎么就没注意到那两对涅?不还是你跟瑞两个最耀眼最吸引人呗。” 夏琼依大大方方谢过他的夸赞,林运泰直吵吵让他快喝快喝,别想蒙混过关。 夏丫头这态度,让长辈们都暗自叹息,瑞哥儿咋就这么难呐。 年夜饭后,大家七手八脚地收拾完餐厅,长辈们支摊打牌,看春晚,小辈们老规矩,集体去郊外放烟花。 陆泽瑞双手插兜,站在外围看着不远处,烟花腾空绽放,他却没仰头望天,而是注视着母子俩手持仙女棒在空中旋舞,亮起的圆如圣像光环围绕着她们。 周文斌叼着烟走过来,拐他一下朝人堆里扬了扬下巴,“怎么感觉热闹都是他们的,你什么都没有。何以解忧,唯有中华,来一支?” 陆泽瑞接过烟,周文斌给他点上,两人都看向夏琼依。 “你白天发信息给旗杰,让他通知宋扬给阿娇打电话让她回庄园,我就知道还没搞定。感觉你们那么好,问题出在哪?” “郭家待她,像公主,像女王。” “全部家产?咱又不是给不起,只要她肯接受,感觉你这把心都能掏给她!好吧,这是她念念不忘专情的缘由。” “年会那晚,芷洁找她谈过,她说她自认为配不上我,你说,这算不算推口?” “也不是没这可能,她倒是人间清醒,好女人一个呀!不然,管她什么条件身份呐,先牢牢巴住你吸光你的血再说。” “被真正爱过的人,才知道怎么爱人。” “《战争与和平》里写‘死亡就是觉醒’,你说她这都死过一回的人了,怎么还没醒透?还不抓住你及时行乐?” 陆泽瑞猛吸一口,“她可不止死过一回。” “怎么?”周文斌恍然大悟,“那她可真够深情的。唉,这种人吧,能住进她心里是福气,定会被她爱着护着,可也得住得进去,这不凭白给住进去增加了难度嘛。爱字下边儿可是‘友’,得有双方才可以。” “无论她筑起多高多厚的心墙,我都会走近她,住进去。” “啧啧,你们俩,还真是绝配。你吧,就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个性,她呢,就看她刚刚在酒桌上,就一根本不怕你伤心难过的虎,母老虎。”周文斌说完,自己都笑起来。 第485章 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想到更好笑的,周文斌问:“直接把她摁倒不就完事儿了,你不会是真的贾宝玉吧?” 陆泽瑞瞪他,“这都什么跟什么?又不是土匪抢老婆。” 周文斌不怕死地继续:“没有药信的炮仗,银样镴枪头。” “滚你蛋!滚去想想你这馊主意的后果!”陆泽瑞踹了周文斌一脚,又立马把踹远的人搂回来箍紧,“不行,不能便宜了你这铁树,我得跟你试试,教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药信了?” 周文斌死命挣扎,夏琼依背着双手溜溜达达地过来,“斌总,你也有今天?” 紧接着她就发现了新大陆大叫起来,“啊——瞧瞧瞧瞧我抓住了什么把柄?不行不行,我必跟太后告状去。” 被挟持的周文斌不屑道:“你幼儿园吗?就知道告家长。墨宝都比你成熟。” 夏琼依“切”一声,“管他什么方式呐,只要达成目的就好。” “求开恩求放过。哎不对呀,我仔细搜索了我的cpu,好像没有开罪过阿娇你的记忆呀。嗨我说你们两口……”周文斌被陆泽瑞一把捂住嘴,不让他说他偏说,唔唔唔地,“你给我放开……说你们俩一家子吧……还真不冤枉你们……” 陆泽瑞松开周文斌让快滚,周文斌赶紧跑开一丈远,“琼依啊,新年快乐!及时行乐!” “谢谢!新年快乐!”夏琼依冲远去的人喊,转回来看着陆泽瑞笑,“嗳,第一次见你抽烟哎,竟然没呛到直咳嗽。” “在你面前,第二次了。”陆泽瑞两根手指掐灭了烟,像投手榴弹般朝远处的红纸堆掷去。 “哈?这第一次……我的cpu怎么也没什么存储。” “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清晨,在海边露台上,只不过你当时心不在焉的,浑然不觉烟味罢了。” “嗬,算一算,这都认识你五个月了,感觉恍若隔世,大梦一场。” “嗯,相近,熟悉,相似的梦,成全彼此的梦。”陆泽瑞变相讲着爱的四要素,但愿她记得,记很久。 夏琼依这才想起来意:“刚刚过来,是想感谢你,这大衣真暖和!” 陆泽瑞帮她理理领子,把帽子兜她脑袋上,“嗯,它值得你喜欢,你穿上也很好看,两相得宜。” “像不像画像上的王昭君,穿着貂皮大衣,帽子兜头?” “嗯,出塞的王昭君。”史上四大美女之一。 “就是吧,想想有些罪过,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你还每位女士各一件,这一下子就八件貂皮。可穿上感觉又特好,扬子和芷洁她俩穿上也好看,还真是矛盾。” “我要说反正没我买也有别人买,这话也说不过去呗。总之,一件能穿一辈子,甚至保养得当可以当传家宝,以后再不买了,总成了吧。” “嗯。嗳你帮我看看,我穿着是不是真挺好的?”夏琼依张开双臂,转着圈让陆泽瑞观赏。 “好看,既不显臃肿,又高贵大气。” “手感顺滑好舒服,关键是红色还喜庆,去晦气,所以我是真心喜欢。” 这丫头还真是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先是软声软语地变相批判,再是夸他的礼物他的心意。也算有进步吧,知道在乎他情绪了,知道他不高兴了,知道哄哄他了。 有哲学家说,越不喜欢一个人,越是能够轻而易举就吸引对方,因为不在乎。反倒是喜欢上了,就有了强烈的冲动跟欲望,丧失了思考跟表达能力,自我感觉卑微起来。 “冷不冷?现在这气温,一张口全是白色哈气。等我下,我去车里拿羽绒服。” “不要!再穿都跟熊一样了,你在败坏我的光辉形象。” “好好好,不败坏。一直到春暖花开,这段时间都要注意保暖,现在还有贫血症状,不能感冒。” “为了你们,我也得爱自己呀。是真不冷,这大衣还有个好处,就是不止腰带这处有抽绳,膝盖那也有,我现在没系太紧就不妨碍走路,还挺暖和的。系紧了就这样,你看,” 夏琼依踩着平底靴,沿直线走出一截小碎步,凌波微步,娉婷袅娜地回眸,“是不是很好玩?” 她快速挪移着小碎步走回来,“倒是你,羽绒服都没穿。” “羽绒服和这围巾不搭,不爱穿。别担心,我爷们,火力旺。” “可你这昵子大衣跟我这大衣,完全两个概念。看来,等我手腕自由了,也有闲了,得再给你多织几种颜色,随你怎么搭,这羊绒线毛乎乎的感觉怪可爱怪暖和的。” 陆泽瑞捉住夏琼依抚上围巾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瞬间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你贴近点儿,又暖和,又能让右手腕不打弯,就不疼了。” “好像,也没什么感觉。”鼻息间浮着淡淡烟气,夏琼依仰面问,“你是怎么忍住不抽烟的?” “本来就没烟瘾,心情好或不好的时候才来一根。” “那你现在,是好,还是不好。” “现在?好。” “刚刚是不好?” “算不上吧,一般般。” 两人都绝口不提那件事的后续,大过年的,不想触霉头。好好生活,是对伤害他们的人最好的报复。 幸福的人,是只记得自己一生中圆满之处的人。 “陆泽瑞,新的一年一定要快乐!” “夏琼依,幸福生活有家有你,和你一起赏星辰月光、历风霜雪雨,只要你在,我保证,我一定快乐!” 第486章 以后的生活像糖糖一样,甜甜的 初二一大早,墨宝就起了床,他可是要去花林给各位长辈拜年的,都好久没去了,他可想花林了。 夏琼依笑话他,是想花贝了吧。 墨宝大声宣告,才不是呢,是想花林的全部,郭爷爷郭奶奶,安叔叔,文红阿姨,花贝,还有那些漂亮的鸡鸭和园林。 林维荣交待陆泽瑞,去了征求一下意见,她和陆有黎计划明天也去花林拜个年,看他郭叔闻姨他们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就改天也行。 她对着夏琼依交待,多年来,陆家这边亲戚基本不怎么来往,逢年过节也不相互走动。林家倒是亲戚多,但都在外地。如果花林方便,那拜过年之后,他们会和二舅家一起上路,转战其他各地,主要是去陪陪陆泽瑞外公外婆,去看看他大舅大舅妈,个把月后才会回来了。今年瑞哥儿父子就不去了,就在荣城过年了。 夏琼依坚持说无须顾虑她,她留在花林就好,一年才去陪一回太公太婆,墨宝必须去呀。她始终以为,长辈乔松之寿是晚辈的福分,见一面少一面,当好好珍惜。 林维荣说瑞哥儿父子去了碍事,一个初八就上班了,到时候把墨宝留在那边,他们还要计划着把他送回来为入学做好各方面准备,搞得他们夫妻陪老人都不安心,颠来簸去的。 他们都商量好了,等五一吧,等小长假再让陆泽瑞带墨宝去,那个季节气候和风景好,带太公太婆出门游玩对大家都有益。 夏琼依为难地看向陆泽瑞。 林维荣宽慰她说,今年如此安排主要是考虑墨宝,叮叮咣咣到处跑心都野了散了,对他直接升入二年级调试不一定有利。 她没说出口的话是,说不定三个月后夏丫头就想通了,可以一起去,就算没想通,也可以带上一起去旅游散心。 到了花林,墨宝下车就跑,他都等不及去给郭爷爷郭奶奶拜年啦,之后还要去看安叔叔,给他和文红阿姨拜年。 待他恭恭敬敬地微躬作揖说完祝福的话,爷爷奶奶给了他一包都快撑爆肚皮的压岁钱,建议让妈咪带他开个户头存起来,等他听完小狗钱钱的故事,可以想想能拿这些钱干点什么有意义的事。 他重重地点头承诺表决心。 带上抱也抱不够的花贝,他跟着老爸和妈咪去到安叔叔的屋子,南牛叔叔他们已经在了,大家纷纷互道新年祝福,热热闹闹的感觉可真有新年气氛。 南牛婶子还专门为他准备了压岁钱,他执意不肯收,推辞说南牛叔叔婶子挣钱多辛苦啊,每天都要淌好多汗,但婶子说钱不多也就两百块,是真心祝福他这一年平安快乐、好好长大的。 好吧,那他就大大方方收下,拳面抵掌作着揖,祝福所有的叔叔阿姨身体康健心情好、财源广进万事顺,而他马上就要上学啦,会带着叔叔婶子们的祝福加倍努力的。 老爸和叔叔们连人带轮椅抬着安叔叔去主屋。他牵着安叔叔的手走在青石板路上,一个他不认识的叔叔问他说,郭爷爷郭奶奶都公开了遗嘱,妈咪将是全部花林的继承人,那他这稀罕人的宝贝孙是不是该改口喊外公外婆了呀。 老爸停下脚步看了眼身后,他也跟着往后瞧,妈咪和南牛婶子、文红阿姨落在老后面,老爸才面色温和地说,借叔叔阿姨们吉言,但愿能像他们期待的那样,只是这些话以后还是别议论了,尤其不能当着妈咪的面讲,免得被她听见不高兴。 等安叔叔从轮椅上站起来,小步挪到沙发上坐好,他就凑过去掏掏掏,把几个口袋里装的所有糖糖都放在安叔叔捧着的双手上,捧不下的都掉到了腿上,好在腿边就是沙发。 安叔叔你多多吃糖,就没那么疼啦。 安叔叔您心里甜甜的,就会忘记不好的事啦。 安叔叔会和妈咪一样,以后的生活都会像糖糖一样,甜甜的。 哎呀糟了,安叔叔这是想起那天的事难过了吗?他怎么一直都低着头呀? 文红阿姨开玩笑说,安叔叔吃这么多糖,会不会血糖升高成大胖子呀? 啊~他还真没想这么多,只希望安叔叔能不疼,那安叔叔就少吃一点,每天至少吃一颗,可吃的时候要多多地想好事美事开心事。 “咦~不对呀,文红阿姨,您是不是嫉妒我只给了安叔叔糖糖,那等我下次来也给您带好多好多。您一直都跟着安叔叔,我就想着你们能分吃来着。” “谁一直跟着你安叔叔了?” “您跟我师父一样,他就天天跟着我芷洁姑姑,我姑姑到哪他就到哪,这没什么呀,为什么要大红脸?哎—文红阿姨您别跑呀,这糖糖还没吃呢,我给您拿去厨房?” 安叔叔一把捉住他搂进怀里,还说难怪师父心疼死他这小徒弟了,还真是窝心的小可爱。 他陪着终于祛除了霉味的安叔叔下象棋,郭爷爷从旁指导,哪样布局会更巧妙更长远,他觉得好神奥,连老爸什么时间从棋盘边上溜走的都不知道。 来到厨房门口,陆泽瑞只见到了闻姨和文红两人。他将母上大人的指示转达给闻姨,闻姨直呼她和郭叔年轻几岁,按说应该先去庄园拜年的。她赶紧给林维荣打去电话,连同张叔张妈和陆泽瑞的二舅一家一道邀请了。 陆泽瑞问起夏琼依去哪了,文红让他去西北角的梅树那里找找看,刚刚她们提及她就出去了,说不定她去赏梅了。 第487章 踏雪寻梅图 越走越僻静,无日光直射的残雪愈发地厚起来。在院墙的角落里,几树颜色深浅不一的梅傲然挺立,与身披正红色貂皮大衣的人相映成趣,分外迷人。 暖暖的阳光温柔地洒下来,照见她的长发与皮草油光水滑,泛着健康的亮泽,一旁的梅树奇姿异态纷呈,令人错不开眼。 梅树下的背影美而孤独,却是最为聚焦之所在。 踏雪寻梅正当时,数九消寒待春归。伊人消得人憔悴,与梅并作十分香。 站在梅树下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种树人? 与种树人的前尘往事? 还是此刻跟未来? 瞧着那个昂起脑袋以手遮阳孤独仰望的背影,陆泽瑞心里泛着涩意。 有亲人在世,就有人照护她。 最后一个亲人离世了,她孑然一身,好在还有郭叔闻姨疼爱,有爱之堡那些兄弟姐妹关心。 好在现在还有陆家一大家子,包括他的兄弟们在内接纳了她。 他远远地凝视她。 百花凋零,梅树踏着风雪无所顾忌地绽放,百花满园,梅花又孤傲一人先行隐退。她像极此时的梅树,丹蕊吐露明媚,贞静地结在秀劲的傲骨上,举手投足散发出清淡气质,于料峭寒霜中美出绝色,美出风骨,怒放着傲人的典雅。 芳踪寻觅,暗香疏影,一年一度,并不为谁零落为谁开。 受缕缕暗香的指引,终得一场盛大的花期,只为相逢恨晚而来。 而他们站在春之将至的光景里,不说话,就已十分美好。 嗯,还不够,他得站去她身旁。 “嗨。” “嗨。” “有没打扰到你?” “如果有,那你还站得这么近?” 陆泽瑞边帮她系好大衣,边说:“一年又一年,瑞雪兆丰年。等梅花瓣零落飘飞的时候,也像雪一样美吧。” “嗯。” “古人对雪的偏爱,被幻化成了各种雅称,形容雪像花的有‘琼树留宸瞩,璇花入睿词’,似叶的有‘瑞叶飞来麦已青,更烦膏雨发欣荣’,如芳的有‘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若玉的有‘种玉前村春意早,梅花带雪满枝头’,是不是很美?” “嗬,陆大才子有备而来嘛。是想说明什么?” “是想说给佳人听,琼树、琼芳、瑞叶这些字眼多美,还有在舞会上提到过的琼浆瑞草,看来,才子跟佳人的名字,早就注定被雪、被古人牵连起缘分。” “……”这是多不合时宜地宜的话题,夏琼依无法回应。 “还有‘金阙晴光照,琼枝瑞色封’。”陆泽瑞知她沉默缘由,但他有心说给在天之灵听,期冀得在天之灵的庇佑与祝福。 “……嗯,所以我们做了家人……” “我们作为家人,无可避免地会创造出数也数不清的记忆。包括海边日出图中初遇时分似曾相识的惊心,浴室浣衣图中挑衅又欢快的顽皮,此刻踏雪寻梅图中的画意诗情。” 夏琼依仰面望着眼前人,他不以作画为职业还真是可惜了,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是色彩、画面和构图啊。 “我们该回去了。”她说。 餐桌上,闻姨安排说泽瑞和墨宝今晚也别回去了,赶明儿个和长辈们一起回,依依也跟着回去,后天好给长辈们送机。 陆泽瑞自是求之不得,他终于可以登堂入室地住下来了。当然,他很识时务,问闻姨有没有小安子旁边的房间可以住的。 闻姨回说有,早在年前就收拾出来了,只等他入住了。 晚上,墨宝听着小狗钱钱的故事,在妈咪位于二楼的床上睡着了。 夏琼依想想还是不放心,起身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主屋,去往陆泽瑞那里,看他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或不适应的。 初三上午,陆家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地到来。什么叫比过年还高兴?这就是了。 没什么比期待已久的会面更令人激动、热情、喧闹的了。 夏琼依陪着郭洪宽,领着众人参观了花林,看见年轻人们正在精心地照护花和苗,二舅妈惊叹,她还是在农科院见识过如此超大型的花圃棚架,没想到花林竟然有十个,这简直就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美化环境跟心灵的伟大事业,超赞的。 她还说,等春天妹妹妹夫来花林义务劳动的时候,她也想来体验生活,亲近大自然,不知道花林欢不欢迎呀。 二舅无奈地看着她,怎么到哪都有她叽叽喳喳的份儿。 夏琼依笑说,二舅妈喜欢这田园生活,想和土地亲密接触是好事啊,摆弄摆弄花草,舒活舒活筋骨,轻松又愉快,准保长命百岁。 郭洪宽也说,刚好现在有这现成条件沾沾地气,也有体力过过不一样的养老生活,就该及时行乐,他们可比不得年轻人,无须延迟满足。 陆泽瑞开玩笑说,郭叔也不用再开发什么民宿项目了,光是陆家人来体验生活,空屋都不够住了。 郭洪宽笑呵呵,那肯定得先紧着自家人享受生活,体验真正的家庭园艺呀。 二舅妈“啪”一声拍着巴掌,对呀对呀,以后就是亲人,是一家人了,有啥事需要帮把手的尽管吱声,别客气。 林运泰笑话自家母亲怎么有点黑社会老大重情重义的赶脚。 二舅妈照他肩膀就一下,她又没说错,就当一回黑社会老大又怎么地。 初四送走了长辈们,陆泽瑞带着母子俩去准备了祭品。 明天就是雨晴一周年的祭日了。 夏琼依感叹,以后的每个年,都得劈成两半过了。比起孩子祭奠亲生母亲这个重要的意义,那些过年不得提“死”字等习俗和忌讳,都算不得什么了。 她这才真正理解,墨宝不被带去见太公太婆的真正原因,花林的爸爸妈妈让她一直陪着父子俩的真正用意。 好吧,那她就成为屹立不倒的中流砥柱,给哀伤的父子俩坚实的依靠。 第488章 她好好的,整个家族就安宁幸福 正月十五那日团圆餐过后,林维荣发来视频通话。 夏琼依冲着镜头直摆手,外公外婆新年好,大舅舅妈新年快乐,各位长辈在新的一年康健和乐,万事顺心!她作为家人,哪怕是陆泽瑞的朋友,也该随他一起喊人。 “哎呦喂,”外婆惊叹,“这未来的孙媳妇可真俊(zun)呐!” 外公纠正老伴儿说:“女娃子咋能说俊(zun),要说水灵。” 瞧着俩老打口水仗,夏琼依也不计较未来孙媳妇的说法,逗老人开心嘛,她笑着断案:“外公外婆,您俩说的是同义词,俊俏和水灵一个意思。” 外婆更乐了:“看看看看,我孙媳妇是向着我的!哎呦呦,瞅着我们这俊俊的仨孙孙,我们都增寿啦,真好看真养眼,这咋看也看不够哇。” 墨宝凑到视频跟前,“为了太公太婆长命百岁,我和爸爸妈咪以后会经常跟太公太婆视频的,” 他转回头问:“是吧妈咪。” 夏琼依揉着小脑袋,欣慰地笑,“好,以后提醒我和你爸发起视频的任务,就全权交给你啦。” 墨宝拍着小胸脯:“包我身上,保证完成任务!” 太婆“哎呦呦”地唤,“这只能看看,又抱不到墨宝太孙,想得太婆心里疼的哟……” 太公劝道:“行了行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不比什么都强,大过年的,哭哭啼啼成什么样?也不怕孙孙笑话。” 墨宝大声说:“太公,我看谁敢笑话太婆,我找他算账去!”把太公太婆哄得露出了一口新镶的白牙。 陆泽瑞保证,说好五一小长假带母子俩去看外公外婆大舅大舅妈,他一定说到做到。 老人家高高兴兴去午休了,这边才在视频里表达谢意。 陆泽瑞先是谢过林运亨,再定睛一看大哥女朋友就是女警医。他揽过夏琼依的肩介绍,夏琼依笑着先感谢大哥,再感谢嫂子。 林维荣在视频那头说,运亨因为他们可是挨了记大过处分,还损了颜面在全大队做了公开检讨,如此一来,等再有提干机会可能就没戏了。 林运亨在当众检讨的长文里写: 他一人全力承担假公济私、擅作主张、擅离职守的惩戒,队里其他兄弟只是必须听令于他,与兄弟们无关。 而他的亲弟弟,死过一媳妇,5岁儿子抑郁了,活着的这个在国庆节就因为被歹徒稍微侵犯了一下就自我虐待,这要因为被凌辱再死一个,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论他以前在特战队还是现在在特警队,都是为了守卫家国,保护人民,自己的亲人也是人民,出了事知道了还不及时出手还要转介绍给片警,又何谈保护人民。 领导问他,以后呢?怎么改正咋不谈? 以后?以后如果有兄弟的家人被绑了他还这么干,包括领导的家人在内都是人民都归他保护。 不过他一点也不希望再有人被绑,倒不是他怕频繁检讨,而是如果真这样,这个世界就太恶心了,他不想呆在恶心的世界里才这么拼命的。 国不安全家人安全,他必国为先,国不安全家人也不安全,他必国为先,国家安全家人不安全,他必家人为先,他个人认为这样的排序和选择没毛病。 但他无组织无纪律的做法很有可能给突发的重大任务带来隐患,所以他诚心诚意接受批评教育,诚心诚意接受记大过处分和年底不得评优选先的处理结果,诚心诚意接受领导同事的监督好好悔过改过。 用一处分换所有家人安好,他不亏,处分他应得,总得付出点什么才能得到,没有不劳而获,这是世间公理。 女警医满眼崇拜地望着他,“你还换来了民心,家人都不护的大队长还是人吗?” 林运亨得意得不行,“最宝贵的是,我一检讨换来一媳妇,关了禁闭还能顿顿吃到媳妇心疼我做的饭,一周禁闭时间太短,才21顿,这下好了能吃一辈子了,可是不要太美。”日后他照旧兢兢业业工作,轰轰烈烈恋爱。 女警医捶他一下,“谁你媳妇。” 林运亨当着长辈们的面“欺负”人,“你还想成为谁媳妇?啊?你说说你还想成为谁媳妇,老实交代。” 原来林运亨一直在追,人家嫌林家势大,怕他队长一职也是人为安排的,更怕他私生活混乱,一直就不肯答应,这回看到林运亨可以为了表弟的事不管不顾自己的前程名利,这种男人值得托付。 出事那天她又看到陆泽瑞对那女孩那么疼那么护,这个家族的人都有责任心,有爱的能力,素质高,家族氛围还好,值得她选择,这才终于点头同意交往的。 这不就趁过年有假旅行去了,赶十五之前回来,和爷爷奶奶长辈们团聚,也算头一次带女方正式见家长。 林维荣直感叹:现在的女孩子了不得,一个二个都活得这么通透明白独立,可比她们年轻的时候强太多,时代确实是进步太大了。 留意到夏琼依抱歉至极的神情,林运亨劝她区分事实和评判,是那些恶人害她夏琼依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害他林运亨可能前途不保,放心,恶人自会受到应有惩罚。 而她是陆家林家整个家族的宝贝疙瘩,她好好的,整个家族就安宁幸福,她只需快乐享受大难不死的后福。 林运亨没出口的话是,去年初五事情一发生,整个家族都地动山摇了,全部人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爷爷奶奶更是因为心疼外孙重外孙直接进了医院,他们都在和平年代经历了一回兵荒马乱。 夏琼依双手合十,无声感恩,默默祈祷好人好报,清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淌在指间。 过完年后绑架案庭审那天,人证和案发当天的视频清晰存在,无须再回忆噩梦,陆泽瑞就陪着夏琼依和墨宝没让出庭作证,全权委托给了律师,周文斌、冷锋坐在旁听席。 第489章 家庭会议 庭审结束,中年律师和他们兄弟碰面后,还在频频摇头啧啧称奇。