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1、第一章
《夏至》
文/北途川
1.
咖啡店逼仄，桌椅沙发拥挤而混乱地排列着，点单台前的空地有限，于是人与人挤着，显得嘈杂混乱。
夏至被排队折磨的时候，注意到一个男人，于是从包里拿出速写本，男人看了她一眼，她指了指自己的本子，意思是：我可以画你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是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
男人表情带着几分对周遭环境不满似的不耐烦，但意外的没有拒绝她，他摊了下手：随便。
于是夏至冲他感激地笑了笑，开始描画。
男人就坐在离她左前方两步的距离，靠着墙，单手撑在小圆桌上，腿长得只能伸出过道，一身黑衣黑裤，眉眼锋利，仿佛带着腾腾杀气。他似乎在等人，眉宇间的不耐有如锋利的刀子一样，他不时看一下手表，仿佛下一秒就要骂人了。
一个脾气不好、耐心欠缺的男人。
可不妨碍，夏至觉得他帅。
是看一眼就会脸红的长相，夏至甚至只能把眼镜摘了，靠自己的近视来模糊掉他那张能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五官。
第五次望向他的时候，夏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头一回觉得自己竟然是个色胚。
前面队伍依旧很长，一点一点地往前蠕动着，夏至最讨厌这个排队的过程，但因为街口只有这一家咖啡店而不得不每次忍耐。
但这次，她希望再慢一点，时间再久一点。至少在这个男人离开之前，自己愿意一直在这里排队。
她身后站着一对儿小姐妹，像是中学生，穿着墨蓝色的校服，她们肆无忌惮地讨论着角落里的男人，用词虎狼又大胆。夏至隐约听到鼻梁挺手指长之类的字眼。
以这个距离，男人大约是能听见的，但他丝毫没有反应，只一味低着头翻着手机，眉心始终蹙着，不知道是毫不在意，还是习以为常。
这是夏至排过最长的队，三十五分钟。
她画好了一副速写，笔触快速地在纸张上摩擦，线条漂亮而精准。
画纸上的男人，那股不耐烦和压迫感，似乎要透纸而出了。
身后两个小姐妹终于从男人身上收回注意力，看到夏至的速写本，低声“哇”了声，“姐姐好厉害啊！你是画家吗？”倒是对她捕捉那个男人到画里毫不意外，似乎那样的人，就应该被捕捉到。
“不是画家，只是个画漫画的。”夏至弯了弯唇角。把这一页纸从活页夹上取下来，叫来自己认识的一个服务生，“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夏至指了指男人，又指了指自己的画，“帮我递给他。”
两个小姑娘好奇地看着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哇哦”了一声。对于美女搭讪帅哥的戏码，格外热情。
服务生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心想，那种男人，一看就是要碰壁的架势。
夏至哀求，“没关系，帮帮忙嘛！”不接受也好，但她很想送出去，毕竟偷偷留人家的速写更奇怪。
“好吧！”服务生答应她。
终于还是排到了夏至，她要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依依不舍地挪到另一边的角落里，在自己惯常坐的位置上坐下。
服务生终于把那幅画交给了男人，指了指角落里的夏至，意思是：那位姑娘给你的。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画纸，又抬头看了一眼夏至，停顿了大约五秒钟，脸上情绪莫辨。
夏至心脏噗通噗通地跳，鼓噪着耳膜。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默默低着头，只用余光观察着。
小姑娘们驻足看了会儿热闹，似乎不好意思接着看，就手拉手偷笑着走了。男人自始至终没有什么表情，重新低下了头。那副画被他放在了手边的桌面上。
大约最后是被丢掉的结局，夏至有些可惜地想。
他等的人终于到了，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男人推门而入，门口风铃响了一瞬，花衬衣直奔他走去，连连作揖道歉，然后递给他一沓像是文件的东西。
他们在说什么，夏至坐在这里听不清楚。
两个人坐了五分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男人表情好像没变过，一直都是沉默不耐的，另一个人一直在侃侃而谈，间或露出请求的表情。
很酷的、看起来很强势的男人。
终于，他们起身走了。
男人站起身的时候，夏至再次观察了一下，腿真的好长，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三或者八五。是夏至喜欢的身高和身材比例。黄金比例，无论是画里还是画外，都是赏心悦目的存在。
夏至舔了舔嘴唇，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脸红了。
她慢吞吞拿出手机给好友发消息：
【我好像，对人一见钟情了。】
这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到的一个自己觉得最合适的词汇。
咖啡店外，停着一辆劳幻，秦杨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少爷，我特意为您提了一辆新车，全新第八代幻影，双层玻璃，总厚度高达六毫米，全车隔音材料超过一百三十公斤，绝对符合您对低噪音的需求，您请！”
唐昊踹了他一脚，“能不那么做作吗？”
秦杨嘿嘿一笑，给他开了车门，“为您服务，是小的荣幸。”
唐昊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秦杨为了捞他来给自己坐镇捞了大半年才把人捞来，别说做作了，他可以要多谄媚多谄媚。
他说：“下个月gd直线竞速赛就开始了，今年bear车队的阿旺会来，瑞士那个傻大个也来，邵飞去年到今年四场比赛接连失利消沉了好久，这回怎么着也得赢回面儿，他旧车年初就报废了，新提的那辆迈凯伦改了两次都不满意，他又不好意思找你，这不就求到我头上了。但他要求太高，我这最后不还是得找你。”
唐昊冷笑一声，大意是不满邵飞那孙子的怂样。
不过秦杨知道，这爷就是嘴硬心软。
“先带你去厂房看一看，缺什么跟我说就行，我给你安排了斯瑞酒店，大套房，娱乐泡妞两不误，我跟说，今年全国的汽车女郎，有一半都在这里。还有晚上有个局，到时候我去接你啊。”
唐昊不感兴趣，没精打采地“唔”了声。
秦杨这才注意到，“你这个自画像跟开了美颜似的。“过分美化了吧！
唐昊抬头觑了他一眼，秦杨咧嘴笑着改口：“我意思是您已经够帅了，不用再这么追求极致了。 “说完才想起来，“哪儿来的？”
唐昊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拿着这幅傻了吧唧的速写画像。
于是随手塞进了储物盒。
他没有回答秦杨。
咖啡店就叫“街角咖啡店”，它在三叉街的尖角位置，往左是永顺斜街，往右是胡雍大街。往前是桐水街。
夏至就住在桐水街58号，那是一条居民街商业化后的街道，整个罗安城遍布这种街道，因为汽车文化的高度发达，每年九月份固定的汽车拉力赛和大大小小的其他赛事和活动，吸引了无数的汽车爱好者以及旅游者，但罗安城很小，仅有两千平方公里，所以楼高而密。
唯独这一块儿是旧中心街区，有许多古建筑，即便再寸土寸金，也被文物保护学者极力保了下来，于是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街道，像是上世纪末的街道风景，破旧的、陈腐的，但可能随手扒拉就能扒拉出一位千万富翁的地方。
比如夏至，她坐拥两套祖宅，一套因为无数次翻新失去保护价值，但地理位置优越，估值上千万，前两天刚刚被用油漆画上了“拆“字，商定的补偿金额一千四百万。另一套已经被征用了，正在闭门进行修复和保护性改造，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作为将军府供游客参观。
夏至祖上做过将军呢！
但两份钱夏至都没有收到，所以目前她还是个和姥姥相依为命靠画漫画为生的小穷光蛋。
夏至路过桐水街7号的vlong车行的时候，再次有缘看到了那个男人，于是心脏停跳了半拍。
春末，风还是料峭的，但他脱了上衣，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单手拎着扳手绕车走了两步，然后蹲在一辆车的轮胎旁专注地在拆什么东西。
他的肌肉是蜜色的，被汗水浸透显出几分诱感的光泽，夏至在脑海里勾勒他的肌肉线条，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一个身材很好的男人。
原来是个修车工吗？
在这个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修车工，大大小小的车行4s店和维修中心，浑身机油的男人们穿着工装服在机床前埋头干活，荷尔蒙喷洒得到处都是。沈思楠上次来的时候保养车的时候还遇到了个小帅哥，她说可惜了，只是个修车工。
但夏至对他们都不敢兴趣，她喜欢干净的、皮肤白一点的、阳光一点的男孩子。
噢，但现在，她有些怀疑自己了。
她甚至忽然觉得，修车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夏至在视线彻底被遮挡之前，再次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他滑行到车下，腹部微蜷，绷紧的肌肉隐隐露出腹肌的轮廓。
夏至轻轻地，吞咽了口唾沫。
然后匆匆回到了家，家里阿嬷在院子里择菜，她叫了声：“阿嬷，我回来啦！”
阿嬷耳朵很背，所以讲话声也很大，“喔，洗洗吃饭咯！”
夏至应了声，“好呢！”一闪身钻进自己的房间里，把背包放了下来，板子和纸笔都从包里拿出来，摆放在自己的工作台上，散落的线稿堆得到处都是，她胡乱收拾了一下，然后手机就响了。
她很害怕手机会响，因为只有编辑会契而不舍地打电话给她，明明知道她来电恐惧的情况下。
等了大约十秒中，夏至做足够了心理准备，才接起了电话，编辑明月咋咋唬唬地问她：“我的宝儿，下周一就要连载了，你画了多少了？”
夏至今天并不慌张，因为她已经画完了一话了，但是……
“我待会儿传给你。”夏至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一种叛逆得逞的得意。
果然，五分钟后明月就开始嗷嗷叫了，“亲，这和你之前给的故事大纲一点都不一样啊啊啊啊啊！男主角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夏至低唔了声，“大概是审美……突变？”
明月拿她没有办法，谁让这是大触呢！她仔细看了看，“好像也很带感！腹肌，邪魅笑，大长腿，公狗腰，嗷，宝贝你的审美怎么偏得这么多？受什么刺激了？”以前的温柔绅士们都去哪儿了。
夏至平躺在床上，摘了眼镜轻轻揉着眉心，脸上挂着可疑的笑容，原本就软甜的声音显得愈发的甜糯，“遇到了我的灵感缪斯啦！”
明月竖起八卦的耳朵，震惊道：“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夏至闷闷地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她吃了饭，牵着阿嬷的阿拉去散步，熊版的阿拉斯加是姑姑买给阿嬷的陪伴宠物，可是夏至都不敢让阿嬷去遛，这只狗狗站起来比阿嬷高，比阿嬷壮，当然，也比夏至要高要壮，夏至才九十斤，它已经一百二十斤了。
姑姑真是她见过最不靠谱的人。
夏至以前遛狗都往南走，但这次却往西走了，穿过一家旧当铺，一家卖茶叶的，一家卖香料的，几家小食铺……然后就路过车行。
灯光已经暗了，里面没有人。
夏至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2、第二章
2.
夏至有些失落，可其实就算见到了，她大概也只能隔着玻璃门看一眼而已。
她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这短暂的狂热和疯魔像是中了邪。
她在咖啡店里通过微信给沈思楠说：“我好像，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的时候，沈思楠直接反问她：“画画把自己画傻了？”
然后又警告她：“小傻瓜，你不懂爱情这么高深的东西，离狗男人们远一点。过两天我就去找你了，乖乖在家等我。”
她按捺住想要分享的冲动，孤独而寂寞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然后一个人心潮澎湃。
不知道他叫什么，是哪里人，几岁了，有没有女朋友……
什么都不知道呢！
夏至第二天第四次经过车行的时候，终于又看到了他，但夏至的目光只停留了十几秒，就走远了。
她没有勇气停下来，也没有勇气进去直接找人。毕竟一个不认识的人，这样太过于唐突，她是个最不会唐突的呆子。
她有些苦恼地想：该怎么和他认识呢？
这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夏至又去了咖啡店，照旧是一杯卡布奇诺，然后窝在角落里对着板子写写画画。
其实出门带着板子挺不方便的，但夏至更喜欢这里的氛围。
她喜欢一个人，但又喜欢热闹。
哦，这不是病句，她的意思是，她享受那种在喧闹里的孤独感。
只是每次她的心情都很平静，但今天有些心潮澎湃，每次发呆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闪过一个男人的身影。
锋利的眉眼，略显侵略性的身材，还有不耐烦的神情……
咖啡店很小，桌椅沙发星罗密布，留出的过道很窄，互相走过来蹭过去都免不了说几声“抱歉”，但这样的氛围，倒是拉近了人和人的距离。
夏至在这里已经认识了三个朋友了。
不过只是碰到了可以一起聊天的朋友而已，互相只交换了名字，甚至都没有私下的联系方式。
他们有时候会来这里，今天夏至就遇到了其中一个。他是一个解说员，汽车大赛的网络解说员。叫毛毛。
他说下个月的gd直线竞速赛他是线上解说员之一，“今年的阵容真的是太强了点。有个明星车手也来了，除了下个月的竞速赛，紧接着就是城际拉力赛，这个月明显也感觉到街上热闹了很多，各种豪车开始出没，昨天还见了一辆全新第八代幻影停在news门口，我的妈，豪门气质，不知道是哪位大老板带着小娇妻去消遣了。”毛毛说起车来眉飞色舞。
夏至不感兴趣，她对车一窍不通，甚至于车标都认不全，虽然出生在汽车小城，但她对这些很陌生。
毛毛有很强的表达欲，并不在乎倾听者是否认真在听，他只要讲出来自己就快乐了。
于是夏至有一搭没一搭听他讲完了。
毛毛终于收了话，总结道：“今年是真的遍地是大佬啊，你留心一下，说不定可以捡一个做男朋友。”说完担心地看了一眼，“像你这种内向自闭的姑娘，母胎solo一点也不奇怪。”
夏至张了张嘴，忽然好奇问了句，“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毛毛其实也没谈过几次恋爱，没有优越的相貌和充裕的资金，大学时期的恋爱显得平淡乏味许多，所以想不明白，像夏至这种五官精致到让人惊叹的姑娘，竟然到现在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
太过暴殄天物了。
虽然毛毛经验不足，但应付夏至这种白盲还是绰绰有余，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是兴奋啊，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想腻在一起，总是莫名其妙傻笑，一想起对方嘴角就忍不住和太阳肩并肩了……大概是这种感觉。”
夏至若有所思了会儿，“那我大概是有喜欢的人了。”
毛毛一口咖啡差点儿喷出来，“这么突然？他是做什么的？”
夏至歪头想了想，“应该是个修车工。”
毛毛一口咖啡终于还是喷了出来，他一脸便秘的表情，“这……还是得慎重点儿。我不是职业歧视啊，我是说教育背景和家庭背景差太大是没有好结果的。”就毛毛所观察，这姑娘家境应该是不错的，吃穿用度都比普通人要好很多，完完全全爱和金钱滋养出来的娇气和温和，思想很单纯。
夏至歪头思考了片刻，也觉得有些可惜。
妈妈倒还好，爸爸对她另一半的要求是，脾气要温和，个性不能太强，要开朗大方，不说比她赚得多，至少要相当。
夏至上个月的版权费是七位数。
那个男人，好像脾气既不好，个性也挺强，做修车工也不知道赚不赚钱。真的是完美精准地踩在了老爸所有的雷点上。
以至于接下来几天，她每次路过那里看到那个男人，都会露出十分惋惜心痛的表情。
但依旧不能放弃地时不时会想起他，每天遛狗也都会特意走那边。
有一次路过，恰好听到花衬衫在叫他的名字：“唐昊，你大爷的！”
他漫不经心伸了个中指，勾着一侧唇角轻笑，说话语气非常气人，“不好意思。我没有大爷。”
夏至终于知道，他叫唐hao。
不知道是哪个hao，浩瀚的浩？还是日天昊？
夏至对他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心。
以至于她在外面吃午饭的时候，碰到花衬衫的时候都忍不住激动。
吃午饭的地方在一家面店，很小的店面，只有四张大桌，和四张小桌，分列在两旁靠墙的位置。夏至就在靠里的小桌位置上，花衬衫在大桌位置上，两个人隔了一个过道的距离。
夏至吃到一半就开始心不在焉，绞尽脑汁想着认识一下他，然后说不定可以进一步认识那个男人。
可惜她在这一方面不仅经验欠缺，智商也堪忧，最后只想出来一个特别馊的主意。
……
她悄悄挪到他对面去，尽力笑得温和无害，“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是的，直球发射，毫不拐弯，这是她思考了半天的结果。
秦杨正在手机上和唐昊打嘴炮，这爷娇气得不行，斯瑞的行政套都觉得磕碜，天天钻车底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啊！
就是个少爷脾气！
夏至坐过来的时候，秦杨愣了一下，听完之后更觉得莫名其妙，“嗯？”
夏至硬着头皮，“我住在58号，我叫夏至，我认得您，vlong的老板。”前几天经过的时候，有人这样叫他。
秦杨挑眉，“哦”了声，“有事？”
“没……就是……认识一下，说不定以后要修车可以找您呢！”夏至微微笑，因为刻意，显得笑起来特别甜。
他那就标个牌子的车行，看起来像是修车的地儿吗？他一个不对外开放的改装车行，竟然变成了修车行了吗？
心梗。
这小姑娘可真逗。
不过他对漂亮妹妹向来都宽容，尤其对方等不到回应，脸都快红了的样子让他恍然大悟——
哦，搭讪？
秦杨笑了笑，“行啊！”他余光打量了一下夏至，看起来……成年了吗？现在小朋友这么早熟？他把手机上日天日地日空气的唐日天的聊天框关了，翻到主页的二维码，搁在桌子上，倒推到她面前：“那你扫我吧！”
夏至心里一喜，冲他真诚地笑了笑，然后快速拿出手机扫好，双手虔诚地把手机推回去，“谢谢！很高兴认识您。”
秦杨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装作不在意：“害，客气什么，邻里邻居的，有空常来玩。”
夏至眼睛一亮，“可以吗？”
秦杨被噎住了，这小朋友听不懂客套话？不过……“当然可以啊！你不嫌脏就行，店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
夏至开心地笑了笑，“不嫌的，感觉会很有趣。”
秦杨看到她的资料，头像是个卡通小人，个性签名是空的，朋友圈里都是小女生的碎碎念，什么吃到了好吃的东西，买了新衣服什么的。
“你上几年级啊？”秦杨忍不住好奇。
“啊？”夏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都毕业一年了。”说完怕对方再次误解，“大学毕业。我二十二岁了。”
这下换秦杨惊讶了，再次打量了她一下，发觉仔细看身体……倒是挺成熟的，大概是感觉吧！直观上像个小朋友。
“哦，你看起来……年龄很小。”
夏至愣了愣，再迟钝也能品出来对方觉得她幼稚的意思，不由心里难受了一下，他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不过好在还是得逞了，开开心心告别回家了。
秦杨吃完去车行，看到唐昊就开始叨逼叨。
“今天一个妹子跟我搭讪，唉，长得可真嫩，就是看起来太纯情了，我都不好意思反撩。”
唐昊摘了手套，坐在一旁椅子上拧了一瓶水，仰头灌了几口，冷笑了声，“搭讪？你？”嘲讽意味相当直白明显。
秦杨“哎”了声，抗议：“瞧不起谁呢！她主动来问我要联系方式，找的理由还奇奇怪怪，连我这车行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说要过来玩，不是搭讪是什么？”
唐昊撇撇嘴，不置可否。
旁边一辆宝马喷完漆开过来换轮毂，全车喷成骚粉色，看起来异常扎眼。
小方在那边吆喝，“我靠，这车够骚啊！”
“人送女朋友的，你懂啥！”
唐昊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低骂了声，“煞笔！”
对于这种讨好女人的小伎俩，唐昊一直不太理解也不太喜欢。
秦杨哼笑了声，“你这种没情趣没恋爱史嘴又臭的狗比男人，真期待你翻车那一天，你他么千万可别用这煞笔招数哄女朋友。”
唐昊扯了扯嘴角，“放心，爷不会。”
他重新戴上手套，拎着一根铁棍又走了。
那背影，看起来不像去搞车，倒像是去干架的。
白瞎了那张脸。
他拿出来手机翻朋友圈。
发现刚刚加的“小朋友”新发了一条动态：好想认识他[委屈][握拳][打滚]
秦杨弹跳而起，一把薅住唐昊，让他看，“看，刚加了我就发这种朋友圈，肯定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这还不是看上我了？”
唐昊翻了个白眼，骂了声：“煞笔！”
3、第三章
3.
夏至捧着手机把秦杨的朋友圈从上到下翻了一遍，可惜花衬衫废话特别多，关于自己好朋友的却只有一条。
【昊爷这种拽二八万的人，竟然喜欢猫，草，我不能接受，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哦……他喜欢猫？夏至把目光投向自家的阿拉斯猪，可惜道：你为啥是只狗呢！
阿拉斯猪回视她，不知道会不会有同样的疑问：你为什么是个人呢？
夏至那个不靠谱的姑姑说要把儿子陈宇晨送给她养几天，美其名曰：“你看你都毕业这么久了，一把年纪了也该琢磨结婚生子了，提前锻炼一下带娃技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夏至：“？？？”
她琢磨来琢磨去，好像自己也才二十二岁，恋爱都还没谈就直接跨越到带娃培训，是认真的吗？
“我收集了几个优质男青年，过两天介绍你去相亲啊！”姑姑用一种奖励的语气说。就好像哄陈宇晨一样：乖乖听话待会儿奖励你棒棒糖。
但夏至丝毫不觉得相亲是个称得上奖励的东西。
“不用了……”
“不用什么不用，别害羞啊，正值美好的年纪，就得多谈恋爱，抓住青春的小尾巴……”巴拉巴拉。
“我……”
“别你你你了，就这么说定了啊乖乖！”一秒都没犹豫，电话挂了。
留夏至拿着手机风中凌乱。
再商量商量呗……
姑姑给她挖坑也不是一次了，这次估计又是和姑父出去过二人世界，把小电灯泡丢给她躲清净。
夏至反射弧长，还没等琢磨明白，电话已经挂了，这件事差不多就板上钉钉了。
她几乎是姑姑带大的，当年爸妈这么坑过她，她现在就这么坑自己。
真是苍天饶过谁……
她郁闷至极。拎着自己的手机出去逛超市，打算买点儿玩具和零食回来。
备用。
她带孩子就一个目标：不哭就行。
陈宇晨六岁了，不大闹脾气，有得吃有得玩就很乖。
夏至想了想，决定去永顺斜街上的月新商城去逛逛。是个老牌的百货商店，有百年的历史了，东西很齐全。
也就一千米的距离，她不会任何交通工具，自行车都不会骑，这么近也不至于夸张到打个车，只能走着过去。
正午，太阳很大，春天的天气就像大姑娘的脸，一会儿一变，早上还冷得像是寒冬腊月，这会儿又热得恨不得穿草裙。
夏至低着头，踩着墙角的阴影匆忙走路。
拐弯的时候撞车了。
她脑袋咚地一下撞在一个胸膛，硬邦邦的磕得脑袋生疼。是她走得太快了，于是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太阳很大，晒得人头脑发昏。
对面人不耐烦地“嗯”了声，侧身，绕过她，大步离开了。
夏至听到声音，抬头，目光追过去，哑然地张了张嘴。
是他……
照旧一身黑衣黑裤，单手插在口袋里，步伐很大，每一步都看起来很正常，但每一步都走出了六亲不认旁若无人的拽劲儿。
如果换一个人，夏至会觉得很欠打，但大约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喜欢，竟然觉得很吸引人。
于是原本郁闷的心情变得复杂难言了起来，不知道有没有撞疼他，他是不是生气了？
因为心情复杂，夏至在商城了逛了三四圈也没想明白自己来干嘛来了，最后恍然大悟，哦，给陈宇晨买零食和玩具来了。
于是去零食区和玩具区扫荡一圈，心浮气躁到没有精力去挑选，只随便扒拉一通，装了满满一车，然后推着推车去结账。
前面的人猛地站住，她刹车不及，只来得及把推车撇到一边免得撞人身上，自己却整个人惯性撞了过去。
硬邦邦的，对方的肩胛骨磕得她脸疼。
今天怎么这么邪门……
视线里，又是熟悉的衣服……
？？？
……宕机。
这次……不能赖她吧？夏至吞了口口水，心想，我真不是故意的……吧？
这频率高的，她都怀疑自己被美色蛊惑蓄意而为了。
唐昊被撞得火气蹭蹭往上冒，扭头，看见一个小姑娘唇抿得紧紧的，有些慌乱无措的看着他，压着脾气没骂出口：操！
夏至有些尴尬地说了句：“啊，真是……抱歉。”她直视他，手抬起来，轻轻磕了下额头，后退半步，态度诚恳。
男人依旧拽拽的，又似乎是无奈了没脾气了，硬邦邦“嗯”了声。
夏至排在他后面结账，他只是来买烟的，顺便拿了一盒那什么超薄紧致的……东西。
夏至心里一梗，心想，他大约是有女朋友的？
都买这东西了……套套！！！
夏至快哭了，提着的袋子感觉有千钧重，男人一扭头，看见她眼眶红着，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心想不至于吧！他都还没说什么。
他心情确实不太好，大约表情吓到她了？
操！
麻烦。
唐昊难得良心发现一次，伸手：“我帮你提吧！”
“啊？”夏至还沉浸在想象和悲伤中，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摆手，“不……”摆到一半又后悔了，试探着递到他手里：“那那麻烦你了。”说完忍不住加了句，“我叫夏至，二十四节气的夏至。”
唐昊被他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但最后也没说什么，接过来提到手里，大步往前走。顿了会儿，礼尚往来道：“唐昊，日天昊。”
终于知道他确切名字了。
夏至几乎是小跑着跟上去，一边在想他还挺热心的，大概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一边又想，可惜自己的一见钟情可能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再好跟自己也没关系了。
她目光好几次瞥到他上衣口袋，那盒东西就放在那里，看一次，夏至就心梗一次。
脑子里想得太入迷，唐昊问她往哪个方向，她都没听到，于是他站住脚，夏至再次差点撞到他才回过神。
他微微倾身，目视她，一字一句不耐烦又问：“我说，你往哪儿走？”
夏至脸一下子红到耳朵后，不是害羞，只是羞愧，都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大概是脑子不太好使的低能小傻蛋吧！
她有些自暴自弃，“我在桐水街58号，和你一个方向。”她怕他觉得她傻，都不敢笑，努力睁大眼睛，真诚地看着他。
唐昊微微挑眉，继而“嗯”了声，抬步往前走。
夏至又是小跑着在身后追。
到车行门口的时候，夏至追上他，“我自己提回家就好，谢谢你啊！”
唐昊再次“嗯”了声，没多说话，也没客气，直接递给她。
花衬衫恰好在店里，看到这边，忍不住走了出来，招呼道：“哎，小朋友，好巧啊，进来玩会儿？”
唐昊再次挑眉，然后看到秦杨冲他挤眉弄眼，意思是：看，快看，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我没骗你吧？
夏至还处在被打击当中，心不在焉地摆摆手：“不，不了，我还要回家，阿嬷在等我吃饭。”
秦杨也就随口一说，看见他提着好重的东西，忙接过来，扭头埋冤唐昊，“哎，你说你，帮人还不帮到底，好歹把人送到家门口啊！这么重的东西。”说完拍了拍夏至的肩膀，满脸笑：“走吧，哥哥帮你提回去。”
夏至还没来得及拒绝，秦杨已经推着她往前走了，“反正我也闲着，走吧走吧！”
本来想趁机增进一下感情，可惜刚出门就接了个电话，一路上秦杨都在通电话，两个人也没说上一句话，到了门口，夏至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然后用手势和口型表达了谢谢，在秦杨的挥手中转头回了家。
秦杨还在心里想：别说，男人对甜妹果然没有抵抗力。
他这会儿，心都要化了。
就唐昊那种狗比男人不会怜香惜玉，活该是个单身狗。
秦杨回去的时候还在打电话，又说了足足十分钟才挂。
唐昊正在检查车。
他还在荡漾着，迫不及待跑过去求认同，“就那个妹子，我那天说的就是那个，怎么样，是不是超级甜超级嫩？”
唐昊扭头打量了他一眼，嗤笑了声：“什么眼光！”
说这话秦杨就不乐意了，“都是男人你装什么装，你不用因为嫉妒我就特意诋毁人家，这姑娘十个男人要是有一个说不好看我把头拧下来……”
他还没说完，唐昊已经拿扳手敲着他胸口让他闭嘴，补了一刀：“我说她。”
“什么眼光。”
秦杨把这个话连起来读了一遍才反应过来，这位爷在说那姑娘眼光不好竟然看上他，这拐了弯的是在骂他呢！
秦杨“靠”了声，跑到车子的后视镜前头去看自己脸，“也很帅的好不好？虽然跟你这种反人类的不能比，但我觉得我和小甜妹还挺配的。”
唐昊再次发出了一声嗤笑，显然并不认同。
接下来好几天秦杨都经常活动在店里，不时叨逼叨一句，甜妹又路过了，小甜妹又出门遛狗了。
最后还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似的，“我发现这小朋友每天都去街角咖啡店待四五个小时，就那个你无比嫌弃的咖啡店。”秦杨手梳了梳自己头发，臭美道：“改天我得去蹲守一下，说不定就是个浪漫的邂逅。虽说吃嫩草不地道，但缘分这东西来了挡都挡不住不是。”
4、第四章
4.
夏至消沉了好几天，遛狗都不勤快了。
然后就在朋友圈里看到了秦杨发的一篇长文分享。
标题是——套套这玩意真是妙用多多啊！
夏至心头一动，点开看了一眼，配图上紧致超薄的盒体字眼看起来分外的眼熟，上面一二三四……列了七条。
都是关于野外之旅套套的小妙用，什么用作冰袋、防水袋、男用简易尿壶、止血带……之类的。
【小小身材，大大能量，亲手实验过，献给我的热爱户外运动的朋友们，记得保存收藏，男人最忠实的好朋友[强壮]】
夏至无语了三秒钟之后，开辟了新思路，燃烧成灰烬的心脏又有了复苏的迹象，一瞬间死灰复燃地想：或许那天他买这个是给花衬衫买的呢？
夏至激动难言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了。
心想：一定要找机会打听清楚。万一不是呢，还有机会也说不定……
……
不过夏至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却猝不及防偶遇了。
咖啡店里，自己惯常坐的位置此时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刚刚还在她脑海里蹦哒，这会儿安安静静地坐着，似乎有些困倦地半阖着眼，翻着桌面上一本杂志。脸上表情看起来非常的不善，一脸阴郁不耐烦，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甚。
夏至以前最讨厌脾气不好的男人，可这会儿却莫名觉得……好帅！
脑子里有个小人在疯狂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
夏至几乎是飘着去点了单，然后又飘着飘到了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他似乎没注意到她，一直低着头在翻看杂志，夏至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拿出来摆在桌面上，暗暗吐气缓解紧张。
心想，他怎么在这儿？
他怎么了？
心情不好？
脑子里还没想好这种情况下自己要不要抓紧机会有所表示的时候，毛毛突然出现了。他原本是要去观赛的，今天有一个小型的民间赛事，不过看见夏至顺便过来打个招呼。
毛毛在她对面坐下来的时候，夏至还在出神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毛毛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夏至被毛毛的大嗓门吓到差点儿从桌子前弹射起来，慌里慌张地“啊”了声，半晌才回了魂，“没，没想什么，今天工作日，你怎么闲了？”毛毛周末出来活跃的多。
毛毛晃晃脑袋：“待会儿有采访，不过弹性工作时间，不耽误聊会儿天。好几天没见你了，过来打个招呼。”
夏至“哦”了声，努力不去注意旁边的男人，只是心里七上八下思绪乱得毛线结团了一样。
毛毛完全无意识，还在眉飞色舞着，“跟你分享个好消息，我前两天去相亲了，对方不错，我们现在在接触着呢！”
夏至有些羡慕，“哇，恭喜啊！”
毛毛嘿嘿笑着，独开心不如众开心地开始关切她的感情：“你那个喜欢的修车工对象呢？发展到哪一步了？”
夏至脑子嗡嗡嗡的，恨不得一把捂住毛毛的嘴，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
别，别说出来啊！
当着当事人的面，这不是要她命吗？
她一着急，也没有应对办法，只觉得无地自容，最后急中生智装作失手打翻了咖啡，用这种智障手段打断了毛毛的话。
毛毛很夸张地“啊”了声，掏出纸巾给她擦：“哎呀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夏至控制了角度，只撒了一点在身上，其他都洒地上了，她忙拿了纸巾蹲下身擦地面。
服务生看见，慌里慌张拿了拖布出来，“哎，小小，我来就行。”
——夏至小名叫小小。
一片混乱，夏至愧疚极了，又乱得很，最后急匆匆说了句：“我我先回去换个衣服。”然后交代服务生：“东西先放着，我待会儿还回来。”服务生是熟人，这会儿满口答应，“放心吧！我给你看着。”
夏至推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唐昊的方向。
然后猝然四目相对。
对方正一副看戏的表情。
夏至心一梗，他一直在看？
？？？
夏至磨磨蹭蹭了近一个小时才又回到咖啡店，这会儿一点也不想见他了，就盼着他赶紧走吧！
怀着无比矛盾的心情推开了门，发现他不在座位上的时候，长长吐了一口气。
心情放松之下才忍不住装模作样叹了声：可惜了。
也不知道进门前怂得跟小鸡崽一样的是谁。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咖啡早就冷了，她让服务生收走，又要了一杯，把东西腾到刚刚唐昊坐的那个自己常用的位置上，然后打算收心画稿子。
明月已经催她催得快追过来按着她的头画了。那个急性子婆娘恨不得魂穿她替她这个蜗牛选手急一急。
周一已经开始连载了，周更，小读者们嗷嗷待哺，明月勒令她敢有一期开天窗就把她头拧下来。
好凶残的。
还没平复好心情，她就眼睁睁看着唐昊从卫生间出来，路过点单台，端了一杯美式，径直朝她走了过来，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上了个厕所，自己的座位就没了，微微挑了挑眉，然后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的地理位置掉了个个儿。
夏至更坐立难安了。
“……”杀了她算了。
她给明月发消息求助：【你说，在一个喜欢的异性面前频频做蠢事，该如何挽回自己的形象？】
不敢问别人，怕被逼问，问明月的话，还可以狡辩一下在剧情构思。
明月在睡下午觉被她吵醒，怀抱着十二分的起床气回她这个傻缺问题：【没救了宝儿，自尽吧！】
夏至：【上吊.jpg】
大约老天为了让她死心得更彻底一点，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妖风，把她桌子上的人设草稿吹掉了。
最上头的那一张，男主人公在洗澡，半身图。
淋浴下，男人宽肩窄腰，一只手抬手在搓后颈，脸微微仰着，表情又拽又不耐烦，胸肌腹肌上水珠沿着肌肉轮廓滚落，一直到耻骨上方，画面止住。
非常的……性感，且，涩情！
涩就涩情在，画面戛然而止的那一半，看不见，更让人遐想。
纸张一路飘到唐昊脚底下……纸面朝上。
夏至眼睁睁看着，吞了一大口唾沫，最后在心底里默问自己：我这还有救吗？
唐昊弯腰捡了起来，视线停留三秒钟，然后仿佛怕污染手一样指尖夹住一点递给她，面无表情的，但夏至无端看出了几分戏谑。
夏至接过来，尴尬到脚指头抠地，“谢谢……哈！”
唐昊吐了三个字：“不客气！”
他声音低沉有磁性，可夏至无心欣赏。
夏至故作镇定地收拾着桌子，想立刻逃回家去。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
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夏至还没收拾完，突然接到沈思楠的消息：【宝贝，我到酒店了，快来看我！！！】
夏至来不及顾虑别的了，回她：【？？？】
沈思楠是夏至的发小闺蜜，富n代，学新闻是为了做娱记追星，毕业了天南海北地玩，年初才在如愿一家娱乐杂志社挂了职，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挖八卦。
她前几天说来找她，没想到还真来了？
也没提前跟她说一声，怎么就到酒店了。
沈思楠哼哼道：【我说，我到罗安了，现在在斯瑞酒店顶层套房。偶像来我老家，我爬也要爬回来啊！】
沈思楠的偶像是个明星，是个f1赛车手，主攻方程赛的，叫程子域好像，以前是个演员，现在半隐退，主要玩赛车。
【你快来找我嘛宝儿！我就在你街道口，永顺斜街这边，路南这个斯瑞酒店，我和前台已经打了电话了，你登记一下直接上顶层来，出楼梯右转第一间，门开着呢！我连飞了好几天，好累，我不想动。】
夏至想了想，咖啡店出门左拐就是斯瑞酒店的门，于是【哦】了声：【就来。】
她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唐昊也恰好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只“嗯”了声，就挂了电话，原本已经消散的阴郁又回来了，眉目皱得死死的，浑身压迫感强烈，夏至觉得喘不过来气。
她站起身的时候，唐昊已经先她一步起了身，两个人一前一后。
一前一后出了咖啡店。
一前一后进了斯瑞酒店的门。
夏至去前台登记，去电梯的时候电梯才刚刚下来。
于是两个人又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同时按了顶层的按钮。
然后互相看了一眼。
唐昊挑了挑眉，忽然才想到，秦杨这会儿在楼上。
呵。
那狗比也下得去手。
看起来跟没成年一样。
夏至被他看得脸一红，心虚之下，觉得自己跟个跟踪他的小变态一样，吞了口唾沫，犹豫了好几秒，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解释：“好巧！”
意思是：我不是故意跟你的。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灯光昏暗，夏至一米六几的身高在他面前像个小矮人，压迫感更盛了。
唐昊：“嗯。”
夏至又说：“我来找朋友。”
唐昊这下干脆连话都不想接了。
关他屁事！
莫名其妙的。
夏至感受到他的不耐烦，闭嘴了。
电梯到了，两个人又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这次是夏至在前，她出了电梯右转，第一间，门开着，她逃也似的推门而入。
唐昊手插口袋里站在门口顿了两秒，心想：还真特么是来找秦杨的。
他也走了进去。
三个人在客厅相遇。
互相沉默。
夏至是傻眼了，想了好几遍才确认确实是出电梯右拐第一间啊！顶层就两个套房，左右各一间。
唐昊看着秦杨，一副你特么泡妞把人叫我房间干什么的不耐烦样儿。
而秦杨在愣了两秒钟后，瞬间气炸，之前说去咖啡店蹲守来着，可惜这几天一直没空，他么自己的小甜妹怎么就被唐昊这狗比染指了？
靠，都带回酒店来了！！！啥表情，嫌他碍事？
三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地各自在心里暗骂。
5、第五章
5.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打破了尴尬到极致的气氛。
夏至手忙脚乱点开了手机。
是沈思楠的语音，她没敢直接听，哆嗦着点了一下翻译。
【宝贝，我好像说错了，左拐，左拐，1802。】
夏至一瞬间想宰了这个左右不分的瓜娃子。
说错就说错了。
……还偏巧右拐第一间门也开着。
上天是走多恨她。
她徒劳地抬手挡了下脸，“对对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说完拔腿就跑，还把唐昊撞得一侧身，一路跑到沈思楠房间，把自己摔到床上去，拿枕头蒙住头。
想就地把自己埋了。
沈思楠扒拉她：“哎，宝儿，你干什么？”
夏至瓮声瓮气地传出来：“我的爱情鸟，它已经飞走辽！”
怎么什么沙雕事都被自己碰见了。
沈思楠被她土笑了，“什么跟什么啊！”
夏至不想说话。
“绝交五分钟，你别和我说话，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说完，再次强调：“我恨你！”
另一间房里，唐昊和秦杨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呵”了声。
都是男人嘛！都懂。
鬼才信什么走错房间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们互相以为那个小朋友是因为事先不知道对方会存在，害羞才跑的。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各自冷笑了声嘲讽对方。
煞笔！
倒是谁也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
正事要紧。
秦杨丢给他一个平板，“那个外围女，确实是你那个便宜姐弄来的，真是什么年代了，搞这种不入流的小动作，也不嫌拉低自己身价。”秦杨对唐家的事儿知道不多，唯一知道的是，豪门果然复杂。
刚刚电话里，秦杨已经说过了，但这会儿又听见，唐昊脸色还是又沉了下来。
昨晚跟秦杨出去，熬了个通宵，上午又去帮人试车，下午本来打算好好睡半天，结果一进门，床上就躺着个女人，他掐着眉心说了句：“出去。”
对方大约低估了她的耐心，试图过来攀他的肩。
他转身，摔门走了。
打电话给秦杨，问他找的这酒店什么玩意儿，随便放人进来。
酒店是正经酒店，秦杨也卧了个槽，亲自跑了一趟，结果那女的出人意料的脸皮厚，就赖着要等唐昊回来。
秦杨费了老大劲，差点儿报警才把这瘟神送走。
查了一圈，没想到查到唐家本家去了。
亲情对唐昊来说虽然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毕竟血亲，弄出来这种事，也够膈应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楼下待这么半天的原因。
秦杨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我都交代下去了，绝对绝对不可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你要不放心，我给你换个酒店。”
唐昊瘫坐在沙发上，揉着发紧的眉心，“不用了。你可以走了，我睡觉。”
秦杨“靠”了声，“没见过你这种卸磨杀驴的。”
唐昊扯了扯嘴角，觑他，“不然你要陪我睡？”
秦杨一阵恶寒，头也没回地走了。
门摔上，唐昊才又睁了眼，定定看了虚空一会儿，然后冷笑了声，起身往床上去，把自己摔到被子里，就那样睡了。
原以为自己会做噩梦，像年少时候每一次，面对这些肮脏事，表面再伪装得无所谓，甚至冷漠，内心深处却无法掩藏，噩梦里都是记忆碎片，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但这次没有，梦里自己一直在走，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
他走了多久，那个脚步就跟了他多久，最后他不耐烦，扭过头想去问问她干嘛，一扭头，对方有些怯生生地后退了半步，睁大了眼睛诚恳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醒来愣怔片刻。
靠。
莫名其妙！
夏至为了缓解自己内心无以复加的尴尬，非要沈思楠换个酒店，最不爱动的她，第一次热情帮她提行李，安顿在隔壁的酒店里，然后才顺心了。
晚上和沈思楠一块儿去中心广场玩儿。
中心广场是个很大很大的广场，有摊市，夜间游乐场，各种俱乐部，还有公园。
上学那会儿沈思楠经常带着夏至去，那会儿沈思楠喜欢的男生经常在那边玩桌球，她不好意思一个人过去，就总是拉着夏至一起。
可怜夏至对任何运动都不擅长，也不感兴趣，陪了两年，桌球还是个白盲。
两个人打车去，一下车直奔卡丁车区域。
“方程式赛车手，大多也都是卡丁车起步，所以卡丁车又号称f1的摇篮，操作简单，好上手，不过咱们玩这个就是个娱乐场。”沈思楠挑了一辆给夏至，自己又在旁边选了一辆，有工作人员过来讲解，沈思楠指了指夏至，“我玩过，给她讲讲就行。”
夏至手忙脚乱地戴好头盔，扶住方向盘。
小哥哥温柔地给她讲解：“左脚是刹车，右脚是油门，握紧方向盘不要撒手……”
“你身体要是还好着，得有多少车队抢着要你。”秦杨有些可惜地感慨了句。
唐昊戴好头盔，抬腿跨上卡丁车，冷笑了声，“别说屁话。”
他从不做无意义的假设。
秦杨撇撇嘴，“反正好不好也都不影响您骚！”他活动了下手腕，挑眉看唐昊，“怎么样，昊爷，您多年不碰这个，能行吗？”
唐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让你十秒都没事。”
秦杨竖了竖拇指，“拽还是我们昊爷拽。”说完戴上头盔，心想今儿个不打这狗的脸，自己就不姓秦。
这边是四冲程发动机的卡丁车，接近赛道版，人少，秦杨把这一块包了，这会儿就五六个自己人。
唐昊不怎么玩方程式赛车，玩量产车改装多一点，但几轮跑下来，程子域都不是他对手。
虽说不是非常专业的赛道，车也都没开自己车过来，不过程子域还是竖了竖拇指，“昊哥牛啊！”
唐昊还没说什么，秦杨就开始逼逼了，“他？一天不骚就浑身难受，也就你让着他，不然他这老年人身体哪儿骚得起来。”
程子域拿着水瓶喝了口水，摇头道：“没，我可没让着。”
“得得得，别捧他了，哪天就上天了。”秦杨招呼人，“走走走去news，午夜场，我请客。”
一群人起着哄，唐昊垂着头，秦杨猜都能猜到，他下一句就是要回酒店，于是手一揽揽上他肩膀，“昊爷，您得去，子域好不容易来聚聚，你别这么不合群啊！天天老年人作息，你是不是不行？”
唐昊斜了他一眼，“你特么才不行！”
秦杨嘿嘿笑，“我这不是怕您不去吗？你可是重要人物。”
唐昊嫌弃地拨开他的手，“别碰我。”
秦杨撇嘴，“不让女人碰，也不让男人碰。咋滴啊？怕我侵犯你？”
唐昊懒得理他，离他远了点。
“出家吧你！”秦杨在后头嘟囔，“你丫肯定是不行。”
夏至玩了一圈后，就坚决不上车了，这车轮子特别大，底盘特别低，坐上去就觉得速度特别高，夏至作为大脑活动机制异常缓慢的生物，对一切刺激性运动敬而远之。
无论沈思楠说多少遍很安全，她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你去玩吧！我在这儿等你。”
沈思楠恨铁不成钢地戳她的脑瓜子，“以后你找男朋友我看怎么办，开车到一半你说太刺激了不要啊慢点儿，也不知道是接着开呢还是停下来呢！”
夏至没听懂，“飙车违法的。”
作为汽车城市，各种私下里非官方的比赛屡禁不止，非法改装也屡禁不止，以至于路上到处是警示语：拒绝非法改装车上路/拒绝飙车……
沈思楠捂着胸口哈哈大笑，然后捏了捏她的脸，“乖乖，你也太单纯了吧！此开车非彼开车……”
夏至发出求知的目光：“嗯？”
沈思楠还在笑，拍她脑袋，“算了，你还小，咱们不聊十八禁了。”
作为一个了解过h/漫的人，夏至听得懂十八禁这个词。
继而模糊联想到了开车的含义，然后作为一个想象力巨丰富的人，画面瞬间就出来了。
然后还代入了……某个刚认识的人的脸，一瞬间脸都红透了。
夏至推着沈思楠让她走，“玩你的去吧！你好烦啊！”
“啧啧啧，”沈思楠看她这幅娇羞的样子，忍不住猜测，“你有情况！”
女人的直觉多准啊！
沈思楠继而联想到那天她发的微信：【我好像，对人一见钟情了。】
又想到她今天的反常。
沈思楠顿时如临大敌，揪她领口：“快招，你对那个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不是还没有死心？还有你今天去我房间的时候别别扭扭的到底怎么回事？问了你半天也没有说清楚。”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夏至张了张嘴巴，忍不住感慨道：“你果然适合八卦行业。”
沈思楠撩着头发，傲娇道：“可不咋滴，我们子域的裤衩都快被我扒个底儿掉了，没有我挖不到的黑料。”
夏至“哦”了声，“所以你挖到了程子域什么黑料？”
沈思楠更傲娇了，“我们子域清清白白，洁身自好，品行端正，人品绝佳，结论就是没有黑料，姐姐没有粉错人。”
夏至：“……”
沈思楠说起爱豆就兴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别打岔，说你自己，回答我，你那个什么狗屁一见钟情的，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也不玩车了，换好衣服，拉着她往外走。
夏至远远看见前头一群人结伴走过去。于是扯了扯沈思楠，指了指缀在最后的男人，“帅不帅？”
沈思楠瞥了眼：靠，好绝！
但立马又收回了目光，狗男人不配，姐妹要紧！
“再打岔我揍你啊！快说。”
夏至无奈地又指了下，“就他啊！”
沈思楠愕然抬头，男人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猝然回头，直视这边。
于是沈思楠看到他的脸。
然后扭头，抓住夏至的胳膊，严肃道：“靠，我批准了，搞他！”
夏至：“？？？”
6、第六章
6.
只是短暂的打了个照面，他一回头，夏至就揪着沈思楠往反方向走了，吓得直拍胸口。
沈思楠骂她，这么怂是泡不到男人的。还悠哉悠哉买了一串糖葫芦。
夏至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沈思楠听说他是个修车工，把糖葫芦咬得稀碎，腮帮子紧了又紧，发表沈氏谬论，“算了，初恋多半也是夭折。泡到泡不到还另说呢！睡到也是赚到。”
她表情异常痛苦，嘟囔道：“果然上帝为其开了一扇窗，就会为其关上一扇门。”
人无完人啊人无完人。
有缺憾才是人生常态啊！
沈思楠不想太早回酒店，带她去news玩，一家综合娱乐场所，偌大一栋楼，酒店、酒吧、ktv、桌球厅、健身房、楼顶餐厅、洗浴中心、按摩房……齐全了。
午夜好去处，露天餐厅吃完饭，然后移步ktv去唱歌，或者去酒吧蹦迪，或者去打会儿桌球，随便一磨蹭就半夜了，直接开房去睡觉……
一条龙服务。
太过标志性的颓靡场地，以至于当地人都把这里当做不正经的地方，正经人走路都要绕着它的。
不过巧合的是，这地方是沈思楠的小舅开的，所以夏至有幸来玩过，全程跟着几个保镖，那些保镖就差给沈思楠挂了牌子了：此人不好惹，请自觉保持距离，后果自负。
沈思楠嫌弃不尽兴，可怎么说那些人都不会离开的，有好几次沈思楠都乔装改扮进来，可惜只要她进这个地方，不出五分钟，他舅舅绝对能发现她，并且严格保护起来。
由此沈思楠得出结论：这地方果然不是正经人来的。
不然至于防她防这么紧吗？
于是二十分钟后，当夏至和沈思楠再次碰上唐昊一群人的时候，沈思楠先是感慨了声：“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继而担忧道：“这么能玩，别是个海王吧！”
正经人谁来这个地方啊！
夏至不相信，“我觉得他不像那种人。”
沈思楠拍她后脑勺：“你知道个屁！”
说完，打了个响指，指使了一个服务生，“去，盯着他们，看看有没有叫姑娘。”
服务生一脸便秘：“二小姐，咱们正经生意，不拉皮/条。”
沈思楠懒得听他废话，“叫你去你就去，盯紧了，有情况跟我汇报。”
服务生欲言又止，委委屈屈地走了。
夏至看服务生着急解释的样子就一直憋笑，“他可能对你打电话举报自家生意的光辉历史记忆犹新。生理性防备。”
上中学的时候，沈思楠有段时间天天来这里玩桌球，她想去酒吧玩，舅舅绝对不可能让她进的，然后坚决地说：那里不是小孩子能进的地方。
酒吧经理为了唬住她，就说里头特别乱，编造了一通黑涩会抡椅子掂钢管、男人四处猎/艳骗小姑娘……之类的港匪片似的故事。
于是光辉正义的沈思楠同学，在挣扎了一个晚上之后，打电话报警了：“警察叔叔，我怀疑news的酒吧有黄赌毒现象，请您务必要查实严惩！”
报完警还哭着跟她舅打电话，说：“你要是进去了，我会天天去看你的！舅舅你是个好舅舅，但我不能包庇你，作为一名光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我要坚决维护社会正义，我不能纵容你一错再错！”说完哇哇大哭，哭得他舅舅莫名其妙，哄了她好久。
然后等来了警察同志的例行调查问话。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赔礼道歉，然后追到沈家非要打断沈思楠的腿。
为这事，他舅舅成了整个news工作人员的笑柄，她更是一战成名了。
大义灭亲啊！罗安好市民。那天沈思楠还上了日报，占了一个版面。报纸夏至到现在还珍藏在书架里呢！
沈思楠想起年少的沙雕往事，面皮有些挂不住，指了夏至一下，示意她闭嘴。
然后把话题掰回来：“虽然他很帅吧！但他要是个花花公子，还是算了，就你这段位，人家把你卖了你还给人数钱呢！”
夏至反驳：“我又不是傻子。”
沈思楠冷笑，就差把“你就是”写脸上了。
服务生很快就回来了，说：“有十几个姑娘进去包房了。”
夏至瞪大了眼睛。
沈思楠骂了声：“草？”
服务生又说：“都被赶出来了。”
夏至松了一口气。
沈思楠拍了拍胸脯。
服务生：“然后又换了一批。”
夏至一口气又提起来。
沈思楠握拳。
服务生表情犹犹豫豫：“又被全赶出来了。”
夏至已经不知道该不该配和大喘气了。
沈思楠直接捏着拳头竖在他面前咬牙切齿警告他：“说话不要大喘气，一口气说完成不成？你觉得你很幽默？”
服务生后退半步，顾不得再纠结，“好像是说有个脾气特别差的大哥嫌弃第一批吵，嫌弃第二批身上香味重，全撵出来了。临走前还有个话很多的男人在骂那个脾气不好的，说：又不是给你叫的，你嫌东嫌西什么，你是不是不行自卑啊！说出来兄弟不会笑话你的。”
这回倒是一口气说完了。
夏至：“……”
沈思楠：“……”
服务生说完逃似的跑了。
两个人都猜到那个脾气不好的大哥是唐昊，话多的是秦杨。
沈思楠皱眉思考了会儿，然后咬牙道：“宝儿，他要是不行……那长得再帅也不可以。”
夏至完全不在状况，喃喃自语：“他不喜欢吵，不喜欢香水味……”
沈思楠揪她耳朵，“这是重点吗？啊？”
不争气的玩意儿。
夏至揉了揉耳朵，“不行就不行呗……”
又不是什么大事。
沈思楠深知夏至尿性，自小就是个美控，对一切美的事物没有抵抗力，所有的一切，可以破，可以旧，可以便宜……甚至可以没有，但绝不可以丑。
一块儿橡皮都要求人家长得水灵。
沈思楠试图劝说她：“你还小，你不懂，不行这种事，杀伤力太大了。男人不可以不行。”
就行还是不行这个问题，两个人足足争论了二十分钟。
结果就是两个人在酒吧震天的音乐声里，互相喊着吵架。
最后嗓子都哑了。
沈思楠回罗安直接住进了酒店，也没和家里联系，玩到一半就被逮回家了，沈思楠只来得及交代服务生，“看着点儿，她要是在我家底盘被欺负了，你们都回家吧！”霸道总裁上身一样，可中二了。
然后就被她舅舅拽着耳朵拽走了。
夏至自己待了会儿，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看一看表，已经十点了。
夏至决定回去，再晚阿嬷该担心了。
结果起得太猛了，一阵头晕目眩。
刚刚喝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沈思楠拿给她的，后劲太大，她有些站不住。
夏至晃悠悠地出了酒吧！
远远秦杨就看见了，一个小姑娘，晃悠悠地从酒吧出来，真是太容易出事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她在这里有多安全，大概有十几双眼睛盯着呢！只知道这地方，一个喝醉的独身小姑娘那可是一块肥美的猎物。
秦杨等了会儿，也没看到唐昊动静。
唐昊也在看他，心想这孙子真沉得住气。
两个人互相瞪视了几秒钟后，秦杨最先憋不住，“不过去？”
“关我屁事？”唐昊冷笑了声。
秦杨“哟”了声，“装，你就装吧！今儿我都没好意思说你，刚叫几个妹子一块儿唱歌你还冰清玉洁呢！你带人回房间的时候，我又不是没看到。”
“你自己的账，少往我头上推。”唐昊一脸不耐烦。
秦杨“靠？”了声，好久才想明白，“今天那个小朋友去酒店，不是你带回去的？”
唐昊皱着眉：“当然不是。”
秦杨恍然大悟，“真的走错房间了？这么巧？”
唐昊挑眉。
秦杨旋即又笑了：“老子果然和她有缘分。”
唐昊翻了个白眼。
煞笔！
从这里到桐水街，地图距离2.4公里，走小路步行三十分钟。
这是从前上学经常走的路，那会儿夏至在十七中上学，沈思楠在十七中旁边的私立，那会儿夏至还不住在桐水街，住在老宅，旧式的三进三出的宅院，翻新过无数次，主体却没动过，显得老旧沉闷，但夏至还挺喜欢那里的，下了雨就坐在天井旁写作业画画，四四方方的天，四四方方的雨幕，檐下滴答滴答的水声，是她所有绘画灵感的来源。
所以老宅不能住后，后来阿嬷做主搬去了桐水街58号，也是个仿旧式的四合院。
出了news大门，夏至被风一吹，清醒多了，塞着耳机晃着走回家去。
一边走一边琢磨自己的漫画剧情。
走到一半骤然想起来，自己的背包不见了。
她脑子迟钝，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落在酒店了。正好路过斯瑞门口。
于是迷迷糊糊拐了进去。
她嘴里嘟囔着：电梯出来右拐。
进去听见“欢迎光临”，才忽然意识到：啊，沈思楠换酒店了。
顺便想起来下午的糗事，猝然转身往回走。
然后就撞上一个人的肩膀，这回撞得更重，鼻梁生疼，鼻腔酸涩，两行生理性眼泪哗啦就流了出来。
捂着鼻子，表情痛苦。
唐昊闭了闭眼，再睁开，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第三次了，小妹妹。”
夏至终于缓过来点儿，声音沙哑地道歉：“对对不起！”邪门，几天之内，连撞他三次，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唐昊听出了她声音的沙哑和含混，心想这是喝得舌头都大了，还敢一个人到处晃悠？
“赶紧回家吧！”唐昊提醒她，“别晃悠了。”
夏至听出了他的关心，弯着眼睛笑了笑。
重重点头，挥手再见，然后转身。
唐昊一把抓住了她，往回拽，才没让她一头撞门上，嫌弃道：“你还能活着回家吗？”
夏至酒都清醒了，可脸上热度却不降反增，整个脑袋都快要冒热气了。
“啊，谢，谢谢啊！”夏至站稳了，恭敬鞠躬，“我尽量活着到家。”
唐昊：“……”
还挺冷幽默……
夏至二鞠躬：“再见！”
说完侧身拉开门，闪身逃跑。
唐昊犹豫了下，跟着她出了门，一路看着她到家才转身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自骂：我有病！
7、第七章
7.
起风了。
唐昊点了根烟，然后手机响了，他站在避风处听电话。
“昊昊，最近怎么样啊？”女人的声音异常虚弱，显得有气无力。
唐昊吐着烟圈，眉宇间不经意又蹙了起来，声音却难得温和没有不耐烦，“我挺好的，你呢，有没有好好吃饭？”
女人很轻地笑着，“有呢！都有好好吃饭，我得多活两年，看着你娶妻生子呢！”
唐昊也笑了，“生两个孙子给你带。”
女人像是想象到了那样的画面，很愉快地笑着，“不行咯，老了带不动了！”
唐昊试探道：“那我过两天去看你。”
女人原本轻松的语气又凝重起来，冷冷的，“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不要你来看我。”说完重复了一句，“不用来看我。”
唐昊闭了闭双眸，有些无力地垮下肩膀，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好，反正我也忙，那你好好养病。”
女人的语气这才又缓和了许多，“妈妈在这儿挺好的，什么都好，你在唐家就安心过自己的就好，你好好的，妈妈就一切都好。”
唐昊“嗯”了声。
挂了电话，他靠在街边柱子上，沉默出神很久。
久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他目光追过去。就看见刚刚才回家的某个醉鬼，这会儿牵着一头巨型大狗在街上溜达。
她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往回走了两步，惊讶看着他，“好……好巧！”她抬起手，招财猫一样晃了下。
唐昊抿了抿唇，那股不耐烦劲儿又上来了，抬腕看了下表，“小妹妹，晚上十点出来遛狗？”
这脑子八成得是有点儿问题。
这是今天第二次他叫她小妹妹，夏至恶寒出一身鸡皮疙瘩，心道：我长得也没这么幼稚吧？
夏至看了看阿拉猪，对方正开心地摇着尾巴，垂涎欲滴地看着唐昊，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他的美色蛊惑了，夏至顿感丢人，紧紧拽着牵引绳，冲唐昊笑了下：“我今天不在家，没人遛它，它活动量不够，晚上会搞破坏。”
这只猪曾经把她种的花都啃了个干净的教训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甚至于仙人球也不放过……
唐昊并不想多管闲事，点了点头，准备走了。
夏至犹豫了好久，没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唐昊恍惚了一下，扭头看了眼。
操？
夏至被他的反应惊了下，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笑了下，“啊，我是说，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唐昊吐了两个字：“没有。”
夏至“哦”了声，给他盖了个聊天终结者的戳。
不过也或许是不想理她而已。
他抬步走了，夏至有些闷闷地落后几步，然后又忍不住想，明明是自己垂涎他的美色，怎么能就这样容易受打击呢？
夏至叫他，“哎！”
唐昊扭头，夏至追上，声音又哑又糯，眼珠子疯狂转动，“内个……小哥哥，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我可以替她要个微信号吗？”说完顿感后悔，怎么感觉这么变态呢！大半夜的追着人要联系方式。
唐昊挑眉，饶有兴味地说：“朋友？”
夏至骤然想起，在卡丁车俱乐部的时候，场地门口他回眸看的时候，自己和沈思楠一块儿的。
别是误会沈思楠想认识他吧？
那不行。
姐妹是姐妹，男人是男人。
夏至慌了，脑袋空了半拍，然后没头没脑指了指阿拉猪，“大熊，它很喜欢你，我替它交个朋友。”
唐昊低头看了一眼大熊，大熊非常配和地热情看着他。
唐昊：“……”我他么看起来像是和狗聊得来的？
夏至快被自己蠢哭了，只好尴尬笑着坦诚，“其实……是我，我想认识你。”夏至抬头笑了笑，真诚地看着他，“你还记得上次在咖啡店吗？我画了你的速写。我是个画画的，很喜欢交朋友。”
那会儿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夏至心跳都不受控制了，不过他面无表情的，估计是对她没什么兴趣。
所以夏至还挺怕他拒绝的，屏气息声，很紧张地看着他。
唐昊捏着手机转了两圈后，解锁打开了界面，直接递给了她。
连微信都懒得调出来，直接给她操作。
幸福来得太突然，夏至翻开他微信的时候，还担心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结果聊天框干干净净，只有四五个，一目了然，看头像没有一个妹子。
夏至没有多看，直接打开扫一扫，扫自己的二维码，添加、备注，一气呵成。
然后双手恭敬递还给他。“很很高兴认识你。”夏至心情特别好，好到要飘起来。
唐昊一根烟抽完，揿灭弹进垃圾桶，接过手机。
夜风带着湿气，可能要下雨了。
夏至跟着他到街口，然后摆了摆手，拉着大熊回家去。
到了家，躺在床上打滚，感觉自己取得了阶段性进步。然后迫不及待地扒他朋友圈。
好家伙，干干净净。只有零星几条转发，还都是跟车有关的。
夏至失望地叹了口气。
努力地看了几篇，什么涡轮增压啊，排气啊马力啊扭矩啊……
火星文一样。
夏至看着看着看睡着了。
真棒，没有一点共同语言。
早上，夏至起晚了，阿嬷没有叫她，只大熊锲而不舍地扯她的被子。
夏至在极度颓靡中，接到姑姑电话，“大概中午，我把陈宇晨送过去啊。对了，你阿嬷最近身体不好，你二伯想把她接去家住几天，顺便你表姐家的西西在陈宇晨这儿，顺便一块儿给你送过去，这段时间他们两个陪你，你不会孤单的。”
夏至把这句话拆解重组好几次才捋清楚，拆穿她：“你就是怕陈宇晨和西西烦我阿嬷。”
这俩小崽子凑一起破坏力惊人啊天呐救命！
姑姑哼了哼，一副就算如此又怎么样的架势。
夏至认命道：“那把你猫给我养几天呗！”
“你不是不喜欢猫吗？”
“……我突然又喜欢了。”
“行吧行吧，我还省得送它去寄养中心了。”
新开了一条拉力赛的赛道，在山上，还处于规划阶段，邀请了些内部人员过去试路。
秦杨手里有个车队，在罗安也算小有名气，这种事总是忘不了他。
一大早，秦杨开着那辆骚包的幻影去接唐昊。
唐昊光荣感冒了，一路上不住掩唇咳嗽，眼眶泛红，嘴唇泛白，透着一丝病容，秦杨啧啧两声，“你这像跟被糟蹋了一样。”
唐昊再次咳嗽了一声：“滚！”
早上天气预报刚预警了，一波寒流强势来袭，眼看要入夏的时间，一下子又冷起来。出门都加了外套。
阴沉沉的，空气湿度越来越大，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看车赛的话，最爱这种阴晴不定的天，突发的天气状况也很考验选手的心理素质。
也是一个看点。
“要是下了雨，可就不太妙啊！那边大本营还没建好，没法换雨胎。”
唐昊并不关心，“赛道太短，本来也没有什么价值。”
“别啊，还是可以的，明年的拉力赛已经预定那边的场地了。”
秦杨算发现了，“你现在吧，对什么都不关心，毫无斗志。”说着说着就开始伤痛文学：“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你说你前几年，多有斗志啊！我还劝你那么拼干什么，当个闲散富二代多好，白瞎了一个厉害爹。”
唐昊懒得理他。
秦杨那嘴就停不下来：“要我说，你妈说得对，唐家的财产也有你一份，你大可以去争一争，不是我说，你要认起真来，你那个姐，她斗不过你。不说吞下半臂江山，公司和股份你是可以多争点儿的。”
唐昊皱了皱眉，“闭嘴吧！”
车先到了山前的俱乐部，下车的时候，秦杨从储物盒里拿东西，忽然又发现了那张速写纸，问了句：“这个要不要了，不要我扔了啊！”
唐昊看了一眼，“留着吧！”
秦杨“啧”了声，“你到底从哪弄来的这玩意儿。”
“不说了，不想打击你。”唐昊靠在车旁，弯腰咳嗽了声。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秦杨更想知道了，揽着他的肩膀，“话不能说一半呐！爷你少恶心人啊！”
唐昊笑了下，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瞬，似是不忍心一样告诉他，“我第一天来，咖啡店那个小甜妹，盯着我看了半个小时。”
秦杨终于反应过来，“合着套我联系方式，变着法认识您呢？”
唐昊不置可否，往里走。
秦杨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的种种，顿觉胸闷，骂了声“艹”，“你丫早知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怕伤害你脆弱的少男心。”唐昊咳得声音都哑了。
秦杨一拳砸在他背上，“去你的吧！我看是你本来对她没兴趣所以就懒得说，这会儿又有了才故意说给我听。”秦杨认识他七八年了，对他脾性再了解不过，不想看见听见的人和事非常有一套自己的屏蔽功能，美女对他来说如白菜，脱的光了站他面前，他不想看也就真的一眼也看不见。
他留下这张速写就很可疑，现在不让扔就更可疑了。
秦杨“哎”了声，“你他么下得去手啊？”他虽然过足了嘴瘾，但他知道自己是不会真的上手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好小孩，估摸也没多少恋爱经历，在一起了还得哄着，太小了估计都不好做太过分的事，他倒宁愿找个熟女，至少懂事。
唐昊觑了他一眼。
秦杨捂着胸口喘了口气，“也不是不可能，你他么反正就是个禽兽。”
唐昊嗤笑了声，懒得理他。
哪到哪儿呢！
一进俱乐部，门口就站着几个陌生面孔，夏至混在其中像个跟爸妈出来打酱油的小孩儿，她一眼就看见他，冲他甜甜地笑，抬起手，招财猫一样晃了下，“嗨？”
唐昊侧头，捂着嘴，一连声的咳嗽。
操！
邪门！
8、第八章
7.
夏至一大早收到姑姑那么“振奋”的消息，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沈思楠把她生生拽出来的，“你小时候更过分好不好，去你姑姑家住了一周，把你姑姑珍藏的全套口红礼盒翻出来当油画棒画画，还吐槽说这个油画棒不合格，颜色都不齐全。你姑姑没宰了你，完全是看你画得还挺好看的。”
那会儿还忍痛建议夏父夏母送她去学画。
那会儿夏至先学了素描，又去学国画，还学毛笔字，在几个辅导班里来回横跳。
那副画到现在还在姑姑家的饭厅挂着，裱了挂在餐厅，非常醒目且别致。
夏至画的是抽象版的姑姑，臭美照镜子的画面，那会儿夏至也就比陈宇晨大两岁，线条捕捉能力特别强，笔触虽稚嫩，神态有九分像。
“还有你在外面被欺负，回去躲你叔叔家的柜子里睡觉睡过头了，全家人都在找你，你家几十号人出动，多吓人。好家伙，把欺负你的小孩吓哭了好几回，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还有……”
夏至捂住她嘴，不让她说了。
那会儿两个人在外面吃早茶。
——沈思楠一大早逃出来找她，家里要给她安排相亲，她才不想去。
不过沈思楠的话倒是提醒了夏至，所谓风水轮流转，小时候姑姑没少拿这句话嘀咕。
爸妈工作忙，小时候几乎吃各家饭长大的。
就桐水街连带着附近两条街，她吃过饭的，不说十家有九家，十家有五家是肯定有的。
大约是从小“麻烦”出来的情谊，各家当她都是自家小孩，格外亲，出门走夜路完全不带担心的，随便都是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两个人吃完早茶就被车带到了山上。
沈思楠的舅舅这两年玩车，投资了一条赛道，在山上，旅游公司承办的，沈思楠听说了，就好奇非要跟来看看。
夏至本来不想来，姑姑中午要来的。沈思楠说就来看看，一会儿就回去。
来了就看见一群人在聊天，谈论的都是车和赛道，顺便侃一侃今年几个大型赛事，夏至也听不懂，直打瞌睡。
沈思楠职业病，捧着相机到处拍照。
夏至怎么着也没想到，会看见唐昊。
非常开心地打了招呼，就看见他歪头，咳得惊天动地，不由担忧地想，生病啦？
昨晚不还好好的？
唐昊止住了咳嗽，人多的地方，把口罩戴上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略显锋利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颔了首，算是打了招呼。
即便是很微弱的反应，夏至也挺开心的，于是也不觉得枯燥了，很好奇地听他们在说话。
……虽然大半听不懂。
唐昊不太合群，那拽二八万的，谁的面子也不给，秦杨一般不是很熟的人，不会特意介绍他，只说是一个朋友。
而且在场的都是大老板，对圈子里的事了解不深，说起来唐昊，估计也不太认识，秦杨也懒得多费口舌。
于是秦杨在跟老板们侃大山。
唐昊在一旁屏幕前看3d路线建模。
同为边缘人的夏至悄悄挪过去他旁边一起看。
两个人离了两米的距离，唐昊注意她有一会儿了，还以为她过来想跟他说话，结果一句没吭，看得还挺认真的。
“看出什么来了？”唐昊偏头，问她。
旁边人笑着说着话，这边安静得像是演默片，乍听见他声音，夏至还忍不住望旁边挪了半步，意识到是跟自己说话，才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回答：“我？哦，看不懂。”
就曲曲折折的路，做了标记和注解，什么路肩、缓冲带、距离……之类的。
唐昊：“……”
看那么认真，原来看了个寂寞。
唐昊看完了，路线挺常规，不算差，也没什么特点。他挪到一旁吸烟区，摘了口罩，点了根烟，看她在那边一直瞄自己，就勾了勾手。
夏至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这么看他，发觉他生病的病容带着点儿不经意的邪气。
不像个好人。
唐昊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夏至指了指沈思楠：“跟朋友来的，她跟舅舅一块儿来的。”
哦，真他么巧合。
夏至也想到这里，不由抿唇笑道：“好巧啊！又遇见你。”
罗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夏至长这么大，住一个街道的人，也没哪个偶遇频率这么高的。
唐昊抬眼看了她一瞬，不明所以地勾了下唇。
夏至没话找话，“你不是罗安人吧？听口音不像。”
不像南方人，倒不是普通话不好，反而是太好了。
唐昊“嗯”了声，“津城。”
夏至点点头，“怪不得。”
他偏头，再次咳嗽起来。
夏至皱了皱眉头，“感冒了？”
“嗯。”
“没吃药吗？”
唐昊捏了下眉心，“没必要。”
上学那会儿，像他这么拽的人，是要被按在操场上打的。
夏至在心底叹了口气。
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说不定他上学那会儿真的没少挨打。
几个人开车，去走一遍路，边走边看，更直观点儿，顺便兜兜风，然后抄小路去景区看看，欣赏一下罗安的旅游建设。
秦杨的人来了好几个，开的车也不少，于是自主自发地当起了司机，把老板们请上车，然后丢了一辆小破车的车钥匙给唐昊，意思是：爷您凑和一下吧！
沈思楠被他舅舅带走了，她扭头找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夏至的时候，秦杨笑了笑，“要不沈小姐先上车？唐昊车上还没人，我让他带，他开车技术好。”
沈思楠小眼睛发亮，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兴奋样子，“那麻烦你们多照顾了，她路痴，别让她单独待着哈！”
夏至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唐昊正靠在一辆高尔夫车上抽烟。
烟不离手啊，夏至摇头叹息，觉得他可能又踩在妈妈的雷点上了，妈妈对他将来的另一半要求不高，就干干净净的男孩子，不抽烟不酗酒，没有不良嗜好就好。
夏至苦恼，疑心这到底是有缘分，还是有缘无分？
唐昊揿灭了烟，偏头示意她：“上车！”
“我？”夏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这辆高尔夫，“这个？”
唐昊抬眸看了她一眼，一副“不然呢？”的不耐表情。
夏至“哦”了声，问：“那我坐前边还是后边？”
贸然坐副驾好像不太好，坐后边……人家又不是司机。
唐昊耐心告罄，不明白坐个车哪这么多问题，“随便。”
夏至点点头，坐了副驾。
心想：脾气真的好差，肯定不好找女朋友。
夏至一边吐槽着，一边把刚刚问沈思楠要的感冒药和水递给他，“给你要的。”
唐昊愣了下，接过来，“谢了。”
“不客气。”夏至笑了笑，对于他会说谢谢这两个字还挺意外的样子。
车开了，车载通讯开着，前面车上的人说的话这边都能听见，夏至不知道自己说话对方能不能听见，所以一直没敢吭声，倒是唐昊问了她一句，“昨晚十点多还在遛狗，起这么早？”
挺随意的对话，夏至想着可能就像微信语音群聊一样，这边麦没有开，所以他才会问她。
就回答了句：“回去就睡了，你不也十点多还在外面游荡，你不会昨晚吹风吹了一夜，然后冻感冒了吧？”
唐昊嗤笑了声，“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夏至“啊”了声，丝毫不觉得是讽刺，顺坡下驴地自豪起来，“还行。”
唐昊微微偏头，咳嗽了声，顺便丢了个一次性口罩给她，“戴上。”
夏至不乐意戴，觉得闷，就说：“没事，我免疫力强，不怕传染。”
唐昊“啧”了声，显然是不信。小胳膊小腿小身板的，感觉饭都没吃饱的样子，还免疫力强呢！
夏至懒得争辩，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说你该有的肌肉都不少，平常应该没少锻炼，怎么这么容易生病。”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晚上才开始降温，早上起来就生了病。
唐昊倒是抓住了重点，“知道得还不少。”没少偷看吧！
夏至“额”了声，狡辩道：“……随便猜猜。”
唐昊从鼻腔里哼了声。意思是：你可太会猜了。
夏至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不吭声了。
高尔夫缀在一群保时捷劳斯莱斯宾利法拉利后面，慢悠悠寒酸地晃着。
开到一半就下了雨，噼里啪啦的雨声敲着玻璃，噪声特别大，对于唐昊这种开惯豪车的人来说，驾驶体验非常差。
最后抄近路去旅游区的时候，他打电话给秦杨说：“难受，我回市区了，车我开走了。”
秦杨没留她，“那你把小朋友给送过来吧！她路痴，别让她自己走过来，丢了你可赔不起。”
夏至一脸黑线之余，忍不住举了下手，“可以把我捎回去吗？我正好要回家。”
唐昊看了她几秒，点点头，“行！”
两个人沿原路返回，赛道还是封闭的，路上一个人毛都没有，唐昊把车开飞快，夏至紧紧抓住扶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要起飞了。
唐昊大约这才记起来车上还有人，踩了踩刹车，逗她，“怕什么，死了我给你陪葬。”
夏至：“……”
您可真幽默。
下了山，到市区的路不远，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唐昊把车一直开到她家门口，车门正对着门檐，免得淋雨，夏至下车的时候感受到了他的细心，心想他也不是很恶劣，礼貌问道：“要不去家里坐坐？”
唐昊摸了根烟叼着，笑着抬了下手示意：走了。
夏至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线，然后才松了口气，摸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沈思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条消息：【好家伙，你俩聊得旁若无人的，就连我舅都以为，那帅比是你男朋友，哈哈我笑哭了！他还夸你俩挺般配的。】
夏至裂了。
不仅是因为沈思楠的话，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攥了个打火机……
9、第九章
9.
唐昊叼了根烟，摸半天没摸到打火机，正烦躁着的时候收到了夏至微信发过去的图片。
那个找得烦躁的打火机，正乖巧躺在她手心里嘲讽他。
夏至说：【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一下车它就在我手里了……】她无论怎么努力回想，都丝毫想不出来一丁点的“作案”过程。但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微信消息从来只读不回的某个人，闭目深呼吸了两下，纡尊降贵赐了她六个点：【……】
夏至龇了龇牙。
【要不，我现在给您送过去？】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
他甩过来一条语音：【不用了，有空再说吧！】
唐昊下了车，去便利店买了一支两块钱的打火机，抽了根烟，低骂了声：操！
邪门。
偏偏就剩那一支打火机。
抽完烟，再上车的时候看到夏至留下的药，盯了几秒钟后抠了药片吃了，然后回酒店躺尸。
秦杨把上一单的十万块钱打到他账上，顺便吐槽一句，“前几天你说让我给你看房，我看了，现房不多，西城有一套装修好的还不错，装修风格还挺适合你，不过太远了，你在罗安买房干什么，打算长住？不行我把瑶园的房子给你住好了，我那处放子空了挺久了，你要住我给你收拾出来。”
唐昊没立马回他，没头没脑说了句，“兄弟归兄弟，把上次顺我的打火机还我。”
“我他么刚转了十万给你，你跟我计较一个打火机，你有病吧？”秦杨咬牙切齿的，心想我特么拿你打火机都是俩月前的事了吧！您老反射弧还挺长的。
他把手机拿脸前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打错电话，嘟囔了句，“你别是感冒发烧烧傻了吧！”
唐昊烦躁，盯着两块钱的打火机看了会儿，认命道：“下次再顺老子打火机别怪我跟你翻脸！”
秦杨被挂了电话后，原地跳脚三分钟，骂了他足足五分钟。
神经病！
夏至蹲在大门口啃苹果，三辆车前前后后开过来。
前后两辆车都没动静。黑色大奔低调地雄踞前后。
中间车先下来了司机，副驾上下来了姑姑的秘书，两个人各撑开黑骨雨伞，先冲夏至打了招呼，“夏小姐好！”
“啊，你好！”夏至回应，心里默默吐槽，姑姑仿佛霸总上身一样，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黑老大的闺女回乡省亲呢！
然后两个人各自绕到后排，开车门。
姑姑抱着西西，西装外套整齐叠搭在肘间，金边的平光眼镜下，两只眼睛嫌弃地打量了一下夏至，然后过来踢她腿，“看看，看看，毫无形象可言，你是生怕自己嫁得出去是吧！”那股气急败坏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日里不苟言笑高贵矜傲的霸道总裁的样子。
“哎哎哎，疼，疼啊，注意姿态姑姑。”
夏至挣脱魔爪，又一大口咔嚓着苹果，顺便捏捏西西的小肉脸，嘴里鼓鼓囊囊着说：“你还关心我嫁不嫁的出去，我天天给你带孩子，人还以为我孩子妈呢！都有人说我未婚生子了，一身清白被你毁干净了。”
夏照影才不吃她这一套，“少狡辩。长得一张未成年的脸，说像你儿子的，不是瞎就是缺心眼吧！”
司机抱着陈宇晨过来，陈宇晨跟她打招呼，“小小姐姐，好久不见啊小小姐姐！”
夏至掰着指头算了下，“是好久呢！都十九天没有见了呢！我的小宝贝。”
陈宇晨捂着嘴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他见夏至的时间都快比见妈妈时间长了。
一群人往客厅去，阿嬷见了外孙和重孙，亲热了一番，然后才看向女儿，不住埋怨，“你们就会欺负小小，她自个儿还不会照顾自己，就丢两个孩子给她带，还把我送走，这不是要她命？”六七岁的小孩，正是皮的时候。
夏照影在外头叱咤风云的，回了家，还是老妈最大，哄说：“哪能啊，我都安排好了，司机、保姆、厨师，一应俱全，妈你放心就好了，我亲侄女，我能坑她去。”
夏至在一旁翻白眼，也不知道谁说的，只要坑不死，就往死里坑。
阿嬷这才放心了些，又仔仔细细问了遍，夏照影回说：“之前小小不是托我收拾瑶园那边的房子嘛！我已经收拾好了，干脆直接让她搬过去住一段时间，瑶园那边房子大些，保姆也有地方住。”
夏至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以前都是这样，夏至是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她就是块儿漂泊的浮萍，随风飘荡。
夏至从小就没安定在哪儿老实待超过三个月过。
但这次，她第一次有了留恋某个地方的念头。
以后就不能随意见他了。
夏至走的时候还挺惆怅的，车子经过车行的时候，夏至几乎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了，很努力地看了看，没来得及看清什么，车子已经驶离了。
然后夏至陡然想起来，他生病了，应该也不会带病上班吧！肯定不在车行。
夏至叹了口气。
仿佛失恋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一辆车载着姑姑和阿嬷往另个方向走了，一辆车载着夏至陈宇晨和西西。
还有一辆车缀在后面，带着大熊和艾莉丝，还有行李。
艾莉丝是只挪威森林猫，大尾巴精灵，美貌至极。姑姑的专宠小猫咪。和大熊以前是好朋友，这下终于又见面了。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然后夏至一手抱着西西，一手牵着陈宇晨，司机和助理负责拿东西。
3栋，电梯一直到17楼，1室门已经开了，保姆热情地迎他们进去，“姑娘来啦，中午饭我已经做好了。你们这会儿吃，还是稍微等会儿吃？”
“过会儿吃吧！阿姨辛苦了。”
夏至累得很，让自己仰面瘫倒在沙发上，任由陈宇晨怎么拖她都不起来。
两个小屁孩精力旺盛极了，已经开始相约去探险了。
夏至翻出手机盯着页面看了会儿，给沈思楠发了消息：【呜呜呜我被姑姑送进瑶园了，我不能近水楼台了！我好痛苦！！】
沈思楠给她点了个蜡。
【给你祭奠一下即将死去的爱情。异地恋是没好下场了。我今天帮你打听了，他好像挺惨的，爹妈早就离婚了，妈妈身体不好，爸爸不疼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还特别讨厌他，他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又不想让他妈知道他在爸爸家里不受待见，所以才出来的。】
那会儿秦杨说得悲从中来，听得沈思楠一愣一愣的，都想当场给唐昊捐钱了。
秦杨卖完兄弟，格外舒爽，还拍了拍沈思楠的肩膀，“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对男人来说，太伤自尊。”内心却在疯狂叫嚣：快告诉小甜妹，添油加醋告诉她！！
夏至听完张了张嘴巴，震惊坏了，心里默默想，所以他脾气特别差是因为家庭原因吗？
那也太可怜了。
其实他人挺好的，虽然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其实骨子里还是礼貌体贴的……吧？
夏至心里难受了好久。
她盯着手里的打火机看了一会儿，心想：一个人离家在外，爹爹不疼，姐姐不爱，靠给人修车赚钱，抽的烟连个牌子都没有，从一个铁盒子里拿出来的，说不定还是三无产品，这打火机虽然有点儿旧，可看起来还挺贵的，丢了他肯定很心疼。
我得赶紧给他送回去。
瑶园，3栋17楼2室，门开了，出来一个平头男人，穿一身不合身的西装，正打电话：“秦哥，房子我看过了，一切正常，明天安排给你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了。你要搬过来了吗？”
秦杨在吃饭，嗯嗯啊啊了一声，新房子，装修好没多久，就是闲置了挺久，“没，我一朋友要住。你那边干嘛，这么吵。”
平头男人锁好门，目光看了一眼对门，“对面搬家呢！应该是今天刚入住，我看搬进去不少东西。”
秦杨“哟”了声，“还挺巧！”
刚挂了电话，收到小朋友的微信消息：【那个，你在店里吗？】
秦杨嚼吧着午饭，若有所思了会儿，直接问她：“有事？”
夏至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是坐唐昊的车回来嘛！然后我非常不小心地把他打火机顺回来了，我想他今天生病可能不在店里，我就想你在店里我给你送过去，然后你帮我转交给他。】
秦杨想起某个人早上犯神经非问他要打火机的事，顿时乐了，感情不是无缘无故啊！
【……】秦杨问她：【他知道吗？】
【嗯，我跟他说了，他让我有空再还他。但我搬走了，就想着赶紧给他送回去。】夏至说。
秦杨一边吐槽这狗比还区别对待，一边惊讶道：【搬走了？】
【要出去住几天。】
秦杨吃完东西，看了看带病来店的某个人，【那你过来吧！他在店里。】
……
夏至让司机特意送她回来一趟，一进店门，就看见唐昊单膝跪在车轱辘旁边在撬轮子。
夏至也看不懂他在干嘛，也不知道能不能打断他，就走过去，蹲在他身后看。
他身上有机油的味道，依旧只穿了件背心。外面冷得要死，冷雨伴着冷风，仿佛能冻到骨头里。夏至出来都穿上厚外套了，粉色的毛茸茸的兔耳朵外套，两条白色耳朵垂到屁股，上厕所还要挽一下，免得掉马桶里了。
为了可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为了生活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让这个一大帅哥来修车，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夏至觉得，这样看，他好像更帅了。
眉眼专注手上的工作，下颌线紧绷成一条锐利的直角线，胳膊上肌肉绷出好看的线条，一点油污涂在上面，平添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概。
夏至沉浸在美色当中，看得格外认真。
唐昊扭头拿刹车片的时候，就看见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吓他么一跳，瞳孔地震，眉毛紧蹙。
夏至笑得人畜无害：“我来还打火机。”
唐昊：“……”
他盯着她，半天没吭声，眉毛一直皱着，皱得夏至心里毛毛的，歪头问：“怎么了？”
唐昊摇摇头，膝盖跪地，滑到另个方向去，继续换刹车片，低声道：“没怎么，打火机随便搁哪儿吧！”
这也太他么邪门了！
老是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就冒出来了。
10、第十章
10.
下雨下得糟心，都无心干活，一群大老爷们儿凑在一起侃大山。小方在大肆宣扬玄学，以一己之力对抗科学辩证的唯物主义，把一群猛男吓得一愣一愣的，一副眼神乱飘不敢上厕所的架势了。
“我绝对不是忽悠你们，真的，涌泉寺的大师算命是真的准，你们没事可以去上柱香。我爸有一年可邪门了，老觉得背疼，去医院查了好几回什么也查不出来，大师给算说，背上背了个小孩……”小方看着众人的反应，过足了故事瘾，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卧槽，别说了别说了，鸡皮疙瘩都他么出来了。”猛男1号搓胳膊。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猛男2号背核心价值观。
猛男3号似乎还保持着清醒，“瞎扯淡呢不是，我一优秀的科学主义接班人，不搞封建迷信。”结果没一会儿去卫生间的时候非拖着别人一块儿。好好一猛男，搞得娘们儿唧唧的。
唐昊不太和他们凑堆儿，店里人也都怕他，见面喊一声昊哥。
唐昊也向来对他们的话题也不感兴趣，只在一旁抽烟，或者发呆。他手里的车，别人都不敢碰，也没没有人帮他忙，都是他自己鼓捣。
他经常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恹恹的样子。
仿佛心事重重一样。
但这回，他抽着烟，“哎”了声，小方扭头，指着自己，“昊哥您叫我？”
唐昊点点头，“你说那个涌泉寺，在什么地方？”
小方纯胡扯八道呢！忙笑着说：“不是，昊哥，您问这个干嘛？”
唐昊抿了抿唇，“随便问问。”
“涌泉寺在罗女山的山顶，南朝大修寺庙时候的产物，清朝时候毁坏重建了一次，寺里最出名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夏至不关心，她一个缺乏运动的资深宅女，爬山要了她半条命了。这地方竟然没有车，去涌泉寺必须要爬山，夏至惊讶极了，竟然还有现代文明没有染指的地方。
沈思楠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我要是个男的，我就背着你走了，你比乌龟也快不到哪儿去。”
夏至依旧慢吞吞的，“为什么你要是个男的才背我？”
沈思楠撩了下头发，“虽然我背得动你，但我还想嫁人呢！互联网社会，你不搞新闻你不懂，头版头条已经不再是名人专属了。我怕我背着你上山，明天就有人把我挂网上。”
夏至想了想，“那怎么了？显得你力气大？”
这脑回路，真棒。沈思楠翻了个白眼，“你幸亏是个女孩子，你要是个男的，就你这直的不会拐弯的属性，单身一辈子吧！”说完还觉得不够严谨，补充了一句，“你是个女孩子你也够呛，我还担心那帅比渣你，估计你都进不了哥哥的鱼塘。”
夏至：“……”
沈思楠跟她说不清楚，干脆随手拍了一段上山的视频，配上伤感背景乐，最后配文案：癌症晚期，她已经虚弱的不能走路，却坚持让我陪她去涌泉寺拜一拜，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笑了笑，不说话。我却哭了。
沈思楠把手机递给她看。
夏至看了好半天，也没有看明白意思，只问：“谁得了癌症？你为什么哭了？“
沈思楠冲她竖了竖拇指，“很好，你直得令人发指。”然后给她解释，“新时代，震惊体已经过时了，现在是全民文案时代。一个好的文案一字千金你懂吗？就这个文案，我给你解读一下啊！”
夏至认真地听着。
“你想象一下，我背你上山，配上这么一段文案，是个什么故事？”
夏至摇摇头。
沈思楠嫌弃她愚钝，懒得循循善诱，直接说：“咱俩是一对相爱的爱人，两个女的怎么相爱呢？所以这是不被世俗接受的恋情，然后其中一个得了绝症，非要去涌泉寺拜一拜，回到刚刚的问题，涌泉寺什么最出名？姻缘树啊！这个得了绝症的女人想去拜一拜求姻缘，可她都快死了还求什么，肯定是求下一辈子啊，而另一个知道她的想法，但又无能为力，所以哭了。最重要的是，文案没有说，大家就能发挥想象力，这种全民参与的东西，最容易火了，指不定就传成什么了。”
夏至抹抹眼泪，“好感人哦～”
主要是背景乐太伤感了。
沈思楠“害”了声，“临时想出来的，没有加工润色，粗糙了些，粗糙了些。”
夏至这才反应过来，“你去涌泉寺求姻缘？”
“不是啊，我听说有人看见我们子域来罗女山了，我来走走哥哥走过的路。顺便求一下姻缘。”沈思楠加重了“顺便”两个字的语气，意思是我也不是很急。
夏至搞不懂，摇了摇头，继续乌龟爬。
沈思楠忍不住感慨了句，“所以网上那些东西啊，看个乐就行了，不能信。”
秦杨的阿嬷是个资深佛教徒，每年固定的时候都会来寺里拜一拜，每回都要徒步爬三千级台阶，然后才能到达这里，说这样才显得心诚。
家里人拗不过老人家，每次都派秦杨护送阿嬷来。
阿嬷就是罗安话里奶奶的意思。秦杨没少在这山上撒野，小时候淘气，还在池子里抓过人家王八，寺里的王八哪能随便抓，要不是佛前不杀生，阿嬷估计当场给他屁股打开花。
秦杨跟这边都熟了，带着四五个人，找了小师父要斋饭吃，顺便夸一句：“涌泉寺的斋饭，一绝。我以前来这儿的动力，就是这里的斋饭。米都比别地儿的香，我买了好久都买不到这么香的米，想问师父买点儿，人家还不卖给我，自己种的。”
唐昊翻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抿着唇质问自己：我他么！到底！为什么！会来！！！
程子域的爱好很广泛，对速度和激情着迷，对民俗和文化也颇有研究，涌泉寺作为罗安一个标志性的地方，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所以特意叫了秦杨陪他来看看。
但唐昊为什么会来，他就真的是有点儿好奇了，“没想到昊哥对这个还感兴趣？”
说起这个秦杨突然就笑了，搂住程子域，憋笑道：“他说他最近，可邪门了！来驱驱邪。“
程子域不太明白，“碰上什么脏东西了？“
秦杨快憋不住了，摇摇头，歪头看唐昊：“昊爷，涌泉寺的姻缘树也挺出名的，据说超级灵验，你要不去拜拜？有些事嘛……既然摆脱不了，就坦然接受吧！都是命，真的，命。”
他还记得昨天夏至送完打火机走后，唐昊非问自己是不是一直在给他通风报信做僚机，他发了好几遍誓说没有之后，唐昊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真他么邪门！我上辈子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秦杨快他么笑死了。
11、第十一章
11.
那棵姻缘树其实是两棵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两棵树融合成了一棵，还扭成了麻花的样子，枝繁叶茂的。
据说，树龄有四百多年了。
因为长得奇特，成双成对，经常有香客在它枝杈上绑红绸带，祈愿姻缘顺利，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求姻缘的圣地了。
树下是个很大的汉白玉围栏圈出来的许愿池。
池子里丢了很多硬币，水中间修建了一个四面女子雕像，四面四个表情，栩栩如生，据说这是罗女，罗安的守护神。
雕像的底座露出水面尺许，几只老龟在台子上趴着休息。
天还阴着，山上比山下风大，更冷了些。
寺里比平常清净些，但还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夏至觉得累得很，就坐在池子边的长凳上休息，小小的一团，坐在那里跟个小朋友一样。她在打瞌睡，早上要送两个小朋友去上学，所以起得早，对于夜猫子来说，简直要命，又爬山，脑子混混沌沌的。
沈思楠特意带了相机来的，知道自家偶像喜欢民俗，她就格外上心一些，这些年出去游玩，都会留存点儿照片，搜集一些民俗和传说，做成纪念册子，说留着，将来说不定有机会可以送给他。
程子域虽然也才三十多岁，可童星出道，十几岁就大红，二十出头已经拿了影帝视帝，几项国际大奖的提名，太早功成名就，后来大约就对名利不那么执着了，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些年更多玩玩车，参加些比赛，闲着到处去旅游，一年也拍不了一部戏。
都不怎么露面了，沈思楠怕是愿望落空了。
不过有一件事能一直坚持做下去，即便最后没有送给程子域，也是快乐的吧！
沈思楠在到处拍风景，夏至拿着手机拍她。
咔嚓咔嚓咔嚓……
一通操作，然后低头选照片，打算发给她几张。
翻到第六张的时候，夏至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她放大了仔细看……
还真是诶！
第七张甚至有个全身照。
第九张还有正脸……
夏至翻了一遍后，终于才想起来抬头。
此时此刻，唐昊早已提前看到她，这会儿正一脸崩溃地和她对视，然后问旁边的程子域，“你信邪吗？”
程子域被问得莫名，但还是笑着礼貌回答，“我挺相信缘分。”
秦杨晚一步过来，顺着唐昊的目光看过去，夏至正一副呆滞的样子，像是惊讶，迟疑地抬手挥了下，“嗨？”
秦杨不行了，憋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旁若无人的，这可真他么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他手背拍着唐昊的胸口。“兄弟，你命犯小甜妹啊！”
唐昊：“……”
沈思楠呆滞了，呆滞到差点儿从栏杆翻下去，夏至在看唐昊，而她却一眼看到了程子域。
程子域没有戴口罩，只戴了顶鸭舌帽，一身普通的休闲服，三十多岁的男人，还一身少年气，看起来年轻又干净。
那天在卡丁车俱乐部就看到这一群人，那会儿光暗着，她注意力都在夏至身上，可还是隐约记得有个背影挺熟悉的，那会儿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近在眼前呢？
这比错失几十个亿还叫人心痛，当事人现在就是懊悔，非常懊悔。
唐昊突然朝着夏至走过去了，程子域和秦杨就站着在说话，边上还有个三个男人，有两个是程子域的助理和保镖，还有一个大约是朋友。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顺便余光饶有兴味地观察唐昊这逼到底突然主动想干啥。
沈思楠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想：我没有要打扰偶像的意思，我只是打入敌人内部，为我的好姐妹两肋插刀。
夏至刚刚打招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巧两个字她已经说倦了，脑子困顿着，以为自己臆想出来的呢！
怎么会这么巧！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唐昊一点一点走近了。
他依旧蹙着眉毛，眉心皱出一道锋利的褶子，看起来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很凶的样子。
夏至冲他笑了笑，“好巧哦！”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偶遇。他这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来求神拜佛的，莫非也是来求姻缘的？她本来没有打算求的，但这会儿又在想，那我也去求一下好了。
唐昊侧身在她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两个人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唐昊熟练地摸出一根烟，想起来是公众场合，又取下来，夹在指尖，“自己来的？”
夏至这才又想起来沈思楠，扭头去找，就看见沈思楠正一脸视死如归地往秦杨和程子域方向走去了。
夏至刚刚就看到了程子域，可毕竟不如沈思楠熟悉，不敢确认，这会儿看着沈思楠的反应才确信了。她指了指沈思楠，“和朋友一块儿来的。”说完双眼亮晶晶求证道：“那个是程子域吗？”
唐昊“嗯”了声，啧道：“你喜欢他？”
小女孩好像没有不喜欢他的。那股狂热劲儿，实在离谱。不都两只眼睛一张嘴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夏至摇摇头，她只是为沈思楠高兴，她这辈子的愿望都是和程子域见一面，但因为自己粉上的时候程子域已经功成身退不怎么出来了，而且也不太喜欢被打扰，所以即便知道程子域来了罗安，沈思楠也有人脉有能力，都没敢刻意去打听，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偶遇到。
夏至眼睛一直盯着那边，看见沈思楠浑身僵硬地过去，不知道跟偶像说了什么，完全没了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劲儿，跟个小呆瓜一样就激动，但还不忘回答唐昊的问题，“没，我更喜欢你。”
唐昊都不知道感冒原因更多一点，还是她的话的的原因更多一点，偏头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特么现在小姑娘都这么直接吗？
夏至收回了幸灾乐祸的目光，从包里掏出来一瓶水拧开递给他，担忧道：“你你没事吧？”埋怨道：“感冒还没好就往山上跑啊！”山上风大，还冷，求姻缘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唐昊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口，抬手无力道：“没事。”
夏至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种诚恳的单纯的，要不是认识也挺久了，这孩子呆得从一而终，他么自己都怀疑这是个心机狗了。
他不问，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就好像每一次一样，直白得很，反而叫他摸不着头脑。
唐昊“哎”了声，逼问她：“你说，更喜欢我？”
夏至点点头，“嗯。”
停了四五秒钟，也没有继续要说的意思。
唐昊：“……”
这特么吊谁胃口呢？我听你说“嗯”的吗？多说两个字能累着还是怎么？
12、第十二章
12.
唐昊觉得她有病，自己更有病。
他丢了句“玩的开心”，然后起身走了。
沈思楠看他回来了，然后就回去找夏至了，激动地抓她胳膊，“聊了什么聊了什么？”
夏至摇了摇头，“没聊什么，就问我是不是自己来的，他好像不爱说话诶！”
——唐昊要是能听见，得气死。
沈思楠倒是毫不怀疑，唐昊长得一副爷很拽很酷莫挨爷的样子，于是不由担忧道：“这玩意儿除了帅也没啥优点了，万一真撩到手也麻烦，你在那嘚吧嘚吧，他凉凉给你一眼，完球，谈什么恋爱，打一架吧！”
夏至：“……”
她还想象了一下，自己好像还挺爱说话的，他要不是不喜欢，那岂不要憋坏了。
愁，就是很愁。
夏至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你跟你偶像说了什么？”
沈思楠丧气地叹了口气，“跟秦杨聊了半天，我连看都不敢看他，呜呜呜我就是个怂鸡！！！”
夏至笑得眼睛弯弯，“啊，你也太菜了！”
两个人互相幸灾乐祸完，很快就自我恢复了。沈思楠把她拽了起来，“走走走，求姻缘去，感觉还挺好玩的。”
那边儿红绸带是免费发放的，边儿上有毛笔，可以自己写字。
夏至抬头一直在看别的绸带上的字，什么“永结同心”“心想事成”“佳偶天成”……之类的，大家的愿望还真是朴素且真挚。
除了绸带还有其他的，什么福牌、福袋……之类的。
树上红彤彤一片，站在下面往上看，叶子都快看不见了。
还有一个说法是福锁往树梢扔，扔得越高，愿望越容易被实现。
沈思楠兴冲冲买了两把福锁，就是红绸带，两端绑了小锁，因为两头重，可以扔得高，往上扔的时候，也可以挂住树枝。
但也有大概率会掉下来，虽然不重，砸到人也不是很痛，但为了避免被砸，师父会一直提醒不要在树下逗留。
夏至在绸带上写了一个相当朴素的词汇——得偿所愿。
然后在沈思楠的怂恿下拿着福锁往最高的那个树杈上扔。
夏至瞄准了，很认真仔细地测算了下距离，然后脱手后就偏离轨道了。
还偏得很离谱。
当它不偏不倚正砸五十米开外的唐昊头上的时候，她捂住嘴，瞪大了眼，跟沈思楠求证，“我刚刚没有瞄准他吧？”
这……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吧？
沈思楠只冲她竖了竖拇指，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你很强。”
你看看，在场百来号人，这瞄都不能瞄这么准的。
唐昊离树还有一段距离，背对着人群在和秦杨商量搬家的事。然后后脑勺咚一声被砸了下。
他蹙着眉扭头先看了眼地下，一个缀着小锁的绸带，然后抬头看肇事者，人头汹涌，不过他还是一眼看到了夏至，光看她表情他都能猜得到发生了什么。
秦杨正在爆笑，程子域也不禁莞尔，面容严肃态度一丝不苟的保镖都绷不住严肃，笑了。
唐昊已经没有情绪了，说不上生气，也无意追究这他么是什么邪门事，他面无表情冲夏至勾了勾手指。
夏至从一脸惊恐中苏醒过来，揪着帽子上的两只兔耳朵，迟疑地挪了过去。
当事人就是非常迷惑，非常非常的迷惑，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刚瞄准他后脑勺砸的，怎么可以这么准。
唐昊把福锁捡了起来，拎着它，等她走近了，压着声音问她，“你这角度扔得还挺刁钻啊！”
夏至尴尬地笑着，“确实……挺刁钻的……哈哈。我自己也没料到。”
唐昊把锁递给她，夏至双手接过，诚恳道歉：“对不起。”
夏至一路小跑回到原地。
秦杨笑得眼泪都他么出来了，拉着他也去玩。
几个大老爷们儿去挑绸带。
唐昊抗拒不过，消极对待。
然后——“咚！”
唐昊第二次被砸到的时候，崩溃问比他还崩溃的夏至：“你这玩意儿是安了追踪器吗？还是我得罪它了？”
夏至抱着脑袋，痛苦地摇头，“这……我也挺纳闷的……”
唐昊这次没还她，“站着，我帮你扔。”
夏至哪里敢说不，“哦”了声，诚恳点头。
唐昊甩了两圈往上抛，然后福锁稳稳地挂在她最初想挂的树杈上，夏至激动地鼓了下掌，“好厉害！”
秦杨顺便把唐昊的福锁塞他手里，“喏，你自己的也顺便抛一下。”
唐昊不情不愿地扔了下，大约是力道相同，角度相同，又大约是他么该死的邪门吧！反正他的那把和夏至的那把挂在同一个位置，还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秦杨有点儿近视，眯着眼睛很努力地辨别了一下，然后拍唐昊的肩膀，“不然兄弟，你认命吧！不认命不行，真的，天理难容。”
唐昊一脸黑线：“……”
夏至就很呆，沈思楠也呆了，大家都呆了。一群人静默了五秒钟，然后夏至打破了尴尬，“还……怪巧的。”
一群人在心里爆笑，只有唐昊表情崩溃。
“今天对不起啊，要不我改天请你吃饭？”
唐昊挥挥手，算了。
累了。
夏至被沈思楠笑了一路，沈思楠给她唱：“是孽还是缘～”
夏至到家还在想着，他是不是生气了？
好像是呢！
看起来很凶很凶很凶！
晚上做梦梦见一只大狼狗一直追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只狗，夏至心里却一直知道，他就是唐昊。
夏至半夜惊醒睡不着，爬起来画了一只仰天长啸的狼，还有一脸臭脸的男人，两个重叠在一起。
就好像，这个男人的灵魂是匹狼一样。
夏至手绘的，拿扫描仪扫描了存在手机上，然后发给了唐昊。
【你凶起来也很可爱！！！】
发完夏至就舒心了，睡回笼觉去了。
大约是咒语生效了，她睡得很踏实。
可惜刚睡没多久，闹钟就响了，该陪两个小朋友吃饭了，然后送他们去上学。
其实这些保姆和司机都可以做完，但姑姑呢，再三强调，小朋友要多陪多关心，呵护他们的心灵，给他们爱和关注，就是要多一点亲子时间。
夏至这不是亲子，是亲弟弟亲外甥。
她困顿得睁不开眼，努力微笑着面对，还是忍不住吐槽：谁还不是个小朋友了！
怎么就没人来呵护一下我呢？
夏至困顿坐在餐桌上，西西一身贵族小少爷的挑剔毛病，蹙眉指了指她的呆毛，“姨姨，女孩子要学会精致。”
夏至按了按自己呆毛，按不下去，于是回他：“男孩子要学会闭嘴！”
西西给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陈宇晨喊保姆：“孟阿姨，您帮我准备花了吗？”
夏至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陈宇晨咧嘴一笑：“新交了一个朋友，悠悠，见面礼。”
西西忍不住补充了句，“是个女孩子，很漂亮。”说完又傲娇补充了句，“他们评价的，不是我的意思。”
夏至瞪大了眼，这小屁孩儿……
孟阿姨笑着说：“好了。”
是一小束向日葵，小小的向日葵，用纸裹起来，扎上丝带，固定在纸盒里，然后放进了陈宇晨的书包。
夏至眼红：“孟姨，我也要。”
唐昊一大早顶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和秦杨一块儿吃早餐，两个人相对而坐，秦杨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晚被哪个小妖精榨干了呢！”
唐昊冷哼了一声，“妖精……小怪物！”
秦杨乐了，“不会又是小甜妹吧！她又怎么着你了。”
唐昊咬了一口灌汤包，记忆拉回到大半夜，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害怕半夜听到电话，所以睡觉前从来没有关手机的习惯，大半夜被消息提示音吵醒，然后就看到一张图片，还有那句——
【你凶起来也很可爱！！！】
那三个感叹号看起来就很有挑衅的意味。
可爱……可爱！可爱？
艹？
唐昊抬头问秦杨：“你觉得老子可爱吗？”
秦杨一口豆浆猝不及防就吐了出来，咳嗽着让服务生换下去另换一份上来，然后一言难尽地看着唐昊，“大早上的，别逼我扇你。”
唐昊再次冷笑了一声，“她夸我可爱。”
秦杨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八百圈才反应过来，“小甜妹……夸你……可爱？”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
唐昊表情更复杂了。
秦杨笑得就差拍桌子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唐昊一遍，说：“看来她真的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审美都扭曲了。”
唐昊凉凉瞥了他一眼。
秦杨继续嘲笑：“然后你就荡漾得睡不着了？”
唐昊昨晚收到消息后，回了她一串：【？？？】
然后石沉大海，他么撩完就跑玩得挺熟练，害他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失眠了。一大早收到她回复：【我睡着了没有看见。】【[打滚]你是真的可爱！！！】
妈的！
“你说她是故意的，还是缺心眼？”
秦杨抹了一把笑出来的泪：“不管是故意的还是缺心眼，反正都挺牛逼的。要不你就从了吧！”
唐昊冷笑：“爷从来不信邪！”
13、第十三章
13.
