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誓一九四一》 第1章 交通员(上) 正月里,关东山。 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间没有色彩,仿佛只有黑白灰三色。 灰色的天空下,寒风?透骨,刮起的雪沫子打在人脸上如针扎的般疼痛。 小五子?抱着一杆三八大盖,在山坡上光滑的雪地上坐着出溜下来,一路风驰电掣地滑下。用穿着乌拉鞋的脚在控制着方向,以免撞在树桩子上,硌着老二。 枪里还剩两发子弹,?刺刀早让他卸下来插在腿绑里了。这玩意钢口好,磨出来很快,也比腿叉子长,用着贼顺手。 山下有个小屯子,只有十来户人家,?小五子上这儿来是找个人,一个女人。 不对劲儿。 屯子里冒起了好几股黑烟,做饭的炊烟绝对不是这个色,只有草房被点着了才会冒这么黑的烟。 小五子放慢了脚步,借着屯子外的树木隐蔽着身形慢慢靠近。 风中传来大人孩子的哭喊声,枪声,行凶者的狞笑声。 小五子再走几步,紧靠一棵大树,单腿跪地,端起了枪,瞄向前方。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就在离他最近的草房里传来。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棉袄被撕得露出了棉花,下身没有一丝衣物,光着腿,赤着脚,哭喊着,发疯地冲出屋子跑向屯子外。 那女人跑出几十步后,从屋里出来两个鬼子。一个端起了枪,瞄了瞄 “砰”的一声。 女人被冻得通红的大腿上中了一枪,一头栽倒在雪地上,又奋力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接着跑。 她必须跑,只有玩命地跑,才能逃离这人间地狱。 就在那个鬼子刚要开第二枪的时候。 “砰。” 一颗子弹打着旋儿地从他额头钻了进去,这个鬼子竟保持了端枪的动作呆立了足有两三秒才轰然倒地。 小五子开完一枪,迅速拉了一下枪栓,任子弹壳从弹仓里跳出来。在另一个鬼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砰”的一声,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小五子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一百米以内基本不用考虑风向,风速等因素,中了枪的鬼子必死无疑。 扔下没子弹的枪,小五子奋力前冲,猫着腰,顺手从腿绑里拔出了刺刀。他必须抢时间,必须在屋里的鬼子出来之前抢到鬼子的弹药。 就在大概还有十米左右时,屋里的鬼子出来了,一手捂着脖子,衣服上全是血迹。踉踉跄跄地走出门来。 小五子紧跑两步,一挥手,将手中的刺刀掷了出去。一道白光闪过,锋利的刺刀正中鬼子胸口,从胸骨间钻了进去。那个本已受了伤的鬼子惨叫一声,仰面栽倒。 小五子终于冲到了地方,发现这屋里只有这三个鬼子,并没有其他人出来。 用最快的速度迅速解下了一个鬼子的腰带,那上面有子弹盒和手雷,又抓起一杆枪,转身撒腿就跑,比来时跑得还快。 屯子里的其他鬼子肯定已经听到这边的枪声了。所以小五子边跑边回头,直到跑出屯子跑向前边的一片树林时,回头看见了几个穿着黄色军装的身影已经在端起枪了。 小五子一个鱼跃,纵身跳进路边的榛柴棵子里,杂乱的灌木枝条刮伤了他的脸,但也顾不得了,端起枪向来的方向瞄准。 还好小五子反应够快,就在他卧倒的同时,后边的枪响了,听声音至少有四个人同时开枪。子弹掠过他刚才奔跑的位置打在远处的树干上发出“啾啾”的声音。 小五子把枪从灌木丛杂乱的枝条中探出,瞄准打头的鬼子,一枪打在他脸上,打得那鬼子重重地仰面摔倒。 这一枪震慑住了其他鬼子,使他们再不敢贸然追出屯子。 小五子起身,继续猫着腰快速冲进树林,他知道那个受了凌辱的女人一定是跑到这里来了。 进了树林左拐右拐地跑不远就看见了在树根下的干草丛里抱着双腿蹲在地上的女人。 小五子认识她,来到这个屯子就是找她的。 小五子迅速脱下羊皮大衣扔给她,转身靠在一棵树上向林子外瞄准。 张采芹和小五子一样,都是抗联第一路军的交通员。 今天这队鬼子其实主要就是来抓她的。她本来想一死了之,但是她还有任务,她还有情报没传出去。 刚才在屋里,她被三个鬼子兵按在炕上撕碎了衣服。正要侮辱她的时候,她奋起反抗,抓起身边的烛台刺中了压在她身上的鬼子兵的脖子。 趁另两个鬼子没反应过来时冲出了屋子。 本来她已经绝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马上就看到了她最想见的人。 采芹站起身来,露出被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双腿。 把棉袄上露出的棉花薅下一团按在大腿的伤口上止住血。 一面对向后瞄准的小五子说:“小五子,你仔细听我说,我说的话你每一个字都要记住,千万不能忘了,它比我们的命都重要。” “小二道河子密营的后山上,有一棵大白桦树,树下有三块大石头,树上从下往上数第五个树杈的根部,有块活动的树皮,里面有情报。” 采芹说完,让小五子重复一遍,小五子记性好,听一遍就记住了。一边向林外瞄着一边说:“密营后山,树下有三块大石头的白桦,第五个树杈,活动的树皮。” 采芹这才点点头放下心来,把小五子的大衣铺在雪地里,屈腿跪坐在上面,再把衣角拢起来盖在被冻得通红的腿上。 采芹让小五子把枪和子弹留下,?还要了一颗手雷,然后对他说:“你手脚利索,快走,我给你挡一下追兵,一定要找到情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找到情报。” 小五子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把她丢在这儿,想要背起她逃走。 采芹瞪起眼睛,异常严肃地说:“别磨叽,这是命令。快!” 小五子只好把枪和一皮盒子弹和一个手雷交给她,卸下枪上的刺刀别在了腰间,又把狗皮帽子摘下来给她包在光着的脚上。 咬了咬牙,向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采芹靠在一棵大柞树后面,大树很粗壮,足以挡住一个人的身体。 远远地来了七八个鬼子,小心翼翼地弯着腰端着枪一步一步地交替前行。 到了能在寂静的树林中听见反毛皮鞋踩在雪地上的声音的时候。采芹迅速端起了枪,紧紧地贴在树干上。 “砰”的?一声,鬼子倒下了一个。其他鬼子听到枪声都及时趴在了雪地上向这里开枪。 采芹转过来,看着子弹擦过身边的树皮,树皮被打得粉碎。 一阵杂乱而密集的枪声过后,鬼子没有动,采芹也没动。 按一般?战术行动,鬼子肯定会派人迂回过来,不过到目前还没看见人,也没听见声音。 采芹刚把枪身从树后伸出来,只听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在枪管上,巨大的冲力把她手中的枪打得飞了出去。 就在他再次伸手去够那杆枪的时候,另一个方向飞来一颗子弹钻进了她肩背之间,把她打倒在雪地上。 张采芹俯卧着,下身裹着的皮大衣被风吹得翻开来,露出没有一丝衣物的双腿。在雪地上分外醒目。 两个鬼子兵小心翼翼地探过来,一个持枪警戒,一个弯下腰伸手来扒拉采芹,想看她到底死没死。 手一推,采芹微微动了一下,露出身下压着的冒着黄烟的手雷。 鬼子兵大吃一惊,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手雷爆开了。 两个人的身体被巨大的破坏力瞬间撕成了碎片。 爆炸的声音在山谷里传出很远,又撞到山壁上返了回来,隆隆的响。 小五子这时已经在五里以外了。 听到爆炸声后他停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数九寒天的冷空气,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这年代关东人的穿衣习惯是,里面穿件细布衬衣,外面穿件小棉袄,再外面穿上一件皮大衣。 头上是一顶狗皮帽子,脚?下是皮制的乌拉鞋。 小五子是没娘的孩子,没人给他做衬衣,所以就光着膀子穿件棉袄?。就这件棉袄还是刚刚牺牲的采芹婶子给他做的。 第2章 交通员(下) 张采芹是抗联交通员,一般负责一些情报的传递工作,偶尔也给抗联的战士们做一些针线活儿。 采芹的男人是抗联的连长,前些年被鬼子抓了,然后竟然不知所踪,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小五子从小就在队伍里,抗联的队员都拿他当自家孩子照顾。采芹更是吃的穿的用的,常常想着这个没娘的孩子。 小五子很冷,帽子和大衣都给采芹了。这天气不戴帽子能把人耳朵冻掉,小五子的手不时地搓一搓然后捂在耳朵上。不过好在他在不停地走,身上没那么冷。 爬上一座山,向后看了看,四五里外有几个鬼子兵的身影,在白茫茫的雪原上一目了然。 这些畜生一定是屠杀了整个屯子的百姓,不想放跑一个活口,才追踪而来的。 小五子对山里十分熟悉,并不是甩不掉他们,而是对这些畜生恨得咬牙切齿,打算找个地方宰了他们。 小五子找到了一棵比较大的桦树,用手里的刺刀在树上深深地横着划了两圈,又竖着划了一刀。 然后先用刺刀撬开一头,双手抓住,用力往外撕。不一会,一整张树皮就剥了下来。 又在旁边砍了两根硬木树枝,两头削尖,把树皮上开四个口,用树枝一撑。打卷的树皮就被支撑成一个船形的爬犁。 小五子扛着这个爬犁又翻了一个山岗才找到了他的目的地。 这是一个断崖,一面缓坡一面是立陡的山崖,上下高差有三四十米。 这面断崖正朝着西方,而且是风口,所以一到冬天,从远处吹来的雪就会在这儿窝住,形成个雪窝子。 这是个天然猎场,小五子往年都能在这儿捡到冻死的狍子野猪等较大的猎物。 今年的雪比往年更大,断崖被雪堆平了,形成了另一个缓坡。不知底细的人绝对看不出这是个要人命的危险地带。 小五子扛着爬犁慢慢地爬上了坡顶,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前方昏暗迷蒙的太阳,又回头看了看远处跟来的几个身影,深深地吸了口气,助跑几步,飞身而起。 宽大的桦树皮爬犁先接触雪面,迅速向坡下滑去,小五子整个身体俯卧在爬犁上,疾冲而下。 耳边风声呼呼地响,两旁的树木快速向后退去。小五子两手紧握着两根粗壮的树枝,上面的树皮扎得手上都是毛刺。 这一滑,就从厚厚的雪上滑出二里多地去。前方是一片落叶树林,小五子感觉应该到了实底了,就用脚在后面蹚着雪减速,慢下来以后,才跳下爬犁钻入林中。 小五子在林中绕了半个圈往回走,借着树木的遮蔽向断崖的侧方跑回去。到了一个能看见全貌的距离上,小五子躲在一棵大树后一面拔着手上的毛刺一面观察着断崖上的情况,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 果然,六个鬼子兵爬上了断崖,他们是一直沿着小五子的足迹追踪而来的。 到了这儿,没了足迹,却有一条长长的滑痕从这延伸向远处的树林。 一个鬼子兵直接就准备坐在雪上滑下去,可是他只是向前一窜,就陷入松软的积雪里,眨眼间就没了人影,其他鬼子还能听见他的惊呼声。 另一个鬼子兵大概是想要拉住他,伸着手也窜了出去。 然后,头下脚上的也扎入到了厚厚的积雪中。只有鬼子的一个军曹还算冷静,拉住了其他人,才保住了剩下几个人的性命。 两个掉下去的鬼子兵已经没了动静,这些人都麻了爪,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一伙人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鬼子军曹看天要黑了,一咬牙,挥手领剩下的三人向来路而去,再也顾不得这两个生死不知的手下了。 小五子没想到这鬼子军曹还有断尾求生的决断,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很是有些愤愤不平。 但也没办法,鬼子没上当,他不可能用一把刺刀解决这么多人。 等了一会,感觉那些鬼子兵不能回来了,小五子抽出刺刀,一头扎进积雪里。 断崖依然是静悄悄的,只有风吹雪沫子打在树上的沙沙声。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不过这皑皑白雪映照得四周并不太暗,还能看清人影。 小五子从积雪里钻出来,头上戴着鬼子兵的棉帽,身上穿着鬼子的棉大衣,腰上扎着两条皮带,腋下夹着两杆枪,右手的刺刀上血迹未干。 一滴鲜血从刀尖上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溅成了一朵鲜艳的花。 …… 天儿亮着,但不知是早是晚,山路上都是浓浓的雾气。 一支队伍在行进,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 队伍中的战士穿着各种样式的棉衣,有对襟的小棉袄,有斜襟的棉长袍,但大都破旧不堪。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很木然的表情,没人说话,只是机械地迈动双腿。 这里面好像都是小五子熟悉的面孔,可他却叫不出任何人的名字。 一个高大的男人牵马走过,狗皮帽子下面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羊皮大衣里面是灰色的军装,牛皮腰带上左右各插着一把盒子炮。 这是小五子绝对忘不了的人,走过小五子身边时,也没说话,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宠溺,满是欣慰。 小五子张了张嘴,想问司令员这是要上哪儿去,可是须臾间,司令员已经走入迷雾。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走过来,没戴帽子,两寸长的头发桀骜地竖立着。 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闪烁着睿智如海的光芒。 他也没说话,而是摸了摸小五子的头发,拍了拍小五子肩头,然后又走向前方。 小五子感觉到了那双手的温度,也想和政委说两句话,可是他也走入了迷雾中。 用袄袖子擦了一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水,小五子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有些发闷。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为什么会这么伤感。 队伍依然在浓雾中行进着,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 一个人骑在马上缓缓而来,络腮胡子上有些冻出的鼻涕挂在鼻子下,晶莹透明。 双手都没有挽着缰绳,而是一手拿着烟口袋,另一手拿着烟袋锅在里面挖着烟。 小五子终于说出了话:“爹,你们这是干啥去呀?怎么不带上我呢?” 他爹很严肃地瞪了他一眼,骂了他一句:“滚犊子,大人有正事儿呢,小孩伢子跟着掺呼什么?” 小五子抓住马缰只是不撒手,哀哀地哭着 “爹,你不要我了? 爹,我保证听话,不惹你生气。” 他爹气哼哼地打开他的手,却再没骂他,而是温和地说:“回去等着,爹回来给你买好吃的。爹跟司令员去办大事儿。” 小五子忽然想到,司令员不是死了吗?政委也死了。 然后又想起来,爹也死了。是自己亲手埋葬在山坡上的。 突然一阵心悸,一恍而醒。 醒来时仍然满脸泪水,才想起这只是个梦。 虽然醒了,可是小五子还是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泪水依然在脸上肆意地流淌着。 他才意识到,亲人已经没有活着的了,自己依然是那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曾经的密营,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只有几根没烧尽的马架子上的黑色木头,还在相互支撑着,向人们述说着凄惨的故事。 小五子到这里站了好一会,点燃了几根从鬼子兵身上翻出来的香烟,把它们并排插在木头缝隙里。嘴里低声地叨咕了很多话,没人知道他说的什么。 缅怀了一下失去的战友们,?小五子背起枪,紧了紧腰带,爬上后山。 小五子对这片区域很是熟悉,因为他在这密营里生活了好几年,?在这儿他学会了识字,学会了算数,学会了开枪,学会了打鬼子。 这里有他欢乐而又悲伤的童年,记录着他成长的点点滴滴。 进入密林,转了好几个大圈,才终于看见了一棵很高的白桦树,树下有三块好像在土中长出来的石头。 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小五子脱下大衣,卸下枪上的刺刀插在后腰里,往手上吐了一口吐沫,手脚并用像只猴子一般爬上树去?。 爬到有树枝的地方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就是这儿了。 果然有一块方形的树皮的颜色与周围有些区别,小五子用刺刀一撬,树皮撬开了,里面露出个小洞,斜斜地放着一张叠得板板正正的纸。小五子掏出纸张揣进怀里,又手脚并用,从高高的大树上出溜下来,坐在石头上打开了信件。 信上内容不多,一看就是事情紧急时匆匆写就的。?小五子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所有内容,但他并没有把情报毁掉,而是拆开了棉袄里子,将情报贴着棉花塞了进去,又系上了纽扣,穿上了大衣,转身走向山外。 远处峰峦叠嶂,残阳如血,如一幅悲壮凄凉的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第3章 老康婆子 刚过二月二,关东山里没有一丝春意。天擦黑的时候起风了,寒风仿佛能吹透棉衣,冻得人浑身打颤。 老康婆子吃罢晚饭,打算抱点柴火柈子把炕再烧一烧,出门就看见院外来了个人,打着灯笼,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康婶在家呢?我家来了个客(qie),却病这儿了,烧得直说胡话。您有空给砸咕砸咕?” 老康婆子听说话声就知道是屯东头的马二,这小犊子不是什么好饼,早些年随了绺子,打仗时把胳膊打废了一条,山上的土匪不带养闲人的,于是拔了香头子洗手不干了。幸亏还有个侍弄牲口的手艺,回屯里养了一挂马车,来回拉个脚,日子也过得去。 最气人的是老康婆子看他三十好几了,还是个半残废,怪可怜的,打算把后屯的哑巴姑娘说给他,谁知他竟然百般推脱,不想要。 这十里八村还没有人敢不给我老太婆面子呢,我看你到时候能说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打那以后老康婆子就再没给过马二好脸儿。 老康婆子可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名人,无论是保媒拉纤,红白喜事,还是跳大神砸咕病,全由老婆子一手包办。这十里八村还就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些东西,真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马二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硬着头皮来的,一边进院一边讪着笑说:“我远房侄子,早上来时还好好的呢这不到晚上就起不来炕了,这可咋整?” 老康婆子虽然不愿意搭理他,但还是有一定专业素养的。一听这话就点头说:“你等我一会,我回屋拿点家伙事儿。”说罢进屋戴了个貂毛的帽子,拿了自己的百宝箱。风风火火地出来说“走吧。” 马二用他仅有的一只左手打着灯笼在前面带路,老康婆子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上,乌拉鞋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地响。 到了马二家一进屋差点摔个跟斗,原来屋里地面比外面低了一大截,感觉像掉进了坑里。 马二家是两间土坯房,外屋是灶台里屋是大炕。这年头东北的民居大概都这个样子。 屋里没点灯,黑灯瞎火的,马二把灯笼里的蜡烛拿出来插在烛台上,又点了一盏煤油灯,屋里才亮了起来。 只见炕上躺着个半大孩子,呼吸急促,满脸通红。盖着马二的跑腿子被获。看唇上的绒毛这孩子应该不大,不到十五岁的样子。 伸手一摸,“嚯,这么热!”赶紧把被掀开,“发着烧不能捂,能把人捂死……你这有白酒吗?先用酒搓一搓。” 马二从柜子里拿出个玻璃瓶,咬开木瓶塞,往小碗里倒了些酒。老康婆子见他一只手干活不利索,就拿起火柴把酒点燃。用手沾起冒着蓝火的酒,给那孩子搓了起来。 头脸,脖子,腋下,前后心,手心,脚心都得搓到。解开棉袄纽扣时才发现这孩子为什么发烧了。只见肚皮上缠了一条破布条,左侧有血液渗出来,都嘎巴住了。再解开布条,伤口上胡乱塞了一团棉花,都凝结成了暗红色的硬块。 老康婆子用酒湿润了一下,轻轻揭开,发现伤口是两个圆洞。一前一后,是个贯通伤。也不知道肠子有没有破。 老康婆子心下了然,原本她听说孩子说胡话了,肯定挺严重,就打算辛苦一下,请个大神,好多要点钱。一看这种情况,没那个必要了。毕竟装一回神上身也挺累的。 老康婆子走南闯北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一打眼就看出这是枪伤。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中枪也不奇怪,可是这么点的孩子中枪却不多见。想到马二以前的身份,这孩子八成也是个小土匪。只是年纪太小了,哎!真是可怜啊! 抬头看了一眼。见马二也忧心忡忡地看着孩子的伤口,丝毫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老康婆子就知道该咋办了。从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又用白酒擦了擦前后伤口,一面对马二说:“我这还有点好红伤药,给他用上。一会如果退了烧,这条小命就算捡回来了。关键这药不好淘登,这是俺家你叔从奉天整来的,挺贵的。”马二一听马上说:“婶子,您放心,只要人能救过来,钱不是问题。” 老康婆子打开瓶塞从里面轻轻倒出一些红褐色粉末敷在伤口上,又让马二找了块干净布拿过来撕成条给孩子包扎上。又兑了碗温水,把孩子扶起来,灌下了一颗丹药。又接着用酒搓身子。 过了一会发现这孩子呼吸平稳了许多,摸摸头好像也不那么热了,也不知是伤药好还是搓酒起作用了。总之没白忙活,于是松了口气。 马二把旱烟口袋递过来说:“婶子,歇会儿,抽袋烟。”老康婆子腰里始终别着个烟袋。也没客气,装了一锅烟点上吸了起来。马二问:“婶子,您看给多少钱合适?”老康婆子把瓷瓶递给马二说:“还有半瓶,都给你了,隔两天再换一次药。这药叫沈阳红药,是咱满洲国最好的红伤药,你给五块钱吧。” 马二连忙答应,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满洲国绵羊票子数了数三块多,不够。回头在柜子里翻了翻拿出一匹宝蓝色缎子说:“这是我头年给通化的洋行拉货,洋行当工钱给我的,比五块钱只多不少。您老两口做两身衣裳吧。” 老康婆子看到眼睛一亮。说:“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那我就收下了。我这还有两颗丹药,别多吃,一天一颗。”说罢从怀里掏出个小口袋倒出两粒绿豆大小的灰褐色小药丸。 这是老康婆子的独家秘方,号称仙丹,不论感冒发烧还是跑肚拉稀,都能一粒见效。实际就是大烟膏子掺香灰搓成的小药丸,满洲国不禁鸦片,老百姓都不懂,只有老康婆子这种见多识广的人才知道那是毒药,不能多用。 马二伸手接了过去。老康婆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起身要走,马二说:“我送送您?”被老康婆子拦下“你照顾好孩子就行,有事随时来找我。” 老康婆子见马二这么大方,再看马二也觉得顺眼多了,琢磨着哪天再给他说个好的。一手拿着药箱,一边腋下夹着缎子。乐颠颠地走了。 小五子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了马二。马二已经做好饭了,小炕桌上两碗小米粥,又馏了一盆黏豆包。旮瘩咸菜切成细丝,还拌了点辣椒油。难为马二叔一只手做了这么多事。 小五子叫了一声二叔眼泪就下来了。马二说:“孩子别哭,先吃饭,有啥事吃完再说。”小五子哭着说:“二叔,咱们得马上撤离,前几天又有人叛变投敌了,政委和手下都被围住了,三十几个人竟一个没出来,全部牺牲了。 还有,金豆子也投敌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儿来。” 马二沉吟了一下说:“别着急,先把饭吃了。吃完咱爷俩再研究下一步怎么办。” 马二心情很沉重,一年前杨司令就是这种情况。如今魏政委又是这种情况。这叛徒怎么就杀不绝呢? 小五子是翻山来的,跑到四道沟来就是通知马二撤离的,谁想到还没进院就晕倒了,从下午昏迷到晚上。要不是老康婆子还有两把刷子,这条小命就交代这儿了。 小五子真饿了,已经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还受了伤。很幸运,应该没伤到内脏,伤不算太重。连喝两大碗粥,就着咸菜吃了多半盆黏豆包,总算恢了体力。 马二本来也打算和他一起撤离,听到金豆子叛变后又改主意了,问他:“身体能行不?”小五子说:“没事,还能走动。”马二说:“你连夜走,翻山往北去,翻过大顶子山有个地方叫漂河川。你去找大车店老板叫王喜的,和他对暗号告诉他也马上撤离。” 小五子问:“那二叔你咋办?”马二说:“金豆子也是交通员,认识的人很多,对我们危害太大了,必须除掉他。我留这儿等他,还能给你争取更多的时间。” 小五子本来还要说点啥,一看马二坚定的眼神,就知道他压根没想活着离开,也根本劝不动他。 这一分开可能就是真正的生离死别了。虽然这年月也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心底怎么也抑制不住的伤感。 马二把狐皮帽子,羊皮大衣都给了他,还从炕席下摸出个布包给他,里面有五块大洋。日本人禁止满洲国流通银圆,但银圆在老百姓手里还是硬通货。马二还想把马给他骑,小五子说:“不用了,骑马翻不了山,反倒耽误时间。我在这后山上一棵楸子树底下藏了一杆枪,是日本人的三八大盖。树上我做了记号,你要用就去取。”然后紧了紧腰带,戴上帽子,伸手握了握马二的左手说:“二叔,我走了。”马二对他说:“五子,到啥时候别忘了咱是抗联的人。”小五子重重地一点头,忍住泪水,头也不回地走入风雪中。 第4章 金豆子 老康婆子吃罢早饭哼着小曲在当院喂鸡,昨晚小赚了一笔心情非常好。 老犊子吃完饭就上前院耍钱去了,这年头山村里也没啥娱乐活动,就只剩下耍钱了。老婆子偶尔也玩两把,但不上瘾,她知道那不是正事儿。 她家在屯子紧西头第一户,门前就是进屯的主路。山外来人她家肯定第一个看见。 有一伙人从远处走来,走近了一些,才看清楚是六个人,后面五个穿着土黄色军装,戴着土黄色棉帽,脚穿高腰翻毛皮鞋。都背着大枪。枪上的刺刀闪着耀眼的寒光,发着比这冬天还要冷的寒气。 前面一人,狗皮帽子,羊皮袄,打着腿绑,皮乌拉鞋,典型的山里人打扮。这伙人走到门口时老康婆子仔细一看,这前面的小伙不是金豆子吗? 金豆子是卖杂货的小货郎,长得眉清目秀的很好看,加上嘴甜,不笑不说话,这十里八村没有不稀罕他的。 金豆子笑嘻嘻地一抱拳说:“康大娘,过年好啊?你家我大爷挺好的吧?”老康婆子笑笑说:“金豆子啊,快来进屋喝口水。这都二月了还拜什么年,进屋。” 老康婆子知道后面几个人是日本兵,以前在桦甸城里见过这种打扮的兵。康德皇帝登基七八年了全靠日本人支持着呢。这帮人得罪不起,得小心应付。 问金豆子:“你这是干啥来了,不卖货了?”金豆子说:“特地来找康大娘帮帮忙,这几位是从濛江过来的,专门抓抗匪的。前两天有个小抗匪杀了日本人,逃到了这一片儿。我知道这十里八村有事都找康大娘,那小抗匪受伤了,有没有人来找你治过伤?” 老康婆子听到小抗匪时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变又瞬间平复。笑着说:“这几天都挺冷的,我也没敢出门还没听说有人受伤的事。你这是给日本人干活了?” 金豆子笑容不变,可是老康婆子的脸色的每一丝变化他都尽收眼底。说道:“康大娘,您这么大岁数了可别犯糊涂啊。知情不报,后果您可担待不起。”老康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不能,那不能。” 那几个日本人有些不耐烦了,对金豆子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金豆子也回了两句日本话,那个又矮又壮的日本兵突然凶相毕露,上前一脚踹在老婆子肚子上,把老婆子踹了个腚蹲儿。老康婆子“哎哟”一声又疼又害怕直嚷嚷:“干啥呀你们?连老太太都打,还是人揍的吗?” 金豆子从柴禾垛下面拿了一把小斧子过来,一脚踩在老康婆子的手背上。还笑嘻嘻地说:“您老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抡起斧子狠狠一剁,咔嚓一声,血花四溅,两根手指被并不锋利的斧子剁了下来。 老康婆子‘嗷’的一声疼得像杀猪一样嚎叫,满地打滚。金豆子并没有把脚放开,还踩在老婆子手上,笑容里满是狰狞,恶狠狠地问道:“说,那小崽子在哪儿?要不然下一斧子就不一定砍哪儿了!” 老康婆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求饶道:“我说,我说,在屯东头马二家,昨晚还在。”金豆子又问:“赶大车的马二,马长林?他也在这个屯住吗?” 不等老康婆子回答就站起身来扔掉斧子,仿佛悟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回头对那个日本军曹说了几句日本话。从后腰抽出一把盒子炮,对老康婆子说:“你早说出来至于这样吗?把手包一下,领我们去认一下门就没你事了。”老康婆子看他拿出枪来都不敢大声哭了,哼哼唧唧地说:“就在紧东头道南第二家,有牲口棚子的就是。”金豆子不再理她,任由她进屋去包扎。领着几个日本兵,端着枪出院向东走去, 这屯子叫四道沟,这名字在东北比比皆是。东西走向,大概三四十户,再往东就是大山,只有一条主道。几个日本兵也不背着枪了,都平端着向前走。天冷,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个人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 马二家院门很大,因为要来回走马车。院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清院里情况。 马二在房子左侧的牲口棚子前面铡草呢。用脚一挑扎成捆的干草,左手向下一压铡刀,铡碎的草段就散落在铺在地上的麻袋里。本来这活得俩人干,可他一只手也能干得挺利索。 金豆子进院先往四周扫了一眼,然后用枪指着马二开口说道:“二哥,好久不见了?你啥时候搬到这儿来的?我一年来好几趟竟然不知道你住这儿。” 马二回头一愣,“豆子?你这是干啥呀?跟日本人混了?这咋还跟你二哥动家伙呢?” 五个日本人很默契,两个在金豆子一左一右端着枪指向马二,三个人向屋里走去,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猛然冲了进去。 金豆子问:“二哥,咱明人不说暗话,小五子是不跑你这儿来了?这小子在濛江杀了日本重要人物,日本人满天下抓他呢,事儿挺大,谁也扛不住,我这也是上级压着没办法。二哥你可别犯傻,把家伙都扔地上我保你没事。” 马二笑笑从绑腿里抽出一把腿叉子扔在金豆子脚下,见金豆子还盯着他没动就说:“你二哥五六年没摸枪了,枪早就换酒喝了,现在就剩一条胳膊了还能干啥?” 金豆子点点头,把枪倒插回后腰,这是胡子的标准插枪方法,因为拔枪会更快。 看那三个日本人从屋里出来,灰头土脸的。显然是一无所获。就对马二说:“小五子跑哪去了?我听说他昨晚还在你家。”马二说:“昨天半夜就走了,肚子中了一枪,得去红石找郎中看,我给了他几块钱,让他骑马他没骑,应该是翻山走的。” 金豆子深深看了马二一眼,说道:“二哥,咱哥俩这些年没红过脸吧?我知道你这人仗义。兄弟我也跟你说句到家话,司令死了,政委也死了,抗联打散了,已经没人了,跟着他们没有前途的。你的事不大,跟我回去把事说开了,凭我金豆子这张脸能保你一条命。” 马二听他提到政委,欲言又止,然后微微叹了口气。想了想说:“行吧,我归拢一下东西就跟你走。”说罢弯腰去拎装着碎草的麻袋,打算倒进马槽子。金豆子看他一只手不方便,走过去说:“我来吧”接过麻袋走向马棚。 马二回手握住铡刀柄,右脚一踢,把铡刀前面的销子踢掉,拧步旋身,“呜”的一声就把这二三十斤的铡刀抡了起来。金豆子听见声音想回头看,已经来不及了,大铡刀带着风声,带着仇恨,“咔嚓”一声,从金豆子肩颈之间斜斜地劈了进去,一直劈到胸骨。血光迸发,鲜血沿着刀锋龇出一尺多高。 金豆子俯身倒地,尸体一抽一抽的。马二也顺势扑了过去,伸手从金豆子后腰抽出了反插着的盒子炮抬手“砰砰”两枪。 然后就看到鬼子也开枪了,听到了至少三声枪响。身体仿佛被锤子重重地砸了几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马二望着蓝天白云,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意识渐渐模糊。 鬼子军曹气急败坏地上前瞄准马二脑袋又“砰砰”补了两枪。马二是胡子出身,枪法极好,这短短的一瞬间竟然一枪一个,那两个日本兵都是头部中枪,眼见的活不了了。 来时六个人,一转眼死了仨。日本军曹很愤怒又很无奈。他指挥仅剩的两个手下把马二的马车套上,把金豆子,马二,和两个日本兵的尸体抬上马车,赶车出院。回头往房子里丢了颗手雷,“轰”的一声房子塌了下去。 鬼子军曹赶车,两个士兵跟车走路。走出屯子时,看见老康婆子的院子也生气。又往屋子里扔了两颗手雷。“轰轰”两声三间房子全塌了。三个日本兵,一挂马车上拉着四具尸体向西而去。 老康婆子根本没在家,她包扎好手指就偷偷溜出来悄悄地跟着去了马二家,在马二家后身的老赵家豆腐坊的墙角偷偷地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直到日本人炸了马二家,然后看见他们又炸了自己家。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大声骂出来。以前听说日本鬼子无恶不作还不相信,这回可是亲眼目睹,她要把这事告诉所有人。让人们都能看清楚这一伙可恶畜生的嘴脸。 第5章 小五子 天蒙蒙亮时,小五子从雪洞里爬出来,捡了把干柴生火。在红松树下的雪地里用脚趟了几遍,踢出十多个松塔,扔到火堆里。这时间是每天中最冷的时候,号称小鬼龇牙,不生火能冻死人。这一带山区他十分熟悉,要不然也不敢走夜路,平常人白天走路都会麻达山,更何况是走夜路?他从小就是在这山区长大的,这里的山山水水,沟沟岔岔他都无比熟悉。 小五子姓刘,他爹是胡子,老早就战死了。他妈趁还年轻就走道了(改嫁),嫁到关里去了,没法带着他,他爹的把兄弟就把他接过去当儿子养。 他干爹也就是绺子里的大柜,叫殿臣,这可不是烟筒山的老殿臣,人家老殿臣可是有好几千人马的大绺子。殿臣姓齐,有人说他本来姓韩的,是韩边外家的远亲,因为落草为寇了,怕给祖宗丢人所以就对外称姓齐。 齐殿臣个子不高,满脸络腮胡子,说话还有点磕巴,头些年耍钱输得吊蛋精光,幸亏他平时为人挺仗义,人缘还算不错,于是东拼西凑拉来三十多人,起了个局。所以这个三十多人枪的小绺子就叫殿臣队。 马二叔和金豆子原来都是殿臣队的。五年前杨司令会盟关东各大绺子,主张共同抗日,殿臣二话不说就领着众人追随了杨司令。小五子年纪小,就只能在外面跑跑腿,传个信。 前年讨伐队进山,抗联队伍分散突围,殿臣等十多个人不知怎么就被围在了红石林区的山上,殿臣是头倔驴,八匹马都拉不回来那种人。即使缺衣少食,没钱没枪也要坚持奋战,绝不投降。直至弹尽粮绝,全部阵亡在深山里。 从那以后小五子发下毒誓,与鬼子不共戴天。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和鬼子战斗到底。 去年小五子本来应该跟杨司令去濛江抚松一带去打游击,中途小五子接到任务跑了一趟敦化,等回到濛江时,就听说杨司令在三道崴子牺牲了。小五子在濛江转了好几个月,打算找机会干掉程斌,或者杨司令的警卫排长,他们都是叛徒,但始终也没找到。 这时濛江来了个日本人,看样子是从新京来的重要人物。 机缘巧合,有一天这大人物喝完酒出来找乐子,就落了单,正好小五子手里还有枪,小五子从小就玩枪,各种枪支都门儿清,枪法练得出神入化。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于是食指轻轻一勾,就送那日本鬼子回了老家。 谁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日本鬼子发疯了似的四处抓他。小五子只好又跑回桦甸,在红石砬子附近藏身。 他知道这儿有密营,但他没敢去,他怕鬼子讨伐队跟进来。于是他就在这大山里和鬼子玩起了捉迷藏,这大山是他的家。没人比他更熟悉。 直到前天,在一个屯子里远远地看见了金豆子和几个鬼子在一起,他才知道为什么总是甩不开尾巴了。金豆子比小五子大五六岁,小五子小时候经常都是金豆子哄他玩。 金豆子投敌叛变让小五子心里非常难过,很难接受。等他想起来跑时,金豆子已经发现他了,还没跑上山呢就挨了一枪,三八大盖打的,一枪俩眼儿。 忍着疼痛钻进山里,他知道金豆子和他一样熟悉这大山,所以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马上甩开他,尽早去通知马二叔撤离。 小五子吃了几把松子,这东西根本吃不饱。不过松子油大,抗饿,暖和过来后继续上路。翻山越岭,大概到中午时发现有野兔踪迹,小五子是山里人,码踪还是很熟练的。跟到向阳坡一处草多雪少的地方,踪迹没了,弯下腰仔细找找,在一处密集的干草下发现一个小洞。 小五子在附近又踅摸了一圈,又找到一个洞口,把另一个洞口用石头堵住,收集点干柴点燃,又找了点湿柴放上面,不一会滚滚浓烟就冒了出来,直接塞进洞口,用帽子往里面扇风。 抬头看见坡上还有一处冒出烟来,难怪听说狡兔三窟,还真的不止一处洞口。于是捡了个木棒在上坡洞口等了一会,见一只灰色兔子嗖的一声窜了出来。 小五子手疾眼快,上前一棒子将兔子放倒。这时从洞口又窜出一只来,小五子回手将棒子“嗖”的一声掷了出去,木棒打到树干上弹了一下,却没有打到兔子,小五子不禁苦笑了一下。 自己的伤还没好,影响了动作。如果没有伤,以小五子的身手,徒手都能逮住它。见好就收吧,一只也够吃了。 拢了一堆火,拔出腿叉子,扒皮烤肉。可惜没有盐,只能对付吃没咸淡的,不一会儿工夫,兔肉就吱吱冒油了。 翻了翻个又烤了一会儿,撕下只兔腿开吃,即使没咸淡啃起来也挺香。 吃了半只兔子,把另半只烤熟包起来揣在怀里,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上山。 等小五子从山里钻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昨晚又在雪洞里睡了半宿,不过能烤火,穿得也挺厚,所以没太冻着。 小五子过年十六了,身量挺高,都赶上成年人了,但一看脸就知道是小孩,长得面嫩。这些年在山里跑来跑去更是练出了一双铁脚板,去哪都不犯愁。 刚下山坡,就看见雪原上有只狍子,傻头傻脑地啃着干草,这东西在东北山区有的是,很傻。小五子捡起个大树枝就冲了下去,挥舞着树枝边跑边大声嚷嚷。狍子抬头一看山上有人冲向他,就向相反方向跑去。 这就是小五子的目的。因为前面就是一条上冻的河流,河里的雪被风吹走了,露出光滑的冰面。于是狍子跑上冰面就滑倒了,因为狍子蹄子在冰上根本就站不住。小五子打了一个出溜滑过去就将它生擒活捉了。解开绑腿把狍子腿捆上扛在肩上走向集镇。 漂河川是个小镇,镇上只有一个大车店,王喜就是这大车店掌柜的,店里只雇了一个小伙计,叫福顺,有点傻,是王喜的远房亲戚,管王喜叫表哥。 早晨开了门,福顺忙着饮牲口去了,王喜打算出院子溜达溜达。还没到院门就看见一个小伙把一头活狍子扛在脖子上双手抓着前后腿,走了进来。那狍子也不害怕,回头把小伙皮帽上的长毛当草嚼着。 小五子进院就问:“掌柜的,收狍子不?活的。”王喜笑了,“你这小嘎挺尿性啊,空手就逮住了?” “它跑到冰上去了,让我捡了个便宜。” 王喜说:“收下了,先进屋暖和暖和。” 小五子进屋放下狍子。使劲跺了跺脚,问:“掌柜的,有啥吃的没?饿屁了。” “锅里有热乎的大碴子。还有新蒸的二合面窝头。还有猪肉酸菜粉条是昨天做的,给你热热?” 小五子就要了一大碗碴子,俩窝头,一大碗酸菜。饭端上来狼吞虎咽地开吃。一会工夫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 回头问王喜多少钱?王喜说:“你的狍子个挺大,还是活的,我给你三块钱,这顿饭钱免了。小伙打哪来呀?以前没见过呀?” 小五子说:“掌柜的真讲究。我从桦甸来的,找亲戚,今晚不走了,住这儿。钱不着急,压你这儿,走时候一块算。” 王喜看福顺没在,就自己领小五子往后院走,小五子走在后面左右看看没人就问:“您是王掌柜吧?我这有根四两的山参你要吗?”王喜猛然回头瞪大眼睛看着小五子。谨慎地说:“我这不是药铺,只收六两以上的。”小五子点点头又说“还有一根六两的在家里。”王喜再没说话,转过去继续领路,后院两厢都是大通铺,正房有几个小单间,找了一间走进去。等小五子进来后把门插上,问:“你是小五子吧?我知道你。” 小五子说:“是马二叔让我来的,又出叛徒了,政委他们都牺牲了,我们这条线可能都暴露了。我来通知你马上撤离,马二叔没来,他打算去除掉叛徒”。 王喜心里也是非常难过,抽了袋烟平缓了一下情绪问:“孩子,你枪法怎么样?”小五子自信地说“很好。”王喜说:“正好这两天有个行动,还缺个人。一会咱们研究研究行动完就撤。” 第6章 王喜 王喜出去跟福顺打了个招呼,让他看着点前面。回到后院,跟小五子说出了行动目的。 这漂河川从前清的时候就盛产关东烟,这儿产的烟都是给宫里进贡的。日本人来了后就把持了这地区的烟草市场,由他们统购统销,运到新京,据说是给康德皇帝御用。 深田浩一原本就是中国通,来中国十多年了,现在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无一不在中国化。 他自己也把自己当成满洲人,在镇里靠河边买了个两进的大院,穿长袍,抽烟袋,满嘴东北话,外人根本看不出他是日本人。他把日本的老婆从老家接来,因为没孩子,他又纳了一房小妾,是个朝鲜娘儿们儿。日本正在全面西方化,实行一夫一妻制。而满洲国却是可以纳妾的。 深田不是军方的,他是新京兴农部派来监督关东烟草收购的,必须得保证新京能得到顶级的好烟。所以他很闲,于是他就在这小镇周边买了很多地,租出去当起了地主。就连王喜的大车店都是租的深田的房子。 他还养了几个炮手给他看家护院,没事的时候经常出来和邻居抽烟,唠嗑,周围邻居都以为他是中国人。 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深田是日本情报机关的。是在这山区里专门收集抗联情报的谍报人员。 这时候还没开春,他手下的日本兵都在吉林呢,现在深田手下只有三个中国炮手,加上他和他的两个老婆,一共六个人,是防御最弱的时候,王喜本来还有个帮手,前些天出任务就没回来。只剩王喜和福顺,福顺还不太机灵。本来王喜都打算放弃了,正好小五子来了,王喜决定走之前一定要把深田解决掉。 王喜让小五子先好好休息,他先去踩个盘子。在院里拉出个爬犁,上前院把狍子绑爬犁上,拉着出门往西去。 老百姓都把深田称作田先生,他的院子就叫田家大院。王喜来到院门口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是炮手王小子。 “哟,王掌柜,这是?” “一家子,东家在家没?我给他送点新鲜货。” “东家早说过,你来就直接进来就行,东家在后院呢,我把狗拴上,你把爬犁拉进来。” 王喜进前院等着,王小子去后院通禀。王喜脚步没动眼睛却四下打量。另两个炮手也出来了,都跟王喜打了招呼,都认识。 这时深田出来了,王喜说:“东家,我今天收了个狍子,活的,赶紧给您送来了。听说这东西鲜血大补”说完朝深田挤挤眼。 深田大喜,“行行行,太好了,喜子,中午在这儿吃吧,我让你小嫂子再整几个菜,大伙喝点。”王喜说“这…合适吗?”深田说:“难得你这么闲,我这儿也没啥事,家里人也不多,一块热闹热闹,回头让你嫂子把钱给你。” 深田老鬼子就这点好,给钱痛快,从来不差钱。 吩咐炮头李柱子去宰狍子,领王喜进了后院。 走进里院,正房三间,中间厨房,两边卧房。深田大小老婆各占一间,深田虽然娶了小老婆,但隔三差五的也睡大老婆这屋,很公平。 王喜跟进来,深田吩咐小妾李贞去炒菜,王喜说:“我去帮帮忙吧?”深田摆摆手说:“你坐着,陪我唠唠嗑。” 两人脱鞋上炕,深田拿过烟笸箩,两人装上烟袋点火抽烟。李贞先用暖瓶倒了两碗热水端上来。 李贞是朝鲜族人,不过从小在汉族屯子里长大的,朝鲜话不太利索,汉话说得却嘎嘣脆。长得贼带劲,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勾人心魄。头年嫁过来的,王喜见过,却没说过话。李贞说:“王掌柜,先喝口水,我去炒菜。”王喜连忙说:"麻烦嫂子了!” 深田问王喜生意怎么样,王喜说:“这年头,越来越不好混了,这一年下来就秋天能上来点人,整个一冬天都在干靠。要不是东家心善,就要那么两个钱的租子,我都不想干了。”深田说:“别上火,一会咱哥俩好好唠唠,有好事。”然后就转了话题。深田是看上了王喜的大车店,做这买卖最大的优点就是消息灵通,太适合搞情报了,王喜这种八面玲珑的人才也是他急需的,应该拉过来。 过了一会,菜端了上来。炒鸡蛋,油炸花生米,麻辣豆腐,汆白肉,还挺丰盛。前院狍子肉正炖着呢。李贞又把鲜狍子血兑了白酒端上来,深田让了让王喜,王喜笑着说:“我一个跑腿子喝这个没用。”深田也笑,李贞红着脸瞪了王喜一眼。 深田大老婆送过来五块钱,王喜说:“用不了这么多,我三块钱收的,东家您要可怜我就再给我添一块。”深田说:“这仨瓜俩枣的不用推让,一会还有大事商量呢”王喜问“啥事?”深田说:“先喝酒,一会说。”又让李贞去把前院的三个炮手叫进来。不一会炮头李柱子端了一大盆炖好的狍子肉进来,两个小兄弟也一个端个炕桌一个端着烫好的酒过来。 东北人都是豪放不羁的性格,都好喝。几杯酒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天南海北的一通胡侃。王喜是开大车店的,江湖上三教九流都接触,白话起来更是风趣幽默,妙语连珠,使人如沐春风。 酒过三巡,深田正色对王喜说:“喜子,咱们也认识好几年了,我看你这人挺实在,办事也靠谱,你那买卖也不太挣钱,不如来给我干,在满洲国兴农部挂个职位。我这人从来不亏待兄弟,不信你问问柱子他们?”李柱子已经喝高了,舌头都大了,对王喜说:“王兄弟,你哥我这些年也跟过好几个老板,早些年给张大帅都扛过枪。要说对手底下兄弟好的,咱们东家是这个。”说着一挑大拇哥。王喜一脸的受宠若惊地说:“东家这么看得起我,我这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实打实的处事。既然东家赏脸,那我就应下了,明天就回去把买卖关了。” 深田笑了,说:“买卖你还开着,每个月我还给你五块钱工钱。不过你得听话,我有命令你必须服从。”王喜说:“没问题,这可太好了,我这也算是吃官饭了吧?我这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东家了,要不我给您磕个头吧!”说罢离席就给深田“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深田很享受这种感觉,大笑着接受了。 这顿酒席一直喝到天黑掌灯时分。老深田喝多了,王喜和李贞把他扶回东屋,深田大老婆侍候他睡下,李贞去收拾桌子。王喜告辞出门,三个炮手也回前院,都喝大了,走路直晃荡,就王小子喝得少,因为他得守夜。 王喜出门,拉着爬犁走出很远,才在路边抠了抠嗓子哇哇大吐,把下午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去。 小五子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了。一觉醒来,天都黑了,足足睡了一天。起来解开绷带,看了看伤口,已经完全结痂了,不用再换药了。把绷带再次缠上,又检查了一下带的东西,腿上的匕首,棉袄里子上缝着的情报都在。他这次逃亡,通知马二叔,通知王喜撤离,都是次要任务,他怀里的情报才是重中之重。 听说政委牺牲后,小五子又冒险去了一趟小二道河子密营。密营已经被烧毁了,但后山上还有个秘密联络点,这联络点是备用的,只有三个人知道,那两个都已不在了。 在有三块石头标记的大白桦树的高处,小五子用刀撬开一块树皮,取出了里面政委等人的遗命,命令找到这份情报的抗联战士。有条件的情况下,去长春寻找失踪了的交通员,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因为他身上有至关重要的情报。然后是姓名,长相,接头暗号,如果此人已死,也要想尽办法找到情报并继续完成任务。小五子本来看自己受伤,打算把情报传出去。可现在,他决定完成今晚行动再说,因为那个人他认识,而且很熟悉,就像金豆子一样熟悉 第7章 刺杀行动 王喜回来的时候福顺已经把大门关上了,还没做饭呢。王喜叫上他进入后院上房,这时候除了小五子外一个客人也没有。三个人就在小五子屋里做行动准备,王喜眼睛通红却很兴奋,虽然喝的酒都吐出去了,但毕竟没少喝,有点头疼。他在桌子上简单画了个草图,告诉小五子几个人的位置,虽然后院有俩女人但她们没喝酒。一旦叫起来会很麻烦。三人必须同时行动。今天这顿酒喝得太值了,要不然前院三个人就不好对付,他们都是老炮手,以前不是胡子就是东北军出身,枪法都没得说。趁现在都醉得昏天黑地正好方便解决。 王喜拿出两把驳壳枪说:“尽量别开枪,先用刀。万不得已时再用枪。”又问小五子能行不?小五子点点头一脸坚毅。王喜早就知道小五子,听说这小子胆大心细,身手敏捷,所以很放心。给福顺一把斧子,他不会打枪,只能让他在外面把风。又去厨房拿了一块熟肉,夹了些自制的毒药,这是给狗准备的。 今天不是初八就是初九,有点月亮地儿,三人走到田家大院东墙根停了下来。天气还是很冷,外面没有人行走。王喜往墙边一猫腰,小五子助跑两步一踩王喜肩膀,“嗖”的一声就上了墙头,伏在墙头辨别了一下方向,掏出毒肉向狗窝扔去。然后就都没有动,静静地等着。 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过了很长时间,终于听见看家狗倒地抽搐的声音。小五子翻身跳下去,悄悄去开大门,却发现大门根本没有插上。王喜闪身进院直奔后院,小五子则摸进门房。 门房里面点着灯笼,守夜的人坐在椅子上打着盹。小五子一进屋带进来一股凉气,守夜的王小子一激灵,刚站起身来小五子就已扑到,锋利的匕首从颈上划过,带出一蓬鲜血。腔子里只发出“嗬嗬”的声音。小五子伸手扶住,没让他砸倒在地面上。轻轻放倒,任他在地上抽搐。拿起灯笼开门出去。 厢房里,两人正在蒙头大睡,鼾声如雷。小五子打着灯笼进屋都没醒。上炕掀开被一刀一个,竟出奇的顺利。小五子最恨汉奸,所以出手没有一丝犹豫。然后把被子盖好掩住鲜血。见枕头边有一把驳壳枪,拿起来插在后腰里。 前院和后院间有一道门,到晚上应该是插上的,王喜白天来时看过,已经准备好用刀挑开了。谁知这道门也没插,推门就进去了。 王喜熟门熟路蹑手蹑脚地进了上房,他知道深田在东屋,轻轻拉开门,就听到了深田的鼾声。屋里漆黑一片,深田老婆醒了,问了一句:“都那塔?”大概是问“是谁”的意思。王喜一个箭步蹿上炕,左手捂嘴,右手的刀子就扎了下去,眨眼间连捅数刀。 深田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王喜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用膝盖一下顶在深田胸口,刀子在他脖颈间又是连捅几刀。怕他挣扎,左手死死按住深田头部。过了好一会,发现深田不动了,这才放开手。 浓浓的血腥味直冲鼻子,眼睛这时也适应了黑暗,见深田枕边有一支手电筒,拿起来,四下照了照,确定这两个人已死,这才下炕出屋。 王喜到西屋扑了个空,不禁大吃一惊。刚才从东屋拿了深田的手电筒,在西屋照了一圈,竟然没人,这人哪去了?反身出屋,感觉后脊梁骨发凉。 手上的刀满是鲜血,黏腻腻的。在门口的棉门帘上擦了擦手,还刀入鞘,从后腰拔出枪来。听听外面没有声音,小五子也应该得手了,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动枪,那样就会提前暴露。 端枪出门,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中央,突然左侧厢房有火光一闪,有人点亮了油灯。王喜没有犹豫,轻轻摸了过去。走到门口,听见小五子也轻手轻脚地从前院进来了,心放下了一半。 屋里肯定是李贞,这厢房王喜白天来时瞄了一眼,大概当临时仓库用了,李贞怎么会在这里? 只听屋里李贞清脆的声音问:“外面是王掌柜吧?进来吧,难道还怕我一个娘们儿?”这时小五子也到了门口,两人对视一眼,小五子一点头,也掏出枪来,站住不动,王喜开门进屋。 屋里桌上有一盏油灯,李贞就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一把花口撸子。王喜前脚进屋,李贞就问:“你是谁?”这话问得很奇怪。可王喜回答得也奇怪,“我是我。” “压着腕。” “闭着火。” 这是江湖切口,王喜有点发蒙,直愣愣地看着李贞。 李贞说:“把家伙收起来吧!白天你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今晚肯定得来。我怕被你宰了,死得冤枉,就猫这屋来了。” 王喜还是没明白,不过枪口却放下了。人家都把枪搁桌子上了,自己再拿枪指着人有点说不过去了。 李贞又说:“我和你的目的一样,都是来杀这个老鬼子的。我是双胜的人,大柜去年折了。我是来报仇的,一直在找机会。这几天你不来我也可能会动手。只不过我一个女流之辈,没太大把握。”王喜说:“原来是里码人,我说这门怎么没有一个是插着的。”李贞又说:“你们是抗联吧?绺子里的人跟你不一样。” 王喜说:“双胜也归了抗联了,咱们是一伙的。”叹了口气又问:“事办完了,你怎么打算的?”李贞说:“我知道老鬼子钱藏在哪里,咱们去起出来,我跟你一块去找队伍。” 王喜相信她说的话,今晚行动太顺了,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仔细想想,只可能是有人暗中帮忙。不过这小娘儿们长得清清秀秀的却是个狠人儿,为了报仇居然能不惜牺牲一切,王喜打心底对她有些敬佩。 王喜领李贞出门,小五子也一愣。心说这怎么还留了个娘儿们?是王喜看上了?舍不得下手?王喜没解释,跟李贞又去了东厢房,小五子也跟了上去。 屋地上有个石磨盘,李贞让王喜和小五子抬到一边,拿了把锹挖了几下,挖出个铁箱。三人抬出来打开,见里面全是钱,上面有几沓绵羊票子,下面全是银圆。翻了翻下面有一包金条,有二十多根,还有个油布包,打开看是两把撸子。几匣子弹。小五子从小就当土匪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把东西打包后,王喜说最好把尸体藏起来,李贞说前院有菜窖,三个人一起动手,用棉被包裹着五具尸体塞进菜窖。又把一缸水倒了进去。天气很冷,估计明天就能冻上。小五子见李贞面色如常,也是暗暗称奇。 深田家有马有车,李贞回屋拿了个衣服包裹出来,王喜出门把福顺叫进来,四个人套车装东西,把车悄悄赶出来。王喜说把门锁上吧。能多拖几天。李贞点头,又回去找了把大锁头出来,锁上门赶上车返回大车店。 大家折腾半宿也都饿了。王喜和李贞一起做饭,下了一锅荞麦面条。又炒了俩菜。四个人上桌吃饭。王喜问小五子下一步怎么打算?小五子说:“咱们队伍可能是过铁路往北去了。王大哥你们去找队伍吧,我另外还有任务得去新京。”王喜一看他没细说就知道是不该问的。就说:“咱们还能睡半宿觉,明天起早走,向东进山去敦化境内。我还知道几个密营。如果找不到就向北去额穆一带进张广才岭。”说完看了看李贞,李贞说:“我没意见,跟你走。”福顺没说话,他一直都听表哥的。 早晨天没亮小五子就醒了,伤口没啥大问题,他又找了条布,仔细缠了缠。王喜知道他有伤,就对他说:“任务要不紧急就找个地方把伤养好,你去新京得换身打扮,那地方是鬼子老窝,穿这身会被一眼认出来。把那几捆绵羊票子带上,到外面到处都得花钱,万事小心。”说完把钱包了个布包,大概有七八百块。又给了小五子一把马牌撸子。小五子点头答应,把钱揣怀里,枪却揣进皮袄兜里。 不一会李贞也收拾利索了,天刚蒙蒙亮,王喜,李贞,和福顺,都骑着马出门。小五子没骑马,他得往北去,到蛟河才能找到铁路。几人互道珍重,分头离开。 第8章 雪中行 小五子本来应该顺河向西,经喇叭口进入松花江后再向北。冬天江河封冻,却成为最好走的路。关东人冬天都喜欢赶马爬犁在冰上走,又稳又快。 但是走冰路的人多,关卡也多,胡子,伪军,鬼子,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截住你,各种巧立名目要东西要钱。你还只能吃哑巴亏。 日本人正在通缉小五子,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又一次翻山越岭。不过这种生活他都习惯了,离开漂河川向北又钻进大山里。走到下午在一个背风的山沟里停了下来。拣点柴火点火取暖。 临走时王喜给了他一个褡裢,里面有苞米面大饼子,青鳞子咸鱼,还有些不知什么肉的肉干。都是能长期存放的东西。 小五子拿树枝穿着大饼子咸鱼在火上烤着,整理了一下思路,首要的问题,得弄一个身份。没有良民证上不了火车。因为他得去新京。伤口再养几天也就差不多好了。 他把棉袄里子撕开将怀里的情报拿出来再看两遍,然后投入火中烧掉,他不用记这个人。只需要记住暗号就可以了。这事急不得,但必须得完成,哪怕是只找到人,也算是完成一半任务。 现在他身上有两把枪一把刀,马牌撸子有两个弹夹,是王喜从深田家缴获的,盒子炮和匕首都是炮头李柱子的,枪很新,子弹也够多,他原来的腿叉子杀人的时候卷刃了。李柱子不愧是老炮手,武器都是最好的,连匕首都锋利无比。 小五子打算去找他大爷,这个大爷不是他亲爹的哥哥,是他干爹的哥哥,亲表哥。他大爷也姓刘,大名叫刘有德,外号叫刘小店儿,在东北,小店儿的意思是小气,办事抠门。刘小店儿是能不花钱办的事,坚决不花钱。走路能到的地方,坚决不坐车。衣服都补丁摞补丁了,那也继续穿。不过抠归抠,办大事从来不糊涂。 几年前,刘小店儿举家从桦甸迁到蛟河境内,在松花江边的一个小屯子安了家,这屯子叫杜家崴子。 这里的大地主是老杜家,家主叫杜大憨。名字憨,人却精明无比,这屯子周边的地都是他家的,刘小店儿租了他家几亩地种着。农闲时打猎捕鱼,日子也很艰难。 小五子吃完踩灭了火,继续赶路,下山时发现自己被跟踪了,跟踪他的不是人,是一头孤狼。大概是被烤鱼味吸引过来的。小五子原来没打算理它,可是傍黑天时那头狼还远远的缀着,小五子有点怒了,你这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手黑。 小五子停下来,拿出火柴点火,又拿出鱼来烤,不一会就香气四溢。那头狼大概是饿急了,虽然小心翼翼的,却是越走越近。小五子把匣子枪上了膛等它过来,等了很久,那头狼才慢慢腾腾地蹭过来,等距离很近了,都能看清那头瘦狼流出的口水时,抬手几乎不用瞄准,砰的一枪。那头狼头部中枪一声没吭,翻身栽倒。 小五子上前把狼尸拖过来看了看,太瘦,皮包骨头,也就能出二十来斤肉。抽出刀来动手扒皮,把肉分解开又用狼皮包上,一会儿就冻成坨了。看着没法拿,小五子就砍了几根树枝,用绳子绑了个爬犁。怕绑得不结实,又化了点雪水浇在绳子上,一冻就结实了。把狼皮捆上,和褡裢一起放爬犁上,拉着前行,很省力。 这次小五子没钻雪洞,因为他在山上找到个打猎的窝棚,关东山上经常能看到这种窝棚。里面有柴有火,有的还备点吃的,过路的人来了就能住。走的时候有条件的把柴,水,粮食等物品能备就备上一些。没条件就加固一下,或备点柴火。小五子把漏风的地方都用松枝堵上加固,这一宿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上午,走到了一个有百十户的大屯子。天气有些阴,却并不冷,好像要下雪。这天正好是赶集日,屯子很热闹,卖啥的都有。小五子有钱,先是买了个木爬犁。他自己扎的那架太简陋了。然后买了捆黄烟,一坛酒。一袋黏豆包。还有火柴蜡烛,油盐酱醋之类的,都绑到爬犁上。拉着向西走,他要去的地方在松花江畔,他得先到江边再向北。 到江边时都下午了,开始落雪了。他得赶紧走,天黑要到不了的话又得在外面露宿。雪花越来越大,江上一片迷蒙的白色,看不见行人。小五子把帽耳朵放下来,顶着风雪前行。 正闷头走着,听到一声喊:“站住,干什么的?”小五子老远就看见这三个人了,以为下这么大的雪,他们不会来找麻烦,没想到还是来了。看穿着打扮,他们是满洲国的伪军,两个背着大枪,一个背着一捆电线。应该是出来架电话线的,看小五子一个人,还拉着爬犁,临时起意,打算敲诈勒索一番,实在不行就明抢。反正这江边也没什么人。小五子停下来,说:“赶路的,雪下大了,得快点走了。”那家伙又问:“爬犁上拉的什么?是不是给抗匪送的物资?”一张嘴就把罪名给定下了。小五子打算给他们点钱打发走算了,就说:“这大雪天的,几位大哥辛苦。兄弟这有几块钱,几位大哥买包烟抽。”说罢从怀里掏出五张一元的钞票,递了过去。其中一个背枪的接了过去却没说话。那个背电线的却说:“你是哪儿的,有良民证吗?把爬犁留下检查。”一面打着官腔一面贪婪地看着爬犁。看来他们还不满足。小五子又说:“都是些油盐酱醋啥的不信你们看。”拉过爬犁,往前蹬了一脚,爬犁滑过去。那人却说:“过来,我们要搜身。”小五子右手探进后腰,把盒子炮保险打开说:“爬犁给你们了,各位大哥行个方便吧?”三个家伙看他是个肥羊,非得要把他洗劫一空不可。就说:“站那别动,把钱全掏出来。”小五子一看这架势,今天是不能善了了,不动手不行了。那三个人根本没想到,被他们蒙对了,这真的是抗匪,而且是杀人不眨眼的杀神。趁他们动手解绳子的功夫。小五子突然抽出盒子炮砰砰两枪。虽然雪很大,影响了视线,但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用瞄,两个拿枪的人全都面部中弹,仰头栽倒在雪地里。事发突然,剩下那个家伙都懵了,都忘了跑了,小五子也没惯着他,抬手也赏了他一枪。小五子本来枪法极好,管直。这又距离这么近,打不中都怪了,这帮人太他妈可恨了。 翻了翻他们身上,这伙人兜比脸都干净,一毛钱也没有。只是从那个扛电线的人兜里发现半包烟一盒火柴。还有一个证件,这东西好像有用,没细看,先揣起来。然后把这三具尸体拖到爬犁上往江面上走,他得找地方毁尸灭迹。 走了很远才看见他要找的地方,江上经常有凿冰窟窿捕鱼的。原来很平的冰面上有一堆凿出的碎冰。这地方准是冰窟窿。小五子用大枪的枪托砸了几下刚冻不久的薄冰,只几下就冒出水来。将三具尸体顺进去,两杆枪和一捆电线却留了下来。在以前这些缴获就能记一功,可现在找谁去记啊? 天黑之前,小五子终于凭记忆找到了目的地,漫天大雪中依稀见到一个静静的小渔村。杜家崴子不大,有五六十户人家,依山傍水,村里都是农民渔民。 小五子先绕到后山将枪和电线藏起来,刚要进村,看见一个小姑娘,吃力地拉着一爬犁树枝秸秆之类的毛柴,也往村里走去。小五子看她拉着很费劲就上前帮她推着走。 边走边说:“妹子,跟你打听个人,这屯子有个叫刘有德的在哪住?”小姑娘大概有十二三岁,黑瘦黑瘦的,一双大眼睛却透着机灵。听小五子问话,停下来看着他,警惕地问:“你是干啥的,找他家干啥?”小五子说:“那是我大爷,我是从桦甸来的,来串个门。”小姑娘疑惑地仔细看了看他说:“我怎么不认识你呢?”小五子突然灵光一闪,把帽子摘下露出脸来说道:“你是小兰吧?我是你小五哥呀!”小兰愣了半晌,上前抓起小五子左手撸起袖子看见了那道疤,大眼睛里忽然溢出泪水来。 “真是小五哥,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五子忙说:“妹子别哭,我这不好好地活着吗?”看小兰冻得小脸通红,顺手把皮帽子扣在她头上说:“快领我回家吧,我都快饿死了。”两人将爬犁绑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往家走去。 第9章 杜家崴子 俩人一进院,小五子解开绳子,把柴火抱进柴垛码好。小兰急不可耐地就在院子喊了起来:“爹,妈,咱家来客了。爹,你看这是谁?”屋里出来个中年人,穿着满是补丁的棉袄,疑惑地看着小五子。 小五子弄完柴火走过来叫了一声:“大爷,我是小五子啊,殿臣的儿子,小时候来过。”刘小店一拍脑门,“哎呀~哎呀~这都长这么大了?我以为你和你爹一块没了呢,这几年都跑哪去了?也不说给我来个信儿。”说着眼睛红了,用手拭了拭眼角。说:“快进屋,你说你这孩子,自己亲大爷家,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呀?”小五子说:“也没啥值钱的,都是过日子用的。知道您好喝酒,这买了一坛子小烧。” 边说边把爬犁上的东西一样样拿下来。这时小兰妈也出来了,小五子说:“大娘,还记得我吗?”大娘笑着说“上次你爹领你来,要不是你哭天抹泪地要跟你爹走,你现在就是我儿子了,我还能不记得你?” 小五子上次来时大概六七岁,他干爹是觉得孩子太小,在山里学不出好来,而且应该有个女人照顾。原打算让表哥两口子养着,自己经常来照看一下,生活也能安定一些。 可小五子小时候亲爹就没了,又被亲妈抛弃,心理上早就有一定的阴影,非常害怕再次被抛弃。他干爹要走时,孩子抓着殿臣的衣角放声大哭,都哭得背过气去了。最后殿臣实在有些心疼,把他往腋下一夹就走了。从那以后小五子都是一口一个爹,再没称呼过干爹。 一家人进屋,大爷家也是两间房,一进门南北两个灶坑,因为里屋有南北两铺大炕。小五子说:“把那狼肉炖上吧,狼皮不错,能做个好帽子。”大家一起动手,小五子和小兰烧火,大爷两口子做饭,两个灶一起烧。不一会,炖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小兰都好久没有吃肉了,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等狼肉炖好了,那边豆包也熟了,一家人上炕吃饭。大娘把烫热的酒端上来,大爷说:“五子,陪大爷喝两口?” 小五子说:“不瞒大爷说,我头几天受了点伤,不能喝,等过几天伤好了我好好陪大爷喝一顿。”大娘接口说:“喝什么喝?他还是个孩子呢!” 看来大爷家日子过得很拮据。要不是小五子带来这么多东西,大爷家都没什么招待他的。 一顿肉给大伙都吃撑着了。小丫头躺炕上不会动了,被大娘打了两巴掌,赶出去消化食儿。 大爷还拿着酒盅抿着,开口对小五子说:“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你爹当初不听我劝,好好的日子不过,太能折腾。你还小,就留在我这吧,别跟你爹学,别折腾了,等我老了还指着你给我送终呢。” 小五子知道大爷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大爷对他真是当亲儿子看的。小五子内心很受感动,就说:“我还有些事没办完,等我办完事,如果还活着,就回这儿来给大爷养老。”大爷听这话就想起殿臣来,不禁老泪纵横。 小五子说:“有什么办法给我整个良民证,我过一阵要去趟新京,没有证件上不了火车。”大爷说:“一会跟我去一趟老杜家,让屯里人认认你,就说你是过继给我当儿子的。杜家老爷是屯长,他家大少爷是蛟河警署的,求求他们备不住能办,把那张狼皮拿着吧?” 小五子说:“明天去买点好东西再去吧,我有钱。”大爷说:“有钱也省着点花,这年头挣点钱多不容易呀!”小五子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大爷说:“这是我孝敬您的,您收好了。”他没敢多拿,怕吓着他们。大娘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五子,哪来的这么多钱?可千万别让人看见啊!” 大爷两口子也知道小五子爷俩以前是干什么的,但还是有点心慌。大娘说:“不如明天我领他去蛟河,直接去大少爷家去求大少奶奶,惠芳那人好说话。”大爷点点头,说:“我明天去江里收网就不去了,你领他去吧,回来咱们吃鱼。” 看事情有了眉目,小五子放下心来,把盒子炮拿出来让大娘收好。马牌撸子小巧方便,他得随身带着。大娘收拾好桌子给他在北炕铺了被窝,被子上全是补丁,都露棉花了。小五子暗自决定明天得多买点东西回来。 不一会小丫头也回来了,大伙也都累了,吹灯睡觉。小五子这些天心里都绷着根弦。终于能放松了,头粘上枕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见到了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人,他干爹,那个一身匪气却是全世界最爱他的人,面对他永远都是欣赏的笑容。 杨司令,那个天神一般的男人,那是所有抗联孩子的偶像,是他告诉孩子们,坚决不能做亡国奴。 魏政委,那个温文尔雅又智慧如海的男人,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 采芹婶子,他心底深处当母亲看的人。 金豆子,他一直当做哥哥,却背叛了大家的男孩。 云姐,他一直当做姐姐,人生导师,还有他少年懵懂爱恋的女人。 这些人和事在脑海里走马灯一般骤来骤去,十六岁的小五子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 天刚亮,大娘就起来做饭,煮了点粥,蒸了一锅窝头。把昨天剩的狼肉再回回锅。一家人又饱餐了一顿。 大爷拿了家伙事儿,去江边起网。小五子收拾了一下,准备和大娘坐拉脚的马爬犁去蛟河办事,小兰也要跟着。大娘让她看家,小丫头嘴撅得都能挂油瓶子了,小五子说:“带上她吧,我打算给她买身衣服,她去了能试试合不合身。”于是小兰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高高兴兴地跟了上来。 这里离蛟河街二十多里地,早起去蛟河的人还挺多,两匹马拉的大爬犁上挤挤插插坐了十来个人。 大娘年轻漂亮,是屯子里的名人,大家见了都和她打招呼,问她这小伙子是谁,是不是相好的。 大娘笑骂了他们几句,一脸骄傲地说:“这是我儿子,从我小叔子家过继来的,以后就指望他了。” 大娘三十出头,比大爷小十多岁,是大爷刘小店儿在赌场上赢回来的。刘小店儿这一辈子都抠抠搜搜的,就是好赌,耍钱从来不抠搜。以至于家里所有东西都输光了,不过却赢了个老婆。 大娘娘家姓孙,大号叫孙桂芝。家里穷,十五岁嫁给本村的张木匠了,张木匠给她爹一头大牤子做聘礼。漂漂亮亮的黄花大闺女,就值一头牛。 婚后没生孩子,张木匠喝大酒耍大钱,喝多了有时会打老婆。干木匠活挣点钱基本都输了,有一次和刘小店儿对赌,输红眼了,把老婆顶二十块大洋压上了,一把就输了。 这个年代的东北人,很少赖赌账,当时就找人写了文书,让刘小店把人领走。刘小店当时手头还很宽裕。人又长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大娘乐癫癫地就跟大爷走了,对张木匠没有一丝留恋。 马爬犁在冰上走得很快,一路沿河而上。人和马在寒冷的清晨里呼出的白气在阳光下格外明显,都像在抽烟。 到蛟河街时大多数人腿都坐麻了,有的提前下车,跟着车小跑,有的在车上哎呦哎呦地下不来车。 蛟河在前清的时候称额穆县,县城在东面的额穆索罗。前些年王德林领兵攻占过额穆县城,满洲国的县长领着手下跑到了蛟河街,因这里有日本领事馆,有日本兵保护。于是向新京方面请示,县城就迁到了蛟河街,前年更名叫作蛟河县。 小五子跟大娘说,先去买点礼物送去,回来再买家用的东西。 大娘点头同意。眼看着原来还尿炕的孩子,一晃就长大了,都能替自己拿主意了。越看越喜欢,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10章 身份 三个人先去吉祥街,这是蛟河街最繁华的地方。小五子买了两条万寿牌香烟,这是新京制烟厂出品的,现下很多有钱人都抽这烟。然后又买了匹绸缎。这礼就很重了,大娘有点嫌贵。小五子笑着说:“礼物重办事才痛快,钱花了还能挣。” 买完东西,大娘领着两个孩子向警署后面的胡同走去,大少爷杜奎就住在这里。 杜奎是杜大憨大儿子。从小在蛟河街念书,满洲国建国后混进蛟河警署当了个小官,为人贪财好色,不过挺孝顺,经常回屯里看他爹。平时也挺照顾乡亲的,人缘不错。 找到大门上去敲敲门,出来一个漂亮少妇,一看大娘,眼睛一亮,高兴地说:“桂芝,你啥时候来的,快进屋,哎哟,我干闺女也来了?”抱住小兰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大娘给小五子介绍:“这是大少奶奶,你叫芳姨吧。” 小五子拎着东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叫了一声芳姨。 大娘说:“这是小兰表叔家孩子,爹妈都没了,来投靠我们了。这不还没个户口呢,想找奎子给想想办法。”芳姨仔细打量了小五子一番,说:“多好的孩子啊,哎!这什么世道啊!”边说边领大伙进屋,小五子放下礼物,芳姨说:“桂芝,不是我说你,你们一年才挣几个钱?咱们又不是外人,花这钱干啥?” 小五子忙说:“我原来在红石伐木头挣了点钱,这不头一回上门吗,哪能空手来呢,以后肯定还有麻烦芳姨的地方呢。”芳姨笑了,说:“哎哟,还挺会说,真让人羡慕,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孩子多好。” 杜奎两口子成婚十多年了,一直也没个孩子,芳姨很喜欢孩子。 杜奎去上班了,得下午才能回来,小五子让大娘在这陪芳姨唠嗑,他要领小兰去买身衣服,芳姨说:“去吧,回来能找到门吧?”小兰说:“我能找到。”蹦蹦跳跳地领着小五子走了。 出了门就发现有卖糖葫芦的,小五子买了两串,兄妹俩一人一串。小兰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几回,尝了一口,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走不远又回到吉祥街,看见有成衣铺,就开门进去,给小兰选了一套棉袄棉裤,又选了一件花衣裳。后来干脆给大爷大娘和自己都买了套衣服。成衣铺老板没想到这小伙这么有钱,都乐屁了。连忙给他算账,打包,一直送出门口。 陈大狗皮是天又春饭馆的二掌柜,他还有一个身份是伪满警署的包打听,平时在蛟河街欺压良善,你若得罪他,他就会给警察或日本人打小报告,栽赃陷害,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这天出门,碰见一个小姑娘,手拿一串糖葫芦四下张望,没留神一下撞在他身上,沾了他一身的糖。陈大狗皮当时就怒了,上去一巴掌把小姑娘打哭,还恶狠狠地骂,“小逼崽子,你谁家的?今天你不赔我衣服我他妈打死你。” 小五子刚从成衣铺出来手里提着个大包袱,里面是给全家人买的衣服。看见小丫头倒在地上哇哇大哭当时就急眼了,大吼一声:“干哈呢!”把陈大狗皮吓了一跳,转身看小五子个子挺高但也是个小孩,就牛逼哄哄地说:“咋地?这小崽子把我新衣裳整埋汰了。赔吧,至少两块钱。知道我谁不?今天你不赔,立马送你蹲笆篱子。” 小五子把妹妹扶起来哄了哄,回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欺负这么小的孩子要不要脸?”陈大狗皮一听这话就上来抓小五子,嘴里骂道:“小逼崽子,你找死。” 小五子没等他抓到伸手一把抓住他手指向后一撅,陈大狗皮当时就尖叫得像个女高音。小五子往下一压陈大狗皮立马跪在地上。小五子问:“你想咋的?”陈大狗皮哎呦哎呦叫着认了怂。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让他把手放开,小五子本来也没想把他咋样,就放开了手。 谁知道这家伙以前没吃过这亏,回头在旁边拿了个板凳向小五子砸过来。小五子手快,抬手就抓住了板凳,一脚踹过去,正中心窝,陈大狗皮把早饭都吐出来了。 小五子真怒了,拎着板凳过去一下又一下砸在陈大狗皮身上,一边砸一边骂,“我让你装,让你欺负人,让你打小孩。”砸了十来下陈大狗皮没动静了,大概是晕过去了。 小五子领着小丫头就往回走,走过陈大狗皮身边时,脚下用力在他小腿上踩了一脚。晕过去的家伙又嗷的一声。他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劲儿,这条腿肯定是废了。 很多人都看见这里打架了,可一看到挨揍的是陈大狗皮都装作没看见,悄悄地转身走开。看得出这家伙人缘多臭了。 兄妹两人回到杜奎家,谁也没提刚才的事。惠芳张罗着要做饭,大娘说:“不在这儿吃了,俺家你大哥去砸冰窟窿了,晚上吃鱼。一会得趁亮回去。” 不一会杜奎回来了,又是一通寒暄。小五子发现杜奎见到大娘很高兴。大娘把事一说,杜奎说:“我和五子单独唠唠。”两人去了西屋。小五子赶紧掏出烟来给杜奎点上,杜奎笑着点点头。说:“我认识你爹,还和他喝过酒呢。哪年没的?” 小五子答:“前年” 杜奎又问:“你有大名吗?”小五子说:“前些年有长辈给起了个大名叫振武。”杜奎:“姓齐?”小五子:“姓刘。”其实他的大名是政委给起的。 杜奎说:“你还小,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忙我肯定帮。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别在这儿折腾,算是给你奎叔个面子。” 小五子听出了这话的意思,杜奎是知道他的,也知道他以前干什么的,不过没打算追究。也隐晦地告诉他别给他惹事。 小五子说:“奎叔您放心,我知道轻重。保证不给您惹麻烦。”杜奎说:“刚才天又春的陈大狗皮被人揍了,腿都打折了,听说是外乡小伙子干的,不是你吧?” 小五子说:“那家伙打我妹妹,您说该不该揍?”杜奎笑了,说:“这事我压下来了,户口得三天后下来,你来找我拿。往后跟你奎叔常来常往,当亲戚处。” 杜奎对小五子极好,小五子能看出来。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但小五子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在小五子心中始终有一道线。简单地把人分成自己人和敌人。杜奎是伪警察,是小五子天生的敌人。小五子听过一句话,最好的敌人是死敌人。 所以小五子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却很冷静。 小五子又出去了一趟,买了些棉花布匹,做被用的。又买了苞米面,小米子等粮食。这还是有杜奎的条子才能买到。大米白面想都不要想,这是甲等粮食,只供给日本人,满洲国人吃甲等粮食等于经济犯罪。 东西太多,小五子只能再雇一挂马车,与大娘小兰告别杜奎夫妇,坐上马车往回走,回到杜家崴子天已经黑了。 大爷今天收获颇丰,从冰里弄上来大大小小有六七十斤鱼,大多是鲤子,白鲢,胖头等。大爷的嘴就没合拢过。他发现小五子一来给他带来了财运。原来打算打上来鱼卖点钱能买些粮食,等小五子他们回来一看,拉了两麻袋粮,这下心里有底了。大手一挥,这些鱼不卖了,全都自己吃。 从里面挑出一条大的,大概有十来斤的大胖头,准备一会领小五子去老杜家送个礼。小五子说:“白天见到奎叔了,他答应了给办户口。” 大爷说:“两码事,一会去老杜家主要是让屯里的人都认认你,得混个脸熟。”还有一个原因大爷没说,老杜家几乎天天有赌局,大爷手又痒了,很想去玩两把。 一家人吃完饭,刘小店想朝老婆要点钱,孙桂芝两个字就把他打发了,“不给”就这么霸道。 不过不要紧,刘小店自有妙计,领着小五子拎了一条大鱼出门向后院老杜家大院走去。 半路上小五子悄悄塞给大爷十块钱。大爷也没推让,手一转钱就收起来了,两人相视嘿嘿地笑。 杜家大院很大,三进的大院套,四角都有炮楼。杜家老爷常年养着十来个炮手,这松江保大小绺子都知道这儿。小绺子根本不敢靠前,大绺子跟他家都熟,不好意思下手。 二人在角门上敲了敲,里面出来人一看是刘小店,就说:“刘大哥,有日子没来了。听说上回输青皮了?”刘小店说:“那可不咋的,上回差点没把裤子输了。” 那人又问:“这领的谁呀?面生。”刘小店说:“这是我侄儿,过继给我养老送终的。”又回头对小五子说:“这是你张叔。”小五子拱手一礼叫了声张叔。那人将两人让了进去。 前院是炮手和下人住的地方,杜老爷在中院,赌局也在中院。进了中院先去上房,杜老爷在炕上抽烟袋呢。刘小店给小五子介绍:“这是杜老爷,给杜老爷磕头。” 小五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说:“给杜老爷请安了。” 老头挺高兴,问这谁家孩子?刘小店说:“我表弟殿臣的孩子。殿臣您见过,前两年没了,这孩子无依无靠的,这不投奔我来了吗。” 杜老爷说:“想起来了,我们爷俩还挺对撇子的,你表弟可比你实在,一见面就叔长叔短地叫着,孩子往后叫杜爷爷,别那么外道。”说着掏出两块大洋给小五子。小五子没敢收,看了看大爷,大爷说:“你杜爷爷赏的,你不收他不乐意。”小五子这才收下。 第11章 蘑菇 杜老爷是老江湖,是正经买卖人,年轻时候赶大车,倒腾一些粮食,布匹之类的货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迹起来。来江边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打下宅基,盖起了三进的大院套。这方圆几十里全是杜老爷家的地。 这杜家崴子除了他家剩下的几乎全是他家佃户。杜老爷大老婆头些年没了,还有两个小妾每天争风吃醋地都想当大奶奶。杜老爷也不管,每天就是两头哄,和稀泥。这冬天每天在家里放赌,却不抽红。因为杜老爷不差那点钱,就图个热闹。 杜奎是大老婆生的,很有出息。一有时间就回来看他。两个小老婆不怕老爷却有点怕大少爷。他一回来两人立马老实。 两个小妾也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小姐二十岁,前年嫁出去了,小少爷十八岁也不上学了,每天在家里闲逛。 刘小店把鱼拎起来给杜老爷看,说:“白天打上来的,趁新鲜,冻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杜老爷说:“你别说,好几天没吃鱼了,正想鱼吃呢?三全儿,拎厨房炖上。”三全儿是他家长工。小五子在杜老爷身上嗅出一丝熟悉的味道--土匪味。 杜老爷下地,领两人去东厢房,那里是赌场。 一进门差点被烟熏出来,一屋子人全抽烟,屋里上半部都是烟,不知道的以为这屋着火了呢。 小五子掏出香烟给屋里每人发了一支,多亏他揣了两包烟,要不然都不够发的,一屋子居然有二十多人。东北有句话叫“宁落一旬,不落一人”意思是要么一根也不给,给了就得全给。你一旦没给谁发到,你就得罪人了。即便不抽烟的人也会收下夹耳朵上表示给你面子。 寒暄了几句,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赌桌上。一张小炕桌,围满了人,后面的人都站在炕上看,把光线都挡住了。幸亏杜老爷在这屋房梁上挂了不止一支煤油灯。 他们玩的是方子。也就是天九牌,也有叫牌九的。方子是江湖黑话,三十二张黑色的骨牌,码成一条,玩家打骰子,看到点数庄家按骰子点数发牌。每家四张牌。两两一对配成头尾,翻开牌面后按点数定输赢。 杜老爷没去玩,上北炕叫人沏茶端上来,小五子也没去玩,坐在北炕边陪杜老爷唠嗑,刘小店挤了过去打算看两把再下注。 这时已经有好几个人输冒汗了,看样子庄家赢了不少了,面前堆了一堆钱。小五子和杜老爷说说笑笑感觉没一会,大爷就一脸沮丧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杜老爷大笑,问小五子:“你大爷又败了,你想不想给他捞本?算我一股,赢了平分,输了算我的。”说着掏出一把钱来。 小五子从中抽出两块,和自己的两块放在一起说:“我去试试”也挤了进去,看了三把牌后把四块钱压到了天门上,骰子打出来五点自守,庄家一一分牌。小五子没看牌,自有押大注的看牌。牌面一翻赢了,四块变八块。 小五子也没动钱。第二把又赢了,十六块。 小五子把注换到过门,第三把,庄家通赔,变成三十二块。等小五子的钱变成六十四块的时候,庄家才注意到他。他竟一把没输。六十四块已经是大注了。发出牌后,这门小五子注最大,大伙把看牌权让给了他,小五子一看一天一地,一张七点一张十点,怎么配都是头二尾九,以为是和牌,谁知庄家竟是敝十带个八。上下两家一门六七一门三五都和了,只有天门独赢,注钱已经是一百二十八了。庄家有点心虚了,再次发牌,这次小五子一看就知道保赢了,竟然是地九王爷。庄家是九对子不过是长九,又输了。不过把那两家赢了,还不够赔对门的。庄家急了说:这次两两发牌,问小五子换注不? 小五子把钱抓起来,一共是二百五十六块,分出一半给了杜老爷,另一半给了大爷。大爷脸都笑开花了。杜老爷微笑点头说:“知道收手,你小子不错。将来有大出息。杜爷爷看你顺眼,以后没事就来杜爷爷家玩。” 小五子点头答应,大爷又玩了一会没输没赢。大爷是老赌鬼了,赢了钱谁还会下大注? 看看太晚了就和杜老爷告辞领小五子回去了。 小五子安心地住了下来,偶尔和大爷打打鱼,等待身份的落实。 三天后小五子跟大爷大娘说再去趟蛟河,去取良民证,顺便看看火车票好不好买。大娘问:“用不用我领你去?”小五子说:“您就放心吧,我现在是大人了。”大娘点点头说:“去吧,路上小心点。” 小五子到蛟河后先是买了点糕点又去了杜奎家,这次杜奎在家等他呢。看到小五子自己来的眼中有一丝失落。又叮嘱了小五子几句,把证件给了他。小五子说去街上再买些东西回去,就与杜奎辞别了。 小五子没有急着买票,而是去火车站转了一圈,熟悉一下环境,做交通员的习惯一直在。 小五子一到市场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绝对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心里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看见了亲爹。 一个典型的老农,戴着狗皮帽子,叼着烟袋,胡子拉碴,满面风尘。蹲在路边在卖半小筐干蘑菇。可小五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老海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小五子,老海山和小五子都张大了嘴,然后会心地一笑,谁也没说话。老海山开始收拾东西,小五子转身慢慢向市场外走去,老海山跟上。 小五子去年上敦化就是给老海山送情报的,回濛江时杨司令已经牺牲。听人说杨司令尸体被鬼子解剖了,发现胃里都是棉花和树皮,已经断粮几天了。小五子听说后放声大哭,暗恨自己怎么就不早点回来。 其实他就是赶回来也只不过会多牺牲一人而已。杨司令让他去送情报未必没有保护他的用意。 老海山收到情报后带兵转移,但还是与鬼子大部队遭遇了,一场血战。突围出来人人带伤,老海山伤很重,就让副手带队向东,自己在黄松甸养伤,等养好伤后已经和队伍失去了联系。这次来蛟河街,是听说矿山有抗日的人,打算来看看,没想到却碰上了小五子。 两人走出闹市区,在街边找了个小酒馆。小五子要了两个菜一壶酒,又要了两碗高粱米饭。两人边吃边唠,但没敢唠他们抗联的事,这些话得找没人地方说。 老海山是小五子目前能完全信任的少数几人之一,因为他跟殿臣同时被杨司令收编的,老海山手下人多,有两三百人枪呢,杨司令当时就给了个团长。 抗联的团长,打到就剩自己一个人也绝不投降。这种人不值得信任吗? 小五子跟他说了要去新京,老海山也是没问,他知道小五子能说就说了,没说就是不该说。 小五子看老海山的打扮就知道他在经济上也很困难,也给了他一百块钱。 这年月,一个壮劳力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一块二块,一年下来能有十块钱就很富裕了。 据说满洲国一百元绵羊票子上画了一百只绵羊,是真的能买一百只羊的。 老海山也没和他客气就收下了,自己人客气什么? 小五子听他要去矿山,有些不放心,决定跟他一起去。老海山也乐意让他跟着,毕竟是自己人,能互相照顾。 两人雇了个拉脚的马车,向东而去。赶车的老板子是个话痨,问这问那。看两人都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就开始白话起矿山的传说,啰啰嗦嗦讲了好多故事。 车走到小荒地,突然远处传来枪声,是三八大盖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小五子对车老板说:“大哥你赶快跑,这是出了大事了,别把你连累了。”车老板看他俩跳下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心里很害怕,却也不好意思跑。小五子拍了拍他肩膀,说:“快走吧,一会儿就跑不了了,把命搭里犯不上。” 马车走远后两人都掏出枪来,分开很远躲了起来。 远方跑来一个人,个子很高,衣衫褴褛,光着脚在雪地里飞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头翻进路边深沟里,大口喘气,胸口一起一伏,好像马上就不行了。 日本兵有五个人,呈扇形围了过来,都没开枪,看样子想活捉他。 等离得近了,近到了小五子的射程内,小五子突然开枪,接连两枪,一枪一个。 鬼子都是职业军人,反应极快,不等第三枪响起就都迅速趴到地上,开枪还击,一时间枪声大作。虽然事出突然,但大概方向不差。 小五子已躲进树后。身边的两棵树被打得树皮横飞。 一阵枪声过后又安静下来,小五子没动,鬼子也瞄着这边不动。 就在这时,鬼子侧后方突然又响起了两声盒子炮的枪声,又有两名鬼子中枪。 只剩一个小鬼子了,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本来五条枪抓一个遍体鳞伤手无寸铁的人,感觉有点大炮轰蚊子的意味。万万没想到片刻间,还没看到对方是谁就只剩自己一个活人了。小鬼子怂了,起身向后跑去,老海山甩手一枪,正中后脑,鬼子俯身栽倒。 大个子知道有几个人在追他,他数着枪声,除了三八大盖的声音外,只有五枪,两枪是小型手枪的声音,后三枪是驳壳枪。这枪声他太熟了,他原来一直在用这种枪,五声枪响后就没了动静。大个子有些急了,大喊了一声:“三老四少,拉兄弟一把,兄弟这给大伙磕头了。” 小五子没理他,先是走近死掉的日本兵,用脚把他们都翻翻个,看看死没死透,他对自己枪法有信心,对老海山就更有信心,毕竟老海山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第12章 特殊工人 确定了五个鬼子都死了。小五子和老海山开始动手收集鬼子的装备,武器弹药,手雷,钢盔,棉大衣,等等,把几个小鬼子扒了个溜光。 大个子伸头一看两人没工夫理他,也过来帮忙。看了老海山半天,突然双手往怀中一抱,拇指向上,问了一句:“敢问是海山大哥不?我是双胜手下的炮手荣平啊?早前儿咱们见过面啊。”老海山想了想,记起来了。他这么大个子想忘都难。 大个子大概有一米九,在这个年月绝对是鹤立鸡群,比一般人都高出一大截。 三人把五具尸体埋在雪坑里。大个子出了个主意,用刺刀割下了小鬼子的人头。因为小五子和老海山都是枪枪爆头。他们把人头割下来带走,给小鬼子破案增加了难度。没想到这大个子心思还挺细。小五子看大个子还光着脚呢,那五双反毛皮鞋都小,穿不上。于是就把自己的皮大衣,皮乌拉鞋都给了他,皮乌拉鞋要塞乌拉草,所以都大。可在大个子这儿正好。大个子龇牙一笑,说:“兄弟,咱啥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其实他就是不说这话小五子也比较信任他,能从火车上跳下来赤足在雪地里飞奔到这儿的,真不是一般人。如果今天不救他,就又损失了一个抗日的铁骨英雄。 小五子自己穿了一双鬼子的皮鞋,还挺合适,又穿了一件鬼子的棉大衣。后来干脆连帽子也戴得鬼子的,一打眼整个一个日本鬼子。 大个子姓荣,大名荣平。是双胜手下四梁八柱之一。去年也是受了伤在张连驿养伤,所以躲过了双胜全军覆没的灾难。前几天袭击了日本人的蓄木场,还抢了枪。 然后又大咧咧地在张连集市上乱逛。被人认出来告了密。日本鬼子出动了一个小队才把他抓住。 张连就是后来的白石山镇,一直是吉敦铁路的重要站点,日本人管车站都叫驿,所以叫张连驿。 大个子被抓后,日本人要把人押送蛟河领事馆,火车过了苇塘时,他在火车上从厕所跳窗逃了出来。跑到小荒地已经是极限了。他都打算放弃了,心想不行就死在这儿算了。没想到绝处逢生,被人救了,大个子开心得不得了。 蛟河煤矿原来是张大帅,和张作相等一干军阀入股的买卖,九一八以后这里被日本人霸占,分成前窑后窑两个矿区。日本人为了大量地掠夺资源专门修了铁路,从蛟河到矿区有南北两条铁路。 三人先是走到离前窑不远的一个小屯躲了起来。等待天黑,要不然他们背的五杆枪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个屯子叫口钦屯,屯子不大,有个杂货店。三人进来,老板看小五子一身鬼子军装也没敢瞎打听,问老海山要买点啥?老海山问有啥吃的,老板说只有家里人吃的苞米面大饼子,老海山说行,再来点咸菜,做个汤。我们给钱。给了老板一块钱,老板说要不了这么多,老海山说你看着整吧,能吃饱就行。老板乐颠颠地去忙了。 不一会热饭热菜端上来,小五子和老海山中午吃过了都不饿,主要就是给大个子吃的。 大个子真能吃,六个大饼子,一盆冻豆腐汤被他三下五除二造了。感觉还像意犹未尽。老海山有经验,劝止住了他,饿时间长了这么猛吃,能把人撑死。 老海山让他俩在这等着,他去联系人,小五子不太放心,老海山说:“你穿这身太显眼了,我就是去探探道儿,一会儿就回来。” 两个人在等老海山的时候小五子问:“荣平大哥,有个叫李贞的朝鲜族女人你认识吗?”大个子笑嘻嘻地说:“我太认识了,这娘们儿原来是金光哲的老婆,金光哲后来折了。山上的爷们儿没有不惦记她的,这娘儿们谁也没跟,认了大柜作干爹,听说她早就下山了。去年大柜被围的时候她应该不在山上。你咋认识的,那娘儿们贼漂亮,怎么的,兄弟动心了?” 小五子没理会他的调侃,说:“头些天在漂河川见过,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在敦化额穆附近在找我们第一路军余部。” 天黑下来的时候,老海山回来了,身后跟来两个年轻人,进屋后老海山给两边介绍,这两个人一个叫王家孝,一个叫侯占山,都是热血青年。原来都随过绺子,都听说过老海山,在矿山干活,受尽了鬼子欺压。这次是有人牵线搭桥,他们欲投奔老海山。老海山正愁手下没人呢,这就亲自过来看看,双方一拍即合,就跟着来了。 王家孝二人带来了一个重要情报,过完年的时候,鬼子从关里押送了一批特殊工人过来。为什么叫特殊工人,因为他们都是战俘。 煤矿工作又脏又累,而且有生命危险,工人很不好招。这批战俘正好弥补了用工缺口,而且不用发工钱。鬼子的算盘打得很精。 这些战俘白天干活,晚上下班吃饭睡觉都受管制,和监狱没什么区别。这些天特殊工人们也在蠢蠢欲动。 王家孝侯占山二人打算联系联系他们,干一票大的。恰好这时,老海山来了,二人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 几人离开口钦去前窑侯占山家。临走时候占山对店老板小声说:“这些人是胡子,知道该怎么办了吧?”店老板知道,如果出卖了他们,胡子报仇可是要杀全家的。开店的哪能没有个眉眼高低,点头说明白。 五个人趁着夜色到了侯占山家,侯占山原来是怀德那边的农民,听说矿山挣钱多就奔这儿来了,没想到钱挣得不多却累得死去活来的,都后老悔了。在这租了个房子住,还好房租不高。 老海山让大家集思广益,研究一下该怎么干这一票大买卖。 原来矿上的日本人很少,只有矿长,和一些技术人员是日本人。 治安方面有各大把头招的一些护矿队。都是中国人。可自从押来一百多战俘后,鬼子派来一个小队的关东军在这里常驻。 王家孝明天的任务是联系这些特殊工人的头领。最好同时行动,搞一个里应外合,侯占山负责摸清鬼子火力,人员配置。其他人明天熟悉一下周围地形。还有护矿队的位置。几个人领到任务后先去转了一圈,然后回来睡觉,等待消息。 第二天侯占山给小五子找了身他的破衣服,至少白天能穿出去,要不然就得冒充鬼子。 几个人分开走,护矿队在铁道南的一个大院中,有十五六个人,离日本鬼子有一段距离。 日本人在离井口不远的地方盖了几栋日式房子,当地老百姓都管这地方叫大房子。 井口北侧有一个小山岗,上面也有人家。小五子和老海山爬了上去站在高处把各种地势深深地印在脑海里。这小山岗名字就叫山上。 小五子眼尖发现这儿还有一个碉堡。里面应该有一挺歪把子。 老海山皱着眉头,有些担心不好打,鬼子有一个小队五六十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五个人,等于一打十。虽然是有心算无心,可日本鬼子可不是吃素的。只能等晚上看看王家孝那边的情况再说吧。 王家孝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特殊工人联系上了,他们有一百多人,也是准备就在这几天发动,正好有人接应,求之不得。 于是老海山下定决心,布置任务,行动必须得快,就在今晚行动,以免夜长梦多。因为他以前吃过很多犹豫不决的亏。让王家孝再回去一趟通知他们,拂晓前行动。 现在是后半夜三四点钟,正是人们劳累一天睡得最熟的时候。几个人都穿上了鬼子军服,除了大个子,因为他穿不上。 人手一杆三八大盖,悄悄摸向护矿队,柿子先挑软的捏。先解决掉他们,能缴获一些武器,给特殊工人们武力上增加一些制胜把握。 护矿队也有岗哨,不过他们远没鬼子那般警醒,都在背风处打着盹。大个子,小五子摸了过去用刺刀无声无息地干掉了他们。 然后就是进屋在黑暗里杀人,五个人全用的刺刀,屋里一共十二三个人,没有一个醒的,一片扑哧扑哧刺刀入肉的声音,和中刀的人的闷哼声。后来有几个人醒了,还没等他们叫出声就被刺刀堵在了嗓子里。 片刻后解决战斗。几个人都大口喘着粗气。暗中庆幸,很顺利地完成了一半任务。王家孝和侯占山二人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可是一次用刀杀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后怕,持刀的手都在抖个没完,看小五子云淡风轻的样子二人暗暗吃惊。 这些人也不一定都是铁杆汉奸,那也没办法,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既然成了敌人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旦这些人发出警报,行动就会功败垂成。 侯占山又领大个子向大把头的屋子摸过去。侯占山对矿山的把头恨之入骨,一定不能让他活着。 剩下三人悄无声息地收拾武器装备。一共十五杆辽十三,也就是张大帅兵工厂造的枪,子弹不少,护矿队每人配发了三十发子弹。又在炕上找到了一把左轮手枪,这应该是队长用的。 不一会大个子和侯占山回来,依然满手是血。大个子腰上多了一把盒子炮,而侯占山脸色有些不好,因为他杀了个女人。老海山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前面有更大的危险等着他们呢。 第13章 血战 几人找了个爬犁,把武器装上,连一些干活的工具,斧子,镰刀,锹镐等都一股脑装上。拉着往井口方向前进。五人散开走,间距很大。都在控制着脚步,尽量不发出声响。 按预定计划,老海山去解决碉堡,小五子去解决高台上的探照灯,大个子上房监视敌营,王家孝和侯占山去摸岗哨开战俘营大门。 小五子手脚并用地向上爬,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在快要上到平台时,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夜空。小五子听到了上面鬼子拉枪栓的声音和唔哩哇啦惊慌地喊叫声,趁鬼子注意力被吸引时加快动作,最后猛地一蹿,已经上了平台。一个鬼子刚打开探照灯正要往枪响的方向转,肋下突然一痛,一把冰冷的刺刀从他后肋直插心脏。 小五子刺刀还在前面鬼子体内没拔出来,一只胳膊就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拿刺刀的手腕也被人死死攥住,不让他拔出刀来。后面的鬼子力气很大,小五子被压住动弹不得,三个人叠罗汉般伏在探照灯上。 小五子急中生智,左手从腰里掏出枪来在腿上一蹭反转枪口在鬼子左肋连开两枪。鬼子中枪却没撒手,小五子右脚往后一插一绊。全身向后一仰,咣当一声两个人摔倒在地上,小鬼子这才松开了手,小五子左手的枪顶在了鬼子脸上又开了一枪,鲜血溅了自己一脸。 这时已经枪声大作,然后听山上轰隆一声。老海山终于没让碉堡里的机关枪响起来。 小五子把探照灯转向了鬼子兵营方向,小鬼子真不愧是这个年代最精锐的部队,反应之快令人咋舌。 已经有鬼子架好了机枪,大门里正涌出大量拿枪的鬼子,虽然有的衣服都没穿,但枪却被拿了出来。有了灯光一照,歪把子机枪只响了一个长点射就哑火了。毕竟大个子枪法也不是盖的,一枪一个地收割着鬼子生命。 小五子也把鬼子机枪转过去,扣住扳机就是一梭子。就在他准备再换一链子弹时,先是听到咻的一声,然后就轰的一声。 他被爆炸的气浪掀到了平台的另一头,木制的棚顶整个塌了下来压在他身上。 大个子压制住了鬼子机枪手,每换个人都会被他干掉,就在这时一颗子弹带着哨音滑过他的头顶,他才感到一阵被通红的炉钩子燎着了一般的火烫,头皮被子弹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伴着剧痛,血立刻流将下来,糊住了一只眼睛。大个子忍痛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看见小五子的探照灯被掷弹筒炸了,怒吼一声,连发两枪将鬼子两个掷弹兵射杀。 在热兵器战场上能活下来的大个子都是有大气运之人,因为你如果有一杆枪,在战场上人很多的情况下你会先瞄准谁?答案是最好打的,谁个子大谁就是第一目标。所以一场仗下来个子大的都所剩无几。 他们努力支撑的结果终于没白费,王家孝和侯占山杀掉了哨兵,打开了战俘营大门,战俘们怒吼着冲了出来,有的顺手捡起给他们准备的枪和鬼子对射,有的手无寸铁也大吼着冲向敌阵。不少人刚跑两步就被打倒,但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两方的人几乎同时都冲出了屋子,这片狭窄的院子里,双方约一百人开始了最残酷的肉搏。各种兵器上下挥舞着,肉搏的双方都奋力用兵器扎进对方的身体,或挖着对方的眼睛,或咬着对方的脖子。同归于尽的场景随处可见。双方的枪都暂时停止了互射,天地之间,只听得这些亡命的战士发出一阵阵残忍狰狞的呼号声,在被鲜血染红的晨曦里回荡着。 老海山也赶了过来,肉搏的时候盒子炮的威力被发挥到最大,枪枪爆头。 王家孝已经冲到鬼子门口,他的右臂中了一枪,骨头可能被打断了,疼得差点晕过去。一个小鬼子向他扑过来,他用左手抓着鬼子肩膀,一口咬碎了他的喉咙。鬼子的脖子少了一大块肉,鲜血喷出老高。 侯占山的刺刀上全是血,有点抓不住了。这时他的腹部一阵剧痛告诉他中刀了,而且刀子正在横向搅动。侯占山松开了刺刀,双手一把抱住捅他的鬼子,拉响了他腰上的手雷,轰的一声,周围的几个人都被爆炸掀翻。 张国瑞是八路军冀中军区的连长,在战场上受伤被俘,他们在保定训练所关押了半年,过了年被押送到了蛟河煤矿。 他一到这儿,就知道必须想办法逃出去,要不然这些人的结局就是个死。绝对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这一百二十多人有一半是八路军战士,还有一部分国民党,和一部分地方武装。日本鬼子知道他们的身份,故意打散了安排的。 他去找杨宝青商量,杨宝青是中央军的战俘头。二人计划某一天上班时间,集体暴动。豁出命去搏一线可能,能跑多少是多少,总比在这等死强。 巧的是昨天在井下,有人找到了他,也就是王家孝。王家孝把计划和他一说,张国瑞当时就决定干了。这还有人帮忙,大大增加了逃生的可能。 晚上吃完饭就有人给他传来口信,明天早上五六点钟天不亮时行动。 战俘们口口相传,养精蓄锐,等待着决定命运的一战。 天还没亮时,张国瑞听到了有人倒地的声音,然后大门被拉开,冷空气一下灌了进来。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张国瑞带头冲了出去,看见了地上放着的枪支,抓起一杆瞄向鬼子营房。后面的战士有的捡枪有的捡刺刀。还有些镰刀斧子之类的,也不知道王家孝他们在哪儿弄来的。 突然鬼子那边有人发现了,打响了第一枪。张国瑞,杨宝青都是第一时间开枪打算封住小鬼子的门。 可鬼子还是冲了出来,双方对射了起来。房上有个大个子,枪法出奇的准,鬼子机枪就只响了一次放倒了这边三四个人。剩下鬼子机枪再没响过。 院子角上有个木制的高台,是放探照灯的,那里还有一挺机枪。机枪响了,打的却是鬼子。然后就被掷弹筒轰了。 张国瑞平端着枪往前冲,他的战友们都冲了出来向敌人冲去。必须近身肉搏才能发挥己方人多的优点,掩盖武器不足的缺点。 鬼子也号叫着冲了过来,一照面鬼子挺枪就刺,张国瑞是拼刺高手,用枪一拨一刺,他的枪上没有刺刀,可还是用枪管捅进了鬼子胸膛。 小五子醒了过来,从破碎的棚顶下钻了出来,虽然棉衣被炸得残破不堪,可身上好像并没受伤,只是被震晕了过去。 往下一看,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他终生难忘:一片血肉的战场,一片鲜红的土地,惨白的雪,鲜红的血,横七竖八倒卧着的肢体冒着青烟。 已经分不清谁是战俘谁是鬼子了,几个活着的人正在挣扎着往起爬。 活着的战俘们开始寻找地上还有气儿的鬼子,只要看见动弹的,就狠狠地补上一刀或一枪。 一场仗下来,敌我的伤亡竟然是1比1,鬼子一个小队大概六十人左右,全军覆没。而战俘这边由于忍饥受冻又缺少武器,根本没什么力气,全凭着一腔热血。也阵亡了六七十人。活着的五十多人也是伤员居多。这还是老海山小五子等人先期解决了高处的探照灯和机枪的结果。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王家孝活了下来,虽然浑身是血,断了一臂,却不敢休息,他看老海山和大个子过来了向后面一栋房一指,哑着嗓子告诉他们还有日本人没出来。 老海山和张国瑞杨宝青碰了头。 战场上谁也别客气。听说老海山是抗联团长。两人当即决定都听老海山指挥,众人开始打扫战场。小五子下来和大个子走向矿长办公室。大个子抬手朝窗户放了一枪,大吼一声:“出来,再不出来扔手雷了。” 这时里面打着白旗走出三个日本人,老的是矿长,两个年轻的应该是矿上的技术人员。 小五子见状回头看了老海山一眼,老海山却有意把脸转过去不看这里。 小五子和大个子举枪就射,“砰砰砰”三声枪响,三个人哼都没哼栽倒在雪地里。 俘虏对这些人来说是无用的累赘,有不如无。 第14章 新京 小五子看到一个战俘小伙子抱着一具尸体失声痛哭,那应该是他的生死兄弟。小五子深深知道,在战场上,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今日眼前还生龙活虎的战友,明天就会成为横尸沙场的野鬼。越是亲密的友情,越会带来更大的悲伤。 战果异常理想,伤亡大,收获更大。老海山令张国瑞杨宝青找几个没受伤的穿上鬼子军装放出岗哨。其他人进鬼子兵营开一次全体大会。会议就一个议题,下一步该咋办。张国瑞说:“我们都是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海山大哥你就别客气了,我们都听你安排。”回头看看杨宝青,杨宝青点点头没说话。 于是老海山决定把这次的战利品全部打包装车。领这些人向东进山。这一带山区他们都无比熟悉,也不怕小鬼子讨伐。 在大家忙活的时候,小五子单独和张国瑞谈了一个小时,听说他们也是党的队伍,应该互相了解一下情况。 小五子终于知道他烧掉的秘密情报上所说的中央在哪儿了。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完成魏政委的遗愿。 张国瑞很意外,他原来以为抗联都是一些爱国的地方武装,听小五子一说才知道这伙人是真正的自己人,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大家就在鬼子兵营吃了顿饱饭,然后装车出发。 小五子来和老海山,张国瑞,荣平大哥等人告别。老海山知道他另有任务。给他收集了一下子弹,他的马牌撸子子弹不好找,不过在矿长办公室找到了相同尺寸的子弹,这次还缴获了不少钱。老海山又给了他一沓大票。对他说:“城里到处都用钱,多带点。如果行动有困难,就马上回来,咱们再商量着办。” 大个子拍拍小五子肩膀没说话,小五子向他用力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小五子也不客气了,换了身衣服,带上钱,跟大家告别,向西面走去。 小五子回到蛟河,已经中午了,他决定马上就走,蛟河领事馆还不知道矿山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趁鬼子还没严密辑察的时候,走得能更顺利一些,一旦风声紧了就不好走了。 去车站买了票,是下午四点半的火车。小五子去买了身衣服,崭新的棉袍,千层底的高帮棉鞋。小五子很少穿这种衣服,有点别扭。不过能掩饰他土匪的身份。去剃头棚剃了个光头。买了顶貂皮帽子戴上,一点也看不出土匪的样子了。 老海山给他的钱都是十元的大票,他没细数,至少有一千多块,还是很方便携带的。 来不及去和大爷一家告别了,看看任务完成得怎么样,如果真能活着回来,他也真想去给大爷养老,享受一下他缺失的天伦之乐。 到点了,检票上车,小五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坐火车。这个年代的火车里面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满车弥漫着一股臭脚丫子和各种食物混合的奇怪味道。 小五子虽然没坐过却听人说过,有人仔仔细细地给他讲过各种流程,以备后来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少些麻烦。 给他讲这些的人就是云姐,他念念不忘的云姐。也就是这次去新京主要寻找的人。 小五子不知道,发车不久,蛟河车站就来了不少日本兵,戒严了。每个出行的旅客都要受到反复的盘查,他再晚走一会都可能走不了。 发车以后,小五子就去车厢连接处找车长,车长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小五子先递上一根香烟点上。把刚拆封的烟揣进对方兜里,开口说:“大哥,我第一次出门,要去新京,什么时候能到?” 这时代火车出奇的慢,一站一停,蛟河到长春两百公里左右,火车得跑一宿。 车长一看小伙挺会来事儿,对他说:“小兄弟蛟河的?这是干啥去呀?到新京得明天早晨。有啥事跟哥说,哥保你安全。” 小五子说:“我爹病了,想我哥了,让我去新京叫他回来一趟。我哥在新京给皇上当差的,这过年都没回家。大哥,是不是能补卧铺票啊?你帮我补一张吧?”说罢掏出五块钱给他。 车长一看五块钱,接过来直接揣兜里,说:“补什么票,跟我来,有人查票就提我,我姓沈。” 小五子赶忙道谢跟上。 小五子躺在卧铺车厢里,一个包厢只有他一个人。忙活半宿又一白天,真有些累了,迷迷糊糊睡着了。即使睡着了,还是有一只手伸在怀里握着枪。 云姐大名叫刘云,是长春宽城子义和盛药铺老板家老闺女。有三个哥哥,有当官的有做买卖的。 云姐上中学时就接触了进步思想,毕业后从家里逃出来,跟学校同学一伙人一起投了抗联。 云姐来时被安排在密营当文化教员。小五子在密营年纪最小,又都姓刘,所以云姐特别照顾小五子。 在小二道河子,云姐一有时间就教他识字,小五子也聪明好学。到队伍分散的时候小五子已学完整个小学课程,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文化人了。 云姐长得漂亮,性格活泼开朗。是密营所有小伙子们心目中的女神。 像金豆子之类的小伙子们整天找机会接近云姐,哪怕是跟她说上一句话,或被她多看一眼,也觉得是天大的幸福。 可云姐却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也对谁都规矩守礼,不假以辞色。 去年队伍分散,小五子去了濛江,而云姐随政委留在红石,就再没见过面。 情报中说,刘云同志带了政委去年的总结报告准备去哈尔滨去找共产国际的同志转呈中央,并请中央对抗联下一步工作作出指示。在长春会有代号牧童的同志接应。如联系不上共产国际就找门路进关直接去找中央。 可是到年底时,两个人杳无音信,政委判断可能是出事了,于是打算再派出一组人去寻找情报和联络员。 却没想到还没等派出人员就被鬼子包围在了密营,只好把这份秘密情报藏到了备用联络点,希望小五子等人能继续完成任务。 政委没想到的是,几乎所有人都牺牲了,就连小五子都差点没命,如果小五子也没了,这份情报将会永远石沉大海。 …… 初春,乍暖还寒,白天融化的雪在夜里又冻成了冰。清晨时候好像比冬季还冷。 火车终于在爬行了一整夜后,到站了。 这里是长春,满洲国的都城,新京。 日本人为什么选中长春作为他们侵略中国的大本营呢? 因为在地理上,相对于东北其他的大城市来说,新京到日本可以开辟最短的航线,而且这里的铁路运输网络四通八达。 并且长春位于整个东北地区的中心地带,有利于对整个东北进行辐射和控制。 小五子下车,因为并没有行李,轻手轻脚地溜达出来。 这时候早点摊儿已经摆出来了,小五子过去买了一碗豆腐脑,又要了两张煎饼。坐在街边趁热吃了起来。热食儿下肚,才感觉被冻僵了手脚暖和过来。 站前有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五族共荣等口号,下面是一幅手绘的新京地图。 小五子记性相当好,在牌子前站了很长时间,就是为了把地图记在心里。 他不打算住旅店,这里是日本人的老巢,关东军司令部就在儿玉公园南边不远。旅店随时都有可能被查,很麻烦。 长春原来叫宽城子,老城区不是很大,日本人来了后把长春扩建成了亚洲一流城市,城区扩大了几十倍。 街上车水马龙,无比热闹。小五子在山里一直都是靠一双铁脚板走路的,多远都不犯愁。 他知道云姐家里是开药铺的,肯定是在老城区。于是按照刚刚记住的地图向老城区走去。 几天后,丰乐路满西中央饭店门前停了许多的车,汽车,马车,人力车。 这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宴会。来的都是达官贵人,满洲国的官员,商界头面人物,甚至有日本人也来了。 小五子靠在洋车上,一身拉洋车的短打扮,看似漫不经心地在等客人,可实际上,来的每一辆车上的每一个客人都被他的眼睛扫过。 小五子在头道街那边租了间房子,那边都是来城里找活干的或者做小买卖的。房租不高,邻居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很适合打听事儿。小五子买了一辆洋车,用以掩饰身份。这破玩意还挺贵,一辆二手的还花了小五子一百多块。 云姐家是药商,而且生意做得很大,比较有名。小五子没费多大劲就打听到了地址,可是在她家大院前等了好几天也没看到人,小五子有些心慌,他担心云姐不在了,那他的一切行为就都做了无用功。后来问了她家一个下人,他说大小姐不在这儿,住自己的房子,她在学校旁有房子。 这下小五子悬着的心放下了,今天是听说有达官贵人在中央饭店办喜事,听人说这家和云姐家是亲属,这些富贵人家都是这个样子的,总是亲戚套着亲戚。云姐应该能来的,小五子提前来到这儿等待云姐出现。 这些天小五子拉着洋车在长春大街小巷几乎转了个遍,这是他的习惯,无论到任何地方都要先熟悉地形。 第15章 过期的任务 就在小五子将要失望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从大同大街方向开过来,停在中央饭店门前,司机是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下车后殷勤地跑到后面开车门,下来两个女人,一个是打扮的妖娆贵气的胖妇人,另一个人不用看脸小五子就一眼认出她来。 云姐穿着素格子旗袍外面套着白色貂皮大衣。阳光斜照在那张清秀的脸上,依然是美丽得不可方物。小五子心里有什么湧出来直冲眼底,眼睛瞬间湿润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往饭店里面走,小五子还是看出了云姐笑容后面的凄苦。 满西中央饭店是中国人开的,听说有张景惠作后台。是长春顶级的大饭店。 张景惠这人是目前除了康德皇帝外最大的汉奸,小五子听说过这人,抗联队伍里有不少原来东北军的老兵,有的就是张景惠的部下。 东北军人都很讲义气,即使老长官投了敌,成了满洲国的首相。他们说话提到张景惠时也不会直呼其名,对他相当尊重。 饭店里传出来炒菜的香味使得小五子更饿了,他为了能找到云姐,一大早没吃饭就来了,现在已经过中午了。他还不敢离开,他怕离开这一小会云姐如果走了就又错过去了,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下午,参加喜宴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往外走了,小五子打起精神,死死地盯着大门,等待那个身影出现。终于,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西装青年送云姐和那个胖太太出来,上了那辆黑色轿车。 小五子提前拉车在十字路口等待,等汽车过来后快步跟上。汽车跑得并不快,而且大同大街是一条笔直的马路,小五子远远地跟着,看汽车在兴仁大路拐了进去。小五子跑了起来,等他跑过路口时正好看见汽车进了一条胡同,幸亏小五子跑得快,要不然就会跟丢。 这里有一所学校,学校旁边有很多民房,都是平房,只有不远处有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是个两层的小楼,在这一片平房里显得鹤立鸡群。 小五子看汽车并没开走,没敢贸然进院,于是就停在院外的空地上等了一会。 过了一会西装青年开车拉着胖太太走了,小五子终于确定这小院就是云姐的家。 小五子上前叩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大妈,一看打扮就是保姆之类的人物。看小五子是个拉洋车的就说:“没人叫车呀?” 小五子说:“这是刘大小姐的家吧?麻烦您把这个给她看,就说小五子找她。”说完递过去一支钢笔。 小五子并没有用暗号,他和云姐之间根本用不着暗号。不一会就看见一道身影尖叫着飞奔过来,跑到跟前愣了一秒钟然后就扑到小五子怀里嚎啕大哭,双手死死抓住小五子胳膊,掐得小五子肉疼。 小五子知道她为什么会愣一下,因为小五子长个了,前年分别时小五子还没有云姐高,云姐总是喜欢揉乱他的头发,可他现在整整高出云姐一头,云姐的头顶只到他的下巴。 小五子也是满脸泪水,嗓子仿佛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云姐抬起头,泪眼蒙眬却嘴角含笑,抚摸着小五子的脸庞,呢喃着说:“我的五子弟弟长大了,姐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你了呢!”说完又哭,把小五子前胸哭湿了一大片。 闻着云姐头发上的幽香,小五子的心都融化了,觉得这一年多来,吃的苦受的罪都值了。 云姐的小楼里,一桌丰盛的菜肴被仆人们端了上来,云姐自己不太饿,坐在桌旁笑吟吟地看着小五子狼吞虎咽。又亲自给他倒茶水,又告诉他慢点吃,别噎着了。 吃完饭,云姐把下人都打发出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云姐才把接受任务的前前后后娓娓道来。 去年七月份,魏政委派她带着情报回长春?,与她接头的是抗联潜伏在长春的同志代号“牧童”。 情报是抗联近两年的总结报告,和对东北局势的判断,以及希望中央给予一定的支持和指导下一步的方向。 云姐和牧童扮作夫妻,乘火车去了哈尔滨,打算与共产国际的同志秘密接头,让他们转呈中央。 小五子注意到云姐说到与牧童假扮夫妻时脸色红红的眼神里有一些奇异的光芒流动。 到了哈尔滨等了几天却发现没有人与他们接头?。后来辗转打听到共产国际的情报站被鬼子端了,抓了好多人,但没抓到重要人物,他们可能是提前听到风声及时撤离了。 于是二人又等了几天,看看始终没有消息,二人决定返回长春,一有机会就直接去关里。哪知道回到长春后云姐就被家里人软禁了,她二哥是伪满政府官员,怕她再去找抗联,不让她与任何人接触。 等过几个月后家里看得不太紧了,云姐就去找牧童。却发现牧童不见了,连他工作的同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牧童走时带走了情报,没给云姐留下任何线索。云姐初步判断他应该是担心云姐的安全,没带她走,自己一个人去关里送情报去了,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也不知道他送没送出去这份情报。 上个月,云姐在报纸上看到了政委牺牲的消息,这下彻底和组织失去了联系,云姐以为小五子也在那场战斗中牺牲了,没想到今天能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云姐心花怒放无比激动?。 两人对现在的情况都没什么好办法,一种办法是等,等待牧童那边的消息,第二种办法是找,找到牧童或找到情报,虽然这情报已经过期了,没什么用了,可小五子有个执念,这是政委的遗命,自己就是想完成它,以告慰牺牲的英雄们。 云姐问小五子怎么打算的,小五子说:“我再等几天,我们发动各种渠道再找一找,如果找不到我就得回去了。”分散的抗联队伍还在山里呢,那里才是他的家。 小五子也把分开后的前前后后给云姐讲了一遍,有些事他没说,比如漂河川和矿山的事情,不是小五子不信任云姐,而是这是情报人员的规矩。 小五子把枪和弹夹掏出来让云姐保管,他租住的地方人很杂,他怕人多眼杂暴露了身份。云姐要留小五子住在这儿,小五子婉拒了,一来不方便,二来对云姐名声有影响。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都是情报人员,没有必要不能常在一起,以免被人一锅端了。 于是小五子就在这陌生的城市住了下来,每天仍然拉着洋车大街小巷地转,在城市里消息要比山里来得更快更方便。小五子每天都看各种报纸,好多他认为有用的消息他不敢写在纸面上,只能凭脑子记。 云姐在一所小学里教书,这是她与家里人经过半年的讨价还价妥协的结果。小五子经常等云姐下班后来她的小院混一顿好吃的。 日本人在满洲国实行经济封锁,粮食分等级,甲等粮食只有日本人能吃,东北老百姓不准吃,吃了就是犯罪。据说有人晕车,在街边吐了,吐的食物里有大米,被日本鬼子发现后立刻抓了起来,一顿毒打后押走了,因为这叫经济犯罪。 不过这在云姐家这种富贵人家却是小事,云姐的父亲和几个哥哥都是场面上的人物,家里并不缺大米白面。小五子来吃顿饺子竟吃得泪流满面的,云姐问他咋的了,小五子说他想杨司令了,杨司令牺牲的时候已经断粮好几天了,胃里都是棉花树皮。云姐的情绪瞬间被他感染,也沉默了下来。小五子不知道,他最崇拜的杨司令的头颅,就在他经常路过的般若寺里。 有时那个西装笔挺的英俊青年也开车来,他叫金良,是正牌子的清朝贝勒爷。在日本人开的银行里当个小经理。 金良是云姐家里给他定下的未婚夫,云姐却不爱搭理他,经常不给他好脸儿,对他冷若冰霜的?。 金良得知小五?子是云姐在山里认的干弟弟后,对小五子格外的好,经常给小五子弄好吃的。 有一次问小五子:“想不想学开车?”小五子立马说:“想?,金良哥你教我吧?”于是金良每天下班都有了来接近云姐的借口。小五子很聪明,几天就学会了,能把车开得飞快。金良也没事就让小五子开车,他金少爷可不差这点油钱。 第16章 冒失行动 十多天后,小五子拉着洋车依然在盲目地收集有用的情报。却被个日本人羞辱了。这天,他在北安路拉了个日本人,在大同大街上向北到吉野町。吉野町也就是后世的长江路,这个时代的吉野町非常繁华,以日本人开的买卖居多。 小五子把客人拉到一家戒烟馆门口,那个日本人跺了跺脚,小五子停车,客人下车后从裤兜里掏出一毛钱扔到地上,都没看小五子一眼,转身进屋了。 小五子低着头去捡钱,脸上却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这半个月来他每天都在等待牧童的消息,在这群敌环伺的地界小五子谨小慎微地行事,不敢做出丝毫出格的行为,心中却有一团火在暗暗地燃烧,已经临界到爆炸的边缘了。 今天这日本鬼子彻底点燃了小五子的怒火,小五子心说:“就是你了,手里的刀也该见见血了,要不然就锈住了。” 日本人在东北大肆贩卖鸦片,头几年迫于国际?舆论的压力,把原来的烟馆都改成戒烟馆。戒来戒去还是大烟馆,换汤不换药。 小五子等了那个鬼子一整天,下午五点多那个日本人下班了,小五子远远地缀在后面,他发现这个小鬼子出奇地抠门,上班来时坐洋车就给一毛钱,下班竟不坐车了,步行回家。可看穿着打扮根本不是穷人,而且他是开烟馆的怎么会穷? 到北安路经过东本愿寺,小五子把车藏在旮旯里,快步跟上,这一片区域是日本人盖的别墅区?,都是一个个的独立小院,日式的大房子。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小五子一直看着他进了一个小院,刚要转身往回走,谁知却被几个日本小孩截住了。看穿着他们都是学生,都穿着日式学生服,全都拿着木刀,年龄比小五子小个一两岁。 他们问小五子干什么的?小五子说过路的,他们说这里不准支那人进入,张牙舞爪地驱赶着小五子,让他马上离开。小五子抬头看天还亮着,就没再吭声转身走开了。他有在一瞬间干掉这三个小崽子的冲动,可是天还亮着,在日本人的居住区不好跑。小五子围着这片区域转了一大圈,熟悉了一下地形后天也黑了下来。 小五子找了一棵很高的大树爬了上去,爬树这种活计在小五子这里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树很高,小五子一直爬到树枝将能承受他体重的高度,伏在树杈上仔细观察,他发现他没看错,这个小日本抠门到连条狗都不养,这个年代无论中国人日本人,只要有个大院一般都会养条狗看家。 正当小五子想下来时,一声汽车喇叭响,从远处开来一辆卡车,两只大灯明晃晃地照得这小院门口亮如白昼。 小五子没敢动,汽车大灯也照不到树梢上。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已经开春了,可他们还穿着大皮袄。这些人很是警惕,下车后有两个人就分别走向院子的两个边角,然后站在那里警戒。另几个人抬了个箱子过来,这时院里的日本人也打开了门把他们让进去。 小五子一看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就断定这些人是胡子,因为他对这些人太熟悉了,他本来就是其中的一员。不怪王喜临走时告诉他一定要换身衣服,要不然会被人一眼认出来。他现在才相信,真的是能一眼认出来。 关东的胡子们在日本鬼子的高压下,要么被满洲国招安,要么投抗联,只有少数大绺子还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还有些表面上独立,却暗中跟日本人跟抗联都有来往。 也不知道这是哪一伙,不过来这里肯定是做大烟买卖的。 小五子一直等到汽车走远后才从树上溜了下来。找了个背风的旮旯坐下来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午夜,无星无月,不过这是城市,虽然没有闹市区那样五彩缤纷的灯火。也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从不远处照来。 小五子又爬上那棵树,几近树梢时,利用树枝的韧性轻轻落到房顶,然后又从墙角手足并用溜下来。 主屋亮着灯,小五子无声无息地摸向房门。 等小五子弄明白这道门不是往里推也不是往外拉,而是横拉门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听到了声音。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嗨,哦该依哪赛。”那女人走到门口被突然闯进的小五子一把扼住了咽喉,小五子一面紧张地左右观察,一面手上力道渐渐加重,那女人的面色从红到紫,一直到眼睛突出,整张脸涨大了一圈,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小五子刚把这女人轻轻放?倒,旁边有一道门拉开,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看见小五子吓了一跳,立即低吼着冲了过来。小五子如弹簧般跳了起来,在空中抓住对方的头发,一个飞膝撞在这人的咽喉上。 那个人双手抱着咽喉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跪在了地板上。小五子这时已经到了他身后,一脚踹在他背上,把他踹趴在地上,然后用膝盖顶住他后背,双手抱头用力一拧,再然后就听到了颈骨断裂的咔嚓声。 小五子站起身来,小心地上前拉开一道又一道门,都没人。直到去拉最后一道门时,小五子听到了里面人粗重的喘息声,门刚拉开,里面寒光一闪,一把肋叉直刺过来,小五子已有了准备,侧身一闪,才看清,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小五子记性极好,一眼就认出这是白天驱赶他的三个学生之一。 小五子伸手“啪”的一声抓住他持刀的手腕,顺势一拧,那把刀就易手了,小五子左手掐住那少年的后颈,右手刀在他前颈上一勒,那把刀竟异常的锋利,?小五子感觉到了刀锋割到骨头上的迟滞。鲜血喷泉一般嗞出老远。 慢慢地把人放倒,小五子半蹲半跪着,右手持刀,眼睛却如雷达一般扫过整个屋子,整个人像林中欲扑击猎物的豹子。 小五子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三岁那年,用一杆老毛子的水连珠揭了一个日本兵的天灵盖,过后手抖了两个钟头。他爹告诉他,不要怕,不要怜悯,他们不是人,是畜生。他们是一群翻山过海来咱家吃人的狼,杀他们就是积阴德,功德无量。 从那以后,小五子有意地锻炼自己,养成一颗强大的心,下手从不留情,?因为这种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何况是杀仇人,更加不能留手。 这屋所有的门都拉开了,却少了个人,杀了三个人却都不是那个老鬼子,他没在这里,却没出院子,去哪儿了呢? 小五子从主屋退出来,找了个黑暗的角落停了一会,眼睛才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院子里还有一排稍矮的仓房,只有把头的一间没上锁,其他几间门上都有锁头。小五子过去轻轻开门,只见斜下方有灯光,大概明白了,这是个地下室,就跟他们在山里挖的地窨子差不多。轻轻从木制的梯子走下去,还有一道门,门上有玻璃,从里面透出灯光。小五子到门口停了下来,双手持刀,潜伏在门口边,因为他听见了脚步声,里面有人出来了。那人走到门口啪的一声把灯关了,又打开了手电筒推门出来。他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堡垒森严的城市里,在他自己家的院子里会有人埋伏他。 当他打着手电刚踩上木梯时,一把锋利的短刀就从他右肋直插心脏,一刀致命。这是他的刀,他一整套武士刀中最短的那把,本来这把刀就是用来剖腹自杀的,没想到真的是这把刀杀了自己。 小五子捡起了手电筒照了照,发现这日本人就是烟馆的老鬼子,穿着和服,没带武器,已经死透了。这才又上到地面在整个院子转了一圈,每个角落都看了看,确定了这院内只有这四个人才放下心来。从房间里拽出两条被子盖住血腥味。才又下到地下室,他看到车上的土匪抬了个大箱子进来,这小鬼子半夜不睡觉还在地下室里鼓捣着什么,那这地下室就一定有秘密。 进入地下室,电灯开关就在门口,小五子是前两年才认识电灯泡,才知道一拉灯绳就能开关电灯。 地下室应该是个仓库,被土匪们抬来的大箱子就在地中央。旁边有一排架子上面有乱七八糟的工具,角落里还有一张办公桌,抽匣,柜子都上着锁。 小五子将门外的尸体弄进来,关上门,打算先看看那大箱子里面是啥? 小五子上前揭开箱子盖,吓了一大跳,只见里面卷曲着一个血迹斑斑,衣衫褴褛的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小五子走近了先是闻到了这人一身的烟袋油子味,这一身的血迹也没盖住这股味儿。伸手试了试,鼻子下还有微弱的气息,证明还没死。小五子打算扶他出来,但当捞起这个人时才发现他的双手双腿都不正常地扭曲着,看样子都是折断的。 这一动,疼痛使这人醒了过来,这人还能抬起头,双眼已经肿得睁不开了。顺着小五子扶着的双手,呻吟着在箱子里坐了起来。 从封喉的眼睛缝隙中先是扫了一眼门口日本鬼子的尸体,然后又看了一眼小五子,肿胀的嘴唇里呼噜出一句话,虽然说得不太清楚,可小五子还是听懂了,因为那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话语。他说的是:“蘑菇溜哪路,什么价?” 小五子答了一句:“娘亲舅大” 那人又说:“甩个万。”小五子说:“淌水万。” 那个人艰难地转了转头,看着小五子又说:“我也姓刘,叫刘二斗,这临了还能遇着本家兄弟,真是苍天有眼。”胸口一起一伏地喘了几口气又说:“哥哥我不行了,过不去这坎了,送给兄弟你一注财?,你有工夫去趟双阳,从双阳往南走,进山,五十里外有座姑子庙,顺前门南墙往东数第十二棵树,树上有喜鹊窝,树下埋着东西。 刘二斗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小五子打算让他歇歇,可刘二斗却说,兄弟,你听我说,我不行了,这些事必须要告诉你,我是殿臣队的粮台。”小五子听到殿臣队心里一动,但他也知道二斗说的殿臣是磐石的老殿臣。二斗又说:“前几年我们大柜本来要被招安了,哪知道那是个局,大柜当天就被仇家害死了。队伍就散了,我领几个弟兄就到了双阳,我手里有一笔财货,原来殿臣队里的人都知道。 头些天有一伙人找到我,说是靠窑,我一看都是原来的老兄弟就没防备,没想到这帮人当天夜里就反水了,把我兄弟全杀了,就为了那笔钱,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他们看我死也不招,这就要把我送给日本人。” 喘了口气又说:“这伙人领头的是原来殿臣队的炮手叫四虎子,他们现在都死心塌地投靠了日本人,兄弟你以后遇上要小心这个人。” “他们把我打成这样我也没说出东西藏哪了,明天他们就会把我送给日本宪兵队。还得再遭一遍大罪,兄弟你是自家人,给哥哥个痛快的吧,哥哥也就解脱了。 小五子考虑好半天,也知道他活不了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叹了口气,蹲了下来,平视着他,问:“哥哥还想吃点啥不??”刘二斗往下努了努嘴说:“这里面都烂了,啥也吃不了了。有草卷吗?给哥来一袋。”小五子说等着,转身就跑了出去,不一会找来了半包烟,给刘二斗点燃一支插在他嘴唇上,刘二斗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这一口竟然抽着了半根烟,隔了老半天才长长地吐出来,说了句:“死也值了。”然后又说:“来吧,别磨磨叽叽的,哥实在挺不住了。” 小五子也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抱住二斗的头用力一拧。二斗的脸上还残留着笑意,满足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是小五子第一次动手杀自己人,他原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对自己人动手,可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做。小五子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第17章 故人 小五子先是撬开了办公桌上的抽匣,里面是日本人上班时拎着的黑皮包,打开看看,里面有一沓日本钱,下面是一些票据,有几张小五子认识,是房契地契。也不管是啥了一股脑掏出来揣进怀里,下面小柜里塞着一只藤条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整块的包装完整的大烟膏子,这一箱得有二三十斤。 小五子又上去两趟,将几个日本人的尸体拖进地下室,连人带被子都堆到装刘二斗的木箱旁。 仓库角落里有一桶废机油,浇到这些尸体上,点燃一根火柴扔过去,瞬间燃烧起来,冒出浓重的黑烟。小五子上到地面,关上了地下室外门,转身从院子大门出去。边走边叨咕着:“二斗哥,兄弟给你弄了几个日本鬼子陪葬,一路走好,如果有机会兄弟一定替你报仇。” 虽然只见了一面,匆匆说了几句话,可小五子还是打心里认这个朋友,这个被他亲手杀死的朋友。 在离东本愿寺不?远的旮旯里找到了他的洋车,将藤条箱子扔进车座,拉起车,脚步轻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几天后,小五子在云姐家又看到金良,小五子问他:“金良哥,你是吃银行?饭的吧?”金良笑着点头。小五子说能换钱吧?我在老家带来些日本钱,能换成中国钱吗?”金良说:“兄弟你的事,就是哥的事,肯定能,你哪来的日元?”小五子说大人给的。”金良也知道他是山里来的,原来干什么的不用问,金良也就没再多嘴。说:“明天你去银行找我,就在东广场很好找。”小五子点头答应。 云姐在一旁瞪了金良一眼说:“别把我兄弟带坏了?。”金良嬉皮笑脸地连说:“哪能呢,我可是正经人,你还信不过我吗?” 小五子先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那箱大烟和房契地契埋了起来。这几天每天都在看报纸,打听消息,想看看那天的事儿小鬼子怎么处理。可是没打听到一丝一毫消息,报纸上也没有,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事一样。这反倒让小五子心里忐忑不安。小鬼子可不是吃素的,一定是在憋着什么坏招。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他突然的冒?失行为,帮日本鬼子破了一件走私大案。 那天他杀掉的日本商人叫今井,是戒烟馆的经理,戒烟馆后台有好几股,都是军方和满洲国的上层人物,今井忙前忙后,累死累活地干了好几年,看老板们日进斗金,而自己就赚点死工资,心里很不平衡。于是借工作之便,联系点私货,从中赚了不少黑钱。这也就是他不在烟馆交易,而是在他自己私宅交易的原因。 等日本人发现今井全家都死在他的仓库里时,在他家搜出了他走私的?账目。把他上层老板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把桌子拍碎,连说死得好。把杀人放火的事直接栽到和他交易的四虎子等人头上,没有大肆声张而是秘密通缉这伙土匪。 这些土匪估计还不知道已经成了别人的替罪羊呢。 金良是皇族,以前家里吃皇粮的,请过日本老师,所以金少爷会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满洲国建国后本来凭他的家门势力和这一口日语肯定能在政府混个一官半职的,无奈金少爷胸无大志,还有那么一点点爱国情怀,看不惯日本人飞扬跋扈,横行霸道的丑恶嘴脸,在家人安排下在一家银行谋了个职位,但银行也是日本人开的,所以金少爷整天稀里糊涂地瞎混,得过且过。 金良人不错,小五子对他感观很好,虽然云姐对金良不冷不热的,小五子却拿他当朋友。 快晌午时小五子来了,没穿他拉车的那身行?头,而是穿了件长袍,头上也戴了顶呢子礼帽,他怕给金良丢面子。 当小五子掏出一把日元给金良时,金良笑了,告诉他其实日元在满洲国也通用的,又说:“小伙子挺趁钱呀,这差不多有六七百块?了。” 小五子说在老家这钱不好花还是换成满洲国钱吧。 金良给他换完钱说:“走吧,到哥哥这一亩三分地儿了,怎么也得吃顿好的,要不你云姐该说我不够意思了。” 小五子说:“来新京这么长时间了,金良哥没少照顾我,这顿该我请。” 金良却摆摆手说:“你刚来,这城里处处都得花钱,你的钱还是省着点花。等有机会我帮你找个挣钱的活儿,那时候你再请我。” 东广场老集很出名,主要是经销杂货、粮食、豆油、干菜和旧物,每三天一次大集。 东广场四通八达,往南是老商埠街区,往西是日本桥,再往西是中国和日本商埠的结合处,许多市区民间的买卖也参加到日本人的什么新京会馆、新京乐园一块。 一到集日,周围的小馆子就满了,于是二人顺着老集市场往东北角溜达,就来到了积德泉的三六九酒馆。要了几个硬菜,两壶酒,二人边吃边唠。 小五子以前和金良接触不多,没发现这人口才极好,眼界也宽,分析目前世界格局,说得头头是道的。他甚至知道红军长征,和国共合作,这些小五子都不知道,只觉得和金良唠嗑真是长见识。 酒足饭饱,金良回银行去了,小五子沿着街边溜达,打算醒醒酒,没走多远就看见了皇宫大门,大门口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哨兵,里面好像有什么庆典活动刚刚结束,出来一队队的满洲国军人,小五子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个熟人,以前很熟的人。 小五子远远地看着,整齐的队伍走出大院后渐渐散开,仨一帮俩一伙地在街上闲逛。小五子远远地跟了上去,一直到那个人落单了走向棚户区,小五子很纳闷,给皇宫当兵怎么会住这儿? 李文斌给他爹抓了些药,又给弟弟妹妹买了点好吃的,进屋看只有他爹在炕上躺着就问:“爹,好点没。小二小三呢?”他爹狠狠地咳了一阵。缓口气才说:“他们去捡煤核去了,你这是放假了?”李文斌说“嗯呢,放假了。”一边把炉子捅着把药熬上。看看家里没有菜他打算出门买点菜。 刚出胡同口,后面就被一把刀顶住了,耳边传来很熟悉的声音。“慢慢走,离开这儿,我不想在你爹面前杀你。”李文斌停下,愣了两秒钟以后不顾后面的刀了,激动地转过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小五子:“五子,我以为你也没了呢,伤心老长时间了,没想到还能活着看见你。”说罢也不管小五子的刀了,一把就抓住了小五子胳膊痛哭起来。小五子很尴尬。本来自己打算干掉他的。他却一点不怕,还是拿他当小时的玩伴。 小五子没杀李文斌,李文斌是程斌的手下,程斌带一整个师投敌后也担心过手下人会不会反复。于是把部分手下的家人都送长春来了,一来是为了取得日本人信任,二来这就是人质,手下人不敢反叛。李文斌对小五子赌咒发誓,没出卖过一个抗联战友,没朝战友开过一枪。小五子也知道他那小胆根本不是当兵的料,就是有个好模样才被选来当皇宫侍卫。 不过李文斌给了他一个重要线索,长春原来有个潜伏的抗联交通员,好像是个重要人物,被程斌手下认了出来。后来好像也投降了,供出了重要文件,还被日本人嘉奖了。 小五子说:“你认识这人吗?”李文斌说没见过面,但我知道他住哪儿,他在同治街那边的一个中学教书,别人都叫他关先生。 小五子看他家的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的,掏出一百块钱给他说:“找家好医院给你爹好好看看病,千万别说见过我,以后见面也当不认识。”李文斌点头答应,小五子又仔细问了问那个关先生的情况后才转身离开。 第18章 关先生 第二天晚上,小五子去云姐的小院,发现云姐没在,仆人们都认识他,把他让了进去。 等到天快黑了,云姐回来了,告诉仆人们预备饭。饭菜早就做好了,只是热一热就端上来了。 其实云姐吃过了,他一看就知道小五子没吃,主要是想让他吃。 富贵人家饭食很精致,菜品花式漂亮,却有些清淡,?不合小五子口味。 云姐只动了动筷子意思一下,剩下时间就看着小五子狼吞虎咽。 小五子边吃边说:“云姐,给我把枪找出来,我今天碰见一个人,是原来我们第一军的,后来投敌了。我本来想干掉他,后来发现?他也是被逼无奈,我没杀他。但他却给我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抗联原来在长春的一个潜伏人员,被他们的人认了出来,被捕了,后来受不住严刑拷打,就叛变了,交出了重要情报。我怀疑他有可能是牧童,交出的就是我们的情报。” 云姐的样子很是惊讶,就对小五子说:“你能确定就是他吗?你没有把握可别去冒险,姐可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告诉我这个人姓名长相,我去想办法,我不能让你再去拼命了。” 小五子拗不过她,就告诉了他那个人的姓名,工作和大概住址。小五子说我也没见过这个人,即使他不是牧童也不能留,这个人危害太大了。 云姐一脸的忧心忡忡,说你别管了,交给我。说罢起身往外走,回头告诉小五子别出去了,就在这儿住吧?。 小五子在这儿根本待不住,他是穷人家孩子,这种富贵人家和他格格不入,吃完饭看仆人们收拾碗筷,他很是坐立不安。干脆告辞离开,回他租的房子去。 隔天小五子再去云姐的小院,云姐还没回来,他就没再等,而是独自上街溜达。 这里是老城区,街道都比较窄,人也比较多?,显得混乱不堪。天气暖和了,人们都脱去了棉衣,开始穿单衣了,小五子也买了一身粗布衣裤,换下了一身棉袍,感觉清爽多了。 拎着包袱往回走,突然一阵心悸,小五子的感觉很灵敏,这种灵敏救了他好几次。 小五子感觉被跟踪了,跟踪的人很机警,他几次巧妙地回头都没看到?。 小五子专门找了个窄胡同钻了进去,一拐弯就紧贴墙角站住,从后腰拔出刀来。 没一会儿就有个人急匆匆地走来,手上赫然平端着一把左轮手枪。 二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小五子早有准备,挥手将刀子掷了出去,刀锋划过持枪的手,鲜血飞溅的同时枪也响了。 小五子感到左颊一热,子弹带着火光从脸上擦过。幸亏他提前出手,刀子干扰了枪手的准度,要不然他就被爆头了。 那个人的手枪掉到了地上,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跑,顺手放倒了一把椅子一扇门板。 小五子上前拾起枪,发现那人已经拐弯跑出了巷子。小五子知道,枪一响一定会招来警察,他只好掉头向胡同另一头跑去。 他有种直觉,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关先生,这回可知道他长啥样了,这个人很好认,因为他长得非常漂亮,是的,一个漂亮的男人。?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小五子还是记住了他。 小五子跑回了家,一白天没出门,晚上出去转了转,也没听说出了啥事,警察也只是听到了枪声,又没有看到人,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日本人不管,他们乐得清闲,所以没太管这事。 小五子又去了云姐的小院,这次云姐在家,金良也来了,正在对云姐大献殷勤。金良对小五子不错,见他来了说啥要请他喝酒,小五子因为心里有事就没答应他,要不然小五子真挺喜欢和他唠嗑的。 小五子本来想把白天的事告诉云姐,问问她今天那个人是不是牧童。可金良一直赖在这儿不走,云姐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小五子只好找个借口告辞了,他打算明天找没人时再告诉云姐。 小五子去了一趟同治街附近,听李庆斌说,那个关先生就在这儿住,但具体哪所房子不知道。小五子不厌其烦地慢慢打听,终于摸出点情况了, 关先生是新来的中学国文老师,长得很帅,这就对了,基本能确定昨天袭击他的人就是关先生。?可是这个人也太神通广大了,小五子刚知道他,他立马就知道小五子要杀他,竟然先下手为强,想提前杀掉小五子,一旦行动不利,却立即逃跑,当机立断,毫不拖泥带水。估计这两天肯定也不会来上班。 他不是投敌了吗?为什么不报告日本人抓自己,而是用比较危险的刺杀手段?小五子百思不得其解?。 小五子回到家,打算去门口的饭铺吃口饭,进屋一看人还不少,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要了一碗苞米碴子粥,一碟咸菜就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刚吃几口,突然感觉不对劲儿,手刚要摸枪,就看见有好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家伙对他说:“小子,你的事儿犯了,手别动,我敢保证我的枪不比你慢,动一动你就没命了。乖乖跟我回去,你的事儿不大,犯不上拼命。” 这家伙并没有拿枪,他的枪也没插在枪套里,而是插在左前侧的腰带里,机头是张开的。小五子是内行,一看这个人绝对是高手,所言不虚。 于是小五子没动,任他们过来摸走了刀枪,那个家伙又说:“这就对了,我是警察署特务科的,专门来抓你的,我知道你有两下子,但千万别拿性命开玩笑,跟我走吧!” 这要是在一年前,小五子绝对会拼个鱼死网破,可这一年多遭遇了这么多的事,使他迅速成长了。他还有任务没完成,不能死,得想办法找机会脱困,去完成任务,这才是真正的战士。 警察局审讯室,小五子双手被反绑,站在刑具前,主审他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抓他的满脸横肉的便衣警察,另一个穿着警服,戴眼镜,文质彬彬的。小五子都做好了受刑的准备了,谁知那个戴眼镜的,打开一份卷宗读了起来。 “刘振武,小名小五子,十六岁,原系东北抗匪第一军交通员,大概小学文化,康德三年随义父齐殿臣投靠杨靖宇,康德八年被打散,下落不明。怎么样,我们对你还是很了解的,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把事儿说清了,你只要签个悔过书,我们可以从轻发落。” 小五子淡淡地说:“大哥,你是知道我出身的,这个悔过书我是不可能签的,要不然还怎么在江湖上混?既然被你们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那个满脸横肉的人笑了,对小五子说:“还真是条好汉。不过你一个小土匪,就一点点名声还穷讲究什么劲儿?这满洲国比你名头大的胡子多了去了,不也乖乖地被招安?” 又问了几句,两人见没问出什么来,也没给他上刑,把他押到拘留室锁上门转身走了。 这场审讯根本不是在审讯,好像只是走个过场,处处都透着诡异。 小五子静下心来仔细想,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呢?一开始觉得应该是关先生,可是后来又否决了,因为关先生根本不认识他,不可能知道这么详细。又觉得是李文斌,后来也否决了,李文斌投降是因为家人被送到了新京。他胆子很小,小到不敢去举报自己。 出卖自己的这个人不知道他在濛江杀了鬼子大官,也不知道他在蛟河参加了矿工暴动。那就一定是队伍分散前认识自己的人,可那些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没几个活着的了。 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云姐。但云姐是教他识字的,给他讲革命道理的人,把他一个小土匪培养成革命战士的人,怎么可能出卖他呢?没道理呀? 第19章 敌我难辨 这里不是监狱,只是警察署的拘留室,晚上来了个小警察给他松了绑,却戴上了铐子,又给了他一个窝头和一碗水。 小五子也没客气,几口就吃了下去,水也一饮而尽。他想好了,吃饱了受刑也能多扛一会。 而他没想到,第二天没人理他,第三天也没人理他。一连过了五六天,除了吃喝拉撒他好像被人遗忘在这里了。 又过了几天,那个高大威猛一脸横肉的家伙终于又出现了,他这次穿着黑色警服。先是命令手下的小警察将小五子铐子打开,又用绳子绑在一个木头架子上。 刑具很多,在小五子面前码了一大排,那家伙在刑具前溜了两圈,看看刑具再看看小五子。 小五子知道,这是在吓唬他,在上刑前的一种心理威慑,胆子小的都不用上刑就问啥说啥了。 这几天每天俩杂粮窝头,?在小五子这儿已经是不错的伙食了,最起码没饿着,还有力气扛揍。 那个人终于挑选出一条不太长的皮鞭,鞭?子用牛皮条编成,很细。别看它小,打在身上一鞭就是一条血凛子。 本来上刑是为了逼迫犯人招供,可今天好像也没啥可问的,那家伙纯粹就是为了打小五子一顿出气。 他没用手下人,而是亲自动手,先是劈头盖脸地抽了小五子十多下,小五子左右两颊各挨了两鞭,马上就血肉模糊了。 小五子紧咬牙关,一声都没吭,身上的肌肉随着皮鞭抽打的啪啪声不规律地跳动着。 停了一下,那家伙一脸坏笑,挑起大拇哥赞了一声:“好汉子。”然后又是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抽打,皮鞭化作万千条黑影,向小五子身上倾泻而去。空气中满是鞭子破空的呜呜声和打在人身上的啪啪声。却听不到小五子呼痛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应该是没一会儿,小五子却感觉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家伙终于打累了,小五子身上已经布满了一条条的血凛子,鲜血渗透了衣服,牙龈也咬出了血。 那家伙扔下皮鞭,拿了条毛巾,一面擦汗一面转身往外走。 小五子暗暗记住了这个人,打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宰了他。 那人并没走远,就在门口,有人小声问了一句:“队长,不是说上面有人发话了,要从轻发落吗?”小五子记性好,听出了说话的就是那天戴眼镜的警察。然后就听打他的队长说:“不上刑又怎么和日本人交代?所以他这顿打是跑不了的,我们又两边都不得罪,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然后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远了,小五子听到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概猜到了是有人给他打通关节要从轻发落,而这些黑狗子又不敢让日本人看出来,所以才会有这顿莫名其妙的鞭刑,想到这儿,却又不怎么恨那个家伙了。 傍黑天的时候,警署下班了,那个队长又回来了,指挥手下将小五子放下来,戴上铐子,押着他来到警署院子里。 外面下雨了,雨不太大,是那种细细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那是对农民说的。在小五子这儿,这蒙蒙细雨却能要了他的命。 身上的单衣已经被抽打成一条条的了,小五子跟赤身裸体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冰冷的雨水浇在遍体鳞伤的身上,带走了所有热量。小五子冷得浑身打颤。 院子里的人都走了,除了远处的门卫就剩下小五子和警察队长两个人。队长打了把油纸伞,看了看远处,又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再没人了才走到小五子跟前。 小五子浑身颤抖着,却警惕地看向这个给他上了刑的家伙。看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烟袋,烟袋很普通,就是汉白玉烟嘴铜烟锅。可是烟袋上挂着的烟荷包却令小五子瞪大了眼睛。 那上面绣了一匹栩栩如生的黑马。小五子太熟悉这个烟口袋了,就连紧口的线绳上磨起的白毛都那样熟悉。 三年前,队伍没分散的时候。 小五子执行任务回来,给司令员带了一把漂河烟,司令员很高兴,拿出两张烟叶放在炉子上烤得香气四溢,用手在烟笸箩里搓碎。 装上烟袋,小五子划着一根火柴帮他点燃,却看到烟袋上光秃秃的,烟口袋不见了。小五子就问:“司令员,烟口袋哪去了?”那个口袋上用黑线绣了一匹马,手艺很好,那匹黑马绣得活灵活现。 司令员笑了,笑得很神秘,对小五子说:“烟口袋我送人了,你记住,将来有一天你要是再见到那个烟口袋,那个拿烟口袋的人一定是咱们自己人。” 警察队长压低了声音道:“你二舅老爷咳嗽病又犯了,让你给他抓两钱当归。” 小五子沉默了半天,他有点发懵,但还是对出了暗号:“当归不对症,我这有四钱贝母。”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他恨不得掐死的,满脸横肉的伪满警察狗子竟会是自己人。 警察队长低声说:我姓纪,代号农夫,受共产国际派遣,在这长期潜伏。时间有限咱们长话短说,我代表共产国际和你接上头了。虽然你没有找到情报,而且情报也过期了,但我却通过别的渠道看到过那份情报。在这里正式通知你,振武同志,你的任务完成了。” 小五子本来冷得直打颤,被这惊人的消息震惊得忘了身体上的寒冷了。刚想张嘴说话,却听农夫又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尽量节省时间回答你,第一,关先生就是牧童,?他也确实叛变了。第二,举报你的人是刘云,因为刘云是牧童的秘密情人。她发现你一心要除掉牧童才向我们告发了你,然后又帮你找人说情要求从轻发落。 第三,虽然有人给你打通关节,但还是要服刑的,我现在不能救你出去,因为还有任务给你。第四,关于除奸的事,交给我们吧。” 小五子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本来想问云姐叛变了吗?可是以牧童和她的关系,她叛不叛变已经不重要了。 农夫又说牧童叛变时并没有供出刘云,日本人还以他和情报为饵,打算钓出再来接头的人,我发现情况后及时通知了来人,他们已经撤离了。 本来我不知道有刘云这个人,直到你被举报,我才把所有的线索对上。你要保持目前受刑的状态,尽量别露出破绽,先回拘留室,等我通知。” 小五?子一面往回走一面脑子里翻江倒海地不断琢磨,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么多颠覆他认知的消息。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任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就算完成了?他还没找到那份政委签字的情报,他还没除掉叛徒,他还没当面问问他敬爱的云姐为什么会出卖他。 纪华走出警署后没回家,而是顺着大马路往南走,到四马路拐了进去,先是去鼎丰真买了二斤槽子糕,然后又向南走,在一家酒馆前看了一眼门口木板上用粉笔写的招牌菜,挑帘进屋。 酒馆小伙计看到纪华高声喊了一嗓子:“纪长官来了?您里边请。”酒馆人还不少,大概有三四桌客人,小伙计领纪华往里走,里面有雅间。 进入雅间,脱鞋上炕,纪华把警服脱下来说:“帮我晾晾,有点湿。”小伙计伸手接过衣服转身出去了。 掌柜的开门进来,笑着问:“纪长官,今天吃点啥?” 纪华说:“整碗羊汤,再炒个鸡蛋,烫壶积德泉的小烧,去去寒气。”掌柜的说:“好了,您稍等,先抽口烟,马上就好。”一边说一边递上一支香烟。 纪华接过烟却没点着而是夹在了耳朵上,在炕上躺了下去,闭目养神。 不一会,菜做好了,掌柜的端了个托盘闪身进来。菜品一样样端上炕桌,一大碗开水,小酒壶坐进开水里慢慢烫热。 纪华坐了起来,耳朵上的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掌柜的压低了声音说:“跟山里才联系上,鬼子封锁得厉害。他们只能在松花江上游接应,其他事务就得靠他们自己了,接应地点在图上。” 纪华也低声说:“我找了个非常适合执行任务的人,我会尽快安排他过去。” 掌柜的一点头转身出去了,纪华则开始自斟自饮。 第20章 小风门 自从小五子受刑后,又恢复到了没人理的状态,不过生活条件有了一点变化。 睡觉多了一条毯子,窝头里多了一块咸菜。身上的伤是典型的皮外伤,看着血赤乎拉的,其实根本没伤筋动骨。 这几天小五子情绪异常低落,他怎么也别不过这个弯来。虽然他对纪华的印象不怎么好,可却对他的话没有一丝怀疑,因为凭小五子的直觉,和种种迹象表明,纪华说得都是真的。 可小五子就是接受不了云姐会出卖自己。小五子从小就在队伍里长大,不管是绺子里还是抗联队伍,他都把身边的人当亲人看待,而这些亲人正一个一个地从他身边消失。没想到他心里最最亲近的人却为了另一个人而出卖了他,小五子有一种又一次被亲人抛弃的心痛,就如同小时候被亲妈抛弃时一样的痛彻心扉。 又过了几天,还是傍晚,等别人都下班的时候纪华来了,又是将小五子带到院子里,不过这次是晴天,而且小五子也没挨打。 纪华说:“你的新任务是去吉林,吉林松花江上正在修建一座大坝,修建大坝的工人里有我们的人,你的任务是联系上这个人,告诉他们接应的地点和时间,如果有机会就协助他们逃出去。”然后又问小五子对吉林南部山区熟悉吗?小五子想了想说:“没去过,但一些地名和大概方向都知道。”纪华塞给小五子一张纸条说:“尽快记住,然后毁掉。”小五子展开纸条只看了一遍就放嘴里嚼碎咽了下去,然后说:这地方我知道,暗号记住了。” 纪华有些吃惊,又问小五子还有什么需要,小五子说我租的房子里有些衣服和钱可能到时候能用得到。纪华说明天给你带来,但不能带武器,到时候你得自己想办法。小五子点头答应。 小五子往回走时又停下了,回头问了一句:“云姐怎么办?”纪华沉默了半晌回了两个字“除掉。”然后两人都默默地转身走开。 队伍迎着晨曦在向东走,所有人都被反绑着双手,由一根长绳串在一起,大约有几百人,都是壮劳力,因为太老和太小的都被裁汰掉了。小五子就是这里最小的,但他在这半年里又长个了,已经超过一般人的身高了,成了个细高的小伙子了,虽然还是一张娃娃脸。再没人把他当孩子看了。 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都骑着马,背着枪,看队伍中有走得慢的上去就是一鞭子。被打的人也不敢说话,只能忍痛跟上。 路上有什么地方路况不好的时候,押送的警察就会解开一些人,让他们搬石头挖土维修路面。前面有一挂马车,车上装着锹镐等工具,修路时就会停下来,把工具发下来,等干完活又会收回去并且会清点数量,防止这些人私藏。 每天按?规定必须走四十里,因为在四十里的地方有专门的宿营地。日本人做事一板一眼,不允许有任何差错。本来四十华里也就二十公里并不算远,可是这些人是囚犯,怕他们反抗或逃跑,所以都得绑着走,还得经常修路,这就慢下来了。 所谓的宿营地就是一个屯子,原来的住户被日本人合并集团部落给迁走了。 小五子发现一件事,这些押送的人全都是中国人,连朝鲜二鬼子也没有。这说明日本关东军没多少人了,都没在这儿,那关东军都去哪儿了呢? 这些押送的警察连打人?都不敢下死手,这是怕他们死了,看样子日本鬼子的大工程需要大批的劳工,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们这些囚犯都用上。 前面有个小警察,岁数不大,也就比小五子大个两三岁。虽然为了保持威严这一路都板着脸,但一举一动中无不透露着稚嫩。 临走时纪华没有把小五子的钱直接给他,因为他们这一路都被绑着,怕钱被人翻去。悄悄告诉小五子钱在那个新来的小警察那儿,到地方会给他。 到第三天的时候看见了连绵的青山,小五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到了山区对他来说就是回家了,所有的烦恼压力在进山的时候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山后小五子有很多次机会能逃出去,但小五子始终在犹豫不决,是先跑掉再悄悄潜回来完成任务,还是再忍两天,但到地方日本人防护得就更严了,再逃可就难了。 最后小五子决定再忍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这里离大坝有五六里地,从这到大坝工地的路边全是茅草棚子,简易房,密密麻麻,千奇百怪。 酒馆,窑子,赌场,大烟馆,这年代所有的买卖这里都能看见。 小五子他们的工棚子是用木头板皮钉的,?上面用油毡纸笘的房顶,还压了很多碎砖头。 大通铺的木板都是湿的,地面上全是浮土,这要到下雨天保准?变成泥塘。 他们这地方没人住,周边一个草棚子也没有,因为爬上东山就是扔死人的烂尸岗子。听说这些年扔到这儿的尸体有好几万。 只有他们这些人住在这儿,因为他们是囚犯。 小五子来三天了,他们的工作是把从远处拉来的大小毛石砸成小块,再拉到上面大坝工地上掺上河沙,洋灰,做混凝?土浇筑大坝。那时候还没有混凝土这个词,一般都统称洋灰。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每人一碗糠粥,晚上一个糠窝头,真就是苞米皮子做的,里面几乎一点真粮食都没有,喝粥都拉嗓子。砸一天石头的重体力活,使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忍受饥饿。 第一天晚上,小五子刚接过还热着的窝头,就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掰去了一多半,这还是小五子反应快抓住了没撒手的结果。 抢他窝头的是一个又瘦又小的斜愣眼的男人,身边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伙。 小五子回头看了看那边椅子上叼着烟斗的大把头和他手下的马棒队,他们眼睛都不往这边瞟一下。小五子没吭声,只是将那半个窝头几口吞下。 然后看着他们三人,又抢了几个人的窝头还给了其中一人一巴掌,大把头还是没管,小五子心里就有数了。 今天小五子故意在等那几个人,恰好等小五子接过窝头时,他们正好赶到。 于是那只鸟爪子一般的手又伸了过来,小五子这回可没惯着他,左手将窝头叼在嘴里,右手一把抓住了那只手向上一撅,那瘦子的尖叫声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小五子一脚踢在他下巴上把他踢得翻了个跟头。 等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伙扑过来时,小五子向后跳了一步拉开距离,等一只大手抓向他时,小五子攒足了劲儿向前一冲一个正蹬,正踹在对方胯下,对方马上佝偻成一团,叫得像杀猪。这时另一个家伙却从后面抱住了小五子,小五子上身用力向下一弯然后又用力向后一甩,后脑头骨正正撞在那人鼻梁骨上,听到“喀嚓”一声脆响,那人松开了手捂着鼻子倒了下去。 这时所有人都停止了吃饭的动作,所有的目光都看向这里,包括大把头和他的手下。 小五子左手还拿着窝头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走过去对准刚爬起来的捂着鼻子的家伙心口窝就是一脚,把他刚吃的饭都踢了出来。然后又在那个捂裆派的家伙咽喉上踢了一脚让他那杀猪般的叫声瞬间截止,而那个瘦子还在昏迷着呢。 等那个迷迷糊糊的瘦子爬起来时,小五子已经把窝头吃完了,走过去一个鞭腿踢在他脸上又把他踢了个跟斗,但这次没昏过去。小五子再一次站到他眼前时,那家伙立马跪在地上大喊:“大哥,别打了,别打了,我们服了,再也不敢了。再有下次,你一脚踹死我。”一边说一边拉他的两个兄弟一起跪下。 小五子把脸贴近瘦子说:“让我再看见你们抢人吃的,我把你们嘎了哈拆下来,我说话算话,不信你就试试,赶紧滚!”三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连滚带爬狼狈而去。 这时,大把头懒洋洋地走过来,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 “小伙儿,真他妈尿性,是这个。”说罢一挑大拇哥,又问:“小伙叫啥名呀?家是哪的?” 小五子答:“我叫小五子,桦甸来的。” 大把头点点头,扬起嗓子喊了一声:“都听着,打今个起,小五子就是你们工头,大伙干活都听他摆愣。都听见没?”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答:“听见了。”只有小五子还有点蒙圈,怎么打一架还能打出个官儿当? 其实当不当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打这一架就是想出名,让接头的人注意自己。因为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和他接头的人 第21章 老尹 大坝工地上干活的工人按不同的工种分成了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大把头二把头和一些监工队,这些监工队都拿着二尺长的马棒,所以工人们都称他们马棒队。 富二爷是工地上沙石股的大把头,主管河沙,石子的加工,老富家是旗人,据说富二爷是熙洽的亲戚,九一八后,熙洽是最早投日的大汉奸,把吉林城拱手给了日本人。在满洲国,有日本人作靠山,到哪儿都能横膀子晃。 富二爷别看是大把头,但和其他把头不太一样,对下边的工人不算苛刻,只要不犯大毛病,一些小事大不见小不见都能糊弄过去。 所以富二爷人缘非常好。每天在工地上就是抽烟喝茶,要么就晒太阳,具体事务都?交给二把头干。 二把头问:“二爷,就这么给他了?这工头的位置可是有不少人惦记?呢。” 富二爷笑笑:“德子,你仔细看,这小子走道右胳膊?甩不起来,这是经常玩枪玩刀的人。你信不,这小子准是山上下来的。我这眼睛毒,看人准没跑。” “再说了,一个人空手干倒仨,你看看这帮人哪个有这两下子??” 好几万人的大工地,场面真是壮观。好多地方都是用的小型轨道,和矿山用的铁皮车在来回拉料。高处用绞车,平地就用人推。 各科的科长和各股的股长以及工程技术人员都是日本人,工地上监工的马棒队都是满洲人,?远处山上有一个个的岗哨都是日本兵,还有日本兵巡逻队。但日本兵没事一般不往工地上来。 小五子他们的工棚子在江东岸,水电站的办公室,日本兵营也都在这边,只不过他们都在大坝根上,而囚犯的工棚在下面的孟家屯,还有好几里呢。普通工人的生活区都在西岸的小风门屯,这座水电站就以小风门命名。 小五子发现整个工地处于一种外紧内松的状态,一旦发现有人逃跑,日本兵就会全体出动全力抓捕,他们会带上大狼狗沿着味道追踪,抓回来后,先押到大坝上示众,然后会用各种残忍的手段处死。 如果不逃的话,只要干活不出错,工地上还是很自由的,甚至晚上他们这些囚犯都可以去上面的赌场窑子等处去玩。只不过他们都没工钱,没钱去玩。 而那些真正的工人,工资也低得可怜,一年下来累死累活地工作,结算时会被把头们七扣八扣得所剩无几,然后还会被赌场窑子再坑一次。 小五子亲眼看到有几个人把洋灰袋子掏三个窟窿套在身上当衣服穿,问了旁边人才知道他们是耍钱?把衣服都输了。 小五子是过了半拉月后才看见老尹的。 晚上将要收工时,富二爷躺在一张躺椅上在抽烟,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手里拎着个兔子走了过来。 一张大饼子脸,两只小眯缝眼,一脸?胡茬子,这是个典型的朝鲜族人。个头不高但身体却很壮,就是人们常说的车轴汉子。 这人一边走一边笑嘻嘻地说:“二爷,您看这是什么?我刚在上边山上套的,还新鲜着呢,血还没干呢。” 富二爷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老尹呀,来,坐会,这时候的兔子没油,炖着吃不香。” 老尹忙说:“二爷您看我去整点木炭,咱们给它抹点大酱烤着吃怎么样?” 富二爷想了想说:“也行。”回头吩咐手下人去扒兔子皮和准备炭火,老尹却找了块木头墩坐在了富二爷脚边。 富二爷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嘴里却在问:“说吧,又输了多少?这次借多少??” 老尹一脸谄媚?地笑着说:“还得说是二爷,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昨晚一开头点子贼幸,赢了六七十块。就出去撒了泡尿,回来就完犊子了,一把没赢,把前头赢的都吐噜回去了还反搭进去三十多。里外里一百多块没了。你说我尿的什么尿呢?” 又说:“二爷您先给我拿三十,拿多了我怕一半会还不上,不是耽误您用钱吗? 这时,小五子收好了工具,点完了数。走过来和富二爷汇报,看见老尹时小五子就知道,找到人了,就是他。但他没和老尹说话,和富二爷交代完就走了,再没看老尹一眼。 老尹也是只看了小五子一眼,然后又接着和富二爷继续穷白呼。 老尹大名叫尹东俊,是一年前来到工地的。奇怪的是他来的时候也是犯人。不过老尹这人嘴好,会来事,有文化,会说三种语言,分别是汉语,朝鲜语,日语,他竟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和工地上各大把头及日本人都混熟了。 从出大力的工人混成经常跑外的后勤采购?,这你上哪说理去? 日本人对工人的态度是:你只要不跑,肯干活就是好人。?所以老尹在工地上很吃得开。 老尹有三大爱好,喝酒,耍钱,吹牛逼。挣两个钱都不够他输的,?不过老尹有外落,所以富二爷不怕他还不上钱。而且老尹信用极好,说几天还就几天还。从不吐噜扣。 富二爷晚上喝高兴了,去工棚叫了小五子跟他出去。 富二爷发现自己捡着宝了,他上个月无意的一次任命,?过后才发现,小五子竟然识字,而且还能写会算,他这股里包括他富二爷在内全都是文盲。这回可有个认字的了,再有来往账目可有个明白人了。 小五子刚吃完饭,当工头的好处是能吃饱,虽然还是那糠窝窝,不过一顿给仨,而且不够还能再要。 富二爷站门口扬声喊了一嘴:“小五子,出来,二爷领你去见见世面。” 小五子也不问去哪儿,就低着头跟在富二爷屁股后面,亦步亦趋。 这就是富二爷最满意的地方,?文武双全,还从来不多嘴,人才呀!富二爷心里已经在打算怎么能留住小五子了。 围堰下边有一座吊桥,是用钢丝绳拉起来的,上面稀稀拉拉地铺着木板?,人走上去晃晃悠悠地很吓人。 二人走到桥边,看见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们,都认识,一个是下午刚见过面的老尹,一个是会唱戏的二椅子。 二椅子大名叫啥不知道,是和小五子一道从长春来的犯人,叫二椅子是因为他是个娘娘腔,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一举一动都像个娘儿们。 小五子这些天也跟工人们都混熟了,他们这些人因为犯什么事进来的也都了解个大概,二椅子的罪名和他一样~有通匪嫌疑。 小五子是真的抗匪,而二椅子却是被冤枉的,他原来是滚地包唱蹦蹦戏的角儿,在新京南边四平梨树一带小有名气。 哪成想走到德惠米沙子,给当地的大财主家唱堂会,他和他师妹就让这家财主看上了。这土财主还有个奇怪的爱好,就是男女通吃,说啥就要强行霸占他师妹,还要二椅子也一块侍候。 二椅子当晚用剪刀捅了那个财主老爷的屁股,和师妹连夜逃了出来,可是没跑多远就被警察抓住了,回去就挨了一顿毒打,二椅子这小身板差点没被打死。 于是,二椅子就被押送到这儿来了,而他师妹却下落不明,估么着是又被那个财主弄回去了,这世道就没有穷人讲理的地方。 吊桥走不了车,只能走人,老尹在前面领路,富二爷懒懒散散地跟着,二椅子则像个娘儿们一样害怕,拉着小五子的衣角,在晃悠悠的吊桥上一惊一乍,大呼小叫的,烦得小五子想把他踢河里去。 一行人过了桥转过弯,进入镇子的时候,正看见开酒馆的老板娘小金宝,正和对面的窑?子娘儿们大白梨在隔街对骂。 东北的老娘们一个比一个虎,更何况这俩人都是风尘中人,那三七疙瘩话是张嘴就来,骂人话更?是变着花样地往外冒,千奇百怪,层出不穷,骂一天都不带重样的。 小金宝嘴快,大白梨嗓门大,二人骂了个旗鼓相当。 小金宝看见了富二爷,马上从泼妇模式变成怨妇模式,不单住了嘴,眼睛立马变得柔情似水,幽怨地看着富二爷,都不用说话,满脸都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小五子看到这变脸?的速度差点笑出声来。 大白梨看到这一行人,也不骂了,她不敢对富二爷龇牙,却拿那双金鱼眼瞪着老尹,就像是发现了背着她偷腥的自家男人。 老尹朝她尴尬地笑笑,却把富二爷让进了小金宝的酒馆。 大白梨嗷地一嗓子:“老尹,你个王八犊子,往后你别想进老娘这个门儿。 第22章 接头 小金宝表面上是开酒馆的老板娘,实际上是个半掩门子。不过她可不像大白梨那一家,来个臭工人给个三毛五毛就能上炕的烂婊子,小金宝是有身份的,接的客人都是工地上有头有脸儿的,各大把头,工头,日本人,翻译官等等。那些臭工人可入不了小金宝的眼。 进了院,小金宝叫他的王八头男人老扁去烧水沏茶,把富二爷等人领进了屋。 小金宝要张罗炒菜烫酒,富二爷却拦住了她,说道:“你先别忙,我们刚喝完酒来的,你坐下,我跟你说点正经事儿。你上个月不是说想找个唱戏的吗?正好,这是原来梨树那边的名角儿,筱丹桂。流落到咱这儿了,我琢磨着,在工地上干活白瞎这人才了。这不就送你这儿来了吗!”说罢一指二椅子。 老扁提着茶壶给富二爷和老尹沏上茶?,在旁边插嘴道:“早就听说过筱老板大名,怎么上这儿来了?” 二椅子腼腆地苦笑说了一句:“唉!一言难尽呐。” 富二?爷接着说:“你们给他找个住的地方,吃穿都算我的,就在这儿唱吧。咱们一码是一码,挣了钱咱们三一三十一均分。 二椅子连忙说:“二爷,您给口饭吃我这就感激不尽了,哪还能要钱呢?” 小金宝也说:“要不二爷拿一半,我们和筱老板平分那一半吧?” 小金宝的生意全指着富二爷罩着呢,怎么敢和他抢饭碗? 富二爷一挥手道:“都别磨叽,就这么的了,都挺不容易的。那什么,一会给我烧点洗澡水,我松快松快。” 日本人在上面建有公共大浴池,但富二爷上那去纯是为了洗澡,在小金宝这儿却是享受。 小金宝笑着答应下来,让老扁领二椅子去安排住处,她也跟着出去忙着烧水去了。 老尹多有眼力见呀?马上说:“二爷,要不我领这小兄弟玩会去?” 富二爷掏出五块钱给小五子,让他跟老尹去玩,说自己累了,得躺一会。 小五子明白,接过钱谢过富二爷就跟老尹出去了。 二人出门就看见了大白梨在门口抱着膀等着老尹呢,老尹忙让小五子先走,他自己小跑几步嬉皮笑脸地来到大白梨跟前。 大白梨是个又高又壮?的大胖娘儿们,而老尹的个子不高,俩人面对面站着很有喜感。 小五子远远地看着,老尹一直在悄声细语地在说小话,大白梨先是很气愤,然后又很委屈,最后狠狠地剜了一眼老尹才露出一丝妩媚的笑容?。看来老尹的嘴皮子很厉害。 老尹解决了麻烦,又追上小五子领他往上面的宝局走。在跟小五子并排时,老尹说了一句:“别着急走,多玩一会。” 小五子转头看他时才发现,这时的老尹一改平时所见的一脸猥琐,眼睛里透着难得一见的清明。 小五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老尹则又变回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给小五子讲起了赌场上的笑话。 宝局里面乌烟瘴气的,屋里充斥着输钱的怒骂声,和赢钱的欢呼声,还有看热闹的起哄声,吵得人脑瓜仁子疼。 小五子从小在土匪窝子长大,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富二爷都没问他会不会玩直接就给他钱让他来,肯定是看出点啥了。富二爷认为,山上下来的还有不会耍钱的?真是笑话。 小五子进来后仔细看了一下,大屋里围了两桌人,一桌押宝的,一桌推牌九的,里面还有个雅间坐了几个人在打麻将。宝局里至少有十个看场子的,一个个都膀大腰圆,横眉立目的。 这种赌场小五子没进过却听说过,在这儿赢了大钱是拿不走的,输了钱是有人给你抬钱的。只不过利息高得吓人。 小五子明白老尹的意图,他们在赌场多玩一会,玩到半夜,富二爷就可能懒得起来就会住在小金宝这里,而小五子就不用回东岸了,也就有时间和老尹接头了。虽然他们没说,但彼此的身份都已昭然若揭了。 于是小五子去了牌九桌,而老尹去了骰子桌。小五子也不多下,每次押五毛一块的,这就会来回拉锯,赢几把又输几把,玩半天也没啥输赢。 小五子是在有意地磨时间,没想在赌场上用心玩,而老尹那边却玩上火了,刚借的三十块钱已经输一半了,气得把剩下的钱一把全押了下去,他玩的是骰子,赌大小。 围在桌边的所有赌徒都在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骰盅,很怕一眨眼就被人动了手脚, 骰盅一开,二三三,八点小,有人欢呼有人怒骂,这骂人的里面就有老尹,因为他押的是大。 看老尹蔫头耷脑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小五子忍不住笑,这一出让他想起了大爷刘小店。 小五子看才玩了没一会,就把手里的五块钱都给了老尹,他刚才没输没赢。实际小五子兜里有钱,他没敢拿出来,这个时候越低调越好。 小五子就在旁边看,赌徒都很迷信,都说借钱就是借手气,老尹这回可信了,用小五子的五块钱做本,不一会就赢得满面红光的。 等差不多半夜的时候,老尹又从人群中挤出来,不但把那三十捞了回来而且又赢了二十多。老尹搂着小五子肩膀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走,哥哥请你吃点好的。” 老尹先是往小金宝的房子看了一眼,看已经熄了灯才放下心来。 二人往江边走,老尹一脸严肃地开口道:“你老家的屯东头是不是有三棵大杨树?”小五子也认真地回答:“你记错了,是两棵大榆树。”然后两个人很正式地握了握手,会心一笑。这笑容给小五子孤独的心里带来了一丝温暖。 江边燃起了一堆篝火,初夏,江边已经有些蚊子了,点上火还能起到熏蚊子的作用。 老尹脱了衣服下到水里,拉起了一片掛子,拉到岸上小伍子接过一头,俩人一起把网拽上岸来,网上挂了几十条青鳞子鱼,都不大,差不多有一拃来长。 俩人都是会吃的,在岸边撅了一些蒿子棍,顺鱼嘴穿进去然后放在火上烤。老尹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盐粒子来,用石头研细,撒在鱼上,不一会香味就出来了。 两个人一边吃鱼一边唠着,老尹还弄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酒,喝了一口又递给小五子。 小五子也掫了一口,酒很冲,喝完从嗓子一直热到心里。 老尹是舒兰人,头些年也是活不?下去了就投了绺子,他的大柜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是五常的双龙。 舒兰是吉林省的,而五常是滨江省?,听着像是很远,其实两个县挨着,在老尹家翻个山就到五常境内了,直接跨了两个省。 前年一次战斗中老尹负伤了,?伤得挺重,于是就脱离了部队在舒兰养伤。伤快好的时候,不知被谁给告发了,被警察抓住审了好几天,也没问出什么来,不过枪伤是做不得假的,最后给了他一个抗匪嫌疑的罪名就押到了吉林。 老尹会来事儿,在这大坝工地上混得风生水起的,要跑的话有的是机会能逃掉。 可是联系不上组织,又能逃向哪儿去呢?就在上个月,老尹在采购时终于在吉林遇到了原来的老兄弟,和组织建立了联系。组织给了一个任务,大坝上有很多原抗联的战士,如果有机会组织一次逃跑行动,具体事务等待接头人来联系。 老尹又喝了口酒,解开衣服给小五子看他腹部的伤疤,在左腹部有个前后的贯通伤。小五子看了一愣,也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肚子上的伤疤。 两人受伤的位置竟然一模一样。老尹笑着说:“咱哥俩真有缘,这就是缘分呐!你没伤着肠子吧?” 小五子说:“我命大,肠子啥事都没有。”老尹又道:“那你比我强,我到现在有时候还拉黑屎呢。” 小五子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了他在长春听到的消息,估计老尹不知道。 抗联第十军军长,双龙汪雅臣,在今年大年初四那天,被鬼子围在五常的山里,突围时壮烈牺牲,这是在满洲国报纸上得到的消息。 老尹在听到这消息后看着燃烧的火焰久久不发一语,从他那悲伤的眼神和鼓起的腮帮子看,内心是无比伤感和愤怒的。 过了很久,老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哑着嗓子对小五子说:“俺大柜,今年才满三十岁呀!” 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暗红的火光映照下,有两条泪痕在老尹脸上清晰可见。 小五子没见过双龙,却能深深地感受到老尹的悲伤,他小五子的老大,不同样是为了将侵略者赶出中国,前赴后继地牺牲在战斗的路上吗? 从他干爹,到杨司令,再到魏政委,而且这些人无论条件多么艰苦,敌人多么强大,都始终有一种坚定的信念,相信自己终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23章 血色端阳 小五子在纪华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基于目前抗联队伍被打散了的状态,共产国际会派遣一些在苏联学习的干部回来收拢原抗联战士,派的具体是谁还不清楚,只能见面再说了。南满地区小五子想不出会派谁回来,因为最有可能回来的第三方面军的陈翰章,也在没过年的时候牺牲在镜泊湖畔了。陈翰章小五子比较熟悉,因为老海山就是他的部下。 接应的地点则在松花江上游旺起镇南部山区,那里是永吉境内,再往南就是桦甸了。也就是说他们逃跑的这些人得翻山走七八十里的山路才能遇到接应。不过有个好条件就是时间由小五子和老尹来定,那边只是会在每月的固定时间派人在接头地点蹲守。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一丝亮白了,两个人在江边唠了半宿,小五子给老尹画了个大概的地图,老尹在吉林这一年也不是白混的,这松花江两岸也都?摸过地形,早听说过那接应的地点,因为那座山的名字很好记,叫做~阎王鼻子。 老尹领他去了自己的住处,也是个茅草房,里面一看就是跑腿子住的,东西放得很乱,老尹从外屋地拎了半袋苞米面,跟小五子边走边说:“我这边大概能联系三十来个人,没敢找太多人,怕人多嘴杂跑了风。咱们都回去做些准备,哪天找机会再碰头。” 小五子点头答应。不一会就到了小金宝家门口,老尹却去了大白梨家敲了敲门,过了好半天,大白梨才蓬头垢面地趿拉着鞋出来,老尹把半袋粮食给他,大白梨木然的脸上有一丝感动。 小五子很是感慨,这鬼地方,连这风尘女子都吃不上饭。 富二爷出来了,问小五子:“玩得怎么样?”小五子说我和尹大哥一家赢了十多块,”掏出自己的本钱和老尹分给他的十块钱,如现宝一般捧到富二爷面前。富二爷一笑:“你都揣着吧,就当二爷赏你的。”小五子乐癫癫地收好钱,跟在富二爷后面向东岸走去。 …… 五月初五,中国传统的端午节。 东北的老百姓一般都会早早地起来,趁太阳还没出来,去山脚下踩一把艾蒿拿回来插在房檐上。然后去河里打一盆水洗脸,再打些水,煮粽子或煮鸡蛋。 东北的夏天,天亮得早,三点多钟天就亮了。工地上一般是五点起床六点上工。 小五子年轻,觉大,不到点不带起床的。可今天,天刚亮就被人叫了起来,日本人下令所有人都去大坝工地上集合?。 小五子点了点他们组的人,三十个人,一个不缺。走上工地后就看见了一小队日本兵,大概五六十人,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牵着几条大狼狗,已经在高处列好队形了。 日本兵前面,有大概十二三个人,都被双手反绑着,所有衣物都已被撕成条状,所有人身上都遍布着血淋淋的伤,这些伤一看都是刚刚才受的。有枪伤有刀伤还有被狗咬的咬伤。 一个日本兵的尉官,拿了一张纸,叽哩咕噜地读了一篇什么稿子,像是判决书一类的东西,然后一名翻译大概译了一遍。简单地说,这些人集体偷了工具逃跑,又打死了一个日军岗哨。都犯了死罪,马上执行死刑。 逃犯中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身上至少有两个刺刀扎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着血。只有他没有用绳子绑着,因看他的样子已经用不上了。他步履蹒跚地向前走了两步,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又张开手任沙子从指间流过撒在地上。 用嘶哑的嗓音说:“小鬼子,别得意,你们就像这风中的沙子一样,早晚有一天会被吹散的。” 日本军官气冲冲地上前,掏出腰间的王八盒子,顶着他脑门就扣下了扳机,只听“咔哒”一声,枪并没有响,卡壳了。日本军官左手拉了一下枪栓又朝对方头部扣动了扳机,还是没响。 看着那汉子轻蔑的眼神,日本军官勃然大怒,把枪一把摔在地上,抽出腰间的军刀“唰”的一刀劈下了那汉子的半拉膀子。 一片血雾中,那失去了臂膀的汉子还在踉跄地站着。鬼子军官还不解恨,把战刀舞成了一片寒光,左一刀右一刀,横七竖八劈了十多刀,直到把个大活人砍成一块块的碎肉才算完。 大坝工地上,几万工人在看着,很多人都把脸转到一边或者干脆闭上眼睛,不敢看这血腥残忍的一幕,有些人却是瞪大了眼睛,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这些人里面就有小五子。而绝大多数人的眼里是绝望,是麻木,仿佛这世界本来就应该这个样子。 小五子一直是个热血冲动的小伙子,他不怕死,却很怕这种无力感,他有一种想要打破这无力感的冲动,可他有任务。政委说过一句话:“你这条命不要轻易地浪费牺牲,要留着做更重要的事。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把日本鬼子彻底地赶出中国。所以,任务大于一切。” 日本兵并没有用枪,而是把那些人赶到江边,然后拿了马棒队的马棒,上来二十多个鬼子,两个日本兵负责打一个工人,然后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马棒活活将这些人打死在江边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夹杂着狰狞的咆哮,一片血肉横飞,仿佛到了无间地狱。 小五子低下头,不敢让人看见他通红的眼睛。如果手上有枪,他很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 鬼子扔下一地尸体扬长而去,各把头工头都在招呼自己的人开始干活。 富二爷叫德子领人去推来几架木头推车,又叫上脸色苍白的小五子去江边给这些人收尸。 工地上有的是硬纸做的洋灰袋子,小五子拎了个空袋子,把被日本军官砍死的青年的遗体一块一块地收起来放进袋子里,也不顾脚下被鲜血沁透的泥泞,也不管这中人欲呕的血腥味,装得很仔细,没落下一小块碎肉。 抬起头,富二爷正一脸凝重地看着他,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皇上都低头了,咱们小老百姓又有什么法子呢?” 小五子却突然开口说:“二爷,要是我有这么一天,您不用可怜我,哪死哪埋。”富二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再没说话。 他们把尸首都推到他们住的工棚子东面的坡上,那有一个烂死岗子,也没有坟墓,都是找个地方一扔完事儿。所以这地方野狼野狗老娃子特别多。只有小五子挖了个坑把那袋子埋了起来。 这些人的逃亡打乱了老尹和小五子的计划,因为他们逃的路线正是老尹踩好了的准备逃亡的路线。 现在日本人给西岸的山上多加了?好几个岗哨,又派出两个步兵分队常驻在西岸山脚下。 小五子和老尹研究了一下,准备换一条线路,不行就从东岸跑,直接进山向东再向南,在上游过江。这样虽然路程更远了,但走山路会更加安全。 现在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时间充裕,于是二人分工,小五子在工作之余尽快摸清东岸的鬼子换岗时间和东岸的岗哨位置,而老尹则去收集地图,武器,食物衣物等必需品。 十多天后,大坝工地上却来了个人,一个女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背了个四五岁的孩子,女人身上的衣衫已经是补丁摞补丁就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娘俩都瘦得皮包骨头。孩子是个女孩,瘦成一条的小脸把眼睛显得更大了,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女人来了以后四处打听从山东来的工人,姓张的,三十多岁,长得又高又壮的。 大坝上的多数人都知道那是谁,却都不忍心把这悲惨的一幕告诉她,因为她不知道结果就还有一丝希望,就能使她和孩子活下去。一旦知道结果,这孤儿寡母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几天以后终于有人透露了实情,她才知道他男人前一阵子因活太累,工钱还太少,早就不想干了,就领了几个人逃跑了,哪承想没跑多远就被日本人抓回来了,当着很多工人的面用棍棒活活打死在大坝上了。大把头找了几个人,把这些被打死的人用木板车推到孟家屯东山的烂死岗子扔了。 那女人听说后背着孩子就奔烂死岗子去了。 小五子的工棚子离那儿不太远,不一会就在这血色的黄昏里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不像人声的长嚎。?哭得人心里发毛。 小五子打算去看看,大家都劝他,说这事谁也没法子,你去能干什么?小五子虽然停了下来?,可内心却极度焦灼不安,在工棚子里走来走去,转得人直迷糊,最后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向外走去,他说啥也得去看看。 等小五子爬上一个小坡看向那片?遍地骸骨的大坑时,他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惨白的月光下有一棵歪脖树,那个女人用一根布带将自己吊死在了树上?。而脚下那小小的女孩抓着妈妈在空中悠荡着的脚,一声声哭喊着妈妈,哭得嗓子都嘶哑了。 小五子再走近一些,见那女人歪着头,吐着舌头,显然颈骨已经勒断,救不过来了。 这女人应该是想用绳子勒死孩子再上吊,她不想让孩子还在这世上受苦, 可是天下的母亲哪一个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得去手啊? 最后一咬牙不管了,看这孩子的命了,把孩子亲了又亲,撒手而去。 看着那失去母亲,却不太懂事的小小的孩子,小五子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疼痛。 第24章 大雨 小五子抱起那可怜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下山去。他不能让这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再失去生命。 小丫蛋大概是哭累了,在小五子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还是偶尔抽抽噎噎地哭两声。 小五子去厨房要了碗粥,等小丫蛋醒了以后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小丫蛋很招人稀罕,也不闹,安安静静地瞪着大眼睛四处看,想起来就会问一句“妈妈呢?”小五子只好告诉她,妈妈去找爸爸了,过几天就回来。 隔天晚上,小五子抱着孩子去了西岸,找老尹帮着想想办法。 本来小五子和老尹已经做好了行动的准备,没想到小五子的善良给自己添了个累赘。 夜深了,听到敲门声,大白梨穿衣起床,刚接了个客人,没给钱,却给了她一个午餐肉罐头。这东西很金贵,价值够这客人来三四回的了。 开门看是老尹,就问:“咋的,今晚是要老娘伺候你吗?”老尹尴尬地笑笑,侧身露出了身后的小五子,只见小五子抱了个小孩儿,小孩在他怀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老尹从兜里掏出个纸包,是一包白糖,对大白梨说:“这是我小兄弟小五子,捡了个孩子,白天干活,没工夫照顾,也寻思得有个女人伺候孩子更方便,你没事帮着照顾照顾吧,一会给孩子煮碗粥喝吧。” 大白梨很稀罕孩子,一看那小丫蛋长得那么带劲,更是稀罕到了骨子里。 伸手接过孩子,孩子并没有醒,小五子掏出一把钱来,大概有几十块,对大白梨说:“大姐,不能让你白忙活,这些钱就算是孩子的生活费。白天放你这儿,晚上我再来接走。” 大白梨根本不是假估人,笑吟吟地一手抱孩子一手接过钱去。 说:“小老弟,放心。姐保证给你伺候明明白白的。” 这时大白梨的两个干姑娘,春兰和秋菊也出来了,看到小五子一掏就是好几十块,又年轻俊朗,两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小五子,眼里似有火焰燃烧。要不是旁边有人,就直接扑上来了。 小五子被她们看得满脸通红,和老尹打了个招呼就灰溜溜地逃走了,跑得像被狗撵了一样。 两个大姑娘,看小五子的狼狈样笑得嘎嘎的。 两天后,二椅子到工地上找到小五子,开口就问?你是不是把那小丫蛋给大白梨了?小五子说:“我在工地上没法照顾她,大白梨管咋的是个女人,白天让她帮忙照看一下。 二椅子说:“那你交给我吧,反正唱戏都是晚上,你也下班了,咱俩轮流着看吧?” 见小五子没说话,他又加重了语气大声喊了一句:“她那里是窑子啊!不能把孩子放那地方,放那地方就完了,学不出好来。” 小五子想了想,二椅子说得也对,也就答应他了,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来,说:“二哥,我有时照顾不上,你多担待点,别太亏着孩子。” 二椅子也没跟他客气,就把钱收起来。 小五子和二椅子一起去大白梨家把孩子接出来,一开始大白梨有些不乐意。 小五子也看出来了,就告诉她,给她的钱就算是辛苦费了,而且小五子又多给了她十块钱。大白梨的脸色这才多云转晴。但还是有点舍不得,央求小五子,让她经常去看看孩子。 小五子也能理解大白梨的心情,就很痛快地应下了。 二椅子是个极细心的人,照顾孩子比大白梨强多了。从穿衣到吃饭照顾得无微不至。 小丫蛋这几天和这几个人也都混熟了,不管是对二椅子或大白梨她都很亲近,但这孩子心底始终最亲近的,还是小五子,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是看见小五子就心安。 白天就乖乖地也不哭不闹,很是省心,可一看见小五子就变样了。 “哥,我饿。” “哥,我要喝水。” “哥,拉粑。” 小五子一回来,她抓着衣服就不撒手,总是怕小五子抛弃她。小五子对这种情绪感同身受,所以很是宠着她。小五子每次听她叫声哥,扑到怀里来,整个心都融化了?。 就在小五子紧锣密鼓地做行动准备的时候,有人看出了他们的不正常。 下班去二椅子处接孩子时,二椅子叫住了他,把他拉进自己的小屋关上了门,然后小声地对他说:“你和老尹是不是要逃走?” 小五子很是意外,说道:“你可别瞎说,传出去会要人命的。” 二椅子说:“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们啥时候走,带我一个,我还能帮你照看孩子。这鬼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小五子想了想,大概耽误不了事,就和他说,你准备点吃的,就这两天的事,你等我通知。” 说完抱起孩子走了,二椅子却紧张起来,一会找几件衣服包上,一会又把包裹拆开,一会又去找吃的。直到有人喊他上场他才缓过来,打扮打扮粉墨登场。 这几天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白天开始热起来了,热得要命,晚上却阴天了,刮点风还挺凉快。 富二爷晚上喝了点酒,早早地睡下了,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缓了一会才适应了黑暗,看自己是裹着棉被让人绑了起来。绑得很紧,根本动不了。 不一会进来个人,一说话就听出来了,是小五子。 小五子压低了声音说:“二爷,这些日子对小五子的恩情,小五子记着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爷们还有会面的时候。今天小五子得罪了。”说完一掌砍在富二爷后颈上,砍晕了他。 富二爷也知道小五子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这么一天,小五子绑他是为了保住他的命,换个人早就杀人灭口了。 半夜,开始下雨了,雨下得很大,小五子和老尹按预定好的方案分头行动。 大雨使他们的逃亡行动变得困难重重,但另一方面,这大雨也使行动更加隐蔽。让这些人出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五子从一堆工具里找出一把敲石头的尖锤,别在后腰上。出门向山上的岗亭摸过去。 大雨下得正急。大颗的雨滴打得脸疼。小五子的布鞋在泥地上粘了厚厚的一层黄泥,走一步一掉鞋,干脆,甩掉了两只鞋,光着脚更轻便。 到了岗亭下,小五子手脚并用往上爬,借着这大雨的哗哗声,一步一停没发出一点声音。 岗亭里的小鬼子正在用他的钢盔当容器在接顶棚上漏下的雨水,根本没想到这么大的雨会有人爬上来, 小五子从后腰抽出尖锤,还剩两步停了一下,仔细检查了一下手脚的位置,确保下一秒自己发力时不会打滑。 做好准备后,手脚齐动“噌噌”两步窜了上来,小鬼子是面对着他的,看到小五子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下一秒,尖锤就从他的天灵盖刨了进去。 这个小鬼子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软了下去。 小五子并没有拔出尖锤,因为一旦拔出来,鲜血就会像呲花一样喷射出来,弄得到处是血,很麻烦。 趁尸体还软时,马上扒下了小鬼子的军装雨衣换上,有点小,不过小五子长得瘦,勉强能穿上。 小鬼子穿的鞋很奇怪,是那种分瓣的牛蹄子鞋。小五子也没工夫嫌弃,脱下来给自己换上,还是小,顶脚。小五子从枪上卸下刺刀,把牛蹄子鞋的脚尖割掉,再穿上就舒服多了。 背起枪,把刺刀别在后腰,冒着大雨摸下岗亭,摸向鬼子的临时营房。 老尹为了杀鬼子,头天晚上把他的菜刀磨了半宿,磨得飞快,都能刮胡子了。 行动前他把菜刀别在后腰上,但他忘了系裤子的只是一条窄窄的布条, 当他迅速从后腰抽出武器扑向鬼子哨兵时,锋利的刀刃割断了他的裤腰带。 朝鲜族人都喜欢穿宽大的缅裆裤,腰带一断裤子可就掉下来了。 但他哪里还有时间考虑掉不掉裤子,手里的菜刀化成一道白光,重重地从侧面砍在哨兵的大脖颈子上,这一刀,几乎将鬼子兵的脑袋砍下来,只是被颈骨滞住了。 鬼子哨兵一声没吭,一头栽倒在地上,鲜血如泉水般向外喷涌。 老尹连忙将鬼子兵的腰带解了下来,提起肥大的裤子扎了起来。 幸运的是他没有提前把刀抽出来,如果他再早一点抽刀都可能被掉下来的裤子绊倒。 幸亏没人看见,要不然这光着屁股砍人的场面真是太那啥了…… 第25章 出笼鸟 鬼子两个岗亭之间有个临时营房,算上站岗的有六个鬼子。他们每两小时换一次岗,小五子和老尹计算好了时间,解决掉岗哨后,就趁着黑夜向营房摸过去,因为一会儿就会有两个鬼子出来换岗。 而大龙二龙哥俩正在营房门口埋伏着。 哥俩在小五子后面在工具堆里拿了一把手锤一把尖锹。 小五子和老尹摸向岗亭时,这哥俩提前埋伏在营房门口,冒着倾盆大雨,死死盯着营房门。 当小五子和老尹得手后正赶向这里时,鬼子出来了。两个鬼子,穿着雨衣打着手电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向岗亭走去。 哥俩都早就把鞋甩了,光着脚,悄悄地在鬼子身后摸了上去。 就在鬼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停下来的时候,二人在黑暗中扑了上来。 鬼子一点防备都没有,一个鬼子后脑中锤,头骨都被敲得陷了下去。直接扑倒在泥地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另一个鬼子回了一下头,一把尖锹带着风声横砍在他脖子上,尖锹上面都是铁锈不太锋利,但好在二龙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这一挥上,巨大的力量使尖锹斩入颈骨中,把鬼子的呼叫声直接堵在了嗓子里。 小五子和老尹赶到时,大龙正在摘鬼子的枪弹,二龙却在挥动满是铁锈的尖锹再一次砍了下去,因为那个鬼子没死。 大雨的哗哗声,盖住了尖锹砍人的咔嚓声。小五子捡起鬼子掉落的手电筒时,二龙已经将那个鬼子脖颈之间砍得血肉模糊了。 小五子抽出刺刀在门口等了一会,老尹让大龙二龙收拾鬼子装备。完毕后,四个人人手一把刺刀摸进营房。 营房里只剩两个鬼子,还在被窝里睡觉,听见有人进屋还以为是换下来的岗哨,眼睛都没睁。就在睡梦中被刺刀捅死在被窝里。 四个人迅速打扫营房,把能用上的东西都打包带走,后面还有三十来个人在等他们打开通路呢。 三十几个人,趁着黑夜,冒着瓢泼大雨,在泥泞的山路上快速地走着,不时就有人滑倒摔得一身的泥。 小五子把雨衣给了二椅子,因为他还抱着丫蛋呢。小丫蛋早就醒了,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些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也不哭不闹,她好像知道大家正在干一件大事。所以,尽管有雨水浇在脸上很难受,也忍着不说。被二椅子抱着,一哧一滑地跟着大伙前行。 关东的夏天,天亮得很早,尽管是雨天,也在四点左右时,天已经大亮了。 翠绿的树叶在被雨水洗刷了一遍后,更加青翠夺目。 一行人在山脊上走着,谁都没说话,除了偶尔的咳嗽声,和脚步躺在草上的沙沙声。 雨下得小了一些,山脊上的泥比较少,山石多些,所以不那么泥泞。 几个拿枪的人都充当了侦察兵,小五子,和大龙二龙在前面探路,跟大部队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老尹和草上飞则在队伍的最后面,也与大部队拉开些距离,这样安排,一旦遭遇敌人,能让大部队以最短时间脱离危险。 平时看不出这安排的优点,真正与敌人遭遇时,巧妙地安排一下就突显出来。 小五子耳朵尖,老早就听到了前面有人走路的沙沙声。小五子停了下来,噌噌几步就爬上身旁的一块大石头,迅速架好枪。 大龙二龙哥俩也分散开来,快速地找到了两棵大树作掩体,大枪指向前方。 当五六个鬼子的身影在雨雾中出现时,小五子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开了枪。 打头的,牵着一条大狼狗的鬼子军曹额头中枪,仰面摔倒。 小五子是有心算无心,所以第一枪第二枪都打倒了敌人。开到第三枪时,已经看不到一个鬼子了。 剩下的几个鬼子,都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掩体,并开枪盲射。 这时,从侧面传来了一阵枪声,枪声很密,并伴随着中枪的惨呼声。 原来有五六个鬼子,从山侧面摸了上来,正好与后面的没有武器的大部队遇上了。 鬼子第一时间开枪,来不及躲避的队伍遭受了惨烈的伤亡, 大龙二龙哥俩听到枪声后,马上开枪阻止了鬼子,并一边开枪一边往两侧游移,以寻找更理想的角度。 小五子却没动,因为他的地势最好,基本上能确定正面剩下鬼子的大概位置。 尽管身边的石头被打得碎石横飞,发出“啾啾”的声响,小五子只是伏下去,用胳膊护住了头面。 然后就是小五子大显神威的时间。一个鬼子兵掏出了手雷正准备掷过来,被小五子提前发现,抬手一枪打在胸口上,倒了下去。手里的手雷却轱辘到身边的土坑里,而那个土坑里正伏着两个鬼子。 “轰”的一声,两个伏在地上开枪的鬼子被爆炸的气浪掀得飞了起来。 而小五子迅速拉动枪栓,瞄向最后剩下那个鬼子,鬼子在一棵大树后,只露出半边身子,还在开枪向小五子方向射击。 小五子屏住呼吸,瞄准了鬼子露出的半边脸,扣下扳机,子弹飞过雨幕,飞过重重树叶,准确地从鬼子眼睛钻了进去,从后脑钻了出来,带出一篷血雾。 大龙二龙从侧面迂回过来,而老尹和草上飞也从后面赶来,形成了半个包围圈,围住了侧面过来的鬼子,在一阵激烈的互射后,枪声停了下来,队员们因有利地形,无一伤亡,而鬼子至少倒下三个。 三个鬼子慌了,向外面扔了几个手雷,阻止了大龙他们进攻,然后向山下跑去。 小五子在大石头上,正好能看见他们,只是距离有些远,小五子迅速开枪,在距离还能够到的范围里,一枪打掉了跑得最远的,而另两个也被草上飞和老尹从后面赶上开枪射杀。 一场战斗打下来,鬼子一个步兵分队被全歼,没跑出去一个。而这边也有些伤亡,离鬼子最近的,和鬼子最先遭遇的几个人都中了枪,死了三个,两个重伤。 老尹下令全体,快速打扫战场,用最短时间把鬼子的武器装备全部收集起来,分发下去,没有武器的人也分到一颗手雷。 由于战斗突然,鬼子都没空出时间投掷手雷?,这可便宜了他们这些人,连鬼子的军装和鞋子也没放过,把他们扒了个溜光,然后赤条条地扔下山崖去。 这次战斗虽然损失了五六个人,但这些人的战斗力却提了上来,如果再遇到鬼子巡逻队,已经可以勉强一战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小五子在岗梁上又等了一会,确定后面再没人跟上来,才把枪背上肩往回走,走几步回头看一看。 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二椅子抱着丫蛋坐在路边的倒木上。 丫蛋看见小五子叫了一声“哥”就扑了过来,小五子蹲下抱起了她。却面向二椅子皱着眉问他:“怎么还不走,?敌人追上来怎么办?” 二椅子向他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柔声说:“五子兄弟,把孩子养大,别把她送人。?等她长大了告诉她想着给她二叔上坟,跟她说她二叔是个抗日的纯爷们儿。” 小五子大吃一惊,这才看见二椅子腹部全是血,鲜血顺着倒木淌下去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水洼。 刚才战斗的时候,二椅子为了保护孩子将孩子藏在身下,他的身体却露了出来,成了鬼子的射杀目标。 二椅子脸色苍白,身体却坐得笔直,还带着他那戏剧名伶的范儿。最后告诉小五子快走,别让孩子看着他死时的样子。 小五子默默地点了点头,抱着孩子转身走入丛林。 老尹和小五子早研究好了,沿着山脉向东走,到额赫穆附近再向南,找个安全的地方过江。 一行人走到下午时,天已经放晴了,火热的阳光晒得林中的雨水蒸发起来,人们像是走在笼屉中,满身满脸全是汗,走了半宿又半白天,所有人都累了,老尹决定找地方休息。 大家找了个林中的空地,比较干爽的地方,纷纷坐了下来找出准备好的食物,开始吃饭。 小五子拿出二椅子准备好的口袋,里面大都是给丫蛋预备地吃的,拿出一张烙饼撕成小块,一口一口地喂给丫蛋吃。 老尹让小五子,大龙二龙和草上飞等主力队员抓紧时间休息,又找了几个人放出岗哨,然后才坐下吃饭,拿出个大饼子没滋没味地啃着。 走了这一天,大路不敢走,因为鬼子有马有车肯定比你快。水路更不敢走,因为鬼子有巡江快艇。所以最安全的就是钻林子走山路。 虽然是在大雨泥泞中行走,但鬼子的追兵也在同样恶劣的环境里行进。走的都是山路,又占了半宿的时间差。所以基本上已经是冲出了牢笼了。再加把劲儿,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第26章 活牙子 草上飞也是囚犯,但他不是和小五子一起来的,他早在半年前就来了。和老尹混得很熟。 草上飞是江湖报号,大名已经没人知道了,叫草上飞是因为他是个小偷,江湖上叫柳活。 这次逃亡,草上飞立了大功,因为他在几天前从水电站办公室偷出来一份详细的松花江地图。 没这份地图,这三十多号人就得像无头的苍蝇,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最后就会被鬼子巡逻队抓住,就会像端午那天的逃亡队伍一样,是个必死的结局。 可小五子和老尹是什么人,那是真正的抗日联军战士。事先都做了周密的计划,行军路线都是反复推敲过的最佳路线。一旦有变,是有预备计划的。 一行人专找山高林密的地方往里钻,也不怕鬼子跟着,他们走不快,鬼子也快不了。 队伍在山里走了两天,再没遭遇鬼子。大家走时都各自备了些食物,两天下来也吃得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是夏天,山里野菜蘑菇满山都是,大家撒出去,半天时间已经收获满满了,食物并不是大问题。 老尹在第三天早上给大伙开了个会,告诉大家下一步的打算。 按预定计划,应该再走一天,就离江边不远了,这些天队伍在一直沿山脉向东走,这时大概已经进入额赫穆境内了,这儿归蛟河县管。 大家在这找船过江,小五子自告奋勇留在江东阻击敌人给大部队争取更多的时间。 大龙二龙哥俩也要求留下来。最后老尹拍板,留下小五子和大龙二龙三人,其他人找船过江。 老尹收集了一下弹药,给他们仨每人二百发子弹,每人五个手雷。够他们打一场阻击战了。但具体打法还得看他们临场发挥。老尹对小五子格外有信心。 第四天傍晚,队伍从山里出来,直接就看见了江面。江边有个屯子,活牙子自告奋勇去探路了,因为他家原来就是这个屯的。 活牙子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叫金凤,从小就跟活牙子在一起玩,过家门都是扮两口子。 长大后,活牙子家很穷,父母早早地故去了,大哥在江里打鱼淹死了,二哥头些年被抓了丁,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活牙子给人家当长工,根本没钱娶媳妇儿。 金凤大了,家里给张罗婚事。金凤死活都不干,就是等着活牙子呢。 终于有一天,活牙子忍着心里刀割般的疼痛和金凤说:“有合适的就嫁了吧,别等我了,我娶不起你,咱们下辈子再做夫妻吧!” 金凤哭得都背过气去了,活牙子忍着泪水,咬紧牙关。艰难地离开了金凤家,再没敢回头。 后来,金凤嫁给了渔把头杨老大家的傻儿子,乡亲们都说杨老大做损,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才让他家生个傻子,只是可惜了金凤这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再后来,活牙子听说大坝招工人,挣得多,吃得好,就去了吉林。 万万没想到,那水电站是日本人建的,大坝工地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根本没有活路啊! 跟着队伍从山里一出来,活牙子立马感觉这山山水水是如此熟悉,这是到家了啊! 离老远就看见了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江边小屯,屯里青烟袅袅,村民们开始烧火做晚饭、家禽牲口也都往回赶了,鸡鸭鹅“哏儿嘎”的叫声听起来如此亲切。活牙子泪眼蒙眬地走在进屯的小路上,心神激荡,脚步踉跄。 进屯后先去看了看自家的破房子,因没人住,房顶都塌了。又去旁边的金凤家,开门的却是前院的四婶,四婶认出了他,一把将他拖进屋里,小声问:“三儿,这是搁哪回来的?怎么也不来个信儿啊?” 四婶是活牙子叔伯婶子,四叔头些年没了,四婶带着两个半大小子,日子过得苦巴苦业的,不过四婶对活牙子不错,当自家孩子看。 活牙子问:“四婶你怎么在这儿?金凤家人呢?” 四婶小声告诉他:“金凤现在可不是原来的金凤了,去年给老杨家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她在老杨家一手遮天,把她爹妈和弟妹都接老杨家大院去了。她家这房子没人住了,我寻思收拾收拾给你弟弟将来娶媳妇用。” 犹豫了一下又说:“听人说那孩子不是傻子的,是她老公公杨老大的,所以金凤才这么扬巴。” 活牙子听完沉默了半天,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最后跟四婶打听谁家有大点的船,四婶说:“这屯子除了老杨家谁家能有大船?他家每天都能打好几千斤鱼。” 活牙子没答应四婶留他吃饭,而是转头直接出屯,上山去回复任务了。 活牙子回来,给大伙带来一个好消息,这屯子里有个大户,是这附近的渔把头。姓杨,他家就有四条大船,足够将这三十多人一次送过江。 但是,这杨把头是这十里八村的一霸,不太好说话。 老尹笑了笑,说:“这好办,我们手里的枪很好说话。”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老尹他们围了杨家大院。这三十多人几乎全是以前随过绺子的,对砸窑抄家都门清,都不用老尹分配,自己就知道该干什么,翻墙的翻墙,堵门的堵门,眨眼的工夫,大门开了,拿枪的人鱼贯而入。 老杨家的人不少,至少有十来个长短工,都在外院吃饭呢,正好都被堵屋里了,有个炮手打算摸枪,被活牙子一刺刀捅在大腿上,哀嚎着坐了下去。 不一会杨老爷就被老尹请了出来,告诉大伙:“都消停的,该干啥干啥,我这啥事都没有。” 然后杨老爷又找人抬了两麻袋粮食送到江边船上。 老尹对杨把头说:“杨老爷是里码人,我也不磨叽了,你找个人跟我们一起走,到了地头好把船都收回来,你最好晚两天再去收船。要不?坏了交情,大家脸面上都过不去。” 杨老爷忙说:“掌柜的放心,规矩我懂,?保准给您办得妥妥的。” 临上船时,活牙子跟老尹说:“老尹大哥,我不跟你们走了,我就是这个屯子的人,我留下还能帮大伙看着后路。” 老尹能理解他,回到家乡不想再折腾了。也就把他留下了,吩咐他看着点老杨?家人,万一有什么不对,最好能跑就跑。 队伍都上了船,四条大船?,在漆黑的夜色中划入江心向南而去。 金凤其实刚才已经看见活牙子了,只是人多没法说话。 这会人都走了,活牙子却没走,而是又回到杨家大院,看着金凤心里有一肚子话却说不出来。 还是金凤先说:“三哥,你牙咋整的?”活牙子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的牙齿,说前两年和人抢吃地打掉了。虽然笑着却满是苦涩。 金凤留住了他,去厨房炒了两个菜,烫了一壶酒,陪他吃了几口。一会说去看看孩子就出去了。 去了很长时间,活牙子喝了半壶酒就有些醉了,他这次回来,能活着见到金凤他已经心满意足了,根本没敢再有什么想法。人家小日子过得不错,自己就别给人添乱了,虽然内心?依然放不下金凤。 金凤回来又端了一壶酒来。活牙子说喝不下去了,但金凤却又给他倒了一杯,活牙子没法拒绝,端起杯一饮而尽。 又喝了两杯,活牙子感觉不对劲儿了,胃里如刀割般疼痛,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往外冒。 金凤却跪了下去,哭着说:“三哥,我对不起你,老爷说只有除掉你才能去日本人那报信儿。如果不告诉日本人,等日本人来了,我们全家都活不了。” 活牙子听了这话才知道是金凤往酒里下毒了,不过能死在金凤手里,也算是值了。 活牙子还能动,还有能力杀掉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但他不想那样,如果用自己的死换来她的安全也算是帮她做了件有用的事了。活牙子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深情地看着她,直至意识渐渐模糊。 小五子和大龙二龙哥俩没进屯,找了个方便观察的高坡埋伏了起来。丫蛋儿交给老尹了,看他们都上了船,才放下心来。小五子和那哥俩准备弄点东西吃,二龙下到江边,把不知是谁下的地笼溜了一遍,弄了十多斤小鱼,回山上用鬼子的钢盔炖了一锅鱼汤。三人用鱼汤泡着干饼子饱饱地吃了一顿 半夜时候,发现有人打着火把出屯,往上游杨木林子去?。小五子就知道要坏事,他们没走就是为了看住老杨家人,防止他们去给鬼子报信儿。 金凤打着火把,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了,一看是三个人,一个中国人,两个日本兵。 金凤赶忙上前跟那个中国人说:“我们屯里来胡子了,有好几十人呢,他们抢了我家的船,我这就是要找?皇军报信抓他们呢。” 没想到刚说完就被那两个日本兵给按住了,找根绳子把她捆了个结实,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不是日本人,还是土匪。 回到老杨家,小五子直接去里院用枪逼住了杨把头,也找根绳子绑了他。二龙在厢房里发现了个死人,等把人翻过来才看出是活牙子,七窍流血,被人下毒药死了。 小五子怒发冲冠,和大龙二龙哥俩把杨把头和金凤两人捆在柴房里,放了一把火点燃了柴房,眼看着烈火吞没了他们。 在熊熊烈火中哥仨扛着枪站在院子中央眼神犹如刀锋。 大龙在院里喊了一嗓子:“我们是胡子,谁出卖我们,就杀他全家。有不信的吗?可以试试。” 吓得院里的人噤若寒蝉。没人再敢出声。 第27章 阻击 哥仨离开了屯子,向他们来路赶去,如果有追兵的话,一定是沿着山路追踪而来的,他们准备打一场阻击战,至少能给逃亡的队伍争取一天的时间。 他们逃亡时,一直都在山脊上走,只有将要下山时才走过一段山谷,而且在谷里休息了一会。 等三个小哥们再次回到这里时,发现这里是个打埋伏的理想战场。 于是他们把手雷的销子拔下来,用石头压住。在这里埋下七八颗拌发雷, 然后又往两侧的坡上爬过去,在二百米外找了很多有掩体的枪位。 没有掩体的就在坡上挖坑,预先准备战场的机动空间。 最后,是逃跑路线和分散后的集合地点集合时间都做了充足的规划。 然后哥仨简单吃了点野菜,就抓紧时间睡觉。就在这夏季的山坡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山里蚊子特别多,不过他们哥仨都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这几天,每天都用艾蒿搓成汁浑身上下抹个遍。蚊子很怕这个味儿。所以他们都睡得很安稳。 三人足足等了半宿又一白天,就在他们以为鬼子不会来了的时候,鬼子出现了。 两个分队的鬼子,大概三十多个。真是从他们逃亡的路线一路跟过来的。到山谷时天儿就要黑了,于是鬼子们就打算在这休息一下。 这可是天赐良机,再没有比这更理想的战斗条件了。就在鬼子们聚成了堆,准备吃饭时,小五子,大龙二龙,纷纷掏出手雷,第一时间将剩下的所有手雷都抛了出去。 三秒后,只听“轰,轰,轰。”爆炸正好在鬼子聚堆的地方炸开。 这一波爆炸把鬼子炸懵了。没受伤的纷纷向外跑,又趟到了拌发雷上,又是一波爆炸。 鬼子在这两波爆炸中至少伤亡了一半人。剩下的鬼子只能原地找掩体举枪盲目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开枪。 大龙二龙哥俩和小五子一样,都是从小在绺子里混的,枪法都没的说。 三个人就在居高临下的地势里,打一枪换个地方。一枪一个地收割着鬼子的性命。 虽然也有鬼子还击,但是他们预先找好的位置,刚好是只能我打你而你打不到我的绝妙地势。 所以,在他们哥仨每人至少杀掉三个鬼子时,剩下的五六个鬼子崩溃了,反身向来路逃去。 战场上最忌讳将后背露给敌人,因为你一旦那么做了,结局就是个死。 结果逃跑的鬼子就在几声枪响后永远地伏在了山坡上。 打扫战场是最危险的工作,很多老兵都是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幸存下来,却在打扫战场时阴沟里翻船,死在装死或将死的敌人手里。 小五子喊住了想要下去的二龙,三人也不着急,从外围一点一点地往里靠,一个一个地检查每一个倒下的敌人,发现还有气儿的上去就是一刺刀。 还真有没死的在那儿装死不动,等他们过来时再发动突然袭击。可在小五子他们这儿不管用。他们就是慢慢找,没把握的就远远地补一枪。所以那个装死的鬼子在又挨了一枪后就真死了。 于是,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小哥仨终于清点了一遍所有的敌人。确定了这三十二个鬼子一个也没跑了,全部被歼灭。 哥仨很自豪,还没听说过谁有这个战绩。以一敌十呀。己方无一伤亡。这说出去都没人信。 战利品更是让这小哥仨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没炸坏的歪把子机关枪一挺。子弹两箱都没拆封呢。没炸坏的三八大盖二十多杆。子弹鬼子兵都是标准的一百二十发。这三十多人至少有三四千发。掷弹筒一门,另一门被炸坏了。榴弹三十多枚。田瓜手雷一百多枚。这些武器都能装备抗联的一个加强连了。 哥仨也不睡觉了,砍了几根大树枝,绑了一架大爬犁,别以为爬犁只能在冬天用,夏天在青草上一样滑得飞快。 将武器和鬼子的罐头饼干等吃的装了满满一大爬犁,哥仨前拉后推着向下坡走去。 三个人出山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大部分武器埋了起来,又在树上做了记号,这才每人背一杆枪,腰胯五六个手雷。而二龙却对那挺歪把子稀罕得要命,小五子和大龙都背的三八大盖,只有二龙啥也不要,就抱着歪把子不撒手。没办法,小五子只好给他做了个小爬犁,上面拉了两个子弹链。 三人并没有去江边,而是向东再向北去找大路,因为他们有了充足的武器弹药,是打算再搞出点动静,给鬼子一种大部队还在江这边的错觉。 哥仨走了一天,晚上就在山里住在了打猎的窝棚里。 大龙二龙哥俩对小五子很是服气,别看他比二龙还小两岁,江湖经验比他哥俩都老道。脑子好使,能写会算。这些都是他们哥俩欠缺的。 所以小五子年龄最小,却成了这三人队伍的队长。那哥俩一切行动都听他指挥。 第二天中午时,他们看见了大路,这是从吉林往东去的大路,上面能跑汽车马车的。路很平,上面铺的河沙,这应该是经常有人养护的公路。 就在三人走近一条河流时,看见了河边公路上有一辆日本兵的卡车,车上没人,只有一个日本兵在汽车阴影里乘凉。 而下面河里正有四个脱得赤条条的小鬼子在洗澡,衣服和枪支堆在岸边。 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干他一下子,这些鬼子这么大意,就是给他们送人头,不干一下子都对不起这些鬼子。 小五子悄悄绕了半个圈摸向汽车阴影里躺着的鬼子,将要接近时,小五子拔出了刺刀,准备突然发动,一刀解决问题。 眼看就到地方了,那个小鬼子很机警,突然坐了起来,小五子一个箭步窜过去,刺刀直刺对方心脏。 哪知道小五子一向有把握的偷袭却第一次失误,刺刀被反应奇快的鬼子一把抓住了刀刃,而鬼子的右手一把掐住了小五子脖子。小五子的左手立马擒住了对方手腕,二人的四只手就僵住了。 小鬼子一个头锤撞了过来,小五子下面的撩阴腿也踢了出去。 二人都反应迅速,小五子偏头躲开头锤的同时,对面小鬼子也抬腿挡住了这阴毒的一脚。 小鬼子应该是练过柔道,身体微侧,抓在小五子衣领的手向后一引,脚下一绊使了个过肩摔,将小五子抡了起来。 小五子没有对方力气大,但胜在身手灵活,被人甩出去后在空中就翻了个身,而且将后背的枪顺了过来,在自己落地的时候,身体呈俯卧状,而枪已经在待击发状态了。 这就是小五子从小在胡子窝里练出的功夫,胡子们每时每刻都在训练在各种极端的情况下能迅速出枪,这能让他们在关键时刻保住命。 而对方的鬼子虽然武艺高强,却显然没受过这方面训练,所以当他甩出敌人后回手打开枪套拔出手枪后,小五子的枪响了。 第一枪正中胸口,这一枪,小鬼子就已经失去力气了,手枪都抬不起来了。第二枪正打在额头上,巨大的冲力使鬼子的脑袋呈一个诡异的弯度仰了过去。 这时,二龙的歪把子也响了,一个长点射就撂倒了两个鬼子,而另外两个也一头扎进水里不出来了。 大龙二龙端着枪边走边开枪,两个水里的鬼子憋不住了,刚露头换气时,被大龙的三八大盖干掉一个,另一个中了二龙一梭子子弹,全打在身上了,将这个赤条条的鬼子打得稀烂。 二龙端着机枪就跑向鬼子的武器堆,那里不光有武器,鬼子脱下的衣物也都堆在那里。 就在二龙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喊发财了的时候,近处有一声枪响,一声手枪的枪声。 二龙低头发现自己中弹了,胸口有个枪眼渗出血来了,他扔下了机枪,踉跄地坐在了地上。 大龙见弟弟中枪,第一时间瞄向那开枪的位置,那有一棵大树,树下有很高的蒿草。 大龙和小五子都向那里开了一枪,草很高,看不清敌人中没中枪。 小五子紧跑两步,接连甩出两颗手雷,轰轰两声,真把那个隐藏的鬼子炸出来了。 那个鬼子没受伤,起身向远处跑去。大龙怒火中烧,稳住身形,端起枪,瞄准了一枪打在他后脑上,那鬼子一头栽下去,再没动一下。 二人跑过来扶起二龙,见二龙嘴唇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大龙,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头一歪溘然而逝。 第28章 喜相逢 大龙抱着二龙的尸体仰天长嚎。小五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持枪警戒。 好在大龙也是抗联战士,知道事情轻重,哭了一会,就忍着悲伤将二龙抱到附近的山坡上,小五子和大龙一起用刺刀挖了个浅坑,草草地将二龙掩埋了。 二人收拾战利品,发现有两个鬼子很特殊,一个是小五子干掉的柔道高手,一个是杀害二龙的鬼子,他们都是尉官,两个人的手枪也不是日军制式的王八盒子,而是勃朗宁花口撸子。而且这两个家伙都戴手表,这个年代,就是日本鬼子戴手表的也是少数人。不知道这两个日本军官是什么身份,从他们身上翻出的证件只有几个中国字,大日本,关东军,其他都是日本字看不懂了。不过这两个人都很有钱。 小五子接连打了好几仗,从鬼子身上缴获了不少钱,但这些钱加一块都没这两个家伙身上的钱多。因为那些都是大头兵,而这两人每个人身上都有好几百日元。 回到卡车边,发现卡车上有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是一部大功率电台,小五子认识这东西。这可是宝贝,在抗联时没少听人说过这东西的重要性。 二人把鬼子尸体都顺到山沟里,割了些蒿草掩盖上。然后小五子找出摇把子将卡车摇着火,把东西都扔上车,他俩换上了鬼子军官的衣服,小五子让大龙上车,开车就走。 大龙虽然还沉浸在悲伤里,但还是对小五子会开车感到很惊讶。 如果沿公路向东开就是去蛟河,往北去是舒兰。小五子没敢沿公路走,而是看见一条往南的岔路开了进去,他看过地图,这里往南去的都是向江边走的,他想开到江边再找地方过江,去和大部队会合。 山路弯弯曲曲,还好是夏天,路虽然窄却也能开车进去。等二人把车开到江边才发现离活牙子家那个小屯并不远,就隔着一个江湾。 于是他俩干脆开车从江边又绕了回去,因为山谷里还埋着大量的武器弹药呢。 路况不太好,不过还是能直接开进山谷,等找到埋藏地点,天已经黑了。 好在有汽车灯,两个人就着灯光挖出了所有东西,装上卡车又从山里钻了出来,趁着夜色沿着松花江边向南行去。 哥俩困了就在车里一委,饿了有日本肉罐头。第二天下午,终于停车了,因为没油了。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小五子闭着眼睛想了一会,这应该还在蛟河境内,过江是永吉县境,应该离他们预定的会合地点不算太远。 他去附近的屯子买了一条渔船,小五子给了那渔民五十块钱,那渔民一开始没敢要,因为他俩都穿着鬼子军装呢。 后来听他俩说话是中国人,这才欢天喜地地揣了钱走了。这么大的渔船新的连工带料也不超过三十块,多给这么多,那渔民赚大便宜了,还不跑? 他俩把东西卸车,装上船。小五子将卡车挂到空挡上,二人齐用力,把车推入江里,一开始还沉不下去在水上浮了一会,又过了一会才一点点沉了下去,直至从水里冒出水花,一辆卡车才消失在江里。 哥俩就在船上对付了一宿,第二天天一亮,两个人就操桨划船,向江对岸划去。 …… 长春满洲国警察总署 秋田是特高课的痕迹学专家,少佐军衔,这次来新京是受他在日本教过的学生邀请,来帮忙解决一个棘手的案子。 警察署刑事科的秦宝是秋田的学生,前些天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在北安路日本别墅区,今井一家四口被人杀死在家中,而且在地下室焚尸灭迹。警察赶到现场时在地下室找到了五具已经烧成灰的骸骨。?有四具基本已经确认是今井和他妻子儿子,还有他妻兄小林。可还有一具骸骨却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个男人,25~30岁左右,其他的没有一丝线索。 秋田是专家,刚到现场就发现了大门外的卡车停过的车辙印,然后又走访了今井的老板,知道有一伙土匪被招安了,打着满洲国治安军的名头,却还干着土匪的勾当。和今井有大烟的生意来往。 基本能确定,当天晚上这伙人来过,那么杀人的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们。警察本部已经在秘密?通缉这些人了。 不过这些人的头目佟四虎子却很是机警,从那天来过后,竟失踪了,再没出现过。 又过了半个月,警察在?新京西面的怀德抓住了这伙土匪中的两个人,在日本宪兵的审讯下,这两个人把知道的一遍又一遍地招了出来。 可以断定,他俩没说?谎。不过却让案件更加扑朔迷离了。因为他们坚称,当天就是送货和送人过来,然后就开车走了,六个人当天夜里在范家屯住的,并没有人再回来。 那杀人的是谁呢?这伙人不但杀了人,还抢走了三十斤烟土,然后又放火?毁尸灭迹。 也就是说,有人知道他们会在当天交易,在他们走后黑吃黑杀人越货。 秋田是个很随性的人,既然没有头绪,也就没再着急,而是从其他方向找线索。终于,有一天问了今井的邻居小孩,他们说出了当天有个拉洋车的小伙来过,岁数不大,?又高又瘦。 秋田撒下人去找和这个嫌疑人相符的拉洋车的,大的洋车队都有公司的,查了一遍,没有。却有个人说他头两个月卖了一辆旧车,买车的人就是个瘦高的小伙,看面相也就十七八岁。大概在头道街附近住。 终于在大量的排查下,在头道街一片出租房里,有个房东说出了有人在他这租过房,样子就是又高又瘦的小伙,房租交了一年的。登记的是蛟河县的良民证。洋车还在,听说前些天被警察抓走了,什么原因不清楚。 秋田找到纪华时,正赶上纪华领人行动回来,抓了一批人,吩咐手下人先分别关起来,等候审讯。 纪华看过秋田证件后,打了个立正?,举手敬礼。秋田摆摆手说:“不用客气,我这次来是调查一个人来的。你们上个月是不是抓了一个拉洋车的小伙,十七八岁,瘦高的个子,大名叫刘振武的?” 纪华心里一惊,不过没表现出一丝慌张,而是从容地给秋田倒了杯水?,笑着说:“应该是有,不过这人来人往的,记不太清楚,我给您查一下。” 记华回去找案件材料,让手下人好好侍候秋田。提起小五子,记华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小五子。因为小五子走的时候自己满口答应替小五子解决叛徒,没想到当时人手不够,等找好了人手后才发现,牧童和刘云失踪了。 官方也没消息,私下里也没打听到消息,估计这两个人是私自逃跑了,瞒下了所有人,包括日本人。 等材料拿来,秋田只是简单地翻了翻,并没有秋田想要的东西,就放下了。 对纪华说,跟我说说这个刘振武。纪华就从接到举报,说这个人是抗匪,于是出动了行动队在小饭馆抓住了他。到上面有人保他,草草审讯后被司法部的人带走。一五一十地说给秋田听。 他是有意地说出刘云举报又找人说情的事,没准儿能让日本人找到这两个人呢。 果然,秋田对这个刘云很感兴趣,问纪华,材料上怎么没写这些?纪华说:“这个刘云家里是新京有名的大商人,他哥哥在满洲国经济部任局长,有些势力,所以这没法写在官面材料上。” 秋田又问:“知道这个刘振武最终去哪儿服刑了吗?” 纪华说不清楚,这得问司法部的人。秋田笑着说:“谢谢纪队长的帮助,往后可能有事还得麻烦纪队长。”纪华又打了个立正,说:“秋田长官有事随时吩咐。” 三天后秋田带了个助手乘火车去了吉林。因为他在司法部的档案里查到了小五子是被送去了吉林上游正在修建的水电站去服刑了。 秋田实际上去查了刘云一家,发现刘云失踪了,跟她一起失踪的还有一个投诚过来的抗联重要人物。 刘云的哥哥是经济部的实权人物,查到这儿是真的查不下去了。而且他们和自己的案子也没太大关系,只能回头继续查刘振武。 等秋田下了火车,早有吉林警察署方面的人派车接上他,把他们送到了水电站工地。 秋田到地方才发现自己又来晚了,大坝上负责治安的山本告诉他,上个礼拜,工人武装暴动,杀了六个日本兵,逃走了三十多人,到现在还没抓到这些人。而秋田要找的刘振武很有可能就是这起暴动的发起人之一。 又说他们往东去了,派出去很多个巡逻队,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 往东去就是蛟河敦化。于是秋田决定去趟蛟河,因为刘振武的良民证就是从蛟河县发出来的。 小五子绝对想不到有人盯上他了,而且离他越来越近。 江上风大,小五子打了个喷嚏,嘴里叨咕了一句:“谁骂我呢。” 大龙一边划船一边说:“是有人想你了。” 两个人划到江西岸一打听,说这地方叫石头河子,再沿江往南二十里就是常山。 于是哥俩顺着西岸往南划,打算去常山。因为小五子去过那里,常山已经是桦甸县境内了,小五子已经是回到家乡了。 结果一问大龙,才知道大龙是磐石县的,家乡也离这儿不远。 进常山之前,二人把船划到一处无人的江湾里,在江岸的山上挖了个大坑,将船上盖武器的大苫布铺到坑里。这苫布原是鬼子卡车上的,用来隔离潮气正好。 费了好大劲才一趟一趟地将武器电台倒腾到山上用苫布裹上埋进坑里。 二人故意埋成个坟包,还砍了段木头立了个碑,让外人看怎么看都是座坟墓。 小哥俩的武器只留了花口撸子,每人五个手雷,一把刺刀。大枪太显眼没法在人多的村屯里背出去。 只是衣服不太好弄,他俩都没有换的衣服,还都穿着鬼子军服呢,军官的皮鞋穿着很舒适,但天热了有些捂脚。 天过了晌午,小五子让大龙看着东西,自己脱了外衣只穿了件白衬衫就进了常山屯,他准备先弄两套老百姓的衣服。 常山屯虽然叫屯,却是有好几百户的大屯子,已经形成个集镇了。 小五子在镇子里找了一家成衣铺,买了两套土布衣裤,又上街买了两双黑布鞋这才回船上和大龙换上。 日本军官的皮鞋不错,又结实又舒服,他俩都没舍得扔,就包起来塞进船舱里。然后将船划到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这才上岸。 两个人进入常山时已经傍黑天儿了,因为他们藏船的地方挺远,这一来一回耽误了很长时间,忙活一天都没咋吃东西,都饿了。 看大路边有个大车店,哥俩直奔大车店而去。 两个人进院,这大车店还挺热闹,马棚里好几挂马车。小五子看这大车店的布置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这地方以前绝对没来过。 进入堂屋,一个小伙计迎了出来,问:“两位吃饭还是住店?”小五子问:“有啥现成的,快点上,不差钱,越快越好。”说完掏出十块钱拍在桌子上。小伙计收了钱就去后厨了。 吃饭的除了小五子他们还有两桌,都吃的大盘的蘸酱菜,猪肉炖豆角等时令菜。 不一会一个女人端着托盘,上面码着炒的鸡蛋,油炸花生豆,还有一盘蘸酱的黄瓜大葱之类的。 走近看见了小五子一愣。 小五子却笑了,这女人他认识,还在一起战斗过,分过脏。她是李贞,和王喜一起去找队伍的李贞。 李贞放下托盘,没说话,给小五子使了个眼色,小五子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坐下和大龙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 二人吃饱喝足,小五子领大龙进了后院,一进院就看见了端着烟袋的王喜,二人眼里都有泪光闪烁,却都没说话。上前抱了抱,用力地拍了拍对方后背。感慨万千,不知从哪说起才好。 第29章 高洪坡 院子里有口井,王喜和李贞忙完让伙计看着点前面,回到后院,王喜从井里弄出个西瓜,切成一片一片地分给大伙吃。 小五子一边吃一边从他们分开时说起,讲得嘴都干了,又吃了块西瓜才算解了渴。 这半年过得真是惊心动魄,曲折离奇的。不过还好,这条小命还在。小五子曾经发过毒誓,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王喜也从他们分开说起,三个人在敦化山里转了两个月,他们所知道的密营全都毁了,没留下一个。 三人只好向北,过铁路后进入牡丹江境内。 在山里还把福顺弄丢了。 这孩子不是迷路了就是让山林队给带走了。他俩又找了几天,实在找不着了,就继续往东,就在快到苏联边境时,遇到了从苏联回来收拢队伍的干部老郭,郭宝山。 老郭是原来抗联第一军的联络副官,正是王喜和小五子的顶头上司。 于是一伙人又返了回来,到了桦甸,老郭命他俩在常山设个联络站。然后就和大队分开了,老郭带队去了磐石煤河口一带。 王喜又重操旧业,开了个大车店,没想到干得还挺红火。 小五子说:“我们前些天在江边打了场大胜仗,缴获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一台大功率电台,我想咱们肯定能用得着。我们把东西埋在离这儿不远的江叉里了。明天咱们套挂马车去起出来。我还正愁怎么带走呢,这就碰上了你们,这可太赶点了。” 王喜拍了拍小五子肩膀,说:“那可太好了,电台可是宝贝,等老郭回来肯定给你记一大功。 你们从水电站跑出来的人,肯定是去和老郭会合的。” 小五子抬头看了看王喜又看了看李贞,问了一句:“你们?” 王喜嘿嘿一笑,李贞却大大方方地说:“我们结婚了,在山里拜的天地。你算是我们的证婚人。” 小五子也笑,由衷地想祝福这一对同命鸳鸯。小五子提了一嘴大个子,李贞说:“当年在山上,大个子能吃能喝能打架,很讲义气,是个不错的哥们,就是有点虎。”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小五子又说:“你们要是在这儿长时间设点,我还真有个事求你俩。” 王喜问啥事?小五子说:“我在吉林大坝上捡了个小孩,四岁了,是个女孩。我这天天居无定所的,没法照顾孩子,你们要是有工夫替我照看一下吧,怎么也得给孩子个全和的家呀。” 李贞说:“我当什么事儿呢?咱们这关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孩子在哪儿呢?” 小五子说:“在西边山里呢,老尹带着呢,我这就打算去跟他们汇合呢。” 于是大家商量决定,明天去挖武器装备,后天让小五子和大龙往西走去汇合地点。 晚上,王喜领小五子大龙收拾了一下菜窖。在东北每家都有一个冬储的菜窖,都很大,能装不少东西。一般到夏天都会渗水,不过王喜的菜窖却很干燥,简单收拾一下就是个好仓库。 小五子问:“王大哥,在这开店有什么困难没?如果有你不好出面解决的,兄弟可以替你解决。” 王喜犹豫了一下,说:“还真有,这常山屯原来有个大车店,不过在西头,离我这儿挺远呢。自从我来了后他们的生意就不好了。那家是本地人,有个靠山,是这儿的保安团长,叫高洪坡。 最近几个月,这高洪坡一直在找我的麻烦,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只能花钱免灾。不过这钱一次比一次多,我也快要挺不住了。咱们研究研究想个方法治治他。” 大龙在旁边突然插了一句:“宰了他。”小五子发现最近几天大龙戾气特别重,动不动就要和人拼命。可能是因为刚刚失去从小形影不离的亲兄弟的原因。 小五子语重心长地对大龙说:“大龙哥,魏政委活着时候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你的这条命自从参加了抗联就不只是你自己的了,不要随便牺牲掉,留着做更重要的事,任务大于一切。这句话让我在好几次冲动时都及时地刹住了车。我发现你这两天情绪有点不对劲儿,你睡不着觉的时候琢磨琢磨政委的话。” 王喜看着小五子欣慰地笑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孩能说出这番道理来,只能说这孩子在这艰苦恶劣的环境里,迅速成长了。 小五子又对王喜说:“不过,我也觉得干掉这个高洪坡是最简单的办法。” 大龙在旁边露出很不服气的表情,怎么我说杀人你就给我摆大道理,你出的主意还不是和我一样? 王喜点点头说:“明天先去起装备,这个事我再琢磨琢磨。 小五子和大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两个大小伙子,这些天真是累着了,而且还提心吊胆地躲着追兵。一旦放松下来,还不得好好补补觉。 中午简单地吃了口饭,哥俩就出发了,得先找船再找东西。白天不能明目张胆地用马车拉,虽然有苫布但这么多武器还是能一眼看出来。 所以只有等到天黑。才能把马车赶到岸边来接货。 船还在,连船舱里的皮鞋都没丢,小哥俩划着船沿江而下,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他们埋的假坟。 他俩将东西挖出来,又一趟一趟地搬回船里,盖好苫布后,就在江边捞鱼玩,等待天黑。 大龙也是水边长大的孩子,水性比小五子还好,在水中如蛟龙入海般游弋自如。不一会就徒手摸了好几条大鱼,都在二斤以上的,今晚的下酒菜都有了。 天将要黑的时候王喜赶了挂马车在岸边等他们,三人趁亮将二十八杆三八大盖,一百多个皮子弹盒,一挺歪把子机枪,一门掷弹筒,三十发榴弹。田瓜手雷,日军的皮带水壶,压缩饼干,午餐肉罐头。还有一大箱子电台全都装上了车。三人护卫着马车赶回大车店。 一战全歼三十多小鬼子,这是抗联队伍上百人都做不到的事,却让这三个小伙子做到了,这简直就是奇迹。虽然他们是占了提前布置战场的便宜,那也不是谁都能整明白的。 王喜对这两个小子再次刮目相看。这也让王喜定下心来决定干掉他的绊脚石~高洪坡。 武器装备全都入了库,王喜和李贞使出看家本领,做了一大桌子硬菜,上烧锅弄了两坛好酒,好好地犒劳犒劳两个小英雄。小五子和大龙都不太会喝酒,当晚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很晚才起来炕。 等两个小伙酒醒之后,王喜给他俩讲了一些他所知道的高团长的情况,和前一阵子高洪坡家里发生的一件事,王喜觉得这件事可能对他们有帮助。 高洪坡是常山的坐地炮,原来在张少帅的东北军里任营长,九一八后部队就散了,他带了一伙人枪回到家乡成立了一个保安队。满洲国建国后给了他一个团的编制,这就算有皇命在身了。摇身一变,成了满洲国保安团长。 高洪坡这几天红光满面,手下人都说这是喜上眉梢。 常山保的乡绅地主都和他关系不错,这不看他中年丧偶,大家都争着帮他续弦,给他介绍好几个了,都没太相中? 他的副官跟他说:“大哥,要不先纳两个小妾?得了,这明媒正娶的一来麻烦,二来还得和侄子侄女争家业。” 他斜眼瞪了一眼副官,?怒道:“你懂个屁,这是人情世故,都是有头有脸的。联系上谁家,将来都是咱们一大助力。” 高洪坡有个亲戚叫大娟子,这阵子在家里帮着管着家。 高洪坡屋里还真没个人侍候着,大娟子来了后,高洪坡也不知道怎么安排她,也就默认了让她没事进屋里忙活。 这天,高洪坡在外边喝酒喝到半夜,平时高洪坡很能喝,属于千杯不倒的,今天没喝几杯怎么就喝不下去了呢? 回到家,带着一身的酒气。进了院,大娟子还没睡,就迎了出来,看他像喝醉了,上前扶住了他。一边搀扶着他往里走一边叨叨:“这又是上哪喝的,怎么也不叫个人陪着?以后可别这么喝了,自己难受不说,我们还跟着心疼。” 何寿恒是高洪坡家的马倌,三十来岁,会伺候牲口,还会点兽医。又愣又倔,看哪不顺眼,张嘴就骂人,高洪坡家里的下人都很怕他。 老何给高洪坡养马得有十多年了,始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干活让你挑不出一点毛病。 半夜了,得给马添料了。有句话叫做“人无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前一句老何不懂,后一句话老何却知道,说的是至理名言。 老何提了个马灯,刚到马棚就听见草垛里哼哼唧唧的动静。上跟前提灯一照,才看清是自家老爷。 老何错愕地愣了一下,才低头转身往回走去。 这边大娟子抱着高洪坡急切地说:“完了,这可毁了,这下子明天传出去,我可没脸活着了。” 高洪坡这一下酒醒了一大半,提起裤子,从枪套里掏出手枪,瞄准刚走了不远的老何后背就开了枪。 “砰”的一声,老何后背中枪,俯身倒在地上,手里的马灯,摔到地上轱辘出老远。 老何到死也没明白,自己对高老爷忠心耿耿,高老爷怎么会开枪杀自己呢? 隔了半天,家里下人们听到枪声,都出来查看,见老何趴在地上,地上的血已经淌成一片了。 大娟子早已悄悄回屋了,高洪坡装作一脸懊悔地说:“我就擦了下枪,怎么就走火了呢。你们快看看是不是伤着人了,伤得怎么样了?” 下人们回禀:“是马倌老何,已经死了。” 高洪坡一脸痛惜的表情,“你看这是怎么个事啊,太可惜了,管家,明天多花点钱,好好发送一下老何。” 第二天,高家管家牛犊子找了几个人买了口薄棺材,只是找人告诉了何寿恒的老爹何显宗一声?,都没等他来就草草地将何寿恒抬到山上埋了。 这真是欺负老何家就一个没什么能耐的老头,但凡换一家人家他们都不敢这么干。 何显宗是听关系不错的邻居?给他说了个大概,才知道自己儿子是冤死的。老头暗暗地把牙都咬碎了,可又能怎么样呢? 老何家一家光棍,老何头老伴死得早,何寿恒的媳妇儿也在给他生下两个孩子后撒手而去。一家子没一个女人。 何寿恒死后,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连生活都是问题,哪还有精力去和当着官的高家去打官司。 何显宗左手牵着七岁的大孙子何山,右手抱着五岁的小孙子何林,冷冷地看着桌上老高家人送来的一百块钱,一句话也没说。 无论是感激的客套话,还是哀伤的苦情话,统统没有,只有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对仇人的冷漠。 高家人走后,老何头对大孙子说:“你记住了,这是买你爹命的钱,这辈子都不要忘了。 咱们现在没有报仇的能耐,但总有那么一天。不能让你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死。” 第30章 进山 下午,阳光晒得所有生物都打了蔫,看家狗都没心思叫了,趴在被晒得无精打采的老柳树下吐着舌头。 一个老头从西边走过来,戴个破草帽,满脸褶子,一部花白的山羊胡子。扛了个做木匠活的长凳子,斜挎了个工具兜子。 王喜远远地指给小五子:“这就是老何头,这老头是头倔驴,一般人都和他说不一块去。” 小五子说:“不怕,只要他记着儿子的仇,就一定会帮咱们。” 何显宗走在路上,看一个瘦高个小伙跟了上来,笑着问:“爷们,您是何大爷吧??您有个儿子叫何寿恒是吧?” 老何头虽然是个本本分分的老木匠,可是以前也走过南闯过北。一眼就看出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尤其是他提起了死去的儿子。 老何头没说话,看着小五子点点头。?小五子左右看了看说:“我是山里来的,想跟您打听一下高洪坡家。” 老何头眼睛一亮,问:?“你打听他家干啥,人家可是保安团长,手底下有上千人马呢。” 小五子龇牙一笑:“您有工夫给我说说他家大门朝哪开,有几间房,里面有几口人?” 何显宗盯着小五子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十几秒,小五子也不说干啥,也不说啥事,而是很坦然地让老何头盯着看。 老何头把木匠凳子放在了路边,坐了下来,从工具兜子里掏出一块块小木头块?,这本来是他准备拿家去哄两个孙子的。 天儿很热,路上除了他俩没别人。老何头一边摆一边说:“前院过了门房,左边是牲口棚子,右边是下人们住的地方,正房三间,他家管家牛犊子住一间,西边有个中门,后院正房也是三间,高洪坡住东边,西边正房用来会客。 东厢房是他家少爷小姐和表小姐住的,西厢房里住着几个卫兵。?” 小五子再笨也看明白了,人家老何头用木头块都把布局摆了出来,而且家里多少人,住在哪儿都一目了然。 小五子拿出十块钱给老何头:“何大爷,给您两个孙子买双鞋穿吧?” 老何头瞅都不瞅那钱,扛起板凳就走,走了几步回头说:“小掌柜留个万吧,我老头子好记得恩人姓啥?” 小五子一抱拳,“我姓刘,叫小五子,咱爷们往后兴许还能见着面呢。” 何显宗再没回头,大步向家里走去,边走边说:“我老头子记下了,往后叫孙子天天给恩人磕头。” 小五子和王喜商量过,后半夜动手,明天一早就和大龙进山,这样能把王喜摘出去。 不能让日本人怀疑到王喜李贞两口子,所以没用他们干任何事。 和大龙研究了一下?行动方案,小五子本来就够冲动的了,这大龙比他还冲动,小五子内心有些不放心,因为前些天失去二龙后,不只大龙在伤心,小五子也好久没缓过来。 只不过小五子没太表现出来而已,已经像折断了手臂一样的痛心了,他不想再失去大龙这个好哥们。 所以小五子仔仔细细地推敲每一个细节,一旦有变?都得有后备方案。 到了半夜,小五子和大龙都带着花口撸子,刺刀,手雷。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手雷,而且是管够用,以前从没这么奢侈过。 大娟子自从那天晚上后,就直接住进了正房西屋,对外的名义是方便照顾老舅起居,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钻进东屋,跟她老舅睡在一起。 后半夜,两人折腾累了,没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了。 天儿热,没关后窗户,因为窗外是三米高的后院墙,所以开着窗户还能凉快些。 小五子和大龙都是身手最灵敏的年龄,又都练过,三米高的墙在他们面前如履平地。 二人无声无息地翻进来,直接从后窗户跳进屋, 屋里的俩人根本没一丝察觉。 外面有点月亮地儿,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屋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后窗进来就是大炕,穿着布鞋踩在棉被上,无声无息。大龙伸手摘下了挂在墙上的皮制枪套,那里面是一把大号左轮手枪。 炕上睡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没盖被,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张着大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小五子抽出刺刀架在他脖子上,刺刀上的寒气刺激得高洪坡汗毛直立。睁开眼睛就发现屋里多了两个人,月光从窗口照进来,逆着光看不清人脸。 高洪坡是老江湖,立马认熊了。没敢大声说话,压着嗓子说:“各位老大,有话好说,兄弟有什么得罪过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抬抬手。兄弟有红货奉上。” 小五子哑着嗓子说:“高团长,我们兄弟手头有点紧,借两个过路钱。千万别动,我怕我手哆嗦。” 这时,大娟子也醒了,刚要叫出声,大龙抓起枕头就捂在她嘴上。又把她摁躺下了。 小五子问:“是我们自己翻呢还是高团长告诉我们呢?” 高洪坡赶紧说:“炕琴柜里有个皮包里面有四根小黄鱼。是我这两年攒的家底。” 小五子说:“好,既然高团长这么上道,咱也不能不讲究,你翻翻身,我把你绑上。” 高洪坡很顺从地翻了过去,小五子用膝盖压住了他后背,刺刀突然从左后心直插进去,直没至柄。 刺刀刺中了心脏,高洪坡只觉后心一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那边大龙也动手了,他用刚摘下的皮枪套上的皮带在大娟子脖子上绕了一圈,双手一拉,几秒后,大娟子就再也不动了。 小五子打开炕琴柜,取出了皮包,里面不止有金条,还有不少票子。也没时间看多少,直接打包带走。 二人用被将两具尸体包裹住,把两个手雷拔了销子,塞进被里,外面用撕成条的被单捆住。 然后又在门框上绑了个手雷,销子拴在门把手上,如果有人在外面开门,保证会给他个惊喜。 二人悄悄地退出正屋,直奔西厢房,因为那里面住着高洪坡的四个卫兵,都有枪,都是高手。 夏天,天热,西厢房门窗都大敞四开。里面传出高低起伏的鼾声。 小五子对夜袭是轻车熟路,第一时间窜了进去,对准那个鼾声最响的,噗噗两刀,虽然是在黑暗中小五子却绝对能在暗中找准要害,顷刻间,第一个敌人被消灭。 大龙也找到了一个卫兵,也摸到了大概位置,所以出刀后对方嘴里也只是闷哼了几声。不过这声音却使睡觉不那么沉的人听到了,有个人坐了起来,大龙背对着他还在一刀刀地捅着敌人。 小五子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已经能看清个大概了,发现有人起身扑向大龙时,小五子毫不犹豫挥手将刺刀掷了出去。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个扑向大龙的黑影后背中刀,直接扑倒在炕上。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时小五子身边的最后一个人也醒了,大喊了一嗓子扑向小五子。他在炕上,小五子在炕下,当他抓向小五子时,小五子一矮身,顺着他向下扑的劲儿,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用力向下一惯。 那个人的脑袋直接杵在了地面上,脆弱的脖子受不住这么大的惯力,喀嚓一声,颈骨显然是断了。 墙上挂着一水的大镜面盒子炮,小哥俩摘下来,每人左右各挎一把,然后退出西厢房。 二人没去东厢,因为那里住着老妈子和两个孩子。 从中门出去,前院静悄悄的,刚才的声音好像并没有惊动前院的人。 门房里有个更夫,早睡着了,其实,晚上打更的人是不允许睡觉的,不过没人会想到保安团长的家会有人敢闯进来。所以时间长了,该睡就睡没人管。 小哥俩进门房三下五除二,将打更的铁锁捆了个结结实实,把嘴也给堵上了,大龙压低了声音说:“我们是南楼山的绺子,这次下山是专门来收拾高洪坡的。我们是替天行道,专治作恶多端的汉奸,与他人无干,所以你别动,我们保证不害你性命。听明白没?明白就点个头。” 那边被绑在椅子上的铁锁早已成了磕头虫了,不住地点头。 哥俩悄悄地打开大门,到马棚牵了两匹马出来。出大门后各自上马,乘着天空一抹黎明的亮光,打马往西边群山而去。 …… 老何头一大早就起来了,熬了一锅苞米面糊涂粥。从坛子里捞出两根黄瓜咸菜切了切,叫两个孙子起来一块吃早饭。 刚喝两口粥就听见外面轰轰轰地响了三四声,听着像是上坎老高家那个方向。 老何头一想到昨天和他说话的小伙,心里就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也不顾自己多年的风湿老寒腿,大步流星闯出门去。 他要看看,是不是老天真开了眼,让他有生之年能亲眼看见大仇得报。 直到走上坡来到离高家大院不远的土坎上,一眼就看见了高洪坡睡觉的正房被爆炸掀开了整个房盖,浓烟滚滚,四周被熏得漆黑。 一颗焦灼的心犹如喝下了一口冰凉甘甜的仙泉般舒畅,感觉整个人都有种展翅欲飞的轻盈。 老头就这么脚步虚浮着,如在云端般去了李家烧锅,从怀里摸出一块钱,?拍在桌子上,“给我全打酒,妈了个巴子的,不过了。” 烧锅的李家生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给了他一个挺大的压压葫芦,还给他抓了一把自家煮的毛豆。让老爷子好生痛快一回。 邻居们也都被爆炸声惊了出来,看是老高家,都没敢靠前。 过了一会,有人去门房才看见被绑得像粽子的更倌铁锁。 然后就传开了,南楼山上的胡子,报号东江好的,下山来洗劫了老高家。 人家胡子说了,就是看高洪坡作恶多端,专门下山来替天行道的,与旁人无关。 邻居们不得不信,因为那炸弹哪里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老何头有那个心也没那个钱。 然后,邻居们就看见喝得满面红光的何显宗领着两个孙子朝西面的青山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小五子和大龙骑着马,一人挎了两把盒子炮,脸上抹的锅底灰都没时间洗。两个人都满脸确黑,天已经亮了,两个少年看着对方的脸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进山后可就没有路了,正值盛夏,草木繁茂,两个人牵着马曲曲折折地绕着弯前行。 幸亏小五子仔细研究过这片山区的地图,要不然他俩就得麻达山。 一路上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到达汇合地点时已经过去三天了。 汇合地点并没有人,但小五子看到了这里的几棵树都被人在同一高度剥掉了一小块树皮。 小五子沿着这个记号在一棵树丫上夹了一块石头的大树上找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暗语,写着,上北河买东西,五块大洋分两份,下海捞鱼。 大龙不识字,听小五子念了一遍却说:“我知道,老尹临走时叮嘱过,我来领路,你跟紧了。”说完一马当先向南行去。 其实小五子知道怎么走,不过大龙好不容易有一次表现的机会,怎能不让他过过瘾。 小五子十六,大龙十九,而心态上大龙幼稚得像孩子,小五子却成熟得像个老头。 向南走了大约十里,前面是一座高山,二人牵着马往山上爬,坡度不算太陡,勉强能牵马上去,就是得时常用刺刀砍断拌腿的藤条。 当二人牵马上了坡,密林中有人喊了一嗓子:“蘑菇溜那路,什么价?” 大龙开口答:“想啥来啥,想妈家人了,二舅来了。”那边又喊压着腕,大龙喊闭着火。 从密林中出来两个端着枪的,大龙小五子一看,认识,这两个人都是他们这次逃亡的人员,一个叫家贵,一个叫小栋。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小栋对他们说:“我们都等你们好几天了,你们再不来,我们就走了。”小五子笑笑说有事耽误了。 家贵和小栋带路,四人又往树林深处走了很远,才看见他们万分熟悉的,以前经常住的,用原木搭的马架子,左一个右一个,这密林里竟散布着十多个马架子。 第31章 困局 小五子和大龙正感慨时,回头就看见老尹和另一个人迎了出来。 这人身材中等,很瘦,瘦得都皮包骨头了,刚剃的光头,胡子却没刮,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小五子。 小五子激动地紧跑几步,啪地打了个立正,很正式地敬了个军礼,几乎是喊出来的,“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交通员刘振武向首长报到。” 郭宝山也很激动,上前一把抱住小五子,哽咽着说:“我的淘气包子长成大小伙子了!” 老郭是第一军联络副官,是小五子的顶头上司,是小五子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 小五子原来的战友除了面前的老郭竟然绝大多数都牺牲了,活着的寥寥无几。小五子看见老郭也是万分激动,倍感亲切。 老尹看缺了个人就问大龙:“你弟弟呢?”大龙听到老尹问二龙,就哑着嗓子对老尹讲了二龙牺牲的经过,边说边掉眼泪。 老郭过来拍了拍大龙肩膀说: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有流血牺牲的准备,不管是亲人还是我们自己。节哀吧,我的小伙子们,化悲痛为力量,我们的目标是,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敌人!” 老尹过来和小五子紧紧地握了握手,也是万分感动地说:“小伙子,好样的。没有你们顶在后面,我们说不定都到不了这儿。”说起牺牲的同志都是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小五子和大龙把身上的所有武器,马上驮着的财物,和兜里的钱全掏了出来交给老郭。 东西不少,四根小黄鱼,一大把钱,连日元带满洲国票子加一块一千多块,能购买不少粮食了。 老郭和老尹正为粮食犯愁呢。 四把大镜面匣子,一把大左轮子,两把花口撸子,田瓜手雷还剩六颗,还有两匹好马。 老郭看看老尹,俩人很是欣慰,老郭这几个月在原来的游击区转了好几个县,收拢了五六十号人,进山后不敢有大动作,所以都缺衣少食的,武器更是没有几支,只有十多杆枪。 老尹带出来三十来个人,逃到这儿只剩了二十出头,有的是死在半路了,有的是自己悄悄地离开了。 不过还好,在江东岸弄了两麻袋粮食,还能吃上饭,可汇合后粮食就不够了。武器也不够,这七八十人只有不到三十杆枪。 小五子看到这种情况就对老郭讲了,他们哥仨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全都藏在了王喜的大车店了。 老郭决定过两天派出一支小队去取来武器弹药,但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尽量不要暴露王喜两口子。 小五子也说,正好,我要把丫蛋送到他们那儿去,还是我去吧?老郭点头同意。 老郭把那两把花口撸子又给了他俩。大龙却没要,而是要了一把盒子炮。 实际上小型手枪实用性真不如驳壳枪,只是在化装侦查时更方便隐藏而已。 …… 小丫蛋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伏在她床头迷糊着了的小五子,小丫蛋有点懵,还以为是在做梦,又揉揉眼睛,才确定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扑到小五子怀里,把没一丝准备的小五子撞了个趔趄。 小五子睁开眼,紧紧地抱住了伏在她肩上大哭的孩子,竟也眼含泪水。 丫蛋一面哭一面用小手捶打着小五子:“哥…呜呜…你干啥去了…呜呜呜…你不要我啦?呜呜呜…” 小五子一面轻拍着丫蛋的后背一面柔声地哄着她 “哥没走远,一直在你们后边,给你们挡住坏人。” “哥怎么能不要你呢?好妹子,不哭了,看哥哥给你带什么了?” 小五子从怀里掏出两根彩?色的绸带,这是李贞给他的,要不然他还真没想到给小丫蛋带点啥? 小丫蛋虽然看到绸带止住了哭声,可还是梨花带雨地抽噎着说:“妹妹天天?想你,你也不回来。” 小五子赔着笑说:“你看,哥这不是回来了吗?不哭了,哥背你出去玩去。” 小丫蛋这才高高兴兴地伏上小五子后背,双手紧紧地搂着小五子脖子,再也不想放开。 幸福时光总是很短暂,小五子在山里好好地陪着小丫蛋玩了两天,上山抓鸟,下河捞鱼,到哪儿都背着小丫蛋。 小五子太能感受到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对他的依赖之情了,就像他小时候对干爹的依赖一样。 老郭给大伙开会,让老尹领几个人去买粮,因为粮食快见底儿了。又命小五子领人去取武器弹药,等两伙人回来后,全体拔营,向东转移。 虽然这密营在大山里,但在一个地方驻扎时间长了,难免会有风声透出去,被日本鬼子知道了,就又是一场灾难。 本来老郭在苏联得到的命令就是收拢队伍,向苏联靠拢,一旦有事能进入苏联境内以保存力量。 小五子当官了,老郭派了几个年轻人跟小五子走,明令小五子任这侦查小队的队长,虽然他在这五人小队里年龄最小。 这是小五子第一次被组织正式任命。虽然是个临时的侦查队长,但也是组织任命,不是自封的。 小五子还没从升官的兴奋劲出来呢,就被老郭当头一盆冷水给浇醒了。 是因为小五子仔细地跟老郭汇报了行动时的所有细节,老郭也没客气,直接指出了他们最后犯下的一个错误。 杀掉高洪坡后,既然能够无声无息地完成任务,为什么要绑手雷? 这年月什么人能用手雷?除了军队就是抗联。 一般胡子就是有手雷也很少用,因为那东西动静太大,一旦使用都会暴露位置,土匪一般都不会干这傻事,除非万不得已。 小五子当时是考虑一是别让日本人怀疑和高洪坡有仇的老何头,老头给提供了信息再把他牵扯进来就不好了,二是纯粹为了解恨,释放一下暴戾的情绪。 被老郭一顿批评,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年轻,考虑事情不周全。 然后老郭又冲大龙说:“他小,你还小吗?怎么一点不长心呢?将来再有任务我怎么能放心交给你们?” 大龙一脸委屈,小声嘀咕:“我们一直都是听他的来着。” 小五子也忙说:“这事怨我,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一定改正。” 等小五子小队回到常山才知道老郭说的话绝对是至理名言。因为常山屯来了大批鬼子和满洲国军,就是因为他们作案时使用了鬼子的甜瓜手雷。 …… 黎明时分,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水汽,静悄悄的营地被一群“唧唧咋咋”的麻雀唤醒。枝头在轻轻荡漾,一片树叶上的青虫被黑色的鸟喙衔来衔去,成为它们相互争夺的焦点。 东北的夏天亮天早,三点半左右就亮了。 小五子收拾好东西,背起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丫蛋,小栋把马车赶过来,大龙,锁住和孬子上车,一行人迎着晨曦向山外走去。 都是年轻人,这里面最大的小栋也不过二十二岁,最小的小五子,十六岁。不对,最小的是小丫蛋,四岁。 小五子给小丫蛋剃了个光头,主要是怕她生虱子,另外天儿热,怕头发长给捂出痱子。 光着膀子,下身穿了个短裤,有点看不出男孩女孩,可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还是太招人稀罕了。这阵子营养跟上了,把这孩子养胖了点,胳膊腿儿上都有点肉了。 李贞看见丫蛋第一眼就稀罕得不得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搂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小丫蛋有点嫌弃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小五子告诉她:“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他们就是你的爹妈了。” 小丫蛋倒是没有不愿意的样子,只是问:“那哥哥呢?” 小五子说:“哥哥还是哥哥,哥会时常来看你的。” 小丫蛋懂事得让人心疼,只要小五子没说不要她,她就很开心,也就听从了小五子的安排。 小五子怕王喜李贞在呼称呼问题,就说:“要不,我管你们叫叔婶吧,这样就不差辈儿了。” 小五子原来叫哥叫嫂子的。 李贞说:“嗨,就咱们这关系,叫啥都一样。叫啥都不影响咱们这过命的交情。” 王喜也点头说:“不要紧,这是小事,你常回来看看孩子才是正事儿。” …… 小五子一伙人吃了晚饭,正打算趁天黑将武器装车,却见王喜阴着脸回来了。众人正疑惑间,王喜小声对众人说:“坏菜了,日本人来了。可能是来调查高团长死因的,来了一队日本兵,大概六七十人,还有好几百满洲国军,把各个路口都堵了,设下路障挨个检查路人呢。” 小五子心说这日本鬼子怎么反应这么慢,这都十来天了怎么才想起调查来? 武器一半天拿不走,小五子只好让小栋趁天黑绕小路回山报信,而他们四个只能在这儿等,等这阵风过去了再说。 他们的身份也是个事儿,都经不起查的。王喜只好连夜又出去一趟,回来时带来个精壮的汉子。 老赵是这一片的鱼把头,他这个鱼把头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是干几年把头都能挣几间房几亩地的,而老赵当了三年把头却是地无一垅房无一间。 只因为一个原因,耍钱。挣点钱都押在赌场上了。 好在他只身一人,无牵无挂的,就在江边搭了个窝棚,每天吃住都在他的窝棚里。 老赵有个外号,叫赵光腚,因为前些年耍钱把裤子都输了,光着腚回的家。 他会看鱼汛,江上打鱼的都对他很信服,他只要上船在江上一转,然后一指,你保准能打着鱼。 王喜和老赵处得不错,找他来帮大伙打个掩护。正好,马上到了鱼咬汛的时候了,老赵正愁上哪找人打鱼呢,这不就凑巧了吗? 老赵一看他们四个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壮小伙子,也没问都干什么的,不用问,问了也听不着实话。反正都能干活,就大手一挥,明天起早,江边集合,然后跟王喜打个招呼就走了。 江岸的土地里打了两个桩子,渔船绕了个大圈,一边划一边下网,正好绕回来,大拉网全部下到水里。 小五子他们,两人一伙,像驴拉磨一般围着木桩子转圈,把网更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桩子上,大拉网在江里一点一点地收紧。 要是找到好窝子,这一网能打好几百斤鱼,就是平平常常也能打百十来斤。 一般打上鱼来,五五分成,渔把头分一半,干活的大伙平分另一半。老赵连船带网都是租来的,还得交税。所以也就所剩无几,只比干活的多出那么一点点。 夏天,天儿热,打鱼的一般都是干早晚,早上三点多起来干到八九点钟就回来休息,晚上四五点钟再去,干到九点左右天黑再回来。 这样干活不遭罪,还出活。小伙子们都干得挺来劲儿。 上午干完活收工的时候,大车店里来了一队当兵的,一看他们那痞子样就知道是保安团,两个当官的弄了个本子在挨个给店里来的人登记。 店里外来人挺多,因为正是打鱼的季节,打鱼的收鱼的大多数都住在大车店里。小五子在人群里还看见了老何头,小五子朝他龇牙一笑,老何头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保安团的人看小五子他们回来叫住了他们。问谁是把头? 老赵赶紧跑上来说:“我是把头,这几个都是我的人。” “姓名?” “刘小五。” “家哪的?” “红石砬子的。” “干啥来了?” “打鱼。” “下一个,你叫啥?” “李大龙。” “家哪的?” “磐石的。” “干啥来了?” “也是打鱼。” 下一个,姓名…… 问完他们几个,又问老赵,你这些人都有保人吗? 老赵忙答:“有有有,大车店的王掌柜作保。” 那人又说,一个保人可不行,至少还得有个人作保。 就在大伙都没辙的时候,老何头站了出来说: “我给他们作保,几个小伙子都早就认识,哪年都来打鱼,都是好孩子。” 保安团登完记,也没再细问,就陆陆续续地散了,一看就是来应付事儿的。日本人不来,他们乐得清闲。 大伙都舒了口气,总算过了一关,老何头也跟几个人走了,没上这边来。 第32章 脱困 就这样,几个人就安心地在这儿打上鱼了,收入还不错,几天下来,每个人都挣好几十块了。 五六天后的一个晚上,小栋悄悄潜了回来,带来老郭的新命令,队伍已经拔营了,等这边风声不紧时,他们小队拉着武器往东南的二道甸子去和队伍汇合。 给王喜和李贞的任务是,安心地潜伏下来,不准私自有任何行动而影响潜伏,直到组织来人联络。 小伍子小队只好听命,在这一面打鱼一面等待时机。 十多天后,日本军队撤了,保安团也撤了路障。而有两个日本人却留了下来,就住在高家大院。 高洪坡死后,他弟弟从桦甸过来接走了侄子侄女,本打算把高洪坡的房产卖掉,可日本人不干,这不就派了两个人以查案为名,来占了高洪坡的大院。 这俩人不走,一直在找着什么东西,这些天让高家的更倌陈铁锁领路,这一趟那一趟地不知道究竟在找什么。 …… 刚拉上来一网鱼,收获不错,这一网得三百来斤。收鱼的船就在旁边等着呢,现场直接上秤,称完就给现钱,一把一扒拉,绝不拖欠。 两毛钱一斤,?老赵这一网就挣了六十来块,笑得见牙不见眼。小五子等人正在往船上收网,老赵叫住了他们,因为西边天际已经有一线乌云盖过来,并伴有隆隆的雷声。 老赵用两条鱼去江边的苞米地里换来十多棒苞米,招呼大伙回来吃饭?。 他们在江边一个土岗上搭了一个临时避雨的棚子,里面有干柴,大伙点燃了柴火,架上锅,把一些柳根子,串丁子等小杂鱼扔锅里熬汤,一人拿了一棒苞米在火上烤。 收鱼的船一看要来雨,而老赵他们也不打了,就趁没下雨回?家了。 一阵风吹过,江面上泛起了不小的波浪,小五子看柴火不多,就趁雨还没下来之前领锁住去江边捡一些晒干的柴火,江边有的是水冲上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木柴。 三个人从远处走来,抬头看看要来雨就走向棚子。老赵也离老远就招呼了一声:“要来雨了!快来避避雨!” 走近了,前面是个穿着土布凉?褂的人,敞着怀,露出两排肋骨,一脸的谄媚在前面带路。 中间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穿着板板正正的西服,派头极大,一看就不是中国人。 后面的穿着白衬衫,黄军裤,斜挎着王八盒子,典型的日本鬼子。 大龙看见日本人,眼睛一眯,又低下头去继续烤他的苞米。老赵却像是没看出来这几个人的身份一样,热情地招呼来人坐下喝鱼汤。 那个戴眼镜的笑着谢绝了,说我们避会雨就行。 突然一个闪电,把本来阴暗的江面照得通亮,然后又暗下去,“轰”的一声炸雷,仿佛就在人耳边响起,震得人心惊肉跳。 小五子和锁住一人抱了捆柴火跑进来,大雨像是追着他们的脚步,“哗……”地落下来,砸得地面尘土飞扬。 本来棚子挺大的,但中间点了堆火,进来八个人就有点挤了。老赵还热情地招呼那三个人往火堆旁挤一挤,站棚子边会浇着雨。 小五子一眼就认出了高洪坡家的更倌陈铁锁。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很从容地把柴火放下,没看那几个人。 大龙扔过来一棒烤好的苞米说:“给你烤熟了,我都没舍得吃,够意思吧?” 小五子用余光注意到陈铁锁听到大龙说话后突然转过脸来看着大龙,脸上满是惊愕。 小五子拿了个碗,上锅里盛鱼汤,正挡住了那三个人的视线,抬头给大龙和孬子使了个眼色。大龙这才意识到他被人盯上了。 陈铁锁显然是认出了大龙,虽然那天两个人脸上都抹着锅底灰,但刚才大龙一张嘴说话,陈铁锁就听出了大龙的声音,他没吭声,而是悄悄往外挪了挪脚步,几乎躲到了挎枪的佐藤身后了,在那里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老赵给他们三个一人一棒苞米,戴眼镜的山本笑着接过来分给手下,并连声道谢。 东北人讲究食物共享,所谓的见面分一半儿。尤其在山上,在江边,没有吃独食的。 外面大雨下得正急,雷声隆隆,老赵和山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这天气。其他人都吃着东西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小五子从火里扒拉出一段木头橛子,就是那种很硬的用斧子都砍不断的木头楔子。有一头烧得有些碳化了,小五子就在沙地上磨着,另一只手还在啃苞米,啃得嘴巴子确黑。 大龙屁股底下有一块长条石头,大龙挪了挪屁股蹲在了地上,以保证能第一时间拿起那块石头。 锁住和孬子都隐蔽地往外挪了挪,原来都是蹲着的,现在都变成了半蹲半跪。 大雨来得急,走得也快,大约只过了二十多分钟。大雨过去了,天上的滚滚黑云带着大雨向东去了,西边已经露出湛蓝的天空了。 小五子对老赵说:“赵哥,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船上积水了没有?” 老赵很纳闷,心说,这话不应该是我跟你说的吗?你怎么还指使上把头了?不过他知道,小五子是这几个人的主心骨,机灵多变,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应了一声出去走向渔船。 两个日本人和陈铁锁也看外面不下了,打算往外走。就在这时,陈铁锁一把抓紧佐藤的胳膊,一面指着大龙喊了一嗓子:“太君,就是他。就是他杀的高团长。” 他这一嗓子把两个日本人吓一跳,等他们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内容时,已经来不及了,四条身影已经扑了出来。 几个小伙早已形成默契了,锁住和孬子看见小五子磨木头楔子时就知道这是要动手,他俩看大龙也预备了武器就知道自己需要干啥了。 陈铁锁的一嗓子仿佛是个信号,两人第一时间就分别扑向两个日本人的大腿。他们的目的就是~抱大腿。 于是两个没防备的日本人都被抱住了腿扑倒在沙地上,而扑上来的另两个人才是他们索命的无常。 小五子飞膝顶在山本后背上,手里的木楔子画了个弧线刺入山本的太阳穴。虽然被眼镜腿挡了一下但没挡住这巨大的力量,还是深深地凿了进去。 山本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去了。 大龙挥起石头第一下砸在佐藤欲掏枪的右手上,把他的指骨砸得稀烂。第二下砸在他后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直到飞溅的鲜血变成白色的脑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一转脸,大伙看他满脸都是血。 小五子这时已经从山本的身上摸出了一把巴掌大的小手枪,这是支狗牌撸子。 小五子起身要去追跑远的陈铁锁,出了棚子就看见了老赵用一根绳子套住了铁锁,像背口袋一样把他背在了身后,走过来时,陈铁锁已经断了气,手脚都无力地耷拉着。 老赵刚出去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喊声,回头就看见他们四个小伙在杀人,老赵一看陈铁锁要跑,疾冲几步就追上了他,然后就把他背了回来,放下尸首也喘着粗气和小五子他们大眼瞪小眼。 小五子坐在地上对老赵说:“赵哥,跟我们走吧?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是抗联。” 老赵喘匀乎气儿后,指着地上的尸体说:“趁现在江边没人先把他们处理了再说。等来人看见就完了!” 第33章 近乡 老赵会绑各种绳扣,他绑的绳扣只会越活动越紧,而不会因江水冲刷松开。 将三具尸?体脚脖上都绑了块人头大的石头,将船划到江心最深处,一个一个顺下去,无声无息没溅起一丝水花。 …… 山本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栽在这默默无闻的小渔村里,而距此地不过五六十里的江下游,他的同行秋田此时正坐在杜奎面前笑嘻嘻地敲诈杜奎。 一叠材料放在杜奎面前,杜奎简单翻了翻发现都是小五子的事,还有小五子的亲属关系,这是秋田到了蛟河县才查到的资料。 秋田笑着说:“这个刘有德是抗匪家属啊,他老婆孩子也是。他虽然没在家,但收留抗匪家属罪名也不小啊!杜科长不会不知道吧?” 看着对面和他谈笑风生的秋田,杜奎的心沉了下去。 对方明知道刘小店儿的老婆孩子现在就在自己家中,还拿这些话来敲打他,显而易见是打算要钱了,不过这些人都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只要给了一回就会无休止地前来勒索。 杜奎已经起了杀心。不过他还是笑容可掬地给秋田斟上酒, 然后说:“秋田长官,我这人是个直筒子脾气,有啥说啥,刘小店通没通匪我是真不知道,我是看桂芝娘俩怪可怜的,这才收留下来。您高抬贵手,放过这孤儿寡母的,卑职这肯定有些心意奉上”。 秋田还是一脸笑容,一看目的达到了,也就转了话题,和杜奎说起这当地的土特产来,好像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一样。 从这里沿江而下,到吉林半天就到,这可比陆路省时又省力。秋田高高兴兴地和助手登上木船,打算顺流而下到江口就能搭上日军巡江的汽艇。 秋田助手挎了个皮包,里面有三根金条,和五十块大洋,是杜奎孝敬的。秋田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已经在考虑下次什么时候来了。 划船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家伙,听杜奎说他是这片有名的船老大,手把很好,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船到江心时,有风吹来,一直都很平稳的船有点打晃,秋田有些心慌,那船老大却一脸平静,对他摆摆手,意思不用担心。 船转过江弯到了个广阔的水域,那船老大笑眯眯地上船舱底下费了好大的劲儿拔出来一个东西,秋田一脸蒙地看了看那东西,是个很粗的木头橛子。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家伙就从船尾一头扎入了水中。 水在船舱里如喷泉一般涌了出来。这时候两个人才反应过来,秋田伸手掏枪,打算朝天放枪,希望能有人听到枪声来救自己,可枪刚掏出来船就翻了,秋田全身都落进水里才扣下了扳机。 响是响了,不过是在水里响的。秋田还算冷静,及时扔了枪,双手在水里划拉开了,他学过游泳,知道这时不能慌。 直到头部露出水面,才看到助手早已没了踪影。他只能大声呼喊:“米那桑,塔斯给忒!” 不一会,又换了语言大呼:“救密,救密!”发音不太标准,好在如果有中国人在的话,基本能听得懂。 呼叫声传到两岸的山上又返回来,声音叠在一起显得更加凄厉瘆人。 这方圆几十里都不像有人的样子。 然后,秋田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抓住了他的脚踝,在往水下拉他。他更加害怕了,双手一劲儿地扑腾,大声地呼救。 可是,没用。 当秋田用尽了力气时,身体渐渐地沉了下去,没有泛起一点水波。 晚上吃完饭,杜老爷在炕上抽着烟袋,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三全回来了,身后跟着水耗子张连锁。 等三全出去了,就剩杜老爷他俩了,水耗子从怀里掏出个湿淋淋的布包,往桌上一放,咚的一声,很重。 杜老爷斜眼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说道:“你都拿着吧,还拎回来干啥?” 水耗子嘟囔了一句:“金子不会花。” 杜老爷笑着骂了一句:“小犊子,你把那些大洋揣着,上蛟河躲躲吧,等消停了再回来,我把家里的小娴说给你吧!她小,你让着她点。” 小娴是家里的丫头,针扎火燎的,厉害得很。 水耗子木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眼睛却在向外张望。 