他从业二十年来,从没见过今天审理的奇葩女人奇葩事,简直是叹为观止,陆总一家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些不可理喻之人。 法庭上梁夫人大喊大叫,再不行就大哭大闹,法官的镇堂锤都镇不住她,直到她差点晕得背过气去,才暂时消了声。 都说娶妻娶贤不取貌,这梁夫人确实够美,但也确实够蛮不讲理。 证据确凿的公堂之上,梁夫人还在机关枪似的强辩她女儿没错,陆泽瑞不娶最爱他的她女儿,她女儿才想尽办法让他爱她有什么错,辱骂狗屁法官无能又不辨是非,才让她女儿上了法庭,以后她女儿还怎么让陆泽瑞爱她。 她女儿那么地爱陆泽瑞,陆泽瑞却如此地对待她女儿,全是那个不敢出庭的寡妇的错,毁掉那个寡妇还不应该么。 只要她女儿喜欢陆泽瑞,其他女人就必须让路开道,爱情又不分先后对错的喽,“爱情至上”,丢掉礼义廉耻、破坏公序良俗又有什么错? 既然那个寡妇挡了道,不去满足她们的要求,她们凭什么就不能生气、嫉妒、充满敌意地报复、毁灭? 梁夫人几十年的非理性信念非常可笑,甚至可悲,但她浑然不觉是不是符合客观现实。 这种全能自恋的偏执,自然传导到了女儿身上,在女儿的限制性信念中,同样试图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世界之上。 律师直感叹,以后遇敌手都不能遭遇这类的,可怕又可鄙。 也难怪被梁夫人瞧不起的技术员会存心保留梁氏地产偷工减料的证据,只等冷锋派人去查的机会提交。 在周文斌随即召开的家庭会议上,他警告似的说:“你们这一个二个婚婚沉沉的家伙,找另一半可得注意了,这梁总可是给你们上了活生生的一堂好课。” 孙旗杰直接在视频里喊话周文斌滚蛋,独身主义的孤家寡人一个,整天乱吠吠!难道他的宋扬,他妹,还有他家宋扬的闺蜜不好么,多少个梁夫人都比不上!就梁夫人那类品级的,有可比性么! 眼见另外两个在场护花的主儿忍不住就要上手了,周文斌赶紧指向林运泰,他是提醒这个婚君来着,同样遭来泰婚君的一顿白眼,他们哥几个的眼光哪个不比他周文斌的好又高? 周文斌摸摸鼻尖言归正传: 梁瑜瑄还算孝顺、有种,一力承担了所有,始终强调和她父母没任何关系,全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和策划。 不过那6个歹徒也众口一词说他们只见过梁大小姐一个人,都是听她吩咐,就是怕她在家不能做主,才保留了帮她买的新手机号的证据,虽然被她事发后扔掉了,但通话、信息记录证实了她与人渣还有柳絮雪的多次联系。 在绯闻事件中,人渣很敏锐地和第一个爆料者都私聊了,果然把意欲毁人的梁瑜瑄和柳絮雪,从众多参与网络暴力的人中挑了出来。 柳絮雪被荣城师大食堂的另一个双胞胎哥哥追求,她了解到双胞胎弟弟在馨旅食堂上班,这才起了下药的歹心,就装可怜,说她被安育青欺负了,失了第一次,哥哥气不过,就计划要报复。 柳絮雪先是假意拦着,说她打探到安育青的身手很好,而她实在不想让哥哥冒险被打,她会心疼的。等哥哥急得不行了,她才拗不过似的,一起商量用什么办法对付安育青更好。 这才有了同卵双胞胎兄弟俩调包事件。 哥哥劝一直感冒不愈的弟弟在家休息一天,他去顶替弟弟上班,放心,他也在食堂的后厨做活,动作和流程都熟,没人会认出他们不是一个人。 可他不熟的是环境,找个物品反应慢半拍,观察之后才能找见,他就谎称是自己感冒头晕难受,后厨主管让他立马回家休息,免得把同事和用餐的人传染上。 他怎么可能轻易回去,坚持说他来都来了,员工餐厅又上午中午最忙,他下午再请假,主管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强调让他把口罩戴好,打完饭后就赶紧回,他就这样蒙混过了关。 哥哥暗中留意安育青喝了大剂量泄药的咖啡后,算准时间换了衣服戴了头套,趁腹痛难耐频频蹿稀到虚弱无力的安育青不备,将他堵在男厕里一顿报复,放了“正在维修”的牌子后逃之夭夭。 被蒙在鼓里的弟弟接到哥哥不让上班的电话,非常纳闷地追问,哥哥又支吾不出正常逻辑,逼急了只一个劲强调辞职就好,弟弟觉得莫名其妙,这么好的工作丢了多可惜,坚持回到工作岗位后立马被警察带回了警局。 弟弟这才知道哥哥犯了多么严重的错,积极配合警方联系,让哥哥回来自首减轻罪责,哥哥也才知道自己被私生活很滥又嫉妒心扭曲的女神给骗了,被女神当了枪使,还被女神翻了无数次白眼,骂了无数次白痴,贬了无数次价值。 冷锋接着讲,人渣和他的狱友作为黑系统的同伙,确实是不想在外面自由自在了。 工作找不到,没人信任他们敢用他们,只得在网上找无须见面的工作。作为商家的电商客服算是有报酬,但还是只能窝在出租屋里——生活圈里,了解他们身份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眼神怪异,行为排斥,言语嫌恶,整个世界都因害怕和鄙夷而人为地隔离他们。 人毕竟还是关系型动物,而能链接人渣的爹娘和老婆也就是雨晴大姨都过世了,儿子儿媳从来不去看望坐牢的爹,既恨他有损全家人的颜面,又恨他不曾照料病重的母亲,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未见上,更恨他让儿子孙子上学升迁等等前程受影响。 可人渣他们又没有自绝于世的勇气,就想入狱前拉上陆泽瑞这个垫背的。人渣没有证据,但一直怀疑只有陆泽瑞才会找人把他打得不能人道,让他失了男人的尊严,他一直忌恨在心。 第490章 自爱这一人生课题 人渣就是要通过折磨陆泽瑞达成进牢房的目的,孤独终老在牢房里至少还有公家管吃管住,还有狱警们关心,对他们进行心理疏导,这至少也是一种关心关爱,让他们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还是有价值的。 大型车祸真与他们无关,只是碰巧发生在同一时间段,又凑巧发生在馨旅附近。理由是馨旅位于十字路口,交通四通八达的,他们只阻断一条道路没用,所以他们没动机,若真阻断交通有用,他们也不会公然强行掳人了。 周文斌喝茶润喉,这才明说,为什么干爹干妈、林运泰、孙旗杰不在,他也要斗胆坚持召开这次视频家庭会议。 梁瑜瑄和柳絮雪曾分别是馨旅和爱之堡的员工,却是爱而不得就化身恶毒女配的怪物,如此害人害己。 他就是要变相说他干爹对梁家太没界限感太优柔寡断,夏琼依又太滥好心。 用人的标准首先是考察和甄别人品,成年人不在培养而在筛选,像这类根子歪歪营养不良的人就不能选,才能避免农夫与蛇的事故重复上演。 仗着自己不婚,周文斌又开始了劝诫:“以后各位要是养女儿,还真得负起责任,女儿心门窄……” 宋扬不爱听,质问他:“你这恐婚者都打算婚了,怎么就确定以后一定生儿子?儿子就不需要负起责任用心培养了?” “瞧瞧瞧瞧,你这不是心门窄是什么?我这还没怎样呢,你就记上仇了。”兄弟媳妇一个二个都是有态度、不吃亏的主,搞得周文斌很无奈。 没给宋扬再次反驳的机会,他就诚恳地讲: 今天在法庭上,他感慨了又感慨家庭教育的重要性,要想女儿周围的世界幸福,就得给足爱,好好教,当然父母得终身学习才有爱的能力,才能明白事理,调整三观。 就说这梁瑜瑄的心理吧,整个一“我毁灭,因此我存在”,诸如情杀一类“得不到的就毁掉”,正是借由“毁灭”这种行为来验证并实现自己的存在,也是通过毁灭情敌来象征性地实现自我毁灭。 没人教会她“自爱”这一人生课题——如果她最爱自己,那就会明白其他所有人最爱的也是自己。爱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剥削自己。如果她培养自己的贪婪、仇恨和妄想,受剥削最多的也会是她自己。 孙旗杰说,他听到现在,据他多年涉猎的心理学来看,梁瑜瑄看见自己的最好方式,是把“别人”当成自己的“镜子”,来映射自己的内心。如果瑞不喜欢她,那是瑞在她身上没照见喜欢的特质,这跟她无关,她只需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淡定做自己就好。 可惜她没能力看见。 她也不会明白,她能看见的外界一切贪、嗔、痴、慢、疑,都是她自我内心的投射,所有她不接纳和不喜欢的地方,都意味着她内心某个地方有“缺失”。 她内心缺爱,才见不得瑞和琼依秀恩爱。 她不够自信,才见不得瑞和琼依他俩炫耀。 周文斌叹: 看到别人比自己好,一定会有两种声音,要么超过它,要么毁掉它。既超不过也毁不掉,就会为难自己,梁大小姐是绝计不会为难自己的。 律师调查走访了她从小到大不同阶段的老师同学,她那个不可理喻的娘亲,以爱的名义,与女儿高度共生绞杀在一起,护着她要风就给风要雨就给雨,以致在她的意识里,所有人都必须围着她转、照顾她的感受,否则她这个巨大的婴儿就忍不下去。 曾经有好心的老师提醒过她娘亲,结果遭遇了傲慢的对待,被贬低为区区一教书匠,有什么资格管到她这梁氏地产的阔太太,她还不知道怎么教育女儿么。 老师回说豪门阔太又不是天生就懂家庭教育喽,得学,得修。好家伙,只这一句就捅了马蜂窝了,被梁夫人当众指着鼻子谩骂,现场就像召开大会一样人员齐全,水泄不通。 很快这事就传遍了教育界,这个说法真不夸张,老师同学一传十十传百的,小心点儿,梁氏地产的女儿升到你们学校了哦,如果想安生,就让班里同学避着,任课老师冷着,千万别招惹,不是怕,而是不想被辱没师者尊严。学校里没人肯管肯关心,任由其烂下去被社会这所学校吊打呗。 这种有毒的母爱,把不断长大的女儿一直当婴儿一样过度溺爱、没边界的过度喂养,潜意识深处,是通过各种方式各种行为多次阻止老师同学和女儿建立情感链接,对女儿进行变向的高控制,与女儿建立起变态的依恋关系,压根不想想母女连体人,母亲百年之后女儿该怎么活。 不过也别为之计长远了,女儿现在就走不远,还走不正确,频频摔各种跟头之后还自我感觉良好,最终犯了人命关天的错进了高墙深院,和冰冷铁窗为伴。 梁夫人在法庭上恨不得吃了人渣,他自己想入狱,干嘛要拉她女儿下水,证据确凿到她们想再次上诉的可能性都没了。 人渣劝她别激动,她不是一直都教她女儿,自己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吗?他不是正在助力践行梁夫人的理念吗? 把个梁夫人气得差点吐血。 孙芷洁“切”的一声,讥讽哪怕梁夫人被气得一命呜呼了,也不会明白“吸引力法则”,不会明白坏人自有坏人磨的道理,不然人渣怎么可能嗅到气味找上她女儿。 每个人心里都同时住着天使跟魔鬼,但重要的并不是这个人心里不得不住魔鬼,重要的是这个人有没有决心化身成为天使,重要的是这个人如何约束甚至是打败心里的魔鬼,把自己修成天使。 天使是要靠修的。这才是人活着的要义和使命。否则来这人世一趟胡作非为来的吗? 对梁大小姐这类内心丑陋的人而言,没什么比撕碎美好的人和事物,更让她过瘾的了。 第491章 女人的心思可真善变 提及这种心态,周文斌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梁大小姐那个巨婴竟然还质问法官,她那么地爱瑞哥哥,为什么瑞哥哥要用伤害她的方式对她,不但把她推伤了,在医院躺了两个月都没去看她一眼,还对夏阿娇那么好,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瑞哥哥应该就能看见她的好了吧。 她压根不用思考她的爱,究竟是瑞的需要,还是她的全能自恋,也不管不顾毁掉的代价,反正从小到大都有她爹娘帮她摆平全世界。 法官也是好心,问她整个事件中,有没有检讨过自己对比原告夏琼依女士优势在哪里,陆泽瑞为什么会选择夏女士,她的吸引力该从何而来,为了达成她的追求她还需要修炼什么? 巨婴的无理反应可想而知。 没人教会那个巨婴,如果感觉痛苦,就该尝试着减少对瑞的期待和注意力。这些对瑞的爱或对阿娇的恨就像种子,会在心里生根发芽,长成连片毒灌木,该像拔掉手指上的尖刺一样,连根拔除。 孙旗杰分析说,那个柳絮雪有着相同的人格特质,得不到的即毁掉。她同样不会明白,她对瑞的渴望,对琼依的嫉妒,都是她跟“真我”关系的投射,相遇或是离开,爱或者恨,都是自己跟自己的关系。 她跟外界的一切矛盾,也都是自己跟自己的矛盾,有时放过对方就是放过自己。 可同样没人教她,她所爱的,要么创造她,要么毁灭她。姓柳的爱嫉妒,爱在背后使绊子,爱“得不到即毁灭”,爱而不得即同归于尽,那瑞就助她的自我毁灭一臂之力,把她的种种证据都交给了警方。 宋扬也恨恨地讲,在生活中,为什么会有以怨报德的现象?就是依依在姓柳的找实习这种困难时刻帮了她,结果她最后还搞依依一下,甚至希望依依能倒大霉被陆总抛弃。 原因就在于她一见到依依,就产生简单联想的倾向,就想起自己痛苦的、卑微的、贫困的生活。 她也同样漂亮,同样努力,为什么就没有依依这样的好运跟好命,为什么陆总一眼都不想看她,还把她的实习搅黄了,拿住她那么多滥交的证据逼她主动离职。 姓柳的永远学不会博弈论——别嫉妒,在生活当中嫉妒别人没用,她要获得更大的收益,前提是先让对方获得收益。 她嫉妒依依导致心里不平衡,一嫉妒,就不管自己的收益有没有增加了,只要让依依的收益变小,她心里就平衡了,可依依这边同样会报复,结果就是双方都没好果子吃,她自己的的收益也降低了,这就是嫉妒的恶果! 冷锋补充说那个汤荔倒是个识时务的,听了黑衣人的劝,选择了明哲保身,没有同流合污,与姓柳的划清了界限。 十一后她被像溜狗一样溜的那几天,几乎窒息的折磨,以及黑衣人口中暴虐的威胁,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每天做噩梦都梦到无论走到哪都会被捉,或是家人被扔进海里挣扎的场景。 周文斌坦言,今天上午庭审结束,下午就算在明面上把这整个事件说清楚了,以后就别背后嘀嘀咕咕了,这些事就翻篇了。 至于梁氏地产偷工减料,激起购房客户的退房退款大潮,濒临破产清算边缘,那是梁氏地产咎由自取。也给馨旅提了个醒,新的一年开启,馨旅还得加强管理,做大做强做实才是王道,才好有势力保护该保护的人。 陆有黎高度赞扬了周文斌这次家庭会议组织得好,事情发生了,大家及时、有效、深刻的总结也很好。孩子们都真正长大成人了,他们这些长辈既欣慰又激动。 回朗恩的途中,陆泽瑞问夏琼依,会议全程她怎么都一言不发。 夏琼依作为当事人给大家添了麻烦,还能说什么?更何况,会议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她不被妄议。 她好像对“允许一切如其所是,允许一切的发生,接纳一切的发生,你就无敌”,有了进一步的深刻领会:如果不允许,就是在跟自己较劲。当自己和自己较完劲后,只剩下力不从心,无能为力。 至于她没反驳,是因为当时看周文斌他们一个个滔滔不绝的,不便破坏了气氛,只要陆泽瑞别多想就好。 陆泽瑞不解地问:“多想什么?” “就周文斌说的,我跟你秀恩爱、炫耀之类的,你知道的,我们没有。” “你还、真够严防死守的!”陆泽瑞一肚子闷气无处撒。 这是一朝又回到解放前了? 女人的心思可真善变。 在满怀期待与好奇中,墨宝迎来了第一天上小学的日子。 眼见临近下午放学时间,夏琼依给陆泽瑞打电话,询问他是否有空一起去接孩子。毕竟是孩子第一天上学,对于孩子来说是大事,值得纪念,也值得他们一起去接。 陆泽瑞欣然应允,并让她等着,他马上就和冷锋开车接她一道去。 等三人驱车来到这所名小门口时,已有大批家长被拦在等待线外。学生人数太多,正在错峰放学,先是看到一年级的小朋友排着整齐的队伍,被老师牵着来到校门口,家长一一接走。 然后是二年级的。 夏琼依看到小小个头的墨宝,站在班级队列的最前排,和后面的高个儿同学形成鲜明对比。走出校门后班级队伍就迅速解散了。 她喜出望外地盯着墨宝,却见他慢腾腾如蜗牛般朝她挪过来。 真是用“挪”而不是“跑”的。 第一天上学的放学,不是应该小熊书包在背后飞舞,和他一起如小鸟投林般飞奔进她的怀抱里, 圆乎乎的脑袋蹭在她的腰上吗? 毕竟一天没见了,应该像自己想念小家伙一样地飞扑呀。 才上了一天学,就被规训得束手束脚了?那这学值不值得上,还真需要掂量掂量。 离得近了,她便注意到孩子垂头丧气的神情,蔫头耷脑的气场。 第492章 老师说,请您和爸爸明天去学校 快步走到墨宝眼前,夏琼依柔声说:“陆锦墨同学,第一天上学,放学快乐!” 墨宝一脸的沉郁沮丧,垂着脑袋嘟哝:“妈咪……”一副认大错的模样。 “走吧,咱们先上车,爸爸在车跟前等我们呢!”夏琼依语气轻松,微笑着朝小家伙伸出手去,小手放进来,马上就被她温暖的掌心包裹,被她牵着朝车子慢慢挪去。 陆泽瑞护着两人逐一上车。 夏琼依轻声问:“宝贝,妈咪一整天都没见你了,可想你了,想抱抱你,可以吗?” 墨宝一把抱住了她的纤腰,眼眶红红的,“妈咪……” 夏琼依将他抱到自己的膝头侧坐好,顺手用安全带将自己和孩子一起绑牢。 她低下头,用面颊贴着孩子的小脑袋,“妈咪感受到,我们墨宝很不开心。” “嗯……” “我们墨宝是难过的。” “嗯……” “还有委屈。” “嗯……” “对不起,当时妈咪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不过现在可以陪你啦。” 她索性解开安全带,让孩子跨坐在她腿上,重新将自己和孩子绑好,然后一手搂紧孩子的背,一手搂着他的小脑袋,如此一来,拥抱就更紧密了。 车子驶出一段,她才轻声问:“今天过得有些辛苦呀,现在好受些了吗?” “嗯……”蔫不兮兮的声音拖得老长。 “那,愿不愿意跟妈咪说说?或者,单独说给妈咪听?还是,你只需要在妈咪的怀抱里独处一会儿,以后再说?” 爱孩子,就是给予他选择的自由,让他成为他自己想要的样子。自由的爱才是灵魂需要的爱。 “嗯~~” 听明白孩子的选择,夏琼依捧起他软萌萌的小脸,盯着他无精打采的大眼睛,柔声问:“是心里有些乱,还没准备好怎么说吗?” “嗯。” “那愿意听妈咪说吗?” “嗯。” “宝贝儿是上学不好玩才不开心吗?” 小家伙摇摇头。 “那,是学业跟不上吗?” 墨宝又摇摇头。 “就是嘛。凭妈咪的判断,我们墨宝虽然没上过一年级二年级上,但还不至于学业困难。那,是不是我们决定从二年级下开始,是错误的?我们以前交流过,爱自己就是当你没有做好的时候,可以沮丧,但不会觉得自己没用,这次做得不够好,下次努力一定可以做好的。” 墨宝仍旧摇头。 “那就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夏琼依紧盯着孩子的神情,继续柔声问,想找到孩子低气压的症结所在。 墨宝点点头。 她接着试探:“同学,欺负你了?还是,被老师批评了?” 墨宝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第一天上学就发生的事情,让你为难了?”夏琼依揣度着孩子心里的想法。 “嗯……”墨宝又点点头,这才开口,语带哽咽:“老师说,请您和爸爸明天去学校。” “哦,我们知道老师的意思了。你,害怕让我们知道,但不让我们知道又解决不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我们了,所以,困在了为难里?”夏琼依试图理解孩子一出校门就沮丧的心境。 “嗯。”墨宝泪蒙蒙的双眼期待地望着妈咪,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你还因为,第一天上学,就给爸爸和妈咪增添了麻烦,而感到歉疚?” “嗯!”墨宝频频点头,用力回答,偎进妈咪的怀里。他没想到妈咪会如此了解他,理解他,他感到心里好受些了。 “唔,你的为难,你的歉意,妈咪都接收到了,相信你爸爸也接收到了。” 夏琼依的人生经历,让她感悟到,一个孩子在成长中,尤其是沮丧或恐惧的时候,需要和有力量的他人发生联结,获得被支持、被安抚、被抱持的体验,从而产生安全感。 父母发挥理想化客体的功能,愿意无条件陪在孩子身边,就给了孩子平静的力量,安抚了孩子内心的恐惧。 随后的一段话,给了墨宝莫大的勇气。 夏琼依郑重其事道: “宝贝儿你听妈咪说,面对事情呐,我们有几个原则: “一,没事不惹事,不主动惹事; “二,来事不怕事,勇敢面对; “三,我们做的事不输给道理; “四,就算是做了输给道理的事,你也一定要记得,爸爸妈咪都永远爱你,任何时候都无条件站在你身边,支持你,陪着你,给你力量,大不了错了就‘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赔礼道歉,一起解决,然后纠正就好啦。 “你从来不是单打独斗一个人,事情发生了,就不再是你个人的事自己的事,而是‘我们’的事。 “只要你有自己想尽办法也搞不定的事,就一定要有‘我们’这个概念,要寻求爸爸妈咪、叔叔姑姑、甚至是老师同学的力量支持。 “‘我们’要一起保护好你的社会功能。 “况且,妈咪永远相信墨宝,就算我们墨宝做了输给道理的事,也不是存心而为的。” 在墨宝成长过程中,如果她和陆泽瑞能以“镜子”的姿态,映照并全然接纳孩子的样子,以见证者的姿态,看见并欣赏孩子真实的进步,孩子就会获得自我价值感,形成自信。 这份自信,能帮孩子实现自我接纳和自我保护,从而更加坚定勇敢地探索未来世界。 听到她说“爸爸和妈咪”,听到她说“一起”和“我们”,陆泽瑞似笑非笑,肘搭车窗撑着半边脸,悠闲地侧着身子,笼罩女人和孩子的目光里宠溺毕现。 夏琼依琢磨着孩子的反应,沉吟片刻后,温柔地问:“那,今天发生的事,你有输给道理吗?” “没有!”小家伙斩钉截铁地回答,像极了坚定的士兵。 “嗯!妈咪也相信,我们墨宝是明理懂事的好孩子!那,讲来听听吧,我们都等着洗耳恭听呢。”夏琼依微笑着鼓励孩子。 第493章 厘清了心头乱麻 墨宝激动得大声申诉:“今天一上学,我就发现我们班有一个腿不太好的哥哥,他走路都是拄着两根拐杖的! “每次去残障人员专用卫生间,都还要他的妈咪搀扶或是抱抱!他的妈咪可是一整天都站在教室门外等的,他们母子太不容易了! “可是,我们班里有一个大个子男生,又高又大又胖,今天都嘲笑那个哥哥好几次了,还给他起外号喊他瘸子。下午的时候我又听到他起哄的声音,忍无可忍就大声制止他。 “没想到那个大个子就朝我扑过来,还想要打我,我就那么往后闪了一下,结果,结果,他就摔了个嘴啃泥,下巴就肿起来了。老师给他的妈咪打电话,他的妈咪很快冲到学校来,然后,” 小家伙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老师就跟我说,让我请您明天到学校去。” “嗯,妈咪了解了整个过程。” 必须在孩子做“对”的事情的时刻,及时肯定孩子的善举,夏琼依朝孩子竖起了大拇指。 “我们墨宝确实没有输给道理,勇敢地指出了同学霸凌的错误行为,勇敢地替同学伸张了正义,也勇敢地保护了同学保护了自己,干得漂亮你!” 陆泽瑞这才坐直身体问:“那个大个子真的没有伤到你?我记得你妈咪跟你说过,爱自己,就是你愿意帮助别人,但如果有危险,一定要先确保自身安全,你要先保护好自己,才有能力去帮助别人。” 