唐昊今天没在vlong，吃完早饭他就陪邵飞去了赛场确认场地，顺便和几个朋友吃饭。
忙到晚上才回了趟店里，小方一群人在凑堆打纸牌，打到忘我没下班。
几个人打了招呼：“诶，昊哥！”
“昊哥，您吃了没？”
“要帮忙吗？”
唐昊挥了下手，“忙你们的。”
他拿了几份数据资料就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小方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住他，“哎哎哎，昊哥，你等一下，有个东西给你。”
唐昊顿住脚步，狐疑回头。
小方从柜台那里拿了束花。
一捧蝴蝶结扎得娘们儿唧唧的……向日葵。
唐昊眉毛皱得死死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小方咧嘴笑了，“那个，小甜妹今天路过，让转交给你的。”
唐昊足足沉默了十秒钟，眉毛皱得死死的，一副被糟蹋过后忍辱负重的样子。
小方被他这表情都吓到了，迟疑道：“您您您不想要要的话，我帮您丢丢掉？”他自己也稀奇，见过男人追女人送花的，还第一次看女人送男人花的。
唐昊仿佛这会儿才回了神，抿着唇，僵硬地接过来抓在手上，“她说了什么？”
小方老老实实回答，“我说你今儿个一天都不在，估计接下来好几天都不来了，她让我放着，说……”
唐昊眉梢微动，“说什么？”
“说有缘会到你手上的，没缘就丢掉就好了。反正送出去她就开心了。”小方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那看来还真挺有缘的。”
唐昊：“……”
我他么、就不该、回来！！
夏至蓬头垢面在画稿子，明月杀到她家里来监工，逼问她男女主为什么还不在一起。
夏至哈欠连天，“找不到恋爱的感觉。”她丧气道，“分手吧！”
明月揪她的耳朵，“分你个大头鬼，他俩还没在一起。”
夏至：“……”
好像是哦！
明月为她操碎了心，“你不会失恋了吧？”作为一个编辑，每天最大的痛苦在于催稿，画手们有一百种拖稿的理由，她就要有一百零一种鞭挞他们的办法，最让她头疼的，大概就是失恋了。
失恋这东西，威力堪比原子弹！伤害力是全方位的，爆炸性的。
夏至呆滞了片刻，反应过来，“哦，没有，我们也还没有在一起。”谈不上失恋，顶多进度感人。
他也太难追了。
从她第一次说自己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到现在，都过去快一个月了。
毫无进展？
“你可也太菜了，拿出你软妹的必杀技好吗？”明月就想不明白，白瞎了先天条件。
夏至虚心求教，“什么必杀技？”
明月捏了捏她的脸，“撒娇啊！卖个萌。”
夏至摇头：“他应该不喜欢。”
明月愕然，“不会吧？不喜欢软妹撒娇，难不成他还想看猛男撒娇？”
夏至歪头，突然笑了，“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想看他撒娇的。”
她仔细思考着，好像记得的只有他不喜欢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只是直觉他并不是那种吃女孩子撒娇那一类的男生。
不过最重要的是，夏至哭笑不得，“我也不会啊！”
夏至磋磨到晚上十一点，依旧毫无头绪，索性躺下睡觉了。
消息提示音响了，她翻身去看，一下子精神了。
唐昊发来的。
很简短的一句：【以后不要送花给我。】
夏至唇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诶，他真的收到了！
她激动地趴在床上打字：【我就说，它有缘，一定会，到你，手里的！！[打滚]】
唐昊：【……】
夏至还没荡漾完，他就来破坏气氛！
【好好说话，别撒娇。】
夏至呆滞片刻，我有吗？
我会吗？
真的吗？
【你是说，三个字，三个字，说话？】夏至虚心请教。
唐昊已经不想说话了：【……】
【还是[打滚][打滚][打滚]】夏至用的表情包是自己设计的，拟人包子，是个女孩子包子，朋友都说和夏至还挺像。她喜欢打滚这个表情，画了好几个呢！
唐昊：【……】
他盯着满屏打滚的小人儿，最后隐忍道：【我睡了，再见！】
夏至几乎秒回了个表情包：【[相公您慢走，下次还来啊]】
唐昊：……
作为一个几乎不跟人聊天，所以表情包知识极度匮乏的男人，他脑子里代入的全是夏至。
满屏幕的夏至。
操！
夏至开始一天枯燥乏味的生活，送小孩去上课，买杯咖啡，回来画稿，然后出门遛狗。
今天姑姑家的管家来了，女管家穿着黑色西装制度，领花一丝不苟，头发都整齐的没有一丝翘起来的呆毛，夏至按了按自己呆毛，对于自己的懒惰自惭形秽。
周管家把三辆挺大的玩具敞篷车直接送到一层的私人车库里。有一辆还是粉色的。
顺便转达了夏照影的意思：“太太说，给你们三个的玩具。”她强调了“三个”这个词。
夏至看着那辆粉色的车，陷入沉思，“我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个，像话吗？”
“出门有司机，您那开车技术，太太也不放心让您让路，不然就给你换成真车了。”专业素质过硬的周管家面上还是程式化的微笑，但比平时笑意要深一点儿，她还是很喜爱夏至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女儿，可爱，软萌，乖巧，但不娇气。有时候还有点儿皮，显得活泼惹人疼。
半个小时后，管家走了，小孩放学了。
刚还说不像话的夏至，带着两个小朋友，兴冲冲开着“车”在花园里兜风。
夏至走在最前面，看见一个熟人，惊讶到差点忘记踩刹车撞上去。
秦杨心有余悸地后退半步，“你这车……上保险了吗？你就横冲直撞的。”
夏至一本正经回答：“不好意思啊，新手上路。”
说完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她往后探了探头。
秦杨好笑道：“别看了，他没来，就我自己。我来……”还没说完，他闭嘴了，决定给某只狗制造个惊喜，“我来看朋友，你在这边住？”
夏至“哦”了声，点点头，“我住这儿。”
“那你……玩儿吧！我先走了。”秦杨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么一看，真跟小朋友似的。
秦杨上楼去验收房子，打扫干净了，重新布置了一下，一些生活必需品也添置好了，他靠在阳台上和唐昊打电话，“房子我收拾好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唐昊最近忙，于是迟疑道：“周末吧！邵飞的车我再帮他弄一下，这两天要泡在店里，住酒店方便点。”
“行。”秦杨迫不及待跟他分享消息，“哎，你知道我今天碰见谁了吗？”
唐昊似乎有预知，冷哼了一声，“没兴趣。”
“你越这样，我越想告诉你。”秦杨笑得贱了吧唧的，“我遇见小甜妹了，好家伙，差点儿开车撞到我。”
“不会开车上什么路。”唐昊声音硬邦邦的。
“我也是这么批评她的。”秦杨克制自己不要笑得太过分，“你知道吗，她的车是粉色的，特——别——粉！”
唐昊：“……关我屁事！”
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关我屁事，我为什么要听要讨论。
我有病！
然后他就啪的一声挂了。
秦杨原地笑了半天，哪天那只狗搬过来偶遇小甜妹的时候，估计得崩溃。
可真是太他么巧了。
哦，也忘记问问在几栋几楼了。
最近几天都是阴雨天，冷风也呼呼吹，寒流没有消退的意思，反而更变本加厉了。
今年的天气越来邪门，听说都这个月份了，北边儿又下起雪来了。
南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湿冷的空气更冻人。
唐昊没在南方待过，之前感冒多少有点儿水土不服的意思，今天才好利索，喝了点儿酒，睡得沉，大约下午四五点钟就睡了，后半夜睡不踏实，乱七八糟做着梦。
梦里他和夏至好像认识很久了，她趴在他床上看动画片，穿着毛绒绒的睡衣，时不时和他说句话，手撑着脑袋，困顿得眼皮支不住，还不睡。
他过去拿掉她的平板，“别看了，睡觉。”
她就闹，在床上滚来滚去，“你都不睡你让我睡。”
“我也睡，听话。”
他把她塞进被窝里，自己也钻进去，她放下平板，反而精神了，睡不着就滚来滚去，然后蹭得他烦躁。
“不想睡就别睡了！”他扯过她。
……
春/梦缭绕，偏偏梦还格外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她额头的汗珠，绒细的汗毛，还有鼻尖那颗小小的痣，漆黑的眼珠，乌沉沉看着他，眼睛里还有倒影，是他的影子。
……
唐昊醒来脸黑的像锅底，他去浴室冲了半个多小时的凉水澡，一动不动，精神和肉体双重崩溃。
他裹上睡衣去阳台抽烟，一根接一根，杂念丛生，且野蛮生长。
疑心自己斯德哥尔摩了，虐着虐着虐出感情了？
消息提示音响了，他抓过来手机看。
夏至：【[惊]我刚刚做梦，梦到你了！】
仿佛手机烫手一样，唐昊唰就给扔了。
这他么、让不让人、活了！
14、第十四章
14.
这次夏至乖乖守着手机，可惜他没有很快回。夏至盯了五分钟，盯得觉得他不会再回，眼皮打架要睡着的时候，手机才叮咚了一声。
【我不想听。】
夏至撇撇嘴，咽下倾吐的欲望，【好吧！】
唐昊收到她的消息就觉得很烦躁，清醒过后，隐隐觉得，她说的梦到他，和他想的梦到他，不是同一个梦到，可又害怕她说出来的是他以为的梦到，所以不想听。
可这会儿她真的不说了，他发觉自己更烦躁了。
操！
他再次扔了手机。
还不如让她说了呢！
……
夏至觉得自己不快乐了！
自从夏至给他发做梦梦到他了之后，唐昊已经好几天不回她消息了。
她暗戳戳跟秦杨打听了下，秦杨说：“他最近比较忙！”
沈思楠分析说，“对你没兴趣呗！所以就找借口了。他比我爸还忙啊？我爸忙起来还每天给我妈汇报行程呢！肯定就是懒得应付你。”分析完，忍不住批评她：“大半夜的，不能给男人发这种消息，我知道你那小脑瓜肯定没想歪，但男人会误解的。”
夏至一时没明白会误解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回答：“我就想告诉他，我做梦梦见他掉水里了，想让他第二天离水远一点，可是他说他不想听，我一想，也是，不吉利。”
沈思楠：“……”
她代入了一下，自己要是个男人，大半夜有个女人发消息给他：我做梦梦见你掉水里了，你明天出门小心点儿！
这怕是前女友下咒来的吧！
牛得一批！
沈思楠冲她竖了竖拇指，“我觉得……追男人对你来说，多多少少困难了点儿。人家女追男隔层纱，你这隔着马里亚纳海沟呢！有壁，破壁机都破不了那种。”
夏至备受打击，垂头丧气地“哦”了声，更没心情画画了。
明月就天天来摧残她，甚至动了给她介绍男朋友来拯救她的可怕想法。
夏至都没时间带两个小朋友玩耍了。
下午的时候，孟姨带他们去玩车，然后西西的车突然熄火了，怎么都发动不了，西西就想玩陈宇晨的车，陈宇晨不让西西玩他的车，西西非要玩陈宇晨的车，西西不理解为什么陈宇晨不让自己玩他的车，陈宇晨更不能理解西西为什么非要玩他的车，然后陈宇晨和西西理论起来，最终双双气哭了……
孟姨想把粉色的车给西西，但西西不想要粉色的车，于是孟姨又想把粉车给陈宇晨，让陈宇晨把他的车给西西开，但陈宇晨也不想要粉车，并且不愿意把自己的车让给西西开！
他们两个如今唯一不争吵的就是，粉车是女孩子才开的，男子汉不要粉色。
孟姨打电话复述的时候，夏至一个头两个大，艰难地抓住了重点：“所以现在两个人就是争一辆车？”
“是的。”孟姨也是很无奈，完全控不住场子。
夏至提着鸡毛掸子下的楼，打算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童年。
但一下楼，那个冷风一吹啊，西西眼睛红着站的笔直笔直的，陈宇晨蹲在一旁捧着脸赌气又委屈地喘着气，她又默默收了鸡毛掸子……
孩子太可怜了。
夏至哄完西西哄陈宇晨，试图说服他们，男子汉要能屈能伸，猛男也是可以粉嫩嫩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要！”
夏至没辙了，“那我帮你们修修？”
她把说明书拿出来了，但可惜一个字也看不懂，一个玩具车还造得挺复杂的。
夏至挠了两分钟脑袋后，西西和陈宇晨又开始互相讲道理起来了，这俩人像唐僧念经一样，夏至头上紧箍咒大作，她打了个停的手势，提议：“要不我们回去……看动画片？”
“打电动？”
“我带你们去吃冰淇淋火锅？”
……
固执1号和固执2号只睁眼一双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她，一副今天这事不解决我就哪儿也不去的架势。
夏至握鸡毛掸子的手紧了紧，默念清心咒。
她低头翻通讯录，“不许哭啊，我找个人给你们修。”
她打电话给秦杨，对方很快接了起来，“哟，小小啊，有事？”
——他从唐昊那里听来的夏至小名，当时还乐了一乐，“哎呦喂，连人家小名都知道了。”唐昊黑着脸说：“无意听到的。”他拆穿他：“你能听到还记住，就不是无意，还跟我装呢！”
夏至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车坏了，你能帮我修修吗？”
反正都是车，修起来应该都一样？
秦杨笑说：“怎么不找唐昊？”
夏至有些不好意思说，“你不说他最近忙吗？”
秦杨很愉快地笑着，“是忙，也没忙到腾不开手的地步，他现在在店里呢！我这出差在广东呢，要不你叫他过去一趟吧！”
夏至挂了电话，然后迟疑了片刻，都没来得及上楼换个衣服，也没来得及叫司机送她，叫两个小朋友等她一会儿，然后出了门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去桐水街7号。”
秦杨越想越乐，唐昊搬过去瑶园已经几天了，从他侧面打听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还不知道小甜妹在那边。
这不，机会就来了。
他怕那狗错失好戏，想了会儿，特意打电话去上眼药水。
他敲了会儿手机，才给唐昊打的电话。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唐昊倚在引擎旁，不耐烦地说着。
秦杨隔着几百公里的土地对这逼隔空翻白眼，嘟囔着：也不知道小甜妹看上这逼什么了。
翻完才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刚小甜妹给我打电话说车坏了让我帮她修，我让她去找你去了，你要是没空就让大志跑一趟。反正大志和小甜妹也熟悉，听说从小就认识了，小甜妹还在人家家里住过呢！”
“没空。”唐昊嗤笑了一声，原来从小就是个自来熟。
大志原名叫林远志，不太爱说话，有些木讷，但长得还不错。
店里这会儿，只有唐昊和大志两个人。
大志沉默地在角落里鼓捣一辆日产车。看到唐昊投过去的目光，有些腼腆地冲他一笑。笑起来跟那头阿拉斯加一样，有点儿憨。但夏至好像挺喜欢那种憨了吧唧的生物的。
唐昊看着外面刮起的风，以及铅灰色的云，一脸烦躁地点了根烟。
挂完电话不到十分钟门口就停了一辆出租车，夏至裹着披风冻得直哆嗦地敲店门，唐昊打开门，叼着烟一脸不耐烦地冷气压的样子吓到夏至了，于是夏至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我车坏了能能能帮我看看吗？”
唐昊叼着烟凝视她，几天没见这小屁孩好像就瘦了，显得眼睛特别大，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总觉得她像小孩儿了。因为眼瞳很黑，点漆一般黑得发亮，只有小朋友的眼睛会黑得这么纯粹。
她似乎很害怕，但却毫不避讳地抬头直视他，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甚至能从她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瞳仁……影子……
某个画面猝不及防闪进脑子里。
他瞳孔微缩，低骂了声：操！
夏至迟疑地问：“可可可以吗？”
唐昊垂了下眼睫，缓缓吐了一口烟圈。终于点了头。
夏至这才笑了下，她一笑起来，眼睛就会弯出一种奇异的弧度，很甜。
所以秦杨总是叫她小甜妹。
“你得跟我走走一趟！”夏至裹了裹披风，这次不是紧张地哆嗦，是冻的直哆嗦，刚刚两个小朋友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她都不好意思说我上楼换个衣服，急匆匆就走了。
唐昊低头打量了她片刻，说了句：“先进来，等我一下。”
夏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门口站着，没等他让开身子，从他手撑门的那只手臂下就钻了进来。
唐昊“啧”了声。
他去柜台随便挑了个车钥匙，又抓了件外套，冲她招了招手，打算直接去厂库开辆车走。
夏至走近了，唐昊把外套丢给她，“穿上。”
夏至要哭了，明明还是挺暖的，干嘛老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衣服好大，穿上直接到屁股，袖子长得可以卷起来三层……
夏至从玻璃门地反光上看到自己，心想：“我有这么矮吗？”于是伸手从他后脑勺比自己身高，没想到他突然扭了下头，于是夏至一哆嗦，摸上了他的脸。
夏至：“……”
唐昊：“……”
四目相对，跟狗血言情剧现场一样。
夏至呲了呲牙，“你脸……还挺软。”
唐昊：“……”
他闭了闭眼，愤然转头，想跟她说什么，也忘了。
上了车才又想起来问：“住哪儿？”
“瑶园公馆。”夏至老实回答，“瑶池的瑶，花园的园。”
唐昊开车生涯第一次错把刹车当油门，两个人齐齐往前趴了下。
唐昊咬着后槽牙又问一遍，“哪儿？”
夏至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就盛熙路那里！我给你开个导航？”
唐昊深呼吸了两下，认命道：“不用！”
他、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这么、邪门的、事！
一路上，夏至都在没话找话，叽里咕噜说得唐昊脑壳疼。
他打断她，忽然问了句：“你那天说做梦梦到我，梦到了什么？”
夏至一时没有拐过来弯，拐过了弯又想起来沈思楠的话，迟疑着，“要不，不说了吧？说出来怕你……生气……”
唐昊：“……”
求你了，你说吧！给个痛快！
是什么我都认了。
15、第十五章
15.
夏至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想来想去，大约是他不喜欢说话说一半？
她也不喜欢说话说一半，但要是说了，他不会真以为自己诅咒他吧！他还去寺庙烧香呢！万一信鬼神，那她不就犯忌讳了？
于是夏至纠结起来，想来想去，还是解决眼下要紧，看了他一眼，迟疑开口道：“其实那天我梦见你……”
她一脸纠结的，仿佛极其难以启齿一样。
唐昊不知道为何，心里一咯噔，莫名提着一口气。
长这么大，第一次开车下赛道，甚至第一次撞车，第一次侧翻……他么的自己都没这么紧张过。
就怕她猛不防来一句，“梦见你要睡我……”
他该怎么回，鬼知道！
一边想着怎么可能这么邪门，一边又是遇见她后种种的邪门事。
那感觉，就好像刚太阳从西边出来，有人就告诉你六月要飞雪，理智告诉你，六月不会飞雪，可太阳也不会从西边出来。你想着太阳从西边出来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六月飞雪是六月飞雪，可潜意识里真特么就觉得有那么一丝可能六月真的会飞雪。
唐昊余光里看她，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唇抿得极紧，仿佛恐怖片里最安静的那一刻，没有恐怖音效的时候，反而最恐怖。
夏至还在求免死金牌，“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啊！那做梦也不能控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种梦……”
为什么……会做……那种梦……
唐昊这会儿，特别想一把把她掐死了事。
他的世界就可以归于平静了。
夏至看他越来越紧皱的眉头，不自觉也紧张起来，恳切地看着他，“真的，我做那种梦完全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冒犯……
她说冒犯……
唐昊扯了下领口，觉得脖子有点儿气闷，喘不过来气。
“要不你还是别说了。”唐昊咬着后槽牙，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夏至急了，“别啊，我都酝酿好了。我发誓哦，我绝对没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真的没想过那么过分的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么……过分的事……
唐昊拿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已经做好了六月飞雪的准备了，这他么就是六月要飞雪的架势！
夏至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梦见你掉水里了，还是我推你下的水，真的，我没有在暗示什么，也没有说谎话逗你，也绝对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肯定没有在清醒的时候想过推你下水，做完这个梦我自己都觉得太荒唐了，怎么可能呀！我这么喜欢你，不可能推你下水的。所以就想提醒你一下注意安全，你不想听，我就没说了。后来他们提醒我，这提醒着不好，跟下咒一样，我就更不想说了。我本来不想说，但看你又很想知道……”
车子不是很平稳地滑入停车场，唐昊喘了口气，趴在方向盘上好久没有动。
夏至终止了碎碎念，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啦？不舒服吗？你脖子青筋在跳诶！你出汗了……”
唐昊折起身，骤然抓住了她手腕，一双眼半眯着看她：“夏至，改天咱俩去算算八字吧！”
夏至迷惑：“嗯？”
唐昊咬着牙：“我觉得你克我！”
夏至表情惊恐，一副使不得使不得的样子摆着手，“一个梦而已，别这么较真嘛！我都说了我不说你非让我说，我说了你又觉得我克你，我真不克你，不然下次再梦个好的给你讲，这个不算。”
唐昊：“……”
他彻底泄了气。
求你别梦了，我心脏受不了。
夏至觉得唐昊是个阴晴不定的，一会儿好心给她外套，一会儿就翻脸逼问她。一会儿说她克他，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问她要修的车在哪儿！
夏至领他过来了，他又阴沉着脸，低头凝视了好一会儿了。
“不不能修吗？”夏至陡然紧张起来。她可不想被两个小屁孩折磨了，不然重操鸡毛掸子算了，回归初衷，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童年。
唐昊点了一根烟，陷入了冗长的沉思中，他在回顾自己这小半生，张狂过也失意过，荣耀过也落魄过，大抵还是足够他自傲的。他长这么大，唯独出生是没得选的，其他想要的，都得到了，至少得到过了。于是也没有什么必做不可的事了，秦杨说他没有斗志了，也不尽然，他只是心态平和多了。
他，唐昊，在二十八岁这一年，已经有了退休养老心态的一年，被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屁孩，折磨得心力憔悴。
他最近，有些气血翻涌，大有一种家有逆子，得随时身揣速效救心丸的感觉。
他在想，事态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
第一次在咖啡店吗？那会儿他刚到罗安，秦杨苦苦哀求他过来给他坐镇，扬言要在南境这一块儿做改装车第一行。唐昊那会儿和家里闹得不愉快，不想回津城，于是就想，留就留着吧！
那天他情绪不佳，因为秦杨那狗逼竟然还让自己坐那儿等他。
他一直低着头，但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该看的不该看到的，都听到了看到了。
那会儿夏至这小克星在干什么？她专注地在看他，看得极其认真，像在画展上看一副心仪的画作，目不转睛，又饱含欣赏。
他看到了，甚至都懒得侧个身，任由她打量，毕竟外貌优越对他来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习以为常。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他一定矜持地转个身，把这小克星从源头切断。
还是她在拐角处重重撞在他胸口那一次？那次他被撞之后，刚回店里发现烟没了，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于是出门买烟，秦杨那狗逼非让他买套，于是他不得不选个有卖套的地方去买烟，结账排队的时候，她又一头从后背撞上来。
哦，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从那以后——
就没有、一件事、不邪门的！！
……
夏至拽了他一下，恳切地看着他，“真的不能修吗？”
唐昊掐了烟，此时此刻，深刻地理解了那句名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唐昊结束了这场沉思，重新把目光投向这个让他怀疑人生的超豪华、四驱电动、敞篷、玩具跑车！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放弃了一百多万的改装计划，跑来给她修玩具车的。
“你管这个……叫车？”唐昊看着夏至，没有悲伤了，也没有愤怒了，只有无力和麻木。
夏至懵了，“不然……叫什么？”
唐昊点点头，很好，这非常好。
他从工具箱里只摸出了一把旧的瑞士军刀，然后把工具箱递到她手里，车钥匙扔给他，“好了，这些可以放回车上了！”
夏至乖乖跑腿，回来的时候唐昊已经修好了。
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有些疲惫地掐着眉心，夏至问了西西一句，“这么快就好了？”
西西赞同地比了个手势，然后微笑夸道：“姨夫好厉害！”
陈宇晨自动换算了辈分，也夸道：“姐夫好厉害！”
夏至捂完西西的嘴捂陈宇晨的嘴，“别乱喊，我还没追到手呢！”
不远处的唐昊：“……”
声音小点，谢谢，听得见！
西西乐颠颠地拖着陈宇晨继续去玩车了，然后夏至挪到他旁边也坐下来，他的目光终于发现了旁边被所有人冷落很久的粉色超豪华四驱电动敞篷跑车！
想到那天秦杨来验收房子那天。
——她差点儿开车撞到我！
——她的车，特、别、粉！
妈的，狗逼。
夏至觉得今天唐昊怪怪的，具体哪里怪也说不上，就觉得他的情绪太复杂，分辨不出来是生气是心情不好……有点儿像女孩子都有的那几天。烦躁加郁闷加情绪低落……甚至还有点儿小委屈？
夏至忽然凑近了看他，“对了，还没谢谢你。要不去我家坐会儿？我家就在这个小区。”
唐昊凉凉看了她一眼，骤然想起来，“不巧，我家也在。”他站起身，“走了。”
夏至也起了身。
“你跟着我干嘛？我回家。”唐昊心情烦躁，皱着眉说。
夏至：“哦，我也回家。”
唐昊咬了咬后槽牙！
夏至补充：“我住三栋。”
唐昊：又来！！没完没了还！！
两个人一同进了电梯，夏至熟练地按了17层，然后殷勤地看着唐昊，“好巧，同一栋诶！你住几层？我帮你按？”
唐昊屈辱地别过头去，不吭声。
夏至想着他可能住在17层上面，然后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住在几层，想等她下楼偷偷再按？
可真小气。
电梯开了，唐昊大步迈出去，夏至跟着出去，看到他刷指纹开了2室的门的时候，张大了嘴巴。
唐昊回头看了夏至一眼，想说什么，就看到夏至也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好……好巧？”
唐昊：“……”
心梗到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他摔门回家了，夏至原地缓了会儿，想着他今天心情不好，然后靠在门上拿手机给他发消息哄他开心——
【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你住的这个房子以前是我小叔的，后来卖出去了。我以前就住在书房，书房还是我布置的，胡桃木螺旋形书架，床和书架是一体，那个床很小，我就睡在那儿。不知道后来的房主拆了没。改天给你看图片[捧脸]】
此时此刻，正瘫在书房小床上平缓心情的某人，看了看螺旋形的书架，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小床。
把头往床头重重磕了一下。
然后沉默地点了她头像，把她的备注改成——
小克星！
16、第十六章
16.
唐昊在电话里骂了秦杨二十分钟。
秦杨笑了半个小时，一度笑到失声，最后总结道：“你自己亲手锁的姻缘，自己受着吧！这么巧的事都让你碰上了，你该去买彩票！”
“邪你个头的邪，你换个思路不就好受了，缘分天注定啊你这简直。”
唐昊：“……”
“还有啊！”秦杨为自己辩解，“我知道她住那个小区，但我真不知道她住你对门啊！我更不知道这房子之前是她小叔的啊！装修我整个都改了，格局全变了，就书房我用不上，而且觉得之前的布置挺好的就留着了……”
唐昊闭了闭眼，“你别说了，你还不如说你特意串通她来气我来得让我舒服。”
秦杨又笑起来，“没，我真没！谁串通谁出门车撞死！”
唐昊：“……”
倒也不必发这么毒的誓。
这书房确实是他自己也喜欢的，所以放着主卧不住，特意睡书房。
这么看来，他和夏至在某些方面，确实不是无缘无故的缘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在心里否认他和她之间的缘分。
从她接下那幅画开始，他对她就是不抗拒的。
但也深知和她之间没什么可能。
年纪大了，对于有些事，一眼就可以望到底。
夏至是个土生土长的罗安人，大学也是家门口念的，毕业跟着奶奶住在老街巷，一副自由自在没烦恼的样子，显然从小娇惯着长大的，未来也大概率没有什么烦恼。
但他不一样，家庭背景复杂，没有良好的生长环境，造就一身坏脾气，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一时新鲜，她毕竟年纪小，哪天不开心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他一把年纪了，折腾起来伤筋动骨的。
再被人父母嫌弃家庭环境。
不合适，真不合适。
他点开看他和夏至的聊天记录，其实他从一开始就不大给她回应，但她好像挺执着地开话题，得到的大多都是【……】【嗯】【哦】之类的回答，也毫不在意。
他闭上眼，默念：十秒内，她要发消息过来，我就信了这个邪。
还没默念完……
“叮～”
小克星：【你看，可不可爱？[图片]】
……
……
……
好歹犹豫两秒钟？
唐昊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是艾莉丝，那只大尾巴猫，高贵而不屑的眼神，鸡毛掸子一样的大尾巴。正对着屏幕，正在看他。那眼神，仿佛是命运在蔑视他：愚蠢的人类，别妄图挣扎了！
唐昊盯看了片刻，缓缓吐了一口气。
不挣扎了，还不行？
【没你可爱。】他回，然后盯着手机，皱着眉，心情复杂地等她回话。
隔了大约两分钟，对话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头顶“正在输入中……”的字眼一直闪着。
他又开始烦躁起来。
太突兀了？
太直白了？
吓到她了？
这他么他也没谈过恋爱，他懂个毛线！
三分钟后，消息叮咚叮咚叮咚一直响，然后跳出来足足二十多张图片。
全是艾莉丝的美照。
她似乎是不服气，【不可爱吗？真的不可爱吗？艾莉丝还参加过选美比赛呢！！！等等我还有照片，我给你找找啊！】
唐昊气得翻白眼。合着刚刚一直在选照片？
我是让你给我证明它可不可爱的吗？这是重点吗？
在她第三次逼问他可不可爱的时候，他不情不愿地回了句：【可爱。】
然后夏至就开心了，【我就知道我们艾莉丝不会输！！！】
唐昊一言难尽地看着对话框，扶额：别说了，是我输了！
夏至开心地转圈圈，抱着艾莉丝亲亲抱抱举高高，给它超长的毛编辫子，编完了又拆，拆完了又编，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好可爱！
以前怎么没觉得猫咪这么可爱呢？
肯定是爱屋及乌。
夏至兴冲冲地给沈思楠发消息，【我觉得，我追人计划，前进了一大步。】
沈思楠在赛场，汽车轰鸣声和欢呼声震耳欲聋，她克制住打电话的欲望，兴奋地问：【怎么说？】
【我成功的，投其所好了！】夏至觉得，他的喜好对她来说可太难了，全是她不懂的。大约只有猫她还能争取一下。【我把艾莉丝成功推销给他了，他喜欢猫，我有猫，是不是很妙？】
沈思楠收回自己的兴奋，嫌弃道：【出息！下次睡到了再告诉我，你跟个小学生一样。】
夏至严词拒绝，【他还没有接受我，我怎么能这么龌龊地想这种事呢？不可以。】
沈思楠白眼都要翻出天际了，【人家比你大六岁，六岁是什么概念呢？你刚出生的时候他都可以给你洗澡了。再通俗一点，他成年的时候，你例假还没来呢！】
夏至：【……】
夏至忧伤了，骤然想起西西的爸爸，好像今年也才三十岁。
三十岁的西西爸爸，儿子都六岁了。
二十八岁的唐昊，还没有女朋友。
难道是他不够帅气吗？
肯定不是。
大龄单身男青年为什么单身呢？肯定是不想谈啊！自己得一点一点撬开他的心房，得稳扎稳打，不能操之过急。
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可以去你家吗？】夏至一大清早发消息给他。
唐昊刚下飞机，回了她六个点，【……】
他算看明白了，这小笨蛋情商堪忧，啥也不懂，只撩不负责。
夏至连发了两个打滚的表情包。
唐昊连发了十二个点。
【……】
【……】
夏至说：【我要出门，好几天都回不来，还想着，在临走前把艾莉丝给你看一眼，它的可爱，不是照片可以体现的。】我勾不住你的心，只能上道具了。
唐昊终于不发省略号了，【不巧，我也要出门几天。人已经在外省了。】
夏至惊恐，【还回来吗？】
唐昊啧了声：【回。】
夏至这才松了口气，【你去哪儿了？】
【放心吧！这次偶遇不了。】陪朋友参加一个车展。回答完，他问了她一句，【你去哪儿？】
夏至撇撇嘴，明月威逼利诱她去参加签售会，还要跑很远那种，在一个漫展上，那地方，确实偶遇不到他，不过还是揶揄了句：【说不好哦～话不能说太满的，容易撞邪！我不告诉你我去哪儿，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唐昊：【……】
下了飞机，明月就联系了承办活动的出版商，来不及去酒店，直接打飞的去现场。
那边正在布置场地，明月再次确认了一下第二天签售会的流程，然后才拉着她去吃了饭。
夏至睡觉认床认地方，飞机上明月还眯会儿，自己一眼没阖，困顿得眼皮极重，没吃几口，就嚷着要回酒店睡觉。
明月苦口婆心：“签售会给我精神点儿，我可是给金主爸爸签了军令状，你好好配合啊！结束那边组了个局吃饭，你要不想去我去代你吃也行，但好歹跟人打个招呼……”
夏至混混沌沌听着，点头。
心不在焉地在想，唐昊去干嘛了？
不知道，了解匮乏。
果然路漫漫。
“那我就不陪你回去了，我在这边多逗留几天，你自己回，能行吗？”
夏至再次点头，捏了个ok的手势，“我又不是小孩子。”
明月揪她耳朵，“明天别跑丢了，这次展会非常非常大，漫展和车展撞一块儿了，到时候人肯定特别多，连着两天，第一天签售，第二天有个互动活动，你跟紧工作人员，找不到我就找崔哥，结束了有车送你回酒店，知道了没？”
夏至嗯嗯啊啊的，记得了。
第一天还算顺利，夏至就坐在一个桌子前，埋头签啊签啊签，抬头微笑，说谢谢，低头签字，重复上千次，结束的时候，胳膊都快断了。不过人好多，夏至是第一次参加签售会，完全被吓到了，不停问明月：“是真的粉丝吗？不是你们花钱雇来的吧？热情的好像托儿……”
明月一巴掌糊在了她的后脑勺，“当然是。想什么呢！你对你自己，真是向来一点b数都没有。”
夏至：“……”
第二天就轻松多了，拍照合影什么的，因为漫展和车展有一小部分重合，所以夏至还去了一趟车展的展子，那块儿展区是漫画涂装车，有个作品是关于夏至作品的。
是一辆jeep牧马人，车呢是个相当硬汉的，硬汉车，车主更是个硬汉风车主。
就是夏至画少女漫的，那把一个硬汉的车涂改成少女风，夏至震惊到眼睛瞪大，好半天缓不过来。
这边车大多是赞助商的，只有小部分是私人的，这位私人车主是夏至的粉丝，热情地邀请她上车试试。
夏至看了看男人，觉得他和唐昊长得有点儿像，不过唐昊不会笑得这么明朗，于是她也冲他笑了笑，因为对方很高，比唐昊还要高，感觉都超过一米九了，所以夏至看他就不得不仰着脸，仰脸的时候目光就往上走，然后就看到了二楼。
二楼的一块儿延伸出来的露台，是个单独的透明的悬空的展示台，展示台上应该是一辆挺贵的车，夏至不关心，她只是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会吧！相思成疾……
怎么看谁都像他。
她回过神，冲硬汉笑了笑，“那我试试？”
硬汉替她开了车门，夏至想，幸好没有穿裙子，不然这大跨步的上车，实在是有碍观瞻。
夏至实在不太能理解硬汉的想法，这么猛男的车，咋就涂改得这么……少女呢！
硬汉大约是户外爱好者，车上小东西很多，什么手电筒啦瑞士军刀啦还有迷你望远镜啦！平常应该是收起来的，但硬汉把这些都涂改了，就连望远镜都穿着少女漫的皮，所以应该是故意摆出来给大家观看拍照的。
夏至捏起望远镜问了问，“这个可以玩吗？”
硬汉靠在车窗边，看着她笑：“当然可以，随便玩……”
夏至拿起来放在眼睛上，然后扫视场馆，还可以调焦距。
夏至对准那个透明展台的时候，“哇”了声。
硬汉问了句：“怎么了？”
夏至突然兴奋，笑得可甜了，“没事，看到了一辆车，好漂亮。”
硬汉顺着她的目光，大致猜到了是哪辆，看她笑，也忍不住笑，“阿斯顿马丁的未来战车概念车，确实漂亮。”
夏至不关心车，她只关心车旁的人。她从车上爬下来，“不好意思啊，我先打个电话。”
她小跑着往旁边去，站在安静处盯着二楼打电话，她不确定某人会不会接，不过还是耐心地等着。
响到第十秒钟的时候，她看见他脱离了人群，站在一处空地，扶着栏杆，然后略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有事？”
夏至嘴角已经快要和太阳穴连在一起了，“小哥哥，信命嘛？”
唐昊扶着栏杆的手一紧，一个趔趄！
靠，又来？
17、第十七章
17.
“你别告诉我, 你在车展。”唐昊眯了眯眼，抱着一丝丝的侥幸。
夏至愉悦的笑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夏至可开心了，兴冲冲说：“我就说, 让你不要把话说太满，你看, 这不就撞邪了嘛！还有, 你穿西装好好看！”
唐昊不怎么打扮自己，比起秦杨的骚包，动不动花衬衫鳄鱼皮带潮流色的，他惯常一身黑衣黑裤, 全身上下的颜色从来没有超过三种, 虽然也很好看, 但简洁过分就少了些朝气。
沉闷得很。
夏至还没想过他穿西装什么样子, 今天见到了，只能称之为惊艳。
腿长，身材比例好，肌肉匀称，是个衣架子。
唐昊手肘撑在栏杆上，单手扶额，认命道：“你跑车展干什么……”
她为什么会在车展？
车展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这简直是离谱！
夏至不知道怎么跟他描述，只好老老实实说：“我在漫展签售来着，然后他们带我来看漫画涂改车, 我就过来看了，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你了。”
唐昊：“……”
他大致知道了什么，抬头往角落里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展区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她，穿着一身略显正式的白色套装, 依旧挡不住通身的小孩气质。
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她的兴奋，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儿。
这该死的跨次元交汇。
他对车一窍不通，甚至于对所有的机械和刺激性运动一窍不通，而他是个没有童年的，从小没看过动画片，对漫画以及相关所有的文化和知识都处在绝对的盲区中。
这也是他非常纳闷的地方，明明应该毫无关联的两个人，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呢？
简直世纪之谜！
唐昊挑了挑眉，问了句，“工作时候偷懒？”
夏至连声说不，“没有，我已经结束了，就过来看看车，配合拍拍照就该回酒店了。”
“要不要过来玩。”唐昊目光落在她那里，隔得太远，只是模糊地看到她身后跟着一群人，牧马人旁边一个个子极高的男人在翘首以盼望着她，望夫石一样，目不转睛两分钟了。于是他开口问了句。
夏至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以为她没听懂，解释说：“我带你转转。”说完想起她对车不敢兴趣，又啧了声，“你不想就算了。”
夏至只是不敢置信，幸福来得太突然，声音都飚高了两度，“真的吗？”
唐昊把手机拿离耳朵，嫌弃地说了句，“假的。”
夏至快乐极了，“那你等我啊！我去找你，你不要跑。”
唐昊没好气地哼笑了声，也不知道那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
倒是被她的热切取悦了，嘴角微弯。
夏至挂了电话，然后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顺便和硬汉合了影，因为开心，笑容都比平常灿烂，硬汉最后都脸红了，不自在地和她握了手，夏至心思完全在别处，完全没察觉到硬汉的情绪变化。
原本明月安排了人送她回酒店，她打发人走了，然后乐颠颠地拿了自己的小包上去找他。
一行七八个人，除了沈崇，都是来凑热闹的。
沈崇搞人工智能的，下一块主阵地在车载智能上，这场车展，他是承办方之一。
说起来，沈崇是唐昊的表兄，沈老板看不得唐昊不务正业，得知他过来，免不得过来游说他一下，叫他早点儿回家去。
唐家家大业大，盘踞津城几十年，各个行业都有插手，通关一样全地图都点亮了，他一个外姓人都能稳坐一把手，唐昊好歹是本家正儿八经的太子爷，整天在外头晃着，算怎么回事。
他正说教着，唐昊出去接电话去了，几个看起来不怎么着调的狐朋狗友，倒是严肃了一点儿，拍了拍沈崇的肩，“哥，这事儿，您还是别插手了。”
几个人意味不明地笑着，意思是，您这就多管闲事了。
唐昊从八岁回本家，骨子里的傲劲儿和执拗都没消过，不然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一步。
比起这个，他们倒是更关心唐昊这会儿在干嘛，远远看着，唐昊似乎挺头疼，不知道遇到什么棘手事了。
于是在他回来的时候，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唐昊哼笑了声，“遇到了个克星。”
“克星？向来你克别人，谁还能克你！”那人笑道。唐昊这人邪乎，做什么都得心应手，他们这些人，哪有不玩车的，但都没唐昊玩得好，玩得精。基本脱离唐家的庇荫，做公司也都稳赚不赔，风生水起。尤其风投，这两年不景气，大家都赔得多，赚得少，他这丫的，净赚。你说他商业奇才吧！他也不大管事，几个公司都没去过几回。
能让他头疼的克星？于是好奇道：“哪个商业奇才，连你都搞不定？”
唐昊啧了声，商业奇才算个屁！哪有夏至邪门儿。
天克！
他靠在那和人闲聊了会儿，骤然想起来，二楼非开放区域，于是指了个引导员，“你去下头接个女孩儿上来，穿一身白。”
刚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往楼下看，这会儿就有人上来，可不就是克星本星吗？
边儿上人惊讶道：“女孩儿？现在女企业家这么多的吗？”
另一个人怪他不会说话，“男女平等了，妇女早就能顶半边天了。女企业家怎么了？”
搞得他们昊昊很菜逼一样。
夏至上来的时候，走路带风，仿佛一只扑棱蛾子，硬生生飘过来的，走近了，才想起来他不是自己来的，骤然晴天霹雳，一时竟不知前进还是后退，热情还是矜持……
她迟疑地走近。
唐昊偏头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心想自己到底哪根筋没搭对，把她叫过来。
他问了句，“吃饭了吗？”
已经下午两点了。
夏至摇了摇头，又忙点了点头，刚刚随便吃了点，就接着工作了，本来打算回酒店再吃点的。
唐昊皱了皱眉，“那到底是吃还是没有吃？”
夏至想了想，摇头。
唐昊认命起了身，系上衣服扣子，“先带着你去吃饭。”说完，回头冲那群人说，“下午你们随意，我陪她去转转。”
然后在一群人复杂的目光里，带着夏至走了。
夏至走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问了他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原本他和朋友待的好好的，自己一来就把他撬走了。他的朋友都一副不可置信甚至忧愁的表情。
唐昊说了声，“无所谓，他们也没正事。”
况且沈崇十数年如一日的唠叨，说起来，她也算是救了他。
两个人消失在视线里，这些人才回过神来。
“现在女企业家都这么年少有为？”
“你傻啊！这种又嫌弃又体贴的状态，难道不是恋爱了吗？”
“我去，我突然觉得他那句克星好腻歪！”
“没天理了，万年铁树都能开花，还是个萌妹！”
“属实没想到，他口味这么剑走偏锋！”
……
唐昊收到两条消息，几个人调侃他：【那么大一丁点，你亏不亏心。】
唐昊：“……”
谁爱亏心谁亏心去，他一点都不亏心。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夏至——
夏至方向感很差，所以昨天明月才一直叮嘱她不要乱跑，怕她不知道走哪儿去，这会儿夏至寸步不离跟着他，生怕走丢了。眼神又好奇地往四周撇，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唐昊揉了下眉心，好吧，是有一点儿。
车展非常非常大，有好几个会展中心，夏至能碰上他，简直已经不能是缘分来形容了。
吃饭的地方挺远，夏至都以为出了展区，结果只是到了另一个展区。
吃饭的时候，夏至又问：“真的没关系吗？我回酒店也行。”
唐昊夹了块儿鸡腿给她，“同样的话不要问第二遍。”他最讨厌别人话多，偏偏她话又那么多。真不知道是劫还是缘。
夏至扁扁嘴，嘟囔了句：那追人还能像你这么拽的吗？你就仗着是我追你。
唐昊撩了下眼皮，“嘟囔什么呢？”
夏至很活学活用地嫌弃说：“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唐昊骂了声操，气乐了。
教会徒弟，气死师父。
夏至看到他笑，憋不住严肃，嘴角就翘起来了，伸手按着也无济于事，于是恼羞成怒，低着头吃饭去了。
真像个小朋友。
唐昊“哎”了声，“说实话，你到底几岁。”
夏至嚼着饭，“二十二啊！虚岁二十三了。”看他一副狐疑的样子，把身份证都掏出来给他看，指了指上面的出生日期，骤然想起关于年龄的差距，于是苦口婆心：“年龄不是问题，不都说男人喜欢年轻的吗？你不喜欢年轻的吗？还是我不够年轻？”
唐昊：“……”
“你知道男人为什么喜欢年轻的吗？”唐昊问她。
夏至虚心求教：“为什么？”
唐昊恶劣地回答她：“因为好骗！就像你这种。”说完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那你为什么喜欢年龄大的？”
夏至想了想，“我不喜欢年龄大的。”
唐昊挑眉，就听她又说：“我只是喜欢你。”
碰巧你年龄大而已。
唐昊被噎住了，好半天没有吭声，这个脑回路他自叹弗如。偏她说这话，还一副认真的样子，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的意思。
唐昊啧了一声，逗她，“有多喜欢？能结婚吗？”
这回换她目瞪口呆，“太……太快了吧？”
唐昊故作忧愁，“虽然年龄不是问题，我这不是年纪大了，你年纪还小，咱俩在一块儿，谈个几年恋爱，你再把我甩了，我多可怜。老了，就没有人要了，说不定就孤独终老了。”
夏至想了想，深切地为他忧愁起来，好像自己已经把他甩了一样，心想那他可太可怜了。
“要不，我先……问问我爸妈？”夏至认真思考着，二十二岁不小了，虽然他很多条件还不符合爸妈的标准，但自己还是要尽力给他一个保障的。
“别……”唐昊脸色骤变，“我说着玩呢！”她爸妈知道还不把他当变态。
夏至决然摇头，拍着胸脯道：“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唐昊扶额：靠！
18、第十八章
18.
夏至说完, 似乎才陡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呢！”她皱着眉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唐昊：“……”
谢谢, 谢谢你还记得这一茬。
但是她为什么总是抓不住重点？
他这暗示的还不够明显？
表达的还不够清楚？
唐昊低着头吃东西，状似漫不经心回了句, “那就在一起呗！”
夏至两眼亮晶晶地倾身看向他, “真的吗？”
唐昊抬了下头，看到她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被骗了，这小骗子故意的？于是陡然呛咳起来, 偏头掩唇咳着, 为免她又把重点不知道歪到哪里去, 直白地点了点头。
夏至显而易见地开心, 语重心长地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唐昊闭了闭眼，那啥，你不觉得，你拿错剧本了吗？
一个下午，唐昊都有点儿怀疑人生。
逛着车展，她一会儿一瞥他，时而兴奋，时而忧愁, 他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摇摇头：“没，就是觉得，我得好好珍惜你。”
多不容易，一大把年纪了, 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把自己交给了她，她一定不能辜负他。
唐昊倒是乐了，特别好奇，这孩子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曲折离奇得离谱。
他点点头，“行，我记得了，你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夏至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地问：“那我可以牵你的手吗？”她伸了伸自己的手，真诚看着他，意思是：我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表达一下作为女朋友的合理诉求。
唐昊迟疑了两秒钟，不情不愿地抬了抬自己的手，然后被夏至一把握住了。
女孩子手很软，也很小，细长柔软的手指勾着他的手掌，有些用力，大约是开心的，她快笑出声来了。
一副占到了便宜不敢置信的样子。
唐昊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情愿了，这特么自己跟个被调戏的小媳妇一样。
靠！
夏至逛了什么也不清楚，全程只在看唐昊了，时不时听他讲解一下哪个车牌的历史，哪个车是哪个系列的，还有性能之类的，夏至听得认认真真，只是没记住而已。
目光永远落在他身上，带着笑意，那感觉像是追了他八百年终于得手了一样。唐昊觉得，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她大约能把他扑了。你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吧！她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你说她什么都知道吧！他又怀疑她是个纸老虎，还特能点火。
路上还偶遇了那群狐朋狗友，隔得远，夏至没注意到他们，还在低声问他，“你可以接受的亲密程度是多少啊？”夏至苦恼得很，她画连载漫画的时候，构思脚本就最头疼感情线，有一回跟明月说：“不如让男主得一种病吧！就叫不爱女主会死病，然后就拼命爱女主，女主拼命拒绝，然后就可以纠缠一百多话了。明月恨不得把她头打爆，“看把你聪明的！给我好好想！喜欢就是慢慢接触的过程，要循序渐进，懂吗？”可是夏至觉得，喜欢就是得到，想立马得到，但为了长久得到，可以忍着不一下得到完而已。但本质还是为了得到。
夏至以前总在想，自己谈恋爱会怎么样，想来想去也没个答案，但这会儿看着他，夏至就觉得特别想亲他。
她可真是个色胚！
可刚在一起就亲亲会不会不太好？
他会不会觉得她轻浮？
他会不会不自在？
夏至就这么想着，然后就忍不住问了他可以接受的亲密程度是多少。
唐昊一边和那群人比手势：绕开，别过来！
那群人无声问他：为什么？你家克星见不得人？
唐昊怕夏至不自在，那些人嘴上没个把门，调侃人是一把好手。于是懒得废话，揽住夏至的肩膀把他往相反方向带，然后回答她：“别太上头，这才在一起几分钟，你还想到哪一步？”
夏至有些遗憾地“哦”了声，心想，到底交往几天可以亲亲？
夏至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唐昊问了两句：“什么时候的飞机？”
她才回过神来，然后突然想起来，“今天的飞机……好像已经晚点了。”
唐昊：“……为什么不早说？”
“太兴奋了……忘了。”夏至抿了抿唇，“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那我明天跟你一块儿回去。”夏至只能感叹，色字头上一把刀。
明月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还叫了客房服务，让到点了去提醒一下她该去机场了。只是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半路杀出个唐咬金。
“你住哪个酒店？”唐昊敛神听着，条件反射地害怕她报出来个自己的酒店名。
夏至报了一个他没听过的名字，他才松了口气，“我换到你那边住，明天一块儿去机场。”
夏至点点头，然后突然扭头看着他，殷切地问，“那你可以和我睡吗？”
唐昊愣神两秒，然后额头青筋直跳，握着她手的手都紧了几分，咬着后槽牙说：“夏至，咱俩第一天……”
夏至敛着眉，“可是我很怕黑，真的不可以吗？明月不在，没人陪我睡我睡不着。”
唐昊：“……”迟早要被她玩死。
他无力地说：“我可以陪你一会儿。”
夏至开心了，“你放心，你不同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她看着他，一副你放心我是好人别害怕的样子。
唐昊：“……”
这他么是什么世道！
夏至平日里又不锻炼，完完全全的弱鸡一个，没逛多久就累得不行了，因为完全没计划要逛，还穿着高跟鞋，最后脚都磨破了，回酒店的时候，捧着脚眼泪汪汪盘腿在床上。
在和父母打电话，娇娇气气地说着话，撒娇撒得密不透风。
唐昊脱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但依旧觉得热。
心想，自己这是在遭什么罪。
有人敲门，是客房送了药箱进来，唐昊开门接了，然后拿出棉签，淋了些碘伏过去给她清创。
夏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比手势让他把脚伸出来，愕然了会儿，低声说：“我……我自己来吧！”
唐昊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可惜已经晚了，夏母大约是问了一句，“和谁在说话？”
夏至便兴冲冲地回答，“男朋友，今天才确认的关系的哦～长得可好看了，改天带给你看。”
唐昊一头砸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夏至挂了电话后，问他，”你怎么了？”
他无力地问了句，“你妈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跟我确认了一下房间号和飞机起飞时间。”
唐昊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捞了衣服就要走，“早点儿睡，害怕就把灯开着，电视开开，再不然打电话给我，我回我房间。”他就不该心软，答应来陪她。
夏至一下子慌了，跳下床去把他按在墙上，有些委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话虽然软得很，动作却丝毫不含糊，唐昊生平第一次被人壁咚，还是个女人。
更过分的事，他挣了下，竟然没挣脱，他有些无奈，“你爸妈要是知道你交往第一天的男朋友就留宿在你房间，一会儿就要杀过来了。”
夏至张了张嘴，反应过来了。
可还是不甘心，“我想和你再待会儿。”一点儿也不想让他走。
唐昊说：”你先把我松开行吗？体力废成这样，力气倒还不小。”
夏至没有立马松开，踮着脚看他，忽然又起了歹念，“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熟悉的屈辱感又来了，唐昊别过头，“不行。”
夏至遗憾地“哦”了声，还是觉得问清楚比较好，“那什么时候可以亲？”
唐昊：“……”
他快要疯球了。
唐昊还是走了，夏至遗憾得瘫在床上叹气。
然后收到明月的电话询问，“到家了吗？”
她回答：“没有，我还在酒店。”
明月以为她又睡觉错过航班，不由骂她，“长点儿心啊我的乖乖，你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我给你叫了专车，叫了客房定点提醒，你竟然还能错过？”
夏至辩解：“我有男朋友了……”
明月还在气头上，“别打岔，你有男朋友跟这有什么关系。”
“今天刚交的，我没有忘，那不是气氛太好了，我舍不得走……”
明月沉默了十几秒，然后咬牙切齿，“你可真行！”
夏至叹了口气，惆怅地说：“我不行。”她行的话，现在唐昊就在她床上了。啊，不是……
明月反射弧终于绕地球一圈回来了，“我去，那个一见钟情？真的搞到手了？”
“你不要用搞这么粗鲁的字眼嘛！”夏至抗议，“我是用真心和诚意打动他的。好不容易才追到手。”
明月对此存疑，不过还是不可思议，“那你明天和他一块儿回去？”
夏至“嗯”了声。
隔壁唐昊的房间，唐某人的电话已经被攻陷了，他的圈子就那么大，一个人知道了，一群人都知道了。
他被拍到了好几次，特别腻歪地和个女人手牵手，什么时候见过唐少爷这样啊！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
秦杨作为知情人士，大肆散播他为了祛邪跑寺里算命，然后不小心把俩人姻缘锁锁一块儿后，走到哪儿都能碰到那姑娘的谣言。
他故作神秘地和其他人透漏，“你们唐少爷啊，栽得彻彻底底。”
其他人当一乐子听，不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但还是挺乐意给他造谣的。
唐昊懒得理会他们，只是有人发了个照片给他，是一个截图，一个户外圈子里的男人，是车展上和夏至的合照，下午那会儿，在网上大肆表白夏至。
一群人在说跨次元的交汇。
因为不久前夏至刚透露过自己理想型。
于是下头一群人在艾特夏至，说：夏宝，你的理想型！你看你笑得多开心！
发照片的人说：“啧啧，你危险了昊昊，几万个网友在给你老婆拉郎配！”
说完还觉得不够，继续煽风点火，“别的不说，跟你长得还挺像！”
唐昊黑着脸：“能不能把他号黑了！”
对方哈哈大笑，“昊昊，你咋变得这么可爱呢！”
“可爱个屁！滚！”
他挂了电话，去网上搜了搜，发现这小屁孩，还有七八十万粉丝呢！
她两分钟前刚刚点赞了那条理想型的动态。一群人嗷嗷叫，问她是不是承认了。
唐昊“靠”了声，愤然而起，打她电话，“你喜欢我什么？”
夏至正在编辑动态，头皮一紧，这问题不亚于“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以及“你爱不爱我”……
于是夏至迟疑了一下，试探回答：“好看……算吗？”
唐昊咬着后槽牙，“只有好看了是吗？除了这张脸没别的了？”
这夏至就不愿意了，“身材也挺好的！”
唐昊：“……”
电视里是随意调出来的台，只是为了听个声，这会儿在演一部宫斗剧，一个女人捏着嗓子在嘲讽另一个女人：“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靠！连个破电视都在嘲讽他。
19、第十九章
19.
夏至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想说你性格挺好的吧！太亏心了说不出口。想说你能干有才华吧！修车的事她也不懂，再夸偏了。想来想去也只有好看最深入人心。
果然恋爱是件麻烦事，但谁让是自己费心吧啦追来的呢！只能好好哄着了。
夏至耐心哄说：“你都长这么好看了, 别的再突出一点，不是不给别人活路了。”
唐昊沉默了好一会儿, 心想, 好看是多肤浅的东西，那是不是遇上更好看的她就移情别恋了？于是咬着牙问她，“陪/睡，要不要？”
优势就是拿来充分发挥的。只是这筹码太让人没底了。毕竟好看也是种相当主观的东西。
夏至双眼放光：“真的吗？”
真的可以吗？
唐昊说完就后悔了, 反口道：“假的。早点儿睡！”
然后啪一声挂了电话。
夏至发消息给他抗议：
【你简直, 过分！！】
【你知道吗？这世界上, 最残忍的, 不是没有希望。】
【而是给了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我感觉很失望，甚至痛苦。】
【你这简直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唐昊回了她六个高贵的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他始乱终弃了呢！
你特么！就！这么！想睡老子！
你矜持一点！
她还在碎碎念：【我又不是要睡你，我就是想你陪着我睡，那在家还有大熊陪我睡呢！你都没有大熊贴心！】
靠，还拿他和狗比！
真行！
唐昊回她：【我不，我就这点儿资本了，被你吃干抹净，你反手再把我扔了, 我往哪儿说理去。你说不睡就不睡，万一你强迫我呢？我反抗吧伤感情，我不反抗就被你便宜占尽了。】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那结婚行不行？】有庄严的婚姻法的保护，还不行吗？现在的老男孩，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
唐昊：【……】
这他么, 自己像个逼婚的小怨妇。
唐昊发了个手动再见的表情。然后再也不理她了。
夏至忧伤地手撑脸趴在床上，思考怎么跳过恋爱环节，直接进入婚姻的殿堂。
省去这该死的恋爱环节吧！麻烦多余还阻挠她亲热。
夏至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结婚肯定是要先知会双方父母的，然后还要商议，这样那样的，应该还挺麻烦的。
夏至跟沈思楠提了一嘴，沈思楠震惊到三观尽毁，感慨道：“你那是想跟人家结婚吗？你那是馋人家的身子，你下贱！”前两天还说她幼稚呢！这他娘的跳跃也太快了，合着还是个仪式感强烈的，不是不想，是没追到手不能想？现在追到手了，就开始不是人了？
夏至：“……”
倒也不至于……
夏至忧愁了，深刻地反省了自己，作为一个优秀的积极正能量的新时代女青年，自己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不能让本来就没有安全感的他脆弱的老男孩的心灵雪上加霜。
夏至发了最后一条消息给他：【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然后让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的[握拳]】
唐昊一口陈年老血卡在喉咙，差点儿喷出来。
以至于他洗了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有点不自在。
这特么好像哪里不太对！
唐昊睡不着，在看夏至的微博，这孩子话痨，碎碎念的厉害，把朋友圈当唠嗑地，把微博当朋友圈发，喜欢画火柴人还有四格漫。
零零碎碎一千多条微博，他也是闲，翻了一遍，翻到天亮。
第一条微博是四年前，那一年她应该刚刚高考完，报了综合院校的动画专业，在等通知书。
大学就很宅，不是在画画，就是在吃东西睡觉，不常出去玩，都是别人拖她才出门，最远去了趟北京，听着北京下雪了，冒着暴雪去看紫禁城，可惜闭馆进不去，自己画了巨幅的雪中的紫禁城，还把自己画进去了，从那幅画开始，粉丝慢慢多了起来。
然后给杂志画条漫，给脚本故事画稿子，后来参加一个比赛，拿了奖，出了单行本，四年时间，在她的碎碎念里，唐昊几乎能判断出她每一天的状态。
大致喜好也能摸透了。
只能说，她之前对男人的喜爱还处在温柔绅士那一类的，画的人设图里，也都是中长发，戴眼镜，笑容温和那一类的多。
近一个月才画风突变，上回在咖啡厅里捡到的那幅半裸淋浴图也在上面，基于此，她被常合作的杂志社采访了，问她突然风格转变，是不是遇到了理想型，她坦然说是，很兴奋地说自己对人一见钟情的经历。
她说她在咖啡厅一眼就看见了他，然后就走不动路了，就觉得，好像上一辈子就认识，这一辈子一定一定不能错过一样。
唐昊弯了弯唇角，啧了声。
过了会儿，强行拉平了嘴角，出息，兴奋个什么劲儿！
她贴了几次画，都是眉眼锋利肌肉线条结实有力的形象，因为她说过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喜欢车，个子很高，以至于今天那么开心地在车展和硬汉合影的照片流出去，她的粉丝都猜测那个男人就是夏至的理想型，偏她还点了个赞。
唐昊气到心梗，原本打算就睡了，结果又睡不着了。
渣女！
夏至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可睡觉前只顾得上惆怅不能立马结婚的事了，以至于梦里都是颠三倒四的强取豪夺的画面，睡醒了舔舔自己嘴唇，觉得还挺带感。
然后抱着手机想看看签售有没有活动照出来的时候，看到草稿箱里编辑了一半的动态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点赞了一米九的微博之后，想着谢谢他，顺便澄清一下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件事的。
结果被唐昊一打岔，给忘了。
夏至拍了拍脑门，继续编辑没有编辑完的动态。
然后兴冲冲敲唐昊的门，要跟他一块儿去吃早饭。
唐昊后半夜才睡，这会儿一脸没睡够的低气压，开了门，夏至吓得后退半步，然后迟疑问：“你怎么了？”她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眼睛半睁着，好凶啊！”
唐昊终于报复了回去，把她拉进来，按在墙上，“我不仅凶，我还吃人呢！”
他低着头看她，没睡好，脸上表情越发不耐烦，一点就燃得那种燥意。
夏至看着看着却忽然笑了，略略往上提了提身子，“亲一个？”
唐昊瞬间垮了，脸上表情寸寸皲裂，低骂了声：靠！
他骤然松开她，“没刷牙！“
夏至有些遗憾地“哦“了声，坐在他床上，等他洗漱。
唐昊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夏至正热切地看着他，仿佛无声在问，现在可以了吗？
唐昊装看不懂，面无表情地换衣服，挥挥手，让她转过身。
夏至正气闷，默默吐槽：“九头身，倒三角，三七比例，太过精准的漫画比例身材，你这样的尺寸我画得多了，你不用脱我都能目测出来三围尺寸，有什么怕我看的。”
唐昊顿时有种自己没穿衣服站在她面前的感觉，默默紧了紧睡袍，面色古怪道：“当然是怕你看你目测不出来的那些尺寸。”
夏至摇头，坚决道：“不可能，没有目测不出来的，服装学院的老师都夸我眼睛毒。”
唐昊：“……”
你确定吗？
他咬了咬牙，不想和她争辩，屈辱地转身背过她，我不看你总行了吧？
夏至在背后兴奋：“哇，你竟然有腰窝！”
唐昊光速把衬衣套上，黑着脸转身，警告他：“夏至……”
夏至想起沈思楠的骂声：“你那是馋人家的身子，你下贱！”她克制住自己兴奋的心跳，装作无动于衷地说：“还……挺神奇的。”
夏至也有，不明显，她还以为只有女孩子有。
夏至不想在酒店吃，两个人就出去吃饭，吃饭的时候，唐昊骤然又想起来昨天的事，摸出手机给看她的微博，想看看下面多少人在喊在一起在一起。困着，找点东西刺激一下精神。
然后就看见夏至早上发的动态：
夏至：首先谢谢喜欢啊！昨晚就想解释的，结果被男朋友打断了。对哒，我有男朋友了哦～不是合影的这个，我合影的时候很开心是因为看见我男朋友了，他在车展，我没想到会偶遇他，所以就有点儿兴奋，咿呀嘿！[转圈圈]
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了，评论已经破千条了，最热门的是一个斜眼笑的表情：【哦豁，女儿长大了。被男朋友打断了，怎么打断的……（我不懂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唐昊刚弯起的唇角又被迫拉平了，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沉默地关了手机。
夏至问他，“怎么了？”
唐昊摇了摇头。
夏至还不依不饶，“你耳朵红了。”
唐昊塞了一个包子给她，“闭嘴，吃饭！”
不管怎么说，她发的微博都让他挺高兴，于是两个人吃完饭，回酒店的时候，夏至正在收拾东西，问他要不要再睡会儿的时候，他低头，亲了她一下。
夏至顿时愣了，两秒钟后，轻舔了下嘴角，迟疑说：“太快了，没感觉到，再来一次？”
唐昊愤然转身走了。
20、第二十章
20.
夏至发微博说：我好馋！
所有人都在给她发美食图片诱惑她, 给她介绍各地美食。还说要给她寄特产。
只有唐昊依稀觉得不对劲。
……莫名觉得自己才是那道菜！
回罗安的飞机上，唐昊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一直在睡, 夏至一直在看电影，快下车的时候他才摘了眼罩, 夏至特别兴奋地给他倒回去看一个片段, 是个美剧，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在热情拥吻。
画面相当的香且艳。
唐昊的眼皮跳了好几跳，以为她又要蛊惑他。然后就听她说：“你看墙上挂着的那幅画，真迹在我舅公那里～他年轻时候在奥地利的拍卖行拍的。”
唐昊凝视了她一会儿, 气笑了。真不知道她是无意的, 还是故意的。
夏至问他笑什么, 他摇了摇头。
她的关注点和正常人的关注点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夏至撇撇嘴, 呼噜了一下他的头，然后发觉：“你头发好硬！”
唐昊捉住她手腕，“男人的头不要乱摸。”
“为什么？”夏至好奇。
唐昊侧了侧头，好像也没有为什么，“不能摸就是不能摸。”
夏至撇撇嘴，把头伸过去，“那你摸我吧！我可以摸。”
唐昊：“……”
靠！
直到下飞机，夏至也没有想明白，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只好感慨了句，男人心，海底针啊！
不让摸就算了，给他摸又不摸，不摸还生气。
夏至现在唯一得到的就是牵手权, 一路握着他的手走路，不时摩挲一下他手心的老茧，摩挲得过分了，他就扭过头来看她。夏至深感这进度也太慢了，离她得到他的目标还好远好远啊！
于是夏至再次问了句：“你家里，没有催你结婚吗？”
唐昊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夏至笑了笑：“我家都开始催我了，前几天我姑姑还说给我找人相亲呢！”
唐昊凉凉说了句：“哦，是吗？”
夏至发誓：“当然，我现在有你了，是不会考虑别人的。”
但刚说完这句话，夏至就打脸了，一下飞机，唐昊最担心的她爸妈没有杀过来，非常邪门的把她姑姑念叨来了。
夏照影赶时间，给了她一个小时的时间，带了一个“青年才俊”约见在机场附近的餐厅。
电话里，夏照影一如既往地说一不二：“我知道你下飞机的具体时间，十分钟，给我乖乖过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哦～“
夏至看了黑着脸的唐昊一眼，义正言辞说：“我不去，我都有男朋友了，你这不是挑拨我们感情和睦吗？”
夏照影哼笑一声：“活动范围就家里里一亩三分地，你和空气谈恋爱啊？”
这夏至就不同意了，“人在家中坐，缘分天上来，那我就是在那一亩三分地捡到了一个嘛！不信你来看，这么大一个男朋友呢！”
夏照影半信半疑，“我不管，人我已经带来了，我都跟你爸妈报备过了，你好歹也得见一面，行不行礼貌要周到。”况且她对这孩子的男朋友完全持怀疑态度，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骗子，人品怎么样，家世如何，不声不响冒出来，肯定有猫腻，哪有自己找的靠谱。
夏至拗不过，只能去见个面，又怕唐昊生气，小声请示：“我去见一见？我肯定说清楚我有男朋友的，我男朋友又高又帅，我不会考虑别人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唐昊自然不会无理到让她忤逆长辈，可到底听到这个，觉得胸闷异常，万一相亲对象长得很好看呢！以她颜控的程度，说不定当场就叛变了。
但唐昊不说，故作淡定地说：“那你去呗！”
夏至看他不高兴，踮脚亲了下他的脸，“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回去。”
唐昊被她亲的方寸大乱，以至于忘了要说什么。
秦杨派了人去接，唐昊跟着人走了，夏至上了姑姑的助理开过来的车，两个人分道扬镳。
唐昊一路在看表，然后看手机，等着某人的回应。
母亲突然打来电话，才把他从一种微妙恍惚的状态中扯回来。
“昊昊，最近很忙吗？”母亲的声音似乎更虚弱了些。
但是唐昊没有问她的病情，依旧还是：“还好，不忙，最近吃得好吗？”
“好，好啊！挺好的。”母亲和他说话总是笑着，不知道是真的开心，还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对了，忘记跟你说，我交了女朋友。比我小很多，但是很可爱。”唐昊说起这个，很轻地笑了下。
母亲有些惊讶地说：“是吗？”她笑着，似乎能想象到未来儿媳妇有多可爱了，“改天带给妈妈看看。能逗你笑，肯定很可爱。”印象里，唐昊很少说起什么来会开心，更别提笑了。
这是几年来，母亲第一次松口让他去看她，于是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好，改天带她去看你。”
挂了电话，唐昊已经到家了，他和送他回来的人道了谢，然后上楼去，进了书房，躺在小床上躺了会儿，脑子里都是九岁的时候，母亲送他回唐家的场面。
故事里，痛苦的分离总是伴随着倾盆大雨，但他记得那天是个很明媚的春天，柳絮到处都是，北方的春天干燥而温暖，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他吃过早饭跟着母亲坐了十几站的公交，在一处郊区下了车，步行经过一个半坡，在一个铁门大院门口停住了脚，他记得唐家本宅的院子上钉着一个铁牌，牌子上写着：和平路一号。
虽然标着一号，但和平路只有只有这一栋房子。
他九岁后就在这里生活，他记得母亲送她进唐家的时候，蹲下身和他说了句：“妈妈争不过抚养权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而是你爸爸有更完整的家庭和养育你的资本。而我也希望你过得更好。”
唐昊也没有哭，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母亲离开，然后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唐昊觉得有些胸闷，大约母亲越来越虚弱的身体让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又或者对于从前的事有了新的认知。
总之不是很快乐。
他躺了一个小时，然后依旧没有等来夏至的消息，她好像早就忘了还有个男朋友在苦苦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相亲对象太好看了，让她兴奋地把他抛诸脑后了。
就好像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目光专注得像是在欣赏一副绝美的画作，那表情无关情或者欲，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注视。
唐昊觉得，夏至股子里是有股艺术家的热情的，对于钟情的事物有一种直白的渴望，但那种流于表面的欣赏，很容易就被其他更夺目的东西就取代了……吧？
他不确定。
唐昊等了一个小时之后，就开始生气了，倒也不是气她，而是在气自己，他发现，自己大约比预料的更在意她。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他很生气。
真是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夏至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似乎突然才想起来，隔壁还有个男朋友，自己几个小时前还在说：“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回去。”
转头就给忘了。
夏至拍了下自己脑袋，懊恼道：“我是猪吗？”
太过分了。她自己都觉得。
夏至想去敲隔壁的门，可又怕他已经睡了，他大约昨晚没睡好，飞机上也睡不踏实，应该睡了？也没发消息问她回来了没。
夏至忐忑犹豫了会儿，先给他发了个消息：【睡了吗？】
唐昊是迷迷糊糊收到她消息的，登时哼了声，心想你还知道回来啊！
又气又无奈又发作不出来，最后只好阴阳怪气回了句：【你觉得呢？】
夏至头皮发麻，感觉像是踩到雷了，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去你家吗？我申请当面解释！】
【大半夜的，不合适吧！】唐昊依旧阴阳怪气着。
夏至小心哄着，发了个下跪的表情包，然后开了门，说：【我在门口了，打算负荆请罪！】
唐昊最后还是开了门，脸上表情喜怒莫辨的，想听她打算怎么狡辩。
可一开门，夏至就塞给他一只猫：“看，是不是特别可爱！”
她笑着挤进去找个地方坐下，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过分似的，艾莉丝一点儿都不认生，在他怀里乖乖趴着，还讨好似地在他胸口蹭了蹭，他抱着，没什么表情地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副很明显的我生气了的表情。
夏至挪到他身边坐，很认真地问了句：“你生气啦？”
唐昊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夏至牵住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捏着，因为放开了一只手，艾莉丝很快挣脱了他的怀抱，跳到一旁去梳理自己的毛了。
她陡然笑了，凑近他，哄着：“对不起嘛！刚交男朋友我还不太适应。那不是陈宇晨突然急性肠胃炎送医院了，我相亲没五分钟就跑去医院了，陪到现在才回来，我太着急了就忘了跟你交代。”
两个人离得很近，对夏至来说简直是诱惑，就觉得他生气也好看，世界对好看的人真的太偏心了，以至于明明第一次见面他表现出了浓重的不耐烦情绪，依旧阻挡不住夏至脸红心跳。
他真的完完全全长在夏至的审美点上。
也不能这样说，以前夏至对于这种长相攻击性很强的人从来没有表露过钟爱的迹象，可自从遇到他之后，夏至就觉得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比他更让她觉得完美了。
就，哪里哪里都很诱惑她。
夏至这样想着，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唐昊一腔情绪陡然卡在了喉咙眼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夏至略略睁大了眼睛，辩驳说：“我说我为了安慰你，你信吗？”
唐昊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底亮晶晶的，充满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写着一行大字：啊，亲到了，真开心！
你说我特么信吗？
21、第二十一章
21.
夏至被撵出去了。
她最后手撑在门上跟他告别时, 眼睛还亮亮的，“晚安！我今天做梦预定就梦你啦，不让亲梦里亲还不行吗？”
说完还自己叹气嘟囔, “你咋这么害羞呢！你这样不行。”
唐昊忍无可忍关上了门。
夏至摸了摸鼻子，然后笑着回了家, 逗他可太好玩了！
他越不让她亲, 她就越想亲，美色当前，时不时诱惑她，还不给她, 这感觉真是一点儿都不好。
夏至回了家又给姑姑打电话, 陈宇晨已经接走了, 西西也跟着走了, 姑姑说陈宇晨已经没事了，在医院打了一针，观察了两个小时，上吐下泻了挺久，这会儿早就虚脱了，喝了点儿粥就睡了，真是个小可怜，夏至关心完挂了电话，然后陡然觉得冷清起来。
两个小朋友走了, 阿姨和司机当然也走了。
瑶园这边的房子还挺大的，四室两厅两卫一厨加一个书房一个储物间，总面积将近三百平。
这边房子也是小叔的，一梯两户，两侧房型差距挺大的, 唐昊那边的面积小，夏至这边原本之前是小叔拿来做资料室用的，后来闲置了，十八岁的时候过户给她说是成年礼，她一直也没住。
年初和明月聊起工作室的事，才想起来这里，打算将这里改造成工作室，姑姑才替她重新装修改造了。明月已经替她物色了两名助理，不日就可以来上班。
夏至之前说的就是，等两个小朋友搬走，然后就开始着手布置。
餐厅和客厅那一块儿改造成公共办公区域，给两个助理用，厨房估计用不上，顶多算个茶水间，夏至在书房工作，主卧夏至住，两个次卧留给助理，他们不一定会经常住，但赶deadline的时候，肯定是没日没夜。可能还要请一个住家家政。
夏至洗完澡趴在床上盘算完，和明月又商量了一下。
明月从年初已经辞职逐渐交接工作了，然后加入她的工作室，做她的个人经纪人，替她谈项目跟合同。
夏至躺在床上和唐昊提了这个事，感叹：【赚钱好难啊！】
她是个极其极其怕麻烦的人，但有时候越怕麻烦越会让事情变得麻烦，所以该做的事，夏至咬着牙都会做的。
只是日常发发牢骚罢了。
唐昊说：【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
夏至严词拒绝：【不行，我要赚钱养你的！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唐昊回了她六个点：【……】
夏至振振有词，【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叉腰]】
唐昊乐了，【我不好养啊！我吃得多，吃饭又挑剔，还爱花钱。】
夏至咬咬牙，发了个打鸡血的表情包，【别说了，我去工作了！我是不会让你吃苦的。跟着我，你放心！[拍胸脯]】
唐昊扶额，耸肩笑了半天。
然后叮嘱她，【早点儿睡吧！为了你，我可以少吃点儿。】
夏至没有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工作去了。
夏至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醒过来脖子疼得要命，也没有做梦，更遑论梦见他。
然后才看到他的消息，心想她男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一大早起来，发现没有阿姨做饭了，去厨房溜达一圈，连包速冻饺子都没有，没有一样是她可以操作的，最后决定，叫外卖。
夏至叫外卖之前，不忘问一下男朋友：【你吃饭了吗？】
唐昊刚睡醒，【还没。】
夏至发了菜单给他，问他要吃什么。
他反问：【你早上就吃这个？】
夏至发了个摊手的表情，【感谢伟大的外卖，不然我就吃空气了。】
唐昊发了个：【过来！】
夏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让她过去他家。
于是乐颠颠地跑去敲门了。
唐昊正在煮牛奶，默默又添了一人的量，重新做了个三明治，另外给她煎了个蛋。
夏至进门就趴在厨房看他动作利落地准备早餐，他穿着一条棉质的睡裤，黑色背心裹着紧实的肌肉，夏至悄悄吞咽了口唾沫，还被他逮了个正着。
“饿了？”刚睡醒的他，声音低沉沙哑。
夏至心虚地转移话题，“你连做饭都会啊！”
唐昊哼笑一声，“我会的多着呢！”意思是：你就是被色相迷住了双眼，看不到我的好。
他怕她饿，捏了块儿火腿塞她嘴里，夏至张嘴，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一口咬住了他手指。
唐昊“啧”了声，又递了一块儿到她嘴边，“没人跟你抢。”
夏至这次是真故意的，咬了他一下。还舔了舔他手指。
唐昊嫌弃得直皱眉，然后再次恼羞成怒把她撵走了。
夏至笑了，在他屋子里转了一圈，发觉一个男人的屋子竟然格外的干净。
想起来表姐夫因为天天不收拾屋子跟表姐吵架时候狡辩说的话：“男人嘛！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夏至又想起之前在news，服务生转述秦杨说他不行。
那会儿夏至还说，不行就不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忽然又想起来这茬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他不给自己亲的画面。
不会是真的……不行……吧……
虽然夏至也不是很强求，但要真是那样，自己就不能肆无忌惮调戏他了，不然多伤人啊！
唐昊总是不知道夏至在想些什么，吃饭的时候，她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跟她讲她姐姐被gay骗婚的事，又讲一个小姨结婚了三年才坦白老公那方面不行的事，不过小姨一点也不嫌弃，他们过得也很好。
夏至发表看法：“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虽说食色性也，想亲热还是可以从其他方面着补的嘛！不一定非要这样那样。”
夏至真诚地看着她，“你说是吧？”
唐昊抬头瞥了她一眼，“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小小年纪，操心还不少。你又没结过婚，发表什么看法。”
暗示无果，夏至撇撇嘴，说得再明白点儿，“你要是不行，我也不会嫌弃的。我也不是很重欲的人。”她无比诚恳道。
——想亲热还是可以从其他方面着补的嘛！不一定非要这样那样。
唐昊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的话，顿时脸就黑了，伸手过去捏她脸，咬牙切齿的，“你觉得，我不行？”
夏至话都说不利索了，“打打打个比比方嘛！”
唐昊彻底没了脾气，放开她，低头吃饭，闷声道：“放心，性取向正常，功能也齐全，没缺陷。”
夏至揉了揉脸，松了一口气，一副幸好幸好的暗喜样子。
——我也不是很重欲的人。
唐昊“啧”了一声，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22、第二十二章
22.
唐昊问了两句她工作室的事, 夏至跟他解释了一遍，然后夸说：“我的两个小助理超厉害的，一个是同校的小师弟, 一个自学成才的小弟弟，今年才十八岁, 前途无量啊！”
师弟……弟弟……
唐昊问了句, “哦，住你那里？”
夏至摇摇头，“应该不会住吧！不过我给他们也留了房间，想住的时候可以住下来。”
他们要帮忙整理人设捋剧情线, 一些非创造性的部分需要协助完成, 比如背景天空和建筑物这些。
这样就可以替夏至减少很多工作量了。
自从单行本卖得不错之后, 画稿的任务就重了, 自己有些吃力了。所以才想着成立工作室。
唐昊对她的工作一点儿也不了解，不过从她微博动态里大致能揣摩到一些，不爱动，画画的时候也不喜欢被打扰，创作瓶颈期甚至连人都不想见，昼夜颠倒是常事，这种充斥着“艺术感”的生活作息和习惯，是他不能理解的。
“放两个异性在家里，不太好吧？”唐昊撩了下眼皮, 看她。
夏至歪头思考了片刻，“那倒也不至于吧！平常应该有家政，偶尔明月也在，哦，明月是我的朋友, 以前是我的编辑，以后是我的经纪人了。”她掰着指头算了算，摆摆手，“都是弟弟，我看他们跟看小朋友一样。”
唐昊凉凉看她：“十八岁也就比你小四岁。”
夏至抬头惊讶看他，他继续说：“我，比你大六岁。”他抿了抿唇，“我看你的感觉，跟你看他们的感觉，差不多。”
夏至张了张嘴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通，“你吃醋啦？”
唐昊微蹙了下眉，“不至于。”总归不是很舒服罢了。
夏至要是这会儿让明月再找两个妹妹过来，那不是强人所难加无理取闹吗？
可不换的话，他心里不舒服也不是个事啊！
算了，男朋友要紧，夏至咬牙，“那我换了？预支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们，换两个姑娘过来。”
唐昊不想干涉她的工作，说了句，“不用。也不合适。”
违反契约精神的事，他不希望她为了他做。
夏至挠头，“可你不高兴。”
唐昊嘴硬：“没有。”
夏至很想摸摸他头，瞧瞧这个别扭劲儿。
夏至脑子里小灯泡一闪，她笑道：“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住呗！反正迟早的事，你这边房子也不是你的，秦杨也到结婚的年龄了，你霸占人家房子也不合适嘛！”
唐昊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不行。”
夏至给他摆事实讲道理，“我工作性质就这样，工作室开在写字楼完全没必要且麻烦，家里反而舒适，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找助理的话，当然合适为首要，之前招助理就不是太顺利，所以最后好不容易才挑出来两个。你就当我把房子租给你了嘛！你在我也放心，你也放心，不挺好吗？我家挺大的，卧室也多。”
“然后你就动摇了？”秦杨啧啧两声，“你真行。”
唐昊眯着眼，叼着根烟，无声抽着，很久才吐了个烟圈出来，胸闷道：“我想给她时间慢慢适应，结果她适应挺好，把我心态搞崩了。”
秦杨笑得毫无人性。
“送上门你都不吃？你是不是不行！”
唐昊对不行两个字都条件反射了，踹了他一脚，“滚！都跟你似的龌龊。”
秦杨倒是意外，看来某人是认真了。越喜欢，越不想很轻易去碰。
“那你总是拒绝也不是事儿啊，伤自尊你懂吗？小姑娘们心灵多脆弱啊！别是想着你不喜欢人家，转头心态崩了不要你了。”秦杨倒是乐得这结局，事实上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这俩人能有多远，毕竟差距实在太大了。
性格家世教育背景工作背景，全方位不搭。
唐昊皱了皱眉，烦躁！
夏至连着几天没有骚扰他，因为骤然忙了起来，除了每天早上去他那里蹭吃的，其他时间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唐昊最近有些担心母亲，给疗养院打了几通电话，那边起初没有正面回答他，有一次说漏嘴，才说了句：“前两天又动了次手术，恢复的不太好。”
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难过，但抽了很久的烟，坐在阳台上，看着夕阳慢慢落下来，黄昏被黑暗逐渐渗透，彻底淹没在天边。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却都不清晰。
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送她回唐家的那一天。
北方的春日并没有多明媚，柳絮有些烦人，只太阳暖得让人印象深刻。
那一天之前，他和母亲住在西城，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单亲，日子也没有戏剧里那么苦情，不愁吃穿，母亲有个很体面的工作，他们的家里甚至还请了个阿姨帮忙打扫卫生做中晚饭，他不知道的是，那时母亲已经和父亲就抚养权的问题，纠缠近一年了。
母亲将他保护得很好，他并没有接收太多负面的东西，但也并非毫无所知，小孩总有一种奇怪的预知能力。
所以他被送进唐家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于反抗，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也有一种奇怪的倔强，不想让母亲察觉到他的崩溃。
父母的感情纠葛过于复杂，以至于唐家的女主人对他如临大敌，同父异母的姐姐对他也不很友善，但他们又把表面工作做得很好，谁也挑不出来毛病，外人看见了，还要夸一声继母的宽宏大量和继姐的友善仁爱。可在他眼里，只剩下虚伪，所以就打心眼里厌烦。
这些年他和父亲的关系也不好，父亲觉得他不务正业，不能很好地帮助他的事业，不配做他的儿子，而继母表面上对他耐心规劝，其实背地里更希望他永远这样不务正业下去。
他的姐姐更有意思，从小就致力于把他培养成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乐意把所有玩物丧志的东西递给他。
这种明晃晃又暗戳戳的心思他很早就懂了，所以父亲每次骂他“家里都惯着你，尤其你姐姐，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只是想笑。
后来就闹得很僵。
唐昊前两天给夏至录了指纹，但每次夏至进门还是会先敲门。
不过今天她按了两次门铃，敲了七八声都没动静，于是想着，他可能还没回来。
夏至手里提着很多东西，索性直接按了指纹锁进去了。
她在玄关处换了鞋，屋里黑漆漆的，果然没有人，她摸索着开了灯，然后提着很重的东西去了厨房。
把食材一样一样摆进去，看了看表，晚上八点钟了，还没回来？
她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他，【你去哪啦？】
手机声依稀从阳台那里传过来，她狐疑穿过客厅到阳台那里看去，然后吓了一跳，唐昊整个人陷在藤椅里，手边烟灰缸里都是烟头，他似乎有些恍惚，侧头看了她一眼，“吃饭了吗？”
一开口，大约抽了太多烟，嗓音哑得很。
夏至不知道他怎么了，不过直觉他心情很差，于是走过去，蹲下身，趴在他腿上仰头看他，轻声问着：“你怎么了？”
唐昊低头看了她片刻，然后开口：“今天我看了个电视剧，是讲，一只狼立志要捉到羊，但他经过千难万险，最后什么也没捉到，他老婆还总是打他，看完就觉得挺难受的，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很残酷？”他表情隐忍又悲痛。
刚开始夏至还认真听着，想着是不是电视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听完沉默片刻，掐了掐他的胳膊，咬着牙说：“别告诉我，你看的是喜羊羊与灰太狼。”
唐昊就笑了起来，仿佛刚刚一脸沉思落寞的人不存在一样。
夏至也没有追问，就按着他的腿，仰着脸，做出一副要亲他的架势，“要不……我再安慰安慰你？”
唐昊的笑容僵在脸上，捏了捏她下巴，“夏至，你怎么就这么激进呢？难不成你亲我，吃亏的还是我了？”他想和她循序渐进，她就光想着一步到位。
这夏至就不理解了，“接个吻，怎么就扯上吃不吃亏了。你开心我也开心的事，你怎么能联想到吃亏呢？你这是不对的，你这是封建男权思想的糟粕残余，是大男子主义……”
夏至的碎碎念终结于他骤然吻上来的唇舌。
她瞳孔倏忽放大，声音咕咚一下咽进了喉咙里，他的手强势地移到她后颈托住了她。
压迫感骤然而至，夏至下意识想躲，可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胸前，躲无可躲。
夏至一时忘记了呼吸，只觉得整个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氧气被他吸走了一样，后背像是有一股电流，沿着脊背一路爬到头顶，把她脑袋炸得四分五裂。
夏至骤然觉得，自己亲他的像过家家，他亲她却像是准备要她命。
唐昊半垂着目光看着她，毫不留余地，仿佛就是为了告诉她：看到了吗？这才叫接吻。
夏至一直睁着眼睛，乌沉沉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他，挑衅似的，又像是懵懂，就那么盯着他看了很久，两个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唐昊最后憋不住，稍稍移开了些距离，无奈说：“把眼睛闭上。”
夏至不愿意，含混道：“为什么？”
“让你闭你就闭。”他觉得夏至真是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问个为什么。
夏至头正懵着，大概觉得没有面子，偏不闭，仿佛就为了跟他作对似的，恨不得把眼睛睁得更大一些。
他拗不过她，索性眼不见为净，自己闭上了。
夏至从没有想过，接吻可以这么久，久到缺氧，不得不推开他。
最后她趴在他怀里，他靠在藤椅椅背里，夏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真诚地说：“你要非觉得我吃亏的话，那我觉得吃亏是福，不用心疼我，这亏我可以一直吃。”
唐昊：“……”
就问，哪个女生接完吻，是这个状态的？
唐昊觉得自己刚振的夫纲，就这么萎下去了，他屈辱地别过脸去，“夏至，你给我矜持点儿！”
夏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心想大约是太累了吧！
接吻好累啊！
夏至碰了碰自己嘴巴，有点儿疼，于是嘟囔了句，“谁不矜持啊？我亲你，都是轻轻的，你亲我，恨不得把我吃了。”
唐昊哼笑了声，不接她的话。心想你这样的小屁孩我一顿吃十个。
夏至缓了会儿，又说，“别抽烟了，你舌头都是苦的。”
唐昊倒是没注意，说了句，“我下次注意。”
夏至拉着他的手玩了好一会儿，有点儿兴奋地问他，“是不是发展到可以随意亲亲的程度了？”
唐昊脸都绿了，“你玩通关游戏呢？”
夏至摇摇头，“游戏还可以充钱呢！我给你钱你可以让我全通关吗？”
唐昊：“……”
说完夏至自己摇了摇头，“不行，涉及金钱交易容易被抓走。”
唐昊一巴掌拍在了她后脑勺，“我迟早得被你气死。”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那股古怪的情绪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至说她饿了，唐昊去煮了点儿面，两个人吃着。
夏至第一次在半夜吃这么温情的食物，她捧着面，突然感慨了句：“我爸妈从小就忙，所以我经常在别人家蹭吃蹭喝，他们都对我很好，但毕竟不是自己家，我那会儿老是半夜饿，但不好意思让别人做饭给我吃，那会儿也没有外卖，饿了就画饼充饥，我有一本画集，都是我半夜饿了画的。可后来阿嬷阿公退休了照顾我，半夜我也没让他们做过吃的给我，因为阿嬷眼睛不好。所以他们都不知道，我半夜总是特别饿。”
唐昊默默把自己面拨了一点给她，难得看她小可怜的样子，“以后我做给你吃。”
夏至笑了笑，“其实也不是真的饿，小时候是真的饿，大概太过于长久的得不到满足，形成了一种习惯，长大了依旧会有那种特别饿的感觉，大概是精神饿？”
唐昊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你现在是真的饿还是精神饿？”
夏至想了想，“真的饿，我下午没吃饭。不过你知道吗？”夏至认真地看着他，“我总觉得你是一道菜，特别好吃的那种，我看见你会觉得……馋。这大概也是一种精神饿吧！”
唐昊额头青筋直跳：“……”
我他妈……
23、第二十三章
23.
夏至又被撵走了, 她都没来得及换鞋子，然后穿着拖鞋回了家。
艾莉丝在蹭她，她骤然想起来, 她早上喂了它一次就出去了，一天都没有顾得上它, 夏至只好匆匆忙忙去喂它吃的, 顺便哄一哄它，生怕给它造成心理阴影来。
于是也就忘记琢磨唐昊又情绪古怪什么。
只想着，他脾气是真的差，动不动就生气, 生气了就撵她走, 夏至还想跟他腻一会儿呢！好不容易接了个吻, 都还没回顾一下。
夏至刚喂完艾莉丝, 大熊又在撞她的腿。
夏至扶额，心里是崩溃的。
对于自己这么懒得动的人，实在是不适合养宠物。
她一边给大熊套狗绳和嘴笼，一边给姑姑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把艾莉丝接走。
夏照影这两天忙着照顾儿子，工作都耽误了，更顾不上猫了，反而想着夏至既然喜欢就让艾莉丝在她那儿多呆两天呢！“你不是挺喜欢呢吗？这就厌了？”
从小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思维跳脱且活跃, 看似懒散温吞没有攻击性，像是那种迟钝又缓慢的像是树懒一样的孩子，其实一点都不是，属于精神高度兴奋苦于身体懒惰跟不上那种。
夏至换了鞋子，顺便摸了摸艾莉丝的头, 胡乱rua了下大熊的脑袋，“没有，我还是很喜欢它的，就是觉得它跟着我，生活质量都下降了。像个小可怜。”
而且，人都追到手了，它该功成身退，回家养老了。跟着她只有吃苦受罪。
夏照影哼了她一声，“那明天吧！我让司机去接它，你把它东西收拾收拾。还有，你阿嬷已经回家了，你要回去住吗？”
夏至连连摇头，“先不回去了，我的工作室刚弄好，我下半年要安心工作。你还是给阿嬷找个保姆陪着吧！不要别出心裁送狗了。”夏至用力拉着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大熊，吐槽道：“家里就没一个靠谱的，这狗是给老人家养的吗？”
好家伙，一百多斤的大毛孩子，夏至带它出去遛弯都不敢去人多的地方，狗绳从来不离手，幸好大熊稳重，不然舞起来，她都不一定能弄得住。
给老人家养，那可真是逆子啊！
夏照影心虚说：“我带回来的时候那么小一只，我哪里知道它能长这么大。你那个什么工作室，有做过规划书吗？发给我帮你看看。”
夏至好笑：“我这小工作室用不着这个，不劳夏总费心了哈！杀鸡焉用牛刀。”
夏照影皱了皱眉，这种小破工作室，对她毫无吸引力，她也一向不太赞同夏至苦哈哈的，“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别那么累，知道吗？缺钱了跟姑姑说。”
夏至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我自己能赚钱。还有，你不懂，我肩上的责任重大。”
夏照影好笑道，“你有个狗屁的责任。”
夏至也不跟她吵，挂了电话，深藏功与名。
心想，你不知道我家里有个那么大的男朋友得养，虽然他说他可以为她少吃点儿，但自己主动把人捞回家的，怎么能亏待人家呢？
那就太不是人了。
两个人又短信扯了会儿，夏照影提醒她端午记得回家吃饭，说到时候她爸妈可能会回来一趟。夏至还挺意外，她已经七八个月没见爸妈了，过年都没见到。
夏照影不死心，还想让她去相亲。夏至丢了句语音条，“我真有男朋友了，端午回去带给你看。人间绝色，你不能想象的美味……啊，不，美貌。”
夏至前几天跟秦杨打听了唐昊的生日，他过阴历生日，在端午节后两天，再有一周，就是端午了，夏至想着，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是要很郑重的，这些天都在琢磨着送个什么礼物给他。
为此她骚扰了沈思楠、明月甚至一众不常联系的有经验没经验的同龄朋友。
大家给她的意见五花八门的。
什么第一次生日不要太贵重啊也不能太寒酸。
观察一下他平时的喜好，用心的礼物才打动人。
只有沈思楠剑走偏锋：“给我拿钱砸他！砸得他头晕转向，然后让他溺死在金钱的芬芳里。还有比这个更浪漫的事的吗？他不接受呢！证明他是个好男人，他接受了呢！拿人手短，你给他越多，他就欠你越多，然后就越离不开你。”
夏至非常佩服她的思路，但是十动然拒了。
她最开始想送他车，但自己又不懂，偷偷问了秦杨他喜欢什么车，秦杨的回答让他吐出来一口老血：“他？他十几岁就开始玩车了，开过的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要说喜欢什么，还真不好说。我记得以前有段时间，他挺喜欢奔驰g级车型的，什么g63，g65这些。“
夏至听不懂，去搜了搜才知道，是车的型号，奔驰的g级车，是越野车系列，线条粗犷霸气，非常符合他的气质，可惜太贵了，买倒是能买，就是怕他有心理负担，毕竟夏至到现在，也才刚能亲上而已。
想着买块儿表送他，夏至看中了几款，沈思楠都说太俗了，尤其绿水鬼那种烂大街的表，出门撞表率也太高了，夏至看了看价格，默默想，现在大家都这么有钱的吗？
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东西。
愁得很。
夏至下了楼，牵着大熊去公园转转，这会儿还挺多出来遛狗的大爷大妈，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家长里短地扯着闲话，比比谁的儿媳妇更能作妖。夏至竖着耳朵听了会儿，然后忍不住想，他家里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她。
夏至这么想着，就掏出手机发语音问他，直接提出要家长也太奇怪了了，于是就迂回了下，【你要不要见见我爸妈？】
唐昊回了个问号：【？】
夏至解释说：【端午节快到了，我爸妈可能会回来。】
唐昊这次直接开了语音：“我是问，你怎么在外面！“
一天天的不省心。
风呼呼吹着，大约他从语音条理听到了，夏至让手机背着风，回答说：“我出来遛狗啊！我一天不在家，他就一天没出门，我不遛它，它会拆家的。”
唐昊深感她能折腾，更不放心她，于是问了句：“在哪儿？我去找你。”
本来消极怠工的夏至顿时兴奋起来，“就在小区的公园，入口这儿。那你下来帮我带件外套，有点儿冷。”
唐昊嗤了声，仿佛是嫌她麻烦似的，可是下来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带了外套，还给她披上了，夏至半睁着困顿地眼皮，委屈道：“我好困啊！可是不能睡。”
唐昊接过她手里的牵引绳，“我帮你遛，你回去睡吧！”
夏至摇摇头，不舍得放他自己在这儿。
牵了他的手说：“走走吧！走着就不困了。”
说完又想起来问他，“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要不要见见我爸妈？”
唐昊犹豫了片刻，“太快了吧？”
夏至笑了笑，“你别误会啊！我爸妈工作特殊，有时候甚至一年半载回不来，我不是怕错过机会，下回回来万一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们还不知道孩子爸是谁呢！那多被动。”
唐昊：“……”
我还需要误会什么？
他别过头去，“你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晃回家，玄关处，灯没开，夏至把他按上墙，低声说：“想你啊！你都成我心病了，吃饭也想，睡觉也想，一天没定下来，一天就不能安定。”
夏至想起来沈思楠让她砸钱的话，于是忍不住道：“要不我充钱，你让我通关吧！”
唐昊在青筋暴起前，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嘴，反身将她压在墙上。
夏至依旧学不会闭眼，又或者故意的，乌沉沉的眼珠盯着他，把他盯得方寸大乱。
他好用力，夏至腿都软了。可惜这次没有像上次那么久。
……因为大熊大约觉察出了他的凶残，很固执地用嘴巴在撕他的衣摆，想把他扯开，嘴里发出嗷嗷声，让他不要欺负夏至。
他最后被大熊拖走的时候，夏至笑得快趴地上了。
唐昊无奈靠在墙边，和大熊四目相对，全没了一人一狗初次见面时候的温情。
火花四溅的。
最后，唐昊干脆往墙上一靠，认命道：“狗哥你走吧！我不欺负她，我让她欺负我，这总成了吧！”
他在给她机会，想着再腻一会儿。
可夏至歪头思考片刻，小声偷偷摸摸怕惊扰了狗似的：“要不我们，去卧室？”
唐昊看着她真诚又期待的目光，沉默片刻，骤然拉开门走了。
操！你俩串通好的吧！
怎么品都像一个连环套。
夏至看了看大熊，大熊看了看夏至，两个纯洁的灵魂相望，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至还在手机上谴责他，【你跟狗置什么气！】
唐昊气笑了，【我犯得着跟狗置气吗？】
【那你在跟我置气？】
唐昊回了她一个高贵的：哼！
夏至恍然大悟，【莫非……你怕我在卧室侵犯你？】
唐昊一口气堵在胸口，这个侵犯用得可真是鬼斧神工。
就听夏至又说：【你放心，我是那种霸王硬上弓的人吗？】
【巧了，骗子都说自己不是骗子。】
夏至：【……】
竟然这么不相信她。
24、第二十四章
24.
夏至一大早收了个快递, 是杂志社那边负责策划的小编给她寄的一份香水小样。
总共十八瓶7ml的各种小样，因为之前写过相关的内容，出版要做赠品, 让她选一选。
夏至香水口味很大众，基本市面上卖得好的都觉得还行, 只是对男香没什么概念。她喜欢清新一点的, 前调中调都要淡，尾调特别一点的更能吸引她。
这十八瓶都是男香，她喷在试香纸上闻了闻，闻不出来什么, 就想着拿给别人试试, 给她点儿意见。
沈思楠应该比她了解, 毛毛大概更懂点儿, 之前聊过这个话题，但夏至没有毛毛的联系方式，两个人只有偶遇没有相约一说，夏至想来想去也没想到特别合适的人。
最后才骤然灵机一动，隔壁还有个男朋友呢！
于是捧着一个大盒子过去敲门。
唐昊开门的时候问了句，“拿的什么？”
夏至晃了晃，“你喷香水吗？”
夏至以为他会说不会，结果他回了句：“偶尔！”大多出于礼仪需要。不至于一窍不通的程度。
夏至眼睛一亮，“真的吗？”
唐昊就觉得自己回答错了, 狐疑地看着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夏至一边换鞋一边说：“杂志社寄了一些香水样品让我选，用来做小礼物的，但我选不出来。要不你帮我试试？”
唐昊听着是正经事，就点了头, “行，等会儿吧！先洗个手，吃饭了。”
夏至高高兴兴去洗手了，卫生间还潮湿着，热汽还没散，夏至探头问了句：“你刚刚洗澡了啊？”
唐昊“嗯”了声。
夏至嗅了嗅，很认真评价了一句：“你的沐浴露好香。”
唐昊强迫自己不要多想，烦躁道：“赶紧洗手，乱闻什么。”
夏至去洗了手，过来帮忙端餐盘，然后猛不防凑近他脖子闻了闻，嘀咕了句：“为什么你洗了澡，没有沐浴露的味道。”
女孩子洗完澡都香香的。夏至以前和沈思楠在一块儿住，总觉得她洗完澡像朵花，自己就像个蜜蜂，到处追着她闻。
唐昊哼了声，什么玩意儿，娘们唧唧的。“有别的味道？”他自己还侧头闻了闻肩膀，应该也没有异味吧！
夏至疯狂摇头，“没有没有，还是很好闻的。你身上有一种……”她歪头想了想，想不出来形容词，“反正是女孩子没有的味道。”
她呲了呲牙，冲他笑。
唐昊嚼东西的动作一顿，险些咬到舌头。
刚喝掉最后一口牛奶，夏至就丢了杯子，跪在客厅的脚毯上鼓捣香水，先拿出来一款薄荷香和迷迭香，各自喷在试香纸上，稍微散了下味儿，拿去给他闻，“哪个好闻？”
他只嗅了下，就指了指薄荷香，“这个。”
夏至扯了扯他胳膊，“你认真点儿嘛！”
唐昊被她晃得一趔趄，笑道：“别撒娇。”
夏至仿佛被夸了一样，点点头，一副我学会了的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得唐昊一阵无语。
她跑来跑去，用淘汰制加上自己的想法，最后选出来三个，然后先挑了一个最喜欢的拿过去，“今天给你试这个，你习惯手腕还是后颈？要不都喷一点。”
唐昊一脸抗拒，“可以不喷吗？”
“帮我试试嘛！”夏至活学活用，扯了扯他胳膊，轻声道：“求你了。”
这他么谁遭得住，唐昊伸了伸手，夏至高高兴兴给他手腕喷了点，然后又在他后颈发际线那儿喷了一点，甚至还试图往他后腰喷，被他制止了。
夏至再次凑在他脖子后嗅了嗅，一副满意的样子，“这个挺好闻的。”
唐昊只觉得被她嗅过的半边身子一麻，他本能地往旁边躲了躲，如临大敌。
夏至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他这个表情就觉得很好笑，于是凑近他，故意又闻了一次，“你不好意思啦？”
不好意思个屁！唐昊瞪她。
夏至笑出了声，“你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啊？”她凑近他，突然亲了他一下，眼珠子紧紧盯着他，“真神奇，我亲你你都没有不好意思，为什么我闻了你一下你就不好意思了？”
唐昊：“……”我他么也想知道为什么。
夏至抱着纯学术探究的心态再次疑惑感慨：“真神奇！”
夏至又被撵走了，她都习以为常了，临走前还在叮嘱他：“记得帮我留意一下，留香怎么样哦～”
一大早唐昊就是一副死人脸，秦杨和他在比赛现场，今天是体验赛，选手们再次适应赛道。
唐昊和秦杨去了现场。
一进比赛场地，秦杨就套了个工作牌给他，车队御用头牌工程师。
工程师是一个车队的灵魂。
一个好的车队，一定有个优秀的工程师团队。
不过国内赛车发展晚，大多车队都是外包国外的技术团队，一些有远见的车队也会早早培养自己的工程师团队。
秦杨的车队组建没多久，把唐昊挖过来后，这还是第一场比赛，其他车队的车队经理看到唐昊还是一脸迷惑，大意就是：这什么杂牌军！
秦杨仿佛手握武功秘籍的扫地僧，心里暗爽，一边对他们连唐昊都不认识而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又对他们迟早会认识而暗自兴奋。
这种级别的赛事，唐昊压根儿不会有紧张的情绪。
只有秦杨在叨逼叨，过了会儿，看见唐昊依旧一副死人脸，戳了他一下，“干嘛啊！我这个单身狗天天还乐呵呵的，你一个有女朋友的，为什么摆出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怎么了，看得到吃不到？”秦杨苦口婆心劝导她：“女孩子都矜持，人一软妹子，本本分分的好姑娘，你别太心急了，慢慢来。”
唐昊看煞笔一样看着他，一言难尽。
秦杨接着逼叨：“不是兄弟拆你台啊！小甜妹这种呢！太纯了，你不能不当人啊！人可能就第一次恋爱，你别毁了人对爱情美好的向往。当然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兄弟为你好，千万、千万、别不当人。”
唐昊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懂为什么明明都跟他提过夏至总是搞自己心态，为什么这二缺总固执地觉得他不是个人。
唐昊觉得自己可太是个人了！
秦杨离得近，刚碰头就闻到一股香味，还以为闻错了，这会儿说了会儿话，那股香味一阵一阵飘过来，他就忍不住凑过去闻了下，一脸震惊，“我靠，你还喷香水。果然有了女朋友的不一样，骚气值爆表。”
唐昊懒得和他解释，只给了他一副看智障的眼神。
唐昊和夏至两个人在一起后，秦杨一直是知道的，但从那之后就没有见过夏至了，中午的时候，唐昊接到夏至的电话，她说想过来玩，唐昊就问了秦杨一句，能不能带人。
秦杨说：“当然，体验赛而已，别说带个家属了，你把全家人带来我也没意见。”
唐昊就回夏至：“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进来。”
夏至兴奋极了，基于自己屡次赶进度失败之后，夏至觉得自己策略出了问题，决定改换策略，从自己身上下手。
她很少打扮自己，因为从小在沈思楠的无脑吹捧下长大：“天呐小小，你怎么能长得这么精致可爱。”
“你简直是人间芭比娃娃，天上精灵下凡。”
“你还需要打扮吗？不需要，你套个麻袋都是好看的。不用涂脂抹粉就是最好的状态。”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小小，女娲造人的时候，一定拿工笔画画的你，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我要是个男的，我就求我妈给咱俩定个娃娃亲。“
……
夏至听得自信心膨胀，以至于错失成为精致小公主的良机。
今天夏至打算化了个全妆，不过最后用实力证明会画画和会化妆是两码事，她卸了三次妆，最后决定在衣服和头发上下功夫。
折腾了近两个小时，然后开开心心去见男朋友了。
于是半个小时后，唐昊就皱着眉头，看着夏至那清凉又性感的小裙子和一次性烫出来的芭比娃娃式波浪卷发，默默脱了自己外套，给她披上。
夏至说：“我不冷。“
唐昊说：“你冷！“
夏至抗拒：“我真不冷。“
唐昊就瞪了她，夏至拗不过他，只好宠溺地摸了摸他脸，“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我疼你呢！“
一个车手在旁边喝水，差点喷出来，默默走远了。
唐昊太阳穴紧了又紧，警告她：“你收敛点儿。”
夏至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嘀咕：“我就摸你一下脸，你也太严格了。”
唐昊深觉两个人不在同一个频道，叹口气，不吭声了，只是扯了扯她身上她的外套，觉得还是遮不严实，给她系了个扣子。
于是夏至就从人间芭比娃娃，变成了短腿小傻瓜。
她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心想疼他的代价可太大了。
但是呢！夏至想，只要他高兴就好了。
夏至想通了就又笑了，歪着头看他，怎么看怎么好看。
满脸都是我男朋友全天下第一好看的欣赏。
唐昊咳嗽了声，别过脸去，装淡定。
夏至想起了什么，突然凑过去闻了下他的脖子，思索片刻道：“这个香的后调，挺特别的。”夏至用了个比喻给他形容，“我想咬你一口。”
唐昊无语三秒钟，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站在外头透气。
秦杨从外面回来，隔了老远就看见他，“你干嘛，一副被糟蹋的样子。”
唐昊用口型告诉他：滚！
25、第二十五章
25.