杜老爷却告诉他先别急,先去避一避风头再说。水耗子乐癫癫地拿上钱走了。杜老爷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呆呆地嘬着烟袋嘴,火灭了都不知道。 …… 老赵和小五子他们并没有当天就走,而是又待了几天,看已经过了鱼汛期,才从从容容地还了船和网。 小丫蛋好像知道小五子要走,天天粘着他,直到有一天早上,小丫蛋睁开眼发现哥哥走了,也不哭,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 李贞使尽了浑身解数哄了好几天,小丫蛋才终于露出点笑模样。李贞抱着孩子也望向窗外感慨万千。 两匹马拉的大车上装了一车打成捆的柴火,老赵在前面赶车,大龙和锁住腰上都插着盒子炮在车旁边护卫着。 锁住这把枪是用那把袖珍小手枪和李贞换的,盒子炮才是爷们用的枪。小伙子们都对枪械有着偏执的喜好。 孬子在前面三百米开外给大伙探路,而小五子,则在车后面二三百米押后。 一行人早上天没亮就出发了,没走大路,而是从山路曲曲折折地向东南而行。 小队晓行夜宿,走了三天才在二道甸子东边的大山下赶上了大部队。 掀开苫布,引起队伍的一片欢呼。 老郭吩咐大伙把武器发下去,这不到八十人的队伍,还是没达到每人一把武器。不过也差不多了,没枪的也能分到几颗手雷,一把刺刀,这时才有底气真正和鬼子干一仗。 老郭看到电台时,由打心底乐开了花,就是当年杨司令在时都没用过这么大的电台。 队伍重新整顿,细化了分工,有机枪组,炮组,报务组等等。 小五子还是侦查组组长。 老郭收到消息,二路军还有一部分人马在间岛省的安图县附近活动。 从这儿往东过了敦化就是安图县了,老郭决定队伍继续拔营向东,向二路军靠拢。 小五子又和大部队分开了,谁让他是侦查组长呢?他的新任务是去蛟河额穆附近去找老海山的队伍来和大队会合,大部队会在威虎岭,哈尔巴岭一带留下联络点和联络人。 这次,只有大龙一个人跟着他。小哥俩这么长时间在一起,早就培养出了默契,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干啥。 二道甸子,小哥俩在大车店住了一宿,这个季节大车店里开始上人了,伐木的,放排的,收山货的,什么人都有。 大通铺上弥漫着烟袋油子味和臭脚丫子味。 小哥俩去饭堂吃了顿饭,没想到,不大一会,大龙的肚子就拧劲儿地疼,疼得满头大汗满炕打滚。 大概是吃的新鲜蘑菇吃得不对劲儿了,可小五子和他吃的一样的东西,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小五子背起他就去了药铺,这年头,药铺都是有坐堂郎中的。大夫给号了号脉,说没啥大事,就是吃了有毒的蘑菇,开了一张药单,抓了几副药,在药铺熬了一锅就给大龙灌了一碗。 小五子又把大龙背了回去,半路上,大龙找了个茅坑就蹲里面了。 小五子等了半天才看大龙呲牙咧嘴,捂着肚子弯着腰走出来。 回到大车店,小五子给店老板一些钱,让他帮着熬药,又给大龙灌了一碗,大龙却又去了一趟茅房,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本来,小五子打算再回江边,找条船沿江而下,可是大龙这样子,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小五子临时决定再待两天,他也正好回红石看看,一是看看还能不能找到落单的战友,二是回去给他爹上坟,他亲爹和干爹都埋在一个地方了。 第二天,小五子看大龙好一些了,就跟他说:“大龙哥,你在这儿养几天病,我去趟红石,大概两三天就回来。” 大龙不像昨天似的一天上八次茅房了,起来喝了碗粥,又喝了一碗药。还有些虚,对小五子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 虽然已近黄昏,但七月骄阳的余威仍在,热得叫人难耐。 一丝风声也没有,穹苍就像是一块宝石,湛蓝的没有丝毫杂色,阳光从西边射下来,照在路上,照在树梢,却照不进树林子。小五子独自一人,在临近家乡的山路上走着,心神激荡,脚步沉重。 第34章 大龙的爱情 大龙刚好点,打算上街买点吃的,这几天几乎啥都没吃,光喝药去了。 买了两个杂粮饼子,一边走一边啃着。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大兄弟,帮帮我吧?我们娘俩两天没吃东西了。” 大龙回头一看,路边坐着个女人,蓬头垢面,脸上都是黑灰,看不出年龄,抱着个襁褓里的孩子,女人浑身衣裳补丁摞补丁也看不出本色了,就连包孩子的小被上也全是补丁。 那女人向他伸出了一只枯瘦的手,眼里满含着希冀之光。 那孩子太小了,只有几个月大,却瘦得皮包骨,几根胎毛也是枯黄色,大龙看到这儿,心里像刀扎的般疼痛。 把手里的饼子递给了那女人,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噎得直翻白眼,就把那女人旁边的破水碗端过去让她喝口水顺一顺。 大龙问:“你家老爷们儿呢?” 那女人听了这句话却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半天才抽抽噎噎地说她男人半个月前被日本人抓去了?,有人告诉她,说是她男人偷了日本人的粮食,被鬼子抓去枪毙了。 他们娘俩没了生活来源,就四处要饭吃,这已经两天没要着了,不光大人没吃的,孩子也已经没有奶水吃了,孩子醒了就饿得哇哇哭,哭累了再睡。她已经绝望了,今天再要不着,她就打算抱着孩子投河了。 大龙是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也是从小就失去父母,和二龙相依为命地四处讨生活。根本见不得这人间惨剧。 他翻了翻浑身上下,大概有三十多块钱,一股脑全掏了出来,捧给那女人。 “大姐,这些钱你拿着,不管怎么地也得先把孩子养活了,先买点粮食去吧!” 说完,快速转身走了,他怕他眼底的泪水流出来,让人笑话。 这三十多块钱,实际上够这女人生活一年的了,大龙在土匪窝里长大的,对钱没什么概念。 傍晚的时候,大龙又有些饿了,一掏兜,才想起来自己当时一冲动把所有的钱都给人了,自己连晚饭钱都没留,不禁有些傻眼。 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溜达着,才想起不光没饭吃,晚上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因为他早上刚退了大车店的房。 然后,他就又听到了那个柔弱的声音:“大兄弟,你是不也没吃饭呢?” 大龙回头,就又看到了那个女人,那女人过来拉着大龙的袖子说:“我上午看你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了,我就猜你也没钱吃饭了吧?走吧,去我家,我给你做顿饭吃。你是好人,是个百年难遇的好人。”一边说一边流泪,泪水在她满是灰尘的脸上流出两条白色的印迹。 这女人住的是镇子边缘靠山的一个地窨子,里面还挺大,一铺炕,里面锅灶齐全。 女人端出一盖簾刚蒸的窝头,又从锅里盛碗苞米面粥,一碟咸菜丝,端给大龙,一面看着大龙吃,一面给孩子喂晾凉了的粥。 “这些粮食都是刚买来的,?孩子饿坏了,就先熬了一锅粥。大兄弟你不嫌弃,往后就在这儿吃吧,反正是一锅做出来,只要你不嫌我做得不好吃就行。” 大龙嘴里嚼着东西,呜噜着说:“不嫌弃,不嫌弃。” 大龙吃完,看缸里的水就一个底儿,灶上烧的是苞米杆子。就说,“我去挑点水砍点柴火吧??有家伙事儿吗?” 女人找出个木桶,说:“只剩一个桶了,那个坏挺长时间了。” 大龙有的是力气,不一会,水缸也满了,柴火也弄了很高一垛,这可都是木头柴火,扛烧。 然后大龙要走,被女人拉住了。女人说:“你是不连住店的钱都没有了?你能上哪儿去?就在这儿住吧!给我那么多钱,我还不能给个住的地方?” 大龙讪讪地挠挠头,说:“这,不太方便吧?”那女人说:“我一个女的都不怕,你怕啥?”?大龙拗不过她,一想自己也真是没地方住了,也就答应了。 女人叫梅子,和大龙同岁,也是十九,比大龙还小两个月呢。家是抚松那边的,刚成亲一年,他男人来给粮库干活就把她带这儿来了,十多天前,死在日本兵枪下了。 晚上,大龙抱了一些干草来打算打个地铺,梅子上前把干草划拉划拉扔了出去,说地下潮,上炕睡吧。 大龙躺在炕头,瞪着眼睛看着一片黑暗,根本睡不着。 然后就感觉到有个温热的身体靠过来抱住了他,大龙吓了一跳,打算坐起来,却被梅子按住了。 在黑暗中,梅子呢喃着说:“你救了我们娘俩的命,我没什么报答的,就只有这个身子了,你别嫌弃我。” 大龙是个生瓜蛋子,哪里经过这个?才想说话,嘴就被一个柔软的嘴唇堵住了,大龙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清晨,外面有公鸡叫,大龙醒了,看见梅子早起来了,坐在炕沿给孩子喂奶,从门缝照进来的阳光落在梅子头上脸上,给她身上描了个金色的亮边儿。 梅子洗干净了的清秀的脸上,一脸温柔。抬头看大龙醒了,朝他一笑,竟说不出的好看。 大龙每天都去一趟大车店,看看小五子回来没?和大车店掌柜的也认识了,让他也帮忙盯着点,他怕小五子回来找不到他。 这天,大龙的枪不见了,大龙在家里翻了个遍,哪儿都没有。 大龙就问:“梅子,看见我的枪没有?这可是要命的东西,可不能丢了。”一边说一边找,却发现梅子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在灶旁低着头抹眼泪。 大龙慌了,蹲在梅子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梅子,咋的了?有啥委屈你告诉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咱俩是一家人了,有事就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梅子听到他说一家人,“哇…”的一声扑到大龙怀里哭出声来,把大龙撞得坐在了地上。 梅子抱着大龙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胸口,一边哭一边委委屈屈地说:“你留着那东西,是还要去跟人拼命去吗?你不想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大龙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纠结,原打算是等小五子回来,他就跟着走的,可现在,他有家了,有了牵挂的人。 一想到要和这个依恋着自己的女人分开,大龙心里有种被刀割的疼痛。 大龙抬手给梅子擦了擦眼泪,轻声而又笃定地说:“不走了,等我兄弟回来我就告诉他,我有家了,有了老婆孩子,不跟他去了。我得挣钱养家了。” 梅子听到这话,梨花带雨地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把大龙抱得更紧了。 一会儿,又抬头对大龙说:“我把你的枪藏起来了,埋在门前的小树下了。你要不走,就挖出来等你兄弟回来给他吧?” 大龙不禁有些好笑,这傻女人以为,把枪藏起来,大龙就不会走了。 不过一想她这么做就是因为舍不得自己走,又是万分感动。也紧紧地抱着她,轻声细语地哄到她破涕为笑。 就这样,大龙在这小镇子住了下来,每天还是会去一趟大车店去等小五子,本来说好的两三天就回来,这都五六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大龙有些担心,小五子不会出啥事儿了吧? …… 一条小河弯延而来,在满是绿色的小山脚下缓缓流过。风景秀美的山坡上并排埋着两座坟,上面原来半人高的野草刚刚被清理完,又添上了一些新土。 小五子烧了一些草纸,给两个爹各点上一柱香,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就坐在坟前对着他爹就唠开了,从他爹走后一直唠到他这次回来。 主要是跟他干爹殿臣在说话,因为他还不太记事儿的时候,亲爹就没了,对亲爹没啥印象。 殿臣活着的时候,小五子问过他:“爹,我亲爹是个啥样?人?” 殿臣摸着他的头发笑着说:“?大个,长得带劲,我们哥们里数他模样好,你再长几年就有点他的模样了。他哪都好,就是有点楞,要不咋叫刘二楞子呢?” 这是小五子第一次知道亲爹的外号,然后又问了一句:“爹,那你外号叫啥?” 殿臣笑骂了一句:“我他么叫齐小个子。”?小五子听了哈哈大笑,这两个爹外号都不咋地。 小五子从山上下来,就在红石砬子找了个大车店住了一宿。 红石砬子,日本鬼子九一八以后接管了林场。从这里大量掠夺资源。这里形成了一个大集镇。 小五子以前来过这里,那时都是有任务,匆匆来去,没时间好好转一转。这回可有时间了,小五子足足在镇里转了一天,也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人。 本来他还抱有一丝希望,能找到落单的抗联战友,可是看这情况,基本没有这个可能了。 第35章 收获 红石镇上有个日本人开的什么株式会社,大概是管理林场的。 林场工人很多,所以,镇子里也是各种生意齐全。 株式会社里的日本人开了个宝局,生意异常红火,日进斗金的。 小五子踩好了点,打算干他一票,一来是弄点响动,给转移的大部队打个掩护。二来是他又没钱了,在江边打鱼分的几十块钱快要花没了。 傍黑天时,小五子穿着破衣服破裤子,像个要饭花子,别人都躲得老远,可是却有人叫住了他。 小五子抬头一看,见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不认识,老太太招手让他过去。 小五子抄着手蹭了过去,老太太从挎着的筐里拿出一棒烀熟的苞米给他,小五子连声道谢。 没想到老太太还拉着他,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他:“你是马二的侄子吧?我认识你,你可能不认识我,我还给你治过伤呢。”说着一指小五子腹部。 小五子恍然大悟,忙说?:“您就是康奶奶吧,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给您磕个头。”说罢真的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个头。 老康婆子抹着眼泪唏嘘不已。?没等小五子问,她就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小五子讲了起来。还给他看自己少了两根手指的右手。 原来从那天鬼子走了以后,老康婆子就和老头子收拾了一下东西搬走了,她怕日本人再回来报复。 老两口搬到红石砬子,在镇子边缘租了两间土坯房住了下来。日本鬼子估计自顾不暇,也没再找她?。 小五子听说马二叔和金豆子都死了后,心里五味杂陈,?那天马二叔送他走时,他就知道马二叔已经做好了和金豆子同归于尽的准备。 小五子跟老康婆子回到她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五子本来不想来,他怕再离开这里,老康婆子再一次受到牵连。?上次已经连累到救命恩人,小五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这次是老太太硬拉他来的,老康婆子是个异常精明的人物,人虽老,可是一点都不糊涂。她一看小五子在街上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虽然小五子穿得像要饭的。 老康婆子给他找了一把磨得异常锋利的小斧子,告诉他替我剁了那些小鬼子,就算我老太太也抗日了。 宝局经常是通宵达旦地开着,所以,宝局的钱不是每天都上交,而是隔两天才由几个全副武装的鬼子兵护送,由宝局的掌柜的提着个大箱子,上面有好几把锁锁住。押送到株式会社的日本大房子里。 小五子踩好了路线却没等到人,于是就耽搁了下来,他拒绝了老康婆子想留他在家住的好意,而是在镇子外野地里看瓜的窝棚住了两宿,反正是夏末,晚上也不冷。 到了第四天凌晨,天刚蒙蒙亮,宝局里面还有人在玩,宝局大掌柜拎了个大皮箱出来了。 四个日本兵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跟了出来。这是株式会社的日本老板安排的。因为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在睡觉,又有拿枪的军人护送,相对的比较安全。而且路程也不算远。宝局在镇子里,株式会社在镇外山上的木场子里。 出了镇子有一小段路两边都是碗口粗的落叶松树林。小五子浑身绑了很多树枝树叶,头上也用蒿草编了个草帽,俯身趴在草丛里,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有人在这儿埋伏着。 小五子来时仔细检查了枪弹,擦了又擦,以确保开枪时不会卡壳。 勃朗宁花口撸子就这点好,就是故障少,发射频率也比较快。唯一的缺点是射程不远。所以,只能把敌人放近了打。 小五子除了手枪,还在后腰上别了一把锋利的小斧子,这是替救命恩人报仇用的。 起雾了,从大山深处贴着地面飘来一股浓浓的雾气。薄薄的一层,只有一人来高。高个子的整个脑袋都能露出在雾气之上。而雾气里面却连一两米都看不出去。 小五子听到了脚步声,从他身边的浓雾里走过去。小五子站起身来,看见了百年难遇的景象。 这五个人个子都不高,小五子却能看见他们的头顶显露在没有雾气的高处,一目了然。 这可是天赐良机,小五子紧跟几步。在他们没反应过来前,几乎将枪口都要顶在他们后脑勺上开的枪。 “砰砰。”“砰砰。”接连四枪,一枪一个,四个鬼子兵都是脑袋开花,俯身跌倒。 走在中间的宝局大掌柜反应还是挺快的,听见枪声后,把箱子一扔,撒腿就跑。 小五子哪能放过他,抬枪略微瞄了瞄,“砰。”的一枪把他也送走。 然后迅速跑到他扔箱子的地方,低头找了半天才在草丛里找到上了三把锁的皮箱。 虽然时间紧急,但小五子还是将四个日本兵的枪支弹药都摘了下来,收集武器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 背上枪,拎起皮箱转身就跑,跑向他早已踩好的路线。东西有点多,一路跑得磕磕绊绊的。这是去往江边的路,小五子前几天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条桦皮筏子,被他藏在江边的柳毛子里。 找到小船,把武器和箱子拎上去,操起船桨,顺风顺水向江下游划去。 从早上划到晌午,小五子有些饿了,找了个没人的江叉子,划了进去。 这是一条小河汇入松花江的河口,小五子先把船?拴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把皮箱拎下来,打算看看收获。 老康太太给的小斧子杀鬼子时没用上,这砸锁头却正好用上了。砸开三把锁,打开皮箱,发现里面又是个黑布口袋,解开紧口的线绳,才看见里面的钱。钱很杂,大票小票都有,不过都是绑成捆的,下面还有一些零散的大洋,和几枚金戒指,耳环。 小五子点了点那些成捆的票子,还真不少,大票小票加一块大概有七千多块钱,?这就能看出赌场多么的赚钱了,这还只是三天的收入。 小五子把那个皮箱挖个坑埋了,把钱还装进口袋,又把外衣脱了,包裹在外面横缠在自己腰上。 本来,小五子想给老康婆子留些钱的,可是转念一想,这钱很有可能会成为索命的无常,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桦皮筏子上有几根渔线和渔钩,小五子刚才埋箱子时顺手挖了两条曲蛇。?挂在钩上,顺水抛了下去,没有渔竿,只能把渔线的另一头拴在船桨上。 先是拾柴生火?,然后又找了个很平的石板在江水里刷一刷,拿回来架在火上。进江边的树林里捡了点松蘑,又采了一把小根蒜,这东西野地里有的是,就是有点辣。 把蘑菇和小根蒜都放石板上烤熟,又去船上用手拽了拽鱼线,没上鱼,只好先吃蘑菇垫吧垫吧。 他没想去打猎,他怕枪声会暴露自己。?吃完蘑菇,刚要收拾收拾继续走,却发现上鱼了,只有一根鱼线上钓上来一条一斤多的鲤子,还行,能吃个半饱。 下午,小五子上船继续顺江而下,他得到辉发河口附近上岸,再向东,他得去把那生病的好哥们儿接回来。 这里是小五子的家乡,他对这里的山川河流走向无比熟悉,闭着眼都能走出去。 …… 大龙没去挖他的枪,他知道,这东西成了梅子的心魔了,他不去挖,梅子就能安下心来。他很爱这个捡来的女人,不想让她有一点点的不安。 大龙这几天,把地窨子原来的外墙扒了,又向外扩了扩,用这些天拣来的石头打底,上面用泥坯垒起来,?梅子把孩子哄睡了就在旁边给他打下手,和泥,上料,虽然累得大汗淋漓的,但嘴边还是挂着幸福的笑容。 房顶都是用扎成捆的茅草一层一层地盖上去,这茅草不比房瓦防水性差多少。 梅子看着这个比原来更宽敞,比原来更明亮的家,脸上时时刻刻都洋溢着幸福快乐,晚上对大龙索取无度。 这天傍晚,大龙又去大车店打个转,一出门就看见了浑身破衣烂衫,风尘仆仆的小五子,一脸的阳光灿烂。 大龙怪叫一声,上前一把将比他还高的小五子抱了起来。 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都没啥事儿,都完好无损的,也就都放下心来。 小五子刚要进大车店,大龙拦住了他,领着他一边走一边踌躇着,不知道怎么跟小五子说。 小五子伸手摸了摸他脑门儿,笑嘻嘻地说:“不发烧啊,这是咋的了?我大龙哥还有说话张不开嘴的时候?” 大龙一听这话,马上就定下心来,很正式地面对小五子说:“五子,我有家了,我有媳妇儿孩子了。” 小五子:“哦,啊?……”嘴张得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大龙脸红脖子粗的,磕磕巴巴的把这几天的事儿给小五子讲了一遍。 小五子连去带回一共走了七天,没想到就这么几天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小五子看着大龙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边笑边说:“这是好事儿呀,这有什么张不开嘴的。更何况我是你兄弟呀!” 第36章 放排 小五子转身往回走,大龙问他干啥去?小五子说:“买点好吃的,头一回上你家哪能空着手去呢?咱哥俩得喝点庆祝庆祝,就当我喝你的喜酒了。 镇上的二荤铺还没关门,小五子买了些酒肉,和一些酱菜。哥俩往回走,半路上小五子问:“你是不是也没钱花了?” 大龙点点头,说:“你再不回来,我就打算去干点零活挣个吃饭钱了。” 小五子从兜里掏出一捆票子,大概得有一千多块。 “我这次砸了个日本赌场的窑。抢了七千多块,不能给你太多,到蛟河还得给那些哥们买粮食。这些钱省点花够你们生活好几年的,你再去找个轻省的活干,掩饰一下身份,就在这儿扎下根儿吧!”又掏出个金戒指递给大龙,“正好,这个拿去哄嫂子吧!” 大龙正犯愁怎么跟他说自己不走的事儿呢?一听这话,才知道小五子就没想带他走,呆呆地看着小五子,眼底有热泪涌出。 大龙说:“五子,我大龙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你这个兄弟,咱啥也不说了,回家喝酒。” 到了家,见着了梅子,小五子发现这个嫂子又温柔又漂亮,大龙哥这是捡着宝了,收获比他还大。 梅子一边给他们烫酒切肉一边说:“你大龙哥这些天,天天都在叨咕你,你耳根子不热吗?我也很想见见他天天挂嘴边的兄弟呢!” 酒端上桌,哥俩边喝边唠,梅子在旁边抱着孩子陪着。小五子说:“大龙哥,你把钱还是给嫂子吧,嫂子一看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钱搁你手里不把握,你花钱没数。” 梅子接过钱吓了一跳,想张嘴问怎么这么多?看大龙安定的眼神,和小五子坦诚的笑容也就没问。 笑着说道:“你可真是他兄弟,真知道他啥样。”就把大龙将身上所有的钱,一分没留地送给她的事对小五子讲了一遍。小五子听了哈哈大笑,大龙也尴尬地陪笑。 小哥俩喝着,唠着,不知不觉就后半夜了,梅子哄孩子先睡了。热酒热菜,又是夏末秋初,天儿还是很热,哥俩都喝得满头大汗。小五子和大龙酒量都不咋好,平时一个人喝上半斤酒就醉得找不着北了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共打了二斤酒,喝到后半夜,酒不够了。而这哥俩却都清醒着,没有一丝醉意。 大龙还要去打酒,被小五子拦下了,说不喝了,再喝走不了了。 大龙想留小五子住两天,小五子说:“这已经耽误好几天了,虽然任务没限定时间,但早一天找到山里的海山叔他们,还是能让他们少受些苦。” 小五子太知道在山里忍饥挨饿、爬冰卧雪,和强敌周旋的滋味了。 大龙去树下挖出了他的大镜面盒子炮,里面十发子弹一颗不少。 “我现在用不着,你拿着就多一分安全。” 小五子也没跟他客气,收下枪后又把他的花口撸子递给大龙。 “这枪小,好藏。还有两发子弹,你留着防个万一。” 大龙却又用油布包上了那支小手枪,又埋在了树下那个坑里。 “我基本用不上,一旦用上了,我也基本活不了了。你嫂子也不想看见这东西,先埋这儿吧!” 东边的天空已经泛白,有公鸡在打鸣报晓。小五子洗了把脸,收拾一下身上的东西,准备上路。 大龙送出老远,小五子看大龙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 “大龙哥,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对不起队伍。这是好事,咱们抗联的人都快打没了,你就当给咱们抗联留个根儿。” 大龙听后,重重地点点头,记下了这话。兄弟俩抱了抱互道珍重。 小五子已经走没影了,大龙还呆呆地望着远方,脸上有泪水划过。 大龙回到家,刚进屋,梅子就冲过来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不撒手。 原来她一直也没睡踏实,大龙和小五子一出门她就醒了,然后就呆呆地坐在炕沿上提心吊胆患得患失地等待着,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当大龙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时,梅子的心仿佛炸开般激动,跑过去一把抱住大龙的脖子,整个身体都吊在他身上,脸贴在大龙脖颈间无声地流泪。 大龙知道她想的什么,她是怕自己不声不响地跟小五子走了。 大龙没说话,只是珍爱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吻着她的秀发,用心在感受着这份乱世中难得的真爱。 …… 小五子背上系了个包袱,是用破衣服裹着的,没人想到这打着补丁的破包袱里面竟全是钱。 他把枪插在后腰,又放下衣摆盖住,在前面基本看不出来他有杀人的凶器。 从二道甸子到江口有十五六里地,小五子走了俩钟头。 等小五子到江边时,发现藏在柳毛子里的小船丢了。 幸亏没把枪放在船里,而是埋在了山上。要不然,枪支也会被偷,那可就坏了,可能抢鬼子赌场的事就会暴露。 没办法,只好沿江边向下游走,希望能搭上往下走的船。?那几支枪就没法拿了,等有机会回来再说吧。 这个季节江上经常有放排的和收山货的船只,只要沿着江边走,总是能搭上顺风船的。 还真不错,没走多远呢,就看见了上游漂下来一排排的木排,几个赤条条的精壮汉子在撑着长长的木篙。?在东北这些放排的人有个雅号,叫‘江驴子’。 小五子一抱拳,高声喊道:“三老四少,孩子往下游去,能不能行个方便,稍个脚。孩子给各位爷们磕头了。” 木排上坐了个戴个草帽的,花白胡子,一身晒得古铜色的老头。一边磕烟袋一边说:“小嘎豆子,哪来那么多江湖嗑?赶紧上来吧!” 木排在江水中起伏不定,老头却坐了个马扎在木排上稳如泰山。 木排稍稍向岸边靠了靠,就在离岸边有个七八米的时候,小五子助跑了十多步,一脚踏上一块大石头,飞身而起。 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稳稳地落在排上,没让木排有一丝晃动。 几个放排的汉子齐齐地喝了一声彩?,有人喊了一句好功夫。小五子呲牙一笑,抱拳做了个罗圈揖,说了句:“献丑了。” 在他落在木排上时,飞起的衣服下摆露出了后腰里的枪穗。老把头看见了,笑眯眯地没说话。 小五子眼睛一扫就知道谁是主事的,上前给老把头作了个揖。 老把头问:“小伙,上哪呀?” 小五子答:“松江保。” 老把头说:“那你可得想着提醒我,到鹰嘴砬子把你放下,你往东北去,我们往西北去。” 小五子说:“谢谢爷们提点,晚上我请大伙喝酒。” 江驴子们一听晚上有酒喝,都是兴奋不已。 放排是个又危险又枯燥的活儿,江驴子们大多都是跑腿子。 夏季天儿热,他们都不穿衣服,脱得一丝不挂地撑着木篙。 江边有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见他们都红着脸转过头去,一边害臊一边唾骂着他们。引起这些光棍子的一片哄笑声。 木排上都绑了顺水的漂钩,经常能钓到大鱼。小五子看见还有长柄的鱼叉在排上横放着,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儿,就上前操起鱼叉,在各个木排上巡视起来。 木排到了一个广阔的水域时,此时正是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经常有大鱼的脊背在顶水而行,泛起一条条水波。 小五子在烈日骄阳下被晒成了人干儿,却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水面,仿佛变成了木排上的一尊雕像。 当有一条水波从旁划过时,小五子突然挥手,将鱼叉掷了出去,鱼叉一闪而没,在水面上露出少半截微微颤动。木柄上的绳索渐渐收紧绷直。 另一头早被拴在了木排上,小五子上前捞起绳索用手一拽就知道这条鱼不小,起码有三四十斤。 鱼在水里的力气非常大,二十斤的鱼就能把岸上钓鱼的人轻松拽进水里。 幸亏绳索提前绑在了木排上,要不然就凭这力量,小五子保准被拉下水去。 后面两个江驴子看小五子叉到大鱼了,忙跑过来帮他拉绳子,渔叉上有倒钩,又叉得很深,这条鱼是跑不了了,被拉上来只是个时间问题。 三个人足足溜了一个钟头,才把一条三十多斤的大胖头鱼弄了上来。 大伙都乐坏了,都说小五子真有命,这大鱼都老贼了,一点也不好弄。 木排傍黑天的时候到了一个江边小屯子,只有二十来户人家。 木排靠了岸,江驴子们打下木桩,拴上绳子,留了个人看着,其他人都进了屯。 小五子知道这肯定是他们经常停靠的码头,不然不会如此熟门熟路。 屯子靠江边第一家,三间土坯房,主人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俩。早就把饭预备好了,保证能让这些人一上岸就能吃上饭。 第37章 无家 大伙兴高采烈地把鱼抬过来,老把头说:“等会吃吧,把这条鱼炖上。” 小五子问有酒吗?那女人一看就是很爽快的性格,说后院有个小烧锅,他家卖酒,不过挺贵的。 小五子说不怕,给这些大哥每人来碗小烧。 这时候的二大碗,一碗装满了能装一斤酒。这八个人可就是八斤酒。 小五子有钱,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掏出五块钱递给了那个圆脸圆眼的女人。 掏钱痛快的男人总是会引起女人的另眼相看。 女人接过钱给小五子抛了个媚眼,拧着水桶腰走了,小五子一阵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把头姓于,大号于得水,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不过这老家伙一看就是老江湖,说话办事滴水不漏。 酒是这店里男主人抱回来的,一个酒坛子,里面肯定不止八碗酒。这八个人是算了小五子自己在内的。小五子没喝,而是端给了老把头,老把头眼睛放光,笑咪咪地接过去,一看就是个老酒鬼。 小五子两天一宿没睡觉了,想早点睡一会,没吃几口就跟老把头打个招呼去大炕上躺下了,趁人们不注意时把枪藏进了包袱里,枕在了脑袋下面。 江驴子们喝点酒就开始了吹牛逼,有的就跟老板娘开起了荤玩笑。不过老板娘是场面人,跟这帮江驴子打情骂俏的来者不拒。 排帮往下走时大家手里都没钱,只能过过嘴瘾。要是回来时可就不这样了,为了抢着和老板娘睡觉,这帮人都能打起来。 正喝得热闹时,外面有人来了,是这个屯子的屯长领了几个当兵的,听说有排帮在这儿落脚,说啥要进来检查。那个娘娘腔掌柜的刚想上去拦一下,就被一巴掌搧了回来。 小五子还没睡着呢,一听外边乱哄哄的,一轱辘爬起来左右看了看,一伸手把包袱塞在店家供的佛龛后面,有个江驴子看见了,眼睛一眯却没吭声。 那些满州国保安军进来了,一看这又是酒又是鱼的更不想走了,开始盘问起老把头,几个干活的?都是哪的人?有没有犯过事儿的?排上有没有私藏违禁的东西?等等…… 老把头是老江湖,也知道他们纯粹是因为江驴子们挣得多,来敲竹杠来了。 老头把那个像是班长的家伙轻轻扯了一下,笑着说·“长官,您也知道,木头没送下去呢,我们手头都没啥钱。我这有点稀罕物,能给长官们换壶酒喝。这条线我们常来常往的,往后还有见面的机会,那时候再孝敬长官吧。”说完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口袋塞过去。 那个当官的接过去打开一看,是金沙,掂了掂,足有二两,于是点点头,说:“你老头还挺上道,我们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不过上指下派,上面有日本人压着,我们也不得不来支应着,既然是常来常往的,那就算了吧,咱们走吧,回去也喝酒去。”老板娘两口子也上前把那不要钱的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算把他们糊弄走了。 刚才老把头送金沙的时候,那个看见小五子藏东西的江驴子想张嘴说话,被老把头横了一眼没再敢吱声。 小五子早看见了,心里对老把头肃然起敬。不过他没说话,而是等那些人走后拿回包袱继续睡觉。 第二天天刚放亮,老把头就起来了,上岁数的人觉都少。 店老板两口子也起来了,给大伙熬了一锅粥,大伙就着咸菜都喝了个满头大汗。 起身上排,江驴子们临走还不忘对老板娘动手动脚的,这个摸一把脸那个拍一下屁股的。 那个店老板也不管她老娘们被人吃豆腐,在一旁翘着兰花指捂嘴吃吃地笑。 看他一脸疙瘩,还把水蛇腰扭得风情万种的,小五子有些犯隔应,却又想起了另一个二椅子。人家筱丹桂虽然有点女里女气的,可是大事上却从不含糊。把小丫蛋也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小五子真有点想他了,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个好大的人情。 还想着如果有机会帮他找一找他的师妹,把他师妹救出火坑,让他在地下也能瞑目。 木排在中午时到了鹰嘴砬子,这地方真有个像鹰嘴一样的石砬子耸立在江边。江水在这里拐了个弯向西流去,而东北方向又有一条江水汇聚而来。 小五子下排时给老把头塞了二百块钱,对老把头说:“爷们,这点钱您拿着,就算补偿您的金沙了,多少就这些,您也别嫌少。您老的仗义,小子记着呢,山不转水转,咱爷们后会有期。”说罢抱拳一揖,背起包裹下排而去。 老把头也笑眯眯地摆摆手,招呼手下撑篙起锚。 江驴子们等小五子走了,才敢问老把头,这小子不像好人啊?您怎么为了他把金沙都给出去了? 老把头笑骂道:“你们懂个六?这小子一看就身手不凡,你们知道他包里有什么吗?那是一把这个。”说着用手比了一个枪的手势。“你们笨寻思他是啥人?” 大伙这才恍然大悟,连说还得是老把头,这江湖经验够我们学一辈子的。 小五子沿着江水向上走不远就搭上了一条渔船,终于在黑天之前到了杜家崴子。 和上次来时一样的时间,都是傍黑天。只不过上次是冬天,而这次是刚入秋。望着这江边小屯,小五子万分感慨。 上次因为事情紧急,也没和大爷一家打个招呼就无声无息地走了,小五子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对不起他大爷对他的好。 小五子从小就没有过正经的家。到了大爷家后,感觉非常喜欢那种家的温暖。那里有慈祥的大爷,性格爽朗的大娘,还有个乖巧的妹妹。 所以别看小五子没在这待几天,却无比想念这个家,无比贪恋这个家的温馨祥和。 小五子这些天造得很狼狈,头发很长,衣衫褴褛,鞋也露脚趾头了,有点不好意思见人。 进院后发现大爷家竟空无一人,院里的杂草长得老高,屋里炕上地上都落了一层灰,这是很久没人住了,这人都上哪去了?小五子也没想太多就打算先住下来再说。 小五子先是下菜窖里找到了他藏在这儿的枪,这有一把盒子炮,是和王喜打田家大院得来的,还有两杆水连珠,是在江边得的,他没动长枪,只把盒子炮拿了出来。然后又在柜子找了半天,翻出大爷以前穿的破衣裳换上,虽然打着补丁也比他身上的破烂强。 出门看见了领居张婶就问:“张婶,我大爷家人呢?” 张婶看见小五子吃了一惊,忙把他拉到院里悄悄告诉他:“你大爷开春时候被抓了壮丁,听说叫什么奉侍。去新京不知道干什么活去了,估计是回不来了。你大娘给杜大少爷做了小妾。” 小五子听懵了,有些接受不了。又问小兰呢?张婶又说小兰让大少爷接蛟河送学校念书去了。 小五子完全呆住了,愣在那老半天没缓过来。这是怎么了?自己走了大半年,这个家就没了? 另外杜奎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乘人之危吗? 小五子感觉胸口有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也不知道应该悲伤还是愤怒。 谢过张婶后,小五子决定明天去蛟河找大娘问问怎么回事,本来他对杜家老爷印象很好,还打算一会去看看他呢。一听说这种情况,就先不去了,休息一天再说。 蛟河街,虽然是个山区的小县城,不过,因为这里有煤矿,所以比一般的县城人要多一些,也更热闹一些。 小五子先去剃头棚,理了个平头,又让剃头师傅给他刮了刮脸,剃去了唇上已经变硬变黑的小胡子。出来后,小伙显得干净利落,倍儿精神。 又去买了身新衣裳换上,又买了些点心,这才向杜奎家走去,虽然过去七八个月了,可还是能记得道儿。 小五子见到大娘时她正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溜哒呢,怀孕六个月了已经显怀了。 大娘看见小五子直接扑过来抱住他痛哭失声。小五子扶着大娘一面劝她别哭一面自己也泪流满面。 二人哭了一会,大娘才哭哭涕涕地把他走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日本鬼子又有新政策了,叫什么勤劳奉侍。大量地在满洲国各地抓青壮劳力。他家本来只有一个男劳力,不用出人,可是户口上多了小五子。 来抓丁的说了,两人必须得去一个,小五子没在家,只能让大爷去。听说被派去新京那边干什么活去了。 大爷走了,娘俩生活就没了着落,这年月没有偿还的能力谁会借给你钱?没办法,来找杜奎,杜奎惦记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说了,想纳她为妾,要个孩子,如果有一天刘有德回来,她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去。大家都知道,刘有德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回来的可能不大了。 话说到这种程度,大娘也没别的办法了,就答应他了,不过杜奎一直对小兰很好,还将小兰送学校上学去了。 小五子很生气,大娘也看出来了,抱住他说,你可别去找你奎叔的麻烦,他若没了,我和小兰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咋办? 小五子一腔怒火真不知道应该冲谁发,杜奎虽然有点乘人之危,但对大娘和小兰真不错,小五子说:“您放心,我不找他麻烦。我得想办法把我大爷找回来,我过些天再去趟新京。” 第38章 消息 小五子辞别大娘,就去街上转了转,在街上看到几个小要饭花子,讨着几个铜板,就高高兴兴地跑向西边的清真寺。 小五子悄悄地跟了上去。 清真寺附近是回民聚集地,狭窄逼仄的小胡同两边,全是破烂的草房竹棚子。这些天根本没下雨,胡同的地面上却满是乌黑腥臭的积水,行人都得踩着几步一个的碎砖头跳着走。 两个只有四五岁的小要饭的,手?里捧着刚才好心人给的一把零钱,跑到个半大小子跟前交给他,然后又兴高采烈地跑开了,脸上洋溢着雀跃。 那个半大小子大概和小五子差不多大,却没有小五子高,也瘦的皮包骨头。接过钱后低头钻进一间草棚子里。 小五子跟着他也钻了进去。 那少年很是机警,听到后面有人跟进来?,一转身从后腰掏出一把小刀来,一脸戒备。 “嘎哈的?” 小五子微微一笑说:“叫你们掌包的来。” 小年又道:“这儿,我说了算,你是干啥的?” 小五子左右看了看,八仙桌旁有把椅子,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从后腰掏出枪来“咣”的一声放到桌子上?。 “我再说一遍,叫你们掌包的来,再跟我废话,别说我消你嗷?” 少年看到枪,吓了一跳,有点怕了,却还是一脸不忿地走向后院。 不一会,听到咔嗒,咔嗒的声音由远及近。门帘一挑,进来个腋下拄着双拐的中年人,有些秃顶,眉毛却很浓,一脸胡茬子。进来上下打量了小五子一遍,双手抱拳 “西北连天一块云,何方神仙来登门?” 小五子也一抱拳:“四海共奉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 那个中年瘸子把双拐往墙边一靠,抬腿坐到炕上,一指大炕:“来,台上拐着,啃啃草?” 小五子又一抱拳:“当家的甩个万儿。” 瘸子用烟袋锅在口袋里挖着烟沫,一边回答:“虎头万儿。” 小五子笑说:“王大哥,都是里码子,我也不跟你外道了,我叫小五子,是额穆海山营的,和兄弟们失散了,来找王大哥就是想麻烦王大哥帮忙打听打听海山营在哪个山头落脚呢?” 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大概有一百来块,放在炕上往前一推。 “一点小心意,给孩子们买双鞋穿。” 这年代的一百多块,可是老大一笔钱了,王瘸子看着那叠钱小眼睛直冒金光。 王瘸子点燃烟袋,抽了一口,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地说: “你要问别人,我还真不一定知道,问老海山,你算问着了。” 老海山在与小五子分开后,就带着队伍拔营向东,钻进了山里,虽然已经开春了,但山里的雪一点没化,还和冬天一样冷。 领事馆的日本人是下午傍黑天时才得着信儿。说矿山的工人暴动了,把前窑矿区的护矿队和日本兵的一个小队一百来人儿全给宰了。 日本军官大怒,差点没宰了报信儿的,晚上就全城戒严了,派出一个中队的人马,全副武装,枪炮齐全,向东边山里追去。 追到山区,已经没有路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留下的足迹,就是不能再走了。 日本军官只好在退抟留下一小队人在这监视,领着其他人打道回府。 老海山在矿山缴获了四十多匹马,这年代,在关东,马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队伍进入山区后,大家就舍了马车,把货物大多数都捆在马上,剩下的肩挑手提,这样才能进入没有路的深山里。而日本人,只能望洋兴叹,因为他们不敢舍了用车拉着的重武器,冒然钻进这大山里。 而老海山的队伍,却在退抟附近的深山里分开了。 杨宝清是国军的连副,他听说牡丹江有他们国军的人,就和老海山张国瑞说要去找他们的人。 其实这时的东北,马占山,冯占海等打国军旗号的早被日本人打散了,哪里还有国军了?他们也不知从哪儿听了这么个不靠谱的消息。 张国瑞是老党员,原来跟这帮遭殃军有仇,虽然现在国共和作了,共同抗日了,但张国瑞还是和他们尿不到一壶去。分开更好,省得互相看着闹心。 老海山对杨宝清说:“兄弟一场,往后有见面的时候还须要互相照应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投了敌,那可就是死仇了,没交情可讲了。" 杨宝清傲然一笑:“海山大哥,小弟别的能耐没有,就有一颗保家为国的忠心,这辈子宁死都不会投敌。咱哥们后会有期。”说罢一抱拳,领着他的十来个人向东边的大山走去。 这一分,队伍就剩下三十多人了。不过老海山是坐地虎,这些年一直在额穆、敦化、牡丹江一带混,对这里熟的很。 于是,老海山广发绿林帖,招兵买马,恢复他的海山营。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以前失散的兄弟就陆续来投,以八路军战俘为骨干,他的队伍又扩张到两百多人的规模。 六月,在大荒地,有人出卖了他们,被日本兵堵在屯子里了。 海山营奋起突围,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这一仗,损失惨重,又打的剩五六十人了,而且人人带伤。海山营无奈向北,进入了舒兰,五常境内。 再后来,海山营就没了消息,这些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王瘸子讲到这儿,就停了下来,这功夫他已经抽了三袋烟了。他说也就知道这些了,他知道这么详细是因为他弟弟王老二就在五月间投了海山营。那一场仗,王老二也不知是生是死。 王瘸子是蛟河街的花子头儿,消息比较灵通。他都不知道的消息,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 小五子很是感谢王瘸子,虽然目前没找到队伍,但还是知道了大概方向。 松江保,杜家崴子。小五子在大爷家住了下来,好好收拾了一番,房上的草都换了,炕也掏了,院里也平整了,又上山砍了很多柴火回来。这几天累得沾枕头就着,日子过得很充实。 杜奎回到办公室,手下告诉他有封信。他顺手撕开从里面掉出一颗子弹,杜奎吓了一跳。打开信件,只有几句话,一是感谢他照顾孙桂芝娘俩,二是求他帮忙把刘有德找回来,看落款是小五子。 杜奎额上冒出了冷汗。他太知道小五子了,那天刚从他家离开,第二天矿山就暴动了,据说日本兵和护矿队死了一百多人。日本兵营当天血流成河,然后小五子就失踪了,这事说和他没关系谁都不信。 前两天,杜奎的顶头上司,警署分管勤劳奉侍的副局长就被人吊死在家里。 警察去了一大帮却一点线索没有,明明是他杀,却找不到行凶的人,最后定了个自杀了事。 杜奎是真害怕了,回家对孙桂芝嘘寒问暖,拉着桂芝的手说:“小五子是不回来了?你再见到他就告诉他,我要找他唠唠。这孩子可能对我有些误会,这得解释清楚,往后还得处呢。” 孙桂芝说:“这孩子回咱们屯子了,你要找他咱们就得回去一趟,正好也回去看看老爷子。” 第39章 绑票 小炕桌上摆了一桌子菜,有杜奎在街里买的用油纸包着的猪头肉,香肠。有在邻居老张家园子里摘的青辣椒,大葱,新蒜,这是蘸酱吃的。 惠芳在外屋地炖鱼,大娘孙桂芝挺着大肚子坐在炕沿上,杜奎和小五子都盘腿坐在炕上喝酒。 小五子心里对杜奎还是有气,本来不想搭理他,无奈杜奎又是买酒又是买肉,来看他一个小辈。关键是领着孙桂芝来的,小?五子不能不见。 小五子很好奇杜奎怎么哄得两个老婆竟然能和睦相处的,惠芳竟能容得下孙桂芝,而且还能和以前一样亲亲密密的。 三杯酒下肚,小五子这没啥酒量的一点事儿没有,杜奎这酒精沙场的人物却上脸了。 “大侄儿呀,你不知道哇,你大爷的事儿真不赖我,日本人新出的政策,不去不行啊。有几个不想去,偷偷跑了的,抓回来都给毙了。 我寻思去干活管咋的能保条老命,这年头,能活着就不易了。” 小五子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杜奎,最多也就是他没出力拦着吧? 小五子点点头,伸手又给杜奎斟了一杯酒。二人碰了杯,仰头喝下。 杜奎又说:“你大爷走了,桂芝和小兰吃饭都没了着落,我不能眼看着她们饿死啊? 我承认,我有私心,不过你也知道,你奎叔这些年始终都没个孩子,这不是能留个后吗?这也是两便的事儿。 你奎叔不是那没良心的混蛋,不信你去打听打听,你奎叔干没干过一件对不起父老乡亲的事儿?今天来就是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别有啥别扭,以后咱还得处呢。” 小五子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杜奎人性不错,对乡里乡亲的真没啥说的。小五子又端起杯说:“行,喝了这杯酒,过去的事儿咱不提了,还得麻烦奎叔帮着打听打听我大爷被送哪疙瘩去了,我有时间去找一找。 惠芳把炖好的鱼用个盆端上来,小五子招呼她和大娘一起上桌吃饭,杜奎却拦住了,给惠芳使了个眼色,让她领桂芝回杜家大院,说要和小五子唠点私密事儿。 俩人走后,杜奎从身边的皮包里掏出一叠材料来,伸手递给小五子,他知道小五子识字。 杜奎边喝边说:“大侄子,你还不知道吧,你被日本人盯上了,这是上回从新京来的两个日本人收集的材料。都跟到家里来了,你最好小心点,这蛟河县你尽量别常呆,他们一次能找到这儿,下次就还能找来。 不过听说上次来的两个日本人回吉林的时候掉江里淹死了。” 杜奎说完眼睛眨了眨,小五子惊愕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疑问,杜奎却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在无声间已经把事说明白了。 小五子心里知道,人家杜奎这是救了自己一命啊! 话说开了,小五子也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杜奎猜到了他这次回来大概是找海山营的,因为杜奎知道上次矿山暴动就是海山营干的,小五子也参与了。要不然解释不通小五子当天就失踪的事儿。 两人都喝多了,说了一些肝胆相照的话,要不是小五子还有一丝清醒,俩人差点拜?了把子。 杜奎第二天就走了,带走了两个老婆。小五子打算去趟舒兰再去打听打听海山营的下落,如果找不着,自己就得往东去了,去找大部队。 三天后,小五子又回到杜家崴子。他这三天去了趟舒兰,找了几个江湖人打听海山营的下落,都说在这山区有人见过,不过日本人四下张网以待,他们下山就是自投罗网。有人上山给他们报了信儿,从那以后海山营再没出现过。 小五子只好回来,他打算再等几天,如果还没信儿就得走了,估计这段时间老郭的?大部队已经到了苏联边境了吧? 小五子在舒兰买了匹三岁口的儿马骑了回来,?花了小五子二百多块,本来马不值这些钱,这些年日本人经济管制,连火柴都是供给制,何况是马匹? 小五子是在黑市找江湖人买的,有个交通工具来回方便些。 刚回来半天,杜家老爷就打发三全来找他了。 原来,就在小五子想尽办法找老海山的部队时,老杜家却出了个大事。二少爷出去玩,两天没回来。他以前也经常好几天不回家,所以家人也没太在意。 可这次不一样了,?有人往老杜家大门塞了一封信,信里还夹着二少爷的信物,家人一看信都慌了,原来二少爷让老爷岭上的胡子绑了,限了时间地点,让他家拿钱赎人,不然就撕票。 杜老爷是老江湖,知道这事儿不能让杜奎出面,因为他是警察。他一出面就算经官了,往后就不好谈了。 杜老爷自己不能去,去了怕让绑匪直接扣下。本来这事家里有个最合适出面的人,就是管家老朱。老朱是杜老爷从小到大一直跟在身边的仆人,杜老爷都拿他当家人,大事小情都是他张罗。可就在这关键时候,老朱却病了,很严重,恐怕挺不过这一两天了。 杜家炮手很多,却都不是办事儿的人,三全也是个棒槌,杜老爷竟无人可用。 正好,听说小五子回来了,杜老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让三全来请他过去。 小五子对杜家老爷还是很尊敬的,见面就要磕头,杜老爷赶紧下炕拦住了。生拉硬拽把他按在炕沿上坐下。 “五子,杜爷爷遇着坎儿了,你得拉爷爷一把,俺家你老叔让人绑了票了,这帮人肯定是外来的过江龙,这老爷岭的大小绺子和咱家都认识。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 我寻思着你在外面闯荡过,你去和他们唠唠,咱家不差钱,只要把你老叔赎回来,一切都不是事儿。孩子你把这事儿办好了,爷爷也不说用啥东西谢你,你就记着杜家欠你个大人情就行。” 小五子听三全说小少爷被绑的时候,心中就是一动,会不会这绑杜家少爷的就是海山营的人呢?因为他们太符合这些条件了。 小五子很仗义的对杜老爷说:“杜爷,您放心,我去找他们唠唠,一定不能让我老叔出事儿。” 杜老爷给小五子一摞袁大头,“这钱你先拿着,去探探风,看他们想要多少,只要不太过份咱都给。” 小五子也没客气,收下了钱,问了问地点,就告辞回去了。 秋天的关东山是五彩的,红的是枫叶,柞叶,黄的是银杏,白杨。在这色彩斑斓的世界中行走,如同走入梦境一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进了山,找到了指定地点,小五子下马,高举双手朝林子里喊了一嗓子:“我是来赎人的。”然后找了根倒木坐下等待来人?。 过了好半天,林子里哗哗响,走出个人来。是个中年人,这人大概是确定小五子后边再没人跟着才敢出来的。 小五子看见这个人,提着的心则彻底放下来。因为这人他认识,印证了他的想法。 皮匠?显然没认出小五子,因为小五子这两年变化太大了,皮匠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端着枪,问道:“没揣着家伙吧?” 小五子笑了,抱拳在左肩。 “西北悬天一片云,乌鸦落在凤凰群……” 皮匠一听这不是外码人,赶紧应对:“黑云过后是白云?,白云黑云都是云……” 小五子对完切口,笑嘻嘻地问:“老皮叔,真不认识我了??” 皮匠一听这话,仔细打亮小五子,一边说:“看着面善?……” “卧槽,你是小五子。” “你这熊孩子,怎么和你叔开这种玩笑,我踢死你个兔崽子。”?抬脚就踢小五子屁股。 小五子一边跑一边说?:“老皮叔,没开玩笑,我真是主家找来赎人的,你赶紧领我去见海山叔吧,我老担心你们了,还以为见不着面儿了呢。” 皮匠姓陆,大名没人记得,因为他是皮匠,都管他叫老皮。 老皮很早就是海山营的水香,早到海山营还没投抗联的时候就是。 去年被打散了,老皮跟海山营的二柜?去了牡丹江。后来,二柜被招安了,当了满洲国的保安军。老皮就离了队,辗转回到额穆,听说老海山还活着,在招兵买马,立马就带着几个老兄弟来投。都是老部下,老海山把对外打交道的事务都交给他。 皮匠俨然成了海山营的三把手,二把手是关里来的张国瑞。老皮很不理解老海山怎么这么信任这山东人,居然让自己这老兄弟的地位在他之下。 老皮在前面走,絮絮叨叨地给小五子讲这大半年海山营的琐事。 小五子在后面蹦蹦跳跳地跟着,他自己都没发现,只有这时候他才露出十六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这两年的遭遇活活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给逼成了事事考虑周全的小老头儿。 小五子见到老海山时,都不敢认识他了,瘦得都皮包骨头了。两人见面都热泪盈眶,大个子从后面一把抱起了小五子,也是泪流满面,说:“好兄弟,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面了。跟哥说说这一年都去哪儿了?” 第40章 疑云 小五子又看到了好些熟悉的面孔。张国瑞也过来了,和小五子紧紧握了握手。 他是正牌的八路军,虽然他知道抗联也是党的队伍,可是老海山他们身上都有匪气,跟他这纯粹的军人还是有些格格不入。跟小五子一共才见过一面,谈了一个小时。可他对小五子有种天生的亲切感。 可能是因为小五子总在杨司令身边,作风更接近纯粹的战士。 小五子冲只剩一条胳膊的王家孝咧嘴一笑,王家孝也点头微笑。还有原来海山营的大舌头,丁三儿等人都来和小五子相认。 饭好了,一口大锅熬了一锅粥,里面有一半野菜,粮食少得可怜。 大家一人乘上一碗,都各自找地方喝着,有的坐倒木上,有的席地而坐,还有的蹲在那里喝。 大个子给小五子盛了一碗,小五子摇了摇头没要。看着喝粥的老海山,有些菜叶沾在嘴边的胡子上,小五子一阵心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就猜到了这些人很有可能吃不上饭了,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惨。 小五子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给老海山讲了讲,告诉他,北满那边的赵尚志周保中等人都退进苏联境内了,而南满这边,二路军的金成柱在间岛省的边境附近也退进了苏联。而其他队伍竟都被一扫而空。老海山的队伍是少数仅存的抗联?了。 又把老郭的命令向老海山传达了,让他问问大伙的意见。小五子知道,队伍里有很多本地人,都不愿意离开家乡。 又说到绑票的事,老杜家在这一片很有些势力,杜奎还是警署的科长,所以不宜弄僵,要些粮食布匹就行,他家也付得起,得见好就收。 老海山很是欣慰,这孩子果然成长了,长成了自己希望的样子。他们都是拿小五子当自家儿子看的?。 小五子去看了一眼被关着的小少爷,没挨揍,精神状态不错。有些人天生的乐天命,到哪儿都能适应环境。 杜家小少爷叫杜晨,家里有两个钱儿不够他嘚瑟的了,蛟河县城都装不下他,没事儿跑吉林城去看电影去了。这不回来在两家子打尖,一身行头都闪着金光,连马蹬都是银子做的。花钱也没个节制,谁哄他高兴都是一个大洋甩过去。吃个饭挑这挑那,又嫌菜不好吃,又嫌跑堂的伙计长得磕碜。 这条线上的绺子都和他家认识,知道他哥是警察,没人敢动他。可外来的土匪哪知道这些,看他这么能嘚瑟,一点没惯着他,半道就给按住了。 这外来的土匪就是海山营的几个小子,一个是老皮带来的,叫?老球子,一个是山东来的二牛。 这俩小子是出来找粮食的,老球子是胡子出身,一看这就是个肥羊。二牛对地主老财也有天生的恨意,于是小少爷就被请上山了。 小五子辞别了众兄弟,老海山告诉他下次来就不在这个地方了,得换窝子了。不是不信任小五子,而是这是规矩。山上的人都被出卖怕了,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定的戒心。 当天回了杜家崴子。到了老杜家,杜老爷领着两个小妾在院门口等着呢。终于见到小五子回来了,马上让进里屋,急得不行了。 小五子还没进屋就说:“杜爷,您别着急,我老叔好着呢,皮儿都没蹭破一块。没挨打,能吃能喝的。”说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那上面写的胡子要的东西。 杜老爷不识字,三姨太,也就是杜晨亲妈接过去给杜老爷念了一遍,大洋五百块,粮食一马车,活猪一口,土布二十匹,等等。 杜老爷笑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跑我这儿来进货来了。给,都给,马上叫人准备。” 小五子说:“那当家的是山东人,不知道名号,但胡子里面有以前?双胜的人,才算对上线。” 杜老爷说:“我就说这老爷岭上的大小绺子不能这么不开面儿呀,果然是外地来的。行,东西不算多,咱家给得起,就是得辛苦你了。” 小五子忙说:“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放心,我保证把老叔全须全尾的给您领回来。” 第二天,东西都准备好了,套上车,装车出发。胡子指定了交易地点,是在老爷岭山里的一处谷地。 小五子领着车队往山里走,来到一个地势险要之处,三面陡坡,一片平地。 大概有几亩地的一大片草坪,进山的路到这里没了,小五子知道到地方了,不一会出来几个人都端着枪,让赶车的人都下车在这儿等着。 小五子跟着胡子进山了,没多长时间,又回来了,赶着马车,车上坐着小少爷。 小少爷杜晨是个话痨,一见小五子就问:“你就是刘小店的侄儿?我爹总在我面前夸你,因为你,我挨过不少揍。我是你老叔,叫声叔听听,叔看你小子救我的份上既往不咎了。” 小五子有些好笑,这小子比自己大两岁却一身孩子气。就说:“老叔你慢点,小心脚下。咱们得赶紧回家,以免夜长梦多。杜爷爷都急出病来了。” 杜晨说:“这帮土匪还挺讲究,没打没骂,就是吃的不好,这两天可把我饿坏了。他们吃的那是啥呀?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刚到家,杜二少爷就受到了亲爹的热烈欢迎。 杜老爷还没等杜晨下车呢,上去“叭,叭”就是两个大耳雷子。又加上一个窝心脚,把杜晨踹得满地打滚。 小五子赶紧跳下车,上前拉住了杜老爷。 “杜爷,杜爷,您消消气儿,我老叔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您年岁大了,可千万别生气了。” 杜晨也爬起来跪在了地上,也劝着他爹。 杜老爷别看不识字,家教却很好,他这两个儿子都是极孝顺的。 杜晨在外面驴性八道的,但在他爹面前却不敢炸翅儿。 杜老爷回头对三姨太说:“都是你惯的,明天让他去找他哥,给他找个活儿干,这特么一天天的,都是闲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总算把老头哄回去了。晚上杜老爷在家里请小五子喝了顿酒,杜晨也破例允许作陪,喝到半夜才散。 杜老爷打算给小五子一些钱,小五子却没要。 “杜爷,我不缺钱花,您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不如给我整点子弹呢。” 杜老爷家的炮手都用的盒子炮,这种子弹真不少。于是,杜老爷给小五子弄了个木头匣子,里面装了好几百发子弹。 小五子临走又去了一趟杜奎家,杜奎没在家,小兰却是礼拜天不上学,见到小五子什么也不说,只是拉着他的袖子哭,哭得小五子没着没落的。 听说小五子又要走,大娘也哭,大娘怀着孩子,小五子可不敢让她哭太久。得赶紧哄。小五子拿出一付金耳环和一只金戒指给了大娘,让他留着应个急。又哄了哄小兰,说如果有时间他就会去新京找一找大爷,无论是生是死都要有个准信儿。最后吸了吸鼻子,告别二人,再一次踏上行程。 老爷岭,密营。 临时搭建的马架子,木头都没干,缝隙里还有些墨绿色的松针。 老海山让大个子领人放出十米的警戒,里面只有四个人,老海山,小五子,张国瑞,老皮。 上次在大荒地,被鬼子给端了老窝。明知道是有人告密。但一场仗打下来,跑出来的就这五十几个人,也没法查谁是叛徒。 这次开这个小会目的就是查一查还有没有奸细,以免部队转移时再受损失。 这支队伍很自然地分成两派,以老皮为首的本地派和以张国瑞为首的山东派。两伙人都怀疑对方有人叛变。 老海山也很疑惑,老皮领来的人,好多都是原来的老兄弟,但也说不准就有软骨头呢? 按说张国瑞这些人应该更可靠一些。同样,谁知道他们被俘期间有没有变节的呢? 小五子提出一个计划,让老海山,张国瑞,老皮,各说出几个有嫌疑的人,沾点嫌疑就算。然后这些人由自己领着以探路为名,向北到舒兰与蛟河交界的山区,再向东。 老海山领大部两天后出发向南,?过关门砬子再向东。两边都没发生意外的话,就在敦化的黄泥河会合。 这样即保证了大部安全,又可能揪出潜藏着的叛徒。 老海山看了看老皮张国瑞两人,两人都点头同意,于是当场拍板,就这么办了。 老皮和张国瑞临出去时都拍了拍小五子肩膀,表示认可。 小五子将他从红石赌场抢来的钱都给了老海山,这笔钱可不少,有五六千块。大大缓解了部队的窘迫局面。 老海山下令,让老皮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然后按小五子提出的秘密计划,部队分头转移。 第41章 又见背叛 小五子又当官儿了,这次手下管着六个人,都是年轻的小伙子。 这几个人都是有嫌疑的人。小五子在领大家往前走的时候,也在悄悄地观察他们。 二牛他见过,而且印象很深。他就是在矿山暴动后,伏在尸体上大哭的小伙子。在小五子心底,二牛基本可以排除,因为对鬼子有刻骨铭心仇恨的人是不可能投降鬼子的。 二牛姓牛,大家管他叫二牛是因为他们是哥儿俩一起来的。二牛哭的那个人是他一个村的叔伯哥哥,大家都叫他大牛。 还有个人,也算是认识,因为这个人和街里的王瘸子长得非常像,只是年龄小一些。 小五子一问,果然,他就是王老二。小五子把他哥在千方百计地打听他下落的消息告诉了他。 这小子却说:“我哥那人,这辈子就那么大出息了,他没惹什么祸吧?”言语中满是对自己哥哥的不屑,但又流露出对哥哥的关心。 小五子又悄悄地问过他,在大荒地被鬼子突袭那天,都谁没在现场?王老二告诉他,除了他和二牛,剩下的都没在。 所以,王老二基本也可以排除了。 王老二受怀疑是因为他入队比较晚,没人介绍,只凭一腔热血自己就来投抗联了。 老球子入队时间也不长,不过他是老皮介绍来的,算是有个保人。不过在遇伏的当天,他没在,是接受了老海山命令出去采购粮食去了。 小孟是山东来的,也是参加了矿山暴动的,不过是受了伤,遇伏当天在退抟养伤,也没在。 剩下两个人,一个叫张德禄一个叫张德欣,听名字像哥儿俩,但他们却是一个本地的一个山东的。张德禄也是伤员,和小孟一样都在退抟养伤,而张德欣就是他们养伤的房东。 因为他俩的名字很相像,他俩干脆就连了宗,认作一家子。于是张德欣就跟着加入了队伍。 这六个人正好是本地三人,山东三人,当初老海山可能是为了平衡,每次行动都有意地从两边选人,让他们互相磨合。这就是老球子和二牛一起绑架了杜晨的原因。 小队七个人,竟然有五个识字的。这让小五子很意外,山东来的原来在八路军都上过识字班。都能认几百个字,小五子是自学的,王老二却是真正上过学的。只有老球子和张德欣不识字,这让小五子对他们的怀疑又减了几分。 大家在休息的时候,二牛说:“五子队长,给我们露两手瞧瞧呗,要不队员们都不服气呀!” 小五子笑了,他知道,最不服气的就是二牛,这小子一直觉得小五子才十六岁,一个小屁孩凭什么指挥我这老革命。 但这也恰恰证明二牛心里没鬼。连称呼都是五子队长,流露出对小五子的不尊重。跟老球子截然不同,老球子每次都是叫小五子当家的,对小五子是相当尊重的。王老二却直接叫五子,透着一股亲切,其他几人都是规规矩矩的叫队长,因为这是海山团长的正式任命。 小五子从后腰抽出他的两把盒子炮,笑嘻嘻地对大伙说:“大伙都听着,我给大伙打个样,谁要感觉比我厉害,就来试试。不管是谁,你枪法要比我高,这队长就请你来当。 我说话算数,大伙也都来作个见证。” 大伙都看着他,小五子站在山道中间,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风向,突然有两只家巧儿飞过,小五子瞬间抬手,左右开弓。 “啪啪!”两枪,只见半空中飞翔的鸟被打得跳了一下,才双双掉了下来。 老球子跑过去捡起那两只鸟,一边往回跑一边说:“可惜了,都打烂了,吃不了几口肉。?” 二牛当场被震住了,想了想,自己的枪法一直?都自认为不错,可这种瞬间出枪打移动靶子,还真不行。 二牛还是很光棍的,一挑大姆哥。 “你牛逼,比我厉害,我服气,从今往后认你这个队长。” 其他队员也都被小五子这一手震住了,这枪法绝对不是三天两早晨练出来的。要不然海山团长怎么会任命他这最小的当队长呢? 大家也就都对小五子这个队长唯命是从了。 王老二问:“五子,你在这地方开枪,不怕把鬼子招来吗?” 小五子神秘一笑:“我是故意开的枪,这也算是投石问路了。 他们这伙人,除了小五子,没人知道大部队会走另一条路,他们小队算是个诱饵,看鬼子吃不吃了。 夜间宿营,小五子命令每个人放两小时的哨,从自己开始。 他们走了一整天,都是山路,所以,还在老爷岭山脉中。 小五子把马给老海山了,因为大部队有辎重,更需要马匹。 这七个人都是背着干粮袋,除了弹药,基本没带更多的东西,都是为了行动更快捷。 快天亮的时候,突然传来两声枪响,把大家都吓醒了。 小五子迅速问:“谁在放哨?”张德禄说:“是老球子,他刚接我的班儿。” 小五子检查了一下队员们都没事,就让大家原地戒备,然后招呼二牛向岗哨摸去。 到了放哨的高岗上,发现没人,老球子不知上哪儿去了。 小五子和二牛四下寻找,终于在半里远的一条深沟里发现了一个受了伤的奄奄一息的人。 但这个人却不是老球子,而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人。这人竟然是应该和大部队走了的皮匠。 小五子忙跳下沟里扶起他,喊了两声老皮叔。 老皮睁开眼,看见小五子笑了笑,伸手拉住他,没让小五子抱起他。 “五子,你一定还没找到叛徒呢吧?别找了。叛徒就是我,你老皮叔。” 老皮咳了两声,缓了缓又说:“大荒地的事儿是我告的密,我在回海山营之前就被策反了。因为他们抓了我两个孩子送新京去了。 我对不起大柜,再没脸去见他了。 老球子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 我赶来是想让他去报信儿的,谁想却遭了他的毒手。 五子,叔求你个事儿,去新京去找找你两个弟弟。”说到这儿,老皮声音几乎是哭出来的。 小五子很震惊,他把小队里的所有人都怀疑了一遍,但绝对没想到叛徒竟然会是海山营的三把手老皮叔,看他中了枪的还在冒着鲜血的胸口一起一伏的,恐怕是没救了。 一想到牺牲的战友们,还是恨不得再给他补上两枪。 也没用他补枪,老皮睁着眼睛,却没了声息。 小五子放开老皮,用手给他合上了眼帘,对老皮的尸体说:“答应你了,一有时间去找找那两个弟弟。” 老皮的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就比小五子小一岁,当年在海山营,小五子还真见过,并和他们一齐学习过。 二牛拿走了老皮的驳壳枪和弹药,二人快速回到了营地,小五子通知大伙,急速行军,往回赶。他们是在和老球子抢时间,看谁先找到队伍。 老球子是找日本鬼子,而小五子他们得在日本鬼子来之前通知部队转方向。 至于抓到老球子报仇,只能是找到队伍以后的事了。 时间紧急,小队全速原路返回。比来时要快一些,天还没黑就回到了出发地点,但这里已是人去楼空,大部队已经提前转移了。 小五子知道,不能休息,于是又连夜按队伍行踪追了下去。 小队经过一天一宿的追赶,终于在第二天凌晨赶上了大部队,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部队已经被鬼子团团围在了一个江边小屯子里。 离老远就听到了隆隆的炮声,?小五子越发心急,招乎小队快速靠上去,看能不能给部队撕开一个口子。 小队在树林的掩映下接近了战场。日本人正在向包围圈里放炮,这不是平常步兵的掷弹筒,而是七十毫米步兵炮。 两门大炮轮番向包围圈里倾泻着炮弹,里面的屯子,建筑物被炸得残缺不全,浓烟滚滚,乱石横飞。 鬼子一个炮兵小队十个人,两门炮也就是二十人左右。 小五子迅速制定计划,由二牛和小孟两个枪法好的,在东面开枪吸引敌人注意力,自己和其他三名队员每人三枚手雷,绕向北面,等二牛他们枪声一响时,这十二枚手雷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扔出去。 这个突然打击,绝对够小鬼子炮兵喝一壶的。 兵贵神速,自己这边耽误一分钟,老海山他们都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小五子四个人绕到了地方,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小鬼子的哇啦声,和炮弹出膛的咚咚声。 片刻后, “叭,叭,叭” 二牛的盒子炮响了,然后就是鬼子还击的“叭勾,叭勾。”的三八大盖声。 大家都左手拉弦,右手握着手雷,紧张地看着小五子。 小五子一点头,右手的手雷率先飞了出去,然后迅速抓起第二枚,拉弦,投掷。 然后再投。所有的人都在重复着这个动作 他们藏身的地方是一道天然的沟壑。手雷都甩出去后,大家都伏下身体等待那五秒后的爆炸。 第42章 突围 “轰,轰,轰。”手雷爆开了。 就在小五子他们等待手雷全部炸响以后要起身时,一声更大的爆炸声响起。“轰!”这次爆炸的声音震得小五子他们耳膜生疼,一瞬间啥也听不见了。 原来,有一颗手雷正好扔到了炮弹箱子上,一箱炮弹全部殉爆。 小五子他们再早一秒起身,都会命丧当场。 小五子忍着耳鸣声冲了出去,炮弹那边已经没有活人了,但大炮附近却有几个人还站着。 炮兵都是有操典的,炮弹和大炮摆放的位置不可以过近。 正是这个距离,使操炮的小鬼子躲过一劫。 小队集火射击,小五子左右开弓,叭叭叭叭,本来就被震成了脑震荡的小鬼子们应声倒地。 队员们都赶过来后,小五子下令挨个给鬼子补枪,不能留一个祸害。 这是个高坡,除了能看清被围的屯子外,还能看见鬼子的包围圈,最重要的是还能看见鬼子的临时指挥所。 大炮并没有损坏,小五子叫来二牛,让他看看能用不? 二牛在山东学过操炮,这种步兵炮还是能调能放的。 二牛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就告诉小五子,需要两个人供弹,小五子忙命其他队员找炮弹。 王老二和张德欣在被夷为平地的炮弹箱子附近的土里,又抠出一箱炮弹。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稍纵即逝。小五子让张德禄,王老二在前面警戒,自己和小孟张德欣全力配合二牛,看能不能用这两门大炮端掉鬼子的指挥所。 二牛迅速回忆了一遍所学的内容,上手很快就把炮摇到了合适的角度,指挥小五子打开炮门,小孟装弹。 然后让所有人都背过身去,张开嘴,捂上耳朵,自己则奋力一拉炮绳。 “轰…!”炮弹远远地飞了出去。 在远处听放炮的声音没那么大呀。这次离的近,所有人都感到浑身一震,多亏了二牛的提示,要不然耳朵都会被震坏。 第一炮没打准,炮弹的落点有些远了,不过方向正确。 二牛又一次摇动摇把,调整炮口。再次装弹,“轰…!”这次又打近了。 指挥部的鬼子们已经感觉不对劲儿了。已经有人向外跑了。 小五子却告诉二牛,别急,沉住气。 二牛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下唇都咬出血了。 这次再仔细调了调炮口,装上弹,再一次拉动炮绳。 “轰…!” 这次没有令人失望,日军的临时指挥所被炸得土崩瓦解,房子一被这一炮瞬间夷为平地。 日本鬼子一下失去了指挥,使正在激战的鬼子们乱作一团。 小五子并没被这小小的胜利冲昏头脑,而是让二牛再接再厉,把那几坨集中的鬼子兵打掉。 这时,已经有日本兵反应过来了,离得较近的小队已经向炮兵阵地冲过来了。 小五子等人都伏在掩体上,架起了鬼子的三八大盖,只留二牛和小孟在打炮。 三八大盖射程远,精准度高,这就是小鬼子普遍枪法都好的原因。 小五子的枪法在这开阔的战场上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每扣动一次扳机,必有一条鬼子性命被带走。 王老二干脆也不开枪了,全力给小五子压子弹,小五子开完五枪,两个人就换个地方,王老二就递过一把压满子弹的枪。 二牛也没辜负小五子对他的期望,接连三炮,每次都准确地打到鬼子最集中的地方。 但鬼子人太多了,就光是回来抢炮兵阵地的就足有一个中队。 小五子听到了咻咻声,知道这是掷弹筒,自己被这玩意炸过。 所以大喊了一声:“二牛,把炮炸了,我们撤。” 轰,轰,几枚榴弹在身边炸响,他们有炮兵挖的掩体,所以都没受伤, 小五子还是一枪一个地杀着鬼子,这次他重点照顾了鬼子的掷弹兵,把前面几组掷弹兵全给敲掉了。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还是有一枚榴弹打进了掩体,王老二正在给小五子装弹,“轰”!榴弹在他身后炸开,把他炸得飞了起来,整个人都砸到小五子身上。 小五子扶起他,人已经不行了,整个后背被弹片破坏得血肉模糊。嘴里冒着血沫子,吐出了最后一句话:“别告诉我哥。” 小五子没时间悲痛,只是把他放平,又端起了枪,用子弹发泻自己的怒火。 二牛用手雷炸坏了两门大炮的撞针,和小孟赶了过来加入了阻敌的行列。又来两个好枪手,战场马上发生了新变化。 鬼子也听到了炸炮的声音,这炮兵阵地夺不夺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在损失了一部分人后,鬼子撤了。 关键时刻,屯子里的人终于冲出来了。小五子在让二牛放炮时就想到了,如果老海山没死的话,以他和小五子的默契一定会在适当的时间冲出包围圈。 首先跑出来的是五匹连在一起,身上缠着沾水棉被的马,后面的车上应该是放了很多硫磺火药之类的易燃物,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后面的人,手榴弹开道,然后是一挺歪把子,再后面全是连发的大镜面盒子炮。 在手榴弹轰隆声中,机枪的嗒嗒声和驳壳枪的叭叭声响成一片。 后撤的鬼子被这突然的反击打了个错手不及,立刻组织还击,双方不断有人倒下,枪炮声叫喊声和爆炸声刺激得人热血沸腾。 小五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领着他的小队由上而下,先是把手里的所有手雷全都扔了出去, 他们在高岗上,手雷掷出去时间正合适,全都在鬼子群里炸开。而鬼子这边除了掷弹筒,手榴弹根本扔不上来。 然后小五子小队冲了下去,手上的驳壳枪不断的收割着人命。鬼子们被这前后夹击,给打崩溃了。一个中队的鬼子,竟被打掉了一多半,剩下的向两侧溃?败而去。 屯里的队伍终于靠过来了,小五子一眼就看到了大个子背着的老海山,心里咯噔一下。嘴里念念有词的,向来不信鬼神的他正在祈求?满天的神佛保佑,老海山可不能再有个三长两短了。 那样的话,这支队伍失去了主心骨,就离溃散不远了。 另外,小五子自己都没意识到,至从见到老海山后,自己心底是拿他当爹看的,他不想再失去一个爹了。 队伍全都上了高岗,张国瑞清点了一下人数,不算小五子这五个人,冲出来的连受伤的都算一共二十七个,这一场突围竟损失了一半人。不过好消息是,骨干成员没怎么损失,这就能给将来扩大队伍带来很大的方便。 小五子帮大个子放下老海山,发现他还活着,只是后背上中了几片弹片,一片血肉模糊。 这儿不能停,张国瑞迅速组织人全体向大山深处转移,小五子则把他们手里的手雷全都留下来,并留下了歪把子机枪和一些弹药。 他小队一共剩五个人,他打算利用有利地型,再阻击一下敌人,给大伙争取一个逃出去的时间。 张国瑞留下了王家孝和另一个山东来的,协助小五子他们打阻击。大个子再次背起仍然在昏迷中的老海山,众人撤向山里。 王家孝是小五子老熟人,另一个人和二牛小孟也都熟悉,小五子也没客气,直接下命令,七个人分别占据有利地形,把鬼子炮兵原来的掩体又加固了一下。小孟在左边架起歪把子机枪,张德禄给他供弹。小五子领其他队员在右边,两边形成一个交叉火力。 这个高岗是最适合防守的,这个距离手雷扔出去,加上滚落的时间,刚刚好五秒。山下的鬼子没有炮只能干瞪眼,等着挨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种心弦紧崩的感觉是最折磨人的,所有人都感觉时间像停止了一样,每一秒钟都那样漫长。 二牛那种莽撞的性格,恨不得马上冲下山去,和敌人杀个痛快。 山下的鬼子兵却并没有攻上来,可能是指挥部被打掉的原因,也可能是觉得没有了大炮再进攻,而且是仰攻,损失会很大,得不偿失。 总之,小五子已经做好准备的一场血战并没有发生,小鬼子撤了,有秩序地交替掩护着撤退了。 小队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五子他们一天一宿没吃没睡?,又打了一场大仗,已经是精疲力尽了,这一放松下来,所有人都躺在了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小五子他们几个人就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睡着了,王家孝和山东来的?元福看他们都很疲惫,也就没叫醒他们,而是持枪爬上高岗给他们放哨。 小五子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他们都是被饿醒的。在他们睡着的时候,王家孝和元福两人做了很多事,先是收集了鬼子炮兵阵地上鬼子的武器装备,就连小鬼子的急救包都收集了两个,对他们来说,这可都是宝贝。 然后,把小鬼子的午餐肉罐头打开一个,和他们身上的干粮放一起,用鬼子的钢盔熬了些粥,等着小五子他们醒来。 第43章 寻医 大伙都醒了,一起喝粥,没有筷子勺子,一人捧过钢盔喝上一大口再传给下一个人。没人考虑卫生不卫生,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说道,生死都不顾了,谁还会在意这些小事? 天色将晚,小队收拾行装,起身去追赶大部队。 等追进深山后,到达新营地时,夜已经深了。 日本鬼子是不敢贸然追进山里的,这些年仗打得多,双方都已总结了一些宝贵经验,强大的日本关东军也知道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时候不该上。 再见到老海山时,他已经醒了,身上的伤已经草草包扎上了,只是止住了血,背上好几片弹片都没有拔出。 因为没人敢动,都怕一但拔出弹片,可能会血流不止,那样反到把团长害死。 老海山很是虚弱,嘴唇都发白了,胸口一起一伏的像拉风箱。见小五子回来了,吃力地抬起手招呼小五子过去。 小五子蹲在床头,皱眉看着这个曾经铁打一般的汉子,如今弱得来阵风都能吹倒。不由的心里一阵阵隐隐作痛。 老海山用那布满老茧的大手摸了摸小五子的头发。 “咋了,咳,咳,怕我死了? 没事,咳咳咳,你海山叔没那么容易死。” 这时小五子已是热泪满脸,抓住他的手说:“都伤成这样了,就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咱们再想办法制敌。不着急,咱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 老海山吃力地摇了摇头,对张国瑞说:“国瑞,队伍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大伙带出去,给抗联留个火种。” 张国瑞也说:“团长,你放心,队伍一定给你带到安全地带,等你养好伤,我还你个生龙活虎的抗联队伍。 我打算趁鬼子没反应过来跟在他们后面向他们撤离的方向走,然后向东,去找一找那支队伍。” 小五子和老海山都在心里合计了一下,都认为这计划虽然冒险,但却是一条置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小五子对张国瑞说:“张大哥,我不跟你们走了,海山叔这儿怎么都需要个人照顾,我留下吧,联络地点,联络暗号我一会写给你。地头不熟可以问荣平大哥,他也算是那一片的熟客了。” 大个子端了碗汤药进来,扶起老海山,给他喂了几口。 他听见了小五子的话,也说:“本来,我打算留下的,既然你这么说了,咱哥俩谁走谁留都一样,二当家,我跟你走。” 最后,张国瑞又留下了二牛,然后带队连夜出发了,向鬼子撤离的方向而去。 清晨,山雾弥漫,小五子出去了一趟,不一会,回来时手里提拉个兔子,已经被他敲死了。二牛很惊讶,这小子年龄比自己还小两岁,竟然啥都会,干啥都有一手。不禁收起了开始的傲气,和小五子诚心诚意交往起来,这也算是惺惺相惜了吧? 二牛十八岁,个头跟小五子差不多,身子却比小五子粗了一圈,典型的山东大汉。小时候在山东老家练过几天武把操,在家乡摔跤打架从来没遇见过对手,所以初见小五子时才对他很是不服。这几天接触才发现,小五子和他一样身手灵活,但最关键的是,这小子脑子也特别灵活,这点就比自己强。人都有惰性,身边有脑子好使的人,一般都会习惯性的听他的,只因为自己懒得去琢磨。 小五子和二牛的性格有点相似,又都是年轻人,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二牛背起老海山,三个人也从另一条小路下了山,在一个无人江湾的打渔窝棚里住了下来。张国瑞走时给他们留了些粮食和钱。主要是老海山治伤可能会用很多钱,张国瑞塞给了小五子一千多块。 三人安定下来后,小五子让二牛照看点老海山,而他自己决定下山去找一找大夫。 小五子悄悄潜回了杜家崴子,去找了杜老爷,问他有没有能治红伤的大夫。 杜老爷想了想说:“还真有,你顺江下去,炮手沟有个叫穆保的老大夫,专治跌打损伤,这几年老了,把家业都传给儿子了,自己在江边养老。你去找找看,兴许还活着呢。” 小五子是个行动派,当天就去了炮手沟,万幸,老大夫还活着,而且身体倍儿棒,眼光锐利。 都说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镶金牙。老大夫穆保八十岁了,已经成精了。人家一打眼就看出了小五子身份,都没用小五子多说,收拾了一下,背起药箱就说:“走吧,病人在哪儿呢?离这远不远?”把小五子准备了一路的话都堵在了肚子里。 小五子怕路远老大夫走不动,就给他顾了辆驴车,?走了一上午,才到了他们的临时住所-打渔的窝棚。 下车二话没说,先解开了老海山身上缠着的绷带,看了看伤势,?然后也愁眉不展地在那琢磨。 小五子慌了,看这架势是治不了啊,连他都没办法了那不是死定了吗??老大夫也看出来他的紧张,告诉他:“死不了,在我手里还从来没治死过人呢。” 语气异常笃定,这让小五子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老大夫让他们扶着老海山出来,在外面光线好的地方搭了个临时床铺,老海山俯卧在上面,浑身脱得赤条条的。 秋老虎还是很热的,也不用担心着凉。老大夫给他身上扎了很多银针,是止疼止血的。 小五子和二牛还头一回见到这神乎其技的医术,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 然后老大夫用镊子在老海山背上拔出了三片大小不一的弹片,用火烤热了他带来的膏药,给那几个伤口敷上。 回头对小五子说:“还有一片太深了,伤到了脏腑,我这儿没有能取出来的家伙事儿,你们最好把病人送到吉林或新京去,那里的大医院才有条件做手术。如果不拿出来到也死不了,不过可能会短寿十年,命能保住,只是这辈子得咳嗽个没完。让他抽点大烟吧,那能止疼。” 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小五子对老大夫千恩万谢,拿出五十块钱给他。谁成想老头一晃脑袋,收拾东西就走了,临走说:“伤没治利索,老头子没脸拿你们的钱。快去找医院吧,越早治疗将来好得越快,而且不会留病根儿。” 吉林城不能去,因为离这里太近了,很容易被人从伤势上猜到身份,而且也没有可靠的人接应。 新京到是可以考虑,小五子脑中闪过纪华的影子,也不知道这个农夫能不能靠得住。 老大夫的扎针技术真不是盖的,整个过程老海山竟没感觉到疼痛。老大夫说的话他也全听见了。 大夫走后,二牛和小五子扶起了他,帮他穿上衣服。小五子就把想法对他说了,新京离?这儿可不近乎,得有四五百里。另外,不光是距离的问题,交通工具都没法解决,火车没有身份证明上不去,水路鬼子在吉林上游有巡江快艇,也没法走,只能翻山走山路,连大路都没法走。 老海山说:“咱们去奉天吧,那边我有熟人,反正是走远道,还不如找个可靠的地方,新京那边也不保险。” 老海山又休养了两天,感觉能走了。小五子去下边的屯子买了一条船,三个人一条船划向松花江上游,这是小五子今年第三次走这条水路了。 他们打算走水路到桦甸,然后走陆路去朝阳镇。那儿有老海山的熟人,大概能给他们弄些证件。然后就能上火车了,从煤河口有一条铁路是往奉天去的。过江口时,小五子向西望了望,那边是常山,有王喜李贞两口子照顾着小丫蛋。小五子决定这次就不去打扰他们了,让他们安安稳稳的潜伏下去吧。 水路又稳又快,虽然是逆流而上,因为江水很大,划船还是不太费力的。 老海山还是总在咳嗽,有时痰中都有血,二牛说:“团长,你喝口水吧?”小五子才发现二牛一直没改称呼。 山东来的原来都是正牌八路军,军队里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对长官的称呼都是阶级分明的。海山营队员对老海山的称呼就比较乱,老队员都称呼大柜,大哥,也有叫大当家的,小五子直接叫叔,只有山东来的都称呼团长。 小五子说:“我们马上要扮成老百姓,称呼一定要改一改,最好形成习惯,以免关键时候暴露,要不你和我一样叫叔吧??” 老海山也点头认可,二牛说:“要不我?也跟老队员一样叫大哥吧?”一边笑嘻嘻地看小五子。小五子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在占自己便宜,抬腿踢了他一脚,二牛伸手挡开。二人在船上闹成一团,弄得小船直晃,老海山却笑意满脸。 第44章 道门儿 正行船时,远处传来几声枪响,由远及近。几个人都是打老了仗的,都听出了是手枪,而且还是小型手枪的声音。三个人马上伏低身体,划船靠向岸边。 如果是平常老百姓,一定是划向远离枪声的对岸,可这三个人却不是怕事儿的人。最起码也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小船在江边一片柳毛子丛里靠了岸,小五子对二牛说,你照看着海山叔,我去侦查一下。跳下船趟着浅水向岸边的土岗悄悄潜过去。 等他走远,老海山对二牛说你从另一边绕过去,照应他一下,不用管我,我虽然伤着,枪法却没扔下。说罢掏出枪来打开保险,朝二牛点点头。 二牛应下,也下船轻轻地绕了过去。 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显然是受了枪伤,过一个土沟时直接一头栽了下去,滚出老远。 小五子伏在一片蒿子丛里,离那人不出五十米,这才看清那竟是个女人,女人大概三十多岁,长得并不好看,颧骨很高,?皮肤黝黑。 她接下来的操作却把小五子看傻了,他先是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塞进嘴里,然后直着脖子很费力地吞了下去,再然后,她把自己的上衣撕开,露出雪白的胸脯,躺在地上装死。 她装得很像,小五子如果不是亲眼看着,都以为那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呢。 不过她为什么要撕衣服呢,把小五子看得面红耳赤。 追过来的人有三个,呈扇形围过来,手里都端着枪,全是小手枪。 三个人还是比较警惕的,靠近以后,两个人持枪警戒,一个人走了过去,手先伸出去抓了一把女人的胸,一边还说着:“师姐,你不是装的吧?” 那女人没动,那小子在女人胸上使劲拧了一把,女人还没动,直到那小子放下了戒心打算摸摸女人颈上的脉搏时,女人突然暴起,手里不知怎么变出一把刀来,刀尖直接顶在那小子咽喉上,手上用力,锋利的尖刃已经刺破了外皮渗出血来。 女人的左手紧紧抓住那小子的右手腕,因为那只手里拿着枪呢。 女人厉声喊:“把枪放下,要不然我捅死他,看你们教主能饶了你们不?” 另两个人并没放下枪,一个人把枪抬起来枪口向上,对女人说:“师姐,都到这份上了,咱也别兜圈子了,直说吧,你把东西给我,我们放你走,往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认识谁,怎么样?” 师姐轻蔑地一笑,“小犊子,你少跟我扯,你们都投靠日本人了,东西给你,你知道会出多大事儿吗?你们今天不放我走,我就和他一起死,你们教主死了亲弟弟,你俩也落不着好。” 小犊子忙说:“师姐,你误会了,我们没投靠日本人,师父说你手里的东西很重要,这才打发我们追回来。” 师姐却说:“没投靠日本人你们哪来的钱买枪?你不知道教里的账目一直都是我管着的吗?” 事情好像僵住了,双方都不吐口,这时,被刀顶住的小子却突然发起狠来,也像变戏法一样,左手一转,变出一把刀来,一刀捅进女人的小腹。 女人中刀后却激发了凶性,并没有疼得倒下,而是忍着致命的疼痛,手中的刀迅速向前一刺,再一刺。从对方脖子里喷出的鲜血喷了她一头一脸。 两个人都没有倒下,而是同时拔刀再捅。这次双方的刀都刺进了对方胸膛。然后,就这么互相支撑着不动了。 这是在短短的两秒钟内发生的事,其他两人都愣住了,包括偷偷观察的小五子和二牛。 那个叫小犊子的这时刚想要去动这两个人,“砰”。小五子的枪响了,正打在小犊子拿枪的手背上,手上的指骨至少断了两根,手枪掉到地上。?小五子正打算开枪打另一个人时,“砰”。又一声枪响,另一个人被二牛一枪揭了天灵盖,仰头栽倒。 小犊子立马跪在地上,不顾手上的疼痛大声求饶:“三老四少,三老四少,孩子不懂事,冒犯了各位神仙,求您大人有大量,饶孩子一条狗命吧?” 小五子拎枪走过去,却见小犊子闭着眼,嘴里不停的求饶。 二牛也端枪走过来,先是捡起了他杀掉那人的手枪,那是一把?俄国的左轮手枪。 小五子在小犊子面前站住,低声说:“有几句话问问你,你要是回答的让我满意,你这条命就算保住了。” 小犊子立马回答:“您问,孩子一定竹筒倒豆子,知无不言。” “你们是哪个道门儿的?”第一句话就问得小犊子一愣,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了:“我们道门称清风道,教主姓黄。” “你们师姐拿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追杀她?” 小犊子略犹豫了一下,又答:“前天,师姐的老相好从奉天来,被日本人追杀,挨了两枪,到我们这儿时候都不行了,给我师姐一个东西,说很重要,日本人在追这东西,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后来师姐的相好就死在这儿了。 这几天,我师父正在和政府的官员在谈招安的事,把我们都归化到保安军里。正好听日本人说了他们在通辑一个人,这个人大概是重庆政府的蓝衣社的,偷走了日本人的重要情报,而他们要抓的人就是师姐的相好,?我师姐大概也是蓝衣社的。师父当天打算扣下师姐,把情报交上去就是大功一件,将来我们也能在新队伍里抬起头来。可是当天就有人给师姐通风报信,师姐连夜就跑了,我们这才追过来。” 来龙去脉基本已经清楚了,小五子又问了一句,“你师姐为什么要脱衣服??” “因为师姐知道,老三最好色,他一定会猴急地去查看,老三是我师父的亲弟弟,他死了,师父一定不会饶了我们。” 小五子蹲了下来,把拎着的枪关上保险平放到地上。 “最后问一句,你的刀藏在哪儿了?我给你个机会,你要是从我这儿过去,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小犊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连说不敢,小眼睛却悄悄地用余光观察小五子。 于是,小五子就给了他一个机会,把头转向二牛,二牛正在捡起老三掉到地上的手枪,那是一把崭新的枪牌撸子,在手枪界可是大大有名的神枪。 小犊子双脚一蹬地,整个身体在空中平着就窜了过来,这没几年功夫练不出来。接近小五子时,左手也是一转,多出一把刀来,只要往小五子颈上一划,他就有信心逃走。 可是,当他的刀递出去后,却划在了枪管上发出“叮”的一响。小五子左手的枪已经对准了他,但并没有开枪。一直到小犊子落在地上也没有开枪,只是一直指着他脑袋。 小犊子也是个狠人,爬起来,说了一句:“我技不如人,我认栽。”说罢,左手的刀在自己的颈动脉上一划,鲜血飙飞,像呲水枪一样呲出了丝丝的风声,然后才轰然倒地。 小五子很是感慨,这道门儿的人怎么都这么硬气?实际上,小五子并没想杀他。 这些年,关东大地上出现了很多会道门儿,千奇百怪,层出不穷。大多数会道门都是借这个乱世敛财。但有一些却是抗日的,如红枪会,大刀会。 各道门的人员也是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有,但他们都各有绝活儿,一般都密不外传。 像今天这几个人出刀的手法就很绝,没防备的人一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关键时候这就是保命的绝招。 小五子就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能不能敌挡江湖好手的绝招。 小五子去将已经死去了的,还在互相支撑着站着的两个人分开。他们都是用刀的高手,最后一刀都正中对方心脏,所以他们都是有意和对方同归于尽的。 道门的人脑子都有问题,都很轴,把生死都不当回事儿,小五子是打心底对他们有些恐惧,并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 后面传来老海山的脚步声,问了一句:“咋个情况?”把二牛他俩吓了一跳。 小五子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老海山让他俩马上把那女人肚子剖开,拿出情报马上走,以免夜长梦多。 老海山是个合格的领导者,办事干脆利索,从不拖泥带水。这一点很合小五子胃口,所以很愿意在他手下干活。 不过脏活谁也不爱干,没办法,老海山的话就是命令,小五子忍着恶心,在那女人的胃里掏出了她吞下去的蜡丸,看得二牛直咧嘴。 三人打扫战场,收拢武器,把四具尸体都抛进江里,?然后继续划船向南。 小五子在划船,二牛却在旁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把小五子看毛了,就问他:“你瞅啥?” 二牛神秘地一笑,然后说:“你小五子也有犯错的时候啊?我以为永远都看不到你出错呢。” 小五子瞪了他一眼,“我犯什么错了?”二牛说:“你最后为什么引诱?那个人用刀捅你?明明可以一枪解决的,你在冒险,在逞能,用你的话就是嘚瑟。连长说这叫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他口中的连长是张国瑞。 第45章 老球子 小五子偷偷瞄了一眼老海山,又转过来狠狠瞪了一眼二牛,却并没有分辨。因为他知道,二牛说的都是事实,他怕老海山批评他。 老海山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下不为例。”?算是放过了小五子。 老海山捏开蜡丸,发现里面是一卷非常小的,已经冲洗出来的胶卷,太小了,根本看不清上面有什么,只能等有放大镜才能看清。不过那女人玩了命保护的情报,肯定是非常重要的。 得了三把枪,二牛有些兴奋,那两把俄制的左轮是旧枪,可有可无,可是老三的枪却是全新的勃朗宁m1900,这可是手枪里数一数二的名枪。而且还在老三兜里找到一个八发的弹夹。可见这个教主亲弟弟是多么受宠了。小五子却留下了那女人的匕首,发现她们手腕上都有个护腕,是专门隐藏匕首的。 小五子和二牛奋力划船,三人渐渐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 到辉发河口时,小五子又向东望了望,那里还有个惦记的人呢,也不知道大龙一家三口怎么样了,小五子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 如果他能平静地生活下去,这也算给抗联留下了火种,小五子坚信,总有将侵略者赶出家乡的那么一天。 三人到了桦甸,小五子先是给他们仨人都换了套叶子,他可太知道换身衣服的重要性了。 老海山一身长衫,外面又套了个皮制的马褂。?戴了顶礼帽,看上去不再像老农了,当然也不像土匪。马上八月十五了,天气有点凉了,小五子和二牛都换了身夹袄。二牛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冷不丁穿了身新衣裳美得走路都顺拐。老海山肺子受了伤,经常咳血,所以这一阵子都没抽烟,不过烟袋却被二牛别在了腰间,没事就嘬两口。 二牛从山东来时并不会抽烟,前一阵子天天和老球子在一起,老球子没事就给他烟抽。还说,大老爷们哪有不抽烟的??夏天抽烟还能熏蚊子。 就这么一来二去就学会了,没烟的时候也会找些干树叶子塞烟袋锅里过过瘾。 小五子给他也买了一把烟叶,又去药?铺抓了一些药,药方是老大夫穆保开的。最后花一百块买了一两高价烟土。这是给老海山吃的,因为鸦片能止咳。 最后,买了一支放大镜,这是准备看情报用的。这一通花了二百多块,小五子手里的钱不太多了,真到了奉天,光是给老海山治病就得用不少钱,小五子在心里暗暗想着办法,表面却并没露出来。 大车店,这个季节正是收山货的时节,走南闯北的老客们都会落脚在大车店里,这里就不单单是旅馆了,而是集旅店,饭店,茶馆于一身的生意场了。所以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小五子三人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一直都是吃住在船上,这回可得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了。 安顿好老海山后,小五子坐在大通铺上,把那一小块大烟膏子用手搓成绿豆大小的小颗粒。这是个细活儿,不能着急,一旦量大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二牛突然跑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在小五子面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小五子抬头刚要告诉他别急,可听到他下一句话却惊呆了。 二牛指着外面说:“老,老,老球子。”小五子放下东西站起来问:“你没看错吧?” 二牛说:“我前一阵子天天和他在一起,听脚步声我都能认出他来,不可能看错,扒了皮我能认出他骨头。” 小五子跟二牛出来,远远地看见了穿着警服的老球子,小五子让二牛回去,因为二牛是个大块头,很是显眼。小五子自己则找了个破草帽戴脑袋上,远远地跟着,一直跟到傍晚,老球子回了家,小五子记住了他住的地方,这才悄悄溜回大车店。 三人晚上商量了一下,决定明早就走,先把老海山送走,送到安全的地方,小五子和二牛再潜回来,一定要解决掉这个给大家带来偌大伤害的仇人。 老海山也没拦着他们,自己的队伍从二百多号人打到二十多号人,都是因为老球子和皮匠,他要是伤不重,一定会亲自做计划除掉这个祸害。 实际上,三人里枪法最好的不是小五子,而是老海山。老海山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最好别给他俩行动上带来拖累。所以就听从了小五子的计划,三人走山路离开了桦甸县城。 老球子姓仇,这个字发球的音,所以都叫他老球子。 老球子完成了一次卧底任务立功了,上面给他放了假,允许他回家一趟,其实大家都明白,这是出去避一避风头。他去抗匪里卧底半年,最后跑出来报告了抗匪的具体位置,但这一仗并没有完美收官。 日本人出动了三个中队,五六百号人,两门九二步兵炮,都没有拿下五六十人的抗匪。而且被人打了个突袭战,突围而去。 而日本人这边损失惨重,指挥官战死,大炮被炸。一场仗下来竟伤亡二百来个人。 所以,没人提他立下的功劳,他自己也知道,让逃出包围圈的抗匪找到他,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他回到老家桦甸后,很是低调地做人,没事从不上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这天,他老婆让他去买点细粮,他是警察,有权利买些细粮。在街上,他看到了个很意外的人,那是小五子,他们探路小队十六岁的队长。他知道,这小子身手不凡,原来在杨靖宇身边混哩。 老球子迅速低头转身,心脏跳得飞快,仿佛要跳出腔子了。他不敢让小五子看见他,他一个警察却被抗匪吓得不敢抬头。用余光见小五子没注意他,转身悄悄地溜了。 老球子回家愁眉不展地纠结了一天,最后决定,去他妈的,不管了,就当没看着。 自己刚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却没得着一点实惠。哪怕是赏点钱也行啊!可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撂这儿了。 如果再去举报,万一抓不到小五子,自己可就危险了,这儿可是自己的家呀。为这帮鳖犊子玩命,犯不上。 可是到晚上,警署的同事来找他了,说是发现了抗匪,出动一个行动队,六个人去抓捕。希望他也去,因为他对抗匪比较熟悉。 没办法,老球子把身上捆扎利索,盒子炮里压满了子弹,他并没穿警服,而是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跟着队伍出发了。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已经远离了城里,马上就进山了,这里有个茅草房,后面是一片柞树林子。一伙人围了上去, 都端起了枪,小心翼翼地探着路。 老球子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于是他越走越慢,最终,别人都到了房子外了,而他却离房子至少三十步开外。 屋里的灯突然灭了。然后就是乒乒乓乓的枪声大作,这屋里绝对不止一个人。因为几乎同时这边有两个人中枪。其他人都在对着屋子的门窗开枪。中了枪的人倒在地上高声惨叫。 而老球子,在屋里灯刚刚熄灭时就卧到了地上,盒子炮放平指向前方,却并没有开枪。 他想看看这屋里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白天看到的小五子。 领队和另一个队员实际上已经站在靠墙的位置上了,他们掏出两枚手榴弹,拉着引线,等了两秒,顺窗口扔了进去。 窗户上糊的窗纸早被两方的枪打得千疮百孔,手榴弹没遇到任何阻力,直接就飞了进去。 “轰,轰。”手榴弹响了,从窗口门口冒出一股股黑烟。 队长把门“咣”的一脚踹开,却并没有进去,而是又等了一会,确定里面的人没了动静,这才端枪进屋。 老球子这才跟了上来,进屋后,发现屋里已经被爆炸破坏得一塌糊涂。 屋里有两个人,身上脸上全是土,一个显然已经死了,因为肚子都被炸开了,花花绿绿的肠子淌了一地。 另一个半边脸的脸皮被揭开了,队长上去摸了摸还有脉搏,于是命手下找绳子捆上,抬出去。 老球子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这两个人都不认识,不是他想像的小五子,他却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替敌人担心。 这边两个队员却是一死一伤,队长命人将受伤的简单包扎了一下,在这茅草屋里也没搜到什重要东西,只有两个人用的水连珠步枪,而且还是破旧不堪的。 但这已经足够向上级报功的了,队长心情很好,大手一挥,收队。老球子去一里外的屯子里征用了一挂马车,拉上抗匪尸体,和这边阵亡了和受伤的队员,大家兴高采烈地打道回府。 第46章 打猎 当晚,队长就找了个有名的大馆子安排了他们这些人一顿。 酒桌上,许诺了很多升官发财的空头支票。 老球子却没喝酒,他也不信这队长的胡说八道。酒席散后,他也没去送那些喝多了的人,而是自己悄悄地走回家。 他家在县城边缘,眼看着就进山了,就在走到一段偏僻的小路上时,老球子看见了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平端着盒子炮指着他,而他的枪还没有拔出枪套呢。 老球子已经预料到了,小五子可能随时出现。他在家仔细琢磨了一天,就猜到了,小五子并不是没看见他,而是故意在他眼前露面,故意让他看见,这样,自己就会自乱阵脚,就可能会出昏招。 他已经很小心了,可这次是出任务没办法,而且他以为抓捕的人有可能就是小五子一伙人。 老球子双手举起,慢慢停下。 “当家的,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专门找我的吧?” 小五子伸手从老球子枪套里拿出了他的盒子炮,然后说:“你的家,我可不敢当,你的当家是日本人。我这次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别想着反抗,你知道我小五子的枪法。” 老球子点点头说:“当家的,你我各为其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啥话问吧?我知道的都不瞒着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给哥哥一个痛快的。” 然后又说:“我烟瘾大,临走抽口烟,可以吧?”看小五子点了点头就从上衣兜里掏出烟卷,划着火柴点燃。吸了一大口,然后趁小五子不注意,突然把香烟弹向小五子面门,小五子早就防备着他这一着呢,一偏头躲了过去,可老球子身体已经窜了出去。小五子抬起枪,却没扣下扳机。 老球子刚跑出几步,就被一只大脚当胸给踹了回来。二牛就在他后面等他半天了,二牛看着趴在地上呕吐的老球子,心里有一丝不舒服,这毕竟是曾经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呀! 小五子蹲了下来问:“为什么要杀老皮叔?”老球子翻了个身?干脆躺在了地上,回答:“不是我想杀他,是他想杀我。他可能良心发现了,也可能是豁出去了,后悔投降我们了。 他知道在队伍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的底细,于是就悄悄潜回来,以让我去报信的名义,诓我出去,是想解决掉我。我死了,再没人知道他曾经投降过,他依然还是海山营的三当家。 只不过我发现了他的企图,下手比他快而已。” 小五子这时在心里已经把事情的每一个细节都对照了一遍,发现他没说谎,这就能对得上了。 小五子又问:“还有什么遗憾没有?兄弟一场,我们能帮你解决。”老球子笑了,回头看着二牛说:“二牛兄弟,咱们下辈子作真正兄弟吧,求兄弟赏哥个全尸吧?” 小五子和二牛真的没有动刀枪,而是用腿绑把老球子绞死在一棵碗口粗的小杨树上。 当老球子断了气儿后,小哥俩把他的尸体顺在了路边的土沟里,在沟边踹下一些浮土草草盖住了事。 二人连夜出发,向老海山藏身之所而去。等到的地方时,已经是后半夜四点多了,天都快亮了。 二牛在路上问小五子:“怎么报了仇,心里却没感觉痛快,反而还有点不舒服呢?”小五子想了想回道:“可能这些日子你天天跟他混在一起,早已经把他当兄弟了。老球子这人虽然是敌人,但为人处事还是挑不出毛病的。” 多彩的秋天,早晚已经很凉了,得穿棉衣了,可是一到中午,阳光充足的时候又热起来了,热得恨不得像夏天一样光着膀子。 三人爬上山,累得满身满脸都是汗水,靠近山脊的阳坡有一棵硕大的梨树,就是东北常见的丘子梨,东北人冬天都把这种梨冻上,然后用凉水缓着吃。 这种梨很酸,熟透了却非常甜,但从成熟到掉落到地上只有短短的十来天。所以人们对它的印象永远都停留在酸得掉牙?的情景里,哪怕只要想起它,都会两个腮帮子直冒酸水。 小五子和二牛就在地上捡熟了还没烂掉的果子吃,小五子给靠在树根下不断咳嗽的老海山递过去几个梨子,这东西能压咳嗽。 二牛发现了一堆梨,大概有十来个,好像有人刻意码在一起的,个个都是熟透了却还没烂的。 他像捡着宝了一样大呼小叫的喊小五子过去,小五子一脸坏笑地摇了摇头,却掏出枪来,看向四周。 老海山喘匀了气儿,说了句:“没事儿,一看那就是凉的,估计是前两天留下的。?” 二牛一边吃着梨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人,他俩说的话怎么听不懂呢? 二牛吃的梨很甜,比刚才在地上捡的都甜。他给小五子小五子却不吃,还笑嘻嘻地看着他。 老海山这才对二牛说:“你捡的那堆梨是黑瞎子拉出来的屎,黑瞎子吃梨经常是整个吞下肚的,所以拉出来也是整个的,不过那?梨是真甜,我也吃过。” 二牛瞪大了眼睛,手拿着梨还停留在嘴边,嘴张着,嘴里的梨不知是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转头看小五子,小五子笑着说:“吃吧,没事,我也吃过,就是听着犯膈应,其实吃了啥事都没有,还挺好吃。” 二牛最终还是吐出了嘴里的东西,扔掉了手里珍宝一样捧着的梨。 三人是沿着辉发河向西走的,在这地方翻山是因为河水到了这儿拐了两个回弯,所以翻山会少走一些弯路,这个地方的名字就叫王八脖子。 已经离开桦甸三天了,估计已经到了辉南县境内了,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朝阳镇。因为那里有老海山要找的人。 他们这些天用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个小胶卷,可是没用,因为那上面拍的是一些日语的文件。这仨人虽然都识字却没有一个懂日文的。只能是找到懂日文的人再说了。 小五子脑海里不禁跳出几个人来,云姐,还有她的未婚夫金良可都是懂日文的。哎,云姐叛变了,可能被除掉了,金良是个好朋友,不过没了云姐他还会不会搭理自己? 下山的时候,二牛说你们先走,我得去拉泡屎,一边说一边钻进树丛里。 小五子在后面笑话他:“都是大老爷们,你怕啥?你那点东西谁没有哇?” 俩人却并没着急走,而是在这山坡上坐着等他,因为在这深山野地里经常有黑瞎子野猪等大野兽出没,有的地方还有老虎呢。 过了一会,他们的担心成了现实, 二牛从树丛里提着裤子跑出来,虽然提着裤子但跑得很快。 小五子往后一看才发现后面跟来一头野猪,很大的一头泡卵子,得有三百来斤,跟在二牛后面飞奔,跑得比二牛还快。 眼看就要追上了,小五子一指旁边的大石头,二牛心领神会,拐了个急弯,上前第一脚踏在石头上一蹬,借着反作用力下一脚蹬在旁边的树干上,向上一窜,下一步就登上了一人多高的大石头。 后边的野猪也冲了过来,它冲不上大石头,但还是不算完,回头一嘴巴子几乎把那棵小树抽倒。 二牛伏在大石头上大口喘气,这边小五子已经瞄准了,“砰。”一声枪响,那头野猪怪叫一声,掉头就跑,和来时一样飞奔而去,好像并没有受伤。 小五子愣住了,连大石头上的二牛也愣住了,以小五子的枪法,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打不中? 老海山咳嗽着走过来,让小五子跟着野猪的方向追下去,小五子拎着枪就追了出去。二牛还惊魂未定,就问:“叔,打中了吗?怎么好像没打上呢?” 老海山却让他下来去和小五子一块找。只有老海山知道,野猪是多么难打。不过以小五子的枪法,应该是打中了,但野猪就是这样,打中了脑袋它还能跑出二里地去。 二牛下来系上了裤子,掏出枪来跟了上去,脸色有些红,拉屎的时候差一点让野猪拱了,这说出去会很丢人的,二牛从来没感觉这么害臊过。 二人真的追出七八百米,才看到倒在草丛里还在喘着粗气的野猪。这东西太抗造了,小五子知道它身上有一层松树油子和地上的土挂的甲,身上不能打,刚才开枪的时候瞄的就是它眼睛,谁想到子弹都打脑子里去了,它还能跑这么远才死。 这头野猪很大,他俩抬着很吃力,小五子只好砍了几条长树枝,绑成爬犁拖着走。 不过这是下坡,还拖得动。老海山说:“我看山下有几户人家,我们去找个宿,你们去借挂马车来拉一下吧?” 二牛说:“让小五子去吧,他嘴甜长得好看,到哪儿都有人得意他。”老海山一点头,小五子二话没说就下山去了。 第47章 韩老六 小五子下了山,就看见了山脚下的那户人家。 这是个独门独院的人家,三间草房,一个小院,帐子夹得整整齐齐,一看这家主人就是个勤快人。 小五子在院外就看见一个精壮汉子在打场,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把连枷挥得呜呜作响,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沉闷的吭吭声。 旁边有两个六七岁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正在用扫帚扫回打得飞出去的豆荚。一个女人领着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在往麻袋里装粮,一副全家收获的喜人景象。 小五子嘴甜,叫了声:“大叔,我在山上打了一头野猪,个头不小,弄不回来了,你家有马车吗,帮我拉回来,咱们炖猪肉吃。” 那汉子一听说打着野猪了,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说:“没有马车,有牛,有爬犁,远不远?多大个呀?” 关东的山里人都是这种爽快性格,只要你吱声,能帮忙一定会帮忙的,都不问给什么好处。当然,求人的也不能白用人,多少得意思意思。尤其是打猎的,都不用说,必须得给人留点东西。 孩子们听说有肉吃都欢欣鼓舞,去牵牛套爬犁,活儿干得飞快,看样子也是好久没见着荤腥了。 那个男人赶着牛爬犁跟着小五子进了山沟,小五子边走边说:“我们是过路的,没想打猎,这不正好赶点,撞上了,一头大公猪,得有三百来斤,我爹我哥在山上看着呢。” 他们仨人早都说好了,对外就说是一家人,老海山是爹,二牛和小五子是他的两个儿子,二牛一直在关里家养着,今年才过来投奔他爹。 到了山下,春生一看这野猪,个头真不小,估计得有三百斤开外,能杀出二百五六十斤肉来。 春生帮他哥俩将猪装上爬犁,小五子让老海山坐在死猪身上,老海山摇摇头,意思自己能走动。 他在尽量少说话,不然一张嘴就咳嗽个没完,就得来一粒大烟膏子,这东西吃多了也上瘾,得尽量少吃。 小五子和二牛背上都背了个背筐,这是小五子在桦甸街上买的,里面装着枪,子弹,干粮等用品,上面用蒿草一盖,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啥。 光是二牛筐里就有七把枪,分别是,老海山两把,二牛一把,缴获的老球子一把,道门的人三把,都是铁家伙,有点重。不过,二牛膀大腰圆,有的是力气,背在背上一点都不吃力。 一路上,小五子和春生说了打算找个宿的事,春生爽快地答应了。到了春生家,春生和他女人说了一声,那女人也是爽快的性格,对老海山爷仨说:“我去收拾一下西屋,挺长时间没人住了,都当成仓库了,你们先坐会,喝口水,我一会就收拾出来。”然后领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去了西屋。 春生给老海山搬了个马扎,让他坐着看他们杀猪切肉。这野猪可不像家猪那样烧开水秃噜毛,?这得将猪皮扒下来,因为野猪皮咬不动,只能熟出来做鞋用。 春生是好把式,小五子也干过这活儿,两人配合得很是默契,?没用上一个钟头,一头大猪就给分成了一块块的猪肉,在院里架上大锅,将一些有膘的肉改刀下锅。 两个小孩子都急得直淌哈喇子,二牛从筐里掏出一把山里红来哄这些孩子。 小五子发现这几个孩子都不管春生叫爹,而是叫叔,看他们亲热的样子明明是一家人啊! 等院子里充满炖肉的香味时,那个女人也出来了,让老海山进屋歇着,她一眼就看出了老海山是病人。然后又点着了屋里的灶,淘出一盆高粱米,开始做饭。 当猪肉炖熟了的时候,孩子们都兴高采烈的?在院门口向外张望,不一会,远处走来一个人,戴了个破毡帽,背了个背筐,看身量并不高,有些瘦弱,孩子们都喊着爹冲了出去。 小五子和二牛有些惊讶,这个回来的才是这家的男主人。 韩老六有三儿一女,大儿子和闺女是他的,两个小儿子是拉帮套春生的。都不用滴血认亲,这四个孩子都有一个特点,长得像爹。 韩老六又瘦又小,小眼睛,大嘴,大儿子和闺女都随了他,长得并不好看。两个小儿子却和春生一样浓眉大眼的漂亮极了。?老婆彩霞也好看,可这四个孩子都没有像妈的地方。 韩老六回来,刚放下背筐,两个小儿子就扑了上来,齐齐地喊着爹,韩老六弯腰抱起了两个小儿子一人亲了一口,笑得合不拢嘴。 放下小儿子又摸了摸大儿子和闺女的头发,孩子们簇拥着韩老六进院,一面七嘴八舌地告诉他,咱家来且了,还打了一头大野猪,今天有肉吃了。 一进院,春生招呼了一声“哥,你回来了?”韩老六点头答应,却看向两个小伙子,春生忙解释说,他们爷仨是过路的,在咱家找个宿,这不,他们打了一头大野猪,正炖着呢。” 小五子几步上前,看了看韩老六的手,张嘴叫道:“六大爷,您怎么在这儿呢?” 韩老六看着这个面熟的小伙子没敢认,问道:“你是谁家孩子?看着眼熟,想不起来是谁了。” 小五子说:“我是小五子,殿臣家的。”韩老六手里的背筐“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嘴张着,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了,眼睛里的泪水已经流了满脸,伸出他那少了三根手指的手,颤抖着摸着小五子的脸。哑着嗓子说:“像,太像了,越长越像你爹了。我以为这辈子没缘再见了呢,还说下辈子再托生,还和那哥几个做哥们。”边说边泪流不止。 小五子知道他说的爹,是自己的亲爹刘二楞子。 韩老六并不是排行老六,而是玩炸药把两只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都炸掉了,两只手加一块只有四根手指,伸出手来只有拇指和小指,就像在用手比个六的数字,所以他就叫了老六。 你还别小看这个眨巴着小眼睛的猥琐汉子,这家伙是个爆炸专家,玩了一辈子各种火药炸药,对目前市面上的各种手榴弹、地雷、炸弹也都门儿清。 搭一眼,就知道这手雷是哪国的,多大威力,怎么用。原来在胡子里也是鼎鼎大名的。 韩老六也是殿臣队的,他是殿臣队最早入伙的成员,他们熟识的几个义气相投的朋友拜了把子,一共哥七个,老大是金豆子他爹,老二是韩老六,老三是殿臣,老四小五子不知道是谁,他们也从来不提,老五是小五子亲爹,这就是小五子名字的由来。爹是老五,儿子就得叫小五?。这帮人都是土匪,没一个有文化的。老六是马二,老七小五子也不知道是谁。 韩老六和马二一样,都是有身上有残疾,殿臣队投抗联的时候,殿臣就给他们一些财物,让他们下山了,因为剩下的都是准备随时和鬼子拼命的。放他们下山,一是照顾他们有残疾,二是给老兄弟们留个种。 马二没走,而是转入地下,给抗联当起了交通员,而韩老六却真走了,在这依山傍水的地方盖起了三间房,娶妻生子,过起了平常人的日子。 关东大地上这年月男多女少,于是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婚姻方式-拉帮套。 就是两个男人一个老婆,而且是有公证人的,当时得写下文书,将来家产怎么分,孩子怎么分,死后入了土谁和谁合葬,这都要写得一清二楚的。 韩老六的家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组合,这是因为他手上有残疾,好多重活都干不了,而在山里,没个壮劳力还真不行。于是春生这壮汉子就来到了这个家。不过还好,一家人过得很和睦。 小五子的手被韩老六残缺不全的手拉着进了屋,看到在烧火做饭的彩霞就说:“这是你大娘,这些孩子都是你弟弟妹妹。”小五子连忙叫了声大娘。 孩子们很奇怪,这不就是来找车的大哥哥吗?怎么就变成亲哥了呢?也不管那么多了,都过来叫哥哥。 春生二牛也进了屋,韩老六对小五子说:“这是你春生叔,也是咱家人。”春生笑着说:“你看,这就是缘分,随便找个宿都能找着一家人。” 小五子又介绍了二牛和老海山,对韩老六就不能说瞎话了,只是说二牛是自己的把兄弟,又压低了声音告诉韩老六,屋里的是海山营的大柜。 韩老六没见过老海山,但老海山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到西屋,看见老海山,双手往左肩一抱拳,把他双手的大姆指都向上翘着。“见过海山大当家的,兄弟韩老六,原来殿臣队的老伙计。” 老海山也听说过韩老六,也抱了抱拳,简单地说:“有伤在身,失礼了。” 肉熟了,韩老六去院里小树根下挖出了埋了很多年的老酒,这本来是打算闺女出嫁时用的。 第48章 离家 炕上并排放了两张炕桌,要不然坐不开。猪肉都炖得稀烂。彩霞又在园子里拔了些大葱萝卜之类的蘸酱菜。人多就热闹,尤其是孩子们,对这三个新来的都很好奇,还有一个亲戚家的哥哥,更是拉着小五子问这问那。 韩老六喝了不少酒,话也多了起来,给小五子讲了好多以前的事儿,有的小五子知道,有的小五子不知道。又问小五子他们这是打算上哪去,小五子也没瞒他,就说要上奉天给老海山治病。韩老六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孩子们都很久没见着荤腥了,都吃了个沟满壕平。一开始春生没好意思多放肉,小五子看见了直接将四分之一的肉都扔进锅里,仗着锅大,要不然都煮不开。 吃完饭,彩霞领孩子们收拾碗筷,韩老六把小五子拉出门,问他手里有钱吗?给我点。小五子大概猜到了这个家生活不太宽裕,于是掏出一百块钱给他。韩老六接过钱揣在怀里又进屋了。 韩老六对小五子和二牛说,多住一天吧,明天帮我干点儿活。小五子他们也不是那么赶时间,就答应了下来。 韩老六把一家人集中到了屋里,很正式地对孩子们说:“从今天起,你叔就是你们亲爹了,来,孩子们,磕头叫爹。” 孩子们都乖乖地跪在地上给春生磕头,七嘴八舌地喊爹,春生却是泪流满面,下地将孩子们都抱上炕,这被亲生儿子叫叔的日子太难熬了! 彩霞和春生都是一脸迷茫地看着韩老六,韩老六对春生说:“这个家,往后就全靠你了,好好养大孩子们,甭管你的我的,都一样的疼,能做到不? 春生下地也跪在地上抬头说:“大哥,你这是要干啥呀?我照顾孩子们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再分你的我的,我还是人了吗?” 韩老六扶起他,对家里人说:“今天来的那个小五子,是我把兄弟的孩子,他们是抗联,在和日本人玩命,今天在这遇上了,就是老天的安排,我得跟他们走了,因为我欠人家一条命啊!往后这个家就托付给你们了,我去还账,过些年我如果还活着,就回家,千万别把这个家弄散了。” 彩霞听了这些话后都震惊得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抓着韩老六的衣服,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上滑落,一面拼命地摇着头。 孩子们也听明白了,爹这是要走,都扑过来抱着不撒手,哭成一片。 韩老六挨着个给孩子们抹眼泪,自己却已老泪纵横。?他从怀里掏出那些钱递给春生,又说:“这些钱省着点花够用几年的了,你收着,替我撑好这个家吧。”春生也是满脸泪水,对他说:“大哥,放心吧,我保证把这个家看好,早点回来,孩子们都离不开你。” 晚上,孩子们都睡在北炕和春生睡在一起,彩霞和韩老六睡的南炕。 韩老六懂一点药理,所以每年秋季他都会上山去刨药材。天亮了,今天他却没再去上山,而是在家里,指挥小五子和二牛帮他上山拉回一些倒木,然后用锯拉成一段一段的码起来,小五子和二牛春生一起动手,不一会就码起了一面木头段砌成的墙。然后又让孩子们把他这些天晾晒的草药收集起来,交给春生,让他送到集上卖了。 又让小五子帮他做个东西,韩老六一边比划着一边说着这东西的形状,小五子总算是听明白了,这是用木头给韩老六做的假手。 小五子心灵?手巧,锯子斧子齐用,不一会,就做出了韩老六满意的形状,其实有点像一个长柄的勺子,柄上钉上了几道布条,用布条绑在小臂上,勺子头正好贴合了韩老六的手掌心,用这个木勺子代替他失去了的三根手指。 韩老六试了一下,大小正合适,小五子又给他摘下来用木锉好好打磨一下,毕竟是代替手的东西不能太粗糙了。 韩老六难得一天都不出门儿,几个孩子也知道爹要走了,都粘在他身边,韩老六也是一会抱抱这个一会亲亲那个,心中也万分不舍。 春生回来在院里点了个火堆,把那些剩下的肉熏个半干,准备明天让他们带走,小五子和二牛说啥都没要,把肉都留了下来。韩老六也说,留下吧,孩子们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太缺肉了。 第二天清晨,小五子他们已经收拾利索了,韩老六也悄悄起来,不敢吵醒孩子。彩霞和春生送出老远,韩老六对他俩笑着说:“回去吧,一会孩子该醒了,彩霞紧跑几步,抱住韩老六放声大哭。 哭了一会,韩老六挣开她,轻声细语地哄她回去,然后摆了摆手,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小五子从韩老六朝他要钱就猜出了他是要跟自己走,不过他一直没说。这回一起走了,小五子就问:“六大爷,为什么要跟我们走?家里的孩子们舍得吗?”韩老六笑着说:“你不知道,我欠你爹一条命,这账只能还在他儿子身上,所以我得保护你,这比什么都重要。” 一行人到朝阳镇时正是傍晚时分,大车店是这些人的常用落脚处。他们对外就说是收山货的,韩老六就叫老海山掌柜的,老海山管他叫六哥。小五子和二牛都管老海山叫爹,还是管韩老六叫六大爷。 这一年老海山三十九岁,韩老六四十三岁,二牛十八岁,小五子十六?岁。 这一路上,小五子和二牛又学到了很多以前没学过的知识,韩老六是积年老匪,江湖经验太多了,没事的时候就给两个小伙子讲故事,并把他的本事倾囊相授。 晚上睡觉,老海山不能躺着睡,一躺下就咳个不停,所以他就围着个被子坐着睡觉。小五子很心疼,却也没啥好办法。 第二天,四个人上街由小五子和韩老六出面打听这儿有没有一个算命测字的先生,姓吴的。 还真没费劲就找着了,原来这吴先生在这一带很有名,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人。 因为他几年前给人测字让人家找到了丢失的孩子,那家很穷,吴先生就没要钱。于是那一家人逢人就夸吴先生算得准,人品又好。给他免费打了好几年广告。 到了吴先生家,他家在一个很狭窄的小胡同里,两间破瓦房,窗户纸都漏风。 小五子和二牛站在门口警戒,韩老六和老海山进了屋。?实际上韩老六一听吴先生就知道是谁了,这个人他也认识而且很熟。 吴先生最早在宫傻子绺子里当字匠的,宫傻子后来跟冯占海走了,吴先生却留了下来,在舒兰,额穆,敦化辗转入了好几个绺子都没呆长。 他是有文化的读书人,所有绺子都对他比较尊重,怎么跑这儿来了?回头想想自己,不是跟吴先生一样的情况吗? 二人进屋,吴先生伏在桌上写着什么,眼睛离纸很近,一看就知道这眼神肯定不太好。 吴先生听见进来人了,没抬头,而是继续写字,嘴里说了一句:“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那边有凳子,坐一会。” 凳子上有一层灰,看样子至少有好几天没打扫了,韩老六吹了一下,灰尘飞起,呛得老海山又咳嗽上了。 他这一咳嗽,吴先生愣住了,停下了手里的笔,抬起头来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扔下笔跌跌撞撞地从桌后出来,问道:“是海山兄弟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旁边韩老六张嘴说话了:“还不错,还能听出老兄弟的咳嗽声。” 本来吴先生的注意力都在老海山身上,韩老六这一说话,吴先生转头看见他吓了一跳。 “韩老六?你是人是鬼?你们殿臣队不是都死光了吗?” 韩老六笑骂道:“你这老棺材瓤子都没死,我为什么要死,快来见过海山大柜。 吴先生伸手握住了老海山的右手,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了呢?”又回头对韩老六说:“你不知道,我和海山兄弟可是过命的交情。你俩怎么走到一块了?” 老海山总咳嗽,说几句话就得咳半天。韩老六就把海山营突围老海山受伤的事给吴先生讲了一遍。他虽然没在现场,但他口才好,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又说:“他们前些天路过我家,小五子是刘二楞子的儿子,那是我的结义兄弟,就剩这么个独苗了,我不能干瞅着,就跟来了。找你主要就是给我们几个都弄个证件,好能上去火车,海山大柜这伤得去奉天的医院里才能手术。” 吴先生又问了一下:“几个人,都多大岁数?长啥样?” 韩老六说:“都在外面呢,我叫进来你自己看。”说罢,出去叫来了两个小伙子。 两个小伙都来给吴先生见了礼,他们对前辈都很尊敬。吴先生对此非常满意。 第49章 煤河口 吴先生仔细看了看二牛和小五子,因为老百姓的证件上都没有照片,只有大概长相描写,比如,身长,圆脸,面白,等等。 老海山和韩老六他不用看就能准确地描述出长啥样。 然后,让他们在屋里等着,自己拎了个皮制的包就出去了。 小五子和二牛互相一使眼色,也出门去了,韩老六和老海山却笑了。 两个小伙子很是机警,并没有盲目信任陌生人,出去警戒了。老海山他们是很欣慰,都不用告诉了,这两个小家伙长成了真正的战士。 小五子让二牛守在胡同口,而他则嗖嗖嗖手脚并用,几步就上房了,找了个最高的房子的屋脊,坐到了上面把枪掏出来,一颗一颗地擦子弹。 过了大概一个钟头,吴先生回来了,良民证都办好了,不过是伪造的。也不知道他在哪弄的一些真证件,姓名住址都没改,只是改动了一下年龄和长相。这种证件到哪都好使,因为这是真证件。 只需要他们几个把自己顶替的人名记住,住址记住就行了。 老海山压住咳嗽说:“自家兄弟,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花了多少钱办事,一会让五子给你。” 谁知吴先生却摆了摆手,从他的皮包里掏出一根小黄鱼,交给老海山。 “海山兄弟,当年要不是你收留我,哥哥早就是个孤魂野鬼了,你去看病,哥哥也去不上,照顾不了你,你们一定得有用钱的地方,哥哥这些年一个人过日子,攒了点钱,这钱你拿着,应个急。”老海山点头收下,韩老六说:“我们这就走了,得赶路,等海山大柜治好了伤,我们再回来看你。” 拍了拍吴先生肩膀,和老海山告辞离去。 二人到胡同口会合了二牛,三人向大车店而去,小五子在房上却没动地方,而是又坐了一个小时,看看真没啥动静了,这才下来向大车店追去。 四人收拾东西准备马上就走,老海山将金条交给了小五子,这四个人一个重伤,一个残疾,一个懒得算帐,管钱的只能是小五子这个头脑灵活的。小五子最近正琢磨怎么弄些钱呢,因为张国瑞临走给了他一千块,他自己手里还有杜老爷给他的五十块大洋,这些天花了四百多,还剩六百块加五十大洋。有点不够用了。 还没出门呢,就见吴先生满头大汗地跑来,一边喘着气,一边拿出一封信交给老海山,喘匀了气说:“要是找不到可靠的人,就去找这个人,他是奉天的财主,当年欠我个大人情,你只需说是我兄弟就行。”韩老六说:“回去吧,你这个朋友没白交,我韩老六认你这兄弟了。”说完送吴先生出门。 老海山虽然没说啥,但心里也是十分感动的。 四人雇了辆马车,又上路继续向西。 过了两天,一伙人终于到了煤河口。原来,煤河口只是一个小屯,后来满洲国在这建铁路,煤河口成了个中转站。来这里讨生活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个大集镇,现在有要超越辉南县的架式了。 这地方有铁路,是从吉林过来通向奉天的。四个人并没有急着买火车票,而是又找了个大车店住了下来。 他们在大车店开了个单间,打算先做做准备,因为奉天那地方跟长春一样,也是鬼子窝,他们得格外小心。 他们伪装成收山货的,所以韩老六就真的收购了一些草药把他们的背筐装满。 背筐里的枪有点多了,上火车都是事儿。大家都在想办法,是找个地方藏起来,还是冒险带着。 韩老六却说:“留下几把防身的,其余的可以卖掉,我在煤河口有路子,还能换点钱,掌柜的你看怎么样?老海山点头同意,两个小伙也没啥好主意,只好按韩老六说的办了。 收拢了一下,一共九把枪,他们三个每人挑了一把顺手的,然后小五子把那把枪牌撸子也留下了,因为小枪好藏,将来又要在群敌环伺的环境中战斗,这种小型武器才是主力。 其实要卖的话,这把枪是最值钱的,盒子炮大概能卖七八十块大洋一把,而枪牌撸子能卖上一百大洋。 于是,留下老海山,小五子和二牛,跟在韩老六身后,去找人卖枪了。虽然韩老六说是熟悉的人,但这年月在江湖上闯荡,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河边有个小土地庙,很小,也就半人高,里面香火却不少。前面的贡果却都不见了,贡桌上摆着几块小石头。 韩老六从河边捡了块河卵石,放在了那几块石头上,有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 然后三个人就走远一些,在河边坐着休息。 没一会,来了个人,走过来看了看他们,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韩老六拎起背筐示意小五子他俩跟上。 那个人把三个人领到一个小院里,他却离开了,小五子和二牛散开,在院子不远处放出警戒。 韩老六却稳坐钓鱼台,一动没动。不一会,来了一伙人,五个人,打头的人腰里别着个张口登,进院看见韩老六就笑了:“你还活着?这得有五六年没见着了吧?这是干啥来了?”韩老六把他那残缺不全的手一抱拳,对来人说:“庆爷,久违了,先看看货,能不能收下?”说着指了指地上的背筐。 庆爷打开背筐上盖着的布,一看,是三把盒子炮,两把俄制大左轮子。拿出来,手法很熟练的挨着个解下弹夹,迎着光看了看膛线。然后说:虽然都用过,不过还算完整,说个价吧?” 韩老六说:“我们有病人,急需用钱,我也老长时间不接触这东西了,上哪知道价去?庆爷也不是外人,您看着赏。” 庆爷点点头说:“五把枪,我给你二百四十块,三把盒子炮按七十一把,那两把左轮太旧了算三十,怎么样?” 韩老六一点头“成交,和庆爷打交道就是痛快。” 庆爷从旁边人那里拿来一些钞票,点了点递给韩老六,韩老六瞅都不瞅直接揣进怀里。 庆爷一抱拳“后会有期。”领着手下转身就走了,头也不回,走得干脆利落。 小五子和二牛过来与韩老六汇合,小五子问:“六大爷,您不怕他们黑吃黑吗?”韩老六却说:“这庆爷在江湖上就是吃这碗饭的,名声很大。他是不会因为点小钱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的。” …… 招娣在沿着铁路奔跑,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大襟的纽袢全被那疯婆子拽开了,招娣几乎是敞着怀的。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所以穿了一身红色夹袄,鞋已经跑丢了。赤着脚踩在路基的碎石上,脚底已经全是血口子了。 越接近自己那个四处漏风的草棚子的家,招娣反而慢了下来。 回来干什么呢?正是自己的酒鬼父亲把自己推进这个火坑的。 父亲是铁路上的临时工,平时赚的钱不够养活他们三口人的,而且还天天喝大酒。所以招娣大一点了就每天上火车道边捡煤核煤渣来贴补家用,娘早就没了,弟弟也没上学,每天和棚户区的野小子们胡混。 前天,她爹又喝得酩酊大醉的回到家,对她说:“闺女呀,别去捡煤核了,后天打扮打扮,宫站长来接你,这是人家给的新衣裳。我把你许给他了,跟着站长去不比在咱家强多了?吃香的喝辣的。站长都答应我了,马上给我转正,还答应给咱家一间铁路上的公房。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 招娣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亲爹能把她卖给宫驴子。宫驴子是这满铁煤河站的站长,长了一张大长脸,所以都管他叫宫驴子,都四十多岁了,而且家里有老婆,他老婆是个母夜叉,无比厉害。 这就是个火坑啊?她赌气说:“我不嫁,要嫁你嫁吧,我去了就是个死,你是为了个转正,不顾闺女死活了是吧?” 她爹急眼了,“咋的?还反了你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个家我说了算,你不去试试?腿给你打折。” 招娣能怎么办呢,只能暗自垂泪,埋怨亲娘为什么那么早就撇下她? 两天后,宫驴子真来了,雇了辆马车,披红挂彩的。 招娣认命了,哭哭啼啼的上了马车,本以为这就够委屈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委屈等着她呢。 上午接过去,还没拜堂呢,宫驴子的老婆就来了,帶着一帮老娘们,都长得五大三粗的。上来二话没说,把酒席也掀了,把宫驴子新布置的洞房给砸个稀烂。然后宫驴子倒先跑了,把招娣这个准新娘一个人扔这不管了。这都是什么人呢? 然后那个虎老娘们就冲招娣来了,过来披头盖脸地给了招娣一顿大嘴巴子,又把她的新衣服全都撕开了,一边撕一边骂:“哪来的小骚货?让我看看你靠什么勾引我男人。让大家都开开眼。”说话间已经将招娣的兜肚一把拽开,招娣的胸脯就这么明晃晃地显露在大家眼前。 招娣的两只手又得抵挡她们抓向脸的手,又得抓住自己的前大襟,都护不过来了。 就在她们七手八脚地把招娣按倒打算扒她裤子时,招娣用尽浑身力气双脚一蹬,把伏在她身上的宫驴子老婆蹬出老远,后脑勺磕在桌子角上晕了过去。 招娣爬起来,抓着衣襟冲出了院子,向家里跑去。 第50章 招娣 她边跑边哭,鞋子早已跑丢了都不知道。可是快到家门口时,他又停下了,这个家还回来干什么呢?这个家根本保护不了她。正是自己的亲爹把她送出去的。 招娣赤着脚,衣衫褴褛,满脸泪水地站在离家几步远的地方怔怔地看着那个破房子,不知道应该上哪儿去。 …… 小五子三人往回走的路上听见前面有人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过去一瞅,看见两个男人在绑一个女人,那女人身上的红色衣服已经被撕得一条一条的了,还在拼命挣扎,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两个大男人都按不住她。那女人大声的叫喊着什么,嗓子都喊哑了,可棚户里的人都是畏畏缩缩地探头看看,又慌慌张张地缩回去。 小五子二牛都是热血青年,哪能看得下去这场面,小五子大喝一声“住手!” 那两个男人吓了一跳,放开了那个还在翻滚的女人,向三人看过来。 一看比他们人多。而且还有两个大个子,他们有些打憷。于是有个人说话了:“宫站长家的家事,无关的人不要多管闲事,我们站长有日本人罩着,和我们过不去,就是和日本人过不去。小子,你们长了几个脑袋,敢管我们的事?” 小五子一听这话就知道不能善了了,刚要上前,却被二牛一把拉到后面,回头说:“动手的事,我来。”这小子一听打架,后脑勺都乐开了花。 小五子只说了一句速战速决?,然后就走向那女人。 那两个人一看没吓唬住对方,只好亮出武器来,一个拿着一根一尺半长的铁棍,一个亮出一把匕首来。二牛笑嘻嘻地走过去,他身高体壮,靠近了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棍子比匕首长,所以先动手的一定是长家伙,那个人用尽力气挥来的铁棍却被二牛抬手迎面一把抓住,然后用力后夺,顺势向对方心口窝踹了一脚,那个人感觉被火车撞了一般倒飞出去,?两腿坐到地上,而上身却叠过来伏在腿上。 二牛将左手夺来的铁棍向后一抡,正打在在他身后打算偷袭的持刀人脖子上,然后,那人的脖子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了过去,一声没吭地软倒在地上。 小五子这时已经将那女人解开绳索,扶了起来?。 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绑你?” 那姑娘早已喊得哑了嗓子,这时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淌眼泪。 二牛在嘲笑那两个绑人的:“你们不提日本人还好,我可能就放过你们了,既然你们给日本人当狗,就得有遭报应的觉悟。就这两下子,还出来绑人?不禁打呀,一下就趴下了?来来来起来再过两招,都没过瘾呢。”?说罢又上前左右各一棍打断了那个被他踹倒那个人的双腿。那人马上就在地上翻滚,惨叫。 小五子说:“别磨叽了,赶紧走。”他决定帮人帮到底,先把这姑娘带走再说。 转身工夫,二牛也跟上来,却发现韩老六没走,回头一看,老家伙正在像杀鸡一样在给两个倒下的人放血。 先是割开了被棍子抽晕了的那个人的颈动脉,然后把他翻过去,让呲出的鲜血直接流到地上。 那个惨叫的吓得直往后爬,韩老六却并没心软,直接上去往他颈上一划,转身就走。 出来前,韩老六让小五子在他右手的勺子上绑了一把小刀,用来防备万一,这时倒是用上了。 二牛背起了那个脚底全是血的姑娘,三人快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小五子和二牛都没想到,他们今天如果放那两个人活着离开,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而?韩老六是老江湖,一边走一边给他俩讲做事不要留尾巴的好处。 “有些时候,该狠就得狠,你一旦心软,死的就可能是你。?” 小五子和二牛都有被教训了的脸色,有些泛红。 大车店 招娣终于缓过来了,穿了一件男人的衣服,这是韩老六的,因为只有他的衣服招娣穿着不大,韩老六干脆把自己准备的新鞋都给了她,。 招娣是那种不是特别漂亮的姑娘,皮肤风吹日晒的略有些黑,可是浓眉大眼的,越看越受端详。 再说了,十八岁的姑娘哪有丑的? 招娣正在一面流泪一面给他们讲述自己是如何被亲爹卖给人做小妾,然后又如何在结婚的当天被宫驴子的老婆欺负,把自己差点扒光了的事一一道来。 那两个来绑人的就是宫驴子派来的,他老婆走后,听说招娣跑了,就感觉亏了,钱都花了,人却没弄到手,这怎么行?于是叫了两个兄弟,告诉他们:“就是绑,也得给我绑回来。” 现在这种情况,招娣是无家可归了。招娣是个聪明姑娘,其实,宫驴子老婆知道他今天纳妾的事儿,就是招娣找人透露出去的。 招娣早就看出了小五子他们不是一般人,从韩老六杀人如宰鸡的时候就猜出了他们可能是抗日的。 招娣对老海山说:“叔,要不我跟你们走吧,我看您也需要个人照顾,我很勤快的,啥活都能干。” 小五子没想到,又一次心软,又招来个累赘。于是小五子就对招娣说:“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我们是抗联,专门和日本人作对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随时随地都可能没命,你一个姑娘家的,别把你连累了。你最好想想有没有亲人可以投靠,我送你去,我们马上就得走了。” 招娣却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抗联有很多女兵的,我小时候的邻居金顺子就投了抗联了,我没有亲戚可投了,叔,您就留下我吧?”最后这句话是对老海山说的,这姑娘能看出谁是当家的。 小五子看了看韩老六,韩老六虽然没吱声,脸上却是一副你爱咋办就咋办的表情,又转头看了看二牛,发现二牛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小五子立马明白了,二牛是想留下她,虽然二牛都没敢跟招娣说一句话,自从背了招娣一路,到地方放下后,他再没敢看招娣一眼。 小五子又看看老海山,老海山点了点头,于是,这个小队就增加了一个女队员。 小五子又和招娣说:“我们马上要坐火车走,你有良民证吗?没有证件上不了火车。” 招娣把身子转过去,在裤子里不知什么地方摸出一个证件,正是满洲国发的良民证。 小五子真拿这机灵的姑娘没办法。 还别说,有个女人真就不一样,有她照顾老海山比小五子他们这一帮糙老爷们强多了。 韩老六去车站买了五张到抚顺的火车票,是明天上午的车,他们打算先到抚顺,打探下奉天的情况再决定去不去,怎么去。于是大家都收拾东西做好了上车的准备。 二牛悄悄拉了小五子一下,小五子小声问他干啥? 二牛对小五子耳语道:“那个站长最好除掉,不然他会到处找招娣。明天弄不好我们都上不了车。”小五子点头深以为然。于是和老海山韩老六打了个招呼,两个小伙就出门了,没带着招娣。之前小五子问过招娣宫驴子的长相和住址,他不想让一个姑娘家的总看到血腥的场面。 他们住的大车店离铁路并不远,夜里经常能听见火车“嗷嗷”的鸣叫声,还能感觉到火车隆隆驶过的震天动地。 招娣干活很撒楞,把他们带的东西好好归拢了一下,弄得有条有理的。 韩老六是老江湖,一眼能看到人心里去,他问招娣:“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这些?不知生死的人?这可不是玩,是真得死人的?” 招娣有点怕韩老六,可能是看到他像杀鸡一样杀人,心里有些阴影。虽然杀的是她的仇人,可她还是对这老家伙有些怕。 低着头小声?地说:“没家可回了,俺爹把俺卖了,俺要是回家,爹和弟弟就得倒大霉。 俺看你们都是好人,能从宫驴子手下救俺出来,一定是心底善良的人。俺不是赖着你们,真的是无家可归了,等离开这里,俺就不赖着了。” 半夜,两个小伙回来了,看表面好像啥事没有,可招娣还是闻出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招娣眼尖,发现二牛前襟的衣服有一个口子,招娣没吭声,而是记在了心里。 他们的房间只有一铺大炕,他们从来都是随便一躺就睡的,可招娣是个姑娘,这让小伙们有些尴尬,老海山发话了,招呼招娣睡在他旁边。招娣对这个病秧秧的人却格外信任,就和衣睡在了他旁边。 第51章 抚顺 今天是八月十五,是中国人传统的团圆节日,有家的人都会在中秋佳节团圆,赏月,吃月饼。 而这些离乡的游子却没有停下匆匆的脚步,只因为家已经没了,家被强盗占了,他们要抗争,要把强盗赶出去,性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清晨,招娣起得很早,去店主那里借来了针线。 二牛和小五子也醒了,正打算出去给大伙买点吃的,二牛却被招娣叫住了:“小山东,你过来,俺给你缝一下衣服。” 二牛乖乖地走过来,僵硬地站着,眼睛却不敢看一眼招娣。 韩老六突然说了一句:“叫什么小山东?往后叫哥,那个叫弟弟。”语气并不重,却吓得招娣赶紧点头答应。 二牛抬着头,大气都不敢喘,身体像根木头一样站得笔直。任由招娣在他胸前给他缝着衣服,他脸色却越来越红,也不知是害臊还是憋的。 小五子没走,而是抱着膀靠在门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缝完了,招娣把头伏在二牛胸口咬断了线头,然后抬头一笑说:“缝好了,哥。” 二牛终于憋不住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憨笑着答应:“哎,哎。” 小五子站在门外回头说:“走吧,哥。”然后又对招娣说:“走了,姐。”一脸的揶揄。 招娣瞪了小五子一眼,二牛却慌忙跟上小五子。 二牛本来是个聪明小伙子,可到了招娣面前就变成了傻子。 小五子也没办法,可能自己将来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只是目前还没有遇到这个人而已。 吃完早饭,他们收一下东西就上路了,到了火车站还算顺利,可能是因为过节,所以乘火车的人就不多。另外他们到了火车站才听说,这火车站站长,昨天办喜事,喝多了,倒在铁路上被火车给压两截了。好多人都去看了,说宫驴子的尸体被整整齐齐地从腰上切开,跟猪肉柈子一模一样。然后大伙就私下议论,这宫驴子是坏事干得太多,遭报应了。 招娣也听到了,除了暗自庆幸,心里是无比感激二牛和小五子的,虽然他们啥都没说,但以招娣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来是他们干的。 火车上还是那个样子,乌烟瘴气,水果味,烟味,食品味混杂着人身上的汗味,臭脚丫子味,让人都不敢大口喘气。 他们并没有坐在一起,招娣扶着老海山坐在一张一椅子上,二牛坐在对面,而小五子和韩老六坐在与他们隔了两排的位置上。 小五子备了不少吃的和水,够他们五个人吃到下车的了。 火车沉闷地晃荡着,大家也都昏昏欲睡。老海山还是总咳嗽,车上的人都离他远远的,大概是怕把病过给他们。 这五个人里第一次坐火车的反而是天天住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娣,和土匪出身的老海山。 就连二牛都坐过从关里来的战俘营火车。韩老六也走过南闯过北,而且这五个人里就他去过奉天城。 火车缓慢地爬行了一整天零半宿,大概晚上八点多钟终于到了抚顺火车站。 出了站台,抚顺也是城市,路边都有灯火。而且火车站附近做买卖的往往都是通宵达旦地开着,这年月能多挣一分就多挣一分。 韩老六领着他们闷头往前走,也不知道他要把大伙带到哪儿去。 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这时候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了,照得这小城一片静谧。 韩老六在前面轻车熟路地拐进一个胡同,在一个高门大院停下了,上去叩了叩门环。 不一会出来个人一个中年人,问:“谁呀?这大过节的,睡个觉都不消停。”韩老六说:“您是大管家吧?我是周二老爷的朋友,我姓韩,麻烦您给通禀一声。” 说罢还伸出手来了让对方看看自己残缺不全手指。 那管家是打着灯笼出来的,在灯笼的照射下看见了他的手,一脸的惊愕。然后客气地说了一句:“您稍等。”转身又进去了。 不一会门开了,一步窜出一个人来,看见韩老六在那儿呲牙笑着,上前一把将韩老六抱了起来。一边嘴里嚷嚷着:“我的哥哥,你可想死我了。”韩老六被他勒得上不来气儿, “你轻点,你勒死我了,放下来,有事儿求你,要不然也不能大过节的上门讨人嫌。” 韩老六把那个人拉下台阶,然后两个在那儿小声嘀咕半天,然后领着他过来,给他介绍:“这是我们海掌柜的,这三个都是他的孩子,这次病得很厉害,有大夫看了后说只能上奉天的大医院来看病,这不,暂时没个地方落脚,就投奔你来了吗?” 然后又对老海山众人说:“这是周仲云,周二爷,和我是过命的交情,大家就先在他这儿落脚吧。”也没问人家同不同意,直接就给安排了。 周二爷是个豪气的人,家里都是做药材买卖的,看样子就是个土豪。大伙进了他的家,周二爷先是让管家给众人安排住处,他家有的是地方,这个三进大院都是周二爷的。然后又吩咐厨房起火做菜。 他家下人很多,本来他们家好像刚吃完晚饭,这来朋友了,必须再来一顿,周二爷就这么豪气。 酒宴摆上来,周二爷的两房小妾和少爷小姐也都来了,周二爷指着韩老六让孩子们叫大爷,韩老六很稀罕孩子,这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又长得好看。把韩老六叫得手足无措的,因为他没有见面礼,小五子上前给两个孩子一人两块大洋,说是韩大爷的见面礼,两个孩子欢欢喜喜地收了。周二爷也对小五子另眼相看了起来。 酒席很丰盛,金秋时节,周二爷买了很多螃蟹,又用姜丝热了黄酒,这才对路子。招娣长这么大第一回吃螃蟹,不知道怎么下手,二牛是山东威海卫的人,家乡靠海,对吃螃蟹熟得很,于是就给招娣剥壳剔螃蟹肉吃。 老海山勉强吃了几口饭,酒是一口都不能喝,因为喝了酒就咳嗽得更厉害,这一宿就别想睡觉了。所以他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示意韩老六和周二爷打声招呼,先去休息了,招娣也不吃了,忙着去照顾老海山去了,二牛想去,却被韩老六叫住了。 酒席上只剩下周二爷,韩老六,和二牛小五子哥俩了。 韩老六才正式对周二爷介绍,“海大掌柜就是原来吉林额穆县海山营大柜,后来都归了抗联了,还在和日本人干。这次实际上是受了伤,你看有没有路子住进大医院手术?我知道大医院基本都是日本人开的,有没有可靠点的人也行,说白了就是别让日本人发现是战场上受的伤就行。” 周二爷一直笑嘻嘻的脸上开始凝重起来。在那儿沉默了半天,说:“先别着急走,在我这儿住几天,我去找找路子。” 韩老六这才拉过五子,对周二爷说:“这是我兄弟的孩子,我这次就是因为他才出来的,来五子,叫周二叔,往后就得让仲云多照应着了?” 这就有点托孤的意思了。周二爷也明白,这小子肯定是韩老六十分重视的孩子,要不然不会跟他这么郑重其事的。 然后又对周二爷说:“这两个小家伙手上都有两下子,你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儿,正好能帮上你的忙。 周二爷嘻嘻一笑:“我能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家里那点烂事儿,不跟他们计较,只是不想一家人撕破脸而已。正好,我最近身边也没个保护的,你们要没别的事就给我当一阵保镖吧?我给你们工钱,很高的那种。”韩老六问:“能有多高?别来虚的,说个准数,他们都正缺钱花呢。” 周二爷一脸的嘚瑟“我周二的保镖一个月怎么也得五十块,要不然都不配我身份。要是有功劳还另有奖赏。” 这可真不少了,这年月一个壮劳力一月下来多说能挣个五块六块的,赶上好时候也超不过十块。有些地方也就一块两块的。 所以,能给保镖五十块的工资,真得是有钱人。 晚上,大家一人一个房间,都好像没怎么好好休息了,反正韩老六是睡了个昏天黑地,只有老海山和小五子没睡得那么踏实,老海山是咳嗽,而小五子是心里还绷着弦,他又有在长春的那种四面皆敌的危机感了。 不是针对周二爷,而是这陌生的环境造成的。 周二爷第二天吃完早饭,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人去给客人量体裁衣,给每个人都做两套衣服,因为他看见招娣穿的是男人的衣服。 第二件事是叫上二牛小五子,跟他一起去办事。 第52章 家事 周二爷问他俩有家伙没有?小五子说有驳壳枪,周二爷就先领他俩进入后院,进了他的书房,又打开一道门,小五子和二牛往墙上一看,嚯,好家伙,一面墙上全是枪,长枪短枪一应俱全。 在城市里,盒子炮这种较大的枪支不太方便,藏不住,即使你藏得很隐蔽,有心人还是能一眼看出你带着家伙呢。 所以,小五子一眼就看中了有两把一模一样的花口撸子,这种枪小五子用过,轻便而稳定,很好用?。有句行话叫一枪二马三花口,四蛇五狗张口登。花口就是勃朗宁fn1910手枪,和枪牌是一个公司出的,就是体积更小,更方便隐藏。 周二爷往墙上一指,告诉他俩随便挑,在保护他的这段时间里子弹管够?。小五子没客气,拿起了那对花口,并向周二爷多要了两个弹夹。他总有一种子弹不够用的危机感。 二牛对小手枪不太感兴趣,不过听小五子一分析,觉得用用也行,更何况是不花钱的免费用。于是就挑了一把马牌,马牌叫柯尔特,不过据说也是勃朗宁设计的。 然后,两个得到新玩具的大孩子就跟着周二爷走亲访友去了。 周二爷是做药材生意的,所以交往的也都是医药行业的人士,一上午去这家喝杯茶,去那家抽根烟,说说笑笑就把生意做了。看人家这钱,挣得俏。 不过这一上午没白忙活,周二爷的一个朋友,给介绍了奉天城里的圣心医院,听说是法国人开的,那里的大夫是外国来的,水平很高,唯一的缺点是,他们医院的医疗费用贵得吓人,一般小老百姓根本看不起,所以,去他们医院的都是富贵人家。 小五子听到这消息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心情大好,走路都感觉轻松不少。 下午往回走时,周二爷对小五子他俩说:“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俩当保镖吗?因为最近确实有人要对我不利,而且我还知道是谁,但还没办法,因为那是我侄儿,亲侄儿,我大哥的孩子。 我大哥前年故去了,家里的生意我就顶起来了,那孩子也不听谁嘀咕的,认为我抢了他的家产,所以这段时间在找人拾掇我。也不知道哪天,也不知道啥人,总之这段时间还是小心点为好。” 小五子说:“二叔,您放心,有我们在,保证没人敢动您?。 周二爷对他们说这番话就是怕他俩漫不经心,到关键时候借不上力。 这一天过去了,三人回到家,发现家里的三人也都换了衣裳,由其是招娣,换了身女孩的衣裳,脸也洗净了,竟把二牛看得目不转睛。 招娣也发现了二牛的失态,剜了他一眼,二牛这才讪讪地傻笑着走开。 晚上,周二爷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大伙都跟着轻松起来,韩老六说钱可能不太够。周二爷说,钱不是问题,我给你出。 小五子说:“二叔,我知道您仗义,可我们在这又吃又住的,已经是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了,不能再用您掏看病钱了,我有钱,过两天我去取回来。” 周二爷笑着说:“怎么是白吃白住呢?你们不是正在给我干活吗?哪有干活还不供吃住的保镖呀?” 小五子又说:“二叔,如果真有人对付您,杀个人没事吧?” 周二爷说:“如果能不出人命是最好的,因为麻烦。但真要是万不得已,杀了也就杀了。杀个把人我周二还是能护撸平的。”小五子点头说明白了。 其实小五子想知道的就是下手的分寸,他怕万一周二爷担不住,就把正事耽搁了。 周二爷去睡了,老海山让韩老六明天去一趟奉天城里。一是打听一下老海山的熟人还在不在,二是看看那家医院的环境,安不安全。 最后问小五子,去哪取钱? 小五子说:“我回一趟新京,我在新京藏了一箱烟土,能值不少钱呢,足够给您治病的了,等您消停的住上院我就去。坐火车也快,来回也就三四天。另外,那个胶卷肯定是重要情报,我在新京还有个渠道,能联系上共产国际,我想那胶卷对他们一定有大用。” 老海山于是就同意了小五子的计划,告诉他不急,等明天韩老六回来再说。 小五子把身上的钱都交给招娣管着,她虽然不识字,却识数,简单的加减法还是难不倒她的。 这姑娘很精明,一般人唬不住她,二牛在她面前就是个傻子。 昨天小五子还问周二爷如果真遇着麻烦该怎么处理呢,今天就真出现了,幸亏问了,也幸亏小五子他们来了,要不然周二爷恐怕真的会性命不保。 周二爷在茶馆里刚喝了口茶,他等的生意伙伴还没来,小五子坐在?周二爷身后的无人桌边,二牛在楼梯口靠着木板墙。 一会,进来个人,看打扮像是伙计,双手端了一盆开水走向周二爷。二牛很疑惑,茶馆里开水用盆端是干什么用的?就在那个伙计喊了一句周老板,周二爷看向他时,伙计动了,他是打算把这一盆开水全泼到周二爷脸上。 可是有人比他快,一把装着开?水的茶壶飞了过来,正砸在伙计脸上,“啪”的一声。瓷片飞溅,热水蒸腾。把他泼水的动作给截止了,热水烫得他扔掉了水盆,捂住了脸,盆子当啷一声摔到地上,开水洒了一地,雾汽弥漫。 小五子扔出茶壶就跟了上来,一把扯住周二爷就往身后带,二牛也反应过来了,一脚把那还在捂脸惨叫的伙计踹飞了出去。 这时,从窗口嗖嗖嗖嗖地飞进来一团团白色物体,砸在墙上砸在地上,白雾四起,小五子脱下衣服给周二爷披在头上,护着他蹲在了一个相对的死角。这飞进来的是石灰,外面的人肯定还有后续动作。 小五子喊二牛,让他从后门出去,二牛立马明?白,把后门一脚踹开,端着枪就出去了。出门的一瞬间听到小五子喊了两个字“打腿。” 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打后门出来了。”再然后就是啪啪啪的枪声和中枪的惨叫声。小五子没管二牛,护着周二爷从前门冲了出去,前面还真有两个人拿着砍刀冲了过来,小五子啪啪两枪都打在他们膝盖上,这两个人立马扑倒在地上。 前面再没人了,小五子护着周二爷小跑着离开。 二牛从后门出去后就有四个人持刀冲向他,二牛前一阵子被小五子刺激着了,每天都悄悄地练习快速瞄准射击,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啪啪啪啪四枪,枪枪打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右大腿上,中枪的位置相差无几。 然后二牛没搭理这些人,而是快步追向转身逃跑的两个人。二牛并没快跑而是一边走一边卸下弹夹往里装子弹,远远地跟着那两个人,直到跟到一个大院。 两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并插上了大门,可这两个人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呢。就听震天动地的一声响,手腕粗的木制门闩被咣当一声踹断了,大门的门轴都被这一脚踹坏了。 二牛大咧咧地走进来,一看,除了两个跑进来的,还有四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坐在椅子上的,好像是首领,他们看有人闯进来了,就站了起来,打算跟来人盘盘道儿。 万万没想到二牛是个愣头青。一句话没说,“啪啪啪啪,啪啪。”一连六枪,枪枪打腿。然后在一片满地打滚的惨叫声中,从从容容地转身离去,走得无比潇洒。 下午,周二爷还惊魂未定,就有人来给他报信儿。说有十多个腿上受伤的流氓无赖堵在周家老宅的大门口,都躺在地上索要医药费,外面围了很多人。 周二爷吩咐:“多叫几个人,咱们去看看。”他有小五子俩个高手,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看样子那边是窝里反了,正好,也该把盖子掀开了,让大家都明白明白,是不是他周二抢了大哥的家产。 周二爷除了二牛小五子外,又叫来了十多个棒小伙,并没让他们拿家伙,就只是每人给了一支木棒。 二牛上午就吃了枪少的亏了,于是又在周二爷书房里拿了一把手枪,两个弹夹,也像小五子一样左右腰带里各插一把。 一行人到了周家老宅,发现看热闹的人更多了,而门口正有一个年轻人和地下躺着的人争论着什么。他身后还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 周二爷走过来时,他们看到来人了都同时住了嘴。 地上躺着的一帮人,看到周二爷身后高大的二牛和小五子,都是满脸恨意,却不敢炸翅儿。 周二爷对侄子周鹏说:“怎么这么大阵仗?被人堵着门叫骂也不通知你叔一声?好歹我也是周家人啊。” “你们怎么回事,敢上我周家堵大门,是欺负我周家没人了吗?” 第53章 奉天 地上躺着的是本地出了名的驴马烂子,这一伙人啥事都干,就是不干好事。今天是周家少爷托人找到他们,说要收拾周二爷,事成后给他们五百块钱。 本来这是小事一桩,手拿把掐的事儿,可谁想到周二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雇了保镖,而且还这么厉害,这下子一伙人十多个,全成了瘸子了,这可不是五百块钱能摆平的事了。 于是这伙人就耍起了无赖,反正周少爷也不敢把事说出来。 周二爷一脸狞笑地对着躺地上的混混们说:“各位是自己走呢,还是我们周家人送你走,或者各位爷们是不想走了,打算把另一条腿也留下?” 混混头子爬起来,一抱拳,“周二爷,小子们有眼不识泰山,今天认栽了,求周二爷抬抬手,我们自己走,再不敢来了。” 混混们互相扶持着爬起来,灰头土脸地走了,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周二爷看向侄子,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周鹏就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二叔。 “周鹏,好好跟二叔说说,为什么这么干?二叔是哪块做得不对吗?值得你花钱雇人来杀你亲叔??” 周鹏不敢说话,后面的女人却说话了:“老爷的产业不是都被你霸占了吗?你还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还有没有地方说理了?” 周二爷怒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自称寡母?孩子就是被你这婊子教坏的。来人。把她捆起来,送到红袖招去。跟老鸨子说,我要是看见再把她放出来,我砸了他们的店。” 几个小伙七手八脚地上去捆上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还在朝周鹏哭喊着说:“鹏儿,你就看着他们这么糟贱你姨娘?他们没安好心,早晚得弄死你。” 周鹏却还是低着头,不发一语。周二爷厉声吼:“给我拖走,把她嘴给我缝上!” 女人被拖走后,周二爷对侄子说:“跟二叔回家,二叔让你好好看看,你二叔有没有霸占你的家产。” 周二爷看周鹏还在那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就吩咐人把周鹏带走。 一场闹剧,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收场了。周二爷却气得胸闷,回家时沉默了一路没说一句话。 晚上,韩老六回来了,带来了好消息。老海山的熟人找到了,而且还带回一个人来,就是那个人派来接人的,第二个好消息是,圣心医院条件很好,医生有一半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所以应该比日本人的医院安全多了,而且老海山的熟人推荐的也是这个医院。 老海山决定,明天就走,让小五子和二牛留在这儿再保护周二爷一段时间。 小五子却说:“让二牛留在这儿吧,周二叔也确实?需要个人来保护,我得跟你们一起去奉天,到了那儿我再坐火车去新京,这样不会耽误事儿。” 虽然二牛有些不情愿,但他是战士,是最听命令的人。 老海山来投奔的人身份有点特殊,他竟然是满洲国里当官的,而且官儿还不小。这让大家都暗暗吃惊,都怕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了吗? 白九爷大号白耀祖,满族,原来是额穆县的大商人,人家跟皇上连着亲呢。所以,满洲国建国,他们这些人也跟着水涨船高。在奉天兴农部下属的局里当局长,手里还是有点权力的。 白九跟老海山打交道是因为多年前的一次绑票。 那时,海山营还没投抗联呢,白九家是财主,就被人盯上了,海山营的二柜魏连河就下山绑了他,在关押的期间,老海山出门回来,看这个肉票文质彬彬的就和他唠了几句,没想到这个肉票一点没有当肉票的觉悟,和老海山侃侃而谈,从国际形势到百姓民生,竟然说得头头是道。老海山和他唠得很投机,第二天竟然把他放了,没要一分钱。 白九回家以后,弄了不少粮食,武器,衣物。拉了一大车给老海山送到山里,说是支持老海山抗击日寇。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老海山能被杨司令收编,就是白九给牵的线儿。 再后来,白家举家搬到奉天去了,可白九隔段时间还是会派人和老海山联络。 去年这一年本来联络已经断了,白九都以为老海山没了呢,昨天韩老六找过来,说是老海山的兄弟,把白九激动坏了,他是官员,官责在身,忙得不可开交,没法随便走,只能派家人过来接老海山回奉天。 第二天,四个人收拾东西,来跟周二爷告别,周二爷给了韩老六两根小黄鱼,说也没帮上啥忙,这钱能帮老海山交上住院费。韩老六没和他客气,因为两人真是过命的交情。 周二爷把那两把花口撸子送给了小五子,还另外给了他一百大洋,说是奖赏,小五子收下了枪却没要钱。他知道周二爷是很感激他昨天的救命之恩的,但周二爷是六大爷的朋友,也就是小五子的亲人了,小五子很认亲。 二牛依依不舍地送他们上车,小五子笑着问:“哥,你是舍不得我呢?还是舍不得招娣姐呢?” 二牛又涨红了脸,瞪了小五子一眼,却用余光看向招娣。 招娣大大方方地走到二牛面前,给他整了整衣领,对他说:“哥,我们都不在,你自己多注意点,自己得学会照顾自己。我们先走了,你早点干完活早点来和我们会合。” 二牛“哎,哎。”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四人和来送的周二爷等人挥手告别,登上了开向奉天城的火车。 奉天城,小南街,白府。 白九爷看到瘦得脱了相的老海山,眼晴瞬间湿润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老海山的手说:“这两年没看着了,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呢?万幸老天开眼咱们老兄弟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着面。伤得很重是吧?我马上安排,明天就住院,医院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请他们院长皮尔斯给你手术,那个洋人是个外科专家,技术绝对是这个。”说罢一挑大姆哥。 小五子看老海山很坦然地和白九爷唠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老海山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太轻信老兄弟,要不然也不会有老皮的事。不过听老海山说白九和杨司令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小五子才认可了这个满洲国当官的算是自己人。 因为小五子长这么大,有一个人在他心里是天神一样的位置,那就是他最崇拜的杨司令。 要说无论什么年代,当官的办事就是痛快,老海山第二天就住进了法国人开的圣心医院。 招娣时时在床边看护着,其实,人家医院里是有护士的。 钱暂时够用,不过这外国医院,条件好,价格也好,用的东西都贵得离谱。 白九真是个好朋友,给他们专门在医院附近租了两间房,安排韩老六小五子住了进去,这样既方便去医院照顾老海山,又没有寄人篱下的尴尬。 那个洋人大夫来了,给老海山检查了一下,说观察两天,然后就手术,老海山的咳嗽只是弹片伤到了肺子引起的,术后治疗一个阶段基本就能康复。 小五子听到这消息,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于是,他跟老海山说了明天就走,坐火车去新京。 因为他有好几个事儿都需要去新京解决。一是把那箱烟土拿回来,二是把胶卷给农夫送过去,三是打听打听大爷刘小店的下落,四是打听老皮的两个儿子的下落。 韩老六问:“用不用大爷去?”小五子笑着说:“不用,我快去快回,用不了几天,您帮我问问周二叔,烟土的价格和销路就行。” 第二天一早小五子收拾一下就去赶火车了,招娣给了他二十块钱,小五子笑着收下,他发现找对人了,招娣绝对是管钱的好手,将来谁要是娶了她都得偷着乐,做梦都得笑醒,也不知道二牛有没有这个福气。 实际上小五子身上还有几块大洋,银元比满洲国的绵羊票子值钱。日本人为了封锁经济,把市场上流通的银元都收回了,但老百姓心里对纸票子从来就没信任过,只有沉甸甸的银子在他们眼里才是钱。 上车前,小五子看站前有卖熟栗子的,就去买了一包。 还有卖葫芦的,那里面装的是清水,这生意居然很好,几乎常出门的人都会买一葫芦水,因为非常便宜。 车上人不多,小五子对面坐了个金发碧眼的洋人,穿了一身老旧的西装,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中午,火车过了铁岭的时候,小五子有点饿了,就拿出那包栗子一边剥壳一边吃。 谁知对面那洋人看他吃东西,也伸手拿过自己的皮包,从里面像变魔术一般一样一样掏出东西来。 先是几张干豆腐,然后是两根大葱,再然后是一个罐头盒,里面居然是大酱,还有根香肠。 当小五子看着这个老外,把大葱,香肠抹上大酱卷到干豆腐里的时候,自己手里的栗子顿时不香了。 然后那老外双手捧起干豆腐卷咬了一大口,吃得无比惬意。 第54章 二毛子 整个过程把小五子看傻了,没想到还有更让他吃惊的事儿呢。 那老外看小五子看着他,一边嘴里嚼着东西一边问他“你瞅啥?是不想吃?来,给你掰一半。”说完真的掰了一半递给小五子。 小五子吃惊的是,这金发碧眼的洋人竟然会说一口流利的东北话,你闭着眼睛听,绝对听不出他是外国人。 那洋人看小五子没接,又说:“拿着呀,我还得喂你呀?” 这句话把小五子逗笑了,小五子伸手接了过来也咬了一口,是香。 洋人叫焦恩,但中国人根本就记不住,因为他是混血儿所以都叫他二毛子。 二毛子说:“我爹是意大利人,我妈是中国人,实际上我跟老毛子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管我叫二毛子。”他说的老毛子是俄国人。 小五子笑着说:“在中国人眼里,不管是俄国人还是意大利人,统统都是老毛子,所以,叫你二毛子也没毛病。?” 二毛子看着一脸胡子,小五子以为他得有三十多岁了呢,一问才知道,他只有十九岁,这长得也太着急了吧? 二毛子打开话匣子可就搂不住了,跟小五子这通白话,说得嘴角直冒沫子。小五子赶紧将水葫芦递给他。 二毛子他爹并没娶他妈,而是买了个小院让她当外室,反正他在中国也待不长?,没想到这中国小妾却给他生了个儿子。 二毛子这次就是上新京找他爹的朋友的,他爹现在去美国了,委托朋友给他母子俩送来点钱,以及告诉他们美国的住址,以便将来可能会接他们出去。 二毛子觉得他和小五子很投缘,唠嗑也能唠一块去。其实主要都是他在白话,小五子只是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他却觉得小五子说他心里去了。 小五子把栗子递过去,俩人边吃边唠。不知不觉,天黑了,他们也快到站了。 小五子以为下车后就会分道扬镳,没想到这二毛子是个赖皮糖,粘上他了。 二毛子问小五子你有地方住吗?小五子说:我去住旅店。二毛子拉住他说:住旅店多浪费呀,你跟我走吧,我有地方,不花钱,住得还舒服。 五马路有个天主教堂,小五子拉着洋车曾经路过这里,当时看这经常有洋神父洋修女出入,小五子对洋人没啥好奇的,也就没靠跟前来。紧挨着教堂东边就是这些洋修女开的医院,好像专门给女人看病的,而且还接生孩子,看来洋人也有心地善良的。 二毛子领小五子就进了教堂院子,尖顶的教堂在这片区域十分醒目。二毛子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去后面一排平房里找了一个外国老太太,穿着有黑有白的衣服,脑袋上也蒙着黑布。 二人边走边叽哩咕噜地说着外国话,小五子没想到二毛子中国话说的那么好,外国话好像也很流利,虽然他听不懂。 那个老嬷嬷领他们去了一所空房间,里面很简单地放着两张床一个桌子,简单到除了这三样啥也没有了。 二毛子对小五子说我们今晚就住这儿,先去吃饭。 小五子跟着他进了一间大房子,里面没点灯,却点了很多蜡烛,也挺亮。二毛子领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小五子发现这里有很多人,不都是神父修女,也有穿老百姓衣服的,而且不少。然后每人拿一个盘子盛粥,小五子很奇怪为什么不用碗? 他们吃的也很简单,把苞米粒子,土豆,和一些青菜放到一起熬粥,里面放点盐拉倒。 小五子也吃过比这更难入口的饭,但还是吃不惯这外国做法。 吃饭前要祷告,大伙都闭着眼睛在那念念有词,小五子偷偷的掐自己大腿才没笑出来。 二人吃完去休息,二毛子问小五子明天去哪办事?小五子说离这儿不远,在西广场。小五子在火车上跟二毛子说是来取药,给他爹治病。 二人刚要睡下,外面远远传来汽车声,然后有人跑来跑去,乱哄哄的。 二毛子好奇心很重,说啥要出去看看,小五子说:“你去吧,我先睡了。”他这次就打算悄悄来悄悄走,尽量不要节外生枝,所以二毛子出去后,小五子老老实实地躺下了,强迫自己睡觉。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长得小五子感觉自己是睡了一觉了,二毛子回来了,进门后用脚把门踢上,然后靠在门上,脸上全是惊恐。 小五子打开灯一看,二毛子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对小五子说:“小五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五子靠近一看,他手里抱的是一个孩子,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用薄棉被包着,身上还有血迹。 原来二毛子出去后,发现是一辆卡车,下来几个警察,然后架着一个大肚子女人送到医院去了,他好奇心重,就问别人咋回事?有人就告诉他了:这女人是个土匪,听说很有名,原来是唱戏的,叫小凤仙。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唱戏了,落草为寇了,在新京周边很是干了几票大买卖,听说擅使双枪,左右开弓,厉害得很。 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警察抓了,这女人大着肚子呢,这是马上要生了,警察就给送这儿来了。 然后,过了很长时间,大概后半夜了,二毛子去上厕所,竟看到那个女人偷偷从产房跑出来了,看到院里没人,只有二毛子在那儿,一把将孩子递过来,说:“求求神父,帮我把孩子养大,我给您磕头了。”说罢跪下给二毛子磕了几个头,然后又溜回了产房。 她大概看二毛子是外国人,把他当成神父了。 小五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叹。那女人肯定是怕警察等孩子生下后,用孩子威胁她,那她可就得乖乖听话了,把孩子送给别人,她也就没了牵挂,就能和警察周旋了。 小五子问:“教堂是不是有养活小孩的地方?” 二毛子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蠢,抱着孩子又出去了。 小五子被他这一搅和根本也睡不着了,等了一会,不见他回来就靠在床边的墙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在半梦半醒之间,他看到了二椅子,二椅子悲悲切切地对他们说:“我师妹肯定是又被那该死的畜牲抓回去了。”边说边流泪。然后又说:“我师妹叫小凤仙,在我们家乡那嗓子是一绝。” 小五子一激灵,突然惊醒。小凤仙,小凤仙,我说刚才听到这个名字怎么有种熟悉感,是自己遗忘了的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小五子穿鞋下地,检查了一下枪支,然后悄悄地出门,悄悄地溜向医院,他得做点什么,他不能眼看着二椅子的师妹就这么被警察带走。 医院大门外有一辆卡车,驾驶室里应该是两个人,因为他们都在抽烟,有两个亮点在那里忽明忽暗。小五子从侧门闪身进入医院。 医院走廊上有几把长条的木椅子。是供病人家属休息的,这时候,却躺着两个警察,在那里?呼呼大睡。 小五子终于知道了小凤仙为什么能偷偷溜出去了。 天快亮了,也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有人来换班,必须得速战速决。小五子悄然摸过去,没发出一点声音,靠近后拔出了袖口里的尖刀,这是小五子在去往奉天的路上捡的道门大师姐的刀,很锋利也很好隐藏。 那两个还在呼呼大睡的警察在睡梦中就被割了喉,倒是没啥痛苦。小五子没进病房,而是又从侧门出来悄悄靠近汽车。 汽车里的两个人也困得不行了,在那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忽然听到有人敲了敲车门子,副驾驶上的人骂骂咧咧地开门下车,借着医院的灯光,发现有个人背对着他在后轮附近在看什么。 天黑,也看不清是谁,?他走过去问:“干啥呢?” 然后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扼住了喉咙,胸膛上被连捅几刀。 小五子把他面朝里靠在轮胎上,好像个活人在干着什么。司机等了一会,不见人回来,他也下来了,从车前转了过来。也问了一句:“干啥呢,怎么这么半天?” 然后走过去伸手一推,发现后轮旁的人慢慢地滑倒。司机大吃一惊,刚要起身,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从他后心刺了进去。司机也软软地滑倒。 小五子先把这两个人扔到卡车上,又回到医院走廊去把那两具尸体一趟一趟背了出来扔到车上,并找了个苫布盖上了尸体,这才进入医院病房。 床上有个虚弱的女人,看见进来人了,却不是医生护士,也不是警察,就是一愣。 小五子压低了声音说:“你是小凤仙是吧?你有没有个师兄叫小丹桂?” 小凤仙一听这话忙说:“有,你认识我师哥?” 小五子说:“跟我走,我帮你逃出去。 第55章 孩子 小凤仙虽然身体佷虚弱,但还是爬起来,任小五子搀扶着她,快速离开医院。 小五子把她扶上驾驶室,让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然后从车上找到摇把子,插到车下的发动孔里,用力摇了几下,汽车就发出了轰鸣声。 小五子上车,开车就走,一边开车一边问小凤仙:“你有没有可靠的落脚点?我马上送你去,再等一会天就亮了。” 小凤仙刚生完孩子,能走出来已经是她体力的极限了,这时软趴趴地靠在车门子上,一脸苍白。 “我在孟家屯还有个亲戚,你送我去那儿吧,我这身体现在跟本没法走远路。” 她本来以为这次就算栽了,就得死在这儿了,所以她乘警察躺在走廊里睡觉的工夫,咬着牙把孩子抱出去,她知道这是教会医院,一定有育婴堂,她是打算自己没了牵挂,就和敌人拼命了,孩子送给教堂管咋的还能活命。 其实天下的母亲哪有能舍得自己的亲骨肉的?这也是万般无奈的下策。 没想到却被人救了出来,这时想到刚才送人的孩子,自己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上一眼,禁不住放声大哭。 小五子被她这突然的哭声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也就明白她哭啥了,对小凤仙说:“大姐,你先别哭,我知道你在想孩子,你放心,我能帮你找回来。” 小凤仙听到这里,顿时不哭了,伸手抓住小五子胳膊问:“你说的是真的?你可别骗我,你要能给我找回孩子,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愿意。” 二人边走边说,小凤仙先是问了小五子怎么认识她师哥的? 小五子也没瞒着她,把怎么认识二椅子,和他们逃亡过程中二椅子死在了半路上的事给她讲了一遍。小凤仙听了又哭。小五子只好劝她:“别哭了,哭坏了身子,怎么伺候孩子?”这句管用,小凤仙立马止住了哭声。 然后又抽抽噎噎地给小五子讲她离开师哥后的事。 她们俩被警察抓住后,师哥就被投进了监狱,而她也被那个土财主弄了回去,关在家里糟蹋了好几天。也是巧,正好有一队胡子听说了这事,就去这财主家踩盘子,装作磨剪子的进了大院后,就找到了她,与她约好某天某时来砸响窑,希望他给打开门。 小凤仙本来就是江湖人,一听这话,满口答应下来。 几天后,胡子来了,没费吹灰之力就攻入大院,把大院里的人全给绑了。 胡子大柜给了小凤仙一把长刀,说:“你恨谁,就砍了谁,就算你交了投名状入伙了。于是小凤仙用一把长刀一刀一刀地活剐了那个糟蹋她的地主老财。 然后小凤仙就入伙了,给那个胡子头作了押寨夫人。小崽子们都叫她大姐。 半年前,当家的被日本人剿了,战死在新京北面的农安县。然后剩下的人马就以她为主,在这一片做了几件大案。这不,昨天被日本人联合警察打了个突袭,她因为大着肚子跑不动,就被生擒了。又正赶上她马上要生了,警察就把她送五马路来了。 车开到孟家屯,没进屯子,小五子停下车,看小凤仙越来越虚弱,就下车把她背在了背上。问她亲戚住在哪儿? 天刚亮,早晨有秋雾弥漫在屯子周围,公鸡的报晓声和一道道炊烟形成了一幅生动的乡村画卷。 小五子终于把小凤仙送到了她远房姨娘家,小五子一看这家生活也不富裕,在身上划拉划拉找出二十块钱和几块银元,全都给了小凤仙。 小凤仙对小五子说:“兄弟,你往后就是我亲弟弟,姐给你做一辈子牛马也报答不了这大恩,咱也不说客套话了,看实际的,孩子的事拜托你了。说完,上前紧紧抱了抱小五子,把小五子弄得挺尴尬。 小凤仙在她姨家给小五子找了件破衣服,让小五子换下了他带血的外衣,小五子杀人的时候小心再小心,但还是弄了一身血迹。 小五子告别了小凤仙,继续开车向西南,沿着铁路又开了很远。 当快到范家屯的时候,小五子把车开进了一片树林,一直开到车走不了了才停。 下车先是搜了一下那四个警察的身,在走廊里的那两个显然是当官的,因为他们都用的盒子炮,只不过这盒子炮是张大帅兵工厂仿造的。这两个人身上揣了点钱,有大概十多块钱。小五子直接揣兜了。外面那两个都用的长枪,小五子没拿,而是把枪栓卸下来扔了。 然后,小五子钻出密林,沿着铁路向范家屯车站飞奔,因为这时,铁路边一个人也没有。 范家屯火车站,一早晨往新京去的人还挺多,小五子买了张票就又上了开往新京的火车,这两天坐两回火车了。 一共两站地,没一会就到了,下车时,已经早上八点左右了。 小五子穿的破衣喽嗖,还拎着个布包袱就出了站台。 这个点,农夫应该是上班了吧,小五子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只知道他在警察署上班的地方,看样子得等晚上再来等他下班了,趁着有时间,先去取自己埋藏的烟土。 小五子藏烟土的地方很隐秘,很安全,因为他把那个藤条箱子埋在了儿玉公园里,而且是靠近关东军司令部的那个方向,一般老百姓绝对不会上这边来挖东西,所以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小五子凭着记忆找到了地方,挖了半天才挖出那个箱子,因为他当时埋得很深。 左右看看没有人,小五子又简单地把土往回添了添,这才从从容容地走出儿玉公园。 也是巧,小五子走出公园没多远,就看见了二毛子。小五子本来想装没看见,低头走过去,谁想到二毛子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他,跑过来喊:“小五子,你干啥走那么早,我回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呢,就看见你没影了,我知道了,你是在那陌生环境睡不着是吧?” 二毛子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高兴事,脸上全是兴高采烈。 小五子也不能装看不见了就说“我去办件事儿,得赶早。” 二毛子看他穿了件破衣服,朝他一伸手“当票呢,给我,我去给你赎回来,哥们有钱了,一会请你吃顿好的,昨晚教堂的那顿猪食你肯定没吃饱。”一边说一边拍了拍上衣口袋。 把小五子问懵了,“什么当票?”二毛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咱哥俩,就别藏着掖着的了,你肯定是没钱了,要不然不能去当衣服,算了,你原来的衣服也不咋地,走,哥们给你买件好的”说着拉着他走向成衣铺。他自动脑补了小五子没钱花了,把衣服当了的情景。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五子再不待见他也不能就这么掉头就走,何况小五子对这小子并不反感。 这个外国人除了嘴碎没啥大毛病,而且心地还是很善良的,要不然不会接过女土匪的孩子。 到成衣铺,二毛子大咧咧地给小五子挑了一件很烧包的缎面夹袄。然后让他换上,幸亏小五子在公园里把他的四把枪都塞进了藤条箱子,要不然,这一换衣服就得露出来。 二毛子看着穿着新衣服的小五子,咧着嘴笑,好像比他自己穿新衣服都高兴。 然后又生拉硬拽拉小五子找了个酒馆,点了几个硬菜,说啥要请小五子喝点。 两杯酒下肚,小五子就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是你对谁都这么大方?” 二毛子急了:“哥们,你别没良心啊,我是觉得和你能唠一块去,才对你这么好的。一般人我还真不一定搭理他。 在奉天,那帮人嘴上不说,还是拿我当个另类,我其实就是长个外国人样子,骨子里还是中国人。这碰上你了,就你看我的眼神对劲,不是那种像看怪物的眼神,而是真拿我当朋友。我这人对真正的的朋友绝对是掏心掏肺的,咱哥俩处长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吃完饭就中午了,小五子问他:“你还回教堂去住吗?你把那个孩子送哪去了?如果那女人回来找孩子你还能认出是哪个孩子吗?” 二毛子说:“好认,昨天就一生小孩的,教堂的育婴堂一共就仨孩子,那两个都一两岁了,就这个小,刚出生。 你不知道,你抱着一个新生命的那种感觉很奇妙。我和这孩子有缘,我决定了,以后当这孩子的教父。等我倒出工夫来我就把他接走,我养活他。” 一边说一边脸上全是慈爱的笑意。 小五子对他说:“我下午有事要办,你要是不走,我晚上去找你,也去看看那个孩子。” 二毛子说:“行,你去忙吧,没钱就支声,别自己偷偷去当衣服。”说完硬塞给小五子十块钱。 小五子拿着钱哭笑不得,真拿这个自来熟的外国哥们没办法。 第56章 情报 晚上,有点冷了,纪华穿了件皮大衣,溜溜达达地往家走。他没结婚,单身一人在大经路上的一个小院住。 纪华突然感觉不对劲,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于是他在大街上找了一家卖布匹的铺子钻了进去,一边装作挑选布匹一面往外面看,他想看看是谁在盯着他。 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没看见跟来的人,说明这个人也有反侦察的意识,等他出门继续走,又感觉有人盯着。 纪华干脆往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里钻进去,他知道这条路是死胡同。 等他进入胡同,拔出枪,整个身体贴在一个门楼子的角落里的时候,听到了后面有一个沉闷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这是有人在后面动手了,纪华拎着枪就出来了。然后就看到了手里拎着一块砖头的,穿着烧包的蓝缎子衣服的小五子,地上躺着个人,显然是被他拍晕了。 纪华走近了一看,这个人他认识,是田中的手下,看来是田中派来监视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就是发现了,也不能把这个人怎么样的。于是他给小五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先走出胡同,小五子扔掉砖头,远远地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三马路的小酒馆,二人也没任何交流,伙计看见纪华,高声打着招呼:“纪长官来了?您里边请。”引导着纪华进入了后院的雅间,小五子却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不一会,掌柜的来了,跟小五子打了个招呼,也领着小五子进了后院雅间。 纪华身材很高大,小五子这一年个头也迅速窜起来了,几乎与纪华一般高了,可还是很瘦。 纪华伸出双手和小五子很正式地握了握手,严肃刻板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暖,可能只有在真正的自己人面前他才会表现出这一面吧?这是两个人认识这么长时间的第一次握手。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跟队伍一起在苏联呢。”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但小五子听明白了,老郭老尹他们到底是出去了,小五子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小炕桌放上,简单的几样菜,纪华和小五子盘腿坐在炕上,掌柜的老许也把前边交给伙计进入雅间,陪他们坐在炕沿上。 纪华给小五子和老许作正式的介绍,对老许说:“这就是我们派去吉林大坝的人,不但完成了联络任务,而且还领着队伍冲出了包围,是我们的小英雄。” 小五子从去吉林大坝讲起,把这大半年里发生的事儿,统统给他们讲了一遍,纪华这人还是可以信任的,他目前是小五子唯一能跟上级联系的渠道了。 纪华又告诉他,已经收到消息,老郭他们已经到了苏联境内了,正在休整。 小五子又想到张国瑞他们,既然老郭他们出境了,那么,张国瑞就是没联系上他们,小五子又不禁为海山营剩余的人担心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儿了。 小五子从怀里掏出那个微型胶卷递给纪华说:“这是我们在半路上截获的一份情报,应该是重庆国民政府派来的情报人员弄来的。我们都不认识日本字,不知道上面的内容重不重要,我这次来,主要就是把它送过来,你看看,是不是重要情报。” 纪华,收下胶卷说:“我回去看看,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一趟,我给你答案。” 小五子又说:“还有个私事求你,给我查两个人,打听到地方就行,”说罢管老许要了纸笔,写了刘小店的姓名和来处,还有老皮的两个儿子的来历。 纪华招呼小五子吃菜,又说:“还有个事得跟你说,刘云和牧童潜逃了,不单我们,日本人也没找到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估计是隐姓埋名逃到关里去了。这事怪我,是我办事不够果断,当时人手不够我就等了一阵子,等人手够了却发现人已经没影了。”说罢一脸自责地叹了口气。 小五子明白他的苦衷,不知为什么心里除了遗憾还有一丝庆幸,可能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云姐死吧? 然后小五子又问:“今天跟踪你的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干掉他?” 原来,纪华也遇到麻烦事了,他的上司,特务科的科长,最近总是生病,于是上级就给他放了假,并派了一个人下来指导他们工作,这是个日本人,很精明的日本人。 这个日本人叫田中,来了以后,没有动任何人,而是对手下的每个人都展开秘密调查,查他们谁是间谍。 他们都知道田中在调查,谁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忍受着。这就像一把悬在脑袋上的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小五子说:“你把那个田中的长相地址给我,我看看能不能在我回去之前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 纪华最近也是烦透了,总被人盯着啥事也干不了的感觉可真是浑身难受,于是他也就认可了小五子的计划。 小五子没走远,就在三马路附近找了个旅店住了下来,到了住处,打开他一直拎着的藤条箱子,整理他的收获。 还不错,他埋的地方土很干燥,大烟膏子并没受潮,连包装纸都没有受潮。里面还有一些票据,有不少房契地契,估计也能值不少钱,可这东西在新京没法出手。 两把盒子炮,是警用的,他没动还是塞在箱子边缘了,他的小花口撸子却又拿出来别在了腰间,他一会得去五马路看看怎么把那孩子弄出来。 小五子晚一点又去了五马路,到教会大院时,看见二毛子在等着他呢,小五子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 这是个可交的朋友,但小五子不敢把一些事情告诉他,还是瞒着他吧,别把这善良的外国哥们给连累了。 二毛子领小五子去了育婴堂,里面有两个中国修女在照顾着孩子,两个人一人抱了一个,还有个小的在小床上躺着睡觉呢。 二毛子凑近了伸出手指碰了碰孩子还没长开的小脸,虽然这时候的孩子都很丑,可二毛子还是很喜欢。 小五子不是来看孩子的,是来踩盘子的,他打算今晚就把孩子偷走,以免夜长梦多。 警察应该已经发现女土匪和那几个警察失踪了,一定会派人来教堂调查的,等他们发现这孩子就坏了,就弄不走了。 二毛子问小五子啥时候回奉天,小五子说再待个一两天,办完事就走,二毛子说我等你吧,咱们一块回去。小五子说看情况吧,你有事就先走。 小五子告别二毛子说回旅店,二毛子也就没留他。 后半夜,小五子又悄悄地出现在五马路教堂大院里,蹑手蹑脚地溜进育婴堂,他并没有直接去抱孩子,而是找了个角落隐藏起来。 等两个修女起来给孩子把完尿,喂了孩子牛奶后。孩子们都安静下来了,修女们也去睡了。小五子这才从角落里出来,把那个最小的孩子连着小被一起抱了起来,发现孩子并没醒,才敢往外走,走时顺了一个奶瓶,那里面好像是清水。 小五子出来后,偷了一辆洋车,他对这东西熟悉,偷这种车还是轻车熟路的。 孩子放在车上,小五子拉起车就跑了起来。 好像又回到了春天刚来新京的时候,那时候每天都是拉着车奔跑在新京的每个大街小巷中。 走了足足两个钟头才到了孟家屯,小五子记性好,而且只隔了一天,到地方就找到了小凤仙亲戚家。 当小凤仙看到风尘仆仆抱着孩子的小五子后,竟激动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凤仙休息了一天,脸色没那么苍白了,抱着孩子无声地流泪。看起来楚楚可怜,一点不像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土匪。 小五子对她说:“这地方离新京太近了,身体养好一点就离开这儿吧?还有没有落脚的地儿了?” 小凤仙说:“我打算明天就走,我回我的老家梨树,虽然也没啥亲人了,但隐藏一阵子还是没问题的。” 小五子又说:“我现在都在奉天活动,你要有困难就来找我吧。”又跟小凤仙说了他们落脚的地址。 小凤仙说:“兄弟,你有媳妇没有?”小五子说:“我才十六。”小凤仙说:“姐给你作媳妇吧?作小妾也行,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小五子脸突然红了,笑着说:“大姐,这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就是不认识的人碰上了,我也得伸把手啊?更何况你是小丹桂的师妹,咱们是一家人呢。” 小凤仙说:“我不管,我就赖着你了,等我养好了我就去找你去。”一边说一边笑。小五子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辞别了小凤仙,小五子又把那洋车拉了回去,他知道拉洋车人的辛苦,这是他们全家的身家性命啊,他得把车子给人还回去。 小五子回到旅馆时天已经亮了。小五子真有点困了,连着两天晚上都没睡好觉,这会,了却了一桩心事,小五子躺床上就睡着了,从早晨睡到下午都没动过地方。 第57章 田中 晚上,小五子又去了小酒馆,纪华还没来,老许把他领进雅间,又给他弄了两个菜和一大碗高粱米饭。小五子光睡觉去了,这一整天才算吃第一顿饭,风卷残云般将一大碗饭干了溜干净,老许笑着又给他盛了一碗。 纪华来了,带着一脸的兴奋,进屋就用力地拍了拍小五子肩膀,把小五子拍得直咧嘴。 纪华很郑重地对小五子说:“振武同志,你立大功了,这次的情报太重要了,正是共产国际急需的情报。” 原来,这时,德国正在和苏联开战,苏联在远东有不少部队在这边防范着日本人。 而这份情报,正是最近日本人的兵力调动情况,苏联人发现他们并没有进攻苏联的意图,就能把远东的部队调去欧洲战场了。 然后,纪华又通知小五子,他已经给上级打报告了,给小五子请功。还打算申请将小五子调进情报部门,作一个编外的情报员,纪华对小五子负责,小五子有情报可以直接和纪华小组联系。 还有小五子托他查的人也有了眉目了,老皮的两个孩子目前在新京读书,好像并没有人监视,纪华给了他学校地址。 刘小店有些麻烦,因为他们一伙人被日本人的一个地质勘探队给调走了,只知道在新京附近具体位置却查不到,应该是日本人的秘密行动,不让查。 就这,小五子也十分感激纪华,总算知道大爷的大概位置了,他告诉纪华,不着急,慢慢打听,纪华点头应下。 小五子决定明天去做两件事,一是看看老皮的孩子,他们都十五六岁了,也自己能拿主意了,问问他们走还是不走。 第二件事是看看能不能帮纪华解决掉麻烦。 老皮的两个儿子是双胞胎,长得一样,小五子小时候经常把他们认错。 老大叫陆福来,老二叫陆福全。小时候曾经和小五子一起淘气过。 他们的学校在长通路上,不算太远,小五子曾经拉着洋车满新京转过,对街道都很熟悉。 中午午休的时候,小五子混进了学校,他虽然很高,但年龄在那摆着呢,还是能混进去的。 这是个中小学混在一起的学校,陆家哥俩在山里识过字,应该在比较高的年级了。 这个年代的学校里经常有六七岁的小孩和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大姑娘同上一年级的情况。 果然,小五子在高年级的班级里找到了他们,正在教室里吃着饭。 一人手捧着个窝头,窝头里面放着一条咸萝卜,在那里吃得正香。 小五子往他们面前一站,二人吃了一惊,看了半天老二福全才认出小五子,抢先说:“小五哥?你怎么长这么高了,我们都不敢认了。” 小五子笑呵呵地说:“你俩吃完跟我出来一趟,有点事跟你们说。” 在学校外面的无人处,小五子问他们过得怎么样?他们说挺好的,他们吃住都在学校,每月有人给他们定期送钱,说是他爹赚的钱。这俩小子都很聪明,都是学习的材料。 他们还不知道老皮已死。还以为他爹在山里呢。 看样子老球子并没把老皮反复的情况报告给日本人,也可能是时间有限没来得及报告。 所以日本人并没有对老皮的孩子做什么,老皮是他们的功臣,也就继续养着这两个功臣的孩子了。 估计小哥俩也不清楚他爹的事儿,只是单纯的认为他爹托人给他们送城里念书的,不好辜负了爹望子成龙的心意。 小五子也没打算跟他们说这事儿,就让他们继续这样吧。 要说这哥俩十五了也不小了,但有爹疼和没爹疼就是不一样,小五子从小就会独立思考,要不怎么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 小五子问他俩想不想回山里?这两个小子异口同声地说不回去了,现在学习正紧张的时候,不能分心。 小五子就知道怎么办了,他们这是看城里的条件比山里好,不想走了,自己也没必要强迫他们离开这儿,答应老皮临死的事已经做到了,找到了他俩,看他俩生活得挺好就行。 于是,小五子鼓励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好好学习,然后就告辞离开。 解决了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呢,而且这事比较麻烦。 田中住的是日本军人的公寓,那地方根本进不去,上下班有个轿车在接送,警察署更不用说,都不是动手的好地方。 只能在汽车上想想办法了,小五子有点后悔没让韩老六跟来了,如果有他在这,就能做一个能定时引爆的炸弹,小五子只需将这炸弹悄悄的放到汽车上就成。 暂时没什么好办法,小五子就没走,而是盯着田中,看他的活动轨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了田中有时会去吉野町的一个叫八千代的酒馆喝酒,这就好办了,只要他出得来,小五子就能让他回不去。 八千代是一个二层的小楼,老板是日本人,员工是日本人。同样,也只招待日本人。 小五子以前从门口走过,他知道自己进不去,尤其是穿着蓝缎面衣服更是不可能进去了。 天阴着,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已经是农历九月份了,阳历十月末了,弄不好就是连雨加雪一块下,关东的气候就是这个样子,说冷就冷不给你一点准备时间。 轿车开来了,司机下车给田中开了后门,田中下车进了八千代。然后,司机把车停靠在楼下的空地上,在车里闭目养神。 小五子从腰间抽出一条绳索来,这是他一直当腰带用的绳子,是用麻混着人头发拧出来的绳索,结实得很。 小五子打开后车门钻进车里,司机听到门响回头一看,进来个中国人,并不认识,于是就问他:“什么人?下去,这是田中先生的专车。”中国话居然说得不赖。 小五子一手放在他后面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在他头上绕了一圈,然后双手用力。 司机刚说了一句话,下句就说不出来了,然后脸逐渐变大,逐渐变红,到最后舌头都被勒了出来。 小五子等他没了气息,把他的衣服扒下来穿上,这司机穿的有点像日本学生的学生服,是一件黑色立领制服,还戴了一顶黑色学生帽。 小五子比这人高,但也比这人瘦,所以衣服穿在身上还算合适。 小五子趁外面没人,把这具尸体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坐在司机的位置上等待。他穿的衣服戴的帽子都是这个司机的,所以没人注意到换人了。 田中没喝多,他是个有节制的人,喝低度的日本清酒一般也不超过两壶,喝到微醺正好。 田中上车,司机开车就走,并没像往常一样给他开车门,跟他客套两句。田中也没在意,躺在车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停了,田中睁开眼发现这并不是自己住的军官公寓,而是到了荒郊野外。 田中气得大骂司机,不过司机没理他,而是下车了,帮他把后车门拉开。 田中定睛一看,这才大吃一惊,那个人虽然穿着司机的衣服,却并不是他的司机。 小五子一伸手抓住田中胸前的衣服就把他扯下了车。 田中是军人,还是练过柔道剑道的,下车他借力向前一冲,一般人必然会被他这突然的一冲扑倒,而小五子是有准备的,小五子向左侧一闪身,伸脚跘了一下,田中胖大的身体就扑到了地上。 小五子紧随其后用膝盖一下顶在他后背上,把田中一下子顶岔了气。 然后,小五子又用他的绳索在田中的脖子上绕了一圈,双手拉紧。 小五子手劲很大,比一般人都大,等他松开绳索后,看绳子已经深深地勒了进去,田中的脖子差点被他勒断。 这地方是新京的黄龙公园,这阴天呼拉的也没有人,正好用来杀人。小五子搜了一下田中的身上,没有武器,有个皮制的钱夹,里面有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是日元,小五子揣起来。又去搜了司机的身上,也没带武器,有一个证件,上面照片很模糊,根本看不出是谁,只能看出来是个男人,小五子也收了起来。 把两具尸体都扔到湖里,小五子开车回了三马路。 退了旅馆,拎着他的藤条箱子扔上汽车,发动车子,趁着夜色,往奉天开去。 既然来新京的任务大都完成了,他就不去和纪华他们告别了,情报人员,平时接触的越少越好。 这时代的公路路况并不太好,车子在路上很是颠簸。 不过小五子是一点也不心疼车,反正这车对他来说等于是一次性的,用完拉倒的。 车子跑到后半夜,到了铁岭了,小五子不再往前开了,而是把车子开向一个农村的大草垛,很高的那种。 小五子技术不错,开车钻进了草垛,等他爬出来回头一看,隐藏得严丝合缝,一点都没露出来。 第58章 往事 小五子拎着藤条箱子进入铁岭火车站时,天已经亮了,小五子在票房子眯了一会,他穿着日式制服,铁路上的人没敢来盘查他,这要是平常老百姓,他们早过来勒索了。 火车来了,小五子买票上车,他发现,这身日本学生制服还挺管用,能唬住很多人,不过日本人很少有他这么高个的,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奉天下了车,小五子叫了个洋车,直奔小南街,他想看看老海山的手术到底咋样了? 虽然那个洋大夫说没问题,可没亲眼见着,还是有些担心。 小五子到了他们租住的房子前,发现门是锁着的,韩老六招娣都没在家。 于是小五子又拎着箱子直接去圣心医院了,在医院走廊里看见了招娣。 “姐,家怎么没人呢,六大爷干啥去了?咱爹咋样了?” “老弟你回来了,咱爹没事,手术也挺顺利的。就是六大爷,你自己进来看吧。” 招娣一边说一边把他拉进病房,老海山坐在床沿上,已经不咳嗽了,但喘息还是很粗重。 旁边加了个床,上面竟然躺着韩老六。 只见他脑袋上缠了一条绷带,肩膀上缠了一条绷带,腰上也有一条。不过还能说话,看见小五子,就和老海山说:“我们的财神爷回来了,看样收获不小啊!” 小五子忙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走时好好的,回来就变这样了呢,再说他一个残疾人,谁会这么丧尽天良对他动手? 小五子也坐到了老海山床沿上,听韩老六给他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就听韩老六说:“五子,以前你小,我们都没跟你说过这事,现在你也大了,我们这些老哥们也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了,得好好给你叨咕叨咕了。” 十五年前,八道沟金矿,这金矿也算是夹皮沟大金矿的余脉,原来是来讨荒的人私自挖出来的窑。后来就归了韩边外家,再后来,韩统领死后,老韩家就开始败家,这金矿就由于债务问题就归了日本人了。 那时候,日本人还没把整个关东都占了呢,在东北大地上说了算的还是张大帅呢。 殿臣队哥几个惦记这地方很长时间了,日本人每月都会来一个卡车,车上有一分队的日本兵来押送金矿这个月产出的金沙。 老哥几个打算打他的押运车一下,干他一票大的。他们惦记的不光是金沙,还有那一分队鬼子兵的武器装备。 金矿在大山沟里,所以车只能走盘山道,这道可不好走,日本人派这么多人押送,不只是为了安全,也是准备随时修路或抬车的。 那时候,他们的结义大哥金老大已经折了,殿臣他们只有哥六个了。 哥几个踩好了盘子,找了一个胳膊肘子弯,韩老六把这一个月收集的炸药都埋了下去。导火索是他自己卷的,经过反复试验的。 金秋时节,空气晴朗透明。离着好几里地就听见了汽车的轰鸣声。 当汽车驶进他们标记的地点时,韩老六及时地点燃了导火索。看着那火捻呲呲的延伸去,韩老六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汽车准时到了预定地点后,他们心心念念的爆炸声“轰!”的一声响起了。 这一个月的火药不白收集,爆炸把整个汽车掀了起来,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落下时卡车已经摔零碎了,上面的人这一摔基本都没有会动的了。 哥几个冲了上去,看有喘气的上去就是一枪。 从爆炸到检查完最后一个人,一共没用上两分钟。 日本人一个司机,副驾驶上一个军曹,一个步兵分队十二个人,全部消灭。十二杆枪只有三杆炸坏了,完好的竟有九杆,军曹还有一把南部王八盒子。 车上有个铁箱子,里面是金矿这一个月的矿产,竟然有三四十斤,不过这都是没经过提炼的粗矿。 哥几个乐坏了,把马牵来,把东西都用马驮着,从容地离开现场。 回到他们的马架子后,殿臣让二哥韩老六和四弟万福,七弟万禄看家,他领着老五刘二楞子,老六马长林去和另一队绺子谈靠窑的事去了。 那伙人大概有十多号人,七八条枪,早就说要和他们合股干,但一直因为家伙不够没谈拢,这回可有底气了。 殿臣走后,韩老六叫万家哥俩去弄点吃的回来,哥仨闲着没事得喝点。他在家准备酒,又把干蘑菇泡了一碗,等他哥俩打回点啥炖着吃。 韩老六这边正忙活起劲呢,就听咣的一声,后脑一震,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呢就晕了过去。 等韩老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五兄弟刘二楞子的背上,以刘二楞子的大体格子这时也已经浑身是汗,两腿打飘了,证明走了很远了。 到了镇子里的时候,天都黑了,刘二楞子砸开了郎中家的大门,把韩老六抱了进去。 韩老六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等郎中给他解开脑袋上包着的衣服,又重新上药包扎后,对他们说,再晚来一会,就得买寿材了。 韩老六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伤了呢?之前的事儿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五兄弟告诉他,万家哥俩趁大伙都没在,用石头打在了他后脑上,拿走了金沙,跑了。 自己先回来看到二哥倒在血泊中,这才用衣服给二哥脑袋包上,背着二哥走了三十里山路才算捡了条命回来。 再后来,韩老六在镇子里养伤,殿臣回来召集弟兄们就去追万家哥俩去了,等追到了那尔轰附近时,他们被日本人埋伏了,也不知道日本人怎么知道他们会走这条路,日本人怎么知道他们就是抢金沙的人。 一场血战,回来时,老五刘二楞子战死,老六马长林断了一条胳膊。殿臣那段时间异常消沉,没事总是揪自己头发,他在自责,他认为都是他识人不明才导致兄弟们吃了这么大的亏。 一年以后,殿臣队发展到了七八十人了,终于打听到了万家哥俩的消息,殿臣立马领人过去了,到了地方才发现只有老七万禄的尸体,老四万福失踪了,从那以后再没有这个人的消息,这个人和那三四十斤金沙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杳无音信。 再后来,殿臣就把小五子抱了回来,小五子记得很清楚,韩老六和马二都对自己特别好,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就像是他们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前些天,韩老六从医院往回走,一眼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 那是他的结义四弟,是他的生死仇人。 那个人穿着长袍戴着礼帽,拄着文明棍,坐在一辆洋车上从他身边走过。 韩老六没有犹豫,直接就跟在了车后面,拉车的跑得不是很快,韩老六还能跟得上。 洋车拉到了小西门这边,在一个高门大院停下了,那个人下了车,洋车又离开了。 韩老六站在远处死死盯着那个大门没动窝,他怕他一但离开可能就会错过去,他就再找不到仇人了。 韩老六跟街上的人打听这是谁家,有人告诉他这是万财主家。万财主是做大买卖的,很有钱。 韩老六记住了这个地方,返身回家,他知道这是万福的家就好办了,以后就知道怎么找他了。 他原打算等小五子回来,让小五子给他报仇,可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小五子回来,他于是决定自己干。 韩老六是老江湖,不管到哪儿都能找到江湖人。他在黑市买了一颗俄国的大手榴弹。他算过威力,特意挑了个大个的,这大概是战场上炸坦克用的吧。 然后就把这东西塞进怀里就去找万福去了。 这天,万福叫了个洋车去浑河边去谈生意,回来的路上,就在河边被一个人拦住了,万福一开始以为是要饭花子呢,掏出几个零钱就要打发走他,没想到那个人说:“万老四,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万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忽然惊觉,这是韩老六,他们结义的二哥。他怎么还活着,而且都找到奉天来了? 韩老六这些年明显见老,已经看不出年轻时候的模样了,但他这一句万老四暴露了他是知根知底的人,万福才会联想到他,要不然,两人就是面对面也认不出他是谁。 万福在黑了哥们的金子逃走后,就到了奉天省,用他的金子做起了买卖,这些年混得风生水起的。 不过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疑神疑鬼的,他从方方面都打听了殿臣队的消息,从他们投抗联到他们全都战死,万福全都知道。他以为终于可以安心了呢,万万没想到这怎么还剩了一个,而且是仇恨最深的人。 第59章 出货 万福磕磕巴巴地说:“二,二哥,你,你怎么在这儿,有年头没见着了。” 韩老六走过来,左手搂着万福的脖子说:“还能认出你二哥来,你不知道吧?咱们哥七个就剩咱哥俩了,我打算今天就和那哥几个去见面,你跟我一起来吧。”最后这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因为他牙上咬着一根手雷拉弦。 万福看他右手持着的底下冒着黄烟的大手雷,大吃一惊。 人要急了眼了都会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力量,万福用尽全身的力量一甩,韩老六搂着他脖子的手就松开了,因为手上缺手指根本就抓不住东西。 万福抬腿一脚将韩老六踹倒,然后转身撒丫子就跑。 韩老六一看没抓住他,没达到与他同归于尽的目的,但也不能让他跑了,手里的还有一秒就炸的手榴弹就扔了出去。 万福已经跑出十多步了,嗖的一声手榴弹飞了过来,就在他后脑勺上“轰!”的一声炸开,将万福整个脑袋炸个稀碎。 两人离得并不远,飞回来的弹片在韩老六额头侧面,肩膀上,腰上各开了一条口子,冲击波把他震晕了过去。 韩老六过了一会醒了过来,看河边还是没有人,这才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回到住处。正好招娣回来了,看他这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坏了,马上将韩老六送进了医院。 小五子蹲下来,看着浑身是伤的韩老六,心疼不已,对他说:“您下回可不能这么干了,就是要动手也等我回来呀。您不想想,您手上有残疾,如果您没报了仇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我还不知道这事,回来都不知道找谁报仇去。 您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您没了谁保护我?” 韩老六用残缺的手拍拍小五子的脸,笑着说:“你可比你爹强太多了,做事知道前后考虑,你爹那小子特别冲动,不服就干,从来都是干完再说。 看你长成这样,我们老哥几个都很欣慰,你不用安慰我,没有下次了,就这一个仇人,还死在我手里,我现在就是死了都值个,更何况我还没死,等于又赚了一条命,我可得好好活着。” 老海山的手术很成功,洋大夫从他后背里弄出了那最后一片弹片,这阵子每天打消炎的药就行,不过那药可不便宜,韩老六把三根小黄鱼都换成钱了,但也马上要花光了。 小五子决定,明天去趟抚顺,找周二爷把那箱烟土卖掉,那箱烟土成色较好,能卖个好价钱。 第二天,小五子又拎着箱子出门了,这次不远,去抚顺坐火车也就一个多钟头。 见到周二爷时,他正领着二牛听戏回来,最近,周二爷把侄子周鹏好顿教训,并给他看了家产的分配,周二爷打理的生意一多半都是给周鹏的。而且是找了公证人开写了文书的。 然后又把一些好管的生意交给他做,主要是锻炼锻炼他,看看他能不能把生意做好。 小五子当初也不是担心周鹏,而是担心那帮被打断腿的。他们可都是无赖,粘上就甩不掉。 不过看样子周二爷还是很有手段的,不知道他怎么抚平了这事儿。 二牛见到小五子很兴奋,问这问那,问了一圈,就是没问招娣,但眼神是藏不住的。 小五子就跟他说招娣没事,家里的大事小情全指着招娣呢,他们现在还真缺不了这么个人。 小五子打开箱子,给周二爷看了看烟土。周二爷吃了一惊,这量可真不小,三十斤包装完好的烟土,得值不老少钱呢。 小五子买的那一两烟土是花的高价,一百块一两,而且是小两。 这个时代大两小两并用,小两是十六两一斤,大两是十两一斤。 周二爷说:“我去联系联系,得找好几家才能吃下这些货,不是没有钱,而是这货量大,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周二爷又出去了,二牛跟上。小五子却留了下来,等着消息。 周二爷回来时,带了两个人,没用小五子出面,那两个人看了看货,放下钱就拎走了一多半的货。他们给的价是七十块一两,而且是大两。 小五子也知道周二爷不会不给他抬价,这个价已经很公平了。这三十斤能卖两万多块。 那两个人并没有全拿走,而是拿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他们说是要留给另一个买主,这个买主叫小贝勒,还没来呢,但货却给他留下了。 下午,周二爷和二牛又出去了一趟,这次是拎着货去的,回来时给小五子弄了个装钱的扁皮箱,里面是已经码好的满洲国绵羊票子,加上上午卖的钱,整整两万一千块。 小五子要给周二爷留下一千块做中介费,周二爷却把他的手压下了。 “五子,你不知道吧,我和你韩大爷是过命的交情,他的侄子就是我的侄子,所以,咱们是一家人,往后跟二叔常来常往,二叔有买卖带着你们,咱们一起赚钱。 周二爷很仗义,小五子也就没再撕巴。在这住了一宿,第二天回奉天。 周二爷对二牛说:“孩子,这边基本没什么事了,你也跟他回去吧,我看你心都长草了吧?这些钱你拿着,枪也送你了。二叔要是有事没准还得麻烦你们呢。”说罢给了二牛一百块钱。 二牛不要,周二爷说:“一码是一码,这是你保护我的工钱。必须得收下。”二牛看看小五子,小五子点了点头。二牛就收下钱高高兴兴地跟小五子上了火车。 小五子和二牛回到他们的家,二牛还是头一次来呢,看哪儿都稀奇。不过这个土包子最近跟在周二身边真是大涨见识,不再是啥也不懂了。 二牛半路上问小五子想给招娣买点东西不知道买啥好,小五子也不知道,二牛这等于是问道于盲,最后还是买了两条红头绳。 招娣回来了,看见他俩都回来了也是很高兴,说要做点好吃的庆祝庆祝。 小五子说:“姐,别麻烦了,你看,咱们有钱了,去外面买点好吃的。?”说着打开了他拎着的皮箱,把招娣吓了一跳。 实际上三个年轻人都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多钱。 在街上,小五子去书店买了一张奉天地图,这是他的习惯,无论到哪儿都得先熟悉地形。 刚从书店出来,迎面就看见了二毛子,小五不禁笑了,和这小子还真是有缘,到哪儿都能碰见。 二毛子看见小五子很激动,上来就来个熊抱。 “你啥时候回来的?我等了你好几天?,见你没来我就走了,我还寻思见不着了呢,哥们找到工作了,在十一纬路的汇丰大楼上班。那里面都是各种洋行,挺适合我。” 二牛和招娣很奇怪,小五子什么时候跟这个外国人认识的,看样子关系很好的样子。 小五子忙给他们介绍:“我哥,我姐。”又对二牛招娣说:“在火车上认识的哥们,他叫二毛子。” 二毛子这个自来熟有这一句话就够了,张嘴就管二牛叫哥,管招娣叫姐,他也不看看自己过分成熟的老脸。 有他在,别人都插不上嘴,二毛子领着他们在街上一边走一边白话,把二牛招娣都侃蒙了。 小五子看既然遇上了,就请他吃顿饭吧,这洋哥们对自己可是够意思的。于是找了一家小酒馆叫了几个硬菜,四个年轻人好好吃了一顿。 二毛子吃饭的时候告诉小五子,孩子丢了,一脸的懊悔,他说:“我听说女土匪也跑了,估么着是她回来抱走了孩子,要是她就没什么遗憾的,这要是别人偷的,我得后悔死,还不如我直接抱走呢。” 小五子又想起了他抱着孩子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临走二毛子给小五子留?了他的住址,然后三个人跟二毛子道别,打包了一些饭菜返回医院。 回到医院发现白九爷来了,还领来个漂亮姑娘,正在和老海山说话。 老海山看他们回来了,就对白九爷说:“这三个都是我的义子义女,你们来,见过你白叔。” 小五子三人忙和白九爷打招呼,白九爷别看是满洲国当官的,却是知道他们底细的,这是个爱国者,虽然他没有直接抗日,但却给众多抗日志士提供了很多帮助。 他对老海山说:“你这伤怎么也得养个一年半载的,他们几个小的我看给他们找点营生吧,主要是有个合理的身份,能更安全些。” 老海山也十分认同,他们的证件都经不起查的,有个工作身份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白九爷问小五子和二牛有什么特长?小五子说我会开车,二牛说我会种地,引起大伙的一片笑声。 白九爷说:“这样吧,这是小女,在奉天女子高等学校上学,二牛身材高大,给她当个保镖,小五子会开车,正好家里有车,来回开着接送一下家人。 这不就妥了吗?明天你们就来我家上班。”小五子知道,白九爷这是找个借口给他们落实身份,心里对白九爷有些感激了。 第60章 白雪 那个漂亮姑娘还在捂着嘴笑个不停,大伙都说半天话了,她却还沉浸在二牛刚才的话里一直笑,这反应也太慢了。 白小姐很漂亮,是那种出众的漂亮,小五子见过的人中也就云姐和小凤仙能跟她比一比。她往哪一站,都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包括女人。 白九爷有一妻一妾,儿子是嫡出,原来在北京念大学,后来日军进北京,他们大学生都跑到南方去了,到现在杳无音讯。 闺女是庶出,不过目前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了,全家人都视若珍宝,何况白九爷并不那么重男轻女。 一大早,外面昨晚下的雨加雪,虽然是晴天,但很冷,是该添棉衣的时候了。?小五领二牛招娣去了一趟四平街,那儿有个大百货商店,小五子给他们五个人都买了整套的棉衣棉裤棉鞋。让二牛送招娣回去,而他得去白九爷家去上班。 又见到白九爷小五子不像刚见面时那么防备着了,白九爷简单交代几句就上班去了。 他家有两辆轿车,一辆是公家给官员配的车,有专门的司机每天拉着白九爷到处跑, 另一辆是白九爷家用的车,原来有个司机,不过白九爷把他调走了。 管家来了,给了小五子一套衣服,是专门给司机穿的,小五子一看,竟是一套黑色警服。有点疑惑。管家解释说,这是为了办事减少些麻烦,白老爷故意这么安排的。 小五子相信这么做一定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会少一些盘查。 小五子穿上警服,戴上大檐帽,正准备去开车时,二牛也来了。于是管家给他也准备了一套警服,让他穿上。二牛对警服有点抵触,小五子悄悄说,这是为了咱爹的安全,二牛这才穿上。 大小姐出来了,穿着一身花棉袄棉裤,这要是穿别人身上要多土有多土,可在她身上却怎么看都好看。 大小姐上车,问小五子:“认识一下,我叫白雪,十六岁,是女校的学生。你们都叫啥名呀?往后怎么称呼你们?” 白雪很是爽朗大方,一点也不扭扭捏捏的。小五子说:“我大名叫刘振武,大家都叫我小五子,我是你的司机,”二牛说:“我叫牛奔,他们都叫我二牛。”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这白大小姐却又捂嘴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的。一边笑一边说:“牛奔,你怎么不叫牛跑,哈哈哈哈…”这回也不捂嘴了,直接笑瘫在后座上,笑得小五子和二牛也想跟着笑。 这白大小姐真是不知愁,好像永远都是开开心心的,但这种人有感染力,她的开心能影响身边的人整天都跟着心情好。 白雪的学校在浪速通,开车一会就到了,小五子下车,给她开车门,白雪却说:“我能开门,往后跟我不用那么客气,都是年轻人,别弄得跟那些老油子似的。”小五子笑着答应下来。 这时又来了几个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小姐妹,围了上来搂胳膊抱腰的,问白雪:“小雪,这是谁呀,没见过。” 白雪大大方方地说:“我新来的保镖和司机。”然后对小五子说:“你们回去吧,晚上别忘了来接我。”说完跟他俩笑着摆了摆手,跟小姐妹们前呼后拥的进去了。 晚上接回了白雪,白九爷也回来了,白九把两个小伙子叫到他的书房,递给他们五本证件,这可不是良民证,而是工作证,上面都写着他们的大名,尤其是小五子他俩的证件居然是警员证,现在他俩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是警察了。 白九说:“我知道你们手里都有家伙,收一收,这城里用不着。发生天大的事情有我呢,在外面忍着点,就算是为了你们义父的安全,也得忍,明白吗?” 小五子和二牛都点头答应,小五子还能分清轻重缓急,二牛可就不一定了,韩老六都说过,二牛才像是刘二楞子的儿子,性格脾气一模一样。 白九又对二牛说:“你明天叫管家给你找根警棍,那东西好用,打不死人。” 二牛却欣喜地点头答应,警棍在别人手里打不死人,在二牛手里可就不一定了。 回到医院,小五子把卖烟土的事儿给老海山韩老六说了一遍,让他们放心住院,有钱交住院费了。 医院不让抽烟,二牛刚摸出烟袋,就被招娣给没收了,他只能嘿嘿地傻笑。 回家的路上,小五子给二牛买了一包烟卷,告诉他往后别抽烟袋了,太呛。 就这样,他们的生活算是安定了,小五子二牛每天都去白府,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招娣每天都去医院照顾两个病人。 半个月后韩老六出院了,他身上的伤都是不伤筋动骨的轻伤,所以,韩老六就不在医院待着了,回家养着去了。 老海山的病却没那么快,还得打针,不过能出去溜达溜达了,也不怎么咳嗽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小五子开车接上白雪,往回走的路上,正好看见二毛子下班,小五子就停下车打了个招呼,问他去哪儿? 二毛子看一个开轿车的警察跟自己说话,愣住了,仔细一看是小五子,立马兴高采烈起来,问这问那,问得小五子有点后悔跟他打招呼了。白雪在后面说:“要是顺路就捎上他吧,这个外国人中国话怎么那么好啊?挺好玩的。” 二毛子上了车,看见白雪都没用小五子介绍,当着面就是一顿夸,把白雪说得像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这小子虽然有一半中国血统,但外国人那不要脸的劲却也遗传过来了。 白雪听了这不要钱的赞美,又来劲儿了,在那笑起来就没完。 小五子真拿这两个活宝没办法。他们都是好人,小五子心里十分喜欢这样的人的。如果小五子也是城里的普通老百姓,一定会和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可小五子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小五子身上背负着国仇家恨,不可能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 二毛子家离小南街并不远,他在大东门那边住,小五子把白雪送到家,没让二毛下车,而是把他送回家。到了二毛子家,二毛子把他俩拉下车,说啥让他们到自己家看看。 二毛子家是一个小院,里面有三间房子,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很瘦弱的妇人,大概有四十多岁,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虽然上年纪了但还是风韵犹存。 二毛子说小五子和二牛是他的好朋友今天领他们认认门儿。 小五子没打算进屋,这被他强拉硬拽进来,看见了长辈却没备什么礼物,感觉有些失礼。 二毛子的母亲是个通情达理的长辈,和他们客套了几句也就回屋了。 小五子说:“你在洋行具体都干啥?二毛子说,天天和钱打交道,无非是进货,卖货,都是外国进口的紧俏货。你有没要买的,我给你弄点?” 小五子又说:“我有一些地契房契,是新京的,不是好道来的,能不能换成钱?” 二毛说:“这还不容易,抵押贷款呀,就跟你当衣服死当是一个道理。我们洋行是英国人开的,这业务我就能办。 小五子说:“行,我明天去找你。”说完婉拒了二毛子留他们吃饭,跟二牛开车回了小南街。 第二天,小五子和二牛把白小姐送去学校就来到十一纬路的汇丰大楼,小五子停了车和二牛进到大楼内,二毛子在三楼,大楼是这个年代少有的带电梯的楼房。 见到二毛子,小五子把他的一些票据递给二毛子,二毛子捧进了里间,小五子和二牛都穿着满洲国的警服,那些外国人也不敢太怠慢了,给他们一人端上一杯咖啡。 俩人都没喝过,闻着挺香,喝到嘴里却是苦的,不过这俩小子也是练出来了,都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杯子,不一会,感觉品出点味道,就又喝了一口。 二毛子出来了,拿了一捆钱和一些单据。 小五子一看,还真不少,四千多块,有整有零的。 小五子当场拿出二百块递给二毛子,二牛以为他不能要呢,谁想到人家二毛子有外国人的习惯,收提成是必须的。 不过,二毛子说了:“你这笔业务,我赚了两份提成,公司给了我一份,你又给我一份,好哥们,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哪天请你喝酒。” 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两个纸袋给二牛和小五子一人一个,说这是专门送女人的,二牛哥可以送给招娣,小五子可以送给白小姐。” 这小子性格直却是不傻,能一眼看出二牛和招娣不是真兄妹。 小五子和他告别开车回家,把车停在白家大院里,小五子又去医院,在走廊里看见招娣在猛捶二牛后背,二牛捂着脑袋蹲在墙角,可怜吧唧的。 第61章 遭遇 一问才知道,二毛子送给他们的竟然是女人穿的丝袜,这东西中国还真少见,招娣是害羞,一个大小伙子上哪儿买的这东西。小五子笑了,就说是二毛子在外国洋行给他们买的新鲜玩意。招娣却说我不要,根本穿不出去。 小五子说:“你不用穿出去,在家里穿,就给二牛看。” 招娣脸突然红了,转身就来追小五子:“我打死你个死孩崽子,叫你胡说八道。”小五子转身就跑,一溜烟没影了。 早晨,小五子把车发动着,开到白府大门口,白小姐来了,却把副驾驶上的二牛撵后面去了,然后上车,坐在小五子旁边,瞪着毛茸茸的大眼睛看着他。 把小五子看毛了,抬手摸了摸脸,又看了看倒车镜。回头问:“怎么了?大小姐?” 白雪说:“我听说你有东西送给我?” 小五子下意识地一捂衣服兜,说了句:“没,没有。”白雪见他否认也就没再问,任小五子挂挡开车。 在小五子专心致志地开车的时候,一只小手嗖的一声伸到他衣兜里掏出了那个硬纸包装的外国长筒丝袜,把小五子吓得差点把车开沟里去。 小五子其实真没想送给她,自己并不想和她太亲近,自己说不上哪天就没命的人,没资格去和正常人一样谈情说爱。虽然小五子很喜欢看她,也喜欢听她咯咯的笑声,但小五子打心底是不想招惹她的。 大概是二牛告诉她的,说小五子兜里有礼物给她。 白雪打开包装一看是丝袜,脸突然红了,然后气鼓鼓地瞪着小五子。 小五子百口莫辩,只能涨红着脸继续开车。却见白雪小心翼翼地将丝袜收进了她的小包里,小五子就知道这误会大了。 往常都是那几个小姐妹来了后她们叽叽喳喳地说两句然后跟小五子二牛摆手告别。可今天没跟小五子告别,而且是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又传来她咯咯咯的笑声。 二牛就在后面偷笑,小五子气得要掐死他。 开车回家,韩老六说要去洗个澡,这身上的伤好差不多了,能沾水了。小五子说都去吧,正好,开车去。 于是,小五子开车拉着二牛韩老六在八卦街附近找了个澡堂子就进去了。 小五子二牛都穿着警服,把澡堂子老板吓一跳,以为又来收治安费来了呢。 来得比较早,澡堂子没有人,小五子脱衣服稍慢点,这边还没将衣服放好呢,那边二牛已经光着腚挑帘进去了。然后就听二牛好像遇到了熟人,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好像叫小贝勒,听着二牛好像跟对方挺熟。 然后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啊,你是周二爷的保镖二牛,我记得你,还真是巧啊。” 小五子等韩老六脱完衣服和他一块进了里屋,里面有两个用水泥砌的大池子,雾气腾腾。里面就只有二牛和另一个人泡在热水里,小五子靠近了向那个人看去,那个人也看向了小五子。 当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的脸时,两个人的表情突然变了。 小五子突然怒目圆睁,脖子上青筋暴起,直接冲了过去,第一步踩在池子边缘,第二步就跳进了水里扑向那人。 那个人也看清了小五子,脸色变得惊慌失措,站起来转身就跑。 就在他的脚迈出水池沿的时候,另一只脚被扑过来的小五子抓住了,然后这个人“啪!”的一声赤身裸体地摔倒在地上。 二牛和韩老六都蒙了,这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面就动手了呢? 小五子跳出水池子的时候,那个人也爬起来了,小五子再次扑向他,他这次转过身来抓住了小五子的两只手。 对方也是年轻力壮,四只胳膊就僵住了,小五子有经验,全力一蹬腿,一个头锤撞在对方的鼻子上,对方脑袋嗡的一声,手就撒开了。小五子又一个飞膝撞在他胸口,这个人再一次摔倒。 这时二牛已经堵在门口了,一是防止他逃出去,二是不想让别人进来。韩老六也湿淋淋地站在了旁边,不过看上去用不着他们帮忙了。 小五子上前抓起那个人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一次又一次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把他英俊的脸砸得面目全非。 然后又抓住了他右胳膊,用脚踩着他胳膊,然后双手用力一撅。 就听“喀嚓”一声,那个人一声惨叫,右胳膊已经成一个扭曲的角度,显然是断了。然后那个人就疼得昏了过去。 韩老六问:“这是谁?” 小五子回了两个字,“叛徒。” 小五子和二牛韩老六穿上衣服,朝老板要了个大毛巾给地上的人围了一下,然后就把他拖了出去。 澡堂子老板看他们都穿着警服也没敢吱声,心说这大概是抓到了逃犯吧,怎么这么倒霉,今天开门一共来了四个人,一个逃犯,三个警察。里外里一分钱没挣还搭条毛巾。 小五子三人把这人扔进车后箱里,然后开车回家。 二牛没问,因为他相信小五子,如果是自己遇到了叛徒,只会比他更狠。 小五子这才和他们说:“这人是牧童,是抗联原来的重要人物,他的叛变给抗联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牧童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地上,身上只有一条大毛巾。然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大概是个民宅,的简单的八仙桌,太师椅。椅子上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和自己搭话的周二爷保镖,另一个不认识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家伙,而自己身前是穿着一身黑色警服,手里拎着个小花口撸子的小五子。 牧童一共和他见过两面,两次都在动手,第一次是自己想杀他没杀了。第二次是他抓自己却成功了。 牧童很是光棍地说了句:“还等什么,给个痛快的吧。我从跑出来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 小五子蹲下来,看着他肿胀的眼睛说:“回答我几个问题,没有问题我就送你上路。 第一个问题,云姐在哪儿?” 牧童却突然低下了头,停了半晌才说:“刘云死了,我们一起逃出来后,就回了我的家乡,当她知道我有老婆孩子后,就趁我没在家时上吊自杀了,她怎么那么傻呀,明明知道我是最爱她的呀!”一边说一边哽咽着。 小五子即使有一定的准备,但还是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整个身心都在颤抖,手也跟着颤抖,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他怕忍不住会抬起枪扣动扳机。 隔了一会,小五子又问:“第二个问题,那份政委署名的情报在哪儿?我知道没在日本人那里,他们打算用这份情报钓鱼呢。” 牧童这次抬起了头,看了看小五子说:“做个交易吧,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我把情报给你,你放过我的家人,怎么样?” 小五子看了他很久,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无奈牧童的脸已经被他打得肿了起来,看不出什么了。 最后小五子咬牙说出了两个字,“成交。” 牧童说出了他藏东西的地方,还真不远,他就藏在奉天城里。 小五子打算让二牛看着他,自己去取情报,却被韩老六叫住了,韩老六仔细问了藏东西的地方,拉起二牛走了。 东西藏得并不远,就在奉天的小河沿公园里。 二牛和韩老六都不会开车,但也没叫五子,而是叫了两辆洋车让他们去找地方。 到了地方,也找到了埋藏地点,挖的时候,韩老六却叫住了二牛,没用锹镐,而且是自己用他的木头勺子一点一点地扒土,非常谨慎非常小心。 当看见装东西的木头箱子后,韩老六眯起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把箱子端了起来迎着太阳光仔细观察。 终于,他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从腰间拔出了小刀,他的姆指小指,在损失了其它手指后变得异常灵活,抓个刀柄是没问题的。 然后他用刀挑开了箱子缝隙,割断了那明显是导火索的东西,这才打开箱子。 果然不出所料,情报是真的,但炸弹也是真的,牧童就是想让挖情报的人与他同归于尽,这个人用心之歹毒,简直匪夷所思。 小五子和牧童都坐在椅子上,只隔了一张桌子,牧童披着衣服,耷拉着胳膊,满脸青肿。二牛临走时,小五子把他口袋里的烟要了出来。 这时给了牧童一支,并划着火柴帮他点上,牧童叼着烟点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二人都没说话,因为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小五子只是把枪平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牧童也仰着头吐出了一口长长的烟柱。 当二牛和韩老六风尘仆仆地出现的时候,牧童的脸色变了,从刚才的云淡风轻变得有些狰狞。 小五子在看到二牛和韩老六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得手了,也看出了他们脸上的愤怒之情,小五子毫不犹豫,立刻拿起了桌上的枪。 “砰!砰!”两声枪响,两枪都正对着牧童的脑袋开的枪,两枪都打在牧童的脑门上,牧童顿时翻身栽倒在地上。 第62章 小凤仙 小五子他们将牧童的尸体找了个麻袋装上,放到汽车后备箱里,然后,小五子开车,开到了东边郊外,找了个地方挖坑把牧童埋了进去。 他问过二牛才知道,牧童在奉天人们都叫他小贝勒,他的老家就是奉天的,那天,小五子剩余的烟土就是卖给了牧童。 那天如果小五子也跟去,就能提前遇上。而今天,没想到会这么巧,在澡堂子都能碰上。 小五子心情并没有杀掉叛徒的痛快,而是为那可怜的云姐感到悲哀。为了这么个不值得的人,背叛了所有的革命同志,最后落得个身死异乡的下场,哎!图个什么呢? 小五子手捧着那个小木头箱子,箱子里的炸弹早被韩老六拆除了,当他知道牧童给情报装上炸弹后,后悔就这么轻易的弄死他了,他这种歹毒的人,应该千刀万剐。 箱子里,是那份小五子历经千辛万苦,重重磨难,终于找到的情报。 虽然这情报已经过期,而且共产国际已经获得了情报上的内容,但它已经成为了小五子的执念,因为那上面签发人的名字是,魏拯民。 看着情报上的第二方案,小五子的心蠢蠢欲动,因为第二方案是去关里,直接去找中央。 小五子问二牛:“知道党中央在哪儿吗?”二牛:“当然知道,延安呐。你不知道?你小五子也有不知道的事儿?” 二牛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挖苦他。 小五子却没还嘴,他在心里暗暗记下,先把眼前的事儿弄好,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去趟延安,去看一看革命圣地是什么样子的。 第二天,接送白雪的时候,小五子没怎么说话,因为这两天他满腹心事,一是因为云姐的死。在小五子心中,虽然云姐背叛了他,但云姐对小五子这些年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是深深地刻在小五子脑海里的。 就这么为了个不值得的人,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是上吊自杀的,小五子感到异常的痛心。 二是,小五子自从看到了情报上的第二方案后,小五子的心就长草了,偶尔会问问二牛知道的中央的情况,二牛教了他一个游击战的十六字方针,简直说到了小五子心里去了,他想见一见那个写出这么伟大战法的人。 白小姐也不跟他说话,而跟二牛却是谈笑风生,只是偶尔会拿她那漂亮的大眼睛剜小五子一眼。 又过了一天,晚上接回白雪,小五子把车停在白家车库里,出来后看见白雪并没有走,而是在白家前院站在那里等着他呢,而天天等着他一起走的好哥们却没影了。 美丽的少女穿着素白的学生服,黑色的羊毛长裙,站在晚霞中,亭亭玉立,宛若出尘的仙子。 小五子有些愣神,片刻后讪讪地一笑,转身就要走,白雪喊了一嗓子:“小五子,你站住。” 小五子站住转身,笑着说:“大小姐,有事儿?” 白雪却生气了,撅着小嘴说:“都说了,不准叫小姐,你怎么还叫?” 小五子只好说:“好吧,小雪,有什么事儿?” 白雪靠近小五子,抬头凝视着小五子的眼睛。 这个距离让小五子的心脏不正常地跳动起来。 白雪的声音听起来沙沙的,一点也不像平时银铃一般的嗓音。 “我们都太小了,不能这么早谈情说爱。所以你不要喜欢我了,要不,你等我两年吧,等我长到十八岁你再喜欢我吧?” 小五子眨眨眼,把这话又过了一遍脑子才明白自己这是被拒绝了,不过自己也没说过喜欢她呀? 小五子有些想笑,但在心底却有一丝小小的失落,他又不忍心说大姐你误会了,我没喜欢过你,再说了,在农村十六岁都有生孩子的了,但这话根本说不出口。只能忍着笑,点点头。他怕自己会憋不住笑出来破坏了这旖旎的气氛。 白雪又说:“你可不能生气不理我,我们还是好朋友好不好?” 小五子又是默默地一点头,白雪这才又变成了她该有的样子,眉目含笑神采飞扬。 小五子也笑着说:“那我走了?”却又被白雪叫住了,小五子转头就看到了令他抓狂的一幕。 白雪双手一提她的羊毛裙子,提得很高,露出了一双雪白的大腿,那上面穿的正是她抢走的丝袜。 小五子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音急切地说:“大姐,你疯了?” 白雪却骄傲地一扬头,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留下傻眼的小五子在风中凌乱。 从那天后,小五子发现,白雪更喜欢出现在他面前了,没事总有,“小五子,小五子。”银铃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五子看老海山也快出院了,他打算再去一趟新京,一是告诉纪华,叛徒已经除掉了,情报也找到了,云姐也死了。二是再打听一下大爷的下落,三是上次时间紧,又只有他一个人,他没去双阳挖刘二斗埋藏的财物。他琢磨过,那些东西肯定不少,一个人拿不过来,因为里面有财物有武器。 没想到还没去呢,就有个人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天,小五子接回白雪,二牛又先跑了,白雪又在前院等他。 小五子这阵子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不过这次没有上次的尴尬事儿,而是白雪给他织了副毛线的手套,因为天冷了马上要下雪了,小五子开车还真需要一副手套。 小五子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说了句谢谢。白雪又撅嘴了,皱着鼻子?唬着眼睛看着他,那小模样令小五子的心又一次泛起了涟漪。 小五子回到家,发现老海山也回家了,一家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小五子自己看了看浑身上下没什么毛病啊,就问了一句:“咋的了?” 二牛围着他转了一圈,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五子队长竟然是这样的人啊!?”语气阴阳怪气的。 气得小五子想踢他,招娣说:“老弟,你媳妇来了,在那屋给孩子喂奶呢,你真厉害,神不知鬼不觉的,老婆孩子都有了。” 把小五子气着了:“你们说什么呢?我哪来的媳妇?” 二牛说:“还不承认?人家都说了,他男人叫小五子,而且是你告诉她这里的地址的。” 老海山和韩老六也都笑吟吟地看热闹也不说是咋回事。 这时,西屋门开了,走出来个漂亮少妇,手里抱了个没满月的孩子,居然是小凤仙。 她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当家的,你回来了?” 小五子急了,“大姐,不带这么开玩笑的,你这传出去,我将来还怎么娶媳妇?” 小凤仙却大大方方地说:“我又不拦着你娶媳妇,你将来娶几个都行,我就是给你做小妾来的,反正我都来了,你看着办吧。” 小五气得想拿脑袋撞墙,脸红脖子粗的,“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小凤仙看他真急了,就笑着说:“好了,不逗你了,我这是无家可归了,就投奔你来了,你不会撵我走吧?” 小五子又好气又好笑,“你只要不叫我当家的,咋的都行,我们还养得起你们娘俩。” 原来,小凤仙第二天抱着孩子就走了,辗转回到了她的家乡梨树县。 刚生完孩子三天的人,本应该正是坐月子的时候,她却得拖着病弱的身体,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奔波在逃亡的路上。 虽然身为女子,也是铁骨铮铮的巾帼英雄。 家乡的屯子里已经没有她的直系亲属了,但也有一些拐着弯的亲戚。 小凤仙是艺名,在家乡她叫老丫。 在老家,她只好暂时借住在亲戚家里,因为他还没出月子呢,整天就忙活孩子去了。 她这亲戚是她的两姨哥哥,应该是比较亲的了。他哥是个老实安分的农民,一扁担压不出个屁来,而她这个表嫂却是个针扎火燎的厉害人。 刚来几天还好,小凤仙给了她们几块大洋,看在钱的面子上就留下了她。 可过了几天就变样了,小凤仙长得好看,她表嫂但凡看见她和表哥说一句话,必然得骂她表哥半宿。 后来干脆在小凤仙面前干啥都摔摔打打的,嘴里天天不干不净地指桑骂槐的。 这天,表嫂没在家,表哥却匆匆跑来说:“妹子,快跑吧,你嫂子去告官去了,今天我骂了她两句,她就说我收留女土匪,要去报官抓你,快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小凤仙于是抱着孩子匆匆忙忙离开了屯子。一想自己举目无亲的,竟不知道去哪儿好,小五子竟是她唯一可信任的人了,于是这一路搭着好几次顺路的马车走过来的。 这一路显然吃尽了苦头,不过小凤仙这点好,她从来都会苦中作乐,从不在别人面前诉苦。 小五子尽管怕她半真半假的玩笑,但还是很心疼她的,立马出去给她备了一些生活用品,因为她就一个人抱孩子来的,啥也没有。 第63章 危机再临 安顿好了小凤仙娘俩,小五子有些犯愁,奉天城哪都好,就是太危险了,这是日本人的天下,他们得时时刻刻都戒备着,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他们这一家子都是土匪,这又来了个女土匪,这成了土匪窝了。 再等些日子,等老海山身体没问题了就得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大城市。 小五子把这些想法跟老海山,韩老六说了说,大家在一起研究了一下。目前,先等老海山养伤,将来都总是要回山里的。 小五子更偏向于先找个落脚点,然后再图发展。 理想的地点是老海山起家的地方,也就是原来的额穆县,那儿南面是敦化,西面是蛟河,北面是牡丹江,四面全是山高林密的林海雪原,很适合他们这些山里人与日本鬼子周旋, 但现在唯一的缺点是,没有后方了,老百姓都在日本人的高压下,不再敢收留他们了,到了哪儿都不是安全之地了。 老海山说:“在哪儿都是抗日,不用拘泥于地点,我看就近吧,抚顺就挺好。” 小五子也有类似的想法,抚顺就已经进山了,他们这些人都跟大山有种奇妙的感应,到了远离大山的大城市,像奉天,新京这种地方,他们都有种心里没底的感觉。 韩老六说:“要不,我去一趟抚顺,再找找仲云,让他帮着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先买套房子,怎么样?” 小五子和老海山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决定就这么办吧。 小五子去送白雪,却发现往常总是嘻嘻哈哈的大小姐今天变得格外沉默。小五子侧头看了看她,发现这小妞一脸的委屈,大眼睛里有些水雾,好像要哭出来了。 小五子没有开车就走,回头看了看二牛,二牛一副不干我事的表情。 小五子问:“小雪,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呢? 谁惹你了?我去替你教训他。”说罢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和人干仗的样子。 白雪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鼻涕都笑出来了。 小五子赶紧掏出个手绢来,递给她。 白雪却一边擦鼻涕一边看着小五子说:“听说你媳妇来了?”小五子一听这话回头就瞪了二牛一眼,二牛却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表情。 小五子把车发动着,一边开一边给白雪讲小凤仙的事,并没有瞒着她,这小丫头聪明着呢,连她爹暗中支持抗日的事她全知道。 车开到学校,小五子也讲完了,发现白雪听了故事后并没有高兴起来,而是凝视着小五子好像有什么话说。 二牛立马下车走向了远处,然后白雪抓住小五子胳膊,把脸贴在小五子肩膀上说:“你是个好人,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喜欢我了。” 说完,下车又蹦蹦跳跳地走了。 小五子看着那个欢快的背影一脸苦笑。 回到家才想起来,这还有一个令他头大的女人呢。 小凤仙看他们都管老海山叫爹,她也张嘴就叫爹。 老海山实际年龄只有三十九岁,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没娶过媳妇的老跑腿子呢,这一下认了一堆儿女,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小凤仙脸皮也厚,回头又叫韩老六大爷,韩老六高高兴兴地摸出几块大洋给她当见面礼。 她看见小五子回来,这回倒是没叫当家的,只是笑吟吟地过来,帮小五子掸衣服上的灰尘,一举一动都像是迎接丈夫回家的小媳妇。 要说女人之间就很奇妙,小凤仙和招娣只见面几分钟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这会,招娣正给她抱着孩子呢。 晚上,小五子接完白雪,去和白九爷告了假,说打算和二牛再去一趟新京,有些事要办。 白家其实有没有他俩都一样,白九爷让他们来完全是想给他们弄个安全的身份。 白九爷说:“我也不问你们干啥去了,记住一句话,先把命留下才能活着干大事,明白吗?” 小五子和二牛都郑重地点头答应,两人都对白九爷有了新的认识。 第二天,白雪去上学,发现司机是原来的老林,就问:“林叔,小五子呢?” 老林说:“小五子去办事儿了,老爷让我回来替他一阵子。” 白雪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不过小丫头是个乐天派,下车后又是个嘻嘻哈哈的天真少女,只是在无人时才偷偷的叹口气。 小五子太知道衣服的重要性了,所以,这次去新京,他和二牛干脆没换衣服,而是就穿着警服上的火车,连票都没买,给检票的看看证件就过去了。 到新京又是晚上了,他们没着急去找纪华,而是找了个旅店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小五子领着二牛就去了纪华班的警察署,在离警署不远的街上有个卖烤地瓜的摊子,小哥俩买了两个烤地瓜,一人捧了一个热地瓜,嘶嘶哈哈地吃着,等着纪华上班来。 小五子没去三马路的小酒馆,虽然纪华领他去过,也介绍了老许,可是纪华没说可以直接联系老许,而是说他直接对小五子负责,这也是对双方的保护措施。 当上班的人都来了后,却没有纪华的身影,小五子心里有些发慌,暗说,这个农夫可别出什么事啊,因为他目前是自己这一帮人唯一能跟上级联络的渠道了。 小五子又和二牛回了旅店,到晚上,下班时间,他俩又去了一趟警署。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同样没有看到纪华。 小五子猜很有可能是出事了,于是小哥俩趁天还亮着就去了三马路。 三马路的小酒馆,还是比较冷清,没什么顾客。 小五子和二牛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进去,因为他们看见这冷清的小酒馆外面却多了好几个摆摊做小买卖的,比里面热闹。 小哥俩对视了一眼,都悄悄地掏出枪打开保险,手都插在口袋里,准备随时拔枪射击。 马路上人来人往的,人还不少,这时已经是深秋了,马上就入冬了,天气一早一晚都得穿棉衣了,就是还没落雪而已。 小五子和二牛又走远了些,走到一个拐角处,站下回头悄悄观察。 那几个摊贩显然是假扮的,因为他们都太不专业了,不照顾自己的买卖反而把注意力都用在行人身上,稍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 看来是真出事了,不单纪华,这小酒馆的老许也出事了。 小五子暂时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些人显然是在张网以待,在准备抓什么人。小五子也知道他们想抓的肯定不是自己,不管抓的是谁,有机会一定要帮一帮,因为那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人。 就在小哥俩等得没耐心了的时候,就听酒馆里轰的一声,传来了爆炸声,然后就是爆豆般的枪声。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马路上的路灯并不太亮,也就将能看见灯下的情况。 爆炸不止一声,一般在城市里的警察都不配手榴弹的。因为会伤及无辜。可今天这些人都不管不顾了,爆炸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有几个人冲了出来。 小五子一眼就认出了在后面不断回头开枪的老许和伙计,可惜小五子刚认出他们来,从侧面传来一阵机关枪的嗒嗒声,连着两串点射,老许和伙计还有一个人就已经中弹倒地,只剩下冲在最前面的人跑的最快。 小五子和二牛分头绕了过去, 小五子看有三四个人正在给一挺歪把子弹斗里装子弹,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掏出他的两把花口撸子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枪,枪枪暴头。 干掉了机关枪后,小五子冲过去,端起了歪把子。 正好,他们刚刚装上子弹。 那边二牛也从身后开枪干掉了三个人,来与小五子汇合。 当小五子站到老许身边时,他已经不行了,看到小五子只说了两个字“救他。”然后就没了声息。 小五子看见了前面那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好像是个女人,个子很高的女人。 小哥俩又分开,分别在马路的一左一右向那个人跑的方向追去,还真没跑出多远,就追上了,因为那个人也中弹了。 前面有一辆轿车横在路上,前面站了几个端着长枪的人。 那个跑过来的女人显然是被埋伏了,跑到这儿,腿上就挨了一枪,此时正卷曲了身体在地上打滚呢。 小五子几乎和二牛同时端起了枪,嗒嗒嗒…机关枪响起,夹杂着二牛枪的啪啪声,车前的五个人全部倒地不起。 实际上两个人都是边跑边开枪的,能打出这个效果得有一半蒙的成分。 冲到地方,小五子抛下机枪,掏出手枪,和二牛给这几个人挨个补枪。 小五子去发动汽车,二牛去把那个高个女人扛在了肩上,几步跑过来把她往车上一扔,小五子一踩油门,汽车就窜了出去。 第64章 救人 这里是长春,小五子曾经在这里拉过洋车的,所以对这里的街道都非常熟悉,所以,拐了几个弯以后,小五子把车开上了向西去的兴安大路。 小五让二牛盯着点后面,二牛说:“有汽车追过来了。”其实不用他说,小五子也从倒车镜里看见了汽车的灯光,只好猛踩油门,汽车突然加速。 二牛幸亏手抓着车门子,要不然这一甩他肯定得趴那个女人身上。 过火车道口的时候,离老远就听到了当当当的警示声,拦路的横杆也放了下来。 小五子瞟了一眼嗷嗷鸣叫着开来的火车,加油冲了出去。 拦车的横杆被咔嚓一声撞断,小汽车几乎是贴着火车头窜过了铁道。 二牛看着从车后呼啸而过的长长的列车,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小五子却丝毫没有减速,开到马场东街,猛打方向盘,向北开去。 后面的车是辆卡车,本来轿车就比卡车速度快,这又被火车拦截了这么长时间,等火车过去后,卡车上的追兵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轿车里面有个小灯,二牛借着这微弱的灯光这才看清,这个受伤的女人是个外国大洋马, 都快入冬了也不说穿条裤子,还穿着裙子,这时,雪白的大腿上正有个贯通伤在冒着血。 二牛是多次上过战场的人,有经验,一眼看出这伤口应该没伤着骨头,只是肌肉被打穿了。 二牛用刀子撬开了一颗子弹,把火药撒在伤口上,然后用火柴点燃。 嗤的一声,伤口的皮肉被火药给烧焦了,但也止住了血。 那女人嗷的一声,疼得直哆嗦。 二牛没管那些,从那女人裙子上撕下一条布来,给她草草包扎上。 车开到半夜,到了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屯子,小五子把车停了下来,他知道这么小的屯子肯定没人,因为日本人的集团部落政策,把小屯子里的散户都给迁到大屯子里去了。 下车一看,果然,那几所房子的房顶都塌了下去,只有两个房子还算完整。 二牛又把那女人扛了进去,小五子把油箱打开,找了个柴火拌子伸进去粘了一下,拿出来点燃,就是一支火把。 进到屋里,屋子四面漏风,炕也塌了,他们只好在外屋点了一堆火才算驱走了寒气。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这个年代的公路都是挨着铁路的,小五子算了一下,应该还没到德惠县呢。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那么终点就是哈尔滨。 这时才有工夫看了看那个女人,这是个身材高大的洋女人,年纪应该不大,二十多岁三十来岁的样子,有了二毛子的前车之鉴,小五子再不敢猜洋人的年纪了。 那女人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着他俩一脸警惕,不过她还记得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就问了一句:“你们是谁?”会说中国话,但不太标准。 小五子说:“你家的斧子在我这里。”这是个肯定句,这是上次纪华给他的暗语。 那洋女人接了一句:“把你家的镰刀借给我好吗?”这是个疑问句。但小五子知道,找对人了。 那女人又问了一句“你是谁?”同样一句话,这次和上次问的意思大不一样。 小五子说:“我是农夫的下线,农夫在哪儿?你又是谁?” 洋女人道:“我叫彼得洛娃,是和农夫接头的人,农夫被抓了,今天你们不救我,我也跑不了,也会被抓。 是不是农夫出卖了我们?” 小五子对纪华印象并不好,可是他有种对纪华无条件信任的直觉。他认为,纪华和他是一种人,是宁可死也不会出卖同志的人。 这个洋婆子是资深情报人员,怎么还不如自己这个外行对同志信任呢? 洋女人又问:“你是不是叫刘振武?我这次的任务之一就是来考查你。” 小五子说:“你考不考查我不重要,先说说你怎么知道农夫被抓了,又怎么知道日本人在埋伏你们?” 洋女人说:“我是今天来的,老许说农夫已经失踪好几天了,然后我们发现了门口的埋伏就冲了出来,就这么简单。” 小五子说:“你能走吗?能自己回去吗?我们有别的任务,以后怎么跟你联系?” 洋女人很有刚,说,我休息一下就走,我去哈尔滨,长春的联络站已经被毁了,如果你是农夫的下线,你就想办法在长春另建一个联络点吧,我们会派人去找你。” 小五子和二牛对这突然来的意外情况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小五子听出了这洋女人对自己的不信任,他也不太信任这个女人。于是,小哥俩决定连夜回新京,去找找纪华的消息。 这个洋婆子,就让她自己走吧,反正已经把她救出来了,也不能送她去哈尔滨。 其实,那女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一拍即合。哥俩没开车,而是沿着铁路往回走,打算找个地方休息。 二人走了两个钟头,都后半夜了,到了个小镇,镇上有火车站,小五子和二牛就进去了,把他们的证件给车站里的人亮了一下,问最近的一列去新京的车什么时候开过来? 站里值班的人说,客车没有,二位长官着急的话倒是有一列货车。二牛给那人点了根烟,那人就安排他们上了刚刚停下的一列货车。 到了新京,小哥俩先是回了旅店,他们住的旅店在南广场附近,离三马路出事的地方还是有段距离的,离车站倒是不远。 得好好睡一觉,这又折腾一宿困坏了。 睡醒时已经过了中午了,小五子在想,洋女人说纪华失踪好几天了,既然是老许说的,证明纪华跟老许断了联系已经好几天了,日本人没道理昨天行动啊,应该早就把小酒馆端了? 小五子又和二牛去了一趟警署附近,这儿来来往往的都是警察,没人注意多出两个警察。 小五子终于发现了一个人,一个他能套近乎的人。就是那个押送他们去吉林时给他保管钱物的小警察。 小五子看他是下班往回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那个人回头一看小五子也穿着警服又有些面熟,就在那眯着眼说:“你先别说,让我想想你是谁来着,怎么就想不起来你叫啥了呢?” 小五子说:“别想了,你这是下班了吧?我请你喝酒,两杯酒下肚,我保证你能想起来。”说罢拉着他拐进一家饭铺,那边在远处警戒的二牛也跟了上来。 小五子相信,纪华能让他给小五子带钱,就一定是比较信任的人,就能问问纪华到底怎么了? 热酒热菜上来,那小子还在想,小五子说:“别想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小五子,是纪华长官的亲戚。”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那小子忙说:“我叫王新民,一直是纪长官的手下,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一定是在他家见过。” 三杯酒下肚,王新民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小五子也终于知道纪华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纪华的确是被扣押了,却和昨天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跟小五子有一定关系。 因为小五子干掉了新来的科长田中,日本人又派了一个科长来,把特务科的几个重要人物都怀疑了个遍,把他们都关了起来,然后再收集证据, 听王新民的意思,用不了几天,纪华就能出来,因为日本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纪华谋杀了田中。 小五又问了一嘴昨天三马路的事,王新民压低了声音说:“那不是咱们警察干的,那是日本的特高课,在抓俄国的间谍,从那人一入境就让特高课的盯上了,一直跟到新京来的。听说人家俄国间谍也不含糊,直接满街扔炸弹硬生生地把人抢出去了,特高课死了好几十号人呢!” 小五这才把事情弄个明白,又给王新民倒酒让他多喝几杯,跟他说等纪华回来好好喝一顿庆祝庆祝。 这顿酒喝得太值了,不单知道纪华没事,还知道了纪华的住处。最后,小五子一直把喝得里倒歪斜的王新民送回了家。 小五子决定趁这段时间去趟双阳,去把刘二斗埋的财物取出来。 第二天,小五子和二牛买了两套普通衣服换下了警服,僱了辆马车往双阳而去。 新京到双阳并不算远,可是马车却走了一天,到了县城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秋风刮过,寒意来袭。小哥俩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这里有大车店,店里人还不少,听说是有个蹦蹦戏班子正在正房唱戏呢,小哥俩没那个闲心去凑热闹,就简单地吃了口饭,睡下了,他们手里有钱,就没睡外面的大通铺,而是要了个单间,因为哥俩身上都有枪,怕人多眼杂,露了行藏。 小五子问二牛会骑马吗?二牛说没骑过,只骑过牛。小五子考虑是不是买掛马车,因为目前没有太好的交通工具,尤其是马上要进山,啥车也比不上马车。 第65章 挖宝 半夜,突然人喊马嘶的,又来了不少人,外面乱哄哄的,小哥俩也没起来,继续睡觉。 被外面这一通吵闹,小五子睡不着了,他刚才听外面人说话的口气,就知道这伙人是胡子,但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双阳从前清时候就是县城了啊。虽然日本人今年把县治所搬到了西面的一统县去了,可是这仍然是有警察部队的。这伙人怎么就明目张胆地住进大车店,还这样耀武扬威的,不怕日本人把他们剿了?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小五子心里又有那种危机感了,他于是叫醒了二牛,哥俩穿好衣服收拾利索,趁天还没亮就摸出了大车店。 后半夜下霜了,?街上的房瓦上都结了一层霜花,就连亮着灯的豆腐坊的磨盘上都有霜,小五子和二牛没走远,就在豆腐坊坐了下来,要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稀溜稀溜地喝着,去去这初冬的寒气。 当东边的天空泛白时,小五子和二牛已经喝完了一碗豆腐脑暖和过来了,正要起身时,听见不远处的大车店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枪声,枪声很杂,什么枪都有,这更加证实了小五子的猜测。 哥俩小心翼翼地靠近战场,却见一队满洲国保安军,都穿着土黄色的军服,大檐帽,在外面把大车店围了,正在和里面的胡子互射。都找了房子或土墙做掩体,打一枪就躲起来,绝不露头。 小五子一看他们的战法,这保准原来也是胡子,都一样的打法,里面的人也不出来,只是偶尔从门缝墙头开出一枪来。 两边见都没什么效果,干脆不打了,外面的保安军有个人扯着脖子喊了起来:“佟四虎子,我是老疤拉,你们被围住了,只要你投降,小野长官说了,要既往不咎,还给你官儿当,怎么样?别反抗了,杀多少都是咱们的老弟兄。” 里面也有人喊:“疤拉大哥,我不是信不着你,我是信不着日本人,我投降过一回了,里外里弄个家破人亡的,你问问小野,他怎么保证不杀我?” 然后就听真有个日本人操着不太利索的中国话喊了一句:“佟的,我的保证,不杀你的。” 可里面的人却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过了一会日本人不耐烦了,给老疤拉下了个死命令,进攻,不惜一切地进攻。 于是,保安军们都掏出了手榴弹,这些手榴弹还都是东北兵工厂生产的木柄手榴弹呢。 老疤拉一声令下,手榴弹嗖嗖的飞进了大车店院子,里面传来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和被炸的人们的惨叫声。 二牛刚想冲出去,却被小五子拉住了,在他耳边小声说:“里面那伙不是好人,投降过鬼子,杀了我们的人。” 小五子刚才一听老疤拉喊,就明白了里面是佟四虎子,因为就是他把刘二斗折磨致死的。 刘二斗临死时告诉过小五子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小五子当时就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这时,外面的进攻已初见成效,保安军已经开始往大门口冲了,却被一波子弹给放倒了六七个,退了回来。 里面的也都是老土匪,枪法非常好,几乎是枪枪命中,一枪一个。 小野急眼了,拔出了指挥刀,让老疤拉领人再攻,攻不下就砍了他。老疤拉无奈,把兄弟们的手榴弹集中了一下,然后又是一波嗖嗖的声音,和轰隆隆的爆炸声。里面又有人伤亡了,老疤拉手下一共五六十人,上一波损失了十来个,这一次真急眼了,告诉他们不能退,谁退回来枪毙谁。 当他们再一次冲到大门口时,又是一大波子弹泼洒过来,这次损失更大,只剩二十来个站着的了。老疤拉也急了,把手里所有的手榴弹都甩了出去,然后亲自举枪冲向大门。 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 在外面只有十来个站着的时候,里面的人终于喊出了投降的声音。然后,从里面走出七八个高举双手的人。 打头的是个高个子削瘦汉子,一脸的凶相。 等他们全都走出大门后,被呈扇型围了起来。小野在后面喊了一句中文:“开枪。” 保安军们真是恨透了这伙人,听到命令后毫不犹豫立即开火。砰砰砰砰,本来已经投降的人像被掏空了的面口袋一样瘫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飞来两颗手雷,就在人群上空炸开,老疤拉反应最快,爆炸一响,他转身撒腿就跑,还有三四个没被炸到的也跟着他跑向远方,竟把小野一个人留在原地。 原来,小五子和二牛早就摸了过来,在倒地的保安军身上摸出了两个手榴弹,原打算等里面的人突围时,与他们打一个配合,就能消灭这伙保安军,没想到他们竟然降了,然后又被小日本子给阴了。这才扔出手雷,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小野当时就蒙了,他没想到老疤拉他们竟然敢扔下他跑了。 当他伸手要拔出王八盒子时,“砰砰。”两枪,一枪打在他脑门上,一枪打在他心脏上。 小野一声没吭,翻身倒地。 小五子和二牛在死人堆里挑了几把好枪,还收集了很多子弹,然后进到大车店里,牵了两匹马,把东西都搭在马背上骑马离开了这小县城。 东西太多他们也知道拿不过来,只能是挑好的拿一些了,二牛最后顺走了小野的军刀。大车店里还有很多无辜的人呢,也死伤了不少,把烂摊子丢给他们吧!谁叫他们赶上了呢? 哥俩一路南行,这一路小五子都在教二牛骑马,二牛是那种有内秀的人,脑子实际上很够用,他就是懒得用。 还不错,当二人快走到大砬子山的时候,二牛基本已经能打马快跑了。 当他们四处打听,终于找到那座姑子庙的时候,天已经落雪了,还得尽快呢,要不然,土一上冻,就不好挖了。 东北的土到了三九天,用尖镐一刨一个眼儿。?根本挖不动。 小哥俩在一个屯子里买了两把锹镐,装在麻袋里驮在马背上,。 姑子庙在山脚下,周围没有人家,孤零零的一个小院。二人上去叫门,敲了半天,才出来一个老尼姑。 老尼姑40多岁满脸皱纹还抹了粉,一笑直往下掉渣,穿着灰色大袖棉袄,大冬天还假么假事儿地拿个苍蝇甩子。 出来看小五子穿得破衣喽嗖的,没瞧起他,张嘴问:“嘎哈地?” 小五子没想跟她废话,掏出十块钱给她,问:“有啥吃的没有,饿一道了,快点。” 老尼姑接过钱,俩手抻着反复看了看,才笑嘻嘻地说:“进来吧,有豆腐,还有点冻白菜,熬一锅,还有点高粱米做干饭行吧?” 二人进院,小院不大,正房大殿三间,里面供着观世音菩萨。两厢各三间,院中央一个挺大的石香炉。 姑子庙这年月香火少,两个尼姑把庙当成集饭馆,旅店,窑子,于一体的买卖做了。 两个大小伙子真能吃,一盆高粱米一盆豆腐汤,没搂收。 晚上,烧上炕,二人刚要睡,外面有人敲窗户,那个年轻点的尼姑在外面问:“客人用不用加个褥子?” 二牛刚要张嘴,小五子一把捂住他的嘴转头对外面说:“不用了,我们有事儿,明个起早走。” 外面没声了,听脚步声是回去了,小五子放开手,二牛就问:“你不是有钱吗?加个褥子不暖和吗?” 小五子气哼哼地说:“你闭嘴,睡觉。” 这个二楞子,还没法解释。 二牛一脸莫名其妙地瞪着小五子,然后小声嘀咕:“还不让人说话了,简直是军阀作风,也不知道谁是哥?” 第二天,哥俩起来,看那个年轻点的尼姑在用一把小斧子劈柴火,笨手笨脚的,二牛过去要过了小斧子帮她把柴火三下两下劈了出来。 小五子就问那个灶上的老尼姑,你这庙产值多少钱?不如卖了找点营生去做。 老尼姑说:“不是钱的事,谁会买一座庙?我倒希望卖出去,这世道,出家人都活不下去了!” 小五子点了点头,没再说下去。吃完早饭,小五子又给了老尼姑十块钱,说:“我们进山去一趟,晚上可能回来,我们可能会打猎,你们能吃荤的不?” 老尼姑收下钱千恩万谢,合掌说:“按说吃荤是罪过,可饿死也是罪过,能有口吃的就能活下去。所以我们已经没有戒律可持了!” 老尼姑虽然市侩,但这番话里却透着智慧。 小五子领二牛出去了,先是走出很远在山里转了一圈才回来,回来时哥俩一人弄了只兔子。 按刘二斗给的方向找到了那个有喜鹊窝的大树,趁雪天树林里没人,哥俩拿起锹镐挖了起来, 还不错,因为是第一场雪,土还没冻呢,所以挖起来跟夏天一样轻松。 哥俩在树下挖了好大个坑,露出了一个白茬的木头棺材,二牛有些吃惊,小五子却是等闲视之,因为这是关东胡子的基本障眼法。 撬开棺材,小五子才明白佟四虎子为什么会将老兄弟刘二斗折磨致死了。 第66章 王新民 棺材里有六杆包着油纸的水连珠步枪,剩下的空间里竟然全是一摞一摞的银元,小五子大概数了数,有六千多块。这可不是纸票子,而是敲起来叮当响的银子啊!虽然日本人强制银元和纸票子一比一的兑换,可在暗地里早就不是这个换法了。 哥俩有些傻眼,不是没见过钱,而是太沉了,不算那六杆枪,光是银元,6千枚就是三四百斤。 他俩准备了麻袋,将银元分装在两个麻袋里。那几杆水连珠干脆不拿了,把棺材又盖上,将土又添了回去。 把马牵过来,将麻袋让马驮着,两匹马有点吃力,因为驮人和驮银子不一样。 回到姑子庙,小五子先将兔子送过去,让两个尼姑去炖兔子,哥俩将麻袋抬进屋里往地上一放,咚的一声。 小五子骑马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后面拉了个大爬犁,这是他跑到附近的集上买的。 爬犁上有一口很古旧的木头箱子,箱子上着黑漆,边角都用铜片包着的。这是小五子在集上看有人在卖家具,一眼就相中了的,这东西原来应该很值钱的,应该是大户人家装嫁妆用的,可这世道没人认它,小五子花了一块钱就买了下来,用来装钱正好。 哥俩又在姑子庙住了一宿,第二天没去双阳,而是直接赶着马爬犁拐去了烟筒山,因为这里比回新京更近并且这里也有火车站,可以直接去奉天,他们就不用再回新京了。 小五子想先找个地方,把钱藏起来,他有点后悔把这些钱挖出来了,因为不好带。 到了烟筒山附近,他们没去住大车店,而是又把警察衣服换上,找了个村公所就进去了,甲长看他们都穿着警服慌忙迎了出来。 甲长姓李,小五子两块大洋就买通了他,让他给踅摸一套小院,说是给爹买了养老的,价格不是问题,地势好就行。 还真不错,当天就找到了,就是价格有些贵。 五间房的一个独立小院,要五百块,这个价在新京奉天周边都能买到一样的了。 不过小五子不差钱,他是想在这靠山的屯子里弄个落脚点,以便将来好有个地方落脚。 有钱就好办事,第二天,李甲长就把手续给他拿了回来,小五子也不能太没眼色,马上就请老李喝了顿酒,又给了他十块钱,这房子算是自己的了。 小哥俩进院,看哪都满意,这也算是有了个家了。 小五子说:“哥,这房子给你娶媳妇儿怎么样?” 二牛咧嘴笑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我有点想山东老家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有命回去吗?” 小五子拍拍他肩膀,郑重地对他说:“等我们忙完眼前的事,我陪你去关里,我要去看看你说的八路军是什么样的。” 二牛笑着说:“你看看我就行,我就是八路军。” 哥俩先是在院里挖坑把那箱子银元埋了起来,然后劈柴,挑水,做饭,忙了个不亦乐乎。 二牛居然会炒菜,小五子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竟第一次知道,炒了好几个菜,哥俩好好吃了顿饱饭。 躺在新买的被褥上,竟舒服得不想动弹了,小五子问二牛:“我再去一趟新京,一是看看农夫有没有事,二是再打听一下我亲戚的去向,你是在这儿看家还是跟我一起去?” 实际上小五子是希望他留下看家的,谁知二牛根本待不住,一听要走,当然是一起走了。 二牛说:“我跟你出来本来就是要照应你的,有事好有个商量的人,万一你出点啥事不是还有个接应的人吗?你小子哪都好,就是少些团队意识,这你得加强学习了。” 小五子没想到,还有被二牛教育的时候。 第二天,他们把里外门都锁了,并和老李打了个招呼,说是回去搬家,让老李给照应着点。 老李乐不得地交下两个警察朋友呢,这官面上也能说上话了,于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小哥俩又骑着马直奔新京而去。 回到新京,他俩又换了身衣服,去看看纪华咋样了,看他家的门还是锁着的,小五不禁有些担心了。 再去找了一趟王新民,不过这次是等他下班了,在他家门口截住了他。 王新民告诉了小五子一个惊人的消息,纪华不但没被放回来,而且被动了刑,已经打得不成样子了。 因为日本人虽然没有证据证明纪华谋杀了田中,可是三马路老许出事还是牵连到了他,纪华经常去老许的酒馆喝酒,日本人不需要证据,只要你有嫌疑,对你用刑就是必然的。 纪华什么也没招,人却被打废了,日本人为了能下来台,就硬给他栽了个通匪的罪名。 王新民听说,过几天就要把纪华送走,送到哈尔滨平房去,他们内部都知道,那地方是个吃人的魔窟?,进去的人,没有能出得来的,一个也没有。 小五子又拜托王新民好好打听打听纪华什么时被送走,怎么走,走哪条路? 王新民有些吃惊,他问小五子:“哥们,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要把纪长官劫出来吧?你胆子也太大了,那些日本人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不过他看小五子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王新民一咬牙:“算我一个,我也不能这么瞅着纪大哥就这么没了,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一起死,死了也有脸说老子是抗日英雄。” 小五子没想到,王新民也是个热血青年,可能纪华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和他交往的,可能想要发展他。 小五子和二牛就住在了纪华的房子里,因为王新民有这里的钥匙。第二天中午,王新民就来了,真没白忙活,这一上午就打听出来了,纪华被关在日本宪兵队了,明天早起出发,并没用火车押送,而是用两辆卡车,一队日本宪兵押送,因为押送的不止纪华一个人。 小五子迅速在琢磨计划,该在哪里动手,怎么动手,后续怎么办。这是他的优点,是他有别于二牛他们的最大不同,小五子从小就表现出了精于计算的才能。 晚上,王新民来了,穿了一身便服,腰里别着盒子炮。 小五子问:“王哥,家里面还有啥人没有,咱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王新民说:“爹娘都没了,我现在是老哥一个,所以我不怕,干吧,不用担心我拖后腿。” 小五子让王新民连夜去弄几颗手雷,明天可能用得上。王新民叫上二牛跟他一起去了,留下五子在屋子里静静思考,看看还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 小五子在看地图,这是他在书店买的满洲国地图册,他在寻找最理想的地点,这新京周围都是大平原,地理十分不理想,最后,他看到了德惠县再往北的松花江。 就是这里了,松花江上有铁路桥有公路桥,不在一个地方,而且周边有山,这就是个理想的战场了。 可惜他们人太少,要是人数够的话,小五子有把握打一场完美的伏击。 一会,二牛他俩回来了,王新民领他去警署偷出了十来颗手榴弹,还是张大帅兵工厂的木柄手榴弹。 这竟然是放在证物室里的东西,所以没费力气就撬开锁拿了出来。 小五子在纪华家里找出一个装衣服的手提箱,把手榴弹,和他们在双阳缴获的四把盒子炮和子弹都装在箱子里,又用一些衣物食物塞紧,拎了拎,还能拎动,然后又把他们口袋里的小手枪检查了一下。 三人连夜出发,并没骑马,因为时间来不及,他们是去了火车站。 天已经黑了,客车好像不多,他们也没去车站买票,而是沿着铁路走,打算扒上一列开往哈而滨方向的货车。 