一路上,他和冷锋都静默着,用心聆听母子俩的对话。 “没伤到!我怎么可能让他近我身!不然姑父这几个月教我的功夫岂不白费啦?!是吧姑父!”至此,独有的墨宝式傲骄才重新开启。 “那是。”冷锋应声。年三十他以芷洁男朋友的身份见过家长后,就被大家伙起哄,墨宝就改了口喊他姑父。 “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很强,你打不过会受伤怎么办?” “妈咪教过我,我年龄小个头小,如果在学校被人欺负,被人、被人,对,霸凌了,第一次就要鼓足勇气,坚决地说‘不’,坚决地‘予以反击’,告诉对方,这,就是‘我的态度’!我当时也权衡了,我可能反击不过他,但操场上有老师在,我可以好好利用这个、这个,对,‘集权力量’,他就伤害不到我。如果老师批评我害他受伤,那同样也会批评他侮辱同学的人格,他做的错事又见了一次光,又多了一个把柄。还有还有,如果对方太过分,那我就想办法直接报警,绝不心软!” 墨宝很激动。妈咪形象生动地解释过,博弈论强调一报还一报,不论对方有什么行为举动,有什么样的合作或背叛,都要给出正面、直接的反馈。 陆泽瑞先是看了夏琼依一眼,才垂下视线,对着儿子夸赞他的英雄壮举:“你好样的!我和你妈咪一样,认为你干得很漂亮,能学以致用,用实践验证了你的理解是到位的。”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问:“这件事发生的当时,是不是有很多同学都在场?” “嗯!当时是大课间,在操场上,有老师在,还有很多其他年级其他班级的同学,大家都看到啦!” “你选择证人很多的时间点曝光他,干得好。那你们老师什么态度?”陆泽瑞问得详细。周文斌和小女人,可是在小的时候,都曾遭遇过老师的不公正对待。 “我们蒋老师当时不在,但问了其他同学之后,表扬了我,批评了他。不过,他的下巴肿了,所以他的妈咪凶巴巴地对待老师,讲的话也特难听,还威胁老师呢!说,说,如果老师不让你们跟她和她儿子道歉,她就会,就会让老师失去工作!”墨宝忿忿不平。 和陆泽瑞对视一眼,夏琼依看着孩子,慢慢讲:“所以墨宝就很内疚,认为不应该让爸爸和妈咪去跟那位阿姨道歉,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能让老师不那么为难?” “嗯!”妈咪的话,总算帮墨宝厘清了心头乱麻。 只听妈咪又强调说: 以后事情发生了,必须第一时间告诉爸爸妈咪,这是让爸爸妈咪和他一起,经历他们自己都不曾经历过的事,增长他们不曾有过的人生体验,很有趣很好玩的。 因为事情来了,不是麻烦也不是问题,而是资源,是召唤,是机会。 比如,多了个爸爸妈咪陪伴他的机会,让他们作为家长早早就见到了班主任蒋老师。 比如,让他感受到他是有力量、有智慧避开强者的,召唤他想方设法解决问题的过程又积累了经验,让他看见自己是有多棒多能干,是不是好事?是不是很棒的机会? 墨宝喃喃道:“好像,真是这样。” 陆泽瑞进一步询问:“那个被批评的同学,你记得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好像大家都叫他,赵世俊来着。”墨宝回忆说。 “爸爸知道了。放心吧儿子,明天,爸爸和妈咪都会去学校,去给‘没有输给道理’的墨宝和老师撑腰,让对方学会赔礼道歉。”陆泽瑞揉揉儿子毛茸茸的脑袋,承诺。 “谢谢爸爸!谢谢妈咪!”墨宝绽开了向日葵般的笑颜。 侧目看向陆泽瑞,夏琼依设身处地地说:“你明天应该会很忙吧,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好了。放心吧,我搞得定。” 陆泽瑞语气坚决: “知道你能搞定。 “可我早就说过,任何事务都比不得人重要,所以明天,儿子的事最大。 “如果这么历史性的时刻,我这个做老爸的都不出面给儿子撑腰,等将来,我们墨宝会不会埋怨我,就像我曾经抱怨我老爸,从来没有参与过我的关键时刻一样? “再说你不也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你,都会一起,无条件站在儿子身边。所以,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让你一个女人,独自挡在我和儿子两个男人前面?!” 第494章 残缺的美有时候会更美 陆泽瑞的这番话,听得冷锋直心惊,这是有了重大进展吗?也没听说呀。 之后就是极想笑,老大这是在当众表白吗?不说“我儿子”,而是直接说“儿子”,还有“我们墨宝”,好像这儿子是他们两人爱的结晶一样。 还说“我和你都会一起”,好一个“我和你”呀! 也不知夏琼依是否听出这弦外音来。 冷锋不大了解的是,如此一家三口的说法,早如家常便饭般习以为常。 “爸爸妈咪,我好幸福呀!”墨宝扑到妈咪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蹭着小脑袋撒娇。 他说,事情发生后,他很害怕自己再也不是妈咪眼中那个好孩子了。 妈咪很坚定地告诉他,他不会因为没闯祸没惹事,而更有资格做她的宝贝。他也不会因为闯了祸做了坏事,就没有资格做她的宝贝,无论怎样他都是她最爱的宝贝。 爸爸妈咪的人生,永远不与他的表现挂钩,不需要他的表现来证明,无论他的表现怎样,爸爸妈咪自己的圆满人生都要靠自己去挣。 而积极努力向前,就是他自己的责任了,妈咪把这个责任交还给他,只因为妈咪无条件相信他。 妈咪教会他:区分什么是外在世界,什么是他自己。他不需要表现好,也可以得到爱。但他依然可以追求表现好,因为那是他自己的追求,是他人生旅途中的美妙风景。 妈咪的话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让他感到无比的笃定和踏实。 “对了对了,”突然想起来,墨宝仰起小脸,目光炯炯有神地惊呼,“今天那个残疾的哥哥,让人印象太深刻了!” “哦?”夏琼依饶有兴味地笑,“还有能征服我们墨宝的小朋友?快快说来听听。” “那个哥哥并不是腿受了伤打着石膏,可能是得了,得了那个,会让腿残疾的病,”墨宝急得抓耳挠腮,“叫什么来着?” 夏琼依猜测:“是脊髓灰质炎吗?俗称小儿麻痹症?” “对对,好像还蛮严重的。他拄着拐杖走路都困难,每次挪动都吃力,但他从来都是笑笑的,我就没见他皱过眉头,就算别人嘲笑他,他也面带微笑,根本不计较。他早上一来就把过年攒的好吃的,那些进口的糖果和巧克力,拿来和大家分享了。他说他自己可喜欢吃了,可他没舍得,必须和每个同学分着吃,我也有,也没舍得吃,妈咪给您。” 从裤兜里掏出来,边往妈咪的手心里塞,墨宝边说:“姑父,老爸,按说也应该孝敬你们,可今天我只得到了两颗,不够分,就不能给你们啦。再说你们不喜欢吃甜。再说女士优先嘛。” “你小子,心领了。” “你小子,有心了。” 前后排两个男人同时笑着回应孩子。这种煽情时刻,不适宜逗孩子,还是选择长话短说吧。 夏琼依摊开掌心看那两枚小东西。 糖果比较硬,但外包装明显有被磨损痕迹,漂亮的塑料糖纸颜色已然斑驳不清。 那块巧克力被体温融化,不大有形了。 孩子一直忍着没吃,揣一天了,硌着腿,活动起来也不舒服吧。 “啊~怎么会这样啊?”墨宝一低头,也发现了宝贝的惨状,有些失落。 “它们很美啊。” “妈咪……”发现妈咪不对劲,墨宝唤。 夏琼依压了压情绪,清了清嗓子,才说:“墨宝贝,残缺的美有时候会更美,因为呈现的是全部,才更显珍贵。比如你送给妈咪的这些心意,比如你的那位同学,所以妈咪很感动很开心。它们的样子,会让妈咪记很久很久的。” “真的?” “比珍珠还真。所以妈咪也舍不得吃掉它们,决定把它们包装起来冷藏在冰箱里,想念了就看一看,看一看墨宝的真心和真爱。” 又岂是谢谢两个字能表达的。拥紧孩子,低头亲了亲小额头,夏琼依就闭上了眼睛。 陆泽瑞手肘撑在车窗上,用拳面抵额,盯着近在眼前的母子雕像,也石化了。 这丫头总有本事让他心酸,仅只两颗糖果,就能让她这个,经历很多的成年人,冰封冷硬的心动容。 她总能触动他心尖儿上的那个点。 等他回神时,儿子已开始滔滔不绝:“……今天他是值日生,他们小组的不想让他做,但他说他也有责任,就架着拐,慢慢地弯腰,把板凳一个一个搬起来放到桌子上。他还很关心同学,热心地帮助同学,有些同学不会的寒假作业题,到他跟前都小菜一碟,大家都很喜欢他,他可受大家欢迎啦。” “听得出来,我们墨宝也很喜欢他,观察得这么仔细。” “当然。因为他的笑特吸引人。我就问他怎么能笑得那么灿烂,他说,他的妈咪鼓励他,他可以的,他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他甚至可以把他能做的事,做得比别人更好,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抬起头来,笑对生活。” 墨宝叽叽喳喳像只百灵鸟,整个神情因为激动而涨得满脸通红,“我挺佩服他,因为我想他的腿挺疼的,但他一声不吭,什么时候都和同学有说有笑的。” 夏琼依笑他,“你很有同理心嘛,也很有勇气,第一天插班上学,就主动找同学讲话交流了。” “大家都是同学,好像这也没什么难的。您不是鼓励我嘛,首先要记住同学的名字,才表示对他们的尊重,尊重他们才能尽快打入他们内部。我就去问了这个哥哥的名字,他叫张天佑,然后就跟他聊了一会儿。” “干得可真不赖呀你!”她抚着可爱的小脑袋,好奇地追问:“你是说,张天佑同学的妈咪,一直都那么等在教室门外,就为了等着他要去卫生间,好帮他?” “嗯,我也特好奇,可其他同学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因为我们个头都太小,力气又不够,撑不住他的体重,所以没办法帮他。那位阿姨就这么坚持了一年半,她好伟大呀。” 第495章 像握住金子一样,把握住到手的幸福 墨宝感叹,“对了对了,听说那间残疾人专用卫生间,就是他入学以后专门给他增加的,要不然,那位阿姨进不了男卫生间,就没办法帮儿子了。” “你爸爸为你选择的学校可真棒。那位阿姨的确伟大,她能乐观地激励儿子,为儿子付出也无怨无悔。” 那位妈妈没有因为孩子的遭遇怨天尤人,也没有把孩子当残疾人来养育,而是为孩子选择了一所正常人的学校,教孩子有礼貌有教养有责任感。 孩子被同学们喜欢就有了归属感,所以那位张同学才能笑得那么灿烂,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残疾人吧,因为他的母亲从来都不这么看待他。 夏琼依一边若有所思地想着,一边由衷地赞叹:“张同学有一位好母亲,把他培养得无论走到哪儿,都不用担心生存问题,都能受到欢迎得到帮助。” “我也有一位好母亲。”墨宝抱着夏琼依的腰,仰头热切地喊,“我相信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您会比那个阿姨做得更多更好。” “你这都成小马屁精了。”陆泽瑞笑着揶揄儿子。 “我就是这么感觉的,所以就这么说了,没拍妈咪马屁。”墨宝信誓旦旦。 他的话引来冷锋没憋住的笑声。 童言无忌嘛。 夏琼依也不计较,故意逗墨宝:“那你这样夸我,是不是希望我做得更好呀?” 就像墨宝在医院里讲的,聪明的一休为了让将军做他期望将军做的好事,就使劲儿拍将军马屁,给他戴高帽。将军呢,不得不为了在老百姓中间的面子、名望和威信,而去做一休谋划好的一件又一件好事。 这就是一种战略——想方设法推动事情,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我真没有,我真这么觉得的!”墨宝大声辩白,“所以今天看到那个哥哥,我感觉生活更美好啦。我四肢健全、头脑聪明,所以很幸运。我还拥有世上最好最好的爸爸妈咪和那么多那么多爱我的人,所以很幸福。所以妈咪,今天除了那件事之外,我真没觉着辛苦。” “嗯,我们墨宝长大了,就这么一天就长大了,要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哟。”夏琼依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亲着小脑袋,“上学还真挺好的,能见多识广,能结交新朋友,能感受世界的奇妙。”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就着这个契机,跟孩子深入探讨一下。 “墨宝贝,你是不是,有些担心这个新朋友呀。” “嗯,就感觉他挺疼的,挺不容易的。” “的确。肯定不比常人。不过呐,历史上好多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取得了比正常人更大的成就,帮助了更多正常人。” 夏琼依讲故事说明。比如美丽国第32任总统罗斯福,是在39岁的时候患上了这个俗称“娃娃病”的脊髓灰质炎,高位瘫痪。 但是通过8年康复训练,在地板上摸爬滚打,和儿子做身体游戏,他从只能躺着到坐上了轮椅,在51岁时成功竞选总统,实施了罗斯福新政,刚带领美丽国人民走出经济危机大萧条,又遭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他就和其他大国,当然包括华夏在内,建立了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在二战胜利前夕,他突发脑溢血去世。 因为深受人民爱戴,他成为美丽国历史上,唯一一位被连续四届选举为总统的人,成为坐在轮椅上,却转动了世界的快乐勇士。 还比如,现代催眠之父米尔顿·艾瑞克森,也是一个传奇。脊髓灰质炎的后遗症伴随了他一辈子,甚至有过几次严重的复发。70岁以后每天早上醒来,他都以为活不过“今天”了,因为醒来后是他身体最疼痛的时候,通常要花五、六个小时进行疼痛控制。 但他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教学和催眠的传承上,当做完几个小时的疼痛控制后,才是新一天的开始,他都会对学生说,他已经准备好,去“享受”新的一天了。 他激励他的学生:生命是用来享受的,无论你的生命有多艰难,你都得到了这份珍贵的礼物,如果你做出承诺要享受它,那么就没有人能把这个承诺剥夺。 还有好多身患脊髓灰质炎的人,成了着名的作词作曲歌唱家,一首首歌曲激励更多人走出困顿。 好多经历了这种病痛的作家,写出了温暖人心、激荡人心的文字,流芳百世。 人生被赋予的一切,好的坏的,都值得用心去体验,去接受这一个“存在”所馈赠的礼物,并加以运用,用来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很显然,那位张同学找到了和病痛共存、共舞的方式,他在享受每一个崭新的日子,享受命运馈赠的礼物。相信他会成就独属于他的美好人生。 而墨宝贝无须担心,只需要在和张同学同窗的时光里,陪着他开心陪着他笑,享受每一个“今天”就好啦。 母子俩的对话,令陆泽瑞由衷感恩——小女人没在绑架事件中丧生,否则哪来此刻的随喜赞叹? 他偏头注视母子俩,极欲伸长手臂揽住夏琼依的肩,让自己也置身于母子俩融融泄泄的温馨氛围中。 但碍于冷锋在此,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一路畅聊着学校里发生的奇闻趣事,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朗恩花园。 夏琼依牵着墨宝同冷锋道别后,走在前面。 冷锋喊住陆泽瑞。 陆泽瑞微笑着问:“有事?” “要像握住金子一样,把握住到手的幸福!”拳头紧握,冷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让位给你吧。” “你不是一直没占位?你且试试看,现在还能不能把芷洁抢回去!如果你和芷洁在一起能幸福,我立马退出绝不挡道成全你们,这才是真爱!” “这么激动干嘛?跟我表白没用。”陆泽瑞捶捶冷锋的臂膀,“放心吧,她只是我的好妹妹,我们哥儿几个唯一的好妹妹。” 第496章 不能言说的力量也在日益滋长 “墨宝姑父都喊上了,就足以说明一切,我是期待你也能早日等到你的春天。” “谢谢,一定会的。”陆泽瑞突然察觉自己跟不同的关心者下着相同的军令状,可几个月过去了,他与那丫头的距离仍在原地踏步。 “我是想说,我还是先联系一下玛莎国际那位。” 他们在墨宝入学前,为保险起见,可是拿着花名册,将现在这个班级孩子的家世背景摸排得清清楚楚,以便更好地保护墨宝。 陆泽瑞若有所思,“行。你就跟对方说,明天我会去学校处理这件事。” 他又跟冷锋交待了几句,才快步跟上前面两个正在等他的人儿。 望着朝电梯走去的三个背影,冷锋只觉这就是温馨的一家三口,即便事实并非如此,却也让人开始相信幸福,期待幸福,就连周文斌那个恐婚的家伙都被勾得心旌荡漾了。 进电梯后,夏琼依询问墨宝晚上有没有家庭作业。墨宝答说,这一周是收心周,全都是开学前的教育内容,关于假期总结、学习习惯、学习方法、各种安全、遵守校规校纪之类的,所以没有需要写的作业。 夏琼依笑说:“我是这么想的,既然蒋老师选择了保护我们墨宝,那我们是不是也该表达一下下我们的感恩之情呢?” 墨宝思索着:“那,要不我们买束鲜花送给老师?”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吧,好像少了些诚意,现在收到鲜花家常便饭,容易让人感觉不足为奇、不以为意。” “那,要不我动手制作绢花?”妈咪的机构里这样的素材很多,她们带了一些回来。 “嗯,这个主意不错,把绢花粘在漂亮的蛋糕盒上。妈咪有个建议你看行不行啊,我们动手做蛋糕,然后在上面写上感谢老师的字怎么样?甜蜜、幸福的味道!” 仿佛那蛋糕已然制作成功,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飘得老远。 “好啊好啊!我和妈咪一起做!”墨宝兴奋地拍手,“爸爸,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来?” “好,这世上很多事情我都驾轻就熟,但我还真的没有diy过蛋糕!”陆泽瑞也兴致盎然。 晚饭过后,夏琼依同陆泽瑞商量,有必要跟蒋老师通个电话,保证他们明天会去,好让老师放心。 她这么自觉主动,陆泽瑞自是无异议,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蒋老师,晚上好!我是陆锦墨的妈咪。在您的休息时间,还打电话打扰您,实在抱歉!……孩子今天第一天上学,就让您费心啦……今天发生的事,孩子原原本本都跟我和他爸爸说了,给您带去了困扰和压力,真是对不住!……感激您能够站在陆锦墨这边,顶住压力替孩子主持公道,这对孩子是非观的建立非常重要,谢谢您!……哦?已经惊动校长啦?那她什么态度?会对您有不利影响吗?……哦,那太好了,很庆幸孩子能遇到你们这样的好老师好校长!也难怪一小能成为名校!……嗯,您放心吧,明早八点半,我和孩子爸爸会准时到校,全力配合您解决好这事!那蒋老师,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们明天见!再见!” 陆泽瑞坐在沙发上盯着正在通话的人,听着断断续续的对话声,这不就是“家”的样子吗?孩子发生了状况,是由“妈咪”给“女”老师打电话,不卑不亢,得体大方。 心被她的话音揉搓着,软得捧不起来。 他正望得出神,夏琼依笑吟吟坐到不远处,开心得一通输出: “你都听到了吧?真庆幸呀,墨宝有这样的好老师好校长! “放学路上不便当着墨宝的面评说老师,我还隐隐地担心过,如果蒋老师和校长是那种趋炎附势、威逼利诱就低头的人,是那种不能明辨是非、面对强权就歪曲事实的人,那我们宁可再找一所好的小学,也不能让墨宝在是非曲直不分的不良环境里长大,太憋屈了,甚至会被逼成坏小孩! “好在现在老师校长都是和我们三观比较一致的好人!” 她自顾自长篇大论地讲完,却见陆泽瑞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那深邃的目光里有非常复杂的情绪在涌动,烫得她的心蓦地就慌乱起来。 她强装镇静地问:“我说错什么了你这样看着我?” “你这是在自诩为‘好人’?”陆泽瑞答非所问,似笑非笑地。 “你别偷换概念好不好。”话题转得太快,夏琼依被他唐突的问话涨得面红耳赤,微微嘟起粉唇,“我是说蒋老师和一小的校长是好人!” “那不都一样?我可是听到你说‘和我们三观一致的好人’,蒋老师和校长是好人,她们又和我们三观一致,所以你、和、我,也都是好人喽?!” “陆总在显摆你那最强大脑推理逻辑能力强?牵强附会,蛮横不讲理!”夏琼依说罢拂袖而去。 到底谁在偷换概念、牵强附会、蛮横不讲理?视线追随着背影,陆泽瑞承认,自己就是欢喜逗她,欢喜和她打嘴仗,欢喜她的蛮不讲理。 她越是自然流露情绪跟神态,就越发少了客气跟理智,多了真心跟归属。 可他心内那股不能言说的力量也在日益滋长,快要捅破天了。 “你以为我会给儿子随便找一所学校,或者随便放在哪个老师的班里吗?” 他的声音果然迫使小女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 “墨宝现在所在的班级,多个孩子都是‘富三代’……” “你这不是在刻意过滤、嫌贫爱富吗?”夏琼依生气地转身。 第497章 要把敌人变朋友 不怕她不转过来,陆泽瑞继续陈述: “恰恰相反,许多孩子的家庭条件和墨宝差不多,才能让他感觉到普通,能抵消他的优越感。否则,他只会骄傲自满于自己的出身,可是他所骄傲自满的所有条件,没一样是他自己创造的,并且很普遍。 “我曾经想过,把他放在普通工薪阶层家庭多的班级里,然后隐瞒我们的家庭背景,但是,这个世界的事,只要做了,迟早会被人知道,然后老师和同学都会另眼相看,甚至助长势利眼,对墨宝的成长更不利。 “现在这个班级,父母构成比较多元化,如果真要用圈层说法的话,那不同家庭的状态会让墨宝长更多见识。 “这位蒋老师我打听过,是全部二年级当中,学历最高的,硕士毕业,还是最有爱心又规则严格的老师,用你的评价说,就是一位明理懂事的好老师,会对孩子有良好的教导。 “长远来说,班级里的同学,将来可都是墨宝的人脉资源。” 夏琼依回:“他是你儿子。”作为儿子的父亲,陆泽瑞理当通盘考虑,长远规划。 “也是你儿子!”陆泽瑞不爱听她说这个,针锋相对。 墨宝预习完功课下了楼。 夏琼依跟父子俩商量,应该制作三个蛋糕,蒋老师,校长,还有那个叫赵世俊的同学。 墨宝听到要给赵世俊吃他和爸爸妈咪亲自动手制作的蛋糕,就坚决反对:“我们又没有输理,如果给他送了蛋糕,感觉好像是我们做错了,在跟他赔礼道歉似的。爸爸您说是不是这样?” 