中途, 技师在调车，唐昊在和车手沟通。
秦杨闲着，和夏至聊了会儿。
他瞥了她一眼, “不热吗？”
夏至点点头，小声说, “有点儿。”
今天温度还挺高的。气温回升, 罗安这种没有春秋只有冬夏的地方，热起来是真热。
秦杨挑了挑眉，意思是那你为什么穿这么多？
夏至也不懂男人的心思，指了指唐昊, “他非给我穿的。”
秦杨琢磨了下, 才想明白, 车赛现场, 几乎全是男的，这小甜妹穿得太惹眼了，目光总是少不了。
这狗逼男人占有欲还挺强。
秦杨顿时笑了，说：“穿着吧！防晒！你们女孩子不都怕晒。”
确实怕晒，夏至还怕光，常年幽居的夜间生物，对这种刺目的阳光有一种本能的抗拒，翻了半天没翻到自己的墨镜，于是把目光放在了唐昊胸口挂着的黑墨镜上, 过去扯了扯他，指了指，然后摘了下来。
唐昊点了下头，继续和别人交谈着，余光却不时观察一下她, 这孩子看起来闷不作声的，闲了想唠嗑的时候那可真是话唠界扛把子，这会儿到处飘着和人说话，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休息区人渐渐多起来，都是男人的地界，突然多了个小美人，交头接耳着问：“这是？”
不知道谁说了句：“昊哥女朋友，穿着昊哥外套呢！墨镜也是昊哥的。”
“昊哥也不陪着。“
“他像是那种会贴心陪女朋友的人吗？”
“也是……“
夏至正看着一辆特别磕碜的车沉思，心想做车手这么不容易的吗？这么破的车都舍不得换。车身都是塑胶壳子和胶带，看起来就像是垃圾场上直接带出来临时拿胶带糊的。
也不知道唐昊过的是什么日子。据她观察来看，应该还可以，但总在一些细节上会觉得他可穷可穷了。
有人送饮料，唐昊拧了一瓶冰水，灌了一口，余光瞥见有人拿了一瓶冰可乐给她，皱了下眉，给身边人说了句抱歉，然后朝着她走了过去。
夏至被冰得蜷了下手指，喉咙滚动了一下，很热的时候，凉凉的饮料简直是看着就清爽。
夏至刚说了声谢谢，还没来得及动手拧，就被人从后面抽走了，夏至皱着眉毛回头看，就看见唐昊凉凉觑着她，眼神比冷饮还清凉。
他都没吭声，直接把饮料递给旁边人，然后扯着她胳膊走了。
周围人都懵了，一个心直口快的小年轻问了句：“昊哥对女朋友也太凶了吧？”
只有秦杨笑了笑，抬了抬下巴，“你去看看他在干嘛！”
小年轻狂摆手，“不不不。”他可不敢。
过了会儿，休息室里出来了大高个，有人问了句：“昊哥在里面干嘛！”
“训人！”出来的男人嘴笨，想了半天才想出来这么个形容词。
几个人惊讶到张大嘴巴，这……怎么下得去口啊！
昊哥也太过分了吧！
秦杨挑了挑眉，“训什么？”
……
夏至捧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喝热水的时候，还在嘀咕，“这么热的天，喝热水像个傻子！”
唐昊“呵”了声，“你胃疼嗷嗷叫的时候，更像个傻子。”
夏至心虚，心想，我总共也就疼过一次，还被你看见，只是以前饮食不规律日积月累罢了，也没夸张到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地步。于是她撇撇嘴，“你比我爸妈还能操心。”说完自己又否定，“他们都不操心我。”
夏至从小是被放养的，到了饭点不吃饭，可以，不吃就倒掉，连吃剩饭的机会都没有，饿了就饿着，下次到了饭点就乖乖坐在餐桌上吃饭了。
夏至凑过去看他眼睛，真诚道：“真的，去见见我爸妈吗？他们已经确定要回来了。”
唐昊目视她，总觉得别人目光乱飘是心虚，而她是那种，越是真诚目光笃定越让人怀疑的。
夏至还在耐心游说，“你别当是见家长嘛，你就当是朋友去蹭饭的，我家里人都很好的，我喜欢的他们肯定都会喜欢的，况且你这么好看，不瞒你说，我的颜控是遗传，我妈妈比我还颜控，她肯定超级喜欢你……”
她说了半天，都没见他有什么表情，有些着急了，扯了扯他胳膊，“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让他们见见你。我上一次见他们，还是半年前，下一次见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唐昊倒是突然好奇了，“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夏至歪头思考了片刻，“应该是造船的吧！两个人都是工程师，具体我也不清楚的，大多都是保密项目。”
唐昊微微挑眉，不由道：“我这种……无业游民，你确定他们不会嫌弃？”
夏至有些心虚，委婉地提了一下，“我爸妈其实对我另一半没太大的要求，但是……”
“但是什么？”
“他们喜欢脾气好点，不抽烟，有上进心的……孩子。”说完夏至又发誓：“不管怎么样，我对你的喜欢不会变。”
唐昊点点头，若有所思，意思是知道了。
夏至扯了扯他，眼睛发亮，“所以你是答应了？”
“嗯。”
夏至高兴地险些跳起来，这会儿休息室一个人没有，夏至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看他皱着眉的样子就觉得开心，顺便再次闻了闻脖子，感叹：“留香还挺久。”
唐昊掐着她的腰把她按在桌子边警告她：“收敛点儿。”可是看着她迷茫的眼神，不由泄气：“回去给你闻。”
夏至眨了眨眼，笑容明亮干净，“那你说话算话。”
两个人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七八个人行注目礼，这会儿看着他们昊哥，实在没办法和那个躁冷寡言的人联系在一起。
啊，果然有了女朋友的人不一样。
唐昊这会儿倒是陪着她转了转，夏至再次路过那个“破车”的时候，小声问了句，“你们车队……是不是很穷啊？”
唐昊挑眉，意思是：何出此言。
秦杨那傻逼，穷得只剩钱了，这车队没别的优势，就是钱多，怎么到她这里，就有了穷这么一说。
夏至指了指那辆车，“你看，那车破的都拿胶带糊了。”
唐昊没来得及反应，旁边跟着的车队技师噗嗤笑了，心想，原来是个车盲，对赛车的认识估计更是严重不足。
技师不怕死地冒死进言道：“嫂子你不知道，这车是昊哥改的。”
夏至听见嫂子这两个字脑瓜子嗡嗡的，一时都忘了自己听的是什么，好半天才满含心疼的看了自己男朋友一眼，太可怜了。多穷啊，把车改成这样。
夏至紧紧握着唐昊的手，心想，我以后肯定不会让你吃苦的。
要努力工作赚钱。
唐昊原本想给她解释，可是身后突然有人叫他，他就让她先等一下，就过去了。
夏至看到那边赛道上有车在跑了，就趴在围网上看。
她身后，一个做直播的记者正在场地里挨个儿介绍那些车，看到那辆超级“破”的车时候不由连声哇了几声，说：“现在让我们来看这辆改装的非常极限的日产gtr，它全身做了亚力克板的轻量化替换，在直线竞速赛里，选手会想方设法对车做减重改装，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改装的这么极限的……不知道是不是连油箱也做了减重……总之，是一个非常牛的作品，期待它在赛场上的精彩表现……”
唐昊拎她走的时候，也早就忘了跟她解释的事。更不知道夏至在心里给他盖了一个又穷又可怜的戳。
晚上夏至给姑姑做心理准备，“亲爱的姑姑，我明天带男朋友回去，你一定一定要站在我这边。你要替我说话，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他。”
夏照影在连夜工作，嘲讽她，“放心吧！全家就你没出息，有人肯要你，你爸妈就要烧高香了。”
夏至听姑姑这么说，突然就开心起来了。
大有一副我第一次觉得没出息是这么夸人的一个词汇。
她过去隔壁找他商量明天回家的事。家里人多，该介绍还是要介绍一下的。免得他到时候一头雾水。
一开门，忽然想起来他说回去给她闻的话，于是内心蠢蠢欲动，猛地凑过去脖子那里嗅了嗅。
唐昊被她撞得一踉跄。
有些无奈扶住她，抱了个满怀，说：“我都洗了澡了。”
夏至努力地嗅了嗅，“还是能闻到一点的。”她也不是为了闻香水味，主要是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吸引人。反正就很想靠他近一点。
夏至终于做了自己这一天都想做的事。
她凑过去，咬了他一口。
唐昊后背骤然绷紧，低骂了声：操！
下一秒，夏至腿一轻，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唐昊单臂就把她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骂她，“你是觉得我是个柳下惠，还是真觉得我不行？”
夏至怕掉下去，很紧地勾着他脖子，“咬你一口，你看你小气的，你想咬你也咬。”夏至把脖子伸给他，“咬吧！我也洗了澡了。”
唐昊：“……”
26、第二十六章
26.
唐昊没有咬她脖子, 但咬了她耳朵，一副你真当我不敢咬你的架势。
夏至从来不知道自己耳朵这么敏感，被他噙住的那一刻, 夏至就觉得像是一只猫被捏住了后颈皮，一只羊被狼咬住了脖子……
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像是物种越级压制, 一动不能动。
夏至像一只吃桉树叶吃中毒的考拉，整个人呆滞了片刻。
他抱她到沙发那里坐了下来，夏至被迫坐在他腿上的时候，整个脑瓜子还是嗡嗡嗡的。
夏至忽然觉得好热。
她从脖子往上都在呼呼冒热气, 唐昊大约察觉到了她的敏感, 偏故意折磨她, 舔一下, 咬一下的。
夏至扛不住，直往下滑，滑啊滑，躲他。
滑着滑着夏至就骤然掉下沙发去了，唐昊还没来得及捞她，她已经本能地抓住了他。
夏至那一刻只是觉得刚好有个借力的地方。
但唐昊看着她手抠着他的皮带扣，半晌都没吭声。
夏至也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夏至一根一根的手指头弹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压在他大腿上的胳膊肘拿开，说了句：“你别这样看着我, 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没那个意思。”
那眼神，分明是虽然我没那个意思，但你但凡松了口，咱俩就赶鸭子上架顺势而为吧！
唐昊再次把她撵出去了。
夏至站在门外撇撇嘴，摸了摸自己耳朵, 遗憾着嘀咕，早知道不躲了。
都怪这耳朵，夏至再次摸了摸，自己摸也没什么感觉，怎么他噙了一下，她感觉自己被电了一样。
第二天夏至起了个大早，前几天准备了礼物，觉得不够，另外从网上又订了些，让人往家里送，自己起床开始打扮自己。
她想和唐昊配情侣装，于是打电话问他在干嘛，他说在洗澡，夏至就兴冲冲给他打视频通话，唐昊挂断，她又打，他终于接起来，镜头朝着天花板，无奈问她要干嘛。
夏至一脸遗憾没有看到美男出浴，非常可惜地说：“要不你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男生洗澡是什么样。“
夏至是画少女漫出身的，但其实最开始受人关注是画治愈小漫画，她走暖萌治愈风，就连后来涉足少女漫也走唯美清新风。因为夏至对旖旎场面总是发挥无能，所以她只有涉及恋爱都是柏拉图式精神恋爱。
上次在咖啡厅画的沐浴图已经是她尺度的最极限了，还是被他刺激出来的。
反正夏至是很好奇的，碎碎念道：“你知道吗？艺术是需要想象的，但想象是要基于现实的，不然就是空中楼阁。虽然我可以想象，但没有见过的想象和基于现实的想象是不一样的，那我总不能去看别的异性洗澡吧？我等了二十多年才等来一个漫画脸漫画身材的男朋友，你给我看看嘛！就当……就当为艺术献身了。我当你是一件艺术品，你也当自己是件艺术品，咱俩都是为了艺术。”
浴头哗啦啦在向外滋水，细碎的动静里能听出来他在洗澡，但夏至只能看见浴室的吊顶，以及快被水汽糊严实的镜头。
唐昊还从没听过如此过分的要求，竟然要在人洗澡的时候看人洗澡，自己就不该把手机带进来。
更不该接她视频。
他关了淋浴，扶着墙壁沉默片刻，然后对着电话听筒说：“夏至，你有本事，就过来，当着我的面说。“
说完啪给她挂了。
这小破孩，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两分钟后，夏至敲浴室门的时候，唐昊瞳孔十级地震。
靠！
还真来！
他拧开门，两个人四目相对了半分钟，夏至可惜道：“你穿衣服怎么这么快。”
他“呵”了声，“天天跟我耍流氓，你真行。”
夏至说，“不是说好了吗？为了艺术。”
唐昊点点头，行，艺术。
你迟早为你的艺术付出代价。
他没准备早餐，叫了两份粥到家里，有一份粥放了海鲜，被夏至喝到了。
虽然从小算是海边长大的，但夏至对海鲜真的是敬谢不敏，偶尔吃点鱼虾还可以，其他奇奇怪怪的带壳类以及软体类，她都不怎么吃。倒也没有具体特别讨厌的，也不是都不吃，只是不会主动想去吃的程度。
今天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夏至刚吃两口就觉得味道怪怪的，不太好喝，也没有特别讨厌，就喝完了，但是喝完之后，后味无穷，夏至隔一会儿恶心一下。
唐昊从秦杨那里借了辆车回来，是一辆中规中矩的奔驰，看起来低调沉稳，符合他见岳母岳母的气质。
车上的时候，夏至就一直犯恶心，唐昊以为她晕车，还给了她一颗薄荷糖，开了车窗给她透气。
“吃坏肚子了？”他皱眉，随便叫了一家餐厅，也不知道是不是食物不干净，有些后悔自己偷懒，“要不先去医院？”
夏至摇摇头，她的胃可没有那么娇气，摆手道：“粥里有海鲜，可能太腥了，这会儿直恶心。我吃不了太腥的东西。”
她也没放在心上，也不严重，更没确切想吐的念头，就是稍微有点儿干呕。
然后唐昊第一次和岳母岳父见面的时候……
夏至之前简单介绍了一下她家的情况，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健在，爷爷至今七十八岁高龄未退休，高校外聘的医学教授，奶奶以前是从事翻译工作的，退休了有好几年了。
她父亲是家里老大，下头两个叔叔，一个姑姑。
父亲和母亲都在数字研究所，数字是编号的意思，7开头的。
一个叔叔随父志从了医，在外科颇有建树，一个叔叔上了军校，现在在西南军区工作。
姑姑是家里唯一从商的，早些年最开始是做贸易的，现在复杂很多，一时也解释不清楚。
几个堂兄堂姐也都是名校毕业，工作体面。
一家子，还真就夏至最没出息。
唐昊听完就有些皱眉，以前就料到她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但没想到和他预想的还不太一样，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但真正见到了，发觉她家里人都很随和，一家子在那个四合院里聚，进了门，叔叔在给老人家修竹子，一大早就听夏照影说，夏至带男朋友回来，这会儿看见唐昊，不由打趣夏至，“哟，我们小小长大了，都开始谈恋爱了。”
她堂姐朝她使眼色，“小小行啊！”
倒是几个堂兄对他似乎不太满意，打了招呼，面上和和气气，看表情总觉得带着审视，搞得他竟然有些紧张。
她姑姑被派了任务要杀鱼，于是穿了一身老太太的衣服，对着鱼，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全没了平日里的霸总气势，夏至快笑哭了，给她握拳加油。
夏至的爸妈还在飞机上，去接机的是姑姑的助理，她打了两通电话，都说还没接到。
夏至拉着他转了一圈，介绍完了，得意说：“我说没错吧！我家里人都很好的。”
确实。他点头。
然后夏至带他去自己房间，这院子里，只有她有个单独的房间，还是套间，卧室和书房相套，方便她画画。
不算下一辈，她爸妈虽然是老大，她却是这一辈里最小的。
从小就备受宠爱。
他无所事事，翻她的书架。
她有很多书，不是那种放着摆设的，大多是她看过的，一部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都泛黄了。
夹杂着不少她的速写本，画册，他抽出来翻了翻，几乎都是画满的本子。
这小孩，倒还真的挺喜欢画画的。
唐昊坐在她工作台上，上面摆着旧的台式电脑和数位板，桌子上还有一些摞起来的纸张，他捏出来看看，有几张是她认识他之后画的，几张废弃的人设草图。
其中一张，是一个男人躺在车下的图，车画的很敷衍，倒是男人的脸和露出的肌肉线条刻画的很仔细。上面的汗珠都隐隐可见。
夏至本来在手机上和堂姐交代男朋友，一抬头就看见他捏着那张图一脸沉思的样子。
那副就是照他画的。
偶然路过车行看见他的画面。
夏至顿感心虚，一个箭步窜上去夺了下来，挑眉，“你干嘛那副表情，让我觉得我侵犯你了一样。明明是你先诱惑我。”还先发制人起来了。
唐昊嗤笑一声，“我只是在庆幸，没让你看我洗澡。”
看得出来，她觊觎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夏至想起早上的事，不由咧嘴一笑，“啊，这个……这个适合放在脑子里，不适合画出来。”
唐昊：“……”
真行！
二十分钟后，助理接了夏至爸妈回来，夏至拉着他就冲了出去。
先给了爸妈一个熊抱，一副开心地原地起跳的架势。
然后牵着妈妈的手去客厅。
屋子里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看见夏父夏母，都停了现下的动作，太久没见，纷纷打招呼寒暄。
夏至妈妈这会儿看见跟着过来的唐昊，敏锐地猜到是女儿的男朋友，刚扬起一个笑容，她旁边的夏至，不知道闻到了哪儿飘过来的一股鱼腥味儿，顿时——
“呕！”
她侧身，捂住嘴，刚想解释什么，又是一阵——
“呕！”
于是只好又弯下腰去。
唐昊顿觉无数地目光落在他身上，形势从一片大好变成了一片高压。
唐昊：“……”
这他么，还能解释得清楚吗！
27、第二十七章
27.
一阵窒息的沉默。
唐昊觉得夏至这干呕的时间可真是太精准了, 没有早一分，没有晚一秒，正正好好卡在最紧要的时候, 凭借一己之力，把他原本新手村的副本任务拉高到了地狱级别。
可真是太妙了。
妙到头皮发麻。他不敢轻举妄动, 妄图夏至能出来挽救局面。
但夏至原本只是干呕, 这会儿大概被鱼腥味儿刺激到了某条脆弱的神经线，夏至捂着嘴巴出去往卫生间跑。
她是真的想吐了。
唐昊停顿了两秒钟，自认顶不住这恐怖场面，自觉道：“我……去看看她。”
夏至看见唐昊跟过来, 还不忘锁了卫生间的门, 还没到老夫老妻互相不嫌弃的地步, 还想保留一些形象。
但唐昊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他只是在思考接下来如何平稳地下完这个恐怖的副本。
刚刚屋子一群长辈，各个眼神微妙，尤其夏父夏母，原本友善的笑脸，在夏至干呕的那一瞬间，笑容几乎就凝固了，那眼神里饱含的复杂纠结以及痛心疾首，他都不敢去品味。
夏至趴在马桶上吐了会儿，没吐出来什么, 就着水龙头漱了漱口，洗了洗脸，把眼泪鼻涕洗了洗。
唐昊敲了下门，问她：“我带你去医院？”
夏至自觉没什么事，虚弱道：“真没事, 我刚闻到鱼腥味儿了，太恶心了。”刚进门的时候还闻到了姑姑杀鱼的腥味儿，那会儿还没觉得恶心，可不知道怎么着，刚刚若有似无地飘过来一股，她顿时就崩溃了，早知道早上那晚海鲜粥她就不坚持喝完了，不然现在她就愉快地和父母腻着了。
夏至的姑姑也往卫生间的方向来了，想问问夏至的情况，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她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唐昊。
这孩子穿得很齐整，西装裤，白色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头发短短的，五官也端正，看起来干净稳重，夏照影记得刚刚看到他那会儿，这孩子还很认真地跟她问好，表情有些拘谨，话不多，给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夏至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短褶裙，白色短袖衬衫，系了红色的蝴蝶结领花，看起来有点儿傻，但两个人站一块儿，还是般配养眼的。
怎么仅仅是短短的一会儿，夏照影就对他竖起了防备心。
她不是太迂腐的长辈，但还没订婚结婚就怀孕，这也太过分了点儿。
夏照影这会儿还抱着一丝是她猜错了的侥幸。
但显然已经没办法把他当好孩子了。
唐昊只觉得，姑姑的目光投过来的那一刻，他浑身的皮都绷紧了，心想我多冤呢！夏至那样撩拨他他都忍住了，这会儿反倒自己像个究极大混蛋。
可是自己又没办法解释，这局面着实有些微妙。长辈们什么话都没说，可大意都朝着孕吐的方向猜了，他若是先挑破了，倒像是欲盖弥彰，他要是装傻，又难免忍受怀疑和误会。
唐昊现在就盼着，夏至来解一下困局。
毕竟她解释，可比自己解释可信多了。
夏照影敲了敲门：“小小，怎么样？”
夏至含糊地说了句：“没事姑姑，可能早上吃得太腥了，从家里出来就有点儿恶心。”
夏照影心一凛，她怀孕的时候，也是一点腥气都不能闻。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夏至拒绝：“不，不用，没事的。最近一段时间都这样。”
夏照影咬着牙，“具体多久了？”
夏至想了想，以前吃海鲜也没这么夸张，“大概……一两周？我觉得应该是上次跟人吃生鱼片吃恶心了，最近吃腥的就反胃。”
夏照影在心底里默默换算了一下，应该怀孕不多久。忍着痛问：“去医院检查了吗？”
“嗯？”夏至疑惑，“没必要吧！”也太小题大做了。
夏照影这时看了身旁唐昊一眼，那一眼饱含谴责。
唐昊此时已经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深感夏至就是上天专门派来治他的，他忍着心梗颔了下首，明明什么也没做，已经开始自觉愧疚了。
夏照影憋了满腹牢骚，离开去和嫂子告状去了。
夏至终于洗干净出来了，顺了洗手台上不知道谁的香水过来喷了点，吐完了，胃里空空的，她抱着他的胳膊，虚弱地说：“都怪你。”叫什么非叫海鲜粥。
唐昊默默挣开自己的手臂，身体僵硬地对着身后恰巧过来的夏至的母亲轻颔首。
这下……怕是真的……说不清楚了。
夏母并没有指责他，也没有质问夏至，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声叫了声：“吃饭了。”
她们家的人，是真的多，以至于唐昊连找个单独和她待的机会提醒一下这个呆头鹅的机会都没有。
吃饭的时候，男女分座，唐昊被安排在一众堂兄叔叔之间，左手边就是夏至的父亲。
唐昊总觉得，他父亲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确切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压根儿也没机会去想，整个人都绷着，头上仿佛悬了一把刀。
夏父戴着副眼镜，很有一股儒雅的味道，夏至的五官有些随了父亲的，只是夏父看起来更严肃一点，像是久居高位的领导，虽然看着儒雅，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不时问唐昊一句话，问了句，唐昊答一句，不敢多说，也不敢敷衍。
爷爷问了他几句诸如有没有打算结婚，以及什么时候结婚的问题，两个叔叔旁敲侧击着问他家里的状况，他不敢隐瞒，如实回答，到最后，觉得自己一点不剩地被套干净了，但还是心里没底，夏至家里人素质和教养都太高了，哪怕这会儿可能心里都想把他大卸八块了，表面上还是对他客客气气的，甚至只字不提夏至怀孕的事儿，只是不断考量他，再考量他。
这场无声的博弈，他完完全全是处在下风处等着被裁决的那个。
唐昊十几岁就开了窍，大学没毕业，名下已经有了两个公司，他从来没有靠过家里，至少在金钱上没有，从赚第一桶金到钱生钱地筹谋规划，他自认不是个庸才，心理素质也过硬，可这会儿，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慌张、无措。
吃过饭，堂兄带了几瓶酒，说让尝尝。
唐昊从几个堂兄交换的眼神里就已经发觉不妙，最后果然被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夏至吃完饭，看着堂哥们勾肩搭背地和唐昊“友好”喝酒的时候，还很欣慰地想，看来他们还挺喜欢他的。
只是她比较奇怪的是，姐姐们今天都在讨论怀孕的话题。
时不时还要说一句：“知道了吗小小？”
“啊！”夏至只点头，敷衍道：“知道了。”她想让她们多了解一些自己男朋友，很努力地插入话题，给她们介绍唐昊。
夏母看她那副样子，突然把她叫走了，“小小，你过来，妈妈有话跟你说。”
夏至跟着妈妈去了她的房间，夏母看着女儿的卧室，久久没有说话，上次她离开家的时候，夏至还在老宅住着。事实上女儿长这么大，她对她的关照都很少，她一直都很遗憾，自己和老公都不是合格的父亲母亲，但所幸是夏至很好地长大了，虽然没有很优秀，但也不差，性格很好，很乐观豁达。
但这些，都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在教育上的缺失，是无可否认的。
“小小……”
夏至冲妈妈笑：“怎么啦？干嘛这么严肃。”
夏母到嘴边的教训还是咽了下去，短信里还存着女儿的给发的几十条短信，都是她的碎碎念。
第一条是：“妈妈，我交男朋友了哦～他超级超级好看，改天给你看。”
最后一条是前几天刚发的：“妈妈，你和爸爸端午回来，我带他回去见你们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他啊，想让你们见一见。”
还有一条是：“妈妈我说我想结婚的话，你会不会同意啊？”
夏母顿时觉得自己可能对女儿的关注太少了，于是咽下指责，只问了句：“你真的很喜欢他？”
夏至郑重而坚定地点头，“嗯！”
“做好一辈子在一起的准备了？”
“嗯！！”
“觉得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地步了？”
“嗯！！！”夏至没有一秒钟的犹豫。
但夏母还是越想越气，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太负责任的样子，“好，你的意思妈妈明白了，但妈妈还要和他再聊一聊。”
夏至晃了晃母亲的胳膊，着急道：“妈妈，他真的很好很好，是我追的他，也是我先喜欢他的，他最开始还拒绝呢！说他年纪大了，谈恋爱是抱着结婚谈的，怕我太小了图新鲜会抛弃他。他好可怜的，妈妈你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夏母整个人震了一震，“是你……主动的？”
夏至“嗯”了声，老实道：“全都是我主动的。”
“全都？”夏母咬牙切齿。
夏至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一副很痛心的样子。
她发誓：“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也会负责任的。”
妈妈小时候和爸爸吵架，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谁牵头谁负责，没有男女之别，做研究凭的是本事，我不需要你让着我，也不需要你替我背锅。我先领的头，我就是负责人。”
夏至从小就记得：谁主动，谁负责，谁牵头，谁负责！
夏母扶额，“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吃饭吧！”她需要缓缓，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夏至在重要的事情上，从来不说谎话。并且从小到大有一股奇怪的责任心，凡事自己招惹的事，再麻烦也不会推卸责任。责任心有多强，她的参与程度就有多高。
酒桌上，夏父再三盘问过后，觉得这个年轻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堪，反而举止得体，言辞诚恳，不卑不亢，有态度，有远见，是个不错的青年。只是还是无法原谅一个男人在还没有确定的关系的时候，就让女人怀孕，简直是非常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他这边犹纠结着，夏母突然过来了，覆在他耳边咬牙切齿说：“都是你女儿干的好事。”
夏父整个都是愕然的表情。
唐昊看见了，只觉得再次头皮发麻，刚刚夏至被叫出去他就发现了，这会儿看见这情形，就差直接跪地了。
他骤然站起了身，鞠躬道：“伯父伯母，虽然很唐突，但我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我对夏至是很认真的，绝对没有丝毫轻慢的意思。”
夏母顿了片刻，忙扶起了唐昊，“好孩子，伯母知道，是小小混账。”
唐昊：“？？？”
28、第二十八章
28.
唐昊懵了, 原本就被灌得差不多了，思维发散，这会儿更难集中注意力思考了。
只是直觉夏至又在背后给他挖坑了, 也不知道挖了个什么坑，于是连话都不敢接。
在夏母眼里, 这隐忍不发一言的样子, 就更显得委屈可怜了。
夏母甚至委婉问了句，“孩子，你是真的想和小小结婚吗？考虑好了？你别怕，你要不是自愿的, 伯母替你做主。”
这大义灭亲的架势都端出来了。
唐昊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大脑已经不够用了, 这状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歪到外太空去了。
但这个话题他还是可以回答的, 他点个头，认真道：“伯母我是认真的，也仔细考虑很久了。如果您愿意，我想带小小去见见我的父母。原本我母亲是想过来的，但可惜病着，不宜挪动……”
夏母认真地听着，觉得唐昊这态度，倒真像是考虑挺久了。于是也表了态，“我和小小爸这些天有段空闲, 你看要是方便，我和他爸爸去探个病。”
无论唐昊满脑子多少问号，但总归听到这话，大意已经猜出来自己是过了关了，紧绷的神经很快就松懈下来, 那一杯一杯被堂兄们满含恶意灌进去的酒，实在是太上头了，神经一放松，就歇菜了。
唐昊想靠着休息一下，可惜很快就昏睡过去了。
他酒量很不错，可以称得上海量，千杯不醉不是吹出来的，上大学的时候，秦杨不服气，经常挑衅他，甚至公然找帮手，可惜没一次成功的，直挺到最后的，永远是他自己。
有生之年被人灌到躺尸，人生头一回。
也算是人生新篇章了。
果然前半生太顺利了，后半生要从其他地方着补。
一个堂兄手忙脚乱撑住快要滑倒下去的他，乐颠颠嚷道：“嗨哟，终于倒了。”
“来来来，搭个手，把他抬去睡去吧！”
“睡哪儿？哪个客房空着。”
“没啊，阿嬷说都报备了不在家住，就没收拾客房。”
正说着，夏至举了手，“睡……我屋？”
一群人齐刷刷看她，第一反应是，那不成。
紧接着是：算了，都到这一步了，扯什么遮羞布呢！
于是几个堂兄架着唐昊进了夏至的屋子。
顺便拍了拍夏至的肩膀：“妹大不由哥啊！找个男朋友比你四哥年纪都大，你说你看上他什么了？”
夏至不服气，“比你好看。”
几个哥哥被戳心窝子，把唐昊胡乱往床上一丢就不管了。
她的床是一米五的单人床，躺两个人绰绰有余，可他一躺上去，夏至莫名就觉得这床变得特别小。
夏至跪在床边给他脱衣服，衬衫解了，鞋子袜子脱了，皮带抽了……夏至想了又想，还是没能下手脱他的裤子。
堂兄回头一趟想说什么，顿时一副没眼看的样子，走了。
终于有一种要嫁妹妹的感觉了。
唐昊一直睡到晚上，酒才彻底醒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夜已经深了。
他摸来摸去，没摸到手机，甚至连灯的开关都不知道在哪里。
他并不确定自己在哪儿，酒醒的那会儿，整个人是迷茫的，甚至对这个世界，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抽离感。
他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床头灯的开关，看清自己是在夏至的卧室。墙上的钟显示，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几分，他在床头柜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以及衬衣和皮带，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扶额轻叹，很努力也没回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头一回喝酒喝到断片，整个人是傻的。
他皱着眉头，下了床，把衬衣穿上了。
然后在隔壁书房看见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夏至。
很安静的样子，像一团光，没有太阳那样灿烈，像是夜晚万家灯火里窗子里那一团橘色的暖光，静谧无声，却抚慰人心。
她总有那种魔力，让人心头发软，不忍心责备。
他走过去的时候，夏至已经醒了，她抬起头，略微迷茫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醒啦？阿嬷熬了醒酒汤，让我等你醒了端给你。”
唐昊按住她要站起来的身体，“不急，你先告诉我，我喝醉后，你爸妈都说了什么。”
夏至替他回忆了，大意就是去探阿姨的病之类的。连具体时间都定了，就差当场买飞机票了，夏至想拦，一群人警告她：“你闭嘴！”
唐昊被勾起了模糊的记忆，想起来了这段，清醒的时候感受更强烈，是已经接受他的意思。于是不由好奇问她：“你妈妈把你叫出去，你和她说了什么？”
夏至想了想说：“没说什么，就问我是不是准备好了，我说是，然后她还说还要再考虑，我就求她说是我主动的，都是我主动的，让她不要为难你……”
唐昊扶额……
终于知道那句“小小混账”是从哪里来的了。
唐昊冲夏至竖了竖拇指，“谢谢，我平衡了，你不光坑我，还真是连自己都坑。”
夏至也是刚睡醒，这会儿迷迷瞪瞪的，白天里的事情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闪过，唐昊睡着了后，父母还把她单独拎出去教训。
母亲大约骂不出口，很隐忍地说：“你是不是逼人家了？”
夏至想来想去，自己也不算逼迫吧！忙摇头，“没，虽然是我主动的，但我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的。”
这一点，夏母还是放心的。
夏母还问了什么，她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很担心他，怕他吐了，一直着急地往她房间那边看，母亲就恨铁不成钢地放她走了。临走前母亲还特意问了她一声，晚上睡哪儿，她说：“过会儿应该就醒了，我们回去睡，要是没醒，我晚上跟他凑和一下就行。”
这会儿才反射弧绕了银河系一圈，极度缓慢地回过神来，“他们不会……”
唐昊凉凉看她。
夏至脸色呆滞，“以为我们……睡在一起吧？”
唐昊继续看她，“你不觉得，事态更严重吗？”他低头，看了看她平坦的肚子，心想自己什么也没干呢！就遭了这么大一误会。就算误会她是主犯，那自己也绝对是协同犯罪。
夏至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只是压根儿没往那地方想，这会儿被一提醒，骤然明白了为什么白天总觉得不对劲，“他们不会觉得我怀孕了吧？我不都说吃生鱼片吃恶心了？”
唐昊呵了一声，回想这一天的惊心动魄，堪比过山车一样的体验，她倒好，什么都不知道。
夏至脸色苍白，“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
唐昊突然捏了捏她脸，“我插得上嘴吗我？”
那会儿人多少啊，自己压根儿没机会单独和她说句话，堂兄们视他为大尾巴狼，暗戳戳地灌他酒，他连半点儿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夏至头皮发麻，突然心疼起他来了，想起来堂兄们灌他酒的场面，她那会儿是脑子秀逗了才觉得场面和谐。
她心虚，骤然扑过去抱住他腰，把脸埋在他胸口，“那个……这……啊……误会！”她话都说不利索了，好一会儿才捋直了舌头，“我现在去跟他们解释？”
唐昊单手揽住了她，无奈道：“算了，又没真的怀上，不急在一时。”
夏至脑瓜子嗡嗡的，“他们竟然这么不相信我，我有这么荒唐吗？那生小孩这么大的事，我总不能为了绑住你，故意给自己怀一个啊！”
夏至越说越生气，最后气得拿头撞他胸口，碎碎念着，“还有我多冤啊！我到现在连碰都没碰过你。”
唐昊感觉她是真的伤心了，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不生气了。也没人为难我不是。”
夏至自我痊愈了，反过去安慰他，摸着他的脸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都怪我反应慢，下次你就直接说嘛！他们都是一群捏着架子的文化人，就爱搞隐晦。”夏至拍了拍他肩膀，“没事，捅了篓子也不怕，我罩着你。”但凡有人问她一句是不是怀孕了，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离谱的程度。
唐昊：“……”
他觉得自己不是来见岳父岳母的，倒像是来见公婆的。
这会儿，他们在院子里架火吃烧烤，夏至带着唐昊出去了。
姐姐们招呼她吃她最爱的烤玉米，夏至却闻到了各种鱼腥海鲜腥，顿时恶心上头，捂着嘴跑了。
唐昊在风中凌乱，心想，要不要这么玩儿他。
父母这会儿早已接受了这个设定，只是皱了皱眉，夏母走过来对唐昊说：“我们……还是尽早见见你父母吧！这肚子大了……”
唐昊无奈道：“我尽快安排，不过我觉得伯母您可能误会了，小小她只是……”
夏至只恨自己不争气，稍微好受一点就捏着鼻子过来了，说话瓮声瓮气的，着急地对母亲说：“什么肚子大了，我怀什么孕啊！怀了一碗海鲜粥吗？那我明早就能给它生出来。”
母亲愕然片刻顿时明白了什么，过去拧她耳朵，“都吃东西呢！你恶心不恶心。”
她一边捏着鼻子，一边碎碎念，“谁让你们胡乱猜测的。我珍而重之的，急不可耐地想得到手都没敢得，怕人家觉得唐突，想着怎么也得先见了父母，过了礼，然后才敢想后面的，你们倒好，上来扣这么大个帽子。我从小就吃不了太腥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唐昊扯了扯夏至，“小小，别这样和妈妈说话，确实太过巧合了。”
夏至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一副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样子。
“好了，是妈妈不对，先入为主是非常严重的选择性错误，妈妈写检讨。现在先让小唐吃点儿东西？”
唐昊再次坐在了人群里，这会儿总觉得，大家看他的眼光，从饱含审视，到饱含同情。
中途上厕所的时候，才听到一个堂兄对另一个堂兄说：“你那里能拿出来多少存款？”
“多的没有，一二百万还是有的。”
“唉，凑一凑，凑一凑吧！好在咱们家人多，给小小贴个丰厚点儿的嫁妆出来。不然这也太委屈人家了。”
“你说小小这小笨蛋，怎么把人骗到手的？”
唐昊：“……”
他突然觉得，夏至的脑回路，有迹可循了。
29、第二十九章
29.
夏至反应太大了, 唐昊直觉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吃不了腥了，跟家里人交代了声，想带她去医院, 三叔给她看了看，说没事, 可能是海鲜过敏, 大约是吃得不多，所以反应不大。
夏至还挺奇怪，“可是以前不过敏啊？”
“有可能是诱发的，也可能是免疫力下降导致。总之以前不过敏突然过敏是有可能的。”
三叔写了一个药名, 叫人去药店拿, 叮嘱让夏至改天去排查一下过敏原。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一直到将近晚上十点, 这场家庭聚会才宣告结束。
夏至是同辈里最小的，站在门口送客，当然也要拉上唐昊，于是走一个客人，摸一下小小的头，然后递一个红包给唐昊，说：“见面礼，咱们家的传统，不要推辞。”
夏至冲他点头, 意思是，没错。然后附在他耳朵边小声说：“就是已经接受你的意思。”
于是唐昊就没推托。
到了人都走了，院子归为沉寂，夏父夏母问他们今晚回去不回去的时候，唐昊恍然有一种两个人已经结了婚陪她回娘家的错觉。
夏至说回去, 大熊还在家里呢！况且什么也没带，她倒还好家里都有她的衣服日用品，唐昊就没办法了。
方才知道是乌龙，夏母问过他一句，“去见你父母的事，你可以和小小再商量一下，我这边，随时准备着。”
唐昊思索片刻，回道：“不如就按照约定好的来？我母亲确实也想早点儿见小小。“
夏母笑了笑，“那当然好。”他们工作忙，难得有几天假，也想趁着空闲把女儿的事安置好。
于是原本一个简单的见家长，直接实现了质的跨越。
虽然是一场闹剧，可闹完了，反而夏家家里人看唐昊更顺眼了些，这孩子脾性好，值得托付。
就是觉得太好了，也不知道怎么看上自家的小笨蛋的。
回了家，唐昊洗澡的时候，只觉得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过于跌宕起伏了。
好在结局是好的。
他闲着无事，拆了红包，红包都是薄薄的，他原本也没在意，这会儿拆了之后，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夏至刚洗完澡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隐忍着说：“你们家的见面礼……未免太夸张了点儿？”
“嗯？”夏至疑惑，“怎么了？”
“你自己过来看看。”唐昊满脑子都飘着夏至那句话：“要不我充钱，你让我通关吧！”
这感情一家人都是一脉相承的。
夏至头发都没擦就过去了，过去扒拉了一通，也沉默了，默默打电话给姑姑，“你们干嘛啊！这么夸张，支票都写上了。”
以前堂兄堂姐带男朋友女朋友，家里长辈都会给红包，一般都是一万两万的零花钱，图个喜庆，怎么到唐昊这里这么夸张。
夏照影在敷面膜，懒得理她，“智商不够，钱来凑！”姑姑叹了口气，“还不都是为了你。让小唐安心收着，别有心理压力啊！”
挂了电话，夏至看了唐昊一眼，不可置信地说：“他们怕你不要我，然后想用钱来拴住你？”
唐昊觉得她反应还挺好玩，饶有兴味说，“好像是这样……”
夏至顿时不干了，“我有这么差劲吗？”她险些拍案而起，“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
夏至念叨着，起来回家了，唐昊以为她回去给家里人控诉了，也没留她，只叮嘱了句：“把你头发擦干了。”
没多会儿，夏至又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大盒子，唐昊正打算睡了，不由挑了下眉，“拿的什么？”
夏至一项一项给他摆出来，“我从小到大得奖的证书，工资卡，一些房本，还有一块儿地契……”
夏至把那些都推给他，“都给你。”
一副交付身家的架势。
唐昊扶额，笑得止不住，他堂兄说她小笨蛋，可真没辱没了她。
“好了，我知道我们小小很厉害了。”他哄她，“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差劲。你最厉害了。”
夏至还是不服气，搜肠刮肚地想自己还有什么，一时没想到，有些不甘心，眉毛纠结成一团。
唐昊捏了捏她脸，“好了，回去睡觉吧！”他敲了敲腕表，“十二点了。”
夏至这才“哦”了声，可转身那一刻，又觉得不甘心，总觉得这一天过得太累了，虽然一整天都跟他在一块儿，可分开的时候还是觉得很难过，于是回头说：“我想跟你睡。”
如果唐昊知道，她小时候是如何黏着姐姐们说“我想跟你睡”的话，大约不会这样惊讶。
但他被突然来这么一下子，那股熟悉的被侵略的感觉又上来了，他深呼吸了两下，缓一下情绪，没缓下去，歪着头凝视她。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夏至诚恳看着她，发誓：“我睡相很好。”
想了想，又补充：“只睡觉，我不干别的。”
唐昊呵了她一声，给她开发一下新思路，“可我不确定我干不干别的。”
夏至眼睛一亮，大有一种还有这好事的感觉。
唐昊彻底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他气笑了都，点点头，“行，你随意，你只要觉得合适。”
夏至觉得非常合适，高高兴兴去他卧室了。
发现卧室是空的，他住书房。
书房的床也太小了，一米二的。
夏至皱了皱眉，“放着卧室不住，你干嘛睡这里。”
唐昊一副就这么小的床，你爱睡不睡，不睡回自己家睡去的样子。
夏至已经自己找了个枕头，自己抱了个毯子，自己找了块儿地儿，躺上去了。
还低头在他床上嗅了嗅，“香香的。”
唐昊沉默，凉凉看她。
夏至看见他警告的眼神，撇撇嘴，往里面缩了缩，“睡吧！我不占地方的。”
唐昊心想，你可千万别作妖，这特么连个安全套都没有，他可不想大晚上去洗冷水澡。他沉默了会儿，还在试图劝说她：“你回去睡吧！孤男寡女，不合适。”
夏至再次往里边挤了挤，央求，“我真的不占地方。”
唐昊真是快崩溃了，甚至都怀疑，她是低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男人，还是对那事完全没概念。
还是自己就他么长得像个好人吗？
可看着她诚恳的眼神，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说：“你老老实实的。”
夏至点头。
唐昊关了灯，躺了下来。
下一秒夏至就靠过来，手搭在他胸口，小声说话：“我好喜欢你啊！”
声音小小的，像是喟叹，那种无意义的，并无特别的想法，只是情不自禁发出的感慨。
唐昊脑瓜子嗡嗡的。
真行！
一秒钟都不让他安生。
唐昊突然翻了身，把她固定在床上，“你要不想真当妈，就不要说话，不要乱动。”
夏至终于老实了。
世界安静了。
30、第三十章
30.
当妈这个事, 夏至还没想过。当妈的前提条件，她倒是很有想法，但夏至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说不干别的，就不干别的。
诚实守信, 才能再一再二。
虽然好几次, 她都觉得馋，就好像嘴边放了一块儿点心，很难忍得住不咬一口。
不过夏至忍着忍着，也就睡着了。从小就锻炼出来的, 晚上特别能忍饿。
夏至睡相确实很好, 睡着了动都不动一下, 也不抢被子, 也不大翻身，可唐昊还是失眠了。
明明是怕她乱动乱撩拨，到最后她没动，他也没平静。
这一觉睡得特别累，好几次都要睡着了，却骤然又清醒，看一看身旁睡得安逸的夏至，更觉得胸闷气短。
也不知道到底谁更馋。
有几次想下去，换个地方睡, 但是怕她早上起来质问他明明说好一起睡，你怎么不见了。他说什么？说他在想东想西？
然后又疑心自己智商也被她带偏了，明明知道是个离谱的事，还偏偏就答应了她。
这倒好，她真老老实实来睡觉的, 倒把他整得像个色批。
他甚至赌气想，还不如把她办了呢！
谁都安生。
可看看她安逸的睡姿，又实在做不了那个禽兽。
恍惚在想，夏至要是故意的，他这算不算狼入羊口？
对于夏至来说，这就好像小时候在沈思楠家玩，玩累了，天黑了，明明也没有必须在一起要做的事了，可就是不想分开，于是就会腻着，请求：“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
字面意思的睡。
在夏至看来，是这样的。
于是她醒来的时候，就非常不能理解，明明自己遵守了承诺，睡相很好，不乱动不乱说话不干越界的事，唐昊依旧不高兴。
他阴沉着脸，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夏至看了他好一会儿，追到卫生间去看他洗漱，问他，“你怎么啦？难不成我睡着了不安分？不应该啊……”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说她睡相不好的。
唐昊觑了她一眼，懒得跟她解释，“没什么，就是突然对自己的人品有了新的认识。”
——我可真他么的是个好人。
一觉醒来，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夏至听不懂，索性不管了，颠颠儿跑回家换衣服。
母亲单独叫了她出去，逛商场，挑礼物，顺便再次打听了一下唐昊家里的情况。
夏至只模糊听他说过一些，还有秦杨跟沈思楠说过的，沈思楠转述给她听的那点儿。
唐昊父亲在娶他母亲之前，有一个交往很久的恋人，甚至还育有一女，但唐妈妈起初并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唐昊已经两岁了，那会儿唐昊父亲还和之前的恋人有来往，于是唐妈妈就和唐昊父亲离婚了，并且带走了唐昊，那会儿唐昊父亲是婚姻的过错方，而唐昊妈妈还有份体面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所以争得了抚养权。
唐昊九岁的时候，唐昊妈妈因病辞职了，没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唐昊爸爸就乘机去争夺抚养权，两个人商议无果，差点儿上了法庭，不过最后是唐妈妈妥协了，她希望儿子能在更好的环境里成长。
唐昊虽然在唐家长大，但对继母和继姐没什么好感，跟父亲也不亲近。
差不多就是这些，虽然很简短，但夏至还是说惆怅了，说完叹了口气，说：“他好可怜啊！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他再难过了。”
夏至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最好的都捧给他。
夏母笑了笑，从女儿这高度膨胀的责任心来看，显然她说的全是她主动，一点儿也不掺水分。
可从唐昊的态度来看，依旧对夏至珍而重之，并没有仗着对方主动而轻慢和敷衍，从这一点来看，她对唐昊还是满意的。
“妈妈从小就说过，你的事，可以自己做决定，走错了路，自己再走回来，爸爸妈妈可以分享给你爱和财富，但是勇气、智慧这些指引你人生道路的美好品质，都是要你自己修炼的。”
夏至点点头，“我知道啦！”
夏母回想起来，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不由又提道：“妈妈其实是觉得，你还小，不用着急去谈婚论嫁，还可以多谈些时间恋爱。”
夏至倒是认真严肃了些，“如果他和我一样大，我就不着急了。可他大我六岁，我想让他有安全感。”夏至对妈妈笑了笑，“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每一次见面，都比上一次更喜欢一点，想到他就会忍不住微笑，每次见他，都觉得世界都明亮了几分。
唐昊在俱乐部和秦杨碰了个面，邵飞，程子域都在，他说：“我得带夏至回津城一趟，就这两天。”虽然他一点都不想让夏至见他父亲一家子，但该有的过场还是要有，他希望给夏至足够的尊重，就不能少这一步。
——我想带你去我的世界，无论它好或者不好。
一群人齐刷刷看他，秦杨惊恐道：“你把人肚子搞大了？”
唐昊表情顿时裂了，抓了沙发上的靠枕朝他砸过去，“大你个头，滚！”
他对这个词都要应激反应了。
“那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秦杨松了一口气，虽然是自己兄弟，但还没订婚结婚就把人肚子搞大了，那也太混账了点儿。
唐昊叼了根烟，顿了片刻又拿了下来，骤然也想起了这个问题，这么着急干什么？好像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夏至不停给他挖坑，想避开她的坑，就得不停往前跑，可是跑得越快，她挖坑挖得越勤快。
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一步了。
明明在一起没几天，可搞得像是在一起十年八年了一样。
可是即便这样，也没有掉头就跑到念头，偶尔冷静下来思考，竟然觉得还挺享受这状态的。以前从没想过结婚这个问题，倒是最近频繁开始考虑起来。如果是她，好像也不错。
他扯着唇角勾了个笑：“没办法，我招人喜欢招人疼。我老婆着急把我娶回家。”
秦杨、邵飞、程子域齐齐：“呕！“
边儿上，邵飞以为他捏着烟没点是没火，递了个打火机过去，唐昊却摇了下头。
邵飞挑眉，“从良了啊？“
唐昊把烟扔了，笑了笑。
邵飞抽烟比他凶多了，以前搞越野的，夜里开车全靠这个提神，后来想戒都戒不掉了。
他感叹了句：“戒烟不好戒啊！“
唐昊看了看表，他要去接夏至，于是起了身，看了眼邵飞道：“找个女朋友就好戒了。“他拍了拍邵飞的肩，“走了，你们聊。”
他人不见了，邵飞还在疑惑，“戒烟跟找女朋友什么关系？”
程子域和秦杨相视一笑，“据说，接吻可以有效转移注意力。”
邵飞不相信，“真的？”
“你问唐昊那狗去，我们怎么知道。”
夏至累坏了，逛了一天的街，又去陪沈思楠相了个亲，看着他们都快打起来了，夏至叫唐昊来救场，把人送回去了，然后两个人才回来了。
夏至买了很多东西，唐昊帮他提上楼，去了她家。
唐昊把东西扔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夏至就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还在碎碎念，“那个男生好过分啊！抽烟就算了，可是人家餐厅禁烟，还是要抽，还说包厢的钱出了，又没有别人，凭什么不能抽。太没有素质了。”
夏至手里还抓着一串糖葫芦，没吃完，这会儿都要戳沙发上，唐昊过去给她抽了，顺手搁在了一旁桌子上，认同道：“是没素质。”
夏至忽然又想起他，“我好久都没见过你抽烟了。”但就算他抽烟，也很少会让人不舒服。
唐昊把她抱起来，在她身下找了个位置坐，然后才把她放下来，搁在自己腿上，“戒了。”
夏至阿公以前抽烟可凶了，家里还有那种烟枪，后来身体不好才被阿嬷逼着戒掉了，戒烟很不容易。
夏至就问他：“能戒掉吗？会不会很难受？”
唐昊笑了笑，把她往上拉了拉，拉进自己怀里，“不好受。”
夏至皱起了眉头，抬眼看他，“那怎么办？”
“要不你亲亲我。”
夏至反身趴在他胸口，狐疑看他，“这么简单吗？”
她扶着他肩膀亲过去，唐昊半阖着眼，看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喉结滚动了下。
真好。
被同化了。
自己都开始给自己挖坑了。
31、第三十一章
31.
夏至上学那会儿, 学习还挺好。
老师都夸她聪明、悟性高、很会举一反三。
就比如现在，她从唐昊那儿学到的零星的接吻技巧，通通都还到他身上了。
——虽然并没有学到多少, 但她亲得很认真，也很开心。
眼神里都是愉悦, 像是吃到了好吃的东西, 泛着细碎的满足的光。
唐昊看得晃神，本来挺甜蜜的场景，满脑子都是她说他像一道菜。
哦，她吃得挺开心。
夏至都累了, 捧着他的脸, 小声埋怨, “你干嘛, 都没反应。”
显得她吻技很差的样子。
她人又滑下去了，唐昊把她捞上来，抱着，憋笑：“你才刚亲了五秒钟。”意思是，这么短，我哪里来的时间反应。
屋里安安静静的，大灯没有开，只开了暖光的壁灯，他的表情都在澄黄的暖光里显得柔和了。
两个人都小小声的说话, 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夏至摇头，瞪大眼睛，声音却小小的，“不可能。”
至少两分钟了。
“不信你再亲，我给你掐着表。”唐昊饶有兴味看着她, 其实不是没反应，只是自己招惹的罪孽，点火点得太突然，陡然起了反应，克制着缓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孩还挺计较。
夏至这会儿才听明白他在逗她，顿时气愤，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唐昊“嘶”了声，把她拉下来，咬着牙说：“你属小狗啊！”
没有等他骂她，夏至嘴巴就贴了上去。
唐昊在心里轻“啧”了声，这谁招架得住……
第二天沈思楠还是气不过，一大早就拉着夏至去吃早茶，一边吃一边骂那个相亲对象。
因为这个，沈母原本气势汹汹地要给她安排相亲长龙的计划，也搁置了。
沈思楠唉声叹气，“我就不配帅气多金又温柔的小哥哥呗！那我也不至于和这种人相亲吧！还是单身好，谁也气不着我。”
说完，看见夏至捏着茶点没精打采机械地往嘴巴里塞的样子，不由捏了捏她的小脸，“你干嘛啊！一大早就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看起来比我还丧。昨晚干什么坏事了。”
夏至脸唰地一红，猝然摇头。
沈思楠本来只是随口扯了一句，这下突然来了兴致，“不会吧？彻夜未眠？奋战到天亮？不要这么猛吧！我去，我要骂人了，他怎么能这样。”沈思楠佯装生气，轻拍了下桌子，义正辞严道：“他这是在压榨劳动力！有没有人性，有没有王法了！”
夏至差点被噎到，捂住她的嘴，“没，还没。”
沈思楠又恨她没出息，“还没吃到？”她一脸嫌弃，“他是不是不行！”
夏至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思楠套了半天话才套明白，某个狗男人索吻引出来的连锁反应。
夏至说到接吻就不说了。
沈思楠作为某言情站的高级vip用户，互联网十级冲浪选手，看过的言情文吃过的八卦简直通天彻地涵盖古今无所不有。
于是她发挥了自己高超的联想和推理能力，“最后呢？又没吃到，又这么羞涩。所以结果是你手不干净了，还是眼睛不干净了。”
夏至气跑了，沈思楠乐开了花，八卦的灵魂就在于似是而非，虽然她没听到具体的，也不妨碍她脑补，并快乐。
不住啧啧感叹，猛男和小甜妹真是太好磕了。
她也想要甜甜的恋爱，想要八块腹肌，想在哥哥的腹肌上打滚……
明天就是唐昊生日，夏至打听过了，秦杨说他不过生日，也没有活动。夏至就想着明天给他个小小的惊喜。单独的。
她去取定制的礼物的时候，接到了唐昊的电话，他刚睡醒，问她：“在哪儿？”
夏至含糊道：“商场。”
“买东西？”
他只是随便扯着话题，可夏至总忍不住想到昨晚去。
夏至“唔”了声，有些心不在焉。
唐昊无奈，“还尴尬呢？”
夏至“啊”了声，摇头，“没有。”
“嘴还挺硬。”他啧道，松了松领口，虽然内心也是一片山崩海啸，只能故作淡然地安慰她，“纸老虎啊你！天天嚷着要吃人，还没吃呢就吓着了？”
夏至再次摇头，轻声说了句：“理论和现实，有差距。”
唐昊扶额，被逗笑了，“行，期待你早日理论通向实践。”
夏至认真道：“这个我熟，多练习就好了。”就像画画一样，老师们说过的，再多的理论都不如一个个磨秃的笔头。
唐昊：“……”
他再次松了下领口，燥得慌。
挂了电话，他去了浴室，再次洗了个澡。
他这个年纪，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刚好过了那个最年轻气盛的时候，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昨晚……
水压不稳，淋浴忽快忽慢，搞得他情绪也忽快忽慢，于是关了淋浴，手撑在浴室的墙壁上缓了会儿。
夏至又打过来电话，他接了，她声音软软的，“要不我买点儿那个备着吧！”
唐昊沉默了会儿。
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夏至又说：“我正好在超市，第二次撞到你的时候的那个超市……的柜台前。”
她以前都没注意过这个东西，现在才发现，琳琅满目，花样还挺多。
各种牌子，有些还分型号。
夏至张了张嘴，碎碎念，“可我不知道买哪个！这东西，区别应该不大吧？”
唐昊想象她认认真真站在那里挑东西的样子，天灵盖都是麻的。
心想这坑是越挖越大了，迟早有一天，两个人都得埋进去。
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夏至，别挑了。改天我去买，行不行？”
夏至“啊”了声，“来都来了，我随便挑挑好了。”说完才问了句，“你吃早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要我回去帮你带？”
唐昊心不在焉“嗯”了声，“还没，随便带点儿吧！”
挂了电话，唐昊拿头撞了下墙壁，再次开了淋浴，冲着。
脑子里回想着事情是如何一步一步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大约从接吻开始？
两个人腻了有一个小时，夏至接了个电话，明月在问她工作室的事，夏至说得缓缓，她要去一趟津城，快的话，一周左右就回来了。
明月就叮嘱了她几句，连载不要忘了，记得按时交稿，夏至应着，手上不安分，揪着他的衬衫扣子，单手从上到下解掉三颗，又单手扣上去，再解掉……
反复三次，终于把电话讲完了，扣子正好开到第三颗，唐昊凉凉看着她。
夏至张了张嘴，似乎挺意外自己这无意识的动作还挺流氓的，但她丝毫不觉得愧疚地盯着他隐约露出来的胸肌看，看着看着就克制不住地摸了摸。
感叹道：“你身材，好好啊！”
唐昊握住她作乱的手，“乱摸什么。”
他那会儿已经不大对劲了，于是起了身，说回去了，夏至非追着他要和他睡。
唐昊说：“今晚不行。”
夏至就问他：“为什么今晚不行？”
唐昊只恨她不开窍，说：“不行就是不行。”
她妥协了，有些不开心，“那好吧！可是还很早，我可以去你房间待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他无奈，可还是同意了。
夏至高高兴兴去了。
唐昊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平常就这样，早就习惯了，可那会儿他只想躲她一会儿缓缓劲儿。
最后他出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夏至在他床上睡着了，他就也出去睡在沙发上了。
夏至半夜起来找他，以为他生气了，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怀里小声说，“对不起，我现在就回去，你回去睡吧，我不黏你了。”
她眼神带着点儿委屈，看得他心软又无奈，抱着她坐了下来，认真跟她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一直起反应，你得让我缓缓啊！你这不要我命吗？”
这不，刚缓下来，又气血翻涌的。
再来几次，真不行了。
夏至身体僵了一下，“哦”了声，还特意去看了他一下，依旧不知死活地，“要不我帮你？”
唐昊觉得自己大约是被她不知死活给气得昏了头，才会吓唬她，“你可别逞能，我怕你哭。”
他说：“我去洗个澡。”
这架势，单缓缓是缓不下来了。
夏至大约在客厅里进行了十分激烈的心理活动。
他去浴室五分钟后，她就跟了过去，敲门道：“我进去啦？”
唐昊闭了闭眼，把她扯了进来……
夏至后来真哭了，倒不是吓哭的，说手腕疼，疼哭的。
他吓得不轻，心想自己使了一回还给使出来毛病了，那他得多损啊！大半夜起来找药给她揉，结果他蹲在客厅柜子前找药箱的时候，她从背后抱住了他，趴在他背上，小声说：“也不是很疼……就是有点儿……嗯……尴尬……吧！”
他想回过头去抱抱她，她不让。他最后背着她去了书房，背靠着她睡了一宿。
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跑了，说沈思楠找她吃早茶。
他一夜没怎么合眼，她走了他才睡了会儿。
醒来回忆了一下，以为吓到她了。
结果她倒好，越挫越勇了还。
32、第三十二章
32.
夏至带了早点给他, 但没进屋，递给他后指了指自己房间门说：“我……要工作。”
原定的明天上午走，后来改成了后天凌晨, 夏至想着给他过完生日再走。
接下来至少一周都不一定有空闲，所以要把进度早点儿赶出来。
唐昊以为她还尴尬着, 就没说什么, 心想还真是个纸老虎。
他点点头，夏至就回家了。
唐昊和母亲通了个电话，几个发小听说他要回来，特意打电话来慰问。调侃他这种凭实力单身的狗男人竟然也能找到老婆, 简直人类奇迹的又一大发现。
并且偷偷透露给他：“你那个姐姐, 到处在打听你老婆呢！”
唐昊嗤笑一声, “她也配！”
唐嘉怡不算个坏人, 但极度自私和功利。
唐昊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情景，那时候他九岁，她十一岁，十一岁的唐嘉怡见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想他来我们家。”她说着，很委屈地抱住爸爸的腿，继母似乎有些尴尬，低声呵斥道：“这是弟弟，不要乱说话。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呢？”
父亲没有训斥她，反而低声哄了她几句, 然后对他说：“你们还不熟悉，多交流就好了。”
他是后来在漫长的相处中才明白其中关窍的，唐嘉怡并不是个任性刁蛮没有教养的孩子，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从小就得到了很好的训练，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和偶尔任性撒娇的言语, 更像是一种手段。
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想告诉他：“这个家不欢迎你。”而是想告诉他，“你是个外人。”
她的态度至少得到过她母亲程静贤的默许，否则她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唐昊说不上多愤怒，只是厌烦。
所以从小也懒得装什么懂事乖巧，很少给继母和继姐面子。永远一副脾气极差谁他么也别来烦我的死样子。
父亲大约是真的爱这个继母，对她可谓极尽维护，以至于非常看不惯他的作风。时常苛责他对继母和继姐不够尊重，没有教养和礼貌。
甚至偶尔还要说一句：“看看沈明瑾把你教成什么样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对这个家都处在一种极度的厌烦当中。
他母亲沈明瑾是个极度自律冷静头脑清醒的女人，她嫁给唐其琛的时候，已经二十九岁了，那一年，她刚刚拿到了一个国家级的项目奖，别人尊称她一声沈老师。
她和唐其琛算是联姻关系，唐家几乎算是暴发户起家，努力了三代也没出几个文化人，急需一个这样高知识分子的输入来装点门面，而沈家本来不愿意让女儿趟唐家的浑水，但大约是女儿年纪渐长而门当户对的又太少，让家里人焦虑，唐家又不断派人去说媒，于是松了口。
那会儿，沈明瑾只觉得唐其琛是个儒雅的商人，话不多，但温文尔雅，成熟稳重。
她有想到两个人不会有太深厚的感情，但大约怎么也想不到，唐其琛是个恋爱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了同在英国的程静贤，他们热恋、交付彼此、互定终生。
但程静贤的身份很微妙，她出身于一个珠宝商的富豪家庭，可惜是个私生女，享受一切优渥的条件，但有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唐家是不可能接受她作为唐家长子的太太的。
后来唐其琛就妥协了，他娶了沈明瑾，而后把程静贤安排在外头，天真地想要一辈子暗度陈仓，程静贤怀唐嘉怡的时候，正是沈明瑾嫁给唐其琛没多久。
程静贤从来就不甘心只做一个情人。
而沈明瑾那种高傲的人，更容不得自己丈夫外面有情人。
程静贤就成功利用这个落差，一步一步把沈明瑾挤出去，让唐其琛光明正大娶了她。
大约是程静贤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太过于敏感，她总是试图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温婉大气的名门太太，对唐昊不算差，只是虚伪得让人厌烦，她骨子里对母亲沈明瑾始终抱着一种莫名的敌意和防备。
当然包括防备唐昊。
唐昊有三分像母亲，大约这是程静贤更加讨厌他的原因。
而唐嘉怡讨厌他，就更简单了。从小程静贤就不仅把她当一个名媛培养，她把唐嘉怡培养成一个继承人，唐嘉怡无论是学业还是课外延伸项目，都是对标继承人去的，她始终抱着极大的野心在努力。
这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她处处针对他就显得恶心。
因为父亲任性要娶程静贤的缘故，手里的股权和话语权都很少，所以唐嘉怡以前希望唐昊一直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现在就盼着他娶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婆，那样的话，唐昊在唐家就永远也爬不起来，她就可以稳稳当当地坐在一线继承人的位置上了。
唐昊对唐家的破产业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显然那对儿母女永远也不明白。
唐昊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事，他那个继姐，野心有之，智商始终是硬伤，之前安排三围女给他，想让他沉迷女色，跟她爹那种恋爱脑上头的男人非娶一个三围女回家，然后被唐家长辈痛骂这种二逼手段，搁电视剧里都是奇人共赏的智缺桥段。
也可能自己在唐嘉怡眼里，就是这种货色吧！
唐昊嗤笑一声，懒得理她。
他翻手机的时候，看到夏至发朋友圈：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抓狂][抓狂][抓狂]
五分钟前的。他挑了挑眉，她不至于还在抓狂昨晚……那事儿吧！
他回了她一串问号：？？？
等了两分钟，她没回，不过门响了。
她敲了两下门算知会了，然后就直接进来了，一进门，就直冲沙发上的他扑过来，屈腿跪坐在他腿上，双手抱住他脖子，然后一张小脸纠结成一团，非常郁闷的表情。
唐昊抬手捏了捏她脸，笑道：“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
夏至静悄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一直打量他的脖子，打量得他后背发毛，问她，“你不会还在尴尬吧？”
“啊？”夏至疑惑片刻，想明白他说什么，顿时咧嘴笑了笑，骤然凑过去亲他嘴巴，她轻轻咬着他，然后熟练地撬开他齿关，唐昊被她亲得天灵盖发麻，也顾不上询问什么，扣着她后脑勺，回吻她，越来越明白，为何情侣爱腻着接吻。
确实上头。
最后夏至轻轻嘬了一下他嘴巴，笑道：“我想明白了，孰能生巧，我们多练习就好了。”她拍拍他的脸，反倒一副安慰他的样子。
唐昊就差给她跪下了。
思维严谨，逻辑缜密。
人才啊！
唐昊哭笑不得，“那你古里古怪干什么。”
夏至再次朝他脖子看，看来看去觉得下不去口，“你会种草莓吗？”她干脆把自己脖子给他，“会吗会吗？”
唐昊“嘶”了声，“大白天的，你非得刺激我是吗？”
“我在画稿子，明月说我画的吻痕像是蚊子叮的。呜呜呜呜太欺负人了，我改了六次了，搜了无数的素材，怎么都不好看。”
夏至着急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头发散了他满怀，唐昊抽着气，认命说：“那你过来，我教你。”
夏至眼睛亮了亮，开心地把脖子送上去，“干净的。”
唐昊额头抵在她锁骨上笑了好一会儿，说：“不行，没有情绪，我下不去口。”
夏至急了，“那我先给你咬一个。”说着就抱住了他脖子。
唐昊“哎”了声，想说别，别乱吸，搞出人命来事情就大了。他还不想那么早殉/情。
谁知道下一秒就笑喷了，“你是猪吗，不是让你用牙咬，嘶，流血了……”
夏至虎牙可尖了，咬人还挺疼。
她住了嘴，有些哀怨地看着他，“好烦啊！我不画了。”
果然，理论通向实践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唐昊揽过她的腰，无声叹气，凑过去，给她示范。“用吸的，你笨猪吗？咬怎么可能咬出来。”
夏至狡辩，“我知道，那不是切换不过来，我还没开始呢！”
他不太敢下口，不忍心，怕她受不住，结果没种出来，夏至跑到镜子那里去看，又跑回来，像是检查完作业的小老师，再次跪在他腿上，搂着他脖子眉头皱着点评，“你是不是也不会？你不会我又不会笑话你……”
话还没说完，唐昊已经下了口。
麻麻的，还疼。
夏至皮薄，娇气，嗷嗷哭，抹着眼泪拿随身镜看，看着看着又笑了，“这不也跟蚊子叮了一样。”她都怀疑是不是明月忽悠她。
连着种了好几个，唐昊不干了，“乖，听话。这玩意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毛细血管破裂。偶尔玩一玩是情趣，这挨着种不是有毛病吗？
虽然这玩意儿看着就很……有那什么暗示的感觉。
夏至拿镜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总觉得和她想象得不一样。
她郁闷，趴在他怀里趴了会儿，突然说了句：“你给我种个好看的嘛！”
唐昊：“……”
好家伙。
你不觉得你很叛逆吗？
33、第三十三章
33.
唐昊没有给她种, 并且把异想天开堪称无理取闹的她撵走了。
他趴在镜子前看自己脖子的时候，发现两个虎牙印，尖尖的, 像被某种动物咬了一样。
他“啧”了声，心想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究竟。
夏至回去画稿子了, 对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和蚊子叮了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面积更大点儿吧！
夏至对着自己胳膊嘬了一口，发现自己嘬和别人嘬的感觉差别还挺大的。
她忽然又遗憾没有嘬他两口，心心念念差点儿又回去，最后看了看手边的稿子, 克制住了。
工作要紧！
作为一家之主, 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夏至最终还是画好了, 作为非写实派, 她画了个很漂亮的草莓印，在色调的层次和草莓印的形状上下了功夫，明月依旧觉得不妥，她威胁说再不行就把这一幕删掉，于是明月对好不容易开窍了的夏至表示了宽容。
好吧，的确还挺好看的，只是不像草莓印罢了。
还在絮叨，【你不会让你男人给你种一个，真是的, 放着现成的不用。】
夏至在心里想：种了，那不是他种不出来好看的。
夏至还拍了给唐昊看，【你瞧，像这样好看的。】
唐昊回了她六个点：【……】
他不想理她了，真的, 每次事后，他都觉得自己像个智障，明明是个二缺事，她要求了，他竟然就做了。
简直匪夷所思。
真是克星。
夏至掐时间，一边画稿子一边不停看表，明明定了闹钟，还是时不时拿起来看一下，想掐着点祝他生日快乐。
十一点了，十一点五十了，十一点五十一了……
十二点了。
夏至点了发送。
明明一件很小的事，竟然紧张到手抖。
夏至自己做的带声音的动画表情包，一个小包子一边跳舞转圈圈，一边在唱生日快乐歌，很欢乐。
发过去三分钟了，他都没有回。
夏至问了句：【你睡啦？】
唐昊发了个语音条过来，像是刚睡醒，声音低沉沙哑：【没有，还没有人给我唱过生日快乐歌，我得多听几遍。】配音是夏至自己的声音，她录了好几遍。
夏至连着发了三个亲亲抱抱摸摸头的表情包，心想我男朋友也太可怜了。
秦杨说他不过生日的时候就说过，他不爱过生日。
九岁以前因为妈妈忙，他就装作不爱过，九岁后也就没人真的想给他过生日了，他那样拽的人，宁可不过。
唐昊问她：【忙完了？还不睡？】
夏至打了一串字，又删掉，决定不打扰他睡觉：【忙完了，等着和你说生日快乐，然后就睡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转圈圈]】
唐昊问她：【是什么？】
夏至说：【睡醒再告诉你。】
唐昊：【……那你非得提前预告一下，怕我睡太好？】
夏至想了想，【那我现在去给你也行，我不是怕耽误你睡觉嘛！】
她唐昊想了想，承认道：【算了，你别来了，你来了我今晚别想睡了。】
【那你赶紧睡，我四点要去找你的。】
夏至不知道他睡着没有睡着，但是自己是没睡着，太兴奋了就一点也不觉得困，原本打算四点起，睡了两个多小时，不到三点就醒了，然后在那里挑衣服，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衣服这么少。
最后穿了一条水绿色的小裙子，穿好在镜子前看了看，觉得自己像一颗水灵灵的白菜，然后被自己的比喻笑到了，成功把自己逗开心了，去隔壁找唐昊的时候，都是蹦蹦跳跳去的。
夏至一开门唐昊已经起了，大约听了她话，定了闹钟起的，眉眼压得很低，低气压严重，额发上还挂着水珠，显然刚洗过脸，但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夏至捧着他的脸，开心地吧唧了他一口，“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
唐昊挑了挑眉，还以为她这么早叫他干什么，原来还真是个小朋友，钟情于这种事。
不过看她这么高兴，他也笑了笑，“我礼物呢？”
夏至抱着他的腰，想把自己挂在他身上当个挂件，抱起来也太舒服了，她摇头，“现在还不能给你。”
比起礼物，唐昊觉得她更吸引人，逗着她，“哟，还挺神秘。”
夏至催着他去换衣服，两个人四点准时出了门。
夏至已经查过了，今天日出时间是四点四十七分。
车子在一处海滩处停下来的时候，是四点二十分。
这是罗安著名的一处野滩，也是最大的汽车废弃场地，很多报废和遗弃的汽车停在这里，潮湿的水汽和盐水的冲刷腐蚀掉了汽车表面，锈迹斑斑，最开始有一个流浪汉住在一辆废弃的车里避风，他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太过于荒芜冰冷了，就从外面搬了土，在车上种花，后来路人看见废弃的车的缝隙里钻出来很多藤蔓觉得稀奇，然后就有人效仿，给钢铁框架里撒土放种子。
罗安潮湿温暖，有土有种子，各种植物野蛮生长。
如今就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局面，钢铁像是土壤，柔软的枝蔓刺破铁条肆意生长着。
天还黑着，夏至指挥他沿着小路往里开。
开到海边，深蓝色的海平面平静如镜面，身后是钢铁废架里挣扎而出的纤弱植物，像是一副抽象画。
夏至和他肩并肩坐在车头，说：“等日出，我再把礼物给你。”
唐昊打量了一下四周，问她：“为什么想来这儿？”
他还以为，她会想去那种干净浪漫的海岸，或者风景漂亮点的山坡。
夏至抱住他脖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她轻轻咬在他锁骨的位置，腻了一会儿才喟叹了句，“我好喜欢你。”
唐昊无奈叹气，“我迟早被你玩儿死。”
真是要命。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光是橙色的，最耀眼的时候，是橙红色，光照过来的时候，夏至让他回头看身后，杂乱无章胡乱堆叠在一起的带着锈迹的钢铁废架，还有日出下带着露珠的怒放的花朵，以及葱郁繁茂生机勃勃的绿。
夏至说：“你看，它们原来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但也很和谐是不是？像我和你。”
唐昊挑眉，点头道：“是。”
他回头的时候，夏至在他手指上戴了个戒指，然后在自己手指也戴了一个，是一对儿，她低着头，捏着他的手放在一起看，然后抬头对他笑：“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像他们一样融为一体，永不分开。”
唐昊对爱情的需求很低，大约就是，遇见夏至之前，他没有谈过恋爱，总觉得无论是车还是事业，都比谈恋爱有趣多了，也从来不相信有爱情这种东西，多稀奇，多巴胺发作下的生理冲动，不过是一种动物本能罢了。
可是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和一个女人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而他回想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的，只是在这一刻，听到她说想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时候，多巴胺分泌达到峰值，生理冲动也攀至顶峰的时候，他大约有些明白，爱情有趣在哪里了。
夏至腰一紧，整个人一轻，然后落在他怀里，下巴被抬起来，下一刻被他凶狠吻住。
真的可以称得上狠狠的一个吻，夏至一直觉得他脾气很差，但其实真正相处的时候，他可以称得上温和了，接吻的时候也算克制，可现在，夏至觉得他很凶。
好凶，像是要吃人。
夏至身子发软，脑袋晕晕的，手指死命攥着他的衣角，尤其他的手还从她裙摆里滑了进去，握住她的腿，夏至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灵魂出窍了。
唐昊松开她的时候，喘着气。
夏至更好不到哪里去，她原地呆滞了五秒钟，忽然趴在他胸口哭了起来。
唐昊捧着她脸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夏至再次咬了他一口，大约被亲得没力气了，咬也是轻轻的，撒娇一样，“缺氧。”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断了气。
唐昊哭笑不得，哄着她，“你不会换气啊！笨不笨。”
夏至指责他，“你都没有给我换气的机会。”
她到现在脑子还是嗡嗡的，身上软得四肢都在发颤，夏至脑子里模糊地还有别的念头，可却也分辨不出来了。
唐昊把她抱下去，扔进后车座，又亲了会儿，差点儿擦枪走火。然后自己出去，蹲在海边的礁石上抽了根烟，夏至追出来的时候，他竖了根手指，无奈地说：“破例一次，不然我真扛不住了。”
夏至“哦”了声，蹲在他旁边看海浪，太阳已经升起来很高了，天彻底亮了，起了一点风，浪一层一层地叠着，拍向海岸，海鸟成群结队地飞过去，落在废弃的铁架上，又扑棱棱飞起来。
夏至握着他比自己大很多的手掌，一下一下摩挲着，觉得就这样，和他待到地老天荒也可以。
唐昊低头看了会儿自己的手，以及手上的戒指，不由低骂了声。
“我怎么有一种，我被求婚了的感觉。”
夏至咧着嘴笑了，她并没有想那么多，礼物是想和他拥有一个可以一起戴的东西，挑来挑去才相中了这对儿戒指。
不过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挺像。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唐昊“啧”了声，心情复杂，“我得考虑考虑。”
夏至“啊”了声，不满道：“为什么啊？你不喜欢我吗？”
唐昊：“那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不然显得我很不矜持。”
夏至：“……”
还挺入戏。
34、第三十四章
34.
过了两分钟, 夏至抠着礁石上的苔藓，百无聊赖地问，“你考虑好了吗？”
唐昊一根烟还没抽完, 海风把她散着的头发吹得四散，有几缕飘到他脸上去, 发丝上有她的味道, 是很淡的橙子香，混着海风的腥咸。
又或许没有味道，只是鼻子有了记忆。
他把她头发捋在耳后，笑说：“你怎么这么急性子啊！”
明明干什么都慢吞吞的, 就连吃饭也慢吞吞的, 怎么到了这事上, 就总是火急火燎的。
夏至把手弄脏了, 低头去够海浪撞上礁石溅起的水洗手，唐昊怕她掉下去，揽着腰把她固定到身边。
她扭过头看他，眼睛亮亮的，“因为太喜欢你了呀，所以一分一秒都等不了。”想立马拥有，更想长长久久地拥有，所以已经算是耐着性子了，不然会更着急。
唐昊大约是从这一刻觉得, 他是真的栽在她手上了。
再也翻不了身的那种。
他凑过去吻她，两个人在礁石丛上接吻，海风穿过身体，无数的海鸥在欢叫，鲜花馥郁, 草木疯长。
万物皆生机。
他也是一颗笨拙的种子，破土发了芽。
接完吻，她还没忘记问，“你考虑好了吗？”
唐昊笑着呼噜了下她的头，“求婚你也跟我抢，以后结了婚你是不是还要在上头。”
夏至没听明白，“上哪儿？”
唐昊把她抱下礁石，往车那边走，啧了声，“哪儿也不上，回家。”
上了车，唐昊把钱包给了她，钱包里有银行卡，身份证，还有他的户口本。
他的户口，十八岁刚成年就独立出来了。自己就是一家人，也可以说家里只有他。因为独自一个人，所以走哪儿都带着。
不过以后，可能会多一个，甚至两个三个，从此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他把户口本抽出来给她看，夏至似乎还没明白。他笑了笑，翻过来找过去，找到九块的零钱，他说：“户口本给你，银行卡给你，九块钱我出。”
夏至瞬间笑了，但想听他亲口说，于是歪着头，故意说：“然后呢？”
唐昊自然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握着她手，笑道：“然后我就等着你审判了。”
交付身心这种事，还是他来做。
真是个笨蛋！
夏至坐上飞机的时候，跟妈妈坐在一块儿，她其实很想和唐昊腻着，但唐某人表示不想她再坑他了。
“后半辈子都是我陪你，不急在一时！”他把票塞到她手上，狠狠捏了下她手心。
夏至就笑了，低着头，拿脚尖碰他的脚尖，“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他第八百次回她，“我喜欢的，她都会喜欢。”
“那你爸爸会不会不喜欢我？”夏至已经昏了头了，反正就是很焦虑。
唐昊嗤笑了声，“他没资格不喜欢你。”
夏至还是紧张，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即便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里建设，到头来上飞机的时候，还是乱了。
唐昊再次捏了捏她手心，逗她说：“该紧张的是我吧？到手的老婆要是跑了，那我岂不是很可怜，一把年纪了，估计以后也没人要了，可能这辈子都交代了。”
夏至立马回握住他的手，坚定道：“你只要不松手，我就不会跑的。”
上了飞机，夏至一直拉着妈妈碎碎念，说什么唐昊多可怜，爸爸一家不喜欢他，妈妈也生病了，户口都是单独的，一年到头人在外头打拼，二十八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
听得夏母脑瓜子嗡嗡的，按着她手说：“你放心，妈妈呢既然接受他了，就不会嫌弃他的。就算家底差一点，努力上进就是好孩子。”
夏至“哦”了声，就怕妈妈见了他家里，会反悔。
听完还是不安心，握住妈妈的手，“他很好的妈妈，跟家里来往都不多了，就算你不喜欢她家里，也一定不要牵连他好不好。”
夏母捏着女儿的脸，唉声叹气道：“女儿长大啦，是别人的宝贝了，要飞走咯！”都这么护着人家了。
夏至就抱着妈妈的胳膊哼唧，“不，小小永远是妈妈的宝贝。”
夏母咯咯地笑，总还觉得女儿还是个小朋友，一转眼也长大成人到可以谈婚论嫁了。
他和小小爸其实私下里讨论过唐昊的家庭，说实话确实有些芥蒂，但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根据唐昊的交代，父亲在公司担任经理一职，继母是全职太太，姐姐也在家里公司上班，负责公关那一块。
母亲很早就因病辞职了，这些年断断续续在治病，现下病情已经恶化到很严重的程度了。
因为是个很骄傲的人，很难面对别人的怜悯，更不愿意看见亲人悲痛，很早就独自一个人呆在疗养院了。
这次因为夏至的父母要去，唐妈妈才破例回了趟盱山的家里，长久没有住，还找了钟点工彻底打扫了一遍。
夏至他们下了飞机，已经有车去接了，一个瘦高的长得像是小头爸爸一样的大叔，见了唐昊，叫一声：“唐先生。”
夏至还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正式地叫他，不由奇道：“这是……？”
唐昊回答她：“我妈妈的司机，方叔，跟了她很多年了。”
夏至点点头，冲对方笑了笑，“你好。”
方叔很腼腆地回以微笑，欠身道：“请上车。”
唐昊坐在前头，夏至陪爸妈坐在后面，车子往郊区开，一直开到盱山别墅区，夏父还说了句，“这地方，倒有些熟悉。”
院子因为长久没有打理过而显得萧条，这里是唐昊长大的地方，外公外婆的老宅，唐昊四岁的时候，外公去世，七岁的时候，外婆也去世了。
母亲这边，只剩一个姨母，早些年嫁去了芬兰。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国了。
那些年，母亲并不好过，事业上的高峰，也无法弥补生活上的接连重创，到最后连事业也保不住的时候，唐其琛又来跟她争孩子抚养权，那会儿她连说出“我自己的儿子自己养”的底气都没有了，于是忍痛把唐昊送走，然后这么多年都无法原谅自己，以至于拒绝和唐昊见面。
只偶尔给他打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不想他面对她的病痛，还要反过来照顾她，或者安慰她。那比杀了她更痛苦。
已经六月底了，津城的温度攀高到了三十多度，沈明瑾还穿着长袖开衫，身形单薄地站在门口，像是从得到消息就一直在等着。
她化了妆，整个人显得精神很多，但依旧难掩病态，夏至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只觉得这个阿姨是个很雅静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种岁月沉淀的美好，于是那病态就更加让人惋惜。
沈明瑾从车子进院子就一直在想，昊昊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的，她看过照片，是个甜美乖巧的女孩子，但真人不知道会不会不一样，她在想自己要怎么微笑才显得得体，一身病气会不会让未来的儿媳妇感到不愉快……
可车上人下来，她却什么反应都顾不上了，只是愕然地看着来人，然后眼眶就红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见亲家，会是这样失态，只是许多年后第一次见故人，真的是五味杂陈。
夏母看见门口站着的女人，愣了许久才敢认，顿时也百感交集起来，她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她，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了，那时沈明瑾还是谭老的得意门生，是他们难以望其项背的师姐。
那会儿因为沈明瑾的离职，震动了许多人，后来他们回南方之后，还托人打听过这位师姐，只听说前夫跟她争完抚养权，她就人间蒸发了一样，跟谁都没有再联系了。
那会儿还觉得，真是遗憾。
唐昊和夏至作为本次会晤的主人公，像个边缘人物坐在一旁看三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互相唏嘘叙旧的时候，看着彼此，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夏至是在想：好……好巧！
唐昊是在想：我终于知道第一次见夏父的时候为什么觉得眼熟了。
唐昊八岁的时候见过夏父一面，那一年外婆去世刚满周年，父母双双离世带给沈明瑾的痛苦，以及独自带孩子没有父母帮忙照拂的压力，已经让她不适应研究所高强度的工作了。但她不甘心，一直硬撑着，直到检查出来脑部出了问题。
那会儿她向所里打了辞职报告，夏父和夏母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住处，一同来劝说她。
那是一个深秋的周末，风很大，很冷，枯黄的树叶飘飘荡荡漫天飞舞，地上铺了一层，打扫不及。夏父夏母带着两岁多一点的女儿一起来的，小女孩手里抓了一片落下来的叶子，开心地咿咿呀呀叫着。
夏母有些后悔带女儿来，可苦于家里没人照顾，于是想到师姐这些年来独自带着儿子，只觉得她不容易，于是最后劝说也变成了安慰，坐在一起只是说着家常，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
他们夫妻两个人带孩子加上一个保姆，尚且觉得捉襟见肘，师姐一个人，原本可以帮忙看顾的母亲也急病去世了，如今这种状况，无论选择孩子还是选择工作应该都很难抉择吧！所以他们就
劝不下去了。
师姐的孩子也在，他有些沉默，不怎么爱说话，但对小女孩好像很好奇，一直盯着她看。
师姐进门就抱过去逗弄着小女孩，看见儿子一直盯着看，就笑着问了句，“昊昊要不要抱抱妹妹？”
八岁的唐昊表情似乎有些抗拒，但还是上前了一步，母亲教他，“一只手要托着背……对……要小心哦～”
小女孩似乎还心心念念外面的树叶，软乎乎的小手指一直指着院子的方向，他就带着她出去了，她嘴里一直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唐昊也听不懂，只是抓了个树叶给她玩，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玩着玩着，忽然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夏母追出来，不住地责怪女儿，说这孩子以前也没有咬人的习惯，真是不好意思了。
沈明瑾也出来，笑着看着小女孩，说：“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你看她都没用力，昊昊是个男子汉，没事的。”
夏母要把女儿接过来，小女孩却搂住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哥哥，死活也不撒手，咿咿呀呀的，很着急地说着什么，像是抗议一样。
几个大人在笑，沈明瑾摸着儿子的头说：“昊昊你作为哥哥就照顾一下妹妹，好不好？”
唐昊蹙着眉头，脖子快要被她勒断了，心想一个小女孩，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抱了妹妹半个小时，期间夏母怎么哄都没办法把女儿哄走，无奈说：“可能觉得哥哥长得好看。”自己女儿什么德行，自己还是清楚的，又觉得抱歉又觉得好笑。
沈明瑾很愉快地笑着，“小孩嘛！也讲究投缘，我们昊昊从来就不招小女孩喜欢，这还是第一次呢！”说着，把客厅的相机拿过来，说：“来，我给你们照个相！快点儿昊昊，看镜头。”
于是他们聊了十分钟后，又聊到那件事，沈明瑾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旧莞尔，特意去找了照片。
然后递给夏至看。
照片上，两岁的夏至一手搂着唐昊的脖子，一手玩他的耳垂，表情认真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秘密实验。
唐昊原本是要看镜头的，可夏至突然捏了下他的耳垂，他就扭过头去看她了，眉毛还皱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却也没制止她，大约是匪夷所思，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昊从小就冷冷的，早熟，话少，在同龄人眼中就很不好惹的样子，别说小姑娘了，小男孩都怕他，见了他都不敢造次。
夏至捏着照片看了好久，突然说了句：“原来……我两岁就看上你了？”
简直离谱的缘分。
唐昊：“……”
你还挺骄傲呗！
夏至忽然笑了，趴在他耳朵边小声说，“两岁就喜欢的人，二十二岁了依旧会喜欢。”
哦，还会造句呢！
唐昊也给她造了一个，“那我八岁就认的命，二十八岁了还得接着认是吧！”
夏至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个笑穴，笑得止不住。
35、第三十五章（修）
35.
夏父夏母对唐家的顾虑, 在见到久违的师姐的这一刻，瞬间就打消了一半。
他们一直在叙旧，谈论旧事, 又聊如今的技术和研究方向，沈明瑾一直专注听着, 阔别领域多年, 那些刻意避之不及的东西，如今又被提及，倒也没有了想象的那样难受，只是带着些微遗憾。
他们聊了很久, 唐昊忽然说：“我带小小出去转转。”
他们点了头, 好似完全顾不上儿女了, 这一刻来说, 他们之间的缘分，比唐昊和夏至更奇妙，所以也沉浸在缘分里唏嘘不已吧！
唐昊带着夏至出了门，他指了指院子里一个木质长椅，“照片是在这儿拍的，以前这儿有一棵泡桐树。”
夏至在椅子上坐了坐，好奇问他，“你那会儿为什么不生气。”
听着爸妈的描述，她自己都生气了, 好过分的小孩啊！还咬人，还非让人抱。
唐昊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记忆了，如果不是有人提起来，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会儿回忆了一下, 倒想起来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当时可能挺好奇，你一直在说什么。”
一直咿咿呀呀的，两岁了还不怎么会说话，但表达欲特别强烈。很专注地看着他，像是急于跟他交流一样。
唐昊说：“现在看来，你从小就是话痨啊！”
夏至再次笑起来，觉得还挺好玩的。她握着他的手，揉着他的手掌，“我小时候一定在夸你，哥哥好好看，小小喜欢哥哥，想和哥哥一起玩，想让哥哥抱……”
二十二岁的小小软着声音对他说话，唐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险些当场失态。
他捂住了她的嘴巴，“你可真能折磨人。”
夏至咧着嘴冲他笑，眉眼清澈，反倒是他，眼底都是清晰浓重的欲念。
唐昊问方叔要了车钥匙，开了车带她去山上转了转，北方比南方粗犷很多，细微处的差距还是挺明显的。
天有些干燥，夏至一直在喝水，车子停在一处山坡的尽头，是一处断崖，往脚下看，离崖底大约有百米深的距离。
唐昊坐在旁边裸露的花岗岩上，拍了拍自己腿，让夏至坐上去。
夏至看看四周，有些犹豫，唐昊笑说：“放心，没有人来这儿。”
夏至这才高高兴兴地坐过去，搂住他脖子。
这个时候该接吻，可是夏至不动，唐昊也不动。
偶尔的克制反而更撩磨人。
唐昊笑了笑，别过眼去，指了指远处一排像风车一样的风力发电机，“我小时候，还没有这些，那时候山还很荒，小孩是不能上山的。我说，我想去山上看星星，我妈就找人修了这条路，然后每周腾出来一天，陪我来看星星。”
盱山海拔并不高，星星也没有很亮，但和母亲单独待在一起的满足感，足以让他感到快乐。
夏至能明白他的意思，握了握他的手，小声说：“我想陪你看星星。”
唐昊笑说：“以后有机会。”
夏至又开始急性子起来，皱了皱眉，“今天不可以吗？”
说完自己也想明白了，爸爸妈妈都在，他晚上单独带她出去，就算只是看星星，那也很过分了。
夏至遗憾地说，“我懂了。”
没想到，半个小时后，唐昊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他和夏父夏母一块儿就看望恩师，要跨市，可能明天才能回来，叮嘱他不要带夏至乱跑，家里收拾了房间。
唐昊挑了眉，应了声好。然后扭头看夏至，“我们晚上可以看星星了。不过……”他开了天窗，看了看天，“今晚应该没什么星星。”这会儿天阴着。
但夏至还是兴高采烈地要看。
唐昊带她下山了一趟，吃了饭，又准备了望远镜还有帐篷之类的东西，还给她带了些零食，手机充满了电还觉得不够，又给她带了个平板。
小姑娘就是爱幻想，觉得看星星浪漫，到时候估计又无聊地哼唧。
夏至的兴奋一直持续到唐昊扎了帐篷让她躺进去，帐篷顶是透明的，躺下可以看到星星，可是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夏至也没见到几颗星星，天始终阴着。
于是兴奋就冷却下来，有些无聊地在帐篷里翻来翻去，唐昊又有些想抽烟，很烦躁的感觉，眉毛也蹙着，显得有些不耐烦，夏至试探地碰了碰他，“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她其实想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唐昊坐着，她躺着，两个人待在帐篷里，狭小/逼仄的空间，说话声音都忍不住放低了。
唐昊碰了碰她脸，笑说：“没，烟瘾犯了。”
他其实抽烟不多，烟瘾不重，说戒烟也并不很难，之前都是逗她。这会儿却是真切地有一种烟瘾犯了的焦躁感。
又或者，是某种难以言喻的焦渴。
夏至思考了片刻，忽然折起身，抱着他的脖子吻上去。
唐昊顿了片刻，才想明白是自己当时说接吻可以缓解戒烟的难受。
又好笑又觉得她可爱。
夏至很努力地在挑逗他，用尽了自己毕生的技巧和热情。
她想这样他就没心思想抽烟的事了。
可对唐昊来说，不喾于一场折磨，尤其是这样的环境下，黑暗、安静、逼仄、暧昧。
真是个绝佳的场地。
他僵着，一动不动。
夏至以为自己技术不到家，有些哀怨地看着他，“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唐昊掐着眉心，笑了，“跟你科普一下，男人在那方面的自制力，普遍很差。”
夏至：“？”
“我的自控力再强，也经不起你这样折腾。”他无奈。
本来挺伤感的一件事，他有在想合不合适说出来，原本只是想解释他为什么没动作，倒像是试探的邀约。
他也没有很固执地非要等婚后，只是总觉得一切没有定下来，害怕有变故，而她又那么年轻，怕甜蜜最后变成伤害。
大约是有些瞻前顾后的吧！
谁让他女朋友小这么多。
生平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过于珍重反而不知道怎么对待。
今天母亲这里也算是尘埃落定，他心理防线已经很低了，偏她还不自知。
唐昊一直看着她，想看她的反应，有想过她会尴尬，有想过她会羞涩，也有想过她会逃避……
就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转了两下眼珠，忽然开心起来，抱住他的腰，跨坐在他腿上，眼睛亮亮地说：“在这里吗？还是在车上？”
唐昊低骂了声：操！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你果然想在上头。
唐昊拿了瓶矿泉水出去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夏至正在翻自己随手的小手包，包里放着几枚安全套。
他不由想起来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她买的几盒这东西，那会儿觉得好笑，因为真的买了好多，各式各样，甚至还有带颗粒的，那会儿好笑想，她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唯一让他安慰的，大概就是她没买小号吧！
这东西，他随身带的有。于是就没看她带了什么，只是招了招手：“没那么快用上，你先过来。”
夏至靠过来，搂住他脖子。唐昊笑了笑：“往前坐点儿。”
……
津城夜里还是凉的，可夏至热得冒热气，刚还兴致勃勃的人，这会儿整个缩成一团。
唐昊亲了亲她，发觉她哭过之后，眼睛像是水洗过一样澄亮，这么干净的人，真是少有。
他又觉得自己混账。
夏至嘟囔着问，“这样就是结束了吗？”她甚至分不清是他的手还是别的什么。
唐昊一阵头疼，“你这样，让我很难下得去手。”
她太敏感了，哪儿哪儿都敏感，他觉得自己快疯了，耐着性子安抚她，还没开始呢，她已经在问是不是结束了。
唐昊再次出去洗了洗手，洗干净了，蹲在外头抽烟，已经是后半夜，乌云散去，漫天星光。
夏至衣服胡乱裹一裹就出来了，像只霜打的茄子，歪着头，靠在他脖领里，“对不起！”她也没经验嘛！又不是故意扫兴的。刚刚是迷糊了，他太耐心细致了，以至于未经人事的她都不需要到最后一步。清醒了才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大约是觉得她受不住了。
唐昊无声叹气，“不是你的问题。”是他太心软。
气氛这东西，一散去，就没了。
夏至有些困了，帐篷里一片狼藉，唐昊指了指车说，“去车里睡吧！”
夏至“嗯”了声，爬到车后座躺着。
脑子里闪回一些画面，她抿了抿唇，总觉得不开心。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唐昊在收拾帐篷，然后收了它，他似乎又在外面待了会儿，然后才上了车，夏至睁着眼，他说：“睡不着？”
夏至一直固执地盯着他看，腾了位置让他坐上来，然后伸手一颗一颗解他衬衣扣子，露出他的腰腹，她认真而虔诚看着，仿佛在看一件艺术品。
她轻轻把手贴上去，低头，然后把他刚刚对他做的，统统对他做了一遍。
一个非常善于举一反三的……好学生。
唐昊屏着一口气，而后彻底吐出来的时候，将她抵在了椅背。
“你真是，克我克得死死的。”
夏至全当夸奖，冲他笑，像个小恶魔。
会吃人的那种。
唐昊给她打预防针，“疼了跟我说。”
不过大约他刚刚准备工作做得好，意外的顺利和谐，只是最后夏至完全没了嚣张的念头，就只会哭了。
……
……
凌晨，夏至头枕在他大腿上，仰着脸终于看到了星星，她高兴地说：“星星好漂亮。”
唐昊扭头看了一眼，笑道，“你如果不勾引我，你两个小时前就能看到星星了。”
夏至故作镇定地掐他腰，倒打一耙，“男人自制力果然很差。”
唐昊便笑了，“别激将我，吃苦的是你自己。”
夏至转了个头，把脸埋进去，这会儿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唐昊非常不忍心地提醒她，“你确定你要趴这儿？”正正好挨着大腿根。
夏至恼羞成怒跑了，下车了，蹲在崖边喂蚊子。
唐昊下去哄她，给她喷驱蚊水的时候，她气不过，抱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唐昊也不动，反而笑着，许久才“啧”了声，继续给她造句，“两岁咬人，二十二岁了还咬人。”
夏至咬着咬着就笑了，给他擦了擦口水，靠在他胸口听他心跳声，说：“你心跳好快！”
唐昊表情复杂，“你再蹭一会儿，它会跳得更快。”两个小时还不够，还想通宵？
夏至抬头看他，看着看着就觉得好想咬他，她苦恼：“你看起来，总是很好吃的样子。”
唐昊：“……”你两岁的时候不是也这样想吧？
你上辈子到底是个啥？
36、第三十六章
36.
两个人凌晨天没亮回了家, 家里安安静静的，方叔的房间灯开了一瞬，又体贴地关上了。
收拾出来的房间在楼上, 唐昊轻车熟路上了楼，这里和小时候一样, 又不一样了。
夏至从行李箱里扒出来自己的睡衣, 抱着去洗澡。
唐昊非挤进去一起洗。
夏至被他一闹，瞌睡虫都没有了，笑着推他出去，“你好烦啊！”
媳妇儿到了手, 唐昊仿佛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 闷骚变明骚了起来, 倚在浴室门上一本正经说：“我好困啊, 想早点儿洗了睡。”
“那要不……你先洗？”夏至谦让。
唐昊堂而皇之走进去，“那么麻烦，一起洗吧！”
夏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没说话，他扭头又问她：“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夏至张了张嘴，好像也是这样。
于是她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夏至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洗澡，眼神里饱含好奇欣赏贪念等等复杂幽深的情绪的时候，她肚子咕噜了一下, 唐昊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各自沉默。
夏至舔了舔嘴唇，说：“我想摸摸你肚子！“
唐昊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是累得饿了, 还是看我看饿了？”
夏至被他逗笑了，“那你给我啃一口。”
于是唐昊给她胡乱洗了洗就给她裹上浴巾把她扔出去了，夏至去穿睡衣的时候还在哼哼，朝着浴室喊，“你怎么这么别扭啊！要跟我洗澡的是你，把我撵出来的还是你。”
唐昊淋着淋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会儿被弄哭的时候，哭得那么可怜，跟现在这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夏至困得很，穿了睡衣，钻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她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见是个冬天，自己偎在火炉旁画画，热得满身汗，想开窗通通风，结果……
掉床了。
夏至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了许久，然后被唐昊的笑声拉回了神。
他控诉她：“你跟个负心汉一样，我抱你一会儿，不是推我手就是拿背对着我，这下直接躲地上去了。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是吧？”
夏至呆了会儿，默默爬上床，把头抵在他胸肌上，嘀咕着：“我热！你怎么这么热。”夏至说着，伸手去摸他，好似为了确认似的，唐昊“啧”着，握住她作乱的手，“流氓啊你。”
夏至亲了亲他喉结，然后看他，一副这才是流氓的挑衅样子。
她动作太巧了，多一分会窒息，少一分不够力道，正正好让他后背麻了一下。
他“嘶”了声，“从哪儿学来的歪门邪道。”
夏至很开心地笑着，张开手臂就是一个熊抱，把自己扑在他怀里，开心得恨不得转圈圈。
唐昊最后按着她的手按着她的脚才让她老实了一会儿。
“睡吧宝贝，再睡会儿，我怕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都疑心不是自己睡到了她，是她睡了他，她这会儿翘着尾巴可劲儿乐呢！
夏至早上吃了很多，太饿了就狼吞虎咽，觉得饱的时候，已经撑得要吐了。
她打电话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妈妈说，可能要到下午了。
夏至有些无聊地坐在那里看手机，今天网上特别热闹，各种娱乐八卦齐上阵，不仅有狗血三角恋，还有豪门婆媳斗争，出轨渣男，心机女演员，还有网红勾搭富二代……
沈思楠给她发了四十多条消息跟她分享八卦，结果她都没看到，看到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回哪个了，于是回了个[震惊]的表情包。
沈思楠又是一连串：
【嗷嗷嗷你不爱我了！】
【你这个始乱终弃的臭女人！】
【你去干什么了！！！】
【十二点了别告诉我你刚睡醒……】
说完忽然惊恐地想到了什么似：【上全垒了？】
夏至【昂】了声，然后回了个风中凌乱的表情。
沈思楠拿表情包轰炸她，又是甩头又是土拨鼠尖叫的。
【天呐麻麻太欣慰了，呜呜呜孩子长大了。告诉我，他猛不猛，行不行，我的姐妹不能要废物！！！】
夏至不想跟她贫，回了一个捧脸笑的意味深长的表情包，溜了。
唐昊不常回来，但这边有他赚第一桶金的发家公司，步入正轨后请了职业经理人在打理，这会儿闲着，就想去看看。
他问夏至要不要一块儿，夏至点了点头，跟着他上了车。
路上一路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公司在写字楼，是一家投资公司，上楼的时候看到电梯前的标牌，皱了皱眉，上面大字写得醒目：盛嘉投资。
唐昊打了个电话，对方有些尴尬地回说：“年初盛嘉刚把公司搬到这边来，我估摸着，唐嘉怡早知道你公司在那儿，故意和你较劲呢！”盛嘉是唐嘉怡的公司，挂在唐氏旗下。
夏至第一次正式来写字楼，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样，没有想象的那么金碧辉煌，一层楼甚至好几家公司，标牌也小得可怜。甚至显得拥挤。
唐昊的公司在二十二楼，面积比起别人的，倒还算大的了，标牌也比别人的大些：天一投资。
只是怎么看都不高大上，比起电视剧里一进门两排分列员工鞠躬欢迎说“总裁好”的场景差远了。
尤其对比了一下姑姑的公司，夏至觉得这里略显磕碜了点儿。
不过夏至还是高兴的，之前他说他还做别的生意，夏至没有概念，这会儿倒是有些概念了，至少是个像模像样的公司呢！
于是这样想着，夏至就开心了，心想回去要给妈妈讲一下，她男朋友很厉害呢！
唐昊要去经理办公室谈事情，怕她无聊，让人安排她去休息室待一会儿，休息室是半开放区域，隔壁就是茶水室，于是夏至被无数人围观了，大家走过来走过去，都会装作不经意地看她一眼。
夏至直犯嘀咕，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她拿小镜子看了看，妆容ok！又低头看了看衣服，衣服也ok！闻了闻身上，没有喷香水，只有一点很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味道……但怎么也不会难闻。
夏至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于是唐昊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夏至皱着一张小脸，满脸写着苦恼。
他还以为谁欺负她了，过去俯身捏了捏她脸，“怎么回事？”
夏至“哦”了声，摇摇头，而后又疑心自己多心了，迟疑说了句，“我……总觉得……他们都在……看我。”有个人甚至十几分钟内跑了两趟厕所三趟茶水间。
唐昊还没吭声，旁边的经理陡然笑了，“他们可能只是好奇老板娘长什么样。”
虽然唐昊不在公司，但公司依旧有唐老板的传说。
有钱又有颜的适婚男人，谁不馋呢！
唐昊笑了笑，伸手牵住她手，“走了，带你去逛逛。”
夏至听了经理的话才陡然明白什么，扁扁嘴，“你很受欢迎啊！“
哟，还吃上飞醋了。
唐昊乐得不行，看她这幅样子，真想欺负她，只是在外面，又是公司，克制着，低声说了句：“是啊！“
夏至满眼都写着气愤，面上却什么也没有，只是把脸别过去，一副不想理他的架势。
唐昊笑着补充：“不过他们都怕我，不像某人，第一次见面就死盯着我看，还画速写让人递给我。“
夏至反驳，“才没有，我是送给那两个小妹妹的，谁知道她们会给你。”
唐昊一声“哦“拉得老长，“那你还画我洗澡呢！还正正好飘到我脚底下。”
夏至想起那天大尺度人设图飘到他脚底下的尴尬，顿时就又脑瓜子嗡嗡的，“我不是故意的，况且又不是画的你，是角色。你怎么那么自恋。”她竟然不知道他一直这样想她。
两个人低声争着，唐昊一直牵着她手，人已经消失在了电梯。
格子间的众人探头往那边看，看着电梯门彻底合上，又停了两分钟，然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我去，我第一次见大老板这么温柔。”
“我都怀疑我眼瞎了。”
“第一次见他身边有女性生物竟然已经是交了女朋友了哭唧唧。”
“如果不是今天，我一直真情实感觉得他喜欢男的。”
“不过话说，她女朋友好幼啊，可可爱爱的，没想到他竟然喜欢这一款。”
有人酸了句，“玩玩吧！富二代不都喜欢玩这种清纯小姑娘。“
恰好经理路过，敲了敲她桌子，“别乱说话，人老板的未婚妻，这次回津城就是为了商量婚事的。“
一片“啊“声里，全都是破碎的少女心。
“呜呜呜，我再也不能馋老板的身子了。“
夏至争着争着，已经忘记最初争执的点了，但说得口渴，去街边买了一杯咖啡，和他分着喝，忽然就不想争了，于是上车的时候，夏至眼睛亮亮地凑过去吻了他一下，鼻尖蹭了蹭他鼻尖，声音甜软地说：“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
唐昊喉结滚动了下，被撩到了，偏头缓了片刻。
操！
他女朋友，跟个渣男似的。
37、第三十七章
37.
“你就嘴上说得好听, 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唐昊无奈地弹了下她脑门，“只点火, 不灭火，渣不渣啊你。”
夏至揉捏着他的手, 反驳道：“理论通向实践, 是有一定距离的，我都有在慢慢学的。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夏至掰着他的脸，和他对视，眼神里都是诚恳。
唐昊觉得, 看着这样的眼神, 他也只有投降的份儿。
“没有, 你做得非常好。”唐昊凑过去亲了亲她嘴巴, “好了，带你去转转？”
夏至没有来过津城，这里比罗安可大得多，也繁华很多。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时候去见你爸爸？”
唐昊听到这个词就开始不舒服，微微皱了皱眉头，“明天，去看望我爷爷，他会去。”
事实上唐其琛对于唐昊先带夏父夏母去见沈明瑾非常的不满, 电话里两个人几乎要吵起来，他甚至想一手安排这件事，尽管唐昊多次表示不用他操心。
两个人永远都是这样，他对他的好永远浮在最表面，并且总想控制他, 两个人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可唐昊偶尔也会想，他和夏至也总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夏至从来没让他觉得不舒服过。
人和人之间，大概真的讲求缘分和气场吧！
夏至看他不高兴，就没再提了，心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十八岁就独立出来了，也活的好好的，跟家里牵扯都不多了，见见面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夏至想：就算他没有家了，我也会给他一个家的。
商场，夏至想买套衣服。
昨晚因为……那什么，衣服也被折腾得够呛。
夏至是没脸面对那身衣服了，直接就扔掉了。
唐昊大约也想到了，扯着唇角轻笑了声。
进了一家专柜，夏至去挑衣服，他坐在沙发上等的时候，接到简与臣的电话，他刚刚打给沈遇问唐嘉怡的事的时候，大概沈遇这大喇叭说他已经回津城了。
“怎么样？聚聚？”简与臣问。
唐昊说，“不行，这几天有事。”
简与臣以为他唬他，“刚你还在天一带着老婆招摇过市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唐昊笑了下，“晚上有事。”
“那就请你吃午饭，怎么样？好歹让我们见见是何方神圣呐！”
唐昊想了想，“我问问她。”
简与臣哪儿见过唐昊这样，还要请示女朋友，哎哟喂地调侃他，唐昊懒得和他贫，挂了。
夏至刚好出来，她穿一条白色的裙子，在他面前转了转，“好看吗？”
好看，如果不是露背的话。
他摇头。
夏至就去换第二件了，第二件更过分，露肩，高开叉。
夏至只是看着幼，身材还是挺好的，平常穿得休闲不明显，稍微打扮一下，就很惹眼。
唐昊怕导购再给她挑什么稀奇古怪的衣服，直接说了句，“给她挑一身见家长的。”
导购很想说，这衣服都很得体的，可以去见家长的，但看着男人的表情，似乎终于明白他为何一直不满意了。于是微笑着应了声，“好的。”
夏至穿衣没有特别的喜好，基本一会儿一变，前两件试的她还挺喜欢的，但唐昊摇头摇得那么坚决，她都有些自我怀疑了。这会儿听见他说挑件见家长的，才眯了眯眼，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导购替她选了套款式简单的，重要的是不露肩不露腰不露背的，夏至懒得试了，就点了头，让打包了。
出来的时候，夏至吐槽他，“你还挺保守。”
唐昊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可以想象一下，我打着赤膊去球场打球。”
夏至瞬间懂了，握着他手说：“不行。”
虽然以前她也喜欢看身材好的小哥哥光着膀子在球场打球，满场都是溢出的荷尔蒙，但如果唐昊在里头，夏至觉得不可以。
唐昊看她表情严肃的样子，顿时笑了，“放心，你的，都是你的。”
他跟她说了几个朋友要请他们吃饭的事，“你要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怕她拘谨。
夏至却点了头，“没事，我也想认识认识你身边的人。”
就好像执着地来津城见他父母一样，融入他的生命，对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具有致命吸引力的事。
一家私人会所。
简与臣和沈遇都在，几个人在打赌。
赌唐昊会怎么介绍夏至。
简与臣学着唐昊那狗的死样子，脸上带着三分傲娇，三分不耐烦，“这是你们嫂子。”简与臣学完，一群人哈哈大笑，他是从小就和唐昊认识的，再没有比他更了解那狗了，心里再在乎的人和事，面上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狗到不行。
沈遇是刚听了一嘴八卦，说唐昊去了天一那边，甚至把老婆也带去了，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当着人面牵着女朋友的手，据说态度还很温柔。
沈遇是没见过唐昊温柔的样子，印象里唐狗就是长了一副动不动就要跟人干架的脸。长得帅身材又好的男人，上学那会儿按说是不乏女孩子倒追的，但他那气势，硬生生把自己桃花都压灭了，偶尔有几个胆子大的，三两句话都能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那会儿津大流传的传说是：“金融系那个最拽的，长得是不错，就是脾气差得要死，身边就没雌的，不是铁1就是个死直男。”
沈遇那会儿和唐昊是室友，对他还算是了解，也不怪他对女生那个态度，但凡对他下手的，都是非常厉害的女生，手段那叫一个花样百出层出不穷，偏他最烦别人算计他。
所以女生那些小手段，对他来说只有厌烦的份儿。
所以从知道唐昊有女朋友了就纳闷，他追女人，到底是他么如何诡异的场景。
不过他这个人吧！骨子里不是坏人，不交女朋友就算了，一旦交了肯定会好好对待的。
沈遇说：“我猜，他会先对女朋友介绍我们。”见色忘友才是男人本性。
说着，学着简与臣表演起来，唐昊那种没耐心的，估计就介绍个名字算完事。
几个人胡侃着，侍应生上来知会，说人已经到楼下了。
几个人装得二五八万地扯了扯衣服，坐端正了，摆出一副沉稳的姿态来。
唐昊牵着夏至的手进门的时候，挑了下眉，扫了一眼他们，一个个装得大尾巴狼似的，深沉得很，他抬手拖了凳子出来，示意夏至坐，然后才在她旁边坐下来了。
好家伙，有一天能在唐狗身上感受到绅士这种东西，简直离谱。
夏至看他们不说话，顿时拘谨起来，刚刚去卫生间还特意去搜了搜，第一次见男朋友的好兄弟要注意什么。
回答五花八门，大意就是要美，要少说话，多观察，于是夏至都不敢乱吭声，只是欠了下身，笑了下。
她一笑，几个人都傻了，这也太幼了，甜甜的那种小萌妹的感觉，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也惊掉下巴了。
倒不是甜妹不好，只是跟唐昊实在不像一个次元的。
夏至有些不安地看了下唐昊，总感觉气氛诡异。人好多，一个女生都没有，全是年龄和唐昊差不多的男人，本身年龄就比她大，好几个甚至西装革履的，刚从公司出来，夏至难免有些紧张。
唐昊手撑在她椅背上，也不知道这几个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偏头耐心跟她解释，“左边这个是我发小，叫简与臣，比我要小一岁，开娱乐公司的，程子域就签在他公司名下。他左手边，是沈遇，大学时候是同学，因为圈子相近，就经常在一起玩……”
夏至点点头，每介绍一个，她就冲人点头笑一下。唐昊挨个儿介绍完，这些人仿佛才如梦惊醒，客客气气跟她打招呼。
简与臣终于绷不住了，和沈遇相视一挑眉，扭头问夏至，“小妹妹，我问你个问题啊！就是唐狗……哦，不，唐昊，怎么把你追到手的？”
夏至睁了睁眼，看了唐昊一眼，被问懵了，好半天才迟疑道：“好像是我……追的……他？”
不知道谁“靠”了声，被身边人拍了一巴掌，“人小姑娘在呢！注意素质。”
简与臣趴在唐昊耳朵边跟他咬耳朵，“卧槽，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这么小的你也骗。”
唐昊满头黑线，一言难尽地看了简与臣一眼，摆摆手，“你不懂。”
沈遇招呼上菜，夏至早上吃得多，这会儿完全吃不下，只顾着喝水，然后就时不时去趟厕所。
她一出门，这些人就疯狂挤兑唐昊，逼问他起因经过。
于是第三次，夏至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收住，她刚进了门，就听见唐昊说：“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错觉，觉得我会欺负她。我就盼着她不欺负我就行，我现在，大龄弱势群体。”
夏至坐下来的时候，也没想明白，又是什么给了他错觉，觉得她会欺负他。
夏至给他夹了个菜，趁着别人都在闲聊的功夫，她低声跟他说了句：“就算你欺负我，我也不会欺负你的。”
夏至说得认真。
唐昊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面色古怪地揉了揉她脑袋，“跟他们开玩笑呢！你凑什么热闹。”
夏至“哦”了声，“没关系，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喜欢你呀，不舍得欺负你的。而且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
最后一句放得很轻，仿佛气声一样轻轻在他耳膜上刮过。
仿佛大街上跟女朋友调情的小流氓。
唐昊耳朵红了。
然后被简与臣和沈遇联合嘲笑了五分钟，逼问他他女朋友跟他说了什么，他死活都不说。
38、第三十八章
38.