三人走了很远,铁路两边都没有人家了,才听见火车的轰鸣声远远传来,二牛把箱子用一条布带绑在了自己后背上,以便腾出双手,能迅速蹬上飞驰的列车。 三人都伏在路基下,当火车呼啸着开过时,三人等车头过去后,跟着火车跑了起来,小五子有些担心王新民,怕他跟不上,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练家子,身手一点也不比他和二牛差。紧跑几步轻轻一纵身,就抓住了货车上的铁梯,然后轻轻松松就上去了。 小五子二牛也不含糊,不能让这新来的把他们比下去了,纷纷纵身,抓住并爬上飞驰的列车。 本来就已经入冬了,前两天下的那场小雪虽然已经化没了,可是气温却是很冷的,这又是在夜晚飞驰的列车上,把他们的脸都冻得通红,鼻涕淌了老长。 这车上是煤,三人干脆,扒开三个坑躺了进去,又把身边的煤面子扒回来把自己埋上,这回就暖和多了,没了寒风的呼啸,三人差点睡过去。 第67章 农夫纪华 小五子计算着时间,半夜的时候,他爬了起来,抬头看着前方火车头的大灯照射的方向,夜空一片漆黑,火车头又冒着白烟,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小五子估计快到松花江了,于是他叫起了那哥俩,三人又一次展现了飞檐走壁的功夫。 从火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必须得顺着火车前进的方向飞奔一段距离,要不然巨大的惯性能把人摔出老远,不过还好,三个小伙子都是有点功夫的,都平稳落地,没伤着。 小五子的感觉没有错,他们果然沿着铁路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滔滔的江水声。 这是松花江,是小五子的母亲河,在小五子家乡,这条江水是向北流的,可到了吉林就拐了几道弯流向西方,然后不知在哪里又拐了回来流向东方,最后在同江汇进了黑龙江。 夜色中,天上的星光好像比以往更亮些,一条大江静静地流向西方。?三人都没出声,怕破坏了这静谧的图画。 公路桥在上游,三人离开铁路,又沿江向上游走去,借着王新民手电筒的微光静静地走着。 找到了公路桥,三人先是找了个背风处拢了一堆火,烤一烤被冻僵了的手脚,又烤了些他们带来的苞米面大饼子,吃起来真香。 先抓紧时间休息,三人把火堆移到江堤的背风处,在四周搂了些干草,就在草上睡了一会。 天亮了,也不知道是几点,哥几个用冰冷的江水洗了把脸,火堆还没灭,又添了几块柴火,还有两块大饼子,用木棍穿上烤着,小五子就上了公路。 大桥南岸的公路有个大弯,而且是下坡,小五子立马决定,就是这儿了。 这个年代公路上的车真不多,这种远途连马车都少,三人简单吃了一口烤干粮,就上到公路上,没有锹镐,就用刀砍了几根木棍削尖了用来挖土。 这个时期的公路都是土路,上面铺上河沙,还是很好挖的,不一会就挖出一条横沟来,约一米宽半米深的土沟。 小五子算过,刚好能让卡车轮胎陷下去。公路不算宽,他们把挖出的土都堆到了公路的两边,然后又找了些松枝盖到了沟上,撒了些浮土在上面,伪装得很好,这些活二牛更熟练,人家在关里专门学过怎么挖陷阱,弄好了坦克都能陷进去。 然后在路两边各放了几枚手榴弹,上面找了些碎石盖在上面。 幸亏带了一些衣物,要不然拉弦都不够长,他们将衣服用刀子裁成条连接到一起,以便在隐蔽的地点能拉响手榴弹。 王新民只有一把枪,小五子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把给他,自己也拿了一把,二牛拿了两把。 这次从土匪和保安军身上摸出的弹夹都是挑选过的,都是长弹夹,能装二十发子弹。 另外小五子和二牛腰里都有两把小手枪。火力应该够用,就看现场的反应速度了。 上午还真有个人赶着牛车走过来,小五子忙上去帮他赶车从路边留的空隙绕过去。 那人一脸的莫名其妙,心说这是干什么玩意,不过看是三个大小伙子他没敢吱声。 中午,阳光充足,已经不那么冷了,就在三人昏昏欲睡时,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三人立马精神起来,都活动活动手动脚,以便行动起来不会由于麻痹而耽误了大事。 汽车来了,“轰隆”一声,第一辆车一头栽进沟里误住了,第二辆车也跟了过来停下了。 车上的日本宪兵都背着大枪跳下车警戒,前面车的司机叫后面的人来推车,乱哄哄的吵成一片。 小五子朝路那头的二牛一挥手,二人同时拉响了路边的手榴弹。 “轰…轰…轰…”一串爆炸响起,他们盖在手雷上的碎石起了重要作用,小石块像雹子一样横飞出去,在车外的人无论是警戒的还是去推车的,无一幸免,全部放倒,地上打着滚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两辆卡车上的日本宪兵真就不多,一共就十多个人,平均一辆车上五六个人。这时已经倒下七八个了。小五子二牛王新民三人立刻冲了出去,这个时候丝毫不能犹豫,哪怕只犹豫一秒,都可能左右战局的胜负。 车上肯定还有人没下来,顾不上了,三人左右开弓,凡是在视野之内的活动的人必中一枪。 啪啪啪啪,盒子炮声爆豆般响起。 当小五子转到第二辆车后时,已经有两个鬼子瞄向了他, 小五子啪啪两枪,鬼子的枪和他同时响起,小五子肩上一震,他知道自己又中枪了,不过他已经干掉了开枪的两个人。左手有些使不上力了,有一颗子弹在肩窝穿了出去。鲜血在向外冒,小五子忍着疼痛,跳上车后箱。 日本人的卡车后箱有个帆布篷子,挡住了光线有些暗,小五子并没有放松警惕,定睛一看,果然,还有个鬼子兵用刺刀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和他呜哩哇啦激动地说着什么。 而他架着那个人,小五子并不认识。 但小五子知道他大概说的是啥,无非就是你过来我就杀了他这类话。 小五子突然抬手一枪“砰。”正中那个日本宪兵的脑门,这是小五子和老海山学来的,叫做甩枪法,小五子还不太熟练,但够用了。 日本鬼子虽然死了,但他的刀也割破了那个人的脖子,也冒出了血。 车上还躺着一个,小五子一看也不是纪华,他没管这两个人,转身跳下车向前车跑去,肩窝更疼了,小五子顺手把棉袄破洞上的棉花薅出一把来,用力按在伤口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前面,二牛王新民已经把所有敌人都解决了,不过,二牛也挂彩了,不过伤在腿上,没伤着骨头,一瘸一拐地能走。 王新民从车上背下了浑身瘫软的纪华,纪华身上动不了却能说话,他让王新民放下他,王新民只好照做。 纪华躺在卡车旁的公路上,手脚都动不了了。但还能说话,他先是对王新民说:“新民,我没想到你能来,本来你有个警察工作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我知道你不甘心,不想给日本人当狗,所以我一直想发展你来着,你也知道了,我是抗联人,既然你来了,看来我不用费口舌了。跟他们走吧,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小五想问他这是怎么了,纪华对小五子说:“别为我操心了,我的脊梁骨被他们打折了,我全身都瘫了,拉屎撒尿都不知道了。 振武同志,有几件事要跟你说,第一件,苏联会派人来联络,并考查你,因为我向上级推荐了你,暗号就是上次我教你那个。” 小五说:“我见到那人了,已经联系上了,她受伤去哈尔滨了,三马路老许他们也被端了。” 纪华微微点头,又说:“第二件,?告诉联络人,我家的星星飞了。就这一句话。 第三件是你托我找的人在新京东面的山里,并不远,他们在给日本人挖着什么矿藏。 第四件是私事,我老家在辽宁?朝阳,你有时间去看看我弟弟还活着吗?他在那当铁匠,他叫巴音,我们都是蒙古族。” 小五子知道,纪华不姓纪,就和杨靖宇,魏拯民,都不是真名字一样。 然后纪华郑重地对小五子说,来吧,帮哥哥解脱了吧,我相信你能做得到,可惜你的那顿鞭子还不回来了。” 小五子咬着牙,泪眼朦胧地看了看两个小伙伴,王新民早就满脸泪水了,这时和二牛转身去收拾残局了。 小五把手枪抵在纪华心脏处,深深看了纪华一眼,纪华微笑点点头,“砰。”小五子又亲手送走了一个自己人。 小五子又回到后车上,那个被日本人差点抹了脖子的人也下车了,脖子上还有血迹,不过他好像受伤不重,他问二牛:“你们是什么人?”二牛回答的很直接:“抗日的。”一面说一面扯下了鬼子兵的急救包,他却没有顾自己,而是过来让小五子脱了棉袄,给他包扎起来。 小五子问那人:“能说说你是什么人吗?”那个人也过来帮王新民把鬼子尸体抬到两边,一边说,既然都是中国人,我也不瞒你们了,我是中华民国政府的人,来长春打算建个点儿,没想到有人出卖了我,被日本人端了。今天这条小命算是各位英雄给救回来的,?大恩不言谢,各位留个名号,将来总有一报。” 小五子笑笑说:“算了,你还能跑动不??”那人说:“那我留个名号吧,我叫刘孝臣,将来没准还有会面的时候呢。我会开车,能帮你们干点啥?” 小五子在后车上找了根大绳子,这本来就是用来拉车的,和刘孝臣绑上绳子,二人分别上了驾驶室,发动汽车将前车拽出了陷阱。王新民出主意,把日本人的尸体都扔到那条沟里?,然后再添上土,路居然就通了。 第68章 勘探队 刘孝臣开走了一辆车,往哈尔滨方向去了?,这边三人将纪华的尸体抬到车上,车上还有一个跟纪华情况差不多的人呢,不过他比纪华还惨,他都说不出话了,二牛见状单手掐住他咽喉也送了他一程,不管是谁了,反正都是抗日的英雄。 小五子挂到空档,三人将车推进江里,江水滚滚而下,不一会,汽车就没了踪影。 三人又沿着江水向铁路桥走去,这回有两个受伤的,扒车好像得费点劲。 王新民把那个衣箱又拎上了,里面还是他们的枪,和他和二牛在鬼子兵身上搜出的零碎。 这些都是大头兵,没什么油水,划拉划拉一共就不到一百日元的钱。打头的车上有个官儿,身上有望远镜,手表,南部手枪。那些长枪他们都没拿,都被刘孝臣拉走了。 二牛的腿包扎上了,有日本兵的急救包,那里面有止血药粉,所以没用他的火药疗法。 二牛是个硬汉子,虽然走路有些瘸,却不影响速度。 当三人在快到新京跳下车的时候,天儿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三人先是回到纪华的房子,把跟纪华有关的东西都找了找,打算找个地方烧掉。 小五子却在纪华的衣箱里找到个东西收了起来,那是一个旧的旱烟口袋,那是杨司令的烟口袋,小五子必须得收起来。 小五子问王新民:“王哥,有两个方案,一是你还回去上班,我们在这儿也算有个联络人,和联络点儿。因为今天的行动很顺利,并没有跑了风。 第二就是你和我们一起走,不过我还是建议你选第一个方案。我们可能随时都会派人和你联系的。 王新民想了想说:“行,我听你的,我回去正常上班,你们有事一定找我,我这也算是入了抗联了吧?” 小五子和他正式地握了握手说:“欢迎加入抗日联军,王新民同志。” 小五子把那些日元都给了王新民,然后又给了他二百块绵阳票子和一把盒子炮。 两个伤员辞别了王新民,骑上马连夜离开了新京,向东南的双阳方向而去。 他俩的伤都不太重,但也得缓一缓,他们决定去烟筒山休息两天,把伤养一养再回来一趟,因为纪华告诉他,大爷刘有德就在日本人修的水库附近在挖什么呢,他得想办法把大爷弄出来,不然的话,说不上哪天,人就没了,日本鬼子可没拿中国百姓当过人。 小五子和二牛在烟筒山附近的小屯子里休养了六七天,其间,小五子给白九爷写了一封信报了报平安。当他俩都感觉伤口有些刺挠的时候,小哥俩就都待不住了。 他们本来就是好动的年纪,你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吃了睡,睡了吃,他们不可能受得了。于是,小哥俩又带上武器骑上马又往新京方向摸去。 他们自从过了双阳就开始一路打听,这儿有没有勘探队,在山里挖着什么? 终于,在还没到新京的一片连绵的青山里,发现了他们要找的勘探队。 这一带山都不算高,可林子却很密,阔叶林的叶子都掉得差不多了,只剩零星的几片黄叶红叶还倔强的吊在那里。 两人把马寄放在山下的屯子里了,林子里有一条显然是新开出来的路,树木都被伐掉了,连一些矮小的灌木也被人用刀砍了,修出一条勉强能走车的小路,曲曲弯弯的延伸向远方。 二人小心翼翼的向前,耳边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铁家伙碰撞的声音,小五子心说这是快到地方了。于是两人离开了小路,而是分开从两侧向有声响的地方绕过去。 转过弯,发现一个山坳里是一片被平整过的土地,平地外面竟然用带着铁刺的铁丝网围着,有十几个穿着棉军衣的日本兵手持三八大盖在对外警戒着。 山体被挖出了一个大洞,有一人多高,不断有人推着小车在往外倾倒从里面挖出的土石。 靠近洞口不远有几个用帆布搭建的大帐篷,明显是给工人和日本兵住的,从里面飘出饭菜的味道,居然挺香。 不一会,里面有人出来用锤子敲打一个悬挂在树上的一小段小铁道,发出当当的声音竟传出老远。 现在是中午,应该是到了吃饭的时间,当工人们从洞里出来后都是一身的灰,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工人并不多,有大概三四十人的样子,看身形都是身强力壮的人,难怪用日本兵看着他们。看大伙在一个大水槽子里简单地洗洗脸进去吃饭了,看情况好像对工人还不错的样子。 两个小伙汇合后,又悄悄地退了回去。白天好像不太好下手,那些日本兵警惕得很。 小五子准备天黑再来看看,如果有机会就干他一下,没有机会就再等等。 小五子边走边想,这日本人在挖什么?不像是正经挖矿的样子,挖矿怎么会用这么多鬼子兵警戒,而且还拉了铁丝网。 这神神秘秘的好像在偷东西, 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就像是在偷东西,他们怕人知道才捂得这么严实,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在干啥? 关东大地现在已经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干,就说明一定是在偷什么,明抢可能会引起国际舆论。 要是这样的话就坏了,大爷他们干完活的时候也就是他们的死期,日本人绝对不会让这些工人活着出去的。 当哥俩顺着这条路走出七八里时,忽然听到从身后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听声音好像不止一辆,小哥俩立马一找了个棵大树躲避起来。 不一会,有三辆卡车驶来,日本人好像经常使用这种小卡车,小五子却不知道,这种车原来都是东北军造的,九一八以后整个生产线都被日本人霸占了,所以车管够用。 三辆车间隔挺远,第一辆车上竟全是日本兵,大概有十多个,在铁丝网里警戒的大约都在这儿呢。 小五子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他们怎么撤了,他们撤了也就意味着用不着他们了,里边一定是出事了。 小五子一使眼色,二牛立即领会,当第三辆车掠过他们身边时,哥俩紧跑几步翻上了车后箱,里面竟有一个看堆的,看见上来人吃了一惊,被小五子一刀捅死。 小五子一看车上,都是打好的木头箱子,里面隔着稻草,都是一些青铜器。 小五子恍然大悟,这帮王八犊子这是在盗墓,这一看就是古墓里的东西。 二人一左一右直奔驾驶室,这是有帆布篷子的后箱,帆布篷在前端都有很大的空隙,二人钻了出去,驾驶室里是两个人,二牛左手抓着车箱板,右手一拳打碎了副驾驶上的玻璃,把副驾驶上坐着的人一把扯了出来,狠狠向下一摔,然后就感觉到了汽车压到了什么东西的颠簸。 驾驶员都蒙了,正在往右看,小五子从左边打开了车门,一刀刺在他脖子上,然后把他推向右边,二牛在那儿接应着呢伸手把那个脖子上还在喷血的人直接拽了出去,只听到飞出的人撞到树上的闷响。 小五子顺势坐在了驾驶员的座位上,左胳膊刚才用劲时疼了一下,估计是有地方又挣开了,二牛恐怕也得是这样。 小五子没犹豫,猛打方向盘,在林间的路上掉了个头,又猛踩油门,卡车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小五子心急如焚,他终于明白,日本人怎么会做好吃的了,他们在庆祝,马上就完工了,他当时要是意识到这一点就不会走了。 人走七八里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可开车就只有几分钟,这还是崎岖不平的山路。 当车开到那个平整的小广场时,正好看到有两个人正在点火,点燃了一条呲呲冒着火花的导火索正在延伸向山洞里, 小五子一脚油门,汽车飞一般地冲了过去,“咣。”的一声将两个人撞飞,车继续向前开到洞口。 小五子飞身跳下车,一头扎进洞口,去追那还在呲呲响的火线。 这幸亏是腿脚好的小五子,换成二牛就追不上了。 小五子早己抽刀在手,在追上导火索后,抓起来一刀割断,并踩灭了剩下的那一段。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好像要跳出了腔子。 洞外响起了枪声,小五子一激灵,马上爬起来掏枪往外跑,等他跑出来时,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边的帐篷已经拆了,还有两个人在做收尾工作,都是日本人,二牛当然不会惯着他们,啪啪两枪结束战斗,又给那被汽车撞飞的人补了两枪。 小五子喘了口气,让二牛在洞外看着点,又回头走向山洞。 里面越走越黑,小五子又跑了出来,他知道日本人肯定有手电筒之类的东西,他不敢点火,因为洞里面肯定到处是炸药。 日本人就是想炸塌山洞,将证据全都掩埋。 第69章 大爷刘小店 小五子在汽车里找到了个手电筒,打开后又向洞内走去,这一会竟然来回走好几趟了。 进洞越走越深,越走越窄,好在是冬天,里面还是很干燥的。终于在走了很远后,看见了一处被乱石封住了的地方。 这显然是用手雷炸塌的,不过乱马七糟的石头是有空隙的,而且有空气流动。 这儿放了好几个箱子,小五子用手电筒一照,发现是一卷卷的长条形炸药,导火索就是延伸向这里的,小五子伸手将雷管拽了出来,这种炸药,没有雷管引爆不会炸,只能燃烧。 小五子爬上石头堆,左手有些使不上劲就只能拿手电,右手一块一块地往下扒石头,没扒几下,就露出个洞口来,听见了里面好像有人呻吟的声音, 小五子对里面喊了一嗓子:“里面还有活着的吗?” 声音在洞里能传出很远,因为山洞能拢住音。 还真有人答应,听声音不止一个。 小五子又说:“出来吧,你们得救了,我是中国人,你们不用怕,把这儿扒开。” 不一会,听到有人过来了,小五子用手电照了照,好像还有不少活人呢,小五子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里面的人也在扒开石头,小五子在外面扒,不一会,就扒出了一个能容人通过的洞口。 小五子喊:“都出来吧,别点火,这儿有炸药。” 小五子退出了一定距离,好用手电筒给他们照亮。 里面的人一个一个鱼贯而出,还不错,好像有二十几个活着的。 小五子又喊了一句:“刘有德在不在?”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喊这句话时带着哭腔。 然后就见出来的人里走过来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大名?” 小五子用手电筒一照,虽然隔了快一年的时间了,但还是认出了这就是自己找了很长时间的大爷。 小五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声说:“大爷,我是小五子,先别说话,跟我走。” 然后又招呼后面的人跟上,排成一列纵队,互相扯着衣角往外走。 当众人走出洞口重见天日时,一帮大老爷们竟然都嚎啕大哭。 自从刘小店知道拉着自己的人是小五子时,他用两只手紧紧握住了小五子右手,一直到出来了也不曾放开,好像一撒手就会跑了似的。 大家哭了一会,小五子找块大石头站了上去,大爷也抓着他的手站在旁边。 小五子说:“大家都听着,你们自由了,赶紧跑吧,要不然日本人回来就跑不了了,赶快走!” 众人听了他的话只犹豫了几秒,然后就向四面八方疾奔而去,不一会,就只剩四个人了。 这四个是算了大爷刘小店在内的,因为那三个和刘小店关系都不错,都怕他出啥事儿,就没走,这关键时候就看出人品了。 刘小店来长春很久了,久得他想起在家的时候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每当想起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和乖巧可爱的闺女,刘小店不由得一阵阵的悲从中来。 刚到长春的时候,?好几千人,都分到了长春的各个建筑工地上干活,刘小店本来就是庄稼把式,身强力壮的,所以干啥活儿都不犯愁。 在工地上干了几个月,吃的也不好,睡的也不好,还没有工钱,但是还算安稳,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在六七月间,正是酷热难耐的时候,来了一些日本人,在工地上选人,挑的都是一些身体好的干活麻溜的,看刘小店身大力不亏的,就把他也选中了。 然后,他就被人带到一个地方,?连他在内一共四十多个人,被集中到一个大院子里。 一群日本人都没穿军装,但说的都是日本话,就是看个头也能猜出他们是小鬼子? 有一个中国翻译,安慰了大伙几句,说:“你们祖上积德,这好事都让你们赶上了,大日本勘探部门在帮助满洲国找矿,需要年轻力壮的来干些力气活,吃的好住的好,工程结束还会发赏钱。 大家多卖卖力气,如果工程早结束,就直接免了你们的劳役,可以早些回家。 所以,要听话,要用心,上边让你干啥就干啥,别多嘴多舌的,要是不听话,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刘小店是个本分人,从来只会干活不会多说话,这也是用工的人都满意的地方。 他这几个月跟着这帮日本人这一头那一头的换了不少地方。都是用一个大铁架子,架起一台大钻,是那种烧柴油的筒形的钻,据说钻头上都是金刚石,价值连城,能把花岗岩这种硬石头都能钻出眼儿来。 钻一定时间,他们就会把钻管里的岩心敲出来,一段一段的码好,给日本人装车拉走,说是有人专门研究能看出地下有什么矿产。 吃的住的确实比在新京的时候好多了,至少能吃饱,睡的虽然是帐篷,不过给他们都发了军用的棉被,所以并不冷。 在上个月,他们在这座山的上面打钻,有一天钻着钻着就突然变声了,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他们都知道这是钻到了空腔了,刘小店没捋护,可是将岩心一敲出来,那些日本专家却乐坏了,当天奖励他们吃了一顿猪肉,把这些人撑得直拉稀。 当天就拆了钻井,把家伙事都挪到了山下,这回不用钻了,而是让他们伐树,挖土。 遇到石头就用炸药炸,他们也很疑惑,这难道是直接就开矿了? 第二天就来了一队拿着大枪的日本兵,在周围拉了铁丝网,并告知他们不准私自出去,抓住就枪毙。 就在昨天,经过一个月的挖掘,终于挖通了,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四周都是用石头砌的石墙,日本人让他们清理一下外围,然后找了几个人,打着火把就进去了,日本人都穿着整套的防护服装,头上戴着很吓人的防毒面具,拿着枪跟在后面。 刘小店他们没让进去,就在外面继续清理通道,然后就听见轰隆隆的声音,里面应该是有石头塌下来了。几个日本人跑出来了,那几个先进去探路的都被埋里头了。 再然后就是进洞清理,当他们看到洞里的壁画时,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不过刘小店也知道,外面的那些日本兵就是来防止他们逃跑的,也知道这活干完了他们这些人也就到了死期了。 能和古代的王侯葬在一起也算不错了,这就是他们这些无辜百姓的最后想法。 当日本人拉来木头箱子,让他们把墓里的宝物打包装箱的时候,刘小店想过逃跑,但他还没等付之行动呢,就有几个哥们,趁往外抬箱子时撒丫子就跑,但根本没跑多远,就被日本鬼子兵一一射杀。 活儿干得差不多的时候,日本人给他们吃了一顿好饭,然后又把他们赶进墓室,有些人想要往外冲,都被日本人开枪打死了,然后就用几颗手雷炸塌了通道。 被关进墓室里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就是一直高高在上,对待他们像是奴隶主一样的中国翻译。他以为日本主子怎么也不至于把他也扔在这儿吧?没想到,他的日本主子翻脸不认人,对他一点没客气,用枪逼着他进了墓室。 然后他就被一群绝望的大老爷们,在黑暗的墓室里生生咬死了,还真有人把他的肉吃进了肚子里,美其名曰,临死也能吃一口汉奸的肉,值了。 乱哄哄的吵闹了一阵儿,大家又哭了起来,一直哭得都没了力气,然后就听见有人扒开了已经塌方的洞口,大伙七手八脚地上前往下搬石头。 刘小店刚听到那个声音就感到十分熟悉,但他绝对没敢往小五子身上想,直到他跟着众人爬出去,小五子叫出了他的名字,刘小店激动得差一点昏过去,双手紧紧抓住侄子的手,再也不想放开了。 小五子对那汽车上的东西很犯愁,他知道,拿走了也没地方放。 还不如把箱子搬回山洞,然后把炸药移到外面来,再炸塌洞口,也算是给中国保住了一些国宝。 说干就干,他招呼大爷和那三个大爷的朋友去山洞里把炸药箱子搬出来,然后小五子二牛再和大伙把车上的箱子抬下来抬进山洞。 等干完活时,天已经要黑了,小五子这次亲手将雷管插入炸药里,出洞后又亲手点燃了炸药,随着巨大的轰隆声,山洞终于全都塌了下去,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二牛从那几个日本人身上还真找到不少好东西,这几个人竟都戴着手表,身上也都有不少日本钱,听说这钱和满洲国的钱是通用的。 大伙的心里都慌慌的,都怕日本人再回来,唯独小五子和二牛倒是希望他们回来,哥俩就能趁天黑再打他们一个漂亮的伏击,但日本人却并没有如他俩的愿,并没有回来。 第70章 再回奉天 几个人趁着夜色下了山,小五子和二牛找到了他们的马,然后问那三个人他们家都是哪儿的,这三个人竟然是哪儿的都有,一个舒兰的,一个黑龙江依兰的,还有一个离这儿不远的双阳县的。 在双阳的这个姓很奇怪,姓宝塔的塔,叫塔成,那两个都姓张,刘小店就叫他们大张小张。 一行人在快到半夜的时候到了双阳县附近的一个屯子里,这个屯还挺大的,有百十户人家。 塔成父母都没了,只有一个弟弟,塔成没娶媳妇,却给他弟弟娶了一房媳妇。 父母故去后,一直是哥俩住着父母留给他们的三间房,弟弟成家后哥俩也没分家,一直是塔成住一间,弟弟一家住一间。 小五子半路上就给大爷塞了一些钱,因为这几个人都是他朋友,而且是在关键时刻能惦记他的朋友,怎么也得想法子招待招待。 所以刚进屯子,大爷就找了一家杂货店,进去买了一些酒肉,大爷抠门只是对自己抠门,关键时候还不糊涂。 到了塔成家,他弟弟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问这问那。他弟媳妇也出来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回屋了,表情不冷不热的,他弟弟还向大伙解释,她就是这么个人儿。 小炕桌摆上,围了一圈大老爷们儿,几杯酒下肚,大爷他们几个把这一年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抱头痛哭,都在感慨这劫后余生。 酒喝到后半夜才算完,屋子有点小,小五子和二牛就去外面抱了两捆稻草,在屋地上打了个地铺,他们老哥四个都睡在了炕上。 天还没亮时,小五子听那屋有人出去了,老半天都没回来,小五子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儿,他就起来了,用脚踢了一下二牛,二牛也马上坐了起来。 小五子和二牛都是穿着棉袄睡的,所以省去了穿衣的步骤,这是这些年的战争生涯养成的习惯。 二人悄悄地开门出去,外面还是很黑,但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了一线光明。 走出院子,听听外面也没什么动静,小五心里还纳闷呢,自己的这种预感向来是百试百灵的,怎么今天就不灵了? 就在二人琢磨是不是回屋时,就听见有人走过来了,不止一人,但也不多。两个小伙子正是耳聪目明的时候,还是能辨别出人数的大概数量的。 二人分开,一人找了个墙角隐蔽起来,顺手掏出枪来,并给枪上膛。 来了三个人,两个穿着便装的人斜背着大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前面有个穿着棉长袍戴着耳包的人,三人来的路线明显是直奔塔成家来的。 三人到了院门前并没有直接闯进去,那门本来就是开着的,三人拿脚踢了踢门,发出哐哐的声音。那个穿长袍的喊:“塔成,出来,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到村公所去报备呢?” 小五子和二牛一看这不是要动手的架势,这很显然是来动嘴的,无非就是各种威胁恐吓,以达到他们的目的,这种人见多了,没多大能水,小哥俩又把枪揣了起来。 这时候天已经有些亮了,塔成他们几个也睡眼惺忪地出来了。 塔成认识这人,是村里的甲长叫史大埋汰,塔成去勤劳奉侍就是这个瘪犊子给抓去的。 塔成把院门又开了开,说:“史屯长呀,进屋吧,外边冷。” 史大埋汰说:“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你回来应该有干活的地方给开的回执吧?一会交到村公所去。” 塔成傻眼了,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上哪整那玩意去? 史大埋汰阴阳怪气地笑着说:“你可别说没有啊?你要是没有就是私逃回来的,我就得把你送回去。” 正在塔成急得脑门子冒汗的时候,小五子过来了,伸手搂住史大埋汰的脖子。“你是这个屯的甲长?来,借一步说话。”两人往外走了几步。 史大埋汰刚想问你是谁的时候,一本警员证递了过来,他虽然不认字,但这东西他常能见着,所以认识。 “哎呦,小长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见谅。” 小五子说:“这么早就起来,甲长可够辛苦的?说说吧,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这么上心?” 史大埋汰苦笑说:“哪有什么好处啊?不过是乡里乡亲的不好不给面子就是了。” 小五子掏出十块钱来,跟他握了握手,钱就到了史大埋汰手里,小五子说:“塔大哥是我带回来的,我给他作保了,一会我去跟你办个手续,但甲长一大早就来了,也不好叫你白跑一趟,一点小意思,史甲长买瓶酒喝,这下面子里子不就都有了吗?” 史大埋汰说:“行,既然有官面上的人作保,哪还用那么麻烦,小长官如果不走的话,来村公所喝点?” 小五子说:“不喝了,我们还有上边的命令在身,得早走,等下回来再和甲长好好唠唠。” 然后史大埋汰乐颠颠地领走了两个部下。 塔成也是个老实人,要不然也不会被抓丁,过来讪笑着,想说些感激话,小五子却对他说:“你去东屋看看谁没在?” 塔成听得疑惑,进屋走到弟弟门口敲了敲门轻轻叫了一声:“老二,起来没?” 没一会,他弟弟打着哈欠出来了,问:“哥,咋的了?” 塔成说:“没事儿,史大埋汰刚才来了,让我去村公所,没啥大事,你媳妇呢?这一大早的也不说起来给你做饭。” 他弟弟迷迷糊糊地说:“我也不知道她这一大早就干啥去了,没在屋里。” 塔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虽然老实,却是不傻,也猜出是咋回事儿了。 什么关系能不花钱让甲长天还没亮呢就出来抓人?他这个弟弟天天还稀里糊涂的,塔成真想给他两巴掌,却又心疼下不去手。 他猜当初他被抓去勤劳奉侍就是这弟媳妇下的蛆,当时他家的条件是可去可不去,但最后还是被逼着去了。 塔成给弟弟整了整衣服领子,对弟弟说:“老二,长点心吧,你媳妇这一大早就去找史大埋汰抓我去了。哎!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哥不在,你多照顾照顾自己,早点抱个孩子好给咱家留个后啊!” 他弟弟忙问:“哥,你又要走啊?这不是刚回家吗?” 塔成拍拍他肩膀,把他推回屋,却没再解释。 等众人都起来了,早饭都没吃,就跟着刘小店一帮人上路了,他弟弟送出老远,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双阳到烟筒山百十里地,他们六个人只有两匹马,小五子就在双阳县城雇了辆马车,拉上他们四个往烟筒山而去。 又走了一整天,到地方又黑天了,不过这次他们的院子大房间多,能打着滚睡觉。 小五子犹豫了很久,还是跟大爷说了大娘给杜奎作小妾的事,大爷刘小店听了这消息,蹲在炕沿下的地上捂着脸痛哭失声。 小五子安慰了他好一阵子,然后对他说:“大爷,这套房子是我买的,你别走了,就在这儿安家吧,我怕你回蛟河县万一再出什么事儿呢?毕竟咱们是跑出来的,日本人说找你麻烦就找你麻烦。 只要能活下来,在哪儿还不是家呢?” 最后,他们四个都不走了,就在这儿住了下来。 小五子第二天又去找了这屯子的甲长老李,说给几个亲戚落实一下身份,这都是给皇上勤劳奉侍回来的。 老李还是挺能办事的,只用了一天,就把几个人的身份落实了,小五子拉着那几个大爷和老李好好喝了顿大酒,一帮人都喝得找不着北了,不过老李这人是酒鬼,越喝大了,他越高兴,越拿你不当外人。 生活安定下来了,小五子就跟大爷说:“我得回奉天了,那边还有一帮人等着我们呢,您安心地住这儿,找个营生干干,最好找个买卖做,本钱我来出,你们这几个人不就都能有活干了吗?” 大爷抓着他的胳膊老泪纵横,用小五子的袖子擦了擦眼泪,说:“早点回来,你大爷真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小五子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小五子和二牛把马留下了,又给大爷留了一些钱,并告诉他院子里埋着钱,如果有需要就挖出来用,但小五子也知道,以大爷的性格,是不可能去挖的。 小哥俩又换上了警服,拎了个箱子,去了烟筒山镇里去坐火车,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奉天, 这一去一回竟然过了这么多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一想起来恍如隔世。 他们却不知道,奉天还有事等着他们呢。 下车回到家,发现家里人都不在,就连小凤仙和孩子都没在,哥俩又去了趟医院,医院说老海山已经出院好几天了。 这什么情况?小哥俩有点蒙。 第71章 人质 小哥俩又去了白九爷家,当仆人把他们领进堂屋后,看见了屋子里很多人,老海山在这儿坐着呢,招娣站在一边抱个孩子在一晃一晃地悠着。 白九爷和他的太太,姨太太都愁眉不展地坐在那儿。 一问才知道,是白雪被人绑架了,司机老林被人打晕了过去,不知道小姐到底被谁绑了。 小五子听到消息后,心里隐隐的一痛,这证明小五子心底深处还是很在意这个小丫头的。 小凤仙和韩老六都去打探消息了,他们都是老江湖,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跟众人寒暄了一会,小五子问白九爷:“叔,您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没有?或者说跟谁有积怨,他们拿你没办法才从小雪身上下手,应该是逼你对什么事妥协吧?” 白九爷一听这话,低头琢磨了一会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我们局里有个副局长,我们都各有后台,我的后台是皇上,他的后台是日本人。 所以平时没啥冲突,表面上都一团和气,可暗地里,这家伙没少给我使坏,最近我们可能要大换血,他在谋我这局长的位置。对,一定是他,要不然谁会对付一个女学生?” 这小五子一回来,立刻帮大伙打开了思路,白九爷是当官的,脑子绝对不空,只是对女儿太在意了,关心则乱。 小五子说:“咱们不能等着对手出招,应该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找小雪的下落,看看怎么能把人赎出来,救人要紧,对方什么条件都可以先应下。 白叔,你跟我说说那个副局长,姓啥叫啥,家在哪儿住,万不得已,我们就去抓了他,到时候跟他换人。” 其实老海山也是这么想的,他发现这孩子越来越有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了,遇事冷静,果断。 白九爷仔仔细细的给小五子二牛讲了那个副局长的姓名,长相,家庭住址,和作息时间。 副局长姓梁,大号叫梁宏。原来在日本留过学,所以前两年听说自己在日本的同学调来奉天了,这家伙挖门子盗洞,终于找到了他的老同学,日本同学还是很给他面子的,马上就给他调到兴农部当了个副局长。 他家在春日町那边的一个独立小院住。 小五子和二牛听完,正要出去探探路,小凤仙和韩老六回来了。 小凤仙一见小五子,立即扑了过来,连孩子都不管了。 到小五子跟前硬生生地停住了,张嘴说:“当…你回来了?你还好吧?”语气温柔,眼里满满都是关切之意。 小五子突然意识到,这娘们跟他说的好像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有以身相许的想法。 可她比小五子大十来岁呢,小凤仙二十五,小五子才十六。 哎,真拿她没办法。 韩老六过来说了他们打听的消息,他们找了好多江湖上的人,多方打听,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伙人身上,这伙人竟然有半个官方的身份。 这是个帮派,原来在奉天就是青帮的一个分支,可这帮人却是信天主教的,主事儿的叫李约瑟,手底下有上百帮众。 日本人来了后也是各种打压各帮派,这个李约瑟三年前不知怎么就靠上了日本人,摇身一变,号称维持会了。 小五子心说青帮不都是拜达摩祖师的吗?怎么还能信洋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现在的情况是,大概知道了是哪帮人,但不知道他们老窝在哪儿,把人质关在哪儿了? 众人一商量,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去打听帮派的老窝,一路去那副局长家踩盘子。 二牛刚才也仔细听了白九讲的梁家的地点,他就自告奋勇去踩盘子,韩老六怕他太冲动,就说跟着去照应一下他。 这边只剩小五子和小凤仙了,老海山病没好,招娣又照顾孩子,只能是他俩去了。 小五子打开箱子,把枪分了分,二牛兜里有小手枪,就拿了一把盒子炮,韩老六的手没法开枪,二牛就又给他绑了一把匕首。 小五子腰上也有小手枪,他就没拿,小凤仙却找了条布带扎在腰上,把箱子里那两把盒子炮压满子弹,往腰间一插,对小五子说:“走吧,去哪儿?我听你的。” 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艳了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小五子。 这英姿飒爽的样子很难使人不看她,她却没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只看到了他的小男人眼睛亮了一下。 等两伙人分开时,小凤仙对小五子说:“姐好看不?” 小五子再不待见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只能点点头说好看。 实际上小五子一直认为他见过的人当中最漂亮的是白雪,小凤仙应该和云姐不相上下,可今天才看仔细,云姐像空谷幽兰,白雪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而小凤仙是正在怒放的娇艳玫瑰。 小凤仙又撇嘴说:“姐只要一招手,后面跟来的男人都得乌泱乌泱的,这么抢手的女人给你做小妾你都不要?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小五子看她那认真的样子,自己忍不住笑了,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小凤仙却在后面指着他:“你笑了,笑了就是答应了,我不管,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二人往前走,小五子沉默了半天才问她:“我这么小,你怎么会看上我了呢?” 小凤仙说:“我这辈子,就遇见过两个半真男人,那半个是我师哥,他虽然娘们唧唧的,可是却能为我去和人拼命,另一个是我们大柜,我虽然没嫁给他却给他生了个儿子。 再一个就是你了,那两个都死了,你说,我不找你找谁?” 小五子又无语了,她这歪理还真就无法辩驳。 小五子打算去找二毛子打听一下,因为二毛子就是标准的天主教徒,他们教内事他一定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的。 更何况,二毛子是个好奇心非常重的人,不管啥事他都想打听打听。 到了二毛子家,小五子敲敲门,二毛子出来,见是小五子乐得直蹦高。 “你回来了?干啥去了?走这么长时间也不说给哥们来个信儿,这怎么晚上来了呢?白天来我好安排吃饭呐,这么晚来只能出去吃了。” 他还是那个样子,说起来就没完,看到小五子后面小媳妇一样跟着的小凤仙就是一愣,然后问小五子:“你媳妇?怎么也不说介绍一下,这可不够意思了。” 小五子就忘了他和小凤仙见过面的事儿了,小凤仙向前一步看见了二毛子,她也觉得面熟,这一辈子一共也没见过几回外国人吶?转念一想,啊,他不就是在五马路教堂的神父吗?自己还给他磕过头呢,难怪小五子能找回孩子,原来是和他认识。 小凤仙听他中国话说得很好就和他打了个招呼:“神父你好,我是他媳妇,给你添麻烦了。” 二毛子听她叫了一声神父,一下想起来了,她不就是那个女土匪吗?这么漂亮想忘都难。然后二毛子就指着小凤仙,“啊,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五子上前打断了他,跟他说:“有事求你,你知道奉天有一伙信你们教的帮派不?听说现在当维持会了?” 二毛子说:“知道,李约瑟的十字帮吗,他们怎么了?” 小五子说:“他们绑架了白小姐,你知道他们都在哪片混吗?” 二毛子还真知道,这帮人都在八卦街附近混,因为那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江湖人一定是在这种地方才能有事儿做。 小五子知道八卦街,那地方妓院烟馆很多,乱得很。 他又详细问了问十字帮的老窝大概在哪儿,二毛子也说不准,只能说个大概,不过这也够了,小五子谢过他,又领着小凤仙走了。 二毛子在后面嘀咕:“领着一个媳妇去救另一个媳妇,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 入夜了,正常的老百姓都已经熄灯睡觉了,但南市场八卦街这里却是热闹非凡,这地方的街道不是横平竖直的,而是按八卦方向围成个圈,外地人到这里一定会迷路。小五子回去开了车过来的,把车停在了广场附近。 小五子把他的两把花口撸子和小凤仙换了换,小凤仙长得娇小,拿着两把大镜面盒子炮有点太显眼了。小五子耐心地教他怎么开保险怎么上膛,小凤仙就拿她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小五子的脸,也不说会了也不说不会。 小五子无奈转身,把两把盒子炮反插在后腰上用衣服下摆盖住,摸向十字帮的窝点。 这儿是个大烟馆,一进屋这乌烟瘴气的,差点把两人熏出来。 外间有一铺大炕,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些人,有的正在抽,有的在角落眯着。 小五子穿的是警服,掌柜的不敢怠慢,忙上来就给了小五子一个红包,“这位长官少见呢,有什么事您吩咐,小的支应着呢。” 小五子没有收红包,说我找你们东家,在里面吗?你通禀一声?还是我直接进去?” 掌柜的忙说您稍等,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出来个人,穿着棉长袍皮马甲,前胸却挂了个硕大的银十字架,弄得不伦不类的。 第72章 救人行动 李约瑟出来,看小五子是警察,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又很快恢复了镇静,双手一抱拳,“长官是哪个警署的?怎么没见过呢?” 小五子却问他:“你是李约瑟?跟我走一趟吧,说完从后腰掏出一把张开机头的驳壳枪来,并没有用枪指着对方,不过李约瑟是明白人,知道能不能反抗。 李约瑟当然不能跟他走了,他从看到小五子就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因为今天他干了件大事儿,他领着手下的兄弟绑了兴农部局长的千斤。 给他下命令的山崎长官说了,可能会很麻烦,可能会有官面上的人来,你一定要扛住了,扛过明天咱们就赢了,你就是大功一件,所以不要怕,后面有我们呢。 李约瑟就和小五子周旋开了,提了一堆这局长那署长的,仿佛警察局是他家开的。 小五子说:“看样子你是不想走了,那就在这儿说说吧。”抬手“砰”的一枪打在他的波罗盖上,李约瑟嗷的一声捂着腿就躺下了。 后面的人听见枪声跑出来六七个也都端枪出来的,小五子抬手啪啪两枪打到了最前面的人手上,把他们的枪打掉了。 还没等他再往后抬枪呢,就听到“啪啪啪啪”几声枪响,后面的人全都手上中枪,地上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的手枪。转头就看到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娘们双手端着还冒烟的小手枪。 小五子走近李约瑟,把枪顶在他另一个波罗盖上,对他说:“告诉我,白小姐在哪儿?这都是大人物之间的事,咱们小人物犯不上为这事丢了小命。 你告诉我地方也不算背叛了上面。” 李约瑟咬着牙说:“你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人?你也不要命了?” “砰”又一声枪响,他的另一个波罗盖也废了,他疼得撕心裂肺地叫喊,可两条腿却动不了了。 小五子又把枪顶在他的裤裆上,“我再问一次,你要是不说这辈子就别想做男人了,我虽然不敢杀你,废了你却还是没啥压力的。” 李约瑟看着顶在他命根子上的枪,听着小五子没有感情的话,他认怂了。 “我说,人被关在翠华楼里,有几个日本人在看着呢,我也只能说这些了,再问别的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话说得挺光棍,小五子也收起了枪。“我都说了,这是大人物之间的事,你我都是给人卖命的,所以,别太认真,别真把小命搭里了。” 小五子起身就走了,后面刚才实际上又出来了几个拿枪的,不过都被那漂亮的小娘们的枪法震住了,没敢往前来。等小五子两人走后,他们被坐在地上的李约瑟骂得狗血淋头。 翠华楼就在离这不远的一条斜街上,小五子大步流星往前走,后面的小凤仙不时举枪瞄向后面,看后面真没人跟上来才紧跑几步跟在小五子后面亦步亦趋。 到了翠华楼,小五子正在琢磨,是硬闯进去,还是先打探一下准确位置。 小凤仙却看出了他的心思,她靠近小五子说:“你在前门等着,我去探探路。”说罢将小手枪也别在后腰上,并没从大门进去,而是绕向旁边。 这个楼房与隔壁的商铺有一条很窄的缝隙,只有三尺宽,仅仅能容一个人通过,小凤仙过去轻轻一纵,第一脚蹬在这边墙上第二脚又蹬在那边墙上,几个转折就上了二楼。 小五子这才想起来她是唱戏的出身,是有功夫底子的。 翠华楼是个窑子,很正规的有官凭的那种窑子,里面的窑姐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都有模有样,所以生意好得很。 小五子长这么大真没进过这种地方,你别看他是小土匪出身。 等了一会,小凤仙又从那个窄巷子里出来了,跑到小五子跟前,脸上洋溢着很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快夸我呀,我这么能干,你不得好好表扬我? 小五子问:“里面什么情况?” 小凤仙撅了一下嘴,还是说了:“在二楼,走廊上有四个男人在门口晃荡,里面不知道,门是关着的。” 小五子又有些担心下手的分寸了,今天,他连李约瑟这种罪魁祸首都没杀,就是因为他现在代表的是白九爷,一但杀了人,白九爷可就摘不干净了。 尤其是听李约瑟说这翠华楼里看守的人是日本人,这要是在别的地方,小五子决不会惯着他们,可这是奉天城,白九爷这种义士还得与日本人虚与委蛇的支应着呢,可千万不能给他添麻烦了。 小五子掉头就走,小凤仙问:“不进去吗?”小五子说我去取警棍,那东西打不死人,一旦有日本人死了,白九爷就在奉天待不下去了。” 小凤仙说:“不就是想打晕他们吗,早说呀,应该不难。” 小五子没理她,小五子知道她应该是有两下子的,那也不能让她一个女人去冒险。 他的车就在广场上,并不远,拿了警棍后,他问小凤仙:“如果悄悄的在背后下手,你能对付几个?” 小凤仙说:“不杀人的话,一个两个是没问题的。”小五子又说:“一会我来对付两个,你还从窗户进去,从后面打晕他们能做到不?”小凤仙用力点了点头,有点像期待家长表扬的孩子。 小五子这回等小凤仙又上去后,直接从大门闯了进去,出来招呼客人的王八头刚要拦他,被他一棍子抽在脖子上,没发出声音就软软地倒下去了。 小五子这一下就是想试试警棍好不好使。 上了二楼,果然看见一间房门外站了四个人,这时小五子已经看见了出现在对面的小凤仙了。 小五子没犹豫,直接冲了过去。 几个看守的人看见来了警察,也没动枪,而是都掏出了短刀,向小五子方向围过来。 小五子第一棍打在离他最近的人持刀手上,把他的刀当啷一声磕掉地上,回手一棍,打在另一个人的侧面脖颈子上,直接放倒了他。 然后他又退了两步,拉开了一段距离,警棍横着就捅到了没刀的人心口窝上。那人疼得弯下了腰,小五子下一棍就打在他后脑上。 这时,那边的小凤仙已经撂倒一个了,小凤仙是看他们都扑向小五子,她从他们身后靠了上去,一个高鞭腿,一脚踢在一个人的腮帮子上,那人也晕了,但第二个人也发现了,转身要用刀捅她,小凤仙真不含糊,一脚踢到那个人手腕上,刀子嗖的一声飞上了天棚,扎在了棚顶,就在她要进行下一步时,那个人被小五子一棍打在了后脑上,也倒了下去。 小五子发现,这小娘们没吹牛,是真能对付两个人的。 二人匆匆打开了那道门,本以为里面还会有人看守,可是进去一看,傻眼了,里面既没有看守也没有人质,竟然空空如也。 小五子立马意识到,上当了,中了对方的疑兵之计。 他这段时间行动都很顺利,所以就有点膨胀了,太过自信了,满以为李约瑟是害怕命根子不保一定会说实话,没想到这个人都这种情况了还敢骗他,小五子有些自责。 看来,这条路走不通了,得从另一边想办法了,于是小五子开车回了小南街白府。 二牛和韩老六到了梁副局长家附近,确定了是哪所房子后,也琢磨开了,下一步怎么办?是直接闯还是悄悄观察? 二牛让韩老六在外面把风,他决定翻墙进去看看。韩老六低声说:“别杀人,一死人麻烦就大了。” 二牛只是莽撞,却不傻。于是点头答应了,找了个墙角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其实他是腿伤没好利索,不太敢用劲,要不然,这墙他几步就能蹬上去。 韩老六等了好半天,二牛却是把大门打开了直接从正门出来了,原来,那个梁副局长没在家,家里就有几个女人和下人,二牛就没惊动她们,悄悄地出来了。 就在这时,听见有汽车开过来的声音,两人一闪身都进了院子,韩老六一使眼色,二牛上去又把门插上了,然后两人摸黑向这家的正房轻轻靠过去。 当敲门声响起时,二人已经都蹲在墙根黑暗的角落里了。 然后,有个妇人就迎了出去,就在她身后,已经有两个黑影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她开着门的屋子。 这虽然是奉天城,但民居还是中国人传统的格局,中间是厨房,两边一边一个房间,都亮着灯。 二人一看东屋炕上有炕桌,就知道这屋大概是吃饭的,一到西屋,果然看到炕上铺着棉被,棉被很多,很厚。 韩老六上炕就钻进了被窝,他身材矮小,钻进去后并不起眼,而二牛这种大个子要钻进去就会让人一眼看出来。 所以二牛就闪身躲在了窗帘后面。 外面的人进屋了,先是去了东屋,听说话确定就是那个梁副局长,二牛躲在窗帘后大气都不敢喘,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第73章 山崎的算盘 二人等了很长时间,那个副局长才算是吃完喝完打算睡觉了,嘴里叼着烟卷,很是悠闲地走向西屋。 就在他刚进屋坐到炕沿上时,身后的被子突然被掀开,蒙头盖了过来,他还没反应来是怎么回事呢,就被两个人按住了手脚,被子严严实实地捂在他脸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去,就被人捆得像粽子一样,是连着被子一起捆的,他至始至终都没看见对方长啥样。 不一会梁副局长的老婆也收拾完桌子过来了,一进屋就被当头蒙了个被子捆上了。 这就是有老江湖的好处,韩老六拉住了刚才扛人就要走的二牛,二人没有着急走,而是把灯关了,等了一会。 韩老六趁这工夫,在梁副局长家搜出不少钱来,一大捆,得有好几千块,老家伙还是有贼不走空的习惯。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二人悄悄地扛起了梁副局长胖大的身体,趁着家里下人都睡了,无声无息地打开大门溜了出去。 二人没走多远,突然从马路上开过来一辆轿车,大灯一晃而过,二牛就要掏枪,又被韩老六按住,因为他认出了那是小五子开的车。 小五子下车打开车门,二人把粽子一样的梁副局长塞进了车,然后上车,二牛刚一要说话,又被韩老六捂住了嘴,不一会,就到地方了。 老海山的意思是,不让白九出面,往后还有个缓冲,他们就找了个空房间把梁副局长关了进去。 白九爷急于知道女儿的下落,就想亲自去问问,被大家劝住了。 梁副局长被人打开包裹着他脑袋的被子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刚才差点被憋死。 眼前有三个人,都不认识,一个老家伙,和两个大个子小伙。 不过他也知道,绑他的没别人,他就趾高气昂地说:“白九呢?让他出来见我,一个堂堂大局长还能干出这么下作的事儿来?公然绑架?” 韩老六笑了:“下作?你一个副局长绑人闺女就不下作? 说吧,把人闺女关哪儿去了,大家各退一步,都不伤筋动骨的。如果人家家人出了事,那可就是逼人家拼命了。” 这个胖子却嘴硬得很,根本没把面前的三人放在眼里。 可是当韩老六用锤子砸碎了他的小手指时,他又高声尖叫起来,那声音震得小五子和二牛都捂上了耳朵。 然后那个梁胖子就尿裤兜子了,哭喊着把他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跟他刚才的趾高气昂样子判若两人。 白小姐的的确确是李约瑟他们绑的,只不过绑来后送到了日本人山崎的住处去了。 山崎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逼白九自己让出局长的位置,好让自己人梁胖子上位。不过这手段也真是小日本子才好意思用的下作手段,一般中国人都不会用,因为大多数中国人还是有祸不及家人的习惯想法。 当众人把事情完整地告诉白九爷的时候,白九爷气得怒骂:“平时都为了维持面子,不跟他们计较,这帮王八犊子是蹬鼻子上脸哪!孩子们,叔求你们把小雪救回来,万不得已该杀就杀,即使是日本人也不是杀不得的,我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豁出去这条老命了,太他妈欺负人了。” 夜已经深了,几个人又要出去,小凤仙还想跟着,小五子说:“你在家照顾孩子吧,这么多老爷们呢,还不用你一个小女子出头露面。” 她刚出月子,身体应该是很虚的,可这女人却从来没道过一句辛苦,什么苦都能自己吃,从不想让人知道。 听了小五子的话又目光莹莹的看着小五子不说话,小五子又吓跑了,这娘们把小五子弄得没招没落的。 小五子开车拉着二牛韩老六就去了山崎的住处,这是一片日本人的居住区,房子都是日式的。梁胖子可不像李约瑟那么狡猾,死到临头都敢嘴硬。梁胖子自从手指被砸折后吓坏了,把他小时候偷人东西的事都说了出来,所以,把山崎的住处交待了个一清二楚。 小五子在黑暗的角落里停下了车,三人摸黑走向目的地。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天气干冷干冷的,这入冬后就下了一场小雪,还早就化没了,这是憋着要下大雪呢。 山崎是兴农部的日本顾问,一个种了好几千年土地的国家,需要一帮海岛上的渔民来教你种地,可笑不?可这就是现实。 山崎在兴农部本来就是太上皇般的存在,?可是他还不满足,他想挤走那个讨厌的白九,换上他的老同学梁胖子,因为梁胖子听话。而白九也不是软柿子,他是满族人,跟满洲国皇室有着盘根错节的亲属关系,自己还真拿人家没办法。 这次是上面要换人,实际上要换的是他这个顾问,因为他明里暗里贪污了不少钱,他想让梁胖子上来给他把账目抹平,可白九不动窝他就放不开手脚,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绑了白九的宝贝女儿,逼着白九就范。 山崎还是很精明的,他没有用自己的人,而是找了一个帮会,把人绑来后又安排了一个疑兵之计。 就等明天,白九来乖乖认错了。所以,山崎虽然派人守夜了,对外有一定的防范意识,但他还是高兴地喝了点酒睡下了。 小五子见过这种房子的格局,他就把这类房子怎么个布局给二牛和韩老六讲了一下,怕他们因为不熟悉环境而出什么纰漏。 到了墙边,小五子几步就翻了上去,二牛也承认,就是自己伤好了也没小五子这般轻灵,因为自己体重在这儿摆着呢。 小五子在里面打开了大门,二人闪身进院,看见所有的房间都开着灯,他们只能先进屋再说了,小五子又拿了那个警棍,二牛空手,韩老六却是将手上的锤子用布厚厚的包上了。 打开横拉门,是一道走廊,屋里全是那种横拉门。 三人各拉开一道门,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发出了哗的一声,从小五子拉的门里冲出一个人来,高声喊了一嗓子,这可能是守夜的人。 小五子一棍子捅在他咽喉上使他的喊声突然截止。二牛拉开的屋子里,睡着好几个人,他们听到喊声都迅速起身,都是和衣而卧的,所以反应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但二牛更快,离他最近的两个人被他一手掐一个脖子狠狠地对撞在一起,连撞两下。当二牛放开这两个被撞晕的时候,另两个也扑了上来三个人竟抱成一团。 韩老六窜了过来,瞄了瞄,一锤子砸在一个人的太阳穴上,这个人当时就松开了手,而另一个被赶过来的小五子一棍打在脖子上也松开了手。 当二牛站起身的时候,走廊尽头已经有个人在端着手枪过来了。 “别动,谁动打死谁。”中国话说得不算标准,但能听明白。 三个人都听梁胖子描述过山崎的年纪长相,所以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小五子和二牛离他最近,并没有动,离远的韩老六却动了,他挥手掷出了手中的锤子。 锤子打着旋飞了出去,飞向山崎的脸,他匆忙中抬手一枪,却并没打中啥,而锤子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脸上。 小五子和二牛几乎同时扑了上去,小五子抓住他持枪的手,狠狠往地板上一磕,那支南部手枪就脱手了,而二牛则是一个肘击,打在他太阳穴上把他也打晕了过去。 三人小心地再次去拉没开的门,终于在角落里的一个房间里,看见了也被捆成粽子的白雪。 但却有个人在持刀架在她脖子上,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日本话,语速很快。 小五子掏出了枪,朝外面指了指,说:“你放开她,我们放你走。” 那人又激动地说着什么,无奈谁也听不明白。 二牛回头去把山崎拖了过来,用枪顶在他脑袋上,让他放开白雪,看那个人的表情显然是犹豫了。 小五子在用手比划着交换人的意思,那个人还在犹豫,韩老六却又出手了,他甩出了不知什么时候捡的短刀,那刀画过一道白光,正扎在那个人持刀的手背上,然后,就听见了当啷啷的刀落在地上的声音。 再然后,这个人就被小五子按在了地板上捆了起来,捆人的绳子用的就是这个人的裤子。 韩老六说:“先把他们都捆上,要不然一会醒了都是麻烦事儿。” 小五子和二牛欣然接受,去将每一个人都捆得结结实实,包括山崎。 这时,三人才喘了口气儿,小五子去把那可怜的小丫头身上的绳索解开,小丫头显然是昏了过去,还在闭着眼睛,可她的左边脸不知道被谁打了一巴掌,脸上有清晰的指痕,半边漂亮的脸都肿了起来。 小五子有些心疼,把她背在了后背上,三个人这才从从容容地从山崎家退了出来。 整个过程没杀一个人,虽然他们有几次都差点没忍住。 第74章 金良的想法 小五子把白雪放在后座上,韩老六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小丫头还是没醒,看样子是日本人给她吃了什么药了。小五子发动汽车,开回到小南街的白家大院,汽车一路颠簸,把昏睡的白雪颠醒了,但还是迷迷糊糊的。 当小五子再次背起她的时候,白雪却在迷迷糊糊中认出了他,当她发现背她的人是小五子后,那双搂在小五子脖子上的手搂得更紧了。 小五子感觉有热乎乎的液体流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吓了一跳,微微侧头却发现是白雪在无声地流泪,泪水沿着她肿胀的脸流到了小五子颈窝里。 进院后,小五子先是把白雪背进了她的卧室,白九和大太太姨太太都跟了进来,对刚刚被放下的闺女,嘘寒问暖的。其实当爹娘的这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清白,当看到白雪的衣装后,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小五子悄悄退了出去,给她家人留点说私密话的空间。 当白九爷又回到堂屋时,韩老六递给他一个东西,那是个账本,是在山崎家保险柜里找出来的,里面财物不多,就几根大黄鱼,但这账本放得这么隐秘,肯定是有用的。 韩老六除了不识字竟然啥都懂,开保险柜也有一套。 白九爷翻了翻账本,兴奋地一拍韩老六肩膀,把他拍得直咧嘴。 “太好了,六哥,这东西太有用了,有了它,咱们就不怕那个山崎了,我能跟他打官司到皇上跟前去。” 韩老六的一次贼不走空的顺手牵羊,实际上是救了他们家人的命,要不然,以日本人的损德行,能找各种借口整得他家破人亡才算完。 第二天,白九放了梁胖子,并和他唠了很长时间,梁胖子回去后,就再没了动静,那个山崎也再没来找麻烦。 小五子他们真累了,白天刚坐火车回来,接着就忙活了一宿,两个棒小伙也扛不住这么折腾,在家足足睡了一天,到晚上才睡醒,是饿醒的。 白九爷在大饭馆给他们订的好酒好菜,让他们好好饱了顿口福。 再过一天,白九爷叫上小五子和二牛,让他们穿上警服,跟他去一趟新京,这回是开车去,但并没让小五子开车,而是让老林开车,小五子和二牛就起个保镖的作用。 小五子发现他和长春还真是缘分不浅,这一年来来回回净往这儿跑了,这才离开几天呀,就又回来了。 这年头汽车跑得比火车快,所以,天还没黑呢就进了新京了,白九是官员,自然有接待官员的流程,所以他们住的都是新京顶级的旅馆,小五子和二牛都是头一回住在这干净得吓人的地方,有点不适应。 睡了一宿舒适却不太踏实的觉第二天起来感觉浑身不得劲,好像干了场累活似的。 到了新京,小五子就主动接过了方向盘,因为他对这里可比老林熟悉多了,这个城市的街道他几乎都能叫出名儿来。 先是白九爷要到兴农部去述职,兴农部在至圣大路上,小五子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进了院后白九爷没用他们跟着,而是自己上了办公大楼,让他们仨在车里等着。 下午又去了一趟皇宫附近的兴运路,这条路非常平整,可能是为了皇上的脸面吧? 路边有很多小院,到了一个院门口,白九爷让小五子把车停在这儿,领着他们进去了。 原来,这次是私事,这是大太太的娘家哥哥家,大太太的侄子很不听话,从小就不听家里的,让他往东他偏往西,让他打狗他偏撵鸡。 这次又出幺蛾子,竟然要剃发出家,去当和尚。 可问题是他还没结婚呢,还是光棍一条,而且他上边五个姐姐,就他这么一个男丁,这要是出家他们家就绝户了。 把他爹妈气病了,就给他姑打电话说让他姑夫这个当官的来劝劝他。 亲戚来了,当然得整个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尤其是满族人,老礼儿多,姑奶奶家里来人不好好招待,人家能掫桌子。 大少爷来了,规规矩矩地给白九爷打了个千儿,说了句:“给姑父请安了。”白九爷点点头说:“起来吧,一天天也不让人省个心。” 大少爷站起来往旁边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对面的小五子也张着嘴瞪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金良哥?”“小,小五子?” 这就是二人的第一句话。 白九爷说:“你们认识?” 小五子说:“我会开车就是金良哥教我的。” 金良很高兴,直接和他爹妈和姑父打了个招呼就把小五子和二牛拽走了,说我们年轻人唠唠嗑。 到了他的书房,招呼仆人把酒菜给他们另上一桌,然后操起酒壶给小五子他俩倒酒。 小五子给他介绍了二牛,说是自己义兄,又对二牛说,这是金良哥,是个好哥们。 二牛跟金良握了握手,说了一句“金良哥好。” 金良歪头问:“山东来的?老家哪儿的?” 二牛竟被他问得张口结舌,不是因为内容,而是这小子说的是字正腔圆的胶东口音,就这句话外人听了一定以为他就是山东东部的人。 二牛愣了一下才说:“威海卫的。”本来二牛来东北一年了口音已经改多了,已经能说一嘴东北话了,只是偶尔才会冒出一两句家乡口音。金良只听一句就听出他的家乡的大概方位,还真是厉害。 三人开始喝酒,小五子二牛伤都没好利索,没敢使劲喝,只是一口一口地抿着,唠着。 金良明显对二牛的兴趣比小五子大,一个劲问二牛怎么来的,二牛看了一眼小五子,小五子还没说话呢,金良就接过了话茬。 “你不用看他,他的身份我早就知道,所以你不用怕,实话实说就行。” 小五子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二牛是在一次战斗中被炮弹震晕了,等醒来时已经身陷战俘营了,然后又被日本鬼子送到河北,再到东北,这一路也是九死一生的过来的。 其实金良更感兴趣的是他的身份,问了他好多关于八路军的事,最后金良说:“你们能带上我不?我想参加八路军。” 小五子笑说:“金良哥,你看我们这都是无处安身,朝不保夕的人,跟着我们不一定哪天就没命了,你这衣食无忧的你图个啥呢?” 金良说:“我就图个老百姓不被压迫。”这句话说出来,二牛和小五子都点头称赞。 金良又说:“你们不带我也行,不定哪天我就自己去关里,去延安看看。” 其实,这也是小五子的愿望。 于是小五子就说:“金良哥,我们看看把要紧的事办一办,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一起去关里,我这儿先答应你了,但你别着急。” 金良说:“我能不急吗?这家里天天逼我去各种相亲,逼我结婚,我说出家就是吓唬吓唬他们,我这种人出家人家也不会要我。”说完自己先笑了。 又喝了一会,小五子就问金良,你知道云姐去哪儿了吗?云姐跟人私奔了。” 万万没想到金良竟然点头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那个人是在学校当老师的关先生。在家里给我们定亲时我就调查过他们。后来那个关先生被日本人策反了,刚好那时候你也来了,我经常会旁敲侧击地提醒刘云离开那个人,哎!劝不住。”说完眼神暗淡了下来。 这番话完全颠覆了小五子对他的认知,他竟然是这么精明的人。 小五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讲了刘云死亡的消息,还好,金良并没有太过伤感,而是说:“其实我都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这是她的性格所注定的悲剧,她是那种爱情至上的人,能为爱情牺牲一切的人。这种人搞艺术一定能成为艺术家的,可是干革命…”金良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举杯又干了一杯才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们喝到很晚,白九爷一看几个小年轻还唠得挺投机也就没打扰他们,也没走就在金府住下了。而金家老爷太太看儿子难得有个朋友唠得这么近乎,也就放下了心,儿子大概不会出家了。 第二天,小五子告别金良,开车拉着白九爷去了司法部,司法部离他们兴农部并不远,不过是在顺天大街上。 白九爷是来告状的,必须整倒那个山崎,要不然这帮王八犊子会千方百计地设计你陷害你,直至把你整死。 小五子和二牛老林又把车开进大院,然后在外面等着白九爷。 大院里车来人往地还挺热闹,虽然这是司法部是个极严肃的地方。 二牛和小五子都穿着警服在这院里并不显眼,因为穿警服的大有人在。 过了一会,从外面进来几辆车,下来一帮人,远远一看,多数都穿着警察的黑衣服,中间有几个穿土黄色日本军服的人。 这些人军衔警衔都很高,路过哪里,穿警服的人都会立正,敬礼。 第75章 大仇人 当这些人路过小五子和二牛这里时,他俩也歪歪扭扭地敬了个礼意思一下,可当小五子看见中间那个人后,先是飞速地扫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来,想了想又抬起了头,却垂下了眼帘。 一面小声说:“哥,记住中间那个穿军装的人,复述一遍他的长相特点。” 二牛记性也相当好,张嘴就说:“小眼睛,八字胡,小个子,罗圈腿。走路有些往前探头。” 二牛说完,回头看小五子,发现他不对劲,他眼睛红了,双手互相掐着,他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二牛还看出了他的手的抖动。 当那伙人走进大楼时,二牛和小五子往远处走了几步,不想让老林听见。 “怎么了?那人是谁?我记住他的样子了,是日本人吗?” 小五子深深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然后说:“仇人,大仇人,我要你记住他的样子是担心我有一天不在了,还有人能替我去宰了这个大仇人。” 然后又说:“这个人不是日本人,是抗联的人,朝鲜人,他曾经是杨司令的参谋,他是最先投靠日本人的。 正是他的出卖,后期程师长才降了日本人的。” 二牛说:“那还不简单,干掉他不就完了吗?” 小五子苦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抓不着他们呐,这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会你跟他们回去,我要留在这儿盯死他,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得去弄死他。” 二牛说:“你小子怎么又要自己单干?我不是你哥吗?行动怎么能少得了我。” 小五子说:“我不是要扔下你,我去跟踪踩盘子,两个人目标太大,要行动能少得了你吗?” 小五子伸手从二牛兜里摸出烟卷和火柴说:“我去问问?” 就走向不远处也有几个穿警装的人。 这有三个人,都穿着警装,看样子好像和小五子他们一样是在等上级。小五子过去一人递了一根烟。“几位哥哥辛苦,刚才进去的那位长官是谁?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了。” 其中一位吸了一口小五子给他点的烟后说:“你说那个穿日本军装的?你问别人还真不一定知道,你说巧不巧,哥哥就是他的手下,只不过不是正管的官而已。 这位叫安倍正雄,这是日本名,其实他是朝鲜人,好像是姓安的。目前是警察总部的佐官,以日本人自居了,对下属刻薄的很。” 说完很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小五子心里有数了,就转了话题和他们乱侃起来,不一会,白九爷出来了,小五子和几人招呼了一下就回到了车上。 白九爷心情很好,应该是事情很顺利,脸上笑咪咪的。小五子和他告了假,让他们先回旅店,说自己去办件私事,白九爷就痛快地应下了。说:“早去早回,没啥事咱们明天就回奉天。”小五子点头说好。 老林开车走了,小五子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暗中观察大楼方向,盯着那个大仇人什么时候出来。 等了很久也没出来,天儿还是很冷,有些冻手冻脚的了。 刚才他给递烟那个警察去尿尿回来看见了小五子。 “兄弟,咋耍单帮了呢?多冷啊?来上哥车上来。” 小五子过去一看,是个挎斗子摩托,小五子笑了。 “大哥,你这车跑起来更冷,还不赶在外边站着呢。一会你们去哪儿?我们车走了,我搭个便车行不?” “一会回警察总署,你上哪儿?” 小五子说:“还行,倒是顺道,我去东广场,就是你这车太冷了,你可得开慢点。” 这人姓程,小五子又给他点了根烟,把剩下半包烟都给他了。 过了一会,又是一帮警察鱼贯而出,小五子看着那个很显眼的土黄色身影上了汽车,汽车发动,老程也踹着了摩托车,在后面跟着,小五子就坐在了他的挎斗里,戴了一个老程给他找的棉帽子,一路颠簸着走了,小五子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辆车。 二牛跟白九爷回到旅馆,干等小五子也不回来,二牛有些急了,在屋里坐立不安地来回走着,不一会,老林说去吃饭,二牛就跟着下楼去餐厅,人家这大旅店都是有餐厅的,吃住一条龙,你都不用出去。 三个人正吃饭的时候,小五子回来了,绷着小脸,但二牛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兴奋,这是得到了准确消息了。 吃完饭,小五子找个空悄悄告诉二牛,“知道他住哪儿了,也知道他在哪儿上班了,不着急了,咱们明天正常回去,回去做好充足的准备再来,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再动手。” 这时已经有个计划在小五子脑子里形成,但还需要跟老海山韩老六他们推敲一下细节。 下午,白九爷心情很好,要上街给家里的女人买点东西带回去,小五子说:“这事,金良哥熟啊,叫上他就是了。”白九爷让小五子开车就又去了金家,叫上金良打算去逛一逛繁华的吉野町。 金良这小子也不上班,这几天正和家里人闹别扭呢,一听说逛街乐颠颠地就来了。 白九爷让金良帮他选一些女人的衣服,家里大太太就是金良的亲姑妈,金良可不敢糊弄。 白九爷没忘了小五子他们那里还有两个女眷呢,人家小凤仙可是给帮了大忙的,所以买的衣物就带了她们的。 一行人走在街上,小五子看见对面过来几个警察,其中有一个是王新民,王新民很隐秘地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二人像是不太熟的人那样点点头过去了。 当众人往回走时,小五子就拐去王新民家门口去等着他了,因为王新民那个眼神的意思就是有事要说。 王新民回来了,还买了些吃的,进屋后,他先急切地说:“太巧了,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我正想找你们去呢,你们上次是不是救了一个俄国女人?” 小五子点了点头说有这事。王新民又说:“她在哈尔滨被捕了,然后就投降了,把她知道的全撂了,日本人来了很多人又来调查纪大哥,把他的房子都给封了。” “操!”小五子听了消息后气得直骂,这个大洋马本来是纪华死后他们和上级联络的唯一渠道了,现在这唯一的渠道也没了,小五子他们就是断了线的风筝了。 这更加让小五子坚定了去关里的决心了。 幸亏小五子和二牛跟大洋马不熟,不然这时候自己肯定是被抓捕了。 王新民说:“那个大洋马在长春,但很隐秘,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小五子说:“王哥,一定要把她找出来,我们过几天还会回来,想办法除了她。”王新民点头同意。 小五子没在他这吃饭,而是悄悄地回了旅馆,这心情大起大落的,好人都能弄出心脏病来。 第二天,一伙人又返回了奉天,不过这次车上多了一个人,金良少爷。 他爹妈看他自从那天见到了小五子并和他们唠了许久后,真的不说出家为僧的事了,心里十分高兴,就跟金良说:“你这也不上班了,老在家待着也不是个事,不如跟你姑父去,让你姑父给你找个营生吧。” 谁知道,这小子立马答应了,以前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这小子虽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但却有一颗爱国之心,而且人也极为聪明,小五子一直都很喜欢他。 自他上了车,就一直逗二牛说话,而且满口山东方言,把二牛好不容易学来的东北话又给拐了回去。 到了奉天,白九爷把两件衣服给他俩让他俩回去送给招娣和小凤仙。 二牛高高兴兴地捧着衣服就去给招娣献殷勤去了,把小五子扔在这儿看着那衣服犯愁。 小凤仙是个赖皮糖,粘上就甩不掉,不过小五子也知道,小凤仙只对他这样,在别人眼里,都是规矩守礼又英姿飒爽的好女人,其实小五子并不烦她,而且在心里十分怜悯她,知道她这人的半生是多么坎坷,遭受了多少苦难过来的。 只是她天天缠着小五子要给他做小妾让小五子有些接受不了,哪有十六七岁的小伙还没娶媳妇儿先纳个比他大九岁的小妾的,但小五子又真拿她没办法,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这要给她送衣服,她立刻又缠上来了。 等小五子捧着衣服走到家门口时,就看见小凤仙俏生生地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等着他呢。 “你是不是傻?站外边干啥?你把孩子冻着呢?赶紧回去。”小五子语气很严厉,谁知道小凤仙还就吃这一套,居然没还嘴,只是朝他皱了皱鼻子,乖乖地抱着孩子进屋了。那样子活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媳妇,小五子又是哭笑不得。 第76章 搬家 白府,金良来了,白雪得出来和表哥见面。 大家族规矩多,白雪虽是姨太太生的,但却必须管大太太叫妈,管亲妈叫姨娘,所以金良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她正牌的表哥。 表哥来了,不能不见面,小丫头这两天脸上也消肿了,只是还有些憔悴。 金良与她家常走动,所以与她很熟。 “哎呀,我老妹子这是咋的了?造得没孩子样了。谁欺负你了,跟表哥说,表哥弄死他。” 说完装模作样地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白雪却一撇嘴,说道:“你把自己那点事弄明白就行了,听说你要出家?你是看多了佛经感觉大彻大悟了?还是你的心上人被人拐跑了?” 兄妹俩经常斗嘴,本来白雪纯粹就是拿话损打他,没想到这句话却戳到了表哥的心窝子上了。 不过金良不是小气的人,受伤的情绪一闪而过,却被小丫头敏锐地抓到了。 她瞪着大眼睛贴近表哥的的脸,“还真被我猜中了?哈!我们金大少爷还有这种时候,哈哈哈哈”大笑着倒在太太的怀里。 小丫头在家很受宠,虽然不是太太生的,可是太太十分稀罕她,小时候都是太太抱大的,亲妈想抱都得看太太忙时才能偷偷抱上一会。 金良笑嘻嘻地说:“你不用说我,你小心将来嫁个丑八怪,我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太太打了金良胳膊一巴掌,“没个正形,你不是在银行当头头的吗?怎么好好的就不干了呢?” 金良忿忿地说:“那帮小日本子没一个好饼,我不伺候他们了。我现在自由自在的,挺好。这次是见着小五子他们了,就过来玩的。” 白雪耳朵马上就支楞起来,“表哥,你认识小五子?” “当然,这小子开车都是我教的呢,听说都给你当司机了,看你表哥厉害吧,随便指点指点就能教出个人才。” 白雪的嘴又撅了起来,小声嘀咕:“回来也不说来看看我,哼!” 金良目光一转,又笑嘻嘻地说:“我小五子兄弟挺好吧?个头长相都好,人也仗义,不如给咱家做养老女婿怎么样?” 白雪的脸突然红了,在太太怀里撒娇,:“妈,你看他,净欺负自己妹妹,哪有这样当哥的?”太太忙说:“我揍他,没个当哥的样子。” …… 小五子回到家,先是把手里的衣服给了小凤仙,说这是白九爷给买的,是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哪知道小凤仙却说:“我就当是你给我买的,没有你,我知道他白九爷是谁?” 好久没正经的团圆了,今天,家里人都在,韩老六也从抚顺刚回来,他是去托周二爷给找房子去了,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有眉目了。 老海山盘腿坐在炕里,嘴里叼着空烟袋,他的病还没好利索呢,不能抽烟,只能嘬两下烟袋油子味过过干瘾。小五子把怀里珍藏着的烟口袋给了他,老海山也认出了这是杨司令的遗物,并没有挂在烟袋上,而是小心地揣在了怀里。 小五子和二牛把这些天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给大伙讲了一遍,这里面没外人,都是真正的自己人,招娣也和小凤仙并肩坐在炕沿上静静地听着这些惊心动魄的事儿。 小五子的意思是,让老海山找个安全的地方蛰伏一段时间,把身体彻底养好,因为拖着个病秧秧的身体,干啥都吃力。 让韩老六也回家消停地过日子,招娣不愿意走就还伺候着老海山,反正老海山已经收她做了干闺女,闺女伺候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小凤仙小五子有些犯愁,她得伺候孩子,不行让她也跟老海山他们去,就怕她不乐意,还跟着自己。 现在他们与上级完全断了联系,也不知道张国瑞把那二十来人领出国境没有? 小五子打算和二牛去关里,找一找组织,也是去见识一下心心念念的八路军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抗联还自称红军呢,哪知道关里的红军都成了八路军了。 他把这些想法都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一点没藏着掖着。 老海山这段时间也在想这些事,和小五子的想法出入不大。正好韩老六也给他们在靠山的屯子买了个大院,收拾一下就可以住进去了。省得在奉天这种地方连门都不太敢出。 所以老海山基本同意小五子的意见。 韩老六却说:“咋的?嫌乎你大爷手脚不利索了?我都说了,你们太年轻,做事难免顾头不顾尾,有我在这儿,你们办事就能稳当些。” 小五子其实是心疼他,扔下一大家子人来跟着风里来雨里去的。他们这些小年轻的,还真就少不了韩老六这种老江湖的传帮带。 小五子一看他不想回去就说:“我是想让您回去照顾弟弟妹妹们,既然您不回去,我走哪都带着您,行吧?” 韩老六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 本来小五子最担心小凤仙要跟着他,哪知道她这回却非常听话,对小五子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我不拖累你,就在家好好伺候咱爹,把孩子养大,只是你别忘了我,别忘了家里还有个一心想给你做小妾的女人呢?” 她就当着大伙的面把这话说了出来,说完还幽怨地看着小五子,那样子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小五子面红耳赤地看看大伙,不知道说点啥好。 大伙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这事谁也插不上嘴,只能看热闹。 老海山晚上去找白九,跟他唠了好长时间,白九也知道,留他在奉天也不是长事,就同意让他们离开了。反正离得也不远,有事能随时找到人就行。 第二天,众人收拾了一下东西,本来东西也不算多,这房子是白九爷给他们租来的,没啥麻烦事儿,白九爷把两辆车都借给了他们,让金良和小五子各开一辆把东西和人都送去抚顺山里。 金良自从教会了小五子开车,感觉很有成就感,总想着再找个人教一教,这不就有人了吗,二牛正好。于是这一路都是二牛开车,他在旁边作指导,他发现,二牛学东西并不比小五子慢,只是开头的一会有些忙不过来,不大一会就不用自己指挥了,竟然一路开到了抚顺。 到了他们的新家,本来都打算好好收拾一下的,可是到地方一看,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的,都是周二爷派人给弄的。 要不说,江湖人在外闯荡,还得是多交朋友,他们自从到了这儿,真是全靠周二爷和白九爷这样的好朋友。 既然家里没啥事儿,小五子二牛就被老海山撵回了奉天,在人家还有差事在身上呢,不能半途而废,另外,白九爷的事情还没落停呢,他们还得保护白家一个阶段。 那边,二牛和招娣依依不舍地告别,这边,小凤仙直接就扑小五子怀里,紧紧地抱了抱他,然后转身回去了,小五子看她眼里有泪光,不知怎么,心里隐隐一痛。 三人开两辆车返回了奉天,还是二牛一路开车,金良在一旁指导,他发现他好像又教出一个人才。 这次,小五子和二牛就直接住进了白府,金良天天和他俩混在一起,三人没事互相教他们各自的长项,竟发现,金少爷的枪法也不赖,也能造一气。 可人金少爷会的可就太多了,日语,俄语都会,就连中国话都会好几种方言,这小子简直是语言天才。小五子认为,将来会跟小鬼子周旋很长时间,学点常用日语也许有用,于是金良少爷又收了两个日语学生。 小五子还是每天接送白雪上学,第一天白雪就直接问:“怎么回来也不来看我,我都白想你了?”小五子只好苦笑说:“这不是忙吗?这不就来伺候大小姐来了吗?” 白雪又生气了,不过这次不是和他生闷气,而是上来就踩了小五子脚一下,然后又骄傲地上学去了。 小五子把发现仇人的事跟老海山说了,也把大概计划说了,老海山说:“仇是一定要报的,你现在也大了,自己能拿主意了,你只记住,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再图大事,你们都有伤,养一养,仇人也跑不了,等做足了准备再行动,尤其是后期的撤离行动,一定要有绝对的把握。这也算我给你出的一个考题,看看你能考好不?” 所以,这几天小五子都在琢磨这件事,他在一点一滴地计算,怎么能在新京那种日本鬼子的老窝干掉仇人后,顺利逃脱。 金良看出了他有心事,就说:“哥们,你能不能不把我当外人,我都要跟你们投八路的人了,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要知道一人智短,众人计长。” 小五子一想也对,就把计划给他说了一下,谁知道,金良说:“带我一个,我这也算是交个投名状了吧,我早就看这些鬼子汉奸不顺眼了,我帮你干掉他们,我啥都会点,你肯定能用得着我。” 第77章 复仇计划 下雪了,憋了半个冬天的雪终于下来了,而且一下就是两天,奉天这种大城市的雪都有半尺厚,山里的雪肯定下得更大。 小五子有些后悔没有在下雪之前行动了,因为做贼的有句行话,叫偷雨不偷雪,说的是下雨天雨水会掩盖痕迹,而下雪天痕迹会更加明显。 这大雪给他的行动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于是他和金良二牛商量,应该什么时候去,怎么去,到新京了应该怎么踩点,怎么行动。 二牛懒,总是小五子咋说他就咋干,但从来都是能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 金良却给小五子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这也能触发小五子的灵感,要不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金良很聪明,他让小五子和二牛先走,他过两天说要回趟家,再去新京和他们汇合,他怕他姑和姑父知道他要和小五子他们去冒险,不让他去。 这样不会引起怀疑,家里那边也不知道他回新京了。 这段时间白九爷是真的安稳了,因为他去新京可不白去,他的告状起作用了,那个山崎不等调查人员到他家呢,就在家里剖腹自尽了,梁胖子没了靠山,灰溜溜地逃走了,远远地离开了奉天,不知道去了哪儿? 白雪也恢复了每天上学放学的生活节奏,不过快放寒假了,小丫头又是每天都嘻嘻哈哈的样子了,但每次看见小五子,她的笑容都会有一些不同的东西在里面。 她知道,坏了,她已经忘不掉这个人了,不知不觉这个人怎么就住进心里了呢? 这天,小五子对她说:“明天我们又要出门了,还是让林叔送你上学吧。” 白雪虽然不知道他干啥去了,但也能猜得到一定是干些危险的事情。因为看小五脸上的那道疤痕就知道他经常玩命。 停车后,白雪说:“你背我回家。”小五子说:“为啥?”白雪说我脚麻了。小五子可不敢再招惹一个麻烦事儿了,有个小凤仙就够他头疼的了,所以他就站远点,说:“你下车溜达溜达就好了。” 白雪又说:“你那天都背了,今天怎么就不背了,你要是不回来了,我找谁来背我?”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但小五子看她那小模样还是心软了,为了哄她还是背起了她。 脖子又被紧紧搂住,走了几步,又有温热的泪水流进了颈窝,小五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内心深处是十分喜欢这个开朗活泼的小姑娘的,可是自己是个无根的浮萍,说不定那天就没了,真的没资格去承担一份感情。 到了门口,小五子放下白雪,小丫头说:“你不跟我说点啥就走吗?”小五子回头给了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说:“我过些天还回来呢,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然后潇洒地走了,白雪在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站了很久。 小哥俩一大早就坐火车去了抚顺,前几天已经跟白九爷打过招呼了,去抚顺一是回家看看,二是需要去矿山一趟,他们需要的东西在矿山。 到家以后,招娣和小凤仙都兴高采烈地炒菜做饭,小五子和二牛打下手,两个老的抱着孩子就在炕上看着他们傻乐,终于有个家的样子了。 吃完饭,韩老六说:“打听着了,矿山上隔半个月就有辆汽车到火药库去拉火药,火药库在山里,离矿山挺远的,那辆车上应该有三四个人,都是满洲国警察。听说原来就用两个押送,好像以前被抗联的人劫过火药,所以他们都更警惕了,不过没派日本兵押送,不知道咋回事儿。” 韩老六摸清了押送火药的时间,应该是明天,所以他们就在家里待了一天,把一些体力活都干了,这个院子里有水井,不用去远处挑水,柴火买房子时买了不少,另外这地方有煤矿,所以都烧煤,柴火用量不是很大。 小哥俩趁天亮去踩了一下盘子,看好了地点又反复试验了一下行动时间,确定无误后就回了家,等待明天的行动。 清晨,天很晴,太阳出来照射在茫茫的白雪上亮得耀眼。 关东的山里人这时候一般都会找块薄一点的黑布蒙眼睛上,既能看清东西又不会被雪晃瞎了眼睛。 小五子和二牛来这么早是要把一棵一抱粗的大树先砍出口子,以便来车时能快速放倒它。 干这活二牛就不如小五子有经验了,他虽然有力气却不懂窍门,所以他拿了把斧子,砍了几下就被小五子抢过去了,小五子怕他收不住力量,汽车还没来呢提前把树放倒了。 砍得差不多了,小五子又用刀削了一节小树枝,支撑在了口子上,他怕风会把树吹倒。 然后,他俩在旁边的土岗上掏了个雪洞,钻进雪洞等着车来。 不一会,一辆卡车开过来了,上面就是大厢板,并没有帆布篷子,驾驶室里有两个人,大厢上面也有两个,不过上面的人戴着皮帽子,穿着皮大衣,背靠驾驶室坐在那里但还是被冻得鼻涕淌老长。 车开过去了,他俩并没动,他俩是要等车上拉了火药回来再动手。 过了老半天,终于听到汽车驶来的声音了,小五子跑到树跟前,咔咔几斧子就把树放倒,横在了公路上,然后两人在公路的两边一边一个隐身在树后,把盒子炮都顶上了火。 汽车来了,司机离老远就看见了倒树,提前就踩了刹车,可这路上全是雪,下坡跟本刹不住,车轮并没有转,而是滑着过来的,一直滑到倒树前,虽然撞上了但力量不大,车没撞坏,却把司机吓了一身冷汗。 等他们招呼车上的人下来时,小五子和二牛已经从树后转了出来,二人都是带了两把盒子炮,这时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枪,那四个人纷纷中枪倒地。 小五子和二牛把他们的衣服扒了下来,因为有两个人是警服两个人是皮大衣,可能都用得上。 然后把他们的尸体顺进了路边的深沟里,用脚踢了一些雪将尸体盖住。 然后用绳子移开了倒树,小五子发动汽车,开车向远处飞速而去。 他们并没有看车上面拉了多少火药,矿山上半个月用的火药,不用想也足够用了。 他们就是想连车带火药一起劫,因为各有用处。 上车前,小五子检查了卡车的汽油,卡车的油箱很大,装满了能跑很多路程,幸运的是满洲国的警察们好像刚加完油,油箱几乎是满的,这就足够他们跑到新京的了。 幸亏金良没跟他们一起来,因为驾驶室不大,小五子和二牛都是大个子,往里一坐就满了,再来一个人就得上上边,开到新京能冻干巴了。 本来韩老六也要来,小五子没让他来,说人数越少越利于撤离,韩老六也就没再坚持。 这回二牛也会开车了,哥俩换着开还能适当歇一歇, 到了新京外围,小五子换上警服在孟家屯附近租了个仓库,把车开了进去,上锁后二人坐了一站的火车进了城里。 二人都穿着警服,这身皮现在很管用,至少不会受到盘查。 二人在南广场附近找个旅店住了进去,用的证件是押送火药那帮人的,另外旅店老板也不敢看他们的证件,这年月穿警服的不来勒索就是好人了,所以他俩只是掏出证件晃了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 第二天,哥俩又去买了些需要用的东西,然后就去了北安路,小五子对这条路很熟,从大同大街以西就都是日本人住的房子了,那个安倍不知怎么就混到了这里,真的把自己当日本人了,在反复观察了地形后二人离开这里。 约摸天要黑了的时候二人又去了王新民家,没等一会,王新民就回来了,小五子他俩买了不少好吃的,三人就在炕上边吃边唠。 王新民千方百计地打听大洋马的消息,终于知道了她就在警察总署,实际上日本人还是对她不太信任,把她软禁在了警察总署里,让她交待她知道的消息。 因为她交待出来的情报都没什么用,共产国际潜伏在新京的人都死了,而且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女人死的。她的联络人纪华也没了,她知道的小五子的信息非常少,就只有一个名字和大概长相,虽然见过一回,可是当时两个人对对方的身份都有怀疑,就没留联系方式,这消息就断了。 自她投降后,日本人倒是没再打她,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是她仍然是被监视着,出入都不自由。 小五子本来以为这个大洋马比较好解决,那个大仇人不好解决。现在看来恰恰相反,警察总署那地方可是龙潭虎穴,不好办。 三人就在饭桌前挠着脑袋想办法,不过,这脑袋也不白挠,小五子迅速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不过需要多方配合。 第78章 爆炸 小五子原来打算先找机会干掉那个大洋马,然后才有时间从容布局,干掉那个大叛徒。 现在看这种情况,就得干他票大的,他要把炸弹装在安倍的车上,设好延时装置,等他进入警察总署时再爆炸。 他们就可以趁乱进去,干掉大洋马,如果幸运,就能顺手除掉一些日本高官。 成功的话,豁出命去都值个。 他又给了王新民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搞一张警察总署的地图,然后查清大洋马被软禁在什么地方。他和二牛等明天金良来以后,做炸弹,踩点,计算时间。 第二天,金良坐火车回来了,金少爷是新京坐地户,对这儿比小五子都熟悉,直接就找到了他们住的旅店,因为小五子预先告诉了他会在哪个地方入住。 这阵子小五子和二牛学了不少东西,都是有用的,尤其是跟韩老六学的,全都是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的绝招, 这做炸弹也是,韩老六可真是亲大爷,把他压箱底的绝活都拿了出来,倾囊相授。 所以,小五子和二牛现在也算是爆炸的好手了,只差实践几回就可称专家了。 一大早,三个人先对了一下表,小五子和二牛的手表还是上次在那帮盗墓的日本人身上搜来的呢。 二牛负责在北安路盯着安倍出门的时间,并盯准了他的车是在哪儿开出来的。 金良不知道在哪儿借了一台车,跟在那辆车的后面看他们什么时间进入警察总署,小五子去孟家屯去取炸药,他打算做个大个的,够这帮王八犊子喝一壶的。 小五子回到孟家屯他们租的仓库,这才有时间看看车上有多少火药。 这不是军用的tnt,而是普通矿山用的硝铵炸药,但是爆炸威力可不敢小觑。用作民用是因为它更安全,没有雷管引爆 你把它扔火里都没事,只会燃烧。 意外的是,在车上又发现了一盒雷管,这可太好了,基本上不缺啥了,原来小五子想没有雷管就用手榴弹引爆,效果是一样的。 小五子小心翼翼地把那盒雷管用布包了起来,这玩意很危险,他六大爷的手指头全是这东西炸掉的。 车上有十五箱火药,小五子用不了那么多,就搬了两箱出来,一箱差不多十来斤的样子,但也不能扛着走这么远,于是小五子雇了一挂马车,装上东西拉进城里。 从北安路到大同广场的警察总署并不远,开车用不上十分钟,可是这个自称安倍正雄的二鬼子为了摆谱,一定是让司机每天开车接送他,他只是个中佐,在新京,这种小官多如牛毛,可是他为了彰显他日本军官的身份,每天必坐车,必穿日本军装,可实际上他是属于警察部门的。 二牛从他们车一出门就记录了时间,是七点五十分。 金良一直跟到他的车进入警察署,也记录了时间,是七点五十六分。也就是说,以他们的车速,六分钟就能到地方。 二人回到旅馆,小五子过了一会也回来了,扛了两个小木箱,两箱差不多十公斤炸药,足够让一辆汽车炸得粉碎了。 小五子则拿出了昨天买的马蹄表,干电池等东西,开始制作延时设备。 金良和二牛给他打下手,实际上这是一个人干的活,人多了没用。 小五子用闹钟改做了一个定时器,上好弦后,时间一到就会接通电路。 做好以后,反复试验了一下,时间挺准,就等晚上了,小五子打算把炸弹装到汽车里面去,这样能保证爆炸后,里面的人不会侥幸逃脱。 晚上,王新民来了,他带来了一张警察总署的草图,把大楼内的各科室都标得很清楚,小五子知道这太难得了。这得是冒了很大的险才弄来的。 王新民说:“大洋马被软禁的地方有点不确定,只能把范围缩小到二楼的这几个屋里,不知道是哪个。 小五子说:“不怕,到时候我们现找都赶趟。王哥,你辛苦了,我知道弄这个很不容易,这次行动后,如果顺利,你就还盯在这儿,如果不顺利,你就跟我们走吧。” 王新民点头答应。 小五子做了三个大炸弹,一个准备给安参谋,另一个他打算送给警察总部大楼,最后一个是撤退时候用的。 第一个比较精密,用了马蹄表,干电池,电雷管引爆。 后两个就比较粗糙了,就是把炸药用绳子紧紧地缠在一颗手榴弹周围就行。 小五子没让金良直接跟他们行动,而是让他等在大同广场的另一面准备随时接应他们撤离。 动手时有他们三个身手利索的够用了。 小伙子们都把枪和子弹擦了又擦,衣服都捆扎利索,王新民和金良第一次干这么大的买卖,都有些紧张,有些兴奋。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小五子又去了孟家屯,把那个卡车开来了,准备行动完撤离时用的。 午夜,小五子和二牛打着手电筒来到了安倍的车库,小五子用两根带钩的铁丝在锁头上捅了一会,锁头就开了。这不是和韩老六学的,而是在吉林逃跑的路上跟草上飞学的,人家就是干这行的,专业。 进仓库后,二牛回头把门关上了,两个人到车上一看,车门没锁,省了不少麻烦。 小五子将后车座掀开,把他做好的定时炸弹,定好时间,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再把车座椅还原,还行,没有暴露的危险,小五子在制作时怕炸弹太大了藏不住,尽量把它做得扁平一些,这时看到效果,很是舒了一大口气? 二人又仔细整理了一下,然后小心地退出去,又把仓库再次锁上。 还有时间迷糊一会,要不然,休息不好会导致行动时不清醒,影响判断。 早上七点,小五子,二牛,王新民开车来到大同广场的警察总署,他们都穿着警服,在这儿一点都不突兀。 不远处有早点摊儿,三个人下了车就在早点摊坐下了,要了三碗豆腐脑,热乎乎的喝着。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那么漫长,三个人都不时的看看表。 七点三十分,警察总署的大门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是来上班的满洲国警察,当然,也有不少日本人。 七点五十三分,小五子他们看见了安倍的汽车开了过来,小五子暗道不好,这怎么提前了呢,他留了一分钟时间的余富,定的是七点五十五分,没想到他们怎么提前走了,再或者是车开得快了。 来不及多想,小五子回车上,抓了一个炸弹就拎在手里,炸弹都伪装过,上面盖的是半片麻袋。 二牛也拎了一个,跟在小五子身后,王新民也落后几步,都向警察暑走去。 七点五十五分,小五子也走到了大门口,眼看着那个安倍已经下车了离开汽车大概十步, “轰…”汽车爆炸了,整个汽车被炸成了好几块向四面八方飞出去。 小五子眼睁睁地看见汽车的一部分发动机飞了出去正好将走出十多步的安倍的脑袋平空削去了一半,尸体轰然倒在地上还在不停地抽搐。 听到爆炸声,大院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一缩头,或者有经验的人会顺势爬到地上。 唯有大门口的小五子等人,站在那儿目睹了仇人被削掉脑袋的解恨场面。 然后就听到受伤的人高呼救命的声音,楼内的人在向外跑,院里的人在向院外跑,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一气。 而这,正是小五子要的效果,他没再犹豫,逆着人流冲向警署大楼,那个大洋马在二楼,他们得进去上楼。 小五子边跑边回头叫二牛放下手里的炸弹,叫王新民别跟着,就在门口接应。 王新民受过正统的训练,很听命令,所以就站住了,并掏出了枪,这时候掏枪也不显眼,因为所有的有枪的人都在掏枪,防备遇袭。 小五子和二牛跑进大楼,就听见有日本人在喊不要乱,然后又听到啪啪的搧耳光的声音。 小五子登上二楼,正好看见一个日本军官正在打骂他的部下,还有几个人也在喝止部下不要乱跑, 小五子抬手一枪,“砰”的一声,那个还在骂人的日本人脑门上中了一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二牛也上来了,和小五子抬枪,“砰砰砰砰”专找当官儿的打,这下子就更乱了,跑的跑藏的藏,二楼走廊上瞬间被清理一空。 二人紧跑几步,找到了大概是软禁大洋马的屋子,上前一脚踹开门,第一个屋里没人,又踹开第二个门,这里人到不少,全是男的,小五子没理他们,后面二牛过来就是左右开弓,“砰砰砰砰”全部撂倒。 小五子接着又踹开了第三道门,这回可有了,那个大洋马在一张床上侧卧着呢,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呢。 小五子抬枪就射,“砰砰”那两个人没有防备都是脸部中枪倒地。 大洋马坐了起来,张嘴想说什么,小五子哪有时间听她废话?一枪从她张着的嘴打了进去,大洋马翻身倒在床上,鲜血从她后脑流了出来淌得满床都是。 第79章 撤离 小五子咬着牙对着她的尸体说了一句:“你家的星星飞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只是纪华临死让他给这个大洋马带的话,可是无论里面的内涵是什么,都已不再重要了。 小五子回头喊了一声:“撤。”和二牛撒腿就往回跑,这时有不少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就在他俩跑到楼梯口时,后面的枪也响了,二牛在小五子后面,感觉身体一震,被子弹的推力往前撞到了小五子身上,两个人都收不住脚,从楼梯上翻滚着轱辘下去。身后是一阵乱枪的声音,二牛要不撞倒小五子,这时两个人都得被打成筛子。 小五子没受伤,从楼梯上滚下一楼,牙一咬就把手里的炸弹拉着了,起身拽起二牛,两个人踉踉跄跄地往门外冲,二牛的肩胛骨好像被打穿了,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他还能跑,跑得并不慢。 当二人冲出大楼的时候,第二个炸弹也响了,“轰……”二楼中间的一段房顶先是鼓了起来,然后塌了下去,连烟带灰尘,大楼上空竟升起了一团蘑菇云。 两个刚跑出去的小伙子,被爆炸的气浪推得横飞了出去,小五子被砸到了一辆车上,二牛被摔在了地上,这让他的伤雪上加霜,更严重了。 小五子爬起来,感觉被摔零碎了,浑身上下无处不疼,转头一看,二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五子吓坏了,瘸着腿过去伸手摸了一下二牛颈上的大动脉,发现脉搏跳动的还是铿锵有力,小五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时王新民过来了,扛起二牛往外就跑,他身材不高,扛着高壮的二牛有些踉踉跄跄的,小五子也里倒歪斜地跟着他往外跑。 第一个炸弹爆炸时,汽车是在空旷的场地,所以没看出有多大威力,可第二个炸弹是在封闭的建筑物里爆炸的,可就看出这炸药的威力了,楼里的人至少有一小半被这次大爆炸干掉了。 小五本来打算如果有追兵,那就引爆第三个炸弹,看来是用不上了,这第二个就差点要了他哥俩的小命。 到了卡车跟前,王新民一个人可没力量把昏倒的二牛抱上车,小五子也差不多缓过来点了,二人将二牛抬上了卡车后面。王新民也上去了,坐在车厢板上把二牛的脑袋托起来枕在自己腿上。 小五子艰难地爬上车,这是冬天,所以卡车一直都没有熄火,就是为了能快速起动离开。 车刚要走,金良来了,他看小五子咬着牙,就知道他好像也受伤了,金良把他撵副驾驶上去了,然后起动,一脚油门,车飞驰而去。 出城后,小五子让金良往东南双阳方向开,这是他预先设计好的路线,开到没有人家的地方后,金良把车停了下来,因为车上边还有俩人呢,这大冬天的,能冻死人。 二牛这时已经醒过来了,小五子让他坐到副驾驶座位上,给他的警服,棉袄都扒了下来。一看后背肩胛骨上有个枪眼,但并没打穿,应该是南部王八盒子打的,厚厚的棉袄阻碍了子弹的力道,子弹应该是嵌在了骨头上,但是不能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处理。 于是先把衣服撕了几条先包扎上,等找到安全地方再说吧。 虽然二牛受伤了,但这次行动却是非常顺利的,基本与小五子设想一致,而且王新民并没暴露,小五子他们也没人认识,因为大楼里面见过他们动手的人已经基本都没了。 所以,目前他们是安全的,于是,小五子给这几人开会,他的意思让金良王新民先回新京去,探听一下后续的消息。 他把二牛送去烟筒山,在那给二牛治治伤,他也顺便把这辆车和上面的火药处理掉。 车上还有十三箱火药和一个大炸弹呢,王新民在他们进去后又把二牛放在地上的炸弹送回了车上。 金良想了想,就同意了小五子的建议,这次他和小五子爬到了上面,王新民把车掉头又往回开,到了城边,王新民和金良下车,小五子又把车开走。 小五子一边开车一边问二牛怎么样?二牛是条硬汉子,骨头都裂了,肯定钻心的疼痛,不过他满头冒虚汗却咬着牙一声没吭。 下午,小五子终于把车开到了他们在烟筒山镇附近的家里,小五子下车让大爷给开门,直接把车开进院子里,这院子够大,能并排装下好几辆车呢。 小五子把二牛扶下车,进到屋里二牛一头扎到炕上,又昏了过去,原来这一路是硬挺着过来的。 大爷问小五子:“这是咋的了,受伤了?我去找人砸咕砸咕?” 小五子说:“大爷,有可靠的人吗?这是枪伤。” 大爷说:“塔成就会点医术,还会跳大神儿。” 小五子不禁苦笑,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先让他看看再说。 塔成从外面回来了,这个人有点像老康婆子,神神叨叨的。还会给人看事儿,还会跳大神,也能治一些家常小病。 塔成把二牛背上的包扎解开,看了看,也是直嘬牙花子,不过人家毕竟也是半专业人士,很快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先开刀,把子弹挑出来,再清洗,上药。不过没麻药,这疼痛一般人受不了。 小五子头一回下不了决心,因为他十分心疼这个异姓兄弟。二牛和他真像亲哥俩一样,有事肯定都是为对方着想。 二牛醒了,给小五子吃了定心丸,他说:“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喊疼。” 小五子这才想起来他俩就早晨喝了一碗豆腐脑,于是大爷和塔成先忙活整饭。小五子问:“大爷,那两个人呢?” 大爷说:“他俩都想家了,我就让他们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都到家了没有,走时候都说会给我来信儿,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呢。” 大爷和塔成老哥俩过得很艰苦,小五子知道,以大爷那性格,有钱也不花,都能攥出水来。 饭端上来,苞米面的窝窝头,酸菜汤,这酸菜能酸掉牙,里面没有一点肉星。 小五子扶起二牛,两人操起筷子,也顾不得这饭菜简陋了,饿了的时候吃啥都香,先填饱肚子才是真理。 吃完饭,大爷把炕烧热,二牛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趴在铺了好几层被褥的炕上,塔成还是有些经验的,他拿了条毛巾折叠几下让二牛咬在嘴里,这是防止疼痛时咬碎了牙。 然后用火烤了烤一柄很窄的小刀,让小五子和刘小店按着点二牛,这是怕他挣扎。 塔成的手很稳,下刀也准,唰唰两刀,在二牛原来的枪眼上开了个十字形口子,鲜血瞬间又涌了出来,塔成一手用毛巾往上按,吸走鲜血,另一只手直接用两个手指头插进伤口在里面扣子弹头。 小五子看二牛的脑门子青筋瞬间蹦起,胳膊上的肌肉都在快速抖动,二牛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小五子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当二牛再一次疼晕过去时,塔成也在他背上的伤口里扣出了一个已经变形了的子弹头。 用手抠是因为手有触觉,能够在最短时间找到骨头上的弹头。 然后是用小五子刚打来的白酒清洗了一下,塔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红褐色药粉,敷在伤口上,再进行包扎。 小五子看那小瓷瓶和药粉都感觉十分眼熟,这是沈阳红药。 自己天天在奉天待着,也没想起来去找找哪里卖这种药的。看来下次回奉天,一定要想着备一些,这可是疗伤圣药。 塔成这半吊子郎中关键时刻还真不含糊,又去找了几味药材,熬了给二牛灌了下去。 这大冬天的,几个人都忙了一身汗,塔成和刘小店坐在炕沿上抽烟袋,小五子看兄弟没事了就站起来穿衣出门,他要趁天黑去把卡车和火药处理掉。 不能放在家里,放在家里是要出事的。 小五子开车出门,把车开出很远,开进了饮马河。 这天寒地冻的,挖不了土,没法掩埋这些东西,但河上已经结了很厚的冰了,开车上冰已经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小五子找了一个无人的河湾,把车开到河中央最深的地方。 然后他拆除了那个炸弹,把里面手榴弹拆了出来,这些火药没了引爆的装置就是最好的燃料。 小五子把火药搬出来堆在车下,把油箱扎漏、让油淌出来,然后点燃了一把火,迅速转身撤离。 大火在黑夜里异常耀眼,不过这是无人的山区,没人会知道河里怎么会着火。 小五子就站在河边,眼看着冰面被大火融化,然后被烧落架的汽车渐渐沉入水里,等夜里的风一吹,雪一盖,就会了无痕迹。 小五子裹紧了棉袄,转身走进这寒冷寂静的夜色中。 第80章 高兴事 清晨,外面下雪了,小雪下了半宿,地上的雪已经一寸厚了。小五子起来,伸手摸摸趴着睡觉的二牛,并没发烧,这可是好现象,这小子身体太棒了,简直是铁打的一样,受这么重的伤,居然没发烧,小五子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出门看见了外面正下着的小雪,心情更好了,这场雪就能把他行动的痕迹掩盖得一干二净。 大爷已经起来了,正在烧火做饭,塔成在外面用个大扫帚在扫雪。 小五子在外屋地打开米缸看了看,还行,还有半缸苞米面,和半口袋小米子。这院里也有水井,上面盖着用稻草编的井盖子,井沿上已经冻了厚厚的一层冰了。 小五子用辘轳摇上来两桶冰凉的井水,一桶倒进水缸,一桶用来洗脸。 这里离镇上并不远,只有四五里地,小五子决定一会去镇上买些东西回来,这马上冬至了,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这老哥俩也太能对付了。 饭好了,大爷知道他俩能吃,就多蒸了几个窝头,又是酸菜汤,不过今天有一碟萝卜樱子咸菜。 小五子吃着饭,看大爷捧了一个热腾腾的窝头开门出去了。 小五子看看塔成,塔成说:“这东院是个寡妇,带了两个孩子,生活挺艰难的,你大爷心好,经常接济一下她家,我看这意思,那个刘寡妇是看上你大爷了。” 小五子嚼着的窝头差点呛出来,又问了一句:“她姓什么?” 塔成说:“她死了的男人姓刘,孩子们也都姓刘,这寡妇不知道姓啥,都管她叫刘寡妇。” 小五子苦笑,这和姓刘的太有缘了,到哪都能碰上。 小五子问塔成:“成叔,你有看病的手艺,不如弄点药材卖,怎么也比你们老哥俩总是出去给人扛活强啊?” 塔成说:“我也这么想过,可是做买卖得有底钱,我和你大爷攒了点,还不太够,就打算再攒半年,钱够了再说。” 小五子再没往下问,他上回走时明明已经跟大爷说了,本钱由他出,但看来他们老哥俩是不想麻烦他。 二牛也醒了,吊着个膀子,右胳膊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小五子帮他穿上衣服,但这点伤一点也不影响这小子吃饭,左手抓起窝头就开吃,速度一点不比右手慢。 大爷回屋,小五子就问他:“大爷,您攒多少钱了,我上回不是说了你们做买卖本钱我来出吗?你们还差多少,说个数。” 大爷刘小店一面掰着手指头一面说:“你上回走时给我留了三百多块,我们这一阵子干活,攒了几十块,都没敢乱花,寻思将来用到刀刃上。 隔壁那家的女人不错,你成叔还没个老婆呢,我打算先给你成叔说个媳妇,看这情况应该没问题。” 这话一出口,塔成蒙了,张口结舌地说:“刘哥,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看那女人好像是看上你了,你可别瞎整,你还是问问人家吧?别弄得最后鸡飞蛋打的。” 大爷却说:“看个屁的我,我有老婆孩子,我可不扯这事,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我这起早贪黑的,我容易吗?” 小五子笑了,笑容是从心里往外展开的,这老哥俩太有意思了,小五子要不问,也不知道他俩得误会到什么时候。 吃完饭,小五子出门往镇上去,刚出屋,就看见隔壁院子有两个小孩在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一个男孩大概七八岁,一个女孩大概五六岁,都很瘦,显得眼睛挺大。 他们看到小五子穿着警服,吓得嗖的一声跑回去了,那个女孩分明是吓哭了,小五子听到了她喊妈的哭声,他不由得想起了小丫蛋儿,那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过王喜两口子都是仗义的人,肯定不会亏待孩子的。 到了镇上,今天好像是集日,还挺热闹,集上卖啥的都有。 小五子打算买些粮食,多买点肉,大爷太能省了,你不给他买,他自己绝对不买。 小五子正在和卖大黄米豆包的打听价呢?就看见甲长老李笑嘻嘻地过来伸手和他握手。“小刘长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走,哥哥请你喝两口去。” 老李甲长别人都叫他李大爪子,因为他爱贪小便宜,走街上见啥好都抓点,他是小村官,老百姓还不敢惹他,只能在背后骂他。 小五子对他印象还不错,除了有点贪财没太大毛病,还是个能办事的人。 小五子说:“我刚回来,看我大爷他们没啥吃的就上街买点,老李大哥晚上来吧,咱们好好喝点。”老李一听喝酒,笑得眼睛都没了。“好好好,那我先回屯子了,你先忙,不用买酒,我那儿有。” 说完和小五子告别走了,小五子继续他的采购计划,又是买了个爬梨,然后是豆包一面袋子,猪后丘一块,兔子两只,冻豆腐一坨,冻鱼一袋子,应该有十来条。荤油一坛,白酒一坛。 虽然老李说不用买酒,那也不能真不买。 装了满满登登的一爬犁,小五子拉着往回走,眼看要出镇子了,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卖一些小米子,芝麻之类的东西,每样都不多,就一碗的样子,但样数不少。 小五子看她破烂单薄的衣服和 冻得发红的脸,心中就是一揪。 小五子从小没有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最见不得年长的妇人受苦,于是就问她,这些东西全部要多少钱?老太太说:“你要全要,就给一块钱吧?”一共五样,差不多每样一斤,也就是说平均两毛钱一斤。小五子是看她可怜就多给了他一块钱,连着装米的小布口袋一起买了,放爬梨上拉了回去。 到了家,大爷一边笑着帮他往下卸东西一边埋怨他瞎花钱。 东西拿进屋,做饭。 大爷和塔成都会做饭整菜,其实这几人里最会炒菜的是二牛,怎奈他受伤了干不了活,只能在一旁干瞅着。小五子把那几个小口袋里的粮食倒出来,琢磨怎么吃,不行就混一起煮腊八粥喝。 小米子,芝麻,小豆,小五子认识,有两样不认识。就问大爷,大爷没工夫答理他,塔成过来一瞅,告诉他一样是荞麦,另一样是中药,不能当粮食吃,因为是苦的。 小五子看着那黑色的米粒又问:“成叔,这是啥药啊?治啥的?”塔成笑了,说这是王不留行,下奶的,等你有吃奶孩子就知道了。” 那边二牛马上接了一句:“他还真有吃奶的孩子,你说巧不巧。”成叔和大爷都很惊讶,就刨根问底地打听咋回事。 二牛就把他救了个媳妇的事说了,两个长辈听了都露出了笑容,小五子怎么都感觉笑得不对劲,好像是看笑话的笑。 塔成说:“一会我给你炒出来,你拿回去,甭管这个媳妇你想不想要,养活孩子才是正经事,下奶总是对的。” 鱼也炖好了,肉也炒熟了,老李也来了,拎了两个玻璃瓶子,里面是酒。 众人上桌喝酒时,小五子就把隔壁寡妇的事给老李说了,让他去帮忙问问,老哥俩推来推去的也不是个事儿啊,最终还得看那女人的意见,看她瞧上谁了? 谁知道老李一听还有这好事,酒也不喝了,撂下酒碗就下地了,一边说:“这事儿我熟啊,别看你李哥不起眼,都帮人凑成好几对了。”小五子他们没想到他这个甲长连媒婆的活都干了,只因为给人保媒是有好处拿的。 众人等了一会,老李笑嘻嘻地回来了,往桌上一坐,朝刘小店说:“老哥,你得给我满上,有喜事了。”大伙一听都基本明白了,塔成猜对了,隔壁那女人肯定是看上刘小店了。 刘小店四十六岁,但他身高体壮,浓眉大眼的显得年轻,小五子暗暗拿自己的两个大爷做过对比,韩老六还小几岁呢,却像是个小老头。 也难怪隔壁的寡妇能看上刘小店。 刘小店给老李倒上酒却说:“李甲长,她是怎么说的?我的意思是让塔成兄弟把她娶回来,我是有家的人,可不能瞎整。” 老李却说:“人家刘寡妇说了,你一直对她们家挺好,要是你有这意思,人家愿意,压根就没提塔成兄弟呀?” 塔成也在一旁说:“你看,我就说人家是看上你了吧?我看是好事,不如尽早把她娶过来,两家并一家。” 谁知道大爷刘小店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既然她没看上你,那就拉倒,我是不扯这事的,不过平时该帮忙还得帮,别让人说咱哥俩不仁义。” 大家看他坚持不肯搭拢这事儿,也不能强劝,于是就作罢了,继续喝酒。 小五子知道,大爷心里依然是放不下孙桂芝娘俩,哎!这世道,把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农,活生生的拆得妻离子散。 老李喝得里倒歪斜地走了,小五子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大爷:“大爷,不行您就把隔壁娶回来吧,咱有钱,您不用担心钱的事儿。” 刘小店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不是担心钱的事儿,我是担心你成叔,咱都看见了,他兄弟媳妇是怎么对他的,把他撵得无家可归的。 你成叔投奔我来了,我要娶了个女人如果对他不好呢?你成叔到时候又投奔谁去?你大爷成什么人了?所以他不娶,我也不能娶。” 第81章 回家 小五子默默点头,哪知道一旁的塔成根本没喝多,在那激动地满脸泪水地看着大爷,哆嗦着嘴唇,好像有一肚子话要和好朋友说。 大爷看见了塔成的样子,只是伸手拍拍他肩膀,叹了口气。 塔成眼含热泪用力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大爷还是一如既往地给隔壁送些吃的,这回小五子让他拎两条鱼拎点粮食送过去,看那两个孩子显然是饿瘦的。 塔成给小五子用锅把那中药炒了,那些像黑色米粒一样的东西被炒成了灰白色的小爆米花。 小五子问这药怎么吃,塔成告诉他:“简单,熬豆腐汤,把这东西放里,然后喝豆腐汤就行。” 小五子手里有不少钱,上回让二毛子换的钱,小五子留了一千块,用做活动经费,剩下的都交公了。老海山好一些了,韩老六就把管钱的事又交给他了,因为韩老六和招娣都不识字,不会管账。 小五子又拿出五百块给了大爷,跟他说让他和塔成收一些中药,不用担心销路,他在奉天那边有销路,让老哥俩只管收就是了,因为这是塔成的强项。 二牛走路是没问题的,小五子也就跟大爷说了,这两天就走,回奉天。 小五子又去了趟镇上,打算多备些粮食,上回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堆东西,却只有那袋豆包算是正经粮食。 他先是去了火车站,打算买两张明天的火车票,走到票房子跟前,就看见一个人把一个老太太踹倒在地上,老太太怀里的一包高梁米洒的满地都是,老太太跪在地上慌忙去捡那些粮食,把连雪带土的粮食都抓到口袋里。 而那个人却骂骂咧咧地让老太太赶紧滚。 小五子认出了,这就是那天卖给自己粮食的老太太,小五子异常愤怒,左右看了看,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抬头喊了一嗓子:“哎!差不多得了。” 那是个中年人,穿着满铁的制服,应该是铁路上的工作人员,一看小五子穿的警服忙说:“长官,你不知道,这老要饭的是抗匪家属,她儿子是抗匪。 这老东西经常倒卖粮食,日本人都要把她抓起来呢,这是看她太老才没抓她,她竟然卖到我们门口来了,这不是登鼻子上脸吗?” 小五子抬头看不远处确实有个日本人,穿的不是军服,而是铁路制服,但一看那身材一看那长相就知道是日本人,原来打老太太居然是他指使的。 小五子强压怒火,过去扶起了老太太,看她干瘦的大骨节的手指上都是冻疮,刚才倒地的时候,胳膊也卡秃噜皮了,小五子一阵心酸。 小五子帮她把粮食划拉划拉装进口袋,问她:“大娘,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别在这儿卖了。”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小五子,说:“儿子,你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说告诉妈一声,来,跟妈来家。” 说完抓着小五子的手,转头就走。小五子帮她拎起口袋,任由她拉着走向镇子边缘。 这老太太可能是平时就有些糊涂,也可能是刚才被打倒在地摔糊涂了,竟然把小五子当成她儿子了。 老太太的家是一间土坯草房,外地是灶台,里屋一铺炕,上面的炕席都烤糊巴了。 老太太忙忙活活的要给小五子做饭,小五子拉住了她,在她家找了块布条帮他把小臂上的伤给她包扎上,让她坐下。 小五子问:“大娘,你姓啥呀?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谁知道老太太却一拍他胳膊,“这傻孩子,自己家姓啥都不知道了,你坐着,妈给你做饭吃。”小五子一看也问不明白,就寻思出门问问邻居,刚出门就看见邻居家正有个中年妇人在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小五子就过去了,“大婶,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看这老太太被人踹倒了,就拦了下来,把她送回来了。她家姓啥呀?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那大婶是个话痨,打开话匣子可就收不住喽!把这老太太的家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老人婆家姓杨,老头早没了,有两个儿子,大的前些年参加了抗联就再没回来,小儿子去年也走了,听说去找他哥了。把老太太一个人留在这儿了,这老太太有些魔魔怔怔的,时好时坏,好时候啥事都没有,一点也看不出有病,犯病时就糊里糊涂的不认人了。 她一般会去火车道旁去捡些煤核呀粮食呀之类的然后卖掉,有时候也会去粮库捡粮,连捡带偷的,也能弄点吃的。 小五子谢过了邻居大婶,又回到屋里,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来,没数,塞进老太太手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要走。 老太太又拉住他说:“儿子,你又要跟队伍走啊?你又要把妈这孤老婆子一个人扔家呀? 儿子,你再啥时候回来呀?妈在家天天想你呀,妈眼睛都要哭瞎了!” 小五子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瞬间满脸泪水。小五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老太太磕了几个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五子也不知道老太太的儿子是哪支队伍的,不过都是抗联的战友,他估计那哥俩很有可能是回不来了,小五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只能替他们磕几个头聊表心意吧! 小五子回到车站买了车票,又往刚才的地方看了看,发现那是个装粮的库房,那个日本人应该就是管粮库的,小五子看这时周围没什么人了,就溜溜达达走了过去。 库房门口有个小屋,应该是装车发车时过磅计数的地方,隔着玻璃窗户看见里面有一铺炕,那个日本人正躺在炕上翘着腿,晃着脚丫子。 小五子推门进屋,发现这小屋里就他一个人,这可是他命里该着,他不知道,自从小五子看见他时,他就已经摸着阎王爷胡子了。 这日本人看见来人了就坐了起来,看是个警察就一脸雾水地看着来人。 小五子学过几句日语,张嘴就说哦哈哟,那日本人一听马上站了起来回了一句哦哈哟,小五子就等他站起来呢,向前伸手一把扼住他的咽喉,手上的力量渐渐加重。 那日本人个子矮小,胳膊不够长,只能拼命地抓挠小五子的胳膊,当这个小日本子断气时,小五子的警服袖子也已经被他挠坏。 小五子看差不多了,在他身上翻了翻,没几个钱,几十块绵羊票子,不过有几张票据,是日文的,好像是有用的,因为它是揣在小日本子里怀兜里的。 小五子趁外面没人,迅速退了出来,想想没留什么明显的痕迹后,快速离开。 他又去了镇上,买了一袋苞米茬子,雇了个马爬犁拉了回去。 小五子回家卸下粮食,打发走马爬犁,自己扛着袋子进院,大爷忙上前接了下来。 二牛虽然受伤,眼睛却还是好使,一看小五子袖子,就知道他又跟人动手了。 当着大爷的面他没问,等大爷又去做饭时他朝小五子一努嘴,“咋回事?” 小五子跟他是没有秘密的,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二牛说你明天换身衣服吧,小五子点头称是。 第二天,吃完早饭,老哥俩把小哥俩送出老远,小五子说:“回去吧,我不定哪天还回来呢,你们收的药材我还得帮你你找销路呢,都回去吧,外边冷。” 到了火车站,看有一帮警察在库房那边围着呢,候车室这边倒是平安无事。 哥俩大大方方的坐在候车室里等车,不一会有个警察过来了,挨个看人车票,小五子连车票带警员证都递给他了。 那个警察立马给还了回来,“兄弟这是出公差?”小五子说:“没办法,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那边咋的了?” 警察说:“粮库的日本管理员被人掐死了,偷走了很多粮票子,听说值不少钱呢,这小贼胆子也太大了,就直接把人掐死扔炕上了,查了半天了,一点头绪也没有,怀疑是内部有人透露出的消息。” 来车了,小五子又和他寒暄几句就上车了,哥俩又在晃晃悠悠的火车上坐了一天,黑天了才到了抚顺车站。 他们的家离抚顺县城还挺远呢,这个时候啥车也没有了,就只能靠两条腿走着回去,小五子有些担心二牛,二牛却说没事,不影响走路。 招娣来开门一看是他俩,脸上乐开了花,“老弟,你们回来了?快进屋,饿了吧,姐去给你们热饭。”话虽然是对小五子说的,眼睛却一个劲地瞟向二牛,因为她看二牛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平时见到她必然会先跑到跟前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躲躲闪闪的? 小五子大大方方地说:“别躲了,又不是外人,我哥受伤了,伤得挺重,怕你担心就不想告诉你。” 小凤仙也抱着孩子出来了,看见小五子这回倒是没扑过来,但眼神里满是欢喜。 第82章 周二爷 进屋后,小五子和二牛看见老海山齐声叫爹,老海山看到他们后,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韩老六给二牛脱了衣服看了看伤势,还行,这小子能吃能喝的,伤势好的就快,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伤到骨头了怎么也得养两个月。 招娣看见二牛的伤势后,跑到外面偷偷的抹眼泪,她不是铁石心肠,这么久了,二牛对她的情义她怎能不知道?只不过招娣比较内向,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 小五出来劝她:“姐,别哭了,没那么严重,两三个月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姐,你一会把这药给那位,这是下奶水的,得煮豆腐汤喝。” 招娣抹了一把泪水又笑了,“你自己怎么不给凤仙姐?你没看她看见你高兴成什么样了?” 小五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也这样?还是不是我姐了?”脸红脖子粗的跑了。招娣笑着说:“小样,终于有个能治你的人了。” 招娣和小凤仙去外屋地给他们热了饭菜,家里人都吃完了,大伙就看着他俩吃饭。 他们都是正能吃的年纪,大伙看着他俩吃东西都觉得香。 都是家里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小五子从计划到实施,从想法到现场变化都详详细细地一一讲给大家听。 他主要是让老海山听,让老海山给他指出哪些地方的不足之处。 老海山听了,沉默了半晌,然后说:“还不错,就是我来指挥行动,也就这个水平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是可以放手的时候了!” 吃完饭,二牛回屋歇着去了,招娣也跟去照顾他了,小凤仙把那包药材拿来,问小五子怎么吃?小五子也知道,招娣能不告诉她用法吗?她就是找借口跟自己说话。 小五子苦笑,然后说:“明天我起早给你捡豆腐,熬汤。” 小凤仙抱着孩子俏皮地皱起鼻子,然后笑容就在脸上绽开,眼里的柔情,浓得化不开。 第二天,小五子真的起早去捡了块豆腐,回来按塔成教他的方法,给小凤仙熬了一锅豆腐汤,然后端给她。 孩子很安静,已经醒了,也不哭不闹,就在那儿望着棚顶吐泡泡。 小五子怕自己身上凉,走近了会激着孩子,就远远地看看他,这是个漂亮男孩,虽然还是没长开呢,但眉宇间已经有小凤仙的影子了。 小五子从孩子身上收回目光,看到小凤仙把碗端在嘴边却没喝,而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小五子这回也不叹气了,而是柔声说:“快喝吧,一会该凉了。” 小凤仙喝了一口,皱着眉说了一句“苦。”那神情,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 吃完早饭,小五子跟韩老六去周二爷家,一是挺长时间没去看看周二爷了,人家可是里里外外帮了不少忙的。 二是小五子让大爷刘小店和塔成收些药材,周二爷就是干这行的,能帮着找找销路。 到了周家,管家给开门,管家周禄认识他俩,忙给让了进去,进屋后却发现气氛不对劲儿。 周二爷没在家,两个小妾都在堂屋炕上愁眉不展地坐着,两个孩子被她们搂在怀里。 周二爷的侄子周鹏也在,见他们进来了站起来打了个招呼,也是愁眉苦脸的。 原来周二爷已经四五天没回来了,他平时生意多,偶尔也有不回家的时候,但周二爷一般都会告诉家里他去哪儿了,去几天。可这次,也没说出远门,这就四五天没回来,家里人慌了,不能出啥事了吧?两个小妾就把周鹏叫来问问他知道二叔去哪了不?周鹏说他也不知道,最后一次看见二叔已经是五天前的事儿了。 两个小妾见韩老六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就跟韩老六说:“韩大哥,您是仲云的好朋友,您给想想办法,找一找我们当家的,这是上哪儿去了?也不说跟家里人吱一声。” 韩老六这种人遇事从来都是先想最坏的结果的,他猜周二爷肯定是出啥事了,要么是被人绑了,要么是被人害了。但这些话说不出口,他只是让管家找家里人问一问,谁最后一个见着周二爷的,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小五子看了一眼周鹏,发现他也在发愁,小五子直觉应该不是他干的,上回见着这小子就知道他胆子小又没主意,可也说不准,这小子耳根子软,没准谁一怂恿他就听了呢? 管家问了一圈,有个下人提供了个消息,说周二爷四天前去了得意楼和付家老爷去谈生意去了,家里的伙计小四儿跟着去的,然后就再也没人看见过周老爷,伙计小四儿也没回来。 韩老六问谁知道付老爷家在哪儿?去问一问付老爷知不知道。 家里有了主事的就是不一样,家里的下人们都井井有条地去忙了,韩老六安慰了一下周家的两位姨奶奶和少爷小姐,让她们别急,回屋歇着去了。 过了一会那个付老爷直接来了,看来也是个讲义气的好朋友。 小五子一看认识,他就是那天买自己大烟膏子的几个人之一。 付老爷说那天喝完酒他就回去了,但周二爷好像还有场生意要谈,说是要去趟奉天,他们很有可能是去奉天了。 韩老六就对付老爷说:“付老爷是本地人,人头熟,帮着打听打听吧?我是外地人,到这两眼一抹黑的,也不知道找谁去,只能麻烦付老爷了。” 付老爷也是爽快人,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告辞回去了,去撒下人手在抚顺地面找一找。 小五子说:“我去奉天吧,去找一找白九爷,让他在官面上打听打听,然后再找江湖人在道上打听打听,总能找出点蛛丝马迹的。 韩老六说:“我也去,我认识几个江湖上的朋友,找他们去打听打听。” 爷俩没有耽搁,立即动身出门直奔火车站,韩老六很是担心,他怕周二爷弄不好已经没命了,如果是绑票还好,也就是破财免灾的事,如果是寻仇那就坏了。 爷俩在奉天火车站下了车,韩老六让小五子去白府,他则自己去找人去,小五子有点不放心,想要跟着他。 韩老六说:“分头行动,能早点得到消息,另外我那几个朋友都不愿意见陌生人,等哪天有机会了我再领你去见见他们。 小五子只好让他独自离开,看着他瘦弱的背影,小五子心里很不舒服。 到了白府,白九爷去上班了,白雪却放假了,看见小五子来了,紧跑两步,一头扑入小五子怀中。 小五子只好扎撒着手,一脸无奈地看着后面跟着出来的姨奶奶,还有他好几天没看见的好哥们金良。 白雪问:“你不是说给我带好吃的吗?带了吗?” 小五子是真忘了,只好苦笑着说:“我真给忘了,我一会就出去给你买去。” 白雪看后面的表哥和亲妈都看见了她的真情流露,这才反应过来,漂亮的小脸红成了一块布,剜了小五子一眼转身跑了。 小五子问金良:“金良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良笑嘻嘻地说:“我昨天回来的,那边的事一会详细跟你说,咱得先说说我表妹的事,你小子什么时候把我表妹的心偷去了?” 小五子的脸也有些发烫,这白雪不管不顾地抱他,还让人亲妈看见了,这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只能讪笑着对金良说:“我这次来是找白叔的,有事求他,我们在抚顺认识的好朋友出事了,说是上奉天来谈生意来的,但现在五天没回去了,我担心是被绑票,或是被官面上抓了。这就想让白叔给打听打听。” 金良是个有决断的人,都没回屋,直接拉着小五子上车,两人开车直奔兴农部奉天支部。 白九爷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呢,听手下说金良和小五子来了,就让人把他们领进来。 看他俩进来就直接问:“咋的了?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他知道如果不是有事,这俩小子不能来局里找他。 小五子就把事情详细地一说了一遍,白九爷又仔细问了周二爷的姓名长相,和做什么买卖的,对他俩说:“你俩在这儿坐着,我出去找人问问,你俩先别着急走,等我一起回去。 哥俩就在办公室说起了新京的事,警察总署的很多上层领导被那次大爆炸横扫一空,日本人急眼了,派出好几个部门展开联合调查。只查出了爆炸用的火药是民用的,又查到了抚顺煤矿的火药被劫了,然后就都没了头绪。 而王新民却因为这事升官了,当上行动队副队长了,因为他的上级都升官了。 第83章 赎人 小五子听到这个消息,暗暗放下心来。 二人等了很长时间,白九爷才兴冲冲地回来,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有了消息,好消息是周二爷还活着,坏消息是他被羁押在日本宪兵队,谁也不知道是因为啥,而且,日本人谁的面子也不给,根本不让人探视。 三人开车回家,到家时,韩老六已经来了,一帮人在白九爷书房里一起想办法。 韩老六却在江湖朋友那里探听到一个不一样的消息。 按说周二爷这种生意场上的老手根本不可能和人结仇的,就是有再大的矛盾也都会守着底线不会结成死仇。 但就有一个人对他恨之入骨,这就是前一阵子被他绑回窑子里的窑姐马春红。 周二爷的亲哥哥活着的时候老婆死了他就没再续弦,但有时候会逛逛窑子,这一来二去就和红袖招的红姑娘马春红打得火热。 过了几年,马春红还没到人老色衰的时候呢就在谋求退路了,她看周老大又有钱又没老婆,正是个合适的目标,于是就自赎了身子,直接夹了个包袱就住进了周家。 周老大到是个念旧的人,也没撵她,但也没给她啥名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留下了她。 周老大死后,这女人看到机会来了,周家这一大家得有多大的一笔财产呀?于是就甜言蜜语地哄住周鹏,告诉他,他二叔把周家的财产都给吞了,于是就有了前边的那一出。 她被送回窑子后,倒是消停了一阵子,因为她失去了周鹏这个倚仗,再去谋夺人家产没了名目了。 这不,最近认识了个来逛窑子的恩客,那人在她面前夸下海口,在奉天城什么事都能办,因为他有靠山,这年头谁的靠山也没有他的靠山硬,因为他的靠山是日本人,而且是有军队的日本大官。 这人叫林三,会说日本话,正在给日本宪兵队的长官渡边做翻译,所以他才敢横踢马槽的。 马春红一看,有这么硬的靠山,不是正好能用上吗? 于是就和林三迅速勾搭成奸,密谋怎么夺了周家的财产。 让林三回去和渡边谈,由林三出面以谈生意为由把周二爷诓到奉天来,然后让日本宪兵直接抓了他,罪名可有的是,人家日本人对栽赃陷害这套路也熟练得很,说你通匪就通匪,没的商量。 她们计划是让日本人把周家财产榨干了后,日本人拿大头,她和林三分小头,不过那也够她们活下半辈子的了。 所以,周二爷四天前来到奉天就被日本人给扣下了,啥也没问,直接就是一顿毒打,日本宪兵下手没个轻重,把原打算放回去报信儿的伙计小四儿给打死了。 周二爷也被打得不成人样了,所以周家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周二爷到底去了哪儿? 现在是林三和马春红找人放出话来了,让周家的人找林三谈赎人的事,韩老六这才辗转从江湖朋友口中得到了确切消息。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既然是要钱,那就可以商量,周家这边能出面的也就是周鹏了,周二爷的两个小妾都不担事儿,孩子还都只有十多岁,也是真没个主事的人了。 韩老六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替周家出面,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 白九爷说:“我再找人疏通疏通,看看尽量别让这周二爷再受刑了,人能保住比啥都强。” 于是让小五子和金良开车连夜去抚顺通知周家,准备筹钱赎人。 小五子和金良韩老六匆匆上车,上车前,小五子回头看见了在院子里目送他的美丽少女,站在寒风中楚楚可怜。 金良开车,小五子在车上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些酸楚。 金良调侃他:“咋的?舍不得?你求求哥哥,哥哥可以帮你跟我姑父说说,把表妹许给你。” 小五子一脸苦笑说:“大哥,我们这种人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再去和人谈婚论嫁不是坑人吗?兄弟我不想伤人的心。哎!往后都别提这事。” 韩老六在旁边却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只要是你情我愿的事,不用考虑那么多,你小小年纪,处事太悲观了,没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往后可得放开点,想娶就娶,娶几个都行。 多娶几个媳妇,多生几个孩子,我们这帮老哥们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懂吗?” 金良就在一旁帮腔:“你看,还得说有老辈人,说出的话就是有道理,你小子不听哥哥的,得听长辈的吧?” 小五子无语,把眼睛一闭靠在椅子上不想搭理他俩。 周家,堂屋,周鹏,周二爷的两房姨奶奶,周家的小少爷小姐都在,管家周禄也在旁边站着。 韩老六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然后问周鹏:“现在周家只有你能顶起门户了,去和他们谈谈,不用怕花钱,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你二叔赎回来,你二叔只要能活着回来,钱就不是个事儿,你二叔的能耐你应该知道吧?所以,大大方方的谈,只要咱家有,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 哪知道周鹏却唯唯诺诺的说不出个整句话来,也就是说他不想担这个责任。 把一旁的小五子气得真想把他拉出去踹他一顿。 这时,却有个意外的人站了出来,就是周家十一岁的小姐周燕儿。 只见那长得挺好看的小姑娘说:“韩大爷,我跟你去,我去和他们谈,咱家能拿得出的我都答应他们,只要能把我爹救出来就行。” 然后又转头对小五子说:“小五哥,你会保护我的是吧?” 小五子赶紧点头答应。他没想到周二爷这个小千斤还这么有魄力,才十一岁的女孩子呀! 于是,两位姨奶奶让周禄去筹备钱,众人约好,明天奉天和对方谈赎人的事,就由周小姐出面,韩老六和小五子保护着她和对方谈,想办法把周二爷活着弄出来。 三人又开车回了他们的家,金良去看二牛了,韩老六把事情给老海山讲了一遍。 这边,小凤仙却磨着小五子,明天她也要跟着去。 小五子对她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关系,小五子其实问过自己,讨厌她吗?回答是不讨厌。喜欢她吗?回答是不知道。 小五子其实是一直对她心有怜悯,然后这女人就主动扑上来了,让小五子有些措手不及。 小凤仙好像抓住了小五子的弱点,这小子吃软不吃硬。 于是小凤仙再也不说要给他做小妾的事了,而是用幽怨的语气跟他说:“就让我去吧!我不但不会拖你后腿,还能帮上忙,你知道我的能耐的。” 小五子说:“我不是不让你去,孩子怎么办,去了可能一两天回不来,你把孩子饿着呢?” 小凤仙说:“孩子现在能喝买来的羊奶了,有招娣看着呢。我就是不放心你,我就在你后面跟着还不行吗?” 说完嘟着红红的嘴唇,拿她的大眼睛哀求地看着小五子。 小五子看着她的嘴唇有些发愣,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转过身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小凤仙在后面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二天,金良开车,车上坐着小五子,韩老六,小凤仙,和周家的小小姐。 到奉天后,金良直接把车开到奉天行政公署大街上的日本宪兵总队去了。 林三借用了日本宪兵队的一间办公室,一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势力,二是给对方点压力,让周家多出点血。 那个马春红也厚着脸皮在旁边坐着,她是怕林三谈赎金的时候把她落下,最后自己出的主意却弄个鸡飞蛋打。 周小姐真不含糊,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和林三,马春红侃侃而谈,把家里的条件都摆在了明面上,最后对春红说:“按说我得管您叫声大娘的,管咋的您跟了我大爷一场,我们周家的事儿您也清楚,能拿的钱我们都拿出来,不够的,我们回去变卖些家产,只要我爹能给平安放回来就行。” 韩老六在旁给周小姐帮腔,最后,对方答应了周家拿出二十万块,赎回周二爷。 这让所有人对这十多岁的小丫头都刮目相看。这才十多岁,长大了这还了得? 小五子来主要就是认一认谁是林三,谁是渡边,虽然那个渡边露了一下脸就回去了,小五子还是记住了他。 周二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五子就打算再弄他一个惊天大案出来,释放一下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所积攒的暴虐的情绪。 周燕先是给了林三1千块,让他照顾一下周二爷,别让周二爷再受什么苦楚。 林三笑咪咪地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一行人又开车返回了抚顺周家,去筹备赎金。 周二爷家把铺子,生意,都折价卖给了同行,总算是凑足了二十万块,这还是有些铺子卖给了周鹏,才凑上的钱。 金良又一次开车把这些人拉到奉天,让他们去交易赎人。 当周爷被从日本宪兵队放出来时,已经被折磨得不像样了,但人还活着,还有思考和决断的能力。 第84章 报复 小五子让金良把周二爷和周小姐送回家,他和韩老六小凤仙却留在了奉天城里。 在赎人的时候,小五子就没让小凤仙露面,而是让她盯住从这里出来的马春红,这些烂人不能留,消灭一个这世界就少一分祸害。 二十万块钱,是小五子他们用两个箱子拎来的,小五子要看看日本鬼子和这几个汉奸怎么分这个赃。 等了很久,那个马春红和林三拎了一个箱子,鬼鬼祟祟的从宪兵队出来,伸手叫了两辆洋车,一前一后地往南去了。 小凤仙也叫了辆车跟了上去,小五子却没动,他知道那个渡边一定不可能把这么多钱分给部下,因为这不是好道来的钱,他也怕上级查他贪污。一旦分赃不均,肯定会引起麻烦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独吞这些钱。 快到晚上了,小五子在离宪兵队大院不远的一个角落里终于看见了渡边老鬼子出来了,他自己开了一辆卡车,小五子眼尖,他敢肯定副驾驶上没有人。 车开出不远,正路过小五子身边,小五子在车后紧跑几步,一抓后箱板,无声无息地就翻了上去。 果然不出所料,车后箱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只铁皮汽油桶,小五子都打算如果有人就动手了,看来省了不少麻烦。 渡边是宪兵队的大队长,中佐军衔,手下管着几百个宪兵,本来他们这些军官都住在军营的,但渡边很自由,所以他在奉天悄悄买了一栋别墅,自己住在那里没有别人知道。 这次是他的翻译林三来说,他们有个仇人,是个有钱的大商人,他们决定请渡边长官帮他们报这个仇,把仇人抓住随便安个罪名关起来,然后对方就会倾家荡产来赎人,他们与渡边约好了,渡边拿百分之七十,他们拿百分之三十。 事情果然是按他们预想的方向走的,只是中间有个小失误,就是渡边没告诉手下人是怎么回事,这些手下打人都没轻没重的,就把本该是放回去报信的人给失手打死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事情的进度,今天,那家来人送来了赎金,林三的意思是把这个人打残,再放出去,这样他就不能报复了。 渡边也猜到了,什么仇人?林三和那个妓女纯粹就是看人家有钱眼红,硬是栽赃陷害他的。 渡边可不会管这些烂事,只要事后自己的十四万到手就行。 本来渡边这么大的官儿都是有卫兵的,但他怕走漏了风声,就没带卫兵,而是自己开了辆卡车回他的私人别墅。 渡边下车,打开大门把车开进去,然后又关上了大门,这是个别墅区,有专用的车库,他又把车开进库里。这一片买房子的都是日本人,所以渡边从不担心安全问题。 他又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拎下了那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手提箱,趔趄着往里走,突然,后面有一条细细的绳索套在了他脖子上,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升高了,是被人用绳子勒住了脖子吊在了一个高大的人的肩膀上。 不单是无法呼吸,血液也因为颈部被勒住了而无法循环。 所以,渡边的脸在不断变红涨大,几秒钟后,他渐渐失去了一切生命体征。 小五子把渡边的尸体扔到了车后箱里,然后拎起箱子,先进到渡边的私人小别墅里,他也学会了韩老六的顺手牵羊的习惯,他得看看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搜了一圈,还算有些收获,渡边家有个保险柜,是带密码的,不过这东西难不住小五子。 小五子没费多大劲儿就拧开了密码锁,一看里面还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里面有几根大黄鱼,和几沓外国钱,哪个国家的钱小五子不知道,总之是钱。于是小五子又在他家找了个皮制的挎包,把这些财物装了起来挎在身上,拎起那个大箱子往外走。 想了想,又回来把车上的汽油桶打开看里面还有少半下汽油,就把它倒出来浇到了渡边老鬼子的身上,然后点燃了火柴,扔上了汽车。 拎着箱子出门,走了很远,才看见前面有电车,小五子上了电车,坐了好几站才下车,又叫了个洋车把他拉到圣心医院,剩下到白家的路就没几步了。因为他们约好了在白家会合。 进院看见了韩老六和小凤仙都回来了,就问他们怎么样了? 只见小凤仙也从身后拎了个跟他一样的箱子过来,只不过没有小五子的重罢了。 本来小五子是让她跟着就行,知道林三和马春红在哪儿落脚就算是完成任务。 小五子是怕她急于动手,对方是两个人,怕她一个人对付不来,一旦行动不利就暴露了,对方惊觉了就再别想抓到他们了。 小凤仙坐在洋车上跟到了一片民宅,一个独立的小院前, 前面两个人下车了,小凤仙并没下车而是让车夫继续向前,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进院后,小凤仙才让车夫停下车。 院墙并不高,以小凤仙的身手简直是如履平地。轻轻一纵身就上了墙头,往里看了看,见人已经进屋了这才翻墙而过,落地无声无息。 院里的雪被扫得很干净,并不用担心留下足迹。 柴火垛边有个劈柴的小斧子,小凤仙过去拎在手里,并把斧子在手里转了半圈,女人都爱干净,她不想弄得血淋淋的,一会就用斧子背把他们砸晕。 小凤仙在外面仔细听了听,里面的两人好像在分钱,在说什么你的我的。于是小凤仙轻轻拉门,发现这道门也是插着的。 她可不会撬门,但她有办法,伸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朝大门一扔,大门发出咚的一声。 小凤仙闪身靠在门旁。 听里面异常紧张地问了一句“谁呀?”然后就没了动静。 这也不行啊,小凤仙就又捡了两块石头,接连把石头掷向大门,发出咚咚的两声。 这时屋里的人终于开门出来了,这是那个叫林三的男人, 战战兢兢地出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冲大门又喊了一句,谁呀? 小凤仙从他身后悄悄地过去,当的一下,斧背敲在那人的后脑海上,那人立刻向前扑倒,手像鸡爪子一样的抽搐。 小凤仙没再理这个人,而是闪身进屋,正好屋里的女人也在向外走,两人几乎要撞到一起,不过小凤仙是有准备的,手里的斧子横向一抡,就直接打在马春红的太阳穴上,把她的惊呼声堵在了嘴里。 小凤仙进屋一看,箱子打开了,炕上的钱已经分成了两堆。 小凤仙并没有着急动钱,而是看了看院子里的水井,井上盖着防寒的井帽子,她过去掀开,看看井还挺深,于是她将两个人一个一个头朝下顺进井里,也不管是死是活了,这么扔井里应该是活不了了。 这才从容地把钱又装回箱子,找了把锁头锁上了大门,然后扬长而去。 金良也回来了,说将周二爷送到家了,周二爷的伤势还算乐观,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白九爷把小五子叫了进去,问他:“杀人了?”小五子没瞒着他,把事情说了一遍。白九爷说:“把车再加点油,你连夜把他们送回去吧。 最好让周二爷一家离开这里,以防止日本人反扑。你们如果能躲也尽量躲一段时间吧。” 小五子知道,白九爷真是为他们考虑的,于是叫上金良,又把刚刚熄火的汽车发动着。 白家有备用的汽油,二人去将油箱加满,让韩老六小凤仙上车。 白雪又出来了,在小五子将要上车时给了他一个油纸包,小五子一看,是精制的点心,酥皮大八件。 小五子长这么大还真没吃过这种点心,只是听说过。 小五子柔声说:“我走了。” 白雪却向车里看了一眼,看见了传说是小五子媳妇的漂亮女人,小凤仙这时也看过来,二人对视了一秒,又都把头转开。 要说女人身上都有很准的感应,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以前也见过面,但这次,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泛酸。 小五子开车走了,白雪还在那儿站着远远地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被太太给拉了回去。 金良倒是见过小凤仙,他这时才发现,小凤仙看小五子的眼神不对劲,那是一双满含柔情的眼睛,金良咧嘴笑了,他终于明白那天韩老六为什说想娶几个就娶几个了。 第85章 年货 金良对小五子说:“兄弟,不介绍一下?” 小五子忙说:“我姐小凤仙。”然后又对小凤仙说:“这是金良哥,我的好哥们。” 小凤仙张嘴就叫金良哥,实际上他和金良年纪差不多,甚至要比金良大,但她可不管那么多,小五子叫啥她就叫啥。 小五子仔细问了怎么处理的那两个汉奸。小凤仙抬头瞟了一眼金良,小五子说:“金良哥不是外人,说吧。” 小凤仙这才简单地把怎么处理了林三和马春红说了一遍。 金良在一旁竖起大拇指直呼巾帼英雄。韩老六也欣慰地笑了,这个侄媳妇怎么看怎么顺眼,办事杀伐果断很合老家伙胃口。 几人回到抚顺周二爷府上已经是深夜了,韩老六和小五子去看了看周二爷,周二爷并没睡下,他被日本人打得遍体鳞伤也根本睡不着。 周二爷看他们拎着钱箱子来的,就把在跟前侍候的两个姨太太支走了。 韩老六把后续的事讲给了周二爷听,并告诉他仇人已经除了。但这地方也危险了,让周二爷尽快搬家,最好明天就走。不然日本人发现他们的人死了一定会找到这儿来的。 谁知道,这在周二爷眼里都不是事儿,因为他在好几个地方都有房产,真正做到了狡兔三窟。 韩老六问他身体能挺住不?周二爷说:“没事,这不比当年轻多了,你们今晚都住这儿吧,明天正好帮我收拾一下,我在桓仁还有一处房产,明天就走,这地方也没啥留恋的了。” 然后又对小五子说:“大侄儿,你二叔就不跟你说感谢的话了,大恩不言谢,咱爷们来日方长呢。” 小五子也说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周二爷家有的是地方,一人睡一间房都够用。但小五子却开车把小凤仙送了回屯子,他真怕孩子闹,小凤仙肯定也心里不落底。 第二天,周二爷拖着伤病的身体让大家将东西打包带走,周家的下人很多,众人忙忙活活了一上午才收拾完,赶了五挂马车,这才把东西拉下,然后周二爷一家和小五子他们告别走了。 其实还有一个不稳定因素,就是周二爷的侄儿周鹏,小五子担心日本人一旦找不到周二爷就会抓周鹏,然后他就会什么都招出来。 韩老六昨晚上问过周二爷了,周二爷说,我已经给他保存这么长时间的财产了,这孩子也不争气,哎,我这个当叔的也就只能帮到这儿了,往后让他好自为之吧? 韩老六听出来了,周二爷的意思是往后不再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所以,当小五子提出这个问题时,韩老六说:“交给我吧,我来处理。”看小五子还要问就又说:“别问,这事咱们爷们都不能经手,那样对不起朋友。”剩下的他没说,小五子也大概知道了他可能是要把周鹏的消息送给谁,这样自己人不沾因果,又能处理隐患。 他们回到小山村里,小五子打开那个小皮包拿出那几沓洋钞票问金良:“这是哪国的钱?能花吗?” 金良一看:“好家伙,你发财了,这是美元,能换黄金的,一美元至少能换两个大洋。 你这是百元大钞,我给你数数,这差不多有三万美元,你这钱留着吧,它比满洲国的钱值钱,到哪儿都能花。” 然后金良又问:“咱们什么时候走?”没说去哪儿,但小五子知道他说的是进关,去找八路军。 小五子说:“马上过年了,金良哥你回去好好陪家里人过个年吧?因为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说句不好听的,有没有命回来都不定。 咱们都好好陪家里人过个年,过完年就走。” 金良开车走了,拉走了韩老六,因为他要去奉天办事。 小五子让金良拜托白九爷适当地打听一下日本人那边的消息,以备将来不会被鬼子搞突袭。 马上就是元旦了,满洲国一切都学日本,日本正在全面西方化,所以他们过新年说的就是西历,也就是老百姓说的阳历一月一日。 满洲国也把这天定为法定节日,为了显示虚假的繁荣景象,街面上都提前都张灯结彩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九四二年。 小五子他们的家离抚顺城有七八里地,倒是不算远,但你没个交通工具还是不太方便,小五子琢磨着去抚顺弄匹马,冬天就赶个马爬犁就能来回拉东西了。 抚顺县城,小五子和招娣,二牛走在集市上,准备开始置办年货了。 家里缺什么少什么或者说买什么东西合适,这必须得问招娣,人家招娣就有这个能耐,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的。所以小五子要买年货就叫上了她, 二牛这几天憋坏了,他就是右胳膊有些使不上劲儿,腿脚是没问题的,所以他也跟来了。 看着小凤仙可怜的眼神,小五子只好柔声劝她,这前两天刚过冬至,已经开始数九了,这数九寒天,孩子不能抱上街,万一冻着,大人孩子都遭罪。 小凤仙这回很听话,她也知道自己跟招娣一比,在生活方面就是个棒槌。 小五子与其他这个年龄的小伙子明显不一样,一般像他这么大的很少有稀罕孩子的,因为自己还是孩子呢。而小五子却特别稀罕孩子,所以二牛他们都说他早熟,可以当爹了。 后天就是元旦,离真正的农历大年还有一个半月,小五子他们其实准备的都是为了过大年用的,所以得多买。 其它东西都好办,就是粮食不太好买,因为日本人把整个东北生产粮食给收走了一半以上,去供应他们四处侵略的部队。 所以这年月,粮食才是紧俏货。 所幸,在街上遇到个熟人,就是前些天还见过面的付老爷,人家也是药商,二牛跟他比小五子熟,就上前打了声招呼。 付老爷问他们这是干啥去?二牛就把办年货,买不着粮食的事说了。 付老爷是个十分仗义的人,小五子从那天人家亲自来问周二爷的事就看得出来。 付老爷小声对二牛说:“你们买多少?钱带够了吧?跟我来,我领你们去买,可能价格有点贵。” 二牛说:“钱够,贵也不怕,只要能买着就多买点,我们一大家子人呢。” 于是付老爷就把二牛一个人领走了,因为怕人多眼杂。 小五子和招娣就继续在集上买一些生活用品,乱七八糟也装了一爬犁。 等了一会,二牛赶着个马爬犁回来,上面装着两麻袋苞米粒子,二牛一脸得瑟。他走时小五子给了他好几百块,小五子是怕粮食贵,所以多给了他一些钱让他有个富余,没想到二牛直接在付老爷那里买了一匹马,还捎带一架马爬犁。 三人把手拉着的小爬犁绑到大爬犁上,都坐了上去,小五子接过了鞭子,干这活,二牛就不如他了。 二牛又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听付老爷说,周鹏也被人绑票了,他家的下人没几个原来的老人儿了,剩下的都是新雇的。一看主家被绑了,就一窝蜂地抢些东西就跑了,他的家被这些人搬了个空。再后面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这周鹏到底是生是死。 小五子猜这可能就是韩老六在奉天的黑道朋友干的,总之是消除了一个隐患。 小五子知道,自己和老江湖还差着节气呢,自己有时候心不够狠,对敌人是够,但对一些无辜的人自己是狠不下心的,而韩老六这些老江湖可真是无所顾忌。 回到家,一大家子人喜气洋洋地一齐动手往下搬年货,小凤仙让老海山抱着孩子,自己也去和他们干活去了,东西不少,烟酒糖茶啥都全了,唯一的缺憾是肉食不多,只买了一些冻鱼,和几只兔子。 小五子和老海山商量了一下,他打算进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到一些狍子野猪啥的,过个肥年,另外小凤仙正是奶孩子的时候,很缺营养,得多弄些肉食。 老海山说:“让闺女们看家, 咱们都去,我也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这半年不动地方骨头都要生锈了。” 老海山这阵子伤养得差不多了,已经不那么咳嗽了,偶尔犯烟瘾了也能抽几口烟了。 老海山会甩枪,这是非常了不得的功夫。小五子从小在胡子窝长大的,早听说过这种出神入化的枪法,但从没真看见过谁用过。 抗联队伍里面一多半都是以前的绺子、山林队的胡子,高手如云,可是小五子听说只有零星几个人会而已。就连他爹这个用枪高手和他最崇拜的杨司令都不会。 甩枪法说白了就是在挥动手臂时无意识击发,根本没有什么三点一线的说法,因为甩枪法用的不是眼睛,而是感觉。 这是用海量的子弹堆出来的经验,绝对不是三天两头能练出来的。 所以他们团队里枪法最好的其实是老海山,小五子一直在学在练,但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于是,隔天一大早,老海山,韩老六,二牛,小五子四个人就捆扎利索,带上枪带上刀,就向山里进发了。 第86章 猎物 韩老六出发前让小五子帮他又好好改造了一下他的木头勺子,用烧红的炉勾子在木勺子上斜着烫出一条凹槽,烫完后用又木锉打磨了一下,这回再抓一些圆柄的东西就能握住了,就像棍子呀斧子呀,还有刀把之类的只需往槽里一卡,拇指就能握住。 这次进山他带的东西最多,林林总总装了一大包,小五子给他做了个小爬犁,把那大包绑爬犁上,拴了个长绳,小五子斜挎在自己肩上拉着走,这样轻便,即使上坡下岭的也能拉动。 小五子一开始没打算带他们,一个手上有残疾,两个没好利索的伤员,上山打猎这种活是很辛苦的。小五子心里很心疼这些人,因为都是他的亲人。 韩老六腰里有条皮带,上面有一排插孔,并排插了五把小刀。这是飞刀,韩老六在手没残缺的时候就是以飞刀出名的。现在虽然说不如以前灵便了,但底子还在,扔个十米八米的还是有准头的。 剩下三个人可都是会双手开枪的,除了二牛右手不便就只带了一把盒子炮外,小五子和老海山都是别着双枪。 另外他们每人手里都有一根两米长的硬木杆子,这东西有很多用处,平时走路爬山能当拐杖使,打猎时绑上刀就是一把长枪,拿东西时还能当扁担用。 他们选的天气正好,不冷,因为天色很阴沉,这必然是要下雪的样子。下雪时天不会很冷,一般冷天都是下过雪以后。 进山后,地上的积雪明显厚了许多,都没过脚脖子了,这场雪下来后,地上得积的更厚。 老海山的手里拎了一根赶马车用的长鞭,东北的车老板子都会这一手,冬天打个野鸡之类的鸟和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最好使。 老海山和韩老六都是老山里人了,哪种林子出什么鸟,哪种山形有什么兽都能看得出来。 小五子虽然也懂点,但他毕竟是小孩,经验有限,二牛更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就只能跟着走。 进山没多远,两个老家伙就发现了雪地上的野鸡踪,然后两人散开了,这就是内行,都怕离太近了会误伤着自己人。 他们虽然没出声,但小五子一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拉住了二牛,就远远地站在那儿不动了。 然后就听“扑啦啦”一声响,从老海山脚下没多远的地方飞起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野鸡。 这要是一般人保证被吓一跳,然后任由野鸡飞远,可老海山是什么人?早就准备好了,只听“呜…啪。”色彩斑斓的鸡毛四处飞散,那只在半空中的野鸡被一鞭子抽了下来。 小五子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捡起猎物,旗开得胜,第一只猎物到手。 虽然他也能在这一瞬间开枪把鸟打下来,但那会浪费一颗子弹,哪像这样,只用长鞭就能拿下猎物,这多省钱啊!看来,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呀! 一路上,韩老六边走边给他俩讲,什么动物的踪迹什么样,什么地形会出现什么猎物。 小五子虽然懂一些,但这次可是现场教学,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 又发现了兔子踪,这次小五子没用两个老的,就他和二牛,找洞口,点火搧风,不一会就熏出两只兔子,小五子按住一只,另一只被二牛用左手就掐住了,但那只兔子后腿一蹬,把二牛的棉袄袖子给蹬开了,棉花都翻出来了,把二牛气得甩手把那只兔子摔在树干上摔死了。 小五子把绑腿解开,给二牛的袄袖子缠上,一边缠一边笑。 两个老家伙也在一旁看笑话,可别小瞧山里的野兔,兔子蹬鹰可不是开玩笑的,是真能蹬死老鹰的。 雪终于下来了,不算太大,下一会停一会,几个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火,把带来的干粮用树枝串上烤热,小五子把一只兔子扒了皮也拿了过来用树枝串上开烤。 韩老六的包里有盐,是那种大盐粒子,他们在家里都把盐粒研成了细沫,这时往兔肉上一撒,烤出来喷香。 大家也都饿了,一只兔子四个人吃,只对付个半饱,还好有干粮,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上路。 韩老六去把小五子扔的兔子内脏找了一些,从包里翻出一个木头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棉花,棉花里面包裹着几个圆圆的东西。 这是用雷管里面的炸药用水和了,里面掺了一些玻璃碴子做成的小炸弹,十分敏感,一摔就响。 韩老六小心翼翼地把那几个大威力摔炮用兔子内脏裹了,放到了几个不同的地方,有野狼狐狸之类的动物来吃这些碎肉就会把嘴巴子炸开。 他把放诱饵的地方都用刀在树上砍了标记,然后一行人继续向大山深处进发。 终于在下半晌发现了大型动物的踪迹,而且不止一头,小五子只知道是鹿类,不是狍子,因为狍子比较小,而这足迹很大。 老海山告诉他们,这是马鹿,把它弄着就可以回家了,因为这东西够大,跟一匹马差不多大小。 这足迹很新,也就是说,这几头马鹿刚刚从这儿走过。众人散开,都掏出枪向马鹿足迹的方向包抄过去。 小五子将爬犁扔下,由韩老六看着,韩老六也知道自己没枪也帮不上忙,就坐在爬犁上歇着。 转过一片林子,就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马鹿,一公三母,在低头吃着一些干草。 那头公鹿很警觉,仿佛听到了他们踩雪的脚步声,抬起头来。 老海山并没有开枪,因为有些远,那几头鹿离他们大摡有三百多米,驳壳枪有些够不着。 三个人站住了,都用树干隐藏着身体,那头公鹿等了一会又低下了头,三人再次向前走,走几步再停。 谁说鹿傻的,当公鹿发现了有人后,它转头把头一低,用鹿角对着人就冲了过来,然后那三头母鹿就向远方逃去。 老海山没开枪,而是看向小五子,他是想考验一下小五子的枪法。 小五子平心静气地一抬手,“砰”的一枪,从马鹿的眼睛打了进去,那头大马鹿冲着冲着轰然倒地,在雪地上还出溜出老远,把雪地趟出一道沟。 这家伙个头可不小,得有五六百斤,光那鹿角就有一庹多长。 听到枪响,韩老六就知道得手了,他也拉着爬犁过来了。小五子抽出腿插子和二牛一起扒皮割肉。 韩老六割出一段肠子,让二牛扔树枝上去,小五子知道二牛手使不上劲,就接了过来,往树上一扔,啪的一声,没有挂树枝上,却粘在了树干上。 二牛问这是干什么?韩老六说敬山神爷,打着大东西都得上供。 老海山把鹿肝掏出来,用刀割开分给大伙,他和韩老六都直接塞嘴里嚼着吃了下去。 二牛没吃过生肉,就问小五子,能吃吗?小五子说:“趁热吃,能吃出甜味来。”说罢也咬了一大口,二牛这才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品着,渐渐尝出了味道,不但没有肉腥味,还真的有些甜味。 等他们将鹿皮剥下,肉分割了以后,天也快黑了。 四个人一起动手,找到一个背风的山坳,然后用雪堆出一个半圆形的半人高雪墙,在里面升起一堆火,烤起了鹿肉。 这头鹿能出四百多斤肉,够他们一家过年吃的了,他们决定明天一早就回家。 韩老六从包里掏出个酒葫芦,就着烤的金黄酥脆的鹿肉,众人一人一口地喝着酒吃着肉。 小五子用他们的硬木杆子将鹿皮撑开,在火堆旁烤着,鹿皮很大,一会足够给他们当褥子用的了。 当鹿皮烤干后,他们就将火堆一分为二,移到两侧,然后将鹿皮铺到烤热的地上,和衣而卧,几个人挤在一起,睡下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小五子醒了,他又有那种危险来临的预感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老海山也醒了,正在给枪里压子弹呢。 天还没有大亮,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几个人身上都盖了薄薄的一层雪,小五子看两堆火要灭了,就伸手添了几根干柴。 然后就看见雪墙外有很多双发绿的眼睛。 老海山说:“不怕,拢共十多只,没多大能水。” 二牛也醒了,听了这话也掏出枪来。 这是一群狼,山里的狼群可是厉害得很,老虎见了都得躲着走。 可是它们今天算是遇上对手了,这雪墙里的人都是神枪手,而且子弹管够。 本来,这群狼是跟着血迹的味道来的,到这后看有两堆火就没敢贸然发动进攻。 等它们终于下定决心后,里面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五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它们。 狼群里有一头最大的,它在远处没有动,却有一头比它小一些,但比大多数狼都大的领头发起了冲锋。 老海山说,我打左边的,五子打右边的,二牛盯住了那个头狼,看它啥时候过来就干掉它。 狼群冲进了射程,老海山和小五子都是双手开枪,“砰砰砰砰”盒子炮的声音响成一片。 第87章 日本屯 这时候,枪手的准头就体现出来了,狼群在冲锋的路上倒下一片,狼是非常聪明的动物,智力比一般的动物都高,剩下几头狼看事不好就转了向,往两侧跑去。 而把侧面露给枪手,却是正合适,“砰砰砰砰”又是一排枪声过后,没有一头狼活着跑回去,那头狼王一看事情不妙,转头向远处飞奔而去,小五子他们的枪根本够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逃脱。 整个过程二牛竟没有开枪的机会,所以他很郁闷,他得发泄一下,于是他拿了一根木竿绑了刀,跳出雪墙去打扫战场了,小五子也拿了木竿子跟了上去。 有还在喘气的,二牛上去就是一刀,小五子急忙告诉他,捅心脏,也就是在狼的胸腹部下刀,因为那样不伤皮子,入九的狼皮可是好东西,绒毛厚,压风。 一共十三头狼,跑了一头大的,还剩十二头都在这儿了。 反正已经醒了,也睡不着了,大伙出来一齐动手剥狼皮,这得趁尸体热气没散尽,要么等冻实成了就不好扒了。 韩老六的假手改造的非常成功,只见一把小刀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一会就干完一个,比所有人都快,他竟然又找到手好时的感觉了。 韩老六包里有把小斧子,这就是有经验的人,小五子他们就没想到工具不全的事,小五子用斧子砍了几根胳膊粗的白桦木杆子,用火烤弯,用绳子绑了两架大爬犁,把鹿皮鹿肉,狼皮狼肉都捆到了爬犁上,由小五子和二牛拉着,大家出发,打道回府。 途中老海山捡了个野蜂巢,如获至宝的收了起来,看小五子他们不解,就给他们讲,这可是好东西,在东北的大山里,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天没食物下肚,这蜂巢里有蜂蜜还有蜂蜡,他们从前都是连蜂蜡都吃下去的,因为蜂蜡不好消化,扛饿。 路过韩老六下诱饵的地方,发现只有一个饵被吃了,然后,众人顺着血迹没走多远就看见一条火红色皮毛的狐狸尸体倒在那里,嘴巴子上边都给崩没了,这身皮子可值钱的很,这毛色,这厚度,熟出来能做个好帽子。 韩老六又小心地把那几个大摔炮收了回来装到他的塞满棉花的盒子里。 这次收获还真不少,小五子他们非常满意,一路欢声笑语不断。 往回走时就不绕弯路了,而是直奔家的方向,所以与来时的路是有些区别的。 还没出山呢,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屯子,一个张灯结彩的屯子。 小五子他们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阳历年,已经是西历一九四二年了。 这个屯子有些奇怪,四角都有用原木搭的高台,一看就是放哨用的,而里面的人,都穿着日本和服,头上扎着毛巾,在那里载歌载舞,而外围也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中国老百姓在观看。 这里竟然是个满是日本人的屯子。 日本人有个大计划,官面上的说法是垦荒移民计划。 从日本各地分批次移民到东北大地上来。而将东北大地上的老百姓,从各地散落的小屯子驱赶一到些大屯子里,这些大屯子就叫集团部落,老百姓不愿意走的,反抗的,就直接屠杀掉,中国人在他们眼中是从来不当人看的。 然后,这些垦荒开拓团就有了房屋,有了土地。 中国的老百姓竟然无缘无故就变成了他们的奴隶。 如果这个计划一直实施下去,那么几代人以后,整个东北,包括内蒙古东部,就成了真正的日本领土了,到后来可能日本的天皇也会移驾到关东来。 那么满洲国的傀儡皇帝到时候就得再来一次退位。 日本人的这个计划很恶毒,也正在实施中,所以,在东北大地上就会出现很多奇怪的村庄,老百姓管这叫日本屯。 他们几个离老远就站下了,老海山看了看小五子,小五子也看向他,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跃跃欲试。 老海山说:“我们先绕过去,白天人多,没法行动,咱们先回家,做好充足的计划和准备再来,我要让他们过不去这个年。” 于是几个人绕向远处,没往这边靠,走远时已经是三个人了,不见了韩老六。 三人走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招娣和小凤仙满心欢喜地迎接他们回来,看到打了这么多猎物俩个人兴高采烈地在那里交头接耳地小声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他们的小院里有仓房,但东北的冬天,当院本身就是天然的大冰箱,储存肉类食物,直接往雪堆里一埋就行,用不上几天就冻得当当硬,耗子都啃不动。 一家人齐动手,将分割好的肉卸下爬犁,堆在一起,然后两个小伙子用锹将肉堆用雪盖上,不一会,当院就多出一个大雪堆,里面全是肉。 小凤仙问小五子:“六大爷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小五子说:“六大爷去办件大事,不能说。” 其实这事对家里人是无需隐瞒的,但小五子是故意不告诉她的,要不然以她的性格一定会跟着一起行动,小五子真不忍心让一个还在奶孩子的女人跟着他们冒险。 天黑的时候,韩老六回来了,正好,饭也做好了,鹿肉炖得稀烂,一家人狠狠地吃了一顿肉,但他们却都没有喝酒,因为喝酒会误事,影响行动效率。 吃完饭,两个女人就去收拾碗筷了,爷们四个就在屋里密谋。 韩老六围着那屯子绕了不止一圈,把地形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也是个靠山的屯子,四角有放哨的木制高台,里面的日本人大摡有五六十,有一半是青壮,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日本老百姓,这都是半军事化的退伍老兵和十五六岁的青年,都有武器装备的,关键时刻拉出来就是一支军队。 三个人都在往枪里压子弹,韩老六却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堆手雷,竟然是大杂烩,哪国的都有,他见小五子他们都看他,就给他们讲,这种是拉弦的,这种是拔了销子直接扔的,这种是要个往硬东西上磕一下再扔的。 给他们仨一人一颗,自己却把三颗挂在腰上,他喜欢用拉弦的,因为他手不方便,只需要用嘴咬住拉弦,手向外一扯就行。 子弹倒是够用,周二爷走的时候把他的军火库里的一半都给了小五子他们。 夜深了,几个人悄悄出门,小五子一出来就看见了浑身捆扎得利利索索的小凤仙,腰里别着小五子给他的两把花口撸子。 小五子并没有呲哒她,而是柔声细语地哄她回去:“我们去冒险,你就别跟着了,现在孩子最重要,听话,把孩子看好比啥都强。” 小凤仙撅着嘴,眼泪汪汪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韩老六说了一句:“带上她吧,多一个人就多份胜利的把握。” 小五子只好答应,小凤仙立即就把眼泪收了回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在小五子身后。 等众人摸黑走到那个日本屯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老海山迅速分配任务,他们四个爷们先分头去把岗哨敲掉,然后在屯子路边的场院集合,再进村。 小凤仙就跟着小五子,二人悄悄来到木台子下面,小凤仙拔枪警戒,小五子轻手轻脚地摸了上去。 上到台上就听到了打呼噜的声音,原来这放哨的大概是喝酒了,竟然在岗位上呼呼大睡。 小五子靠近了,借着清冷的月光才看清,这是一个跟小五子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坐在地板上靠着木墙睡着了,小五子闻到了他呼出的酒味。 小五子伸手就卸下了他抱在怀里的枪上的刺刀,然后顺手一刀割开了他的颈上大动脉,并把他按倒,让他从腔子里喷出的鲜血,不至于呲得到处都是。 小五子比较喜欢用这种刺刀,因为它比一般的匕首都长,钢口也好,不容易卷刃。 左手拎着日本人的枪,右手拎着刺刀,小五子下了高台,小凤仙伸手就接过了枪,并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子弹,端着枪跟在小五子后面轻轻倒退着走,眼睛如雷达一般扫向四方。 小五子发现,跟他在行动中有默契的人,除了老海山,大龙,二牛,又多了个小凤仙。 可不要小瞧了这默契,有时候,你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你的队友就能马上知道你要干什么,并做出十分有利于你行动的辅助动作,这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往往能决定生死,甚至是战斗的胜败。 韩老六也上了高台,他的对手是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正在哼着日本小调,不时的喝上一口手上瓶子里的日本清酒。 当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有个人爬上来的时候,竟然没意识到这是敌人,他嘴里嘟嘟囔囔地不停地跟来人说着什么。 韩老六的飞刀嗖的一声飞了出去,那个日本老家伙咽喉上突然就多了一柄刀,只有刀柄露在了外面。 韩老六上前一脚踹倒了他,并用脚踩着他的脖子,继续给他放血。 第88章 疗伤 老海山和二牛也上了他们各自选好的岗亭,但却发现扑了个空,这两个岗亭上跟本就没人站岗。 他们只好又悄悄退回来摸向场院。 今天是日本人的新年,所以他们都开怀畅饮又载歌载舞的欢庆了一天,他们都是移民,这也是到了异乡了,所以都有些离家的乡愁,过新年是一定要痛饮一番来发泄一下苦闷的心情的。 虽然说他们都受过准军事化的训练,可是承平日久,他们已经忘了这是在别人国家,在他们眼里,卑贱的中国人都是奴隶,是他们征服了的国度。 所以,虽然有规定必须要放出岗哨,但他们却没当回事。 村子中央有个日式的大房子,是他们刚来时建的,一切都按日本的方式建造。 他们一有大型的集会,就都会集中到这有他们家乡味道的房子里。 当五人悄悄潜到这所房子边时,里面早已经结束了他们的狂欢,都横七竖八地直接睡到了地板上。 小五子发现屯子里的一多半日本男人都在这里。 这可是个好机会,四个爷们都掏出了手雷,老海山在用手指比划一,二,三的手势后,他们纷纷或拉或磕的引着了自己手里的手雷,然后纷纷扔进了打开的门里,迅速散开卧倒,小五子看小凤仙还没反应过来,就扑倒了她。 屋子里,“轰,轰,轰,轰。”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声,接连的爆炸,把日本人厚重的大房顶给炸塌了,塌下去的房顶砸起了巨大的烟尘,里面的人被全部埋在了下面。 被小五子扑倒在雪地上的小凤仙,看着爆炸后起身警戒的小五子,嘴角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老海山命令大家散开,盯住那些听到爆炸后点亮灯的房子。 这个时代,虽然这个山中小屯是日本人的,但也没有通电,因为离城市很远。 所以即使是日本人,也在使用油灯蜡烛来照明,最多他们有条件用上煤油灯。 果然,有不少屋子亮起了灯,然后就有没有参加狂欢的日本人提着枪出来了。 当第一波提着灯拿着枪的人出来后,被暗中的老海山团队干掉后,屋里的人显然是有经验了,不出来了,而是把枪从门缝或窗缝伸出来乱放一气。 韩老六还有两个手雷呢,于是他就找了个正在开枪的房子,靠近后,把拉了弦的手榴弹顺门缝塞了进去。 “轰。”那个屋里的人没了动静。就在他准备向下一个目标摸过去时,嗖的一声,他的狗皮帽子被打飞了,鲜血从头上流了下来,他伸手一摸,脑袋上被子弹犁了一道沟,还好不算太深,只是鲜血糊了他一脸。 子弹再微微低上一点,他的老命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老家伙很有刚,从怀里掏出一把烟面子就按脑袋上了,杀得老家伙呲牙咧嘴的,不过也真止住了血。 老海山的枪法在这时候就显出威力了,他要在黑暗中看到有火光一闪,甩手就是一枪,那火光必然哑火。 小凤仙端着一把三八大盖也在不时地开枪打向火光闪处,小手枪不能及远,所以她没用。小五子没想到,她的枪法也这么好,这都快赶上自己了。 日本人也有枪法好的,就在小凤仙又开了一枪后,一发子弹从她的肩膀头子嗖的一声穿了过去,她感觉是被炉勾子烫了一下,火燎燎的疼。 小五子回手一枪,那把枪也哑火了。 小屯子不算大,枪声响了一会就稀下来了。因为开枪的人越来越少了。当小五子和二牛干掉了一个还在开枪的人后就再没了声音。 老海山是个合格的指挥者,他一看他们来的目标已经部分实现了,就招呼大家一声“撤。”众人散开,纷纷撤离这个屯子。 不能恋战,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藏在屋里,他们人少,一旦和对方打成胶着状态就坏了,就会得不偿失。 所以得学会见好就收,五个人迅速脱离战场,撤出这个屯子。 天快亮了,从屯子里一些房子里出来几个幸存的日本人,他们被这一波攻击给打懵了,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就把他们老窝给端了。 这些日本人研究了一下,决定派出两个人去抚顺城报信儿,报告上级他们受到了攻击,这肯定是还有抗匪没有被肃清,这些警察部队都是干什么吃的?口口声声说抗匪都被歼灭了,这怎么还有一股呢? 于是,派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骑上马,快速奔向抚顺县城。 两个人打马刚离开屯子不久,还在感受飞奔时打在脸上刺骨的寒风时,“砰,砰”两声枪响,他们被双双打下马来,二牛和小五子从路边的雪堆旁站了起来,那边老海山和韩老六也拉住了失去骑手的马匹。 老海山算到了他们必然会派人出来报信儿,所以他们根本没走远,干掉这两个后,他让韩老六和小凤仙这两个伤员先骑马回去,他们还得在这儿等一会,看看还有没有第二波报信儿的。 果然,当天已经完全亮起来的时候,又有三个老家伙端着枪从屯子那边走了过来,这个屯子在山里,通向外界的路只有一条,一面通向抚顺县城,一面通向山里。所以这里是必经之路,小五子他们能一堵一个准儿。 打埋伏这事对于这三个老战士来说是轻车熟路的事,所以没用老海山动手,二牛和小五子在雪堆后跳出来“砰砰砰”三枪,枪枪爆头,三个老鬼子也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他们除了三杆枪以外竟啥也没有,小五子和二牛气得把他们踹进路边的沟里又给他们盖上点雪。 爷仨这才绕了个圈回了家,他们虽然没有能力把日本军队都打跑,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消灭多少是多少,干掉一个鬼子,中国人就多一份生存的希望。 小五子他们回到家,招娣已经做好饭了,并给小凤仙包扎好了,韩老六却又不见了。 小五子就问:“六大爷呢?”小凤仙说:“我们骑马快到咱们屯子的时候,六大爷就让我下马走着回家,他把两匹马都牵走了,我看他去的方向是向奉天那边走的。 众人吃完饭,都困了,于是大白天的都去睡了,只留下招娣在看着孩子。 下午的时候,韩老六回来了,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顶新的狗皮帽子,怀里抱了个刚满月的小狗崽子,看他笑嘻嘻的样子应该心情不错。 小五子他们这时都已经睡醒了,小五子知道他受伤了,就过去掀开他的帽子打算给他包一下,哪知道他六大爷已经找人给包好了,看样子是正规医院包的,剃光了他的头发,用医用橡皮膏粘的。 小五子就问他干啥去了?韩老六说:“日本人等发现了他们的屯子被端,一定会顺着马蹄印追踪的,所以我把马赶去了奉天附近,找人把马卖了。 放心,买马的人知道这是日本人的马,他们有渠道处理。” 小五子知道韩老六在奉天这一片有几个黑道朋友,神神秘秘的,从不露面,但神通广大,各种消息十分灵通。 招娣接过了那个小狗崽子,毛绒绒的,虎头虎脑的很是好玩儿。 二牛也过来逗那个小狗,小五子又问:“这是搁哪儿弄的?”韩老六说,回来的路上捡的,可能是谁家养不起了扔的,两只小狗,一只已经冻死了,这只命大,还和那个小死狗靠在一起在雪地里发抖呢。我看着怪可怜的就抱回来了,正好,咱家还正缺个看家狗呢。” 说完又在怀里掏出了五六个小瓷瓶,小五子一看这瓷瓶怎么这么眼熟呢,打开一看,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 想着想着,回到奉天一定要多买一些沈阳红药,这一忙就给忘了,还是六大爷想的周到。 韩老六扔给他一瓶,让他去给小凤仙上药,小五子的脸立马红了,他说:“这不有招娣姐在这儿吗?为什么让我去?这也不方便啊!” 韩老六神秘一笑:“小毛孩子,你不懂,这男人伤了呢,就得让女人治,这女人伤了呢就得让男人治,这叫阴阳调和。这伤肯定比正常好得快,你还别不信,我是有亲身体验的。” 招娣也在一旁不管听没听懂就点头赞成,二牛就在旁边揶揄地笑,心说小子,你也有今天呐? 小五子硬着头皮拿着药瓶来到小凤仙娘俩的房间,看小凤仙正一脸温柔地推着吊在房梁上的摇篮,嘴里轻轻哼着好听的摇篮曲。 “风儿清,月儿明,树叶照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这一幅娴静美好的画面把小五子看愣住了,他都怕自己说话会破坏掉这闪耀着圣洁光辉的一幕。 第89章 婚事 小凤仙看到他进来,又嘟起红红的嘴唇,一副受伤很疼的样子。 小五子忍不住笑了,坐在她身边说:“伤的重不重?六大爷买了红伤药,这药很好使,我用过,用不上一天就结痂了,我给你上点药吧?” 小凤仙的脸也红了,你别看他口口声声说要给小五子当小妾,但小五子还是第一次和她这么亲密的相处,把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凤仙把棉袄脱了,就只穿了个兜肚,大大方方的给小五子看肩上的伤口,把小五子看得面红耳赤的。 小五子把小凤仙肩上的简易包扎打开,仔细看了看,发现不算严重,只是在肉皮下穿了个洞,里面的肌肉都没有破坏,这种伤只要不感染破伤风会好得很快的。 小五子给她敷上红伤药,然后又仔细地给她包扎上。 小凤仙委委屈屈地说:“你不用总躲着我,你放心,我不给你做小妾了。我也不打算嫁人了,我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就自己把孩子养大就行,你往后会想我吗?” 小五子点点头,又问她为什么不打算嫁人?小凤仙又说:“你这么好的男人我都没嫁,这天下还有哪个男人能让我动心?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么好命,能给你当媳妇?”说完一脸的凄苦。 小五子听了她这些话,心情一松,然而却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楚。 晚上又吃的鹿肉,他们的精神和体力消耗都挺大,得好好补一补。 吃了鹿肉,又喝了点酒,小五子和二牛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的。 小五子做了个春梦,睡梦中,有个女人在和小五子亲热,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小五子感觉像是白雪,又像是云姐,一会又变成了小凤仙。 等小五子睡醒时,发现他昨晚竟然跑马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天还没亮呢,小五子穿上衣服,挽起袖子,从缸里舀了一水瓢水倒进铜制的脸盆里,他打算自己洗洗弄脏了的内衣物。 哪知道小凤仙也起来了,也来打水要给孩子洗洗尿戒子,看小五子在打水,伸手一把拽过了小五子的衣物,放到她的盆里。 小五子急了,忙放下水瓢过来抢,小凤仙却把身体转了过去,这个姿势就很尴尬,小五再伸手就像是在后面抱住小凤仙一样了,另外她肩上有伤,小五子就没太敢撕巴。 小凤仙看他这么着急,反而引起了好奇心,就一面躲着小五子,一面拿起了她抢过来的衣物,仔细一看是内衣,然后又看到了令她脸红的内容,不过她并没有还给小五子,而是把小五子盆里的水倒进了她的盆里。 两个人的脸都红红的,小凤仙打破了沉默说:“你回去吧,我洗好了给你晾上。” 小五子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他又发现比这尴尬局面还尴尬的事,自己以前问过自己,喜欢小凤仙吗?这会有答案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可能不只是怜悯。 白天,小五子和二牛又去趟抚顺县城,又去找了付老爷,小五子不是让大爷刘小店他们收药材吗?这周二爷走了,得再找一个稳定的销路。 付老爷也是做这行的,所以,小五子打算问问他。 付老爷这人挺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下来,让小五子把收来的药材直接送到他这儿来,公平交易,该多钱多钱,绝对不会少给一毛钱。 然后,付老爷又说了一个事儿,最近,有人四处打听周二爷一家的下落,都问到他这儿来了,并说他们不是日本人,是警察。 付老爷说他也不知道周二爷一家去哪儿了?他也确实不知道。 小五子和二牛感谢并告别了付老爷,又上街打算再采购一些过年用的东西,招娣林林总总的告诉他们很多需要用的,小五子写了个单子,和二牛分开了,两人各拿了半个单子一样一样的买,买一样就在单子上打个勾。 小五子走在二牛前面,突然,他又有了那种危机来临的感觉了。 小五子不动声色的停了下来,任二牛走过,超过了自己。 小五子装作系鞋带,蹲了下来,然后就看到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那是周鹏,周二爷的大侄子,他正畏畏缩缩的跟在一个人的后面,而那个人正在紧紧盯着二牛,小五子又往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还有个人,也在盯着二牛。 小五子大概知道了,周鹏和自己没见过几次,对自己不算熟悉,但二牛有一阵子天天在周二爷身边,而且二牛是个大块头比较好认。 如果今天小五子和二牛走在一起,就也会被认出来。 小五子今天并没带上他的盒子炮,而是把小凤仙的花口撸子揣了一把出来,因为这枪不显山不露水的,好藏。 二牛从走过小五子身边时,就收到了小五子给他的眼神。 要说好哥们之间,相互配合是必须的,二牛马上就明白小五子的意思了。 于是,二牛并没有在小五子身边停留,而是走出了市场,向没人的地方走去。 而那两个人和周鹏也在相隔不远的地方跟着二牛,跟得很紧,恐怕跟丢了目标。 小五子也悄悄地跟在后面,并掏出手枪打开保险。 终于,走到了一无人的胡同时,那两个人纷纷掏出了枪,向前边的二牛喊了一嗓子:“站住,把东西放下,把手举高,我们是警察。” 二牛听到这话,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下了,举起了双手转过身来笑嘻嘻地说:“长官,什么事啊?怎么还动家伙呢?” 周鹏在一旁说:“就是他,他给我二叔当过保镖,一定知道我二叔去哪儿了。” 二牛却对周鹏说:“哎呦,这不是周少爷吗?你二叔不是被日本人抓去了吗?你没去捞你二叔出来?” 那边的警察说:“少废话,别动,动一动我们就开枪了。” 二牛大声说:“开枪啊!还等什么呢?” “砰,砰。”两声枪响传来,两个便衣警察的后脑上各中了一枪,俯身倒在地上,鲜血从脑门上的洞口流了出来。 小五子走过来用枪顶在吓尿了的周鹏脑袋上,“你都告诉警察什么了?说一说,没准我能饶你一命呢?” 周鹏已经瘫倒在雪地上了,听了这话马上说:“我啥也没说,他们把我抓住了,说我二叔是抗匪,让我带路来抓我二叔的,没想到我二叔走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不,他们本来要回奉天去的,没想到在市场上碰到你们了。”说着斜眼瞟了一下二牛。 小五子又问警察在哪儿抓到的你? 周鹏说:“我头些天被绑票了,我给了他们赎金,那伙人就把我放了,我气不过就去报了警,然后警察就把我扣下了。” 二牛这时已经把那两个死掉警察的手枪捡了起来,给小五子使了眼色,小五子没有再问,而是起身向远处奔去。 二牛抬手“砰”的一枪,干掉了周鹏,然后拎起东西去追走远了的小五子。 二人没有在抚顺的街市上留连,而是又赶着马爬犁回了家,他们有些暗自庆幸,要不是在市场上碰到周鹏和警察,弄不好,他们就能摸到家里来,看样子这地方也不保险,小五子打算回去和两个长辈商量商量,不行就再搬一次家,最好远离奉天新京这种大城市,这样,小五子他们也能够放心离开。 回到家,二招娣和小凤仙都出来了,帮他们往回搬买来的年货。 自从上回的事后,小五子和小凤仙的关系产生了很微妙的变化,小五子不再躲着她了,小凤仙身材不高,属于那种娇小玲珑型的,有时候拿个大东西都废劲,小五子就急忙上去抢下来,不肯让她挨累。 而这套活儿,人家二牛早已是轻车熟路了。 老海山和韩老六盘腿坐在炕上,一人嘴里叼了一个烟袋。很是正式地给孩子们开会,会议的主题就一个,二牛和招娣的婚事。 这么长时间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俩是互相爱慕的一对,就连二毛子那种和他们没见过几次的都能看出来。 招娣心里是一百个愿意,只是二牛从来没有说过要娶她,她也不能像小凤仙一样的胆大呀。 老海山正式地问二牛,喜不喜欢招娣,想不想娶她做媳妇。 二牛心里都乐疯了,但还是说:“我们过一阵子要走的,我怕这一走就可能回不来了,这不是把她坑了吗?我是真心愿意娶她为妻的,就是怕耽误了她。” 老海山说:“这是傻话,越是要去干革命,就越要娶妻生子,给我们这些人留个后,懂吗?” 于是,大家决定,就在过年时给他俩举行个婚礼,让二牛和招娣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90章 又见白雪 日子定下来了,全家人都在为这事忙活,小凤仙让小五子给她看孩子,她领招娣就去了奉天,打算给招娣买一些新鲜衣服,招娣这孩子很会过日子,没穿过几回好衣服。 她们也没带二牛去,说是女人逛街男人一定不会喜欢跟着的。 孩子已经过百岁了,除了饿了,尿了,一般不哭,小五子就在那儿任孩子抓着自己的手指头,哦哦地逗着孩子。 二牛的右手能使上些劲儿了,他就有意地找了把枪,把枪卸开,仔细擦了擦再装上,他在努力地锻炼自己的右手,让右手恢复往日的灵敏。 想到过些天就能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娶过来,二牛心里总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老海山在用个扫帚把院子犄角旮旯里的雪都扫出来堆成一堆,小五子怕他累着想要替他干,被他撵了回去。老海山也是在锻炼自己的体力,这伤了一场,很久不干活了,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了。 离这儿不远有个大水泡子,这时早已上冻,韩老六拿了家伙事自己去砸冰窟窿钓鱼去了,看看能不能弄几条大鱼过年吃。 日子竟难得的安逸了起来,小五子看着怀里可爱的孩子,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小五子前些天买了一些煤块,这个地方老百姓有不少都烧煤,因为煤比柴火抗烧,火硬,烧水做饭用的时间更短。 这时他们把炕烧得很热,所以屋里并不冷,小五子把孩子放在炕上的被子里,给他解开了尿戒子,发现已经湿了,这孩子也不说给个信号,就在那傻乐。 小五子手忙脚乱地找来了干爽的尿布正打算给孩子换上,没想到这小子又尿了,尿水画过了一条弧线,浇了孩子自己一脸,他还觉得挺好玩,两条肉乎乎的小腿在乱蹬着,笑得嘎嘎的。 把小五子弄得顾头不顾腚的,这通忙活,二牛就在旁边看热闹,也不上来帮忙。 二牛等小五子忙完,感慨了一句:“兄弟,你比哥强,哥现在要是有个孩子都不知道怎么伺候,你咋啥都会呢?有时间教教哥。” 小五子笑着说:“这个不用学,等你有孩子自然就会了,你不用着急,很快就会有的。” 二牛一想到娶了媳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和招娣分开,心下有些黯然。 傍黑天时,韩老六回来了,扛着鱼回来的,满是褶子的脸上一脸的得意洋洋。 他竟钓了一条二十多斤的黑鱼棒子,这东西是吃鱼的,很凶猛,蒜瓣子肉,很适合片成鱼片生着吃。 于是老家伙乐呵呵地收拾鱼,并把鱼剁成一段一段的冻上,先弄两段,炖一段,另一段用刀片出来生着蘸酱油吃。 正在大家高高兴兴地研究怎么吃鱼的时候,一声汽车的汽笛响,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小五子认识是白九爷家的车,因为这车原来就是自己开的。 小五子把大院门打开,这个院门挺大,原来就打算来回走马车才弄得这么大的。 汽车开进院子,金良下来了,打开后门,上面下来了招娣,小凤仙,手里拿着大包小裹,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然后,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令小五子很意外的人,只见白雪戴着貂毛的帽子,身上穿得很厚,把自己裹得像个豆包。下了车就直接向小五子扑过来,小五子差一点被她扑倒。 “小五子,你有没有想我?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说来看看我。我来看你来了,你高兴吧?” 小五子又有些头疼了,这几天刚把家里的小凤仙安抚好,这又来了个令他头大的女人。把小五子弄得手足无措的。 小五子扶好她,问她:“你怎么来了?家里大人让你来吗?” 白雪说:“我跟我爸我妈都打招呼了,他们听说二牛和招娣姐要成亲,特意让我代表他们来祝贺来了。” 白雪又转头拉住了小凤仙的手,和她一起拿东西亲亲热热地进屋了,把小五子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们俩啥时候这么好了? 白雪进屋看见老海山就叫大爷,看见韩老六叫六大爷。 要说人长得好看就是招人待见,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她,而且白雪的嘴也甜,很会联系人。 小五子一个劲地拿眼睛瞪金良,金良明白他啥意思,是埋怨自己不该不打招呼就把白雪带来。 金良帅气地耸耸肩,一副不干我事的表情。 金良从车后箱拎出一个面袋子,小五子一看是白面,金良说这是白九爷给的,给大家过年包饺子吃的。 又多了两口人,不能只吃鱼了,小五子和二牛就去雪堆里刨出几块狼肉鹿肉,用水缓了,弄点木炭,把肉切成片,在铁簾子上烤着吃,白雪从来没吃过这种原始的吃法,感觉很新鲜,吃得嘴巴子确黑。 小凤仙一边笑一边用个手绢给她擦着嘴。 这两个女人很奇怪,她们好像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突然间关系好得出奇。 老海山说:“小雪少吃点,这东西不好消化,我怕你肠胃受不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苦水里泡大的,肠胃都像狼一样,能适应各种食物,而白雪跟他们不一样,那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白雪很听话,乖乖地点点头又去吃韩老六的生鱼片去了。 韩老六说:“这东西你也得少吃,你这大老远来的,好像两个大爷不欢迎你似的,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这些东西都是不好消化的,是怕你吃多了难受,知道吗?回去别跟你爹说大爷不给饭吃。” 大家都会心地笑,白雪也笑着说:“没事,我没那么娇气,我也经常吃苞米面的,我爸就是怕我们养成娇气的习惯,会经常给我和我哥吃一些粗粮的。” 不怪白九爷能当官,这教育孩子的方法都这么与众不同。 吃完饭,老海山把招娣和二牛叫过来,对招娣说:“你俩回煤河口一趟吧,无论你爹对你咋样,他总是你的亲人,这婚姻大事得告诉他一声,二牛也去吧,多买点礼物,嘴甜点,他要是高兴待见你们就拉倒,要是不待见你们,你们就把东西留下转头回来,反正咱们礼到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招娣很感动,这个干爹比亲爹强一百倍,这才是当爹的样子。 第二天,一帮年轻人上了火车,分别是二牛招娣,小五子和白雪。 小五子是要顺路去烟筒山,给大爷刘小店也弄点年货,并告诉他们,收药材的事有着落了。 白雪说啥要跟着,小凤仙这回却出乎意料地没跟着,反而劝小五子带上白雪,说是让白雪替自己照顾小五子。 小五子不禁有些好笑,这到底是谁照顾谁呀? 金良则开车回奉天了,他得告诉他大姑和姑父,表妹上哪去了,要不然就得跟着吃瓜落。 到了煤河口,招娣领他们去了自己在铁路边的那个破草棚子的家。 到地方一看,傻眼了,原来这一片的茅草棚子都没了,这儿好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火,就剩下几根被烧成了炭的木头杆子,在歪歪扭扭的支撑着。 招娣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她是心疼那个十多岁的亲弟弟,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现在这种情况,连打听的人都找不着了。 小五子说:“招娣姐,你爹姓啥?他原来不是铁路上的工人吗?要不我去铁路上打听打听?” 招娣这时已经没了主意,只好说:“俺爹姓许,原来是铁路上溜道的临时工,四十五岁,个头不高,很爱喝酒。你帮姐去问问吧?” 小五子就去了火车站的站长室,找到站长,先是给他一包香烟,然后就给他看了自己的警员证件,向这个新来的站长打听了一下招娣亲爹的事情? 这个站长挺年轻,也挺好说话,就说:“啊,你说的是临时溜道的许大头啊,他死了,他们那一片秋天时候着了一场大火,半夜着的,烧死了不少人,许大头和他儿子都在家里没出来。哎!苦命人呐。小兄弟打听他干啥?” 小五子苦笑说:“那是兄弟的一个远房亲戚,这不挺长时间没见着了吗,寻思来看看他,这不,连家都找不着了。” 小五子谢过站长,回去也没瞒着招娣,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这种事也没法瞒,因为大家都已经猜到是这个结局了。 招娣买了些纸钱就在她家的原址上给她爹娘和弟弟烧了。 大哭了一场,并告诉他们,自己要嫁人了,嫁这个人是自己找的,很可心,让他们在地下也能安心。 大伙都陪着她悲痛了一阵子,然后四个人又上了火车向烟筒山而去。 第91章 小年 四人到了烟筒山,先是在镇上买了些过年用的东西,然后雇了个马爬犁送去了他们在山边的屯子。 小五子进院看见塔成没在,只有大爷一个人在那看着屋子里收来的药材正发愁呢。 看见小五子他们来了,才展开点笑模样,然后又看他们带了两个漂亮姑娘就更是加深了眼角的笑容。 小五子给他们介绍,两个姑娘都齐声叫大爷,刘小店乐得合不拢嘴,一迭声的说好孩子。 小五子对大爷说:“您不用犯愁,我已经给您联系好了,您只管送去就行,就是道有点远,但也能多挣点钱。您攒上一马车就送一趟,就是辛苦点,怎么也比给人扛活强呀。 大爷却说:“我不是愁这个,我是愁你成叔,他昨晚上刚走,说是去双阳那边投绺子去了,因为他犯了人命案子,杀了人了。” 把小五子听得一愣,小五子怎么也想不到塔成那样老实巴交的汉子也能杀人也能去投绺子。 原来,老哥俩生活条件好一点了,塔成还是有点惦记自己的亲兄弟,所以前一阵子套上马爬犁就回了双阳县。 等他走进自家小院时,看见了他的兄弟媳妇,她在屋里看见是塔成回来了,都没跟他说话,锁上门就出去了。 塔成也不愿意搭理这娘们,这要不是看弟弟面子塔成早跟她翻脸了。 那娘们把那屋门锁了就说明弟弟没在家,塔成只好回自己原来住的东屋,一进屋吓了一跳,只见一口黑红色大棺材正正当当地摆在屋地上。 塔成都蒙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出门喊:“老二,老二,塔义,塔义。” 没人答应,却把邻居给喊出来了,邻居大叔告诉他,他弟弟塔义前几天喝多了酒在外面睡着了,等人发现时都冻硬了。 塔成这才知道棺材里面的正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塔成嚎啕大哭,弟弟这才成亲两年,连孩子都没留下一个就说没就没了。 等他缓过劲儿来就觉得不对,塔义的酒量很好,酒品也好,而且还怕老婆,自从娶了媳妇一次也没喝多过,怎么可能喝成那样? 尤其是看到兄弟媳妇看见他慌慌张张地跑了,这里面绝对有鬼。 塔成一狠心找了把斧子,三下两下就把棺材盖给撬开了,当他掀开盖子看到弟弟的第一眼就知道,弟弟绝对不是冻死的。因为他看到弟弟的嘴唇是黑紫色的,这明明是中毒死的,塔成是半吊子郎中,当然能看出来是不是中毒死的了。 塔成就在弟弟的棺材前坐了一宿,眼泪都流干了。 第二天一早,塔成把那把斧子磨了磨,他决定去替死去的亲兄弟把那个该死的娘们干掉,这谋杀亲夫,还能这么逍遥法外? 他把斧子别后腰上就去了史大埋汰家,就蹲在旁边的角落里观察着史家进进出出的人。 溜溜等了一天,塔成水米没打牙,都快冻干巴了,傍黑时,史大埋汰一个人出来了,可能是吃饱了饭出来消化食儿来了。 塔成活动活动已经僵硬了的手脚,跟了上去,史大埋汰听身后有脚步声,正打算回头看看呢,一把被磨得异常锋利的斧子就狠狠剁在他的后颈上,“咔嚓”一声脆响,史大埋汰的脑袋被这一斧子几乎全剁下来,只是前边的气管和食管还连着,脑袋耷拉在胸前,尸体俯身倒了下去。 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塔成还不解恨,上去又是两斧子,把人头整个剁了下来,扔到路边的沟里。 塔成没再等他兄弟媳妇出来,他浑浑噩噩地拎着斧子回了自己家,看着这个自己住了三十多年的家,亲人却一个也没有了,塔成又一次悲从中来,他强忍着泪水,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点着了,把马牵出了院,骑在马上回头又看了一眼火势渐大的房子,打马离开了这个无数次梦里回来的家。 他却不知道他杀错了人了,虽然史大埋汰和他兄弟媳妇有一腿,但他兄弟的死却和史大埋汰没关系,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塔成报了仇烧了家,走出来却很迷茫,不知道要去哪里,刘哥那里是不能回去了,一但回去警察跟去了,就把那好哥们给连累了,他可不能做个恩将仇报的人。 他听说这后山上有绺子,不行就落草为寇了吧!反正自己是没法做个普通老百姓了。 还别说,到山上就找着了,山上的大柜听他讲了自己的事儿,看他是个空子啥也不懂,就收下了他。也没说过关考验什么的,毕竟山上很缺人。 没想到他还会医术,这是捡了个宝啊。 塔成跟着绺子做了一票大买卖,分了点钱,他就跟大柜说要回去报恩,大柜大手一挥又给了他几十块大洋放他去了。 这不,塔成回来,给大爷留了一百块钱,告诉他自己上山了,不回来了,让刘哥好好过日子,有困难就捎个信儿来。 然后老哥俩喝了顿酒,洒泪而别。 小五子问是哪个绺子,大爷记性不好,只记得叫什么好的。 大爷看来的人多就马上张罗着做饭,这时,东院的邻居来了,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掉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不过看着干净利索。 她是听这边好像来且了,这才过来看看,看大爷忙不过来挽起袖子就忙活开了,好像跟大爷很熟的样子。 小五子看大爷一脸的无奈,那表情像极了自己面对小凤仙时的状态。 小五子心里有数了,上前说:“大爷,给我介绍介绍。” 刘小店忙说:“这是我侄儿,亲侄儿,我都拿他当自己亲儿子的。这是邻居你刘婶,跟咱家走的挺近的。” 小五子点头一礼“婶子,多亏您照顾我大爷,这老爷们过日子好多事都想不到,没有女人心细,您多担待些。” 刘寡妇一听是刘大哥的亲侄儿马上脸上笑开了花“哎呀,大侄子,我听说过你,听人说你是当官的,刘大哥人好,经常照顾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们感激他还来不及呢,大侄子,你们快进屋,饭一会就好,你们等着吃就行了。” 吃饭时,本来刘寡妇已经回去了,小五子又去了东院把她请回来,也把孩子们都叫了过来,孩子们看他身后有个漂亮的像画里的姐姐,都兴高采烈地来了。 二牛也跟大爷说了他要成亲的事儿,把大爷乐够呛。连说这是大喜事,得好好庆祝庆祝,于是上仓房抱了一坛子酒来准备好好喝点。 两个小孩有点怕小五子,虽然他这次没穿那身黑狗皮,但他们对白雪却十分亲昵,目光都离不开那张漂亮的脸,看来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天性,小孩子没那么多想法,就是直觉想要亲近这个姐姐。 大爷炖了鱼,又炖了酸菜,这回上面有了油星,而且还有些白肉片子在菜里,刘寡妇也给炒了几样菜,摊鸡蛋,炒土豆丝,这些都是家常必备的菜,冬天也确实没什么吃的,能弄出这些已经很了不得了。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团圆饭,吃完饭,趁着女人们都去收拾东西了,小五子很正式的和大爷说:“大爷,我们过完年可能要出远门,不一定啥时候回来,这次来一是给您联系了送药材的买家,二是和您告个别,我不在,您多注意点身体,蛟河那边也回不去了,我看邻居那女人不错,是个过日子的人,不行您就把她娶了吧,我在外地也能少担些心。” 大爷搂着小五子的脖子痛哭失声,嘴里喃喃地叨咕着:“我可怜的孩子呀,这么小就担了一身的责任,大爷听你的,大爷哪也不去了,就搁这儿等你回来给大爷养老送终,你可得好好活着,别让大爷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跟大爷告别,邻居刘寡妇一家也来相送,众人挥手离去,却在不远处看见了李大爪子,老李也不外道,一个劲儿埋怨小五子不够意思,回来也不找他。 小五子笑着说:“李大哥,这次是办别的事,拐过来看看我大爷,马上就走,你有空多替我照顾照顾他,兄弟这先谢过了。”说完给他塞了二十块钱并让他给大爷和刘寡妇说合说合。 老李一拍小五子肩膀说:“兄弟你放心,这事交给哥哥,保证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众人又回到了镇上,买票等车,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儿,小五子想起还欠着白雪的好吃的呢,就走出车站,看不远处有卖灶糖的就去买了一包。 这时,远处七吵八嚷的过来一伙人,还有不少镇子上的老百姓在一旁看热闹,小五子走近一看,是一伙满洲国保安军,大概有十多个人,后边还有两个日本兵,他们抬了两个人,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人,走过小五子身边时,小五子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大吃一惊。 那两个人虽然脸上都肿胀变形了,小五子看了一眼后就觉得熟悉,就在低头琢磨,怎么这么熟悉,这是谁呢?总之应该是自己人,肯定不是敌人,所以不能就这么走了,他得想法把人弄出来。 第92章 杨宝清 听旁边的老百姓说,这是山上的胡子,听说很厉害的,专杀日本人,在东边的鸡冠砬子藏身。这回日本人派了大量人马进山剿了他们,把他们打散了,没想到这几个人在这烟筒山镇上出现了,就有人悄悄报了官,因为日本人开出悬赏了,有举报的抓住他们一个人赏五百块钱。 日本人出动了保安军,在一家大车店里围住了他们,抓捕时打死了一个,活捉了两个,保安军恨他们打死了几个弟兄,抓住他们就是一顿毒打,要不是日本人要活的,这两个人会被活活打死。 趁他们没走远,小五子匆匆走进火车站,他得告诉二牛一声,让二牛把两个姑娘送回去,不能让她们跟着冒险。 一想到二牛,小五子立马想起那个人是谁了,他是和二牛一起在矿山血战时的战友,是那个国军的连长,好像是姓杨,当时小五子没和他说过话,就只和自己人的张国瑞说话来着,但小五子记得他是因为战斗时这个杨连长和张国瑞一样勇猛无敌,绝对是抗日战场上的铁骨英雄,虽然在二牛口中叫他们遭殃军。 正好来车了,人们都在等待检票上车,小五子跑到二牛身边抓住他和他耳语了几句,二牛有些迟疑,小五子朝招娣白雪一努嘴,眼神很坚定地看了看二牛,你别看小五子平时对二牛哥长哥短的,关键时刻他还是二牛的长官,而二牛守纪律听命令已经刻在骨子里了,于是点点头,领着两个姑娘上车了。 白雪看小五子没上车,急了,想要下车,被二牛和招娣紧紧抓住了,二牛说:“小雪,别急,他是去打听一个故人的消息去了,事情紧急,来不及跟你们说了,过两天就会回来的,放心。” 白雪没下去车,眼泪却下来了,呆呆地看着头也不回匆匆走远的小五子背影哭出了声。 小五子回到街上,向着那边已经走远了的队伍追去。 镇子外边有个临时的兵营,有一辆日本人运兵的卡车,他们大概是想把抓来的人抬上车,送到吉林或新京去,因为这里离这两个地方差不多远。 小五子脑子在不停地琢磨,脚下却没放松,已经靠近了那个兵营,小五子就再没往前走,因为再走就会被发现。 小五子找了个房屋的墙角隐藏起来远远地观察,他发现,那些人把人抬上卡车却并没着急走,而是留了几个人看押,他们大多数人都去了大营房,看样子是去庆功吃饭了。 好机会,这机会稍纵即逝,小五子没犹豫,猫着腰迅速潜了过去。这时正是早晨,阳光从东面照过去四周又都是雪,耀眼的很,而小五子正是自东向西走,所以车旁的人一直到小五子到跟前了才发现有人过来了。 负责看押的一共三个人,一个蹲在后轮旁抽烟,两个在车后面唠嗑。 小五子冲到跟前,一刀划开了一个人的颈上大动脉,一回手要划向另一个人时,那个人反应并不慢,双手一合,抱住了他持刀的右胳膊,一面喊那个抽烟的人来帮忙,小五子右胳膊往回夺,借力膝盖就顶了出去,正顶在这个人的胯下,然后抱着他胳膊的手就松了,小五子反手一刀刺进了他的咽喉,但这边刀还没拔出来呢,第三个人也到了。 小五子反应奇快,左手一把握住了刺过来的刀刃,那把刀余力未尽还是有半寸刺进了小五子腹部。 那个人在用力前顶,小五子左手的鲜血已经飞溅出来,但他不敢放松,也不能放松,因为一松手,刀子就会入腹。 小五子松开了陷在敌人脖子里的刀子,右手一个二龙抢珠,戳瞎了对手的眼睛,那人眼睛受伤手就松了,刺刀被小五夺手抢了过来,反手一刺,正中对方心脏位置。 兵贵神速,必须要快,因为营房里的人大概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声音。 小五子上车割开了捆绑两人的绳索,问他们还能走不? 杨宝清一直都是清醒着的,他虽然是半靠在车厢里,小五子过来的一切行动他都尽收眼底。他看这个身手不错的小伙子也感觉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只知道这肯定是自己人。他就答了一句:“能走,但走不多远,小兄弟,你去把他们的手榴弹给我,你快跑吧,我给你挡一下他们。” 小五子跳下车把地上三个人的枪和手榴弹摘了下来扔上车,向他们喊了一句别下来,就冲向驾驶室,拿出摇把子,插到车下,使劲摇了几下。 越是着急越是摇不着火,摇了几次都没着,左手的鲜血还在滴滴答答地往雪地上掉,小五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使劲摇了几下,汽车这才突突地发动着。 兵营里其实并没有听到他们白刃战的呼喊声,但汽车发动声却都听到了,所以,当小五子把车子转了个弯时,兵营里的人已经端枪出来了。 在飞一般窜出的汽车后面,枪声大作,子弹横飞。 杨宝清和那个兄弟伏在车厢后面向后开枪,汽车异常颠簸,他们啥也没打着,但对方的子弹也没打到他们,就这样渐渐拉开了距离,这兵营是临时的,就只有这一辆车,还被敌人开走了,所以里面冲出来的人在放了一通乱枪之后只能眼睁睁地瞅着汽车渐行渐远。 小五子一边开车一边用力撕下一片衣服,左手绕了几下,缠在了还在滴血的左手上。 那把刺刀虽然不太锋利,可他的手受伤也绝对不轻。小五子咬着牙把车开得飞一般快,车子开上了大路,这是向西开向双阳新京方向的路,小五子只能油门踩到底硬着头皮开下去。 小五子想了一下,大爷那儿不能去,这边也没什么好的落脚之处了,车上边两个人的遍体鳞伤的样子,哪个大车店也不敢收留的。 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那个尼姑庵,那地方地处深山,周围都没有人家,全是林子,正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他当时都差点把姑子庙买下来。 车开到了山脚下时,开不进去了,小五子就把车停在了路边,打开油箱看了看还有不少油呢,还能开挺远,就把车先扔在这儿,领着两个伤员往山里走去,杨宝清虽然是南方人,也来东北一年了,战斗经验还是满丰富的,他找了一根大树杈,倒退着走,一边走,一边把他们的脚印扫平,这样再下一场雪就会没了痕迹。 进了山以后三人都走累了,就歇了一会,杨宝清就问小五子:“兄弟,你是哪部分的?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熟呢?咱们是不是见过?” 小五子说:“我是海山营的,那次在矿山咱们一起战斗来着。” 杨宝清恍然大悟,上来亲热地和小五子抱了抱,说:“自家兄弟,哥哥就不说你救我两次命的话了,只要哥哥活着,兄弟你一句话,水里火里,哥哥要是皱一皱眉都不算好汉。” 那个兄弟叫老五,一直是杨宝清的兄弟,跟他从关里杀到关外,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小五子说:“我叫小五,你叫老五,还真挺有缘的。” 三人到了姑子庙,敲了敲门,又是那个年老的尼姑出来,看见小五子一愣,然后想了起来,只是合掌一礼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三个人都伤痕累累的,又都拎着枪,老尼姑却仿佛是司空见惯一般没当回事,而是把他们让了进去。 小五子简单地给杨宝清讲了讲海山营的事,杨宝清也把他们一伙人的事说了说,他当时也有些犹豫该不该和老海山分开,可是张国瑞的兄弟和他的兄弟一直是仇敌状态,混在一起早晚要出事,于是他就咬了咬牙和大队分开了,辗转寻找了好多落脚点都没待长,这次就在鸡冠砬子算是待了几个月,却因为打了几次日本人打出了名声,被日本人派大部队给剿了。 他们被打散后,到烟筒山已经就剩仨人了,昨晚后半夜被人围在了大车店,一个兄弟战死,他俩被俘,本来以为小命就算交待在这儿了,却被小五子又救了一次。 老尼姑给他们端来了热乎饭菜,三人一边吃,小五子问老尼姑:“那位师傅呢?”老尼姑说:“活不下去了,她就下山另找出路去了,我年纪大了走不了了,挺到哪天是哪天吧。” 小五子找了找身上还有一百多块,拿出来大多数都给了老尼姑,说:“我两个哥哥都有伤,能在您这养一阵不?这些钱您收着,够你们生活一阵子的了,他们俩就麻烦师傅多照顾一下了。” 老尼姑的脸立马绽放成了一朵花,说:“小施主是有佛缘之人,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前途无量。” 小五子让他们在这养伤,却没告诉他们老海山的住址,只是说自己过一阵子会来这里联系他们的。 小五子又回到了大路旁的汽车上,他得把汽车开走,不能留在这儿给敌人留下痕迹。 他又开车向西,这次他没去新京,而是把车开到了公主岭附近,在车上找到一件保安军的上衣套在了外面,一把火烧了汽车,然后去赶火车。 第93章 成亲 等小五子坐上开往奉天的火车时,已经是下午了,火车上人不算多,因为今天是小年,一会吃晚饭的时候要祭灶的,所以没啥急事的人不会出门的。 小五子在车上靠着椅子迷糊了一会,他外面穿着保安军的衣服,所以也没人来找他麻烦。 到奉天城时已经是半夜了,小五子直接就去了白府,因为金良在那儿呢。 到了白府,下人都认识他,把他让了进去,白九爷出来了,问小五子这是打哪儿回来的?白雪不是跟他走了吗?” 小五子对白九爷从来都是实话实说的,就把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并说白雪由二牛领着应该早到家了。 白九爷苦笑说:“太太生气了,让金良拉着她去抓雪儿去了,雪儿回来就得被禁足。” 小五子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白雪是跟他走的,小丫头很任性,白九爷家人肯定会很担心。 这边话音刚落,院外汽车喇叭响,金良开车回来了。小五子跟着白九爷出来就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太太,和泪眼朦胧的白雪。 白雪抬头看见了小五子,惊叫了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一下扑到小五子怀里,一面哭着一面捶打小五子后背。 “你干啥去了?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吗?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小五子还伤着呢,双手扎撒着,脸上满是歉意地笑着。 太太气得喊了一嗓子:“白雪,你给我进屋去。” 白雪把小五子胸前都哭湿了,等她发现爹妈和表哥都在场时,又红着脸跑了。 金良早看见了小五子包着的手,就问:“受伤了?伤得重不重?不行上医院吧?” 小五子说不用,上点药包扎一下就行。” 金良说跟我来,带头走向白家客房。小五子也朝白九爷一点头,跟着他走了。 金良给小五子打开了他的简易包扎,让小五子试着握了握拳头,还好,虽然说伤口很深,都能看见骨头,但是手上的筋是完好的,不算太严重。 金良问小五子:“不用去医院缝一下吗?”小五子说:“不用,就用沈阳红药就行,我用过,对外伤很有效果。” 然后,小五子又脱了外衣和棉袄,露出了一身腱子肉,他虽然瘦,但肌肉还是不少的。肚皮上有个小口,在上腹部,这刀要是扎深点就捅到了肝脏上。所以看着伤口小,实际上这刀很危险的。 敷了点药,这地方用医用橡皮膏贴一下就行,手上却得缠绷带。 正缠着呢,白雪又冲了进来。她刚才光激动去了,都没看着小五子受伤了,然后又害羞跑了。这还是太太数落她的时候说:“那小子天天和人玩命,哪是过日子人呢?”看白雪不服就又说:“你没看见他又受伤了吗?手上都是包着的。”话音刚落,白雪嗖的一声窜了出去,把太太气得脑仁直蹦。 小五子还没穿上衣服呢,金良还在给他手上缠绷带,白雪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进来,然后就抢过了表哥手上的活。 小丫头在学校是学过简易护理的,所以比金良包的要仔细。 包扎完,小五子匆忙穿上棉袄,当抓起撕坏的外衣时,发现口袋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才想起来是给白雪买的灶糖,包糖的纸上已经染上血迹了。 小五子一脸歉意地说:“本来寻思你可能很少吃过这东西,买给你尝尝,没想到却沾上血了,我明天再给你买吧?” 白雪却一把抢了过去,拿起一块塞进嘴里,边吃边流泪。 那梨花带雨的样子使小五子心疼不已。 白九爷来了,把白雪撵了回去。 金良给姑父倒了杯茶,白九爷看小五在旁边站着就说:“坐下吧,咱爷俩唠唠。”小五子诚惶诚恐地坐下,白九爷又说:“叔看出来了,雪儿喜欢你,跟叔说说你怎么打算的?” 小五子说:“我这种朝不保夕的人怎配去谈情说爱?我不傻,我知道小雪对我的感情,但我只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了。白叔,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白九爷笑了笑说:“你白叔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你们要是两情相悦,我就认下你这个女婿又如何?只是雪儿有点小孩子心性,我们都很在意这孩子,都怕她受到伤害,包括情感上的伤害,你能理解叔的一片舐犊之情吗?” 白九爷叹了口气拍了拍小五子肩膀,又说:“叔相信你,你一定能处理好这事的。” 说完起身走了,留下小五子一脸的无奈看着金良。 金良说:“要我说不行就娶了我表妹吧?要不等咱们回来娶也行。”小五子说:“大哥,你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哪有把自己表妹往火坑推的?” 金良又说:“你小子别不知道好歹,那可是我亲表妹,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气得小五子不想搭理他。 小五子在这儿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去和白九爷告别,白九爷又让金良开车送他走的,而且又给弄了一些过年的好东西。对小五子说:“二牛那孩子也挺好,他成亲,叔这边忙不过来就不去了,让金良代表我们吧。回去跟你义父好好解释解释,要不他该挑我理了。” 小五子点头答应,小五子转头看见了站在里院二门口的白雪,朝她笑笑挥了挥手,上车走了。 小五子决定狠狠心一定要和白雪断了联系,不能这般纠缠不清了。 金良边开车边说:“我就纳闷这傻丫头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我可告诉你,这丫头倔得像头驴,你可不一定能甩得开。” 一边说一边笑着,小五子咋看这笑容都不对劲。 回到家,小五子就被家人围上了,从老海山到韩老六,二牛招娣一直到小凤仙,不是嘘寒问暖,而是集体开会批评他。太不像话,扔下家人一个人去冒险,还把自己弄一身伤。 小五子一寻思就是二牛因为自己没带他,告了自己一状。 小五子只好跟老海山仔细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在那种情况下,招娣和白雪还在,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老海山听了,想想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小五子当时只能自己去冒险,所以就原谅了他。 可有人不原谅他,不是二牛,而是小凤仙,看着小五子包着的手,悄悄的在那抹眼泪。她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女人,大家一共也没见过她流过几回眼泪,于是大家都找个借口出去了,只留他俩在屋里。 小五子笑着对她说:“没啥事,就是被刀割了手,又没生命危险,别哭了,一会孩子该醒了。”实话实说,小五子真被感动着了,自己何德何能啊?让这女人对自己动了真感情。 腊月二十八,老海山把孩子们都叫来说:“我查了一下皇历,就今天日子最好,咱家也不用很啰嗦的程序,咱就简简单单地行个礼,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喝一顿酒,你俩就算正式成婚了,咱也不等非得过完年了,今天就把事办了吧。 众人齐声叫好,于是全家齐动员,给二牛和招娣换上了新衣服,给门窗上都贴了红纸剪的双喜字,这院里房间不少,大伙专门腾出一间,早收拾干净利索了,就只是将他们的新被褥放进去就行。 老海山和韩老六盘腿坐炕上,二牛和招娣跪在地上给他们磕了几个头就算礼成,然后就喝酒,大家把好东西都拿出来做了,小五子和金良当起了伙夫,本来做饭这活一直都是招娣在干,就是二牛的手艺也比小五子强,小五子就会乱炖,反正能整熟,能吃就行。 但万万没想到,金良少爷居然连炒菜都会,小五子真被他惊着了,问他:“哥哥,你说实话,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金良翻着勺说:“哥哥除了生孩子还真少有不会的。”然后一脸嘚瑟地笑。 白九爷给了不少好东西,海里的黄花鱼,大梭子蟹,大虾。鸡蛋,小鸡大鹅。 这会已经被金少爷该蒸的蒸,该煮的煮,弄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老海山去仓房抱了个酒坛子回来,把酒倒进酒壶,烧了热水烫上,冬天喝热酒才能除湿去寒。 小凤仙把孩子放摇篮里让韩老六看着,她去给招娣好好捯饬了一下,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招娣出现在大伙面前时,简直判若两人,把二牛都看傻了。 菜弄好了,端上桌,大家开怀畅饮,这一家人终于能放松心情,尽情地热闹热闹了。 吃了几口菜,就都对金良竖起了大姆指,这味,那叫一个鲜。 这顿酒,除了二牛俩口子,都没少喝,就连奶孩子的小凤仙都喝了二两。小五子一开始还拦着她不让她喝呢,怕孩子吃奶都有酒味,可过了一会,小五子自己先喝多了。 人一旦从紧张的情绪中放松下来一定会喝醉的,所以,小五子就比所有人先醉倒了。 金良把他扶回了屋,又回去跟他们喝酒去了,把他自己扔在那呼呼大睡。 今天也吃了鹿肉,又喝了酒,小五子又做春梦了,只是这个春梦无比真实,以至于小五子在昏暗中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 第94章 返乡 一九四二年的大年过得很热闹,这一大家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真正地过了一个团团圆圆的新年。 金大少爷被小五子撵回新京了,二牛成亲第二天就走了,因为再过一天就过年了,小五子的意思是,临走之前让他好好在父母跟前尽尽孝心。 他们约好了,出了正月就走,并让金良给王新民带个话,在新京继续蛰伏一段时间,因为他在这作用太大了,等于能代替农夫原来的位置,有些情报在他来讲是手到擒来的,而别人却需要用生命去换。 小五子和金良研究了一套接头暗号,让金良带给他,以备将来派人跟王新民联系。 二牛和招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自打成亲了,就每天形影不离的,干啥都是一起,他俩都知道,离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小五子和二牛很正经的谈了一次,小五子说:“我去关里,是为了和上边建立联系渠道,还是要回来的,要不,你别跟我走了,咱爹身体没好利索,家里还有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其实很需要一个顶门户的男人的。” 二牛却大脑袋一卜楞,说道:“说好的一起回去的,我回关里,一是回家乡给我叔报个信儿,告诉他我哥没了,我爹娘没得早,一直是我叔把我养大的。二是我也得找到我的老部队,向上级报告,张连长我们都没死,到了东北还在抗日。 我也打算早晚要回来的,因为心里牵挂的人在这儿呢。” 小五子一看,二牛有充足的理由,也就没再劝他。 小五子又去劝韩老六, “六大爷,您别跟我走了,回家照顾弟弟妹妹们吧!我看他们的日子过得挺辛苦的,等我从关里回来我再去看您,怎么样?” 韩老六却说:“你别想撵我走,我过两天回去一趟,送点钱回去,你可别扔下我就跑啊,你要跑了,我得骂你一辈子。” 小五子只好苦笑着说:“那行,我不跑,我等您一起走。 不过我很看好您家那个地方,不行让我爹他们也往那边搬一搬,这边离大城市近,我还有些不落底的感觉。 要不我跟您一起回去,我去看看地形?” 韩老六说:“小毛孩子,那地方是你大爷精挑细选的地址,差不了,我去和你爹说,咱们走以后让他适当换换窝子, 就是得再盖几间房是个麻烦事。” 小五子发现小凤仙这几天在躲着他,不再像原来自己出现在哪儿,小凤仙一定会跟来的,小五子也没当回事,因为那天做梦,梦里全是她,自己也有些害臊,不太敢面对她。 小五子和老海山长谈了一次,他一个当儿子的,却给当爹的做主,让老海山在他回来之前一定不能有任何行动,因为他知道老海山和他一样,是个能折腾的人,自己这个劲儿可能就是从他那儿学来的。还可能是在杨司令那儿学来的。 老海山笑着说:“行,都能当你爹的家了,爹听你的,安定下来,有时间去找找国瑞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出了境没有?爹等你回来,咱爷们一起干大事。” 小五子又跟他说了再找个落脚点儿的事,和他大爷刘小店会来送药材的事,另外刘小店那里也可以作为一个落脚点来用,那院子里还埋着大洋呢。 老海山也把这些记了下来,并同意了他和韩老六回去一趟,韩老六的家在辉南县和桦甸县与濛江三县交界的山里,很适合藏身的。 正月十三,按节气来说,早已经打春了,可是这天气,却嘎嘎冷,冷得能冻死人。 前两天又下了场大雪,关东人有种说法,叫大雪封山。也就是说,下了太大的雪,山里人就出不了门了,因为走的每一步都艰难无比,没有交通工具你就甭想出去。 小五子和韩老六把那些狼皮筒子带了三张,一张是给吴先生的,两张是给春生和彩霞的。 爷俩都穿得挺厚,倒不用担心冻着。老海山给了韩老六一千多块,因为韩老六这阵子弄来的钱都交公了,自己手里没几个钱。这是让他好好安抚一下家里,等于是安家费了。 二牛又想跟着,这回全家都反对,二牛只好作罢。 小凤仙这回没躲着小五子,家人都回去了,她还没走,韩老六一看抬腿就走远了。 小凤仙这一阵子营养跟得上了,她清瘦的脸上也有了点肉了,显得更加明艳动人了。 自从上回说过不缠着小五子了,她也确实没再说过给他做小妾的话了,可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每时每刻都对小五子述说着衷肠。 小五子心里不知怎么冒出了一种想要抱抱她的冲动,但小五子克制住了,回头柔声说:“外边冷,快回屋吧,别把自己冻着,孩子也跟着遭罪。” 小凤仙说:“孩子还没名字呢,你给起个名字吧?”小五子笑笑说:“我起合适吗?” 小凤仙说:“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孩子亲爹没了,还不能让干爹起名了?” 小五子苦笑,答应了她,说琢磨琢磨回来告诉她,把她哄了回去。 爷俩到抚顺上了火车,坐了一天的车,到朝阳镇时已经很晚了。他们直接去了吴先生的家,吴先生的家还是那个样子,破烂不堪的,大冷天也不说把炕烧烧,屋里冷得像冰窖。原因竟不是没柴火,而是他懒得烧。 小五子只好弄了点柴火给他把炕烧上,这老头太能对付了。 韩老六把狼皮给他铺炕上,把吴先生乐够呛,他太需要个暖和的褥子了,这狼皮毛厚,不烧火都冻不着。 小五子又出去买了点酒肉,让老哥俩好好喝点好好唠唠。 屋子烧暖和点了,热酒热菜上桌,爷仨边喝边唠,吴先生也算是经年老匪了,不过他是文化人,落草为寇是迫于无奈,一旦有机会立马洗手不干了。 因为他受的教育就是做了贼了是愧对先人的。 吴先生和殿臣队的人还真都认识,和小五子的两个爹都打过交道。 酒桌上,小五子只是静静地听两个老家伙在那里回忆往事,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 第二天,辞别吴先生,韩老六要给他五百块钱,吴先生说啥都没要,他说:“老六,哥哥我不缺钱花,咱们老哥们不用这些虚的,狼皮不错,你再送就送这有用的,只要你们常想着哥哥就行。” 爷俩离了朝阳镇,雇了个马爬犁沿河往东走,还得赶一天的路呢,这还是坐马爬犁,要是用两条腿走路,一天都到不了。 下午的时候,进山了,他们打发走了赶爬犁的,二人把绑腿捆扎利索就踩着没膝盖的雪往山里走,当他们走过一片密林时,韩老六站住了,脸色有些紧张,小五子一看这就是有啥情况,就从后腰掏出他的两把盒子炮,子弹在来的时候都是压得满满当当的。 不远处有个几个人才能抱过来的粗大的枯树干,里面肯定是空的,因为树洞的边缘结着白霜,这是有什么活物在里头,呼出的热气在树洞口被凝结了。 韩老六回头小声说:“树洞里是黑瞎子,你有没有把握干掉它?” 两个人都没带打猎的工具,这有点措手不及的,韩老六是想问问小五子干不干?不干就绕过去,干就得指着小五子的枪法了。 小五子笑了,有这好事他当然不能放过,长这么大还真没打过熊呢。都说这玩意不好打,他有些不服气,心里当然想试试了。 于是,爷俩各找了棵大树爬了上去,小五子上树不费劲,但一看他六大爷,人家上树一点也不比他慢,因为六大爷手里握着个木柄的铁勾子,往树上一扎,双脚一蹬就上去一步,然后循环往复,几步就上到了一个大树杈上。 然后,他六大爷从怀里掏出几个过年买的大麻雷子,点着一个用力一扔,那个炮仗准确无误地飞进了树洞,然后“砰的一声,里面传来狗熊受伤的嘶鸣声。 但过了半天,又没动静了,韩老六只好再点一个,又扔过去,这幸亏是韩老六,小五子可没把握把炮仗扔这么准,看样子要学的还很多呀! 里面又是砰的一响,这次里面的熊有反应了,只见那个大枯树整个都晃动起来,然后就从树洞口露出个黑乎乎的脑袋。 小五子骑在大树杈上,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黑瞎子露出头的一瞬间,“砰,砰,”两枪,把它打成了真瞎子。 黑熊刚才很是愤怒,因为有人不让它睡觉,它决定出来教训教训这个打扰它睡觉的人,所以它动作很快,但它爬到洞口时就已经中枪了,两发子弹从它眼睛打入脑中,可是,它还是爬出来了,整个身体爬出树洞后一头栽倒在树下的雪地上,再也不动了。 爷俩没敢马上下来,而是等了一会,韩老六干脆又点了一个麻雷子,扔了过去,扔在了黑熊的嘴巴子旁,当炮仗炸响时,熊却一动没动,这才确定是死透了,爷俩兴高采烈地爬下树来,收拾猎物。 第95章 离别 第一件事是剖开熊腹,将熊胆摘出来,韩老六手不利索,他就在一旁指挥着小五子,怎么找到肝,胆在哪个部位,怎么取下熊胆。 一头熊最值钱的就是熊胆了,其次是熊掌,熊皮,熊骨,熊肉。总之黑瞎子浑身都是宝。 还不错,摘了一枚铁胆,不算好可也不便宜。 这头熊个头也不小,大概二百多斤,不到三百斤的样子,爷俩趁皮肉还没上冻就将熊皮剥了下来,山里人上山都有带绳子的习惯,这不就用上了吗? 小五子绑爬犁还是手拿把掐的事,所以用不一会就绑了个大爬犁,把猎物绑上,二人拉起爬犁继续在雪中前行。 虽然走路很吃力,但他们爷俩脸上都是兴奋之色,这趟收获可不小。 两人找到山脚下的小院子时,天已经黑下来了,韩老六看着这个自己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不觉红了双眼。 上前打开院门,进了院儿,来到门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彩霞问谁?韩老六对自己的老婆还是熟悉的,他竟然听出了声音中有些哭腔。 韩老六大声说:“孩他娘,是我回来了。” 然后就听见屋里稀里哗啦的忙碌声,大概是在撤下顶门杠。 门开了,彩霞像一阵风一般飞扑出来,火把都扔在了一边,一头扑入韩老六怀里嚎啕大哭。 “当家的,你怎么才回来呀,你再不回来,我和孩子们就没有活路了,啊啊啊啊……!” 小五子上前捡起了火把,看大爷两口子在那抱头痛哭,就先将爬犁拉进屋。 韩老六问彩霞:“这是咋的了?春生呢?我走的时候不是让他好好照顾你们吗?” 彩霞这才把韩老六拉进屋来,一边哭一边给他讲。 年前那几天,春生看家里没什么肉食过年,就带着打猎的工具进山了,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也没回来,她们以为可能是走得远,在山里蹲了一宿,今天怎么也该回来了,但一直等到过年了也没回来。 彩霞一个女人,孩子们还都小,谁也不能进山去看看,家里的粮食到是够吃,可是没了男人,挑水劈柴的活就得彩霞一个人干,又得做饭照顾孩子们,几乎把彩霞累垮了。 韩老六说:“别哭了,我明天进山去找找,估计不是让人绑了就是遇到危险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人恐怕已经没了。” 孩子们也都醒了,看见爹回来了,都过来跟爹哭诉,韩老六用他残缺不全的手挨着个的给孩子们抹眼泪。 小五子也知道,这年月在大山里走丢个人是稀松平常的事,要是被绑了还有条活路,可是要是在山上碰到什么大牲口,没有枪支,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彩霞把火点着,忙着给他们做饭,小五子看缸里水不多就打着火把去水井打了一担水回来。 孩子们都挂在韩老六身上不撒手,韩老六干脆坐炕上不动了,给他心爱的孩子们讲他出去以后的故事。 小五子帮大娘把熊肉剁了一大块炖上了,大娘在外面拿回来一盖帘冻豆包,放锅里蒸上,又去坛子里捞了些咸菜切了切端了上来。 等肉炖好了,一帮孩子过年都没吃上一口肉,都馋肉了,吃得无比香甜,让韩老六心疼不已。 小五子很正式地和六大爷说:“大爷,这回真不是我撵你,你真不能走了,说句不好听的,春生叔看样子是回不来了,这一大家子人没您真不行,您知道可怜我这没爹的孩子,可弟弟妹妹们也不能没爹呀?所以您别跟我走了,您把本事教我不少了,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韩老六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了句:“这就是命啊! 行,我不走了,明天你也别急着走,咱们上山找一找人,看看还能有点线索没有了,找到找不到的,过一阵子也得伐送一下,让孩子们记着还有一个爹呢。” 第二天是正月十五,韩老六和小五子问过孩子们春生往哪个方向走的,然后两人进山转了一天也没找到任何线索,到是小五子打了个狍子回来,这回家里一半会不缺肉吃了。 又过一天,爷俩又去附近的镇子上打听,也没人知道春生的消息,这个人就这么失踪了。 小五子让韩老六想着给老海山选个藏身的窝子,但不能离他家太近,因为一旦出事,附近的邻居必受牵连,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日本从来就没讲过理。 韩老六也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总是还拿他当小孩子看。 小五子也不反驳,只是笑着点头答应。 然后,小五子就挥泪告别了六大爷一家,走向来时的路。 到了朝阳镇,小五子没再去吴先生那里,而是直接买票上了火车,这年头的火车慢的出奇,可是管咋的不用在外面冻着,这数九寒天的,没啥事没人愿意出门。 到家时又已经黑天了,刚敲敲门,就听见小狗的汪汪声,虽然小,但知道看家了。 二牛出来开门,看只有他一个人就问:“六大爷呢?”小五子说:“家里出了点事把他留家里了,这回走时候不带着他了。” 招娣去忙着给小五子热饭,小凤仙抱着孩子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小五子才想起来给孩子起名的事。 小五子在狼吞虎咽,一家人都在看着他吃饭,因为都刚吃完,就他没吃呢。 老海山端了个烟袋在炕里抽烟,小五子一边吃一边讲从家出门一直到回来的所有事。 讲完了,也吃撑着了,关键是他真饿了,路上啥也没吃。 老海山全面考虑了一下,说:“你们走吧,出正月就走吧,家里不用太惦记,有爹在呢,我看等天气暖和点了我就去找你六大爷,再建个落脚点。” 小五子跟他说过杨宝清的事,所以老海山又说:“等过一阵子,我去找找他们,他们要是愿意的话,我就收下他们,反正都是抗日的,没必要分什么国党共党。” 小凤仙的大柜姓陈,所以孩子随父姓,小五子吃完饭和小凤仙说:“叫陈曦怎么样?晨曦是黎明的意思,寓意着光明的未来,你看行吗?” 小凤仙说:“我听你的,就叫陈曦了。”然后点着孩子的鼻子说:“陈曦,爸爸给你取名字了,你开心吗?” 小陈曦真的咧嘴乐了,小五子也跟着笑,完全没注意到称呼问题。 一家人也跟着会心地笑了。 过了二月二,小哥俩也做好了一切准备,小五子的计划是先去朝阳县,到那儿是为了完成纪华的嘱托,给他找一找他的亲弟弟是否还活着。 然后不走山海关,而是从热河省进入北京地区,因为这条路相对更安全些,少一些麻烦。 老海山让他俩过奉天的时候去和白九爷道个别,别无声无息地就走了,不够朋友。 那边,二牛和招娣在自家院子里抱在一起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而小五子已经走出了院子,小凤仙没抱孩子,她将孩子放摇篮里哄睡了,这时正俏生生地站在小五子面前,说了一句:“走了不抱抱我吗?” 小五子过来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心跳,小五子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小凤仙抬头说:“别忘了我。”说完早已经泪眼朦胧了,小五子轻轻点头,他就是想忘也忘不了了,这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定位置了。 小凤仙最后抓起小五子胳膊,撸开棉袄袖子,在小五子小臂上使劲咬了个牙印,都咬出血了,小五子却没叫疼。 小凤仙又深深地看了看他的脸,推开他转头跑回屋去,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小五子也鼻子发酸,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和二牛走向远方。 二人乘火车到奉天城,去了小南街的白府,白九爷知道他们要走,给他们又准备了两身警服,让他们在路上少一些麻烦。然后又给他们两本证件,这也是警员证,却不是他们的名字,这是白九爷托人给他们做的假证件,以便关键时刻使用。 小五子他们都知道白九爷虽然是满洲国官员,却也是个真正的抗日志士。 二人雇了辆马车,装了不少东西,马车出了城,却看见了路边等着他们的窈窕身影,忧伤而落寞,小五子突然感觉心有些痛。 二牛把小五子撵下车,把他自己留下去和那伤心的少女告别。 “你要走了吗?不跟我告别吗?” 白雪一改往日的盈盈笑意,这时的眼睛里已有水雾弥漫。 小五子站在她面前,第一次主动伸手帮她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秀发。“我走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面,我不敢和你告别,我怕心里不得劲儿。 既然你来了,我就把这些心里话对你说一说吧,小雪,我喜欢你,很喜欢。 但我是战士,我有更重要事去做,将来如果把侵略者赶出中国,到那时候我再回来找你吧,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白雪一下扑入小五子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五子感觉得到这丫头浑身都在颤抖,白雪泪眼朦胧地说:“我知道,我理解,可我就是忍不住来再看你一眼,我也会心痛,可是我还是要来。 我就在这等着你,十年也等,百年也等,等你回来娶我做你的新娘。” 当小五子艰难地再次上路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白雪嚎啕大哭的声音,小五子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疼痛。 身后传来他心爱的少女的哭喊声:“小五子,你再回头看我一眼呐!” 小五子不敢回头,不能回头,他怕回了头他就走不了了。忍着心痛大踏步走向远方,却不知何时已是满脸的泪水。 第96章 兴中府 二人之所以不坐火车坐马车是因为他们得先去新民,好哥们金良在那儿等着他们呢。 金良没告诉父母,更不能告诉姑父姑母。这要是跑了风,就得被抓回去,所以,他提前好几天就走了,他们约好了在新民见面。 新民府,虽然农历二月了,可天气没有一点开春的意思,还是很冷。这地方没有山区的雪那么厚,但风大,这西北风一刮,多厚的棉袄都能吹透。 金良穿着烧包的缎面皮坎肩,坐在一辆有棚的马车上,笑嘻嘻看着风尘仆仆的小五子和二牛。 小五子问他来多久了?金良说:“我都在这等你们两天了,来吧,上我车,把东西都搬过来,这挂马车是我买的。这不比雇车方便?” 于是,小五子和二牛把东西搬上车,打发走了他们雇的那辆车。其实也没啥东西,都是白九爷给他们预备的吃的,衣服,还有一套棉被。 进了新民府,按小五子的意思是去住大车店,但金良说:“我们有车有马,你们身上都有武器,住大车店人多眼杂的不安全,咱们住宾馆,你俩把警服穿上,外人一看就知道是保护我的。” 他穿的就像个暴发户,小五子和二牛都身材高大,也的确像是他的保镖,再穿上警服就更像了。 于是,三人住进了比较高档的宾馆,你还别说,新民府地方不大,但还是有些高级买卖的。 可是到了晚上,这高级的宾馆也不安全,还是来了一伙警察,挨着个的房间敲门查证件。 这外面鸡飞狗跳的,三个人也根本没睡着着,小五子他们就起来打算出门问一下,刚开门,正好有几个警察查到这屋了。 小五子他们递过了他们警员证,这要是一般警察看是同行都会大不见小不见的糊弄过去算了,但今天这个不行,又问金良:“你的呢?”金少爷早有准备,递上了自己的证件,这是一本满洲国经济部的工作证,是个官员,而且是科级官员。 谁知那家伙并不买账,而是翻来覆去看了看证件又一抬头看看金良,说道:“我们这小地方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证件是真是假,要不我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金良有些怒了,这分明是来找茬的,他的证件可不怕查,因为是真的,只是这一查不就等于告诉他爹妈他跑到这了吗? 小五子上前搂过那个看似头头的警察说:“哥们,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不?这是满洲国的黄带子,搁先朝的时候砍了你都没人敢管,兄弟们都辛苦了,这点钱给兄弟喝茶,出门在外,全靠朋友给个面子。 说罢给对方兜里塞了几张票子,并解开外衣,有意露出了腰里的盒子炮,那边二牛也拔出了枪放在桌子上。 对方本来也不是为了检查,而是听人说金良像个暴发户,纯粹就是来打算敲敲竹杠。没想到这几个人根儿这么硬,这还都带着家伙呢。 于是这家伙一脸皮笑肉不笑地借坡下驴了。连说是例行公事,上面上指下派,兄弟们也是没办法的事。 正在小五子把他们送出门口时,砰的一声从隔壁传来,然后就有一个从里面飞了出来重重地摔到地上,没了声息。 这一看就是来检查的警察,就在众人都在发愣时,一道身影从隔壁迅速窜了出来,抬手又是“砰砰”两枪,放倒了两个挡路的警察,然后几步窜下了一楼。 小五子在听到第一声枪响时就掏出了枪,却并没出去,而是闪身躲在了门后,看着那个人窜了出去。 那是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显然是正在睡觉没有准备就起来的,虽然穿着棉袄棉裤,却没穿鞋,而是穿着皮袜子,下楼飞一般地跑向远方。 这边检查小五子他们这屋的有三个人,加上被放倒的三个一共就只有六个警察。 他们其实就是奔着金良来的,没想到搂草打兔子,把另一个人给惊着了。 这三个在枪响时,反应并不慢,都及时地趴在了地上,等人跑了后才想起来大呼小叫的追了过去,却离的老远在那瞎咋乎,根本不敢追得太近。 小五子多了个心眼儿,悄悄去隔壁看了一下,这人的大衣都没穿就挂在床边,床下有一双皮靴,应该是穿皮靴耽误时间,这个人才穿着袜子就跑了的。小五子顺着皮靴看过去,就看见了床下有个扁扁的衣箱,小五子进屋伸手就将衣箱拽了出来,很重,里面好像是铁家伙。小五子把箱子拎到自己房间,让二牛警戒,和金良打开箱子。 箱子里东西不算多,一部小型发报机,一个本子,一把勃朗宁枪牌撸子,和几沓钞票,小五子不认识这钱,金良却认识,这是南京政府发行的法币,早期也和银元一比一兑换的,当然,现在还不如满洲国票子值钱呢。 翻了翻本子,是个密码本,金良虽说啥都懂点,可这太专业的事他就不懂了,小五子他们,拿走了那个箱子,退了房,打算换一家旅馆。 宾馆的老板一个劲地出来赔礼道歉,说没让贵客睡好觉,并说不收钱了,金良少爷可丢不起那人,一分钱都没差地给了房费。 三人刚走出门,就看那个人踉踉跄跄地又跑回来了,好像是中枪了,手捂着肚子。 而后面跟来的警察却只剩两个了。 三个人都掏出枪来,躲在他们的马车旁,小五子看后面确实再没有别的追兵了,掏出刚才在箱子里拿的那把手枪,在后面砰砰两枪干掉了两个警察,前面那个人还没到宾馆门口呢,就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小五子过去把他翻了过来,伸手摸了摸他颈上的脉搏,很微弱,再看他中枪的地方,打在了上腹部,肯定是打肝脏上了,这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个人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然后就没了声息。 小五子一看这人死了,没有说出一句有用的来,他们就趁天黑离开了这里,三人赶着马车都快走出新民了,这才找了个大车店住了下来。 这半宿折腾的,都没睡好觉,而且这事情简直是莫名其妙。 小五子猜这个人应该是和那个刘孝臣是一路人,看他穿的衣服和带的东西就像。 他们都很有钱,一看这精致的电台,带的上万元的钞票,和枪牌撸子就知道这是不差钱的主。 而小五子知道的抗联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富裕的。 也没啥办法去调查这个人了,他们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马车的速度就是比不上火车,不过好在没人管没人问,即使偶尔有来盘查的,看他们都身着警服也都放过去了,因为你再仔细检查可就是在找麻烦了,没人会自找不自在。 等他们的马车到达朝阳县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一路还算顺利。 朝阳,古称龙城,柳城,兴中府,乾隆年间始设朝阳县治。 这回他们没住大车店,也没住宾馆,而是由金良出面,租了个小院,交了一年的房租。 这样比较安全,另外小五子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能找到纪华的弟弟,先摸摸情况再说吧。 哥三个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宿好觉,第二天起来,先是出去吃了早饭,然后就在街上逛了起来,一面逛一面打听那有铁匠炉,还真不错,这地方虽然不小,但铁匠炉还真不多,只有三四家,因为这年月,满洲国好几个地方都有大型炼钢厂,所以小作坊越来越不好混了,只能打一些农具之类的东西了。 在他们一家挨一家地打听后,终于锁定了一家铁匠炉,听人说是有个高大的壮汉子给老铁匠当了十多年学徒了,好像就是蒙古族。 朝阳这地方本来就是满蒙汉杂居的,所以无论是汉人蒙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等到了铁匠炉,却只有个精瘦的花白胡子的老头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在打着铁,并没有看到又高又壮的蒙古青年。 第97章 巴音 小五子上前跟老铁匠说:“大叔,跟您打听个人,是不是有个叫巴音的蒙族人在您这当学徒?长得又高又壮的?" 老铁匠并没回答他,反而有些戒备,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打听他干啥?” 小五子只好实话实说:“我们是巴音亲哥哥的朋友,是受他哥哥的委托来看他的。” 老铁匠一愣,“你认识巴特?他可十多年没回来了。” 小五不禁苦笑,说:“我不知道他的蒙古名字,只知道他叫纪华。” 谁知道老铁匠却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巴特是跟他老师走的,他老师就姓纪。” 巴音在蒙语里大概是富裕的意思,相当于汉语里的富贵。 而巴特在蒙语里却是英雄的意思,给他们起名字的人绝对想不到,巴特成了真正的爱国英雄,而巴音却没有富裕起来。 老铁匠将他们让进屋里,让小徒弟拎来一壶开水,给他们每人都倒了一碗热水,没有茶,也足够暖心的了。 巴音是老铁匠大徒弟,都给他干十多年了,老铁匠没娶妻生子,把徒弟当亲儿子养的。 前年,给巴音娶了一房媳妇,没想到这媳妇不是好人,每天在背后怂恿巴音离开老铁匠打算自立门户,把老铁匠气得直翻白眼。 这媳妇也是蒙族,叫奇奇格,人长得一般,却不太正经,附近邻居让她勾搭个遍。 这不,前一阵子不怎么又搭上日本人了,跟新来的日本治安官小泉打得火热。 巴音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就知道打铁干活和喝大酒,除了这两样其它啥也不管。 把老铁匠气得经常揍他,但是老头已经打不动他了,这傻孩子太艮了。 头些天,那个女人突然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然后那个日本人就找来了,直接问巴音你老婆呢?巴音也不知道媳妇跟谁跑了,就说不知道。 转天,就来了一帮警察将巴音抓走了,说是他可能谋杀了自己媳妇。 这真是无妄之灾,巴音被抓进去后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了,警察就是想让他承认杀了自己老婆,可是巴音真没干,所以就被关在警署里呢,不让人探望,也不让人花钱赎人,应该是那个日本人给了这伙警察压力,使他们不敢放了巴音。 巴音别看老实巴交的,但他好喝酒,还是交下了几个朋友的,这些天那几个朋友也在想法怎么把巴音弄出来呢。 老铁匠是没招了,一没钱二没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冤枉,老头经常偷偷的抹眼泪。 小五子说:“大叔,您别急,我来想想办法,您帮我认识认识巴音的那些朋友,让他们打听打听这警署谁说了算?咱们看看能把他赎出来不?” 老铁匠让小徒弟领着他们就去了一个离这儿不远的一间草房,巴音经常在那喝酒的。 小五子他们跟着进屋,这屋就一扇窗户,还糊了好几层窗户纸,弄得屋里黑灯瞎火的,这大白天还点个油灯。 炕桌上有两碟咸菜,炕上三个人正一人捧了个猪爪在啃,一人面前一个二碗,正喝着呢。 屋子不大,又进来四个人就有点站不开了,二牛和金良干脆转身出去了,站在门口给他们望风。 桌上有个人抬头看见了小五子,就像被人定住了一样,停止了所有动作,猪蹄还停在嘴边呢。 小五子也很意外,在哪儿都能遇上熟人,这竟是草上飞,在吉林大坝和他们一起逃亡的哥们。 草上飞看到小五子的笑容就知道他没认错人,猪爪扔桌子上了,从桌子上一步跳了过来,把小五子一把抱住。 “卧槽,我没看错吧,这不是小五子工长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跟老尹他们走了吗?” 这家伙光着脚丫子就下地了,抹了小五子一身油。 小五子倒是没嫌弃他,拍了拍他后背,让他上炕说话。 小五子当时是工头,所以草上飞之前就认识他,知道这小子有两下子,因为大伙都亲眼看见过,他一个人把那帮抢饭的打得落花流水的。所以小五子在大坝上算是名人,草上飞不是小五子那组的也认识他。 这到后来,他们又是一起从大坝上逃脱的,这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草上飞的老家就是这朝阳县的,前些年他流窜到新京作案,没想到却在那儿掉脚了,让人抓住一顿毒打,并送大坝上遭罪去了。 他和老尹逃出来过了江以后,老尹就去和老郭他们汇合去了。草上飞就跟老尹道了个别,说自己这种人受不得束缚,在这种队伍里肯定待不住,就自己离开了。这不辗辗转转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家乡了吗。 小五子也没瞒他,他也知道小五子是什么人,小五子就简单地说了说分开以后的事,并说认识巴音的哥哥,他哥哥临死托付自己来看看他,没想到却碰上这事儿了。 小五子问草上飞打算怎么办? 草上飞也没啥好主意,他们几个都打算去劫狱了,反正他会开锁,打算万不得已就找个时间把那哥们从警署里抢出来。 小五子来了,草上飞顿时有了主心骨,对小五子说:“这是张三儿,这是老旮瘩,都是好哥们。你说咋办吧?我们都听你的。”又回头对那两个兄弟说:“这是小五子兄弟,是个抗日英雄,别看他年纪不大,身手眼光都是这个,我们在吉林大坝上能逃出来全是小五子兄弟的谋划,听他的,准没错。 小五子又把二牛和金良叫进来并给两帮人作了介绍,他是想让大家都出出主意,由其是金良的主意,这有文化的人眼光就不一样,有时候就会想出妙计来。 小五子说:“你们知道警察这边谁说了算吗?我打算先和他们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把人赎出来。” 草上飞说:“这派出所所长叫大麻子,我们倒是常打交道,不过这次却不太好说话,不知道为啥?” (你没看错,这时代的最小警察单位就叫派出所,而且这名字最早就是日本起的,一直延用到现代。) 小五子说:“我们一会去见见这个大麻子,你们也别闲着,去打探打探巴音被关在哪儿了?防守严不严密?咱们最好做两手准备。” 小五子他们回去又换上了警服,按着草上飞给他们指的路线就去了警察派出所,并见到了所长大麻子。 这警察所长挺年轻,脸上光溜溜的一颗麻子也没有,叫大麻子是因为他姓麻。 小五子给他看了证件,大麻子也没和他们打官腔而是让了坐递了烟,看来也是个面上人。 小五子就说了:“巴音的亲哥哥是新京警察总署特务科行动队的队长。和我是好朋友,这次是路过这里,受朋友之托来看看他,没想到这怎么还被抓了呢?希望麻所长给个面子,让我们看看他,或者交点押金先放出来。” 麻所长低声和他们说:“都是同行,我也不瞒你们,巴音这事都知道是冤枉的,也有江湖朋友找过我,希望把他放了,但是现在上面有个日本人不干,非要整死他不可,哥哥我也是没办法,上面有人压着不敢放啊!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哥哥多少得给点面子,你们去看看他吧,弄点好吃的。” 小五子三人终于见到了纪华的亲弟弟,和纪华一样也是高大魁梧的,只是长得比纪华端正点,年轻点,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亲兄弟,面貌身材无一不像。 这时被打得浑身伤痕累累的,脚上戴着脚镣子,在干草堆上坐着呢,看他们都是警察一脸的戒备。 小五子和二牛把在外面买的烧鸡猪头肉和一瓶白酒递给他,他看见酒眼睛却冒出光来。 小五子说:“我是从新京来的,是你哥哥的朋友,替你哥来看看你,这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 巴音一听他哥,就急切地说:“我哥,我哥在哪儿呢?十多年了也不说回来一趟,我们都以为他没了呢?他现在怎么样?没啥事吧?” 小五子真不忍心告诉他纪华已死,只是说纪华在警察署工作,事多忙不过来,自己是路过这里,才替他来看看的。 巴音却哭了,抹着眼泪说:“当警察有什么用?他亲兄弟在家被人冤枉也管不了,他兄弟就要被冤死了!” 小五子只好劝他:“哥哥你先别急,我现在正在想法救你出去,你先吃点东西,就是跑也有力气跑不是? 等着我,一定能把你弄出去。” 三人回到家,开始研究怎么办? 现在最大的阻力就是那个日本人,小五子看了看二牛,二牛也看了看他,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办法。 小五子又去找草上飞他们,让他们帮着打听那日本人小泉的居住地址,生活习惯,和作息时间。 草上飞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就和那两个兄弟出门去了。他们都是地头蛇,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第98章 小泉之死 当晚,小五子他们租的小院, 金良去酒楼订了一桌子好菜,请草上飞和张三老旮瘩哥仨喝酒。 那哥仨没白费力气,给他们把那个日本治安官的家事查了个底儿掉。 这个小泉原来是关东军的人,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误,被发配到了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小泉自从被弄到这儿以后,彻底放飞了自我,以前在军队不敢干不能干的事被他干了个遍,喝酒,耍钱,逛窑子,抽大烟让他全尝了一遍。 这不,逛窑子已经吊不起他的胃口了,现在改成专门勾引良家妇女了。 前些天刚上手一个,正搞得火热,这娘们却无缘无故失踪了,小泉怀疑是那娘们的丈夫给谋杀了,于是他就给警察施加了压力,说啥要让警察弄死那个男人不可。 由于他是被发配过来的,手下的日本卫兵也只有两个,其它的都是满洲国保安军。 这个小泉很怕死的,所以和他的两个卫兵都是形影不离的,就连逛窑子都带着他们。 除了女人,这家伙还好赌,而且赌品不好,赢了就跑,输了就抢。所以时间长了,没人敢跟他玩了,他却厚着脸皮往赌场里钻,拦都拦不住。 小五子迅速制定计划,等这个小泉出入赌场或去找女人时做掉他。因为这时候就只有两个日本卫兵跟着他,是防卫最弱的时候。小五子有把握和二牛在暗中干掉这三个人。 小五子的意思,尽量做得无声无息的,最好像是自然死亡才好,这样后续的救人就方便一些,不过到现场谁也说不准,计划没有变化快。 金良和草上飞他们也要参加行动,小五子只好给他们安排了把风,接应的危险较小的活计。 第二天傍晚,草上飞来通知小五子,说小泉去赌场了,一般他都会玩到半夜才走,要是有女人他就带回住处。 小泉的住处离大凌河不远,小五子沿河边转了转,看看有没有凿冰窟窿打鱼的,因为那冰窟窿能用来毁尸灭迹,找了一圈还真没有,也不能自己费劲凿一个,想想还是算了。 也就是临近小泉住处的这段靠河边的路最理想了,因为这地方住户少,比较安全。 哥几个都穿的平常衣服,这时候还是很冷,虽然这地方没有吉林那边雪厚,但这里还是东北。 半夜了,远处传来很突兀的三声狗叫,小五子和二牛早已从藏身的地方站了起来,活动活动都快被冻僵了的胳膊腿。检查了一下刀枪,确定在关键时刻能迅速把武器亮出来。 远处有一团光亮,是小泉卫兵手上提着的马灯,这灯是烧煤油的,调好了亮度一点不比手电筒差。 三个人是斜着并排走的,提灯的卫兵稍微靠前一些,小泉在中间哼着日本小调,看来这是赢了钱了,后面的卫兵还真是手提着枪的,显然警惕性很高。 小五子和二牛从后面潜了过去,小五子抽出了袖子里的尖刀,这把刀很好用,钢口也不错,小五子一直没舍得扔。 他的目标是后面这个提枪的,因为这个人最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开枪,枪一响就麻烦了,偷袭就会变成枪战,因为小泉的住处里面还有一帮治安军呢。 那个走在最后的拎着枪的卫兵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站住了,然后他就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见了有刀光一闪,他的颈动脉就被一把锋利的尖刀给划开了,他听到了鲜血呲出的嘶嘶风声。 “砰”的一声,枪响了,就是小五子割开咽喉的那个卫兵开的枪,只不过是他临死时用尽全力扣动了扳机,子弹是打在雪地上的。但这也足够给他们院子里的人报信了。 小五子本打算割开对方咽喉同时抓住他拎枪的手,没想到自己的左手伤还没好利索,没抓住,也低估了对方的生命力,还是让他扣响了扳机。 二牛来的时候从铁匠炉顺了一把柴刀,以他的力量,用柴刀比用尖刀顺手。 在枪响前,他已经从右侧靠近了提灯的人,他几乎是与小五子同时动的手,柴刀在二牛手里抡了半圈,“咔嚓”一声,把提灯的卫兵脑袋一刀砍了下来,人头与马灯一起掉在地上翻滚,这时,枪也响了。 小泉反应很快,枪响前他就听到了声音,他也不顾手下人了,撒腿就跑,跑向离这儿只有二三十米的住处,枪响时,他至少跑出五六步了,他被这枪声吓了一跳,他以为这枪是打他的呢。 不过他这一顿,也给了小五子机会,小五子甩手将手中的尖刀掷了出去。 小五子这段时间跟他六大爷可不白混,飞刀的技术与日俱增,就在小泉反应过来打算继续向前跑时,一把尖刀打着旋飞了过去,准准地插在他后颈上,虽然后颈上都是骨头,但足以把他留住了。 小泉被这一刀给放倒了,却并没死,他想爬起来,但他这俯卧的姿势怎么看都像是给二牛斩首准备的。 二牛已经几步冲了过来,在小泉爬起之前,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既然已经暴露了,哥俩就不着急了,纷纷掏出枪来,各自找了个掩体,二牛还没忘在百忙之中摘了小泉的挎包。 等了老半天,那个院子的大门才打开,几个治安军提着灯,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小哥俩都后老悔了,要知道他们这么慢,这工夫早就跑没影了。 出来的治安军有四个,一个提灯的,三个端着大枪的,他们都猫着腰,如惊弓之鸟般望向四周的黑暗,当他们走近小泉的尸体时,发现了脚下有东西,惊呼了一声,用灯一照才发现是个人,看衣服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脑袋都没了,正在他们惊讶时,小五子和二牛的枪响了,砰砰砰砰,四枪,一枪一个。四个人都是头部中枪,一起翻倒在小泉周围。 院里却再没了动静,哥俩这回没有再等,而是悄悄地退入这深沉的夜色中。 夜风将雪沫子吹了过来在尸体上薄薄的盖了一层,用不上天亮就都冻硬了。 天亮了,一帮年轻人都从还有余温的炕上爬了起来。 草上飞他们昨晚就住在了小五子他们租的小院里,因为这屋子比他们的草房暖和多了,草上飞发现和小五子在一起总是能打胜仗,自己离开小五子后净碰倒霉事了,于是他暗暗决定要跟小五子混了,小五子走哪儿他都跟着。 二牛打开小泉的挎包,里面就有二三百块钱其余啥也没有了,二牛转手就把钱给了金良,因为金良现在是他们的账房先生,钱都在他那儿呢。 吃完饭,小五子又把草上飞他们打发出去探听消息去了。 而他和二牛又都穿上了警服,金良则是穿上了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外面披了件呢子大衣,这一看就是当官儿的,因为人家派头在那儿呢。 出门走不远,就看见了大麻子领着两个小警察在那儿走街串巷调查呢。 小五子离老远就叫了一声麻哥,大麻子看见他们很意外,笑吟吟地走过来,二牛也学的会来事儿了,立马递了根烟并给他点上。 小五子问大麻子这是忙活啥呢? 大麻子低声说:“咱这地方来抗匪了,昨晚小泉治安官和手下的治安大队血流成河啊,死了好几十号人呢,估计是凤凰山那边来的抗匪大部队。我们这就是应付事儿,调查一下有没有见到陌生人,其实屁用没有,人家杀了人还不早跑了?” 然后又把小五子拉一旁说:“你们捞人的那个事儿可能有眉目了,因为死的这个治安官就是压着我们的人。” 小五子立马掏出二百块钱来塞进大麻子兜里说:“麻哥,这是谢你个人的,你帮忙上下打点的钱咱们另算。这事儿就托付给麻哥了,我们也是帮朋友办事,这事没办成我们都不好意思走。” 大麻子说:“看出来了,兄弟是仗义的人,哥哥也是交朋好友的,往后肯定还能打交道,这事儿你们就擎好吧?”说完拍拍小五子肩膀转身走了。 朝阳这种小县城是没有日本军队驻扎的,只有一些治安军,保安军,都是满洲国的部队,再就是警察部队了。 满洲国就这样,军队警察部队竟然有十多个种类,职权都划分不清,可能是日本人有意这么做的,这样他们就能高高在上地名正言顺地管理这个国家了。 但现在,关东军大部分都被调走了,调到南方去了,这东北大地上靠的全是满洲国的各种军队来维持治安。 草上飞他们回来了,探听到了不少消息,日本人又派了个治安官来,这回身边的卫队有十多个日本兵,不过看上去都是十七八岁的新兵。他们把小泉手下的治安军全给缴了械并关押起来了,说他们通匪。 又过了几天,小五子又拿了五百块去送给大麻子,这回大麻子很痛快,告诉他明天来办个手续就把人领走。 第99章 承德 第二天,小五子和草上飞就去大麻子那里办了个手续,大概就是取保候审的意思,然后就将巴音接了回来,这事得赶紧,以免夜长梦多。 巴音的家就在铁匠炉后面,三间草房,造得皮儿片儿的,巴音是个懒家伙,她那个失踪了的媳妇看来也不是勤快人。 老铁匠来了,带了一些伤药,给巴音浑身的伤口都敷了药,看着他那个样子不禁老泪纵横。 巴音抬头说:“师父,您别伤心,养两天就好了,我往后好好孝敬您,再不惹您生气了。” 老铁匠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巴音对小五子说:“兄弟,还不知道你叫啥呢?这救命大恩我记着了。” 草上飞在一旁对巴音说:“这是我们大当家的,小五子兄弟,绝对是好哥们,我们早就认识。” 小五子笑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大当家了?不过巴音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得把纪华的事跟他说一说了。 小五子就把怎么认识纪华的,纪华是什么人都告诉了巴音,连纪华的死都没瞒着他。 巴音听了,伏在炕上无声地流泪,好半天,才哽咽着说小时候爹娘死的早,哥俩相依为命,哥哥很是心疼他,所有苦都替他吃了,这一走十多年,竟再也见不着了,边说边哭,一个大老爷们哭得像个孩子。 小五子看他这么伤心,就转了个话题,问他:“你媳妇是跟人跑了还是被人绑了?怎么失踪的?能说说吗? 巴音收了眼泪,转头看了看草上飞,草上飞点了点头,巴音这才说:“兄弟你不是外人,哥就说实话了,那骚娘们是被我弄死了,塞大凌河冰窟窿里了。” 小五子这才明白,他就说纪华的亲兄弟也不能和纪华差得太大呀!竟然窝囊成这样?这就对了,狠劲还是有的。巴音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老实本分的人,大家都相信人不是他杀的,而那个日本人却猜对了。 小五子说:“你好好养着吧,麻烦已经解决了,你往后别太张扬就没事,我们得走了,这些天就是为了你才耽搁下来的。” 巴音问小五子要去哪儿?小五子说去关里投八路,巴音说:“带上我吧?我有力气,啥都能干,我师父这儿有小师弟呢。我哥为了打鬼子死的,我这个当弟弟的也不能太怂不是?另外给我赎身的钱我也还不上呀,只能卖命还你了。” 草上飞也说:“我也决定跟你走了,你上哪儿我都跟着,还不用你养着,这不赔钱的买卖干得过。” 小五子想想,倒是没啥问题,就答应了下来,但要是带他们走就得再待几天,得让巴音把伤养一养再走。 于是小五子一行人又在朝阳待了十多天,草上飞不知道从哪里也弄了一挂马车,应该不是偷的,看他那嘚瑟劲应该是买的,他跟张三和老旮瘩说了他和巴音都走,那哥俩走不了,因为都有老婆孩,只能跟好兄弟再喝顿酒依依惜别。 巴音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毕竟是打铁的汉子,这才几天就又生龙活虎的了,临走向金良借了点钱,去给老铁匠送去,给师父磕了几个头,挥泪告别。 金良少爷就是活地图,往哪个方向走,哪有山哪有水都搁心里装着呢,这一路不断地教小五子二牛一些地理上的知识,说他们现在已经进入燕山山脉了,从这儿到西边与太行山接壤都算是燕山,他们此行的第一站是承德,金良小时候去过。 草上飞这个机灵鬼大字不识一个,而巴音这打铁的铁匠却认识字,这令小五子他们很是意外。 巴音说自己认识字全是哥哥教的,哥俩没爹没妈上不起学,他哥就四处给人打短工养活他,给教书的纪先生干活的时候,纪先生很喜欢这懂事又聪明的孩子,就走哪都带着他,纪华学了知识,回家就教弟弟,不学就揍,就生生的把弟弟打成了文化人。 小五子他们出来时带了五把枪,他和二牛都是每人两把,给金良也带了一把,在新民时又捡了一把枪牌撸子,现在有六把枪了。 小五子知道草上飞会玩枪就把自己的盒子炮给他一把,问巴音会不会打枪,巴音苦笑说没用过但一直想要弄把枪玩玩。 这年代的男爷们哪个没个玩枪的梦想? 小五子就把另一把盒子炮给了他,并让草上飞教他怎么用。 巴音是铁匠,对铁家伙上手非常快,小五子就给他一些子弹让他练练,反正他们走的都是山路,还能时常打打猎,弄点野味吃。 人家巴音也是从小在山区长大的,所以,套兔子,打野鸡,这活都不用枪,几天下来收获不比小五子差。 过了凌源,他们在山路上竟然碰上劫道的了,四个人,看穿着是两个日本鬼子,两个满洲国保安军,两个日本鬼子都挎着手枪却没掏出来,而是扛着三脚架,和一些像望远镜之类的东西,两个保安军一人端了把汉阳造,逼停了他们两辆马车。 小五子和二牛都没穿警服,金良则又穿着缎面长袍马掛。又赶着带篷的马车,一看就是肥羊。 这两个日本人应该是出来搞测绘的,而两个保安军是保护他们的,这大冷天的在野外工作确实挺遭罪,好不容易看到过路的肥羊,这几个人肯定是临时起意,打算敲敲竹杠,万不得已就抢了他们,反正有大日本帝国做靠山,谁敢吱声? 四个人走过来,两个日本人也不吱声,笑嘻嘻地看着那两个保安军过来敲诈这伙人。 “干什么的?车上拉的什么?是不是违禁品?都下来接受检查。” 小五子对这一套熟悉,早就从后腰把枪顶上火了,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二牛和他是老搭档了,一看小五子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干啥,也从后腰把枪栓扳开。 金良坐车上没动,而是抬头和那两个日本人说了几句日本话,两个日本人当场愣住了,两个保安军也愣住了,合计这怎么抢到日本人头上了呢? 而小五子和二牛要的就是他们这一瞬间的失神,抬手砰砰两枪,二人都不用说话就知道应该打哪个人。 两个日本人都是脑门中枪,仰面摔倒,到死连枪都没掏出来。 两个保安军反应很快,立马把大枪高高地举过头顶,顺势跪在地上大喊爷爷饶命。 草上飞和巴音过去下了他们的枪,小五子跟他们说:“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杀你们。” 两个保安军一听小命能保住,一个劲地磕头说:“您尽管问,小的保证有啥说啥,说一句瞎话,天打五雷轰。” 小五子说:“这是哪里?您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劫我们?” “这儿已经是平泉地界了,倒还是热河省,这两个皇军是承德那边派出来测绘的。我们是给他们当保镖的,这不,看各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是想抢点外落,当然人家皇军得拿大头,我们只能分个仨瓜俩枣的。” 小五子了解了事情始末,跟他想的差不多。就对他们说:“你们跑吧,跑多远就看你们本事了,我说过了不杀你们。”说罢把枪收了起来,这两个保安军见状撒丫子就跑,蹽得比兔子还快。 而草上飞和巴音已经抬起了枪,“砰,砰”两枪响过,两个跑出十多步的保安军都是后背中枪一头栽倒在还有残雪的山道上。 大伙把四个人的尸体找了个深沟扔了进去,翻了翻他们身上,都是穷鬼,包括两个日本人,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见财起意。 不过两个日本人的枪却很特殊,外形和南部王八盒子挺像,仔细一看,这却是德国造的鲁格,日本的王八盒子就是在仿这种枪,不过人家德国造比王八盒子可好使多了。 他们的挎包里是已经绘制好的地图,这热河省的山山水水画得很仔细,要不说小日本子的野心大得很呢?他们已经把满洲国当成他们的家了。 地图到啥时候都是军事上的宝贝,比望远镜啥的有用多了。小五子很珍惜地收了起来,而二牛却把那个高倍的望远镜高高兴兴地挂在了脖子上。 一行人终于在一个阴沉着天的下午到了承德,从朝阳到承德大概五六百里路,他们竟然走了半拉月。没办法,走的全是山路,不过好在安全,除了遇到那几个劫道的,这一路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安无事的。 承德,又称热河。雍正元年设热河厅,雍正十一年,雍正帝在清圣祖诞辰80周年时以“承受先祖德泽”之意,将热河厅改设为承德直隶州,始称“承德”。 金良的老姓就是爱新觉罗,是正牌子的满清黄带子,小时候来过承德,那时候他还是个小贝勒呢。 这回不能住大车店了,金良家实际上在这地方有产业,但他不敢露面,于是还是找了个大一点的宾馆住了下来。 哥几个出去吃饭的时候,金良在街上看见了一个人,他马上变得目瞪口呆,浑身都在颤抖,回头哆哆嗦嗦地对小五子说:“五子你看那边,我没认错人吧?” 第100章 宿命 小五子转过头去,也呆住了。 那是一个女人,齐肩的短发,身穿斜襟的碎花棉袄,清秀而白皙的脸,就连那嘴边的笑意都那么熟悉。 那是云姐,小五子难以忘却的云姐,难怪金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可不就是见了鬼了吗? 小五子最大的优点就是遇事冷静,他可不信鬼神,如果真有鬼神的话他的队伍他的亲人也不至于快死光了。 小五子对金良众人说了一句:“我去看看,你们不用跟着。” 二牛知道他是担心人多目标大,这一帮大老爷们太引人注目了。他就领着草上飞和巴音继续往前走,金良却没动地方,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呢,小五子都走挺远了,他才迈动脚步,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那个人。 那女人挎了一个筐,里面盖着小棉被,应该是在卖什么吃的,小五子注意到周围有好几个男人都不怀好意地往她这个方向瞅。 小五子是从她的右侧面过去的,也注意到了她棉袄的腰间有一个凸起,以小五子的经验哪会看不出那是武器? 