陆泽瑞并不明确表态,“你先耐心地听听,你妈咪是怎么想的。” 夏琼依蹲下身来,看着墨宝的眼睛说: “嗯——选择原谅试图伤害我们、让我们感到委屈和生气的人,确实不大容易,不原谅也可以,也很正常。 “但那孩子作为你同学,今天才第一天,小学时间又最长,你们还要相处四年半呢,总不能一直都耿耿于怀吧?那是对自己的折磨! “曾经呀,美丽国有位名叫林肯的总统说过:打败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他变成朋友。 “我们看待这个世界,往往用的不是眼睛,而是我们的心,如果你的心能容得下世界,世界就会容得下你。 “我觉得着名作家毕淑敏说得真好:有一颗大心,才盛得下喜怒,输得出力量。所以,原谅是为了让我们自己过得更痛快。 “再说了,他不是受伤了吗?蛋糕正好可以安慰他一下,同学之间还是要团结友爱的。 “当然,如果我们‘先礼’之后他态度还那样,那我们就再想‘后兵’的对策,所以呀,这蛋糕是试金石。” 陆泽瑞反问若有所思的儿子:“你认为你妈咪说得有没有道理?” 质朴的期望,还真是需要无限的爱和耐心,给足了孩子安全感,孩子才能变得和善又坚定。 “嗯,妈咪的话我记住了,要把敌人变成朋友,要有一颗大心装喜怒输出力量!那好吧,我们就制作三个蛋糕吧。” 最后三人一致决定,为了表示诚意,还是早些睡然后明早早起制作,保证蛋糕的新鲜口感。 等三人和冷锋来到学校的家长会客室时,赵世俊和他的父母已经都到了。 “唉呀呀,陆总,这可真是误会,误会呀!”赵世俊的爸爸赵述国一见他们进门,麻溜地起身,老远就伸出手,疾走几步,一把握住陆泽瑞的手,好像彼此早就熟稔的样子。 “赵总,你好!”陆泽瑞倒也伸手相握了,既不显冷淡,也不多热情。事情还没处理呐,还是要给对方父母留些情面的。 “唉呀呀,陆总,你看孩子们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让人难为情呀。我们刚刚已经跟蒋老师诚心道歉了,我们教子无方,还望陆总您能够大人大量呐。”赵述国一直陪着不是。 “我们这边好说,毕竟我儿子第一天,并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那个‘总是’被嘲笑的孩子‘总是’被伤害,这‘总是’会给蒋老师管理班级带来困扰,蒋老师‘总是’不希望孩子们在霸权充斥的班级氛围里成长,其他孩子也‘总是’会被某种看不见的精神暴力伤害,恐怕孩子们的成长‘总是’需要单纯而美好的环境。”陆泽瑞笑得灿烂而魅惑,似是油腔滑调的调侃,但一句一个“总是”,又说得咄咄逼人。 “你……”赵世俊的妈妈王阿美气不过。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教育的好儿子!”赵述国被陆泽瑞直言不讳地批评,搞得面儿上挂不住了,迁怒于自家老婆。 “听说,尊夫人昨天还威胁蒋老师,说如果我们这边不跟你们那边道歉,你们那边就会让蒋老师失业?”陆泽瑞眼神都不带给王阿美一个,仍旧对着赵述国微笑。大男人不屑与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对话。 “唉呀呀,我们岂敢呀!是我们没道理没道理,以后不会了不会了,还请陆总多多海涵,多多海涵!”赵述国鹦鹉学舌般叠着句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陆泽瑞不再看他,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跟蒋老师打着招呼:“蒋老师,您好!我是陆锦墨的爸爸。” 他与蒋老师伸手相握,介绍冷锋是孩子的姑父,冷锋同蒋老师轻握时,他牵过身边的夏琼依:“这位是孩子妈咪。” “蒋老师好!”夏琼依也跟蒋老师握手致意,“我们锦墨这几年都要有劳您费心啦!” 蒋老师夸奖墨宝勇敢,说他年纪小,个头小,却很有勇气,也能够明辨是非,夸夏琼依她们把孩子教育得很好。 一旁的王阿美气得直翻白眼,心里直骂老师怎么能这么偏心眼儿,竟然对一个才上了一天学的孩子这么好,她儿子可是已经跟着蒋老师一年半三个学期了,怎么没见老师夸奖过哪怕一句半句。 赵述国一直用眼神压制她,怕她又惹事生非。 第498章 化干戈为玉帛 王阿美哪里明白,正是因为自家孩子不懂事才需要格外调教,而不是靠老师和学校给面子给格外关照地长大。 如果真是自己的孩子犯了错,那么理应由家长为孩子缺少教育的表现负责任,而不是当着自家孩子的面耍无赖,当孩子见识到不可理喻的父母,也就学成了不可理喻的模样,像那个梁瑜瑄一样。 毕竟熊孩子和无赖之间,相隔的仅是时间问题,成年人造成的孩子的问题,迟早会由家长自己替孩子买单,届时再行管教,为时晚矣。 孩子在童年期就必须由成年人来修枝剪叶,才能长成社会所需要的模样。 其实如果她多琢磨琢磨,也能想通这些理,可惜如她般的家长都缺少自我反省的智能,这也是人与动物的重大区别。 “锦墨,你不是要感谢蒋老师吗?”夏琼依适时为孩子创造机会。 “蒋老师,谢谢您!”墨宝先是对着老师一鞠躬,然后接过姑父手中提着的蛋糕盒,“昨天您保护了我,这是我和爸爸妈咪一大清早起来,一起动手制作的蛋糕,口感很新鲜绵软的,请您品尝,希望您能忘记不开心,甜蜜幸福!” 他将蛋糕高高地双手托举过头顶。 “那,谢谢你和你的爸爸妈咪一片心意啦!”蒋老师微笑着接过精美的蛋糕,“师德规范要求不得收授礼物,既然是你们亲手制作而不是买来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做老师的都特别容易满足,相信待会儿和我一起分享的老师们,一定会感受到甜蜜幸福的!” 不能伤了孩子的纯真感情,她只能跟同事们一道分享啦。 “老师,这支绢花也是我自己做的,还请您把它插在档案架里,希望您一见它就心情好。”昨天站在办公桌前那么久,他无聊得观察过。 “谢谢你!”当着另一个孩子的面,蒋老师还真不好夸奖得太厉害,等下个课间把陆锦墨叫到办公室单独说吧。 “老师,还有校长也保护了我,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把花和蛋糕转交给她,替我谢谢她?”墨宝又双手捧起一个蛋糕盒,请求老师的帮助。 “好呀,没问题!校长要是吃到美味又有诚意的蛋糕呀,也会非常开心的!”蒋老师弯身抚摸着墨宝的小脑袋,笑得阳光灿烂。 夏琼依继续用鼓励的眼神,笑看向墨宝。 他鼓足勇气接过最后一个蛋糕,走到赵世俊面前,郑重其事地说:“赵世俊同学,昨天你受伤了,我和爸爸妈咪也给你做了一个蛋糕,希望你早早恢复!” “起开!”赵世俊扬手就打开,“讨厌!谁稀罕!” 惊得夏琼依急走两步喊“墨宝”,糊在孩子身上或蛋糕落地,被辜负了好意,孩子都会伤心。 “哎你这熊孩子!看我不打……” “赵总!”陆泽瑞及时制止了赵述国的动作。赵述国打自家儿子他管不着,可墨宝不能见识这种家庭暴力。 幸好冷锋防着俩孩子端不好,始终矮侧着身子,手没完全离开蛋糕盒,趁机稳稳接住。 “谢谢姑父!”墨宝竟然丝毫不受对方态度的影响,看着对方眼睛真诚地讲: “赵世俊同学,表达爱和喜欢,有很多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跟价值,也有很多办法。 “你肯定也想让爸爸妈咪看见你,让老师同学关心你,喜欢你,其实你都可以直接表达出来,而不是反着来,更不是对着干,这么做大家确实注意你了,但大家猜不到你是想跟他们好好玩,还都怕你躲你,同时又讨厌你远离你。 “你在同学群里孤孤单单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吧。 “张天佑同学很受老师和同学欢迎,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我相信你也渴望受大家欢迎,对吧。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甚至是好朋友,而不是敌人。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赵世俊习惯性抬起大拇指放进嘴里啃,又一想这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妥当,赶紧放下,只盯着被啃秃的指甲看,不吱声。 “蛋糕真是我和爸爸妈咪今天早上才做的,真心祝福你吃了心情好,吃了下巴就不疼了,早早恢复,然后快快乐乐地上学。” “……谢谢……”憋了半天,这两个字才从垂着脑袋的赵世俊口中挤出来。 “那,如果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就请接受这个蛋糕吧。”墨宝再次捧上蛋糕。 “……好……谢谢……”赵世俊接过端正,盯着好看的花和蛋糕面,脸涨得通红。刚才就听新同学和爸爸妈妈一起动手做蛋糕,他心里很不好受。 “赵世俊同学,以后我们,能不能再也不嘲笑张天佑同学了。我们都是同学,应该团结友爱。他的腿走路那么不方便,每天会多疼呀,可他还是灿烂地笑着,多难得呀,他的妈咪冬天守在教室外面会冷,夏天又那么热,可他们还是坚持上学,他们很不容易的,所以以后,我们再也别给他起外号了,你说好不好?” “好!” 大人们惊奇地看着两个小人儿的互动,听着他们的对话。 “还有,蒋老师带我们班45个宝贝很辛苦的,我们以后要帮她多多做事,而不是给她添麻烦,我们还要努力团结同学,让我们班成为最最棒的班,你说好吗?” “好!”混世魔王百依百顺地应,低下头来嗫嚅着,“昨天,对不起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那我们就正式交个朋友吧。”墨宝伸出小手来。 “你等等,我没手了,怕蛋糕歪了不漂亮了!”赵世俊先是将蛋糕小心地交到妈妈手上,“妈妈,先帮我拿一下,拿好别歪了!”又急忙走回墨宝身边,也伸手相握,“我愿意和你成为好朋友!” 两个昨天的“敌人”变成了今天的“朋友”,看得在场的大人们都不禁好笑,又觉着温情。这就是单纯的孩子,昨天还处于“战争”胶着状态,今天就好得化干戈为玉帛了。 第499章 赵总似乎对我孩子的妈咪很感兴趣 一对新朋友也都咧嘴笑,很开怀的样子。 “锦墨,”夏琼依走到墨宝身边,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欣慰又感动地说:“你很有勇气,也很有智慧,把事情处理得非常漂亮!你还真诚善良又大度,能设身处地地为老师、为同学还有那位阿姨着想,也很有集体荣誉感,妈咪为你感到骄傲!” 墨宝也紧紧地搂住妈咪:“谢谢您,妈咪……”谢谢您的教诲,谢谢您的鼓励,谢谢您的欣赏,谢谢您的拥抱。 与此同时,夏琼依感觉到赵世俊的注视。应该是,羡慕她与墨宝之间的拥抱吧。 于是她松开墨宝,对着赵世俊笑:“赵同学,你也很有勇气,敢于承认错误,敢于道歉,也很友爱,同样有集体荣誉感,同样干得漂亮!来吧,作为你的新朋友陆锦墨的妈咪,我也奖励你一个拥抱怎么样。”说完,她就大大地拥抱了陌生孩子。 赵世俊不大适应,身体僵硬,站得紧绷,话却暖心:“阿姨,对不起,昨天,我不该那样对待陆锦墨!” 夏琼依松开他,仍旧半蹲着笑望比自己视线还要高的孩子:“没关系啦,你们不都说开了吗,没人再介意,这事就翻篇啦。这就叫‘不打不相识’,你可是我们锦墨上学第一天就交到的朋友哦。以后,如果你有时间了,欢迎来找锦墨玩儿,阿姨可以带你们diy蛋糕。” “真的?那太好啦!”孩子猛地就双拳互碰,兴奋得大叫起来,“那阿姨,我想这个周末就去!” “呃,阿姨现在还不能承诺你,因为那个时段我们会不会有事我还不知道,但你要来的前一天,可以事先跟锦墨约一下。” 夏琼依耐心地解释,然后提醒:“从昨天事情发生到现在,无论如何,蒋老师都给了你们最大的爱护,我个人建议哈,你们是不是应该,向老师鞠个躬,表达一下感恩呐。” 两个小人齐齐九十度弯下腰去,这个大礼激得蒋老师着急忙慌地扶起孩子们,一手搂住一个,背过点身微阖双眼没说话。 放开两个孩子,她轻声催促:“去吧,已经上课很久了,你们该回教室专心听讲了。” “嗯!蒋老师放心,我带陆锦墨去教室,他才第二天上学,可能还不太熟悉路吧。”赵世俊积极请战。 “去吧。”蒋老师点点头,满眼赞赏地笑看着他。 “那就谢谢你的关照喽,赵同学!”夏琼依也拍拍他的小肩膀。 “阿姨不客气!”赵世俊响亮地应答,却没挪动步子,“蒋老师……” “嗯,赵世俊你说。” “我能不能暂时把蛋糕和花放在您这儿一下,等课间我来拿,我想和张天佑,和同学们一起分享。” “好呀,没问题!”蒋老师眼中的赞许满满。 “谢谢老师!陆锦墨咱们走吧!蒋老师再见,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再见!” 跟大人们礼貌道别后,俩小人儿手牵着手向外走去。 望着那一高大一矮小,明显反差的两个身影,夏琼依有些出神。 冷锋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现在的孩子都早熟,他怕赵同学表面变好了,心里憋着坏,万一趁路上没人继续欺负墨宝呐。 当夏琼依终于感到异样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时,转眼就看到赵述国正紧盯着她,看她回身望,那贪婪的眼神刷地一下就大放异彩起来,仿佛饿狼觅见心爱的猎物。 这掠夺性的眼神让人极不舒服,甚至恶心,夏琼依沉下脸来,下意识就往陆泽瑞身后躲。 本来陆泽瑞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她突兀的动作让他凌厉的视线咻地射向那头饿狼,警告意味十足,挪了半步将昂藏的身躯挡在她前面,完全阻隔了狼的视线。 随即他就伸出手臂揽住纤腰转身朝向蒋老师,又挡在了她的后面还紧挨着,大张旗鼓地宣示所有权。 “蒋老师,孩子们就有劳您费心了。以后班里有需要我们家长出力的事,您吱一声就是,一枝独秀不是春天,一棵大树也成不了森林,我们家长配合您的工作,才能众人拾柴火焰高。那如果没什么事,就不打扰您工作了,我们先告辞。” 冷锋已返回。与蒋老师握手道别后,三人回身朝校外走。 最后冷漠地与赵述国夫妇道别时,赵述国又像苍蝇一样,贪婪地盯着夏琼依,引得王阿美敢怒不敢言。 夏琼依面色清冷,招呼都不带打,就径直朝车子走去。 冷锋则跟陆泽瑞一起,拧紧眉头瞪向赵述国,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不介意用一用。 “啧!”陆泽瑞一手摩挲下巴,一手托住手肘,笑看着苍蝇,“赵总似乎对我孩子的妈咪很感兴趣?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怎么撑死的都不知道!” 他玩世不恭的笑不达眼底,调调漫不经心,就好似在说别人家的事。 “岂敢岂敢,陆总的女人我赵某还是不敢肖想的。” “不敢吗?但我怎么看赵总都胆大包天得太敢了。小心呢,这人算不如天算,指不定哪天呢,赵总的眼睛,啊?是吧?就看不见了。”陆泽瑞仍旧轻描淡写,却笑里藏刀,眼神里的温度一寸寸降到冰点。 “陆总,您莫吓唬赵某,赵某可真经不起您的恐吓。”赵述国有些战战兢兢。 “我可不敢吓唬赵总。我只是呢,在替老天说话。”前一秒还吊儿郎当样儿,后一秒陆泽瑞就声色俱厉起来,“是老天告诫我们,这个世界善、恶、有、报!冷锋,我们走!” “陆总慢走!”赵述国点头哈腰。 第500章 你还是少夸我吧 等陆泽瑞走远,估摸着听不见了,王阿美才哭丧着脸抱怨:“你看你那怂样儿!他们有啥可怕的?咱们玛莎国际差哪了?” “你懂个屁!这陆泽瑞有几个铁哥们,都是能文能武的狠碴,特别仗义,黑白两道都跟他有交情,他那个馨旅集团扩张的实力之强速度之快,也不是我们玛莎国际能比的,小心你干的好事得罪了他!好在他那个女人大度,不然昨天的事,还不知道他会怎么计较!听说他这个人,疼他女人得很,你不犯他没事,如若不然,他心眼小得睚眦必报!以后把儿子教育好,少给老子惹事!” 过年前后梁氏地产莫名其妙就破产清算了,女儿也锒铛入狱了,业界都传和陆泽瑞脱不了干系。 之后就听说他杀伐果断,横刀立马地排兵布阵,所向披靡地跑马圈地,街面上一夜间冒出了很多个以“幸福”为名头的产业,涉及服务业的诸多领域,那得是多大的阵仗和势力。 如此这般还不够,电梯、车体、车厢内、站台、出租车顶灯厢、小区与停车场道闸门体、市面上的电子屏,大街小巷到处可见馨旅旗下各产业的广告,明目张胆地哟呵馨旅的实力。 还有各酒店和餐饮业开通的“馨旅代驾”这个服务,把零散的司机聚集到一起罩着,给代驾和顾客双方牵了线,让顾客更信任馨旅找的司机,又放松大胆地在馨旅旗下的产业宴请消费,馨旅不提取任何中介分成,代驾像辛勤的蚂蚁一样全城载客运客,成了馨旅忠实热情的免费广告者。 只个把月时间,留心的人们开始茶余饭后议论纷纷,谈资集中在这个馨旅集团悄没声息地就把广告打到了身边,是怎么从地底下突然钻出来的,还势如破竹,深入到了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不过倒是便利了大家。 赵述国因为真真切切地忌惮而惶恐。 “你还说我,你看你盯着人家老婆的那个眼神,就像饿了很久的狼叮着小绵羊,你才是得罪他的罪魁祸首!”王阿美翻着白眼顶撞。 “你tn的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闭嘴!你整天就知道盯我的梢,怎么就不知道想方设法把儿子教育好,同样的班级,同样的名校,咱家境也不差,你就看人家那老婆教育孩子多得法?把咱家那混世魔头治的是服服帖帖,这才是最高级的炫富!” “你还知道哇,这还是最高级的打脸呐!就知道整天埋怨我,你怎么不看看人家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疼老婆护老婆就跟护眼珠子似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那眼睛里都滴得出水来!如果不是你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我用得着盯你的梢分心吗?”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陷入了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怪圈,又怎会明白“夫爱妻静,妻静子安,子安家和,家和万事兴”的道理,爸爸爱妈妈,是给孩子最好的礼物。 小绵羊夏琼依远远站在车的另一端,背对着饿狼夫妇,想借助车身挡住淫邪盯视,却不想这半个上午的太阳还蛮刺眼的,就抬起手臂遮在眉宇前,安静地等着两个男人。 “生气了?”陆泽瑞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 “嘁!为这样的人,不值当,要让阳光撒在心上。”夏琼依笑着摇头,云淡风轻,“你们俩赶紧上班去吧。” “你干什么去?”陆泽瑞奇怪。 “我打车呀,这样节省你们时间。” “没必要,又不在这一会儿。反正一个方向,先送你回家,我们再去上班。”陆泽瑞又开启了霸道模式,替夏琼依拉开车门,手掌护在车门顶,夏琼依道谢后钻了进去。 车子启动后,陆泽瑞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掌,握住了她放在身侧皮椅上的手,还不够,还把她的手指分开和她十指相扣,却又故作镇静地并不看她,另一只手肘撑着玻璃窗,手背支着下颌,将头扭向窗外,貌似专注于风景,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 无意间,冷锋从后视镜里瞄到这个场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也觉得墨宝很棒,很让人感动?”夏琼依以为陆泽瑞是因为墨宝的精彩表现而和她一样,才会激动得握住她的手。 自然而然抽出手来,她笑看着他俊逸帅气的侧颜,“真没想到他的心这么大,这么能容人,又这么会说话,这小东西简直可爱死了。” “那还不是你浇灌得好!”陆泽瑞掩去心中的空落,扭转头来夸赞。 “哪有,我认为还是基因强大!”夏琼依双眸亮晶晶地笑。 “基因强大?”陆泽瑞眉头跳了跳。她是想表达什么? “是啊,因为他老爸你的身上就有这些优秀品质呀,他都遗传来了!嗯,也不全对,是他模仿来了!”夏琼依柔和动听的声音泌出兴奋。 “呵,承蒙夸奖。你还是少夸我吧,不然我会误以为你喜欢上我了。”陆泽瑞玩笑的语气,却紧盯着她的眼睛。 “你想多了。” 不出他所料。陆泽瑞先是漫不经心地看向车窗外,随即又侧脸看向她:“你好像很开心?” “那当然!” 昨天墨宝上学以后,夏琼依一直都很忐忑,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小小个头,在学校里会怎样,功课跟不跟得上,中午能不能休息好,下午会不会打瞌睡,和同学相处得开不开心,老师会不会关照他,等等等等。 毕竟孩子年纪小,又是插班生,其他同学的伙伴圈子已经形成了,她怕他受排挤。 如果他能跟同学产生深度联结,被接纳被喜欢,就会获得归属感,就能帮他走出孤独,在新的人际关系里变得更真实,更从容,也更完整,这种孪生客体需要会让他更快乐,学业也会更顺畅。 担心焦虑的余韵仍在,她拍拍心口,还好还好,刚才看到他把班里最难搞,甚至连老师都搞不定的大毛头制得服服帖帖,她就放心了。 第501章 不想引狼入室 这么看来,和人发生矛盾冲突倒也不是坏事,让墨宝能表达主见、坚持自我,还学会了和人沟通、抗辩、和解,最终互相接纳,获得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产生了直面冲突的勇气,更有力量更自信。 凭着墨宝的能力,以后就没同龄人敢欺负他了吧?! 夏琼依讲着自己的患得患失,快活得像只百灵鸟。 听着听着,陆泽瑞心里开始冒酸水,她竟然那么牵挂那小子,而他在她面前却半点讨不到好。 他就那么观赏她因兴奋而生动的肤色。 “今天中午你们有时间吗?如果有,就回来吃饭吧,我提前做好了等你们!冷大哥,今天你也一定要来,我多做几个菜,难得我赶上请墨宝的还有我的师父吃饭的机会,也谢谢你为墨宝操的那份心。” 虽然她不知道那赵总究竟忌惮陆泽瑞些什么,但很显然,如果不是冷锋提前做了功课,今天的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顺利。 那赵总一脸横肉,明摆着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并不是好说话的善茬,要是当着孩子的面,大人还在撕扯,孩子该多煎熬,孩子看到的又将是怎样不光彩的世界。 “都是份内事,应该的,你不必这么客气。”冷锋虽传授了夏琼依一些功夫,但他才不要当什么电灯泡,事后舅老大不至于修理他,可他也不想不长眼色。 “也就多双筷子的事,我们可是说好了哈。”夏琼依坚持。她的右手腕上躺着两条蚯蚓,却已能自由活动。 “如果我们没时间回来,你可以送到公司来,像往常一样。”陆泽瑞奇怪她今天的话。 “不,不去!那怎么能一样?往常都有墨宝在,可以打着他给爸爸送饭的旗号,现在他中午不回来吃,而我去给你送饭,算什么事?是嫌人家舌根嚼得不够多是怎么的?” 夏琼依声音里透出的斩钉截铁,令陆泽瑞不悦,却又无可奈何。 “你今天,怎么没邀请那个赵世俊到家里来玩?”陆泽瑞开始了声东击西,并不接她的话。 但说这话时,刹那间心里就转了无数种滋味,他极力稳住声线,表现得平静淡然。 她仍旧不肯把朗恩当成自己的家,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主要吧,是不想引狼入室,毕竟对对方不够了解,而且可以感觉到那孩子的爸爸妈妈,不太像‘好人’。 “孩子妈肤浅刻薄,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她,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那孩子爸贼眉鼠眼,一脸横肉,两口子都不够坦荡磊落。 “如果墨宝和那孩子玩得次数多了,势必会带动两家家长的互动跟往来,邀请他们到家里来自我折磨吗?隐隐地觉得,到时候,会是我们比较被动为难吧。 “哎呀,是在哪呢?”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这么毒舌的,看来今天这对父母真的招惹到她了,以致都忘了自己父亲的教诲:每当你要评判别人的时候,你就该打住,毕竟这世上的其他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的成长条件。 “你考虑得倒是长远,很好!那你会带他们去哪烤蛋糕?”心里绷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散了,陆泽瑞的脸上笑意绽放。 原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终于有这么件事顺了他的意。 只听她答: “爱之堡呀,那里是公共场合,挺安全的。 “只是可惜了那孩子,明摆着他父母感情不合,从来都不会一同带他去制作蛋糕吧。 “好像他的妈妈也不怎么拥抱他似的,有了身体接触还站得硬梆梆的。 “今天我看见他的眼神里满是羡慕跟渴望,才拥抱他邀请他的。 “其实孩子本质并不坏,今天他也知道说‘谢谢’和‘对不起’,知道关照墨宝,只可惜遇人不淑,没有投胎到好的父母家。” 她就像墨宝的亲生母亲一样,孩子在学校过得好了,便发自内心地开心兴奋,开启了滔滔不绝模式。 “那你不担心,墨宝跟着这样的孩子学坏了,或者被欺负了?” “那就是墨宝自己的选择跟造化了。当然隐隐地担心过,但我们总不能一辈子把孩子置于我们的羽翼之下,时刻保护着,处处宠爱着,而是需要他自己学会识人,辨人,择人。不过,好像是墨宝更能裹挟他那个同学。” 末了,夏琼依反问:“你以为呢?” “嗯,我们见机行事吧。那要不要去超市购物,冰箱里的储备够不够中午用?”陆泽瑞关切地问。 “凭我的记忆,应该足够了。” 脑中闪过片段,夏琼依惊叫:“对了对了!说到爱之堡我想起来了!这个赵世俊和他妈妈,曾经在去年,就是我们重装之后刚开业那天,来过爱之堡,并不是因为他们是会员所以我记得,而是那天这妈妈全身香奈儿却毫无教养,她儿子还故意把饮料倒在卡通靠垫上,墨宝吓唬他们要调监控来着,然后你就坚持装监控了。” “就是他们?这么有缘份?” “是啊有缘。”夏琼依哼哼着说的,她可不想跟这样的人结缘,“我一直想不起来,是因为当时她们就待了一会儿,然后就被我们群起而轰之了。” “干得好。” “这妈妈很奇葩哎,有那么点钱就以为世界都是她家的,目中无人为所欲为,不脱鞋就踩在地毯上,在孩子们安静读书的环境里尖声说话,墨宝都制止了好几遍,她还教唆儿子为所欲为,一副破坏了世界都能给儿子兜底的作态。” “放心吧,父母不教育,自有社会去吊打,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了,就像,”陆泽瑞急刹话头,本欲提及梁瑜瑄的,“那些明星纵容娇惯孩子一样,早年不立规矩,孩子不知道是非对错这最重要的审美判断,犯了大错救都救不回来。” “这还不是你给儿子选的好班?” 这话表达得太容易让人想歪了,但确实是陆泽瑞给自己儿子选的班,又没歧义了。 比起夏琼依联想到被绑架的伤感,这些埋怨听在陆泽瑞的心里,舒坦得太多。 第502章 没有安全感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那你说怎么办吧,换个班吗?都听你的。” “咦~我说你,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哪能轻易当逃兵呐!遇到什么样的同学,都在撑大墨宝的极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你这老爸要密切关注积极想招,义不容辞不许偷懒,听到没!”夏琼依说不担心还是假的,一朝为母,终生牵挂。 “听、到、了,”三个字的音被陆泽瑞拖得老长,“早说了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嘿你怎么一副推脱耍赖的态度呢?” “岂敢呀我,遵命总是对的吧?” “你……哼哼!” 听着这些夫妻间的家常对话,冷锋坐在前面,始终噙着笑,还真是日日是好日。 到了朗恩花园,下车时,夏琼依还不忘叮嘱冷锋,让他这位做师父的可一定要来享用午餐,千万别忘记了,然后就脚步轻快地走进单元门。 车子掉头赶往馨旅总部。一路上,冷锋正儿八经地鼓励道:“瑞,既然真心喜欢放不下,何不表白将一切都挑明了?” “有这么明显?”陆泽瑞毫不掩饰,直言不讳地承认。 他是打算刻意、专门、掩饰过自己的心迹。 看来终究不是一位好演员啊。 素来冷静自持的冷锋惊呼出口:“不是一般的明显好吧!地球人都知道!” “可是她却不知道,浑然不觉到自然而然!”陆泽瑞落寞、委屈地喟叹,整个身子都倚进靠椅里。 她根本就是无“心”感受吧,因为她的心里还住着那个已故之人。 曾经是请她以家庭教师的身份住进朗恩的,貌似她随时都在准备着,只要墨宝康复了就离开吧。 他潜意识里是害怕的,唯恐他的什么小小举动就把她给吓跑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只能强行忍受着内心的煎熬,任何表示都不敢有。 陆泽瑞一脸苦笑,“你刚也听到了,墨宝不在,她都不肯送饭到公司来,那态度的坚决,界限的明确,唉。” 顿了顿,他又叹气:“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只要每天能看到她,看到她发自内心疼爱墨宝的样子,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靥如花,我就该心满意足了,不然她脸上的那朵花凋谢了,消失了怎么办?” 他望向车窗外的蓝天白云,羡慕它们的自由自在,而他只能将不由自主靠近她的心紧紧地关在牢笼里,丝毫不敢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可是当他死心塌地爱上她以后,他的身体是忠诚于她的,只要和她在一起,他的身体就想紧靠向她,想和她有肌肤之亲,哪怕是握握手腕牵牵手也好。 化学反应来得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哪怕已经零距离了,还想要更近更紧更亲密,最好是融为一体。 可是多么难呐。 爱要及时说出口,还真是不吐不快,可是他的爱却找不到宣泄口,他真怕自己哪天就像三峡泄洪一样绷不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进了办公室,陆泽瑞无心办公,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跟冷锋说: “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常常暗自庆幸,自己拥有一个好儿子,因为这个儿子有魅力把她留下来,会像强力粘胶一样吸引着她不被别人抢走。 “我竟然隐隐希望墨宝不要上学,不要康复,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了。你说,世上哪有阴暗如我这般的老爸,这是亲爹该有的想法吗?” 今天不知怎地,也许遭受到那丫头抽回手不愿被他握的待遇,也许遭遇了赵述国那不怀好意的贪婪目光,也许被果断拒绝来公司送饭,总之,他的心绪失了平静,有些激动,有些落寞,话也多起来。 冷锋安静地聆听,心里却一阵唏嘘,竟然有些心疼他的这个亦兄弟亦朋友的未来亲戚。 一个高高在上的大男人,竟然可以卑微到如此地步,问世间情为何物?默默守护算不算是最无言却又最深情的方式? 而这种方式他熟之又熟,甚至触景生情,他曾经守护着心里的那个人五年之久,小心翼翼,默默无言,独自啃噬着一切心绪,还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有情到深处,才能默默地只想对方快乐就好。 拍拍陆泽瑞的肩膀,他笑着安慰:“我们是一对同病相怜的兄弟,你的无奈、落寞我都懂,你的全部感受我可是咀嚼了五年。好在她现在还在,所以好好保护,好好珍惜相处时光,而不是消极地胡思乱想,却错过了创造美好记忆的时光。” “呵呵,你倒是会安慰人,有道理呀,是要好好保护起来。”陆泽瑞挺直脊背,深深吐纳,如释重负般。 他们都心知肚明,冷锋所说的好好保护,是因为今天赵述国毫不掩饰赤裸裸的觊觎。 “所以,你任重道远。”陆泽瑞又拍回冷锋的肩膀。 “我义不容辞。”因着保护而任重道远,因着要尽快多教会夏琼依一些擒拿格斗术而任重道远。 “谢了。”陆泽瑞双手搭在冷锋的肩头,“有你们这些兄弟,真好。” “你今天,可是过于多愁善感了。”冷锋调侃他。 “没有安全感吧。”怕她随时消失的不安全感,怕她会有危险的不安全感。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好的,不会有事。”冷锋的声音掷地有声。 “但愿。” “今天中午我就不去当灯泡了。” “你还是去吧,反正她也没有唯‘我’独尊,你去了她会很开心的,然后下午你们可以一起去道馆继续练习。” 冷锋感叹陆泽瑞这份全心为夏琼依的心,什么时候能被当事人珍惜呀,便建议道:“其实,你自己的功夫也很出类拔萃,你可以亲自当她老师。如此一来,还能多制造一些独处机会。” “你更有带兵训练的经验!”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邀请她到这里来做美食?”冷锋指指里间问。 “时机不到,我希望她是心甘情愿地来,不想她有任何逼迫。”陆泽瑞答。 第503章 没出息 午餐是在轻松的氛围里进行的,听着悠扬舒缓的音乐,享受着春日里辐射进来的暖阳,还有丰盛的美食作伴。 席间夏琼依与冷锋时不时有说有笑地交谈着,她开心地讲述墨宝的逗趣轶事,冷锋则讲一些曾经部队里的拉练,间或夏琼依向他请教个别动作怎么才能做到位。 倒显得陆泽瑞过于沉默寡言。饭后他帮忙收拾餐桌。 在厨房里,夏琼依皱着眉担忧地问:“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她抬头望向修竹般挺拔的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却无果。 只见他又用紧紧锁住她的眼神凝视她,一动不动。 最近她总感到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里,无数星芒闪烁,汇聚成星空中无底的旋涡,有一股强大的磁力将她深深地吸进去,而她却难以抵挡,难以对抗。 时间凝滞,空间消弭,一切静止。 夏琼依直感到来自这种眼神的巨大吸力,吸附得自己如小鹿乱撞的心跳声,如在擂鼓一般,越来越响亮。 她有些慌乱起来,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想把狂跳的心脏按下去,生怕那声音被他听到让他察觉。 “不舒服?”陆泽瑞眉头轻蹙。 “呃,没,没有。”她赶忙转身去洗碗,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但她的手抖抖擞擞拿取的碗盘在打架,发出了叮叮当当不规则的磕碰声,将她的慌乱她的欲盖弥彰传入他耳际。 “那怎么了?” “哎呀没怎么。你出去出去!”手是湿的,还有泡沫,夏琼依就用肩膀手肘顶人,人却纹丝不动。 她快速返身,手在干抹布上正反擦了几下,改为双手推人,“你出去出去快点——”还不能大声被冷锋听见。 “好好好,我出我出还不成吗?别那么大劲,小心摔了。呵呵呵……”陆泽瑞心情大好,笑着朝厨房外走去,在身后丢下一串声音:“下午去道馆练习。” 如果他继续待在二人世界里,恐怕会逼得这丫头造反吧。 夏琼依捏着盘子,却将脸深深地埋进两条胳膊之间,羞忿难当,直骂自己没出息没出息没出息! 转而又开始埋怨自己,干嘛要关心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出了什么事又与他何干。 就知道笑话她,讨厌! 哼,晚上罢工不做饭了,看他还敢不敢笑话人。 啊——她懊恼得想要大喊大叫,却又无处宣泄,只能对着空气胡踢乱打一通。 陆泽瑞走后,冷锋载着夏琼依来到了跆拳道馆。但她一个下午都心绪烦乱,无法集中注意力,浑身软绵绵的聚不了力。 冷锋一句责备的话语都没有,只是耐心地陪着她一遍又一遍。 课间休息,夏琼依不好意思地问他,在部队是不是也这么好脾气地训练士兵? 他笑说,所以这不是不在部队么。如果在部队,平时不能训练有素,面对敌特分子的时候,就极有可能连累战友和自己付出血腥的生命代价。 夏琼依汗颜,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竭力练习让动作标准。 冷锋将夏琼依放在一小门口,看到自己开车的陆泽瑞走下车,和她并肩站着等墨宝,才放心地将车开走。去年国庆节期间发生的事,他可不敢大意地再来一回。 夏琼依一眼都不看陆泽瑞,也不跟他打招呼,当他空气似的,又仿佛即便存在,也是她不认识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 陆泽瑞不气不恼,同样不看她,只是抑制不住勾起的唇角,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队伍解散后,站在最前排的墨宝,就飞奔向爸爸妈咪,像枚小炮弹般扑进夏琼依怀里,“妈咪妈咪,我想您,好想好想!” “嗬!我猜呀,不是你想我,而是你心里的话话迫不及待地想我吧。”夏琼依笑着打趣。 “那,一直都想要跟您倾诉,算不算想您嘛!” 墨宝的话逗得陆泽瑞终是忍俊不禁,他将脸撇向了一边。 听到他的轻笑,夏琼依没好气地皱了皱鼻子。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妈咪,我们到车上说。”墨宝并未觉察两个大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好,我们上车后你仔细讲给‘妈咪’听。”哼,才不要讲给你老爸听。 边走墨宝边嚷嚷:“妈咪您和老爸又高又好看,刚刚是同学先发现喊出了声,让大家快看那是谁家长,我才看见你们的。” “是吗?长得高还有接孩子好认这个功能呐。” “当然!鹤立鸡群,气度不凡,人群里一眼就认出来啦。” “好吧。” 上车后,墨宝兴奋得大叫,两眼直冒金光,“妈咪您知道吗?今天蒋老师进班之后,先是表扬了我和赵世俊,然后就发生了很神奇的事,真的真的太神奇啦!” “哦?先喝些水,然后慢慢儿说,别急,妈咪又不跑,会专心听你讲那些神奇。”夏琼依将矿泉水瓶递给孩子。 咕咚咕咚猛灌几口之后,墨宝用手背抹完嘴角,急不可耐地讲起来: “爸爸妈咪,你们想象不到的神奇发生在今天课间的时候,赵世俊竟然当着大家的面,主动跟张天佑鞠躬道歉了,然后,又跟全班同学鞠躬道歉说,他这一年多时间来,让大家都不开心了。 “如果大家肯原谅他,愿意跟他交朋友,就一人一口蛋糕吧。蒋老师见不够分,就让赵世俊把她的那个也拿来,跟大家说虽然课间不允许吃东西,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值得例外,值得纪念。 “她还特别强调,两个蛋糕都是我和爸爸妈咪早上才亲自动手烘焙的,让我把大家的谢意带回来给你们。 “下一个课间,蒋老师还专门让赵世俊喊我去她办公室,跟我抱歉地讲,虽然她没吃到蛋糕,但同学们能转变能进步能和睦相处,她心里比吃了蛋糕还香甜,她只留下那枝永不凋零的花就很满足啦。 “老天!赵世俊的转变真是360度的大呀!咦?不对,360度不是又转回原地了?那他还是没有变化。那应该是180度,对,180度!” 第504章 谢谢夏老师夸奖 墨宝嘀嘀咕咕、暗自思忖的小模样,逗得夏琼依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后来甚至捧腹大笑起来。 她的笑,如风铃撞击般,丁铃丁铃,清脆悦耳,还怡心,感染得大小版两个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琼依笑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墨宝,你真是太逗太可爱了,妈咪实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爱你了!” 她捧起墨宝的脸蛋,又是揉又是搓又是捏又是亲的,一下午的纷乱不已都烟消云散了,“我的肚皮都笑痛了,你可要负责赔哦。” “没问题妈咪,我赔偿您,”墨宝当起真来,“您说吧,怎么赔?” “让你爸请咱们吃饭,今晚我想罢工想休息。”说着说着夏琼依又有些气鼓鼓了。 可听到这话的陆泽瑞心都软了,她这是在撒娇在嗔怪吗?明明就是吧,像极了情人间的语气跟态度,直让人感觉很亲密,很亲密。 看她那萌嘟嘟的样子,和墨宝的又有什么分别?!他也好想揉揉,搓搓,捏捏,甚至亲亲她的脸蛋,可如何是好。 见老爸半天都没回应,墨宝刚想催促,就听老爸说:“好,你妈咪辛苦了,我今晚请你们到香颂去吃法国菜。” “不行!我穿着练功服去那里不合适。”夏琼依直觉地嚷嚷着反对。她过目不忘的本领,犹记得那次踢馆事件。 终于让她开了尊口跟他讲话了。 “不是正好可以检验一下你上次讲座的效果,还有他们改进的情况。”陆泽瑞劝。 “但我这样的着装,会让你们跟着没面子的,不能去!” 陆泽瑞龙颜大悦,计谋得逞地笑,“谢谢你这么为我们着想。” “你……” 原来他早就把她外套里面裹住的练功服算计进去了!原来他早就在这个梗上等着她!原来他不商量就直接决定去香颂用餐是有预谋的! “啊——”夏琼依忍无可忍地叫起来,好想踹他一脚怎么办?这个瞬间就能心思弯弯绕地球好几圈的男人! “妈咪您怎么了?”墨宝关切地问。 “你妈咪正在懊恼,去香颂用餐没穿礼服。”陆泽瑞故意曲解夏琼依的意思。 “哼!去就去。反正不穿礼服,丢的是你陆大boss的面儿。反正那些人也不认识我,但有很多人是认识你的!”夏琼依狡黠地笑,像只小狐狸。 “这不就得了?你不是一直跟儿子说嘛,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怎么说,我们无法负责,那是他们的选择跟权利,而我们的开心快乐是我们的选择跟权利,只与我们自己有关,与他人无关!”这云里雾里的弯弯绕呀,也是没谁了。 “墨宝,你是不是还有家庭作业?”夏琼依满怀期待。 她就这么去了,是对好不容易才重建的香颂的不敬,毕竟那里也有她的拐弯功,就想拿课外作业当挡箭牌。 “这一周都没要写的作业呀。”不是昨天都告诉您了么。 夏琼依要抓狂了。 “呵……”陆泽瑞又轻笑出声,肩膀耸了又耸。 “那今晚还要练琴,还要读书演剧呢。” “没关系妈咪,咱们快快吃,然后回家专心做就好啦。我也好久都没吃西餐了,想吃了嘛,趁现在功课不紧。” 陆泽瑞的笑看在夏琼依眼里,简直就是不怀好意。 “好吧,咱们走!”恶狠狠地瞪了肇事者一眼,夏琼依又开启了自动屏蔽功能,再也不理不睬身后跟着的男人,牵过墨宝的手就朝香颂里面去。 虽未穿礼服,但是夏琼依落落大方地进了香颂的门,根本无视其他顾客投来的异样目光,倒是对热情的服务员频频点头示意回应。 她先把墨宝让到里面,生日泼茶进医院事件后,她都把墨宝护在靠里的座位坐。 陆泽瑞为她拉开椅子,他们落座,点菜,服务员全程招牌式服务,没有半点冷遇与歧视。 终于忍不住了,夏琼依招来了一直在为她们服务的那名员工,“哎,我很好奇,今天我穿得这么随便,你们不仅没有将我们拒之门外,还全程贴心服务,这服务质量确实有够棒!” “谢谢夏老师夸奖,能被……” “您认识我?”她被这声“夏老师”惊得差点跳起来。 “当然认识!您可是我们众多姐妹崇拜的偶像哟!” “啊?怎么会?我又不是什么网红或明星……”夏琼依认为对方只是出于礼仪需要罢了,恭维实在有些夸张。 员工开启了滔滔不绝的闸门: “因为是您鼓舞我们姐妹天天学习、好好成长的呀!是您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上次听您的讲座,您不是说了吗,如果我们自己都是看顾客的穿着来决定自己的待客态度,那么那些势利眼的客人,更会看低我们的制服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而我们的教养与礼仪,是为我们赢得尊重与地位最好的名片! “我们要努力活成有品味有教养的人,我们要自尊自爱自重,这些就是我们穿在身上的名片,与外在无关。 “重新开业几个月来,我们也逐渐博得了客人的尊重与爱护,姐妹们活得更踏实更有劲了,整个餐厅都流动着满满的爱,所以您看,客流量大大增加,常常满客等座。 “我想,这就是‘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的道理。” 陆泽瑞深深靠进座椅里,视线笼罩着早就激动得站起身的小女人,只听她回应对方: “我不想说假话,但由衷感谢您这变相的夸奖,听过之后,我确实很受用,也备受鼓舞,能影响到大家特有成就感。 “我也代馨旅集团和所有的顾客,谢谢你们乐意主动营造浓浓的爱的氛围! ”今天,是您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泰戈尔的那句话:‘我们热爱这个世界时,才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让我们为了馨旅更好的明天,为了咱们更好的未来,握个手吧。” 两双手互相覆盖,紧紧相握,彼此还对对方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您”。 怎么陆泽瑞那么想大叫出声呐。 静待花开,静待花开呀。 第505章 还以为我一上学您就和我不亲了呢 “终于当了回明星,怎么样,感觉还不赖吧!”按捺住自己,陆泽瑞戏谑地问。 夏琼依睐了他一眼,并不睬他,将脸扭向墨宝那边问:“今天早上在老师办公室你怎么想,蛋糕被打开了你也不气不恼,真正气定神闲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墨宝答:“早晨在车子上我就在想,怎么才能搞定他,把敌人变朋友。我昨晚查了,林肯还有一名言,说‘我不喜欢这个人,所以我必须更好地了解他’。如果我跟他置气,事情就没办法有好的走向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哇塞!你这想法真绝了,妈咪好佩服你!”夏琼依惊叹,“问题是,你怎么能忍住不发脾气的,他推蛋糕的动作是临时发生的,也不符合我们的预期。” “我就感觉吧,挺理解他的,他在班里没朋友肯定也是不好受的,好像,就没必要生他的气了。我一直谨记您的教诲,没必要跟他一起掉进情绪里,重要的是解决问题,那就要先处理好他的情绪才能处理好事情,说他想听的话,说他能听得进去的话。” “你这都不是‘聪明’而是‘大智慧’了,还很有同理心,真的是太棒太棒啦!妈咪真想放烟花炮仗庆祝庆祝!所以宝贝,赵世俊的转变,是你的功劳,如果没有你对他的宽怀大度和温暖,没有你给予他的友谊空间,他也不可能转变得这么快这么大。当然,这也说明他是个向善向好的好孩子。” “妈咪,还有您的蛋糕和拥抱!您都不知道,他今天偷偷跟我说,他特期待跟我们一起去做蛋糕,长这么大,他的爸爸妈咪从没带他一起做过类似的事,他的妈咪也没有给过他拥抱式的奖励,他说他特羡慕我。妈咪,您都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激动了,眼睛红红的,是极力忍住才没哭的,我都看出来了。” 夏琼依听得一脸动容,“看来,他的内心很受触动。有朋友不孤单,有归属爱上学,那就请我们的暖男陆锦墨小朋友,在周五那天计划好全家的周末时光,然后主动邀请赵世俊同学吧。” 塑造行为最有效的时机,并不在孩子做错事的时候,反而在他做对事的时候。前者只是一次跟孩子建立感情和链接的机会而已,并不能塑造好的行为。 “好!”墨宝答得响亮,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朝周围吐了吐小舌头表示不好意思。 片刻后,他又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扑扇着长睫毛问:“妈咪,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哦?什么问题?还这么正式,看来是憋好久了吧。” “嗯,昨天就想问,只是一直没机会。就是吧,就是,为什么我一上学了,您就叫我陆锦墨或者是锦墨,而不是墨宝了?” “因为你长大了啊。陆锦墨是你的学名,是非常非常正式的名字,寄予了爸爸和雨晴妈咪的厚望。你现在已经是小学生了,而且是二年级的正式学生了,妈咪认为在公共场合,尤其是在学校、老师和同学面前,都该喊你正式的学名,这样才会赢得别人对你的尊重。” 旋即反应过来,夏琼依追问:“我怎么感觉你这么问,是不喜欢妈咪这样喊你,好像有着小小的失落呀。” “刚刚有,还以为我一上学您就和我不亲了呢,不过现在没有啦,现在我明白了,所以要谢谢妈咪的用心。”墨宝乐得合不拢嘴。 “收到啦。”夏琼依笑得舒心,用一只手捧抚着小脸蛋,“不过呢,如果你将来也交了很知心很知心的好朋友,也可以允许他们像家人一样,亲昵地喊你的小名‘墨宝’,就像你的那些叔叔们,都喊你爸爸‘瑞’一样。” 陆泽瑞不动声色地自豪起来。 “嗯,我也要像爸爸一样,交一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好哥们。”墨宝毫不掩饰他对爸爸的崇拜之情。 “对了,这两天上学,还有没有其他有趣的事发生呀?”夏琼依的意思是除了赵世俊事件之外的,其他的人和事。 她急于了解其他同学对孩子的态度,也想了解老师的对待,却不便直接问询,怕误导孩子。 “嗯——”墨宝极力回想,“就是感觉所有老师上课,都会用特别温柔的声音跟我说话,好像我是瓷娃娃一个,生怕他们声音一大就把我给震碎了。” “哦?这不是好事吗?” “当然不好!”墨宝起身,从夏琼依的身前挤过去,走到餐桌旁的空地,模仿起来: “我不是坐第一排吗,老师一进来,看到座位上的我,有的走到我跟前,有的站在讲台上探着身子,跟我说,就像我是幼儿园的小小孩,说:这位小同学,就是你们班的新同学吧,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然后同学们就会捂嘴偷笑,因为我本来就比他们矮、小,所以老师才叫我‘小’同学,所以他们都在笑话我。” 看着小家伙惟妙惟肖地身形动作,夏琼依乐不可支,“但妈咪没感到同学们的笑话伤害到你。” 墨宝豪爽地一摆手,“嗐,我知道他们是善意地笑,所以没计较。再说了,您不是教导我,爱自己就是喜欢自己的各种,当遭遇嘲笑的时候不必自卑,因为我有爸爸妈咪的偏爱,我独一无二。” “你相当自信,还内核很稳定,好样的哦!”夏琼依赞赏又好奇,“那你怎么回答老师的?” 第506章 为了其他很多在学习 小家伙继续表演:“我就大大方方地站起来,昂首挺胸大声回答:老师好!我叫陆锦墨。就有老师肯定地点点头说,嗯,不错不错,有军人风范,干净利落。 “也有老师会继续问:听说你只有六岁?我就强调:虽然我只有‘六岁半’,可是我经过了三次插班考试,一年级上,全科满分,一年级下,全科满分,上学期的期末考,全科满分,才考进这个班的。 “还请老师放心,我会专心听讲,独立完成作业,虽然我手小没那么有力气写字会慢,但我会加倍努力的! “我就想告诉老师和同学,我不是混进来的,也不是进来混的。 “然后老师就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说:小同学呀,你可是比其他所有同学都小一到两岁,不过呢人小志气大,老师看好你,期待你今后的表现哟。” 孩子维妙维肖的模仿引来其他桌的关注,客人们都笑眯眯地瞧着他。 墨宝也嘿嘿笑,挠着后脑勺跟大家点头致意。 “不过,妈咪好像听出来了,你不怎么喜欢别人叫你‘小’同学。” “当然!我年纪虽然小点,但我并不差,和其他同学没两样呀!” “你能这么想,很有力量!”夏琼依鼓励孩子,接着问:“你还没讲过你同桌呢,男生女生?” “女生!”小家伙一下子就泄了气,像被扎了洞的气球,偃旗息鼓,蔫头耷脑,“她呀,她更过分,就像对待小弟弟一样对待我。” “哦?这么说来,她挺善良挺有爱心的,你有这样的同桌妈咪是放心的。”夏琼依和陆泽瑞对视一眼,暂时忘记了讨厌他。 “我知道她善良有爱心,所以我更没脾气了,欸。”墨宝一声叹息,“对了,她叫什么来着,对,我偷瞄了她本子上的名字,叫乐、悠、然……” 陆泽瑞打断儿子:“为什么要偷偷看,而不是正大光明地自我介绍?” “那不是昨天才进班嘛,蒋老师安排我跟她坐同桌,然后就偷瞄了一眼。” 对于儿子的用词,陆泽瑞笑,“那她怎么把你当小弟弟一样照顾的?” “她这两天都用‘哄’小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小声介绍老师,介绍同学,告诉我一些纪律和要求,然后还主动给我讲作业。” 陆泽瑞神情淡然,“她以为你没听懂,还是你真的没听懂?” “当然是她自以为是了,不信您可以考我。” “爸爸相信你的学习能力,也相信你的学习态度,都是在为自己学习。” “那不就结了!”墨宝都不知道自己傲骄的小模样儿,才是活力十足的小孩子。 他又补充:“不对爸爸,我不只为自己学习,还为了其他很多在学习。” “哦是吗?说来听听。”夏琼依好奇。 但小家伙望了望自家老爸,垂着脑袋不作声了。 “好吧,”夏琼依故作失望,“看来这是你们父子间的秘密,算了,我不追问了。” 她转移话题:“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怎么做,老师和同学才不会把你当小小孩儿特别对待?” 墨宝迫不及待地抬头望向她,眼神炯炯。 “喏,首先,你以后在任何场合都不再称呼你的同学为‘哥哥’‘姐姐’,而是称呼某某同学,称呼他们的学名,跟爸爸妈妈交谈中提到他们的时候,也喊他们的名字,这并不表示你不尊重他们,反而是自我尊重又尊重他们是同学的表现。 “只要你自己对待自己没有‘分别心’,不搞特殊化,老师和同学就会觉得你很正常,和别人没两样,年纪小的事实就会被他们渐渐模糊淡忘掉,就不会心疼你可怜你。 “就像张天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残障儿童一样。” 孩子需要学会“尊重”这个可贵的品行,学会“换位”这种极佳相处方式。 “嗯!”墨宝重重点头。 陆泽瑞也道:“你的个头小年纪小,就和张天佑的腿不好一样,只是你们的‘特点’,而不是‘弱点’,不应该被心疼被可怜,并且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存在,才证明了世界和社会的多样性,证明了人的多元化价值。” “嗯,和爸爸妈咪说完心里话之后,我感觉痛快多了。”墨宝如释重负。 “嗨,这样说起来,你们班还真是有特色,有你这个年少志高的陆锦墨,有身残志坚的张天佑,有混世魔王但转变巨大的赵世俊,你们蒋老师一定特有成就感。” “妈咪,您怎么知道我有志气,有高远的理想呀?” “因为妈咪看见了,也感受到你的力量了呀。” “我一定会的!”墨宝看了眼爸爸,斩钉截铁地答。因为我跟爸爸保证过,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好好保护妈咪。 三人用餐完毕走到门口,就听一声“陆锦墨小盆友,好久不见!” 还不待墨宝转身,就见一粉色大衣从他身边刷一下冲过去,又回身抱住妈咪就喊:“学姐,终于见到你了!” “刘叔叔我就知道是您,您的声音好听又特别!”妈咪后来再也没去过电台播节目,刘叔叔再也不是老爸的竞争对手,墨宝再也不怕妈咪听见刘叔叔的各种好,再见刘叔叔时就恢复了友好邦交,和谐又亲近。 “谢谢!你看,好久不见叔叔也不会叫错你名字了。” “也谢谢叔叔记得!见到您和阿姨真高兴!”舞会上,刘叔叔带的女伴就是这位阿姨。 刘享谦和陆泽瑞握手后,就听小学妹问夏琼依现在可好,她听同事说了奇葩事之后,和学长一直担心来着。 夏琼依笑说就她漂亮的眼睛所见的样子啊,放心了吧。 刘享谦嗔怪小学妹:“刚刚坐另一边,一直欣赏一家三口的幸福来着,有陆总在,你学姐能不好吗?问都是多余。” 夏琼依“啊”一声,要早知道他俩也在,就该一起的。 刘享谦笑说岂敢当灯泡。夏琼依撞撞小学妹问,刘享谦到底是怕谁们成灯泡呀,小学妹立马红了脸,垂着视线捻脚后跟。 第507章 看男人 陆泽瑞问小学妹,《童心阅悦越》开播两期了,反响如何。 刘享谦直摇头,这一对儿也是没谁了,小学妹都还没恢复正常呐,就被他俩一个接一个地针对。 可一提及工作,小学妹背着双手红着脸扬声说,收视率在儿童类节目里还挺高的,主要是电视台提前造了势,节目形式也不拘一格,全凭孩子和家长作主,只要被节目组选中,就奖励馨旅和泉林赞助的老朋友书店购书卡,又是在那么精致的舞台上演出,还能被全市观众收看,家长极力支持读书,孩子们参与热情高涨。 这档节目,还是元旦过后第一个工作日,陆泽瑞带着夏琼依和墨宝找上门,同文化局蒋梦麟谈的合作。 由墨宝郑重地呈上项目书,陈述爸爸妈咪想要申请审批一档新的少儿节目“童心阅悦越”,阅读,快乐,超越,是为18岁以下孩子展示阅读洞见、推广亲子阅读的栏目。 栏目将由文化局主办,市电视台承办,馨旅集团和泉林出版共同赞助,参与的各中小学生和幼儿们须到老朋友书店和两家爱之堡报名,指明市电视台必须朋小立主持,才转正的小师妹助理。 当时夏琼依就被惊到,陆泽瑞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又博大,用一个项目串起了多个毫不相关的机构: 既为了推动“全民阅读”让更多孩子受益,又为了项目成功,文化局不得不在各中小学幼儿园广而告之,借助了政府部门的力量为几大参与机构打了广告引了流,又表达了绯闻力挺的感激之情,还在她与蒋副局长这个潜在追求者之间竖起了挡箭牌。 前前后后事情太多,心语心愿她忙得没时间收听,朗恩又没电视,节目她也没来得及收看,在当事人面前还真是汗颜呐。现在听说效果不错,她也挺高兴的,当即建议墨宝也想个创意参与一次。 墨宝立马兴奋起来,仿佛明天就要上台似的,当即双臂抱胸开始了构思。 陆泽瑞又问小学妹,目前能不能担纲独立访谈节目,他打算接受一期《时代赤子》的采访,想请小学妹做访谈主持。 小学妹担心她资历还太浅,恐怕无法获得独立主持的机会。 陆泽瑞说这点她无须顾虑,他本人几乎不怎么接受采访,如果主动报名,顺带推荐个人才,这点薄面电视台还是会给他的,小学妹只要恰如其分地评估自己的实力跟水平就好。 夏琼依怂恿她快快答应,荣大毕业的高材生智商足够,又接受了几年刻苦的专业训练,再加上享谦学长的从旁协助,肯定没问题。 小学妹更直接,当即感谢起陆总的提携来。 陆泽瑞简要讲了一下“幸福婚姻和谐社会”的主旨,馨旅旗下各酒店计划推行结婚纪念日各项目特惠活动,长年有效,打算借助节目讲清缘由。 这也是总裁信箱才收到的建议,各酒店还需要筹备时间,届时到3月底访谈。因此无需紧张,小学妹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再说是录制节目,不满意了再录就好。 陆总时间宝贵,竟然对她这么优待她,小学妹好感动啊。 刘享谦笑笑,这不仅仅是陆泽瑞表面在还绯闻力挺的人情,更多的恐怕是因为他的放手成全吧。 可陆泽瑞又怎知他心怡小学妹,已经在2档节目明着点用她了,这次更是担纲主力的提携,他有表现得这么明显? 这样的男人慧眼如炬,心思缜密,琼依岂能逃出其掌心? 唉,幸亏他善于审时度势,没钻牛角尖一直抓着琼依不放,这样的竞争对手他又岂能赢得过? 琼依,风雨过后,必见晴空和彩虹,一定要幸福! 小学妹比墨宝还兴奋,大着胆子讨要联系方式,陆泽瑞让她直接找夏学姐对接具体程序跟内容,访谈的一应细节他都交由夏学姐打理了。 这什么鬼?夏琼依一脸懵,她也才听这个男人说起好不好。 小学妹调侃说,是不是以后异性都从陆总这里要不到联系方式了呀。 陆泽瑞笑笑,尽可以来试试看。 小学妹直呼学姐好幸福。 都什么跟什么呀!夏琼依实在无语。 返程途中,她盯着前排男人的侧脸看。 陆泽瑞瞄了眼后视镜,问夏琼依在看什么。 夏琼依答,看男人,一个有着菩萨低眉的修养、金刚怒目手段的男人。 陆泽瑞得意地笑。现在这丫头终于肯跟他好好说话了,女人慕强,还真是真理。 “对了,”夏琼依问,“谁去泉林出版谈的童心阅悦越这个项目,你吗?” “嗯。” “亲自出马?” “那必须的。” “好吧。”顿了顿,夏琼依问,“见着我哥了?” “我点名要见他,他能不见?” “真霸道。” “也是必须的。”在未来大舅哥面前展示实力嘛,以便让其放心。 “他们,怎样?” 陆泽瑞明白,这丫头是想问她哥跟她那个不算继母的继母,“凭我的经验判断,好像,不怎么样。” “怎么?” “别紧张,都会好的。叔叔把全部股份还给他们母子,可貌似你哥对出版业并不感兴趣,听其他元老说,他对他的计算机专业更热情高涨,越是做不成,他就越痴迷,越想挣脱束缚。” “哦。不情不愿地强行拧巴,在职场就跟受刑一样,完全理解。这继承遗志是一回事,兴趣爱好是另一回事,不幸的是,他的不一致。” “的确,领域的选择,重点看兴趣匹配,而岗位的选择,重点看能力与个性的匹配。” “很有道理哎。可惜的是,我哥他生、长在出版世家。” 终于等到爸爸妈咪不说了,墨宝问妈咪,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哥哥。 第508章 哑剧演得还真是默契 夏琼依告诉他,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就是那位出了好多好书的伟大的爷爷的儿子?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 “我跟他并不从小一起长大,几乎不怎么来往,所以你见不着啊。” “那等见了他,我可以喊他舅舅吗?” “必须的。只是我很奇怪,你怎么这么想有舅舅喊。” “我希望妈咪像爸爸一样,有很多兄弟姐妹爱您。” “谢谢谢谢墨宝贝!妈咪必须亲一个,mua!” 等墨宝进入甜蜜梦乡,夏琼依去厨房煮了奶茶,牛奶多茶叶少遮蔽了腥甜味道,又不会影响睡眠,晾得温度适宜,才倒在杯子里端上楼。 她轻叩书房门,正在五方通话的陆泽瑞喊了声暂停,便起身去开门。 他将人拽进门,接过杯子就喝,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夏琼依于静默间听到,电脑里传来人声,还不只一个声音,他应该是在开视频会议,便噤了声。 等她回神,陆泽瑞已将奶茶一饮而尽,却因匆忙而在唇边留下了一圈沫渍。 夏琼依便用舌尖沿着唇边转了个小半圈,用轻舔粉唇的方式示范给他看,同时用手急切地指向自己,示意他照着学。 眼睁睁瞧着她的粉舌作乱,陆泽瑞情不自禁上前一步,骤然缩短了与她的距离,在理智与冲动的弦之间拉锯,极想要俘虏它,然后霸道地狠狠占有。 在男人烧灼的目光中夏琼依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烫得她下意识后退,还伸直手臂,手掌隔空撑在距他胸前几寸的位置,示意他不得再靠近。 但见陆泽瑞对那些沫渍仍无所觉,她便用指尖对着他唇边那个方向点点戳戳。 他怎么还没明白呀。情急之下她又不能出声提醒他,以免视频那端的人听到声音,便直接上前一步用指腹替他抹去。 他却趁机捉住她手指含在口中,轻吮着。 “哎你……”湿湿的,温热的,那么柔软的触感,如强电流般瞬间袭遍全身,令夏琼依惊呼出声,努力抽回手,下一秒意识到还有视频直播,用另一只手背掩住了唇。 陆泽瑞满意地注视她胸脯剧烈起伏,欣赏她面颊飞满红霞的娇羞。 坏蛋坏蛋大坏蛋! 被侵犯过的指尖报复性地在他胸前使劲抹抹抹,夏琼依嫌弃地皱起了鼻子瘪起了嘴。 他银色真丝家居服上留下了浅浅的湿指印,她得逞地笑,满是不怀好意地又多抹了几下。 咦~这胸肌怎么这么硬呐。 她作乱的手指传递着同等强电流,被他抓捕之后扣在胸前不许离开。 她才不要乖乖就范,欲使劲挣脱夺门而逃,却被他攥住手臂控制住,她不得不顺着力道重重坐到沙发上。 他用唇语说着“等我”两字,释释然地将杯子放在书台上,又抠开湿巾盒盖抽了张,连带她十根手指一起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把脏了的湿巾扔进垃圾桶,这才坐回到电脑前面的椅子里。 夏琼依挪了挪,坐到沙发靠近门边的位置,距离他远远的。看在自己也有问题要及时解决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见识。她双臂抱膝,背对他坐在沙发上,侧倚着沙发靠背。 “瑞,都这么晚了,到底谁在敲你的门?” 夏琼依听到了孙旗杰的声音。 哼,看来老实的孙旗杰都被宋扬这妮子带坏了,故意不怀好意地问。 “旗杰呐你这厮一热恋智商就直线下降了哇,还能有谁了啦,屋子里拢共就那么两个人,啊?是吧。除了她夏阿娇还有‘谁’、能在这么‘晚’、进入我们‘瑞’的房间?” 夏琼依听出是林运泰大惊小怪的腔调。 又听孙旗杰叹:“你还别说,他们的哑剧演得还真是默契。自打琼依进门后就没发出过声音,她应该不知道我们临时的视频会吧。” 看来闺蜜的男朋友还算厚道,并没喊她“夏阿娇”。 “旗杰呀,不止他们哑剧演得好,哥儿几个沉寂得也很有水平哈,创造了那么静默的氛围,就好奇他们两人接下来会演什么内容是吧,还在臆想他们会怎么演是吧。下次吧,见到你家小白兔呐,我会落落大方打小报告滴,你是在嫉妒他们的这份默契啊。” 林运泰尽会添油加醋,让人有些讨厌。 “哎我说,你俩可是跑偏了哈。你们都认为夏阿娇进门了吧。关键的是,瑞去开门这么久,除了那个惊叫的女声之外,只剩下悄悄密密了,一,他俩究竟做了什么?二,你们能猜到吗?三,那个女声又为什么惊叫?四,你们猜现在夏阿娇还在不在?” 夏琼依在心里哼一声。这周文斌还真把自己当福尔摩斯了,自认逻辑严密地抛出一连串问题,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陆泽瑞听着哥儿几个无聊之余的调侃,就那么大剌剌地敞着两条长腿,晃晃荡荡地坐着,宠任地笑看他们八卦。 听到周文斌的问话,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越过电脑,飘向安安静静的小女人。 只见她坐到了沙发尾端,背对自己,看不到表情,也猜不到想法。 林运泰继续耍宝:“在滴,肯定在滴,你看瑞正用眼神深情款款地射箭呢。他们呀,肯定发生过什么呐,不然我们瑞能在开个门之后就变得如沐春风吗?先前跟我们讨论的时候可不这样哈。” “你们够了啊。”陆泽瑞的声音里透出威严,实则其他兄弟都能看到他唇角的笑,还有那沉锐瞳眸中毫不掩饰的欣悦。 “看来你们的正事都讨论完了,闲来无事,各自下线。”夏琼依听到陆泽瑞继续在下命令。 “矮呀,除了冷锋以外,虽然我们哥仨无人可约,应该好好消遣消遣你,但这春宵‘一刻’呐确实值‘千金’,咱就别坏他好事……” “啪”一声陆泽瑞合上笔电,直接把周文斌阴阳怪气的调调卡在了电脑里。 其他兄弟还在会议中,又是抗议,又是抱不平,也无济于事了,晚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小女人还是先前的那个姿势。 陆泽瑞心里冷不丁地“咯噔”一下,她不会是等着他跟他说要离开了吧。 别急别急,且听她说什么,千万不可自乱方寸。 第509章 心疼 片刻过后,陆泽瑞缓步走过去,单腿坐在沙发扶手上,手肘撑着沙发靠背,指间摩挲她的长发,柔声问:“在想什么?