吃了饭, 一群人散去。
唐昊带夏至回盱山。
母亲和夏父夏母一直到晚上七点钟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唐昊发觉，母亲似乎看起来状态好了一点, 尽管她和夏父夏母正在唏嘘感叹恩师的衰老。
时间的确是个温柔又残酷的东西，疾病和衰老是永远也无法躲避的生命难题。
唐昊并不关心年迈的恩师, 只是有些担心母亲的身体, 近二十年了，她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到前年，彻底住进了疗养院, 会诊过多次, 极少数的医生会建议动手术, 因为手术成功率很低, 而这样维持现状，或许还能活得更久一点。
他们在说话，夏至和唐昊肩并肩坐着吃坚果。
主要是，唐昊剥，夏至吃。
吃了大约五分钟，夏母终于看不下去，瞪了夏至一眼，“自己剥！”
说完又责怪唐昊，“别惯着她。”
沈明瑾看着儿子和准儿媳, 不由露出微笑，“年轻人嘛！随他们去。”
唐昊也笑了笑，“没事。”
夏至从他手心拿东西吃的感觉，还挺让人愉悦的。
夏至扁扁嘴，喂他吃了一颗, 以示自己并非是个小没良心，小声跟他说：“妈妈的爱，总是藏在鸡毛掸子底下，痛并幸福着。”
唐昊莞尔，问她，“还吃吗？”
夏至摇了摇头，再吃真该挨打了。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两个人去院子里待了会儿。
夏至把自己喷了一身的驱蚊水，然后给他也喷了一身，两个人像是两座移动的驱蚊机，夏至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百无聊赖，不知道干什么，父母和沈阿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自己和唐昊又不能走，留着也无所事事，出来单独待会儿，但因为父母在屋里而克制着不能做过分的事，于是她没话找说：“其实接吻是有味觉和嗅觉的。”
唐昊“哦”了声，“是吗？”他也能体会到夏至的无聊，有一搭没一搭陪着她聊天。
夏至仗着院子里的灯没开，看了看屋里没有人要出来的迹象，于是扶着他肩膀吻他，她舌头灵巧地钻进去，轻舔他的上颌，然后又骤然退出来，“是不是鼻子里只有驱蚊水的味道，接吻就没感觉了？”
唐昊偏头嘬吻了下她的下唇，轻声说，“你没感觉吗？我有。”
夏至舔了舔嘴唇，皱着眉，“不可能。”
唐昊被她困惑的表情逗笑了，手揽在她腰上，轻轻揉捏着，遗憾地想，今晚不能做什么。
于是他便琢磨起来，“结了婚去度个蜜月吧！”
夏至想了想，突然兴奋起来，“去国外好不好？我还没出过国。”
唐昊点点头，“行，你想去哪里？”
夏至也不知道，于是说：“都可以，我不挑。”
唐昊挑眉说：“也是，随便哪个风景好的地方，也不是去观光的。”
夏至问：“嗯？”她没太明白。
唐昊咬着她耳朵，轻声说：“你说的，我想要的，只要你有，你都给我。”
夏至耳朵太敏感了，受不了他这样说话，躲着他，咯咯笑，“你想要什么。”
“七天七夜。”唐昊学着她在会所里那种很低的气声，说悄悄话一样，“不下床。”
夏至把这句话拆开组合好几次，终于明白了。
唐昊等着她反应。
然后就看见夏至挑了挑眉，眉眼里暗藏兴奋地说了句，“哇哦～”
眼神里好像在说，还可以这样吗？
唐昊失笑，捏她脸，“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夏至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背，小声说：“我们，要直面，内心的欲望，和情感。”
唐昊：“……”
你还挺哲学。
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唐家。
唐昊只带了夏至去，打算等结束后，晚上单独约父亲出来一趟，然后再叫夏至的爸妈出来一块儿吃个饭。
夏至唯一的感受就是，拘谨。
气氛凝重，大家说话都很礼貌克制，仿佛参加什么重要的宴会一样，
唐家人很多，比夏至家里还过分，唐昊有两个伯父，两个姑姑，堂表兄弟姐妹十几个。
不过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老爷子，估计这些人都很难聚在一块儿，彼此之间都没什么亲近的感觉。
这些人中，唐昊只对老爷子还有些感情，父亲和他一向不合，伯父和姑母和他几乎没来往所以谈不上感情好或者坏。
老爷子握着夏至的手说了几句话，大约态度温和的缘故，其他人也不敢轻慢。
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
席上唐昊的继母程静贤提了句替他筹办婚礼的事，唐昊皱着眉回绝了，“婚礼的事我自己来。”
程静贤应了声，“你自己有想法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阿姨说。”
唐昊没吭声。
夏至更不吭声，全程默默吃东西，偶尔微笑一下，看起来乖巧懵懂。
唐嘉怡一直盯着夏至看，从上到下，每一个动作，每个细节。
夏至穿得很简单，看不出来牌子，也就无所谓猜测身价和喜好。
只手上的戒指是高定系列，价值不菲，但和唐昊手上的是一对儿，所以大概率也是唐昊买给她的。
父母是工程师，她自己是画画的，唐嘉怡零碎地听完这些，大致猜测得出来，是普通人家庭中比较富裕的，和她调查的差不多。
正常情况下，远远够不到唐家的门边。
但大约父亲一向不满意他，对他婚事也不抱期望，爷爷又有些溺爱他所以无所谓他娶的是什么，所以似乎也没有人反对。
这门婚事，好像就稀里糊涂定下了。
对于唐嘉怡来说，是好事。
唐昊的另一半越普通，对她来说就越没威胁。
虽然这些年唐昊看似对唐家家业毫无兴趣，但保不齐背后在琢磨什么。如果真的没有半分心思，又何必巴结老爷子，时不时回来刷一下存在感。
他如果娶了个厉害的老婆，反而麻烦。
但她看着夏至，就觉得不舒服，她讨厌这种懵懂无害又漂亮的女人，出生普通，能力普通，咬着一个出色的男人，就能顺利地拥有别人奋斗几辈子也难拥有的财富。
令人作呕。
像她这样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永远保持优秀，不敢懒惰半分的人，是没办法理解这一类人的。
但归根究底，还是男人蠢。
于是她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唐昊，自己这个弟弟，徒有其表的草包罢了。
爷爷把唐昊单独叫去书房说话，他走之前叮嘱夏至，“等我一会儿，出来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夏至冲他笑了笑，“没事，不用担心我。”其实她挺开心的，至少知道了他生活的环境，看着别人对他的态度，猜测他以前的生活状况，好像参与了他的过去一样。
夏至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么想深入地了解一个人，融入他的生命，让他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夏至想，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他！
唐昊走了，夏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在想，原来他以前生活在这里，唐家的祖宅是严格意义上的豪宅，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也不为过。
住在这里，像是住在一座宫殿。
唐昊以前说，他爸爸不争气，在公司没什么话语权，手里的股份也不多，所以他继母和姐姐就害怕将来唐爸会把为数不多的股份留给唐昊，所以处处提防他，打压他。但他其实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而他父亲又是个傻白甜恋爱脑，被女人哄得团团转，怎么都看他不顺眼，觉得他对继母不够尊敬，他觉得烦，很早就独立出去了。
他吃喝玩乐花了家里不少钱，但真正意义上的家产，他是一点边也碰不到更不想碰的，创业也是中小企业，跟唐家这种大豪门比，连苍蝇腿都算不上。
夏至坐在那里思绪万千的时候，唐嘉怡走了过来，她端了一杯红酒，“一点点酒精，可以吗？”
夏至看了唐嘉怡一眼，很漂亮，她和唐昊其实有点儿像，两个人都随父亲，五官很精致。
这样看，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讨厌的，表情温柔，眼神诚挚，语气温和。
夏至轻轻笑了下，点头，接过来。
唐嘉怡抿了一口，也对她微笑，“唐昊还是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
夏至也礼貌性喝了一口。
唐嘉怡是那种，精致到头发丝的女人，珠宝点缀得很少却很恰到好处，低调又昂贵。
夏至对漂亮的女孩子，始终是抱着欣赏的，但因为唐昊和她关系不好，所以夏至也对她喜欢不起来，只礼貌地笑着。
唐嘉怡又说：“你看起来年纪不大。”
夏至回答她，“二十二了。”
唐嘉怡一副了然的样子，“确实还很年轻。”她思考片刻，终于忍不住说：“爷爷应该是要劝他回自己家的公司，不过他那个脾气，怕是不愿意。”
夏至心想，他很好，在哪里都会好的。
唐嘉怡说：“不过也是，家里家大业大，他这些年净玩车了，回来也会很吃力。不如在外面，自由。”
夏至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是跟自己唠家常吗？说话没头没尾的。
于是夏至也不吭声，默默把酒喝完了。
唐嘉怡看她还挺喜欢，叫佣人给她换了一杯，夏至想说不用已经晚了，于是干脆就握在手里。
不知不觉，也喝完了。
于是唐昊出来的时候，夏至眼神就不太对劲，但他没在意，拉着她走了。
佣人送他们出来，然后看着两个人上了车。
唐昊开车出了院子的时候问：“唐嘉怡跟你说了什么？”
大概他也能猜出来一些，无非就是贬低他或者拐弯抹角地说她不配，再不然就是阴阳怪气地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她那种人，脑子里崎岖不平蜿蜒曲折的，他都习惯了。只是他就算了，要是把心思动到夏至头上，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夏至说话慢吞吞地，“说你不会回公司，还说你净玩车了，回去也很吃力，然后……然后……”夏至好像忘了，然后了很久，突然又起了话题，“没关系，小小疼你。”
她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大约被唐家的人刺激到了，表情里满含心疼。
唐昊“嘶”了声，说：“开车呢，别乱摸。”
夏至“哦”了声，收了手，然后端正坐回去，嘴里不住嘀咕：“我要建一座城堡，把你放进去，你是公主，我是骑士，我守护你。打败恶龙。打败恶龙，就可以亲吻公主了……”
她碎碎念着，说话已经没有逻辑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昊表情寸寸龟裂，然后靠边停了车，拍拍她的脸，“喝醉了？”酒杯他是看见了的，餐后酒度数低得可怜，她是喝了多少？
夏至挑眉，看见他的脸，眼睛亮了一瞬，凑过去亲他嘴巴，然后很开心地笑了。
唐昊低骂了声，拿了她手机给沈思楠打电话，“她酒量很差？”
那边响起一个男声，似乎刚睡醒，声音低沉，大概是把手机递给了身边人，“你的电话。”
沈思楠接过去，声音也含糊着喂了声，唐昊顿觉头大，再次问了句，“夏至酒量很差？”
沈思楠“嗯”了声，非常笃定地告诉他，“很差，一杯果酒就倒的差，每次去酒吧，这孩子从来没喝过十度以上的酒。”去news的时候，都是沈思楠让人特调的，但偶尔喝稍微多了，也还是会醉。
唐昊挂了电话，骤然又觉得那男声熟悉，摸出自己手机打了程子域的电话。
电话里，程子域仿佛刚睡醒，“有事？”
隐约能听见一个女人在嘟囔，“怎么这么多电话。”
唐昊“操”了声，把电话挂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夏至。
也不知道夏至知道了什么反应。
夏至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只是眼神略微涣散，她手不安分地穿过他的衬衣扣子摸他的肚子，悄声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眉毛皱着，轻声安慰他，“没事啊，不生气哦，怀孕了情绪都不稳定。”她耳朵凑过去，甚至想听听动静。
唐昊抓住她的手，咬着牙警告她：“别乱摸。以目前的技术来看，我一时半会儿怀不上，但你就不一定了。”
夏至张了张嘴，肯定道：“好像有道理……”
唐昊扶额。
疯球了。
39、第三十九章
39.
被闹了一通, 沈思楠醒了，酒也醒了，只是头有些疼。
床上男人又睡了过去, 她轻脚下了床，腿一软, 险些没跪下去。
心里骂骂咧咧地, 也顾不得上床上那个是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这会儿只顾骂他。
看着斯斯文文的人，床上也是个流氓。
沈思楠穿了衣服，想偷偷溜走, 可临出门又迟疑了。
不行, 这跟出去嫖了之后提裤子走人一样。
明明正儿八经的成年人冲动。
毕竟他们度过了美好的一个夜晚。
太过美好以至于有些小小的代价。
况且, 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她溜了，这一次她再溜。
多不合适。
于是沈思楠打开手机胡乱刷着新闻等他醒，关注的都是他的消息，以至于各大社交网站，推的都是他，就连购物软件里，满屏也都是他的代言和周边。
太熟悉了，以至于有些陌生。
沈思楠盘坐在沙发，面对着床上的男人, 心里胡思乱想着，如果他的粉丝知道，会更生他气，还是更想杀了她。
其实算算，他已经半退圈了, 粉丝对他的要求已经降低到，有个消息就行了，别说谈个女朋友，谈个男朋友都成。
他零星交往过几个女友，都不长久，他自己在采访里说的，每天到处跑，能腾出来给女朋友的时间很少，所以每段恋爱，都无疾而终，说起来他的原因还更多一些。
沈思楠回想了一下，自己和他是如何到这一步的。
说起来，也只能说巧合。
她相了无数亲，最后没想到相到秦杨，两个人相对笑了好几分钟，最后沈思楠说：“不行，我偶像是程子域，你和程子域又认识，咱俩要在一块儿，多别扭。”
秦杨把这事当笑话给程子域讲，但沈思楠哪里知道，她后来好几次“巧遇”他，都还装作不认识他，他不太喜欢粉丝围追堵截，于是她就做个合格的不打扰他的粉丝，就连在舅舅的party上，她都端着红酒旁若无人地从他面前走过。
高贵冷艳得一批！
她没想到，他和舅舅关系还不错，甚至来了家里，那会儿母亲也在，家有适婚女儿的老母亲真是时时不忘物色女婿，兴致勃勃问他，几岁了，做什么，有没有女朋友。
程子域涵养倒好，还一一作答了。母亲就差当场拉着她问：“你看我女儿怎么样？”
出门的时候，沈思楠送他走，小声道歉，说父母年纪大了爱操心，让他不要忘心里去。
他笑笑，说没关系。
再后来，他住在她家的酒店里，她去泡温泉，又遇上他。罗安就这么大点儿，偶遇太正常了，但偶遇他，实在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这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和他聊了天，非常客气礼貌地以一个朋友的女朋友的朋友的姿态，没想到最后是手机铃声出卖了她，粉丝剪辑的高欲低音炮台词合集，号称听听耳朵会怀孕的那种，刚开始用着还很羞耻，后来脸皮厚了就无所谓了。
怎么也没想到当着正主的面听这段铃声的，一时手忙脚乱地忘记切断铃声，硬生生听了三十多秒，她才如梦初醒地关掉了手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子域轻咳了声，似乎也有些尴尬。
沈思楠大约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圆场道：“其实你真人声音更欲。”
程子域微微挑眉，仿佛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后来很久沈思楠都在懊恼自己情商突然喂了狗，再再次遇见他，依旧是这家酒店，海滩上的篝火晚会，她情绪上头，送了花环戴在他头上，那会儿他坐在角落里，鸭舌帽压得很低，似乎对热闹不感兴趣。
又或者，只是心情不好。
因为这一个花环，他邀请她去喝一杯。跟他倾诉烦恼。
两个沉默的人喝酒最要命，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上头了。
上了头的沈思楠思维那叫一个敏捷，眉飞色舞给他讲故事，全没了装不认识的矜持，握着他手说喜欢他可太累了，控诉了他退圈后对粉丝的残忍和冷酷，声情并茂得仿佛在哭诉渣男男朋友。
至于如何讲着讲着讲到床上去，她已经不是太能记得起来了。
总之那天早上醒过来，她只觉得五雷轰顶。
满脸满身满心都是：完了，我玷污了我偶像，他脏了，他不完美了。我有罪！我是千古罪人。
然后她就跑了，甚至还非常硬气地想，他打电话她也不要接，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后来才发现，哦，她们压根儿就没有互相留过联系方式这一环节。
还挺杞人忧天。
至于昨晚是如何滚到床单上的，是她又没忍住去篝火晚会了，他依旧坐在角落，她依旧戴了个花环给他。
相视一笑……
那叫什么来着？故态复萌，重蹈覆辙……还是干柴烈火？
沈思楠忧伤地看着床上的人，忧伤地思考着到底是失身更悲伤，还是玷污偶像更悲伤，最后发现，精神的悲伤，没有□□上的快乐来得更强烈。
她悄悄地走往床边，想记清楚熟睡中的他的样子，像偶像剧那样，指不定俩人就要因为世俗或者身份的差距而分道扬镳了，也说不定一个月后她突然检查出来有了身孕，她为了生下孩子就要东躲西藏了。
她发挥了毕生看小说的想象力，自己被自己虐得心肝肺都疼。
不过不巧，她绊到了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个扑街姿势扑了过去，把偶像砸醒了，于是偶像剧变喜剧。
他睁开眼，两个人四目相对，然后火花四溅。
他问了句，“还想要？”
沈思楠腿就一软，彻底趴了。
“不不不好吧！大白天的。”她自己都能听出来自己这内心暗藏的兴奋。
他笑了，那嗓音不仅能怀孕，还能腿软。
再清醒的时候，她非常忧伤地问他，“咱俩这算什么？”
“419？成年人的冲动？美丽的误会？艳遇？还是邂逅？”沈思楠手拧着床单，眼神涣散地看着天花板，一边是灵魂在赎罪，一边是□□在狂欢，整个人纠结成一团麻花。
程子域抿了抿唇，“就不能是……交往？”
沈思楠：“啊？”
唐昊把夏至弄去偃湖边儿的房子了，原本想安置夏父夏母住偃湖的，没想到母亲安排了住处，就没过来。
这会儿夏至闹着，他就近带了过来。
房子是他上学那会儿就买的，湖景房，面积不大，但胜在地段好，风景不错。
夏至拽着他衣服不撒手，他落下车窗面部识别的时候，门卫面色严肃地看着他，手指死死地扣着电话柄，仿佛随时要按下妖妖灵键举报他诱/拐少女了。
他把她身份证递过去做登记的时候，门卫还在狐疑，时不时偷瞄一下。
唐昊不耐烦地说了句，“未婚妻，我那么不像正经人？”
门卫赔着笑，因为他太久没回来，重新给他更新了信息才让他们走了。
唐昊把夏至抱进房间的时候，夏至似乎半梦半醒着，趴在他脖子上就是一大口。
唐昊诶诶诶了好几声，气愤道：“待会儿还要去见你爸妈！”
要死。
想到这个他就头疼，拍着她的脸问，“晚上吃饭，你去不去了？”
夏至“嗯？”了声，仿佛听不清似的，却不拿耳朵去听，挣扎着竖起来，抱着他脖子，两腿盘在他腰上，趴在他脸上问，“去哪儿？度蜜月吗？”她开心起来，嘀咕了几句。
他把她扔进卫生间的时候，才听见她说的是七天七夜。
“你就记着这个了是吧！小色胚。”他把她抱上洗手台，拆封了牙具给她，“刷个牙，然后睡一觉。”
夏至“哦”了声，倒还听话，乖乖地刷了牙，然后唐昊又抱她去卧室。
把她扔在床上，打开空调，盖上被子的时候，她又折起来，还没忘他肚子，靠过来听了听，然后抚摸着他的肚子，小声说：“宝宝乖哦～”
唐昊一把把她按床上了，“你就皮痒痒。”
夏至把自己藏在被子里，露出两只笑得弯起来的眼睛，思路又转到别处，“你怎么，这么好看呢！”
她伸出一只手摸他的脸，“眉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哪里都好看。”
唐昊觉得好笑，哄她，“你也好看。”
“那你会想咬我吗？”夏至困惑着，“我好想，咬你。”
唐昊跪在床边，俯身手撑在她肩膀两侧，迁就她摸他，回答说：“你属小狗吗？还是你其实是个吸血鬼，单纯觉得我血液迷人？”
夏至往旁边侧了侧，拍拍身边的位置，“你躺下，快躺下。”
唐昊顺势躺下的时候，夏至已经考拉一样抱过来了，嘴巴就在他耳朵边，她轻轻咬上去，含糊着说话，“因为你看起来，很好吃。”
好家伙，又回到这个话题了。
他到底有多好吃。
唐昊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摒除杂念，不要和醉鬼计较。
他好不容易给她哄安静了，出去打了个电话，跟母亲交代，夏至在老宅喝醉的事。
最后商量结果是，晚上的见面照样进行，至于她去不去，不重要。
于是唐昊走了的时候，夏至睡着压根儿不知道。
她被沈思楠的电话吵醒了。
接电话的时候，头痛欲裂，折了下身又仰面摔倒回去，按着太阳穴“喂”了一声，沈思楠跟她确认：“喝醉了？”
夏至思维还迟钝着，不过酒已经醒了大半，“好像是。”
沈思楠骂了她一声：“出息！”
夏至听出了她的鼻音，“你也刚睡醒？大白天就睡觉？”
沈思楠被逗乐了，“就许你白日宣淫。”
夏至看了看自己穿得整齐的衣服，反驳道：“我没有。”
“唐昊打电话的时候你还一口一个怀孕啊宝宝的，谁知道你在干什么。”
夏至没断片，还记得呢！沈思楠一说她就想起来了，顿时捂了下脸，尴尬之余脑瓜子灵光一现，“所以你和谁在白日那什么？”
“不能告诉你，这是一个价值千万的大料。”沈思楠还在山崩地裂着。
夏至惊呆了，“我的妈呀！程子域？”
沈思楠：“……我突然觉得我的智商配不上他。”
40、第四十章
40.
有时候唐昊会怀疑, 让父亲见夏父夏母的必要性，但这件事就好像一个不起眼的伤疤，尽早地暴露出来, 对谁都好。
夏至不在，父亲似乎有些不满, 大概觉得夏至不够尊重他, 他不住地盘问夏父夏母的工作，尽管已经决定不再管唐昊，可终究觉得儿子不够给他长脸，没有娶一个名媛贵女。
唐昊打断了他好几次, 如果不是夏父夏母在, 他可能又会和他吵起来。
倒是夏母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起初夏母还很客气地说着话, 最后似乎也有些恼了，提起了沈明瑾，“明瑾要是没辞职，说不定我们还能做同事。”
提起沈明瑾的时候，父亲似乎恍惚了一下，言语里也少了那些锋芒和咄咄逼人的态度。
唐昊看着父亲，始终不能看明白他对母亲的感情。
当年不希望离婚的是他，和程静贤结婚的前夕还企图求得原谅的是他，很快另娶的也是他, 离婚后试图关照的是他，知道沈明瑾辞了工作，很快地去要抚养权的也是他。
如今听见那个人的名字，倒扮演起了物是人非起来。
他问了两句沈明瑾的病情，程静贤脸都快黑透了。
唐昊当着父亲和夏至爸妈的面, 表明了自己态度，婚礼办两场，一场在罗安办，夏至的亲戚朋友都在那里，办中式婚礼，隆重一些，一场在津城办，西式婚礼，他自己操办，不希望家里人插手过问，邀请的宾客名单里一定会有唐家人，也只是宾客而已。婚后他大概率会在罗安住，或者夏至想去哪里，他陪着去。
父亲险些拍案而起，但最后还是撑着颜面没有发作。
唐昊态度看起来还好，但唐其琛知道他的脾性，从小主意就大，不服管教，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夏父夏母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态度罢了，唐昊这孩子，办事还是妥帖稳当的，于是圆了个场，“年轻人嘛！随他们自己去商量，都不是要紧事。他们日子过得好才是好的。”
父母也都见了，他们也差不多了解了情况。
出来的时候夏母拍了拍唐昊的肩膀，“好孩子！叫你为难了。”
大约爱屋及乌，小小每天在他们耳边说他有多可怜多不容易，倒叫他们也心疼起来。
唐昊心里一块儿大石头落地，总归还是愉悦的。“没什么为难的，没有彻底断了关系，也只是不想要母亲担心，她已经觉得送我回唐家是罪过了，我不想再让她拖着病痛替我担心。”
夏父提了一句，“你还是抽空陪陪你母亲，她身体……看起来不太好。”
唐昊皱了皱眉，思索道：“我会的。”
“不要不放在心上，她比表面看起来更糟糕。你带小小多去看看她，小小最会哄人了。婚礼的事不着急，你们看着办，我把事情托付给了她姑姑，到时候你和她商量一下，户口本我也留给了小小，先领证还是后领证，你们自己看着办。”夏母自觉交代完了，看了看表说：“送我们去机场吧！”
“现在？”唐昊没有料到会这么突然。
“所里临时有点事，原本下午就是要走的。”硬生生撑到了现在，“没办法，工作性质是这样。”
唐昊说：“那我问问小小醒了没。”
夏母摆了摆手，“不用了，叫她好好睡吧！她也早就习惯了。”
从小到大面临过太多突如其来的分别，以至于后来都习以为常了，夏至特别擅长自己和自己玩，大约因为知道很多东西都不是时常能拥有，倒更乐观热情了些，很善于表达自己的喜爱，拥有的时刻就好好珍惜。
唐昊迟疑了下，然后点了头，送他们去机场。
他从机场出来，坐在车里安静了会儿，恍惚觉得世界很安静，好像一切尘埃落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甚至于觉得一切像是幻觉，迫不及待打了夏至的的电话，听见她的声音才像是被拉回了现实。一颗悬着的心脏骤然回落的胸腔里，安安稳稳的地呆着。
夏至和沈思楠小学鸡互啄一样互相损了半个小时，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挂了电话一个翻身又睡着了，这会儿听见他的声音，哼哼唧唧的，“我饿了男朋友，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唐昊弯唇笑了，抬腕看表，回答她：“半个小时，你想吃什么？”
夏至闭着眼，懒得动脑子，“你帮我挑嘛！不然把你吃掉也行。”她从胸腔里发出一阵笑声，
唐昊眯了眯眼，“友情提示你一下，你爸妈已经走了。我妈回疗养院了，你今晚和我，单独住在偃湖，就是你，现在，睡的地方。”
夏至睁了下眼，“走了？”旋即又闭上，哀怨地说：“我就知道她们不会老老实实待到回罗安。”
夏至反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重点，他说今晚他们单独睡。
于是夏至一下子清醒了，对着电话轻声说：“你知道吗？我的闺蜜，和你的朋友在一起了。”
唐昊挑了挑眉，说：“我知道，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还在睡觉。”
夏至笑得露出小虎牙，“一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才刚起床。哇，太能折腾了。”这怕是一天一夜了。
唐昊肩膀微耸，笑道：“怎么，羡慕了？”
夏至“啊”了声，就听见他又说：“羡慕什么，你又不是没有男朋友，我不比他强？”
夏至撇撇嘴，把他电话挂了。
沈思楠说得没错，男人在这方面，真是迷之自信。
唐昊进门的时候，夏至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哀怨地看着他，“我的衣服……”
行李箱在车上，衣服也都带着，不过唐昊看她表情还挺好玩，就故作惊讶地说：“哦，忘了给你带过来了。”
夏至“啊？”了声，一脸苦恼，“那怎么办？我岂不是不能出门了。”
唐昊走过去沙发上坐着，把打包回来的餐食放在茶几上，捞了她过来怀里坐着。
夏至被他一闹，浴巾散开了，她扯着想系上，唐昊却在背后偷偷捏住一个角，夏至怎么找找不到头，扭过身去找，然后就看见他使坏那只手，顿时拍了他一巴掌，“你好烦啊！”
唐昊笑了声，在她胸口亲了一下，然后给她系上了。抱着她去餐桌前，把饭给她摆好，叮嘱她：“吃饱点儿。”
夏至眨了眨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唐昊觉得，每天就这么看着她，就觉得心情愉悦。他去阳台打电话，处理一些公司上的事。
裹着浴巾太难受了，夏至吃完去卧室里，找了一件他的旧衣服换上了。
唐昊从阳台出来，就看见夏至穿了一件他的衬衣，赤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倚在墙边，饶有兴味问她：“在找什么？”
夏至嫌弃地板凉，跳到他身上，让他抱着，指使他：“不找什么，我就是参观一下，这是你的房子吗？”
唐昊点点头，“喜欢吗？喜欢我抽空过户到你名下。”
夏至摇摇头，“过户给我干什么。”
唐昊笑了笑，“那怎么办，要结婚了，我都不知道送给你什么。”
夏至就笑，凑近他，“我要你。”
唐昊故作不懂，“要我？”
夏至指了指飘台，让他过去，唐昊就抱着她往那边走，然后夏至从他身上爬下来，跳到露台上的榻榻米上，跪在上面，和站着他正好视线平齐，她轻轻地解他的扣子，把他衬衣脱掉，垂着目光看他腰腹，然后轻轻咽了下口水，轻笑着看他，“可以吗？”
那眼神，唐昊恍惚觉得自己才是应该娇羞的那个。
飘台外是黑茫茫的湖面，再往远处是璀璨的城市灯点，唐昊以前经常靠在这里看书，那时的他对女人毫无兴趣，甚至觉得生活中多一个人会有无限的麻烦，并且深切地认为婚姻是一种性价低极低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会儿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里，被一个姑娘撩拨到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以至于神魂颠倒，情难自抑。
唐昊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去……洗个澡。”跑了一天，一身的汗，眼前的人太干净，总怕自己弄脏她。
夏至有些遗憾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哦”了声。
摆摆手，“那你快点儿。”
唐昊拦腰把她抱了起来，低声说：“那就一块儿洗吧！……你帮我洗。”
……
夏至觉得很好玩地给他涂泡泡，唐昊扶额，“说你不开窍吧！就你能撩。说你开窍吧……”唐昊把她拉过去，攥住她的手按在墙上，“我让你来给我洗澡的？”
夏至看了看浴室，又看了看他，“又不能坐……不能躺……”不然还能干什么？
唐昊被逗乐了，“乖，跟着感觉走就行……抱住我。”
他终于明白，夏至这种，叫不知者无畏。
夏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被唐昊叫醒的时候，正在他怀里靠着，他说：“你手机一直响，你要不要看一眼。”
没什么重要事的，夏至脑子过了一遍，觉得这时候联系她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懒得动一下，嘟囔着说：“你帮我看一眼吧！”
“密码？”
“你生日。”
唐昊挑了挑眉，打开看了一眼，是沈思楠的微信消息，推了好几本小说链接给她。
他随便点开一本，开头就是——
“听话，哥哥疼你。”
唐昊盯着那句话看了好久，表情一言难尽，脑海里都是某人喝醉了摸他脸的表情，“没事啊！小小疼你。“
唐昊点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果然沈思楠不止给她推了一本两本。
他又跳过去app看她的阅读记录，大约有十几本，第一本的名字叫《惹婚100天：恋上小娇妻》
唐昊翻开看了一眼，久久说不出话来。
合理猜测，夏小小同学看小说学谈恋爱，并且代入的都是男主角。
唐昊心情复杂。
夏至睁开眼又闭上，摸了摸他胸肌，似乎是安抚，问他：“疼不疼？”
唐昊：“？？？”
夏至迷迷糊糊的，“下次我轻点。”
41、第四十一章
41.
夏至一直没听到他说话, 于是睁开了眼，仰着头看他，就看见他表情复杂地盯着她, 于是不由问了句，“发了……什么消息？”
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唐昊摇了摇头, “没什么, 几本书。”他抱住夏至，好笑问她，“你知道为什么会疼吗？”
夏至那表情，显然不知道。
一个只知道皮毛就敢随便口嗨的傻瓜蛋, 这母胎单身的单纯软妹, 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把他骗到手的, 唐昊如今也开始费解起来。
“怪我太心疼你了, ”唐昊啧了声，后悔道：“我就不该心疼你。”
让你吃点儿苦头，你才能明白，你是个姑娘！！
哦，真是操了！
夏至的一天一夜泡汤了，没多会儿，她和唐昊分别接到电话。
明月要她跑一趟印刷厂，说是出了一点小问题，必须她亲自跑一趟, 并且盯着后续，免得再出错。
唐昊则接到医院的消息，说沈明瑾在询问手术的事，问他是不是知道母亲的打算。
唐昊沉默了很久，“我今天过去一趟。”
然后就是, 唐昊把她行李弄了上来，夏至兵荒马乱地收拾东西赶车去北京。
唐昊沉默地坐着看她收拾，尤其是在刚刚欢愉过后的早晨，本来应该互相抱着温存亦或者重燃战火的时候，突然面临分别。
夏至来的时候赶了一周的进度，去完北京，估计直接要上飞机回罗安，他这边，还不确定母亲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一时之间，仿佛从童话世界拉进了现实。
夏至收拾着，唐昊忽然拉住了她，固定在怀里，敛着眉说：“我不想你走。”
夏至愣了愣，然后摸了摸他脸，“乖，我得努力赚钱养你啊！”
唐昊入戏很快，低沉着嗓音问她，“你不会跑了吧？”
夏至扒拉扒拉，把自己钱包扒拉出来，“喏，我的工资卡给你。”然后把自己的小皮筋给他一条，戴在他手腕上，“据说，这是有主的象征，我也给你盖个戳。”
然后夏至摸摸他头，“掌握经济大权，你就掌握了家里的大动脉了宝贝。”
唐昊笑着嘀咕了句：“你果然拿的是男主剧本！”
“那我收下了，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把你钱花光，去找一百个漂亮妹妹。”
夏至皱了皱眉，双手并用揉他脸，“那我就把你腿打断，锁在家里，哪也不让你去！”
唐昊耸着肩膀笑起来，“你还挺野！”
无论气氛再愉快，夏至还是要走的。
她临走的时候，还很遗憾，“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看阿姨的。”
唐昊揉了揉她头，“下次吧！她本来也就不喜欢人打扰，我都怕她还是不想见我。”
夏至在机场候车厅外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有些心疼地说：“你不要太难过了哦～我会心疼的。”夏至仰着脸看他，很想亲一亲他，但可惜是在外面，她虽然脸皮厚，可也做不到在公众场合亲热。
唐昊送她过了安检，然后一直看着她消失不见才走了。
转身的刹那，觉得很空，仿佛生命忽然缺失了一块儿，有一种难言的悲伤。
有时候分别才更能让人体会到，那个人有多重要。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没想到忽然有一天，突然有些不适应了。
疗养院建在半山，环境幽静，人迹罕至，甚至外面看，都感觉不到里面有人。
沈明瑾从前年就住在这里了。
她经常头痛，然后呕吐，最近还有了视力下降的趋势。
她脑子里的肿瘤是良性，但因为位置特殊，随时都有恶化的风险。
唐昊把车开进去，这仅仅是他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来的时候，沈明瑾没有见他，那会儿她刚刚住进来，据说状态很差，她隔着门对他说：“妈妈没事，你好好过你的生活，别再来了。”
他如果强行进去，也并非不可以。
但他没有，他其实和母亲是同一类人，害怕孤独，但又享受孤独，不希望有任何情感的负债，所以会抗拒别人对自己的好意。
因为了解，所以他没有违背她的意愿。
唐昊先去见了医生，医生拿了一组ct片子给他，说肿瘤长大了一些，目前来看，恶化的几率非常大，建议尽早转去正规医院进行治疗。
唐昊点了点头，然后去了母亲的病房。
他过去的时候其实有些忐忑，敲了门，说：“是我！”
意外的，沈明瑾没有拒绝，说了声，“进！”
她住在单独的房间，房间里很冷清，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冷冰冰的，像她这个人一样。
她面上还带着笑意，问他：“小小呢？”
“有点儿事，临时去了北京，本来是要来看你的。”唐昊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她。
沈明瑾想起那个姑娘，明媚的像个小太阳，“你要好好对人家，不要欺负她。”
唐昊笑了笑，“她不欺负我就行了。”
沈明瑾有些好奇起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唐昊回忆了一下，想起那天，仍旧觉得不可思议，“很偶然。”
沈明瑾是个唯数据主义的科研家，但这会儿却忍不住说了句，“缘分是很奇妙的一件事。”
他问她，“打算要动手术了吗？”
沈明瑾点点头，“以前觉得过一天算一天，实在过不下去就算了，最近见了你夏叔叔和阿姨，又见了以前的老师，忽然觉得我过得很自私很自我。我想试一试，大不了，也就是命运不眷顾我。但如果真的有一线希望，我还能健康地活几年，说不定真的还能给你带带孩子。”
唐昊勾着唇角笑，“好，我帮你安排。”
沈明瑾笑了笑，观察着他，“你遇见小小之后，似乎有些变了。”
唐昊失神片刻，“她很治愈，我和她在一起，很快乐。”
沈明瑾欣慰道：“那就好。”
沈明瑾后来说：“你去陪小小吧！我这边，不用你操心。”
唐昊无所谓地说了句，“小别胜新婚嘛！偶尔分开一时半会儿，也挺好的。”
话是那样说，可晚上回到家里，看到浴室里还有她遗留的洗漱用具，不由皱起了眉头。
思念突然而至，砸得人喘过气来。
就想她还在身边，他可以拥吻她，把她抱进怀里。
他去看手机，这孩子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只有到了的时候例行给他报了个平安，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或许在忙吧！
或许是把他忘了。
这小没良心的，一向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就会全心全意到忘记其他任何事情。
他像个热恋期的小姑娘似的，憋着一股气去翻她的朋友圈和微博。
朋友圈里空荡荡的。
微博倒是连发了三条，前两条是日常碎碎念，第三条……
唐昊忽然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第三条是她和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的合影，他把照片放大了看，甚至都能看到她搂在人家腰上的手。
配文更是离谱：嗷嗷嗷，偷偷亲了好几口，我太爱我们家小宝了。
那个男的叫小宝。
看起来年龄应该和她差不多大，甚至比她还小一点。
小宝在下面和她互动：【嗷呜嗷呜，我也最喜欢抱起来软软的小姐姐了。】
小宝下面还有好多人在呐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宝哥最帅！！】
【我丢，小小和宝哥太配了吧！】
【好甜好甜好甜！】
唐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骤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脏，沉重得让人窒息！
这他么谁？
他给夏至发消息，夏至几乎秒回了他，然后开开心心给他打视频。
她在酒店住，刚从印刷厂回来洗完澡，头发还湿着看他，“你怎么啦？”
他表情好严肃，好凶，好冷！
夏至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试探，“是不是阿姨情况不太好？”不知怎么，夏至也严肃起来，觉得慌乱，害怕自己不能第一时间在他身边安慰他。
万一这时候再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姑娘趁机给他关爱，那不就墙角被撬走了？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万幸唐昊摇了摇头，“也无所谓好或者不好。不过她决定去做手术了。”他没有告诉她，成功率低到离谱的事。
夏至松了一口气，就更不明白了，“那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唐昊正对着屏幕，严肃地问她，“夏至，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夏至回答：“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唐昊不吭声，夏至就疑心自己答错了，立马又换了一个，“未婚夫妻？”
“那你觉得，夫妻之间最基本的是什么？”
夏至上学那会儿被老师抽查提问都没这么紧张，压根儿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隐约觉得他好像有些生气。
“爱，理解，以及信任？”夏至脑瓜子一分钟1024转都无法快速组织出来前因后果，总觉得皮崩得紧紧的。
“是忠诚。”唐昊看着她，眼神近乎哀怨，“或许我们之间有代沟，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但是，我不希望你和异性走那么近。”不是不希望，是完全无法忍受，看到合影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被背叛了的痛楚，那一瞬间阴暗地都想像她说的那样，把她腿打断了关在家里，哪儿都不让她去。
夏至困惑，举了三根手指发誓，“我绝不可能背叛你的。我这么喜欢你，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心里只有你一个。”她凑近了看着屏幕，企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唐昊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皱着眉提醒她，“你的微博……”
夏至呆滞了两秒，忽然笑起来，“你说小宝啊？”
唐昊眉毛皱得死死的，不明白为什么她还在笑，明明是件非常严肃的事。
夏至越笑越乐，最后都笑出屏幕外了，半天才回来，趴在屏幕前，笑出两颗小虎牙，很得意地调侃他，“哎哟，我们昊昊吃醋了。”
唐昊有种被调戏了的屈辱，别过头去，“你不……解释一下吗？”
夏至又笑了，“是个女孩子啊笨蛋！我这么喜欢你，有你就够了，别的男孩子，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唐昊半信半疑。
夏至还在调戏他，“你看看我嘛！快看看你可爱迷人的女朋友，全世界你最好看啦，别人我都不要。人家是个coser，coser你知道吗？就是二次元角色扮演那种。如假包换的女孩子。”
唐昊眯了眯眼，释怀后忽然咬牙切齿道：“领证吧！放你在外面，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说完低声骂了句脏话。
这他么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女主角了。
夏至又笑起来，恨不得透过屏幕去摸摸他的头，“乖，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可爱你个头！”
42、第四十二章
42.
唐昊替母亲预约了医院, 安排了专家。
医生反复强调，手术成功率很低，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目前来看, 不手术也拖不了太久了，所以医生反而建议还是手术治疗。
唐昊如实告诉了母亲, 并无所谓的善意的隐瞒, 沈明瑾和自己的病相处了二十年，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状况，徒劳的安慰，并不能真正宽解她。
有时候唐昊会觉得, 母亲就是活得太清醒了, 所以才会不快乐。
“你回去吧！别老待在我旁边。”母亲戴着特制的眼镜, 在看一本关于机械原理的著作。
护工在旁边收拾桌子, 闻言也笑道：“我能照顾好沈老师的。”
是从疗养院跟过来的护工阿姨，照顾沈明瑾有两年了。
唐昊便起了身，“好，你好好歇着，有事随时叫我。”
沈明瑾冲他摆了摆手，眼睛都没移开过书。
出来的时候，护士在小声交谈，说这太太，脾气也太古怪了, 对儿子也不冷不热的。
如果唐昊听见，大概会笑一笑，他了解母亲，她生来就不是太热络的人，生活中也缺乏足够的热情, 只有在工作的时候，仿佛才像是被打开了阀门，整个人都在发光，自从她停止了工作，人生就好像暗淡下来了，她对人一向如此，不热络，就可以少牵连，这样就可以维持在随时抽离的姿态。
她并非不爱他，只是她随时可能会走，保持这样的距离，大约是希望可以冲淡她离去带给他的冲击。
唐昊自己都不确定对母亲是什么态度，更无从得知，如果她真的离去，自己会不会悲痛。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她说她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所以也不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其实说起来，他也没有付出过什么。
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尊重她的想法，不要给她情感上的负累。
“嘟嘟嘟——”
忙线。
车上，唐昊扯了扯领口，有些气闷。
方叔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脸色，试探问：“公司的事很严重吗？”
唐昊骤然笑了下，“给我女朋友打电话呢！”
方叔面色古怪起来，又战战兢兢问，“吵……吵架了？”
唐昊摇头，“没。”
没法回答，说想女朋友想得暴躁？
夏至已经走了七天了。
他从疯狂思念，到平静，到回归正轨，如今因为她可能有事才没接到他的电话，又暴躁起来。
偶尔会有恍惚的感觉，仿佛自己没有去过罗安，也没有在咖啡店碰到一个给他画速写的女孩子，没有人送他向日葵，没有人说爱她，没有人给他过生日，没人和他欢爱……
什么都没有，都是幻觉，是泡影。
每次和她视频的时候，才能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沉默着互相没有话题的时候，他会凝视她，很仔细地看她的眉眼，疯长的思念会吞噬掉理智，有时候甚至想不管不顾飞去一趟罗安，哪怕只是抱一抱她。
车子在写字楼的停车场停下，他回过神，让方叔等一下他，他很快就下来了。
他去了二十二楼，会议室里人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等着大老板到来。
唐昊在主位坐下来，长条会议桌前坐满了人，平日里都在外面跑业务，今天都没出门。
因为十四楼的盛嘉资本，仿佛土匪一样，毫不讲究道义，他们经手的所有项目，但凡是天一关注的，盛嘉都要先下手，下手慢了就生抢，一个评级一般的项目，对方能多拿两三个点的资金。
经理垂着头，“我应该早点儿告诉您的，但本身项目重合就是各凭本事，但最近越来越过分了，我们跑项目，以前十个能跑出两三个，现在一个都快没有了。”
项目主管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财务那边也挺久没有备案审批资金了，这种情况下，要不了多久，资金链就会断裂。
投资和回报形成不了良性循环，对于公司来说是致命的。
主座上的男人全程阴沉着脸，眉目间的暴躁不耐清晰可见，仿佛情绪处在一种极度压抑的状态，有一种火山爆发前的窒息压迫感。
他们见大老板的面不多，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
周围空气凝结了一样，心里知道这是他们姐弟内部的矛盾，豪门恩怨他们也看不懂，但直觉是盛嘉资本的老板和他们老板的私怨。
但自古以来，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他们这些小池鱼。
唐昊听完了汇报，只说了句，“一切照旧，不用理会。该推进的项目就推，推不下去就放弃，他们要抢就给他们。”
他起了身，系上西服扣子，然后最后交代，“以后每天向我汇报工作。”
然后他就走了。
经理追上去，送他进电梯。
人走了，所有人才都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今天大老板的心情好像非常不好。”
“我还以为要发火了。”
“那倒不至于吧！真不是我们无能，盛嘉财大气粗，我们都是严格按规章制度办事，总不能像他们一样，全靠钱砸吧！”
“要我说，盛嘉完全就是没脑子的，投资那么大，到时候回报率绝对低到可怜，除非他们老板自己不断往里头砸钱，那不冤大头吗？”
“背靠唐氏，当然有钱了，之前都传我们老板是私生子，难不成是豪门复仇戏码？”
“你听错了吧！我们老板才是正宗的正妻儿子，那个姐姐的妈才是小三扶正。”
……
一群人聊到最后，变成了八卦现场，被经理呵斥了一顿，“背后议论老板私生活，像什么样子！”
“放心吧，老板因为私事心情不好。这件事，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盛嘉自己作，早晚把自己作死，都各自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谁也不许松懈。”
夏至忙了一天，累得倒头就睡，醒过来才想起来，唐昊给她打了电话，那会儿在忙着和编辑沟通，就给他断了，太忙了，就把他忘了。
夏至看了看表，晚上十一点半，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于是她先发了消息给他。
【相公在吗？.jpg】
【[探头]】
她连发了两个表情包。
不到两秒钟，唐昊的视频就甩了过来。
夏至抓了抓头发，手忙脚乱接了起来，她倾身按了床头灯，唐昊才看清她在哪里。
原本胸口憋着一股闷气，看到她拥着被子坐在他书房的床上，顿时又软了下来，眼神低暗地看着她，“怎么睡我床上了？”
夏至睡在他书房那个小床上，她捧着脸，让自己的脸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屏幕上，冲他笑，“我想你了。”
见不到人，感受一下他的氛围还不行吗？
唐昊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觉得心脏被什么击中一样，哐叽一下，又闷又胀。
夏至看清他眼眶泛着红，不由问了句，“你喝酒了？”
唐昊“嗯”了声，扯了扯领带，他回来到现在，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脑袋破事，觉得烦躁得快爆炸了。
看见她，才觉得神经被安抚了。
他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我也想你。”
“那我现在就去找你，然后你给我开门，我就紧紧抱住你。”夏至开开心心地说着。
唐昊知道她在哄他，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要让女朋友哄，顿觉荒谬。可还是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畅想，“好。”
“我得先洗个澡，我今天忙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洗澡。”她嗅了嗅自己衣服，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然后笑说：“我没洗澡就上了你的床，改天给你洗。”
唐昊说：“好！”
夏至又说：“你还要亲亲我。”
唐昊凝视着她，忍不住微笑，“好。”
他们挂了电话，唐昊又喝了点酒，他跟唐嘉怡打了个电话，问她是不是有毛病。
唐嘉怡用她惯有的淑女面容，语气温柔地问他，“你在说什么？”
唐昊扔给她一句，“你自己清楚。别作死。”
说完挂了，没多久父亲又打过来电话，问他怎么回事。
估计人家宝贝女儿又去告状了，委委屈屈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一打电话就凶我。”
然后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过来质问他了。
唐昊觉得好笑，掐着眉心说：“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对你对我，都好。”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摔到沙发上去。
扯开领带，久久没有动。
暴躁。
真他么的暴躁！
都他么是有病。
有病就去治病！
他么的！
他感觉这会儿自己像个疯狗。
大约气血翻涌的缘故，酒精也上头，他靠在飘窗上看着夜间的湖景，半梦半醒地睡着。
想起来那天夏至就是在这儿，跪在榻榻米上，剥掉他的衬衣，像个流氓一样看着他，问他，“可以吗？”
那眼神，明明充满渴望，却还清澈地让人窒息。
沉沦。
他靠着这点微薄的念想，抚平了跳动的神经。
然后陷入了沉睡。
他是被门铃吵醒的。
叮咚叮咚叮咚……
响个不停。
后半夜，凌晨，狗都睡了。
他皱着眉头去开门，一个不明物体一下子窜过来。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紧紧地抱住跳到他身上的某人，怀里有很淡的橙子香味。
夏至搂着他的脖子看他，然后轻轻把他眉毛抚平，不满地揉他脸，“你看见我，一点也不高兴。”
唐昊疑心自己在做梦，把她顺手搁在玄关的鞋柜上，扣着她的脖子，狠狠吻上去。
夏至从来没觉得一个吻可以这样凶，他还咬她，她眼泪都出来了，最后红着眼控诉他，“你是不是变心了。”
对她这么粗鲁。
唐昊松开她，头抵在她额头上，粗喘着气，看她渗血的唇角，眼底欲念红得都快滴血了。
“变心？你难道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你很容易变成……破布娃娃。”
霸道总裁文里必备的知识点。唐昊已经找到了和她沟通的法宝。
夏至瞳孔地震。
吓人。
43、第四十三章
44.
“什么是破布娃娃？”夏至霸总学说还不到家。
“一个比喻, 形容被蹂/躏后生无可恋眼神空洞的样子。”唐昊挑眉看她。
夏至瞪了瞪眼，“哇喔～”好奇怪的比喻。
唐昊失笑，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把她抱进了屋里，不逗她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
夏至搂着他脖子碎碎念起来, “我赶了最近的航班来的，我今天忙了一整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本来想明天早上就过来的, 可是你一说想我, 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啦。”她凑过去, 亲他嘴巴。
唐昊只觉得, 浑身上下都发麻，麻到骨子里。
她冲他笑着，眼睛亮亮的，可是满身的疲惫遮不住。
这小笨蛋，怎么这么知道怎么往他心窝子里戳。
唐昊心疼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思干别的，抱她去浴室洗漱，然后让她去睡觉，他也胡乱洗了洗就上了床, 把她抱进怀里，感觉像是抱住了全世界，那些暴躁和愤怒，全都不值一提了。
夏至很自觉地靠过来，哼唧着笑着往他胸口蹭, 拍着他的肩膀说，“睡吧小宝贝！”
唐昊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胸腔里发出一阵轻笑，搂着她睡了。
宿醉，加上睡眠不足，唐昊起床的时候，起床气尤其大，眉眼低沉，表情阴冷。
夏至手撑着头观察他，看见他睁开眼，忽然笑起来，开心，看见他就开心，恨不得抱住啃一口的开心。
她揉揉他脸，摸摸他手，又蹭蹭他胸口，便宜占够了，才跳下床去收拾东西，行李箱还扔在客厅，夏至拖过来，仔细收整着，唐昊就看着她，表情晦涩。
“要走了吗？”他昨晚到现在，都不敢问她会呆多久，她也并非是无所事事，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他没道理圈着她，但就有一种想把她禁锢在身边哪也不让她去的冲动。
分离后短暂的重逢，他知道自己该高兴，无论如何都是她不管不顾过来找他，已经足够了。
夏至眨了眨眼，把衣服都拿出来，挂在他的衣柜里，扭头笑着说：“我不走了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都安排好了。”
唐昊大脑停止运转了片刻，仿佛宕机了一样，好久才恢复数据，他“嗯？”了声，似乎不明白一样。
夏至看见他那副表情，瞬间觉得像是每次收拾行李，大熊看她的表情一样，仿佛她要抛弃他了一样，可怜兮兮的。
夏至就胡乱把衣服挂上去，跳上床，跪坐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小声交代着，“我把助理带出来了，我的设备也打包寄过来了。”夏至仔细盘算过了，他去找她是不可能的，就算他过去了，把妈妈一个人留在津城做手术，别说他了，她的良心都会不安的。
那只有自己过来啦，而且她又不是固定上下班的，去哪里都可以，只是麻烦一点而已。
“不过我最多只能待一个月哦～我把助理带过来了，给他们按出差算，食宿报销，两倍工资。”夏至抱住他脖子，晃他，“你干嘛不说话，是不想我来吗？”
唐昊被她晃醒了，忽然把她扯进怀里，用力太大，两个人都倒在床上，滚做一团。
唐昊压着她，眸色微暗，却说了句无关的话，“休息好了吗？”
言语无法表达的愉悦，身体可以。
唐昊疯狂地想要她，想把她按在身下，极尽疼爱。
夏至挠了挠他胸口，冲他笑了笑。
不言自明。
……
快递是空运过来的，唐昊安排了人去拿。助理只来了一个，晚上的航班，另一个有考试，要过两天才能来。
唐昊今天哪里也不用去。
昏天黑地地做。
夏至都忘记时间了，遮光窗帘拉着，仿佛天还黑着。
只记得饿极了，唐昊下去煮了饺子给她，她就坐在床边吃，一边吃一边吹气，滚烫的饺子，感觉怎么吃都吃不完，唐昊在旁边等，等得无聊，就从她嘴边夺食，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接吻，吻到最后大脑缺氧。
夏至中途还睡了一觉，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躺在沙滩上，海水一遍一遍冲刷她的身体，没有太阳，温度也适宜，海风轻轻地吹着，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待在海边了。
她梦见自己被海水冲跑了，随着浪潮在翻滚，一会儿被抛上去，一会儿被抛下来，心惊肉跳，险象环生。
然后被重新推上海岸。
耳边有人在问她，“累不累？”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又摇摇头。
……
又结束的时候，唐昊翻身瘫在床上，明明很累，却觉得四肢百骸都透着力量。
他曲着一条腿，两臂平展着躺在那里。
夏至枕着他一条胳膊。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他小时候跟着妈妈的时候，那会儿他还睡着儿童床，从小他就比同龄小孩高很多，四五六岁还可以，六七岁以后，有时候腿甚至都伸出床外，他知道床小了，但也不吭声，因为妈妈工作很忙，他不想给她添麻烦，睡觉总是蜷着睡，后来妈妈终于发现他睡着不舒服的时候，已经是父亲正在跟她争抚养权的时候。
妈妈把外公外婆的房间都封了，想留一个念想，后来不得已又收拾出来，把旧物放进储物间里，自己睡了进去，把她的房间腾给了唐昊。
前段时间去盱山，他的房间依旧保留着。
母亲是那种，特别理想主义的人，她并非冷漠，反而因为太重情，而很容易被现实打败。不能完满地得到，就全部都抛弃。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是遗传了一些母亲，很固执，很自我，情绪内压，谁也窥不到半点。看起来冷漠无情的。
别人都说他无情，母亲送他回唐家后，他几乎没有吵闹着要见母亲过，仿佛无所谓一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态在爱着母亲。他对床有一种执着的偏好，他喜欢很小的床，躺上去最好可以占满，这样才会有安全感。仿佛还在盱山的家里。
他后来搬去唐家，睡着两米乘两米的大床，每天从富丽堂皇的寝室出来，说自己想换一个小点的床，没有人关心他的想法，只告诉他，大床睡着舒服，咱们家不必那么寒酸。
继母会热情地招呼他吃早饭，让管家送他去上学，亲自去替他开家长会，她做到了一切继母能做和做不了的事，唐其琛对她感激涕零，大把大把的钱给她花。
唐嘉怡很喜欢管教他，每次考完试会看他的试卷，询问他的排名，他起初以为她是关心他的学习，后来发现，她只是确认他考得没有她好。每次他考试好一点，她就笑得很勉强，尽管从没有当着他面生气，情绪也会古怪好几天，把愤怒发泄到别的地方。
她很好强，也认为自己是最好的，所以不希望唐昊压过她。
他起初还跟她较劲，后来就懒得理她了，我行我素地干自己的事，他玩车的时候，唐嘉怡曾经送他过一辆跑车，后来被父亲训斥了一顿，说她太惯着他。
她很开心，唐昊都不知道她瞎他么开心什么。大约是觉得既让父亲知道她疼爱弟弟，又助他玩物丧志了吧！
那辆车，唐昊没有开过，后来卖掉了，卖的钱拿去投资开发软件。
唐嘉怡知道后，把软件公司查了个底掉天，得知只是个注册资本不过一百万的小破公司，也就懒得再继续追查了。
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弟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小打小闹。
她既看不起他，又处处防备他。
唐昊已经数不清，还有多少这一类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作为唐家的人，他在物质上从来没有短缺过，至于爱和尊重这种高层次的精神层面的东西，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一身怪脾气。
对异性态度跟同性毫无差别，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这狗逼要是能脱单，简直是人类又一奇迹。
甚至大家早早把他划进孤寡一生的圈子里。
夏至是如何闯进他生活里的，有时候他都分不清。
或许是偶然，又或者……是命中注定？
他讨厌别人算计他，也不喜欢任何恋爱的所谓欲擒故纵的技巧。
偏偏她正好是那种毫无套路和章法的，看似满身心机，其实空无一物，只有内里一腔热情，灼热又滚烫。
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另一半，每一分每一寸都嵌合他，分毫不差。
夏至手撑着脑袋，一直侧头在看他，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涣散，面无表情，平躺着，只小腹象征性地盖了一角被子，一条腿半曲着。
这么看，挺像一副雕塑作品，线条感和美感兼具，让人移不开眼。
夏至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上了手，摸摸他的胸口，肌肉还是热的，上面有新鲜的红痕，一些是抓出来的，一些是撞出来的。
他喘气的时候，胸口大幅度地上下着，夏至觉得好玩，两只手捧着脸，撑在他肋骨下看他。
唐昊终于回了神，看着兴致勃勃的夏至，不由挑了挑眉，“看什么，这么有兴致？”
夏至咧嘴笑了笑，忽然坐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抬手把他从头到脚一比，说：“所以，这就是，破布娃娃吗？”被蹂/躏后一脸生无可恋眼神空洞的样子。
唐昊瞳孔缩了又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抬起一支手臂压在眼眶上，沉默道：操了！
44、第四十四章
44.
他就不该心疼她。
怕她累, 怕她疼……想着她昨晚赶飞机到后半夜就心疼得不行，只想让她舒适、快乐。
这倒好，这小屁孩脑洞还不小。
谁家破布娃娃这么大个儿的, 破布金刚吧！
他刚酝酿出来的一点感伤情绪，全被她气没了。不过回过神来, 想一想也确实没必要去想那些了, 都过去了，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何必搁在心上。秦杨让他去争唐家的财产，他完全没兴趣, 报复这种事, 他不稀罕做。但秦杨有一点说得很对, 唐嘉怡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安安分分的就两相安好，否则也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夏至还在重复，“不是吗？被蹂/躏后，生无可恋，眼神空洞，的样子。都很符合嘛！”
生无可恋你个头。只是出神而已。这会儿让她哭的体力都还有，倒是她外强中干得很。
唐昊别了别头，算是明白了，他就栽了呗！
也就仗着他舍不得下狠手。
他移开手臂, 看了她一眼，眯着眼问：“你不累了？”
累，很累，累到不想动，可又很兴奋, 很快乐。
夏至从没有这样快乐过，她把自己扑进他怀里，撒娇道，“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唐昊哼了声，“我看你精力充沛得很。”
嘴上这样说着，听她说没力气，也就没再碰她，两个人抱着睡了会儿。
心想：算了，破布娃娃就破布娃娃吧！
晚上夏至陪唐昊去看了母亲一趟，她很安静在看书，看到夏至挺高兴地拉着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撵他们走了。
“别耗在我这儿了，做你们自己的事去。”沈明瑾挥了挥手，像是不耐烦一样。夏至心想，他们母子还真像。
面冷心软。
唐昊问过医生，说是要养一段时间身体，才能准备手术。
至少要两周后才能安排了。
所以目前就是静养，调理身体。
出来的时候，夏至抱了抱他，没有说安慰的话，他那样的性格，最不需要的就是徒劳的安慰，一个拥抱他就明白了。
他冲她笑了笑，“走吧！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补一补。”其实也说不上担忧或者什么，母亲和这个病相处够久了，反而到现在，即便要手术，也没有紧迫的悲伤的感觉，像是很自然而然就走到了这一步。
坦然一些，母亲可能也会好过一些。
两个人去了一家私房菜馆，一路上夏至都在聊微信。
徐成朗来了，就是她那个小助理。
是个刚十八岁的小弟弟，第一次出省，下了飞机，唐昊派去接他的人没找到他，他在机场嗷嗷叫地和夏至聊天，生怕自己走丢了。
“小小姐，我不会被拐跑吧！呜呜呜我好害怕，机场也太大了吧！”他打过来电话。
夏至在安慰他，最后唐昊看不过去，把手机夺过去，皱着眉说：“从出口出来，然后站在那儿，不要动，懂？”
徐成朗“哦”了声，“姐夫？”
唐昊挑了挑眉，不知怎么被一个称呼给叫熨帖了，“嗯”了声。
“哇哇哇，姐夫你声音好好听啊！可以去做配音演员了，低音炮，男神音呢！我小小姐也太有耳福了，她就喜欢这一款的……”徐成朗话多得简直离谱。
唐昊把手机拿远了点，等他叨叨完，然后扔了一句，“自拍一张发过来，站那儿等着吧！丢不了。”
他把相片转给了司机，然后就把手机给她关了，“一个大男人，你惯得他。我十八岁都独自出国了。”
“那，现在小孩子都娇生惯养的，我把人带出来，再给人带丢了，那我不罪过大了。”夏至还是不太放心，偷偷把手机又打开了。
唐昊哼了一声，显然极度不认同，夏至晃了他一下，“你以后当了爸爸，一定很凶。”
唐昊愣了一下，微微挑眉。
夏至忽然才反应过来，“你不会吃醋了吧？”
唐昊嗤了声，“我至于吃一个小屁孩的醋吗？笑话。”说完附在她耳朵上问了句，“你喜欢我的声音？”
低沉的，带着气声，夏至耳朵一下子就麻了，推了他一下，让他离远点儿。
唐昊像是捏到了某人的小辫子，悠哉悠哉缀在后面。
于是同在这个地方吃饭的沈遇，老远就看见这狗逼一副大尾巴狼似的样子，招了招手，“哎，昊，这儿。”
夏至不仅看见沈遇，还看见沈遇旁边的女孩，很漂亮。沈遇叫完唐昊才想起来边儿上还有这个祖宗，顿时尴尬起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吧！
可夏至完全没领会到，已经下意识往那边去了，看了看沈遇和那女孩，然后看了看唐昊，企图有人给她介绍一下。
毕竟那姑娘一直盯着她看，她都不知道怎么打照呼。
潜意识觉得是沈遇的女朋友或者太太，可又不确定，不敢乱招呼。
唐昊也低骂了一声。
沈潇一直看着夏至，看着看着有点儿想哭，眼看着唐昊想走，主动起来打了招呼，“一起吧！”她朝夏至笑：“你好，我叫沈潇，沈遇的妹妹。”
夏至握住她手，微笑道：“你好，我叫夏至，二十四节气的夏至。”
沈潇做了个请的手势，夏至坐在了她对面，沈遇挪到她那边坐着，把夏至身边的位置腾给唐昊。
沈遇觉得这局面委实诡异，硬着头皮说话：“小嫂子，你不是回罗安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某人舍不得你走？”
夏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我想来陪陪他。”
唐昊勾着一侧唇角，很克制地愉悦着。
沈遇没眼看，损了他一句，“你能不能矜持点儿。”
沈潇目光还是一直落在夏至身上，很仔细地在看她，看得夏至非常不自在，只好去了趟厕所。
然后偷偷给唐昊发消息，【我怎么觉得沈遇的妹妹一直在看我，是我多想了吗？】
唐昊捏着手机转了两圈，尔后调了静音，拨了夏至的电话。
夏至接起来，那边却没有立马说话，过了会儿，沈遇先开了口，“哥，我这真不是故意的。”
唐昊低着头吃了点东西，说了句，“没事，回去我跟她解释。”
沈潇沉默了许久，终于才开了口，“他们都说你找了女朋友，我还不信。”
唐昊纠正她，“未婚妻，已经定下了。”
沈潇很轻地笑了下，似乎憋了挺久，终于问出来，“我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她？
夏至在卫生间里屏气息声，心想这是什么言情剧戏码。
她几乎瞬间在脑海里脑补了十万字的爱恨情仇。
唐昊的语气很凝重，“沈潇，我要是你，就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沈遇在打圆场，“好了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他训斥了沈潇一句，“脑子不好就去治，这话能说吗还？”靠，要不是他亲妹妹，他就直接开骂了，男人都死绝了？人都有老婆了还说这种话，简直是脑子有坑。
沈潇带了点哭腔，“我就是想不明白。”
唐昊本来不想说重话，毕竟是好兄弟的妹妹，但这状况下，也不得不说清楚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有些事不一定要想明白，接受就可以。我看你年纪小……”
沈潇打断他，“她看起来比我还小。”
唐昊抬手制止她，“别插话。一点礼貌都没有。你是沈遇妹妹，在我这里，你永远就是个妹妹，你要不是他妹妹，你就什么也不是。就到此为止，别把我想太好了，问问你哥，我对其他女人可没这么客气。”
说完起了身，叮嘱沈遇，“教教，别给我添麻烦。”
沈遇就差磕头了，“你放心，放心好了，我回去好好教育，绝对不会给你和小嫂子添麻烦的。”
这都几百年没提的事儿了，要不是刚刚沈潇一直盯着夏至看，他都忘记那回事了，又骤然才想明白，沈潇已经好久没回津城了，这回突然回来，八成也是因为唐昊回来了。
唐昊让服务生开了个单间，然后让人领夏至进来。
夏至脑子里还是懵的，一进单间，走到他旁边坐着，唐昊怕她误会，主动承认，“沈遇的妹妹，大学时候……追过我。”
夏至夹了一筷子笋，“哦！”
“一开始我就拒绝了，什么关系都没有。”
夏至又夹了一块儿豆腐，“哦！”
唐昊破天荒的，竟他么有些紧张，恨不得捶死沈遇那傻逼，偶遇就偶遇，装没看见不行吗？“我以前，忙得很，压根儿没时间交女朋友。也没兴趣。”他看着夏至表情，夏至一直没什么表情，他就无端开始紧张。
夏至夹了一筷子鱼片，喂给他，唐昊张嘴吃了。
夏至又夹了一筷子他最讨厌的香菜，他还是没犹豫就张了嘴，不过夏至没有喂进去，收了手，侧身亲了他一下，目光凝视他，带着一丝委屈，“我想去你大学看看。”
唐昊轻声回她：“好。”
你说什么都好。
恨不得把心捧给她的那种感觉。
夏至这才顺心了点。她记得沈思楠那会儿猜唐昊可能是个海王，就是那种身边女朋友不断的男人，毕竟长得好看这种先天优势下，被倒追的几率也很大，那会儿夏至还说：“没关系，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只要不脚踏两只船，那就没什么啊！”
总不能指望他二十八岁了还是一片白纸吧！
后来知道他是张白纸还挺意外的。
但夏至没想到，如今真的在一起了，只是一个以前的追求者，她就酸得不行了。
果然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壁垒的。
原本听着还觉得好笑，心想果然艺术来源现实，真的有这种喜欢一个人念念不忘好多年，久别重逢对方身边早已有人的戏码啊！
可是好笑好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明明他已经很尊重她，还拨了电话让她听着，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电视剧里女孩子不甘心地死缠烂打，什么都没有。
夏至就觉得不行了。
回家的时候，沈潇竟然又打了电话，唐昊没有存，接起来听见是她就说了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还是想不明白，就跟你哥说说，他会让你清醒的。”
隔了半分钟，她又打了过来，夏至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拿着他手机，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不让挂，也不让接。
唐昊顿觉好笑，“挂断吧！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放心就拉黑，我跟她本身也没什么关系，要不是她哥，我连话都不会跟她说。”
夏至终于给挂了，然后拿着他手机不丢手，“她要再打过来……”
她想了想，没想出来什么可以宣誓主权的方法。
唐昊饶有兴味看着她，“打过来你就怎么样？”
夏至问了句，“她是做什么的？”
唐昊回答，“自己创业，做服装的吧我记得！”
夏至凶凶的，“把她公司买下来，然后让她给我打工！”
唐昊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三岁，不能更多了。
45、第四十五章
45.
夏至捂住他嘴巴, “你不许笑。”
然后自己憋不住也笑了。
她笑了，她还要怪他，狠狠揉他脸。
然后唐昊猝不及防亲了她一下, 夏至就安静了。
满足了。
美人难过英雄关。
男色误人。
仔细想想，夏至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沈潇这种人, 脸皮不够厚, 也不够凶狠。
如果要是沈思楠，沈思楠能骂到她哭还不带一个脏字，嘴皮子从小就厉害，从不忍气吞声。
夏至自己就是个纸老虎。
不过说到钱, 她是从来不缺的。
对花钱也没什么概念, 很少买奢侈品, 但该有的都不缺。她只知道, 自己是家里最没出息的一个。画画到现在，版权费最高也才打包卖了七位数，和代理公司分一分，税后也不剩什么了。对她来说是非常非常多，但对于家里人来说，她是个勉强能吃饱饭的小可怜。
虽然她是个小可怜，但丝毫不妨碍她大把花钱。
比如夏照影打电话让她去参加一个拍卖会，大半夜的，夏至还没从“情敌”的冲击中缓过来, 迎头就给了她一个难题。
“什么东西？我不懂。”夏至下意识拒绝，“你找个人去嘛！”她倒是陪姑姑去过一次，但什么技巧都不懂，自己去肯定不行。
“我要找得来人我使唤你？”夏照影向来说一不二，不喜欢别人跟她讨价还价, 于是不耐烦道：“替你阿公拍的，你自己看着办，他现在爱好可不多了，你正好又在津城，我还有重要事，反正是赶不过去了。”
夏至纠结了会儿，“那好吧！搞砸了可不怪我。”
夏照影笑了声，“搞不砸，会喊价就行。给我发个定位，我让人送邀请函给你。”
晚上夏至把徐成朗安排好，给他布置了第二天任务，徐成朗嗷嗷叫，说她没人性，一天都不让他休息。
被唐昊瞪了一眼，顿时安生了。
他偷偷跟夏至告状，“姐夫好凶哦～”
夏至被逗乐了，让唐昊对人家和蔼点儿。唐昊看那小屁孩就更不顺眼了，还偷偷告状，几岁了。
夏至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本来想让唐昊陪她一块儿去的，但唐昊早上公司有事，说能赶过去的话就去。只派了个保镖跟着她。
拍卖会在一家私人院落，一家装修挺典雅的中式庭院，是个私人的小型半慈善性质的拍卖会。
人不多，夏至领了号牌进去的时候，拍卖厅里坐了大约有七八个人。
她闭着眼坐在那儿养了会儿神，然后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夏至扭头就看见唐嘉怡和……沈潇。
还真是……巧昂。
只能说津城的富人圈太小。
唐嘉怡捋了下衣服，很优雅地坐了下来，偏头问她，“唐昊呢？”
夏至说：“他有事。”
那就是没有来。
唐嘉怡打量了她一下，发觉她有些拘谨，不由笑了笑，“没事，不用紧张，看上什么，举牌就行了。”
夏至点点头，“我知道。”
“唐昊看上什么了？不能来还要让你替他拍？”唐嘉怡挑着眉，印象里，自己这个弟弟，不像是会喜欢古董珍宝的。
沈潇也在看她，似乎挺好奇，唐昊对什么感兴趣。
夏至没有回答，只笑了笑，“随便看看。”
拍卖这回事，还是夏照影告诉她的，越是目标明确，越容易铩羽而归。还是不要随便对人托底。
唐嘉怡便笑了，“其他喜欢什么，也可以告诉我，我拍下来送给你。”
夏至觉得她莫名其妙的。
没多久，人差不多都到场了，主持人开始介绍规则和注意事项，夏至便不再理会她们，专心听着。
上半场每次加价五十万起。
夏至没见过这场面，恨不得捂住小心脏。
前几个都是常规的东西，竞拍者寥寥，不过倒也没有几个流拍的。
到了第六个，才是夏至要的东西。
好巧，也是唐嘉怡要拍的。一副齐白石的山水图。
夏至拿来送给阿公的，唐嘉怡拿去讨好老爷子的。
“八百万起拍。”
夏至没有第一个举牌子，看着别人举了几轮。
“八百万。”一个年纪稍长的太太抢占了起拍价。
有个略带迟疑的男声叫了一句，“八百五十万。”
唐嘉怡挺直着脊背，端庄优雅地坐着，缓缓吐出一个数字，“一千万。”
这是势在必得的意思。
不少人在看她，心理活动无外乎：“啊，有病啊！”
“哦，是唐家的人。”
“怪不得这么财大气粗。”
“算了算了，争不过。停手吧！”
夏至看了唐嘉怡一眼，内心也在滴血地骂她：啊，有病啊！
但她还是举了牌，“一千零五十万。”
唐嘉怡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意思是：你确定要跟我争？她不由好奇，唐昊要这幅画干什么，也是拿来讨好老爷子的吗？
齐白石的画最近有价无市，赝品又太多，出来一个勉强算精品的，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唐嘉怡不由又皱了下眉，再次举牌：“一千二百万。”
夏至也看了她一眼，意思是：求你了，别加了，呜呜呜心好疼。
在唐嘉怡眼里，仿佛挑衅一样。
“一千二百五十万。”夏至忍痛举牌，还好不是她掏钱。
唐嘉怡尽量让自己显得面色柔和一些，但她实在不能理解，像唐昊这种脑子有病的，找的老婆脑子也有病吧？唐昊付得起账吗？
唐嘉怡不再财大气粗，有些脾气急躁地皱着眉，“一千三百万。”
然后夏至就一路跟，跟到一千八百万的时候，唐嘉怡终于放弃了。
她狠狠地看了一眼夏至，除了觉得颜面尽失之外，更多的是匪夷所思：唐昊到底想干什么！
“9号一千八百万一次，一千八百万二次，一千八百万三次。成交——”
落锤。
夏至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口气花出去一千八百万的感觉可太上头了。
夏至觉得自己后背都快湿了，接下来的拍品她都不太在意了。
不过夏照影为了鼓励她，答应可以让她拍一个自己想要的。
夏至是下不去手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唐嘉怡侧头看向她，很勉强地笑着，“唐昊没有告诉你，价位抬到多少就可以收手吗？还是他告诉你，让你故意和我作对？”
她的语气无端让夏至不舒服，心想在她眼里，唐昊就这么无聊吗？
他才懒得理你呢！夏至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我的任务只是……拿下它。其他我不管。”
夏照影没有给她预期价格，那就是多少都无所谓。
在孝敬阿公这件事上，姑姑是很舍得下血本的，一个亿的画也拍过，别说这种几百万的了，夏至虽然心疼，可还是没有心理负担的，毕竟出钱的又不是她。
唐嘉怡只觉得，夏至嚣张得让她摸不着头脑，唐昊一下子拿得出来这么多钱吗？就算一下子拿的出，他图什么？
她便很难维持表面上的礼貌了，笑容冷却下来，一脸阴沉地坐着。
沈潇只是来凑热闹的，但这会儿看着夏至，也觉得摸不着头脑。
上半场还算温和，下半场才是厮杀，全是珠宝，在场又多是女人。夏至原本已经放松下神经了，但主持人介绍拍品的时候，她又竖起来耳朵。
夏至看中了一块儿蓝钻，不大，只有七点多克。
品质不是上品，但胜在稀有。起拍价二百万，每次加价五十万起。
这种起拍价低，加价幅度又大的，抢占起拍价是很明智的。说不定能捡漏。
夏至还在耿耿于怀上次他生日没有选到特别满意的礼物。唐昊又很喜欢蓝色，夏至便很想买下来送给他。
“二百万。”夏至抢到了起拍价。
唐嘉怡也看中了，还没来得及举牌，就听见夏至的声音，于是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举牌，“四百万。”
直接翻了个倍。
夏至很想骂一句：哇，神经病啊！
内心却怂唧唧地想，我就再叫这一次，她再加我就不拍了。
呜呜呜太贵了太贵了！
“四百五十万。”她举牌。
这四百五十万她想自己拿的，毕竟是送唐昊的东西，她想花自己的钱。
再多她就下不去手了，太心疼了。
唐嘉怡很享受那种站在巅峰所有人只有仰望的份儿的那种感觉，以往拍卖会，她叫到这个份儿上，脑子清醒的，就不会再有人和她争了。
但今天她看着夏至，忽然觉得脑子不清醒的是自己。
她很想说一个压得住她的价格，但想起刚刚夏至花了一八百万买了一副破画后，这会儿还能悠哉地跟她竞拍钻石。
她不由更好奇了，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唐昊吗？
他准备卖车了？
为了养女人？
他疯了？
唐嘉怡在进行了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决定放弃掉这块儿钻石，毕竟夏至这种不动声色的疯狗追着咬人的感觉太难受了。
又怕是夏至故意给她挖坑，抬价让她做冤大头。
“9号四百五十万一次，四百五十万二次，四百五十万三次。成交——”
落锤。
结束的时候，沈潇一无所获，唐嘉怡只拍了一个古董瓶。
从院子里出来，无数辆豪车停在门口。
夏至去签了协议，付了钱，后面还要走流程，东西到时候会有人送到家里。
唐昊发消息说他到了，开车来接她。
夏至出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他站在一辆大g旁，她很开心地过去抱住他，炫耀道：“今天我就拍了两件，一件送给阿公，我还拍了一块儿钻石要送给你。东西不好，呜呜呜我没钱了不能买贵的给你。我以后好好赚钱，给你换个更好的。”
唐昊：“……”
身后跟过来堵他们的唐嘉怡：“……”
唐嘉怡身边的沈潇：“……”
46、第四十六章
46.
唐嘉怡一时甚至忘了来干什么, 愣怔在原地，原本想不明白的事，瞬间就想明白了。
怪不得夏至这么有底气, 怪不得唐昊这种对女人敬而远之的生物突然转性了。
哦，怪不得……
沈潇只是觉得很心痛, 她记得第一次见唐昊是在大学的体育馆, 她去找沈遇，他们正在打篮球，唐昊一个暴扣，抓着篮筐晃了下才跳下来, 眉宇间都是飞扬的神采, 抓着衣摆擦汗。
一群男孩子们吆喝着为他喝彩或者喝倒彩, 他只是嚣张地笑着, 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
沈潇挺讨厌这种拽屁的男生的，可偏偏有些人出现就是为了让你打破成见的，唐昊让她觉得他就该这样，仿佛天之骄子，站在人群里就会发光。
她借了沈遇的光，和他说得上话，后来才知道，他对女孩子最没耐心了，尤其是对他有企图的, 不耐烦得很。
导致她压根儿就不敢表露自己内心，她记得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告白的那个冬天，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饭，她故意换了座位，坐到他旁边, 玩游戏的时候，她飞快地趴在他耳边说了句，“唐昊，我喜欢你。”
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真的，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这是她至今耿耿于怀的。然后他起身和沈遇换了个位置，他侧头对沈遇说了句什么，沈遇找机会给她送回家了。
再后来，她再也没机会和他搭上话。
无论她怎么求沈遇，沈遇都不肯带她去见唐昊，沈遇告诉过他，“是我不想让你见吗？是人家不想见你。还有我劝你别在他身上费心思了，能降住唐昊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她那会儿就好奇，他会被什么样的女人打动，所以看到夏至的时候，她挺失望的。
她希望他的女朋友是那种美艳到让她自惭形秽的，或者事业上全方位碾压她的，让她死心得彻底一点。
可惜他的女朋友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像是温室里的花，需要人保护的那种，这就让她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非常不甘心。
而现在……
沈潇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只觉得气愤。
唐昊他……
他……
他怎么是这种人！！！
唐昊哭笑不得，这会儿他正对着唐嘉怡和沈潇，夏至背对着她们所以没看见，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我要买好多好多好东西送给你，呜呜呜我太喜欢你了。”
夏至一摸到他就像猫咪闻到了猫薄荷，太上头了。
唐昊在唐嘉怡和沈潇震惊到瞳孔地震的目光中缓缓笑了笑，“好了好了，知道你疼我了……”
他开了车门，让她坐上去，自己绕到另一边开车，保镖开原来的车，缀在他们后边。
车开走了，唐嘉怡才倏忽反应过来，自己是想问唐昊是不是失心疯了。
看来他不是失心疯了，他是吃软饭吃开心了。
唐嘉怡捂了捂心口，胸闷气短的。
有病！唐昊脑子绝对有病！他女朋友脑子也有病！多少年轻漂亮的男孩子 ，非找一个脑子有病的！
疯了！
她咬牙切齿道：“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种料呢！”
沈潇痛苦地别过脸去，“原来是我不够有钱！”
这两天，夏至都在工作，唐昊就公司医院家里来回走动。
偶尔出去跟朋友聚一聚。
这天简与臣邀他去打网球，场馆在一家私人会所。
沈遇也去凑热闹，见了他，一言难尽道：“靠，你老婆真是个妙人，以一己之力，搅得津城名媛圈腥风血雨的。”
唐昊挑了挑眉，洗耳恭听，他这个人是顶不爱八卦的，不过对于夏至的事，他倒是愿闻其详。
简与臣拿了自己的新球拍试了试，笑道：“哈，这事我都知道，唐嘉怡到处说你吃软饭，找了个富婆，怀疑你亲妈给你做媒，然后她妈程静贤开始怀疑是你爸暗中给你们牵线，目的就是为了给草包的你找一个像样的靠山，然后让你好顺利继承家产。毕竟你家老爷子不是……不是年纪大了吗？”
唐昊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夏至的父母和母亲认识纯属意外，不过外人看来，怎么会想到这么巧，肯定以为是两方父母牵线搭桥。
而母亲生病多时，一直住在疗养院里几乎不外出，那么说起来，还真像是他爹背后使劲。
唐昊觉得好笑，“程静贤生来就是多疑的性子，不奇怪。”
这么些年了，程静贤无时无刻不盯着他和母亲的动静，说到底还不是自卑在作祟。
每天端着一副豪门太太的姿态，装得再端庄贤淑，也抹不掉自己的出身和上不了台面的上位史。
沈遇才不关心豪门恩怨，只是头疼他那智商欠费的妹妹，“沈潇那二缺，现在一门心思要暴富，然后把你从夏至手里抢回来，我说你看上夏至绝不是因为钱，死活不信，就非得搞钱，都想去南非挖矿去了……”
唐昊竖了竖拇指，“令妹也是个人才……”
沈潇是沈家唯一的女孩，从小被惯得没边，脑子都被惯没了，任性得很。
沈遇扶额，“我没有这样智障的妹妹。”
简与臣乐得都没心思打球了，杵着球拍站在那里八卦，“唐嘉怡快疯了，以前就想着给你塞女人，现在发觉这条路行不通，开始铆劲儿从别处下手了，不过应该还没思路，气得不轻。”
唐昊嗤了声，“她？翻不出浪来。”
“以前那些小姑娘们凑在一起都聊包包化妆品，现在凑在一起都在想怎么搞事业，准备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
简与臣拍拍唐昊左肩：“毕竟以前她们铆劲想嫁的豪门贵子，都开始傍富婆吃软饭了。”
沈遇拍他右肩，“兄弟们叮嘱你养好身体，伺候好金主。你可真争气啊！”
唐昊“操”了声，各踹了一脚，哭笑不得。
夏至同学在搞人心态方面，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王者风范。
偃湖湖心岛上有个咖啡店，据说这一块儿是所谓富人区，上岛有基础消费，所以人少，夏至心疼钱，不过倒是贪恋这里人少、安静、风景好。
每天他会在这里坐个两三个小时，她有个毛病，在家里没灵感，出来灵感充足。
唐昊有时候回来知道她还在外面，会过来接她回家。
夏至觉得奇怪，最近几天，每天都有人过来搭讪。
都是身高一八零以上，身材比例不错，甚至稍微带点肌肉的年轻男人。
当然脸也都不错。
夏至挺喜欢跟人聊天的，但一般不会留联系方式，而不怪她多想，这些人都在请求添加联系方式被拒绝之后，就礼貌离开了。
仿佛目的都是为了加她联系方式似的。
搞得夏至神经兮兮的，谁来搭话，问她是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她就说：“和男朋友一块，他出去了。”
但他们还是会坚持和她聊一会儿，气氛融洽了就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被拒绝了也不恼，只是笑笑，“那就打扰了。”
今天夏至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斜对面的一个男人，一直在观察她。
夏至觉得懊恼，心想，要不我明天不出来了。
果然，不是她错觉，十分钟后，男人起了身，在她隔壁坐了下来，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头发很短，眉眼深浓，穿一身纯黑的休闲装，一侧戴着银色的耳钉，攻击性非常强的长相和装扮。
他轻声询问：“您好，我出门忘记带充电器了，可以用一下你的吗？”
他手里拿的平板，和夏至是同型号的。
夏至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充电器递给了他。
她有些累，揉着脖子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然后拿勺子挖甜点吃。
男人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起话来。
“你是附近的学生吗？”
夏至摇摇头，“已经毕业了。”
“是吗？你看起来还很小。”
夏至直犯嘀咕，聊天都不爱了，“哦，可能太矮了吧！”
男人以为她在说笑话，很愉悦地笑了声。夏至不算高，但绝对也不矮，一六八的个子，只是她身材比例过于优越，腿相对很长，上半身短且骨架小，莫名看起来很幼。
唐昊推门进来的时候，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夏至对面坐着，很有礼貌地没有打扰她，只是看她休息的时候，会和她说句话。
唐昊眯了眯眼。
一只狼只有在捕猎的时候才会极其耐心。
他几乎都能嗅到对方的狼子野心了。
唐昊坐在夏至身边坐下来，问她，“结束了吗？”
夏至看见他，很开心地抓住他胳膊，抱怨道：“今天没有状态，好累。”
唐昊便关了她的平板，“那就休息吧！别弄了。”
夏至情绪低落地“嗯”了声，本来想提高一下效率，腾出时间和他出去玩的。
她抬头看对面的男人，“那个……你充电充好了吗？”
男人抬头笑，忙说了声“抱歉。”拔了充电器递给她，“谢谢你。”然后歪着头看她，“明天还来吗？请你喝咖啡。”他眼神很真诚地看着夏至，仿佛唐昊不存在一样。
夏至收拾着东西，抬头看了男人一眼，“不客气。谢谢，我明天不来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很高兴认识你。”
夏至礼貌接过来，挺莫名其妙的，就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出去咖啡厅的时候，唐昊掐了下她的腰，还没问她，她倒是先招了，神秘兮兮地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每天都有人过来搭讪，还都是大帅哥。”
唐昊眯了眯眼，“大帅哥？”
夏至摸了摸他胸口，“当然，都没有你帅。”
“然后呢？”唐昊就想听听她准备怎么评价这件事。
然后夏至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你说他们是不是人贩子，就那种团伙作案的？因为几乎每一个人都说我看起来像学生，年龄小。还夸我可爱。”
唐昊：“……”
夏至笃定道：“肯定是，觉得我年纪小好骗。我懂，可爱不就是幼稚的意思。”
唐昊：“……”
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是被追的那个，不然他主动去追夏至，以她这离奇的脑回路，自己可能也是个“人贩子”。
唐昊点头，深沉道：“你说得对，我找人帮你查查！不行咱们就报警。”
夏至解决了一件事，很开心，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住他，把自己塞进他怀里，日常一感叹：“我好喜欢你啊！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我好想一口把你吃掉。”
唐昊：“……”
47、第四十七章
47.
徐成朗站在书房门口, 端着水杯，眼睛直勾勾看着门口两人，恨不得自戳双目。
夏至僵硬地转过身去, 指着他，“非礼勿视！”
徐成朗痛心疾首地转了个身, 嘟囔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小姐！”
夏至吐了吐舌头, 小声对唐昊说：“忘了家里有人了。”
唐昊把她拎回卧室去了，咬牙道：“我明天就把隔壁买下来，让他挪隔壁去。”家里有个人，真是太不方便了。
夏至以为他就说说, 没想到过了两天真的把隔壁买下来了。
隔壁一直空着, 辗转才联系到主人, 唐昊其实想的是问问能不能租下来也行。没想到是熟人, 就口头约定，然后直接给了钥匙，友情价卖给他，然后约定改天去办手续了。
隔壁装修好的，只是太久没住了，找了保洁公司好好打扫了一遍。
没多久，到处都传遍了，富婆为了过二人世界，不惜花重金把隔壁买下来让助理和家政住。
简直令人发指。
简直丧心病狂。
简直让人难以启齿！
家宴的时候, 唐嘉怡看唐昊的眼神都充满着复杂和难以置信。
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因为身体不好，也不想大肆操办，只是简单举办了家宴。
虽然唐昊很不想见唐家人，但老爷子八十大寿, 他还是回去了一趟。
夏至陪着他。
他们去得很晚，快开饭了。
唐昊送了一份挺贵重的礼，是一筒紫票福元昌普洱老茶饼。
老爷子爱茶，送到了心坎上，挺高兴的。
席间唐嘉怡坐在夏至身旁，侧头说了句，“你还真舍得在他身上花钱花心思。”钻石就罢了，给老爷子的礼物也像是出自她手。
夏至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以为她说那天的钻石，于是笑了笑，“千金难买他开心，他高兴我就高兴。”
唐嘉怡嘴唇抽动了好几下，真是个疯子！
疯子！！
有病！！
程静贤也听见了，她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看夏至，模样很好，她第一次见就知道，那会儿想的是，模样不好唐昊也看不上，她对这个继子一向怀着一种矛盾的态度，既欣赏又鄙夷。
唐昊很聪明，和他父亲很不一样，他如果好好培养，会是一个很出色的人才，但程静贤最害怕的就是他成才。
她和唐嘉怡的观点很不一样，她从不认为唐昊是草包，甚至总莫名有一种唐昊在故意露拙的感觉。
所以她总是很不安。总觉得有一股巨大的阴谋笼罩着她，而现在，这个阴谋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的端倪。
夏至这个女孩，就好像一个引子，把她所有的担忧都勾了出来。她总觉得，夏至没有表面那么单纯。
中途，她和唐其琛单独离了人群，她质问他：“他常年不在家，老爷子最近才爱上喝茶，你教他投其所好的？”
唐其琛对于最近程静贤的疑神疑鬼感觉到极其的不耐烦，皱眉道：“我怎么知道，只是碰巧了吧！你想那么多干嘛，不就是个茶饼。”
这是个茶饼的事吗？老爷子明显已经快不行了，身体一个月见一个月的差下去，但到现在还没有交权，其他儿子都出息，手里握着实权，股权到时候肯定也不少分，就这个是个没出息的，如果唐昊讨了老爷子欢心，到时候难免把这一支的股权移交到孙辈上。那她筹谋这么多年，岂不是全白费了。
她焦急道：“怎么可能这么巧？是不是他那个未婚妻在出谋划策？你可真是给他找了个贤内助。”程静贤的声音都不由变得尖细起来。
“你最近怎么回事！我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不是我牵的线，我压根儿不认识什么夏家人。”唐其琛皱着眉看她，眼神里都是不耐烦。
程静贤嘴唇抖了抖，“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亏待过唐昊吧！我就那么一点私心，都是你的孩子，嘉怡总归优秀点儿，你却一点都不上心，你只看得上你那个儿子。我看你就是忘不了沈明瑾，你觉得亏欠她，是吧……”
“够了……”唐其琛呵斥了句，“还有完没完！”
……
夏至和唐昊刚回家就听说，唐昊的爸爸和他继母在老宅就吵起来了，然后提前离席，搞得老爷子极其不痛快，当下就吩咐下去，让他们这些天好好在家反省，不必去公司了。
程静贤听说这个，更气愤了，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她不好过，唐嘉怡自然也不好过。
于是唐昊收到了简与臣的消息。
某个高级会所的男招待的群里，有个叫【莉莉娅】的女老板，给十几个人一人发了一万的红包，让他们勾引一个富婆。
原话是这样说的：【住在偃湖附近，每天会在岛上活动一段时间，不认识的可以去打听一下，前段时间刚在拍卖会上豪掷两千多万，非常舍得给男朋友花钱。你们要是谁能加上她的联系方式，我一个人再发一万，拍到亲密照，翻倍，撩到手了……就不用我再给你们好处了，好处你们自己想。】
简与臣快笑疯了：【多损呐！多损呐！美男计都使上了，听说她托人又去查夏家的底，又是什么也没查出来，然后更确信夏家不简单了，听说夏至是个颜控，就搞这出，据说这些高级鸭子，都有正当身份，正当工作，不是大富婆人家都不钓。】
唐昊：“……”
操！
服气！
他想起那天咖啡店的男人，身高很高，大约有一八八，身材也不错，看得出来是经常锻炼的，如果夏至先遇到的是那人，他还真不确定夏至会不会心动。
简与臣还在乐：【我听说，人家派出去的，都是年轻高颜值干将，牛批啊！你老婆委实有排面。】
唐家在津城是豪门中的豪门，他爹再不争气，别人也不敢小觑，别说他这种有点儿能力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这些年要不是继母在上头压着，明眼人都知道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大家都猜，唐昊傍了个富婆，是为了接下来争家产做准备，翻身指日可待。
连唐昊都要傍的富婆，那得是多大的富婆啊！
夏至凑过来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懂，抬头问他，“什么是男招待？”
唐昊把她抱进怀里，忽然脱了上衣。
两个人坐在床上，大白天的，夏至愕然了，“嗯？”
“我好看吗？”唐昊欺近她。
夏至咽了下口水，“好……看！”
“你迟疑了。”唐昊皱着眉。
夏至便抱住了他的腰，“你怎么啦？”突然怪怪的。
唐昊捧着她脸，不依不饶，“我好看吗？”
夏至点点头，“全天下第一好看。”
“如果有更好看的呢？”唐昊看着她眼睛，这小流氓，就是个视觉动物，颜控，那种久违的危机感突然就又冒了出头，好看是最容易被替代的东西。
“不会，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夏至觉得他这样直勾勾看着她，太诱人了，不由凑过去亲了下他嘴巴，软软的，温热的，带着他特有的味道，夏至贴在他唇上不想离开，舌尖轻轻扫过他的牙齿，挑逗似的。
唐昊后脑勺一麻，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扯开她，敛着眉问，“只喜欢我一个？”
夏至又点点头，发誓，“只喜欢你一个，至死不渝，海沽石烂，斗转星移，总之世界毁灭，我也会爱你的。”
“没有别人了是吧？”唐昊总觉得她这样油腔滑调的，不够真诚。
十足像个渣女。
夏至抱住他，抱得更紧了，“没有没有没有，永远也不会有。”
“那说好了，我把自己完整交给你了，你辜负我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你说你要对我负责，不能反悔，听见没？”唐昊满怀愁容地看着她，总觉得她这个小色批，看见更好看的男人就会抛弃他。
夏至拍拍他的背，“放心，说负责就负责到底，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夏至也皱着眉头，看着他，沉痛地说：“非得把我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吗？”
唐昊：“……”
夏至唉声叹气的。
唐昊松开她，开始脱衣服，夏至便问他，“现……现在？”青天白日的，多伤风败俗。
唐昊“嗯”了声，拿遥控器把智能窗帘给关了，屋里温度调低了两度，然后灯光调到微暗。
“出卖一下色相。”唐昊曲着腿坐着，看她，“老板想要哪种服务？”
夏至乐得在床上打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你不是要去公司吗？”
唐昊严肃着，“不去了，终身大事要紧。你过来！”
夏至捂着脸笑，“那你快点儿。”她还要去工作呢！
唐昊挑了挑眉，“行，听老板的。”
……
显然她的快和他的快不在一个频道。
夏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的时候，还没忘记求知，“所以到底什么是男招待？”
“就是要被扫黄大队逮走的那一类。”唐昊抱着她亲了亲，售后服务很到位。
夏至很享受地窝在他怀里，震惊道：“这不犯法吗？所以他们要勾引我？我竟然是富婆？”
唐昊：“……”
夏至惊呆了，“不会是咖啡店那些找我搭讪的人吧？”她可惜地说，“年纪轻轻的，干点儿什么不好。”
唐昊：“……”
夏至啧啧两声，“我就说，看着就像是非法分子！”
唐昊拍了拍她的头，“对，离他们远一点。”
48、第四十八章
48.
简与臣最后一句是问：【你打算怎么办？】
唐昊吃饱餍足, 心情大好，回他：【她撬我墙角，我得挖她地基。】
操, 别的就算了，人海战术挖墙角, 这特么真够损的。
他现在是真觉得, 唐嘉怡又蠢又毒。
他要是唐嘉怡，这会儿就安分点儿做好自己的事，公司站稳了脚跟，其他的总能搏出来。
整个唐家要真的去细究, 也就他和她两个人处境最艰难, 其他堂兄弟姐妹, 不仅背靠唐家, 都还有母亲母家那边的支持，唐昊和唐家关系一般，母亲那边几乎也都没人了，唐嘉怡这会儿就想着把他拉下来，两个人比惨吗？
有个屁用！
那个什么莉莉安，确实就是唐嘉怡，她就想把夏至和唐昊这门婚事搅黄了，唐昊可以包养别人，自己甚至可以给他钱帮他, 但他不能被包养。
她最近一想到这个就浑身发抖。
而母亲和父亲又闹得不可开交，原本只是互相置气，现下已经互相谩骂诋毁势不两立的地步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父母的缘故，家里人看她的眼色也耐人寻味起来, 充满怜悯。
她对唐昊如今更是抱着一种仇恨的心态。他都离开津城多少年了，偏偏这时候又回来搅局。
她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夏至终于忙过了一阵，闲了几天，嚷着让唐昊带她去他母校看看。
津大是个老牌名校，底蕴醇厚，算是不错的学校了。
不过唐嘉怡那种国外的月亮比较圆的崇洋派，觉得没去国外镀过金的都是土老帽不入流。
他们去的那天正好是周末，校园里似乎在举办活动，人很多，夏至来之前特意让他换了身白t牛仔裤，给他的剧本是——高年级学长。
她让他先进去，找个地方待着，然后自己去找他，要装作不认识，还要去搭讪，他要先拒绝，然后欲拒还迎……
唐昊站在校园门口，一个头两个大，“……我可以拒绝吗？”
夏至扯着他胳膊，晃了晃，“求你了。”她上学那会儿只顾得上埋头画画，都没有体会过春心萌动的校园纯真感情。
唐昊被她晃着，大约有些明白烽火戏诸侯的典故怎么来的了，这谁顶得住？
夏至从东门进，让唐昊从西门进，他进去后在西区二食堂外的便利驿站坐着，给夏至发了定位，让她走过来。
他低着头看手机，等了十五分钟，夏至还没走到。
唐昊不由皱眉，后悔陪她玩这种弱智游戏了，打电话过去，“迷路了？”
夏至声音带着笑意，“等我一下嘛！别着急。”
唐昊只好等着，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弱智的事。驿站是个小型的公共食饮中心，平常就人挺多的，周末更是人来人往。
他坐在那里，不时会有目光投向他，大约是不记得，西区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大帅哥。
唐昊还真有一种回归校园的错觉，不过那会儿他凶名在外，都没几个人会这么光明正大打量他。
唐昊给夏至发消息：【哪儿去了？】
没有回。
他皱着眉头敲手机屏幕的时候，身边坐了个人……人偶。
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
一颗硕大的熊头看着他。
唐昊：“……”
他扯了扯她衣服，“你热不热？”
夏至失望地“啊”了声，“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来了。”
唐昊嗤笑一声，“这么呆，一眼就能看出来。”
夏至“哼”了声，显然非常不满，催他，“快呀，快凶我。”
唐昊不情不愿地起了身，手插在口袋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夏至就跟上去，他就扭头皱着眉头看她，“别跟着我。”
熊顿了顿脚，有些委屈，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颗糖出来，戳了戳他。
唐昊挑了挑眉，又皱起眉，故作严厉地说：“我都说了，我……”唐昊破功，笑了。
操，他想说“我都说，我不喜欢你”，可明知道是演戏，还是不想说出口。
“我说不下去。”他拒绝。
夏至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朵花递给他，唐昊接了过去，别在耳朵上，突然伸手把她头薅下来了，“傻子一样，这么热的天。”
夏至额头都出汗了，有些埋怨地看着他，“浪漫是需要代价的。”
“浪漫个屁！”唐昊拿纸巾给她擦汗，扯着她衣服，“在哪儿弄来的，脱了，我给你还回去。”
那边办活动的，可以租，夏至就租了一个，说男朋友劈腿，她要去捉奸。
小姐姐还义愤填膺地给她加油打气！祝她手撕渣男，脚踹第三者。还说这种情况就是要硬气，一旦抓到把柄就绝对不能心软，一定要狠狠地骂他，有条件还可以揍他。
这会儿夏至过来还衣服，那个小姐姐还关心地问了句，“怎么样怎么样，手撕渣男了没有？有没有狠狠骂他，踹他裆。”
站在一米外的某渣男：“……”
夏至那会儿随口扯的，听见对方很关切地替她气愤还挺不好意思的，这会儿不好辜负人家的好心，只好尴尬笑了笑，“误……误会了。”
“啊……”小姐姐把衣服收回去，登记了，拍着胸口松了口气，目光看向几步外的唐昊，“幸好幸好！”
心想：长成这样，怕是腿劈成麻花都不奇怪。
又疑心，我们学校有这号人吗？长成这样不该榜上无名啊！
于是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好友感叹：【侧面都这么绝，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出了这号神仙啊！】
想当年，唐昊在津大也是风云人物，上下几届提起来名字大家都认识的那种，这才过去几年，自然不乏有人把他捞出来。
于是唐昊和夏至还没出校园门，就收到十几条消息，什么论坛里几百年前无数人打赌他到底是gay还是性冷淡的帖子啦，n多年前匿名墙里对他的表白啦，还有各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被翻了出来。
出了一个新话题——昔日的校园男神，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被生活所迫，不想努力后开始傍富婆了。
唐昊：“……”
这特么，自己的软饭路是越走越骚了。
夏至抱着他的手机，把简与臣转给他的各种截图和链接，一点一点看完了，然后酸酸地讲，“你大学生活还挺丰富。”
今天拒绝校花，明天被系花搭讪的，还有后援会呢！匿名墙的打卡记录里，有姑娘连续打了四年卡说喜欢他。打球必有人送水，节日就有小姑娘送礼物，学姐踩着点给他课桌里放早餐……
这么一看来，沈潇还真的什么都不是。
夏至觉得难受，连他车都不上了，出了校门就沿着街走路，气闷。
这边郊区，路上也没什么人，唐昊开着车溜着路边跟着她，开着车窗好笑着跟她说话，“那她们要是有戏，我也不用等到二十八岁遇见你了。”
他还是第一次，有了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夏至才不管，反正就是不舒服。
以前，她从来不觉得他年纪大，可现在，又觉得他比她多活了这么几年的经历，细细掰开来，都叫她觉得酸。
倒不是酸那些姑娘，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儿遇见他，但想到他在上大学的时候，自己可能还在初中课堂上打瞌睡，谈恋爱还叫早恋，就又觉得早点儿遇见他更惨，就更气愤了。
夏至走啊走，一直走到快路口，唐昊终于下了车，把她强硬塞进去了车里。
强硬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捏着她的脸，无力道：“那你说怎么办？”
夏至沉默很久，然后从包里摸出户口本，还有他在野滩边给她的九块钱。
他的户口本也还在她这儿呢！
夏至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要哭不哭的样子，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倔强。
唐昊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败在这种眼神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在导航里输入津城民政局的目的地。
夏至一路上还在碎碎念，“你有没有动过心？……不，算了，你不要告诉我。可我还是好奇，那么多人跟你表白呢！你们校花好漂亮，系花也好看。呜呜呜都是好看的小姐姐，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你肯定是觉得我年纪小好骗，然后骗我……”
唐昊：“……真没有。你别看我现在闲，我那会儿忙得每天睡觉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
“那谁知道呢！”夏至其实心里已经接受了他的说辞，可精神上还是难以自我开解，嘴硬道：“反正我又不知道。”
到了民政局大厅，排队领号了，夏至还在闹他，“你干嘛一脸凝重，你是不是不想和我领证？你犹豫了？那也不行，我就是把你腿打折，也要拖着你把证领了，你生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唐昊：“……”
“19号。”
唐昊把她拉起来，两个人坐在台子前。
工作人员递了表给他们，“材料都带了吧？”
唐昊点头，夏至点头。
“双方是自愿领证吗？”这对儿新人一个比一个“苦大仇深”的样子。
夏至嘴比脑子快，“不是，是我强迫……啊，不，自愿的。”
唐昊：“……自愿。”
工作人员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对着唐昊柔声问了句，“是真的自愿吗？别怕，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夏至被戳中笑点，噗嗤一声笑了。
唐昊满头黑线，“谢谢，我……真的自愿的。”
夏至签字的手笑得直抖，差点儿写歪了。
49、第四十九章
49.