小五子把右手揣在外衣兜里把他的勃朗宁手枪顶上了火。 走近了,小五子却有些恍惚了,云姐如果活着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岁,可这个云姐跟小五子小时教他写字的云姐竟是一样的青春美丽,虽然面容没有差别,但小五子在心里已经确定这不是云姐。 小五子在她面前站住,那女孩抬头看他,眼神清澈而宁静。 小五子微笑着说:“这是卖的什么?是吃的吗?” 那女人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居然连说话的声音都和云姐一样。“这是黄面饼子,你要买吗?” 一瞬间,小五子确定了两件事,一,她绝对不是云姐,二,她也不是做这买卖的。 小五子说:“怎么卖的?我全都要了,多少钱?” 那女人却皱起了眉头,对小五子冷冷地说:“这个借口已经有好几个人用过了,都被我骂跑了,你不怕挨骂吗?” 小五子笑了,右手放开了握着的枪,从怀里掏出钱来说:“我是真买,我们有好几个人呢,都饿了。”一边说一边数钱。 那个女人蒙了,她本来就是用卖黄面饼子做幌子,在等待接头的人,没想到真有人买,而且是给她包圆了。 那女人说:“一共二十块。” 她这筐里面的饼子连筐加一块也不值五块钱,她就想要个高价让对方知难而退。 没想到小五子数了数,点出二十块钱给了她。 她愣了一下,没接那钱,说:“我,我不卖了。”把身体转过去给小五子一个后脑勺。 金良过来了,眼睛还是这女人身上,金少爷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也看出来这不是他的未婚妻了,不过他还是很好奇。 他缓过来了就恢复了他贵族少爷的优雅,笑着问:“小姐您好,我们有个熟人和您长得很像,我们刚才都差点认错人,您能告诉我您的尊姓大名吗?看看是不是亲戚?” 她回头看了看金良,金良比小五子成熟,笑容也比小五子温和,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那女人说:“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想认识你们。这回满意了吧?你俩别再来了,再来我就找人打你们了。” 小五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当流氓了,他转过脸去几乎笑出了声。 金良说:“您有姐姐妹妹吗?我们的一个朋友姓刘,叫刘云,真的和您长得非常像。 我们真不是找借口来套近乎的,只是在外地看到家乡的人有些激动。 刘霞说:“那你认错人了,我就是这热河人,我也没有姐妹。我相信你不是耍流氓了,你们走吧。” 小五子拽了拽金良衣角,在金良疑问的眼神里拉走了他,并给了刘霞一个歉意的笑容。 俩人走远了,小五子才小声说:“她腰里有枪,这是在等什么人,咱们先离远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也是抗日队伍里的,咱们先躲起来,看看再说。 刘霞目送这两个人走了,一个个长得人五人六的,还说不是来套近乎的?明明就是。她有些恼火,这接头的人怎么还没来,她这都打发走好几伙骚扰她的人了。 她不禁又回头瞪了在不远处帮他把风的两个队友一眼。 这两个笨蛋,就眼睁睁的看着来人骚扰她。 不远处,一个磨菜刀的和一个擦皮鞋的都不干活,就在那傻了吧唧的看着这边。 终于,有个身穿治安军服的人过来了,身上背着大枪,一边走一边呵着手,虽然快开春了,还是有点冷。 这人走到刘霞身边,张嘴问:“有老刀牌的烟卷吗?” 刘霞说:“我这只有烧刀子酒”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塞进了刘霞的筐里,然后转身走开。 但这人根本没走出多远,就被几支黑洞洞的枪口逼住了。 有个人过来要下他的枪,就在那人抓住他的枪带从他肩上往下摘时,他伸手扣动了枪上的扳机。 “砰”。清脆的水连珠声音在街道上传出很远。 然后那几个对准他的手枪也响了,他胸口至少中了两枪,仰身倒在地上。 那个长官气得大骂:“操你妈的,一帮蠢货,我不说了抓活的吗?怎么还往胸口打?我他么真想毙了你们。快去抓那个,这回要把人弄死了,你们就别回来了,直接上吊吧!” 刘霞已经听到了枪声,她把筐里的烟盒一把抓了出来,把筐扔了,右手掏出枪来撒腿就跑。她已经看见有两个人向她这边包抄过来了,而她的两个队友迎向了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一直在盯着刘霞来着,听到那边枪响,他们也都掏出枪来疾速靠近刘霞,一把生了锈的菜刀飞了过来,这边的枪手一偏头,躲过了这把菜刀,抬手一枪,干掉了近在咫尺的磨刀人。 而另一个枪手眼里只盯着刘霞了,却没防备从身边窜起一个擦皮鞋的,挥动一把铁锥子,在他脖颈子上一顿乱刺,把他脖子扎得都是血眼。 然后擦皮鞋的顺手就下了他的枪,抬手和那个干掉了磨刀人的枪手互射了起来。 两人都是连扣扳机,因为离得太近,两人的子弹全都打在了对方的胸口,两个人都无声的软倒在地上。 刘霞这时已经跑出二十多步了,她不敢回头,她知道队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她得抢时间,手里的情报很重要。 远处已经有几个人在向这边疾速靠近了,刘霞转身拐进了一条胡同,继续狂奔。 跑出胡同口时,她突然停住了,因为有一把枪几乎都要顶到她脸上了。 对面那人刚说了一句“把枪放下。” “砰”。对面那人的一侧太阳穴炸开了花,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喷到了一旁的墙上。 那个人翻身栽倒。 刘霞一看,正是之前和自己套近乎的小伙子,那小伙子右一指,告诉她往那边跑,然后闪身靠在一家门楼子的角落里等待追兵。 而前方,正是大一点年纪的儒雅青年也拎了一把枪,招呼她过去。 小五子靠在墙角左手也掏出了鲁格手枪,他已经听到脚步声了,是四个人,都穿着皮靴,在这雪还没化净的街道上跑过的声音清清楚楚。 四个人跑过他身边谁也没往这边看一眼,就匆匆跑过去了, 小五子从后面出来,左右开弓“砰砰,砰砰”四枪,一枪一个,四个人全是后脑中枪俯身倒地。 小五子的枪法基本已经能做到指哪打哪儿了,所以这么近的距离,他肯定是打脑袋,因为打脑袋才能保证一击致命。 小五子往后面看了看,发现再没人跟来了,他这才从从容容地捡起了那五个人的枪,又简单地翻了翻他们身上,都有证件,他没仔细看,连着钱一块揣兜里,用一个人的衣服包了一包枪,拎着往回走。 刘霞跟着金良在往前跑,前面也突然转出一个人来几乎和金良撞在一起,金良反应很快,这枪至始至终都在顶着火呢抬手就是一枪,根本都没时间瞄准,子弹嗖的一声从对面那人的脸上划过,把他吓了一跳。 后边的刘霞反应也不慢,那个人一顿的工夫,刘霞的枪也响了,正打在那人的咽喉上,子弹打碎了他的喉骨打进了后边的脊椎骨,这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因为这颗子弹整个切断了他的中疏神经。 金良很惊讶,这小妞枪法竟然这么好?这跟小五子不相上下了吧? 二人继续跑,越跑人家越少,越跑越荒凉,终于在傍黑天时跑出了城。 二牛他们哥仨在酒馆门口等了老半天也不见这哥俩过来,就又往回走,打算看看咋回事,刚走几步就听见了枪声,二牛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要说这伙人里,临场反应绝对不比小五子慢多少。他也掏出枪来,手背在身后往前走,前面有两个活人一个死人,那个死人身穿治安军的军服,而那两个人却穿着便衣。 这要是一般人绝对分辨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可二牛听到了那个长官的骂人话,这就是他的宿命。 第101章 冀东游击队 那两个人虽然穿着便衣,脚下却都穿着矮腰的皮靴,那个显然是当官的正在骂他唯一在身边的手下。 “你们这帮犊子玩意知道我们费多大劲才好不容易查出来的抗匪探子,你们这帮饭桶就给我弄死了?这次要是抓不住那个你们就等着被日本人枪毙吧,我特么要是再管你们就是你揍的。” 一边骂一边双手叉着腰在那喘气。 话语里的信息量虽然不是很大,但已经足够用了。 二牛他们是散开走过来的,手都背在身后。这两个人已经感觉到有人过来了,看是陌生人刚要抬枪,“砰砰”两声枪响,二牛双手平端着盒子炮,枪口正在冒着烟。 这两个人全都是脑门中枪,仰头摔了过去。二牛的枪法也在迅速逼近小五子,只是还没有老海山那般出神入化罢了。 二牛继续抬着枪警戒,草上飞过来把这些人身上翻了翻,并摘了他们的枪,都是好枪,原装的德国造毛瑟驳壳枪,也就是他们常说的大镜面盒子炮,这比张大帅兵工厂仿造的和汉阳兵工厂造的可好多了。 草上飞干这活就比较专业,尤其是那个当官的,证件,怀表,和口袋里的钞票一分没剩地到了草上飞手里。 巴音过去拎起了那杆俄制的水连珠。 这时街道上早没人了,本来天就要黑了,刚才这又是枪声大作,老百姓都吓得猫在家里不敢出门, 就连平时巡街的警察也不见了踪影。 哥仨继续向前,看见了拎着个包袱的小五子,小五子给了二牛一个眼色,二牛就立马收到,四个人散开,消失在暮色里。 回到旅店,小五子和二牛就把衣服换了,又换上了他们的黑色警服,他们的警察身份在这儿还好使,因为热河省还在满洲国境内,还算归满洲国管。 但过了长城南边可就是华北自治政府的地界了,现在名义上归汪兆铭的南京民国政府管,但实际上还是日本人的天下。 哥几个还没吃饭呢,这回也不下馆子了,而是让草上飞去外面买些吃的回来,哥几个边吃边等金良。 金良回来时,已经很晚了,金少爷也造得狼狈不堪的了,吃了几口东西,跟小五子说:“那姑娘也姓刘,叫刘霞,和寡居的母亲一直在热河生活。她不知道父亲是谁,她母亲也不说,不过名字是父亲取的。” 这肯定是刘云父亲的一笔风流债,金良也就没细问。 不过另一个消息却很重要,刘霞她们也叫抗联,只不过不是东北抗日联军,而是叫冀东抗日联军。她们的队伍也跟抗联一样,队伍的来源很杂,大致分成三类,地方武装,国民政府的部队,和延安派来的部队,所以才称联军。 她们本来都在山里,这次来承德是和在治安军里的内线接头,来取一份情报,情报具体内容不得而知。 不过她们这次来的人全都是新手,派刘霞过来完全是因为她从小就在承德长大的,对这里比较熟悉。所以她们才差点被人一网打尽。幸好遇见了小五子团队,要不然,情报根本传不出去。 刘霞的身份是雾灵山游击队的队员,好消息是,她们游击队的骨干全是从山西过来的共党队伍。只要能跟她们接上头,小五子他们就算找到组织了。 第二天,真就有警察在挨家挨户的检查,查到他们住的宾馆,金良他们大大方方地亮出了证件,那些警察立马恭恭敬敬给还了回来,其实金少爷的真实身份都没敢露,一旦露出去,这些人只能更加恭敬,因为金良的亲叔,就在这儿当省长来着,刚调回新京去。 警察走了以后,队伍开了个小会,确定下一步计划,小五子和金良想的一样,就是先找一找这支自己人的部队,因为他们是离着最近的,早一点联系上,就早一点有找到归属的感觉。 于是小团队就又离开了承德钻进了山里。 他们昨天干掉的人是满洲国热河省的一支特殊的警察武装,叫做侦辑队,是日本人专门招募的一支专抓抗匪的汉奸队伍。此时,他们的证件都摆在马车上,小五子说:“这东西别扔,将来兴许都能用得上呢。”就给兄弟们都分发了下去,让他们自己收着。 这些侦缉队用的可都是好枪,也不知道他们的上司是谁,舍得花这么大本钱养他们。 这时,已经是阴历三月份了,阳历四月,已经开春了,所以越往南走温度就高起来了,虽然这儿是山区。可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是在背阴的角落里还有些残雪存在。 山路上全是泥,所以并不好走,等他们到了雾灵山脚下时,已经过去三四天了。 这边山里也有屯子,不过这地方属于边境,日本人管得不那么严,主要是有些鞭长莫及。 两辆马车在进入一个谷地时,小五子眼尖,就看见一个高岗上有一棵独立的树突然倒了下去。小五子回头看看二牛,二牛却露出了笑容,因为他太熟悉这套业务了。 进到一个狭窄的谷口时,前面有一棵倒树横在了路上,高坡上看不见人,却有人在喊:“站住,干什么的?停车接受检查。都下来,双手举起来。 二牛冲小五子点点头,哥们几个就都下了车,举起了双手站在离车很远的地方。 山上下来两个小伙子,都不大,看年纪应该和小五子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手里端着一把汉阳造,另一个手里的竟是一把打猎用的洋炮,就是里面装枪沙的那种。 山谷两边,树木和荒草都在晃动着,好像有很多人埋伏在两边似的。 二牛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敢肯定,这帮小子加上面前这俩一共不超过五个人。 小五子说:“我们是从关外来的,有重要事情向游击队首长汇报,兄弟们去给报个信儿吧?” 那两个小子没搭理他,过来就翻他们身上,当发现他们都有枪后,就有点傻眼。 二牛说:“我们不动,你们赶紧去跟上级汇报,我们真有要紧的事儿呢。” 谁成想那两个小子却怒了,端起了枪对准了二牛说:“别动,动一动就开枪了。”然后另一个就去翻马车,马车上有武器有警服,然后就翻出了小五子的木头盒子,就要打开看。 小五子说:“那个你别动,那是重要情报,你没权利看。” 那小子显然没拿他当回事儿,抬手就打开了,小五子劈手夺下了他的洋炮,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盒子哗啦一声掉在了泥地上。 二牛也在同时一把抓住对面的枪杆,用肩膀一靠,这个小子就撒了枪坐到了地上。 小五子小心地拾起盒子,一脸愤怒。 “你们都是傻子吗?听不懂中国话吗?不是让你们去向上级汇报吗?怎么这么不守纪律?再这样,我就替你们上司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二牛利索地卸下了枪里的子弹,又把枪扔给了坐在地上的小伙子。 小五子一看手里的洋炮里面根本没装火药和枪沙,是个空枪,就也还给了从泥地上爬起的小子。 这时,从山上下来个人,小五子一看,是那个小云姐,听金良说是叫刘霞的姑娘。 她来了,和两个被收拾了的队员说:“司令的命令,放他们进去。”两个挨了打却很不服气的队员只好拉开了倒树,放他们进去,二牛笑嘻嘻地把子弹扔还给那个小伙,对他说:“小鬼,还得练呐!这身手太弱了,怎么打鬼子?” 这是一个山坳里的屯子,大概有三四十户,小五子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了屯子中央的平整的场院里。他们把东西都搬了下来,里面还有不少吃的和野味呢。 屯子里有三十来个青年正在训练,一个身着八路军灰色军装的青年正在指导着。 二牛看到这身衣服,眼泪差点掉出来,这是终于找到家了! 从屋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身上也是灰色八路军军装,正笑吟吟地看着这几个青年。 小五子忽然有种见到了魏政委的感觉。 先是二牛向前一步,立正站好,很正式地敬了个军礼。 “八路军鲁南独立纵队一营一连战士牛犇向首长报到。” 小五子也跟他一样,很正式地立正,敬礼。 “东北抗日联军,一路军警卫连交通员刘振武向首长报到。” 老赵回礼,向前和他们都握了握手说:“一个山东的一个东北的,可都不近乎啊,来,进屋说,并招呼金良三人也进屋来。 老赵叫赵森,级别可不低,是这冀东抗日联军的副司令,因为得照顾友军面子,所以总司令的职位给了地方民团,而另一个副司令是国民政府的被日本人打散了的部队。 老赵是老革命了,长征过来的,现在受组织任命来这冀热边区组织抗日武装。 小五子这回算找到家人了,把他们在东北的所有事,不分具细的给老赵讲了一遍,讲完了早已黑了天,大家都饿了。 第102章 武器 小五子他们带来不少好东西,一部发报机,一本密码本,一份热河省详细地图,还有若干武器,光是在承德,他们就捡了七八支大镜面盒子炮。 老赵说:“你们这情报和这发报机密码本都得带着,我将来得送你们去八路军总部。 但这些武器地图,正是我现在急需的,要不算我借的吧? 还有就是你们,我们马上将要有一次大行动,但现在主力部队过长城了,只剩下我领的这些游击队了,你们也看见了,都是新兵,我怕到时候使不上劲呀。 既然你们的情报也不是着急的任务,你们也暂时借调给我吧,我们这儿太需要有战斗经验的人了,我马上给总部打报告说明你们的情况。” 小五子笑了:“赵司令,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除了我们自己用的武器,其它的就都送给部队了,这事我就能做主。 至于我们,这段时间就是您的兵,随时听候您的命令。” 老赵的大手用力地拍了拍小五子肩膀,他太喜欢这些小伙子了。这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战士,如果上面同意,他都想把小五子他们正式留下,因为他太缺这类人才了。 刘霞也来了,就在旁边静静地听小五子他们讲东北抗联的故事,听得很入迷。 老赵又说:“刘霞在承德取来了一份情报,我也就对你们直说了吧,那个在治安军中的人是我们的人,他冒死送出来份很重要的信息。 日本人又在满洲国招募了一批军人,这批人叫什么安国军,他们都在热河训练,准备将来派去关内战场。 这批安国军的武器还都没有下发呢,因为武器还没到呢。 刘霞这次取来的情报就是这趟运武器的列车的时间和路线。 本来我还担心我们的内线暴露了,日本人会不会改变时间和路线,但听你们说,来抓人的侦辑队都被你们干掉了,这也就是说,日本人很可能不知道传出的情报内容。 所以,你们得帮我办件事,只有你们才能办得成,因为你们都有警察证件。 你们再回承德一趟,帮我打探一下日本人有没有改变押运武器的时间,如果没有,这事情就大有可为。” 饭端上来了,刚开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东西吃,这还幸亏有小五子他们带来的山鸡兔子之类的猎物呢。 老赵抓起一个窝头,一面啃着一面说:“现在游击队人员还不算多,一旦发展起来,这粮食就捉襟见肘了,也是个犯愁的事。” 这时,训练队员的那个年轻人也回来了,个子不高,但整个人透着精悍。大概二十岁左右,脸色黑里透红。 老赵给他们介绍:“这是林强,是个康藏娃子,也是红小鬼出身,你们多熟悉熟悉。” 然后又给林强讲述小五子他们的来历,小五子他们抗联早期都称红军的。 林强和他们握手,也抓了一个窝头吃,和小五子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睛不时瞟向角落里的刘霞。 林强是牧奴,小时候给头人老爷放羊,在雪地里都快冻死了,被路过的红军给救了下来,然后就跟红军走了,救他的红军姓林,所以他就跟着姓了林,他原来叫强巴。 小五子团队这次才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宿好觉,好好休息了一天。 第三天,他们又得往回走了,这次,小五子将巴音和草上飞留下了,让他们跟林强好好受一受军队的正规训练,磨一磨懒散的性子。 虽然他们有些不高兴,但大当家的命令他们还是听的。 带上金良是因为他的身份很适合打探情报,要不然,小五子也想把他留下的。 老赵又把刘霞派来协助他们,因为刘霞从小在承德长大的,比较熟悉环境。 他们这次只随身带了武器,其余的统统没拿,这样脱身就容易一些。 回到承德,他们又住进了上次住的宾馆,宾馆的人都认识他们了,因为上次来检查的警察都对金良点头哈腰的,一看这就不是凡人。 晚上,刘霞过来叫小五子陪她出去一趟,她是想回家看看母亲,因为上次回来匆匆忙忙地就走了,都没时间看看妈妈。 刘霞对两个救命恩人还是挺感兴趣的,尤其是听了他们在东北的抗日斗争,感觉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叫小五子出来是让他保护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找金良。 刘霞十九岁,所以小五子虽然长了一岁,十七了,可他还是队伍里所有人中最小的,只好叫霞姐。 刘霞说:“小五子,我听金大哥说他未婚妻和我长得一样是真的吗?” 小五子忙不迭地点头说:“这个可是千真万确的,那是我干姐姐,叫刘云,要不然上次也不至于认错人,我们真不是要和你套近乎。” 于是小五子就给她讲了刘云的身世,但没讲刘云叛变的事,只是说她与一个男人私奔了。后来听说是死了。 刘霞半天没说话,走了几步突然冒出一句:“金大哥真可怜。” 小五子笑了,他的眼睛在深夜里闪闪发光。 到了刘霞家,她家也是一个独门小院,只有三间房,进屋就看见一位中年妇人,大概四十岁左右,正在给佛龛里的佛像磕头呢,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叨咕着:“求佛主保佑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不求她大富大贵,不求她名声显赫,只求她一生无灾无难,阿弥陀佛。” 刘霞鼻子发酸,已是眼含热泪了。 清清脆脆地叫了一声“妈。”一头就扑入妈妈的怀里。 那妇人愣了一下,就发现自己怀里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肝宝贝,于是就哭了出来,一面拍打着刘霞。“你这死丫崽子,你上哪儿去了?你不知道你把妈的心肝都摘走了吗? 妈在家天天惦念着这孩子可别有个好歹的,你让妈可怎么活呀?” 小五子一进屋就看这妇人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仔细想想,又没见过,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见过云姐的母亲,和这妇人长得太像了,只是一胖一瘦罢了,难怪刘霞和云姐能这么像。知道这次让金良来就好了,他对云姐的母亲更熟。 娘俩哭了一会,刘霞妈这才发现小五子,问了一句这小伙子是谁呀? 小五子笑着说:“大姨您好,我是小五子,是刘霞的同学,担心她走夜路不安全,护送她回来的。” 刘霞妈这才招呼小五子坐下,对女儿说:“这身体看着可挺好的,长的也俊,就是看着有点厉害。” 她说看着厉害是因为小五子眉毛很浓,看着有一些冷峻。 刘霞哭笑不得,“妈,您说什么呢?他才十七岁,还是小孩呢。”她妈却说:“妈十七岁都有你了。” 娘俩又唠了一会,刘霞要走,她妈就在她身后絮絮叨叨的问衣服够不够穿呐?吃得饱不饱啊,手里还有没有钱花呀。” 小五子没有过母亲,对这深深的母爱有些陌生,又有些羡慕,心里酸酸的。 回到宾馆,四个人连夜开个小会,计划一下应该怎么去探听消息。 金良说:“不行我就在熟人面前露一下脸,热河省里有我叔原来的老兄弟,估计能给我些面子,只是我的行藏就暴露了,弄不好,过一阵子家里就得派人抓我回去,所以咱们得快点,得到信儿就走,不能在这儿留连。” 小五子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冒险让金良试试了。 第二天,金良带走了刘霞,以带着未婚妻走亲访友的名义去拜访了几个他叔的老部下,他叔叔从热河省高升到新京去了,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所有人都得巴结着,更何况是原来的老哥们了? 小五子则和二牛买了两张车票,坐上火车往东北方向走,坐到凌源又返了回来,把这条铁路上的地形亲身经历了一遍,因为在地图上看的毕竟是纸上谈兵。 晚上,小五子和二牛回到宾馆,看金良和刘霞还没回来,不禁有些着急了。 过了一会,听见汽车响,金良和刘霞回来了,是被人开车送回来的。 金良显然是喝酒了,脸上通红的,就连刘霞的小脸都红扑扑的,看样子也喝了。 金良很兴奋,因为这酒不白喝,他探听到了很多关于新募的安国军的消息。而且他们急于知道的武器列车也有了准信儿。 金良说:“咱们明天就走,尽快通知赵司令,因为,押运武器的时间没有变,离现在没几天了。” 小五子也同意,但他决定让金良和刘霞明天回去,他还打算再考查一下动手的地点,既要保证行动安全,又要方便行动完能顺利脱身,这地方可不好找。 第103章 飞车 金良和刘霞走了,小五子和二牛目送他们远去,看着是挺般配,小五子恍惚觉得云姐还活着。 日本人前几年抢修了一条铁路,是从承德经古北口进北平的铁路,据说地势很险,上下落差很大,小五子决定和二牛再探一探这边。 二人这回并没有乘火车,而是沿着铁路走了很远,过山区的时候,二人没有沿着铁路钻山洞,而是爬上了山顶,看着铁路从山里出来竟有人字型的转向铁路,估计是因为山势较高,用来调节高差的。 小五子暗暗决定,就是武器不走这条路线,等有时间也可以来这里打一下埋伏,这是个好战场。 两天后,老赵他们来了,带来十七八个人,都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令小五子意外的是,他队伍里的巴音和草上飞都来了,当然还有金良。 听他们说,游击队进行了一次比武,胜出者参加行动,失败者继续在山里训练。而巴音和草上飞都是胜出的人,因为巴音身高体壮,又是打铁的蒙古族,在整个游击队里,摔跤竟没有一合之敌。 草上飞则是从小就在江湖上混,江湖野路子也不少,收拾这帮生瓜蛋子还是小菜一碟的。 老赵和小五子,二牛,金良,林强,围在小五子上回缴获的详细热河省地图旁,研究行动地点。 小五子提出了一个计划,如果行动顺利的话,能不损失一兵一卒就把武器弄出来。 老赵听了计划后,当场拍板,就这么办了,然后和众人集思广益,提出一些补充意见。 老赵越来越喜欢小五子了,发现这小子是全游击队里年纪最小的,却是头脑最好使的。 老赵已经在悄悄的琢磨怎么把小五子留在队伍里了。 小五子计划找几个身手敏捷的,提前往火车开来的方向埋伏,等火车过山区减速时扒上火车,由草上飞或小五子这些能开锁的打开车厢门,然后,在火车到达指定地点后,将武器扔下车,其它队员就在车下的指定地点接应。 这次刘霞没来,她被老赵留在山里了,因为她是女人,还是有文化的女人,这种纯军事行动就不能让她来了,让她在家教那些队员识字。 这里身手好的,就小五子,二牛,草上飞,林强,还有一个队员,叫栓住,也是和二牛一样从小在家练武术的,虽然个头也不高,但三两个人是近不了他身边的。 草上飞让巴音去给他们五个人每人弄一把钢制的小撬棍,一头尖的。这是用来撬开闷罐车的铅封的。 这里面他是对这些事最熟悉的,他知道,日本人押运货物一般都会用这种闷罐车,那上面不用锁头,而是用一段细钢丝绳当锁,然后打上一个铅封。到站直接检查铅封是否坏掉就知道货有没有被动过。 晚上,巴音回来了,给他们五个人一人弄了个撬棍,这东西很好用,关键时刻还能当武器使,因为一头是尖的。 小五子选的地点可不近乎,在凌源和平泉之间,有一个两面是山夹着一条河的地方,而铁路在这里正好有一座桥跨过了这条河。 优点是,这里有山有河,方便撤离,缺点是有点远。但老赵可不管那么多,远就远,只要能顺利弄到枪,多远都值得。 于是,这些人连夜就出发了,实际上,离准确时间还有两天呢,但他们是用双脚走路,不像火车跑得那么快。 经过一天两宿的急行军,终于在一个晴朗的黎明,到达了小五子踩好的地点,这帮人都累坏了,这时虽然雪都化没了,但夜间还是挺冷的。 老赵命令,抓紧时间睡觉,因为火车就在今天夜里路过这里。 小五子他们几个不能睡,还得继续向前,找方便扒车的地方。 由于事先已经踩好盘子了,小五子他们顺利地到达了预定地点,小五子让大家也都抓紧时间吃点东西然后睡觉,等待夜晚的来临。 下午的时候,大家都醒了,是饿的,他们没敢带太多吃的是怕影响行动速度,但这都是大小伙子,消化得快,却都没啥吃的了。 小五子就把五个人散开,让大家上山下河去捕捉猎物,但不能开枪。 林强本来是游击队队长,一贯是领导,对自己需要听小五子指挥有些不服气。但临来时,老赵把他和栓柱叫到跟前,一再强调,要听小五子指挥,林强这点好,他是个合格的战士,就是听命令。所以他没说什么,上山去找猎物了,但他心里打算做出点成绩来暗暗和小五子较较劲。 这地方的河水已经化开了,但水凉得炸骨头,不过草上飞有办法,上河边找了个地方用石头憋了个水坝,把一小块河水排干,然后就用他的铁棍子在河底的泥地上挖了一会,挖出一窝山狗子蛤蟆来,大大小小好几十只。 高高兴兴地用衣服兜回来,升上火烤了起来。 不一会,大伙都回来了,竟没有一个空手的,有逮着兔子的,有套着山耗子的,最神奇的是林强,他没用枪却打了只沙半鸡回来。 大家聚到一起烧烤猎物时才知道,林强小时候是放羊娃,扔石头打不听话的羊是老本行,这也是个人才。 天黑下来时,小五子下了两条命令,一,如果没扒上列车,或在扒车时掉下去了,不要着急,自己沿路走回集合点就行。 二,上车后不要看啥好拿啥,只拿武器装备,要不然拿不过来。 小五子都想到了,车里除了武器肯定有军装被服之类的,可能还有食物,一但队员们贪心想都要,必然会少拿了武器。 半夜了,远处传来“嗷嗷”的火车鸣叫声,和火车轮子压过铁路的咔嗒嗒,咔嗒嗒的声音。 小五子团队都仔细地检查了自己身上是否捆扎利索。然后伏在路基下的阴暗处,等待火车开过来。 这一段铁路刚进山,是个缓缓的上坡,所以火车到这里速度肯定会慢下来。 可是火车到了跟前时,小五子发现,火车的速度并没有减慢,火车头驶过身边时,都带出一股凉风。 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上,就看这几个哥们的身手了。 哥几个都隔了十多米,当火车头过去时,大家都在心里默数着数。几乎在同时站起身来跟着火车飞奔。 闷罐车没抓手的地方,就只有一条条纵向的铁梁,还只有两指多宽。不过,草上飞已经提前告知大伙这种情况了,他们都有心理准备。 小五子纵身一跃,双手抓住铁梁,双脚蹬在铁梁内侧,整个人呈大字形贴在了火车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欣慰的是,哥几个全上来了,没有一个失手的。 列车在飞驰,夜风呼呼的吹得无法呼吸。小五子发现,他和车门子还差一段铁梁呢,于是,松开了一只手,两手抓住铁梁,迎着风向前一窜,他就换了个地方。 用一只手抓紧,另一只手从后腰拔出撬棍,把撬棍伸进钢丝绳的缝隙里,一圈一圈地搅,那个柔软的铅封就脱落了。 车门子上有挂锁的门鼻,这地方能抓住,小五子双手一用力,拉开了车门,闪身钻了进去。 真被他猜中了,当他划了根火柴看了一眼货物,就知道这里面全是服装被褥,小五子又闪身钻了出来,继续在飞驰的列车上向前像壁虎一样攀爬。 前面的一节车厢也没有,这节车厢是粮食。不能再向前了,前面就是一节拉人的客厢,再前面就是火车头了。 小五子又贴着闷罐车厢的外面往后爬,手指头都有点发木了,不过还得坚持。 等小五子爬过了好几节车厢时,终于在一节闷罐车厢里看见了他的所有队员,二牛不知道在哪儿弄了个马灯,在灯光的照射下一脸洋洋得意的笑容。 不用说,肯定是他第一时间发现的武器车厢。小五子仔细一看,武器没有那么多,都用稻草绳子一圈一圈的缠得紧紧的。一捆大摡五支枪,这有二十来捆,也就是一百支枪,下面也是用稻草包在外面的木箱,应该是子弹和手榴弹。也差不多二十多个,小五子看队员们都是一脸的兴奋。 这回小五子带表了,他和二牛都有手表。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几个人用力拉开了车门。 当火车开过一个标记后,五个队员就开始往车下扔武器,都是棒小伙子,有的是力气,不一会,就把这些武器全都扔了下去。 小五子终于松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撤!” 五个小伙子,陆陆续续从车上跳了下去,跳下去后都要跟着惯性跑上一段距离,要不然就得摔出一溜跟头。 等火车走远了,二牛又点着了在车上弄的马灯,哥几个又往回摸,还真找到了他们最后扔的几个箱子,再走段距离,就看到了老赵领着的队员们,已经把他们扔下来的东西捡得差不多了。 老赵命令,留下几个人在这找一找落下的东西,其他人将东西先扛进山里挖坑埋起来。因为东西太多,肯定一次拿不走。他只好让这二十来人把包装拆开,一人背了一支枪,和一百发子弹。剩下的全藏起来,下回他要弄几辆马车来拉走这些武器装备。 第104章 大人物 老赵的脸上也全是笑容,这次行动太顺利了,没放一枪,没损失一个人,就把这能装备一百多号人的武器弄到手了。 他高兴得把小伙子们的肩膀拍了又拍,对小伙子们说:“太好了,你们立大功了。我打报告,为你们请功,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英雄。” 他们没有返回承德,而是一头钻进了山里,走山路向南而去。 一队人马在山中穿行了五六天才辗转回到了游击队大本营, 老赵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运输队,派出四辆马车,把小五子他们的马车都征用了。然后又让林强领一些人回去将武器装备运回来。 本来老赵已经打过报告了,把小五子队伍的每一个人的经历都写了下来向晋察冀边区首长汇报了,原打算弄到武器后就送他们去保定附近的晋察冀总部的。 可是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乎呢,有人来报告,联军的总司令招老赵去开会,说有紧急事务。 林强不在,老赵就抓了二牛当临时训练官,因为二牛受过正规的八路军训练。 二牛也当仁不让,立刻走马上任,将训练弄得风生水起的。 金良也留下协助刘霞给队员上文化课,因为整个队伍里文化最高的就是金少爷,人家可是正经念过大书的。 小五子临时充当了老赵的警卫员加副官,小五子背了一把盒子炮,腰里还有一把勃朗宁枪牌撸子,腿上袖子里都各有一把刀,真正武装到了牙齿。 二人没骑马,因为马匹都被运输队牵走了,离联军总部不算太远,大概二十里地,二人只能步行前往了,小五子是不犯愁,他有点怕老赵跟不上他速度,所以就慢下来等一等他。谁知道人家老赵是长征过来的,走山路在人家眼里是小菜一碟,嗖嗖嗖走得比小五子还快,小五子只好加快速度跟上。 联军总部在也在山谷中的一个屯子里,不过,总部的规模和气势就是不一样。 这是一个前后五进的大院套,四角都有炮台,和小五子在东北见着的大财主家如出一辙。 门口都有民团卫兵,看见老赵显然是认识他,立刻横掌于胸前,行了个执枪礼。 老赵认真地还礼,领着小五子进了大院。 一进院,里面迎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穿着长袍,戴了个呢子礼帽,有些不伦不类的。 不过一双闪着光的小眼睛透着精明能干。 老赵说:“这是联军司令,魏老爷,民团司令官。 小五子上前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喊了一嗓子:“司令好。” 魏司令抬手抱了抱拳,脸上挤出点笑容来,然后过来一把抓住老赵的手腕说:“赵兄弟,出大事儿了,李兄弟回遵化时被人认出来了,让日本人给抓了。 他手下这些人群龙无首,都要压不住了,有的要去救人,有的要散伙,你看应该怎么办?” 一边说一边拉着老赵往里走,门口有三个年轻人,一看就是亲哥们,因为长得非常像。 他们看见老赵都纷纷敬礼,这些人敬的是军礼,因为他们都穿着军装,是国民政府的军装。 魏老爷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地主,家里祖上是给皇上家守陵园的,所以这长城外很大一片的地,从前清时就划给他家了。 日本人来了,霸占了他家的地,说要开矿,抢了他的粮食说要劳军。 魏老爷是进过学的,差一点就考中了秀才,所以有一腔爱国的热血。 于是把家财散尽,招兵买马,组织了一支抗日武装,和日本人干。 魏老爷有五个儿子,大儿子在蒋委员长的中央军里,二儿子在山西的八路军里,这剩下的小三小四小五,在他身边当了他的分队长。 众人进屋落坐,小五子就站在老赵身后,担起了他警卫员的责任。 原来,联军的另一个副司令,姓李的,他是东北军出身,是少帅的部下,少帅被老蒋软禁后,东北军就被老蒋各种分化瓦解,哪有坚苦的战斗,必派他们去,这不,老李他们在山西打了一场大战,连太原都丢了,他们的部队被打散了,老李一路逃亡,一路收拢散兵游勇,回到河北地界时,竟也收了好几百人。 于是他们这几百人就成了孤魂野鬼,没人管没人问。他们就自己上山了,名义上还是国民政府的军队,可实际上他们已经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了。 不过他们都还有些底线,不祸害老百姓,专打日本人和伪军。 前年,老赵来了,联系了魏老爷的民团,又联系了老李的部队,组成了一个抗日的联盟组织。 老李叫李长河,从东北来时是孤身一人,在少帅手下时就在遵化安了家。 前些天,老李受伤了,本来老赵给他联系了京西的八路军医院,可他非要回家看看,这不就出事了? 现在要紧的两件事,一是安抚下他的部下,二是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魏老爷虽然是联军总司令,却没什么军事才干,这遇到事了就麻爪了,只好大老远的把老赵叫来。 老赵听了魏老爷的叙述,就站起身来,对魏家哥几个说:“我去看看吧,麻烦你们哥几个谁领我去一趟吧!” 魏家老三忙说:“他们山寨离这还挺远呢?赵司令还是吃完饭再去吧!” 老赵说:“饭啥时候吃都行,事情紧急,咱们先去他们寨子吧,先把他们安抚下来再说。” 于是,魏老三就领着老赵和小五子沿着长城往东边走,老李的山寨就建在了长城上。 寨子里正在开会,一帮人七吵八嚷的谁也说不服谁,还有几个在旁边冷笑着不置可否。 老赵来了,他们还是很尊敬的,都起身见礼。 老赵第一句话就把他们镇住了 :“要拉出去单干的出列,你要是继续打鬼子我恭送你走。 你要是投了鬼子就是我们全中国人的敌人,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那边有两个主张单干的红着脸讪讪地说:“赵司令,不是兄弟们要分心,而是我们司令被抓了,这剩下的谁也不服谁。各有各的主意,我们这才提出要分开单干的,这不是省得相互牵制,都能自主些吗?” 老赵说:“都是老兄弟了,我也不骂你们了,大家能听我的不?要是听我的,大家就还抱成团,先把老李兄弟救出来再说。 老李回来,你们有什么委屈跟他说去。” 那几个主张救人的异口同声地说:“赵司令,您虽然不是我们长官,但您的大名我们都听说过,我们都服气,您说吧,怎么干,我们都听您的,只要能救出我们大哥就行。” 于是,老赵就临时成了这支队伍的长官,他先是派出几个对遵化熟悉环境的人,去打听李司令被关在哪儿了,有没有受刑,知道准确地方后,万不得已就出兵将李司令抢出来。 小五子又给了老赵另一个思路,他说可以找几个人化妆进遵化城,把日本人的高官弄一个出来,不行和他们交换人质。 老赵看着小五子的眼睛炯炯有神,一面点头认可。然后又和那几个老李的兄弟说:“撒下人去,好好打听打听,我两天后过来听信儿,如果有准信儿兄弟们一定要听我指挥,把老李救出来是头等大事。” 那几个兄弟都是东北爷们,都说唯赵司令马首是瞻。 老赵谢绝了那帮人留他们吃饭,领着小五子往回走,走时,带走了一个这边的兄弟,然后又把魏老三也带回了雾灵山。 晚上,老赵组织人开会,就是如何营救李长河,他这次带来的兄弟也姓李,是李司令的本家兄弟,所以对李司令是忠心耿耿的。 这个小李发现小五子竟然是东北人,于是就和小五子一通唠,原来,他老家是通化的,出来十多年了,非常想家,也不知道家里的老人和兄弟姐妹都咋样了,说着说着就满脸泪水。 小五子很是理解这离乡的游子对家乡的眷恋。 老赵对小五子的计划很是看重,于是他现在就开始着手选人了。 小李叫李长褔,老兵了,也是打老了仗的,算一个,魏老三本来就是自己央求来的,也算一个。 小五子是计划者和执行者,于是又点了二牛和金良,因为金良会说日本话,方便勾通。 老赵说:“各位都是各自队伍里的佼佼者,我知道都有点傲气,但这冒险行动,就一定要听指挥,一但不听指挥整个行动就会功败垂成。 孰轻孰重各位自己掂量,小五子年纪虽小,却是个老兵了,大家一定要听从他的命令。听懂了吗?” 众人同声答:“是。” 第三天,小五子团队先是去了长城,听一听打探消息的人带来的信息。 很意外的是,李长河并没有受刑,日本宪兵队队长是打算劝降他,所以到目前,他还没遭什么罪。 第二个消息却令人精神一振,这遵化的宪兵队大队长竟是个大人物,是个很特殊的大人物。 第105章 诱饵 遵化县的日本宪兵队长叫池田,一般来说,这种小县城的宪兵队长最高也就是个少佐,可这家伙不一样,职务虽然不高,但军衔却很高,他竟然是个大佐,这就有点奇怪了。 后来一打听,感情这个小鬼子是皇亲,他好像是日本天皇的什么表弟。 所以说他是个大人物,在这小县城里一手遮天,他的上司都不太敢管他。 池田立功了,前两天,有人来举报,说看见了雾灵山抗匪的一个司令进城了,就住在县城里的一个独立小院。 池田带上队伍到那就将据说是抗匪司令的人抓住了,因为抓他的时候,他正在抽大烟。 审讯时,池田并没有让人动刑,因为池田知道这个人抽大烟,一个人有弱点就好办了。 立这个功劳池田有些瞧不上眼,他想把功劳扩大一些。 于是,池田这段时间,给李长河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偶尔池田会跟李长河心平气和唠一唠,劝他降了算了,这河北地界上,原来东北军出身的还真不少,池田意思只要老李投降,就给他一个治安军团长干干。 不过老李这个人虽然一身毛病,但关键时刻还挺靠谱,就一直没吐口。 池田知道,这帮抗匪分三股,李长河这一股是原来的东北军,还有一股是民团,都是癣疥之疮,真正对日本军队有威胁的是那股共党队伍,因为他们已经打了好几场胜仗了,名声很大。 池田劝李长河的时候就说:“你和那个姓赵的关系怎么样,你要是能把他劝降了我立马放了你,而且不管你是降是走我都给你一大笔钱,还给你提供大烟抽,怎么样?考虑考虑?” 老李也听人说了,这池田是天皇的表弟,是个大人物,老李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就跟池田说:“要我劝老赵投降也行,可他不一定听我的,要是贵方有大人物出面,兴许能有点作用。” 池田立刻拍胸脯保证,我就是大人物,我出面就给足他面子了。这个事先就这么定了,过些天你就带我去见一见这个赵森。 小五子等五个人,都带上了武器装备,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这天就混进了遵化城。 小五子就这点好,无论到了哪儿,都是先熟悉地形,在他们进城这一会,小五子已经有了好几条预备逃跑的路线了。 小五子让李长福以给犯人送饭的名义去打探一下虚实,李长福去了一会竟一脸惊喜地回来了,他说日本人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允许探望了,他回来就是问问小五子怎么办? 小五子让二牛金良我魏老三他们在宪兵队外面警戒着,自己和李长福打算冒险进去看一看,见见这个李司令,看他是什么情况? 日本宪兵队,池田远远地看见了小五子和李长福进来了,他并没有让手下抓人,而是笑咪咪地远远看着。 他知道这是李长河的部下,他是有意放他们进来的,就是想让李长河和赵森联系上,抓这些小鱼小虾有什么意思?抓住或劝降了赵森,那他池田在冈村宁次面前都敢抬着头说话。 小五子终于见到联军的另一个司令了,这是个三十五六岁的汉子,五大三粗的。 穿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看情况并没有什么外伤,小五子心里有些画魂,这家伙是不是投降了? 老李见弟弟来了,又领来个没见过的小伙子,很是意外。 捧起长福给他买的猪肘子,狠狠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说:“这位是谁?” 长福说:“这是赵司令派来营救你的,他是我们小队的队长。” 老李冲小五子点点头说:“老赵还是个可交的人,小兄弟,你们有什么打算? 放心,日本人答应我了,不派人偷听我们的谈话。 我有个计划,不知道小兄弟你能不能做了主?” 小五子并没有完全信任他,对日本人就更是信不着了。 小五子只是简单地说:“我们来一是看看你有没有受刑,二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把你弄出去。目前的事我是能作主的。” 老李下地,上门口往外瞅了瞅,看守的宪兵真的没在门口,而是站在了离这儿好几米远的地方。 老李回来小声说:“池田要我劝老赵投降,他要亲自出面去劝降,你回去问问老赵,在哪儿合适?尽快回来给我答复。” 他没敢说太多,不过这已经够了,以小五子的聪明哪能不知道他啥意思? 小五子说:“我回去问问,过两天给你信儿。你好好养着身体,没准啥时候得跑呢。” 小五子和李长福走了,老李还在吃肉,不一会,池田进来了,坐在老李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 池田说:“怎么样,我这人说话算数吧?你的那两个部下一看就带着枪呢,我都让他们进来了,而且你们谈话我都没让人偷听。 只要你能将那个赵司令约出来,我之前答应的事保证兑现。” 老李说:“我让他们回去跟老赵说了,让老赵出来和您谈谈,最好别在这城里,他们都是很小心的人,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谈,说白了,他们得方便逃跑的地方。” 池田点点头表示理解,就让他继续吃,转身出去了。 小五子没敢耽搁,走出宪兵队后,就冲那边的二牛使了个眼色,然后领着李长福走向远处,二牛他们却没有动,而是在墙角等了一会,看有两个人远远地跟着小五子他们去了,这才从后面跟上。 那两个人并没跟多远,只是看小五子和李长福出了城,这两个就转身回去了,他们不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命回去,他们如果继续跟下去的话,必然会被后面的二牛等人干掉。 小队回到山上,小五子就把这意外情况跟老赵一五一十地说了,虽然老李没多说,但他也明白老李的意思,那就是让他们趁池田亲自出面的机会捉了他,因为池田的身份很不一般。 老赵和小五子分析,这池田不是傻子,不可能这么轻信李长河的话,他这就是在半信半疑间,玩了个将计就计,打算以自身为饵,钓出这地区的最大隐患。 只要赵森出来了,能谈就谈一下,最好的结果就是冀东抗日联军的司令都降了。 坏结果是,赵森不投降,只是为了抓他,但池田肯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很有可能已经张网以待了。 老赵笑了,对小五子说:“一个日本鬼子都敢以身为饵,钓我这个抗日分子,我又有什么不敢去的? 我也来个以身为饵,看谁能钓上谁?谁能吃了谁的饵?” 他们仔细看了看地图,就决定,会面地点就选在鹰手营子附近的山上,因为这里是山区,更方便随时撤离。 这山路肯定是不好走的,日本人也一样不好走,找这种山高林密的地方就是要缩小与日本鬼子的机动性上的差距。 然后,老赵就开始布置任务,把他的所有队员都调动了起来,在各个重要的山头高地都伏下一小部人马。 老赵又派出了李长福和魏老三,让他们回去通知各自的部队也在预定地点准备接应。 打发走他俩后,老赵就和小五子,金良他们仔仔细细地敲定细节,尽可能地做到每一种变化都有应对的预案。 第二天,小五子小队又出发了,这回是去传信儿,没带那么多人,就只有小五子和李长福两个。 小五子让二牛他们在遵化城外接应就行了,他估计以那个池田的骄傲,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小虾米的。 当小五子再见到老李的时候,他已经能出门在院里溜达了,自由度大大提升。 不过老李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池田这是故意做给来人看的,为了让老赵知道他对降人是多么宽宏大量。 李长福这回又给他哥买了些酒肉,老李是来者不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因为他知道,如果池田出事,自己就算活到头了,这时候吃一分就得一分。 小五子把时间地点准确的说给了老李,然后问:“日本人会带着你去吗?” 老李说:“按理说池田应该会带着我去,因为他不认识老赵,而且我去了也能让老赵安心不是吗?” 小五子说:“把鞋带系紧点。” 然后就再没说别的,与老李告辞出城而去。 池田还是没有动他们,虽然他手下的人看小五子他们来来回回走好几趟了都有点虎视眈眈的。 当池田听了老李转述的时间地点后,池田也马上做出了安排,他选了三十个身手敏捷的让他们都换上老百姓的衣服,然后给他们都发了短枪,让他们先去约会地点提前侦查一下。然后潜伏下来,等待自己前去。 清晨,有山雾弥漫,山间的野花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开放了。 这一春天无雨也无雪,这预示着今年大概会干旱,人在乱世,再赶上年景不好,老百姓的日子怎是一个苦字了得? 老赵什么也没拿,背着手走在前面,身后只有小五子和昨天刚回来的林强。 三人正沿路走向大山深处。 第106章 池田大佐 大岛是整个宪兵队里枪法最好的人,他们曾经比试过,大岛无论是长枪短枪基本上都能百发百中。 今天所有人都带的短枪,只有大岛和另一个枪法略逊于他的小栗带的是长枪,而且是专门改装过的狙击枪。 大岛今天的任务是,提前到预定地点潜伏起来,当抗匪司令来到时,无论谈判成功与否,他都可以自主射击,干掉那个皇军的心腹大患。 池田大佐不只派了他们三十来个人,在山下还聚集了一个中队的宪兵,以备山上发生事故能第一时间投入战斗。 大岛在军校里专门学过怎样伪装,他不知在哪儿弄了块渔网披在了身上,然后弄了一些松针干草挂了上去,他试过了,隐蔽性很好。 他们从昨天夜里就来了,大岛倒是没发现有敌人,但远处有零星的枪响,大岛也没有在意,他们爬上山时,天已经亮了,大岛找到了一处高地,但高度不足以观察全场,于是他背上枪,爬上了一棵大树,他坐在了很高处的一个树杈上,透过枪上的望远镜他看到了对面山坡上小栗也在爬上一个高地。 大岛很满意,这样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就在他收回目光往树下看时,他看到了他刚才路过了那片干草堆里探出一个尖锐的东西,那东西对准了他。 大岛大吃一惊,正想把枪顺过来时,只听嗡的一声,他知道坏了,那是一架弩箭,然后就有一支箭从他左肋射进,从右肋冒出头来,那箭头上挂着他血淋淋的肺叶碎片。 大岛从高高的树杈上摔了下去,他是个好枪手,保护枪支已经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所以当他摔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把枪护在胸前,使枪支不至于摔坏。 然后,他自己就摔坏了,本来那支箭不足以让他马上毙命,但从五六米的高度摔下来,则彻底要了大岛的小命。 二牛从草丛里爬出来,放下了魏家老爷借给他的弩弓,这东西太费劲,唯一的好处就是声音小,杀人时远处听不见声音。 他对那个掉下来的小鬼子抱着的枪很感兴趣,走近了,看那个小鬼子已经死了,但还是紧紧地抱着枪不撒手。 二牛上去用力掰折了那个死去的日本兵的胳膊,才将那支步枪摘了下来。 这支枪和三八大盖长度差不多,但仔细看还是有区别的,枪栓的位置有变化,二牛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方便看瞄准镜后改的。 二牛从那个鬼子兵腰上摘下了他的皮子弹盒,一看里面的子弹也不一样,比普通三八大盖子弹要细一些。这小鬼子腰上有四个弹盒,也就是满装的一百二十发子弹。 二牛也背上枪爬上了大树,也骑在了树杈上,他发现这是个最佳的狙击位置。 二牛刚才看到了大岛朝对面的山岗上望了一会,那不是老赵他们约好的谈判位置,那就一定是小鬼子的另一个枪手的位置。于是,二牛也用枪上的瞄准镜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对面火光一闪,然后传来“吧勾…”一声枪响,二牛从火光的闪动就判断出不是打向自己这边的。 肯定是那边埋伏的李长河的手下暴露了,被对面的鬼子枪手发现了,提前开了枪。 二牛用瞄准镜看了过去,在瞄准镜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伏在山岗高处,一身伪装的小鬼子枪手。二牛没有犹豫,当瞄准镜上的十字对准了小鬼子的脑袋时,二牛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打着旋飞过了山谷,从小鬼子戴着伪装的钢盔上钻了进去,将他的脑袋打得像个烂西瓜。 小五子跟在老赵后面,双手拎着两支盒子炮,一面走一面警惕的观察四周。 林强也跟他一样,也是双手持枪,他看的是另一个方向。 小五子知道,这山谷表面上很安静,可实际上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当他们到达了汇合地点时,刚刚喘口气,就看到了对面也来人了,是四个人,前面的是池田和老李,后面的应该是池田的卫兵。 两伙人离得还很远呢,池田也正往这边走,然后山上就响起了枪声,左边响了一枪,右边又响了一枪。 小五子和林强这时已经举枪瞄准了,无奈离得太远。 对面的池田听到枪声后,转身就走,这个人很果断,看见提前暴露了,立马走人。 老赵与他同样果断,枪一响,老赵就翻身藏在了干草丛里,他对小五子和林强说:“不用管我,我能保护自己,你们一定要把那个池田留下来,活的留不下,死的也行。 李长河今天是吃饱了饭,抽足了大烟来的,这一路上都是笑意盈盈的,他心里高兴,他知道他的计划实现了,这个池田真的跟他来了,也不知道他是太狂妄呢还是心里有底,总之他是来了,能不能留下他,就看老赵的能耐了。 他们还没走到地方呢,但远远的已经看见了老赵和两个卫兵,可就在这时,山上的枪响了。 池田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安排的狙击手的枪声,但打的不是对面的抗匪司令,那就一定是和对方遭遇了,池田当机立断,转身就走,并告诉卫兵带走李长河。 老李的手双是被绑在身后的,有一根绳头在一个卫兵手上。 他们来时是个陡坡,费了好大劲爬上来的,这时要往回跑也得小心,弄不好就得滚下山去。 老李深吸了一口气,在山路上奋力一蹬,合身扑向了抓着绳头的卫兵,本来在这陡坡上根本收不住脚,两个人撞在了一起,老李一头撞在了卫兵的鼻子上把他撞得鼻血流,两个人借着惯性从陡坡上翻滚了下去,但卫兵没撒开绳头,另一只手的枪早已顶在老李的肚子上连开几枪,这几枪都是在他们缠绕在一起往下滚的时候开的。等两人停止了翻滚时,都没了声息。 小五子和林强都在端着枪向前冲,两个人的目标都是那个鬼子的大官,他们眼睁睁地看见老李撞飞了一个卫兵,然后两个人一起滚下山去。 池田的另一卫兵手里也是用的盒子炮,这时他已经停了下来伏在坡上向后开枪,他要给池田逃走创造时间。 池田这时已经要跑下山坡了,山上传来清脆的“吧勾…” 池田后背中枪,也打着滚翻了下去。 小五子还在前冲,因为他着急,马上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敌人跑了,对面那个卫兵和他正在互射,他已经跑进手枪的射程之内了。 小五子感觉到了子弹掠过他身边的风声,就在他又一次感觉左胳膊像被人打了一拳的震动后,他右手的枪也同时响了,子弹从对面小鬼子的眉心钻了进去,那个小鬼子卫兵直接就伏在地上不动了。 这时林强也在前冲,他看到了池田好像是中枪翻滚下去了,林强也看见了小五子干掉了卫兵,他得追下去,看看池田是否真的中枪了,是生是死。 于是,林强跑到地方纵身一跃,也不管身上的衣服了,他是在浮土上滑下去的。 这时,不远处已经枪声大作,两方人马都露出了行藏,纷纷举枪射击。 金良也在这些人里,金良也听到了坡上的枪响声,心说这是动手了,怎么也不给个信号,他身边是李长福,两个人一边朝往这个方向赶来的便衣的日本人开枪一边也在跑向那个高坡。 由于他们离的近,所以最先到达,然后就看见了从坡上翻滚下来的老李和日本卫兵,两个人被绳子绕在了一起。 两个人显然是摔晕了,都没了动静。 李长福先是用枪抵在那个晕倒了的鬼子兵脑袋上狠狠地扣下了扳机。鲜血和脑浆瞬间飞溅了出来,糊了他哥一脸。 这时,坡上又连滚带爬的下来一个人,一手拎枪一手捂着肚子。 金良知道这就是池田大佐,虽然他也穿着便衣。 没有时间犹豫,两个人都第一时间抬起了枪,“砰砰砰砰”四声枪响,两个人的枪几乎要顶到对方身上开的枪。很公平,一人开了两枪。 池田由于已经受伤了,所以枪没有抬到位置,在金良的腹部就打响了。 而金良的两枪全都打在池田的胸膛上。 中枪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坐倒在地上,金良还能稳住,池田却嘴里冒出血沫子倒了下去。 小鬼子昨夜上山的便衣只有三十几个人,老赵的兵力优于他们,而且又占了提前埋伏的先机,所以当战斗打响时,战况竟异常激烈。乒乒乓乓的枪声不断,双方都有人不断倒下,当小五子也冲下陡坡时,枪声已经越来越稀了。 小五子下来就看见林强已经扶起了金良,金良哥显然是受伤不轻,林强知道小五子也伤了,他弯腰背起了金良,回头跟小五子说:“把鬼子脑袋砍下来。”一边说一边背着金良跑向远方。 小五子抽出左袖子里的利刃,抓着池田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小五子是老猎手,知道骨头缝如何下刀,所以没用砍刀就轻轻松松割下了人头。 第107章 金良的伤 李长福这时已经割断了绳索,扶起他哥来,一边摇晃着一边喊着哥。 老李被他晃醒了,睁开了眼睛,看眼前就只有他弟弟和小五子,老李吃力地坐了起来。对长福说:“告诉老二老三,往后就跟赵司令混吧,赵司令是能成事儿的人。 长福,哥死后,把哥的骨灰带回老家去,哥做梦都想回家啊!”说着老李脸上已是泪水横流了。 长福要背他走,被老李按住了,老李的声音越来越小“遵化城里,有哥的儿子……”长福这才看清,老李的腹部全是血,已经淌成一片了。而老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知道,哥哥的生机正在渐渐消失。 李长福放声大哭,而怀中的李长河却已没了声息。 小五子撕了一条布将左胳膊的伤口缠上,这枪没伤着骨头,只是从肌肉上穿了过去。 他眼看着老李没了声息,而小李还在痛哭,小五子过去拍拍他说:“先把李司令背走,别在这儿留连,鬼子大部队马上就上来了。” 李长福扛起了哥哥的尸体,小五子左手有些使不上劲就把池田的脑袋用衣服包了系在了腰间,右手拎着枪给李长福警戒着撤离。 小五子知道二牛在山上,有他在,老赵撤离就没有问题。 鬼子宪兵队终于上了山,不过,等他们上来时,山上的便衣队和狙击手,还有他们的大队长已经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着的了。 宪兵中队长只好命令手下人,收拢战友的尸体,找到池田大佐的尸体,然后也不去追击敌人了,因为池田死了就是天大的事儿,这场仗就是打胜了也没有意义了,自己回去就得吃瓜落,不管这场仗是不是自己指挥的,所以继续追击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于是,中队长下令,收兵回城。 雾灵山大本营,老赵正在组织大家给逝去的战友送葬,这次虽然全歼了鬼子的便衣队,又干掉了池田大佐。但这边的损失也不小,李司令阵亡,这边的队员们也阵亡了十多个,这还没算受伤的金良小五子等人呢。 李长福就当着大家的面儿把李司令的遗言,说给了老李的手下二当家三当家听。 他们和老李都是拜把子兄弟。于是,老二老三都在兄长遗体前发了誓,往后就跟赵司令走了。 老赵对老李的兄弟们说:“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只要打鬼子,就是我的兄弟,我这儿可能规矩多一些,有受不得束缚的现在就提出来,我不拦着你走,但你要是投敌,可就是这燕山上所有人的敌人了。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杆秤,孰轻孰重,大家自己掂量。” 还真有受不了束缚的,出来十多个人,他们在大哥的尸体前磕了头,然后对老赵说:“我们今天在大哥的遗体前发誓,永不投降鬼子,不过我们自由惯了,赵司令就放我们走吧?” 老赵没拦着他们,而是送他们走了,然后,就按李司令说的火化了他的遗体,并给所有阵亡的战士开追悼会,沉痛告别。 金良的伤很重,虽然回来后简单的包扎上了,可还是昏迷了。刘霞衣不解带地看护了他一宿,当金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有些恍惚了,竟不知身在何时身在何处? 当他看见床前伏着的姑娘时,金良竟湿润了眼睛,他抚摸着姑娘柔美的秀发虚弱地说:“我要死了,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接近你,想经常看看你。我走了,你也就解脱了,不用再迫于家里的压力来敷衍我了。我死以后,你会为我伤心吗?” 说完又晕了过去,刘霞却早就醒了,听着这些不是情话的情话,突然泪水就模糊了双眼,心里乱得一团糟,那个滋味没法说。 老赵天一亮就命巴音赶车拉着小五子和刘霞护送金良去平西的八路军医院,正好也让小五子去晋察冀总部完成他送情报的任务。 让刘霞去是因为总部没人认识他们几个,他们也不知道谁是谁?必须得有个熟人介绍。 老赵留下了二牛和草上飞,因为他这一摊子事儿不少,他太需要人才了,要不是小五子也受伤了,他肯定第一个留下小五子。 就这,老赵一个劲地在报告中要求上级在小五子完成任务后一定要把他派回来。 金良的伤势不容乐观,小五子的伤药就只能止血,对里面发炎就一筹莫展了。只能在路上不停地给金良哥用冷水降温。 没走多远,小五子让停了下来,金良种情况是不能走太远的,而且医疗条件不好也不行。 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马上把他送到承德或北平去,但北平小五子两眼一抹黑,不知道送哪个医院安全,于是小五子决定,去承德,宁可让金良家里人找到他也不能看着这个好哥们失去生命。 巴音把马车转了个方向,又往承德而去。 到了承德已经是晚上了,小五子又动用了他们的警员证和金良的官员证件,直接把他送去了承德最大的医院。 小五子有些担心,这是枪伤,可能会被日本人查。 刘霞说:“我可以去找金大哥的叔叔,那天我们在他家吃饭来着,好像是这热河省的实权人物。” 小五子想了想说:“也行,那你可就得一直以金良哥未婚妻的身份示人了,你对他们说我们在山里遇到胡子了,被人洗劫了,反正金良哥的枪伤也是盒子炮打的,应该能糊弄过去。 小五子的担心果然是对的,刚住上院,还没手术呢,就有警察来了,说是受日本指派来检查伤员的伤口,辨认是不是抗匪。 小五子给他们看了证件,但这伙人不买账,而是要小五子提供调令,证明一下为啥会来这里。 就在这时,刘霞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很威严的男人。 “怎么的,你们特务科查抗匪查到老子头上了?知道那是谁不?那是皇上的堂弟,他能是抗匪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几个警察立刻敬礼,齐声说市长好。原来这个金良的干叔叔竟然是承德的副市长。 这个叔叔姓于,是金良亲叔叔的把兄弟。那天金良去打探消息就是在这于叔家喝的酒。 那帮警察灰溜溜地走了,小五子赶紧将于市长让了进去。 这于市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进屋就把小五子一顿骂,说你们当保镖的没保护好主家,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不知道主辱臣死吗? 小五子只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不过心里一点也不烦这个人,只是觉得好笑,他虽然骂的是小五子,却透着对金良的关心。 金良终于在市长的关照下被推进了手术室,小五子一颗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手术很顺利,主刀大夫却是个日本人,他给金良被损的肠子都缝合了,但肚皮上的枪眼却留了一个,而且还给他插了个橡胶管,说这是排气用的。 为了消炎给金良注射了磺胺,这是目前最好的消炎药。 (盘尼西林大量生产得在43到44年) 小五子在医院旁边找了个旅店和巴音住了进去,刘霞的家就在这承德市里,小五子就又把她送回了家,让她和母亲聚一聚。 第二天,金良终于退烧了,人也清醒了。他于叔派了两个佣人来伺候他,小五子一看他这儿没什么事了,就跟他商量,打算先把他留在这儿,自己去总部报到。 金良担心,家里人知道了,肯定会派人来把他弄回去,小五子说:“把刘霞给你留下,你可以拿她做借口,就说未婚妻在这边呢。”金良笑笑说:“那没用,那会连她一起带走的,行了,你先走吧,我到时候再想办法,往后在雾灵山汇合。” 小五子想了想,金良哥在这儿肯定是安全的,毕竟他身份在这摆着呢,只要生命没有危险,一切都有希望。 小五子走了,带走了巴音,把刘霞留在了金良身边。 回到雾灵山,老赵见他回来很是意外,小五子就把实际情况跟他说了。 老赵是个好领导,能够设身处地的考虑事情,所以也没批评他。只是刘霞没回来,没人给他们领路了。 小五子说:“不用人领路,您告诉我具体位置,我自己找过去。 老赵是实在抽不出人了,他的队伍正在重新混编,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小五子把巴音也留下了,他多少也能帮上点忙,然后,小五子一个人骑着马上路了,他只带了那份情报和老赵写的报告,其它东西都留在这儿了。目标,晋察冀总部。 小五子过北平的时候并没有进城,按说一般年轻人到了京城了一定会去见识见识大城市的模样,但小五子不一样,他打心里对大城市有些抵触,不知道为什么。 当小五子绕过北平城又看到连绵的青山时,突然发现远处一队鬼子和伪军混杂的队伍正押着十来个双手被反绑的人向山里走过来,而他们后面,是冒着黑烟的燃烧着的村庄。 第108章 林大姐 小五子临走时带了两把盒子炮,都是能打连发的,腰里也多带了几个二十发的长弹夹,如果遭遇敌人,火力是够用,足够支持到自己逃脱了。而且小五子还在上回缴获的武器里,弄了几个手榴弹装在马?袋里。小五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和马匹,确定是最佳状态,然后就打马飞奔了起来。 他得抓紧时间,因为那十来个鬼子和二三十伪军明显是到山脚下来行刑的,这十来个被绑的人肯定是抗日的人。不管是谁了,小五子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抗日英雄被枪毙。 马速很快,小五子感觉到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前方的人显然已经听到了嗒嗒的马蹄声了,都停住了脚步,日本兵和伪军都已端起了枪。 小五子并没有直直的冲向他们,而是绕了个优美的了弧线从他们侧翼掠过。 对面枪声早已经响起,不过小五子并没挨上一枪,连马都没打上。 嗖嗖嗖,小五子扔出了三颗手榴弹,由于他是往下坡俯冲,借着惯性,手榴弹扔得比平时要远,准头不用说,小五子可是跟他六大爷练过飞刀的。 轰,轰,轰,三枚手榴弹都在目标上空炸响了,实现了手榴弹的最大杀伤力。 小五子目标分别是鬼子指挥官,应该是小队长之类的,因为他的枪上有小旗。 鬼子的歪把子机关枪,由两个人扛着在往前走。 伪军的军官,因为只有他藏在伪军最后面,一看那身肉就不是普通小兵。 手榴弹炸开后,目标全被撂倒了,而小五子也已冲近了。 小五子玩了个镫底藏身,用右腿勾住马?,整个身体横贴在飞奔的骏马身上,枪从马肚子底下探了出去。 手榴弹爆炸后,这些人无论是日本兵还是伪军都第一时间卧倒了。 快马掠过卧倒的人群时,枪响了,是连发,嗒嗒嗒,嗒嗒嗒。 小五子重点照顾了日本鬼子,这两梭子全是打在鬼子堆里的。 小五子从来没用过驳壳枪的连发,因为这么用太费子弹。今天是万不得已,敌人太多了,而他只有一个人,不玩命不行了。 飞奔的马匹在人群旁一闪而过,虽然有不少人在开枪还击,子弹都嗖嗖地从马匹身边掠过,没有一发打中。 小五子没跑多远,又将马头拨了回来,再一次催马飞奔。 那边的被绑的十几个抗日英雄,一起呐喊着冲向敌人。 小五子知道,这些人是在用生命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只为了给他减少一些压力。 马速依然快如闪电,眨眼间又到了近前,敌人的子弹又一次嗖嗖地掠过身边,这回就没那么幸运了,飞奔的马匹至少中了三枪,跑着跑着轰然倒地,把马上的小五子甩得飞了出去。 小五子从小的功夫不白练,全身缩成团,摔到地上轱辘出老远。 这一摔,把他摔进了人堆里,小五子没时间考虑身体疼不疼了,双手扣下扳机就没撒手,身体转了半圈,子弹天女散花般拨撒出去。 幸运的是他站起身的地方,就是鬼子刚刚扔下的歪把子机枪,而且是顶着火的。 小五子手里的盒子炮打得差不多了,他就抱起了机枪,嗒嗒嗒,嗒嗒嗒。又是一梭子子弹泼洒出去。 敌人的十来个日本兵全被他干掉了,不远处被绑的人已经跟伪军扰成一团了,小五子从腰里抽出了小手枪,砰砰砰砰,在又干掉了几个伪军后,剩下十多个伪军竟跑了,像一群苍蝇一样一哄而散,蹽得比兔子还快。 小五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感觉浑身都在疼,也不知道刚才中了几枪。 身上的衣服被子弹打的都是口子和窟窿眼。 那伙被绑了人过来了,还行,没有损失太多的人,站着过来的超过了一半。 他们用敌人的刺刀割开了身上的绳索,然后拾起武器正在给敌人补刀。 小五子喘了口气,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子弹全是从身上划过的,给他脸上,胳膊上,肋骨上开了十多个口子,不过都是皮外伤,还没有那天左臂上中的一枪严重呢。 自己刚才是脱力了,所以才无力站起来。 那伙人里面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给还喘气的鬼子兵当胸一刺刀。然后踩着敌人的尸体将枪刺拔了出来,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好像是这伙人的领导,因为一帮人隐隐地形成了一圈子,把她围在了中间。 她走过来,看小五子还坐在地上,就蹲下来给小五子检查,看他伤在哪儿了。 “孩子,你是哪部分的?今天可多亏你了,不然,我们这些人都会没命的,你伤到哪儿了?能不能站起来?” 小五子终于喘匀乎了气儿,“我是雾灵山游击队的,今天是赶巧路过这里,我受伤不严重,都是皮外伤,只是刚才使脱了力了,缓一缓就好了。” 小五子虽然十七岁了,身量也比一般人高大,但一看脸就知道他的大概年纪。 那个大姐取了鬼子的医药包,给小五子的脸上胳膊上敷上一些止血药粉。 “雾灵山的?那就是自己人了,我们是这区委的,我姓林,是这儿的书记。你叫林大姐吧,大伙都这么叫。” 小五子站了起来,他的肩头,后背,胯骨,都在疼,这应该是刚才摔的,都不用看,肯定是青紫色的。 “我叫刘振武,是去晋察冀总部去送情报的。” 林大姐说:“走吧,我们进山,鬼子正在大扫荡,村子里面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小五子看见了她咬着牙的腮帮子,这心里仇恨的怒火是压不住的。 小五子拾起了他的盒子炮,并更换了弹夹,然后走到倒地的战马跟前摘下了?袋,这里面是情报和老赵的报告。 可惜了这匹好马了,这还是金良哥在东北买的马呢。 林大姐是个很干练的人,办事嘎嘣脆。让他们剩下的人把鬼子的武器装备划拉划拉一起带走,和小武子一道向大山深处进发。 林大姐问小五子:“听你口音是东北人?家是哪儿的?” 小五子说:“吉林桦甸的,原来在抗联队伍里,是有任务进关的。” 林大姐说:“哦?还是个老革命呢,我说怎么这么亲切,我老家是黑龙江绥化的。咱们是老乡。” 其实,小五子也感觉这大姐特亲切,不知道为什么? 天黑了,一队人马在山里宿营。一共加小五子只有八个人了,小五子建议放出岗哨,自己愿意站后半夜的岗。 小五子没跟他们废话,直接就躺地上睡着了。 这时的太行山区,已经是繁花似锦,绿树成荫了,而小五子还穿着棉袄棉裤呢。 也幸亏是穿得厚实,要不然,他从飞驰的马上摔下来就会要了他半条命的。 小五子醒来时,已经后半夜了,他没用别人叫他,自己爬起来去放哨了。 在天快亮的时候,小五子感觉有人摸了过来,小五子在一棵树上,没有出一点声音。 那个人手里端着盒炮,小心翼翼的,一步一停的走了过来,小五子借着晨曦的亮光,看是一个青年男人,梳着分头,一身绸缎衣服。 小五子等他从树下走过时,从树上一跃而下,一脚踹飞了他的手枪,手里的刀也架在对方咽喉上,刀刃已经割破了皮肤再用点力这小子就交待了? 只听那小子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来, “别动手,别动手,我不是探子,我是自己人。” 这时,林大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赶忙来制止, “小刘,别杀他,他是自己人。” 小五子听林大姐这么说就放开了对方,任他轱辘出去。 那小子一手抚着脖子上被划开的口子说:“好厉害,差点就被自己人给弄死了。” 这时,林大姐也跑过来了,来看了看那小子的脖子,一面生气地说:“该,叫你嘚瑟,非得弄得不像好人,这回知道厉害了吧,看你往后还敢不敢这么贸然进入我们的警戒区了。” 小五子听林大姐这话,这小子应该不是敌人,很有可能是帮助八路军的内线。 林大姐对小五子说:“这是魁子,是我们在敌人内部的线人,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宝贵的消息,这次鬼子大扫荡,就是他来告诉我们的。” 然后又对魁子说:“这是小刘,是燕山那边来的游击队。” 原来,这个魁子真是来送情报的,他是听说了林大姐她们没跑出去,来看看她们有没有遇害,如果还活着,他打算想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不过这人胆子不算大,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中国人了。 他在伪政府的皇协军里任小队长,跟林大姐认识,会不时地给八路军传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这回,是专门来告诉林大姐,日本鬼子的大部队会从哪个方向扫荡的,日本鬼子这回真急了,一路在执行冈村宁次的三光政策,所过之处一片废墟。 这小子看上去油头滑脑的,还有点爱国心,小五子把他的枪捡起来还给了他。 第109章 抗大 魁子带了一张简易地图,他把鬼子扫荡的区域都标记上了。 林大姐拍了拍魁子肩膀说:“你这个情报很重要,我得先谢谢你,我就不跟你客套了,我得马上把情报送出去,你自己回去吧,万事小心。” 魁子点点头,朝小五子笑笑,转身走了。 林大姐对小五子说:“正好,咱俩搭伴走吧,我也得去总部,时间紧迫,可惜没有马了。” 林大姐交待给她的队员一些事,让他们分散去各个地区报信儿,而她自己则拉上小五子沿着山脉向南出发。 两个人走了一上午,晌午的时候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大院。还挺气派,院角上也有炮台,证明这家是有武装的。 林大姐看见这地方脸色却变得轻松了。她跟小五子说:“这家我认识,是这地方的保长,对我们还是很支持的,我去借两匹马来,咱们能快点到达总部。” 小五子把他的盒子炮给了林大姐一支,让他别在腰上,这东西就是不用也能形成一种威慑,不太好说话的看见了枪也会变得好说话。 林大姐敲门,里面有人开了个门缝看了看又关上了,不一会,门开了,出来个胖子,一脸焦急地跟林大姐说:“都啥时候了你还敢上这儿来?日本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了,你快进山去吧。” 林大姐说:“黄老爷,我们就是马上要走的,这不是走得慢吗?找您是想借两匹马,谢谢您的关心。” 这胖老头办事挺干脆,回头就喊家里人牵两匹马出来,然后像送瘟神一样把他俩送走了。 林大姐居然啥都会,骑上马和小五子一样打马飞奔。 当夜幕降临时,他们遇到一条小河从山间蜿蜒流过,他们停了下来,得饮饮马,让马吃点青草了。 人也饿坏了,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小五子让林大姐看着马匹,他自己沿着河水向上游走去。 现在是农历四月份,正是草木开始繁茂的时候,但山上却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林大姐牵马去河边饮了水,又将两匹马牵到一处青草正嫩的去处,两匹马吃得摇头摆尾的直打响鼻。 林大姐知道小五子是去找吃的了,她在河边划拉一些干柴升起了一堆篝火。 不一会,小五子回来了,捧了个鸟窝回来,里面是五个青白色的野鸭蛋。然后又在腰里解下来一只不知名的鸟类,应该不是用枪打的,因为没听见枪声。 这小子年纪不太大,看样子是常在野外生活的人。 二人一边吃,林大姐就问小五子,东北抗日联军都怎么样了?她也知道抗联的日子一定是无比艰苦的。 小五子就给他讲了一些抗联的事,说杨司令他们牺牲以后,南满的抗联都被打散了,原来的胡子山林队有的又回山上当胡子去了,有的干脆被招降了,还有一部分抗联人退入苏俄境内了。 林大姐叹了口气,说:“我前两年因为生病就没回去,组织派人回东北的名单上原来有我的。你这次来有什么打算,别回去了,在哪儿不是抗日打鬼子?” 小五子说:“我就是来学习的,学习八路军怎么对付日本鬼子,学会了我早晚是要回去的,家乡还有牵挂的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到牵挂的人时脑子里除了老海山他们,竟然还有小凤仙的影子掠过。 两个人晓行夜宿,终于在第三天到达了阜平县,这儿是八路军晋察冀边区的总部。 到了这儿处处都不一样了,小五子牵着马看哪哪都觉得新鲜,墙上都贴着抗日标语。街道上不时的还会有灰色军装的八路军战士走过。 这个地方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林大姐熟门熟路地把他领进了一个大院,门口的卫兵显然是认识她的,过来牵走了他们的马,从里面出来两个战士经过他们身边都对林大姐敬军礼,齐声喊大姐。 林大姐笑笑问:“首长在哪儿呢?”他们说在东屋开会呢,林大姐就把小五子领进一个屋子,让他坐这儿歇着,然后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小五子没坐一会,就有个精瘦的戴眼镜的八路军进来了,跟小五子握了握手说:“小刘同志你好,我姓陆,是干部处的,专门负责接待兄弟部队人员的。你能把这次来的任务仔细地说一说吗?”这个老陆一嘴四川话,小五子得费挺大劲才能听懂。 一边说一边拿了个钢笔和本子准备记录。 小五子把马鞍袋里的魏政委手令和老赵写的详细报告都掏了出来,全都递了过去。 他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把这份已经过了期的情报交到了自己人手里,小五子有一种想哭的情绪。 一个小战士进来,端了一碗煮熟的土豆放在桌上转身出去了。 老陆拿了一个递给小五子让他别客气,尽管吃,他自己也拿了一个剥着皮吃了起来。 小五子就一边吃一边给老陆讲东北抗日联军的事,把杨司令,魏政委还有一些抗联的领导如何牺牲的详详细细地讲给他听。 在他讲的过程中,进来两个人,前面这个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都不用说话,往哪一站就让人不能忽视。 这种气场,小五子只在杨司令身上见过。 老陆看见他们就站了起来,前面的那个笑容可掬的人压了压手,意思让他们继续。 而他俩却找了个凳子坐下了,静静地听小五子继续述说。 当小五子说到在矿山解救了张国瑞和二牛等人时,那个首长回头和另一个首长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不一会,林大姐也回来了,也坐在旁边听。 小五子好像很久都没这么说话了,讲得口干舌燥的,林大姐笑吟吟地给他倒了碗水,让他喝口水再说。 小五子讲完了,老陆也写了好几篇,林大姐过来对小五子说:“这是聂总司令,是咱们晋察冀最大官儿,你不就是想见最大的官吗?” 小五子一个立正,他虽然穿的是便装但还是认真的行了个军礼,喊了一句:“总司令好,东北抗日联军战士刘振武向您报到。” 总司令还了礼,拍了拍小五子肩膀说:“你们都是英雄,是我们全中国人的功臣。”聂老总也是一口川音,不过他说话可比老陆清楚多了。总司令转头对那个首长说:“老林,和你的小老乡好好谈谈,把这小英雄留下来。” 那个老林也立正称是。然后总司令就背着手在小五子敬佩的目光里出去了。 小五子一看这个老林和林大姐的长相就知道他们是亲兄妹,因为长得一样,都是浓眉大眼的。 老林首长是冀中军区的政委,是来开会的,赶巧正好他妹妹来总部送情报,要不然兄妹俩一年也见不上一回面。 老陆给小五子安排了住处,并给他送来一身崭新的灰色八路军军装,他是照着小五子身材找的,因为小五子很高大。 小五子脱下了他被打得千疮百孔的破棉袄,换上林大姐给他准备的白衬衣,穿上军装。 他这是第一次正式穿上自己人的军装,心情激动得都不会走道了。 小五子昨天将二牛金良他们的事迹也讲给老林政委了,老林显然是很感兴趣,对他说:“我知道你是想让这几个哥们还调过来和你共事,但革命工作要分轻重缓急的,看看实际情况吧,交给我,我去处理。” 小五子还没适应他的新军装呢,就接到了老陆给他下达的第一个指令,去抗大晋察冀分校学习。 小五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好学,而且还聪明,学啥都快,一听上学,正是自己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好事啊! 于是,小五子这山里的小土匪,第一次过上了有规律的学习生活。 就在他如饥似渴地学习新知识的一个月后,学校来了两个新学员,一男一女。 男的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的好哥们金良,女的是刘霞。 原来,金良住院没多久,家里真的派人来了,而且还来了个不速之客。 当金良看到自己曾经的准岳父刘老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 “岳…刘叔,您怎么来了?” 刘大老板,伸手按住了金良要坐起的身子,眼睛却瞟向一旁的漂亮姑娘。 刘霞抬头看这个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了。 只是那慈爱的眼光看得刘霞有些紧张。 刘老板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们,你爸妈托付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你不会不听岳父的吧?” 刘霞听他说岳父这才明白这人是谁,他就是金大哥未婚妻的父亲。 金良多聪明啊,在岳父面前他是不会拧着干的,只是点头答应了他。 刘老板却转头问刘霞:“你母亲还好吧?还是每天烧香拜佛的吗?” 把刘霞问蒙了,反问道:“您怎么知道?” 刘老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是你爸爸,你的名字是我起的。” 第110章 胡来 刘霞的母亲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家里人闹掰了,自己跑出来的,她走时肚子里怀着刘霞呢。 实际上他爸是知道他母亲在哪儿的,每年都给她们娘俩寄钱的。 刘霞母亲很倔,刘老爷实际来找她好几回了要把她娘俩接回去,可她死活不干,就自己一个人把刘霞伺候大的。 刘老爷让刘霞领他回家,刘霞怕妈妈不乐意,有点犹豫。 金良说话了,“刘霞,领刘叔去吧,一家人总要见面的,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刘霞不知道为什么很听他的,就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父亲领回了家。 刘霞父亲到家第一句话就是晴天霹雳一般让刘霞震惊。 刘老爷见着母亲的第一句话就流着泪说:“宛如,云儿没了!” 刘霞母亲当场惊呆了,然后伏在桌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嘴里叨咕着我可怜的孩子啊! 刘霞这才知道,那个没见过面的姐姐竟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骨肉。 刘霞也没敢多嘴,刘老爷的意思还是要接她俩走,但妈妈还是不同意,最后说了一句话把刘老爷顶得下不来台,她说:“你都害死我一个女儿了,还不放过我们娘俩吗?” 刘老爷后来依依不舍地走了。 刘老爷也不傻,他也看出了小女儿对金良的心思,就跟金良商量,想把刘霞带回新京去看一看,他和金良家是老交情了,他当然希望他千挑万选的女婿还能给他做女婿。 刘霞跟她姐不一样,刘云是心不在金良这儿,所以纯粹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敷衍他,所以话总是说不到一起去的。 而刘霞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是对金良有好感的,而且俩人刚刚经历一场战斗,心贴得更近了,想事情都能想到一起去。 两人悄悄商量了,怎么再次逃脱,返回雾灵山。最后决定,先不动声色,任由刘老爷带他们回去。 一直到上了火车,刘老爷的心才放了下来,他也怕这两个孩子又跑了。 到奉天的时候,金良说要领刘霞去姑家看看,刘老爷与白府不熟,就没去,望着这对金童玉女离去的身影,刘老爷很是欣慰。 万万没想到,左等不回来,右等不回来,等他派人去白府问时,白府说这俩人根本没来。 刘老爷彻底傻了眼。 金良和刘霞又悄悄潜回火车站,上了开往北平的火车。 俩人在北平下车,雇了个马车赶回雾灵山。 半路上,被人拦住了去路,有两个兵痞子看刘霞长得好看就来调戏她,这俩人太狂妄了,根本没把金少爷放在眼里。看穿着这俩人应该是治安军之类的。 金少爷有些变了,搁以前,他处理问题的方法肯定是文明的,因为他家有权有势,只要亮亮身份就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可金良经过了战斗的洗礼,又常和小五子混在一起,性格中的暴虐被释放了出来。 看这俩个兵痞子对他心爱的姑娘动手动脚的,金良怒火中烧,从腰间掏出枪来,抬手“砰砰”两枪,毙了这两个畜牲。 吓得车老板子蹲在路旁瑟瑟发抖。金良看看已经快进山了,就给他车钱把他打发走了。 二人回到雾灵山,把老赵乐够呛。二牛草上飞巴音也来和他们见面,几个人都是感慨万千的。 林强来看到刘霞和金良形影不离的,心里有些泛酸,却没说什么。 老赵没高兴几天,调令就到了,调走了金良和刘霞。 其实还要调二牛的,老赵死活给按住了。因为二牛和林强一样成了他的副手了,万万离不开的。 实际上老赵很狡猾的,他原来是想用刘霞来拴住林强的,谁知道刘霞根本没看上林强,林强当时是老赵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才了。 谁想小五子他们来了,这几个小伙子可都是人才,就连最不起眼的草上飞和巴音都各有长处,现在都当了他队伍里的班长。 更不用说小五子二牛和金良了。老赵原打算把他们都留下,尤其是小五子,好好调教一下就是个优秀的全面的指挥官。 没想到,小五子送个情报就被扣下了,金良刚回来又被调走了,还拐走了刘霞,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有点得不偿失。 他要是知道了原因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只因为他太喜欢这几个小伙子了,想把他们都留下,他写报告时,写得很详细,连这些人有什么特长,立过什么功都给写了出来。 总部一看,这都是人才呀,必须得培养。这才有了扣下小五子调走金良刘霞的事。 小五子上去和金良紧紧抱了抱,问他的伤怎么样了? 金良说:“没什么大事,基本上好了,只是偶尔抻着了会疼一下。” 抗日军政大学是因材施教的,所以金良来了,和小五子学习的内容不是一样的。因为金良本身是上过大学的,就连刘霞都是上过中学的。 所以,他们虽然一起学习,却不在一个班,只是吃饭,训练时才能见见面。 小五子已经来一个多月了,和班里的战友们都混熟了。 小五子年纪就够小的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小的。 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是烈士遗孤,等于是从小就在队伍里长大的,有点像小五子从前的情况。 这小子姓楚,叫福来。可是部队所有人都叫他胡来,只因为这小子是个淘气包子。 本来他在总部后勤的,没人管着他,所以他三天两头就会惹点祸出来。 不是玩火把人草垛给点着了,就是玩弹弓子打着人了,前些天上树掉下来了把大胯摔脱臼了,这才老实些。 于是也被人送到抗大来了,只因为这儿有人管着他。 这小子第一次见到小五子就给他起外号,管他叫刘大个子。 小五子笑了,处理这种熊孩子小五子有经验,因为他小时候也这样。 小五子把胡来拉到个没人的地方说:“说说你拿手的特长,咱们比一比,我要输了,任你往后叫我刘大个子,你要输了就得认我作大哥,往后都听我的,敢不敢试试?” 胡来别看小,好胜心很重,眼珠一转说:“我会爬树。” 小五子说:“好,就比爬树,你看到那棵大树上的喜鹊窝了吗,咱俩谁先把它弄下来算谁赢。” 小五子还没说开始呢,胡来就冲了出去,脱了鞋开始向上爬。 小五子身高腿长,又是从小练过武的,后发先至,噌噌噌几下就爬了上去,先摘到了喜鹊窝。 胡来下来连说这不算,你那么大个子我这么矮当然吃亏了。 小五子又问你还会啥?胡来说打弹弓子,小五子说:“好,就打弹弓。”就在十来米远处摆了几个小石头,让胡来先打。 还真不错,这小孩是有天赋的,摆了五个打中仨,剩两个都略偏一点。 小五子又摆了回去,没用弹弓而是直接用手掷出了石子。啪啪啪啪全部打中。 胡来有些傻眼了,他说咱俩摔跤,小五子说我用一手一脚,摔疼了可别哭。 于是,当小五子第六次将他绊倒时,这小子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骂小五子不是好人,净欺负小孩。 这回小五子严肃了起来,上前一脚踢他屁股上,很严厉地说:“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要算数,你要耍赖,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耍赖的结果。” 这句话管用,胡来不哭了,说:“我没耍赖,我没说不算数。”还在那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 直到小五子唰的一下掷出飞刀准准地插住一只在树干上爬的大青虫时,这小子才彻底的服了,乖乖地叫了哥。 第二天,小五子收拾了胡来的事还是让老师知道了,罚他给炊事班帮忙挑水砍柴。 炊事班的老班长一条腿有点瘸,后背有点罗锅,也姓刘。 看着不起眼,他却是在瑞金就跟着闹革命的,只因为身体有残疾这才在晋察冀总部当个伙头军,不然以他的资历,现在至少是个团长。 林大姐来了,给老刘敬了个军礼,喊了声老班长。 老刘笑咪咪地点头,小五子问:“大姐你咋来了?” 林大姐说:“有任务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再让你管管这孩子。”说完拽出了藏在她身后的胡来。 胡来看见小五子,走到跟前来叫了一声大哥,那小样,要多乖有多乖。 把老刘和林大姐都看傻了,因为他们从来没看见过这小子服过谁。 小五子过去搂着胡来的肩膀说:“走,跟大哥去山上砍点柴火去。”然后冲老刘和林大姐点头示意,领着蹦蹦跳跳的胡来走了。 小五子问胡来:“知道这山里,哪儿有野兽吗?想不想吃上肉?” 这下可问着了,问到胡来心坎上了,他真知道这山上大概哪个地方有野猪,哪地方有黄羊。 部队里是不会给他一个小孩玩枪的,所以他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胡来对小五子说:“大哥,你要是给我玩玩枪,我从今以后真心诚意认你做大哥。” 小五子咧嘴一笑,感情这小子这大哥叫得还不太成心啊? 第111章 重聚 胡来别看身量小,也穿了一身小号的八路军军装,也不知道谁给他改的衣服,还挺合身。 看着这小子那渴望的目光,小五子从后腰掏出那把勃朗宁枪牌撸子,卸下弹夹看里面还有两颗子弹。 “咱先说好了,这枪只是暂时借给你,不能送给你,因为那违反纪律。就剩两颗子弹了,你想练枪就得自己去掏登子弹。” 小五子就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教胡来如何拆解枪支,如何组装,给他讲怎么能排除基本故障, 另外还得时常对枪支做养护。 又给他讲了常见的枪支的优缺点。 等上了战场,在关键时刻枪打不响,是会要了小命的。 这些是小五子的强项,他都不用上抗大来学,从小就会。 胡来也是个聪明孩子,对枪支非常迷恋,所以学得也快,没用上半天就能把小手枪拆解并组装了。 二人进山了以后,胡来就给小五子指路,说这地方经常有黄羊出没,他没有工具,弄不着,干瞪眼。 又说这是它们经常去水边喝水走出来的小道。 小五子本来就是好猎手,当然看出了在林木间果然有一条窄窄的小路时隐时现。 他俩是以砍柴的名义出来的,也不能一点活不干,小五子就用带来的细绳做了几个绳套,在黄羊的必经之路上下好。 这细绳都是鬼子兵的鞋带接在一起做的,很结实。 黄羊有角,套中了就跑不了,就看这地方是否真像胡来所说的经常有黄羊出没了。 当然不能在下套子地方砍柴了,两人又翻过一个岗梁才找了一些干枯的树干,砍砍剁剁,弄了一大一小两捆,小五子是怕他背不动,因为胡来毕竟还是个孩子。 等两个人背起柴火,往回走时,刚翻过山,胡来一把将柴火扔一边了,大呼小叫地跑了过去,因为他看见有猎物上套了。 小五子放下柴火,也快速赶了过去,看了看,一只大角黄羊,被吊在了那里,还活着呢,细绳不单套住了它脖子,还把它的羊角缠住了。 有角的动物都有个坏习惯,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喜欢用角攻击。 本来绳套只是套住了脖子,可它低头向前一顶,把自己的角缠绕在了绳子上,这下更跑不了了。 小五子没见过这种野羊,跟山羊差不多大,有个五六十斤。 他不知道的是,黄羊一般很少往山区来的,这是它们常来喝水,趟出路了,这才会被绳子套住。 小胡来在一旁高兴得直蹦,由衷地说了一句:“大哥,你可真厉害。” 这句赞美才是发自内心的,证明他真正对小五子服气了。 小五子抽出刀,三下五除二,把羊放了血,剥了皮,然后将新鲜羊肉肢解成一块一块的。 让小胡来在水边生了一堆火,小五子把一些羊心羊肝和一些好肉,用水洗净,用削尖的树枝串上,放到火上烤了起来。 看到肉被烤得滋滋冒油,小胡来哈喇子已经淌老长了。 小五子也很长时间没吃上肉了,整个八路军的伙食都不咋地,听说,毛主席,朱总司令都在吃小米地瓜。 小五子琢磨着怎么再弄些荤腥给学校的学生改善一下伙食。 都是年轻人,又学习又训练太需要营养了。 这顿烤肉把小胡来吃得差点将自己的舌头一起吞下肚。 小五子把羊肉羊皮捆在了柴火上,用一根绳子拉着走,领胡来回了军营。 小胡来在后面背了一小捆柴火,一点也没叫苦。 老刘看见有羊肉乐坏了,跟小五子说:“要不,我把你调我这儿来吧?你啥也不用干,就天天给我琢磨打猎就行。我这个炊事班长让你干都行。” 小五子说:“我倒是想来,可抗大不带愿意的。我有时间尽量帮你,咱们的伙食都太差了。” 从那以后,小五子身后多了个跟屁虫,小五子无论是学习训练还是其他时间,小胡来都跟他形影不离的。 同学们都笑话他:“嗬!我们小刘同志升官儿了,这还没毕业呢,都用上勤务兵了?” 然后大家就哄堂大笑,小五子脸皮厚,他可不在乎,谁知道小胡来脸皮更厚,还有些得意洋洋的。 自从教了他打枪后,小五子发现这小子真有玩枪的天赋,无论是长枪短枪都上手很快,现在唯一的缺点是他还小,力气不够,小五子想了想自己那些年好像比他玩枪还早,怎么过来的都记不住了。 抗日军政大学里可真是藏龙卧虎的,不说老师,就学员里都各有特长,学校进行了一次实弹射击比赛,陕西娃子四德子的枪法一点不比小五子差。小五子枪枪十环,人家也枪枪十环。 最后两个较上劲了,提出要打移动耙。 当一百米外,学员掷出的教练手榴弹被他俩同时在空中击中后,老师出面了,说不用比了,两个人并列第一。 河南来的余海就比较厉害了,他是家传的武艺,人家祖上是少林寺俗家弟子。 小五子有时候也和他切磋切磋,但人家是下过苦功的,不是小五子这三脚猫的功夫可比的。小五子好学,余海还真教他不少保命的绝招。 小五子有时去看金良和刘霞,他们现在都在学电讯,也就是接发电报。 小五子虽然在拼命地学习文化知识,但看金良他们学的内容,自己是真看不懂。 刘霞来了以后,因为长得好看,不少人都惦记上了。 据说有个八路军的团级干部看上她了,打发了好几拨人来给她说媒,说那个首长如何如何好,是老革命了。 被刘霞一口回绝了,她说:“我未婚夫就在咱八路军呢,我们早就订亲了,就是还没办婚礼呢,我们感情很好,就不麻烦大家为我操心了。” 刘霞就去找金良哭诉,金良怒了,找到抗大的领导就告了一状,说有人要抢他老婆。 那边也有人告金良,说金良在学校乱搞男女关系,因为有很多人看见他和刘霞抱在一起了。 抗大领导一调查,感情金良和刘霞是未婚夫妻,家里都给订了婚的,领导把那边的那个人好顿批评,这才把事情压了下来。 小五子这天放学回来,胡来屁颠屁颠地给他拿着书本跟着他,突然有个人影扑了过来,小五子感觉到了,向旁边一躲,没躲开,被人一把抱住,然后整个后背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般沉重。 耳边传来二牛的大噪门,“兄弟,想没想哥?哥也来和你做伴了。” 小五子嫌弃地把他手打开,说:“大老爷们,不要搂搂抱抱的,穿着军装呢。” 嘴上虽说这么说着,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他是真想这小子了。 小胡来在一旁看着他俩捶胸口搂肩膀的很是羡慕,希望自己也快点长高,也能像他们一样为国杀敌。 总部终于受不了老赵的软磨硬泡了,他跟总部说:“我最需要干部的时候,你们都给我调走了,你们要调牛犇也行,把刘振武给我放回来。 总部还是很认可老赵的,于是将抗大毕业的一些年轻干部给他调了五六个过去,换了一个学员回来。 这么重视二牛,不光是因为他在东北立的功劳,而是他原部队已经打散重新组建了,很需要他这种有过实战经验的年轻干部,于是二牛就也被派来学习了。 二牛还听说了一件好事,就是张国瑞也领着队伍出境了。这下小五子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小五子也知道,等他们毕业,就是真正分别的时候了,他们都是被八路军认可的优秀战士,将来都要独当一面的。 哎,战争年代,生死离别是避免不了的。 二牛的个子没法再长了,但这段时间却更壮了,往哪一站能当一面墙使唤。 可能是因为小五子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战俘,营养跟不上,这段时间营养上来了,竟然越长越粗。 金良晚上也过来了,哥仨在春夜的星光下畅谈了半宿,刘霞和小胡来也在旁边听着他们聊天。 金良说:“聂总司令有个计划,将来他们学习毕业了以后会像种子一样被撒向各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敌后武装工作队。 就在哥仨欢聚没几天的一个夜晚,部队紧急集合,小五子被单独叫了出去,他到了一个屋子里一看这帮人,乐了,都是熟人。 这里面有他的老师,也是八路军团级干部,然后是四德子,余海,还有他的好哥们二牛,加上他一共五个人。 老师姓王,第一个命令,所有人换装,那边有一堆老百姓的衣服,让他们自己找合适的换上。 第二个命令,发武器弹药,他们每人领到一把能打连发的枪,小五子头一回见到这枪,应该是俄制的,前面的枪管上都有长圆的散热孔,弹夹也都是圆盘形弹鼓。 他们都是玩枪的老手了,不一会就熟悉了这种冲锋枪。 第三个命令,不许说话,听命令行事,老师临时教了他们几个手势,哪个是走,哪个是停,哪个是开火,哪个是停火。多了没教,怕他们记不住。 王老师让他们有手枪的也带上,然后领着这四人小队,急速消失在夜色中。 第112章 抓捕 八路军有个团参谋长,姓尚,是从陕北过来的,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带着武器,领着几个人,没有接受任何任务,就无故潜逃了。 上级很担心这伙人是叛逃,所以派了三个小组向三个方向追踪他们。 这个任务还真有一定难度,难点就在于是敌是友分不清楚。 他们要真是武装叛逃倒好办了,可抓可杀,但不是叛逃呢?要是遇上了直接开枪,就可能会误杀好人。 所以,王老师精挑细选的几个人都是身手最好的,脑子最清醒的。 给他们配备冲锋枪不是为了用它杀人,而是他们要深入敌占区,如果与日本人遭遇,依靠冲锋枪强大的火力能迅速脱身。 五人小组是往东去的,这一路都是山,再往东已经快到保定了。 如果那伙人投敌,是最有可能往这边来的,因为再向东北就是北平了。 他们这一路也遇到过鬼子的搜索队,但都没接触,而是远远地绕开。 小五子在队伍前面二百米左右的距离当尖兵,隔天的午间,前面有个村庄,小五子一身老百姓的衣服,手里拎着个麻袋,就这么直接走进了村子。 而他身后的小队却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等待他的消息。 进村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谷仓上面放哨的灰军装,他并没有停,而是继续向里走,那个放哨的人显然已经注意到他了,一直盯着他走向一户人家。 小五子拐进一家院子,这家主人迎了出来,是一个老头。 小五子说:“大爷,我是过路的,渴了,来讨碗水喝。” 这大爷还挺热情,就把他领进屋里,给他倒了碗水。 小五子边喝边问:“这是哪里,日本兵来过吗?” 老头了说:“这个屯叫小宋村,十里外那个叫大宋村。 听人说日本鬼子要来了,老百姓都人心慌慌的。 不过昨天来了队八路军,就住扎在这个屯了,老百姓这才安心了一些。” 小五子说:“来了多少八路军啊?人少也干不过鬼子呀?” 老头说:“人不多,就十来个,可都是棒小伙子,虽然人少,但有他们镇着,我们都不慌了。” 小五子没费多大劲就套出了这些人住在了哪个院,小五子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继续向前,从那伙人住扎的院子边路过,看见了持枪警戒的第二道岗哨,然后,小五子直接从另一面穿出了村子,绕了很大个圈才回到集合地点。 小五子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标上了他看到的岗哨位置,和住扎的大院位置。 这些人很机警,一共不到十个人,竟放出三个岗哨,村头村尾各一名,院外一名,可能还有流动哨。 听老头说的,并没有日本兵或伪政府军来过。这是个好消息,证明这伙人并没有投敌。不过他们也不敢大意,简单吃了口干粮,等待天黑。 老师让大家先抓紧时间睡觉,因为行动可能会在半夜。 半夜,天气很晴,没有月亮,但星光璀璨。 老师的第一个命令,没有必要,不要开枪,也尽量不要伤人,先把他们堵在屋里再说。 余海先一步摸向第一个岗哨,而小五子又绕了半圈摸向另一个岗哨。 余海是真有功夫的,一路行来竟没有一丝声音,直到他爬上谷仓,靠近了哨兵。 哨兵本来刚刚换岗,听后面有人接近,这不应该是换下去的战友,就喊了一嗓子:“口令?” 然后他就被捂住了嘴,按在了谷仓上,就连想扣扳机都没有做到。 余海将他帽子摘下来塞他嘴里,然后用一根小绳把他捆了个结实。 小五子也在往房上爬,他在尽量轻手轻脚的不弄出一点声音。 当他上房后,房上的哨兵问了一句:“你怎么又回来了?” 还没等回头呢,就被小五子一掌砍在后颈上,巨大的冲力使哨兵昏迷了过去,等他醒时,自己已经被人捆了手脚堵了嘴扛着往回走呢。他想挣扎,耳边却传来扛他的人说话声。“你最好别动,我们是八路军,你要是我战友就乖乖别动,误会总是能说清楚的。你要是投了敌了你就尽管挣扎,你看我狠不狠得下心来杀人。” 这个哨兵就没再挣扎,任小五子把他扛到大院外。 这时,二牛和四德子也已经将院外的哨兵给制住了,也没发出声音。 老尚是八路军晋察冀边区新二团的团参谋,算是团里第三把手。 他本来是三团的副团长兼一营长,整个一营都是他一手拉起来的老部队。 前一阵子,与鬼子遭遇,打了场败仗,团长受了重伤。 他这个副团长本应该理所当然地代理团长,可上级就是没给他,而是调来了一个新团长。 这还不说,在他没犯任何错误的情况下,将他调离了三团,调到了新二团当了团参谋。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将自己调离一手带出来的老部队他没说啥,可是这明明是降级了,这太欺负人了。 他这次是赌着气,带走了十来个老兄弟,他打算再找个地方从打鼓另开张,再拉出一支抗日队伍来,干出点成绩好好出出这口恶气。这不,就来到了这小宋村,这里离鬼子很近了,但越危险的地方机会也越大。 老尚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他一激灵,刚一想起身,脖子就被一把刀顶住了,肩膀上也有一只手在按着他,那只手很有力。 老尚怒了,这是被人端了,手下这帮人都是吃屎的。 有火光闪过,油灯被点燃了,老尚看见了老王,这小子资格比自己老,是长征过来的,也在山西地界带了一个团,他的部队在休整,这小子就被派来给抗大上课。 老王第一句话就是:“老尚,我接到任务,说你叛逃了,让我专门来抓你回去的。” 老尚大怒:“叛逃?放屁,老子从干革命开始就没想过叛变。老子是想找个地方自己单干。谁在给老子泼脏水?” 老王靠近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抬头让小五子放开他。 小五子收回了刀,放开了老尚,从炕上跳下来。 老尚坐起来,摸了摸脖子上渗出的血,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老王问他:“真没叛逃?” 老尚气得想打他,“老王,你第一天认识我?我这种人能去投降鬼子?老子就是不服气把我无故调离,想自己干出点样来让他们看看。” 老王说:“那好,既然是误会,你跟我回去吧,把事情说清楚,上级给我的命令是,你如果叛变了,格杀勿论。” 老尚虽然生气,但也服气,人家老王就这几个人就能无声无息地端了他老窝。 老王也下令,解除警戒,把被抓的人都放了,那屋里还有几个被堵在被窝里的呢,当灯被点亮时发现武器都被人摸走了,被窝里的几个臊得想一头撞死。 就在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战士,风尘仆仆的,进屋就喊,“营长,鬼子来了,离这还有五六里了。” 这是老尚放出去的侦查兵,从老远赶回来的。 他说:“天黑看不清,大概是一个搜索队,正在往这边来。” 鬼子的搜索队其实就是抢粮队,这大扫荡,走到哪儿抢到哪儿。 一个搜索队的人数不定,但一般都是一个分队的日本兵,再加上一个排或两个步兵班的伪军。 老尚看老王的目光里有怀疑,老尚气得差点吐出血来。 他对老王说:“你要实在不相信我,你马上一枪崩了我。然后把兄弟们都带走。 要不你就给我一把枪,让我去给你们挡住敌人。” 老王说:“我就相信你一次,我可是把命都交给你了,你要还是我兄弟就和我一起杀出去。” 这队鬼子怎么会半夜摸过来呢?不由得老王不怀疑。 老尚队伍一共十个人,老王五个人,人虽然少点,但优势是火力够用,就连老尚他们都有七八把盒子炮。 而且,如果鬼子不是奔他们来的,那就是敌明我暗,老王有信心在这屯子里打他们一个埋伏。 鬼子还真不是奔他们来的,而是迷路了,误打误撞,摸到这儿来的,一看有个村子,这帮鬼子乐坏了,有村子就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了,这在山区转了一天都累坏了。 小鬼子也有尖兵的,这尖兵到村里打了个转,看见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就出村用手电打了个信号。 过了一会,一个分队的日本兵,十二个,两个班的伪军二十个。都兴冲冲地开进村子,钻入了王老师布下的口袋阵。 一队伪军在前,一队伪军在后,把日本鬼子兵夹在了中间。 当一声盒子炮的声音清脆的响起后,五把冲锋枪吼叫了起来,重点照顾了中间的鬼子兵。 嗒嗒嗒,嗒嗒嗒,冲锋枪的声音响成一片,敌人被这突然的袭击打蒙了,万万没想到在半夜里的村子里会有人打他们的埋伏。 无论鬼子还是伪军,都在第一时间开枪盲目向四处射击,也不管能不能打到敌人了,只要是开枪,就证明自己还活着。 第113章 宋朝阳 双方都没有用手榴弹,八路军这方是因为在村子里,又是在黑夜,怕手榴弹扔到墙上弹回来误伤自己人。 而敌人这方是因为事出突然,根本没时间掏出手雷来。 口袋阵布得很巧妙,五把冲锋枪和几把盒子炮形成了交叉火力,在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就将中间的日本兵撂倒了七八个,然后,火力延伸,将后面的伪军也放倒一片。 在黑夜中,敌人还击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十分明显。 这给这些好枪法的人带来了更大的施展空间。 黑暗中,只要有火光一闪,必然会受到打击,到最后伪军都不敢再开枪了。 砰砰砰砰,小五子及时调回了单发模式,在枪火中看见有站着的就是一枪。 从战斗发起到战斗结束,一共没用上十分钟。 王老师和老尚下令,打扫战场,这活的危险程度一点也不比战斗小。 鬼子这方没有一个站着的了,他们有几支手电筒滚落在地上被八路军战士拾了起来,挨着个照射着给敌人补枪。 这边只有两个战士被流弹划伤,其余无一伤亡。 打扫战场比战斗用的时间更长一些,不过当最后一个喘气的鬼子被老尚一刺刀结果了性命后,战斗彻底结束。 这帮来抢粮的鬼子和伪军都没带重武器,无论是歪把子还是掷弹筒,因为他们都知道要对付的是普通老百姓。 十二把三八大盖,二十把汉阳造,子弹手雷若干,收获还不错。只是他们的冲锋枪子弹用了一多半,暂时没法补充。 老王下令,放出几个岗哨,其他人睡觉,还能睡上几个小时,休息好了好赶路,这还是在敌占区,仍然是危机四伏的。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村子里的树梢上时,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唤醒了小五子。 老尚来了几天,在老百姓心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他发动群众让村里的百姓在山脚下挖了个大坑,把鬼子和伪军的赤条条的尸体埋了进去。 村民们半夜时候早已经听到枪声大作,乒乒乓乓的枪声吓得老百姓都不敢出门。 早晨了,有胆大了出来看看,才知道,这伙八路军竟把进村的鬼子全部消灭了,老百姓都高高兴兴地帮这些救命恩人干活,谁也不喊累。 老百姓们借给他们两辆独轮车,把多余的武器装备捆上车,推着走,这独轮车可是好东西,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驮点东西比骡马都方便。 一行人离开了小宋村,村民们依依不舍地送出老远。 刚上大路,不远处的山沟里磕磕绊绊的跑过来一个人,一个年轻小伙子,浑身衣服破烂不堪,上面还有不少暗红的血迹。 老王和老尚走在前面,这小伙子却直奔穿着八路军军装的老尚,过来一头跪倒在地上,嗓子已经嘶哑得说不出话了。 老尚让他别着急,说说怎么回事。 小伙子缓了好一会才哭着说:“鬼,鬼子来了,他们昨天屠了大宋村。全村的人都死了!长官,您要给我们报仇,我就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 十里外的大宋村,和小宋村虽然不算远,但隔着山呢,所以两个村发生什么事互相都不知道。 宋朝阳是这宋家大院的长工,和宋家家主是出了五服的本家,按辈分得管宋老爷叫大伯。 但人家是财主,而宋朝阳只是给人当长工的穷鬼。院里的大少爷二少爷按说跟他是一辈的兄弟,但人家根本没拿他当人看。 宋家有个丫头叫小翠,是宋朝阳的相好,两人都跟对方有意思,只是都没张开嘴而已。 没想到,有一天,二少爷喝点酒,就将小翠给祸害了。 宋朝阳心里恨不得去宰了这个畜牲,可是自己还在人家干活呢,还指着人家赏口饭吃呢。 小翠也还端着人家赏的饭碗呢,哎!牙打掉了,只能往肚子里咽。 今天,村里来日本人了,来了十多个日本兵和三十几个治安军。直接就进了宋家大院,让宋老爷将村里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因为宋老爷还兼着甲长一职呢。 日本人可不好说话,宋老爷又是敬烟又是敬茶,人家软硬不吃,只问一件事,村里有多少粮食。 其实村里百分之八十的粮食都在宋家大院里,因为这大宋村的地都是他家的,村里人都是租他地种的。 大宋村场院上,老百姓都被赶到了一起,那边没出来的人都被那些治安军弄得鸡飞狗跳的撵了出来。 宋老爷说:“今年这一春天没下雨了,肯定是个灾年,去年打下的粮食没剩多少了,村里人都没粮吃了,都上我这儿借的,剩下的都在这呢,我们也得吃饭呐。” 那个日本当官的听了翻译的转述后,用刺刀架在了宋老爷脖子上说:“你的,实话的没有。” 唰的一刀,刀锋从宋老爷颈间划过,鲜血喷出老远,宋老爷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了下去。 村民们都吓得尖叫,有的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这残忍的一幕。 大少爷和二少爷忙去扶他爹,一把枪刺顶在了大少爷下巴上,日本军曹又说了:“交出粮食,你的,活。” 大少爷吓尿了,赶紧浑身颤抖着说:“交,我们都交,只要别杀我们咋的都行,”他立马从他爹的身上摸出了谷仓钥匙。 刚交出钥匙,他颈上也挨了一刀,大少爷也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二少爷吓得都站不起来了,正在一点点向远处爬,裤腿子里淌出一溜尿迹。 然后他就挨了一枪,把他直接打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宋朝阳在人群里看到这一幕并没有感到解气,反而有些愤怒,这些小鬼子简直不是人。 地狱里的恶魔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些治安军们进了大院,套上马车,将粮食一袋一袋地装车,竟然装了三挂马车。 村里的百姓都被日本人赶进刚搬空的粮仓里,那些治安军们从大院里找来了一些油,菜油煤油都有,然后将油全都泼了进去。 日本人拿了个火把扔了进去,整个粮仓顿时一片火海。 人们哭着喊着向外冲,有的从窗口往外爬,但出来的人都被一一开枪射杀。 宋朝阳在他们赶人进粮仓时就依仗自己熟悉环境,溜进了院里的角落,没敢出声,他知道,只要发出一点声音,这条小命就交代这儿了。 他听到了院里有女人的尖叫声,哭喊声,和那帮畜牲的狞笑声。 他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他知道小翠也在院里,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朝阳想要悄悄地溜出院子。当他路过门房时,他看见了小翠。 小翠的衣服被撕得一条条的了,正在被两个日本鬼子蹂躏。 宋朝阳不能走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翠受害。 他在灶台旁摸出一把斧子,无声无息地潜过去,用尽全身力气一斧子砍在了正按着小翠双手的鬼子后颈上,那个鬼子直接翻倒在地上。 另一个鬼子见状正要起身,却被身下的小翠死死地抓住了双手,然后一把利斧就砍在了他的脑袋上,一下又一下,直到把他脑袋砍个稀巴烂,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飞溅得到处都是。 宋朝阳砍完人,手脚都在颤抖,心脏马上要跳出腔子了,气也喘不匀乎了。 小翠爬了起来,对他喊了一句:“朝阳哥,快跑。” 小翠转身冲了出去,冲向燃烧着大火的谷仓,一面跑一面疯狂的痛哭叫喊。 然后就被一颗子弹打得倒仰了过去。 宋朝阳在鬼子兵的注意力都被小翠吸引去的时候,溜出了院子,冲出了村子,奔向血红的暮色中。 宋朝阳在山上迷糊了一宿,跌跌撞撞地跑到小宋村附近,看到了村里的百姓在送这些当兵的,他知道这是八路,他经常听人说八路军专门打鬼子,对老百姓像亲人一样,从不祸害百姓。 宋朝阳这才来找看着像当官的老尚来哭诉。 大宋村和小宋村一样,都是离大路有一段距离的山村,所以想出村,必须得上大路,要不然就得翻山。 老王和老尚在详细地问过宋朝阳鬼子和伪军有多少人以后,都不用说话,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对方的想法。 于是,十五个八路军战士又一次检查武器装备,上山埋伏,他们要在这鬼子必经之路上再设一次埋伏,干掉这些屠了村子的该死的畜牲。 小五子问宋朝阳会打枪吗?宋朝阳说只打过装铁沙的洋炮。 小五子说:“那就行,知道搂火就行。” 小五子给了他一把汉阳造,问他敢不敢打鬼子?宋朝阳对鬼子恨得牙根痒,对小五子说:“小兄弟,你说吧,怎么干,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帮我报仇,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了。” 小五子笑了:“我要你命干什么?我只要你跟我们一起打鬼子。” 四德子过来手把手地教宋朝阳怎么压子弹怎么瞄准,怎么开枪,他可不想让风头都被小五子出了。 当日上三竿的时候,鬼子出现了,这帮畜牲是在他们屠杀过的村子里睡了一宿觉才出来的。 第114章 重要任务 日本鬼子在屠杀了全村后,把所有能拿走的东西都装上了车,宋老爷家有马有骡子,竟装了五挂马车,这里面有三车是粮食。他们这次来的目的主要就是来抢粮的。 然后,整个大宋村就被他们付之一炬。 山路是一面山岗一面深沟的地势,八路军队员都埋伏在山上,小山不太高,大概有几十米。这给埋伏的人带来很大的方便,手榴弹扔下去时间刚刚好,战士冲下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山路上早就埋上了手榴弹改制的地雷,这活小五子和二牛都拿手,因为六大爷是手把手教的他们。 这回轮到四德子有些傻眼了,他这些活还真不行,不过这小子也是个硬茬,就在旁边认真地学习,并不耻下问,跟小五子二牛探讨怎么才能改制爆炸物。 当鬼子的车队进入埋伏圈以后,老王打响了第一枪,然后十五个手榴弹就像一群乌鸦一样飞了起来,划过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了山路上的敌兵群里。 “轰,轰轰轰。”爆炸声接连不断, 手榴弹的爆炸也同时引爆了预埋在山路上的地雷,使爆炸声响彻云霄。 然后又飞起了第二拨手雷,这是他们昨晚在另一个搜索队的鬼子身上缴获的。 第二拨爆炸响过后,山下的鬼子伪军已经没有几个站着的了。 八路军战士们纷纷举枪射击,敌人那边也有零星的还击的枪声。 这帮八路军可都是好枪手,就连老尚的十来个人也都是用枪好手,枪枪致命。 当队员们一边开枪一边冲下山坡时,敌人已经被干掉一多半了,还有几个鬼子在粮食袋子后面负隅顽抗,而十多个伪军竟直接投降了,他们把枪横举着跪在了路边,八路军战士们没有理他们,但他们却被粮袋后的鬼子开枪射杀了两个。 老尚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他急于立功,就率先冲了下去,就在他扔出一个手雷时,突然身上一震,他知道这是中枪了,以前也没少挨枪子儿。 可这次不一样,老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感觉力量被抽空了。 小五子就在他旁边,一看老尚被一枪放倒了,小五子抬枪就是一梭子,“嗒嗒嗒”的枪声过后,开枪的那个鬼子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了。 等二牛和四德子余海围过来一顿突突后,残余的鬼子被彻底消灭了。 这回不单是老尚受伤,他麾下的三个队员也受了伤,必竟这是白天,小鬼子也不是泥捏的,虽然受到了突然袭击,但小鬼子的军事素养在这呢。 宋朝阳一共开了五枪,他不知道打没打着人,因为战斗打响时,他就激动地连续开枪,整个脑子都是蒙的,当他看见八路军战士都冲下去了,他也大叫着冲了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枪已经打空了,不过好在枪上有刺刀。 战斗结束后,老王安排人押俘虏,救伤员,只有宋朝阳没有任务,他就在鬼子尸体堆里挨着个的给鬼子补刀,别人补刀都是用刺刀刺胸口,他的刺刀每一次都是戳的小鬼子脑袋,因为他有的是力气,他非得看见脑浆溅出来才算完。等他把十来个鬼子的脑袋上都戳出个血窟窿时,他的刺刀已经变形了。 然后他就蹲在路边哇哇地吐,一边吐一边哭,那些投降了的伪军都被他的样子吓着了,都躲他远远的。 王老师扶起老尚,一看这一枪打在偏右的胸口了,子弹穿了过去,这伤很重,这老小子这回要完。 老尚还清醒着呢,对老王笑了笑说:“把兄弟们带回去,别处罚他们,他们都是好战士,是我连累了他们。” 余海过来了,看了看老尚的伤口,然后在他身上好几个地方用力按揉了一会,最后在他耳后用拳头敲了一下,把老尚打晕了。 小五子问这是干啥?余海说:“人昏迷的时候血脉走的慢,包扎一下能坚持到咱们回去,尚营长这条命大概能保住。” 这回又轮到小五子他们傻眼了,对余海佩服得五体投地。 战斗时炸死了匹骡子,正好有十来个伪军,让他们前拉后推,让那辆骡车重新动了起来。 四德子和二牛在前面当尖兵,小五子和余海在后面断后。 这四个人论身手余海第一,小五子和二牛半斤八两,四德子弱一些,不过也就是在这四个人里比较弱。 论枪法小五子和四德子并列第一,二牛第二,余海最弱,也同样是稍弱,跟外人比余海的枪法也是高手。 当他们顺利回到总部的时候引起了一片轰动,接连歼灭了两个搜索队,成绩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老尚被第一时间送去了医院,由那个印度来的外国医生主刀,你还别说,余海的方法真的让老尚捡回了一条命,就连王老师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老尚战斗时受了重伤,但功是功过是过,组织上还是处理了他,他的职位被一撸到底,等伤好了再安排工作。 老王找他谈了一回,安抚了他,又在上面替他说了不少好话,中央也有大领导出面保了他,要不然他这罪名够枪毙的了。 其实这次追捕老尚不算是重要任务,大可不必给他们发冲锋枪,因为那东西太费子弹。 王老师主要就是观察一下这几个小伙子的临场应变能力,实际上是对他们的一次考查,因为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们呢。 宋朝阳被送去新兵营了,这小伙子好好训练一下又是个好兵。他看小五子他们都很厉害,打心眼里对他们有些佩服,跟小五子说:“五子兄弟,等我训练好了我就跟你混去,跟着你们才能真正杀鬼子,你别忘了找上级把我调到你这儿来。” 小五子没法解释部队的人员分配都是有统一规划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将要分配哪里去呢, 只好敷衍着哄他回去了。 小胡来好几天没看见小五子了,看着小五子离老远就喊大哥,看见二牛喊二哥。 二牛说:“不对吧?管你叫大哥,管我叫二哥,我这不成你弟弟了?” 小五子笑着说:“他自己要这么叫的我也没办法。” 小胡来这两天立功了,所以看见小五子一脸的骄傲,等着小五子给他表扬呢。 原来这小子自己按小五子教的方法上山挖了个陷阱,第二天上山一看,掉进去一大一小两头野猪,这小子聪明得很,知道自己弄不了,就跑回军营找了炊事班的老刘头。 炊事班全员出动,把这两头野猪弄了回来。 老刘头高兴的奖励了小胡来一个烀得稀烂的大猪肘子,把小胡来撑得直拉稀。 老刘头正式跟组织申请,把小胡来调到了炊事班,平时也不用他干啥,让他正常学习,让他适当的给部队搞点野味,给大伙改善改善伙食。 小五子很是夸奖了这小淘气包子一番,这小子和他小时候太像了,聪明,顽皮,胆大包天。 自打小五子回来,小胡来又成了跟屁虫,小五子走哪他跟到哪,小五子答应他了要给他弄一把枪,他身量小,像三八大盖汉阳造这种枪都太大了,用着不方便,小五子说:“你先用大枪练着,等有机会我给你弄一把骑枪,那种枪又短又轻,很适合你用。” 小胡来说:“咱可说好了,我现在是正式的八路军战士了,有资格拿枪了。” 就在小五子紧张地学习时,金良和刘霞有一天晚上来找小五子和二牛,告诉他们,金良和刘霞的学习要结束了,将会被派到外地工作,去哪儿金良没说,小五子也知道不能问。 他俩实际上就是来和小五子二牛这些好哥们来告别的。 小五子看着跟云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刘霞和金良站在一起,心里感慨万千,由衷地祝愿他们能结合在一起。 送走了金良哥两口子,小五子他们的任务也来了,这次还是小五子,二牛,余海,四德子四个人,带队的却是个戴眼镜的女人,小五子看那眼镜片和玻璃瓶子底差不多厚了,这眼神儿的给他们带队,小五子有些心里没底。 这次又把上次的索米冲锋枪发给了他们,而且每个人多给了一个弹鼓。 给他们发的手雷都是美国造的,威力更大。 小五子知道,这装备越好证明任务越危险,要不然也不会精挑细选地找人。 他们都穿的便装,赶了一挂马车,武器装备都用麻袋装着放在车上,他们腰里都有压满子弹的盒子炮。 那个眼镜大姐坐在车上指挥, 小五子在前面探路,四德子在后面押后,二牛和余海保护着领导向他们的目的地出发。 这大姐姓李,是总部派来的政工干事,因为这次是去敌占区,一再强调,互相之间的称呼要改一改,平时称小张小李的称呼别用。 于是他们都管李干事叫大姐,他们几个之间向来是叫小名的,余海都叫他大海,二牛,四德子小五子,都不用改名,直呼其名就行。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天津卫,具体任务是接人,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 第115章 错过 往东是冀中地区,这个地区群众基础特别好,每县每区都有民兵组织。 他们每到一个区域,都会有人来接应,这证明了上级很是重视这次行动,可小五子还是感觉哪儿不对劲儿。 这干事李大姐真是搞政工的,每到一个地方,如果有当地的干部来迎接,她必给人一番鼓励表扬,把这些人鼓动得热血沸腾的。 她每到一处,俨然中央下来巡视的大员,虽然她的演讲没什么大毛病,讲得是真好,可小五子越来越不得劲。 照这样下去,这任务不得耽搁了?这边正是敌我犬牙交错的地带,虽然有这些民兵组织,可谁敢保证没有奸细叛徒之类的? 以四德子的聪明劲儿一眼就看出了小五子的担忧,两人在闲暇的时候简单的交流了一下,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人家李大姐才是指挥官。 不过二人都告知二牛和余海多多注意,要有危机感。 将要到白洋淀的时候,他们遇上了这里的县大队正在拔鬼子的据点。 本来这些人是后半夜来的,打算搞个夜袭,端掉鬼子的炮楼。 可不知怎么就跑了风,被鬼子和伪军发现了,没偷袭成,反而打成了硬攻。 小五子他们来到时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还是没打下来。 如果是个好指挥官,可能就会放弃这次硬攻,因为得不偿失。 可这个县大队的大队长是个很轴的人,有种把牙齿崩坏了也要啃下这根硬骨头的狠劲儿。 但伤亡已经不小了,他现在有些骑虎难下了。 李大姐在来的时候就听这地方的区干部说了这些人在攻打据点的事,她硬是带着小五子他们赶了过来,说啥要帮帮场子。 小五子到现场一看,这个县大队有一百来号人,可是枪却不多,多说有一半人有枪。现在围在离据点大约五百米的距离上,靠不到跟前去。偶尔会往炮楼里打上一枪,炮楼里是有机枪的,也是偶尔打出一梭子子弹,打得土围子直冒烟。 他们本来都要攻进去了,这是被人给打回来的,已经损失十多个人了。 小五子终于看见了这个县大队的大队长了,是个三十五六岁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细长的眼睛,一看就是那种主意特正的人,这种人一般不会听劝的。 李大姐不会打仗,但她信任大队长,就对他说:“我这有几个好兵,都是总部精挑细选的精兵,你看看能不能用上。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大队长也姓李,听说这本家大姐是上面派来视察的,这又给了几个生力军,感动坏了,说:“一定不辜负领导的厚望,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拿下这个据点。” 小五子问李队长:“先前是怎么攻到前面的?” 大队长说他们用独轮车上面装上填满沙土的麻袋,再上面加两条浇了水的棉被,推着过去的。这东西能挡住子弹,可人过去以后,没等找到落脚点呢,刚露点头,就被机枪给扫了。 小五子又问还有独轮车吗?老李队长说还有一辆,小五子就对他说我们试试,让二牛和四德子管他们县大队借了两把三八大盖,然后尽量往前靠一靠,到了差不多四百米的位置,布置好掩体,架上枪给小五子和余海作掩护。 虽然这个距离想打准很不容易,但小五子相信这两个哥们的枪法。尤其是四德子,他有一把好枪的话绝对能把子弹打进炮楼的射击孔里去。 小五子和余海检查了他们的冲锋枪和手雷,然后推起那辆土坦克向前移动,还别说,炮楼里嗒嗒嗒地响了一梭子机枪的声音,小五子和余海只是感觉到了车子有些震动,能打得很远的重机枪子弹还是被这沙土袋子给挡住了。 然后就听到两声清脆的巴勾声,机枪当时就哑火了。 小五子两人趁此机会快步往前又移动了一段距离。 然后炮楼里的又传来步枪的叭勾叭勾声,又是两声枪响后,步枪也停止了射击。 小五子和余海再次快步前进。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小五子和余海终于靠近到离炮楼三四十米的地方了,他俩选的角度很刁钻,正是几个机枪射击口的相对死角。 余海来的时候在车上放了一把锹,他俩把车停下还是缩在车后面没敢露头,因为虽说是相对死角,这么近的距离太危险了,但凡小鬼子伸伸头都能够着他们,要不前头冲过来的队员是怎么牺牲的? 不过好在掩护他们的枪声就没停过,而且是枪枪都打进射击口里了,至于打死打伤多少敌人就不知道了。 原来不光小五子他俩在向前移动,二牛和四德子也是边打边前移,这时已经靠近三百米以内了,对他俩来说这个距离就基本能打着人了,炮楼里的机枪步枪都被打得不敢露头。 余海用锹在原地挖了个坑,把土都堆到了前面,这就有了个容身之地了,这个角度有点偏,小五子没把握把手雷扔进去,因为射击口是外大内小的。 所以小五子又把车横了过来,挡在身前,用手扳着轱辘一点一点的横着走,走得很慢。 炮楼里的鬼子看见了,弄出个掷弹筒,对着小五子这边打算轰掉他。 小鬼子刚一露头,身上就中了一枪,把他打得一头栽了过去。 而此时,小五子已经移动到位了,他掏出两个美国手雷,拔了销子,瞄了瞄,嗖的一声掷了出去,不等第一个到位,第二个也随后嗖的一声扔了出去。 这就是小五子的优势,他的手雷扔得准,两个手雷都准确地飞进了炮楼。 里面的小鬼子眼睁睁地看见手雷飞了进来,反应快的迅速卧倒,还有个鬼子是打算捡起来再扔出去,可就在他从地上拿起手雷的一瞬间,“轰!”第一个手雷爆炸了,就在他手上炸开了,手雷的预制片四处飞散,将这层里的人全部撂倒了,然后,又响起了第二声爆炸,这一层的人都没了声息。 而那边的余海趁着这两声爆炸从土坑里跳了出来,端起冲锋枪,哒哒哒,哒哒哒,封住了下层的两个射击口,边打边冲。 下层也是有敌人的,他们刚要露头射击,就被小五子和余海的冲锋枪的火力给压了回去。 余海终于冲到了绝对的死角了,他掏出手雷,拔了销子,放开压簧后停了两秒才将手雷扔进了下层的射击口。这小子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然后又是轰轰两声,下层也没了动静。 老李队长毕竟是个有战斗经验的指挥官,当然能看出火候了。 在他听到后两声爆炸后,大手一挥,带头冲向了鬼子的炮楼,他手下的县大队队员们也是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冲了过去。 就在小五子他们冒死打炮楼的同时,一掛马车进了北平城, 在东城灯市口的一个胡同口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对青年男女,男的穿长袍戴眼镜,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女人穿旗袍外面罩着大衣,但也难掩姣好的身材。 就在他们拎着行李箱子走进胡同时,有几个学生打扮的人从此路过。是两男三女,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前走。 其中有个戴着头巾的女学生,虽然裹得非常严实,但就看这两个男生看他的目光就知道她是个漂亮姑娘。 她向走进胡同的两个人的背影望了一眼,神情若有所思,但还是被同学们簇拥着走了。 本来一次意外的邂逅,就这么错过了。 金良不知道,他表妹也不知道。 白雪也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而且是受了她表哥的影响才出来的。 本来,小五子他们走后,舅家就来人问了,大少爷来没来? 白家说从过了年就没来过。 然后,白家就知道金大少爷跑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只有白九爷和白雪大概猜到了金良去哪儿了,他前一阵子天天和小五他们混在一起,这肯定是也跟着进关了。 本来这事都过去了,可前一阵子金家的亲家刘老爷又打发人来问大少爷回来没? 白家这才知道,金良受伤了,而且回来了,看这情况是又跑了,去处不用问,肯定又去找小五子去了。 小丫头也心动了,既然表哥可以逃跑,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她也想去外面看看,最主要的是她也想去找小五子。 于是她找了个要好的同学,那个同学家在北平有产业,小丫头说要去北平看看,那个同学欣然接受了,就领她悄悄从家里偷跑了出来,一路辗转就来到了这京城。 她这同学是有进步思想的,知道现在很多青年学生都在向往一个地方,那就是她们心中的圣地,延安。 于是她们又联系了几个人,打算一起去延安朝圣。 这不,收拾好了行装,刚刚出发。 她们一路向西,当快走到山区的时候,有人来接应她们,将这些青年学生带到了一个大姐面前。 那个大姐问她们:“你们都是要去延安的?那地方生活条件可不太好啊!你们这细皮嫩肉的恐怕受不得这份苦。” 一边说一边看着这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 谁想那姑娘却说:“我们从家里出来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您看我们实际行动。”这话说得实实在在的,让林大姐很是意外。 第116章 天津卫 战斗胜利了,鬼子的炮楼被端了,里面一个分队的鬼子,一班的伪军,二十多人全部被消灭。 其实他们在攻击的第一时间,鬼子就发了信号弹,不过这里离县城很远,能收到信号的就只有离这儿十几里的另一个据点。 幸运的是大多数鬼子兵都出去扫荡了,据点里人不多,他们收到信号了,不过他们的电话线都被掐断了,无法向上级报告。 派出两个人出去试探了一下,就被区小队的民兵放了两枪给吓回去了。 所以这场仗就打成了个先败后胜的结果,稍有一点差池,都是个必败的结果。 令李队长高兴的是,那挺机枪居然没被炸坏,简单处理一下还能用。 二十多杆枪,炸坏了十多杆,这令老李心疼不已。 小五子也没想到这美国手雷这么大的劲儿,比小鬼子的手雷好使多了。 老李又盯上了这几个小伙子,这几个兵太好了,一看那体格就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各个枪打的都那么准,两把三八大盖竟把炮楼的机枪压住了。 尤其是那个小五子,胆大,心细,手雷扔的那叫一个准。 老李厚着脸皮跟李大姐说:“本家大姐,这几个兵是哪来的,能不能匀给我两个,我可以用一个班跟你换,保证你一这一路畅通无阻。” 李大姐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对他说:“想什么美事呢?这都是抗大的学员,毕业了出去最小是个排长,你咋换?除非你把这县大队长让出来。” 老李一听抗大学员,就知道没戏了,那可是培训干部的地方。 李大姐毕竟是领导,没再啰嗦,大手一挥,告别了老李,领着他们继续上路了。 小队到了白洋淀又一次受到了热烈欢迎,不过这次李大姐也知道时间有限,就没再讲话,把马车存放在了这里,让白洋淀的雁翎队出两艘船,他们乘船顺水而下,这样比陆路快多了,但危险程度也大了。 小鬼子在这条水路上有巡河的汽艇,遇上就是个麻烦事。 雁翎队的同志们问他们会不会游泳,关键时刻得下水。小五子是会水,二牛是海边长大的孩子肯定也会。余海和四德子却是旱鸭子,压根没学过。 雁翎队的两个小伙子说:“不用怕,这一路都有咱们的人,有危险会有人提前发信号的。” 还好,这一路果然风平浪静的,并没有遇上鬼子的巡河船。 他们在静海县上了岸,李大姐谢过了雁翎队的同志,让他们原路返回了,然后带着小五子他们进入静海县。 这里是南运河,是交通要道,运河两岸车水马龙,很是热闹。 到了一个独门小院,李大姐敲门,对暗号,里面的人把她们让了进去。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副生意场上老油条的样子。不过很机警,他显然是认识李大姐的,但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小五子他们。 李大姐说:“这都是上面派来护送的战士,都是好兵。” 那个人这才放下心来,进屋落座,那个人说:“已经到了两位了,在旅店住着呢,还有三位,应该今天就到。先把他们送这儿来吧?在天津城里还是不安全的。用不用我跟着去?” 李大姐说:“不用你去,你在家里接应就行,安排好往回走的交通工具就行。” 夜幕降临时,他们到了天津城里。 这里是原英国租界,去年英国与日本宣战后,这租界被日本人占了,今年据说交给汪兆铭的南京政府管了。 在爱丁堡道的一家旅店里,小五子等人见到了他们要护送的人。 一位六十来岁,留着长胡子穿着长袍的老先生,一看就是有大学问的人,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从容潇洒。 一位年轻人,大摡二十六七岁,穿了一身旧西装,戴眼镜,脸很白净,一打眼看着也应该是个玩笔杆子的人,但小五子从他的身形体魄中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三位也来了,竟是个外国女人,应该也很年轻,穿了件长风衣也没裹住那爆炸的身材。 还有两位应该到了却没到,小五子等人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老先生姓孙,他们都叫他孙先生,那个年轻人姓洪,他和那个叫苏珊的洋妞一样,都是记者。 小五子怎么看那个洪记者都有种面熟的感觉,但想了想,从来没见过这个姓洪的,那这感觉是哪儿来的呢? 这时,第四个人也来了,是个女人,一个烫着头,穿着旗袍外面披了件大衣的洋气女人, 小五子在他身上嗅出了一丝风尘味。 孙先生问:“老顾呢?怎么还没到,不是说轮船早就到了吗?从塘沽到这儿也没多远啊?” 那女人说:“我也不清楚,兴许是有事耽搁了。不着急,咱们等一等他吧?” 小五子悄悄地拉了一下李大姐的衣角,把她叫到外面对她说:“大姐,不能在这儿等,太危险了,要不让二牛他们先护送这几个人先走,我护着你在这里等那个人怎么样?” 李大姐不傻,她也知道这么等着不是啥好事,于是她就让二牛,余海,四德子,护着孙先生,洪记者和洋女人先走。 她和小五子,还有那个旗袍女人在这儿等,因为那个旗袍女和顾先生很熟。 谁知道那个女人没搭拢李大姐的话,而是和孙先生在那撒娇,意思是让他再等一会,说不等顾先生不好。 孙先生有些犹豫了,刚想跟李大姐央求再等一会,小五子说话了:“先生,我们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们的安全,这城里太危险了,有什么事我们出城再说。” 说罢,给二牛使了个眼色,二牛他们几个几乎是强拉硬拽着把他们领走的。 小五子从脚下的麻袋里掏出了他的冲锋枪,走到了门边,他感觉到了这个女人有些不对劲儿。 那女人看孙先生他们走了,脸上显然有些失望,然后她就在李大姐跟前嘀嘀咕咕地说着一些什么,眼睛不时地瞄向外面。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李大姐也知道不能再等了,她站了起来对小五子说:“不等了,我们走。”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是很多人跑动的脚步声。 那个女人一把抓住李大姐的手腕说:“不能把顾先生一个人扔在这儿,我们走了他怎么办?” “砰!”一颗子弹从那个女人眉心钻了进去,将她的脑袋打得往后一仰。 但她的手还攥着李大姐的手腕呢,当她倒下时,也拉倒了李大姐。 李大姐都蒙了,她虽然眼神不好,可也知道是小五子开的枪,她摔倒时,眼镜掉到了地上摔坏了,她就用手在地上摸着眼镜,嘴里却问:“小五子,是你开的枪吗?为什么要杀她?” 小五子一枪干掉了那个女人,回头把枪对准门外说:“敌人来了,我们被围在这儿了。这个女人在给敌人拖延时间。她肯定是叛变了。” 李大姐这时已经摸到她摔坏的眼镜了,戴上了也看不清,因为两个镜片都摔裂纹了。李大姐还在地上摸了一手的鲜血。 这时,外面的人已经快摸到门口了,听到了里面的枪声他们反而不动了,都找了个能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小五子抬手“砰砰”两枪打碎了旅馆门厅里的灯泡,因为他没时间去找开关。 小五子没用连发,因为那太费子弹,这外国冲锋枪竟然单发的精准度也很高,这让小五子很是意外。 现在外面反倒比屋里亮了,因为外面有路灯,有人忍不住了就往前凑了凑,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线火光精准地连接到了他的脑袋上。这个人被打得倒仰了下去。 小五子感觉到了,这些人不是日本人,应该是汪伪政府的警察系统的人。 李大姐摸了过来,靠近了小五子,向小五子要了一颗手雷。 小五子一边向外面观察一面给他摘了一颗美国手雷。 李大姐说:“这是用来自杀的,小五子,我如果被敌人俘虏了,你要第一时间开枪打死我。” 小五子尽管注意力都在外面,听了这话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发现黑暗中,李大姐的语气异常笃定,她又说:“我怕我来不及拉响手雷,我让你第一时间杀我是因为我脑子里有很多机密,我不能保证自己被俘后能忍受住酷刑,你明白吗?” 小五子明白,这大姐虽然说说话办事有一些教条死板。但关键时刻这种敢于牺牲的精神,还是深深打动了小五子。 小五子说:“放心吧大姐,有我在就有你在,大不了一起跟他们拼了。” 小五子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条街这条路的大概地形,这也是他的优点,无论到哪儿都会第一时间熟悉环境。 外面的人也开枪了,“砰砰砰砰”枪声不断,不过都是瞎打,大摡能把子弹打进大门就算赢了。 小五子掏出手雷,往枪声最密集的发源地扔了过去,他也是放开了压簧等了一秒多才扔出去的,因为距离并不算远,小五子真怕他们捡了扔回来。 “轰!”手雷爆炸了,将那一堆人掀翻了一片。 小五子拉着李大姐在黑暗里从门口冲了出来,但并没发出很大的声音。 两个人猫着腰,贴着墙根迅速横向移动。 这时那些没挨炸的仍然抬枪向门口射击,枪声又响成了一片。 第117章 洪子鳞 虽然两人趁手雷爆炸,敌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去的时候冲出了大门,可是没跑多远就被后面的人发现了,因为马路上有路灯,人在街道上跑动很难不被发现。 砰砰砰的枪声大作,原来向旅馆里开枪的也改变了射击方向。 黑夜中子弹划成一条条的亮线嗖嗖的从他们身边掠过。 小五子一把将李大姐推进一个墙角,这是个青砖砌的围墙,有个门楼子,刚好能藏下一个人。 而小五子自己已经卧倒在了地上,他又掏出个手雷,这已经是他最后一个手雷了。 小五子没有掷出去,因为趴在地上胳膊抡不起来,他拔了销子后放在地上,侧卧着一脚踢了出去。 虽然没有手扔的准,但大概方向不差,手雷沿着街道飞速滚了过去。 “轰!”当手雷再次爆炸时,小五子已经爬起来了。 他到了那个墙角对李大姐说:“大姐,顺着街道跑,贴着墙根跑,集合点汇合。” 李大姐也没再废话,沿着墙根跑向远方,她知道,小五子要舍命给她堵住追兵,为了让她突围出去,已经顾不得个人安危了。 没时间客套,她知道她能跑出去就是对小五子最大的支持。 当她跑到一个胡同拐了进去时,听到了身后传来“哒哒哒,哒哒哒!”的冲锋枪连发的声音。 小五子躲在一家大户人家门口的门楼子旁,这里有两个上马石,正好用来架枪,打起枪来很舒服。 小五子从刚才对方放枪的频率看,对方应该不超过二十人,两次手雷爆炸至少放倒对方五个,剩下这些人都不敢追了,就只在远处不时地向这个方向开枪。 小五子知道,这枪声爆炸声一响就坏了,会招来大量的日本鬼子,因为这毕竟是天津城啊!心里虽然着急但他还是隔一会还回去一梭子。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李大姐眼神不好但腿脚没问题,这时应该跑远了,小五子抬枪“哒哒哒,哒哒哒。又打出了一梭子,然后起身就跑,他故意跑向了李大姐的相反方向。 没跑多远,后面又响起了枪声,小五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奔跑中一猫腰。 一颗子弹从他肩上划过,把他肩上的衣服划开了一条口子,火燎燎的疼,鲜血顺着后背淌了下去。 他不弯腰就会被这颗子弹放倒。 这回他没回头,冲锋枪朝着后面一扣扳机,就是一梭子盲射。也不知道都打哪儿去了,总之能吓唬一下后面的人,使他们不再敢露头。 小五子拐上了一条大马路,前面是条大河,河上有桥,桥头横着一辆汽车,是敞篷的,小五子原来没见过。 车边至少有三个人,都第一时间向他这里开枪,砰砰砰枪声不绝。 小五子停了一下,靠在墙角换上了一个新弹鼓,目测离前方汽车不足二百米,他要冒死冲过去,因为这边人少。 刚才从火光闪动的位置他已经确定了对方的人数和大概位置。 小五子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略带咸味的空气,端起枪向前疾冲,一边跑一边有节奏地哒哒哒向前射击。 从小练出来的在极端条件下迅速出枪的功夫这时候就起作用了,小五子在跑动中,三梭子子弹应该放倒了两个人,还有一个趴在汽车后面不敢露头。 小五子继续前冲,离对方已不足五十米了,那个人先是把枪伸出来盲开了两枪才探出头来,刚一露头,哒哒哒,三发子弹有两发打在了他脸上。 小五子冲过来看汽车还着着火呢,一步跳了上去,挂挡,掉头。 当后面的子弹当当当地打在车身上的时候,汽车已经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李大姐早就跑出去了,她虽然眼镜坏了但头脑非常清醒,拐过几个弯后就不跑了,从兜里掏出个围巾戴在了头上,然后从容地在街上走着,手里紧紧握着那个手雷。街上因为有枪声,人不是很多,但还是有人匆匆行走的。 李大姐下到海河边,雇了一条小船,让船老大划着船逆流而上。 等李大姐到了静海县的联络点时,天已经大亮了,这一宿都没睡好觉,就只在船上迷糊了一会,但她绝对不敢睡过去,几乎是睁着眼睛迷糊了半宿。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敲响了联络点的门时,差一点扑在了联络人老孔的身上。 进院第一眼就看见了小五子,在那光着膀子咧嘴微笑着,身后的二牛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李大姐上前一把抱住了小五子,她从来都没这么激动过, 抱着小五子哭出了声。 李大姐平复了一下情绪,问老孔交通工具解决了吗? 老孔说有一条船,但人太多坐不开。 小五子说我把汽车开来了,你能弄到汽油吗?我们可以开车回去。 从这里向西是一望无际的华北大平原,有辆汽车要比马车快得多,而且与敌人遭遇了也能第一时间甩脱他们。 老孔说汽油倒是能弄着,但也拉不下这么多人啊! 李大姐当机立断,全体人员分成两组,小五子他们四个保镖加上李大姐和三个被护送的人正好八个人。 汽车拉四个,上船四个,这不就解决了吗? 老孔没吹牛,出去了一会,手里拎着个方形铁皮油桶回来了,一桶二十升,大概够用到开到保定的了。 小五子让二牛开车,拉上孙先生和苏珊,四德子在车上保护,直接上路了。 四德子又发现了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正好在路上得和二牛好好套套近乎。 另外那个洋女人记者苏珊也是会开车的,可以适当的给二牛打打替班。 小五子和余海护着李大姐和洪记者也上了船,从大清河向上游进发。 老孔弄的这条船是条帆船,但小五子会划船会游泳就是不会驾帆船,这帆可不是一般人能玩明白的。 李大姐和余海更不可能会了,两个内陆生内陆长的人你指望着他们会驾帆船? 可有人会,洪记者摘了眼镜,脱了西装,让小五子给他打下手,熟门熟路地扬帆起航。 他这一摘眼镜,小五子的那种熟悉感又来了,但小五子想破脑袋也记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他了。 小五子问他:“洪先生,你是哪里人?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呢?” 洪先生一边干活一边看了看这几个人,李大姐是上级指定来接头的人,这两个小伙子是抗大学员,还真没外人。 他笑了笑说:“听你口音是东北人吧?咱们是老乡,我老家就是奉天的,哎!好多年没回家了!”洪先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伤感,大概是想家了。 小五子听他说老家是奉天的,脑中如烟花般炸开了,他知道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了,这洪先生像极了白九爷,面貌身材无一不像,眉稍眼角也与白雪有些相似,他大概猜到这是谁了,但既然自称姓洪就肯定是有秘密不能公开,所以小五子没再往下问,只是对他亲切了许多,不再叫洪先生了而是叫洪哥。 船过了文安县境,上次送他们的雁翎队同志在水上接应了他们,这回有专业人士了,小五子和洪哥就能歇上一会了。 不过小五子也基本学会了怎么操帆了。 洪哥说他叫洪子鳞,小五子猜名是真名,姓肯是假的,他肯定是把自己的白姓改了颜色,姓红了。 这时,他俩已经坐上另一条船了,因为那条帆船有点小,六个人坐不开,三人一条船倒是正好。 小五子从腰里抽出了盒子炮递给了洪哥,洪哥一愣,笑着说:“你就不怕我不会用?” 小五子说:“一看你手就知道是用过枪的,这条水路上可能会遇到敌人,你能保护好自己我们不就少分些心吗?” 他没问洪哥的身世,但洪哥可把他问了个仔细,姓啥叫啥家是哪儿的。小五子也没瞒着他,就大概的讲了一下自己的来历,而且还着重说了说自己在奉天给一个姓白的老爷当司机的事。 小五子从他激动地问这问那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然后小五子就看他把脸转了过去,看着远方,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明显是在擦眼泪。 小五子看着他孤单落寞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船队进了白洋淀,小五子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这一路也没遭遇敌人。 他们在白洋淀雁翎队的安排下好好休息了一宿,李大姐也熬坏了,也是提心吊胆地过了这一路,只有余海还是生龙活虎的。 雁翎队的大队长请他们吃了一顿全鱼宴,把这白洋淀产的各种鱼都让他们尝了个遍,临走还往马车上送了一大包干鱼。 余海这一路都没有驾驶交通工具的机会,因为开车和驾船他都不会,这赶马车却是很熟练的,于是他抢过了这个活计,他也暗暗发誓一定要学会开车驾船。 小五子坐在车上和洪哥亲切地唠着,两个人在这一路上很快就混熟了,洪哥也十分欣赏这个机灵的小伙子。 李大姐闭着眼睛,背靠着小五子的后背睡着了,她发现这小伙子能给她带来很大的安全感。 第118章 目标,延安 马车经过老李的县大队防区的时候,听老李他们说,二牛的汽车昨天就开过去了,好像是闯过几道关卡,但都没有伤亡,从这儿到山里路上就都有人照应了,安全应该不是问题了。 不过马车毕竟是慢,小五子他们还是不敢太大意。 果然,没走多远就听到了飞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那是两个日本骑兵,在大路上打马飞奔,他们也看见了路边的马车,可他们却没减马速,而是呼啸而过。 然后,两匹马就马失前蹄倒了下去,而两个日本骑兵却在空中飞行时看见了路上横着的绊马索。 从高速飞奔的马匹上摔下来谁都不会好受,小五子是有这个经验的,可这两个日本通讯兵显然是没有。 这从他们摔下来的姿势就能判断出来。 就在他们刚想要爬起来时,被两双像铁钳一样的手给按住了,然后就被捆成了粽子。 他们这么不管不顾的打马飞奔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小五子他们既然捉了两个活的就打算问一问,可是小五子学的那几句日本话也不灵啊? 这时候,洪哥和李大姐把马都给牵回来了。 洪哥过来掏出了小五子给他的盒子炮,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日语,把小五子和余海听得一愣一愣的。 洪哥拿掉了一个日本兵嘴里塞的帽子,语速很快地质问着什么,而那个日本兵的嘴都要撇到天上去了,而且还不断地在骂着脏话,小五子大摡能听出几句来。 洪哥将手枪顶在日本兵的命根子上厉声又问了一句,却换来那个鬼子的更加恶毒的咒骂。 “砰!”枪响了,小鬼子的蛋肯定是碎了,因为他疼得嚎出了像狼一样的声音。虽然捆着也在地上直打滚。 洪哥等他嚎了一会又将枪顶在他脑袋上,又厉声问了一句。 这回那个小鬼子不骂人了,却是越叫声越大,根本没想回答。“砰!”盒子炮再次响起,鬼子的脑浆和着鲜血从后脑喷出来,有红有白的飞溅在绿色的草地上很是夺目。 洪哥又将枪顶在了另一个日本鬼子的命根子上,质问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脖子上的青筋崩得老高,好像下一秒必然是那断子绝孙的一枪。 那个日本兵怂了,语速很快地说着什么,小五子能听出大概是求饶的话。 看那小鬼子的裤裆有尿液渗出来。 然后洪哥放缓了语气,谆谆诱导,那个鬼子兵一面说着什么一面在那儿眨巴着眼睛挤猫尿。 小五子这时已经把他们马鞍袋里的信件取了出来,递给洪哥,他发现,白雪的这个亲哥哥肯定不是一般人,这哪是个普通记者的样子? 洪哥看了看文件,跟李大姐说:“有个紧急情况,日本人不知道怎么侦察到了八路军总部的位置,现在正在调动军队进行合围呢。 咱们必须马上派人给总部送信,如果等回去报告,时间就来不及了。” 李大姐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是个很有决断的人。 她当场手写了一份报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让余海立刻骑马去辽县的八路军总部送信。 朱总司令,和彭总司令都在那里呢。 小五子身上有伤,而且他的护送任务还没完成呢,不能半途而废。 余海把信件放进鞍袋里,背上冲锋枪,打马飞奔而去。 小五子将那个活着的小鬼子扔上了马车,让李大姐看着他, 反正这小鬼子是动不了的,因为小五子把他的手脚都绑得结结实实的,嘴也堵上了。 洪哥则骑着马在马车旁跟着走,腰里还别着小五子的盒子炮呢。 这两个鬼子骑兵的武器不错,正是小五子要给小胡来弄的马枪,又短又轻,很适合身材不高的小胡来。 三个人到达阜平县时候又是夕阳西下的时间,晚霞似火,照映得人脸上都是一片酡红。 二牛他们已经在这儿等他们两天了,要说还得是汽车跑得快啊! 小胡来得到了心爱的武器后抱着就不撒手了,恨不得睡觉都搂着枪睡。被老刘头训了一顿这才把枪放在了一旁,就这还不时地抬头看看他的宝贝枪还在不在了?有没有被人偷去。 在家住了一宿,补充了子弹手榴弹。小五子收回了他借给小胡来的枪牌撸子,李大姐又给他要了些子弹,小五子把这把枪也别在了腰间,他打算送给洪哥。 第二天一早,他们得继续上路,因为这次护送的目的地是,延安。 又和孙先生和苏珊会面了,洪哥又戴上了眼镜,穿上了西装,把头发梳得油光铮亮。 又恢复了他记者身份的斯文样子,好像那个给鬼子兵上刑的是另一个人似的。 这次不能开汽车了,因为再向西走,山路较多,而且崎岖不平的,汽车还不如马车呢。 另外日本鬼子正在大扫荡,大路还是不安全。 小胡来闹着要跟着,小五子很是正式地和他谈了谈,说这次任务是保护记者去延安,不一定有战斗任务,而且需要保密,等下次有战斗任务再带他。 小胡来还就吃这个,你跟他正经谈话,他就把自己当大人,就会全面考虑事情,绝对懂事。 余海去送信了,抗大的领导又派了一个人替他,小五子一看,又是个熟人,是跟老尚一起出走的部下,叫陈树生的,枪法也不错的。 他们这些兵没有受到处分,而且还把几个有特长的送到抗大来学习了。 四德子这次当了尖兵了,因为他就是陕北人,他的家乡是绥德,离延安不算远。 这小子原来是放羊娃,没上过学,参加了八路军后才在识字班学了些文化知识。 不过这小子聪明,学啥都快,在原部队里都是处处拔尖的。 这到了抗大他的自信就被打击了,尤其是小五子,比他小好几岁呢,学习速度一点不比他慢,枪法跟他一样好,而且开汽车,改炸弹,游泳,这些都是他不会的,可人家小五子却是手到擒来。 不过,四德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好学,不会就学,学了不就会了吗?最起码,这一路回来,跟二牛不白混,也能把汽车开得飞快了。 这一路跋山涉水,走的都是山路,他们赶了两挂马车,有时候都得下车步行,遇上难走的道路大伙得帮着推车。 在进入吕梁山脉的时候,四德子遇上了鬼子的探路尖兵。 以四德子的枪法怎么会放他们跑了,两个尖兵都被他第一时间干掉了。然后他就跑了回来告诉大伙,上山。 因为鬼子的人太多了,小鬼子差不多一个中队,再加上一个营的伪军,五六百号人呢,这仗没法打,能迅速脱身就是胜利。 马车不能要了,小五子他们将马套解开,牵着马向山上爬去。 不过这几个被保护人也都是能吃得苦的人,洪哥就不说了,就连孙老先生和那个洋妞苏珊都是健步如飞的。 李大姐换了个好眼镜,走山路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一点都不犯愁。而且这边的地形她也熟悉,因为她就是这山西人,这一伙人刚刚从她的老家太原附近路过。 小五子和四德子留下来断后,这几个人当中数他俩的枪法最好。 鬼子发现尖兵被干掉了,就派出一个分队向这个方向追来,这是正规部队,枪炮齐全,真正武装到了牙齿的。 四德子扔给小五子一把三八大盖,这是他刚才摘的日本尖兵的。 他们的冲锋枪在近战的时候好使,但在这开阔的大山里可就不如三八大盖了,因为三八大盖能打得更远。 两人分开,在靠近山梁的地方找了几块大石头当掩体,架好枪等待鬼子的到来。 山坡很陡峭,小鬼子是仰攻,所以小五子他俩并不太担心。 鬼子在射程外就开枪试探了,凡是可能藏人的地方他们都会打一枪,够不够得着再说,先说能吓你一跳。 四德子一直在暗中跟小五子较劲,就因为上次和他比了个平手,弄了个并列第一。 当鬼子靠近到四百米左右时,四德子开枪了,离的太远,没把握打脑袋,所以这枪是打在鬼子军曹的胸腹部的,第一枪就得手了,他是在向小五子示威。 小五子当然不能让他比下去了,也是“吧勾”一枪放倒了一个打头的鬼子兵。 他俩都是打完就换地方,爬向下一个掩体,然后他们刚才放枪的地方就有子弹打在山石上的啾啾声。 两个神枪手,就这样你一枪,我一枪,在几乎灭掉了鬼子一个分队后,鬼子也没靠近到二百以内。 那边的鬼子大部队开过来了,显然是急了,轰隆隆的推来了一门步兵炮。小五子向四德子打了个信号,两人迅速翻过了山梁,去寻找下一个阻击点。 鬼子的炮声“轰,轰”的响了起来,而两个神枪手已经爬上第二道山梁了。 两个人很有耐心,他们知道鬼子的大炮不可能推上这么陡的山上来,所以鬼子也只能在这里和他们拼枪法。 鬼子虽然也有枪法好的,但是敌明我暗,又有地形上的优势,两个小伙子有信心把鬼子兵阻挡到天黑。 第119章 意外的战斗 两人再次找好了藏身地点,架好了枪,等待鬼子们送上门来。 谁知道,小鬼子却没有再次追上来,他们在放了几炮后,看这边没了动静,就收兵回去了。 日本鬼子可不傻,刚才他们也知道这边人数不多,只是枪法好而已,把宝贵的时间和战士的生命浪费在这里毫无意义。 刚才那个分队的鬼子兵只是不服气他们的尖兵被杀,才来寻仇的,最后却又被干掉了七八个,继续追下去肯定会耽误正事的。 小五子和四德子一直又等了一个多钟头,看看小鬼子是不能来了,而二牛他们肯定也护着队伍走得够远了。 他们两个这才起身背上枪向下一个集合点出发。 他们这次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简易地图,分别标记了一但失散了,下一个汇合的地点,密密麻麻的标了一路,都没用得上,但这次不就用上了吗? 四德子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他在算账,这次开了多少枪,打了多少发子弹,虽然杀不少鬼子,却没捞着一杆枪一发子弹,这买卖亏了,这小子是最会精打细算的。 二人翻山翻得都气喘吁吁的,小五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掏了几个鸟蛋,不太大,可能是野鸽子下的,一共五个,小五子给了四德子仨。 这哥俩互相都在暗中较着劲呢,不过不服气归不服气,战友间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没时间弄熟了,磕破蛋皮生着就喝了下去,也就只垫了个底儿,啥事不当。 天阴下去了,好像要下雨,如果是晴天现在正是满天红霞的时间。 有枪声,不止一声,而是响成了一片。 二人对视了一眼,将冲锋枪顶上火,兵分两路,分别向枪声的来源摸过去。 转过弯来,发现这是个村子,村子在山坳里,三面都是高山绝壁,只有一条路通向山外。 而这条路被日本鬼子堵上了,人不算多,也就一个小队的鬼子兵,还有大概一个连的伪军。 没有重武器,就只有一挺歪把子,一挺捷克式,两挺机关枪形成了交叉火力封住了村口,看样子里面的人是插翅难飞的。 看情况,日本鬼子这边也尝试进攻了,应该是被打回来了。 现在成了个僵持的局面,外面的人也打不进去,而里面的人也杀不出来。 现在就在熬时间,拼弹药的数量,里面的人如果子弹打光了,那结果不言而喻,就是个兵败身死。 外面的鬼子如果熬不住了,就会撤离,但很有可能会被对方打个反击。 所以双方都是骑虎难下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咋办。 天快黑了,两方人马都学乖了,不再大量的浪费子弹了, 都在砰,砰,的放冷枪,偶尔会互相扔个手雷,响起轰轰的爆炸声,偶尔有人中枪倒下去,却并不影响大局。 这边的山区的树木就没有东北的林子密,尤其是到了山村周围,树木明显渐少,所以这些日本鬼子和伪军都没什么掩护的东西,因为他们是进攻方,所以都没修什么工事,无遮无挡的,伤亡很大。 小五子两人摸到了离鬼子部队还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上停了下来,因为这儿有哨兵。 小五子悄悄地从他身后绕过去一手捂嘴,另一手上的匕首直接插进了哨兵的胸膛,然后把他轻轻放倒。 敌人的注意力都在村子里,谁会想到马上要黑天了,里面的人子弹已经快耗光了的时候,外面却有人潜了过来。 四德子在不远处也用手活活掐死了个哨兵后,两个人潜到了四五十米的距离了,这个距离可就能扔手雷了,而且扔手雷正是他俩的强项,两个人无论是距离还是准度上也都是抗大学员里的佼佼者。 阴天的大山里,几乎是一下子就黑了,让人没有一丝准备。 对战的双方都不点火,都在摸着黑,沉默着,因为这时候无论是打火把还是打开手电筒都是在给对方的枪手照亮,这傻事谁也不干。 小五子和四德子已经商量过了,村里的人肯定是自己人,一开始,他们担心是二牛他们,后来听枪声就判断出不是他们,对这种情况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能帮就帮一下,帮不了就只能趁着夜色溜走。 他们来时早已经记住了几个关键点,指挥官在哪,两挺机关枪在哪儿。 小五子前面放了四颗手榴弹,这是回到抗大临时补充的,没有美国货了,但这也不是边区造,组织给他们提供的武器都是最好的。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哨子的声音,尖锐刺耳,这是四德子吹的,是他们发动的信号。 小五子第一时间把四颗手榴弹全都扔了出去,目标就是离他最近的一挺机关枪和鬼子指挥官附近。 黑暗中,“轰,轰轰轰!”爆炸声不断,日本鬼子这次伤亡可就太大了,因为八颗手榴弹都是在人堆里炸响的,而且还有空爆的。顿时残肢断臂横飞,哀嚎声呼救声喊成了一片。 扔完手雷,小五子和四德子趁着黑夜,爬向远方,他们虽然枪法好,但他们不是傻子,不会往敌人大部队里冲的。 可是,有人冲了出来,冲向了村外的敌人。 爆炸声仿佛是个信号,火光一闪一闪的正好照亮了战场,村里的人趁鬼子正乱的时候冲了出来,人还不少,得有五六十人,都不约而同的边跑边开枪,每人只开三枪,就都已经冲到鬼子跟前了。 鬼子虽然被炸乱了,但这边人多,发现村里的人冲出来了,就有人向天空打了一颗照明弹,双方在短兵相接的前一秒还在互射。 一个小队的鬼子应该有五十多个,刚才被小五子和四德子扔了八颗手雷,至少炸死炸伤了十五六个。小五子他俩摸过来时就记住了鬼子兵的大概位置,所以一炸一个准。 在照明弹的光照下,才看清村里冲出来的也是穿着灰色军装的八路军,人手一把闪亮的刺刀,怒吼着冲向敌阵。 鬼子也不含糊,站起身来都没时间退出子弹就和对方撕杀在了一起。 伪军们正在犹豫要不要加入战团时,外面也有人冲了过来,响起了一片盒子炮的枪声,刚刚站起来的伪军又被打趴下了。 原来从外面又冲过来十多个八路军,全使的盒子炮,冲近了“砰砰砰砰”枪声不断,不停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伪军也不管什么操典了,都操起枪在胡乱开枪,也不管能不能打到自己人了。 小五子和四德子本来都爬出很远了,一看这局势,不帮不行了,于是两个人又爬了回来,不爬不行,站起身来很有可能被流弹干掉。 伪军们一乱开枪,他俩就有了目标,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的声音响起,配合着那十来把盒子炮,这一波打击就将伪军给打崩溃了。 他们像无头苍蝇一般向山外窜了出去,也顾不上正在和八路军拼刺刀的日本主子了。一路跑,一路不断有人中枪倒下。 村里有人掷出了几个火把,在照明弹快要熄灭的时候起了照明作用,让敌我双方不至于认错人。 所有的战士都嘶吼着,嚎叫着,将手中的刺刀捅入对方的身体,要么就抡起枪托砸向对方的脑袋。 有的身上中了对方的刺刀,却一把握住对方的枪支不撒手,等待自己队友来干掉对方。 小五子他们打跑了伪军,围了过来,近战的时候,短枪最好使,所以当这十来把盒子炮和两支冲锋枪加入战团的时候,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八路军,消灭敌人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当小五子和四德子把冲锋枪调成单发一枪一个地干掉几个鬼子时,战斗已经彻底结束。 原来,村里的八路军是一二零师的一个连,小五子也知道,八路军的数量都是不准的,一个连能有六七十人已经是主力连了。 今天这是有人告了密,被鬼子给堵在这山村里了。 但他们在后面的陡崖上吊了绳子,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有个退路。 今天他们发现敌人的数量只是略多于自己,就派出十多个身手敏捷的爬上后山然后绕回来,打算里应外合,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被小五子他俩赶上了,提前发动了进攻,不过效果却是理想的,战果出乎意料的好。 八路军的连长姓高,一脸的胡渣子,过来和小五子四德子握手问:“小同志,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今天多亏了你们,要不然,这伤亡就大了去了。” 小五子说:“我们是抗大二分区的学员,有任务路过这里,赶上了,就伸了把手。” 老高吩咐手下,迅速打扫战场,并放出很远的岗哨,然后领着小五子他们进村,村里的百姓原来都集中到了最里面的几所房子里,这时也都出来了返回各家。 老高他们就是因为百姓都没撤出去才留下的,其实他们是有时间撤退的。 老高问小五子他们要去哪儿?小五子说去黄河边,老高说:“这儿离黄河不远了,翻过山,西面就是黄河了,在这儿住一宿吧,我给你们弄点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我的小战友。” 第120章 朝圣 小五子他俩真饿了,这一天就中午吃了两个生鸟蛋。 二人就着乡亲们给他们炖的鸡汤一人干下去四个窝头才算吃饱,他们都是大小伙子,正是最能吃的时候,吃了也不长肉,也不知道都消化哪去了。 老高知道他们有任务,也就没再问下去,而是问他们有啥需求没有,四德子抢着说:“我们需要补充手榴弹和子弹。这次战斗我俩的手榴弹都用光了。” 其实他俩手里都留了一个的,这是为了防个万一。 老高这人还是挺豪气的,谁说山西人抠门的?人家老高就是标准的山西人,老高马上就出去收集了十多个小鬼子的甜瓜手雷,一人给他们六个。 子弹倒是有的是,就是没有他们用的这种冲锋枪子弹。 不过老高还是给他们弄了两个驳壳枪弹夹,人家老高早就看见他们腰里也别着手枪呢。 老高一看他们身上的装备就知道他们执行的不是一般任务,所以就挑好的,给他们补充了一下弹药。 后半夜开始下雨了,不过小五子他们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了,根本不知道。 清晨的时候,雨也停了,将这吕梁山脉的植物洗刷得更加青翠碧绿了。 老高派出一个和小五子年纪差不多的小战士,给他们当向导,领着他俩翻过了一道山梁后,远远地就看见了自北向南滚滚而来的裹挟着大量泥沙的黄色大河。 小五子心里非常震撼,他是从小就听说过这条大河,可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条梦中的河流。 四德子也是望着黄河心潮澎湃,眼含热泪,只因为过了黄河他就算回家了。 当他们到达黄河边的汇合点时,李大姐她们都迎了出来,和他俩一一握手。 洪哥过来拍了拍小五子肩膀,没说话,只是和小五子会心一笑。 二牛也过来看看小五子看看四德子,看他们身上都没有伤,这才放下心来。跟小五子说:“下次我断后。”然后就转身走了,小五子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这小子只是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 这是个河边的渔村,李大姐早就与当地的游击队联系上了。游击队员们给她们准备了两个羊皮筏子,打算用这个东西将她们渡过去。 这东西很简单,就是弄十来个羊皮筒子,吹满了气,上面覆盖上一个木头架子,然后上面的人用木桨划着走。 黄河边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只不过在这湍急的河流中放筏子有一定危险。 一旦浪大了,或触了暗礁了。筏子就散了,上面的人就会落入这滔滔的大河水中。 羊皮筏子不算大,能坐下五六个人的样子,他们八个人加上划船的,正好两个筏子,只是马匹就没法运过去了。 过了黄河以后这些路程就得靠他们的双腿走路了。 河水还是很急的,羊皮筏子得斜着走,也就是说到了对岸得比这边向下游多走出好几里地。 大家都坐在筏子上面,双手都抓着屁股底下的木板,不抓紧了一个浪过来人就会被甩到河里去。 那个洋妞跟小五子在一个筏子上,本来坐得稳稳当当的,可她大概是有些紧张,一直看着水面,看着看着,一头就栽了下去。 小五子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背上的衣服拉住了她,要不然,这还没过黄河呢就得损失一位。 小五子让她抬头往天上看,把手抓住木板,这才把这洋妞稳定下来。 过了黄河后,仿佛天气都不一样了,初夏的阳光照耀在人身上,和煦而柔软。 四德子过河后,兴奋异常,爬上土岗后纵声高歌。 提起个家来…家有名, 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 四妹妹和上了个三哥哥, 你是饿地知心仍……。 歌声嘹亮而凄凉,仿佛在述说着一个忧伤的爱情故事。 孙老先生抚摸着长胡子微笑,直说这才是艺术。 这一行人的心里压力也被四德子悠扬的歌声给唱没了,都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二牛也发现洪哥看着面熟,就跑来问小五子,小五子悄悄告诉他,洪哥很有可能是白雪的哥哥,只是他的身份可能是需要保密的,不能公开。 二牛也知道,洪哥这种啥都会的人才不可能只是个小记者。 从黄河到延安大概二百多里地,他们一行人走了五天,这地方就是传说中的黄土高原,一路上全是沟沟坎坎,不太好走。 不过这一路也再没了敌人的围追堵截,每到一处都有当地的地方武装出来护送,这一路竟是畅通无阻。 终于到了小五子心心念念的地方了,小五子发现自己的脚步都是虚浮的,怕是稍微用点力就会踏碎这片梦境。 他发现不只是他,二牛,四德子,陈树生,也都是一脸的兴奋莫名,这些纯朴的战士真的有一种朝圣的神圣感。 延安这片土地看起来与华北的其他县城并没有多大差别,只是这里的地面似乎更清洁一些,这里的人们似乎有一种其他地方罕见的朝气。 接待的人来了,有一群似是文化人的,很多都戴着眼镜,手上都有墨迹,过来和孙老先生,洋妞苏珊,还有洪哥亲切交谈,并领着他们走向杨家岭的那片窑洞。 而李大姐却带来一个人,一个穿着八路军军服的男人,看李大姐和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李大姐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将那个人拽过来说:“这是你们姐夫,中央保卫团的老陈。”然后又对老陈说:“这都是抗大的小伙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可得好好给我招待招待。” 老陈过来和他们挨个握手,小五子他们都是先敬礼喊上一句首长好,再和他握手。 老陈笑着说:“都是好样的,我听说了你们这一路的辛苦了,来,咱们先休息,晚上弄点好吃的,犒劳一下我们的英雄们。” 进了营房,小五子看见不少和他们一样的小战士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的一身装备,他们虽然都穿着便装,可每个人都是胸前挎着冲锋枪,腰里别着盒子炮,手榴弹都挂了一排。这是很多战士梦寐以求的武器装备。 晚饭时,小五子他们吃上了犒劳他们的特殊饭菜。 每人一碗用油盐蒸的小米饭,上面一小条腊肉而已。 看来,延安的生活条件还不如他们晋察冀呢。 第二天,晨曦微露,山间回荡的悠扬的号声就与人们的欢声笑语汇成了一片。 小五子他们都得到了一身崭新的八路军军装,四个人都是身材高大的小伙子,军装穿起来威武豪迈,英姿勃发。 老陈要他们扎上武装带,挎上冲锋枪,却把子弹给他们卸掉了,一发没留。 然后带他们上到杨家岭上的一大片广场上,广场周围已经有跟他们一样英姿飒爽的战士站在那里了,一个个神情肃穆,不苟言笑。 不一会,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干部战士,教师学生,还有一些普通老百姓,都自己带着小板凳,在广场上找个地方坐下了。 而舞台一方,也有人走来走去的布置着背景道具。 这应该是一场文艺演出,小五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派他们来做警卫,而且还不发子弹。 估计是看上他们的身材样貌了,让来看演出的人看看八路军战士英武的样子。 演出还没有开始,小五子注意到有些人在往一个方向看,虽然下面的人嗡嗡嗡的听不清说啥,但看大家的眼神中都有一丝热烈。 然后小五子就看到了他这辈子都能和别人炫耀的一幕了。 远处走来了几位首长,一看就是重要人物。 首长们都谦和地跟附近的人打着招呼,看演出的群众们也都热烈地回应着。 小五子身体站得笔直,却激动得呼吸急促,浑身颤抖,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眼含热泪了。 二牛他们几个此刻也和小五子一模一样,望着那些身影的眼神里满是崇拜,是热爱,是发自内心的甘愿粉身碎骨以报的忠诚。 首长们也都落了座开始观看演出。 舞台上演的什么小五子根本不知道,因为他一直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久久不能平复,他偷偷看了看他的小伙伴们,都跟他一样,估计过后问他们演的什么都回答不上来。 第121章 返程 演出结束后,演员们都下来和首长说话,小五子他们很是羡慕,但身上有任务,不能乱动。 最后,首长还是讲了几句话,小五子离得远听不太清楚,可还是听见大家不时地发出一片笑声。 第二天,任务结束了,该走了,小五子他们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返程。 那边老陈和大姐依依惜别,战争年代,革命夫妻都是聚少离多的。 小五子看四德子向北方望了望,知道他是想家了,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四德子苦笑:“就俺达一个人了,去年还没了,临走都没见上一面。”说完已是哽咽了。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延安城的时候,一群医护人员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延安,里面有一个长得甚是好看的小护士,在边走边记录着什么,老师们也是一路走一路讲解着什么,又一次与小五子他们完美地错过了。 昨晚,洪哥知道他们要走,送给小五子一本书,是一个很薄的小册子,纸质印刷都很糟糕,但内容却精彩无比。 书名上写着,《论抗日游击战争的基本战术——袭击》 小五子一看作者名字,就又想起了广场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洪哥也要走,不过得晚两天,具体任务还是不能说,小五子懂,跟本没问,只是说自己可能会给白九爷写信报平安的,小五子把那支勃朗宁手枪送给了他,让他有个防护。 一行五人又到了黄河边,这次没有用羊皮筏子,而是往下游找了个渡口坐渡船过去的。 过了河又是山西地界了,又得加倍小心了,因为可能会随时遭遇敌人。 在延安临走时老陈把子弹还给了他们,而且还给他们补充满了,就是担心他们会与敌遭遇。 再次进入吕梁山脉,这次他们没有路过老高连长的那片山区,也就没有专程去看他。 这次就不用那么紧张了,因为要保护的就李大姐一个人而已,而且李大姐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开枪骑马全都会,就是眼神差点。 过晋中平原的时候,李大姐也想家了,但她的家乡在太原城里,早被日本鬼子占了。 李大姐说爹娘生了她们姐妹七个,李大姐行三,没有一个男孩,她爹经常因此虐待她娘,而一群小姑娘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她爹不是什么大财主,只是个普通小商贩,等她们长大后,爹就把她们一个个许给了生意伙伴,或是许给当官的,把她们都当做巴结人的阶梯了。 大姐二姐都嫁过去了,都过得很辛苦,她不愿意给人做妾,就逃出来参加了八路军。 也不知道那几个妹妹怎么样了? 他们回来时仍然穿的便装,只是将那身崭新的军装叠好了打在了背包里。 这次没有车马,他们全都是步行,尽管他们小心再小心还是在看见连绵的青山时与鬼子遭遇了。 这次是二牛在当尖兵,远远地他就发现了鬼子的尖兵,他没动声色悄悄撤了回来。 这要放到以前,以二牛的性格肯定是先干掉这个尖兵再说,可这两年的一场场的拼命使这个鲁莽的小伙子迅速成长起来了,遇事也会考虑成败得失了。 回到队伍里告诉大家,鬼子人不多,只有十几个,抬着担架,担架上应该是鬼子伤兵。 加上伤兵也不超过二十人。 李大姐知道他们咋想的,而且大姐也是个热血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去帮人打炮楼。 李大姐说:“给我个手雷,我找地方藏起来,你们放手去干,不用担心我。总躲着也不是办法,该打就得打。” 他们四个虽然没说谁是领导,可二牛一直都听小五子的,陈树声也是个好战士,非常听命令,就只有四德子平时不太服气小五子,不过,一到关键时刻,四德子是有大局观的,也就默认了小五子的领导了。 他们没有再往前,而是退回到他们路过的一个地方,因为这有一道土岗,而山路正从土岗旁边绕过。他们来时,二牛就上到了土岗上观察过,他们也怕被人埋伏。 现在是下午三四点钟,太阳已经西斜,鬼子们自东向西来,正是迎着阳光,这让他们的隐蔽更加安全了。 土岗上没有一棵树,只有左一堆右一堆胡乱生长的杂草。 而小五子他们四个人都是在身上伪装了一些蒿草树叶,潜伏在草丛里。 那个鬼子尖兵上来了,向远处望了望,然后回头给后面的队伍打手势,确认安全。 他万万没想到,敌人就在他脚下几米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呢。 鬼子队伍走近的时候,那个尖兵下去了,小五子他们并没有动他,因为一但尖兵失去联系,小鬼子们就不会往前走了,这个尖兵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了。 听到他跑下去的脚步声,小五子他们四个分别从藏身处爬上土岗高处,观察着松散着过来的鬼子兵。 五个担架,每个担架上躺着一个伤兵,由两个人抬着,四个持枪护卫的鬼子兵,加上尖兵正好二十个人。 小五子他们散开,互相之间大概有个十来米距离,他们并没有马上发动,而是又等了一会,因为他们这次都没拿长枪,冲锋枪近战才能发挥出最大的火力优势。 手榴弹已经在前面摆好了,拉弦的后盖已经拧掉,田瓜手雷 销子已经拔掉,就等发动时磕那么一下了。 鬼子兵终于走到了土岗正下方了,小五子喊了一声“打!” “嗖嗖嗖嗖”他们四个人面前摆着的手雷被一一扔了下去, 鬼子兵们根本没想到都离开战场了,送伤兵回家的路上会被人埋伏。 当手雷如冰雹般落下来时,鬼子兵全蒙了,手雷砸到了躺在担架上的身上又滚落在他们脚下,当他们反应过来这是手雷时已经晚了。 “轰!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将近在咫尺的鬼子兵炸飞了起来。 没被爆炸波及的鬼子兵都第一时间扔了担架抱头卧倒。 谁想到还有第二波爆炸,就是没有受伤的也被这两轮爆炸震穿了耳膜,因为离得太近了,几乎就在耳边炸响的。 小五子他们每人扔了三枚手雷 后就及时冲了下去,当第三波爆炸过后他们已经冲到土岗下了,几乎没遇到抵抗,一人就只打了一梭子子弹,战斗就基本结束了,剩下的就是给躺着的卧着的各种姿势的鬼子兵补刀了。 其实这活计也很危险,危险程度一点不比战斗差,他们四个都第一时间捡了一把鬼子的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然后走到鬼子尸体前不管喘不喘气的当胸就是一刺刀。然后用脚踩着尸体拔出刀来,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确定了土岗下十九个小鬼子全部死亡后,发现二牛不见了,陈树生说他去追那个尖兵了。 三个人迅速打扫战场,将有用的东西全都划拉过来,装到一架没炸坏的担架上抬着上路了。 小五子有点担心二牛,当时忙着给敌人补刀,没注意二牛追上去,他要知道会拦下二牛的。 他们回到李大姐藏身的地方,李大姐也出来了,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胜利了,李大姐也知道这几个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兵,打个日本伤兵队还是很轻松的。 不一会,二牛也回来了,背了一杆三八大盖,一看就知道得手了,但小五子还是说了他。 战斗已经胜利,就应该及时撤离,而不应该为了一个逃离的敌人而耽误大事。 他知道二牛是自信有把握干掉那个逃走的尖兵,但他这样也给自己带来了危险,万一敌人有人接应呢? 二牛虽然是他哥,可也接受了小五子的批评。 小哥们都在成长,就连四德子刚才也以为二牛做得没问题,听小五子这一分析,才知道还是小五子考虑事情周全。 小队进入山区时,已经黑天了,他们就在山里露宿了一夜,这时已经是夏季了,山里的夜晚不算太冷。 一直到他们回到阜平县的晋察冀总部,也再没遭遇到敌人。 回到抗大二分区的驻地,李大姐回去交任务了,小五子他们也都上交了武器,回到他们的宿舍。这时,余海已经回来了,他的消息倒是及时送到了,不过听说总部在撤离时,八路军左参谋长牺牲了。 小胡来听说小五子回来了,激动坏了,又来粘着小五子了。小五子这次给他弄了不少子弹,因为他用的骑枪跟三八大盖口径是一样的,子弹通用。 于是,小五子又恢复到他单调的学习生活中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小五子也预感到了他将毕业了,可能就会与二牛等兄弟分开了,因为从学校老师们的谈话中都印证了金良哥当时说的,要把他们像种子一样的撒出去。 第122章 槐花 小胡来的枪法在与日俱增,附近山上的野兽可就遭了殃了。 老刘头给他的任务就是打猎,因为就他有时间出去。小胡来隔三差五的就能弄个大个的回来,不是打了野猪就是打了黄羊,有一回还弄了个不知名的野兽,不知道是啥,有点像一头小鹿。 老刘头说这是麝,能产麝香的。 小胡来感觉枪法可以了,就磨着他大哥出任务带他出去,最起码能有个照应。 小五子说:“这事不是我说了算的,我连自己会被分到哪儿去都不知道,更何况你是总部领导的心头肉,我要带你走,罪过可大了去了。” 二牛说:“要么你跟你的那些叔叔伯伯商量商量跟二哥走吧,二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去鲁南,那地方战斗可一点不比这儿少。” 二牛虽然也很厉害,无论是枪法还是身手都不比小五子差,可小胡来就是看不上他,感觉他比大哥差远了,不过二牛说的方法可以试一试。 小五子还没走呢,二牛先得到命令了,让他回他的老部队,鲁南的独立纵队,原部队已经打散了重建的,非常需要有战斗经验的年轻干部,二牛在来学习之前就被提前预定了。 明天就走了,二牛晚上来找小五子,哥俩没喝酒,因为学校不让。二人就坐在皎洁的月光下唠着,从他们开始认识一直唠到未来,唠着唠着就红了眼圈。 二牛说:“我想招娣了,也想咱爹,等咱们兵强马壮了就杀回去,我就不信日本鬼子杀不绝。” 小五子也想家了,也想到了老海山,韩老六,刘小店等亲人,当然,还有白雪,小凤仙。小五子心里把她们一样当亲人看的。 第二天一早,二牛出发了,跟他一起走的还有几个学员,小五子送出去老远,跟二牛互道珍重,挥手告别。其实,小哥俩心里都有浓浓的不舍,只是谁也没表现出来,都怕对方担心自己。 送二牛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在新兵连接受训练的宋朝阳,小五子说:“宋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呢?这是要干啥去呀?” 宋朝阳说:“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咱不是说好了吗?我就跟你走,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小五子苦笑不已,对他说:“我的调令还没下来呢,我真不知道去哪儿,我看看吧,如果能把你要过来当然好了,如果要不过来你就得服从组织分配行不行?不准闹情绪,我们现在都是八路军战士了。” 宋朝阳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小他几岁的小兄弟特别信任,从见第一次面时就信任。 又过了几天,有领导找小五子谈话了,说是小胡来闹着要跟小五子走,总部领导们碰了个头,最后决定让小五子带着他,但给了小五子一个任务,就是看好小胡来,让他好好学点东西,别把他放到危险的地方。 小五子顿时感觉压力很大,不过小胡来这小孩一般人还真管不了他,也就小五子能降得住,于是他就咬牙答应了下来。 命令下来了,小五子的去处是燕山,小五子知道这一定是老赵司令跟上级软磨硬泡的结果。老赵这个领导还是不错的,他能在权限范围内给部下最大的自由度,让你尽情发挥。这比摊上个事多的领导强多了,小五子还是很认可的。 小五子收拾了一下行装,其实也没什么可拿的,学校领导并没有给他发武器,他用的还是自己带来的盒子炮,给他发的就是一身军装,和一封盖着晋察冀总部大印的介绍信。 小五子一出门,就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背枪的身影在那儿等着他检阅呢。宋朝阳到底是让小五子要来了,可能因为组织上把小胡来派给他了,为了补偿他就答应了小五子的要求。 出门后,一些没走的同学都来送他们,有余海有四德子,陈树生上回跟二牛他们走了。 跟同学们告了别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四德子还跟着,小五子就问他:“你怎么不回去?” 四德子给他看了看背上的行李说:“咱哥俩顺路,我也被分到冀东去了。” 四德子的任命和小五子一样,都是组建敌后武装工作队,权力给你了,兵你自己招,武器装备,粮草后勤一切都是自筹,这也是对他们这些优秀学员的一次大考。 每一个人都是一颗种子,就等着时间一到,就会开花结果。 像小五子这种给配了两个兵的是特殊情况,万中无一的。 一行四人都穿回了便装,因为这一路会经过敌占区,穿军装太招眼了。 在路过易水的时候,林大姐派人在路上接着了他们。人家林大姐在总部人缘老好了,早就知道小五子会被分到哪里去。 林大姐这半年可是发展得风生水起的,就以上次被小五子解救的六七人为骨干,在这片山区发展了一支一百多人的游击队,跟来扫荡的鬼子伪军打得有来有往的。 主要是林大姐她们在这里的群众基础好,鬼子来了,她们不顾个人安危,先安排老百姓进山,老百姓对她们感恩戴德,所以就有粮出粮,有人出人。 林大姐这儿也不富裕,招待他们的也就是花生大枣之类的。 林大姐跟小五子说:“你知道吗?本来我想把你要过来的,让你给我这支游击队当队长的。谁知道雾灵山那边的老赵,天天给上级写信,硬是把你磨去了。” 小五子知道,上级这是在补偿老赵,因为上级把老赵的骨干几乎给抽了个空,连金良刘霞都给调走了,就剩个林强在那支应着了,巴音和草上飞都能当了班长。 林大姐又说了个事,上回差点被小五子误杀了的魁子出事了。 本来他隔三差五的就会给林大姐送些情报,可是前一阵子挺长时间没动静了,林大姐就派人进县城去打听了一下,原来魁子被人抓起来了,原因不明,不过看情况身份并没有暴露,因为他只是被关进了警察署的临时拘留所而已。如果身份暴露早就被送北平去或被枪毙了。 小五子说:“要不,我们明天进城去看看吧?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把他弄出来,有没有地图?我们先熟悉一下环境。” 林大姐不知在哪拿过来一张县城的地图,还挺详细,应该是日本鬼子绘制的。 又叫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给他们讲县城里鬼子兵营在哪儿,伪军在哪儿,警察署在哪儿,小姑娘嘴皮子很利索,说得清清楚楚的。 原来这小姑娘就是在县城里卖烟卷的,对县城十分熟悉,魁子的下落就是她打听到的。 第二天,小五子把小胡来留下了,因为县城里太危险,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得和人动手,小胡来太小了,照顾不过来。 虽然这小子很不乐意,不过还是很听命令的,而且和他的林姑姑都是老熟人了。 小五子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上山去打猎,并由林大姐这边找人领他去,说等他们回来要吃上他打的野味。 四德子本来是背了杆三八大盖的,这进城没法拿,林大姐就给他借来一把驳壳枪,藏在了腰间。 宋朝阳也没拿枪,弄了把柴刀往后腰一插,根本看不出是当兵的,因为他本来就是地地道道的山区农民。 那个小姑娘叫槐花,也是游击队员,是专门给游击队收集情报的交通员,跟小五子原来是同行。 小五子问槐花,这地方都用什么钱?槐花说:“这地方啥钱都通用,银元,满洲国钱,法币,日本军票,反正是钱就能花。” 小五子手里还是有点钱的,因为在抗大根本没花钱,有钱也没地方花。 小五子给他们三个一人十多块法币,让他们进城后看啥好买点啥,他们这次不用太紧张,任务就一个,打探消息。 又单独给了槐花点钱,在她那买了几包烟卷,揣兜里一包,那两包给了四德子和宋朝阳。 这几个人里就四德子抽烟,烟瘾还不太大,在抗大偶尔抽抽烟袋。 小五子给他们烟是让他们在遇到盘查的时候适当的会来点事儿,少一些麻烦。 林大姐嘱咐槐花,一切都听小五子的,这小伙子差点就当了她们的大队长的。 槐花对这个高大的小伙子也很好奇,年纪不大,也就比自己大个两三岁,一举一动却都像个老兵,一点也没有少年人的轻浮劲儿。但看他脸上的两条疤就知道,这是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的家伙。 过城门的时候,有几个伪军在收城门税,不管是谁,进城一人两个大子儿。 小五子他们是散开进城的,进城后,槐花就领他们先去自己家,先确定第一个落脚点。 槐花家倒是父母俱全,她爹在给人打短工,常年不着家,家里只有个病歪歪的老娘。槐花的两个弟弟都不大,一个十岁左右,一个七八岁的样子。 小五子打个转就领他们出去了,对他们说:“不能在这儿落脚,一旦有事,就把这一家人连累了,咱们再找个地方去。” 几个人,包括四德子都没什么意见,就槐花不太情愿的样子。 第123章 魁子 槐花把他们领到一个三间土坯房门前,说这是魁子家,他家没什么人,就一个老爹。 小五子一进门,就看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在炕上自斟自饮呢,小炕桌上只有一碟臭豆腐,一小碟花生米。 小五子说:“大爷您吉祥,我们是魁子的朋友,听说他出事了,来问问这是出啥事了,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老头一抬眼,“哟喝?小爷们是关外来的?没听说我们魁子还有关外的朋友啊? 来,上炕,你看这屋里这个乱劲儿的,都没个下脚的地方,这是怎么话说的?” 小老头一嘴的京片子,一看就是个老江湖,让他们都坐下后就给他们讲了魁子的事儿。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跟魁子给八路送情报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县城里有个维持会,会长姓张,原来也是个江湖混混,是个会道门的掌教,这日本人来了就摇身一变,成了维持会了。 这家伙有个姘头,住的离这儿不远,这娘们自家爷们还活着呢,就勾三搭四的,不单跟这个张会长有一腿,魁子也经常上她家跟她鬼混去。 这个张会长不知道抽什么风,前几天找人把魁子关起来了,说魁子睡了他的女人,说啥要整死他。 给魁子安的罪名是通匪,他们不知道,这罪名安得是名副其实的。 魁子是治安军的小队长,也有上司的,对魁子还不错,这就跟那个维持会会长打起了官司,现在正在僵持着呢,谁也不松口,所以魁子还在警署关着呢。 按说这事只要花点钱上下打点一下就能放出来,可是这爷俩都是存不住钱的人,挣点钱都胡花乱造了,没钱去打点,这不就卡在这了吗? 小五子了解了情况以后,跟魁子他爹说:“我去看看他吧,先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再说。” 小五子让四德子他们在这等着,他自己直接去了警署,找到了管事的,贿赂了一百块钱,就被带进了看押魁子的地方。 魁子看见他非常惊讶,小五子问他:“还认识我吗?”魁子当然认识他了,因为上次差点被他一刀宰了。魁子点点头,说:“你怎么来了,是来救我的吗?” 小五子说:“说说咋回事?我们也好知道从哪儿入手。” 魁子看外面看守的警察离得挺远,就压低了声音说:“麻烦挺大,我无意中知道了张会长的秘密,他是要杀我灭口的,所以别想着赎人了,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小五子点头知道咋办了,又问了他那个张会长家住哪里,在哪办公?得到了准确消息后,离开了警署。 小五子在街上给他的几个伙伴买了几个驴肉火烧,让他们好好解解馋,都好久没见到肉星了。 槐花也很久没有吃肉了,但她一个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要小五子给她买的火烧。 小五子就劝她,“都是咱们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跟我不用客气。” 槐花看着小五子真诚坦荡的眼神,心脏不正常地跳动了起来。 小五子跟四德子和宋朝阳说了说自己的计划,就是晚上去把那个维持会长干掉,他要是没了,魁子这边就好办了,可能花点钱就能赎出来。 哥几个迅速制定计划,研究细节,事情出现变化的预案,撤离的线路等等,研究完就等黑天了。 县城的维持会长官可不小,管的事也不少,所以出入都是有卫兵的。 张会长的家离他办公的地方并不远,走路用不上几分钟,那他也得摆个谱,来回一定得坐马车,这才能显示出他的身份来。 张会长原来是衣冠道河北省的一个分坛的授业师傅,手下的信众都上千人了,本来和政界都挂上勾了,谁想到日本人来了,把他们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张会长是老江湖了,一看日本这是站住脚了,立马改换门庭,投靠了日本人,成了维持会会长,但他暗中还是跟重庆的国民政府是有联系的。 这不,在家里悄悄接侍那边人的事被和他相好的小常知道了,其实她知道也没什么,问题这个小常还和治安军的小队长陈魁子有来往,还很有可能把这事给说出去了。 平常大伙大不见小不见的,也就那么地了,可是这回可是要人命的事儿呀,所以,张会长花了大钱贿赂了警察局长,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陈魁子弄死,要不然自己就得被日本人弄死。 他不单把魁子抓起来了,把那个小常也派人给绑了回来,关家里好几天了,他没狠下心来处理小常,他寻思不行把小常就抢过来做妾得了,反正她的王八头男人也不敢吱声。 回到家,还没吃饭呢,家里就来客人了,是日本人在这县城的治安官,山本少佐。 这得小心伺候着呀,于是,张会长打发人去城里最大的酒楼订了两桌席面,来招待山本少佐。 小五子他们摸到张家大院时,里面正喝得热闹呢。 他们没走大门,而是从院墙上翻进来的,原来是打算干掉张会长就走的,进了院才发现怎么这么多人,所幸都在喝酒,就连日本军官带来的卫兵也在前面的门房和张家的卫兵也在喝酒。 小五子他们就没急着动手,而是找了个像是仓房的屋子钻了进去隐藏起来,他们在等,等这些人喝醉了的时候才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原来打算不用枪的,无声无息地杀完人就走的,可现在人多了,弄不好就得动枪,枪声一响就不好办了,这城里还驻扎着不少日本鬼子呢。 夜深了,喝酒的人也喝得差不多了,山本少佐酒足饭饱,晃晃悠悠的要走,张会长也晃晃悠悠的要起来送他,二人相互扶持着刚到门口,就有一个人影闪身进来了,两个人都醉眼朦胧的,以为是手下人呢,刚想开口叫他过来帮着搀扶,人就已经靠过来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噗的一声刺入了山本胸口,又迅速拔了出来,张会长大吃一惊,酒瞬时醒了一半,张嘴就喊:“来人呐!”就喊了一句,那把利刃唰的一下从他咽喉划过,把他的喊叫声变成了嗬嗬的出气声。 小五子看到这个张会长到底是喊了一嗓子,就从腰间拔出了盒子炮。因为这院里还有不少没喝酒的人呢。 门房里有五个人,三个张家的卫兵两个日本兵,这时两个日本兵正在边唱边跳。三个卫兵在哈哈大笑着,一看都没少喝。 四德子在厨房摸了把菜刀,宋朝阳手里有柴刀,他们轻轻拉开门进屋,屋里的人竟不知道有人闯进来了,还在那唱着笑着。 四德子潜到一个人身后,左手一搂,右手的刀就顺势抹了这个人的脖子,而那边,宋朝阳横着一挥,咔嚓一声,柴刀几乎把一个人的脑袋砍下来。 这声音让对方活着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两个日本人,毕竟是当兵的,叫嚷着就扑了过来。 四德子已经把菜刀砍在刚回头的那个张家卫兵脖子上了。 然后一个日本兵就扑倒了他,双手紧紧抓住四德子持刀的右手。 同时另一个日本兵也扑到宋朝阳跟前了,他们的武器都摘了挂在墙上呢,所以只能空手搏击了,那个小鬼子双手伸向宋朝阳脖子是打算掐死他,一把柴刀带着风声从小鬼子的两手之间劈了进去,正正地劈在了鬼子兵的脑门上,把头骨都劈裂了。对面的小鬼子仰面栽倒,宋朝阳一脚踹在压在四德子身上的鬼子兵腰眼上,把他踹得翻了下去,可那个鬼子兵并没撒开双手,他知道一旦撒手命就没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宋朝阳踹这一脚就是让他和四德子分开,他怕下刀时误伤到自己人。 柴刀挥动,一下又一下地砍在鬼子兵脑袋上脖子上,早把他砍得稀烂了。 四德子爬起来也掏出了枪,因为这些人的呼喊声肯定已经惊动别人了,他拉了一把还在砍人的宋朝阳,二人从墙上摘下了三把驳壳枪和两把三八大盖,端着枪推门出来,正看到小五子已经开枪了,从旁边屋子里冲出来的人被小五子砰砰砰几枪干掉了几个人,再没人敢露头了,但却有人在屋里向外放枪,一时间,枪声乒乒乓乓的响成一片。 于是,两把盒子炮也加入战团,砰砰声不绝,把屋里的人火力压住了,掩护小五子撤离。四德子把刚才搜到的手雷嗖的一声扔进了开枪的那个屋子,轰的一声爆炸后彻底没了动静。 三个人匆匆的离开,趁着黑夜跑向远处。 但没跑多远,前方已经有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是有很多人在跑向这里,已经有手电筒的光柱在扫来扫去了。 旁边的围墙也就一人多高,三个小伙子身手都不错,几乎在同一时间翻了过去。 然后就听到外面的人喊马叫的来了不少人,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三人在黑暗中连大气都没敢喘。 第124章 杀犬 三个小伙子等敌人过去了,听听外面没动静了,就又翻了出去。三个人悄悄地摸向城外,这个小县城是有城墙的,但城墙已经年久失修,破烂不堪了,三个人找了个倒塌下去的口子钻了出去。 小五子让他俩背着武器回山里,对他们说明天看看能不能把魁子弄出来,用不了那么多人,人越少越好躲藏。 四德子点头答应,领着宋朝阳走了,小五子则在城墙外迷糊了半宿,天蒙蒙亮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腰上别了一把盒子炮又从那个城墙上的口子钻了回去。 先是去了魁子家,魁子老爹老陈头正在烧火做饭呢,没整好,弄得满屋都是烟,他自己拿着把蒲扇被熏了出来。 小五子跟老陈头说:“大爷,您今天去问问魁子的上级,打点需要花多少钱,我来想办法筹钱,看看能不能把他赎出来。” 老陈头连忙答应下来,他让小五子别走,在这吃早饭,然后给他看家,他去找门路。 二人忙活着总算把火烧着了,也不冒烟了。 槐花挎了个小筐来了,筐里是给小五子他们蒸的窝窝头。 她一看只有小五子一个人就问:“小五哥,那两个人呢?” 槐花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昨天小五子他们商量事也没有背着她,昨晚枪声响成了片,槐花有些担心,这一看少俩人心里不由得暗暗着急。 小五子知道她想的啥,就接过了窝头,一边吃一边说:“没事,任务完成了,我让他俩回山里了,我在这看看魁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槐花说:“一大早好多日本兵就开出城了,牵着狗,赶着马车走的,应该是往山里去了,听说他们的大官死了,他们出去找人报复去了。” 老陈头吃完饭起身要走,去找魁子的长官去了,临走小五子塞给他一些钱,让他买点东西去,空着手办不成事。老头是个爽快性格的人,接过钱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人情大了去了。 槐花又去卖烟卷了,小五子让她顺便打听打听昨晚的事,日本鬼子怎么处理的。 槐花点头答应了就蹦蹦跳跳地走了,显然心情不错。 小五子等了一会,老陈头回来了,脸上有笑容,应该是事情有眉目了,他去找了魁子的上司,治安军的大队长,给他买了两瓶酒,那个大队长满口答应再去找找警察局长,问问花多钱能把魁子放回来。 老头也听说张会长死了的事了,趴小五子耳边小声说:“张会长死了,和日本的一个当官的被这个给宰了,听说血流成河啊,真他妈解气。”说着用手比了个八字。 就在小五子等着魁子的长官给他打听价钱的时候,却没想到魁子在下午的时候自己回来了。 小五子很惊讶,他本来都准备出一大笔钱的,没想到没用上,他就问魁子是怎么回来的。 原来,警察局长跟他们队长都是熟人,都是场面上的朋友,警察局长收了张会长的钱才把魁子抓起来的。张会长也不敢说别的,就只说是魁子睡了他女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把人弄死。 这边治安军大队长来找他好几回了,给魁子求情。都是熟人他也不太好意思给魁子上刑,他也左右为难。 魁子在里面呆了几天,警察们也都知道他是咋回事,都知道他是治安军小队长,没准啥时候出去了还是官面上的人,所以也没人愿意得罪这个人,都跟他处得不错。 魁子的上司也不知道怎么和警察局长商量的,没说放人,但让警察把看守魁子的人都撤了,铁门也打开了,这明明就是给开了口子,于是魁子自然就溜出来了,不能辜负了长官的一片苦心呀。 小五子终于放下了心,就跟魁子告别,打算趁亮出城回山里,这时候槐花也回来了,看到魁子回来了她也很高兴,因为她就是魁子的联络人。 魁子跟小五子一抱拳说:“兄弟,大恩不言谢,咱哥们来日方长。” 于是小五子带着槐花出城向山里走去,晚上就能到林大姐他们的山村。 当落日的余晖给连绵起伏的青山涂抹上了一层金黄的时候,一对少年男女走在这如画的美景里,让青山绿水也欢快了起来。 小五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又仔细听了听,感觉不对劲儿,一把将小姑娘拉到了山路边茅草丛生的深沟里,二人都伏下身子,小五子拔出枪来指向来路。 路上从山里走过来一队日本兵,人不算多,也就一个分队的样子,看来日本鬼子是分散开了,以小队为单位去扫荡,可能是为了扩大搜索范围吧? 敌人走近了,小五子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敌人牵着狗来的,他听到了狗叫声。 小五子冷峻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大脑在飞速转动,迅速分析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小五子趴在槐花耳边说:“千万不要动,千万不要出声,一定要等到敌人走了再出来,听明白了吗?” 槐花皱着眉点点头,她不知道小五子要干啥。 小五子迅速爬开,与槐花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抬起枪瞄向那条日本鬼子牵着的大狼狗,那条狗正吼叫着朝他这个方向使劲呢,几乎要挣开了绳索。 那个鬼兵也就顺着大狼狗的劲儿往这个方向来了。 太近了,近到了小五子在杂乱的蒿草缝隙中都能看见那条狗挂在嘴边的哈喇子了,仿佛下一秒就能咬到小五子咽喉上。 “砰,砰!”两声枪响,第一枪就从狗嘴里打进去,第二枪打在牵狗鬼子兵脑门上,把他打得倒仰了过去。 小五子站起身来,猫着腰撒腿就跑,迅速跑向远方。 鬼子反应速度都很快,听到枪声后都第一时间伏在地上,向枪响的方向开枪,一时间枪声大作,吧勾,吧勾的三八大盖声不断响起。 小五子感觉到了身边的蒿草被掠过的子弹打断。他迅速改变方向,奔向左侧的灌木丛。 就在他飞扑到灌木丛后的时候,后面的子弹也跟着射向了这边,打得草木横飞。 不能停,小五子手脚并用,矮下身体爬着走的,爬得一点也不慢。 等距离拉开了,那些小鬼子也都站起身来了,小五子回头“砰砰”又是两枪,这次可能只打到一个人,因为距离远了,而且他还在奔跑中。 鬼子们终于知道就只有这一个敌人了,于是大呼小叫的端着枪往小五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天马上要黑了,槐花又等了一会,听听枪声已经很远了,这才从茂密的杂草丛里爬出来。向小五子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是想记住这个人。 小姑娘眼里有泪水,抬手抹了一把,迈步向山里走去。 小五子看成功吸引了鬼子的注意力,鬼子兵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小五子也就放下心来,他是怕小鬼子不来追他,那槐花就危险了,既然都追过来那就好办了,在山里,小五子能转迷糊他们。 这边的山里树木就比东北的树木要稀少一些,这幸亏是夏天,蒿草已经有大腿高了,还能藏得住人。 这一小队鬼子,在损失了两人一狗的情况下,又追出了很远,可追着追着没了目标。不一会,发现在后面的兵少了一个。鬼子军曹还是有一定经验的,迅速清点人数,打道回府,因为太阳已经落下去了,继续在这里拖延迟滞的话,会损失更大。 小五子就没跑远,而是绕回来用刀子无声无息地干掉了一个后面的鬼子,并把他拖进草丛搜刮了一下他身上的装备。 天已经黑了,看不见东西了,但小鬼子有手电筒,小五子在后面悄悄地跟着他们呢。找到一个比较理想的位置小五子把三八大盖端起,靠在一棵树干上,这样比用手端着更稳定。 手电筒的亮光在前,后面的人影重叠,小五子的枪就从重叠的人影打了过去,清脆的枪声响过,鬼子兵至少有两个人被这一枪串了糖葫芦。 另一只手电筒亮起,两只手电都照向枪响的地方,子弹也跟了过去,但那地方早就没人了。 这仗没法打了,日本军曹还是很有决断的,留下两个兵在这儿和敌人周旋,其他人迅速撤离,不打了。 留下的两个鬼子兵也知道自己这是给大部队断后,得拿出敢于牺牲的勇气。 他俩不管哪有风吹草动,抬手就是一枪。就这样左打一枪右打一枪,一直到队伍走远了也再没了敌人的踪迹。 而此时,小五子就趴在离他们不足两米的脚下呢。 两个鬼子兵在叽哩咕噜的商量着什么,显然是打算撤了,就在他俩转身要走的时候,“砰砰”两声盒子炮响,这两个断后的鬼子彻底断了后路。 小五子背着三杆枪,身上挂了一堆手雷子弹盒回到林大姐的驻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四德子和宋朝阳第一时间接过了他身上的装备。 小胡来也起来了,兴高采烈地给小五子捧来了一只烤熟的鸟腿。 第125章 落脚 林大姐给他热了饭菜端了过来,小五子一边吃着饭,一边给他们讲这一路上发生的事。 转眼一看,槐花小姑娘在角落里大颗大颗地流眼泪呢,小五子只好安慰她, “不哭了,战友之间吸引敌人火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用太放在心里。”说完给了槐花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他却不知道,这笑容已经深深地刻进小姑娘的心里了。 魁子被放回来了,他们也就能继续上路了,小五子他们除了每人一把短枪,就小胡来留了一把骑枪。剩下的都给了林大姐,毕竟林大姐这里资源装备都是奇缺的。 他们走的时候,林大姐和他手下的骨干们都送出老远,只因为小五子曾经冒死救过他们的命。 小姑娘槐花也在送行的人当中,她看别人都在与小五子他们挥手告别,她急了,上前几步跑到小五子跟前,匆匆忙忙往小五子手里塞了个东西就红着脸跑开了,没跑多远就又回头看着这边,目光莹莹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五子低头看手里是一个小荷包,用彩色的丝线绣着漂亮的鸟儿。 他们过北平城的时候同样是绕了半圈,从平西绕到了平北。 四德子要和他们分别了,他的目的地是冀东,而小五子他们的目的地是长城一线。 四德子很正式的和小五子互相敬了个军礼,然后又紧紧地握了握手。 四德子说:“我知道,咱哥俩处处都较着劲呢,不过说实话你比我强,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可我还是不服,咱俩再比一比怎么样?” 小五子咧嘴笑了,问他:“比什么,你划下道来吧,我接着了。” 四德子说:“咱就看你我在下面的这一年里,能把自己的工作队能发展成什么样,就以一年为期,来年这个时候如果没有意外,咱就在这里会面,看看你小五子厉害还是我四德子厉害,输了的人要一辈子认大哥。” 小五子爽快地说了一句成交,就和四德子击掌为誓,明年此时此地相约再见。 然后四德子就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的上路了,留给了大家一个豪情万丈的背影。 当小五子领着宋朝阳和小胡来到达雾灵山大本营时,受到了老赵司令的热烈欢迎,巴音和草上飞也都来迎接他们的大当家了。 这俩小子都改名字了,巴音的名字一听就是蒙古人,他于是给自己也取了个汉族名字。 他哥不是叫纪华吗?他就也姓了纪,叫做纪北,这名字好记。 而草上飞本来有大名的,只不过在江湖上没人会记你的大号的,都会记你的外号。 草上飞大号叫曹勇,这时已经是八路军冀北游击队的班长了,再不能用江湖报号了。 众人吃完饭,老赵司令把小五子单独叫到一个屋里,和他长谈了好几个小时。 他说:“晋察冀总部的意思是,让你们都像种子一样在各地扎下根,也不需要你们有太大的动作,只要闷头发展,争取在敌后培养出一大批队伍来。 我把你要过来是想,反正你在一个陌生环境也是不好开展局面,还不如回到这儿来呢,最起码你还有我们做后盾呢。 今年,鬼子像疯了一样在长城内外扫荡,已经制造出一大片无人区了,条件肯定是艰难的,但我不给你画定区域,你就在这燕山里,长城内外,你想上哪就上哪儿,想打哪就打哪儿。怎么样?我相信你。 不过我们这里这段时间也被鬼子压得动弹不得。不能给你什么支持,人一个都没有,枪还有几条,粮食也有一些,你要啥,赶早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小五子笑了,他对老赵司令的印象特别好,这是个优秀的指挥员,无论是打仗还是搞政工都有一手。在这种人手下干活很舒服,他不会给你太大的压力,能让你自由发挥。 小五子说:“司令员,我啥都不要,只要你在我背后支持我就行,我有信心能够打造出一支精兵来。 于是,刘振武这个冀北敌后武装工作队的大队长就走马上任了,所幸的是,他还有两个兵呢,不像四德子,光杆司令一个。 首要的任务是,先找个落脚点,小五子比较倾向于在长城外找个山间的村落,先落下脚再说。 因为长城外面是满洲国,日本人现在已经把满洲国看作他们的本土了,华北虽然也归他们管但日本人还是区别对待的。 老赵司令给他派了个向导,只是暂时借给他用的人,等小五子熟悉了环境后还要把人调回去的,这还是个熟人,就是老李司令的叔伯弟弟李长福。 老赵司令还给了小五子一份热河省地图,不过是复制的,原本是小五子和二牛金良上次在鬼子测绘兵手里抢的。复制的还算精细,没差多少。 日本鬼子正在长城内外制造无人区,也就是在所谓的边境内外划出一片“无住禁作”地带。 把这个地带的所有人都赶出去,集中到集团部落里,号称人圈。不愿迁离的百姓都被这些该死的畜牲屠杀了。 鬼子会把这个区域里所有的建筑物全部烧光,土地不准耕作。 小五子决定安顿好容身之地后就去这无人区看看。 长福领着他们向北走了很远,这边的山高林密,很适合藏身,不过这边同样也危险,因为山下都有重兵把守,日本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摸上来。 在深山密林里还真有些小屯子,都称沟,张家沟李家沟王家沟等等,小五子这个落脚点就叫王家沟。 小屯子不大,只有个二十多户,这边的老户原来大都是前清时的留守老兵,在这山里扎了根,也有不少是从关里逃荒来的。 这屯里有个郑大爷,是八路军的保垒户,与老赵司令常来常往的,所以长福就把他先领这儿来了。 郑大爷一大家子人,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刚刚出嫁,三个儿子还都没娶媳妇儿呢,老大都二十八了,闺女行二,两个小儿子一个十六一个十四。 按说二十八岁早该娶妻生子了,无奈家里太穷,娶不起媳妇儿。 郑大爷很是热情地接待了小五子一行人,想让他们住在自己家,郑大爷家是个三间土坯房,这一大家子人再挤进来好几个小伙子肯定是住不开, 小五子说:“大爷您不用忙活,这个屯里有闲屋子吗?我们打算花钱租,然后我们打算找个地方盖几间房。我们在这儿两眼一抹黑,全靠您帮忙了。” 郑大爷说:“闲房子倒是有,我给你问问去。”说罢抬腿出去了,不一会回来了,说那家答应了,就在前面斜对门。 那家是个老两口领着一个儿子,孩子大概有十二三岁,和小胡来差不多大。 那家的西屋倒是闲着,很久没住人了。正好,他家也很穷,很缺钱。 郑大爷介绍说:“这是孩子他王婶,你们就暂时住她家西屋吧。” 小五子看这王婶的第一眼就感觉有些面熟,但却不知道在哪儿见过,他也没在意。 王婶看见他也是一愣,不过也没说啥。小五子给了他一些满洲国钱,足够这些人住一年的了。王婶有些犹豫该不该收这些钱,郑大爷说:“收下吧,这是八路军的小刘同志,他们都刚来,可能不少地方需要你帮忙呢。” 王婶也就收下了,然后就去给他们收拾屋子去了。 王婶的孩子叫憨子,一看见小胡来跟他差不多大,很是高兴,终于有个能玩到一起的人了。 小五子他们好像很久都没这么安稳了,这一觉竟睡到日上三竿,小五子突然惊觉,这可不是好事,当他看见在对面门口坐着抽烟袋的郑大爷时,顿感羞愧不已。 他知道,郑大爷肯定是后半宿都坐在这儿给他们站岗来着。 于是,刘大队长的第一个命令,他们四个人,包括小胡来和长福,夜间必须轮流放哨,一定要养成习惯。 住的问题解决了,然后就是吃的问题,目前他们还只有四个人,可一旦发展了队伍,粮食问题就是头等大事。 小五子让宋朝阳和长福在家找盖房子的地方。他领着小胡来穿着便装,藏着手枪就出去弄粮食去了。 山下离着最近的镇子也得有好几十里地,小五子就问胡来能走动不?小胡来说:“我是长征过来的人,还能怕走路?” 小五子笑了,没揭穿他,他倒是长征过来的,不过是被人背着抱着过来的。他是孤儿,是烈士的后代,父母都是红军,父亲在过湘江的时候牺牲的,母亲据说是前几年牺牲在山西了。 小五子带着他就因为他是小孩,不会太招眼,但这个小孩却是能当战士用的。 到了镇子上已经中午了,当小五子看见铁路时忽然意识到这里离承德不远了,他和二牛专门来侦察过这条铁路。 在街上的饭铺请小胡来吃了顿好的,但主食仍然是粗粮。 粮食的价格很贵,不过小五子手里有钱,买了一麻袋苞米粒子,又买了个独轮小推车,装上粮食推着往回走,小胡来在前面用一根绳子帮着他拉着车。 在进山的时候,前面突然人声嘈杂,好像有很多人过来了,小五子和小胡来对视了一眼,立马将车和粮食搬到了路边的沟里,藏了起来。 拨开草丛,看远远地来了很多人,得有个六七十个,都是衣衫褴褛的老百姓,被十来个满洲国治安军驱赶着往这边来, 百姓中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面黄肌瘦,疲惫不堪的。 第126章 王猛 这肯定是把山里的小村庄给洗劫了,然后把人赶到人圈里去,村子肯定是毁了。 这些虽然是伪军,但他们有十多个人呢,小五子原来没想动手,他怕胡来太小,会吃亏,但你不找事,事找你。 有个伪军把大枪往身上一背,一边解裤子一边往这边跑,正好站在小五子和小胡来趴的草丛上面,掏出家伙开始放水。 小五子这个气呀,伸手扯腿把他拽下来了。 那家伙正放水放得惬意呢,万万没想到这下面还有人呢,一只手抓住他脚脖子,直接把他捞下去按在尿窝子里了。 他只来得及骂了半句“我擦…”就被人捂住了嘴。一把利刃直刺心脏,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 小五子把他的汉阳造检查了一下交给小胡来,让他悄悄爬上水沟对面的高岗,一会动手时打那个当官的。 伪军当官的很好认,他在队伍中间不时地吆五喝六的。 小五子一直等到小胡来爬上去了,自己悄悄地上到山路上。 伪军有两个走在最后面的,都端着大枪一步一晃地看着前面路上步履蹒跚的老百姓。 小五子快速又无声无息地潜过去,一手勒住脖子制住一个,旁边的刚要喊,一把利刃飞来,正插在他咽喉上,把他的叫喊声堵在了喉咙里,当这个中了飞刀的人倒下的时候,小五子胳膊上勒住脖子的人已经翻了白眼。 这已经是小五子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能无声无息地同时干掉两个队尾的人,就给行动打开了有利的局面,小五子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是两把,另一把是小胡来的,刚才被小五子要了过来。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中间偏前一点的那个伪军班长应声倒地,人群瞬时炸开锅了,乱哄哄的哭着喊着,脚下乱跑着,有的抱住脑袋趴在地上,这是有经验的。没经验的就像无头苍蝇一般来回跑来跑去。 小五子在队伍后面,前面的情况一目了然,在小胡来枪响的同时已经端起了双枪,趁伪军们都刚要伏下身体,注意力都在小胡来那声枪响的时候,左右开弓。 “砰砰”两枪,一枪一个,瞬间杀掉两个伪军,然后一头扎进路边的荒草里。 这些伪军正好都走在队伍的两边,跟老百姓的队伍是有一定距离的,很好瞄。 这时,小胡来的枪声并没有停,而是很有节奏的“砰,砰,砰”地射击着。 前面的几个伪军也被他一枪一个地干掉了俩。即使伪军们都及时趴在了地上,那也架不住小胡来的地势好,视野清楚,枪枪咬肉。 然后,伪军就没有站着的了,还有几个伪军,不过只有两个开枪的,一个打向小胡来那边,一个打向小五子消失的地方。 小胡来早已经隐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了,还行,有点战士的意思了,这使小五子很是欣慰。 当那两个开枪的向各处盲打了几枪后,小五子已经潜到离他们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了,在草丛中探出枪口,“砰砰!”接连两枪,一枪一个。 从第一声枪响开始,老百姓都怕被乱枪打中,竟然一哄而散,伪军们又都在保命,没人再去管四处奔逃的老百姓了。 当老百姓的队伍都跑散了的时候,一个伪军发现就剩自己和另一个伙计还活着了。 这个满洲国治安军一点没含糊,大声喊道:“投降了,我们投降了!” 同时把手里的枪高举过头顶,等着受降的人过来接收。 小五子向小胡来那边看去,看他正架着枪瞄向这里,于是端着枪过来,检查了一下那些死去的伪军,发现并没有活的了,这才从容地从那两个伪军手里接过枪支,并向远处的小胡来打了个信号。 小五子寻思让他在高处能干掉那个当官的吸引一下敌人的目光就足够了,没想到这小子这段时间天天打猎,无论是枪法还是开枪的时机,躲避的时机都已掌握得非常熟练了,已经比一般八路军战士高出很大一块了。 小五子将两个俘虏用他们绑老百姓的绳子捆上了,地上还趴着十多个没敢跑的老百姓呢, 小五子叫他们起来,跟他们说:“大家不要怕,我是八路军武工队的队长刘振武。你们自由了,我知道你们的家已经没了,大家有亲戚就去投亲吧,实在无亲可投的就跟我走,我领大家找条活路。” 于是又有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还剩下七个,五男两女,年龄差距却很大,最老的老头七十多了,最小的小姑娘也就十一二岁。 小五子看小胡来跑了过来,一脸的兴奋,心中暗道这小子比自己强,自己第一次杀人也就他这么大,过后手直哆嗦,而小胡来却是跟平时打猎一样,真是个天生的战士。 小五子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让他带几个人去打扫战场,把那些治安军的武器装备,衣服皮带都扒了下来收集到一起准备带走。 小五子走到那两个俘虏跟前,问他们:“我知道,当兵的都是身不由己,我只问你们,杀过老百姓没有?” 那两个小子抢着说:“没有,真没有啊!日本人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押送这一屯子的百姓去集团部落。我们班都是新兵,没几个敢开枪的,就那两三个还都被你杀掉了,不信你看我的枪,子弹都是满的,一枪没放过。” 小五子拉开枪栓看了看,还真是这样,小五子笑嘻嘻地站到他俩面前说:“我就相信你们一次,你们的命算是保住了,但不能这么放你们走,你们得赎罪。” 那个第一个喊投降的显然是个机灵鬼,马上就来了一句,“怎么个赎罪法?” 小五子说:“给我们干活,出力赎罪,我还管饭,我要是认为你们的罪赎得差不多了就会放你们走,我说话算话,再说我也没必要蒙你们。” 于是两个俘虏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小五子给他们解开了绳索,让他们下到沟里把粮食和独轮车弄上来,就让他俩一推一拉,和已经打扫完战场,把战利品都背在肩上的百姓们一起上路了。 这个俘虏的机灵鬼叫王猛,小五子听了想笑,就他这胆小如鼠的人怎么了取了个这么勇猛的名字? 另一个叫张顺子,这一路,小五子都在和王猛唠嗑,而张顺子却不太爱说话。 聊着聊着,小五子发现王猛竟然和他是老乡,他老家是永吉县的,小五子问他怎么当上治安军的?老家还有什么人没有了? 说着,王猛就沉默了下去,因为他也想家了。他当治安军是被人抓了丁,家里老人都没了,哥们倒不少,哥六个呢,却在战乱中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就剩他老哥一个了。 当一行人进了王家沟的时候,王猛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这些八路能领他们到老窝来,能放他们活着离开?那得是多蠢的人? 他算猜对了,小五子当然不能放他们活着离开,不过小五子也没想杀他俩,而是暂时缺人,想把这两个当过兵的转化过来,哪怕是跑跑腿,也能当个人使唤不是? 这个王猛倒是没啥问题,那个张顺子还得再考察考察。 老郑大爷还真是自己人,在小五子出去采购粮食的时候,就把他们盖房子的地址找好了,让他三个儿子和宋朝阳李长福在那平整地面呢。 小五子带回来的这七个老百姓都是真正的无家可归之人,小五子的意思暂时把他们编成一个互助小组,让他们一起先搭起个棚子,这是夏天,天气并不冷,只要有个挡雨的东西就行,然后有时间大家再一起动手盖房子。 这些事,一回到村里,郑大爷就接手安排了,先是认识了一下这些人,问了问都会干啥?都是山里人,一般活计都会干。然后,郑大爷就开始指派,各种不同的人干不同的活,弄得井井有条的。 小五子不禁暗自庆幸,这要没有郑大爷,自己这时候就得手忙脚乱的。 小五子给小胡来和房东的小孩憨子一个任务,就是暗中看着王猛和张顺子,他们要是老实干活啥说的没有,要是想逃跑,让小胡来该开枪就开枪,不用客气。 郑大爷安排完人手就领着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过来找小五子,让小五子给老头一杆枪。 小五子有些惊讶,但他还是无条件的信任郑大爷,就给了老头一把汉阳造。 小五子一看老头熟练地拉枪栓退子弹就知道这是玩过枪的,而且是好手。 老头姓那,满族,前清老兵,家里祖辈都是给皇家当差的,没想到临了临了的,家却被占了,而且日本人还说这是为了大满洲国的安全考虑。 老那头是彻底对那个小皇上灰心了,啥也指望不上了。 那些吃人的强盗们,你就得用枪对付它们。 老那头年岁大了,干不了太重的活儿,不过放个哨,守个夜还是可以的,因为上岁数的人都觉少。于是,老头就自告奋勇来了,准备给这救命恩人出一把子力气。 那两个女人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十一二岁,都是亲人被鬼子害了的,举目无亲才跟小五子来到这儿的,郑大爷让她们跟郑大娘去给大伙做饭去了。 小五子买这一麻袋粮食本来是够他们四个吃上一段日子的,还能接济一下郑大爷和房东一些。 可这一下呼啦来了这么多人,粮食又有些捉襟见肘了,小五子有点犯愁。 人多干活就是快,大伙齐动手,一个有着草盖子的大木棚子就搭好了,下面都平整了,铺上些干草,今晚就不至于露宿在外面了。 只是棚子只有顶没有墙,不过有一面是靠山的,也算有一面挡风的墙了。 小五子他们几个把屋子让给了那两个女人,跟这些男人都睡在这新盖的草棚子里,这把两个女人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小五子前半宿守夜,当宋朝阳来接了他的班,他回到草棚子时,看到王猛出来撒尿,二人错过时,他分明看见王猛在给他使了个眼色,虽然他打着火把光线很弱,可还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小五子没动声色,将火把插在棚子外的石头堆上,进了棚子,借着光亮擦起了枪。 王猛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那张顺子可能要跑。小五子一边擦枪一边暗中观察张顺子,这时王猛也回来了,又挨着张顺子躺了下去。 小胡来没在这儿,小五子怕冻着他就安排他跟房东家的憨子一起在房东家的北炕住了。 王婶挺好说话,只是她看小五子的目光有些复杂,说话时都不敢看小五子。 天快亮了的时候,小五子迷迷糊糊中隐约看见有人悄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小五子根本没动地方,而是就这么任他走远。 然后就看见王猛也起来了,跟了上去,小五子这才起身,远远地缀在后面。 王猛追上张顺子拉住了他,两个远远地在激烈地争辩着什么,突然,张顺子一脚把王猛踹倒在地上,撒丫子就跑,而王猛却在地上捡了块拳头大的石头扔了过去,还真准,“咣!”的一声,石头正砸在张顺子后脑海上,把他打得一头栽在了地上,手脚都在像鸡爪子一样抽搐。 等小五子赶到跟前时,张顺子脑袋上的血已经淌成一片了,而他俯卧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显然是死了。 王猛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同袍兄弟,王猛都傻了,就坐在旁边的地上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鼻涕眼泪已经糊了一脸了。 他看见小五子过来了,就哭着说:“他昨晚就悄悄跟我说要逃走,我就说你逃回去干啥?还不是一样受日本人欺负,跟在这儿有啥区别? 可他说啥要走,还要我跟他一块跑,他这跑回去就得向日本人报告,我是想劝他回来,真没想打死他的。”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小五子上前摸了摸张顺子脉搏,知道已经没救了,他就蹲在王猛面前说:“王哥,咱俩是老乡,我也不忽悠你,你来跟我干吧,小日本子蹦哒不了几天了,当汉奸没有好下场的。” 第127章 粮食问题 王猛在家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前年也是勤劳奉侍被送到外地了,然后又因为身强体壮被人挑走了,跟大爷刘小店情况差不多,只不过一个去挖墓,一个来当兵了,遭遇大不一样。 来到这燕山,看到日本人跟在王猛家乡一样烧杀抢掠,王猛也是敢怒不敢言。 王猛看着这才十七八岁的小老乡,一脸真诚地要他加入八路军,王猛真的动心了。 他早听过八路军,说这帮人都是穷苦百姓出身,从来不祸害老百姓,是一心打鬼子的队伍。就是听说日子不好过,吃不上喝不上的。 其实王猛就是胆子小点,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他都没来得及告诉小五子他枪法也不错的呢。 王猛抹了把眼泪说:“我胆小,你们敢要我这样的吗?” 小五子笑着说:“胆子是练出来的,谁天生就敢杀人?不都是被可恨的侵略者逼的吗?你今天不就开杀戒了吗?你不杀他,他回去一报告,你最后也是个死,你说对不?” 王猛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咬牙说了两个字,“干了。” 于是,小五子队伍里又多了一个队员。 郑大爷家的三个儿子分别叫郑恒,郑恪,郑忻,这名字是郑大爷花钱请老先生取的,一听这名字就是有文化的,可实际上哥仨没一个识字的。 老二老三虽然年纪比小五子还小,可干活却都是一把好手。 这不,哥仨正在领着那几个人在挖泥脱坯呢,这可是个累活,不过这些人能捡条命,还能找个有饭吃的地方,还怎么会挑三拣四的,都是舍出力气干活的。 小五子虽然缺人,但这几个老百姓都不是当兵的料,几个人绑一块都不如那爷一个老头。 那爷在他们屯子里还是有一定威望的,所以小五子乐不得把这些人交给那爷管呢。 除了老那头,还有一个可用之人,就是那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了。 这女人叫春香,嫁到那个屯子好几年了,没生孩子,天天被公婆虐待,说她干吃饭不下蛋,她男人这两年也是没给过她好脸儿。 日本鬼子来了,要她们屯子迁移,公公婆婆舍不得离开就被日本鬼子放火烧死在屋里了。 而她男人就在昨天,本来是跟她一起被押送着要去集团部落的,可谁想到却被八路救了。 但枪声一响,当春香吓得抱头伏在地上哆嗦的时候,他男人却抛下她自己跑了,跑的时候都没回头看上她一眼。 春香来到这里,再没掉一滴眼泪,干活却是麻利的很,无论是烧水做饭,还是挑水劈柴,活都抢着干,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这一看就是个杀楞人,小五子找了个时间跟这个春香大姐谈了谈,意思让她留在队伍里,问她愿不愿意?” 春香二话都没说,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么一来,郑大爷的压力就小很多了,因为有那爷和春香分担了不少他的管理工作。 小五子发现郑家大哥郑恒经常围着春香姐打转,小五子和郑大爷一样,对这事乐见其成。 小五子给小胡来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有时间教他的小伙伴憨子,和郑家老二老三,还有那个小姑娘燕子学习文化知识。并答应他教得好了,下次出任务就带上他,把小胡来乐得直蹦高,然后就去找那几个小伙伴了,跟他们亲切交谈去了。 王猛给小五子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说是日本人有个中转粮库就在不远处的一个镇子上,平时看守的都是伪军,因为他也曾经在那里当过护粮队的。 这镇子在铁路沿线上,日本鬼子从各地抢来的粮食一般都会集中到这里的粮库,然后装火车拉走。日本兵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一个小队,因为这地方的粮食都是随来随走的,所以这地方的防护就没那么严密。 硬抢肯定是不行的,小五子没那么多人也没那么多武器,最好的办法是偷。 一想到偷他就想起来草上飞了,那可是个老贼,从小偷到大的。 于是小五子给长福一个任务,就是回雾灵山,跟老赵司令借人,把草上飞借来用一段时间,小五子估计老赵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 其实他不知道,老赵原打算把他调到身边当副手用的,无奈晋察冀总部有命令,不得调用这批人,而且要适当给予一定的支持。 老赵只好把他放出去,而自己这边还真拿不出啥来支持小五子,老赵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对不起小五子。 老赵司令的大本营在雾灵山,小五子所处的王家沟在白草洼,离着还挺远呢,所以,李长福一去一回用了两天。 大家花了好几天时间脱的泥坯晾干了,于是郑大爷指挥,全员齐上阵,先是用捡来的毛石打个底,然后浇一层泥桨码上一层土坯,人多干活就是快,从早晨起来到日三竿,墙已经垒得齐腰高了。 中午的时候,李长福回来了,不单请来了草上飞,还带了另外三个人回来。 曹大班长一见小五子过来就抱住了他,嘴里喊着:“我的大当家,你可想死我了。” 小五子也笑容满面,对他说:“都当八路军的班长了,往后有个班长样子,别让你手下的兵笑话你。” 草上飞伸手拽过一个人来说:“哥们不光自己来的,还挑了个身手最好的兄弟来帮忙,怎么样?够意思吧?” 那也是个年轻小伙子,也就十八九岁,过来敬了个军礼说:“刘队长你好,战士刘延祥向您报到。” 小五子一边跟他握手一边说:“哎呦,一家子呀?欢迎一家子来帮忙,感激不尽。” 长福带来的另两个人可就有点惨了,浑身上下的衣服都一条一条的了,处处都露着肉,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的。 小五子看他们有些面熟,长福说:“这是崔家兄弟,是我哥的老部下。”小五子一下就想起来了,他俩就是老李司令死后不愿意受束缚而离队的一伙人当中的两个。 原来这哥俩离了队以后越混越惨,混得没吃没喝的,后来连枪都卖了,这不,饿得实在不行了打算打个闷棍劫个道,没想到却打到了长福他们头上了,两个拿棒子的居然要打劫三个拿枪的,真是饿疯了。 到跟前一看,好家伙,都是老熟人,哥俩跟长福抱头痛哭啊,鼻涕眼泪抹了长福一身。 长福把自己身和草上飞他俩身上带的干粮都拿出来给了崔家哥俩,看着他俩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又把水壶递了过去。 长福问他们怎么不回雾灵山,他哥俩说没脸回去,长福又说:“这么的吧,你俩跟我走,我给你哥俩找个吃饭的地方。他那儿正缺人呢,尤其是咱们这种当过兵的人。你俩应该认识,就是上回帮忙救我哥的小五子,现在在白草洼那边当武工队队长呢,他肯定乐意收留你俩,因为咱们都是东北老乡。” 这哥俩是朝鲜族,老大叫崔明宇,老二叫崔明浩,老家是抚松的,可不是老乡吗? 小五子让郑大哥先领他哥俩去找春香姐给他们弄点饭吃,先休息一下,有事明天再说。 草上飞过来说:“赵司令挺痛快,二话没说就把我派来了,不过是有条件的,说这次无论弄了什么东西他都要一半。” 小五子就知道老赵司令不占点便宜就算吃亏了,不过给上级交点战利品是天经地义的事,遇上不讲究的全给你要去你也不能说什么。 第二天,小五子让李长福当临时的队长,领家里这些人先把房子的事解决了,房子墙虽然砌起来了,可里面还啥也没有呢,这事都交给郑大爷了,他懂行,大伙都听他的,他说咋干就咋干。 小五子只带了两个人去踩盘子,一个是草上飞,一个是王猛,带王猛是因为那地方他熟悉。 三人每人在腰里别了一把盒子炮,翻山越岭地往镇子上走去。 到了镇上第一件事就是吃顿好的,草上飞可是苛劳坏了,一天两顿大碴子粥都把他喝得眼睛都绿了。 吃完饭,王猛就领着他俩在粮库旁转了一圈又一圈的,小五子一边转一边在心里绘制地图。 王猛说:“我有个一家子在这儿看粮库呢,我们关系挺好的,新兵的时候在一起训练来着,他也是被抓了丁的,这小子也是倒霉,在老家过年打猎打着一头马鹿,就找人帮他往山下拉,谁知道就找到治安军头上了,这下可好,连人带猎物一块被扣下了,想给家捎个信都不让。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就这么硬生生地给弄到这边来了。” 小五子听了心中一动,就问他:“你这个一家子叫什么名?老家是哪儿的?” 王猛说:“他叫王春生,老家不是桦甸就是磐石的。” 小五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和六大爷找遍了山区都没找到的春生叔竟然在这里,还以为他被什么大野兽掏了呢,做梦也想不到是被满洲国治安军给抓了丁。 王猛领小五子直接去了粮库旁边的营房,草上飞在不远处望风。 营房外面有站岗的,看见了他俩过来就问:“站住,干啥的?” 王猛说:“操,于大头,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哨兵:“我操,这不是猛子吗?咋的,发达了?不当兵了?” 王猛说:“春生在不在里头,你给我叫一下,他有个亲戚来看他了。” 那个于大头说了一声等着,就进去了。 当春生看见小五子的时候,一条高大魁梧的汉子竟哭成了泪人,抱着小五子就不撒手了。 大家也都能理解这是真见着亲人了。 小五子说:“叔你别哭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咱们出去说?” 春生却一把将他拉住,说:“进来吧,我跟长官说一声,又不是外人,猛子他们也都认识。” 小五子和王猛跟着他就进了营房,春生已经混成班长了,因为他身高体壮又肯吃苦,长官都很得意他。 屋里乌烟瘴气的,一帮人正在耍钱,那个主管的小排长眼皮都没抬,就叼着烟盯着手里的牌呢。 突然把牌往桌子上一拍,大喊了一声:“杠王爷,通杀。” 然后就哈哈大笑着双手搂钱。 春生对他说:“排长,我侄儿来了,我想请个假。” 小五子多会来事儿呀,赶紧掏烟给排长点上,“排长大叔好,我跟我叔好长时间没见面了,都以为他没了呢,承蒙您多照应着,有工夫请您喝两口。” 排长说:“嗯,这大侄子挺上道,今天忙,我就不留你了,你们去吧,没事常来。” 他正玩得高兴呢,怎么能放下牌呢?于是春生又领小五子和王猛出去了,不过这环境却被小五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几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唠开了,先是春生从他被人抓了壮丁一直讲到被送到了这里。他问小五子:“你六大爷回家没有?彩霞和孩子们也不知道咋过的年?”说完又是泪流满面。 小五子也把他和六大爷找了春生两天的事给他讲了讲,春生问他怎么跑这儿来了,王猛在一旁插嘴道:“你还不知道吧?他现在是八路军的武工队队长,这次就是来找粮食的,这要是不知道,你就得被他干掉。” 春生点了点头说:“这些天库里没粮,再过个三五天,就能收上来一批,日本人平时不来,就装火车拉粮的时候才来,你们打算怎么弄?我帮你。” 他都不用小五子费劲拉拢,自从看见小五子的一瞬间他就决定要跟着小五子走了,再也不在这看小日本子脸色过日子了。 小五子说:“那我们就四天后过来,晚上赶马车来,既然您在这儿,就好办了。” 小五子打算让春生请他们全排人喝酒,把他们灌多了,直接打开大门把粮食拉出去,这还不用偷了呢,能弄到更多的粮食。 于是他和春生约好,过三天再来,干完这一票,他就带春生走,不给日本鬼子当狗了。 第128章 巴豆 这边还是用满洲国钱,小五子给了春生一百块钱,这足够请全排的兵吃一顿好席面的了,而且还有剩。 这看粮库的兵是流动的,经常换防,要不王猛怎么也看过粮库呢? 日本人也怕冶安军在这驻扎时间长了,上下串通,贪污粮食。 现在的这伙人说是一个排,实际上只有两个班,所以那个小排长管的兵并不多,只有二十多个。 小五子问春生:“手底下有可靠的人没有?可以一起带过来。” 春生还真有两个好兄弟,小五子说先别告诉他们,万一跑了风就坏了,只能到时候再告诉他们了。 草上飞给出了个主意,就是往酒菜里下药,小五子倒是认为是个好主意,可下什么药?上哪弄去?毒药迷药都没有,草上飞说:“泻药行不?那个倒好整,药铺就有。” 小五子想了想说:“也行,总之能把不喝酒的也放倒就行。” 于是,春生回去了,草上飞又操起了他的老本行,上药铺去偷药。 这八路军可不白干,让他这个不识字的小偷硬是学了上千个字,一般的书籍都能读了,连蒙带猜的总能顺下来,巴豆两个字他还是认识的。 小五子就把他留在镇子里,自己领王猛回去做准备。 回到王家沟时,房子的事已经全部落实了,盖了三间土坯房,没有隔断,是一个桶子房,里面用木头钉了两排大通铺,住个二三十人是没问题的。 他们当晚就睡在自己动手盖的房子里了,感觉睡得格外香甜。 全屯子只有一挂马车,小五子给了那家一些钱,约好了过两天他要赶车拉点东西去,人家看在钱的面子上就答应了下来。 这次小五子要把他的队员全部带出去,因为搬粮食就不是几个人能干的活。 崔家兄弟换了身前几天扒下来的治安军衣服,也吃了两天饱饭了,终于有了原来当兵的样子了,小五子和他们谈了谈,问他们想不想当八路?这哥俩是想开了,说只要能吃饱饭,给谁干不是干,更何况当家的是小五子,从上次小五子去救李长河就知道,这是个讲义气的老大,哥俩也没犹豫,直接就认下了小五子这个当家的。 一掛马车行驶在路上,赶车的是宋朝阳,小五子,李长福,崔家兄弟,王猛,刘延祥都穿着治安军的衣服,身上背着大枪,走在路上一看就像是押运粮食的部队。 小五子将小胡来留在了家里,给了他另一个任务,让他和憨子他们上山,找一找周围山上有没有能藏粮食藏人的山洞,这也是怕日本鬼子扫荡到这里,给大家寻找个退路。 这活计很适合小胡来,他叫上憨子和郑家老二老三,一起去爬山了,郑家兄弟说知道有个好地方,就是远点,离这儿十来里地呢,小胡来说:“远点更好,更隐蔽。”于是几个小的就去了那个山洞。 小五子不得不找退路,因为他的队伍现在太弱了,也就和人数相当的伪军能打个平楚,根本弄不过武器精良的小鬼子。 他现在得招兵买马,积草屯粮。等有一定实力了才能和小鬼子掰掰手腕。 草上飞的手艺没扔,当一行人到了镇子上的时候,他早已经来接应了,把众人领到一个独立小院子里。 小五子问他这是谁家?草上飞说这是个财主家的别院,平时没人,就一个看家的,被他给绑起来了。 众人赶车进院,正好有个落脚的地方还不用去住大车店了,给行动增加了安全性。 粮库的治安军们都听说了一件事,那个王春生班长找到了失散了的亲人,这个侄子发了大财了,王班长一高兴,在镇上最好的酒楼订了两桌上好的席面请兄弟们喝酒。 他们看管粮库的责任在身,出不去,就只能把酒菜送到粮库来了。 这帮当兵的虽然管着粮库,平时却没什么油水,难得有个喜事大家能吃上顿好的。 这不,酒菜送到,王班长领着他侄子挨着个的给众兄弟敬酒呢。 酒过三巡,这帮当兵的就彻底放开了,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就去磨那个小排长,“排长,您一会给兄弟们轮着放放假呗?兄弟们出去放松放松,春生说了,他请。” 镇上有个土窑子,里面没几个窑姐,一个个还都长得歪瓜裂枣的,但有句话说的好,叫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这帮光棍子还管她好不好看?能发泄就行。 排长眼睛都喝长长了,笑骂道,你以为我不想去呀?这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咱们兄弟脑袋都得搬家,你们还是消停的喝酒吧!这能有酒喝就不错了,这还是托春生的褔呢,来,春生,再走一个,你怎么不喝呢?偷奸耍滑可是要罚酒的噢!” 春生赶紧把杯里的酒喝了说:“今天高兴,我认罚。” 不一会,有两个兄弟端了两个盆来,上面蒙着布,神神秘秘的进来了,一打开,大伙都惊呼了一声,原来那是两盆雪白的大馒头。 你别看他们是满洲国当兵的,那也是二等公民,细粮根本吃不上,虽然他们还是守着粮库的呢。 排长迷迷瞪瞪的说:“春生,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来,大家吃他奶奶的,不吃白不吃。” 于是,馒头被瞬间一抢而空,这些个兵一个个用馒头蘸着菜汤吃得狼吞虎咽的。 那两个端盆来的兄弟却没吃上,因为春生特意嘱咐他们,千万不要吃馒头。虽然他俩不知道啥意思,但他们还是听了班长的话。 春生把他俩拉到外面说:“跟你俩说个大事,我要去投八路了,不在这儿当汉奸了,咱哥们平时不错我才来问问你们,想不想跟我走?不跟我走也不勉强,只是别给我捅出去就行。” 这哥俩也都是血性汉子,要不然也跟春生混不到一块去,都说:“春生哥,你这是啥话?俺们哥俩你还不了解吗?都是老哥一个无牵无挂的,你只要认我们这兄弟,兄弟肯定是跟你走的,早就不想当这汉奸了,这他么让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滋味不好受啊!” 过了一会,就听见里面哀声一片,进屋一看所有人都捂着肚子瘫在炕上地上了,还有的正在踉踉跄跄的往外跑,没出门呢就拉裤兜子了,顿时屋子里臭气熏天,因为不止一个人拉在了屋子里。 当春生他们几个把小五子一行人放进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待不下人了,桌子都翻了,剩菜剩汤和摔碎的盘子碗弄得到处都是,炕上地上全是打着滚哀嚎着的人,冲天的气味中人欲呕。 草上飞有些傻眼,这是药量下多了?他是怕放不倒这些人故意多下了点,没想到弄了个这么个局面。 小五子给春生和他的两个兄弟还有王猛一人一把刺刀,让他们手上见见血,也是看看他们的胆子。 他们都脱了衣服,用衣服蒙了脸,不是怕人认出来,而是这屋里味太大,不蒙着鼻子就得吐出来。 小五子他们几个都没用枪,全都用的刀和绳子,就当着那些还在哀嚎打滚人的面勒死了或捅死了他们的同袍兄弟。 几个没死的吓得四脚着地往外爬,被门口的人一脚一个给踹了回来。 春生是没有心里压力的,他毫不犹豫地捅死了排长和另一个班长。而王猛和那两个兄弟在犹豫了半天后,也颤抖着闭着眼睛找了个人捅了下去,只要第一刀刺下去就好办了,剩下的只要机械地反复重复这个动作就是了。 片刻的工夫,地上的人已经没有活着的了,小五子下令,打扫战场,大家忍着恶心,把死掉的人的身上搜了搜,衣服不能要了,因为全是屎尿和血迹,炕上的被褥还好,武器全在墙上挂着呢,众人又忙活了一会就已经半夜了。 打开粮库,里面的粮食不算多,但这个不算多是相对来说的,他们还是拿不走。 春生说,这个镇子的镇长家离这儿不远,他家里有马有车,我知道地方,我带人去借来吧? 小五子知道说好听的是借,其实就是抢,他们满洲国治安军一向都是这样的。不过暂时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抢就抢了,就算是劫富济贫了。 小五子怕他们失手,就又派草上飞宋朝阳跟去了,都是荷枪实弹的。 这边先把粮食装满一马车再说,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被扛出来装上了马车,这里面啥都有,苞米,麦子,谷子都有一些。估计日本人也是要送到前线去当军粮的。 不一会,那伙人回来了,赶了两挂马车,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看样子收获不小。 好在没听到枪响,也就是说没开枪就把事情办了。 要说还得是曹大班长,他直接翻墙进去将门房里的更倌绑了,打开大门,把大伙悄悄地放了进去,然后就好办了,他们把镇长一家全给堵被窝里了,没杀人,就是找绳子费点劲,后来,干脆将被单子撕成条才够用。 最后,他们将镇长家值钱的东西都装马车上拉走了。 大家齐动手,将粮食又装了两车,还剩不少呢,小五子一咬牙说了两个字:“烧掉。” 第129章 魏家峪 粮食不烧不行,你就是扔大街上你看老百姓谁敢伸手拿?最后还是便宜了小鬼子。 他们把那些臭气熏天的尸体都弄进了粮仓,在粮食上点了几个火头,然后把门窗都关上,把粮仓的通风口都给封了。 让那些粮食在这密封的空间里闷着烧,就有点像烧木炭一样。烧着的粮食没有空气就会一直没有明火的暗暗燃烧,等日本人来了一开门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已经是后半夜了,镇上静悄悄的,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犬吠。 三挂马车,十一个当兵的,打着火把,背着枪,向着燕山深处走去,没惊动这寂静的夜色。 草上飞给了小五子一个布口袋,大小跟他们背的军用水壶差不多。小五子接过来入手一沉,就知道这里面有金银。 二人还在黑暗中行进着,谁都没说话,小五子知道他这些东西拿回去不但不会立功反而可能受处分,因为正规部队是纪律严明,虽然说抢的是伪镇长的家,可你还是在无故的抢劫百姓。 另外草上飞可不是只有嘴上说小五子是他的大当家,而是打心里就这么认为的,他知道小五子跟他是一样的出身,都有点匪气,虽说这匪气越来越看不见了,可它还在骨子里。 小五子暗自决定有机会再跟老赵磨一磨,把草上飞要回来。 等他们回到白草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断后的小五子在山岗上看他的队员已经全部进入屯子了,这才收起了枪,向王家沟走去。 老郑大爷让他们吃饭睡觉,自己则领着大儿子,和那爷他们商量着,给屯子里每家都分上一点粮食,因为家家都一样,都快断粮了。 小胡来和郑家小哥俩还有憨子燕子,去外面山上充当了哨兵。 小五子他们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春香姐和郑大娘也给他们做好了饭,也不管是几点了,反正全都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小五子边吃边说,让春香姐明天再找一些村里的女人,帮他们把今天带回来的被褥拆开洗一洗,因为那些被褥有点脏,上面还有虱子爬来爬去的。 活当然不能白干,可以给她们工钱,说罢,小五子递给了春香姐一沓钞票,他没数,这是从草上飞给他的布包里拿的。 春香姐一看有好几百块钱吓了一跳,没敢接,她说:“不是有粮食吗?可以用粮食抵工钱的。” 小五子笑了,这个春香姐算是找对人了,知道精打细算,是个过日子的人。 小五子说:“拿着吧,战乱时候,这些钞票是最没用的东西,而粮食在关键时刻比金子都值钱。” 春香姐有些战战兢兢的接过了钱,仔细数了数,找了个手绢包上,小心地揣了起来。 小胡来放哨回来,告诉小五子一个好消息,离这十里远的山里,有个山洞,干燥通风,正是个藏粮食的好去处,这地方是郑家老二老三上山打柴时发现的。 小五子听了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喜。可真是想啥来啥,想睡觉就来了枕头。 草上飞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当家的,我们明天就走了,你就不想跟我说点啥?” 小五子苦笑:“你在那边好好干,不要着急,等那边人手充裕了我就把你要回来,我估计赵司令只可能把你俩放回来一个。” 草上飞马上说:“让巴音留那边吧,我看他那小班长当得有声有色的。说心里话,我还是愿意跟着你干,图个痛快,给个排长我都不换。” 旁边的刘延祥有些奇怪,这个小刘队长比自己还小呢,怎么这么大魅力,让自己的班长给个排长都不换。不过说心里话这个高大的小伙子确实是挺厉害的,自己只是跟着一去一回,杀了几个瘫软了的治安军,就弄回了三马车粮食,感觉自己的能力还没表现出来呢,就干了一件这么大的事,赵司令那边二百多人都没弄到这么多粮食,这小子是有些与众不同。 春生和他的两个兄弟也在这儿吃着饭呢,这一路都没来得及正式认识一下。 两个人到小五子跟前一抱拳说:“我叫张禄,他叫猴子,见过大当家的。” 他俩是听草上飞这么叫,以为大家都得这么叫呢。 小五子站了起来,跟他们握了握手说:“咱们是八路军,不兴这一套,我是刘振武,是这地方的武装工作队队长。欢迎加入抗日队伍,从今天起你们就能挺起胸膛说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了。” …… 第二天,草上飞,李长福和刘延祥三人赶了一挂马车,上面是一车粮食,武器小五子没给,因为老赵那儿不缺武器。剩下一些零碎东西也拿不出手,比如那些生了虱子的被褥,和从镇长家拉回来的衣服布匹锅碗瓢盆。 钱就更不能给了,弄不好给草上飞弄一身不是。 其实不单草上飞有些恋恋不舍的,李长福也有这感觉,他原来在老李手下干得很舒服,因为长官是他哥,归了赵司令后,虽然也是一样的战斗一样的训练,可还是觉得条条框框太多,不如跟小五子这几天干得痛快。 告别了他们几个,小五子也领着他手下的全部队员,把另一车粮食也拉上,跟着小胡来和憨子去找那个藏粮的山洞去了。 山洞在半山腰上,马车上不去,他们只能一袋一袋的往上扛,幸亏都是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换一伙人都弄不上来, 就这,也把他们累得汗流浃背精疲力尽的。 山洞很隐秘,洞门口有个天然的屏障,得拐个弯才能进去,里面空间很大,能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搬过来在这里生活。 山洞往里走再拐一道弯有个只能容下一个人大小的洞口,到洞口一看,山风呼啸,上面下面全是悬崖峭壁,再没了路。 这个地方太好了,小五子都有意把他的队伍都拉到这儿生活,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山寨,可以占山为王了。 憨子跟小胡来一般大,年纪差不多的小孩总是能玩到一起去的。 自从胡来到这儿以后,小哥俩就迅速成为了好朋友,憨子总听小胡来说,“我哥说了…我哥不让…这事得听我哥的”云云。所以憨子就对小胡来天天挂嘴边的哥哥很是好奇,虽然他一共也没见过几次。 这回可看仔细了,这个小哥哥年龄不大,但很沉稳,一点也不像自己这些小孩般没心没肺的。 眉毛很浓,眼睛很大,左边脸上有两条横疤,让整个人透出一股杀气。但憨子一点也不怕他,反而对他有种亲切感。 小五子正在给小胡来传授经验,“刺刀没事不要带在枪上,容易伤着人或者撞到哪儿磕坏了刀尖刀刃。 另外挂着刺刀枪支前后重量不平衡,会影响射击精度。” 憨子看小胡来一脸认真地听着点头,突然感觉很是羡慕他,自己也想有这么个威风凛凛的哥哥。 小五子转头看见这个胖乎乎的小孩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对他一笑说:“你也学着点,这些东西将来可都是保命的本事。” 憨子突然开口说:“小刘队长,往后我能不能也管你叫哥?” 小五子笑着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说:“当然可以了,我本来就是你们的哥哥吗?” 一行人刚回村子,就看到有人在村口张望着等他们回来呢,走近了一看,这不是刚刚走了的李长福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长福见着小五子第一句话就是:“紧急任务,联军总司令魏老爷的寨子正在遭受日本鬼子攻击。我们在回去的路上正遇见来报信的人,我怕他找不到地方就让他跟车回去,我又转回来了。 赵司令的命令是,一,催我们赶紧回去。二,看你这边的情况,如果没问题就拉上人去帮帮忙,最起码也要将魏家的人解救出来。” 魏家的寨子在长城边,叫作魏家峪。魏家的兵倒是不少,得有小三百人枪呢。这次日本鬼子在长城内外制造无人区,这不就杀到了他们魏家峪了吗? 原本日本鬼子只有一个小队,又带着一个排的伪军,在扫荡清里那一片区域,魏家的人哪能惯着他们,就打了他们一个伏击,日本鬼子撂下一半人,剩下一半跑了。 这次日本人集结了一个中队的鬼子,又带了一个营的伪军,大军压境,枪炮齐全,说啥要拔了魏家这棵钉子。 兵贵神速,小五子立刻命令手下的队员们,收拾行装,分发武器弹药。庆幸的是,这几个人全都是当过兵的,就连春生他们也都是接受过正统训练的。 这种大场面了就不能让小胡来去了,小五子让他在家,和那爷把村子里的青壮组织一下,先训练出一些民兵,万一鬼子扫荡到这里,不是能有个防备吗? 小胡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一直按一个标准八路军战士要求自己的,所以有命令,必须服从。 他们这里离魏家峪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也不知道他们赶到时,魏家还在不在了?小五子看了一眼地图,就领着他的新鲜出炉的武工队翻山越岭直插了过去。 第130章 首战 这次小五子他们带的武器比较全,清一色的汉阳造,子弹每人带了一百多发。还有几个人腰里是有盒子炮的,手榴弹都是每人四颗。 一行人快速穿插,在翻过一座山下到谷地时,看到一条公路,自北而南蜿蜒而来。这应该是承德到唐山遵化的公路。 离老远就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小五子打了个手势,大家迅速找地方隐藏了起来。 小五子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又大胆地站在了路边。 他们回来后就一直没换衣服,还穿着满洲国治安军的衣服呢。 一辆卡车从南边开来,看样子不是日本鬼子的军车,应该是民用的汽车,不过这个年代能用上汽车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虽然方向相反,小五子也决定截下这辆车,开车赶往战场。 这一伙人虽然体力好,那也不能奔袭一百多里呀,到地方黄花菜都凉了。 小五子又打了个手势,春生王猛他们几个都端枪出来了,李长福和崔氏兄弟等人却没有动,继续在暗中用枪瞄向驶来的汽车。 汽车到了跟前,看有人持枪拦车,吱嘎一脚刹车,卡车停在了路中央。 小五子喊了一嗓子:“下车,接受检查!” 车上司机和副驾驶上的人都下来了,车厢上也有两个人却没动地方。 副驾驶上的胖子一看就是个标准的生意人,满脸带笑,过来先是给小五子手里塞了几张钞票,笑嘻嘻地说:“兄弟,这是新民会廖会长家的货,是往承德运的,没什么违禁品,这点小意思请兄弟们喝酒。” 小五子一努嘴,春生他们用枪逼着车厢上的两个人下来了,他们可都挎着盒子炮呢,不过他们以为这伙人真是治安军呢,也就大咧咧的下来了。 下来后,枪就被下了,然后都被解了裤腰带绑了起来。 那个胖子在小五子绑他的时候还在软硬兼施地说:“我们会长在承德和省长也是常来常往的,兄弟们有啥难处就直接说,哥哥肯定帮忙,撕破脸就不好了,兄弟们在这片可就混不下去了。” 小五子搜了他们的身,从胖子身上还摸出个小手枪来,是个张口蹬,看样子车上不是一般的货。 小五子问了他一句:“车上拉的啥?”那胖子斩钉截铁地说是棉布,小五子翘脚看了一眼还真是棉布,不过一车棉布还用武装押运? 没时间跟他们废话,把他们四个人嘴堵上了直接扔进沟里,却并没杀他们。 小五子上车掉头,叫上队员们全部上车,一踩油门,卡车风一般地向来路飞弛而去。 人跑一天也到不了的路程,汽车也就开了两个多钟头,这还是山区,路况不太好呢。 到了一个岔路口,小五子停下了汽车。 从这里再向南就是长城一线,往西是雾灵山。队员们都从车上下来,长福和崔家兄弟都是老兵油子,一看这车上就是有好东西,于是就在车厢上一通翻,终于在棉布底下找到个皮箱,打开一看,他们都吃了一惊,箱子里面全是烟土,这是云土,是烟土里面的极品。 长福问小五子怎么办?小五子说:“烟土藏起来,这能换不少钱呢。长福,你把汽车开回雾灵山吧,这车和棉布赵司令都能用上。” 长福也想跟他们走,小五子说:“战场上多你一个人不多,少你一个人不少,还是货物重要,你去吧,要不然东西扔这儿就白瞎了。” 长福这才不太情愿的开车离开,小五子他们将烟土挖个坑埋了起来,并做了个记号,以便回来时能找到。 越过残破不堪的长城,又翻了个山梁,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魏家峪。 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山寨已经被日本鬼子用炮轰开了,日本人已经全面的占领了山寨,正在派出一部分人沿路追击呢。 魏老爷一家,在坚持了一下午的时间后,终于挺不住了,没有重型武器,只靠两挺捷克式是守不住的,虽然他们有地势上的优势。 寨子建在山谷里,两面高山,易守难攻,可日本鬼子这次下了大力气,一个标准中队一百八十多人,皇协军一个营三百多人,加一起五百来人,又是迫击炮又是掷弹筒,重机枪,火力异常凶猛,魏家能坚持到这时候已经不易了。 山寨有后门,魏老爷一看守不住了,就带人从后门上山撤退了,但他的三百多人至少损失了一半人。 小五子他们赶到现场时正好看见了魏老爷他们逃,日本鬼子追的一幕。 日本鬼子追出了寨子,还没爬上山梁呢,突然间枪声大作手榴弹齐飞,轰轰轰!爆炸声不绝于耳,枪声更是连成了片。 日本人显然是没料到有人在这里打埋伏,这一波打击就将鬼子给滞住了,日本人至少被放倒二三十。 小五子一看山梁上的灰色军装就知道是老赵司令他们,应该也是刚刚赶到,然后就布了个伏击阵。 日本鬼子吃了大亏了,哪肯善罢甘休?不一会,掷弹筒就嗖嗖地打过来了,老赵他们没有重武器,连一挺机关枪都没有。所以又居高临下扔了一波手榴弹后,也转身撤了。 小五子他们才八个人,还离得远,这也插不上手啊! 小五子知道,老赵的意思很简单,他要分批次阻敌,节节抵抗,不让日本鬼子追上魏家的溃军。 小五子并没有跟着追上去,因为这几个人去了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他们现在的位置很好,在战场侧面的山上,对战场态势一目了然。 日本兵,皇协军大部也翻过山岗追下去了,山坡上还剩下刚才被炸死炸伤的人和来救治他们的医护兵,还有来抬伤兵的,能动弹的不超过三十人。 小五子感觉这个软柿子可以捏一捏。不过得速战速决,因为寨子就在下面不远处,里面肯定是留了一部分人马的。 而那边翻过山梁的追兵应该还没走多远呢,这个时机不太好把握。 小五子下令沿着山梁悄悄接近,走到了一定的距离后分散开,然后听命令一起扔手榴弹,每人扔两颗,然后由驳壳枪开路迅速冲下去接近敌人,因为近战时击发速度快的盒子炮是最好使的。 等大家移动到小五子预定好的位置后,迅速拉开距离,这伙人这一点最好,首先知道找掩体,你说这是贪生怕死也好,说畏战也好,总之肯定不能让枪打着。 小五子掏出两颗手榴弹,拧开盖子,看了看大伙,大伙也在看他,小五子左手一拉弦,右手的手榴弹,打着旋就飞了出去,尾部拖出了黄色烟尘活向一个长长的黄色弹簧。 然后另七颗手榴弹也几乎在同时也飞了下去,小五子刚才在侧面算过距离了,这个距离刚刚好。 他们没有停顿,紧接着就掷出了第二波手榴弹。由于是由上而下,手榴弹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就落到了山坡上又轱辘下去,到了鬼子伤兵的窝里时,时间刚刚好, “轰!轰轰轰!”这十六颗手榴弹全在人群附近炸开,鬼子伤兵一时间伤亡惨重,本来就有一部分伤的,这回伤的死了,没受伤的伤了,轻伤的变重伤。 爆炸来自四面八方,使他们无处躲藏,一时间哀鸿遍野,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 小五子在扔了两颗手榴弹后没等爆炸声响起呢就一挥手,持枪冲了下去,众队员都是第一次跟他打正式的战斗,都不敢表现太怂,让人笑话,就连王猛都第一时间跟着小五子冲了下去。 到了敌人跟前时,盒子炮砰砰砰砰的响起,偶尔夹着对方的几声三八大盖的声音,伤兵手里也是有枪的,不过,对方还击的人立刻就被干掉了。 小五子他们原来有三把驳壳枪,去弄粮食的时候捡了那个排长一把,刚才在路上又捡了两把押车人的,一共六把盒子炮,这时正在砰砰砰的收割着人命。 不过等他们冲到地方收住脚后,已经结束战斗了,八个人里无一伤亡,崴脚的都没有。 小五子立刻喊了一嗓子:“补枪,不要贪心,捡好的武器装备,迅速向对面山梁上撤离。” 他不敢恋战,再等一会就可能受到上下两面的夹击,小五子伸手捡起一杆完好的步枪,解下了一条皮带,然后再没拿任何东西就带头跑向侧面的山梁,这次可是向上爬了,不得不多费力气了。 队员们很听话,因为他们都知道,在战场上贪心会是个什么下场。所以,当小五子爬上山梁时,回头看手下人全都跟上来了,这让刘大队长很是欣慰。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不,下面的山寨里已经有敌人出来了,乒乒乓乓的在向这边打枪。 而小五子的队伍已经翻过了山岗向下飞奔了,一行人很是兴奋,因为这场仗打得俏,人人都没受伤,人人都有收获,还及时撤离了,大伙都在想,要是全这么打仗还怕什么日本鬼子了? 只有小五子最冷静,他知道自己这些人的份量,和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鬼子比,差得太远了,就像是蚊子和人的差距,蚊子偶尔能趁人不注意叮上一口,一但人全神贯注地打蚊子,蚊子也是插翅难飞。 小五子知道自己这些人还没有脱离险境呢,就嘱咐大家不要说话,快速向前,以求尽量与敌人拉开距离。 第131章 老孔的情报 小五子抬头看了看天,暗自纳闷,今天黑天怎么这么早?原来西边有黑云滚滚而来,把原本就要落下去的夕阳给盖了个严实。 小五子他们还在一条山谷里行进着,这是要来雨,而且看这架势,恐怕不小。 得找地方避雨,山里无遮无挡的,又没看到山洞,只能快点走,争取在雨下大之前走出山区。 还不错,前面有一个村子,小队到达村口的时候,雨已经落了下来。可是他们进村一看,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没有房顶的被烟火熏黑的墙,被烧得炭化了的木头房梁房柱在横七竖八地支撑着,这肯定也是遭了鬼子洗劫的村子。 他们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有顶的房子,几个人都挤了进去,看着外面纷纷下落的雨滴,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大家谁都没说话。 大雨下了一会,光线却比刚才亮了些,可能是云层不那么厚了吧? 在不远处一个残破的房檐下放哨的宋朝阳吹了声口哨,虽然在大雨里听不太清,不过足够用了,大家都知道是有情况了。 于是大家冒着雨各找掩体架上枪。 远处冒雨走过来的几个人影很是机警,显然已经发现村子里有人,因为他们也听见了口哨声。 这几个人迅速伏下身体,靠在残垣断壁上也端起了枪。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沉静,宋朝阳只露出个帽檐的满洲国军大檐帽被一枪打飞,幸亏他没露出头来,要不然就得被这一枪送走。 不过他也看清了雨幕中来人穿着的衣服,虽然被雨浇得紧贴在了身上,可宋朝阳还是认出了那是八路军的灰颜色。 宋朝阳躲在墙后面大声喊:“别开枪,自己人,我们是八路军。” 没想到对面大声骂了一句:“放屁!八路军会戴大檐帽?” 小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了过来,也伏身在一堵墙后,听了这句骂人话,也扯着脖子喊了起来:“四德子!是你吗?我是小五子!” 当大家压低枪口,看着走过来的被淋成落汤鸡的四德子一伙人时真不知道说点啥好。 宋朝阳差点被四德子一枪掀了天灵盖,只因为他们身上穿的这身狗皮。 他们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个伤员,小五子到跟前一看,还是个熟人。 这人是他们上次去天津执行护送任务时,在静海接应他们的老孔,临走还给他们弄过汽油呢! 小五子看他伤的不轻,胸腹部缠着绷带渗出鲜血来被雨水给冲淡了。老孔的脸色很苍白,连嘴唇的颜色都是灰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把他们送进那所唯一有房顶的屋子,小五子问四德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上这儿来了? 四德子说:“这话该我问你,这边已经是长城以南了,是华北了,你们怎么还穿着满洲国的衣服呢?” 小五子他们把老孔扶到一个干爽的地方,扒了他的湿衣服,春生叔把自己淋湿的外衣脱了,又脱下比较干的衬衣给老孔穿上,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把相对较干的衣物送过来给他包裹在身上,要不然,这人就得在这夏天冻死。 队员们又去找了些没淋着的木板或破烂的桌椅板凳之类的点燃了拢了一堆火,让老孔暖和暖和,同时也能烤烤衣服。 原来四德子的武工队落脚点就在这遵化迁西一带,这不,手下已经有两个人了,不过人家四德子选人比较严格,身手不好的不要,政治不过硬的不要,走的是精兵路线,别看目前只有三个人,也是做下了几件大事的。 他帮助当地民兵组织端了鬼子一个据点,刺杀了县城里鬼子扫荡的指挥官,让这里的日伪军都知道这片有个武工队,武工队里有个张队长,能千里之外摘人脑袋。 小五子将老孔的绷带打开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情况不容乐观,一看就是三八大盖打的,两发子弹,都从胸部穿了过去,所幸没打中心脏,但是肺子肯定是打穿了。 老孔并没有昏迷,而是咬牙挺着,被四德子几个人背过来的,这时又看见一个熟人他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现在最好是把老孔送到医院去,可能还能保住性命,要不然,这条老命就得交待在这儿。 这离的比较近的城市是遵化县,小五子在问过四德子才知道,老孔就是从遵化逃出来的,四德子是在老孔将要被敌人抓获的关键时刻,碰巧赶上了,四德子隔着三百米一枪一个地干掉几个鬼子追兵后,这才把他救了下来,然后在雨中不辨方向,闷着头赶路就闯到这儿来了。 老孔咳嗽了两声,咳出一口鲜血来,艰难的喘了两口气对小五子说:“去把我衣服领子挑开,里面有个蜡丸,你俩谁去一趟北平城里,去大市烂儿找一家卖皮货的,叫作恒兴皮货店,老板姓钱,四十多岁。 暗号是,你问,这儿有野山参吗?他答,我这儿只有肥皂,你再答没有山参洋火也行。对上暗号后将蜡丸交给他就行,其它啥也别问,啥也别说。 我不行了,没想到临死能够碰到我的战友,还能完成任务,死也值了。”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又吐出一口血,他这种情况不能躺着,这时候是靠墙坐在那里的,咳出一口血好像呼吸就顺畅些了。 老孔抓着小五子和四德子的手,在语无伦次地讲着一些他从前的琐事,讲一段,咳嗽一阵,吐口鲜血再接着说。 他说小时候给地主家干活,经常被地主家少爷欺负,他就揍了那个小杂种跑出来了…,又说在家乡的时候喜欢邻居的一个姑娘,那姑娘后来却嫁给了他的亲叔叔,而后再没见过。 就这样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脸色越苍白,最后一口鲜血就堵在口中再也无力吐出来了。 小五子和四德子心情都很沉重,这时还握着老孔的手呢,而那两只手也在渐渐失去温度。 小五子一直到老孔牺牲也不知道他大名叫啥,给老孔整理了一下仪容,两个人把他抬到一堵残破的墙下,然后大家一起用力推倒了那堵墙,将老孔埋在了下面。 四德子对小五子说:“走吧,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了,怎么也得吃顿饭再走,你这发展得挺快呀,这才几天啊,就兵强马壮了。 小五子笑笑没露声色,自己的队伍看着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只有小五子知道这是一群怎样的乌合之众,不过他有信心把这些人练成一支战无不胜的精兵。 小五子起身招呼大家收拾一下,跟上四德子。 天早已完全黑了,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队员们都弄了支火把打着,成纵队跟上四德子他们三个人。小五子也没忘派了春生叔押后,队伍是四德子三人在前实际上充当了尖兵,小五子一队人是与尖兵拉开了一段距离的,押后的人又与大部也拉开一段距离的,这么安排是怕再次与敌人遭遇。 四德子这次是去找人,有人给他提供了信息,说山区有几个土匪枪法不赖,也杀过鬼子,当地民兵组织想收容他们,但被这几个人鄙视了,说你们要我投靠得拿出真本事来,这两下子还不如我呢我凭什么听你的? 这不,张四德子队长来了,那枪法,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民兵们就把这个消息透给了他,让他去打压一下那帮小子的嚣张气焰。 谁知道还没走到地方呢,就碰上了被人追杀的老孔,这也去不上了?只能下回再说吧! 四德子的老窝比小五子强,是一个山村里的独立小院,三四间草房,地方很宽敞。 吃的可就有些寒酸了,家里也有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在给他们当伙头军,给客人们熬了一锅加了野菜的苞米面粥,让他们都热热地喝着,暖和暖和。 两个队长一边喝着粥一边大眼瞪小眼,本来小五子打了胜仗的好心情被老孔的死给弄没了。 四德子看着桌上那个蜡丸,问小五子:“你去还是我去?”小五子说:“你去吧,我这还一堆事呢,还不知道魏司令他们跑没跑出去呢?我去了不可能带这么多人,这些人在你这儿人吃马嚼的你养不起。” 四德子说:“谁不是一堆事儿呢?我这刚落下脚,万事都没个头绪,手忙脚乱的。要不,你明天跟我走一趟,我去借点粮,然后这些兵的口粮不就有了吗?咱俩既然是一起接的老孔的任务就一起去北平,怎么样?” 原来,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大村子里有个地主,应该是这几个村子的伪政府保长,姓冯,这几个村的粮食都归他家收,所以他家是有武装的,但人不多,顶多十来条人枪。 四德子早就盯上他家了,无奈手上人太少,没把握。 这下好,他的好兄弟来了,又带了这么多高大精壮的汉子,而且还全副武装,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以四德子的聪明劲儿怎么能放过? 小五子猜出来他需要人手帮忙了,以小五子的性格这忙必须得帮的,有了物资,四德子才能在这儿真正站住脚。 于是他就问怎么干?是要端了冯地主家吗? 四德子连忙摇头说:“哪那么严重,就是拉几个人过去借些粮食,他不能不给,这老家伙是个老滑头,跟各方面势力都有联系,就连跟八路军都有联系,以后还能用上他,所以也不必撕破脸。” 第132章 北平 昨夜下过雨,今天的天气不但没有凉爽反而愈加闷热了起来。 小五子他们还穿着土黄色的满洲国军服呢,不过这次把帽子都摘了,枪上膛刀出鞘,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到了冯家大院,小五子他们并没进去,就在院外一站。 只有四德子一个人进去了,小五子是不会连谈判的忙都帮的,这也是一种锻炼。 没用上多长时间,冯家老爷亲自把四德子送了出来,后面有人推了架推车,上面有三麻袋粮食,至少有五六百斤。 四德子也笑着和冯老爷告别,好像两个人是多年的朋友一般。 四德子在这一带算是闯出名头了,他只是在冯家老爷面前报了武工队张队长后,冯老爷就立马变成了他的好朋友,没等四德子把话说完呢,就马上让人准备粮食,这不,一直送出了门口。 这让四德子一路上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都没用上,小五子他们这全副武装的样子也没了用处。 冯老爷到门口一看,外面站着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兵,这些兵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冯老爷更是笑容可掬地一直把他们送走。 回到驻地,四德子安排了他的两个手下,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些友军,当然,有任务也别拿他们当外人。 小五子也是告诉他的队员们,任命春生当副队长,他不在的时候都听春生的。 春生叔这人是个血性人,是个讲义气的汉子,要不然也不能在治安军里混成班长。 队员里面张禄和猴子原来就是他的部下,王猛又是他的好朋友,宋朝阳最听小五子的,崔家哥俩不在乎,谁当副队长都行。所以这个任命,没有一个人反对就通过了。 小五子嘱咐春生叔,在这儿安心休养,如果有什么情况,春生叔可以随时领人进山,回他们的老窝白草洼。 小五子又给宋朝阳一个任务,就是让他去一趟雾灵山,跟赵司令汇报一下他们的位置,报一下平安。 实际上老赵也没指望他们能赶上,他是抱着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的想法让他们来的,没想到小五子他们赶上了,而且还真帮他们迟滞了追兵。 四德子找了两身衣服,他俩换上了便衣,每人腰里插了一把盒子炮,带上那个蜡丸就上路了。 盛夏中的北平城是慵懒的,悠闲的,就连卖力气拉洋车的也不玩命挣钱了,而是在城墙根下的荫凉里喝上两碗大碗茶去去暑气,这才拉起车晃荡着等着顾客上门。 小五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呢,早就听说过京城如何如何,在他心目中京城就是繁华兴盛的代名词。 可是从朝阳门一进城,眼里所看到的景象使他心目中的京城形象轰然倒塌。 城门楼子倒是高大巍峨,可下边的民居却是低矮破旧杂乱不堪,看起来都不如长春的街道整洁。 二人进城已经又要黑天了,第一件事肯定是吃饭住店,小五子吃饭时跟伙计打听了一下大市烂在哪儿,谁想道那个伙计一看这两个是外地来的,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就来劲了,把北平城的地形地貌,哪个地方是干啥的,有什么故事,给他们讲了个透,说得眉飞色舞,口干舌燥的,小五子赶紧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润润嗓子。 北平城这点好,街道都是直的,正南正北正东正西,所以到北京打听道,当地人一定是说,往东,往西,或向南向北。 好在吃的还不错,这里没有满洲国那么严,在北平城里啥都能吃得着,只要你有钱。 四德子只吃了几口肉沫烧饼就不吃了,小五子问他怎么了,他说:“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不敢吃了,他怕吃上瘾,往后没有了会一直想。 小五子笑笑,仔细想想,这小子说的不无道理。 他们没走远,就在东城找个旅店住了下来,打算明天再去大市烂儿。 晚上刚要睡觉,突然听到外面“砰砰砰砰”的枪声如爆豆般响起,北平城早已经是日本鬼子的天下了,怎么还这么乱? 不用想,这肯定是抗日的,甭管哪一方的,只要是抗日的就得管管。 小五子和四德子立马掏出手枪开门出去,打算看看是怎么回事。 二人到街上迅速分开,隐蔽在街道两侧,耳中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向这边来了。 昏暗的灯光照耀下,跑过来三个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大热天的却都戴着大沿的礼帽。 三个人不时地回头开上一枪,而且是轮流开枪,显然配合很默契。 这时后面的追兵也已现出了身影,那是一队日本宪兵,和几个持短枪的便衣。 一阵乱枪响起,跑在最后的人顿时身中数枪,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前面的人欲回头拉他却听另一个人说:“别回头,快跑。”这人显然是头领,这第二个人只犹豫了一下又快步跟上。 而倒地的人却没有死,而是躺在地上抬起了枪, “哒哒哒哒”他的枪是二十响盒子炮,能打连发,这时他手指扣下了扳机就没撒手,子弹如扇面般泼洒出去。 后面的追兵至少被扫倒了四五个,而其它人早已卧倒或者隐身在街道两边,然后又是一阵乱枪,那个躺在地上的本已受伤了的逃亡者就被打成了筛子。 他的死给两个同伴赢得了时间,已经跑出很远了。但街道是直的,双腿是跑不过子弹的。 于是,落后一点的那个人也中了枪,大概是打在了腿上,所以他也一个跟头翻在了地上。 不过这几个人的身手应该都不错,这人倒地后立刻翻滚到了街边,然后坐起来,一边往枪里压子弹一边喊前面的人快跑别回头。他已经打算像他刚才牺牲的同伴一样,拼命掩护战友撤离了。 万万没想到他的头领回头了,抬起枪,没瞄向后面赶来的追兵,而是瞄向了他,这人顿时傻眼。 就在他这一愣的时候,对方的枪响了,把他再次打倒,然后那个头领又回头继续闷头逃了下去。 这人又挨了一枪却也没有死,因为同伴这一枪打在了他的肩窝里了,没伤着要害,可能是匆忙中没打准吧?但他很不理解,自己已经打算舍命掩护他了,他为什么还会向自己开枪? 脚步声越来越近,后面的追兵却并没有开枪,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这是要抓活的。 他知道,不能让日本鬼子活捉,刚才他的上级开枪打他也是这个意思,他都明白,只是心理上有些失落而已,他把枪口顶在了自己的颌下,只要一扣扳机,子弹就会从脑袋穿过去,脑浆就会喷洒在后面的墙上,这一瞬间他流泪了。 “砰砰砰砰”枪声响了,却不只一枪,街道两边的暗处突然有子弹射出来,枪法异常的精准,这一瞬间,日本宪兵和便衣队的人至少被撂倒八个人,而且人人都是头部中枪,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个想自杀的人一愣神,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自己这伙人要是有这枪法今天也不至于行动失败。 