困了?” “他们这么聒噪,怎么睡得着。”夏琼依讽道,仍旧侧身坐在沙发上。 “对不起嘛,他们这是关心则乱。” 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夏琼依仰头问:“你要我等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陆泽瑞从扶手上溜下来,在她身前半蹲,掰开她抱膝的手握在掌心,抬头望她,眼神里溢出小心:“我就想知道,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嘟着粉唇:“谁说我生你的气来着,我在生自己的气。” 见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情,她打断他:“哎呀没什么,都过去啦,现在听我说。” 她抽回手坐正身子,双脚落到地上,双掌撑住沙发边缘,直接前倾面对他,正经八百地说:“对不起,我错了,今晚我不该使小性子拒绝做晚饭……” “这又不是你的责任,况且你每天已经很辛苦……” “怎么不是我的责任,我是墨宝的妈咪!你以为‘妈咪’这个级这么好升?!哪有不用心付出孩子就成长得很好的……” 墨宝的确天资聪颖,又肯努力,可毕竟才刚入学,还比同班同学都小一到两岁,写字什么的还因为手小力气小就比较慢,这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事实。 所以每天都该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和规律的生活,才能帮他树立规则意识,建立日常惯例表,起床,出门,到校,放学,三餐,吃饭,做作业,各种游戏,上床听故事,睡觉。 这一系列的时间最好每天比较固定,才容易让他熟悉规则,形成生物钟,养成好的学习习惯、生活习惯,建立位置感、归属感、独立性和自我满足感,对他以后的学习、生活才有更大助益。 她常说先做该做的再做想做的,但她自己今天就任性了没做好,所以从香颂回来就晚了,还浪费了来回路上的时间,等到弹琴、朗诵、演剧,今天没有书面作业,孩子就已经很疲乏了,洗漱过后倒头就睡。 她想到这些,心里就不是滋味…… 细听她的声音里藏着哽咽,语落后脑袋低垂。 陆泽瑞坐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身子,轻抬她的下颌,柔声问:“心疼了?” “嗯……”她的长睫上沾着珠光,“我们是不是错了,让他这么小就要面对复杂的人和事,才这么两天的时间,就让他经历了那么多,让他过早地被社会化了……最宝贵的,不是应该让他的童真多留存几年吗?” 揽着她纤弱的肩,陆泽瑞柔声哄: 这可能是很多富三代都必须经历的,因为他们任重道远,长辈们会因为危机感提前进行早教,不想让儿孙们输在起跑线上。其实还真说不好,孩子们成年之后是否幸福指数更高。 再说这个问题嘛,还要看个人造化,比如墨宝就遇到了她这个妈咪,他就觉得挺幸福的,从小感知幸福的能力根基打坚实了,相信将来他也会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也会幸福的。 所以她也别这么悲观,很多事物都是多面的,不能单看一个方面。 “你又在宽我的心。”夏琼依望向陆泽瑞,因为距离太近,似乎他新生的胡茬都数得清。 “没,只是实事求是。”他也垂眸看向她,“你也看到了,儿子虽然较早地经历了复杂的人事,但他不是应对得很好吗?他的适应性和能量都非常强,在你的疏导下他经受住了考验,所以这是好事。” 就像她和他都比同龄人吃苦多,充分地证明了,过早地吃苦锻炼未必是坏事,会让人早早地生出责任心,产生自内而外种子破土而出的动力,是小鸡撑破蛋壳出世的力量,所以他才没反对儿子跳级到二年级。 这两天陆泽瑞又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孩子的良好成长,离不开父母的正确疏导。同样是面对同一件事,父母的角度和观点会对孩子产生决定性地不同,孩子就长成了不同的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哉。 “又开始哄我!”夏琼依情绪激动,“你以后能不能管管我,如果我任性妄为了,就拉住缰绳,让我清醒点……” 陆泽瑞将她整个揽进怀里:“又不是动物,干嘛要拴缰绳。你也才只有二十三岁而已,正值青春韶华,你的同龄人都还没玩够,还在夜夜笙歌,享受大好年华,天天蹦迪逛街逛酒吧,你偶尔放纵一下自己却这么自责,我心疼,真的很心疼!你能不能多为你自己考虑些!” 夏琼依瓮声瓮气道:“可是墨宝的成长,每一天都只有一次。如果我们大人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就该孩子吃尽苦头了。他今晚还没来得及听睡前故事,就沉沉睡去……” 陆泽瑞松开她一些,垂眸看向她,“儿子才入学,确实需要一个各方面都适应的过程,需要调动全身细胞去应对入学的紧张,但你不也说他一天之内就长大了吗,都不是坏事。好啦,别难过,我保证以后和你一起密切关注儿子的成长,和你共同陪伴共同应对,嗯?” 第510章 我真的错啦 无暇顾及他那磁性动听上扬的尾音,夏琼依继续倾诉自己的忧虑: “墨宝本来年纪就小,学校的安排又对男孩子不太友好,一堂课四十分钟都要保持高度专注,中间休息个十分钟换换脑子,立马切换到下一个科目,又要保持四十分钟的高度专注,还要坐着不乱动,要自律,要自觉主动地做事,对他来说,这些都不容易。 “随着他的年龄增长,我们能给他的照顾更多的就是吃好睡饱,这是健康成长问题,我前面都没深想,但我发现我们没解决好。 “从他学校回来吃饭来回太远耽误时间,每天中午他都在车子里吃饭、睡觉,也不是办法,不利于消化,也休息不好,哪怕是在时尚的车子里,感觉,感觉也像个流浪儿。 “现在还不算太热,等过段时间天气热了,即使车子里开着空调,也会闷闷的不舒服,密闭空间里睡觉还不安全。 “如果让他吃学校餐,中午在大教室趴着也睡不好,还不利颈椎健康,整个下午的学习就泡汤了。 “我刚刚坐在这儿甚至都想过,中午去学校附近开钟点房,但还是有一个吃的问题解决不了,到处打游击找吃的怎么行,该怎么办嘛……” “嗨嗨嗨,”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轻拭泪痕,他柔声哄:“这才是你难过的根本原因吧,你很焦虑这些看上去不好解决的矛盾,又很心疼孩子。不过这些问题都能解决,相信我。” “怎么信你?又怎么解决?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不想你为难,不想强迫你,也不想你太辛苦。”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孩子最重要,你快说!” “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 买朗恩这套公寓的时候,陆泽瑞就考虑过,家、和学校,刚好在与公司构成的等腰三角形的长边上,算一算市一小相较家里,距离公司更近更方便。 所以去年年底商定让墨宝上学之后,他就开始琢磨装修办公室的里间了,把那么大的休息室辟出来一部分,改装一下刚好可以做厨房。 新年前后夏琼依就没去过公司,所以不知道重装之后的结果。 她诧异地问:“那你这两天还让墨宝在车子里面吃饭?你完全可以让张叔把饭送到公司,然后让墨宝在你那儿休息呀。” “别生气嘛,我错啦。” “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让我自己发现这些问题然后干着急?” “我真的错啦,刚刚看你这么着急上火儿子的事,我就知道自己做错了。”陆泽瑞哪敢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只能表述一些模棱两可的句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新辟了一个厨房?” 陆泽瑞说,他其实挺矛盾的。让夏琼依今天中午送餐到办公室她都不肯,她自是有她的顾虑和避讳。 如果让她天天都到他办公室去做午餐,那不是强迫她让她左右为难吗? 反正就是感觉她知道了,好像是他故意改建厨房的。 陆泽瑞停下来,观察她的反应。 见她沉默不语,他又接着倾诉自己的委屈: 相信善良到热情好客的她,如果周文斌他们要来蹭饭,她肯定不懂拒绝,会很爽快就答应,这样会增加工作量,会让她受累。 她一大清早就开始准备早餐,收拾停当之后又到公司做午餐,下午再回到家里做晚餐,整天都在为吃得营养而奔波,他既怕她受累,又怕她因为失去自我而抱怨、后悔。 所以不想她受形势所迫…… 夏琼依截断他,气愤地站起来质问:“我陪伴墨宝好歹也有半年了吧,每天都在围着他的事情转,基本没有自己的时间,我抱怨过后悔过吗?因为我很开心,我心甘情愿!” “那是儿子天天在你身边,就像一枚开心果果。可现在他在学校,不能陪在你左右,我是真的担心你每天做着重复的事,会觉得无聊无趣。” 夏琼依愣了一下,陆泽瑞的话不无道理。 他继续诱她深入:“其实我也有想过,让你每天在家做好饭送到公司。可是一整天都只有你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会不会觉得苦闷憋屈?” “你说的这些,我还真没来得及细想。这是不是很多家庭主妇们都会遇到的窘况?还真的挺为难的。” “我只希望你开心快乐,做你自己真心想做,做起来又开心的事。”陆泽瑞先是表达着真心实意,顺势引导她,“喏,你现在可以这么比较,究竟是去爱之堡上班开心,还是呆在家里开心?” 夏琼依真就乖顺地比较起来: 今天白天去连锁店,她感觉自己就是多余的,所有的事都不需要她操心,一切都已步入正轨,孙芷洁把文红教得还真是好,她们还真是管理的一把好手,只有三个多月时间,一个新店就井井有条地运作起来了。 然后她就只有走来走去帮助那些家长和小朋友的份。 不过倒是学了一些沙画技巧。说到此,夏琼依吐了一下粉舌。 陆泽瑞笑笑:“对于工作可能是做熟不做生,但对于店面,根据经验或者教训立好新的规矩,就不难管理了。” “那倒也是。只是我又开始感觉自己闲得多余了。我潜意识里非常担心,继续这样下去,我会能力退化、懈怠懒惰的。在你的庇护下,越来越失去自我,越来越弱小,这不是我的矫情。 现实可是墨宝和我更依赖你。” “又来了。就怕你辛苦,也怕你有这些负面消极的想法。你要永远记得,你是这个家的定海神针,不可或缺,无可替代,对于我和儿子来说都是这样。” 夏琼依嘿嘿笑,那好吧,那她就不厚道地先自我麻痹一下,自我感觉良好一下下。 她承认,比起去上班,她更期待墨宝新学期的顺利过渡,看到墨宝每顿饭的模样,那眼神、那表情,很享受、甚至很“贪婪”的大快朵颐,就像饿了好多天没吃饭一样,还真是超级可爱。 如果呆在家里,确实存在陆泽瑞所说,一整天都只有她一个人,肯定会胡思乱想。 第511章 谢谢你顾全我形象 夏琼依突然眼前一亮,坐回他身旁问:“我是不是应该去请教一下伯母,她应该会有好的经验。” 他确认:“你是说太后?” “嗯。” “你还别说,就是她提醒我说,墨宝上学以后,要安顿好你。”雨晴就是墨宝上幼儿园之后,抑.郁症状越来越严重的。 陆泽瑞双臂抱头,仰靠在沙发背上,似是陷入了回忆。 提及此,他也是最近才更加深刻地理解他爸,理解他为什么会让张叔张妈一直住在家里,一来是保护,二来是陪伴。 陆泽瑞上初中之前,张叔就开车载着他妈每天来回奔波,接送他和运泰上下学,接送他们去才艺班。 他之所以会埋怨他爸,就是因为他爸总是忙到深更半夜才着家,张叔张妈再怎么说也是外人,都比不上他爸的陪伴重要,可他爸每天放他妈一个人在家,洒扫洗衣做饭,都不知道她妈独自一人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过最近想想,他妈身边一直都有张妈这个好姐妹在,陪她说话,和她分担家务。 陆泽瑞坐正,面向夏琼依说:“我就是看着我妈这么多年走过的路,才想到新辟一个厨房的。至少我可以陪你说说话,至少接到儿子以后,他也可以陪陪你,好过你独自一人在家。” 她反驳道:“你说得轻巧。你不止要上班,还要全神贯注地用心上班,怎么能为了陪我而耽误工作?” “的确,我需要全神贯注。但最起码,我想我在外间工作的时候,你在厨房里想到还有一个人在,会不会就不那么孤单了。还是,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象?” 她默不作声。 陆泽瑞继续攻克堡垒:“或者,你需要找个其他什么人来陪伴你,就像张妈对太后的陪伴一样?” “不要——”夏琼依的音拖得老长,却是毅然决然的态度。 “哦?”这是一个不出所料的答案,陆泽瑞笑了,“为什么?” “现在这么多闲人,包括我在内,又不是伯母那会儿一个人带你和林运泰你们俩,没人帮衬那么辛苦。” “那你闲吗?我怎么感觉你的习惯是,每时每刻都会计划安排事情做,片刻都不让自己偷闲。我是真心不希望你那么辛苦。我可是听说,越来越多的女性,正在成为‘保姆式女朋友’或者‘保姆式老婆’……” “你在说什么!什么女朋友、老婆的!” “对不起,不加思索地口误,反正意思一样。”陆泽瑞清楚地知道,自己完全就是故意的。 他接着建议:“那要不,你常和宋扬去逛逛街,或者和太后张妈她们练练瑜伽,喝喝下午茶,做客名媛会?” “我算哪门子名媛。首先,我以什么身份去?再者,即便我去了,也是狐假虎威,一坦承就露馅了,还是你希望我成为爱慕虚荣的人?况且,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因为不务实,即便交游甚广,又有什么实际价值?全是虚情假意,只是浪费青春罢了。”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想做懂事的男人,宠出一个貌美如花、温柔似水、幸福如蜜的女人。” “你已经成功啦,因为我感觉自己就是貌美如花、温柔似水、幸福如蜜的家人了。” 知道她擅长打擦边球,陆泽瑞不置可否地笑笑,“那你想要做什么,有决定了吗?” “嗬!你这是打着感情牌逼我就范!”夏琼依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即便你逼我就范,我还是会选择去给墨宝做午饭。都说多少遍了,这是他上小学的第一个学期,让他有个规律有序的生活,才能帮助他平稳度过,在你那儿既可以让他吃到新鲜出炉的,又省去了拎着瓶瓶罐罐的不方便。”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始。我这就给太后打电话禀报,她们明天中午就不需要颠来簸去了。” “那让超市分装蔬菜的时候,用纸箱吧。不然每天看到塑料袋里的东西,你的员工们议论纷纷,还以为你这总裁整天在办公室不务正业干嘛呢。” “谢谢你顾全我形象。” “要不,让给员工餐厅送菜的分装好送来也可以。” 陆泽瑞端凝着她,给直接否了:“你倒是好心。但这样不安全。”元旦之后发生的危险,让人耿耿于怀,终生难忘。 “那好吧。我是担心,万一我不能赶在张妈前面去馨旅,张妈一个人抱不动箱子,毕竟体积大份量重。” “你还真是心细。这些都不劳你操心,你也说了,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秘书办有的是人。” “可这是私事。” “哪个秘书一点老板的私事都不接触的?” “还真是家国一体化呢,不搞特殊的我又被限制了想象。”夏琼依小声嘀咕,然后坚持:“那我们说好,明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睡沙发。” “为什么?”陆泽瑞停止了拨打电话的动作。 “我又不需要上班,没你那么辛苦,你和墨宝都需要好好休息,应该睡床上。” “谢谢你的好意!但你以为我会让别人欣赏你的美好睡态?” “讨厌你!这都说的什么嘛!” 这丫头的娇嗔,还有娇羞,陆泽瑞是怎么看都不够。 “说的实话。里间的床根据空间专门定制,两米四宽两米长,还不够三个人休息?再说儿子肯定喜欢我们都躺上面,把他挤在中间,在龙城的酒店不就……” “别说了……我,我要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夏琼依逃也似的地跑走了,动作飞快。 陆泽瑞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貌似她还双颊飞上了红晕。 他在她身后大声补充:“我的话说完了,呵呵呵……” 不知那丫头躺在公主床上,会胡思乱想些什么,里面的主角会不会是他。 倒是他自己,想象着明早儿子听到好消息的小样,想象着那丫头在办公室里间操持美食的身影,他就心花怒放,知道自己的嘴都咧到耳根了,也不想有任何收敛。 最后兴奋得在书房里抱着空气中的“她”跳拉丁,打军体拳,又是手舞足蹈,又是拳打脚踢。 习惯了在有她的地方生活,也习惯了在有她的地方工作。 有她在,就好。 第512章 她,问我,你有没有碰过我 为了接待墨宝新交的朋友,周六没去庄园,陆泽瑞携母子俩来到黄河路的爱之堡。 “小朋友,你妈妈没来吗?” “赵叔叔,我叫陆锦墨。难道说,我和爸爸在门口迎接你们,还不够?” 赵述国尴尬地笑笑,为自己找借口打圆场:“哦,那倒不是,只是好奇,假如你妈妈不在的话,制作蛋糕要找谁来教。” “我妈咪正在楼上做准备。如果叔叔阿姨忙的话,可以先去忙。请你们放心,我们全家都会把赵世俊照顾好的,这里好多好玩的项目,等下午五点爱之堡打烊之前,你们来接他就可以了。” 孩子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了。 父子俩和他们眼神中的警告犹如坚固的屏障,阻止了赵述国的尴尬脚步,连爱之堡的大门都没得进,就在道谢后携王阿美离去。 随后到来的,是张天佑和他的妈妈,还有墨宝的同桌小姐姐乐悠然。 瞧着儿子和叔叔阿姨说话煞有介事,和同学玩在一起挺疯的,陆泽瑞欣慰于他小小年纪的分寸感。 整个事件至此闭环,小女人教会了儿子人际关系的策略,把孩子培养成了问题解决者,而不是情绪发泄者。 她助力儿子尽可能找到更多支持他的人,并团结在身边,包括班主任老师在内,把老师同学都变成一种资源价值之所在。 从今往后,儿子可以邀请的小伙伴会更多吧,插班又何妨呐,好像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渐浓的春意挽上烟眉,等一场朴素而静美的约会,见证人面桃花相映红。 三月下旬的某天,夏琼依去了黄河路的爱之堡总店。陆泽瑞下班后去接她。 “嗨,儿子呢?”车子启动,他好奇地问。 他有意地一直用“儿子”一词指代墨宝,造成墨宝是他们两人爱情结晶的代入感。 这丫头也从不纠正。 许是浑然未觉吧,陆泽瑞在心里苦笑。 “嗯——我给伯父伯母打了电话,今晚让他们受累去接,然后负责指导墨宝的作业。” 陆泽瑞随口应了一声,反问:“你不是一整天都没见儿子了?不想他?况且今天还是周三。” “我想和你过二人世界,不可以吗?还就想今晚过,不可以吗?” 也顾不得她的玩笑里存了几分真,陆泽瑞如中了福彩般乐不可支,不自觉就鲜花满面、声音高扬:“我求之不得!难怪你下午打电话问我晚上有没有空。” “呵呵,怎么感觉你很嫌弃你儿子多余呢?你还是出色的老爸吗?” 睨了旁边人一眼,陆泽瑞看向前方,“说实话吧,我还真是常常吃儿子的醋,因为‘你爱他、不爱我’。”他索性唱出了自己的委屈。 夏琼依“咯咯”笑起来,“矮油,看来以后我不只要爱儿子,还要爱儿子老爸呀,不然把孩儿他爸都委屈成男窦娥,要六月飞雪喽。” “你才知道,儿子爸早成窦娥啦。”陆泽瑞委屈的语气里撒着娇,注视着前方笑问:“哎讲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有什么好事发生,快说来听听?” “日日是好日,非得有事才能请你吗?” 他又睨她一眼后快速看向前方,“这就更奇怪了。” 这丫头平日都不肯放松自己,一定要伴在儿子书桌边捧书读。 儿子每完成一篇小作文,都会被她录入到电脑里,配上相宜的插图,等待每学期编辑一册自费出版,儿子写作热情高涨。 她和儿子共同谋划建了一个电子画廊,由她把儿子画的画拍成电子版、命名、填上作画时间,等作品积攒多了,挑选精品在网上展出,供更多人观赏。 她会把纸质版珍藏在箱子里,到儿子18岁时作为成人礼,让儿子见证自己的成长历程。很明显,儿子完成画作时的状态更加投入。 今天这丫头不仅在非周末时间给自己放了假,还要请他的客。 “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索性一脚刹车,陆泽瑞将车子停在了马路边。 夏琼依笑说:“哎呀,你还真是了解我。只是你也太过紧张了,看我这样子,也不该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嗯?从实招来!”陆泽瑞用词硬气,神情温柔。 “真没什么。就是吧,今天去爱之堡没多久,李菲菲就把我叫上二楼,神秘兮兮地问我,你,对我怎么样?我不明就里地回她,很好呀。然后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吞吞吐吐地问我,问我……”夏琼依叙述不下去了,垂着脑袋翻搅手指。 “问什么?快说!”见不得这丫头如此动作,陆泽瑞急了。 夏琼依倏地抬眼看向他。 “对不起吓着你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搅手指就表示你很难过,我以为……”注意到她小晕红潮的模样,陆泽瑞软了语气,“哼哼,看你这表情,应该不是难过,而是——难为情了?”最后四个字他以极快的速度说完。 “你……真讨厌!有必要戳穿吗?”夏琼依双颊飞红看向窗外。 “好,我讨厌。”陆泽瑞敦促,“你别说半句留半句吊人胃口嘛。” 夏琼依仍望向窗外答,声线清晰:“她,问我,你有没有碰过我……” “她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如家人般,难免磕磕碰碰,更何况还发生过那么危险的事。”陆泽瑞匆匆澄清,生怕小女人有负面想法。 夏琼依坐正身子望向他,正色道:“她怀孕了。” “什么意思?”陆泽瑞委实不明白,李菲菲怀孕,与他、跟她,有何关联。 “你还记得那个蒋梦麟吧,单身带儿子的那个,文化局的,我们还因为节目去过他办公室……” “必须很清楚。”情敌嘛,哪能轻易忘却呢,可是印象深刻得很呢,陆泽瑞面无表情地问:“他怎么了?是李菲菲肚里孩子的爸爸?” “你怎么……这么聪敏干嘛,真无趣,卖个关子都不行。”