工作人员简直太负责了, 耐心询问了好久，确认的确不是非自愿才给他们办了证。
夏至都笑背过气了，还非常诚恳地给工作人员看他们的合照, 力证自己真的不是强迫他的。
新鲜出炉刚刚过了机器盖上钢印的结婚证，拿到手的时候, 还是热的, 夏至看着上面两个人的合照直傻笑。
“所以这就是合法夫妻了？”夏至还啧了声，“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唐昊笑她傻了吧唧的。
其实是有感觉的，就好像，一直在漂泊的船靠了岸, 脚踩在陆地上, 悬着的身体, 终于有了实感。
“是, 合法夫妻了，以后你要是看上哪个小白脸，就不能跟他跑了，犯法，懂吗？”
夏至笑了笑，凑过去亲他，“我是你的，不会跑。”
唐昊“啧”了声，“你就嘴巴甜。”
上了车, 夏至随手拍了一张照，微博朋友圈空间一条龙，恨不得昭告天下。
津城热闻一：唐昊惹富婆不高兴了，出校园门哄了好久才哄上车。
津城热闻二：唐昊把富婆哄上头，成功领证了。
津城热闻三：那家高级会所, 突然被端了。
之前一直听说，会所老板人脉通达，关系够硬，做事够细心，这么久从没翻过车，隔段时间扫黄打非一次，都没扫到他头上，又加上定位高端，以至于他家吸引到了不少优质“员工”。
没想到，说端就端了。
然后又有人爆料，说之前有人怂恿会所的人去勾引唐昊老婆。
不过富婆警惕心很强，没一个能要到联系方式的。
然后那件事没多久富婆就买了隔壁房子让助理住。自己和唐昊过起了二人世界。大家猜是不是唐昊闹脾气，然后富婆为了哄他才买的房子。
民众的想象力在八卦这一方面简直是鬼斧神工一般的创造力。
再然后就是去学校了，流传的故事里，是唐昊疑似劈腿，富婆差点儿去捉奸，没想到最后是误会了，应该是唐昊在报复富婆被无数鲜肉围绕的事，虽然没有真的劈腿，但富婆显然还是生气了，唐昊哄了好久，好容易才把人哄住了。
然后唐昊这小妖精不知道动用了多大的劲儿，直接把富婆哄去领证了。
唐昊这厮，可真是个心机老男人。
……
唐昊带夏至去吃饭，庆祝一下新婚。
简与臣那狗非要来凑热闹，他一来，其他人也闹着要来，唐昊干脆在新海定了条船，开party。
夜里有风有雨，船在港口附近飘着。一群人兴奋得很，在甲板上开酒会，约好不醉不归。
可是没一会儿，唐昊那条狗就不见了，沈遇喝醉了，到处嚷着找唐昊拼酒，被简与臣给了后脑勺一巴掌，“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新婚夜，你把人灌废了？”
沈遇这个煞笔单身狗全没意识，呆滞片刻，大着舌头问，“新婚夜怎么了？这么高兴的事，他不得多喝两杯。”
原本旁人只顾得上玩闹，完全没注意唐昊什么时候不见了，这会儿沈遇一嚷嚷，其余人恍然大悟。
哎哟，春宵一刻啊！
跟船上的侍应生询问，侍应生说，唐太太说困了，唐先生带她去休息了。
一群人心照不宣地哄闹起来。
简与臣看热闹不嫌事大，“软饭不好吃啊！这不得趁着年轻好好表现。”
沈遇笑骂简与臣跟着添乱。
简与臣说：“多励志啊！我们昊昊这种豪门小可怜，终于出息了一回，我不得替他夸耀一下。”
他这边说笑话，除了几个跟唐昊相熟的人知道他在扯淡，旁人只是震惊：靠，吃软饭实锤了！！
夏至以为自己在一堆酒中选了最像饮料的一杯，闻起来没什么酒精味，可惜偏偏还真的是酒，且后劲十足，她这会儿，已经醉得开始说胡话了，在床上坐着，抓着唐昊的手非要给他看手相。
唐昊把手给她，夏至柔软纤细的手指抓着他略显粗糙的大掌，很认真看着，“你这个……爱情线不好……“
唐昊很耐心地坐在那里配合她玩这种弱智游戏，“哦，哪里不好？“
夏至神秘兮兮地趴在他耳朵上小声说：“子嗣单薄。“
唐昊眼角抽了抽，忍不住提醒她，“你现在，是我老婆。”
夏至凑近他，睁大眼问：“嗯？”
醉鬼是没有智商的，于是唐昊耐心和她分析，“我的孩子，是你生的。”
夏至惊恐看他，骤然捂住嘴巴，“对哦～”
唐昊：“……”
“呸呸呸！”
夏至思维跳跃得很，骤然间又转到别处去，抱着他的脖子轻声和他说着悄悄话，“其实，我本来就是打算和你去领证的。”
之前在罗安的时候，唐昊提说领证，夏至就在打算了，不过没有告诉他，材料她都准备齐了，时刻带在身上。
唐昊挑了挑眉，“所以你这叫骗婚？”
夏至捂他嘴巴，“你是自愿的。”
眼神还挺委屈，唐昊就笑了，把她抱进怀里，搁在腿上，点着头，“行，我是自愿的。”
夏至还是不满意似的，捧着他脸，问他，“你到底是不是自愿的？”
唐昊笑得眼睛半眯着，挺享受老婆扑满怀的感觉，手扶着她腰，好整以暇地说，“不是你强迫的吗？”
夏至扭身，把自己整个儿紧紧贴在他身上，不满意似地皱着眉，“你就是自愿的！”
唐昊肩膀微耸，笑得整个胸腔都是震的。
夏至还在小声“诱骗”他，“警察来了，也要这样说，知道吗？”
唐昊强忍着笑意，“好的，老板！”
夏至终于舒心了，拍拍他的脸，“乖！”
“所以有什么奖励吗？”唐昊目光落在她身上，暗示着。
夏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恍然大悟，很着急地脱着衣服，“我们快点儿，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唐昊：“……”
……
今晚我们新婚的唐总包这条游轮包了一天一夜，让大家玩得痛快。
大家玩得痛快的同时，还不忘给唐总找点儿乐子，一群人挨个儿去敲门，起哄。
唐总心态良好地逗着老婆，一边卖力出卖色相，一边商量什么时候办婚礼的事。
其实夏至脑子全不清醒，说话也思维跳跃得很，跟她商量不出来什么，不过说着话，她总归不会去注意外面。
只偶尔担忧地捂住他嘴，“嘘，声音小点，警察来了会把你带走的。”
唐昊：“……”
……
后来，夏至累了，趴在那里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还摸着他肚子，他把她手扒拉下去好几回，她又摸上去，唐昊只好轻“啧”了声，骂了句小色鬼，然后任由她去了。
他睡不着，很仔细地看着夏至，怎么看都觉得可爱，然后轻轻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刚刚消停的欲望又升腾起来，脑海里无数次冒出来邪恶的念头：把她弄醒！
都没舍得。
外面渐渐也消停了，各自回了房间去睡觉。
只是今夜注定是个热闹的夜。
一大早起来，锅都炸了，一船宿醉的年轻人蔫儿着在甲板上吹风，而不远处的岸上，此时腥风血雨的。
唐昊和夏至领了证，夏至那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做法，亲戚朋友也不用挨个儿通知了，都知道了。
夏照影也知道唐昊和唐家关系不怎么紧密，之前谈生意碰上，也就没让步，唐家开拓南方市场实在是个不怎么明智的选择，她本身也不看好，但现在好歹算是两家成了亲家，于是夏照影一大早松了口，直接送了一个项目过去。
唐家对夏至家里本就知之甚少，只知道她父母都是科研人员，全没想到，她姑姑这么厉害。
这个项目是唐昊的二伯负责的，原本他对唐昊不咸不淡不关心，这会儿得了好处，便忙着准备结婚的贺礼，力求隆重体面。
程静贤昨晚彻底疯了，又和唐其琛吵了一架，唐嘉怡为母亲说话，被父亲打了一巴掌，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让她失了理智，对父亲恶语相向，甚至骂了唐其琛无能。
唐其琛气得发抖，昨夜里就夺门而去了，之后怎么也联系不上，只律师早上联系了程静贤，说唐其琛委托他草拟了离婚协议，要她签字。
离婚协议上是说，除了程静贤名下的房产地产外，他们现下住的宅子也给她，其他就没有了。
程静贤不接受，要求和唐其琛当面谈，但唐其琛铁了心不理她，律师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程女士，唐先生说，你也可以不接受，闹上法庭，你得到的只会更少。”
程静贤从刚亮到现在，在家里哭了一个多时辰了，她没想到唐其琛会这么狠心，而自己孤立无援，只能寄希望于女儿。
但唐嘉怡早上去公司的时候，人事突然把她调岗了，从高层下放到中层，是唐其琛亲自下的令，理由是她能力不足。
她愤而从公司直接走了，找了个地方放空自己，然后一个女人进来泼了她一杯咖啡。
是会所的二老板，和她是旧识，因为这个她才想起找会所的男招待去勾引夏至的法子。
只是会所的人没想到夏至的手能伸这么长，原本罩着会所的人说：“你们得罪了大人物，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那我也得先保住自己饭碗啊！”
不仅仅是他们，全城都开始清洗了，上头严令杜绝歪风邪气。这事前几天就开始了。
于是唐昊一大早接到唐嘉怡电话，她破口大骂了五分钟。
唐昊轻飘飘递给她一句，“哦，不小心按到静音了，你刚说了什么？”
唐嘉怡一下子就崩溃哭起来，哭着哭着才低声下气地求他，“唐昊，你放过我们吧！我好歹是你姐姐，你不能那么狠心。”
唐昊嗤笑一声，“抱歉，我是独生子！”然后挂了电话。
简与臣喝了一口咖啡，差点儿喷出来，“你怎么着她了？”
“我有空理她还不如陪我老婆多睡会儿。我怎么知道，莫名其妙的。”
夏至更不知道了，她只是随口和三叔提了一下世风日下，年纪轻轻的大好青年去整天想着勾引自己这个遵纪守法好公民的事，而三叔体恤民生，和昔日的战友如今的津城公安干线领导如实转述了津城不良的社会风气，正直而又负责的领导表示了对民众反映问题的高度重视……
夏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津城的名声已经变成什么了。
——某有资本包养唐家人并不动声色端了知名会所的神秘女大佬。
女大佬此时还在酣睡，睡醒了洗漱完出来找唐昊，满脸呆萌地跟着侍应生上了甲板。
原本恹恹没精神一脸老子很烦的唐昊，立马换了一副面容，起了身，似笑非笑地拖了身边的凳子出来给老婆让她坐，“怎么不多睡会儿？”
夏至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叫她老板，从他盘子里拿了块儿糕点吃，愁容满面地说：“你不陪我，我睡不着。”
唐昊挑了挑眉，低声说：“那我陪你回去再睡会儿？”
夏至也很想，但他这么多朋友在，她忍辱负重地摇了摇头。
而此时，除了简与臣和沈遇，周围人的表情都是崩裂的。
“……”
他们看唐昊的目光都是充满同情的。
果然以色侍人，就是这么的卑微且谨慎。
简与臣快被唐昊肉麻死了，于是搔首弄姿地看着夏至，“老板，我也不想努力了，你要不也看看我？”
夏至瞳孔地震，一把抓住了唐昊。
什么玩意儿？
50、第五十章
50.
唐昊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夏至的惊恐。
他捂了下夏至的眼, “……乖，我们不看这些脏东西。”
沈遇也很想凑个热闹，可惜脸皮不够厚, 骚不起来。他只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旁边煽风点火，“加油简哥, 你比昊哥小两岁呢！有年龄优势。”
唐昊“操”了声, “你他么……找抽？”
简与臣还在浪着，“没事，老板你别怕，我虽然我打不过他, 但是我家里有人, 不像他, 快成孤儿了。”
唐昊嗤了他一声, 很幸灾乐祸的，“你太丑了，她喜欢长得好看的。”
简与臣沉默片刻，抬手，“对不起，打扰了。”
沈遇都快笑抽过去了，“打一架吧！简哥，这能忍？你好歹也是当过校草的。”
沈遇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写着：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简与臣摆摆手，“我又不傻！”说起来, 唐昊上学那会儿凶得一批，打起架来跟头狮子似的，很少有人愿意去惹他，有一回一个人高马大的高年级学长非手贱脚贱地在排队的时候挤他一下蹭他一下，唐昊一脚给人踹出去两米远, 用口型骂了对方一句：m！
对方也不知道是被踹狠了还是吓着了，连象征性地逞一下子嘴皮子都没有，咬着牙在地上缓了会儿，被人拽起来走了。
唐昊那些年玩车玩得凶，以至于这几年身体素质没前几年好了，但他这个人的凶不是那种虚张声势的凶，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劲，很少有人能招架得住。
简与臣从小就认识他了，一度觉得唐昊会长成无法无天的二世祖，家里有钱有背景，就算唐其琛没多大出息，那也是唐家的儿子，这种盘根错节的大家族，就算露出来的枝干纤弱一点，庞大的根基在，总归弱不到哪里去。
唐昊又是这个脾气，一副二世祖预备役的架势。
谁知道，后来唐昊这狗成了个根正苗红的励志好青年。
他股子里确实是有股狠劲的，不服输，不认命，他这样的人，简与臣是打死也没想到，最后会娶了个小甜妹当老婆。
这小甜妹还这么宠他，就差把他捧手心了，简直没天理。
夏至抓着唐昊胳膊的手终于松了松，好半天才缓过来，作为母胎单身到现在的人，她实在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开始“魅力四射”了，怎么最近不是有人要勾引她，就是要勾引她呢？
她证都领了，这简直是在践踏法律。
她迟疑地对简与臣说，“别想不开。年轻人，还是要努力奋斗的。伟人说过，劳动人民最光荣。”
年纪轻轻的，怎么能不奋斗呢？
简与臣笑趴了，“那唐昊就能不奋斗？他都快闲出屁来了，天天霸着你，班都不上，你也不管管。”
这倒是问住夏至了，夏至想了想，一时没想明白，但谁也不能说唐昊，于是她轻哼了一声：“我乐意，他想干什么都行，不干也行。”
反正唐昊吃得也不多，还超级容易满足，给什么礼物都要，从来不嫌弃。
呜呜呜这么想来真的是太好养活了，她捡到宝贝了。
简与臣觉得唐昊这老婆可太好玩了，还想逗逗她，唐昊挑着眉怼他，“要你管，闭嘴！”
把夏至说懵了，指不定又怎么语出惊人呢！
简与臣就差拿手边的玻璃杯子砸他头上了，问夏至，“你到底看上他哪儿了？”脾气又差，嘴巴又毒，又直男又臭屁的。
这个问题简单，夏至回答他，“好看。”
唐昊笑了，沈遇也笑喷了，就简与臣觉得这小姑娘心咋这么黑呢拐着弯儿地嘲讽他：“……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肤浅呢！”
……
夏至下了船陪唐昊去了趟医院，习惯性地叫了声：“阿姨好！”
唐昊踢了她一脚，夏至还没反应过来，唐昊坐下来跟母亲说：“以后就是你合法的儿媳妇了，不过抱孙子你可没指望了。”唐昊把她从上到下一比划，“自己还是个幼稚鬼呢！”
夏至愣了愣，终于恍然大悟，这会儿才切实体会到领证后的变化，彼此的家人就是自己的家人了，她顿时觉得好开心，脆生生叫了声：“妈妈！”
沈明瑾：“……”
唐昊：“……”
旁边护工阿姨噗嗤一声笑了，人家女孩子见婆婆都是矜持得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怎么跟女婿见丈母娘一样，改口改得迫不及待的。
沈明瑾着实愣了下，旋即眉眼舒展开，很愉悦地笑了，“哎，好孩子，过来跟妈说说话。”说完还冲床旁坐着的唐昊挥挥手，“你坐一边去。”让夏至坐着。
唐昊“啧”了声，起身嘀咕了句，“我仿佛是捡来的。”
他顺便出去跟医生聊了聊，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护工方姨出来去护士站拿东西，方姨笑着说：“很久没有见沈老师这么开心了。”
唐昊勾了勾唇角，心想，我捡到宝贝了呗！
自从遇见夏至，他那张仿佛谁欠他八百万的脸上，出现笑容的次数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
母亲也是。
因为是个特殊的日子，沈明瑾很开心地和他们说着话，但依旧不想他们耗在这里陪她一个病人浪费时间，过了一个多时辰，又撵他们走了，夏至甜甜挥着手，“妈妈我们走啦，明天再来看你，你要好好吃饭哟，想我了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光速飞过来陪你。”
沈明瑾直笑，点点头，“好的。”
夏至跟着唐昊出了医院，一路上都在碎碎念，“呜呜呜我有两个妈妈了……我好开心啊……你的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上了车，夏至倾过去抱住他，凑在他嘴边亲了亲，还兴奋着，忍不住咬了他一口，歪着头，跟个吸血鬼一样，咔嚓一下锁他喉，唐昊喉结滚动了一下，无奈道：“下次能避开喉结吗？”
夏至松开他，问着，“为什么？”
“没听说过吗？重则殒命，轻则怀孕。”
夏至没听懂，但动作比脑子快，很轻地亲在他的喉结上，“怎么怀孕？”
唐昊轻“嘶”了声，捏住她的下巴，“敏感部位，重则我殒命，轻则你怀孕。”
夏至终于懂了，看着他脖子，笑了笑，“怀就怀嘛！我们生个小孩吧！”
没想到唐昊果断摇了头，“等两年吧！”
夏至不明白，“你不喜欢小孩吗？”
唐昊摇头，“不是。”
夏至瞬间就急了，“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唐昊笑着亲了亲她唇瓣，叹气，“不是老板，我这刚服务几次，你就要孩子，你是觉得我服务不到位吗？哪里不到位，你说，我们今晚改进。”
夏至张了张嘴，明白了，了然了，开始沉思了，然后她斟酌道：“要不……三年？”
唐昊：“……”
谢谢老板对我服务的肯定。
51、第五十一章
51.
唐昊是半夜得到消息的, 说程静贤去过医院。
“沈老师本来不让我告诉您。可是我看她们闹得挺不愉快的，怕出事，想着还是跟您说一下。”方姨在电话说着。
“她们聊了什么？”唐昊皱着眉头。
方姨说：“我不知道, 我没在屋里头。”
“下次看见直接让她滚，闹起来就报警, 明天我叫个保镖过去陪着, 谢客！”
唐昊没去问母亲，打听了下程静贤最近在干嘛。
唐其琛已经四天没回家了，律师每隔两个小时催一次程静贤签字，限时三天, 但程静贤坚持不签, 第四天的时候唐其琛更改了协议, 把原本要给她的房子收回去了, 说再过三天，她得到的会更少。
一副铁了心要跟程静贤离婚的架势。
唐嘉怡到处在找父亲，她从小听着父亲和母亲的爱情长大，坚定不移地认为唐其琛爱惨了母亲，在她眼里不过是夫妻间的一点小矛盾，争吵也好，别扭也罢，怎么都不至于到离婚这一步。
况且这些年，母亲不遗余力地打理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 父亲也对母亲表示无限的感激，就算一时厌弃也还是能挽回的。
可惜她始终低估了唐其琛，豪门里的男人，就算是个废物，也是狼群里的废物, 不是羊群里的废物。
第五天的时候，程静贤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并且从豪宅里搬了出去，她离开了这个一起生活二十余载的男人，这个年轻时候发誓一辈子只爱她一个的男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有认识过他。
他铁石心肠得叫她心惊。
原来她始终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她以为，自己就算再怎么跟他闹，都不至于到离婚这一步的。
她觉得浑身发冷、发寒。
某天夜里，她做了个梦，梦里是唐其琛和沈明瑾离婚的那一日，唐其琛有些心事重重地去了她那里，她问他，“你老婆跟你闹了？”
他摇了摇头，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要会闹就稀奇了。”
他那晚和她睡，发狠了似的要她，她那时甚至觉得幸福，以为他爱她，离不开她。
她从梦魇中惊醒，在寂静深沉的夜里，忽然明白了二十多年来都没明白的问题，如果当时沈明瑾没有执意要和他离婚，他是否是另外一种选择？
——彻底断了和自己的关系，然后一心一意对沈明瑾好。
她想到这里就开始牙齿发颤。
脑海里无数的画面纷至沓来。
她记得有一次，沈明瑾生日，他早两个月就在法国订制了一套珠宝，而她也想要，他另外送了别的，她其实是有些酸，别扭着说想要一套一模一样的，他便生气了，冷着声音说，“要什么都行，一模一样的不行。”
她那时怎么就没想明白，唐其琛顾忌沈明瑾的颜面，甚于顾忌自己的心情。
后来离婚后，沈明瑾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她心情大好，有一次说漏嘴，幸灾乐祸道：“就是个假清高的，活该没福气。”
唐其琛摔了筷子，起身走了，两天没回家。
她以为是自己太刻薄惹他不高兴了，后来再没敢当着他面说过谁的刻薄话。
也不是她非要贤良淑德的，她假模假样地端着架子做豪门太太，每一个姿势不都是唐其琛把她捏出来的。
她突然在夜里放声大哭，她不相信，不相信这二十多年来，都是她的错觉，都是她自作聪明……
到头来，她竟然就这么被毫无尊严地扫地出门了。
她在一片荒唐绝望中，又想起唐其琛和沈明瑾离婚的时候，协议是沈明瑾拟的，她只要了她的嫁妆，百分之二的公司股份，以及一些乱七八糟不重要的东西，他当时是说：“你可以随便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而程静贤想起前几天唐其琛托律师转告给她的话，“拿着钱体面离开，不然只会什么好处也没有。”
程静贤牙齿咯咯作响，她哭到尽头，竟笑起来，原来二十多年，她在他眼里，一直只是个情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
可笑极了。
夏至和唐嘉怡面对面坐着，她是在医院门口被唐嘉怡拦下来的，好多天没见，唐嘉怡憔悴了很多，仿佛生病多时的那种病弱感，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
夏至对他们家的事了解不多，只知道唐昊的爸爸和唐昊的继母离婚了，津城的各大新闻网站，推送了好几天的报道了，久违的唐其琛的第一任妻子也被拉出来对比，称无论如何，当年沈明瑾和唐其琛离婚，双方都是体面的，沈明瑾给足了唐其琛面子，唐其琛也给足了沈明瑾面子，甚至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唐其琛还说过，“她很好，是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的话。
后来程静贤上位后，为了美化自己，买通了好几家报纸，大肆宣扬他们的爱情故事，豪门贵公子对无法忍受家里安排联姻的书香门第的千金，执意要娶自己的德国留学认识的初恋。
那时一边有人骂唐其琛渣，一边又有人羡慕程静贤，简直现代版灰姑娘。
而唐其琛和程静贤的爱情童话，终于在近日，碎成了渣滓。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灰姑娘，门当户对的千金至少有资本体面结束一场自认为不合适的婚姻，唐其琛就是再渣也不能轻视她，而程静贤是真的毫无体面可言了。
唐嘉怡想见唐昊很久了，可最后发现，唐昊不想见她的话，她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堵了好几天才堵到夏至。还是因为她今天单独出来，没有带保镖也没带司机。
她很不能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母亲去见过沈明瑾一次，母亲以为是唐其琛和沈明瑾旧情复燃了，在病房里质问对方，“是你教育的好儿子，找的好儿媳，故意报复我是吗？”
沈明瑾表情甚至没有一丝变化，她只是抬眼看了程静贤一眼，似乎又觉得这张脸面目可憎，便垂了目光，轻笑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连唐其琛我都不想和他多纠缠，你又有多大的面子，要我跨了二十多年报复你。”
“我不信这中间没有你一丁点的事。夏至的父母和你是旧识，你让你儿子去攀附女人，不嫌丢人吗？”
沈明瑾转了下眼珠，片刻便想明白了一切，顿觉可笑，“说起这个，我提醒你一下，我知道你去查过夏家的底，我劝你别白费功夫，她父母对你来说只是个船舶工程师，但供职的单位，是参与战斗舰艇和军辅船建造的，经手的项目都是保密级别的，背景不是你能查的。”
程静贤惊愕了片刻，沈明瑾再次警告她，“对于婚姻来说，我知道你一向觉得我很可怜，但在津城，沈家的女儿嫁到唐家，没有人会说高嫁，我沈明瑾嫁给唐其琛，也不会有人敢说一句高攀。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我以为你知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要是你，就不会过来自取其辱。”
程静贤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身的猫都炸起来，“少在那里抬高自己了！”
沈明瑾很淡地笑了下，“我累了，需要休息，麻烦走的时候替我带上门。”
她说着，竟真的躺了下来。
母亲从沈明瑾那里回来，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狠狠地把屋里的东西都摔了一遍，恨极了似的骂着，“她以为她是谁？她以为她是谁？”
唐嘉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母亲，整个人像是市井泼妇，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着，像是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数发泄出来。
……
“这下你满意了？”唐嘉怡看着夏至，“你赢了，我们家被你搅得鸡犬不宁，你替唐昊报了仇了，他应该挺感激你的吧？”
夏至的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再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最后问号充满了她的小脑瓜，她一时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夏至长了一张笑脸，不说话的时候也像是在笑，那张温和没有攻击性的脸上，迷惑更让她显得无辜。
唐嘉怡只觉得一脸无辜的她像是在傲慢地嘲讽她，她恨恨地挖苦她，“唐昊那种草包，也值得你为他花这么大心思，你也真是眼睛瞎。他当年玩车的时候，副驾驶上不知道坐过多少女人，睡过的车模怕是有一卡车那么多，你也不嫌脏。”
她说自己什么都可以，但说唐昊不行，夏至眼神倏忽冷起来，面前的茶杯差一点儿就砸到她头上了。
闻讯赶来的唐昊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吐了一口气，心疼说：“乖，别脏了手。”
夏至扭头，看见唐昊那一瞬间，差点儿眼泪憋出来，她长这么大都没被这么气过。
有这样的姐姐吗？至于就恶意这么大吗？说出来的是什么话，太脏了。
唐昊知道她就是个纸老虎，骂人都不会，于是只好替她找回场子，扭头看着唐嘉怡，不咸不淡说：“没办法，我老婆疼我，看不得我受委屈，你说你刺激她干嘛，觉得被打击得不够，想来点儿更刺激的？”
唐嘉怡被气走了，出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第八百次给父亲发消息：【爸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人走了，夏至忽然握住了唐昊的手，心疼地说：“你小时候太可怜了。”以前也知道，但没有这会儿感受深切，她很想抱抱他，碍于场合只能握了握他的手。
夏至皱着眉头，很凶地说：“我以后要把她画进漫画里，就是那种恶毒姐姐，让主角狠狠虐她，让她惨兮兮地哭着说我错了，然后事业没了，还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
第二天，夏至看着报道上：惊天大瓜，豪门情仇新篇章，唐其琛竟然替别人养了三十年的女儿，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夏至一脸呆滞地看了看，赶紧又躺下来了。她怎么变乌鸦嘴了呢？肯定是起床的方式不对。
唐昊洗漱完回来就看见她又躺下来，扯了扯她被子，“不是起床吗？怎么又躺下来了，不舒服？”
夏至：“……我看到了一个离谱的新闻，我觉得我还没睡醒，我得再起一次床。”
唐昊抓过来平板看了一眼，顿时挑了下眉，“卧槽，厉害了！”
夏至：“……”
这是你爸爸诶，你怎么一脸吃瓜群众的兴奋样子。
52、第五十二章
52.
这事, 唐昊完全不知道，更没人告诉他。
他也是看新闻才知道。
他对此唯一的反应也只能说一声：牛逼！
不得不说，唐嘉怡长得确实不像父亲, 她像程静贤多一点。
但唐昊可从没有想过，唐嘉怡会不是唐其琛的女儿, 毕竟唐其琛和程静贤当年可是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 到头来没想到竟然是塑料夫妻情。
惊了，估计唐其琛自己也没想到。
唐昊一向对这种狗血剧情没什么兴趣，不过吃自己父亲的瓜还是头一回，他还托人去打听了。
过程委实有点儿离谱。
程静贤不甘心自己被唐其琛就这么扫地出门了, 她去公司堵唐其琛, 毕竟还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 她对他的生活习惯还是了解的, 在会议室堵到了他，质问他那时候如果沈明瑾没有提离婚，他是不是压根儿就打算一辈子把她当情人养着，是不是一直觉得她上不了台面。
她这辈子，唯独对身份耿耿于怀。
唐其琛厌烦极了她的咄咄逼人，离婚了也不消停，他皱着眉，说：“如果不是看在你替我生了个女儿的份儿上，你什么都不是。出去, 还嫌不够丢人？”
其实唐其琛压根儿就没多爱她，所谓痴情种，也不过是年少时候的多情罢了，遇上沈明瑾之后他慢慢也爱上了自己的妻子，甚至一度想过和程静贤彻底断了联系, 只是还没着手，倒先让沈明瑾发现了。
沈明瑾执意要和他离婚，他挽留过，但没有用强硬的手段。有时候，他在沈明瑾面前，甚至会有一种自惭形秽的自鄙感。
她太高傲了，不是傲慢，而是骨子里的傲气，透体而出的尊贵感，让人不敢亵渎。
娶程静贤是件无可无不可的事，不过退而求其次的一种选择，如果她听话的话，乖乖地做着唐太太，他倒也不介意一直生活着，但显然这些年，程静贤是越来越会惹他厌烦了。
到了如今两看两相厌的地步，也并非是他愿意看到的结局。
他话说完，程静贤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得渗人无比，她嗤了声，“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呢！不过我告诉你个秘密，我生的孩子，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程静贤哈哈笑起来，足足讽刺了他五分钟。
会议室还有人在，一群人呆若木鸡，终于幡然醒悟过来自己不该在这里听总裁吵架的。
他们默默地溜出去了。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得很，唐其琛脸色铁青，额头青筋凸起，下颌线绷成极紧的一条。
他终于忍不住，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程静贤被扇得偏过头去，半张脸火辣辣的疼，自尊也被扇得七零八碎。
理智慢慢归拢回来，她只觉得后背发凉，浑身冷汗直冒，她恨唐其琛，但她不能害了自己的女儿。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嘉怡一无所有。
她骤然抓住唐其琛，哆嗦着嘴唇，“我说的都是气话，女儿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可惜话已经出口，怎么也收不回去了。
唐其琛脸色铁青得不能再铁青，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唐嘉怡不是他的女儿，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感情最好的时候，程静贤一心一意扑在他身上，那种浓烈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
但同样，程静贤并不是太过于保守痴情的女人，她在留学生中玩得很好，经常参加各种宴会和party，只是后来跟了他才慢慢淡下来。
有些事情一旦被提及，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势不可挡，唐其琛当下就找人押了唐嘉怡过来，去做亲子鉴定。
据说唐嘉怡抱着紧跟着来的程静贤质问了好几遍，而程静贤只是不断扇着自己的脸，眼泪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却一句否认的话都说不出来。
结果还没出来，但结局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了。
……
唐昊和夏至脑袋凑着脑袋在看内部爆料。
夏至捂了捂嘴巴，除了觉得自己有点儿乌鸦嘴外，竟然都有点儿心疼唐嘉怡了，怕是以后都没法自处了，唐其琛显然不是那种会念旧情的人，程静贤跟了他这么久，说踹就能狠心踹开，不然程静贤也不至于失智到拿女儿不是他亲生的刺激他。
其实更多的是，心疼唐昊。
如果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他也该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聪明、有能力、家世显赫、相貌好，怎么被捧着都不过分。
夏至这会儿反而明白为什么程静贤那么急切地想要在豪门站稳脚跟，频繁打压唐昊了，她这些年没有再生养过，按照她的脾性来说，她是不可能不再多生几个孩子来巩固自己地位的，唯一的解释肯定就是唐其琛不想要。
而唐嘉怡又不是唐其琛亲生的，她大约也怕过，有一天东窗事发，自己结局会很惨。
只是没想到，还没东窗事发，她就已经惨得没边了。
欲速则不达，她太过心急且低估了门第之差，只会适得其反。
夏至一下子抱住了唐昊，叹息地说：“你没有的，以后我都尽力给你补回来。”她很遗憾地说，“为什么我们没有从小在一起呢？那样的话，我小时候就可以保护你了，谁也不能欺负你。”
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唐昊从不怨恨这些，事情发展的这一步谁都有责任，徒劳去埋怨除了让日子更难过一点，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不过有人这样心疼他，还是头一回。
唐昊单臂把她抱了起来，搁在飘窗上，两个人倚在一起坐着，唐昊卖起惨来，细细跟她讲这些年的经历，“其实唐其琛对我不算特别差，只是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他希望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企业接班人，将来把他的一切留给我，程静贤看得出来，就特别捧我，一点点成绩就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捧杀嘛！她越这样，唐其琛就越失望，经常骂我。他骂我我就跟他顶嘴，一度水火不容。他对也没坏到哪里去，只是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自己的喜好。我十八岁就独立出来了，他给了我一千万的启动资金，我没有收，去银行抵押贷款，公司做得小，依靠着唐家也不敢放手做的样子，他就觉得我没出息，我那会儿过得挺艰难，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一醒来就有一大堆的事……”
夏至听着，他声音很好听，低声说话的时候，像夜间撩人的电台男主播，低沉性感，说到最后，他沉默看她，杀人诛心似的，“这些都还好，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很孤独，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关心我，没有人拥抱我，哄着我，爱我……”
夏至都快眼泪汪汪起来了，心想我老公也太可怜了吧！
夏至扑在他怀里，紧紧搂着他腰，坚定地说：“我疼你，我爱你，我抱你，我哄你……以后小小宠着你。”
夏至头埋在他怀里，看不见唐昊笑得一脸大尾巴狼的样子。
卖惨卖得太过分了，夏至上头上得恨不得当场盖个宫殿把他放进去。
唐昊晚上去公司开季度会，经理知道他在津城，特意把他叫过来的。
唐昊不大管事，几家公司都已经稳定下来了，模式和规章都很完善，不需要他再死盯着，但既然人回来了，就想着着手处理一些事情。
他开着投屏给几个高层讲规划。
要他们去落实。
然后夏至在那里——
-转账：2000000
-呜呜呜有限额，你等我换张卡！
-转账：2000000
-转账：1000000
……
满屏都是金钱的芬芳，一群人呆呆地在那里数零。
唐昊挑着眉在那里看夏至准备干嘛，一时竟忘了这是个投屏。
夏至发完了，总结道：【跟着小小，小小不会亏待你的，这是小小给你打下的江山[一把抱住][霸道壁咚]】
唐昊：“……”
完了，卖惨卖狠了。
经理终于从一脸呆滞中反应过来，咔嚓一下把电源线拔了，然后浮夸地说，“哎呀，不好意思手滑。”
重新连上的时候，唐昊伸手把聊天框点了，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开着会。
一群人在心里感叹：靠，老板心理素质就是好！吃软饭也吃得这么有逼格。
会议结束。
唐昊走了，员工们坐在吃瓜的最前线，到了下班时间第一次不想立马冲回家，聚在一起八卦老板的被包养史。
“老板牛批，都这身家了，还能找个更富的富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奋斗！”
“慕了，想让富婆也看看我，我数零数得眼睛都要抽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啊啊啊啊老板走了什么狗屎运，他这种注孤生的直男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我好像见过他太太，长得巨可爱巨好看，颜值和他不相上下，还年轻……”
“我要暗杀老板，他凭什么！！”
……
唐昊的被包养史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简与臣和沈遇等一众损友纷纷叮嘱他注意身体，伺候好金主的时候，他正在跑步机上跑步，夏至趴在旁边地上的瑜伽垫练瑜伽，练着练着趴地上睡着了，唐昊调低了速度打算停下来把她抱床上去，不过她又醒了，躺在地上仰着脸看他，拿手比划成相框，把他框起来，感叹道：“昊昊，你这具身体，完美得像是古希腊雕像。”
唐昊走着，汗沿着肌肉线条滚落下来，他瞥了她一眼，提醒她，“去床上睡去。”
夏至又扎起了架势，“不行，我不能偷懒，拥有一个良好的身体，才能好好赚钱养家。”
唐昊提起这个就一阵头疼，心想该怎么跟她解释，她老公没那么惨，他抿着唇，叹口气说：“不用，你好好玩就行，不用你养家。我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夏至知道他能赚钱，有公司，还会改装车，但夏至想给他更多更好的，可以弥补他从小缺失的那种。这会儿又心疼又感动，“不行，我不是那种只承诺不兑现的人，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
唐昊哭笑不得。
夏至这种懒宅，锻炼了半个小时就开始废物了，她哼哼唧唧地看着依旧精神地在撸铁的唐昊，不由感叹了一声，“昊昊，过来给我摸一下，让我吸一口精气，呜呜呜我不行了。需要急救！”
唐昊杠铃差点儿扔了，放下来，朝她勾了勾手。
夏至蹭过去，一把跳到他身上，摸着他刚锻炼完发烫的躯体，心满意足，她笑：“别举杠铃了，你举我吧！我还可以被动锻炼一下……”
唐昊：“……”
你可真是个人才！
53、第五十三章
53.
因为夏至捣乱, 唐昊锻炼不下去了，最后无奈道：“干脆换一种锻炼方式好了。”
夏至彼时还很懵懂，“嗯？”了声。
唐昊便露出了善良的微笑, “一种，你可以参与, 并有限贡献体力, 以及你喜欢的……锻炼方式。”
夏至：“……”
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夏至贡献完全部体力趴在床上看手机的时候，沈思楠来找她聊天，作为资深八卦爱好者, 以及资深豪门霸总读物忠实粉丝, 她对唐昊的爸爸的事简直表示了一万分的好奇和震惊。
【嗷嗷嗷嗷嗷, 我再也不吐槽霸总小说夸张了, 那简直比现实写实多了！】
八卦都传到罗安去了……
夏至也不好过多吐槽这个，只是感叹了一声：【大家的心理素质，都很好……】
她那会儿还和唐昊说，她肯定干不出来程静贤这种事，绿了别人，还要抢人的家业，打压人家亲生儿子……
唐昊捏着她脸提醒她，“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唐其琛这个人更矛盾, 仿佛爱沈明瑾，却伤害她，仿佛爱极了程静贤，却一点情分都不念。
沈思楠八卦听多了，早见怪不怪了, 不过还是第一次吃瓜吃得这么前排。
【豪门是非多，当年程静贤家里那些事更离谱，她顶着私生女名头顶了那么多年，后来还不是因为嫁进了唐家才算没人敢说了。不过现在好像又有人翻出来了。】
夏至知道，这两天的新闻都把唐家人里里外外扒干净了，程静贤的母亲给人当情人的时候，遇上的原配是个狠角色，母女两个被撵得只能待在德国，她后来还是跟着唐其琛才能安然回国，母亲还留在德国，不到五十岁就离世了，据说是因为常年酗酒、滥交，以及滥用药物，身体垮得很厉害，因为母亲的身份，以及死因，程静贤都没敢回德国帮母亲办葬礼。
怕唐家人忌讳，更怕唐其琛心里膈应。
她母亲葬礼那天，她甚至还在和唐其琛一起参加宴会，穿着得体的晚礼服，脸上笑容一直挂着，也不知道会不会想起自己的母亲，从而联想到自己。
夏至有些惆怅，【我现在不关心他们，我甚至觉得他们都是咎由自取，如果没有他们，唐昊小时候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唐妈妈也不会因为自责而一直拒绝见唐昊……他真是个小可怜。】
沈思楠“哎”了声，提醒他，【那如果他从小过得幸福，现在肯定是众星捧月的大少爷，唐家的太子爷，津城最不愁娶的钻石王老五，你这种小不点，怎么还可能在路边认识他，并且成功把他泡到手。】
夏至：【……】
夏至难受了，跑过去抱住唐昊，质问他，“如果我当时没有主动，你是不是压根儿就不会喜欢我这种类型。”
热恋中的男女，总不能免俗，夏至知道，无论经过多少次，只要两个人相遇，她都一定会主动的。可私心里又希望，有一个世界里，他没有经历过那些委屈，家庭美满，从小备受宠爱，做着骄傲而贵气的少爷，拽得让人想揍他，但那样的世界里，夏至也希望，他能遇见一个夏至，就算全世界都捧着他，夏至也不会吝啬自己的爱的，哪怕只是锦上添花。
唐昊正在处理邮件，最新打开的一封，是一封私人邮件，自己在华尔街的一个朋友，得知他结婚，特意来恭喜他，并回忆了一件往事，那会儿他人在华尔街，有一个华裔女律师经常和他见面，那是个很优秀的女性，英文名叫凯茜，长相在一众高个子五官立体的白种人女性中也看不出丝毫逊色，据说父母都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她喜欢唐昊，工作之余对他追求的疯狂程度，夏至那种小儿科过家家的追求方式，完全是不能比的。
唐昊对她算是尊重的，他对优秀的人抱着一种敬意，拒绝的很礼貌很妥帖。
“tong，你真的很铁石心肠。”最后凯茜这样评价他。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祝你找到更好的另一半。”
“也祝你有一天可以像我一样这么喜欢一个人，但不要像我一样被拒绝。”
……
现在，他遇到了。
唐昊揽住夏至的腰，不知道她又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于是也无从找角度去哄她，只是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告诉她，“从我记事开始，我没有接过任何异性的礼物。但第一次见面，我就收了你的画。”
夏至看着他，半信半疑，不过顿时还是被哄开心了，那自己也算是特别的啦？
唐昊看她笑了，不由也弯起了唇角，“当时应该也没有别的想法，就觉得你那个眼神，我要给扔了，估计你得哭。”
什么眼神？夏至都忘了，只记得他抬眼看她的时候，眼神淡漠得像是没有丝毫感情的杀手，她就紧张得头脑嗡嗡的，莫名就觉得那副画难逃被丢的命运，还很沮丧来着，没想到最后他还带走了画。
夏至捏了捏他的脸，笑得很开心，“你还怕我哭啊！”
四舍五入也就是他对她也是一见钟情了。
夏至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开开心心继续去和沈思楠侃大山去了。
唐昊摇头轻笑，继续回复邮件——
有空会带我太太去那边公司视察的，你会见到她的。只是不要再提什么凯茜啊瑞贝卡了，她听见，怕是要我命。
入院三周后，沈明瑾等到了进手术室的日子。
是个很普通的午后。
太阳懒懒散散，沉闷极了的空气，仿佛在憋闷着一场雨，病房外只有唐昊和夏至，两个人坐在等候椅上。
谁也没有说话。
夏至只握着唐昊的手，很紧很紧握着，仿佛这样就可以给他一点力量一样。
唐昊沉默着，想起很多以往的事，大抵都是九岁前的，他跟夏至说了句：“我不恨唐其琛，但一想到我妈，我就没法原谅他。”
唐其琛现在，倒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唐嘉怡确实不是他亲生的。
至于是谁的，大概只有程静贤自己知道了。
程静贤眼看着无法挽留，到处接受采访诋毁唐其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骂得特别难听。没多久又消失了，或许离开津城了，或许只是藏起来了。
唐嘉怡崩溃了，她那么傲慢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种羞辱，听说前几天买了票，津城的一切都不要了，远赴海外了。
唐其琛丢了大人，好几天都是阴云密布的一张脸，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跟唐昊联系过几次，大约想从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捞取一点温暖，可惜唐昊最近只顾得上母亲，也懒得理他。
老爷子气得病了一场，唐家本身就名声不好，一家子商痞子，当年为了名声让唐其琛娶沈明瑾，结果倒好，搞得更乌七八糟了，出了丑闻，股票也开始动荡起来。
唐昊不关心这些，他只在乎母亲是否能从手术室平安出来。
从午后到天黑，又到天蒙蒙亮，期间下了暴雨，坐在走廊里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像是战鼓，敲得人精神紧张。
期间灯灭过一次，他以为结束了，很快红灯又亮起来，跑进跑出的护士忙得恨不得飞起来，跟他们说，手术出了点儿意外，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夏至心咯噔咯噔往下沉。
不住在心里祈祷，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沈明瑾太淡然了，就好像这只是个小手术一样，从来不露出一丝一毫的颓靡，免得他们担心，总是很温和地笑着，还反过来安抚他们。
唐昊大约是不想她刚领证就被迫接受他的坏情绪，从不在她面前表露担忧。
到了如今这时候，夏至才能切实体会到，这是个非常凶险的手术。
病危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唐昊在告知书上签字，他沉默着，很冷静的样子，手却是抖的。
夏至抱着他胳膊，很努力地想要给他一点温暖，可骤然间觉得生死面前，一切都变得很苍白。
夏至不能想象如果沈明瑾手术失败了，对于他来说，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打击。
也只到了这种时刻，夏至才越发体会到，自己真的是很爱很爱他，爱到连一点一点难过都不舍得让他有。
她恨不得自己有魔法，能让他妈妈能立刻好起来，让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
“万幸，瘤体和神经没有黏连，剥离的还算顺利，只是令堂身体太虚弱了，养了这么久也还是弱了些，所以暂时没有脱离危险……”
“意思是，手术顺利，是吗？”唐昊的声音有些干涩。
主刀医生看他过于紧张，摘下口罩露出一丝笑意，点头，“是，手术很顺利，你放心。”
夏至觉得唐昊紧绷的肌肉倏忽松了下来。
夏至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在地狱门口走了一遭，猛然间发现后背上都是冷汗，她真的害怕，如果结局不好，唐昊会承受不住。
沈明瑾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唐昊神经松懈下来，叫夏至回去睡去，他在这里陪着。
夏至摇了摇头，固执地抓着他手。
“那你靠我肩膀上休息会儿。”
睡不安稳，仪器响了两次，每一次都是兵荒马乱，整个科室的医生和护士都提心吊胆。
夏至和唐昊更是悬着一颗心脏，生怕临门一脚又功亏一篑。
第三天终于从重症监护室挪到普通病房的时候，夏至陪唐昊回家拿东西，上了车，她骤然抱着他嚎啕大哭。
唐昊吓了一跳，抚着她的背，问她，“怎么了？”
夏至抽噎着，“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到心里装不下，地球装不下，宇宙也装不下。”
唐昊松口气，啼笑皆非，“那怎么办？”
“呜呜呜呜呜我不知道！”
“要不你把我吃了吧！”唐昊笑着，逗她。
夏至：“……”
竟然拿她的话堵她。
54、第五十四章
54.
夏至画小漫画给他——
四格漫。
第一格——
面容严肃的小小盘腿坐在矮桌前, 桌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盘子，巨大的盘子里放了块儿像是巨大的月饼的东西。
月饼上刻着唐昊的半身像。
小小左手拿刀，右手拿叉。
第二格——
小小想下刀, 一脸下不去手的痛苦表情。
第三格——
小小直接把巨大“月饼”吞了。
第四格——
变成圆圆的“月饼”形状的小小打了个饱嗝。
唐昊在医院坐着，收到她摸鱼开小差画的小漫画, 笑出声。
这笨蛋……
沈明瑾已经清醒了些, 只是精神不济，每天清醒的时间很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
这会儿看到儿子笑，不由也露出微笑, “是小小吧？”
唐昊便笑着点了头, “嗯。”
儿子开心, 沈明瑾也眉眼弯弯地笑着, 对夏至的喜欢都溢在眼睛了，不由催道：“婚礼什么时候办？”
唐昊愣了下，回道：“还没定下来，我想年底再办。”
唐家一锅粥，母亲刚手术完，他分不开神。
“早些准备，等我好些了，帮你招呼着。”
“好，礼服和珠宝我已经找人设计了, 策划还没找到合适的公司，等你好些了，就帮我挑挑。”他看着母亲，虽然虚弱，但总归一天比一天好了。
他觉得命运对他还算眷顾。
尤其身边还有那个, 给他画幼稚漫画的人。
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明亮多彩的。
幼稚鬼夏至得到了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
她的大熊……
大熊它……
“完了完了完了昊昊，要完蛋了。”
唐昊推门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夏至就跳到了他身上，腿盘在他腰上，手臂环在他脖子上，跳得异常熟练。
她哭丧着脸，仿佛天塌下来了。
“怎么了？”他抱着她盲换了鞋，托着她往里走去。
“你……喜欢大熊吗？”夏至小心翼翼问他。
唐昊挑眉，“大熊出事了？”
夏至点点头，一言难尽地说，“你快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
唐昊点了下头，“还行，到底怎么了？”
夏至一副快哭的表情，“大熊怀孕了，呜呜呜它还是个一岁的宝宝，它怎么能怀孕……再多一个大熊，完蛋了，两只熊，出去遛，加起来是我两倍多的体重……”夏至越想越绝望。
她的大熊，那么大的熊！
唐昊：“……”
夏至来津城，怕阿嬷的看顾阿姨招呼不住，就把大熊丢给了沈思楠，拜托她每天记得带出去遛一下，沈思楠为了和偶像腻在一起，就把大熊托付给了另外一个家里有同款阿拉的堂姐，堂姐家的阿拉也是熊版的，而且是只也未绝育的男孩子，因为大熊的项圈夏至给它雕刻了龙和翅膀的吊坠，堂姐以为它也是男孩子，于是它们就珠胎暗结了……
沈思楠告诉她的时候，顺便告诉它，“还好还好，一胎只有一个崽……”
一个崽也不行啊，它的大熊还是个宝宝呢！
唐昊也沉默了，半晌才问她，“你不喜欢？”
夏至摇摇头，“我怕你不喜欢，我记得，你不喜欢狗，喜欢猫咪。”
唐昊挑了下眉，“谁告诉你的？”
“秦杨朋友圈里说的。”
唐昊对此完全没有印象，也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秦杨的朋友圈一天恨不得更十条，十条恨不得九条是他的自拍，他都懒得看一眼，怕瞎。
“你倒对他挺关注。”唐昊现在骤然想起来夏至先加了秦杨微信的事，那智障天天自我感觉良好地在他面前炫耀小甜妹喜欢他。
那会儿唐昊倒是真的以为是夏至看上他过，还在想，好好一个姑娘，什么眼光！
当然，对于夏至看上他这件事，秦杨也十分费解。
夏至撇撇嘴，“还不是为了想看看关于你的消息，结果他发了那么多条朋友圈，害得我眼睛都要瞎了，才翻出来那么一条，后来我还特意把我姑姑家的猫要过来，就为你让你看一眼。”
现在想想，夏至都要感动哭了。
唐昊歪头思索片刻，嘴角都快上扬到太阳穴了，“没我翻得多，我把你微博从上到下翻过来了。”
夏至惊呆了，她自己都没翻过，几千条呢！不过……夏至捂了捂胸口，“幸好我有定时清理的习惯。”
隔段时间删除一部分迷惑发言。
不然她简直就是个移动的话痨机，还特别多废话那种。
两个人互相嘲讽了对方的无聊，然后夏至开心地表白，“我决定了，我要把你放在第五肋间与左锁骨中线交点内侧0.5-1cm深部。”
唐昊眯了眯眼，“嗯？”
夏至抓着他手数她的肋骨，然后找到那个位置，笑出两颗小虎牙，“这里，心尖尖，你在这儿！”
这谁顶得住？这谁也顶不住！
唐昊很自觉地脱了上衣。
夏至手比脑子快地摸了上去，问他，“你……？”
“无以为报，”唐昊上前一步，“只能卖身了。”
夏至扯着他的皮带扣把他往床上牵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跟着小小有肉吃！卖身给我，不亏的。”
……
完事的时候，唐昊才亲了亲她，“你喜欢的，我都喜欢，想养多少都行。”
可惜好日子不长。
夏至不得不回罗安了，助理徐成朗和阿蔡都已经多逗留一周了，夏至被明月催着回罗安赶稿子，已经商议好分上下季连载了，好腾出时间来安心让她准备婚礼，没道理她再拖着了。
漫改的影视作品要出来了，当时签约的合同上给了高额的费用，就包括她高度配合宣传这个条目，包括但不限于签售以及见面会，那会儿夏至还小，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才觉得有些麻烦，不过合同都签了，她也不能反悔。
明月也告诉她，“出品方就看中你比较吸粉，就这张脸，可营销的点多了去了。”
夏至死皱着眉头，“我更后悔了……”
……
况且大熊怀孕了，沈思楠也不懂，急于让她回去照顾孕狗子。
夏至站在机场和唐昊两两相望，他不说话，只低着头看她，夏至也不说话，她有些惆怅地拽着他手，很久很久才踮着脚亲了他一下，笑了笑，“我会很想很想你的，每天想你一百遍！”
“过些时候……”唐昊想说过些时候就回去陪她，可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母亲的恢复尚不明朗，他如果走不开，怕给她空头承诺。
又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什么都是夏至主动，他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她的爱和付出。
可她不过还是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对爱情还有无限梦幻的憧憬，他应该给她造梦的，却拖着她先直面了现实。
唐昊骤然很凶地抱过她，落在额头的吻却温柔而虔诚，他声音略带着沙哑，“那我每天，想你一百零一遍。”
夏至微怔片刻，很少能听见他主动说这种肉麻话，他是个做十分只能说出来一分的人，不像夏至，话多得离谱。
她骤然笑起来，强行抓住他的手拉钩，“那说好了哦～”
夏至走了，冲他挥了挥手，到了飞机上才捂着脸哭起来，哭着哭着觉得自己像个傻瓜笨蛋，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想见他随时可以再过来啊！他们又不是生离死别了，他妈妈好一点他也能过去见她的，总之不会分开太久的。
可夏至就是觉得好难过，上次被迫分别的时候，夏至还没有这样难过。
夏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眼眶红红的，一路红到下飞机，沈思楠去接她，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差撸袖子了，“他奶奶的，唐昊欺负你？”
她一副要找唐昊干架的架势。
夏至噗嗤一声笑了，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舍不得和他分开，觉得好难过。”
沈思楠顿时白眼翻出银河系去，“你对他也太好了吧！你对我都没这么好，你半年不见我都不想我。”
“不，我想你的，就像我想他一样想你，但就像我不会告诉他我想他想哭了一样，我也不会告诉你我想你想哭了呀！那多丢脸了。”夏至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说。
哎哟哟，沈思楠也揉着她的小脸蛋，“我的乖乖，我要是男人我也爱你，你怎么这么乖啊！”
说得她心脏怦怦跳的，怪不得唐昊受不住，她都快受不住了。
夏至还捧着沈思楠的脸，也笑了，“我要是男生我也爱你的，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了，唯一哦～”
沈思楠拉着夏至的手，都想把人拐回家了。
夏至看起来是个顶黏人的小娇气鬼，其实是个冷血冷性的，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时时刻刻腻着，分开了，不忙的时候偶尔还跟他碎碎念，忙起来理都不带理他的，连个标点符号都不给他留。
以至于唐昊倒有了一种被冷落的感觉，时不时看看手机，看她有没有动静，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有没有分享什么事，有时候看一天，也得不来她一句话，于是便骂她一声：小没良心的。
有时候发了消息她不回，他就开始皱起眉头，超过一个小时就开始焦躁烦闷，最后等她眉飞色舞和她说着话，他便又不舍得计较了。
沈明瑾时常会想起昊昊小时候的事，他从小就不大爱理人，比同龄人要早熟些，而且旁人都说儿子随她，性格寡淡，没什么表情。
就连送他去唐家，他都没哭一声，只眼神里盛满了哀伤，目不转睛看着她，她知道，他在等，等她主动说带他走，等她舍不得他。
可是小孩子哪里懂得，她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痛恨自己无能，站在人生的十字岔口茫然无措。
她像是被剥离了灵魂的躯体，在尘世间摇摇欲坠浑浑噩噩。
而如今，她才仿佛又重生了一次。
昊昊也变了，人感觉到幸福的时候，整个状态都是不一样的，他没有以前那么寡淡了，眉眼也生动了许多。
就像现在。
她忽然才发觉，他从来不是寡淡，只是过得不幸福。
这不幸福也有她的责任，于是她心口便开始疼起来。
她知道，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所以能做的，也只能尽力弥补。
她又庆幸，自己还有弥补的机会。
“昊昊……”她轻声叫他。
唐昊抬头看母亲，收拾好被某人搞得气急败坏的心情，问道：“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听说你爸要来看我。”前天一位朋友来看她，提了一句。
唐昊没有隐瞒，“嗯”了声，“我以为，你不会想见他，打发他走了。”
沈明瑾点点头，“我的确不想见他，永远也不想见。”
老死不相往来最好，唐其琛要来探望她，无论出于哪种目的，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永不会原谅他，所以便做不了朋友，更没可能旧情复燃，她已经无所谓恨不恨了，见了反而给自己添堵，何必。
唐昊：“好，那就不见。”
“妈妈想换个地方换个心情。”沈明瑾笑着说。
唐昊皱了下眉头，“你不用担心唐其琛会来打扰你，我都安排好了。”
沈明瑾摇摇头，“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想换个地方。”
唐昊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你想去哪里？我去安排，北京上海三亚，或者德国法国意大利，你想去哪里都行。”
“去罗安吧！小小说，罗安的海很漂亮……”沈明瑾看着唐昊，缓缓笑了起来。
唐昊骤然觉得心跳停了半拍，仿佛听见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心动一样。
前两天简与臣和沈遇才嘲讽过他，夏至像是摄了他的魂儿。
他无奈地笑了下，“妈，连你也嘲笑我……”
“妈妈想小小了，你不想她？”
唐昊沉默片刻。
“想。”
55、第五十五章
55.
唐昊想给夏至一个惊喜, 所以没有提前告诉她。
他敲她门的时候，夏至正盘腿坐在椅子上，顶着三天没洗的头发, 因为眼睛干涩而不得不摘掉隐形眼镜戴着大大的框架眼镜，目光呆滞地涂色涂色涂色……
于是唐昊敲门的时候, 徐成朗去开的门, “哇”了声，扬声嚷道：“小小姐，姐夫回来了。”
夏至以为自己幻听了，穿着睡衣从自己工作的书房探头看了一眼。
唐昊以为她会直接跳过来抱住他,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结果……
夏至嗷一声, 一闪身进了卧室, 然后啪地摔上了门，隔着门嚷道，“别，你别过来。”
那一声硬生生喊出了被捉奸的悲惨来。
唐昊一脸问号，看了徐成朗一眼，意思是：她怎么了？
徐成朗哈哈哈大笑，指了指头发，“小小姐她好几天没收拾自己了，今早还在说幸好不用出门呢！拿外卖都是我们去拿。”
邋遢一时爽, 见老公火葬场。
唐昊：“……”
阿蔡非常有眼色，拉着徐成朗说：“那，唐哥，我和大成子出去吃个饭，一个小时后回来, 你和小小姐先说说话哈！”
唐昊点了点头。
两个人互相推着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很贴心地锁上了门。
屋里安静下来，客厅里乱糟糟的，家政阿姨晚上才会过来，这会儿混乱得不行。
唐昊去敲夏至卧室的门，“所以你就打算不见我了？你忍心把我关外面？”
夏至正开着衣柜找衣服，哀怨道：“你等我先洗个澡嘛！”她突然懊悔起来，怎么就懒到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唐昊不能理解她这是什么心理，嗤笑道：“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夏至反驳他，“那不一样。”反正就不一样。
“开门，我不嫌弃你，放心。”唐昊没了脾气。
夏至死活不开门，硬生生洗了澡才出来的，头发都没吹干就就跑出了卧室，唐昊正在沙发郁闷坐着。
夏至扑过去，跪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笑，晃他肩膀，“你生气了？”
唐昊抬手捏着她脸，微眯着眼睛，目含警告，“对我这么见外？”他另一只手去掐她屁股，仿佛为了告诉她，俩人关系似的。
婚都结了，倒跟刚恋爱似的，他还能悔婚不成。
夏至也不能解释自己的心理，只能心虚道：“小别……胜……胜新婚？”
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唐昊：“……”
夏至仔细看着他，“你别说，突然看见你，还挺害羞的。”
唐昊：“我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你害羞。”
夏至兴奋得很，恨不得贴他身上，碎碎念着，“你怎么回来了啊？妈呢？你不会一会儿就回去了吧？”说着，又沮丧起来，睁着眼看他，眼眶倏忽就红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他只要点个头，她立马就能哭出来。
唐昊觉得自己毕生的柔情都用在这时候了，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很轻地碰了下她的脸，笑容是轻的，声音也是轻的，“妈她转院到罗安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不走了，来陪你。”
夏至还是哭了，委委屈屈地趴在他怀里，胳膊搂着他脖子，几乎要把他勒断气，“昊昊，我真的好想你啊！日渐消瘦呢！”
唐昊掐了掐她的腰，“是瘦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忙完了吗？”
夏至沮丧摇头，很快又精神起来，“没关系，我自己给自己放假！”
她打电话让徐成朗和阿蔡这两天不用来了，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东西不多了，她自己搞定。原本就是想赶一赶，好多腾些时间出来去陪他，现在唐昊回来了，她倒是不用那么急了。
然后又打电话给家政阿姨，让她也休息两天，回家看看孙子。
夏至趴在唐昊耳边认真说：“虽然事情很多，但我觉得，现在你更重要。”
唐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油腔滑调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夏至和唐昊先去看了沈明瑾，沈明瑾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身体还是虚弱的，得好好养着，其实不宜挪动，提出来想来罗安，也不过是想让儿子和儿媳妇多在一起待着。
夏至心里有些涩涩的，唐昊的妈妈真的是个很好的妈妈和长辈，也是个很优秀的女性，她应该更幸福才对。
出来的时候，夏至问了句，“这样转院没事吗？”
“医生同意的，而且……”唐昊笑了笑，“坐私人飞机来的。”不算折腾。
夏至捂了捂嘴巴，“哇，哪里来的私人飞机啊！”她这辈子还没见过私人飞机，姑姑都没有那玩意儿，姑姑只有一辆游艇，在陀里湾停着。
唐家？不过以唐昊的脾气，肯定是不会开口问唐家要东西的。
唐昊：“简与臣的，借来用用。”
夏至满脸惊愕，“看不出来，他还有私人飞机。”
沈遇虽然叫简与臣哥，但简与臣比唐昊和沈遇都还要小一些，今年才二十六岁，研究生在国外上的，回国就担任了合伙人的位置，家境比不上唐家，但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这么想想，倒也有可能，不过应该不是简与臣的，而是简家的。毕竟简与臣可是家里独苗苗，不像唐昊这种爹不疼的。
唐昊想起这孩子孜孜不倦要养他的事，不由笑了，“你看不出来的多了，被人卖了怕是帮人数钱呢！”
夏至歪头想了想，想不出来自己会被骗什么，骗财？她的钱可宝贵了，除了给他，别人谁也不给。骗色？她主动靠近的人只有他，其他她也没兴趣。
但他们已经领证了，要说骗财骗色，那也得是他被骗色。
两个人去吃火锅，夏至一边吃一边跟他说话，好像要把这些天没见他憋着的话都说出来似的，唐昊以前顶烦话多人，无论男人或者女人，这会儿骤然发觉，不是他讨厌话多的人，只是觉得话多很无聊。
但夏至说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无聊，时不时还要问她一句，“哦，然后呢？”
“然后我又带大熊去做了b超，他真的怀了个宝宝，都要一个月了，阿拉的孕期是两个月，也就是说他再有一个月就生宝宝了。”夏至跟他讲大熊的事，讲沈思楠的堂姐是如何自责的，人家还送来了抚养费……
夏至说起这个觉得好笑得很，她第一次养狗狗，还是姑姑买给阿嬷的狗，太大了不能让老人家养她被迫养的，舍不得这么小就给绝育，因为太个儿了，性格也憨憨的，沈思楠老觉得它是男孩子，所以堂姐问她是个弟弟吗？她随口就应了是。堂姐也先入为主地以为是个弟弟，也就没在意，非常阴差阳错地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沈思楠就差负荆请罪了。
夏至又兴奋又担忧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忧愁。
“我都准备好了，但还是好害怕。”
唐昊便笑她，“这你就害怕，我都不敢想象，你将来要生宝宝是什么状态。”
夏至歪头思考了片刻，“我肯定很紧张，我现在光是想想就很紧张。”
“等你准备好再要。”唐昊无所谓这个，“不急。不想要咱们也可以不生，在我这里，你最重要。”
因为他起了个头，夏至便一直在想这个，她问他，“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都喜欢。”她提了，他便顺嘴回着，其实一点也想象不出来，夏至怀孕是什么样子，总觉得她自己还一身孩子气。
“我也都喜欢。生个小姑娘长得像我，小男孩就像你。”
夏至捧着脸，很认真地想着，然后笑起来。“昊昊，我看见你，就觉得好开心啊！没有人逗我，我就不自觉地笑起来。”
唐昊擦擦嘴，很淡然地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说：“知道吗？你每次撩拨我，我都觉得你对我有企图。”
刚确定关系那会儿，甚至确定关系之前，夏至每次看他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隔空剥光了。
其实到后来会发现，这就是个嘴炮选手，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说喜欢说爱说想念，都只是表达心情，仅此而已。
“所以呢，下次说这话，就趁着没人的时候说，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别乱撩我。”
夏至“哦”了声，心想，还挺讲究的。
两个人回家的时候已经天快要黑了。
带大熊出去遛了一圈，夏至忽然想起来，“你没带行李回来？”
“在我房间。”夏至对门那个。
“你要住那边？”夏至瞪大眼睛，心想夫妻还要分房睡吗？婚变了吗？感情淡了吗？
夏至撩了下头发，试图表示一下抗议。
唐昊瞬间笑了，捏了捏她脸，“行李叫人提前带回来的，想给你个惊喜就让放那边了。我又没病！”放着老婆不睡，自己睡单人床。
夏至松口气，去他那边把他行李拿了，然后扯着他进房间，带到自己卧室去，夏至的床是双人床，两个人倒是没在这张床睡过。
夏至把床重新铺了一下，幸好她前两天心血来潮想着以后她就是有老公的人，特意去买了双人被和双人枕。
铺好了，夏至把他行李箱打开整理好放进衣柜，包括他的内裤和袜子。
她还挺不好意思的，拿着他的内裤仿佛像小和尚拿着经卷一样神圣。
唐昊噗嗤一声笑了，过去自己放了，扭头问她，“你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生分，不应该啊！
夏至是真的觉得，分开几天再见面还挺害羞的。她想了想，突然开始脱衣服，很严肃地说，“昊昊，快点，熟悉一下。一步到位那种。”
要敢于对生活下猛药。
唐昊：“……”
夏至看他不说话，很真诚地说，“我有那个意思……真的有。”
唐昊啧了声，“宝贝，你能不给我找刺激吗？呵护一下老年人脆弱的神经。”
夏至想了想，陡然兴奋，“你是不是累啊？没关系，要不你躺着，我来？”
唐昊：“……你当我没说。”
56、第五十六章
56.
这时候, 就是不行也得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况且就夏至这嚣张劲，迟早尾巴翘到天上去。不能惯着她。
有时候唐昊都觉得好奇，她那个小脑袋瓜里, 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到最后，唐昊大汗淋漓, 累得喘气, 伏在床上休息的时候，非常不能明白，为什么劳心劳力的是自己，每次却都有一种自己才是被调戏的那个的感觉。
大约是每次夏至都想在上面吧！尽管他明确告诉她, 以她的体能和技巧, 还不足以支撑如此高难度的运动。
他骤然想, 下次就让她在上面算了, 必要的时候，也得进行一下挫折教育。
但又怕她越挫越勇，她又不是没有前科。
滚个床单再被她滚成升级打怪游戏……
他这样想着，不由“啧”了声。
这德性，小时候铁定也是个难搞的小破孩。
也是，毕竟是个两岁就知道抱着喜欢的人不撒手的人，写在基因里的离谱。
日常点火小达人夏至同学已经睡了，唐昊越来越发觉她的一个小习惯，累了不想要了, 就自觉地翻个身背对他，一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绝情姿态。
非常的渣，还渣得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
有时候他会把她捞过来，抱在怀里，更多时候会被她推开, 他便固执地去抱她，第二次，她多半就不会拒绝了。
可能是累了，懒得折腾。
然后很安静地窝在他怀里睡，一觉睡到天亮，醒了会回抱他，像个考拉一样缠抱住他，仿佛这时候才又想起来爱他了。
他很享受她抱上来的这一刻。
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当然，也有一种异样的仿佛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一般的感觉。
这种时候，他经常会怀疑，自己曾经真的是被追的那个吗？
是吗？
有过吗？
真的吗？
秦杨撺掇着唐昊请客，唐昊便带着老婆去了。
夏至觉得这次见他的好朋友们就比较不那么尴尬，因为他好朋友程子域的女朋友是自己的好朋友沈思楠。
唐昊的好朋友秦杨是熟人，甚至邵飞夏至也见过。
场面和谐有爱。
夏至和沈思楠一见面就坐在一起，打完招呼后全程凑着头说悄悄话。
夏至左边坐着唐昊，右手边是沈思楠，沈思楠右手边是程子域，两个人老男人隔空相望，看对方都像是被对方老婆戴了绿帽子。
沈思楠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乖，对了，我前两天买手链的时候也给你挑了一款，你试试。”
夏至伸爪子过去，沈思楠便给她戴上，抓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天呐，太好看了，你这双手是真实存在的吗？”又白，皮肤又细，指节又长又分明，又瘦，又没有凸起的血管。尽管从小感慨到大，依旧乐此不疲地见一次惊叹一次。
夏至咯咯笑，“是的，它为你擦过眼泪，擦过鼻涕，甚至还为你徒手抓过你最怕的虫子。”
“别说了乖，说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沈思楠伸手给她看自己的手链，两个人手握在一起，凹姿势拍照。
唐昊看看程子域，程子域看看唐昊。
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
就连看对方的眼神，都敌视起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眯了下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叫了下身边人。
“小小……”
“南瓜……”
夏至扭头看唐昊，沈思楠扭头看程子域。
两个男人同时找了同个借口，“我剥虾给你吃？”
沈思楠“啊”了声，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被偶像兼男朋友关照的感觉，如梦似幻。她轻点了下头，看程子域好看的手给她剥虾，便完全忘了夏至那双好看的手。
而夏至同学，听见唐昊的话，顿时严肃起来，抬手做拒绝状。
就在唐昊以为她不不想吃的时候，夏至已经很自然地戴上了手套，歪着头轻声说，“这个我熟，我剥给你吃哦～你别把手划破了。”
唐昊：“……”
媳妇儿你认真的吗？
沈思楠骤然扭头看了夏至一眼。
程子域剥虾的手都停滞了。
其他人说话的也不说了，吃东西的也不吃了。
大家一齐看着夏至，然后目光最后都落在唐昊身上。
还是秦杨最先“操”了声，由于现场有女同志，他没能骂出来更过分的话，只是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唐昊，“爷，您这……”过分了啊……
邵飞冲他竖了竖中指，无声骂了句，“不要脸。”
夏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种反应，她剥出来一个完整的虾肉，蘸了蘸料递给唐昊的手都迟疑起来。
唐昊沉默片刻，还是张嘴咬了，低声说：“别剥了，你再剥下去，他们都想把我剥了。”
夏至以为有什么忌讳，小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们……嫉妒我。”唐昊笑了笑，把她一次性手套摘了，抽了张湿纸巾给她擦手。
沈思楠沉默了会儿，然后扭头看着程子域，忽然喝了声，“放下！”
她把手套戴上，严肃说：“对不起偶像，我突然觉得，我没有摆正自己的姿态。”
她剥了个虾肉，喂给他。
程子域：“……”
因为这俩人的举动，唐昊和程子域被不停灌酒，“你们不该喝吗？”
“为什么叫你们喝心里没点儿数吗？”
“你们自己觉得你们该不该喝吧！”
……
喝到最后，唐昊完全眼都不眨了，有人看不下去了，举了杯，“要不小嫂子你替一杯？”
夏至还没开口，唐昊一个眼神就横过去了，“替个屁！看不起谁呢？”
就夏至那个酒量，谁敢灌她，他铁定揍人。
秦杨啧啧两声，“有老板的就是横。”
一群人哄笑起来，唐昊被包养的丰功伟绩，都从津城传到罗安了，秦杨听说的时候捶桌子狂笑，别人都不知道他笑什么。
唐昊这个人，又拽又傲，偏偏能力又强，于是硬生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栽过跟头。
以前就觉得降得住他的得是个超级女强人，所以现在看他被个小甜妹吃得死死的，就更乐了。
“改天我也去涌泉寺拜拜，说不定就也有人在姻缘树下砸中我了呢！”秦杨拍着邵飞的肩膀，笑道。“还有，没事多出门转转，指不定转角就遇到爱了。”
唐昊不愧是当老板的，脸皮厚，心理素质硬，被调侃着，丝毫不觉得害臊，还嗤笑一声，嘲讽他，“别了吧！你没我这张脸。”
秦杨扯邵飞，“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邵飞安抚他，“没事，他都年纪这么大了，靠脸吃饭，总有色衰爱弛的那一天。”
一群人好久不聚，聚在一起就闹，唐昊这种海量，也终于难逃喝醉的命运。
夏至把他弄回家，拖回房间的时候，唐昊骤然抓着她的手往他衣服里放，夏至摸着他的腹肌，紧张问他，“是哪儿不舒服？”
唐昊声音含糊地告诉她，“出卖色相，巩固一下地位，免得色衰爱弛……”
夏至忍不住笑，“你怎么这么幼稚啊！”手却很从善如流地摸着他肚子，手感极好。
唐昊一脸深沉加忧愁，“你不懂。”
夏至推着他去洗澡，他喝醉了跟个幼稚鬼一样，越推他越不走，不走还捣乱，不是咬她耳垂，就是单臂抱她，然后把她咚墙上……
“要不你爱我的钱吧！我也挺多钱的，而且钱可以一直赚，脸可不太稳定。”他皱着眉，一副跟她商量的架势。
真的醉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夏至捧着他的脸，特别想笑，“你放心啦昊昊，我喜欢你啊，所以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唐昊哼了声，显然不信她，“你就说得好听。”
“我发誓……”夏至竖起三根手指，“我永远爱你，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色盛还是色衰，小小只喜欢你。”
唐昊抱着她进了浴室，嘀嘀咕咕着什么，夏至已经听不清了，她怕他摔倒，手忙脚乱帮他脱衣服帮他洗澡，但他还是磕在洗手台角檐上了，夏至“嘶”了声，仿佛自己都能感受到痛了，他却没什么反应，看来酒醉的人，痛感真的都比较轻？
好不容易把他弄床上，夏至趴在他肚子上也瘫了，想给他找个睡衣穿，但实在不想起来，于是也作罢了，就让他光着睡了。
唐昊半夜里醒了，断片了，脑子一片空，他掐着眉心缓了好一会儿，然后开了床头灯，夏至便也醒了，没忘问他，“还疼不疼？”
唐昊：“……”
他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就扑朔迷离了起来。
“我很小心了，但你喝醉了力气好大，我弄不住你。”夏至自责道。
唐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穿了条平角裤。
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夏至正困顿，眼睛还闭着，强撑着精神跟他说话，“我也很心疼的……你喝醉了，我真的弄不住你……还有你说的那个……那个……嗯，反正，昊昊，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疼你，爱你……保护你……会对你负责，不离不弃……”
说到最后，已经是在胡言乱语了，人已经睡熟了。
徒留唐昊在那里凌乱。
所以这特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昊揉了揉鬓角，晃了夏至一下，“你趁我喝醉……对我用强了？”
夏至被晃醒，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压根儿没听见他说了什么，敷衍地“嗯”了声，还摸了摸他肚子以示安抚，闭着眼接着睡了。
唐昊：“……？”
他去上了个厕所，终于感受到了腰侧的疼痛，镜子里一看，好大一块儿淤青。
他“嘶”了声，眼神顿时一片凌乱和复杂。
他老婆……
可也太野了……
57、第五十七章
57.
早上夏至还没醒, 唐昊留了早餐给她，去了一趟医院看母亲。
出来的时候，被秦杨一个电话截走了。
“爷, 救命！”秦杨嗷嗷叫，“新搞了一辆迈凯伦, 这车你熟, 来帮忙看看？”
“动哪里？”
“程序，轮毂，尾翼也想动动。”
“没兴趣！”听着就没热情，他现在更想回家陪老婆。
“指导指导嘛！大佬, 来一趟！”秦杨恨铁不成钢地说, “店里那几个都不敢动这车。”
唐昊嗤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都跟你似的, 几百万的车随便开。”简直何不食肉糜, “你也知道，改装这事，不熟悉的车型是真不好动手。”
他那个改车行实在是很烂，唐昊都不想打击他，勉强应了句，“行吧！”
“新开了一家早餐厅，我先带你去喝点儿汤暖暖胃醒醒酒。”
秦杨带他去喝汤，两个宿醉刚醒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唐昊的状态更差一点。
“你脖子上怎么一道一道的。”秦杨指了指他右侧下巴那块儿。
唐昊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意思是：问这个你不尴尬吗？
秦杨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对不起，草率了。”作为一个男人，问出这种话来实在是丢人现眼。
他“啧”了声, “看不出来，你老婆还挺……凶的。指甲剪剪啊……”秦杨觉得难受极了，实在不能相信，为什么唐昊对夏至这么没有原则。
唐昊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秦杨撇撇嘴，“干嘛啊！吃枪子了？瞅瞅你一脸萎靡的样子，喝醉了还不安分，都喝成那样了你还能折腾？”秦杨表示疑问，“还是你装醉？”不应该啊！昨晚都喝成那样了。
反正唐昊很少喝得一点意识都没有，以至于这会儿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只模糊地记得自己的确把夏至咚墙上过，后面的事，就彻底没有印象了。
喝醉了硬得起来吗？这问题他还真不知道。主动不了，被动呢？
他“啧”了声，说道：“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
秦杨真想抓着汤盅扣他头上。
之后几天，唐昊都在车行，顺便给一辆911做排气进气改装，夏至把自己手头的工作收了个尾，然后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
和唐昊商量过婚礼的事，原本打算两下办，现在又想只办一次，因为给出的策划来看，婚礼实在过于繁琐，办两次，唐昊怕夏至这种怕麻烦星人气得挠他。
夏至倒对婚礼没有特别的热情，毕竟人要到手了……
不过还是有一点点期待的。
出品方负责宣传的陈总来罗安，想顺便和她见一面，商量一下后面的流程。
和夏至联系的是陈总的助理阿琳，阿琳听起来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说话也亲和，因为也不是第一次联系工作了，双方也都知根知底，夏至便没太防备，阿琳约她在新悦酒店旁边的西餐厅见面，夏至都没叫明月，自己就去了。
夏至进了餐厅的时候，接到陈总的电话，“抱歉夏小姐，我突然有点事，您可以来房间吗？我们详细谈谈。”
“不……不太好吧？”夏至出来餐厅，现在路边听电话，皱着眉，觉得不大妥当。
陈总轻笑了声，低“唔”道，“没关系的，阿琳也在。”
夏至默默地打开手机计步软件，她刚刚才看了一眼，阿琳的步数一直在增加，这会儿看，还是隔一会儿就以百步的数字往上跳，显然一直在走路。
她在酒店爬楼梯？
陈总还在问着，“夏小姐？”
“啊……”夏至皱着眉，说了句，“您稍等。”
唐昊接到夏至的电话的时候，正在换排气管，夏至很紧张地说，“昊昊，好像出事了……”
唐昊扔了手里的东西，起身，严肃道：“怎么了？你在哪？周围有人没有？”
夏至把整件事复述了一遍，然后总结道：“你说，陈总会不会被绑架了，然后向我发求助信号？我要不要报警？”
唐昊：“……”
夏至又看了一眼计步软件，阿琳还在走路。
“昊昊？”夏至紧张得不行，生怕错过最佳救援时间。
唐昊觉得他老婆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站在那儿别动，等我五分钟。”
“你要过来？”夏至问。
唐昊“嗯”了声，随手抓了把车钥匙，“等着。”
他得看看，陈总到底是哪号煞笔。
唐昊不到五分钟就到了，车丢给酒店的门童，然后拉着夏至的手往酒店走。
夏至还在担忧问：“要不要先报警？”
唐昊露出一抹笑容，“不用，跟着我走就行了。”
“哦，”夏至觉得有他在还是安心的。
两个人上楼敲门的时候，陈总穿着睡衣开了门，看见唐昊，微微皱着眉头，“这位是……？”
唐昊被蹭了一身的油污，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这会儿看起来，就有一种修车工的气质。
夏至好奇地往里看一眼，“阿琳不在？”
陈总一下子懵了，支支吾吾道，“啊，她刚刚有事出去了。”
夏至疑惑了下，介绍道：“这是我老公。”
陈总再次打量了一下唐昊，讪讪说了句，“什么时候结婚的，你别是随便拉个人糊弄我吧……”
夏至笑道，“刚领证，没多久呢！”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桌子上摆着红酒，还有餐食，唐昊咬着后槽牙翻了个白眼，差不多已经确认这煞笔想干嘛了！
他过去拿起酒杯看了看，“陈总有约其他人？我们不会打扰您吧！”
陈总“啊”了声，“那个……”他本来想和夏至一块儿吃点儿东西的。
唐昊手指收紧，咔嚓一声，玻璃杯捏碎了。
唐昊松手把玻璃碴子甩掉，看着陈总，挑眉道：“不好意思，手劲有点儿大。”
夏至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抓了他手看，看到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嘀咕道：“杯子也太脆了吧！”
唐昊低声说了句，“可能……是质量不好。”
陈总：“……”
夏至觉得气氛怪怪的，不过她还是很认真地和陈总确认了工作内容，之前宣传那边给她发过两个方案，她都看过。
但陈总好像忘了，她说一句，他才啊啊嗯嗯地回几句，沟通不畅，最后夏至就提出来，回去再考虑一下。
陈总恨不得她立马走。
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玩瑞士军刀的唐昊，收了玩意儿揣口袋，起身告辞。
到了楼下的时候，他跟夏至说：“我有东西忘拿了，你等我一下。”
夏至“哦”了声。
唐昊上楼十分钟，下来的时候，开车带他回家。
车上夏至说了句，“陈总……好奇怪，昊昊你有没有觉得？”
唐昊手有些疼，他甩了一下，叮嘱她，“下次谈工作带个人。”
夏至“哦”了声，想起不知所踪的阿琳，又疑心，“昊昊，你说，会不会陈总把阿琳绑架了？所以他刚刚才那么紧张？我总觉得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以前不这样的，他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
唐昊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没有，不会，我刚上去的时候，看见他助理了。”
夏至拍了拍胸脯，“那就好。”
第二天阿琳联系了夏至，说要当面给她谈工作，约在一家咖啡厅，夏至带了明月一起，这次陈总没有来，阿琳也支支吾吾的，说陈总有事，来不了。
阿琳全权代表陈总。
谈了一个多小时，夏至越谈眉头皱得越深，连明月都看不下去了，“这不太好吧！之前只是说配合宣传，但现在怎么感觉你们把她往网红方向包装，什么美女画家，很可笑好不好。”
阿琳欠身，“抱歉……这都是合同上写的，而且现在我们是在商量不是吗？”
明月几乎要拍桌子，“签合同的时候杨姐明确说过，合同只是个形式……”说到这里，明月顿时心惊，她抿着唇，霎时懊悔不已，她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无论再熟的人，所有的口头承诺都不能作数，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的才具有法律效应。
最后结果又是不欢而散。
出来的时候，明月皱着眉，“怎么感觉陈总故意在刁难我们，之前明明说得好好的，修改方案，现在不但没修，反而条件更过分了。”
夏至摇摇头，也有些奇怪，“我先去问问律师吧！”
明月留心打听了一下，然后震惊道，“小小宝贝，告诉你一件大事，你知道吗？陈总住院了，在二院的外科，好像是说鼻梁骨断了，然后肋骨也折了一根。嘶……好惨，听说被人打了。”
“谁打了他？”
明月摇头，“不知道。”
“我去探个病吧！”夏至说，“顺便带着律师和他再谈谈。”
店里，秦杨进门就朝唐昊招了招手，快步走过去，说道：“你上次叫我查的那个陈茗，我查了。他最近好像在住院，被人打了。”
唐昊点点头，拍了拍手上的土，冷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
唐昊再次点头，“嗯，我打的。”
秦杨后撤半步，“靠”了声，“您多久没动粗了，怎么文明这么多年，还粗暴上了。”
“这煞笔对夏至动歪心思，我已经很文明了。”唐昊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什么狗东西。
秦杨“卧槽”了句，“嫂子没事吧！”
“没。”
秦杨拍了拍胸口，也是，以唐昊的性子，真有事，那孙子坟头草得有两米高了，“你查他干嘛？”
“他工作和夏至有交集，我怕他从别处动手脚。”
秦杨拿了厚厚一沓资料给他，唐昊直接翻了起来。
还没翻完，夏至发过来消息，说：“昊昊，陈总住院了，我去探个病哦～这次我带了律师。”
唐昊皱了皱眉，还是不太放心，带着秦杨去了趟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就听见夏至正在说：“您出门还是要小心啊！这几年罗安鱼龙混杂，不太平。前年有个抛尸案，到现在了，尸体还没找全呢！”
陈总：“……”
秦杨清晰地感受到，陈总哆嗦了一下，夏至的眼神太真诚了，真诚得仿佛威胁。
他侧头对唐昊说：“你老婆……也太狠了点儿。”威胁人这么残暴。
唐昊笑了声，“没，她不知道是我打的。”
秦杨：“……”
那你老婆安慰人的方式挺特别的。
唐昊没有进去，和秦杨在门口站了会儿。
夏至待了一会儿就和律师一块儿走了。
走的时候不大开心，因为陈总阴阳怪气的。
秦杨问唐昊，“所以打算怎么处理？”如果还有工作上的关系，唐昊把人打一顿，很容易让夏至难做的，唐昊不会不知道。
所以才会让他去查陈茗？
但查了之后干嘛，秦杨还真想不到。
唐昊挑了下眉，“我看了下，能收购。”
秦杨：“……不至于吧？”
唐昊哼了声，“至于，非常至于。我老婆教我的，看谁不爽就收购他公司，做他老板。”
秦杨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神经病啊！
58、第五十八章
58.
唐昊本来没想揍他, 和谐社会，动不动就动粗多不合适。
他只是下了楼才陡然想起来，桌子上开的那瓶罗曼蒂康兰, 气味不对，颜色也浑浊, 刚开始他单纯以为这傻逼开了瓶假酒, 后来骤然意识到，酒里掺了东西，酸得刺鼻。
跟夏至在一块儿久了，思想都单纯了。
对这种油腻到让小姑娘去酒店房间的老男人的道德竟然还怀抱期待。
一刹那间血液翻涌, 他没上去一拳打爆他的头, 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上楼那会儿, 酒已经被处理掉了, 动作还挺快，唐昊便直接给了他一拳。
陈茗被揍了一拳，大约伤了自尊心，扑过来就想回击，嘴里甚至还不干不净地说着关于夏至的话，唐昊一脚把他踹进了屋里。
秦杨听完，朝他竖了竖拇指，心想要这么说，他还真是算克制了。
这话最后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沈思楠耳朵里, 沈思楠比唐昊还激动，上蹿下跳地要拧了这人渣的猪头。
程子域剥了个橘子给她吃，“消消气，唐昊能处理，你别插手。”
沈思楠还气愤, “陈茗没报警吧？”
程子域笑了笑，“你也够单纯的，要不是没抓到证据，报警的就是唐昊了，陈茗那种人多精明，人在外地，再惹来警察，他敢吗？”
一看就像是惯犯。
程子域：“也不怪唐昊生气，万一不小心中招了……不堪设想。”
沈思楠冷静下来，差不多也琢磨明白了。陈茗这种看起来就像个惯犯，主意打到夏至头上，大约是看她单纯好骗吧！
反正合作伙伴，来往的机会多，一次不成可以两次，慢慢试探，总能找到破绽。这次把人叫房间去，夏至要是单独去了，他酒已经准备好了，夏至不喝就再用别的方法，要是喝了……
出了事，说不定警察来了还要反诬夏至勾引他。
毕竟是夏至主动去他酒店房间的。
唐昊揍他，估计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怕他再作妖。
没人告诉夏至。
本来沈思楠想提醒她注意安全的，想想夏至安全意识挺好的，虽然脑回路清奇，遇到觉得不对劲的事，都不会硬着头皮怀抱侥幸上的，所以也就没再提了，不想膈应她。
夏至只听说陈总还没养好伤就连夜回公司了，她偷偷跟唐昊说：“昊昊，我听说那个陈总，想泡小姑娘才被人打了，哇，他也太过分了，我记得他有太太的。”
唐昊挑了挑眉，“哦？”
夏至洗了澡，窝在他怀里抱着平板刷小漫画看。跟他闲聊着，“明月打听来的，不过没打听明白，我也不清楚。”
唐昊“唔”了声，“那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夏至“嗯”了声，便对什么陈总不感兴趣了，翻身去抱他，“昊昊，快，给我咬一口……”
唐昊：“……”
夏至说咬就真咬他。
即便唐昊已经习惯了，每次都难免发散思维，然后她还没做什么，他自己把自己脑补硬了。
到最后，反而他像个老色批！
“轻点儿……”唐昊嘶了声，“你是吸血鬼转世吗？”
夏至就是觉得牙痒痒，看见他就想咬，她哼哼唧唧的，“那你就是我的小猎物，专属血库，谁也不能碰你。”
唐昊笑着，“你还挺霸道呢？”
“那可不。”夏至抱紧他，脸蹭着他的胸口，“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好好好，你的。”唐昊笑，心想没看过几十篇霸总小说，说不出来这种话。
夏至听出来他的嘲笑，很凶地又咬了他一口。
唐昊第二天顶着脖子上一大块儿暗红的齿印去和秦杨上赛场观赛，碰见挺多熟人，直男们纷纷问他脖子怎么回事，他说被虫咬了，南方的虫子，凶残得很。
正值盛夏，大家感同身受，和他一起吐槽南方品种极多的虫子。
不知道是没刻意往那方面想，还是真看不出来。
秦杨憋笑憋得都快吐了，没人的时候挤兑他，“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怕你老婆不要你，故意让她天天给你做标记，好炫耀一下，你是有主的。”
唐昊翻了他一个白眼，“你脑洞比我老婆都大。”
不过他自己也好奇，在遇见夏至之前，他自诩是个原则性挺强的人，到了夏至这儿，底线一降再降，随她去闹。
就比如，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在未做完整评估的情况下，决定收购一个公司的。
他没有出面，直接让他某个合伙人带着律师去的。
很顺利，高层没有变动，只是换了个大老板而已。
大老板说要去视察，去的那天“夹道欢迎”，主要都想看热闹。
唐昊带着夏至一块儿去的，说是名下有个公司，去视察，问她要不要一块儿。
夏至最近正无聊，很开心地答应了。
问他，“你到底有几个公司啊？”
唐昊歪着头想了想，“十几家？不确定，改天让律师整理出来一份给你看看。”
夏至“哦”了声，想问他：赚钱吗？
想完又觉得，赚钱的话他怎么还会跑去罗安那种小地方，更不会去修车了。
这么想，顿时又觉得，他好可怜，她听说过，有人开好几家公司，资金互相周转的，现在这年头，生意也不好做，再加上还有唐嘉怡说过，他手里都是小公司，上不得台面。
于是夏至便不想问了，点点头，心想他要是整理好，她自己看吧！
反正赚不赚钱，都无所谓的。
下了飞机，有车去接。
车子一直开到公司门口，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路领着夏至和唐昊去楼上看。
金碧辉煌的写字楼群，独栋的，一个公司一栋，夏至进去后感叹，这个看起来比那个投资公司要好点儿。
她又不懂，所以也不说话，只跟着唐昊，眼神瞟着。
大办公室里，中高层领导都在，排队来见见新老板，想着给新老板接风洗尘，打算预定酒店呢！可惜唐昊说不用，只是来看看。
夏至百无聊赖，心想商业会面好无趣，然后她胡乱瞟着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了一直往角落里躲的……陈茗！
陈茗恨不得隐身了，看见唐昊的那一刹那心惊肉跳，惹谁不好，惹到新老板娘头上了。
隐隐觉得新老板收购这家公司跟自己有关，可又觉得不至于，整个人仿佛处在水深火热中，后背上全是汗，一瞬间想了一百种挽救的办法，又在一瞬间全否定了。
夏至还在盯着他看，他心想，姑奶奶，您别看了，行行好！
最后还是总经理眼睛尖，提了一句，“唐太太认识小陈？”
夏至只是在思考，他怎么在这里。
夏至“啊”了声，发现大家都在看她，于是她笑了笑，“算是认识，前两天在罗安还一起见了面。我是《冬日焰火》的画手，和陈总谈了下宣传的事。”
总经理一下子眼睛亮了，多好的拉近关系的机会，他便说：“这个项目我们一直都在积极推进，也非常的重视。陈总为这个项目也是费尽心血，因为连续加班熬夜，在酒店里洗澡还不小心摔倒，鼻梁骨都摔断了。”
夏至：“……”
唐昊：“……”
陈茗简直想原地去世。
夏至委婉说了句，“陈总住的套间看起来设施挺好的，防滑做得这么差？”呜呜呜太不要脸了，明明是泡妹被人打了。
其他人脑壳缓缓升起来大大的问号，关系这么好吗？住什么房间都知道？但关系这么好，竟然不知道摔倒的事？
唐昊慢悠悠说了句，“哦，那天陈总约我太太去酒店房间谈工作，我正好闲着，就也跟去了。还不小心捏碎了陈总一个红酒杯，真是不好意思呢！”
陈茗脸越来越臊，越来越臊，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怎么能想到唐昊和夏至会来，还跟公司报销了一顿高档餐厅的饭钱，说是约在餐厅见了夏至。
总经理人精一样，霎时明白了什么，脸色骤变，赔着笑，一时竟找不出来挽留局面的话。
其他人也大多知道陈茗的德性，背地里不知道骂过多少回，表面上还得恭恭敬敬，毕竟职位高，还是总经理的心腹，现下就差拍案叫绝了。
好家伙，这孙子踢到铁板了？
顿时看大老板的眼神都变了，之前还说哪个傻缺富二代，说收购就收购，钱多得闲得慌。
这下逻辑瞬间就清晰了。
《冬日焰火》这个项目，宣传部的人提上去的方案被毙了一次又一次，陈茗非得把宣传重头放在原作者身上，主创们都快恶心吐了，好好一部片子，非得搞得那么低级，偏偏上头领导们蠢如猪头，一个个都是油腻老男人的龌龊心思，觉得夏至长得好看，想把她包装成美女画家，然后拉投资，再做衍生产品。
这下倒好，踢到了这么硬的铁板。
唐昊和夏至住了一晚酒店，第二日唐昊要去公司看账本。
下午的时候，就得到消息，说陈总打了辞职报告，报告中严肃申明了自己工作中的重重失职，也表明身体原因，不适宜再从事这份工作。人事那边不敢批，递交给了总经理，总经理也不敢批，递给了唐昊，唐昊看了眼，笑着批了两个字：驳回！
公司宣传这边是年薪制，因为宣传是他们的重要部门，走合同的话，高层辞职不批，会有三个月的冷静期，如果强制离职也不是不行，但这圈子就这么小，他要是这么搞，他再找工作，可就难了。
总经理看到的时候，头上一脑门汗，心想，这新老板，报复心还挺强的。
回酒店的时候，夏至却在疑惑另一个问题，“昊昊，买了我本子的公司竟然是你的吗？”
唐昊“嗯”了声，“刚买下来的。”
夏至“哇”了声，她几乎没和唐昊提过太多自己的作品，因为觉得他不会对这个感兴趣，所以也就无从猜测他是因为自己才收购的公司，只是觉得，“好巧啊！”
夏至脱衣服，凑过去，“昊昊，要不潜规则一下，呜呜呜不想配合宣传了。”
唐昊挑了挑眉，故意往后挪了下，“唔，这样我很难办啊……”
夏至不敢相信，“大老板不都说一不二的吗？你说话也不好使？”不过确实哦，这样徇私，工作很难推进的。又不是霸道总裁，想怎么任性怎么任性。于是她又沮丧起来，“那少点儿宣传行不行？”
唐昊看着她，眉眼溢出笑意，“那看你诚意了，我尽量争取争取！”
夏至一把把他推倒，眼神坚毅，“躺好，绝对，诚意满满。”
唐昊：“……”
这到底谁潜规则谁？
59、第五十九章
59.
潜规则了几天, 夏至得到了新更改的合同，还特意跟唐昊说，“哇, 合同改了，我可以不用配合宣传了。他们说要专注作品本身。呜呜呜太感动了, 新的宣传总监也太好了。”
唐昊：“……”
好吧, 老婆开心就好。
反正他逗了她这么久，戳穿了她得揍他。
大熊终于生了，是夜里，夏至一晚上都没睡, 凌晨三点才生下来, 然后夏至就蹲在窝边看着小熊, 不住感叹：好乖啊！
夏至的乐趣从每天黏着唐昊, 变成每天看小熊。
她还专门买了个绘本，取名叫《小熊观察日记》。
小熊和大熊长得，一模一样。
看起来都憨憨的。
夏至没事就去刷刷微博和视频网站，看别人家是怎么养奶狗的。
大熊带回来的时候都好几个月了，那会儿养起来还好，小熊这么小的狗狗，她都不知道怎么下手养。
小熊很快就会走路了，摇摇晃晃，可爱暴击。
夏至恨不得晚上睡在狗窝旁。
她还买了台相机, 每天给小熊拍照，录视频。
自从某只狗娶了老婆，秦杨已经很少约他出来参加夜间活动了。
但最近，唐某人频繁出入他们的聚会。
外面下大雨了，一群人在秦杨别墅里开party, 秦杨撞了撞身旁的邵飞，“唐狗是不是跟他老婆吵架了？”
邵飞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秦杨怂恿他，“你去问问。”
“你怎么不去问？”邵飞看了一眼角落里坐着一脸躁郁的唐昊，他可太熟悉了，唐某人还单身的时候，每次聚会他都这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不耐烦样子，其实是不感兴趣，但又没有别的有意思的事，所以也就将就着待着。
秦杨端了杯酒凑过去，递给他，“不回家？”
唐昊接过去，喝了一口，兴致缺缺，“你管我。”
秦杨撇嘴，多余关心。
“吵架了？”最后秦杨还是忍不住好奇，“不会吧？”这俩人吵架得是什么状况啊！
唐昊哼了声，没吭声，一饮而尽。
“吵个屁！”他说。
得，从他嘴里套话，先得把自己气死，秦杨索性不管了，自己去嗨。
又过了一个小时，唐昊还没走的意思，秦杨就老妈子上身，让程子域联系一下沈思楠，问问怎么回事。
“乖乖，你跟唐昊吵架了？”沈思楠得知后，也觉得不大会，可听秦杨说，唐昊又一副躁郁的样子，还不回家……
夏至正在画画，戴着眼镜，兴致勃勃地观察小狗的睡姿，简直太憨了，闻言“嗯？”了声，非常纳闷地说，“没有啊！怎么可能！”
她怎么舍得和他吵架。
沈思楠就纳了闷了，“那秦杨说，你老公在他家喝闷酒。”
夏至张了张嘴，骤然灵光一闪地想起来这些天的对话——
唐昊回家看她在盯着小熊画画，不由嗤了句，“有那么好看吗？一直看。你看它比看我都多。”
夏至怕小熊醒了就不会这么安稳了，想着画个静态的写实素描，就没顾得上他，随口道：“没有，你最好看。”
唐昊哼了声，显然不信。
后来夏至特意跑去表白，说：“昊昊，我最爱你了。”
唐昊捏着她的下巴，异常不满，“你就嘴上最爱我。”
这夏至就不能认同了，反驳道：“我身体也很爱你，灵魂也很爱你。”
说起来这个唐昊就生气，“身体爱我，做到一半你跑去喂狗？”
夏至心虚，“……可是它一直在叫。”总不能不管它吧！
唐昊看着她：“我也会叫，声儿比它大。”
夏至：“……”男人这奇怪的、幼稚的攀比心。
“它需要我。”
“我不需要你？”
“那它不是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嘛！”
唐昊深吸一口气，“……你赢了！”
……
夏至回过神，拍了下脑门，骤然才意识道：“我是不是太冷落他了？”
沈思楠竖起八卦的耳朵，一瞬间都精神了，“展开说说，我帮你分析一下。”
夏至榨干脑汁去回忆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又不是很确定自己到底有没冷落他。
虽然她很爱小熊，可爱小熊和爱他不是两码事吗？
沈思楠听完沉默了，然后激动了，最后捂着嘴笑得很克制，故作深沉地说，“我觉得……你可能真的冷落他了。你看看你追人家的时候，多热情，现在追到手了，领完证了，你就淡了，太不地道了。我要是唐昊，我肯定很伤心，你他么就是馋我的身子，吃腻了就不想要我了。”
夏至头皮一阵一阵发麻，“真……真的吗？”
沈思楠点点头，“真的，婚姻也需要经营的，小小，你是个大人了，要学会负责。”
……
十点的时候，唐昊终于决定要回去了。
外面暴雨如注，秦杨反而拦他，“等雨小点吧！开车不安全。”
也就两步路，开车五分钟就到家了，不然他也不会留这么晚。
正这时候，外面门铃响了。
秦杨去可视屏那里看，一边走一边嘟囔，“谁啊，这时候过来，再晚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说着，可视屏里露出一个娇小身影，打着伞，但还是淋湿了，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
秦杨“卧槽”了声，扭头一言难尽地看了唐昊一眼，靠靠靠，这狗逼，怎么忍心呢！让人冒这么大雨过来。
秦杨开了遥控门，夏至便直接进来了。
她进来客厅的时候，屋子里陡然安静极了，灯红酒绿的场景，不知道谁啪嗒一下把大灯开了，屋里霎时被白亮的光充斥，夏至脸色显得越发的白皙透彻，她有些迟疑地看着唐昊，然后轻声说：“昊昊，我来接你回家。”
一秒……
两秒……
空气被沉默充斥着，不知道谁先“靠”了声，凝固的气氛被打碎，空气再次被点燃，所有人都在损唐昊，“我去，昊哥，你这也太过分了！”
闹脾气，还要嫂子来哄。
秦杨更是直接踹了他一脚，“靠，没想到你谈个恋爱这么作，还得人家来哄你。”
“我……”唐昊懒得和他说，直接过去抓住了夏至的手，把她明显湿了的袖子卷上去，喉咙梗得难受，最后只说了句，“下着雨，你乱跑什么。”
夏至冲他笑了笑，“我怕你不回家嘛！”
唐昊气愤，“我不回家我回哪儿？”说完又问她，“你怎么来的？”
“走着来的……”她又不会开车，况且下这么大雨。
唐昊只觉得血压飙升，“你信不信我揍你。”
夏至小声说，“你舍得你就揍吧！”
……
唐昊牵着夏至的手走了，屋里里又沸腾起来，一群人在学唐昊说话，捏着嗓子说：“我不回家我回哪儿？”
大家哈哈哈哈地笑着，太好笑了，前一秒还觉得他今晚杀气腾腾，后一秒又觉得他像个赌气小媳妇儿。
沈思楠特意来问唐昊走没走，想听八卦，听说夏至来接唐昊回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为什么夏至谈恋爱这么好笑呢！大概是因为脑回路奇特吧！
亏她想得出来。
两个人坐上了车后座，等代驾的空当，夏至捧了捧他的脸，还想着哄他，“你生气怎么也这么好看。”
唐昊横了她一眼，“下这么大雨，你走着，来接我？”
夏至眉头微蹙，“那我出门的时候，还没下这么大。”
唐昊觉得胸口疼，“以后不要这样，非常不安全。”
夏至晃了晃自己手机和包包，“我身上至少有三个安全追踪防护程序，我堂哥给我做的，很安全的。当然，我也会注意安全的。但我不是太着急了吗？下雨了，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还在外面呢！”
唐昊：“……”
夏至晃了晃他，恶人先告状，“是不是感情淡了，你对我好冷淡。”
唐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她拿着捏着，毫无招架之力，他侧头看了她一眼，骤然勾着她脖子吻上去。
冷淡……个屁！
夏至喘不过来气，终于推开了他，脸都憋红了，眼泪汪汪的。
唐昊又咬了下她的下唇，隐去眼底的欲色，然后顺手替她扣上安全带。
夏至缓过来，想起刚刚沈思楠在电话里大呼小叫，“天呐，你让人家素了半个月？从恨不得一天一次，到这频率，你也太渣了，馋人家身子就算了，馋完了就丢，你可也太过分了。”
夏至狡辩，“他最近忙……”
说完自己都心虚了，只是他闲的时候，她恰好在照顾小熊，小熊这几天生病，她天天带着去宠物医院，觉得它可怜，就时时刻刻陪着。
到了家，一进门，夏至就把他按在了墙上，“对不起昊昊，我以后一定好好反思自己，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了，我不舍得让你难过的。你想要什么补偿，你说，摘星星我也给你摘……”
唐昊眉眼低黯地看着她，“我要星星干什么？我要你就够了。还有，我没有生气。”
夏至攀上他的脖子，“行，要什么都行，怎么要都行。谁叫我这么喜欢你呢！”
她叹了口气，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唐昊：“……”
唐昊感冒了，阿嚏阿嚏个没完。
在店里待了会儿，说要回家去。
秦杨损他，“吃上软饭就是不一样，身体都娇弱起来了。”
唐昊翻了他一个白眼。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蛋糕店，想着给夏至带块儿蛋糕，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人有些多，附近学生放假，小姐妹们出来聚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一个小姑娘在听广播剧，听到激动处，放了外放给旁边人听。
是句低沉的男人的嗓音，说道：“宝贝，我来……接你回家。”
紧接着是一句调侃，“哟，夏总冒着雨来接小娇妻啊！”
两个小姑娘听完互相晃着对方，压着声音笑。
……
唐昊骤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脑海里都是昨晚夏至站在秦杨家门口歪着头看他笑的样子，“昊昊，我来接你回家。”
操！
60、第六十章
60.
唐昊半夜烧到三十八度, 吃了退烧药也没能降下来。
夏至隔一会儿给他量一下，最后红着眼眶拉他，“昊昊, 我们去医院吧！”
凌晨三点，叫不来车, 夏至非常痛恨自己不会开车, 差点儿打120，最后还是唐昊怕她小题大做，自己开着车去的，一路上夏至都眼眶发红, 紧紧抿着唇, 一声不吭的。
唐昊看得出来, 她在自责, 于是下车的时候摸了摸她头，“我又不是躺着不会动了，多大点儿事，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夏至拉着他去挂急诊，就是不吭声。
所幸不是大问题，挂了瓶水，第二天就出院了。
没过几天，夏至嚷着要学开车。
她有驾驶证，只是考完就没摸过车, 所以生疏得跟没开过车一样。
作为一个从小就开始摸各种车的人，唐昊也没想过，自己会娶一个车盲老婆，车牌都认不全，更别说性能之类的了。
唐昊跟她商量, “给你雇一个专职司机，行不行？”他是觉得，她也不怎么出门，开车机会寥寥，有他在她也用不着开车，况且她对车也没兴趣，学它干嘛。
夏至摇头，显然不乐意。
她固执起来，谁都说不动的。于是唐昊找了个封闭的场地，带她练练车。
车队之前废弃的封闭赛道，在郊区，卖给了一个富豪，准备建马场。
秦杨找了点儿关系，要来了钥匙。
去练车那天，秦杨也去了，去的时候，大壮非要凑热闹，车队的老马想看唐哥怎么当教练，于是最后七七八八，去了十几个人。
美其名曰给他们制造一些在路上的感觉。大家都开车去的。
秦杨问了唐昊，唐昊说无所谓，他就带着去了。
一群人都开着私车，把自己超跑捞出来溜溜，于是北环路上下午六七点钟的时候，全是超跑的引擎声。
路过的人纷纷猜测，又是一群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出来炸街，太恶劣了。
谁能想到，他们都是闲得蛋疼出门看菜鸟练车的。
秦杨把人都弄进来后，关了大门，远远就看见，唐昊坐在副驾驶上，一只手抓着头顶的扶手，表情严肃。
夏至在驾驶座上，开着一辆破福特野马，这车马力大，5.2lv8发动机，大心脏，六档手动变速，是后驱车，开得快甩尾严重。
秦杨笑道：“靠，唐昊怎么想的，也不知道给他老婆搞辆好车。”
老马观察了一下，耸肩，“已经不错了，太好了容易畏手畏脚，太破了影响体验，用心良苦啊！”
秦杨过去的时候，唐昊正在谆谆教诲，“别紧张，我在这儿坐着呢！你紧张什么。”
夏至抱怨，“你坐着我才紧张呢！”她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骂人，道理我都懂，但是它一动我不就都忘了吗？”
还挺理直气壮。
后来沈思楠也来了，作为一个优秀的司机，她只能遗憾地嘀咕，“为什么我不是个菜鸟，我也想娇滴滴地缠着偶像给我做教练。”
秦杨调侃她，“不要轻易尝试，我都怕这俩婚变。你看看唐昊那表情，我他么都害怕。”
沈思楠已经撸起了袖子，“他要敢骂小小，我就揍他。”
秦杨“啧啧”两声，心想脾气最暴躁的唐昊找了个脾气最温和的小甜妹，程子域那种脾气好的，竟然找了个小辣椒。
什么世道。
半个小时后，唐昊从副驾驶上下来，径直朝着秦杨走来，拍了拍他肩膀，“帮我去教教，我这会儿血压有点儿飙升。”
秦杨哈哈大笑，领了命令去了，走到一半唐昊又喊他，“别他么骂人啊！”
秦杨撇撇嘴，靠，你自己不舍得骂还不让别人骂，严师出高徒不懂吗？
不过他还真不敢骂，唐昊那种暴脾气都能忍住，自己骂了，他怕唐昊骂他。毕竟他不舍得骂老婆，兄弟他可是真舍得。
秦杨上了车，夏至正在喝水，她乖巧地系上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以三十五码匀速往前开着，这一切都还挺好的。
也没那么难搞嘛！
秦杨看到前头邵飞的迈巴赫，于是指挥夏至，“超它！”作为一个非常不合格的教练，完全是野性放飞，丝毫不顾学员水平。
邵飞开得极慢，在那儿遛弯呢！
夏至先打了超车信号，要超车的时候，邵飞突然加了个速，意思是，不让超，夏至哪里懂，也加了油门，秦杨让她踩刹车，结果夏至一时忘了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踩着油门差点一脚到底。
邵飞都被吓懵逼了。方向盘急打，它一动，夏至更慌了，跟着它打方向盘，秦杨夺方向盘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好在夏至终于找到了刹车。
呼……差点儿演变成速度与激情。
要命！
但还是剐到了车屁股。
秦杨觉得自己血压也有点儿高，想起来唐昊不让骂人，默默下了车，去看邵飞的车屁股，拳头大一个坑。
邵飞也懵了，下了车先问了声，“嫂子没事吧？”
秦杨摇摇头，“没事！”
唐昊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看了夏至一眼，确认没事，才松了口气，冲秦杨挥了挥手，“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站在场外比坐在副驾驶上更惊心动魄。
说完看了眼邵飞的车屁股，随口说了句，“算我头上。”
邵飞“害”了声，“多大点儿事。”
唐昊挥挥手，“修完我给你报销。”
夏至这会儿才缓过来神，下车跟邵飞和秦杨说对不起，唐昊揉了揉她脑袋，语调轻柔地哄她，“没事，刚开始都这样，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慢慢等你熟练就好了。”
夏至重新上了车，唐昊又坐上了副驾。
车走了，邵飞才捧着心脏卧槽卧槽卧槽地叫着，这可是他攒了半辈子买的，牙都要咬碎了，平日里恨不得供起来，凹了这么大一块儿，修复和补漆至少都要六位数了。
秦杨学唐昊说话，“没事，刚开始都这样。”
说完乐了下，拍着邵飞的肩膀，“我现在非常相信烽火戏诸侯的故事，这他么都是纵容了我的天，我刚学车的时候可没撞过超跑。”
邵飞也摇头，“我也没，我看见百万级的车都绕着走的。”
秦杨看了眼场地上依旧□□西进的福特野马，感叹一声，“今天，这辆野马才是整个场地的……王者。”
邵飞非常赞同，都这样了，唐昊都不舍得骂一句，啧啧啧啧！爱情使人盲目。
秦杨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坏主意，“我右后翼子板掉了好大一块儿漆，我待会儿去别夏至的车，然后也让她撞我一下，说不定我也有人报销了。”
邵飞：“……”
秦杨还在畅想，“以唐昊的脾气，修理清单他肯定不会看的，我说不定还可以整车拿去修一下。美滋滋。”
邵飞终于忍不住，“你好不要脸啊！”
秦杨摇头啧叹，“我们昊昊有钱，还有富婆，作为吸血资本家，他不应该放点儿血吗？”
秦杨就赌唐昊不舍得骂夏至，他就真去别夏至的车了，演技非常良好地上演了一出“不是故意的”。
唐昊全没顾得上他，只顾跟夏至说：“下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用慌，拉开距离，实在不行就靠边停车。安全第一，知道吗？”
夏至点点头，非常心肌梗塞地看了眼剐蹭的位置，问唐昊，“这个怎么办？”
学车的时候，各种规则都熟悉的，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太过紧张，什么都忘了。
唐昊安抚她，“实在难以避免的情况下，也不要慌，没有造成实质问题可以私了，是自己的问题道歉态度就要诚恳，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不要紧张，打电话给我，或者报警，能走保险就直接走保险，不能走保险就赔偿，没什么，懂吗？”
夏至点点头。
秦杨也假模假样说了句，“没事哈小嫂子，都是小事情，也怪我，不该离你这么近的。”
唐昊连眼都没眨，“算我头上。”
秦杨非常克制地咧嘴道：“行！”
好几天，他们都聚在这里玩，场上全是引擎的咆哮声，混着一辆慢吞吞的小破车，小破车仿佛唐僧误入了盘丝洞，夏至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很快就磨炼出了优秀的心态。
当然居功至伟的还是唐昊，血压升了又升，硬生生忍得住没骂她一句，怕她心态崩，甚至都没告诉她撞的那些车补个漆有多少钱。
最后秦杨还在那里跟邵飞算，“好家伙，练了半个月的车，我们昊哥至少花出去七八十万。”
各种状况，其实夏至开车算很小心了，都是他们这些人在添乱捣乱故意气唐昊。
结果唐昊都忍住没骂人，怕给他老婆留下阴影。
夏至练差不多后，唐昊说送她一辆车，问她想要什么。
夏至便兴冲冲看了好久的车，唐昊知道她不会挑车，顶多就是看哪个好看，心想无所谓，第一辆车也不用给她买太好的，免得剐了蹭了太多她心疼。
结果好家伙，夏至挑好后，唐昊又感受到了血压飙升的快乐。
她挑了个非常普通的牌子，和一辆不怎么普通的车。
是九十年代产的翻灯车，车大灯是隐藏的，需要用的时候才会翻出来，看起来像两个眼睛，还是带双眼皮的那种，夏至觉得它很萌。
可惜早就停产了，唐昊让秦杨去问问，能不能找来一辆二手的，翻新翻新改装一下也行。
秦杨去打听了，顺便挤兑他，“你他么以为自己哆啦a梦啊，你就说这车没有不就完了。”
唐昊斜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别说，还真找到了，不过到手后，耗损太大，几乎全车都要翻新。
唐昊这些天都泡在店里鼓捣这辆车。
沈思楠问夏至，“你男人送了你一辆车？什么牌子的？”
夏至如实回答：“三菱。”
沈思楠愕然重复，“三菱？”靠，要不要这么寒碜。
“嗯，”夏至很高兴，因为唐昊告诉她，已经运回来了，在店里做改装，她还记得型号呢，“3000gt。”
沈思楠都没听说过，于是上网搜了一下，然后沉默了，“这车……比你年龄都大吧？还能上路吗？”
她还特意去问了下，程子域说唐昊高价收了辆二手的，然后现在在做翻新和改装。
于是沈思楠非常好奇问她，“你从哪儿找的车型号？”
夏至：“……我不知道啊！我随便搜的。”
随便……搜的……唐昊也给她弄。
沈思楠掐了掐人中，这憨批运气怎么这么好，小时候家里人宠，长大了老公宠，以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呆子。
61、第六十一章
61.