那两把枪却没有停,而是继续连续吼叫着枪枪要人命,后面的追兵并不是很多,也就十多个人,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竟被这暗中的两把枪清理一空。 这两个枪手快得对方竟然没时间还击,就这么突然间就被杀光了。 而且这两个人默契得如一个人一般,分工明确,你打这个我就打那个,敌人竟然没有重复中枪的。 从暗中出来两个身材高大的人,一个持枪警戒,一个将那几个便衣的手枪捡了起来,用衣服包了拎在手里。两个人交替用枪指着追兵的方向靠了过来。 小五子看这个人还在愣愣地看着他们,就说:“死不了吧?死不了就跟我走。” 那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说:“我腿受伤了。”声音清脆,这竟然是个女的。 四德子上前捞起了她,将她扛在肩上,小五子一直在他身后警戒着,发现再没了追兵,除了之前被撂倒的,就剩这十来个人了,被这哥俩在暗中一个突袭,全部干掉了。 三人没再说话,而是轻轻的迈动双腿,静悄悄的消失在夜色中。 转过几个弯后,小五子让四德子将人放下,找了个有光亮的地方简单地给那个人包扎了一下,他是怕敌人会顺着血迹追踪过来。 正在他俩一筹莫展不知道要去哪里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五子,跟我来。”小五子惊讶地一抬头,这声音他太熟了,这是他的金良哥。 原来这地方离金良的住处也不远,金良也是打算出来看看,然后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金良一开始没敢确定,而是暗中跟了几步才确定这就是他的五子兄弟。 金良把他们从一个角门领进了一个大院子,这应该是个学校,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在角落里会传出几声蛐蛐的叫声。 找了一间空教室,四德子把那个女人放了下来。她的两处伤都不算重,子弹应该都穿了出去,所以她还很清醒。 小五子和金良都没说话,互相抱了抱,会心地一笑。四德子也认识金良,毕竟在一起学习过,和他握了握手也没多嘴问些问题。 小五子问那女扮男装的伤者:“能说说你是什么人吗?有没有落脚处?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第133章 徐秋萍 那女人虽然很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可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对他们说:“别问了,反正都是抗日的,我现在没地方去了,鬼子要杀我,同伴也要杀我,逃又逃不了,还不如死了呢!” 小五子知道她这是有组织的人,肯定是有纪律,不能乱说,就跟金良哥为什么在这儿小五子他们也没问一样,不能说。 金良说:“这里是个小学,你们今晚就别出去了,外面肯定是到处搜查呢,这地方比较安全,一般日本人不会上这儿来查的。” 金良出去了,不一会,刘霞来了,带来了止血药和绷带,另找了一间教室,给那个女人包扎了一下,又把自己的衣服拿了一套给她换上了。 那女人换了身衣裳还挺漂亮的,虽然没有刘霞那么明艳照人,但也绝对算是个美女。 那女人虽然没说自己的身份,却说了自己的姓名。她叫徐秋萍,天津人,在北平上过学。 小五子说:“我也不瞒你,我们是八路军,来北平办事,碰巧遇上了你们这事,既然是抗日的,不能不帮一把,所以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你还有地方可去吗?如果你实在无处可去的话,可以跟我们走,只是条件艰苦,你这富贵人家的孩子不一定能受得了。” 徐秋萍摇了摇头说:“我们是来杀一个大汉奸的,有人走漏了风声,行动失败了,我现在无处可去了。” 小五子说:“先休息,明天你跟我们走吧。” 这女人就是有地方去小五子也不能放她走的,因为她知道金良哥工作的学校,一旦被敌人抓了,就有可能把金良哥这个地址供出来,那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带出北平城,万不得已就扣下她。 金良在家里做了饭菜送了过来,一伙人就在教室里没点灯摸黑吃着饭,金少爷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棒,连那个徐秋萍都吃了一大碗饭,能吃就是好事,伤好的就快。 过了一会,果然有人在到处搜查,到了学校大门口,打更的老头出去了,应付了一下盘问,而且打开大门将搜查的便衣队放进来了。 不过,他们只是用手电往几间教室里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就转身走了。 小五子他们从窗户下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将枪支保险关闭,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就有各种早起的买卖人开始了他们独特的吆喝声。 三个人得起早走,要不然一会学生就要上学来了。临走时,金良趴小五子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徐秋萍有伤,小五子出门就叫了两辆洋车,告诉他们去大市烂儿,四德子和徐秋萍挤在一辆车上,小五子自己一辆车,不这样不行,因为小五子和四德子都是大块头,他俩要坐一起坐不下。 到了大市烂儿,小五子让四德子护着徐秋萍去了一家茶馆等着他,他自己带上蜡丸去找那家恒兴皮货庄去了。 小五子到了地方,傻眼了,本该是皮货庄的地方,房子已经没了,显然是发生过火灾,时间应该是不久前。 这可怎么办?失去联系了。小五子没敢停留,在街边慢慢走着,脑子在飞速计算。 联系人没了,他现在要么把蜡丸交给金良哥,让他找人送回总部,要么就得自己跑一趟,看老孔当时的意思好像还是个急事。 给金良哥显然不是明智做法,一是金良和老孔他们不是一条线上的,互不统属。二是金良哥肯定有重要任务在这儿,要不是看见自己他都不带管昨晚的事的,因为那会有暴露的危险。 就在他匆匆从皮货庄的遗址旁走过去,不一会又返回来时,小五子眼睛一亮,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熟人。 不远处一个早点摊子旁,有一个正在吃东西的人,尽管穿着很土的老百姓衣服,打扮成个挎筐卖鸡蛋的村妇,可那厚厚的眼镜片还是有些突兀。 小五子不禁叹了口气,这大姐,哪都好,就是有时候脑子缺根弦,有戴眼镜的农妇吗? 看情况她也是在观察这个皮货庄,弄不好她就是下一个接货人。 小五子上前轻拍了一下李大姐肩膀,等她回头看过来,露出惊讶的神色时,小五子却并没说话而是转身就走。 李大姐起身跟了上来,小五子领她钻进了胡同里,在没人的时候才小声说:“大姐,你怎么亲自来了?你这眼镜和衣服不协调,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多危险啊?” 李大姐一脸苦笑说:“我们那条线上出了叛徒,整条线的人都被抓了,我手底下无人可用了才自己来的,这边是个备用联络点儿,看样子也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小五子问:“你是来取情报的吗?老孔冒死送出一份情报在我这儿。” 李大姐激动地抓住小五子胳膊说:“对,对,这可太好了,本来我都灰心了,打算今天就回总部去了。” 小五子掏出蜡丸说:“你这有山参吗?”李大姐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说,我这只有肥皂。 小五子又说:“没有山参洋火也行。” 虽然是熟人,暗号也得对,尽管小五子知道李大姐绝不可能是叛徒。 李大姐直接就捏开了那个蜡丸,里面是张单据。 李大姐对小五子说:“五子,不行还得麻烦你保护大姐走一趟天津卫,这是个港口的提货单,货物是咱们八路军急需的东西。” 小五子说:“既然是出叛徒了,那这货还能取了吗?万一是敌人用来钓鱼的怎么办?” 李大姐说:“我也想到这点了,可东西太重要了,这个险必须冒。” 小五子看她一脸坚毅,话说得斩钉截铁,也知道不用劝了,劝也没用,但是自己得做充足的准备了。 小五子领李大姐去茶馆接上四德子他俩,并把事情跟四德子简单说了一下。 徐秋萍一看就是很懂规矩的,在他们说话时,站得远远的,尽管小五子并没想背着她。 小五子打算回四德子的驻地,把他们的兵都带上,到了天津看情况,如果真是诱饵的话,不行就进行一次突袭,硬抢。 李大姐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听小五子的,四德子也是这个意思,以他俩的身手,问题应该不大。 但现在还有一个棘手的事呢,就是怎么出城,进城的时候没人管没人问的,可出城的门口已经布上了日军伪军设卡盘查了。 四德子在他们的包裹里摸出了几个证件说:“这东西能用上不?”这是他俩昨晚杀掉日本宪兵和便衣队,从便衣队身上搜出的证件,那上面是有照片的。 李大姐说:“这样吧,我领你们去个地方,能帮咱们解决这问题,就是得花钱,你们谁手里有钱?” 小五子说钱有,去哪儿?徐秋萍这时候递过来一沓法币,大概有好几百块,她对小五子说:“我这儿有钱,你拿去用吧,正事要紧。” 小五子愣了一下但还是把钱接过来了,这女人有点意思,小五子已经在琢磨怎么留下她了,回头看见李大姐,小五子眼睛一亮,这不就是最好的政工干部吗?李大姐搞情报就是个棒槌,可是要说做思想工作那可是人家老本行。 徐秋萍有伤,小五子就给她和李大姐叫了辆洋车,小五子他俩就在洋车后面跟着走,要去的地方离这并不远,就在琉璃厂。 琉璃厂都是卖古董字画的买卖,李大姐下车后领他们进了个胡同,左拐一下右拐一下好像还对这里挺熟。 敲开了一个院的门,出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李大姐问:“这是王掌柜的家吧,麻烦你跟他说一下就说他表妹李瑾找他。” 不一会,出来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还挂着围裙呢,显然是正在做什么活计。 那个人看见李大姐很激动,嘴唇都哆嗦了,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说着手比了个八字。 李大姐把几本证件直接拍到他手里说:“有事求你,给我们几个拍个照片,弄这上面,我们要出城,我们给钱。”说罢将徐秋萍的那几百块钱塞进那男人手中。他对那人是一点不客气,而且还带着颐指气使。 那男人叹了口气,把那一沓钱留了一张,剩下的又递回来说:“我要不收钱你是不是就得转身就走?哎!都进来吧,这事交给我,你就擎好吧!” 小五子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职业做假古董的,那做个假证还是手拿把掐的事。只是他和李大姐的关系好像很微妙,绝对不是表面的表兄妹关系那么简单。 不一会,那个人拿出一个莱卡135照相机来,就在院子里给大伙都照了相,然后拿着相机进屋了,把门关得溜严。 小伙计给他们上了茶也出去了,小五子就把徐秋萍正式介绍给李大姐,说她也是抗日组织的,被同伴给抛弃了,无家可归了。 李大姐是什么人?马上就从小五子的话语中听出了里面的含义,于是就和徐秋萍亲亲热热地唠了起来。 第134章 出城的办法 李大姐真有两把刷子,小五子看她和徐秋萍在小声说话就和四德子开门出去了,在院里站了一会,却听见了里面徐秋萍呜呜的哭声。 等小五子他俩再回到屋里,徐秋萍已经笑意盈盈地在和李大姐说话了。小五子知道事情基本已经落停了。 不一会王表哥也出来了,给他们四个每人一本证件,无论是照片还是印章,一点也看不出是新的,好像是用过一两年的了。 这也是个功夫,一般人还真弄不了,小五子又在想怎么把他也弄走了?这段时间小五子都做病了,看哪有人才都想拢到自己麾下。 李大姐的表哥一看就是那种话少又有主意的人,他望向李大姐的目光里面满是柔情,满是牵挂。 小五子他们已经走到院子里了,李大姐还在和表哥面对面站着,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点啥。 还是李大姐先开口说:“表哥,我嫁人了,我男人待我很好,我们很幸福。” 表哥在那怔怔地愣了半晌,忽然别过头去,抓着衣襟的手都在暗暗抖动。 李大姐也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又说:“表哥,你看有合适的就娶一个吧!咱们这辈子没缘份。” 小五子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有故事的,看李大姐的样子对这个表哥也是有感情的。 最后,李大姐又说了一句:“表哥,我走了,你多保重。”表哥终于回过脸来,眼里噙着泪水,只是向她点点头。李大姐猛然转身就走,脚步有些凌乱,小五子上前扶了她一把,看她镜片后面泪水已经成行。 证件虽然办了,小五子他俩倒好办,可李大姐和徐秋萍是女人,不太好糊弄过去,小五子还是有些犯愁。 没走出琉璃厂呢,就看见前面有一辆警用卡车,停在一家酒楼门口,小五子迅速与四德子对视了一下,二人几乎是同时盯上了这辆车。 这是一辆卡车,后面的车厢全用铁皮封上了,只有一个窗户还是开在正前方,以便驾驶室的人能够观察后面,这大概是用来押送犯人的。 驾驶室里并没有人,看样子车上的警察应该是在酒楼里喝酒呢。 琉璃厂人来人往的人很多,动手有些麻烦,但小五子还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有个警车可就太方便了,万不得已就硬闯出去,出了城可就好办了。 小五子有很大的把握甩脱追兵,实在甩不脱就干掉他们。 李大姐看出他们是要动手抢车了,她就将徐秋萍拉到了一个街边的成衣铺里,装作挑选衣服,实际上她是怕在跟前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让小五子他们分心,拖累了行动。 天儿热,驾驶室的车门子都没锁,小五子开门就上去了,从里面摸出一根警棍扔给了四德子,四德子就拎了警棍靠在了车后面的荫凉处,等待酒楼里的人出来。 等了老半天,酒楼里喝酒的警察总算出来了,人不算多,就三个,一个貌似当官的,挺着个大肚皮,警服都热得脱了,由身边的卫兵给拿着呢,两个穿警服的显然是一个司机一个卫兵。 司机手里抱了个木头匣子,应该是贵重物品。 一个胖子送了出来,一脸的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送他们上车。 司机抱着匣子先到了车后,将后门打开,让卫兵上去,然后把那个木匣递给他。就在他关上后门的一瞬间,后脑一震,嗡的一声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四德子打开后门一只手就将司机提拉起来扔进了车里, 里面的卫兵看见门又开了刚要张嘴说话,就被扔进来的司机砸了个倒仰。 四德子一个箭步窜上车,在卫兵爬起来之前一棒子打在他后脖颈子上,卫兵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在车箱里。 那个当官的显然是没少喝,回头挥手让那个胖子回去,而他则靠在车厢上等着司机回来扶他上车呢, 送人的胖子弓着腰倒退着回去了,这个当官的正纳闷怎么还不来人扶他呢,车门子开了,一只胳膊在他脖子上一绕,向上一搂,这个警察大官的胖大身体就被拖了上去,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就被勒得没了呼吸。 小五子把他扶正,伸手关上了车门,然后从司机这边下来了。 李大姐这时已经在成衣店门口了,看见他们得手了,就迅速拉着徐秋萍赶了过来,四德子打开后车门把她俩都拉了上去。 小五子转到另一面,等了一会,趁人少的时候打开了车门,那个已经断了气的警察当官的倒了出来,小五子顺势扛起了他,快步转到车后,四德子伸手抓住衣服一拉,小五子往上一推,这二百多斤的人就上了车后厢。 小五子去发动车,四德子则嘱咐李大姐她俩,将那两个人衣服扒了,把他们绑起来,因为那两个都没死,不是四德子下不去手,而是没有时间。 四德子关上后门,爬上副驾驶,小五子已经挂上档了,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窜了出去。 这里是外城,要想出城最近的门就是正南的永定门,不过小五子多了个心眼,没走永定们,而是向西拐了一下,直奔西南的右安门。 因为京师第一监狱就在这附近,警车走这个门一点都不突兀。 到了城门口,果然这里也有人检查,但这里都是警察部队,并没有日本兵。 车子停了下来,小五子和四德子掏出了证件,在那检查的警察面前一晃而过,那人没看清,就想再看一下,但一看证件封皮就住了嘴,因为这证件是特高课的,他们可不敢管。 于是,小五子就大大方方地开车出了右安门。 出城之后他就一路向东,围着北平城绕了半圈,飞速行驶。 所幸并没有人追上来,小五子和四德子也不禁出了一身汗。 他们原打算过城门的时候不行就硬闯,那样的话,屁股后面可就得跟着一群追兵了。 他们出城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等开到遵化附近时,已经入夜了,小五子很担心汽油不够,不过还好,也到了四德子的驻地了,汽车也将将没油了。 李大姐和徐秋萍却干了件大事,这两个女人用警察的鞋带勒死了两个警察。 汽车没跑出多远,那个司机和卫兵就都被颠簸醒了,他们虽然被绑住了,却并没堵上嘴。 然后这两个作死的警察就对两个女人说了一些威胁恐吓的话,本来就紧张的两个女人一生气就送了他们一程。 徐秋萍受了伤没有力气,可她有主意,用一根鞋带套到两个人的脖子上,让李大姐用一根警棍插进绳套里慢慢搅,那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鞋带渐渐收紧却无能为力,最后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这么无比憋屈的死在一根鞋带上。 到了驻地,两个队长受到了队员们的热烈欢迎。 春生叔拉过小五子浑身上下看了个遍,看没啥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他对小五子的感情与其他队员不一样,他是拿小五子当自家孩子看的,虽然他名义上是小五子的手下。 第一件事是吃饭,这回有粮食了,这些人可以顿顿吃干的了,不用像以前一样一天两顿稀粥了。 小五子和四德子在整理他们的收获,在救下徐秋萍的时候,他们没捡大枪,因为在城里不好拿,就只捡了便衣队的四把手枪,两把盒子炮,两把左轮子,并没有南部王八盒子。 还捡了一把徐秋萍同伙的盒子炮。车上的三个警察就那个卫兵背了一把手枪,而那两个人都没拿枪。 这样一来,小五子八个人和四德子三个人能够人手一把手枪了,就是子弹不太充足。 小五子打开那个木头匣子一看,里面有一沓子钞票,和一只碗,那小碗晶莹剔透好像是玉雕的。 李大姐见过世面,说那可能是古董,价格不菲。 小五子把钱和古董都给了四德子,让他用来做活动经费。说那个小碗不行就去天津卖掉,反正那东西对他们来说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粮食实在呢。 宋朝阳早就回来了,带来了雾灵山的消息,魏老爷重伤不治,牺牲了,临死把三个儿子和手下剩的一百多人全都交给了赵司令,赵司令现在虽然是兵强马壮但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他得消化吸收这些地方武装。 小五子他们那天打了伤兵队伍真的帮上了大忙,让本来在追击的鬼子大部队担心后路不稳,收兵回去了,这才使魏家的溃兵逃出生天。 日本鬼子一怒之下一把大火烧了魏家的寨子,这让本来打算等鬼子走了以后再收回魏家山寨的赵司令的算盘落空。 四德子这回有钱了,他就又去了一趟冯家,把上回借粮食的钱还了,然后又在冯家买了一些衣服,把两支队伍一共十多个人的服装换了一遍,他问冯老爷能弄到汽油不?人家冯老爷二话没说,让他回去等两天,保证能搞到汽油。 这个消息可太好了,小五子本来打算实在没有汽油就烧掉汽车步行去天津的。因为他怕队伍走了汽车在这儿给老百姓招来灾祸。 小五子是想把徐秋萍送去雾灵山养伤,可她却说:“我就是天津人,地头熟,你们肯定能用得上我,我就跟着大姐就行,你们不用太为我担心。 第135章 除奸 李大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这个重庆政府秘密组织的人彻底对她敞开了心扉,把她的所有事都对李大姐说了,自从她上司开枪打她那一瞬间,她就对那个组织彻底失去了信任,她不想回去了,跟着这些八路军也是一样爱国一样抗日。 两天后,冯老爷派家里人拎来了一桶汽油,四德子再不待见冯老爷也不禁有些感叹,下回都不好意思抢他了。 这车幸亏是个卡车,要不然都装不下这些人,就这,小五子还是把春生叔和王猛留下了,让他俩和伙头军老王一起替四德子看着点家,这还有不少粮食和他们上次缴获的武器呢,别给弄丢了。 到了天津港时已经是下午了,这次是四德子开的车,小五子在副驾驶上给他指路,他们都在抗大学过如何看地图画地图。四德子这门课程一点不比小五子差。 本来在静海县的老孔的站点就是个好落脚点,可这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敌人端掉,只好放弃。 小五他们干脆直接将车开进了天津城里,一直开到海河入海口,日本人正在大力建设的塘沽港口。 原来港口里各国的船都有,可现在明显减少了,港口里绝大多数都是日本船只。 徐秋萍拖着病弱的身体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给他们找了个大院,院子很大,汽车能直接开进去。 原来这大院就是徐秋萍家里的产业,家里人一看大小姐回来了马上给找地方,安排来人的衣食住行。 徐秋萍跟那个来见她的四十多岁一脸精明的男人说:“七叔,我不想让我爸知道我受伤了,所以你能不能别告诉他我回来了?” 七叔无奈地摇摇头说:“傻孩子,老爷都为你操碎了心了!也罢,我不说就是,只是你回来就不打算和老爷见一面吗?” 徐秋萍说:“等我把伤养一养再说吧,我怕他担心。” 七叔看她这么说也就再没说啥,只是说有啥事尽管告诉七叔,在这一带咱们家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原来徐秋萍是这天津港口的一个大买卖人徐家的千金小姐,在北平上学时就加入了一些爱国组织,这刚毕业就被重庆国府的军事统计调查局发展为外围成员了。 她们几乎都没受过几天的专业训练,就直接给派回北平了,目的就是刺杀北平高层的大汉奸。 不过,她们的组织有人叛变,把她们的行动计划都交代了,人家日本宪兵就在那儿守株待兔呢,所以她们才几乎是全军覆没,也不知道她那个上级跑出去没有? 有了落脚点就好办了,小五子安排队员们在家好好休息,他则和李大姐去观察一下他们提货的仓库情况,看看是不是个陷阱。 四德子领着他的两个兄弟,护着徐秋萍去给他卖古董去了。这是人家徐秋萍主动要求的,她是天津坐地户,家里还是做大生意的,当然知道怎么把那个小碗卖出去了。 这里的仓库很多,都是货轮上卸下的货物中转用的。 小五子和李大姐并没有靠近仓库,而是在外围转了一大圈,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虽然货场人很多,但那些人都是各安其职的,一个个都是忙忙碌碌的。 小五子让李大姐找个地方歇一歇,而他自己却又围着他们将要取货的仓库又转了一圈,他在观察地形地貌,哪些地方有路通向哪里,这些东西不能看地图,如果只看地图的话那可真就是纸上谈兵了。 小五子在作最坏的打算,他已经准备好让他的队员都守在哪个位置,在哪个地方接应,杀出来后用什么交通工具能迅速撤离等等。 这些东西又在小五子脑子里过了一遍后,认为没有太大的疏漏了,小五子这才回来和李大姐汇合。 小五子回来,李大姐却没在刚才的地方,正在小五子左右张望时,李大姐一把将他拽进一个角落里,然后伏在他耳边说:“往左边看,那边有三个人,记住中间那个梳分头穿西装的人,他是叛徒,一会你悄悄地跟上他,我帮不上忙,回去给你找帮手去。” 李大姐这点非常好,就是小事糊涂但大事从来不糊涂,能拎清轻重,她知道自己在这儿就是给小五子添乱,就决定回去找四德子他们。 前面有三个人,小五子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腰里都有枪,除了那个叛徒外另两个人一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务,很可能就是日本人训练出的间谍。 他们也像小五子一样在观察码头上的人有没有可疑人物。 当然也往小五子这边看了,但小五子在角落里,又专门找了个破门板挡住身体,只是从缝隙中观察他们。 过了一会,这些人看没什么收获就转身离开,小五子就远远地跟着。 这时夜幕已经降临了,街上的路灯也开了,这给小五子的跟踪行动带来很大的便利。 小五子一直跟到了他们的驻地,一个旅馆,看样子他们也不是本地人。 等了一会,确定他们就在这住了以后,小五子进到了旅馆里,柜台上有人问他住店吗?小五子说:“刚才有几位长官在我这买烟卷算错了账,他住在几号房?”柜上人说:“二楼,他们包下了,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大的谱,五六个人包一层楼?” 小五子上到楼上,看见有一间房间外有人站着,就基本确定了就是这儿,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转身回去了。 眼看要到家了,就看见四德子几个人出来了,应该就是出来找他的,小五子又把他们拦了回去。 李大姐给他们讲了这个叛徒的叛变过程,这人级别很高,算是李大姐的副手,就是他们这条线上,天津地区的负责人。 他的叛变,使整条线都被鬼子端了。李大姐回去还不知道会受什么处分呢? 小五子叫上了崔家兄弟,四德子带上了他的两个兄弟,一个叫铁头一个叫虎子。他俩可是四德子精挑细选的,身手不用说,肯定有两下子。 小五子说:“咱们明天要接货,所以今晚不要弄出太大动静,尽量不要开枪。” 于是,六个人全都带了刀子,身上捆扎利索,趁着夜色出发了。 到了旅馆,这些人没有着急而是又等了一会,午夜了,旅馆也再没有了人来人往的客人后,几个人才悄悄的进来,四德子第一时间打晕了那个掌柜的,小五子让其他人在楼梯上等一下,他和四德子走上了二楼。 好在他们都穿的布鞋,在水泥地上走路无声无息。 二楼果然有人拿了把椅子面朝楼梯口坐在走廊上,不过是闭着眼睛的。小五子俩人悄悄潜过去,很是小心,哪怕弄出一点声音对方都会睁开眼睛。 终于,小五子绕到了他后面,而四德子却在那个人面前蹲下了身子。 小五子从后面勒住了那人的脖子,小五子的胳膊很有劲儿,那个人被勒住喉咙没发出一点声音,而他的双腿早已经被四德子牢牢抓住,一丝都动弹不得。 干掉哨兵后,楼梯上的人也都悄悄地上来了,他们都抽出了刀子,轻轻打开门,进屋后,发现屋里的人都在睡觉,这就好办了。 屋里有四个人,全部被捅死在被窝里,但这里却没有那个小五子牢牢记住的叛徒。 他和四德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留队员们打扫战场,他俩则摸了出去,这二楼至少有八个房间,无法确定那个人在哪屋,二人不禁有些犯愁。 小五子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那个人,会睡在哪个屋子里。于是他就直奔离这最远的一个房间而去。手一推,门是在里面插住了的。看来这个家伙很小心啊,看样子不动枪不行了,哥俩都掏出了枪,上了膛。 四德子看准了门插的位置,一脚下去,“咣当!”一声,房门被踹开,小五子一马当先闯了进去,枪声几乎在他进屋就响了,小五子的一枪打在了床上的伪装成睡觉人的被子卷上。而窗帘后响起了一枪却擦着小五子头皮一溜火光的飞过去了。 屋里闭着灯,只有走廊的灯光照进来,所以小五子扑进屋时,身体几乎是横着窜进来的,这让他躲过了一劫。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枪响,窗帘后的人就也中了四德子一枪,正打在脑门儿上。小五子扑到地上的同时又给他补了一枪。 小五子打开灯,一看,果然是那个叛徒。小五子把他的身上和房间里翻了翻,除了武器再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小五子一挥手,领着队员们迅速撤出了旅馆,旅馆里住的客人都听见了枪声,但谁也没敢露头,街上这时肯定已经听见枪声了,肯定已经有警察在向这个方向来了,不过好在小五子他们已经出来了,快速分散开,各自钻入黑暗中。 本来小五子是想抓活的,逼问一下那叛徒是不是来抓取货人的,可现在,人死了,没法问了,明天不行就硬抢吧? 第136章 受伤 这次也有一些收获,旅馆里的六个人竟然有七把手枪,而且全是小型手枪,不是花口就是马牌蛇牌的,型号并不统一。 光那个叛徒就有两把花口撸子,他这是作贼心虚,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被人干掉。 他们身上都有钱,尤其是那个叛徒身上的钱最多,有好几百块,这都是出卖同志换来的。 当李大姐听到叛徒被除掉后,竟然激动得哭了,她说她们这条线上至少有六名同志被这人出卖了,全都被敌人或抓或杀了。 所以李大姐只能亲自来接这重要货物,要不是遇见小五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四德子的小碗让徐秋萍给卖掉了,卖给了法租界里的一位老先生,换了两千多块法币。 小五子问徐秋萍能不能买到汽油,他是打算行动完毕能开车以最短的时间撤离,徐秋萍说她得问问七叔。 七叔这人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不一会就让两个手下用手推车推了一只大铁皮桶过来了,里面是多半桶汽油,足有一百升。这年月,日本鬼子的能源都紧张,能弄到这么多汽油得是老大的道行了。 小五子又问徐秋萍,是留在天津养伤还是跟队伍走?徐秋萍毫不犹豫,一口咬定要跟他们走,她说当初就是不想回家才加入抗日组织的。她要紧跟着李大姐,李大姐也说了,到哪儿都带着她。 第二天一早,大伙吃了一顿煎饼果子,都感觉这趟天津没白来。徐秋萍说:“我找人去买些狗不理包子。咱们回去时路上吃,大家肯定爱吃,一咬一口油。” 小五子让队员们都藏好枪支,压满子弹,身上都捆扎利索,然后,大家分散开,跟着李大姐出发了。 他们住的地方离码头不远,到了仓库附近后,小五子就开始在各个路口安排人埋伏,如果没发生战斗就警戒着,以便随时能给同伴发出信号。 如果发生战斗,那么这些路口可都是接应的好地方。能第一时间给战友以火力支援。 进了仓库就剩下小五子四德子跟着李大姐了,令人欣慰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是没发现有可疑的人员在附近。 李大姐拿出了单据给了仓库管理人员,他们不一会就推出个车子,上面有一个挺大的木头箱子,上面贴着封条,封条上面是洋字码,看样子并没有人动过。 李大姐交割了手续,付了仓库的费用,这大箱子就归了她们了。小五子和四德子上前抬起了箱子,挺重,得有一百多斤。抬出了仓库院子,有几个扛大个的苦力走过来问要不要用人搬货,小五子仔细看了看他们,一看手脚就知道他们真的是苦力,看来是虚惊一场,小五子差一点就掏出枪来。 小五子于是就叫了两个人抬着箱子走,而他和四德子则能在外边警戒着。 每过一个路口,就有一个队员跟上,不过都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一直快到家门口了,也没有小五子预想的战斗发生,大家都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四德子进院去把那个警车开了出来,把箱子装上车,这边小五子已经把两个苦力给了钱打发走了。 众人不再停留,都上了车,包括在院子里出来的徐秋萍。 就在小五子也要上车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小五子,是你吗?” 小五子一回头,看不远处走来两个洋人其中正有一个操着流利的中国东北话喊他呢。 小五子给四德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开车走,四德子点点头,一脚油门,卡车就走了,把小五子自己留下了。 小五子很奇怪,二毛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二毛子上来就抱住了小五子,一面嘴里不停地说:“哈!还真是你呀,你怎么跑这来了,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想没想我?我可真想你了。” 小五子看了看他身边有个中年人,跟二毛子长得差不多,一猜就是他爹。 小五子问他:“你不是在奉天的洋行里干活吗?怎么跑到天津卫来了?” 二毛子拉上他,三人一边走一边说:“去年英国也对日本宣战了,小日本子一生气,将我们洋行给没收了,我这就失业了,这不,我出了一趟国,把我爹认回来了,他是做大买卖的,现在美国和小日本子也在打仗,好多货都运不进来,我爹是意国人,有渠道能搞来很多紧俏货,所以我就跟他干了。你看,哥们现在是不是有点富豪的样子了?” 小五子心里一动,就说:“你给我留个地址吧,我这边有急事要走,下回我再联系你。” 二毛子痛痛快快地给了他一张名片,上面有他在天津的住址和电话。小五子和他又握了握手说:“我着急走,就不请你吃饭了,等我下回来一定和你联系。” 二毛子这才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小五子转头叫了辆洋车向城外走去。 当小五子出城赶上众人时,大家都等着急了,小五子上车,四德子开车就走,车子一溜烟就跑远了。 他们这次要直接将货物送去晋察冀总部,这货物是从外国弄来的药品和医疗器械,正是八路军急需的东西。 幸运的是,叛徒并不知道老孔将什么情报送了出去,他们去码头纯粹是想看看码头上再有没有他们没抓到的漏网之鱼,赶巧了才碰上李大姐,并不是小五子想像的用货物做鱼饵钓鱼。 所以货物是安全的,让小五子他们做的拼命准备都像一拳打在棉花里,没用上劲儿。 这次走的路线与上次护送任务一样,也是沿着大清河先到白洋淀,然后继续向西,过保定直奔太行山脉。 由于这是辆警车,所以这一路很少遇上盘查,另外他们也故意绕开一些城市,宁可远一些也要确保安全。 过白洋淀时他们没有停留去找雁翎队,而是在一个无人的荒野停车休息了一会,大家都吃上了已经凉了的狗不理包子,即使凉了,那也是格外的香。 要说还得是专业人士,李大姐这一路都在给他们的队员们讲述,日本鬼子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恶,告诉大家怎么和鬼子干,就是战到只剩一兵一卒也要坚持到底。 队员们听完以后,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都充满了打败敌人的信心。 这一路都是一帆风顺的没有遇到任何的意外情况,就在他们已经绕过保定了,看见了连绵的青山时,却与一队进山扫荡回来了鬼子部队遭遇了。 此时正值下午,阳光已经偏西了,小五子他们开着车是自东向西走的,所以就吃了逆着光线的亏了,等他们发现路上迎面而来的鬼子部队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从山里出来的日本鬼子足有一个中队。加上伪军,得有好几百人,打肯定是打不过,掉头跑已经来不及了,鬼子早就看见了车辆,一见面就跑那肯定是有事,鬼子可是有迫击炮掷弹筒的。 小五子表面上不动声色,将车靠了靠边,放慢了速度继续向前行驶着,而暗中早已将枪顶上了火。四德子也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日军看见他们的车时,先是停止了一下,看他们没停车而是靠边了,也都动了起来继续赶路,先头部队路过小武子身边时,小五子笑嘻嘻地和他们挥挥手,说了几句哦哈哟。 鬼子们并没有机动车,几个军官都是骑着马,重武器也都是用马车拉着,因为他们需要走山路,还是马匹比较合适。 这里离山至少还有五六里地,小五子准备一会实在混不过去就冒险冲过去,鬼子们的马肯定是跑不过汽车的,进山以后的路他都熟,因为在抗大学习时,老师们都带着他们实地考察过地形。 鬼子中队长骑马过来了,跟小五子咕噜了几句,小五子学过一些日语,基本能听懂大概意思,是问他们这是往哪去,去干啥? 小五子就装作没听懂,张嘴就是一大串中国话,“报告长官,我们是北平警察署的,有紧急任务要去山里抓逃犯,事情紧急,不能停车,如果停车上级会怪罪的,请长官原谅。麻烦长官让他们稍微靠一靠边,好让我们过去。” 那个队长显然是听不懂中国话的,于是就向后面喊了一个人过来,这人穿着伪军的衣服,应该是懂点日本话的。 这时小五子的车虽然停住了,却并没熄火,小五子也没下车,鬼子军队过来时也都往路边靠了靠,让出了汽车的路线。 日本军官跟那个伪军又叽哩咕噜说了一堆日本话,这回小五子没听懂,那个伪军听懂了,过来跟小五子说:“栗原队长说了,他要征用你的车,先把我们拉回去,然后你们再走。” 小五子装作一脸为难地说:“哥们,我们也有紧急任务的,耽误了时间上面要枪毙我的,你跟他通融一下,看看能不能放我们过去。” 小五子实际上是在磨蹭时间,他在等对方的部队全部通过。 那个日本军官显然是急了,大声地对小五子训斥着,小五子笑嘻嘻地继续装听不懂。 这时对方的部队已经通过得差不多了,那个翻译伪军说:“你狗日的别不识好歹,栗原队长发火了,你赶紧的,要不然皇军就枪毙了你。” 小五子说:“那好吧,你等我把车掉过头来。”回头给了四德子一个眼色,小五子挂档,踩油门,松离合,四德子在车窜出去的一瞬间将身体探到小五子这边,伏在小五子的后背上,双手持枪,“砰,砰,砰,砰!”一枪一个将离他们最近的几个骑在马上的鬼子军官打下马去。 汽车这时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窜去,排气管喷出一溜黑烟。 这五六里地是个死亡地带,就看他们的车快还是鬼子的炮火反应快了。 鬼子们反应当然不慢,当他们发现几个当官的被枪毙了的时候,都端起了枪,一时间枪声大作,警车后面的车箱上被打了一片弹孔。 这车是用来抓人的,所以后箱是用铁板焊的,是怕犯人逃跑,没想到却成了防弹用的盾牌了。 鬼子们一看枪不好用就将掷弹筒架上了,一看够不着,又架了迫击炮。 小五子这时与鬼子的距离已经跑出一千米外了。 “咚咚咚”迫击炮出膛,“轰!”第一炮在车后爆炸,“轰!”第二炮在车前爆炸, 然后又是“轰!”的一声在小五子驾驶室的一侧爆炸。 小五子感觉身体一震,左侧的铁皮车门子并没挡住爆开的弹片,小五子暗道,坏了,自己又被炮轰了。不过车没炸坏,小五子没停,而是将油门踩到了底,汽车在继续与鬼子们迅速拉远距离。 “轰!”第四炮又在车后面炸响,然后爆炸点就离汽车越来越远,直至汽车真正开进山里,后面的炮声才渐渐停止。 小五子感觉到越来越冷,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知道不能再挺了,就踩下了刹车,然后就一头栽倒。 四德子赶紧将他抱了出来,发现小五子坐的椅子上全是鲜血,小五子左侧身上全被血液浸透,这得出了多少血啊!四德子扛起他打开车后门送了进去,然后他爬上驾驶室继续开车前进。 车后箱里,李大姐赶紧将那箱子的封条撕开,打开了箱子,里面还真有止血药,绷带之类的东西,车上很颠簸,李大姐只好简单地将小五子身上出血的地方先上药包扎上,止住出血就好办了。剩下的就看他能不能挺到总部医院了。 …… 小五子醒了,看见周围一片雪白,有点懵,这是哪儿?转动了一下脖子才感觉到浑身都在疼,这是咋的了? 直到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自己是怎么受伤的竟然全忘了,他想找人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有个大夫走过来,看他醒了,伸手扒开他眼皮看了看,又往他腋窝下夹了个小玻璃棍。 小五子问:“大夫,我这是咋的了?”声音嘶哑,小五子都感觉这不是自己的声音了。 第137章 余海 大夫说:“这里是晋察冀总部医院,你受伤很严重,有三片弹片嵌在了你左侧肋骨上,稍微再进去一点,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可能是汽车门子替你挡下了弹片的大部分力量。 幸运的是你们车上就有止血药物,要不然,到这儿你就成人干了。” 这个大夫还挺幽默,给他检查了一下看看一切都在好转就点点头走了。 小五子挣扎着下了床,感觉了一下,胳膊没事,腿脚没事,就是左肋上缠了绷带,脖子上也有绷带,但脖子上的伤应该不重,这地方伤重的话可就活不了了。 扶着床往外走,他要去撒尿,他是被这泡尿憋醒的。 这时,进来个护士忙问他干啥,小五子说要方便一下,那个护士说:“你别乱动,床底下就有尿壶,你回床上,我给你拿。” 小五子哪是躺在床上撒尿的人呢?他没理那个护士,继续往外走。 那个护士急了,喊了声你给我站住!上前抓住小五子胳膊就往回拉。小五子就往外挣,小五子犟,那个小护士也挺犟,说啥都不撒手,小五子说:“大姐,你再不放开我就尿裤兜子了。” 病房的门开了,四德子和徐秋萍进来了,恰好看见小五子和小护士在拔河,两人脸上都有笑意。 四德子上前扶着小五子对护士说:“我扶他去吧。”小护士这才放开手。 四德子一边扶着小五子走,一边给他讲这两天的事。 小五子这次差一点就没命了,幸亏李大姐及时给他包扎上了,也幸亏四德子玩命把车开到了总部医院,要不然小五子的血就流干了。就这,还是找一样血型的人给他输了不少血这才捡回命来。 小五子是o型血,他给别人输血都行,别人给他输血必须也是o型血才能匹配。 他们送来的药物和医疗器械太及时了,总部医院正是需要的时候,连聂老总都说他们立大功了。 李大姐却没有受到表彰,反而被关了禁闭,说要接受审查。 就因为她们那条线上出了叛徒,大家都知道她冤枉,人家李大姐却不在乎,她说:白的黑不了,黑的也白不了,我问心无愧,怕什么审查?” 四德子对小五子说:“我这几天就要回去了,你在这安心养伤,你的队员我先帮你带着,等你回来我再还给你。” 小五子也没啥好办法,也就听从了四德子的建议。 徐秋萍却被李大姐推荐去抗大上学了,抗大有专门做思想工作的老师,比李大姐还厉害,将徐秋萍转化过来就是个时间问题。 小五子他俩回来,徐秋萍给小五子端来了小米粥还有两个煮熟的鸡蛋,徐秋萍要用勺子喂小五子喝粥,小五子咧嘴笑了笑说:“我手没受伤,不耽误吃东西,不用喂我,我自己能吃。”说罢,等那碗粥凉了端起碗一饮而尽。 这一幕又被小护士看见了,指着他说:“你,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给你告诉院长去。”小五子就这么看着她红着脸瞪着自己,又拿起个鸡蛋一口塞进嘴里吃了下去。然后就被噎着了,在那直打嗝,到处找水。 徐秋萍一边笑一边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一面对小五子很是钦佩,这小伙子,真是条硬汉,铁打的一样,受了这么重的伤,醒了就活蹦乱跳的。 小护士姓叶,大家都叫她叶子,长得不算好看,鼻子上有些俏皮的雀斑,一双大眼睛却是很灵动。 她发现这个战斗英雄小刘同志很不听话,简直无组织无纪律,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管管他。实际上叶子只比小五子大一岁,今年也只有十八岁。 她知道这小子是个英雄,他昏迷的时候,好多领导都来看过他,抗日军政大学的好多老师都来了。 今天来看小五子的那个姐姐长得挺好看的,但是看不出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那个姐姐乍一看像是和那个张队长是一对,可是又看她对小刘那么好,又好像和他是一对。 小五子不知道这个死心眼的小护士正在心里给他们乱点鸳鸯谱呢。 小五子这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眨眼的硬汉子竟然怕打针,这让小护士叶子笑得嘎嘎的。 小五子嘴上说不害怕,可是一打针的时候,小五子看见针尖就会出一身冷汗,屁股上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然后叶子就在那嘎嘎的笑,小五子看她笑就有些害臊,正在脸红耳热之际,叶子趁他不注意就给他屁股上来了一针,推完药就又嘎嘎笑着端着器皿走了。 已经进入农历七月份了,虽然地处太行山区可还是热得受不了,伤口不能一直包着,要不然自身出的汗就会让伤口一直不封口,弄不好就会化脓感染。 小五子知道这一点,所以没人的时候他都会脱了衣服解开绷带让伤口透透风。好在他体质好,就恢复得快,这时所有的伤口都已结痂了。 这天,他的病房又推进一个人来,他又多了个病友。 听说这人和他一样,也是被炮给轰了,等众人把病人抬上床后,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就剩下护士的时候,小五子这才看清了这人的长相。 虽然他脸上也缠着绷带,但小五子还是从露出的眉毛眼睛认出了他,这竟是余海,他的抗大同学,那个武艺高强的哥们。 由于小五子是先走的,所以并不知道余海被分配到哪去了。 一看这一身炮弹炸的伤,这肯定是和小鬼子硬碰硬了,按说他们这批人都是当种子撒出去的,不应该上大战场啊! 余海的伤口比小五子多,但伤势却没那么重,只是一片弹片从下颌斜着划过,给脸上开了一条大口子。使余海本就有些凶的相貌显得更加凶悍了。 余海下午就醒了,他昏迷是手术时给他打了麻药。 两个战友在病房里互相握着手,感慨万千。 小五子问:“海哥,你怎么也受伤了?这是在哪儿打仗了?” 没想到余海却一声长叹,眼里有泪光闪动,他有一肚子委屈要和好朋友说。 余海在小五子走后就被分配到晋察冀军区第一纵队里当了一名侦察排长。这个第一纵队就是原来的独立一师,是八路军正规军。 部队里也有一些不太和协的事,这个侦察排的老排长升官了,当连长去了,没有副排长,那一班的班长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提他当排长,没想到就空降来个排长,他们当然就不服了。 按说你不服,都是当兵的你摆在明面上,但这个人却玩阴的。 他是老人,和所有人都熟,他就拉拢战士们处处针对这个新来的排长。 在战场上接到一个去敌方侦察的任务时,余海这个排长竟然要出发时才知道,他好像被所有人自动忽略了。 上了战场后,余海利用自己身手好的优势打晕了一个鬼子兵扛回来,却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很奇怪,等那个被打晕的鬼子兵醒过来后,余海才知道他抓错人了,这个被他扛回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兵,化装成鬼子去侦察了。 这幸亏余海没有下杀手,不然就会错杀战友。 余海大怒,问是谁派他出去侦察的,为什么不向排长报告? 那个一班长还在狡辩,说人是他派的,还没来得及跟排长汇报,又说排长太冒失,不该自己就去抓舌头。 以余海脾气怎么能忍,当场就爆发了,把手下的三个班长全给打了,打得很重,他们这些人怎么是余海的对手?一班长被揍得都起不来炕了。 然后,他就被人告了,说他殴打虐待战士。再然后他就被降职了,降成了小兵。 余海憋着一口气,总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所以冲锋时他总是跑在最前面,这不,就让鬼子的炮弹给炸了,弄得浑身是伤,但这些伤都没有心里的伤重。 余海真是憋屈坏了,这看到好战友了,把一肚子的苦水都倒了出来,一个五尺汉子也哭得稀里哗啦的。 小五子只能想法安慰他,不过,小五子又动心了,这海哥要是给他当副手那不是珠联璧合吗?以他们的身手和默契,龙潭虎穴他都敢去闯一闯。 他问余海,现在归哪个部队管?小五子说想把他调到自己的部队去,问他愿不愿意? 余海当然愿意了,可是他怕原来的部队不愿意放他走。 小五子说:“咱们再养一养,我过些天去一趟抗大,请几位有份量的老师出面,估计问题不大。 要知道抗大的老师都是兼职的,全是军区里说了算的领导,就连聂老总都兼着抗大二分区的校长呢。 医院人员也紧张,他们两人的病房就叶子一个护士,这丫头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啥事她都得打听打听,心里还藏不住事,几天就和小五子混熟了,小五子想知道啥直接问她就行了。 余海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过了几天就和叶子有说有笑了。 他让叶子给他找面镜子,他想看看自己的脸伤成了啥样了。 看完了,自己都直咧嘴,嘴里嘀嘀咕咕地说:“这下可完了,本来长得就丑,这下子这脸出去都没法见人了,将来都找不到媳妇儿。” 叶子在一旁听见了,说道:“谁说找不着媳妇儿的?别人我不敢说,我们几个同学都说,将来嫁人都是要找个真正的英雄的,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一边说一边瞟了一眼小五子,把小五子弄得莫名其妙的,心说这是在说我吗? 第138章 重逢 叶子问余海,当兵之前在老家订亲了吗?余海今年二十五岁,是河南人,按他们家乡的传统,小伙子十七八岁就成亲了,订亲更早,有的在两个人小时候就订下了。而余海都这么大了,显然是有特殊情况。 余海笑笑说:“小时候,家里真给订下过一个,那是我们一个村子的邻居,那姑娘比我小两岁,小时候不懂事,全村的大人都拿我俩开玩笑,说这是你媳妇,这是你丈夫,当时也不懂,还是天天在一起玩。 等长大一些了,逐渐懂了,两个人也都不好意思天天玩在一起了,不过心里都知道,这是自己将来的另一半。 我十七岁那年,家里遭灾了,老百姓都吃不上饭了,于是全村都出去讨荒,我家和她家就走散了,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见她。她家走的时候五口人,她爹娘和她的两个弟弟,等再回到村子时,就剩下她娘领着最小的弟弟回来了,她娘告诉我说她被她爹在半路上卖掉了,换了一斗粮食。 而她家的另外几口也都饿死在半路上了。 往后就再没了消息,也不知是生是死,哎!都是苦命的人啊!” 余海的这个故事给小叶子讲得眼泪巴叉的,小五子也跟着感叹,这世道本来就是污浊不堪,又有强盗入侵,让老百姓本就苦难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这旧世界是该推翻了! 小护士抹了把眼泪又回头问小五子:“小刘,你在家乡一定有相好的姑娘吧?你这么好看,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 小五子苦笑一声,既然海哥都敞开心扉的讲了往事,小五子也想往外晒一晒埋藏在心里的情感。 小五子缓缓地说:“还真有,我在奉天给一个大官儿家当司机,每天都会接送他家的小姐,我们年纪一般大,很能说得来。她开朗活泼,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上了那清脆的笑声。 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她不知道我心里也有她。 但我这种朝不保夕的人,不敢给人家一丝承诺,不想让她为我担心,这才没有对她表达过情意。 临走时,我看见她哭着送我,我的心也像刀割般疼痛,哎!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离开了以后才发现,我竟是越来越想她了。” “哐啷”一声,门口有什么东西掉落到地上了,而门口那个掉了东西的,穿着白色护士服的美丽少女,满脸泪痕地飞扑过来,一下扑到小五子怀里,将小五子扑倒在病床上,然后伏在小五子身上嚎啕大哭,把小五子撞得呲牙咧嘴的。 这头发上的熟悉香味,让小五子都不用看她的脸就知道这是谁,小五子又惊讶又感动,轻抚着怀里人的后背,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余海和叶子都张大了嘴,被这一幕震惊到了。 叶子倒是认识白雪,因为白雪是他医护学校的同学,漂亮得像是太阳,无论到哪儿都绝对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叶子也知道她这两天会被调来充实总部医院,只是没想到刚一见面白雪像是没看见她一样,眼里全是那个调皮的小刘。这么大的姑娘了,一点也不知道矜持,直接就扑人家怀里了,这要传出去了,可怎么得了? 叶子咳嗽了一声,没想到白雪根本没听见,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心上人,紧紧抱着小五子脖子就不撒手,好像一撒手就会跑了似的。 小五子伸手替怀里的姑娘擦了擦眼泪,说:“你怎么来了?起来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白雪却说:“我不管,你别想再丢下我。” 旁边的余海和叶子从这两句话里就判断出了两个人的关系了。 这小丫头总算是哭够了,自己坐了起来,心疼地抚摸着小五子脖子上的伤口,又有泪水涌出来,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眼泪,难怪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 叶子在一旁揶揄地笑着说:“小雪,见了老同学也不打招呼,也不说介绍一下这是谁?你看往后我在同学面前怎么说你。” 白雪大大方方地说:“介绍一下,刘振武,我的未婚夫。我从东北找到延安又找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他的。” 小五子在旁边一脸苦笑,自己从来也没敢说要娶他,没想到这丫头直接就把名份定下了,非常霸道。不过,自己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护士长来了,是个三十来岁的厉害女人,进屋就说:“你们都没有工作吗?别的病房的病人都等着打针吃药呢,你们是想要人命吗?” 声音不是很大,但语气很严厉。白雪和叶子这时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了,看样子是挺怕她。 小五子说:“对不起,护士长,这事怪我,遇上家乡的熟人了,就多聊了一会。您多多见谅,下次不会了。” 实际上护士长早都看见白雪抱着小五子哭了,她要是不出面,这小丫头就敢厚着脸皮不出去了。 白雪去门口捡起了她扔掉的东西,回头跟小五子伸了伸舌头就跑了,小五子看着她那俏皮的模样,满心都是似水柔情。 余海也笑着说:“还真是巧啊,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姑娘真好,兄弟有福气,跟哥说说你怎么打算的?” 小五子一脸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倒是想把她一起带走,咱们部队是纪律单位,这是要违反纪律的。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白雪就接替了叶子护理小五子的工作,不管是打针吃药还是穿衣吃饭以及各项检查她都要经手,好像害怕别人抢了她男人似的,这丫头真的成长了,以前的白大小姐这些活都不会干的,现在每样都是熟门熟路的了。 小五子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是极度喜欢她的,内心深处是无比渴望和她在一起的。 白雪说她在延安遇上了哥哥,哥哥说他认识小五子,和小五子是好朋友,并说出了小五子在晋察冀,白雪这才跟上级软磨硬泡被分到这儿来的。 小五子问洪哥去哪儿了?白雪说不知道,不是南京就是上海,反正是极为危险的地方在和敌人战斗。 洪哥这人很对小五子脾气,就是没有白雪,洪哥肯定也会和小五子成为好朋友的,无关缘份,这就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 小五子的伤正在渐浙好转,他的小媳妇也天天来和他腻歪一会,这事不单医院领导知道了,小五子的抗大领导也知道了。 小五子这天就回了抗大找了他们的主管老师孙胡子,当小五子敲开他办公室门的时候,孙老师很是惊喜。 “哟呵?我们的小英雄这是好了,能来回跑了?听说你上次差点把血流干了?我的小伙子们真是好样的。”说着拍拍小五子的肩膀。 让小五子坐下,问他:“伤好了该回部队了吧?上我这儿来干啥来了?不是要我帮忙把你的小媳妇调到你那去吧?” 把小五子问得一愣,小五子忙说:“还真是请您帮忙调人,不过调的是余海。” 然后小五子就将余海的事从头到尾给孙老师讲了一遍,又说:“余海是个好侦察兵,把他放到一般战斗部队不是浪费人才吗?我寻思让他给我当副手,我们哥俩肯定合得来。” 孙老师笑笑说:“你怎么知道把他一撸到底不是对他的考验呢?这件事他是有些冤枉,可翻过来想,他就没有错吗?当领导的不能服众这不是能力问题吗?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处理问题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还真把小五子问住了,想了想,余海把人揍了的方法确实过于简单粗暴了。 孙老师又说:“你们这些人,说白了都是将来要挑大梁的,协调队伍的关系也是对你们领导能力的一项考察,他在这方面,不及格。不过既然你来了,怎么也得给我们的小英雄一个面子不是?回去等信吧,交给我了。” 小五子激动的一个立正,喊了一句:“敬礼!”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以感谢他的老师。 小五子回到医院,告诉了余海这个好消息,并一再嘱咐他先不要露出风去,余海当然知道这事得保密,虽然说他在战场上立了功可同样也是犯了错误的。 白雪这两天磨着小五子教她打枪,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对枪一点也不感兴趣,可到了这儿不知道怎么又想学了。 四德子走时给小五子留了三把枪,一把二十响盒子炮和两把花口撸子,这是从那个叛徒身上缴获的,这枪体积小好藏,很适合搞特务工作。 小五子给了白雪一把小手枪,并手把手教她怎么开保险,怎么卸子弹,又因为她力气小,教她用双手持枪,怎么三点一线瞄准,怎么扣扳机。 白雪是那种非常聪明的人,只要他想学,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透的。她没说为啥要学打枪,小五子也就没问,这战争年代学会保护自己还是很有必要的。 实际白雪能够顺利的来到晋察冀,不是她自己磨来的,而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了,有很多人惦记上她了,医护学校的领导烦不胜烦,这些人都太不要脸了,这孩子刚刚十七岁,这就要打破脑袋要明抢了。 于是,她就被顺利地分配走了,看这帮不要脸的怎么办? 小五子哪知道这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也有烦恼呢? 这天,白雪跟小五子说:“小五子,咱俩结婚吧?反正这辈子我非你不嫁的,还不如早点嫁了呢?” 第139章 回程 小五子握着白雪的小手说:“小雪,咱们不是普通老百姓了,咱们是军人,要守纪律的。 其实在家的时候白叔就跟我说,咱们要是两情相悦,他就认下我这个女婿。 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没应承吗?我是随时要上战场的,万一哪天死了,或者伤了残了,这不是把你坑了吗? 估计白叔也是怕出这类事,所以他们才不想让你离我太近的。 另外,我就是想立刻和你结婚,上面领导也不带同意的。” 白雪看看病房里没人,余海出去了,白雪漂亮的大眼睛轱辘轱辘转了两圈后,趴小五子耳边小声说:“要不,我们秘密结婚吧?” 这句话把小五子说懵了,什么是秘密结婚?当小五子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时,整个人立马呆住了,心脏咚咚地要跳出了腔子,握着白雪小手的一双手也在不知不觉的用力。 小五子脑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说:“答应她,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姑娘吗?你还想让她想你到啥时候?你还天天想她到啥时候?” 另一个在说:“这是你心爱的姑娘,你舍得让她受苦吗?违反了纪律她就得跟你受处分。你不是要保护好她吗?就这么保护?”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小五子抬手轻抚白雪柔软的秀发,看着她嘟起的红红嘴唇。 小五子说:“再等等吧,咱俩都有点小,不是适合结婚的年龄。另外,这事不告诉上级是要受处分的。” 白雪说:“就说在家就已经订婚了,他们管不着。” 正说着呢,叶子和余海进来了,余海的伤比小五子多,但比小五子轻,这时基本已经没啥大问题了,马上就能出院,可他没走,他在等小五子一起走。 白雪搂着叶子胳膊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叶子笑着看看她又看看小五子,点了点头。 然后小五子就被白雪拉上,说要去山上练枪,说已经跟叶子姐请假了,小五子也跟余海打了个招呼,就跟着白雪走了。 叶子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手拉着手走了出去,心说还真般配。 叶子是知道有很多苍蝇一样的人都惦记着白雪的,而且这些人都是有些权力的人,叶子也看不惯这些人,这都叫什么事呀?古代选妃吗?革命还没胜利呢就开始了思想腐化。但她对这种事也无能为力。 叶子是真心希望这对有情人能走到一起的。 转过脸来,看见木头一样的余海正在看着她,不禁瞪了余海一眼,把余海瞪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七月,盛夏的太行山,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在这如画的美景中有个如画的精灵在花间飞舞着,徜徉着。 小五子席地坐在山间的绿草上,笑看着他心爱的姑娘在笑着跳着奔跑着,不知怎么就在想,如果两个人有了孩子也会像白雪一样可爱吧? 小五子的手很巧,现在他的手上正有一个美丽的,点缀着各种颜色野花的花环正在成形。 这是白雪给他的任务,说要他亲手编出来亲手给她戴在头上才算是有诚意。 白雪跑累了,就依偎在小五子身边,等着他将编好的花环给她戴在头上。 当亮丽的少女,戴上了她的心上人给她编织的漂亮花环后,山风都止住了呼吸,怕惊动这落入凡间的仙子,打破了这出尘的美丽。 白雪拉着小五子向东北的方向跪下,她清脆的嗓音在小五子耳边响起, “爸,妈,我跟小五子结婚了!我找到他了,这辈子都不离开他了!”然后就拉着小五子磕头,不知为什么?小五子瞬时跟白雪一样泪流满面。 虽然白雪把这个婚礼搞得像是小孩子过家门,可此刻在小五子心中却无比神圣,并不觉得幼稚荒唐。 两个人磕完头,白雪说:“你不抱抱你妻子吗?”说完就张着双手等小五子来抱她。 小五子轻轻的拥她入怀,看着她抬起的脸,嘟起的红红嘴唇,小五子的心柔软的像一汪水。 小五子在她嘟起的嘴唇上啄了一下,感觉缺点啥,却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咋办,然后两个人的脸瞬间都红了,心跳得都像在打鼓。 这两个傻孩子,连接吻都不会。 直到白雪再次搂紧小五子脖子,闭着眼睛将他的红嘴唇再次贴上来, 两个人这才无师自通的将四片嘴唇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山间,有成双成对的蝴蝶翩翩起舞,不远处的河塘里,有一对鸳鸯正在交颈而眠。 …… 又过了些日子,小五子得走了,他能带走余海,却带不走白雪,谁知道他的小媳妇却并不着急,跟他说:“你在那边安心地发展,安心地工作,不用牵挂着我,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等有机会了我就去找你。” 话说得大大方方的,可眼里的浓浓柔情却透露着万分不舍。 小五子走之前有领导找他谈话,这领导不是小五子的主管领导,而是白雪的医院领导。 他问小五子:“听白雪说你们是夫妻关系,在家乡就成亲了是吗?” 小五子立马点头承认,这是白雪那天跟他秘密成亲后告诉他的,白雪将这些事都说给小五子听了,他才知道白雪为什么急着跟他结婚了,原来有很多人惦记他漂亮的小媳妇。 领导说:“白雪要求把她调到你身边,但现在条件不允许,等你那边发展到一定规模了也许才可行,你得继续努力了。”小五子点头表示理解。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又到了分别的日子,小五子和余海打好背包,又一次踏上征程。 白雪和叶子送出老远,白雪不管不顾地当众亲吻小五子,把泪水和鼻涕糊了小五子一脸。 叶子也跟余海说:“木头,想着给我写信。”余海挠着后脑勺点头答应,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叫自己木头。 这段时间,叶子发现白雪竟然越来越漂亮了,那种美丽竟让女人都生不出嫉妒之心,可能这就是爱情的滋润吧? 余海终于是被上级调给了小五子,余海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他和小五子搭档行动不只一次,他太了解小五子了,这绝对是你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他的可靠战友。 跟着这样的兄弟一起杀敌,心里痛快,生死完全可以置之度外。 二人没走多远,从后面又赶上来一匹马,马上的人他俩都认识,居然是李大姐。 小五子他们问李大姐这是干啥去?李大姐说:“这回咱们又同路了,我被分配去雾灵山游击队去当政委,你们不就是隶属于那支部队吗?” 小五子说:“这可太好了,我们部队太需要政工干部了,老赵司令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一个人当俩人用,又得指挥打仗,又得发展群众,根本忙不过来。大姐,你去了,先去我那儿帮帮我吧,让我先立住脚跟。” 李大姐爽快地说:“没问题,咱们谁跟谁呀?你们的事就是姐的事,这忙一定帮。” 三人又路过林大姐辖区,李大姐特意领他们去看了看林大姐。 小五子很意外,这两个大姐居然认识,而且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仔细想想也不意外,她们年纪差不多,又都在一个军区里,不认识才奇怪。 林大姐这两个月的发展不是很大,因为鬼子今年的扫荡特别疯狂,林大姐的游击队整天忙于跟鬼子周旋,所以人数并没有太大的增加。 不过有一个变化,就是魁子领着他的一个小队伪军带着武器反正了,整个小队都投了过来,使林大姐的实力又加强了。不过也使她们获得敌人的消息不那么方便了,城里除了槐花,林大姐又派去两个人,这才代替了魁子原来的工作。 小五子他们没多待,只停留了一天就走了。他们刚走没多久,小槐花就回来了,她就问魁子:“魁子哥,听说小五哥来了,他们去哪儿了?” 魁子说:“刚走半天,估计没走出十里地呢,你不去追一下?”却没想到这句话把小姑娘惹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咋哄也哄不好。林大姐来了踢了魁子两脚才算完。 一行三人终于在一个清晨回到了雾灵山大本营,老赵的队伍虽然壮大了,但这段时间也跟鬼子狠狠打了几仗,队伍也有一定的减员,实力却增强了。 林强已经是连级的中队长了,不过前一阵子打仗也受了些伤,正用绷带吊着胳膊呢,和小五子见面没法握手,小五子上前抱了抱他,两人相视而笑。 和小五子相识的都过来跟他打招呼,巴音则是一把将小五子举了起来,他是真想小五子了。 老赵带队迎接了李大姐,让李大姐给他的骨干们讲两句,李大姐真不含糊,并没有滔滔不绝地讲大道理,只说了几件事,第一是要依靠群众,第二是要保存自己才能打击敌人,命都没了说啥都是空谈。 李大姐的讲话受到了绝大多数队员的认可,这个政委立刻就成功上任了。 辞别了赵司令和李大姐,小五子又得走了,他得去四德子辖区去接回他的队伍。 这次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老赵终于把草上飞给他放了回来,巴音则是回不来了,人家纪北同志升官了,当排长了,只因为这个铁匠是个有文化的铁匠。 当三个人到了四德子老窝时,伙伕老王说他们去打仗了,应该在山里,打的不是鬼子,而是一伙土匪。 第140章 复仇行动 小五子不知道四德子究竟去了哪一带?干脆不去找他了,在这儿等吧! 小五子相信四德子的能力,这小子要说头脑灵活绝不下于小五子,一般不会打无把握之仗,除非万不得已。 他们四个人实际上智商都不低,就连二牛和余海的脑子也不笨,就是处理问题的手段不同而已,余海就是身手好,就养成了靠拳头说话的坏习惯,他要是动动脑也不至于受这么大冤枉。 下午的时候,张大队长回来了,队员们无一伤亡,而且都是满脸喜气洋洋的。 原来,四德子回来后就去将那几个打鬼子的土匪给收服了,他们又给四德子提供了一个线索,有一伙土匪,有二十多条人枪,这伙人倒也是不抢穷人,但跟他们干过好几仗,原因竟是想吞并了他们,这回他们投了八路就得找那伙人说道说道了,谁吞谁可就不一定了。 四德子派人找到了那伙人的老巢后,直接领人围了他们,这时候四德子可不缺人枪,虽然加上他自己也只有十四个人,但这些都是打过仗的,而且武器也多,长枪短炮一应俱全。 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人少,他就敢用十四个人围了二十多个人。 然后直接喊话,让他们大当家的出来,盘盘道。 谁想到那个大当家是个胆小鬼,一看自己这边被围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跑了,他的手下一看当家的找不着了,听说外面是八路军就直接投降了,四德子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这个山头和二十多人枪,回来的时候,嘴都合不上了,见到小五子更是乐得直蹦高,然后又看见了余海,四德子说:“今天不过了,杀猪,为今天的胜利庆贺,也为了咱们兄弟重逢庆贺。” 他们刚从山上弄回来一头猪,山上的日子也不好过,猪都饿瘦了,你想他们能不投降吗? 小五子的队员看到他们的队长回来了也都兴高采烈的,尤其是春生叔,是真的替小五子捏了一把汗的。 四德子跟小五子说:“你回来了,你的队伍完璧归赵,但你得把春生叔借给我一段时间,我现在不缺兵,但缺基层干部。”小五子不禁好笑,一共就二十多个人,这小子真把自己当领导了。不过小五子也没打击他,而是领着队员们狠狠的吃了四德子一顿。 第二天,小五子的队伍得回家了,这一出来就是两个月,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小五子把上回打日本伤兵抢的八杆三八盖给了四德子五杆,给他的人补足了人手一杆枪。 人家四德子也不含糊,把他们在天津弄的手枪也只留了一把,剩下的都给小五子了。 临走时,小五子问他,上次的约定还算不算? 四德子眼睛一瞪说:“一码归一码,哥们感情是感情,约定的事不能改,你就等着认我做大哥吧!哈哈!” 小五子也笑着说:“那就一言为定,咱们明年见。” 小五子点了点他的队员们,余海,草上飞,宋朝阳,王猛,崔大崔二,张禄和猴子。加小五子九个人,春生叔留给四德子了,等过几个月再接他回去。 夏末秋初,依然骄阳似火,早上也没有多少凉意,小五子一行人挥别了张四德子,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他们路过魏家峪的时候,小五子特意到魏家的原址上看了看,山寨里面的建筑都被鬼子烧毁了,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但寨墙由于是石头砌的,所以保存基本完好,这地方是可以重新利用一下的,小五子决定去雾灵山问问赵司令,他要是看不上这地方,小五子就自己来弄,不过得等他人多的时候才可以,现在满打满算才十多个人,谈不上建设据点的事。 小五子可没忘了他们埋的大烟土,本来他让春生叔找时间挖出来的,可春生叔是个有分寸的人,虽然小五子是小辈儿,但他也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必须尊重,所以春生叔就没动,而是等小五子回来再说。 还行,沿着记号找到了当初埋下的箱子,今年干旱,箱子埋在土里都没反潮,里面的烟土包装还是崭新的呢。 小五子已经在琢磨销路了,承德不能去,因为这本来就是要卖到承德的,这么多烟土到了那儿肯定会被人认出来,麻烦,所以干脆不能往那边去。北平城里除了金良哥再没有太熟悉的人了,也不能去,只有天津比较合适,因为那儿有二毛子,他爷俩就是搞走私的,小五子还想让他们帮着弄点武器装备呢。 白草洼,王家沟,小五子的队伍终于回到了他们的老窝,队员们也都有种归家的舒适感。 小胡来是第一个看见他们的,乐得忘了站岗了,飞奔了很远来迎接他的大哥回家。 小五子搂着他肩膀问他这段时间怎么样?小胡来骄傲地说,鬼子来了一次,有一个分队,还有二三十伪军,我们民兵组织全屯人提前进山了,啥也没给鬼子留下,日本鬼子没捞着东西,只能烧房子泄愤。 村子里的房顶都烧了,这些天郑大爷正在组织大家挨家的打草苫房盖呢。” 小五子非常欣慰,这小子真棒,超乎小五子的想象,已经把民兵组织得有声有色了。 小五子他们回来就第一时间加入修房子的工作中,这多出十来个大小伙子就是不一样,速度快了不止一倍,两天时间,全村的房子全都上了房盖,虽然还都是草做的。 小五子和郑大爷组织全村开了一次大会,小五子着重表扬了以那爷和小胡来为首的民兵组织,他们为这次村民转移立大功了,使全村村民无一伤亡,等于是救了大家一条命。 粮食倒是够用,够他们吃到秋收了,不过这秋收也是问题,鬼子也缺粮,所以一定是要和他们抢收粮食的。 小五子他们所处的地方在长城以北,所以这地方是归满洲国的,这两年满洲国的日本兵越来越少了,被调去南方战场了,剩下的这些,由余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抵抗,所以就更加骄狂,小五子决定,弄点响动出来,杀一杀他们的傲气,给百姓们解解恨。 人家四德子手底下就两个人就闯下了偌大的名声,自己兵强马壮的还不如他了? 小五子把他的队伍分成了几个侦察小组,分别去这附近的集镇侦察敌情,看看打哪里能让鬼子疼。 草上飞带着王猛,张禄向西,余海带着宋朝阳,崔家哥俩向东,小五子领着猴子和小胡来向北,都穿了便装带着短枪出发了。 小五子他们没有明确的目标,就只是单纯的侦察,看看敌伪的兵力部署,所以他们三个人蹓蹓跶跶就到了承德了,小五子决定进城去看看,这就吃了人脉不广的亏了,小五子如果是坐地户,这时候至少往城里埋下一两条内线了。 他们在城里找了个大车店住了一宿,第二天去五条胡同附近去侦察了一下日本宪兵本部,这里是鬼子老巢,壁垒森严,不太好弄。 小五子领着两个手下大概记住了地形地貌,然后又去别的地方转了转这才心有不甘地出了城。 城外,路边有个西瓜摊,有个老汉戴着草帽在卖西瓜。 小五子去摊上买了个西瓜,三人就蹲在路边捧着西瓜吃得酣畅淋漓。 一辆军用吉普车开了过来,路过他们身边时,小五子飞速瞥了一眼,车上四个人,一个司机,副驾驶上一个人,后座上两个人。 没想到,本来都开过去的车,突然嘎吱一声停下了,然后又倒了回来,停在了西瓜摊旁。 后座上的两个鬼子,其中有一个看年龄就是个当官的,而另两个显然是卫兵,他们都下车了,连司机都下来了。 天气热,这些人也是想吃个西瓜解渴的。 这可是命里该着,他们这是自己作死。 小五子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给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小胡来异常的聪明,小五子的一个眼神他立刻就能明白啥意思,他是小孩,所以他的走动没人注意,小胡来已经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夹击这四个人的位置上了。 猴子虽然没有小胡来反应那么快,但这猴子可不是白叫的,也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后腰里随时准备拔枪射击。 司机下来直接就挑了两个大瓜,让卖瓜老汉给剖开,先是棒了两块红瓤起沙的给那个鬼子军官送了过去,鬼子军官也不端着了,也蹲在地上大口地啃了起来,并示意两个卫兵也吃。 按说卫兵的责任就是保护长官,所以长官在吃东西的时候他们应该是持枪警戒的,可能是承平日久了,他们都放松了警惕,也捧起西瓜大口吃了起来。 小五子从后腰抽出两把枪来,一把盒子炮一把小手枪,虽然枪型不一样,但杀人的功能是一样的,小五子左右开弓“砰!砰!”两枪,第一时间干掉了两个正在吃瓜的卫兵。与此同时,小胡来的一枪从那个当官的吃惊时张着的嘴打了进去,子弹从后脑穿出,本来蹲在路边的日本军官仰面摔倒。 司机正在伸手拿下一块西瓜,猴子的枪几乎是顶在他太阳穴上开的枪,一枪将他撂倒。 第141章 飞石 这里离城门并不算远,虽然战斗时间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城门口的伪军肯定已经听到枪声了,就看他们有没胆子出来看了? 小五子弯腰捞起了那个鬼子军官的尸体三步两步走到车旁将他扔了上去,而猴子也扛起了另一具尸体送了过来。 二人又来了一趟才把日本鬼子的尸体全弄上车,小胡来在一旁持枪警戒着,紧盯着城门口的方向。 小五子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扔给卖瓜老汉,告诉他,别怕,我们是武工队。 一直到小五子发动汽车开出很远,城里的伪军也没敢出来,可能是因为没有日本人撑腰,所以他们没敢动。 本来小五子没想动手,这车都开过去了,谁知道他们又倒回来了,这送到嘴的肉不能不吃呀?不动手都对不起这几个鬼子。 将尸体拉走是他们的服装都有用,另外不知道这伙人是干啥的,拉回去研究研究,没准能找到有价值的情报呢。 而真让他们猜着了,还没搜几个鬼子身上呢,就在车后面发现了一个皮制的文件包,里面用一个牛皮纸袋子装着一沓文件,全是日文的,小五子虽然会说几句日语,但看文件还是不行,只能拿回去找专人看了。 小胡来和猴子两人在小五子开车飞奔的同时,将那几个鬼子兵的尸体剥了个溜光,就等小五子开进大山深处好将他们扔掉。 燕山山脉中有的是羊肠小路,小五子专门研究过这些路,有的相互勾连有的却是死胡同,小五子是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的。 车开到一个路旁有条深沟的地方,小五子停下了车,将这几个人光溜溜的尸体扔进沟里,估计用不上两天,这几个鬼子就会喂了狼。 那个鬼子军官应该是个少佐之类的,没有挎军刀,但身上有不少好东西,手表,钢笔,铜烟盒,汽油打火机,皮靴,王八盒子手枪。这好像是个文职军官,但具体干什么的不知道。 小五子没看那些收获,都交给小胡来处理,他只管开车绕路,他从东绕向西,上了公路后开一段再下来返回东面,目的是别让追踪的人沿着车痕跟过来。到后来不敢再绕了,再绕就怕车里的汽油不够开回家了。 这车不错,底盘高,适合在山地行驶,就是有点费油。小五子没舍得扔,他打算弄回去藏起来,以备将来着急的时候能用上。 回到王家沟,小五子让郑大爷发动群众拿着锹镐扫帚,一路将他们开过来的轮胎印迹给掩盖消除掉,大家也都认真地干活,一直掩盖到二十里外。 小五子不知道,他这次无意的一个行动,又捅了马蜂窝,他杀的这个鬼子是个重要人物。 就在他将车藏起来的时候,一个中队的日军,扛着机枪迫击炮,出了承德,沿着车痕追了下去。 天快黑的时候,往东去的余海小队回来了,崔家兄弟竟然抬着一挺捷克式机关枪,宋朝阳推了一辆独轮车,上面有两捆汉阳造,竟有十来条枪。还有一个木头箱子,应该是手榴弹之类的。就余海手持双枪一路警戒着回来的,他们这次比小五子小组收获还大。 原来他们到了南仗子附近看见一个伪治安军的据点,里面有一个班的伪军,却没有日本人,余海他们在后半夜,黎明之前动的手,以余海的身手摸个哨兵跟玩似的,然后他们就进了据点把伪军们全缴了械,不过没杀他们,而是全都用鞋带绑了,关进一个屋里,告诉他们,门上绑了手榴弹,有胆就往外闯闯试试。 整个行动过程,就杀了一个哨兵,余海是看他们都是中国人,就饶了他们一条小命。 崔家哥俩乐屁了,他们原来在东北军的时候就是机枪手,可惜跟了老李回来以后就再没摸过机关枪,一直把这两个机枪手当步兵使唤来着,这下可有了用武之地了。 十杆汉阳造,一箱手榴弹大概四十枚,这收获可太大了,最可贵的是,也是无一伤亡,而且还锻炼了部队。所以说,余海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当小兵用呢?不管上级是不是要考验他,这都是个蠢主意。 入夜的时候,起风了,天气马上就凉了,好像要下雨。 小五子有点担心草上飞他们,也没让他们走太远啊?就让他们侦察一下敌情,这都两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现在民兵有十来个人了,那老爷子,春香姐,郑家哥仨,还有那爷那个屯子一起来的五个男人,由于都是单身男人,所以都和武工队住在一起,能用不能用的让那爷和小胡来天天带着,最起码能放个哨传个信儿了。 今天,小五子把哨兵放出很远去,他也怕鬼子跟过来。 天空中稀稀拉拉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小雨,然后就越下越大。这幸亏前几天帮着村里都盖上了房盖,要不然这都得挨浇。 小五子又有那种危机感了,他干脆不睡了,叫醒了几个队员,让他们带上武器,加两个哨。 小五子戴着草帽,跟着去了最远的哨位,将郑家老三替了回来,这是一棵大槐树,他们在树上搭了个窝棚,地势高,远处一目了然,不过那得是白天,这雨夜里,四周都是一片黑暗,眼睛根本不起作用,你就得靠耳朵。 然后还真就用上耳朵了,小五子刚进窝棚,就听见远处有一声巨响,这声音绝不是打雷,而是他熟悉的爆炸声。 小五子推算了一下距离,离这儿至少有十里,但这爆炸可不小啊,大炮都炸不出这么大动静。 是鬼子来了?这爆炸又是咋回事,是鬼子在炸什么?不太可能,这方圆十里全是山,有那么几个屯子,人都不多,不值得鬼子半夜用炸弹。 小五子怀疑是草上飞他们与鬼子遭遇了,正在他琢磨的时候,余海带着几个人过来了,他对小五子说:“你在家,看事不好就连夜领人转移,我领几个人去看看什么情况,估计这下雨天,打不起来。” 余海还是领着宋朝阳和崔家哥俩,打了一只手电筒,向爆炸的地点摸过去,雨下得还是挺大,他们也都戴着大草帽,脚下却是一嗤一滑的去了。 小五子回到村里,村里的人也都听到响声了,全都醒了,郑大爷让民兵们挨家挨户通知,一但有情况就全体转移,上次大家就是去的小五子藏粮的山洞,所以村民们都没有太过惊慌。 提心吊胆地等待消息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就在大家都困得直打瞌睡的时候,余海他们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浑身湿透的草上飞三人。 小五子连忙上前查看,一看除了浇湿了,一个个冻得小脸发白外,都没啥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草上飞小组一直向西到了火斗山,看见了一条铁路才停下来。 他们就沿着铁路走了挺远,打算看看能不能弄到火车的信息,这要是弄着了,可就立了大功了。 他们在铁路山洞里发现了一个库房,实际上就是在山洞里横向又挖出个小洞,外面是铁门,大锁头比巴掌都大。 可这难不住草上飞,他从兜里掏出两根小铁丝,捅了几下,那个大锁头就应声跳开了。 进去一看,里面角落里有一些木头箱子,打开箱子一看,欣喜若狂,这东西草上飞认识,这是炸药,民用的。人家草上飞在吉林大坝待过,就是用这种炸药开山的。 这应该是炸山洞剩下的,为什么不拿走?放这儿不怕反潮吗?要么就是刚送来的,用来炸什么用的。 反正不管了,他们一人扛了一箱就走了,这东西关键时刻可太管用了,比手榴弹威力可大多了。 他们也没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好消息,知道这儿有条铁路就行了,看这地势能作好多文章。这些炸药也算是收获了吧? 就在他们返程时,在山间看到了鬼子尖兵,这三个人都是小心的人,于是就找个地方躲了起来,二百来个纯鬼子,并没有带伪军,好像在找着什么,打头的人在仔细地看山路上的痕迹,可是天就要黑了,这些鬼子怎么这么轴?不打算回家了吗? 还真让他猜着了,这些日本鬼子真是打算天黑了就在原地扎营,第二天天亮再沿着痕迹找下去。 草上飞路熟,就领着两人绕去了前面,他知道鬼子肯定是在追踪谁?不管是追谁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草上飞知道近路,所以就在前面的山上找到一个理想的埋伏点。 这得益于小五子绕的那几个圈,他故意找这种危险不好走的山路走的,也幸亏是吉普车,别的车都过不去。 山路在一面高山一面深沟的半山腰经过,草上飞他们爬上了山顶,这儿有块巨大的风动石,草上飞一开始就是奔这儿来的,他知道凭他们几个的力量是撬不下那块万斤巨石的,但他有炸药,而且他还会埋炸药,这就够鬼子们喝一壶的了。 他们将巨石下面挖了个坑,把三箱炸药叠放在一起,里面塞了一颗手榴弹。 本来草上飞是想把手榴弹的引线接长,做成绊发雷。 可没有那么长的绳子了,他们身上的所有绳子加一块也就二十多米。 三个人于是就在绳子的尽头挖了个坑,等鬼子过来手动拉弦。 草上飞把他俩支出老远,让他们隐藏好,观察敌情,危险的活,自己来干。 这时,天已经黑了,而且还下雨了,这鬼子要是回去了就白费劲了,雨越下越大,草上飞有些担心炸药被浇湿了会不会不响? 就在他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时,路上鬼子的手电光柱如同大棍子一般扫来扫去地过来了。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直到鬼子先头部队已经过了预定地点时,草上飞听到了王猛吹的竹哨声,他手上的绳子迅速一拉,然后用力低头伏在坑里。 五秒后,他千呼万唤的那声爆炸终于响了,“轰!”巨大的声音震得人心都要跳出来了。 那块万斤巨石被炸成了好几块,在黑暗的雨夜里飞下山去。 第142章 声东击西 赶路的鬼子突然在雨夜里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们都是职业军人,在爆炸响起的一瞬间就自动停止了前进。 爆炸声在高处,所以他们都抬头向上望去,漆黑的雨夜里是啥也看不见的。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伴着大雨下来的石雨的破空声,轰隆隆,巨大的石头如车轮般从他们身上辗过,他们像是碾子下的粮食一样,瞬间就粉身碎骨了,然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肉痕迹。 这巨大的绞肉车轮可不止一个,当受伤的鬼子惨叫声响起的时候,那几块比磨盘还大的巨石已经滚下山去了。还带着轰隆隆的响声和鬼子们的血肉。 鬼子中队长幸运地活了下来,只因他的位置正好是两块大石滚落的空隙,他再往前点或往后点都会丢了小命的。 当他招呼人用手电筒清点人数时才发现,这爆炸带来的山崩,竟把他的队员带走了三分之一,有四五十人失踪,这还不算受伤的在那哀嚎的呢。 本来天已经黑了,又下着雨,就应该回去了,可他们没敢回去,这是因为上级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抓到那伙人,因为他们带走了重要文件。 可现在,雨越下越大,汽车痕迹早已无从观察了,他们硬是沿着山路追到这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这下可坏了,一枪没放,就被山崩带走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回去都没法交差了,虽然他明知道这山崩是人为的,是敌人炸崩了山上的巨石造成的。 可是再前进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这个大尉中队长命令,抬上伤员,原路返回,至于追踪的人,只好等天亮再说了,多派一些搜索队,肯定能找到他们的。 草上飞是没有想到他的炸药会有这么大威力,他离得最近,虽然他已经极力的伏在坑里了,还是被爆炸的巨大响声给震晕了过去。伏在土坑里一动不动了, 王猛和张禄也不好受,他们离得远,而且是找了山石做掩体的,可爆炸一响,他们被飞来的碎石砸得捂着脑袋,窝在石头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听下面传来鬼子们的惨叫声时才站了起来,突然发现,草上飞没了动静。 这俩人摸索着到了草上飞的藏身地点时,才知道他被震昏了过去,这要是不及时叫醒他,他就得被淹死在这小土坑里。 然后鬼子们就撤了,抬走了哀嚎着的伤兵,他们等了一会,等鬼子确定回不来了,三个人摸索着从高处下来了,刚下到路面上,看远处又有手电筒的光亮照来,三人忙又藏起来。 他们都有竹哨,这是小五子用来代替军号用的,也能相互联系,这不就用上了吗? 小五子忙让春香姐烧水煮姜汤,给他的兄弟们去去寒气。 草上飞说:“当家的,这帮日本人好像是专门奔着咱们来的,这事肯定没完,等天亮了还得来,咱们得早做准备了。” 小五子想了想说:“先睡觉,明天让民兵组织村民撤离,咱们再去一趟你说的那条铁路上,给他们再弄出点麻烦来,叫他们顾头不顾腚,也就没心思找咱们了。” 清晨,下了一宿的雨停了,阳光挣脱了云层的束缚,给这大山带来了无限生机。 鸟儿也从寒夜的苦难中复苏,感受阳光带来的一缕温暖。 村民们已经打好了行囊,拖家带口的,让民兵们帮着上路了,不过,大家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再来一次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民兵中的重要人物小胡来却不见了,憨子和燕子两个胡来的小伙伴找遍了队伍也没看见他,估计可能是小五哥把他带走了吧?憨子经常听小胡来给他讲队伍的事,跟他说要像一个军人一样的严格要求自己,虽然憨子很小,民兵没要他,但小胡来不在,憨子已经顶替了胡来的作用,也帮着组织群众撤离了。 爹妈骂了他几句,他就当没听见,领着燕子去前面了。 小胡来这时已经在去往雾灵山的路上了,身上背着昨天他们缴获的文件,这回倒是没拿长枪,而是腰里别着盒子炮,现在小五子已经把他当成正式队员了,不再拿他当孩子看了。 这文件肯定很重要,不然鬼子不会在雨夜里还在追踪,昨天那个鬼子军官的钢笔还别在小胡来胸前呢,这是五子队长奖励他的。 而此时的五子队长,正领着他全副武装的队伍向西面进发呢,目标,承古铁路。 他所有的队员目前都是一支长枪一支短枪,昨天余海缴获的手榴弹给每人发了四颗,崔家兄弟也抬上了他们的机关枪,从这一刻开始,小五子的武工队终于有个队伍的样子了。 小五子让郑大爷在山上留下了暗哨,看看鬼子能不能摸到这儿来,上次来的搜索队纯粹是误打误撞闯到这儿来的。 人多小五子不敢打,但如果是一个搜索队,小五子还是有把握在山里打他们一个埋伏的。 小五子是打算把铁路上扒掉一截铁轨,让从山上过来下坡的火车脱轨,也不管车上拉的是啥了,主要的目的是弄出点响动,牵扯敌人注意力。 然后他再回到东面去,如果有条件就打一下敌人的搜索队,让他们四处开花,找不到自己在哪儿。 队伍终于在中午时到达了铁路沿线,这条铁路是从承德出来向西到滦平,然后拐了个大弯再向南,经古北口进北平的。 日本鬼子有很多物资是从这条铁路上运送过来的。草上飞带着大伙又进了他偷炸药的山洞,是想看看那些剩下的炸药还在不在了?因为他走时又将那铁门给锁上了。 草上飞又捅开了那把大锁头,进去一看,那些炸药还在,说明从昨天到现在,这个地方没人来过。 还有五六箱炸药,小五子大手一挥,全拿走,一点也不给敌人留。 这山洞的距离并不算长,也就五六百米,小五子决定炸塌这山洞的一端,让不知情况的火车撞进山洞里。 其实他也想过打劫一下车上的物资,可现在没那么多的时间,也没那么多人力,只能下次再说了。 这次的目的就是弄出点动静,让敌人分心。 对于埋炸药,草上飞是专家,他知道埋在哪儿,能发挥出炸药的最大威力,所以,小五子把这一摊全交给他了,而小五子则去北面去抓溜道的人了。 铁路上是分成段的,每个段都会有人专门检查铁道是否受损?是否有石头落到了铁路上。 小五子就是想把这个人扣下,让开过来的火车不知道山洞已经被炸塌。 过了不长时间,还真有个人穿着铁路的制服,手里拿个长把的锤子,走几步就用锤子敲敲铁道,发出叮叮的声音。 满铁的工人大部分都是中国人,只有上层的领导才是由日本人担任,这溜道的艰苦活肯定是中国人干,而且这活一般都是招的临时工来干。只因为这活风吹日晒的,给得还少,没人愿意干。 溜道的人叮叮当当的走到山洞口时,就看见从铁路两侧的树木后转出几个人来,手里端着枪指着他,这人很有眼力见儿,立马双手高举,停住了脚步。 小五子对他说:“我不杀你,但你得跟我走一趟,能听明白吗?” 这人马上点头说明白,他知道一句话答不对,小命就没了。 小五子又问:“最近的一趟车什么时候来?从哪到哪儿的?” 这可问着了,他真知道,于是这个人就说了,还有半个钟头,有一趟往北平去的货车会经过这里,车上拉的应该是木材。 小五子留下了草上飞,让他看着办,其实早一会晚一会都行,不必非得火车来了再炸,那样可能会有危险。 小五子则领着他的队伍原路返回了,不过队伍中多了一个人,就是那溜道的。 他姓王,叫王江,河南人,逃荒到这儿的,正好,铁路上招工,看他身体条件不错就留下了他。 这才干了两个月,工钱也只领到了一个月的,少得可怜,将够自己糊口的,想攒钱娶媳妇儿也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 今天就早上喝了碗粥,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就被人绑架了,看这些人也不像土匪呀?看他们的武器装备倒像是一支军队。 小五子在知道王江的情况后就跟他说:“你一个月挣多少钱?”王江说两块钱,小五子说:“我给你一百块,你别回去了,跟我干吧?我这儿管吃管住,吃饭管饱。” 王江说:“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我就跟你干了,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只是我不会打枪,你不会嫌我笨吧?” 小五子笑了,从兜里掏了半天,掏出几张钞票,是满洲国票子,大概有三十多块,小五子往他手里一拍,“这是定金,剩下的到家给你。” 刚说到这儿,后面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而他们已经走出好几里地了。 第143章 集团部落 小胡来在山间穿行,忽然看见了一条公路,他看公路上没人也就下到了公路上来走了,因为翻山越岭很累的,要不是怕遇上敌人,谁愿意上坡下岭的?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有两个人,一个人骑着一个铁架子带着两个窄轮子的东西,另一个人胯坐在后面,两个人像骑马一样一前一后的坐着,那两个窄窄的轮子一点都不慢,在飞速地旋转着,小胡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车子呢。 而那两个人,则是都斜挎着盒子炮,身上穿的黑色缎面的衣服,这身打扮小胡来可认识,这应该是便衣队。 小胡来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藏在了路边的树后面了,眼看着这两个人骑着那个奇怪的车子越来越近,小胡来决定干他一票,抢了那奇怪的车子,自己要是骑着它是不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到雾灵山了? 两个便衣队的人骑着自行车实际上是去送信的,早就听说这山上有土八路出没,所以这活一般人都不愿意干,还是跟着皇军去清乡比较安全,因为欺负的都是老百姓,全都无力反抗,可土八路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不管你是鬼子还是汉奸总之都是该死的,杀起来毫不手软。 这是他们队长急眼了,不去不行,不去就撤职滚蛋,没办法,为了这饭碗也得硬着头皮去呀! 然后他们就真的碰上了土八路,而且是个小八路,小胡来的枪法进步神速,这得益于小五子给他弄子弹让他去打猎。 枪法这东西是有一定天赋的成分,但好枪手全都是子弹堆出来的。 自行车骑到离小胡来不足五十米,小胡来从树后跳了出来,手里横端着盒子炮,这是他小五哥教他的,说这样枪口会横着跳,第二枪不会打到天上去。 “砰!”一声枪响,骑车的人面部中枪,脑袋突然向后仰了过去,后座上的人被糊了一脸的血和脑浆。 不过好在他在后面,身体大部分都被前边骑车的人挡住了,所以他和自行车一块倒了下去,而小胡来却没有来得及瞄准他。 这家伙反应奇快,倒在地上,顺势就滚了出去,小胡来的第二枪就打在了他身边的路面上。 这人滚到沟里也拔出盒子炮,抬手就是两枪,他都没露头,两枪纯粹是盲打的,实际上这才是最标准的遭遇战打法,因为你只要不停地开枪,敌人就得找地方隐蔽,也就没时间瞄准了。 可是他遇上的是小胡来,这小子是个傻大胆,虽然也及时卧在了地上,可他却没去找掩体,而是仔细地瞄了瞄,“砰!”又是一枪,这枪打在那只拿枪的手上,那把盒子炮当时就飞了出去。 那人捂着手躺在沟里惨叫一声,然后刚要爬起来,就看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双手持枪正在对着他脑袋。 这人马上说:“兄弟,兄弟,饶命,饶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没办法才当了汉奸的,您饶我一条狗命吧?” 小胡来问:“你们这是干啥去?”那人立马回答:“送信送信。” “信呢?” “没在我这儿,在他那儿呢。”说罢用左手一指被压在自行车下的人。 小胡来并没有去拿信,而是对这个人说:“教你个乖,下辈子别当汉奸了。”说完就扣下了扳机,“砰!”那个人仰面栽倒。 翻了翻俩人身上,有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虽然小胡来对钱没什么兴趣,但也知道有用,就揣了起来,又捡了他俩的枪,和骑车人的挎包。然后把他们推下沟里。 东西有点多,他身量小,有点挎不过来,于是就扶起了车子,将东西都捆在后架上,他是不会骑车的,但能推着走。 …… 小五子带队没走多远,草上飞就追了上来,小五子看他没什么事就冲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两个人太熟悉了,有些话都不用说,心里都知道。 小队并没有返回王家沟,而是向东北去了,再走可就到承德了。 小五子人太少,不敢进入承德这种大城市,也没遇到搜索队,但他知道这附近有集团部落,日本鬼子将长城沿线的人都给迁走了,有一部分就被赶到了这集团部落里。 小五子是听王家沟里的乡亲们说的。 小五子终于发现了自己队伍的问题了,那就是没有固定的打听敌人消息的渠道,他无比怀念金良哥和刘霞在承德的时候,他甚至都羡慕林大姐有魁子和槐花。 小五子决定回去后一定要派出情报人员到承德或者附近的县城去设个情报点,以便能第一时间得到敌人的动向,不像现在,两眼一抹黑,敌人的行动轨迹全靠猜,这可不是好事。 队伍没有下山,而是就在山上观察离这还有三里地的集团部落。 集团部落是日本人官方的叫法,而当地的伪军汉奸们都管这地方叫人圈,就跟猪圈羊圈一个意思。 这人圈处在滦河边的平坦的土地上,长方形,四边都挖的壕沟,然后将挖出来的土修成了半人高的土围子,再上面拉着铁丝网,这是防止老百姓逃跑用的。 四角都有木制的岗楼,上面有伪军或鬼子把守。整个人圈就是一个大监狱,里面的百姓苦不堪言,吃饭睡觉等一切行动都受管制,这就是鬼子们所谓的强化治安。 小五子小队没有靠近,而是在高处观察了很久,将这集团部落的所有布置都看了个通透。 小五子下令,所有人,吃饭,休息,等待天黑。 他们走的时候都知道要有长期战斗的准备,所以都带了三天的干粮,他们没敢生火,就喝着凉水吃着干硬的杂粮饼子。 王江又饿了,下午时小五子就给了他几块干粮,让他吃了顿饱饭,谁想到这天还没黑呢怎么又饿了? 队员们都纷纷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他一些,这让王江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道谢。 小五子把所有人都叫来,在地上画了个大摡的地图,然后安排具体工作。 集团部落里的鬼子伪军倒是不算多,那也不能白天硬攻,你当那些岗楼工事都是摆设吗? 小五子的计划很简单,夜袭。 晚上去摸掉岗哨,然后端掉地处部落中间位置的兵营,将这五六十户受苦受难的中国人解救出来。 后半夜的时候,小五子叫醒了露宿的队员们,让大家都活动活动手脚,准备行动。 小五子在最后一个土坡上留下了崔家老大和王江,让他们用机关枪给大伙守着后路,一旦行动失败也能有人接应,能够从容撤离。 小五子将剩下的八个人分成两组,由他和余海分别带领,先将近端的两个岗哨干掉,然后进村,让草上飞和宋朝阳去对付那两个岗哨,而小五子他们则去端掉鬼子兵营。 余海又找到以前跟小五子等人行动的感觉了,没有任何拘束,随心所欲,酣畅淋漓。 那土墙和铁丝网在他眼里如同无物,一个纵身就越过了水沟,脚在土墙上一借力,整个人无声无息地如蜘蛛一般挂在了岗楼外的木头墙面上。 在岗楼上面站岗的哨兵竟没听见一点声音,他做梦都想不到正有个人就在他脚下在木墙上向上攀爬。 就在哨兵转身看向另一个方向时,月光下,一团黑影突然扑了过来,哨兵的尖叫声被一只大手扼在了嗓子里,而他的身体却正在被这只手渐渐举高,然后他的手脚就无力地耷拉下来,手里的大枪也掉落下去,却被人用脚轻轻接住,没发出一点声音。 余海将人放倒,从木梯上轻轻下来,转到正门口,这里倒是也有个岗亭,不过这是看守大门的,晚上没有人。 余海上前打开了大门,将队员们放了进来。 小五子虽然没有余海那么好的身手,但也不赖,也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另一个岗楼,在岗哨背对他时,迅速扑了过去,左手捂嘴,右手的刀子就刺进了岗哨的心脏中。整个过程除了刀子刺入身体的噗嗤声,和血液喷出的咝咝声,竟也没让岗哨发出声音。 当他爬下岗楼时,余海已经打开了大门,队员们鱼贯而入,都没出声。 半个月亮高挂天空,给队员们照着前进的路线,前方就是兵营了,大家的脸色也紧张了起来。 白天在山洞里扛出的炸药并没用完,还有两箱的,小五子就给大家做了几个简易炸弹,非常简单,就是将手榴弹外面用绳子捆上一圈炸药,没敢多放,因为小五子太知道这东西的威力了,弄不好扔炸弹的人都性命不保。 兵营门口也有岗哨,不过有余海在,小五子就根本不用操这个心。 这兵营是个筒子房,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鬼子多少伪军,小五子等人拉开了距离,因为他做了四个炸弹,而兵营是长长的一条,有五六个窗户。 一声清脆的竹哨声在夜里突兀的响起,然后就是玻璃窗户的碎裂声,和手榴弹发出的嗤嗤的火线声音。 队员们扔出炸弹后都第一时间原地卧倒,用两臂抱住脑袋同时又堵住了耳朵,因为这能最大程度的减少爆炸时对自己的伤害。 房屋里的鬼子兵和伪军已经被玻璃窗破碎的声音惊醒了,有人打开了灯,然后就看到了地上正在冒烟的东西,他们都是军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了。 有反应快的及时卧倒在地上,也有胆大的想捡起炸弹扔出去,可就在他的手刚碰到炸弹的一瞬间。 “轰!”“轰!轰!轰!”炸弹响了,房顶被掀了起来,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烟尘四起,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144章 紧急任务 宋朝阳跟别的队员不一样,别人都是除了长枪短枪外都会在腰里别上一把刺刀或匕首,只有他别了一把砍柴的柴刀,因为这是他原来吃饭的家伙,用着顺手。 他对鬼子恨之入骨,所以每次行动他都会弄得鲜血淋漓,残忍无比的,不这样他觉得不解恨。 当五子队长领人去炸军营时,他已经跟草上飞越过军营直奔远处那两个岗楼了,因为那儿还有两个敌人需要解决呢。 二人都猫着腰,身体紧贴着村里人住的草棚子悄悄潜行,速度却一点不慢。 等二人分别潜到了两个角楼的时候,后面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了。 宋朝阳离这么远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震得人心脏都跟着停顿了一下。 宋朝阳听到爆炸声后就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蹲了下去,手里的柴刀背在身后隐藏了那磨得雪亮的刀光。 岗楼上的日本兵下来了,端着枪往爆炸响起的地方赶去,却没想到就在他刚刚路过一个黑暗的角落时,有一个黑影从他身后站了起来,“咔嚓”一声,一把锋利的柴刀从他的脖颈子斜茬儿砍了进去,将他的脑袋差一点就砍了下来。 宋朝阳踩着小鬼子脑袋才将卡在骨头里的柴刀拔了出来,他没有砍第二下,因为已经用不着了。 伸手捡起了鬼子的大枪正要往回赶,就听见了不远处的另一个岗楼传来两声盒子炮的声音,他一听没有三八大盖的还击声就知道草上飞也得手了。 小五子他们都卧倒在离那房子不远的地方,大家都没想到爆炸有这么大的威力,差一点都被震晕了,幸亏小五子提前教了他们正确的防护方法,要不然真就会有人被自己的炸弹震伤。 就这,大家站起来时全都弄得灰头土脸的。 屋子里的人没有被炸死也会被塌下来的房顶压死,总之幸存的可能性不大。 但小五子他们还是纷纷掏出了刀枪,等烟尘散了就认真地检查起来,有喘气的呼救的就会送他一程。 村里的百姓早已被这巨大的爆炸声惊醒,只是他们被日本鬼子欺压得有些麻木了,大多数人都不敢出门看看,只能和家人搂在一起瑟瑟发抖。 小五子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怕还有鬼子没在这兵营里,所以让队员们挨家挨户把百姓都叫出来,这里面也有甲长保长之类的,虽然他们也是百姓但这些人已经变成半个统治阶层了,欺压百姓数他们蹦得欢。 兵营前面是个小广场,武工队队员们在这儿点了一堆火,百姓们都在这黑夜中被叫了起来集中到广场上。 小五子双手持枪站在一块磨盘上,他本来就身材高大,很难不注意他。 通过互相指认,两个甲长被推了出来,而且还有个意外收获,在一个甲长家捉到了一个日本人,还是个官儿。 队员们去捉甲长的时候,竟然在他老婆床下捉出了衣衫不整的日本人,这可真是做奴才做到顶了。 小五子没时间跟他们废话,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儿枪毙了他们。 “乡亲们,我们是八路军武装工作队,是专门打鬼子的,这里的日本鬼子全被消灭了,你们自由了,大家走吧,去山里,去投亲靠友,总之去哪儿都比在这儿强。” 老百姓这才知道日本人被消灭了,压在头上的畜牲们没了,大多数人都喜极而泣,庆幸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一天。 被炸塌的兵营紧挨着就是粮库,这时已经被打开,小五子他们没有多拿,只留下了他们能背走的份量,其余的,都让百姓们背着走了,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当百姓们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还剩了十多个人,有男有女,他们都是没有家人的而且无处可去的,他们也听说了,实在无处可去就跟着武工队走,八路军会给他们找条生路。 这些百姓和武工队员们一起在废墟里扒拉出不少武器弹药,小五子也不强求,捡多少是多少,然后,集合队伍,背上粮食武器,向山里撤离。 这爆炸声传出老远去,估计离这比较近的鬼子们肯定往这边派人探查了。小五子不在乎,他的队伍人不多,机动性好,敌人数量不多的情况下就干他一下,如果数量大,自己的队伍在山中跑也跑得比敌人快。 其实整个集团部落里的百姓都剩下青壮者了,因为该死的鬼子将老弱的已经裁汰掉了。 所以跟着队伍这些人里虽然有女人,那也都是能干活的,也能扛着一袋粮食矫健地走在山路上。 雾灵山,游击队大本营,当赵司令和李大姐看见浑身伤痕累累的小胡来时都心疼坏了。 尤其是李大姐,几乎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这是怎么了?是与敌人遭遇了吗? 一问才知道,都是皮外伤,是这一路练习骑自行车摔的,不过这些苦不白受,到了雾灵山时,他已经能熟练的骑着车子走了,就是腿有些不够长,不能坐到车座上,只能骑在大梁上左右晃着蹬。 小胡来是个很犟的孩子,他看那些汉奸都骑着车子蹬得飞快,自己还不如个汉奸了?于是就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的爬起来,摔着摔着就学会了。 这让大人们都不禁对这孩子另眼相看,这小子,真有种。 他带来的情报可太重要了,李大姐连夜选了几个人,骑上马,直接就往晋察冀总部送过去了。 不过小胡来截获的另一封信却是对他们有用的,那是一份协查通知,是北平的鬼子要求承德的鬼子拦截抓捕几个人,上面有长相特征,老赵司令一看,这不是金良和刘霞吗? 没想到刚刚看到抓这两个人的消息,晚上就看见这俩人了。 当吊着胳膊的金良和挺着腰板走路的刘霞终于见到赵司令时,刘霞累得晕了过去。 众人忙七手八脚地扶起她,抬到了炕上,李大姐弄了碗温水给她灌了下去。 老赵问金良:“这是怎么了?我刚截获了一份情报,日本人在到处抓你们?” 金良说刘霞是怀孕了,身体虚弱,这才晕倒的,至于自己的伤是逃出北平时敌人开枪打的。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在北平,金良没说,虽然老赵和李大姐都是自己人,那也不能说,因为这是纪律。只是说与敌遭遇了,逃出城后离这边最近,而且刘霞对这边也熟悉,所以两个人就直接奔雾灵山来了。 小胡来也来看金良两口子了,金良很是意外,问他:“你不是在抗大学习呢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小胡来说:“我现在是正式的八路军战士了,是我大哥手下的兵了。” 金良知道他说的大哥是谁,金良忙问“你大哥现在在哪一帶活动?”小胡来说:“白草洼,离这儿不远。” 金良抬头对老赵说:“司令员,刘霞身体虚弱,我打算把她留在这儿好好休养一下,我得尽快回总部一趟,您把小五子叫回来吧,我需要他护送我,您知道他的能耐的。” 其实金良说到需要护送,赵司令也好李大姐也好,他们脑子里的第一人选都是小五子。 李大姐对小胡来说:“你明天就回去,让刘振武带队过来,说有紧急任务。本来上边让他闷头发展的,他可倒好,没闲着,天天有仗打,你就告诉他,我说的,立刻回来,不许再生事端了。” 小五子领人回到王家沟,天已经大亮了,山上放哨的民兵也回来了,告诉他村里很安全,没有鬼子摸过来。 小五子下令全体队员抓紧时间休息,而他则是去安排那些扛着粮食跟来的十来个百姓去了。 到中午时,山洞里藏身的村里百姓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民兵队伍也回来了,郑大爷一看这又来了十一个人,八男三女,郑大爷很高兴,对小五子说:“小刘队长,别犯愁,咱们有粮食有地,人越多越好,你看,这都是身强力壮的,先把他们编入民兵,锻炼锻炼就能派上用场了。” 小五子给民兵们开了个小会,问谁对城里比较熟悉?他想派两个人进城,去给队伍打探消息。 那爷说:“我去吧,我在承德有不少熟人,探听消息能方便一些,我把燕子领走,好好教教也能当个大人使唤。” 小五子说:“那爷,您老会不会做生意,我给您出钱,咱们盘下个铺子来不是更方便吗?” 那爷还真有老本行,他家原来就是在这里给皇上家干活的,对皮货山货那都是门儿清,于是,大家就决定,在承德弄个皮货店,又能赚钱又能探听消息,一举两得。 下午,小胡来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身上挎了三把盒子炮,威风凛凛,得意洋洋。 把憨子燕子以及郑家老二老三都羡慕坏了,都围在他身边问这是啥?怎么能跑这么快? 小胡来没工夫跟他们解释,就把自行车丢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研究去,而他则第一时间找到了小五子传达了政委李大姐的命令。 这回可不能都领走了,这里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武工队要是都走了村里的百姓全靠民兵保护也不是事儿呀? 虽然有郑大爷春香姐他们帮着组织安排,那也是一团乱麻,需要好好梳理。 小五子把余海留下了,让他好好锻炼锻炼组织协调能力,这方面正是他欠缺的,把草上飞也留下辅助他,队员也给他留了一多半,自己只带了宋朝阳,小胡来,还有猴子三个人。 小五子对余海说:“海哥,我知道你急于证明自己,现在就是考验你领导能力的时候,我不在,这里你全权负责,你就当这儿是你自己的,把这个家守好,先别做太大的动作,缓一缓,等我回来,咱们再大展拳脚,杀他个天翻地覆。” 第145章 反追踪 那爷领走了燕子,去承德了,郑大爷看他俩老的老小的小,有些不放心,就把郑家老二也派过去了,有个壮劳力干啥都方便。 小五子给了那爷两千多块法币,这还是上次捡的重庆政府情报人员的呢,这些钱足够给那爷当启动资金的了。 小五子这次带走了那箱子烟土,他打算送走金良哥后再去一趟天津卫,找二毛子换些武器装备。 余海送小五子走时拍着他肩膀说:“你小子也犯了官僚主义了,跟他们一样把你海哥瞧扁了,放心走吧!你海哥没你想像那么不堪,等你回来我给你训练出一支生龙活虎的队伍,吓你一跳。” 小五子绝对相信这是实话,他知道海哥上次的失败一多半原因不在他身上,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四个人又是全副武装,并也学日本鬼子背上了行李背包,小五子发现这背包能挡子弹,当然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挡一些流弹,那也是一种保护啊! 他们没穿军装,而是都身穿便装,因为可能会穿过敌占区,穿便装方便。 他们有汽车却没开,因为油不多了,小五子琢磨着下次回来得弄点汽油了,或者弄几匹马,交通能方便些。 到了雾灵山,赵司令这回没太抠门,而是请小五子小队吃了顿好的,东北名菜,猪肉炖粉条。因为赶巧了,炊事班喂的猪跑出去了,掉沟里摔了个半死,老赵一咬牙,宰了,改善生活。 李大姐跟小五子说这边工作刚刚展开,不适合离开,等这边告一段落了就去小五子那里,帮他将群众工作抓一下。 小五子跟赵司令说了魏家峪的情况,问老赵想不想再设个落脚点?老赵想了想说:“最近鬼子的强化治安搞得声势挺大,不断派出搜索队来山里扫荡,我打算休整一下,集中兵力打他个狠的,让他们知道疼,然后才能分兵驻守,近阶段不适合去那里,再等等吧。 另外你回来后我的战斗计划可能用得到你,你有个心理准备。”小五子认真地答了句“是!” 再看到他的金良哥时两人都感慨万千,当小五子知道刘霞怀了金良哥的孩子的事,乐坏了,真替这两口子感到高兴,太不容易了。 金良说:“我得回趟总部,有重要消息要传回去,我们的情报站被鬼子端了,电台都给搜去了,我和刘霞提前获得了消息这才全身而退,不过出城时还是被敌人拦截了,差一点就交代了,那咱哥俩可就得下辈子见了! 我最担心的是刘霞,她还怀着孩子呢,不过总算是逃出来了,到了这儿我才放下心来。 让你来是因为回去的路上,敌人肯定会派人围追堵截,别人护送,我心里没底,有你在,即使我没了,你也能替我把任务完成。” 小五子拍拍金良哥的手没说话,他们哥们之间,客套话都不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一早,金良和眼泪汪汪的刘霞告别,跟着小五子一行人上路了,他们这次还是一路沿着山脉向西绕过北平城,从平西再向南。 安全起见,他们宁可多绕一些路也要在山中穿行,这可就考验体力了,金良身上是有伤的,所以小五子隔段时间就会让大家休息一下。 这次探路的是小胡来,他本来就是好动的年纪,让他在前方一百米的距离上当先锋,这样后面的人能看得见他。 后面是宋朝阳,他也与大伙隔了差不多一百米的样子,因为这是山里,隔太远会互相看不见的。 过平西的时候,大概位置在房山良乡附近的山上,宋朝阳快步追了上来,叫住了小五子。 小五子示意猴子护着金良继续走,他则停了下来。 宋朝阳小声说:“队长,我感觉好像有人跟着咱们。”小五子问他你看见人了吗?宋朝阳说:“没看见人,就是一种感觉,所以才追上来问你。” 这是战士的直觉,小五子相信,因为小五子也经常会有这种直觉。说明宋朝阳真的从一个农民蜕变成了一个优秀的战士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的,走着走着,小五子就不见了,而宋朝阳则是继续在能看见前面金良和猴子的距离上前进着。 小五子浑身都是树叶,正在一棵高大的树上趴着呢,不注意绝对看不出来有个人藏在这儿。 宋朝阳的感觉是对的,就在他们走过去一袋烟的工夫后,有几个人出现在这林间的山路上。 他们是四个人,都穿着便衣,都端着盒子炮,但一看身形就知道是日本人。 这些人也很小心,排的阵形竟与小五子他们一模一样,也是一二一的模式,只不过距离稍短而已。 小五子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跟上来的,前面队伍里的人都是小五子的人,不可能有叛徒,金良哥是他们的目标就更不可能叛变了,这些鬼子有点东西啊! 小五子确定只有这四个人,后面再没人了以后,从树上下来又跟在了他们后面。 前面的鬼子停了,三个往前去了,还是留了一个断后的,这个人站住后持枪警戒着,脸却是朝向后面的。 小五子在离他一百五六十米的距离上,这个距离盒子炮倒是能打着人,可是就不一定能打准了,而且枪一响,就会惊动前面的人。所以他不动,小五子也没动,就在那静静地等,看对方什么时候动。 就在这时,听前面突然枪声大作,这肯定是双方交上火了,小五子心急如焚,趁这个鬼子注意力转到前面的时候,迅速冲了过去,在奔跑的同时枪已经上膛了,就在这个小鬼子听到声音回头时,小五子的枪响了,“砰砰砰!”一连三枪,应该三枪都打在敌人身上了,那个鬼子枪都已经抬起来了,却没了扣动扳机的力气,慢慢软倒。 小五子是怕距离远,而又在奔跑中,没把握一枪拿下,这才接连开枪的,这样能保证一击致命。 小五子迅速越过这个敌人,没再理他,因为前面的枪声没断,小五子紧跑两步就只看见一个鬼子正躲在一棵树后不时向外打上一枪。 小五子抬枪,瞄准,射击。“砰砰”两枪,都打在他后背上,这个小鬼子也完蛋了。 枪声突然停了,小五子没敢再往前,他怕被自己人干掉。掏出口袋里的竹哨吹了一长一短两声,对面也响起了两声尖锐的竹哨声,这说明安全,小五子起身靠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另一个鬼子的尸体,是额头中枪,一看那伤口就是小胡来的骑枪打的。 到了自己人跟前才发现,猴子已经躺在了地上,也是额头中枪,显然已经没救了,宋朝阳也捂着左胳膊,肯定也是受伤了。 就小胡来从树上下来没有任何伤势。 金良哥也在树后转了过来,没受伤的左手拎着把柯尔特。 没时间为猴子悲痛,小五子问他们:“还有一个敌人呢?在哪儿?” 他们都异口同声的说不知道,就只看到这两个鬼子,小五子立刻让金良哥再次藏起来,宋朝阳守护,让小胡来再次爬上树去侦察,而小五子自己则是仔细地观察他来的路上哪儿有痕迹。 经过小五子的细心观察,还真找到了蛛丝马迹,有一个鬼子在交战的时候就从一个岔路上逃脱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意这么安排的,不过小五子却不想放过他,因为小五子很愤怒,这刚出门不远就弄个一死一伤,不弄死这伙小鬼子难解心头之恨。 小五子沿着痕迹追了下去,但还是万分小心的,这伙鬼子不是一般人,无论是枪法还是警惕程度都远超他人,小五子很怕在阴沟里翻了船。 果然不出所料,小五子差一点就绊在了一条横在杂草间的细细的绳索上。顺着绳索找过去,绳索绕过一棵小树在前方十来步的地方连着一颗手榴弹,却不是日式的,应该是德制的。 小五子如果绊到那条绳索上,就会刚好走出十多步后被手榴弹炸飞,这时间都掐得这么准。这反倒激起了小五子的争胜之心,小五子解下了那颗手榴弹,继续追踪。 这个小鬼子很可能是知道有人在追他,这才布了绊发雷的,小五子已经做好了和他纠缠一段时间的准备,万万没想到,这场追踪会以一个意外的方式结束。 小五子离老远就听到了前面的惨叫声,然后迅速潜过去,发现那个小鬼子踩了猎人下的夹子,正在那两手用力扳开铁夹子把受伤的脚解放出来呢。 小五子一枪打在他手上,使他的手松开了,铁夹子又“咔”的一声合拢了,然后那个鬼子又是一声长嚎,本已断了的小腿骨又一次感受了铁夹子的威力。 这个鬼子一边惨叫着一边想用没受伤的左手去够他放在地上的枪,却被小五子一枪又打左手上,这才放弃了反抗,躺在地上哀嚎。 小五子靠近他,用枪顶在他脑门上问:“会说中国话不?” 那个鬼子却硬气地咕噜出一串日本话,小五子听懂了,他是在骂人,也知道在他这儿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了,于是就扣下了扳机。 从小鬼子身上搜出不少好东西,他们有手表,指南针,地图,望远镜,武器也是驳壳枪腰里还有匕首。 这是标准的特务配置,这几个鬼子肯定是哪个特务组织的,要不然不能这么鬼精鬼精的。 第146章 再下天津 小五子在这个小鬼子身上搜出了证件,这证件他熟悉,因为他就曾经用过李大姐表哥伪造的,这是日本特高课的证件。 回到集合点,小胡来已经给宋朝阳包扎上了,宋朝阳虎背熊腰的肌肉块大,所以没打着骨头,子弹从肌肉上穿过去了,不算严重。 他们三个这时也将那几个鬼子搜了个遍,也知道他们是特高课的鬼子了。 几个人挖了个坑,将猴子埋了,小五子到他死都不知道他大号叫啥?只知道猴子也是他的东北老乡,是和春生叔王猛他们一起从东北来的。 小五子问金良:“金良哥,你的情报是在你身上吗?”金良点头说是啊。小五子说你拿出来看看。 金良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卷已经冲洗出来的微型胶卷。 小五子拿起来用鼻子闻了闻,连着那个布口袋都有一种暗暗的幽香,似有若无。 小五子说:“金良哥,能说说这情报怎么获得的吗?” 以金良的聪明哪能不知道他在怀疑啥?他拿着胶卷说:“你的意思是这情报有问题?” 小五子说你仔细闻闻。金良闻了闻后脸色也变了,想到了这很有可能是敌人放出来的诱饵,自己则差一点当了敌人的带路人。 但是胶卷上的内容自己无法判断真假,这情报还不敢不送,这就有些左右为难了。 小五子问:“胶卷怕用水洗不?”金良眼睛一亮,说用清水洗是没事的。 于是他们用火烧掉了那个布口袋,路过一条小溪时将胶卷泡在了水里。 金良也把衣服脱了下来用水洗了,这才没了那味道。 金良说:“这情报是一个内线传出来的,我们没见过面,平时都是把情报放到指定地点,我去取了来,用药水涂了显示字迹后,我再将内容用电台发出去。这次我们的家被鬼子端了,正赶上我领刘霞去医院了,电台也被鬼子搜去了,我们这才悄悄潜出了北平城。” 小五子说:“我怀疑你们的内线被抓了,这情报是鬼子放出来的诱饵。” 金良说:“这可坏了,鬼子能跟到这儿来,就一定知道雾灵山的位置了,赵司令他们也危险了。” 小五子说:“现在咱们人手不足,再往前走走,到了咱们的地盘就好办了。” 小五子能判断出情报有问题是用的排除法,他的队员都是他带来的不可能有问题的,金良哥是自己的铁哥们,是自己将他带出来的,也不可能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一定就是那份情报。只是小五子不知道这些鬼子情报人员没用狗怎么追踪到这里的? 一行人到了易水时,小五子没把他们领去林大姐驻地,而是在山间找了个地方隐蔽好,让小胡来爬到高处警戒,让宋朝阳贴身保护金良,自己孤身去了林大姐的驻地。 林大姐见到他很是意外,这没走多长时间怎么又回来了? 小五子说:“两件事,一,借我几个好手,护送人去总部。二,派人往雾灵山送信,告诉他们的位置暴露了,鬼子可能有所行动,让他们早做准备。” 林大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二话没说给他叫来个熟人,魁子过来和小五子紧紧握了握手说:“五子兄弟,又见面了,这次你是我的长官,我听你的,你说咋干就咋干。” 魁子带了五个人,全副武装,一会跟小五子走。 林大姐叫来的第二个人也是熟人,居然是小槐花。 小槐花看见小五子,激动得小脸通红,飞跑过来到了小五子跟前却又急速停下,在那欲言又止。 小五子握了握她的小手说:“妹子,你的任务很艰巨,你去雾灵山找赵司令,你就说是小五子说的,他驻地的位置被日本鬼子侦察到了,日本人可能会有所行动,让他们早做准备。安全起见我就不写在纸面上了,你能记住不?” 小槐花用力地点头说:“我记住了,保证完成任务。” 打发走了槐花,小五子跟林大姐说:“时间紧急,我这就走了,有啥事回来再说。” 林大姐也拍了拍他后背说:“走吧,自己人客气什么?” 从这儿往总部去的路魁子都熟,于是他就当起了向导,他带的几个人围了个圈将金良护在中间,一起向总部进发。 小胡来这回就跟在魁子身边,而小五子还是给大伙断后。 幸运的是这一路再没了敌人的追踪堵截,看样子敌人是失去了追踪目标。 回到晋察冀总部,金良第一时间去找了他的主管上司,把这情报怎么来的,和有人追踪的事向上司做了汇报,如何判断情报真假就是他们的事了。 然后金良就被安排住进了总部医院,因为他肩膀上还有子弹卡在骨头上呢,他这一路都是咬牙挺过来的。 当白雪看见从手术室推出来的病人大吃一惊,这竟然是表哥?金良还没缓过麻药劲呢,白雪忙把他的护理工作接了过来。 小五子把宋朝阳也送医院来重新包扎了,他的伤不重,缝两针上点药就行。 小五子在外面看见了叶子,跟她聊了两句,叶子说:“你的心上人在那个病房呢,快去吧,她想你都想魔症了。” 金良醒了,白雪正在喂他喝水,小五子进屋了,白雪一回头看见了他惊叫一声,把碗里的水洒了表哥一身,然后扔下表哥就不管了,纵身投入心上人怀中。 把金良气得直嚷嚷:“白雪,你就这么对待你受了伤的表哥的?” 回答他的是表妹的无视。小五子对金良说:“忘了告诉你了,我和小雪结婚了,还没有证婚人呢,正好你来了,等你伤好了我请你喝喜酒。” 白雪听了眼睛一亮,回头一脸殷勤地又是替表哥擦水,又是给他捶肩的。 “啊!白雪,你想杀人灭口吗?”金良捂着肩膀大声呼痛。 …… 小五子送走了魁子小队,带着小胡来宋朝阳去了一趟抗大二分校,主要是让领导们看看他们的心头肉有没有被保护好。 小五子还是挨了一顿批,说不应该带小胡来执行危险的护送任务。 尽管小胡来一脸的不情愿,还是被小五子留在这儿了,说从天津回来再带他回家。 没办法,上面一大帮领导都看着呢,小五子真不敢带他走了。 少了个小胡来却又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认识,是徐秋萍。 她学习结束了,上面给她派了任务,让她回老家天津去,并给她配了个搭档。 正巧小五子也往天津去,还不用专们找人护送了呢,因为大家都知道小五子的能耐。 徐秋萍给小五子介绍身边的人:“这是老沈,是去天津和我搭档工作的。”又转头跟老沈说:“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武工队队长刘振武,在咱们这儿也是鼎鼎大名的。” 老沈忙和小五子握手,说:“早就听说过神枪小五子,今天才见着真人。” 小五子对上面说,去天津联系个熟人,看看能不能搞到些海外的武器装备,没敢说他们还有一箱烟土要出手呢。 临走小五子问白雪想要啥东西不?白雪说:“我有你了,就啥也不缺了。”漂亮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让小五子的目光久久地移不开。 这次没有交通工具,一直到白洋淀都得步行,小五子问徐秋萍能走动不?因为他知道徐秋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好像没吃过什么苦。 徐秋萍却说:“小瞧姐姐了不是?姐姐也是受过军事训练的,走个路还是小菜一碟。” 她自从投了八路军后性格开朗多了,也可能她原来就这样,前一阵子苦闷得把天性给压抑了。 她问小五子:“张四德子呢?怎么不来看我?”小五子笑着说:“他的游击区离天津不算远,过了唐山就是,你有时间倒可以看看他去。” 日本鬼子刚刚结束一次大扫荡,使冀中的各个部队都化整为零,分散在各地。 小五子他们这一路倒是随时都有队伍保护,尤其是遇上了上次打炮楼的老李。人家老李这回可不是民兵县大队了,而是正式的八路军冀中军区的独立大队了。 老李请小五子几人吃了顿保定特产,驴肉火烧。 老李问小五子啥时候回来?小五子说:“我护送人去天津卫,顺便买点东西,如果不出意外一来一回也就是十来天,您有什么事吗?” 老李压低了声音说:“保定城里有个战俘营,这次鬼子大扫荡可抓了不少人,里面有咱们的人也有那边的,还有一些地方的抗日武装,我有内线,他们过一阵可能会被押送去关外,我打算干他一下,把里面的兄弟们解救出来。这事不急,你先去完成任务,回来一定到我这儿来,那时估计也能得到确切的消息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五子知道这个战俘营,因为二牛当初就是从这里被送走的,听说有战俘,小五子也动心了,这些可都是老兵,救出来直接就可以拉上战场的。 于是小五子就和老李约好了,回来和他相见,一起研究怎么劫下押运车。 到白洋淀的时候,徐秋萍有介绍信,找到了雁翎队,让他们派船,顺风顺水地下了天津卫。 到了天津,徐秋萍这次竟然领着他们大大方方的回家了,把她爹徐老爷激动得热泪盈眶的,赶紧安排人给大小姐接风洗尘。 第147章 快枪 老沈对外的身份是个教书先生,徐秋萍就跟徐老爷说是她在北平的老师。 小五子和宋朝阳都身强体壮的一看就是当兵的,徐秋平就说是她请的保镖。 徐老爷也没在意,心思都在他的宝贝女儿回家了。 吃完饭,小五子要出去打电话,徐秋萍说:“出去打什么电话,家里就有电话,我领你去。”小五子问:“方便吗?我可是联系走私业务?” 徐秋萍笑了,说:“你以为我家是做啥买卖的?打吧,没准还能帮我家拉个生意呢。” 于是小五子就给二毛子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中国人,问他找谁? 小五子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二毛子叫焦恩。 不一会二毛子接起了电话,小五子说:“我是小五子,我来天津了,找你有事。” 听声音二毛也乐够呛,他大声说着:“你在哪呢?你别动地方,我开车去接你。” 难得这个外国哥们,这么长时间了对小五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当汽车开到徐家大门口的时候,徐老爷在楼上也看见了,就问管家,那是谁家的车? 管家问了一圈回来说:“那是意国利奥公司的车,听说是来接小姐的那两个保镖的。” 徐老爷笑了:“保镖?你真以为那是萍儿请的保镖?那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算了,只要萍儿没事,她说啥就是啥吧!不过那个意国的什么公司倒是可以拉拉关系,他们有渠道。” 小五子临走对徐秋萍说:“我近几天都在天津,你要有什么需要解决问题赶紧说,趁我在这帮你办了,我过一阵子走了你可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徐秋萍很感动,对他说:“本来就欠你们一条命,这人情债越欠越多你不怕我还不起吗?” 二人微笑告别,小五子领宋朝阳上了二毛子开来的轿车。 二毛子一脸嘚瑟地对小五子说:“看哥们开的车怎么样?我们公司好几辆呢。这是我爸专门配给我的。唉?这位是谁?没见过,二牛哥呢?你们这是打哪儿来的?” 他这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小五子都不知道该回答他哪一句话了。 小五子一指宋朝阳说:“朝阳哥,我的铁哥们,这是二毛子,你别拿他当外国人,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 宋朝阳对二毛子呲牙一笑,二毛子说:“小五子的哥们就是我的哥们,跟我不用客气,我这人可交,不信你问小五子。” 二毛子把车开到了海河东岸的意租界,他们公司就在这里。 他们公司叫作利奥公司,在这儿租了一个大院三层小洋楼办公,目前在天津卫混得风生水起的。 二毛子先是打电话订了一桌中国菜,他和小五子宋朝阳得喝点。小五子问他:“你父亲呢?”二毛子大咧咧地说:“我爹又出海了,这儿现在我说了算,我爹不总在这儿,实际上这个公司就是给我开的。哥们最近赚了不少钱了,我才发现我还有做买卖的天赋呢。” 两杯酒下肚,小五子这才问他:“我有一箱烟土,是云土,你能帮我卖了吗?提成多少你自己扣,怎么样?” 二毛子你别看他大咧咧的,一提起做生意这小子就变得精明无比,要不然他爹也不能放心把这儿交给他。 二毛子说:“眼下最赚钱的就是烟土了,第二赚钱的是军火,不过那东西不好弄,我答应你了,你有多少我都能给你卖出去,你放心,哥们是哥们,生意是生意,该我拿的我是不会客气的。” 小五子又问:“能弄到武器弹药吗?”二毛子说能倒是能,但量肯定不大,那东西现在小日本子看得严。” 小五子说我打算买二十支冲锋枪,和够用上一阵子的子弹,你看多少钱合适?” 二毛子说:“我们公司虽然打着意国的旗号,实际上卖的都是美国货,我给你想想办法吧,不过不能在天津接货了,可能得用小船在别的地方上岸,到时候再说吧,先卖烟土,来,喝酒。” 他们仨人喝到很晚,这楼里有的是地方,小五子和宋朝阳就被二毛子留下了。 第二天,二毛子拎着烟土箱子开车走了,他让小五子出去溜达溜达晚上回这儿来,并跟公司的门卫说了这两个人是他朋友,随时来都得放进来。 小五子并没走远,而是就在利奥公司转了转,去他们的商店看了看,商店里卖的都是海外来的东西,看啥都新鲜,啥都想买。 像自行车了之类的东西太大,不好拿,小五子最终给白雪买了个莱卡照相机,这东西小,不占地方,人家还给搭配胶卷。 小五子问宋朝阳有啥要的没有?宋朝阳挑了半天,选了一把美国制的大匕首,这东西非常锋利,又皮实耐用。 下午二毛子就回来了,还拎着箱子,不过里面已经不再是烟土了,而是钱,满洲国绵羊票子。 这次的价格给得很高,一百块钱一两,当然也是十两一斤的大两。小五子的一箱烟土三十五斤,竟然换了三万五千块。 二毛子说:“没要法币,那种钱毛的厉害,前些年一百块能买两头牛,今年就能买两只鸡了。满洲国钱也在贬值,不过它和日本钱通用,贬得不严重。” 二毛子当着小五子的面点出三千五百块说:“这是我的了,公司的提成都是百分之十,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小五子笑了,他还就欣赏二毛子这股劲儿,公是公,私是私。 二毛子又小声说:“武器的事也有眉目了,不过得等两天,没有冲锋枪,有美国来的快枪,而且子弹也有的是,缺点是子弹与目前的大多数枪支不通用。” 小五子知道,这是个无解的问题,除非自家有兵工厂,要不然你不管买啥枪都得买人家的子弹。 小五子没着急,本来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卖烟土,武器的事就是顺带着的,有也行没有也行,这有眉目了就是意外之喜了。 隔天,二毛子接了个电话,过来找小五子说:“你跟商会的徐家认识?徐老板打电话来说要请咱们吃饭,指名说是你俩和我咱们仨人。” 小五子说:“你前天去接我的地方就是徐家,他家应该和你是同行,你竟然不认识?” 二毛子苦笑说:“我家是外来户,人家是坐地户,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徐家,餐桌上没有多少人,徐家老爷,徐秋萍,还有一个熟人,小五子认识,就是上次接待他们的七叔,七叔也认出了小五子,冲他点点头,这边就小五子二毛子宋朝阳仨人。 徐老爷端起酒杯对小五子说:“听小女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到我家来饭都没吃一口就走了,老头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今天略备薄酒,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当然,大恩不言谢,我就说一句,有我老头子在,你们随时都是徐家的贵客。” 小五子连忙站起来说不敢当,跟徐老爷把酒喝了。 几杯酒下肚,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小五子也给二毛子和徐老爷相互介绍了一下,两个人本来就有意和对方结交的,所以一老一小两个生意人竟是越聊越投机,要不是有小五子他们在场,这俩人差点拜了把子。 徐秋萍给小五子使了个眼色,小五子就跟她离开了餐桌,走到了门外。 徐秋萍说:“还真遇上难事了,你给我出出主意。” 小五子说:“啥难事能让你这大小姐为难?” 徐秋萍说:“老沈已经站住脚了,去了一个中学任教,我们具体的工作就不跟你说了。 我昨天看见了一个人,是那边的,我悄悄地跟踪了他,发现他们也有一伙人。 我是怕我在天津时间长了总有碰面的时候,他们认出我来就不好办了。 可现在他们也是抗日的,而且双方正在合作,我怕动了手会被鬼子渔翁得利。所以来问问你怎么办?” 小五子琢磨了半天,又问她:“如果你被他们认出来了,他们会怎么办?”徐秋萍说:“当然是除掉了,那边对叛徒的处理方式就是格杀勿论。” 小五子说:“那你还犹豫什么,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他不死,你就得死。你这几天别出门了,让你爹派人调查一下,那边有几个人,都在哪儿,剩下的交给我,保护你不是我的任务吗?” 小五子他们吃完饭没留在徐家,而是又回了利奥公司,临走小五子对徐秋萍说他两天后来听信儿。 睡到后半夜,二毛子被电话声吵醒了,接完电话他就来找小五子,一脸的兴奋。 小五子问他怎么了?二毛子说:“起床跟我走,带上钱。”小五子一听就知道是武器的事落实了。 二毛子给汽车加了些汽油说:“离这还有挺远呢,我怕油不够,去时候我开,回来时候你开。”小五子点头答应。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2点多了,海风吹来,有些冷。 三人上车,二毛子一直往南开,车子早已出了天津城了,小五子算着方向,这是沿着海边开下去的。 汽车开了两个小时,到地方天已经蒙蒙亮了,二毛子把车停在了一个小码头旁,码头有人,二毛子又领小五子他俩坐上一艘小船,划着就入了海了。 小五子从小在松花江边长大的,会游泳会划船,宋朝阳可是旱鸭子,船没走多远呢,他这精壮的大汉竟然小脸腊黄,趴在船边呕吐不止。 二毛子给了他一块糖,说含一会就好了,可没想到不一会连那块糖都吐出去了。 小船划了很远才在海上看见一艘大船,是一艘帆船,小五子猜这艘船也是从哪倒来的货。 船上都是外国人,跟二毛子叽哩咕噜地说了半天,看了看小五子他们的钱箱子,这才从后面抬出几个长条木箱。 用撬棍起开后,露出了里面沫着黄油的枪支。 一个老外拿过来一个弹夹,小五子眼尖,看出了那竟有八发尖头子弹。 老外拿出一支枪,擦了擦黄油,将那个弹夹压到枪里,朝着海面连扣扳机。“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八枪居然在四五秒之内打了出去。 小五子暗暗点头,就是它了,这比冲锋枪要省子弹,可射速不慢,不用打一枪拉一下大栓了。 二毛子和那些人侃了半天价,最后以五百块一支的价格买了二十支枪,对方每支枪给搭配一百六十发子弹。 小五子明知道被这帮老外宰了一刀,也没办法,告诉二毛子,他还要子弹,越多越好。 最终小五子用一万五千块满洲国钱买了二十支美国快枪,和一万多发子弹。这帮老外黑归黑,做生意还挺讲究,又派了船给他们送上了岸。 还好这枪体积不算大,他们将包装全拆了,连枪带子弹都塞到二毛子车上,将将能放开,只是后座坐不了人了,二毛子说:“挤一挤吧,也不能扔下一个人呀!” 于是这一路,三个大小伙子挤在前排回来的。 回到利奥公司把枪支弹药卸了下来,小五子又高兴又犯愁,不好往回带呀,有点后悔没多带几个人来。先放这再说吧,不行就再弄台车,反正天津城车有的是。 他们回家睡了一觉,醒来时都已经下午了,小五子想着徐秋萍的事呢,就跟二毛子说了一声说是去徐家办点事。 到了徐家,徐秋萍把他们领进了书房,徐老爷不在,七叔却在,徐秋萍冲七叔一点头。 七叔拿出了几张纸,上面写了四个人的长相特征,分别在什么地方经常出没,写的清清楚楚。 小五子说:“这事交给我,你们家千万别插手,一旦插手麻烦就大了。”七叔点点头表示同意,徐秋萍也说:“我听你的,用什么就吱一声,家里啥都有。”小五子想了想说:“准备一辆马车吧,我们撤离时候用,最好是买外人的马车,别用家里的。” 七叔说:“这好办,交给我吧!” 小五子把那两张纸反复看了几遍之后就点把火烧掉了,然后带着宋朝阳出了徐家。 第148章 特工 小五子把宋朝阳扔给了二毛子,跟踪踩点这活人越少越好,而且宋朝阳也干不了这活,弄不好再跑了风就得不偿失了。 小五子穿了一身西装,这衣服是二毛子的,小五子身材高大和他体形差不多,所以穿着还挺合身。 前面就是七叔纸上的第一个人,也就是认识徐秋萍的人,这是第一目标,最起码也要除掉他才能保证徐秋萍安全。 这个人正在买一些东西,虽然他可能是故意的杂七杂八的买了不少东西,可小五子还是从他买的几样东西中判断出了他要干啥? 这肯定是用来制作延时爆炸的装置用的,因为小五子看见了他买的东西里面有马蹄表和干电池。 于是小五子就没着急动手,而是要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小五子并没靠近,只是远远地跟着,在视线所及的地方能确定他在就行,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 不过这人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很机警,从一家店铺钻了进去,又从后门走了。 小五子压根就没跟进去,只是远远地看他进去了没出来就知道这人跑了,小五子没再留连,转身就走掉了。 第二天,在跟踪另一个人的时候又发现他了,他们两个人都很专业,在街上一前一后地走着,靠近时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说话的时候两人都在看着别处,这要是不知道的绝对想不到这俩人是一伙的。 这第二个人就没有第一个机警,小五子一直远远地跟到他的住处,确定了住哪儿就好办了。 他们的住处有两个人,都是名单上的,而另两个没在这儿住,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在告诉小五子,他们在踩点,做准备,要刺杀某些重要人物,所以,小五子准备让他们干完这票买卖。 小五子跟了这些人三天,终于确定他们要干啥了,天津城里有新民会,新民会里全是铁杆汉奸,时时刻刻都在鼓吹大东亚共荣。 两天后在广场上有个集会,新民会的会长和日本军方的高官会来参加,这几个人就是想在那天安装炸弹,干掉这些鬼子汉奸。 小五子得知徐老爷也要参加集会时,连忙告诉徐老爷,那天无论如何也不要去,最好找个临时的借口,实在要去也晚点去,因为会有事发生。 徐老爷是什么人,那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一听就明白了。 秋高气爽,风轻云淡,广场上来了好多人,有警察在维持治安,舞台上有马戏团在表演节目,下面老百姓在拥挤观看,一切好象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只有小五子知道舞台下面被放了炸弹,街对面的三楼上有个窗户开了条缝,恰好能探出一支枪管的宽度。 上午九点,集会开始,有人在台上讲话,不时还有明星上台表演。 九点四十分,一队日本宪兵,护卫着几个人来到舞台上落座,一个穿着日本军服,两个穿长袍戴礼帽。 十点整,正当其中一个人要上台讲话的时候,下面有一些骚乱,有人因为踩了脚口角了几句。 小五子等的那声爆炸并没有响起来。小五子不禁有些暗暗着急,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手艺也太潮了吧?再等一会人就走了。 他着急,有人比他还急,就是那几个放炸弹的人,他们就怕到时候炸弹不响,所以又安排两个人在街对面的楼上用枪来解决。 怕啥来啥,炸弹果然没响,台下的那个人就向楼上的人发了个信号。 枪响了,一听就是老毛子的水连珠,枪声清脆悦耳。 “砰!”讲话的汉奸胸口中枪,一头栽倒,台下突然人喊马嘶乱成一片。 日本宪兵迅速上台将那个军官护了起来。 第二声枪响却没打中军官,而是打倒了一个普通宪兵。然后警察和鬼子兵的枪全都集中火力射向那个窗口。 台下也有两个人,其中就有小五子的第一目标,在台下人纷纷低头乱窜的时候他们却在迅速靠近舞台,小五子远远地看他们都掏出了手枪,这是准备拼命了,小五子脑子在飞速转动,想着怎么能帮他们一把。 这时,那个第一目标一步窜上了舞台,这时舞台上还有一个穿长袍的大汉奸呢,枪响时他趴在了台上,抬头看对面窗户里的杀手被乱枪封住了,他大着胆子站起来。 刚站起来,一支手枪顶在他脑袋上开了枪。 “砰!”鲜血与脑浆飞溅,喷了舞台上趴着的人满头满脸。 而另一个人也抬枪射向鬼子宪兵围着的日本军官。 “砰,砰,”那个鬼子大官猫着腰躲在人群中,并没受伤,却又有两个宪兵成了替死鬼。 然后这两个重庆方面的特工就被鬼子的乱枪打下了舞台,每人至少中了三四枪。 小五子这时已经迅速潜到舞台下了,找到了那个没响的炸弹,弄明白了它为啥没有爆炸。 他们将炸弹绑在了舞台下面,舞台上有人唱歌跳舞时,就把用来启动炸弹的干电池触点给震开了,所以炸弹才没有响。 小五子是半个专家,当然知道是咋回事了?他伸手就将电雷管拽了出来,从兜里掏出个手雷绑在炸弹上。这是他朝徐家七叔要的,以防个万一,没想到却这么用上了。 小五子钻出舞台下面,这时那个鬼子军官已经由宪兵护着从旁边走下舞台了,正要向来时候的汽车上走呢。 好机会,小五子拉着了手雷,停了两秒,用尽全身力气将炸弹向那鬼子军官一掷,自己顺势就趴在了地上。 鬼子大官已经走到车跟前了,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就等长官上来就可以逃离这险地了。 一个庞然大物飞了过来,鬼子军官只是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轰!” 巨大的炸弹在空中就炸响了,方园十米以内的人全被撂倒。 没被炸伤的也被这巨大的声音震破了耳膜,震出了脑震荡。 爆炸中心的鬼子军官更是被瞬间炸碎了,残破的肢体像破抹布一样被抛向四面八方。 而围成一圈护卫着他的日本宪兵也全都被炸死炸伤。 小五子虽然及时趴在了地上,却也被这大爆炸震得耳朵嗡嗡响,他迅速向那两个特工的方向瞄了一眼,根本都用不着他动手了,那两个人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虽然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小五子还是被这些义无反顾的人给感动着了,所以才帮了这么一把。 小五子趁着乱迅速在地上爬远,这时已经没人注意到刚才是谁扔的炸弹了,保命要紧,都怕再来个炸弹可咋办? 对面楼上的人这时候已经被冲进楼里的警察给炸了出来。 小五子猫着腰跑到楼下时,正好看见这两个人的尸体被警察拖出来。身上都是千疮百孔,残破不堪的了。 徐老爷的车子杉杉来迟,街道上乱哄哄的,车子离老远就停下了,徐老爷刚下车,就被小五子给按回去了,小五子也跟着上了车,只说了一句:“出大事了,赶紧回家。” 徐老爷朝司机一点头,司机掉头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小五子在半路就下了车,他想替那几个特工做做收尾工作,于是就去了他们的住处,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是二层小洋楼,天津各租界好像这种房子很多,估计里面都是过去的大人物。 小五子翻墙进去的,看见了门口脚下撒的香灰,这些人做事还算小心,可人都没了,弄这些又有什么用? 小时候在土匪窝里学到的知识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小五子没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了他们藏东西的暗格,里面有一部电台,一包文件。一把手枪,两夹子弹,还有一只小木匣子,里面有两根小黄鱼一沓钞票。 也不知道他们一伙还有没有人了,按说不应该把所有的人都拼上去呀?怎么也得留个传信儿的,可是目前来看,显然没有。 小五子打包拿走了所有东西,回到徐府,将电台和文件给了徐秋萍,这些东西她熟悉,怎么用就是她的事了。 小五子又让七叔将马车赶出城在往静海的路上等着他,然后小五子就回了二毛子的利奥公司。 他得抓紧走,要不然戒严了就不好办了。 二毛子真是个好哥们,他直接用车将小五子的东西拉出了天津城,当所有武器装上马车时,小五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与二毛子告别,告诉他多注意安全,虽然他有租界保护,可这战乱时代哪有个靠谱的事啊?还是谨小慎微比较好。 二毛子开车走了,把七叔拉回了城里,而小五子和宋朝阳则扬鞭催马,踏上了回家的路。 本来他们可以直接往北去,穿过唐山从那边回家的,可是小胡来还在总部呢?另外那个县大队老李的抢人计划小五子很是看好,打算帮他一把,看看能不能也从中捞几个人才。 七叔这人还是挺靠谱的人,给他们的马车是辆两匹马拉的大马车,不但把东西都装下了,小五子他俩坐在面也宽宽敞敞的。 这条路小五子已经走过好几次了,所以该往哪走能绕开鬼子伪军,都是轻车熟路。 可就在傍晚,太阳要落下去的时候,路上却多出一个路障,还有两个伪军背着大枪在拦路检查。 小五子和宋朝阳都不动声色地暗中把枪顶上了火,小五子则笑嘻嘻地跟他们说:“你们要钱还是要命?” 第149章 保定 那两个伪军的衣服好像是借别人的,不太合身,背枪的姿势也不专业,这都马上要黑天了怎么还不回军营?还在外面劫道? 他俩听了小五子的问话,其中一个说:“我们只要钱,不要人命,你们交钱我们就放你走。” 然后就有两支张大了机头的驳壳枪顶在了他们脑袋上,小五子说:“我说的是你们是想要钱还是想要你们的命?” 两个伪军立马怂了,双手高举,脖子上还都横挎着枪呢。 嘴里一个劲地说:“八爷饶命,八爷饶命!” 小五子他俩并没有开枪,小五子问他们:“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八路军?” 那两个人说:“这华北平原上除了八路谁还敢跟治安军动枪?” 这话把小五子逗乐了,又问他们:“你们不是治安军?” 那小子说:“也是,也不是。” 原来这俩小子是这附近小王庄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年轻力壮的,又能吃,家里都养不起了。 正好,治安军招兵就把他们招去了,他们跟着鬼子参加了一次扫荡,看见了无论鬼子还是伪军都在对普通老百姓烧杀抢掠,他们本就是这些穷苦百姓中的一员,良心上实在过不去,就做了逃兵。 他俩趁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人摸了一支枪就逃了,逃出来后又不敢回家,怕鬼子跟着去了,全村的人都跟着遭殃。 这不,两个人饿好几顿了,寻思找个有钱的抢一下,一看小五子他们俩人赶了个大马车,像是有钱的财主,于是决定劫富济贫一下,万万没想到却抢到了八路头上。 小五子听他俩讲了讲他们的事,这俩人还是有良心的,不过有点怂。小五子就问他们:“跟着我干八路吧?吃饭管饱,还不会被乡亲们骂,而且还得说你是抗日英雄。怎么样?有没有胆子跟我打鬼子?” 那个爱说话的问:“真管饱?人都说你们八路穷,所以我们才没去投八路,早知道吃饭管饱早去了。” 小五子笑了,上车拿了几张白面烙饼给他们,说:“先把这顿吃饱,你们不用急着答应,可以先跟我走着,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答应,怎么样?话说得到家了吧?” 于是这两个饿了好几顿的逃兵就被几张烙饼给收买了。 那个爱说话的和小五子是一家子也姓刘,叫刘柱子。那个不爱说话的姓丁叫丁贵。 小五子告诉他们,我叫刘振武,是八路军武工队队长。 刘柱子说:“武工队我听说过,说武工队的人都会飞檐走壁,百步穿杨。队长你会不会?” 小五子说:“飞檐走壁不会,百步穿杨应该没问题。” 然后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看见了刘队长百步穿杨的绝技,马车是沿河走的,就在小五子下河打水的时候,在他脚边的草丛里扑啦啦飞起一只野鸭子,小五子没用枪,而是将手里的刀子甩了出去,嘎的一声,野鸭扑扑愣愣落进河里。 刘柱子和丁贵大呼小叫的跑进河里捞了上来,举着战利品回来直嚷嚷有肉吃了。 这个刘队长没吹牛,别看年纪不大,确实有两把刷子。 刘柱子在和丁贵商量了以后,嘴里啃着一只烤熟的鸭腿跟小五子说:“队长,我们决定了,跟你干了,我们都会打枪,不过没杀过人,你别嫌弃我们就行,咱可说好了,吃饭管饱。” 小五子笑着说:“一言为定。” 一行人露宿了一夜,入秋了,这里虽然没有东北那么冷,可也是北方,夜里已经很凉了,该是秋收的时候了。 小五子他们路过了一个荒村,村子不大,也就二三十户的样子,村子里的大多数房子都已经被烧毁,没看见一个人,这显然是经过鬼子扫荡的地方。 日本鬼子有个政策叫三光政策,就是烧光,杀光,抢光。 将一切不利于他们统治的全部毁掉。 马车停在了一个大院里,房子围墙已经塌了一多半了,好在这院里的水井还在,还能打出水来。 宋朝阳去井边打算打些水饮马,却听到井里有微弱的呼救声,宋朝阳吓了一跳,忙把小五子他们叫来。 小五子看了看井绳,够结实,自己就抓紧井绳让他们三个摇着辘轳把子将自己放下去。 下到井底,发现这井像个瓶子,口小底大,这下边空间不小,冷不丁下到黑暗的环境里啥也看不见,小五子向上喊了一嗓子让他们停下。 适应了一下后才看清,井底边缘的土是干的,有个人影伏在那里,看样子像个女人,还有呼吸,还能发出虚弱的声音。 小五子过去才发现这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而那孩子显然已经死了。 小五子说:“大姐,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别怕,我把你拉上去。”那女人看样子神智还清醒,点了点头。 小五子扶起她,把井绳抓过来,一看她抱着孩子不撒手,而且她也没有力气抓住井绳, 于是小五子将腰带解下来将那女人绑在了井绳上,让她踩着木桶,向上面喊了一声,井绳才一点点绷直,升高。 宋朝阳他们把女人吊上来,解开了她身上的腰带,又将井绳放下去,将小五子再弄了上来。 小五子上来,看着那个女人还抱着孩子,就对她说:“大姐,把孩子埋了吧?让他入土为安。” 而那女人听了这话以后,长嚎了一声,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 四个小伙子也都被这伤心欲绝的哭声给感染了,心里都有说不出的哀伤。 这女人哭得晕了过去,也可能是没力气了吧?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挺过这些天的? 小五子他们车上有米,有干粮,这都是人家七叔给预备下的,这老家伙是个讲究人,能处。 刘柱子不知道在哪找了个完好的瓦盆,洗洗刷刷,就放在火上熬起了粥,这俩小子对吃十分上心,所以小五子把这活就都交给他俩了。 小五子手巧,他们没有碗,小五子就找了块木头用刀子不一会就削了个勺子。 先用勺子给那个女人喂下去一些米粥,还行,虽然昏迷着,但本能的吞咽还会。 女人姓王,没名字,在娘家行二,就叫了二丫。 她们村子是四天前遭了鬼子清乡扫荡的,她男人早些时候就被伪军给拉去修炮楼了,再没回来。 这鬼子来了,她公公婆婆将她和孩子就用井绳放进了井底,告诉她千万不要出声,无论外面出多大的事也别出声。 于是她就在这阴暗潮湿的井底苦苦熬了四天,而孩子两天前就没了呼吸。 王二丫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找孩子,小五子只好告诉她孩子已经埋了,再不埋就生蛆了。 然后看着她到埋孩子的地方再次哭晕过去,这谁也没办法,谁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能耐。 小五子都以为这大姐得疯了呢,没想到她悲痛归悲痛,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并没有埋怨小五子他们,反而在心里万分感谢这些小伙子们。 于是,小五子队伍里又多了一个女人。本来小五子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没有了?打算将她送过去,谁知道她说娘家已经没人了,婆家这边也都死在鬼子枪口下了,已经再没一个亲人了。小五子也不能眼看着她无家可归,在外面饿死啊!这就带上了她。 等小五子一行人到了老李队长的驻地时,已经过了三四天了。 老李队长大号叫做李鑫,这是他后改的名,他原来叫李有财的。 小五子他们到了后受到了老李的盛情款待,让小五子这帮人狠狠地吃了顿驴肉。 老李是太喜欢小五子了,要不是小五子也有自己的队伍,他都想把小五子留下当副手了。 人家老李为什么能从民兵县大队混成八路军正式部队。还不是手里兵强马壮的。 本来一个县大队撑死也就是一百多号人的样子,可人家老李硬是凭着小打小闹,今天拔一个据点明天打个炮楼的攒下了四五百人。这阶段跟鬼子打得有来有往的。 老李有内线,传出消息说保定城里的鬼子两天后又要大规模出城清乡扫荡,这可是个好机会,没了鬼子大部队,他们的行动就会更安全。 关押战俘的集中营在保定城外,里面驻守的鬼子伪军加一块不超过五十人。不过有高墙电网,易守难攻。 据说过几天就要将下一批战俘送到关外去,这几天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小五子说:“李队长,您明天找个人带我去踩踩点,打探一下敌人的兵力分布,摸清了地形才方便行动不是吗?” 老李的大手拍了拍小五子肩头说:“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去吧,我给你安排人。” 小五子又说:“李大哥,我半路上捡了个无家可归的女人,你这有地方安排吗?如果能安排我就不用带着回总部了。” 老李说:“这是小事,我们这就有妇救会,你忘了我这部队原来是啥了?原来不就是民兵吗?我马上叫人给你安排。” 王二丫有了着落,小五子的心算是放了下来,第二天一早,他把刘柱子丁贵哥俩留下了,带着宋朝阳跟着老李给他安排的向导小黄向保定城走去。 第150章 集中营 集中营离保定城还有一段距离,是一个独立的大院,围墙很高,上面有电网,四角都有岗楼。 四周都是平原,无险可守,而且周围连高一点的树木都没有,可能是被日本鬼子伐了。 这给行动增加了困难,小五子他们远远地围着这个集中营转了个圈,把大概地形勘查了一下,又转身回去了。 老李队长有地图,是集中营的地图,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搞来的,现在正摊在桌上,大家围着这地图在想办法。 现在有一件事左右为难,如果趁城里的鬼子大部分出城扫荡的时候攻打集中营,优点是城里的鬼子没有增援部队,缺点是得硬攻这个大院。 第二方案是等鬼子将战俘押送到火车站在路上动手,优点是不用攻坚,缺点是如果短时间打不下来,敌人可有好几个方向来增援。 老李手下有四个中队长,还有一个政工干事,加小五子七个人围在地图旁讨论。 四个中队长打仗倒是都有经验,但都没啥文化,也就将将识几个字而已。 政工干事小周是北平的大学生,有文化有水平,可不会打仗。所以老李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争论了半天也没啥结果,就把目光投向小五子,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将才,上过抗大,枪法如神,自己亲眼见过他打仗,勇敢而不失冷静。 小五子也在那嘬了半天牙花子,最后说:“我倾向于第一方案,因为相对安全,剩下就是怎么端掉这个大院的问题了,大家集思广益琢磨怎么打它就行了。” 老李没说啥,但在心里暗暗点头,然后就拍板,就按第一方案办,接下来研究怎么打。 一但到了具体战术问题反倒好办了,一中队在正门佯攻,二三中队用炸药炸开后面围墙,从后面进攻,四中队到城门方向阻敌增援。 小五子提议,由各中队抽出几个枪法好的由小五子领着压制敌人火力。 老李队长马上命令挑人,各中队长也都心里有数,自己的兵谁枪法好都知道。 于是,每中队出俩人,小五子又多了八个好枪手。 小五子不是吝啬的人,拿出了他的快枪,给这些人每人发了一把,告诉他们这枪不用拉大栓,射速快,好手能打出机关枪的效果。 然后给每人发了十个弹夹,并告诉他们不要心疼子弹,压制敌人火力才是正事,敌人少放一枪就有可能少牺牲一个战友。 第二天傍晚,有人传信说鬼子出城了,一早就走了,带走了城里的大部分鬼子,兵分几路去扫荡了。 老李一声令下,“出发!” 他的独立大队全体出动,向鬼子集中营摸过去。 上次打炮楼的时候用的土坦克效果不错,于是老李这回多准备了几架独轮车,这次他们把两个独轮车绑在一起,这样就不会倒了,推着也省力。 车上堆满沙土袋子,外面蒙上一层浇了水的棉被,然后再盖一层沙土,再来一层湿棉被。 当这种移动堡垒出现在平原上的时候,鬼子都蒙了,这是什么先进武器? 小五子将他的小队分成两组,一组在前一组在后,前面的由于是佯攻,小五子就自己带了两个队员在这边,而把多数队员都放在了后面的主攻方向。 鬼子在大院里一共就两挺机关枪,都在前面,小五子已经做好准备,第一时间干掉机关枪。 战斗在土坦克出现在离敌人三百米外时就打响了,是鬼子岗楼上的哨兵在夜色中发现了越来越近的两个黑乎乎的东西,然后就打开了探照灯。 探照灯刚刚打开,只看见了两个移动的小山之后,灯就熄灭了,因为鬼子的电线被八路军掐断了。 于是集中营里一片漆黑,但他们有手电筒,几条光柱扫来扫去的给机关枪照亮了目标。 “嗒嗒嗒,嗒嗒嗒!”歪把子机关枪有节奏地响了起来,打在土坦克上发出噗噗的声音,而后面的队员无一受伤。 这移动堡垒经住了战斗考验,到了二百五十米左右了,小五子抬手就是一枪,目标很明显,机关枪的火光一直在闪烁不停,虽然在黑夜里,以小五子的枪法,敲掉他还不是什么难事,然后右边的兄弟也开枪了,另一挺歪把子也哑了火。 一中队的人趁此机会派出了一支工兵小队,都拿着锹镐在小五子他们后面摸黑开始挖掘。 小五子掐着时间呢,他看不清鬼子什么时候换枪手,但他感觉时间应该到了就又朝机关枪的方向打了一枪,子弹的线路给他下一枪做了个校准。 鬼子刚刚换了个枪手,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又被敲掉了。 而另一边的机关枪响了一个长点射,也被另一个兄弟给打掉了,但这一梭子子弹可给后面挖战壕的战士带来了伤亡,当时就被放倒了三个。 小五子最担心的不是机关枪,而是鬼子的掷弹筒,他们八路军这边没有重武器,压制不住敌人的炮火。 果然,怕啥来啥,那边咚咚两声,在小五子前方不远处响起了两声爆炸,这是他们在试射。 鬼子们是在墙里面打的炮,小五子他们干瞪眼打不着他们。 这肯定是鬼子在高处有人给他们发弹着点信号呢。 小五子就往高处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了,就在敌人的炮弹在小五子前方几米处炸响时,小五子也看见了墙头上观察的鬼子。 小五子一枪打在那个鬼子只露出一半的脑袋上,把他打得翻了下去。 但还是有两枚炸弹飞过了小五子落到了他身后挖掘着的战友身上。 “轰,轰”两声,又带走了三四个战士的生命。 这时,挖出的沟已经齐膝深了,加上前方堆着的土也差不多有半身高了,一中队的队员们上来了,伏在沟沿上开始齐射,这回两挺机关枪彻底哑火了,因为开枪的人都被干掉了,而墙头上露出头的鬼子被这一波弹雨给压了回去,这就僵持住了。 不过这前面本来就是佯攻,要的就是将敌人火力全部吸引过来,这已经基本做到了。 鬼子的掷弹筒不多,最多四门,在里面隔一会就盲打出两枚榴弹,这回没了观察点,他们在乱炸一气。 小五子琢磨着也不能这么挺着挨炸呀?咱也得弄出点响动不是?炸不着也吓吓他们。 小五子回头找一中队队长要了十来颗手榴弹,将它们捆成两个集束手榴弹,小五子要继续推进土坦克,看看能不能把敌人的大门炸开。 双方的枪声就没停过,不过都不是很密集,都在不露头的盲打,中间偶尔夹杂着一声声的爆炸。 小五子身边有两个人,他们三个人将身体缩在这土坦克后面,一点一点地向前缓慢移动。 虽然不时地有噗噗的子弹打在被子上的声音但并没影响移动的速度。 终于,土坦克离大门已经不足三十米了,敌人的榴弹也打不到这里了,但却有敌人发现了这个大家伙离这么近了,开始有人往外扔手雷了。 小五子和另一个队员相互一点头,拉着了手中的集束手榴弹,奋力扔了出去。 手榴弹份量加重了,所以扔不了多远,在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落地了,好在惯性还在,又向前滚了一段距离,这就正好卡在集中营大铁门的下面。 当小五子他们身边有几处爆炸声响起的同时,“轰,轰!”两声更大的爆炸将敌人的大铁门给炸飞了。 小五子他们虽然及时地卧在了地上,可还是有一个战友被敌人的手雷炸伤了。 老李没想到这伙佯攻的人马把鬼子的大门给炸开了,不过他是个合格的领导,没有冲动,而是让一中队的队员集中火力向那敞开的大门里面射击,压住鬼子的所有火力。 这两声爆炸也把鬼子在另几面预留的部队给彻底调动了,都跑到前面来协助防守了。 这回小五子可看得见那几个掷弹筒的位置了,虽然鬼子的子弹不时地打在他前面的沙袋上,可小五子还是用最短的时间干掉了那四个掷弹筒。 这不得不说半自动步枪的好处了,这射速,两枪之间没有停顿,用第一枪子弹的线路就能校正下一枪的方向。 叮的一声,小五子的弹夹跳了出来,小五子躲在沙袋后又压上一个弹夹。 就在这时,他们心心念念的大爆炸终于响了,后面二中队三中队的队员们硬生生地把战壕挖到了后面的围墙下,在墙下埋了一箱子他们自己配的土火药。 这是一只过去人家装嫁妆的大木箱,虽然是一硝二磺三木炭配出的土火药,但架不住量大呀! “轰…”后面的围墙被炸得粉碎,胜利的大门彻底打开。 老李的队员们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民兵了,多次血与火的磨练使这些人都长成了真正的战士了,二中队三中队两百多号人在硝烟还没散尽的时候就冲了进去,打头的是那几个神枪手,和宋朝阳他们。 鬼子们本来在全力防守正门,因为大门都没了,只能开枪封住敌方进攻,万万没想到后面的围墙又被炸开了,这可就是腹背受敌了,不过鬼子们还是很嚣张的,毫不犹豫举枪还击,一时间双方的枪声不断,双方又不断有人倒下,这种夜间近战打的就是个气势,狭路相逢勇者胜,无论哪一方怂了,都是个一败涂地。 小五子和一中队的人得到了老李的命令,不得进入大院,在院外射击敌人就行,李队长是怕他们冲进去乱成团会有大量的误伤。 既然已经打开了局面,那么胜利就是个时间问题而已,要尽量减少些不必要的伤亡。 第151章 罗成 敌人的数量并不多,鬼子加伪军全算也就五六十人,这时已经被前后夹击干掉了一半以上了,二中队三中队冲进了围墙倒下的大豁口,先是手榴弹开路,然后是他们队唯一的一挺机关枪哒哒哒地吼了起来,后面就是义无反顾的八路军战士。 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了几个扔进来的火把,将里面的情况照亮,战士们都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敌人并开枪射击。横飞的子弹像一条条线将两方的人马连在一起。 八路军战士在付出了一定伤亡的情况下,全歼了集中营里的鬼子。 当小五子和一中队的队员们进入集中营打着火把寻找残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保定城那边并没有枪声爆炸声响起,这说明城里根本没有派兵增援。 战士们先打扫战场,将敌人的武器弹药和鬼子的装备都集中到一起,连鬼子的尸体都堆到了一起,这才打开关押战俘的各个房间。 里面的战俘不算多,也就一百多人,但都是身强力壮的,这是鬼子们打算送到关外去做劳工的。老弱病残的战俘早被该死的小鬼子给屠杀了。 老李只说了一句,我是八路军冀中军区独立大队的李鑫,你们得救了,跟我来吧!” 战俘中有一半人是八路军战士,另一半有晋绥军,有中央军还有地方武装。 战俘们都很自觉的自发的列队跟着八路军的队伍扛起战利品,一起往老李的驻地走。 小五子的小队只有三个受伤的,有两个是老李派给他的神枪手,有一个是丁贵,这小子不爱说话但打仗并不怂,所幸伤都不太严重,只是简单包扎一下就行。 他们的武器火力比较猛,所以就留在后面给大家断后。 老李这边打出信号弹,四中队也收兵靠了过来,整个队伍里数他们伤亡小,因为他们根本就一枪没放,本来最艰苦的工作变成了最轻松的。 二三中队伤亡最大,都是冲进院子时和敌人互射造成的,一共有十多人阵亡,二十多人受伤。 但这次收获可太大了,人就不说了,光是那两挺歪把子和四门掷弹筒就把老李乐歪了嘴。 回到驻地,第一件事是吃饭,给战俘们吃了顿饱的,虽然也是粗茶淡饭,但好在管饱,这让战俘们瞬间有了归属感。 最难收服的是那几个中央军,而且其中有一个干过排长,他们真是远道来的,竟然是在长沙那边的大战场上被俘的。 以他为首有十来个原中央军,他们曾经是正规军,有点瞧不上八路军简陋的生活条件。 这些人嚷着要走,要去找老部队,其实就是不想给八路军干,反正现在双方正在联合抗日,八路军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老李有些犯愁,又不能枪毙他们,那样传出去可就是破坏抗战了,老李又不想这么放他们走,政工干事小周正在和这些人磨嘴皮子,可这些人是油盐不进。 小五子过来了,问明白了情况就对李队长说:“队长,不如我来试试,但我怎么干您别管,一切后果都推给我就行。” 老李也没招了,就点点头转身拉上小周走了。小五子接管了工作,小五子叫宋朝阳和刘柱子把那个中央军的小排长拉出来关到一间屋子里。 剩下的中央军不干了,群情激愤在那里说这是干什么?这事哪有强迫的? 小五子让手下的神枪手们用枪逼住了他们,对他们说:“干啥?想炸营啊?有这能耐跟日本人使呀?跟救命恩人使算什么本事?”这一句话把他们都干灭火了,没人再好意思嚷嚷了。 小五子领宋朝阳刘柱子进屋,那个排长也对他们说:“你们不能私自扣留我们,这是破坏抗战,我们都是要归建的。” 小五子没答理他,对宋朝阳说:“揍他一顿。”宋朝阳一边挽袖子一边说:“打啥样?”小五子说:“打服为止。” 宋朝阳上来就是一个电炮,把那小子干了个捂眼青,那小子也急了,说:“不讲理是吧?别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说完一脚把宋朝阳踹了个趔趄。然后两人就你来我往的打在了一起,宋朝阳膀大腰圆,有的是力气,而那小子身手灵活,显然也是练过两天的,竟打了个旗鼓相当。 小五子着急了,抓住机会上去就是一脚,踹在那小子软肋上,把他踹得坐在地上半天没了动静,宋朝阳也就再没动手。 那小子只是被踹叉气了,缓了半天才缓过来,坐在地上说:“二打一还偷袭算什么本事?”小五子笑了,对他说:“我又不是和你比武,只是单纯的想揍你,讲什么公平?” “你凭什么揍我?就因为我不想跟你们干?” 小五子说:“我们要不救你们,你知道你们最后会怎么样吗?你们就得被送到关外去,然后饱受摧残,折磨至死。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从关外来的。既然你们的命是我们救的,你又不愿意留下,咱们就谈谈生意,为了救你们,我们也是用三十来条人命换的,你们不能就这么拍拍屁股就走, 我不算你们的人数,就算我们阵亡的人,一个人一百大洋不多吧?三十个人,三千块大洋,你给钱我放人,怎么样?不算为难你吧?” 那小子急了,对他说:“老子上哪儿给你弄三千大洋去?就这一条命,想要拿去。” 小五子马上说:“这可是你说的,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不许耍赖,耍赖我就再揍你一顿,一直打到服气为止。” 这小子叫罗成,是中央军三十七军的一个排副,今年二十四岁。 小五子听了他的名字哈哈大笑说:“你怎么敢叫这名字?不怕被人骂吗?”罗成眼睛一瞪说:“俺爹给起的名字,能随便改吗?”小五子点了点头,这小子还是个孝子,有这种品质的人,一定是个爱国者。 就这样,罗成为了还债,就跟随了小五子,那些中央军没人领头也不好意思再闹了。老李立马将这些人打散,分散到各个部队当中,部队就是个大融炉,用不上几天这些兵就会被同化。 老李还是挺上道的,把那八个神枪手给小五子留了俩,然后又把战俘里的五六个地方武装的给了小五子。 说地方武装是好听的,说白了就是土匪,这些人有点受不了八路军的严格纪律,正好小五子是荤素不忌,而且小五子就是土匪出身,是能跟这些人聊到一起去的。 于是小五子就和那五个土匪唠了二十分钟,再出来时,双方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 小五子再次告别了老李,向太行山进发,老李则是万分不舍,跟小五子说:“虽然离得远,但我希望你有什么事给我来个信儿,没准就能用上你李大哥呢?实话跟你说,没处够,有机会再合作。” 小五子也说一定,然后就带着他的队伍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这队伍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王二丫说啥都不在老李这儿待,说啥要跟小五子走,小五子也没办法,人家这是一心想报救命之恩,也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呀?于是就也带上了她。 要说有个女人在就是不一样,他那几个土匪弟兄都有个文明样子了,一个个的都收起了那痞赖样子,都像个兵了。 过了保定府就进山了,进山没走多远,王二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刘队长,陈二跑了,带着枪跑的,他要拉我一起跑我没干,没跑多远,现在追还能追得上。” 陈二是那五个土匪中的一个,平时不声不响的,一扁担压不出一个屁,没想到却是个反复小人,你自己跑了就跑了,还带着枪跑,这可就是敌我矛盾了,而且他还想拐走王二丫,这就更过分了。 罗成说:“队长,你信不信得过我?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去给你把他抓回来。” 小五子二话都没说,把枪扔给他说:“你去吧,带上两个人。”于是罗成就有意的叫上两个土匪兄弟追了下去。 罗成的老家就是这太行山区的,所以对山里比较熟悉,小五子也是有意的考验考验他。 因为小五子很看好这家伙,失去一个陈二和得到一个罗成,怎么看都是赚了。 小五子把马车停下,派出人警戒,就在这山路上原地休息。 刘柱子和王二丫忙活半天给大家煮了一锅粥,这回大家都有吃饭的家伙了,老李队长给的。 就在大家喝着热粥去一去这秋天的寒气之时,罗成回来了,两个土匪兄弟押着陈二。 陈二鼻青脸肿的,胳膊不正常地耷拉着,显然是挨了一顿胖揍的。 罗成说:“队长,罗成完成任务回来交令。” 小五子看了看陈二,对罗成说:“还带回来干什么?毙了吧?” 罗成一个立正,回头一刺刀捅在陈二胸膛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宰了陈二。 小五子知道他是有意这么干的,这一下就把那几个土匪兄弟震慑住了,再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小五子很满意,这小子思维敏捷,行动利落,是个人才,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他。 晋察冀总部,当小五子跟他的主管领导汇报了这一行的所有事情后,领导很满意,对他说:“去医院看看吧,你的熟人都在那呢。” 第152章 病号饭 小五子一进金良哥的病房,就看见了他邻床多出来的这个人,小五子大吃一惊。 这竟然是他的二牛哥,二牛浑身缠了七八处绷带,正呲牙咧嘴地让白雪给他换药呢。 二牛看见了小五子,身上动不了,就只能动嘴了,他对白雪说:“小雪,你当家的回来了。”然后又朝小五子说:“快来,让哥看看有没有伤着?哥都想你了,也不说给哥写封信。” 小五子拉过白雪的手,却并没看她,而是拧着眉看着二牛, 小五子真心疼了,心疼得想揍他一顿。 也不管金良哥和白雪在了,反正也不是外人,小五子语气很严厉:“你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呢?你不知道家里人都会担心的吗?” 嘴里说着他,眼睛里却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二牛虽然嘴里跟他开着玩笑,心里也是非常激动的,对小五子苦笑着说:“我奉命执行一次护送任务,从山东经河南到太行山。都到地方了,却与鬼子的扫荡部队遭遇了,哥们用一个连的兵,击溃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和五六十的伪军。 他们加起来几乎与我兵力相当。 我这是被掷弹筒炸的,没啥太大的伤,就是左手现在不太听使唤。” 二牛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混得最好的,已经当连长了,手里有一百来号人了。在鲁南跟鬼子也打得有声有色的,这次他带着全连护送几个首长去八路军总部,没想到都进山了还与敌遭遇了,双方人数相当,二牛没有犹豫,直接就安排人将首长送走,而他则带队阻击敌人,一场激战下来,依靠二牛和几个神枪手的枪法,硬是将敌人打跑了,而他们也伤亡惨重。 他这个连长都被炸伤了,更何况他手底下的兵了? 他身上的伤不算太严重,但左胳膊上有一块弹片割断了他的手筋,这只手很有可能就废了。 白雪是知道二牛身体情况的,二牛本来不打算告诉小五子,但白雪却把情况跟小五子说了,她知道这事不能瞒,小五子早晚得知道。 二牛的手筋倒是能接上,但以后左手的灵活度肯定要打折了。 金良也在旁边说:“恢复好了应该和原来差不多,不用太担心,二牛就是得经常有意地锻炼一下左手了。” 小五子的好心情全被这小子破坏了,不一会,有护士给他们送来了病号饭,小米粥,杂粮饼子,咸菜,还有一碗豆腐汤。 小五子问白雪,病号就吃这个? 二牛说:“你不知道,我从河南过来的,今年遭灾了,老百姓都没吃的,整村整村的出来讨荒,哎!惨不忍睹啊! 咱这还能喝上豆腐汤,还有粮食吃已经算是不错了。” 白雪也说:“这已经是医院能拿出的最好的了,就是缺少肉食,病人都有些营养不良。” 小五子说:“我来想想办法吧?我明天带人上山去打猎,看能不能给医院添点肉食。” 小五子伸手摸了摸白雪清瘦的小脸,他心爱的小媳妇都给饿瘦了。 小五子把他给白雪买的照相机拿了出来,白雪看见乐够呛,金良说:“这可是好东西,你怎么不多买点,这东西作用老大了。”小五子知道他说的是作谍报工作,照相机是能派上用场。 白雪聪明,一会就学会了怎么用,让小五子坐在金良和二牛床边给他和两个病号照了一张合影。 小五子问二牛:“你的兵呢?”二牛说:“一场仗损失了三十多人,还有十多个伤员,剩下的总部派人替我带回去了,目前我手里就剩几个伤员了。” 小五子说:“我在天津买了二十杆快枪,给你留两把?”二牛一听有好枪,立马说:“你先拿来我看看,有好东西不给你哥留可太不够意思了。 小五子又出去一趟,给他取来了快枪,二牛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小五子拆卸枪支,自己干着急,对小五子说:“这枪太好了,你在哪儿弄的?怎么不多弄点?”小五子说:“我在天津找二毛子买的,五百块钱一杆枪,太贵了,而且那些外国人也是走私来的,没那么大的量。 于是小五子就给二牛留了两杆快枪和十个弹夹。 晚上,白雪把小五子领到了一间民房,里面收拾得干净利索的,小五子问这是谁家呀? 白雪神秘地笑笑说:“我们的家。”这让小五子很是惊喜了一下。 原来这屋子是白雪租来的民房,只为了他俩能有个临时的家。 小五子心里暗暗决定,等胜利了,一定要给白雪弄一个大房子,让她有个归属的感觉。 两个年轻人就这么互相拥抱着,在这个临时的家里,相互倾诉着离别后的思念之情,一直到很晚。 …… 金秋十月,满山的绿叶都变得五彩斑斓的了,小五子带着他的小队,每人一把美国造的半自动步枪,就钻进这莽莽苍苍的太行山中,这次的任务就一个,给总部医院打猎,让病号都能吃上点肉食。 小胡来让小五子接回来了,上山打猎可是他的老本行了,而且这附近的山曾经被他转了个遍,他知道什么地方出大野兽。 秋天,正是野猪成群结队祸害庄稼的时节,山里的百姓一般也没什么好武器,就只能挖陷阱下夹子对付它们。 这次不一样了,小五子的小队都用的快枪,而且都做了充足的准备。 小五子有经验,临出发时,他将队员们集中起来培训了一下。 告诉他们遇上野猪啊熊虎之类的大野兽应该怎么办?就跟打仗一样,先保护好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只有有过打猎经验的人才知道,这些大野兽是多么危险,尤其是野猪。 他的队员里还真就不缺有经验的好猎手,小五子,宋朝阳,罗成,小胡来都是打猎的好手,四个土匪两个神枪手,虽然上山打猎的经验少一些,可人家枪法都不赖,就刘柱子和丁贵稍弱一点,不过这俩小子是吃货,做出的东西好吃得很。 小五子把王二丫交给白雪了,让她学一学医护工作,以便将来能用得上。 还得是小胡来,他在这一带山里可没少跑,他领大家上山没多长时间就在一片依山傍水的庄稼地里发现了野猪,不是一头,而是一群,大大小小七八头。 小五子早把大伙呈扇形散开了,都端着枪前进,等走到了射程以内了,小五子一举左手,大家都停了下来,而那群野猪还在那里闷头啃着玉米杆子。 小五子左手一落,大家一起开枪,一时间砰砰砰砰枪声大作,野猪纷纷中枪,掉头就向山上跑去,队员们还有时间朝飞奔上山的野猪补上一枪。 “砰砰砰砰”又是一阵枪声响过,飞奔上山的野猪已经有倒下的了,小五子带队追了上去,将一些大的跑得远的又补了一枪,这才看到跑得最远的第一个倒下,然后一路跑一路倒,一共三大五小八头野猪全部落网。 队员们都乐坏了,收获不小,纷纷上前给没死透的补刀,他们都是用的枪上的刺刀,虽然没有三八大盖那么长,不过刺个半死的野猪足够用了。 小五子现在是八路军了,按说不应该信一些迷信了,可他还是割了些猪内脏,朝树上扔了扔。 小胡来问这是干啥?罗成却懂,他说:“这是敬山,不算迷信,只是个规矩而已。” 大家砍了些树枝将猎物抬上,打道回府,这幸亏人手够多,要不然还拿不回去呢。 往回走的路上,突然听到了远处有枪声,而且还越来越密集,并伴有隆隆的炮声。 这场仗肯定不小,小五子立刻将队伍分成两部分,让小胡来宋朝阳领大部分人回去,他则留下了罗成和那两个神枪手,他打算去看一看,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就帮一帮友军。 小五子他们一直等到他的队员们走得看不见了,这才向枪声大作的方向赶去,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爬上那座最高的山,以便观察敌情。 当四个人将要爬上山顶时,发现山顶有人,一看那一顶顶被阳光照得反着光的钢盔就知道这是鬼子,但鬼子不多,也就十来个人。 那两个神枪手一个叫杨明一个叫谢老八,都是老李独立大队里枪法的佼佼者,这时手里有顺手的快枪更是如虎添翼,小五子有信心凭这四个人端掉山上的小鬼子。 第153章 大战 小五子他们借着树木的掩映,在悄悄的向山顶靠近,现在正是午间,阳光充足,如果视野开阔,离三里地都看得见人在移动。 而他们离敌人却不到三百米,小五子知道差不多了,不能再走了,再走鬼子们再瞎也看见了,小五子给队员们打了个手势,四个人都使出各自的本领爬上树,然后架上他们的半自动步枪。 虽然距离稍远,但这个距离对这四个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大事。 这十来个鬼子并没有什么具体战斗任务,只是抢占制高点是步兵操点的重点内容。 庆幸的是战场在另一方,所以鬼子们的注意力都在那面,并没有注意有人在身后这边靠近了,而且瞄准了他们。 “砰砰砰”小五子的半自动步枪第一个吼叫起来,他的枪声就是战斗发起的信号,另三个队员也相继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每两枪之间没有停顿,在山头上向下观察的日本鬼子全都是后背中枪,一时间惨叫声不断,也有几个抬枪回头的,可是不等他们瞄准呢就被下一波子弹打在胸膛上,而他们枪里的子弹不知道飞向哪里了。 这就是快枪的优势,在遭遇战时,你拉动一次大拴的时间够我打三枪了,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一点都没说错。 小五子他们每人都打出去五六发子弹,十几个鬼子已经全部被放倒了,只是还有没死的。 小五子迅速带队向山顶冲了过去,在奔跑的过程中已经更换了弹夹,看鬼子有还在动的砰就是一枪,等小五子他们爬上山顶,小鬼子已经全部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去了。 都没有打扫战场,小五子他们已经第一时间持枪瞄向下面的战场。 由于这地方视野开阔,战场态势一目了然。 战场上人数可不少,日伪军足有一个大队,一千多号人,而八路军这边人数也不少,竟然有三个团,三千多号人。 整个战场有点像包饺子,一层包一层,日军围了八路军差不多一个营,八路军又在外围将他们包围了。 现在八路军在外围攻不进去,而日本兵也啃不动里面围着的那二三百八路军。 日本鬼子的掷弹筒迫击炮却没有轰向包围圈里的八路军,而是轰向外围包围着他们的大部队。 所以,就僵持住了,八路军大部队被鬼子的炮火给轰得抬不起头来,鬼子指挥官实际上已经在谋求退路了,不过他想咬下他已经到嘴边的这口肉再走,他有信心,能从八路军这三干多人的包围圈里从容撤离。 小五子这四个人扔进去就是一滴水落进了河里,连个水花都泛不起来。 所以小五子根本没敢下去,不过这个高地肯定是将来双方要争夺的,小五子决定死守这里,无论己方是打是撤,这都是个关键地点。 僵持的局面最终被打破了,而打破局面的竟是两个包围圈中间那一个营的八路军。 不到三百人的队伍,竟然全员上刺刀,从包围圈里向外正面突围。 几百个军人怒吼着,由手榴弹开道,向鬼子指挥部的位置正面冲了过来。 鬼子的机关枪“哒哒哒,哒哒哒地响成了片,冲锋的八路军一路冲一路不断地有倒下。 一个个瘦弱的胸膛竟然在硬接鬼子如暴风骤雨般的机关枪子弹。他们在用生命给后面的战友铺出一条由血肉铺成的逃生之路。 鬼子的指挥所动了,因为向外突围的八路军已经冲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了。 战场上,子弹横飞,手榴弹爆炸声不断,三百人的冲锋队伍冲到这里已经只剩下不足三十人了,余下的竟然全部躺在这条血路上了。 小鬼子的指挥官看他们包围圈已经被冲破,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于是下令撤退。 可外围的八路军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畜牲杀了他们的兄弟后从容离开吗? 八路军的指挥官真急眼了,告诉下边,给我咬住这些该死的鬼子,我要让他们这么跑了,老子这旅长就不干了。 鬼子们全都动了起来,一面用炮火开路面用炮火断后,炮弹像不要钱一般打了出去,爆炸声轰轰隆隆的就没断过。 小五子的目光很准,鬼子的突围方向果然就在他这高地脚下。 由于鬼子的火力凶猛,八路军的包围圈根本围不住,难怪那个日本中佐没拿前面拦路的八路军当回事。 不过,鬼子的炮弹也不是应有尽有,也有耗光的时候,鬼子指挥官就认为在炮弹榴弹耗光之前能够闯出这片山区。 他以为他事先布下的暗棋在关键时刻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可当他从这个高地下面的山路匆匆走过时,并没有任何防备。 于是,小五子的枪响了,枪声连响。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日本中佐和身边的两个少佐,大尉,纷纷胸口中枪,子弹在他们胸口钻进,在后背穿出,子弹在身体里打着滚翻了出去。 日本鬼子的高层领导竟被瞬间清理一空。 日本兵最大的优点是听命令,他们接到主将的最后命令是撤退,所以无论主将是不是还活着,他们的既定目标不变。 各小队都有小队长,中队有中队长,当他们知道主要领导没了,他们都已决定各自为战,撤离这片危险地带。 小五子罗成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跃跃欲试的意思。 小五子给几个兄弟一个信号,散开,专打当官的,小五子对这几个兄弟更有信心,杀他们一些过路的军官还是手拿把掐的事。 当鬼子死了几个尉官的时候,鬼子反应过来了,前方的小高地被中国军人占据了,己方的人去一个死一个,对面可不只一个神枪手。 然后,掷弹筒就咚咚地响了起来,不过炸得都是他们所认定的地点。 小五子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将鬼子过路的时候的所有关键人物全都照顾了一遍。 扛着机关枪的机枪手,抬着迫击炮的炮手,各中队的中队长,各小队小队长。 在一声声快枪响起时,一会这儿倒下一个,一会那儿倒下一个,而己方的掷弹筒迫击炮却没有发挥的空间就都被干哑火了。 第154章 抢收粮食 小五子他们的辛苦并没有白费力气,八路军的大部队终于凭着一双双铁脚板迂回到位了。 日本鬼子正面的方向被堵住了,八路军的捷克式也吼叫了起来,手榴弹满天飞,轰隆隆的爆炸终于挡住了鬼子们前进的步伐。 鬼子们的军官当然不可能都被干掉了,还是有人指挥鬼子部队改变撤离方向的,于是,大部的鬼子转了方向,往一个下坡的路上突击前进。 小五子找到了他的几个神枪手部下,发现罗成正在给谢老八包扎呢,他被鬼子的迫击炮给轰了,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弹片给身上开了十几个口子,血可没少流。而杨明也有些小伤,都是被鬼子的炮火炸的,要说小鬼子可不白给,掷弹筒打得那叫一个准,小五子和罗成都是久历沙场的人,知道如何躲避炮火,而杨明和谢老八显然经验没有他们丰富,所以就伤了,这要是炸得再准点,小命就交代了。 小五子知道自己只能帮到这儿了,这么大的战场自己这几个人添进去,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于是就和罗成扶着两个伤员又回头爬上了他们防守的那个无名高地。 鬼子兵可真是精锐,在指挥官被杀,又被数倍于己的八路军包围的情况下,硬是凭着充足的炮火和子弹,杀出了重围,但也留下了一多半人。 一千多号鬼子冲出去的足有三百,而八路军用三个团都没有完全留住这一个大队的鬼子,致使八路军旅长气得直跺脚,高声骂娘。 八路军的一个团长上来了,跟小五子见了面,问他们是哪个部分的? 小五子立正敬了个军礼,回道:“报告首长,雾灵山游击队,武工队队长刘振武向您报到。” 那团长听了立刻哈哈大笑伸手和小五子握手。 “我姓吴,早就听说过神枪小五子,果然名不虚传。我和你的好几个老师都是老战友,关系都不错,要不,你来给我干怎么样?我立马给你一个连,咱老吴说话算话,从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小五子笑了,对老吴说:“多谢吴团长美意,但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呀?我这是给总部医院打些肉食,正好赶上了,不能不伸把手,现在我将阵地交给您了,我这就回去了,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说完跟老吴握了握手,带着他伤痕累累的部下往回走,鬼子留下的战利品他们就只是留下的小鬼子的全部手雷,这些鬼子由于没有防备,手雷竟然都没动过,而其他武器装备就都留给了要啥没啥的老吴团长。 回到总部医院,小五子将谢老八和杨明送去医治了,还好,谢老八的伤口都给缝合了,剩下的慢慢养着就是了。杨明包一下就行。 医院领导专门来感谢了小五子,就是上次跟小五子谈话的那个副院长,这回他跟小五子说了实话,其实医院领导都知道他和白雪是私定终身的,只不过都没有揭穿,而且都在有意地保护这对金童玉女。 小五子知道这事后,对医院的领导感激涕零,表示以后一定会给医院弄来更多的好东西,以表示感激之情。 小五子又在总部待了两天,一是陪一陪他的小媳妇,二是陪陪他两个受伤的好兄弟,金良的伤基本没啥大问题了,已经能出来转一转了,剩下就是个养。而二牛的伤却比较重,一只手几乎抓个东西都费劲,身上也是有好几处较深的伤口,一时半会下不了地。 小五子都想把他一起带走,但上级是不可能让他随便带人走的。 又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二牛出不来,只有金良和白雪送他们走。 白雪依依不舍地送出老远,趁小五子的队员都走远了,紧紧搂着小五子脖子不撒手。 小五子也有些舍不得她,紧紧抱了抱,然后亲了又亲,这才忍痛告别他心爱的小媳妇上路了。 小五子将谢老八也留在医院了,杨明受伤较轻被小五子带走了,他们这些用过快枪的都对这东西爱不释手,就是太费子弹,大家都有点不敢敞开了用,小五子说:“要是再上战场,不要心疼子弹,那东西咱有钱就能买到,而人命是你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队伍又到了林大姐的易水驻地,受到了林大姐的热烈欢迎,目前她们正在和鬼子抢收粮食,她们在城外,而鬼子在县城里,所以她们收获的粮食比鬼子要多。 魁子也来了,看小五子去的时候就仨人,回来时竟带了十多个队员,也是暗暗称奇。 刚要吃饭,有人来报告说二中队护送的粮食被鬼子给劫了,拉走了两大车粮食,把老百姓都给打跑了,现在正赶车往县城去呢,没走多远。 林大姐问有多少敌人,报告的人说鬼子有十多个,但伪军人多,有一百多人呢。 林大姐队伍里人倒是不少,但现在都在四处帮老百姓收割粮食呢,所以林姐手底下可用的并不多,就魁子的小队二十多个人护卫着驻地。 林大姐连忙派人去招回部队,小五子说:“大姐,我带人先去堵住敌人,你带队从后面包抄,咱们打他个两面夹攻。” 林大姐是个爽快性格,当时就拍板决定,就这么办了,然后问小五子需要啥不? 小五子朝林大姐又要了一些手榴弹,就带着队伍追了上去。 他们有向导,能抄近道,于是就在敌人还没回到县城的时候堵在了他们前面。 小五子迅速布置任务,把队员分成两组,在路两边还没被收割的青纱帐里藏了起来,小五子要求,在听到哨声后,要第一时间将手里的两枚手榴弹全部扔出去,然后用他们的半自动步枪形成交叉火力,一定要优先消灭那十来个鬼子,剩下的伪军就好办了。 鬼子伪军也不是傻子,在抢了八路军收割的粮食后,立刻就收兵往回走,他们也怕夜长梦多,这不,前面派了几个伪军做探路尖兵,他们这一路都会不时地往能藏人的位置开上一枪,不管有人没人,先打一枪再说。 第155章 大本营 幸亏小五子命令所有队员都伏在苞米地里,要不然就得被这些伪军用枪给蒙上,这枪可就挨得冤枉了。 尖兵小队过去了,十几个日本兵护卫在马车周边,虽然也端着枪,可他们并没有太注意安全问题,这趟收获不小,弄了两马车粮食,现在正是抢收粮食的好时机,道理很简单,我抢一口,你就少吃一口,所以双方都在围绕粮食打仗,目的只有一个,抢粮。 尖锐的竹哨突然吹响,然后就有后屁股冒着黄烟的手榴弹像一群乌鸦般从地里飞出来,噼里啪啦落了一地,鬼子们反应都挺快,都在第一时间卧倒在地上。 “轰!”第一个手榴弹爆炸,把拉车的马吓毛了,竟然掉头往回跑,马车可就横在了路上。 “轰,轰,轰!”落地的手榴弹跟着炸响,距离太近,卧到地上的鬼子全都被飞散的弹片击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鬼子们满地乱滚。 后面的伪军反应也不慢,在鬼子们卧倒的同时就有腿脚好的掉头撒丫子就跑,也不管他们的主子了。 有领头的就有跟着的,尽管伪军连长在那里掏出枪来扯着脖子喊,那也阻止不了全体伪军往回跑的趋势。 就在这时,小五子队员们的快枪响了,优先打的竟不是伪军,而是在路面上乱滚乱爬的鬼子兵。 “砰砰砰,砰砰砰。半自动枪的射速当真能打出冲锋枪的效果。 十几个鬼子实际上被手榴弹炸伤的也就一半人,而另一半这时已经在开枪还击了,但他们的枪射速显然要慢上许多,而且他们还没看见敌人身影,只是在向枪响的地方盲射。 以小五子几人的枪法和射速,剩下这几个还击的只打了几枪就被这一波弹雨给击毙了。 后面的伪军大部分没跑,这时也已经卧倒在地上开始还击了。 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横飞,小五子打完第一波子弹就又退回了还没割完的庄稼地里,也都及时地伏在了地上,这才没被伪军们盲目射击的子弹给蒙上。 伪军们也有手雷手榴弹的,这时已经有人往路边的庄稼地里扔了,轰轰几声,炸毁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庄稼。 而小五子他们这时已经移动到离这些伪军卧倒的路面不远的地方了。 突然,又是一声竹哨,小五子他们的手雷又飞出来一波,这次可是直接扔进了人堆里,有人想捡起来扔回去,没想到这手雷己经是预先计算了时间的了,所以没等伪军们的手碰到手雷呢,“轰,轰,轰!”第二波手雷响了,这些手雷结结实实的在人堆里爆炸的,竟炸出了一团团血雾。 伪军们这次也感受到了刚才小鬼子的遭遇,一时间惨叫哀嚎声连成了片。而那些还击的伪军也停止了射击,在琢磨着怎么找退路了。 嘀嘀嗒嘀嘀!后面响起了冲锋号的声音,然后就有大批的八路军战士从两面围了上来,人数比伪军的数量还要多。 在子弹嗖嗖的飞过后,雪亮的刺刀已经到了跟前了,下一刻就能刺进伪军们的胸膛了。 伪军们当机立断,马上跪地投降,还有几个没投降想跑的都被小五他们的快枪点了名。 一个连的伪军竟然被活捉了六七十人,剩下的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射杀,总之没跑了。 其实还是有几个跑掉的,就是那几个探路尖兵,当小五子放过他们集中火力打击日本鬼子的时候,本来他们是可以杀个回马枪的,但这几个小子都是聪明人,一听这爆豆般的枪声就不是一般的土八路,于是这几个人头都没回,一溜烟的逃向县城去了。 小五子他们也从庄稼地里上来了,他们虽然没有被子弹蒙上,但却有人被手雷弹片给击中,所幸伤的都不太重。 林大姐来了,一身军装,扎着武装带,双手持枪,英姿飒爽。 林大姐命令,一部分人打扫战场,一部分人押送俘虏,她这次带了近两百人,她怕小五子人少,堵不住这么多人,所以紧赶慢赶的还是赶上了。 如果不是着急,实际上林大姐还有兵呢,至少还能调来百十号人来。 那一波手榴弹把马炸死了,林大姐正犯愁用什么招待小五子呢,正好,吃马肉。 后面那辆车的马没死,不过也被流弹给伤着了,林大姐让人解开了马具,让那些投降的伪军来拉车,人数倒是够用,好几十人前拉后推的将装粮的大车弄走了。 小五子这十来个人却并没走,他们这时已经将小鬼子的手雷都摘了下来给自己补充了一下。然后就在路边又设下了埋伏,这是预防城里的鬼子出来增援,给林大姐他们断后。 一直等了很久,也没看到县城方向有敌人过来,看样子那几个尖兵是当逃兵了,并没有回去报信儿。 小五子收兵回营,这次的战斗很好地锻炼了部队,使他的小队伍有点精锐的样子了。 虽然这些人来源很杂,但上了战场却都不怂,这就是个合格的兵了,至于枪法技术慢慢练总能练出来的。 罗成不愧是当过正规军的,这时已经俨然是小五子的副手了,小五子则是有意地让他多带队,好好培养一下这个难得的人才。 小五子他们到家的时候,马肉已经炖上了,就等炖熟了。 林大姐领魁子去给伪军俘虏训话去了,林大姐有办法能将这些伪军转化过来,魁子能现身说法,帮上林大姐。 吃饭的时候,小五子问了一嘴槐花,林大姐说雾灵山那边有人传信过来了,槐花去送信的时间正好,老赵他们及时转移了,但槐花受伤了,让老赵留下养伤了,就没回来。 这次林大姐收获可太大了,不管是人还是武器粮食都弄了个盆满钵满,林大姐跟小五子也不外,没跟他说一些感谢之类的话,因为用不着。 林大姐只是问小五子缺啥不?这儿有的尽管拿,要啥给啥。 小五子想了想还是要了点手榴弹,这都是八路军自制的手榴弹,虽然不太好用,但胜在量大,小五子给每人都多要了两颗,他们原本身上就有缴获鬼子的甜瓜手雷,补充一下火力还是应当的。 第二天,辞别了林大姐继续上路,小胡来又想去当尖兵,这次小五子没让,而是把他留在了身边,小五子可不想再挨顿批评,这小子是总部领导们的心头肉,可不能有点啥闪失。 到了雾灵山赵司令的驻地的时候,却没找到人,驻地原址上的建筑物全部被付之一炬,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这显然是鬼子进山来烧的,没找到人,拿房子撒气。 就在小五子要带队离开的时候,山上传来一声声的哨子,然后就有人下来了,小五子一听那哨音就知道那是自己人, 不一会就有个小战士过来了,显然是认识小五子的,过来报告说:“刘队长,赵司令猜你们就在这几天回来,怕你们找不到队伍,就让我们在山上等你。 跟我走吧,咱们队伍都搬家了,搬到了更远的深山里了。上次鬼子大规模扫荡没让他们得逞。咱们队伍提前得到消息及时撤离了。” 第156章 槐花的心事 进入大山深处,峰回路转,小五子看见了山谷中有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老赵司令现在可是兵强马壮,手里的兵已经有一个团的规模了,足有上千人。 这一千多号人正在建设他们的新家,虽然盖得都是土坯房,但得容纳这么多人还是得不少房子,而且还得有办公区,伙房仓库等附属建筑,所以得全员齐动手,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干着自己的工作。 戴着厚厚眼镜的李大姐来了,跟小五子紧紧握了握手问他这是打哪回来的? 小五子笑着说:“去了趟天津卫,买了几杆枪。顺便招了几个人,我可太需要大姐帮我做做思想政治工作了。” 大姐满口答应,说:“这边的驻地建设好我就跟你走,你的忙是必须帮的。”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老赵司令来了,他一个大司令居然亲自动手干活,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泥,过来跟小五子说:“我这一手泥就不跟你握手了,咱们杀猪,我得好好招待招待咱们的小英雄。先安排住处,这儿不少房子泥都没干呢,不行就搭帐篷吧。你在这住几天,我有事找你商量。” 小五子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于是点头称是。 小五子组织大家搭了两个帐篷,王二丫不能让她也跟着住帐篷,于是小五子就领着她去找李大姐,李大姐正好在安排医护人员,王二丫就直接加入了医护队伍中。 刘霞已经显怀了,不过一些力所能及活儿还能干,也忙了一脑袋汗,漂亮的脸自从怀了孩子更加娇艳动人了。小五子给她讲了金良哥的情况,让她放心,金良哥已经能出去活动了,可能用不上多长时间就会来和刘霞汇合。 小五子看见了吊着胳膊的小槐花,这丫头仿佛变样了,这才一个月没见着,她竟然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小姑娘紧跑几步,跑到小五子跟前,叫了一声小五哥,然后眼泪就下来了,满脸都是委屈,好像终于能找到抱屈的人了。 小五子问:“妹子,这是咋弄的?咋还受伤了呢?”小槐花委委屈屈地把她的经历给小五子讲了一遍。 原来,上次槐花接到小五子给她的任务后,就孤身一人翻山越岭找到了老赵的驻地,向李大姐报告了小五子的判断,老赵是游击战专家,当机立断,马上组织撤离,把一些不必要的坛坛罐罐全都扔下不要了。 他们前脚刚走,日本鬼子后脚就到了,来了一个大队,又加上一个团的伪军,大兵集结,磨刀霍霍。没想到却扑了个空。鬼子少佐气得扇了情报人员一顿大嘴巴子,然后放火烧了老赵的大本营,让老赵他们无家可归,但鬼子没太敢继续深入,他们也怕被打了埋伏,于是就灰溜溜的撤了。 小槐花完成了任务,就辞别了赵司令等人又孤身一人往回走,刚下山就遇上了拦路盘查的伪军,小槐花身上有枪就没敢让他们查,而是掉头就跑,后面的伪军一看她跑就知道这是游击队的人,于是就开了枪。 小槐花也开枪还击了,但她一共也没开过几回枪,就甭谈准头了,结果她没打到人,却被人打了。 幸亏小槐花跑得够快,肩上挨了一枪却没影响她继续跑,一直跑出了射击范围,也是那两个伪军枪法太差,这就捡了一条小命。 小姑娘很聪明,知道自己不能回去了,就直接返回到雾灵山游击队,李大姐一看她受伤了就将她留下了,这伤得慢慢养着。 小五子耐心地哄了哄她,说:“这事都怪我,当时不让你来送信就好了,也不会受这个罪,等着,哥给你报仇,替你多杀几个敌人。” 槐花说:“小五哥,你教我打枪吧?我想好好学学枪法,将来也不会拖大伙的后腿,有战斗还能帮得上忙。” 小五子一口答应下来,说我这几天都不走,我天天来教你打枪怎么样? 这几句话终于让小姑娘破涕为笑,满脸的阳光灿烂。 老赵司令晚上安排小五子他们吃的猪肉,吃完饭,赵司令把所有手下的骨干都叫来开会,他已经有三个大队长了,其中一个是林强,这小子也能独当一面了。那两个是比小五子早一届毕业的抗大同学。 中队长里也有不少小五子的熟人,魏家三兄弟,李长福,巴音,还有那个会点武把操的拴住。 老赵计划在大家安排好驻地的事以后,主动寻找战机,给小鬼子来个狠的,让他们长长记性。这一年来鬼子太猖狂了,光是强化治安运动就搞了五六次,动不动就来个清乡大扫荡,要不就是铁臂合围。把好多根据地都给烧杀抢掠一空。 赵司令的第一道命令,各队派出侦察小队,去摸清敌人的兵力布置,看看从哪儿下手更合适。也给小五子一个侦察任务让他往北面的承德周边派出人手去,看一看那边有没有机会。这与小五子想一块去了,小五子也在琢磨着往那边发展一下。 营地还在建设着,小五子在这儿逗留了好几天,每天都抽时间去教教小槐花怎么用枪,小五子实际上是对她心有愧疚,不让她送信也不至于导致她受伤,得好好哄哄她。 小五子不是花心的人,他也看出了这小姑娘对他有些想法,但小五子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有些心疼这个乖巧的小妹妹。 小胡来每天都跟着来,天天槐花姐槐花姐的叫着,弄得槐花不好意思撵他走,学习的时候总是撅着嘴用幽怨的眼光看着小五子。 但小姑娘聪明,用心去学一件事倒是很快的,更何况还有小胡来这个高手在一旁当助教,三四天的时间,枪法已经有模有样了,用手枪三十米打个手腕粗的木桩子基本能百发百中了,这就足可以杀敌了。 建设根据地基本已经尘埃落定,小五子要走了,李大姐答应了跟她一起走的,小槐花说啥要跟着,李大姐也看出了这丫头有点离不开小五子了,反正她也不是这里的战士,只是在这借地养伤的友军,李大姐可怜她就带上了这个小磨人精。 小五子和赵司令辞别,老赵说:“回去好好训练一下队伍,后面的大战可能用得到你,你的队伍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一家人,我就不跟你说感谢的话了,多保重,等我通知。” 小五子很正式地立正,敬礼,答了一声“是!” 秋收已经快要完事了,燕山里的田地都被收割得如一块块的伤疤。 秋风起,好像要变天了,再下的可就不一定是雨了,这时候的关东大地早已经是冰天雪地了。 小五子突然有些想家了,他有种想要杀回去的冲动,只是他的队伍还很弱小,还经不起大风大浪,还是要积攒一下力量的。 白草洼,王家沟,余海带着二十多个队员,列队迎接他们凯旋而归的大队长,小五子看着这意气风发,如出鞘刀锋的队伍感慨万千,他的海哥终于是不负所托,给他练出一支精兵来 第157章 放不下 小五子挨着个的和他的队员握手,小五子没有领导架子,该叫哥叫哥,该叫叔叫叔,熟人就不必说了,余海在旁边给他介绍几个新面孔,一面对那些人说:“这是咱们燕山北部敌后武工队的队长,别看他年纪不大,却枪法如神,我们都对他很服气的。” 自从小五子走后,余海给他干了不少活,第一个先把他们的兵营扩大了,在原来的房子旁边又盖了一所房子,这回就完全能住得开了,包括那些民兵。 余海又带队端了一个伪军据点,迫降了里面的十来个伪军。整个过程没有伤亡一个人,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而且,他又把小五子燕北武工队的名声打了出去,小五子没走时那几次行动本来就有人传说武工队的人都会高来高去,飞檐走壁,这下余海的行动就更加坐实了这传说。 小鬼子急了,发出悬赏令,抓到武工队刘振武赏大洋三千,死的也给一千。 小五子听了不禁苦笑,自己的脑袋还挺值钱,都快赶上杨司令了。 不过小五子并不在乎,他决定再干他几票,彻底打响自己的知名度,让小鬼子谈虎色变。 屯子里还有件喜事在等着小五子拍板呢,就是春香姐终于是答应了郑大哥郑恒的求婚,不过人家春香姐说了,这条命是刘队长救的,那就得等刘队长回来再定。郑大哥并没着急,他知道凭他们和小五子的关系小五子一定会成全他们的。 对这事小五子是乐见其成的,既然人家郑大哥和春香姐信得着他,他也就做了一回主事的,当场拍板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让郑大爷选个好日子大家热热闹闹的给他们举办个婚礼就是了。 李大姐说:“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吧,你就琢磨怎么打仗就行。” 小五子立马将后勤工作和思想工作全交给她了,小五子知道这是自己的短板,交给李大姐他放一百二十个心,李大姐干这活可是轻车熟路。 李大姐真不是盖的,当天就组织大家讲一讲是怎么来到队伍的,这里面一多半是受苦受难的穷苦人,所以,当其中几个人声泪俱下的讲述着自己怎么被鬼子汉奸压迫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地流下了热泪。第二天,队员们训练时的精气神马上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散发着朝气。 余海在小五子没回来时组织了一次比武,枪法,格斗,投掷,都涌现出了佼佼者。 没想到除了小五子他们,枪法最好的竟然是最不起眼的王猛,这小子深藏不露啊!他的枪法居然比余海和草上飞都好。崔家哥俩的机关枪打得也不赖,不愧是老兵。就连那个捡来的溜道的王江都能把手榴弹扔出四十多米去。 余海收服的伪军小班长姓吕,因为身强体壮又会点武把操,大家都管他叫赛吕布,他是硬被余海打服的,不过这小子是个硬茬,说一不二,输了立马带队投降了,毫不拖泥带水。 小五子的队伍终于有点精兵的意思了,他将三十个队员分成三个小队,由余海,罗成,草上飞各带一队,每天就是吃饭,训练,睡觉,战士们的战技在无声无息中与日俱增。 小槐花每天都跟着小胡来去训练民兵,虽然吊着胳膊,但她自从到了这里,看啥都新鲜有趣。 有一天,小胡来实在忍不住了就问她:“槐花姐,你是不是想当我嫂子?”槐花脸红了,对他说:“你瞎说什么呢?谁想当你嫂子了?” 小胡来又说:“我哥娶媳妇儿了,就在总部医院里当护士的,长得老漂亮了,你可比不上。”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就把槐花震蒙了,她只能张着嘴,去分辨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然后就捂着脸哭着跑了,小胡来对憨子说:“我,我是不是惹祸了?” 憨子说:“应该是,赶紧去告诉小五哥吧,别出点啥事。” 小五子听到消息时正在给大家讲课,讲子弹弹道的弧度。 听了小胡来的话小五子就将课堂交给了罗成,自己则向山上追赶过去。 秋风掠过,无论是什么颜色的叶子都脱离了枝干,随风起舞。 小槐花就呆坐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遥望远方,满脸泪痕。 小五子轻轻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妹子,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的,可我不知道怎么张嘴。我也有心,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情义,可是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你还小,将来有大把的时间,有大把的好小伙子适合你,别为了我这么个不值得的人伤心。” 小槐花突然转过来,泪流满面却是一脸的坚毅,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说:“小五哥,我这里疼,你知道吗?自从见到你,这里就容不下别人了! 我会等,这辈子没缘分我就等下辈子,下辈子不行就再下辈子,一直等到你回头看我一眼。” 小五子并不是笨嘴拙舌的人,可这时候却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伤心的少女。 第二天,小槐花一如既往的学习训练,只是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了,眉宇间已经有了化不开的淡淡忧伤。 小五子带着小胡来又去了一趟承德,两个人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腰里都藏着小手枪。 那爷和燕子郑家老二开的皮货栈的生意还可以,秋天正是收皮货的时候,几个人竟然赚了不少钱,维持这几个人的生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还有剩余。 郑老二说:“队长,你回来了?你把我带走吧,这儿我有点待不住了,不是那爷和燕子的事,就是我一个大小伙子天天和皮货打交道我感觉没太大出息。” 小五子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二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也想跟我们一起去打鬼子,可是你现在的工作也很重要,知道吗,你们就是咱们队伍的耳朵,眼睛,没有你们,咱们游击队就啥也看不见听不着,所以,你不要小看这个皮货栈,它非常重要,比你想像的要重要。” 那爷给小五子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尤其是他听说铁路上有一趟火车,拉的都是给日本军队送的冬装被服,应该就在这个月的月底,这是那爷在他的生意伙伴闲谈中无意得来的消息。 小五子暗自决定再干他一票,这回他手里有兵了,不再像原来一样兵力捉襟见肘了。 辞别了那爷几个人,小五子回到大本营就将王江叫了过来,因为他原来就是铁路工人,对车次时间都能掌握个大概。 王江也说,要想劫火车,最好的地段就是他原来工作的火斗山,那里地势落差大,小鬼子在这里修了好几个人字形铁路,就为了让火车能爬上高山。 第158章 脱轨 小五子这回买的快枪本来有二十杆,又给二牛留了两杆,这回不够分了,于是小五子就把枪法好的集中起来,配发日本人的三八大盖,这种枪射速虽然慢,但精准度高,射程更远。 这就解决了快枪不够的问题。 另外短枪也不够了,原来能人手一把的,现在人多了,枪和子弹都不太充裕。 所以,小五子平均了一下,使快枪的,不发短枪,使三八大盖的人手一把不管是盒子炮也好,或是其他小手枪也好总之是一长一短。 王江说:“队长,要不我回去一趟,打探一下具体时间,再去弄些趁手的工具。” 小五子想了想说:“正好你跟草上飞小队一起走,你要弄什么工具让他去,他可是专家。” 于是草上飞小队先一步直奔火斗山去了,小五子这边也在做一些战前准备,他的民兵人数也不少了,也有二十多人了,这次小五子打算全带上,不让他们参加战斗任务,但搬运物资很需要人手的。 小五子让他们将所有的马车驴车都套上,这次估计得弄回来不少东西,车带少了拿不回来。 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这些民兵也能开枪了,小五子并不缺枪,他的民兵小队都是有汉阳造的。关键时刻也能当一支军队使唤。 民兵小队的队长是郑家大哥,自从春香答应他的求婚后,他这嘴整天都咧着,从来没合拢过。更何况这次春香也跟来了,因为她也是小五子武工队的正式队员。 等小五子带队到达火斗山的时候,王江已经回来了,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而且还给小五子拐回一个人来。 原来这也是个溜道工人,跟王江认识,王江去了三言两语就把他拐了回来,都没说别的,只说吃饭管饱,他就来了。 草上飞他们去了离这儿最近的养护段,将他们的拔路都给偷了出来。 拔路就是铁制的撬棍,专门用来拔铁路上的道钉用的。 王江探听到的消息说,那趟拉被服的火车大约下午四点左右路过这里,是从东北发过来的,车上有押运的队伍,应该有一个小队的铁路警察,大约六十人左右,却并没有日本兵押车。 王江和那个新来的叫二子的都是懂行的,他们知道火车在哪个路段是刹不住车的,虽然这时候一般都用双车头。 火车道在这里是个急坡,无论是上坡还是下坡都是用两个车头的,火车道在这里拐了个慢弯,设计的时候就故意让外侧的火车道略高,这是怕火车下坡又转弯时脱轨。 小五子他们并没有用炸弹,而是将这里下坡的铁路给撬下来两段,把这两段铁路给扔山沟里去了。 小五子在这里埋伏了两个小队,是预防火车万一刹住车了能第一时间打响战斗。 下午四点,火车轰隆隆的从北边开了过来,真的是前后两个车头,由于是急坡,这时两个车头都在刹车,只不过火车刹车可不是马上就能停下的。 按说火车开来之前是要有人检查铁路的,也就是王江以前的活计,溜道。但这次溜道的人被小五他们又给扣下了。 火车从高处轰轰隆隆的往下走,走着走着,前面车头上观察的人发现了前面的铁路没了,连忙告诉司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火车头上的几个人都第一时间跳车了。一看这些人都是有跳车经验的,跳下来后都没啥大事。 而脱了轨的火车头却直直冲向了山沟里,后面的车厢也跟着轰隆隆的冲下了山沟。 巨大的冲力将这一路上的树木全都齐根撞断。一时间烟尘四起,水汽与尘土落叶全都飞了起来,一列火车带着前后两个车头离开了铁轨顺着山沟冲了下去,然后就发生了侧翻,火车的车头车厢已经横躺在地上了还在沿着惯性向下疾冲。 刺耳的摩擦声,咔嚓咔嚓的树木断裂声,火车上活人的惊叫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死亡交响乐。 这大大出乎了小五子的意料,他原打算能让火车停下,他领人一个冲锋,干掉押车的铁路警察,就能抢下车厢上的货物。 万万没想到,这扒掉铁轨致使火车脱轨的效果这么好。 火车一路滑出三四里地去,才在树木的阻拦下堪堪的停了下来,而后面押车的铁路警察车厢上的人已经摔得七荤八素的了,正在从窗户往外爬。 小五子带队沿着火车趟出的巨大痕迹追了下来,在杀掉了几个胆敢持枪还击的铁路警察后,剩下的都投降了,不过都是爬出火车的一部分,还有很多没出来的呢,估计得有一少半摔死的。 果然,当小五子他们去打开了横躺着的车厢门子时,里面已经没有几个活着的了,因为活着的早已经爬出来了。 投降的人也不算多,大概二十号人左右,小五子让罗成小队将他们下了枪,押到一边审问。然后,让王江他们用撬棍打开了闷罐车。 车厢并不多,加上那节押运的客厢也不过九节车厢,打开后发现全是好东西,除了他们已经获得消息的棉被棉服外,还有大量的粮食,罐头,帐篷等军需品,只是没有武器弹药。 东西太多了,多得超乎了想象。小五子下令所有人先拿罐头粮食,被服等有用的物资。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幸亏赶了五辆马车驴车,这时已经装得满满的了,小五子让民兵小队先赶车回去,让余海小队护送着往回走。 这剩下的物资还有这么多,小五子有些犯愁了,拿又拿不了,毁掉又有些可惜。 罗成这时已经将那个铁路警察小队的武器装备全部从车厢里弄了出来,收获也不小,这些铁路警察的武器弹药几乎是满装的,六十杆汉阳造没有摔坏的也有五十多,子弹是每人三十发的一盒,另外还有每人两颗的手榴弹。 罗成给小五子出了个主意,让他领大伙挖坑藏起来一部分,剩下的就烧了吧,反正留下来最后还是便宜了小鬼子。 这跟小五子的想法不谋而合,小五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剩下的两个小队和投降的铁路警察就找了个山沟挖了个大坑,将一些拿不走的物资埋了起来,上面又用落叶枯枝伪装了一下,在外面基本看不出来这儿埋着东西。 那二十来个铁路警察一看这些土八路埋东西都没背着他们,就知道走不了了,土八路是不可能放他们活着离开的。 虽然说拿走一部分,又埋起来一部分,可剩下的还是有一多半的,小五子再心疼也不得不放把火将这些物资烧掉。 山风呼啸,给本来就易燃的粮食被服的火势增加了氧气,一时间,大火越烧越旺,差一点将这一带的树木全部点燃。 小五子带队又向火车来的方向迎出一段距离,看看并没有追兵,估计小鬼子的信息也没那么畅通,还不知道这边出事了吧? 小五子等人又押着那二十多个铁路警察扛着一些物资往回走去。 第159章 麻雀战 小五子带着两个小队,他的小队非常小,每队只有可怜的十个人,人数都没有一个标准班人多。 不过好在他的兵都是历经战斗洗礼的,暂时算是老兵了,离精锐还是有段距离的。 押着二十一个俘虏,每个俘虏都扛了一大包被服,很大的包,足有三五十斤,这些俘虏还算听话,到目前为止没有逃跑的没有反抗的,都老老实实地扛着物资排队向前。 小五子突然听到了尖锐的哨子声,他就知道坏了,敌人还是赶过来了。 小五子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里的地形,他们现在正走在一条马路上,再往前约七八里的地方有个大石桥,桥头有个炮楼,里面有不多的鬼子伪军。 小五子原来就打算拔掉这附近的几个据点炮楼,一直就没倒出工夫。 自己的队伍如果沿路一直走,到地方就会受到敌人的两面夹击。 小五子将余海叫了过来,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问他有没有把握拔掉那个炮楼? 余海说要是夜袭偷袭应该没问题,可这大白天硬攻,恐怕得很费劲。 小五子马上叫停了前面扛大包的队伍,打开包裹,果然里面有日军军服,只是没有军衔。 余海眼睛一亮,对小五子说:“队长,交给我吧,原来有五分把握,现在有八分了。” 小五子说给我留两个枪法好的,剩下的你都带走,拿下据点后,就守在那里,坚决不能让鬼子追上运送物资的队伍。” 余海点头说:“明白。” 小五子留下了草上飞和王猛。三人都用的三八大盖,从大路上向山坡上爬去,他要跟鬼子玩个麻雀战。 等小五子爬上山岗,远望过来的鬼子兵时,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人?一般来说,日本鬼子清乡扫荡的搜索队都是一个分队的鬼子再带上最多一个排的伪军。数量基本就是这么多,没多大出入。 可今天的鬼子不一样,这差不多有三个小队了吧?也就是一个连左右的兵力,一百五六十号人。而且是没带伪军的,一个都没有。 小五子给草上飞和王猛下达了作战任务,告诉他们这仗应该怎么打。 草上飞说:“这打法我会,咱们不是一直都这么用的吗?” 小五子说:“你俩能认出谁是当官的吧?凡是骑马的,有望远镜的,或者挎刀的都是,实在找不着当官的就打机关枪手或者炮手。” 二人点头说是。然后三人分开,各自寻找合适的开枪地点。 小五子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一杆三八大盖,腰带上两个皮盒子弹六十发。手雷四颗,盒子炮一把里面是满装的二十发子弹。 燕山上石头多,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小五子找了块足以挡住子弹的大石头,然后又在离这五步远的地方找了棵大树,在树后挖了个坑。 在节气上已经入冬了,可这地方的气候比东北要暖和不少,不过人也需要穿棉衣了,所以小五子才有这次劫火车的行动,最起码这能让更多的八路军战士穿上棉衣,让鬼子一时得不到补给。 天很晴,风很轻,小五子用刀将三八大盖的尖头子弹上都刻了个十字,这还是小时候跟他爹学的呢,说这能让子弹在打中人体之后,在里面翻滚,杀伤力更大,只是远距离会影响精确度。 所以,小五子只刻了一半,剩下的也没时间刻了,因为鬼子已经到了。 小五子先是嗖嗖地扔了两个手雷,正好是居高临下,他早已算好时间,停顿了一秒才扔的,手榴弹在鬼子们的脑袋上方就响了,达到了最理想的杀伤效果。 “轰!轰!轰!轰!”扔手雷的不止他一个,草上飞和王猛的手雷也都及时地掷了出去。 小鬼子被放倒一片,小五子立马弯腰潜到大石头后面架起了枪。 这里离下面有点远,足有四百米,所幸他是在高坡上,而且他是神枪小五子。 下面的鬼子都已经及时伏在地上,枪声大作,他们刚才扔手雷的位置都被重点照顾了。 小五子听到了子弹打在山石上的啾啾声不绝于耳。 三八大盖的准星套住了一个躲在战马后面的脑袋,那个人的嘴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下命令,太远了,小五子没把握打中他脑袋就等了一下,对面有枪声响起,一个鬼子机枪手应声倒地,而那个鬼子军官就从马的另一面转了过来,他是在躲那边的枪。 小五子丝毫没有犹豫,食指一动,扣下了扳机,砰的一声响过之后,子弹在空中飞了半秒钟才击中了鬼子军官的后背,鬼子军官软了下去。 这回可不止是枪声大作那么简单了,小鬼子的掷弹筒嗖嗖地打了过来,小五子被这东西炸过,知道自己不跑不行了,于是猫着腰斜线冲上山岗。 后面的榴弹跟着他的脚步炸响了,轰,轰,轰!小鬼子炸得还挺准,他要不动地方保证会被轰到。 小五子爬上山岗回头看了一眼,对面山坡上也有两个点被炮火轰击了,这应该是草上飞和王猛的藏身之所。 小五子翻过山岗,在反斜面迅速向前跑,他要上前面再找个地方干他一下,这能给余海他们争夺更多的时间。 差不多有一里地了吧?小五子又从山岗上翻了回来,继续寻找理想的藏身之所,这回就没有上次的地点有利了,不是太远就是太近,要么就是树木太小,挡不住人的身体。 好不容易挖了个坑,前面原本就有块石头再堆上些土,差不多能挡住子弹了吧?小五子伏下身去,架起了枪,等待鬼子兵的再次到来。 这次没用多长时间,鬼子有尖兵过来了,他们在向各个可疑地点盲射,其中就有小五子前面的土堆。 小五子很沉得住气,并没有理他们,而有人沉不住气,对面吧勾一声枪响,小五子探头一看,正有个鬼子尖兵被撂倒。 鬼子掷弹兵跟过来了,咚咚之声响起,小五子刚挖的坑还没用上呢就又得转移了。 跑得很及时,他的掩体果然又被鬼子的手炮轰了。 小五子吃过这东西不止一次亏了,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弄点这武器,最起码不能单方面挨炸呀? 余海他们都换上了鬼子军装,虽然武器五花八门的但离远是看不出来的。 快到炮楼的时候,余海叫住了扛包的队伍,找了个山沟让他们藏起来,派了四个兵看着他们,这些人到目前还是很听话的,不知道一但打起来会有什么变化,余海不敢冒险。 前面有一条河,这应该是滦河的支流,河上有座石桥,而炮楼就在桥头。 余海一行人背着枪大踏步过来了,炮楼里出来两个伪军,离老远就喊上了:“哪部分的?口令?” 余海叽哩咕噜从嘴里冒出一连串话语,把他身边的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以为他真会日语呢,没想到全是他瞎说的,说得似是而非。 两个伪军也听不懂啊!就等他们到跟前再说,而余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让他靠近,那就好办了。 走进防御工事,两个伪军看出不对劲来了,刚要张嘴大喊就被余海和赛吕布一人一个捏住了咽喉,没有发出声音来。 一行人持枪就闯进了炮楼,刚进到里面,有点暗,根本看不见啥,适应了足有两秒的时间才看清里面,炮楼里的守军并不多,这下面一层只有一个日军,剩下五六个全是伪军。 他们看进来的人穿着日本军服都没敢说话,就那个日本兵问了一句日本话,可话音未落,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盒子炮。 “砰!”那个日本兵额头中弹仰身栽倒。伪军们都吓麻爪了,刚要起身早被进来的队员们用枪顶在了脑袋上下了枪。 余海问:“上面有人吗?”伪军们纷纷说只有一个日本兵在睡觉。 枪一响,睡得再死的人也醒了,那个鬼子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这是要玩偷袭呀。 “砰”的一声枪响,一个正要上楼梯的队员中枪倒地,余海大怒,磕着了个手雷停了一秒半顺着楼梯就扔了上去,然后就听见上面大呼小叫的哇哇声, “轰!”手雷响了,显然那个小鬼子并没有捡到冒着烟的手雷。 木制的楼板被手雷炸坏了两块,露出一个大洞来,余海几步就窜了上去,一看,有个小鬼子趴在楼板上肚皮被炸开了,花花绿绿的肠子淌了一地,却并没有死,还在那要挣扎着爬起来。 余海上前一脚踩在他脖子上,踏断了他的颈骨,再看,这上层再没人了。 余海将崔家哥俩叫了上去,这上面原来就有一挺歪把子,再加上他们的捷克式,在桥头完全有可能封住这条路的,日本鬼子没有重炮也轰不开这坚固的炮楼的。 余海很是骄傲,回去又能跟小五子嘚瑟一下,他只用了一个人的伤亡就拿下了这个坚固的堡垒。 小五子此时正在用刺刀挖他的第三个坑,没有工兵铲,就只能用刺刀和手捧,费了挺大劲终于有个容身之所了,他这次决定一定要优先打掷弹筒。 第160章 阻敌 小五子不知道的是,这伙日本鬼子并不知道火车被劫的事,而是另有任务,被他歪打正着给赶上了。 其实这伙鬼子就是专门来剿灭白草洼武工队的,是直接奔小五子老窝来的。 现在的情况是,这伙日本鬼子知道对方不超过三个人,虽然这三个人都是神枪手。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迟滞队伍的行动速度,那么就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于是,小鬼子不管他们了,而是全速前进。 小五子看这帮鬼子不再用手炮轰他们了,而是想迅速通过,把他们甩在一旁,那能行么? 小五子又掏出一颗手雷在山石上磕了一下扔了下去。 这次离得远,手雷落地顺着山势又滚了很远,刚刚到达有人的地方就爆炸了。 “轰!”又放倒两三个。然后又是三八大盖的吧勾吧勾声。 日本鬼子这边又有个当官的被打倒。 他的手雷给草上飞他俩提了个醒,他俩手里都有手雷,这地势正好是居高临下,叫你用掷弹筒炸我,让你们也尝尝挨炸的滋味。 然后那边山坡上也飞下了两枚手雷,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过,又是有人被炸伤。 鬼子最大的指挥官并没有死,因为这个小鬼子比较贼,他看前边几个被杀的都是骑马的,他就再没上马,而是让手下人将马牵走了,所以他就没被重点照顾。 这时,他下令,掷弹筒反击,其他人全速通过,跑步前进。 他却不知道他们此次行动的最大目标,就在这三个他认为是小杂鱼的人当中。 小五子看日本鬼子只把掷弹兵留下了,其他人跑了,心中一动,这次他没跑远,就在山梁上伏着,盯着那几个掷弹兵。 留下的是两门掷弹筒,六个兵,掷弹兵由于距离远,他们必须得爬上山坡才能够得到轰炸点,所以他们撤离就要慢一些,这些掷弹兵打完几发榴弹后也收拾东西准备撤了,这时的大部队已经走远了。 好机会,小五子他们三个人虽然没在一起,但都同时发现了这个好机会,都第一时间又跑回到刚刚被炸了一遍的射击点。 这次距离比较近,三百米左右,当一个日本兵刚刚扛起掷弹筒的时候,一颗子弹打着旋从他后腰钻了进去,抽空了他浑身的力量,于是这个鬼子兵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两个持枪护卫的刚刚端起枪,噗噗两声,他们都是胸口中枪,而其中一个后背竟然开了个拳头大的洞。 最倒霉的是扛弹药的,他们已经将弹药放下了,而且及时地伏在了地上,可还是被击中了,而且身上被打了不止一枪。 小五子只是知道王猛的枪法也不错的,没想到这哪是不错呀,这都快赶上他了,没想到当初随便捡了个人,都能捡到宝。 草上飞不用说,聪明,机灵,当小偷的出身,必须手疾眼快,所以枪法不可能差。 当他们仨人下到鬼子炮位时,六个鬼子已经没有活着的了。 这种掷弹筒的打法小五子在抗大专门学过,得计算角度和底药的装药量,比较繁琐,但这东西比手扔的可远多了,而且精准度还高,用好了三百米半径内真能指哪打哪。 小五子和王猛扛起了一门掷弹筒和一些弹药,多了拿不了。让草上飞在前面探路,一路追着鬼子们的脚步前进。 当日本鬼子的大部队到达石桥时,余海早已经安排好了枪位。 他从拿下了炮楼后就让山沟里的扛包队伍上来了,直接让赛吕布现身说法,问这些铁路警察和刚刚俘获的几个伪军,有没有敢拿起枪打鬼子的? 伪军们没人敢吱声,可那二十多个铁路警察却有四五个人站了出来,有个人大着胆子说:长官,我们也是饱受日本欺负的了,只要你能信得过我们,我们就跟着干了。” 余海就留下了他们几个,然后又派人押送剩下的人继续向前走,他知道家里肯定会派人接应的。 余海在外面只留了两个人,而且都让他们爬上高处,没给作战任务,观察就可以了。 剩下的人全都集中在炮楼里全力维护两挺机关枪,子弹枪管都备足,以便随时供弹和更换。 鬼子终于到了,不过日本军人可不傻,离老远就停下了,派出个人打旗语问话,赛吕布他们原来就是伪军,都是懂旗语的,于是就上到楼顶回了旗语,告诉鬼子可以安全通过。 鬼子指挥官这才命令继续前进,保持队形。 当鬼子的前锋离炮楼已不足五十米时,余海大喝一声:“打!” 两挺机关枪突然吼叫起来,密集的子弹如镰刀割草般扫来扫去,每一次扫过都放倒一排鬼子。 鬼子被打蒙了,心道这怎么自己的炮楼打自己人呢? 也有反应快的卧倒还击,可那是炮楼,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堡垒。子弹打在墙上就是一个小坑,手雷也就炸个大点的坑。 没有重炮,全都拿这堡垒没办法。 两挺机关枪还在“哒哒哒,哒哒哒!”地吼叫着,这枪手一看就是老枪手,打得很有节奏。 而鬼子的部队在被放倒了二三十人后,全都卧倒了,后面的人都得到了命令,撤到安全距离。 鬼子指挥官真上火了,这次行动事先没有透出一丝风去啊?怎么这么不顺?进山就被几个神枪手给缠住了,损失了十来个人,谁知道刚刚甩脱了他们,这又被人偷袭,而且这次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里外里伤的死的加一块有三分之一了。 这损失可太大了,不能再走了,这些土八路显然是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这是挖了坑等他们跳呢。不行,必须撤离。 军哨声响起,小鬼子伏在地上的也都在向后退着爬走。 余海叫崔家哥俩别停,打那些能够得着的,他则拿着快枪在给离得近的,想要爬走的鬼子挨着个点名。 小五子和王猛扛着掷弹筒还在路上往这边来呢,离老远就看见草上飞一举手,他俩就停了下来好好喘口气,这玩意虽然不算太重,但跑这么远哪有轻东西了?再轻的东西也都变得重逾千钧。 草上飞又跑回来了,告诉他们鬼子回头了,正在原路返回。 小五子知道自己这三个人是拦不住敌人的。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过去。 这里的公路就在山腰上,一面是山,一面是河。 小五子他们已经没力气再爬上高山了,所以他和王猛就扛着东西下到了河滩上,找了个草木茂密的地方藏了起来,而草上飞则上了山。 鬼子过来了,当他们到达最佳距离时,小五子早已经调整好了掷弹筒的角度,咚的一声,榴弹出膛,“轰!”正好炸在路面上,又掀翻了几个鬼子。 小五子知道落点正确,那就要抢时间了,在敌人反击之前尽可能的打出最多的榴弹。 咚,咚,又是两发。由于他俩只扛了一门掷弹筒所以射速快不了,小五子知道得换地方了,要不然又得挨炸了。 那边路上轰轰两声响过之后,鬼子们已经发现了他打炮的位置了。 小五子刚刚扛起掷弹筒,轰的一声,一颗榴弹就在他身边炸响了,气浪将他整个人掀得飞了起来,小五子暗恨自己还是大意了,竟然又一次着了这东西的道。 然后他就昏了过去,王猛就在他身边,也同时被炸飞了,不过好在他摔在了岸上,而小五子却被摔进了河里。 鬼子军官是个合格的指挥官,清除了障碍后,并没有停顿,而是命令全速前进,快步通过这一带,既然行动目标已经暴露就已经没有再进行下去的意义了,能保全队伍回营,就是胜利。 他却不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在无意中完成了,他们的最大目标刚刚被他们炸到了河里去了。 王猛被草上飞给摇醒了,这时感到浑身无处不疼,草上飞问他:“当家的呢?” 王猛这才想起来他是和队长一起被炸飞的,他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左边身上有好几个出血的地方,这肯定是弹片,但他也没心思管了,哑着嗓子喊了声,“队长。” 没人应答,草上飞都要急哭了,在那东张西望着也喊:“当家的!你可别吓我,你在哪儿呢?” 余海领着队伍来了,离得并不远,他们都听到了爆炸声,到了跟前才知道他们的队长失踪了,最大的可能是摔到河里被水冲走了。 余海当机立断,派出几个人沿河向下游寻找,而他则要带队返回王家沟把事情向李大姐报告,并且得防范鬼子们卷土重来。 一队马车缓缓地走在燕山里的山路上,最前面的车上有个戴着三块瓦毡帽的老头,花白的山羊胡子,叼着个短杆的烟袋。 后面有个半大孩子跑了过来说:“爷,咱们在河里捞上来的那个大个子醒了,好像是个傻子,话都不会说。” 老头抬腿从车上跳下来,对孙子说:“爷去看看,那不可能是傻子,傻子身上怎么会刀枪齐备的?” 第161章 失踪的队长 老秦头走了半辈子这条路了,现在兵荒马乱的他的马车队也越来越不好混了。现在有火车汽车了,他们的马车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了。 这还是老秦头在前清时当过绿营兵哨长,在黑白道上都有一号,这才敢在这条路上来回运货,因为各山头的胡匪绺子都认识。 这不,在河边饮马的时候小山子发现河里有个人,小山子是老秦头的小孙子。 老秦头有经验,上前一摸颈上的脉搏就知道这人还活着,就招呼人将这个大个子小伙捞了上来。 看他浑身棉袄棉裤都湿透了,就给他扒了下来,这才发现,这小子身上还有几处伤呢,不过都是血口子,应该问题不大。 老走江湖的都备着伤药呢,老秦头给这小伙子包扎了一下,又找了自己的破衣服给他换上,只是这小子怎么折腾都不醒,这是不是伤着脑袋了? 车队这次拉的都是瓷器,是要送去赤峰的,这东西又娇贵又不挣钱,火车汽车都不乐意拉,这才轮到他们的马车的。 老秦头给那小伙换衣服时发现他袖子里有把刀,藏得很隐秘,就绑在小臂上,老秦头好像听说过,这是哪个道门的手法。 这小伙子看穿着肯定不是日本人,那就一定是抗日的,不是民团就是八路,最近听说八路军武工队闹得挺大的,弄不好这就是。 老头虽然年纪大了,爱国之心还是有的,于是就伸了把手。 听孙子说他醒了,老头隐隐松了口气,走到后面的车上,赶车的是他徒弟包子。 包子看师父过来了就勒慢了车速,一直躺在他车上睡了一天一宿的小子醒了,此时正呆呆地坐在车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老秦头抬腿上车,看了看这小伙,长得挺带劲,浓眉大眼的,就是脸上有两条疤稍微破坏了面相,要不然这面相是要出将入相的。 “爷们?琢磨什么呢?能报报迎头吗?” 那小伙听到这话立马双拳一抱微靠左肩:“四海栽花一条根……”然后就在那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了,感情是忘了后边啥词了。 老秦头笑了:“别整那套虚的了,就说你姓啥叫啥就行。” 小五子用手抓着脑袋说:“我就是愁这事呢,我忘了。” 老秦头说:“别着急,我估计你是磕着脑袋了,没准啥时候就想起来了呢,你先跟着我们走吧,我管饭,不过你吃了我的饭就得干活,没毛病吧?” 小五子只好一个劲地点头说:“救命大恩,我就不在嘴上说谢字了,您看我行动。” 吃饭的时候小山子瞪眼看着小五子连干五六碗粥。 小山子说:“傻子,你可真能吃。” 小五子问他,为啥管我叫傻子?小山子说:“你连自己叫啥都不知道,还不是傻子?我叫小山子。 然后小五子又呆住了,他在使劲想,拼命想,越想越头疼,越想越想不起来,他自己是谁来着?怎么就忘了呢? 王家沟,李大姐,余海,老郑大爷,在郑家开个小会,余海说:“我明天组织全体队员散开去找,我就不信这大活人还就失踪了,就是人没了也得有个尸首不是?”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哭腔了。 李大姐说:“别人能去,你不能去。小五子不在,你是他的副手,这顶门户的任务还得交给你。另外也要派人通知赵司令,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不行,他还指着打仗用小五子呢。” 最后他们决定让小胡来和槐花赶回雾灵山去通知赵司令。 可是又找不到槐花了,直到找到小胡来才知道,槐花一听小五子失踪了,当天就走了,就奔了小五子失踪地点去了,谁也叫不回来。 李大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的五子兄弟呀,你可回来吧,你把大伙的心都给带走了!” 第二天,余海还是很有大局观的,他没有将人都撒出去,只是让草上飞宋朝阳他们这些可靠的人出去找,而他则是带着剩下的人包括民兵,整理收获,将粮食被服多出来的全都送到他们的山洞里去了。 李大姐也没闲着,给所有的俘虏上课,给大家讲国际形势,告诉他们日本鬼子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然后又领着大家忆苦思甜,述说在鬼子压迫下百姓的苦难生活。几天下来,这些铁路警察和伪军全都不走了,并踊跃地参加了八路军。 小胡来带回了老赵的命令,任命余海为武工队临时大队长,小五子回来之前政委李大姐就驻扎在这里,这主要是让大家有个主心骨。 李大姐现在还在愁一件事,那就是槐花也走丢了,派去追她的人没找到,不能再派了,再派全都走丢了可咋办? 槐花一听说小五子失踪了,当时就急了,拿了她的小手枪就赶去了小五子他们战斗的地方,王猛伤得挺重,她只能问草上飞,草上飞也着急,就告诉她了具体位置。 那些沿河而下的人都是找了很远没见到又回去了,只有小槐花沿着河走了一段后发现有条山路离河很近,河水到这儿平缓了许多。会不会是有人救了小五哥从这条路走了? 槐花没想到她的猜测竟然百分之百准确,于是她也不回去了,就沿着这条路跟了下去。 车队过承德的时候并没有进城,因为进城就得交各种税,干不起。 老秦头知道路,从山上绕过去,虽然绕点远但省了很多麻烦。 那个傻小伙干活是把好手,无论是侍弄牲口还是赶车装卸,都能上手就干,显然以前是干过这些活计的。 除了啥也想不起来倒也没啥大毛病,老秦头知道他是抗日的人,等他想起来自己是谁也就该走了。 车队过了木兰围场东围的时候,后面追上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拦住了他们。 本来长得挺好看的小姑娘造得没孩子样了,头不梳脸不洗的,身上的棉袄被树枝刮得四处露棉花,棉鞋都磨得露了脚趾头。 就这副样子站在路上一样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因为大家都看到了她手上赫然拎着一支小手枪,闪着幽冷的寒光。 老秦头刚想问她要干什么?却看见她已经飞扑了过来一头扑入傻子怀里放声大哭。 小五子任她哭了一会,有些歉意地笑着问她:“你是我的熟人?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槐花蒙了,抬手摸摸他脑门,“小五哥,你这是咋了?你不就是刘振武小五子吗?还能是谁?” 小五子抬头想了想,其实还是没想起来,但这名字肯定是自己的,他有无比的熟悉感。 小五子又看了看怀里的人,又问:“我都忘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又是谁?是我的亲人吗?” 槐花爱怜地摸着他脸上的疤,突然眼睛一亮,对他说:“我是槐花啊!是你老婆!” 小五子只是觉得槐花这名字也熟,自己娶媳妇了吗?还是想不起来。 车队露营在山间,槐花把小五子老家是哪里的,什么时候加入的八路军给小五子讲了一遍,却没提要领小五子回去的事。 虽然槐花说是小五子老婆,但老秦头并没把他俩安排到一个帐篷,而是让槐花跟包子媳妇她们住在一起。 小山子悄悄对小五子说:“傻子,你老婆在撒谎,我爷说,一看那就是个雏儿,不可能是结过婚的。” 小五子只有苦笑,他是真想不起来了,不过槐花眼里的感情是真的,他能感受到。 第二天老秦头问小五子:“既然有人找到你了,你也知道自己是谁了,就跟她回去吧?咱爷们这也算是缘分,往后没准还能见面呢。” 小五子却摇了摇头说:“秦爷,您的救命大恩我不敢说报答,但您这趟买卖我得帮着送到地头啊!就这么走了,我还是人了吗?” 老秦头点点头拍拍他肩膀没说话,旁边的小槐花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老秦头听说小五子老家是吉林那边的就说:“我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东北老乡,我老家是桓仁的归奉天省。有年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埋在家乡不?” 小五子听他提到奉天又是一愣,又有那种熟悉感,飘来荡去的抓不住,好像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人或事跟奉天有关。 车队行驶在山路上,后面有人骑马飞奔掠过车队,大家纷纷勒马往路边让一让,可小五子却是心头一紧,秦爷已经把他的盒子炮还给他了,这时,小五子将枪从腰里抽出来检查了一下子弹。 秦爷的脸色也变了,他是老江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呼喝一声,招呼大伙停下,将车集中到一起,人员全都进入用车厢围的圆圈里。 小五子让槐花藏好保护好自己别出来,也看出了她宁愿跟自己死在一起的坚定眼神。小五子轻轻抚摸她的小脸说:“不怕,有我呢。” 马匪人并不多,也就二十来个人,每人一马一枪,将他们的马队堵在了这山路间。 老秦头站了出来,抱拳一揖:“诸位当家的辛苦,我这马队拉的是瓷器,没什么油水,这里有几块大洋诸位买碗茶喝。” 第162章 寻找 “唰!”一条乌梢马鞭抽在那捧着银钱的苍老双手上,几枚银币叮零当啷的滚落在山路上。 “少他么给我整景,老子不吃这套,痛快地把马交出来,不然老子可就杀人了?” 老秦头虽然挨了鞭子却并没动地方,抬头又说:“没了马,我们的货送不到地头,我们上下十几口全指着这东西吃饭呢?要不?您说个数?就当我们出钱赎马?” “砰!”旁边有个人突然开了枪,一枪打在老秦头胸口,将老秦头打得仰头摔倒。 车厢圈里的人一看这是不能善了了,也不知道是谁向外打响了反击的一枪。 小五子站在外围,和包子一起就在秦爷身后一点的地方,本来就是护卫点秦爷的意思。万万没想到这帮马匪不讲江湖规矩,突然发难,将秦爷一枪放倒了。 小五子怒火中烧,突然出枪,“砰砰砰!”一连三枪,将离他最近的三个人打下马去。 而他则是不退反进,疾冲几步抓住了离他最近的战马。 马匪们显然是知道车厢圈里是有枪的,所以他们一直在盯着圈里面。 枪声一响,马匪们都纷纷催马散开,他们没想到和他们盘道的人也会有枪的,而且是个神枪手。 小五子搬住马鞍,却并没有上马,而是跟着马在向侧面小跑,右手的枪就架在马鞍上又是接连发射。 这时马匪也在开枪,不过往哪打的都有,一时间枪声如爆豆般响起,子弹乱飞。 小五子的枪却一点不乱,又开四枪,由于马鞍颠簸,至少有两枪是打准了的。 包子这时已经爬回车厢圈里了,不知道在哪儿弄出一把枪来,瞄准,射击。他没打人,打的是马,就是那个开枪打他师父那人的马。 战马应声倒地,将马上的人远远地摔了出去。 那个人摔得七荤八素却没死,而是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包子的枪口就一直没离开过他,等他站起来时,一颗复仇的子弹从他右肋射入又从左肋穿出带出一蓬鲜血。 小五子这时已经上了马,不过已经跑出好几十米了,他又拨马回头,伏在马身上向散乱的马匪冲去。 马速很快,疾风扑面,小五子抬起枪来。这就是关东胡子的绝技,飞马出枪。 对面这伙马匪显然不是正经马匪,因为他们不讲规矩,估计是从哪跑来的兵痞子。 小五子让他们这些假马匪见识见识了什么叫真马匪。 “砰,砰,砰!”马在疾驰,而枪却是有节奏的隔两个呼吸一枪。 这次可没跑空,每一声枪响,必有一名马匪被打下马去。 剩下的马匪一看这么厉害,竟一哄而散,打马伏身溃逃了,头也不回地去了。 小五子一看追不上了,而且这伙人也没胆子再回来了,这才勒住马,拨马回返,回程中又捉回了两匹跑散的马匹。 这时,圈里的人已经都出来了,包子和小山子已经扶起了秦爷。 小五子让包子的几个师兄弟去将马匪的枪都收集回来,那几个小子去了,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活,干得有条有理的。 老秦头没死,胸口有个血洞,身后淌了一滩鲜血,小五子看到他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老秦头正在跟包子交代后事,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包子跪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满脸泪痕地听着,边听边点头。 老秦头看向小五子说:“我一看你就不是一般人,老头子求你个事,把小山子带走,把老头子的骨灰送回家乡,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小五子点头答应,却见老秦头说完话就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包子手中那苍老的手正在渐渐放开,包子和小山子伏在秦爷身上嚎啕大哭。 车队并没走,这里是山区,山上有的是干柴,众人收集了一大堆干柴火化了秦爷,因为这是他的临终遗嘱。 小五子护送着车队一直到了赤峰交割了货物这才与包子的马车队分别,包子他们的家多数都在这里,老秦头临死把车队交给了包子。 小山子会骑马,槐花也会骑马,三人告别了包子带着秦爷的骨灰打马向东。那是秦爷老家的方向,也是小五子需要找回记忆的方向。 小五子到现在仍然是想不起来从前的事,但并不影响判断,他知道秦爷的话是真的,他的小媳妇在骗他,可为什么呢?小五子能感觉出来那浓浓的爱恋。 小槐花把她知道的小五子所有情况都说了一遍,但她知道的也有限,因为她俩一共也认识不长时间。 有个信息让小五子又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了,小槐花说他在关东就是抗日的,好像叫抗联。 抗联。 这两个字已经深深的刻在小五子心底了,他把自己是谁都忘了,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是抗联,是打鬼子的。 小山子十三岁,是个机灵孩子,小五子在路上教他打枪时又有那种熟悉感了,好像这些事他曾经做过,却始终抓不住头绪。 三个人风餐露宿地又过了几天后终于到了个大镇子,上街一打听,说这里叫作新立屯。这里可是有火车站的,小五子虽然好多事都忘了,但他知道奉天是大城市,骑马不如坐火车。 这地方也是蒙汉杂居的,镇里就有牲口市,小五子他们就将马匹卖了,打算坐火车去奉天。 刚刚与一个蒙族汉子交易完,三人走在街上,小五子发现有人在跟着他们,而且不是一个人。 小五子没理他们,而是将槐花和小山子领进一家成衣铺,给他们换身衣服。 就在槐花和小山子换衣服的时候,小五子悄悄从后门潜了出去,绕了一圈到了前门。 这有三个年轻人,年纪都不是很大,最大的也就跟小五子差不多。 一个站在成衣铺门左侧,两个在右侧,在盯着成衣铺大门。 小五子看再没别人了,走过去当胸一脚就踹倒下一个,旁边那个被他抓住胳膊拧了过去,疼得吱哇乱叫。 另一个一看被他放倒俩了,就从腰里掏出了刀子,是一把蒙古剔肉刀。 小五子并没说话,一只脚踩在被他拧倒在地上那人的胳膊上,把棉袄衣襟解开,露出了插在腰间的盒子炮。 对面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子很识相,一把将刀扔在地下,摊开双手给他看,意思服了,不打了。 小五子放开了脚下的人,让对面那小子过来。 一看他们打扮就是穷得叮当响的无业游民。 小五子问那个最大的,就是把刀扔地下的。 “是不是不服?” “服了,再也不敢嘚瑟了。” “是不是想抢我们?” “您是行家,小的有眼无珠。” 小五子掏出几块钱来给那小子说:“拿去买点东西吃,在这抢老百姓有什么出息?” 那小子诚惶诚恐地接了钱领两个兄弟走了。 小五子也没想把他们怎么样,都是半大孩子,都是没饭吃饿的。 小五子再回成衣铺,交了钱,三个人都焕然一新,而小槐花穿了件花棉袄更像新媳妇了。 去火车站买了三张到奉天的火车票,小五子完全忘了证件的事情了,却没想到这边买车票并不要证件,有钱就行。 上了火车,小五子又有熟悉感了,而槐花和小山子都是第一次坐火车,有点紧张,跟着小五子寸步不离。 这里离奉天并不远,在傍黑天时就到了奉天站,小五子走出站台,一种巨大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他就知道来这里是对的,这肯定能找到他丢失的记忆。 当他们坐上洋车时,小五子很自然地报上了小南街,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倒底是个什么地方? 白府大门前,小五子,槐花,小山子,傻乎乎的站这儿半天了,却不知道要干啥? 槐花和小山子更不知道,只是小五子领哪她们就去哪儿。 有汽车开过来,白府大门敞开,白九爷在车上一转脸就看见了站在他家门对面的三个人。 小五子个子很高,很好认。白九爷下车直接就走了过来,到跟前看还真是他。 小五子一脸迷茫地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很熟悉,很亲切,就是不知道他是谁了。 “五子?还真是小五子。你怎么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白叔啊?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五子苦笑,说:“他们说我脑袋摔坏了,我啥也不记得了,只是凭着感觉找到这儿来的,我都不知道您是谁了,只知道应该是我熟悉的人。” 白九爷对他说:“走,跟叔回家,有事回家再说,这两个是你朋友吗?一起来吧。” 白府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少了个永远嘻嘻哈哈的大小姐。 夫人和姨娘都出来了,夫人看见小五子的第一句话就是:“白雪呢?是不是找你去了?” 这句话如一道闪电照进小五子心中,有一丝光亮冲破了重重迷雾,那是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那是流在小五子颈窝的一滴泪。 白雪,白雪。小五子喃喃道。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应该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一个绝不能忘掉的人。 第163章 醒来 白九爷没让夫人再唠叨,而是让姨娘拉她回去,并跟她们说:“这孩子脑袋摔坏了,啥都想不起来了,你们先回去,我来问。” 白九爷又吩咐家里人,安排吃饭,安排客房。 饭菜端上来,白九爷陪着三个孩子一块吃,小五子还是那么能吃,白九爷喝着茶,笑看着他在那狼吞虎咽。 吃完饭,白九爷让槐花和小山子去休息,他说要跟小五子唠一唠。 槐花却不愿意走,白九爷也看出了这小姑娘看小五子的眼神跟白雪一模一样,不禁叹了口气,爱怜地对槐花说:“孩子,不怕,我是他叔,绝对不会害他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奔我来,我就是给他讲讲以前的事,看看能让他想起点啥来不?” 槐花也就点头答应了,不知怎么,她也格外相信这个叔叔。 白九爷问小五子:“你都记得些啥?” 小五子说:“实话跟您说,全忘了,连我自己叫啥名都忘了,这还是槐花告诉我的呢。您给我讲讲您知道的,我看看能想起来不?” 白九爷第一句话就让小五子浑身一震。 “你是杨司令麾下抗联第一军的战士,你们的部队全被打散了,有一部分去了苏联,现在东北境内只有少数的几伙人了。” 一个高大的形象出现在小五子脑海里,这也是他忘不掉的人,只要一提这个名字,小五子自然就能对上号。 白九爷给他讲了半宿,小五子已经基本能将自己的过往了解了,但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不敢使劲想,一想多了就脑袋疼。白叔说的这事,就像是一个别人的故事。 最后白叔说:“你义父又回抚顺了,前些天还给我捎信儿要来呢,明天我派车送你回去吧,他见了你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其实小五子都忘了还有个爹了,要不是白叔给他讲了这些,他都忘了这边还有个家呢。 槐花很聪明,刚才听白夫人问了一句白雪呢,她就猜到了这是白雪的家,她仿佛听小胡来说过,小五子的媳妇就叫白雪。 小姑娘有些暗暗着急,她又盼着小五哥能好起来,又不想让他想起已经娶了媳妇儿,因而忘了自己,心情一直在矛盾着。她希望跟小五哥这趟旅程越远越好,最好能走一辈子。 要说还得是白九爷,第二天一早他就派老林开上汽车将小五子一行人送回家去,老林去过,知道地方。 老林对小五子说:“你开吧,开车没忘了吧?”小五子苦笑说:“这忘不了,就是不记得林叔了。” 小五子开着车,几乎完全是凭着感觉找到的家。 当看见那山边的大院宽敞大门时,小五子那种熟悉感又来了,可就是像有层厚纱蒙在眼前,就始终也撕不开它,小五子有些头疼。 大门没插,小五子打开大门将汽车放进去,院子里有条大狗汪汪叫着冲出来,到小五子身边仔细闻了闻,突然唤醒了记忆,对小五子摇头晃尾巴的,伸舌头舔他的手,一脸讨好。 小五子摸摸狗头说:“你记得我,我却不记得你,真是对不起。” 房门开了,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的人出现在小五子面前,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下巴上的每一颗胡渣子小五子都是那样熟悉,可小五子还是不知道他是谁,虽然他已经猜出了这就是他爹,他的海山叔。 这种感觉使小五子很难受,他皱着眉,额角有汗水渗出。 老海山看见了小五子,惊讶得将手里的东西全扔下了,几步走到小五子跟前,看着已经比他还高的孩子,热泪盈眶。 小五子一脸疲惫地说:“爹,我把您忘了。” 老海山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声音哽咽着: “这是怎么了?我可怜的孩子啊!” 老海山抱着这高大的孩子,却发现他正无力地瘫软下去,老海山连忙抱住,回头发现这孩子已经昏迷过去了。 槐花和老林跑过来,众人七手八脚将小五子抬进了屋里。 槐花眼里只有小五子,小五子晕倒槐花像是被掏了心,伏在他身上大哭,哭声招来了一大帮人。 小槐花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匆匆走过来一个手上缺手指的中年人,用他的拇指摸着小五子颈上的脉搏,转头说:“问题不大,就是昏过去了,大伙都去那屋吧!让孩子好好歇歇。” 一个中年女人领了四个孩子,往外走,回头对小五子他爹说:“兄弟,后屋的那两个听见了,要出来呢,被我锁屋里了,你看怎么办?” 小五子他爹说:“不用锁,让她们多穿点,别让风吹着,这俩孩子心里肯定也急着呢。” 然后槐花就看见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冲了进来,脑袋上缠着个大毛巾,身上披的棉袄进门就被扔在一边了。一步跳上炕去,抓起小五子的手,深情地呼唤着:“当家的,你这是咋的了?你可别吓我,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一边哭述着一边将小五子的手放在她脸上摩挲着。 小五子没有醒,此刻他的两只手正被两个女人抓着。 槐花蒙了,这怎么又出来一个漂亮女人?那女人也注意到了槐花,就问她:“你是谁?” 槐花有些心虚,可还是挺起胸脯说:“我是他媳妇儿。” 没想到那漂亮女人又说:“我也是他媳妇儿,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槐花的脑子乱了,不是说小五哥的媳妇在总部医院吗?那这是谁啊?也长得这么漂亮,而且看她对小五哥的亲昵真的像是夫妻关系。 还有一个脑袋上也缠着毛巾的女人进屋也在炕边看着小五哥流泪,这又是谁? 小五子爹在门口说:“都别哭了,让他休息休息,都出来吃饭吧,这是高兴事,都哭什么?” 槐花发现那两个坐月子的女人都管小五子他爹叫爹,那自己该咋叫?也叫爹吗?这也张不开嘴呀? 小槐花恋恋不舍地也走出这屋,却委屈得泪流满面,那个漂亮女人又回来了,拉起槐花的手说:“妹子别哭,咱都是一家人,先去吃饭,我给你介绍介绍咱们这一大家子人。” 小五子醒了,脑袋还是疼,可他却有种蒙面的纱巾被撕开了的通透感。 炕上除了他,身边还坐着一个胖孩子,前面一个大碗,里面是苞米面糊糊,这孩子一手拿了个木勺子弄得满身满脸都是面糊糊,开裆裤里露出的小鸡鸡都耷拉到碗里了,也不知道尿没尿到碗里? 小五子虽然一年没见到他了,可还是认出了这是小陈曦,这孩子比他印象中长大了一圈,越来越可爱了。 韩老六进屋一把抄起了那孩子,笑吟吟地对小五子说:“没尿你一身吧?来,爷爷把一下,看有没有尿?” 小五子说:“六大爷,您怎么也在这儿?” 韩老六差点把孩子扔地下,一脸惊愕地瞪着小五子:“你,你想起来了?认出你六大爷了?” 小五子点点头,眼里有泪光,六大爷抱着孩子也笑中带泪地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咱家又添丁了,招娣和你媳妇一人给你们生了个孩子,二牛的是儿子,你的是闺女。 她俩还都没出月子呢,你大娘天天帮着伺候月子呢,孩子都挺健康,没病没灾的。 夏天时候全家都在我那边山里来着,你们俩的媳妇都要生孩子,这才全家又都回到这儿来的,管咋的这离城里近,生孩子有危险能及时送医院哪。” 小五子坐了起来,拦住六大爷话头说:“大爷,您等会,我脑子还没好利索,没听明白。 我招娣姐给二牛哥生了个儿子,这我听明白了。 凤,凤仙也生孩子了?谁的孩子?” 六大爷看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好像还有点鄙视。 “那孩子去年天天和谁沾在一起?除了你,你看她正眼看过别的男人吗?你小子可别不知好歹,你要是敢不要她,我就替你亲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小五子在炕上蹲着抓脑袋,嘴里嘟囔着:“我的?我怎么不记得这事?我这是还没好?” 第164章 桓仁 小五子在东屋看见弟弟妹妹们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跟六大爷说:“大爷,我春生叔还活着,现在在冀东当八路军呢。” 大爷和大娘听到这消息内心显然是无比震惊的,大娘就在那捂着脸流泪,大爷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大娘说:“这不是好事吗?至少人还活着,这世道能活着就不易了。” 小五子发现这个老土匪总是比别人活得通透活得明白。 两个坐月子的不知什么时候回后屋了,小五子抱着小陈曦在给大家讲他这一年来都经历了什么。 这次回来实际上他都忘了回家了,主要是想将秦爷的骨灰送回桓仁,这件事得到了他爹和他六大爷的充分肯定,说做得对,这才是江湖儿女该有的样子。 六大爷说:“赶明我跟你去桓仁,正好去看看你周二叔,你回来后在家多住几天,好好哄哄你媳妇儿,这孩子太不容易了。” 为了取暖,两个坐月子的女人在一个屋里,反正自家人也没那么多说道。 尽管小五子内心很挣扎,那也被他爹撵过来看看。说去看看吧,又没外人,一个是你姐,一个是你媳妇。 小五子抱着陈曦,悄悄进屋,屋里怕透风,门窗上都挂着厚厚的棉帘子。 两个孩子并排睡着,小五子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自己的哪个是二牛的。 孩子小,眉眼都没长开呢,但一看那个长得大了一圈的就是二牛哥的儿子,脸上已经有招娣姐的影子了。 而他的小妞妞则跟小凤仙不太像,那眉眼一看就是小五子的种。小五子看见孩子,心底有股暖流淌过,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他的孩子。 小凤仙轻轻下地,将陈曦接了过去,反手递给了招娣,而她则合身投入小五子怀里,紧紧搂着小五子的腰。 小五子很尴尬,到现在他都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跟她亲热的,难道是那次喝多了做的春梦是真的? 招娣姐就坐在炕上抱着孩子笑,心里则很羡慕小凤仙的胆大泼辣。 小五子在小凤仙耳边轻轻说:“地下凉,上炕吧。”小凤仙这才乖乖地又爬上炕去。回头又笑嘻嘻地问小五子:“你怎么又拐回一个来?你到底想娶几个?” 小五子竟无言以对,这事根本解释不清,只能越描越黑。 小五子又给招娣姐讲了二牛哥的现状,只说他受了伤,不太严重,现在在医院呢,估计过一阵子又得回山东。 其实小五子在心里暗暗琢磨着怎么把二牛也弄到他身边来,虽然不太好办,可也不是全然没办法,不过现在不能说,等有眉目再说吧! 第二天,小五子没着急走,而是做了一些准备,把他的枪压满子弹,而且又取了两把,一把给了小山子,一把自己备用,槐花是有小手枪的,不过小五子并不想让她也参加战斗,所以只是给她的枪压满了子弹。 槐花就看了小五子一眼又跑了,她是知道小五子醒了有些害臊,不过,她却跑去跟小凤仙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凤仙这人就很神奇,她能让女人对她生不出嫉妒之心,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老海山告诉小五子,他夏天去找了一趟杨宝清他们,没找到,估计是进山投绺子了,也好,只要是抗日,在哪还不一样?小五子说自己在燕山已经有了一小块根据地了,不行家里人就都去。 老海山摇了摇头说:“家里一帮女人孩子,麻烦,还是在山里蛰伏着吧,你在那边好好发展,爹等你领着队伍回来。” 韩老六把自己捆扎利索领着小五子他们上路了,这里离桓仁县并不算远,不过,从这往东往南全是山,不太好走。 小五子知道杨司令曾经在老秃顶子附近设过若干个密营,现在估计早被鬼子给清理了。 这边的山里早就落雪了,只是那场雪并不太大,薄薄的一层,都没没过脚背。韩老六让小五子赶了个马爬犁,他们几个都垫着狼皮褥子,坐在爬犁上,向山里进发。 小山子虽然也算东北人,但他是在河北热河一带长大的,对关东的一切都感觉新鲜有趣,槐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走到下午时,他们就在山里发现了打猎的窝棚,韩老六看了看天儿说不走了,今晚就住在这儿吧,要变天了,前边不一定能找到好地方。 在山里,小五子是绝对相信他六大爷的,老家伙的经验能让他们学一辈子。 小五子让槐花和小山子在窝棚外拢一堆火,烧上一锅水,他们的马爬犁上啥都有,带着小铁锅呢。 小五子则和六大爷分头去打猎了,小五子直到此时此地,才有了找回自己的感觉,觉得自己又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小土匪了。 没走多远,小五子就看见了野鸡踪,沿着踪迹跟了下去。 小五子有经验,他看出了这踪迹是新的,也就是说这只野鸡离这儿不远。 工夫不负有心人,小五子终于在沟里发现了它,不过,这东西竟把脑袋钻在雪里一动不动,它羽毛的颜色你不仔细看绝对以为那是一段破木头。 小五子脱下大衣一扔,正好将这东西捂在了里面,伸手进去捏着脖子将野鸡拎了出来。 是个母的,没几两肉,不过附近并没有看见别的野鸡。 当小五子带着野鸡回去的时候,人家六大爷都将兔子皮扒下来了,准备下锅了。 韩老六又绑上了他的木勺子,而此时的木勺子与当初小五子给他做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让他六大爷都盘得包浆了,绑在手上更好用了,无论是拿刀还是拿鞭子,都跟用手没什么区别了。 小山子看他们都能弄回猎物兴奋得大呼小叫,说啥要下回也跟着。 晚上的时候,真的变天了,开始下雪了,幸亏小五子他们又割了些柴草加固了一下这个打猎窝棚,睡了一宿安稳觉。 大家也都穿着大衣,这是临走时六大爷特意给大伙准备的,要不说还得有老人在啊! 三天后,到了桓仁,小山子说:“我爷的家以前在东边的浑江岸上,家早就没了,我爷的意思能把他安葬到浑江岸边就行。” 小五子这次回东北主要任务就是做这件事,当然得安排明明白白的才能走。 小五子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安葬了秦爷,给他磕了个头说:“秦爷,这地方不错,您也算是回家了,小山子我带走了,您放心,有我在就饿不着这孩子,保证给您教出个有出息的孩子。” 一行人又去了县城,这地方依山傍水的,风景很美,只是冬季没有夏秋季那么色彩斑斓就是了。 韩老六知道地方,把他们领到了一个也在山边的独立大院,周围都没什么人家,显得神神秘秘的。 周二爷出来看见了小五子,乐得离老远就伸出双手来抱他,把他的好哥们韩老六甩在一旁不理。 “我的大侄儿呀?这是去哪儿了?叔都一年没看着你了,快让叔看看,好像又长个了,有个大老爷们样了。这脸上咋整的,去年好像就一道疤呀?怎么又弄这么多伤?” 周二叔这人依然热情似火,回头大手一挥,开饭,上酒,得好好跟我大侄儿喝点。 酒桌上,小五子问周二叔过得咋样?以周二叔的生意头脑到哪儿都能了混得风生水起的。但这小地方也确实埋没了他的才华。 周二叔说这小县城没几个日本人,不过有伙治安队,人不算多,只有三十来个人,有个日本顾问。 前些天他们抓了个人,据说是抗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听说就这一两天要送到通化去,周二叔知道小五子是抗联,就跟他把这事说了一遍。 抗联的人实际上当年人最多的时候,得有百分之八十都是老海山殿臣这种原来的大小绺子。抗联被打散后,有一些已经不再打抗联旗号了,又干回了他们打家劫舍的那套业务。 到现在还敢打抗联旗号的人少之又少了,除非像小五子这种跟鬼子有血海深仇的。 要么就是想立个竿招兵买马的。 无论是谁,既然敢说自己是抗联,小五子就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小五子托周二叔好好打听打听,弄仔细些,宁可花点钱也要将事情弄清楚,以便计划怎么下手救人。 雪后的山显得分外耀眼,小五子伏在一个小高坡上,手里是一杆比较新的水连珠步枪,这是在周二叔家千挑万选出来的,无论是新旧还是准度都是小五子亲自校过的。 山下这条路是往通化去的必经之路,小五子得到的消息是,那伙治安队今天要押着人从这儿经过,小五子已经做好准备,打算劫下这个还敢自称抗联的人。 路上早已经被他六大爷埋了炸弹,小五子对他六大爷的手艺那是百分百的相信,因为自己学的那点东西也就是个皮毛。 槐花和小山子就在小五子后面,也趴在雪里,一人端了杆长枪,他们是都会打枪的,而且枪法都不错,不过小五子不想让他们去冲锋陷阵,远远地能打着敌人就行。 天气晴朗,他们都在眼睛上蒙了块黑色薄纱,要不然会被雪晃瞎了眼睛。 来人了,一挂马车,十多个治安队走在两侧,车上铺着棉被,而上面坐了个穿着高腰皮靴的日本鬼子。 第165章 又见故人 马车上,除了日本鬼子,还有一个被捆了手脚的人,侧身像只虾米般躺在车上。 路上的人走近了,走入了小五子事先设下的埋伏点。 “砰!”小五子的枪响了,子弹在清新洁净的空气里甚至能看见轨迹,一条黑线一闪而过。 那个坐得挺高的日本军官胸口中枪,巨大的冲力将他整个人掀翻了,从马车上倒仰了下去。 枪声是一个信号,在坡下雪沟里的韩老六拉着了炸弹的火冒,导火索在雪里冒着烟延伸向路边。 枪声一响,治安军们都听见了,也看见了他们的日本主子被一枪掀下了马车,这些人还是经过训练的,全都第一时间原地趴下,将身上背着的大枪顺了出来,向枪响的地方瞄准。 可有一个人趴在雪地上却看见了一种奇景,一条线在洁白的雪地上由远及近,眨了眨眼睛仔细的看了看才发现那是雪在瞬间被融化了,等到了身边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这他么是导火索。 “轰!…”爆炸声响起,路两侧竟被埋了不止一个炸弹,而且埋得非常巧妙,是这些人卧倒的必经之处。 于是,爆炸在他们身下响了,好几个人被炸上了半空,身体被这巨大的破坏力撕裂,残肢断臂横飞。 爆炸过后,还是有几个人幸免于难的,不过也被震得耳朵嗡嗡的,都刚刚爬起来,坡上的枪声又响起来,而且不止一声枪响。 “砰,砰,砰!”有人中枪倒下,有人在踉踉跄跄往远处跑,然后再中枪。 一共十多个人,被爆炸放倒了一半,起来的,被小五子槐花小山子两波子弹消灭得干干净净。 小五子站起来往下跑,却回头告诉槐花她俩别动,盯住那些伏在路边的敌人,看有动的就要补枪。槐花和小山子都认真点头。 小五子跑下来,看见他六大爷已经从沟里爬上来了,正在甩出一把刀子准确地射入一个人的后颈。 小五子也端着枪仔细检查离他较近的敌人,看看还有没有还有反抗能力的。 爆炸到底还是没控制住威力,那匹马被弹片划开了肚子,肠子都淌出来了,不过车上被绑的人却没事。 小五子上前给那可怜的马匹补了一枪,看看那帮治安军确实没有活着的了,这才上车割开了那人身上的绳索。 这场伏击虽然人少,但打得非常经典,致使十多个伪军都没有还手的机会就被全部拿下了。 “蘑菇溜哪路?什么价?”小五子的问话让那人吃了一惊。 “地上有的是米,咱家有根底。”那人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身量不高,有些瘦弱,不过看起来是经历过风雨的,没那么羸弱。 韩老六过来了,那个人却惊叫了起来:“我认识你,你是韩老二。” 他说的老二是小五子他爹拜把子的排名。 六大爷却认不出他来了,那人又说:“我是威虎岭的瞎子呀?你仔细想想?” 小五子看这人瞪得溜圆的大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叫瞎子的。 瞎子坐起来,小五子这才注意到他的右胳膊是动不了的,瞎子说:“被他们打掉环了,小兄弟你会不会,给我端上?” 韩老六这时也认出他了,对他说:“什么小兄弟?他是刘老五的儿子,是你大侄儿。” 瞎子直愣愣地看着小五子只说出了两个字,“卧槽!” 韩老六在一旁教小五子怎么使劲,怎么用个巧劲往上端。 “啊…!”一声惨叫,小五子他瞎子叔的胳膊被端上了。 小五子没工夫听瞎子跟他套瓷,挥手招呼槐花和小山子下来帮忙打扫战场。 十杆东北兵工厂的辽十三,被炸坏了三杆,剩七杆,而且成色都不错,这些治安军腰上的子弹盒都是两盒,大概五六十发。手榴弹全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没给配发还是真没有。 那个日本军官却是个肥羊,马车上有个皮包,里面竟然有几百块满洲国钞票和四根大黄鱼,这个鬼子竟然这么有钱? 可惜了那匹马了,那马要是不死这帮人完全可以赶着马车走,现在只能步行翻山了。 瞎子也姓刘,他们威虎岭跟殿臣队差不多,都是小绺子,离得也不远,所以就有来往,有时候还会傍股做买卖。 后来,他们大柜老羊皮也被杨司令收编了,他们就也打了抗联的旗号。 前年,各个大小绺子不是被满洲国招安就是被打散,还有一些虽然不再敢打抗联旗号了,但还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也算是有良心的中国人了,这里面就有他们威虎岭。 去年,老羊皮死了,他的绺子不大,只有五六十号人,大柜的位置就传给了他儿子,关键这小子是个棒槌,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后来就有人给牵线,也要招安,以老羊皮活着时候的威名,据说日本人给一个保安队的编制,可这小子嫌小,就没谈拢。可转过年来,日本出动治安军就打了个突袭,将他们剿了。 瞎子逃了出来,跑到桓仁附近,打算再起个局,就打了抗联的旗号,没想到刚刚放出风去就让人告了,他一个人就被一帮治安军给捂住了,今天就要送到通化去。 一行人走在山路上,刚下的雪挺厚,都没过脚脖了,不过很松软,走路不算很吃力。 瞎子一直跟在小五子跟前问这问那,小五子说:“你算是找对人了,我才是真正的抗联,你既然想打鬼子,就跟我走吧,咱们一起杀他个天翻地覆。” 瞎子说:“你知道不?我跟你爹是好哥们,差一点也拜了把子的,既然你不嫌弃叔,叔就再给你个惊喜,跟叔走一趟,再给你拉两个人来,保证都是能打鬼子的。” 下午的时候,小五子打了个狍子,这东西好打,因为它傻,听到枪声它都能来看看是什么响? 瞎子叔把他们领到了山里的一个地窨子前,敲了敲门,出来一个女人,长得不好看也不难看,就是掉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 她看见瞎子很惊讶,但看后面跟了这么多背枪的人也就没敢说话。 韩老六从后面上来,看见那女人笑了,把他的手伸到女人面前给她看。 那女人突然认出了他,回头冲屋里大喊:“当家的,快出来。你看看这是谁?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里面出来个人,有点瘸,戴个狗皮帽子,个不高,脑袋却挺大。 韩老六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嘴里喊着:“大脑袋,你也活着呢?可想死我了。” 那人当然也认出了韩老六,用力捶了捶韩老六后背说:“哥哥,他们不都说你死了吗?说你们殿臣队没一个活着的了。” 韩老六一瞪眼,“谁说的,俺们绺子现在还有俩人呢,五子过来,给你大脑袋叔看看,谁说咱家没人了?” 大脑袋姓张,他老婆姓佟,满族人,不过这时候满人汉人已经没太大区别了。 大脑袋也是威虎岭的,他们两口子情况跟韩老六差不多,都是提前拔了香头子下山了,所以山上出事他们没被牵扯上。 瞎子跑这儿来最初就是来投奔他们俩的。 人有点多,大脑袋两口子的地窨子不太大,都进来后坐得挤挤插插的。 大伙就都出来,在门前的空地上点了一堆火,将那只狍子分解了扔锅里炖上,冬天也没啥吃的,大脑袋媳妇儿在那泡蘑菇,捞咸菜。 六大爷跟小五子说:“你别小瞧了你婶子,当年在山上她可比你大脑袋叔名声都大,绺子里有名的双枪九红,身手不比你的小媳妇差。” 小五子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女人竟然也是成名老匪。 九红婶子也笑着说:“我一打眼以为二楞子来了呢?你跟你爹长得一模一样,可惜了你爹那个血性汉子了,哎!” 吃饭的时候,小五子对大脑袋两口子发出了正式邀请,他说:“各位都是我长辈,我就不绕弯子了,我目前在热河省燕山里有一块根据地,有几十号人枪,很缺有战斗经验的骨干,咱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用忽悠大伙,但有我小五子一口干的,就不能让我的叔叔们喝稀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大脑袋说:“大侄儿,不用说了,就冲你六大爷,我们也得跟你走,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更何况你还是刘二楞子的儿子,就跟我们的孩子是一样的,跟你干了,要不这身肉都上锈了。 小槐花这一天都很兴奋,上午开了三枪,至少打中了两个人,证明枪法能拿得出手了。 虽然小五哥醒了,可还是对自己很照顾,并没有生自己冒充他老婆的气,小五哥竟有两个老婆?这也可以?不犯错误吗?既然可以有俩,为什么不可以再多一个?小丫头心思又活了。 今天救下那个人和后来见到的两口子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感觉跟小五哥他爹和六大爷很像,可能这就是匪气吧?他们和小五哥说的话里面夹杂着一些听不懂的词语,可小五哥却能听懂,还会说,这可能就是江湖黑话吧? 不过小丫头明白一件事,就是这些人都要跟她们一起走,一起回到燕山去。 韩老六领大脑袋去了周二爷家取回了他们的马爬犁,还回了从周二爷那里借的枪,没敢领这么多人去,怕给周二爷带来麻烦。 人家周二爷又送了他们一挂马爬犁,说是给小五子的,知道他需要交通工具。 小五子知道,这个朋友是真够意思,所以也就没客套,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第166章 投名状 前面的马爬犁是六大爷在赶车,马鞭杆子卡在他右手的木勺子上如好手一般灵活。 他后面坐的是大脑袋两口子,老哥仨正在边走边唠,一路笑声不断,偶尔也会夹杂着叹息声和泪水。 小五子赶着另一辆马爬犁,后面坐着瞎子,小槐花,小山子。 瞎子叔这一路都在给小五子讲故事,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跟你爹拜把子吗?你猜不着,因为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好像还没出五服呢,一家子的堂兄弟还拜什么把子?让人家听了笑话。 小五子这才知道,这个瞎子叔是目前在血缘上跟他最亲的人了。 关东的胡子都兼着猎人的身份,也就是说胡子都会打猎,但猎人不一定是胡子。 他们这一大帮好枪手当然不能浪费才华了,于是,半路上他们甩开大路直接钻进老林子里,寻找各种猎物,反正都有枪,有子弹。 当他们从深山里又钻出来时已经是收获满满,马爬犁后面又拖了一架新做的简易木爬犁,上面拉着已经分解了的一头野猪两只狍子,小东西如兔子野鸡之类的都是随打随吃了,这一路可没亏了嘴。 就在大家刚刚要上大路的时候,瞎叔从远处跑来,没说话,而是做了几个动作。 小五子他们都能看懂,这是前面大路上有情况,槐花和小山子看不懂,但知道闭嘴,跟大伙又将马爬犁赶进树林。 瞎子叔过来说大路上有一队治安军,拉了三挂马车,车上装的都是麻袋,里面应该是粮食。 小五子让槐花和小山子看着马爬犁,就躲在密林里别出来,等战斗结束再出来。 槐花显然是有些担心小五子,欲言又止,但她是战士,很听命令,尤其是小五哥的命令。 小山子也有些跃跃欲试,但他还小,还没学会保护自己,小五子怎么会让他上战场呢? 六大爷从爬犁上摸出两个手榴弹来,这已经是最后的存货了,上次救瞎子把老家伙的存货几乎掏空了,然而那次行动虽然捞了几杆枪,爆炸物却没有得到补充,因为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没带手雷,一个都没有。 几个人检查了枪支弹药后,迅速散开,都是积年老匪,哪里是打黑枪的好位置都心里有数。 只有韩老六直接奔了前边,他是要给对方设个路障。 小五子爬上山梁,伏在雪里,看见大路上过来三挂马车,十五六个满洲国治安军,有背长枪的有挎短枪的,虽然都穿着军服,但一看这帮人的走路姿势和这帮人挎枪的位置,小五子就知道这是一伙原来的胡子,可能是被招安的。 因为他们和真正的军人不一样,满洲国的保安军治安军再不济也是受过正统军事训练的,绝对不会像他们这样懒散。 车队里并没发现有日本军人的影子,也就是说这次的运粮任务是由这些人独立完成的。 你别看这些人懒懒散散的走在车边,防御的队形是自然形成的,一但发生战斗,他们的反应肯定是最快的,因为这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了,不用去学,天生就有。 所以打这些人的难度,不比打日本鬼子小。 小五子将枪顺出来,这是他们上次解救瞎子叔得来的枪,是张大帅兵工厂造的辽十三,这种枪精准度还可以,但不少人反应不好用。 路上的队伍已经进入射程之内了,小五子这一侧有几个明显的目标,因为他们没在车下,而是躺在车上的粮食堆里,看他们身上挎了两支短枪就知道这肯定是炮头。 小五子往周围瞄了一眼,基本能确定瞎子叔,大脑袋,和九红的位置。 他们之间都不用沟通,都知道一但战斗打响,应该先打离自己最近的目标,这样可以避免重复打击一个目标而浪费时机。 于是小五子就瞄准了在第三辆车上的人,这个人并没有大大方方的躺在粮食上,而是缩进了麻袋缝隙里,只露了个脑袋,不过这对小五子来说已经够用了。 “砰!”枪响了,却不是小五子的,但这是个信号,小五子随即扣下了扳机。 子弹带着尖啸声飞过寒冷的空气,准确地钻入粮车上那人的额头,鲜血和着脑浆从后脑喷出来,给粮袋子上涂了一层红白之物。 小五子迅速拉动枪栓,下一个目标是已经抬起大枪扣响了扳机的人。 这人反应非常快,在听到枪声的第一时间并不是找地方躲避,而是抬枪射击,打的方向大差不差,正是小五子枪响的位置。 