夏琼依嘟嘟囔囔表示不满。 “好好好,为了迎合某人的口味,我装傻总可以了吧。” “好了你!以后不许轻易自贬!那个李菲菲才真是傻得可爱。” 蒋梦麟的儿子蒋培森小朋友,不知什么原因,好像有些自闭,但每次来爱之堡,都特别黏李菲菲。 然后善良的李姑娘就想象,夏小姐都跟着陆总和墨宝去朗恩了,人好好的,什么事也没发生,就以为那蒋培森的爸爸也会对她很好,也会很尊重她。 但没想到,她晚上去陪小朋友吧,就发生了、事情,她还真是天真得够可以。 第513章 你是怎么忍住的 陆泽瑞目光落在夏琼依侧颜上,不言不语,片刻后才神情凝重道:“谁也成不了我。”成不了他这般地尊重、呵护、心疼、隐忍。 “的确,唯一的陆泽瑞。”夏琼依感慨的言辞间不乏赞扬意味。 陆泽瑞不自觉地伸手抚弄她垂在耳侧的长发,叹道:“谁也成不了你。”成不了她这般洁身自好、性子刚烈。 夏琼依屈起纤细手指,握住他抚弄头发的手背不放,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所以,今晚,为了奖励品性高洁的陆先生的珍惜与厚爱,就由夏小姐请他吃大餐,然后再陪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嚯,这么大方!那——”陆泽瑞笑得诡秘,欺近她眨着眼睛,无辜又天真的模样,压低声音征询意见,“可不可以去‘雷池’?” “这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夏琼依心下琢磨,反应过来后拍他,“你讨厌!才夸你品行高洁,你就败坏光辉形象!” “啧啧,”陆泽瑞捉住作乱的手,再次迫近她说悄悄话,“你刚刚可是夸我品、‘性’高洁,绝非品‘行’高洁,两个字的调调不一样!” 他刻意强调“性”这个字,痞痞地笑看着她,眼神里饱含戏谑意味。 “你偷梁换柱、玩文字游戏!品性的‘性’是指‘性情’,绝非你所想美差!”夏琼依并不生气,也滴溜溜转着美目笑,迫近他密谋,“那你想去哪嘛,陆总?” 陆泽瑞轻拍她脑袋,“别逗了,舍不得。” 她挽住他的臂弯摇晃,撒娇,“可是我想去嘛。” “别惹火,夏小姐!” “你想多了。我是感叹,第一天认识你们父子俩的时候,墨宝就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他老爸是‘君子’,当时他满脑子搜索‘君子’这个词的模样有多可爱,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李菲菲的事情,让我彻底领教了你的君子风范!” 陆泽瑞叹息:“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那陆君子知不知道能跳双人舞的舞厅呀,我突然想陪你去跳舞。” “讲真?”他审视她,“我还真知道一个好去处。” “可是在那之前,我想回去换裙子,实在不想穿裤装去舞厅。”她低头注视自己的微喇裤。 “就近买一条不就得了,回去多麻烦。” “跨年舞会上的那条裙子我真心很喜欢,想再穿一次,不然利用率太低了,压箱底多浪费,可惜了。” “下次吧,回去一趟真的挺远。难不成你只奖励我一次,只做我一次舞伴?” “那还要几次?没完没了吗?” “好吧,即使不算奖励,也还是可以穿着那条裙子跳的。要不这样,就把今天逛街买裙子也算作奖励吧。” “逛街也能成为你期待的奖励?” “当然。半年多时间,你都没让我陪你逛过街购过物。” “这又不是多么值得期待的事。好多男士都讨厌逛街,觉得女人转来转去货比三家,不胜其烦。更何况你既要高强度工作,劳心费神的,又要陪儿子,哪能浪费时间逛街呢。” “谁说逛街浪费时间,我都盼好久了,又不能主动要求,”他观察她的反应,“陪伴了想陪的人,还锻炼了身体,很重要。” “你还真是奇葩。”夏琼依不是没听出他的怨妇语气。 “所以你说的,唯一的陆泽瑞。” “好在呀,我所见的你,表里如一,独特又真切。” “评价这么高?” “所以值得奖励呀。” “饿不饿?” “还好。” “如果还行我们就待会儿再用餐,先带你去个地方。” “好。” 陆泽瑞牵着夏琼依来到楼上的商场。 环顾眼花缭乱的靓丽展示,夏琼依感叹:“还是你们男人好,衬衫西裤去遍天下,什么场合都得体。” “你这么羡慕,下辈子投胎做男人好了。” “才不要!和你和墨宝做家人,被你们宠着,感觉真不赖。不过也是,转世投胎,我不一定还能遇见你们。” “谁说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三生三世我们都做,家人。”陆泽瑞克制住自己的冲动,表白得很含蓄。 “好美好感动,也好期待。” “不等待明天,不虚度今天,不后悔昨天。”他倒着顺序表述,只为强调,把握好“当下”最重要。 “没错,不然我该多遗憾没和你们好好相处。” 夏琼依果断而满意地只选了一条火红及膝大摆裙,坚持说今晚的主题不在此,便拖着他出了商场。 “嗳讲真,你当初,肯选择住到朗恩来,是不是也有对我笃定的信任在里面。” “当然。就像你说的,如果你欲图谋不轨,早在海边就有无数次机会,可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 “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里满是失望?内心里一定很期待发生点什么吧,这样才符合人性。” “人性有很多面!信任你是对你的最高奖赏。” 陆泽瑞揉着夏琼依的脑袋保证:“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 “嗳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忍住的?”拍掉那只大爪子,夏琼依脱口而出。 “什么?” “不都说你们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看你天天循规蹈矩的从没夜不归宿过。” “……真想知道动物的心声?试试不就知道了?” 眼见男人越欺越近,夏琼依吓得哇哇大叫,转身就跑,“我错了我错了,好奇害死猫……我不想知道啦……” “晚了。” “哎你别追了……我这只猫也和你一样成动物了,咱们扯平啦……哈哈哈哈……” “你这偷梁换柱的本事见长啊!” “啊……吓死人了快别追了……跑不过你这运动健将的大长腿……我不好奇不当猫了还不成么……哈哈哈哈……” 陆泽瑞捉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意味深长地垂眸笑看着她,眸子里面星星点点。 “你们五虎全都单身汉……”讲到一半,夏琼依就止住话头紧抿双唇。 看来这丫头说了假话,她对男人那方面有强烈好奇心。 正常,人性也。 不正常,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第514章 甜言蜜语得好像专门为我造桃源一样 没再逗她,陆泽瑞直接正面回答: 太后曰,自律才有自由,而自律的本质就是控制自己的欲望,按照道德规则来生活,自律把人和野兽区别开来,此乃康德名言。 太后曰,人若一直被兽性,被欲望,被荷尔蒙支配,驱散了理智的结果会很惨。 太后曰,经常消费x欲而让j虫上脑无节制,一个人大脑萎缩的速度让ta对这一方面的反应迟钝,就需要更多的内容来刺激,然后形成恶性循环,难以自拔。 太后曰,要对运动的双方负责。 夏琼依红着脸左顾右盼。她都在干嘛?为什么要问这些越界的问题?是因为越来越熟悉就容易越自己人的界吗? 被陆泽瑞攥着手腕,他们已经来到大敞的雕花双扇门前。 “你新开的?咖啡厅里喝酒跳舞,这么跨界混搭?既消费了酒水饮品,又锻炼了身体,还节省了空间,一举多得,可真有创意。而且这名字,” 夏琼依喋喋不休,如笋纤手指向霓虹招牌:“桃源,幸福花开,这名字太棒了,你怎么想到的,我喜欢!” 心宽无处不桃源,何处不是云水间。 生活的洋葱剥到最后,养料和眼泪共同见证花开的幸福。 陆泽瑞宛尔,垂眸看向她:“你怎么就确定是‘我’新开的?” “哼哼,”夏琼依绕着手指玩神秘,“再明显不过了吧。‘幸福’系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陆泽瑞习惯性地想买门票,被夏琼依用肩膀撞开了。收银兼寄存台热情介绍说:周一、三是普通场,周二变迪厅,都是音箱里直接播放曲子,每人门票三十;周四、六晚上是交响乐团伴奏,周五、日晚上有乐队驻场,均每人门票一百;酒水和餐食另算。 夏琼依问,怎么不执行男士同来的女士免票。 收银是个年轻女孩,反问为什么要搞得女士像附赠一样,女士同样可以经济独立各种独立,能自己付得起咖啡和酒钱,为什么必须跟随男士入场。 够牛,这么典型的女权主义!夏琼依直接冲对方翘起了两个大拇指。 问夏琼依要过门票,陆泽瑞将它们塞进外套口袋里,和衣服一起寄存。 一进到里面,偌大的厅,圆形穹顶,高空星际城一样。全息光影投射下来,光怪陆离,影影绰绰,又美得朦胧而虚幻,顾客如观影般置身于二次元的空间中,科技感和沉浸式体验满满。 这里外的反差也太大了吧!外太空才是桃源,才有幸福与花开? 大厅两头分设霓虹招牌“幸福咖啡吧”“幸福酒座”。长短沙发自然分隔出许多有界限的区域。 又是咖啡又是酒,各取所需,现下提供情绪价值的营销趋势。 “喜欢这些插花吗?太后她们插花协会的作品,因为太多了,没地儿摆放,就免费提供给这里了。” “嗯。”桌几上摆放着各色造型的插花,自然灵动而岁月静好。据夏琼依的粗浅研习,瓶身造型和花束本来面貌被结合得恰到好处,别有一番匠心。 她疑惑,“只是吧,这里不该是荷尔蒙释放地吗?这些安安静静太过美好的鲜花,好像抑制了,就缓冲、消解了。” “就是不想让人冲动过了头,做坏事怎么办?” “切!这里设计得这么昏暗迷幻带感,不就是诱惑人犯罪的吗?” “真有这效果?” “嗯。” “这个时段顾客不多,才有全息投影,待会舞会正式开始,就只有镭射灯光了。” “这儿整体感觉怎么,怎么,这么这么另类,混搭、魔幻又现实,乱中又有序,嗐。” 陆泽瑞牵着夏琼依没走通道,直接在场子中间穿来绕去,却一个也不选择。 她问他究竟去哪儿,他笑答:“去外太空。嗯,不对,去世外桃源”。 推开一道椭圆形的拱门,两人来到室外花园,陆泽瑞才停下来。 偌大的空间,造型独特的白色桌椅,花蔓环绕的白色摇椅,被锦簇繁花自然分隔成私密空间,美仑美奂犹如仙境。 “嚯,真的是喧嚣闹市中的世外桃源!”夏琼依美目圆睁,脱口而出,“这间舞厅名字的真正由来?” “本想叫‘花谷’的,但又觉得‘桃源’才配得上这个后花园。” “你的文学修养不赖,我也觉得花谷只是个地名,可桃源更有有落脚点的归属感。” 陆泽瑞但笑不语。 “开张以后客源一定特多吧!最先看到桃源·幸福花开,感觉岁月静好的样子,可大门里面竟然是星际空间站,再到用餐的地儿,简直一美丽的后花园,这都什么毫不统一的风格,制造了这么多的冲击点,跟探秘似的,感觉惊喜不断,好像挖到了宝,一传十十传百的,广而告之的力度一定很大!”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你开心。” “要不要这么煽情!甜言蜜语得好像专门为我造桃源一样。” “你在意吗?”怕迫她太紧,陆泽瑞快速改口,“这也不重要。只要你想跳舞的时候有地儿来就好。” 第515章 成年人想看的爱情 美食渐次上桌。享用的同时,夏琼依的脑海里闪现和眼前这男人相遇以来的诸多画面。 海边救助买药,病房里更换床单买生理期用品,生理期煮姜糖水,这些是许多人都愿为她做的,只要她愿意,故此并不是他与她之间的稀缺资源。 甚至他的谈吐、格局、视野、情怀,因能与多人共享,同样不是稀缺资源。 真正的稀缺资源,是他乐意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陪伴。 是她悲伤生气了他乐意哄慰开导。 是他乐意把她的一切放在首位。 是他的尊重与界限分明。 是他乐意为她掌控局面与情绪。 是他不管不顾的几次救助…… 这些能量正向,鼓舞人又温暖人,可遇而不可求。 物质条件的确可以满足一个人的多种生理需求,而灵魂共鸣,才是真正激发人的内在力量。最佳拍档,是人生战场的盟友,而不是找个人来满足自己的懒惰和巨婴需要。 这个男人,本该是高高在上、傲视群雄的,可她同他在一起的几个月来,她从未觉得压抑,也无需扮演、假装,反而特别舒展自由,他总是鼓励她做自己,随心所欲,为所欲为,随心而为,率性而活,活出最好的自己。 从陌生走向熟悉,她身上最本真、最美好的一面被激发、释放出来,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不是实用品,而是一件艺术珍品。 人都有“慕强心理”,会下意识地爱慕、憧憬、服从、喜欢比自己更强大的个体,这样的人能给自己带来充足的安全感和虚荣心。 她同样难以免俗。 喜欢他爱上他,实在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像呼吸,就像心跳。 可是她也很清楚价值定律,所有的关系,本质都是一场价值互换,一个人的综合价值越高,就越有可能建立一段优秀的亲密关系。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就注定投入更多的价值。 价值的缺少,会导致亲密关系的失衡,一旦失衡就需要不断加入一些维持感情平衡的“条件”。 几个月来,她的优越条件已全部呈现在他和他的家人面前,她已给不了他更多的加持了,可是她的全部给予也不够维持那种平衡。 越是不适配一段感情的时候,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多,可能是舍弃做自己的自由意志,可能是委屈自己满足不合理要求,可能是压抑卑微等等,最终找不到自己,再也活不出自己的真实状态。 这几个月来,她对他无欲无求,才无需讨好,无需求荣。 可是,若她真的进入这段崭新的感情呢? 她不敢奢想,又有些贪恋,以致眼角憋得通红。 见她不言不语,只垂着眼睫闷头吃饭,陆泽瑞问:“怎么了?刚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晴转阴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委屈来源于哪儿。 吸吸鼻子压了压情绪,她抬起脸来冲他笑笑,“没。” 又低下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她扬起笑脸,用公筷给他夹着他喜欢吃的菜。 是她邀他来舞的,应该开心,应该快乐,不得辜负一整晚的宝贵时光。 花儿不会羞涩,树也没有跳舞的难题,繁忙的人类把自己遗忘得久了。 重回生命之初看舞蹈本质——自由表达,在原野上自由自在的舞动身体,彰显那特别纯朴、特别率真的生命力。 跟着感觉跳吧嗨吧,在舞中蹈中卸下心防、抛去评判、丢掉面具,解开所有强加的外在束缚,尽情舞动,自由表达吧。 就让身体重新焕发生机活力吧,这就是你想要的,夏琼依。 陆泽瑞只感到旋律中红裙广袖的小女人翩然若飞,目带三分挑衅,三分生机,似有全部情意定定的望向他。 他的心融化在她的凝视中,也期待他最温柔的目光能穿透她的眼,融化她的心。 平素里,她就是个年纪很轻却很沉静的美人,可一旦舞动起来,就如疾风中的柳枝,柔韧却极富性张力。 这令人难以自持的诱惑力呀,如沾染了露珠娇艳绽放的玫瑰,蛊人亲吻、撷取、独占。 在无数时间里,陆泽瑞都想将她的美艳藏起来,不欲任何人窥得。 这夜店里、舞场中表里不一的小女人,恨得陆泽瑞牙痒痒。 真的表里不一吗?也不是吧,至少她现在的狂乱是在思念她心里的人。 陆泽瑞动作越发张狂,生猛,粗糙,带着致命的禁忌,隔着衣料也散发出原始与粗犷的味道,熏得夏琼依目眩神迷,一时失了心智,只有迷离崇拜追随的份。 她这直勾勾的眼神,哪怕什么也没做,但在光影的模糊视线下,也能让人想入非非。 加之丝滑舞动中胯与胯相顶,髋与髋互撞,再随着探戈、桑巴等旋律一摸一碰一推倒,对视眼神都在拉丝,完全就是型男与美女的合体,太敢了,也太欲了,让人喘不来气。 紫色光柱笼罩的空间如仙气氤氲般梦幻浪漫,性感撩人的红裙翻飞半遮,与隐在修身衬衫里的健硕肌肉,这哪里是在隔着衣料做舞蹈动作,分明是在撩拨观者的心。 这才是成年人想看的爱情。 两人间表面上相顾又无言,心底里却暗流涌动,跑过了千军万马,举手投足间顶级拉扯的对手戏,将暧昧拉满。 那暧昧气息如一杯醇厚的红酒,浓得化不开,还余味绵长,隔着空气已被观者饮尽还不过瘾。 可暧昧双方甚至都没有亲吻,只是男人怕女人大幅度跳久了又小腿痉挛,拽着女人的手环过他的腰间,男人满怀拥着女人而已,跟随旋律晃晃悠悠。 他们如小船在水面上轻轻晃动,月光宁静,夜风徐徐,暖意融融,心也贴得更近,更近。 “今晚怎么这么疯狂?嗯?” 第516章 依,我爱你 男人的声音也醇厚如红酒般,醉了夏琼依的心,令酣畅的她无法言语。 “像世界末日。”男人在她耳边喟然长叹。 他竟然感觉到了。 他都感觉到了。 她的心思在他这里根本无所遁形。 最后一曲,没打任何镭射灯,但黑暗中的感知觉全被无限放大,更显张力满满。 极弱的光线下伸手不见五指,男人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他的指尖似乎都在发颤。 男人的指腹又摸索到她的唇瓣,呼吸明显加重,喷薄在她的唇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闻的鼻息醉了她的所有意识,她全身瘫软,忘记推开他……最终她无力反抗地闭上双眼,任他的唇覆上了她的。 “依,我爱你!” “依,我已爱你好久好久,久到前世今生,久到你在我眼前我却很心痛,必须隐忍,不得告白,怕吓到你,怕你逃跑!” “依,看在我忍得很辛苦的份上,给我个机会,和你生生世世拥有牵手之情,守着你,护着你,给你幸福!” “依,别拒绝我!” “依,就算你拒绝我也别内疚,我爱你的心意得以让你明了,我很知足!” “依,我爱你爱你爱你……你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你,如果有人可以替我,像我一样爱你敬你守护你,我可以掏出刻上你名字的我的心,奉上我的命!” “依,世上美女如云,之所以把心交给你,把伤害我的权利交给你,不是因为你的美貌,不是因为儿子离不开你,而是我的心只肯靠近你,靠近你我的心才得长久的欢喜、安宁、温暖、甜蜜……” “依,只想跟你牵手到白头,在吃过苦头之后,共同创造甜头,创造幸福……只想跟你一起携手互伴,共度此生的每一个有限,做我们喜爱的事!” “依,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可我和你这精神支柱之间,心贴得多近呐,我还能把心分给谁?我许你用往后余生,来检验、考察我的承诺和行动。” 一首舞曲足足五分钟之久,他就那么低回轻诉。 磁性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拂过,心醉又迷人,性感得让她偎在他身前,舍不得睁眼。 就让她在他宽大的怀抱里放任片刻吧,片刻就好。 吐字间,他的唇似有若无地碰触她耳垂。 语落后,他温润的唇含住她耳珠,擦过她颊边,又回到她的唇上辗转碾磨。 那些低低切切的词句跟随清冽好闻的气息,齐齐入侵她的躯体,直沁五脏六腑。 她的心被强电流一浪浪击中,悸动不已,狂跳到无法自控。 一盏盏大灯亮起,灯火通明中,《回家》的旋律奏响,一整晚都没舍得离开场子喝任何东西,她却像一个醉汉,眼神迷离,智识不清,被他裹进怀里,拖着迈不动步子的腿倚在他身上,跟随人流朝寄存处去,穿好外套没走多长一截便被他打横抱起。 她将发烫的脸使劲侧向他胸口,闭紧双眼装鸵鸟。 被放上车,仅存的思考力让瘫软的她窝在副驾的角落里,努力偏歪身子用后脑勺对人,一路沉默着回到朗恩。 她一跳下车,等也不等那个男人,拔腿就冲进电梯按了楼层键,还不停指挥关门键,快点快点快点关!啊! 好在电梯的速度比男人的动作快,她冲进公主房火速关门背抵门板大口喘息,脸红心跳,懊恼地直跺脚。 很轻的敲门声响起,低磁的声音传来:“在吗?我不是想要进去,只想确认你在不在里面?如果在,就应一声。” 夏琼依捂住胸口发不出声音。 门把转动声响起,“你到底在不在?我进来了。” “我在、在!马上就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去!” 听到她就在门边的声音、生怕他闯进去的语气,陆泽瑞无奈地笑。 “那我把水放门口了,记得补水。” “嗯。” “那,晚安!好梦!”好梦里有我! 等了几秒,果然不见应声,他返身回自己的卧室。 外面没了动静,夏琼依先是开了道缝探头探脑,眼神左右扫扫,见真的没人,猫着腰抄起地上的两瓶水就迅疾关门,拧开盖子咕嘟咕嘟猛灌一瓶。 中途她提议过去喝水的。毕竟依照标准动作舞动,国标舞的幅度都很大,耗费体力多,又一曲也不舍得停,自会大汗淋漓。 他就问她是不是真的特别渴。 她回答还好,能忍。 他说那就忍着,舍不得离开这里到外面买水喝。 她好奇,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他竟然表示不敢喝这场子里的东西。 她诧异,自家场子也这般小心? 他反问她忘了小安子的事了?经历过几朝被蛇咬,他是真怕了,还是小心为妙,哪怕自己带水进来都不敢喝,万一离开视线之后瓶子被人扎针投毒呐。 令人郁闷的是,此刻整瓶水的凉意灌下去,都没能浇熄夏琼依内心的火焰,她拿了睡衣就躲进浴室里。 被温暖的水包裹住全身,可思绪却不受控制。 怎样与自己的大脑合作? 书上说,要清晰地告诉大脑,自己想要什么。她想要平静,可自此以后,恐再难平静,回归之前的状态。 书上说,要把这个想法,与快乐联系起来。那她会不会上瘾、沉迷?她不敢高估自己的自控力。又有谁能拒绝快乐呢?可对她来说,沉迷新情感的开始,也是恐惧的开始。 书上说,用详细的画面和语言,不断强化这个想法。最终,大脑就会追求这种熟悉,带人去往成功。 啊——要死了!这都什么神理论,于她而言就是鬼扯。 她干嘛要记得他的每一个动作,干嘛要记得他的每一句话,干嘛要记得每一种感知觉…… 难不成是空虚得久了? 头一次她为自己的过目不忘而恼羞成怒! 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仍旧实实在在包裹着夏琼依,即便他此刻不在她身边。 如此气场强大的成熟男人,新鲜,陌生,熟悉,又讨厌! “嘭嘭”“啪啪” 她又是捶打又是揍拍自己的枕头! 懊恼不已!懊恼不已!要死了要死了! 啊—— 明天要怎么面对那个讨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