唐昊订的漆到了。
秦杨拆开一看, 直接笑喷了，然后全程围观了唐昊给车喷漆的全过程。
好家伙，过于粉嫩, 一群大老爷们都被萌哭了。
秦杨非常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不久前的某一个月某一天，一个客人为女朋友的宝马改色, 改了非常骚的粉色, 当时唐昊怎么说来着？
他嗤之以鼻，骂了声煞笔，并且在秦杨挤兑他以后千万别用这煞笔招数哄女朋友的时候表示，“放心, 爷不会！”
人呢, 无论什么时候, 话都不要说太满。
容易见鬼！
不过唐昊这人没别的, 就脸皮厚，丝毫不觉得尴尬。
这车弄好拿去审车，到能开的的时候，已经是入了冬了，沈明瑾出院了，人住在郊区的疗养院接着养身子，她最近在做翻译，生活倒也充实。
夏至的礼服也好了，是定制款, 为了方便修改，夏至和唐昊飞了趟工作室去试的。
回来才开心地试了试车，唐昊坐在副驾驶，全程比她还紧张，两个人去趟郊区看母亲, 然后夏至半路拐弯了，姑姑找她有点儿事，她自己开着车走了。
唐昊不放心，后来又去接她。
到了的时候，夏至正坐在一辆法拉利里，红色的超跑，她降下车窗，冲唐昊招手，“昊昊，这儿。”
他上了车，才问了句，“谁的车？”
“我表姐的，她把我的车顺走了，让我借她开一天，然后就把她的车扔给我了。”
唐昊：“……”
法拉利换三菱，真行。
女人果然是视觉动物，性能不重要，好看才是正经的。
夏至忽然扭头看唐昊，戳了戳他，“昊昊，我给你表演一个，单手开法拉利！”
唐昊无语看了她一眼，沉默跟她说，“你把双手给我扶好方向盘！”
夏至：“哦！”
好多人都觊觎夏至的车，没事就让她把车开出来遛遛，夏至也爱上了开车，刚开始还挺害怕，开久了也就不怕了，况且她还有个超厉害的教练和救援。
她今天开车带沈思楠去兜风，中午在博兰卡吃饭，然后包厢里来了个人，是个约摸三十多岁的男人，浓眉大眼，长相和穿着都很像中东人。
服务员先进来请示了，“太太，门口有位先生，说是和您先生是旧识，问可不可以和您说两句话。”
夏至疑惑，唐昊的朋友？找她干什么？
服务员把名片递给了她。
是个印度人，叫萨密特，建筑工程师，夏至本来想拒绝的，可沈思楠好奇心旺盛，非得让她叫进来听听要干嘛。
萨密特进来的时候很客气，坐在离她们稍远的地方，中文挺好的，甚至听不出来口音，大概意思就是，他有辆六十年代的老爷车，一直想让唐昊帮他改装一下，因为唐昊自己手动改过一辆差不多的，但苦于没有门路，已经被拒绝三次了，去年唐昊似乎松口说今年有空了帮他看看，但前段时间听说他在给太太改车，再次被拒绝了。
他甚至亲自去过vlong一次，那时候唐昊正在鼓捣那辆三菱，那辆3000gt市场保有量已经极少了，能翻新改装好，审查不合格也不一定能上路，所以这次萨密特一眼就看出来，是唐昊给他太太的车。
问了服务生包厢里是不是个年轻女士，服务生回答是的时候，他就确认了。
夏至收了名片，不太好意思地说：“抱歉啊，我不太插手他的事，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所以应该不能承诺你什么，不过我可以跟他提一下。”
萨密特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听夏至这样说，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他很快就走了，沈思楠感慨了一句，“为了改装一辆车，也太执着了吧！”
夏至也不懂，“个人喜好吧！”
要回去的时候，夏至打了个电话，唐昊和程子域都在店里，夏至和沈思楠就也去了。
秦杨看人难得这么齐，就订了个餐厅，一起去吃饭。
夏至跟唐昊说了萨密特的事，唐昊却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夏至那辆车，太扎眼了。
秦杨倒是对萨密特有印象，印裔的建筑师，母亲是中国人，从小也是在中国长大的，家底很厚，也是个改装车发烧友，之前联系过唐昊很多次。
对此邵飞最有发言权，“想约唐昊，是真他么难啊！当初要不是秦杨套路他，估计我的车他碰也不想碰。”
“想约他的人多了去了，那也得看我们昊哥乐不乐意，他不乐意，那有什么办法。”秦杨挤兑他，“给多少钱，都没老婆重要。看看那辆三菱，多粉，说出去谁信这是出自我们昊哥的手笔。”
钱不钱的，唐昊又不缺。
邵飞这种靠比赛捞钱，经常青黄不接的人，对于这种有钱不赚的行为，非常鄙夷，遗憾地说：“那个印度人，我没记错，是拿了一千万来托底的吧！上不封顶，让唐昊自己开价。”
那辆车太老了，据说是他爷爷的爷爷开过的车，意义非凡，上路是肯定不能上路了，只想改装一下，做展览车。
沈思楠瞪大眼，“多少？”
倒不是被一千万吓到了，只是她也是个车盲，觉得说得再好听，改装不还是和修车没区别。
这和她以为的差别太大了。
夏至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零，拍了拍胸口，又拍了拍唐昊，“昊昊，一千万是给你的吗？”
唐昊笑了笑，对于自己老婆是车盲这件事，也是深表无奈，“不是，是改装费用，我一比一抽成。”
秦杨补充了一句，“市场没这么残暴，纯属你男人任性，别看他抽成高，不感兴趣的他还不接。”
唐昊玩车最疯狂的年纪已经过去了，这些年眼光就越发挑，找他的人不少，他想接的几乎没有。
秦杨要不是和他是兄弟，正好碰上那段时间唐昊情绪颓废不想回津城，不然也把人拉不过来。
要是他没来罗安，也就没有夏至的事了。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夏至听着听着都懵了，非常疑惑地问了句，“这么任性……能赚来钱？”
一千万都无动于衷，她的昊昊，可真是清纯不做作。
秦杨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邵飞也愣了片刻后就笑了，天天调侃唐昊傍富婆，都是说着玩的，开玩笑的。
他们属实没想到，夏至是真的对唐昊的身价无所知。
邵飞看着夏至，指了指唐昊，“小嫂子，你觉得你老公需要靠这个赚钱？”
靠这个赚钱，他早饿死了。
甚至于他玩开心了，对方预算不足，他自己还能倒贴点儿。
秦杨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夏至，“哎，小嫂子，他给你交账没有？”
夏至摇摇头，“没……我交账了。”她把自己的工资卡都给他了。
秦杨扶额，拍了唐昊一巴掌，“靠，真不要脸啊你！”
唐昊不禁有些莞尔，这不赖他，是夏至非把钱给他，非常严肃地说，“拿着，别的小朋友有的，你也得有！”
她那股崇高的使命感，唐昊实在不忍心打破。
秦杨暗骂了唐昊八百遍，又非常好奇，夏至没看中他的钱，单纯看上那张脸了？什么世道啊！
程子域端了杯水喝着，慢悠悠给夏至出主意，“夏至我觉得，你对你老公缺乏一定的了解。你可以去查查他具体的身价，这样有助于促进了解，让感情更稳固。”
沈思楠掐了程子域一把，旋即又笑了，低声跟他说：“你才是蔫儿坏蔫儿坏的。”
夏至显然对唐昊的身价不感兴趣，有了更好，没有也无所谓，但夏至对唐昊本身感兴趣极了，说她对唐昊不够了解，无疑是踩她痛处。
果然夏至皱起了眉头，心想：我对他不够了解吗？是我疏忽了？
秦杨也在煽风点火，“以他的名义委托律师去银行、车管所、房产局、工商局这些地方仔细查查，另外境外资产也查查，他的大头在国外，你不了解清楚，万一哪天便宜了哪个小妖精，你往哪里哭去。”
夏至：“……”
这都是什么？
唐昊隔着座位踹了秦杨一脚，“扯什么淡！”
说完冲夏至笑了笑，呼噜了下她的头，“我已经让律师去整理了，让他尽快出个报告给你看。”
夏至拿到那份厚达近百页的报告资料的时候，她吞咽了口唾沫，很仔细地一页一页看了。
但其实看不懂，看不懂也要看，到了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昊昊他非常非常的有钱。
超出她理解的有钱。
她坐在床边仰头看阳台上打电话的唐昊，脑海里闪过一幕一幕过往的画面，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智障。
她那会儿，天天跟别人说，她喜欢上一个修车工。
还怕爸妈不接受他。
太憨了。
真的太憨了。
夏至不能接受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憨，明明早就该发觉的，他和父母交代工作的时候她不在旁边，如果真的单纯只是个修车工或者小公司的老板，不说爸妈，姑姑第一个不同意。
那么就意味着，父母家里人其实心里都有谱了，后来跟他回唐家，夏至只顾得上心疼他，加上唐嘉怡又处处捣乱，她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他日子肯定很难过，还憨憨的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他，就觉得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可是现在……
夏至觉得自己简直太憨了。
唐昊挂了电话，扭头的时候看到夏至的表情，一瞬间咯噔一下，害怕她一时接受不了，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说清楚，大约是误解太深一时之间解不开，又或者只是私心太过享受她的宠爱？
唐昊沉默着，一言不发，等着她审判。
夏至一脸惆怅，忽然抬了抬手，做出一副索要拥抱的姿势，“哥哥，我不想努力了……”
唐昊：“……”
62、第六十二章
62.
以前夏至总会说：“我好喜欢你啊, 想把全世界都捧给你。”
大约现在，他也是这种感觉。
唐昊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低笑了声，“行, 哥哥疼你。”
他觉得, 大概上辈子真的欠她的吧！对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情绪全被她牵着走。
夏至被戳中笑点，搓了搓胳膊，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后唐昊抱着她，逐项给她解释, 哪些是动产, 哪些是不动产……
夏至看到他名下的车辆信息的时候, 整个人都木了, 她数了数，至少三十二辆车。
超跑就有七八辆，三分之一是越野，剩下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车型，好多夏至都没听过，更没见过。
“你原先是卖车的吗？”夏至难以想象，夏照影那种酷爱跑车的人，也就买了六辆车，车库里停着都非常的震撼。每次阿公都要数落她乱花钱。
唐昊笑了笑, “我十几岁就开始玩车了。”那会儿简与臣家里有个废弃的车库，里头不少闲置车，他跟简与臣经常泡在里面玩，跟着一个叫康冬的老哥学拆解，他那会儿没开过车, 但已经非常熟悉了。
成年考了驾照后，就收到两辆车，一辆是爷爷送给他的，一辆是唐其琛送的，后来唐嘉怡也送了他一辆。他赚了钱，买的第一辆车是奔驰g63，再后来，玩得多了，买得也就多了，一些玩腻了就出二手，不然手里留下来的会更多。
他也没别的喜好，大部分闲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夏至已经不想算他的财产了，只是默默地数了数自己的资产，惆怅。
好像……差距有点儿大。
睡到半夜，夏至还突然醒了一下，晃着唐昊，很认真地说，“昊昊，我们分手吧！我忽然觉得，咱俩的爱情不对等。”
唐昊：“……”
他突然心揪了一下，开了灯去看她，才发现她在说梦话。
于是他低声警告她：“你清醒一点，我们已经领证了。”
夏至：“……”
好像是哦～
夏至便又抱着他睡了，像是明白了。
反而是他，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上，夏至看着他一脸憔悴还问了句，“你怎么了昊昊？不舒服吗？”
唐昊眉眼低垂，显得有些哀愁，抱着她，声调低哑地倾诉，“做了个梦，梦到我赚了很多钱，但你不要我了，我就特别特别难过，然后就睡不着了。我在想，我赚钱都没有人花，是不是太凄凉了。”
夏至抬头，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顿时心里就好难过，心想：我的昊昊太可怜了。
有那么多钱，却很孤单。
于是夏至给了他一个熊抱，拍着他的背，轻声哄说：“怎么会呢！就算世界毁灭，星河倒转，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唐昊头抵在她头顶，无声地笑，“那说好了，你不能骗人。”
夏至重重点头。
唐昊心想，他老婆的心肠，和身体一样软。
即便如此，夏至还是好几天都处在一种精神错乱的状况里，一会儿觉得她的昊昊太厉害了，一会儿觉得仿佛不太认识他了。
她时不时就要凝视他会儿，好像这样才能确认他到底存不存在一样。
唐昊无奈，只能时不时卖个惨，夏至就吃这一套，舍不得看他一点点难过委屈。
等她平稳接受的时候，她又亢奋起来。
开车的时候问他，“昊昊，你会单手开法拉利吗？”霸总都会呢！
唐昊：“……”
“感觉很帅的样子。”夏至俨然一副被霸总小说荼毒不轻的样子。
唐昊手搭在方向盘上，轻笑，“我有没有教过你，把你两只手，都给我，放在方向盘上。”
夏至撇撇嘴：“哦！”
浪漫终结者。
不过还是很帅。夏至捧着脸看他，越看越喜欢。
要么就是逼问他，“你们去酒吧，是不是叫很多小姑娘，然后左拥右抱。”她说这话的时候，死死盯着他，手卡在他的脖子，仿佛他只要说一声是，她就能拧断他的脖子。
唐昊歪头笑，“你觉得呢？”
夏至就从他身上跳下来，想起那次在news，他们确实是叫了一群小姑娘陪着喝酒，虽然最后被撵出去了，但夏至也没有每次都遇见，万一之前没撵走呢！
夏至皱着眉，在盘算自己还要不要问。
唐昊把她又捞回来，固定在怀里，故意逗她，“都结婚了，你才想起来盘查，是不是太晚了？”
夏至扭过头去，不理他，决定和他绝交三分钟。
唐昊低声笑着，去亲她耳垂，“我不知道别人，我肯定是没有。我清不清白，你还不清楚？”
夏至摇头，“那我怎么知道。”
“我第一次都给你了……”
夏至：“……”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夏至被逗得面红耳赤，又是觉得好笑，又觉得他故意逗她让人气愤。最后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也不动，等她咬完了，再亲她，相比于她的凶狠，他的吻显得温柔缱绻，于是夏至又心软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弥补似的，主动亲了亲她。
唐昊就在这种编织的温柔陷阱里，把夏至哄了一次又一次。
唐昊之前就买了套房子，湖景大平层，问她意见的时候，她说不喜欢太偏的地方，就买在了市中心，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婚礼前装修好了，带她去看，夏至挺喜欢的，就是房子太大了。
夏至说：“这个再大一点，你住在那一头，我住在这一头，然后我们就是异地恋。”好家伙，光阳台都有一百多平，她以后遛狗都不用出门了，放阳台上转两圈就差不多了。
唐昊呼噜了下她的头，“那叫分居两地，还恋呢，结婚都快半年了。”
夏至：“……哦。”
过了会儿，夏至又追着他，“我都没有结婚的感觉。”
唐昊顿住脚，回过头单臂把她抱起来，“你故意气我呢？”
夏至便笑，“没，真的没有感觉。要不咱俩生个孩子吧！”
唐昊凝视了她一会儿，“真想生？还是想过程？”
夏至把他脸捏成平的，咧嘴笑，“都想……”
唐昊“啧”了声，无声嘲讽她。
夏至挑着眉，“你不想就算了，我们分房睡，一星期……不，一个月。”
唐昊“哟”了声，“真的吗？”
夏至点点头，严肃，“真的。”
唐昊便把脸凑近她脸，嘴唇几乎贴在她唇边，又问一次，“嗯？确定吗？”
夏至憋不住笑了，在他唇边亲了下，搂着他脖子说，“假的。”
唐昊这才笑了，“那备孕？”
夏至想了想，“好。”
过了会儿又紧张起来，“我害怕。”
“害怕什么？”
“反正害怕。”
“那就先不生，等你准备好。”
他退让，夏至却又坚定起来，“不，我准备好了。”
唐昊拧了拧她的鼻子，“你就会折磨我。”
唐昊让律师又拟了个协议，大致意思是个赠予协议，就是说，一旦离婚，所有财产将都归夏至所有，他净身出户。
夏至看了一眼，摇头，“我不签。”
多可怕。她要他的钱干什么。
唐昊：“不是为了让你安心吗？也让我安心。”
这件事倒不是一种热恋上头的一时冲动，他很仔细地思考过这件事，婚姻那么长，余生都是两个人，如果感情很好，那么一切都好，如果感情不好，最后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他希望他能给她最后一份温柔，也不辜负她的爱和信任。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一个人，这样热烈而真挚的爱着他。
从没有过的欢喜和愉悦。
所以哪怕将来后悔，他也想把这件事办了。
而且这样的话，夏至那样心软的人，就算哪天不想要他了，说不定会看在不想他太可怜的份儿上，而再考虑一下。
这是他的私心。
夏至脑补能力极强，好像已经能看到他净身出户一无所有的惨相了，太心疼了。
“不要，我有钱，不要你的。”
唐昊循循善诱，“什么就你的我的，我的不是你的了？我不是你的？”
夏至很想否认，但不能否认，倔强得像个小朋友，“你就是我的。”
唐昊便笑了，“那不就行了，我都是你的，你还纠结什么。还是你没有信心，怕半路会抛弃我？”
夏至摇头，“才不会呢！”
“那就签了。不签字我更不安心，你不要我的钱，人哪天你腻了，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多惨。”唐昊轻捏着她的脸，眉眼低垂，声音也低，看起来很受伤的样子。
夏至为了哄他，亲了亲他嘴巴，轻声说，“不会的，等你老了，我还要推着轮椅带你出去散步呢！”
唐昊：“……”
夏至觉得不对劲，补充了句，“或者你推我出去散步，我没有嫌弃你老哦～”
唐昊：“……你还不如不说。”
越描越黑了，夏至干脆糊弄过去，笑着去亲他，撒娇说：“昊昊，我好喜欢你，每天都比昨天更喜欢。”
“喜欢就把协议签了，别打岔。”
……
最后夏至还是被忽悠着签了，律师把协议收好准备去做公证，表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内心却在腹诽：有钱人真会玩。
63、第六十三章
63.
协议这件事, 唐昊谁也没有说，没有必要，也不需要别人指点, 很多时候，只是个你情我愿的事, 也不用宣扬得人尽皆知。
这场婚姻里, 有些人觉得是夏至占了便宜，有些人觉得是他运气更好。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夏至, 夏至喜欢他, 两个人在一起, 很快乐, 就够了。
不过人总有烦恼的，夏至这种没心没肺的，也有烦恼。
临近年节了，大家都回老家了，什么同学聚会啊朋友聚会啊都搞起来了。
夏至是个团宠，从小到大，在班级里是班宠，去上特长班也是班宠，上完大学就工作了, 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遇上了一个很好的责编明月同学，长这么大，属实没有遇见过太大的挫折和恶意。
唯一一点就是，她曾经有一个执着的追求者, 执着到什么程度呢？被拒绝后还希望做她的朋友，说：“那我就把你当妹妹好了，哥哥对妹妹好，也是理所当然的。”
沈思楠揍过他一次，她那个暴脾气，上去就是一脚，“妹妹，妹妹你个头妹妹，你啥心思你不知道？她都拒绝你了你就摆正自己位置，别去骚扰她。”
后来夏至怕沈思楠再揍人，就没再跟沈思楠说过，只是见了他躲着走。好在他大学在外地上，毕业了工作也忙，发消息夏至从来不回，他也就在别人那里打听打听夏至的消息，倒没在她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那个男人叫程衍恪，小时候是邻居，爱欺负人，总是揪夏至辫子，还故意和老师说是她哥哥，要照顾她，让老师把他们调同位。
后来因为他太爱说话了，把夏至气哭好几次，于是老师把他们调开了。
夏至上学早，后来还跳了一级，所以就跟他不同班了，刚上高中那会儿，他在初中部，总是喜欢送零食给她，班上就总有人起哄，说小竹马来了，后来还是夏至明确表示自己对他丝毫没有其他想法，以及沈思楠在班上发了几通脾气，才慢慢没人起哄了。
因为完完全全算是单方面骚扰了，夏至也次次拒绝接受他的零食和礼物，他才慢慢消停，但偶尔还是会凑过来表示一下好感。
他很会把握分寸，总是让夏至觉得，发不起来火。她本身也不会发火，只会一遍一遍说，你不要这样，我不喜欢。
因为是邻居，家里关系挺好的，夏至小时候经常去程姨那里吃饭，所以很多时候也难以避免见面。
从小到大，夏至最头疼他了。
倒也没有多过分，就是明确拒绝后还表示好感，虽然分寸拿捏的很好，还是让夏至觉得异常不舒服。
沈思楠那种头脑简单的，每次都嚷着揍他一顿。
夏至是想，这个行为不太妥，打重了再被拘走了。
是发小局，算是高中同学聚会，因为高中是私立，就在家附近，学校里不是邻居就是一个圈子里的，家境都差不多，都是早就认识的人，所以这些年各自不见面了，还算是有联系，每年这种局，夏至都去，只是今年饭局是程衍恪组织的，夏至就犹豫了。
和沈思楠在电话里商量，“要不我不去了吧！”
“萌萌和大白年初就嚷着见你了，还有琅绾，阿初，特意请了长假回来，准备参加你婚礼的，你不去怎么成？”沈思楠福至心灵，“你不会还怕程衍恪吧？”
夏至一脸惆怅，“我怕他又做点儿奇奇怪怪的事。”
沈思楠嗤了声，“你都结婚了，他再骚扰你，不用你动手，我铁定揍得他回去找妈妈。进局子我也得揍他。”
“你说什么傻话。”她可不舍得，她的南瓜瓜是个公主，公主不能干这种事。
沈思楠灵光一闪，“你是怕唐昊多想吧？”
夏至被戳中心事，“你说，要是你偶像有个青梅竹马，虽然他们什么也没有，但他们这些年还时不时会见面，青梅还一直对你偶像示好，就算你偶像严词拒绝了，你会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这可真他么是个死亡命题。
沈思楠紧了紧腮帮子，“我会揍人！骚扰我偶像，此仇不共戴天。”单是想想，她拳头就硬了。
说实话，沈思楠从小就挺烦程衍恪的，太烦，一点数都没有，牛皮膏药似的，感情这种事，执着过头对另一方就是妥妥的骚扰了。
偏偏夏至心软，不会处理这种事，只能躲着，程衍恪就越发蹬鼻子上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要拒绝我好吗？”
每次听见沈思楠的白眼都能翻出银河系。
夏至听完，更头疼了，沈思楠是个暴脾气，唐昊也是，他要是知道，估计差不多也是这种想法吧！
夏至一点也不想拿这种事让他膈应。
哎，太烦了。
“他前两天还发消息给我，说给我带了礼物，约我见个面，我说不用了。早知道应该先骂他一顿。”她小题大做，总好过闹得最后唐昊知道了不好受。
沈思楠看热闹不嫌事大，“跟你老公说呗！这事还是得说清楚，程衍恪那种人，就是一点数都没有，你又没啥错，别瞒着。”
夏至“哦”了声，“那我尽量措辞得……温和一点。”
这事夏至纠结了一天，晚上还是跟唐昊说了。
彼时两个人刚进行完某种生命大和谐运动，夏至趴在他肚子上休息，然后提了一句，“我明天要去见一见我的小伙伴们。快过年了，她们都回来了。”
“嗯，要我送你吗？”唐昊问了句。
夏至抬头看了看他，“可以陪我一块儿去吗？”
“当然可以。”除了沈思楠，唐昊还真没见过她太多朋友。
夏至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出了口，“昊昊我跟你说件事，就……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吧……有个男生……”
唐昊半眯的双眼陡然睁开来，复又眯了起来，“追求者？”
夏至把脸往他肚子上贴了贴，脸都压扁了，内心十分的纠结别扭，“也不算，就是他以前说喜欢我……当然，我拒绝了。每次都拒绝了哦～我不喜欢他，但因为是邻居嘛！就没法彻底不见面，然后他就还是会对我……奇奇怪怪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他大学去了北京，现在好像也在省外工作，所以我们都没联系了。但前几天他又突然发消息给我，说给我带了礼物，约我见面，我没同意。明天他也去，我怕他再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或者做奇奇怪怪的事……”
唐昊一直没吭声。
夏至凑过去捧他的脸，很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又觉得，如果他说了奇怪的话让你不舒服了，而你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会更自责的。在我这里，你是我的全部，我不希望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让你心里不舒服，你知道吗？”
唐昊凝视了她会儿，笑了笑，“我知道。”
看她那副紧张的样子，不由又心疼，骂了她一句，“笨死了。”
可能会有点儿不舒服，大概是因为，过去的她，他不曾了解，也不曾参与，所以那些暧昧不清的东西，就更让人难以介怀。
猜测会放大一些东西。
事实上她就算谈过恋爱，也是正正当当的，只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他就希望，可以完完全全占有她，一分一毫都不放过，身体到灵魂，每一寸。
可爱得太满，又给她负担。
感情这种东西，他也是个新手，还需要磨砺和探索。
夏至蹭了蹭他，“昊昊，全世界，我只喜欢你。男女的那种喜欢。”
唐昊“嗯”了声，“我知道。”
“你不知道。”夏至叹息，“如果我对你的喜欢会爆炸，大概比蘑菇云还要壮烈。”
唐昊笑了声，他老婆的比喻，还真是一次比一次让他叹为观止。
餐厅是私厨，坐落在深巷里，方方正正的庭院，深冬了，庭院的绿植还茂盛着，只是绿色深沉了很多，聚餐这天刮了风，下了几滴毛毛雨，夏至忽然想起来，“昊昊，津城那边冬天会下很大的雪吗？”
唐昊想到他可能没见过，“嗯”了声，给她描述，“有时候会下鹅毛大雪，连着下很多天，地面会铺厚厚一层，城市里得用扫雪车，没人走的地方，雪最深能堆到小腿……”
夏至只是去故宫那次看过大雪，还不算特别大，后来一直心心念念，想去北方看大雪。
唐昊看出来了，就笑，“想看？”
夏至小鸡啄米似的连点头。
“过两天带你回一趟津城，顺便安置一下婚礼的事。”
不打算在津城办婚礼了，也不在罗安办，他预定了一个岛，三天的婚礼，把人都接那边去。
罗安这边夏至已经交代了，没有护照的要提前弄一下。津城那边，唐昊还没着手。名单只拟出来个大概，还要再斟酌一下。
这些琐事，夏至是不管的，唐昊不让她管，他就想她快快乐乐地当个新娘子，不要对婚礼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抵触。
夏至想到雪，开心起来，重重“嗯”了声，“我要堆雪人，然后打雪仗，还要踩雪，踩厚厚的雪。”
唐昊听得直笑，没见过雪的南方傻孩子，愿望如此的朴实……且憨。
倒是没打击她，说了声，“行。”
两个人进了房间，屋里烧着暖炉，人已经到了差不多，圆桌上围坐了八个人，沈思楠也已经到了，和一个短发女孩正聊得开心。
程衍恪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看见夏至，眼光才亮了亮，然后就看到和她手牵手的唐昊，眉毛微挑，唇抿得极紧，一上来就□□味满满地站起身，“小小，我特意带了礼物给你，过来坐到哥哥旁边来。”
夏至：“……”
……大哥，我结婚了，您正常点儿，求求了……
64、第六十四章
64.
沈思楠低骂了句, 差点儿拍桌子，压着声音问身边人，“到底是谁把他弄来的？”
大白摇摇头, 也是头疼，“他和琅绾是表兄妹, 两家关系又特别好, 你知道程衍恪那种人，浑身上下是套路，早好久就给琅绾下套了，最后就是这结果了。”
琅绾也知道程衍恪追夏至的事, 只是过去挺久了, 这些年程衍恪也都在外头, 也不怎么打听夏至了, 她就没在意。
况且夏至都领了证结婚了，她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总归就是一顿饭而已，说起来都是从小长大的情谊。
不过一碰面，她立马又觉得不对劲了，后背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唐昊倒是没太大情绪，平静地看了程衍恪一眼。
沈思楠在冲夏至招手，很强硬的语气，“小小, 这儿。”
唐昊过去给夏至拉了沈思楠旁边的凳子，倒没有忽略程衍恪，他走过去，坐在了程衍恪旁边，笑了笑, “久仰！”
素不相识的，唐昊一句久仰给程衍恪都整懵了，半晌才觉得自己呆得很，于是也不甘示弱地回以微笑，“谢谢你照顾小小了。”
唐昊故作迷茫地挑了挑眉，“照顾自己太太，应该的。忘了问，你是……？”他看着程衍恪，很真诚的样子。
程衍恪：“……”你他么久仰个锤子。
他笑了笑，“程衍恪，和小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唐昊了然，“好巧，我也是。”
程衍恪：“……”是你妈，老子都没见过你。
唐昊面不改色地，“她两岁时候咬我脖子，到现在还有疤呢！”
程衍恪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唐昊的脖子，看不清，也不好仔细去看，显得自己很在意似的，烦躁死了。
程衍恪觉得不爽，但面上又笑着，“是吗？没听小小说过。我俩住得近，以前小小经常在我家吃早饭。她饭量小，又爱吃，我妈每次都准备很多，为了不浪费，她吃不完的，都到了我肚子里，我小时候就觉得，我要是和小小成了一家，得天天吃她剩饭。”
琅绾眉头一皱，隔着两个人去踩程衍恪的脚：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程衍恪若无其事把脚收回去，继续看唐昊，“小小从小就娇气。”
唐昊点点头，“这倒是，因为她，我的日常锻炼都要增加半个钟，她不爱吃的就爱哄着我吃，她吃多了又怕胖，我锻炼她就在旁边捣乱，不好好运动，天天想着让我抱着她跑跑步机，的确……娇气得很。不过，自己太太，怎么样都是好的。”
……
两个人看着语气还算和平，说话却句句带刺，夏至心都悬在嗓子眼了，特别想过去数落程衍恪两句，沈思楠摇了摇头，“你老公气场太强，程衍恪压不住，你放心吧！你过去程衍恪更来劲。”
夏至皱了皱眉，实在是……她的确也插不上话。
大白和萌萌的男朋友也来了，这会儿也坐在那边，两个人觉察出气氛不对，开始试图救场，可惜两个人也插不上话。
开始吃饭的时候，程衍恪看唐昊瞅见酒皱了下眉，故意问了句，“能喝吗？小小的表哥们，可都是酒喂大的，你要不能喝可不行。”
唐昊眉毛微挑，语气很谦虚，“能喝一点。”
“那怎么行？”程衍恪拉着另外两个男朋友，“男人不能只能喝一点，我陪你喝点儿。”
夏至心说……要完。
沈思楠也乐了，上次那么一大群人灌唐昊，最后全趴下了，唐昊也还直挺挺地坐着呢！虽然也是醉得断片的程度，面上却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他第一次看到酒量这么好，酒品也不错的男人。喝醉了不乱说话，也不粗鲁，和平常差不多，甚至喝醉了对夏至也很温柔，走的时候，很轻地牵起了夏至的手。
那会儿沈思楠就觉得，夏至这呆头鹅虽然憨憨的，选男人的眼光倒不错。
……
果然，吃饭结束，一群小姐妹们凑在一起说话，程衍恪已经歇菜，搂着唐昊的脖子，大着舌头，声泪俱下地控诉，“你怎么能娶小小呢？你年纪那么大了，你就是贪图她的年轻漂亮，你无耻。”
唐昊：“……”
他把程衍恪搂在他脖子上的手掰下去，很有涵养地没骂人，递了一杯酒过去，激将，“这么快就不行了？”
程衍恪倏忽直起了身，一把夺过，“谁说我不行了？”
其他两个人没眼看，喝了两杯已经半晕了，决意不和两个疯子玩，自顾自地退出战局说话去了。
程衍恪灌了自己一大杯，还不忘给唐昊满上，“喝！不喝对不起小小。”
唐昊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对不起小小，不过还是冲这句话喝了一杯，也给他倒一杯，“喝，不喝不是人。”
夏至过去扯了两次唐昊，叫他别喝那么多，唐昊笑着比了个“嘘”的手势，让她安心。
内心却在狂喷：操了，头回见到当着他面跟他叫板的，也是稀奇。
程衍恪趴下的挺快，唐昊只是眼眶略微有些红，他掏了钱包给夏至，“宝贝，去结账！”
夏至“哦”了声，乖乖去刷卡。
程衍恪这时，正“呕”的一声。
夏至的脸嫌弃地皱成一团，飞快跑走了。
沈思楠在身后大叫，“我去程衍恪，你怎么这么能恶心人！”
琅绾作为亲表妹强忍着恶心去给简单收拾了下，然后出了清理费给餐厅，给餐厅道了好几次歉，觉得自己这表哥实在丢人现眼，又和几个小姐妹以及小姐妹的男朋友老公道了歉，然后说要先开车先载表哥走。
夏至回来的时候，琅绾已经走了。
吃饭吃到这地步，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各自挥手再见了。
琅绾把程衍恪弄上车，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特意回了一趟，跟夏至说对不住，“早知道他还这德性，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出现在这儿。”
明明挺正常一个人，在夏至的事上，就没靠谱过。
琅绾拍了拍夏至，“下次，下次我单独请你们，谁也不带。”
夏至笑了笑，安慰她，“没事，跟你也没关系。我改天再和他严肃认真地说清楚吧！”
回去的时候，夏至开车。
唐昊倒也没喝醉，只是有些恍惚，他突然问了句，“你觉得，那个程什么，好看吗？”
说实话，他第一眼见程衍恪，挺惊讶的，从夏至的描述来看，想象中应该是个很猥琐很不知礼的毛头小子，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他遇见的人很多，这种形象脑子里有一大把，仗着家里物质丰裕就飘到天上，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膨胀起来这世界上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女人尤甚，觉得没有攻略不下的女人，除非给的钱不够多。
不过程衍恪给他的第一印象却不是傲慢，是长相，五官过于出众，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也挑不出来太大毛病，而且以他对夏至的了解，很符合她早期对斯文温柔气质长相男生的审美。
那一瞬间恍惚了一下，甚至会觉得，他和夏至之间或许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夏至倒没想过这个问题，“还行吧！反正上学那会儿，挺多人追他的。”
情书成沓的收，礼物一堆一堆送，他照样收，就是不回应，反而对夏至最上心，尽管夏至都不理他。
夏至觉得他可能有病。
唐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心想，他也就当时不在，不然见一次抽他一次。
以他上学那会儿的暴脾气，能动手绝不吵吵。
可遗憾的是，他那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总有缺憾。
到了家，夏至看他脸色严肃，还以为他生气了，戳了戳他，“昊昊，你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是什么感觉吗？”
唐昊这会儿情绪压得厉害，很自然地把她抵在门后，一下一下啄吻她。
喝了点儿酒，怕她不舒服，车上就一直在嚼糖果，很硬的水果糖，她爱吃，他就在车上备了点儿。
这会儿吻过去，夏至尝到的，都是草莓硬糖的味道，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他声音低哑着，含着几分诱引，“好看？”
夏至被他亲得有点儿头懵，半晌才稳住了，小声说：“说起来，很老套呢！我觉得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就觉得好亲切，好想认识你，想和你有交集，很渴望的那种。你不知道，我对什么都很随便的，也很被动，唯独你，是我第一次见到就强烈想要争取的。”
唐昊继续亲她，不亲嘴巴，亲脸颊、耳朵、锁骨，慢吞吞的，却折磨人，夏至呼吸都乱了，“而且，遇见你之前，我喜欢那种很温柔很绅士很斯文的形象，二次元那种，你可能不懂。但见了你之后，我就把自己过往的一切都推翻了。”
唐昊动作顿了下，被她这句话触动了下。
夏至还在说：“你说你厉不厉害？所以说好看，其实太笼统了，如果别人是符合我的审美，那你是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我的审美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喜欢你什么……”夏至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这里，总是因为你，跳得特别快。”
唐昊呼吸一滞，骤然把她抱了起来，往卧室去。
其实到这一步，他已经全然释怀了。
无论过去如何，至少最终是他，而不是别的任何人。
夏至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唐昊跪在那里扯了领带，却只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备孕前喝了酒，我今天……情绪有点不对……不是因为你。”
夏至勾了勾他的腰，“昊昊，要不……我哄哄你？”
唐昊的惆怅戛然而止，一把按住她，就知道她念念不忘往上面去。
不过片刻后，他又改主意了，往旁边一躺，意思是：行，你哄吧！
位置颠倒了一下，夏至感受了一下上面的空气。
然而片刻后……
夏至……笑场了……
她竟然笑场了……
最后趴在他胸口笑得根本止不住。
唐昊额头青筋直跳，决定再也不要放纵她胡来了。
……
夏至这次被欺负惨了，哭了好几回。
最后咬着他脖子都没了力气，推着他娇哼哼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唐昊：“……”
？？？吓唬谁呢？
而且他老婆这用词，是越来越离奇了。
65、第六十五章
65.
程衍恪又打了一次夏至的电话, 不过接起来的是唐昊，他很着急地说着：“小小对不住，那天失态了。你没有生我气吧？”
唐昊：“……”
这他么是什么路数。
一个大男人, 恶心唧唧的。
“我请你吃饭好不好？算哥给你赔罪了。”
夏至从浴室出来，看到他拿自己手机, 随口问了句, “谁啊？”
唐昊倒是没隐瞒，“那个邻居。”
程衍恪这才发现，接电话的不是小小，心梗了一瞬, 心里骂：邻居你妹！
唐昊若无其事问了句, “你要接吗？”
夏至狂摇头。
唐昊便公事公办地回了句, “小小说, 不想接你电话。”
程衍恪没说话。
唐昊接着说，“你昨晚吐成那样，还是多休息吧！幸好我没吐，我要是吐成那样，我老婆估计就不要我了。”
程衍恪头皮一麻，悻悻挂了电话。
夏至拧了拧眉心，“我……要不打他一顿吧！”夏至比了比自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我小时候，学过两天的跆拳道, 不知道还能不能来个旋踢。”
唐昊无声地笑，“放心吧！短时间，应该不会理你了。”
他教她，“对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招数。像你邻居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 你就得打破他的优越感和自尊心，他才能感觉到羞耻。”
程衍恪酒醒了之后就被迫被表妹回忆了昨晚的糗事，他喝得烂醉不说，还吐了一地，因为烂醉没法结账，还是唐昊结的账……
原本打算去装逼装个全套的，没想到结果稀碎。
他都不信自己会比唐昊先醉，琅绾从各个姐妹那里搜刮来了照片和视频糊在他脸上让他清醒点，视频里，他在那儿嗷嗷哭，唐昊很平静地坐着，时不时嫌弃地把他搂过去的手掰开，微笑着问他，“这就不行了？”
他不堪激，梗着脖子把酒夺过去，“谁说我不行了？”
这对比，让他头皮发麻。
他哪里还想去见夏至，一想到夏至就想到自己吐在餐桌旁的事。
奇耻大辱。
鼓起勇气打了个电话想挽尊，还被唐昊直白嘲讽，简直是定点打击。
后来夏至又见了程衍恪三次，她非凡的举一反三能力，很自然地把唐昊教的用上了。
三次见面，她说了三句话。
“啊，你最近胖了好多呢！该锻炼了。”
“这个西装配这个领带……有点儿丑。”
“听说你创业亏了不少钱。有困难可以跟我……老公开口哦，他有钱。”
那之后，程衍恪就不再理她了。还到处跟人说，夏至变了，变得不那么可爱了。说肯定是那个老男人带坏的。
总之夏至无所谓，遗憾怎么没有人早点儿教她。
她这么爱学习的人。
她对昊昊的喜爱，又多了几分。他好厉害，什么都会的样子。处理什么都看起来毫不费力的。
除了程衍恪，夏至也没别的烦恼了，开开心心和唐昊介绍自己的发小、同学、室友、远房同辈亲戚、偶然认识的伙伴……
多介绍一个，唐昊就对她多了解几分，她的人生轨迹很简单，他差不多已经从头到尾了然于心了。
心想，她这样单纯的生活环境，最后遇见他，如果不是已经发生，他是断然想象不到的。
唐昊总结出来一句，“交友挺广泛啊！”
夏至便笑，“你看，这么多人，好多漂亮的男孩子女孩子，最后我还是选择你。先来后到不重要，合适才最重要。”她指了指自己心脏，“它每次剧烈跳动的时候，都在叫嚣着喜欢你，我都没有控制呢！”
唐昊眯了眯眼，不理会她的糖衣炮弹，精准抓到了重点，“所以你觉得哪个男孩子漂亮？来分享一下，我听听。”
夏至疑心自己说错话，微笑着给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不过她还是没憋住，“我知道了，你就是想我哄你。”
唐昊想起上次来，挑挑眉，“你不气我就不错了。”
夏至不认，去锁他喉，质问他，“我什么时候气你啦？”
唐昊点点头，笑了，“行，没有。我喜欢你气我，行不行？”
夏至憋不住，也笑了。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他。
“昊昊，假如星星可以代表我爱你，那我的爱，大概有整个银河系那么绚烂。”
唐昊：“……”
一天一个比喻，都不带重样的。这要是个渣女，鱼塘得有太平洋那么大吧！
幸好只渣他一个。
唐昊把人困在怀里，“宝贝，别耍嘴皮子，过来亲亲我。”
婚礼定在三月份。
岛上正是气候最好的时候，唐昊借了朋友两架湾流，又包了两架客机。
夏至提前一天去的，两天没有见唐昊，他在忙婚礼的布置，全程只有沈思楠和几个伴娘发小陪着她，夏至突然慌起来，“我没经验，出糗怎么办？”
沈思楠笑话她，“这事谁有经验，除了二婚三婚四婚，一辈子也不就结一次婚，你老公都一手操办了，你连这点儿都克服不了？”
夏至扁扁嘴，被激将到，点点头，“我，能克服。”
然后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婚礼那天，好多好多人，一眼望去，夏至甚至都分不清谁是谁。
其实是她太紧张了，大脑一片空白。
化妆间的时候，唐昊去看了她一次，笑着勾下巴，“我老婆真好看。”
夏至看他穿西装，忍不住抱了抱他腰，低声说悄悄话，“昊昊，你今天也好好看，想亲。”
唐昊拍了下她的头，“刚化好妆，你消停点儿。”
夏至遗憾地点点头，“哦。”
唐昊又逗他，“晚上，晚上随你摆布。”
旁边人还有人，夏至掐他腰。
唐昊很快又走了，叮嘱她，“我在这儿呢，没什么紧张的，嗯？已经结婚这么久了，你担心一个仪式做什么。”
流程夏至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烂熟于心，反而脑袋更空了。
到出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花廊搭建得很长，夏至就走了很长一段红毯，婚纱尾摆有近三米长，四个花童才能拎起来，她走得很慢，怕摔了，觉得这段路好漫长，爸爸牵着她的手，唐昊在中间那里等她，很专注地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
阳光明媚，风也轻柔，乐器班在演奏很浪漫的曲子，整个世界都是璀璨的。
夏至便忍不住也笑了，悬着的心脏，好像也落回了胸腔。
爸爸把她的手递给唐昊，唐昊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从没有一刻，这样满足过。
主持在说什么，夏至大多都没听到，需要很专心才能听清一些。
于是……
她真的出糗了。
当主持人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的时候，夏至便踮着脚，很认真地亲了他一下。
唐昊自己都楞了，莫名的，耳朵红了下。
满场都是笑声，起哄说，“哦嚯嚯，新郎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娇羞。”
伴郎们也在笑，秦杨简与臣沈遇这些人笑声尤其大，“昊，支棱起来，你是新郎，你不是新娘。”
夏至头嗡嗡的，看着唐昊，整个人都在烧，好在粉打得够厚，不然她当场变成一只煮熟的虾了。
唐昊失笑，对着耳麦说：“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又是哄笑声。
这一天过得恍恍惚惚的，夏至晚上回了房间，卸了妆趴在床上，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伴娘陪了她一会儿，各自就去找乐子了。
晚会刚刚开始，还有各种活动。
唐昊一天都没怎么和夏至说话，知道她紧张，早早就回了房间，边儿上一群人还在挤兑他，“瞅瞅，瞅瞅，看某人急不可耐的样子。”
唐昊才不管他们怎么闹腾，回去锁了房间门去找夏至，把人抱在怀里，哄着，“还紧张呢？”
夏至一下子扑上来，把脸埋在他胸口，“他们都笑我。”
“笑我呢！不是笑你。”唐昊乐不可支，“脸皮突然这么薄，嗯？”
夏至把自己裹进被子，滚来滚去，滚来滚去，难以释怀。
唐昊去洗了澡，问她要不要出去玩会儿，夏至摇头，她不想见人。
唐昊说行，钻进被子里，“那我陪你睡会儿。”
夏至窝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心里烦躁，躺不住。
唐昊觉得她今天累，不想折腾她，被她蹭得起火，于是往旁边挪了挪。
她一挪，夏至就急了，贴过去靠近他，“是不是感情淡了？”
唐昊无奈掐了掐眉心，“你不累？”
夏至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还行。”也不是很累，只是精神疲惫，他们还都笑话她。
唐昊便把她抱上来，也笑她，“那开始吧！我躺好了，我就知道，你就想在上面。心心念念，婚礼还要来刺激我。嗯？新郎？”
不知道为什么，夏至一上来就想笑，她赶在再次笑场之前翻了下去，把自己裹起来，哼哼唧唧地说，“你让我酝酿一下。”
得，还是纸老虎。
唐昊笑了声，靠过去，从背后环住她，手落在她腰腹，在她耳边吹气，“酝酿好了吗？没有我就开始了。”
夏至把脸埋被子里偷笑。
唐昊继续说着，“我可不像你，只会耍嘴皮子。”
（上卷完）
66、第六十六章
——五年后——
1.
寒冬, 一家四口回津城呆了几天。
因为津城要下大雪了。
夏至只婚礼前那一年冬天回来过一次看雪，结果正好碰上感冒，每天眼巴巴地扒着窗户看外面, 鹅毛大雪，湖面结成厚厚的冰, 天和地好像相接了, 白茫茫一片，没有起点，没有尽头。
空气格外的冷冽。
夏至好喜欢下雪天，想踩雪, 打雪仗, 团雪球……
可惜蜜月完夏至就中彩了, 七天七夜的密集运动, 想怀不上都难。哦，值得提一下，所谓的七天七夜，夏至一半时间都在睡，即便昊昊美好的肉/体她很馋，但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即使什么也不做，抱着他睡觉也是幸福的。
夏至就喜欢腻着他，腻了这么多年也不腻。
总体来说，仍然是一个美好的体验。
到今年, 小朋友们大一点，她才有机会再次来看雪。
今年女儿唐遇夏已经四岁了，小名叫羽毛。
她有个哥哥，也四岁了，叫夏与唐, 小名就叫唐唐。
唐唐是遗孤，夏至生羽毛的时候，他的生母产后并发症，最后坚持了不到半个月，病逝在医院，只留下一个小男孩，小小的一只，早产，病弱，先天不足导致语音功能受损。
那几天医院很乱，因为没有找到家属，医院报了警，警方调查很久，辗转得来的消息，都很不好。
唐唐生母是孤儿，无人收养，一直在福利院，后来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丈夫也是孤儿，同病相怜所以才走在一起，两个伶仃的人相互依靠，妻子毕业于顶尖的医科大学，是很优秀的外科医生，丈夫也是很厉害的律师，他们三十多岁才要来一个孩子，可惜就是这一年，丈夫意外去世，妻子独自决定生下孩子，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难产，大出血而离世。
有个朋友被医院叫来后出于同情一直在看顾唐唐，但因为自己家庭和个人能力，也无暇他顾。
夏至听说的时候很难受，特别特别难受，就好像知道昊昊从小受过的委屈那样难受。
即便圆满是太难得的东西，可是遗憾总还是让人耿耿于怀。
那会儿夏至刚刚生完羽毛第三天，羽毛也早产了十天，放在保温箱里，无缘由的发热，夏至很担心，大约是羽毛的状态不稳让她对唐唐产生了怜悯，又或者只是她心软作祟。
她觉得那个小孩好可怜，她和唐昊商量后，负担了唐唐的治疗费。
后来小孩慢慢好起来了，因为没有亲人，成了孤儿，不得不送到儿童福利院。
夏至有天做梦梦到了他，小孩抓着她的手，叫了声，“妈妈！”
半夜醒了，夏至很难受，跟唐昊说了这件事，他就问：“想领养吗？”
夏至不懂这个，就问，“可以吗？”
“你要是想，我去咨询一下。”唐昊知道，她心肠最软了，不解决这件事，她能想很久很久。而且大约做了父亲，他也看不太得这个。
也算是一种缘分。
夏至捏着他的手，有些纠结，“我其实是想的，你要是不想不用迁就我，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毕竟是一个生命，羽毛她都不一定能看顾好，如果再多一个小家伙……
况且唐唐那时候，十分病弱，很可能还有潜在的疾病。
唐昊笑了笑，“挺好的，和羽毛做个伴，而且我也不想再让你生了，我们有儿有女，也挺好的。”
夏至生羽毛非常不顺利，孕期就各种状况，孕吐严重，胎盘不稳，出血，生产的时候又早产，产程特别长，唐昊在产房陪产，一直握着她手，眼眶红得几乎滴血，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
因为这个，差点儿去了他半条命，后来产后好久，他偶尔还是会半夜惊醒，确认她好好的，才能安心。
他就想，生一个就好了，再也不想让她受这份苦了。
后来他们去办了领养手续，带回来那天，羽毛刚满一岁，刚学会不扶着东西走路，她摇摇晃晃走过去小床那里，手穿过护栏的缝隙，拉了拉哥哥的手指，“呀”了声。
那时小小就笑，“羽毛肯定很喜欢哥哥。”
唐唐每年都去检查，除了体质格外弱之外，倒没有太大的毛病，只是语音功能受损，开口很晚，今年四岁才能多说几句话，但只会两三个字的说，口吃。
偃湖那里的房子，早早已经收拾出来了。
唐昊先去了趟公司，轻易不回来，回来总是要处理一下该处理的事。夏至没有陪他，在家陪两个小朋友。
夏至趴在飘窗上发呆，哥哥时不时地咳嗽一声，他体质太弱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生病，唐昊为此特意建了一座私人医院。
每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他都在那里。
羽毛把自己的手捂热，“羽毛，给哥哥，暖手。”
即便室内温度调得很高，唐唐的手依旧是冷冰冰的。
唐唐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他的皮肤冷白，唇色很淡，透着一股虚弱和病气，本该形容憔悴的，但却被他过于贵气的长相压下去了，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恹冷。
他低头，看了一眼羽毛，说：“别，别学，哥哥说，说话。”
羽毛很认真地看着他，“可是，羽毛，喜欢，哥哥，想和，哥哥，一样。”
唐唐生气了，抿着唇再也不说话了。
羽毛把哥哥的手捂热了，然后抱了抱哥哥，给哥哥盖了个毯子才跑走了。
羽毛和夏至一起趴在飘窗上，歪头说，“妈妈，我好喜欢哥哥。”
夏至看了她一眼，笑道，“哥哥也喜欢你。”
羽毛就笑了，神采飞扬得几乎要飘起来。“哥哥真的太好看了。”大约是遗传，无敌颜控，看见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眼睛都会放光，但最喜欢的，还是哥哥。
夏至夸她，“你也好看。”
羽毛看了看妈妈，难得母慈子孝，“妈妈也好看。”
夏至又说，“爸爸好看。”
羽毛摇头，“哥哥最好看。”
不行，夏至不同意，“爸爸在妈妈心里最好看。”
“可我喜欢哥哥，我觉得哥哥最好看。”羽毛丝毫不让。
“那你应该说，在你心里，哥哥最好看。”夏至纠正她。
羽毛点点头，扭头对哥哥说：“哥哥，你在羽毛心里哦～”
夏至：“……”
哥哥抬眼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下头，神色恹然，一副知道了的样子。
羽毛是个话痨，一天能说无数句话，骚扰哥哥是一把好手，唐唐已经免疫了，听到了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唐昊回来的时候，羽毛正在哭，抱着哥哥的胳膊，把眼泪鼻涕都擦在哥哥身上，唐唐就那样垂着眉梢看着她，时不时递张纸巾给她擦擦眼泪。也不说话，安静地纵容。
他挑了下眉，问夏至，“怎么了？”
夏至却笑了，“她跑太快，撞小熊身上了，然后撞倒了，那我不小心笑出了声，她就哭了。”
因为坐私人飞机来的，就直接把大熊和小熊一起带来了。
羽毛看见爸爸，顿时委屈更甚，跑过去伸手要抱抱，唐昊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抬手给她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羽毛勾着爸爸的脖子，“爸爸……”她有一肚子的委屈要控诉。
唐昊赶在她告状之前岔开了话题，“我怎么看见，你把鼻涕擦在哥哥身上了。”
羽毛一脸有吗我有吗的疑惑表情，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哥哥，哥哥穿着深色的针织衫，袖子上水渍还清晰着。
羽毛一下子趴在爸爸怀里，心虚说：“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应该怎么做？”唐昊问她。
羽毛抬头，眼神坚定，“我给哥哥洗衣服。”
唐昊挑了挑眉，本来是想让她给哥哥道歉，没想到小丫头觉悟还挺高，于是点点头，“行！”
夏至乐颠颠地拿了件新的外套给唐唐换上，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一个小盆子里，然后把羽毛同学丢在洗衣房，贴心地给她搬了个小凳子，“洗吧！”
羽毛像模像样地坐了下来，捞着衣服揉搓着，白嫩的小手没有力气，但还是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夏至鼓掌加油，“羽毛真棒！”
羽毛扭头看了一眼妈妈，扁扁嘴，“你上次哭，也是蹭了爸爸一身的眼泪，你都没有给爸爸洗衣服。”
夏至：“你爸爸不让我洗。“
羽毛摇摇头，深沉说：“不，是因为你不爱爸爸。哥哥也说不让我洗，但我还是要洗，因为我对哥哥的喜欢，是真的，你对爸爸的喜欢，是空中楼阁。“羽毛为自己成功用掉了一个成语而骄傲地挑了挑眉。
……
五分钟的较量之后，夏至皱着眉头进了卧室，唐昊正在收拾行李箱。
夏至过去抱住他，亲他的脸，“昊昊，我喜欢你。“
嗯，每天都要说一遍，唐昊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真的真的很喜欢，像鱼儿喜欢水，鸟儿喜欢天空，刻在骨子里本能的喜欢。“
唐昊笑了笑，扭头去亲了下她嘴巴，“所以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幼稚鬼，两个孩子的妈妈，简直还像个小朋友。
经常能羽毛对呛得面红耳赤。
夏至唇抵着他的唇，很想深入一下，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我要给你洗衣服。”
唐昊：“？”
夏至伸手，“你快脱下来。”
唐昊最后无奈给了她一条未拆封的内裤，让她随便洗洗。
夏至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羽毛旁边洗，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怕洗得不用力就不够表达喜欢一样。
唐昊路过看了一眼，顿时无语，看了一眼同在门口的唐唐。
唐唐刚刚进去了一次，不想羽毛做这事，就说：“我自，自己洗。你去，去玩！”
羽毛很认真地拒绝了，“不行，哥哥手，会破。”然后把唐唐轰出去了。她的哥哥手那么嫩，不可以搓衣服。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无奈摇了下头。
67、第六十七章
2.
唐昊和夏至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简与臣和沈遇是一定要凑热闹的。
知道带了小朋友，没有组织什么奇奇怪怪的局，一个朋友奔奔的酒屋贡献了出来, 歇业一天，叫人过来玩。
酒屋是中式的, 像古时候的客栈, 全是粗朴的木质装修，墙角的篱笆装饰也非常有乡野风格，小桥流水，假山线泉, 灯笼高高挂着, 一墙满壁的格柜里放满了各种各样各个国家的酒瓶。
那是奔奔的收藏品。
奔奔今年三十多岁了, 结婚五年, 一直没有要来孩子，夫妻两个检查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要不来，所以格外喜爱小孩子，今天特别热情地邀请唐昊一家过来玩。
今日特意不营业，他还专门去买了很多玩具和零食。塞了满屋子。
夏至抱着唐唐进门的时候，差点儿没看出来是个酒屋，还以为是个儿童创意之家。
唐昊伸手从天花板上拽了个大头熊的气球, 给羽毛玩。
羽毛是爸爸抱着的，因为羽毛体重已经比哥哥重了，妈妈抱着会累，所以爸爸抱她，妈妈抱哥哥。
唐昊把女儿放了下来, 摘掉帽子和围巾，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和夏至如出一辙，简直一大一小的翻版复刻。
沈遇的太太矮身和羽毛打了招呼，“小羽毛，你长得好漂亮啊！”
唐昊提醒她，“叫阿姨。”
羽毛作惊讶状，“是阿姨吗？我还以为是姐姐，阿姨也好漂亮，眼睛里有星星。”
小孩子的夸奖最真挚，沈太太笑得眉眼弯起来，揉着羽毛的小脑袋，夸她，“你怎么这么可爱。”
倒是沈遇之前见过羽毛几次，啧道，“这小丫头，见了谁都嘴甜。”
夸人不带重样的。
唐昊笑了声，想起某位酷爱比喻句的人。大概是遗传吧！
唐昊把唐唐也从夏至身上抱下来，也摘了围巾帽子，他穿了两件外套，唐昊给她脱了一件，问了句，“冷不冷？”
唐唐摇了摇头。
奔奔看见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上前一步，想抱抱。
刚刚还在沈遇太太面前的羽毛，立马就跑了过来，张开手臂，甜甜地笑，“叔叔你抱我吧！哥哥不爱让人抱。”
奔奔一愣，看着唐唐恹冷的一张小脸，知道这小孩体弱，遂作罢，弯腰把羽毛抱在怀里，“刚还叫阿姨姐姐呢，你怎么不叫叔叔哥哥。”
羽毛捂着脸害羞笑，不好意思说他看起来就像叔叔，还是简与臣喷了他一句，“没叫你大伯就不错了，你要脸不要了。”说着把羽毛接了过去，问：“我好看，还是刚刚那个叔叔好看？”
羽毛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奔奔一眼，突然害羞笑起来，岔开话题说：“叔叔，你好香啊！像春天的花园。”
简与臣挑了挑眉，他喷了一点儿香水，很淡的香，这小丫头鼻子还挺尖。
沈遇在那边幸灾乐祸，“意思是都丑，人小姑娘都不想伤你们自尊心。”
……
小朋友还有两三个，夏至都认不出来人家爸妈，但很开心地和小朋友们打了招呼，分享了糖果。
有个小男孩很热情地去抓羽毛的手，想和她做朋友，羽毛摇摇头说：“对不起，不可以牵手哦～”
小男孩好奇问她：“为什么呀？”
羽毛说：“我要给哥哥暖手手，他不爱碰别人，所以我也不可以随便碰别人的。”
小男孩看了看角落里坐着抱着水壶的唐唐，小声说，“你哥哥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一起玩啊？”
羽毛不想说哥哥体弱，也不想说哥哥口吃，于是岔开话题，在他耳边悄声说：“我哥哥，是精灵王子哦～”
小男孩“哇”了一声，半信半疑地瞪大了眼。
这时候，唐唐突然掩唇咳了好几声，羽毛听见了，忙紧张地跑过去，抓了抓哥哥的手，“冷不冷？”
唐唐垂眸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下头，羽毛便心疼极了，搓了搓自己的小手给他捂手。
哥哥的手今天不冷，但哥哥说冷，羽毛就心疼。
然后羽毛和哥哥肩并肩坐着，把他的手揣在自己毛绒绒的外衣的口袋里。轻声说，“哥哥。”
唐唐“嗯？”了声。
“没事，我就想，叫你一声。”
大人们在聊天，温酒喝，小孩子在玩玩具，只有唐唐对玩具毫无兴趣，对小伙伴也毫无兴趣，因为寻找伙伴的第一个程序就是交流，可他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并且大概率别人会格外注意他的口吃，发出善意或恶意的询问。
羽毛有些向往地看着别的小朋友在玩玩具、吃零食，可是她不能走，因为她走了，哥哥就一个人待着了，她不想哥哥孤零零的。
奔奔抱了一个手炉给唐唐，让他暖暖手，揉了下羽毛的脑袋，“好啦，你可以解放啦～”
羽毛开心笑着走了，唐唐垂眸看着手里的手炉，手上没有了温软的触感，他唇角不自觉拉直了。
奔奔回了桌子前，对唐昊说：“你女儿简直和你老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神态，样貌，脾气，甚至说话的腔调……
夏至抬手表示反驳，“我小时候……不这样。”
小夏至是个小闷骚，一肚子碎碎念，爱唠唠，但人前却安静乖巧，毛绒绒的小团子，谁见了都想捏一下，说话也奶声奶气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不过大约长得太可爱，性格又软糯，大家都更护着她。
唐昊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老婆，忽然有些好奇，她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样。
看过照片，小时候脸上有点儿婴儿肥，眼睛大大的，眼珠比现在还黑，像是两颗冻过的黑葡萄嵌上去的，水雾蒙蒙的亮。
他只记得她两岁的时候，很固执地搂着他的脖子咬他，其他的，毫无印象了。毕竟只见过一次，还是两岁那么小。
简与臣看了一眼静坐的唐唐，小声问了句，“你儿子自己待着行吗？”
看起来挺不好的，小孩子本该活泼热闹的。
唐昊摇了摇头，“没事，他喜欢一个人安静，身体原因，也不太爱动。”
以前夏至心软，总觉得儿子这样不合群，在外面他不玩，夏至就陪着他，但唐唐人小，心思却成熟，知道妈妈是为了他，就不开心，反而更忧郁不安了，夏至就不再这样了。给他空间。
不过……夏至指了指羽毛，“喏，他有小尾巴，不会孤单的。”说完笑了笑，跟唐昊说：“这点随我，我小时候特别特别喜欢沈思楠，我几乎就这样黏着她。”
沈思楠现在是个小辣椒，小时候可是个又傲娇又自闭的小朋友，不爱搭理人，所以几乎没朋友，唯一一个夏至，还是夏至主动的。
沈思楠上了中学性子慢慢才变了。因为她和夏至是好朋友，而夏至又太软了，沈思楠就决意要保护她。然后脾气就越发大姐大了。
唐唐不喜欢别人靠近，但对羽毛却是毫无底线。
那边，唐唐垂眸凝视手炉的了许久，视线像是固定在了那里，整个人入定般的沉默着，小小年纪的他还不懂什么叫做占有欲，但羽毛的离开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焦虑和阴沉。
然后，他垂着的目光看到了一对小脚，穿着小靴子，绑带上坠着小草莓。
他抬头，羽毛正笑着伸手，“哥哥，我去，给你拿了，巧克力。”她悄悄地说着，因为妈妈不让他们晚上吃巧克力。
她没有去找别的小朋友，她是去给哥哥拿巧克力的。
羽毛又翻上沙发，和哥哥肩并肩坐着，她小心翼翼地剥开巧克力的锡纸，然后掰出来一小块，很严肃地样子，“哥哥，只能，吃小块。”
哥哥身体太弱了，零食需要严格把控的，即便羽毛生病了也闹着吃零食，但对哥哥，却不能这样。
因为……“哥哥，生病，羽毛，心疼。”
唐唐抿直的唇角，不自觉就翘了起来，很细微的弧度，在那张恹冷的脸上，几乎分辨不出来。
他不爱吃巧克力，但羽毛软软的小手递到他唇边的时候，他还是张开了嘴巴噙住了。目光凝着她，严肃地板着一张脸，“不要学，学哥哥，说……话。”
羽毛察觉哥哥真的生气了，小声“哦”了声，然后忽然抱着哥哥的脸，吧唧亲了一下额头，“哥哥不要生气，羽毛最喜欢哥哥了。”
唐唐眉梢微动，轻轻“嗯”了一声。
羽毛便开心地笑了。
因为小朋友太多，大家没有玩得太晚，九点左右就散伙了。
夏至抱着唐唐，唐昊抱着羽毛，裹着小朋友出门的时候，下了雪。
很细的雪花，羽毛的脑袋从爸爸怀里钻出来，很好奇地看。
唐唐也从妈妈怀里露出了一双眼睛，目光却看着羽毛，羽毛眉眼弯弯地笑，然后摘了手套去接雪花，被爸爸警告了一声，才依依不舍戴上了。
上了车，唐唐和羽毛并排坐在儿童座椅上，羽毛眼睛亮晶晶地扭头跟哥哥说：“哥哥，雪花像你一样，好漂亮。”
这是羽毛第一次看见雪，是迄今为止她觉得最好看的东西。
他说雪花像哥哥，而不是哥哥像雪花。
潜意识里，哥哥在羽毛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唐昊笑了笑，问夏至，“你小时候也这样？”遇见喜欢的人和事，直白得丝毫不掩饰。
夏至摇摇头，“我小时候还是很克制的。”夏至悄悄趴在他耳边说，“不过，我小时候如果就遇见你，说不定也这样。”她太喜欢唐昊了，喜欢到多看两眼就能沦陷，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一样。
唐昊挑眉，“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68、第六十八章
3.
回了家, 各自回自己房间。
两个小朋友很早已经分房睡了。
唐昊还记得两岁的时候，羽毛特别喜欢黏着自己，喜欢趴在他胸口上睡。
夏至就郁闷, 因为她喜欢抱着他睡，羽毛占了她的位置, 她就睡不着。
等羽毛睡着了, 她就起身把羽毛抱去自己房间，然后回来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睡。
然后第二天骗羽毛说她自己跑回去的。
每次羽毛都和她据理力争，不相信自己会半夜偷偷跑掉，然后有一天小丫头还装睡, 然后就抓到了妈妈的现行, 两个人在床上面对面坐着讲道理, 讲到唐昊睡着, 后来夏至抱过来准备睡觉的时候，他才醒了，问了句，“谁赢了？”
夏至哼了哼，“当然是我。知识，就是力量。”
唐昊笑了声，觉得她比羽毛也大不了几岁。
唐昊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二十八岁前是个什么状态了，反正那会儿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当做大型抱枕每晚抱着。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夏至讨论同床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跟她说的是：只要不打呼睡相不差就可以。但其实并不确定，他不喜欢睡觉被打扰，而且从未尝试过和人同床共枕。
夏至睡相挺好的，也确实不打呼, 只是黏人，喜欢挨着他睡，手脚要放在他身上，或者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起初并不适应，但热恋的时候，怎么都是好的。抱着老婆香香软软的身体，再难受也不想松手。
只是没想到，后来成了习惯，晚上夏至不在怀里，他反而睡不安稳。
刚怀孕那会儿，夏至胎气不稳，医生特意叮嘱前三个月一定要避开房事。
他那会儿还没从天天吃荤的状态里调整过来，被她一撩拨就起火，于是只好搬到隔壁去睡，夏至还“哼”他，“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和我睡觉。”
喜欢和她睡，但不喜欢字面意义上的睡的意思。
他挑挑眉，“自己乖乖睡觉。”
他怕她睡不舒服，买了超级大的玩偶给她抱着睡。结果她睡得还挺好，只是经常大半夜睡醒了，偷偷溜到隔壁他的房间，亲一亲他额头，然后心满意足再回去。
幼稚得不行。
多半时间他都知道她来过，不是还没有入睡，就是睡眠浅得很，因为她不在身边，所以总是睡不安稳。那时才骤然发现，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了。
那会儿夏至在家里养胎，很无聊，没事就抱着平板玩弱智游戏，偶尔刷刷新闻。天天网上冲浪，他怕她眼睛坏掉，时不时还要抽走她的平板，陪她去逛街、爬山、钓鱼、书展、画展、博览会……各种他能想到的活动，每天做个专职司机，仍然觉得不够。
她那时，太辛苦了。
孕吐的时候，每天可怜兮兮地扑在他怀里，问：“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时间过得好慢啊！”掰着指头算月份。
唐昊只能拍拍她的背，哄一哄，做点儿清淡爽口的给她吃。
其他的，也无能为力。
唐昊记得自己无意看见过一次她平板打开的页面，是某个知识问答软件，有人开帖子问：结婚后，你后悔了吗？
夏至回答了这个帖子，他瞟了一眼就看见第一行字：后悔了。
不知怎么，心里一咯噔。
无数遍在脑海里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是不是她太辛苦了。然后又后悔，她还年轻，是不是不该让她这么早要孩子，是不是没有给够，是不是忽略了她什么……
后来他还特意去搜了那个帖子。
然后才发现，她的回答是：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儿遇见他，不然二十岁我就要嫁给他，呜呜呜呜我太喜欢我老公了，好像喜欢了十辈子那样喜欢，
他失笑，悬着的心脏落回胸腔。
继而觉得荒唐，明明知道她多喜欢他，竟然会冒出来那样诡异的想法。
后来他倒是想明白了，其实更害怕失去的，是自己。
说起小时候，夏至开了电脑抱到床上，给他看自己小时候的日记，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小时候的日记本已经泛黄有污渍了，夏至觉得挺有意思，就扫描成电子版保存了起来，一直躺在文件夹的最里头。
夏至的日记本，花里胡哨的，还图文并茂。
小时候的字就写得很娟秀，看得出来写得很用心，字迹谈不上多漂亮，但是清晰干净。
3.23
修哥哥送我糖吃，草莓糖、橘子糖、西梅糖。
我喜欢修哥哥。
唐昊随手点了一页，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修哥哥是谁？”
以他对她家里人的了解，至少没有一个堂哥和表哥名字里带修的。
夏至远目，“邻……邻居……”
唐昊“呵”了声，“你邻居可真不少。”
前有程衍恪，现在又有什么鬼的修哥哥……
那可不，住在老巷子里，几条街的人互相都认识，夏至又是个吃百家饭的，几乎挨家挨户吃过饭，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遍地跑。
夏至心虚，却先下手为强地扑到他身上，压着他说：“你看看你，我的孩子都四岁了，人家孩子都上小学了，你还吃这醋。”
唐昊觑着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醋了？”
夏至亲了亲他嘴巴，“你说的哦，你没吃醋。“
夏至折起了身，打算悄悄带着笔记本跑路。
结果被唐昊一把抓了回来，“拿走干什么，不是让我看吗？”
夏至心虚极了，因为她小时候，委实是个喜欢一分能表达出来两分的人，闷骚小话唠，不像羽毛那样能直接说出来，但背地里全是碎碎念，日记本还有绘画本几乎记录了她一天所有的好心情坏心情以及心理活动。
那会儿多小啊，哪里知道什么，只是现在看来，就有些羞耻了。
夏至后悔，早知道不心血来潮给他看自己的童真了。
于是唐昊就看到了无数的夏至语录——花式表白。
唐昊最后看得眼角直抽抽，把人捞过来按在怀里，微眯着着眼说：“我现在深切怀疑，我是被你骗来的。”嘴皮子从小练出来的，夸人怕是都不用经过大脑。
夏至被他弄得很痒，直笑，躲着他说：“那反正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唐昊眉梢微扬，一点头，行，那就多煮两次吧！
羽毛睡着了，这会儿又醒了，她轻手轻脚下了床，保姆莲姨听到了门响动，过来看，问道：“羽毛要干什么呀？”
羽毛睁着惺忪的双眼，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我要和爸爸睡。”
莲姨便笑了，轻嘘了声，“爸爸和妈妈已经睡着了。”
羽毛将信将疑地看了看爸爸妈妈房间的方向，隔音太好，什么也听不见，更看不见，所以也无从得知到底睡了没有睡。
羽毛的眉毛皱成一团，然后听见哥哥的咳嗽声。
莲姨轻叹了口气，说：“快回去睡吧羽毛，我去给你哥哥倒点水喝。”
莲姨说着去了茶水室，羽毛抱着枕头颠颠地跑去了哥哥房间，小朋友的房间是不锁门的，羽毛很轻地按下了门把手，哥哥皱着眉头，靠在床头，还没有睡着。
“哥哥，你不舒服吗？”羽毛探头问。
唐唐看到妹妹来，坐直了些，“没，没有。”
他只是睡不大着，他不像别的小孩子，总是睡不够，年纪小小的他，睡眠却不好，睡前夏至特意给他煮了牛奶，可惜他喝完还是没能睡个好觉。
羽毛轻巧地爬上哥哥的床，抓了床头的故事书，“那羽毛给哥哥讲故事好不好？”
莲姨进去的时候，就听见羽毛在轻声读着：“小西几在丛林中迷啦路，它找不到寄几的爸爸妈妈了……”
幼稚软糯的小奶音，字已经认得很多了，可惜话还说不准，发音总是发跑掉，懵懂可爱的一小团，却像个小大人一样，试图哄哥哥睡觉。
莲姨叫唐唐起来喝了水，然后叮嘱羽毛，给哥哥讲完故事，就回去自己房间睡觉，羽毛点了点头。
唐唐躺了下来，羽毛轻轻地盖住哥哥的眼睛，“哥哥，你闭上眼。”
闭上眼才能很快就睡着。
羽毛翻了一页，继续读着，“小西几路过……”
读着读着，羽毛的声音渐渐小了，她从坐着变成趴着，到最后彻底没了声音，唐唐睁开眼的时候，羽毛已经靠在他边儿上睡着了，莲姨进来看，唐唐“嘘”了声，意思是：让她在这儿睡吧！
唐唐给羽毛盖上了被子，他怕吵醒她，绻着身子背靠着她离远了些睡，间或压抑地咳嗽一声，他在出神，像每次睡不着一样数羊或者数星星，最后他翻了个身，看着羽毛长长的眼睫毛，数她的眼睫。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总之他没有数清楚羽毛到底有多少根眼睫毛。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是羽毛先醒的，她惊讶自己怎么跑到哥哥床上了，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给哥哥讲故事哄睡觉呢！她看了一眼熟睡的哥哥，非常有成就感地轻手轻脚下了床，然后又轻手轻脚关了房门，然后她才哼着歌去找爸爸给自己刷牙洗脸。
爸爸把她抱上洗手台前专门给她和唐唐准备的小台子上刷牙的时候，羽毛骄傲地说：“爸爸，我昨晚哄哥哥睡觉了哦～”
唐昊给她卷袖子，应着，“是吗？羽毛这么厉害？”
羽毛嗯哼了声，很开心地弯起了眼睛。
69、第六十九章
4.
昨晚还是细细的雪花, 一早起来外面就下了大雪了。
夏至和羽毛还有唐唐三个人趴在阳台上看雪。
大熊和小熊从缝隙中挤进去，一排三人两狗，全是没见过雪的南方傻狍子。
夏至想出门, 羽毛也起哄，只唐唐微微蹙着眉, 天太冷了, 他吸不了冷空气。
唐昊原本昨夜约了一家滑雪场，想着晚上下了雪，刚合适出去玩。但这雪势俨然太大了。
狂风打着旋，把鹅毛似的大雪卷起来, 外面迷蒙一片。
据说这是近几年来, 最大的一场雪。
全市暴雪预警, 气象台提醒市民尽量减少外出。
唐昊打消了几个人出门的念头。
紧急叫人送了粮水过来备用。
谁料, 这雪一直下了半个多月。
过年也没能回罗安，路不通，高速封了，飞机禁飞。
四个人在家堆乐高，还是那天去奔奔家，奔奔准备的礼物。
两个超大城堡类的乐高。
夏至和羽毛各选了一个，唐唐和唐昊纯属打下手的。
夏至撸了袖子，对羽毛说：“我一定比你先拼出来。”
羽毛哼了声，“那你不要让爸爸帮忙。”
夏至点点头, “可以，爸爸帮你，唐唐帮我。”
好的，友好达成共识。
两个人看图找编号，比上课还专注。
唐昊对于这场比赛毫不在意, 开着电脑处理邮件，偶尔给羽毛递一下模块。
唐唐恹恹的，捧着水杯不时在喝热水。
一家人，难得的清闲安静。
尤其夏至和羽毛，两个人安静下来，整个屋子静得几乎没有声音。
唐昊收到了来自海外的简讯，那位华尔街的朋友，告诉他，凯茜回国发展了，就在津城，问他有没有见面。
他回：【我见她做什么？纯粹给我老婆添堵不是。】
对方哈哈一笑，【凯茜说得对，你太冷血了。她为了你，到现在都没嫁。】
唐昊纠正他，【不是冷血，是责任。你在国外长大，不会理解的。凯茜嫁不嫁人，和我没有关系，她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好吧！但我觉得，她会很想见你的。她临走前还在说，有机会要再见你一面。】
……
唐昊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晚上，有人敲了门。
那时候夏至刚刚刷完娱乐软件，全国大范围降雪，所有人都在说：这种天气还要出门去见的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那会儿夏至还在跟唐昊说，“那你肯定是我冒雪也要见的人。”
唐昊揉她脑袋，“放心，我可舍不得。”如果真有这种时候，那也是他去找她。
然后没多久，门铃就响了，夏至还在疑惑，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来，疑心是不是唐家的人。但去年唐老爷子去世后，唐昊几乎已经不和那边来往了，这次回来，连象征性地去探望都没有。
夏至透过可视屏看到一个女人，穿着长风衣，头发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坚定，像个大法官，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
她似乎不经常笑，对着镜头轻轻扯了个略显别扭的笑意，大约猜得到有人会在看。
夏至忙去开了门。
两个人女人互相凝视片刻，似乎心照不宣地了解到了什么。
夏至心里酸酸的，微微点头道：“你好！”
凯茜递上礼物：“是唐昊的太太吧！你好，你可以叫我凯茜。我今天闲着，来探望一下老朋友。”
夏至点点头，让人进来。
她扬声叫了声，“昊昊，找你的。”
唐昊彼时正在给羽毛换外套，羽毛把衣服搞得脏兮兮的。
他从卧室出来，看到凯茜那一刻，就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非常镇定地点了下头，“什么时候回国了？”
凯茜跟着夏至去沙发那边坐，回道：“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我现在，在启成律所。前段时间听说你回津城，就想来看你了，可惜一直暴雪，今天想着，干脆还是出门一趟好了。”
启成是津城最大的律所了，但以她的能力，有更好的去处。
“以前总听你说，津城不怎么样，我特意来看看，觉得还不错。”凯茜端正地坐着，身板好像从来就那样直。
夏至端了茶水过来，凯茜说了声谢谢，凝视她片刻，对唐昊夸道：“你太太真漂亮。”
唐昊笑了笑，丝毫不谦虚地“嗯”了声，“我挑的，自然是最好的。”
凯茜神色绷紧了一瞬，旋即又舒展开，“你太太真有福气。”她断断续续听说很多关于他和他和太太的消息，从不可置信到坦然，到如今不是滋味，说不上哪种情绪更难受一点，但到如今还是没能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她记得之前祝福过他，希望他有一天能找到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人，而他可以不用像自己一样被拒绝。
那时候的祝福是真挚的，如今的痛苦也是真挚的。
“是我有福气。”唐昊说，拉着夏至坐下来，低声说了句，“站着干嘛！”
夏至“哦”了声，她只是有些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当着凯茜的面，和他挨着坐，仿佛才找准自己的位置。
她是唐昊的太太。
凯茜觉察到了唐昊言辞里的抗拒，知道自己不该来的，她也并没有要打扰他生活的意思，只是这么久，总归还是希望有一个了断。
羽毛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了客人，夏至提醒她，“叫阿姨！”
“阿姨好。”羽毛问候了句，对方太严肃，她便没有多话，扑到爸爸怀里，哼唧了一句，“爸爸，你还没有答应我，我晚上想和你睡。你让妈妈不许再把我偷偷抱走了。”
夏至远目，装不知道。
唐昊笑了声，捏了捏女儿的脸，“这我可管不了，你妈妈是我的老大。我得听她的。”
羽毛又扑到妈妈怀里，撒娇地蹭了蹭，“妈妈……”
夏至觉得难为情，低声哄着羽毛，“还有客人在呢！待会儿我们再聊这个。”
羽毛噘噘嘴，小声嘀咕道：“我也想抱着爸爸睡嘛！”
夏至再次远目，当着外人的面，多难为情。她弯腰把女儿抱起来，去卧室和她理论了。
没有外人在，夏至瞬间就放得开了，撒娇耍赖着说，“你是大宝宝了，要学会独立自主地睡觉。”
“那为什么你可以不用独立自主地睡觉。”羽毛不能理解，“这不公平。”
“我像你这么大，也独立睡觉了，但我现在是和老公睡，又不是和爸爸睡。所以这是不一样的。”
羽毛说：“那我也要和老公睡。”
夏至扶额，“你哪里来的老公，你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没有老公。”
羽毛最后被绕晕掉了，郁闷兮兮地重新堆乐高去了。
夏至出来的时候，那位叫凯茜的女人已经走了。
夏至探头寻了下，确认真的走了，然后瞪了一眼唐昊，转身就走了。
唐昊摸了摸鼻尖，起身跟过去。
走到唐唐门口的时候，夏至已经重重关上了书房门。
唐昊跟唐唐说：“看会儿妹妹，我和你妈妈有事要说。”
意思是让唐唐拦着羽毛，别去打扰。
唐唐轻点了下头。
唐昊才去开书房的门，发现她把门反锁了，于是挑了挑眉，去找备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夏至把自己陷在沙发里，抱着抱枕气鼓鼓的样子。
唐昊锁了门，走过去，和她挤在一块儿，臭不要脸地把人揽进怀里，夏至推他，推不动，哼唧了两声，“人家都冒着大雪来看你了。”
听话里的意思，还是因为他来的津城。
唐昊固定住她乱动的双手，去亲她，“她怎么样我可管不了，但我的心可全在你这儿呢！你跟我闹什么别扭。”
夏至被他亲得痒，就一直躲，心里极不是滋味，尤其是对方漂亮又能干，她又酸又涩地问：“你前女友啊？”
唐昊举双手投降，“姑奶奶，我可什么都没有。她追过我倒是真的，我没答应。”
夏至这才舒服了点，又问：“你没动过心？”
又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她要是男的，被这样的女孩子追求也很难不心动。看这执着劲儿，怕是追求得还很热烈。
只是这种事，不知道还好，一知道就难受得要命，夏至又去捂他的嘴，“算了，你别说了。”
说动过心，她会心肌梗死的。说没动过心，她又会猜测他为了哄她才说的话。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只剩下心塞了。
果然另一半的追求者，是谁也不能避开的魔咒。
夏至决定索要回来，她爬到他身上，让自己面对着他坐在他怀里，压过去，很认真地去亲他。
从眼角到眉梢，从脸颊到唇齿，从下颌到脖领，从耳后到颈窝……
一寸一寸，宣誓领地一样去侵占。
唐昊哭笑不得，又很享受，静默地垂眸看她，最后被她折磨得浑身发紧。
夏至自食恶果，被当场法办，最后无颜面对地趴在他怀里，等着他收拾残局。
唐昊把现场收拾干净，然后抱着她说了会儿话。
他调侃她，“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讨厌那位不懂事的追求者，还是该感谢她刺激你了。”
夏至去卧室的时候，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凯茜对他说：“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来，只是不来见你一次，总觉得不甘心。现在看到你这么幸福，我也就明白了。”
他寒着脸，说：“以前我没牵挂，不对你说重话是尊敬你。但现在，我有太太，孩子也这么大了。我希望成年人之间，懂一点分寸。我很珍重我太太，不希望任何人给她困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凯茜脸色有些僵，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扰你了。”
话确实说得很重，但他也是真的不希望夏至会难受，一心只想着待会儿怎么哄她。
这会儿享受是挺享受的，就是代价有点儿大。
夏至恼羞成怒，很凶地咬在他脖子上。
尖尖的虎牙几乎要刺破他的血肉。
唐昊“嘶”了声，无奈道：“宝贝，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70、第七十章
5.
改是不可能改了, 夏至就觉得他看起来很好咬。
咬一口能满足好久。
夏至咬完，自己又笑了，在他怀里蹭啊蹭的, 故作凶狠地讲，“反正, 你是我的。”无论凯茜还是凯东, 凯南还是凯北，无论那些人有多优秀，唐昊这个人，已经是夏至的合法丈夫了。
唐昊笑得肩膀耸动, 觉得她可太幼稚了, 最后扣着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亲吻。
“你的, 都是你的。一辈子都是你的。”他丝毫不觉得凯茜是什么值得忧虑的事, 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可老婆还是要哄的。
有时候，人的行为总是匪夷所思。就好像他以前从来讨厌为一点几无可能的事反复废话，而现在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人看。就好像凯茜那样精明独立自主的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会在男人身上犯糊涂。
感情的事，很难讲。他倒忽然庆幸，夏至不是扭捏的性子，不然从性格到年龄，从家境到身份, 如此悬殊的两个人，怕是她犹豫一点点，两个人就断了。
他这时才发觉她的勇敢，他大约无意间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她, 真挚无畏，永远热烈明朗地爱着身边的人。
绵长的吻，久到时间好像都凝固了。
夏至软在他怀里，彻底没了脾气。
她已经忘了自己在什么气了，眉眼弯弯地用手描绘他的腹肌，“昊昊，你不会到七老八十了，身材还这么好吧！”
唐昊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哼来，“还不是某人是个颜控身材控。我这不是怕色衰爱弛了。”
夏至就趴在他怀里笑起来。
羽毛终于把自己的乐高拼完了，城堡上，公主高高地站在城楼，羽毛把卫兵放在城门两侧，骑士放在公主的身边。
羽毛抓哥哥来看，“哥哥，这个公主是你，这个骑士是我。”
唐唐纠正她，“你是，是公主，哥……哥，是骑士。”
羽毛摇摇头，“可是我想保护哥哥。”
她兴冲冲地拉夏至来看，骄傲地昂着下巴，“妈妈你偷懒，我赢啦！”
夏至指了指她的公主，“这是羽毛吗？”
羽毛摇摇头，“不，是哥哥，我是骑士。”羽毛指了指公主身边的人。
“可是哥哥是男孩子。”
“可是我想当哥哥的骑士。”羽毛皱着眉毛。
……
两个人就公主的问题切磋了三百个回合。
唐唐和唐昊早已经脱离战场，出去吃东西了。
作为“公主”的唐唐，最后得到了“骑士”的香吻，羽毛出来在哥哥脸上吧唧一口，“哥哥，以后等我长大了，给你建一座真的城堡哦～”
唐唐无奈地看着她，想说，这不是女孩子该做的事。
可因为口吃，他怕说出来，又是磕磕绊绊好半天，索性闭口不言，只静默地看着她。
反正，她高兴就好。
羽毛随了妈妈，思维跳脱，总是不知道想到哪里去。
唐昊倒是乐了，拉着夏至说悄悄话，“真不愧是你生的，简直和你的一个思路。”
这俩人的频道完全能接得上。
想当年夏至喝醉了说要给他做骑士的事情，唐昊还历历在目呢！那会儿只觉得夏至在撩拨他，什么偶遇啊，表白啊，全像是她设计好来套他的。到最后发现，什么也不是。这就是个思维跳脱的。
简与臣和沈遇相约来家里送食物，一群人坐着聊天。
偶然提起来凯茜的事，沈遇便起了劲，把唐昊上学那会儿的事，全都抖落出来。
沈潇就算了，什么校花系花，隔壁学校的大才女，名媛圈里的名媛……但凡是招惹过唐昊，惦记过他的，沈遇全给夏至讲了。
“那会儿林家有个小女儿，喜欢唐昊喜欢得不得了。学偶像剧女主角，往唐昊身上摔，唐昊这狗，一闪身就躲了，害人小姑娘摔得差点起不来，恨死他了。”
“他那会儿创业，有个很得力的女助手，又漂亮又飒，工作能力一流，那会儿学校还有无数人写霸道总裁和小秘书的同人文，那姑娘因为喜欢他而跟客户吵架，完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多可怜，唐昊第二天就预支一年的工资，直接把人开了，开大会的时候，寒着脸提了句，让所有人把公事和私事分开，分不开的趁早滚蛋！”
要不是他给的福利待遇好，碰上这么个老板，怕是员工早滚蛋完了。
记不清的，简与臣在旁边补充。
“你是不知道，他那些年什么性子。你遇上他的时候，他玩车把身体玩废了，性子也磨得沉稳了，就一副养老状态了。不然你俩估计也凑不到一起去。”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夏至总想早点儿遇见他，可早些年，唐昊那股目中无人的劲儿，怕是压根儿就看不见她。
唐昊的情史，几乎是唐昊的单方面拒绝史，他那时候脾气坏得很，照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朋友还好，对陌生人简直耐心为零，谁来烦他他都没什么好话。
是以那会儿津大的人评价他：帅则帅矣，可惜是个人。
意思是，他当个花瓶摆在那里，都更吸引人些。
不仅男人有征服欲，女人也有，像他这种硬茬，还真有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可惜茬子太硬，全部折戟了。
“这么说来，小嫂子你很厉害啊！”沈遇笑道，“他可是出了名的难追。”
夏至“啊”了声，有些迷茫地笑了，“我觉得他还挺好追的。”
好像就很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唐昊冷笑了声，“还不是老子放水！”
哪里是她攻略他，分明是他自己攻略自己。甚至……从第一次见面他莫名其妙收了她的画开始。
简与臣“啧”了声，“开闸泄洪那种放水吗？”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夏至陡然难为情起来了。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态度，那他对她好像还真是宽容得很了。
因为这个，夏至又开心了。
很热情地去给自己圈领地，把他手机屏保换成自己，微信头像换成自己，各个密码都改成她生日，然后郑重地在他个性签名栏里，加上已婚两个字。
弄完了，又觉得好傻，一一清除掉，郁闷地瘫在床上，“昊昊，我好想把你藏起来，那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可是我又不能那么自私……你说，怎么办呀？”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下辈子我们两个做涌泉寺那两棵树吧！”一生痴缠，不可分离。
唐昊听她碎碎念，最后决意做点儿能让她分心的事。
夏至回过神来，“啊”了声，“还来？”
太频繁了吧！她摸了摸他，担忧道：“一大把年纪了，悠着点儿。”
伤肾！
唐昊眉毛高高挑起来，原本是为了哄她，这下纯属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很强硬地挤进去，把她双手按在头顶，嗤了声，“你都这样说了，那不来也不行了。”
笑话，哪里就到了悠着点儿的地步了。
羽毛日常想和爸爸睡，去拍爸爸妈妈的门，莲姨看着紧闭的房门，便知道了些什么，忙过去哄羽毛。
唐唐原本已经睡了，又起来，早熟的他已经隐约知道，爸爸妈妈关上门的时候，是不想被打扰的。
于是他走过去牵住了羽毛的手，说：“爸爸，妈妈，有……有事，和哥，哥哥，睡。”
他一字一句，很艰难地说着。
羽毛听得很认真，从来不会因为哥哥口吃而不耐烦，她是不爱烦哥哥的，知道哥哥睡眠浅，怕打扰哥哥睡觉，但前几天，她刚哄完哥哥睡觉，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于是羽毛笑起来，“那羽毛还给哥哥讲故事。”
唐唐“嗯”了声，“好。”
能哄住她就好。
羽毛回自己房间把枕头抱过来，然后搁在哥哥的枕头旁边，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让哥哥躺下来，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后，她把故事书从床头抽出来。
故事能不能给哥哥催眠不知道，但肯定能给她催眠，她又讲着讲着睡着了，唐唐把书从她怀里抽出来，把她头挪到枕头下面，然后给她盖上被子。
最后，他也躺了下来。
夜晚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羽毛的呼吸带着一丝娇憨，像是催眠曲一样，他没有被她的故事催眠，倒被她的呼吸声催眠了。
睡到半夜，羽毛翻了个身，小脚丫子搭在他身上，唐唐醒了，把她脚放下去，没过一会儿，她又搭上来。
睡相真差，他想。
断断续续地睡着，天很快就亮了。羽毛再次荣华焕发，她高高兴兴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下床。
她告诉妈妈，她昨晚又哄了哥哥睡觉，哥哥睡得很好，到现在还没醒呢！
夏至一言难尽地看着女儿，她半夜去过一趟，想看看两个小宝贝睡得怎么样。
就看见羽毛毫无形象地把脚丫子搭在哥哥身上，哥哥没有动，夏至心疼极了，唐唐本来睡眠就不好，小小年纪，睡眠却很浅，总是睡不安稳，往常半夜里，夏至都不进他房间，有时候只隔着门缝看一眼，确认他被子盖得好好的就行，有时候很轻的脚步声都能把他吵醒。
那会儿夏至想把羽毛抱走，怕把唐唐吵醒，就没抱。而且虽然分床了，但羽毛不爱自己睡，有时候甚至可怜兮兮地说打地铺也行，就是不想自己睡。
唐昊虽然表面看着和蔼，其实最有原则了，就说让她自己睡，早晚得适应。倒是夏至虽然天天把她抱来抱去，羞羞她，结果却总是心软留宿她。
夏至最终没有抱走羽毛，只是把她脚丫子从哥哥身上拿下来，让她摆直了睡着。
给她放了个娃娃在旁边抱。
唐唐睁了下眼，冲她“嘘”了声，意思是别打扰她睡觉了。
羽毛毫无所知，只知道自己又给哥哥讲了故事。
夏至只好夸了夸她，“那你很棒哦～不过今晚不可以和哥哥睡了，我昨晚都看见，你把脚丫子伸到哥哥身上了。”夏至悄悄严肃地告诉她。
“那我吵到哥哥睡觉了吗？”羽毛小脸纠结成一团。
“应该没有。”夏至摸了摸她头，“但小朋友睡着了就会乱动，说不定下次就吵醒哥哥了。”
羽毛“哦”了声，认真道：“那下次，我给哥哥讲完故事就走。如果我不小心睡着了，妈妈要把我抱走哦～”
夏至笑了笑，跟她拉钩。
71、第七十一章
6.
回罗安的时候, 羽毛和唐唐已经要开学了，一家四口一起去拜访了亲戚朋友，然后准备开学的事宜。
每到开学的时候, 唐唐就非常不开心，对于他来说, 他更愿意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做事情。
他不抗拒爸爸妈妈，也不抗拒羽毛。
除此之外，任何多余的人和事都会给他压力。
但即便如此, 他从来没有说过, 自己讨厌去上学。就好像天生就知道, 有些事, 是不应该说出口的。
这让他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沉默、内敛，清晰可见的沉郁。
羽毛倒是很快乐，开学就有很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了，幼稚园的小老师都很漂亮温柔，说话声音也甜甜软软的。
还有还有，她可以见到沈思楠阿姨的女儿糯糯小妹妹了。糯糯像个肉团子，小时候在北京长大，一口京片子, 说话噼里啪啦像炮仗，人却肉肉的，看起来格外可爱。
羽毛有很多很多喜欢的人。
有很多很多的快乐。
羽毛很想把自己的快乐分给哥哥一点，但她知道，哥哥需要先养好身体, 不再口吃，他才会快乐。
妈妈说，不可以在哥哥面前说口吃的事，因为这件事情，是越努力越会适得其反的，只有所有人不再注意哥哥的口吃，哥哥才能放松下来，从而去纠正。
羽毛很焦急，她有时天真地想，为什么自己不是口吃呢？那样就可以和哥哥一样了，哥哥就不会觉得自己另类了。
开学的第一天，哥哥又发烧了，羽毛坐在位置上，不时探一下哥哥的脑袋，穿着漂亮裙子的小老师温柔地给哥哥量体温，后来实在退不了烧，只得把爸爸叫过来了。
爸爸来的时候，老师好奇地问了句，“妈妈没有来吗？”
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是妈妈来接的。
唐昊笑了笑，“我太太开车技术不行。”而且那辆粉色三菱太过显眼，以至于好多人都知道是唐昊的太太的车，罗安这么小的地方，唐昊实在担心她的安全。
小老师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些嘀咕，毕竟这不太寻常。
偶尔她还会想，是不是这位看起来帅气多金的男性，其实是个同志？又或者和妻子之间有某种隐秘？
当然，这只是一些不会宣之于口的猜测。
她对小朋友还是一视同仁的，小朋友们都很可爱，唐遇夏同学是班上最招人喜欢的女孩子，软萌可爱，富有爱心。夏与唐同学则安静很多，但很早慧，那双眼睛少了些同龄人的天真，多了几分忧郁和深沉，这让他有别于同龄孩子，有时候显得格格不入了些。老师总希望他能融入集体，可有时也会觉得，孤独是一些人天生必须背负的包袱。
夏与唐过于聪明了，都说慧极必伤，老师们得知他的身体状况，都相当惋惜，这孩子，成长状况，很让人忧心呐！
有时候他们都觉得，这对儿兄妹，太过迥异了。性格差别太大。稍微中和一下该多好。
不过兄妹两个感情倒是很好。
羽毛拿水壶让老师给哥哥灌水喝，然后出来抱住爸爸，问爸爸，哥哥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来上课。
唐昊揉了揉女儿的脑袋，说：“病好了就会回来的。”
小老师领着唐唐出来了，唐唐叫了声，“爸爸！”
那两个字说得极其僵硬，但却还算连贯，唐昊已经能想到，他是如何在心里无数遍练习，才让自己说出口的。
他在外面，不是逼不得已，很少开口讲话。
唐昊在心里叹了口气，年少时候意气风发，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无能为力的感觉，现在面对儿子的身体，切切实实有了忧虑。
唐昊矮身把唐唐抱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他低声哄了句，“爸爸带你去医院，难受了先趴着睡会儿。”
唐唐点了点头，和老师摆手说再见，然后看向羽毛，很认真说了句，“外，套。”
羽毛出来的着急，没有穿外套，天还冷着，他知道生病有多难受，所以不想羽毛也生病。
羽毛重重点头，和爸爸哥哥说再见。
他们走了，羽毛才回了教室，有些闷闷不乐地趴在桌子上，好想哥哥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糯糯来找她玩，分享给她一颗巧克力，她们说着话，很快羽毛就分心不想这个了。
小朋友的忧愁和快乐，总是很简单。
夏至早早去了医院，打点好房间，和医生简单沟通了一下最近的饮食和习惯，以让医生做出一些初步的判断。
她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就守在门口，看到唐昊的车，就跑下台阶，迎过去。
夏至把后座地门打开，把儿子从儿童座椅上抱下来，唐唐有些愧疚地叫了声，“妈妈！”
夏至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心疼地说，“宝贝不难受哦，吃了药很快我们就好了。”
唐唐看着妈妈，轻轻点了点头，妈妈的身上有很清淡的香，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就是妈妈的味道。待在妈妈怀里，他会觉得异常安心，即便高烧让他浑身难受，但他还是倔强地没有哭闹。
夏至把儿子抱进病房，医生和护士一股脑进来了。
这是唐昊投建的医院，所以他们都很上心。
医生给唐唐打了一针退烧针，然后又挂了点滴，叮嘱让他好好休息。
唐昊还有事要忙，夏至撵他走了，然后她在这里陪儿子。
她现在不工作了，依旧画漫画，只是当成了一种爱好，想起来就连载一话，不过大约是没有压力，灵感反而更充沛一些，笔触更加的灵动了，倒是挺多出版社等着集结成册，怕她嫌麻烦，基本不需要她再多动手做什么。
夏至看着唐唐睡着了，她也靠在家会客厅的沙发上睡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找不到羽毛和唐唐了，也找不到唐昊了。她一个人焦急地在偌大的房子里转圈圈，推开一扇门，又推开一扇门，每一扇门后面，都没有他们。
唐昊去而复回的时候，就看见她满脸泪地蜷在那里，心一揪，走过去把人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夏至终于从梦魇里醒过神来，看见是他，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做噩梦了？”他低声耳语。
夏至“嗯”了声，“梦见，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唐唐和羽毛了。”
唐昊拍了拍她的背，“不会的，梦都是反的。”
“那……所以是你们找不到我了？”
唐昊：“……”
夏至扁扁嘴，“如果你找不到我了，会和别人结婚吗？”
唐昊点点头，“会，找一个年轻漂亮的，羽毛和唐唐就有一个新妈妈了。”
夏至一口咬住他的手，这次是真生气了，咬得很重很重。
唐昊却没吭声，等她咬完了，才笑了下，“所以，别让我找不到你。”
夏至哼哼了两声，“你放心吧！就是要死掉了，我也要立个遗嘱，让人把我的骨灰和你撒一块儿。下辈子还纠缠你。”
唐昊挑着眉，“行，我等着。”
唐唐还没有回去上课，老师又打来电话，说让去学校一趟，彼时唐昊正在忙工作，夏至便自告奋勇去了幼儿园。
这还是夏至第一次来幼儿园，去年第一次开学时候唐唐正好生病，夏至在医院照顾唐唐，是唐昊带着羽毛来给两个小朋友办入学。
后来几乎每次都是司机来接，或者唐昊闲了过来接，夏至的开车技术堪忧，她自己还行，带两个小朋友在车上，首先心态就崩了。
以至于，这是幼儿园的老师，第一次看到唐昊的太太。
这是一所所谓的贵族幼儿园，这里的学生，家境都是非常好的。幼儿园的老师们也都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领。总之谁都不可小觑，谁也不要得罪就是了。
但小老师还是惊讶于夏至的年轻。
她看起来，好像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透白的皮肤，蓬松柔软的头发，瞳仁黑得像小朋友一样纯真无辜。
老师们没听清她说的话，求证道：“是唐遇夏小朋友的姐姐？”
夏至“啊”了声，倒是愣住了，半晌才不好意思地回答，“不是，是妈妈！”
小老师忙道歉，“抱歉，对不起，我没有听清楚，我还以为是姐姐。”
因为幼儿园的性质，她没有资格翻阅小朋友的档案，所以忙找来羽毛的班主任过来，以确认身份。
班主任姓孟，孟老师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比夏至也大不了几岁，不过孟老师看见夏至，也多看了两眼，羽毛的档案上，妈妈今年应该是二十七岁。但她看起来，顶多也就二十出头。
大约真的有人是童颜不老吧！孟老师笑着夸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唐太太，您看起来很年轻。”
“谢谢！”夏至这会儿更关心羽毛，“我女儿是出了什么事吗？”
“啊……这个……”孟老师有些欲言又止地说了句，“您先坐。”
然后才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了。
原本是羽毛打架了，她和班上个头最高的男孩子打了一架，把人眼窝打青了。
然后还把人摔倒了，这会儿小男孩哭得嗷嗷叫，说胳膊疼。对方妈妈也来了，这会儿依依不饶的。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男孩子嘴巴坏，嘲笑唐唐是小结巴，还说他短命鬼。羽毛眼眶都红了，狠狠推了一下男孩，男孩便更来劲了，一迭声的小结巴！
羽毛就把人打了。
老师闻讯赶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个看起来软萌可爱的小姑娘，打架竟然这么厉害。
毕竟对方是个男孩子，且个头是班上最大的，比羽毛要高出整整一个脑袋。
老师说：“对不起唐太太，这件事是我们监管不力。我们也知道，最开始不是羽毛的错，但毕竟都是小孩子，所以我们希望还是以调解教育为主，最重要的是避免以后这样的事再发生，您觉得呢？”
夏至攥了攥拳头，她眼眶也红了，她在想，她到底要给予多少的爱，才能抵挡那些无意的中伤。
她说：“谢谢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苛责小孩子，但我希望和对方的家长沟通一下，小朋友可以不在场。”
老师说：“当然。”
……
夏至后来见到了羽毛，羽毛的眼角也受了伤，被对方的指甲剐到了，很醒目的一块儿红。
羽毛垂着头，把自己埋进妈妈怀里，“妈妈，我先鞠了躬，才打的他。”
羽毛三岁开始练跆拳道，老师教育她：要有武德。
比如，切磋之前要先互相鞠个躬。
夏至刚刚和对方妈妈吵了一架，本来一肚子气，听见女儿这么说，一瞬间哭笑不得起来。
唐昊还在开会，就接到幼儿园老师的道歉，说非常抱歉给唐太太带来非常不好的体验，这件事幼儿园也有很大责任，说今后会更加审慎地对待小朋友的思想教育问题。
唐昊问了句，“我太太怎么了？”
老师很不好意思地说，“和对方妈妈吵起来了，差点儿动手。”
说起来刚开始夏至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只是对方妈妈有些不讲理，单独强调她的女儿打了他的儿子，只字不提前因后果，沟通无果，夏至撸了袖子就开始骂人了。
“吵起来了？”唐昊也不顾自己在开会，声调都提了一个度，挑着眉问，“您确定？”
孟老师不知道唐昊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只是无奈地点点头，“是，非常抱歉。我们没能调解好，请代我向唐太太再次表示歉意……”
吵架……
唐昊这辈子还没见过他老婆吵架呢！
回了家，羽毛正在房间写作业，夏至正在给唐唐熬营养粥准备带去医院，唐昊靠在厨房门口看她。
夏至扭过头，问了句，“怎么了？”
唐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宝贝，吵架吗？”
夏至翻了他一个白眼，“你有病啊！”
唐昊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听说你今天跟人吵架了？真遗憾，我应该跟你一块儿去的。”
错失了看他老婆发飙的机会。
夏至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摸摸他脑袋，怀疑他也发烧了。
72、第七十二章
7.
夏至说, 自己可凶可凶了。
唐昊听完笑个没完，顶着这样一张脸，好像怎么凶也凶不起来。
他老婆, 可真可爱。
夏至当时是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她一向都不喜欢冲突场面, 从小到大, 遇见太离谱的人和事，她都只当对方神经病，不理会就行了，犯不着去生气。
可面对孩子的事, 她是真的忍不了。
大约是……为母则刚？夏至远目, 这会儿她其实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刚刚是如何捏着拳头骂人了。
“对方妈妈, 战斗力爆表。”夏至跟唐昊形容, “说话非常的气人。”
非常理直气壮地说羽毛没有家教，一点也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从儿子嘴里得知羽毛一直有学跆拳道，更是直言家长心术不正，纵容孩子学武行凶。还说像羽毛这种孩子，长大了找不到一个好人家。
那这夏至怎么都忍不了，无论小孩怎么着，夏至都克制着没有说小朋友什么，但对方却一直拿羽毛说事, 于是夏至就骂了她。
至于怎么骂的，夏至都回想不大起来了，只知道自己热血上头，都不带喘气的，从对方的家教到人品, 从处事态度到教育理念都挖苦了一番，最后总结道：“小朋友有你这样的的妈妈，真是耻辱和不幸。”
小朋友的世界其实很简单，接触这个世界的第一双眼睛就是爸妈赋予的，一个乐于嘲笑和挖苦别人短处的小朋友，得到的不是批评而是维护，这只能是父母的失职。
夏至气得发抖，恶狠狠地瞪视着对方，“现在他被小姑娘揍，将来指不定谁揍他呢！那你得记得，他挨得所有打，都是你亲手递的棍子。你不配做妈妈！”
不知道是戳到了对方肺管子，还是对于一个母亲最大的羞辱莫过于此，对方上来就要抓夏至的头发，夏至躲开了，趁机还踹了对方一脚。
老师本来在外面，听见不对，立马进来了，把两个人拉开了。不然两个人铁定是要打起来。夏至袖子都撸好了。
被拉开了，夏至还是喘着气，好久都不能平静下来，她自己都快气爆炸了，进而联想到羽毛，羽毛最心疼哥哥了，对于小朋友来说，维护心爱的人和玩具是本能，夏至那会儿一点也不觉得她打人过分。
如果是她，她也要揍人的。
老师苦口婆心劝了很久，但对于不讲理的人，无论怎么说，都是说不通的。
夏至最后赔付了医药费，然后警告她，“多少钱我都赔得起，但你最好掂量一下，你抗不抗揍。”
她说这话轻飘飘的，眼神却坚定而冷寒，如果唐昊在这里的话，会发现他老婆这会儿的神态和有时的他非常相似。
所谓……近墨者黑！
夏至都是从唐昊身上学来的。
不过很快，夏至就得到了消息，小男孩的妈妈是华盛集团总裁的四婚太太，年纪和夏至相仿，丈夫却足足比她大了三十多岁，这个小男孩是她人工胚胎得来的，格外宝贝。
但最近，她意外发现，她老公早在和她结婚之前，就和发妻有协议，他名下的所有财产，以及将来的所有的资产，在百年之后，全部归发妻及发妻的儿子所有。也就是说，她费尽心思嫁进高门，并且拼了很久才拼下来一个儿子，到最后她什么也得不到，儿子更得不到。
这事还是夏至跟沈思楠说羽毛和人打架自己去跟对方理论的时候说的，夏至只记得那女人长得很漂亮，只是唇角有颗痣，显得有些刻薄。
沈思楠说起痣，才想起来那么个人，她浸淫八卦界多年，罗安这小破城市，还没有她不知道的豪门秘辛。
“所以别生气啦！恶人自有恶人磨。”沈思楠这几年倒是深有体会，“有些人的为人处世，就注定日子太平不了。”
夏至的日子就简单很多了，这两年痴迷于学习各种技能，比如插花啊武术啊，她也在练习跆拳道，原本是怕小朋友无聊，所以陪着他们一块儿，后来倒是认认真真找了老师，前两天还心血来潮去考级。
如今夏至，已经是黑带一段了。
黑带一段的夏至，最近get到了新乐趣，比如每当唐昊欺负她的时候，她就鞠个躬，然后来个过肩摔……
当然，她是被摔那个，两个不在一个重量级的人，是无法平等切磋的。
但夏至表示：“早晚我会把你揍趴下的。”
唐昊笑得不行，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多喂她几口，“多吃点儿，长不高了，但体重能增加点儿，也能增加点儿胜算。”
夏至吃不胖体质，怀孕那会儿都没胖多少，到后面快生了，还是瘦瘦小小一只，肚子也不太明显，穿个宽松点儿的衣服出门，都看不出来是孕妇。
不过也可能羽毛本身就小只，生下来的时候不足四斤，唐昊那会儿捧在手心里，觉得比自己的手掌也大不了多少。
当爸爸的感觉还是挺奇妙的，那一瞬间仿佛一下子有了责任感。
唐昊在罗安建了个公司，把所有公司整合了一下，总部放在这里，每天去点个卯，偶尔开开会，有个应酬什么的。
夏至还没有去过，因为也没有必须要去公司找他的事。
今天夏至和沈思楠约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出门的时候，就让他开车带自己出来了。
两个人聊了挺久，唐昊还没有下来的意思。
沈思楠还有事，也不能送她。
夏至纠结了会儿是自己打车去接羽毛，还是上去找他。
最后决定上楼去看看。
他把一整个大厦都买下来了。
夏至依稀记得，他的办公室在顶楼。
她拿着门禁进去的，前台却不认识她，于是拦了一下，“您好……”
夏至晃了晃自己的门禁卡，“不用管我。”
她边走边和唐昊发消息，问他在忙什么。他每天要处理的事很多，但大多不需要待在公司里。
唐昊没有回，夏至就有些嘀咕，她乘坐的是专属电梯，直达顶楼，出来拐个弯就是总裁办公室。
不过夏至还没进去，就被秘书拦了下来，“您好，总裁在会见重要客人。”
秘书也犯嘀咕，这位是什么来头，从专梯出来的？
她踯躅了片刻，礼貌请道：“要不您先去休息室等一下？”
夏至“啊”了声，看了看表，羽毛还有四十分钟就下课了。于是她问了句，“你们唐总，还要多久结束啊！”
秘书难为情地讲，“这……说不好。”
看来不是正常的会客，不然不至于连个大致的时间安排都没有。
“里面是谁啊？”夏至好奇问。
秘书的嘴巴实在是很严，微笑道：“抱歉，我不能回答您。”
夏至扁扁嘴，越发好奇了。
她去休息室那边等了会儿，最后实在憋不住，又站起了身，秘书照旧去拦。
夏至挑挑眉，“那你进去问，问他要不要接女儿放学，不要就把车钥匙给我。”
秘书头懵了一下，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应了声好。
去敲了总裁的门，复述完之后才恍然大悟，那位……不会是总裁夫人吧！
好年轻的样子。
唐昊正在和人说话，闻言挑了挑眉，这时才想起来看手机，早上开车带她来的时候，她睡着了，那会儿手机响他就顺手关了静音，一直也忘了开。
唐昊冲秘书招了招手，“跟他说我马上出去。”
秘书又去复述。
夏至等得焦急，问清楚不是商务会谈，最后干脆去推门了。
这会儿秘书没有再拦，只是觉得这场景有些诡异。
屋子里坐了一个大美人，夏至推门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小声说了句，“要不你把车钥匙……给我吧！”
大美人有些好奇地看着夏至，夏至则满腹疑惑，内心一瞬间八卦之魂怒涨，甚至已经脑补出唐昊出轨，自己捶爆他脑袋的画面了。
夏至最近脾气爆涨，这会儿很想撸袖子打架。
唐昊招了招手，“过来，坐会儿。”
夏至不情不愿走过去，皱着眉头，心想，好过分，当着老婆的面和美人谈笑风生，这会儿还面不改色的。
夏至坐下来的时候，故意踩了他一脚。
唐昊内心乐得不行，给她介绍，“我表姐，沈林欢。”
沈家的旁支，算起来，唐昊问沈林欢的母亲叫表姨妈。
这回沈林欢是奉母亲的命来探望沈明瑾的，母亲年纪大了，念旧，所以心心念念想来探望旧人。
夏至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姐好！”
沈林欢微笑着看夏至，说：“说你刚大学毕业，我都信。唐昊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一个老婆。”
夏至笑了笑，“是我长得幼稚。”
沈林欢倒是挺羡慕，一眼可以看得出来的单纯，想来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不像她，家庭几经变故，起起伏伏二十年，早就没了单纯的资格。
三个人说了会儿话，夏至和唐昊去接羽毛，让秘书带沈林欢去了沈明瑾那里。
到了车上，夏至忍不住说了句，“我还以为你背着我私会大美人，我都已经想好怎么揍你了。”
唐昊失笑，“你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生活太平静了，想找点儿刺激。”夏至哀叹了声，“昊昊，咱俩还没吵过架呢！也没打过架！他们说，没有吵过架打过架的夫妻，是不完整的。”
唐昊：“……”
所以这是在控诉对他没有新鲜感了？
73、第七十三章
8.