这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人,他得让你第一时间躲避他的子弹,他才能从容地找到藏身之所。 无奈小五子也是有经验的,知道他这一枪就是在吓唬人,这要是外行就一定会伏身隐蔽,他就逃出生天了,可他遇上的是小五子。 就在那人的枪声响过之后,他的胸口绽放出一朵血色小花,整个人仰头倒在粮车旁。 下一个目标,在马车轱辘底下,一支枪伸出来已经盲射两三枪了,小五子根据枪口的位置就推算出了他脑袋的位置,虽然他脑袋在阴影里根本看不清。 “砰!”小五子再次拉动大栓,他都没再看车下的人,他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 大脑袋两口子没在一起,他们都是积年老匪,一上山就知道应该找什么位置能和队友打出配合,更何况队友是他老婆,早已心有灵犀。 就在他也瞄了一个车上粮食堆里的人时,他突然意识到,这几个人并不是押运队伍的首领,他们只是炮头而已,真正的首领一定就在这伙扛着枪的人里,所以说,胡子堆里很难判断谁是当家的,因为他不一定拿的就是短枪。 枪声响起,是九红开的第一枪,头车上那个人被干掉了,小五子开第二枪,尾车上的人也被干掉了,大脑袋也及时扣下扳机,几乎与小五子的枪同时响的,中间车的炮头也被干掉了。他拉了一下大栓,任子弹壳跳出弹仓,可当他瞄向下一个人时,发现那人的枪也瞄准了他,只不过一个在高处,一个在低处,在这种无风而又干冷的天气里,实际上双方的条件几乎是相等的,高度并不能带来优势。 二人的枪同时响了,大脑袋在扣下扳机的同时看见了对方枪口的火光。 嗖的一声,他的狗皮帽子被掀飞了,脑袋上被划了一条很深的血口子,再往下低半寸,他的头盖骨都会被这一枪掀开。 鲜血唰的一下流了出来,淌了他一脸。 大脑袋并没着急包扎,而是再次拉大栓,瞄准,射击,再拉大栓。 他知道,他刚才杀掉的差一点要了他命的人也不是这些人的大当家。 瞎子并不瞎,而且眼神出奇的好,枪法更没的说,那叫一个管儿直。 叫他瞎子是因为他曾经蒙着眼睛开枪打中过目标,意思是他就是瞎子都是用枪高手。 他在枪响后,一连四枪,每枪都放倒一个人,栓动步枪竟被他打出半自动的效果,只因为一个字,“快。” 在中间那辆车的粮食堆里探出了一个枪口,瞄的方向是已经开了四五枪的九红,因为是这里响的第一枪,所有人都会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就是这些的头领。 九红也是在边开枪一边观察,她也知道下面这伙人的头领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这家伙很难缠,战斗经验一点不比她们少。 佟九红一低头,这纯是战场上的下意识动作,不过已经够用了,一颗子弹唰的一声将她肩上的棉袄划开,雪白的棉花翻开,里面有鲜红的血液渗出来。 然后,那个探出枪口的位置承受了来自三个方向的子弹射击,立马就哑火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死了是装死。 双方都是土匪,这就看出来谁的枪法好了,小五子有年头没遇上这种全是好枪手的现场对决了,这简直就是一本枪战的教科书,每一个开枪和中枪的都是用枪高手。 小五子已经又横滚了几步远,再次将五发子弹压进弹仓。对面的人已经不到一半了,不过也不好打了,他们已经全都趴在马车下了,这回连枪口都不往外露了,他们也知道对方全是神枪手,露出一点破绽都会被抓住。 在白雪皑皑的山路上,有一个黑东西贴着地皮滚了过来,尾巴上有黄烟冒出,准准地停在了马车下,就停止了翻滚,这是得扔了多少次手榴弹才能达到的水平? 一个反应快的并没有用手去捡,而是侧躺着一脚踢出,还别说,他这一脚救了车下三个人的命,但手榴弹却被他踢入另一辆车的下面。 “轰!”手榴弹爆炸,那辆车下两个人,顿时被炸得血肉模糊,一动也不动了。 爆炸一响,本来勒住的马车动了,因为马被爆炸声给惊着了,车虽然被勒了刹车,可还是被马给拉离了原地,露出了车下的人。 一时间又是枪声大作,双方都在开枪,但效果大不一样,小五子一方都是瞄着打的,而对方全是盲打的。所以枪声在密集的响过一阵后停了。下面的土匪变的治安军已经全都没了声息。 小五子却多了个心眼,并没有马上下山,而是又一枪打在那个粮食堆里探出的枪口上方,他不敢确定这个阴险的家伙是否已经被干掉。 四个人纷纷从藏身处出来,一面走一面再次拉枪栓,射向那些没死透的人,“砰,砰,砰!”枪声就没断过。 第167章 取名 已经放倒的,再没有活着的了,不管是车上的还是车下的。能看见的一共十五个人,基本已经解除危险了,可还有一个枪口埋在粮袋里,就是刚才打伤九红的那个人。 虽然小五子他们朝这打了不止一枪,可这个人死没死是真不知道,只因为他藏在粮食堆里,连脸都没露。 马车上是有刹车的,所以马并没有跑远,就在这光滑的雪路上停着呢。 小五子他们将那个马车围了起来,当九红又朝那缝隙打了一枪后,就听里面有人喊:“三老四少,三老四少,抬抬手,饶孩子一条狗命。” 不一会,从粮食堆里拱出一个人来,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不矮,有点水蛇腰,眨巴着的小眼睛里透着精明。 这个一看就是个老江湖,他也看出了劫车的这伙人肯定是老牌胡子无疑了,所以他想套套交情,一般老江湖做事都会留一线,他这条小命就算捡回来了。 这人双手抱拳放于左肩,对着像是头领的瞎子就是一礼。 “西北悬天一片云,乌鸦落在凤凰群……” 就在瞎子和大脑袋夫妻不知道是接话还是不接话的当口。 “砰!”一声枪响,那个还在讲江湖切口的治安军首领太阳穴中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小五子的盒子炮正冒着青烟。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不稳定因素,如果平时,小五子可能会放过他,甚至可能会跟他拉拉关系,可今天不行,小五子怕这是日本鬼子设下的圈套,再磨叽一会鬼子大部队来了就麻烦了。 瞎子和大脑袋夫妇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认可了这个大侄子的杀伐果断。 几个人开始打扫战场,被他们第一波干掉的车上的炮手都挎着双盒子炮呢,当然也包括这最后被小五干掉的头领。 除了十几杆五花八门的长枪外,他们身上的驳壳枪都有七八支。 路旁就是个深沟,这应该是一条小溪,冬天都冻上了,就成了个雪沟。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这些人扔到沟里,用雪将他们盖住,而此时的尸体都是被他们浑身上下翻了个遍的了,连金牙都没放过,无关道德,这是土匪的基本操作。 车上真的全是粮食,不过都是苞米粒子。这应该是在下边收上来的然后要送去火车站的。 有一辆车被炸坏了,他们只好将车上的粮食倒腾到他们的马爬犁上。 韩老六过来给大脑袋两口子将伤口包了一下,他们身上都自备伤药的,就连那伙治安军身上都有治伤的药物和绷带之类的,这也是胡子的基操。 小五子很担心日本鬼子会追上来,他就让六大爷和两个伤员带着槐花小山子赶车上路,而他和瞎子叔留在这儿给他们断后,如果鬼子追来,小五子有信心将他们阻挡到天黑。 小五子爬上最高的山,观察了一会,目力所及是没什么情况的,小五子担心的日本鬼子并没有来,虚惊一场。 不过瞎子叔却很欣赏大侄子这番动作,做掌柜的就要全盘考虑,这孩子已经有领导者的风范了,自己算是跟对人了。 一行人回到抚顺,却并没回家,而是在山里找了个无人小屯,将车马停在了这里,这些粮食是好东西,可也是大麻烦,不能明目张胆地拉家去。 小五子也在愁这事,他六大爷说:“家里用不了这些粮食,不行你带走吧,东西先藏在这儿,等你走的时候再来取。这儿离咱家不算远,派人轮班看着就是了。” 小五子也知道一旦这些车马回家肯定会让人看见的,这年月指不定谁就会把你告了,关键家里都是女人和吃奶的孩子,跑都跑不远。六大爷出的主意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这是个原来有十多户人家的小屯子,地处深山,被日本人合并集团部落给迁走了,房子也都给烧了,不过还有几间没烧的,收拾收拾能住,于是瞎子叔就说你们先回去,我在这儿看堆,下回来想着给我打点酒来。” 一行人拉着猎物和两麻袋粮食回家了,就把瞎子叔自己留在了山里。 大脑袋和九红两口子都是见过海山大柜的,那时候他们还都不是抗联呢,这回见了面唠起从前的人和事都是唏嘘不已。 两个生孩子的女人已经出月子了,陈曦这胖孩子谁看谁希罕,这时正由六大爷家的两个大孩子芳子和小祥看着呢,大娘去忙活做饭去了,招娣也去了,小凤仙一个人抱着俩孩子。 小五子犹豫再三,还是找了个时间跟小凤仙把话说开了。 “我,我在那边和白雪结婚了,不能给你什么名分,你不怨我吗?” 小凤仙幽怨地看着他说:“我从来都没想要什么名分,我只要你别把我忘了,知道到啥时候都有个女人在牵挂着你就行。” 小五子办事一向都是干脆利索的,可这事他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现在哪个都放不下了,放下哪个良心上都过不去。 在家里又住了几天,小五子很是希罕他的宝贝女儿,除了不能喂奶外,把屎把尿,换戒子全让他包了,另外小陈曦开始冒话了,小五子抱着他的时候他已经能“巴,巴。”地叫人了。差点把小五子乐昏过去。 家里就数小五子有文化,让他给两个孩子起名,小五子说要回去问问二牛他的孩子该叫啥名,自己的小妞妞大名叫刘欣吧,欣喜的欣。 前几天六大爷去把瞎子叔替了回来,让他也来跟老海山见一见。 小槐花这些天都是跟小凤仙招娣她们粘在一起,女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不时还传来笑声,小五子抱着陈曦感觉这一幕很温馨,可惜又要走了,他还有大事要去做,只能将儿女情长放在一边了。 要走了,小五子让九红领着槐花和小山子坐火车,从奉天可以直达承德,她一个女人领两个半大孩子不会引起怀疑,到了承德就好办了,槐花和小山子都知道该怎么走。 他则和瞎子叔大头叔得赶马车走,火车走一天的路程他们得走个十天半拉月的,没办法,这年代的交通就这个样子。 小槐花终于知道小五哥与凤仙姐的故事了,她一面感叹世事无常,一面有些羡慕凤仙姐的大胆。分别时,她又看见凤仙姐搂着小五哥脖子不撒手,也看见了小五哥虽然很无奈但还是抱了抱她。小槐花回头又感叹自己该怎么办? 过奉天的时候马车没进城,而是绕了过去,小五子则领着九红和俩半大孩子进了奉天城。 把她们送上火车,小五子又去了趟白府,上回来浑浑噩噩的把啥事都忘了,这次得说正事了。 白九爷下班看见小五子很意外,问这问那的,主要是想知道这孩子好没好? 小五子吃完饭很正式地跟白九爷说了两件事。 一,洪哥,也就是白子鳞还活着,自己和他还成了好朋友,目前他应该在上海呢。并说了子鳞哥可能跟他是一伙的,都是八路军的人,不过他的身份不能公开说就是了。 太太在旁边听了嚎啕大哭,白九爷安慰她道:“别哭了,这不是喜事吗?至少知道你大儿子还活着,这不比生死不知强多了?” 第二件事,白雪在太行山,小五子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跟白雪结婚了。 虽然是私定终身,但这不就来征求白雪父母的意见来了吗? 小五子最担心的是太太不同意,没想到太太得知儿子还活着乐得心花怒放,就放了小五子一马,没刁难他。 白九爷拍了拍小五子肩膀说:“我们就这一个女儿,视作掌珠,我早知道她钟情于你,既然你们已经做了决定,叔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保护好她,就当替叔去心疼她。 该改口了,叫爸叫妈了。” 这回小五子很正式的让他们两口子上座,姨娘也站在九爷身边,小五子下跪,磕头,叫爸,叫妈,叫二姨。(满族人不叫爹娘的) 第二天,小五子离开奉天去追赶已经走了挺远了的瞎子叔和大脑袋叔。 车上的粮食挺招眼,小五子他们走的时候就弄了很多茅草盖在了上面,就这也没敢走大路,都是尽量地绕开大路走小路,不过还算幸运,一直到新立屯也没发生什么事。 小五子又看见上次要抢他们的几个半大小子了,这次小五子直接就找到上次那个最大的,跟他说:“哥们,还记得我吧?是不是又没饭吃了?要不你们跟我走吧?我管饭,顿顿能吃饱,不过你们就得认我做大哥了,大哥说话可就不能不听了。” 那小子当然认识他,上次不但揍了两个兄弟还给了他们一些钱,想忘都难。 “真能顿顿吃饱?你可别骗我,我们虽然小,可也不傻。” 小五子笑着说:“我去承德,你们可以一路跟着,你看我哪天没给你们吃饱可以掉头就走。怎么样,不着急,你们可以到承德再答应我。” 就这样,队伍里又多了三个少年,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十四岁。 他们都是孤儿,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三个孩子抱团,只是大哥二弟的乱叫,连名字也没有。 小五子问:“姓刘行不行?桃园三结义刘玄德的姓,因为我也姓刘。” 三个少年倒是挺好说话,都说:“大哥姓啥我们就姓啥了,大哥给我们起个大名吧。” 于是小五子分别给他们起名叫,刘仁,刘义,刘礼。 第168章 据点 小五子这次回家后,心里又多了一层牵挂,他暗暗决定,要把他的根据地守住,然后有机会一定要将家里人接来,在东北虽然也是在大山里,可这老的老小的小,小五子还是放心不下。 两挂马车,上面满满的两车粮食,车上除了粮食,在缝隙里还有着一杆杆的大枪。 瞎子叔和大脑袋赶车,小五子就领着他新收的几个小弟在旁边护卫着。所幸这一路没走大路,全是走的山间小路,所以也没有遇上敌人,小五子发现满洲国的日本兵明显少了,听说他们在南边正在侵略东南亚,然后跟美国也开战了,兵力都调走了不少,所以满洲国现在都是各种伪军在维持呢。 小五子他们正在燕山里从东向西走,而他不知道,他的金良哥此时正带着挺着大肚子的刘霞,踏上了承德开往新京去的火车,他们的下一个任务目标,长春。 小五子并没去承德,而是过了平泉就钻进了山里,燕山也下雪了,不过这雪小得只有薄薄的一层,都没不过鞋底。 在快回到白草洼的时候小五子看见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镇子外有个鬼子据点,这是小五子决心拔掉的几个据点之一。因为它的位置太重要了,正卡在进山的交通要道上。 天还亮着,小五子大手一挥,不走了,住店。 这个镇子叫做皮匠营子,虽然不太大,可人却不少,只因为这里是好几条路的交汇点。 小五子给他的三个小兄弟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摸清据点周围的地形,也顺便打听一下据点里有多少人枪。 小哥仨第一次接到任务都很激动,跟大哥说:“你就擎好吧。”说完就各自散开去完成他们的任务了。 小五子领着瞎子和大脑袋刚刚将马车赶进大车店,就看见从里面窜出一个人影来,一面大声喊着大哥一面扑在小五子身上,小五子认出了那是小胡来,任他像铃铛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并拍了拍他的后背,小五子也有点想他了。 小五子问他:“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这地方多危险啊?也不说找个帮手,一个人就敢往外闯?” 小胡来却笑嘻嘻地说:“我就是在这儿等你的,不知道你从哪条路回来,槐花姐他们在北边呢,我就猜你可能会从这儿走,在这儿等两天了。” 小胡来又神神秘秘的趴在小五子耳边问:“我猜你一定在琢磨怎么把这个据点拿下是吧? 不用打了,这个据点里没有鬼子,伪军班长跟咱们很熟,政委都跟他谈了好几次了,他还在犹豫,不过咱们过路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消息使小五子很是意外,他原打算趁天黑悄悄从据点旁了绕过去,回头把这个据点打下来,或者是今晚就打他个措手不及硬闯过去,没想到人家李大姐的工作真是做到家了,差一点就将这据点的伪军策反了。 小胡来出去了,刘仁他们仨也回来了,纷纷向大哥报告他们打听到的消息,不过大哥好像早就知道了他们费劲巴力探听来的消息。 小五子领大家先吃饭,饭菜端上来刚吃几口,小胡来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治安军。 这人年纪不大,最多二十五六岁,进门后一眼就看见了小五子。 小胡来就给他们介绍,说这是王班长,然后刚要给他介绍小五子,就听他说:“不用介绍,我知道他,大名鼎鼎的刘振武吗?没想到这么年轻。” 二人握手,小五子感觉得到他的手都在颤抖,也不知道他为啥激动成这样。 王班长对小五子说:“我们都看过你的画像,画得不太像,有点凶神恶煞的,上面写着抓到你就是三千大洋。” 小五子笑着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值这么多钱?哪天我没钱花了把自己卖了也能发一笔大财。” 王班长又说:“听说你要过境,我这次来主要就是和你认识认识,往后有什么事来个信儿,咱们慢慢处。” 小五子知道他这个位置很重要,把他拉过来将来会省很多麻烦,小五子就问他:“有什么需要就吱声,朋友有通财之谊吗?” 王班长说:“还真有,小鬼子不拿我们当人啊,我们三个月没发饷了,都快揭不开锅了。” 小五子二话没说直接给了他一袋粮食,这让王班长感激涕零的。 王班长这伙人还是很有良心的,饿成这样都没说去祸害老百姓,这要是一般伪军早就将周围抢个遍了。 小五子他们没再耽搁,趁着落日的余晖赶车钻进山里,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失踪的队长终于回来了,武工队队员们打着火把夹道欢迎他们的队长回家。 李大姐也很激动,跟小五子握了握手说:“下次可别这样了,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你悬着心吗?”小五子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于是立正敬礼,说下次一定改正。 余海过来摸摸这儿摸摸那,看看小五子有没有受伤,小五子当胸给了他轻轻的一拳,二人无声的笑了。 小五子挨着个地和他的队员握手,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感慨万千。 第二天,就是开大会,做一下人事安排。 这段时间李大姐和余海可没少忙活,小五子的三个小队每队不再是十个人了,而是变成了二十人,这还没算民兵。也就是说小五子的武工队正式队员就有六十人了。人员多了战斗力肯定是下滑的,还得拉出去多见见血才能锻炼出一支精兵来。 小五子带来的三个人正好给每个小队添了个队副,这三个长辈二话没说,立刻走马上任。 给草上飞小队分去的正好是瞎子叔,草上飞和瞎子叔推让开了,都说要让对方来当小队长,最后小五子拍板还是草上飞为正瞎子叔为副。 大脑袋去了罗成小队,九红婶子给余海当副手,这是小五子有意这样安排的,以后队伍壮大时能马上有人带队,不会抓瞎。 小五子又将一帮小家伙从民兵里分离出来,成立少年营,由郑家老三任队长,小胡来任教官,这里面有小山子,刘氏三兄弟,憨子,还有槐花也不走了,也归到了少年营里。 槐花回来后被李大姐狠狠地批了一顿,但事出有因,也就没再追究下去,李大姐看她可怜就正式将她调过来了。 李大姐又让新婚的春香姐和王二丫又组织了几个妇女成立了医疗队,这支队伍总算有个模样了。 李大姐说雾灵山那边前一阵子打了几场大仗,跟鬼子互有胜负,损失了一部分人,但是队伍也磨练出来了。 老赵司令正在预谋一次大行动,可能会调用他们。 金良两口子打这儿过去的,余海带队护送到承德。据说是回东北了,组织上给的任务。 小五子又问余海周边的情况,余海拿张地图给他标注了离他们较近的一些据点炮楼,哪些是有关系的,哪些是中立的,哪些是需要拔掉的。 有关系的就是能为我所用的,已经有两个了,中立的就是可以做买卖可以借道的,只有一个,就是王班长那个。而剩下的就是要干掉的了。小五子一看,不多,就三个,但很分散,南西北方向各一座,小五子决定在赵司令的大行动之前先解决周边的威胁,干掉这几个炮楼。 本来李大姐要回去的,小五子说:“大姐,你再等两天,等我消灭了这几个据点我送你回去。 日本鬼子很会勘察地形,他们的炮楼据点所占的位置都是进山的必经之路,这样才能对山里进行封锁,实现他们铁臂合围将八路军的地盘挤压的目的。 余海在小五子回来之前做了大量的侦察工作,这几个据点已经被他查了个底儿掉。 北方这座炮楼修在山上,地势很高,不太好啃,里面有一个班的伪军,却只有一个鬼子兵。 小五子此时已经带着全部队员来到了离炮楼二里远的另一座山上,用望远镜观察着炮楼的情况。 对付这种堡垒其实最好用的就是炮,可小五子没有,就有一个掷弹筒。 不过小五子还真没把这一个班的伪军当回事,对付他们犯不上带六十人出来,小五子是担心离这不远的镇子上有敌人的援兵,带这么多人主要是为了打他的援兵。 小五子让余海小队和罗成小队在山路两侧架上机枪,布了个口袋阵,如果敌人从这个方向过来保证够他喝一壶的。 他自己则带着草上飞小队悄悄地向炮楼接近。 这时正是傍晚时分,小五子没着急,他是打算搞个夜袭,这样能少伤亡一些人。 炮楼里传来了几声狗叫,这说明里面有狗,狗的听觉嗅觉都远超人类,所以这次袭击还不好办了呢。 没想到草上飞说:“当家的,交给我,我来对付它。”说完收拾了一下东西悄悄地摸了上去。 太阳落下去了,天边还有一丝光亮,小五子没有动,他在等待草上飞给他发信号。 据点里的大狼狗并没有拴上,而是任它在护栏范围内撒欢,可今天这狗冲外面叫了几声就跑出去,伪军们知道这是有情况就跟出来两个人,然后他们就发现狗没了动静,两个人仗着胆子端枪走向黑暗,啥也没看着,于是他们一边唤着狗子一边往回走。 等他们回到门口时发现狗正在往回跑,这是被什么吓着了? 狗子从他俩的腿间窜进了炮楼,这俩人突然注意到那条窜进屋的大狗肚子底下有黄烟冒出来。 再想去拉已经来不及了,屋里面突然传来“轰,轰,轰”的爆炸声,然后就是惨叫声响成一片。 第169章 打援 藏在暗处的草上飞领着几个人,听到爆炸声响时一跃而起,迅速翻过围栏。“砰砰”两枪干掉了那两个还没转过身的伪军。然后迅速向炮楼里面冲去。 小五子这时已经听见爆炸声和枪声了,他第一时间向炮楼射击口放了几枪,然后带队也向炮楼冲去。 炮楼里的机关枪还是响了,不过子弹只发射了一梭子就又哑火了,看来草上飞几人是已经进入炮楼里面了。 而那一梭子子弹并没打着任何人。 草上飞进入炮楼下层后,发现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有五六个人,还有一半被炸伤的,他与两个队员第一时间迅速开枪,“砰砰砰砰!”枪声在这小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响。 下层被清空了,可他们却听到了上面的机枪声,草上飞一着急又掏出了手榴弹,拉着了引线后大着胆子停了两秒这才扔上去。“轰!”手榴弹爆炸,而他的队员几乎是紧追着爆炸声冲了上去。上面当然有人了,而且不止一个,双方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互射。“砰砰砰砰!”草上飞的两个队员都身中两枪以上倒了下去,但也同时干掉了对方能拿起枪的三个人。草上飞就只晚了一步,就有两个队员身受重伤,这使他心疼不已,楼上有五个人,手榴弹炸伤了两个,还剩仨人这时也已经被杀,草上飞怒火中烧,将那两个受伤没死的用枪顶在脑袋上一一枪毙。 等小五子冲进炮楼时战斗已经结束,干得干净利索。 草上飞小时候就拜师学的偷盗技术,当小偷的肯定就会常常与狗打交道,于是就学会了一身对付狗的本事。他有一根骨头做的哨子,吹出的声音人听不见,却能招狗,反过来吹能把狗吓跑。以前偷东西全凭这个骨哨呢,这自从当兵了就几乎再没用上,没想到却在这里立功了。 小五子让所有队员立刻打扫战场,上二楼后看见草上飞正在给他的队员包扎,而另一个队员显然已经没有包扎的必要了,小五子找来两个人将他们背出去。楼上的歪把子并没炸坏,旁边有个打开的弹药箱,里面是散落的子弹。 小五子知道这儿的枪声爆炸声镇子里肯定是听见了,可是天黑了,敌人还敢不敢出来增援? 小五子问身边的王猛:“会开机关枪不?”王猛说当然会。 王猛与小五子一起受的伤,小五子伤轻,而王猛的伤就重一些,此时还缠着绷带呢,不过他还是要求来参加战斗。 小五子说:“给你个轻松的活,守住这挺机关枪,不要着急,隔几分钟打一梭子。” 王猛问朝哪打?小五子说:“朝哪打都行,别打着自己人就行。我要让敌人增援部队以为炮楼还在他们手上,他们要是知道炮楼已经丢了准会掉头回去,我们的口袋阵就白布了。” 然后小五子又留下三个人让他们分散开,不要心疼子弹,适当的向炮楼方向打两枪,只是别打着开机枪的王猛就行。那几个人纷纷说我们朝炮楼上的天空打就没事了。 小五子带着剩下的人迅速下山,往镇子的方向绕过去,他打算看看敌人能出来多少,人少的话小五子打算扎上这个口袋,消灭这伙敌人。 他的快枪每个小队分了六把,小五子集中了一下让枪法好的用快枪,这样能打出冲锋枪的效果用火力压住往外冲的敌人。 镇子里的鬼子也不多,就一个分队,相当于一个步兵班,不过却有一个排的伪军。 他们早已经听到枪声爆炸声,伪军们都知道这是土八路在拔据点,问题这是黑天,去增援万一被土八路打了埋伏就有点犯不上了。 但是皇军不干呢,非得逼着他们全体出动,而且这些小鬼子也很惜命,让他们在前面探路,而这些狗日的小鬼子却在后面拿枪逼着他们前进。 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走,只希望炮楼里那帮笨蛋别那么早就玩完。 该死的小日本子,他们可都有手电筒,而且不止一个,这特么黑灯瞎火的,老子只能打火把,这不是活靶子吗? 余海早看见来人了,看队伍的长度,敌人应该不算多,也就略多于自己,这仗可以打,敌明我暗,而且他们就要进入埋伏圈了,自己有信心第一波就拿下他们一少半人。 当伪军的长蛇阵全都进入埋伏圈后,余海的第一枪响了,这是个信号,所有队员都第一时间扔出了手榴弹,然后扣响了扳机。 “轰轰轰”爆炸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哒哒哒,哒哒哒。”的机关枪的声音,子弹在黑夜中划出一条条亮线,如扫帚般扫过敌群,敌人纷纷摔倒。 伪军们被打蒙了,有的卧倒还击,有的直接滚到路边装死。 余海发现他的队副这个貌不惊人的女人枪法竟这么好,每次枪响必有一个敌人倒下,她竟然能凭着枪口的微弱火光瞄准。 余海将手里的快枪扔给了她,这种好枪手用栓动枪简直是浪费人才。 罗成有经验,他就在崔家老二后面盯着他们组的歪把子机关枪呢。 他知道前面打火把的都是伪军,后面打手电筒的才是鬼子,于是当战斗打响后他叮嘱崔老二往后打,重点照顾打手电的。 崔家哥俩被分开了,因为他俩都是机枪手,所以崔老大在余海小队,崔老二就被分到了罗成小队。 崔老二这时已经扣响了扳机,却并不是扣下就不放,而是“哒哒哒,哒哒哒,”的点射,每次枪响必然有人倒下,他竟然把机关枪当步枪用了。 小五子早就听见了响成一团的爆炸声和枪声了,看样子跟他猜的一样,敌人的兵力不多,那他可就得扎住这个口子了,众人跑了起来,虽然在薄雪的山路上不断有人滑倒,但还是在敌人往回跑之前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个分队的鬼子,刚才被突然间的袭击干掉了三四个,他们全都趴在了地面上,抬枪还击。 日本鬼子还是反应很快的,此时已经有人掷出手雷开道了,鬼子军曹在指挥全体向来路爬走。 打手电筒的鬼子兵都在受袭的一瞬间将手电筒扔了出去,这样能不被当成靶子。可他们爬出去很远后发现就剩下五个人了,鬼子军曹领着这几个人猫着腰向来路疾速狂奔,后面枪声不断但打向这里的子弹并不多,他想自己大概已经冲出包围圈了。 可就在他继续向前奔跑时,他也听到了前面有奔跑的脚步声,这肯定不是自己人呢,于是他就开了第一枪。 火光一闪,才看清前面已经跑过来十多个人了,而且枪声几乎与他同时从对面响起。 瞎子就在小五子旁边,当他们跑过来听到了鬼子的脚步声时,瞎子拉住了小五子,并往后推了他一把。 这是最危险的碰头战,一军之主是不能冲在最前线的。 然后双方的枪声在同时响起,鬼子纷纷倒下,这边也有人中枪倒下,不过好在打头的都用快枪,几乎是一波子弹就将这几个鬼子全干掉了。 这边有两个队员中枪,伤势挺重,就连瞎子叔的肩膀上都被子弹划了个口子。 伪军的小排长在他的队伍最后面,日本兵就在他身后,爆炸声一响他就团身一个侧翻,滚到了路边,趴在地上装死。他一听对面的枪声就知道坏了,这是土八路的正规部队,有机关枪的,而且不止一挺。 不知道从哪飞来一支火把落到他身边,把周围两米都给照亮了,这可不行,这特么不是要老子命么? 他偷眼看没人注意,一脚将火把踢了出去,而他则是迅速向旁边滚了几米。 他看到火把落的地方有个日本兵,竟然也在抱着脑袋装死,看到有火把落在身边,也抬头偷偷观察了一下,然后伸出脚将火把又踢了回来。 这时他俩的上空仍然是子弹横飞,闪亮的条条火线织成了一张火网,这谁敢站起来?起来就没命了。 这个该死的小鬼子,也学老子装死,还将火把踢回来了,这特么是想要老子的命啊?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小排长拔出了他的盒子炮,敢情他到现在才想起来他也有枪。 趴在地上不太好瞄准,因为他和那个小鬼子之间有几具尸体,他将枪架在一个死去兄弟的大腿上,微微抬了下头,瞄准了那个装死的鬼子,却发现对方也端着个三八大盖在瞄向他。 小排长这个气呀!你妈的你装死就装死,你有枪不打八路瞄我干啥? 两个人的枪几乎在同时响了,小排长枪法不错,而且也离得近,那个小鬼子脑门中枪死得不能再死了,而鬼子打的一枪却打在他前面的尸体上,虽然穿出去了却变了向,并没打着他。 小排长开完枪就又向侧方连连翻滚,这小子从小练过,关键时刻能保命。 然后他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八路兄弟,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们起义了,我干掉了一个小鬼子,我投八路了!” 然后又喊:“治安军兄弟们,我是李大嘴,不打了,我们投降了,不给鬼子卖命了!” 第170章 罗成小队 这个小排长的嗓门挺大,在如爆豆般的枪声中还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枪声稀了下来,对面有人喊:“把枪扔下,举起手来。” 这小子趴在地上举起了双手,这也看不出来举手了呀? 伪军里一开始也有还击的,但对面的八路军子弹如暴风骤雨般泼洒过来,这谁扛得住啊?还击的都被干掉了,却有一半人在卧倒装死。这时听了排长在喊话,大伙都在想,排长都降了,我还在这儿傻了吧唧的玩什么命?于是纷纷喊出了声:“降了,都降了,谁不降谁是王八蛋。” 从高处下来人了,借着微弱的火光看,都没穿着八路军的衣服,不过都打着绑腿,有人喊话:“投降的都坐起来,都趴着我知道你是死的活的?” 于是地上趴着的人坐起来十五六个,把下来受降的余海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装死的? 余海问:“刚才谁喊的投降?”李大嘴赶紧站起来说:“我喊的,我是这个排的排长,那边那个鬼子是我打死的,他在那趴着装死呢。”余海过去看那个鬼子也确实是盒子炮打在脑门上了,就对他说:“你让他们列队,一会帮着扛东西。”李大嘴一个立正答了一声是,就去收拢他那些死里逃生的部下去了。 小五子这时也赶了过来,命令所有人打扫战场,并找人上炮楼里告诉那几个人别装了,仗打完了。 一场大胜,胜得畅快淋漓,打伏击的两个小队只有几个被流弹击中的轻伤。只有草上飞小队伤亡最大,竟然损失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有两个是小五子在保定招的地方武装,有三个是前一阵子在火车上抓的铁路警察,谁说这些人不敢跟鬼子玩命的?都是中国人,都有一颗爱国的心。 最后小五子带人将炮楼炸塌了,这才收兵回营。 这次收获可不小,十二把崭新的三八大盖,小鬼子带的子弹却不算多,每人只有五六十发,那也很可观了。 这边伪军都用的汉阳造,一个整排不到四十杆枪,还都是旧枪,难怪会投降这么多人,说明伪军待遇一点都不好。 不过这些人受过训练,好好培养一下拉出去就能打仗,问题是得留住他们的心。 小五子懂这个道理,李大姐口才再好也不如给他们吃饱饭来的实惠,所以粮食才是发展队伍的根本。 武工队队员们就只休息了一天,因为好多事得赶时间,得抓紧办了。所以,第三天又是全体出动,向西而去。 本来端个炮楼用不上这些人的,问题是他们上回在山里藏了很多被服粮食,这得取回来,端炮楼是个顺手牵羊的事。 这次是早晨出发的,到了据点位置还不到中午呢,这次端据点由罗成小队负责,小五子又留下余海领十来个人给他打打阻击,而小五子则带领大多数人直奔铁路,他们藏东西的地点不可能离铁路太远,就在翻过一道山梁的山谷中。 这次赶了五辆马车,大概能把藏在山里的被服粮食拉走。 武工队的马不算多,就这几匹,还有两匹是小五子在东北赶回来的呢。 队伍壮大了,交通工具也是个事儿了,小五子倒是有辆汽车,可是没有油根本开不出去。 小五子琢磨是不是去买些马回来,往北越过木栏围场就是蒙古人地界了,他们有马,不过也在日本人的统治下呢。小五子不禁想到了秦爷的大徒弟包子,现在车队是他管着呢,等有时间找他联系一下。 罗成小队为了迷惑敌人这次全都穿的伪军的服装,这次的据点由他们主攻。 队长说了,怎么打,打成什么样都是你的事,我不管,你要兵我给你兵,要武器我给武器,主要就是看看你队伍的能力。 罗成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人,一听这话,毫不犹豫就接下了任务。 这小子知道余海手上功夫厉害,但指挥打仗,也就一般水平。他想打个漂亮仗让小五子和余海看看,证明一下自己。 罗成和宋朝阳打了一架却成为了好朋友,大脑袋来之前,罗成一直把宋朝阳当副手来着。 宋朝阳是个好兵,听指挥,作战勇敢,但脑子不够活,带队还差点火候,而大脑袋就不一样了,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鬼主意。身手枪法都不赖,也不知道队长从哪找来的这么几个人? 这个据点也建在山里,不过却没建炮楼,只是在山中一个小高地上盖了几间砖瓦房,房子的窗户小得可怜,都是按射击口大小做的。 这个据点人也不多,一个班的伪军,两三个鬼子,看他们这意思把这儿当家了,因为据点周围都开了地,虽然这时地里啥也没有,但一看那就是菜地。不远处还有猪圈,里面养养两头猪,这帮王八蛋在这儿过上日子了。 虽然知道对方多少人,自己这边也都穿着伪军服装,但这大白天也不好下手,突袭弄不好就打成硬攻,那样就不合适了,得不偿失。 大脑袋说:“罗队长,咱们不如等一会,等大队长他们拉东西回来,借用一下马车,就说是给据点里送给养的,这不就有了名目了吗,找几个枪法好的,只要进了围栏,收拾这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罗成也是这么想的,他手下还真不缺枪法好的,杨明还在这儿呢,加上自己,大脑袋宋朝阳,够用了。 于是罗成让他的小队埋伏在远处据点发现不了的山上,等了一段时间,果然,在路上拦截的人回来了,第一车货物已经过来了,满满的一大车粮食被服。 罗成让队员们将货物卸下来,就剩两袋粮食在车上,然后叫上几个硬手上车,其他人则跟在后面,一旦他们进入据点范围好能第一时间有火力支援。 马车进入步枪射程范围,据点里有人喊话:“站住,干什么的?” 罗成大咧咧地一指粮食袋子,:“我是滦河镇的,专门给各据点送粮食的,是不是都没粮吃了?不过这粮食可不白给,你们得出点血。” 里面的人一听气得大骂:“放屁,你送粮就送粮,想要好处,毛都没有,这是老子该得的。” 罗成笑嘻嘻地勒住了马车,又说:“哥们你不上道啊?你知道皇军费多大劲才攒了这点粮食吗?你们不要,我可就走了?还得送下一家呢。” 里边半天没动静,不一会出来个日本人,叽哩哇啦说了一堆日本话,听不懂,不过看表情是在指责罗成。 刚才问话的人说了:“大河太君说了,你不送过来就向上级控告你,你要送进来,好处还是有商量的。 于是,罗成赶着马车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据点围拦。 到了据点门口,那个家伙朝里面喊了一嗓子:“补给送来了,都出来干活。” 他就这一句话坑死了他大多数的同袍兄弟。 罗成跳下车走向那个日本人,这竟不是普通兵,应该是个军曹之类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都是个死。 罗成突然从后腰抽出了已经张大了机头的盒子炮,枪口几乎是顶着那个日本兵的脑门开的火。 “砰!”那个日本鬼子刚要张嘴说话,一颗子弹从他脑门打了进去,从后脑穿出,带出一蓬红白之物。 宋朝阳和大脑袋全都是带着双盒子炮的,这时都对着没防备的正在往车下抬粮袋子的伪军就开了枪。 这么近的距离就不考虑枪法了,快才是硬道理。 “砰砰砰砰!”盒子炮声响成一片,六把盒子炮连连开枪,落后一步的使用大八粒快枪的杨明几乎都没插上手。 不过他知道屋里还有人没出来,他则用快枪封住了屋门,没让屋里再出来人。 “砰砰砰!”屋门被打得全是弹孔,里面当然也有子弹打出来,不过隔着门谁都看不见谁,都是在瞎打。 这时候外面的六七个人已经全被撂倒,以这几个人的枪法,这么近的距离打不死人可就出笑话了。 罗成与大脑袋对了个眼色,一人掏出个手雷来,靠到门边的墙上,磕了一下,停了一秒,顺着被打得残破不堪的门缝塞了进去,然后两个人贴着墙根卧倒。 嗖的一声,有一枚手雷被里面的人扔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他们扔进去的还是敌人自己的。 “轰,轰!”两声爆炸在屋里响起,看情况外面这颗不是他们扔进去的。宋朝阳和杨明早已伏在了地面上,轰的一声手雷炸响,却把马给惊了,带着马车掉头就跑。 几个人也没时间去抓马车了,消灭屋里的人才是正经事。 当的一声,破门被踹倒,又有两颗手雷被扔了进去。这回没有手雷被扔出来,过了几秒,爆炸声响起,几个人端枪就进去了,看见人影先开枪再说,坚决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砰砰砰!”几枪过后,罗成小队干脆利索的完成了这次任务,竟无一伤亡,罗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次了。 小五子他们轻轻松松的就找到了藏货地点,燕山里的雪不算大,冻土层也不厚,几下就刨开了,然后就是装车拉走,装了满满五挂马车还有剩,所幸剩的都是份量较轻的被服。 小五子令所有人,一人背上一个大包,这就都拿走了。没走多远就有来报告说罗成留下了一挂马车,小五子并没在意,他知道肯定是用马车打掩护,也就没停,带着队伍直接往回走了。 可没一会,后面有人说马车跑回来了,车上却没人,小五子停了下来,他又有些担心了。 第171章 中伏 罗成的队员们上来了,罗成下令打扫战场,据点房子里有不少好东西,但被他们炸坏了一半,这使罗成后悔不已。 除了外面那个,屋里还有两个日本兵,不过都被炸死了,这三个鬼子挺会享受,把他们的窝弄得舒舒服服的。 榻榻米上的被褥都是崭新的,墙上挂了很多腊肉干蘑菇大蒜辣椒之类的被炸得满地都是。 最可惜的是有一台木制的戏匣子被炸坏了,罗成气得直拍大腿。 旁边有个仓房,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面墙高的大白菜,这可是意外收获。 罗成全队费了挺大劲才将战利品都收拾出来,然后又炸了房子,但东西太多,拿不走,因为那边还有两头猪呢。只好派人去追队长他们,让他们赶车再回来一趟吧? 队长果然回来了,还带来了马车,罗成一脸严肃地报告战况,小五子却能在他强作严肃的脸上看出一丝洋洋得意。 “罗成哥,好样的,我不要求太高,只要你打每一仗都想着少伤亡一些人,你就是个合格的指挥官。”对于零伤亡的罗成,小五子并不吝啬夸奖。 回到王家沟,第一件事是将物资全部入库,小胡来他们的少年营多了一个任务,就是要守护他们的山洞了,物资可存了不少了,别被人悄悄摸去可就丢人了。 李大姐这几天也没闲着,给李大嘴他们讲了几天的课,讲得这些伪军热泪盈眶的,一个没剩全都自愿加入了八路军。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八路军这里反而能吃饱饭,这是他们之前不敢想象的。 李大嘴给小五子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就是山北靠近承德的镇子,也就是他们之前驻扎的李家集的鬼子伪军全都没了,都被他们上一仗给消灭了,所以这个镇子几乎是个空城,应该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可小五子最近有些腾不出手来,只能过后再说了。 南边还有个据点没拔呢,但赵司令的命令也到了,招小五子带队去雾灵山,顺便护送李大姐回去。 李大姐临走把小槐花叫了过来,李大姐很是心疼这小姑娘,自己最小的妹妹也就这般大。 “槐花,大姐要走了,林姐那边还要你回去呢,大姐知道你心里牵挂着小五子,可是槐花,小五子已经结婚娶媳妇了,他媳妇就是总部医院的护士,叫白雪。 大姐想问问你咋想的,是回易水还是留在这里?” 槐花羞红了脸,想了半天又一脸坚毅地说:“大姐,既然在哪儿都是革命工作,我就不回易水了,还是留在这儿吧?” 李大姐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槐花的头发,心疼地说:“你爹娘不是在那边吗?而且那边你也熟悉。” 小槐花乌黑的眼眸里突然溢出泪水来,她对李大姐哭着说:“可那边没有小五哥呀?我没想要嫁给他,只想能常常看见他,能常常和他说上一句话就行。” 李大姐再次叹气,将小槐花拥入怀里,心里感叹着这是个死心眼的傻丫头。 由于上次草上飞小队伤亡惨重,虽然又补上了兵员,但小五子也没带他们走,而是另给了他们一个任务,任务一,看家,有他这二十多号主力,再加上二十多号民兵,十来个少年营。就是敌人来了,打不过也能安全撤离。 任务二,让草上飞派人往木栏围场那边去探探路,看看有没有机会弄些马匹。 草上飞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很正式地敬了个军礼答了声,是。 小五子现在枪不少,他都是给队员们挑好的用,就连他的民兵都是人手一支枪的。 这两次打仗消耗了不少子弹,虽然也有缴获补充,但入少出多,子弹还是不太够,再打一次大仗,子弹就要见底儿了,大八粒的子弹倒是有,可别的枪也用不上啊? 看样子还得想办法弄些子弹,这人一多,事就多,少了哪样都不行。 小五子是个大方的人,上次缴获的棉衣可不少,这已经又快到阳历年了,冬天都过一半了,赵司令那边人多,肯定有棉衣不太厚的。于是小五子就让每个队员都给背上两套,能给老赵他们应应急。 赶了一辆马车给李大姐坐着,其他人全体步行,从这往南全是山路,小五子也是有意锻炼锻炼他的队伍,能吃得苦的才是一支铁打的部队。 小五子要拔掉的那个最后的堡垒就在这条路上,以小五子的意思,搂草打兔子,一顺手的事,拿下它,将来在这一带山区他可就自由了,想打哪就打哪儿。 小五子为什么最后打这里呢?因为这个据点在山里,离所有的村镇都很远,敌人在这儿设个点纯粹是想截断他和赵司令之间的联系,所以这个点人数最多。大约两个班的伪军,应该也有两三个鬼子兵。 前面探路的是大脑袋和宋朝阳,整个罗成小队都在前面,而押后的是余海小队。 就在将要到达敌人据点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子声,这是有情况,而且是紧急情况。 小五子抬头看了一眼山势,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这是个打伏击的最佳地势,如果是自己,也会选择这块地方的,两面高坡,山路在低处,如果兵力够多,两头一堵,左右两侧夹攻,里面的人就是个插翅难逃。 前方哨子声一停就又传来了爆豆般的枪声,这是跟敌人接上火了。 小五子一贯都是打敌人埋伏,可这回却被敌人给埋伏了。 此时后面也有哨子声传来,看样子余海也与敌接触了。 两侧山上有咚咚的炮声响起,小五子第一时间拉起了李大姐,传令向左侧这个最矮的山岗突击前进。 哗的一声,炮弹落在了山路上,“轰!”爆炸声响起,有反应慢的两个人被爆炸掀得飞了起来。 然后又“轰隆隆”的声音,山路上落下了一排炮弹,又有人被爆炸撂倒了。 不能向前或向后跑,因为敌人就希望你那样跑,他们的炮火就是沿着山路布置的,一旦那样做了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小五子命令所有机关枪快枪在前,先抢下左侧山岗再说。 这是仰攻,又累又危险,那也没办法,咬着牙也得向前冲,山坡上的雪很滑,几乎是走几步就得摔个跟头。前面是如暴雨般的子弹,后面是炮弹落下被炸成一片火海的山路。 无路可走了,只能拼死一搏, 所幸前后探路的发现及时,小五子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这时已经有一大半队员都在向这个山坡冲击, “哒哒哒,哒哒哒!”机关枪声响成一片,双方的机关枪都在吼叫。 小五子把李大姐交给身边的王猛王江,让他们保护好大姐,小五子端起了大八粒,抬枪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距离不算远,小五子的子弹枪枪杀人,对面至少有两挺机关枪哑火了,小五子在继续前进,后面敌人的炮火也在向山坡上延伸。 九红离小五子不远,也在端着一杆大八粒一枪一个地给鬼子点名,边打边冲,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那也得咬牙往前冲,因为炮火就在后面跟来了。 小五子的神枪手们立功了,他的十多杆大八粒快枪,硬生生将对面的机关枪全部干哑火了,而他们已经冲到离敌人不到三十米了。 太近了,敌人的手雷扔下来都越过了他们爆炸的,而他们也向上坡扔出了一波手榴弹。 “轰轰轰!”两边都发生了爆炸,而双方的枪声就没断过。 只有十米了,可这却是个死亡距离,因为太近了,就看谁的枪快了。 大八粒与盒子炮在这个时候就占了绝大的优势,“砰砰砰,砰砰砰。”对面鬼子的数量应该跟小五子冲上来的人数差不多,既然他们最有杀伤力的机关枪废掉了,那可就是以快打慢了。 小五子的两挺机关枪也上来了,“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在崔家哥俩的扫射下,山坡上的鬼子基本已经没有站着的了,而小五子的两个小队四十多人,冲上坡的不到三十人,竟足足损失了一半。 小五子冲上坡顶,手里的大八粒就没停,一直在打向每一个可能活着的敌人,然后他就看到了在反斜面的几门迫击炮正被几个鬼子在拆卸,准备逃跑。 小五子都疯了,这能放他们活着离开吗? 崔家哥俩的机关枪扫了过来,那些鬼子炮兵有十多个人,在中了机关枪子弹后都像镰刀割麦子般拦腰折断。 小五子迅速下令,打扫战场,收集弹药,因为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他们暂时是安全了,对面山上的炮火是够不着这里的,鬼子们这次是有备而来,全都用的迫击炮,它比掷弹筒射程要远得多。 小五子看见余海和罗成都上来了,他的心稍稍放下一些,这时候没时间统计伤亡,必须得决断下一步怎么办? 余海过来说后面路上至少有两个小队的鬼子拦住了他们返回的路,前面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小五子暂时不能动,因为他目前的地势鬼子是不敢贸然攻击的。可他也不敢就认为自己已经冲出包围圈了,一旦从山的另一面下去,万一还有敌人怎么办?岂不是又要被人居高临下攻击? 第172章 惨胜 宋朝阳背回了受了重伤的大脑袋叔,九红看见了发疯了一样扑了过去,看大脑袋胸口都是血,至少有两颗子弹是穿胸而过的。九红伏在大脑袋身上放声大哭,“当家的,你睁开眼看看我呀?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当家的,我们还没有孩子呢?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悲哀的哭声使所有人都有些戚戚然。 余海过来仍然用他的按穴法和击晕法暂时保住了大脑袋的命。 宋朝阳说前方就是鬼子据点,里面有两挺机关枪,但不知道敌人数量,大脑袋就是想摸过去时中了敌人的埋伏。 张禄牺牲了,在敌人第一轮炮火中被炸翻的就有他一个。他还是春生叔带过来的呢,现在他和猴子都没了。 王江也牺牲了,这个铁路工人是为了保护李大姐,在冲锋的路上替李大姐挡了敌人的机枪子弹。 那个会做饭的刘柱子也牺牲了,他都冲到山顶了,还是中了敌人伤兵的暗算,被鬼子伤兵藏着的手雷给炸了。 小五子心都在滴血,他的骨干队员竟在这里损失了一少半,这还不算伤的呢。 罗成胳膊受伤,此时已经包扎上了,过来对小五子说:“我们往前,从据点的位置杀出去,最起码我们知道对方的大概兵力和位置,有些把握。 如果往别的地方去,两眼一抹黑,就会受制于人。” 小五子也在脑子里迅速琢磨哪种可能最适合,他也倾向于罗成的建议。 余海过来说:“我也赞成向前,我去给你端了这个据点,打开通路。” 小五子于是拍板决定,全军向前,这回他手里也有三门迫击炮和几箱炮弹,端掉据点应该没问题。 就在小五子队伍在山梁上向前进发时,突然间对面山梁上枪声大作,爆炸声响成一片,打得比刚才还激烈,小五子知道这是赵司令他们赶来了。 不过自己也不能下山越过山路再一次仰攻啊,赵司令的人马多,应该不会吃太大的亏,而自己只能按预定方针向前进攻,所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这次小五子他们是顺着山梁走的,在接近据点时,据点里的敌人早早地就发现了他们,炮楼里机关枪已经响起来了,在射程之外就开枪了,这里面至少两挺歪把子机枪。 小五子一举手,所有人都停下了,余海叫上了崔家哥俩,他们的机关枪能压住敌人火力,给进攻的人打个掩护。 九红和杨明也一人一把快枪跟了上去。 会放炮的人不多,就罗成和小五子会,王猛算个半吊子。罗成还受伤了。尽管大家都不让小五子上去,可他不去,没人打得了这迫击炮。 炮楼里机关枪子弹如扫把般泼洒出来,这反倒让小五子他们看到了哪儿是死角。 小五子看看距离差不多了,就和王猛组装上了迫击炮,时间有限,没时间调得太精准,只要方向不差就行。 他们的目的不是用炮炸炮楼,而是用炮火掩护余海等人前进。 “咚!”炮弹出膛,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曲线,落在炮楼前面十几米的地方。 “轰!”炮弹爆炸,没有伤着任何人,却把炮楼里的机枪手吓了一跳,心里合计着土八路怎么也有炮的? “咚!”又是一发炮弹出膛,这次离得近,就在炮楼墙根“轰!”的一声炸响,却还是没伤到炮楼半分。 这时候崔家哥俩也都前进到机关枪射程之内了,他们迅速找地方架上机枪,开火向炮楼枪口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捷克式和歪把子同时吼叫了起来。 炮楼里的机关枪顿时被封住了,也可能是有子弹打进去,里面的机枪手受伤了,总之,里面的机关枪暂时停了。 余海这时已经潜到离炮楼不足十米的地方了,这个距离可不能再放炮了,小五子放下了手中的迫击炮,抓起大八粒向前冲,加入了九红和杨明的行列。 炮楼可不只有两个枪口,而小五子他们就是要在短时间内封住另外几个枪口,让他们不敢朝外打枪。 余海又前进几步,这回可到了安全的死角,他将身上挂着的集束手榴弹全都拧开了盖子,拉出引线。向左上方瞄了瞄,嗤的一声拉着了,却没着急往里扔,而是等了足足两秒,这才甩手掷了出去。 扎成一捆的五枚手榴弹,画着弧线准确地钻入射击孔落了下去。 里面惊叫声传了出来,在爆炸之前有个人甚至从射击口爬了出来,被九红给干掉了。 “轰!”几声爆炸几乎是同时响的,所以像是一声较长的爆炸。炮楼下层的射击口都同时冒出了浓烟。 小五子九红和杨明三个神枪手迅速抬起枪瞄向炮楼上层。 “砰砰砰!”枪声不断,而且他们是边打边向前冲的。 他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都顺着射击口打了进去,能不能打着人再说,反正上层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吸引一半过去。 余海一挥手,他的队员们一脚踹开已经被炸得异常残破的木门,全都冲了进去,里面枪声大作,不过听起来都是他们的盒子炮声,好像并没有敌人的还击声。 余海可不会犯草上飞的错误,他第一时间用盒子炮连连开枪封住了木制的楼梯,使上面的不敢露头。 然后准备手榴弹,还是延时两秒丢上去,上层在响过四五个手榴弹后就再没了动静。木制的楼板被炸得到处是窟窿,已经能顺着这些残破不堪的孔洞看见上层的情况了。 有队员要往上冲,被余海拉住,而是到楼梯口再丢两枚手雷,轰轰两声,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小五子带着他伤痕累累的二十多人进入了据点,一查里面的敌人尸首,里面只有三五个鬼子,剩下的二十多人全是伪军,这时已经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这个据点地势不错,建在半山腰上,下面就是那条大路,在这儿架上几挺机关枪,路上的人是无法过去的。 李大姐也吊着胳膊过来了,小五子第一时间让她进入炮楼,炮楼虽然残破,但它能挡子弹,后面几个重伤员也被送了进去。 小五子这才有时间好好点了点他的队伍。 余海小队二十三人,这时阵亡八人伤四人。罗成小队二十二人阵亡七人,伤六人。可谓是伤亡惨重,小五子带队以来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重创。 小五子怀疑这是跑风了,有人把他们的行动线路透露给了日本人,鬼子才能这么从容的在他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赵司令本来就是要接应小五子的,还没走到地方呢,就听见了山谷中剧烈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老赵马上意识到坏了,这是友军被伏击了。 老赵没犹豫,命令部队向炮火最密集的地方攻击前进,一定要给友军撕开个口子。 他的队伍没走大路,而是绕向山后,不过同样是仰攻,所幸老赵人多,这次他带出来两个大队六百多号人。 山后是鬼子炮兵阵地和一些护卫兵,战兵都在山坡那边呢。 所以老赵一个冲锋就拿下了炮兵阵地,只是这时候小五子他们已经冲上对面的山梁上了。并不知道后面的炮火已经哑了。 山坡上的日本鬼子人数也不少,也有二百多人,他们早已经听到坡后的枪声爆炸声,只好全体转身,向上攻击。 双方都在山梁的两面同时在争夺高处的地势,谁也没占便宜,所以就打成了一锅粥,最后越来越近,老赵司令看是自己人先一步上了山梁,就下令猛冲,跟鬼子拼刺刀。 双方的战士都在怒吼着,咆哮着,将刺刀奋力捅入敌人身体,同归于尽的场景竟随处可见。武器打没了就用拳头牙齿,各种最原始的杀招都使了出来,整个山梁上灰色服装和土黄色服装已经混在一起了,鲜血飞溅,尘土飞扬。 真正到了肉搏战的时候,武器再精良用处也不大,人数的优势一下就显现出来了,在跟敌人几乎付出了相同的伤亡后,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了八路军。 日本鬼子也不是都不怕死,就有三五十人看事情不妙,扔下队伍,玩命向山下跑去,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老赵司令当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机关枪架上,畅快淋漓地送了他们一程,鬼子兵逃到山下路上的不足二十人了。 这些鬼子兵晕头转向的就朝小五子这边来了,他们一直在战斗,没有意识到据点已经被人拔了,里面的人已经换主了。 小五子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呢,这帮小日本子就撞到枪口上来了,小五子本身有两挺机关枪,攻上山梁又捡了两挺完好的歪把子,炮楼里的两挺机关枪也只被炸坏了一个。 五挺机关枪都被并排摆在据点外的沙包掩体上,弹斗里已经装满子弹,枪手已作好准备,就等敌人跑过来跑进射程之内。 鬼子残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钢盔也掉了,背包也扔了,这一路是丢盔弃甲的。 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跑到据点跟前,满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时候,五把死神的镰刀向他们拦腰挥了过去。 看他们全部进入射程之内了,小五子怒吼了一声“打!” 五挺机关枪“哒哒哒,哒哒哒”的响了起来,子弹如暴雨般泼洒出去,而这些鬼子的命运只能有一个字,“死!” 第173章 奸细 老赵司令在打扫战场,这座山上鬼子连战兵带炮兵全算上有二百多人,除了跑出去那二十几个已经全部倒在这道山梁的周围了,而自己这边也是损失惨重,点点人数竟然阵亡了一百多号人,林强肚子被划开了,肠子都淌出来了,暂时还没死。 老赵是真心疼了,这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从陕北带过来的,跟着他一路辛辛苦苦一步一个脚印的打开的局面。 林强不行了,老赵握着他的手让他坚持住,并让人给他包扎。 林强断断续续地说:“司令员,别白费力气了,我这关过不去了,我有点想家了,想那广阔的草原和那蓝天白云了。 司令员,你告诉我大哥,我没给他丢脸,我是个好战士。” 说完溘然而逝,老赵这铁打的汉子也不禁潸然泪下。 林强说的大哥就是捡了他的老红军,姓林,目前在山西当团长呢,林强这个康藏娃子就跟了他的姓。 负责堵截小五子后路的鬼子有两个小队一百多号人,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堵住小五子队伍不让他们往回跑,所以这些小鬼子就没加入围攻的队伍,只是在路上堵截。他们也怕靠得太近会被自家炮火轰炸到。 万万没想到这股八路军竟然直接向高坡上突围而去。等他们确定炮火已经停止了的时候,小五子他们已经将山梁上的一个小队击败了。 在这些鬼子小心翼翼地探着路向前走时,却被怒火中烧的赵司令发现了,他手下可有的是会打炮的人才,把刚才缴获的五门迫击炮都给搬了过来,居高临下,一通狂轰乱炸。 “轰轰轰!”爆炸声不绝于耳,鬼子的残肢断臂向四处抛飞,小鬼子没想到竟会被己方的炮火轰炸,这自己人都哪去了? 鬼子兵在扔下一少半人后,转身逃了,沿着公路逃了下去。 而此时的老赵司令已经没有追击的精力了,他在派出人去探听小五子他们向哪个方向突围的,突围出去多少人? 等联系人到了据点后,他们双方才知道他们胜利了,他们两支队伍虽然损失惨重,但差一点就全歼了敌人。 雾灵山,冬日的雪已经盖满了山野,午后的暖阳让人们倍感亲切。可这阳光却暖不了小五子忧郁的心情。 他在自责,最近打仗打得太顺了,导致自己麻痹大意,队伍这次的大损伤他是有责任的。 而蹲在他前面抽着纸烟的赵司令心情跟他一样,他也在自责,他要是不下这道命令小五子就不会急着赶来,而这次的损失就不会这么大。 李大姐吊着胳膊,对他俩说:“你们都是一军之主,千万别在外边露出这种表情,要稳定军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们是胜利的一方,这次拔了这个钉子,咱们之间就没有阻隔了,这是好事。 老赵你叫小五子来不就是要对付这伙人的吗?虽然提前遭遇了,但这仗早晚都是打,这等于把战斗提前了,有些损失也是正常的。 小五子刚才说怀疑有人给鬼子报信儿,这事我也是这么想的,小五子回去查那边,我来查这边,如果有通敌的汉奸就一定要揪出来,要不然,后面还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损失。” 老赵和小五子都不是放不下的人,重新整理一下心情,开始研究下一步工作。 大脑袋终于还是伤势太重,没保住性命,雾灵山也有医疗队,但要啥没啥,不但缺医少药,就是一些常用的医疗器械都没有,老赵向总部打了几回报告,无奈总部也缺这些东西。 李大姐说:“休整一个阶段,让小五子再去趟天津卫,看看能买到这些东西不?小五子不是有门路吗?去问一问。” 这跟小五子想一块去了,他也打算去找二毛子看看能不能让他帮着弄些医药器材,再弄些子弹之类的。 关于查内奸的事,小五子已经大摡画出了范围,如果是自己这边出问题,也就是前两批投降过来的人员,当然也不排除问题可能出在赵司令这边,毕竟这边人更多,来源更加复杂。 李大姐有办法,因为这次行动赵司令原本就是调小五子来当一支奇兵用的,提前知道小五子来的人并不多,就在中队长以上人员的小圈子里。 李大姐开始着手摸排,而赵司令却干了件大事,他带领全部人员,将这次战斗牺牲的烈士们集体葬在了后山,举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葬礼,立了一座高大的纪念碑,并在烈士们的灵前发誓,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小五子看着日渐憔悴的九红婶子,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九红也发现了小五子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勉强对小五子笑笑说:“五子,别担心,婶子只是太想你叔了,过一阵子就好了,不会耽误工作的。 赵司令就是得到消息,说有一股鬼子就在这燕山里面横行肆虐,老赵打算找个机会干他一下,打打他们的嚣张气焰,调小五子来就是想让他在关键时刻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却没想到小五子他们的行动路线早已被这些日本鬼子侦察到了,打了他们一个埋伏。 队伍虽然损失不小,但却无意中完成了任务,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老赵留小五子休整了几天,小五子得回去了,老赵又派了一个小队就进驻了小五子他们最后打下的那个据点,好好收拾一下是能住人的,这个位置很好,正是小五子与老赵防区的连接处,这地方可不敢再给鬼子了,如果大部队来了,老赵不介意再干他一次大的。 天儿阴着,并不算冷,莽莽苍苍的群山已经被白雪披上了一层银装,雪下得并不大,在纷纷扬扬的小雪中,王家沟挑起的几个灯笼告诉人们又是一年了。 这是公历一九四三年的一月了,离农历过大年还有一个月。虽然是战乱年代,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但年还是要过的,王家沟可跟一年前大不一样了,只因为有了武工队,周围被鬼子撵到山里的百姓都陆陆续续地搬了进来。这个小山村竟然有一百来户人家了,在这深山沟里隐隐形成了一个小集镇了。 等小五子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又走丢了好几口。 一开始是槐花不知道干啥去了,晚上没回来,然后小胡来担心她出啥事,就带上武器骑上自行车带着小山子去找她了,已经两天了,三个人都没回来。 王二丫跟槐花住在一起,她给小五子看了槐花留下的字条。 这字条是槐花写给小五子的,只有寥寥数语,不过交待得挺清楚。 小五哥,有汉奸,我去追了,向北。 以小槐花的文化,能写出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问题是胡来和小山子没看到这字条就走了,也不知道他们往哪边追了。 小五子当机立断,留下余海和罗成残破的队伍在家好好休整,带着生龙活虎的草上飞小队上路了,一路向北去找那倔强的小丫头。 第174章 胡来的决断 这回根本没用小五子排查,那个奸细送出去情报后,并没有马上逃走,而是等了几天看没啥动静了,趁着人少他就悄悄地在一天夜里逃脱了,因为他恰好被分在草上飞小队了,没有跟小五子一起走。 槐花在放哨,现在这个任务已经完全交给民兵和少年营了。 槐花发现了有人悄悄地离开村子在向外走,她就交了岗带上武器匆匆跟了上去,本来她应该及时地报告给上级的,可这丫头总想做出点成绩来让小五哥对她刮目相看。 她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要逃跑,或者他本来就是个奸细,小槐花打算暗暗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干啥。 两个人走的时候就是后半夜两三点钟了,奸细挑这时候走是因为这正是人们睡得最香的时间,他却没想到没人拦住他,却有人在悄悄跟着他。 这时候还没下那场雪呢,山里的积雪并不厚,但他怕被人发现,也就没敢照亮,只凭着微弱的星光,根据乌黑的山势来判断道路。 小槐花已经看不见前面的人了,他已经完全融入黑暗里了,但槐花能听到那人的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她竟然是听着声音在黑暗里跟踪的。 天快亮了,起风了,这个时间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槐花扎了个头巾,没穿军装,穿的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土布棉袄,一个花季少女却穿着老气横秋的土灰色,不过这在野外却是种保护色。 槐花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劲儿了,前面这个人在绕路,在崎岖的山路上绕过来,又兜过去。 他这是发现有人在跟着他了,这个人是上次打火车时投降来的伪军,好像叫什么六子的,槐花跟他不熟,不过槐花却能记住这个人的样子和走路姿势。 前面的奸细隋六子早就发现有人跟着他了,可是他不敢回头,天亮了都不敢回头看,他以为能跟踪他出来的,肯定是有能力抓他的,可能是队长草上飞,也可能是队副瞎子,但他万万没想到追他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天一亮,可就能看见人了,前面的人也不绕弯子了,而是加快了脚步,小槐花自从发现对方知道有人跟踪时就与他拉开了距离,因为只要跟着脚印就行。 前面就是李家集,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原来是有鬼子驻军的,可前一阵子被武工队给消灭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鬼子兵了。 槐花并没有跟进去,而是爬上了一个高坡暗暗观察。 镇子不算大,就一条主街,在这头一眼能看到那头。槐花伏在坡上看着对方进了一个大院没出来。 小槐花这才下山进到镇子里,围着那个大院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后门,这才在离大门不远处找了个旮旯躲了起来,观察着那家大院。 过了一会,里面探头探脑的出来个穿花棉袄的女人,向四周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槐花,他出来买了块豆腐又回去了。 再过一会,集镇上已经开始上人了,各种摆摊的都来了,那女人又挎个筐出来了,好像是要买菜,匆匆地走了,可半天也没有回来。 槐花不敢动,她发现自己现在有些骑虎难下了,自己只有一把枪,院子不知道什么情况,不知道有多少人,她一个小姑娘根本没把握抓住奸细。 而她如果回去报信儿,万一这奸细在这时候跑了呢?于是槐花打定主意,盯死他。 敌不动我不动,她相信小五哥知道了一定会来找她的。不凭什么,她就是相信。 到下午的时候院子里也没出来人,槐花又累又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有钱,这还是在抚顺临走时凤仙姐给她的呢,对她说姑娘大了身上总要备些钱,买一些必要的东西。 槐花自从知道她给小五哥生了孩子后心里总是酸酸的,可凤仙姐爽快的性格也实在让人对她起不了嫉妒之心。 槐花买了两张煎饼在啃着,饿急了干吃这东西也格外香甜。 那女人还是没回来,院里的奸细也没出来,集市上的摊位都开始收摊了,槐花急了,她想不顾一切直接闯进去,可就在她要行动时却看见来路上的两个半大孩子。 小胡来骑着自行车,后面的货架上是背着骑枪的小山子,而胡来也挎着个对他来说显得很大的盒子炮。 小槐花眼泪都出来了,她的队友终于还是找来了。 小胡来是早上听后半夜站岗的人说槐花连夜走的,不知道干啥去了,小胡来别看小,经验却比他们所有人都丰富,于是他跟郑老三打了个招呼,叫上小山子,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小胡来是老猎手,会看踪迹的。他俩就沿着槐花的脚印追了下去,在山里没法骑车,只能推着走,而且足迹还绕来绕去的兜了几个大圈,等他们能骑车子了也快到镇上了。 三人碰头,小胡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槐花张大了嘴。 “槐花姐,快走,镇外来伪军了,人不少。” 槐花这才知道是中了那个奸细的疑兵之计了,这肯定是那个女人找来的敌人。 当她们从另一个方向走出镇子时,也发现了对面有队伍开过来了,也是伪军。 槐花把情况跟小胡来说了,胡来说:“既然被围在这儿了,咱们就拼一下,先解决了那个大院里的人,看看能不能守住院子等待咱们的人赶来。” 槐花不得不承认这小孩比自己小好几岁呢,要比自己有决断,越来越像小五哥了。 小胡来和小山子都是爬墙高手,从大院的两侧分别翻进了院子,发现院里并没那么多人,他们在堂屋和厨房各抓住了一个人,用枪逼着绑了他们。 一问才知道这俩人都是下人,而今天来的那个人在卧房睡觉呢。 当小胡来一脚踹开门时,一把菜刀打着旋飞了出来。小胡来反应很快,一偏头躲了过去,却看见隋六子正在抄起一把斧子。 隋六子为了跑得快,并没有拿枪出来,所以他才没敢回头去找追他的人,尽管他知道只有一个人。 这个院子里的女人是他的相好,他知道自己一但出去了就可能会被人干掉,于是他干脆躲屋里不动了,让那女人去给他报信儿,就说八路军来的只有一两个人,这样的功劳治安军们肯定是要打破脑袋抢的。 小胡来抬手一枪,打在了隋六子手上,让他手里的斧子掉落在地上。然后,隋六子左右大腿就各中了一枪,把他打得在地上打滚,哀嚎。 两个小伙找了条绳子把他捆得像个粽子,然后扔在床上,跟床绑在了一起。 伪军尖兵已经进入镇子了,并没发现情况,就在他们打信号让队伍过来的时候,镇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爆炸震住了所有人,从小镇两端进来的一个排的伪军都不敢动了。只能让尖兵再去看情况。 小胡来把槐花放进来后,用手榴弹炸倒了大门口的影壁墙,将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两个少年一个少女就都上房了,他们有三把枪,一支骑枪,一支盒子炮和小槐花的一支花口撸子。 子弹倒是每支枪都是满装,只有盒子炮刚才开了三枪。不过小胡来腰里还有个长弹夹呢。 快黑天了,天黑了就好办了,即使伪军们进了镇子也不怕,小胡来打算制造混乱,然后趁机逃出去,那个奸细要实在带不走就宰了。 伪军们尽管战战兢兢的,但还是都进来了,他们知道地方,都直奔这个院子而来。 除了那一声爆炸就再没了动静,整个镇子都安静得有些诡异。 伪军排长在最后走了过来,院子已经被他的三十多号人围了,包围圈在渐渐收紧,可还是没动静。所以那个小排长这才大着胆子走向大门。 “砰!”一颗子弹打着旋钻进了他的眼眶,从他后脑穿出,在他身后的两个人都被淋了一脸的鲜血和脑浆。 伪军们全趴下了,枪声大作,子弹的火线在傍晚微弱的光线环境中特别明显。乱七八糟的射向四面八方,房顶上的瓦片都被打得四处飞散。 有人在喊:“都别乱,瞎打什么?看准了再打呀!”可他刚喊完,“砰!”一颗子弹又钻进了他张大的嘴里,使他刚才的话成了遗言。 手下的人再也不听这些屁话了,胡乱向上开枪,边打边退,包围圈又在渐渐扩大,一直大到了好几百米的安全距离上。 伪军们不是傻子,知道这时候谁露头谁没命,所以都找个墙角旮旯的,保住小命才是硬道理。 这就尬住了,排长死了,一班长也死了,剩下两个班长也没了主意,明知道院里没几个人,可对方有个神枪手,一共开了两枪,就把领头的干掉了。 进攻,他们也怕死,撤退,他们又不甘心。 这些伪军有一挺捷克式,他们决定先找个地方架上机关枪,先干他几梭子,打不着人也能压住他的火力,然后再靠近,也不管院里有没有自己人了,先扔手榴弹,就不信三十来颗手榴弹炸不出来他? 于是,机关枪被搬上了另一家的屋顶,射手副射手就位,有点远,将近三百米,不过机关枪要的不是精准度,只要在射程内就行。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捷克式轻机枪吼叫起来,再一次打得房瓦飞崩。 第175章 马场 三个小伙伴在伪军们退走时就下来了,天已经黑下来了,他们完全能转移阵地了。 小胡来在堂屋搬了把太师椅出来靠在围墙上,这是为了让身手没那么灵活的槐花翻墙用的,他给小山子使了个眼色,小山子又回到卧房,抄起了那把斧子。 他在看见小胡来帮槐花翻过围墙后就下手了,“咔,咔,咔。”连砍了好几斧子,将奸细隋六子的脑袋硬生生剁了下来。 然后也没顾身上脸上溅上的血迹,也去翻墙了,这时,远处的机关枪响了,将房顶的瓦打得稀碎。 小胡来的胆子特别大,他让两个伙伴翻出去了而他却没出去,他伏在了刚才炸塌了的影壁墙剩下的那一堆碎砖上。 大门是向里开的,这时已经被碎砖给堵住了,但有条缝隙,恰好能探出枪口去。 对面机关枪还在哒哒哒地疯狂怒吼着,有些远,不过那枪口的火光可太好瞄了。 小胡来将骑枪的标尺立了起来,瞄向对面枪火的上一点。 “砰!”枪响了,对面却没什么反应,还在疯狂扫射。看样子是打高了,小胡来又向下瞄了瞄,“砰!”这一枪立功了,机枪顿时哑火了。 不过只有几秒钟,对方又换了枪手,这次机关枪不再扫向房顶了,而是扫向他开枪的大门位置。 小胡来在敌人中枪后就收枪跑了,把枪背在肩上紧跑几步一脚踏上椅子手一扳就翻了过去。 这儿的房子很整齐,街道是南北朝向的,所以临街的房子都是朝东或朝西开门。 三个小伙伴贴着墙根走出了挺远,不能再走了,因为他们已经听到了不远处敌人的说话声了。小胡来和小山子又将槐花送过围墙让她藏在另一个院子里,而他俩却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藏了起来。 小胡来的那两枪真的震住了这帮人,都怕还没搭着对方影呢,小命就没了,无奈班长有命令,靠近了扔手雷,把那个院子炸了,这样回去能交差。 伪军们这才磨磨蹭蹭的往前走,边走边招呼着左右的伙伴,互相壮着胆儿。 几个伪军过去了,小山子掏出枪来却被小胡来拉住了,黑暗中他摇了摇头。 这时候不能开枪,而他们几个都是小孩,就小山子高大一些,但也不能冒险动手,不动枪的话,他们和人动手就是个笑话。 槐花在一家院墙上露了半个脑袋,她也看见了几个伪军向她们最初的院子围了过去,她等了一会,这回没用他俩帮忙,自己从墙上下来了,没发出一点声音。 确定伪军都过去后,三个小伙伴在黑暗中拉着手悄悄地摸向镇子外,而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 他们走出很远也没再碰到一个敌人,看来伪军们连哨兵都没放一个。问题是他们出来的方向是向北的,离家越来越远了。 可不敢冒险再从镇子穿过去,只能绕路了,不过这条路小山子熟,因为他走过,上次走的时候他还管小五哥叫傻子呢。 槐花也熟,因为她也走过,所以三人摸黑向北又走了很远这才确定已经脱险了。 从这儿往东就奔了承德了,三人决定去承德,那爷和燕子在那儿呢,小五哥找不到他们肯定会去那边找的。 小五子到达李家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伪军们早已收兵回去交差了,回去大肆吹嘘一通,反正那院子被炸得稀巴烂了,就说有一个班的八路被他们端了,全部炸死在院子里了。 小五子很担心,看样子是与敌交火了,也不知道弟弟妹妹们咋样了?这儿没有那就得继续找,他们却直奔承德而去。 不过他把队伍分兵了,草上飞领了十来个人往正北去了,他和瞎子叔领剩下的人边打听边往承德来,他们虽然都带着武器但都穿着便装呢。 队伍在离承德不远的南山上停了下来,小五子让瞎子叔带着队伍,而他叫上了王猛带着短枪就进了城。 当小五子看见还在呼呼大睡的小胡来和小山子时,心才放了下来,槐花不知怎么听到信儿了,从燕子那屋出来,一头就扑进小五子怀里,在那无声地流泪,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酸都化做眼泪在肆意地流淌。 小五子很是心疼这个妹子,但要说男女之情是真没有,不过小五子也知道这傻丫头对他的一往情深。 小五子给她抹了抹眼泪,对她柔声说:“下次不管多大的事都不要自作主张,一定要找人商量,要知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你们要是出点啥事,除掉多少个叛徒也得不偿失,明白吗?”小槐花红着脸,低着头,接受了心上人的批评,心里却甜甜的,原来他很担心我。 那爷的皮货生意竟出奇的好,赚了不少钱了,他悄悄给小五子看账目的时候,小五子说:“那爷,这钱您留着,等青黄不接的时候给村里屯些粮食。既然生意好咱们就好好做,多赚点钱咱们不是也算有个营生吗?您缺人我就给您调几个来。”那爷说:“我看这几个孩子就不错,胆大,脑子活,给我留下一个俩的吧?” 小胡来身份特殊,保护他是小五子的任务之一,所以他不能留,按说槐花最合适,因为她有工作经验,但林大姐还往回要人呢,小五子感觉把槐花留下有点对不起林大姐。 等那两个小子睡醒了,小五子给他们开了个小会,先是听小胡来给他汇报了他们追踪奸细的情况,和怎么脱险的。 小五子很是夸奖了这几个弟弟妹妹一番,然后说:“你们先别着急回去,在这儿帮帮那爷,他们有些忙不过来了,小山子就长期留在这儿吧,一定要听那爷的话,明白吗? 我去干个活儿,等我回来再带你们回家。” 小胡来一听有活儿眼睛就瞪了起来,刚要张嘴说话就被小五子按了回去,小五子看着他的眼睛说:“不能带你,你在这儿保护好他们,这是命令。” 小胡来只好立正答了一声,“是。” 辞别了那爷和弟弟妹妹们,小五子又回到山上,但却没有动地方,他在等信儿,等草上飞的消息。 傍晚的时候,有人骑马来的,告诉小五子找到了,小五子一挥手,队伍沿河向北而去。 山路曲曲弯弯,小五子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是一个马场,原来是东北军的,那现在当然是日本人的了。 可这里养马的却都是伪军,日本人就只派了个监督人员常驻在这里。 草上飞是通过各种渠道千方百计地才打听到这个地方,目前马场有七八十匹马,而伪军却不多,只有两个班。 当然他们只是负责护卫工作,马场有专门养马的人员。 这儿虽然没有东北那边的天寒地冻,但这里地处燕山,也是很冷的。这后半夜的风吹雪还是让这些铁打的汉子也都缩了脖子抄了手。 草上飞给小五子在雪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图,敌人有两个岗哨,都在木制的高台上,兵营是靠北边的一排大房子。 小五子下令,全体人员做好战斗准备。先吃点干粮,补充点热量,然后小五子很是凝重地说:“都带着刀呢吧?一会如果顺利进入兵营,要优先用刀解决敌人,下手要果决,谁要下不了手现在马上提出来,你可以不进去。 因为枪声一响,把马给惊了,那可就坏了。” 队员们也都重重点头说没问题。小五子再次检查了一遍大家的武器装备,这才领着队伍悄悄地摸向敌人兵营。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刻。岗楼的木制阶梯上都结了白霜,脚踩上去就是一个脚印。 小五子一步一停,脚落在冰霜上都得确保没发出声音才会迈下一步。 岗楼上有半人高的木墙,用来挡风的,这时的哨兵整个人缩在墙角,大衣领子立起来,棉帽耳朵全放下,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在那打盹呢。 小五子悄悄过去,掀开哨兵的帽子,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割开了他的颈动脉。 然后就把他按到地上,让喷出的鲜血直接喷到木台子上,不至于弄得到处都是。 草上飞也上了另一个岗楼,而这个哨兵却没睡觉,而是在哆哆嗦嗦的抽着烟,这时候站岗太遭罪了,简直不是人干的活。 为了取暖,这个哨兵在走来走去地活动身子,所以草上飞就等了一会,等他再次背对这边时,一步窜了上来,扑到哨兵身后,一手捂嘴一手割喉。 冬天衣服穿得厚,再锋利的刀子捅人的时候都会有些阻碍,所以草上飞和小五子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割喉,因为这能更把握一些。 那个哨兵临死拼命挣扎,但草上飞左胳膊死死地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发出声音来,可是却弄了一身血,这点就不如小五子了。 众队员进入兵营,开门时带进来一些冷气,里面睡觉的伪军在骂骂咧咧让他们关门,说把热乎气都放出去了。 小五子的队伍跟对方人数差不多,不过好在伪军都在大通铺的被窝里,所以这不算战斗,这是一边倒的杀戮。 第176章 李家集 队员们要做的实际非常简单,无非是,上炕,掀开被窝,捅人。 就这也有下手犹豫的,别看当时说的好好的,一但身临其境,多少心里还是有些打怵的。 所以在黑暗中,在房间里炉火的微光中还是有人起身了,与掀开他被窝的人支把起来。 不过这种反抗是无力的,他虽然抓住了对方的刀子可抓不住旁边的刀子,于是他的肋上中了一刀,手里的刀子抓不住了,就又当胸挨了一刀。 中刀的人一时有没死的就纷纷哀嚎起来,这使捅人的更加心慌,连忙上前再补几刀,弄得到处都是黏糊糊的鲜血。 小五子拧着了桌上的马灯,给他正在杀人的队员照亮了目标,这时哀嚎声已经没了,只有他的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和纷纷下炕的踢踏声。 草上飞也拧亮了另一支马灯,小五子却开门出屋,左手边有个独立的屋子那肯定是日本监督员所住的房间。 小五子身后跟着瞎子叔,二人在走到房门口时同时掏出了枪,也不知道这个日本人有没有听到大房子里杀人的惨叫声。 小五子一看这门就知道是横拉门,上前用脚横向一蹬,那道门就顺滑地拉开了。 “砰!”屋里有子弹射出来,是步枪的声音,但不是三八大盖,而是七九步枪的声音。 瞎子在小五子对面方向,甩手“砰砰”两枪,打进了屋内,里面的人“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小五子这时已经闪身进来了,抬手一枪,正打在那个捂住胸口的鬼子军官额头上,使他的身体倒仰了过去。 被窝里有个吓得抖成一团的穿和服的女人,瞎子叔是老土匪,他可不管敌人是男是女,正要杀她。 那女人却哆哆嗦嗦的说:“别杀我,我不是日本人。”虽然颤抖着,但中国话说的字正腔圆。 瞎子叔在审问那女人,而小五子在收集战利品,那个鬼子军官用的枪不是三八大盖,也不是汉阳造,而是原装的德国毛瑟短款步枪,这支枪竟然是崭新的,枪管上发着幽蓝的光线,让人爱不释手。 那女人是朝鲜人,本来是慰安妇,不知怎么被这个鬼子军官就给弄了出来在这给他当老婆了,她会说中国话是因为她在东北长大的。 小五子也就没杀她,只是说:“换身衣服跟我们走吧?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明白吗?” 那女人忙去换衣服了,她没敢关门,她怕八路军看她关门会开枪。 只有瞎子看见了那女人和服里面啥也没穿。 小五子已经出去了,他的队员们已经将马场的养马人员控制住了,都是中国人,小五子也没杀他们,告诉他们被俘了,听话干活就能活命。 这些人原来都是给东北军养马的,马场归了日本人他们也没办法,给谁干活不是吃饭呢? 这回只不过又换了个主人而已,所以他们很听话,去将马喂了,饮了水,都赶了出来,套上马具,等待全体开拔。 那个女人叫清子,姓金,他告诉瞎子,那个鬼子是个武器收藏家,在地板下面有个暗格,里面都是他收藏的武器。 瞎子打开地板上的盖子吓了一跳,里面码放着各种不一样的枪支,长的短的都有,竟有三四十种之多。旁边有个箱子,里面是各型号的子弹,虽然每样三四十发的样子,但样数很多,看样子这还真是个收藏爱好者。 再旁边有个大箱子,打开一看,是手雷手榴弹,还有几个不同样子的地雷,这可是意外收获,武工队实际上最缺的不是子弹,而是爆炸物,因为多次战斗,缴获的没有消耗的多,有点入不敷出。 天亮了,武工队的队员们已经打包好了战利品,武器弹药,粮食被服,连厨房的肉拌子都没放过,全体上马,不会骑马的就找根绳子将自己捆在马上,这一路就学会了。 马场的俘虏不算多,算上那女人只有八个,但他们都会骑马,小五子让他们也上马,让队员们把他们夹在中间。 马队浩浩荡荡地上路了,这时太阳已经从东面的山上探出头来,给寒冷的群山带来了一丝温暖。 草上飞和王猛骑马去接了小胡来和槐花,马队这时已经到承德南山了,在这里等他们来汇合。 小五子知道,这么多的马要想让人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就故意大张旗鼓的往山里走,看看鬼子们敢不敢追进来,小五子最近的戾气很重,需要找个目标泄泄愤。 可诡异的是,无论是承德的日本宪兵还是各县的日本驻军,都像是瞎了聋了一样,竟然毫无动静,这让小五子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再次路过李家集的时候,发现兵营里又有驻军了,人不多,就一个班的伪军,上次来还没有呢。 原来这个班的治安军竟然就是上次围攻三个小八路的那伙人,他们回去胡吹一通,县里的日本鬼子正愁李家集没兵可派呢,正好,既然你们这么勇敢,就派你们去吧! 于是,这个小班长就吃到了吹牛的苦头,那个和他一起吹牛的班长却因为和翻译官有亲戚而逃过了一劫。 这么大规模的马队他们早就发现了,不是日本人,不是治安军,那肯定是八路啊,等武工队将机关枪往他们大门口一架的时候,这帮人竟然一枪没放就投降了,因为他们知道打不过,而且喊话让他们投降的人都认识,是李大嘴。 李大嘴原来就是这个驻地的排长,大家都以为上次战斗他被打死了呢,没想到人家活蹦乱跳的当八路了。 李大嘴可不止一次怂恿小五子来打李家集了,不光是因为他熟悉,这的镇长是个土财主,吝啬得很,一毛不拔,李大嘴在这时常跟他打交道,却没占到一丝便宜,而且那个镇长仗着有鬼子撑腰,根本不鸟他,他心中有气,所以才一直劝小五子打这里,也是为了解解恨。 那个镇长和李大嘴是本家,也姓李,自从上次在李家集驻扎的日本兵和治安军全军覆没以后,这个李镇长就有了危机感,惶惶不可终日,总担心八路军来端了他家,所以他才一遍一遍地往县里报告,求日本人一定要派兵来驻扎,说不派兵的话这李家集很有可能就被八路给全端了。 这刚来了一个班的治安军,却把八路军大部队给招来了,李镇长也麻了爪,但他还有点胆子,打算跟八路军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饶过他一命? 当马队围了他的大院时,李镇长带着一个护卫出来了,双手抱拳,连道辛苦。 “诸位长官,小弟是李家集的镇长,自问没干过对不起八路军的事,敢问诸位来此,有何指教啊?” 有人在人群中出来答话:“李老爷,这话你跟别人说没准就信了,你猜我会不会信?” 李镇长一看来人,大吃一惊,这竟然是李大嘴,他可是对我家的事再清楚不过了,每年给日本人送多少礼他都知道。 队员们用枪逼住了李镇长,小五子却并没杀他,只是告诉他,八路军缺粮缺弹药,想活命就得为抗日做点贡献。 李镇长立马把头点得像捣蒜,他知道不出点血是不行了,于是回家弄出一马车粮食来,然后又让家人抬出几个扁箱子,懂行的人一看那就是弹药箱,三箱七九子弹,一箱手榴弹。这本来是李镇长买来装备他家护卫的。 小五子给他打了个借条说:“李镇长可收好了,往后可凭此条证明您为抗日做过贡献,关键时刻能保您一命。” 说完一挥手,带着他的队伍,踏着山路上的积雪,长鞭脆响,马蹄飞扬,一路浩浩荡荡的直奔根据地而去。 回到王家沟,安排战俘这类活都不用小五子操心,余海直接接手。小五子则领人整理这次收获,收获可太大了,马匹不算,枪支弹药得到了补充,小五子实际上并不缺枪,而且有些过盛了,他打算统计一下剩下的给赵司令送去,还有马匹,也得给他送去一多半,因为这些马自己是养不起的,留个三十匹,保证队伍的机动性也就够了。 弹药不能给了,人家赵司令那边已经有个小型的兵工厂了,能复装子弹,所以不用给他。 小五子打算把养马的人员和这次俘虏的伪军都给他送去,自己这边还是走精兵路线比较好。 民兵不少了,也有三十人了,原来一直是郑家大哥在管理着,现在经过若干次战斗也能拉上战场了。 小五子决定从民兵当中挑选出一些精干的小伙子补充到战兵里来。 这次,武工队不再是三个小队了,而是五个小队,分别由余海,罗成,草上飞,九红,瞎子任队长,每队人员平均十多个,这样也方便管理,将来扩军也方便。 快过年了,小五子就给赵司令提前送了年货,马匹,枪支,俘虏,派出罗成和九红两支小队给他送过去。 老赵司令看到收获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李大姐给小五子送回来一个好消息,就是根据地成立战地医院了,他的小媳妇白雪很有可能被调过来。 第177章 孤寒 快过年了,粮食倒是很充足,够武工队吃到来年秋收的了。 而且这里面有麦子,那就能磨成面粉,那就能吃上馒头,面条,油饼,饺子了。 实际小五子他们已经多少年都没怎么吃过这些东西了,几乎在整个成长过程中吃的都是粗粮。 燕山山脉里野生动物也不少,毕竟这一带前清的时候就是皇家的围场。小五子将他的几个小队再分成若干个小组,让他们出去打猎,也顺便探听一下周围敌人的消息,小五子还有怒气没有发出来呢,小鬼子给自己不痛快,他们也别想过好年。 蔬菜也是很匮乏,小五子发现这里跟东北的习惯相差无几,也会挖个地窖,储存一些大白菜,萝卜,土豆之类的,冬天也真没啥可吃的,生个豆芽,栽个蒜苗都算是稀罕物了。 林大姐又捎信来要槐花回去,并说她娘病了,让她回去看看。 小五子把槐花叫来很正式的和他谈了谈。 “槐花妹子,我知道你不想离开这里,说心里话,我也有些不舍,但林大姐捎信来说你娘病了,回家看看吧?我从小就没有娘,不知道有娘疼是个什么滋味,你应该趁着爹娘都在,好好孝顺孝顺他们。 你不知道,我现在想孝顺都找不到人。” 小槐花深情地望着她的小五哥说:“小五哥,我不敢走,我怕我走了,你就会把我忘了。 他们都劝我,让我远离你,忘掉你,可是没有你,我上哪去再找一个能为我拼命的人去啊?上哪再找一个关心我,爱护我的人去啊?” 随着她的问话,眼泪夺眶而出。 “小五哥,我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因为我这辈子就只能做一件事,就是要努力忘记你。” 小槐花的泪水流过粉红的脸颊,流过消瘦的下鄂,滴落到胸前的衣襟上,湿了老大一片。 小五子能言善辩的在此时也无言以对,他没想到这傻丫头竟对他如此一往情深。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这个一根筋的小妹妹。 送槐花走的时候,她都走出很远了,又跑了回来,抓起小五子手背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哭着头也不回的跑了。 小五子不理解这几个女人为什么会不约而同的咬他,非要在他身上留个记号不可。 上次受伤的人,轻伤的基本都能活动了,药品还是奇缺,小五子的医疗小组人比较少,有春香姐,王二丫,还有那个新俘虏来的金清子,不过这女人很是随遇而安,也不吵不闹的,人家让她干啥就干啥,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她却是这几个女人当中医术最好的,她在朝鲜上过学,而且是很正规的医学院校。 自从小五子知道她有这手艺的时候,就让她正式当了队医,让春香和王二丫全力辅助她,满足她的一切合理要求,要啥给啥。 刘家三兄弟的老三刘礼跑了回来,告诉小五子说小胡来领他们在山里打着野猪了,拿不回来了,小五子让郑大哥套上马车带两个人去接他们一下,一帮小少年已经能干大人的活了。 等郑大哥赶着马车回来时小五子才知道为什么要套车去了。 两头野猪,一大一小,大的有二百多斤,小的也有六七十斤,还有一头小鹿,这帮孩子虽小,但收获可真不小。 憨子的脚崴了,是差点被那头大野猪给拱了,不过不严重,是逃跑的时候踩坑里了。那也将房东王婶心疼得在那儿直掉眼泪。 小五子看着在那儿抹眼泪的王婶,不知怎么心中竟有莫名的酸楚。 王叔却是个很大度的人,他对王婶说:“哭什么?这马上就是大小伙子了,不经历点磕磕绊绊怎么能长大?这是好事,这帮孩子里就数他有个娘疼,你看刘队长他们,不都是没娘疼的孩子吗?人家也长这么大了。” 没想到这几句话让王婶哭得更厉害了。 王叔苦笑着对小五子说:“妇道人家,就这样,刘队长见笑了。” 小五子说:“人之常情,谁家的孩子不心疼啊?” 王叔又说:“刘队长,听说你是东北人?你刚来的时候都说你是从山西抗大来的,都以为你是山西人呢?” 小五子说:“我是东北人,去年才到抗大学习来着。” 王叔说:“你婶子也是东北人,你们还是老乡呢。” 小五子说:“哦?我是吉林桦甸人。”王叔说:“巧了,你婶子也是那边的,不是桦甸就是敦化的。 哎?孩他娘,你是哪儿的人来着?” 没想到王婶却没理他,捂着脸哭着跑了,把王叔弄得莫名其妙的。 小五子也很奇怪,这王婶肯定是有故事的人,她竟然是自己老乡,难怪看她第一眼就觉得面熟。 第二天早上,小五子在洗脸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看着脸盆中自己的那张脸,他知道为什么看王婶有些眼熟了,自己的鼻子嘴跟王婶竟有七八分相像,小五子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的心在狂跳,拿着毛巾的手都在颤抖。 一向很有主见的刘队长这回彻底没主意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去问问王婶还是再看一看,再或者是把这事咽在肚子里一辈子不提。 小时候,小五子看别的孩子有啥事都会找娘,他不知道娘是谁,从来也没感受过妈妈的关爱。 小五子跑去问他爹:“爹,我娘呢?他们都有娘,我怎么没有?” 殿臣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你有娘,只是你娘不要你了。”然后就长叹了一声,再没说别的。 小五子再长大点了才知道这个爹也不是亲爹,自己原来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打那以后,母亲这个词在别人心中是慈爱的象征,可在小五子心里是狠心抛弃他的可恨的人。 小五子想,如果王婶是自己的母亲,她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就认出了自己。 可她为什么不认自己?看她对憨子的感情应该是个爱孩子的人,可她为什么不爱她的另一个孩子?小五子想哭,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能让亲娘狠心抛弃他,他想当面问问那个母亲,为什么? 王二丫过来看见了小五子通红的眼睛就问他:“队长,你怎么了?是想媳妇了还是想槐花了?” 小五子抬头给了她一个苦笑说:“没事,就是想老家的人了。你们把那猪肉炖上,咱们吃肉。” 小五子知道,即便是自己猜得没错,那又能如何呢?人家既然不想认你,肯定有人家的苦衷,强扭的瓜不甜,再说自己这十七八年没有个母亲不也长大了吗?不必非得认一个不想要他的娘。小五子想开了,把一切交给时间吧! 他的狩猎队伍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多多少少都有些收获,看样子能过个肥年了。 郑家老二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跟小五子汇报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年前那爷的生意特别忙,还需要人。第二件事是承德来了个鬼子大官,是从新京来的,目前正在满热河省到处巡视呢,现在应该在隆化或木兰围场那一带。 小五子把刘家三兄弟叫了过来,对他们说:“给你们个任务,去给那爷干活去,活不重,就是忙活人,到那儿一定要听那爷的话,不要调皮捣蛋,别忘了你们不再是老百姓了,你们是八路军战士了。 另外要多注意观察鬼子的动向,有情况及时回来报告。” 老大刘仁说:“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保证完成任务。” 大家吃完饭,打发走郑老二和刘家哥仨,小五子又叫来了九红婶子和王猛,杨明。 目前加上小五子,他们四个人是整个武工队枪法最好的,当然,瞎子叔,余海罗成他们也不赖,但他们各有任务。 小五子找这仨人是想出去找机会宰了那个鬼子大官,主要是想散散心,调节一下阴郁的心情,而九红婶子更需要调整调整心情了。 小五子拿出了这次缴获的毛瑟步枪,让他们仨也挑一把使着顺手的步枪。九红和王猛都选了大八粒快枪,而扬明却找了一把三八大盖。他要的是精准度,所以就没考虑火力问题。 其实大八粒精准度也不差的,只不过没有三八大盖射程远就是了。 每人身上又别了一把盒子炮,两颗手榴弹。这才打马上路,一路向北而去,这条路正是他们上次赶马回来的那条路。 又起风了,西北风将地上的雪沫子吹了起来,仿佛无孔不入,能钻进你的棉袄里面,让你忍不住地打颤。 隆化镇外,小五子他们等了好长时间才看见从镇里走出来的九红,到跟前看她一脸神秘的笑容就知道她这是得着准信儿了。 鬼子军官是个少将,据说刚从日本本土调来的,到热河省巡查一下治安情况,这几天去木兰围场了,过几天就会从这儿过去,回承德。 隆化镇很小,伪军和警察都不多,日本兵也就那么几个,因为都不拿这小地方当回事。 小五子一行人就找了个大车店住了下来,小五子勘察了这里的地形地貌,在脑子里迅速制定了一个计划,然后给部下们下达指令,谁负责做什么工作。当一切都已做好准备后,就等那个鬼子大官来送死了。 第178章 杨明 消息居然是九红花钱买来的,这令小五子很是意外。不过她们这些老江湖都有各种奇怪的路子,无论到了哪儿,都能联系到关键人物,这一点就值得小五子学习,当然,这情报不一定是百分百准确,那也是一条不可或缺的渠道啊! 小五子说:“婶子,您花了多少钱?回家我加倍补给您。” 九红一笑说:“这傻孩子,咱们是一家人,闹那么生分干啥?等婶子老了,干不动活了你还能养活婶子就行。”她说完大伙都咧嘴笑了,只有小五子被她触动了心事,笑得有点难看。 入九了,天气越发的冷了。小五子趴在一间草房的房顶上,身下全是雪,这是个没人住的房子,房顶有些塌腰,房子长时间不住人都会自然坍塌的,老人说这就是因为没有人气了。 小五子将尖头的七九子弹从枪里退出来,挨着个地在子弹头上用刀子开了个十字裂缝。 这种子弹打在人身上会造成空腔效应,前面是一个小孔,可后面会是拳头大的窟窿。 这种子弹在后世有个响亮的名字,达姆弹。是国际禁止使用的。 不远处有个水塔,比一般的房子都高,杨明已经爬上去了,小五子在这里能看见他探出的一截枪管。水塔应该是有人看着的,不过应该被杨明处理了。 九红在远处的路口,他们的马也在那里,这是他们撤退的路线,九红得保证道路畅通。 王猛在镇子外接应,帮他们看住可能来增援的敌人。 这数九寒天的街上行人并不多,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大冷天出门? 他们收到的消息就是今天上午日本高官会经过这里,但不知道具体几点,小五子他们已经等了一上午了,还没看见人影。 就在他们等得有些着急的时候,远处有纷乱的马蹄声,他们等的人来了。 鬼子卫兵不少,是个骑兵小队,足有五六十人,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腰上悬着马刀,背上背着骑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日本人的等级观念很重,他们对这件事情有些沾沾自喜,可这在战场上是个致命的问题,但鬼子们从来不在乎。 有五六个显然也是军官的人,将一个戴着眼镜,披着军用斗篷的中年人护卫在中间。 街上的行人早被他们吓跑了,干净得一个人都没有。 马蹄声杂踏,路面上的残雪被踢得飞溅了起来,仿佛烟尘。 那几个军官护卫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他们的身材都比那个将军高大一些,所以挡了个严实。小五子只能在偶尔露出的缝隙里能看得着他。 小五子架起枪,缺口,准星,目标,三点一线。虽然目标时隐时现但枪口始终都没离开那个方向。 近了,小五子屏住了呼吸,他在等那几个护卫在移动中露出的空隙。 那个鬼子大官突然说了句什么,前面有个人戴着白手套一举手,呼喝了一声,全体马队都及时将马勒住,停了下来。 这可是他自己作死,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就在有人勒马,有人慢了半拍的一瞬间,那个空隙变大了。小五子的食指扣动了扳机。 “砰!”一颗子弹打着旋飞过街道,飞过人群,从鬼子将军的咽喉钻了进去,却并没穿出去,巨大的动能击断了他的颈骨,使鬼子将军的脑袋呈一个诡异的角度仰了过去。 然后,他的脸上就又中了来自高处的一枪,都不用去看结果了,中了这两枪的人要是还能活着可就是见鬼了。 小五子一枪建功就没再开第二枪,他得抢时间,才能有逃出去的可能。他直接在房顶的雪上出溜下来,在院墙上踏了一脚落下地来,背起枪疾速跑向接应点。 这时,他已经听到了两声手雷的爆炸声,这肯定是杨明在水塔上掷出的手雷。 杨明在小五子枪响的一瞬间也扣下了扳机,子弹击中目标的情景被他看了个正着。他知道任务完成了,下一步就是怎么安全撤离了。 他的位置特别好,居高临下,所以他嗖嗖掷出两枚手雷就伸手抓住了铁制的梯子,他没有一步一步地往下爬,那样费时间。 他像骑马一样骑在了窄窄的梯子上,用两条腿夹着梯子滑了下去, 落地后两条大腿内侧的棉裤都磨得露了棉花,这时,手雷也响了,鬼子骑兵已经人仰马翻了。 杨明也及时背上了大枪掏出盒子炮,向集合点跑去。 枪声一响,鬼子护卫官就已经发觉坏了,他们全力保护的将军已经中弹栽下马去了,这些人都第一时间跳下马去看将军咋样了,外围的骑兵显然已经听到枪声的来源了,也都纷纷子弹上膛瞄向两个枪响的地方。 当护卫官们发现他们的将军大人已经没救了的时候,又有两颗冒着烟的手雷已经落进人群了,这些都是职业军人,反应都不慢,全都第一时间躲向马的另一面,或者原地卧倒。 “轰轰”两声爆炸,这些人都没受伤却炸倒了四五匹马。 已经有人围向小五子开枪的破院子了,另一伙则围向水塔。 小五子跑得很快,在鬼子兵围上来之前就跑了很远了,等围过来的鬼子拐过弯才发现有人在向远处狂奔,于是纷纷举枪射击。 小五子猫着腰向前冲,没回头,直接向身后甩手开了两枪。“砰砰”两枪也不知道打没打着人,不过他却被打着了。 一颗子弹打在了他身后背着的步枪枪管上了,子弹肯定已经粉碎了,可这巨大的冲力直接把他推倒了。 小五子如被车撞了一般飞扑出去,在雪地上滑出老远去。 小五子并没起身,伏在地上向后瞄准,双方离得不远,多说有一百米,小五子的盒子炮响了,“砰砰砰砰!”连续击发,一枪一个,把离他最近的四个人打下马去。 后面的鬼子怕了,不再敢打马向前,而是下马把枪架在马鞍上开枪。 “乒乒乓乓”的一顿乱枪,毛都没打着,只因小五子已经拐了弯跑了。 杨明也在跑,他因为要从高处下来,时间就稍慢了一些,几乎与围过来的鬼子走个顶头碰。 短兵相接还是盒子炮好使,在鬼子开枪之前他就已经打响了驳壳枪,“砰砰砰!”至少有三个鬼子被他打了下去,然后他又转身跑,就在他也要拐过弯的时候,砰砰两枪打在了他身上,一枪在后背一枪在腰间。 杨明还没拐了这个弯呢,就被这两枪打倒在地上了,他抬手又是砰砰砰连续开枪,迫使敌人不敢靠近,他则爬着拐过了墙角。他看见了队长要来接应他,他朝队长摇摇头,手还在墙角处向敌人追来的方向盲射。 小五子跑了一半停住了,因为他看懂了杨明的眼神,知道救不了了,转身继续向接应点疾冲而去。 他知道,再犹豫不决就会辜负杨明舍命为他争取的这点时间。 鬼子兵已经都下马了,在杨明的枪声间断的时候掷出了手雷。 杨明又压上了一个弹夹,单手绕过墙角“哒哒哒!”的打出了连发,他已经无法瞄准了,他要尽力地拖住敌人,给队长创造机会。 然后他就看见了在雪地上滚过来的几个黑旮瘩,杨明的力气正在渐渐被抽空,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看着满地的手雷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传出很远,小五子这时已经飞身上马了,和九红一前一后打马飞奔,向镇外跑去。 九红一看就只有队长一个人就知道那个队友肯定是走不了了,她让小五子先走,而她则端枪等了一会,看看并没有鬼子追过来这才上马飞奔而去。 出了镇子,王猛再次接到了他们,小五子只说了一句快走,没再说第二句话。 三人在感觉脱离了危险后,都对杨明的牺牲感慨万千,没办法,战争就是这样,你的战友随时都可能和你阴阳相隔,小五子能做的,无非是记住烈士的名字,将来让人们缅怀英烈事迹。 小五子不知道,他又一次捅了马蜂窝,这个将军是个大人物,鬼子得到将军被刺的消息后都疯了,四处出动去打击各处的游击队,武工队。这周围打成了一锅粥。 小五子他们回到家以后,听说了鬼子又来了一次冬季扫荡,派出一支支队伍向各游击区进犯。 八路军也不是吃素的,现在各个游击队也都有了一定实力了,鬼子人少,现在他们只能用大量的伪军充数,所以这场仗打得有来有往的,谁也没占着便宜,而小五子的辖区干脆就只有一个连的伪军大张旗鼓的如游行一般晃了一圈,放了几枪就走了,因为他们早已经跟小五子这边打好招呼了,小五子很给面子,象征性的往后撤了撤,给他们留了一些破烂,还有一些报废的枪支。 伪军们很有默契,拿了东西就回去请功去了。 这都是被李大姐给策反了的伪军,人家也够意思,提前就把消息送过来了。 第179章 团圆 一把小刀在小五子手里上下翻飞,他在剥鹿皮。这还是头几天小胡来打的一头梅花鹿呢,是头母的,个不算大。 刀子在鹿皮与一层薄薄的油脂间划过,割出一条白色印迹,然后用手去撕,一张整皮就被一点点剥下来。 小五子干这活是轻车熟路,从小就会,小胡来在一旁想帮忙被小五子喝止了,说动刀的活尽量不要俩人干,因为可能会误伤着别人。 小五子的心情并没因杀了鬼子将军而感到痛快,只因为他又失去了杨明这个战友。 杨明还是在保定的时候李鑫队长调给他的两个神枪手之一呢。另一个谢老八因伤留在总部了,伤愈直接又回保定了,只给小五子带了个口信儿。 一张鹿皮展开了面积也不小,能当个皮褥子用,小五子把剩下的活都扔给小胡来,让他用小刀把皮下的脂肪刮干净,晾一晾给郑大爷送去,上岁数的人最需要这东西。 郑大爷一家可帮了老大的忙了,除了那个没见过面的大姐,剩下的全家都在为武工队服务,真没拿小五子当外人。郑家哥仨也都在队伍里了,大哥郑恒终于打动了春香姐,在头一阵子成亲了,现在给小五子管着民兵呢。老二郑恪在承德给那爷当伙计呢,老三郑忻现在是小胡来他们少年营的队长。就连郑大娘都在帮着给队伍做饭。这一家子人,都让小五子不知道怎么感谢好了。 今天腊月二十二了,小五子剥鹿皮就是要明天包一顿鹿肉馅饺子,让大家好好改善改善生活,因为明天就是小年了,该祭灶了。 一想到灶糖,小五子有点想媳妇了,但他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没敢表现出来,部队里全是光棍,你当队长的好意思把媳妇接来过小日子吗? 现在厨房的活都是郑大娘和三个卫生队的女兵在帮忙,但主管是丁贵,刘柱子牺牲后,小五子就没让他上前线,反正他做饭的手艺不比刘柱子差,就让他管了后厨。 小五子把鹿肉剁成大块给他们送了过去,让他们处理,小五子自己从后厨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感觉心情稍好一些了。 离老远就听见有欢声笑语在往这边来,小五子定睛一看,很意外。 是他春生叔回来了,一手搂着小胡来一手搂着憨子,一路嘻嘻哈哈地笑着过来了。 小五子紧跑几步,过去双手紧紧和春生叔相握,小五子激动地说:“叔,你咋回来了?那边没事了?” 春生叔也很激动:“我再干下去就当连副了,就要跟你平级了,我说我早晚得走,这边才是我家呀,四德子队长死活不愿意放我走,最后他说年后要过来呢,说要跟你商量商量正式把我调回去呢。” 小五子不禁好笑,这小子是要耍赖皮,不过不能让他得逞。 春生叔又说:“人家张大队长现在可是兵强马壮,手底下一百多号人了,他把手下的兵按正规部队的编制分成三个排,每排三个步兵班,一个班十人左右。 现在枪也够粮也够,就是弹药不太充足。” 小五子也想到了,以四德子的能力,发展成这样是正常的,他肯定还在暗中和小五子较劲呢。 春生叔回来可给小五子解决了一块心病,小五子其实很缺一个后勤管理的人才,之前这活其实一直都是郑大爷分管着,但年岁大了,又不识字,有些力不从心。 而春生叔别看不会打仗,但干个人员调配呀,后勤保障呀这类的活,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像余海罗成他们都不行,别看一个个识文断字的,还真不如春生叔这个不识字的呢,这就是所谓的不学有术。 小五子给春生叔讲了讲他头一阵子回东北的事,说家里人都挺好,弟弟妹妹们也都健健康康的,让他放心,等这边条件再成熟一些就把家里人都接来。春生叔也对小五子说:“孩子,好好干,叔等着那一天呢,相信用不了多久的。”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过小年,小五子让厨房好好卖卖力,整点好嚼谷,给大伙开开荤。 他们打的飞禽走兽都做熟了端了上来,又煮了饺子,这些人可都有年月没吃过这东西了,几乎都忘了这是什么滋味了。 正在大家热火朝天的要上席的时候,外面一声汽车喇叭响,开来一辆卡车,站岗的民兵早把他们放进来了,因为都是熟人,开车的是李长福,副驾驶上是李大姐。 车在小五子兵营门口停下来,卡车后面有帆布篷子,这时从上面露出两个女人的脸来,一个年轻女人,长得也挺好看,可是跟旁边的一个孕妇比就给比下去了。 小五子一出门,就看见了已经显怀了的白雪,正在被那个不认识的女人扶着要下车。 小五子快速跑过去,伸手就将她抱了下来。 白雪看见小五子,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小五子抱她下车,她搂着脖子就不撒手了,她可不管有多少人。 小五子自从看见自己心爱的媳妇后,心里的一切阴霾都烟消云散了,白雪就像阳光,能自动去除一切负面情绪。 李大姐在旁边故意咳嗽,小五子笑了,放开白雪,扶着她的腰,面对大姐说:“你们怎么来了?你们真有口福,刚做的好吃的还没动筷呢,快进屋,有啥事边吃边说。” 李大姐也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有了媳妇就不认大姐了呢?姐够意思吧?把你媳妇给你送过来跟你团圆来了,你怎么谢我?” 这里除了少数几个人,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白雪,这时看见了也穿着八路军军装的大肚子女人都惊为天人。 这还是穿着灰军装挺着大肚子呢,这要是换身衣服得漂亮成啥样了? 也就得漂亮成这样才能配得起他们的大队长。 小五子高兴,大手一挥,吃饭。可惜没有酒,要不然非得一醉方休不可。 席上,李大姐把那个年轻女兵拉了过来正式给小五子介绍。 “李瑜,延安抗大毕业,给你管政工的指导员。”李大姐因为小五子武工队没有政工干部,特意跟上级给小五子要来当指导员的。 李大姐又说:“看看我们长得像不像?”小五子仔细一看,果然像,李大姐摘了眼镜再年轻点可不就这样吗? 那个李瑜也伸出手来跟小五子握手。 “李瑜,在家里也行五,你可以叫我李五妹。” 原来她是李大姐亲妹妹,也去延安上学去了,毕业后被李大姐要了过来。 小五子笑着说:“还真巧,我叫小五子,你叫李五妹,欢迎欢迎,都不是外人,李大姐的妹妹那就真是一家人了,往后都别客气,把这儿当自己家,我相信,咱们的工作一定能配合好。 白雪从包里掏出几个信封递给了余海,对他说:“叶子可说了,你要再不给她回信她可就直接找你来了?” 余海脸红脖子粗的把那几封信接了过去,引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小五子领白雪去给他引见长辈门,郑大娘忙说:“小刘,别让她太累了,他怀着身子呢。哎呦,这闺女像年画里的人似的,跟我们小刘队长真般配。” 去见九红瞎子和春生,白雪要行礼,九红过来扶住了说:“自家人免了,我们可都是五子的亲长辈,都拿他当自家孩子的,看这样子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看见隔辈人了,瞎子,你高兴不?” 瞎子叔不知道在哪拿出个银锁给白雪,说:“咱老刘家一大家子人,却都快要绝户了,你要能给老刘家添个丁,叔代表全家人感谢你。”白雪这才知道这是小五子正经的亲人。 一场欢宴,吃得所有人都满面红光。 小五子问李大姐,赵司令那儿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李大姐说:“总部派来了两个医护人员,一个医生,一个是你媳妇,现在咱们根据地医院是组建起来了,可是要啥没啥,真得指望你来解决了,尽量快点,最好过完年就走,我明天就回去,白雪给你留在这儿过完年再回去,放心,我们都不用她干活的,她只要把我们医护队的女兵培训出来就行。” 王婶在听了郑大娘把小五子媳妇夸成天仙话语后,悄悄地找了个角落偷看白雪,憨子看见她了就问:“娘,你怎么在这儿?那个是我小五哥的媳妇,真好看,等我长大了也要娶个这么好看的媳妇。” 王婶给憨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手上却有抹眼睛的动作。 现在小五子可不缺房子住,没入冬的时候,郑大爷领大伙盖了很多房子,反正现在人多不缺劳力,只要有粮吃,大伙都愿意卖力干活。 女兵们给小五子两口子收拾出了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让他俩好好团圆团圆。 小五子坐在床边,白雪却坐在他怀里,这小妞不再是轻飘飘的了,显然重了很多。 小五子抚摸着她的肚子问她:“几个月了?怎么不给我来个信儿,我要知道是这样,宁可犯错误也要把你抢回来。” 第180章 煤窑 白雪依偎在小五子怀里,笑容里却有些揶揄,轻轻对他说:“我见过那个叫槐花的姑娘了,她在路过根据地的时候专门去看了我,你不想对我说点啥吗?” 小五子苦笑,紧紧抱着白雪说:“槐花是个好姑娘,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看上我了,我一直拿她当小妹妹疼的,真没有男女之情。谁知道这孩子一根筋,哎!希望她长大点也就想开了吧?” 白雪皱着鼻子说:“哪有那么容易呀?我是女人,我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哎!”她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小五子就给白雪讲了他前一阵子回东北的事,说见着白雪父母了,他们也同意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只是心里都牵挂着白雪和她哥,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小五子又硬着头皮把小凤仙生孩子的事,吞吞吐吐的跟白雪说了,说完满脸通红,一脸愧疚。 白雪搂着他脖子,大眼睛盯着他说:“你打算怎么办?真把凤仙姐纳了妾吗?我也知道她对你的感情,说不吃醋是瞎话,不过凤仙姐也真是可怜。” 小五子说:“我也不能给她什么名分的,我都跟她说过了,我其实也没主意了,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等着问问长辈们吧。” 白雪伏在他肩上咬了他一口,说:“给你个教训,看你还招蜂惹蝶的不了?不过孩子是无辜的,咱们必须要好好养活着。” 小五子很庆幸,他的小媳妇心地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其实小凤仙这事小五子有些冤枉,但他不能解释,那样就太不地道了,只能自己担下这结果。 …… 第二天,李大姐得回去了,白雪说:“咱们照张像吧,正好人这么齐整。”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于是小五子的武工队全体和李大姐她们就照了一张大合影,用的就是白雪的莱卡相机。 李长福开车拉走了李大姐,李瑜也开始着手工作了,小五子把郑大爷的地方组织,三个医护女兵,民兵,少年营,都交给李瑜管,这个李瑜别看长得斯斯文文的,干活跟李大姐一样风风火火的,办事果断,比李大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五子的队伍到这时才真正有个队伍的样子了。 过年的前几天,李瑜领少年营在周边转了一圈,用粮食跟伪军换了两箱手榴弹。这让小五子对她刮目相看,这女人有点意思啊,小五子突然想到,李大姐家是山西人,而且是商人家庭,做生意那是刻在人家骨子里的东西。 白雪是个合格的战士,白天从来不黏着小五子,而是在努力跟金清子学习医术,她是护士,可部队太缺医生了,有时候她们都得当医生用。 金清子从小就在安东长大的,能说一口流利的东北话,跟白雪这个东北姑娘很能聊得来,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并把她会的东西倾囊相授。 皮匠营子据点的王班长来了,就他一个人穿着便装来的,来了就对哨兵说:“告诉刘振武队长,我是东边据点的,我姓王,你一说他就知道,我有要事相告。” 小五子热情地接待了他,这小子是小五子的崇拜者,跟武工队也做了几回生意,关系处得不错。 王班长大号很是响亮,叫王金贵,人家现在可不是班长了,升官了,当排长了。 白草洼周边的据点除了少数几个,大多数都被八路军给拔了,所以他们这几个还能坚守的据点就突显了出来。 他们早就跟八路军有了默契,八路军武工队也不是不打他们,可都是到据点外,双方乒乒乓乓放一阵子枪就收兵回营,两边都不伤筋动骨的,有买卖照做不误。 所以,王金贵立功了,从班长升到了排长,饷也发了,粮食也不克扣了,这小子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局面是怎么来的,还得暗中跟八路军搞好关系,这不,还没过年呢就来拉关系来了。 王金贵笑嘻嘻地跟小五子说:“给刘队长拜年,也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给刘队长带了一份情报,可能有用,您可别嫌弃我空手来的。” 这小子很上道,小五子也不能不待见他,就安排吃饭,武工队可不缺好吃的,让他吃个沟满壕平的。 王金贵给小五子的消息是,再往东南方向的山里,有个小型煤矿,原来张大帅主政的时候,就有人私挖的小煤窑,后来被汤二虎给没收了,就归了东北军,日本鬼子来了当然就又归了皇军了。 煤窑规模不大,工人只有几百个,也没有大型设备,全靠人从井下背煤上来。 日本人就只派了一个矿长,负责卖煤收钱,剩下的都是两个大把头在管理着工人,和煤窑的保卫工作。 最关键的是,过年了,那个日本鬼子的账都收上来了,很有钱。 小五子给了王金贵一头野猪,让他带回去好好改善改善伙食,送走了王大排长,小五子就将李瑜和各分队长都找过来了,开会。会议就一个议题,啥时候打。 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大家都在围着讨论,这地图还是缴获鬼子的呢,日本鬼子的地图画得非常精细,山山水水,沟沟叉叉,河流道路桥梁都给标得清清楚楚。 图上作业是罗成的强项,他此时正趴在地图上拿个笔在那画来画去的呢。 最后,他抬头说:“队长,这次任务交给我吧,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带队今晚走,明天中午就能赶回来过年。” 小五子看了看余海,余海没跟罗成去争,而是朝小五子点了点头,意思他也同意这个时候打,剩下就是怎么打的问题了,那反而好办了。 小五子命令,这次全队出击,家里就留民兵和少年营看家,虽然敌人不多,而且是比伪军还弱的护矿队,但小五子还是怕队伍吃亏,他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不想重蹈覆辙。 吃完晚饭,小五子让全体队员全副武装,捆扎利索,摸着黑出发了,在过王金贵据点的时候,双方都像没看见对方一样装瞎,队伍大大方方的就过去了。 夜间行军很是考验队伍的机动能力,小五子这支队伍已经是经历过多次战斗的精兵了,算是磨练出来了。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小五子让九红和草上飞把手里的队伍都交给罗成,余海和瞎子带队分开,埋伏向敌人可能增援的方向。 小五子也带着九红和草上飞爬上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居高临下,能观察整个煤矿的全貌,他要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 小煤矿有个好大的院子,一排正房一排厢房,另两面一面是马棚,一面是用木板夹的板仗子。里面应该有狗,因为他们离老远就听到了几声汪汪的犬吠。 罗成有他的办法,摸过去直接扔了两块肉进去,这是下了毒的,是专门药耗子的砒霜,毒性很大,不一会里面两条狗就倒地吐沫子了。 罗成一挥手,有队员翻进了院子打开了大门,所有人鱼贯而入,直奔正房,因为日本鬼子矿长和把头护矿队都在正房里住着呢。 罗成一脚踹开那个门口有台阶的房门,里面没点灯,黑灯瞎火的,不过罗成有手电筒,往里一照,就看见了炕上刚刚坐起的人,这明显是日本人,因为他穿着日本人才会穿的睡袍。但他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不过罗成可不是啰嗦的人,抬手就是一枪。 “砰!”正中那人额头,把他打倒在被窝里。 然后罗成拧着了煤油灯,看看这屋再没别人了,就转身出屋,他要看看队员们能不能按他的计划行事。 在他出门的一瞬间就听到了枪声,不过并不多,这说明反抗的人肯定也不多。 这一排正房有十多间,门全被打开了,呼喝声喊成一片,大多都是他的队员们在喊投降不杀。 罗成很欣慰,这次行动顺利得出奇,到目前为止,队伍里的人员又是零伤亡,这让罗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个把头都在搂着女人睡觉,都被刺刀扎死在被窝里了,队员们却没杀那两个女人,只是给绑了起来。 护矿队有二三十人,都住在这排房子里,被人堵被窝里了,除了少数几个敢反抗的被枪杀了以外,剩下的人都乖乖地跪在炕上一动也没敢动。 罗成一看队员们已经开始绑人了,就知道他可以放心了,转身又回到日本矿长的那个屋子。 就在他翻箱倒柜地找日本鬼子的钱的时候,草上飞进来了,问罗成:“找到钱了吗?队长猜你可能找不着就派我来了。” 罗成咧嘴一笑,站了起来,对他说:“正好,我要去管管队伍呢,这儿交给你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人家草上飞是干啥的?不一会就在墙上挂的年画后边发现了暗格,里面有一个箱子,打开一看,吓了一大跳。 这个煤矿也不大呀,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只见那小箱子里下面铺了一层小黄鱼,得有三四十根,上面是一沓沓的满洲国绵羊票子,没数,肯定是不少,这下可发财了,队伍的后勤基本能有保障了。 第181章 狗剩子 大院门口有个木头架子,上面悬挂着一小截铁道钢轨。 每当上工的时候,就有人用锤子敲击这段钢轨,发出清脆的当当声,能传出很远。 罗成看护矿队的人都被绑了,统统都押出了屋子。他就上前操起了那个锤子,当当当的敲了起来。 声音在寒冷的清晨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厢房也有十多间,里面都是大通铺,所以能睡不少人,另外这寒冷的冬夜挤一挤也能暖和一些。 大院外边零星的散落着一些破旧的棚子和草房,里面一般都是有家的工人。就这破草棚子也让院里大房子内的工人羡慕不已,都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不用吃喝拉撒都被人管着,自由,是每个不自由的人心中最难以企及的奢求。 工人们都很纳闷,无论院内的还是院外的。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日本矿长答应了今天可以早点下班,可这上班也太早了?这天儿刚蒙蒙亮,这是要干啥? 当所有工人都穿着破烂的棉衣,哆哆嗦嗦的站在晨曦中的大院外的时候,从山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个高大的小伙子,一个是个长得不起眼的娘们,不过他们都扎着武装带,都左右挎着双响盒子炮,都不用说话,工人们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小五子找了个高台站了上去,对着下边这四五百工人说:“大家不要害怕,我们是八路军武工队,是专门杀鬼子汉奸的,这里的日本鬼子和把头都被我们除掉了,你们自由了。 这些都是把头的手下,谁欺负过你们,你们过来指出来,八路军替你们出这口气。” 下面的工人们发出了嗡嗡的吃惊的声音和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一个长得很粗壮的汉子突然走出来,对小五子说:“八路长官,您真能为我们做主?” 小五子朝他凝重地点点头说:“八路军本来就是替老百姓说话的人,你有什么冤仇,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那汉子在地上捡了块石头走到被绑着的护矿队当中的一个人面前,瞪着通红的眼睛问那个人:“黄队长,你把桂兰娘俩弄哪儿去了?” 那个人虽然低着头,这时偶一抬眼的眼神却凶狠无比,把那汉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五子跳下台子,从战士的枪上摘了一把刺刀下来,走到两人身边,将刀尖顶在那个黄队长胸膛上说:"回答他,不然你就没命了。” 那个队长却挺硬气,对那个汉子说:“是她们自己要跟我走的,现在去城里过好日子去了,你自己养活不了老婆孩儿,这可不能怨我。” 那汉子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扔下石头蹲在那抱着脑袋痛哭失声。 就在这时,护矿队被绑的人当中有一个人说话了 “他在胡扯,狗剩子,他把你老婆和闺女骗出来卖到窑子里去了,卖了不少钱呢,不信你翻翻他身上,那钱他都没花。” 小五子上前从那个黄队长怀里往外一掏,果然有一把钞票,这时狗剩子已经站起来了,眼珠子通红,浑身颤抖,这是气得要爆炸的边缘了。 小五子就给了他个发泄的出口,一把刺刀递在了狗剩子手里,狗剩子也没再犹豫,左手抓住黄队长肩膀,右手的刀子噗嗤噗嗤连捅数刀,鲜血如喷泉一般呲出来喷得他满身满脸都是。 这一行为是个引子,工人们顿时群情激愤一拥而上,一开始只是有几个胆大的来找欺负过他们的人,可过一会竟然有一半以上的工人都来了,用石头砸,用木棒敲,用手挠用牙齿咬。 不到三十人的护矿队竟被这些恨极了的工人当场咬死了二十来个,只剩下几个没欺负过人的才幸免于难,看样子这几个人还算是有点良心的。 小五子等大家都消停下来又站到那个台上对所有人说:“你们自由了,有家的回家,有亲的投亲,实在无处可去的跟我走,我给你们找条活路,我是武工队队长刘振武,我说的话保证算数。” 这时又传来议论的嗡嗡声,原来连这些消息封闭的工人都听说过刘振武,传说中这是一个评书中才会出现的飞檐走壁的大侠似的人物,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这些工人都很激动。 对他们来说,这可不就是救命的侠客吗? 草上飞有鬼主意,他告诉小五子,可以让那些自己走的人拉上一些煤炭走,无论是卖了还是自己用这不都是钱吗?不用专门给发路费了。 虽然这主意有点馊,但可以试试,于是小五子就跟那些工人说了,煤堆上的煤炭大伙可以随便拿,能拿多少拿多少。 然后就有一多半人找了各种家伙事,背筐爬犁小推车麻袋都找来了,手抬肩扛的弄走了一少半的煤炭。 小五子查了查,剩下的等着跟他走的工人竟然有二百多,一个个目光坚定,没人去拿那些煤炭,都在等小五子下命令。 小五子心情大好,这可都是壮劳力,因为煤矿里的活计没把子力气干不了,所以老弱的都自动裁汰掉了。 煤矿工人还是好兵源,因为他们胆子都比较大,下井口的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混饭吃,这些人稍加训练就能派上用场。 小五子让队员们放开了那剩下的几个护矿队的人,告诉他们也是一样,自己走还是跟队伍走随便。 还剩七个人,有三个也装了煤炭走了,留了四个,就有那个帮狗剩子说话的,他叫二猫,小五子就让他当这几个人的头。 大院里有六匹马,三挂双马拉的大车,这些都是矿上来回拉煤炭用的。武工队这次收获可不小,院里屯的粮食就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没磨的苞米粒子,这些鬼子不可能给工人吃饱的,平时都是一半粮食一半糠的稀粥,所以就剩下不少。 粮食,武器弹药,生活用品全部打包装车,工人们也都高高兴兴地干着活,因为刘大队长说了,能拿的都拿走,拿多少都是咱们自己的,所以他们搬空了这座煤矿的所有物资,连所有的铁制工具都一件没留。 只是剩下的那一大堆煤炭拿不走了,有点可惜。 大年三十,一队二三百人的队伍赶着几辆大车,大摇大摆地从王金贵的据点前路过,据点里的伪军再一次装瞎,任他们轰隆隆的走过这里。 等所有人都过去后,有哨兵喊:“排长,你看路上是什么?”王金贵爬上岗楼一看,马路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几麻袋粮食。这年月,啥最值钱?不是黄金白银,不是古董珍宝,因为那些东西不能当饭吃。 只有粮食才是能活人的东西,王金贵突然感觉自己很伟大,能在乱世养活很多人,这是功德呀! 王家沟,家里的人们心心念念的队伍回来了,一个没少不说还多了两百多口子,这一下把郑大爷春生叔他们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的。 衣食住行都得安排,这大过年的大伙都忙得手忙脚乱的。 不过还好,幸亏郑大爷在秋天多盖了几间房子,但这也不够用,干脆,把老队员全都派给各家,王家沟的老百姓人口也多了,每家安排一个老队员富富有余。这才算把住的事情解决了。 小五子让这些新来的工人进屋,把衣服都脱了,一件也不留,因为那些破棉袄棉裤里全是虱子跳蚤。小五子让他们把有用的东西挑出来,放把火烧了那些破旧衣物。 冬天没法洗澡,就让他们全都剃了光头,弄了一些石灰往身上拍了拍,杀一杀那些寄生虫。 衣服可有的是,都是成套的棉袄棉裤棉鞋。这都是上次打火车弄的,原来都是装备伪军的。 狗剩子大名叫张国盛,国盛叫着叫着就成了狗剩。 他是昌黎县人,爹娘都没了,兄弟姐妹也都散了,各顾各的生活,就剩他老哥一个了。 他是被人骗到这里当了矿工的,招工的说矿上吃的好挣的多,他就信了,他想多挣点钱娶个媳妇成个家。 可一到矿上才知道上当了,但跑不了了,有跑的被把头带人抓回来给活活打死了。 在矿上干了两年,钱没攒下几个还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去年他命好,捡了两个大活人,是娘俩,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领着一个十多岁的闺女,从河南讨荒来的。 他把所有积蓄都用来买了个草棚子,总算成了个家。 可是他挣的那点钱养活三口人可不够,家里是经常揭不开锅的。 于是护矿队的小队长黄皮子就隔三差五的趁他上班时候就来和他老婆套近乎,一来二去,就花言巧语的给领跑了。 狗剩子也知道自己没本事养活人,跑了就跑了吧,他不怪那娘俩。可过了一阵子,黄皮子又回来了,还在护矿队里耀武扬威的。狗剩子就知道这该死的畜牲肯定是骗了他的老婆孩儿不知道给卖哪儿去了。 仇恨的种子就在心里生根发芽了,一直到了这大年三十的早晨,终于亲手宰了那个畜牲,他的心情这一天都大起大落的,狗剩子到现在都感觉像是在梦中,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狗剩子又抓起一个黄澄澄的窝头,狠狠咬了一口,食物的香甜充满口腔,让他又有无比的充实感,看着长桌上那个跟他们一起吃饭的高大的身影,狗剩子决定了,这就是自己的救星,这辈子就跟定他了。 第182章 过年 除夕夜,这人一多,年夜饭肯定是做不过来,女兵们都去帮忙了,那也不够。 小五子去工人堆里问:“有没有会做饭的,手艺不用太好,能拿得出手就行?” 还真有两个人被推出来了,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一看这年龄就是有过阅历的人,大伙说他们会那就一定是会的。 一个大伙都管他叫来哥,一个叫百岁哥。 一问才知道,这俩人不单会做饭,而且以前开过饭馆的,能上灶当厨师的。 要不说还得是人数多,人才自然也就多了。所以两个大厨和几个临时帮忙的就被派去做饭了。 材料倒是有,没那么多白面了,不够给这些人包饺子的,小五子告诉大家,还是吃窝头吧,全体都一视同仁,都吃窝头,多做点好吃的菜也是一样的。 实际上王家沟是有人烧酒的,不过小五子故意没让大伙喝酒,他就是东北人,可太知道喝酒误事了,战争期间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一顿年夜饭把新来的矿工们都吃得热泪盈眶的,都多少年没这么过过年了。在这不单能吃饱,还能吃上鱼肉,吃上炒菜,这是地主过的日子啊! 女兵们忙活完都来了,给大家唱歌听,把这些矿工都听得如痴如醉,乐不思蜀了。 李瑜很会抓时机,当场就找了几个老队员让他们讲讲以前的事,怎么受鬼子压迫,怎么走上抗日道路的。又找了几个像狗剩子这种受尽了鬼子汉奸欺负的人,好好讲了讲自己的故事。 最后,这两百多号人都激动万分地主动要参加八路军,一个都没落下。 小五子吃完饭就去查岗哨了,越是节日越要小心,鬼子可不管你过不过年,说来就来。 过年站岗的都是他的老队员,都是能信得过的人,小五子到村北的山上替回了崔老大,让他回去也吃顿年夜饭,崔老大不想走,硬让小五子撵回去的。 那边几个岗哨也有余海罗成他们去替换,除夕夜的岗竟是武工队各个队长放的哨。 后半夜,有人替回了小五子,当他带着一身凉气回到他的小屋时,白雪并没睡觉,而是在床边坐着点着煤油灯在看书呢。 小五子有些心疼,轻轻走过去拿过了那本书说:“你现在不能熬夜,得多睡觉,多吃饭,咱们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的。听话,别看了。” 白雪展颜一笑,伸手搂着小五子脖子说:“我早就困了,就是在等你,这是咱们俩过的第一个团圆年,我不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 小五子坐到床上抱过她,两人也不说话只是相互拥抱着,感受着这份幸福甜蜜。 不一会,白雪就发出了微微的鼾声,小五子轻轻把她抱到被窝里,给她掖好了被角,白雪却又伸手抱住他胳膊不撒手,然后又沉沉睡去。 大年初一,小五子就忙了起来,既然这些矿工都加入了队伍那就得进行一次大的改动。 小五子不缺练兵的人才,余海,罗成,草上飞,就连春生叔都能练出好兵来。 其实也很简单,把这些人除了给春生叔留了二十来个人做后勤保障部队外,剩下的全部编入战兵,以老带新,他的每个老兵都升官当组长了,有带三个的有带四个的,这就把两百人安排得妥妥的了。 以前小五子不缺枪,而且还有富余,就连民兵都挑好的用,适当的还给老赵司令送去一些。 这回可不够了,把所有家底划拉划拉都拿出来,还差一半呢,还有一百来号人没有枪呢。后来他们这些有两把枪的都捐出一把,用机枪的也把步枪捐出来,那也不够,只好给剩下的人每人发一把刺刀,一颗手榴弹先应付着,看来真得再买一次军火了,子弹也是勉强够打一次仗的,也得买,不行就跟周边的伪军们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买着他们的也行。 小五子又把余海单独调了出来,让春生叔先分管着他的中队。让余海在全军里面挑人,挑身手好的或有特长的,不要求多,十来个人就行,组成一个尖刀小队,在关键时刻能随时派上大用。 余海当然不能让他失望了,只用了两天就挑出十个人来,有老有新,但全是有特殊技能的高手。 当然,九红草上飞他们不能挑,人家都管着一摊事呢。 王猛就是老队员当中枪法最好的,还会放炮,算一个。 余海又凭着身手,打出了几个练过几天武艺的,这里面竟然有李大嘴,本来小五子想给他一个小队让他带着来着,但这家伙懒,不愿意管事,可身手不错,当尖刀队正合适。 新来的矿工里有个小毕子,他不姓毕,他是蒙古人,叫毕力格,这帮人都懒得叫他蒙古名字,就叫了个小毕子。 这小子跟四德子一样,放羊娃出身,放过羊的人都有个绝技,就是扔石头子儿,本来是用来打羊的,可到了队伍中,这可就是投弹的绝招了,手榴弹扔的准度不比小五子差。 狗剩子也被选中了,因为他会放炮,这个放炮不是大炮的炮,是爆炸物。他原来在井口就是管爆破的,知道怎么用火药雷管。 草上飞也来帮忙,在工人堆里找出一个他以前的同行,谁都没看出来这个人会是小偷,因为这家伙长得一表人才的,连跟他一起干活的工友都不知道他是小偷,可他却被草上飞一眼认了出来,虽然他们以前从来没见过面,这小子姓程,外号叫大眼。 大年初三,白雪得归队了,小五子也得去给大部队购买医疗器械和药品去了。 小五子给他新出炉的几个中队长开会,会议就一个主题,练兵。 几个中队长都是带过兵的,具体细节不用教,都有自己的办法。小五子就一个要求,最好在两三个月的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最好适当的见见血,但他不在家他又担心激怒鬼子大部队不好收场。 罗成说:“队长,我建议,把各中队放出去,东西南北自己找地方布防,这样即锻炼了部队又能给根据地减少压力。 小五子又问了问瞎子叔他们,大家也都是这个想法,实际上每个中队长都在较着劲呢,都想干出点成绩看看。 小五子现在有五个中队,每个三四十人不等,于是他留下了春生叔在王家沟看家,把罗成,草上飞,九红,瞎子让他们自己找落脚点,先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因为武器都不够用,每天就是训练再训练。 又下雪了,都过完年了怎么还会下这么大的雪?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密集得都看不清道路。 小五子赶了辆马车,上面坐着他怀孕的小媳妇,余海带着他精挑细选的十个队员,每人一匹马,每人身上都背着大八粒快枪,在马车旁护卫着向雾灵山进发。 这些人全都会骑马,不用现教,也可能余海选人的时候骑马也是个优先条件。 大雪下了一上午,等小五子他们冒着大雪艰难地到达雾灵山时,雪却停了。 雾灵山根据地可大变样了,山坳间已经自然形成一个集镇了,周围逃亡的集团部落的山中百姓都陆陆续续地搬到这里来了,只因为这里有八路军。 老赵司令和李大姐正在组织人清雪,根据地上下一片繁忙的景像。 白雪跟小五子告别,也去工作了,赵司令和李大姐来了,李大姐给了小五子一个口袋,里面是十根小黄鱼。 李大姐说:“这是全军的所有家底儿了,你到地方看着办,有啥买啥,只要是医药方面的就都要,不管是书籍还是器材药品。 够不够的就这些了,不够的你添,等你回来姐再用别的东西补给你。” 小五子笑了,对他俩说:“我前几天打了个煤矿,赚了点钱,够用了,我也不用你们给我找补,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 老赵上前拍了拍小五子肩膀,说:“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哥知道整个雾灵山游击队亏欠你太多了,我振武兄弟从来都没提过一嘴。不过哥心里有数,记着这份感情呢。” 小五子也没再跟他们客套,得抓紧时间走了,这次抄近道,先是向东从四德子防区路过,然后从唐山附近穿过去直达天津卫。 再一次翻过长城,路过魏家峪的时候,小五子看这儿还是没人,看样子老赵是把这地方忘了,小五子有些动心了,这地方很好,跟他的白草洼和老赵的雾灵山形成一个三角形,不行自己回去派出一支部队驻扎在这里,能和两个根据地有个呼应。但这事不急,只能回来再说了。 等到了四德子驻地时,天儿已经黑了,张大队长盛情款待了小五子一行人。 人家四德子现在可是鸟枪换炮了,全体一百多号队员,全都穿着灰布军装,不像小五子还没有个统一服装呢。 四德子给小五子看他们的大粮仓,这粮食够他的部队吃一年多的,四德子一脸嘚瑟地跟他炫耀着。 吃的也挺好,有白面馒头,菜里也有肉。看样子不是装的,小日子过得是真不错。 四德子早就知道余海在小五子这里,这回可见着面了,上去跟余海狠狠抱了一下,对小五子说:“唉?你这可是作弊啊,把海哥拉来帮你,你好意思吗。不过哥们不怕,你就等着认大哥吧。” 第183章 老邓 四德子也多了一个上级派来的指导员,是个男的,岁数比他们都大,有个三十多岁的样子。 一看这就是个老兵,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军人的威严,怎么也看不出是来搞政治工作的。 小五子怀疑这是犯了错误被发配了的大人物。 四德子给他们介绍,说这是老邓,老资格了,走过草地的。是组织上派来给他管政工的,没说为什么会下到他这个连级的武工队。 介绍小五子时,老邓说:“听说过,他和你不都是抗大的神枪手吗?大名鼎鼎啊!”笑着和小五子余海握了握手。 四德子看小五子的队伍人人有马,人人背着快枪,羡慕得不得了,就问小五子这枪在哪弄的?这枪可太好了,一个班有一把能当冲锋枪使唤。 小五子说:“这枪快是快,太费子弹,而且型号还和常用的武器不通用。我不是舍不得给你,你用不起,这一杆枪就花了我五百块满洲国钞票,还不算子弹。 我这次去天津主要是给根据地买药品,其实还捎带着再买些弹药,等我回来吧,给你留两把。” 四德子又嬉皮笑脸地跟小五子说:“你现在有海哥帮忙,手下不缺人吧?把春生给我吧?我用着顺手,我可以跟你换,你要人要武器都行。” 小五子只好跟他说:“春生叔是我在老家就认识的长辈,跟别人感情不一样,按说兄弟部队给谁干都一样,可这也得看他本人的意思,他要不愿意来,我也不能硬撵他来呀?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小五子又说:“去天津卫可能会看见徐秋萍,用不用给你捎封信?” 四德子挠着脑袋沉默了半晌说:“代我问声好吧?”再没说别的。 第二天一早,小五子带队出发,四德子没用他捎信,老邓却拿了个信封给他。 原来老邓还真是犯错误了,他原来是冀东八路军的副团长,在养伤期间,没有组织批准就私自娶了当地财主家的女儿。 于是他就被降级了,并调离了原部队,到四德子这武工队来了。 按说老邓年龄级别都够啊?就因为这点事就给降级了?不应该呀?这组织上也太不通情理了吧?这里边显然是有别的事。 老邓让他路过陈官镇的时候送给镇长家小姐,小五子看老邓递给他信的时候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小五子跟他不熟,也就没细问,只是接过来,答应给他送到地方。 老邓说的陈官镇还真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本来小五子这一支马队,不应该走人多的镇子的,你当日本鬼子都是瞎子吗? 他们一般都是看见城镇宁可绕过去也不穿过人多的地方。 可这次不一样,有任务,而且据听说这镇子附近有八路军在此驻扎。 还没进镇子呢,就听到了熟悉的竹哨声,这显然是自己人,只有八路军游击队才会用这种简易的竹哨相互联系,人家日本鬼子和伪军都用铁皮做的军哨,声音大不一样。 小五子勒住了马,就听见有人躲在一堵矮墙后边喊:“停下,再走开枪了,哪个部分的?口令?” 小五子跳下马,往前走了几步说:“我是八路军雾灵山游击队的,我不知道你们是哪支兄弟部队,所以不知道口令,你可以回去通报一声。” 那边没动静了,余海他们也都下马了摆开了防御队形。不一会,镇里出来三四个人,穿着灰军装,都打着绑腿,捆扎得利利索索的。 中间一个比较魁梧的汉子大咧咧地说:“雾灵山的?那不是赵森的部队吗?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小五子一看虽然八路军没挂着军衔,但这级别肯定比自己高的,于是就敬了个军礼。 “我叫刘振武,是雾灵山下辖的武工队队长。” 没想到那个人突然哈哈大笑伸着双手就过来了。 “哎呀!神枪小五子啊?久闻大名啊?来来来,好好认识认识,我是八路军冀东17团1营长陈振宇。” 二人握了握手,老陈将他们让进了镇子,现在整个镇子都是八路军在控制着。 老陈这人很是爽朗,心直口快,拉着小五子问这问那,说啥要请小五子吃饭,直接领他们进了一家酒楼,要了好几个硬菜,然后告诉掌柜的记陈老爷账,掌柜的却是笑着答应下来。 还没等小五子问呢?这家伙自己就说了出来。 “陈老爷是我大伯,这个镇的镇长,也是我们家的族长。 我家穷,他以前半拉眼皮都夹不上我,可现在不同了,我五年前去山西当了八路军,正好回到这儿来了,现在这局面谁也说不准,没准将来就是咱们的天下呢?所以他不敢得罪我,我要说请人吃饭,他得上赶子来帮我付钱来。 我这可不是欺压老百姓啊!那是我没出五服的大伯。” 小五子笑着点头说明白,然后又问他认不认识老邓,这下可问着了,老邓就是陈振宇的顶头上司,他的副团长,差一点就当了团长的。 原来去年鬼子大扫荡,他们十七团跟鬼子狠狠打了几场大仗,团长受伤,老邓代理团长。 然后老邓也受伤了,组织上就没有派人来,只是让他带伤主持工作。 老邓没走远,就在这儿养伤来着,因为他们的部队就在这儿呢。 这个镇长,也就是陈振宇的大伯是个老江湖,一看这有个八路军大官,这得好好巴结一下。 于是就经常找陈振宇跟老邓拉关系,这不,把自己刚中学毕业的闺女都要送给老邓做老婆。 老邓三十二岁,而陈小姐只有十八岁。 陈老爷身上有很多汉奸的头衔,什么保长啊,维持会会长啊,他怕日本鬼子倒台他会被当汉奸给宰了,所以他要提前铺路。 令人欣慰的是,这两个人还真如陈老爷心里想的那样,看对眼了,陈小姐第一眼就看上了老邓这个一脸严肃的军人,立马答应了她爹。 陈小姐温柔漂亮,又有文化,老邓也一眼就喜欢上了,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上报组织的时候,人家陈老爷把婚礼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大摆宴席,吹吹打打的就把闺女给老邓送了过来,而老邓也就欣然接受了。 万万没想到,等他向上级汇报这事以后,上级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直接就给降级了并调离了原部队,本来要走马上任的团长也没了。 据说陈老爷是八路军点名要除掉的汉奸之一,不经组织批准,擅自跟他结亲,不撸你撸谁? 不过这也是陈振宇的大概猜测,也不一定准。 小五子说:“陈哥,我这有封信,是邓大哥让我捎过来的,说是要给陈家小姐的。我不知道地方,你带我去吧,完事我还要赶路呢。” 陈家大院,陈振宇大咧咧地没用人通禀就直接进去了,不一会,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留着长胡子的小老头端着水烟袋走了出来。 陈振宇还是挺尊敬长辈的,弯腰行礼叫了声大伯。那老头也笑眯眯地说:“老七来了?坐吧,自家人客气什么?” 陈振宇指了指小五子说:“这是八路军赫赫有名的神枪小五子,给我妹子带了一封信,是我们团长,啊不对,是我妹夫让他来的。” 有下人接过信件送到后边去了,而陈老爷则正在跟小五子套近乎,把一大堆好话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小五子耳朵里塞。 小五子完成了朋友的嘱托,就要起身告辞,突然后面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使小五子他们脸色一变。 陈老爷领往后院赶,陈振宇也拉小五子去看看,到了后院才知道小姐看完信上吊了。 幸亏发现得早,人是救下来了,差一点就没命了。 小五子看见了,那是一个长得清清秀秀的一个姑娘,不过这时已经盘了头做妇人打扮。 人没事,在那默默地流泪呢,陈老爷捡起了那封信,那是一封决别信,老邓写给陈小姐的,说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各不相干。 没想到这陈小姐性子这么烈,小五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虽然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但这俩人肯定是有感情的,也不能看着让她去死呀! 于是小五子就说:“嫂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但我能看出邓哥对你是有感情的,你要就这么没了,他得多伤心啊?你应该去找他,当面问问他,我恰巧知道他在哪儿,你要去,我就告诉你地址。” 这句话还真管用,陈小姐立马不哭了,也不想死了,而是求小五子把地址告诉她,她要去找那个负心人问问,为什么不要她? 对这事,陈老爷和陈振宇也都是干着急使不上劲,一看小五子几句话把事情解决了,都是对小五子万分感谢,说啥要留他们住下。 小五子说:“心意我领了,我着急走,就不在这儿过夜了,咱们有缘再见。”说完和陈振宇握了握手,带着队伍继续上路。 等他们再次来到天津城外时已经是又过了两天了。 第184章 莱昂公司 马队肯定进不了城,只好在城外找个偏僻的小村庄,将马匹留在这里,不过得留人看马,因为这是他们的退路,不得不小心谨慎。 最后决定留了王猛和狗剩子,他俩的性格正好互补,王猛比较谨慎,不盲动,这两年算是锻炼出来了,往后都可以当干部用了。 狗剩子别看平时不言不语的,但这小子脾气暴躁,是那种比较冲动的人,正好让王猛管着点他。 小五子给了王猛一些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吃住的问题,这年月只要有钱,到哪都能吃得开。 小五子先一个人进城,找了个有电话的宾馆,给二毛子打了个电话,二毛子没在家,是他那个女秘书接的电话,小五子一看这没法说呀,就要挂了,没想到那女人却说:“我们经理说了,小五子有事都要当他的事办,您有事直接跟我说就行。” 小五子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去找徐秋萍她们家。 只好对那女人说:“我在城外有十来个人,都有武器,没法进城,能不能派两辆车过来?把我们的人接进去?” 小五子知道天津卫没有城墙,早在清末的时候天津的城墙就拆了,但满大街的警察和日本鬼子,这么多背枪的人也太显眼了,尽量不能让人看见,还是小心点为好。 谁知那女人办事很是痛快,不一会就有两辆汽车停在了宾馆门口,都是轿车,其中有一辆就是二毛子那个女秘书开着来的,这让小五子很意外,这女人还会开车? 那女秘书姓杨,却有个外国名,叫杨露丝。她知道小五子会开车,就让另一个车的司机回去了,她开车跟着小五子出了城,接上小五子的队伍,挤挤插插的倒是坐下了,二人将汽车开进城一直开到意租界里的利奥公司大院里。 下车后,人家杨小姐很是贴心地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利奥公司地方很大,却没那么多人,所以很多房间都是空的,他们根本不用走远,直接就住在这儿了。 二毛子的这个女秘书不一般呀?现在看这情况都能给他当一半的家了。 小五子问她:“你们的经理呢?他不是一般不出海吗?” 杨小姐说:“焦恩没出海,是公司遇上难事了,他去找人疏通去了,今晚就能回来。 您别急,我给大家订了吃的,累了就休息,我知道您是焦恩的好朋友,所以在这儿别客气。” 队员中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小五子余海得挨着个教他们,怎么开电灯,怎么打开自来水龙头,上厕所怎么方便,要不然就得出笑话。 都吃完晚饭了,二毛子才回来,头发胡子挺老长,造得没孩子样了。 这小子看见了小五子,上来紧紧地把小五子抱住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 “哎呀!可想死我了,走这么长时间也不说给哥们来个信儿,你说你要是伤了死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这两天我正想你呢,你就来了,你说这是不是上帝的安排?” 这小子的性格很奇怪,有点人格分裂,平时为人处事大大咧咧,对朋友又真诚无比,一但做起生意又变得异常精明,跟他不修边幅的外表形成强烈的反差。 二毛子的公司遇上竞争对手了,另一个公司也是他们意国的,不过走货渠道不一样,二毛子的利奥公司走的是美国货,而那家莱昂公司走的是欧洲货。 日本鬼子可不傻,都明知道他们这些洋人都在走私,不过日本人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也需要这些私货。 现在几乎全世界都跟日本宣战了,所以原来很容易购买的物资都对日本禁运了,尤其是油料,日本本国不出产,占领的中国土地也不产油,这东西全凭进口,要不然日本也不会着急入侵东南亚,只因为那边有石油。 日本人给了他们这些洋公司开了个会,那就是谁能弄来油料,谁就能优先进港,每艘船都有配额,弄不来相应数量的油料别想进港。 二毛子他爹的船就被拦在港口外了,不许进港。但却不是没弄来油料,而是他们被人告了,说是船上有违禁品,这不是废话吗?没有违禁品能叫走私船?但这肯定是日本人又想勒大脖子,无非是钱的事吗? 二毛子就是干这事去了,找了中间人,给了日本人主管的鸠山送了好大一笔钱,又请他喝花酒逛窑子,这才答应让他家的船入港。这个鸠山拿了他们的钱,就告诉他,这是他们旁边的莱昂公司眼红他们能弄着美国货,把他们给告了。 日本鬼子吃了上家吃下家,两头收好处,这转手又把那家给卖了。 小五子问:“那家公司在哪儿?”二毛子不愧是小五子的好朋友,立马明白了小五子啥意思,他低头琢磨了一会才对小五子说:“等两天,咱们的船进港了,我给你弄点好东西。 莱昂公司的船已经进港了,过两天日本人就会来买油料。” 日本鬼子一般不会干杀鸡取卵的事,这些走私来的油料人家日本人都会用现金来买,不过花的都是他们没收来的美元英镑。 小五子也明白了二毛子的意思,虽然他没明说,二人已经心照不宣了。 趁日本人去莱昂公司的时候将他们一勺烩,还有钱拿,一举两得,不过风险也是大。 小五子可不怕这事,在哪儿杀鬼子都是杀,他要做的,就是提前策划行动方案而已。 小五子又问二毛子,能不能搞到医疗器械和药品?他知道这东西日本鬼子看得最严。 二毛子说:“巧了,莱昂公司这船上就有这类东西,不过不多,我想办法给你买出来。 咱家船上没有这东西,却有你最想要的,猜猜是啥?” 小五子眼睛一亮,自己最想要的,肯定是武器了,他连忙问到底是啥?还弄得神神秘秘的? 二毛子说:“船上有冲锋枪,不过不多,只有一箱,大概十来把。”这冲锋枪是他们在美国上船的时候用来保卫货物的。优点是射速快,子弹用的是点四五手枪子弹。缺点仍然是太费子弹,没有一定的储备根本用不起。 小五子他们都吃完饭了,只有二毛子没吃,杨小姐又让人安排从酒店订了酒菜,说一会就送来了,对二毛子关怀得无微不至,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小五子小声问二毛子:“我看着不对啊?她和你什么关系?是不是得改口叫嫂子了?” 二毛子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告诉他说:“我爸不知道在哪找来的,硬塞给我的,本来我不太喜欢这种精明的女人,可是公司上下很多业务离不开她,后来我就投降了,没办法,谁让哥们是男人呢?” 小五子听了哈哈大笑,他好像好久都没这么开怀大笑了。 第二天,二毛子去给他联系买东西去了,小五子和余海却带了几个人,去不远处的莱昂公司大院附近转了一大圈。 这也是个三层楼的洋房,院子很大,是个很有规模的大公司。 小五子把外围都勘察了,只是不知道内部结构,不知道大楼里面是啥情况,看来还得等二毛子回来给他提供信息,不过行动计划已经在小五子脑子里成形了,剩下的就是跟余海敲定细节,等待时机了。 二毛子回来了,问小五子带了多少钱,说这些医用的货物贵得离谱,他说:“你手里的钱要是不够我就先给你垫上,等你有了钱再还我。” 小五子说:“需要多少?我这儿有三十根小黄鱼,能买到多少东西?” 二毛子说:“也差不多了,你就别管了,剩下我给你补上,咱家船得明天进港呢,你们别着急,哥们办事从来不秃噜扣。” 小五子又让他讲讲莱昂公司大楼的内部格局,他得对行动地点的环境做到熟悉,这才能保证到时候行动顺利。 二毛子叫了个人来,是个中国人,很年轻,跟小五子差不多大。 这小子原来就在莱昂公司大楼里上过班,然后又跳槽了,来到了利奥公司。 这小子会画图,给小五子画了个平面图,告诉他哪是办公室哪是生活区,哪是营业部门。 图画得清清楚楚,小伙子嘴皮子也挺溜,典型的卫嘴子。 又过了一天,二毛子领小五子他们去了港口的一个仓库,这是他家的,小五子看见了他梦寐以求的医疗器械和药品,不算多,两只大木箱,里面听诊器手术刀各种注射器盐水葡萄糖等等装了满满两大箱。 二毛子说:“就这点东西,三十根黄鱼没够,他又给添了好几百块才算给拿下来。他要不是下手早就得被别人抢去,这东西一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小五子的心放下了一半,因为他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 二毛子用车将两个大箱子拉回了公司,然后说:“晚上再跟我出去一趟吧?咱们的货也该到了。” 又是半夜,二毛子接了电话就叫上了小五子,对小五子说:“开两辆车,带上四五个人去,带着枪,我怕有危险,那边的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 第185章 冲锋枪 小五子和二毛子各开了一辆车,余海带着他在矿工中挑选出来的那个会点武艺的大锤子,坐在二毛子车上,余海腰插盒子炮,大锤子背着大八粒。 大锤子是四川人,个头不高,干瘦干瘦的,却身手灵活,以前在家乡是真练过武术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这老远跑到热河来的,而且还被人抓了劳工。 小五子车上是李大嘴和那个叫大眼的小偷。都拿着大八粒呢,只有小五子用的驳壳枪。 这次又是开出了城向南走,这条路上次走过。实际上二毛子家的船已经入港卸货了,但武器属于禁运品,不能明目张胆地在港口卸货,因为港口都是日本把守着呢,所以只能在海上倒上小船,换个地方上岸。 这是个私人用的小码头,一条长长的栈桥探入海中,现在是公历2月份,海边上还冻着冰呢。在栈桥尽头有一条船,挺大,上去他们六个人还加两个划船的还闲出不少空间,看样子应该是个渔船。 天刚放亮,海上雾气弥漫,小五子很奇怪,这两个人在这大雾里怎么辨别方向的? 看来哪行哪业都有自己的门道,自己还是年轻,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渔船入海划了很长时间,小五子注意到划船的人会不时地用桨敲一敲船舷,发出邦邦邦的声音。 不一会,也听到了另一个邦邦的声音,在海雾中几乎是突然间就出现了一条帆船。 两船靠近,二毛子直接就跟大船上的人说了一大堆洋文,小五子虽然不知道啥意思,但他能听出语气,这些人显然是二毛子家的工人,跟他说话都带着恭敬,谁说外国人平等的?给人扛活的面对主家一样是一脸的谄媚恭维。 洋工人们从大船上抬下来三个箱子,这让小五子欣喜若狂,看样子二毛子还真给他弄着好东西了。 渔船往回划的时候,小五子急不可耐的打开了箱子。 第一箱是十把冲锋枪,显然是用过或准备用过,枪里已经压了子弹。 第二箱全是子弹,就是这种枪用的子弹,因为这枪的连发速度快,很费子弹。 第三箱却是小五子最想要的东西,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美式手雷,小五子用过,延时准确,威力大。大箱子里是三个铁皮扁箱,一箱三十枚,一共九十枚。这可把小五子乐开花了,他现在太缺这类东西了。 小五子问二毛子,这些东西得多少钱?二毛子说:“在美国这些枪出厂价就是一百多美元,到这儿了怎么也得合一百五,连子弹带手雷,你给我两千美元,我亏不上,还有小赚。 钱不着急,你手里钱肯定是不多了,你啥时候给我都行。” 小五子手里还真有美元,这还是在奉天杀了那个日本高官在他家里缴获的呢,只不过这次没带着而已。二毛子公私分得很清楚,一直是亲兄弟明算账的,小五子还就喜欢他这一点。 渔船回到码头,众人抬着箱子下船,又是将木箱拆开,分散着装车,后背箱都塞满了,又往车后座上堆了一些才放得下。幸亏带的人不多,要不然都没地方坐人了。 天儿已经大亮了,小五子在前,二毛子在后,开着汽车往回走。 还没走出多远呢,小五子眼尖,看见了前面路上横着两辆汽车。 这儿离城市非常远,年八辈子也看不见一辆汽车,这车横在路上,小五子再傻也知道是奔着他们来的,更何况小五子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反应不是一般的机敏。 小五子一脚刹车,让二毛子差一点追尾,然后小五子就在原地猛打方向盘,掉头就往回开,二毛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也看见了不远处的汽车,于是也掉转车头猛踩油门去追小五子。 打伏击的人都懵了,这什么情况?怎么刚搭着影就跑了? 把他们准备好的行动计划全给打乱了,没办法了,追吧! 老板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就是杀掉利奥公司的人,抢了他们走私的货物,到时候往日本人面前一放,日本人也不得不处理利奥公司。 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没开进伏击圈呢,却掉头跑了。这也不能就这么放跑他呀?上车,追。 小五子一边开车一边下达准备战斗的命令,李大嘴和大眼都操起了刚刚学会玩的冲锋枪,压满了长弹夹的三十发子弹,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枪射速极快,这三十发子弹能在几秒的时间里全都干出去。李大嘴还给队长手边也准备了一把,让他随时都能抓起枪射击。 余海也在准备,以他和小五子的默契,小五子一掉头的时候,他就知道下一步应该干啥了,他和大锤子也都操起了冲锋枪,并告诉大锤子,不要心疼子弹,一会在接敌的一瞬间要把所有子弹都打出去,然后再伏下去换弹夹。 他让二毛子开车与小五子横向拉开距离,准备随时再一次掉头。并一再叮嘱二毛子,与对方接近时伏低脑袋,最好别让对方搭着影。 这是一片大平原,路边原来应该是农田,这冬季也看不出哪是农田哪是道路,路面上的雪本来就少,这时已经化没了,车跑起来尘土飞扬的。 余海看小五子的车往左一偏的时候就对二毛子喊了一声:“掉头!” 二毛子很听话,他知道自己这方面不行,那就得听专家的,于是也迅速打方向盘,跟小五子几乎同时将车头调了个方向。而这时,后面的两辆车已经在迅速接近了。 小五子猛踩油门,车如箭打的一般窜了出去,这时他车上的玻璃已经全部落了下来,三支冲锋枪管已经探了出去。 对面的车显然被他们又跑又回来的操作弄糊涂了,反应慢了不止半拍。 当对方的车窗也摇下来,也探出了枪口时,小五子车上的枪已经响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李大嘴他们虽然是第一次用这枪,但队长说了,要第一时间把子弹都打进对方车里就行。不要求准度,只要求速度,你比对方先开枪,你就掌握了主动权。对方就会被火力压住。 四辆车交错而过,二毛子脑袋都藏到方向盘下边了,脚底下却在猛踩着油门。 余海和大锤子也在小五子车上枪响的同时扣动了扳机。 对方的车上探出的竟然也是冲锋枪,不过反应慢的结果就是挨打,虽然他们的枪里也有子弹射出来,但显然不多,因为他们被第一时间就给撂倒了。 对方两辆车的玻璃被打得粉碎,双方汽车交错的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哒哒哒的响声不断,小五子他们打空了一个弹夹的子弹。 车辆继续向前,队员们都在低头换弹夹,小五子回头看了一下,对面一辆车停了,另一辆还在走,但速度显然慢了下来。 小五子将车停下来,这回没掉头,而是倒着开,而队员们已经再次举起了冲锋枪。 对面那个在继续走的车也停下了,两辆车里没发出一丝声音,安静得吓人。 小五子将车停了下来,让队员们都下车,散开,围了过去,告诉他们看见有动的就开枪,这时候万万仁慈不得。 余海他们也下车了,但他却阻止了二毛子下车,让他继续趴着。 小五子这时已经掏出了盒子炮,靠近对方车辆时,“砰砰砰砰。”给车里已经摆成奇形怪状的人再一次挨个点名,这车连司机在内四个人,两个洋人两个东方面孔,应该是中国人,这时已经没有一个喘气的了。 然后他们又摸向下一辆车,同样是呈扇形围了过去。 余海看见了车上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显然还在喘气,他没有犹豫,哒哒哒就是一梭子,把那个洋人司机脑袋打得稀巴烂。 再看后面,也是三个人,都死了,身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枪全都打得血肉模糊的。 一场几分钟的战斗,却惊险无比,稍微慢上半拍可能就是另一个结果,因为对方的枪也是冲锋枪,下手慢的结果就会跟他们现在一个样。 小五子下令,打扫战场,将对方的八具尸体扔出来,问二毛子有没有认识的?二毛子看了一眼说有两个洋人是莱昂公司的,不过都是小杂鱼,没有大人物。 对方用的枪跟他们不一样,应该是德国造的,看着就结实,人都打没了,枪却没啥事,只有两杆枪被打坏了,对方司机没用枪,也就是六把枪还剩四把好的,这也算意外收获。 打开那两辆车的后备箱,里面有一箱子弹,他们也知道冲锋枪费子弹,所以也多备了一些,都便宜小五子了。 最大的收获是这两辆车,虽然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可是发动机都没坏,油箱也完好,开着就能走。 队员们将这两台车里面收拾了一下,余海和李大嘴都会开车,只不过不太熟练就是了。 大眼去翻了翻尸体,居然收获不小,有钱有手表的,不过大眼早已经不拿自己当小偷了,翻出来的东西全部上交,一分没留,这点让小五子十分欣赏。 众人把车开回天津城,那两辆破车二毛子直接安排人送港口去了,他是不要,他准备找人修修给小五子开走,反正莱昂公司都不敢认这是他们的车。 第186章 老沈 小五子他们回到利奥公司并没有休息,而是开着二毛子的车,将医药用品和他们暂时用不着的武器全都拉上,送出城去,到北边找到了他们的马队。 将东西卸下来后,小五子还是让余海留下了,因为这些药品和医疗器械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不能有半点闪失,小五子又给他留下两名尖刀队员,现在是余海手下四个人,小五子手下六个人,够用,因为这些人都是精英。 小五子又开车回到了二毛子的利奥公司,打算帮二毛子解决掉那个竞争对手,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就不能怂了,放开手干吧! 小五子有些担心一但杀了鬼子,会不会给二毛子带来麻烦。 二毛子却说:“我明天去找日本人喝酒去,你干你的,我喝我的,你干完就走,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明天我把那两辆车给你准备好,弄上一桶汽油,你们开车回去。” 小五子又问他,还能弄到上次的大八粒子弹不?二毛子想了想说:“我现在就去给你问问,应该还有,但不会太多。别担心钱,我都给你垫上,咱哥俩一块算。” 二毛子说走就走,让小五子他们歇着,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小五子也睡不着,就又换上了二毛子的西装,叫上大眼,两个人上街去转一转。 小五子没想去徐家,徐秋萍她们执行的是潜伏任务,总去找她会暴露她的。 两个人溜溜达达来到了莱昂公司,现在是白天,大楼的一层是洋行,正在营业。小五子就大大方方的进去了。 外国人开的买卖就是与众不同,按说这时候如果是中国铺子,伙计掌柜的早已笑脸相迎了。 而人家外国洋行,硬是没人搭理你,那个外国洋妞显然是早看见他俩了,就是没动窝。 小五子一边装作看柜台里的商品一边用余光观察环境,一直到楼梯口他们要往上走的时候,二楼下来个中国人,很有礼貌地说:“先生,你们好,商品都在一楼,二楼是办公区域,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五子说:“第一次来,还以为楼上也有东西卖呢,想看看二楼是卖啥的。” 既然有人拦着,他也就没上去,而是记住了地形,又和大眼出去了。 没走多远,大眼小声对小五子说:“队长,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小五子笑了,对他说:“既然加入武工队了,咱们就是生死兄弟了,不用再像以前闯江湖那样小心翼翼的了,咱们兄弟之间没有不能说的话,就是我有错误你如果看出来了,都要及时给我指出来,好让我及时改正,说吧,啥主意?” 大眼说:“他白天不让看,咱们可以晚上来,一个洋公司不可能像军队那样防守严密,晚上悄悄的来,熟悉熟悉环境,甚至可以留人藏在这里蹲守,等明天来个里应外合。” 小五子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大眼肩膀说:“哥哥,这就对了,要知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就是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钉?还得靠众兄弟帮忙,往后有这好主意要多出。 大眼也咧嘴笑了,有一种责任感由然而生。 二人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继续在街上闲逛,现在还没出正月呢,傍晚时起风了,却没下雪,干冷干冷的。 街上的店铺也都在上板关门,行人也越来越少,可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窄胡同里踉踉跄跄地跑出一个人来,手捂着胸口,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后面也跟了一个人过来,手里拎着手枪却没有开枪,而是抓起旁边一家靠在门边的挑晃子的钩子甩手扔了过去,将前面的人绊了个跟头。 前面那人狼狈地爬起来继续跑,却被追他的人赶上了,向前一扑,又把他扑倒在地上,而被追的人别看受伤了,手脚却很灵活,抬脚就踹在扑他的人脸上,然后再次爬起来,还要跑,可是他的力量正在渐渐要消耗干净了,脚步已经越来越散乱了。 两个人都闭着嘴,不发出任何呼喝声,就在打斗中也是如此。 就在他俩倒地的时候,后面又追出两个人来,显然也是追人的,也都拎着手枪,但到现在没听见一声枪响。 这两人都将枪收了起来,向前面那人包抄了过去,这显然是要活捉他。 小五子突然看见一个熟人,这时正在将长袍下摆掖在腰间,正欲上前救人,但他那瘦弱的文人身材一看就是送死的货。 老沈是急匆匆从另一边赶过来的,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志被害呀,于是他想做点什么,就在他操起了一家门口放着的小火铲时,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他抬头就看见了小五子。 小五子朝他摇摇头,没说话,手上却纹丝不动,老沈这才反应过来,以自己的身手,上去就是送死,但他也不能不救啊? 老沈只说了一句话:“救他,那是咱们的人。” 小五子一个眼神,大眼就跟他迎了上去。 小五子好像是无意地撞了一下后面追来的两个人其中的一个。而那人的注意力全在前面的目标上,突然感觉心口一痛,低头一看,才看到撞他的人正从他心脏的部位拔出一把锋利的尖刀,这个人痛苦地跪了下去,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前面的两个人又一次翻滚在一起了。 另一个从后面赶来包抄的人看见了他的同伙被小五子撞倒,他正要张嘴喊,突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然后在他倒地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个握了块青砖的人,青砖上有他脑袋上的血。 小五子迅速靠上去,一脚踹在两个倒在地上还在撕巴的人其中一个的后脑上。 这个人被这股大力当时就踹晕了,撒开了手。 老沈这才过去扶起了那个逃跑的人。那个人张着嘴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样,喘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玫瑰着火了。”这是两伙人这么长时间以来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因为这人说完就死了,死得很突然,好像是他的心事得到解决了一般如释重负,然后他的精气神竟在一瞬间都被抽空了。 老沈在他怀里摸出个什么东西出来,而小五子却在拧那个被他踹晕的人的脑袋,听到颈骨的脆响才放开。小五子从他身上也摸出枪和一把钱,却没有任何有线索的东西,这些人显然也不是一般人,一定是某个特务组织的。 大眼也已完成了贼不空手的习惯动作,起身跟小五子护着老沈匆匆拐了几个弯,消失在渐渐降临的暮色中。 街道上实际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不过这年月谁敢吱声?都选择了闭嘴,关上门就当没看见。 小五子把老沈拉进一家酒馆,要了几个热菜,却没要酒,而是要了几个白面馒头,三人闷头吃了起来。 小五子一边吃一边小声问老沈:“这是什么情况?用不用我留下帮忙?” 老沈也在大口嚼着馒头,一面低声说:“死的这个是咱们在特务部门潜伏的同志,冒死送出个情报来,而后面抓他的人却不是日本人,而是南京那边来的,具体是哪伙的我也不清楚。应该也不是重庆那边的。 你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了吧,玫瑰是个重要人物,应该是重庆那边派来的,在天津卫一个很关键的部门里,着火了的意思是暴露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剩下的不能说了。 你去忙你的事吧,现在的情况也用不着你了,自家人,我就不跟你说谢字了,咱们有缘再见。” 老沈吃完,转身就走了,走得干脆利索,这人虽然身手差点,还基本有个情报人员的意思。 小五子也不想知道太多,人家的工作本身就是应该保密的,算了,不管他了,没死就行。 小五子还得回去作明天的行动计划呢,于是他和大眼也匆匆吃完回了二毛子的利奥公司。 二毛子早就回来了,给小五子带来了个好消息。他需要的大八粒子弹买回来了,整整一万发,三个木箱子已经摆在那里了,不用说,钱已经给他垫付了。 二毛子也打听到了莱昂公司明天会在上午九点左右接待来买汽油的日本人。 时间定下来就好办了,小五子决定使用大眼提供的方法,晚上去踩一下盘子,然后留两个人藏在大楼里,反正那个公司跟二毛子这里情况差不多,就是地方大,人少。大楼里藏两个人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小五子和大眼抓紧时间睡了一觉,半夜的时候被李大嘴他们叫起来了,大家都收拾利索,没有人人都带枪,只是让大眼和另一个叫石头的队员带上了冲锋枪并在身上多插了两个长弹夹。 他们是去踩盘子,而大眼他俩得潜伏在大楼里等待明天的行动。 一行七个人,悄悄地靠近莱昂公司,这是个临街的三层楼房,院子在后面,所以楼房旁边有一扇进院的大门,这时关得严严实实的。 可这难不倒曾经作过飞贼的大眼,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门,大家都无声无息地进院并又关上了大门。 第187章 意外收获 莱昂公司肯定有守夜的更倌,这时应该在门房里睡大觉,他绝不会想到这洋公司这么严密的围墙大铁门会有人摸进来,而且不止一个。 小五子他们并没惊动门房里的人,大眼在大楼后门的锁眼里捅了一会,后门就开了,七个人摸黑潜入大楼里。 小五子这次在二毛子公司借了手电筒,却用棉布将手电筒前面给包上了,只发出很微弱的光线,够他们看路就行。 上了二楼,是长长的走廊,每个房间门口都有门牌,不过都是洋文,他们也没细看,只要知道房间的布局就行。 继续向上,三楼就不一样了,这显然是老板的办公室,有会客厅,有卧室厨房一应俱全,只不过没有人就是了。 大眼也相中了这三楼厨房里面的一个杂物间,他决定今晚就在这儿住了,明天白天藏进杂物间去,等待队长的信号。 小五子等人记住了大楼的格局以后,又悄悄地摸了出来,并把后门又锁上了。 再一次从大门无声无息地走出去,还是没惊动门房里鼾声如雷的更倌。 第二天一早,二毛子就让人把那两辆车开了过来,已经换了玻璃换了车牌,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停了等他们行动完能第一时间开车就走。 小五子他们也已经全副武装,埋伏在车里了,就等日本人来了。 天气不错,难得的艳阳天,给这冬日的海滨城市带来一丝和煦。 上午九点整,从远处开来一辆轿车,到莱昂公司的大门口停下,司机穿着板板正正的制服带着白手套,下来给后面的人开车门。 从车上下来个穿了一身和服的矮胖男人,大冬天穿着棉袜子踩着木屐。而他身后下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伙,都没穿军装,而是一身黑色制服,腰里显然都别着家伙呢。其中有一个人手里拎了个扁扁的皮箱。 莱昂公司大门口站着一个洋人,头发却是乌黑发亮的梳了个大背头。 那洋人与日本人握了握手,将他们让进去。 小五子在车里给队员们下命令,一会冲进去后要速战速决,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 他看出了队员们的犹豫,就对他们说:“进门后,无论是谁,杀。这个时候他们都是敌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不要有怜悯之心,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人最大的残忍。” 队员们都咬牙点头,这几句话给了他们信心,要不然他们真有些对手无寸铁的人下不去手。 队员们下车,直奔莱昂公司大楼,当大门打开,里面的人看到一帮拿着枪闯进来人后,都吓得失去了语言能力了。 刚开门,里面人不多,只有三四个像是服务人员的人,几个队员没开枪,而是用枪逼住了他们,然后打晕了这些人,小五子并没阻止,因为这样能无声无息地上楼,让楼上的人晚一些听到声音。 但小五子还是留下了大锤子看着点这些人,他怕这些人醒来会喊叫,打乱了计划。 四个人端枪上楼,却没想到楼下的大锤子很认真地执行了小五子之前说的话,将这几个人挨着个的拧了脖子,等他放下最后一个被他扭断了脖子的尸体后,楼上的枪声已经响成片了。 小五子他们上到二楼,走廊上并没看到人,于是又接着向上爬,上到三楼时才看见,会客厅门外站着的那两个膀大腰圆的日本人和两个高大的洋人。 这四个人显然是保镖护卫之类的人,他们之间也没说话,因为语言不通,不过在他们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反应却出奇的一致,都是向后退,掏枪。 队员们经过小五子的培训,早已经了解冲锋枪的玩法了,那就是在短兵相接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扣下扳机,不管有什么意外情况,开枪都是第一选择。 “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响了,两个已经掏出枪却没来得及开枪的人胸口中枪,被打得倒仰了过去,胸口绽出一片血花。 “哒哒哒,哒哒哒!”另两个慢一拍的保镖也是身上都中了一梭子子弹,被打得浑身颤抖着倒了下去,身上在四处飚血。 小五子他们没再管这些人,因为都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而又是连发的冲锋枪,中枪的人除非是神仙才能逃得一劫。 就在小五子他们要闯进会客厅的时候,里面却“砰砰砰”的打出了几发手枪子弹,不过是盲打的,没有打中任何人。 里面的人反应并不慢,可以说是高手的反应速度了,外面枪声一响他就能掏枪射击封住门,一般没有经验的人是没有这两下子的。 开枪的人不是日本人,却是莱昂公司的老板,这家伙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各种场面也是见识过的。 尤其是他想黑掉跟他同行的利奥公司,做贼的人肯定是心虚的,所以他早就有一些准备,他带枪不是怕日本人黑吃黑,而是真在防着利奥公司的人。 当他打出几枪封住门以后,就要拉着日本人往里面退,穿过厨房他就能从另一边出去。 可就在他右手还在往门口开枪,身体已经转向后面时,他就看见了从他厨房里探出的两支枪管,冲锋枪的。 “哒哒哒,哒哒哒!”一梭子子弹打从他胸口一直扫上脑袋,脑袋像个被砸碎的西瓜般四分五裂了。 而那个穿着和服的日本胖子,也被另一梭子子弹打成了四处漏血的筛子。 大眼一看这屋再没有别人了,就向外面吹了声口哨,告诉队长他们,安全。 小五子进来了,命令大伙散开,寻找可能的残敌,然后问大眼,这层楼还有没有人在。 大眼说早上有几个人来做了饭,应该已经走了,可能就只剩这些人了。 小五子放下心来,告诉大家,打扫战场,两分钟后撤离。 小五子并没在三楼停留,归拢战利品的事都交给大眼了,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 小五子下到二楼,打开了所有的房门,都没有人。终于在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发现了五六个藏在办公桌下的老外。 小五子对他们可不感兴趣,杀他们一点压力也没有,“哒哒哒,哒哒哒。”一阵扫射过后,这些洋人都死在办公桌下边了。 小五子又下到一楼,发现大锤子正在端着冲锋枪对着大门口警戒着呢,而楼上的队员们也都纷纷下来了,大眼拎着那个皮箱,而石头却扛着个大包袱,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看他个大小伙子扛着挺吃力,这些东西应该很重。 一行人迅速出门,外面还是很安静,不过街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他们都把枪贴身夹着,快速离开,跑向已经停在不远处的汽车。 队员们上车,小五子和李大嘴,发动着汽车,挂挡加油,车像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这时,有警笛响起,有两辆警车开了过来,就在他们前方,跟他们对面开过来。 四台车交错而过,警笛在继续响着,警车在开向莱昂公司大楼。而小五子他们头也不回的向城外开去。 大眼拎过了石头扛着的大包袱,一边打开一边对小五子说:“队长,咱们发财了,我昨晚找着了莱昂公司的保险柜,把他的保险柜弄开了,里面全是好东西,你不用回头,我一样样说给你听。 这白色的钞票是美元,有两沓,两万块,这一大堆是满洲国钱,得有好几万块,这还有十多根大黄鱼,还有一堆金银首饰之类的,他们公司怎么这么有钱?” 小五子虽然没回头,听他一说也是很意外,没想到搂草打兔子,能捞到这么一大笔钱。 大眼又打开了那个日本人拿来的皮箱,打开一看里面也是钞票,连他这个小偷也不知道是哪国的。不过应该也很值钱就是了。 车已经出城了,后面的警车也追了过来,却只有一辆,是个小型卡车,后面用铁皮封住了大厢板,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警车开得挺快,都能追上飞驰的轿车,你想想都得快到什么程度了? 路两旁的人家越来越少了,小五子回头跟大家说了一句:“准备战斗。” 在一个岔路口,小五子猛向旁边一打方向盘,两辆车就分开了,警车紧跟着就过来了,在路口停了下,又随便找了条路就继续追了下去,而他们追的方向,是李大嘴那台车的方向。 等警车发现自己已经被两辆车一前一后夹在中间时,他们就知道坏了,不该贸然来追的,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自己被立功心切蒙住了双眼了。 前面的车停了,下来三个端着冲锋枪的人,就在警察司机踩了刹车打算挂倒档的时候,前方的冲锋枪响了。 “哒哒哒哒哒哒!”警车的前挡风玻璃被打得粉碎,里面的正驾驶副驾驶上的人也被打得千疮百孔,死得痛痛快快的。 警车后门开了,也只下来两个警察,刚刚下车就被从后面赶上来的小五子他们干掉了。 第188章 营救计划 警车的发动机被打坏了,三把冲锋枪的连续扫射,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四个警察有仨人是用的汉阳造,只有副驾驶上的人挎着盒子炮,小五子他们收拾好战利品没再停留,继续赶路,到了集合地点,余海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回家的准备,马都拴在一起了,就等小五子他们了。 大家将货物都装上车,小五子对余海说:“海哥,你先领队伍回去,我有点担心二毛子,我得回去看看。” 余海知道小五子是个极重义气的人,也就点点头答应了,把大眼叫来跟着小五子,两个人能相互照应下,而他则带着队,开车的开车,骑马的骑马,一起往回走。 小五子把那些美元留了下来,这足够还二毛子的账了,还剩不少,小五子打算看看还能弄着点啥不? 小五子和大眼这回没用任何交通工具,全凭两条腿又走回了天津卫,到地方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他们没有回利奥公司,小五子又找了个地方将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杨小姐,她的第一句话就让小五子的心咯噔一下。 她说:“刘先生,你快给想想办法,焦恩被日本人扣下了,不知道因为什么。老先生还没回来,家里就我一个女人,我也没主意了。” 原来,二毛子上午还在和日本主管这港口的人在推杯换盏地称兄道弟呢,中午二毛子还在酒桌上呢就被日本宪兵队给直接抓了,而且还派人来利奥公司大楼搜了一圈,看没有他们要找的人这才作罢。 日本人不是傻子,明知道他们和莱昂公司有矛盾,不过他们就是喜欢看这两个洋公司互相掐架,他们也好从中渔利。不过这回不单是莱昂公司被端了,他们派去和莱昂公司谈生意的藤原也被杀了,这可就惹恼了日本鬼子了。 中午的时候,莱昂公司被屠,藤原被杀的消息传来了,二毛子当然是第一嫌疑人,虽然他没在场,日本人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干的,可日本人办事还讲证据?真是笑话。 所以他当时就被抓了,不过日本人还真不能给他上刑,因为他是意国人,二毛子他爹老吉米也不是一般人,那是跟日本高层都有来往的人。 日本人也没打他也没放他,就那么关着,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小五子他俩回到利奥公司大楼,杨小姐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了一遍,并说老吉米先生得过些天才能回来呢,这段时间日本人要是对焦恩痛下杀手可咋办? 小五子仔细地分析了一下,日本人目前只是怀疑,也不能对二毛子怎么样的,他们应该还是想敲竹杠,用这事拿捏住整个利奥公司。 小五子给她解释了一番,然后说让她明天带上些钱去打点一下,看看能不能探望一下二毛子。并告诉她自己就在附近,会随时来问情况的。 小五子他俩并没住在利奥公司,因为日本人已经搜过一回了,没准啥时候还会再来,他们在这儿反而会害了二毛子的。 小五子和大眼两个人出了利奥公司大楼,正想在附近找一家旅馆,刚上街,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秋萍显然在这站了很长时间了,都冻得发抖了,小五子看见她了,她却没说话,而是给了小五子一个眼色转身就走, 小五子和大眼默默跟上,不远处的角落里停着一辆汽车,车上坐着久违了的七叔。 三个人上车,七叔开车却没有回徐家,而是又开到塘沽码头上他们上次住的大院去了。 小五子问徐秋萍:“你怎么来了,你知道我在这儿?是老沈告诉你的吧?” 徐秋萍说:“是老沈告诉我的,老沈要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来天津了。你小子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到家了也不说来找我,姐姐就那么不招你待见?我知道你和那个二毛子是好朋友,就在他们公司门口等你,看看能不能堵着你,我领你去见一个人,有事找你。” 进了院子,七叔开车走了,俆秋萍领他俩上楼,到楼上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这人小五子认识,是李大姐的丈夫老陈,他不是在延安保卫首长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五子还是上前和他握手,说:“我是该称呼您首长还是姐夫?” 老陈哈哈大笑,右手握着小五子的手,左手拍了拍他肩膀说:“叫哥吧,听着亲切,哥这次遇上难事了,正好听老沈说你在天津呢,你要走了我这边真就抓虾了,幸好小徐把你找到了。” 徐秋萍安排他们落座,并给他们煮了咖啡,几个人喝着热咖啡,老陈把事情的原委给小五子讲了一遍。 玫瑰是一个人的代号,是个有多重身份的谍报人员,他不单是重庆那边的人,还是我党的人,在天津伪政府里已经混成高官了,这次却因为有知道他底细的人投了敌,把他给供出来了。 目前,玫瑰被关在日本宪兵队大牢里,他身份特殊,咬出他的人只知道他是重庆的人,却并不知道他也是延安的人。 所以重庆方面也在设法营救玫瑰,而老陈就是延安派来办这事的人。 老陈是孤身一人来的,手下没有行动人员,正好老沈说看见了小五子,这可真是救命稻草,老陈必须得抓住。 小五子问老陈:“知不知道那边打算怎么营救?别到时候撞一块去可就坏了。” 老陈说:“还真不知道,不过咱们不能出面,咱们出面就等于把玫瑰的另一重身份给暴露了,只能等那边完事再说,不过他们如果行动失败,咱们的行动可就太难了,日本人肯定就有了防备,我目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小五子说:“那咱们就先不动,但是得撒下人去打探消息,知道的消息越全越好,咱们也好根据实际情况再作行动计划。” 这话老陈深以为然,于是他就出去了,他有他的秘密渠道。 徐秋萍留小五子和大眼住在了这里,说在外面住不安全,最近城里很乱,日本人正在四处搜捕抓人呢。 小五子没睡觉,他在琢磨这两件事,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没有敌人的消息来源,敌人下一步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他有种有劲使不上的不舒服感。 二毛子这事看着凶险实则不然,可能二毛子他爹回来花点钱就能把他赎出来。 而玫瑰这事可是大事,日本人对间谍一向是非常重视的,这抓到个大人物不得好好利用一下?到目前为止这个玫瑰应该是什么都没招呢,可过几天就没准了,谁能保证在日本鬼子的非人折磨下能挺得住? 夜深人静,远处的港口传来一声声的轮船汽笛声,使在床上闭眼坐着的小五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既然鬼子们怕乱,就给他再添点乱,越乱越好,鬼子们忙不过来就好办了,就可能在混乱中寻找出机会来。 后半夜老陈回来了,看样子他已经尽力了,应该是把所有能联系上的人都找了。小五子就让他别急,等消息就是了。 第二天,小五子找到了七叔,让他把码头上的情况给自己说一说,这正是七叔的强项,给他用桌上的盘子碗摆了个港口的模型,然后又讲了目前停在港里的都有哪些船。这里大多数都是商船,日本人的占一半,中国船和各国洋人的船占一半。 尤其提到了有洋船装了一多半油料的事,他大概能猜到小五子要干啥,因为七叔年轻时这些事他可没少干。 巧了,这里面就有莱昂公司的油料船,日本人要卸油料,莱昂公司老板虽然死了,但人家有总公司,他们没收着钱当然不能给了,于是就打起了无头官司,船也开不走,日本人也没拿走油料。 下午小五子又开车去了趟利奥公司,杨小姐真不含糊,这一上午办了好几件大事,拿钱上下打点了日本人的各衙门的官儿。买通了日本人,让她去看看二毛子,杨小姐看到造得胡子拉碴的心上人终于哭了出来,这是个在人面前始终都保持女强人形象的女子,终于在二毛子面前露出了她软弱的一面。 二毛子还真没啥事,他也知道,日本人没有任何证据,扣下他纯粹是找借口敲诈。所以他并不担心,当他知道小五子没走时就对杨小姐说:“回去告诉小五子,别做任何事,等着就是了,等我父亲回来,也就是花点钱的事。” 小五子知道了二毛子的准确消息,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于是告别杨小姐,又回到港口的徐家别院。 而七叔这一天也给他弄来了手雷和炸药,甚至连马蹄表都给他买好了。弄得小五子都想完成任务后把他带走了。 晚上的时候,老陈也转了一天回来了,也小有收获。玫瑰到目前还没有被上刑,因为他的关系很复杂,原来在伪政府能当大官的人能没有一些人脉吗? 虽然日本军方已经证实他是间谍了,可还是有各种各样的关系找过来,希望他们从轻发落。 第189章 炸船 目前,日本鬼子太需要汽油柴油了,汽车,飞机,坦克,哪一样都是吃油的大户,可现在全世界都是日本的敌对国,所以油料管控的非常严格,他们有钱都买不到油。 要不日本人怎么会放任这些洋公司任意走私呢?只因这些洋公司能给他们弄来急需的油料。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海风吹来,却并不算冷,竟有些春风的暖意。 小五子和大眼两个人已经在海港周围转了一圈了,摸熟了这里的地形。 莱昂公司的轮船在港里,却没有靠岸,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呢,小五子他俩偷偷的弄了条小船划了过去。 两个人倒是都会游泳,但这大冷天下到海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能要人命的。 两个人在绳梯上往上爬,这东西太软,晃晃悠悠的不太好爬,幸亏这俩人身手都不错,无声无息地上到了甲板上。 船上已经没几个人了,船员在靠岸时就已经下去找乐子去了,这是海员们不成文的规矩,每到一个地方下船第一件事就是找女人,要么就是喝酒打架,总之要把这一路上的痛苦煎熬发泄出来。 所以船上也就只有留守的几个人,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有人会来炸掉他们的轮船。 小五子在家就把炸弹做好了,用马蹄表改制的延时装置,试过好几遍了,这东西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因为这是在海上,万一定时不准,岂不是把自己也弄里边了,跑都没地方跑。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下到货舱里,里面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见,又不能点火,只好用手摸着走。 走着走着,就撞到了货架子,发出当的一声,小五子揉了揉被撞红的额头,放慢了脚步。 没想到这声音却惊动了船上的人,有人打开了手电筒也从入口下来了,扬声问了一句,谁在那儿?小五子他俩是听不懂的,因为说的是洋文。 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早已经不见了小五子两人的踪影,那个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的询问着什么。 大眼从他身后转了出来,手里拎着个不知道在哪儿捡的一根棍子,悄悄地靠近了,突然发难。 “呜”的一声,棍子竟被大眼抡出了破空的声音。 然后就是棍子抽在后颈上的脆响和那个人晕倒在地的噗通声。 小五子从暗处走出来,捡起了那支手电筒,不禁有些好笑,这个洋鬼子是给他俩送手电来了。 有了光源就好办了,往货舱里一照,这才看清了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排的铁皮油桶,小五子有些惋惜,可惜这些东西拿不走,要是能拿走该多好啊? 二人没再留连,将炸药放到了油桶中间,设好了爆炸时间,两个人再次快速爬上甲板,又从绳梯上下到小船里,没有再惊动轮船上的其他人。 哗哗的海浪声,和船桨划水的声音混在一起,没人知道在这暗夜里有条小船在向岸边颠簸着划去。 二人上岸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向另一艘靠在码头上的轮船摸去,这是一艘日本人的船,日本人的船都叫什么丸,小五子也没看见到底是什么丸,总之是早晚要完。 这艘轮船较小,比那些远洋货轮要小上一圈,有缆绳将它固定在码头上了,船上有跳板跟码头连接着,应该是白天装卸货物用的。 小五子就只做了一个炸弹,因为材料有限,不过小五子有办法,只要船上有油还怕点不着它吗? 二人又是悄悄地潜上了日本人的货轮,却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藏了起来,静静地等待那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海浪并不大,轮船虽说靠在码头上,可还是有小幅度的上下颠簸,只不过船上的人已经习惯了而已。 这船上的人比洋货轮上的人可要多得多。不过入夜了,忙活了一天的人也都吃完饭早早地歇下了,可就在他们刚刚进入梦乡的时候,爆炸声响了。 不远处先是火光一闪随后才传来震耳欲聋的轰然一响。 “轰!”巨大的冲击波将这艘船上睡觉的人都从床上震到了地上。所有人的心都跟着这一声巨响停了一拍。 小五子他俩还躲在外面呢,刻意找了个背着爆炸的方向,可还是被这声大爆炸差点震穿了耳膜。 炸弹炸碎了油桶,又点燃了汽油,又引起了爆燃,在密闭的空间里的爆燃就是另一场更大的爆炸。 轰隆隆的声音竟然连续不断的传来,原来被炸飞的油桶有些是带着火的,然后就引发了连锁反应。 这艘船上的人都出来了,都来看那不远处如火炬一般明亮的已经被炸成两截的洋货轮。 小五子和大眼就在等待这个时机呢,两人迅速潜进这艘船的货仓,这回有手电了,找到油桶,撬开了一只油桶的盖子,并把它放倒,二人干得小心翼翼的,不能让身上溅到一点点汽油,这东西点着了就扑不灭。 二人爬到舱门口,小五子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汽油打火机,这还是在二毛子商店里拿的呢,不过小五子不抽烟,不知道这东西的贵贱。 唰唰两下,点着了打火机,往舱里已经淌满地的汽油上一扔,二人撒丫子就跑,必须得抢时间,在这艘船爆燃之前得跑出去,要不然就把自己烧里面了。 二人跑到跳板上时,已经有人发现船舱里的火光了,顿时大呼小叫的喊成了一片。 有人要去救火,有人要逃走,甲板上也乱成了一片。 就在有个军官掏出枪,朝天放了两枪震住了如无头苍蝇般乱跑的人时,这艘船的甲板突然鼓了起来,然后就炸开了。 “轰!”大火从炸开的甲板破洞窜出来,竟然有十多米高。甲板上的人有一多半被这巨大的力量给抛到了海里去了。 小五子和大眼已经都跑到码头上了,还是被气浪给掀飞了,两个人都有点功夫底子,顺着劲一连窜的翻滚才止住了推力。手肘膝盖等地方肯定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哥俩呲牙咧嘴地爬起来相互看了看都没啥大事,这才趁着混乱潜入无边的黑暗中,而身后,有两个火光冲天的大船在熊熊燃烧。 徐秋萍连夜就把他们几个带离了港口,因为到明天,港口肯定是要戒严,并展开大搜捕的。 徐家是财主,有的是产业,小五子开着车,拉着他们停到了海河边的一个小院门前时,徐秋萍叫停了他,七叔下车掏出钥匙开门,把大家让进去,里面没人。 徐秋萍说:“大家先住在这儿吧,这也是我家的房子,就是没人做饭,等我找个人来吧?” 老陈说:“不用找了,咱们自己做,知道我们的人越少越好,你不用管了,去忙你的事吧,有事我们再找你。” 徐秋萍点点头,又对小五子说:“七叔留在这儿,有事就找他,七叔是我家的老人了,可以信任。” 小五子当然知道了,跟七叔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七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躬着腰一脸的谦逊。 海港的爆炸引起了轩然大波,日本鬼子发疯了般在码头港口大肆搜捕抗日分子,真正的抗日分子没抓着,把天津卫吃江湖饭的混混抓起来不少。 都是地头蛇,都有各种渠道,于是,日本宪兵队门庭若市,全是来走关系说情的。 杨小姐又去找了她已经打点过的日本人,对他说:“我们老板得明天才能回来呢,您能不能给透点消息,大概得多少钱才能把人赎出来?” 那个日本人说:“你看,这些人都是来赎人的,你家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跟他们混为一谈吧?这些人都有人出到三千块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杨小姐说:“我明天就来,除了打点的钱,我单独给您这个数。”说完伸出了一个巴掌。 那个日本鬼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们说的钱是日元,这年月日元还是很值钱的。 二毛子还没回来呢,那边老陈却得着准信儿了,玫瑰将要被押送南京,这也是日方,南京,重庆多方协商的结果,日本人不知道拿了什么好处,还是没有给他上刑。 押送队伍坐小汽艇走运河去南京,因为这是除了飞机最近最安全的路。 而重庆方面已经派出人马了,大概会在山东境内去抢人,老陈问小五子,有什么应对计划没有? 小五子笑着说:“这话不是应该由我来问吗?您是领导,您咋说我就咋干。” 老陈却说:“这要是别人,我就不问了,可你是神枪小五子,你不知道吧,你立的每一次功劳我这儿都有记录,你已经是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的名人了,你名声可能比一些营级干部都大。” 小五子不禁苦笑,自己啥时候闯出这么大的名声了?这可不一定是好事,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不过小五子还是给出了意见,他们可以提前出发,走在日本人前面,一但重庆方面计划成功,他们就可以悄无声息地退走,万一那边行动失败,他们就能当个黄雀,杀上船解救玫瑰。 这跟老陈想一块去了,而且进了山东就好办了,老陈有能力调动当地的八路军,万不得已就硬抢,反正他有人。 第190章 南下 第二天,二毛子他爹回来了,又带了一船的货物,当然也有油料了,要不是日本人压着,他们都不愿意倒腾这玩意,因为不赚钱,一桶汽油在美国上船就一美元多点,拉到这儿就算买上五美元的高价也不合适,因为这东西太占地方,哪像弄些药品武器转手就是几十倍的利润,还不占空间,船上装得越多赚的就越多。 不过没办法,你不拉油,日本人就不让你进港,因为这是他们的天下。 而且美国也不允许往日占区运油,他们是绕了好大个圈才到这儿来的。 二毛子老爹听说宝贝儿子被日本人抓了,立刻就带上了重礼去拜访了他认识的日本高层人物,人家也很给他面子,几个电话打出去,二毛子就被放了出来,不过这也幸亏杨小姐提前都上下打点过了才能这么痛快,要不然就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局面。 二毛子回家,一家人皆大欢喜,他们却不知道,是小五子炸了船才让日本人没工夫敲诈他们,这才会轻拿轻放的。 小五子来了,看了看憔悴的二毛子,没啥大问题,这才把欠他的钱还给他,并让他给留意着有没有手雷炸药之类的爆炸物,给他买点。 小五子给二毛子留了一万块美元,这里有四千块是还他的,剩下六千就是让他给接着联系武器装备的。 二毛子说:“这次我欠你个大人情,虽说咱哥俩关系好,但这人情可不小,哥们记下了,早晚得还,这叫亲兄弟明算账。 小五子笑着说:“你没事就好,你要真出点啥事,我这不成了帮倒忙了吗?咱哥们不提这欠不欠人情的事,弄得生分了。” 小五子要走,二毛子说:“你去哪儿?回热河吗?” 小五子一笑说:“往南去,过一阵子就回来,你最好给我多买点弹药,我回来最好能带走。”二毛子满口答应下来,两人互道珍重而别。 解决了一件心事,小五子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回到住处,老陈已经做好饭了,挺简单,炸酱面,他们在陕北叫臊子面。酱卤炒得喷香,几个人一人一大海碗,都感觉没够吃似的。 没想到老陈大哥五大三粗的汉子还会这手艺。 老陈说:“知道上边为啥派我来吗?我根本不是情报部门的人。”实际上小五子也纳闷呢,这情报部门得多缺人,才把他个保卫部门的人派出来? 老陈说:“因为只有我认识玫瑰,他是我的老同学,早就被派出去了,除了中央大领导,下边的人都不认识他,我这还是临走时首长亲口告诉我,我才知道他是咱们自己人的。 玫瑰只是一个代号,这是个男人,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大老爷们。老陈说他原来姓范,现在不知道姓啥叫啥了,因为他们这些人可能自己都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了。 第二天,老陈不知道在哪儿弄来一辆小吉普车,有棚的。 不是徐家提供的,看样子老陈路子也挺多。 小五子出了个主意,让七叔去弄几身伪军的衣服,穿这身皮开车会少很多麻烦。 七叔办事非常靠谱,给他们找的衣服都很合身,一点也不像是穿别人的衣服。 小五子和大眼都是双枪,一把盒子炮一把小手枪,老陈只有一支盒子炮,不过他的是德国原装的能打连发的。 子弹足够用,连七叔都有渠道弄来这些手枪的子弹。 七叔还贴心地给他们每个人弄了一枚手榴弹,这东西虽然平时用不上,但在关键时刻,是能起到致胜作用的。 小五子有些后悔没留下一支冲锋枪了,近距离作战,还是那东西好使。 徐家也是搞走私的,所以汽油也有,小五子他们弄了两个铁皮方桶,装满了汽油放到了车上,幸亏这他们三个都不抽烟,要不然安全问题就是个事儿。 老陈没有带天津地下组织的人,就只带了小五子和大眼两个人,在鬼子出发之前就开着车沿着大运河向南去了。 小鬼子的小汽艇在水上走得很快的,汽车不提前走弄不好都追不上它。 就在小五子他们出发一天后,日本人的小汽艇也出发了。因为运河的冰刚刚化开,普通木船都不敢走,只有日本鬼子的铁皮船才没事。与此同时,徐秋萍正在把一份密电敲出去,而天津法租界里,也有一个人正在向外发报,无线电波早已越过千山万水飞向千里之外了。 …… 山东,济宁府境内,运河边一支八路军的队伍正在打扫战场。 伪军一个营给他们布了个口袋阵,围住了他们一个连,却被这队八路军硬是从正面冲破包围圈并歼灭了伪军的营部,致使伪军群龙无首,溃败了。 一场必胜的伏击竟打成败仗,这你上哪儿说理去?只能说这伙土八路太硬了,根本啃不动。 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站在一间房子的房顶上,右手用望远镜观察着溃退的敌人,却并没下达追击的命令。 他的左手盘着两个核桃,盘得并不快,但是很认真,确保每一次转动,所有的手指都在动。 一个通迅兵跑过来敬了个礼,“连长,团部来人了,在下边等您呢。” 二牛这才收回望远镜,从梯子上下来。 团部的小张递给他一封信,二牛打开信看了一遍,皱起了眉头,不过,他还是对小张说:“回去告诉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小张走后,二牛叫来了副连长,对他说:“团部有紧急任务,要过敌占区,得保证行军速度,所以不能带着全连。 我带着尖刀班走,给我备条船,武器都挑最好的,把伪军的衣服扒下来几套,我们得穿着走。 你看好咱们的家当,别让鬼子趁虚而入了。” 副连长说:“放心吧,进攻我不如你,但防守,我还是有一套的。” 二牛带上了一支精兵,都穿着伪军的军服,上了船,沿着大运河向北扬帆而去。 老陈也有代号的,小五子听了老陈的代号差点笑出声来,他竟然叫水仙,小五子怎么也无法将娇弱的水仙和老陈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联系到一起去。 他们的车在经过沧州后,遇上了第一支与他们汇合的队伍。 这是一支五人小队,都穿着便衣,骑着马,小五子一看这几个人的身材和动作就知道这都是练过的,而且全是好手。 沧州自古以来就是武术之乡,在这儿混的人,手上没两下子都不好意思说是沧州人。 领头的个不高,有点罗圈腿,但一看那与脑袋一边粗的脖子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惹。 这人姓于,叫于得水,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是当地游击队的队长。 他和老陈对完暗号后,对着老陈就是一个立正,跟老陈说:“水仙同志,上级说了,一切听您命令,您说吧,我们绝对服从。” 老陈也是打老了仗的,要不然怎么会给中央首长做保卫工作?于是他把于得水的马队前后各派出去两个,让他们分散开当尖兵用,有情况随时反馈给他。 没走多远呢,后面有个骑兵上来了,报告了一个特殊情况。 有一支纯鬼子部队,在他们后边,也在沿着运河走,不过他们不是纯步兵,而是有一辆坦克在前面的,后面的队伍人并不多,也就是一个分队,十多个人的样子。 这些人走得并不快,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老陈和小五子听了,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心。鬼子也在沿途调兵,这不得越走越多呀?不用到南京,就是过了黄河都不好办了。 不单小五子他们知道鬼子增兵了,重庆方面的人也知道了,他们也怕夜长梦多,就在大运河黄河入口处布下了埋伏,这一带无险可守,就有个小村子,孤零零地座落在两条河的夹角处,而这些人就埋伏在这小村子里。 二牛的船很快,一路顺风顺水就过了黄河,路过那个小村子时,二牛就看出了这里有埋伏,不过他看都穿着便衣就知道这不是敌人,但这些人有机枪有炮的,也不像自己人。 二牛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北上,那伙打埋伏的人也没搭理他们,一条小帆船,上面十多个伪军,对这些人来说是小杂鱼,人家没把他们当盘菜。 小五子他们是过了临清才与二牛的队伍汇合的,在这之前还有一支游击队也汇合了进来,人也不多,就一个班的样子,但一看就都是精英。 二牛在船上一眼就看见了开车的小五子了,于是二牛停船,上了马路,往路边一站,他这么大块头很难使人不注意到他。 小五子当然也看到他了,尤其看了看他的左手,二牛的左手还在盘着核桃,小五子眼底有泪光闪烁。 二牛却没搭理他,而是张嘴跟老陈对暗号,老陈和他也都认识,对完暗号,老陈过来和他握了握手说:“又壮了,听说你受伤了?”二牛说:“没事,能吃能喝的。”然后面对小五子张开了双臂,“我看看我老弟怎么样了?想没想哥?” 小五子上前抱了抱他,对他说:“怎么没养好伤就走了呢?等你落下残疾我看你怎么面对招娣姐和孩子?” 二牛憨憨地笑了笑,突然眼睛一瞪,“等会,孩子?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第191章 陷阱 自从小五子给二牛讲了招娣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后,这小子就傻了,嘴就一直咧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时地嘿嘿两声,直到小五子踢了他一脚这才想起正事来。 二牛把过黄河时看到的情况跟老陈说了一遍,那伙人有大概三五十人,但却武器精良,二牛目测至少有两门迫击炮,两挺捷克式机关枪。 老陈说:“不用猜了,肯定是那边的人,小鬼子估计也快过来了,我们给他们闪开道路,等他们过去了咱们再从后面跟着,小鬼子增兵了,弄不好就是一场苦战,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就不出面,一旦动手了就得务必成功,大家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答是。 人数比较多的是二牛带的一个尖刀班和临清游击队老吕队长带的一个班。 老陈把他们分开了,一队向左一队向右,车队跟二牛,马队跟老吕。 老陈却下车去了马队,将马队里的一个战士撵到了车上。 这么安排是二牛和小五子熟悉,不会出现因互不统属不听命令的事,而马队的于得水和临清游击队的老吕都不是甘居人下者,老陈不去没人能压得住他们。 于是,八路军的临时队伍就兵分两路,让开了运河,等鬼子过去了他们再回来,反正黄河边有人在堵着他们呢。 平原地区得远点走着才能让敌人发现不了,所以两队人马都不约而同的远离了运河,一直到看不见运河了这才慢下来向南而行。 小五子这一路给二牛仔细讲了他上次回东北的事,把二牛讲沉默了,小五子知道他是想招娣和孩子了,还没亲眼看到自己的亲骨肉呢。 小五子说:“你养伤期间,我正琢磨着把你调到我那边去呢,没想到你伤没好利索就走了,我打算过段时间把家里人都接出来,在关东还是太危险了,原来打算让你去的,可现在这情况明显你去不了了,不行来年我再回去一趟吧?” 小五子开着车,车走得很慢,因为得让步行的队伍跟上。 远处突然传来竹哨声,这是有敌情的意思,小五子立刻停车,并站上了车顶用望远镜观察。 远处有一队日军,人不算多,二十多人,也就两个步兵分队的样子,不过前面有一辆日本小豆丁战车,正向他们这边靠近。 二牛喊了一句:“准备战斗。”他的队员们马上枪上膛刀出鞘,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小五子从车上跳下来说:“等一等。”然后指了指他和二牛穿的衣服又说:“咱们是伪军,不用慌张,大家放松,一会给他来个狠的。” 二牛笑了,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身边有个脑子好使的就是不一样,和小五子打仗就是合拍,两个人有时都不用说话,对方的一个眼神甚至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他们就能判断出兄弟要干啥,然后很自然就能作出配合动作来。 于是大家继续装作在路上大摇大摆地前进,不过全部都作好了战斗准备,手榴弹的盖子都拧开了。 军队里有种说法,谁带的兵就像谁,整个部队的脾气秉性都像。这句话还真有道理,二牛的兵都跟他一样勇猛无比,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怕字。 二牛和小五子来时候都选择了穿伪军服装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情况的,整个队伍中只有一个人穿着便装,就是老陈替换过来的那个骑兵。 这是于得水的兵,大名叫孙传志,也是武艺高强的人,这小子年纪不大却很显老,头发都有些拔顶了,又长得很粗壮,怎么看他都像这支队伍的头头。所以,日本鬼子靠近时,那个日军曹长就直接向他喊话了。 两支部队渐渐拉近距离,那个日军曹长站在战车里露出半截身子,对孙传志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日本话,小五子学过日语,能听懂个大概,他是问这些伪军往哪儿去? 小五子向南指了指,回答了两个字:“黄河。” 然后那个日本小官就挥了挥手,意思让小五子他们走前边,这是想临时抓个炮灰呀,小五子把车停下了。 就在日本军曹长一愣的工夫,二牛的枪响了,“砰”的一枪掀开了鬼子军官的天灵盖,而早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队员们全都迅速出枪,一时间枪声大作,砰砰砰的枪声不断,二牛的十多个人里有七八个有盒子炮的,因为这是他千挑万选的尖刀班。所以武器弹药都是优先装备这些人的。 短兵相接,射击速度为王,日本兵里虽然有一挺歪把子机关枪,但他们显然是没有任何准备的。 “日军中只有一少半的人反应过来了,抬枪和对方互射,可三八大盖的射速怎么会敌挡盒子炮? “砰砰砰砰”两队人近得几乎都能把枪管捅到对方脸上开的枪。混乱中双方都有人中枪,不过八路军这边明显已经是压倒性的优势了,不足两分钟的时间,二十多个鬼子兵已经全部撂倒,而二牛的尖刀班也有三四个人中枪。 孙传志这时已经跃上战车了,一把将已经死了的日本军曹长提了起来,甩手扔到一边,而右手的枪已经打了进去。 子弹在战车狭小的空间里反复横跳,终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战车司机中弹了,不过显然没有死,于是孙传志又朝里面“砰砰”打了两枪,里面这才半晌没了声息。 小五子和二牛这时已经在用盒子炮挨着个给没死透的鬼子补枪了,战场上不时传来,砰,砰,的零星枪声。 二牛的尖刀班正在给伤员包扎,但有两个人伤势严重,明显不行了,这使二牛心疼不已,这都是他的尖兵啊! 不过战争就是这样,生死无常,一场突然袭击打成这样已经是最佳效果了,全歼了兵力优于自己的敌人,太值得骄傲了。 打扫战场,鬼子的枪支弹药都是满装的,这显然是要去干一场大事的。队员们兴高采烈地收集战利品,小五子却有些忧心忡忡的。 二牛看出来他兄弟有心事了,就问小五子:“咋的了?是在担心前面的情况吗?” 小五子点了点头说:“这次任务是要解救一个被押送往南京的同志,本来以为不用我们动手呢?可现在看来,这是日本鬼子的一个陷阱,这是在用咱们的同志钓鱼呢,这些鬼子显然是往黄河边去集结的,那伙重庆的人危险了,弄不好就得让鬼子包了饺子。” 不单是小五子这边与敌遭遇了,老陈那边也在同时发现了鬼子,他们有骑兵,肯定是比鬼子发现敌情要早。 这伙日本鬼子有大概十七八个人,略多于一个分队,不过他们却有三挺歪把子,两门迫击炮,正好是每个机枪小组三个人,每个炮组四个人。 这些人竟没有护卫兵,这是什么情况?是护卫兵在附近呢?不管了,到嘴的肥肉不能不吃。于是老陈下达了战斗命令,由老吕他们迎面阻敌,而骑兵则绕到敌人后面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日本鬼子的机枪兵和炮兵万万没想到在他们的地盘上,在去集结的路上会有人伏击他们,本来他们是去埋伏别人的,这却被人给埋伏了。 双方遭遇的第一时间日本鬼子就损失惨重,因为对面都是好枪手,分散在很广阔的区域里,这打一枪那打一枪,等他们架上机关枪开始扫射时,敌人早已经换了地方。 于是这边“砰砰砰”那边”哒哒哒!”枪声连成了片。 而那些炮兵却找了条土沟在沟里架炮呢。 随着咚咚几声炮弹出膛,八路军这边也有人被炸开的炮弹破片伤着了。 就在鬼子炮兵又打了一轮炮弹的时候,隆隆的马蹄声从他们侧后方传来,五匹马风驰电掣地眨眼间就到了沟边。 战马在土沟边一掠而过,丢下了五枚手榴弹,他们早已算好时间了,就在战马跑出爆炸范围时,“轰轰轰!”手榴弹在土沟里炸响了,鬼子炮兵都在沟里,无处藏身,顿时被手榴弹炸得千疮百孔,无一幸免。 鬼子机枪兵慌了,连忙调转枪口向骑兵扫射,不过骑兵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只有一匹马被机关枪扫倒了。 老吕跟二牛一样,也是连级干部,只不过他的兵叫游击队,老吕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这次带的同样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兵,此时看到这稍纵即逝的时机怎能放过? 老吕一挥手,他的队员就纷纷从藏身点冲了出来,一边开枪一边冲。 虽然在冲锋中打不准枪,但这些人都是好枪手,蒙都能蒙个八九不离十。 当鬼子机枪兵再次调转枪口时,老吕的精兵已经近在咫尺了。 机关枪只有两挺各打了一梭子,然后就哑火了,因为已经被围而歼之了。 老陈他们打马回来了,人都没事,只是损失了一匹马。 老吕这边却是损失有点大,他的十二名队员竟然阵亡了五个,有两个是被炮弹炸的,而三个人是在最后的冲锋时,被鬼子的最后一梭子子弹给扫中了。老吕的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他的心尖肉啊! 老陈下马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他知道,什么语言这时候都无法治愈老吕的伤心。 老陈此时也在皱着眉,他也想到了这是鬼子的一个大陷阱,而他们现在就在这陷阱的边缘,前面危机重重,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他和小五子想一块去了,打算火中取栗,拼一把。 第192章 河口村 小五子打算把鬼子的九四式轻型装甲战车开走,这种战车不大,炮塔上就只有一挺7.7毫米重机枪,要不咋叫小豆丁呢? 但这东西跑得可不慢,在中国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无敌。主要是因为中国人武器太落后了,就是老蒋的遭殃军也都没有太多的重火力能压制它。 战车在小五子的操控下,一会向前一会向后,一会又转弯掉头的。在小五子忙活了一脑袋汗的时候,终于学会了怎么开走这家伙了。不过驾驶室有点小,小五子这种大块头坐在里面有点憋屈。 大眼就爬在舱门口往里看,见小五子学会了就说:“队长,教教我吧?你得指挥打仗,这活适合我来干,我长得瘦,在里面能转得开。” 小五子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就把要领跟他讲了一遍,剩下的让他一边开一边琢磨。 大眼是当过贼的,对一些机巧的东西肯定是有天赋的,不一会就学会了,比小五子开得溜。 二牛在开着吉普车,旁边的孙传志也是羡慕不已,这个小刘队长和这个牛连长竟然啥都会?看样子自己也得学学了。 原野上,一辆轻型装甲车,一辆汽车在缓缓地向前开着,上面坐着满满当当的武器比日本人还精良的一伙伪军,不过这片区域去年也遭灾了,没什么人,没人看到这个奇景。 孙传志把缴获的那挺歪把子抱到了汽车上,很喜欢的样子,看情况他们这伙人也缺武器。 小五子他们在运河左岸,所以二牛就没往运河这边派尖兵,只是派出一个人在左侧与他们相隔五六百米同向而行。 这时,那个尖兵又吹响了竹哨,车上的人全都第一时间下来了,迅速摆好战斗队形,小五子上了炮塔,将重机枪转了过去,汽车上的孙传志也将歪把子顺出了窗口。 没想到远远的也传来另一声竹哨,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支队伍出现,这队人马有二十多人,领头的骑马挎着盒子炮,手底下人的武器却是五花八门,水连珠,汉阳造,土枪洋炮,梭镖大刀。 这竟是最后一支来汇合的自己人,领队的离老远看这边又是坦克又是汽车的,还都穿着伪军的衣服,没敢过来,后来听见竹哨声了,这才用竹哨发了个信号。 打头的队长冲车上的孙传志对暗号,没想到接话的却是开车的大块头,二牛是知道暗号的,也知道怎么回答。 对完暗号,那人说:“报告水仙同志,东平游击队前来报到。” 二牛笑了,对他说:“我不是水仙,我也是来汇合的战友,水仙同志在运河右岸呢,你们跟我走吧,这马上也快到地方了。” 游击队队长也挺年轻,也就二十左右岁的样子,跟二牛差不多大,姓任,叫任喜子。 他是从东边过来的,没有交通工具,黄河下游水道纵横不太好走。 小五子看他们的衣服武器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部队,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这么艰苦也敢打鬼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啊? 正好,上次战斗缴获的二十来杆枪便宜他们了,人手一杆还有剩。 任喜子乐坏了,嘴都合不上了,对小五子说:“兄弟,你是哪个部分的,俺觉得跟你投缘,要不打完仗咱们拜把子吧?” 小五子说:“那你得问我义兄。”说完一指二牛。 任喜子说:“俺就知道,咱是一类人,就这么说定了,大哥,我听你的,你说咋打就咋打。”后半句是对二牛说的。 二牛说:“你还是听他的吧,他虽然是我弟弟,也是我领导,我都听他的呢。”这让任喜子挺意外。 这回可没走多远就听到了隆隆的炮声,果然,河口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而且听着战况就很激烈。 老陈他们也在往这边赶来的路上,打扫完战场后,老吕的队伍加上他剩八个人了,老陈让他们找鬼子的军服挑好的换上,把缴获来的三挺机关枪两门炮全给他们装备上了。 这使老吕的战斗力不降反升,然后他们就又打了一仗,这回是一队鬼子步兵,可能就是派来护卫机枪兵炮兵的,正在往他们这边集结,人不多,一个分队,相当于一个步兵班。 老吕正是有火无处发呢,这队小鬼子就撞枪口上了,他们看老吕这边也穿着日本军装,有机枪有炮的,以为这就是他们要保护的人呢。 万万没想到,高高兴兴地要和战友亲密交流呢,就被三挺歪把子给突突了,一点防备都没有。 三挺歪把子各打光了一个弹斗,十多个鬼子早已经被打得如一块块破抹布般千疮百孔了。整个过程非常快,都没用上骑兵动手。老吕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是出了。 等他们到了河口的时候,也听见了激烈的枪炮声,看样子,那伙老蒋的人还挺厉害,和鬼子打得有来有往的。 他们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们消灭了很多来集结的鬼子,才使得日本鬼子兵力不足,没有形成合围的态势,等于是救了那伙人一命。 不过这伙重庆派来的人也真不含糊,炮打的那叫一个准,把日本人的小汽艇给炸趴窝了,也不知道炸没炸到他们要解救的人质。 日本人的另一辆豆丁坦克也被他们轰断了履带,不动了,不过炮塔上的机枪却没坏,还在哒哒哒地向村里怒吼着。 而村子外围已经有五六十个鬼子兵正在跃跃欲试要攻向这个河口小村庄。 村子里的炮已经哑火了,看样子是被外面的火力给压住了。 而村里的机枪手却很有经验,不时地会换个地方打出一梭子点射。 所以就僵持住了,那伙人也突围不出去,鬼子也进不了村。 汽艇上的鬼子指挥官怒了,拔出战刀站在船头发出了攻击命令,那些在村外的鬼子兵不再犹豫,在一挺重机枪两挺歪把子的火力掩护下冲进了村子。 顿时,村里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 机会,绝好的机会,老陈也不管了,手一挥,于得水他们五个早已经下了马,向运河里靠在他们这边的已经炸坏了的汽艇潜过去,而老吕他们,早已找了个高处架上了机关枪和迫击炮。 一旦有人发现了于得水他们,机关枪能第一时间火力支援。 河口村在运河左岸,在小五子这边,当小五子发现日本人已经攻进村子后,他也带队向河口村靠了过来。 河边那个小豆丁坦克还在向村里开着火,他们得压住村里的火力,使进攻的人员少些伤亡。 当他们看到另一辆小豆丁开了过来,还以为是战友来帮忙了呢,两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不足两百米了,小五子的重机枪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重机枪的声音很沉闷,但这并不妨碍这家伙的杀伤力,两梭子子弹全都打在炮塔上,炮塔上八毫米厚的防护钢板被击穿,里面的人就不用问了,中枪者必死无疑。 鬼子坦克周围还是有几个步兵的,不过都被急于立功的任喜子部下给乱枪射杀了。 小五子是知道日本豆丁坦克驾驶室位置的,于是瞄准了也给了他一梭子。 舱门打开,露出一个小脑袋,这家伙居然没死,但他害怕了,打算爬出来,刚爬一半就被二牛一枪干掉。 汽艇上,日本指挥官看到了有人要上船,于是他调来了卫兵想要阻止来人。 但卫兵一出来,就被三挺歪把子给拦腰扫了过去,出来的几个兵一个没剩。 鬼子军官一头扎进船舱里不出来了,而这时,于得水等人已经上来了,全都是盒子炮开路,杀向船舱。 这时,船舱里有不太标准的中国话喊出来:“不要开枪,再开枪我就杀掉你们的人,大家同归于尽。” 这时,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穿着棉长袍的男人,手臂被反绑着,胸前绑了一个手榴弹,而手榴弹的拉弦则攥在他身后躲躲藏藏的一个日本军官手里。 而他们身后,还有几个鬼子卫兵在端着盒子炮。鬼子当然也有盒子炮了,他们也知道王八盒子不好使,关键时刻还得用德国造的。 那边村里还在打成一锅粥,可这边的汽艇上却安静了下来。八路军是投鼠忌器,不敢开枪,日本鬼子也不敢开枪,他们没想到,战兵都进攻村子去了,他们却被人围了,看那堤岸上虎视眈眈的三挺歪把子,他们也不敢动了。 老陈来了,爬上汽艇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的老同学,他们已经十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再见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玫瑰也认出了老陈,嘴唇哆嗦着,眼含热泪。他知道老陈是八路军,看到他就说明组织上来营救他了,本来他都打算一死了之了,但他知道很多机密大事,重庆那边就是不救他也会杀掉他的,怕他把机密说出去。 看今天这情况那些人丝毫没顾忌他的生死,第一轮炮就把汽艇炸坏了。因为救他成本太高,杀他却比较划算。 日本少佐居然会说中国话,但不太标准。他对老陈说:“我们作个交易,你放我们走,我不杀他。” 老陈说:“我可以放你走,你怎么保证能兑现承诺?” 第193章 凋谢 日本少佐也是个狠人,他对老陈说:“我可以留在这儿,给你们当人质,你让我的部下将他押到岸上安全的地方,我们再交换,怎么样?” 老陈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琢磨了一秒,一咬牙说:“好,就这么办,后边的闪开,让他们下船。” 小五子和二牛的队伍加上任喜子已经三十多号人了,这时已经切断了村里的鬼子与指挥官之间的联系,把村子外围火力支援的鬼子给清理干净了。 里面打得挺热闹,但小五子并没想参与进去,因为一旦进了村就无法分清敌我,伤亡得毫无意义,不合适。 等一等吧,一会就有结果了,无论是谁胜了出来都会面对小五子的生力军,是杀是擒,全由小五子说了算。 小五子也看见了老陈他们上船了,那自己就要做好保障工作,不让他们受到打扰。 小鬼子的汽艇船舷还是挺高的,比河岸高出一大块,所以上下都需要爬舷梯。 就在两个卫兵已经开始往下爬,而玫瑰也要跟下去的时候。 岸边高地上的老吕他们突然发出了信号,这是有敌人接近的意思,老陈和于得水连忙止住了玫瑰下船,于得水的枪已经顶到了日本少佐的脑袋上了。 日本少佐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懊悔,就差一步,这些人来早了。 原来,不止八路军有晚来的任喜子,日本鬼子也有部队来得晚了,这个少佐就知道还有一支部队还没有来,这才敢与他们交换人质,本来是想,正好他们一下船,走到安全地点,日本军队能够赶时间围上来,那可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没想到,那些人出现得太早了,这边还没下船呢,他们就来了,致使计划功亏一篑。 日本鬼子晚来的人可不少,足有两个小队,一百多号人,机关枪迫击炮掷弹筒一应俱全。 船上的僵局还在僵持着,玫瑰却突然说话了,他对老陈说:“陈光,谢谢你来救我,跟家里说,我老范没叛变,心是红的。” 说完全身用力一挣,他身后握着手榴弹弦的人大吃一惊,发现手里的拉弦已经与手榴弹分离了。 玫瑰连跑两步,合身撞上了站在船舷边的日本少佐,日本少佐倒是抓住他了,但拦不住这股冲力。 两个人如风中落叶一般摔了下去。 于得水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他抓不住这两个人,但第一时间向船上剩下的四个卫兵举枪就射,而那四个日本兵反应也不慢,也及时开了枪,几个人就在甲板很狭小的距离上相互开枪。 “砰砰砰砰!”双方全部倒下了,包括老陈。 “轰!”已经摔下去的玫瑰胸前的手榴弹响了,把他炸得血肉模糊。 而那个日本少佐摔下去却没死,而是连滚带爬地滚出了死亡距离。 不过,他刚刚站起来就被愤怒的老吕的机关枪给扫倒了,老吕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惨剧却无能为力,因为离得远根本伸不上手。 老吕当机立断,全体上船,看看能不能把船弄到左岸去,他们有机关枪有迫击炮,日本鬼子大部队不敢靠得太近。 汽艇上,老陈挨了一枪,却并没打中要害,而是打到大腿上了,于得水也没受重伤,子弹在肩上穿了过去,而剩下三个队员牺牲了两个,这才换来了船上日本鬼子的全军覆没。这损失不是一般的大。 老吕他们也上船了,日本鬼子的大部队也压了过来,不过还在射程之外。 晚来的鬼子部队人虽然多,但他们显然还没摸清情况,听到了枪声爆炸声,却不知道该不该向船上开火,因为老吕他们也穿着鬼子军服呢。 老吕的人将残破不堪的玫瑰尸体和鬼子军官的尸体又扛了回来,这是他们的主要任务目标,不能就这么扔在河岸边不管了。 老陈还是有些决断的,他让老吕找手下会水的游过运河,把一条长绳子带过去。汽艇只是发动机坏了,却并不影响在水上漂浮。 小五子已经看到有人游过来了,就让任喜子找人过去帮着拉船。 运河的水并不深,尤其是这几年,黄河的水都少了,因为大部分的黄河水都流向了黄泛区,所以河道上没有多少水,运河本身是人工河,你想想能有多深? 老吕的两个队员游了过来,然后开始拉绳子,绳子后面拴着船上的缆绳。 任喜子领了十多个人过来了,拾起缆绳喊着号子就将右岸漂着的汽艇拉动了起来,然后竟然越来越省力,没费多大劲儿就把整个船拉过了左岸。 小五子没敢动地方,他和二牛的兵都掌控着所有的机关枪呢,枪口都对着枪声爆炸声已经稀下来的村口。 这村子在黄河与运河的夹角里,两面是河,出口就只有这边的一条路,所以小五子并不担心里面的鬼子或国府的人从别的地方溜走。 村子里终于是结束了战斗,然后就看见不到二十个日本鬼子衣衫褴褛的端着枪走了出来。 村子里的战斗显然非常惨烈,从这些鬼子的状态就能看出来。 这些小鬼子打了一场硬仗,全歼了村里的敌人,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出村的时候都撇着嘴,挺着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来的。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帮伪军用好几挺机关枪对着他们,就在他们刚要骂人的时候,机关枪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这是两个战车炮塔上的重机枪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这是三挺歪把子的声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鬼子们被这一波弹雨给打得支离破碎了,十几个鬼子,还有一个被他们俘虏了的人被一勺烩了,暴风骤雨般的子弹将这些人打得不成人样了。直到枪声停了下来,才看见村口的路上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人了,遍地都是残肢断臂。 对岸的鬼子已经到了运河岸边了,运河并不宽,不到一百米的样子,不过鬼子没有渡河的工具,过不来。 但这些鬼子不是瞎子,都眼睁睁地看见了村里出来的是日本兵,却被这些穿伪军军装的人给干掉了,傻子也知道是咋回事了。 小五子打完这边,立刻下令,调转枪口,瞄向运河对岸,他得掩护船上的人下来。 诡异的是,对岸的小鬼子并没有开枪,只是架上了机关枪迫击炮,瞄向汽艇,却没下达开火命令。 汽艇上的人都下来了,有高大的汽艇挡着,老陈和老吕他们径直走向了远处,走出了对岸鬼子的射程,这才停下来歇一歇,等小五子收兵回来。 小五子用两个小豆丁上的重机枪瞄着对岸,让任喜子的部队去村里打扫战场,鬼子不开枪,他也乐不得的省些子弹。 对面的鬼子指挥官是个好手,一看这仗再打下去毫无意义,一是过不去河,二是过去了也捞不着任何好处。大手一挥,撤。 鬼子兵们有次序的交替着掩护着撤退了,走得很干脆。 老陈的腿已经包扎好了,但他的心情却糟糕至极,救援任务失败,队伍损失惨重,自己眼看着玫瑰宁可牺牲掉自己,也不想让战友们陷入危局,他的心很疼,感觉比腿上的伤还疼,老陈有很严重的挫败感。 小五子看对岸的鬼子撤了,这才放松下来,叫上二牛,把那个报废的装甲车上的重机枪拆了下来,又抽出了油箱里的柴油,加到了他这辆小豆丁的油箱里,他打算把这辆装甲车开回去。 看看情况,如果实在开不回去就炸掉,这东西太有用了,难怪大战场上国民政府的兵打不过日本鬼子,就这东西打步兵简直是大人欺负小孩。 任喜子他们出来了,收集了不少武器弹药,光是完好的枪就有五六十杆,但子弹却不多,看样子都打得差不多了,手榴弹更是一个都没有,双方都用光了。 小五子他们再一次开动一辆战车一辆汽车过来与老陈汇合,得知玫瑰舍身取义的壮举后也是心情无比沉重。 老陈毕竟是干大事的人,重新收拾心情,下达了一串命令,让远道的二牛和任喜子先回去,任务已经失败,他们往北走用不上这些人。 缴获来的武器让他们随便拿,也算是不白辛苦一趟。任喜子这人不贪,就把小五子给他们的枪支拿走了,剩下的都没动,并跟小五子二牛留了互相的地址,要不是时间有限他是真想和这些哥们好好交个朋友的。 二牛却没走,因为他对老吕和于得水这些残破的部队有些担心,只有他的队伍相对比较完整,有他跟着,安全上有个保障。 老陈也没有坚持,于是伤兵都上了汽车或装甲车,剩下的人跟着走,再一次沿河而上。 过临清时又送走了老吕,老吕还打算给老陈留两个人护送,老陈说:“你们能来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这还让你受了这么大损失,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不用留人了,人越少越方便,革命同志,不跟你客套了,咱们后会有期。” 第194章 八面金刚 小五子在开导心情郁闷的老陈,在他们发现这是个陷阱时就知道大概是这个结局,日本鬼子利用玫瑰作诱饵,想钓出营救他的人,不可能放他活着离开的。 只不过日本鬼子也没想到玫瑰还有另一重身份,还有另一支部队会来营救他,这才打了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老陈一脸沉重地说:“老范最后跟我说,他没叛变,他的心是红的。他这是以死证明清白啊!这是担心组织上不信任他啊!在这四面皆敌的环境里,得顶着多大的心理压力呀? 换个人早就崩溃了,看样子他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说法了。 哎!不说了,越说越心痛。” 小五子也在想,如果自己身处玫瑰的身份环境,可能也是一样的委屈无比,最后也会以死证明自己的忠诚。 于得水的五人骑兵队只有一个完好无损的人了,就是安排在小五子队伍里的孙传志。 他没有跟上来,而是去找他们藏在运河右岸的马匹去了,小五子他们走得并不快,可是他还是没回来,看样子那些马匹估计是会被鬼子们弄走了。 进入河北境内后,老陈还是让二牛回去了,老陈找当地的游击队给他们借了一艘船,让他们原路返回,小五子把那挺重机枪和两挺歪把子给了二牛,剩下的枪二牛也没拿,因为他不缺枪。 二牛跟老陈告别,又对小五子说:“我看看情况,指不定我什么时候就会告假去找你,咱们去把家人接出来。 哥不在,你小子少干点冒险的事,免得哥大老远的还得牵挂着你。” 告别了二牛,车上除了小五子和大眼两个司机剩下的可都是伤员了,他们干脆离开了运河,抄近道往北走,所幸这一路并没有遇到鬼子大部队,半路上遇到一些伪军看他们又是汽车又是装甲车的也没敢上来盘查,就这么走了很远。 小五子又遇上难事了,因为装甲车没油了,汽车的油还够他们回到天津附近的,可小豆丁虽然不大,那也是喝油的老虎,油箱快见底了。 于得水看出了小五子的难处,就对他说:“这附近我比较熟,跟我走吧,我给你借点油去。” 小五子在这里两眼一抹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依靠于得水这两个伤员了。 于得水真不是一般人,这家伙硬是自己用手指头抠出了肩窝里的子弹头。现在已经包扎上了,他却该吃吃该喝喝,啥都没耽误。 老陈和大眼和另一个伤兵看着没油的小豆丁,小五子则开车拉着于得水去附近小县城去弄油,小五子说了,他手里有钱,可以花钱买,只要有渠道就行。 微风拂面,吹来淡淡的泥土味道,阳光暖得让人想睡觉,路边已有野草冒出星星的绿色,斑斑驳驳,一如春天的足迹。 县城,保安大队队部,院里放了一张八仙桌,一帮保安队的家伙正在大呼小叫的赌钱,屋门开着,里面是一铺大炕,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正光着膀子爬在炕上让人给他拔罐子呢。 后脊梁骨上排了五六个小陶罐。 于得水大大方方的就领小五子进屋了,那些保安队的人竟对他视而不见,看样子是很熟悉才会这样。 炕上趴着的人看见了于得水,懒洋洋地爬了起来,嘴上却没闲着,“哟呵?这不是我老弟吗?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真是稀客呀。” 于得水上前抱了个拳,叫了一声:“师哥,有事找你。” 他师哥一看于得水后面有个穿皇协军衣服的高大英俊的小伙子,这才收起了调侃于得水的话。回头说:“小六子,把这些火罐先拔下来,有正事呢。” 于得水对小五子说:“这是我师哥,这县城的保安大队长,在这一片很吃得开,江湖上有事都找他,人送外号八面金刚。 小五子连忙上前抱拳道了一声辛苦,八面金刚听了眼睛一亮。 “哎呦,小兄弟也是道上的?来来来,都不是外人,进来坐,小六子,沏茶。” 这八面金刚姓盛,大号叫盛佐,本来就是当地的地痞,不知道什么时候混成保安队长了,不过这小子是真练过武的,手上还是有些功夫的。 这人有个特点,就是会做买卖,而且胆大包天,啥都敢卖,没少倒腾一些武器装备卖给八路军游击队。 他的口号是,你只要出得起价,我就能给你搞到货。 可今天却把他难住了,因为小五子要的东西他真没有,这小县城里就日本人有柴油,而且管控的非常严格。 八面金刚在那叼支烟半天没说话,一个劲儿地嘬牙花子。 小五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美元大钞,推了过去说:“盛大哥,头回见面,一点小意思,给大哥添麻烦了,事情成与不成这都是盛大哥的辛苦费。” 八面金刚一看吓了一跳,他是买卖人,当然认识美金了,现在市价一美金能换两块袁大头,这一张票子可就是二百块大洋啊! 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对小五子说:“兄弟,等着,哥哥要弄不来东西都不好意思拿你这钱,小水子,好好招待招待这小兄弟,等我回来。”说完把钱揣起来风风火火地走了。 小五子没在这儿等他,而是和于得水去附近的酒馆点了几个荤菜边吃边等,实际上小五子是有些防范之心,他怕被鬼子堵在那屋里。 于得水饭量很大,比小五子还能吃,大碗的高粱米饭,竟被他就着小五子要的几个肉菜干进去六七碗,这才放下筷子。 这时,打外边进来个一身黑衣服的人,瘦得皮包骨头,面相却挺精神。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于得水用军用纱布吊着的胳膊,径直向他走来。 “这位兄弟面生得很呢?哪个庙的?证件给我看看。”一边说一边把腰里的盒子炮往前挪了挪,好让人看见。 于得水横了他一眼,对他说:“你算干啥地?拿把破枪就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的?”说完从腰里也抽出盒子炮拍在了桌子上。 那人明显一愣,心说这是个硬茬,但也不能怂啊,于是硬着头皮说:“老子是侦缉队的,这县城是老子的地盘,还没人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呢?” 这时酒馆里本来就寥寥无几的客人都被这俩家伙的枪吓跑了。小五子掏出小手枪顶在了那家伙的后腰上,伸手下了他的枪。 那家伙反应挺快,立马变脸,“这位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兄弟喝多了,冲撞了两位,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兄弟给您赔不是了。”说着又是抱拳又是作揖的。 就在这时,八面金刚打外边进来了,手里拎着个铁皮桶,一进屋就看见了这局面。 “祖三,怎么哪都有你?你他么再处处跟老子作对,老子真不客气了?” 小五子和于得水都看出来了,这小子跟八面金刚认识,但关系不太好,而且是不对付的那种关系。 那个侦缉队的祖三儿回头说:“盛队长,盛爷,盛祖宗,你赶紧给说几句好话吧?这硬家伙顶着腰子呢。” 八面金刚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小五子从他身上不但闻出了酒味,还闻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小五子立马知道了八面金刚肯定是怕祖三回去告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八面金刚手里的油桶,这东西只有日本人手里有,看样子真不能放他走了。 小五子就对八面金刚说:“盛大哥,我和这位侦缉队的哥们挺投脾气的,得找个地方好好唠唠,就不打扰你了。”说完用枪一顶祖三,让他跟着走一趟。 祖三都吓尿了,他算看出来了,这俩人不是皇协军,很有可能是八路,这八面金刚通匪呀,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服个软吧。 他回头对八面金刚说:“盛爷,兄弟以前不是人了,您抬抬手,放兄弟一马,兄弟改天摆八桌给您赔礼道歉。从此以后,盛爷出现在哪儿?兄弟立马旁边伺候着。” 于得水嫌他聒噪,一枪把子打晕了他,然后问他师兄怎么办? 小五子对八面金刚说:“盛大哥,给我找个麻袋来,我装点东西。” 八面金刚马上明白小五子啥意思了,把油桶放下,对于得水说:“小水子,知道你师哥当初为啥不跟你走不?不是因为你师哥怂,而是因为信不着你,你脑子太慢,不适合做当家人。你要有这小兄弟的一半脑子我都会跟你走。”说完转身回去了,去给他们找麻袋去了,酒馆里的人都跟他熟,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这小县城,除了日本鬼子还真就是他的天下了。 小五子没想到八面金刚手里竟然有药品,于是又花了几百美元买了一大包止血药和磺胺之类的药物,连柴油带药品,当然还有那个装了人的麻袋都装上车,于得水告别了师哥,拎枪护卫着小五子开车扬长而去。 回到集合地点时,夜幕已经降临了,老陈他们都等着急了,看他们这么久不回来都以为出啥事了呢? 第195章 大杀器 祖三儿被从麻袋里放出来了,其实他早就醒了,这时一看这伙人虽然都穿着皇协军的服装,又是汽车又是战车的,早已经猜出这是什么人了,于是这家伙没敢大声呼救,只是对看来像是头头的老陈说:“八爷,八爷,小弟虽然给鬼子当侦缉队,但真没祸害过老百姓啊!兄弟也是中国人,也有中国人的良心,这不都是为了活着吗?” 老陈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小五子,小五子对祖三儿说:要我不杀你也行,你肯定是回不去了,跟我们走吧,我们是杀鬼子的,我给你个机会,你杀一个鬼子就算把你的命赎回来了,杀两个鬼子就自由了,怎么样?” 祖三儿一看有活命的希望,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小五子问他会开车不?还真巧,这小子真学过开车,就是挺长时间没摸车了,有点手生,不过这是小事,这就跟骑自行车是一样的,学会了是忘不了的,熟悉熟悉就能开得飞快了。 小五子真不能放他回去,人家八面金刚虽说是为了赚钱,但也是冒了生命危险的,这要是把祖三儿放回去,可就把于得水的这个师兄给坑了。 于得水却在一路沉默着,他被师哥的话给戳中心窝子了。他自己一直认为自己有血性,身手不错,是干大事的人,可是自己拉队伍也好几年了,也跟鬼子见过几场硬仗,队伍却越打越少,还不如他师哥这个假汉奸呢。他一开始以为是没有经济基础养不住人,可今天师哥的话如醍醐灌顶般敲醒了他。 看样子自己是得好好琢磨琢磨出路问题了,他原来就是凭着一腔热血才拉起了杆子的,直到遇上他的伯乐,八路军的一个政工干部,在他的感召下这才投了八路,这次行动本来他想立个功给自己的恩人看看,没想到没立上功,却损失惨重,他有点没信心了。 他问小五子:“小刘兄弟,你那边缺人手不?我去给你帮帮忙怎么样?主要是想学学你怎么带队伍,我师哥说我不适合做当家人,你怎么看?” 小五子咧嘴笑了,于得水绝对是个硬汉子,身手和立场都没的说,就是缺点灵性,做事难免呆板,但这是能学出来的。 小五子对他说:“于大哥,你部队还有多少人?不行你跟我走吧?别的我不敢保证,我能保证帮你在最短的时间里带出一支战术过硬的队伍来,你到我这儿来,咱们搭伴工作,我保你能学着东西,还能痛痛快快的打鬼子。” 于是过沧州的时候,把剩下那个伤员兄弟留在了家里。 于得水也是有副手的,这次行动就没带他,而是让他看家来着。家里还是有一些人的,不过他这次带走的本来就是精挑细选的队伍中的精英。 于得水对副手说:“我去学习,就带几个人走,剩下的你都带着,我不在家,你也别搞太大的动作,能养活队伍就行,不行就学我师哥,做点生意。等我回来,咱们再轰轰烈烈地跟鬼子干。” 队伍再次上路,又多了两个人,是于得水的兄弟,都是练过武艺的。 小五子他们虽然有战车,那也不敢在繁华的地段出现,那样就太招眼了,他们都是尽量绕开城镇走,专找荒野处行军,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的,但还是与敌人遭遇了。 已经快到静海县了,队伍在行进的过程中,发现有一队鬼子与伪军混杂的队伍,从另一条路上向他们这条路汇合而来。 看样子是要和他们同向而行的, 本来如果是相对而行的,老陈就打算混过去算了,但这些人明显是要与他们走的一个方向,这可就不好办了。 不过这些人并不多,就一个分队的鬼子,和一个班的伪军,显然是去清乡了,鬼子们的刺刀上都挑着老百姓家里养的鸡鸭等禽类,而后面的伪军甚至赶着一头猪两只羊。 老陈看了看小五子,小五子用力点了点头,两人在无声间已经下了决定,要杀掉这些该死的鬼子汉奸,因为他们这肯定是刚刚祸害了老百姓回来。 离得还挺远呢,还在射程之外,大眼就从战车驾驶室钻了出来,又钻进了炮塔,把重机枪转了过去,子弹不多了,不过还足够打一场仗的。 汽车上还有两挺歪把子呢,老陈虽然受伤,但伤在腿上,不耽误开枪,他也是在找个机会发泄一下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 车上有的是枪,余得水的兄弟手里都有盒子炮,但小五子还是每人给他们发了一杆三八大盖,因为这枪口径小,枪管长,能打得更远。 祖三儿也捞到了一杆枪,当了好几年汉奸,冷不丁调转枪口打日本人他还真不习惯,心里在咚咚打鼓。 小五子则抱了挺歪把子横向与他们拉开距离找了个土包架起了机关枪,这能和重机枪与老陈的歪把子形成交叉火力,能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鬼子们离老远就看见了汽车和装甲车,因为这是平原地区,除了村庄树木都没什么遮挡物。 但鬼子们没太在意,在他们印象中能开装甲车的只能是日本人,尤其是这是华北平原,能跟他们作对的都是土八路和游击队,连像样的枪支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装甲车? 可是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了,无论是汽车上还是装甲车上的枪都在对准他们,鬼子军曹大怒,离老远就在叽哩哇啦地大声叫骂,他要抓住这伙人的头头砍了他,竟敢用枪对着大日本皇军? 他却不知道,他这一骂,反倒让他这边的人放松了警惕,害苦了他的队友们。 已经进入射程之内了,小五子他们还是没有开枪,因为他们在等待鬼子们再近一些才有把握把他们一波带走。 队员们已经得到了老陈的命令,优先打日本人,只要日本鬼子一完蛋,那些伪军就是一盘菜。 那个日本军曹的骂声还在继续着,由远及近。“哒哒哒,哒哒哒!”回答他的是老陈手里的机关枪,第一发子弹就打在了他胸膛上,使这个小鬼子张着嘴就仰头倒了下去。随后就是他身后的人也被放倒了两三个。 “咚咚咚,咚咚咚!”沉闷的重机枪声音也响了,同样是对准了在队伍中间部位的鬼子,大口径子弹打到人身上是一个个血窟窿,中枪的鬼子们惨叫声不断响起,一时间哀鸿遍野。 小五子的歪把子反应速度并不慢,几乎在老陈手中的枪响起的同时就吼叫了起来,他的位置好,几乎在敌人队伍的侧面,所以他的机关枪子弹才是真正的死神镰刀,“哒哒哒,哒哒哒!”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十二个鬼子被这一波打击就干掉了七八个,剩下的都趴在了地上,把身上的枪顺过来还击。 祖三儿端着一支三八大盖,他早就瞄准了那个骂人的日本兵了,只可惜没等他开枪呢,那个鬼子就被机关枪放倒了,他只好找下一个目标,不过他发现没中枪的无论是鬼子还是伪军都已经趴下了,这就不好瞄了。 于是他从装甲车后面探出头来,终于瞄上了一个穿鬼子军服的人了。 祖三屏住呼吸一扣扳机,扣下扳机时他两只眼睛都是闭着的。 “吧勾!”他的枪响了,子弹飞过一百多米的距离从那个鬼子的肩颈之间钻了进去,那个鬼子是趴着的,子弹正好在他的整个上半身完成了一次旅行,从他小腹穿了出去。 祖三睁开眼睛,发现他打中了,乐得一蹦高,大喊了一声:“我打中了,我杀了一个鬼子了。”然后他就感觉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他重重地摔落到地上,这才低头看见了胸口上的枪眼正在有血液冒出来。 祖三向小五子方向说了一句:“我杀了鬼子了,我不是汉奸。”说罢仰头倒了下去。 炮塔上的重机枪依然在咚咚咚地怒吼着,这里居高临下,敌人趴在地上也不影响子弹收割鬼子的性命,大眼重点照顾了卧倒还击的鬼子,重机枪扫过,鬼子从俯卧都变成了仰卧,翻白了。 老陈的机关枪已经打光一个弹斗了,于得水又给他压满了子弹。而这时小五子的弹道已经延伸了,后面趴着的伪军们也遭遇了灭顶之灾,机关枪子弹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纷纷爬起来向远方跑去,这却成了机关枪最好的靶子,老陈刚换上子弹的机关枪将他们拦腰扫过,“哒哒哒哒哒哒!”几梭子过后,已经看不见一个站着的敌人了。 远处已经没有活着的了,但近处却有,只因为他们是排头兵,不多,只有四个,但这四个人都趴在地上大喊:“别打了,中国人不杀中国人,我们投降了。” 然后他们齐齐地把枪扔出老远,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小五子收起了枪,端着机关枪让他们站起来,然后让他们捡起枪装上刺刀挨个给地上的日本兵补刀,一个也不能落下。 鬼子里还真有没死的,不过被重机枪扫过,就是打中胳膊腿也失去了战斗力了,这时被这几个伪军一刀一刀地给捅死了。 捅完鬼子还得捅伪军,还算不错,这几个小子显然是有战斗经验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当尖兵,几个人毫发无损地清理了战场,除了他们,一个活着的日伪军也没有了。 打扫完战场,他们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到了静海县运河边。 小五子把于得水几个人和大眼留下了,一是看着这几个俘虏,二是看着他们辛辛苦苦从好几百里外开回来的小豆丁。 小五子则开车去送老陈回天津卫,也算是结束了这次任务。 第196章 陈十二 天津卫,徐秋萍家的别院里。老陈的腿受伤了,不能做饭了,不过人家七叔早就找了个专门做饭的人来了,手艺不比老陈差,给大家弄了好几道硬菜,让大家吃了顿饱的。 小五子之前拉着老陈把汽车还了回去,又带回一个人来,就是老陈借车的那伙人派来的,这是负责保护老陈的,却是个老家伙,得有五十开外去了,不过老头一看年轻时就是老江湖,说话幽默风趣,很能活跃气氛。 徐秋萍要把老陈送医院去,老陈没去,因为子弹只是穿过了大腿肌肉并没伤着骨头。 尽管徐秋萍说她和医院的人认识,比较可靠,但老陈还是怕不安全,他还有任务没完成呢,这次出来一是为了营救玫瑰,二是调查天津的地下组织,有人写信举报了玫瑰通敌叛变了,这回玫瑰用死证明了自己的忠诚,那举报他的人就得好好查查了,不敢说百分百有问题,那也很值得怀疑。 小五子问老陈:“陈大哥,不行你这边完事后去我们雾灵山根据地吧,一来养养伤,二来李大姐在那儿呢,你们也能团聚一下。” 老陈苦笑,对小五子说:“五子兄弟,哥哥谢谢你的好意,问题这工作也脱不开身啊!这次多亏你了,咱哥俩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好好干,咱们兄弟还有并肩战斗的时候。你放心回去吧,我这边已经没啥大事了,剩下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办。 代我给你李大姐捎个口信,让她保重身体。”说完亲切地拍了拍小五子肩膀,目送他出门。 小五子并没有马上出城,他还得去二毛子那里呢,看看二毛子有没有帮他搞到枪支弹药,二毛子这条线得常联系,有了他,自己就有了一定的后勤保障,队伍的发展就没有阻碍。 到了二毛子的利奥公司,受到了二毛子的热烈欢迎,杨小姐也在,二毛子他爹老吉米也在。 小五子发现公司规模大了,又招了不少新员工,不过都是中国人。 二毛子他爹还是很有道行的,这次那个莱昂公司的事,日本人也猜到十有八九是他家干的,不过没有直接证据,老吉米又花大价钱贿赂了关键人物,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这还不算完,老吉米又约了几个外国公司,一起吞下了莱昂公司在华的所有分公司,把他们连根拔了。 日本人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只要按规定交货,他们可不管你是哪个公司。 酒桌上,二毛子很正式地给他爹介绍了小五子,他知道小五子是抗日的,没跟他爹说,只是说小五子是他最好朋友。 老吉米居然也会说中国话,只是说得不太清楚就是了。 这个纯老外是个江湖人,当然人家外国也有江湖的,他很欣赏小五子,让小五子和二毛子好好交往,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直接找他。 小五子是个很传统的人,对老人相当尊敬,把老吉米哄得喝的酩酊大醉,被下人扶回去休息了。 二毛子看他爹走了,神神秘秘的领小五子去了楼下的一间仓库,掀开苫布一看,连小五子都吃了一惊。 只见那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堆扁长的木头箱子,一看这就是武器,后面还有弹药箱。 小五子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里面码着整箱的德国原装毛瑟九八k栓动步枪。有二十多箱,一箱五杆枪,也就是一百多杆。这可是好枪,中国的枪支实际上都在仿造毛瑟步枪。 二毛子一脸嘚瑟地说:“这是莱昂公司仓库里翻出来的,看样子已经压了很长时间的了,哥们只花了个底价就给拿下了,一杆枪市面价三十到五十美元,这一百杆枪我收你四千,尖头子弹一千发五十美元,这有两万发给你算一千块,你还有剩呢。 小五子握了握二毛子的手说:“哥们,我真得感谢你,咱哥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光占你便宜来着,剩的钱我不要了,就当哥们祝贺你娶媳妇给你随礼了。” 二毛子也不是假估人,当场痛痛快快地就同意了,不过东西太多了,怎么往城外运都是个事儿。 小五子说:“你给我买辆大点的马车吧,我还需要两大桶汽油和柴油,我弄了个日本装甲车,我打算开回我的老窝去。另外家里还有几台汽车呢,没有油都开不走。” 二毛子说:“这好办,你晚上住这儿吧,明天一早我保证你能带着货物出城。” 第二天一早,二毛子亲自开着车,护送着小五子的马车出了城,这才与小五子告别回去,对小五子说,有事打个电话或拍个电报来都行。小五子苦笑,他那地方上哪弄电话去,发个电报也得上城里的邮电局去拍,还不如直接来了呢。 二毛子给他买的真是辆大马车,两匹马拉的,不过拉了这么多铁家伙还是挺重,拉着挺吃力。 这回油可足够了,回到家还能剩不少,这一路连一少半都用不了。 队伍仍然是绕过城镇走大圈,走得虽然慢,但胜在安全。 那四个投降的伪军还算老实,小五子不在的时候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他们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四五岁。 回家的路上,小五子就找他们挨着个的唠了唠,效果竟出奇的好,四个人只有一个说家里还有老婆孩儿,放不下。另三个人也证明了他这话的真实性。 小五子给了他一些钱说:“你走吧,往后别当汉奸了,小鬼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跟他们祸害老百姓是没有好下场的。”那小子千恩万谢地走了,剩下三个发下重誓,从此投八路了,一起杀鬼子了。 小五子很意外地又收了三个部下。 再次路过陈官镇的时候,小五子又听到了熟悉的竹哨声,小五子身上也有竹哨,于是就勒停了马车回了两声。后面的装甲车也及时停了车。 这时,从不远处的路边站起来十来个人,小五子定睛一看,这竟然是自己的尖刀小队,他们刚才显然已经做好打伏击的准备了。 余海早就发现赶车的是小五子了,他们之间熟悉到不用看脸,远远地看身形就能判断出是谁来。 小五子看见了他的精英部下们心里才有了底,他之前都一直提心吊胆地怕再次与敌遭遇,这回可好了,就是再碰上鬼子部队,他也有信心和他干一仗了。 余海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陈官镇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大战,镇上有一半的房子都被烧了,陈振宇他们应该是拔营走了,镇里没有八路军也没有日伪军。 余海和于得水一握手,就试出了对方是练家子了,两人相视一笑,余海看他吊着胳膊就说:“伤着了?等你伤好了咱们切磋切磋。”于得水也痛快地答应下来。 大锤子在那磨大眼教他开装甲车呢,你还别说,他这瘦小的身形还真适合干这活。 进了镇子,小五子直奔陈家大院,陈家的建筑保存的相对完好,没烧几间。 小五子上前叫门,过了好半天,才出来个小伙子,大概十六七岁,比小五子小个一两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的挺好看。 小五子问他是谁?他反问小五子找谁?小五子说找陈老爷,那小伙子说:“我父亲没在家,全家都走了,我是在外地刚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小五子又问他:“你知道陈振宇吗?他们去哪儿了?” 小伙子说:“那是我七哥,好像跟鬼子干了一仗往东去了。” 小伙子叫陈振兴,是陈老爷亲儿子,在家排行十二,在北平上学呢,听说家里出事了就回来看看,发现人都走了,诺大的家就他和他带回来的老仆两个人。 小五子也没瞒他,说自己是八路军武工队,路过这里,跟他七哥和他姐都认识。 十二少爷自从知道小五子是八路军后,态度马上来个一百八十度的改变,拉着小五子的手把他们让进院来,热情地招呼大伙别客气,家里没人,吃啥喝啥自己动手就是了。 他一开始看小五子一身伪军的服装对他有些防范,知道小五子是八路军后就对他问这问那,小嘴巴巴地不停地说,显然对八路军非常感兴趣。 小五子问他:“你知道这镇子啥时候出的事吗?具体是什么情况?” 十二少小声对小五子说:“我父亲是个铁杆汉奸,这场仗十有八九是他把鬼子招来的,看家里这情况应该是提前就作了搬家的准备了,我找镇子里的人问过了,鬼子们是半夜来的,我七哥他们突然遇袭,遭受了很大损失才撤走的。然后镇子就被鬼子给洗劫了,你看我家这个样子,你说跟我爹没关系都没人信。” 以小五子的直觉,陈老爷不应该是陈十二说的那么坏,不过看这情况显然也跟他脱不开关系。陈十二这小子显然在学校接触了进步思想的,把小五子当自己人了,对他当汉奸的爹深恶痛绝。 队伍在陈官镇住了一宿,第二天上路,队伍中就又多了一个人,陈十二少。 这小子是对小五子软磨硬泡,赖上了小五子才来的。小五子想劝他回去上学,可这小子说:“学校里学的都是日本鬼子给灌输的思想,再学下去就都成汉奸了,我能写会算,还会说日语,你肯定能用得上我,我要和这个汉奸家庭断绝关系,跟着你们去革命,去推翻侵略者。” 他的这段话打动了小五子,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个小少爷。不过还好,这小子真没有财主家少爷的臭毛病,无论干什么都勤勤恳恳的,从不偷奸耍滑。 第197章 炮击 余海他们将药品武器送了回去,药品直接送去雾灵山根据地战地医院了,都是他们急需的东西,把老赵和李大姐乐坏了,问余海小五子怎么没回来?余海说:“队长的朋友可能出啥事了,他要去看一看,应该没什么大事。”他这话主要是说给在旁边偷听的白雪听的。 白雪听完对余海一笑转身就走了。 老赵司令扣下了余海的一台汽车,他说小五子那里留那么多汽车也用不上,让余海他们开一辆车回去得了。 余海知道小五子在场也得给他,谁让老赵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呢? 余海带队回到王家沟,左等队长不回来,右等队长不回来,余海心里真有些慌了,春生说:“家里有我呢,你再辛苦一趟,迎迎他们,我估计是有什么事给绊住了,五子手头人手少,怕忙不过来。” 余海这才迎了出来,没想到,队长竟然开着坦克回来的,他都要伏击一下了,差点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 装甲车上捆了两个大油桶,有点不安全,这要是一个手雷扔过来,小五子这些天的辛苦就白费了。除了油桶还有一捆捆的枪支呢,绝大多数都是三八大盖,这也是几场仗下来的缴获,可惜子弹都不多。 大马车上也都是枪支弹药,这回可不缺枪了,小五子有底气把他的队伍打造成一支战无不胜的精兵强将了。 尖兵小队,大眼归队后整整十人,加上余海小五子是十二人,于得水哥们三个,归顺的伪军三个再加上个陈十二,一共十九个人,这里边除了陈少爷,全是上过战场的,就连那三个伪军都有一定的战力,所以小五子并不担心再与敌人遭遇,只要不是大队人马,他们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尤其是他的尖兵小队一水的冲锋枪加手枪。 余海为了锻炼一下部队,这次都没骑马,全是靠双腿翻山越岭过来的,经过若干场战斗的洗礼,他们这些人也终于越来越像精兵了。 队伍绕过遵化城眼看就要进入山区的时候,前面当尖兵的王猛和狗剩子回来了,脸色很不好,其实都不用看他们的脸色,离老远就听到了隆隆的炮声,而炮声的来源,正是四德子根据地的方向,小五子心里暗道不好。 狗剩子他俩说:“鬼子很多,得有一百开外,还有两百多伪军,把四德子的小山村给围了,正在打炮。” 日本鬼子推来了两门大炮,不是迫击炮,而是七十毫米步兵炮,正在向屯里猛烈轰击。 四德子的小山村是个背靠青山的好地方,所以鬼子形成不了包围圈,只能呈扇形围堵三面,四德子他们万不得已时可以向山上撤离,小五子是知道这一点的,既然赶上了,就不能眼看着好哥们被端了老窝,必须得帮一把,只是怎么帮得琢磨一下。 小五子迅速下令,把油桶卸下来藏好,留下马车和武器,让于得水这伤员领着陈十二在这儿看堆,其他人全部出击,先摸掉鬼子炮兵再说。 小五子拿了一把德国毛瑟步枪,这枪他用过,射程远,精度高,比三八大盖好用,因为它口径大,不像三八大盖打中人了经常都是轻伤。 队伍终于看见了鬼子炮兵的时候,炮击已经停止了,前面的鬼子和伪军步兵已经攻进了村子了,小五子心里暗暗着急,自己这是来晚了一步,看样子好哥们要凶多吉少? 鬼子的炮兵的炮击刚刚停下来,正在清理炮膛,就看见后面开来了一辆装甲车,后面跟着几个伪军。 鬼子们也在纳闷,也没说调装甲车来呀?仗已经快打完了才过来有什么用?看样子是想蹭功劳的。 装甲车开得不快,但也用不一会就到了跟前了,鬼子军曹正想让他们停下问问他们是哪部分的呢,装甲车上的重机枪响了,“咚咚咚!咚咚咚!”装甲车后面的队伍也都及时占据了有利地形开始射击,“哒哒哒,哒哒哒!”这些人竟全用的高射速的冲锋枪。 离得太近了,这些人几乎都不用瞄准,就一扫一大片地打了鬼子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护卫炮兵的鬼子开始举枪还击的时候,从两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来好几个神枪手,不知躲在哪里,砰砰砰!的枪声不断,还击的鬼子只来得及开出一枪到两枪就已经被挨个点名了。 小五子的九八k大展神威,枪枪爆头,一枪一个地收割着鬼子护卫兵,栓动步枪竟也打出了半自动的效果,就在他再次压入一个弹夹时,战斗已经结束了,鬼子连炮兵带护卫步兵一共二十多个,被他们的一个突袭就给干掉了,而他们这边只有两个轻伤,不过,小五子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他在袭击鬼子炮兵的同时也听见了村里爆豆般的枪声和隆隆的爆炸声。 小五子就说他的四德子兄弟不至于这么弱吧?被鬼子一通炮就给炸没了? 看样子村子里的八路军是在诱敌深入,然后利用有利地形打敌人一个狠的。 小五子和余海都是在抗大学过操炮的,于是他俩一人一门炮,将炮口摇到了需要的高度,准备在鬼子和伪军在第一波进攻不利撤出村子时,让他们后门开花,让小鬼子们也尝尝挨炸的滋味。 用冲锋枪的队员们早已找好掩体持枪警戒,正好那三个新降的伪军都用的毛瑟步枪,射速较慢,刚才都几乎没伸上手,小五子就将他们叫过来帮着装弹。王猛也过来了,他本来就是半个炮兵,装炮弹这活还是轻车熟路的,于是他现场教学,教那三个刚来的怎么装炮弹。 果然不出所料,鬼子们进攻不利,退了出来,四德子有老邓的帮助早就把他的小村子打造成了一个战斗堡垒了,村子里面地道纵横,原来的茅草房子全都推倒重建成了石头土坯房了,根本点不着,又能挡子弹。 只是挡不住炮弹,被炸塌了不少民房。 小五子并没急着开炮,而是等鬼子全都退了出来的时候,前面的鬼子还派人打旗语让这边开炮呢,于是,小五子就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大吼一声:“打!”他和余海同时很有默契的一拉炮绳。 “轰!轰!”两枚炮弹几乎同时出膛,在鬼子们最密集的地方炸开了,一时间残肢断臂四处乱飞,凄厉的哀嚎声响成一片。 小五子马上再次调节诸元,这时王猛等人已经退出了弹壳添装好了炮弹,那几个小子虽然是第一次干装弹的活儿,但以前显然是也学过,动作干净利索,一点也没耽误事。 小五子他们的第二炮响了,“轰!轰!”当炮弹再一次在鬼子人群中爆炸的时候,鬼子们再傻也知道这不是误炸了。 鬼子指挥官立刻下令全体散开,并派出一队鬼子向这边靠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炮又响了,鬼子伪军虽然散开了,可还是遭受了巨大的伤亡。 伪军们都哭了,满以为打进村去就胜利了呢,没想到刚进村就被一顿手榴弹和不知道从哪打来的枪给干出来了。 这一出来,怎么炮兵还叛变了呢,打起自己人来了,而且一炸一个准儿,这六发炮弹撂倒了好几十人。 鬼子的问罪小分队过来了,也就二十多个人,他们也带着掷弹筒呢,但没有第一时间向炮兵阵地发射,可能还是心疼他们的大炮吧? 战车上的大眼可不管这个,看他们已经进入最佳射击距离了,就及时扣下了扳机。 “咚咚咚,咚咚咚!”重机枪吼叫了起来,三百米外的鬼子们纷纷中弹倒地,战车上的子弹不多了,只剩下几个三十发弹板了。 大眼早就想好了,打光拉倒,打光了子弹下边还有歪把子呢,那个子弹可有的是。 当大眼把剩下的几个弹板突突完了以后,发现敌人全都趴下了,也不知道是打倒的还是为了躲避子弹卧倒的。 小五子和余海已经在打第五炮了,鬼子也靠不过来,只有零星的几发掷弹筒的榴弹打过来,还没打准。 散开的鬼子们也已经向这边开枪了,虽然离得远,但鬼子伪军还是有不少人的,子弹也像雨点般落了下来,小五子的队伍开始有了伤亡了。 就在这时,村里倒是没啥动静,村外敌人的侧翼突然冲出两支队伍,手榴弹机关枪开道,杀进了鬼子与伪军的乱军之中。 一时间枪声密集得连成了片,已经分不清哪是敌人哪是自己人的枪声了。 “砰砰砰!”“哒哒哒,哒哒哒,”“轰轰轰!”战场上一片混乱。 小五子知道,这是四德子他们打的反击,但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冒出来的。这时候就不能开炮了,再开炮就连自己人都炸了。 小五子回头去战车上抱了一挺歪把子刚要往前去,却被王猛抢了过去说:“你是指挥官,不要往前冲,我来吧。”大眼也抱了另一挺歪把子往前上了上架了起来。 鬼子回来问罪的人并没有都被干掉,只有不到十个人被杀伤了,剩下的只是卧倒了而已,这时也都刚刚爬起来,正在一边开枪一边往回来。这时却遭到了两挺歪把子的阻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鬼子们被再次放倒,不过这次主动卧倒的人可不多。 小五子尖兵小队的人已经包抄到位了,“哒哒哒,哒哒哒!”一通冲锋枪响过以后,日本鬼子派过来的二十多人已经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小五子并没有指挥他的兵加入战团,因为他的人太少了,能给四德子看住外围就可以了,剩下的就看他们的临场发挥了。 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到八路军这边,小五子的炮火和机关枪几乎帮四德子消灭了一少半的敌人,而且还把威胁最大的炮兵部队给敲掉了,四德子要是打不赢这场仗可就白混了。 实际上四德子在敌人的一番炮火轰炸下还是遭受了很大损失的,不过他有地道,当他发现敌人正在腹背受敌遭受炮击时,马上就抓住了战机,从地道绕出了村子,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鬼子最高指挥官已经被小五子的第一波炮弹就给炸掉了,这时临时指挥官也发现不行了,再打下去可能会全军覆没。怎么一场包围战打着打着就变成了被反包围了?自家的大炮怎么就炸自家人了? 他得及时脱离战场,下次再卷土重来。 于是,日本指挥官下令,剩下的人往回撤,而撤离的方向没敢往炮兵阵地这边来,而是选择了另一面。 四德子端着一杆三八大盖,已经记不清打了多少枪了,不过还保持了他神枪四德子的一贯水准,就没跑过空。 他也中了一枪,打在左臂上了,好像伤着骨头了,钻心的疼。 敌人败退了,他却已经无力追击,因为他和对方伤亡的人数差不多,他的三个排一百多人已经只剩一半人了。 鬼子与伪军刚刚与四德子分开,小五子就等这时候呢,想就这么跑了?门都没有哇?往哪里跑? 小五子又回到了大炮后面,再次调节诸元,余海也在调节另一门炮,必须得好好送送这些鬼子。 “轰!轰!”又是两发炮弹出膛,边打边撤的鬼子再次受到了他们自己的大炮轰击,又是一地尸体。 小五子两门炮足足送了他们八发炮弹,才再也够不着了。不过逃出去的鬼子伪军也少得可怜了,顶多剩下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一大半都留在了这个不大的小山村前。 西方红霞满天,打扫战场的人脸上全都是鲜红的血色,也不知道是飞溅的鲜血还是映照的霞光。 小五子也在收拢部队,他的尖兵小队阵亡一人,轻伤四人,给他们装炮弹的三个新降的伪军阵亡一人,伤一人。 这还是小五子这么强大火力的支持下出现的伤亡,更不用说四德子了,估计四德子心都在滴血。 他还真猜对了,等小五子和余海进入村里的时候,四德子正守在老邓身边,看着陈大小姐伏在老邓身上嚎啕大哭。 第198章 春耕 老邓是在鬼子向村里打炮的时候就被弹片击中了胸口,这时血都已流干了,只交代了几句话就撒手而去。陈大小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与她生死相隔却无能为力,她也不想活了。 陈大小姐是上次小五子给留了老邓的地址后,自己找到这儿来的。到地方劈头盖脸把老邓一顿骂,然后两口子又抱头痛哭,这才和好如初。 他俩是真有感情的,老邓给他写诀别信都是忍着心在滴血的疼痛洒泪而写的。 陈大小姐伤心欲绝,伏在老邓的遗体上哭晕了过去。 四德子的伤心程度一点也不比陈大小姐轻。 老邓是个合格的好搭档,组织上让他来管政工,他就管政工,军事上只提建议,从来不干涉四德子的决策。 自从老邓来了后,帮四德子组织人挖地道,屯粮食,与战士谈心,让他可以放开手脚去训练军队,老邓的牺牲等于断了四德子一只胳膊。 四德子本来就疼得一脑门子汗,这时候真的有些心力交瘁,看见陈大小姐晕了过去,忙找人抬她下去休息,这时看见了小五子和余海,神情一松,他也晕了过去。 小五子过来接过了指挥权,四德子的排长们都认识小五子,知道他们的大队长与这个刘大队长齐名,还是好朋友,所以对小五子指挥他们没有任何抵触。 小五子干啥都是痛痛快快的,他让四德子的两个残缺不全的排去收集战利品,帮百姓修复房屋,让他们至少有个地方过夜。然后命令比较完整的一排警戒防守。 草草地安葬了老邓他们这些牺牲的战友们,四德子的情况很糟糕,正在发高烧,他得把四德子带走,及时送到雾灵山去。 幸亏这次在八面金刚手里买了些药品,这不就用上了吗? 陈十二少爷来了,给四德子灌了些药下去,又去看他姐,这小子在北平是学医的。 他姐醒了,正在寻死觅活的,被他一句话就给喝住了。 “你怀孕了,你要是死了,你们的孩子怎么办?” 陈大小姐当时就懵了,只是抓着弟弟的手,在无声地流泪,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小五子把余海留下了,让他主持四德子根据地的战后重建工作,他则把四德子陈大小姐这些伤兵病号全都带走。 两门九二步兵炮,小五子给余海这里留了一门,用小豆丁拉走一门,炮弹还剩不少,分一分够打个十炮八炮的。 四德子这里也是有马有车的,他的二排长也受了些轻伤,要求护送他们队长去治疗,小五子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并让他选两个好手一起走。 到岔路口的时候,小五子让大眼王猛他们开着小豆丁拉着枪炮直接回王家沟,而他则带着伤员们去了雾灵山。 白雪本来是护士,可雾灵山根据地医务人员奇缺,她现在虽然大着肚子,但也得身兼数职。 小五子把金清子都给派到雾灵山来了,但医务人员还是缺。 金清子给四德子手术取出了嵌在臂骨上的子弹,打了磺胺消炎,烧是退了,但还在昏迷着。 老赵和李大姐都来了,看到这么多伤员也是忧心忡忡的。 小五子买的药品可帮了大忙了,雾灵山战地医院终于有了个正规医院的架势了。 于得水的伤势没啥大问题,子弹早被他自己抠出来了,剩下就是及时换药就没事,这事陈十二就能干。 小五子看着跟着白雪金清子她们忙里忙外的陈少爷,感觉自己捡着宝了,这小伙子得好好培养一下。 小五子跟两位领导仔细汇报了这次的行程,尤其详细地讲了护卫老陈南下的事情。 李大姐听说老陈也受伤了,不免也有些激动,小五子看出了她的担忧,就对她说:“陈大哥只是大腿上被子弹穿了个孔,没伤着骨头,没啥大问题,他让我别告诉你呢,怕你知道了跟着牵肠挂肚的。” 老赵司令收到了军区的整编命令,他的雾灵山游击队正式改编为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平北独立团,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八路军正规军了。 小五子的武工队虽然人员不少,却还是个连级单位,并没有给他升官。 小五子却不在乎这些东西,当不当官的在他心里是小事,能杀仇敌才是头等大事。 因为他至始至终也没忘了他在殿臣墓前发下的毒誓。 …… 雾灵山规模越来越大,房子也又盖了不少,李大姐贴心地给小五子和白雪腾出一间宿舍来让他小两口团聚一下。 白雪是孕妇,白天忙活一天,小腿和脚都浮肿了,小五子给她洗完脚,把他的肿得胖胖的脚丫放在自己腿上给她按摩着。 这傻妞在外人眼里永远都是精神百倍的样子,只有在小五子面前才露出疲惫得不行的可怜模样。 她现在很能吃,饭量是原来的好几倍,而且经常是刚吃完就又饿了。不过白雪始终是个合格的战士,从来不会搞特殊化。 巴音现在都跟小五子平级了,当上了正规军的连长了。晚上偷偷给小五子送来了他上山抓的兔子,已经烤熟了,让小五子好好哄哄媳妇儿。 白雪的兔子腿只啃了一半就靠在床边打起了小呼噜,小五子看着她疲惫的睡相心疼不已。 第二天,小五子去看四德子,他已经醒了,小五子让他放心,老邓他们已经安葬了,老邓的遗孀陈大小姐也已经安排好了,她怀了老邓的骨肉,就留在根据地吧,这里医护条件毕竟是好一些。 四德子也没跟小五子客套,因为这是他最好的哥们,他俩嘴上说着互不服气,实际上兄弟感情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见到小五子他的心情就放松下来。 这次被鬼子摸过来,是因为四德子在当地名声太大了,这小子也是个能折腾的人,有了老邓给他保障后路,四德子在周围很是打了几场漂亮仗,这就让日本鬼子寝食难安了,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危机。 要不是小五子正巧赶上了,还不定得吃多大的亏呢。 小五子也在担心自己的王家沟根据地,现在人也不少了,小五子的名声一点也不比四德子小,指不定什么时候鬼子就会摸进来。 老邓的地道模式不错,回去可以学习一下,另外是该再找个落脚点了,既然老赵对长城上的魏家峪没什么兴趣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派人过来经营了。 四德子虽然离雾灵山不远,却是不归老赵管的,他是属于冀东八路军序列的。醒了就要着急走,被李大姐给按下了。 “你忙啥的?队伍有余海给你看着呢,你现在主要任务是把自己的伤养好,小陈同志我把她安排在医院了,你不用操心了,在这养几天再走,耽误不了工作的。” 四德子还是很听李大姐的话的,于是就乖乖留了下来。 小五子却该走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儿呢,于是,小五子和老赵李大姐告别,带着于得水三人和陈十二踏上了回家的路。 白雪忙得只跟她的爱人打了个招呼就又去忙了。 小五子再次回到王家沟,发现这山村又有很大的变化。他在琢磨的事,春生叔已经着手在干了,原来的木头搭的房子和茅草顶的房子全都推倒重建了。 地道已经开挖了,只不过没有四德子那里那么密集就是了。 现在把挖地道的工作暂时停了下来,因为到季节了,开始着手春耕工作了。 山里的土地可有的是,日本鬼子把老百姓都给赶走了留下了大量的撂荒地,现在他们不缺人手了,都种上,秋天就能有个大丰收,完全能养活这些人。 郑大爷他们正在组织百姓种地呢,春生也带着队伍去帮忙了。 李瑜迎了出来,和小五子亲切握手,让厨房赶紧安排饭,迎接他们的大队长回家。 上次大眼他们弄的财物除了给小五子留的买武器的钱外,剩下的都交给李瑜了,人家李五小姐硬是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带着少年队跟周边各县都有买卖做,所以消息也就灵通了起来。 小五子不在家这段时间不是没有鬼子想打他老窝的主意,都是李瑜提前收到消息,给小五子的分队送去情报,然后分队就会来个围魏救赵,搞个偷袭,使鬼子们忙于防守不得不放弃进攻。 这又是个宝贝,小五子已经在考虑给她找个男人把她拴在这里了,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组织上是不带允许的。 罗成小队去了东面,跨过了敌占区把他们上次打的煤矿给占了,日本鬼子只是派了几支伪军来,被罗成给打回去几次就再也没动静了。不是默认了就是还憋着什么坏招呢。 这让小五子有些意外,本来他是打算把罗成派去魏家峪呢。既然他在煤窑扎下根了就不能派他去了。 小五子回来的第一个命令,派出人去,招各分队队长回来开会,研究队伍的下一步发展方向。 小胡来去守他们的大山洞了,回来后一步蹦上了小五子后背,让小五子背着他。 这小子长个了,过年十三了,已经变成小公鸭嗓了,小五子感觉这小子比自己成熟得早,自己好像要晚两年才这样。 憨子在旁边羡慕不已,小五子也过去摸了摸憨子毛茸茸的头发,笑着问他们有没有学习,有没有听话? 第199章 发展 王家沟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劳累了一天的军民吃饱了做得香喷喷的饭菜,点上一袋老旱烟,辛苦劳作的疲惫仿佛随着那袅袅的烟雾也渐渐消散了。 