唐昊当晚就定了个情侣套房, 把羽毛和唐唐送到母亲那里过周末。
然后带着老婆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那会儿夏至还什么都不知道，唐昊开车送羽毛和唐唐去奶奶那里，夏至还问了句, “不会打扰妈休息吧？”
两个小朋友倒也不闹腾，就是毕竟小孩子, 放在那里总是需要时刻操心的。沈明瑾这些年身体好了很多, 没事还去旅游什么的，平常在做翻译工作，很爱静的性子。
唐昊笑了笑，“她说了好几次了, 想见孙子孙女, 放一个周末不碍事的。家里还有阿姨呢！”
夏至便以为是奶奶想孙子孙女了, 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 夏至看他车往别处开，还问了句，“不回家吗？”
唐昊面色严肃，“有点儿事。”
夏至问他，“什么事？工作？要不你把我放下来……我打车回去。”
唐昊摇摇头，“你跟着就行。”
夏至“哦”了声，到了地方才发现，是船上的露天餐厅，侍应生领着他们上了甲板, 并不是真的船，只是船型酒店，酒店上的餐厅。
夏至问他，“你约了人啊？”
唐昊“嗯”了声。
坐下来了，才笑道：“约了我太太, 吃个烛光晚餐。”
夏至捧着脸笑，“昊昊，你好老土哦～”
唐昊嗤了声，“别激我跟你吵架，我可不上那个当。”
夏至扁扁嘴，“你搞这一套我还怪不习惯的。”
毕竟在夏至心里，他一点都不是个会浪漫的男人。
没多久，上了小乐队，然后还有服务生送花，夏至在甜品里吃出来了一枚戒指，咬得太用力硌到了牙，又崩到了牙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唐昊没想到闹这么大一乌龙，忙过去看，“张嘴！”
夏至嘴巴张开，满嘴的血丝。
唐昊整个人魂魄都吓飞了，寒着脸带她去医院。
走到半路夏至还在吐血沫，到了医院门口，她舔了舔牙床，迟疑说：“好像……不太疼了。”
不过唐昊还是带她去挂了号。没多大的问题，医生开了点儿漱口的东西。夏至总觉得牙齿在晃悠，就不停地舔，拿手指去晃。
唐昊好几次打她的手，然后无奈地说：“想给你补个求婚来着，没想到变事故现场了。”
夏至舔着牙齿，含混着说：“那我哪里知道你把戒指放甜品里。”她那会儿正好饿了，结结实实咬了一口，到现在牙还是酸的。
唐昊又心疼又觉得好笑，要下车的时候，让她张嘴给他看，他仔细瞧了半天，发现没有松动，才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把她牙齿搞掉一颗，以后每次想起来都要骂他两句，那七年之痒恐怕直接变成婚姻危机了。
“还去酒店吗？”唐昊问了句。
夏至犹豫了会儿，点点头，“去，定都定了。”
两个人有家不回睡酒店。
圆形的床，弹来弹去的，夏至趴在上面晃啊晃的，嘟囔着说：“这床也太弹了吧！这晚上睡个觉跟坐船一样。”
唐昊瞥了她一眼，一言难尽地说，“不是方便你睡觉的。”
夏至疑惑了片刻，然后想明白了，“啊……好涩情！”
唐昊笑了声，“待会儿让你试试。”
夏至便兴冲冲地洗澡去了。
第二天，夏至醒过来的时候，发觉牙齿更疼了，哼哼唧唧地趴在唐昊的胸口，“昊昊，我牙齿掉了怎么办！我说话会不会漏风，我会不会不能啃骨头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唐昊还没睡醒，掐了掐眉心，“没事，掉了给你镶一颗大金牙，24k纯金那种，一笑就富贵满面的。”
夏至：“……”
夏至对他进行了拳打脚踢，最后双手双脚被按了下去，大早上的又被吃干抹尽。
他今天有会议，洗漱完就开车走了，夏至睡了个回笼觉，然后发消息骚扰他，【你特别像那个，一夜情提了裤子不认人的人，你就把我丢在这儿不管了。】
【我好饿，我还很困。这个床不好睡，动一动天旋地转的，我晕床了！】
【昊昊～～～】
【昊昊～～～】
【热情召唤你回来陪我吃饭，然后带我去逛街，我想买衣服，天气暖了。】
唐昊开着会，起初没有关手机，手机叮咚叮咚叮咚一直在响，响得所有人心情一颤一颤的，心想大boss这是怎么了，大早上被连环夺命call？
有人还说，昨晚看到大老板驱车进酒店了。
哇，简直劲爆大新闻，大家在小群里讨论得飞起，就总裁和总裁太太两个人的性格星座以及诸多附加条件放在一起单独衡量，最后得出结论：小白兔的豪门太太生涯，注定是一部血泪心酸史，老公在外面偷吃，怕是她连影子都捕捉不到，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唐昊走不开，被夏至一条一条的消息分心，最后休会的时候，跟助理招了招手，“你去柏云酒店帮我接个人，到了在楼下等着，我让她下去找你。然后带到我办公室，让她自己先玩会儿。”
于是一个小时后，唐昊开完会去办公室带夏至出来的时候，得到了无数人复杂的目光。
夏至悄声问唐昊，“他们怎么了？莫非是发现我昨□□服没有换？”
唐昊笑了笑，“没，大概是遗憾，我没能从酒店带回来个小妖精，而是带了自己老婆。”
是的，大家破案了，发现昨晚总裁驱车去酒店带的是自己老婆，然后非常遗憾。
毕竟办公生活枯燥且乏味，唯有八卦抚慰人心。
可惜他们老板的私生活太干净，没有八卦的余地，这让他们非常惋惜。
夏至深表同情。
夏至和唐昊周日晚上去接羽毛和唐唐，两个小朋友正在和奶奶吃晚饭，羽毛简直蓝猫淘气三千问，时不时问一个问题。
“奶奶，为什么，有汉字，有英语，有西班牙语……”
沈明瑾会西班牙语，做翻译也是主攻这个语言。所以羽毛才会问这个。
“因为每个地区的人类，都有自己的语言体系啊！人们需要交流，所以发明了语言。就像奶奶和羽毛说话，英国人和英国人说话，西班牙人和西班牙人说话。”奶奶回答她，作为一个曾经的博士，如今竟不知道如何给孩子解答这么浅显的东西。沈明瑾皱了皱眉，并不太满意自己的回答。
“哦。”羽毛点点头，好似懂了的样子，其实什么也没听明白，但这丝毫不耽误她接下来问问题，“那奶奶，人为什么要长头发呢？”
“因为……漂亮，而且可以保护你的小脑袋。”沈明瑾说。
羽毛再次点点头，“可是哥哥就没有头发，羽毛有很长很长的头发。”羽毛皱着眉头，她的头发细细软软的，每天编辫子的时候是最痛苦的，稍微手重一点就很痛，羽毛并不喜欢头发，她很羡慕哥哥不需要留头发。
沈明瑾张了张嘴，“因为哥哥是男孩子……男孩子不需要长长的头发。”
“那男孩子不需要漂亮吗？男孩子的小脑袋不需要保护吗？”羽毛不明白。
沈明瑾语塞，摇头轻笑着看进门的唐昊的夏至，“可把我问住了。”
夏至也笑了，蹭到羽毛旁边坐着，“女孩子长□□亮，男孩子也要保护小脑袋，所以你看哥哥还有有头发的，只是没有羽毛这么长。”
“可我觉得哥哥的头发更好看，我可以做男孩子吗？我不想做女孩子。”
“可是男孩子女孩子不是可以选择的呀！但你的发型可以选择，妈妈觉得长头发更漂亮，你看你的女生小伙伴也都留长头发，编成漂亮的小辫子或者小揪揪，当然，如果你希望留短发，妈妈也可以带你去剪成短发。”
羽毛表情纠结地嚼着饭菜，最后点点头，“我想留短发。”
夏至点点头，“嗯，那妈妈明天带羽毛去剪发，今晚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哦～如果剪掉了，要很久很久才能长成长发。”
第二天羽毛还是很坚决地要剪短发，然后拉着妈妈，“妈妈你也剪短发好不好？”
夏至长这么大，还没剪过短发，她突然也有些好奇起来，于是内心天人交战了两分钟，对tony老师说：“帮我也剪短吧！”
剪完之后，夏至带羽毛去买了新衣服新鞋子，两个人回家的时候，唐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两个……樱桃小丸子！
就连一向严肃的唐唐都不禁莞尔了。
夏至和羽毛排排站在镜子前观赏自己，羽毛说：“我觉得短发很好看。”
夏至昧着良心说，“挺……挺好的。你喜欢就好。”
然后晚上夏至埋在唐昊怀里哭，“呜呜呜太丑了，我不要出门见人了。”
唐昊亲着她的脸，满眼都是笑意，“没，不丑，挺好看的。”
夏至狐疑地看着他，下结论：“那就是你审美有问题。”
唐昊：“……”
夏至给自己弄了几顶假发，什么清新甜美风，什么知性成熟风，还有约会轻熟风，根据穿衣打扮换发型，以至于有段时间，夏照影都不得不托人提醒夏至：“你最近留心点儿唐昊，我怎么听说他身边隔两天换个女人带，还都是不同风格的。”
夏至想了想：“……不才，应该都是在下。”
夏照影：“……”
74、第七十四章
9.
夏至的头发终于长长的时候, 又是一个冬天了。
但羽毛还是樱桃小丸子头，那狗啃式刘海，异常的可爱且……沙雕。
羽毛还觉得挺好看的, 照镜子的时候美美地捋了两下，问妈妈, “哥哥可不可以也留个这样的发型。”
“额……”夏至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羽毛, 又去看唐唐，唐唐是小少爷发型，非常符合他深沉小美男的形象，看起来斯文干净, 夏至完全没有办法想象给唐唐留个樱桃小丸子头的样子。
夏至试图打消她的想法, “哥哥的头发挺好看的, 或者你可以去问爸爸。”
羽毛眼睛一亮, 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颠颠地跑去找爸爸。
爸爸着急去公司开会，哄着她说：“我们回来再说，好不好？”
羽毛不开心了，埋怨道：“你总是忙，我可不可以换个不忙的爸爸。”
夏至在远处叠衣服，闻言举手赞同，“可以，等妈妈给你爸爸写个休书, 我给你换个帅气年轻不开会的爸爸。”
唐昊最近忙得很，连着半个月都没能好好在家待着了，夏至都觉得老公不亲近了。
唐昊无语了片刻，矮身抱起羽毛，“那你跟爸爸一块儿去公司, 行不行？我们路上边走边说。”
羽毛瞬间就开心了，拉着哥哥一块儿。
两个小朋友还没有去过爸爸的公司，很兴奋地问爸爸的公司大不大，有没有小朋友。
唐昊理了理衬衫袖子，说：“还行，没有小朋友，只有叔叔阿姨，还有哥哥姐姐。”
羽毛有些遗憾，“叔叔阿姨都不养小孩的吗？”
“公司是工作的地方，叔叔阿姨不可以带小孩。”
羽毛“啊”了声，“那我和哥哥是不是也不能去。”
“你们可以去。因为爸爸是老板。”
羽毛懂了，“老板是最大的。那我以后也要当老板。”
唐昊“嗯”了声，赞叹道：“行，有志气。”
他一边敷衍好奇宝宝，一边开着电脑看会议要用的文件。
夏至打电话给他，“你别让他们捣乱，你到公司就让司机送他们回来吧！”
唐昊回了句，“不要，父子关系岌岌可危，我得抓紧时间维护一下。”
夏至翻了个白眼，“你一个老板也不以身作则。”
“事业家庭难两全，我这也是没办法。”唐昊偏头看了两个小不点一眼，勾着唇道：“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还要上班还要顾家，我容易吗？”
夏至：“……”
她脑子转了一圈才听明白他说她也是小朋友，顿时不满意了，“哥哥，人到中年压力大，忍一忍啊！像我们小朋友，都是没有烦恼的。”
唐昊被她一声哥哥叫得浑身发麻，冷笑了声，“有本事你当着我面说这话。”
那她又不傻，夏至咯咯地笑，“哥哥工作顺利哦，别生气，气大伤身，身体不好更容易老。”
唐昊揉了揉自己眉心，“我看你是皮痒。”
夏至气完他挂了电话，没有小朋友在身边，简直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她电话沈思楠问她要不要出去吃东西。
沈思楠把孩子也丢给了佣人，两个人美滋滋去约会了。
吃了新餐厅的甜品，逛了商场专柜，还买到了心心念念的香水，夏至最后走进男装店，对沈思楠说：“我勉为其难地给某人挑一件衣服吧！”
沈思楠拿胳膊肘戳她，“结婚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嫌腻歪。”出来干什么都不忘某个人。
夏至咧嘴笑，“别说我，难不成你腻歪了？”
程子域前几天去上海参加一个晚会，暌违已久，依旧是男神范十足，媒体大肆宣传了一波，粉丝们好久没见偶像营业，尖叫不已，沈思楠那会儿还在家里舔屏，明明是自己老公，激动得像是追星少女一样。疯狂心动。
沈思楠叹了口气，“不腻，再来一百年也不腻。我偶像的颜，我能舔一辈子。”
夏至撇撇嘴，不服输地说：“我家昊昊的颜，我也能舔一辈子。”
两个人各自被对方酸得起鸡皮疙瘩，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
两个女人在店里挑衣服，夏至挑了件长风衣，沈思楠挑了套西装。
刚打包好，沈思楠就接到电话，程子域提前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到机场了。沈思楠两眼放光，飞也似地跑走了，完全的有老公没朋友的架势。
夏至撇撇嘴，心里空落落的，然后也打电话给自己老公，“昊昊，你回家了吗？”
“太太，唐总还在开会。”是助理接的电话。
夏至“哦”了声，“那小朋友呢？在他办公室吗？”
助理站在会议室门口，眼神复杂，“额……唐总抱着呢！”
一向以严谨著称的总裁，这会儿抱着女儿，儿子坐在旁侧，给几个高层开会。
不过好在，两个小朋友都很听话，没有闹，也没有乱插话。
小男孩低头在看桌子上的文件，神态严肃得比总裁还总裁。小女孩似乎有些无聊，在玩爸爸的袖子，玩得无聊了，就搂着爸爸的脖子趴在爸爸胸口上，这会儿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夏至“啊？”了声，这不胡闹吗？
夏至就让司机带自己去公司了，她在办公室待了会儿，然后坐不住，偷偷去会议室看了看，唐唐很端正坐在主位旁边，羽毛还在爸爸怀里趴着。
夏至指使助理，“可以帮我把孩子抱出来吗？”
助理有些为难地看着夏至，“太太，总裁没召唤，我不能进去。”
夏至头疼，心想唐昊可真是胡来。他的员工也不知道怎么看他。
她最后直接走了进去，秉承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理念，成功把羽毛从爸爸怀里抱了出来，然后冲唐唐招招手，意思是：跟妈妈出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眼光都撇向进来的夏至，不知道总裁和他夫人闹哪一出。
唐昊没什么反应，看见夏至过来抱羽毛，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顺利把孩子抱走了。
羽毛看见妈妈，瞬间来了精神，小声说：“爸爸说待会儿带我们去游乐场，妈妈我们不换爸爸了好不好，你不要给爸爸写休书了。”
夏至：“……”
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
她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目光都复杂了起来。
夏至飞快抱着孩子走了。
唐昊轻笑了声，说了句，“抱歉，最近忙，孩子闹着找爸爸，也是没有办法。”
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一副自豪的样子。
哎，没办法，老婆孩子都是这么黏人。
开完会，夏至在他办公室看书，羽毛和唐唐都睡着了。
唐昊进来的时候，俯身把夏至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再把她放在怀里。
他轻扯了下领带，有些疲惫，“来，咱俩算算账。”
夏至笑得肩膀耸动，把自己脸埋在他怀里，非常能屈能伸，“哥哥，你最好看了。岁月不曾在你英俊的面容上留下任何微小的痕迹，你这张脸依旧仿佛古希腊雕像一样完美无瑕，令人沉醉。”夏至抬头，郑重地亲了亲他嘴巴，“你摸摸，我看见你，心跳好快的。”
唐昊偏头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少给我发糖衣炮弹。”
夏至陡然想起来，“对了，这次你不能说我耍嘴皮子，我还给你买了衣服。”
她从他身上跳下来，把衣服袋子拎过来，掏出衣服给他看。
“精挑细选，饱含爱意。”夏至脱了他外套，让他试。
唐昊看着夏至，陡然笑了，“好了，我勉强原谅你了。”
夏至撇撇嘴，“明明就是你的错，你还倒打一耙。你工作忙就忙嘛！你都不理我了，你以前上班前还会亲亲我，我现在起床都看不到你的影子了。”
唐昊揪她的下巴，“我那不是怕打扰你睡觉？”这小懒虫一天恨不得睡十个小时，偶尔睡不够还闹起床气。
他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呢！专门跑过去亲她一下，告诉她：我去上班了？他又没毛病。
夏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这时候气势不能输，于是她继续控诉，“你晚上睡觉都不抱我了。”
……
说到最后，唐昊都扶额了，莫名觉得自己十恶不赦的，冷落了老婆，伤了她的心了，其严重程度仿佛婚姻濒临破裂的边缘。
唐昊点点头，“行，我改。”
两个人带孩子去吃了饭，在游乐场玩了一个小时，然后驱车回家。
辅导完小朋友的作业，哄小朋友去睡觉。
夏至回房间洗澡上床的时候，唐昊已经洗了澡靠在床头处理邮件了。
夏至刚挨着床，他便丢了笔记本，把人一把捞过来按在怀里，夏至被他弄得很痒，一边笑一边躲着，“你干嘛呀！”
“履行夫妻义务。”唐昊熟练地把人剥了，“感情淡没淡我不得证明一下，尽力弥补一下裂痕？”
夏至直乐，“我说着玩呢！”
“我当真了。”唐昊手上动作一点也没停，本来就忙了挺久没办过事，这会儿兴致上来可着劲儿折腾。
最后结束了，还故意地把人紧紧捞进怀里抱着，打算抱着她睡。
夏至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又好气又好笑地推他，“你也太幼稚了。”
“哪有你幼稚。”唐昊拿下巴蹭她的脸，“不说我老了？”
“你……老当益壮，嗯。”夏至笑得眼睛眯起来，太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唐昊就这么抱了她一夜，第二天醒过来，两个人身体都僵硬了，夏至把他扒拉开，然后终于喘了口气，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唐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还专门亲了亲她额头，“乖，我去上班了。”
夏至招财猫一样招手，“再见呢小朋友！”
五岁，不能更多了。
75、第七十五章
10.
唐昊后来把唐家的股份收购了很可观的一部分, 成为了最大的股东，名誉上的董事长，唐老爷子去世后, 唐家逐渐就没落了，津城一代实业霸主宣告陨落, 据说有个陆氏横空出世, 逐渐占据了巨头的位置。
陆家和沈家还联了姻，也就是唐昊的表姐沈林欢，嫁给了陆家的长子。
不过这些离夏至就很远了，她近几年都没去过津城, 那边的亲戚因为和唐昊交情很浅, 所以也几乎不走动了。
不过夏至的传说还在津城流传着, 那边的版本一直是, 唐家不得势的小少爷唐昊过着爹不疼后妈虐待的生活，一直被压迫着成长，然后傍上了富婆，从此人生重新走上巅峰……
在富婆的帮助下，豪门小可怜扭转局势，终于成为一代霸总。
霸总背后的女人，一向是个传说。
哦豁，这个故事简直跌宕起伏狗血淋漓呢！
夏至站在宴会里，听着自己老公的八卦, 觉得甚为精彩。
这是一位阔太太的生日宴会，因为老公和唐昊有生意上的往来，隆重邀请了他，因为请柬上特意提了夏至和女儿，所以唐昊把自己老婆和女儿也带来了。唐唐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就没来。羽毛和太太的女儿是好朋友，这会儿两个人在闺房里进行小姐妹约会。
夏至其实也不爱出席这种场合，晚礼服穿着很别扭，吃不好，也玩不好，如果宴会上没两个相熟的人，更是无聊，所以她能不来这场合就不会来的。
是以很多人都不认识她。
远远看见唐昊带了个女人，样子颇年轻稚嫩，不免猜测，是哪位女伴。
不乏有男人有家室却另外带女人出来的，大家看见了，也就心照不宣的笑笑。
男人爱面子，女人就充当男人的面子，这面子之间，还要互相比一比。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说话，一个是某总的情人，一个是老总的漂亮门面秘书，一个是十八线的小明星，全是围绕在有家室的有钱男人身前的。老总们娶妻早，太太年纪大了总觉得带不出门，出门就爱带个漂亮女人。说是为了应酬，到底为了什么，也说不好。
情人在炫耀自己的珠宝，秘书在炫耀自己手里的原始股，十八线小明星则称自己刚刚被谭总引荐了知名大导演。
夏至在旁边听着，觉得又荒唐又好笑。
她们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唐昊了，然后很自然地聊到津城去了，然后夏至就听了一耳朵的津城豪门八卦，全是荒谬绝伦的话。
“唐总也真是可怜，年少有为，却被一个母老虎霸着。”
“说不定心里多苦呢！”
“有机会的话，真想安慰安慰他……”小明星叹了口气，满腹遗憾。
另外两个哈哈笑起来，挤兑她，“你不怕你家谭总生气喽？”
“够得上唐总，我还理他做什么。又老又丑。”最后四个字，是在身边人耳朵边说的，三个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宴会是真的很无聊，唐昊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夏至也不好意思凑过去，就靠在这边桌子上吃了点东西。
大家三三两两闲聊着，夏至没看到熟悉的人，也不想硬凑。
这边三个人旁若无人地聊着这种事，一字不落全落在了夏至耳朵。
三个人倒也不是故意在夏至面前说的，说了会儿话才发现了夏至，你推我我推你的示意，意思是：这位到底何方神圣？
情人说：“肯定不是唐太太，那位据说都三十多岁了。”
秘书附和，“唐总把她带进来后就丢在一边了，想来也不是重要的人。”
倒是小明星有些犹豫，“看着气质挺好的，而且她脖子里那块珠宝，少说也得七位数。”
“唐总最近如日中天，出手阔绰也是正常的啦！”
她们又开始讨论起来，三个人都很想抱上唐昊的大腿，毕竟有钱人不少，有颜又有钱的，那真是可遇不可求。只是唐昊很少出席在公众场合，大家对他了解都不深，只知道是近年来突然冒出来的新贵。
情人忽然扭头冲夏至打了个招呼，“嗨！”
夏至勉强笑了下，算是回应。
“唐总怎么把你一个人留这里啊！”情人有些好奇地问。
夏至看起来像个迷茫的中学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稚嫩的光。
夏至笑了笑，“他有事要和人谈，我呆在旁边别扭。”
说是宴会，也不过是另一种交际场所，夏至木着杵在那里，还不如自己待一会儿。
秘书意味不明地笑着，跟身边人耳语，“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呢！”
两个人略显揶揄地笑了笑。
“你是……学生吗？”像是大学生呢！稚嫩而又清纯。老男人都好这一口。年轻真好。
“不是，早就毕业了。”这个问题夏至可真是一点都不陌生，这么多年了，不认识的人见她第一眼都会问一句，是不是还在上学……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秘书很好奇。
夏至“啊”了声，心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具体的工作，但也不算是全职妈妈，于是回答了句，“偶尔画点画，没有固定工作。”
小明星羡慕地“哦”了声，“那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可别太木了，会来事点儿，多哄哄唐总，说不定能多扶持你几年呢！”她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说着“青涩稚嫩”的夏至。
想以此来和人交个好。
夏至觉得好尴尬，倒不是自己尴尬，有点儿替她们尴尬，这三个人可真是厉害，对着陌生人也能胡乱展开。
没多会儿，唐昊从人群中抽离，眼光快速地搜寻，找到了夏至的位置，他端着酒杯走过来，碰了碰她的脸，“无聊了？”
夏至点点头，“昊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开餐之后，我们就可以走了。”唐昊捏了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辛苦我老婆了，再忍忍，嗯？”
夏至小小地皱了皱鼻子，“没事，就是腿有些疼。”这种宴会，大家都是站着，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唐昊把她手放在自己肘间，让她挽着他，“累了就靠在我身上歇一歇。沈太太说想认识你，我给你引见一下。”
夏至点点头。
两个人小动作颇自然亲密，旁边三个人有些呆滞地看了会儿，顿时做鸟兽散，情人惊掉下巴地问：“那是唐总正牌太太？”
秘书依旧不太相信，“对着情人叫老婆的也不是没有啊！唐太太不都三十多岁了？”
小明星脸色铁青，她有些后悔刚刚说那话了，不管是不是正牌太太，看起来感情都挺好的。
三个人满场找人去打听，最后得出结论：那就是唐太太！
“不过看起来和传闻不太一样，传闻中唐太太彪悍跋扈蛮横无理，唐总还是个资深妻管严呢！”
是以大家脑补的形象都是一个人到中年，满面严肃得刻薄凶狠女人。
这个事情呢！还得从唐昊身上说起，作为一个已婚男士，拒绝聚会和应酬的方式可真是太简单了，“我老婆不让。”
“哎，家里该跟我闹了。”
“不行啊，回去晚了挨训呐！”
……
加上羽毛在公司里经常语出惊人，什么妈妈你不要休了爸爸啦，妈妈下次可不可以不要揍爸爸……
诸如此类的。
后来夏至的形象就慢慢变成了强势霸道的彪悍之妻。
羽毛和小姐妹的聚会终于结束了，她从楼上跑下来，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找到了妈妈，她几乎是飞一样扑过来，不过被妈妈按住了脑袋。
夏至摇摇头，“不可以哦羽毛，你会踩到我裙子的。妈妈要摔倒了，会很丑的。”
夏至今天的礼服裙有些长了。
羽毛本来兴奋着，这会儿冷静了，“哦”了声，过去抓住爸爸的手，“那我让爸爸牵着我。”羽毛说着，抓着爸爸另一只手，“爸爸你要扶好妈妈哦，骑士不可以让公主摔倒。”
唐昊笑了笑，“遵命！我的小殿下。”
羽毛眉眼弯弯地笑着。
羽毛一出现，那几乎是破案了，简直和夏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除了亲母女，没有第二人想。
宴会结束之前唐昊就以小朋友困了为由，带着夏至和羽毛提前离开了。
门口的时候羽毛的小姐妹追了出来，她很想和羽毛再说会儿话，所以打算让司机送她和羽毛走，然后自己再回来。夏至就打发了自己的司机跟车，另外叫了唐昊的助理来开车带他们。
临出场子的时候又遇见小明星，小明星笑得甜美可爱，拦住了唐昊，“唐总，唐太太，祝福你们百年好合。你们看起来真般配。”
这是为了弥补刚刚说错的话，虽然这些人不会闲到计较她一个小人物几句闲话，但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一直看着夏至，眉眼里都是自责，更深处还有几分羡慕和不甘，怎么别人就这么好命。
夏至无意计较这种事，笑了笑，“谢谢。”
出了门，侍应生给两个人拉开车门，夏至小心翼翼挪上去，然后唐昊把她裙子捞上去顺好，蹭过去坐在她旁边，等助理来开车。
车门关好，夏至才去掐他腰，哼道：“她们刚刚在我旁边讨论情人秘籍，还以为我是你带的小情人。你们这些老男人这种情况是有多普遍，怎么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她这么一说，唐昊瞬间就明白了，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别人怎么着我可管不着，但我就一个老婆，清清白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没有。”
夏至上了全妆，被他一捏，顿时惊悚，哪还管他情人不情人的，“啊，你把我粉都蹭掉了。”
唐昊去看自己手，果然是一手粉，于是嫌弃地拍了拍手。
他一嫌弃，夏至就来劲，捧着他脸去亲他，把口红故意蹭到他脸上。给他印一个大红唇，“给你盖个章，私有物品，禁止无关人士触碰。”
唐昊嗤了她一声，“我放心，有你一个就够了。多一个我都对付不过来。”
结果下了车就被拍了。
家门口蹲了几个记者，不知道是哪个媒体的。
夏至被闪了一下眼，愕然地问了句，“现在媒体这么饥不择食？”
他的昊昊又不是大明星。
这样说着，然后才想起来他脸上的口红印，没有纸巾，徒手给他擦了擦，结果还是一团红印。
唐昊无言看了一眼夏至，心想，最近经济峰会，企业家们也是媒体重点关注的对象。
明天说不定就是花边新闻，唐氏集团总裁深夜与不知名女子私会，私生活放荡……
作为一个知名企业家，几乎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自身形象切实关系到公司利益。作为甩手掌柜的夏至，显然意识不到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小报。甚至把唐昊之前频道换不同类型的女人也拿来说，顺便挖了一下他傍富婆的上位史。
夏至读完之后乐得不行，“昊昊，我觉得这些记者适合去当编剧，情节之跌宕，剧情之狗血，简直完虐最近热播的感情剧。”
唐昊凉凉看了她一眼，提醒她，“今天要回桐水街，过节！”
意思是：看你干的好事。
家庭聚会，夏家的长辈晚辈都会在。
一个人审问他一句，他还要不要活了。
……
一个小时后，夏至为了挽救昊昊的声誉，刚到家就责任满满地去揽锅了，主动承认是自己亲的，“我亲我老公，天经地义的嘛！”
然后夏至就被长辈挨个儿训了半天。
“一把年纪了，一点也不稳重。”
“像什么话。”
“天天跟个小孩子一样，净会给小唐惹事。”
……
夏至时不时“哦”着，垂头做忏悔状，然后抬头哀怨地看了眼唐昊：昊昊，救命啊！
唐昊在一旁乖巧吃点心，装看不见，成熟稳重地说着，“谢谢阿嬷。”
“姑姑辛苦了。”
“小叔您说得有道理。”
……
过了好久，才伸手握了一下夏至的手，对正训她的二叔说，“您别怪她了，是我没处理好。”
二叔一对比，更气了，指着夏至说，“都是小唐给你惯的。”
唐昊乖巧地抿唇轻笑。
夏至扁扁嘴，等二叔走了，气鼓鼓地把唐昊拉到房间里，狠狠咬了他一口，“呜呜呜我是捡来的，你才是亲生的吧！他们竟然都骂我。”
唐昊很克制地笑着，装得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伸手把人抱进怀里，“好了，哥哥疼你。”
夏至委委屈屈的，俨然还没意识到，某人的腹黑之处。
76、第七十六章
11.
夏至委实是很单纯的, 虽说总有人臆测唐昊，大多都是不了解实情的无关人士罢了，那些什么情人啊秘书小明星的, 不过是摸到了圈子的边沿，以为里面光怪陆离, 全凭想象揣摩。
明眼人都知道, 这场婚姻，实在是很旗鼓相当的。
至少唐昊和夏至，不存在谁依附于谁。
夏至没了唐昊，依旧是富家千金, 不愁吃穿的家族掌上明珠, 以她的脾性和家庭背景, 嫁一个家庭殷实教养良好的青年, 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而唐昊虽然勉强可以说是豪门小可怜，但无论如何，根是扎在唐家的，加上自身本身能力过硬，在商场摸爬这么多年，实在不能说是等闲之人。即便没有夏家，他想在罗安乃至任何一个城市扎稳脚跟，都不难。
这俩人乍一看，从各自的角度出发, 都好像是一方配不上另一方。
但仔细揣摩揣摩，又实在是很相配。
“估计你俩呆一起久了，我就觉得除了唐昊，谁也配不上你。”沈思楠说。
到了吃大闸蟹的季节，夏至海鲜过敏这些年奇迹般地好了, 于是也乐颠颠地跟着沈思楠来吃蟹。
沈思楠提起前几天的一场闹剧，才说起这句话。
夏至眯着眼笑了笑，拿工具仔仔细细地把蟹脚敲开，吃里面的肉，“我挑的人，当然是最好的。“
前几天那场闹剧，是在公司，夏至遇到了此生最大的“情敌”，是个段位相当高超的女人，首先是个海龟，托了舅舅的关系进了唐昊公司，空降做了公关部的一把手。叫应晴。
能力是很强的。人也漂亮。
善于交际。
然后她住在夏至和唐昊大平层的楼下。
唐昊有锻炼的习惯，每周日会去一次健身房，她也在健身房。
因为是离家最近的唯一一个不错的健身房，所以偶遇也不奇怪。
起初唐昊并没有放在心上。
每周四，因为羽毛和唐唐有武术一对一课，老师不去家里，要把人往武馆里送，所以每周四晚上，唐昊都会固定腾出时间去接羽毛和唐唐放学，然后送去武馆，在武馆楼下的茶室会客。等着唐唐和羽毛下课，然后带孩子回家。
然后有一天，唐昊发现这家茶室的主人是应晴，应晴也表示，很有缘分，每次都会亲自挑选最好的茶送去，因为是公关部的一把手，有时甚至公然去旁听唐昊会客。
久而久之，外面有传言，应晴和唐总走得近。
更巧的是，应晴的侄女，和羽毛是武术班同班同学，也在上武术一对一课，不同的老师，同样的周四。
因为这个，唐昊对应晴都眼熟了。
沈思楠在八卦界横行，人脉通达，有一天来找夏至，说有人主动放料给报社，是关于唐昊的花边新闻的，问夏至要不要出钱买下来。
这件事可大可小，要么有人想借着唐昊炒点名气，要么是有人想搞唐昊名声。
报社也要吃饭，没道理有料不收，但有时候放在手里也是烫手山芋，要是事主能花钱买下来，他们也就算是甩掉了麻烦。
夏至不懂这个，沈思楠建议她买下来，花钱买个清净也好。
作为偶像家属，被媒体这样搞多了，都习惯了。
有时候也不见得是真料，但解释不清的事，放出去就是麻烦。
结果夏至还没考虑好，那边透露，说已经有人把料买了。
沈思楠一瞬间好奇心就上来了，逼问对方是谁买的。这事除了夏至，还有谁关心？
对方嘴也是严，怎么着都不肯说。沈思楠动用了好些手段，才勉强打听出来，事主除了男方，还有女方啊！
花边新闻的女方当事人。
模模糊糊透露出来的消息，是唐昊和人健身房的亲密照。
夏至没拿到原件，但得到了一份高糊的不知道转了几手打了多厚码的照片，确实是唐昊常去的那个健身房，他俯身的时候，一个女人踮着脚仰头，看起来像要接吻。
说实话，夏至当时真的是呼吸滞了一下。不过转瞬就清醒了，昊昊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至少以他的智商，想出轨也不会被人拍到这种照片。明显是公众场合。
那周末她跟唐昊一起去了健身房，然后就遇到了应晴，应晴很热情大方地和夏至打了招呼，“还是第一次见嫂子过来呢！”
唐昊扶着夏至的腰，介绍了句，“应晴，公司公关部的经理。秦叔的外甥女。”
夏至伸手和她握了下手，从女人敏感的第六感里察觉到，照片里就是她。
夏至就跟唐昊提了那件事。
唐昊沉默了挺久，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碰了碰她脸，“信不信我？”
私教室只有两个人，门紧闭着，周围都是镜子，夏至从镜子里看到两个人的影子，她的昊昊身材还是很好。
当然，她也不差。
夏至笑了笑，抱住他，腻着，“我不想动脑子，你去解决，好不好？”
唐昊便笑了，很多事情，是防不胜防的，不过只要夏至相信他，这些都很好解决。
“好。”
没多会儿，夏至在健身房洗澡间听到了关于唐昊和应晴的八卦，是两个不认识的人，说了句，“以前看大帅哥和那位黑长直美人挺亲密的，还以为是一对儿，原来人家有老婆啊！”
亲密……
夏至还没来得及质疑，回家的路上，唐昊已经找人调了健身房的监控出来，健身房他有投资，也不是太私密的监控资料，所以很容易就让人调出来了。
是夏至提的那张照片的样子，唐昊大致根据内容就能推断出来是哪一天，什么场合。
虽然夏至相信他，但他并不想留下一点不清不楚的地方让夏至膈应。
监控里很清晰，唐昊本来是要走了，应晴忽然叫住他，然后似乎是表示眼睛不舒服，仰头让他帮忙看，唐昊皱了下眉头，然后招了招手，把一个女性工作人员叫过来了。
那会儿是应晴说眼睛进东西了，问唐昊可不可以帮她看看。
她那会儿眼睛红得都快肿了，完全不像是做戏，唐昊便凑过去帮忙看了一眼，对方凑太近，让他有点儿本能的不舒服，就说了句：“抱歉，我眼睛不太好使，我找个人帮你处理一下。”
然后他就叫了工作人员过来。
很短暂的一次接触，除此之外，两个人也就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而已。
如果被拍了照片什么的，只能是有预谋的抓拍。
抓拍这个给报社放料，报社的人又那么巧辗转通知到了夏至……
唐昊一瞬间脑子转了八百转，这件事大概已经在他脑子里有了个概念。
夏至看完只“啧”了声，都有些怀疑，浴室里听见的话，都是有人故意让她听的。
她模糊也能想明白一点，不过她是真的不想动脑子。索性就全权交给唐昊处理了。
又一个周四，是夏至去接唐唐和羽毛，唐昊指使她去的，那架势，仿佛是有所怀疑之后做出的防御姿态。
以往，夏至是不去的。
夏至在武馆门口又碰见应晴，应晴说：“还是第一次见嫂子过来呢！”
夏至挑了挑眉，“好巧啊！”
应晴笑道：“可不是嘛！我的茶室就在楼下，唐昊哥经常在那里会客，我那会儿就说，还真是缘分得很。咱们两家还是楼上楼下呢！以后有空常往来。”
夏至点点头，“好呢！”
没多久，夏至就从羽毛嘴里听见，“妈妈，小静说，你脖子里的项链，和她姑姑脖子上一样呢！”
“是吗？”夏至随口应了句。
羽毛随口说着，“上次戴的，和这次戴的，都一样呢！”
上次戴的，这次戴的，都是唐昊送的。
唐昊也在一旁，听见了，眉头霎时皱得死死的。
夏至戳了戳他，“这是在暗示我，送我的，也都送了她一份儿？”
唐昊把人抱过来，揽在怀里，“你拿主卡，我拿副卡，花多少钱，你不知道？”
掌握财政大权的夏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脸，“你出去养小情人得多磕碜啊！”
“养那玩意儿干什么，我伺候好老板就行了。”唐昊哼笑了声。
没多久，应晴就搬走了，自然也不去健身房了，茶室也没了身影，再也没去武馆接过侄女了。
唐昊只轻飘飘了告诉了她一句，“解决了，我把人辞了。”
后来夏至才知道，最开始是应晴跟人打赌，说没有拆不散的婚姻，撬不到的墙角，只有不够硬的锄头，为了力证这个观点，她冲传说中对婚姻最忠诚的唐总下手了。
她先是花了半个月去搜集唐昊的信息，然后才慢慢布局，侄女原本是周二的武术课，她特意改到了周四，茶室也是她花了高价盘下来的，房子是她求舅舅送她的，健身房是她故意偶遇的。
她的计划是先离间夏至和唐昊的感情，既然唐昊对婚姻忠诚，那就设法让夏至怀疑，毕竟自己老公那么优秀，老公身边的女人如果足够优秀且有威胁，足够让一个女人发疯崩溃，一个女人一旦开始怀疑，那么只会把身边人往更远处推。
而这时应晴就可以入局了，趁虚而入，再伺机而动。
很完美的计划，可惜算漏了夏至的性格，她的确挺单纯，但不爱胡思乱想。
这件事一旦发现端倪就挺漏洞百出的。
于是唐昊很容易就查到应晴一系列的小动作，他直接把事情全盘丢给了应晴的舅舅。
应晴舅舅纠结了片刻，就下了重手逼着应晴辞职搬家彻底离唐昊远点儿。
显然这件事让唐昊主动出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他知道，唐昊把处置权交到他手里，绝对不是网开一面的意思，而是要他表态的。
沈思楠知道这事的时候，倒吸了一口气冷气，“好家伙，终日打鹰，被雀啄了眼。都算计到我头上了。”
应晴没有直接找到夏至要卖她料，而是通过沈思楠，这一步，连沈思楠想想都觉得妙。
自然而然地丝毫看不出来故意的痕迹。
这件事从头到尾，唐昊都处理得挺干净的，不拖泥带水，也没觉得夏至小题大做，干净利落。
以前沈思楠觉得，夏至更适合脾气温柔体贴一些的，倒是这件事让她改了观，唐昊真的是挺配夏至的。
两个人说着话，程子域带着糯糯来了。说唐昊也快到了。
夏至就剔了满满一碗蟹肉，唐昊带着羽毛唐唐进来的时候，她热情地推了过去，“昊昊，快点儿，小小妙手剥蟹。”
唐昊笑了声，“手不疼？”
夏至把自己都红了的手指给他看，“为了你，这点疼算什么。你要我的心我的肝我都给你。”
沈思楠捂着耳朵，控诉，“夏小小，你怎么能这么油腻。”
夏至笑，“你不懂，这是情趣。”
然后羽毛现学现卖，挖了一大勺蟹黄给糯糯，“糯糯，你也是我的心我的肝哦～”
羽毛左边给妹妹递蟹黄，右边给哥哥倒水，“哥哥……”
唐唐怕她又来小作文，迅速剥了块巧克力塞她嘴里，“闭，闭嘴！”
羽毛遗憾不能抒发感情，深沉地叹了口气。
糯糯亲了亲姐姐，“姐姐也是糯糯的心肝。”
两个小心肝互相抱了抱，非常姐妹情深和谐有爱。
沈思楠冲夏至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看，你带坏一圈人。
夏至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用自己油乎乎的手去捏沈思楠的爪子，“别吃醋，你也是我的心肝宝贝。”
沈思楠嫌弃地扒拉开她的手，却是笑了，喂她吃了一块儿蟹肉，“算你有良心。”
唐昊和程子域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无语。
这一圈人，除了他们两个，全是学龄前儿童。
老婆比自己小太多，总有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感觉。不自觉就带着一种慈爱和包容……
尤其这几年，唐昊越发有危机感，他老婆，大有逆生长的感觉，他都怕再过几年出门，别人以为他带着女儿出去的。
夏至很少去参加家长会，第一次去的时候，老师还误以为家里姐姐，委婉地说，需要父母任意一方到场。
夏至坐在羽毛班级里，唐昊坐在唐唐班级里。
羽毛的老师在台上问，“唐遇夏的家长？”
夏至举了举手，老师愣了下，“唐遇夏的妈妈没有来吗？”
夏至疑心老师近视严重没有看到自己，手举得更高了一些，“老师，我就是唐遇夏的妈妈。”
老师低头看了看签到表，又抬头看了看夏至，扶了扶眼镜框，压下心中的疑惑，点点头。
家长会结束，班主任回了办公室还抓了羽毛上一届班主任问，“我们班的唐遇夏，和你们班的夏与唐，是亲兄妹吧？”
上一届的班主任回答，“是的啊！”
新班主任依旧满腹疑惑，“我还以为是重组家庭，我刚刚看到唐遇夏的妈妈了，看起来顶多也就二十岁，我怎么看都觉得像姐姐。她说是妈妈，我第一反应是不是后妈……”
上一届的班主任现在正好是唐唐的班主任，因为夏与唐过于出色的学习能力，已经连跳了一级，开始接触奥赛了，老班主任就把夏与唐同学的爸爸叫来了办公室。
于是唐昊就亲耳听着羽毛班主任在疑惑羽毛的妈妈为什么看起来只有二十岁。
唐昊忍不住开了口，“额……不是重组家庭，原配夫人……我太太，只是看起来年纪小。”
新班主任张了张嘴，尴尬在当地。
旧班主任这才想起来，“啊，这位是夏与唐的爸爸。”
唐昊点点头，“女儿随我姓，儿子随我太太姓。”
唐遇夏，夏与唐。
新班主任这会儿才骤然品出来这两个名字的含义，忙说了声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唉，老师当久了总爱疑神疑鬼，总是有些小滑头为了躲避家长和老师会面想出来些奇奇怪怪的主意……而且，您太太是真的看起来很年轻。”
看起来很年轻的夏至在办公室外头等唐昊，看到唐昊出来，立马抓住了他的手，一脸忧愁，“昊昊，我决定，下次我去给唐唐开家长会，你去给羽毛开。”
唐昊便笑了，“怎么了？”
夏至小声和他耳语，“太丢脸了，我觉得我脸皮不够厚，扛不住。”
羽毛是文艺委员，她们的板报，还有文艺角都是羽毛一手策划的。
老师着重表扬了羽毛的文艺才能，还有为班级奉献的精神。
但非常夸张的是，本期的板报内容是“做一个赞美者”。
羽毛的小作□□地写在正中央。
——赞美我的妈妈，她漂亮得像个仙子坠落凡间，她眼睛像星空闪烁，她的脸庞如月光皎洁明净，爸爸爱妈妈，我和哥哥也爱妈妈。
——赞美我的爸爸，我的爸爸像古希腊雕像一般完美无瑕，我的妈妈总是这样夸他。
——赞美我的哥哥，哥哥有着精灵王子一般的面孔，还有智慧卓群的大脑。
——赞美我的老师，老师的笑容，像春天花园里，最漂亮的一朵。
……
好大的字，好多家长都在看，看看字，再看看“妈妈”，眼神充满思索。
夏至紧紧握住唐昊的手，一个头两个大，“呜呜呜，真的太丢脸了。”
唐昊大致已经能想象出来画面了，“啧”了声，“名师出高徒，这不是你言传身教的关门大弟子，你该自豪才对。”
夏至捂了捂脸，“我错了。”
上了车，唐昊捧着夏至的脸，很认真地看了会儿，“嗯，的确，漂亮得像是仙子坠落凡间。”
夏至一头磕在他肩膀上，“别说了别说了，哥哥，遭不住，脸皮遭不住了。”
77、第七十七章
12.
夏至最近有些苦恼, 沈思楠发觉了，问了她好几次，“你最近怎么了？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夏至难以启齿, 但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就跟沈思楠偷偷说：“我感觉, 我家昊昊有问题。”
沈思楠八卦的小眼睛顿时点亮了, “展开说说？”
太羞耻了，太难为情了，太尴尬了……
夏至纠结很久才开了口，“就是……那什么, 很频繁。”
不仅频繁, 且凶。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猛啊！真行。”沈思楠乐道。
夏至捂着脸, “所以我觉得……他不对劲。”总之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思楠试着从心理生理社会人文各个方面给她分析一下, 最后总结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会在外面有人了吧？不，不一定是有人，可能有了爱慕对象，就是结婚多年突然发现了真爱，又无法割舍旧爱，于是内心纠结，只能在旧爱身上发泄对真爱的求而不得那种。”
夏至翻了个白眼，“一把年纪了，少看点儿霸总小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嘛！”沈思楠撸了袖子, “他要是敢，我一定揍得他妈不认。精神出轨也不行。”
夏至摇摇头，“不可能，换个思路。”
“那是不是你之前太冷落他了？”沈思楠克制自己的狗血细胞发散。
夏至想了想，“前段时间我腰疼……就没怎么……嗯。”冬天太宅了, 宅着画画，一坐大半天动都不带动的，然后就腰伤脖子伤的，的确有段时间没……但也不至于吧！
沈思楠一拊掌，“那肯定是了，这种事就像是食欲一样，特别想吃东西的时候吃不到，然后就会在能吃的时候报复性满足。”她揉了揉夏至的小脑瓜，“心疼心疼你老公啦！”
夏至半信半疑，“真的吗？”
沈思楠摊手，“不然呢？”
夏至还是纳闷，给自己列了一个：昊昊观察计划。
她从沈思楠那里回去的时候是下午两点钟，她去花艺班里上课，回家的时候，是下午五点钟左右，陪羽毛和唐唐吃了饭，辅导他们写作业之后，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
晚上八点钟左右，唐昊还没回来。发了消息给她：开会，别等我，早点儿睡。
夏至怎么可能睡得着，于是起来去厨房鼓捣着给他做夜宵吃，她最近在锻炼厨艺，已经会好几道菜了。
唐昊九点刚过回来的。夏至正在厨房熬汤，冲他招了招手，“昊昊，快过来。”
唐昊眸光一暗，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肘间，慢吞吞地走过去，“怎么又跑厨房了？”
夏至皱了皱眉毛，“怕你饿呀！你一忙起来就不吃饭，我都知道了，上次都差点儿进医院。”她有些埋怨地看着他，“年纪大了，要爱惜自己身体啊，这位叔叔！”
得，不叫哥哥，改叫叔叔了。
唐昊狠狠揉了下她的脑袋，去洗澡了，出来的时候，老老实实吃了老婆的夜宵。
要睡的时候，夏至余光一直观察唐昊，他看起来挺正常的，但关了灯，很快又抱了过来……
夏至倒也不是不想，就是挺纳闷，“哎”了声，小声问，“昊昊，是不是有点儿……”
说到一半，夏至说不下去了，上次问过一次是不是最近太频繁了，他反问了句，“有吗？你要不想就不了。”
再问跟拒绝一样。
夏至苦恼起来，原来老夫老妻也有不好意思开口的时候。
不过很快夏至没力气想些乱七八糟了，她的昊昊……嗯，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
过了两天，沈思楠八卦之魂还在熊熊燃烧，问夏至，“怎么样，找到答案了吗？”
彼时夏至正在炖汤，她摇摇头，“暂时没有。”
沈思楠稀奇道：“你在煮饭，黑暗料理吗？”
夏至在厨艺上实在是没有天分的。
夏至把镜头把下面拉了拉，“哪里黑暗，卖相还是很好的。”
沈思楠趴在那里仔仔细细看了眼，然后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夏至还在力证自己厨艺水平，“乌龟甲鱼汤，晚上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只能炖汤喝了。”
乌龟……甲鱼……汤……
沈思楠问他，“每晚都炖？大晚上你给他吃这么补的东西？”
“差不多吧！”夏至夸自己，“我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一字一句看菜谱学的。”非常的严谨认真，具体几克的调料都要拿克秤称一称。
沈思楠兴冲冲的，“来来来，把你的菜谱给我看看。”
夏至就去书房给她翻了翻。
然后沈思楠就哈哈哈笑个不停，夏至一脸黑线：“怎么了……”
“乌龟甲鱼汤，当归羊肉汤，鸽子汤……”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是唐昊我也得证明一下自己！”
“你怎么净干点儿沙雕事，天天这么吃，不得流鼻血啊！你可真行！”
……
夏至终于得到了答案，她恨不得把自己给埋了，她晚上非常郑重地告诉唐昊，“昊昊……我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我也不是……对那什么生活不满……”
“我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给你熬个汤……”
夏至远目，菜谱千千万，怎么就选了一本全是滋补补肾的呢！
唐昊：“……”
别解释了，越解释越心塞。无意的冒犯更冒犯。他如今已经坦然了，倒是很能从中找到新乐趣。
夏至奇奇怪怪地知识又增加了，然后又非常好奇，“所以吃这个真的有用吗？”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像看不出来。”
唐昊把人抱进怀里，给他摸自己的脉搏，“感受到了吗？”
夏至点点头，“嗯，很有力道。”比起她的脉搏，他的脉搏又强又快。
然后唐昊又让她摸自己心口，心跳也很快。
最后他抓了她手，放在自己肩膀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他眉眼带笑地问她，“看出来了吗？”
夏至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唐昊笑得肩膀耸动，“上火了，笨蛋！”
天天吃这个，不上火才怪。
夏至：“……”
她甩掉脑子里的旖旎，狠狠推了他一把。
过分！
亏她还很认真地跟着他的思路思考呢！以为他要给她看效果。
两个人最后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大约的确火气太旺盛了，从床上打到床下，从沙发打到浴室，又从浴室回来床上，两个人分别用了擒拿格斗等综合招数……你一招我一式，你来我往你推我挡上百个回合，最后战况胶着，难分胜负。
第一回合，夏至选手由于体力劣势，以微小的差距惜败。最后被人按着打，毫无还手之力，对手甚至还出言不逊，说：“叫声哥哥就放过你。”
夏至不服气，在短暂的休息过后，约了二次较量。
第二回合，战线拉得略长，谁也不忙着进攻，互相骚扰敌手，夏至选手很想占据主导地位，违背武德用上了坑蒙拐骗的招数，最后成功反客场为主场，成功拿下第二回合。她用前一回合对手的招数羞辱对手，“叫爸爸！”
第二回合后，双方体力透支严重，休整时间略长，但心照不宣地开启了第三回合的战斗。
第三回合采取快攻，夏至选手依旧由于体力劣势被压着打，但她以自己常年斗争的丰富经验，做了最完美的防守。
于是以往最多三回合制的战斗，破天荒加了一场友谊赛，两位选手赛出风格，赛出友谊，最后体面下场。
……
夏至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酸疼，下了床，腿都是软的，然后气哼哼地给厨房报菜单。
于是唐昊早上喝了苦瓜汁，中午吃了苦瓜炒蛋，晚上吃的是清炒苦瓜。
羽毛非常心疼爸爸，因为妈妈和自己吃的都很丰盛，只有爸爸在吃苦瓜。
羽毛问妈妈，“妈妈，爸爸惹你生气了吗？”
夏至摇摇头，“没有，你爸爸……他上火了，多吃点儿苦瓜降降火。”
第二天，爸爸开始吃莲子清心粥。
第三天，爸爸吃的是清火雪梨汤……
然后聚会的时候，羽毛非常体贴地问请客的秦杨叔叔，“可以给我爸爸上一壶清火茶吗？”
秦杨没听懂，“嗯？”
羽毛解释，“我爸爸，最近总上火呢！我妈妈每天给他吃苦瓜，莲子粥，还有雪梨汤……”
秦杨纳闷，“怎么不干脆吃点儿药。”
一旁正在给女儿喂饭的沈思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联想到夏小小的智障事，顿时笑得止不住。
她不笑还好，一笑大家就明白了，一个个反应过来揶揄道，“昊哥，年纪大了，注意身体啊！老上火怎么行。”
唐昊哼笑了声，“哥身体好着呢！”
夏至默默把自己缩起来，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吃过饭去玩，沈思楠偷偷戳了戳她，好奇问，“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夏至远目，不吭声。
“昨晚？”沈思楠震惊，“那上上次呢？”
夏至瞥了她一眼，依旧不说话。不好意思开口，自己想想都离谱。
“那就是前天晚上？”
夏至捂住脸。
沈思楠扶了扶自己掉下来的下巴，“这频率，赶上新婚了吧！”结婚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哪里还有这么有兴致的。
夏至内心复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态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大约她前段时间真的把他补得太过头了吧……
沈思楠本来想劝她节制的，最后却转念一想，拍着她肩膀，“年轻时候你馋人家身子，现在人家馋你。公平合理，天道好轮回。”
夏至：“……”
这逻辑怎么怪怪的。
78、第七十八章
13.
唐总今天很生气, 进办公室的时候一脸的阴云密布，秘书艾琳汇报完工作，退出来的时候, 狠狠地拍了下胸口，差点儿被冷气压压死。
总裁办十几个人, 这会儿你看我看你地眼神交换, 最后目光都落在艾琳身上，意思是：什么情况？
艾琳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事态有些严重！
他们唐总，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把阴冷低气压挂在脸上。
所有人的皮都绷得紧紧的, 说话办事都比平常严谨了上百倍, 生怕触了大boss霉头。
小群里消息互飞, 问有没有知情人士透露一下, 总裁这是怎么了。
财务部表示最近还没到季度结算的时候，工作顺利，业绩合格，没有惹到大老板的地方。
法务部表示业务清闲，暂无敌手。
新项目推进顺利，程总和韩总昨天刚签了一个千万的大单……
公司一派欣欣向荣，但大boss为何这么不开心呢？
最后还是艾琳送文件的时候听见总裁在打电话，很生气很生气地压着声音在说，“夏至你给我安份点儿, 我不想跟你吵架！”
艾琳觉得浑身的血液倏忽就冻住了。
完了完了完了！！
哎呀完了！！
这下真的彻底完了！！
“总裁好像……和太太吵架了。”艾琳忍痛说道。
这下不止艾琳觉得完了，整个公司都觉得完了。
唐总这些年铜墙铁壁的，谁不知道他把太太当掌上珠捧着，女儿漂亮且聪慧，儿子聪颖且帅气。
公司广大单身男性女性同志们, 谁不说一声羡慕，但可惜自己没有唐太太的家世和美貌，自己也没有唐总的帅气多金和专一。
于是大家看这一对儿，仿佛磕cp一样，每天瞻仰一遍，然后告诉自己，啊，原来甜美的爱情是真实存在的。
而现在，爱情模板终于也出现裂痕了吗？
据说，总裁这么多年，从来没和太太红过脸，这次竟然脸黑成这样。
艾琳和大家一样，都很好奇，总裁和太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一不是总裁的私助，二不是总裁的好友，自然也无从窥探分毫，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测出来一点。
总裁一整天脾气都很急躁，表现为对很多事情的不耐烦。
总裁他有心事。
其次他好像在等电话，不时会看一下手机，但他的私人号码，没有响起过一次。
一直到快中午，大家还是不知道，总裁到底和太太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总裁很早就走了，没有带司机，自己开车走的。
第二天，他没有来公司。
第三天的时候，他原本似乎也不打算来，但公司临时有非常重要的会议需要他来主持，于是最后他还是来了，脸色比第一天更差。
这三天，总裁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大家无从知晓，总之艾琳觉得，唐总可能和太太至少冷战三天了。
艾琳还没有结婚，但自己谈过两场三年以上的恋爱，她知道，感情到最后，最怕冷战，冷战是热情的摧毁机，两个人一旦开始无休止的冷战，就仿佛镜子开始有了裂缝，很快就会蛛网似崩裂。
艾琳叹了口气，心想真是太可惜了。
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从总裁的态度联想到两个人的感情状态，从两个人的感情状态横向对比了其他豪门太太的生活，最后得出结论：从一而终对豪门来说实在是个太难的命题。
唐昊最近真特么想把这破公司给搞倒闭了。
商业做到一定程度，是会被推着往前走的。全公司千百号人嗷嗷待哺，他就是想做个撒手掌柜都难。
他这会儿焦躁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眉眼里是清晰可见的戾气。
会议上做汇报的总监好几次都差点儿卡壳。
不过唐昊越是焦躁，大脑就转得越快，他的耳朵比平时更加的敏锐，思维比平时更加的缜密，他快速地把汇报者的逻辑捋了一遍，然后一针见血地提出了两个漏洞。
他语调没有起伏地快速下达着命令，下头人甚至需要很努力才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然后他一秒钟也没有耽误地说了散会，同时起了身，大步往外走。
总裁似乎赶着去做什么事。
不过出门的时候，特助正好把电话拿过来，“boss，太太。”
艾琳发觉总裁皱了皱眉，于是心脏也跟着揪了一下。
唐昊拿过电话，非常不耐烦的样子，语气却似是妥协，“我马上就回去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唐总眉头又从妥协转变成皱得死死的，深吸了一口气，“你非得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唐总大步走了，特助要追上去，他挥了挥手，“你下班吧！”然后冲艾琳招手，“你跟我走一趟。”
特助站住脚，和身后的艾琳面面相觑，心想：boss这到底是怎么了？
艾琳忙跟了上去，她第一次坐boss开的车，一个人坐在车后座，如坐针毡。
脑子里更好奇，自己会去哪里，自己如果面对总裁和太太可能出现的语言或者肢体冲突，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是帮总裁呢？还是劝架呢？
不过还好没有预想的那么激烈的场面。
他们在一家私人游乐场下车，传闻中的唐太太正和两个小朋友玩旋转木马，挺小的小朋友，应该不是他们的儿子女儿。
唐太太的头上缠着绷带，好似受伤了，不过情绪却很好，趴在小马身上，跟两个小朋友聊天，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总裁却气得不行，指挥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停下来。”
然后唐总把唐太太从旋转木马上抱下来，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气急败坏说：“你就一会儿也不能安分。”
说着指使艾琳，“陪这两个小孩玩一会儿，待会儿会有人来接，然后你就可以下班了。”
艾琳内心：啊？就这？
唐总抱着太太走了。
夏至掐着他脖子，“你干嘛啊昊昊，我都说了我没事！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唐昊低头觑了她一眼，“要！你给我回医院好好待着。”
夏至拒绝，“我不要，我又没事。”
“别逼我揍你。”唐昊敛着眉，警告她。
夏至撇撇嘴，不说话了，安静地窝在他怀里，被他抱上了车。
两个小朋友是夏至某个哥哥家的孩子，不是她陪小朋友出来玩，是她想出来玩，怂恿两个小朋友一起来的。
她从医院溜出来的时候，特意打了唐昊的电话，得知他今天有会，特别开心就走了。
唐昊只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只想把她绑在身边，一刻也不离开视线。
这件事，要从一个车祸说起。
夏至出车祸的时候，是晚高峰，高架桥那里堵得水泄不通，一辆夏利刹车失灵，连撞了十多米的护栏，并且把一辆宾利撞翻到了桥下。
唐昊得知司机开着宾利带夏至出了门，而宾利出事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他从朋友转给他的新闻里看到自己那辆车，8888的尾号，刺目地戳在眼睛里，他只记得自己心脏确切停跳了一瞬，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口疼不是一种形容，而是真的疼，生疼。
说不上来那会儿什么感觉，大脑似乎混沌一片，却又意外得很清醒，他在一瞬间做了最坏的打算，然后拨了夏至的电话。
没有人接。
响铃四十多秒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坠深渊。
他彼时还在办公室，好几个部门在加班，甚至准备通宵，他有那么一会儿，不知道自己忙碌的意义在哪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而没有消息又仿佛是最大的噩耗。
唐昊木然地抓了车钥匙往外走，去定夏至的位。
她的确在医院，他甚至不敢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呼吸发滞，车开出去不到一分钟，又停下来，打电话让司机来接。
他的手在抖。
司机带他去了医院。
他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接到夏至的回电，她似乎刚睡醒，有些委屈地说：“昊昊，你跟你说个事……”
他仿佛快要魂飞魄散的人陡然魂魄又凝聚了回来，人有片刻的呆滞缓不过来神，声音干涩地说，“嗯，你说。”
“我有一点点不舒服，在医院。你来陪陪我好不好。”她声音很轻，带着撒娇的意味，轻飘飘的，像个不负责任的渣男，让人气愤。
她挂了电话，没想到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了病房门口的唐昊。
他脸色极差，看着病房里的夏至，夏至头上缠着绷带，撞到了头，她脸色有些苍白，平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她刚睡醒，手机被静音了没听见他的电话。
沈思楠在旁边陪着，这会儿看见唐昊才松了口气，捏了捏困顿发紧的太阳穴，“你可来了，赶紧安抚一下，我回去了。”
她说完，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抓了包包就走了。她也吓得够呛，好在夏至没事，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
病房里就只剩下唐昊和夏至两个人。
夏至发觉他脸色极差，轻声问道：“昊昊，你是不是太累了？”她有些心疼地说，“要不你回去休息吧！这儿也休息不好，让莲姨来陪我。”
莲姨是家里的家政阿姨。
唐昊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来，轻轻碰了下她额头上的绷带，眼神有一瞬间的痛苦，“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不是想着……你在忙嘛！”夏至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生气，“而且也没多大事。就是意外，然后我没在车上，正好下车接电话，虽然还是被撞了一下，但是堵车车速都不高，所以也不……严重。”最后两个字，夏至差点儿没敢说出口。
唐昊眼眶红了，骤然把人抱进怀里，狠狠地咬了一口她脖子。
夏至疼得眼泪汪汪的，“呜呜呜你干嘛呀！”
好疼！
脖子咬着这么疼的吗？
然后唐昊就骂了她足足半个小时，从她出事第一时间不是联系他而是联系沈思楠开始，一直骂到她不接电话。俨然一副气急了的样子。夏至都被骂傻了，不知道自己怎么激起了他的狂躁本能。
最后夏至主动凑过去亲了亲他，“别，别骂了昊昊，再骂人傻了。”
他依旧寒着脸看她，不是生她气，只是在后怕。整个人都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焦躁控制着，无处发泄。
夏至没办法，只好卖起惨来，扯了扯他袖子，委委屈屈地说，“别生气了，我头晕。脑震荡，现在还不清醒呢！”
唐昊皱了皱眉，“我去叫医生。”
“不……不用，你抱抱我就好了。”夏至张开怀抱，“抱抱嘛！来，张开手，对，就是这样。”
唐昊一边皱眉一边把人抱进怀里，“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夏至“嘶”了声，装得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再哼唧两声，“昊昊你的怀抱好温暖啊！我也太幸福了吧！”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生气。她轻描淡写报喜不报忧的样子让他焦躁到了极点。可又怕她是真的难受，于是整个人处在分裂的边缘，又气她，又心疼她。
他克制着焦躁，动作很温柔地抱着她，哄着她。
然后他一生气，夏至就拿这招对付他。
……以至于她到现在还出不了院。
他到现在还没消除焦躁。
他觉得她脑震荡时好时坏的，怕落下病根。
夏至觉得，她的脑子早就好了，但他狂躁症还没好。
唉，她只能再陪他养几天病了。
再次被逮进医院的夏至，很认真地亲了亲他，“昊昊，今天也很喜欢你呢！”
对待狂躁病人，要用爱，去感化他。
79、第七十九章
14.
艾琳为大家破案了。
然后他们才知道那天的车祸。
车祸并不严重, 司机因为下车给夏至递东西，车上空无一人，空车撞翻下去的, 而高架桥下边是一段封闭的道路，也没有砸到人或者车。
夏至正好在边儿上, 太突然了没有来得及反应, 被夏利车屁股甩了一下，弹出去一米远，撞到头了，轻微脑震荡, 头磕破了, 胳膊擦伤。不过没有其他外伤或者内伤了。
那辆夏利更严重点儿, 不过因为宾利给它做了缓冲, 车主也没有伤很重，后来伤好点儿还去探望了夏至，两个人相谈甚欢，都觉得自己是命运的宠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那种。
总之是非常不幸中的万幸。
说起来真的是巧，那会儿正好是下午五六点钟，高架桥那里不仅出了车祸，还有人跳江，因为这边车祸不严重, 新闻都着重报道了跳江事件。
所以唐昊得知新闻的时候，车祸新闻稿子异常简短，写得模糊不清，害他脑补过度，险些心肌梗死。
大约经历了大起大伏, 更能体会那种在地狱边缘游走的恐惧，他的狂躁也来自于此。
后怕！
忍不住会想，如果真的出事怎么办！
这让他不得不再次思考他对夏至的感情。
然后忽然发现，夏至于他来说，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甚至会习惯到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可一旦伤了碰了，锥心刺骨，疼得很真切。
艾琳在游乐场呆了不到一个小时，然后有司机和姆妈去接小朋友，两个小朋友还很礼貌地对她说：“阿姨再见！很高兴认识你。”
艾琳挥着爪子用自己最甜最温柔的声音和他们告别，然后想起来总裁的两个小孩，她有幸也带过几回，非常有礼貌，他们都说，总裁的女儿特别像妈妈，模样像，性格也像，很多次她都忍不住想，那总裁太太得多甜软啊！总裁每天都泡在软妹老婆身边，怎么就没变得柔软可爱呢？还越来越暴躁了。
哦，不过那暴躁倒是很流于表面，妥妥的明骂暗宠。
小朋友被人抱着去车上的路上还在讨论：“小小舅妈羞羞，这么大了还被舅舅抱。”
“因为小小舅妈不听话！”
“不对，我妈妈说，是因为舅舅太小题大做～”
“唉，舅舅太喜欢舅妈了。”
……
现在小孩懂得真多……
艾琳没有下班，她精力满满，还能再为公司奋斗三十年。
她打车回了公司，进了总裁办的时候，正是一天最闲的时候，况且总裁不在，总裁办更是一派自由祥和。
大家好奇地问她：“艾琳，boss喊你去干什么？”
艾琳一五一十交代了，然后感叹：“还以为吵架了，结果是为爱狂躁……”
啧啧啧，那霸道总裁强制爱的桥段，可太腻歪了。不过总裁那一副气急败坏却又打不得骂不得的样子，可一点都不霸总。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有了端倪自然很快就能了解到事情始末了。
大家围观车祸现场图的时候，也是一惊，太吓人了，不过那嚣张的连号更醒目，只是大家疑惑：“老板有这辆车吗？”
“是老板娘的，老板常开的车牌号是老板娘生日。”
“几辆车都是1105。”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宾利8888，以及法拉利7777，还有一辆林肯加长1111，这几辆都是老板娘的，因为老板车太多了，她认不全，这几辆boss专门挑出来给她用的，因为车牌号好记。”
“这算是……体贴？”
“不，这叫壕无人性！”
……
艾琳来公司不算晚，对boss的历史还算清楚明白，但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于老板在改装车方面的造诣一无所知。更无从知道，老板名下车多到离谱。
毕竟这个技能和如今西装革履的boss，好像不太能重合到一起。
公司茶水间八卦会，这几天全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八卦。
他们对老板的爱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比如，竟然是老板娘追的老板。
比如生孩子老板全程陪孕陪产还陪坐月子，结果就是老板腹肌坐月子吃没了，老板又花了三个月健身，瘦回去了，依旧是个腹肌大帅哥，朋友问他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对自己这么狠，他冷笑一声说，这不是怕色衰爱弛吗？
老板娘是个超级颜控。
对于结婚这么多年身材还没走样，没有幸福肥，大家还以为是老板天生体质特殊呢！原来再好的身材也是需要保持的。
而且还是为爱保持身材。结婚这么多年真是太不容易了。
比如别人带小孩都是妈妈更尽心，羽毛和唐唐小朋友，却几乎是老板一把手带大的，老板特别会哄小孩，大约脑子好使，功课又做得足，他带孩子比夏至利索多了，除了夜里小孩饿了要吃奶，唐昊几乎能一手包办。
那会儿唐昊还有一个非常让夏至佩服的技能，就是唐唐和羽毛晚上哭的时候，他能从哭声中判断，他们是饿了，还是无聊，还是要换纸尿裤了。
虽然带两个小朋友，夏至倒真没有多累。
后来唐昊说过这个事，就觉得年纪轻轻就让她养两个孩子心里过意不去，怕她对这件事产生抗拒，他就想她能开开心心当他老婆，开开心心当妈妈，生活永远开开心心的。结婚养小孩是幸福的，而不是被迫压肩上的负担。
他就希望她永远能简单明媚地活着，七老八十了还能抱着他撒娇，说：“昊昊，你好喜欢你啊！”
他每次听到这句话都会开心，因为不管她是不是耍嘴皮子，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都是轻松愉快的。眼睛会半眯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没有丝毫心事的样子。
她这样开心的时候，也是他最轻松愉快的时候。
所以能用钱解决的，他都不吝去花，不能用钱解决的，他也包揽了大半。
以至于夏至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当妈妈的自觉，除了怀孕那会儿辛苦点儿，小朋友长到很大，她好像都没有太难熬的时候。
和唐唐羽毛在一起，她时常忘记自己是妈妈，被唐唐智商碾压，和羽毛互相攀比小作文水平。
很多时候，唐昊都有一种自己带了三个小朋友的感觉。
老板娘终于出院了，出院第一天就跑去聚会了，参加别墅的泳池派对，她精挑细选了一件连体泳衣，被狠狠嘲笑了，说她保守得像上世纪的遗老。
夏至也不恼，抱着泳圈下去玩水，跟沈思楠说：“以后这种场合别叫我了。”
沈思楠挑挑眉，“正正经经的派对，绝无奇奇怪怪的人。就是唐昊来也不能剥夺你娱乐的自由啊！”
夏至摇摇头，“不，我想剥夺他娱乐的自由。”
沈思楠：“？？？”
夏至指了指那边穿泳裤的男士们，不乏有身材好的，是单身姑娘们觊觎的对象，她的昊昊要是出现在这场合，那完全就是被欣赏的对象。
欣赏也不行。
“我突然觉得，我还挺小气的。”夏至感叹道，“不，是超级无敌小气。我单是想想，我就已经开始吃醋了。”
夏至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又聊了会儿天，然后就从泳池里爬出来了。
她冲沈思楠挥了挥手，“我回家啦！”
她刚换好衣服，就听人在外面叫，“夏至，你老公来了～”
夏至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出去，一下扑进他怀里，郑重道：“昊昊，我们回家吧？你是来接我的对吗？”
他不是来接她回家的，他是来揪她回家的，刚出院就跑来泡水池，可真行！
不过看在她态度这么诚恳的份儿上，他原谅她了，点点头，“嗯。”
夏至牵着他的手走了，甚至都没让他进院子。
到了家的时候，羽毛和唐唐已经睡了。夏至悄悄把他拉进了卧室，一进门就抱怨，“泳池派对不好玩。”
“是吗？”唐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夏至点点头，“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玩，怪无聊的。”
“唔，我还以为你挺开心呢！”她向来不吝啬对于美好身材的赞赏，并且十分喜欢九头身漫画身材。据他所知，这次派对上的男生，身材都不错。
虽然比起他还是差了点儿。
可毕竟不是说，野花都比家花香。
夏至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顿时狗腿地笑了笑，“开心，看到了好多身材又棒又火辣的……”
唐昊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他也就不知道她今晚去参加的是泳池派对，早知道她要是能出门那真他么是笑话。
夏至故意停顿这一下，看他眯起来的眼睛笑得越发欢快，“的小姐姐。”
唐昊嗤了声，对于她这种幼稚行为不表一词。
然后夏至就脱了衣服，给她看自己，“就像我这样的，身材火辣辣的小姐姐。”
唐昊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意识是：你管这叫身材火辣辣？
夏至脸皮极厚地把自己挂在他脖子上，认真反问：“不火辣吗？”
唐昊一言难尽地盯着她眼睛看了会儿，心想自信心膨胀成这样，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功劳？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功不可没，于是忍痛应下了，“火辣！”
夏至满意了，表态说：“我没有看小哥哥哦，你懂的，我没有戴隐形，两米之外人畜不分的。我边儿上就几个小姐姐。”
唐昊对此持怀疑态度。
夏至又说：“不像现在，离得这么近，能看得一清二楚。”
夏至说着，眼神从他脑袋，看到他的胸腹。
唐昊顿时有一种自己被剥光了参观的感觉，“啧”了声，“夏小小……”
夏至自顾自表演着，“昊昊，你也太色气了吧！尤其这种半脱不脱的时候。”
唐昊觑着她。
夏至给自己的表演收了尾，“我有为你宽衣的荣幸吗？”
唐昊：“……”
夏至兀自点了个头，“好的，从你的眼神里我知道，我有。”她把他衣服脱了，露出来腹肌，很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还是你最好看。我不喜欢泳池派对，昊昊你以后也不要参加了好不好？”
她用一种诱哄的语气说着。虽然逻辑关系不强，但这种时候怎么能拒绝女孩子的任何话呢？
唐昊被她摸得痒，抬手握住了她手腕，骤然想明白一个问题，“所以你在勾引我？”
夏至一脸严肃，“夫妻之间，怎么能叫勾引呢？这叫……履行夫妻义务！”
唐昊：“……”你是欠收拾。
然后唐昊就把她收拾了。
……
睡到半夜夏至忽然拍了拍他胸口，说：“你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身体到灵魂，知道吗？”
唐昊醒了，开灯问她干嘛，然后发现她在说梦话。
他一言难尽看了她一眼。睡着了还在乱想什么。
夏至皱着眉头又拍了他一下，似乎没等到答案有些不满，“知道吗？”
唐昊勉为其难“嗯”了声。
夏至这才满意了，把脸往他胸口蹭了蹭，“乖！”
（下卷完）
80、沈思楠×程子域（一）
1.
很多年前, 有人问过沈思楠：“睡到偶像与一千万之间，你选哪一个？”
她毫不犹豫选了一千万，并且表示, 一百万也行。
那人嘲笑她：“亏你还对偶像是真爱呢！”
她说：“就是因为是真爱我才不想玷污他。而且你把粉丝对偶像的爱想得也龌龊了。”
虽然嘴上天天喊着老公，喊着哥哥我可以, 粉丝也很清醒的好吗？
她追星就是享受那种遥望追逐的感觉, 并不想摘星。
是以有一天沈思楠把偶像睡了之后，内心是非常崩溃的。
崩溃的是她玷污了自己偶像，摘了星，摧毁了自己的信仰。
爽是爽到了, 可是精神家园没有了。
从那一刻开始, 她就失去了偶像。
她再看程子域, 就得从女人看男人的角度看了。
她不快乐了。
一夜荒唐, 她第二天早上落荒而逃之后，在街上游荡，然后疯狂去吃东西，吃到肚子胀胀的，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脑子里都是十八禁场景，她想起程子域的眉眼，那张为镜头而生的脸，面对面是有些不同的。
斯文沉静的面孔下, 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孤冷。
他其实挺孤独的，那种孤独来自于内心，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是单亲，母亲在十六岁那一年去世了，他的父亲很爱自己的母亲, 在母亲离世后，失去了野心，卖掉了自己的公司，去周游世界了，疗养失去挚爱的痛苦。
他的母亲是个舞蹈家，他的父亲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而他是个天才。天才的世界总归是有些不同的，所以他其实很孤独。
他童星出道，十六岁就大红了，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天赋过人，十七岁的电影就拿了一个很有份量的奖，二十一已经斩获影帝头衔，二十三岁那一年，拿了大满贯。
太早功成名就，在演艺事业上早早就到达了巅峰，后来很多年他对什么都表现得很淡。
他在演艺事业上无法更近一步的时候，转而投入了赛车的怀抱，他好像从这项激情运动中，重新找到了自我。
他就连赛车，都很优秀，参加世界级的比赛，拿很好的名次，积分榜上的大神级人物。
粉丝经常戏称，粉上一个天才，像是被带飞一样，吹彩虹屁完全不带虚的，怎么吹好像都不过分。
沈思楠和他在罗安偶遇的这一年，他已经三十一岁了。
他也才三十一岁。
沈思楠经常会觉得，他像是人到中年，气质沉稳得比他老爸都稳重，可是仔细一算，他才三十一岁。
三十一岁的程子域，来罗安不是参加比赛的，他过世的母亲曾经很喜欢的一个小城市，这里又有他喜欢的汽车文化和丰富多样的民俗文化，所以他才出现在这里。
这个城市很好，只是他讨厌很好的东西，太美好的东西，本身就让人惆怅。
他的个性很奇怪，看起来斯文温和，其实骨子里很难相处，因为和大多数人的思维不一样。
他的快乐和悲伤，很少有人能看懂。他也不需要别人看懂，他很享受孤独，他觉得孤独是一个人的必修课。
这世上人人都是孤独的，寻求归属感和认同感是本能，所以人一辈子都在对抗孤独，可他很少去对抗，甚至有些享受。
他这样的怪咖，其实是有些情绪化的。
但他很能克制，所以给别人的印象都是很好的，所有合作过的人，都会夸他是个斯文绅士礼貌的人。
粉丝也觉得，他是个斯文温柔的好青年。
他不是。
他骨子里是有点儿冲动情绪化的，看起来像是欲望很低，只是因为他看中的东西很少，但对于喜爱的东西，他的占有欲非常的强烈。
他第一次看见沈思楠的时候，就喜欢她。
不是单纯男人看女人的喜欢，是对一件美好事物的单纯欣赏，他记得那会儿他最先注视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浅棕色的瞳仁，清澈干净。
她的眼睛自带几分妩媚和蛊惑，看着人的时候，仿佛多情一样。仔细去看，却又很纯净。
他时常会不自觉地注视她的眼睛，但很少和她对上目光，因为她从来不看他。
这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观察她的眼睛。
然后是那张脸……
然后是纤瘦不盈一握的腰肢……
然后是比例很好的长腿……
他很快便发觉了自己的唐突，他很少这样去观察一个人，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当然，也可能只是见色起意。
一旦发现这个，他便再也不会无意识地去观察她了。甚至刻意避开去看她。
欲望是本能，可道德使人克制。
有一天秦杨告诉他，“我和夏至的那个竟然相亲碰见了，哎哟场面给我尴尬的。”
他挑挑眉，“是吗？”脑子里便不自觉浮现那张脸来，那双眼睛就直勾勾地戳在他灵台处，盯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秦杨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那姑娘，还是你粉丝呢！我都没看出来，都没问你要过合影签名什么的。”
他倒是有些意外，不止秦杨没有看出来，他也没有看出来。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在涌泉寺见她，她全程都在和秦杨说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甚至于后来几次遇见，她更冷淡，好几次都是视若无睹的样子。
哦，也或许是真的没有注意他。
他想，说是他粉丝，大约也只是拒绝秦杨的一种说辞。
他记得自己和秦杨说过，“你和她，走不到一块儿。”
秦杨倒是没反驳，“沈家千金大小姐，独生女，整个沈家男丁多，就这么一朵娇花，全家的宝贝疙瘩。人家也是抬举我，竟然要和我相亲。”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沈家不嫌弃他出身，他自己也别扭，他又不是唐昊那种非人的人，什么娇花都敢摘。
程子域去过沈思楠家里，见过沈家父母，大约知晓沈家的父母顾虑，沈思楠年纪倒还轻，只比夏至大了两岁，但似乎向来对异性敬谢不敏，上学那会儿还早恋，长大了倒是对男人半点兴趣都没有，对八卦事业怀抱热忱。对恋爱这种正经事却消极以对。
父母眼看着她自己不积极，就想推一把，大把的青年才俊介绍过去，她都表现得淡淡，沈父沈母一度怀疑，她是不是不喜欢男孩子，喜欢女孩子。
沈思楠其实只是感觉派，第一眼眼缘没有的，就很难再有后续发展了。
很巧，程子域也是。
后来他们在度假酒店的篝火晚会相遇，他恹恹地坐在那里发呆，新接了一个角色，是个十恶不赦的美强惨反派，“反派”望着热闹的人群在酝酿情绪，她径直撞了过来，以为他心情不好，戴了花环给他，笑着问：“不开心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
她便“哦”了声，似乎察觉到他浑身上下的拒人千里，迟疑着想要找借口退开。
他忽然说了句，“我请你喝点儿东西？”
她似乎有些意外，看着他，“好……好啊！”
他本想带她喝点儿饮料，但吧台只有酒，她很豪气地要了两杯烈性酒，拍着胸脯说自己酒量还行。
他们就坐在那里边喝酒边聊天，她喝了几杯，思维有些发散，话也多起来，眉飞色舞跟他讲故事。
他就侧着头，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是藏了星星，一闪一闪的。
她忽然就控诉起他来，晃着他的肩膀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他这时才能确信，她确实是他的粉丝。
但又不像是粉丝。
喜欢这种东西，还是有很多种类和层次的。
她看他的眼神，不是粉丝看偶像的眼神。他感觉得到。
他送她回房间，她站在门口和他挥别，然后又骤然抓住他，轻声问了句疑惑一个晚上的问题，“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的眼睛看？”
她从前，克制着不去看他，是怕暴露自己是他粉丝的事实，毕竟是朋友的男朋友的朋友，多添一层身份尴尬。
可今晚大约两个人相谈甚欢，她便没有刻意去躲避，于是无论什么时候，总能对接到他的目光。
那眼神叫她心里的小鹿撞死了一万头，太过于深情专注的眼神，她总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程子域要离开的步伐停住了，他很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你的眼睛很漂亮。”
勾魂摄魄的漂亮，他想。
沈思楠听到他夸奖自己，先是高兴，继而是怀疑，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眼睛长什么样，确实还行，但他这种先天颜值优势的人，见过的娱乐圈大美人数不胜数，她的眼睛顶多算是不错，怎么也谈不上够他夸奖很漂亮的程度。
于是疑心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妆花了，有脏东西那种，而他不好意思说，就只好随便夸一句敷衍？
她脑洞大开的同时，也没忘表达质疑，“真的吗？”
程子域的目光便又望进了她眼里，她正略带质疑和困惑地看着他。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空气仿佛在升温。
两个成年互相对视超过十秒钟，不是要坠入爱河，就是要打架的节奏。
他们显然是前者。
沈思楠记得，是她最先靠过去的，她踮着脚靠近他，想要吻他，他像是忍耐已久，在她这里得到了许可。
门被朝里摔上了，他在那双眼睛里溺了一个晚上，她的腰肢比他想象的更加柔软和纤细。
他们很合拍，合拍到仿佛天造地设。
但沈思楠逃跑了，第二天天没亮她就跑了。
程子域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抛弃了的时候，躺在那里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粗鲁了，还是太过热情了，亦或者技术欠佳，给了对方不好的体验？
可是他无论怎么回想，她的反应都不像是不满意的样子。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和不知所措。
很是消沉了几天。
然后他又在篝火晚会旁碰见了她，她仿佛是特意去找他的，她把花环戴在他头上的时候，他依旧凝视着她的眼睛，然后一把把她拽进了怀里。
她没有挣扎，而是轻声问了句，“你怎么总是不开心啊？”
这时的沈思楠已经经历过信仰崩塌又重建的过程了，她从女人看男人的角度来看程子域，发觉他这个人，也不是没有缺点，至少要当男朋友的话，他似乎过于孤僻了些，在人群里格格不入，看着是温和的，其实拒人千里。
他是个天才，天才总是爱沉思，他好像有自己一个小小的世界，谁也融入不进去的那种。
沈思楠把那次意外归结为成年人的冲动，但成年人的沈思楠其实是很保守的，可她那晚却没拒绝他，甚至还有一丝的主动。她觉得自己有些认不清自己了，更遑论去思考他，她的精神摇摇欲坠，好几天都没办法正常思考。
可是今天来这里又看见他，他依旧是那副心事重重不大高兴的样子，她就突然灵光一闪地有了微弱的意识，意识到，她那天很想逗他开心，所以才会接近他。
她想了解他，撬开他封闭的世界，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她对他产生了好奇，而不仅仅是仰望和追逐。
她对偶像的爱变质了。
甚至有沉沦的风险。
她再一次没有抵挡这个男人的浑身上下散发的荷尔蒙侵袭，跟他滚在了一张床上。
那简直是食髓知味的深刻印证，她对他真的很满意，没有丝毫不满意的地方。
他们从晚上做到天亮，睡了一觉继续，一直到下午都还没能从床上爬下去。
她记得期间自己给夏至打过一次电话，然后想再次溜走，但她没有，她想把这件事摊开说清楚，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忽然想去看看他的脸，她脑海里脑补了很多画面，什么狗血一夜情啊带球跑啊替身爱人啊，把能想到的桥段都想了一遍，也没能想明白，两个人是什么状况。
她只是有些难过，她摧毁了自己的信仰，她把一个神拉下了神坛。
她怀抱着酸涩的心情想看一眼睡梦中的他，然后地上扔的衣服绊住了她的脚，她一个飞扑把他砸醒了。
她趴在了不该趴的地方，和醒过来的他四目相对，鉴于太过和谐的某种历程，他第一反应就是：“还想要？”
沈思楠：……
什么狗屁酸涩和难过，一秒悲剧便喜剧，还自带沙雕bgm的那种，她的呆滞和羞耻落在他眼里就好像是另一种变相邀约。
天雷勾地火的。
“不不不好吧！大白天的。”她试图拒绝，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那暗藏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程子域笑了，笑得很畅快，他的声音的确是很色气，让她招架不住。她其实更招架不住的是他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疑心自己是个仙女。
……怪叫人羞耻的。
于是沈思楠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了。
她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两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有些惆怅地问，“咱俩这算什么？419？成年人的冲动？美丽的误会？艳遇？还是邂逅？”
程子域沉默两秒，“就不能是……交往？”
沈思楠缓缓缓缓地张开嘴巴：“……啊？”
程子域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捏着她肚子上的软肉，目光凝视着她，安静而温和地说了句，“你想先谈恋爱，还是先结婚？”
沈思楠再次呆滞：“……啊？？？”
程子域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来，旋即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我应该先表白，但我竟然迫不及待想求婚。你就当我是疯了吧！”
沈思楠觉得他疯没疯不知道，她是快要疯了。
她带他回家了。
是的，见家长了。
父亲和母亲高兴得不得了，哎呀女婿长得真好看，哎呀女婿是个文艺工作者好了不起，哎呀女婿怎么看怎么都好！
沈思楠扒拉着饭，看母亲殷勤地给程子域夹菜，默默撇撇嘴，跟老爸互相瞪眼。
啊，爹，是亲爹吗？人家爹不都看女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为难一下敲打一下什么的，我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
她爹也看着她，眼神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女婿是个好女婿，就是看女人眼光不行。
沈思楠在这样好的氛围里，总觉得自己该表个态，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问了句：“妈，你看我们什么时候适合结婚？”
她妈离开了桌子，过了会儿拿了个户口本过来，拍在她手里，“现在去都成。”
沈思楠一口饭噎得自己差点儿翻白眼，痛心疾首地想：我可能是捡来的。
她拿着户口本，看着程子域，很尴尬地笑了笑，拍着偶像的手，“放心，我妈不是在逼婚。”
程子域凝视她片刻，嘴角微微翘着，他在想：他的女朋友真可爱。
沈思楠受不了他的眼神，总是很好奇地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的回答都是，“你的眼睛很漂亮。”
害得沈思楠总是照镜子的时候不自觉看看自己的眼睛，挑挑眉，眨眨眼，眯眯眼，再扯扯眼角，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看一遍，发觉就是很普通的桃花眼罢了。
有一天她看了一部他演的反派恐怖悬疑片，满脸惊恐地跑去问他，“偶像，你不会哪天把我眼睛挖掉吧？”
程子域看着她，好笑道：“我挖你眼睛干什么？”
沈思楠迟疑说：“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变态杀手看猎物的眼神一样，他们都喜欢收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程子域哈哈大笑，然后去亲吻她，他们抱在一起忘情接吻，他的眼神总是很温柔地落在她身上，温柔中带着几分深情，深情得过分的时候，就显得变态了。
程子域很难给她形容那种感觉，他再次凝望她的时候，骤然笑了起来，“你不仅眼睛漂亮，鼻子嘴巴脸都漂亮，腰肢很细，腿又长又直，皮肤白得过分，掐一下，能红很久。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夸得很仔细嘛！她就喜欢听这种细节夸，比你很漂亮具体多了。
她“嗯？”了声，其实没太懂，心想你可以多夸两句的，给我多点儿时间思考。
程子域心情很愉快，因为她女朋友的情绪总是写在脸上，她这会儿就满脸被夸了很爽的表情。
他说：“我意思是，你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吸引我，所以我总是忍不住多看你两眼……而已。”
沈思楠都傻了，别扭地扭了扭自己的腰，“……你说得人还怪不好意思的。”
然后她兴冲冲去照镜子了，照了半天，自信心膨胀，又感叹偶像心机深沉，要捧杀她。
可是她嘴角还是不自觉地翘起来了。
嗯，也可能我真是个仙女吧！
81、沈思楠×程子域（二）
2.
可惜仙女也有烦恼, 沈思楠就烦恼到底要不要公开。公开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把他带出门了，不公开又能省去很多麻烦。
以他的名气，就算是半退圈状态, 恋情也是媒体重点关注对象。
哪天被偷拍了，贴上狗仔爆料, 她说不定会以很丑的姿态和他出现在一个镜头里。
沈思楠犹豫着犹豫着, 就冬天了。
他要进组拍戏了，两个月的拍摄周期。
沈思楠顿时眼泪都要出来了，送他去机场的时候，抓着他的手, 眼泪汪汪看着他, “你会不会一走就不回来了啊？”
太没有真实感了, 像在做梦一样, 而现在陡然有了一种梦要醒的感觉。
他又不是罗安人，好像也没固定的住处，他以前就来回跑，这里冒个头，那里住两天，偶尔还出个国，一年到头像个浪荡游子，居无定所的。
程子域凝望她，她的眼睛蓄满了泪, 像一汪小小的湖泊。他觉得自己快溺水了。
他很想亲吻她，可在外面，只能克制着，只是捏了捏她的手，“你这句话, 像在骂我。”
沈思楠摇摇头，撒娇似地晃了晃他的手，“早知道，先把证领了。”她嘀咕着，那他跑了也不怕，她还能以妻子的身份报个失踪。
程子域笑了笑，“你在跟我求婚吗？”
沈思楠摸了摸，把自己常戴的素圈戒指褪下来，然后捞起他的手，一根一根在他手指上试，终于戴在了尾指上，有些遗憾地说：“早知道把求婚戒指买了……嗯，偶像，嫁给我吧！我一辈子对你好。”
程子域看着她，嘴角不自觉翘起来，“好。”
沈思楠踮着脚摸摸他的头，“你怎么又这样看着我，看得我都不舍得你走了。”
程子域也不想走，但工作就是工作。
要登机了，沈思楠只能放他走了，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然后抹抹眼泪回家。
她隔了两天晚上做梦，梦见程子域结婚了，但是新娘不是自己，她还去参加了婚礼，还带了一个小程子域，她在他婚礼上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无声控诉他是个负心汉。
醒过来沈思楠拥着被子惆怅很久，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失眠了。
然后她就感冒了。
因为冬天到了，天突然就又冷又下雨的。
凄风苦雨伤心人。
沈思楠一大早发消息给他，一边擤鼻涕一边告诉他：“偶像，我好想你啊！”
程子域已经进组，今天排得很满，这会儿已经上工了，没有看到她的消息，一整天都在忙，休息的一会儿导演还在找他讨论戏，晚上下工的时候，已经近十二点了，他洗洗睡之前，终于看到她的消息。
她早上发了一条，中午发了一条，晚上又发了一条，一整天的心情转变都在三句话里了。
【偶像，我好想你啊！】
【哦豁，你消失了。我要打妖妖灵了，我男朋友丢了，我那么大一个男朋友。】
【完了，你完了。微笑.jpg】
他很累，但还是嘴角翘了起来，回消息给她：【忘记发通告单给你。】
下一秒沈思楠的视频请求就发了过来，他接起来，问她，“还没睡？”
沈思楠擤着鼻涕瓮声瓮气回答他，“睡不着，很难受，我昨天做噩梦，梦见你和别人结婚了，我带着小包子去你的婚礼现场，你不知道，可虐可虐了。然后你今天就一整天不理我，我太难过了……”她憋了一天了，这会儿巴拉巴拉个没完。
程子域垂眸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屏幕上的人，“怎么我才走两天，你就生病了。”
沈思楠也不知道，她体格壮得像头小牛，一年到头也生不了一场病，这次却感冒得来势汹汹的。
她哼了两声，又想擤鼻涕了，又觉得当着偶像的面擤鼻涕太毁形象了，难过委屈地扯胡话，“可能是相思病吧！相思成疾，你知道吧？”
程子域掐着眉心，“你别折磨我了。”仿佛在玩他的心脏，捏一下，戳一下的，痛不欲生。
沈思楠又笑了，笑得差点冒鼻涕泡，“你凑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嘛！我太想你了。”
……
第十天，程子域就给沈思楠定了机票，让她来探班。
沈思楠有些兴奋又有些惆怅，“不会影响你吧？是可以的吧？不是偷偷的吧？”
程子域好笑，“可以，不会影响。”
沈思楠收拾好行李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他了，飞机上的时候，她激动得比高考查分的时候还心潮澎湃，心头小鹿撞啊撞的，好像跟他分别不是半个月，而是十年一样。
是他的助理兼保镖东哥去接她，东哥接到她，便问她，是去片场，还是去酒店。
沈思楠下意识就说酒店，半路问了句他几点下工，得知要到晚上，又想现在去看他。
可是片场会有很多人……算了，不可是了，她就想现在、立刻、马上，去见他。
导演和程子域是熟人，得知他谈恋爱还挺惊讶的，知道他女朋友要来，还挤兑了他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程子域笑了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圈外人，不了解我的工作性质，一走几个月不见人影，我不是怕人家抛弃我吗？”
导演哈哈大笑，说：“那倒是。”
其实沈思楠是懂的，混了这么多年的粉圈，对偶像的工作性质是相当了解的，他现在算是很清闲了，当年最忙的时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近二十个小时高强度连轴转的时候都有，那会儿粉丝都怕他猝死，每天给他的留言都是：哥哥注意身体啊！记得好好吃饭，多休息。
他交过一个女朋友，叫周雪意，据说确认关系时候是两个人一起吃饭，当晚就分开了，然后各自进组，等再见面，已经是四个月后了，两个人相看两尴尬，和平分手了。
他讲出来的时候，粉丝都笑话他。
那会儿沈思楠也是笑他的那个。
可是沈思楠去片场看见那个女演员的时候，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沈思楠第一次来片场，问了东哥有没有什么忌讳和礼节问题，知道大家去探班都是带饮料或者吃的，就问了片场的人数，叫了咖啡和点心。
每一个人都有，就连群演都有。
现场制片把咖啡分下去，说：“程老师请大家喝咖啡。”
沈思楠特意叮嘱的，不要提她，就说是程子域请的。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说“谢谢程老师”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几分了然。
沈思楠当然不能打扰他拍戏，跟着东哥去他休息的地方坐着，看他在片场是如何工作的。
然后她就看到了周雪意，周雪意是客串演员，从隔壁剧组借过来的，她这会儿正在和副导演聊天，大约是在说戏，她在沈思楠来的时候，就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露出几分意外，不知道是意外程子域竟然交了女朋友，还是意外程子域交的女朋友竟然是这样。
沈思楠原本兴奋雀跃的心情，忽然就低落了起来，因为她发现，周雪意比电视上还漂亮，五官和身材优越到让普通人自惭形秽的程度。
她在想，女明星在电视里看着不明显，现实里看着，是真的好漂亮啊！
程子域一场戏拍完，休息的片刻便马上来找她了，他远远看见她，步伐就开始慢了，陡然间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怕自己拍了半天戏，风尘仆仆地不够体面，怕自己剧里的扮相太过病态，吓到她……
他忽然扭头问了自己贴身的助理，“我现在会不会很丑？”
助理：“？？？”您美爆了好吗？
程子域皱起眉来，那副担心的样子，仿佛恨不得原地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吹个造型。
助理只好夸道：“老板你美颜盛世，老板娘看见你肯定会高兴的。”
程子域似乎不太相信，“是吗？”
助理点头如捣蒜，真的，比真金还真。
沈思楠看见他，一点也没有很高兴，她甚至有些惆怅地看了他一眼。
程子域过去牵住她的手，“跟我去车里。”
他们上了保姆车，助理和东哥都侯在外面。
一上车，程子域就捏着她的下巴亲她，很凶的样子，像是在控诉她的冷淡。
沈思楠被亲得缺氧，泪眼朦胧地看他，发觉他这装扮像是病娇反派，那种笑起来勾魂摄魄看起来病弱斯文，其实是个大坏蛋的人。
她盯着他好了好一会儿，觉得他和平常看起来不一样，大约是角色的原因，还没彻底出戏，于是脑子里便忍不住胡思乱想，找了个影帝当男朋友，是不是男朋友跟人格分裂一样，隔两天就换个不同的性格啊！
她一出神，程子域的眉头就皱得更死了，“你冷淡了。”
这是在控诉她。
沈思楠回过神来，突然被他的表情和眼神逗笑，她眯着眼说：“我这不是克制着吗？我都怕我火热起来把你烧成灰。”
她没有提周雪意，虽然心梗，毕竟是过去式了嘛！做影帝的女朋友，就是要大度一点，情敌千千万，吃起醋来，那不得论缸喝啊！
程子域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轻轻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我去工作了，你自己先玩着，无聊了想去别处让阿东带你去。”
沈思楠抱了抱他，撒娇似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你放心啦，我自己能安排好自己，不用管我。”
她就在片场溜达，然后偶尔有人会好奇地看她一眼，不确定她是不是程子域的女朋友。
然后没多久，他们就有答案了，因为程子域生怕别人不知道，不时跟助理叮嘱一句，“去问问我老婆饿不饿。”
“给你们老板娘买点儿喝的，她喜欢喝奶茶，七分糖，要热的。”
“她要是累了，先带她去酒店吧！”
……
他那个助理是个憨憨直男，去找沈思楠的时候，正好道具老师找他有急事，他又怕老板交代的事耽误，于是隔着大半个片场的距离声音洪亮地在那里嚎：“老板娘，老板让你先回酒店！房卡在东哥那里哈！”
沈思楠石化当场，感觉瞬间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她，仿佛已经围观到她和程子域在酒店不干正经事的那种眼神。
沈思楠都想杀人灭口了。
然后她就待不下去，打算回酒店了。
她临走前去了趟保姆车上把程子域给她买的好多吃的喝的多余的东西放车上。
周雪意的保姆车就在附近，她们两个撞了个面。
沈思楠头皮发麻，浑身战斗细胞昂扬，心想这是什么前女友和现女友碰面的狗血戏码。
周雪意朝她走了两步，打招呼：“你好啊！子域的女朋友？”
子域子域，别叫这么亲热啊！你之前还整天程老师程老师呢！这会儿叫这么亲热不是膈应我吗？
沈思楠点点头，“你好。”
周雪意笑了笑：“跟演员谈恋爱，可不好受。你要加油啊！”
这加什么油！加油三年抱俩？沈思楠在心里吐槽。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谢谢！”
周雪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上了保姆车。
沈思楠在酒店房间里烦躁了一个下午，原本很困想睡觉，怎么都睡不着。
程子域回来的时候，她一个猛扑扑了过去，狠狠锁住他，逼问：“你爱不爱我？”
程子域托着她的腰，免得她掉下去，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上，又是那种无意识的凝视，仿佛她多吸引人似的。
“因为周雪意？”他太聪明了，没有任何情绪可以瞒过他。“我跟她以前就没什么，现在更没什么了。”那会儿甚至都不能算是谈恋爱。
沈思楠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全是，就是突然不明白，你喜欢我哪里。”
她以前多自信啊！她跟夏至吹牛逼，说像自己这种人间绝色，放在古代就是祸国妖姬的设定，当然夏至翻了她白眼，但对于她的脸皮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像你这种自信心膨胀成这样的人，倒确实是人间罕见。”
这会儿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太喜欢了就容易自卑，因为觉得对方哪里都好，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恨不得自己是个完美无瑕的人好去和他比肩。
程子域急于去洗澡，见她不松手，干脆抱着她进了浴室，回答说：“哪里都喜欢。”
沈思楠撇撇嘴，“好敷衍的回答。”
程子域把她搁在洗手台上，当着他的面脱衣服，脱到最后一件的时候，沈思楠突然移开了目光，眼神飘到天花板去，像是突然不好意思了。
程子域就笑出了声，“几天没见，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沈思楠就逞能似的，把目光挪回来，为了力证自己没有害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可是耳朵怎么都没办法抑制地红了起来，继而整个脑袋都火烧火燎的发烫，她像是顶了一个大火球在脖子上。
程子域哈哈大笑起来，手撑在她身侧，凑近了凝视她，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个！锤子！
沈思楠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程子域一边洗澡一边逗她。
然后沈思楠就失去了节操，把偶像按在墙上欺负。他的目光就在她浑身上下每一寸流连，仿佛为了证明他那句“哪里都喜欢”似的。
沈思楠都觉得他单靠眼神就能让她腿软一百遍。
……
当然最后确实是她比较惨，她脸皮终归还是薄了点儿，欺负不了他。
她最后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力气地踢了踢程子域，“你是不是喜欢我的肉/体，就小说里那种，霸道总裁多年不举，看到女主突然就兽性大发一夜七次了。”
程子域再次哈哈笑起来，他真的很少笑，永远一副斯文温和沉思者的样子，却每每被沈思楠逗得发笑，虽然沈思楠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好笑。
他纠正她说：“一夜不能七次。四次是极限了。”
沈思楠：“……”
他抱了抱她，亲吻她的耳垂，温声哄她，“你要是还想，再休息会儿。”
沈思楠吓得招魂手，“不不不，我不想。”
她在昏睡前，嘴角往上翘了翘：他真的太喜欢我了。
我真是个仙女吧！
82、沈思楠×程子域（三）
3.