郑大爷被请到了上座,面前是李瑜刚给沏上的一碗热茶。 茶叶是李瑜买来的茶砖,这东西一般都会卖往内蒙古地区,蒙古人喜欢用它做奶茶。 春生叔的年龄并不太大,只有三十五岁,在小五子叔叔辈的人里是最小的。他领着队伍去种地了,这可是他的老本行。 此时春生正在跟小五子汇报最近阶段的工作,他手头的人员没有变化,因为他没有仗打,几次危机都被各分队化解了。 他在给小五子讲他们还剩多少粮食,武器,被服,以及其它日用品。春生叔虽然不识数,但李瑜识数啊,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的。 各分队长都回来了,都刚刚吃完饭,坐在长条桌案前,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汇报。 瞎子叔在南面山里,他这边地处深山,鬼子伪军很少来,所以他的队员人数变化也不大,他只是配合西面的草上飞打了几仗,就是李瑜说的那几次危机。 小五子走时他的四十多人只有二十多把枪,这段时间他们也不知道是买的还是缴获的,竟然缺口不大了,但小五子还是给他们补足了二十杆枪。 草上飞连打了好几仗,人员有些损失,还剩三十多人了,不过战斗力提升了,剩下的人都是见过血的老兵了,而且不缺武器了,缴获的枪支弹药正好装备了个齐整。小五子也让他们把一些不好用的武器换一换。 九红在北面,也突袭了鬼子一次,也有一定的人员损失,她的武器缺口也不大。 变化最大的就是罗成,自从占了煤窑以后,连打了好几仗,他的队伍却越打越多,已经突破六十人了,武器缺口不小。 小五子也给他补足了枪支弹药。 小五子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武工队规模不小了,已经差不多三百人了,目前粮食武器都不缺,唯一缺的还是战场的洗礼。 小五子再次挑兵,让各分队长选送两名尖子队员,让他的尖刀小队人数翻倍,达到二十多人,暂时由于得水带着,等余海回来再说。 去魏家峪的活儿还是派给瞎子叔了,小五子让他多带几匹马,并给了他两挺歪把子。那个地方地势不错,可惜人太少了,老百姓都让鬼子给抓捕和屠杀了。 瞎子叔给小五子吃了颗定心丸,他说:“这事交给你叔就对了,别的我不敢保证,带出一支能打能拼的队伍是没问题的。” 他是被罗成给刺激着了,罗成走的时候跟他一般多的人数,这不到俩月就添了二十来人,而且是见过好几仗了。这样的部下谁不喜欢?他决定也好好经营一下,不能给老刘家人丢脸不是? 最近小鬼子不知道为什么消停了许多,李瑜也再没收到小鬼子要抄他们老窝的消息。但小五子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四德子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呢,小五子也需要一场胜仗来震慑一下周边对他虎视眈眈的敌人。 不过这几天不行,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春耕,手里有粮心头才不慌。 实际上小五子担心的反倒是人数最多的罗成,因为日本鬼子对矿产资源看得最紧,你想想他们来中国干啥来了?不就是抢劫吗?所以对煤窑被占却不疼不痒的派了几队伪军来就透着不正常。 李瑜说那边主要是离大的县城比较远,各镇上驻扎的鬼子都不多这才导致敌人无兵可用的。 小五子问她都有哪个方面的敌人想来端他们老窝的? 李瑜告诉他:“主要是西面滦平县的敌人和东北面承德的敌人。” 小五子决定让他们先蹦哒几天,等春耕过后得狠狠的揍他们一下,让鬼子知道知道疼。 第二天,小五子叫住了又要去种地的春生叔,让他找两个队员学习操炮,让春生叔也跟着好好学一学,以备敌人进犯时能用得上。 王家沟是个三面环山的山沟,有一条小溪蜿蜒着流淌出去。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要不然当初老赵也不会把这地方留给小五子。 这地方鬼子实际上只来过一回,还是大扫荡的时候迷路了,误打误撞进到这里来的。 小五子吸取了四德子的经验,把岗哨都放到了山上,也设置了消息树,然后将九二步兵炮放在了村后靠山的位置。 在这儿挖了个炮位,周围都用土堆起了高高厚厚的掩体,如果敌人来了,得将炮打得非常准才能炸到这门炮。 可惜炮弹不多,只有十来发,小五子琢磨着下次上哪再弄些炮弹去,另外小豆丁上的重机枪子弹也打光了,下次也得踅摸点回来。 小五子还给了春生叔一个任务,地道还得接着挖,最好通向后山,一旦鬼子把路堵了,能把百姓们都疏送上山。这跟春生想一块去了,他早就有这个打算。 李瑜在给小五子报账,小五子笑着说:“五姐,钱数你不用跟我报,你掌控着就行,现在咱们用钱的地方不多,等队伍规模大了,处处就都得花钱了,那时候才是用钱的时候,你现在别太拼命了,把身体熬坏了犯不上。” 他知道李瑜是急于作出点成绩让他看看,这个搭档小五子用着很舒心,和小五子非常合拍。 李瑜又絮絮叨叨跟小五子说了很多小事,比如王二丫可能看上春生了,经常偷偷的看他,偶尔会给春生留点好吃的。 郑大娘想把燕子说给郑老二,正在找人跟那爷探口风。 伪军排长王金贵想批发一些他们的煤炭再卖出去从中对个缝等等。 小五子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小姐姐还有这样一面,她那不紧不慢说话的样子活像是跟丈夫絮叨家里琐事的小媳妇,小五子嘴角都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直到他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消息,据那爷说鬼子在承德东面又设了个兵营,里面好像都是刚招来的新兵,正在接受鬼子的训练,有大概一个营的样子。看样子日本鬼子的人数越来越少了,他们不得不在满洲国大量的招兵,用伪军来维持治安。 小五子让李瑜先不用干别的,全力打听这件事,小五子打算找机会端了他们的新兵营,这下武器和兵源不就都有了吗?还同时能锻炼了部队,一举两得。 尖刀小队被派出去了,主要就是勘察那个新兵营周边的地形和敌人的兵力部署。这次小五子没有亲自去,而是让余得水带队去的,因为余得水也同样想急于证明自己,给小五子看看他的能力。 小五子则在家跟小胡来他们去察看他们的大山洞去了。 少年营的规模也大了,郑老三和小胡来不知道怎么发动的群众?把王家沟的半大孩子都给组织起来了,连男带女竟然有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样子。 经过这俩小子的训练,也有点队伍的基本意思了,看着英姿飒爽的弟弟妹妹们,小五子心里很是欣慰。 于是小五子就奖励了他们十杆枪,虽然是部队淘汰下来的旧枪,那也把少年营激动坏了,第一次真正拥有了武器。 少年营被李瑜带走了一半,小胡来带着另一半守护着他们的大仓库。 小五子再次进入这个山洞后才发现这里大变样了,里面都是用木头钉的一排排的架子,他们的粮食被服,生活用品都已经上了架子,主要是怕招耗子,但这也防不住还是经常发现粮袋子被咬坏。 少年们有办法,在洞里养了好几窝猫,这下才彻底清除了鼠患。 粮食除了当种子种下去的,还剩不少,够他们军民吃到夏天的,这人员越来越多,粮食就是头等大事,看样子还得屯粮食,买也好,抢也好,总之得多弄粮。这回小五子手里有人了,再也不会干烧粮食的无奈之举了。 晚上,李瑜回来了,给小五子带来了详细信息,那些新兵都是在满洲国新招的,哪儿的人都有,都是年轻力壮的,鬼子只有十几个人在充当教官,带着他们训练,好消息是这些人都没发武器装备呢,也就是说整个兵营里有能力反抗的只有那十多个日本人。 第二天,尖刀小队也回来了,余得水弄来一些沙子就在桌子上给小五子做了个沙盘,这可就一目了然了,那个兵营在铁路边,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 小五子招回了九红小队和草上飞小队,加上他的尖刀小队不到一百人的样子,但战力不弱。 不说他的尖刀小队,就是九红和草上飞的队伍也都是和敌人杀过几场的,剩下的都是精英了,这次把武器弹药都带足了,打他一个新兵营绰绰有余。 大锤子在开着装甲车,上面的重机枪拆下去了,换成了歪把子,由大眼把持着呢。 为了迷惑敌人,这次尖刀小队全都穿着鬼子的军服,只是脖子上都扎着白毛巾以便区分敌我。 而这些队员则一水的冲锋枪大八粒,这要是拿不下来,小五子真得去撞墙了。 第200章 训练营 小五子部队就大摇大摆地穿过各村镇,没人上来询问,因为一看这些人杀气腾腾的,都不会自找麻烦。 快到地方的时候,汇合了留守观察的尖兵,尖兵来报告说,敌人并没什么意外的动作,只是正常的吃饭训练。 这里有个镇子,而兵营却没在镇里,而是和小镇有一段距离,不过兵营挨着铁路,铁路在这里有临时车站,看样子是专门为了这兵营专设的。 小五子没有犹豫,将草上飞的队伍埋伏在了镇子方向阻击可能会来的援兵,草上飞小队现在也有歪把子和掷弹筒了,不再是软柿子了,完全能跟日本鬼子正面硬刚了。 剩下的人小五子让他们找有利地形围了兵营,机关枪都架了起来,将兵营通向外面的电线电话线全部掐断。 装甲车突突突的声音早就惊动了鬼子教官们,他们都出来了,看看是哪个部分的皇军不经允许私自开装甲车闯入他们的训练营? 装甲车后面也都是穿着大日本皇军服装的兵,只不过武器有点奇怪,很多人都用的冲锋枪。 鬼子教官们都是职业军人,当然认识冲锋枪了,其中一个官职最高的是个少尉,站出来喊话,意思是干什么的?把你们长官叫来,就这么直闯进来,还有没有点军人的纪律了? 小五子能听懂个大概,不过也没工夫跟他磨嘴皮子,直接围了他们,小五子当头一枪,干掉了那个还在厉声呼喝的鬼子军官,而他的枪响就是个信号,十来支冲锋枪也突然开枪。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的连发响成一片,几秒钟的时间里,鬼子在外面的教官全被打得浑身是眼儿,软倒在地上,没有一丝还手的机会。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兵营里正在吃晚饭,听到了枪声,兵营里有人就出来看,都被用枪给逼住了,小五子喊话,叫里面的人都出来,不出来就扔手雷了。 兵营是大桶子房,大门打开后里面的人有的都端着碗鱼贯着出来了。 于得水虽然吊着一条胳膊,但眼光锐利,拎着一把盒子炮盯着里面的人呢。 果然有几个躲躲藏藏的人,他们混在最后出来的人里,手里显然有家伙, 余得水是什么人?那是真正的练家子,要说眼疾手快那是人家的基本功。 “砰砰砰!”几枪过后,三个人倒了下去,他们手里显然拎着鬼子的南部手枪。 那边李大嘴也拽出了几个手里有刀或拿着火铲炉钩子的人。 大多数新兵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出来后很听话的排成排,坐到了地上。 小五子走到一个木台子上,对他们说:“大家都听着,能听懂中国话吧?” 大家都纷纷说能,不过还真有几个听不懂的被抓了出来,一问才知道这几个都是蒙古族,都是牧奴,被他们的王爷给送过来的。 小毕子上前跟他们一通咕噜,把他们又按下去了。 小五子说:“我们是八路军,是专门打日本鬼子的,鬼子们被我杀了,你们现在是我的俘虏了,都是中国人,你们如果听话,我就不杀你们,但得跟我走,听懂了吗?” 新兵们一开始都是一脸懵,这时才明白,这些人就是日本人说的抗匪,说他们杀人不眨眼,一定要为百姓消灭他们。 可这一看,都是跟自己一样的中国青年,而且没想象的那样穷凶极恶呀? 这时一听能活命,都纷纷说一定听话。 说是一个营的新兵,小五子大概点了一下,也就二百多人的样子,李大嘴把那几个敢拿武器的人提拉过来,问大伙他们是什么人?大伙异口同声地说他们是厨房的,是日本教官的亲信。 小五子又用了上次在煤矿的招数,让他们揭发检举,把队伍里有民愤的都揪出来。 还真有,当场就揪出五六个,小五子让队员们把他们和厨房的人都绑了起来,给大伙留了两把刀,让这些人每人上去捅一刀就行。 整个过程庄严而又诡异,仿佛是在举行一个神秘的仪式,新兵们排着队,接过前面人手里带血的刀子,往已经死透了的人的身上再捅一刀,然后再交给下一个。 可惜那些小鬼子在第一时间就被干掉了,要不然,让这些人捅他们效果更好。 天快黑了,小五子就没想走,他有点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感觉,作了充足的准备,结果一下子就完事了,咋感觉缺点啥呢? 把新兵们再赶回屋里接茬吃饭,这回可没人吃得下去了,都被刚才捅人的场景给恶心着了。 小五子把他们按班分开,让他们自己推选班长,还不错,不一会各班长就选出来了。 一问才知道,这些人还真是哪儿的都有,滨江省,兴安省,吉林省,奉天省,遍及全满洲国。 小班长里有一个小五子老乡,他是敦化的,年纪不大,跟小五子差不多,十八九岁的样子。 这小子姓朱,大家都叫他小猪。 小猪领小五子去了仓库,没有电,只好点马灯了。 小五子进去一看,乐得差点蹦起来,只见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粮袋子,这得有好几万斤粮食,而且是啥都有,苞米小米高粱米,还有少数的大米,看来是供日本人吃的。 服装被褥都是新的,还没发给他们呢,说是打算训练完才发放。 他们是这个训练营的第一批新兵,往后还会陆陆续续的往这儿送人,要不然也不会屯这么多粮食。 小五子有些后悔了,来早了,武器还没运过来呢,难怪这么好打。 不过另一个仓库里的十几箱手榴弹还算安抚了一下小五子受伤的心灵。 小猪说再过几天就会有火车来给他们送武器来,但不知道具体时间。 小五子知道,日本人得知训练营被端的消息就不会再运武器来了,除非他们是傻子。 草上飞带队也过来了,只留了几个人在那边警戒,这场仗打得时间太短了,镇子上根本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五子问小猪他们:“镇子还有多少鬼子?” 小猪不知道,那个奉天来的东子却知道,他说:“镇里就一个分队的日本兵,有大概一个连的治安军,我们训练完就是要补充到这里的治安军中的。” 小五子有些犹豫,是马上将这些人和货物带走还是再突袭一下镇子里的敌人。 他把目前的情况跟草上飞九红于得水等人讲了一下,问问大伙的意见。 三个分队长竟异口同声地说打,看样子他们也都憋着气呢。 九红说:“这样吧,队长你带人把这些人和货物先往回运,打镇上敌人的活儿交给我,我保证今晚就给你拿下来,明天咱们家里会面。 小五子想了想,把尖刀小队也交给九红,让于得水他们全听九红指挥。 九红并没带装甲车走,说那东西动静太大,不利于偷袭。 小五子则留下草上飞小队负责押送俘虏运送货物。 仓库里有马车,十多架呢,可惜没有马,驴子也没有。 不过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没有马不是有人吗?二百多号人呢,装车,用人拉着走。 小五子又找人把电线给接上了,恢复了照明,于是大家就热火朝天地开始装车,十架马车还是不够。连装甲车上都绑了一大堆东西。 还得说是人多,主意也就多,有人给出了个主意,有在铁路上用的铁架子溜道车,平时都是维修铁路用的,一个大平板车,也是用人推的,不过胜在够大。 把剩下的货物装在这上面,沿着铁路推着走,能解决挺远的路程呢。 于是又把这平板车装满,这回可差不多了,把训练营的仓库彻底搬空了。 沿着铁路走了很远,这才卸下来堆在路边,等待运货的马车到来。 有人第一时间打马回去了,叫春生他们套车来拉货。 小五子暗暗抽自己嘴巴子,已经有好几回拿不走货物的情况了,下次一定记着要带车,他这次是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东西,以为抓点人就可以了呢? 这二百多人草上飞并没都带走,而是给小五子留了一半,他的队员也留了一半,要不然没人干活了。 他们在半路上碰上了赶了五挂马车的春生小队,春生要接他们的货,草上飞说:“你不用管我们,你去接队长他们,都在铁路边等着呢,要快点,要不鬼子火车来了就不好办了。” 九红在听于得水给她讲镇子的地形,因为于得水在侦察时就顺带着侦察了镇子。 兵营在镇里,但不在中心区域,这就好办了,九红让尖刀队员们先去摸掉岗哨,打夜袭她可是熟门熟路,就看她的队员们临场的表现了。 不一会,黑暗中有鸟叫传了过来,这是得手了的信号,九红很有领导的大气,没有跟于得水抢功,整个日本兵的营房都交给尖刀小队了,她相信,这二十个全副武装的精兵拿下十多个睡着了的小鬼子还是手拿把掐的事。 她则带着她的兵,把伪军的兵营门窗都堵了,她要等于得水那边发动,她好同步行动,才能有战斗的突然性。 第201章 断魂枪 尖刀小队啥人才都有,鬼子兵营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撬开了,队员们无声无息地潜了进去,只留下一个人在守着门。 然后就看见鬼子兵营里突然传来“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声,九红能看到开着的门里有光线一闪一闪地照出来。 她一挥手,有人一脚踹开了伪军兵营的大门。 “砰”的一声,突然有枪声响起,有子弹射出来,踹门的战士被一枪放倒,然后里面就有乱枪打出来。 九红他们也都及时甩手往里面打枪,不过显然没有里面的枪声密集,乒乒乓乓的乱枪响成一片。 原来,伪军人多,难免就有起夜的,早就发现有人摸过来了,他们在黑暗中叫醒了屋里的一多半人。 听到日本营房里的枪声后,他们非常害怕,以为这些人也会这么杀他们呢,不行拼了吧?于是就在门被踹开的第一时间开了枪。 九红怒了,她没想到原本以为吓唬吓唬就能投降的伪军竟然这么难缠。 看样子抓活的是不现实了,杀吧! 于是她下令扔手雷,当三十多枚手雷扔进一个屋子时,里面的人不等手雷爆炸呢,他们先炸营了,从各种门窗往外冲,不过九红可不能再心慈手软了,砰,砰,砰,砰!出来一个杀一个,在爆炸之前竟然在各个门窗口杀了七八个人。 然后就是屋子里“轰轰轰”的一连串爆炸声,里面的火光也同样是一闪一闪的如过年放炮仗。 于得水已经打开了电灯,屋里的小鬼子已经全部消灭,没有一个能起床还击的,因为他们的行动太突然了,而且用冲锋枪扫射光屁股睡觉的人,再让他们起来反抗,那这些人都得上吊去。 尖刀小队连收集战利品都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能最快速度把敌人的好东西一网打尽。 而他们出屋时正好看见九红的队伍看着那个塌了房顶的屋子犯愁呢,手榴弹手雷太多了,而且伪军的房子也不太结实,把整个房顶给轰塌了下来,把里面的人都给埋里头了,一时间烟尘四起,好半天啥也看不见,这黑灯瞎火的想要收集战利品可费了劲了。 不过好在他们已经全部消灭了镇子里的日伪军,再没有太大的危险了,他们可以打上火把慢慢地翻找。 九红是胡子出身,对财物有偏执的喜好,反正她有不少人,打上火把一点一点地抠,没死的人一个一个地解决。 于得水除了派人警戒还找到了这些日伪军的库房,里面也堆着粮食,虽然不多,但也是收获,最大的收获是马车,伪军们有马有车,好几挂马车呢,这肯定是在老百姓手里抢来的。 当九红小队从废墟里扒拉出几十支枪和一些子弹时,天儿已经快亮了。 九红于是决定不挖了,带上大伙打包装车,太耽误工夫了。当天边有一抹曙色出现时她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行动基本上是成功的,只有九红小队有一死两伤,都是在一开始的乱射中出现的,这使九红有一些挫败感。 等她们赶车回到王家沟时,小五子等人已经在村口迎接她们了。 小五子听了九红的详细汇报后,对她说:“婶子,别灰心,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战果了,您不想想,人家一个连,好歹一百多号人呢,您手上人才多少?以少胜多,还这么小的伤亡,这战绩别人知道了都得挑大姆哥。 您这次居功至伟,所以作为奖励,那些战俘您优先挑选,。” 一番话解开了九红的心结,使他这个婶子分队长又神采飞扬起来。 九红越看小五子就越喜欢,想着自己和大脑袋要是早要孩子是不是也这么大了? 只是那些年颠沛流离的也顾不上要个孩子,等安定下来时又没怀上,所以九红一直对没给大脑袋生个孩子耿耿于怀。 九红对小五子说:“大侄儿,你认我做干娘吧,等将来我老了你给我养老送终吧?” 小五子笑了,对她说:“我不是不想认您,问题我干爹是海山大柜,这要是认您做干娘可就乱了,就是不认干娘我也得养活您啊!” 他却没料到九红听了他的话愣了半天,然后自己小声嘀咕:“老海山吗?也不是不行,就怕人家嫌弃我。” 这话可让小五子听了个清清楚楚,小五子心里一动,嘴上没说什么,却已经在打算什么时候去接家人了。 …… 承德,满洲国警察署,有辆汽车开进了警署大院,两个警察押了一个戴着脚蹽子的囚犯,从车上下来押进了审讯室。 一身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拿着卷宗走了进来,把文件放在了桌子上,挥挥手让两个警察出去。 “我知道你是断魂枪,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你只需要知道你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就行。 我都不用多说,你肯定知道自己是个必死的罪过,但是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有条活路你干不干?” 那犯人抬起头,一张很平凡的脸上却有一双小眼睛里露着凶光。 “活路?说来听听。” “杀几个人,这是你老本行了,只要活儿干的利索,你的罪名就一笔勾销了,而且还有赏金。” “你们不怕我跑了?” “我们会有人跟你一起去的,你要是跑了,我们只是少去一个人而已,而且会将你的名字传出去,就说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我们不损失啥,你可要面对整个燕山里的土八路追杀。 所以你最好听话,杀几个人换你活命,何乐而不为呢?” 那囚犯心思很是敏捷,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 “看样子是杀土八路了?偌大的日本军队还需要用我这种江湖人? 不过有点意思,我答应了。事后你们可别卸磨杀驴,另外不是说给钱吗?能给多少钱?” 那个西装男人笑了,谈钱就好办了,剩下的就是个数量问题了。 三张画像平展在桌子上,如果小五子在这儿一定会说太像了。 这是三张铅笔素描,两男一女,囚犯识文断字,看见了那上面人的名字分别写着,赵森,李瑾,刘振武。 小五子不会想到他已经上了敌人的暗杀名单了,他正在组织人整理他们的战利品呢,俘虏都交给春生和李瑜了,看这些人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转化过来是早晚的事,只是人又多了,武器又有些捉襟见肘了。 小五子估计他端了敌人的新兵营,以小鬼子睚眦必报的个性,肯定会进行一次反扑,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个方向来? 小五子决定大量地派出侦察队伍,一是为了锻炼锻炼他们,二是收集敌人的信息,判断一下敌人的动向。 他的尖刀小队二十个人被分成了十组,每组两个人搭伴,然后去俘虏里再挑出三个兵来。 这样一组就是五个人了,小五子把他们散开,撒向四面八方,任务就一个,尽最大努力,收集敌人信息。 春生叔这回手头上人可够用了,王家沟的防御体系一天一个样,鬼子就是来一个中队,小五子也有信心和他们周旋一番了。 王二丫来了,看见队长在跟春生说话就没敢过来。小五子笑着招呼她:“咋的了二丫姐?怎么和我还生分起来了?” 王二丫说:“他说你是大队长,大家都要尊敬你,不能像以前那样把你当兄弟看了。” 小五子回头看了看春生叔,春生的脸突然红了,他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管着这么多人呢,大伙都不能拿你当孩子看了,谁知道她这么想的?” 小五子笑着对王二丫说:“我不还是我吗?该咋样就咋样,还把我当兄弟看就对了。不过看这样你可能要长一辈了。”说完丢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转身走了。 燕山上的青草野菜都已经两三寸高了,地里种下的粮种几天的工夫就有嫩绿的幼芽钻出了土壤。 一只大手将一坨荠荠菜连根拔起,在身上蹭了蹭,擦掉上面的浮土,直接就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吃得嘴边淌出绿色的汁液来。 吴鸣用扎着绷带的右手擦了擦嘴角,他的右手指骨已经全断了,现在已经又长定形了,所以这只手废了。 不过他断魂枪的名号可不是只用右手就能打出来的。 现在他一身猎人装扮,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是猎人装扮,都背着大枪,但那些人腰里还都别着小手枪呢。 吴鸣不禁心中暗笑,这些日本人拿中国人当傻子呢,哪有春天打猎的猎手? 这四个人一看就是日本人,因为个子都不高,但这几个家伙也一看就是用枪的高手,这从他们对武器的重视程度就能看出来,所以真像那天说的,有他没他这些日本人也都会去执行这次刺杀任务。 吴鸣对杀几个土八路的军官还真没有压力,他原来是个独行大盗,因为枪法好,后来干脆专门给人干黑活,于是就闯下了偌大的名号。 这次因为杀了满洲国的一个当官的,没想到人家有日本人作靠山,他的雇主转手就把他卖了,还在窑子里快活的他直接就被人按在了床上。 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了呢,峰回路转,这不又有了活路了吗?他有信心干掉那几个人,然后就是怎么逃出生天了,他知道自己就是一枚弃子,用完就扔的那种。 所以他很认真的和那个日本人讨价还价,锱铢必较的争取那些根本拿不着的钱。 第202章 蒙古汉子 宋朝阳回来了,他现在是罗成的副手了,要说战争是最锻炼人的,一年的时间把一个本本分分的农民硬给锤打成了身经百战的八路军战士。 而且宋朝阳不仅仅是个好兵了,已经能够灵活地指挥队伍了,连他的大队长小五子也不知道他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样。 宋朝阳和小五子特别亲,挺长时间没见面了,他也不管队不队长了,上来就给小五子一个熊抱,嘴里喊着:“队长,可想死我了,怎么样?没受伤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小五子问他回来干啥来了,宋朝阳说:“我们零零碎碎的收到一些消息,罗成汇总了一下,发现敌人有进攻我们煤矿的意图,但具体时间不明。 以前几次都是伪军过来,每次都被我们打退了,这次好像不一样,应该有鬼子参加,罗成让我回来搬救兵来了。” 现在的小五子可是兵强马壮的,两百多的战俘已经被分配给各支队了,小五子的总兵力在五百人以上了。 尖刀小队选了又选的挑走三十人,九红和草上飞也各挑走三十多,剩下的实际上给瞎子和罗成都留了份额的,要不然不公平,正好这次让宋朝阳带走他们的那份。 再剩下的全都归了春生叔作保安队。 尖刀小队撒出去没回来呢,小五子决定多带些人,打敌人一个狠的,也顺便锻炼一下队伍,队伍里新兵太多了,不打几仗成不了气候。 于是小五子派人招回了刚走没两天的九红和草上飞分队。 小五子的队伍到现在也没有统一服装,人越多这服装越是不好办,伪军的军服倒是有的是,后来干脆就都穿伪军的军服吧,就是不挂军衔。打仗时也就是一条白毛巾就能解决的事。 不过有个好处,就是会迷惑敌人,更有隐蔽性和突然性。 九红挑人的时候有些与众不同,别人都是挑身强体壮的,或者身手敏捷的,可她却只挑胆子大的,身体素质好坏她不在乎,只要有胆量就行。 所以她选人不会跟别人发生争抢的事,这才几天呢?再回来就有点精兵的意思了,证明九红的方法也是可取的。 这都是宝贵的经验呐!小五子也是在一点点的学习积累。 小五子的第一道命令,给部队做够三天的干粮,这些天很有可能在山里转,填饱肚子是头等大事。 武器也是优先装备,枪支弹药带得很充足,够打一场大仗的了。 宋朝阳带上了分给他们的三十个新兵,他很有带兵经验,手把手地教他的兵怎么打绑腿,怎么挂武器干粮,没用上一天,就得到了新兵们的一致拥护。 小胡来又想跟着,小五子对他说:“家里的保卫工作实际上更重要,春生叔手底下新兵多,还没有你们有经验呢,所以你们少年营责任重大,看好家,我回来给你记功。” 小胡来就这点好,他虽然还是小孩子心性,但从小就把自己当战士要求,服从命令是刻在骨子里的。 队伍出发了,这次没开装甲车,因为可能会打伏击,那东西动静太大,不过派出的尖兵可都骑着马,这能让信息更加通畅。 石头是尖刀小队成员,这次分兵,把他和小毕子分成一组了。石头是原伪军,和李大嘴一起投降的那批,因为也会点武把操,就被余海选进来的。 小毕子则是矿工,这次让他俩选人,石头没什么主意,小毕子却把那三个蒙古老乡都挑来了,这仨人都是膀大腰圆的蒙古汉子,都会摔跤。石头也比较满意,最起码白刃战时不吃亏。 他们在山上遇到了一伙猎人,而这伙猎人的武器竟无比精良,有两个人的枪上都带着瞄准镜。 石头当过伪军,他当然知道什么人才能有瞄准镜了。 这伙人在他们点着火堆吃饭的时候与他们遇上的,石头的第一反应就是抓起他的冲锋枪。 他的枪几乎是与对方的手枪同时响的。 “哒哒哒!”一梭子子弹打出去的同时,石头就已经滚到了身旁的沟里。 而他的几个伙伴显然没有他反应速度快,此时已经全部中枪了,就连小毕子也是腹部中枪倒在了地上。 对方这伙人显然是没打算留活口,上来二话没说就开了枪。 石头在迅速顺着沟翻滚,手枪的子弹跟着他就射了过来,幸亏这儿有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射来的子弹。 小毕子没有死,但上腹部中弹,伤势非常严重,但他还是倒地翻滚了出去,敌人都是高手,打完枪就都第一时间各找了掩体。 小毕子掏出了手雷,他枪法不好,余海就一遍遍地嘱咐他,无论什么时候,战斗一打响你就扔手雷,因为这是你的强项,得先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有杀敌的可能。 小毕子虽然是卧在地上的,但这却并不影响他扔手雷的准度,停留了足有三秒后他才掷出了手雷。 美式甜瓜手雷准确地落在了一块石头后面,小毕子都听得见手雷砸在那人身上的声音,然后,“轰”的一声,那个家伙被美式手雷炸得飞了起来。 而小毕子投掷手雷时,身上已经再次被子弹洞穿,翻身躺倒,再没了声息。 石头在迅速向后爬,他听见了小毕子的手雷响了,也听见了对方的枪声,他知道小毕子凶多吉少了,而那三个哥们在第一时间就已经丢了性命。 没时间悲伤,他又盲打了一梭子子弹,然后转身就跑,借着树木的掩映,拐着弯跑向远方。 在他身后的一棵树上,吴鸣犹豫了一下,抬高了枪口。 “砰!”水连珠步枪的子弹飞了很远,在石头的肩上犁了一道口子。石头踉跄了一下,起身继续狂奔,以他的身手,他相信身后的鬼子追不上他。 吴鸣从树上爬下来,那个日本当官的显然对他很不满意,中国话说得不太利索,却对他冷嘲热讽,说这就是断魂枪的枪法?要知道这样大日本军人都能叫断魂枪了。 吴鸣没吱声,而是将水连珠又背在了肩上。他不屑于去争辩,他只是在琢磨什么时候逃走才是最佳时间点。 四个日本人刚才被手雷炸死一个,剩下仨了,本来他们完全可以绕过去的,谁知道那个小日本子军官抽什么风?非要灭了这些人的口,可没想到这些人并不是普通治安军,能有冲锋枪的可能是普通军队吗? 当那个小日本子捡起小毕子身边的大八粒时脸色就是一变,更加懊悔放走了一个人了,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土八路的人,而且是精兵。 日本少尉加藤是这次刺杀行动的指挥官,他们原来也没指望断魂枪,用他只是个烟雾弹,任务结束后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过后就把事情都推给他。 他们已经收到消息,离他们最近的目标已经被调动了,正在往东去的路上。 他们原打算在这附近埋伏的,没想到却碰上了这么一伙人,不但没有除掉,还损失了一个人,这使加藤很是恼火,只能再换个地方了,这地方已经有了战斗痕迹,藏不了人了。 石头爬上一座山,看见了有人骑马在飞奔,他认出了这是他们的人,因为这人虽然穿着伪军的军装,却没有戴帽子,身上啥标志也没有,跟他一样。 于是石头吹响了哨子,尖兵勒马停了下来,给他回了两声哨子。 石头跟小五子去过天津,小五子当然认识他了,问明了情况后,小五子就在琢磨,有瞄准镜的,肯定是神枪手啊,这是奔着谁来的?这一带山区,好像除了自己就老赵司令李大姐才可能是最大目标。 自己身边兵多将广的,小鬼子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是派人给雾灵山送去消息吧,让他们早作准备,万一被这伙人钻了空子就坏了。 九红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就把她手下的几个好手都派了出去,在队伍周围搜索前进,这都是她在多次战斗中存活下来的精英,又受过她的专门培训,侦察敌情还是没问题的。 加藤小队又换了个地势险要之处,已经布好了阵形,以他们的枪法三四百米开外打中目标是手到擒来的。 他们的枪都是专业的狙击步枪,射程远精度高,只有断魂枪说用不惯三八大盖,专门要了一杆俄制的莫辛纳甘步枪。 路上有骑马的尖兵跑过,日本兵都隐藏得很好,没有被发现,可是后面出现的军队却吓了他们一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是说刘振武的武工队也就六七十号人吗?这行军在路上的就至少一百多全副武装的战兵。 这上哪寻找目标去?就在这时,侧方突然有枪声响起,打到了一个狙击手身边的山石上,发出啾的一声。 加藤知道不行了,他们被发现了,一声军哨响,加藤的队员第一时间向枪响的方向打了一枪,然后纷纷后撤。 九红听到了枪声,她也扛了一杆毛瑟步枪,向枪响的地方追了过去,而草上飞则拉住了小五子。小五子这回挺听劝,没用草上飞说话就点点头说不走了。 吴鸣一看这人数就知道得跑,四个人打一百多人,这不是开玩笑呢吗,他听到加藤的哨音的第一时间就窜了,向这里最高的山上跑去,他打算如果加藤他们被绊住,这可就是自己逃脱的最佳时机了。 第203章 对狙 断魂枪吴鸣爬上了最高的山峰,已经弄了一裤兜子汗了,累得大张着嘴,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刚坐到地上喘口气,后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他立马抬起了枪。 可就在他抬枪的同时,他看见了加藤也在举枪瞄着他,然后就又看见有另一支枪也在瞄着他走近。 吴鸣知道这些人都是用枪高手,枪法一点也不比他差,所以他有意地松了口气放下了端着的枪,而加藤和另一个日本人也压低了枪口,但吴鸣能看出他们有瞬间的犹豫。 还有一个人没出来,显然是要给他们拦住追兵。 加藤说:“我们继续前进,去消灭第一第二目标,回来再找机会消灭这第三目标,军队的策应行动已经发动,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吴鸣没吱声,这些日本人既然追上来了,那就再想办法,看样子自己放过那个用冲锋枪的小子这一步是走对了。 人家土八路也不是吃素的,看来不跑不行了,这次的刺杀行动明显困难重重。 九红也在向山上爬,她的一个部下先一步追上去了,她怕有什么闪失,也就跟过去。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清脆的枪声在山间传出阵阵回音。 然后又响了一声,她知道这是她的兵,因为用的枪不一样,枪声也不同。 九红靠近的时候就看见她的兵已经受伤了,不过不太严重,只是在脸旁划出一条血沟。 看样子对方也是用枪高手啊,这明显瞄的是脑袋。 部下看见了九红,身体虽然缩在石头后,但又举枪盲打了一枪,他是在给九红指方向。 九红对他的行动非常满意,有点精兵的意思了。 九红在树木间往那个方向绕,但对方再没开枪,不是跑了就是在瞄准,九红在尽量放轻脚步,目光如雷达般在各个可能藏身的地方扫过。 以九红的目光终于在一块石头上看见有一蓬干草,这显然不正常,光秃秃的石头上怎么会长草? 九红靠在一棵松树树干上,瞄向了那里,但根本看不见人,只有一蓬干草。就在九红打算开枪惊动对方一下时,她突然感觉手中的枪一震,一股大力把她手中的枪给震离了手。 九红是身经百战的老胡子,立马意识到她的枪被对方打中了,应该是打到了枪管上。 九红这时已经闪身在大松树后了,整个身体出溜下去躺在了地上。 松树树干虽然能挡住视线却挡不住子弹,所以最好的躲避方法就是卧倒在树后。 这时她已经判断出了对方的位置了,没在那蓬干草旁,而是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那蓬干草就是个幌子。 这小鬼子的枪法极好,自己的枪口刚探出去就被他打中了,九红从腰间拔出了盒子炮,但盒子炮射程不够,她想去捡回毛瑟步枪,只有大枪才能够得着对方。 九红的部下也靠近了,也找了一棵树,探出了枪口。 九红刚要喊他趴下,两个人的枪同时响了,九红的部下被打中了脖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知道小鬼子有没有中枪,但这却是个极好的机会,九红没有浪费部下冒死给她创造的机会,一个鱼跃操起了她刚才掉到地上的枪,在地上弹起的一瞬间,手里的枪就响了。 “砰!”子弹射入了松枝间,位置绝对不会差,但对方没出声。 九红已经再次趴到了地上,在另一棵树的根部探出了枪口。 那个小鬼子中枪了,不过打在了肋骨间,七九子弹口径大,比三八大盖杀伤力可要大很多,鲜血在往下淌,这个小鬼子却不敢动,这时候谁先动谁就会没命。 可小鬼子靠不起,因为他在淌血,他松开了把自己捆在树干上的皮带,忍着剧痛一点一点往下爬,他也是职业枪手,当然知道九红的开枪位置了,所以他就转到了九红看不见的方向下树。 终于下来了,当他的脚站到松软的松针上时,感觉到脚下一阵虚浮。 “砰!”一枚七九子弹打着旋从他的太阳穴打进去,从另面太阳穴钻了出来,带出一蓬红白之物。 而枪响的方向,正站着端着枪英姿飒爽的九红。 这家伙明显就是断后的,不过他到死也没想到土八路里也有用枪高手,他以为凭着自己的枪法还不是来一个杀一个,然后从从容容撤离? 九红也知道那些人肯定是追不上了,于是就吹响了竹哨,叫她的手下来收回战友的尸体,她则去了那个小鬼子处,捡起了那杆带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小五子等到九红回来汇报了情况,也就是说对方还有三四个人,小五子让草上飞派人回去,传信给于得水,让他收回尖刀小队,全体赶往雾灵山根据地,一是通知赵司令李大姐,二是全力搜捕这些枪手,告诉队员们,看到陌生人要第一时间开枪,不要犹豫,这些都是高手,不抢先下手定会吃亏的。 小五子并没有把队员都带到煤矿,而是自己过来见罗成,这是为了怕敌人有奸细在煤矿里。 小五子问罗成是在哪儿得来的消息,罗成说:“都是来买煤炭的商人零星听到的消息,我也不敢确定,所以才找的援兵,既然你遇到刺杀,这会不会是敌人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想把你引出来?” 小五子说:“要把我引出来,他们就不一定用假消息,很有可能来袭击煤矿也是真的。 他们也怕我不出来,咱们研究研究,打他个有来无回。” 小五子来打过这里,对这里的地形专门研究过,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于是他就让罗成领着他的六十来人在煤矿做好防守,而他则领着九红草上飞队还有宋朝阳钻进煤矿外面的山中,准备随时来个两面夹击,保证让小鬼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五子没猜错,日本鬼子还是来了,在他们到达煤矿的第二天就来了。 不过人不多,只有两个分队不到三十个日本兵,还有三十多号伪军。 这些人显然知道自己只是用来声东击西的幌子,所以都懒懒散散的,到了地方也不着急进攻,而是在不远处扎下了营。 白天就派伪军离老远乒乒乓乓乱打几枪,让煤矿的人紧张起来就行。 晚上,有人从煤矿的工人住宅中悄悄摸了出来,在鬼子兵营前学了几声狗叫,不一会就被人放了进去。 当日军曹长听说里面防守的人数跟他们的人数差不多时,他就活心了,他有把握直接把煤矿拿下来,这可是大功一件。虽然他得到的命令是佯攻,但如果能抢下煤矿,又何乐而不为呢? 六十多个中国军队,在他眼里就跟土鸡瓦狗一般。 出来报告的人说了,里面都挖了壕沟,这六十多人还是都有枪的。 日军曹长决定用个声东击西之计,他让伪军们马上行动,趁夜间对方看不清人数的时候抵近佯攻,不用太认真,只要扔手雷放枪就行。 他要领全体日军绕上半圈从另一个方向突袭。 午夜,有一轮圆月高挂天空,今夜是阴历十五,所以月亮又大又圆,都不用打火把就能看清周边的环境。 罗成已经做好了准备,煤矿的地址一面靠山,所以他在三面都挖了战壕,反正工人干这活都是老本行。 矿上又招了很多工人,不过他们可不像日本鬼子那么缺德,让工人干最危险最累的活却连工钱都不想给。 罗成的方法是,工人出煤与矿上分成,煤炭卖了钱一半分给工人一半矿上留下。 这下可有的是人了,大老远的都往这儿来,因为真能赚到钱啊! 敌人进攻了,就在营地那面,轰轰轰的手雷爆炸声和砰砰砰的枪声响成一片,但都是远远地打枪,并没有人靠近,所以罗成也就是令部下看住这边,别让他们打过来就行。 突然,身后传来激烈的枪炮声,有人来报告说鬼子打进来了,已经突破第一道战壕了。 罗成胸有成竹的一笑,终于来了吗?不是说不敢来吗? 鬼子们的突袭很顺利,因为这边防守的人不多,掷弹筒几炮过去就没人了,他们这时已经越过一道壕沟了。 可就在鬼子们以为胜利在望时,对面的暗处突然喷出两道机关枪的火舌,而进攻的鬼子正好处在交叉火力的交点上。 “哒哒哒,哒哒哒!”这一波突然打击就放倒了六七个,鬼子们立刻卧倒,掷弹筒嗖嗖地打了过去,“轰轰”两声没打准,再次调整发射。 但这时对面已经有子弹射过来了,打完炮的掷弹兵被干掉了两个,不过榴弹已经准确地在机枪位炸响,机关枪哑了火。 鬼子曹长看到进攻受阻,他就有些犹豫了,他没想到这些土八路竟然有机关枪,这可没料到。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对面伪军阵地上突然枪炮齐鸣,步枪的枪声密集程度已经连成片了,这得是多少人才能打出这个效果?不好,被埋伏了! 鬼子曹长还是很有决断的,叫手下吹响了军哨,放弃进攻,向后转进。 就在他们刚刚转过身来时,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从前面他们越过的那条壕沟里飞出了一排手榴弹,距离刚刚好,时间也刚刚好,手榴弹叽哩咕噜的在他们脚下翻滚着,然后就炸响了。 “轰轰轰轰!”一片人仰马翻。 第204章 战前 小五子早已经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连伪军带日军,六十多不到七十的样子,看样子鬼子的兵力真的是捉襟见肘了,这次佯攻行动还得有一半的伪军。 这个人数正合适,如果超过一百多人小五子还真不一定敢打歼灭战,因为他的队伍新兵太多了,战斗力太弱,跟鬼子一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可这伙小鬼子真的来夜袭了,而且敢分兵,这可就是自己找死了,以小五子的兵力不多不少,恰好可以吃下他们。 九红小队在那边打伪军呢,伪军突然遭遇前后夹击,显然已经乱了手脚,在那边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小五子领草上飞和宋朝阳的队伍早已包抄到位了,那一排手榴弹就是他们的第一波大礼。 小五子没让队员们冲出战壕,而是下令再扔一波手榴弹,然后在战壕里开枪,千万不要出去。 鬼子们在爆炸中站起身来,已经不足一半人了,不过机关枪还在,两挺歪把子已经了吼叫了起来,掷弹筒也嗖的一声打了过来。 就在鬼子机关枪响起的同时,他们身后那两挺已经哑火的机关枪也响了,四挺机关枪打的是同一方向,鬼子在向前打,八路军的在打向他们。 “轰!”鬼子的榴弹炸响了,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第二波手榴弹也在爆炸。 “轰轰轰轰!”第二波爆炸响过,鬼子们竟没了动静,只有他们身后的八路军机关枪还在拼命地吼叫着。 九红命令她的队员们暂停射击,伪军们已经没有几个站着的了,他们倒是挺听话,并没有攻入煤矿的战壕以内,但这后面来的突然打击把伪军打蒙了。 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土八路都在里面吗?这外面的是谁?而且还这么厉害,手榴弹机关枪的,强大的火力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九红让嗓门大的部下向伪军喊话,“缴枪不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那边的小鬼子已经被全部歼灭了,你们听听还有动静了吗?交枪投降还有一条活路,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于是等了一会后,有人喊别开枪,我们投降了。 这时早已经有人将点燃的火把掷入战场照亮了那些高举双手的人。 伪军投降出来的不到二十人,剩下的都被歼灭在这里了,而九红支队也不是没有伤亡,在一开始的互相乱射中还是有三四个中枪的。 九红留下人警戒外围,命令打扫战场,押着俘虏们进了矿山。 这边小五子也已经在打扫战场了,他让队员们全体上刺刀,挨个地给鬼子补刀,不管死的活的,都要当胸来上一刺刀,这样既锻炼了新兵的胆量,也保证了小鬼子再没有抵抗能力,抓日军俘虏?不可能的。 罗成也出来了,他的队伍伤亡也不大,就是被鬼子掷弹筒给炸了三四个人,其余的因为有战壕,可占了大便宜。人家罗成在国军那边就学过正规阵地战,玩战壕是轻车熟路。 小五子这边也略有伤亡,毕竟小日本鬼子也不是泥捏的,机关枪掷弹筒还是很犀利的。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战果还是很可观的,全歼了日本两个分队,活捉了二十来个伪军,这是以极小的代价换来的。 罗成要请大家吃饭,小五子说算了吧,这么多人别把你吃穷了。把缴获的日本军粮罐头都拿来,还有日本人被打死的马匹放血剥皮,大家吃顿胜利餐。 第二天一早,小五子领兵返程,罗成原来的人马就不少,已经突破六十了,宋朝阳又给他带来三十来个,已经接近一百人了,小五子把这次缴获的武器装备给他补足,以罗成的能力,再打一次这种规模的战斗也是没有问题的。 小五子把掷弹筒都给了他,打防御战这东西还是比较好使的。 罗成很是感动,他在感动小五子对他的信任,这要是他在国军那边的上司,你想军政财一把抓?门都没有哇! 小五子知道哪支队伍的发展初期,上级部门不输血还搜刮他的财物无异于杀鸡取卵。 小五子告别罗成走了,却没有往白草洼方向走,而是赶往雾灵山,他不知道老赵司令和李大姐他们收到消息没有?他的尖刀支队有没有赶到地方,有没有搜出那几个鬼子的神枪手? 余海也在打扫战场,不过不是在四德子的老窝,而是在魏家峪。 四德子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就告别了老赵李大姐他们回去了,毕竟还是很担心他的队伍的。 回到他的根据地,余海已经给他弄得井井有条的了,四德子跟余海也是过命的交情,就没跟他客气,喝了顿酒就放他回去了。 余海路过魏家峪时正赶上他们在打仗,不是日军攻打他们,而是瞎子领兵劫了一队伪军,这些伪军是奉命往雾灵山区集结的。 仗是打胜了,消灭了二十多个敌人,又抓了三十多个俘虏,可瞎子支队的顶梁柱瞎子叔却受伤了,一颗子弹从他锁骨附近打了进去,却没穿出去,应该是卡在骨头上了。 余海当仁不让,马上就接下了指挥权,并让手下人套车,马上送瞎子去雾灵山,越快越好。 而余海却在领人打扫战场收缴武器装备。队员们也都认可他,因为余海一直就是小五子的副大队长来着。 山路上,一辆马车在疾行,车上有三个人,一个赶车的,一个护卫的,躺在车上的是他们的支队长刘瞎子。 瞎子大名叫刘河,他们家起名是一辈两个字,一辈三个字的,小五子他亲爹刘二楞子叫刘江。 半路上有竹哨声响起,瞎子的两个队员知道这是自己人的信号,就回了两声,不一会,从山上下来五个人,其中两个他们都认识,因为这俩人是尖刀小队成员,在队伍里是鼎鼎大名的,一个是狗剩子一个是王猛。 他们下来一看是瞎子受伤了就主动担起了护卫任务,继续向雾灵山根据地进发。 王猛他们是收到了余得水的命令,在雾灵山周围搜索鬼子的刺杀小队,没搜到刺杀小队却看到好几队伪军在向这边集结,他们人少,也不敢跟人家硬碰啊,只好绕开,等到了根据地周围再说。 吴鸣和加藤三人这时已经离雾灵山根据地很近了,但他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听说那里已经有一个团的规模了,他们在等一个机会,等策应的队伍把一号或二号目标调出来就好办了。 本来他们有五个神枪手,这次刺杀任务可以说易如反掌的,可现在已经损失两个人了,人员有些不够用了。 加藤一开始打算到了雾灵山周围就直接干掉断魂枪的,可现在不行了,三个目标还一个也没解决呢,得留着他帮忙呢。 余得水已经到了根据地了,向老赵报告了小五子的发现,老赵还真没怕这事,小鬼子如果真能在他根据地刺杀了他这个团长,那他这团长干得也太失败了? 老赵只是多派几个卫兵加强了李瑾政委的防护。 他已经收到各方面传来的消息,有大量的日伪军正在向他这里集结,看样子小五子猜的是正确的,敌人在跟他玩个虚虚实实的把戏。 如果把他们调动起来,刺杀成功,那么大兵集结就是虚的。 如果他们没出来,那这大兵集结可就是实的了,就要有一场大仗要打了。 老赵在琢磨怎么破这个局,余得水在旁边说:“报告团长,我们队长说了,您把那些刺客交给我们武工队就行,不用考虑他们了,您只要考虑大局就行。” 老赵笑了,他知道小五子这是要给他分忧,让他少为杂事操心。 王猛和狗剩子到了,第一时间把瞎子送进医院,金清子已经是医院的主力医生了,正好轮到她主刀,她认识这个大眼睛男人。这时看他已经疼得昏迷了,也有些着急,立刻安排手术。 余得水的尖刀小队,现在应该叫尖刀支队已经全部到齐了。只有石头小组损失惨重,就剩他老哥一个了,人家大眼和大锤子小组竟然抓了一个班的伪军,不得不说尖刀支队真是人才济济呀! 余得水传令下去,用这不到五十人的精兵,专门在根据地附近专门搜索那几个穿着猎人服装的日本刺客。 李大姐正在听手下人报告,后山上的明哨被杀,暗哨开枪并没打到对方,然后显然是逃走了。 被杀的哨兵正是后脑中枪,一看就是狙击手打的。李大姐正在琢磨是不是给他们亮亮相,以自己为饵将这些人钓出来。 山上传来“哒哒哒,哒哒哒”的冲锋枪声,于得水正在带人向枪响的地方包抄。他们尖刀队的人都已接受了不要怕浪费子弹的命令,只要搭着敌人的影子就可以开枪,目的不是打着他,而是给队友传信儿。 吴鸣的身上挂得满是树叶干草,此时正伏在一片矮小的灌木丛旁,有人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差一点就踩着他了,可是却没有发现他。 加藤已经和另一个日本枪手把追兵吸引过去了,希望吴鸣能够成功的潜进根据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他们已经无法立足了,这一片山区已经被一队有冲锋枪的人闹得鸡飞狗跳的了。 第205章 加藤 加藤在与另一个枪手分开了跑,后面追他们的人用的不是冲锋枪就是快枪,火力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不跑不行了,已经暴露了。 庆幸的是断魂枪躲过了搜查,但愿这家伙能兑现他的承诺,哪怕干掉一个目标都行,他们这次就不算无功而返。 于得水有些急了,这是他担任尖刀队临时队长的第一个正式任务,用将近五十人抓三个人还没抓到,这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啊? 但他很冷静,他知道对方都是神枪手,他可舍不得用队员的命去围堵这些人,只是远远地跟着就行,反正这么跟着,对方啥也干不了,只能放弃任务。 小五子要是知道他这么想的一定会好好表扬他一番,这才是一个好军官。 吴鸣躲过了搜查,站起身来向前方山坳里一大片耕地上走去,一面走一面将身上的啰里吧嗦的东西一样样摘下来扔掉。 身上的老羊皮袄也穿不了了,阳光明媚,热了他一身汗, 他把皮袄也脱了扔掉,就只剩一件土布衣衫,这还是被抓的时候穿的呢,有点破了,有好几道口子,不过很凉快。 吴鸣连身后背的水连珠都扔了,子弹猎刀统统不要了,丢了个干净。 他知道自己这是彻底摆脱了日本人控制了,剩下那两个小日本不可能完成任务的,就得往回返,自己只要不回日本人的地盘就没事。 地头上有个小姑娘挑了半担水放下了,几个铲地的庄稼汉子都纷纷撂下手里的活儿过来解渴。 吴鸣走到地头上,那几个人又都回去干活了,只有小姑娘还在。吴鸣说:“妹子,我是过路的,想讨口水喝。” 小姑娘说:“喝吧,你也是从山里出来的吗?咱根据地可好了,给饭吃还给地种。我家冬天在山里都活不下去了,这才出来的,还得说咱八路军,救活了多少咱们在山里躲鬼子的人。” 吴鸣一面喝着水,一面心里一动,不知道自己冒充山民能不能混进去? 老赵司令可不是等敌人打上门来的人,这时他已经探知了敌人集结的大概位置和敌人的大概数量。 鬼子一个大队,却不是满编的,只有五六百人,伪军一个团左右,还在集结中。 这兵力与老赵的独立团差不多,老赵这段时间在李大姐的帮助下又招了很多兵,把原来的民兵组织都给转正了,一下子发展到了一千五六百人,而且战力不弱,因为那些貌似新兵的人,都是在当民兵时上过战场的,不是生瓜蛋子。 老赵派发下人手,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上给他们布了个口袋阵,就看这伙敌人的进攻到底是实是虚了。 小五子还是赶来了,离老远就听到了他熟悉的冲锋枪的哒哒声,而且不止一支枪在响。这一听就是自己的尖刀支队,小五子叫停了队伍,布好防御队形,九红已经提枪迎了上去,小五子让草上飞看好队伍,这回他也提了一支毛瑟步枪带上陈十二和另一个卫兵也迎了上去。 这次草上飞没拦他,因为前面开枪的是尖刀小队,这些都是队伍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让自己的大队长受伤,那这些人可都是吃屎的了。 加藤有些后悔了,他与另一个伙伴彻底走散了,身后还是有不少使冲锋枪的人跟着自己,不过都在射程之外,他也发现了对方不是用冲锋枪打自己,而是在相互联系。 加藤再次停下来,打算干掉一两个跟着他的如苍蝇一般的敌人,让他们知道害怕。 加藤找了块大石头,伏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面,架起了狙击步枪,先是用眼睛观察了一下大概环境,然后又从瞄准镜里寻找目标。 有竹哨声响起,加藤发现他竟然一个人也看不见了,这是对方已经盯住他了,他一停,所有跟着他的人都停了,然后都藏起来了。 加藤有的是子弹,他就向一个可能藏人的位置打了一枪,还真让他蒙上了,一个人显然受伤了,哒哒哒的打出一梭子子弹然后翻滚到石头后面去了。 冲锋枪子弹根本打不了这么远,那个人只是在给队友指明方向。 加藤起身再走,身后就又响起一梭子冲锋枪的声音,加藤这回都懒得躲了,闷头往前疾行,他要甩脱这些人。 他是狙击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基本功,然后他就发现前面有人来了,他立马端枪卧倒,而对方与他相隔三百米以上竟与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燕山上有的是石头,加藤在盲打了一枪后就滚进了一个安全所在,这是两块大石头的夹缝。 “砰!”对方的枪也响了,打在他身边的山石上,击碎的小石块在他脸上划了个口子。 加藤知道遇上对手了,这也是个用枪高手。 九红看没打着对方,也马上换了个地方,也找了块石头架起了枪,瞄向敌人的藏身位置。 小五子也上来了,他看了一眼九红枪指的方向就叫停了两个卫兵,自己绕了过去,他是怕这两个小笨蛋露出身形遭了敌人的毒手。 小五子绕了很远,却始终也找不到能看见敌人的角度,他在坡下,是个仰攻的角度,不过他已经锁定敌人的位置了,他神枪小五子的名号可不是说着玩的。 小五子先是找了个地方吹响了几声竹哨,这是让他的队员们知道他的大概位置,以免误伤友军。 加藤也听见了离他不远的坡下的哨音,可是他不敢探出头去,因为有个高手在不远处瞄着他呢,加藤非常生气,自己的队友比猪还蠢,不知道与自己汇合吗? 王猛端着一杆大八粒接近了小五子,他告诉队长,对方只有一个人,是个高手,另一个人由大眼他们去追了,二十多个人捉一个鬼子应该问题不大。 小五子与王猛说了句话就又分开了,各自在寻找理想的角度。敌人始终再没开一枪,这不是非常怂的人就是极度自信的人。 王猛可不再是初来时的那个胆小的伪军了,他的枪法本来就好,是武工队里除了小五子九红等人的佼佼者了。 另外这两年他成长的可不止是枪法,他的胆量已经能对得起他的名字了。 王猛找了棵大树爬了上去,这回可能搭着敌人的影了,王猛毫不犹豫,用双腿夹着树干,手上不停,“砰,砰,砰!”连续几枪,他是在给小五子创造接近敌人的机会。 不过这几枪虽然没打到敌人身上,打飞的碎石一样也伤到了加藤。 加藤抬手一枪,“砰”的一声把树上的王猛给掀了下去。嗖的一颗子弹打过来,他的狙击枪就脱手了。可他却不敢伸手去捡了,因为他知道再露头就没命了。 王猛掉到了树下,摔岔了气,大腿上中了一枪,不过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小五子这时已经疾冲几步上了山坡,与加藤已经不足一百米了,加藤这时已经掏出了手枪,他打算冲出去换个地方。 他知道自己被围了,而且对方都是好枪手,必须得想办法破局了,万不得已就得玉碎殉国了。 小五子抬手“砰”的一枪打在了加藤的手上,打碎了他的指骨,打飞了他的柯尔特手枪。 加藤这时已经看清了开枪的人正是他要杀的第三目标,加藤咬牙切齿地用左手掏出了一颗手雷,还没等磕着引信呢,就被小五子一枪打在手腕上,手雷也脱了手。 这时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了,加藤疯了,合身扑了出来,他要冲过去咬死这个第三目标,可是他只冲了几步就被九红一枪打在了膝盖上,让他一头栽了下去。 当他再爬起来时,另一条腿上也中了一枪,开枪的却是瘸着腿走过来的王猛。 加藤手脚瘫软地躺在地上,嘴里却在呜哩哇啦地咒骂着,小眼睛里冒着凶光,恨不得飞过去嚼碎了小五子这个大敌。 小五子是能听懂一些日语的,由其是骂人话,小五子放下了步枪,在地上捡了一块比拳头大些的石头,尖锐的石棱有些割手。 那个小鬼子还在高声咒骂着,小五子狠狠地说了句:“我让你骂!”一石头就砸在他嘴上,使他的嘴立马瘪了下去,等他再张嘴时,吐出来的不再是脏话,而是满口的牙齿和鲜血。 加藤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可他还是用胳膊肘匍匐着想要起身扑到小五子身上,这是个硬茬,穷凶极恶的那种。 小五子抡起石头第二下砸在了他喷火的眼睛上,把加藤的眼珠子都砸得冒了出来,凄厉的惨叫声传出了老远。 可小五子并没住手,满是肌肉的胳膊一次又一次地挥动手上的石头,把这个该死的小鬼子脑袋砸了个血肉模糊,直到有白色的脑浆飞溅出来。 小五子停下了手,抬头放松了咬着牙的腮帮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这段时间心里就一直郁结着一股气,他需要发泄一下,这个小鬼子就成了他一个发泄的目标。 这时远处又有人吹响了竹哨,王猛说这应该是大眼他们,肯定是堵着另一个鬼子刺客了。 等小五子等人赶过去时,战斗已经结束,大眼他们把那个小鬼子撵到了一个山洞里,这个小鬼子守在洞口向外打枪,还是伤了好几个队员。 于得水赶到了现场大怒,令人扔手榴弹,没想到那个山洞还挺深,小鬼子拐进洞去就炸不着他了。 大眼有主意,这活儿他小时候干过,无非是烟熏水灌,这在山上只能烟熏了。 于是,队员们搬来干柴湿柴,开始扇风点火,一开始还有咳嗽声传出来,可过了一会,就没了动静,于得水怕他装死,自己的队员再受伤,就多烧了一会,等撤了火,放干净了烟,进洞一看,那个小鬼子已经被熏成了人干,可以当腊肉吃了。 第206章 刺客 陈十二少自从参加了小五子的武工队就一直跟在队长身边,他发现这个比他大一岁的队长很神奇,竟然啥都懂,无论是指挥打仗还是个人身手都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 这次终于看见他年轻人的一面了,陈十二少竟眼睁睁地看着大队长用一块石头生生砸死了那个穷凶极恶的鬼子,自己的感觉不是害怕,也不是恶心,竟然是兴奋,他突然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了,他要做一个战士,一个勇往直前的战士,一个所向无敌的战士,这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 小五子倒是不知道他给陈十二上了一堂不一样的课程,他已经听于得水给他讲了敌人的刺客应该是三个,目前已经消灭两个了,却还有一个不知所踪。这可是大事,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小五子让尖刀小队缩小搜索范围,就在根据地周边搜索就行,反正敌人的最终目标是老赵司令或李大姐,自己只要加强他们的防卫就问题不大。 小五子则带领九红草上飞中队进了根据地。 李大姐也在忙,开春了,地都种上了,却仍然有在山里躲避鬼子的人出来,有时候一家一家的来。 庄稼已经齐膝高了,这时候给他们分地也种不了粮食了,只能种些蔬菜。 老赵给她派了一个警卫班,正好,这十个人被她指使得东一趟西一趟的忙个不停。 警卫班长小王说:“大姐,您这样可不行,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您把人都调走了,安全怎么办?” 李大姐却笑着说:“忙过这几天就好了,不是还有你在吗?团长他们出去打鬼子去了,打完这仗估计鬼子就再不敢来了。” 前一阵子刚来的小玲子来了,这丫头能说会道,手脚勤快,很受李大姐喜爱。 小玲子领来一个人,一个相貌普通的小眼睛男人,穿的衣服很破,右手不自然地勾着,看样子很是可怜。 小玲子说:“大姐,他也是从山里出来的,我去领他登个记吧?”李大姐笑着给小玲子整理了一下她头上的麻花辫说:“去吧,你小,少干点力气活,别累坏了。” 吴鸣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戴眼镜的女人就是他的第二目标,他突然感觉心跳加快,手已经不自觉的在腰上划拉,等小玲子叫他时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在下意识地找武器。 他不禁抬起自己已经残疾的右手,自己看了看,心中苦笑。 你这是干什么呢?已经脱离了日本人的控制了,怎么还在惦记任务?你不想想你的手是谁打残废的?你就是杀了这女人能到日本人那儿拿着钱吗?这一路上那几个日本枪手明显对他不怀好意,他都明知道,弄不好他就得在背后吃枪子儿,这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怎么还在想着目标,真是该打。 小玲子听到了身后啪的一声,回头一看,这个老吴给了自己一巴掌,她就问:“吴大哥,你怎么了?” 吴鸣讪讪地笑着说:“没,没事,有蚊子。” 老赵用了三个营在山路上布了个口袋阵,他现在武器倒是不缺,还是缺弹药,所以这一仗,他几乎是与敌人势均力敌,不太好打,因为对方肯定比他的队伍弹药充足。 他还有预备方案,一旦敌人是虚张声势,只是做个佯攻的假象,他有把握在敌人撤退时咬下他们一口肉。 侦察兵来报告,敌人并没动,不知道在等什么,老赵下达命令,各部队一定要忍住,不许乱动,有尿都得尿到裤兜子里。 敌人应该不是侦察到了有埋伏,很有可能在等刺杀行动的消息。家里没有动静,看样子是真不用管了,小五子大概是来了。 吴鸣大大方方地报上吴鸣两个字,又说:“口天吴,百家争鸣的鸣。”正在歪歪扭扭用铅笔头写他名字的人抬头问了一句:“你会写字?”吴鸣愣了一下说会写。那小子立马把铅笔给他了,并把他按在椅子上说:“这活归你了,我还得保护首长去呢。”扔下他就跑了。 吴鸣对小玲子苦笑了一声,说:“这也太随便了吧?不问问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什么亲人的吗?”小玲子也没招,就对他说:“现在都在忙,你既然会写字就帮帮忙吧,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他又问小玲子,是所有来的人都要记录吗?小玲子说我也不知道,你就都记下来吧,反正又不费什么事。” 于是,断魂枪吴鸣就成了记录文书,然后他就看见了他的第三目标。 小五子在走近吴鸣时,心中一悸,那种久违了的危机感又出现了,小五子不禁仔细看了看坐在那里用左手拿了个铅笔头做记录的人。 吴鸣一开始看有很多人过来,正想叫他们登记,突然被人盯了一眼,这让他汗毛直立,瞳孔收缩。他看清了这正是他的第三目标,但他也知道了这是个高手,是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高手。 小五子挥挥手让部下先进去,他则站到了吴鸣面前,问他:“同志你好,我是刘振武,用不用记录?” 吴鸣这回可看仔细了,这小伙子年纪不大,肯定不到二十岁,浓眉大眼的长得挺好看,他怎么这么小就闯出这么大名声的?吴鸣是江湖人,对名声注重得很。 直到看小五子疑惑的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连忙说:“刘队长我们都认识,不用登记了。” 小五子却没走,而是从旁边拿了个板凳坐在了旁边,笑着说:“不介绍一下自己?这雾灵山的人我认识一多半,怎么从没见过你呢?” 吴鸣说:“我叫吴鸣,刚来的,这不,就给派了个记录的活。” “老家是哪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了吗?”小五子却跟他唠起了家常。 吴鸣又是半天没说话,他心里在作思想斗争,是把身份说出去好,还是不说出好呢?自己的来历不明,今天是凑巧赶上了都在忙,一但人家八路军倒出时间来自己是不经查的。现在想逃出这里已经不现实了,因为他知道搜山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个刘振武不就是刚刚从山里回来吗? 如果实话实说他又怕被土八路杀掉泄愤。 吴鸣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说话:“你左边袖子里有一把刀,你后腰上倒插着一把盒子炮,你进来的时候刚刚把保险关了,你坐在我右侧是因为你看到了我右手的残疾,如果发生情况你能第一时间制住我。我说的对吗?” 小五子眼睛亮了,很久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小五子也说:“你右手虽然残了,但显然是不久前发生的,虎口的老茧还在,证明你是天天摸枪的人,而且你左手也有,说明你双手都会打枪。你又没穿八路军军装,那肯定是老百姓了?所以我就对你很感兴趣。” 吴鸣问小五子:“你是不是这里的当家人?我需要一个保证。” 小五子说:“是你的生命安全吧?这个家我能当。” 吴鸣在盯了小五子真诚的大眼睛半天后说:“我就是日本人派来刺杀你的人,你是第三目标,第一是赵森,第二是刚刚见过的李瑾。日本人派了四个枪手,加上我是五个人,在东边已经跟你的人会过面了,死了两个,还有两个大概是逃回去了。” 小五子笑了,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轻松无比的笑。 他伸手拍了拍吴鸣的肩膀说:“你的命保住了,跟我来,说说你想要什么,我能满足你很大一部分愿望。 小五子一边走一边说:“剩下那两个日本人已经被我做掉了,其实这刺杀小队就只剩你一个了,你怎么没动手?” 吴鸣说:“我是中国人,日本人说刺杀了你们给我钱,还给我免罪,我知道那都是扯淡,何况他们把我手都打残了,我会给他们卖命吗?” 忙忙碌碌的雾灵山根据地,突然有枪声传出来,然后就是进进出出的保卫人员和医护人员,再然后就有消息传了出去,政委李瑾,武工队刘振武遇刺,正在抢救,生死不知。 在根据地留守的队伍和百姓们都慌了,这得让赵司令回来主持大局呀!他不回来根据地没了主心骨可怎么办呀? 老赵正在犯愁敌人不上钩呢,一匹快马就送来了一封密报,老赵看完大喜过望,马上调整队伍,按第二方案行动。 日本人也有人给送来了消息,一个中佐官下令,留下一营治安军断后,全体撤离。 日本人虽然没看见,但他们却知道土八路一定会在前面要打埋伏的,据侦察土八路的兵力并不弱,有一千多号人。 大日本皇军虽然不怕他们,但这仗打起来就是一场大战,日本军队人可不多了,这是周围十几个县能拿出来的仅有的兵力了,损失一点就少一点。既然策应行动已经完成,那还是尽早撤兵为好。 收到断后命令的伪军炸锅了,不是说佯攻一下就行吗?怎么攻也没攻反倒要断后,这特么不是坑人吗?弄不好就得被土八路包了饺子。 伪军营长灵机一动,告诉部下,他们走,咱也走。等他们走干净了,咱们从山路上撤,还不一定谁能安全回去呢。 而老赵这时已经带着队伍往日军的撤退方向绕了过去,他要看看能咬下多大一块肉来? 第207章 接敌 尖刀小队本来就在根据地外围搜索最后一个刺客,却突然接到命令,放弃搜索,因为刺客已经抓到了,但他们却没有回去,而是接到了第二个命令,抓捕出去送信的人,但是,不能在他们往外走的时候抓,这就有点难为人了,万一这人不回来呢? 没办法,命令就是命令,还真有,而且不止一个,队员们分散开跟踪而去。 直到看见有两个人一个进了日本鬼子兵营一个进伪军兵营,这才确定他们是奸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但身高长相都被记下来了。 小五子正在安抚白雪,他的小媳妇儿挺着大肚子,听说他被刺急得直哭。李大姐赶紧让人放进来,可不敢让她太伤心,白雪马上要生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白雪直到抓着小五子左看右看没什么伤之后这才破涕为笑,笑得梨花带雨的,让小五子很是心疼。 李大姐在问吴鸣:“你叫断魂枪?”吴鸣说:“对啊,您怎么知道?” 李大姐神秘一笑,说:“有人已经在传刺客的名号了,连我这个被刺的人都不知道你的名号,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李大姐也管理过情报部门,所以到雾灵山来以后就跟老赵说了,要建立一个情报组织。老赵当然支持了,要人给人,要枪给枪,到目前为止,李大姐手里专门搞情报的已经有二三十人了。 所以她有信心借着这次小五子提出的计划将渗透进来的奸细一网打尽。 尖刀支队回来了,却抓了四个人,不知道哪个是真奸细,都是出去又回来的。怎么甄别那就是李大姐的事了,小五子要去帮帮赵司令,不能让这些小鬼子从容来去。 九红和草上飞支队留下了,协助防守。因为这么大的根据地负责防守的只有一个营三百多人。 小五子只带走了尖刀支队,还带上了断魂枪吴鸣。 小五子跟吴鸣谈了很多,发现这又是一个东北老乡,不过吴鸣是兴安省的,家里早就没人了,就剩他老哥一个,这些年一直在热河察哈尔这一带混,已经闯出不小的名声了。 吴鸣跟小五子说了,他不能加入八路军,因为他这种人受不得束缚,在队伍里他怕指不定什么时候触犯了规矩被长官给砍了。 小五子从小在匪窝里长大的,太知道他们这类人了。所以就说:“这样吧,我花钱雇你,你帮我干活我给钱,你感觉啥时候钱赚够了或者咱哥们处得不愉快了,你转身就走,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程度了,吴鸣要再不答应就是有点不给面子了,于是吴鸣就接过了小五子递过来的毛瑟九八k,他也需要释放一下心中积压已久的戾气。 老邓的遗孀陈大小姐叫陈岚,来到雾灵山根据地后一直在战地医院里学习工作,跟白雪就成了要好的朋友,因为她们都是孕妇。 她知道白雪就是那个小刘队长的妻子,而自己的亲弟弟不知怎么也不上学了,而是也参加了八路军,目前正是小刘队长的部下。 陈十二跟着队伍都要走出去了,听见了后面他姐姐喊了一声小星儿,他回头朝姐姐一笑,没时间说话,转身又跟上了队伍。 小五子本来是要去追赶赵司令的大部队,因为老赵正在大范围迂回,打算先拦下那五六百日本鬼子。 可小五子没走多远呢就在山路上迎头撞上了本来应该在断后的那营伪军。 这个营长是个有主意的人,他看大部队都走光了,他跟本没有挖工事作准备,而是收拾收拾掉头就走,他才不在这儿当替死鬼呢。于是他们选择了一条山路,甭管是通向哪里的了,只要能逃出这片山区就行。没想到没走出十里地呢就和土八路遭遇了。 小五子的尖兵都是有冲锋枪的,而且这是精兵,一个个都勇猛无比,所以在第一时间里,“哒哒哒,哒哒哒”的强大火力就把伪军给吓住了,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伪军营长让两挺机关枪断后,他则带着队伍掉头就跑,生生让五六十个人把这三百多人吓跑了。 断后的两挺机关枪在刚刚打了两梭子子弹后就被小五子吴鸣用步枪给爆了头,副射手再上再爆头,剩下的人干脆不打了,跪地请降。 小五子队伍轻轻松松的就缴获了两挺捷克式,而且子弹还不少,每挺机关枪旁边都有一箱子弹。 这使尖刀分队更加如虎添翼,本来他们除了冲锋枪大八粒以外还有一挺歪把子,两门掷弹筒,遇上人数相当的日本鬼子他们都不憷,何况是打伪军了? 小五子于是下令,追,至少要把这一营的伪军给他打残了,如果可能的话,活捉是最好了。 李大嘴和狗剩子这时已经骑马绕过去了,虽然山路上骑马走不快,那也比两条腿快。 伪军营长接到报告,说前面还有冲锋枪拦路,已经把尖兵给射杀了。但这伪军营长可不是棒槌,他知道对方这是要吃掉自己,前面的人不会太多,后面的追兵才是要人命的。于是下令,用手榴弹炸,集中火力打开通路。 “轰轰轰!”手雷的爆炸由远及近,子弹也像不要钱似的泼洒过来,李大嘴和狗剩子都抬不起头来了,所幸他们找的地势不错,是山路两边的两块天然的大石头。 山路很窄,他俩相隔并不远,狗剩子掏出几个手雷压在了一块石头下面,这可都是小五子在天津买的美式手雷,劲儿大得很。 狗剩子埋完雷,一挥手,李大嘴和他就借着石头的掩护爬向远处,他们知道,凭两杆冲锋枪是拦不住人的,保住小命才能干活,这是队长常常告诫他们的。 伪军营长知道前面已经没人拦路了,就带着人匆匆忙忙赶到了这里。突然,不远处响起了一梭子冲锋枪的声音,打的却不是这些人,而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石头被子弹掀开了,底下赫然露出来五个圆溜溜的黑家伙。众人大吃一惊,连忙转身往后跑,却没想到后面跑来的人越来越多,把路都给堵上了。 自己人撞在了一起,倒下一大片,被撞倒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们竟捡了一条命。 “轰!轰轰轰!”美式手雷炸开,尽管有人转身跑了,但还是被炸倒了一大片,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这只是开始,路两边有掷弹筒嗖嗖地打出了榴弹,目标还是这刚刚爆炸的地点。 营长急了,前面爆炸声不断,截住了他们的去路,但他心里明镜似的,必须要往前打,回头路肯定是死路,于是他又调来他们仅剩的两挺机关枪,攻击前进。 “哒哒哒,哒哒哒!”机关枪不要命的往前打,士兵们也都举枪“砰砰砰”的盲射着,不管打不打得到人了,反正开枪就能给自己壮胆。 “哒哒哒,哒哒哒!”这是后面扫向他们的机关枪子弹,这突然的来自背后的打击可就太犀利了,他们的兵当时就被放倒二三十个。 前边的伪军营长发了狠,说啥要杀出一条血路,他亲自端起刚刚失去射手的机关枪,边打边冲,眼看就要冲出这死亡范围了,“砰”的一声,一颗七九子弹从他额头打了进去,从后脑穿出,带出来的鲜血和脑浆如一蓬红白相间的花。 吴鸣拉了一下大拴,任子弹壳跳出弹仓,抬枪瞄向下一个目标。 他发现自己没看错,这个刘振武真是个硬茬,难怪小小年纪就闯下偌大名号。 他手下这些人高手如云,他自己的枪法也是出神入化,与吴鸣不相上下。 这时,吴鸣正在与小五子进行一场无形的比赛,看谁的枪法更胜一筹。两个人都打的关键人物,不是当官的就是机枪手掷弹兵,已经各杀七八人了。 后面的机关枪在继续吼叫着,如死神镰刀般扫来扫去的收割人命。 伪军们崩溃了,已经有人在大喊投降了,还有一些人向四处山上爬去。 尖刀支队的队员们几梭子子弹就把四处爬的伪军打了回去,然后就有缴枪不杀的喊声四处响起。 伪军们这回倒是听话,乖乖地坐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等着对方过来受降。 实际上他们的营长真是个人才,他所做的都是最正确的选择,这要不是对方有神枪手,这时他们大概已经冲出去一半人了。 尖刀队员们都从山上下来了,一个阵亡的也没有,却有几个人伤着了,但没有重伤,基本都是中了流弹。 陈十二也伤了,不过伤在脸上,他英俊的小白脸也划了一道口子,这小子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队长了,枪法还得好好练练,队长和那个断魂枪的枪法赶不上,但使使劲应该能赶上王猛他们。 李大嘴也受伤了,他是伏在地上屁股过高,一颗机关枪子弹把他屁股开了个口子。 陈十二一边给他包扎一边笑,李大嘴也感觉很是脸热。 伪军投降的有一百多人,被杀的将近一百人,剩下的失踪了,也就是说他们在开始后撤时,就有人私自逃跑了,跑出去的人还真不少,都占了三分之一了。 小五子看看天要黑了,就下令打扫战场,这儿离根据地并不远,也就十里左右,先把这些人押回去吧,也不知道赵司令他们打成啥样了?只能忙完手里的活儿再说了。 第208章 新生命 老赵在跟鬼子赛跑,两队人马在一道山梁的两侧山沟里急速前进。 日本人前后都有伪军,有探路的有垫后的,但老赵可不会搭理伪军,只要击溃这不满编的半个日本大队,伪军就是个添头。 山梁上老赵的尖兵与鬼子尖兵遭遇了,在山上乒乒乓乓地打起来了,然后双方都听见了,又同时派兵增援,除了下面闷头赶路的队伍,山梁上的战斗竟然越打越大,因为双方都不想失去这个战略要地。 然后就是哒哒哒的机关枪,和轰隆隆的掷弹筒手榴弹全上来了,山梁上打成了一锅粥。 山下边的双方指挥官也同时意识到了,对方和自己一样在往山上添人。而且对方就在这战场的另一侧。 日本人有细作报告过土八路的人数,有一整个团一千多号人。而他们这边虽然号称一个大队,但实际人数只有五百多人,是对方的一半,所幸日本人还有治安军帮忙。 于是,鬼子再往山上添人,已经是伪军在往上冲了。 双方心态不一样,也就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日本人是没打算和八路军纠缠,他们一心想走,而老赵知道自己的兵力要优于对方,对这场仗,志在必得。所以,老赵司令就调了一个营上去,而日本人却派了一个营的伪军。 山梁上,双方的伤亡都很大,一片已经被爆炸翻过的焦土上,倒伏着一具具阵亡的战士尸体,都是满身的烟尘满身的泥土,已经看不出服装原本的颜色了。 日本鬼子的一个小队,与八路军的一个排全部战死在这并不算高的山梁上。 八路军的后续部队还是先一步登上了这道山梁,而伪军只冲了一波,就被居高临下的八路军给打崩了,扔下一地尸体四散逃命去了。 双方的大部队都在拼命赶路,这个时候,已经是打明牌了,老赵知道鬼子想跑,鬼子指挥官也知道老赵想缠住他们。就看谁快了。 这里是燕山深处,日本人也没法开汽车和摩托车,只有少数人骑马来的。八路军也是这种情况,那就看谁腿快了。 在两条路的交汇处,肯定也是双方争夺的焦点。 到底是逃命的人求生欲望更大一些,日本鬼子先一步到了路口,然后又留下一个小队的日本兵和两个连的伪军在这里打阻击,大部队则全速通过。 老赵司令还是晚了一步,当他带着队伍到达预定地点时,阻击的鬼子伪军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老赵司令是打老了仗的了,看到这种情况,知道抓不住鬼子的大部队了,不过这些打阻击的人,必须得吃下来。 老赵到这时候反倒不着急了,命令部队迂回包抄,把这些人先围起来再说。 山上的那个营已经打扫完战场了,跟在日本军队后面也赶到了,于是一个日军小队,两个伪军连,被重重围困在这三岔路口上。 当八路军的炮火将日军小队炸了个七荤八素的时候,伪军却有人打着白旗过来了,说要战场倒戈,老赵司令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们。 于是,本来就遭受了很大伤亡的日军小队,突然受到了身旁友军部队的攻击,这打击太突然了,军官们都在第一时间被干掉了,然后有一部分日军四散逃走,被八路军挨个点了名。 一场大仗就这么很意外的收官了,老赵司令终于达成了他最初的目标,狠狠咬下敌人一块肉,这是他与日本鬼子正面对抗的最大一次胜利,虽然抓的伪军居多,但还是正面击败了敌人,这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小五子正在医院里看他的瞎子叔,子弹早已取出来了,但这伤势得养很长时间,瞎子想回魏家峪去养伤,这样能一边养伤一边管理着部队。 小五子对他说:“叔,我知道您急于壮大部队,但这不是着急的事,余海在那代您管着呢,放心。您安心地在这儿把伤养好,我保证还你个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的队伍。” 金清子来了,看见小五子躬身一礼,叫了声大队长。她虽然已经是战地医院的主力医生了,但她却始终认为自己是小五子武工队成员,所以把瞎子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连换药这种本来是护士干的活,她都亲自上手。 小五子看着他叔被金清子的头发弄得鼻子痒痒,却涨红着脸不敢动的样子,咧嘴笑了,起身走了,悄悄地关上了房门。 老赵司令带兵回到根据地已经半夜了,大部队回家,还是把所有人都惊动了,因为还得将缴获入库,还得关押战俘,所以大家都没法睡觉了。 他们这些打了好几天仗的指战员们都好几顿没吃上正经饭了,全是在山里吃的干粮。 根据地食堂连夜起伙,给指战员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夜宵。 老赵让人把小五子拉来陪他喝酒,席上,老赵很正式地敬了他这个小老弟一杯酒,跟小五子很认真地说:“知道吗?我听说你到了以后,心里彻底一块石头落了地,后路不用我去考虑了,我只要全力杀敌就是了。你小小年纪,竟给我多年并肩战斗的老战友的感觉,来,为了咱哥俩的感情干一杯。” “哥哥知道,这两年哥哥光占你便宜来着,都没说好好地给你报偿,哥哥欠你太多了,来,再走一个,哥在这给你道个歉。” 小五子忙说:“团长,革命战友,不说这些,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我有困难,还不是得找您?谁让这地方只有你我呢?” 然后老赵就喝多了,小五子没想到他五大三粗的竟然这么点酒量,三杯倒,这还不如小五子呢? 小五子也知道他这是高兴,小五子也觉得高兴,终于把敌人的阴谋诡计给破解了,又打了个胜仗,也难怪老赵会喝醉。 小五子扶回了老赵,他自己则要回到临时营房,刚出门,见陈十二匆匆跑来,对他说:“队长,快去医院,嫂子要生了,你要当爹了!” 尽管小五子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这个消息冲击得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干点啥好。 小凤仙给他生第一个孩子时,他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码事,所以过后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 这次白雪生孩子,自己不能不在跟前了。小五子从小没爹没娘,知道没人疼爱的滋味。 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像自己一样没人疼,所以他很爱孩子,不管是他的小妞妞还是这个马上要出生的孩子。 小五子匆匆赶到医院后,在产房外被拦住了,人家护士说了,规矩就是规矩,病人家属也不让进。 小五子在产房外听见了白雪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不一会,白雪的哭喊声没了,却传来两声“啪啪”的拍打声,然后就听到了“哇”的一声,有新生命与这个世界第一次的招呼声传来,哭声响亮,中气十足。 小五子看看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居然有泪水划过脸庞。 那个拦住他的护士出来了,跟小五子说:“男孩,六斤七两,母子平安。” 小五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里如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就在那傻呵呵地坐着,不知道自己来干啥来了。 陈十二知道他是乐疯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告诉他白雪马上就会被抬出来,送到病房去。 小五子终于看到了虚弱的白雪,和她身边襁褓中露出的小脸了。 白雪虽然脸色苍白,尽显疲惫,但还是一脸骄傲地笑着,小五子拉着她有些发凉的手感慨万千。 孩子还是像白雪多一些,不过他俩长得都好看,这孩子像谁都会是个漂亮宝宝。 陈大小姐也在跟着忙里忙外,她看着白雪一家的幸福模样,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还没有隆起的肚子,不禁想到了她的丈夫老邓。 陈十二知道姐姐也是孕妇,不应该让她也跟着忙活的,于是就扶着她悄悄地离开了,得让孕妇得到充分的休息。 那个小护士又来了,说病人需要休息,就把小五子给撵出去了。 小五子一宿没睡觉,却一点也不困,抬头看看东边山头升起的太阳,小五子仿佛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亮了。 沐浴在五月的温暖阳光里,小五子有一种展翅欲飞的轻盈感。 小五子在雾灵山足足待了三天,每天都去守护着他心爱的媳妇和心爱的宝宝。 可是该走了,虽然人家赵司令李大姐他们没说要赶他走,他这二百来人,人吃马嚼的,挺费粮食的,小五子把他的老婆孩子亲了又亲,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雾灵山根据地。 老赵司令这回没占他便宜,小五子打仗的缴获,老赵统统没要,连他们抓的俘虏老赵都想让他带走的。小五子说我的人手够用,带回去也得培训学习,慢慢转化,还不如留在这儿呢,给李瑜也减少些压力。 这话立马得到了李大姐的认可,她可心疼自己的妹妹。 小五子并没有直接回王家沟,而是向东去了魏家峪,他要看看,他的第二个窝建设得怎么样了? 第209章 搜索队 石头从小练过武术,是家传的那种,他爹是当年义和团传功师兄,手底下有点真东西。 余海在选人时,跟石头正经走过几招,没分胜负手,不过都知道对方没用看家本事。 在行军路上,石头走在吴鸣身边,拿大眼睛盯了吴鸣半天,忽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打过我一枪?” 吴鸣早就认出了他,他就是那天自己饶过一命的,会拐弯跑的小子。 吴鸣也没瞒他,对石头说:“我那天就没想杀你,要知道当时咱俩的距离不足两百米。以我的枪法,你说你逃不逃得掉?” 石头瞪着眼睛愣了半天说:“明天请你喝酒。”吴鸣这才咧嘴笑了。 小五子这次是带着他的三个中队共一百七十多人走的,刚打了几场胜仗,他的队员们武器装备虽然没有日本鬼子那么齐全,也比伪军要强一些了。 但战斗力已经迈上了一个新台阶了,不说与鬼子差不多,但也甩出伪军八丈远了。 本来九红和草上飞中队是可以先回王家沟的,小五子是有意地锻炼一下队伍的徒步行军。 这是八路军乃至红军的传统,你武器装备没人家先进,那你靠什么优势来打击敌人?答案是靠一双快腿。 一行人到了魏家峪,看余海已经在大兴土木了。 峪这个字,拆开了就是山谷,所以你从字面上就会知道地形。魏家峪原来在魏老爷一家几代的经营下,在半山腰上建了一大片建筑群。 上次让鬼子的大部队活生生地给炸成了废墟,好在百姓们都跟魏家去了雾灵山。 鬼子们抓不到人就拿建筑物出气,把房子全给炸了,目的就是不想让人再回来,因为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不光小五子看出来了,人家小鬼子也不傻,也知道这地方留下早晚是个祸患。 这里的老建筑虽然都没有房顶了,但墙壁基本都是石头砌的,收拾收拾加个房顶就能派上用场。 余海就在领人干这事,余海来的时候,瞎子正好打了个胜仗,俘虏了三十多个伪军,加上他们分队原来的四十来号人,这下劳动力也够用了,已经把魏家峪清理出一大半了,因为之前瞎子一直也在领人干这件事。 这回人手可足够了,小五子领着全体队员,大家齐动手,足足干了五六天,总算把魏家峪又恢复到原来的六七分原貌了。 这里好在石头砌的寨墙还是完整的,要不然当初小五子也不会相中这地方,后面连撤离的通道都是完好无损的。 寨子里原来有两眼水井,当时都被鬼子给填上了,小五子他们又费劲巴力的给挖开淘净了。 瞎子来的时候从王家沟带来的粮食已经见底了,这周围土地倒是有的是,怎奈老百姓都被鬼子给赶的赶杀的杀,这一带真正成了无人区。 目前有两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一个是粮食,一个是百姓。 魏家峪在长城以南了,这里归华北伪政府管,跟白草洼那边还不一样,因为那边还算满洲国境内。 没粮食怎么办?当然是抢敌人的了,小五子命令,尖刀小队又一次分成小组去侦察,正好连衣服都不用换,因为他们还都穿着伪军的服装呢。 这次将原来的次序打乱重新分的组,让他们自己推选组长,最后当上组长的不出意外还是最早余海挑选的那些人。 但有两个不一样的,这俩人都出自伪军的新兵训练营,一个是敦化的小猪,一个是牡丹江的大宝。 这俩小子家里肯定也是半个江湖人,所以从小都玩过枪,那枪法肯定也是出众的。难怪小五子那天就感觉和小猪有种亲切感,原来他们是一样的出身。 还是五人一组,一共十个小组,分散开,全都派向长城以南的半山区,带队的还是于得水。因为余海比他忙,得帮瞎子管理他的部队。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打探鬼子的粮食都囤积到哪儿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鬼子的粮食也紧张,所以防护都非常严密。 但小五子不怕,端他个粮库还是手拿把掐的事。 家里小五子派人回雾灵山跟李大姐请示,问问原来魏家峪的百姓有没有愿意回来的? 那边人员有些过剩了,燕山里土地倒是有的是,但那边都剩下未开垦的荒地了。小五子相信李大姐肯定能给他解决一部分问题的。 小五子领家里的这些人先把周边一些原来的熟地开垦出来,先种上一些蔬菜吧,因为早已过了播种粮食的季节,如果种下粮食秋天收不上来,浪费了粮种。 侦察的各小组还没回来呢,雾灵山先来人了,百姓们赶着牛车,推着小车,挑的挑扛的扛,给小五子不单带来了人还带来不少粮食,这是老赵和李大姐支援的。 带队的是小五子认识的魏老三,不过他只是把这二十几户百姓送过来。他看一眼还得回去,他和两个弟弟现在全当上连长了,也就是说,他们哥五个有四个在八路军这边,只有他大哥在国军那边。 魏老三说:“我一直都想带兵回来,把家好好收拾一下,却一直没有时间,五子兄弟,谢谢你,我替全体魏家人谢谢你。你还缺人不?不行我跟团长说调你手下来得了。” 小五子笑着说:“咱哥俩平级,把你调来不是降级了吗?这样吧,我给你留几间房子,你们哥几个可以随时回来,这毕竟是你们的家呀?” 送走了魏老三,马上着手安排回来的百姓的食宿,领头的是魏家的老人了,是个干瘦的小老头,他对小五子说:“刘队长,你不用管我们,我们在雾灵山都是群众骨干,把百姓的事交给我,你就擎好吧。” 小五子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这魏大爷的水平竟不比王家沟的郑大爷差。 大眼领着他的小组回来了,给小五子带来个不一样的消息,他们倒是没找到日本人的屯粮地点,但他们发现了一个事。 日本人正派出人手在东边的山里搜索着什么,鬼子还是以分队为单位,在青龙县的山区里四处在找着什么。 侦察小组与鬼子遭遇过几回了,于得水临时决定,把离他最近的四个小组合并了,这下兵力有优势了,鬼子却跑了。 这些鬼子并不和他们纠缠,碰一下就走开,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工夫搭理他们。 小五子也在想,鬼子这是在干什么?不是在找重要的人就是在找重要的东西,自己要是有工夫一定得给他们添点乱。 余海看出了他的想法,就对他说:“要不,你带一个分队去吧?家里这边得着消息了,我带队去弄粮食,应该没啥大问题。 小五子最满意就是这一点,他手下人才济济,哪一个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于是小五子就听从了余海的建议,带上九红分队,跟着大眼向东钻进山里。 于得水伏在一蓬蒿草旁,正在用一支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敌情,他的望远镜是从一个双筒望远镜上锯下来的,没办法,条件有限,就得因陋就简。 他已经带领合并了的尖刀分队干掉一支鬼子搜索队了,他的队员无一伤亡,全歼了那十二个小鬼子。虽然是偷袭,那也有资本骄傲了。 前面的一支鬼子搜索队他已经跟了一天了,鬼子们都没带重武器,显然主要任务不是打仗,而是在找什么。 于得水在等天黑,他有信心再摸掉鬼子的另一个搜索队。 远处天空中忽然传来嗡嗡的声响由远及近,一架鬼子侦察机在很低的上空掠过,带过的风刮得于得水的衣服猎猎作响。 鬼子怎么连侦察机都出动了?看样子这东西太重要了,到底是什么呢? 天黑下来了,鬼子搜索队正在点起一堆火,将他们的钢盔当锅在煮着行军干粮。 于得水给了队员们一个信号,队员们呈扇形围了上去。 石头一伸手就勒住了鬼子哨兵的脖子,手里的尖刀直插心脏,鬼子哨兵到浑身瘫软都没发出一丝声音。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另一道山梁上突然有两发信号弹升上天空。鬼子们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都站起来收拾东西要走。 这该死的鬼,谁都拦不住。尖刀分队的冲锋枪大八粒响了。 “哒哒哒,砰砰砰!”几个呼吸间,鬼子搜索队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队员们迅速靠近补枪,坚决不能让鬼子们有一个还有能力还击的。砰,砰,砰!十几声枪响过后,战斗结束,于得水更有吹牛的资本了,再一次零伤亡。 他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小五子余海他们从大部队里精选出来的尖子,每个人都有两把刷子的,搞个偷袭还是小菜一碟,可自己还是有些骄傲,他决定了,往后就这么招兵,宁缺毋滥,有一支精兵在手,到哪儿都能横着走。 迅速打扫战场,武器有点多得拿不过来了,于得水带着队员们爬上山梁将缴获的鬼子三八大盖挖坑埋了起来,只带上了子弹和手雷。 那边信号弹升起的地方也有枪响,竟然也有冲锋枪清脆的哒哒声,这和歪把子的声音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于得水心说,我的队员都在这儿呢,那几个小组也没往这边来呀?那是谁还有冲锋枪呢?这一定得看看去。 第210章 包饺子 当于得水带队靠近战场时,战斗还在继续,应该是有几个人,正跟鬼子的一个搜索队打了个旗鼓相当,鬼子人数多,但火力不足,而这伙人,人数应该只有四五个,却全是冲锋枪,而且子弹像不要钱似的哒哒哒,哒哒哒的打个没完,所以鬼子也靠不到跟前去。 鬼子的信号弹起作用了,还是有另一支搜索队加入了战场,他们有掷弹筒,“轰,轰,轰”几声爆炸后,冲锋枪没了动静,鬼子两支搜索队靠了上去。 可就在鬼子们想要搜出对方尸体的时候,“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再次吼叫起来,里面的人并没有被消灭,只是在玩假死的计策,但这次只剩下三杆枪了。 鬼子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撂倒了七八个,剩下的全都原地卧倒了。 再一次枪声大作,子弹横飞,不过这一次离得太近了,双方的手榴弹都能够着对方了。 于是又是一波爆炸声轰隆隆的响起,双方都有人被炸,冲锋枪再次哑火。 于得水这个时间已经包抄到位了,不管里面是谁了,只要是打鬼子的就得帮一把。 鬼子一共两支分队,二十五六个人,这个时候已经损失一少半了,于得水有兵力上的优势,而且鬼子仍然不知道后面有人,他还能再偷袭一次。 一声哨响,这是尖刀支队的进攻信号,嗖嗖嗖,一枚枚手雷被掷了出去,队员们在夜间凭着枪口的火焰就基本能判断敌人的位置。 “轰,轰,轰!”爆炸声响起,这次是在鬼子人群里炸响的,然后又是冲锋枪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中间夹杂着大八粒快枪的砰砰砰的响声。 鬼子本来人就不多,就在他们以为围住了四五个人,并压住了对方火力,已经胜利在望时,突然来自身后的打击彻底将这伙小鬼子给打残了,活着的没几个了。 当他们回头还击的时候,被几乎顶在他们脸上的冲锋枪给干掉了,一个都没剩。 于得水还是个合格的指挥官,就在他的队伍已经剿灭了这些鬼子搜索队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身后来人了,是日本鬼子,来自好几个方向。 坏了,自己好像被包围了,这就像是洋葱,一层包一层,鬼子搜索队包围了那几个使冲锋枪的,自己的队伍又包围了鬼子搜索队,而后面的鬼子大部队又包围了自己。 于得水大吼一声:“准备战斗!”队员们纷纷转过头,各自寻找掩体,架上枪,掏出手雷。 鬼子应该是被信号弹指引来的,大概是三四支搜索队,黑夜里也看不清,只知道是来自不同方向。 鬼子也有点懵,这边枪声爆炸声连成了片,肯定是打起来了,但谁跟谁打不知道。 等他们靠近了,对方突然间没了动静,这黑灯瞎火的,鬼子们也不敢贸然攻击。 于得水知道,鬼子的兵力只是略多于自己而已,所以他并不怕,他要想冲出包围圈很容易。 既然来了,就得看看是谁在跟鬼子战斗,鬼子们为什么会发信号弹。 里面有强大火力的人还真没死光,出来两个人,离老远就喊着,“妮号,妮号。” 借着他们手电筒的光亮,于得水这才看出来是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两个人都明显是受了很重的伤,互相搀扶着,蹒跚着走过来。 于得水一把夺过他们手上的手电筒随手关掉,几个人顿时陷入黑暗中。而那两个人却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于得水连忙叫人给他们包扎。 外围的鬼子已经越来越近,见战场上已经没了动静,而且还把所有光源都灭掉了,鬼子们也有联系用的军哨的,吹了半天看没人回应就知道剩下的就是敌人了。 于是鬼子开始试探性进攻,先是扔了一波手雷,然后盲目开枪,反正大概方向不差,看看能不能将敌人炸出来。 尖刀支队的队员们都是高手,全都躲在掩体后等待随时出击。 这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于得水也没工夫和这两个外国人废话,告诉手下人带上他们,于得水打算找一个方向先突围出去再说。 大锤子是最先冲到这些外国人跟前的,他看队长正在救治那两个已经受伤的外国人,他就带着他的小组开始收拾刚刚消灭的敌人武器装备。 收获很大,因为这伙鬼子有掷弹筒和专用榴弹,枪支弹药也不少,最令人意外的是那三个死掉的外国人,他们手上都是德制的冲锋枪,而且他们身旁有两个子弹箱,已经打空一个了,另一个里面满是弹夹。 难怪这些人的子弹像不要钱一般打个没完,原来人家有的是子弹。 大锤子第一时间就让队员先换上冲锋枪,并抬走子弹箱。 鬼子开始正式进攻了,“啪啪啪”照明弹升空,一时间山坡上亮如白昼,鬼子已经瞄准几个点,掷弹筒,机关枪全都吼叫了起来。 于得水也命令队员,向下坡攻击前进,这样能以最短的时间冲出去。 “轰隆隆!”敌人的掷弹筒打得挺准,几发落点都炸到了人,尖刀支队终于有人受伤了。 于得水一声令下,先是手雷,掷弹筒开路,后面紧跟着冲锋枪,二十多个人如猛虎下山般冲了下去。 “轰轰轰!”鬼子们正要阻击往下冲的尖刀支队,却万万没想到还有人在他们身后摸上来,先是一排手雷,然后就是机关枪的哒哒声,鬼子们被前后夹击,一时间损失惨重。 于得水乐了,他的大队长还是赶到了,他及时下令,全体停下来,向鬼子人多的地方攻击前进。 小五子带的九红支队这次带了四挺机关枪,两挺歪把子,两挺捷克式。 突袭的时候,机关枪的作用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子弹的火光扫到哪里都有鬼子如镰刀下的韭菜般被纷纷放倒。 三个神枪手开始大展神威,枪枪杀人,而且每次枪响必有一个关键的敌人被干掉,不是掷弹兵就是机枪手,要么就是鬼子的小军官。 本来吴鸣知道小五子和他枪法不相上下时,就已经收起了傲气,没想到这又出来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这枪法同样百发百中,每次枪响过后敌人必死无疑。而且她拿的是一把快枪,“砰砰砰”的枪枪之间没有间隔,这就有点厉害了,吴鸣自问自己好像做不到。 队员们也不是没有伤亡,毕竟鬼子人还挺多,双方的枪声爆炸声就没断过。 小五子看于得水带人冲向了鬼子人最多的地方,他这边很有默契地机关枪就扫向另一面,他怕会误伤自己人。 本来尖兵小队有四把冲锋枪,这时又捡了外国人的五把冲锋枪,这在近战时所向披靡,没有一合之敌,队员们冲向哪里,哪里就会有鬼子倒下去。 战斗的时间并不长,但激烈程度却是少见的。 小五子用优势兵力搞的夜间突袭,又加上于得水他们的里应外合,将鬼子的大概三四个搜索分队给全歼了。 战场上还有零星补枪的“砰砰”声响起。队员们则是能用刀就尽量用刀,这样可以节约子弹,但这样也给自己增加了危险,小五子是不太赞成的。 打扫战场,救护伤员,九红支队有五名战士阵亡,伤了七八个,不过都是轻伤,因为毕竟是敌明我暗,占了大便宜。 尖刀小队也在敌人的榴弹下,阵亡一人,重伤了三名队员,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战果惊人,鬼子的六七支搜索队被全部干掉,一共得有八十多人,虽然不是一场打下来的,那也是场大胜仗。 两个受伤的外国人被抬了过来,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们都是被榴弹炸的,胸腹间早已血肉模糊。 这两个人中国话还说不太明白,小五子听了半天,才了解了个大概。 他们这五个老外竟然是受雇于一个外国公司,他们五个来自不同地方,两个是白俄,三个波兰人。 外国公司大老板是犹太人,受日本人压迫,把他在中国的公司给弄倒闭了。这个犹太老板就将他的财物装了私人飞机打算带走,日本鬼子能让他这么容易就带走财产吗?于是飞机在山海关机场刚起飞就被日军的高射机枪给打了下来。 飞机坠毁在这一带山区了,日本人就是在找财物,而这些外国人也是被派来找财物的。 小五子问他们找到了吗,这两个外国人一起摇头,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找到。 陈十二给他们打开包扎,看了看伤势,然后也朝小五子摇了摇头,意思是救不回来了。 然后两个外国人就先后断了气,小五子则和九红他们开会,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小五子发现多数人都是一个意见,咱们也找,不找就只能便宜了鬼子,这财物肯定不少,就是上交也得有点辛苦费不是? 小五子笑了,他虽然不是贪财的人,但骨子里的匪气还在,不管找到后怎么处理,反正不能留给鬼子。 九红和大眼问了于得水是在哪里发现这几个老外的?于得水立刻明白了她俩的意思,财物很有可能被这帮死去的老外给藏起来了。 第211章 横财 五个雇佣兵的武器弹药可便宜了小五子的尖刀支队,一水的德制冲锋枪,子弹还有一箱子呢,而且这伙人身上都有手雷短枪,一看主家就是财大气粗的人。 九红和大眼这些老江湖在这帮老外的战斗地点几乎挖地三尺也没找到一个硬币,这东西藏哪儿了呢?大家都在琢磨这事。 陈十二目前是小五子的卫兵兼勤务兵,他看大家都在琢磨东西藏哪了?他就提出一个建议,等天亮看看有没有这些人走路留下的痕迹,他们如果藏起了财宝肯定会一路留下记号的。 小五子眼睛一亮,这小子不愧是读过书的,脑子转得就是快。 于是小五子下令,放出警戒,大家原地休息。 日本鬼子的搜索队员后面都背着行军毯,因为他们知道肯定会在野外过夜的。此时这些毯子都披在了小五子的队员身上,虽然已是春末夏初了,山里的夜晚还是有点冷,这些行军毯可解决了大问题。 这一晚再没有鬼子搜索队赶来,第二天清晨,众人埋葬了战友,也埋了小鬼子的尸体,让一切归于尘土。 陈十二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证实,九红这种老江湖在一些树干上发现了有刀子划过的痕迹,这些老外很专业,割破树皮的地方很高,一般人不会抬头看树皮。 这有心去找,就藏不住了,于是小五子带队沿着隔几米就会出现的痕迹找了下去。 等翻过一道道山梁,终于在明亮的阳光下看见了一架飞机的残骸,不应该叫残骸应该叫碎片。 一架小型飞机被摔得七零八落的,从一道山梁上一直散落到另一道山梁。 已经没有太完整的部件了,这一路全是燃烧过的痕迹,估计等夏天树叶茂盛了,这些痕迹就会再也看不见了。 那些老外的标记却并没有指向这里,而是拐向一个幽深的山谷。 小五子带着队伍跟了下去,终于看见了树林里一块土很明显是新翻过的,虽然上面也弄了一些落叶枯草掩盖,但这活干得显然是匆匆忙忙中临时应付的。 尖刀支队已经四散出去警戒了,两面山梁上都布了人手。小五子可不想在挖东西的时候被人抄了后路。 队员们有缴获日军的工兵锹,在大家一起挥汗如雨的劳作下,将土皮挖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三口箱子,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全是真金白银,明亮亮的分外耀眼。 小五子叫人抬了上来,每口箱子得有四五百斤,这幸亏是很厚实的铁箱子,换成木头的都会自己散花。 连小五子都有些傻眼,这也太多了,钱多得无法统计,难怪日本鬼子会玩命拦截飞机,又派出这么多人搜索,财帛动人心啊! 九红吴鸣他们这些老江湖也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财宝,直呼真是长见识了。 这回不用小五子教,队伍里不少会做爬犁的,大家齐动手,用长长的木杆子烤弯了,绑了三架大爬犁,将箱子捆上,前拉后推就弄走了,反正有的是人。 突然,山梁上有人吹响了竹哨,这是又有情况了。小五子连忙带人上去查看,并让九红带着队伍别停,继续走。 小五子爬上山梁,用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一个战场,这又是一个鬼子搜索队,不过却是被一支八路军的队伍给围了,然后乒乒乓乓的没用一会就给全歼了,因为鬼子只有十多个人,而八路军至少有两三百人。 既然是友军就不能不去打个招呼,小五子只带了几个人向那边走去,到了不远处吹响了哨子。 等小五子到跟前才发现八路军的指挥官是陈振宇,小五子都以为上次他被鬼子袭击,已经凶多吉少了呢。 陈十二上前叫了一声七哥,陈振宇很是意外,问陈十二:“小振兴?你怎么在这儿?你姐呢?” 小五子上前把他知道的事说了说,陈振宇是听说老邓牺牲了,很是担心妹妹,虽然这个妹妹是叔伯家的,可也是他亲密战友的爱人啊。 陈十二就问:“是不是我爹去告的密?你们上次是怎么冲出去的?” 陈振宇沉默了一会,将双手搭在弟弟肩上说:“小振兴,不要对大伯有偏见,大伯不是汉奸,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大伯被鬼子杀害了,只因为他偷偷地给我报了信,让我能够及时带队冲出鬼子的包围圈。 然后鬼子就抓走了大伯一家,你的两个姨娘也都被带走遇害了。” 原来鬼子怕陈老爷给八路军通消息,就扣留了他全家,准备偷袭陈官镇上的八路军,陈老爷让家里人翻墙出去报告了陈振宇,这才使他逃脱的,然后陈老爷家就被日本人抓走了。 陈十二这几年对他爹一直很反感,总是觉得他爹是个卑躬屈膝的铁杆汉奸,很是看不起他。 这时知道自己的爹没了,小伙子又想起了小时候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和爹爹永远的一脸微笑,陈十二流泪了,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是很爱这个父亲的,自己对他的恨,是一种恨其不争的恨。 小五子上前拍了拍蹲在地上默默流泪的陈十二,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兄弟,收起悲痛,仇,是一定要报的,我们杀掉一个敌人,就有一分资格告慰我们逝去的亲人。” 陈振宇的队伍虽然损失惨重,但他已经是代理团长了,但是他的团却只有三百多人,都不如小五子一个连级单位人多。 不过人家是正规军,有组织依靠的。 陈振宇给了小五子一个麻烦事,只见他从队伍里领出一个一身八路军军装的外国人,对小五子说:“这是美国的飞行员,去年轰炸日本本土时飞机没油了,在咱们这一带跳伞了,被当地游击队给救下来了,养了半年伤,我们跟上级刚刚联系上,要把他送到成都去,我这边忙不过来了,正好,碰上你了,这忙你一定得帮哥哥,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小五子为难地挠了挠脑袋,琢磨了老半天说:“好吧,我派人护送,弄不好我就得亲自跑一趟,行了,从现在起,这个人归我了。” 那个老外过来和小五子握手,中国话说得直咬舌头。小五子把他交给陈十二了,主要就是让他有点事干,分散一下他悲痛的心情。 小五子发现这两天怎么跟外国人这么有缘?连着看见两伙外国人了,自己身边还真没有会说英语的,陈十二他们都不会,这不禁又让小五子想起二毛子了。 小五子他们翻山越岭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那几个箱子弄到了大路上,这儿离魏家峪已经不远了,却再没碰上鬼子的搜索队,估计鬼子绝对想不到他们的搜索队几乎被八路军消灭了个干净。 陈十二虽然不会英语,但他聪明啊,这一路他在教那个老外汉语,也学了不少常用英语,已经能跟那家伙很好地沟通了。这个老外是个笨蛋,他的队友们都早就回到成都了,只有他在这里跟着游击队东躲西藏地养了半年伤,他的队友们都以为他已经牺牲了呢,可能在家里都给他举办完葬礼了。 又有嗡嗡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小五子命令队伍离开大路,躲进树林。鬼子的侦察机实际上远远的就发现路上有人了,到跟前人已经钻进树林了,飞机只能一掠而过,小五子,陈十二,以及那个老外都在看着远去的鬼子飞机沉思。 陈十二问唐纳,知不知道鬼子机场在哪儿?唐纳,也就是那个老外飞行员说应该在海边的山海关附近,离这儿挺远。 小五子问他会不会开这种飞机,唐纳说,哦服靠斯。 陈十二知道,队长在打那个飞机的主意,不过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敌人防守严密,肯定困难重重,不太好弄。 小五子没再说什么,先回家再说,下一步好好考虑一下,不行先回雾灵山问问上级的意思。小五子知道这笔钱太大了,大到老赵也不敢吞下来,弄不好还得往上交,那么这押运的工作肯定还是小五子来,正好,连这个外国飞行员一起送走,还省事了呢。 可是脑子里总有个声音在怂恿他,把那个飞机弄出来,让那老外开着,不是连开飞机都学会了吗? 小五子毕竟是长大了,而且是一军之主了,把自己蠢蠢欲动的想法压了压,带队先回了魏家峪。 到了魏家峪,却发现余海不在家,只有草上飞带着三十几号人在守着偌大的寨子。 余海去弄粮食了,竟带了一百多人出去,看样子余海对这次的行动志在必得呀。 小五子忽然想起来自己几次弄粮食都没有带足交通工具的尴尬事了,这次余海虽然也将马车全带走了那也不一定够。 于是小五子决定再出去一趟,接应一下余海他们。 问了草上飞余海走的方向后,小五子下令,九红支队跟他走,半个尖刀小队在这里协助草上飞看家。 给陈十二的任务是看住那个唐纳,别让他有什么意外。 给大眼的任务是,死死的盯住那三个箱子不让任何人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第212章 夜袭 余海正在侦察地形,王猛小组回来说在南边的一个镇子上有个大粮库,据说这时候粮食也不多了,连平时的一半都没有,不过从鬼子伪军防护的严密程度来看,粮食肯定不少,要不然小鬼子不会这么上心。 余海看这里已经快要接近四德子辖区了,他对这一片也考察过,算是比较熟悉的环境了。 余海有计较,他带了一百多兵,实在不够他就去四德子处借兵,反正这个粮库必须拿下,要不然都对不起小五子的信任。 这次他还带了李大嘴和石头,这俩人现在都是组长,每人四个兵,他俩是余海打出来的高手,有他们在,摸个岗哨还是小菜一碟。 李大嘴屁股上有伤,但不耽误事,虽然一瘸一拐的,手上的功夫却还是有的。 鬼子兵营里有差不多一个小队,这时候的鬼子队人数明显不够的,也就三十多人,是正常时候的一半。 伪军却有点多,有大概一个连,人数是实打实的一百多号。 余海这次让队员们带足了手榴弹子弹,再告诫队员们,一旦战斗打响?就不要心疼,子弹手榴弹要可劲的招呼,因为你们每多打出一颗子弹,都很有可能就是你保命的那一枪。战场上就是这样,你不杀他,他就杀你。 余海将队伍分成了两队,一队六十人,这是草上飞的原班人马,骨干都是老队员,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尤其是夜袭,偷袭,以二比一的兵力再拿不下日本鬼子?余海可真白活了。 他用剩下的四十多个人由王猛带着,去围住伪军兵营,将各个窗口门口全给堵住,甚至将两挺歪把子都派给了王猛。 目的就一个,就是确保在他们杀鬼子期间,伪军不能冲出来增援,出来一个杀一个。 夜幕降临,鬼子伪军们都吃饱喝足了却没有睡觉的意思,而是在营地里玩起了摔跤,鬼子和伪军都在,院子里点着灯,场子里摔成一团很是热闹。 余海的队伍已经摸到镇子外围了,队员们却还都饿着肚子呢,余海却并没让大家吃饭,而是说打完这仗就吃饭,敌营里啥好吃的都有。 又过了很长时间,侦察兵来报告了说:“敌营里熄灯了。”余海这才带队悄悄的围了上去,李大嘴和石头已经先一步摸了过去,但人手不一定够。 余海又点了一个会点武艺的,亲自带着他,两人紧跟石头他们去了。 果然,鬼子派了一个哨兵,而伪军则派了两个。 石头终于露出了看家本事,在墙边呈半蹲的李大嘴端着的双手上踩了一下,李大嘴的双手奋力向上一托,石头在黑暗中如一只大鸟般飞上了墙头,没发出一丝声音。 鬼子哨兵感觉有些异样,刚刚转过头来,就被扑过来的石头一刀插在咽喉上,连呼声都被堵在了嗓子里。 而那边,余海也很轻松的用他的铁手扼杀了伪军一个哨兵,但另一个哨兵很是机警,在袭击他的队员靠近之后,张嘴喊了一嗓子,虽然也被干掉了,但这一嗓子足以惊动刚刚睡下的人了。 所幸的是,队员们已经包抄到位了,日伪军刚刚玩得很尽兴,都累得筋疲力尽的了,听了喊声,只有几个人起身要出门查看。 门被拉开了,一枚枚手雷手榴弹翻滚着冒着黄烟飞了进来。 惊醒的鬼子惊慌失措,有的打算夺路而逃,有的原地卧倒,惊叫声已经喊成一片了。 当刚刚睡着的鬼子兵被惊醒之后,发现身边已经到处都是这要命的玩意了。 “轰!”第一颗手雷爆炸,然后就是“轰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响起,营房里爆炸的火光一闪一闪,手雷破片四处横飞,这破坏力可太大了。 营房里的小鬼子几乎每人吃到一颗手雷或手榴弹,在短短的十几秒的时间里,营房里的人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营房的墙壁被轰塌了一面,房顶还算结实,并没有塌下来。 滚滚浓烟从那个倒塌墙壁的巨大豁口冒了出来。 里面的人应该没死光,还是有很多惨嚎声在营房里传出来。 “砰砰砰!”“哒哒哒!”冲锋枪,驳壳枪,毛瑟步枪,三八大盖一起响起来,哪有叫声就都会遭到无情的枪击,而且不止一杆。 那边伪军也已经把枪探出门口窗口向外射击了,但他们刚刚扣下扳机就被门外早已等待多时的歪把子机关枪给打死在了门口窗口。 里面已经都醒了的伪军们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营房里乱成一团。 余海一挥手,队员们从门口窗口还有那面倒下去的墙壁豁口冲了进去,开始给没死的敌人补刀补枪。 这里补枪的用一少半人就够了,余海则领剩下的大多数人,向那边还在乒乒乓乓相互射击的伪军营房围了过去。 伪军们尝试着向外面扔了几颗手榴弹,但投弹的都被机枪干掉了,门口窗口已经没人再敢靠近了,只能趴在地上向外打枪。 余海叫人喊话,日军已经被消灭了,投降不杀。 里面静了一会,有人喊:“别开枪,我们投降。” 然后有几支枪被丢出来,从里面出来一坨人,紧紧挤在一起的一坨人。 他们出了大门以后,突然散开跑向四面八方,里面有几个拿手枪盒子炮的,边打边冲。 余海的队员们虽然有准备,还是被这些人的神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不少人中枪了。 “哒哒哒,哒哒哒!”机关枪再次吼叫了起来,崔老二急眼了,扣下扳机就没撒手,一直打光了一个弹斗。 余海的各种枪支也都及时地响了起来,大家都愤怒异常,这帮伪军还真是铁杆汉奸,都这样了他们还敢玩命突围?这是图个什么呢? 伪军出来的这一坨已经被全部撂倒了,大概有二十来人,里面那几个用短枪驳壳枪的显然是当官的。 队员们还不解恨,上去挨个朝他们脑袋上各补了一枪,直到看到脑浆迸裂才算完。 里面再次有人喊:“投降了,真投降了,刚才出去的都是当官的,我们都是小兵,不会玩命的。” 余海这次让他们都举着手排队出来,这次他们很乖,没人再出幺蛾子了。 这边没了事,那边打扫战场的却出了事,应该是有个鬼子没死透,拉响了一颗手雷。 问题是这颗手雷炸得不是地方,爆炸崩倒了另一面摇摇欲坠的墙壁,房顶终于失去了支撑轰然倒下,把好几个正在打扫战场的队员给压在了里面。 余海忙派人去扒开废墟解救被压在下面的人,可惜的是只拽出两个伤势不重的,里面至少有四五个人出不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顺?余海心里很不舒服,一面命令打扫战场,一面带了一部分人去了粮仓,进去用手电一照,还算可以,不白忙活一回,这粮食虽说剩下一少半了,可还是够他们武工队三四百号人吃一年的了。 伪军们投降的人还真不少,足有六十多个,是这个连的一多半了,而且还没了当官的,这可省去很多的麻烦了。 李大嘴直接就给他们开了个会,现身说法,把自己从一名伪军排长怎么改变成一名光荣的八路军战士的事迹给他们讲了个透,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所有人。 他说:“你别以为给谁当兵都是吃粮,你给鬼子当狗,将来你的后代都抬不起头来。 我当八路军打鬼子,就是死了都能让后代供上家谱的。” 伪军们被他说服了,纷纷主动帮着大家干起了活,再没人想跑,更没人想反抗了。 虽然有些损失,收获还是太大了,无论是粮食还是枪支弹药,都是满载而归。 还真被小五子猜着了,东西多得拿不过来,有伪军给余海提供了一个信息,镇上有大户,家里有马有车,好像就是干这买卖的。 余海带兵就围了那家大院,让人上去叫门,这家大户早就听见了兵营里轰隆隆的爆炸声和连成了片的枪声了,这时战战兢兢地开了门。 出来一个小老头,浑身嘚嘚瑟瑟的抖得如筛糠,话都说不完整了。 余海说:“你别害怕,我们是抗日的八路军,只是打了日军的粮库,粮食太多拿不了,想跟你借几辆马车,真是借,用完了我们一定会归还的,我可以给你写借条,我们八路军说话算数。” 那老头缓了缓,情绪稳定了以后说:“好,好,我马上叫人套车,肯定不会耽误事儿。” 于是,从那个大户家赶出了五六辆马车,连夜打包装车,队员们也终于在伪军兵营里吃上了一口热乎的饭菜,等收拾利索时,天儿,已经快亮了。 余海的车队,带着满满的收获往回走的时候,却没发现有人悄悄地出了镇子,向离这儿最近的县城飞也似的去了。 小五子的接应队伍接到余海他们时,已经是中午了,这里离魏家峪已经不远了。 小五子看余海他们都熬了一宿夜又赶了半天的路,一个个都疲惫不堪了,于是让大家原地休息,他则领着生力军放出警戒。 第213章 押运 县城的鬼子听说了粮库被劫,就只出动了伪军一个营,并没有派日军出来,只是派了一个日本军曹,权作监督。 当他们赶到镇子上时,镇上的人说了,土八路早跑了,这时候大概已经进山了。 伪军营长问过去报告的人,土八路有多少人,那个人说得有二百多,因为镇上连日军带伪军一百三四十人被他们端了,还抢走了粮食,那么人家的兵力怎么也得二百多人吧? 伪军营长一听这么多人,直接住下了,反正这儿有吃有喝的,派人向上级请求增援,说土八路有五六百人,至少两个营的兵力,我军兵力不足。 小五子他们一直回到魏家峪也没看见追兵,一场大胜,全军的脸上都是笑逐颜开。 俘虏这六十多号人,给九红和草上飞补充了缺口,剩下的都归了余海,他现在的兵力也有一个连左右了。 小五子还将这次缴获的掷弹筒机关枪都留给余海,这个基地太需要防护力量了,小五子很担心鬼子知道魏家峪又有人了以后会派重兵卷土重来。 让余海随时与雾灵山和白草洼,甚至是四德子防区都保持密切的联系,万一有情况能及时得到友军支援。 本来余海刚刚回来就要派人将马车送回去,却被小五子拦住了,小五子说:“还车不忙,我先用一下,等我用完了再还他们。另外注意安全,不要太相信这些人。”余海点头表示理解。 小五子该走了,本来应该直接回王家沟的,可现在有了两个麻烦事,他得请示上级,所以他与九红和草上飞也分开了,九红与草上飞都有自己的老窝,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没回家有没有遇到危险。 小五子带尖刀小队去了雾灵山,而九红和草上飞则是各回了自己的根据地,走的时候都带着粮食和一些财物。 小五子没那么傻,他的队伍本来就是个独立单位,虽然归属于雾灵山,问题雾灵山也是独立单位,所以财务就自由一些。 回到雾灵山,老赵看到这么多钱也吓了一跳,小五子就给他和李大姐讲了这些财物的来历,自己不去抢就便宜了鬼子,实际上等于从小鬼子手里抢到的,这可是不拿白不拿。 老赵和李大姐都是精明人,当场扣下一箱,并给小五子留了一半,这事做得还是挺地道的。 剩下的可就得上交了,不过不急,得让小五子休息几天,这一阵子忙得都不着家了,于是,老赵让小五子先回王家沟,交代一下工作再回来。 小五子把财物和飞行员都留在了雾灵山,去看了看老婆孩子又得走了,连他自己也觉得应该停一停了,他决定做完这次任务,自己要安心稳定的发展一个阶段,沉淀一下自己浮躁的心。 回到王家沟,这回可大变样了,防御力量不照魏家峪差多少了,连石头围墙都已码起半人高了,两侧山上至高点早就修好了瞭望台,万一有敌情能够及时地发出信号。 最关键的是他这里有炮,还有小豆丁坦克,现在春生叔手里也不少人了,不算民兵也将近一个连的兵力了。现在春生叔正领着他的战兵和民兵热火朝天地砌围墙呢。 燕山上毛石可有的是,春生也不急,每天领大家上山收集一点,围墙就在一天天长高。这样既增加了防护又锻炼了队伍,一举两得。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费粮食,不过小五子可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现在小五子也有点财大气粗的感觉了。 现在小五子的实际兵力已经超过一个营了,可他还是可怜的连级武工队,不过小五子不在乎这些,有枪有兵才是硬道理,现在周边的日伪军是真不敢来了,已经有传言说武工队刘振武已经有一个团的兵力了,鬼子已经多次吃过他的亏了,所以也学会了装瞎。 鬼子的兵力在逐渐减少,这就与八路军成了一个相持的局面,你不惹我,我也懒得搭理你,两面相安无事,但实际上都知道,对方在暗自积蓄力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你致命一击。 小五子将半箱金银财宝交给了李瑜,李瑜这时并不缺钱,她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她有点缺人,在家有民兵和少年营帮忙,可是出门就得动用春生的兵了,她需要一支防卫力量。 小五子派人叫回了小山子,又给他派了个护卫,让他去趟赤峰,问问包子的车队想不想到这儿来,可以让他们拖家带口的来,武工队完全能养得起他们。并让包子从那边再弄一些马来,这样还能让包子他们赚个安家费。 那爷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小五子有点犯愁接替那爷的人选,本来春香正合适,可她现在已经怀孕了,郑老大天天嘴都是咧着的,小五子实在没法派她去。 李瑜看出了小五子的烦恼,对他说:“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我有合适的人。” 小五子在家里休息了几天,看着蒸蒸日上的王家沟,他很有成就感,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百多户的大寨子了,里面已经自动形成了集市,老百姓在这里过得很安逸,与日占区大不一样,所以,这儿就像一个大磁铁,周围村镇的百姓与山里躲藏的百姓正在陆陆续续的向这里迁移。 小胡来现在可有点小伙子模样了,他是少年营的副队长兼教官,把少年营训练得有模有样了,再有一两年,这些少年都能当战士用了。而小胡来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淘气包子了,大家都说他越来越像小五子了。 小五子知道,他和这小子一样都是孤儿,一样的生长环境,这样的孩子都早熟,从小就立事。再加上小胡来在处处学他,不像都怪了。 他在小五子面前又露出了孩子该有的一面,正在磨小五子这次带着他。小五子也想这次无非是往总部送财物,也正好让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好好看看,他们的心肝宝贝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小五子再次集结尖刀支队,上次人员有一定的损失,但小五子却没有再给他们补充,反正剩下的都是精兵,多几个少几个没多大区别。 把人给各组平均了一下,他这四十多人的队伍竟然有将近二十把冲锋枪,十多杆大八粒快枪,还有两挺歪把子,就是用毛瑟步枪的也人手一支短枪。 子弹手雷也带得十分充足,他这支队伍才是真正的武装到了牙齿,遇上相同兵力的日军小五子也有信心战而胜之了,更别说伪军了。 陈十二正在给吴鸣矫正他右手的指骨,吴鸣的右手被日本人用枪托给砸碎了,后来长定型了,就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了,也就能托个枪,就是拉枪栓都得用左手。 陈十二发现他的手筋都没坏,于是就想给他矫正一下,没想到这小子是个狠人,自己找个夹缝,硬生生将已经长成形了的右手又折断了。 陈十二这回给他再次对上了骨头茬,并打上夹板,剩下的时间就是慢慢养了。 小五子这次就没打算带他,只是把吴鸣带回了雾灵山,让他住院。 这次小五子开了辆汽车来的,那些金银很重,放汽车上能解放战士的双手。 本来小五子打算去弄鬼子的一架飞机,可是想想不太现实,为了一架飞机搭上他队员的宝贵生命,犯不上,只能往后有机会再说了。 孩子还没满月呢,小五子再次去医院,给白雪带了些生活用品,这都是人家李瑜给准备的,小五子心粗,不会想到这些。 小五子抱起了他的宝宝,小家伙这些天好像重了不少,还不认人呢,只会哇哇哭,哭的声音倒是很宏亮。 白雪心疼地抢过了孩子,朝小五子皱皱鼻子,一脸的俏皮,对小五子说:“孩子该起名字了,你这个当爹的也不上心。” 小五子苦笑说:“我都琢磨很久了,还没拿定主意呢,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 汽车行驶在山路上,开车的是那个老外唐纳,陈十二在旁边在学开车,小胡来也在盯着这外国人的一举一动,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在琢磨等他再长一长就也能开车了。 小五子却没在车上,而是带着队伍走在车后面,前方有人骑马在探路,后面也有人骑着马在警戒。 这次他们没有在深山里翻山越岭,而是走在平原与山区的交接处,这里地势平坦,道路更好走一些,不过这离敌人也更近了一些,可能会发生危险。 小五子这次依然是让大家穿的伪军服装,反正这东西有的是,冒充伪军在路上不是更安全一些吗? 在路过平西的时候,没有遇上日伪军,却差一点和当地游击队打起来。 原来当地游击队看有一伙伪军,又有马又有汽车的,武器装备还这么好,他们的队长也有点虎,就想干一下子,这要是咬下一口可就是满嘴油。 没想到远远地就让尖兵发现了,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竹哨声,双方都在靠这东西传递信息,再然后就知道了,这可能是自己人,差一点闹了个乌龙。 第214章 参战 小马是这支游击队的队长,手底下全算上已经有六七十人了,但枪支太少了,就有一少半有枪的,而且还是大杂烩,什么老套筒,土枪洋炮大抬杆,啥都有。 剩下的就不用说了,全是大刀长矛,有的还能混个边区造手榴弹。 小马今年二十岁,从小练武,是这一片的好把式,他师父大刀刘前两年自发组织了一伙人打日本子,但去年鬼子大扫荡,他师父为了保护乡亲们,被鬼子杀害了。 小马就接过了师父的组织,正好,老方来了,老方是八路军派给他的政工干部,两人搭伙很是打了几个胜仗。 今天他听说有伪军过境,而且这伙伪军人不多也就三四十人,等他到地方一看傻眼了。 人家有马有车不说,一看身上的武器装备,这仗可不好打,这是哪儿来的土财主,怎么这么富啊?眼睁睁地放他们过去又有点不甘心。 正在他琢磨怎么办时,对方的尖兵发现了他们埋伏的人了,然后就吹起了竹哨。 小马一听这竹哨的节奏就知道坏了,这可能是自己人,立马让部下和他们用哨子联系。 小五子见到小马时,这小子正在羡慕地看着他们的车马和武器装备直淌哈喇子。 老方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黑瘦汉子,上前跟小五子互相报了番号,感情是一家人,都一个军区的,都不是正规军。 老方可听说过小五子,上前跟小五子一边握手一边说:“神枪小五子,大名如雷贯耳呀,头一回见着真人,竟然这么年轻?” 年轻人在一起,尤其是志同道合的人,几句话就熟悉了,小五子笑着跟小马说:“我们现在的武器装备还真不能给你,不是我舍不得,而是我们有重要任务。 这样吧,我还真有一些缴获的枪支,等我回来吧,我支援你一些。” 小马立刻眉开眼笑地和小五子拉手说:“我一看咱就是一类人,咱可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几句话逗得小五子大笑,不过也能理解他,这是穷怕了。 小马和老方依依不舍地和小五子分别,正要带队回山里,却发现前面小五子的队伍又回来了。而且急匆匆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大事。 小五子他们刚走,没走出多远呢,前面当尖兵的大锤子小组回来报告,前方有大批日伪军,人数很多,至少一个团的兵力。 要是人少小五子并不怕,就是对方百十号人也不怕,因为小五子有强大的火力和百战精英。 可这么多人可就不敢正面硬拼了,他有任务,不论是金子还是飞行员,哪一个都不能有一点闪失。 小五子回来问老方:“你们有安全点的地方吗,看见我们车上那个外国人了吗?是我们护送的主要目标,车上还有往总部送的财物,最好有个地方把他们藏好,咱们才能跟敌人周旋一下。” 老方说:“有,不过挺远,在山里,走吧,我带你们去。” 小五子让老方上车,命令大眼小组和陈十二小胡来,看好唐纳,看好箱子。 小五子却并没走,而是把他的各个小组撒了出去,侦察敌人的动向。 这么多鬼子伪军是干啥来了?按说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这次任务啊?那就是有别的事,让自己赶上了。 小马没有走,他一听有仗打,早就在那儿跃跃欲试了,小五子目前还真没办法安排他,因为前方敌情并不明朗。 王猛回来了,带来了准确一些的消息,鬼子人数真不少,足有一个中队将近两百人,伪军就更多了,至少两个营七八百人,机关枪迫击炮一应俱全,应该是在追什么人,到这附近失去踪迹了,正在搜寻痕迹。 这仗真没法打,兵力相差太悬殊了,而且对方武器比他们还好。光是那些迫击炮掷弹筒就够喝一壶的。 于是小五子下令,向山里撤,一路埋下地雷绊发雷之类的,延缓敌人跟过来,万不得已就得找个有利地形打一场阻击战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小五子就这点人手,他真不想和敌人硬拼。 这下小马可有了用武之地了,这地方他熟啊,这是他的家乡啊! 于是,他带路,一路上给小五子指哪个地方适合埋雷,哪个地方适合打埋伏,一直到真正进了山区,小五子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的伏击战场。 小五子让队员们每人分出两枚手雷来,给了小马的队员们,让他们和自己的队伍一起埋伏在一条山路的两侧土岗上,这个季节蒿草已经齐膝高了,完全能藏住人了。 战士们都屏住了呼吸,山路上一时间没了声息,安静得可怕。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敌人竟然没过来,大家都白紧张了一场,又过了一会,侦察兵回来报告,日伪军大部队向西去了,一头钻进了山里,看样子是找到他们要找的线索了。大家紧绷着的弦这才松了下来。 小五子的脑子在飞速的转动,他在琢磨什么事或什么人能让鬼子们这样大动干戈,这肯定不是小事,自己应该是继续赶路还是应该去看看呢? 飞行员和财物有大眼小组看着呢,还有陈十二和小胡来这机灵鬼在,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个老方是八路军的老战士了,找的地方肯定很安全的,自己看样子可以看一看去了,万不得已,跑也能跑得过敌人,因为他的战士都训练过。 小马一看小五子在琢磨就知道他是要看看去,于是就对小五子说:“还是我带你去吧,这一带山山水水我都熟。” 小五子也知道这小子是个不安分的人,有这热闹他是一定要看的。也就答应了他,两支队伍收回了埋的地雷,一起向山里走去。 等小五子和小马抄近道赶到战场时,发现那边已经炮声隆隆了。 有一队穿着灰军装的八路军正占据着有利地形,冒着炮火与鬼子打得有来有往的。 小五子他们靠近了一些,发现八路军人数并不多,也就一个连多点的样子。好在他们都提前占了几个高处,居高临下扔个手榴弹也方便。 而鬼子这边是仰攻,虽然有炮火帮助,但也攻不上去,就僵住了。 小五子在外围发现了个问题,鬼子人数是对的,可伪军却少了一半,也就是说至少有一个营的伪军不见了,那能去哪儿了呢? 小五子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自己是鬼子指挥官会怎么办?答案是肯定派人从另一个方向包抄去了。 小五子在战场侧方向,自己这边看不见,那肯定是另一侧了? 小五子决定帮帮场子,他人少,打不动鬼子大部队,偷袭一下来偷袭的伪军还是没问题的。 小五子他们迅速向正在与鬼子激战的八路军后方绕了过去,值得庆幸的是,伪军们不知道什么原因,比他们来得晚。 这可就占尽了先机,小五子让小马他们爬上高处,等敌人到跟前的时候只管扔手雷就是,虽然手雷手榴弹不算多,但六七十枚手雷用好了也够伪军们吃个大亏的了。 而小五子则领他的队员们找了些地方隐藏了起来。 伪军营长正在骂人,日本人让他们营从后面包抄,可他们竟然走错道了。 都走出很远了,听枪炮声越来越远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往回绕。却不知正是耽搁的这一点时间,就足够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了。 伪军来了,但是人很多,队形很散,这使小马有些犯愁。所以敌人已经进入他们投弹的距离了,小马却并没下令攻击,而是又等了一会。 他早已教会了部下们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投弹,他的队员们虽然武器落后,却都异常勇敢,所以手榴弹手雷在手上等个两三秒,都能做得到。 山那边的枪炮声还在继续,小五子有些担心了,这么打下去,八路军的弹药肯定会告罄的,也许鬼子指挥官就在等那个时候,这才是战场上决定生死的时刻。 近了,更近了,当伪军们听到有一声尖锐刺耳的竹哨声的时候,发现遇袭已经晚了,六七十颗手雷手榴弹如一窝麻雀般高高升起又从天而降,伪军们虽然都端着枪,却不知道该射向哪里。 营长和各连排长还是有经验的,全都第一时间高喊卧倒。 但这手雷手榴弹都是已经延时过的,落地后几乎马上就爆了,有的甚至在空中就爆炸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手雷的弹片如一朵朵铁与火组成的花朵般同时绽放。 伪军们这个亏可吃大了,因为离得太近了,都没时间卧倒了,这一波手雷把伪军前面的部队全给放倒了。 这竟占了伪军的一多半,也不知道到底是受伤倒地的还是主动卧倒的。 后面没伤着的也都及时趴下了,因为他们也怕万一有下一波呢? 他们却不知道,小马的游击队穷得就只有这些手雷了,就这,还是小五子慷慨解囊借给他们的呢。 不过小五子队伍还有,就在卧倒的伪军趴在地上向坡上胡乱开枪的时候,从他们侧后方又飞出一窝手雷,这回扔的可准,全在人堆里炸响的,把趴着的伪军们又给炸起来了。 不过这一波手雷只有上一波的一半,没有那一波杀伤力大。 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这还没搭着人影呢就损失惨重,于是伪军营长下令,撤! 第215章 退敌 伪军们纷纷爬起身来,猫着腰向另一侧后方撤离,因为他们再瞎也知道手雷扔出的方向。 这些人此时也都在开枪盲射,有聪明的也都掏出了手榴弹向后扔去。 小五子在队员们扔出手雷后就预判了对方指挥官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于是在手雷出手的时候就带着队伍向侧方移动了。 伪军们人多,在受到了两波突然打击后,还是有两百多人在向后撤离。 小五子人虽然不多,但火力强大,他有信心击溃这些已经败逃的汉奸部队。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又有一声竹哨声响起。 “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机关枪在伪军们的侧面响了, 子弹如暴风骤雨般泼洒出去,这可是致命的打击了,只因这个方向太理想了,发挥出了冲锋枪机关枪这种连发枪的最大威力。 “哒哒哒,哒哒哒!”枪声响个不停,中间夹着大八粒快枪与盒子炮的砰砰声。 伪军们这一下又被放倒五六十,这可是实打实的中枪倒地的。 伪军虽然也有还击的,但不管是枪声还是手榴弹的爆炸声都是寥寥无几,剩下的人都在玩命的逃离这个死亡地带。 伪军们一边逃一边向后开枪,可他们是在盲射,根本没时间瞄准,所以他们的枪虽然也砰砰砰地响着,伏击他们的人,中枪的却十分稀少。 而伪军们则是一路跑一路不断有人倒下,因为后边的人可是能瞄准他们的,而且都是连发枪,在“哒哒哒,砰砰砰!”的枪声中,还是有大部分人逃远了。 小五子没有再追,如果这伙伪军知道他们就这么点人数肯定会回来和他们拼命的。 尖刀支队本来就不多的队员还是有两个中枪的,小五子在打扫战场,那边小马的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坡了,他们也在打扫战场。 可他们显然没有经验,被他们的手雷放倒的第一波伪军,里面有一少半是受伤的,本来正在大呼小叫的惨声呼痛。一看有人下来了,而且就是炸他们的罪魁祸首,于是,小马的队员竟然被伤兵给开枪射倒了十来个,遭受到了不应该出现的损失。 小马急眼了,大吼了一声:“杀!一个不留!”然后他的队员们手中的大刀翻飞,长矛突刺。 伪军伤兵们这下可没了活路了,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小马大刀片子每次挥动都有一颗人头飞起,这还不解恨,人头落地还会被他踢上一脚,飞出老远。 不一会,伪军的第一波伤兵全成了尸体,这些人可不少,有五六十号,几乎与小马的人数相当了,武器装备这回可够让小马换一茬的了。 前面战斗的八路军肯定也听到这边密集的爆炸声和枪声了,派了一个班过来,正好看见小马他们已经将地上伪军的武器装备统统收集了起来。 那个貌似八路军班长的人就问小马,:“同志你好,多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打跑了这部分敌人,我们就得腹背受敌,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我得知道救命恩人是谁呀?” 小马大咧咧地和对方握手说:“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生分,谁赶上了都得帮一把的。我们是云霞岭游击队。那边过来的队伍是雾灵山的游击队。我们是碰巧遇上的。你们是哪支队伍?怎么会被敌人咬上的?” 小五子这时候也已经过来了,他离老远一眼就认出了跟小马说话的陈树生。 而陈树生也一直在往这边看,直到看到高大的小五子惊呼了一声:“小五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俩可是老相识了,陈树生是老尚营长的心腹,跟他一起私自离队来着,小五子他们找到老尚后,八路军上级并没有处分这些小兵,而且还把几个尖子送抗大二分校去了,这里面就有陈树生,因为他枪法也不赖。 他和小五子还一起保护记者去过延安呢。 老战友见面分外高兴,不过没时间互述别情,前边枪声已经稀下来了,小五子担心的事将要发生了。 陈树生说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是老尚,现在硬是从大头兵又升上连长了,不过他们的连也是个独立单位,已经有半个营的规模了,陈树生现在是排长,带这么几个人是因为手里的兵都被老尚占用了。 小五子队伍这时也早已打扫完战场了,与小马队伍合兵一处,由陈树生领着爬上了山顶。 战斗果然如鬼子指挥官预料的一样,八路军的枪声稀了下来,他们的子弹不多了。 鬼子指挥官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命令部下,集中炮火轰击,队伍跟在炮火后面冲锋。 “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压得在高处的八路军指战员们抬不起头来,大家都知道,这一轮炮打过后,可就要面对鬼子大部队的进攻了。 不算伪军,就单说日本鬼子的数量都比他们多,这仗显然是场硬仗,不得不拼命了。 炮击过后,日本鬼子由几挺歪把子开路,日军,伪军全都在山坡上往上爬。 嗖嗖嗖的子弹从没间断过,下面的日伪军也在向上面一边开枪一边前进。 突然,有一声大嗓门喊了一声:“打!”嗖嗖嗖的又从山上飞下来一波手榴弹,落到进攻队伍身边时直接就炸开了,这显然已经是计算过延时时间的。 “轰,轰,轰!”手榴弹在人群中炸开,鬼子们遭受了出兵以来第一波重大伤亡。 八路军纷纷从藏身处探出枪来,一时间“砰砰砰!”枪声又密集起来,原来刚才枪声稀少是八路军用的诱敌之计。 老尚打仗的经验可不是一般的丰富,这些年,大小战役参加了无数次,不是一般初上战场的新手可比的。 他就知道鬼子会在他枪声稀下来的时候大举进攻,自己也在等这个机会准备给他狠狠地来一下子,让他们如尾巴一样的跟着自己。 鬼子这么疯狂的追他,只因为老尚干了个大活,活捉了鬼子一个医疗小队,两个日本医生,两个伪政府派来的护士。 这些人目前还很听话,该吃吃该喝喝,从不反抗。 实际上老尚的子弹真不多了,也只够打退敌人这一次的了,但他有信心给敌人长长记性,自己能够从容撤离。 鬼子和伪军是仰攻,而且山坡很陡,光是向上爬都费劲,更别说还得开枪射击了? 八路军的一波手榴弹和一波射击就将鬼子伪军打懵了,心说不是说八路没子弹了吗?这可上当了,撤吧! 于是鬼子伪军扔下一地尸体撤了下去。老尚却及时派出小队战士去收集敌人的弹药。他得走了,已经起到了迟滞追兵的目的,得见好就收。 陈树生回来了,报告了后路已经打开了,并带来了小五子和小马。 老尚见到小五子也很高兴,当时要不是这几个小伙子,他早都见马克思去了。 “刘小五,好兄弟,哥哥就不跟你客气了,咱们撤,进山了我估计这些敌人就再不敢穷追不舍了,尤其是他们吃了个大亏,就更不敢玩命追了。” 小五子与老尚握了握手,问他为啥鬼子会拼命追他? 老尚说:“鬼子的一个医疗小组在过境时被我的兵侦察到了,我当然不能放过去了,就围歼了鬼子护卫队,活捉了医疗队。你看,就在那边呢,这些医生很听话,我打算将他们送总部去,这也是大功一件。” 小五子看着这个直爽汉子很有些感慨,这家伙按资历这时候本来至少是个团长了,可他硬是把自己作成了连长,就这还是从大头兵升上来的呢! 老尚留了一个班的人马在这里监视敌人,把刚刚缴获的枪支弹药给他们补充得足足的。并命令,只监视,不阻敌,敌人来了就走,不要恋战。 难怪他能得到部下的拥戴,这是个爱兵如子的好长官,要不然陈树生也不能哭着喊着又回他手下给他当个小排长,以他们在抗大学习的资历,现在基本上都是连级干部了。 三支队伍由小马领着,去了他们的根据地,这也是个山沟里的小屯子,小五子的汽车早被老方用干草给盖了个严实,大眼他们则一步不离的护卫在这里。 小胡来正在跟那个外国人问这问那,陈十二在旁边当起了翻译,不过这翻译是个二把刀,还不如唐纳自己说的烫嘴中国话能讲明白呢。 老尚的兵虽然有些损失,可还是有一百五六十号人,战力不容小觑,唯一不足的还是弹药的问题,小五子就把他们缴获的伪军子弹都给了老尚,让他怎么也能应个急,把枪支都给了小马。 这回小马可不缺武器了,他自己就缴获了五六十杆枪,小五子又给了他五六十,已经能装备一个连了。 小五子缴获的手榴弹却自己留下了,因为他也缺这东西,这次连给小马的连自己用的,也快见底儿了。 晚上大家吃完饭,老尚留下的那个班派人来了,说鬼子收兵回去了,大家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老尚问小五子这是干啥去,小五子也没瞒他,说是护送任务,送飞行员去总部。 老尚说:“那我派一队人跟你一起走吧,还能互相有个照应,怎么样?”小五子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他的护送队伍就多了三十来个八路军,领头的是陈树生。 第216章 交差 老尚看上了勇敢的小马,问他想不想当正规军? 小马这些地方武装,哪一个没有个当正规八路军的梦想?小马有些意动,怎奈他是有发展任务的,另外队伍不是他一个人的,人家老方也是队伍主要领导。 老尚一向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他对小马和老方说:“你俩不用动地方,还在这儿发展,就是建制归我,我有任务再调你去,我还管你们补给,这样对双方都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小马也是个愣人,跟老尚很对脾气,于是就一口答应下来,只有老方说还得跟县委打招呼,他们现在毕竟还算是民兵区小队。 小五子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了,那两个日本医生都是男的,走路没什么问题,而那两个女护士娇滴滴的说走不动路,想要坐汽车上,让小五子一口回绝了,他车上有重要的东西和重要的人,万一这两个女人冒坏水怎么办,不能可怜她们。 后来,还是陈树生出面在老百姓家里借了一挂马车才算安抚了那两个女护士。 队伍一直到了易水,也再没遇到敌人,小五子带队进驻了林大姐的根据地。 林大姐升官了,现在是县委书记兼游击队司令。组织上看她将这一地带的抗日活动搞得轰轰烈烈的,就没再派人来,这里的一切都是林大姐作主。 林大姐的部队现在可不是原来要啥没啥的寒酸队伍了,早已经鸟枪换炮了。 光是县大队脱产战士就得三四百,更别说各区小队了。 现在招待小五子,可不用他自己去打猎了,桌上有鱼有肉,琳琅满目的,让小五子他们两支队伍吃了顿饱饭。 魁子来了,跟小五子亲切握手,这小子也升官了,现在是游击队里的中队长了,手底下管着五六十人了。 林大姐跟小五子说:“槐花回来后,去县城把她爹娘都接到山里来了,她娘病得很严重,没挺过年去。” 这傻丫头把她对小五子的感情都对林大姐说了,林大姐知道她的心情一半会调整不过来,就将她送到总部去了,让她去那里的医护学校上学去了。 小五子虽然对小槐花是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可不知为什么,感觉自己欠了她的感情债,不知道用什么补偿才好。 这回林大姐不用小五子给留点啥了,反而问小五子,你们还缺啥不?除了子弹,大炮,剩下的都有。 小五子也没跟她客气,要了一百枚边区造手榴弹,给他的队伍和陈树生的队伍都补充了一下。 本来这东西在上次打扫战场时缴获了一部分,但还是不够,再打一次仗就用光了,所以补充一些还是很有必要的。 告别了林大姐,前边的路小五子特别熟,已经走过好几遍了。从这里到总部已经没有多远了,只是路上不一定安全,不过小五子不怕,快到家门口了,就是遇上敌人他也敢干他一下。 那两个日本医生很有俘虏的自觉性,从来不出幺蛾子,反而是那两个护士,她们是中国人,却经常给陈树生出难题,不是走不动了就是要吃要喝的,这要不是有任务,陈树生都想枪毙了她们。 小五子知道老尚为什么大老远的把这个医疗小组送回总部,因为这可是大功一件,老尚心里肯定急着立功,好官复原职,弄好了还能升一升。 老尚哪儿都好,唯一不足的,他是个官迷,总想着当官,要不然也不会出上次的事。 就他这觉悟,且得再受些磨炼呢。 终于,小五子两支队伍安全地到达了八路军晋察冀总部了。 小五子见到了主管首长程政委,把飞行员和财物全部上交,那边陈树生也找到了相关部门将医疗小组移交给上级了。 两个人都顺利地完成了任务,见面时相视一笑,都有一种没了压力的轻松感。 抗大二分校搬家了,都搬去延安和总校合并,小五子还是很怀念这个他曾经学习生活过的地方的。 总部首长办事还是很靠谱的,知道他们都缺子弹,给他们这六七十号人补充点还是没问题的。 陈树生从来没这么富裕过,感觉腰杆子硬了许多,他都想主动找鬼子打一仗了。 小五子告诉他别着急,等回去真得找一找那伙鬼子的晦气,来时候有任务不敢和他们恋战,回去可就不一样了,有的是时间和精力琢磨他们。 小五子都没敢去医院,他怕遇上小槐花,可是到他要走的时候,槐花还是找了过来。 看着身穿八路军军装的英姿飒爽的姑娘,小五子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了。 槐花大大方方地过来和小五子握手,笑意盈盈地和小五子交谈,一切都非常自然。可小五子是能看出来这傻丫头眼底的那抹伤痛的。 小五子带着队伍走远了,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一直目送他们的小姑娘突然绷不住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在那跟自己说,我都发誓要把你忘了,可是我忘不了啊!我该怎么办啊?小五哥,我该怎么能把你忘了啊?” 槐花过年十七岁了,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来总部医院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会吸引不少男人的目光了。 这姑娘死心眼,心里就没装下过别人,只有她心心念念的小五哥,虽然她明明知道这是段没结果的感情,可她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陈树生刚说要找鬼子打一仗,他们还没走多远呢,他的愿望就实现了。 小五子的尖兵打马回来说,不远处有一队伪军,押着很多老百姓在修炮楼,这炮楼应该是不久前刚刚被八路军游击队给炸坏了,敌人显然是想恢复这个据点。 没发现有日本鬼子,就只有一个排的伪军,逼着不知在哪里抓来的百姓给他们抬土搬砖。 陈树生让小五子拿主意,小五子说:“这好办,你带队绕到他们后边去,我的队员都穿着伪军衣服呢,我们直接过去。 如果顺利的话,能出其不意下了他们的枪,如果不顺利,那就打个里应外合,吃下这三十多个伪军肯定是没问题的。” 第217章 刀子 修炮楼的百姓人数并不多,也就六七十人,按说看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有一个班的伪军也就足够了,可为什么会派出一个排的兵?这是在防着什么人。 小五子早就派出石头李大嘴去摸那两个远处的岗哨了,他则坐在小胡来开着的车上,不紧不慢地靠近那伙伪军。 刀子是一个人的名字,不是因为他会用刀子,而是因为他就姓刀,他大名叫刀鹏,可没人叫他大名,都叫他刀子或者小刀。 刀子此时正在把半桶水倒进他在干黄泥堆上挖好的坑里,然后操起一把铁锹开始一层一层的往水里拨土,再然后是搅拌。这是很费力气的活儿,没把子力气根本干不动,可在刀子这里却看不出费劲来。 骄阳似火,他们这些被临时抓来的民工都光着膀子,肩背已经被太阳晒成了黑红色。 脖子上的汗水沿着胸前淌了下去,浸湿了裤腰。 刀子手上在干着活,余光却在观察伪军的哨兵,有两个持枪的哨兵都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目光却在盯着这些干活的人,好像知道有人要逃跑似的。 他已经被抓来两天了,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逃走了,因为他的兄弟还在那个小荒村里眼巴巴的等着他找人救命呢。 刀子打算去干掉离这最远的一个哨兵,以自己的身手干掉一个哨兵抢了他的枪是没问题的,可是接下来的逃亡就是最危险的时刻,这些二狗子但凡有个枪法好的,自己都会有生命危险。 可就在他拎着铁锹不动声色地走向哨兵时,刀子瞪大了眼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个长得很是敦实的,也穿着伪军军装的人在哨兵身后缓缓靠近,而那个近在咫尺的哨兵竟然没听见声音,说明那个人的确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两个人几乎要贴上了,那哨兵才微有察觉,刚要回头,后面的人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身体微微向左倾斜,右肘横抡在哨兵脖子上,右膝盖抬起,正顶在哨兵腰间。 手肘与膝盖像是剪刀一样相互用力,那个哨兵受了这个打击,身体弯了过去,然后软倒,竟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在酷热的烈日下,竟让看见这一幕的人起了一身冷汗。 刀子也练过几天武术,知道这个人绝对是练家子,而且是高手。 刀子一转头就看到了在这个哨兵倒地的同时,远处另一个哨兵后背中刀,而那个偷袭的人正用左胳膊勒住了哨兵脖子没让他出声,那个也穿着伪军服装的人放下了哨兵却捡起了枪,咧着一张大嘴在笑嘻嘻地冒充哨兵。 汽车直接开到了正在散坐在树荫下乘凉的伪军身边,伪军们早已经站了起来,刚要问他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只见从车上跳下一个只穿了件白衬衫的年轻小伙,一张嘴全是听不懂的日语,但语气很严厉。 伪军们虽然听不懂日语但能看懂脸色,知道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日本主子生气了,这得小心应付着。 伪军小排长这个气呀,心说哨兵是干什么吃的,就是日本人来了你也得给个信号啊,这特么让人无声无息的就闯进来了,这要是敌人是不是都得玩完? 不过他没时间去骂哨兵,站起来跑几步过来给陈十二弯腰行礼,手却抬起来在行军礼,这个礼敬得不伦不类的。 小五子在旁边问:“你是管事的?马上把队伍集合,有重要通知。” 小排长看陈十二虽然年轻,但派头极大,不像好说话的主,只好大呼小叫的让他的队伍集合,远处的两个哨兵却没动,这也是应有之意,哨兵本来就不该动。 他们这些人却不知道,他们的哨兵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换了。 伪军们站好了队,那个派头极大的日本人说了几句日本话,旁边的大个子对他们说:“原地坐下。” 这个命令把伪军们都弄得莫名其妙的,不过还是都乖乖地坐到了地上。 小五子的队员们过来下了他们的枪,连那个小排长的盒子炮都给摘了下来。 小排长有些恼怒,抬头对小五子说:“哥们,你跟他说,我们也是有任务的,你们耽搁了我们的任务,这责任算谁的?” 小五子对他的话显然很感兴趣,就问他:“你能说说什么任务吗?我兴许能帮你通融通融。” 伪军排长的回答却让小五子一愣,心说坏了,还是太冒失了。 原来,那个小排长说的是:“知道为什么没有日本兵在这儿吗?我们这伙人就是个诱饵,在钓土八路上钩,五里外那个村子里是松本少尉的大部队,一但这边有土八路的进攻,皇军就会围过来的。” 小五子又问了一句:“那边有多少人?”小排长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实话实说了,那边有皇军两个小队,治安军一个营。 小五子迅速在心里计算,鬼子两个小队,满编的话大摡一百多人,可现在鬼子部队没有满编的,所以绝对不会超过百人,伪军人数虽多,但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弱。以小五子队伍和陈树生的队伍战斗力来看,自保撤离是应该没有问题的。 小五子扬声对坐在地上的伪军们说:“我们是八路军,你们都被俘虏了,乖乖听话我不杀你们,谁要动歪脑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伪军们瞬时炸锅了,嗡嗡嗡的吵成一片,有几个想站起来的,被小五子尖刀队员上去就一刺刀,顿时又瘫了回去。而其它人早都吓得不敢动弹了。 小五子身边的小排长在腰间划拉半天没找着武器,转身就要跑,被狗剩子一脚给踹了回来。 小五子用脚踩在他后背上问了一句:“鬼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为他们卖命?” 那个小排长已经被踩得说不出话了,小五子伸手从袖子里抽出了匕首,当着所有人的面,割开了他的大动脉,任鲜血如喷泉一般呲在地面上,把青草都给染红了。 这时,干活的劳工们早已经看见这边的变故了,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这边,他们不敢动,因为哨兵还在那儿持枪看着他们呢。 刚才哨兵被杀掉只有刀子等很少的几个人看见了。 刀子已经猜出这些人是抗日的了,但不敢确定他们是不是自己人,所以他就带头向小五子走去,他身后跟过来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大家都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五子对刀子他们说:“乡亲们,大家不要怕,我们是八路军,是来解救你们的,大家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别往东去,那边村子里有小鬼子在那打埋伏呢。” 陈树生离老远就看见小五子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也就靠了过来,不过他们也抓了一个哨兵,也是个伪军,陈树生审了一下,他说是村子里派过来的暗哨,这让陈树生大吃一惊,连忙过来通知小五子。 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声枪响,所以鬼子们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刀子看见身穿八路军服装的陈树生队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走过来问:“同志,你们好,我是八路军山东纵队的刀鹏,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谁是指挥官?我有重要的事情报告。” 小五子正和陈树生研究下一步怎么办呢,听到刀子的话都是一愣。陈树生一指小五子说:“你跟他说吧,他比我官大。”说完就去组织人向山里撤离了。 小五子和刀子握了握手,都不用看握手的力道,一看他隆起的胸肌和胳膊上的疙瘩肉就知道这也是在武艺上下过苦功的汉子。 刀子说我们有一个五人小组,护送一位首长去总部,半路上遭遇了敌人,就剩我和另一个兄弟护着首长了,他们都受伤了,现在正在离这儿有四五十里的一个荒村等我找人救命呢,我却被鬼子当壮丁给抓到了这里,你们既然是我的同志,能不能先派人去救命啊?” 小五子问他,在哪个方向?刀子抬头看了看太阳辨别了一下方向说:“在东南方向,大概四十华里。” 小五子对他说:“鬼子在正东埋伏了大部队,咱们趁现在他们没有发现,尽量快些往西面山区撤离,到了安全地带,我开车带你去救人,怎么样?” 刀子也是战士,当然知道孰轻孰重了,于是就回去叫上劳工们,跟着队伍向山区撤离。 太阳已经偏西了,连绵的群山成了一道黑色的剪影,这支大杂烩的队伍正在向那道剪影进发,已经又走了五六里了,看样子是能够摆脱敌人的追击了,因为鬼子好像还是没有发现,现在即使发现了也晚了,等他们追上来,小五子的队伍已经进山了,小五子有信心在山里和鬼子周旋一下,因为这里离总部并不算远,这周围有大量的八路军部队,实际上鬼子下的套就是在钓他们,没想到让小五子他们误打误撞给赶上了。 伪军俘虏们看见要进山了,有人就慌了,然后就有人私下鼓动,有十来个人突然撒丫子就跑,分散跑的,逃向四面八方。 “砰砰砰,砰砰砰!”十几声枪响过后,逃跑的人一个没剩,全都被打倒在地。因为这两支队伍里就是不缺打枪准的,都是好手。 第218章 找人 剩下的伪军俘虏已经不足二十了,但这些人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然当了俘虏就一个宗旨,保命要紧。他们很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要跑?是原来跟土八路结仇了吗?不应该呀?估计是以前祸害过老百姓,怕土八路找后账。 村里的鬼子早就发现这边没动静了,他们的暗哨也被人摸了,就在小五子他们刚刚出发的时候,鬼子们也出动了,两支队伍的速度不一样,小五子他们又得押俘虏又得护着点百姓,所以走得并不快。日伪军可比他们快多了,不过到了据点前,先是停了下来,派人侦察了一下,发现只有几具伪军的尸体,再就没有一个喘气的了,一看痕迹是向山里去了,而且这些人是有马有车的。 鬼子指挥官有些犹豫了,暗暗责怪自己还是太大意了,竟让鱼儿吞了饵跑了。再往前可就危险了,山里的土八路的数量可比他们人多,可是就这么放弃了辛辛苦苦设下的计划,又有些不甘心,最后还是决定再追一追,看看情况再说。 队伍终于在幕色降临之前进了山,小五子与陈树生临时布了个口袋阵,刀子在跟过来的劳工中找出了几个会打枪的,向小五子借几杆枪也要加入战斗,小五子当然不会拒绝了。 但实际上这些人的战斗素养是绝对不如那些伪军俘虏的,但是这些人可靠,最起码比俘虏可靠。 小五子没让他们上战场,而是找了个便于隐蔽的地方让这些人看住俘虏,又派了陈十二和小胡来协助他们。 鬼子还是跟来了,不过鬼子指挥狡猾得很,在没进山的缓坡上就停下了,这里离小五子的预设战场非常远,在枪炮的射程之外。 鬼子指挥官一看这地势就知道今天是抓不住这些人了,进入山区弄不好就要吃个大亏,于是就派了一个连的伪军去试探一下。 伪军连长虽然不情愿,但皇军有命令不得不从,于是这小子就开条件,说自己火力不足,需要有炮火和机关枪支援。 没想到,这个皇军指挥官还挺大方,把皇军的迫击炮掷弹筒给他们拨了不少,而且让其它两个连的伪军把手雷手榴弹都支援给他们。 这回可没有借口了,伪军连长硬着头皮带队出发了,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鬼子指挥让剩下的两个伪军连,从两侧也向前靠,帮进攻的人看住侧翼,而他则带着日本兵,远远地跟在后面,走得很慢。 天已经黑了下来,伪军进攻的连长却没让部下打火把手电,而是让几个有经验的人探路,大队人马跟着摸黑前行。 他的队伍拉成了个一字长蛇阵,前方的人已经进入埋伏圈了,可后面的人稀稀拉拉的落出老远去。 小五子知道这个伪军指挥官也是个会打仗的,自己不可能把他们全留下了,于是命令吹起了哨子。 手榴弹嗖嗖嗖地飞了下来,虽然看不见对方,但听走路的声音也能判断出大概位置,而且是居高临下,不用担心误伤队友。 “轰,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进入埋伏圈的人并不多,也就三十来人,爆炸声响过后就是连发枪哒哒哒的声音响起,这些伪军就只有几个没受伤的端起了枪,然后就被泼水般的子弹放倒。 伪军连长走在队伍最后面,一听前面的爆炸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土八路真的在前面设了埋伏,他立刻下令全体向后撤,迫击炮断后,他可不管前面有多少人被围里了,能带出来多少是多少,保命要紧。 咚咚咚,炮弹出膛,轰轰轰,前面的爆炸火光一闪一闪,而伪军连长已经退到子弹射程之外了。 小五子绝对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敢用几组炮兵断后,他要知道肯定不能放过这几组迫击炮的。 黑灯瞎火的,敌人又把道路用炮火给截断了,小五子也只能见好就收,不再追击,而是迅速打扫了战场再向山里撤离。 现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鬼子也不敢太深入,小五子他们也不敢追出去。 已经达到迟滞敌人的目的就行了,小五子手里没那么多部队,是不敢与这么多敌人硬拼的。 伪军连长跑回去后,被日本指挥官狠狠赏了几个三宾的给,还差点砍了他,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了,天这么黑,进攻是不可能了,也不能在这儿等啊!只能收兵打道回府。 小五子他们一看,反正已经回来了,索性直接回总部吧,反正也暂时走不了了,离总部也没多远了。 半夜的时候,他们又回到总部所在县城,报上了部队番号和任务才被放进城去。 第二天,小五子跟陈树生商量,让他不行就先回去,自己还要帮刀子去找人呢,小五子也不能把队伍全带去,只能开车去,只带几个人。剩下的还得让余得水领着在这儿等他。 陈树生眼睛一瞪,对小五子说:“你把你陈哥看成什么人了?一起来的就一起回,我不走了,就在这儿等着你,你啥时候回来咱们啥时候走。” 小五子知道这哥们是担心他,也就同意了。 余得水说:“队长,要不你在家等着吧,我去和他们救人,我带两个身手好的兄弟就行。” 小五子摇了摇头说:“那一带我比你熟,另外救的可能是一位高级领导,这事得向上级报告的,必须得我去。” 刀子回来了,他是去向总部首长们汇报去了,既然他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总部的首长们也就没再节外生枝,只是给了小五子一封介绍信,让他能够调动当地地方武装。 小五子点了王猛和石头跟他走,他俩一个枪法好,一个身手好,另外还带上了陈十二,因为这小子是医生,是救人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 小五子给了刀子一杆缴获的汉阳造,又给了他一把盒子炮。 他们昨晚干掉的三十来个人,每人身上竟都挂了六七枚手雷,这可便宜小五子他们,这时,他们几个身上也都挂了五枚以上的手雷手榴弹。 王猛用的大八粒,石头用的冲锋枪,小五子怕火力不够,就也挎了一把冲锋枪,只有陈十二腰里挎着盒子炮,没拿长枪。 陈十二开车,小五子坐副驾驶,后面坐仨,正好,一车五个人向刀子所指方向进发。 刀子感觉挺远的路程,没想到开车不用半天就到了,大家下了车,刀子按着自己的记忆向那个已经荒废了的小村庄走去。 小五子他们散开,互相之间拉开很远的距离,也走在刀子身后,陈十二开着车在慢慢地跟着。 刀子找到了他战友藏身的破屋子,喊了两嗓子,没人回答,于是刀子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推开了那扇根本没关严的门。 屋里有一股腐坏的味道飘出来,中人欲呕,刀子一进门就看见了身上已经落满了苍蝇的尸体。 刀子的心沉了下去,一张脸瞬时变得没了血色。 他都不用看那已经糊满了苍蝇的脸,一看这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衣物,他就知道这是他的好兄弟,好战友小雷。 刀子上前不顾那嗡嗡乱飞的苍蝇,扶起了尸体,检查了一下小雷的伤口。 小雷身上除了他早些时候受的枪伤外,竟全是刺刀扎的伤口,遍布全身。这肯定是遭受了鬼子们疯狂的折磨,活活虐杀了他。 刀子的牙都要咬碎了,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暗恨自己怎么不早些回来。 小五子进屋也看见了这惨烈的一幕,拉住了还在抽自己嘴巴子的刀子。 小五子问他:“这是首长还是你的战友?”刀子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嗓子说:“这是小雷,是我的兄弟,看样子首长不是被鬼子抓了就是藏起来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是真没主意了,他的任务失败了,除了他,全军覆没,保护的人也丢了,刀子连死的心都有了。 小五子又问他:“与你们遭遇的鬼子知道你们是在护送人吗?”刀子仔细想了想说:“应该不知道,只是突然遭遇上的,对方鬼子有一个分队,伪军两个班的样子。” 小五子一听,这就是个典型的扫荡用的搜索队,应该不是针对他们来的。 可是这被护送的首长失踪了,百分之八十是被鬼子抓了,就怕鬼子不知道他身份直接杀了他。也怕鬼子问出他的身份用来做文章。 这儿离保定城不远了,城里小五子没熟人,城外可有。 大老李,李鑫就在这一带,城里的鬼子都被他打得谈虎色变,在这一带异常的威风。 小五子决定去找一下老李,让他侦察一下哪里的鬼子在这一带抓了人。 老李的驻地已经搬到了一个集镇上了,现在这个镇子就是八路军在主政,镇上很热闹,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老李已经不是原来的愣头青区队长了,现在他是八路军冀中区独立大队的大队长。这个独立大队很大,人数居然有一千多人了,俨然一个团的规模了,可他还是个营级大队。 这老小子和小五子一个想法,手里有人有枪才是实力,图那个虚名是没用的。 第219章 九号 老李见到小五子乐坏了,说啥要请他吃驴肉,因为这是他们这儿能拿得出手的最高待客的好东西了。 现在的老李可是富得流油,组织上给他派了个政委,这回可不是他原来的那个小政工干事了,这是个从江西过来的老革命,很有手段,把这一带搞得热热闹闹的。鬼子的手已经伸不到这里来了,地方税收就都是的他们的了,虽然说是要上交,但上级能不给点辛苦费吗? 小五子也没跟老李客气,一边吃着驴板肠一边跟老李讲了他们这次是来找人的,刀子护送的首长很有可能被鬼子抓了,需要老李用他的人脉好好找一找,找到了好制定营救计划。 新政委也来了,典型的南方人,身材不高,又黑又瘦。 老李给他们介绍说这是闫政委,小五子忙和老闫握手。 老闫虽然是南方人,性格却有点像北方人,没跟小五子客套,直接就问,失踪那个首长的姓名,长相,有什么特征? 刀子说:“姓名不知道,只有一个代号叫九号,听口音应该不是广东就是广西人,因为他说话吐字不清。中等身材,很瘦,戴了一副深度近视眼镜。 老闫把这些写在一张纸上,转身离开,看样子也是个急性子,不过很对小五子胃口。 第一天,没消息,第二天还是没有消息,一直到第三天傍晚,有人给老闫传回了消息。 说是徐水的日本鬼子前些天抓了一个人,那人自称是生意人,鬼子们就想勒索点钱,就让他给家里写信,要赎金。 日本宪兵队的一个少佐知道了这事,立马把人带走了,据说押着犯人往南去了,可能是要跟着这人回家取钱。鬼子派了一辆卡车,上面有一个分队的日本宪兵,押着犯人,早上走的。 消息精确详细,这肯定是来自敌人内部,小五子不禁对老闫刮目相看,这老家伙不一般。 小五子向老李要了些汽油,这东西虽然不好弄,人家老李还真有,不单给加满了油箱还给小五子在车上备了个油桶。 小五子他们没敢再耽搁,连夜就要出发去追人,因为已经比敌人晚了一整天了,敌人也开的汽车,这一天可跑出老远去了。 好消息是敌人去的方向显然是往山东去的,也就是说敌人真的是去要赎金的,目前可能还不知道九号首长的真实身份。 小五子他们上了车刚刚发动,还没走出去呢,老闫急匆匆的回来了,拦下了小五子他们。 又有消息被传了出来,与上一个消息大相径庭。说鬼子的卡车没走多远就又回来了,日本宪兵少佐把犯人又关起来重新审了一遍,好像是用了大刑。 这回不单是刀子,连小五子他们也脸色苍白,心里都在暗道:坏菜了,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也不知道这个九号首长能不能扛过鬼子的残酷折磨?不过好消息是至少知道他具体在哪儿了,不用两眼一抹黑的去大海捞针了。 …… 老闫给上级发了密电,报告了他们所打听到的一切,上级也给出了指示,要求他们想办法救人。 与此同时,日本鬼子的电台也在频繁发报,一份份重要情报被发了出去,济南青岛的一个个我方的秘密情报点被破获,大批情报人员被抓被杀。 等小五子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时,他们已经在去往北平的半路上埋伏了。那个九号首长还是没挺过去,把一切都招了,并向日本情报机关投降了。 日本人马上就要派人把他送去北平,老闫的内线及时传出了消息,于是,小五子他们早早的就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埋伏了下来。 汽车早就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用蒿草掩盖了起来,而小五他们这时却都趴在路旁的烂泥塘里,几个人浑身都是黄泥,就只有枪管被他们用草塞住了。 你就是站在他们面前也看不出来这儿趴着好几个大活人呢。 陈十二一直都是个干净人,这是第一次将全身都扎在烂泥里,不由一阵阵感到反胃,不过这小子还是很有毅力的,硬生生压住了恶心的反应,在泥塘里一动没动。 刀子仍然在自责,他自从知道了他护送的九号首长叛变后,就认为是自己的错,要不是自己护送任务失败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他更是怀念他的战友们,辛辛苦苦,舍了性命保护的人却成了叛徒,牺牲得太不值得了。 老李不放心他们几个,就又派了一支十多人的精兵小队也跟了过来,埋伏在远一些的土沟里了,这里是平原,不像山里那么好藏,要想不被人发现,就只能像小五子他们这样钻进烂泥塘里,不过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远处,汽车轰鸣声渐渐响了过来,两辆卡车,卡车后面都有帆布篷子,不知道里面的具体人数,卡车前面有两辆挎斗子摩托开路。 小五子没管那两辆摩托车,当第一辆卡车将要驶进预定地点时,小五子拉了一下手里长长的引线,五秒钟后,卡车正好到了他们埋炸药的地方。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震耳欲聋,他们这些趴在泥塘里的人都感觉身体一震,心脏都停了半拍。 第一辆卡车整个被爆炸掀了起来,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整个汽车被摔散了架,变得七零八落了。 帆布篷裂开了,里面正在有活着的日本宪兵爬出来,一个个都耳鼻出血,摇摇晃晃的。 老李支队的捷克式机关枪响了,打的正是后面的没有被炸着的卡车。 “哒哒哒,哒哒哒!”机关枪从驾驶室扫过,薄薄的铁皮车门根本就挡不住机枪子弹,驾驶员和副驾驶上的人都是胸部中了不止一发子弹,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 “砰!”一声大八粒枪响,骑三轮摩托的鬼子后背中枪,挎斗子摩托一拐弯,也扎进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泥塘里,挎斗上的鬼子身手不错,在摩托进入泥塘之前跳了车,不过刚刚跳下来就也中了一梭子冲锋枪子弹。 几个泥人从泥塘里爬了出来,身上已经没有一点本来的颜色了,只有睁开的眼睛黑白分明。 前车上爬出来的活鬼子受到了几支连发枪与盒子炮的疾风暴雨般的打击,又倒了回去,已经再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了。 那边的机关枪还在吼叫着,三八大盖与汉阳造也加入了进来,使后车上的鬼子下不来车,只能伏在车箱上将帆布割开个口子还击。 另一辆三轮摩托却反应迅速,径直冲向了前方,头也没回。 王猛紧跑几步,停了下来,端起了枪,他要在摩托车跑出射程之前干掉他,可就在他扣下扳机的同时,刀子的汉阳造也响了,那个已经跑出很远的摩托车驾驶员后背同时中了两枪,也停下了。 小五子已经冲到第二辆卡车不远处了,从身上掏出两枚手榴弹,嗖嗖地扔了出去,手榴弹在空中翻滚着,准确地落入卡车已经掀开了篷子的车箱里,里面的鬼子如被惊起的鸟儿般从四面八方跳出了车箱。 “轰轰”两声,手榴弹在车箱里爆炸,却没有炸到一个人,因为里面的二十来个鬼子已经全部跳车了。 小五子有些后悔了,这伙小鬼子都是老兵,反应速度惊人,他们跳车后,散落在汽车周围伏在了地上反倒不好打了,还不如把他们留在车里呢。 老李的人围了过来,机关枪也端到了跟前,正在和伏在地上的鬼子兵互射,小五子和石头的冲锋枪这时可发挥了重要作用,将这边的几个鬼子全都敲掉了。 老李的人也有人中枪了,双方都到了能扔手雷的距离了,于是又响起了隆隆的爆炸声。 刀子已经在第一辆车厢里找到了已经昏迷的九号了,把他从车厢里扛了出来。 可是没走几步呢,砰的一声,刀子后背中了一枪,他和九号一起摔倒在地上。 车厢里爬起了刚刚醒过来的日本少佐,手里的南部手枪正冒着烟。 陈十二的盒子炮响了,“砰砰砰!”一连三枪,由于后坐力大,枪口上跳,没有都打中,但至少有两枪打中了日本少佐,一枪打在肚子上,一枪打在脸上,日本少佐翻身仰了过去,再没爬起来。 小五子过来了,伏下身体又按住了要爬起来的刀子,告诉他先别动,让陈十二过来给刀子包扎伤口。 小五子看那第一辆车虽然摔零碎了,但车上的人并没死光,有些只是摔昏过去了,这时还有人在动,要挣扎着爬起来,汽车油箱早就裂开了,汽油淌了一地。 小五子并没靠近,而是向金属的汽车轮毂打了一梭子子弹,飞溅的火星点燃了淌得到处都是的汽油,那辆已经残破不堪的汽车顿时被熊熊大火包围。 第220章 燃烧 汽车里的还喘气的鬼子全都被大火烧得哇哇叫,想爬起冲出来,可当他们跑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个火人,浑身上下都在熊熊燃烧着,没跑多远就一头扑在黄土夯成的公路上,一动不动了。 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石头有些着急,他看见已经至少三个八路军战士中枪了,石头仍然是一身的黄泥,只有脸上的泥已经被体温烘干,一块块的掉落下来。石头从身上掏出他缴获的大杂烩手雷手榴弹,距离太近,他得计算时间。 路基比旁边高出一点,正好成了石头的藏身之所,他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几个鬼子所处的位置,拉着了引线,这回足足等了三秒才扔出去。 “轰!”一个鬼子的枪哑火了,然后石头又如此扔第二枚手雷。 手雷倒是出手了,但石头小臂上中了一枪,也不知道哪个鬼子打枪这么准? 陈十二爬过来,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止血药粉和绷带,给他也包扎上了。 小五子一回头,却看见了那个九号已经醒过来了,不知怎么认出了他身旁的刀子,可能是刀子擦了把脸,有意的让他认出自己吧? 那个九号不但没有感激,反而用双手掐着伤势很重的刀子的脖子正在疯狂的吼叫着。 “你去边个啦?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吾等了你两天呀?你早一点回来,至于会弄成这样吗?” 他一边摇晃着刀子一边哭喊着,声泪俱下。 刀子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就任他掐着脖子,已经在翻白眼了。 小五子上去一脚将九号踹出老远,伏下来看了看刀子,还有气儿。小五子异常愤怒,这个人自己骨头软不说,他还埋怨用生命保护他的战士们,这种人当干部,手下的人都落不了好。 那边枪声已经稀了下来,小五子没管那边,而是上前拎着九号的脖领子把他拖到了第二辆车旁,再一脚把他踹在汽车油箱下面。 捡了把刺刀,一刀扎在铁皮油箱上,从油箱里喷涌而出的汽油浇了九号一头一脸。 他大概知道小五子要干啥了,吓得手脚并用在往远处爬。 本来小五子是想把他活着押回去的,但小五子发现不单他的小队伤了两个,老李的队伍那边也是伤亡惨重,虽然全歼了鬼子,但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一旦押送回去的路上再与敌人遭遇就会有更大的损失。 九号已经爬出挺远了,小五子向前走了几步,脚边有一块还在燃烧着的木块,大摡是第一辆车上的碎片。 小五子一脚踢出,那个燃烧着的木块飞了出去,精准的砸在九号头上,一瞬间,火焰就蔓延到了全身,一个满身是火的人还在向远处爬着,翻滚着,一声声惨嚎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日本宪兵已经全部消灭,老李的队伍正在打扫战场,王猛却骑回来一辆边三轮摩托,挎斗上还有一挺歪把子机关枪呢。 另一辆掉泥坑里了,那边的泥坑可挺深,那辆三轮摩托已经沉下去了,老李的队员们记住了地方,准备有时间再来捞它。 刀子的伤势陈十二看了,不算太重,子弹卡在肩胛骨上了,只能先止住血,包扎上,等回去再开刀取子弹吧。 石头的伤也不重,那一枪正好从他小臂上的两根骨头中间的缝隙穿了过去,没伤着骨头,就只是给他打了个孔。 老李的队员们十五六个人,阵亡三人,伤了七八个。这还是打伏击,敌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呢,看样子队伍的单兵作战能力都有待提高。 小五子开车拉上伤员们,没受伤的就跟着走,这一场仗实际上用时非常短,他们从开始到结束也没用上一个小时。等他们回到老李驻地时,刚刚到下午。 老李的队伍损失有点大,但收获也大,缴获的东西小五子统统没要,都给了老李。 人家老李和老闫也都不是小气的人,还是给他们几个补充了一下手榴弹。 老闫握着小五子的手说:“早就听这老家伙把你夸上了天,一直想见见这位小战友,这回算是真正认识了,别管多远,有事给哥哥们来个信儿,一准帮忙。革命同志,就不说那么多客套话了,咱们后会有期。” 小五子和他们互敬军礼,潇洒地开车扬长而去。 再次回到总部,小五子第一时间向上级报告了这次行动的所有细节,被领导狠狠地表扬了一番,说他作得对,叛徒已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没有必要非得抓回来,除掉就行了。 刀子被送进了医院,正在做手术,石头也在医院换了药重新包扎上了。 小五子看见了叶子,两人相视而笑,叶子神神秘秘的将小五子拉到一边说:“听说白雪生了?恭喜你当爸爸了。这次怎么没把那个木头带来?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收过他一封信,还干干巴巴的说了一些没用的话,真是气死我了。 你说,你有没有干对不起白雪的事?我怎么看那个新来的槐花自从送你走之后,回来就经常偷偷的抹眼泪呢?” 小五子被她哔哩巴啦的一通叨叨给问懵了,不知道回答她哪一句是好了。 正在这时,槐花来了,当看见小五子时,她的眼睛里突然焕发出异样的光彩,一声小五哥叫得如泣如诉,仿佛有千言万语都包含在这一句招呼里了。 小五子脸突然红了,有种被抓包了的尴尬,叶子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俩,给了小五子一个威胁的眼神,转身走开了。 小丫头鼓起勇气走到小五子跟前,抓起小五子的左手,那手背上还有她咬过的痕迹呢。 槐花没抬头,她不敢看小五子的眼睛,就这么低着头说:“我试过了,忘不了你,既然忘不了,为什么一定要忘? 我不要求你心里有我,我只想让你知道,这里永远有你。”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心口窝,然后泪水就溢出了眼眶,转身抹泪跑掉了,小五子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石头吊着胳膊过来,用左手对小五子挑了个大姆哥说:“队长,你真厉害。”没说别的,但一脸欠揍的表情气得小五子想踢他。 刀子被推出来了,竟然是他们这次护送来的日本医生给动的手术,子弹取出来了,伤口也缝合了,该说不说,小日本的技术还真不是盖的,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小五子该走了,集合了他的尖刀支队,又汇合了陈树生的友军,告别了总部首长,开车的开车骑马的骑马,向北而去。 本来刀子有自己的部队的,有没有完成任务都该回部队的。 可小五子看他的样子不对劲儿,每天蔫头耷拉脑的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他这是还没过来心里那道坎儿,小五子就和领导打了个招呼强行带走了他,主要是让他换换环境好走出自己的心魔。 这次过林大姐驻地时没停留,到了小马的驻地却停下了,原来小马带兵出去了,驻地只剩下老方一个光杆司令带了个卫兵。 小马是被老尚给调走了,因为这老家伙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人,鬼子追着打他,把他撵出上百里地去,他要是不反击一下都不是他了。 陈树生一听有仗打,赶紧跟小五子道别去帮忙了,而小五子这次却没去凑热闹,因为他怕老方这两个人受到敌人攻击怎么办,于是小五子就带队住下了,一来是帮老方看看家,二来是队伍也需要休息一下。 人家老尚是什么资格?那是从红军干到八路军的身经百战的老兵了,没把握的仗他肯定不会打,所以小五子并不太担心。 第二天,小马回来了,一脸的得意洋洋,这是跟老尚端了一个伪军据点,又捞回来不少好东西。 现在的小马可是鸟枪换炮了,不过这小子不忘本,看见小五子也乐够呛,问小五子想吃啥?说啥要请小五子全体队员吃顿好的。 小五子也乐得和他结交,于是两支队伍都进了山,要多打点猎物犒劳犒劳自己。 晚上,桌上摆满了飞禽走兽,小马不知从哪弄了几坛白酒,给大伙都倒上了,端起酒碗跟小五子说:“兄弟,我就感觉跟你亲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弟弟了,咱们离得不算远,一定要多联系,哥们啥样人,你看我喝酒就知道了。” 说完和小五子碰了一下酒碗,一口将一碗酒灌了下去。 这一碗酒足有半斤,小五子可不敢这么喝,只能陪他喝了一大口,热酒下肚,从嗓子一直暖到胃里。 这小子也不容易,一穷二白的还知道为国杀敌,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小五子和他是一类人,所以也很欣赏他。 和小马他们喝了半宿,第二天小五子有点头疼,多长时间没这么喝过了,小五子是个很有节制的人,很少这么放纵自己。 告别了小马,队伍再次出发,目标,雾灵山。 第221章 刘抗 刀子从小也练过几天武术,虽然说是三脚猫的功夫,那也能拿得出手的,所以身上肌肉很结实,手枪子弹早已经取出来了,伤口缝得也很好,再加上他能吃能睡的,几天就已经结痂了。 他只是还没迈过那道坎儿,小五子正式和他谈了谈,对他说:“我知道你还在自责,你从头到尾想一想,这一路上你有没有在决策上失误的时候?如果重来一遍的话你会怎么办?” 刀子闷头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没有,再来一遍的话还是会这样。 小五子说:“那就对了,那你还纠结什么呢?与敌人遭遇是意料之外的事,战友的牺牲也是正常的,谁也不是神仙,能长胜不败。 剩下的就是九号的事了,他的叛变跟你早一点晚一点回去没太大关系,你想想,如果他一开始就被敌人抓到了,或者你根本没逃出鬼子的劳工队,是不是还是这个结果? 所以,咱们的目的是消灭敌人,不是纠结于一个叛徒推卸责任的几句话,你一个大老爷们,天天沉浸在这里就没了活路了,跟我走,哥们带你看看什么叫抗日。” 雾灵山山高林密,尤其是到了夏天,处处都是风景,美不胜收。 刀子跟小五子到了这里后感觉心情好一些了,不再纠结于九号的那几句话了,看着雾灵山根据地这个山里的大镇子很是震撼,大山沟里也有这么多人的吗? 石头跟他早已经成了朋友,两个人都是伤员,又都练过两天,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石头说:“咱们队伍里高手如云,最厉害的是副大队长余海,人家是正宗少林俗家弟子,再就是咱们分队长于得水了,他们几个是沧州的,那也是武术之乡,都有两套的。还有大嘴哥也练过,就是那边正跟人吹牛的那个。 不过哥们身手也不赖,等伤好了咱们切磋切磋。” 刀子是个闷葫芦,有啥事搁心里,不愿意表达出来,不像石头,他是个自来熟,到哪都能和人唠两句。 小五子跟老赵交任务,老赵急匆匆和小五子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骑马走的,只带了两个卫兵,感情总部要各地主管领导回去开会,小五子回来他则要走。 李大姐望着老赵的背影跟小五子说:“这家伙三十多了,比我都大,还没个媳妇呢,你看我家老五怎么样?能给他作媳妇不?” 小五子眼睛一亮,嘴唇上的笑意都掩饰不住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老赵也没媳妇的事呢? 李大姐说:“李瑜是你的搭档,所以想问问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这可不是要挖走你的人,你别多想。” 小五子笑了,对她说:“大姐,我从来就没那么想过,你别冤枉我,我觉得是好事,你没问问他俩?” 李大姐说:“我也是刚有这么个想法,你回去问问李瑜,我这边等老赵回来也问问他。” 李大姐又说:“这回回来把你媳妇领走吧,我给她放两个月假,让你们好好团圆团圆,金清子就长期留在这儿吧,毕竟咱这里太缺医生了,总部调人我都没舍得给。” 小五子只剩下点头了,这大姐太好了,把啥事都给他想到了,这个姐姐不白认。 小五子终于又看到他的老婆孩子了,宝宝早就满月了,很健康,很活泼,在白雪怀里还不老实,用脚丫蹬着白雪的手,向上一窜一窜的,自己玩得嘎嘎笑。 小五子上前把他抱了过来,这回没哭,只是头往后仰,想离远点看看这是谁? 白雪也扑进小五子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依偎着。 小家伙听没有动静,不干了,咧嘴哇了一声,然后好像忘了怎么哭了,在小五子怀里酝酿着,过了一会又忘了自己为啥哭了。 白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五子也跟着笑,小家伙听到了白雪的声音也乐了起来。 白雪说:“我等你给孩子起名字呢,怎么回来这么晚?” 小五子一脸歉意地说中途遇上别的事给耽搁了,并告诉她李大姐给她放假了,这次可以跟小五子回王家沟了。 白雪高兴得小脸红红的,把小五子看得直了眼。 孩子的名字,小五子憋了两个多月终于憋出来了,叫刘抗,抗日的抗。这名字有英雄气,白雪也很喜欢,于是,宝宝有了大名,脸上被爹娘亲了又亲,还不时地听见他们亲错了地方,光听见声音,脸上却没感觉。 瞎子来了,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来早就要回去了,上次是小五子硬把他留下的。 瞎子经常来看他的小孙子,没事就来抱一抱,金清子跟在他后面,看见小五子还是鞠躬行礼,把小五子弄得挺尴尬,这要是成了自己婶子,可不能这么天天给大侄子行礼了。 瞎子说这回得走了,时间长看不见部队都忘了自己还是个中队长了。 小五子看他伤势基本没啥大问题了,也就放他回去了,正好把余海换回来,小五子有新的想法。 吴鸣也归队了,手上还打着夹板呢,不过这次应该能长好,长好了多锻炼锻炼这只手还是能用的。 小五子他们多待了一天,是等瞎子回去把余海替换回来。第二天余海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张四德子。 小五子一忙,就把他们的一年之约给忘了,可人家四德子没忘。余海离他不远,就经常跟他通个信,他也知道小五子又出门了,这次就跟余海一道来了,一是看看小五子发展得怎么样了?二是来看看老邓的遗孀陈大小姐怎么样了,老战友没了,四德子不能不管这个怀了老邓孩子的嫂子。 李大姐请他们吃饭,看着这几个已经都能独当一面的棒小伙子,又想起他们护送自己时的样子了。 小五子一边吃着从山上采来的新鲜野菜一边和四德子说:“你要是有时间就跟我回去一趟,看看我的根据地和你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咱们互通有无。另外我还有些想法,到时候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四德子问,不比了?小五子笑着说:“你现在跟我比人数可别说我欺负你,我的正式队员就有四百多人。你又打了一场大仗,损失不少人,所以今年不比了,来年再比怎么样?不算我爽约吧?” 四德子也知道小五子是不想刺激他,他这场仗真的伤筋动骨了,尤其是损失了他的好搭档。 四德子苦笑了一声说:“不比了,我认栽,从今往后你是大哥,我听你的。” 陈十二扶着他姐来了,已经显怀了,四德子忙站起来给陈岚让座,他给陈岚带了很多补充营养的东西,如日本罐头,白糖之类的。 陈大小姐很是感激四德子,知道大队长攒这些东西不容易,自己目前的组织关系还算是四德子冀东游击队的呢。 大家边吃边聊,唠到了很晚。不过这次没喝酒,所以第二天都早早地起来了。 小胡来开着汽车拉着白雪和孩子,副驾驶上是受伤的刀子。 小五子则领着队伍与李大姐他们告别,回他的老窝,白草洼王家沟。 四德子余海也都骑着马跟着来了,四德子看小五子这支精兵小队的武器装备就很是羡慕,余海对他说:“这都是我从队伍里一个个精选出来的,每个人手上都有两下子的,你不用羡慕,这装备都是用钱堆出来的,是好用,可一般人用不起,都是费子弹的枪。” 到了王家沟,连小五子都被这变化给惊着了,春生叔真是个实干家,把一个山谷里的村子硬生生打造成了一个堡垒,前面用毛石堆砌的石墙已经有一人多高了,村子大门已经变成了一个深深的门洞子,想从这儿硬闯进去,可得费点劲,没有强大的炮火想都不要想。 回到了村里,又受到了家里人的热烈欢迎,不过小五子不是主角,主角是他儿子,所有人都赶来看这个大队长的宝贝儿子。郑大爷乐得叫郑大娘赶紧给队长一家收拾屋子,郑大娘白了他一眼说:“还用着你说,我早就收拾出来了,快进屋,都散了吧,这么多人吓着孩子。” 小胡来一回来就去找他的小伙伴们去嘚瑟了,带走了憨子,只把王婶一个人留在了这里看着白雪怀里的胖孩子泪光莹莹的。 小五子则是去他们的会议室组织大伙开了个会,除了几个在外边的中队长,在家的管事的基本都到了。 小五子,李瑜,余海,春生,郑大爷,郑家大哥郑恒,于得水,当然还有四德子。 李瑜又像唠叨家常的小媳妇般跟小五子讲这段时间生意上的,人员上的,工作上的所有进展。 每当这时候小五子都忍不住想笑,这才想起来李大姐的提议,一会得找个没人的时候问问她,老赵那人小五子还是很认可的,是个好领导好大哥,但不知道能不能作个好丈夫。 李瑜干了件使小五子很意外的事,她不知道从哪给那挺重机枪买来了一箱子弹,这可解决了大问题,要不然重机枪就成了摆设了。 第222章 那爷的葬礼 这几个中队里春生叔的队伍人不算最多的,但也有一百多人了,在王家沟打个防御战应该是没问题的,鬼子只要不派大部队来,基本都能防住,尤其是有了大炮重机枪,春生叔也在队伍里挖掘出不少人才,地雷地道都派上了用场。 春生叔与余海一样,都是小五子的副大队长,比一般的中队长权力要大一些,小五子不在家能统管全局。 小山子不辱使命,还是将包子的车队给找来了,一个个拖家带口来的,因为那边的日子也不好混,处处受压迫。 包子用身上所有的钱,在蒙古人那边买了二十来匹马,到了王家沟,李瑜按比市价高出很多的价格付给他们的,让包子他们手里都能有点余钱。现在包子他们的车队等于是受雇于八路军,干一趟活就给一趟钱,这让整个车队日子都有了盼头。 包子他们都有大帐篷,这也是和蒙族人学的,到了王家沟暂时没地方住,都搭起了帐篷。 春生叔一看这种情况,就领着全体队员先给他们盖了一排土坯房,人多干活就是快,没用上半个月就封顶了,这使包子他们终于有了归属感,安心在这儿扎根了。 那爷回来养病了,病得挺严重,咳嗽个不停,李瑜找了个人去替回了那爷,那个人也是王家沟最早的住户,原来就会做点小本买卖,为人很小气,大家都叫他王算盘。 王算盘这回可有了用武之地,在山货铺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李瑜为了团结包子他们,将小山子调了回来,反正山货铺淡季也用不了那么多人。 李瑜还要给小五子看账目,小五子摇摇头说:“我的姐姐,你可饶了我吧,钱你管着就行,我没精力看,我就管打仗,你就管赚钱就行。” 李瑜也被他这话逗笑了,你还别说,这女人笑起来还挺好看,配给老赵有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汇报完家里的事,郑大爷他们就去忙了,只剩下几个军事领导,小五子就跟余海四德子他们说:“我打算,多设一些游击点,把人员按小队分散出去,就像鬼子设据点蚕食我们根据地一样,咱们也慢慢扩大游击区。 我打算让海哥再抽调一部分人,在魏家峪与四德子根据地之间再找个落脚点,让咱们的队伍连成片。 这样就能及时相互照应,敌人来了,无论攻击谁,都会有人抄他后路。大家研究研究,这个想法是否可行?” 四德子反应最快,立马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好主意,他们单打独斗都很弱小,但哥几个要联起手来,还真就不惧一般的敌人,就是小鬼子,也不是不能击败的。 大家各抒己见,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一个发展计划就大概成形了,长城一带都被鬼子给烧成了无人区,正好用来藏兵练兵,可那片区域太大了,小五子最后把于得水也派了出去,让余海和于得水在人数众多的三个中队里各抽调出二十人,他俩每人领一个三十人的队伍去建立新据点。这样就能和四德子辖区连接上了。 四德子也会派一队人马向这边靠拢,也另设一个据点。 晚上,武工队吃了顿团圆饭,这回直接杀了一头猪,这是老百姓养了一年的,李瑜花高价买下来的。现在的李五小姐可是财大气粗,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要说还是李瑜心细,给白雪和孩子的日用品都准备得齐齐整整的,不让她有一丝不舒服。 吃完饭,小五子叫住了要走的李瑜,李瑜以为他又有什么正事呢?一脸严肃的等他说话。 小五子笑嘻嘻地说:“五姐,你三姐给你选了个乘龙快婿,让我问问你同意不?” 李瑜有点懵,问他:“什么乘龙快婿?谁呀?我还不知道是谁呢你就问我同不同意,这都哪跟哪呀?” 小五子就把老赵的简历给她叨咕了一遍,其实用不着小五子说,人家李瑜来之前就知道老赵是什么人,毕竟是她上级主管领导。 李瑜大眼睛翻了翻,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说她要考虑考虑。 小五子也知道,人家是个有文化有抱负的进步女青年,当然得考虑考虑了,这是一辈子的事啊! 第二天,小五子先是去看了看病重的那爷,老爷子只是上岁数了,身体的零部件都老化了,年轻时候还抽过大烟,身体已经朽了,弄不好都挺不过秋天去,小五子只能好言安慰一下老爷子。 要说老爷子给武工队立了老大的功了,小五子感觉亏欠人家很多,却又不知道如何报偿。 包子看到小五子上来就是一个熊抱,来了这么长时间,今天才算是看见正主。 小山子去跟他们说搬家的事,他们一开始没想来,因为他们感觉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受苦。 但包子听说这里是小五子作主就活心了,因为他知道小五子是个一诺千金的英雄好汉,跟这种人混不带吃亏的。 两个人说起秦爷都是很伤感,小五子给他讲了将秦爷安葬在家乡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了,让包子放心,包子是秦爷徒弟,当儿子一样养大的,所以包子对秦爷也是像亲爹一样孝顺的。 余海和于得水在春生队伍里每人选了十个人带走了,这些人都是武器装备齐全的,粮食不用带,魏家峪就有备用的。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动尖刀队的人,于得水甚至连他从沧州带来的两个兄弟都没要,而是单独从春生中队里选了十个人。 他们得先往东去,到罗成中队再各自选十个人,然后才能到魏家峪。 目前罗成手里的人是最多的,而且他还有的是备用兵源,因为他就守着个煤矿呢,只要他能养得起,随时都能再拉出一支队伍来。 四德子也走了,因为他也要回去闷头发展,他这回可被小五子给刺激着了,小五子都不和他比了,可是当他知道小五子的队伍规模时还是很失落,自己感觉不差啥呀?怎么能相差这么多?只能说自己命不好。 天气渐渐热了,这里虽然地处燕山之中,到了这个季节还是酷热难耐的。 小刘抗身上都热出了痱子,这孩子吃得挺胖,小胳膊小腿上都是一道道的肉褶,汗水在里面挥发不出来,就给泡出了湿疹。 白雪急得直哭,小五子只好哄了孩子又哄老婆,忙得不可开交。 陈十二去了一趟承德,给孩子买了滑石粉之类的药物,当天给孩子抹上药就不哭了,小五子也体会到了当爹当娘的不容易。 都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只有亲身体验了才知道爹娘当时的辛苦,小五子这时早已经不恨他的亲娘了,他知道,娘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要不然不会抛弃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 那爷还是没挺过去,在一个大雨天撒手人寰,那爷没有家人了,就只剩下他一个孤老头子,连给他扛幡的人都没有。 小五子可不管那些,自己亲自给那爷披麻戴孝,给他打了灵幡。 燕子回来已经哭晕了过去,这孩子也没家人了,这两年,那爷是拿她当亲孙女疼爱的。 全村的人都来了,小五子给那爷办了个巨大的葬礼,风风光光地埋葬了这个可敬的老人。 村里的人都说大队长真是个仁义的孩子,谁要有这么个孩子得是祖上积了大德的,都说可惜不是自己的孩子,这让王婶听了,偷偷地找没人的地方嚎啕大哭,有人听见了,却不知道她在哭什么? 日子难得的清静了几天,小五子把尖刀队又撒了出去,主要是打探一下敌人的动向,怎么这么安静?难道鬼子也折腾不动了? 李瑜从外面回来,带来一个消息,说东面据点的王金贵被鬼子抓了,原因不明,她回来就是想问问小五子要不要捞他出来? 王金贵这人是那种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人,一直跟武工队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却不敢直接投过来。 武工队也正好需要他这样的人,最起码能从他那获得敌人的消息,而且和他还有生意上的往来,小五子也就没有把王金贵拉入队伍的打算。 虽然这小子没投过来,但还是给武工队带来过很大帮助的,不能就这么不管了,小五子决定派人去打听打听,如果有机会就把他捞出来。 大眼小组回来了,打探到了王金贵被抓到哪里去了,他的被抓还真不是因为他和八路军有联系,而是他生意做得太大了,挡了人的财路,那边有权有势,治他个治安军小排长还是小菜一碟。 小五子一看这样,大概花点钱就能解决。不用动用武力,免得暴露了王金贵与八路军的关系。小五子就决定亲自去一趟,没有带很多人,就只带了大眼小组,他们组加大眼才五个人。吴鸣自告奋勇也来了,他是感觉在这儿吃闲饭有点受之有愧,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活动活动,免得身体上了锈。 第223章 梅瓶 小五子找李瑜要了几根小黄鱼,这两年钱开始毛了,连满洲国钞票都贬值得厉害,更何况原来南京出的法币了?只有真金白银才是硬通货。 小五子又穿上了满洲国警察的黑色警服,带上了久已不用的证件,挎了一把盒子炮,腰里还有一支小花口撸子。 这身行头在满洲国还是挺唬人的,王金贵被关押的地方在东面的大城子镇,这是个大镇,里面有日本驻军。 大眼他们也都穿了老百姓的衣服,大眼和草上飞是同行,所以这俩小子专门给尖刀队作过培训,训练大家化装,让这些人都会点改头换面的技术。 所以他们出门是分开走的,小五子骑了一匹马,而大眼他们则是步行,因为他们一旦骑马可就太招笑了。 你见过几个要饭花子,进城卖柴的,卖针头线脑的小货郎,都骑着高头大马在路上飞奔的? 吴鸣则是一身庄稼汉打扮,推了个独轮车,上面是几捆打好的芦席,这炎炎夏日,正是卖凉席的好时节。 到了城门口,有治安军检查,要交城门税,他们看小五子穿着警服骑着马,就当没看见,小五子大大方方的就进去了,而后面的一票人却被拦住了,大眼他们没办法,还是乖乖地掏了钱,连叫花子都没逃过,这帮家伙有点太过分了,大眼暗暗记住了他们,回来的时候说啥得给他们个教训,要不然这帮人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小五子先是找了个大车店,开了个单间,等待下一步的侦察结果。 吴鸣也住进来了,他却住的大通铺,要不然不符合身份。 大眼他们一直到晚上才住进来,向小五子报告了他们打听到的细节。 王金贵被关押的地方是保安军的营房,也就是说不是日本人抓的,抓他的人肯定也是保安军当官的。 城里有个二层楼的宝局,楼上有个胖子在自斟自饮,不一会,有人来了,在胖子耳边耳语了几句,胖子说:“明天让他到这儿来看货,去他们的地盘,他抢了我的货我都没地方哭去。” 手下人又说:“那个王金贵家里来人了,打听谁抓的他呢,看样子是想赎人,大哥您看要多钱合适?” 胖子说:“他守的据点紧挨着八路军的地盘,他却能把买卖做这么大,要说他不通八路,鬼都不信,你放出话去,就说他通八路的事让日本人知道了,不花点大价钱,这事不好办。”手下人连连点头,退下去了,而胖子又操起了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 当晚,小五子就见到了保安团的人,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年轻人,没穿军装,却穿了一身缎面褂子。 这小子一看小五子穿的警服,直接就说:“哟呵?还不知道王金贵这土鳖还认识官面上的人呢?警官打哪来呀?有何贵干呢?” 话说得阴阳怪气,脸上全是不屑的表情。 小五子像没看见他的表情一样,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推了过去,嘴里说着:“都是帮人办事,兄弟辛苦,买碗酒喝,听说这里是和团长说了算,你给透个话,万事好商量,别伤了和气,你开个价,我回去好告诉主家。” 那小子一看有钱收,立马变了态度,回头叫小二上茶,然后坐了下来,一边伸手把那钱抓过来边说:“兄弟一看就是场面人,我就不兜圈子了,王排长有把柄在我们团长这里,捅给日本人就是要命的事,你告诉他家,准备点大价钱,少了这个数就别谈了。”说着伸出了一个巴掌,小五子知道他说的是满洲国钱,五千块。 小五子带的几根小黄鱼还不太够,虽然现在钞票在贬值,那也有一定差距。 小五子就跟他说:“那咱可说定了,我回去筹钱,我给钱你放人。” 那小子一看小五子没还价,有些暗暗后悔要少了,不过他也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就和小五子约定三天后来赎人。 这里有个保安团,团长叫和胖子,是这镇里坐地户,连日本人都得用他维持治安,所以这个和胖子在这一亩三分地说一不二的。 小五子他们打听到和胖子在镇上开了个宝局,有他坐镇,宝局生意好得出奇。 大眼听说有宝局,神秘一笑,对小五子说:“队长,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我让他吃多少到时候都给咱们吐出来?” 第二天下午,宝局一般这时候都是刚开门,没什么人来,要再晚些才开始上人,一直到晚饭后才是高峰。 却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进来了,有一块银元在他手里高高抛起再伸手接住。 赌场的人一开始打算撵他出去,但一看他手里上下翻飞的大洋就再没吱声,也知道他就是抛给他们看的,顾客上门,是不能往外赶的。 有人来问了:“怎么的?押两把?”那个叫花子一般的人说:“到这来不就是赢钱来了吗?吃饭就不找你了,怎么没人呢?” 赌场的人说:“你随便,哪个桌都能玩。” 叫花子上了桌,啪的一声,大洋拍在了骰子桌上,赌大小。 骰盅摇响,当掀开盖子的一瞬间,几人欢乐几人愁,那个叫花子却是笑嘻嘻上前搂钱,因为他赢了。 二楼,和胖子正在喝茶,外面有人进来,他的手下人说:“大哥,小林先生到了。”和胖子忙站起来,向进来的西装革履的日本人点头行礼,并马上让座。 “小林先生,快请坐,小林先生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那个小林先生一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你闭着眼睛听,绝对听不出有一丝外国口音,和胖子要是不知道他是日本人,绝对会误认为他是中国人。 “和团长,听说你这儿有一对梅瓶?今天就是来看看,家里有老人做寿,想淘换点好东西,不是能拿得出手吗?” 和胖子一看这个日本人这么直接,他也就没了寒暄的心情,从里间捧出了一个檀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支细脖的瓷瓶。 和胖子将瓶子放在桌上对日本人说:“小林先生是行家,我也不瞒您,这是宫里的东西,好坏不用我说,您上眼。” 那个小日本子伸手捧起了一支瓶子仔细地看了起来,瓶口瓶底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说:“我要了,开个价吧?” 和胖子点头哈腰地说:“这样吧?这瓶子是我亲戚的,我花了一万大洋在他那儿匀来的,您喜欢我原价匀给您就是了。” 那个日本人倒是没砍价,点了点头,吩咐手下人拿钱来。手下人拎了个皮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沓的满洲国钞票,和胖子脸色有些变了,都说好了一万大洋,这小日本是装听不懂,要给他十年前的兑换比例,给他一万绵羊票子。 就在这时,手下人上来了对和胖子说:“大哥,下边有个穿得像个叫花子的家伙一直赢钱,都赢了上千块了。” 和胖子正愁怎么拒绝日本人呢,正好,前面有事,他就跟日本人道了个歉,将瓶子收了回去,匆匆忙忙上前面去了。 而日本人也就跟着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因为他这里屋没人,万一东西有个损失,不好说话。 和胖子到前边,手下过来对他说:“这家伙运气好得吓人,连下大注,一把都没输过,看样子不是出老千的,怎么办?” 被和胖子瞪了一眼骂了句废物,然后和胖子就走到那人身边,看他正在往怀里搂钱,一堆纸票子大洋什么都有。 和胖子阴冷的话语响起:“兄弟,你不是来砸场子的吧?赢这么多钱可小心点,再赢可就搬不动了。” 那个叫花子回头一看,和胖子身边前呼后拥的一帮人,就知道他是主家。看他发话了,就脱了衣服将钱都装在了衣服里,打了个包,然后对和胖子说:“听人劝,吃饱饭,我这就走,您不会不放我走吧?” 和胖子给他让了一条道,任他扛着钱走出了赌场。 然后就有几个手下看到了和胖子的眼色,也匆匆地跟了出去。 和胖子很恼火,不单是为这个赢了他钱的人,还有那个看了半天热闹的日本人,这家伙太过分了,他就知道跟日本人打交道占不着便宜,但他没想到这日本人这么不要脸,这都跟明抢差不多了。 再上楼,和胖子正在琢磨怎么婉转地说出这瓶子不卖了呢,一进里屋,傻眼了,装瓶子的匣子不见了,他这里间东西非常少,不可能放在看不见的地方,坏了,这是被人给偷了。 小林看着一脸铁青的和胖子,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不想卖了? 当小林知道东西不见了以后的第一反应不是东西丢了,而是这和胖子打算赖账。 和胖子则怀疑是小林设的局,硬生生的把他的宝贝给弄去了,这是以日本人的身份硬压自己呀。 和胖子咬牙对小林说:“东西丢了,这买卖做不成了,辛苦您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小林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这是在埋怨自己,小林也就没跟他客气,直接就回了一句:“这是在你的地盘,你东西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最好找着,找不着的话,咱们可有地方说话了。” 日本人走后,和胖子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吼叫着:“你以为我怕你啊?都是一个肩膀扛个脑袋,谁怕谁啊?惹急了老子,叫你有来无回。” 手下人忙把门关上了,真怕被日本人听见。 第224章 夺宝 大眼是江湖人,所以他选手下也是专找江湖人,而这个扮成叫花子的小子叫毛驴子,原来就是个赌徒,后来做的局让人给揭了,差点被人打死,这才辗转进了伪军新兵营。自从被选进了尖刀队,这小子可是如鱼得水,因为他知道,组长以前也是江湖人,和他们这些人都有默契,干啥活都不犯愁。 毛驴子扛着用衣服包着的钱在街上走,他知道有人跟着他,这都是熟悉的套路。 赌场只要放赢钱的人离开,肯定不能让你就这么把钱拿走的。轻者把钱抢回去,给你一顿毒打,重者可能就会要你的命的。 拐进了一个胡同,毛驴子发现前面已经有人在堵着他了,而后面跟上来的人至少有三个。 毛驴子不走了,而是将衣服包裹放了下来,转了转脖子,抖了抖手脚,活动活动筋骨。 他以前经常被人打,已经被打皮实了,可这回,他也要试试打人的手感。 前面的人手里拎了个棒子,也就一尺多长,看他放下了钱,却没跑,就一步三晃地走过来,跟他说:“看样子是个懂规矩的,来,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了你。” 这时,后面的三个人也已靠近了,但他们却没拿棒子,而是一人掏出一把匕首来,看样子没想动手,只是想威慑一下。 从这三个人后面突然又出现了三个人,他们却都拿着木棒,这木棒怎么看都像是从镐头上卸下来的镐把。 然后,毛驴子和前面那个堵他的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拿刀的被三个拿镐把的人打得满地找牙。 尖刀队的人不可能都是大眼和毛驴子这种小偷骗子,挑选的时候第一指标就是身手,所以都是行动敏捷,身强体壮的。 三个这样的人,用镐把偷袭三个用短刀的混混,这简直就是大人欺负小孩,在木棒被抡得呜呜作响,和棒子打在人身上的沉闷声响中,三个拿短刀的早被打得高声惨呼,满地打滚了。 还有一个混混明明已经倒在地上了,却没扔掉刀子,这时被重点照顾了。 呜的一声,然后就是咔嚓脆响,他的手腕被砸碎了骨头。 这个小子啊的一声,尖叫得像个女人。 前面那个堵住毛驴子的,傻在那看了半天热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人就剩他一个还有反抗能力的了。 这小子很勇敢,没有转头就跑,而是向毛驴子冲了过来,将木棒朝毛驴子狠狠砸下。 毛驴子已经做好准备了,身体一偏,一脚踹了出去,却踹在那个人的屁股上。 只因那小子这一棒子是个虚招,他原本就打算打一棒子转头就跑的,这一棒子只是为了阻挡敌人的追击。 那小子转身动作挺快,屁股上挨了一脚却踉踉跄跄的没摔倒,反而跑得更快了。 毛驴子捡起了棒子,挥手掷了出去。 “当”的一声,木棒砸在那人头上,把他打了个跟头,而毛驴子已经几步追上了他。 毛驴子再次捡起棒子,对刚要爬起来的这个人说:“教你个乖,下次再去截人,想着点要用枪。”说完,一棍子敲在他后脑海上,这个人一头扑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吴鸣根本没进赌场,他在外面负责接应大眼,但他在街角的卖凉席的摊位上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人,他见过的人。 那是小林,在承德曾经游说他去刺杀八路军首脑的人,他一开始以为小林是中国人呢,后来发现不单中国人对他恭恭敬敬的,连日本人见到他也是立正敬礼,中国人不可能这么大的谱。 这个小林带了个手下,都穿着西装,拎着个皮箱进了赌场。 日本人来赌场干什么?来赌钱的?不应该呀? 像这种身份的日本鬼子,就是赌钱也绝对不会上这种地方的。 然后他就看见毛驴子进去了,大眼也转到赌场后面去了。 这是他们设计好的,玩个声东击西,让大眼去偷和胖子的财物。 过了一会,毛驴子出来了,后面跟着几个人,吴鸣没管他,因为接应他的人有好几个呢,吴鸣只管大眼能不能顺利出来。 不一会,就看大眼抱了个木匣子朝他打了个手势就钻入胡同里看不见了。 吴鸣知道这是得手了,刚要起身走,就看见那两个日本人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着听不懂的日本话,不过看表情是很气愤的。 吴鸣站了起来,向在不远处茶棚里喝茶的小五子做了个手势。 小五子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从赌场走出来的日本人,看吴鸣的意思显然是认识他们,大概是想动手,小五子也站了起来,跟上吴鸣。 吴鸣几句话就交代了前面日本人的底细,那个小林很可能是日本高官,他们的箱子里肯定有好东西。 小五子将盒子炮抽出来递给吴鸣,并告诉他尽量别开枪,偷袭。吴鸣点点头,两人散开。 小林还在愤愤不平地咒骂着,这个和胖子一看就是嫌钱少不想卖了,谎称是被人偷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出去几分钟东西就没了?这还是在他的地盘上?看样子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小林突然发现他的手下正在看向胡同口,那里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满洲国警察服装的人。 当小林的注意力也被那人吸引去的时候,从旁边的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这人如一列脱轨的火车般撞了过来,坚硬如铁的肩膀正靠在小林的胸膛上,小林只感觉胸骨被撞断了,肺子里的空气被这一撞给全部挤出了体外,然后他就向后飞了出去,在落地前已经幸福地晕了过去。 吴鸣的断魂枪外号可不单指的是射击武器,还有他擅长的六合大枪,所以他刚刚的这下铁山靠就露了家底。 小林的手下的卫兵眼睁睁的看见了这一幕,正在他打算从怀里掏枪的时候,“嗖”的一声,有一道寒光飞来,一把匕首正插在他脖子侧面的大动脉上。 这个小日本子很是硬气,抬手抓住刀柄一用力,将刀子拔了出来,然后他就后悔了。 从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竟呲出了嘶嘶的风声,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力气在一点点的被抽空,到他倒下时,手里还攥着刀柄呢。 小五子上前一脚踩在日本卫兵的手上,将他手里的刀子捡了起来。这个小鬼子还没死,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小五子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刀子上的血迹,又插回袖子里,然后开始摸走了他怀里的手枪,这竟然是一把蛇牌撸子。 吴鸣已经在摸小林身上的东西了,他怀里也有一把小手枪,是个花口,再就是一些钞票证件,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吴鸣看小五子已经拎起箱子朝他使了个眼色了,就用手拧断了小林的脖子,起身跟上,二人在暮色中消失在街巷里。 第二天,日本宪兵出动了大批人马,将和胖子给堵在了被窝里,然后衣服都没让他穿,就只穿了个花裤衩子就被五花大绑地押走了。 和胖子家里人还挺多的,弟弟妹妹老婆小妾一大帮人哭哭啼啼地上日本兵营去要人去了。 他们平时在这个城镇里因为有和胖子做靠山,耀武扬威惯了,以为日本人也会跟他们讲道理呢,也不知道他家哪个缺心眼的给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竟然敢向日本人要人? 日本人可不惯着他们,刚刚到宪兵队门口,日本人的歪把子机关枪就响了,和胖子的亲戚们被放倒了一片,然后一哄而散,再也不敢来了。 小五子他们回到住的地方,打开皮箱吓了一跳,这里面至少有两万多块绵羊票子,他们也就猜出了日本人去赌场干啥了? 因为大眼抱出来的檀木匣子里面有一对精致的瓷瓶,小五子虽然见多识广,对这东西却并不了解,他很不理解一对瓷器怎么能卖这么多钱的? 这事大眼是行家,他说这是宫廷里传出来的古董,碰上懂行的人可不止值这些钱。 小五子就让大眼他们几个赶紧护着这东西出城,这里离罗成的煤矿不远,让他们在罗成那里等着。 日本人一定会撒下人去到处找这东西,一旦封城了就带不出去了。 而小五子和吴鸣却要在这里等着把王金贵赎出来呢。 小五子带着钱又去了上次与和胖子手下见面的小酒馆,而和胖子那个兄弟却再也趾高气昂不起来了,在那忧心忡忡的叹气。 小五子以为王金贵的事有反复呢,就问了一句:“哥们,咱们的事还能办吧?你可得给我个准话。” 那小子抬头看小五子的穿着眼睛就是一亮,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小五子说:“哎?哥们,上次失礼了,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在哪儿发财呢?” 小五子说我姓刘,是奉天警察署特务科的,来这边办点事,这不亲戚求到头上了吗,都是实在亲戚,不能不帮忙。” 那小子又问:“刘兄弟,能和日本人说上话不?我们团长不知道怎么得罪日本人了,被日本人扣下了,你能不能帮着打听一下消息,问问是怎么回事,咱们这事好说,我现在就让他们放人。” 第225章 王金贵 小五子对他说:“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太大把握,不过打听一下消息应该是没问题的,和团长啥时候被他们抓去的?” 那小子说:“就今天早上,我们团长还在宝局里没起来呢就让他们给抓去了,团长家人去宪兵队要人,当时就被机关枪给突突了,死了好几口子呢。” 小五子一听还有这事,就知道下一步应该咋办了,既然两家已经结仇了,自己可以让他们这仇结大点。 不一会,王金贵被带了过来,应该是挨揍了,弄得鼻青脸肿的,不过身上却没太大毛病,腿脚还算利索。 王金贵一看是小五子,大吃了一惊,在那瞠目结舌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了,小五子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说:“要不,我今天不领他走,给你打听完消息再说?” 那小子是和胖子的副官,连忙说:“刘兄弟,我信得过你,人你领走,事情就拜托你了,事后还有重谢。” 小五子也就没在矫情,和他握了握手,约定明天来给他准信儿。 其实小五子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们的古董生意被大眼无意中给搅黄了,但他们肯定是互相怀疑了,自己又和吴鸣干掉了小林,日本当然会怀疑和胖子黑吃黑了,小林就在去他家回来的路上被干掉了,钱也没了,货也没了,那不找他找谁? 小五子第二天还真去了当地警察局,跟那里的警察套了套近乎,还真打听着不少事。 和胖子当然不承认小林是他杀的了,日本宪兵队可不管他是谁,一顿毒打,已经给打得不成样子了。和胖子坚持说货是被人偷了,然后小林他们没买到货才走的,走时候好好的呢。日本人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派出人去全城搜查。 第二个消息让小五子很意外,那就是大眼他们出城时,抢了收城门税的几个保安团的人,枪和钱都给抢了,人倒是没杀,都给绑上踹沟里去了。 小五子明白,大眼他们这是在故意制造点动静,让小五子行动更安全些。 小五子问王金贵:“这个和胖子为什么抓你?”王金贵这时已经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是小五子救下来的了,对小五子感激涕零的,连忙说:“我那地方,兄弟都吃不饱饭,我又不能去抢老百姓,只好带着兄弟们做点小生意。这不是弄了点烟土,就卖到这儿来了,没想到这个和胖子啥钱都赚,这地方烟土的买卖是他家的,这是因为我抢他饭碗了,在我来收账的时候把我扣下了。” 这个和胖子看样子挺狂啊,这回算是误打误撞让他得罪了日本人,还真得给他再加把火。 小五子对吴鸣耳语了几句,吴鸣会心一笑,转身出去了。 小五子到晚上又见到了和胖子的副官,把详细情况给他讲了一遍,并没有瞒他什么,说日本人就是怀疑和胖子杀了他们的人,黑了他们的钱,因为这事只有他能干得出来,别人没那么大胆子。 副官说:“我们准备了些钱,打算上下打点的,但看现在这个样子送钱都不一定好使,刘兄弟,你帮着给想想办法,到时候我好好谢谢你。” 小五子说:“还真得抓点紧了,要么时间长了,和团长被他们这么折磨,性命堪忧啊! 这么地吧?我认识几个江湖中人,实在不行就从宪兵队把人偷出来,先保住和团长性命再说,你看呢?” 副官在那皱着眉头琢磨了很久,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干了。 他对小五子说:“那样的话我们团长可就在这站不住脚了,不过目前这也是唯一的保命方法了,兄弟你说,我们有的是人,需要怎么配合?” 这小子脑子不空,他知道这下是彻底得罪日本人了,但也是死中求活的办法,也不知道他是真对和胖子忠心呢?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第二天,城里的日本宪兵驻地被人扔了手榴弹,日本人急眼了,派出人手四下抓人,却没想到,他们的人出去以后,竟然失踪了好几个。 这是个大镇子,日本宪兵有大概一个小队的样子,五六十人,但这已经是重点地段才留这么多人的,其它地方一个镇子多说留一个分队。 下午的时候,日本兵在城内的最高长官被发现死在家中,都不用看了,肯定是谋杀,因为脑袋都被剁下来了。 一时间日本人也人心慌慌的,宪兵小队长怀疑这事也是和胖子干的,又去对和胖子一顿拷打,和胖子这下被打残了,这帮小鬼子下手没个轻重。 晚上,当爆炸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鬼子们干脆也不睡觉了,全体出动在驻地周边蹲守,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天都亮了,却再没了动静,于是鬼子们纷纷回去补觉,这足足熬了一宿都困得不行了。 和胖子被关在一个独立的院子里,因为这镇上的日本宪兵并没有专门的监狱,这个院子比较坚固也就当个临时监狱了。 夜里他们四处抓人,但看守这里的人却没动,鬼子们也怕这是和胖子手下玩的声东击西之计。 小五子换了一身日本鬼子的衣服,连跟着他的王金贵也都穿着鬼子服装。 王金贵明明知道小五子是要救他的仇人,但还是来了,不但没害怕反而感觉挺刺激。主要是他太相信小五子了,心底深处就认为小五子无所不能。 小五子让他在角落里看着点周围情况,自己则摸向了鬼子岗哨,不远处的房上,有一杆三八大盖在吴鸣手里瞄向这边,万一有个闪失,这杆枪就会随时给小五子支援。 然后王金贵就眼睁睁地看着小五子无声无息地爬上岗楼,拧断了哨兵的脖子,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 院子里应该还有几个鬼子兵,隔壁就是宪兵队,所以发出一丝声响都会前功尽弃。 门开了,王金贵也闪身进去,而那边吴鸣却在房瓦上几个跳跃已经换了地方,找了个能观察院里的地方又伏下了身子。 屋里有三个还没睡醒的鬼子,小五子和王金贵进去用刀子干掉了他们,王金贵是第一次杀日本人,下手时倒是挺利索,过后了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怎么都控制不住。 小五子又摸进了关押和胖子的房间,一看,这家伙已经瘫在地上了,不过没死,还能说话。 小五子小声对他说:“你别出声,我救你出去,你要发出一点声音我们全都玩完,你明白吗?” 和胖子点点头,小五子伸手把这二百来斤的大胖子扛在了肩上,和胖子咬牙忍住疼痛,真的一声没吭。 王金贵在旁边持枪护卫着,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抖了,而且感觉耳聪目明的。二人放轻脚步无声无息地走出院子,迅速消失在黎明时分的街道上。 小五子将和胖子放到了他和副官约定的地方,这镇子是和胖子老窝,他们倒是有的是安全的地方。 中午,城镇里又是乱哄哄的,鬼子又在搜索着什么,却对保安团的驻地敬而远之,没人到这儿来。 小五子又换回了警服,还在酒馆里和副官见面。这回副官拿了个布包,在小五子面前打开,一看是几根小黄鱼和一些钞票,小五子也没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小五子对他说:“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让你们团长出去躲躲吧?要不然日本人可能会派兵端了你们保安团的。” 副官也知道小五子说的是实话,不过这正是他的目的,他太希望团长走了,那样的话,这保安团可就是他说了算了。 小五子没再管他们怎么勾心斗角,他则领着吴鸣和王金贵悄悄地离开了这大城子镇,向不远处的罗成煤矿走去,镇里的日本人全在抓捕和胖子,保安团又在琢磨自保,所以没人拦着他们,轻轻松松的就出去了。 第226章 英雄 王金贵在跟小五子商量,他手下一个排的三四十号人跟他都很忠心,只因为王金贵是真心对待兄弟们,从来不扣大伙的饷,虽然说那饷少得可怜。 在大伙都饿得要跑的时候,是王金贵弄了点粮食养活了兄弟们,他这次遇上事了,他手下的兄弟第一时间竟不是找他们上司,而是去找了八路,这就有点意思了。 王金贵的意思是他干脆带着兄弟们投八路算了,这回他可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了。 以前他一直犹豫不决是因为那时候八路军比他还穷,他投过去都没法养活手底下的人,这年头,你手里没点积蓄的话,谁能饿着肚子跟你打仗? 现在可不一样了,不用说别的地方,就小五子的根据地就富得流油,王金贵还经常上罗成煤矿去批点煤炭出去卖呢。 小五子说:“要不这样吧,我代表组织正式收下你们了,你们排就在我武工队名下了,但你先别着急归队,我需要你仍然守着那个据点,要粮要枪随时跟我联系。 有你守在那里,我不是还放心吗?而且我也需要你帮我打听敌人的消息。” 王金贵是个聪明人,立马明白了小五子的意思,认认真真的给小五子敬了个军礼,对他说:“队长,我从今天开始就不是汉奸了,我就是八路了,往后是不是就可以挺起胸膛作人了?你不知道啊,被乡里乡亲的戳脊梁骨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三人快到罗成的煤矿了,却与一伙伪军遭遇了,人不多,只有一个班,他们看样子是来搞侦察的。 小五子看看自己身上的警服,又看看王金贵身上还没有换下来的日本鬼子军装,就只让吴鸣躲了起来,而他俩则大大方方的迎了上去。 伪军们看过来的两个人一个是皇军,一个是警察,也就都纷纷放下了枪,班长过去冲王金贵打了个立正,刚要说话却被小五子打断,直接问他:“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干啥来了?不知道这里面都是八路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顿劈头盖脸的盘问把伪军小班长问蒙了,在那愣了一会才说:“我们是奉命来侦察的,皇军要灭掉这个煤矿里的八路,我们来探一下地形。” 小五子又问:“皇军什么时候动手?我们怎么没收到通知?” 那个伪军小班长又愣了一下,心说,你也没告诉我你们是谁呀?不过他没敢问,只是说:“具体日期还没定呢,不过就在这三五天,等我们回去就定下来了,这次皇军要大兵集结,踏平这个小煤矿。” 小五子跟王金贵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小五子又问:“这次皇军说出动多少人了吗?” 小班长说:“听说有两个中队,外加一个团的皇协军。拿下这里肯定没问题,就是怕八路会有增援,这才调来这么多人的。” 小五子没费吹灰之力就把消息套了出来,然后让他们集合,说皇军要训话。 当这一个班的伪军坐在了地上,将枪都集中在了一起后,就看见有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小五子有两把枪,王金贵手里也有一把枪,告诉伪军们,他们被俘虏了。 这时,有人看他们人少,正蠢蠢欲动,当时就被不远处飞来的一颗子弹给掀开了天灵盖,这一枪就把人都吓住了,再没人敢动一下了。 三个人捉了十一个活的,伪军班长从那声枪响之后,就十分配合,小五子让干啥就干啥,甚至还帮着整理队伍。 山路上忽然有竹哨声响起,在夏季茂密的灌木丛中探出一些枪口来。有人高喊停下,再走开枪了。 小五子摘了帽子,将警服也脱了,这黑衣服在夏天里穿着格外的热。 从山上跑下来个大汉,离老远就喊:“队长,你咋来了?也不说提前来个信儿,我好去接你呀!” 那是宋朝阳,还是那个一脸纯朴的汉子,可现在大不一样了,他已经是罗成的副中队长了,罗成把手里的兵让他带一半,宋朝阳的兵都有点像他,勇敢,直接。 宋朝阳这回只带了三十来人在这一带巡视,他们也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 他将手下人都集中过来,跟大家说:“你们不是都想见见咱们大队长,神枪小五子吗?这就是,武工队大队长刘振武。 老队员是认识小五子的,可这里有不少新队员,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这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心里都在想,原来大队长这么年轻啊,这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吧?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手握重兵了,自己这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小五子就只是跟大家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把俘虏交给宋朝阳,队伍继续前进。 小五子有些忧心忡忡的,如果那个伪军班长没撒谎的话,鬼子这次还真是重兵集结,以罗成这一百多人这仗根本没法打,看样子得组织撤离了,一会跟罗成好好研究研究。 到了煤窑,罗成和大眼他们都出来迎接了,大眼他们早到了,只不过跟宋朝阳错过了,宋朝阳这才不知道小五子会来。 罗成他们自从上次打了一场大仗以后,鬼子就再没敢来,偶尔有伪军进山袭扰,都被罗成宋朝阳给击退了,这才一直安静到现在。 罗成也知道,煤炭是赚钱的生意,小鬼子不可能任由他稳步发展的,早晚会有一场更大的仗,所以他随时随地都在作战斗准备。 小五子组织开会,研究了半宿,最后决定,撤。带走所有的人,给鬼子留个空空如也的煤窑。 二猫原本就是这个煤矿的护矿队的,上次跟狗剩子他们一起投了八路军的。 这小子识文断字,还会算账,现在成了罗成的大管家了,来往账目全是他在管,每个月给李瑜交一次账。 罗成跟小五子一样,是将重心放在军事上的主管,对钱不太上心,这有人管着他乐不得的大撒手。 二猫出了个主意,说把窑口炸塌了,让鬼子一时半会挖不着煤,他们不可能在这儿长期驻扎的,只要鬼子走了,这地方不还是咱们的吗? 小五子也认可这个方法,就把这任务交给了他。 第二天,罗成下命令,让队员们下去动员工人们撤离,说鬼子来了,待在这儿就是个死,跟着队伍走,八路军管吃管住,等鬼子走了咱们再回来。 这时的矿上可不是原来的二三百个工人了,现在连工人带家属有大概小一千人了,都拖家带口的,坛坛罐罐也都舍不得,所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小五子和罗成也都有些着急。 大眼他们已经飞马去通知家里了,春生肯定会派兵接应他们的。 尖刀队,离着较近的九红中队也都得到了命令,向这边靠拢,就看谁的脚步快一些了。 二猫看了看剩下的不少雷管炸药,这要是都用来炸塌井口有点太可惜了,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些炸药可够小鬼子们坐上一回土飞机的了,为什么不干他一下呢?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紧迫,就在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二猫去告诉小五子和罗成,他要留在这儿,看看能不能给鬼子一个惊喜。 小五子知道这是个有担当的人,从他不畏强权替狗剩子出头就能看出来,所以十分信任他,又给他拨了几个人,要他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杀敌人早一些晚一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命去干。 所有人都走了,就连一直不愿意走的几个人也被罗成派兵给带走了,这要是留在这儿肯定会成为鬼子的发泄目标的,而那几个人却不领情,气得罗成真想不管了,让他们见识见识鬼子的凶残,但小五子发话了,就是用强,也得带走,不能留下一个人。 二猫看着大院里他们用作营房的砖瓦房,这是整个煤矿最好的建筑了,如果鬼子来了,一定会住在这里的,于是,这就成了他埋炸药的目标了。 他就一直住在这儿,对这房子熟得不能再熟了,哪个地方埋炸药哪个地方留通道,都不用现琢磨,一切都是顺风顺水自然而然的。 二猫怕鬼子们来了以后会检查地面,所以埋得比较深比较隐秘,都在关键地段的墙下边。 导火索也都挖了沟连出老远去,做好了一切准备,二猫叫手下人都撤,去追队伍,他自己则需要找个地方藏起来,这地方留的人越少越安全。 小五子的大部队走得很慢,罗成的队伍在旁边护卫着这些工人,一步三回头的走着,都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小家。 不过还好,一直到了王金贵的据点,也没遇上任何鬼子伪军,小五子和罗成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王金贵回到他的老窝,手下的兄弟们都乐坏了,还以为他会没命了呢。他的副手不是没给上级报信,怎奈上面收到信后就再没了动静,仿佛没这么个事似的,这帮小子也都商量一下,不行就去求八路吧?反正他们跟八路关系始终都不错。 没想到,伪军上级没管,八路却管了,这不,大哥回来了,而且还意气风发的回来的。 王金贵让手下兄弟帮着安排百姓们的吃住,告诉他们别心疼粮食,别让百姓们饿着。 小五子很是欣慰,这小子终于被他给感化了,不容易啊! 小鬼子的大部队三天后才姗姗来迟,把藏在暗处的二猫差点饿死,当鬼子来的时候,二猫正在捧着他从地里挖来的生地瓜大口的啃着呢,听到了杂踏的马蹄声脚步声,二猫立刻又钻回了他藏身的地窖。 这回来的鬼子真不少,足有近两百人,却并没有听说的两个中队那么多,伪军们就多了,得有一个团一千开外去了。 然后这些人发现煤矿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小鬼子指挥官气得发疯,命令把这周围的草棚子全给烧了,并下令回去调车,他们要把煤堆全部搬空。 鬼子们果然如二猫预料的那样住进了大院里的砖瓦房,他们没舍得烧这里,因为他们也得睡觉,不会傻到烧掉舒服的睡觉的房子的,大概是想走时候再炸掉吧? 伪军们没敢跟日本主子争房子,只能在周边搭帐篷,所幸这是夏天,就是露宿也不冷。 后半夜了,所有的嘈杂声都没了,鬼子们也神经紧张地打算干一场大仗,没想到却扑了个空,这一放松下来,就都睡得格外香甜,一个个打着呼噜放着响屁,睡得昏天黑地的。 二猫从地窖里爬了出来,在地上匍匐着爬到了他要点火的地方,用手扒开了土里埋着的导火索,划着一根洋火,点燃了导火索。 看着一条冒着烟的火线钻入了土中,二猫迅速又爬了回去,再次钻入地窖中,并把上面的盖子拉上。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过去了,他心心念念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坏了,肯定是时间长了导火索不是被耗子嗑了就是受潮了。 二猫是个执着的人,这时已经忘了小五子临走时让他保命的话了,他只想着他的计划不容失败。 二猫又爬了出来,听了听外面只有蛙声蝉鸣,他再一次匍匐前进爬向导火索的延伸方向。 这东西都是他埋的,他知道都在哪儿。 终于,在眼看着就快到墙根的地方找到了导火索断掉的地方。 这地方是因为鬼子们的马匹尿了一地,又有马蹄踩过,踩断了已经湿了的导火索。 二猫干脆摸索着从地里扒出了后面的半段,这地方太近了,如果点着了自己也跑不掉,不被炸死也得被震个脑震荡。 二猫看了看在暗夜中乌黑的远山,又回头看了看散落在周围的伪军帐篷和大院里的兵营, 一咬牙,去他娘的,拼了。舍了老子一个,换上百个鬼子,值了,老子死后是能上封神榜的。 二猫再次划着了他怀中已经捂热了的洋火,点燃了导火索的断头,这断可都是干燥的,所以火线燃烧得很快,只一瞬间就已没入地下。 二猫只来得及趴在了地面上就感受到了巨大的震荡。 “轰!”这爆炸可不是一般的炸弹爆炸,这是埋在地下的几百斤开山的炸药。 整个大院的一排房子在一瞬间都鼓了起来,然后就是冲天的火光,在黑夜里如一支巨大的焰火照亮了寂静的燕山。 第227章 回马枪 太近了,近得二猫来不及用手臂捂住耳朵护住脑袋,爆炸就响了,这么近的距离感受到的不是声音,而是震动,二猫在那一瞬间就被震坏了脑袋,眼睛鼻子耳朵都有鲜血流出。 然后,他就被这巨大的爆炸掀起的砖瓦尘土劈头盖脸的埋了起来。 残砖破瓦的缝隙中,有一只还握着洋火盒的手正在渐渐失去血色。 …… 鬼子们倒是没有全部睡在这排房子里,因为住不开。有一部分也在旁边搭了帐篷,这爆炸也波及到了他们,帐篷被气浪掀开,人都给抛出去很远,爬起来全都摇摇晃晃的,脑袋都被震得不轻。 屋子里的鬼子没有一百也得有七八十,这时已经完全被埋在粉碎的瓦砾中了,没有一个能爬出来的,就是没被炸死也会被砸死,总之是不应该有活着的了。 王金贵的据点离矿上足有二三十里,还是听见了如下雨天远处天空的隆隆雷声般的响动。 大部队已经走了,宋朝阳被小五子留在了这里,他没有住进王金贵的据点,而是带着他手下的三四十人在离据点不远的一个高处扎下了营盘。 这能和王金贵据点形成犄角之势,如果有敌人来犯,能第一时间对王金贵据点给予强力支援。 王金贵和宋朝阳都听见了这隆隆的声音,这是半夜,又是晴天,这肯定不是雷声,只能是矿山里的爆炸。 宋朝阳知道谁在那儿,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知道二猫很有可能出不来了。 春生还是带着队伍迎出了老远,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又得跟着回去安排百姓们的吃住等琐事,所以没工夫跟小五子寒暄,掉头又回去了。 尖刀队和九红几乎是同时赶到了,就在半路上截住了小五子。 小五子一看有春生叔和李瑜安排百姓,也就没回去,而是带着罗成中队,九红中队,和他的尖刀队又返了回来,这回没了百姓的拖累,而且手里有了兵强马壮的生力军,小五子有信心和鬼子周旋一番,最起码咬下他们一大口是没有问题的。 王金贵的弟兄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算是八路了呢,等小五子的部队来到据点时都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拿枪的?前天过去的人倒是不少,不过都是老百姓,可今天,一个百姓都没有,都是全副武装的战士,武器之精良竟然不比鬼子差, 甚至还有一些人身上全是自动武器。他们虽然没用过,但也是当兵的,还是听说过的。 直到他们排长恭恭敬敬地把那个年轻的大队长让进来,他们才知道打不起来了,因为自己已经成了他们的一伙了。 小五子跟大伙一样就坐在地上,给王金贵的兄弟们讲目前的形势,告诉他们:“别看小鬼子现在还蹦得欢,他们已经是外强中干了,他们的败亡是迟早的事。 都是中国人,我给大家留条退路,怎么样?我从来不强迫,何去何从,大家仔细想想。” 王金贵的兄弟们都纷纷表态说:“不用想了,我们早都想过了,都跟着我们大哥走,谁不同意就跟我们的枪说话。” 王金贵这小子还行,是个能为兄弟考虑的好长官,所以很得手下人拥护。 第二天一早,小五子就派出尖刀队骑马去侦察,看看敌人的动向。 大部队则在后面再次向煤矿进发。 尖刀队回来了,带来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鬼子已经撤了,走得一干二净,伪军们也没了影子。坏消息是煤矿所有建筑物都被夷为平地,煤堆也给搬空了。 当小五子派给二猫的几个帮手回来时,罗成就知道要坏,二猫这小子哪都好,就是有时候一根筋,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这次小命很可能保不住了,这让罗成如断臂般心痛。 等队伍又回到煤矿时,小五子阴沉着脸看了看已经炸成废墟的兵营,让队员们再找一找看还能不能找到烈士的遗体。 尖刀队又接到小五子的命令,继续侦察,看看敌人撤向哪里了,看这样子他们肯定是吃了大亏了,这才被迫撤离的,小五子要追击他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看那被夷为平地的废墟上肯定是被敌人扒过了,他们应该是带走了所有的尸体,也不知道二猫到底是生是死,如果牺牲了,遗体也应该被敌人给带走了。 过了一会,终于有人找到了二猫,不过遗体已经残缺不全了,这肯定是被鬼子扒出来泄愤了。 队员们是凭着残留的衣物判断出这是二猫的。发现他的地方是一个已经没水了的土沟。 小五子罗成他们压着心底的悲愤,再一次埋葬了这个舍身取义的英雄。队员们也都心里憋着一股火,需要找个发泄的出口。 尖刀队传来侦察到的消息,敌人还没回到县城,正在伪军的一个兵营驻扎,日本鬼子好像损失很大,正在火化他们带回去的尸体,弄了个葬礼,请了和尚正在超渡亡灵。 小五子当机立断,连夜带上队伍追了上去,他要让鬼子知道知道杀人放火的报应。 小五子的队伍现在人数不少,而且都是经过几场战斗锻炼出来的精兵,偷袭一下没有防备的敌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罗成加上宋朝阳的队伍大概在一百多人了,而且武器弹药都还充足。 九红这段时间倒是没打太大的仗,不过手里的兵确实是增加了,从原来的六十多人变成了九十多不到一百的样子。值得欣慰的是,都不缺武器装备,九红这段时间就在到处划拉武器弹药,连买带抢的也弄了个齐整。 尖刀队人数虽然少了,但战斗力却空前的高,无论是火力还是战术都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小五子都敢带着这三十多号人硬刚鬼子的小队,而且还有信心战而胜之。 这是一个建在山区与河谷中间地带的兵营,依山傍水的风景不错。 原来在这儿驻扎的是伪军的一个营,可这时日本主子来了,占了他们的驻地,伪军团长也就带队回去了,只留下两个连的伪军护卫着已经残破不堪的日军中队。 日军一开始打算派两个中队,可到时候才发现没有那么多能调动的部队了,只有一个不满编的中队大概一百五六十人左右,万万没想到一场大爆炸竟然让他们损失了一半的人,这不,没有伪军他们连阵亡的战士遗体都带不走,只好先找地方火化了,带骨灰不是轻便一些吗? 小五子追到这里时已经半夜了,日本兵已经做完他们的水陆道场睡下了,派出的岗哨全是伪军。 小五子并没急于动手,而是让队员们都歇一歇,垫补点东西,然后分兵,尖刀队负责摸岗哨,九红和罗成负责从两侧进攻,宋朝阳则去远处负责打击逃亡的敌人。 小五子知道他的兵力与敌人相差无几,这是个硬骨头,但他也一定要啃下去,要不然都对不起舍命杀敌的二猫。 刀子也加入了尖刀队,目前跟石头一队,伤还没好利索,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听有仗打能杀敌,就自告奋勇来了,摸个伪军哨兵还是小菜一碟。 这已经是后半夜了,夏天天亮得早,不过此时天边还没有一丝亮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刀子的手里握着刀子,这是一把截短了的枪刺,大概是俄制的,打磨出来也很锋利。 前面的哨兵显然是困了,在那抱着枪靠在木桩子上打盹儿,刀子悄悄地靠近,一手捂嘴,一刀刺在哨兵胸膛上,他专门研究过下刀的位置,这一刺必然要扎到心脏上,让哨兵一点反抗之力都发不出来。 哨兵到死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刀子轻轻将他放倒,拾起他的枪,架到了木桩上,他要保证不远处的石头他们摸岗哨的成功。 石头却一点都不比他慢,这是个双人岗位,有一挺机关枪的,而且地处高坡,能够纵观全局的。 石头都没用刀,他不知在哪儿弄了个锤子,份量很压手,这东西很适合他这种力气大的人。 机枪旁边的哨兵也在打盹儿身上裹着个毯子就坐在机枪旁闭着眼睛,而另一个人却精神得很,正在一旁抽着烟。 打盹的那个突然听到了“噗”的一声,仿佛西瓜掉地上摔裂了的声音。 他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把上面还残留着红白之物的锤子就抡了过来,他连张嘴惊呼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砸塌了太阳穴,一头栽在了地上,手脚还在不停地抽搐着。 几乎在刀子架起枪的同时,石头也操起了歪把子机关枪,压满了子弹,枪口指向兵营。 狗剩子听说二猫牺牲了,他比所有人都伤心,因为自从他们一起投了八路军后就成了好朋友,虽然不在一队,但也时常聚一聚。 狗剩子脚上穿的鞋都是二猫看他鞋破了从脚上脱下来给他的呢。 狗剩子很愤怒,他已经靠近敌营了,他将身上背的掷弹筒架了起来,调好了角度,这些东西大队长专门教过他,他也对这些东西上心,所以学得很快。 专用榴弹他身上带了五个,都打出去够小鬼子喝一壶的了,他扶着掷弹筒的手有些微抖,这是因为心情激动,他要为他的好哥们报仇,杀掉这些毁了他兄弟尸体的该死的鬼子。 第228章 凯旋 还是有个摸岗哨的队员下手不够利索,让哨兵喊了一嗓子,不过这一嗓子喊醒多少人都已经不重要了,小五子的阵势已经成形了。 “咚咚咚”掷弹筒不止狗剩子手里有,王猛大锤子等人的小组里也有。那个哨兵的喊叫声仿佛成了信号,掷弹筒都在第一时间打了出去,不等爆炸声响起,已经在装第二枚榴弹了。 距离不算远,这曲射炮都快当直射炮用了,有几枚榴弹射进了窗户里,在屋里炸响了。 “轰轰轰!”第一波爆炸响起,远远望去,营房里如电闪雷鸣般一闪一闪的发出光来。 这是个大营盘,三排砖瓦房组成了一个三合院,正好,房子的开口面被小五子的炮火与子弹给封住了,一时间“砰砰砰!”“哒哒哒!”各种枪声连片的响了起来。 鬼子伪军该醒的早醒了,也纷纷从门窗探出了枪口向外射击,这使枪声更加密集了,看样子第一波爆炸没伤到几个人。 “轰轰轰!”第二波爆炸又响了起来,这次可比上一波准多了,有一多半榴弹打进了屋里,当再次如电光一闪一闪的亮过后,里面还击的枪声已经稀了下来。 咚咚咚,第三波榴弹又射了出去,小五子这边枪声就没断过,打得都是各个门窗。所以门和窗框已经被子弹打碎了,只有一个个黑窟窿在冒着烟。 房子后边也都有窗的,鬼子们也不是都不怕死,这时已经有不少人跳了窗户,借着房屋的阻挡向远方逃去了,而且跑的人还不少,都有一半了,不过是以伪军居多。 当第四轮爆炸过后,房子里也已没了动静,小五子命令罗成带队去追击逃跑的那些人,嘱咐他多注意安全,不要追得太紧,远远的一个个把掉队的敲掉就行,这样能尽量的减少己方的伤亡。 九红这时已经到了房子跟前了,进每个屋之前都会赏他们一个手雷,这些队员仗打得也是越来越精了。 刚才这波互射,武工队员小有伤亡,不过都是被敌人蒙上的,所以损失不大。 这就是夜袭的优点,敌明我暗,攻其不备,能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鬼子们严格的等级观念可害苦了他们了,日本人到哪里都是住最好的房子,所以中间那一排横向的房子里睡的都是鬼子。 而这排房子被炮火和子弹重点照顾了,所以鬼子们逃出去的只有不到三十人,剩下的都交代在这儿了。 这一点伪军们就比他们强,因为伪军们够怂,他们自己心里都知道技不如人,所以一开打的时候,他们第一想法绝不是还击,而是逃跑。 两个连,二百多伪军被夜袭了,还跑出去一半去。竟有一百多人跑掉了,这就是认怂的好处。 小五子已经进入院子了,队员们已经打起了火把,九红的队员们已经在往外扔尸体和收集武器弹药了。偶尔还会有零星的枪声,这是还有没死透的,正在挨枪子儿。 跳窗逃走的鬼子和伪军们跑着跑着就自然聚了堆,他们的逃亡目标当然是县城了,后面不时有射程远的枪打过来,不是捷克式就是三八大盖,放倒好几个人后,这聚堆的人又无奈散开。 鬼子的最高长官也就是个曹长了,他叫住了一些人,这些都是有武器的,日本鬼子就这点好,就是光着腚逃跑也不忘了扛着枪。 然后这些人为了给大部队的逃亡争取时间,他们在路边布了个简单的阻击阵地,就等八路军追来好打一个突然反击。 罗成是打老了仗的,不用小五子嘱咐他,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小鬼子会如何战斗,所以就防着他们这一手呢。 这时的天边已经有一抹霞光出现,路上的人已经能辨认出一个个黑影了,罗成制止了队员们继续向前追,而是叫来了机关枪手,让他朝可能埋伏人的土包石头树木上试探着打一打,反正他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前面有宋朝阳在那堵着敌人呢。 “哒哒哒,哒哒哒!”捷克式机关枪在有节奏地点射着,将土包打得尘土飞扬将石块打得直冒火星。 藏在后面的敌人见要藏不住了,只好收起枪,缓缓退走,不再埋伏了。 “砰”的一声,正打得高兴的崔老大中了一枪,鬼子也有枪法好的,看他这机枪没完没了的点射就还了他一枪。 崔老大中枪的部位很严重,是脖子,这一枪给他脖子打了个对穿,没伤到骨头却打到了动脉上,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他自己捂住了脖子,但鲜血还是从他指缝中涌了出来。 罗成到跟前用布条缠上了他的整个脖子,叫来医护兵将他抬回去。 罗成亲自操起了机关枪,“哒哒哒,哒哒哒!”捷克式又愤怒的吼叫起来,扫倒了跑在后面的两个人。 小心再小心,还是阴沟里翻船了,崔家哥俩可是老资格了,是小五子起家时最早的队员,要不是他哥俩都没什么上进心整天吊儿郎当的,早应该混到小队长级别了。 罗成虽然愤怒但他却并没有失去理智,还是慢慢打慢慢追,直到听到了前面突然出现的爆豆一般的枪声。 宋朝阳身边的可不止他的手下队员,还有大眼小猪等好几组用快枪的人呢,他们早已经在这儿等待多时了。 天又亮了许多,而且他们是顺着光线,迎面而来的伪军们看不清他们,而他们看伪军却一目了然。 宋朝阳的人并不多,就三十多人,加上两组尖刀队也不到四十人,但他们火力可够猛啊。 伪军们虽然人多,但有不少人没拿武器,是空着手跑来的。 当八路军如暴雨般的子弹泼洒过来时,这帮伪军竟没有一丝抵抗的念头,一哄而散,如脱缰的野马一样逃向四面八方。 宋朝阳他们这一排子弹就只留下了十多具尸体。 然后就是那二十多个日本鬼子也赶了过来,他们一看前有拦截后有追兵,他们也选了一个方向横向冲了出去。 宋朝阳急了,大吼一声,给我追,就带着队员直奔日本人的方向追了下去,没再管已经跑远了的伪军。 大眼和小猪却分开了,每个组逮住一伙伪军就穷追不舍地杀了下去。 在热兵器战场上,千万不要将屁股露给你的敌人,一旦你那么做了,你就离死不远了。 哒哒哒的连发枪响过后,大眼组消灭了他们追着的五六个人,而小猪小组则是杀了两个活捉了四个。 罗成过来问宋朝阳呢?大家都说他追鬼子去了,罗成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连接损失了二猫和崔老大,可不能让他最强有力的助手再有个好歹了。 罗成一边带队也追了下去一边叫人吹哨,他宁可放走这些鬼子也不想让宋朝阳再受到损伤了,他已经损失不起了。 宋朝阳到底还是正经八百的受过八路军训练的,他虽然勇敢却不莽撞,只在后面开枪杀掉了几个落后的鬼子,再就不追了,因为鬼子们已经一头钻进山里了。 宋朝阳可知道那正是打埋伏的好去处,因为这都是他经常干的事。 正好,后面也传来了罗成队伍的哨子声,他也就见好就收,带队回去了。 崔老大在被送回兵营时,已经不行了,小五子只来得及看他一眼,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撒手而去了。 这也令小五子心疼不已,没办法,这就是战争,流血牺牲是避免不了的。 等罗成等人收兵回来,小五子让人统计了一下伤亡,还行,这两百多人的队伍只用了十来个人的伤亡就打得相同数量的日伪军溃不成军。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消灭了日伪军一百多人,虽然占了偷袭的便宜,那也是值得骄傲的战绩。 九红从敌人兵营仓库里搬出了一捆捆的枪和一箱箱的子弹手雷,大家都是兴奋异常,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收获。 他们不知道的是,本来这些人就是全副武装的,被二猫炸死了七八十人,但武器弹药还剩不少呢,被鬼子们搬这来本来是要弄回去的,没想到全便宜了武工队,然后把自己的武器还又搭上了。 散出去追敌的各小组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都收获满满不是拾回了武器装备就是押回了俘虏,只有罗成的眉头皱着,只因他损失的都是队伍里的关键人物。 小五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肩膀。 整理好战利品,小五子命令,尽快离开,以免夜长梦多,他们都带了干粮,就在行军的路上把早饭就着晨雾咽了下去。 这次回到煤矿却没有停留,因为所有房屋都没了,罗成他们得先回去作好充足的准备再带着百姓回来。 打过这场仗,估计小鬼子是不敢再惦记这里了,因为再往里添人就得不偿失了。这个收入不错的聚宝盆就安心落袋,正式成了小五子的财产。 罗成还是留下了宋朝阳,让他带队先搭几个棚子,先护住地方,防止有人抢了先,鸠占鹊巢。 第229章 喜事 小五子终于有了站住脚的感觉了,他现在可谓是兵强马壮,自从打了几场硬仗后,队伍是锻炼出来了,敢于和武器精良的日本鬼子正面硬刚了。 这周围的鬼子都知道燕山里这一带有支队伍,队伍里的长官叫刘振武,因为小五子已经将这一带的鬼子伪军杀得谈虎色变的了。 现在是阴历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但燕山里还是很凉快的,要不然前清的皇室也不会在承德建设避暑山庄。 小胡来领着憨子和几个少年营的小伙伴在河里捞鱼。 他们先是找了个水草丰茂的河段,然后用石子围了个水坝,把上游进水完全堵住,再让水流通过石头砌的水坝排干了这里的水。 水位越来越低的时候,都能看见鱼的脊背已经露出水面了,还能在水里划出一条条优美的曲线来。 小伙伴们都挽起裤脚,徒手在石子与淤泥间抓鱼,摇头摆尾的鱼儿甩得他们满身满脸都是泥,一群半大孩子堆里不时发出一阵阵的欢笑声。 春香也大肚子了,走路有点蹒跚,不过还是跟大伙端着盆子来河边洗衣服了。 王二丫李瑜白雪都在河边,洗着衣服聊着天,刘抗却在郑大爷怀里抱着呢,小五子在河里刷着马匹。 那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马,是包子从蒙族兄弟那儿买来的。 包子也是蒙族,他们家是比较汉化的蒙族,姓包,所以才叫包子。 小五子拿了一把条帚疙瘩,已经磨得很短了,给马解痒却是正好,那匹马很通人性,甩着尾巴驱赶着蚊蝇,仰着头享受着主人给他刷洗的爽快感。 小五子回头跟郑大爷说:“我春生叔和王二丫的亲事您给主持着办了吧?这事我一个小辈还真没法主持,总不能让当叔的给侄儿行礼呀?那成什么事了?” 郑大爷笑得呲牙咧嘴的,因为刘抗正在揪他花白的胡子,这小子手很有劲,抓住胡子就不撒手,还一面要往自己嘴里送。 白雪甩着手又在身上擦了擦胳膊上的水迹过来了,孩子看见娘了就撒开了老头的胡子,扎撒着小手让娘抱。 白雪抱过孩子也说:“二丫姐早就同意了,李瑜说正好现在家里人都在,就这两天把婚事办了吧,正好咱们这儿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小五子笑着说:“他俩结了婚可就长一辈了,可不能叫二丫姐了,得叫婶子了。” 小胡来拎着一串用草穿在嘴上的鱼过来了,得意洋洋对白雪说:“嫂子,看,这是给你抓的,给我侄子熬鱼汤喝。” 白雪没接那鱼,却伸出左手给他擦了把脸说:“快去洗洗你的脸吧,成了泥猴了。” 郑大爷却接过了那串鱼,照胡来湿漉漉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去让你的小兄弟们多抓点鱼,咱们根据地要办喜事,去下游弄点大的来。” 小胡来一听这任务,乐得一蹦高,如戏台上一样喊了声得令,就呛呛呛地摆着架式跑了。 尖刀队有几组被小五派了出去,让他们去了一趟围场,现在虽说不像前清时候有那么多猎物了,但还是能弄到不少好东西,那边的黄羊啊,各种鹿啊,野猪獾子等东西都能给队伍补充一些肉食,小五子的队伍吃得都太素了,没有油水就特能吃,能吃粮食就不够,这就会形成恶性循环。 这回让他们去打猎主要是给春生办喜事,顺便给部队打点肉食,一举两得。 王猛升官了,余海和于得水都走了,尖刀队没有管事的,现在是小五子亲自管着呢,于是,王猛就成了这支精英部队的临时队长。 其他各组长倒是没有不服的,只因这小子的枪法也是整个队伍中的佼佼者,竟不逊于小五子九红吴鸣等高手。 王猛没有带全部尖刀队走,因为他得留下一部分人给大队长当侦察兵用,他只带走了李大嘴石头小猪等几支小组,用他们打猎可是正对口。 春生这两天嘴就没合上过,大家都在帮他张罗亲事,反倒把他闲下来了,因为这些琐事平时都是他来做的。 王二丫是个坚强而又泼辣的女人,自从来了王家沟以后就一心扑在事业上,扮好她医护人员的角色。 小五子带队出去不可能带着她一个女人,所以在家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春生了,一来二去,王二丫就发现这个憨厚的汉子心很细,待人接物使人如沐春风,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舒服,王二丫不知道别人是啥感觉,反正自己是越来越想和他在一起。 然后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意思,这让她很羞愧,自己作得那么明显吗?所幸那个傻子还没傻透腔,还是感受到了这浓浓的爱意,突然有一天就说要娶她为妻,这让一向很大胆的王二丫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她说要听队长的,因为她这条命是队长救的,春生却说:“五子是我侄儿,我拿他当亲儿子看的,我的事,他肯定同意,只要你同意这事就算成了。” 就这样,王二丫就成了小五子婶子,比平时关系很好的白雪李瑜凭空长了一辈。 郑大爷给他俩收拾出一间房子,里面被褥都是崭新的,李瑜给他们弄来了很多生活用品,大到家具,衣柜,床,小到脸盆暖瓶镜子等一应俱全,完全没用他俩操心。 再剩下就是挑个好日子了,郑大爷翻了翻皇历,就定在了这个月,等队伍都回来好好热闹热闹。 王猛他们回来了,收获可不少,马车上拉的猎物就只有一种,全是黄羊,因为他们遇上了黄羊群,在一众好枪手的射击表演中,打了二十多头。 天气炎热,猎物要这么直接带回来就臭了,王猛他们没敢再打下去,而是马上现场剥皮,生火将肉烤个半干,这都是老猎人的智慧,他们这些半拉子猎人也学会了。 他们当天就往回赶,没有再去打其它猎物,因为这已经够他们吃很久的了。 春生穿了一身黑色绸缎褂子,脚上是崭新的千层底布鞋,傻呵呵地笑着,任凭大家的摆布,身旁的王二丫也跟他一样,只不过一身红衣又羞红了脸的王二丫看起来没那么傻罢了。 郑大爷不识字,讲话却很有水平,一场声情并茂的讲话后,让一对新人向全体三鞠躬就算礼成,然后就是吃肉喝酒。 春生和王二丫都没什么亲人了,就春生还有俩儿子在关外。 郑大爷就临时充了他们的家长,主持了这场简单的婚礼,要不然就得小五子这小辈来给主婚,级别上虽然没毛病但差着辈呢? 这回小五子放开了禁忌,摆上了酒坛子,让大家敞开了喝,不醉不归。 不过以小五子的精明还是没让一些人沾酒,因为他们得放哨,还得留一部分机动部队呢。万一有情况,得有人能战斗啊! 大家正喝得热闹,少年营的哨兵说来人了,是自己人。 小五子迎了出去,看见来人非常意外,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老赵,只带了两个警卫员骑马来的。 “哈,挺热闹啊?看样子我挺有口福,能混一顿好吃的了。” 小五子叫人给他们把马牵走,上前敬礼又握手,然后就将他按到了席上,春生两口子上来就敬了老赵三杯酒,小五子知道他的那点小酒量,这三杯下去了就不用说正事了,立马过去替他喝了一杯,另一杯让李瑜喝了,老赵就只喝了一杯。 小五子被上级嘉奖了,因为这两回立的功劳都不小,他虽然职位没动,还是武工队大队长,但他的武工队却升级了,已经是营级单位了。 换句话说,小五子现在是十八岁的营长了,虽然红军八路军里也有过这么年轻的干部,但还是不多。 老赵还是从小五子调到王家沟以后第一次来呢,一看这防御工事,大赞春生是个人材,有心挖走,却真有些张不开嘴了,只因小五子太无私了,对他可太够意思了,要人给人要枪给枪,他这个当上级的没给过小五子啥好处,光占他便宜来着。 老赵说完嘉奖的事就再没说他主要干啥来了,小五子却知道,他是来看李瑜来了,李大姐肯定是跟他提了这件事,这老光棍子肯定乐得睡不着觉了。 李五小姐真的很好,处处都优秀,长相,学识,性格,为人处事,你竟挑不出一点毛病,小五子都怕她看不上老赵。 李瑜喝了点酒,脸色红红的很好看,把老赵都看直了眼。 没等老赵开口呢,李瑜就大大方方的端了杯酒站在了他面前,大眼睛亮亮的,对老赵说:“我早就听说过你,没想到能成为你的部下,我知道你是来相看我的,我小时候发过誓要嫁给英雄,你离我心目中的英雄还有一定差距,我不能马上答应你,我要观察一下,你要是符合我心中的形象了,我李瑜就是你的了。” 这话说的,不光老赵,就连旁边的小五子春生等人都是张口结舌地傻看着,这李五小姐真不是一般的胆大。 第230章 二牛来了 老赵到底还是喝多了,只因为李五小姐又敬了他两杯,他是出名的三杯倒,小五子忍着笑还是找人扶他去休息了。 九红正在抱着刘抗希罕得不得了,让还不会说话的刘抗叫奶奶,然后又指着一身红嫁衣的王二丫说:“这个也是奶奶,我们的宝宝有这么多奶奶疼呢。”一边说一边把着孩子撒尿,小刘抗的尿水画过一道弧线呲出老远去,九红还在晃着改变弧线轨迹,玩得不亦乐乎。 她没有带队回来,她的队伍在北面李家集附近的山上,九红最近盯着李家集有些跃跃欲试。 李家集没有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派了两个班的伪军,这个地方已经被小五子的队伍扫过一回了,所以敌人又不敢不派人,又不敢派太多的人,都怕被八路军再次攻击。 草上飞也回来了,他可带了不少人,不过都是伤员,加上他,得有十七八个受伤的。 他带队跟西边的鬼子伪军干了一仗,收获不小,但牺牲也挺大,他的六七十号人打得剩下不到五十了,这还没算受伤的呢。 陈十二正在给他肩上胳膊上缠绷带,他却在呲牙咧嘴地给小五子做报告。 这场仗虽然打得很惨烈,但是他拔了敌人卡在进山路口的据点,使队伍出山进入集镇畅通无阻,抓的俘虏比他损失的人多,都押回来交给李瑜了。 小五子问他需不需要再给他补点人?可以在春生队伍里选拔。 草上飞说:“这一打仗就知道战士的战斗素养都差着一大截呢,都不如敌方的伪军。全凭着勇气打仗是不行的,所以得加强训练。我暂时用不上那么多人,把这些人训练成一支精兵就行,人多了战斗力反而是下降的。” 草上飞是这些人当中跟小五子认识最早的人,他们在吉林建大坝时就认识,今年也二十五六了。从一个四处流窜作案的小贼蜕变成了一个优秀的八路军干部,也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 这时他已经在考虑走精兵路线了,这一点与小五子不谋而合。小五子也就没再给他添人,让他自己看着办。 瞎子也回来了,正在和九红抢着抱刘抗呢,他们一回来,白雪都摸不着孩子,只有孩子饿了才能捞着抱一会。 瞎子回来却是要人的,魏家峪经过余海和瞎子的建设,已经又恢复了以前易守难攻的堡垒模样了,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地方太大。人太少,诺大的长城边的村镇就只有一百来个兵和二三十户老百姓。 这周边是无人区,想要拉点人来种地都得跑上好几十里去。 小五子就去和郑大爷商量,动员一下王家沟的乡亲们去魏家峪开荒种地。 王家沟的人口由于这两年不断有逃亡的百姓迁到这里,已经有些饱和了,正好,能给一些人找到出路,这何乐而不为呢?于是郑大爷就到处去做工作了。 白雪也被人灌了一杯酒,小脸红扑扑的,看周围没人就让小五子背她,小五子蹲下来背起自己心爱的小媳妇,一面走着一面絮絮叨叨地和她说着一些琐事,刘抗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李瑜手里,正在哪儿抱着孩子笑看着小五子背着媳妇儿走过来。 白雪从小五子背上下来,看见小五子后背有两团水渍,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哺乳期,嗔怪着拍了小五子胳膊一巴掌,然后去抱了孩子走了,本来就红着的脸更红了。 小五子问李瑜,对老赵印象怎么样?李瑜也喝酒了,脸也有些红,不过显然是很有量的,眼睛里还透着精明,她对小五子说:“印象还可以,不算好,也不算不好,我真得考虑考虑,这不是着急的事。 你就那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到时候谁给你管着家里?” 这话就有点问罪的意思了,小五子赶紧解释:“姐姐,我错了,我一点都不着急,我巴不得你一直在这儿呢。您好好考虑,多久都行。” 老赵是第二天早晨走的,小五子没去送他,因为李瑜去送了,老赵也肯定不想让小五子来破坏好不容易才有的二人独处。 老赵虽然跟小五子抠抠搜搜的,在外人眼里却是条豪气汉子,他临走对李瑜说:“我就是你心中的那个英雄,你感觉有差距是因为不了解我,你看着吧,看我究竟是不是你要的英雄。”说完豪气干云地打马而去,留下了一脸玩味的李瑜。 春生叔在结了婚之后并没有沉醉在温柔乡里,而是没过几天就又抓起了队伍的训练,他也十分认同草上飞的话,他们这些兵的军事训练都太少了,一到真章的时候就会暴露出很多问题,所以他下狠心了,苦练狠练,不扒层皮不算完。 小五子难得有这么个空闲时期,他就充当起了军事训练教官,教他的士兵们一些战斗中的战术技巧。 尖刀队各组长也都拿出看家本事,倾囊以授,战士们无论枪法还是身手都在与日俱增,如一把把打磨得异常锋利的刀。 白雪的假期结束了,得回去工作了,小五子亲自开着车把老婆孩子送回了雾灵山,到了地方才发现老赵不在,他竟然带着队伍出去打仗了,只有李大姐在看家。 看样子他们一回来,医院就有的忙了。陈十二跟小五子一块来的,他去看他姐了,陈岚好像也快生了,就在这几天。 果然,小五子还没等走呢,老赵他们就回来了,伤兵很多,医院真的如小五子猜测的那样忙了起来,小五子把陈十二都派去帮忙了。 老赵倒是没受伤,他还带回来一个人,一个小五子心里无比惦记的人,二牛。 二牛向上级请了假,说他要去接亲人,正好他的部队也在休整阶段,暂时没什么战斗任务,上级就批了他的假,二牛就只带了个卫兵就来了。 半路上正好遇上了打了胜仗回来的老赵,二牛跟老赵也是老熟人了,当年老赵都想把二牛扣在手里当副手培养的,这回看见二牛就又动了挖人的心眼,听说他还是连长时就说:“要不,我打报告把你调回我这儿来得了,你来了,我就让你带一个主力营,连小五子的队伍都是营级了,你一个小破连长还干得有滋有味的?” 二牛苦笑说:“赵大哥,我感谢你的美意,但现在我是身不由己呀,再说这调动可就跨军区了,没那么容易的。” 老赵也知道二牛说的是实话,二牛他们现在是山东军区的跟自己这里隔着挺远呢,真不是说调就调的。 二牛看见小五子也很意外,对他说:“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来,哥看看有没有受伤?” 小五子还真有点想他了,也惦记着他的手筋有没有长好,上去跟他握了握手,都穿着军装呢就没像平时那样搂脖抱腰的。 老赵虽然伤员挺多,却是打了个胜仗,心情很好,晚上请小五子和二牛喝酒,专门将已经升了连长的巴音也叫了过来。 几个人喝着酒,聊着他们从东北过来解救巴音的事,哥几个都唏嘘不已,想一想恍如隔世。 巴音听二牛说要回东北,就说:“你们回去路过朝阳的时候去看看我师父,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我这一出来就再没回去过,不孝啊!”说着说着,这高大的汉子就泪流满面了。 小五子看着巴音酷似纪华的那张脸,又想起了那个代号农夫的英雄,巴音还不错,也算对得起他的英雄哥哥了。 大家都没多喝,因为酒量相差太大,老赵是三杯倒,所以只喝了一杯意思意思,小五子倒数第二,他晚上还得替忙活一天的白雪照顾孩子,也没敢多喝,二牛比小五子强点不多,巴音却是海量,喝这几杯酒根本不当事。 二牛看到刘抗的时候激动得手足无措的,连连说:“你看,大爷也没带啥礼物啊,这事闹的,来,让大爷抱抱吧,哈哈,小伙子还挺有肉的,让大爷咬一口,看看香不香?” 第231章 归乡之路 陈岚生了,折腾了半宿,终于在半夜生了个不算胖的小妞妞,不到六斤,有点小,像个猫一样。 白雪白天忙着给战士包扎,晚上又去给陈岚帮忙,都没时间管儿子了,不过还好,小刘抗一看就是皮实孩子,小五子给喂了点羊奶,哄了一会就乖乖地睡了,并没有离了母亲就闹。 小五子看自己的队伍目前也没什么战斗任务,就把陈十二留在了这里,一来是他虽然是个没毕业的学生,那也是正经医生啊,医院太缺医生了,他在这能顶个大夫用。 二来是让他有时间照顾姐姐,老邓牺牲了,陈岚生孩子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心里肯定很不舒服。 小五子还让陈十二给四德子去个信,告诉他,陈岚给老邓生了孩子,怎么也得知会四德子一声。 二牛开着车,拉上小五子回王家沟了,小五子心里有万般不舍也得走了,临走对老婆孩子亲了又亲的。 二牛带的卫兵是他本家,专门从海边跑到鲁南投奔他的,按辈分管他叫叔,大名叫牛宏。 牛宏跟小五子一般大,也是十八岁,不过牛宏才有十八岁小伙子该有的样子,莽撞,羞涩,不像小五子,成熟得像个小老头。 回到王家沟,小五子先是带二牛参观了自己的根据地,看看春生叔布置的防御系统,这让二牛惊讶不已,感叹小五子现在真是财大气粗,他要有这条件现在都能发展上千人了。 小五子说:“人多不是什么好事,你急于扩张,收的人就什么样的都有,良莠不齐,无论是革命信念,还是身体素质战斗技能,你每一样都得从头培训,到时候拉上去还不一定能用。所以我现在想好了,兵贵精而不贵多,把我手上的人打造出一支精兵就行。” 二牛见到了春生叔,也感觉亲切,春生认识二牛,知道他是小五子义兄。于是安排吃饭,前一阵子打的黄羊肉已经都晒成肉干了,拿回来炖上,也一样好吃。 小五子又把在家的各位领导找来开会,基于目前各部队都在休养生息的状态,小五子也准备跟二牛回东北一趟,这次他要带兵回去,一是把家里人接出来,二是看看有没有好的落脚处,小五子一直有个执念,就是要杀回去,但这事不急,先回去打个前站。 尖刀队他要带走,但不能都去,得给李瑜他们留一些机动力量。 本来小五子想让王猛去替回余海,让余海回来坐镇,春生和李瑜干啥都行,但打仗不行,有余海在这儿他就放心了。 谁知道王猛却不愿意,因为他一听回东北,他也要去,因为他也是东北人,都很久没有回家乡了。 后来,小五子把李大嘴叫了来,这些尖刀队的各组长们,只有他带过兵,而且还当过排长,他就是有些懒散,其它没大毛病。最后决定让他去替回余海。 余海回来了,报告了那边的情况,他们的情况跟瞎子一样,都是缺人,只因为长城一带已经没有老百姓了,余海已经再往南深入到京畿了,这才算打了个伪军临时据点抓回来一个班左右的人。 这些人不能马上用,余海给带回来了,直接交给李瑜,让她来教育教育。 小五子又让李大嘴从春生这里抽走一个班的人,给那边增加点力量,并告诉他要与瞎子他们加强联系,有事一定要联合起来,才能让敌人无从下手。 小五子把尖刀队一分为二,自己带了王猛,石头,小猪,大眼四个小组,还有两个独立队员就充当了他的卫兵,一个是断魂枪吴鸣,一个是刀子。 剩下的一多半人统统留给了余海,让他作侦察队来用? 这四个组人数有多有少,王猛组五个人,大眼小猪都是四个人,就石头人少,只有三个人。 这次回东北的队伍一共全算上就二十一个人,马匹倒是够用,武器装备都是清一色的快枪,而且所有人都备有短枪的。 一行人告别家里人踏上了征程,他们先得往北,到了承德再往东。 主要是小五子得去看看九红的据点怎么样了,顺便告诉她自己回东北问问她还有什么事没有。 到了九红据点,九红给了小五子一个意外惊喜,她策反了李家集上的伪军排长,将这两个班的伪军都收入了麾下,不过她也像王金贵那样,还是让那些人驻扎在镇上,给鬼子一个镇子还在他们手上的徦像。 这可解决了大问题,小五子他们到承德也畅通无阻了,这个九红婶子还真是块材料,窝在东北山里真是瞎了人才。 小五子问她:“婶子,我要回东北一趟,您在老家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没有?我去给您办了。” 九红叹了口气:“你叔就埋在这边吧,也不必非得送回去,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啊?家里的人都死绝了,也没什么事情要办了,你多注意点自己就行,早点把家人接来才是正经事。” 九红又问小五子什么时候回来?小五子说:“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快去快回,多说一个月。” 九红说:“我到时候派出人去接应你们。”小五子也认可这个办法,有人接应还是最安全的。 小五子他们这次全都换上了满洲国伪军的衣服,这二十多人全副武装的马队还真没人敢拦,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日本鬼子,这一路就平安无事。 二十一个人,二十一匹马,轰隆隆的如千军万马般上路了,他们没进承德,而是从承德城外直接向东而去,反正是骑马,路况好坏无所谓,一般的山路都能走,燕山上都是崎岖曲折的山路,除了步行,还真得是马匹。 大概到了凌源境内的的时候,黑天了,但队伍还在山里,离城镇肯定还有一段距离,但刚才没黑天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西边乌云滚滚的要来雨。 山上无遮无挡的,这夏季一下就是一场大雨,必须得找地方躲雨了。 前面探路的大眼说有一座桥,是日本人修的水泥桥,上面是铁路,下面是河,目前河水不太大,正好可以去桥下躲一躲雨。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突然间狂风大作,小五子只好带着所有人下马,下到河边向大桥走去,管咋的能避一避雨也行啊! 当小五子牵着马,淌着将没过脚脖的河水钻进高大的水泥桥下面时,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这些人看穿着是一个分队的日本陆军,没有马匹,显然下来比他们早,已经休息半天了。 小五子他们有两只手电筒,往里一照才发现有人,里面的鬼子显然非常紧张,全都把枪上了膛对准着外面。 小五子用手电照了照身上的伪军军装,笑嘻嘻地张嘴说了句,捆绑娃。 哗的一声,大雨落了下来,桥洞子本来挺大,但二十多匹马一进来可就不够用了。 里面的日本人看到他们是伪军就放下了枪,可日军的小军曹却趾高气昂地哇啦着什么。 大概是说这么小的地方后面的人就不要进来了。 这时,小五子和二牛等人都是一手牵马,另一只手已经伸进后腰了,驳壳枪的机头也已经大张着了,就等后面的被雨水打进来的队员了。 当大家都嘻嘻哈哈地被大颗大颗的雨滴砸进桥洞的时候,本来已经放下枪的十多个日本兵突然受到了盒子炮子弹的连番打击。 “砰砰砰砰。”盒子炮响了,近在咫尺,枪口几乎要顶到鬼子们脑袋上开的枪。 外面大雨哗哗地下着,桥洞里面的枪火一闪一闪的,一如天边的闪电。 一共十二个鬼子,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各种各样的短枪打得全部倒了下去,竟没有一个来得及还击的。 只因为他们看这些人都穿着伪军服装,根本没想这些人都是要他们命的阎王爷。 这回地方可够了,连人带马都挤进了桥下,他们已经将倒在水里的鬼子靠着桥墩码成一排了。 鬼子们全都是头部中枪,不可能有一个活的了,不过小五子他们在检查敌人尸体时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鬼子们后面有个长条木箱子,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武器装备之类的呢,打开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个大活人。 232 草原金鹰 箱子打开了,用手电筒一照,里面竟然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嘴里面被塞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勒了个布条。 箱子里已经有水渗进来了,这个人躺卧着,身体有一部分泡在了水里,显然泡了很长时间了。 小五子刚要伸手扶他,忽然看见那个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急切地摇晃着脑袋。 小五子停下了,改成将他嘴上的布条往下扯了扯,掏出了他嘴里塞的一团麻布。 这个人是清醒的,但嘴被长时间塞了东西,一时半会说话是不利索的。 他在那儿吱吱唔唔说了半天,小五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听明白。 他身下绑着炸弹呢,而且不止一颗,这个人看来非常重要,日本人宁可炸掉他也不想被人救走。 小五子命令大家散开,大家都牵着马走进了雨里,这儿只留下小五子二牛和大眼三个人,因为这三个人都是懂得玩炸弹的专家。 二牛随手扯过几具日本兵的尸体垫在了下面,然后与小五子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抬了上来,箱子的缝隙很大,里面的水不一会就全渗了出去。 大眼用手顺着箱子里的人被反剪的双臂摸了下去,终于摸到了手雷,手雷的保险销子用一根细绳子拴在了箱子底部的木板上,不知底细的人一旦拉起这个人,手雷就会爆炸。 大眼凭手感也摸出了这不是日制的手雷,可能是德制的或是俄制的。 大眼双手都伸了下去,一个一个解开了下面的细细的绳索,一连解开四个,这才又从上摸到下,没有任何绳索了,这才抓着他身上的绳子将他提了起来,拎出了箱子放在了一旁的鬼子尸体上。 果然,箱子底下有四枚德制手雷,圆圆的像一颗颗大号鸭蛋。 小五子解开了那人的绑绳,胳膊是解放下来了,但因长时间捆绑已经不会动弹了。 小五子问他:“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日本人为什么抓你?在你身上绑炸弹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脸上的肉就知道这是一个长期养尊处优的人,衣物虽然破了,但一看质地就是有钱人才能穿得起的。 