沈思楠一大早猝然惊醒, 脸色苍白地把他晃醒了，心想她这么闹腾他，是不是耽误他工作啊！已经快九点钟了, 他怎么还没去片场。他们不都是六点就起来化妆了吗？
啊，偶像, 你的敬业不能因为我打碎啊！
“我是不是闯祸了？你不会睡过头了吧！”她以前就觉得自己是祸国妖姬, 就跟苏妲己一样，或者杨贵妃，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
但作为一个正直善良的社会主义好青年, 做坏事心理压力很大的！
她现在脸色苍白, 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粉丝要是知道了, 得把她骂成筛子。
“你不能让他变得更好就算了，你还拖他后腿。”
程子域被吵醒后混沌了两秒，继而笑起来，“我没告诉你吗？导演放我假。”
原本今天的拍摄，挪到后面去了，导演今天要去取外景，几个主演全休息着呢！
沈思楠一身虚汗落了下去，拍了拍胸口，瘫倒在床上, “吓死我了。”
程子域就问她，“你吓什么？”
“万一你色令智昏，那我不就是罪人吗？”沈思楠翻了个身，让自己抱住他，臭屁又自恋的说：“虽然我知道我的确很迷人。”
程子域便又笑起来, 笑得胸腔震动，沈思楠贴在他胸口的耳朵都要震聋了，她也不自主地笑起来，被自己的大言不惭逗到了。
程子域说：“嗯，神魂颠倒。”
他总是这样，眼神深情，声音也深情，沈思楠发觉，他大概就是长了一副深情的样子。
唉，偶像真是个蛊惑人的男妖精。
……
他们一大早就又滚成了一团，然后双双去洗澡。
他陪她去影视城附近的餐厅吃饭，小包间，两个人面对面，灯光下他的脸特别好看，看着看着，她就凑过去亲他的脸，他大约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吃着饭她突然亲他，抬头困惑地看着了她一眼。
沈思楠也不能理解，默默觉得大概是他又在不经意地蛊惑她，但她不能承认，于是她凶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样子，“干嘛，不让亲啊？”
一脸困惑的程子域就笑了，很宠溺的笑容，大概就是：虽然我女朋友是个大傻子，但没办法我还是喜欢。
又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沈思楠吃了很多。饿了，加上体力消耗大，她其实昨晚半夜就饿了，可又不好意思叫夜宵。怕长肉肉，更怕偶像觉得她是个很能吃的。
程子域吃得很少，角色需要，他必须瘦而且弱，除了化妆保持那种病态感，日常生活也得注意一点，他都不锻炼了，免得有肌肉感，所以饮食也得降下来。
说起来这个，沈思楠就心疼，做粉丝的时候也心疼，只是那心疼流于表面，毕竟不够感同身受，现在就直观多了，昨晚摸起来，他的腹肌都没有了，甚至隐隐能摸到骨头，硌手了都。
他是那种绝对敬业的演员，作为影帝，演技和态度都是没得挑的。所以沈思楠也知道他对演戏的尊重和敬畏，即便心疼也不会劝他多吃点儿，没有过多表露出担忧，只在心里默默琢磨，等他拍完这部戏，怎么给他养一下身体。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吃饭，然后就吃了超级超级多，程子域很早就吃完了，搁了筷子，手撑在那里默默看她吃饭。
他是觉得好玩，沈思楠吃饭特别香，明明吃的是一样的东西，他就觉得好像她碗里的更好吃。
她吃饭很慢，细嚼慢咽的，但是续航能力很强，他都吃完二十分钟了，她还在吃。
她最后搁下筷子的时候，差点儿没忍住打了个嗝。
然后她因为憋回去一个嗝，而难受得差点儿昏厥，两眼呆滞了两秒，重新凝神的时候，就正好对接到他的目光，他戴了眼镜，金丝边的眼镜，斯文禁欲又变态。
——他不近视，平常是不戴眼镜的，这副是平光镜，他演戏的时候，经常会提前和剧组协调，让道具组多准备一套配饰和衣服，他下了工，也会穿戏服，保持剧中的装扮，这样可以让他更好地融入角色当中。
沈思楠被他眼神一盯，顿时又把那个嗝吓出来了，然后她的脑袋就又红成了一颗大火球，她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地扁扁嘴，“你看我的眼神，像吸血鬼盯猎物一样。”
有点儿变态，又有点儿缱绻。
程子域笑起来，扶了下眼镜框，问她，“吃饱了吗？”
他竟然问一个女孩子！吃饱了吗！！
沈思楠拿纸巾擦着嘴巴，看着餐盘，发觉自己的食量竟是他的两倍多的时候，有些绝望地扶了扶额头，“那个……其实……我平常不吃这么多。”
程子域挑眉，“哦！”他又不是没观察过，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观察过她吃饭，吃得慢，但是吃得多。她不是那种偏瘦的身材，带点儿肉，只是那肉都长得很听话，全在该长的位置上，所以看着倒是不显肉。
沈思楠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
果然他脑子转得快，片刻后，似乎有些自责，“下次运动过量，给你准备点儿吃的。”
沈思楠眼神乱飘着缓解尴尬，控诉他，“你就不能让我有点儿包袱？看破不要说破嘛！”
“为什么不说。”他不理解。她要是昨晚说饿了，叫份夜宵还是很容易的。再不济桌子上还有些巧克力什么的。
沈思楠想起自己多年看小说的经验，突然有些好奇，霸总们一夜七次的时候，会不会肚子饿，饿了怎么办，吃小零食有损霸总形象，叫个米其林大厨是不是又有点儿兴师动众？霸总家的厨师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吗？
女主吃多了会不会也打嗝啊！打嗝了霸总是嫌弃，还是在想：我的女人真可爱？
沈思楠一瞬间脑补了好多，惆怅地跟偶像说，“这不是还没到卸包袱的时候吗？我还没谈够甜甜的恋爱，我还没向你展示完我作为仙女的美丽动人，你就让我直接跳到如此接地气的烦恼当中，我怕你太早幻灭，容易情变你懂吗？”
“不懂。”程子域摇头，而且他似乎有些生气，“在我面前不用掩饰。”
程子域觉得，自己拿她当老婆看待了已经，而她还拿他当暧昧对象。
落差感让他郁闷。
两个人吃完饭去影视城附近转悠，他陪她散心呢！可这会儿低气压浓重，沈思楠戳了戳他，又戳了戳他，他都没有回头看她，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思楠指了指那边卖糖葫芦的，说：“你买个糖葫芦给我吧！”
程子域虽然还沉着脸，但还是过去给她买了根糖葫芦。
沈思楠咬了第一口，然后杵到他面前，意思是你尝尝。
程子域摇了摇头，他不爱吃甜的。
沈思楠却固执起来，“你尝尝嘛！”
于是他勉为其难尝了一口。
“好吃吗？”她满脸期待地问他。
程子域摇头的动作卡住了，缓缓点了下头，“还行！”
沈思楠却撇起嘴来，“你骗人，你根本不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吃山楂。”
糖皮太甜，山楂太酸。
“因为是你给的，所以好吃。”他倒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爱屋及乌，他不过是把对她的爱，投射在了一颗糖葫芦上。
沈思楠点点头，“对啊，你想哄我高兴，我知道。我也想让你开心快乐啊！所以我才想时时刻刻展现最好的状态给你。你不许生气了。”
他摇头，“我没有。”
哦豁，还嘴硬呢！谈恋爱的人都幼稚，偶像也变幼稚了。
程子域若有所思了片刻。
……
然后当晚他就发了条博，一张手的照片，尾指上一个很明显的女款戒指，他说：留个证据，证明她跟我求过婚，我说了好，希望她不要悔婚。
他的账号都要长草了，粉丝大约还认了一会儿，满屏问号之后，又是啊啊啊啊啊的感叹号，然后是微笑脸，最后发表了看法：哦豁，老男人没有安全感了！
程子域在确认关系的第二天就通过工作室表了态，说最近没通告也没比赛，和女朋友一起休假。
那语气说得太过自然，粉丝在一片叮嘱“玩得开心”“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声之后，才后知后觉，“啥？你谈恋爱了？”“真的女朋友？”“是个人吗？不是车吧！”
后来确定是个人之后，只能含泪祝福了，只是大家乱七八糟地猜他女朋友是哪个，合作过的女演员排查过一遍，他才想起来回：“圈外人。”
他成名早，粉丝早过了狂热阶段，加上近几年神出鬼没，粉丝也被磨得没有了脾气，日常有消息就很快乐了，知道他谈恋爱了也就惊讶了会儿，然后哭着喊着要他多发博，秀个恩爱也行，有消息也行，表示粉丝强心脏，顶得住。
那会儿沈思楠还暗戳戳地去围观，平生心跳都没那么快过，跟见家长似的。
还有不少狗仔去酒店门口蹲他，想趁热度拍点儿独家。
还好他的团队有经验，跟媒体和圈内一些平台打了招呼，毕竟成名这么久，地位高，人脉也够通达，解决这些事还是容易的。只是这种事，有人好奇就一定有人不停去扒，她本职工作是个娱乐记者，天天在圈子边缘溜达，迟早得翻车。
所以沈思楠就很愁，要不要直接正面公开。
沈思楠是一时尚杂志社的合伙人，那个杂志社是一个朋友的，女强人，忘年交，两家还有点儿沾亲带故那种，她挂在对方公司下头当娱乐版的记者，采访过影帝影后超模名导，还有自己的专栏，虽然夏至天天嘲笑她霸总小说受害人，以及八卦行业吃瓜前排群众，很不正经的样子，但她其实是个很正经的靠文章吃饭的记者，供稿的杂志社也是业内金字塔尖的。
她的文章甚至因为过分犀利，而让很多人第一感官以为她是个很强势的女强人，或者男性。
更好笑的是，还有人非常认真地分析过她的文章和观点，以及她批评过的艺人和现象，得出一个毫不相干的结论：她背景很深。
沈思楠只能一脸问号，深藏功与名。
所以沈思楠就发愁，她要是个纯素人多好，万一哪天暴露身份了，也能很好地缩到他的保护圈里。可自己这得罪了小半娱乐圈的“毒舌”暴躁记者形象，那不得连累偶像风评……
沈思楠看到他发这条微博的时候，正躺在他怀里刷娱乐新闻，然后就突然吃瓜吃到了自己，她看到的时候，热评第一是：呜呜呜呜闺女要出嫁了，老母亲落泪！
热评第二：听我的，彩礼没有一个亿不嫁！！！（但我怎么感觉他还要倒贴的意思，崽你没出息！）
沈思楠：“……”
偶像风评果然被害！
她大脑放空了一会儿，他忽然把她手捉了过去，她感觉手指上多了个东西，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把戒指套在了她手指上。
她愣了下，问他：“嗯？”
他捞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求婚啊，看不出来？”
沈思楠敛着眉头，怎么和想象不太一样呢？
“你好歹先问我同不同意啊！你就直接给我套上啦？你都没有跪，也没有惊喜，鲜花和浪漫都没有。”沈思楠摸了摸戒指，发现竟然是颗红钻，她之前倒是无意提过，她喜欢红钻。
唔，偶像虽然很沉默，但是默默记她喜好的样子真是太戳她了。
程子域把她往怀里抱了抱，“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跟我求过婚，我也答应了，咱俩已经算是订婚了，你别忘了。这个是回礼。”
嗯？沈思楠想起自己那个随手摘下来的素圈戒指，那难道不是玩笑吗？
他就静静看着她，一副是吗你在开玩笑吗你要是这样说可是要伤心的表情。
沈思楠疑心自己无意间伤害了偶像的心，于是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偶像，我肯定对你负责。”
程子域便笑了，“好，婚礼想在哪里办？”
嗯？？？好像哪里不太对？？？
“罗安？要不中式婚礼吧！我想穿红色。”沈思楠想，他都没有老家，也没有什么亲戚了，办在她这边更方便些。
程子域点点头，“听你的。”
他们讨论了会儿婚礼的细节，然后深思楠就阖着眼睡着了。
睡到半夜沈思楠才猝然反应过来——嗯？所以怎么就到了婚礼环节了？
她在黑影里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又看了看熟睡了还抱着她的偶像，把脸往他怀里蹭了蹭，好像也没错，求完婚就是婚礼呢！
沈思楠眼睛闭上，很快又睡着了。
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83、沈思楠×程子域（四）
4.
沈思楠后知后觉地发现偶像套路她的时候, 两个人已经领完证办完婚礼了。
阴险，太阴险了。
沈思楠怎么都没想到，她的偶像是个腹黑男。
他们的婚礼办得相当盛大, 八个直播机位，据说上千万人在看转播, 最高瞬时流量高达九千万人次, 差点儿破亿。倒不是粉丝多，凑热闹的多，公布婚讯的时候，程子域终于圈了沈思楠的大号。
因为准备婚礼的时候, 不得已还是透出去太多消息, 导致营销号一直在搬运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为免过度解读发酵, 就直接挑明了接受祝福了。
网上关于沈思楠的真实信息很少，但是她的文章是真不少，里面多多少少有透露一些东西，以至于她的家世背景，还不是偶像女朋友之前就很多人议论。只不过那会儿她只是在圈子边缘的小众人物，讨论量只限于特定群体而已。
据说很深，因为她和tr的老板杨女士是合伙人关系，俩人私交甚笃，杨女士出身名门, 她的交际圈子很窄，随便一个拉出来都是大佬。
而且如果家世不相当，能和杨女士私交这么好，那本身得有多优秀啊！更让人震惊。
于是她嫁给程子域这件事，反而给大家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啊, 果然优秀的人跟优秀的人一起玩。
被偶像圈了之后，那效果堪称引爆核/弹。
连她小学同学这种“知情人士”都冒出来了，说沈思楠啊，上世纪末那会儿罗安还穷得叮当响的时候，她上学就是宾利接送了，有个好闺蜜，好闺蜜的家里更离谱，据说一个族谱，半部罗安史，家里祖传的出名人，而夏家和沈家，是世交，两家基本旗鼓相当。
夏至那套将军宅已经充公很多年了，现在是罗安一个很著名的景点。
偶尔会有人提一下，当年这是夏家的私宅，夏至的画里，还有一部分宅子里的局部景观，比如那个天井，小时候她就经常坐在那里写作业，画画。
而沈家，那会儿就和夏家交好了。
沈家是正儿八经的商业世家，祖上三代经商，姥爷那辈儿海里淘金发的家，在东南亚一带活动，到了父辈这一代，才归拢到罗安，听政策号召搞实业，说起来夏至的姑姑夏照影那会儿，还是跟着沈家起的势。
沈家和唐昊家里是一个毛病，暴发户家族，对知识分子有着很深的崇拜，所以对夏家格外尊敬，一来二去，交往就深了。
要不是夏至的堂哥们和沈思楠年龄差太多，估计都想订个娃娃亲亲上加亲。
不过没想到，沈思楠最终还是嫁了个年龄大的。
程子域今年三十一岁，不，婚礼的时候都三十二了。
比沈思楠大了七岁。
不过好看的人嘛！都不显年龄，他看起来也就和她一般大。
偶尔沈思楠会凝视他，然后感叹：“你不会七老八十了，看起来还这样吧？”
程子域就回视她，挑眉道：“这样不好吗？”
“好是好，但我会很自卑的。”心理压力很大的好吗？
程子域笑了笑，“你应该自豪，因为这个人不管怎么样，都是你老公。”
是她法定的伴侣，是她孩子的爸爸，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最亲近的人。
沈思楠一下子就被说服了，“那别人更觉得我是暴发户包养小鲜肉了……不，我包养的是影帝，我也太有钱了吧！我家里何止有矿，我是矿里有家啊！”
沈家也没富到有矿的程度，说起来偶像家庭背景才叫人望尘莫及，家里都是有名望的人，什么钢琴家啦！艺术家啦！学者！
对于她家这种“暴发户”来说，这比钱可让人崇拜多了。
况且以偶像的成就，谁能包养得起啊！
网友们的脑洞太大了，比她常看的霸道总裁爱上我还要厉害。
程子域笑起来，摸摸她肚子，“没关系，你包养的钱不够我可以倒贴点。”
沈思楠把他手拍开，“才三个月，你能摸到什么。”
是的，她怀孕了。
偶像这个人真的是，天才可能被上天眷顾吧！做什么事都好像很容易。
就连怀个孕……
说好备孕的时候，沈思楠还在想，要孩子多不容易啊！她身边还挺多备孕多年要不上孩子的，她想要孩子，那不得一年半载的……
她倒是不着急，顺其自然就好。
但她不着急，肚子着急了，不到俩月就确定怀了。
沈思楠当时捏着验孕棒坐在马桶上发了好久的呆，心想效率这么高的吗？
嗯？？
是不是有点儿突然了……
程子域陪着她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沈思楠把自己裹得像个木乃伊，他问她不热吗？沈思楠说：“作为偶像家属，我也有偶像包袱了。”
去的医院是朋友的私人医院，保密性好一点。可偶像还是被拍了，被拍后，沈思楠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朋友帮她压下来了，她看着图上的自己，顿时悲从中来，“呜呜呜，它把我拍得像个冬瓜。”
程子域忍俊不禁，说：“你是个水灵灵的南瓜。”
南瓜是沈思楠的小名，小时候都有乳名的，叫起来可爱又亲切，但长大了就没人叫了。
夏至偶尔会叫她南瓜瓜，腻死个人的语气。家里老人会叫，看见小辈，总觉得还小，喜欢叫乳名。爸妈都不叫她乳名了，说她长大了一点都不可爱了，叫这个可爱的乳名觉得亏心。
现在偶像会叫她南瓜，小时候沈思楠挺不喜欢这个小名的，别人都是萌萌哒可可爱爱寓意很好的乳名，她就是个菜，关键是她很讨厌吃南瓜。
但偶像声音真好听，叫她南瓜的时候，她就想自己是个菜。
把她吃了都行。
沈思楠又好奇，“偶像你有小名吗？”
“没有。”
那还真是可惜呢！“你小时候就这么严肃吗？”
她有些好奇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然后他就找了小时候的照片给她看。
哇，偶像小时候也太好看了吧！
贵族小王子一样，“那这样看，你都属于长残了。”沈思楠从那张略糊了的照片上，都能看出来逆天的颜值，她抬头看看偶像，觉得他小时候不仅帅气，还透着一丝丝可爱。
程子域对自己的脸没兴趣，他更感兴趣她，望了她一会儿，怎么都觉得她更好看些，有些好奇，“如果生个女儿，应该更像你一点。”
沈思楠疯狂摇头，“不不不，女儿像爸爸，一定要像爸爸，儿子也要像爸爸，不能浪费这么好的基因。”她指了指照片，“就照这个长。”
程子域笑了声，无论什么时候，他老婆总能逗他笑。
沈思楠第一胎生了个女儿。
小名叫糯糯。
糯糯整体确实更像爸爸一点，但眼睛和妈妈几乎一模一样。
糯糯长相是个小甜心，和爸爸一样有个演员梦，说长大也想当影帝。
后来程子域有一次拍戏，又是个大反派，戏里有一个小朋友的角色，找了好几个小演员，都害怕他，对戏对不下去的时候，恰好是沈思楠带着糯糯去探班。
程子域就说，要不让糯糯试试吧！
导演看了眼糯糯，糯糯人如其名，看起来是个软糯糯的小可爱，眼睛大大的，懵懂柔软，仿佛是个糯米团子。导演都不忍心，“她会被吓到吧？”
她看起来心理素质还不如刚刚的小朋友。
程子域就笑了，把女儿抱过来，“我女儿，随我老婆，大神经。”并不柔弱，偶尔嘤嘤嘤撒娇的时候都是有目的的。
看起来软软的，其实是个好奇心极度旺盛，胆子极大的“小大人”。
沈思楠总说是羽毛给她带坏了，羽毛那小不点是个小话痨，思维清奇，一分钟八百个脑洞，n篇彩虹屁小作文，糯糯在她脑洞和言语的轰炸下，脑回路也逐渐变得奇奇怪怪了。
对此夏至曾摊手表示，“我小时候就是被你带坏的。”
沈思楠据理力争，“明明是你带坏的我。”
最后当然也没有争论出来到底谁带坏了谁。
人在一块儿久了，的确是会越来越像的。
糯糯和爸爸搭档拍这一部戏，电影里糯糯只有五分钟的镜头，惊险刺激得让人尖叫。
那会儿还有人爆假料，说和程子域演对手戏的小女孩被吓到了，家属向剧组索赔未果，小女孩特别可怜。然后就有人谴责导演，为什么要让小朋友演这种恐怖的情节。演之前没有对小孩的心理做评估，没有安排心理疏导吗？为什么这么不负责任？
沈思楠知道这个料的时候，糯糯和羽毛正在她旁边玩耍，两个人笑得没心没肺的。
她就哭笑不得，想起来那天拍摄的时候，沈思楠其实也是有些担心的。
现场有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但程子域没用，只是抱着糯糯在一旁待了会儿，告诉她要拍戏，拍很可怕的戏，问她害不害怕。
糯糯就问：“我也可以拍戏吗？”
“当然，但你要听导演的话。导演叔叔会告诉你怎么拍，和爸爸一块儿拍。”程子域告诉她。
糯糯点点头，“那我可以像爸爸一样拿奖吗？”
——沈思楠每天在家花式夸偶像，就连糯糯都知道，爸爸是个拿很多很多奖的很厉害的演员。
程子域挑挑眉，心想女儿这野心还挺不小的，这膨胀式的自信心，真是太随某人了。
程子域无情打击了她，“不能，你只有几个小镜头。”
糯糯“哦”了声，“我不可以当女主角吗？”
程子域看了看她，越发觉得好笑，“你年纪太小了。或许长大可以。”
糯糯被说服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拍？”
“待会儿给你换衣服、化妆。然后就可以拍了。”
糯糯很兴奋地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化的是伤妆，工作人员怕她害怕，特意没有放镜子，她还自己找了看，惊讶说：“好厉害！”
还问化妆师，“电视剧里的都是假的吗？所以他们不会流血对不对？”
化妆师点点头，“对呀，他们只是演员假扮的。”
糯糯点点头，“我懂，像舞台剧那样。故事是假的，情感是真的。”
后半句是爸爸告诉她的，虽然她不懂具体什么含义，但模糊能理解一点。
化妆师觉得糯糯像小大人一样，又可爱又聪明。
爸爸在戏里很凶，并没有因为面前是自己女儿而收敛分毫反派气质。
拍之前已经沟通过，爸爸告诉她，拍戏是假的，在戏里，爸爸就是另外的人，糯糯也是另外的人，他们在扮演别人的人生。虽然很可怕，但是是假的。
糯糯表示自己明白，还和导演一板一眼地谈拍戏，“我很害怕吗？像妖精怕孙悟空那样害怕吗？”
导演摇摇头，“比妖精怕孙悟空要害怕很多倍，糯糯生活里最害怕什么？”
“我害怕虫子。”糯糯说。
导演想了想，“就好像有一天你醒过来，看到屋子里全是虫子，就连被子里都是虫子的那种害怕。你的爸爸现在就是一只虫子精。”
糯糯吓得一个冷颤，瞪大眼，瞳孔紧缩。
导演一拊掌，“对，就是这样，保持住。”
糯糯就进镜头了。
因为是现场收音，导演说戏就说了半个小时，还带着糯糯走了几遍位，反复跟她确认好几遍，但心里还是没抱那么大希望的，毕竟小孩子的情绪一会儿一变，得不断引导。
但糯糯几个镜头都是一条过了，复盘的时候，程子域过去看，导演啧啧感叹，“程老师，你后继有人了啊！”
程子域笑了笑，“你可别夸了，刚还在问我，她为什么不可以演女主角呢！还问我演完这个角色可不可以拿奖。”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说小朋友可真逗，说这性格，一点也不像他。
程子域点头道：“像她妈妈！”
沈思楠远目：我有这么膨胀吗？
那一定是偶像的问题。他看她的眼神，她到现在还有一种，天呐，我真是个仙女的……错觉！
后来糯糯大了一点，观众才知道，原来那是程子域的女儿，花絮也被放了出来，花絮里糯糯和程子域一本正经地在讨论：“我不可以当女主角吗？”
观众的反应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志气！
程子域那么正经的人，女儿怎么这么好笑！
她好自恋，但好可爱！！！
为什么程子域这么正经的人，女儿这么好笑呢？
当然是随妈了。
（完）
84、平行世界之邻家哥哥
平行世界之邻家哥哥
夏至有个邻居哥哥, 叫唐昊。
他是从津城搬来的，那会儿夏至才两岁，哥哥比他大六岁。
两岁的夏至第一次见面就非让人抱, 还咬了人家的脖子。
每每长辈说起来都会笑，调侃她这颜控是胎里带的。看见漂亮哥哥就走不动道。
只有母亲还会安慰她, 虽然她颜控又爱漂亮姐姐和哥哥, 但非让人抱还是头一回。并不是随随便便走不动道的小花痴。
小孩子嘛！谁知道想起了什么。
后来长大夏至就没那么热情了，看见这个哥哥还显得很安静。
因为哥哥长得超级好看，就是脾气有些大，没什么耐心。夏至有些怕他。但她真的太好看了, 夏至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夸他, “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啊！”“你是仙男下凡吗？”“哥哥你今天比院子里的花都要夺目。”
哥哥每每都被她夸得无言以对。
哥哥脾气不太好, 但其实人很好的, 只是身世有些崎岖。
哥哥的妈妈沈明瑾阿姨年轻的时候遇人不淑，哥哥刚出生没多久，沈明瑾就得知前夫婚内出轨了，然后毅然决然地带着儿子离婚了，母家那边，父母又相继离世，前夫那个大渣男就妄图和她抢儿子的抚养权。
沈阿姨还被诊断出来脑瘤。
差一点，沈姨就打算主动放弃抚养权了，但后来发现是误诊, 她突然就变得非常有勇气，怎么都不愿意让儿子去到前夫那里，她觉得前夫的品质和教养不配养育孩子。
两岁的夏至第一次见哥哥，就是爸爸妈妈抱着她去因病离职的沈姨那里劝说，希望她不要压力太大, 他们也会尽力帮助阿姨的，阿姨的恩师写了举荐信，希望她可以去新的城市，有新的更好的工作环境。
阿姨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船舶工程师。
在业内，去哪里工作都是很多单位争着要的对象。
新的工作环境在南方，离津城很远，夏至的爸爸妈妈已经选择去那里了，因为离老家罗安很近。
但沈阿姨不怕背井离乡，她想要远离津城这个让她伤心的城市，所以她就带着儿子来了南方。
哥哥在妈妈工作的地方上了两年学，因为沈阿姨工作忙，节假日经常来罗安休假期。夏至就经常能看见他，每每哥哥来家里，她就特别兴奋，恨不得做个小尾巴跟着他。
再后来，阿姨再婚了，丈夫也是个很厉害的工程师，那个叔叔对阿姨超级超级好，好到原本不打算再婚的阿姨，最后还是动摇了。
叔叔家在罗安，为了沈阿姨和夏家的情分，还在夏家旁边买了房子，好和夏家做邻居，一家人就在罗安定居了。
哥哥就也在罗安上学了。
过上了和夏至一样的爸妈工作超级忙日常到处蹭饭的生活。
哥哥家里有一个住家保姆，年纪已经很大了，只是做做家务，在哥哥不上学的时候给他做做饭。
阿嬷很喜欢这个哥哥，觉得哥哥一个人怪可怜的，虽然有保姆，还是会经常叫她来家里吃饭。
夏至就经常偷偷在餐桌上看他，长得真好看。
但夏至也是个小可怜，阿嬷和阿公也有工作，他们都忙起来，夏至也是个没处吃饭的小可怜虫，然后哥哥就会非常有报恩精神的，留她去他家里吃饭。
哥哥家里的保姆都很了解她的口味，知道她爱吃酸爱吃辣，不吃多数海鲜，不爱吃很腥很油腻的东西。
哥哥口味比较淡，不吃辣，但保姆每次都会做夏至爱吃的东西。
小时候的夏至不懂，稍微长大点儿，夏至才明白，是哥哥授意的，迁就她的饮食习惯。
然后就超级超级开心。
夏至很喜欢和哥哥待一块儿，虽然南瓜瓜不喜欢他，南瓜瓜说唐昊这个人骄傲自大一脸不可一世，看起来拽得让人想揍他。
夏至摇摇头说：“不会啊，他本来就很优秀。”
妈妈是很厉害的工程师，他自己也很争气，夏至和他在一所私立贵族学校，他在一众精英模式培养的“继承人”面前也丝毫不逊色，虽然单亲过一段时间，但沈阿姨给了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不仅是物质，还有精神层面的。
沈阿姨很爱他。
唐家偶尔还会和他联系，企图通过物质的吸引，让他主动认祖归宗。
沈阿姨从来不会过问，让唐昊自己拿主意，但阿姨其实内心很自信，自己的儿子，是不会被物质诱惑而回津城的。
沈阿姨没有给唐昊改姓和名，一来是习惯了，二来是觉得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增添儿子对唐家的仇恨。
但唐昊被唐家烦得，多次想改个姓。
有一回正是在夏家吃饭，唐昊和母亲聊起来这个事，母亲还在宽慰他，不需要跟他们置气，说要是真想改，改天就去改了。
唐昊冷哼了声，“姓什么都无所谓，就是不想姓唐。我不如跟着夏至姓夏好了。”
正在吃饭的夏至抬头看看哥哥，低头嚼了口饭，狠狠咽下去，耿直表示：“夏昊……不好听！”
唐昊给她夹了一筷子小排骨，一脸闭嘴吃饭吧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的表情。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夏至还做过一个梦，梦见她和哥哥结婚了，哥哥入赘她们家，真的改了名，叫夏昊。
夏至在梦里都说，这个名字不好听，都气哭了。
醒来跟沈思楠吐槽这个梦，但沈思楠却非常精准地抓到了重点，“所以你为什么会梦到唐昊，还梦到和他结婚？你对他什么时候抱了这么龌龊的心思。”
夏至张了张嘴，想说：“我没有。”
可是突然间又愣住了，转而真的思考起来，她回想了下那么梦，梦里的哥哥笑起来真好看，她就也笑了，“我要能嫁个这种男人，信女愿吃斋念佛三个月。”
沈思楠嗤笑，“才三个月，太不真诚了，菩萨都懒得理你。”
夏至觉得三个月已经太有诚意了。
沈思楠说完才反应迟钝地大惊道：“你真的对他有心思！！！”
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沈思楠怎么都想不明白，唐昊那种资深大男人主义的“上位者”，天天端着一副高傲矜贵睥睨众生的姿态，夏至这种幼稚的需要人宠的小公主，到底是看上他哪点了？
夏至也想不通，小时候还懵懂的时候只知道特别喜欢有他在的场合，也特别喜欢去他家里蹭饭，每次都乖乖巧巧的，仿佛有些怕他所以不敢造次的样子。
后来再回想起来，颇有一点想在他面前留点儿好印象的感觉。
由于她种种怪异的行为，大家也都自然而然地觉得她有些怕唐昊这个大哥哥，偶尔唐昊还会调侃她，“放心，哥哥不吃人。”
他那群一起玩的朋友格外喜欢逗她，句句都是哥哥开头，拿她当个乖巧小妹妹。
因为夏至看起来“怕”唐昊，所以偶尔的殷勤就像是乖巧地“讨好”，一副对这个哥哥又敬又畏的感觉。
夏至很喜欢给唐昊送点心，唐昊对吃的欲望不深，夏至是非常喜欢吃点心，罗安有家秦记，老牌点心店，纯手工，每天限时限量，且不接受预定，姑姑的助理每天会定点安排人去排队，就为了她能开心一会儿。还有一家新式店，后来互联网飞速发展后所谓的网红店，夏至也爱吃，表哥给她办了个年卡，还有贵宾服务，每次出新品都会第一时间打包送到家里去，其他家出了新品，家里人也会瞅趣给她带，她喜欢吃了还会回购，所以家里照常是点心不断的，唐昊去夏家蹭饭，偶尔就会捏几块尝尝，倒不是多爱吃，就是觉得她吃得异常开心，然后就疑心那东西是不是特别好吃。
每次尝了尝，都觉得实在很一般，可下次看到还会疑心，是不是这次的比较好吃。
偶尔吃到还算可以的，他就夸一句：“这个不错。”
夏至后来吃到好吃的，还会忍不住留一些给他送去，叫他也尝尝。每次送的时候，心情就特别开心，感觉好像分享给了她喜爱的食物，特别让人心情愉悦一样。
他其实不太爱吃，只是习惯了点评，秦杨天天说他长了一副爱逼逼的嘴，总是居高临下一副吊得不行的样子，特别转达了——学校好多人看不惯他，想和他约架的事实。
但他依旧我行我素，没办法，他就是强，脑子好使，年级第一，课外活动也一个没落下，学什么都快，蹲在车行看人修车都能悟出来这个年龄悟不出来的东西，跟着秦杨的二叔玩二手车，男人嘛！多大年纪对车都没抵抗力，改装这种事基本都是钱堆出来的，但有钱有闲的富二代们，也不见得能玩出来什么名堂，他上手倒是快，一副老子随随便便玩什么都能拿出彩的吊样子。
他天生自带优越感，一些人仰望他，一些人看不惯他，一些人嫉恨他。
这些人他都不在乎。
夏至对他来说，应该是个极个别的例子。
他其实并不太习惯这种软软的萌萌的小姑娘，易碎物品似的，加上他对女孩子本身也没多大兴趣，对于情窦初开的少男们天然对女孩子有些好奇和窥探欲这件事，完全在他身上没有体现，他对女生都是敬而远之的。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麻烦，除非那些女生对他绝对没有意思，能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和行为轨迹来和他交往，否则任何掺杂了非分之想的接触都让他觉得烦。
秦杨多次对此表示震惊，竟然还有男人不喜欢女孩子过于亲近和主动，并严重质疑他是不是有毛病！
一会儿问他是不是gay，“你说吧！哥们儿不会排斥你的性取向的，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看得开啦！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一会儿问他是不是有隐疾，“有病咱去看病，年纪轻轻，□□生活还很长。”
……
每次都能收获唐昊无几把语的白眼。
相比之下，他对夏至就宽容很多了。
夏至看起来乖巧安静的，也只是表象而已，很会察言观色，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绝不逼逼，不熟的绝不多说话，但在熟悉的人身边，放松状态下，那可真是太能逼逼了，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
好奇宝宝，极爱碎碎念，整个人就一行走的弹幕机，心情全在嘴里。
唐昊本来极度讨厌别人话多，大约是觉得她年纪小，一直当做妹妹，两家渊源又颇深，所以对她格外宽容？反正偶尔还觉得她挺可爱的。
挺可爱的夏至会很正经地给他送点心，会在他家里没人的时候给她送饭吃。
这种小小的讨好和殷勤，秦杨都会冷不丁评价一句，“这小妹妹喜欢你吧！”
唐昊就会拿脚踹他，“扯什么淡！这我妹。”
亲妹妹！
妹妹对哥哥大多都怀有一种天然依赖和好感，她对自己堂哥表哥们也都挺好。唐昊想。
秦杨自己打自己嘴巴，“对不起，是我龌龊了。”
毕竟这小妹妹两岁的时候，唐昊已经八岁了。
小妹妹十六岁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唐昊这狗比已经大约毕业创业有成了。
他大二就开始创业了，启动资金一些是自己改装车赚来的，一些是母亲继父给他的，一些是他存的，还有一部分是学校给的创业基金。
他后来出门别人都叫一声唐总的时候，那小妹妹才刚上大学。
刚上大学的夏至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画画小达人了。
网上还有不少的粉丝。
她画四格小漫画比较多，后来还参加过插画比赛，给杂志社画过条漫，正式画长篇连载漫画的时候，她大二，不到二十岁，懵懵懂懂的小少女，少女心处在极度膨胀的时候。
她画的第一部作品是恋爱题材的少女漫。
男主角是个荷尔蒙爆炸的八块腹肌冷淡脸车手。
见过夏至的编辑表示非常震惊，因为夏至这种完全不是那种，看起来单纯实则什么都懂的伪纯情少女，她是真纯情，就比如大家都正正常常的互联网冲浪的选手，谁能说自己不输入点儿带颜色的东西，各种大尺度东西不说手到拈来，总不至于闻所未闻，跟异性聊天还得装出一副，这什么啊，好害羞的样子，其实内心在狂飙：啊，就这！就这？
夏至是那种，你就算给她看颜色片，她的关注点都能是：哎，他们的沙发感觉好舒服的样子！
完全自然式天然自带屏蔽，你说她不懂吧！她也懂，只是她的懂，多少带点儿天真和脑回路奇异下和常人不同的关注点。
所以对她的漫画男主，完全不能理解，这完全不像是她的喜好。
要了人设细节图和文字介绍，发现也没有明显的漏洞，表明她对这个人设还是有把握的，于是编辑好奇问了句，“这个人设的灵感来自哪里？”
夏至星星眼，“理想型！”
编辑一愣，“嗯？”
这怎么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现实有原型？”
夏至郑重点头，“嗯。”
果然。
她以为夏至会喜欢那种白马王子一样的男生，明亮白净温柔体贴那一挂的。
沈思楠也是这样想的，但她后来也反思，她可能只是觉得她适合那种，但适合和喜欢是两码事。
虽然沈思楠不大喜欢唐昊那种张扬不可一世的性格，但不可否认，他在外形和能力上，真的无可指摘，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
于是沈思楠开始怂恿她，“喜欢就上！！”
“别怂就是干！”
“强吻壁咚十八禁！趁着哪天他在家，把他反锁在家里这样那样！”
……
夏至听得目瞪口呆，但好像有点儿心动，迟疑问：“犯……犯法吗？”
沈思楠：“……”
靠，她还真想。
年少时候的小心思，随着年龄增长似乎越来越浓烈了。
尤其他年纪到了适婚年龄，周围人开始若有似无地给他物色对象，提醒他别忙着工作，也抽空谈谈恋爱的时候，那种蠢蠢欲动便愈演愈烈了。
原本还能克制的小心思，都快克制不住了。
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家里给她办了小派对，在酒店，现场布置得温馨明媚，特别少女特别梦幻，所有人的祝福都是希望她永远是个小公主，不用长大。但夏至忽然好想长大，变成成熟的女人。
唐昊也来了。
他原本是没打算来的，小女孩的生日会，他来了也没事做，无聊得紧，况且他手头无数的项目等着他，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他哪里有那闲空。
但不知怎么，仿佛命运冥冥之中在给他暗示，前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一连好几天都不得空闲，偏偏今天闲出屁来，助理给他汇报完行程的时候，他还确认了一下，“没别的了？”
助理都疑心自己漏了什么重要内容，单独确认三遍，告诉他，“总裁，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于是闲暇之余，加上夏至一个堂哥再次顺嘴提了一句，他便过来了。
特意让助理去挑了份礼物。
一款项链，非常少女的粉钻，很适合小女孩。
他把礼物亲手交给了夏至，夏至似乎没料到他来，微微一愣，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谢……谢谢唐……唐昊哥！”
又是这种畏惧的表情，唐昊轻哂，心想自己到底有多可怕？他倒是没多说什么，只微微挑眉，示意她，“打开看看。”
夏至小小翼翼解开绑着蝴蝶结的缎带，然后把这个精致的绒盒打开，一条粉钻项链静静躺在那里，品牌logo低调地印在角落，但也不容忽视。
旁边站着的沈思楠惊呼了一声，夏至的堂哥也在边上，堂哥刚刚新婚，给女朋友送礼物送多了，对各大奢侈品牌也有涉猎，前段时间老婆还在嚷着想要这款，只是觉得太贵放弃了，倒不是买不起，就是觉得没必要，贵得离谱。
粉钻本就稀少，颜色净度切工好的更是贵得吓人。
这款设计师款，一条项链几百万。
堂哥微微皱了皱眉，“知道你从小宠她，可也太惯着她了。”
意思是，他不该给夏至这么贵重的礼物。
唐昊被提醒了一下，倏忽才觉得自己不合时宜，买的时候助理倒是请示了，问他需要送什么人，委婉地在问价位和可挑选的范围，顺便给他看了几张图，唐昊大致扫了眼，直接敲定了这款。
那会儿只是直觉，款式和粉钻她会喜欢，倒也没考虑那么多。
说起来夏至从小就是被宠大的，家里底子厚，基本吃穿不愁，但因为家里搞学术的多，骨子里还是带着几分传统的勤俭节约理念，想要什么不至于得不到满足，但也不会太大手大脚地去花钱。
他这一抬手送了个几百万的东西，倒显得怪异了些。
于是唐昊笑了笑，勉强找了个借口，“成人礼嘛！自然得贵重一点。”
这场合，送礼人的心意，谁也不会驳了面子，夏至道了谢，旁边人迎合着说两句话，唐昊便退开去旁处了。
他跟夏家太熟了，从小就泡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跟谁都有几句话说，倒像是一家人，高高兴兴叙了会儿旧，喝了点儿酒就提前回家了。
他的家就在夏家的四合院旁边，挨得近，步行三分钟都不到，以前就靠这距离去夏家蹭吃蹭喝，夏至偶尔也来他家里吃饭。
不知道是最近太忙了，还是昨晚应酬喝了太多酒，今天喝得不多，倒觉得晕得很。
他晃荡着脱了鞋子，抬臂压在额头，瘫在沙发上静躺着。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回来的消息谁也没透，顶多就是生日会那些人，会上都是夏家的年轻一杯，长辈几乎没有，还有一些夏至的朋友，他脑子转了一下，也没搜寻到会在这个点敲门的人。
有些烦，他喝多了只想睡觉。
挣扎着去开了门，有些愕然发现，门口站着今天的小寿星。
夏至自顾自钻进他屋子，有些碎碎念着，“唐昊哥，我没想要打扰你哦，我想送你个礼物。送完我就走。”
唐昊跟在她身后，看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很郑重从包包里翻出来一个小盒子，并没有递给他，而是搁在了桌子上，“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但太贵重了。我收下了，但想给你回个礼物，我刚刚特意去挑的。”
临时买的，他也没指望她能回什么礼物，于是也就表达感谢欣然接受就好，只是突然好奇她挑了什么，于是弯腰捞起来，当面打开了。
腕表。
一块儿陀飞轮，价位和他送的那条项链在一个价位，于是他意外一挑眉，笑道，“回这么重的礼？”
夏至有些孩子气地拧着眉，“你先送我那么重的礼的。”
人际交往中，没有无缘无故单方面的馈赠，即便是姑姑那种壕无人性的，也不会无缘无故送她太贵重的东西，多送几次还要被阿嬷阿公数落，甚至夏至的父母还会提醒姑姑不要太惯着她。
所以收到唐昊礼物的时候，她就惴惴不安，他为什么突然送她这么重的礼？又疑心他是不是工作不顺利，所以花钱没有节制？担心他是不是最近太累脑子不清醒了。
唐昊蓦地轻笑，突然发觉她可爱得很，从小到大好像对着他都很拘谨害怕的样子，偶尔又很话痨碎碎念，喜欢对着他吹彩虹屁，每次都吹得真情实感，饶是她脸皮极厚也有些遭不住。再偶尔也会像这样和他呛，像是突然又不怕他了。
他轻飘飘丢了句，“哥哥有钱，别客气。等你赚钱了再送我礼物。”他把表盒推回去，“拿去退了吧！别乱花钱。”
夏至觉得他那语气跟训小学生似的，于是犟脾气倒是上来，“我自己的钱。”
她花钱欲望不高，不像沈思楠对时尚要求高，什么奢侈品都要有，动辄买买买，她的零花钱很多，现在也赚了点儿钱，基本都存着了。
但买了块表差不多就清掉了大半的存款，于是更感叹，他到底是赚了多少钱，抬手就是几百万的项链。
夏至看着唐昊好一会儿，他看起来越发成熟了，是个男人，而不是个男孩了。
他还穿着西装，外套脱了，领带也扯了，这会儿丢在沙发，只穿了件衬衣，领口解了两颗扣子，袖扣也摘了，头发因为刚刚躺着显得有些凌乱，从一个精英怪，变得稍微有些人气了，但还是能感受到，年龄差距带来的气场差距。
夏至想起来刚刚堂哥和人闲聊，说表姨妈的侄女留洋回来了，想介绍给唐昊认识，两个人年龄相当，侄女温柔娴静，也很有能力，表姨妈上心极了，到处跟人说这俩人绝配。
夏至就觉得不般配，表姨妈的侄女她见过一次，见了面对她很好很好，转头就说她废物，还恰好被她听见了，于是夏至一听到表姨妈要把她介绍给唐昊，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焦躁不安和愤怒着急的感觉中。
她非常痛心自己为什么是十八岁，而不是和他一样是二十四岁。
唐昊最后还是收了礼物，调侃她，“我们小小出息了啊！这么厉害呢～”
那淡淡的哄小朋友的语气气到夏至了。
夏至就轻哼了声，被唐昊听到了，他还越发开心了。
伸手过去勾她下巴，故意逗她，“怎么还不开心啦？”
夏至一巴掌打开他的手不说，还推了他一下。
唐昊酒还没醒，人本来就晕沉沉的，撑着精神和她说话，被她轻轻一推就差点儿倒了，夏至脸色一变，想伸手捞他，他本来能稳住的身形，怕她磕到桌子角而硬生生倒了下去，夏至那小身板自然也捞不住他，生生砸在了他身上。
唐昊被砸得内伤，倒也没恼，接着调侃她，“啧，怎么这么瘦，骨头硌得人疼。”
夏至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下来，一句对不起刚说出口，就又气呼呼的，“哪有那么夸张。”
她微微挺了挺胸，暗示自己并非骨瘦如柴。
唐昊目光倏忽一顿，骤然发觉这小不点都长这么大了。
接着目光又扭过去，不甚自在地说了句，“我喝醉了，累得很，洗洗睡了，要不你自己玩？”
这是赶客呢！
夏至却耿直得很，回了声，“哦。”
唐昊挑挑眉，心想她从小出入这里，估计早就习惯了，所以听不出来潜台词也正常，他没再多说什么，随她去了，自己去卧室洗澡。
洗完澡，看到床就想躺上去，可是想到夏至，又出去客厅看了看，发觉她不在，他以为她走了，骤然又听到厨房里的动静。
夏至在熬醒酒汤，她一个厨房杀手，唯一会的东西，还就是醒酒汤，说来还是为了他学的。
有一回他醉得厉害，那会儿夏至还小，全无经验，就是觉得他瘫在那里像是睡死过去了，就有些慌乱，打电话给一个哥哥，问他喝醉了要怎么办。
哥哥深知男人喝醉了什么样子，让她赶紧回家去，不用管他。夏至不放心，又问家里阿姨，阿姨说，你也弄不动他，给他煮碗醒酒汤吧！不然醉成这样，醒过来难受。
夏至就在阿姨的远程指导下，熬了碗醒酒汤。
这会儿又自顾自在厨房忙活起来，看他洗完澡了，还招呼了一下，“你喝完醒酒汤再睡吧！”
唐昊不知怎么，凝视了她会儿，然后才抬脚进了厨房，装作不经意提了句，“不要随便给别人下厨。”他怕伤她心，特意补了句，“我这么熟就算了，旁人怕是得会误会你意思，女孩子，还是要注意点儿。”
夏至听懂了，说她不矜持呢！
她“哦”了声，“也就给你煮了。”
唐昊便又忍不住调侃她，“哟，我还挺荣幸呢？”
夏至说：“是啊！你在我这里是独一份的。我其实对厨房一窍不通，唯一一次进厨房还是好几年前给你煮醒酒汤，这回就还是因为你。而且不用误会，我就是那个意思。”
夏至好喜欢好喜欢他，喜欢得快要克制不住了。她越长大越发现，小时候哪里是怕他，她就是喜欢他，想要在他面前表现得好一点，所以才会畏手畏脚，偶尔他心情好，她就得寸进尺地跟他碎碎念，想多和他说几句话。被他当小孩子哄就会很不开心。
她说得太认真又太随意了，以至于唐昊甚至觉得自己他么的上学时候没做过阅读理解似的，这会儿语文素养全无，于是憨批地问了句，“嗯？”
夏至很认真地说，“我好喜欢你啊！现在成年了，总可以说了吧！”她抬眼看他，那目光真挚又虔诚，倒看得他一个大男人不自在起来。
他微微别过头去，“你还小……”
夏至有些生气地打断他，“不小了，真不小了。再过两年都到法定婚龄了，现在谈恋爱都不算早恋了。男人不都喜欢年轻的吗？”她最后一句完全是在强词夺理，想要论证可以喜欢他。
她有些委屈，好像急于证明自己一样，语速飞快，倒有一种质问的感觉，仿佛在反问他：你是不是男人？
秦杨老调侃夏至是个小甜妹，甜甜的少女，很少有人不喜欢，但秦杨就断定，“你这种狗比是看不到女孩子的美好的。”
其实不是看不到，是看到了太有罪恶感了。
唐昊试图让她冷静一点，骤然压着她，把她逼到墙上，抬手撑在墙上，把她圈在身前那一小块儿，她真的很瘦，单独看颇有一种娇小玲珑的感觉，可把她抵在墙上的时候，才发觉她并不矮，到他鼻尖的位置，他微微弯着腰，她身子又绷得直，原本以为是绝对俯视，倒互相平视了起来。
唐昊扯了扯领口，用一种流氓气息十足的语气告诉她，“跟一个喝醉的男人单独待在一个房间，还大放厥词，到底是谁教你的。”
她太纯净了，对于很多龌龊的东西不明白，他试图吓唬吓唬她，好告诉她，男人不是东西起来那可太不是东西了，劝她别犯傻。
只是夏至听完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他一直一直看，目光直勾勾地，毫不掩饰喜爱。
唐昊突然有些败下阵来，指头弹了下她脑门，“迟早被人骗。”
……
自从夏至表白过后，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一个包袱，光明正大地到处说自己喜欢他，时不时还去他面前说，唐昊又端着架子以兄长的身份劝她不要太主动，女孩子要矜持，男人都他么不是东西，太主动了不讨好。
夏至对于他开地图炮连自己都骂的行为感到好笑，笑出两颗小虎牙，“那你拒绝我吧！我这人很识趣，你正正经经拒绝了我，我就再也不打扰你了。”
唐昊被噎了下，心想这他么弄哭了他又哄不住，于是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后来夏至再大一点点，就更胆大了，他有一回非常郑重地警告她，这样不好，转头她就跟着他进了卧室，他都气笑了，骤然抱起来把她撑在墙上，困住她的手，压着她腿，说：“我现在想对你做点儿什么，可真是太容易了。”
夏至确实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发现他是开嘴炮，于是抱着他脑袋，很认真地问，“那我可以亲你吗？”
唐昊被梗了一下，一句我他么差点儿出口，心想他还治不住这个小屁孩了，抬着眼讥诮看她，意思是你还有多少招，尽管使出来。
夏至以为他默认了，于是很认真地嘴唇贴着嘴唇，做了她很早很早就想做的事。
呜呜呜好软好喜欢。
这他么……
操操操！！！
唐昊都他么要炸了！！
后来秦杨问他：“然后呢？你没打人吧！可别吧，你不喜欢人家，也没吃亏啊！不至于打人，不至于。”
唐昊一言难尽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让秦杨三观尽毁的话，“没忍住，回应了。”
他大约脑子突然被外星人劫持了，夏至显然是个行动派，可惜是个没有理论支持的行动派，很莽地去亲他，然后嘴唇贴着嘴唇，好半天没有动，还自顾自嘀咕，“好像哪里不太对……”
唐昊就在内心狂骂，会接吻吗你就亲！不伸舌头你贴这么久干嘛，动一动会不会？啊！受不了了！
他主动拿舌头撬开了她的牙齿，奉送了她一个法式热吻。
最后还要替这个呆头鹅擦干净口水，放她下来的时候，她还拽了拽他，很认真问他，“可以再来一次吗？刚刚太紧张了……没有感受到。”
唐昊脑子里跟炸烟花似的，他么的觉得自己不想活了。
静静沉默和她对视七八秒后，夏至再次以为他默许，踮着脚亲上去，非常具有举一反三的好学生思维，很有学习意识地拿他刚刚做教学魔板，给了他一个深吻。
然后两眼亮晶晶看着他。
仿佛在说：我学得好吗？快夸我。
唐昊眼睛一闭，屈辱地转身走了。
然后自闭了好几天，疑心是自己被夏至清奇的脑回路带偏了，还是单身太久了变态了，竟然对一个小了六岁的小屁孩下手。
真特么不是人。
只是亲都亲了，他再拒绝显得更混账了。
于是他就想着表白吧！
可这真的太特么难以启齿了。
还没等他纠结完，夏至倒先给他打电话。
“所以接吻后我们算不算男女朋友？”
唐昊沉默片刻，老老实实反思了自己种种诡异的行为，然后发觉其实从送那条项链开始就有一种隐隐的不对劲，他对她的意图好像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单纯，于是很郑重回了她，“嗯。”
夏至听出来他语气里的紧绷和沉重，以为是自己多次的主动和逼迫让他不得已才做出来这种决定，可又觉得他接吻的时候，倒也不像对她毫无感觉，于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其实不太愿意？”
那语气的失落太明显，明显得让唐昊心跳一滞，莫名有了种害怕的情绪，怕她难受，怕她不开心，想说没有，不是，可常年不说人话的本性这时候也难改，于是自我嘲讽道：“你们这种小年轻没有个定性的，我这不是怕谈了几年恋爱你转头把我踹了，那我到时候往哪里哭去。”
他这一波惨卖得相当到位。
夏至这种特别有同理心的，瞬间就脑补除了一部三十万字的爱恨情仇，这场爱恨情仇里，夏至还是渣渣的玩够了抛弃大哥哥的那一位。
她算了算，等自己毕业了，他就二十七八了，二十七八倒还好，只是自己还年轻，踹了他还可以再谈几年恋爱，他要是被踹了，过了适婚年龄，再磋磨两年，别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还是个老光棍。
呜呜呜不能想，太可怜了。
于是夏至举手发誓，“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我要是不负责任，我就这辈子再也吃不到点心，出门就下雨，下雨必不带伞，倒霉一辈子。”
唐昊堵住她的嘴，“小?
??年纪发什么毒誓。”
夏至为了表诚恳，非常郑重地带唐昊去家里吃饭，还非常郑重地在餐桌前隆重地介绍了他男朋友的身份。
她本意只是想告诉所有人，她在和他交往，以达到让他知道她是负责任很认真和他交往的意思。
结果那天夏家大部分人都在，听见夏至这么郑重严肃的语气，忍不住往最坏了想：唐昊把孩子肚子搞大了？等不及想要确定关系结婚？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唐昊，看得唐昊胃痉挛，夏至也没提前和他知会一声，这么隆重严肃地介绍他，可不得想歪吗？
唐昊硬着头皮解释，“没，还没有实质关系……”
也在提醒夏至，让她别搞神来一笔，太吓人了。
夏至倒是反应了过来，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只接过吻。”
顿时又是一波目光，说谈恋爱没什么直观感受，说接吻那可就太直观了。
脑补了一下后，几个堂哥看唐昊的眼神都火花。
靠靠靠这老男人太不要脸了！！！怎么下得去手的！！！亏他们还拿他当好兄弟！！！这好兄弟的咸猪手怎么就冲着小姑娘就去了！！！
唐昊暗暗扶额。
完球！
怎么有一种自己栽得彻底的感觉。
夏至还跟着他，要去他家，唐昊反手将她关在了门外，微笑：“婚前禁止你再进这个门。”
夏至异常气愤，于是二十岁刚过就拉着他，连哄带骗领了证。
拿到结婚证的时候，夏至笑得像个诱拐大灰狼的小白兔。
唐昊陡然有一种自己被骗身又骗心的错觉……
“哥哥，我可以去你家了吧？”她两眼亮晶晶的，一副特别兴奋跃跃欲试的样子。
唐昊：“……”
靠！绝了。
85、平行世界之吸血鬼
平行世界之吸血鬼
山上。
车队呼啸而过, 十八辆车，过弯的时候，队尾的g63像是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出现雪花屏, 一闪一闪中，慢慢虚化消失不见了。
前头秦杨透过倒车镜瞥了眼, 蓦地瞪大眼, 通过通讯频道吼了句，“昊哥，昊爷，昊昊, 昊……玛德, 人呢？”
前头的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纷纷问道：“怎么了？昊哥怎么了？”
秦杨喉咙发紧, 总觉得自己眼花了，“昊哥的车，凭空消失了。”
“什么？”
“怎么可能！”
“眼花了吧！是不是翻下去了？”
车队慢慢停了下来，车上人纷纷下来，聚集在盘山路，四目之下，云山雾罩的，什么也看不见。
“那么大一辆车，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这么宽的路, 也不是什么急弯，昊哥的技术，闭着眼也不至于翻下去啊！”
“万一呢，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
秦杨眉头皱得极深，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唐昊说自己最近总做梦，梦到一个女孩，总是咬他脖子，可怕的是，每次做完梦，醒来脖子上都有血口，很小的两点，像是蚊子叮了。
“真他么邪门！”唐昊还特意去做了个全身体检，怕自己得了什么怪病，结果身体很健康，就是有点儿贫血。
他一大老爷们儿，竟然贫血，秦杨嘲笑了他好久。问他是不是贫血，脑子出现幻觉了。
相比于其他人，秦杨是真的看见那辆车凭空消失了的，过于诡异，以至于让他有一种自己也出现幻觉的精神错乱感。
他心情乱七八糟的，挥挥手，“快点打电话联系，叫搜救公司过来找找看！”
唐昊是开着开着车发现前面的车辆全都消失的，他透过通讯器叫了两声，“秦杨？回个话。”
通讯器传来轻微的嘶啦声，安静无声，没有人回答。
在他的视角里，一切都没有变化，前头依旧是盘山路，车依旧在往前开着……
只是天气似乎更加阴沉些，灰蒙蒙的天，像是到了傍晚，时钟却正指向中午十二点。
他猛踩油门，提了速，虽然觉得自己不至于跟车跟丢，还是想追一追试试，看能不能追上车队。
不过走着走着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导航失效了，之前秦杨跟他说，这条盘山路是盘旋往上的，翻过一座更高的山峰，然后才会蜿蜒往下走。
他不是第一次跑山，但明显感觉到，路没有上升多久，就开始往下了。和路程不符。
夜色很快降临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城市。
城市？
唐昊皱着眉头，他看过地图，不记得附近有什么村镇，更遑论目测规模宏大的城市。
他开车走近的时候，城门口停了很多人，一个个都风尘仆仆的，一些手里拎着动物之类的东西。
门口有人在做类似安检的工作。
唐昊疑心自己置身于某个影视城。
他降下车窗，递了根烟给身边一个中年男人，“老哥，前面怎么回事，怎么都堵这儿了？”
男人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举手吼了声，“长官，这儿有个外区人。”
人群骚动了起来。
很快七八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持枪把g63团团围了起来。
“下车，把手举起来。”为首的长官，冷着脸说。
唐昊：“……”
等了三分钟，唐昊也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状况，只是看着对方的架势，识趣地下了车，举起双手。
有人上来搜身，然后拿了个不知名的仪器在他脖子上滴了一下。
仪器发出短促的滴滴声响，然后城门上绿色灯带大亮，虚拟led屏幕上，出现【四区欢迎你】五个大字。
七八个人齐齐收了枪，脸色陡然转换出恭敬的神色：“先生，唐突了。我们也是例行检查。”
为首的小头领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往这边走，我们这就去通知殿下。”
唐昊：“……”
他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跟着走了，掏出手机再次看了看。
没有信号。
人走了，外面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刚刚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巡卫突然态度大变。难道不是个人类？我都闻到新鲜血液的味道了。”
“没看到灯带亮了吗？”
“应该是特殊通行证。但好多年没有亮过了，自从跟外区不再联系后，这里就没有人类存在了，也就不需要所谓的特殊通行证了。”
“是啊，多少年了，四区都不能吸食人血了。不然也不至于每天要靠猎食这些低等动物为生。”
“我知道，我小时候，咱们和外区还处在同一时空的时候，有些贵族会和外区人交朋友，甚至通婚，会有特殊标记，以免被其他吸血鬼伤害。”
“所以刚刚是哪位的客人？”
“我听见殿下两个字了。所以应该是伯爵的女儿？”
“最近伯爵不是在为公主征婚？”
四区的主人是安德森伯爵，伯爵只有一个女儿，女儿的母亲就是人类，所以取名叫夏至，那是人类二十四节气的一个。据说整个四区，就是因为公主的母亲，才彻底退出人类区域，禁止猎食人类的。
唐昊被带进了一个庄园，古堡幽森，军队时时刻刻在巡逻。
唐昊脑补了穿越、拍戏、外星人挟持等等非科学事件之后，见到了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穿着白色的裙子，头发波浪似地铺展在肩背，皮肤冷白，眼瞳却极黑，笑起来，两颗小虎牙尖尖的。
唔，和梦里一模一样。
唐昊：“……”
他沉默地盯着看了面前人好一会儿。
小姑娘先是愕然看了他片刻，然后两眼一亮，“我记得你，小猎物。”
小……猎物……
夏至径直走向他，然后踮脚，歪头冲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
酥酥麻麻的触感，有一种奇异的痒和疼。
夏至舌尖轻轻舔他脖子的血口，贪婪地眯了眯眼睛，“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唐昊陡然想起自己那份贫血的化验报告。
夏至站直了身子，目视他片刻，又笑了，“你耳朵红了。”
唐昊后退半步，“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夏至歪着头看他，“四区，非人类居住区，吸血鬼你听说吗？”她指了指自己，笑出两颗小虎牙，“我就是，纯正皇室血统。”
说着，她掂起裙子，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唐昊：“……”
他皱了皱眉，“我只想知道我怎么回去？“
夏至一摊手，骗他，“回不去了，你被我咬过，所以才会误闯进来，不过你是不是很想我？不然怎么会误闯进来。“夏至陡然又凑近他，脸和他的脸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她轻轻眨眼，开心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唐昊：“……”
这个“也”字信息量似乎很大。
他没有吭声，那小姑娘却陡然弯腰牵起他的手，认真道：“既然你来找我，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唐昊的无语都快写在脑门了。
一旁伫立的管家和仆人，都安静地看着这个人类，在考虑要不要跟伯爵告密。
他们看着人类脖子上显然不是一次咬过的血口，对比公主前段时间总是跑出去玩……
夏至显然很兴奋，她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人类对美食的向往，就像吸血鬼对新鲜血液的向往一样。
四区的城市街道很繁荣，和人类居住的地方没有太大分别。
只是城市林木苍荣，肆意漫长，有一种遮天蔽日的压抑感。街道上很多人，不，吸血鬼，他们很少慢悠悠地走，速度极快，仿佛瞬间移动。夏至这样慢吞吞地走，倒像异类。
夏至带他去吃小吃，吸血鬼不吃人类吃的东西，但漫长的生命让他们很无聊，尤其萧条年代，不能猎食人类的血液，他们都变得很无聊。所以他们也学起人类开起了店铺。
他确实已经饿了很久了，于是也没有客气。夏至只是看着他吃，眼睛弯弯地盯着他。
仿佛对他极好奇，又极迷恋一样。
唐昊便打量起她来，几次梦境，都很清晰，和眼前人重叠在一起，有一种分不清现实梦境的恍惚感，他说：“我梦到过你。”
好几次。
夏至点头，小虎牙尖尖，“不是梦，不过我可没有骚扰你哦，是你自己带我回家的。我没有忍住，就咬了你，所以你被我标记了。”她托着自己的脸，撑在桌面上看他吃饭，眼睛眯起来，眸光从深黑短暂地转为红，旋即那红又隐退。
“但你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她浑身都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喧嚣着想咬他。
唐昊：“……”
这都他么是什么事。
夏至调侃他：“你看起来很冷静，不像一些人误闯进来，吓得尿裤子。”
但也可能因为其他人误闯进来，会遭受无数吸血鬼的贪婪凝视，甚至猎食。吸血鬼们可没有那么遵纪守法。
因为唐昊身上有皇室的标记，所以没有人敢觊觎他。
唐昊也觉得自己冷静得过分，比如眼前的两个喝醉了的吸血鬼，陡然露出獠牙，抬手砸碎了一块儿铁板，碎了的一块儿掉落在唐昊的脚边，他甚至还拿脚踩了下，怀疑是泡沫做的，但硬得硌脚，他觉得自己砸这玩意儿一拳，废掉的可能是自己的手。
公主没有带护卫，两个人打了一架才看到这个白裙子黑瞳的女孩，而后瑟瑟地恭敬行了个礼，得到挥手示意“哪儿远往哪儿去”之后，一阵风一样刮走了，速度之快，唐昊以人类的肉眼，差点儿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唐昊：“……”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
夏至咯咯地笑，拍着他的胸口，“吸血鬼的特性，力气大，速度快。不要害怕。”
“你呢？”唐昊并没有吓坏，只是侧头看了看身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夏至纤瘦的腰肢再细一点，都还没他大腿粗。
夏至歪着头对上他质疑的目光，忽然搂住他的腰……
下一秒，唐昊出现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脚踩着一根看起来不甚粗壮的树杈，乌鸦扑楞楞地从阴影处起飞，风猎猎作响，在耳膜刮出一阵塑料般的巨响。
他眸光微微下垂，地面离他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吧！
腰上纤细的手臂圈着他，白裙子的小姑娘仿佛柔弱无骨地倚靠在他怀里。
唐昊：“……”
他觉得这会儿自己更柔弱点儿。
一只猫头鹰飞过去，被夏至徒手抓住了，猫头鹰驯服地低下了头，朝她手腕轻轻蹭了下，夏至递给他，想给他玩。
唐昊摇头，“在我们那儿，这个是保护动物，捕捉犯法。”
这下换夏至沉默了，她默默松了手，猫头鹰以一种受惊吓过度的样子，拍着翅膀快速逃走了。
夏至问他，“你好像不开心。”
唐昊目光再次轻轻往下看了眼，“你应该庆幸我不恐高，不然我这会儿就不是不开心，而是心肌梗死了。”
夏至愣了下，她对人类的了解极其有限，她还记得自己偷溜去人类区游玩的时候，觉得城市枯燥无聊，人也无趣，他们慢吞吞的，又弱小又脆弱。
夏至环着他腰的手默默紧了紧，安慰他：“别怕，我保护你。”
唐昊：“……要不，下去吧？”
夏至以为他不相信她，有些生气地看了他片刻，然后骤然把他踹了下去。
唐昊身子一轻，整个人自由落地往下坠，重物落体的声响惊动树林中蛰伏的鸟群，一层一层的鸟类斜飞出去，翅膀声簌簌响动，在安静的夜里，显出几分阴森来。
唐昊作为人类对危险本能的恐惧让他已经闭上了眼，但预想的头着地脑浆四溅没有来，他落进一个怀抱，一双纤细的手臂半空就稳稳抱住他，然后像猫儿一样，轻巧落地，小姑娘甜甜朝他笑，仿佛在说：快，夸我！
唐昊有些生气，深呼吸了了一口，牙缝里挤出一句，“好玩吗？”
因为受了惊吓，唐昊出了一身汗，散发的热量让血液散发的味道更充分地钻进夏至的鼻腔，她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
“还……挺……好玩的。”说话间，她的眼瞳两次变红。
唐昊闭了闭眼，掰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夏至就跟在他后面，有些无措，“你生气啦？”
“为什么啊？”
“你不要不理我啊！我我我快忍不住了。”她声音发着抖。
唐昊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眼瞳彻底变成了诡异的红色，虎牙似乎也更尖了些，他似乎又忘了她是个力大无穷的吸血鬼生物，皱着眉回走了一步，拍拍她的脸，“哎，你怎么了？”
夏至柔软的手臂轻轻攀附在他脖子上，有些贪婪地嗅着他的脖子，“我可以咬你一口吗？一小口。”
唐昊：“……”
夏至停顿片刻，然后没有得到回应，理智也无法使她克制的时候，她趴在他脖子上，轻轻咬破一个小口，舔了舔溢出的血液。
她身体还在发抖，瑟缩着蜷在他怀里，咬着牙齿，怎么都不肯再多咬他一口，只是鼻尖贴在他脖子动脉的地方，饮鸩止渴一般地轻轻舔着他的脖子。
像是细细密密的吻，唐昊低骂了声。
最后还是没有推开她。记忆闪过很多画面，都是那些误以为的梦。
她身上的温度似乎更冷了些，抖得更厉害了。
夏至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背对着他，声音抖着说，“你，你别看我。”
上弦月挂上树梢，群鸟再次归巢。
唐昊看她半天无法克制的发抖，脱了衣服盖在她身上，不过似乎并没有缓解什么，于是脑子里模糊地意识到了别的，他轻轻把她身子掰回来，这个小吸血鬼正獠牙尖尖地红着眼。
“你是不是想喝我的血？”他戳了戳她。
夏至难受极了，很难受很难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她很想拧断眼前这个脆弱的人类的脖子，好好享用一顿美食，她作为一个极度挑食的吸血鬼，的确对他的血液有种超乎寻常的兴趣，但她一点也不想伤害他。
夏至蜷成一团，把身子又扭过去，不看他。
还没到满月的时候，她却这个德性，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类真的吸引她。
唐昊看她这样难受，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烦躁，他想起来有一次的梦里，他也这样烦躁过，梦里他要睡觉，这个小吸血鬼非要玩他的手，捏着他的手指来回把玩，他说：“你很无聊吗？”
她小鸡啄米地点点头，“嗯。”
“无聊就睡觉吧！”他困得要死。
小吸血鬼摇摇头，继续玩他的手指，他就觉得很烦躁，最后强硬地抽回手指，翻了个身，让自己背对她。
她没有再靠近，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有些难过地说：“那我走了。”
他没理她，心烦意乱的。
她没有立马走，过了会儿，又赌气似地说：“我以后也不来了。”
他依旧没理她。
过了片刻，传来窗户响动的声音，一阵风卷进来，他回头看了眼，只看得到外面皎洁的月色，和开了半扇的窗。
然后他越发烦躁起来，“梦醒”后累得仿佛真的一夜无眠一样，好几天都情绪暴躁。
一如现在。
唐昊沉默地看着她，似乎也有些无措起来。
过了会儿，他终于又忍不住戳了她一下，“要不给你咬一大口好了。“
夏至扭头，愕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被吓到了，还是发作完了，獠牙倏忽没了，眼瞳也恢复了原本的深黑色。
唐昊：“……”
夏至有些开心地突然抱住他，开心极了，“你喜欢我！”
唐昊掰开她的手，轻哼了声，“你耍我玩？”
夏至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还小，控制不住欲望。”
唐昊狐疑地看着她，“还能控制？”
夏至点点头，“忍忍就好了，或者转移一下注意力，除非我快饿死了。就跟你们人类结/合一样，欲望强烈的时候会很难受。”
唐昊：“……”
夏至凑近看他，“你耳朵怎么又红了。”说着有些沮丧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再散发热量了。”
唐昊都气笑了，“你还不如让我别呼吸了呢！死得更快点。”
夏至捂住他的嘴，“你不能死。我喜欢你，你不可以死。”
唐昊：“……”
这他么！
他快疯了，默默后退了一步，想站得离她远点儿，结果后面就是一棵大树，他背抵在了树身，夏至跟着上前一步，脚尖碰着他的脚尖，手撑在他身后，凑近了闻他脖子，喟叹一声，“上帝创造你，就是为了折磨我的吧！”
她还记得走在人类世界的街道，一眼就看到了他，他那会儿和朋友喝酒，喝多了，走路有些不稳，她就过去扶了他一把，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往旁边躲了一下，“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仙……仙女下凡？”
他被她逗笑，哧了声。
第二次，她也是突然冒出来的，他又吓了一跳，也问她，“从哪儿冒出来的？”
“女鬼索命！”
他挑挑眉，“上次还是仙女呢！跨度这么大？”
她因为他还记得她，开心得几乎要转圈圈。
……
显然唐昊也想起来了，那些记忆，并非梦境，于是问了一句困扰多时的问题，“你说你还小？还小是多小？”
夏至獠牙外放，轻轻磕在他的动脉上，只要轻轻一下，她就能刺破他的血肉，但她却舍不得，含混着回答：“三百多岁？”
唐昊：“……”
这小吸血鬼恨不得挂在他脖子上，獠牙时不时碰他一下，他以前觉得自己皮糙肉厚的，现在只觉得自己皮薄肉嫩，好吃好咬。
他沉默了会儿，问她，“你们一天是二十四个小时吗？一小时也是六十分钟吗？一年也是三百六十五天吗？“
夏至摇摇头，“我们一天是十二小时，没有白天。“
还没等唐昊换算，夏至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们一年七百三十天。“
唐昊：“……“
夏至看他无言以对就觉得好笑，笑得露出小虎牙，梨涡浅浅，她戳了戳他的脸，“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唐昊摸了摸自己脖子，不由问了句，“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我的血？“
夏至牙齿又蹭了蹭他脖子，有些贪婪地多停留了会儿，轻声叹气，“我都舍不得碰你，你觉得呢？”
唐昊的嘴角微微翘了翘，突然拦腰把她往怀里勒了勒，“咬吧！就当无偿献血了。”
夏至眼睛亮亮地看他，“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唐昊终于，轻声“嗯”了声。
夏至兴奋地抱住他跑来跑去。
唐昊觉得自己一会儿在树上，一会儿在地下，视线里只有一串一串残影。
最后她停下来的时候，唐昊脸色黑沉地看着她。
夏至关心问他，“你怎么了？”
唐昊沉默了会儿，“大概……是晕车吧！”
夏至发愁地看着他，嘀咕道：“人类果然很脆弱。”
唐昊作为一个拥有八块腹肌核心力量强大的人，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人……哦不吸血鬼说他脆弱。
夏至带她回主城的时候，速度明显放慢了很多，至少唐昊眼里的残影清晰了点儿。
只不过以这种西天取经估计几天都能从东土大唐到西天梵境的速度，他们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出这片树林。
唐昊问她，“还有多远？”
夏至挠了挠头，把头扎进他怀里，小声羞愧说：“我……不认识路。”
唐昊：“……”
好家伙，吸血鬼还有路痴呢！
最后一人一吸血鬼坐在树梢猫头鹰窝的旁边，看月亮。
“我父亲找不到我，会派人来接我的。”夏至倔强地说。
唐昊“哦”了声，已经对她不抱希望了。
又过了会儿，气温骤然降了下来，夏至打了个喷嚏。
“吸血鬼还怕冷？”唐昊侧头看她。
夏至思考了下，“对比人类的话，正常状态下/体温是偏低的，会冷的。”
“哦，非正常状态呢？”唐昊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夏至把衣服往身上拢了拢，突然贼兮兮地看着他，“吸食的时候，会随着血液进入体内而体温升高。还有……”
唐昊用一种虚心求知的眼神看着她，作为一个“血库”丝毫不觉得这是件多恐怖的事。
夏至突然咯咯笑起来，往他身上靠了靠，“还有男女结/合的时候，体温会格外高，高出正常很多很多，至于原理，不知道，我们吸血鬼不研究科学。”
唐昊：“……”
对不起，他就不该问。
夏至指尖轻轻扫他耳朵，“你耳朵又红了。”
“……闭嘴吧！”
“九点钟斜坡方向发现两个人。”
搜救直升机盘旋而下的时候，夏至趴在唐昊怀里，正睡得香甜，唐昊靠在树根，睡得很难受，一有动静就醒了。
看到直升机的紧急救援四个字的时候，他还愣怔片刻，思考，吸血鬼区有救援这一说吗？
直升机旋停在半空，绳索放下来，下来两个搜救人员，冲着对讲机说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性符合搜救目标特征。”
夏至终于醒了，她趴得胳膊麻了，胳膊肘撑在唐昊身上才能起来，唐昊猛缩了下，扶住了她的胳膊，夏至疑惑回头的时候，正好瞥见他侧过去的腿。
夏至：“……”
她差点儿杵在他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唐昊没跟她计较这个，指了指空中旋停的直升机，“你的父亲？”
夏至摇头，“没见过这东西。”
唐昊了然，点点头，“欢迎来到人类世界。”
……
在搜救队搜救了一夜之后，秦杨早就不抱希望了，然后在凌晨突然得到消息，说人找到了。
一男一女，状态都良好。
“一男一女？”秦杨顿时怀疑，“是不是锁定错目标了。”
“女性不清楚，男性确实是你们提供的照片上的。”
秦杨简直一头雾水。
然后十五分钟后，他就看到了唐昊，还有唐昊身边的……小姑娘。
救援人员安排了救护车，但唐昊非常坚持地说不用了，夏至也狂摇头。
救援人员看他们状态挺好，也就没有再坚持，“如果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及时就医。”
秦杨一行人也千恩万谢，把人送走了，秦杨才指了指夏至，小声说：“你是不是偷藏未成年，怕人家查才拒绝的？”
唐昊翻了他一个白眼，“你脑子能不能正常点。”
“我他么怎么正常点儿？我亲眼看着你自己上的车，亲眼看见你车凭空消失，然后你又从十几公里外被找到不说，还不知道从哪里带了个小姑娘，我精神都要错乱了好吗？”
人太多了，唐昊也没办法给他解释，只低声叮嘱了句，“人本来就在我车上，我女朋友，别说漏嘴了。”他拍了拍他胸口。
好在是多年的好朋友，虽然脑子一片浆糊，默契还是在的，跟其他人解释是女朋友临上车的时候舍不得男朋友跟上车的，车子过弯的时候有小动物经过，不小心翻下车了，然后两个人乱走才跑出去太远，至于车，摔废了，也没有找的必要了。
虽然大家觉得离谱，但也没有什么怀疑的。
只是感叹昊哥命大，顺便夸一下，小嫂子真漂亮。
夏至被唐昊横抱在怀里，露出两只眼睛，很开心地回应大家的夸奖。全没有误闯人类区域的慌张。
几分钟之前，夏至还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叫他：“昊昊，天快亮了，你们人类世界的太阳太大，我胸闷气短。”
“那怎么办？”
夏至张开手臂，“你抱抱我吧！我好脆弱。”
可真是太脆弱了。
唐昊把她塞进了秦杨的车里，自己也坐到后座。
一行人本来要跑趟山去临市玩两天，再打道回府，经过这么一回事，也没有心情了，直接掉头回家。
回去的时候秦杨的车打头阵，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车一开就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就说到底是不是未成年？”
夏至一到暗处就又恢复了精力，笑出两颗小虎牙，歪着头说：“成年了，三百多岁了呢！”
秦杨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夏至真诚坦然的眼神和表情，忍不住指了指自己脑子，问唐昊：“嫂子这儿……是不是不太好。”
唐昊捂住夏至的嘴巴，“你想被抓去做研究？”
夏至撇撇嘴，“那你说我多少岁嘛！”
唐昊思索片刻，“我二十八岁，你就二十二岁吧！说多了也不像。”
“哦。”
唐昊简单给秦杨解释了一下，秦杨听见吸血鬼三个字，整个人来了一个蛇形走位，把后车差点儿吓出血来，通讯频道里接二连三地问：“杨哥，你搞什么。”“你悠着点儿，别走神啊！是不是累了？”
秦杨开了通讯器，镇定了回了句我没事，手滑。
然后关了通讯在车里操操操地骂，好几次透过后视镜看夏至，夏至都甜甜冲他笑，差点儿给他笑出心脏病来。
夏至暂时回不去四区了，至于是真回不去了还是假回不去了，唐昊不知道，但他不想她回去，是真的。
他跟一个吸血鬼开始谈恋爱了。
这小吸血鬼动不动想咬他脖子，睡到半夜会偷偷遛到他房间，獠牙蹭蹭他脖子，再回去睡，后来干脆和他睡，半夜做梦都要拿牙齿磕磕他的大动脉，实在忍不住就轻轻咬破一个血口，渗出一点点血液，她就拿舌头舔一舔。
偶然唐昊看不下去，就说你吸，别吸成大出血就行。
唐昊不知道她吸食他血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但她拿舌头舔他脖子的时候，那感觉可真操了。
有一回，他实在受不了，推开她去浴室冲凉水澡。
夏至还意犹未尽，追着他往浴室去，他扶额轻叹，“你干脆弄死我算了。”
夏至那次用手帮了他，后来一整天都在盯着自己的手，“我竟然觉得手疼，这不科学。”
唐昊瞥她，“你们吸血鬼不是不学科学吗？”
夏至：“入乡随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唐昊：“……”
你的俗语学得可也太好了。
夏至再次贪恋地在脖子上蹭来蹭去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忽然问了句：“昊昊，你想不想知道，我体温能高到什么程度？”
唐昊脑海里瞬间飘过某人说过的话，顿时别过头去，声音紧绷地说：“不想……”
夏至凑近他，“真的吗？真的不想吗？很暖和的，给你抱抱。”
唐昊去捂她嘴巴，能不能矜持点儿。
夏至还在磨他，轻轻捧住他脸，哄着：“你放心，我会轻一点的。”
唐昊：“……”
？？？
86、平行世界之ABO
平行世界之abo
-有私设-
-女a男o-
——
——
三区有个众所周知的约定。
夏老教授的孙辈, 是要和唐老元帅的孙辈结为姻亲的。
在公元纪年，这种情况被称为——娃娃亲。
新元纪487年的夏天，唐家生了个男孩。取名叫唐昊。
但夏家这一辈, 往前追溯十年，都没有降下一男半女。
大家都在猜, 可能夏家和唐家这一桩婚, 是结不了了。
就这么过了六年，新元纪493年的冬天，夏家忽然诞生了一名女婴。
女婴白白嫩嫩，甜美可爱, 柔软娇弱的小姑娘, 取名夏至, 眼见着将来分化成omega的概率相当大。而唐家的那位小男孩, 比同龄人高大很多，体力和耐力都很强，专家给出的鉴定结果，将来会分化成一个alpha，甚至是顶级alpha。
夏家和唐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下可不就皆大欢喜了。
夏至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的调侃——你未婚夫怎样怎样。
但她对那位哥哥没有太大的印象，母亲说自己很小的时候见过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才两岁，两岁的夏至固执要哥哥抱抱, 还咬人家的脖子。平常不大理人，也没什么耐心的哥哥，虽然看起来似乎不大乐意，但难得也没有抗拒，抱了她好半天。
于是两个人的婚事就越发坐实了。
单这事, 夏至就被人调侃了十多年。每次去参加酒会宴会，旁人都会说一句，“喏，那位，唐昊的未婚妻。”
可惜夏至还没记事的时候，哥哥的母亲沈老师和丈夫婚变，然后沈老师就带着儿子去二区定居了。后来夏至就再也没见过他的面了，未婚夫也成了存在别人口中的未婚夫。
其实哥哥去二区之后，当时夏家还私下里猜过，唐夏两家这婚事，怕不是要作废了。
毕竟是唐家的儿子出轨，对不起沈老师。沈老师把孩子都带走了，还会认这一桩亲事吗？但唐家没有开口婚约作废，那就还算存续，毕竟在三区，像他们这种家庭，口头约定也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后来，唐家又把孩子认回来了。但由于唐昊对唐家积怨颇深，在封闭学校一呆就是三年，然后十六岁就考上军校，去特区军队服役了。
他们都说，虎父无犬子，唐昊有唐老元帅当年的风采。
据说唐昊在军队的表现相当抢眼，他的体能和射击成绩连年是同期第一。在转播台里，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作为军队形象代表接受记者的采访，那张脸，加上那身材，简直a爆了。
三区的贵族家的omega小姐们，都遗憾这么优质的alpha，竟然早早有了主。
简直是人民的损失。
唐昊在跟着第五军区的高尔基元帅打了几年的仗，如今已经是上校了。
上个月军队班师回朝，上校立了军功，也要光荣回家了。
但夏家发愁得要死，夏至作为一个晚发育分子，半个多月前才终于分化了，但让全家都没想到的是，甜软的夏至分化成了一个女alpha。
在三区，人类有六种性别，alpha、beta、omega各有男女。
alpha无论男女在体力耐力和精神力上都是上等的，在各种行业里，都是领导者和管理者的存在。反正，和夏至完全不沾边。
而omega由于身体机能原因，体能低弱，但在生育方面有着卓绝的贡献。
此外还有beta，介于a和o之间，是庞大的工作种群。
夏至从来没有做过基因检测，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毫不怀疑她将来会分化成一个omega，特征太过明显了。
就好像没有人怀疑，唐昊会分化成一个顶级alpha一样。
但比一个天选o分化成了a更糟糕的是，夏至发现，自己还挺喜欢那个哥哥，过了青春期之后，每次在电视上看到穿着军装一脸不耐烦怼记者的上校，夏至的嘴角都会不自觉地翘起来，心想：这就是我将来的老公吗？
好像不错。
可就在她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之后，现实却狠狠打击了她。
她不相信自己的分化结果，让姑姑带着她跑了三个检测点去检测，医生每次都是拿着化验单，一脸“这不是很明显吗你在怀疑什么”的表情告诉她，“你确实是一个alpha。”
晴天霹雳！
作为一个alpha，夏至觉得自己委实弱了些，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抬。
为什么会是一个alpha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老天只是为了拆散她和唐家那位哥哥？
当夏至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之后，开始缠着好友沈思楠问她，“你觉得aa恋怎么样？”
沈思楠作为霸道alpha爱上我的资深小说爱好者，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易感期互飙信息素？这么刺激的吗？究竟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违背本能去爱你，这是什么虐恋情深！”
夏至一下就萎了，垂头丧气地想，自古aa没有好结果。
确实太虐了。
夏至觉得自己注定和上校哥哥没有缘分了。
但她还是去了一趟他的宴会，那是他的接风宴。
宴会规格很高，唐家人都在，夏家自然也去了不少。各界名流，名媛贵子齐聚。
夏至穿着小礼服裙，娇俏可爱的样子，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一个alpha的。
她一想到这个，就胸口疼。
尤其是她耳朵里不停地听到有人在讨论，“上校看起来a爆了。”
“好有安全感啊！”
“真羡慕夏家和他联姻的那位。”
……
不用羡慕了，夏至远目，天意弄人啊！
她今天来，就是打算和他说清楚的，毕竟也瞒不住。
唐昊一出现在宴会厅里，气氛倏忽就热闹起来，夏至遥遥地看着他穿着西装举着酒杯和很多人礼貌寒暄，脚步怎么都迈不开。
于是本来想去他面前打个招呼的，最后也只好放弃了。
沈思楠在后面推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夏至倔强地摇头，“我才不要现在去刷存在感，不然你还真的想让我们aa恋？”况且唐昊作为一个强大的alpha，夏至只会被他的信息素压得趴地上站都站不起来。这样的婚姻，勉强来也不会长久的。
更何况，她愿意勉强，人家也不会愿意的，作为一个强大的a，多少o愿意拜倒在他的西裤或者军装下。他是有毛病吗？非得找一个a相恋。
沈思楠啧啧感叹了一声，“唉，你命不好。”
夏至怄气得慌，心想自己是个beta也行，还能努努力，怎么偏偏是个alpha呢？
即便已经很坦然了，但还是有些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尤其是刚刚看到上校的时候，她心跳得好快好快。
夏至从小到大都以为，自己将来会嫁给他。
可是到了成年了，却得知这么残酷的现实。
太残忍了。
宴会开始的开场舞，唐昊本来是要和夏至一块儿跳的，但夏至太过沮丧了，于是刻意躲得远远的，唐昊远远便看到自己那位未婚妻恹恹地躲在一旁，他想到一些事，于是皱了皱眉。
他在想，这样也好。
朋友沈遇的妹妹沈潇也在，这会儿正期待地看着他，想和他跳第一支舞，于是唐昊便顺手邀请了她。
周围人都惊讶了一瞬，音乐声起，大家滑入舞池，三三两两凑着耳朵小声猜测，“上校怎么回事？和夏家的婚事有变故吗？未婚妻在这里，竟然还和别人跳开场舞。”
“谁知道呢！”
有本来就对夏至占有他未婚妻身份不满的小姐幸灾乐祸地说：“上校这么厉害的人，择偶标准肯定也是很高的啦！”
言下之意是，夏家那位，似乎也没有什么出众的。
夏至吃着小点心，扭头就看到唐昊和沈潇在跳舞，沈潇笑得很娇羞，小甜o看到强大alpha的时候那种爱慕的娇羞，沈家也是贵族，沈潇的哥哥和唐昊还是好朋友兼战友。这一对儿站在一起，也是一对儿璧人。
“他们还挺配的。”夏至像个小仓鼠，吃多了，食物鼓在腮帮子里，含混着说。
沈思楠递给她一杯香槟，嫌弃地说：“那你也不至于自暴自弃吧！”她戳了戳她的腮帮子。
夏至默默地把酒喝完了，沈思楠又骂她，“怕你噎着让你喝一口，你怎么给喝完了，对自己酒量怎么一点数都没有。”
唐昊跳了一支舞，又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人就不见了。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吵得慌。
他去了宴会厅楼上的酒店房间，然后忽然想起来，对侍从说：“帮我把夏小姐请上来。”
“叫我？”夏至指了指自己，问身前来请她的侍从“让我上楼？”
对方点点头，“是的，小姐。”
沈思楠也搞不懂了，“刚还无视你呢！这会儿又主动请你过去，他到底要干什么。”
夏至现在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和对方说清楚，虽然迟早父母也会和对方解释的，但她总不能一声不吭地隐瞒着。本来她还想着，今天要是碰不到他，就不说了。结果现在他又请她过去。
于是夏至耸耸肩，“说不定是为了告诉我，他移情别恋了呢？商量解除婚约呢？”
夏至都已经脑补出来自己是如何心痛，又如何故作坚强地告诉他，“那正好，我分化成了一个alpha，本来和你也无法在一起了。”
夏至快被自己的脑补虐哭了，暗暗骂沈思楠，都是她，天天给她讲什么霸道alpha爱上我的狗血故事。
楼下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上了楼，却立马安静下来，走廊里寂静无声，地毯铺得极厚，高跟鞋踩上去，都全无声响。
夏至的心脏也跟着收紧了。
房间里只有上校自己，他说：“门开着吧！”显然觉得单独和她待在一个房间里不太合适。
夏至“哦”了声，进了房间。
唐昊坐在沙发上，身上西装妥帖地包裹着他的肌肉，夏至心跳顿时有些快，她真的，是对他很有好感的。
唐昊揉着发紧的鬓角，问她，“喝什么？咖啡、茶还是果汁？”
夏至想说不用了，可干坐着也尴尬，于是冲他甜甜笑道：“咖啡，谢谢。”
唐昊愣了片刻，旋即回神拨了内线电话，很快就有侍应送过来，顺便带了两份点心。
夏至抿了一口咖啡，目光不自觉地去看他，他似乎有些不舒服，微微拧着眉。夏至也觉得有点儿热，喉咙干得很，心想可能刚刚酒喝多了吧！
她闻到新鲜草莓的味道，突然有些想吃草莓，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也不说话，夏至都有些尴尬了。
她默默琢磨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是个a的事。
可是她还没构思好语言，唐昊突然站起了身，脸色很差，“失陪一下！”
夏至一头雾水，默默思索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反感的事，可自己从进来到现在似乎就说了一句：咖啡，谢谢？
嗯？
过了会儿，有人来告诉夏至，说上校有点急事，先走了，下次再约她。于是她也只能安慰自己，是他自己的原因。
于是夏至又一头雾水地下楼了，沈思楠问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夏至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我好像惹他生气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沈思楠脑洞极大，“他不会故意羞辱你吧！让你上楼，又故意不理你。”
夏至：“？”
那倒不至于吧！
然后沈思楠嫌弃地推了推她，“把你信息素收一收。”
夏至刚分化完，对自己还非常的不熟悉，闻言愣了下，“哦，可能酒喝多了吧！”然后她又问沈思楠：“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她自己闻不到。
沈思楠摇摇头，“不知道，形容不出来。”
于是夏至也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又好奇，上校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一会儿对他想入非非，一会儿又清醒地认识到两个人没有可能，更对他那天的态度感到迷惑。
夏至琢磨了好几天，也没得出结论，长辈对她和唐家的事只字不提。
因为各种原因，沈唐两年的利益连接还挺深的，这时候要是突然宣布解除婚约，对两家的打击都是很大的。
于是夏至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只是突然有一天，夏至接到了唐昊的电话，问她要不要约个饭。
虽然都是a，但夏至却对他并无本能的排斥，甚至隐隐还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就当个朋友也好，夏至想。
于是欣然赴约。
两个人约在一家露天餐厅里，上校比他早到，他今天依旧是西装，休闲款式，夏至心跳从迈上楼梯看到座位上的他的时候，就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夏至悄悄摁了下心口，告诉这颗不安分的心脏：你出息点儿，人家也是个a。
夏至在他对面坐下来，“上校……”
“叫我名字就好。”他声音真好听，低沉性感，夏至都想录一段拿来做铃声。
唉，可惜不能谈恋爱，真的太遗憾了。
“一份菲力套餐。”他把菜单递给她，“看看吃点儿什么。”
夏至没心情看吃的，于是对服务生说：“和他一样，谢谢。”
说完忽然想起来什么，“再来一份草莓沙拉，谢谢。”
上校抬头看了她一眼，夏至笑了笑，没话找话，“我刚刚闻到草莓的味道了，突然就很想吃。”
上校目光一瞬间有些复杂，“是吗？”
夏至抿唇微笑，看向上校，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的目光，夏至第一个想法是：上校看起来也很好吃。
上校和她闲聊着，问她学的什么专业，将来去哪里工作，还问她最近在忙什么，这些很日常的寒暄，但又有一丝亲呢，让夏至觉得，两个人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
本来夏至还以为他找她是有事，但到最后上校送她回家，他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好像就是要约她吃顿饭一样。
不过第二天夏至就在新闻上看到了关于他们的报道，照片上夏至和上校坐在露天餐厅里吃饭，夏至正抬头看上校，笑得眉眼弯弯，而上校那张严肃的脸上，唇角也微微翘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抓拍的真的太好了。
夏至还把照片保存了下来，再次叹气：可惜aa不能相恋的。
但上校那天笑了吗？她都没有察觉到。
感谢记者。给了夏至一天的好心情。
新闻一出来，到处都是讨论声，沈唐两家交好，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于是夏至又想，上校的大伯最近要参加议员竞选，这时候，其实很需要夏家的在学术界的声望来为他造势的。
那么这时候确实是不宜提起来解除婚约，反而更需要靠婚约来把两家绑得更紧实一点。
所以这就是上校约她的原因吧！
即便是这样，夏至也不觉得上校唐突，反而很乐意效劳。
直到母亲告诉她，关于她分化结果的事，已经和唐家那边通了话了。
夏至一瞬间惆怅起来，不知道上校会怎么想。
可没过几天，上校又约她去看电影。
夏至忐忑赴约了，不知道上校会怎么看待她这个小弱a，也不知道会不会嫌弃她太弱了，给a丢脸。
电影院门口，上校拿着爆米花等着她，夏至去的时候，他便把爆米花塞到她怀里，“走吧！”
他似乎和之前没有分别，夏至看了他会儿，心想他这是要继续和她表演和谐联姻关系吗？
夏至心一硬，告诉自己，如果上校只字不提，那她也就装作若无其事好了。
反正她也不讨厌。
上校带他进了私厅，拿了放映单给她看，问她想看什么，夏至看到一个爱情片，问他，“这个行吗？”
两个a看爱情片，是不是怪怪的？
上校侧头看了眼影片介绍，好像是沉默了会儿，然后轻声“嗯”了声。
夏至又闻到草莓的味道，问他，“上校你用了草莓香水吗？”
上校静静看了她会儿，“没有。”
可是真的有草莓的味道，夏至又疑心是自己想吃草莓想出幻觉了，又或者上校觉得用草莓香水不够a，所以才不承认？作为一个小弱a，夏至是不会歧视a有点儿不那么阳刚的喜好的，于是夏至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很好闻，甜甜的。我超喜欢吃草莓的。”
很想咬一口呢！
上校再次静静望向她，然后看向前方，夏至发觉他耳朵红了，于是贴心地问他，“上校你热吗？”
“不热。”
夏至总觉得上校说话咬牙切齿的。
电影很感人，就是亲热戏挺多的，私人厅里只有夏至和唐昊两个人，昏昏暗暗的场景，夏至觉得看爱情片简直是折磨。
很安静的时候，夏至还咕咚咽了下口水，她觉得自己老脸都要丢尽了。
末了，为了挽救一下自己快要没了的尊严，夏至还故作淡然地评价了一句，“挺好看的。”
说着，画面正好转到激情戏，男女主人公忘情相拥，衣服都脱了，画面足足持续了半分钟。
这漫长的半分钟里，夏至因为不安咽了好几次口水，目光特别想从屏幕上挪开，但挪开了，又好像是心虚一样，于是夏至就直勾勾地盯着看，觉得脖子都僵了。
上校扭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愉悦的笑声，夏至一下子就破功了，扭头去看他，轻声说：“其实还，还挺不好意思的。”
她看着上校，上校看着她，他们四目相对了会儿，夏至鼻尖里都是他身上草莓的甜味，夏至突然很想尝尝，是不是他身上的味道，于是她鬼迷心窍就凑了过去。
上校依旧看着她，似乎对她接下来的行为表示惊讶，微微挑起好看的眉毛，夏至从那眼神里没有看出来拒绝，于是她很大胆地亲了上校的嘴巴。
唔，上校的唇很软，没有草莓的味道，但依旧很让人着迷。
电影还在继续，旖旎早就结束，跳转到其他画面，主人公似乎去了宴会的场所，嘈杂声混着音乐声，有些热闹。
但夏至的心却很安静，她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在风平浪静的海滩上，太阳暖融融的，海风轻轻地吹着，海鸥从远处飞过去，发出悠长的叫声。
上校的舌尖轻巧地撬开了她的齿关，夏至陡然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完了，她害上校也犯错误了。
夏至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
上校察觉到了她的紧绷，倏忽停了下来，舌尖最后舔了下她的唇缝，然后退开半尺的距离，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夏至轻声问他，“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上校哼笑了声，“哪里不好？”
那语气好似在问她：亲完你就打算不负责了？
夏至突然就感觉好心虚啊！
剩下的电影，夏至都没看得进去，头脑懵懵地看完了，上校问她：“送你回家？”
“啊，哦。”夏至恍惚地站起身，恍惚地坐上车，然后呆呆地到了家，站在那里和他挥手说再见。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眼前，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这几天，新闻里都是唐昊，偶尔也会有夏至的身影。
记者们会说：上校和未婚妻看起来甜蜜登对。
只有夏至知道，自己承受着巨大的心理煎熬。时不时就要去骚扰一下沈思楠：“南瓜瓜，你说上校是不是想跟我aa恋？”
沈思楠比自己恋爱还激动，“搞他！上啊我的乖乖！这么a一个上校，放家里舔颜也行。”
上校时不时会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家里干嘛，夏至甚至还和他通话闲聊，然后不小心睡着，醒过来发现他还没挂，于是问了声，“上校？”
他声音沙哑着，“嗯”了声，然后告诉她，“你打呼噜了。”
夏至“垂死梦中惊坐起”，思考片刻后，坚决否认，“不可能！”
绝不可能的。但会不会昨晚太累了……夏至又心虚地问：“真……真的吗？”
上校笑了，沙哑低沉的笑声，夏至一下子就沦陷了。
她想，如果上校要和她aa恋，她是无法拒绝的。
上校军功卓著，三区的各位名流贵族轮番去探望，唐家一时门庭若市，访客盈门。
连带着沈家也跟着沾了光，从商的姑姑说，最近股价暴涨十个点，全是上校的功劳。
于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婚约取消，大家都表示很遗憾。
夏至也越发惆怅发愁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和上校，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然后有一天，他就接到了上校的电话，上校莫名其妙问她，“你觉得我表现怎么样？”
夏至说：“挺……挺好的。”
内心却在狂喊：啊？什么表现？
“好在哪儿？”上校追问。
夏至不明所以，胡乱回答：“好看？”
上校沉默了，然后似乎叹了口气，“行吧，也行。”然后上校就问她，“要不要和我结婚？”
“啊？”夏至都傻了，难道上校真要和她aa恋？她吓到不会说话了。
上校等了会儿，似乎因为她的犹豫而略有些不满，声音严肃地问她，“不愿意为什么要亲我？”
完了，来算账了。
上校的语气严肃异常，又带着点审问的意思，好似在说：你这个渣a，撩拨完就不负责了？
诚然夏至当时确实有些鬼迷心窍的意思，但不可否认的是，夏至的确还挺喜欢上校的，每次看着上校严谨地把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夏至都很想给他解开。她觉得自己可太色了。
但好像夏至只对上校有这种感觉，于是夏至遵从内心地告诉他：“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可是咱俩都是a啊！
但上校好似完全忽略掉了这个问题，他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消息，然后便轻笑了声，“我知道了。”
……
没过两天，唐家的家宴，邀请夏至和夏至的父母也去参加，夏至迷迷糊糊就去了，长桌上，两两相对而坐，夏至坐在唐昊的对面，长辈们说起婚事，各自沉默了会儿。
“昊昊也不小了，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我们是想，如果小小不想这么早结婚，至少先把婚定下来。”唐昊的爷爷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出乎意料。
夏至的母亲面色惊诧，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看了看夏至，又看了看唐昊，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可是……”
夏至看了看唐昊，心里在呐喊，我们两个alpha真的要订婚？上校你确定吗？
她不禁怀疑，母亲是否没有和唐家提过，自己的性别。她想了很久，觉得母亲不至于这点事都没有传达到位，而且看唐家其他人犹豫纠结的神色，不像是不知道。
夏至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事实上整个餐桌上的人都格外的心事重重。
夏至是个a的事，唐家确切已经知道了，原本是打算捂一段时间，然后以小辈感情不和为由，体面解除联姻，虽然这样的话，两家的利益难免面临剥离的危机，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夏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直没有向外界透露女儿分化为a的消息。
但这会儿唐老爷子的话，让她顿觉迷惑了。
夏至母亲都怀疑，是否自己的话没有说清楚，引起了误会？
而唐老爷子此时的迷惑并不比她少，只是唐昊前几天告诉他：“和夏家的联姻不变。”他确认了好几次，最后都得到这个答案。唐昊自小和唐家就不亲，现在虽然人在唐家，唐家这些人也不敢多过问他的事，是以最后虽然满心困惑，也只能执行。
最终，上校放下筷子，解释道：“我和小小已经商量好了。”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看向夏至，夏至抬头对上上校的目光。
唐昊静静看着她，仿佛在说：要不要负责，你看着办吧！
满屋子里的人，大家说话聊天的时候，上校就静静坐着，好像和所有人都不合一样。夏至自小听着他的一切长大，越发能体会到他在唐家的尴尬和孤独。
夏至心疼了。
责任感油然而生，aa恋又怎么了呢？夏至虽然不能在生理上帮助他，至少能在精神上给予他爱。
于是夏至瞬间便有了力量和勇气，她对所有人重重地点点头，“嗯，我们……商量好了。我喜欢上校。”夏至抬头看着上校，一脸“既然我亲都亲了就一定对你负责到底”的表情。
上校微微挑眉，继而笑了。
那笑可真好看，夏至都晃了眼，脑子一热又补充道：“我已经到了法定婚龄，什么时候举办婚礼都可以。”
沈家的人都忧虑地看着女儿，两家长辈都在，你说这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但夏至这会儿责任感上头，完全没有一点犹豫地看着上校，表情坚定。
唐家的人则都看着唐昊，显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还是真的喜欢这个小丫头喜欢得没有了原则。
无论如何，两个小辈都表了态，又有婚约在，两家的长辈只能硬着头皮谈了下去。
宴会结婚的时候，订婚仪式的时间和方案都定下来了。
订婚那天，来了很多人。
夏至早早就收到了礼服和配饰，有一顶钻石小皇冠，上面镶嵌了一颗能源晶石，那是上校打下阿罗比星之后的战利品，是阿罗比星十二世国王权杖上的晶石，据说有消灾降福的功效。
订婚宴会上，夏至姗姗来迟，实在是礼服过于繁琐，她整理好自己已经快要开宴了，她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上校就站在台阶最后一阶的地面，他望着她，眼神里都是笑意。
夏至忽然就觉得面皮有些热，她提着裙摆下楼，下到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上校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好多人祝福他们，艳羡地看着她的小皇冠，感叹上校大手笔。
夏至被上校牵着手在宴会上和很多人打招呼，都快忘记了，自己和上校是艰难的aa相恋。
结束的时候，上校说要带她去婚房看看，上校在中心区买了一套别墅，要作为和她结婚的新房用。
夏至就说好啊！
其实她今天很不舒服，心烦心乱的，牙齿痒痒的想咬人。
她觉得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但夏至不想让上校不开心，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喜欢他，每次看见他就觉得自己好开心，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想抱抱亲亲咬咬。
夏至在车上的时候，就忍不住亲了下他的脸，上校眸色沉暗地看着她，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夏至就很开心地笑了。
婚房很大很大，夏至趴在书房的小床上，看吊顶上的星空装饰，问上校，“你有没有觉得很热？”
上校皱了皱眉头，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夏至就觉得他身上凉凉的很舒服，蹭了蹭他的手。
夏至很难受，想哭，想咬他，想抱他，也想亲他，反正烦躁又难受。
夏至忽然抱住了他，又问：“你有没有闻到，草莓的味道？”
唐昊：“……”
上校严重怀疑，他的未婚妻，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易感期到了，易感期的alpha会非常的没有安全感，占有欲也会很强烈。
而唐昊觉得不妙的是，他的发情期似乎也因为她，要提前了，空气中都是她的味道，可惜他没有随身携带抑制剂。
上校冒着绝大的风险抱住她，释放信息素试图安抚她。
夏至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难受，牙齿越发的痒痒，他趴在上校的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上校倒吸了一口气，这个小屁孩咬到了他的腺体……
而夏至此时完全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了，只是很紧很紧地抱住他，想要让自己舒服点。
上校无法丢下她不管，可越来越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他最后发着抖，哑着声音引导她，“小小，标记我一下……”
……
……
夏至醒过来的时候，她趴在上校的怀里，上校没有穿衣服，两个人躺在书房的小床上，小床很窄，所以夏至不得不半个身子趴在上校身上。
夏至手忍不住动了动。
呜呜呜上校的身材真好。
空气里还残留着草莓的味道，夏至这小呆瓜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上校，草莓是你信息素的味道对吧？”
上校把她作乱的手拨来，表情隐忍，别过头去，似乎对于自己未婚妻这么蠢的事无法接受。
夏至不想笑的，可是没憋住忽然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她不能想象，巨a的上校散发着草莓味的时候，是如何a得起来的。
上校被她的笑声气到了，起身背对着她穿衣服去了。
上校的背脊也完美，肌肉匀称，还有腰窝呢！夏至伸出手戳了戳，上校皱着眉头扭头看她，夏至觉得这样的上校好可爱，于是起身从后背抱住他，“上校，咱俩是不是算是有了夫妻之实？”
上校身体发着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勒到了。
大概是气到了，上校把她扒拉开，默默系上扣子，然后丢下一句，“婚礼提前吧！”
然后他就走了。
临走前又说了句，“不要叫我上校，叫名字。”
夏至差点喊他：客官别走啊！
但她大概知道，上校……哦不，唐昊生气了。
夏至觉得连名带姓地叫一点也不亲切，而且这样不能体现她和上校的亲密。
于是夏至决定叫他昊昊。
昊昊……昊昊……
真可爱啊！
上校也可爱！
夏至开心地直哼哼，可是也就一会儿，易感期的alpha敏感又没有安全感，会持续好几天。
上校不在，没有他的信息素安抚，很快夏至又开始难受了。
可是上校不在身边，她倒是没有那么难受。
“你把上校睡了？”
沈思楠的声音震天响，震惊溢于言表。
夏至点点头，“大……大概是的。”
夏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了易感期，她分化没有多久，父母也忙，她以前了解的都是omega的生理常识，倒是忽略了。
沈思楠惊讶到不会说话，“可是两个a……”
沈思楠想象不出来。
夏至也觉得迷惑，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补补生理课。
夏至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过程，像堂哥堂姐们说的那种aa相遇互相想要压制对方的感觉一点都没有。
她觉得……似乎还挺愉快的。
她模糊地还记得上校说：“标记我。”
一定是听错了吧？
一定是吧？
夏至待在家里，一直待到易感期过去。
然后上校就派人来商量婚礼的事了。
原本沈家是觉得婚礼至少停个一年半载再办的，但是上校坚持半个月后办婚礼。
态度异常坚决。
而且不知道上?
?和家里说了什么，沈家原本从犹豫，立马又换了一个态度，表示会非常配合。
然后全家人都在筹备婚礼了。
沈家给夏至准备了丰厚的聘礼。
夏至觉得……“上校会生气吧？”
这不是打上校的脸吗？
但他们都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说着，又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
夏至没有话语权，毕竟她是个小弱a，稍微强大点的a的信息素都能把她压得瑟瑟发抖。她在家里就是个小弱鸡。
但奇怪的是，上校的信息素却没有让她感到惧怕，反而觉得特别喜欢呢！
夏至觉得，大概她和上校，也是有缘分的！
转眼就是婚礼了，上校的婚礼，三区瞩目，还有电视台的人来做采访拍摄。
婚礼异常的繁琐，夏至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片刻的时候，听到一个超级大的新闻。
是说能力超强看起来超a的上校，真实性别其实是个omega，上校亲口和夏至的父亲母亲说的，而那些天，家里人之所以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是觉得她欺负上校了。
夏至可太冤了。
作为一个omega，上校对alpha的信息素有着天然的免疫基因，因此他在战场上可以忽视alpha的信息素攻击，这也使得上校成为战场上的一把宝剑。
因为上校的性别属于军事机密，所以大家默认他是个alpha，到现在都没有人怀疑过。
如果不是上校主动和夏至父母提，估计都没人能想到。
而上校之所以公开自己的性别，是因为，夏至的父母实在是不想女儿那么早就成婚。
马上就是议员竞选了，唐昊的大伯的竞选并不是那么稳操胜券，和他竞争的对手也很强，所以夏家合理质疑，唐昊急于娶夏至，单纯就是为了给他大伯的竞选造势的。
上校在得到上级的批准后，就对夏至的父母公布了自己的性别。
并且告诉夏至父母，他闻不到所有alpha的信息素，但可以闻到夏至的，以至于他第一次见她就差点失控，并且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已经非她不可了。
夏至惊讶地合不拢嘴巴。
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么巧合？
她是上校的天选？
……
夏至疑心自己在做梦，然后回想起和上校在一起的种种，陡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夏至扶额，好蠢！
不光光是夏至，甚至于唐家人都还不知道，唐昊竟然是个omega。
夏至满脑子疑问，终于捱到婚礼结束，进了“洞房”。
夏至从进房间就死死盯着上校，以她微弱的生理知识来看，这都是一个标准的a啊！
唐昊被她看的极不自在，掀着眼皮看她，“看什么？”
夏至摇摇头，叹息：“我终于知道，我妈妈，为什么给我准备聘礼了。”
上校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哼了声，“你是猪吗？”
干啥啊！咋还人身攻击呢！现在觉得老婆太蠢，后悔也晚了。
于是夏至恶人先告状，“你干嘛骗我！”
上校看着她，反问：“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那眼神分明写着：明明是你笨得要死！
夏至：“……”
好像确实没有。
夏至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太傻了。
于是她逞凶剥了他衣服，“上校……不，昊昊，不说这些不开心的，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她两眼放光，那天都没有好好品尝。
上校耳朵又红了。
夏至恶劣地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来，“我会好好疼你的。”
上校凉凉看了她一眼。
然后……
然后夏至被压了一夜，一夜都没能翻身。
第二天她虚弱地瘫在床上，两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手指抠着床单，发出愤怒的呐喊：到底谁是a！
上校吃饱睡饱，心情很好地亲了亲她额头，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于是后来，夏至每天都认真吃饭，锻炼身体，企图找回一个a的尊严。
不过，后来夏至发现了一个好奇妙的事。
那就是上校发情期的时候……
哈哈哈哈夏至太快乐了，巨a的上校发情期的时候会变成一个小可怜，眼睛红红的……
每当这时候，夏至都会狠狠欺负他，以报平日被欺压之仇。
比如现在，上校浑身发抖，红着眼眶躺在床上，夏至就趴在他胸肌上，笑眯眯看他，“昊昊，识时务者为俊杰，快求我。”
上校一边红着眼，一边咬着牙骂她：“夏小小，我劝你做人留一线。”
上校这时候的声音真好听，夏至真想多听两遍，然后她越发得寸进尺，最后成功压了上校。
她就喜欢看他气得要死还不得不认命的样子。
当然，上校发情期过后，夏至会受到双倍的报复，但她仍旧乐此不疲。
夏至可太快乐了。
她真的好喜欢上校。
她有一次想起来问：“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啊？”
上校摇摇头，“没有味道，像……太阳吧！只是一种感觉，没有确切味道。”
温暖、明亮，似乎能照亮他内心所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夏至想象不出来，就缠着他问，“那你喜欢吗？你喜欢我吗？”
上校把她圈进怀里，掐她的腰，不想回答她这种弱智问题，看着她手里的盘子，“别吃了，你今天吃了至少多少草莓了。”
夏至迅速又吃掉一颗，然后喂他吃了一颗，才把盘子放下来，有些委屈地说：“那你给我咬一口！”
上校静静地看她。
夏至记吃不记打地上赶着摸虎须，恶狠狠警告他：“你别等发情期来求我。”
上校眯了眯眼，“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求我。”
夏至衣服一脱，主动凑上去，“来啊！”
上校：“……”
夏至咯咯笑起来，嘲笑他：“昊昊，你耳朵又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