这人已经能说出话来了,对小五子说:“我就在前面不远的镇子上,是开大车店的,日本人抓我可能是因为想勒索我的钱财吧?小兄弟,你们是什么人?感谢救命大恩,我们镇子离这不远,也就六七里,你们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回去吧,到时候必有重谢。” 这时,外面挨浇的队员们已经都回来了,纷纷脱下衣服拧个半干再穿上,这里处处是湿漉漉的也没法生火,就只能等雨过去再继续赶路。 小五子知道那人没说实话,不过他也没在乎,日本人抓他无非就几个原因,要么他是抗日的,要么真是为了钱财。无论哪一种,只要跟敌人作对的事,小五子一定会做的,也不一定图什么回报,总之不能让敌人舒服了。 小五子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我们是八路军,专门打日本鬼子的,这不是赶巧碰上了吗?您不必太放在心上,一会雨停了我们就送您回去,也顺便找个地方歇歇脚。” 那人立马说:“还找什么地方,我那里就是大车店,就住我那儿吧?保证让各位救命恩人吃好睡好。” 夏天的大雨是下不了多长时间的,没有一个小时,雨过天晴,天上的星空如洗过一般晶莹璀璨。 小五子的队伍收拾好战利品,都捆在了马上,牵着马上路了。 路上可不好走了,一步一脚泥,那也没办法,山区就是这个样子,这还是骑马呢,开车就更走不了了,难怪鬼子们都是腿着来的。 一行人到了镇子上时已经半夜了,敲开了大车店的大门,伙计出来看见了小五子他们解救的人吓了一跳,一脸激动地问:“掌柜的,您怎么逃出来的?二掌柜去找人想办法赎您去了。” 掌柜的瞪了他一眼,止住了他的话头,告诉他烧火做饭,安排这些当兵的食宿。 脱下了湿衣服,马鞍袋里都有备用的衣物,众人换上,小五子一使眼色,石头立马明白,直接派出了手下人上了房,无论到哪儿,放哨是必须的。 他们解救这人姓董,是这个大车店的大掌柜,这时把所有伙计都叫了起来,忙着给小五子他们做饭喂马安排房间。 老董还是很会做人的,给小五子他们弄了好些硬菜,队员们也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了,都吃得肚子滚圆。 吃完饭,老董来了,跟小五子小声说:“刘兄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小五子就知道他是有什么事,这才让自己的队伍送他的。小五子点点头就跟着老董出来进了后院的一个房间。 老董将门给插上了,这才回来跟小五子说:“刘兄弟,你是抗日的,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也是抗日的,不过是地方组织,我们大当家的也有个几百人的队伍,在北边草原上呢,我这里是个站点,负责探听消息的,这里的二掌柜是我结义兄弟,我怀疑是他出卖了我,找你来就是看你这支队伍是支精兵,能不能帮我拿下他,这是一点小意思,杯水车薪,不成敬意,过后还有报偿。” 一边说一边推过来个敞开的布包,小五子一看里面明晃晃的金黄色就知道是金条。 这边刚说完,就听见前面人喊马嘶的又来人了,小五子对老董说:“你先去吧,这事我管了。”说罢跟老董一起出了门,老董去前边了,而小五子则叫起了刚要歇下的队员们,给大家说明了情况,让大家做好准备。 老董出门就看见了带了人回来的二掌柜,这小子看见老董显然吃了一惊,愣了一下后又稳定了一下情绪,抬头说:“大哥,你回来了?我正想着怎么去捞你呢。” 老董似笑非笑地说:“二弟,捞我你带这么多人来店里干啥来了?大车店不缺人手。” 二掌柜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一挥手,手下人都端着枪围了上来。他带了十来个人,都拿着大枪,看样子就想动硬的来着。 二掌柜这回就变了脸色,一脸凶相,恶狠狠地说:“大哥,明说了吧,东西藏哪儿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找东西来了,找不着的话你我的小命都保不住,日本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老董说:“那是当家的用人命换来的财物,你就拱手送给日本人了?日本人给你什么好处了?” 二掌柜说:“不给日本人我也得不着一个大子儿,送给日本人我还能有个前途,少废话,说出东西藏哪儿了,我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情份上给你个痛快的,要不然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这句话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小五子的队员们从暗中出来了,纷纷用枪逼住了二掌柜的人,枪都顶在了后脊梁骨上,他们谁也没敢开枪,纷纷放下了枪。 可是有一个人不干,二掌柜在前面,离老董也就一步远,这小子反应一点也不慢,突然掏出一把刀来顶住了老董的脖子,并大喊:“都别动,动一动我就捅死他。” 小五子从暗中出来,没拿枪,走到老董他俩跟前说:“兄弟,做个交易吧,你放了他,我放你们走,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怎么样?” 二掌柜在那儿想了想就说:“你让开路,我让我大哥送我一程。” 小五子一挥手,队员们让开了路,不过对方的枪却没还给他们。 二掌柜推着老董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老董突然向后抬了一下脚,这一脚正撩在二掌柜跨下,不过他忘了脖子上还架着刀呢,二掌柜在痛苦弯下腰的同时,顺手割开了老董的大动脉,鲜血如喷泉般飞喷了出来,老董和二掌柜一起倒了下去。 二牛在暗中扑了出来,一把就按住了倒在地上佝偻着的二掌柜,并掰折了他的双手。 小五子也抢上来帮老董捂住了脖子, 而二掌柜的手下人都刚要跑,就有人喊:“都别动,再跑就开枪了,不动就能保住性命。”这些人很听话,既然枪都被人下了,投个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董看着小五子帮他捂着脖子,一脸苦笑说:“兄弟你是好人,有一笔财物被我藏在山里了,咱俩说话那屋的桌子腿里有图,你留一半,剩下的交给我们当家的,他在草原上有个外号叫金鹰。” 说完这些话,脸色逐渐白了下去,动脉上的血管是根本捂不住的,这时候血液已经流得差不多了,老董的生命正在渐渐消失。 队员们把二掌柜的人都押进了屋子,小五子也将老董的尸体抬进了屋,然后就是审问二掌柜。 二掌柜这人很怕死,没等二牛给他用刑呢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 草原金鹰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其实就是受尽了王爷旗主压迫的牧民。 他们前一阵子劫了一个王爷孝敬日本鬼子的财物,怕鬼子大搜查就送到了这里,由老董负责藏起来以备将来有大用。 万万没想到,这个老董的结义兄弟见财起意,就出卖了他们。 日本人抓了老董却不敢杀他,只因为只有他知道财宝藏在哪儿了,杀了他就再也找不着了,所以才押着他往回走,没想到被小五子误打误撞给碰上了。 二掌柜也不知道东西藏在哪儿了,他这次来就是要趁老董不在找来人准备搜查大车店的。 233 一团乱麻 二牛将那个二掌柜拎出去处理了,这些抓来的人可难住了小五子,他们还要赶路呢,杀也不是,放也不是。人家已经投降了,而且还都是中国人,你再杀了就有点过了。 放他们走,又怕他们去报告日本人,鬼子派大部队追上来。 吴鸣说:“都绑了,让大车店里的伙计们看着,过两天再放走,那时候咱们已经走远了,也不怕他们报告了。” 也没别的办法了,就这么办吧。小五子叫来店里的大伙计,就是那个给老董开门的人,小五把事一说,大伙计就明白了,他对小五子说:“我们掌柜的没了,二掌柜也没了,这店肯定也开不下去了,我们过些天都各奔他乡了,掌柜的对我不薄,他的后事我管了,你们是掌柜的恩人,放心吧,保证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小五子不是吝啬的人,给了大伙计一沓钞票,大概有一百多块,让他打点一下其他伙计们。 小五子进到老董和他谈话的那个屋子,将那张八仙桌翻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四条桌子腿,果然,在一条桌腿的根底下发现一块颜色不一样的地方,那上面的漆显然是后补上的,小五用刀子挑了一下,就看见有个用木钻钻出来的孔,从里面挑出一张打着卷的纸。 小五子记性好,而且他专门研究过整个燕山的地图,所以他看了两遍就将那张纸烧掉了,这回,除了他,再没人知道东西藏在哪里了。 小五子知道,如果现在去找宝藏,挖到后又得往回赶,来来回回的麻烦,还不如先放在这呢,反正老董藏得也挺严密的,一时半会丢不了。等自己带队回来时,一顺手就拿走了。 第二天一早,小五子带着队伍又上路了,把这里的一切都丢给了大伙计。 他不知道,就在他走了两天后,一支百人左右的马队自北而来,正赶上大伙计在释放二掌柜手下的人,这些人刚刚感觉逃出生天了,被刚刚到的马队又给抓了回来。 这支马队领头的是个蒙古汉子,个头倒是不高,但壮得像个牛犊子。 大伙计认识他,知道掌柜的叫他大当家的,自己虽然不是他的手下,但掌柜的是他的部下呀,自己也算是他部下的部下了,于是就上前叫了一声大当家。 大当家很意外,问他:“你认识我?老董呢?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大伙计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并不知道宝藏的事,所以只是把他看到的听到的复述了一遍而已。 这个大当家有点狠,手一挥,部下们进入大车店挖地三尺也啥也没找到,然后他们将二掌柜的部下押过来又问了个仔细。 这帮人下手可狠,当场虐杀了几个人,这才把事情都对上号,然后又找来大伙计,问他那一队人马往哪边去了?大伙计说往东去了,走两天了。 大当家阴沉着脸,琢磨了半天,对部下说:“咱们追,他们要是去找东西咱们就能追上,把这些没用的人都宰了吧!” 大伙计吓傻了,以为他会连自己也杀了呢,没想到大当家却扔给他一把刀,让他去杀掉一个人,然后跟马队走,不敢杀的话就等死吧。 大伙计横下一条心,用尽了所有勇气,才捅了二掌柜的一个手下一刀,还没捅死,在那高声惨嚎,一个马匪过来挥手一刀,长长的马刀斩断了那个人的生机,让嚎叫声戛然而止。 马队里多了大车店里的几个伙计,带着马队向东去追小五子他们了。 小五子根本不知道,后边还有一队不知敌友的马队在追他们,这时的小五子已经到朝阳了,由于他的队伍人不多,而且都穿着治安军军装,也就大大方方地进了县城,住进了县城里的大车店。 小五子看天还亮着就只带了二牛和刀子,去街上买了些点心瓶装酒之类的,打算去看看巴音的师父老铁匠。 老铁匠越发的老迈了,再也抡不动大锤了,把铁匠铺里的活计都扔给小徒弟了,他则每天就在铁匠铺门前找个树荫坐在树下喝茶。 小五子跟他说了半天话他也没想起小五子是谁。后来还是他小徒弟说:“他们是我师哥的朋友,我师哥就是跟他们走的,现在在北平那边当官呢,他们是替我师哥来看您的。” 老铁匠抹着眼睛说:“这个傻东西还能当官?好好的日子不过当的什么兵呢?哎!别特么有个三长两短的,走到我老头前边去?” 小五又去了巴音和草上飞的朋友老旮瘩家,看他们还过得都不错也就放了心。 刚回到大车店,就听说有个治安军营长在等他呢,已经在这儿坐半天了。 这个家伙姓张,是当地治安军最高长官了,手头有一个不满编的营,也就两个连二百人左右, 县城东面过了河有座凤凰山,据说这朝阳县的名字就来自这座山,取单凤朝阳之意。 凤凰山上有一伙胡子,这两年发展得挺大发,据说有个百十号人了,这伙胡子是谁都抢,也不管是穷的富的,还是日本人伪军,有机会就下手,毫不客气。 这县城原来还有日本驻军呢,可这两年都被抽调一空,就剩下个日本治安官,还只管收钱,是事儿不管。 胡子们前一阵子抢了治安军的巡逻队,抢了二十来杆枪。张营长怒了,就跟他们干了一仗,没想到这伙胡子还挺厉害,跟他们打了个旗鼓相当,两方都丢下十来条人命各自收兵回去了。 张营长今天听部下说县城来了一队人马,看样子是治安军,但都是骑兵,而且看武器装备都很齐全,应该是一伙精兵。于是张营长就决定来拉拉关系,看看能不能请他们帮帮忙剿了那伙土匪。 一通寒暄过后,小五子报上了李大嘴的原部队番号,连名字都用的李大嘴的。 这二十多人的一个排在这年月也再正常不过了。 张营长说:“李兄弟,我看你兵强马壮的,想请你帮个忙,剿了凤凰山上的胡子,过后收获咱们四六分,你拿大头,哥哥我只想要这个功劳,不是有资历向上活动活动吗?” 小五子眼珠子转了转,对他说:“张大哥,兄弟这也是有任务,不敢太耽误时间,如果是最近几天的话,我就能伸把手,时间太长不行。” 张营长立马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拍着小五子肩膀说:“兄弟,上道,你这个朋友哥哥交了,别急着走,在这县城里吃的住的全算哥哥我的。等我信,不出三天,肯定有消息。” 小五子叫来了大眼和吴鸣,对他们耳语了几句,大眼并没带他的部下,而是只有他和吴鸣两个人骑着马走了。 叫他俩是因为他俩原来都是闯江湖的,江湖上的事都门清,与胡子见面好说话。 小五子可不管这伙胡子是好人坏人,只要打日伪军,那都是可以团结的,因为他可太了解这些人了,他自己就出自胡子窝。 两天后,草原金鹰也来到了朝阳县,他这一百多人的马队可不敢进城,于是就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扎下了营盘,派了几个兄弟混进城里打探一下情况,这里边就有他带来的大伙计,因为他小嘴巴巴的挺会唠嗑,这打探情报的任务就落他身上了。 到了这小县城里,大伙计倒是如鱼得水的,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马匪却露了行藏,只因为他们一向横行霸道惯了,看哪儿不对都要掏家伙,这不,就被警察给盯上了。 本来最近就闹匪患闹的厉害,警察们都神经兮兮的,一看这俩小子这打扮这举止,准是胡子没跑了,抓吧。 于是在大伙计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这两个马匪正在喝着酒呢,就被一拥而上的五六个便衣给按在哪儿了,下了他们的枪,这俩小子还在骂骂咧咧,当时就挨了一顿胖揍,要不是长官发话要留口气,这两个嚣张的马匪就得被活活打死? 大伙计回来看,傻了眼,幸亏他没跟这两个人在一起,要不然也得被捂在这儿。 他倒是打听到了小五子他们在哪儿,问题这回去也交不了差呀?他有点怕金鹰,这家伙真是杀人不眨眼。他对小五子印象倒是不错,他不知道金鹰追小五子是为了什么,总觉得这两伙人应该不是敌人,于是他就壮着胆子去找了小五子。 小五子看见大伙计很是意外,问他怎么跑这儿来了?大伙计是个嘴好的,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跟小五子说了一遍。 小五子立即就明白金鹰为什么来追他了,只因那笔财物是老董藏的,老董死了,别人都不知道藏哪了,金鹰也不白给,他就猜出了小五子多多少少会知道些消息,追过来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说不通就动武,反正他人多枪多。 小五子也没想和他干仗,毕竟这也是一支抗日队伍,于是他让大伙计等着,他带上几根小黄鱼就去了警察局。 大麻子升官了,这小子原来就是个所长,现在混到副局长了。本来小五子去了他原来的派出所找他,一听他升官了,这更好办了。 大麻子正在办公室抽烟呢,手下人说有个治安军军官来找他,他还纳闷呢,自己跟治安军的人也不熟啊,到看见小五子后,就在那指着小五子的脸说:“你先别说话,我肯定能想起来,就在嘴边,怎么就叫不出来了呢?”边说边给了自己一巴掌。 234各方角逐 小五子笑了,跟他握了握手说:“麻哥,别想了,你都当局长了,兄弟还能不换换工作吗? 我姓刘,两年前也是警察来着,来找过你。 兄弟这两年混军队了,这也是有事求你,看看麻局长还认不认识老兄弟了?” 大麻子一拍大腿,在那啊了半天,赶紧将小五子按在沙发上说:“我就说,我跟治安军的人不太熟啊,谁想到是刘兄弟你啊?快来快来,你麻哥可不是那不认兄弟的人,怎么想的?怎么混军队去了呢?又辛苦又危险,图个啥呢?不行你跟哥干吧?别的不敢保,平平安安的赚点辛苦钱应该没问题。” 大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这人为人处事相当有一套手段,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混到了局长的位置上。 小五子看看办公室没什么人就掏出两根小黄鱼,直接给大麻子塞兜里了,大麻子用手一摸,在兜里掂了一下分量,笑意就更盛了。 小五子压低了声音说:“想跟你借两个人,就是你们今天抓的两个马匪,哥哥把他们交给我,有大用。” 大麻子疑惑地问:“借?不是赎?那就是有还了?” 小五子说:“还得说麻哥,一句话就听出问题了,你们抓这俩人无非是因为匪患而没法向上面交差,这俩人是匪,却不是你们要抓的凤凰山的匪,而是外来的。兄弟答应你,过后还你几个真正凤凰山上的胡子,不过可能是死的,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怎么样?哥哥敢不敢赌一把?” 大麻子笑了,站起身来对小五子说:“小瞧你哥了不是?我马上叫人给你领人,哥等你的好消息。” 小五子离开时,带了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他们的手显然已经被打断了,都不正常的扭曲着,所幸腿脚没事,还能跟着走。 石头和刀子跟了上来,将两个马匪送出了城,大伙计已经先一步回去了,把事情向金鹰报告了。 小五子意思已经到了,如何选择就看金鹰的了。 晚上,张营长又来了,给小五子带来了一份计划,意思打算派人假扮商人,将山上的胡子诱出来,设个陷阱围住他们,剩下的就看小五子的了,他们的骑兵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小五子明白,这家伙在拿他当枪使,意思在关键时刻需要拼命的是小五子,而他们只是围住山匪们,别让他们逃脱了就行。 不过小五子就当没看懂,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接下来就是商量具体时间,设伏地点,和后续战斗的应变计划。 张营长乐颠颠地走了,走的时候脚步无比轻盈。 张营长刚走,二牛来了,跟小五子耳语了几句,然后带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出城传信的大伙计,另一个是个大热天还穿着皮靴的矮壮汉子。 这人看上去年纪并不算大,虽然一脸风尘,额头上的皱纹如刀砍斧凿,可他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这人很强势,一进门就用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小五子看,直愣愣地问:“你就是杀了日本人,救了老董的人?” 小五子伸手让座,回答道:“我是抗日的八路军,估计你听说过吧?你是草原金鹰?老董说的大当家就是你?” 金鹰坐下,比小五子矮了一头,他又站了起来,对小五子说:“老董临死把藏东西的地方告诉你了吧?我是个简单的人,说说你想要多少?” 小五子笑了,这个草原金鹰真是个直接的人,就他这性格怎么能存活下来的,而且闯下偌大名声的? “老董临死时候说,给我一半,另一半给你送过去,看来不用我送了?你自己来取了?” 草原金鹰在那低头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对小五子说:“既然老董答应你了,我就相信你,给你一半,你告诉我地址我去找,到时候给你留一半。” 小五子又问他:“我要是说老董给我三分之二给你留三分之一呢?你是不也得给我? 另外你去挖财物,我怎么能相信你会给我留下一半?” 金鹰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突然急了,眼睛一瞪,声音很响,“老董不可能答应给你一多半,我们草原汉子说一不二的,说给你就给你,要不咱们一起去,挖出来当面分,总行了吧?” 小五子又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这才说:“有一场大仗,能消灭满洲国治安军两个连,你有没有胆量干一下?过后缴获的东西你得三分之一,因为这是三方人马联合的战斗,所以我不敢答应给你太多,过后你要是感觉不够的话,我可以将我的那份补给你?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打完仗,我去办个私事,你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去挖东西,你要真缺钱花,我可以先借给你一些。” 和金鹰这种人打交道其实很容易,这家伙直爽但并不傻,于是小五子就和他直来直去的把事情说了,金鹰显然也对那些武器装备很感兴趣,这年月,有钱不如有枪,有了武器他在草原上就能拉起更多的队伍,所以和小五子一拍即合,两个人在一起研究到了很晚,金鹰这才离开。 小五子睡到后半夜,忽然被外面有人敲窗户的声音惊醒,打开门,就看见吴鸣和大眼回来了,还多带回来一个人。 这人进屋双手抱拳,跟小五子对了半天江湖切口,这才说明来意,山上大柜让他来跟小五子联系,没太敢相信小五子他们,主要就是让他来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 小五子也没时间跟他们玩心眼,就直接将张营长的计划给他看了,然后让他回去报告,小五子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个大概,怎么处理,让他们大柜看着办。 这人一听小五子说话办事就知道他也是江湖人,于是就连夜走了,匆匆回山报告情况去了。 本来小五子没想节外生枝,可事情偏偏找上他了,那个治安军张营长没安好心,正好,打这一仗又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又能和两股抗日势力交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各方都在算计别人,也就草原金鹰是个可信的,但也说不准,小五子虽然有初步计划,那也得走一步看一步,来应对各种可能的变化。 夏季的大凌河水量还是很大的,自西南蜿蜒而来,撞到凤凰山后又拐了个优美的曲线向东北而去。 有一队马车沿河而来,长鞭挥舞,马蹄飞扬,车上都有芦席搭的车篷,里面有什么东西外人谁也不知道,不过看押车人的紧张表情就能猜出来这里应该有贵重东西。 车队一共六辆马车,赶车的押车的全算上也不过二十人,这要是遇上胡子可就是给人嘴里送肉呢,所以这些人都很紧张。 怕啥来啥,山上一声枪响,飞马冲下来一拨人马,立时就将马车围了起来。在他们冲下来之前,赶车的和押车的一枪都没放就弃车而逃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当胡子们上了马车打开箱笼发现车上拉的都是石头时,就知道上当了,他们显然是中了敌人的奸计。 冲下山的胡子并不多,也就四五十人,这时全都下了马,端起了枪,向四周警戒着。 外围一声军哨声响起,从四面八方探出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来,有人在大声喊着:“你们被包围了,马上交枪投降,还能有一条活路,要是还想着顽抗,这就是榜样。” “砰”的一声,有子弹飞来,将藏在马车后举着枪瞄准的一个胡子一枪撂倒,他眉心上多出一个血洞来,后脑有大量的红白之物流出。 这是有神枪手啊,胡子们并没害怕,只是纷纷藏得更严实了,不露一点身形。 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打!”一时间手榴弹,子弹纷纷飞了过来,轰隆隆的爆炸声和爆豆般的枪声响成一片。 胡子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菜鸟,也纷纷举枪还击,这时候就看出枪法好的优势了。外围的人虽然人多,但并没敢靠得太近,子弹倒是很密集,却没造成多大伤害。 而胡子们的枪法却很好,还击的枪声响起,外围的人不断有人中枪倒地。 外围也没有那么多人,撑死也就一百来人,看来,双方都有后手。 外面的人实际上是从南北两面设的埋伏圈,因为西面是河,土匪们想要逃走,就只有向东,那边给他们预备了一个惊喜。 轰隆隆的爆炸声不断,里面的土匪还是有了一些伤亡,而这时,南面的包围圈后面突然又出现一队人马,手雷乱飞,弹如急雨。 砰砰砰砰,包围胡子的伪军这下腹背受敌,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小五子这时却在山间的密林里,让大家别急,让他们打一会,胡子已经兵力全出了,可是伪军却只来了一半,另一半干啥去了? 现在,估计草原金鹰也从北边包抄到位了吧,这也是个会打仗的,他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一锤定音的机会。 235 一场乱战 伪军的张营长也躲在林子里,不过方向与小五子不同而已,他带了一个连,埋伏在了东北方。 这时听前面打得热闹,看样子山上胡子人不少,自己的另一个连并没有围住这伙人,要不然不能这么打得有来有往的。 而那队骑兵显然也没按约定的时间发出攻击。 张营长叫来二连长,让他带队绕上半圈从西面进攻,如果实在拿不下胡子,那至少也得将一连解救出来,然后向东撤,到时候就看胡子们敢不敢追来了。 他希望那队骑兵能信守承诺,在关键时刻出来,给这帮胡子来个狠的。 张营长派出二连后,他则带着营部的十多个人直接上山了,先占个有利地形,就是逃跑也方便不是? 草原金鹰终于还是来了,大凌河上有桥,但他们却没有从桥上走,而是找了个河水平缓的地方骑马趟过了河。 离老远就听到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看来那个小五子并没有骗他。 既然真有战斗发生,他要做的也就简单了,先派出人去观察对敌双方兵力部署,再根据实际情况加入战斗。 听说这次没有日本鬼子,全是伪治安军,这就好办了,金鹰打过不少次伪军,他们那战力啥都不是,金鹰有信心全部消灭这伙汉奸部队。 伪军的一连围住了胡子们的四十多人,正在和对方互射,没想到胡子还有后手,从另一面杀过来五六十人,目前与他们兵力相当了,他们从南面而来,一波攻击就让伪军遭受了很大损失,伪军一连长急了,命令全体压上去,看谁能咬谁一大口肉。 伪军们发了狠,这时已经逼近到能扔手雷的距离上了。 嗖嗖嗖,一排手雷手榴弹飞了过去,反应快的胡子们早已原地伏下或者翻身逃离爆炸的范围。 “轰,轰轰轰!”爆炸声接连响起,在包围圈内的胡子们也遭受了重大伤亡,至少倒下十个。 不过胡子的凶狠程度显然要比伪军高上一些,包围圈里的胡子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竟发了疯般向南边冲了过去,而那边伪军的一个排正在被大量的胡子给消灭了一半了。 伪军这个排也尝到了腹背受敌的滋味。 “轰轰轰,砰砰砰砰!”一通爆炸和乱枪的打击过后,伪军这个被夹在里面的一个排全部扔在这儿了。 现在包围圈已经不存在了,双方又成了南北对峙的局面。 就在这时,从河边围过来的第二个连的伪军也到位了,凤凰山里的胡子也不傻,一看对方又有了生力军,就汇合了从里面突围而出的自家兄弟,然后向东面山上缓缓退去。 胡子大柜知道这边有埋伏,不过这些伏兵是与他们联系过的小五子一伙,因为之前有过约定,所以他没怕,缓缓的退是因为听说战场上还有变化。 就在这时,河边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匹骏马飞奔而来,踩得水花四溅,在午间的阳光下竟有七色的彩虹出现。 到了热兵器时代实际上骑兵已经逐渐地退出战场王者的地位了。 只因为有机关枪有炮,马匹在巨大的火力跟前也早已失去了速度和力量。 但有些时候还是有用的,尤其是在对方没有炮火的情况下,骑兵的强大优势就凸显出来,步兵们没来得及反应呢,骑兵已经到了。 伪军们只来得及抬起手开上一枪,就被狂奔而来的高头大马撞飞出去,没有被撞着的也会被马上的骑手挥手一刀砍断了脖子。 本来伪军从两面将凤凰山的胡子压向了东边,以为这次可以稳胜了,因为他们知道有一支火力强大的骑兵在那边。 可万万没想到,从西面河里不知哪来的骑兵给了他们一个突然袭击,这下可损失太大了。 骑兵打没有准备的步兵简直就是大人欺负小孩,而且是拿着武器的大人在打手无寸铁的孩子。 马匹专门找人多的地方撞过去,伪军们的下场只有三种,被撞得口吐鲜血飞出老远去爬不起来的,或者被骑手的马刀一刀砍倒的,还有跑着跑着摔倒了被碗口大的马蹄踩成肉泥的。 凤凰山的胡子一看还真有变故,他们干脆不退了,而是各自占据有利地形,依仗他们优秀的枪法,将伪军们逃过来的一一射倒,这仗打得轻松无比。 胡子大柜到这时才真正相信了那伙神秘的假伪军。 小五子终于出现了,他带着队伍到达战场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伪军们被歼了一多半,剩下的把枪往地上一扔,投降了。 小五子一枪没放,仅凭着他机智的头脑和交际手段就拿下了这场战斗的胜利。前边传来消息,伪军营长逃了。 张大营长早就上了高处,已经把战斗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一看这场战斗不但没拿下山匪还被不知道哪儿来的马匪给抄了后路,完了,上当了,肯定是被那个承德来的姓李的给卖了,跑吧?不跑连自己也交代这儿了。于是带着营部的十多个人一溜烟的向北而去,他要从桥上过河回县城。 二牛说:“我去抓他。”翻身上马就要去追,小五子怕他有什么闪失,就把王猛小组都派给了二牛,他也相信以二牛的能耐,抓一个伪军的营部应该是手拿把掐的事。 凤凰山大柜报号蒋大舌头,说话有点不利索,不过手上的枪却很利索,这时候已经亲手干掉七八个伪军了,看看那伙马匪已经在打扫战场了,他有些眼红,刚想上前跟他们掰扯掰扯,手下人来了,给他引见了小五子。 蒋大舌头只看了小五子一眼就知道这也是个同行,虽然小五子这两年身上的匪气越来越少了,已经有军人的铁血模样了,可骨子里的匪气还在,老江湖能一眼看出来。 两人见面,少不了又是一通江湖切口,互报迎头。 小五子跟他见过面就领着他来到已经下了马的草原金鹰跟前,三方人马都打完了仗了这才是第一次会面。 蒋大舌头长得很面善,却是个心狠手辣之徒,小五子对他印象不太好。金鹰长得虽然很凶,却是个直爽汉子,小五子打算好好和他交往一下。 小五子主持了一次分赃大会,因为金鹰和蒋大舌头都信不过对方,只能相信小五子了。 小五子大大方方的将所有战利品一分为二,给他两方人马一人一半,而自己只留下了够给他们二十人用的手雷手榴弹。 金鹰和蒋大舌头也都很满意,这次收获都不小,不单有武器装备还有俘虏,都感觉到了小五子是个大方的人。 损失方面,金鹰损失不大,就只有几匹马被枪打倒了,摔了几个人而已。反观蒋大舌头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他的部下阵亡了二十多人,还有十来个轻伤的。 不过他是个知足的人,得了一百来杆枪,还有三十来个伪军俘虏,足够弥补他的损失了,而且这一仗干掉了他的宿敌,将县城里的治安军给清空了,这让蒋大舌头心花怒放,往后这一带他可以横行无忌了。 蒋大舌头收兵回山了,小五子让他留下几具他手下兄弟的尸体,这是给大麻子请功用的,县里日本人少,治安军又没了,那说了算的可就是警察了。 草原金鹰叫勒格毕,他手下人蒙人汉人都有,而且还有两个二毛子,来源很杂。 这次抓了三十多个俘虏,他很高兴,这些人都是当兵的,不用现培训,拉上去就能用。 他可有的是手段让这些人服服帖帖的。 他一看小五子是个讲信用的人,也就不担心小五子会私吞了他的财宝了,于是和小五子约定了,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在凌源会面,一起去挖他们的财宝。 金鹰也走了,两伙土匪带走了所有能拿走的东西,把伪军尸体都埋了,就只给小五子留下了几具胡子的尸首。 二牛也回来了,他带人截下了那个营部的十来个人,这些人负隅顽抗,被二牛他们给突突了,可是翻遍了这些人的尸体,就是没有张营长,这个人太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队伍私自逃走了,这一去竟如泥牛入海,了无踪迹。 小五子也带队回了县城,现在整个县城里就只有一个日本治安官和两个日本卫兵了,伪军们会一次被围歼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大麻子收到了五具尸体,他手下的警察都知道山上的胡子都有什么人,还真把这些人一个个对上号了,都有名有姓的,于是,大麻子乐颠颠地向上级打报告,说他在县城里堵住了来踩盘子的胡子,一番激战,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全歼了这股匪徒。并将自己英勇负伤的样子拍了照片一并交了上去。 剩下的就是等待上级嘉奖了,他发现这个小刘兄弟是个福星,总能给他带来好运,这得好好交往一下。 至于治安军打了败仗,损失多少人的事,大麻子管他去死?死光了也跟警察局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小五子没有再耽搁,再次带队上路,别看他只有二十多人,这些人可是精英中的精英,就是遇上鬼子的小队,小五子也敢打他个落花流水。 236 清风道人 张清风在玩命奔跑,发髻已经跑散了,正在光着膀子披头散发地飞奔。 他头发很长,离老远看会以为他是个女人呢,但女人绝不会光着上半身在炎炎夏日里狂奔。 二里地外有九个人在追他,那些人都是日本兵,都背着大枪。 张清风眼力很好,能清清楚楚地查出追他的鬼子个数来。 天儿热得如下火了一样,路边的石头都不敢坐,因为你坐上去一定会被烫得跳起来。 日本鬼子也热,所以他们也都光着膀子只穿了条裤子还都挽着裤腿露出短粗的小腿在散热。 鬼子们背着枪,裤腰上挂着子弹盒手雷,所以跑得不可能比张清风快。 不过这伙小鬼子如赖皮糖一般粘住了他,已经追了他半天了,现在两方都又累又热,都快挺不住了,也都在咬牙坚持,等着对方崩溃。 张清风是个小道士,今年十七岁,从小被师父捡来的,养在道观里,爷俩如亲父子般相依为命。 前面已经不再是平原了,已经能看见屏风一样的山峦了,张清风身上的汗水出了一身又一身,被晒成古铜色的脊背上有一层细细的白色结晶,那是从他体内随汗水排出的盐分。 鬼子们显然是带了水壶的,能在半路上补充缺失了的水分,而张清风除了扛了一杆大枪外啥也没带,嗓子已经冒烟了,再跑一会他就会因脱水而倒下。 进山就好办了,因为这是他的家,他的道观就在这医巫闾山里,今天杀了那个老鬼子就是为了给师父报仇。 张清风姓张是跟师父的姓,而清风是道号,他本来也没有名字,道号就是他的名字。 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个日本人,而那个日本人没事就来以论道为名经常来道观。 直到有一天,张清风回到道观,发现师父被人勒死在卧房里,而三清殿里供桌上的宣德炉却不见了。 张清风就知道那个日本鬼子一趟一趟的往这儿跑肯定不只是为了和他师父这个糟老头子唠闲嗑的。 他则因为出门办事而逃过一劫。 张清风去了黑山打听了好几天,才找到那个经常来道观的日本人在哪儿,今天早上,他混进了那个老鬼子的家,手刃了这个可恶的仇人,但却并没找到他丢失的宣德炉。 张清风终于看见了几棵桦树,他知道这种树里水分大,能润一润他已经干得裂开的嘴唇和冒火的嗓子。 他从腰间抽出了小刀,在树上斜着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然后将嘴紧贴在口子下端处吸吮着,如吃奶的孩子般急切。 张清风的眼睛却在向来的方向看,追杀他的鬼子兵也能看见他,但这么远是打不准的,所以鬼子们也就没再浪费子弹。 鬼子兵是知道他没有水的,所以才会穷追不舍,就等他脱水而倒下那刻呢,万万没想到他还会这一招。 水分不多,仅仅能湿润一下口唇,但他时间不多,再耽误一会日本鬼子就会追到射程之内,那他以一敌九就可能跑不掉了。 于是张清风恋恋不舍地看了那还有水滴渗出的树皮上的口子一眼,又转身向山区狂奔而去。 小五子他们已经翻过山了,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这时正值下午,天气热得人透不过气来,马队都在一片阔叶林的树荫里乘凉,马也都解开了笼头马鞍,让它们自由的吃些嫩草,喝些泉水。 吴鸣还是老习惯,往前探出五六百米去找了棵茂密的大树爬了上去。而在他的前方,一片树荫下坐着浑身插满了树木枝叶的刀子,正在那里仔细地擦拭他的德制冲锋枪。 突然,刀子听到了吴鸣的哨子声,立刻端枪站了起来。 然后就看见一个精赤着上半身长发飘飘的年轻人扛着把三八大盖,健步如飞地向山坡上跑来。 后面追来的日本兵看见已经有树木出现了,也不管还没追到有效射程之内了,“巴勾,巴勾”的三八大盖一枪接一枪地响了起来,他们也怕这个小道士钻进山里就找不着了。 一颗子弹从张清风的鬓边一掠而过,剪断了他飞散的几根头发,在这火热的季节里还是让他感到了这道炙热。 脚下的蒿草很高,但却有盘结在一起的,张清风的脚尖就趟到这上面,然后他就飞扑了出去,仗着他身手灵活才没摔个嘴啃泥。 而这一摔则恰恰救了他的命,又有两颗子弹嗖嗖地掠过他伏下去的身影处。 张清风刚爬起来,就看见了一个壮实的汉子踩住了他的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出了一口白牙。 张清风一看没拽动枪就想掏刀,没想到对面穿着伪军军裤,也光着膀子的汉子说:“小子,是中国人你就别动,别想着动手,你肯定不是我对手,后面追你的是鬼子吧?别怕,遇到我们是你天大的造化。老实在这儿趴着,看哥哥们给你宰了他们。” 小五子和二牛这时早已包抄到位了,小五子还是用的毛瑟九八k,这枪除了射速慢以外没有任何短板,无论是射程和精度上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枪。 而二牛手里却是小五子送给他的大八粒,这枪也不错,最大的优势就是射速快,好手能打出冲锋枪的连射效果。 而树上的吴鸣则用的俄制水连珠,再加上王猛用的上次缴获的加藤的日制狙击步枪,这几个神枪手竟然用了好几国生产的枪支,每人都不一样。 九个鬼子兵,已经追到三百米以内了,这些神枪手却都没开枪,因为不用说,都不约而同地想要全歼这些小鬼子,所以得放近了打,一旦战斗打响就不能放跑了一个。 鬼子们刚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追的小道士摔倒了,却没看见他起来,而前面还有一个光着上身的人一闪而没,看样子这小道士有人接应,所以日本兵也都端起了枪,放慢了脚步,几个人配合默契瞄向不同方向。 “砰!”第一声枪响来自树上的吴鸣,他打的是离得最远的那个,以他的枪法都到了一百米左右了再打不着人可就出笑话了。 第二个开枪的却不是各大神枪手,而是离得最近的刀子,他的冲锋枪在吴鸣的枪响过后也跟着“哒哒哒”地吼叫起来,第一梭子子弹就放倒了仨。 “砰,啪,巴勾!”神枪手们的武器也都及时地发威了,鬼子们的枪也同时响了起来,不过他们没时间瞄准,就只是受到突然打击的无意识还击而已,根本没有准头。 小五子二牛王猛可都有准头,他们竟默契到不同时开枪,而是根据队友的弹着点再扣动下一次扳机。 当大眼的冲锋枪也加入战团后,战斗奇迹般的结束了,从吴鸣的第一枪到大眼的最后一梭子子弹,前后没用上一分钟,战斗快得令人咋舌。 日本兵一个活的都没有,而小五子的部队连个蹭破一点皮的都没有,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胜。 这边战斗打完了,刀子又向远处放出好几百米的警戒才发现再没了敌人。 石头扶起了小道士,问他:“说说,怎么回事?日本兵追你干啥?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张清风很聪明,他从趴在地上听到了爆豆般的枪声就知道这伙人不是伪军,哪有伪军会打自己主子的?这帮人也太厉害了,九个日本兵,这都能管理一个大点的城镇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就被他们说宰就宰了?这莫不是自己感动了神明,派来拯救自己的神仙吧? 然后他就看见了小五子,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却貌似这伙神仙的头头,也在那儿呲牙看着他笑。 张清风顺手捡了根树枝把头发又挽了个髻,然后跟石头说:“我就是这山上三清观的道士,这些该死的日本人杀了我师父,抢了我观里的宝贝,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那个老家伙,今天早上割了他的头颅,没想到这些兵发现了后就一直追,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玩命追我,可能那个老鬼子是个大人物吧? 这些兵本来有十二个,被我干掉了仨,这才剩九个的,你们要是杀了九个就对了,再没有其他人了。” 小五子问他:“道观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吗?有的话打包带走吧,这地方待不了了,跟我们走吧?我们是专打鬼子的八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张清风愣眉愣眼地看了小五子半天,心道他怎么这么有信心,就知道我会跟他走呢?不行,我得难为难为他。 “跟你们走你得管吃管住,还得有零花钱,还得有肉吃,你要是答应了我就跟你走。” 小五子立马掏出一把钱,没数多少,直接递给他说:“这是零花钱,猛哥,给他拿块肉干。你要跟我走会天天有肉吃的。” 张清风说:“那你们再跟我回去一趟吧?道观的房地契还都在观里呢,我得拿着,别被人给占了去。” 这小子挺有意思,小五子一看他的体格就相中了他,更何况他还杀了好几个鬼子,无论胆量还是身手都是小五子需要的战士模样。 队伍打扫了战场,将鬼子尸体埋了。这不是滥好心,而是这三伏天曝尸荒野可能会引发瘟疫,另外也让敌人无法追踪。 237 再回关东 队伍又回了山里,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半山腰上有那么几间破旧的房子,院墙都塌了好几处了,就剩两间能住人的房屋保持得相对良好。 院里没有水井,张清风他们吃水都得去不远处的泉眼挑水。 队员们都牵着马去饮马了,张清风却在院里支起了个土灶,他的道观里还有一些米,足够给这些人煮一锅粥了。 小五子他们的鞍袋里都有干粮肉干,都拿出来烤上,一会等大伙回来一起吃。 小五子问张清风:“当道士的能吃肉吗?”张清风说:“道士不是和尚,没那么多戒律,我们这派还可以娶妻生子呢,我前些天就是去相亲了,回来就赶上我师父出事了。”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小五子看他有泪光在眼眶里,就知道这小子是个孝子,自古以来,有句话叫作忠臣必孝子。古代皇帝选官都会优先选择孝子,这种人不一定能做好官,但他肯定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张清风吹火的时候将散落在脸旁的头发烤焦了,还弄得像戏台上的包公,这让回来的队员们谁看谁笑。 小五子说:“加入八路军就不能当道士了,头发剃了吧?” 清风道士在那愣了半天居然点了点头说:“剃,前些天去相亲就是因为这头发,人家才没看上我的。另外我师父没了,我也不想当道士了。” 小五子用一把磨得飞快的小刀给张清风刮了个光头,这回不像道士了反而像和尚了。 小五子一来就看上了这座道观的地势,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形,以后可以在这儿设个落脚点的。 于是他问张清风:“这庙产你打算怎么处理?”张清风说:“我也不知道,留着吧,怎么说这也是我家呀?这世道,谁会买几间山上的破道观?卖都卖不出去。” 小五子说:“这样吧,你卖给我,我给你一笔钱,就当安家费了,将来这地方我有大用。” 张清风乐颠颠地接过小五子给他的金条,还用牙咬了个牙印,小五子看他那个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清晨,天刚放亮,小道士顶着个光头就起床了,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先是打了一趟拳,然后去挑水,回来以后就看见他打拳的平地上竟然有好几个人在拳脚生风,闪展腾挪。 他这才意识到,这里会武艺的不止他一个。 二牛的拳法大开大合,典型的北方拳种,不过二牛是没有正经师父教过的野路子。 石头的拳法有点类似游龙八卦掌,比较讲究身法。而吴鸣的拳法则是刚猛有力,一看就是杀人的技法。 刀子则以腿法见长,所以他的拳法最是舒展好看。 就队长小五子的拳法最杂,因为他就没学过套路,全是一招招学来的。 小猪在旁边说:“队长,你的招数好多我都学过,大人们却不告诉我这是什么拳法,你知道吗?” 小五子收起了拳脚说:“这根本就没有名字,都是关东胡子在实战中总结出来的,多练练,很实用。” 小道士没有马,却有一头毛驴子,不过他怕跟不上大伙,在队伍过新民的时候把毛驴子卖了,换了匹马,这样就与大伙一样了。 小五子问他:“你一个小道士怎么学会打枪的?”张清风说:“我们道观里有一杆鸟铳,也不知道是谁留在这儿的,我从小就玩,火药都是我自己配的,用它去打一些山鸡兔子,一开始我师父知道了给我好顿揍,后来他吃着肉了也就不再管了。” 队伍有人有马,在路上很显眼,所以在过奉天城的时候,就没进城,小五子让二牛带着队伍绕过奉天在城东等他,他要进城去看看白九爷一家。 小五子只带了刀子一个人,在傍晚时分进了奉天。 白九爷最近心情不太好,日本人最近对他们的压榨越来越狠了,日本人的战线越拉越长,海上在跟美国打,东南亚跟各国打得正欢。后勤补给越来压力越大,然后,这些鬼子就来压榨满洲国,真当满洲国是他们的大粮仓了。 今天白九爷和日本顾问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他巴不得这些小鬼子把他的官撸掉呢,那样的话,自己也就能带着家小搬到北平去,那儿离自己的宝贝女儿比较近,不是还能时常看看孩子吗? 有人叫门,管家出去后一脸惊愕地回来了,跟白九爷说:“老爷,咱家姑爷回来了。” 白九爷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姑爷是小五子,当时就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一出门就看见一身治安军军装的小五子正在微笑着看着他呢。 小五子要磕头,却被他老丈人拦住了,对他说:“自家人,别弄那么生分,快来坐,说说你们都怎么样了?” 老头心里还是惦记着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虽然平时他不表现出来,但一看见小五子就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岳母和姨娘都来了,都眼巴巴的看着小五子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信封里除了白雪写的信以外,还有几张照片,多数都是胖胖的刘抗,只有一张是小五子白雪抱着孩子的合照。 白九爷都没看那封信,只是捧着刘抗的照片笑得合不拢嘴,不知不觉都笑出了眼泪。 太太和姨娘看了也是眼泪汪汪的边哭边笑。 白九爷大喊一声:“来人,摆酒,我老头子有隔辈人了,我得好好喝一顿,来个一醉方休。” 太太却在那里抹着眼泪骂白雪,说这个小没良心的,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给家里来个信儿,家里大人都白疼她了。 小五子只好微笑着替白雪挨骂,不一会,酒席摆上了,刀子很知趣的跟管家和林叔他们去喝酒了,给小五子一家留个唠嗑的私密空间。 小五子给家里人讲了白雪生孩子的过程,和刘抗的近况,小五子走的时候小刘抗已经三四个月了,胖乎乎的很招人稀罕。 那几张照片被太太和姨娘抢来抢去的反复看个不停,越看越可爱,最后都看向老爷。 白九爷一边喝酒一边看信,抬头看见了妻妾的眼神,立时明白了她们想的啥? 白九爷沉吟半晌,抬头问小五子:“五子,你这次回来干啥来了?”小五子说:“我想把我义父他们都带走,我在燕山里已经打下了一片根据地,在那怎么也比这边安全,他那人您还不知道吗?根本闲不住,我是怕他在这边有危险。” 白九爷说:“你义父都很久没跟我联系了,看样子是又回山里了,正好,你去找找他们,我这边也看看能不能辞了这个官,不行咱就一道走,把咱们家搬去热河或北平都行。” 小五子也认同他这个想法,这儿毕竟是大城市,虽然白九爷有官员的身份,但万一哪天日本鬼子要治他,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所以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为好。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喝到很晚,白九爷终于有了个好心情,一下子喝多了,小五子只好把他扶回去休息。 太太告诉小五子一个意外的消息,那就是金良回新京了,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的,把金老爷和咱家姑奶奶乐得好好摆了几桌大席,把老爷都请去新京了。 小五子知道,这是组织上又给他们派任务了,不过也好,金良在新京人脉很广,身份不容易暴露。 刘霞给金良生了个女儿,那也把金家人乐颠馅了,儿子回来了,还带着媳妇儿回来的,而且还抱着金家大小姐回来的,金老爷差点乐过去。 金老爷这回也不管他了,任儿子想干啥就干啥,谁想到,儿子出去一趟,回来就变了,主动找他说要在政府里谋个一官半职的。 这还不容易?这对金家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于是,金少爷就在财政部门先领了个闲职,真正的好职位还得过一阵子再说。 小五子第二天起早要走,白九爷又给他俩弄了身警服,小五子也知道,这身衣服比治安军军装更唬人,而且小五子还有证件,在这一带应该能横着走。 出城会合了他的队伍,一行人打马飞奔,到中午的时候就赶到了抚顺东部的山里小五子久别的家。 二牛在快到地方的时候就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小五子去年还回来一趟,而他则是两年没回家了。 二牛骑在马上,心情也随着颠簸的马背上下起伏着,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直到队伍看见残破不堪的显然是经过火灾的大院时,小五子和二牛都傻了。 木制的院门早都没了,里面的房顶都烧落架了,只有砖墙还在,不过都已经熏得黑漆漆的了,牲口棚柴火垛等所有木制结构早成了一堆灰,连水井都被倒塌的墙壁盖了个严实。 小五子和二牛一时间都不会思考了,都在张着嘴看着这片废墟欲哭无泪。 238 家中变故 还是小五子先克制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静下心来思考。 小五子直奔后院,在一间已经倒塌的房子角落里扒开了破砖烂瓦,往下挖了挖。 发现里面藏的武器和钱都不在了,他竟然长长地松了口气。 二牛这时也过来了,看见小五子挖他们藏起来的枪支财物就知道他要判断家里人是不是自己主动搬家的。 如果东西还在,就说明家人遭遇了不幸,如果东西不在了,反而说明家人是从容撤离的。 因为埋东西的地方只有这个家的人才知道,藏在了一个谁都不会注意的地方,这是老海山与韩老六共同选的位置。 确定了家人应该没啥危险,那也得了解一下怎么回事,这不可能是无意中失火烧的,很明显是人为的纵火才会烧得这么干净。 二牛说:“我去抚顺打听打听,你在家问问这附近邻居。” 小五子点了点头,先是安排队伍收拾出他们宿营的地方来,房子墙壁都还在,大家只要将瓦砾清理出来就行,因为他们都有帐篷。 二牛带了牛宏骑马走了,他去抚顺找付老爷去了,二牛跟他很熟,周二爷走后,刘小店收来的草药都卖给付老爷了,这是个很有江湖气的商人。他手下人手众多,有什么消息找他问应该是能得着准信的。 这里是山区的一个独立大院,当初选择这里就是为了远离人群,因为他们一家都是土匪,在人多的地方可能会被人认出来或者察觉出什么来,很可能会被人告了密,所以才选这种没人的地方的,没想到这反而给打听消息带来了难度。 小五子猜家里人应该是去韩老六的那个位于桦甸辉南交界处的山间小院了,当时韩老六都答应说给他们再弄个落脚点了,这边如果有事好有个藏身之所。 就在小五子的队伍吃过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后,二牛回来了。下了马直接将马匹让牛宏牵走了,而二牛却急冲冲来到小五子根前给他讲了从付老爷那里打听来的消息。 据付老爷手下人说,抚顺城外有个兵营,主管是个团长,满洲国人,姓张,此人极为好色,家里边娶了五六个老婆,那还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过年之前,街上有大集,他就在街上发现了一个抱孩子的绝色女子,这家伙就动心了,大街上没法直接抢人,他就多了个心眼,派手下人跟着这女人想看看她在哪儿住。找到她家就好办了,抓她一个奶孩子的娘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回到兵营后左等不回来,右等不回来,一直等到天黑了,那两个被他派出去的兄弟也没回来,竟然凭空失踪了。 隔天他才意识到,那两个跟踪而去的手下很有可能是被人给暗算了,肯定跟那女人脱不开干系。于是这个张团长就撒下人手去,到处打听寻问那个抱孩子的漂亮女人。 这女人能抱着孩子上街,说明家离这并不远,她又长得那么漂亮,还有个吃奶孩子,应该不难找。 果然,手下人千方百计地探寻,终于知道那女人住在哪儿了,就在东边靠山的一个单独的大院里,都不知道这家主人是谁?偶尔能看见有老头和半大孩子进出这个院子。 当天,张团长就带了警卫班气势汹汹地围了那个院子,上前叫门,出来的是个手上有残疾的老头。 张团长进去就是一顿威胁恐吓,让老头把那女人交出来。老头有点迷迷登登的,说:“你说的女人是我侄女,没在家,回奉天了,他男人是奉天当官的,管着好几百人呢。” 张团长一听这话,也就没敢太放肆,就和老头套话,问他在奉天的亲戚是个什么官,干啥的,谁知道老头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张团长让手下人搜了搜,院里就只有老头两口子和几个半大孩子,他也就没敢太过分,他也怕这家人真有背景,住这么大的院子也不可能是平常老百姓。 张团长临走撂下几句狠话:“我给你三天时间,叫那个杀了我兄弟的小娘们乖乖上我那去自首,要不然,我杀了你全家,烧了你的房子。”说完带着兵气势汹汹地又回去了。 没过两天,这个张团长却死了,被人杀死在家里,尸体被剁得一块一块的,丢得到处都是,鲜血染红了整个卧房,把一大早叫他起床的小老婆给吓死了。 张团长有个团副,是他的把兄弟,知道这事情后,一面通知了警察让他们限期破案,一面问手下人最近大哥得罪什么人了? 手下兄弟说:“就前些天,团长看上了一个娘们,追到她家里去了,还没找着人,就吓唬了那老头几句啊,再没别的了,不过那家好像是有点背景的。” 团副第二天就带兵围了那个大院,闯进去一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连看家狗都牵走了。这不用说了,肯定是他家人干的,团副一怒之下放火烧了这个院子,把一个两进的大院给烧成了一片白地。 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摡了解了,小五子也猜到了动手杀人的一定是他的那个虎娘们,他爹老海山和他大爷韩老六都是老江湖,就是杀人也不会弄得血肉模糊的,因为那会耽误时间,他们肯定会达成目的后第一时间撤离的。 只有他的凤仙姐姐才会干这么虎的事,不过,能杀人逃走,就说明家里人都没事,小五子和二牛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小五子把大眼小组放了出去,不是放哨警戒,而是让他们侦察一下伪军们的兵营,小五子没把握端了他们一个团的一千多人,可是暗杀几个当官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就这么烧了我的家还想不付出点代价?门也没有啊!小五子打算明天就去干掉那个烧了他家的副团长。 第二天一早,大眼他们回来了,给大家买了好些好吃的,张清风拿了一个猪蹄子啃得满嘴巴子都是油。 小五子和二牛看了大眼勘察后画的图,心里就更有底了。 这个团的伪军应该是满洲国招安的原地方保安团,有五六百号人也敢叫一个团,没办法,满洲国高层想用人就得给个差不多的官儿当,给的官太小,饷太少,没人会给你卖命。 兵营里有几个日本教官,而团长却是有家的,不在兵营里,而是就在兵营隔壁有个单独的大院。 这个张团长死了,副团长就全盘接手了整个兵营和他大哥的房产,当然还有家眷。 白天,小五子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让王猛带人去抚顺街上采购一些粮食用品,因为他们马上就进山了,食物得备足。 小五子给小道士一把驳壳枪,吴鸣是玩枪的专家,张清风就向他请教怎么玩这新玩具。 他倒是会打枪,而且枪法很不错,只是对这手枪不太熟而已。 吴鸣本来是个很孤傲的人,但不知怎么对这个剃了光头的小道士却另眼相看,很是耐心地教他拆解组装那把盒子炮。 晚间,小五子让大家抓紧时间睡觉,他要在后半夜动手,杀完人大家就拔营向东,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行动顺利,退路安全。 后半夜,天上无星无月,应该是有些阴天,却没下雨,外面漆黑一片,小五子没带那么多人,就只带了二牛,吴鸣,刀子,石头,还有小道士。 让王猛带着剩下的人,收拾利索,准备等他们一回来就走。 他们几个都没骑马,因为马蹄声在这黑夜里会格外的响。 从家到伪军兵营大概有七八里的距离呢,不过这些人都是身手矫健之辈,走几里路还是稀松平常的。 大家都没带大枪,全是腰里别着盒子炮,手里拎着刺刀的。 二牛没拿刺刀,他力气大,他来的时候马背上就有一把鬼头大刀,这时正别在他后背上,夜风吹着刀把上的红绸猎猎作响。 到了兵营外围,兵营里还是有哨兵的,虽然这里承平日久,但当兵的不放哨,那就离死不远了。 吴鸣和石头去摸岗哨了,小五子他们几个却来到了张团长的小院门口,小五子双手在怀中交叠在一起,扎了个马步,小道士立马明白了,助跑两步,一脚踏在小五子双手上,小五子奋力一托,小道士就无声无息地飞上了墙头。 身影在墙上一闪而没,不知道他怎么下去的,落地时大家同样没听见一丝声音。 大门的门闩被拉开了,并没有一下全打开,而是先开了一点小缝,听到没有门轴磨动的吱嘎声,这才一点点被推开。 小五子等人迅速进入院子里并关上了门。 吴鸣的右手已经能握住东西了,但不可能如左手那么利索,他时常也在有意地锻炼着右手,最起码也得能拿枪扣扳机,这才能对得起断魂枪的名号。 而此时,他已经摸上了岗楼,哨兵发现有人上来后,刚要张嘴大叫,就被吴鸣一个顶心肘给封住了叫声,倒在楼板上如一条脱水的鱼般大张着嘴,喘不过气来。 239 报复行动 吴鸣低下头,用拳头在那个还躺在地上倒气儿的哨兵后颈上用力捶了一下,哨兵再没了声息。 吴鸣拾起了那个哨兵的枪,将它架到了木制的栏杆上,瞄向兵营。吴鸣都不用看,在微弱的光线里用手一摸就知道这是一杆水连珠,这枪肯定挺老了,因为握把的地方已经被磨得细了一圈,他是专家,对枪支了如指掌。 石头也已上了另一个岗楼,哨兵在抽烟,不是纸烟而是个短烟袋锅。每吸一口,黑暗中都会有红光微微亮一下。 石头也没用刀,他对自己的拳头很有信心,哨兵并没有转头,而是始终都面对着他这面。兵营里有灯光照出来但很微弱,石头就在这黑暗中摸了上来,手脚并用几乎是贴着地面爬过来的。 哨兵正在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突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怪物,吓得刚要大叫一声,一只大手准确地扼住了他的咽喉,只因为他叼着的烟袋起到了指引方向的作用。 哨兵去摸枪的手也被石头用左手按住,只过了几秒钟,哨兵就软了下去。 石头轻轻将他放倒,也抓起了枪,脚却踩在了已经倒地的哨兵脖子上用了个暗劲,这是为了保险起见,万一这哨兵又缓过来就麻烦了。 石头也在微弱的灯光里架枪瞄向了兵营,他和吴鸣的任务就是看住兵营,别让他们有人出来破坏了行动。 伪军副团长这几天有点志得意满,本来他对拜把子大哥的死还是有一些悲痛的,可自从他发现大哥死了,他的生活完全变了,部队成了他说了算了,以前跟他平起平坐的老三老四都在重要职位上来着,现在竟对他毕恭毕敬的,一如以前看大哥的眼神。 大哥的几房小妾都不用他去勾搭,自己就送上门来,自荐枕席。现在他更是直接住进了大哥的院子,反正这也是给团长准备的,而他,现在是正牌的满洲国团长。 跟四姨太翻云覆雨了半宿后,副团长睡得很沉,但常年的当兵生涯使他在听到有声音时还是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感觉到了有利刃顶在他颈动脉上,他知道这地方,只要对方轻轻一送,被割开的大动脉是堵不住的,自己就会因血液流干而死。 当那个副团长在手电筒的微光下看见了用刀逼住他的人身上的警察制服时,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有点明白这是谁派来的人了。 “兄弟,兄弟,作个交易怎么样?我知道你们来找啥的,我告诉你们我大哥藏军饷的地方,你们饶我一条命怎么样?” 本来小五子也是这个意思,想问出这院里藏钱的位置再杀他,没想到还没问呢,却有意外收获。 于是小五子就将顶在他脖子上的刀子收了收劲儿,却并没完全放开。意思很明显,等着他说下去。 谁知道这家伙却讲起了条件,他说:“你不会等我说出来再杀我吧?”小五子没说话,却摇了摇头。 那家伙又说:“你发誓,要不然我怎么相信你?” 小五子没工夫跟他废话,又是用力将刀尖向前加点力道,刀尖上已经有血液渗了出来。 那家伙怂了,连忙说:“好好好,我说,我说,就在堂屋的中堂后面有一道暗门,钱在那儿,你可以先去看看有没有,有你再放过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一头又栽回床上晕了过去。 刀子踢完这一脚后,放下了高抬着的腿,又退了一步等待小五子的下一步指示。 与副团长一个被窝的女人早被他给敲昏了,刀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作,不说。 小五子转身出屋,刀子跟上,二牛却没走,而是收起了大刀,等他们出去后,拧断了副团长的脖子。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醒,二牛干脆用被子将那光溜溜的女人包裹住,并用床单捆绑成一卷。 正房的堂屋中间有一张画,也不知是谁仿的范宽的雪景寒林图,很是气派。 小五子跳上八仙桌,上前摘下了那张巨大的图画,后面果然有暗门,打开一看,竟是一条向斜下延伸的通道。 小五子有手电筒,弯腰钻了进去,拾级而下,这竟是一个小地下室,空间不大,但东西不少。 里面有几个扁木箱,小五子对这种箱子可太熟悉了,这是标准的子弹箱,最上面的箱子却是个包着铜边的香樟木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钱,有钞票有银元,这可不少,得有好几万块。 东西有点多,小五子在迅速算计怎么能搬走这些财物,他竟然又一次遇上缺少交通工具的事,小五子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蠢,回回记不住。 小道士一直在院子中央守着,他的任务是看住其它房间,别让人发出声响。 就在他神经紧张地看队友们从卧室转到了堂屋后,忽然有一道门开了,出来一个人。 小道士无声无息地绕到了这个人身后,一伸手就捂住了对方的嘴。 另一只手的触感让他觉得不对劲儿,这是个女人,是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异样的感觉让他差点松开手,还好这小子是道士,稳定心神是必修课。 张清风右手在那女人的后颈上的某个部位捏了一会,那女人就软软地瘫了下去。 他并没有让对方倒在地上,而是拦腰抱住,又将那女人抱回了她出来的房间。 张清风虽然是道士,但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将那女人放到床上后,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摸出这个房间的,这需要很大的毅力。 这女人应该也是那该死的张团长的某一房小妾,男人死了,这些女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正好,副团长来了,她们都在用尽浑身解数使自己还能留在这家里。 本来打算,后半夜了,去勾引一下他们的新主家,却没想到出门就被人打晕了。 这个伪军团倒是有马有车,不过都在兵营大院里,小五子他们几个倒是将东西扛出了小院,没发出声音。 上面的吴鸣和石头也爬下来了,一看这种情况,不能再进兵营了,万一弄出点动静,前面的一切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大家一人扛起一个箱子,还剩下两个子弹箱,干脆不要了,能迅速撤离才是正经事。 240 意外战斗 天还没亮,小五子一行人幸亏全是棒小伙子,一人扛个箱子都没太吃力,但走上七八里路谁也受不了,他们几乎是走一里歇一会。 小五子又有那种危机感了,不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纯粹是一种感觉,心里发毛,后背发凉。 前面的吴鸣突然停下了,放下了扛着的箱子,掏出了盒子炮,这小子也是久历生死考验的,也有那种野兽一般的直觉。 小五子叫停了队伍,将箱子堆放到一起,然后打了个手势,将队员散开。 太阳已经在远山后冒出了头,耀眼的光线照射到草间的露珠上晶莹剔透。 预感的危险并没有降临,四周静悄悄的,石头和刀子都探出很远去,也没发现任何危险,难道感觉错了?不对,肯定是有的,因为察觉有危险的不是他一个人,吴鸣也感觉到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小五子他们再次扛起了箱子,但这次都用手拎着枪,子弹都是上膛的。 吴鸣在前面打头,他身后左右不远处是石头和刀子,然后是二牛,最后边是小五子和小道士。 吴鸣走得很小心,因为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死亡的危胁,这种危机感让他在无数次险恶的环境中死里逃生。 本来他的眼神极好,神枪手的眼睛也不可能差的,可他们是在太阳初升的清晨向东走的,逆着光线是看不清东西的。 突然,吴鸣感觉脚踝上趟到了一条线,一条细细的绳索。 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这是个绊发雷。 吴鸣大吼一声:“有炸弹!”说完连人带箱子一起扑了出去。 这几个人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身手,都是难得一见的好手,本来也都在小心提防着,听到吴鸣的示警后都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全都飞身扑倒。 只有小道士不知道该做什么,却被小五子一脚踹在胯骨上也扑倒在地上,而小五子则借着反作用力横着躺了下去。 “轰轰!”爆炸声响起,就在二牛脚下不远处。 这应该是用两枚手榴弹改制成的绊发雷,弹片如天女散花般四散飞射,给已经伏在地上的吴鸣后背开了一条口子,给刀子的脸上,石头的大腿上都各划出一道血口。 就连在最后边的小道士和小五子,也受到了弹片的波及。 小道士是扛箱子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放下呢,就被弹片穿了过去。小五子则是躺在地上,一枚弹片在他胸膛上划过,一时间也是鲜血淋漓。 唯有离爆炸最近的二牛,因为身体伏得够低,扛的钱箱子最大,反而啥事没有,弹片全都被钱箱子挡下了,就只是被震得耳朵里啥也听不见了。 这一次爆炸,竟让小五子队伍全体受伤,不过幸运的是全是轻伤。小五子他们都是老战士,谁也没吭一声,反而都是在地上伏着探出了他们的枪。 就连第一次上战场的小道士张清风都是一声没吭,而是用没受伤的左手举着枪瞄向茂密蒿草丛。 有两个身影小心翼翼地端着大枪探索而来,眼看快到地方了他们却停了下来,在身上又各自摸出手雷来,看样子是打算再扔个手雷试探一下。 “砰,砰!”接连两声枪响,这两个人的手雷都没来得及拉响呢,就都是额头中枪,一头栽倒。 吴鸣是爬过去的,伸手摘过了一杆枪,一入手就知道这是一支汉阳造,然后才看清这两个人竟不是鬼子也不是伪军,而是警察。 这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警察在这儿埋伏他们?吴鸣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种事都是队长操心,吴鸣就只管杀人。 小道士右胳膊在流血,他看战友们都在持枪警戒,他也就放下了枪,从怀里掏出药粉来,敷了药,在衣服上撕下一条来给自己的右臂包扎。 还没系上呢,就在他的这边响起了脚步声,很近,近得再有几步就踩着他了。 小道士的武艺不白练,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再继续包扎,而是抓起了枪抬手就是一枪。 “砰,砰!”两声枪响间隔很近,第一枪是小道士开的,第二枪是小五子开的。 两颗子弹几乎同时击中了一个人,那个人仰头栽倒,离小道士只有两步远。 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是个核桃树,现在正是枝叶繁茂的时候。 二牛匍匐着爬了过去,将盒子炮插在后腰上,嗖嗖嗖的爬上了树,这下总算有个视野开阔的位置了,要不然这些人还得趴在原地单方面承受不知道来自哪里的攻击。 刀子的伤最轻,弹片只是在他额头划过,虽然也流血了,但不多,不一会自己就凝固了。 刀子在给石头包扎,而石头却在举枪瞄向远处。 “砰!”又有枪声响起,却是在最前边的吴鸣,以他的枪法,枪响必有人中枪,不过这次比较远了。 小道士给队长胸前的伤口也敷上了药,小五子却没让他包扎,而是让他守在钱箱子旁,别动地方。 小五子爬起来,猫着腰向刚才他们杀掉那个人的来路而去。 他知道二牛在树上帮他盯着呢,有什么危险二牛肯定会第一时间开枪的。 二牛在树上,却再没看到附近有敌人,他不能下去,因为他这里是唯一一个能观察周围全貌的位置。 草丛里忽然有两个人站了起来跑向远方,他们一边跑一边用手里的盒子炮向后盲射。 “砰砰砰砰!”枪声不断,这俩人跑得也不慢。 噗的一声,一个人后脑中枪,一头栽到地上,这是二牛开的一枪。 另一个人瞅都没瞅他的同伴,依然在边跑边向后开枪。又是砰的一声枪响,这次是小五子开的枪,那个已经跑了很远的人后背中枪,也是一头扑倒在草丛里。 然后就再也没了任何声音,这些打埋伏的人并不多,他们一共杀了六个人,却再也没发现其他人。 这场仗打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敌人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埋伏他们?只是看他们的服装应该是满洲国警察。 打扫战场,小五子皱着眉,看着这几杆汉阳造,和那两把盒子炮,这是什么人呢?可惜没留下一个活口。 大家都将伤口好好包扎了一下,再次扛起箱子继续上路,却再也没有遇上敌人。 王猛他们接出很远来,但还是没赶上战斗,本来小五子没让他们接应,是怕黑灯瞎火的互相错过去,却没想到都往回走了,还是遇上了一场没头没脑的战斗。 到了营地,小五子没再停留,而是让大家拔营,先进山。 伪军死了团长,又丢了军饷,肯定会追出来的,小五子可不会用二十多个人去硬捍五六百全副武装的伪军,先离开这里才是正经事。 队伍一路向东钻进了山里,小五子这一路都在想,那个伪军副团长看见了他的警服,马上就说出了藏军饷的位置,而伏击他们的人又都是警察,这里面有什么关联?会不会那伙人伏击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这一伙人误打误撞当了别人的替罪羊? 哎,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爱咋咋地吧,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关东的山里总是比平原地区凉爽一些的,别的地方酷热难耐,而山里却是微风习习,绿树成荫。 小猪在剥皮,猪皮。他们在探路的时候遇到几头野猪,一大三小,这些人都是老猎手,而且枪法都不错,一帮人再打不着这几头野猪可就成笑话了。 小猪的出身跟小五子很像,家里的上一辈是胡子,也都死光了,无论是被满洲国招安了,还是投了抗联的,亦或是还在打家劫舍的都统统没有了。 所以他就成了孤儿,在他们屯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要说吃的最多的,还是屯里的地主家,和他是本家,也姓朱。 朱老爷虽然是地主,却是个读书识字的,在屯子里专门有几间房子收留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尽管屯子里的穷苦百姓都会经常骂那个朱老爷,说他为富不仁,无恶不作。但在小猪心里却不这么想,朱老爷毕竟也养活了他们。 小猪这次跟队长回东北,其实就是想看一看,已经老朽不堪的朱老爷还活着吗?这家乡除了他,再没有小猪牵挂的人了。 手上的刀子在上下翻飞,不一会就将猪肉分割好了,因为这活计是好几个人在干,就连队长也在亲自剥皮割肉,他也是老猎手。 小道士的右臂伤了,要不然这活他也熟练,这小子对别的不感兴趣,对吃却十分上心,正在那里指手画脚告诉大伙怎么处理分割好的肉呢。 山间有清泉,拔凉拔凉的,小道士让大家将割成小块的肉泡在泉水里,说这能去腥。 然后又用山上随手摘来的五味子和山葱当佐料,架上行军锅,炖上了那些已经泡出了血水的猪肉。 二牛的厨艺也不错,不过他看小道士说得头头是道的,也就任由他去折腾。 锅有点小,小五子他们还是用传统的方法,生火烤肉,烤成肉干可以长时间储存。 肉炖好了,在野外也没有碗,就只能一人用刀削了双筷子,都在一个锅里捞肉吃。 小道士右手不好使,就用左手端了一个木勺子,吃了一口,烫得嘶嘶哈哈的咽不下去。 小五子却是拿了块烤熟了的小猪腿,用手上的小刀割着吃,边吃边忧心忡忡地琢磨着什么。 241 又见集团部落 二牛知道小五子在担心家里人,他何尝不是在悬着心呢? 家被烧了,也不知道这老的老小的小是怎么搬家的? 小五子说:“不行咱们分头去找吧?这样不耽误时间,我去六大爷那里,你去烟筒山,家人现在最可能去的就是这两个地方,咱们无论谁先找到家人都不要动,就在那儿等另一队来汇合,你看行不行?” 二牛在这种决策性的事情上都是听小五子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思考,大多数时候他的想法都是与小五子不谋而合的。 于是他们在山里分兵了,二牛带着牛宏和王猛小组、大眼小组向北,去烟筒山刘小店那里,小五子还把刀子派给了他们当尖兵。而小五子则带着小猪石头两组人,当然还有吴鸣和小道士。他们则是向东去韩老六的老窝。 最后二人约定,如果都没找到家人,也还是在烟筒山汇合,也就是说二牛的队伍尽量不动,这样会免去队伍互相找不到的麻烦。 小五子送走了二牛他们,现在手里加上他自己才十个人,十匹马,马上驮的东西挺多,都是这一路缴获的枪支弹药,粮食财物。这些人都是在牵马而行,因为东西有点多,马匹又驮东西又驮人也受不了的。 小五子不知道的是,他们后面还真有追兵,还真就是他们杀掉团副的那个兵营的人。 日本人在兵营里派有军事训练官的,他们一个不满编的团派了两个教官。 伪军团长被杀了倒是小事,因为日本人分分钟就能派个团长来,或者是就在营级干部里提拔一个上来。可问题是军饷没了,这可就是大事了。而且这个团已经欠饷好几个月了,再不发饷弄不好就会闹兵变了。原来的团长拿这钱去做生意了,听说刚刚收回钱来,这就被人给端了,日本人的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于是正好两个日本训练官就充当了临时指挥官,一人带了一个营,沿着痕迹追踪而来。 其实最平缓的路线就是沿着铁路走,因为不用上坡下岭的,再就是坐火车,但小五子他们都有马匹武器,火车是没法坐的,只好翻山越岭的抄近道。 三天后,小五子看到了一条河,他知道,沿着这条河就能看到另一条河,这条河叫三统河,它会在某一个地方汇流进辉发河,而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辉发河沿岸。 后边的追兵这时已经停下了,因为他们追到了小五子他们分兵的地点了,看马匹的蹄印这是分兵两路了,于是两个日本指挥官也决定一人带一队去追一路,不过再追下去可就跨省了,他们也得与当地驻军沟通,以避免友军误会。 已经立秋了,可天气依然炎热,小五子这时已经换了身衣服,跟队员们一样都穿着满洲国伪军的服装,这身狗皮能让他们省去许多麻烦。 山下有个大屯子,一看这格局就知道是集团部落,整个村庄依山傍水而建,四周都用木头板皮夹得密密实实的杖子。 老百姓的生活都是被各种条条框框限制住的,就和监狱里没什么区别,关东的老百姓可不是一般的苦,处处皆是斑斑血泪。 小五子在等待天黑,他们这几天都在山里来着,都没好好的吃口饭,他打算在这里干他一下,吃口热乎饭。 吴鸣和小道士抓来一个舌头,是这个屯子的护卫队的,没用上刑,这小子就一五一十地把屯子里的情况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大屯子就叫二部落,依次往下游分别是三部落,四部落,五部落等等。 里面只有一家日本人,是个日本老兵,带着老婆和三个孩子在这里管理着这个集团部落。 相当于监狱的典狱长。而下边,则是当地的甲长,甲长又有保安队,全都是压迫在百姓头上的作威作福者。 部落里人数倒是不少,有七八十户,五百多人。看守这些人的保安队却只有区区的二十多人,没办法,人家有枪有刀,老百姓都拖家带口的哪敢说个不字啊? 得知了里面的情况后,小五子又改主意了,原来他打算用他们擅长的夜袭来着,可一听到里面只有一家日本人,而甲长带的保安队就只有二十多个人。这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凭着他们身上的这身服装就能进去,一个突袭就能拿下这些人,弄好了能吃上热乎的晚饭。 小五子下令,准备战斗,队员们都将身上捆扎利索,枪上膛,刀出鞘,威风凛凛,气势汹汹。因为大家都饿着呢,队长说了,打胜了就吃饭。 小道士被留下看管马匹了,因为他的伤比较重,而且这还有一个俘虏呢,小五子没说杀也没说放,就先扔在这儿归小道士看管。 小道士又饿了,不过他是很守纪律的人,队长说啥时候吃饭就啥时候吃饭,虽然这小子怀里是有肉干的,但他还是苦忍着没吃。 那个被绑着的家伙坐在草地上和他套话。“哎,兄弟,能不能给我松一松?这都勒得不过血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对你们也没啥用处,不如把我放了吧,我也饿着呢。 你要是放了我,我鞋里有二十块钱,都给你了,怎么样?” 这家伙以为他们是被招安的胡子呢,到这来也无非是勒索点钱财,这还得看日本人给不给他们面子,他绝对没想到这些人主要杀的就是日本人。 小道士上前就把他的鞋脱了,这味,直打鼻子,鞋垫底下还真有两张十块的绵羊票子,也被熏得臭不可闻了。 小道士很贪财,但他有原则,这种钱他是不会私自揣起来的,别看钱不多,性质不一样。 那家伙看这个小光头在用水洗那两张钱却并没放他,就有点急了,他说:“兄弟,你这就不地道了,拿了钱还不放开我?出来混说话得算话。” 张清风还在用左手上的水葫芦往草地上的钱上浇水,一面笑嘻嘻地说:“我什么时候答应放你了?是你自己说的藏钱的位置的,我是强盗,抢了你的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那家伙当时被气得翻了白眼。 小五子他们此时已经到了两扇木制的大门口了,小五子张嘴就是一串日本话,把看大门的保安队员唬得一愣一愣的。 小猪扬声说:“瞅啥呢?麻溜的去报告,把门先开开,你们一个个眼睛都管撒尿的?看不见这是皇军吗?” 里面的人还真被他唬住了,心说你这皇军不穿日本军装,我上哪儿知道你是日本人去? 心里怀疑归怀疑,但手上还是给打开了大门,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日本人的话就是圣旨。 大门开了,队员们一拥而入,当时就把守大门的两个人给绑了,堵上嘴给扔旮旯里了。 然后这里就留了石头组的一个队员,挎着冲锋枪守住这个出入口。 日本人住的是屯子上坎的一个大院,这应该是原来的有钱人家盖的,很是气派。 小五子直接就奔大院而去,身边就只带了吴鸣,石头和小猪则带人去抓保安队了,保安队都在甲长家的大院里。 小五子上前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中年人的问话:“是谁?”不太标准的中国话。 小五子用日语回了一句:“关东军的。”那个日本人很是纳闷,军队的人来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来了? 当他打开大门时,外面一步窜进来一个高大的穿着治安军服装的人。 然后这个日本老兵就被人三下两下给按在了地上拧断了脖子。 吴鸣没有拿大枪,而是双手各持一把盒子炮,在小五子徒手杀掉这个老鬼子时,他已经大踏步进入院子里。 吴鸣的右手一直在锻炼着,现在已经能扣扳机了,所以他有意无意的都在尽量用这只手去干活,这能让他早日恢复他断魂枪的手感。 现在正是做晚饭的时候,这家的女主人正在厨下忙着,冷不防门外闯进个人来吓了她一跳。 日本女人刚要张嘴说话,就被吴鸣一枪把子敲在后脑海上倒在灶台边,吴鸣的大脚用力的踏在了已经不知生死的女人脖子上,脚下用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 外面突然响起了枪声,小五子一听这枪声就知道这是石头他们开枪了,因为他听出了这是石头他们的冲锋枪的声音。 屋里有三个日本孩子,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两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他们听到枪声后都跑了出来。 吴鸣可是职业杀手,在他心里是没有怜悯两个字的,“砰砰砰!”三声枪响,左右开弓,三个日本孩子栽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地给这短暂人生画了句号。 这要是换了小五子很有可能下不去手杀那个小姑娘,吴鸣很了解小五子,怕他为难,就替他把事办了。 石头和小猪本来都进院用枪逼住了院里的保安队员们了,并下了他们的枪,本来以为会兵不血刃的拿下这里呢,没想到这里的甲长是个铁杆汉奸,在屋里猫着不出来,用手里的枪向外乱射一气,石头的一个兄弟就被他给蒙上了。 这一枪打在心口了,眼见的就不行了,石头出离了愤怒,手里的冲锋枪“哒哒哒,哒哒哒”地喷射出愤怒的子弹,把窗户打得支离破碎的。而屋里的汉奸身上至少挨了四五发子弹,没了动静。 242 兵分两路 石头和小猪派人绑了那些已经被下了枪的保安队,这些人平时对老百姓都凶神恶煞,无比狠毒的,可遇上比他们硬的就都乖得像亲生儿子,让干啥干啥。 武器不算多,就二十多杆枪,也是大杂烩,啥都有,石头和小猪是看不上那些破枪的,这甲长家可有不少好东西,尤其是马匹车辆,这都是他们急需的东西,钱没翻出多少来,甲长老婆哭哭涕涕地捧出来个小盒子,里面有百十块大洋,这就是这汉奸的全部家当了。 石头进屋后就捡起了倒在地上的汉奸甲长的手枪,这是一支五发子弹的大左轮子,也不知道哪国造的。 石头就光注意枪了,就没太注意那胸口中了好几发子弹的甲长尸体,可是当石头进到其它房间再出来的时候,甲长的尸体居然不翼而飞了,队员们都在给保安队绑绳,谁也没注意这已经死了的家伙怎么会爬起来失踪的。 小猪过来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让队员们去找,却没发现任何线索。 小五子和吴鸣已经把日本人的大院子翻了一遍了,除了几杆枪以外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看来这鬼子一家混得不怎么样啊? 小五子刚刚出门,吴鸣跟在他身后,他们打算把这集团部落里的老百姓都给放出去。 小五子眼尖,离老远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一间独立的房子前在捣鼓着什么,好像是在开门锁,这里的老百姓听到枪声早吓得猫在家里不敢出来了,谁还敢这时候窜门子? 小五子就喊了一嗓子:“哎,干什么呢?”谁想到这一嗓子却把那人吓得转头撒丫子就跑,这可就是有事了,他不是自己人,也不可能是老百姓,那就是敌人了。 于是小五子就抬手一枪打在他屁股上,因为那里面积大,好打。 砰的一声,那个人一头摔到了地上,还在拼命向远处爬。石头这时也从甲长的大院出来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还在爬的人正是刚刚失踪了的甲长尸体,因为他认识那身绸缎衣服。 小五子几人过去围住了那个甲长,听石头说了这家伙胸前挨了好几枪都没死,要不是队长看见,差点让他跑了。 小五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冲锋枪打不死他,而自己的盒子炮打屁股却好使? 等石头掐着甲长的脖子,解开了他的上衣,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在前胸绑了一块钢板,一尺见方,一厘米厚。石头的一梭子子弹有四发都是打在这面钢板上了,最气人的是这家伙会装死,差一点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石头本来就剩两个兄弟了,一个留在大门口了,一个还被这该死的家伙给枪杀了,这让石头恨得牙根痒痒,于是石头就用他胸前那块钢板砍死了这个该死的汉奸。 石头砍完人,顺手扔了满是鲜血的钢板,而小五子却上前捡了起来,这东西挺沉,得有十五六斤,不过这些当兵的棒小伙还能带得动的,小五子挺佩服这家伙的,这块钢板虽然笨重,但关键时刻真能保命啊!小五子已经在琢磨上哪去弄些钢板,哪怕没有这么厚也行啊,他想给他的尖刀队都装备上。 吴鸣这时已经砸开了那把锁,打开了这个独立小屋的门,等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吓了一跳。 这个小屋就在屯子边缘,用砖头水泥砌的墙,这在农村非常罕见,等小五子他们看见了里面的内容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十几箱开山的炸药,这个地方应该是有什么矿产,才能用上这东西,要不然这炸药,日本鬼子是管制很严格的。那个甲长来这里可能是想弄出炸药来炸死小五子的队员们,这家伙太歹毒了,小五子都觉得石头砍死他是便宜了他。 炸药可太有用了,将来战斗的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这集团部落的所有有反抗能力的人已经全部肃清了,现在这里彻底归小五子管了。小五子就让大家把老百姓都叫出来,开会。 小猪吹起了尖锐的哨子,让山上的小道士赶着马群来与部队汇合。 小道士早就将马匹连成串了,马是很聪明的动物,他只要牵着小五子那匹大红马,这些马都会乖乖地跟着来的。 那个还坐在地上的小子可把小道士难住了,真把他放跑了他去报告给日本鬼子怎么办?所以不能放,动手杀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又不是小道士的作风。 小道士上前解开了那小子腿上的绳索,让他站起来跟着走,那家伙又耍赖,让小道士给他穿上鞋,张清风还真就蹲下身子给他提上了臭鞋。 那个俘虏被小道士坑了一次,也想找事情刁难一下他,没想到他还真给自己穿上了臭哄哄的鞋子。 这家伙眼珠一转,又说自己饿了走不动道,小道士说:“我也饿着呢,回到你们屯子里就能吃饭了,你要饿就快点走。” 然后那人干脆坐下了,说不给吃的就不走,小道士没办法,从怀里掏出一块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肉干,给那人将背在后面的手解开,又绑在了前面,这样能让他捧着肉干吃。 那人得了吃的,这才不情不愿的起来,磨磨蹭蹭的跟着小道士往山下的屯子里走。 小道士的右胳膊有伤,所以用左手牵着马,后面在吃着肉干的俘虏发现了他右胳膊上的绷带,看了看自己与小道士的距离,紧跑两步一头撞在小道士伤口上,然后掉头撒腿就跑。 张清风右臂伤口传来巨痛,疼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转头看那个俘虏已经跑出十多步了。 小道士很生气,自己心软下不了手杀他,这家伙得寸进尺,这就要跑,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张清风在马蹄旁随手捡了块鸡蛋大的石头,瞄了瞄准,嗖的一声掷了出去,石头画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当的一声,正打在那个俘虏的后脑上,使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小道士爬起来,走近了才发现,这一下打得不轻,那个家伙趴在地上手抽得像鸡爪子,正在翻白眼吐沫子。 小道士不禁笑了,就这小身板还跟我玩命?哎,上天有好生之德,算了,不弄死他了,让他在这自生自灭吧,能缓过来就算他命大。 小道士再没理他,牵着马下山进了集团部落。 等他看见队长时,队长正在生气,石头小猪正在旁边劝他。 原来小五子预想的解放集团部落的老百姓竟遇到了阻碍,这阻碍不是别人,竟是这些百姓自己。 小五子讲了半天,说大家自由了,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儿了。可是没用,这里的老百姓已经被奴役得麻木了,没有一个要走的,听完小五子的话,都转身各自回家了,再没出来。 小五子气得差点吐血,这是怎么了?这些百姓的血性都没了,已经不把自己当人看了,就像任人宰割的牛羊般,麻木怯懦,逆来顺受。 小道士却一句话揭开了百姓们不愿走的真相,他说:“他们不走是因为还有个房子住,还有地种,日本鬼子还能给他们一口吃的,中国的老百姓就是这样,但凡有口饭吃就什么事都能忍的。” 吴鸣眼珠子转了转,把小猪叫了出去,俩人嘀咕了半天,小道士说啥时候吃饭?我都饿半天了。 小五子这才想起来,他们都没吃饭呢,于是大家齐动手,就在日本人的大院子里开始生火做饭,这里啥都有,小道士指挥石头他们一会干这个一会干那个,就连小五子都被他指使得滴溜乱转。 一顿丰盛的晚餐做好了,辛苦了好几天的队伍终于能吃上一口热乎饭菜了,小五子决定今晚不走了,就住在这儿,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力继续赶路。 一弯月牙挂在天边,空气干净得星星仿佛都比平时多了。 二牛从一片阔叶林树下的泥土里爬了出来,抖落了一身的枯枝败叶。 树林边,有一个临时扎下的营盘,搭了许多帐篷,而其中最大的那顶就是日本教官的住所。 二牛的队伍是白天行军的时候,刀子从后面赶上来报告说有大队人马在追他们,离他们大概只有七八里的路程了。 队伍人少就这点好,便于隐藏,二牛就把队伍散开了,并让王猛小组带上所有的马继续前进。 二牛在山东也是打游击的专家,搞个偷袭暗杀,打个麻雀战还是稳操胜券的。 当他探知了这伙人就是他们在抚顺刺杀掉团副的那个团的时候,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来的人有大概三百左右,领头的不是营长,而是一个日本训练官,这就好办了,只要干掉那个小日本,伪军就是一盘散沙。自己的小队不用多,杀掉他们几个当官的,这些人就会一哄而散。 二牛在这儿趴了半天零半宿,他就知道这些人肯定会在这附近扎营的,因为这里有树林有河,又视野开阔,正是扎营的首选位置。 二牛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没有可能阻碍动作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在地上爬着走,爬得很慢,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鼍龙。 243 侵略者 二牛继续爬着,敌人的哨兵就在离他十步左右的距离上,而那个哨兵做梦也想不到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有个奇怪的黑影以乌龟的速度缓缓地爬了过去。 日本训练官并没有睡下,他在打着手电筒看摊开在他行李上的地图。 他已经计算过了,大概明天就能追上那伙人,看马蹄的印迹这些人不多,也就十来个的样子,不过能悄无声息的刺杀掉副团长,肯定不是一般的军队。不过也不怕,自己三百多人再抓不住他十个人可太可笑了。 突然,门口的卫兵发出了很短的闷哼声,这使日本训练官支起了耳朵,可过了好半天,再没了动静,他又低下头继续看地图。 帐篷的帘子被拉开,一个黑影闯了进来,日本训练官很是恼怒,张口就骂:“八嘎牙路,什么事的有?报告地不说?” 等他看清楚来人穿着一身满是泥土的伪军军装,而这张脸却不是他熟悉的卫兵时,这个小日本子大吃一惊。想要去掏枪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中有寒光一闪而没,日本训练官的整个脖子前端都被一把锋利的刀刃给切开了,这一刀巧妙地避开了颈骨,这样能保证刀子一划而过,没有一丝阻碍。 一把鬼头大刀在二牛手里竟玩出了绣花针的细腻。 二牛将这个小日本子翻了过去,让他脖子里喷出的血不至于呲得到处都是,然后又在他身上翻了翻,除了有块手表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把藏在被窝里的南部手枪二牛都有些看不上眼。 地图可是好东西,这得收起来,二牛小心翼翼地将地图折叠好贴身藏了起来。 二牛又原路爬了回去,依然用那慢如乌龟的速度,哨兵还没换岗呢,还是他来时那个迷迷糊糊的哨兵,二牛也就没再理他,爬入树林爬向远方。 小五子派人放出警戒,吴鸣却爬上了山,因为这里视野更开阔,如果有人摸营他能离老远就发现。 睡了一宿好觉,再没人打搅他们,小五子是拿这些人没办法了,他真是担心鬼子来了会报复性杀人,但他现在怎么说也劝不走这些百姓,哎!实在管不了,就不管了。 好在这是在大山沟里,天高皇帝远,老百姓也没人去找鬼子告状,鬼子也一时半会不知道这地方出事了,走吧,让他们好自为之吧。 本来昨天吴鸣出主意打算悄悄放把火逼着百姓离开这里,小五子知道了,没同意,他说:“我们要是那样作了,与侵略者有什么区别?百姓们会在背后骂我们的,你感觉是为他们好,他们绝对不会领情的。” 队员们打包装车,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马匹车辆,这可把他们骑的马匹给空出来了,大伙可以骑马走了。 被绑着的保安队,小五子也没杀他们,只是教育教育,跟他们说再欺压老百姓,下回来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这些人都成了磕头虫,小五子也就没再为难他们,而是把他们放了。 再一个收获就是炸药了,这附近应该有什么矿产,小五子也没心思去找了,赶路要紧。 他不知道,身后追他们的队伍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就在队伍走后不久,一个营的伪军又进驻了这个已经被清理过的集团部落。 甲长的老婆在日本训练官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来了一伙胡子,冒充皇军,把上坎的苍田先生一家都给杀了,把我们家老头子也给杀了,家里被他们洗劫一空啊!太君,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问了问屯子里的人,说那伙人是早上走的,沿河向下游去了。 无论是日本军官还是伪军们都感觉累了,今天不追了,正好还有休息的地方,弄点好吃的歇一歇明天再追。 这下屯子里的老百姓可倒了霉了,因为最有钱的两家人家都被小五子他们给抢了,今天来的治安军们要吃要喝就只能抢他们的。 于是三百多个当兵的,把个屯子里弄得鸡飞狗跳的。老百姓也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走自家唯一的一口粮食,全都后悔不已,怎么就没听昨天那个小伙子的话,离开这里呢? 晚上,日本主子要伪军们给他找花姑娘,正好,甲长家大闺女十七八岁,长的还可以,现成的。 当伪军们去抓那个姑娘时,她却不干,拼命反抗,挠伤了抓他的伪军,最后被伪军们绑着送来的。甲长老婆在一旁给日本军官又磕头又做揖的,让他饶了闺女,闺女还没出门子呢,还是黄花大姑娘呢。 鬼子军官可不管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拦腰就将姑娘抱进了屋,任她娘在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是糟蹋了这姑娘。 …… 小五子他们这回走得就快起来了,因为人人有马,而且多了两挂大马车,他们缴获的物资全都装在马车上了,小猪和小道士都会赶车,一人赶着一辆,一天跑出上百里去。 小五子根本就不知道后面还有追兵呢,也许他知道了可能也会采取二牛的方法,因为这是最直接能让敌人土崩瓦解的有效方法了。 夜深了,甲长老婆已经再哭不出声音了,屋子里也再没了声音,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回到了她的屋子里,找到了她家的油坛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手夹着坛子,一手拎着马灯,再次踉踉跄跄地回到日本军官住的她家正房。 伪军们都去睡了,谁也没理会这个哭晕了的婆娘,以为她哭一会就会回去了呢。 这婆娘将油坛子打开,用手一下一下地扬在门上窗户上,连自己身上都洒满了黄澄澄的大豆油。 然后她仰头望天,喊了一声:“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吧!” 砰的一声,马灯摔碎了,大火呼的一声燃起来了,一个浑身冒火的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烧,黑色的烟雾冲天而起,仿佛真的在向天空控诉着什么。 当伪军们听到日本主子的房间起火了后,纷纷着急忙慌的穿上衣服出来看时,大火已经控制不住了。 伪军们还都拎着水桶过来往门窗上浇水,试图压一压火势,让里面的人出来,可是突然轰隆一声,房梁已经被烧得炭化了,再也承受不住房顶的巨大压力,塌了下来。 房顶这一塌,火势反而小了,因为能烧的都烧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里面的人就不用考虑生死了,能找到完整的尸骨都不可能了。 王猛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石头很大,大得能让他露不出一丝身体来。大八粒已经探了出去,弹仓是满满的八粒子弹。 伪军们正在争论着什么,争论中心的两个人显然是当官的。距离不算太远,大概一百五六十米,这是个舒服的距离,至少对王猛来说是最舒服的。 “砰,砰!”快枪就是快枪,你打完第一枪不用考虑拉大栓退壳的事,因为在子弹出膛的一瞬间,弹壳也蹦了出去。 两个正在争吵的军官,一个太阳穴中枪,一个脖子中枪,巨大的动能使两个人都倒向另一面。当部下们意识到两个连长已经没命了的时候,王猛已经扛着枪,依托大石头的遮挡,猫腰跑远了,只留下趴了一地的伪军。 本来二牛小队都走出很远了,听说二牛在夜里杀掉了日本军官后,这帮小子又回来了。 二牛带的这伙人虽然没有小五子吴鸣那样的顶尖枪手,但整体枪法都不弱,要真和小五他们比赛的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二牛将打枪准的都沿途布置好了,是沿着伪军们撤退的路途。因为他知道这伙人早晚得撤。 王猛刚才干掉的,是这支队伍中最后的两个大一点的官了,应该是连级的。下一步就得杀排级的了,看他们什么时候崩溃? 小五子这边也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地方,朝阳镇,小五子在这来回走过好几趟,而且这里还有个认识的人,吴先生。 大车店,小五子一行人住了进去,他们都穿的伪军衣服,也没人敢盘问他们,就连当地的警察也装看不见,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五子他们就剩九个人了,可怜的石头手下就剩一个兄弟了,这让石头感觉自己这个组长当得很失败。小猪还行,手下三个兄弟都活蹦乱跳的,小五子吴鸣和小道士都是伤员,所幸伤都不重,不耽误他们杀敌。 安顿好手下人后,小五子要去看看吴先生,他带上了小道士,因为这里就他最小,而且长得斯文,吴先生虽然混过绺子但他打心眼里是不喜欢粗鲁的人的。 吴先生家,还是那两间小破房子,只是比以往更加破旧了,这老头不是一般的懒,这两年房子都没修理过。 小五子一进屋就发现不对劲儿了,狼皮褥子上,躺着的干瘦的老头好像已经失去生命了。 小五忙上前用手指试了一下鼻息,所幸还有点热乎气儿,又摸了摸老头脖子上的动脉,也有微弱的跳动。 小五子和小道士赶紧点火烧水,给吴先生灌了一些温水下去,老头这才有了点活人模样。小道士上前抓起他干瘦的手腕,把了把脉后,朝小五子摇了摇头,意思不行了,弄不好就得准备后事了。 这时候,吴先生眼睛却睁开了,先是迷茫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意识渐渐地清晰起来,脸转向小五子,这显然是认出他来了。 “我认识你,你是海山大柜的干儿子,韩老六的侄儿,这狼皮还是你送来的呢。” 吴先生应该是很久都没跟人说过话了,声音干涩,嘶哑。 244 家人离散 小五子让吴先生先别说话了,想让他好好缓一缓气息,但吴先生显然是有话要说,他对小五子说:“爷们,没想到我这辈子都在想法逃避当过胡子的现实,没想到临了了还是当胡子时的朋友送我一程。 你干爹是开春时打我这儿过去的,来看了看我,说是去牡丹江找他原来的老兄弟去了。我知道,他这人是劝不住的。从这走了就再没回来,也没了消息。 你六大爷是大上个月也从我这儿过去的,拖家带口的,说是回老家,也来看了看我,他也在打听你干爹回没回来,看样子他像是在躲着追兵,忙三火四的就走了。 我老头子这辈子,也没什么亲人了,就剩这些胡子朋友了,躲了一辈子这身份,哎,不躲了,临死也得承认老子就是胡子,这辈子都是。 我死后就麻烦你就在这山上把我埋了吧,不用立碑写名字,没脸见祖宗啊!” 小五子也终于知道家人的下落了,没想到是在这将死的老胡子嘴里得到的消息。他就说如果他干爹老海山在家的话,以他沉稳老练的性格是不会让小凤仙单枪匹马去干那么冒险的事的,他一定会仔细研究,谋定而后动。 只有他六大爷才会支持侄媳妇去杀人,因为这老胡子的想法跟小凤仙差不多,简单直接。 看样子他干爹是有什么要事,才会去牡丹江。这让小五子很是担心,因为有老皮的前车之鉴,小五子对老海山的那些老兄弟都极为不信任。 吴先生终于还是没挺过去,就这么撒手人寰了,本来一个有学问的文化人,活活让这乱世给逼成了杀人放火的胡匪,以致于老头都感觉自己愧对祖先。 小五子叫了兄弟们安葬了吴先生,真就按他说的,没立碑,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坟包,在山坡上凝望着家乡的土地。 接下来又得赶路了,自从小五子知道了家人的下落后,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但老海山的独自远行也让他又是牵肠挂肚的,怕他干爹再有个什么危险。 心里着急,走得就快,这一路连马车都被赶得飞起,小五子没想到他这么心急的赶路,正好和追兵的距离越拉越远了。 那一个营的伪军虽然失去了日本军官的指挥,但人家有营长连长,既然都追到这儿了,也不能半途而废呀,虽然大伙都极不情愿,但营长是怕没完成任务,又损失了皇军训练官,回去他们就得被枪毙。要是抓到那伙人不是还有了说话的底气吗? 另一伙追人的伪军这时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当官的全被干掉了,一帮排长班长也看出来了,那些神出鬼没的神枪手是专打当官的,所以他们全都有自己的小心眼,无论什么事,绝不出头,于是三百来人的队伍,枪口一致向外戒备着,聚成一团往回走,这样最起码能互相壮胆,也不给对方以可乘之机。 二牛一看这种情况,再追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再强行攻击可能会带来伤亡,那就会得不偿失,于是二牛收兵,往反方向赶去,任那些伪军慌忙逃走。 小五子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了他六大爷的家,可是院子里本应该有的孩子们的欢笑打闹的场景并没出现,等小五子他们进入院子后,才发现,整个院子空无一人,看土墙上留下的枪眼,这显然是经过战斗了,本来小五子放下的心被再次提了起来。 看房子保存的相对完好,并没有像在抚顺那样被烧毁,战斗的规模应该不大,但家里能开枪的也就剩下小凤仙一个了,六大爷也就能起个辅助作用。 看屋里的东西,他们走时还是很从容的,不像是落荒而逃的。 小五子记得六大爷说过要给他们另盖一套房子,选的地址应该离这儿不远,于是,小五子让大家休息,他则带着吴鸣小道士向几个可能的位置去巡视了一圈。 还真被他找到了,那院子离这儿不远,但隔了座小山,进去一看里面的东西就应该是这家人的,因为有不少给小孩用的东西。 可是这套院子里依然没有人,这肯定是离开这里了,小五子表情异常凝重,这一家人真的是老的老小的小,没什么自我保护能力,出事了就只能躲,问题是躲到哪儿去了呢? 二牛的队伍历经千辛万苦也终于找到了离烟筒山不远的山间小屯,找到了刘小店的大院子。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二牛上前敲门,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半大孩子的声音,好像还挺多。 来给他们开门的是六大爷的大闺女芳子,打开门一看二牛,她认识,怯怯的叫了一声二牛哥,然后就向屋里跑去,一面大声喊着:“招娣姐,二牛哥回来了!” 东屋的门开了,刘小店出来了,一看是二牛,连忙上前把两扇大门都帮他打开,一面开门一面说:“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小五子呢?”二牛先领人进院,这些人可都牵着马呢,于是众人轰轰隆隆的进了院,亏了当时买了个大院子,要不然都放不开这些马匹。 刘小店有马棚,让他们将马匹都拴到了棚里,给马匹饮水喂料。 招娣听说二牛回来了,激动得鞋都没提上,趿拉着鞋就出来了,看到又高又壮的二牛后,愣了一下,然后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捶打着二牛的胳膊。 “你这两年都干啥去了?就把俺们扔家里不管了?你就差一点再也见不着俺们了!” 屋里的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六大娘,和她的四个孩子,刘小店那屋出来了刘寡妇和她的两个孩子,难怪二牛听到叽叽喳喳的孩子声音,这半大孩子还真不少。 二牛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儿子,这时正和小五子的小妞妞在满炕爬,陈曦则已经下地玩了,芳子正在牵着他的手在告诉他这都是叔叔大爷。 二牛伸手摸了摸儿子脑袋,又摸了摸刘欣的脑袋,眼里的热泪已经淌了出来,连连跟招娣说:“怪我,怪我,是我的错,这次来就是来接你们走的,咱爹呢?六大爷呢?凤仙姐呢?” 招娣一听他问小凤仙就又哭了,二牛忙哄她,说你别哭,到底出啥事了? 刘小店两口子和六大娘忙着给大伙做饭去了,招娣就抱着刘欣哭哭啼啼的给二牛讲她们在抚顺搬家的事。 今年一开春,老海山去了趟奉天,去看白九爷,不知怎么就跟他以前的老兄弟见着了,然后听那个老兄弟说,当年被招安了的二当家死了,手底下的众兄弟都散了,不过还都在牡丹江以南额穆敦化一带,又操起了老本行。 大家都十分怀念老海山给他们当大柜的时光,无论是当胡子还是当抗联,干的每一件事都是漂漂亮亮的,可是自从二柜领他们招安了,当了满洲国的军队了,反而要粮没粮要钱没钱,因为粮饷都让当官的给层层扒皮,克扣得所剩无几了。 正好借着二柜死了的机会,他们都不干了,都带着武器逃了。日本人知道了大怒,派出一支支山林队专门抓他们,目前已经有不少被抓被杀的了。 老海山听说了这件事后,马上决定自己得回去一趟,怎么也不能看着老兄弟们就这么让小鬼子给一点点杀光了呀! 老海山是开春时走的,这一走就没了消息,小凤仙上街被人盯上了,她往家走时,发现了有两个人在跟踪她,小凤仙是什么人?能就这么被人跟着?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处理了那两个跟踪她的人,并逼问出了他们是谁派来的,回来就跟六大爷说了这事。 六大爷说:“你先找地方躲几天,看看情况再说,他们要是找到这儿来,不行咱就搬家,回到山里去。” 过两天那个团长还真找来了,被六大爷连蒙带骗给忽悠走了。但他知道这地方真待不了了,于是大家收拾东西雇了车马就搬了家。 小凤仙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了,当天晚上就摸进了伪军团长家将他给剁了。 一家人费劲巴力的刚搬回山里,满以为能消停一阵子,没想到,这回却是和一伙日本人杠上了。 有一伙日本人,应该不是军方的,好像是采矿的或者勘探的。发现了深山沟里这家应该挺富有,有马有车的,这不应该都去集团部落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于是这伙日本人就明目张胆的来抢劫。 小凤仙和韩老六一看这也躲无可躲了,打吧。小凤仙大展神威左右开弓,杀了小日本的五六个人,但还是让剩下的人逃走了,因为她就一个人,不可能追得上四散逃走的日本鬼子。 于是家里人再次商议,还得搬,因为这地方肯定会遭到日本鬼子的报复。 小五子他们走的时候告诉过韩老六,刘小店来送药材时也都和韩老六他们认识了,他的那个地方也是小五子预先选下的落脚点,于是这些老老少少就又搬了一次家。 小凤仙为了掩护家人,在这儿等了两天,果然,鬼子的队伍还是来了,小凤仙就偷袭了鬼子队伍,故意将他们引向山里,然后也再没了消息。 六大爷安顿好家人后,一直也等不来她,六大爷就很担心,说要去迎一迎她,已经出去两天了,还没迎回来呢。 245 鬼打鬼 这十多个大小伙子可得预备不少饭,现在刘小店已经不再抠抠搜搜的了,这两年也赚了点钱,花钱大方了许多。 热饭热菜端上来,刚刚入秋,正是时令蔬菜最多的季节,土豆茄子大辣椒,放锅里炖得稀烂,很下饭。 主食是高粱米,粮食不缺,苞米小米都有,就是没有细粮。 刘小店终于还是娶了隔壁的刘寡妇,两家并一家了,人家刘寡妇也是个过日子的人,对这个心地善良的汉子一心一意的,生活方面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甲长李大爪子跟刘小店处成了好朋友,时常上他这儿来喝酒,刘小店倒是不烦他,因为老婆还是人家给说和的呢。 这世道,你手里有钱,在外面总有朋友,到哪儿都给你面子,所以刘小店在这儿混得不错,没人欺负他。 韩老六他们来了以后,这个家就热闹起来了,因为孩子多了,六个半大孩子,再加上三个小的,这一大家子人可真不少。 二牛他们吃完饭,就在院子里搭帐篷,因为人多了住不开,他们这些当兵的干这活都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尽管是在家里,二牛还是派了岗哨,这根弦还得绷着,不能松了。 二牛他们就这么住了下来,等待小五子一队人来和他们汇合。过了两天,小五子倒是没来,韩老六回来了,看见二牛也是激动万分,这终于有了保护家人的底气了,韩老六差一点就去招兵买马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这个老土匪有了很大的挫败感,要不是自己手有残疾,也不能让小凤仙单枪匹马去引开鬼子,以至于到现在也没找到那孩子,老头子心里很是郁闷。 小五子还真没着急走,而是在他六大爷的院子里住了两天,带了石头和小道士上附近的镇子上打听打听前一阵子出啥新鲜事了。 带着石头和小道士是因为他们都能说会道的,不至于让人看出破绽。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们问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说是日本人的勘探队在山里被胡子给杀了好几个,逃回来的日本人言之凿凿的说是个漂亮的女土匪,枪法如神,左右开弓。要不是他们跑得快,小命就交代在山里了。 然后日本人就派了一队兵去剿灭那个女土匪去了。据说,又死了不少人,然后女土匪往东去了,日本兵也追去了。 小五子注意到他们说的是女土匪是一个人跑的,又是往山里去的,小五子就大概明白了,小凤仙这是要引开敌人,让家里人从从容容撤离,换了自己也会这么干的。看样子家里人都应该是安全的,很可能去了烟筒山。 就在小五子要走的时候,山上放哨的吴鸣回来了,说有一个分队的日本兵朝这里来了,从东面来的,离这也就二里远了。 小五子当机立断,让队伍分散开,上山进入丛林,将马车先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对方与自己人数差不多,如果没有后援部队的话,自己可以偷袭他们一下的,他对自己的小队有信心,因为这些人都是百战精英。 于是,小五子就派人再向远处侦察一下,看一看他们是不是一支孤军。 这队日本兵到了韩老六的院子,停下不走了,显然是要在这儿驻扎了,因为这方圆十几里就这么一个能住人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的? 日本兵也不傻,也派出了哨兵,一远一近,远的这个就向小五子这个方向爬上来。 等他累得满头大汗的爬上山梁时,突然从草丛里窜出两个人来。 这个小日本大吃一惊,刚要鸣枪示警,手就被人给拧了过去,脖子也被人用绳子给套住了。没过一会,这个日本哨兵就无声无息地回了老家。 小道士是第一次和队长配合动手,没想到他和队长还挺合手。小道士是个极聪明的人,他能一眼看出队友需要什么样的辅助动作。 小道士将日本哨兵的衣服换上,还算合身,只因为他也很瘦,跟小五子头两年的身板差不多。 小五子在等天黑,等日本鬼子睡下了就好办了,以自己这边强大的火力,消灭他们十多个鬼子还不算难事。 小猪的兄弟有一个回来了,报告了一个坏消息,说有一队人马,应该是伪军,从西南面来的,人挺多,得有好几百人,也向他们这边来了。 小五子一看,这仗不能打了,再打的话就会被人包了饺子,还是趁敌人不知道自己这些人在哪儿,悄悄地撤吧。 于是,小五子传下命令,大家先向南面山上靠拢,万不得已就翻山撤离,下这个命令是因为小五子还想再看一看,他初步判断这两队人马应该不是一伙的,自己要再等等,看看有没有机会,天快黑了,最好能让他们两伙人在黑暗中打起来。 他不知道这赶来的伪军就是来抓他们的,伪军里有追踪的高手,要不然两天时间他们走过的痕迹早就淡得看不见了,还能追过来就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伪军也有侦察兵,回来报告说,山谷里有个独立的大院子,里面显然有驻军,而他们追踪的线索就直指那里,不用说了,这是终于抓住他们了。 营长让大家原地休整一下,等天黑了围了他们,叫这伙人插翅难飞。 太阳从远山渐渐沉没下去,一开始还有红色的霞光在天边,可过了一会就也随着落日沉了下去,星星也眨着眼睛显露出来,好像对那抹晚霞有些依依不舍。 日本兵并没睡觉,而是在利用屋子里的锅灶做着什么好吃的,有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 伪军们也都饿了,营长却没让他们吃饭,而是说打完仗再吃饭。伪军们一个个饿着肚子,正好就会把怨气撒在敌人身上,这种策略当官的基本都会。 伪军们摸了过去,远远地围了个大圈然后就架起了机关枪,掏出了手榴弹。 日本兵的另一个哨兵发现了黑暗中有人来了,他还纳闷呢,怎么没见远处的岗哨给信号? 但他不能不给信号了,于是军哨声凄厉地响了起来,正在吃饭的日本兵全都抓起武器从屋里出来了。 日本军曹得知有队伍靠过来意图不明时很是恼火,这附近也没有任何驻军了呀,难道真是土匪的大部队? 不过这个军曹还是比较冷静的,打出了日本旗,用手电照着,让对方知道知道他们是大日本皇军,如果是伪军就会过来听指示,如果是土匪,他们也会知道得罪皇军的后果,兴许会知难而退。 这时,伪军已经包抄到位了,伪军营长一看,日本旗都打出来了,反而笑了,就这点小伎俩还想蒙我?真拿老子当三岁孩子了? 他早就知道这伙人擅长冒充日本人,听说在集团部落就是他们冒充日本人把日本人给杀了的。 营长下令,准备战斗。里面的日本兵也都拿枪指着四周的黑暗,日本军曹在大声喊着什么。 喊什么也不听了,营长抬手一枪,砰的一声,日本军曹在明处,被一枪打中胸膛倒了下去。 这一枪成了战斗发起的号角,一时间机关枪“哒哒哒,哒哒哒”地吼叫了起来,无数枚手雷手榴弹飞进了院子。 而日本兵也不含糊,也在向外面开枪,而且是向一个方向开枪,这是要杀出一条血路去。 “轰轰轰!”院子里的爆炸声响成了片,日本鬼子这一下就被放倒了一半人。剩下几个人全都端着枪冲了出来,当然也是手雷开路,枪声不断。 伪军们还真让他们给冲开了个口子,不过伪军营长哪能就这么放跑了他们,两挺捷克式机关枪在日本兵的侧后方响了起来,这交叉火力可就要了命了,已经冲出去的五个日本鬼子被打成了筛子,纷纷倒地。 根本没用上十分钟,一场完美的围歼战结束了,伪军营长志得意满地迈着八字步走向院子,他要亲自品味一下胜利的果实。 就在他刚刚走进有火光的院子时,“砰”的一声,从他身后传来一声枪响,这个刚刚打胜了仗的伪军营长后脑中枪,一头扑倒在院子里。 三个连长这时也都快进院子了,看见营长死了,他们都及时地停住了脚步,问是谁开的枪?他们都是老兵,当然知道这一枪是从哪儿打来的了。 吴鸣打完这一枪就收枪藏在了树后,没再发出一点声音,他已经知道自己判断的没错,刚刚他敲掉的,正是这支队伍的最高长官。 伪军们虽然打了胜仗,却也失去了指挥,他们的最高长官被杀了,三个连长忙组织人打扫战场,放出警戒,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认为刚才这一枪很有可能是他们队伍中某个怨气大的傻子打了营长的黑枪。 吴鸣一看再也没有好机会了,也就再次摸黑向山上爬去。小五子也在另一个方向,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因为那三个连长都很狡猾,根本没往亮地方站,小五子也无奈地转身上山。看样子混水摸鱼的计划也就能进行到这里了,小五子并没太感觉失败,他知道见好就收。 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再没人开枪了,伪军们不知道外围还有敌人,他们满以为杀掉的十来人的队伍就是他们要抓的冒充皇军的人呢。 246 牵挂的人 六大爷的院子已经被炸得坑坑洼洼的了,房子也燃烧起了大火,有炸弹的原因,也有人为纵火的原因。 伪军们归拢了战利品,这得拿回去报功,鬼子的人头砍下来,这也是功劳,尽管已经有人看了这些鬼子的穿衣习惯,怀疑可能是真鬼子了,可是没用,大家都说这是抗日分子,这就是抗日分子,谁要惹了众怒可是大麻烦。 伪军们没有在这儿停留,而是原路返回了,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任务了,虽然营长和日本指挥官都阵亡了,那也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而小五他们在暗中观察这些人走了以后,都暗暗松了口气,对方人数太多了,这仗没法打,还是闷声发大财吧! 小五子他们在山坳里的那个院子住了一宿,这个家他还是第一次来住呢,看着那两张小小的木床,小五子感慨万分。 第二天,无论是日军还是伪军,没人再回来了,小五子则带队收拾好东西,向烟筒山进发。 队伍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在两天后到了二牛他们在守护着的家,小五子也终于看到他牵挂着的亲人了。 六大爷抱着陈曦在给小五子讲他们这一路逃亡的事,同样的事在不同人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二牛又听了六大爷讲了一遍,哥俩的心都跟着起伏不定的。 小五子一面听六大爷说话一面拿个勺子在给刘欣喂小米粥,喂一口,给她擦一下嘴。 这三个孩子嘴都壮,给啥吃啥,可能也是这环境造成的。所以就连小刘欣也胖胖的十分招人稀罕。 二牛的儿子叫牛壮,这名字是老海山给起的,二牛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名字,他认为,就是让他起名,也差不多是这个水平了。 牛壮此时却不在二牛怀里,而是六大娘给抱着呢,这孩子有点认生,这几天都不让二牛抱,一抱就哭。 这一点刘欣和陈曦就比较随和,谁抱都行。 接下来就是全家开会,研究下一步怎么办。小五子和二牛本来就是来接走家人的,不用说,全家都走。 大爷刘小店却说:“我就不走了,在这还能有个营生,要是换个环境还真不一定能适应。我还给你看着这个家,等你回来。” 小五子知道,他这个大爷心地善良,既然已经和刘寡妇成家了,就得有个当家的样子,他刚刚才找着点感觉。 小五子本来想连他们一家都带走的,看大爷一再坚持,而且看那个新大娘的意思也是不想走,他也就没再劝他们。 小五子对二牛说:“哥,明天你带队,护送家里人回去,我要留下来去找找咱爹,找找凤仙姐,给我留两个人,其他人你都带走。 我最多只待一个月,下个月这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去的。 家人带回去后就安排在雾灵山根据地吧,那地方相对安全一些,你要是任务不紧就帮海哥替我训练一下队伍。” 二牛明白小五子的意思,实际上他跟小五子是一样的想法,只不过他是想让小五子护送家人,而他,则要去找他们的干爹。 但二牛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小五子的意见,因为小五子对地理环境要比他更熟,而且小五子还熟悉各地土匪的生活习性,安全性更高一些。 回到营房给队员们开会,最后留在小五子身边的,除了吴鸣外竟是两个组长,一个是王猛,一个是小猪。 王猛是老家就离这不远了,他要回去看看,小猪跟他一样,也是想回老家看一看,倒是正好顺路。 第二天,这家人又一次搬家,这回走得可远,有车有马的还得走上一个月的路程,他们将院里埋的大洋挖了出来,给刘小店留了一千块,剩下的都让二牛他们带走,这一路处处都得花钱。 韩老六他们搬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两挂马车,再加上小五子他们的马车,倒是足够用了,再说这搬来搬去的东西已经没啥了,只要把人带走就行,尤其是孩子们。 六大爷的大闺女芳子十岁了,能干不少活了,最起码哄三个小侄儿侄女的还是没问题的。 小祥九岁,像个小大人,力所能及的活都会替大人干了。 春生叔的两个儿子三宝四宝一个七岁一个六岁,本来正是讨狗嫌的年纪,可这些孩子都懂事较早,虽然干不了活,但他们也不会给大人添乱。 六大爷是老江湖,他知道路怎么走才更合理,另外二牛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冲动莽撞的二牛了,那是历经了战争考验的八路军连长了,指挥战斗也是有一定水平的,只不过跟小五子在一起被小五子掩盖了光芒,没有凸显出来就是了。 送走了二牛他们,小五子发现不远处李大爪子在看热闹却没敢过来,小五子朝他招招手,李大爪子这才认出他来。 “哎呀!小刘兄弟,你怎么穿起军装了,我看这么多当兵的都没敢过来,你这是升官发财了?” 小五子笑着说:“升啥官呀?就一个小破连长,还不如干警察呢?李大哥,过来喝两口?” 李大爪子一听喝酒,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笑,立马屁颠屁颠的过来了。 李大爪子还真够意思,他这两天看刘小店家进进出出的都是当兵的很是担心,他虽然胆小,但还是悄悄地来看了看,发现刘小店一家都好么秧的,也就放下了心。 这剩下的几个可都是纯正的东北人了,这里就数小五子酒量最小,所以小五子就没去凑那个热闹,而是喝了几杯就停了,端碗吃饭。 李大爪子跟刘小店都是好酒量,人家王猛小猪也不差,这酒越喝越热闹。 吴鸣也能喝,但他却一口没动,他是看小五子也喝酒了,他得保证必须得有个清醒的。 李大爪子在酒桌上无意间说出的一个信息更加证实了小五子的推测。 日本关东军的大部队都派往南方或者东南亚了,在东北的部队并不多,还得有一部分防着北边,所以,日本人的正规军队都集中在各大城市里,像他们这种山区又没什么油水可捞,日本人是不会来这儿的。现在各地方管理的实际上都是满洲国的警察和军队。 王猛的家乡也在松花江畔,是一个叫梨树川的小屯子,王猛的家人已经都没了,但他还是想回家看看,哪怕只是看一看村口的大树,看一看他住过的茅草屋,也能慰籍一下多年来的思乡之情。 他有五个哥哥,他母亲生了六个男孩却没生一个女儿。父母故去后,哥哥们也都各自忙着讨生活,渐渐地疏远了,老大老三也没了,老二老四老五也都远走他乡,不知所踪。 王猛在山坡上父母的坟前烧了些纸钱,痛哭了一场,小五子吴鸣小猪都跟他有相同的感受,也都在旁边陪着他流泪。 这时,就在离小五子他们有五六十里的江上游,有一个美丽的少妇正在掩埋一条黄色大狗,一边埋一边也在流着眼泪。 这条狗叫虎子,就是当年六大爷捡回来的差点冻死的小狗。 从抚顺搬来时,把它也带来了,当家人再次搬家时,因为没人看顾这狗,就将它放出去了,没想到这狗很有灵性,却在山里找到了落了单的小凤仙。 于是一人一狗就开始了她们的逃亡之路,小凤仙今天本来肩上的枪伤伤口已经发炎了,她已经在发烧了,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她靠在树下迷迷糊糊之际,虎子突然叫了起来,然后勇敢地冲了出去。 小凤仙努力地打起精神,正看到虎子被一头黑瞎子一巴掌给拍了回来。 小凤仙艰难地掏出枪来,子弹上膛,在虎子踉跄着再次冲向那头熊时,砰砰两枪,子弹从熊眼睛打进了脑子里,那头熊又嘶吼了几声才轰然倒地。 而这时,虎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小凤仙埋葬了忠心护主的虎子,她也是浑身直冒虚汗,她知道自己这是伤口发炎了,得找地方治疗,要不然自己很有可能回不去了。 她都顾不上那头黑瞎子的尸体了,脚步踉踉跄跄地走着,她已经看到远处有屯子了,可是走到那里却仿佛是个始终也无法企及的目标。 天地都在旋转,转得她想吐,然后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小五子他们并没有过江,因为都骑着马呢,他们得往上游走,这地方还是永吉县呢,再往上小五子就也回到他的家乡了。 小五子初步判断,小凤仙是在韩老六家向东走的,那就是桦甸境内了,小五子沿江而上就是有目的打听打听小凤仙的下落,找到找不到的总得找找再说吗? 小凤仙醒了,立刻意识到这是在房间里,不是在山上,她马上下意识地找她的枪,可是手一摸,摸了个空,这才发现自己在一铺炕上,身上盖着被呢。 掀开被,发现自己左肩的伤口已经包扎上了,而且子弹也应该被取出来了,除了一动还是疼痛外再没了那种有东西压迫神经的感觉了。 一个大眼睛毛茸茸的小孩趴在炕沿上在看她,这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就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看。 小凤仙抬起右手摸了摸脸,没什么异常,就问小姑娘,你是谁?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刚要张嘴说话,然后又想起什么,用两只小手捂住了嘴,摇了摇头。 她刚才还是张了一下嘴的,小凤仙看出了这孩子是换牙了,没有门牙,她不好意思跟人说话。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女人,端了一盆水,进屋看见小凤仙醒了,他就笑着问:“你醒了?是不是饿了?先洗把脸吧,咱们马上就吃饭。” 247 小凤仙的心情 小凤仙从炕上爬起来,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就是一惊,皱着秀眉问那个女人:“大姐,是你救了我?” 那女人说:妹子,别怕,是我当家的去拉柴火时候在山里发现你了,把你拉回来的,没想到你这漂亮妹子还能打死黑瞎子,你可真厉害。 你衣服是我给你换的,伤也是我给你包扎的,所以别担心。” 小凤仙有点蒙,自己身上的可是枪伤,子弹显然是被这女人抠出去了,看这包扎肯定是老干这活的了,自己的枪不用说,也是被她收起来了。 心里有一肚子疑问,看那女人再没说啥,而是示意她洗脸,小凤仙也只好下地用一只手抹了把脸。 谁知那女人过来抢过毛巾,在水里投了一把后,给小凤仙的脸从上到下仔细擦了擦,这才说:“你一只手干啥都不方便,直接叫我就行,走,去吃饭。” 这大姐风风火火的,是个撒楞人,伸手拉起旁边看热闹的小姑娘就往门外走,并催促小凤仙跟上。 这应该是个买卖家,前面院里人来人往的好像人挺多,小凤仙出了厢房跟那女人进了正房。 大炕上放着炕桌,已经摆了好几样菜了,都是家常菜,豆角茄子土豆子,还有一盘子酱肉。主食是黄澄澄的窝窝头。 一个男人抱了个孩子过来了,孩子不大,跟刘欣差不多的一个小男孩,小凤仙一看孩子就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了,眼眶里有泪水溢出。 那男人一看就是个买卖人,不笑不说话,上来就说:“来吧,没什么好招待的,都是家常的饭菜,妹子你可别嫌弃。” 小凤仙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立马给人跪下了,就要磕头谢恩,却被那大姐给拉住了,附在她耳边说:“并肩子,台上拐着。” 小凤仙张了张嘴,本来想答两句,一看他两口子的笑容可掬的样子,也就点点头,上炕了。 小凤仙没想到这两口子也是绺子里的人,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啊,可仔细一想,也对,只有不像的人才能在街面上混成这样,如果露了底早让人剿了。 吃饭的时候算是正式和他们认识了,他们这是个大车店,掌柜的姓王,那女人姓李,小凤仙自从知道他们也是胡子出身后就彻底放下了戒心,人家能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救你,这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做人不能不知道感恩。 那个小姑娘叫丫蛋儿,她很是喜欢小凤仙,可能是因为小凤仙长得好看吧?小丫头目光总是在看她的脸,把小凤仙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小凤仙问她:“为啥这么看着我呀?”小丫蛋一面用她漏风的牙在啃着窝头,一面说:“你好看。”小凤仙笑了,伸手摸摸她脑袋说:“等你长大了,会比我好看的。” 李贞只是简单的问了问小凤仙姓啥叫啥?再就没多问,她知道小凤仙要是想告诉她们都不用问。 小凤仙说自己姓刘,叫凤仙。这是小五子的姓,实际上小凤仙也姓李的,从小在家没名字就叫老丫,爹娘养活不了那么多孩子就把她送给戏班子了,她也就再也不承认自己姓李了。 王喜说:“你打的那头黑瞎子让我拉回来了,熊胆卖了,换了三十块钱,这小地方,给不上价,钱在这儿呢,你收着。” 小凤仙连忙推辞,对王喜说:“王大哥,您救命的大恩还不知道怎么回报呢?怎么能收这钱?那东西都是您捡的,卖多少钱都是你的。” 李贞是爽快人,一看小凤仙坚决不收,她则一把抓了起来说:“哎呀,别撕巴了,妹子不要,就买点好东西吃,好好养养伤。” 小凤仙又说:“大姐,我得走了,我也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得尽早回去。“边说边看着李贞怀里的孩子目光莹莹的。 李贞把她的枪找出来,这是两把枪,一支盒子炮一支花口撸子。李贞又给了她几发盒子炮子弹,让她将枪里压满子弹。 “妹子,身体能行不?你也有吃奶的孩子,我就不留你了,有缘相识一场,有啥事想着这里还有个姐姐呢。” 小凤仙说:“救命大恩,我记得呢,大哥大姐多保重,我会常来的。” 小五子一行人到了常山屯的时候,李贞刚刚送小凤仙回来。 看到穿了一身伪满军装的小五子正和王喜说话呢,李贞也是一脸惊喜。 小五子他们的马已经让伙计牵去马棚了,小丫蛋藏在王喜身后偷偷地看小五子,一开始她不敢认他,直到听到小五子说话,这熟悉的声音让她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过去哥哥背着自己上山下河的事她都想起来了。 小丫蛋不再躲在王喜身后了,怯怯地走上前来叫了声:“哥?” 小五子蹲了下来看着这大眼睛缺了门牙的可爱孩子说:“妹子,把哥给忘了?” 小丫蛋紧跑两步,一把搂住小五子的脖子死死地抱住不撒手。 “哥!哥!你干啥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你不要我了?” 小五子心疼地摸着小丫蛋已经长长了的软软的头发小声地安抚着她,这孩子记事早,她连亲妈上吊的事都记得呢,小小的孩子心里就装着这么多心事,真的太可怜了。 李贞跟小五子他们说:“我去整饭,还有熊肉呢,你小子真有口福,我给你们焖熊掌吃。” 小五子将小丫蛋又背在了背上,转头问王喜:“你去上山打猎了?”王喜说:“我前天赶车去拉点毛柴回来,半道上马不走了,我寻思这是前面有啥大牲口,刚要掏枪,就看见林子边上趴着个黑瞎子,看样子是死了,我过去一看还真是死的,枪打的,打的很准,两枪都从眼睛打进去的。 枪法很好,却不是老猎手,老打猎的才不会冒险打熊眼睛呢。 我正寻思谁打了猎物不拿走呢,走不远就看见了人,是一个漂亮姑娘,身上有枪伤,昏迷过去了,我一看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而且能动枪的,八成是里码子,我就连人带熊一块拉回来了。” 小五一听漂亮姑娘,还受了枪伤,忙拦住王喜的话头,问他:“你救的人呢?说没说姓啥叫啥?现在在哪儿呢?” 王喜说:“刚走,你婶子送走的,说是姓刘,叫凤仙。你认识?” 小五子立马将丫蛋放下来,说:“往哪边走的?那是我,我,我干姐姐。” 李贞一听小五子认识小凤仙,而且就是来找她的,立刻牵了两匹马,和小五子上马打马而去,小凤仙没骑马,应该走不远。 王喜这边则忙着安排小五子的几个兄弟,他是老江湖,几句话就得到了吴鸣王猛和小猪的认可,和他称兄道弟起来,这还没喝酒呢。 两匹马在飞奔,秋老虎还是挺厉害的,正值中午,天气跟盛夏一般炎热。在疾速奔跑的马背上还能感觉凉快一些。而小五子却是满头都是汗,他是急的。 两人路过刚才李贞与小凤仙分开的地方,李贞指了指前面的山路,说小凤仙就是往这边走的。小五子知道这是往西南去的,她这是要往那个已经没了的家去的。 二人继续打马飞奔,一面跑一面喊着凤仙。小五子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喊声里有着微微的颤音。 小凤仙已经走了很远了,忽然听到有马蹄声,她很是机警地躲到林中,在一棵楸子树后面偷偷观察。 不一会两匹马跑近了,看清了马上是一男一女,女的是刚刚分别的救命恩人李贞大姐,可当她看仔细了那个男人后,小凤仙当时就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然后她就听到了两个人在呼唤她,听到了心上人喊他时那颤抖的声音。 小凤仙跟头把式的从林子里跑出来,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她想张嘴喊,却发现自己已经失了声,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就自己听得见。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着马跑远了,还在一声声地呼唤着她。 小凤仙崩溃了,瘫在地上无声地流泪,一直到很久才哭出了声音,然后就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将心里所有的委屈和辛酸都发泄在这场嚎啕大哭里。 等她哭够了,感觉到身上的阳光被遮住了,她抬起头,就看见高大的男人牵着高大的马匹也在泪光莹莹的看着她,那目光里写满了心疼。 小五子真的心疼了,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对这女人的感情如此之深,得知她的消息后会这么想要护着她。 小五子上前将她抱了起来,也不管李贞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嘴都张得合不上了。 小凤仙双手搂着小五子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间,心里欢喜得要炸开了一般,这是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爹。已经不再是那个英俊的小男孩了,身上散发着她久违了的男人味。 小五子是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女人哭声才勒住了马的,李贞也及时地勒住了马,二人下马循着哭声又走了回来,就看见了捂着脸嚎啕大哭的小凤仙,本来就瘦小的女人坐在山路上缩成一团,更加显得楚楚可怜了。 李贞一看小五子抱起了小凤仙,而小凤仙则是搂着他就不撒手,这肯定不是小五子说的姐弟关系,这肯定是他的小媳妇,所以这小子才会这么紧张。 李贞说:“妹子,别哭了,咱们回家,你看,我就说咱们的缘分不浅吧?还真是一家人。” 小凤仙从小五子肩上抬起头来,嗓音有些沙哑:“你们怎么认识的?这是我当家的,他咋从来没提起过你们呢?” 248 大龙的命运 李贞听她说小五子从来没提起过她们,就知道小五子是个信守承诺的好汉,这两年跟谁都没说她们在哪儿,她们是谁,甚至连最亲的人也没说。 这是对她们的一种保护,当初老郭给她和王喜的命令就是,安心的潜伏下来,不要有任何行动,等待组织召唤。 小凤仙肩上有伤,小五子就将她抱上马,自己则牵着马往回走,李贞骑在马上却跟他们拉开了一定距离,她知道,这小两口应该都有一肚子话要说。 其实,小五子真不知道说啥是好,只是给她讲着,家人都被二牛带着队伍接走了,小五子也看到孩子了,都健健康康的,没什么毛病。 小凤仙骑在马上目光就一直看着他的心上人的后脑勺,一直在那嘴角向上弯着,当她看到小五子这么在意她后,她把什么委屈什么烦恼都抛在脑后了,心里美滋滋的,心说死了也值了。 小五子偶尔回头,就看见小凤仙的眼睛从没离开过他的脸,小五子只好温柔的朝她笑笑,心里却在感叹着这女人的辛苦磨难。 回到大车店,王喜和那哥几个已经喝上了,王喜这人八面玲珑的,会做生意,这两年把大车店都扩大了几倍的规模。 而且这地方交通便利,紧靠着松花江,一些山货,土产都会经过这里,王喜偶尔也会倒个短,赚个快钱。 所以他不缺钱,他这个人又会来事儿,跟当地官面上也都混熟了,有事都能找到可靠的人,他们两口子在这儿算彻底扎下根了。 去年,李贞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可把王喜乐颠馅了,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喝多了又哭又笑的,还深更半夜上山去给故去的爹娘磕头,吓得李贞好几个月不让他喝酒,这阵子才稍微放松了点管制。 小五子回来了,他看吴鸣也喝酒了,他就没加入战团,他和吴鸣都不用说话,早已形成了默契。 兄弟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大队长从马上抱下来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直接送屋去了。众兄弟都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吴鸣来的晚,王猛和小猪可是都知道队长有个漂亮媳妇儿的,而且还给他生了个大儿子,他们还知道有个叫槐花的漂亮姑娘对大队长一往情深的,这怎么在家还藏着一个?都知道前两天看见那些孩子里有两个是队长的,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孩子娘呢。 小丫蛋看见小五子回来了就跟进了屋,看见她哥正在把那个漂亮阿姨放在炕上,还给她拢了拢头发。 小丫蛋从小五子腋下冒出头来问小凤仙:“你是我嫂子吗?”小凤仙抬头看了一眼小五子,然后对小丫蛋点点头。 小丫蛋显然很是兴奋,咧嘴笑了,露出了她的豁牙子。 小五子将她抱了起来说:“你嫂子有伤,让她好好休息,哥带你出去玩。” 小凤仙乖乖地躺在那里,心里却回味着小五子说的话,这是承认自己是他媳妇了? 王喜在酒桌上问小五子这次回来是干啥来了? 小五子也没瞒他们,就说自己在热河燕山里已经打下一片根据地了,这次是想把家里人都带过去,没想到他义父老海山却没在家,而是去了牡丹江。 小五子这已经找到了小凤仙,下一步就是去牡丹江一带去找他义父。 王喜和李贞都没见过老海山,却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人家海山营在投抗联之前就是一支声名赫赫的大绺子。 小五子问王喜两口子,有没有想法和他一块走?那边虽然没有这里物产丰富,但胜在安全有保障,有八路军在,老百姓日子是有奔头的。 王喜说:“我们身上也有使命,就不跟你走了,我等你们带兵打回来,我相信总会有那一天的。” 小五子看他们安全上没啥问题也就没再劝他,经济方面也不用他操心,人家王喜可是专家。这还问小五子缺不缺钱呢? 小五子他们在这儿住了两宿,这一天又得走了,小五子本来打算让小凤仙在王喜李贞这里养养伤,等他们回来再带上她,可小凤仙不干。 也不说反驳的话,就在那用泪汪汪的大眼睛幽怨的看着小五子,直到把小五子盯得投降了,说带她走,她这才破涕为笑。这好不容易才见到心上人,她才不舍得分开呢。 这两天小丫蛋倒是不粘着小五子了,天天和她嫂子腻在一起,小凤仙也十分稀罕这个小五子捡来的妹子,这孩子心事重,比同龄的孩子懂事早。 这要分开了,小丫蛋又哭了,小五子和小凤仙忙安慰她,说过一阵子还回来呢,小丫蛋这才和他们约好了回来一定要来看她。 李贞送给小凤仙一匹马,小凤仙这回没管小五子怎么称呼李贞,而是认李贞做了干姐姐。 李贞也没管这差了辈的事,大大方方的认下这个妹妹。 一行人和王喜一家告别,再次沿江向南,小五子也要回趟红石,给他两个爹上个坟,告诉他们,自己有后了,他也要告诉杨司令魏政委,抗联的种子还在,人还没有死绝。 小凤仙这时穿了一套男人的衣服,将满头秀发盘了起来,找了顶毡帽戴上了,这样在马队里就不那么突兀了,这一路小五子都在小心地照顾她,她肩上的伤还没好,不过不耽误右手开枪,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吴鸣早就跑前面探路去了,王猛和小猪也都很有眼色地要求押后,就剩下队长两口子并肩骑着马,一路风光无限。 他们在辉发河口雇了艘摆渡的船将人和马一趟趟送过了江。小五子想起他的好哥们大龙来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正好,顺路去看看他们两口子吧。 大龙的家在离二道甸子不远的山沟里,有个单独的地窨子,很好找。 可是小五子找到这里却傻了眼,那地窨子已经塌了,蒿草都长了一人多高,也就能从残砖破瓦中能看出这原来有过人家。 小五子他们又去了二道甸子,住进了大车店,这里的老板没换人,还是小五子和大龙住在这里时的那个老家伙。 吃饭时,小五子就问那老板,知不知道,北边山沟里地窨子里那一家人? 谁知道那老板认识大龙,而且跟大龙很熟,他的第一句话就把小五子震惊了。 “大龙死了,媳妇儿孩子都死了。” 原来大龙自从小五子走后,就真的按小五子说的安心过起了日子,他跟大车店老板熟悉了,就经常请他给自己找点零活,打个短工,也能维持家用。 后来,梅子又怀孕了,大龙高兴坏了,他也要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可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了。 梅子将孩子哄睡了,她就出去铲一铲在房前屋后开的几片菜地,等她干完活回家一看,炕上的孩子不见了,而且被上有血迹,坏菜了,这是进来狼了,梅子当时就疯了,啥也不顾了,拎了把镰刀就追了出去,顺着血迹就进了山。 她都没注意到,天已经阴下来了,马上就要来一场大雨。 等梅子找到了已经被野狼啃噬过的孩子的尸骨和衣物时,大雨也已经落下来了,梅子就捧着孩子的小小尸骨在狂风暴雨中嚎啕大哭。 梅子挺着刚刚显怀的肚子,抱着她失去的孩子的小小尸骨,在山路上冒着雨一哧一滑的踉跄走着,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了一般。 然后,她脚下一滑,就摔下山去。 大龙披着个破衣服,冒着大雨回到家,却并没看到本应该给他做好了饭的老婆和炕上的孩子。 大龙出门叫了几声,见没人回答,再次回到屋里点着了灯,他这才看出不对劲儿了,炕上有血迹,血迹出门向外延伸了。 大龙慌了,提了个马灯,出门向山上寻去,这时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再也找不到痕迹了。 等大龙找到在崖下已经没了生息的梅子时,天已经亮了,大龙就在这风雨交加的黑夜里找了半宿自己的妻儿。 大龙的灵魂也被掏空了,他抱着梅子的尸身,在依然下着雨的清晨里仰天长啸,老天何其不公啊?为什么苦命人就不能有个好日子啊? 大龙失魂落魄地将梅子和她怀里的孩子尸骨一起抱回了家。 雨已经停了,可大龙心里却再没了阳光。他就这样抱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和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不吃也不喝。 一天,又一天。 大龙自从看见了老婆孩子没了,他就再没想活,就这样把自己活活饿死在自己家里。 大车店老板是有人要找短工,他才想起来很久没有见到大龙了,等他到了大龙的地窨子一看,大龙和梅子的身上已经爬满了蛆虫,屋子里已经进不去人了,全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没办法,大车店老板就找了几个人直接将这地窨子推倒了,就把他们的家当成埋葬这一家人的坟墓吧。 小五子听了这些后,感觉自己的心也在滴血,小凤仙伏在他怀里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不认识大龙和梅子,可是她听说这个大龙能抱着妻子殉情,是真的被这人感动着了。 小五子又带着她去了一趟埋葬大龙一家的地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跟他的好兄弟述说着别后的离情。 249 金老三 那棵门前的小树还在,小五子知道树下还埋着他送给大龙的手枪呢,他去将土扒开,发现除了那把枪,竟还有不少钱,他知道,这是当初他给大龙的安家费,大龙没舍得花,或者是梅子没让他花,而是与枪一起埋在了这里。 那支枪是一把花口撸子,只剩两发子弹了,当年大龙是用油布裹着埋下去的,所以没有任何锈迹,看样子,大龙也再没打开过。 小五子收拾了一下心情,带着小凤仙回了大车店,小凤仙这一路也在沉默着,不过却紧紧握着小五子拉她的手。 几个人到了红石砬子,却没有进镇里,因为那里有日本人的林场日本人的伐木公司。他们虽然都穿着伪军服装,但尽量还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山里的秋天,清晨已有露珠挂在木叶草尖上了,小五子领小凤仙给两个爹磕完头,就在这秀美的山水间给兄弟们讲他这两个爹的故事,他亲爹的事一大部分都是听六大爷给他讲的,可殿臣的事他可是都记得呢,那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虽然名声不显,但绝对是抵抗侵略者的大英雄。 在小五子心目中,亲爹是没有印象的,而那个打他骂他,教育他爱护他的殿臣才是父亲的完美形象。 吴鸣也感慨地打开了话匣子,他从小也是父母早亡,是他当猎户的爷爷将他带大的,所以他从小就会打枪,可他爷爷却是因为交不起苛捐杂税被人抓起来冤死在狱中的,而那时还是张大帅的北洋军阀当政时代呢。 所以他对当官的十分痛恨,他认为,这世道,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一行人就在山里继续向东,前面不远就是夹皮沟金矿了,当年杨司令曾经带兵打过金矿,但现在,金矿依然在日本鬼子手里,采来的黄金都被鬼子掠夺去了。 小五子如果带着他的全部队伍,他就敢去打一打金矿,可现在加上小凤仙也才五个人,实在是兵力相差悬殊,盲目打这仗是找死,所以小五子并没往那边走,而是在山间绕了过去。 可是你不找事,事找你,本来他们已经绕过了夹皮沟,就快到二道河子了,小五子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他几乎就是在这一带的山里长大的,知道哪条路会通向哪里。 前面探路的吴鸣回来说山路上有人过来了,人不多,一挂双马的马车,有大概五六个人,两个日本兵,三个伪军,一个赶车的,看穿着像是老百姓。 这里可是大山沟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伙人也不知道是干啥的,总之是命不好,小五子他们最近心情都不太好,这帮家伙是撞枪口上了。 众人散开,都下了马,将马赶进一个山沟子里,让小凤仙看着,本来小凤仙也想上战场的,被小五子给训了两句,这才撅着嘴牵马走了。她也知道小五子这是心疼她爱护她。 小五子有点大男子主义,认为打仗是爷们的事,有男人在,就不应该让女人上战场。 他们都带着大枪呢,而且全是好枪手,这里面最弱的是小猪,不过人家也是山里人家出来的,也从小就玩过枪的。 他们早已分工明确,由小五子和吴鸣打那两个日本人,王猛和小猪负责那三个伪军。 王猛的枪是大八粒快枪,而小猪的是德国冲锋枪,火力充足。 小五子比较喜欢毛瑟步枪,这枪在各个方面都没有短板,性能稳定,可靠。而吴鸣则是用惯了俄国的水连珠,用着顺手,给啥枪都不换。 这个时候已经是临近黄昏了,那伙人自东向西而来,小五子他们几乎都是顺着光线的,所以这场仗十分好打。 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车上的人都在昏昏欲睡,就连赶车的车老板子也要睡着了,鞭子是抱在怀里的。 小五子和吴鸣在山路的两旁,都靠着一棵大树,马车已经进入射程之内了,他们却都没开枪,他们在等待这些人走得更近些,为王猛和小猪射击创造方便条件。 当马车都近得能看清楚车上人的眉毛胡子了,“砰砰!”两声枪响紧挨着,马车上背靠着背坐着闭着眼睛的日本兵全都是太阳穴中枪,子弹从他们脑袋的另一面穿出,开了个大洞,鲜血和着脑浆随着子弹喷了出来,将他们身后的两个伪军的脸上涂上了红白两色的液体。 两个日本兵倒是一声没吭倒下了,他们身后的糊了一脸血液和脑浆的伪军却吓坏了,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叫声。 “砰!”第三声枪响,跟车老板子一起坐在车辕上的伪军也被打中了额头,一个跟头翻下了马车。 “哒哒哒!”一梭子冲锋枪子弹飞出,把那两个惊声尖叫的伪军给打得没了声音。 四个人开枪都有意地避开了赶车的人,因为看衣服他不是鬼子也不是伪军,而是老百姓。 小猪离得最近,而且他没把握刚才那一梭子弹是否干掉了那两个伪军,所以他端着枪猫腰冲了过去。 车后面那两个伪军果然有一个虽然中枪了但没打到要害部位,这时正在咬牙端起他的大枪,想要还击,小猪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哒哒哒,砰砰!”小猪的枪几乎与小五子和吴鸣的枪一起响的,那个倒霉的家伙身上脑袋上连连中枪,差点被打碎乎了。 这个车老板子还是挺有眼色的,一眨眼的工夫,他车上的不管是皇军还是满洲国军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再蠢也知道是咋回事了,立刻勒住了马车,乖乖的等着开枪的人过来。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命就在人家手里,稍微有一点异常的动作,小命就没了,所以他很配合地举高了双手。 小猪先到了地方,挨着个的看了看那五具尸体,发现队长和吴鸣王猛全都是打的敌人脑袋,这都是对自己的枪法极度自信的人。 这几个倒霉的家伙不可能有活着的了,小猪也就转头看向那个唯一的活人。 赶车人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在那吓得战战兢兢的,、高举的双手都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小猪怎么看怎么感觉这人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应该是很久远的事了。 小猪让他放下胳膊,问他:“您是不是金老三?阴阳先生?” 那个人一愣,从脸上挤出一点苦涩的笑容,回答道:“我是有这么个外号,会给人看点事。” 小猪说:“您还记得我吗?”金老三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说:“不敢认了,你认识我?你是谁家孩子?” 小猪说:“我是朱家屯的小祥子,没爹没娘的那个小要饭的。当时您经常去九老爷家,我经常去混点吃的。” 金老三点了点头,他其实还是没想起来,但这事情是有的。 金老三不姓金,跟小猪是本家,也姓朱,他们说的九老爷就是朱家屯的大地主,是他们朱家家主。 金老三是阴阳先生,会给人看风水找墓穴,但他还有个最大的能耐,他会看矿脉,这一带据说老韩家当政时,地下有一头大金牛,这矿脉就是金老三他师父的师父给看出来的。 这时小五子他们已经都过来了,将鬼子和伪军的尸体搜刮了个干净,然后全都扔进路旁的山沟里去了,过不了几天,那些山猫野兽就会将他们吃得只剩骨头了。 小五子看小猪认识这人,这就能证明他确实是老百姓了,本来还有的一丝怀疑被打消了。 小猪说:“这是我本家三叔,是个阴阳先生。” 小五子问金老三:“你是被这些鬼子抓来的?” 金老三说:“他们说是请我来看看矿脉,哪特么有这么请人的?用大枪给押上车,还得让我自己赶车。” 金老三这时应该是想起来小猪是谁了,对他说:“你要回朱家屯吗?九叔没了,去年还是我去给他看的坟茔地呢,家产都被大少爷二少爷给带走了,说是去敦化了。我都有一阵子没再回那个屯子了。” 小猪在那愣了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不回去了,九老爷没了那个屯子就再也没有惦记的人了,三叔,您现在住在哪?我送您回去。” 小五子去把小凤仙接了回来,将马匹都牵了过来,本来他们是想往东进入敦化境内先去跟小猪回趟朱家屯,让他也看看家乡,可看现在这种情况,不用去了,他们就可以在山里直接往东北方向走,直接奔威虎岭。 金老三对小猪说:“你三叔现在是无家可归了,房子临走的时候被这些该死的家伙给烧了,不行你们别管我了,你们走吧?” 小猪看了一眼小五子,小五子点了点头,小猪就跟金老三说:“三叔,要不,您跟我们走吧?我们是杀鬼子的八路军,在热河一带兵强马壮的,别的我不敢保证,给您找个有吃有喝养老的地方是没问题的。” 金老三也没啥好主意,于是就赶着这大马车加入了小五子他们的队伍。 250 海山营 莽莽林海中,有一支徒步行进的队伍,在爬上了一道山梁后停了下来,都不用指挥官说话,有两个人自己就向山梁两端探索出去,这是为了保证大伙的安全。 老海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从腰间摘下烟袋,把装烟的荷包整个翻了过来,将缝隙中残存的烟渣小心地刮进烟袋锅,却只有半锅。 划着一根洋火,放在烟袋锅上方,嘴里一吸气,那火苗就被吸了下去,点燃了烟袋锅里的碎烟渣。 大头鱼过来从上衣兜里抠出半根卷烟来递给老海山,老海山却摇了摇头说:“不抽了,你们抓紧时间睡一觉,后边的追兵应该离咱们不远了,咱们休息一下还得走。 老海山的队伍加上他就剩八个人了,而且这些人都年纪不小了,最小的耗子都三十开外了,更要命的是他们几乎人人带伤,现在连药品都没有了。 这都是他起家时的老兄弟,他的二柜在他养伤期间,将队伍带牡丹江去了,然后就被当地的满洲国官员给招安了。 老海山倒是没有埋怨这些老兄弟,毕竟说了不算,而且他的兄弟无论是当胡子还是当抗联,甚至是当了伪军,也都是有底线的,绝不祸害老百姓。 这二当家却在官场上勾心斗角的算计中被人给阴了,听说死得挺惨。所以说当胡子的人没法去当官,你玩心眼哪里是读书人的对手? 老海山的一些老兄弟,以大头鱼为首的十多个人就趁二当家死了的关键时候带着枪上了山。 他们起家的老窝在威虎岭,跟张广才岭是一脉相承下来的,都是长白山余脉,大伙就上了张广才岭,打算一旦站不住脚,就回威虎岭。 老海山在奉天城里遇上的还真不是他们这些人里的,而是别的绺子里也被招安的胡子,恰巧和大头鱼他们在一起混过,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这个人有路子,有亲戚在官面上,就把他调奉天去了,这才遇上了老海山。 老海山知道有不少兄弟在山里,立马就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还不错,在牡丹江西面的大山里找到了他的老兄弟们。 这跟追兵都打了好几仗了,最后就剩他们八个人了,子弹和粮食都不多了,幸亏这是秋天,大山里就是不缺食物,他的兄弟们才能挺到今天。 张广才岭上大小绺子还有不少呢,老海山凭着以前闯出的名号获得了几个大绺子的帮助,不过日本人在抓他们,他也不想给帮忙的兄弟们带来麻烦,所以就带队边打边走,这时候估计已经回到额穆境内了。 老海山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看兄弟们也都没睡就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知道小五子吗?就是当年给咱们送情报的小孩。” 兄弟们都纷纷点头说记得,老海山又说:“前年,我收他做了干儿子,这孩子去关里了,在燕山里也带出了一支队伍,可能有一百多人了,比我强。我这队伍越打越少,儿子的队伍却越打越多,这你上哪说理去?” 丁四儿说:“大哥,要不咱们也去那边,跟大侄合兵一处,不就是咱们爷们的天下了吗,等兵强马壮了,看小鬼子还敢不敢欺负咱们了?” 老海山说:“我还真有这想法,原来老羊皮的兄弟瞎子九红他们都在那孩子手下呢,我寻思咱们突围出去就去热河,去投奔我儿子去。”老海山说起了小五子,一脸的骄傲。 而此时的小五子,也在带着他的小队在这群山里向北去呢,他们脚下的这道山岭有个响亮的名字,威虎岭。 金老三正在给马车上的小凤仙讲这山里的故事,小凤仙虽然当过胡子但她在新京一带都是平原,还真不知道大山里有这么多说道。 比方说伐木剩下的树墩子是不能往上坐的,据说那是山神爷的饭桌子。 小凤仙听着这些事都感觉很是新奇,她肩上有伤,小五子就没让她再骑马,而是让她上了金三的马车。 金老三的外号全称是金口老三,因为他这嘴值钱,乡亲们叫时间长了就给省略成金老三了。 他不是小猪他们屯的,却是他们的本家,经常去朱九老爷家串门子,所以小猪才认识他。 小五子他们还真在这群山里遇上了胡子,不过,胡子们看他们武器装备挺齐整的就没敢贸然攻击,小五子早就发现了他们,于是就喊了两嗓子,和他们对了对江湖切口,发现这伙绺子是新起的局,都不认识,小五子是个大方人,就送给他们两条枪,和这伙人交个朋友。 这伙胡子也挺上道,给他们车上扔了不少猎物,这叫礼尚往来。 老海山的手在抖,不是害怕,而是有些脱力了,在甩手又干掉了一个满洲国警察后,后面再也看不到有人来了。 耗子过去将那几个家伙的枪支弹药都摘了下来,扛了回来,他们这几个人又有两个添了新伤,其中就有他们的大柜老海山。 大头鱼正在给老海山臂上的伤口敷药,并用布条给他扎上。 大家的弹药都不多了,这亏了还能在敌人那里得到点补充。 跟他们在山里周旋的不是日本关东军,也不是满洲国伪军,而是满洲国警察部队,这些人好多都是以前的胡子,所以对他们的生活习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这些警察像苍蝇一样缠着他们,这使老海山很是气恼。 傍黑天了,大家生了一堆火,把他们的各种食物都拿了出来,在火上烤着,有杂粮饼子,有各种肉干,咸鱼。 老海山一边嚼着手里的肉干一边用眼睛在所有兄弟的脸上扫了一遍。 “咱们这些老兄弟里面,有人叛变了,我们的行踪被敌人侦察得清清楚楚的,这肯定是有人给留了信号。 我故意领大伙兜了几个大圈子,还没甩开敌人,这只能说明出内鬼了。说说吧,是谁?你自己出来,我看在往日的兄弟情份上放你走。 如果被我查出来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老海山让大伙都转过身去,背对着篝火,然后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数十个数,你自己悄悄的离开吧,如果大家都转过来时你还没走,那就是想要所有兄弟的命了,咱们就再没情份可讲了。” 大家都在默默数着数,从一数到了十,就在大家准备转过身来时。 “砰!”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当大家回过头来时,发现了大柜已经中枪倒地了。 丁四儿手里还握着冒着烟的盒子炮。 大头鱼赶紧上前扶起老海山,其他兄弟已经纷纷掏枪指向丁四儿。 丁四儿说:“对不住了兄弟们,对不住了大柜,我老娘在他们手上,我要不杀了大柜,我全家都得死,大柜,我给你陪葬。”说完,他的盒子炮顶在自己太阳穴上“砰”的一枪,子弹从丁四的另一侧太阳穴上穿了出来,鲜血和脑浆一起喷出老远。 老海山在大头鱼的怀里睁开了眼睛,向他凄苦一笑,只说了句:“去找小五子。”这个铁骨铮铮的抗日英雄就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兄弟们齐齐爬了过来,喊着大哥或大柜,可是他们的大哥再也不能回答他们了,再也不能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抱着大哥的大头鱼仰天长嚎,泪水随着他的叫声喷涌而出。耗子拿了把斧子在一下一下地砍着丁四,一边砍一边哭着说:“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是谁把你们哥们收留下来的?是谁让你们吃上饭的?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也配给大哥陪葬?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天边有滚滚雷声响起,夜雨一开始淅淅沥沥的下,可过了一会却越来越大,哗哗的雨声使这秋夜更添凄苦。 轰隆一声,炸雷仿佛就在耳边,吓得小凤仙钻入小五子怀里不抬头,小五子却是一阵心悸,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们在一个山洞里,山洞不算大,但能挤下他们这六个人。 马匹就只能在外面浇着了,这近在咫尺的雷声让一匹匹骏马也有些焦躁不安。 大头鱼徒手挖着被雨水淋湿的泥土,对着他大哥的遗体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其他兄弟就在他身旁,冒着雨在给大哥挖坟。 大头鱼说:“大哥,你放心,这六个兄弟都是从小跟你混的,一定听你话,去找小五子,我们这些人下半辈子就做一件事,就是给你报仇,不杀尽小鬼子不算完。” 没有棺材,没有葬礼,只有一个山坡上的小坟包,告诉人们这里葬着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为了将侵略者赶出中国,奉献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天亮了,大头鱼一伙人又回到大哥坟前,给大哥磕了头,这才上路沿着山脉向南而行。 而小五子正在皱着眉盯着山下的一条铁路,这铁路东西走向,小五子是知道铁路的尽头是哪里的。他只要跨过这条铁路,前面就是额穆境内了,是他爹老海山的起家的地方。 251 空中对决 大头鱼不姓于,也不姓余,总之跟鱼字没关系,他是自己也不知道姓啥叫啥,在绺子里都有外号,他脑袋大嘴大,长的像个大胖头鱼,于是就有了这个外号。 大头鱼却正在捞鱼,他们兄弟六个翻山越岭的向南又走了很远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了,在没有了内鬼给敌人留记号的情况下,大山就是他们的家,经过几天的走走停停的行军,实际上早已甩脱了追兵了。 这一带的山山水水看起来都是无比熟悉的,正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脚下这条小河叫猪耳朵河,正确叫法实际上是珠尔多河,他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土匪,哪知道那是满语的渡口之意。 六兄弟里大虎二虎是亲哥俩,正在河边捡柴火,松老二在从上游淌着河水往下走,一面走一面拿了根大树枝子在哗哗的搅浑河水,这是为了把鱼赶过来让它们钻入大头鱼用衣服做的抬网里。 狗蹦子腿上受伤了,下不了河,就在岸上给他们看堆。 等浑浊的河水到了跟前的时候,大头鱼和耗子一起用力抬起了用一件上衣做的简易鱼网。 兜住了一堆水草石头子和烂树叶,还有渗不出去的水,很沉,两个人几步上岸,把网兜往岸上一扣,转身又下了河。 狗蹦子就在那堆杂乱的东西里面往外捡鱼。 没有太大的,最大的也就巴掌大的一条鲫瓜子,剩下的都是柳根子泥鳅串丁子等小鱼,不过胜在数量多,这一网能弄上来一斤多鱼。 沿着这条河下去就是额穆镇了,额穆镇原来是县城,后来日本人嫌这地方交通不便,这才将县治所搬到了交通发达的蛟河街去了。 火上架着一口锅,锅里是新鲜的小河鱼,都不用放别的佐料,只有一把盐,就能让这鱼汤无比鲜美。 哥几个一边喝着鱼汤一边在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们都有武器,但是子弹都不多了,而且这些人还都有伤,虽然都不太重,那也得养一养。 已经入秋了,他们在当胡子时,这正是积草屯粮的季节,无论是抢还是狩猎,总要积攒一些食物毛皮来过冬。 这大山里有个地方叫迷魂阵,很多进山的人都会在这附近麻达山,这儿有个林场,现在都归了日本人,日本人却只派了一个人在这里,只管收钱,其它的都是箫规曹随,还是以前的老规矩。 要说这大山里伐木的木把是最苦的,干着最累最危险的活,一年下来赚的钱也就仅能裹腹而已。 因为钱都让东家和把头赚去了,到了工人这儿,已经所剩无几了。 大头鱼他们哥儿六个打算干它一票,打掉这个木场子的日本鬼子和压在工人头上的大小把头,主要是他们这儿有粮食,不抢点粮食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他们的大柜没了,哥几个虽然都是积年老匪可也都有一种没有主心骨的感觉,就大头鱼岁数最大,于是就肩负起了当大哥的责任,但他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打仗可以,当头儿就有点不够格了。兄弟们也都知道他啥样,也都没挑他,就这么着吧?总得有个主事的。 小五子他们也在吃饭,那伙胡子给了他们一些野鸡兔子之类的小猎物,目前都被剥了皮架在火上烤着,几个爷们都是会吃的,会吃就会做,所以大家齐动手,虽是野外,这顿饭也是丰富无比。 就小凤仙一个女人,但她在做饭这方面还是不行,都生了两个孩儿了,还是做的饭菜难吃得很,所以做饭时他根本不好意思伸手,怕大伙嫌弃她。 小五子当然也舍不得让她一个伤员去做饭了,只能亲自动手。 金老三去河边涮锅洗筷子去了,在河边待了好半天,正在大家都有点着急了的时候,就看见他没拿锅,而是手里捧着什么一脸兴奋的回来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却跑得像个孩子,到了大家面前摊开掌心给大家看。 大家都是外行,只看见了他手中的一捧河沙,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他。 金老三跑到小五子跟前说:“队长,咱别走了,发财了,这条河里有金沙,上游肯定有矿脉,你看看,这金沙的含量,用手都能筛出来。” 小五子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同,在那些大小不一的沙粒中,有一些比沙子小的金黄色颗粒,虽然很是细小,但数量很多,这真是黄金,实实在在的黄金。 小五子也知道这是一个重大发现,这老家伙不说自己悄悄的记下地址还来和大家商量,就证明这人的人品了,这是真有归属感了。 不过小五子有事要做,不能在这里停留,就只能让大家记住这个地方。 小五子和金老三认真地谈了一次,告诉他,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留在这里,小五子给他出本钱,去额穆镇或者敦化去购买一些必须的设备,再招几个人,就在这大山里私自开采金沙也是能赚个盆满钵满的。 金老三在那坐着纠结了老半天,这才跟小五子说:“哎,可惜了这好时节好地方了。这要是让别人发现了就再也找不着了。我还是跟你们走吧,我怕在这儿有命挣钱没命花。哎!这该死的世道啊!” 小五子笑着说:“三叔,您可以记住这地方,等咱们再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来淘金子了。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时候回来淘金子的时候,远处隔几个山梁突然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这是大晴天,肯定不是雷声,那就是爆炸声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爆炸了,于是,小五子他们就留下了金老三在原地看着这些马匹车辆,带上武器向爆炸的地点围过去。 小凤仙这回说啥要跟着,小五子只好让她跟在自己身边,这样能及时保护她。 而小凤仙这时已经掏出盒子炮拎在手里跟紧了小五子的脚步。 大头鱼他们几个打算先去侦察一下林场的地形,也没说具体分派任务,大帮哄,啥事都是一起干,连踩点探路都是一起来。 就在他们爬上了一座最高的山峰时,远处天空嗡嗡作响,有一架飞机低空飞过来,看样子想对他们作点什么。 飞机并不算大,飞行员显然是看见了在山梁上的这些人,他们的服装早已经换过了,这时正穿着老百姓的衣服。 飞机本来都掠过去了,不知怎么又绕回来了,山顶上光秃秃的没几棵树,使这哥几个无处藏身。 本来以他们的身手,只要散开钻进林子里就啥事没有了,可是这几个人心里都窝着火呢,心说我们都逃到这里了还不放过我们?去他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他们都是老土匪,而且是海山营的老匪,他们大柜就是以枪法闻名于世的,他们的枪法能差了吗? 于是,当飞机俯冲下来冲向他们时,这些人就没动地方,而是纷纷端起了手中的大枪。 那两个日本飞行员一开始也没敢确定这些是什么人,纯粹是想吓唬吓唬这些百姓。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不是百姓而是有枪的土匪。 飞机上后驾驶舱的7.7毫米机关枪响了起来,远远地在林木间就犁出一道沟,正在飞快地延伸过来。 土匪的眼力还是很好使的,大头鱼他们就只是往旁边迈了几步,端枪的姿势都没有变,然后就是“砰砰砰砰”的枪声不断响起。 这就如古代决斗的剑客,比的就是双方的毅力和勇气,谁怂了谁就输了。 飞机轰隆隆的一掠而过,中间那条机关枪犁出的沟也一划而过,二虎倒了下去,他并不是被子弹伤着了,而是被飞起的石子伤着了,尖锐的石头子在他脸上开了一条大口子,把鼻子都给划开了,鲜血瞬间糊了他一脸。 而一掠而过的飞机,驾驶员倒是没事,但飞机上至少挨了五六发子弹,已经有地方开始冒烟了。 飞行员迅速将飞机拉了起来,飞机也不管这边了,掉头向来处飞去,冒烟的地方越冒越多,最后冒出了火苗。 飞行员一看事情不妙,只好舍弃了马上将要爆炸的飞机,及时跳了伞。 没了飞行员的飞机摇摇晃晃地又滑翔了一会后一头撞在山壁上, “轰…”爆炸声传出老远,不过这是在深山里,没几个人听到这爆炸声,但这爆炸声却成了小五子他们的指路的路标。 大头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飞机已经冒烟了,然后拉高飞远,他和兄弟几个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瞅着,大头鱼问:“打着了吗?打着了吧?我看好像有地方冒烟了,它跑了,那就是打着了?” 大虎正在给他弟弟上药止血,手上忙着嘴却没闲着:“肯定是打着了,刚才太近了,我要不是太紧张了都能把那里面的小鬼子爆了脑袋。但肯定是打在飞机上了,要不然它不能跑。” 狗蹦子坐在一块石头上说:“打上了,肯定打上了,你看,它栽栽愣愣的能飞多远?” 当飞机轰的一声撞得爆炸了的时候,这帮土匪都乐得蹦了起来,齐齐地大喊了一声:“操他姥姥的!” 252 突闻噩耗 这可是飞机呀!这些土匪们这辈子也没想过能把这东西打下来,这特么能出去跟人吹一辈子牛逼。 远处,有两朵白色的降落伞在飘飘荡荡的下落,哥几个又互相看了看,一点头,干他。 于是这帮土匪也不管打算进攻林场的事了,先去抓住这两个小日本飞行员再说。 这俩人弄好了能在日本人手里敲出一大笔钱来,那可就什么都有了,再去找大柜他干儿子就不愁路费了。 飞机是侦查机,飞行员是两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他们实际上只是从这里路过,当他们发现爬上山顶的这些穿百姓服装的人都背着枪时,就知道这肯定是山匪,于是就打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万万没想到,这些本该抱头鼠窜的土匪,不但没跑,反而敢端枪向飞机开枪,士可忍孰不可忍,于是飞行员就跟他们来了一次对决。 结果就是不但没打着人,反而被这些土匪把飞机打坏了,最后不得不弃机跳伞。 小五子他们已经爬过了一道山梁,正好看见了飘然下落的降落伞,几个人都不动声色的围了过去,这年月能开着飞机在满洲国上空横行的除了日本人再没别人了,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了,是杀是抓总得干点啥呀? 当小五子几个人赶到飞行员降落的地点时,看到了令他们哭笑不得的一幕。 那个白色丝绸制的降落伞挂到了树上,可这棵树长得不是地方,长在一面陡峭的断崖上,断崖不算高,只有十多米。 但那个飞行员如果割断伞绳跳下来的话,虽然摔不死他,但也足够摔断他胳膊腿的了。 那个飞行员就在那挂着,在向远处喊着什么,大概是想让他的同伴赶来解救他吧? 小五子走到跟前,抬头看那个飞行员的手并没有拿武器,而是双手还在抓着控制绳,他也没办法把这家伙完好无损地放下来。 小日本飞行员看见来人了,穿的满洲国军服装,以为是自己人,就在那呜哩哇啦的说着什么,听那意思是你们放我下来,大大地有赏。 小五子给小猪使了个眼色,小猪立马明白了是啥意思,背上了枪,从旁边一侧向那个断崖顶上爬去。 这时,小五子他们听到了不远处有枪声传来,竟有好几种枪声,在远处放哨的吴鸣立刻向那个方向靠过去,王猛则上去代替了吴鸣的位置。 小猪这时已经爬上了崖顶,他也够不着那挂着人的树枝,真爬过去了,一旦没救到人再把自己搭进去可就犯不上了。 于是小猪爬上了树,从腰里抽出了一把小斧子,这还是他三叔的呢。 小猪骑在树上用斧子一下一下的砍那个横枝。 “咔,咔!”砍树的声音传出很远去,别人没觉得什么,那个小日本子飞行员却吓尿了,回头喊着:“球都麻袋,你的,砍树的不要!” 小猪像是没听着一样继续咔咔地砍着树枝,那根树枝正在摇摇欲坠,而小日本已经吓哭了。 小五拉着小凤仙远远地站着,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小日本怎么摔下来。 另一个飞行员倒是平安落地了,他落地后及时解开了伞扣,以防止有风再把降落伞吹起来。 然后这小子第一时间没有去管降落伞,而是掏出了手枪,日本军官的标配,南部手枪。因为他知道刚才根本没打着那伙人,那么他们能放过跳伞的自己吗? 这小子很机灵,疾冲几步就离开了降落伞范围,一头钻进老林子。 可是他忘了,对方是土匪,而且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土匪,对这一带熟得不能再熟了,六个人抓他一个还是小菜一碟的。 土匪们到了地方,看见只有白色的降落伞,就仔细看了看痕迹,然后就分工明确的围了过去,知道这小鬼子有武器,可这是在大山里,这帮人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 日本飞行员显然已经听到有人在密林里越过了他打算在前面堵截他,不过他没怕,而是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向前,万一敌人出现必然会挨上一枪。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东西,日本飞行员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那东西被打中了,却是个木桩子被套上了人的衣服。在他枪响之后,从旁边也响起了枪声,而这枪打得却非常准,正打在他握枪的手背上,右手的指骨肯定被打折了,手枪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小日本疼得长长的哀嚎了一声。 包着脸的二虎从左边出现了,他也开了一枪,“砰”的一声,子弹打中了飞行员欲拔刀的左手,使他两只手都动弹不得。 然后从他身后扑上来一个人,一下将他扑倒,然后骑在他身上把他两只受伤的手反剪了过去。 又过来一个人过来扒下了他的鞋,抽出了鞋带将他手脚捆了个结实。 一个笑嘻嘻的小子,扒下了他的一双臭袜子,团巴团巴塞进他嘴里。 最后怎么弄走这个小日本,让这帮土匪犯了难。因为他们都是伤员,谁也没力气抬他走,耗子出了个主意,先揍他一顿,打服了再给他松开脚上的绳子,找根长绳牵着他走。主意挺馊,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是这个日本鬼子先是被搜刮了一空,衣服也都给扒了,只剩块兜裆布了,然后就受到了这些人的一顿毒打,这些人打人也是行家,知道打什么地方疼,还打不死人,一顿电炮飞脚加大嘴巴子,把个小日本气得直接昏了过去。不是打昏的,纯粹是被气昏的。 有人在后边说了一句:“再打就打死了,死了就不值钱了。” 大头鱼一撇嘴说道:“还用你说,爷爷手下有准儿。”说完他就发现,他的五个兄弟都在他眼前呢,那后边说话的是谁? 大头鱼吓了一跳,嗖的一声拔出枪来,回头一看。却看到后面有个人扛着一杆枪,正在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揍人。 这人穿的是他们熟悉的满洲国军服,他们前一阵子可是刚把这身皮扒下来。 那人没有抬枪和他对峙,而是张嘴说了一串唇典。 大头鱼看这不是空子,就和他对了几句。 二人互相报了山头和名号,那人却吃了一惊,问他:“海山营?敢问海山大柜在哪里?那是我们大柜的老根,咱们是一家人。” 吴鸣说完转身就要去找小五子,想了想又回来了,对大头鱼说:“哪位兄弟陪我走一趟,去认认亲,要不我说不明白。” 耗子说:“我去吧?这么巧?不会真是小五子吧?” 他们都知道大柜一辈子没娶媳妇儿,哪来的儿子?只能是大柜说的干儿子,也就是小五子了,他们这几个人都是见过小五子的。 再说小五子这边,咔的一声,那根树枝终于被砍断了,日本兵最后都不求饶了,而是变成了大声咒骂,无奈对方根本听不懂,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摔下去,虽然他已经作好了挨摔的准备了,可这巨大的冲力是无论如何也抵消不了的,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双腿落地后骨折的咔嚓声,然后他就幸福地昏了过去。 小五子过去摘了这小日本子身上的所有东西,这可都是好东西,什么指南针,手表,望远镜,护目镜,手枪,军刀。 日本人不给飞行员配匕首,而是配了一把二尺多长的军刀,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小五用脚踩在这小鬼子的断腿上,使他疼得又醒了过来,在那大声呼痛。 小五子蹲了下来,问他:“会说中国话不?你们是哪里的部队?来这儿干啥来了?” 小鬼子明明刚才还说了几句中国话呢,可他就是装作听不懂,还在那惨叫着。 小五子怒了,又在他另一条断腿的部位狠狠踩了一脚,这让那家伙叫声更大了,却是啥也不说。 小五迅速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这个小鬼子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如果带着他还得找车拉他,走也走不快。于是小五子没再犹豫,掏出盒子炮“砰”的一枪崩了这个小鬼子。 吴鸣和耗子来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耗子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小五子,这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使他不敢认了,不是他印象当中的顽皮的淘小子模样了。 小五子看吴鸣带回一个人来,转头看了过来,他记性好,而且他变样了,耗子他们都没变样。 小五子认清了耗子立马一脸惊喜,上前一步抓住耗子的手说:“耗子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五子,我爹呢?你们的海山大柜呢?” 耗子也终于从他说话时找到了以前的影子,这小子只是长大了,怎么突然就长得如此高大了呢? 一听他问大柜,耗子的情绪马上就低落下来,在那磕磕巴巴地说:“小,小,小五子,你可挺住了啊,大,大,大柜,没,没了,被人害了。那个叛徒自杀了,是丁家老四,大柜临走让我们去热河找你去呢。” 小五子蒙了,握住耗子的手都在用力,也被他传染了结巴,“你,你再说一遍,我爹怎么了?”耗子没敢看他的眼睛,而是低着头又说了句:“大柜,没了。” 小五子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那草地上还流着小日本鬼子的血呢,他也不管了就坐在血迹里,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 小凤仙也听见了,也一头扑进小五子怀里问他:“咱爹没了?”在得到小五子肯定的点头回答后,在小五子怀里失声痛哭。 耗子也在一旁掉眼泪,吴鸣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劝队长别太伤心。 小五子还是个坚强的人,在失神了一阵后,收起了悲伤,抬头问耗子:“我爹埋在哪儿了?我要去看看。”只一会的工夫,小五子的嗓子就已经哑了。 他扶起了还在哭的小凤仙,跟耗子说:“你们还有几个人了?都在哪儿呢?” 耗子说:“就剩六个了,大头鱼,松老二,大虎二虎哥俩,狗蹦子还有我。” 253倒霉的队伍 王猛和小猪都下来了,小五子收拾了一下心情,对耗子说:“走吧,去找他们,然后你们领我去看看我爹埋哪儿了?我得知道上哪儿磕头去呀?” 这句话让耗子已经收回去的眼泪又出来了。 小凤仙这时已经泣不成声了,小五子搂着她说:“先不哭,等看着咱爹再哭。” 当一行人找到大头鱼他们时,他们还在犯愁那个小日本子怎么办呢,因为他们好像下手有点重,那个小日本子飞行员,到现在没醒,这帮人都麻爪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啥了。 大头鱼他们也都不敢认小五子了,只因为这几年这孩子变化太大了,从一个淘气的半大小子已经蜕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了。 小五子上前挨着个的叫出了他们的名号,大头鱼一看小五子通红的双眼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老海山的事了,本来重逢应该是个高兴的事,却被大柜的死给冲淡了这相逢的喜悦。 小五子把他们都叫到跟前来,问他们:“诸位叔叔哥哥们?说说怎么打算的?如果想就此洗手不干了,我替我爹给诸位出一笔安家费,就消停的在这大山里过日子吧? 如果还想和命运争一下,跟我走吧,我小五子虽然不能保你荣华富贵,但却能保你挺直了腰杆子堂堂正正作个中国人。 这事不急,诸位叔叔哥哥可以考虑考虑,回来再给我答复。” 大头鱼这些人再次互相看了看,大头鱼说:“大侄儿,别说了,我们大柜临走时就撂下一句话,让我们去找小五子。 本来我们还在想怎么筹点路费去热河呢,没想到这么巧还遇上了,这不是大柜在天有灵吗?不用考虑了,这帮人都是从小就跟大柜混的,最听他话,。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大柜了,来兄弟们,拜见大掌柜。” 六个老土匪,齐齐地在小五子面前跪下了,他们虽然是叔叔辈的,但规矩就是规矩,大掌柜是胡子里的绝对掌权者,拜了大柜这辈子都不能背叛,要不然就得被全体兄弟视作仇人。 小五子挨着个的扶起了他们说:“现在不兴这个了,我还是你们大侄儿,咱们有事商量着办。” 现在就有事需要人作主,就是这个小鬼子的飞行员,大头鱼说出了他们最初的想法,是打算找个花舌子跟日本人联系一下,这飞行员应该很值钱吧?兴许能在日本人手里咬下一块肉来呢? 小五子问大头鱼,你们很缺钱吗?大头鱼苦笑着说:“钱,谁不缺呀?更何况我们现在要啥没啥,不弄点钱都走不动道。” 小五子就跟他讲:“你能保证在日本人那里能要到赎金吗?日本人什么样不用我说了吧?你绑了他们的人他们会认为失了面子。这场子他们会早晚有一天找回来的。 咱们退一步说,就是你弄到赎金了,以日本人睚眦必报的德行,你认为他们能放过你们吗?” 一番话把大头鱼他们说得哑口无言,都纷纷点头赞成,他们还是老土匪的那套思维方式,认为世界就是个大江湖,江湖人就得办江湖事,却没想到日本人什么时候讲过江湖信用? 于是,这几个老匪对投靠了小五子就更增加一份信心。 弄到最后,这个他们当成宝贝的肉票,实际上一点用也没有,反而是个累赘。 大伙都问小五子怎么办?小五子也没客气,当仁不让的行使了大柜的权力,让老匪们把这个小日本子剁了,然后又让吴鸣王猛他们回去将马群马车赶来,大家一起走,去找老海山的埋骨地。 飞行员的日本军刀还是很锋利的,二虎自告奋勇去割了小鬼子的头颅,因为他的脸几乎被这两个小日本子给毁了。 他们都是老猎手,不管是山猫野兽还是人,都知道骨头缝在哪儿,所以割人头根本不用砍的,只是用利刃沿着骨缝几个转腕就轻轻松松地割下了那个还在装死的日本飞行员的头。然后将尸体一脚踢进山沟里,叫他曝尸荒野。 老海山的坟墓离这儿没多远,他们来时是需要躲避追兵,所以就耽误了时间。大头鱼他们领着小五子在山里住了一宿,第二天中午就凭着记忆找到了地方。 当小五子看着那个矮趴趴的小坟包时不禁悲从中来,自己又没了一个爹,他本来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相信鬼神命运的说法,可是这认一个爹死一个爹,弄得他不由得不考虑这个事了。 本来他还想回去把亲妈认回来呢,可现在,他有些犹豫了,真要是自己克父克母,还不如不认呢,保持这个样子也挺好。 小凤仙在坟前哭晕了过去,小五子心疼地将她背在了后背上,跟老海山告别,下山去了。 小五子回东北的主要目的就是接走家人,老海山没了,使小五子也有很大的挫败感。 大头鱼说追他们的警察部队应该刚走不久,这些人是从牡丹江一直跟到这儿来的。 小五子问他们:“知道那些追兵有多少人不?” 哥几个七嘴八舌地分析着,虽然说法不一,但小五子从中听出几个关键信息。 一,追他们的人至少有一个警察中队,也就是说差不多有一个连左右一百多号人。 二,这一路打了不下十次仗,被老海山他们干掉差不多三十多号人了。 三,这些警察部队全是以前的绺子和投了敌的抗联,都是高手,不好对付。 小五子是想杀个回马枪,干他一下,释放一下这段时间在心中积压已久的暴戾之气。 还是想让他的叔叔们重新拾回杀敌致胜的信心。 于是,吴鸣和小猪,松老二和耗子都被派了出去,就一个任务,侦察一下敌人走多远了,这附近还有没有日伪军还在山里呢? 这边,小五子也给大头鱼他们补充了弹药,这帮老胡子,手上有枪有子弹,天下都敢横着走。 晚上,当小五子他们都吃完饭的时候,松老二带来一个不一样的信息。 本来他们逃走了,按说警察部队也没抓到他们,都该撤了。可今天他又看到一队人马,不多,只有二十来人。但这二十来人竟是个马队,人人有马,看穿着还是警察部队,而且,看样子他们是刚来的,跟来抓他们的队伍应该不是一伙的。 大家听了这个消息,都看向他们的主心骨小五子。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支队伍不大不小,刚刚好,以他们目前的兵力可以打一下。 只有小五子最是冷静,把他们几个再次派了出去,任务很简单,就是要搞清楚这伙人有没有后援部队,他们要往哪儿走? 半夜了,几个侦察的人回来了,说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援兵,这帮人行走的路线就是他们已经走了两三遍的这条路,看样子是在找什么。 小五子这时已经猜出这伙人是干啥的了,很有可能是来找飞行员的。 这就好办了,赶到前面去,给他们挖个坑,打个伏击,管他是谁呢,无论是伪满警察还是日本鬼子,反正都是敌人。 他们没睡觉,而是摸黑往前去了,大头鱼他们对这里熟,知道什么地方适合打伏击。 晨雾笼罩了整个大山,使人都看不出五米远的距离去,小五子他们身上都被雾气打湿了,有些冷,小五子将外衣脱了下来,给身旁的小凤仙披在了身上。 本来不想带她,可小凤仙执意要来,说要给爹报仇,小五子只好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 小凤仙在小五子给她披衣服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小五子嘴上亲了一下,然后又转过去看向远方。 小五子摸了摸嘴唇,无声地苦笑了一下,他都不知道将来可怎么办?这两个老婆怎么处理关系? 就在他有些出神的时候,小凤仙拉了他一下,实际上小五子也听到了马蹄声了。 这么大的雾,骑马的人是不敢打马飞奔的,尤其是在山路上,那简直是找死,撞到树上或掉到山沟里都是要命的事。 所以他们听到的马蹄声都是不紧不慢地在山路上缓缓地走着。 小五子的队员们都埋伏在这山路的两侧,因为雾太大,所以都离山路不远,就伏在路旁满是露水的蒿草丛里。 马队渐渐走近,小五子仔细的数了数,一共十八个人,十八匹马,其中有两个人是日本人,剩下的都应该是满洲国警察。 这些人终于钻进了他们的埋伏圈,前方探路的马匹也终于绊上了横在路面上的细细的绳索。 “轰!轰!”爆炸声响起,前面探路的人啥事都没有,而他后面的人却被他绊发的手雷给害惨了,马匹被惊,将马上的人都给掀了下去。 爆炸声就是信号,小五子他们,包括大头鱼这些人都及时地拉着了引线将手里的手榴弹手雷扔了出去。 不用扔的太远,因为本来也没多远,手榴弹出手后,大家又纷纷卧倒,将枪顺了出去。 探路的尖兵正在庆幸自己没有被炸着呢,一颗子弹在不远处飞来,是从斜下方射来的,从他的下巴颏打了进去,从后脑上方穿了出去。把这个尖兵一枪打下马去。这时,轰轰隆隆的第二波爆炸才刚刚响起。 小凤仙几乎与小五子一同开的枪,正好两个日本兵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爆炸使这两个小鬼子翻身下了马,并没有弹片伤着他们,因为弹片全都被马匹给他们挡下了。 可这俩人刚刚直起腰来,就在额头上每人多了一个弹孔,不偏不倚,就在额头正中,如同二郎神一般睁开了第三只眼睛。 254 杜老爷的烦恼 这些警察部队还真就是追击老海山他们的队伍中的一部分。在他们刚刚回到驻地就接了个紧急任务,就是派出几支小队去寻找日本人失踪了的侦察机,侦察机失联的位置在额穆所附近的深山里。 这次专门给他们配了马匹,而且还有两个日本人监督,看他们干活是不是尽心尽力。 这些人刚刚交了差,本来就损失了不少人,还没抓到叛逃的队伍,所以都有些不情愿。 但日本人可不管你情不情愿,从他们这些人当中挑出十五六个对山区熟悉的就来了。 爆炸声一响时,除了几个挨炸的,他们都迅速跳下了马,这帮人无论是当过胡子还是当过抗联,反应速度都是一等一的,发生危险第一个想的就是怎么保护自己。 这些人下马后都在马背上架起了枪,凭着听到枪声的位置,向枪响的方向还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各种枪都在响,只不过雾很大,都看不见对方的人,射击全凭感觉。 小猪手里是冲锋枪,他没去打那些浓雾中的高大影子,因为那是马匹,已经有几匹马被炸倒了,他还打算捉几匹活的呢。 但是敌人都在马匹后面,雾又大,根本看不见人。 小猪灵机一动,枪口下移,“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在马肚子底下横着扫了过去,中枪的有人有马,都是打在腿上了,不过看样子还是人倒下的多一些。 然后又一梭子子弹回扫过来,已经倒下的人身上纷纷中枪。 他这冲锋枪杀的人比所有人都多。 几个距离近的能看清人影的,早已发挥出了这些好枪手的最大优势,枪声“砰砰砰”的响个不停,敌人纷纷中弹倒下。 狗蹦子没受伤的那条腿又挨了一枪,不过他已经将打他的人敲掉了,这回彻底走不了道了,他干脆伏在地上专瞄人腿打,“砰砰砰!”几枪过后,包围圈里已经再没有人还击了。 小五子挡在了小凤仙前面,进入到马群中间,看见地有会动的照脑袋就是一枪。 吴鸣,大头鱼他们也在作相同的事情,没一会,战场清理完毕,小五子一查人数,一个不少,可是不单狗蹦子受伤了,大虎也被对方的枪子给蒙上了,所幸子弹打在了肚子上,穿了过去,这也很危险,没几个像小五子那么幸运的,不过应该死不了,他弟弟正在给他上药包扎。 其他人再没人受伤,众人打扫战场,这可是大头鱼他们这些胡子的老本行,把这些人身上所有东西都翻了个遍,这很对吴鸣王猛他们这些人的胃口,没一会就已经称兄道弟了。 马匹被爆炸或子弹打中的有十一匹,还剩七匹完好无损的,正好这些新投来的老土匪每人一匹还有剩。 那些被打中的马,有两匹伤势较轻,养一养还能用,其它的可就不行了,肠子都炸出来了。 小五子领大家分解了一匹马,把马肉带走,剩下的拿不了了,也就便宜了山里的肉食动物们。 这次战斗最大的收获不是马匹,而是弹药,由于战斗发起的突然,这些敌人都没开几枪,身上的手雷都没用上呢,这可正好补充了小五子队伍的爆炸物缺口,子弹也很充足,因为只有两个日本兵用的是三八大盖,其他人都用的辽十三或汉阳造等七九子弹步枪,所以子弹他们都能用得上。 金老三在战斗时就能做一件事,就是看堆儿,马车上还有不少东西呢,小猪怕他受伤让他找了个隐蔽的山谷,老实地待着,等打完仗再来找他。 这老家伙倒是挺听话,他也是江湖人,当然知道小五子收的这伙人一看就都不是善茬。 队伍回来了,还带回来这么多马,可把金老三乐屁了,他就稀罕马,把小五子他们的马都照顾得无微不至的。马匹是通人性的动物,当然知道谁对它们好了,所以都跟金老三特亲,在他手里都很乖。 队伍又一次往回走,这次又回到了金老三淘金沙的地方宿营。 大头鱼他们对这里比较熟悉,知道这条河叫小威虎河,也是流向牡丹江的,既然有金子,大家就试着淘了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惜没有趁手的家伙事,没法弄得那么精细。 不过他们在第二天打算走的时候还是弄了小半筐沙子。 这沙子可不是普通的沙子,是他们筛了又筛的,金沙的含量已经很高了,回去好好筛一筛能筛出三四两金沙呢。 临走的时候金老三恋恋不舍地反复看了看这里,他要牢牢地记住这个地方,等着有一天能回来淘金。 小五子知道这一带的地形地势,他们来时是专门沿着山脉走的,因为那样更安全,这是以前在抗联,杨司令教他的行军方法。 往回走就大可不必还沿着山脉走,因为那样费时间,小五子在这边已经没什么牵挂了,还是早些回去好,所以小五子就选了另一条路,虽然也是翻山越岭,不过这条路要更短一些,那就是向西经张连再向西进入松花江。 马车上躺着两个伤员,一个是大虎,一个是狗蹦子。大虎的伤势情况还算乐观,没有发炎感染,看样子他们的红伤药还是很好使的。 狗蹦子叫这个外号就是因为他腿快,爱跑爱跳的,这下好了,两条腿都受伤了,有一枪伤着骨头了,再也蹦不了了,弄不好以后都得瘸着腿走路。 他俩躺着也没闲着,用手指头扒拉着在那个小筐里往外挑沙子。 沙子越挑越少,剩下的沙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有金子的意思了。 金老三赶着车,看着那些沙子还在惋惜。 小凤仙这回骑在了马上,与小五子并肩而行,这场仗,这个侄媳妇很是把大头鱼他们惊艳了一下。 他们都没想到这个漂亮的侄媳妇居然是他们同行,而且以前报过号的,看她娇小玲珑的,怎么也和胡子头挂不上号。 …… 杜家崴子,杜老爷正坐在炕上骂人呢,虽说年岁大了,可这老头还是中气十足,骂人的声音院外都能听见。 院外边,一队警察部队围了杜家大院,却没敢攻进去。因为老杜家有八个炮手,都已经上了炮台,警察们都知道这都是老炮手,管儿直,贸然攻击必会损失惨重。 原来家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可这事没压住,就变成了大事。 家里的丫头小娴前年嫁给了屯里的渔民水耗子张连锁,第二年生了个闺女,本来两口子日子过得还好,可后来,水耗子发现这个老婆不正经,背着他偷汉子,有一回就被他堵了个正着。 等他看见了那男人,把他气坏了,那竟然是杜家二少爷,你个财主家少爷想找什么样的没有?竟然勾引自己家的丫头,这都什么人呢? 本来这事,杜老爷给压下来了,给了张连锁一笔钱,把杜晨抓回来好顿消。 可后来,这个小娴居然跑了,不知道跟谁跑的,竟然不知所踪,这可把水耗子气着了,他有杜家的把柄,但他知道去蛟河街告不赢,因为杜家大少爷在那当官呢,这老小子就划船去了吉林。 这些警察就是吉林警察署派来的,这些人一听说是个财主家,都做好了大捞一笔的准备,没想到却在这儿碰了个钉子。 这局势就僵住了,警察队长正在和杜家管家在隔着门喊话呢。 管家说:“我家大少爷是蛟河街官面上的,也是警察,诸位还是打听打听,别动起手来伤了和气,诸位最好派个说了算的进来谈谈,没准是一场误会呢?” 警察队长也不傻,他知道人家这是给台阶下呢,说明有的谈,硬啃不行,那就少拿点吧,敲点竹杠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警察队长就自己一人进了杜家大院,杜家也大大方方地把他放了进去。 警察队长一进屋,管家给他介绍了杜老爷,警察队长就阴阳怪气地说:“杜老爷胆子可不小哇?连日本人都敢杀?我这都提心吊胆的进来的,怕一不小心把小命丢在这儿了。” 杜老爷强压怒火,换上了一付笑脸,对警察队长说:“长官说笑了,我老杜家可是本本分分的良民啊,长官是哪个警署的?我家杜奎也是警察,在蛟河街管点事,没准都认识呢? 您这是听谁编我杜家的不是了?杜家家大业大,难免会得罪人,会有人恨杜家,但杜家可是一直都心向皇上的,日本人来了巴结都巴结不上呢?还敢害日本人?这不是笑话吗?” 那个警察队长掏出一本卷宗来,当着杜老爷的面读了起来:“康德八年七月,新京警察总署日本顾问秋田长官携副手一名在返回吉林途中失踪,据察,秋田二人并没有乘坐火车,而是在松花江上走的水路。” 读到这儿,警察队长放下了卷宗,又对杜老爷说:“您家的邻居可说了,秋田长官就是杜老爷害的,这事日本人还不知道呢,杜老爷看看这事是报上去好呢?还是不报好呢?” 杜老爷皱着眉琢磨了半天,咬着牙吐出一句话来:“直说了吧?想要多少?” 255 杜二少爷 小五子的队伍赶到杜家崴子的时候,正好看见警察正在围着杜家大院。警察人不算多,二十多个的样子,院里炮台上的炮手端着枪对外面虎视眈眈。 小五子还是穿着满洲国军队的衣服呢,而大头鱼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也换上了他们杀掉的警察的衣服。 所以看起来像一支军队与警察混合的队伍。 小五子来这里是想找杜老爷借两条船过江,没想到赶上这么一出。 既然赶上了,不能不帮一把,杜老爷还是个讲究人的。 围着院子的警察一看来了这么多人马,还穿着军警服装,还以为是这县城里派来协助他们的呢。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一上来就掏家伙,用枪顶在他们脑袋上,并下了他们的枪。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根本没用上几分钟。 小五子下令,绑了他们,而这时,炮台上的炮手将整个过程看了个一清二楚,马上下去飞报杜老爷。 杜老爷正跟警察队长在讨价还价呢,一个炮手飞奔进来附在杜老爷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杜老爷却并没有惊喜,而是拧着眉毛想了想,跟警察队长说:“您先坐着歇会,我出去处理点事。” 警察队长一脸懵,这什么情况?怎么谈一半还出去了呢?没听到枪声啊?是不是外面出什么事了? 他也站起来在杜老爷后面往外走,他也担心部下们。 杜老爷上了炮台,一眼就看见了小五子,一看他们虽然穿着军警服装,可这些人的气质一看就是胡子,因为杜老爷年轻时候也混过绺子,当然能一眼认出他们来了。 杜老爷急冲冲下了炮台,让家人给开门。 门开了,警察队长这时已经在门旁了,他第一个出去了,正和小五子走了个顶头碰。 这小子一眼就看见了他的部下们都被绑着用枪逼着跪在地上呢,情急之下就要掏枪。 小五子离他只有两步远,本来看他从里面出来还以为是杜家的人呢,可一看这人要抄家伙,小五子是什么人?能让他在自己眼前开枪吗? 就在那支驳壳枪已经被抽出枪匣子的时候,小五子上前一把攥住了那家伙持枪的手,反手一拧,这支枪就易手了。 小五子脚下一绊,手上没用多大劲一扒拉,这个警察队长就倒在了地上,小五子用枪顶住他脑袋说:“别动,说说你是什么人?” 杜老爷已经出来了,忙喊住了小五子:“五子,别开枪,把他拉进来,进院说。” 小五子一把薅起了那个警察队长,推他进了院子。 杜家的炮手上前接过了警察队长,却并没放他,而是两个人挟持着他,杜老爷则领小五子进屋。 警察队长急了,他不知道小五子是什么人,看他们也穿着军装警服的就以为是杜老爷说的他儿子的人马呢,抬头就说:“杜老爷,这什么意思吗?不都说好了,一场误会吗?怎么还动上手了呢?” 杜老爷没搭理他,这时已经跟小五子进屋了,并回头把门关上了。 老杜头真的有些犯难了,这事怎么办都不对了,他就把所有的事跟小五子说了,他特别喜欢这孩子,也就没什么隐瞒的。 小五子问了一句,那个水耗子在哪呢?把杜老爷问得一愣,他还真没工夫想这个事,这人是个关键,只要没了他,凭着杜家的人脉势力,这事还是能抚平的。 可这些警察也不好办,给了一回钱,他们下回就有了继续敲诈的理由了。 杀又不敢杀,放也不敢放。杜老爷有点骑虎难下了。 小五子看出了他的为难,就跟他说:“杜爷,您看这么办行不行?先把那个水耗子抓回来,处理了。 这些警察您交给我吧,我带他们走,保证这些人不会再出现,剩下的事就看我奎叔的了,弄好了还能过个安份日子。如果还不行,我看您带着家人上老爷岭吧?也不能硬挺着呀?” 杜老爷知道小五子这是帮他清除隐患,这人情大了去了。杜老爷拍了拍小五子肩膀,说了句:“孩子,爷爷啥也不说了,往后这老杜家拿你当亲人看。” 于是,警察队长又被送进屋来,杜老爷说:“这样吧,咱们的交易还算数,只不过您得把张连锁交给我。” 警察队长一听,自己没事,而且还有钱可拿,就一口答应下来,说张连锁回来没敢露面,还在警察们来时候的船上。 小五子问杜老爷,家里谁认识水耗子?杜老爷回头把三全叫来,让三全跟小五子去找人。 杜家院子很大,三进的大院子,足够装下这么多人了,这时,小五子的队伍已经押着警察队伍全部进院了,大门一关,又是风平浪静,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老爷这边叫家里人做饭,给小五子的队伍饮马喂料。小五子这时已经带着小凤仙和耗子跟着三全去了江边。 小五子他们这时已经都换上了警察的衣服了,因为听三全说,水耗子水性特别好,他要知道是杜家来人抓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跳进水里的。 江边,有一条很大的船,这应该是警用的巡逻艇,木制的,船身很大,后面是个简易的柴油机。 艇上还有个穿警服的人,看小五子他们过来都穿着警服也就没太在意,等到了跟前了才发现这些人都不认识。 他看小五子上船了张嘴就问:“哎,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怎么不问问就上来了呢?” 小五子上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使这个人再没发出声音。 耗子端枪进了船舱,一看里面还真有个人坐在旮旯里,抬头看见耗子也穿着警服,就迷茫地看着他,想问问这是啥情况。 耗子用枪顶在这人脑袋上问他:“你就是水耗子?” 水耗子张连锁点点头,问:“长官,这是干啥呀?小的没得罪过长官呐?” 耗子靠近了低声说:“你冲了爷爷的名讳。”说完一枪把子打晕了他,然后将他扛了出来。 三全上来确认了这就是水耗子之后,小五子一使眼色,领着他们就回去了,只把耗子一人留在了这里。 耗子没用枪也没用刀,而是找了根绳子勒死了水耗子,连同小五子掐死的那个警察一起绑了块石头扔江里了。 小五子回到杜家,饭已经做好了,就等他们回来吃饭呢。 那些警察已经都被绑了堵了嘴包括那队长,被关在一个大屋子里由几个炮手看着呢。 小五子领着小凤仙给杜老爷磕头,杜老爷一听事情解决了,心情本来就好,一看这漂漂亮亮的大美女磕头叫爷爷,乐得叫小妾把他的宝物匣子拿出来,送给小凤仙一对翠玉的镯子。 席上,杜老爷喝了几杯酒,跟小五子说:“本来爷爷准备出一笔大钱来破财免灾,没想到你回来了把事就给解决了。 你杜爷爷不是那没心没肺的人,这钱,我得给你,咱也不说伤感情的话,爷爷知道你这手下也养着这么多人呢,人吃马嚼的挑费不少,就当爷爷给你出点兵饷。” 小五子一看老头这是执意要给,也就没客气,收下了老头给的三千块绵羊票子。 杜老爷又说:“杜爷爷还有个事儿求你,就是你老叔,这小子不学好,你把他带走吧,在家里我也教育不好他,你奎叔也拿他没办法,我看不如你领他出去见识见识江湖上的事,没准能有点出息呢,我就当没生这个儿子,你要打要骂随你便。” 于是,小五子他们上船的时候,不光有那二十多个警察,还多出个杜晨,这小子是小五子老熟人了,他一听他爹把他送给小五子了,不但没生气,还乐颠颠的就来了。 松花江在这里已经不能称作江了,因为下游吉林的水电站把江给围成了湖,水面大得很。 小五子正好用警察们的巡逻艇把他的队伍分几次送过了江。 队伍在鹰嘴砬子附近宿营,大头鱼问小五子,“这些警察怎么办?带着他们还费粮食,不如宰了算了,你要是于心不忍,这事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他还真猜对了,小五子对杀中国人还是有些狠不下心来,不过也没别的办法,这些人都是警察,不太可能转化过来,另外小五子也没那个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 小五子琢磨半天,冲他鱼叔点了点头,大头鱼却一抱拳,笑嘻嘻说了一句:“得令。” 半夜的时候,大头鱼叫上了吴鸣王猛他们,还带上了杜晨,分批次处理了那些警察们。 杜二少爷不但没害怕,还挺兴奋,他终于知道小五子到底是干啥的了,他亲手宰了几个警察,这手竟一点没抖。 看来这小子是个天生的当胡子的料。 第二天一早,江上晨雾弥漫,小五子从帐篷里爬起来,给还在睡着的小凤仙盖了盖身上的军用毯子。他听到了江边有渔船经过,他打算去买点鱼回来给大伙熬点鱼汤喝。 还真不错,这个渔民已经打上来十多斤鱼了,大小都有,被小五子给全包了,他亲自在江边给鱼刮鳞去内脏。 金老三过来了,这家伙成了小五子队伍的临时后勤兵了,做饭的事他也扛了下来。小五子就把杜晨派给了他,给他打下手。杜二少爷竟出奇的听话,跟金老三相处得很好。 小五子将鱼给了金老三,自己则望着江面发呆。小凤仙过来了,看周围没人就在后面抱住了小五子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问小五子:“想什么呢?”小五子握住了她的小手说:“想着怎么走呢。” 256 兵匪难辨 小五子看小凤仙情绪有点低落,就问她怎么了?小凤仙抬头说有点想孩子了。 小五子回头用力地抱了抱她,对她说:“咱们快点赶路,应该用不上多久就能见着孩子了,别着急,孩子有招娣姐和六大娘她们看着呢,不会受苦的。” 热河省,平泉境内,这一带的村屯都叫杖子,张杖子李杖子刘仗子等等。 二牛这一路都没遇上什么危险,因为小五子的尖刀队全是高手,而且还服从命令,二牛用着特别顺手,弄得他都想挖他弟弟的人了。 这儿有个大点的村子,叫做鹿杖子,二牛这一路也都在走山路,绕过人多的城镇,因为这样走会相对安全一些,而且二牛曾经跟小五子走过一遍了。 这个屯子人挺多,二牛也没打算进去,还是想绕过去,但他们的车马挺多的,山路太窄的地方还真不好走。 没办法,还是得从这儿穿过去。于是二牛就派出了小道士张清风和刀子俩人,先去村里看一看情况再说。 可等他俩回来后,报告了一个坏消息,就是村子里有队伍,应该是满洲国伪军,人不少,得有一个排,三四十号人。 二牛的队伍满打满算能动枪的才十八个人,还得保护家小,所以这仗是能不打尽量不打,家人的安全第一。 二牛叫停了队伍,他在琢磨怎么办,先看看能不能混过去吧,实在要混不过去就得动武了,不过不能让家人有一点的危险。二牛干脆让六大爷将家人的马车停下,在这里等着,并派牛宏和石头领两个人在这儿护卫着,他则带上大部分人进了屯子。 这伙人非常机警,在屯子外围就设了岗哨,二牛他们刚进屯人家就知道了。 等二牛看见这伙人的头领后就知道这些人虽然也穿着伪军军装,但他们跟自己一样,百分百是假的,只因为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太像胡子了,根本就没有一点正规部队的样子。 这就好办了,既然知道他们是假的,那就看谁演得比较像了。二牛可是正经当兵的,比谁都像正规军军人。 二牛不等对方问话,他抢先敬了个军礼,并问对方:“我们是大满洲国治安军,第四十七骑兵团的,请问你们是哪支部队,在这有什么公干?” 他相信对方一定会语无伦次地忙于应付他的问话而破绽百出。 那帮人还真被他唬住了,出来个像是当官的说:“我们是热河省靖安军,在这儿有公事,但不能告诉你,你哪来的回哪去,有不明白的去问日本人。 二牛心说,你个冒充的还挺横,我就不揭穿你了。 二牛跟对方说:“我部队有护送任务要从此经过,希望友军行个方便。说完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发了一圈。 他不知道的是,对方这伙人并不是冒充的,而是真伪军,不过是招降来的胡子,在这拦截一伙人,跟二牛他们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这些人一看,二牛这正规军还挺上道,就说:“没问题,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吗?”其实对方还真不知道有没有二牛说的番号,但人家也没打算细问。 二牛就这么派人通知后面,护卫着家人的马车队缓缓地通过了这里。 事实上在车队通过时,二牛他们看着谈笑风生,手心里都是一把汗,一旦身份暴露,就是一场生死之战。 等家人过去了,二牛反倒不着急了,他又拨马回来了,跟刚才递烟的那几个小子唠起了嗑。 “哎,哥们,有什么发财的路子给哥们透个底,没准你能用得着我呢,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们都是精兵。” 跟他唠嗑的那个小子眼珠子一转,说你等一会,就进了一个茅草屋子,不一会出来个胖子,跟二牛说:“你们不是有护送任务吗?怎么的?东家不给你们钱啊? 我这儿还真缺马,你要是真感兴趣,就留下来,事成之后给你一成。” 小五子在过常山的时候没再去王喜那里,而是让小凤仙自己去了,他怕这么多人太招眼了,可能会给王喜李贞带来麻烦。让小凤仙过去也就是跟他们告个别,哄哄小丫蛋。 队伍这回可是没有任何累赘了,就车上两个伤员,不过伤势都正在好转。而且还不耽误这俩小子开枪。 吃饭的时候,杜晨嬉皮笑脸地坐到小五子跟前说:“他们怎么都不称呼你大柜,而是叫队长呢?往后我也这么叫吧,你也别管我叫老叔,就叫杜晨吧,咱们各论各的。” 小五子对他还真不反感,这小子就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没有人正确的引导他,纯是被杜老爷子又宠又打的给管夹生了。 小五子问他:“你知道这次给家里惹了多大祸不?杜爷是真急了眼了,都说让你出来自生自灭,最好一辈子也别回去。” 杜晨却说:“我知道,可这事不赖我,我哪知道我爹把小娴许给水耗子是堵他的嘴呀? 小娴是家里的丫头,从小就跟我好,这是硬被我爹许给了水耗子,我俩都敢怒不敢言。 这次是她说受够了,我就给了她点钱让她跑了,应该是去新京了,这才有了这事,哎!算了,事儿已经出了,不提它了。” 小五子这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狗皮倒灶的事儿,想想猥琐的水耗子,和年少多金的二少爷,那个叫小娴的丫头会选择谁不言而喻,却没想到这会坏了杜老爷的大事。 小五子这次基本是走的他和二牛第一次走的那条路,当他们再次回到韩老六被毁的住处时,小凤仙感慨万千,她说就是从这里跟家人分开的,就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小五子很是心疼她的辛苦,好好的安慰了一下她。 …… 二牛其实对这些土匪要干啥兴趣不大,他只是为了迷惑一下这些人,怕他们会从后边追上来,自己就在这儿看着点。等家人走远了再想法撤离。 二牛就只带了刀子和小道士留了下来,其它人都由大眼和石头带着护着家人走远了。 二牛看天不早了,就打算找个由头离开,没想到这伙人的哨探回来说,来了。 这些人心心念念的人来了,这是一个马车队,五挂双马拉的马车,每辆车上除了赶车的,都还有两个持枪的,都在车上抱着枪,眼睛都瞪得溜圆,这是车上有什么好东西,才使得这些人精神无比紧张。 二牛对这虽然兴趣不大,却也打算看看热闹,于是他们仨人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 那伙车队看样子是行商的,而这伙土匪显然是要公然拦路抢劫。 那个胖子出来了,派了个人跟二牛他们说:“一会要有趁乱跑的,希望二牛他们帮忙给抓住,事后的一成份子保证让二牛能发上一笔小财。” 那伙行商也不傻,也知道派人先进屯子观察一下,听说有军队在屯子里,跟二牛是一样的选择,先停下了,然后再次派人开路。 这次来了三个人,直接到那个胖子跟前给了十块大洋,说要经过这里买个平安。最令人惊奇的是,这个来买平安的竟然是个日本人,他虽然没穿军装,但穿的是笔挺的西装,中国人很少这么穿,而且他说话中文夹着日本话让人听着很费劲。 那个胖子好像事先知道这情况一样,笑嘻嘻收下了钱让开了路。 车队进屯了,却不知道这屯子早已经成了个大陷阱,各个路口都埋伏了人。 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枪,然后就是爆炸声轰隆隆的响起,一时间人喊马嘶的乱成了一片。 那伙被劫的好像也有一定准备,而且这些人虽然少,武器却十分精良,而且手雷还不少。 打劫的这伙虽然是有心算无心,第一时间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被他们一顿手雷给炸得没靠过去,就只能远远地开枪。一时间,双方竟然僵住了。 二牛一开始打算不掺和这事,看看能不能混水摸个鱼,可他看见那伙人里有日本人,他还是决定帮一下这帮土匪。 二牛直接拎着枪上了一家茅草房的房顶,在被围的车队里找了半天,才在硝烟弥漫的马路上看见了那个躲在墙角露了半边脸的日本人。 这人正在拿了支大眼撸子向外还击。 二牛的枪法一直在进步,此时已经与小五子四德子相差无几了,枪法这东西,除了有天赋,剩下的就是海量的子弹练出来的。 “砰!”二牛的大八粒响了,打的却不是那个小日本的脑袋,而是他露在外面的一条腿。 一发七点六二子弹飞出了枪口,飞过街道,准确地钻入日本人露出的膝盖里,打穿了他的髌骨。 日本人中枪后一个趔趄,脑袋就露了出来,而二牛早已经算好了他会这样的,“砰!”第二枪响了,子弹在日本人的太阳穴钻了进去,从另一面穿了出来。 日本人一头栽倒在地上,土匪里那个胖子高喊了一声:“我操,谁打的?这么准?一会赏十块大洋。”话音刚落,从车队里飞出一颗子弹从他嘴里打了进去,也从后脑穿出。把这个胖子一枪给结果了。 手下人纷纷叫排长,也有叫当家的,不过看这情况叫也没用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二牛也注意到了对方也有高手,应该在马车底下,只露了个枪口在外面。 双方已经打成一片了,谁也没注意这里会突然打出冷枪,而且枪枪要人命。 二牛向下喊了一嗓子,刀子实际上也发现对方有神枪手了,这时一听二牛喊他,就知道怎么办了,刀子掏出了一颗手榴弹,拉着以后,手是在下边甩出去的,这种扔手榴弹的方法会使木柄手榴弹滚成直线,当然得是路面平缓的状态,可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手榴弹沿着刀子预定的路线,笔直地滚进了马车底下,而马车底下不只一个人,马上都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然后,“轰”的一声爆炸响起,这些人都被原地又炸趴下了。 257 行路难 二牛眼尖,一直在盯着那杆车底下的枪,这人一出来,他的枪就响了,还没等爆炸声响起呢,这人就被一枪打在背上,钉死在原地了。 其他人不用他打,就已经被炸倒在地。双方的头目都被干掉了,所有正在打仗的人都心里没底,只是拼命的向对方开枪,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车队里突然向前扔出好几枚手雷,把外围的人炸得不敢抬头,一辆马车疯狂的冲了出去,大鞭子甩得啪啪作响,马匹被抽得发了狂,嘴里吐着白沫子,四蹄翻飞,竟冲出了包围圈。 而外围的土匪们都没有马,只能望洋兴叹,眼睁睁地看着这辆马车越跑越远。 二牛看到这种情况就从草房上下来了,因为他已经答应了那个死胖子,帮他抓回逃走的人。 二牛他们三人都有马,纷纷跨上战马向马车逃走的方向追去,这里是山区,路就那么两条,所以马车逃不出多远去。 二牛心里也有盘算,这辆车能玩着命的冲出来,说明重要东西很有可能在这车上,他如果幸运,就能截和这笔买卖。 他可不管那些土匪的死活,这两伙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干这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马车逃走的方向正是二牛的大部队的方向,二牛有些担心,怕这辆马车上的人冲撞了他的家人们,所以他们仨也快马加鞭要迅速追上去。 马车上实际还有四个人,一个赶车的,两名护卫,还有一个商队主事的,他们这个商队实际上是好几个股东的买卖,死掉的日本人只是股东之一,而这个人是另一个股东。 马车依然在山路上飞奔,两匹马已经不行了,再跑下去就跑死了。 就在车老板子认为已经脱困了,想要勒住马,降慢速度时,前面又出现了一支队伍,而且他们也穿着满洲国伪军的军服。 马车上的股东心道,坏了,那帮人在这儿布了陷阱,还是没有跑出去。 车上的两个护卫第时间抬起了枪,“砰砰砰!”枪声响了,却啥也没打着,只因为马车依然在颠簸地飞奔着。 大眼和石头早听到了来路上的马蹄声,然后就带手下人堵在这里了,就怕会出现什么危险。 一看是辆飞奔的马车,看见有人,不管不顾的就开枪,这不行啊,万一打着队长家人可怎么得了? 于是,大眼和石头一帮人的枪响了,“哒哒哒,砰砰砰!” 他们可不管来的是谁,只要开枪了,就不可能让对方活着。 两匹马先一步倒了下去,巨大的惯力使马车翻倒了,车上的人和货物全都滚了出来。 尖刀队可是精英队伍,身经百战的锻炼,使他们的枪法都不弱,更何况有本身就是神枪手的呢? 车上滚下来的四个人都还没爬起来就被放倒了,再也爬不起来了。 等二牛赶上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车上的货物是一袋袋的粮食,粮食虽然是紧俏货但也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押运啊? 而且这些人都在拼命,这么重视的货物,怎么可能就为了几袋粮食? 二牛让大家好好翻一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这事,人家大眼是专家,过来没一会就在翻倒的马车车厢里发现了夹层。 打开夹层,看里面是一坨坨包装完整的大烟膏子。东西不少,得有三四十斤。怪不得这伙人这么玩命呢?这得值个好几万块。 二牛知道价格,因为他曾经帮小五子卖过这东西,小五子上次三十斤还卖了两万多块绵羊票子呢。 现在可不是两年前的价格了,另外这次缴获的也比小五子上回弄得多。 二牛很开心,这马上要到家了还发了一笔大财,回头跟小五子显摆一下,也不知道这小子回来没?找没找到他们的爹? 小五子正在用一把刀子在分割猪肉,野猪肉。 这时,农历已经进入八月,马上就快到中秋节了,山上的树叶已经泛黄,山下也开始收割庄稼了。 而这时正是野猪泛滥的时节,一群群的野猪这时都不在山上,而是下到庄稼地里去祸害庄稼。 不管地里种的什么,被这些东西一啃就是一大片。所以农民这时候都会在田间地头挖陷阱下套子。 这能保护庄稼不受侵害,还能弄点肉吃,一举两得。 小五子他们都是好猎手,枪法好,子弹充足,所以消灭一群野猪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次打了大大小小十多头野猪,他们一共才十三个人,这都能平均每人一头猪了。 猎物太多了也是个问题,虽然是秋天,可肉类还是不能放太久的,腐烂变质了就白瞎了。 所以他们得集体齐动手,生火熏肉,把这些肉分割了,连烤带熏的弄干,就能长时间存放了。 这活儿,山里人都会,就连杜二少爷都会,唯独小凤仙不会。所以,小五子割肉,她就在旁边打下手,小五怕刀子割着她,就把她哄一边去了。小凤仙撅个嘴,像个犯错的孩子,就站在一边用她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小五子,把小五子逗笑了,跟她说:“动刀干活的时候不能俩人忙活,万一失手伤着人就犯不上了。” 这次小五子带着队伍又往南拐了一下,他打算从通化浑江一带再向西,从桓仁本溪一带绕过奉天。这支队伍没法在城市露面,因为真的一眼就能认出是胡子,小五子只能绕远走山路。 杜晨是个爱说话的,跟这些人几天就混熟了,打猎时他也参加了,枪法虽然在这伙人里摆不上台面,但比一般人还是强的,因为他也从小就玩过枪的,只不过他小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侍候惯了,对这事就不太上心。 这小子是读过书的,上过中学的,他要不是有点懒,杜老爷又担心他在外面挨欺负,实际上是能上大学的。 所以这伙人里数他有文化,这会,他正在跟大头鱼他们穷白话呢。胡子们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就是互相讲个故事,唱两句二人转。 人家杜二少爷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没事就给大伙讲古,从霍去病讲到岳飞文天祥,把一帮老土匪听得如痴如醉的。 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地溜达的狗蹦子插话说:“所以说这些人都是大英雄,咱们也当过抗联,像陈军长和大哥他们以后都能受人敬仰的,以后都能受香火的。”他说的陈军长是陈翰章,正是他们海山营的主管领导。 小五子他们在山里熏了两天的肉干,直到确定这些猪肉不能腐坏了这才打包上路,金老三的双马大马车有点装不下了,连武器弹药带粮食猪肉,已经满满当当的了。小五子琢磨着到通化附近再弄辆马车,能让队伍行军轻快一些。 258 周家的灾难 队伍在山里走着崎岖蜿蜒的山路,虽然不好走,但胜在安全。 经过一个风景无比秀美的山区的时候,他们遇上了一队绺子,都是同行,遇上了肯定得套套近乎,拉拉关系,互通有无。 那伙胡子还真有好东西,他们偷了满洲国在通化地区的一个弹药库。手雷子弹可不老少,就是没有枪。 可小五子有啊,于是小五子就用马车上多余的枪支换了子弹和手雷。那伙胡子也是新起的局,粮食也不多,要不然小五子就会再换点粮食了。 在杜家崴子临走时,杜老爷给了他们一些粮食,但多了也不好拿,小五子就没多要,这走一路又有点不够了,好在他们有肉,看样子得到集镇上买点了。 队伍过桓仁县的时候,小五子想起了周二爷,正好再去看看他,让他帮忙买点粮食,这时正值秋收,满洲国的各方军队也都在囤积粮食以备过冬。 其实,粮食收割以后,都不在农民手里,租地的农民得交地租,一年下来,剩的粮食都不够一家人吃到来年青黄不接时节的。 大部分都交租了,所以粮食最多的还是各家地主富农。 当然,他们也要交各种苛捐杂税,给满洲国当局和日本主子。不过他们有办法,把这些捐税一多半都转嫁给下边的贫农雇农,让本就贫困交加的底层农民更加雪上加霜。 这世道,是该改变一下了。小五子知道,他的党,他的队伍,一直都在做这件事,这正是他所期盼的。 当小五子给他的部下们讲这些道理时,发现本来就是地主阶级的杜二少爷居然懂,而且应该也是想过怎么改变的。 可能他在上学的时候他的老师私自给他们灌输了进步思想。 小五子凭着记忆找到了周二爷那依山傍水的大院,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人却并不是周家的人。 小五子就问:“我找周仲云周二爷,我是他家亲戚。” 给他开门的人就说:“周二爷死了,他家的两个姨太太也没了,偌大个家就这么败了。就剩下他家小姐少爷了,把这个大院卖给我家还债了,两个半大孩子在那边的小破屋里住着呢,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真可怜啊,你要是他家亲戚就去看看吧?” 小五子谢过了这人,直接就找到了周家两个孩子的栖身之所,进屋一看,眼泪差点出来。 黑灯瞎火的小屋里有几缕阳光从破了洞的窗户纸透进来,屋里的空气中全是大大小小的灰尘颗粒。 周家的小姐周燕儿正在给她弟弟做饭,柴火有点湿,外屋地冒烟咕咚的,周燕儿的小脸上弄得魂儿画的。 周家少爷周龙则在炕席都破了的炕上披着露了棉花的破被,这孩子好像是病了。 周燕儿一看来人了,外面亮,屋里黑,根本看不清来人长啥样,直到小五子和小凤仙进到里屋她这才看清了是小五子他们。 周小姐当时就崩溃大哭,抱着小五子就不撒手:“小五哥,你怎么来了?我爹和我娘都被人害了,你再来晚点我和弟弟也活不了了!” 小五子问她:“妹子别哭,跟哥说说怎么回事?你们还没吃饭呢吧,哥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小凤仙没等他说完就开门出去了,向金老三要了一些干肉拿了回来。 小五子伸手摸了摸周龙的脑门,发现这孩子正在发烧,又对周燕儿说:“不行,不能这么挺着,哪儿有郎中,我背他去。” 说罢一把抄起了瘦弱的周龙,背上后背就出了门。 镇子离这儿不算远,小五子用马车将周龙送去了药铺,还没到地方呢,周龙勉强抬起头来跟小五子说:“小五哥,不能去那家,就是他家把我爹害了的。” 小五子又问:“那这镇上还有别的医馆药铺吗?”周龙向前一指说:“那还有一家,是个跳大神的,但也看病。” 这个大神是个膀大腰圆的老娘们,屋里还有两个看病的,看小五子一身军装吓了一跳,病也不看了,溜边儿走了。 小五子把周龙放下,对大神儿说:“大姐,麻烦您给看看,这孩子正发烧呢。好好看,不会亏待你的。”说完掏出五块钱放在了桌上。 有钱就好办事,那仙姑一看小五子穿着军服别着枪,就没敢弄她那套业务,而是给周龙翻了翻眼皮,看了看舌头,然后进屋给抓药去了。 负责接待的二神赶忙给小五子上了碗茶,小五子摆摆手说:“先给这孩子来碗水吧?”那个男人忙又给周龙端来一碗热水。 这人却认识周龙,跟他说:“周少爷,有病了就来看病,知道你们姊妹没钱,看在周二爷往日的情份上,我还能要你钱是咋的?” 仙姑出来了,问小五子:“长官,您是周家什么人啊?这地方的人都躲她们远远的,都怕她姐弟俩借钱。都这样了您还能管她们,应该是实在亲戚。” 小五子说:“我是周二爷侄子,他俩是我弟弟妹妹,我从外地来的,还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那个大姐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又问:“真是实在亲戚?”小五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于是,这个大姐就把周家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小五子讲了一遍。 周家到这里一年多了,他家是做药材生意的,这就难免同行之间有竞争,周家的生意好,别人家的生意肯定就受压制。 这儿有个座地户,姓刘,生意也做的不小,家里也是个财主,被周家抢了生意一开始也不太敢搞太大的动作,就只是小打小闹的玩点下作手段,被周二爷给从容化解了。 没想到今年,镇子上的警察局换了局长了,而这个新调来的局长正是这个刘财主的好朋友。 这可就使他家扬巴起来了,五六月份,有人抬着死人堵到了周家门口,说他家的药材吃死了人。 警察来了,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把周二爷和家里管事的都给抓了。 周家人都心里明镜似的,这是让人给阴了,下手的都不用问,肯定是跟周家矛盾最大的刘家。 两个姨太太都是没主意的,还亏了周家小姐是个能扛事的,作主把家里的财产变卖了,找人上下打点,只求保住周二爷性命就行。 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周二爷也被放了出来,但是已经奄奄一息了。 周二爷甚至都没安排后事就撒手而去,而他的管家早已被打死在了警署狱中。 周燕的亲娘是二姨太,本来就病病歪歪的,周二爷一死,她也伤心过度也跟着一命呜呼。 周龙的亲娘三姨太却是跟人私奔了,卷了家里剩下的钱,不知道跟谁走的,跑得无影无踪,儿子也不要了。 周家的产业本来就卖得一无所有了,这再雪上加霜,两个半大孩子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药熬好了,给周龙灌了下去,看样子这个大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周龙身上出了一身汗,应该是没事了,不过还得继续喝药。 大仙给小五子递过来几个纸包,告诉他一天熬一包,喝完这副药基本就没问题了。 小五子又赶车回到周家姐弟俩的小屋,他的队伍已经在旁边搭起了帐篷,饭已经做好,就等小五子回来了。 周燕儿已经把事情讲给小凤仙了,这时小凤仙正在搂着周燕儿在安慰她。 小五子说:“妹子,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你俩跟我走吧,这地方也没啥留恋的了,哥还能养活得了你们两个。” 周燕说:“我听哥的,但我们还欠人钱呢,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么偷偷走了我们良心上过不去,人家是可怜我们才借钱给我们的,咱不能坑恩人啊?” 小五子说:“欠多少钱?欠谁的?你告诉我,我去给你还了。” 晚上,小凤仙收拾收拾就要出去,被小五子一把给拉住了。小五子可太了解她了,这是个压不住火的主,肯定是想去找刘财主家的麻烦去。 小五子告诉她,他已经有计划了,当然不能让周二爷就这么白死了,他打算连这镇子上的警察分局也给他一块端了,给周二爷报仇。 并跟她说,这是男人的事,她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就乖乖在家养伤就行,剩下的就看我的吧? 哄住了媳妇,小五子就召集大伙,开会,小五子一直有个好习惯,就是能听部下的建议,但关键时候还是得他来拿大主意。 大头鱼一听有砸窑的买卖,大嘴乐得咧到耳根子了。他们倒是早就认识小五子,可那时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看不出来能有多大出息,可这时一看,大柜的眼光绝对是火眼金睛,认的这个干儿子绝对能继承他的衣钵。 这个新大柜又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小五子让大家明天先散开去踩个盘子,他要去给周燕儿还账,等晚上大家再汇总所收集到的情报。 如果动手,一定得先去解决了警察分局,因为那里可能会发生最大的抵抗,至于刘财主家,也就是一顺手的事,以小五子手下这些人,砸个响窑都有点大才小用了。 259 砸响窑 周燕儿对小五子有很特殊的感觉,因为小五子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本来这次她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了,做好了万不得已就投河的准备了。可是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小五哥又来了,这已经不是一回了,所以,十四岁的小姑娘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无比的依赖着她的小五哥。 凤仙嫂子对自己也很好,但小姑娘心底还是有一丝丝对仰慕之人的一点点浮念。 小五子这时候带着小凤仙,让周燕儿领着,已经还了几家的钱了,小五子发现了个问题,钱欠得少的,仨瓜俩枣的,一般都是真正可怜她们姐弟俩的人。 欠得多的,却不一定是好心人,而是别有用心的,不是受了刘家的指使就是想从中捞些好处。 比方说买下周家大院的,就绝不是看她姐弟俩可怜的,而是觊觎这大院子很久了,正好趁周家到处张罗钱的时候名正言顺的拿下了这两进的大院套。 不过这些人,小五子还真没放在心上,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没有有心去害人,这都是可以原谅的。 周燕儿小小年纪,早已把事情看了个通透,明知是咋回事,竟也学会了装糊涂,一副感激涕零的面孔自始至终都挂在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等走出对方家门时,才在小五子两口子面前露出一丝疲惫。 小凤仙心疼地抱了抱周燕儿,这小丫头的心理不是一般的强大。 小五子手里有钱,给周家还个债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周燕儿她俩自从三姨太跑了之后再借的钱都是生活所需的钱了,没有多少。 可是小丫头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这是一笔人情债,不知道该怎么还是好。 晚间,小五子的团队也都回来了,这帮人就这点好,都有自己的独特获取情报的方法,或买或骗再就是悄悄打听,总之,收获颇丰。 本来镇子不算大,警察只在这里设个派出所就可以了,可前些年这里闹抗联,日本人为了可以就地指挥,就在这里设了个更高一级的机构,过后了也没裁撤,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警察局里人还真不多,二十来个各级警察,局长就兼了所长。 日本人早撤走了,这局长就在当地作威作福的,比镇长说话都好使。 小五子看到了吴鸣给他画的警察局的简易地图,当然还有刘财主家大院的布局。 小五子发布行动方案,留大虎和狗蹦子两个伤员和小凤仙盯着刘家大院有没有什么异动,等众人在警察局得手后,再转移阵地,收拾掉这个害了周二爷的刘家。 这时的警察局就相当于兵营,虽然也有上班下班之说,不过这些警察都是住在宿舍里的,所以小五子决定夜袭,后半夜打他个措手不及。 小五子命令大伙抓紧时间睡觉,半夜起来行动,干完这票弄好了明天一早就能离开这里。 二虎吃完晚饭却没睡觉,先一步出去了,他得去盯着点警察局,看看别有什么变故。 半夜,小五子的队伍捆扎利索,检查武器装备,所有人都吃了口东西,但不能吃饱,因为人一旦吃饱了就会犯困,会影响行动的。 金老三在家里照看着周家姐弟,其他人全体出动,包括了小凤仙她们几个伤员。 刚要出发,二虎却回来了,一脸的奇怪神色,跟小五子报告说:“当家的,警察局的人喝了半宿的酒,刚才出门了,我数了一下,有十六七个,都带着枪呢,去的地方你都想不到,竟然就是咱们要打的刘家大院,现在估计已经打进去了。我跟到那里赶紧回来报信了,打成啥样还真不知道。” 这可太意外了,把小五子已经制定好的计划给打乱了。小五子猜这两伙人无非是分赃不均闹了内讧。 小五子迅速更改计划,让伤员们换地方,去盯着警察局,因为警察局这时里面人不多,也就三四个人,只要他们没什么异动就行。 而小五子则带着剩下的人直扑刘家大院,打算在警察屁股后面给他们来个狠的,或者等他们出来时打他们个伏击。 本来路程也没多远,小五子他们还没到地方呢,就听见了几声清脆的枪声,只有零星的几声,并不是打成片的情况,看样子这帮警察跟他们想一块去了,半夜偷袭,打一个只有几个护院的民宅,还是不难的。 小五子反倒不着急了,他可不会贸然带队进入院子,在狭小的空间里枪战,伤亡会很大的,小五子这些人都是宝贝,他可舍不得让他们受伤。 小五子早就计划好了,在警察们的必经之路上给他们布了个口袋阵,就等他们满载而归的时候了。 小五子把杜晨派去大院的后面去了,让他盯着点,万一警察们走后门呢,好有个报信的。 杜晨没想到刚入伙就有大买卖,很是激动,接到命令后扛了把汉阳造就去了大院后身,他也知道,小五子这是在保护他,怕他第一次上战场没经验会有危险。 里面就只有那几声枪响再没了声音,看样子警察应该是得手了。 杜晨刚刚到后院,就发现有人从后门出来了,后门口有人撕打的声音,却都没开枪。不一会,出来人了,只有一个人,悄悄地摸黑打算逃走。 杜晨悄悄地跟上去,前面的人很机警,发现后面有动静,刚一回头,后脖颈子上就挨了一枪把子,脑袋瞬间嗡的一声,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杜晨打晕这家伙,回头看看后门再没人出来,就上前查看了一下,这人腰里缠着一个大包裹,用手捏了捏都是纸票子,应该是钱。 杜晨摘下这个包裹,并没有管这个人的死活,猫着腰退进了黑暗的角落,小五子给他的任务是看住后门,如果警察们在这儿出来他就去报信儿。 还真有人打着火把出来了,也只有一个人,杜晨偷偷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观察,在火把的照耀下,他看见打火把的是警察,后门口也倒下了一个警察,应该是被这个逃跑的人给干掉了。 打着火把的警察走出不远就看见了被杜晨打晕的人,显然很激动,过来就把这个人扛在肩上送回院里去了。 小凤仙跟着两个叔叔辈的老土匪这时已经在警察局大门口了,小五子给她们的命令是盯着警察局,有什么响动及时汇报。 小凤仙低声说:“两位叔叔,你们身手不灵便,在这儿给我望风,我进去看看,一会从里面给你们开门。” 这很对两个老家伙的胃口,两人都没说话,而是同时在鼻子里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警察局的院墙挺高,得有三米多,可这难不倒小凤仙,只见她嗖嗖的跑了几步,脚往墙面上蹬了一下,右手就搭在了墙头上,手上一扳,整个身体就飞了上去,一个翻身,就消失在墙后了。 大虎和狗蹦子面面相觑,心说好家伙?这么厉害? 不一会,门开了,小凤仙打了个手电筒在门口给他们照亮。 这胆子也太大了,可等他们进去才知道是咋回事。原来门卫的两个警察早被小凤仙给用枪把子敲晕了。这帮家伙应该是喝多了,小凤仙进来时已经都睡得昏天黑地了。 大虎的腿脚没事,就先一步进去了,直奔后院,他知道后面还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狗蹦子看了看那两个已经晕倒的警察对小凤仙说:“侄媳妇,你也去后院吧?这儿有我呢。” 小凤仙听话地转身走了,她知道这老土匪是不想留活口,照顾自己是女人,不让自己看见怎么杀人,却不知道她杀的人一点也不比他们少。 狗蹦子腿脚不好,却并不影响他手上杀人的行动,为了不见血,他把警察的皮鞋鞋带抽出了一根,然后用鞋带勒死了两个本来就晕倒的警察。 大虎也看见了吴鸣画的草图,知道宿舍在哪儿,手里拎着盒子炮摸过去,发现门根本没插。 这是一排筒子房,进去后是一条走廊,然后是一个一个的房间,不只有宿舍,看样子还有办公室。 有一个房间有光透出来,看样子是有人的。 大虎过去从门缝往里一看,有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家伙还没睡觉,在那自斟自饮呢,看样子这人应该是个当官儿的,旁边再没什么人了。 大虎推门就进去了,那个人醉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刚要骂人,却发现这是个不认识的人,而且黑洞洞的枪口都顶到了脑门子上了。 “好汉,好汉,这里是警察局,没什么油水,你要枪在墙上挂着呢,抽屉里还有几十块钱,我这条小命不值钱,一会大部人马就回来了,你犯不上杀我这么个没用的人担上杀人的罪名。” 大虎问了一嘴:“你是干啥的?这院里还有谁?” 那人说:“我就是给人看家的,他们看我岁数大就没带我出去,就门口有俩门卫,再没别人了。” 大虎虽然是土匪,可也不傻,一看他挂在墙上的警服和他能在一个单独的房间喝酒就知道这老小子没说实话,也不想跟他再废话了,一枪把子砸在这人太阳穴上,把他砸倒在地,然后拧断了这人的脖子。 260 飞车少年 小凤仙早已经看见大虎进了那个亮灯的房间,而她则是把一间一间的房门打开,都没有人,一直到开到一个房间时,听到了里面有动静,她就放慢了动作,她左手不灵便,就右手端枪,用脚勾开了这道门。 里面突然响起枪声,“砰砰!”两声,应该是盒子炮。 枪声响过之后,竟再没了动静,两方都沉默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大虎这时已经从那个房间出来了,就看见小凤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吓了一跳,刚要上前,却发现小凤仙在向他摇头,他这才端枪瞄着那道门,站住不动。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逝着,里面的人应该是实在熬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这人几乎同时中了两枪,都打在脑袋上,把他的脑袋打成了个烂西瓜。 仨人打开了电灯,在这院子里翻了个遍,再没有人了,大虎找到了警察的武器库,里面东西不多了,只有几杆大枪,一箱子弹,还有些大刀匕首之类的,应该是收缴上来的,再没了其它武器。 这也太穷了,还敢叫警察局?大虎一边给这些东西打成捆一边嘴里骂着。 小五子这边,都等了很长时间了,这帮人怎么还不出来,一会天就亮了。 另外这些警察怎么就敢明目张胆地打家劫舍,这还是警察了吗?看样子两方真是撕破脸了。 这帮人不是要在这儿过夜吧?要不就是喝上了?怎么会这么慢? 终于,大门轰隆一声打开了,出来的是一挂挂的马车,马车上是装得满满的物品,啥都有,就连黄花梨的太师椅都在上面捆着呢,这是要给人家连窝端的意思。 三辆大马车,由三个警察赶着,其他人并没有坐在车上,因为没地方坐,所以都在马车旁持枪护卫着。 马车进入了小五子的口袋阵,这些警察居然没有一丝防备,还沉浸在满载而归的兴奋中呢。 “砰!”小五子的枪响了,一个骑在马上貌似当官的人被一枪打在脑袋上,扑通一声栽下马去。 这声枪响是一个信号,小五子的队伍里全是用枪高手,又在黑暗的角落里。 向打着火把手电筒的警察射击,简直是小菜一碟。 “砰砰,砰砰!”枪声大作,小五子的队员们枪枪收割人命。 警察们有反应快的这时已经趴到地上了,凭着对方枪口的火光开枪还击。不过能做到这一点的不超过四个人。 然后他们就被重点照顾了,小猪的冲锋枪响了,地面上趴着的人每一个都受到了一梭子冲锋枪子弹的打击。 等“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声响过以后,枪声竟停止了。 因为里面的警察已经全部被撂倒了。 小五子喊了一嗓子,剿灭残敌!于是,部下们纷纷从黑暗里出来了,看见对方还有动的,上去就是一枪。 “砰!砰!”零星的枪声一响起,就意味着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小五子一看差不多了,就没再管这边,而是走向了刘家大院,吴鸣紧紧跟上,他可不敢让队长一个人犯险。 进院后,发现没有人,小五子和吴鸣打开了所有的门也没看见一个人,刘家大院人应该不少啊,警察们杀了人也应该有尸体啊?这尸体都哪儿去了? 杜晨从后门进来了,看见小五子正和吴鸣大眼瞪小眼呢。 杜少爷说:“他家肯定有暗室,要么就是有地窖。” 小五子接过杜晨递给他的包袱,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这里面不只是钱,有一多半都是房契地契,还有一些票据,看样子是银行的存单。 小五子就问他这是在哪儿弄的?杜晨说:“从后门跑出去一个人,我把他打晕了,在他身上找的,这个人后来又被警察给扛进来了,也不见了,估计是都藏一块儿了。” 要说还是地主家少爷,知道地主家会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终于在后院找到了地窖口,那上面居然压了个磨盘。 他们仨找了个木杠子将石磨盘撬到了一边,打开窖口,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直打鼻子。 地窖里面空间很大,横七竖八的倒卧着一具具尸体,老人小孩都有,这帮警察比胡子还狠,杀了人全家呀?真正的鸡犬不留。 里面除了尸体也不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那些警察把椅子都给搬走了,也不可能会放过任何值钱的东西的。 外面的队员已经打扫完战场,又将马车赶了回来,连警察的尸体都给带了回来。街道上已经一干二净,只留有一些血迹。 小五子下令把这些尸体都扔地窖里,浇上些菜油豆油之类的,点了把火,里面的尸体就熊熊燃烧了起来,从地窖口直往外窜火苗子。这是因为地窖还有其它进气孔,这本来应该是财主家准备的藏身之所,没想到成了他家和杀他们的仇人的共同的葬身之地了。 小五子正想派人去接应小凤仙她们几个呢,就看见大虎赶着一辆马车回来了,车上是他们在警察局收集的战利品。 这才是一场完胜,小五子的队员就小猪脑袋上被子弹划了个口子,其他人没有一个受伤的。 小凤仙她们仨也没再受伤,就她自己上墙时把肩上的伤口又挣出血了。 这已经是秋季了,天亮得也比夏天晚了一些,现在差不多是早上四点左右,天边刚有一点点亮光, 小五子看了看那些警察打包的东西,让队员们重新卸下来,把一些不好拿的东西统统扔掉。 有一车都是粮食,得有一吨多,合两千斤左右。这可解决了大问题,把小五子的心病彻底治愈。 小五子并没有烧掉这个大院子,因为他手里有房契地契,将来没准能用得上呢。 东西精简了一下,这回马车可够用了,光刘家大院就三辆马车,大虎他们在警察局还弄了一辆。这下车队马队人不算多,却感觉队伍规模壮大了许多。 到了驻地,金老三已经装好了车,喂好了马,就等他们回来就上路呢,小五子发现,这个人看着不起眼,是个管后勤的人才,这一定得留住了。 队伍再一次上路,又多了两个半大孩子,周燕儿十四岁,周龙十三岁,家中的变故使两个孩子失去了本应该有的欢笑,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小五子一路都在开导她们,跟她们说燕山里面有个少年营,全都是跟她们班搭班的少年少女,每天学习锻炼,日子过得很充实。让她姐弟俩想开点,说自己从小就没有父母,不也长这么大了吗? 小五子还是很怀念周二爷的,周二爷是他六大爷的好哥们,非常讲义气,小五子他们刚到抚顺时全靠人家周二爷帮衬着,又是管吃又是管住的。 却没想到,去年初冬一别,竟然也阴阳相隔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把周家的孩子养活了,要不然都对不起周二爷。 金秋时节,这一带本来山水就十分秀美,再加上满山红叶,这一路如走进了图画中。 过了本溪境,前面就进入平原了,前方的路虽然平缓,但无险可守,而且这一路向西,河道纵横,得跨过好几条大河。 小五子骑在马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有些忧心忡忡。 小凤仙看他这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跟小五子说:“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呢?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龙潭虎穴都不怕,还怕这几条河?” 小五子终于笑了,这个女人总是能给他信心,实际上在小五子心里早就承认这个女人就是他老婆了。 大头鱼也在一旁插话:“说得对,咱们爷们怕过谁?管他是谁呢?杀过去就是了。” 小五子也发现自己家业大了,顾忌的事就多了,缺少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了。 大头鱼说的对,管他是谁呢?杀过去就是了。 一条铁路自北而南,路基上都是小块的石子,有棱有角的,光着脚踩在上面很是硌脚。 三个少年此时正伏在路基下面的水沟里,水沟里早已没了水,黄土都裂成了一块块的如龟背上的纹路。 “嗷…”蒸汽机火车的鸣笛很是吓人,如果人在跟前会把心脏吓得停半拍。 轰隆隆的火车过来了,车头过去后,少年们纷纷站了起来,不顾石子的硌脚,飞快地向飞驰的车厢跑过去。 这几节没车厢,就是几节平板,上面捆的一根根的原木,两面用立柱拦着,然后用大棕绳搅紧。连缝隙里都打了木头楔子,很是牢靠。 三个少年紧跑几步嗖嗖嗖飞身而上,他们的目标还真不是这些木头,只不过是这几节车厢比较好上车而已。 少年们在原木上往后走,三个少年都没穿鞋,光着脚走在这红松树皮上是要扎上很多木刺的。不过他们不怕,已经光脚走路习惯了,脚上早已生了厚厚的一层老茧,没什么感觉了。 后面有一些闷罐车,也不知道里面有啥,但一般这种车里都有好东西。 一个少年用一根小撬棍撬开了铅封,刚刚拉开一点门缝,一根枪管就探了出来。 “砰!”一声枪响,拉开门的少年面部中枪,如风中落叶一般飘飞了出去,摔在路基上,又被飞驰的烈车的汽流卷入了车底,一瞬间,在钢铁的车轮与轨道之间被切割成了几块。 另两个少年一看,大吃一惊,双双飞身跳车,慌乱中也不如平时那样从容了,落到地面上如滚地葫芦般滚出老远去。 但这恰恰躲过了枪支的射击,虽然受了些伤,但还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火车却在这旷野上缓缓停下了,从闷罐车上下来十多个铁路警察,全都端着大枪,向少年们逃跑的方向追过来。 他们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说这一带经常有人偷铁路上的东西,从粮食到钢铁木材,丢了不少了。他们这次就是专门来抓这些铁路上的小偷的。 火车等他们下车了,却又重新启动继续开走了,没再管这些人。只因为火车是有时间的,耽误了时间可是要出大事的。 这些铁路警察也知道,他们只要完成任务,随便在哪个车站都可以随时上车,只要顺路。 两个少年也顾不得他们兄弟破烂不堪的尸体了,这个时候还是逃命要紧。但不能再沿着铁路走了,于是两个少年掉头向东跑去,身上伤痕累累,脚下却一点不慢,光着脚,飞奔在荒草丛生的原野上。 平原地带,二里地外都能看见飞奔的人影,那些铁路警察跑得也不慢,然后纷纷端起了枪,“砰砰砰”的枪声响个不停,却因为太远,根本没有准头,啥也没打着。 但这些铁路警察是有任务的,虽然打死了一个,但这不足以跟上面交代,所以他们还是执着的追了下去,那两个小子肯定是摔伤了,可能再追一追他们就挺不住了。 跑出好几里后,这些铁路警察有些后悔了,前面的人显然已经精疲力竭了,跑的已经脚步凌乱,里倒歪斜的了,可问题是他们也跑不动了,有几个人的步伐跟前面的俩小子已经相差无几了。 这些铁路警察也都是年轻人,本来体力是正当年,可他们身上还挂着弹药,端着大枪呢,这可就差了不少,眼见着双方的距离还是没变,一里多地,不到二里地的样子,可就是追不上。 两个少年也在咬牙坚持,不能停,因为停下就是个死,他俩回头也能看见追兵,也知道他们也快不行了,现在就是比拼耐力的时刻,看谁先挺不住? 前面来了一队车马,自东向西缓缓而行,两个少年等看清了这些人有人穿军装有人穿警服时,已经离得很近了,他俩再想转方向跑,才发现跑不动了,两个少年一前一后扑倒在地上张口喘着气,好像脱水的鱼。 吴鸣走到他俩面前,低头看着他们,一看这一身破衣服,这年龄,就知道是老百姓。 而远处栽栽愣愣的追来的却都是带枪的警察。 261 岳父来了 小凤仙下马看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看就要不行了,就摘下了马鞍上的水囊,想要给他们点水喝,却被金老三给叫住了,过来跟她说:“这俩孩子是跑脱力了,不能喝水,喝了水能炸了肺,这小命就没了。 现在就给他们润润嘴唇就行,等他们气喘匀乎了才能给水喝。” 小五子也好像听说过这种说法,向小凤仙点了点头,他却越过这些人向前方看去。 十个人,看服装应该是铁路警察,一个个也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脚步踉跄地向这边奔来,看见了两个目标已经倒了,而且前方的人马都穿着军警服装,他们都大喜过望,心道,这次可不白忙活,费这么大劲终于还是抓到了上级交代的任务目标。 也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看来弄不好得出点血打点打点了。 等他们奔到地方时,全都坚持不住了,纷纷往地上一坐一躺,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抬。 一个貌似当官的人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对围过来的小五子他们说:“哥们,赶紧来点水,这嗓子都要冒烟了,先谢谢了,过后请兄弟们喝酒,吃顿横的。” 小五子的队员围了上去,都没用费劲,轻轻松松就下了他们的枪,然后他们就被捆上了,这些人竟然毫无反抗能力。 两个少年缓过来了,这回小五子将水囊给了他俩,但又叮嘱了一句,不要多喝,再渴也得忍着。 小五子跟他们说:“别怕,我们是打日本鬼子的八路军,说说怎么回事?他们为啥玩命追你们?” 三个少年都是辽阳附近的孩子,爹娘都没了,就一直在铁路沿线混,有一对亲哥俩,哥哥叫林耀武弟弟叫林耀文,另一个小孩叫赵大河。 死掉的是林耀武,是他们三人的老大。 这几个小子一开始只是在铁路沿线捡点煤核,捡点粮食,后来长大一点了有点力气了,就上车弄点东西下来卖,再后来,胆子越来越大,敢偷大宗的东西了,火车上经常会丢一些成袋成袋的粮食,整根整根的原木,都是他们干的。 小五子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把刀,问他们敢不敢去宰了那个铁路警察的分队长? 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拎刀就过去了,只因为那家伙打死了他们的大哥。而且他们这个年纪是最不知道害怕的年龄。 警察队长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侧卧在地上,眼睁睁的看小五子给了两个半大小子一人一把刀,然后这俩小子就奔自己来了。 这人吓得嘶声大叫,却苦于动弹不得,只能像虾米一样在地面上挺腰伸腿。 两个少年分工明确,一人两刀,都扎在那人胸膛上,然后他们闻着血腥味就跑旁边吐去了,把刚喝的水都给吐了出去。 大头鱼却干了一件大事,他当着剩下那些人的面,用刀割了一个人的脖子,然后将那八个人分成了两两一组,并告诉他们,只能留下四个活的,想要活命,就干掉你身边的人。 那些铁路警察一开始谁也不敢动手,可是有一个开头,众人也就都放开了,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退路。 几个少年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包括周燕儿和周龙。 小五子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却反而感觉很轻松,因为他鱼叔知道他狠不下心来,把脏活替他干了。 本来,小五子为了不耽误时间,一定会杀人的,这十几条人命他还是能狠下心来杀的。 没想到大头鱼却用了这么个方法,还收了几个崽子,小五子不得不佩服,这些老家伙还是真有他们自己的绝招。 八个人剩下三个半,因为有一个人掐死了他的队友,却也被对方抠了眼珠子,是两只。 大头鱼送了他一程,对剩下的三个人说:“跟我走吧?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是警察了,是红胡子。” 一行人到了铁路边的时候,林耀文和赵大河却领大伙去了他们的老窝,因为他们以前偷的一些卖不了的东西还在这藏着呢。 小五子到地方发现了一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一堆破布头破纸下面,有一叠钢板,一米见方,八毫米厚,有大概十来张。 这是日本人从鞍山铁厂发往奉天兵工厂做装甲车用的。 没想到却在铁路上被这几个少年给偷了,但他们几个没敢卖,也知道这东西没人敢收,一卖准出事。 可当时偷的时候是没考虑这些的,只顾着货物到手的兴奋了。 小五子对他俩说:“你们立大功了,我要好好奖励奖励你们,说说想要啥?”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回答:“枪。” 小五子笑着说:“加入了我的队伍,枪是一定要发的,这不算奖励,还想要啥?” 赵大河说:“肉,我们都好久没吃上肉了。”小五子回头叫金老三:“三叔,给他们拿肉,吃多少给多少。” 小五子一直想着给队伍增加一些防护措施,鬼子的钢盔已经收集不少了,但也只能保护脑袋少受些伤害,自从看见那个甲长用钢板护住胸膛,小五子就受了启发。 虽然这东西会增加负重,但关键时刻能保命啊!于是小五子高高兴兴地打包装车带走了那些钢板。 林耀文和赵大河一般大,都是十六岁,这一天发生的事使他们的心情大起大落的,到现在都慌慌的没有真实感,哥哥死了,他俩差一点就被人抓住,抓住了也是个死。 然后就遇到了队长,让他们亲手报了仇,并要求他们跟着队伍走,本来就有救命大恩,又说管吃管住,两个小子当然得来了。 小五子看他们还光着脚呢,就让金老三给他们找两双鞋,这些鞋当然是扒那些铁路警察的了。 少年们对武器都非常喜爱,一人得到一杆枪,一人还认了个师父。他们的师父是王猛和小猪,因为吴鸣没看上这俩人,他还是比较喜欢小道士。 队伍继续前行,田野上有一些收割粮食的农民,看到有军队过来,吓得扔下镰刀,一溜烟的跑了,等队伍过去了才心有余悸的回来继续收割。 过了浑河后,前方又有一条铁路,小五子远远地望着一列飞驰而过的客运列车若有所思。 火车的餐车里,白九爷却正在跟他的妻妾们吃着餐车上的简单饭食,白家跟金家是姻亲,金家是皇族,所以走个后门钻营一下还是很容易的。 白九爷的调令终于下来了,应他要求,去承德也抓一些农业上的事,这业务对口,虽然说是平调,但谁都不愿意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所以白九爷的调动十分顺利。 本来,官员上任是不可以带家眷的,可满洲国是个处处讲人情的地方,只要你钱花到,关系硬,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太和姨太太都跟他一样心急如焚的,都想早一点见到自己的小外孙,太太已经做好了见到白雪好好骂她一顿的准备了,这孩子太任性了,说走就走,也不给家里来个信儿,这孩子都生了,家里才知道。 还好,小五子是家里都认识的人,这要是找个对她不好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五子绝对想不到,这飞驰而过的火车上有他的老岳父岳母,要不是着急赶路,他都想破坏一下铁路,扒几节钢轨回去。 自己的根据地还缺打铁的铁匠炉,改装个武器装备啥的都能用得上。 实在不行就过朝阳的时候将巴音的师父师弟带走,还能让他们好好团聚一下,一举两得。 队伍前方又看见山了,小五子知道这是医巫闾山,他们今晚就在这儿扎营,因为小道士张清风的道观就在这山里。 晚上,小五子给队员们开会,他打算留两个人在这里,建个落脚点,这里依山傍水,是个过日子的好地方。 问了问他的叔叔们,松老二说:“要不,我留下,这地方有房有地,养活一个人应该没问题的。” 大头鱼又把那三个铁路警察给他留了一个,小五子把张清风的房契地契都给了松二叔,粮食武器都留了点,告诉他们,从明天起,扮作道人,啥也不用干,就安心过日子就行。小五子会经常派人来跟他们联系的。 金老三一听扮道士,他也活心了,就跟小五子说:“要是扮道士还不如我留下呢,他们都不像,只有我最合适。” 小五子想了想,看了看小猪,小猪也没意见,于是小五子把金老三也留下了,他本来是阴阳先生,专业对口,还真能唬住人。 第二天,队伍继续上路,少了三个人,一挂马车,两匹马。 他们有这些物资,生活上应该没太大问题,松老二是老匪,安全上也应该没问题,能不能站住脚就看他们的临场表现了。 退一步说,如果站不住脚,还不会跑吗?翻过山就是热河境内了,而小五子是打算沿途多设几个站点的。 再次过朝阳的时候,小五子又去了巴音他师父的铁匠炉,一看,就只有巴音的师弟铁蛋儿在,小五子问他:“你师父呢?”铁蛋儿哭丧着脸说:“我师父没了,上次你们离开没几天就故去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守着这铁匠铺子了。” 小五子说:“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我领你去找你师哥。” 262 张营长的报复 铁蛋儿很听话,因为他知道小五子是他师哥的好朋友,上次还帮着把师哥从监狱里捞出来了呢。师父没了,铁蛋儿孤苦伶仃的,还真没有个可靠的人,本来他也想去找师哥,正好,小五哥来了,他就没再犹豫。 也没啥收拾的,铁匠铺的房子是租的,只有师父和师兄住的房子是他们自己盖的,不过也不值几个钱了。剩下家伙事是他们的,装车就能走。 小五子没想在这儿停留,等铁蛋儿收拾好东西刚要走,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大麻子带了个部下,迈着四方步就来了,小五子一看是他,赶紧迎了出去。 “麻哥,我还说一会上你那去看你呢?没想到你倒上这儿来了,怎么的,不忙了?” 大麻子说:“手下说有一队军警混合的队伍来了,上老铁匠铺了,我寻思可能是你,还真让我猜着了,走吧,哥请你喝两口,感谢你给我个大功劳。” 小五子只好让大家都歇在铁匠铺,倒是有地方住,巴音原来的房子和老铁匠的房子都空着呢。 小五子让王猛安排大伙住宿,吴鸣则跟着小五子去赴宴了。 大麻子还真在县城里最好的馆子请了小五子,正值秋季,各种山上飞的水里游的都端了上来,这让小五子俩人目不暇接。 喝了几杯酒,大麻子跟他的手下说:“去,领这位兄弟上那屋再开一桌,可以敞开了喝。” 吴鸣看了看小五子,小五子点点头,吴鸣这才跟人走了。 大麻子说:“行啊兄弟,一看这忠心的部下,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来再走一个。” 小五子又喝了一杯,大麻子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上回,治安军的一整个营在剿匪时都打没了,你知道这事吧?” 小五子点点头,想看看他到底要说啥? 大麻子又说:“没了治安军,你哥我就能在这县城里横着走,这帮犊子死一个少一个。我知道你参与了那次战斗,放心,哥不是那不讲究的人。 找你主要是凤凰山上的那伙胡子最近有些猖狂,做了好几宗大买卖了。 日本人没了治安军,就把剿匪的任务给我了,按说我手里的人不少,剿了他个百八十人的胡子还是不费劲的。 但我不想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剿了他们,我的人也得死不少,日本人又不可能给我补,所以这活不能干。 我寻思你有路子,能不能和那伙胡子谈谈,琢磨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能让你哥我交差。” 大麻子是个聪明人,不聪明也不能年纪轻轻当局长,他虽然不知道小五子是八路军,但他却猜出了小五子和山匪马匪都有点关系,要不然,上回伪军没了一个营,小五子却连毛都没少一根,过后还给他几具山匪尸体,只要不傻就都能猜出咋回事,不过大麻子不在乎,这年月能跟各方面都说上话这是能耐,大麻子也在这么做,因为他也看出了日本人的外强中干了,要不是重庆延安离得太远,他都琢磨着派人去联系了。 小五子也知道他猜出了事情的大概,跟他说可以给他牵线联系,剩下的让他们自己谈,小五子对蒋大舌头的印象并不好,上次是看他怎么也算是一支抗日力量这才帮了他,这帮土匪没有底线,小五子对他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喝完酒,大麻子要安排小五子的住处,小五子给推了,他说队伍里还有家眷,就在铁匠铺就挺好。 吴鸣也喝酒了,却没喝多,因为他很有酒量。他知道那伙胡子的联系方式,小五子就把耗子派给了他,让他们连夜去趟凤凰山,跟蒋大舌头把事情说清楚,至于他跟大麻子怎么谈?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小五子可不管,他要赶紧走,因为已经过了与草原金鹰的约定之期了,他得去和人家解释一下,要不然可太不够意思了。 半夜了,吴鸣和耗子带回来一个人,还是上次那个负责联系的人,小五子认识他。 那个人也知道小五子是当家的,上前抱拳于左肩,又是一套江湖切口。 小五子却没有工夫跟他对春典,很直接地告诉他说:“日本人要派警察部队剿灭你们,县里的局长大麻子是我朋友,他不想打个两败俱伤,你回去跟你们大柜说,可以派个可靠的人来谈谈,怎么谈我不管,你们自己看着办。” 那人连忙上前说:“我们大柜说了,我这次就可以全权代表他,还得麻烦长官给引见一下。” 小五子连夜就将他送大麻子那儿去了,人送去了,小五子却回来了,没掺和他们的谈判。 第二天,小五子队伍继续上路,没去跟大麻子打招呼,因为这对大麻子可能会有影响,被一些有心人看到,捅到日本人那里,够他喝一壶的。 凌源县境内,一个熟悉的小镇,小五子的队伍又经过两天的行军,进了镇子。 大车店还在,只是换了掌柜的而已,这掌柜的还是个熟人,居然就是原来店里的大伙计,姓黄,原来都管他叫小黄,可现在都称老黄了。 老黄一眼就认出了小五子,赶紧上前嘘寒问暖,叫伙计们牵马,赶车,他则把小五子一行人让进了店里。 草原金鹰回去了,留了两个人在这,说等小五子回来跟他一起去挖财物。 金鹰知道小五子是个讲义气的人,绝对不会不守信用的,回来晚了肯定是有事耽误了。 大车店就把老黄提起来当了大掌柜的,反正业务他也熟练,这儿的事让他全权负责。 老黄让下厨张罗饭,把小五子让进上房,小五子一进屋就看见了两个金鹰的部下,都见过,这两个人应该是金鹰手下很得力的人。 小五子说:“两位大哥,回去后跟金鹰大柜道个歉,就说我有事耽搁了,误了约会期限,等见面跟他当面罚酒赔罪。 咱们明天就去山上,取出东西来当面分,二位看怎么样?” 就在小五子一行人轰隆隆的进了大车店时,不远处一个茅草房里探头探脑地出来个人,数了数进入大车店的人数和车马数,然后出来锁上门,匆匆忙忙地走了,没人注意到他。 这人没骑马,出了镇子趁着暮色向山里奔去。 当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他已经在一条避风的山谷里找到了一排茅草窝棚,很长的一排。 离老远就有人喊:“什么人?口令?”这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野鸭,小子,你特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赶紧的,我找大哥有急事。” 茅草窝棚里点着个如豆的油灯,黑乎乎的。 一个脸上有道血红色疤痕的男人正盘腿坐在狗皮褥子上,嘴里撕扯着一根肉骨头。 这赫然就是上次在朝阳,二牛没抓住的伪军营长,张营长。 外面的人进来了,气还没喘匀乎呢,就说:“大哥,大车店又来人了,这回都穿着军服警服,不过里面有女人孩子,十五六个人,两挂马车,十多匹马。 这很有可能就是上回坑了咱们一次的承德那个姓李的,大哥,这可是个报仇的好机会,不能就这么放他过去了。” 张营长上次逃出去后,回到了他的军营,实际上营里还是有一些看家的兄弟的。 这次损失可太大了,这几乎是全军覆没,他是不敢让日本人知道的,日本人要知道他把队伍打没了不得活劈了他?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跑路,于是他划拉划拉军营里的武器辎重,带上剩下的十来个人当了逃兵,也上山打家劫舍去了。 他对凤凰山的胡子倒是不太恨,但对草原金鹰和小五子却是恨之入骨,总想着有报仇的那一天。 他反复打听,没打听到小五子一伙人去哪儿了,但草原金鹰的马队庞大,走到哪都会有人看见。 他就顺着痕迹追到了凌源境内,草原金鹰抓了他的人,到这一带终于有两个逃了出来的,让他给捡了回去。 张营长也知道干不过,但他知道这伙马匪不是山里人,他们一定是在这儿要干啥?于是,这张大营长就派了个人,天天盯着大车店,而他们就在这山区里驻扎了下来。 这个张营长绝对是个人物,他有自知之明,不会拿鸡蛋往石头上撞,他在积攒力量,等着能反击的那一天。 他原来是伪军,就知道一些重要信息,比如说哪儿有商队,哪儿有大户人家。这些信息使他在这附近狠狠的做了几票大买卖。手下的人马也招了不少了,已经是个五六十人枪的绺子了,但他知道,还是没有跟草原金鹰较量的资本。 直到有一天,部下汇报说草原金鹰走了,往北去了,看样子这是回草原了? 不过张营长已经知道了这大车店就是给草原金鹰放线的。他也就派了个兄弟租了间房子,一直死死地盯住大车店。 他在等草原金鹰人少的时候,一旦有这种机会出现,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仇人的。 没想到这个仇人走了,另一伙仇人却来了,而且人数不多,这可是天赐良机呀? 张营长的眼睛已经激动得充了血,把肉骨头往外一扔,大声地吼了一嗓子:“全体集合,子弹都压满,刀都磨快了,今晚有大买卖!” 263 互相追逐 小猪正在教他的徒弟赵大河,本来大家都吃完饭了,该休息了,但小五子的队伍从一开始就打下了一个好底子,就是不管在哪儿,是山野还是城镇,放哨是必须的,而且有条件的话要放出不止一个哨兵。 本来该让两个新入伙的小伙锻炼锻炼,让他们放前半夜的哨,可是小猪这个刚刚当了师父的,不放心,怕他这宝贝徒弟坚持不住,打了瞌睡。他就亲自来给赵大河讲解哨兵的重要性。 因为摸别人的哨兵是他们经常干的活儿,所以他有经验,告诉徒弟,放哨是个与敌军斗智斗勇的活计。 像这种集镇,放哨的最好位置就是高处,找个最高大的建筑物爬上去,最好是藏起来,让别人不知道有人在放哨。 位置还得选好,一旦发现情况,能第一时间给自己的队伍传递信息,或者是战斗中能给予队伍一定的火力支援。 小凤仙在跟小五子撒娇,看小五子在拿个笔在纸上画着什么,也不理她,她就撅个嘴,在小五子旁边盯着她的爱人,也不说话。 她就这点好,小五子办正事时她从来不会添乱,只有在两个人独处时才会露出她小女人的一面。 小五子画了一会听没动静就抬头看了一眼她,笑问道:“咋的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小凤仙又幽怨地说:“也不知道孩子们怎么样了?换了地方能不能水土不服啊?我想孩子了。” 小五子上前抱住了她,在她嘟起的嘴上亲了一下说:“马上就到家了,别着急,估计这时候孩子们都该睡了,根据地不少女人呢,还不知道六大娘见到春生叔会怎么样呢? 你知道吧?春生叔原来在家是给六大爷两口子拉帮套的,三宝四宝就是春生叔的孩子。 没想到春生叔让人抓了壮丁,在热河跟我遇上了,现在也已经娶妻生子了。那个新婶子叫王二丫,还是我在半路上救回来的呢。” 就在俩人说着悄悄话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声音分外的吓人。 小五子和小凤仙都是反应迅速的人,立时分开,他们的枪永远都在一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哪怕是睡觉都在枕头下面。 这时两人已经端枪在手开门出来,就看见赵大河一脸的激动,大喊了一声:“报告队长,有敌人,不知道是什么人,正在悄悄地向我们靠近。我师父在房上盯着呢,让我回来报告。” 话音刚落,“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夜空,应该是小猪开枪了,因为枪声来自前院的房上。 小五的队员们是什么人,几乎每一个都身经百战,这时已经都端着枪出来了,吴鸣都没用小五子下命令就架上梯子上了房,他得去协助小猪起到阻敌的作用。 小五子问赵大河,知道有多少人不?赵大河说:“看不清,黑咕隆咚的,反正比咱们人多。” 小五子不明敌情,就得迅速下决断,他让小凤仙守在下面保护点周家俩孩子,他则一挥手,让全体队员都上了房,包括金鹰的两个手下。 就连狗蹦子都瘸着腿爬了上去,然后找了个方向爬了过去,在房脊上架起了枪。 大车店是个二进的大院套,小五子从房上爬到了前院,这时,前院的枪声已经多了起来,子弹嗖嗖的从房顶飞过,看样子离得不近。 小猪和吴鸣已经占据了两个房顶的拐角处。不时的向外打上一枪,没有丝毫紧张的意思。 小猪听到了队友们都上房了就回头跟小五子说:“人不多,不超过五十个,不是鬼子,像是胡子,看样子就是奔咱们来的。 都是熊蛋,没多大能水,杀了两三个人就都不露头了,在那离老远了瞎打呢。” 听了这话,小五子才放下心来,五六十个土匪,他还真没怕,就是这伙人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为什么要冒险袭击有枪的队伍呢?他们的队伍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张营长此时正在生气,他都想好了,悄悄摸过去,把院子一围,一顿手雷就能报了大仇。 他是知道小五子的队伍有多半自动武器的,所以他一再告诫手下要小点声,悄悄的。 可是他们刚进镇子,还是因为手下人扎扎哄哄的被对方听见了说话声,然后就有人被一枪打在胸口仰身倒在了路上。 张营长是老兵了,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在离他们有二百多米外的房上,这么远,又黑灯瞎火的,对方是怎么打这么准的? 他却不知道,小猪那一枪纯是瞎蒙的,没想到会吓住他们。 然后张营长下令,开枪还击,又派了一队人马从旁边悄悄地绕过去,看看那边有没有进攻机会。 他们这一开枪可好,对方又是“砰砰”两枪,他这边开枪的又倒下两个,这特么也太准了,根本靠不过去。于是他命令手下各找掩体,也不往跟前靠了,就在这远远地开枪还击。 他在算计,怎么破这个局,而小五子也在算计,怎么探探他们的虚实。 杜二少爷也上房了,他跟着大头鱼,枪已经架好,但他们在侧面,并没有人,他打算问问大头鱼,对方不是在前面吗?咱们不用去帮忙? 刚爬到大头鱼跟前,大头鱼一伸手就将他脑袋按了下去,并小声说:“别动,这边有人来了。”大头鱼的枪早就顺出去了,这是一杆汉阳造,也不知道东北怎么也有这么多的?大概是张大帅在的时候从关里弄来的吧? 大头鱼的枪法也不赖,老海山的部下哪有枪法太水的? 那边摸过来的人其实也挺远的,超过了一百米,不过他们的脚步还是发出了声音,大头鱼毫不犹豫,向着声响的方向就开了一枪。“砰!”枪声响过,那边有人啊了一声,显然是中枪了,这一枪也是蒙的。 不过蒙归蒙,也是凭着多年开枪的经验蒙的,他就知道打这个高度肯定是能打着人的。 那伙打算偷袭的人,又被这一枪给吓住了,也学着前面,先找个掩体然后向房顶枪响的地方一顿乱枪,打得房瓦纷纷碎裂。 大头鱼缩回了脑袋,趴在瓦上给杜晨传授经验。 “记住火光闪的位置,不用考虑太多,就往那儿打,只要你记的位置准确,我保证你能干掉敌人,最少也是个重伤。” 刚说完,“砰!”杜晨的枪也响了,对面又有人啊了一声。 杜晨是会打枪的,就是没他们那么多经验就是了,但他年轻,无论眼力和记性都是正当年,所以第一枪就打出了最佳效果。大头鱼露头又是一枪,对面又有一支枪哑火。 他们这边离得近,打得更准。 这帮偷袭的在死了三个人后,又往后退了,借着房子墙壁的掩映,又退了回去。 张营长这边,打了一通枪以后,同样没什么进展,而且还死了五六个人,他也下令退回来,与大车店拉开距离。 看样子今天这场仗是捞不着啥好处了,不能硬攻了,再往前上又得损失一部分人,不合适。 张营长气急败坏地招呼手下人收兵,正好去另一面偷袭的队伍也回来了,说靠不到跟前去。 张营长倒是没怪他们,因为自己这边跟他们一样,于是大家收了枪向后撤离,也不浪费那子弹了。 小五子敏锐的意识到,敌人这是没什么办法了,打算撤退了,他马上从房上下来了,让吴鸣和小猪别下来了,就守着房顶。他则领着剩下的队员,都带上手雷枪支,开门出去了,他要看看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狗蹦子和大虎被留下了,因为他们的伤都没好,打防御战还行,打运动战是需要腿脚好的。 林耀文和赵大河是第一次参加战斗,都有点紧张,不过这么大的小伙子是很好脸儿的,不想让人看出一丝紧张,都在故作镇定。 小五子把他俩叫到身边来,只说了一句:“跟紧我,看我咋做就咋做。” 两个少年都是用力的一点头,就跟上了小五子的步伐。 他们刚知道,这个高大的队长只比他们大两岁,现在手下有好几百人,在燕山里打下了一片根据地,养活了好几千人。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要学的还很多呀! 黑暗中,小五子他们并没有追得很紧,只是听着脚步声的方向远远地缀在后面。 进山了,小五子叫停了队伍,不能再追了,再追可能会遭到敌人的伏击,知道他们是这山里的胡子就好办了。 小五子也收兵往回走,却没想到,山里还真给他布了个陷阱,因为张营长他们也知道有人在远远地跟着他们,于是刚进山就凭着他们熟悉的地形,给后边人摆了个口袋阵,等这些人来了,给他来个狠的。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这么机警,追到这儿就掉头回去了,张营长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听着这些人走远。 有个部下建议:“大哥,他们敢摸黑追咱们,不如咱们也追他们一下,不用追太远,能够着就给他一顿乱枪,他们应该想不到的。” 嗯!这主意还真不赖。张营长马上就批准了,让他领二十个人去反追一下,说回来给他们弄好吃的,无论能不能打着对方的人都得犒劳犒劳这好主意。 264 金鹰的财宝 小五子是真不知道对方有陷阱,他只是觉得再追进山里,天时地利人和一条都不占,没法打这仗,他追过来也无非是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而已。 往回走时,大头鱼有点不甘心,对小五子说:“当家的,要不我去探探虚实?小五子想了想说:“也行,再给你派个人吧?两个人能有个照应。 大头鱼却点了那两个投降的铁路警察中的一个,叫梁子的。 小五子他们继续往回走,大头鱼却领着梁子向侧面爬上山坡而去。 那伙人也沿着小五子他们走的方向追了下来,感觉和对方的距离差不多在步枪的射程之内了,领头的叫住了大伙,就在他准备下令向前方开枪时,离他们只有十来步远的地方响起了盒子炮的声音。 “砰砰砰砰!”枪声急促而清脆,离得太近了,躲无可躲,至少有四个人中了枪,其他人反应还算快,立马趴下还击,向刚才枪响的地方又是一通乱枪。 这夜间打仗,还没有照明,打仗可全靠蒙,也不知道蒙不蒙得上。 大头鱼是刚刚爬上山坡就听到有脚步声,很多人的。 他就拉住梁子伏在了草丛里,等这些人走到了跟前,大头鱼凭脚步声就能判断出就二十来人,这是要反追小五他们去。 这得干他一下,主要是让小五子他们有个思想准备,知道身后有人追来了。 大头鱼的时间点掐得正好,再晚一点小五子他们就得有人受伤。 大头鱼用的是他腰里的盒子炮,因为这枪能连续发射,近距离作战,这是最好的家伙。 那帮人还击的时候,大头鱼已经卧倒了,他伸手拽了一下梁子,一发子弹嗖的一声从梁子头皮上掠过,把他脑袋犁了一条沟,渗出了鲜血。 要不是大头鱼拉他这一下,脑袋就被打穿了,这小子虽然有点怕大头鱼,但还是对他心存感激,这是救了自己一命啊! 这乱枪给小五子他们指引了方向,一看对方打的不是他们,那就是在打大头鱼,小五子让大家散开,呈扇形围了过去。 这些人都是猫着腰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接近敌人。 大头鱼腰里有手雷,掏出一个来,他离得近,在枪托上磕着了引线后,等了两秒,再扔出去。 这么近根本就不用瞄准,手雷精准的落入俯卧着的人堆里,轰然爆炸。 由于这些人都趴在地上,手雷还真没造成多大伤害,就只伤了两个人,不过爆炸点燃了地面上的干草,给已经进入最佳射击范围的小五子他们照亮了目标。 “砰砰砰,砰砰砰!”地面上伏着的人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不断有人中枪,没中枪的只有几个敢于还击的,大多数都在爬向黑暗。 小五子他们边打边冲,“砰”的一声,对面枪口火光闪了一下,小五子大腿上一麻,暂时还没感觉出疼痛,但以小五子多次中枪的经验,他知道自己中枪了,左手的盒子炮甩手一枪,干掉了那最后一个还击的家伙。 小五子喊了一嗓子:“马上打扫战场。” 队员们都去给敌人补枪了,小五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把裤子撕开,看自己大腿上中了一枪。 所幸没有伤到大动脉,小五子这回怀里可揣着红伤药呢,时间有限,先不考虑消毒的事了,先往伤口上敷上一些药粉,然后用撕坏的裤子再撕成条,把伤口扎住,只要不再淌血就好办。 王猛过来了,帮小五子打了包扎,然后去砍了两根大木棍子,用几件衣服一穿,就成了个简易的担架,耗子也过来和他抬起了小五子就走。 这时大家已经打扫完战场了,小五子下令,撤。众人一面警戒着一面簇拥着小五子的担架撤向大车店。 大头鱼却没回去,他要继续完成他的任务,于是带着梁子向山里走去,走得非常小心。 因为敌人既然能反追过来,就可能有后续部队,他俩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万一弄出点动静惊动了对方大部队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营长已经回到他们的老巢了,正在命令手下张罗饭菜,离老远就听到了爆炸声,只有一声,他还合计怎么还用上手雷了呢?这得离多近了? 再没有爆炸声了,说明这仗打得不太激烈,他也不要求太多,兄弟们能打着几个对方的人,出出这口气就行。 张营长知道,自己的兵跟对方差得太远,看样子自己还是着急了,最好的办法还得继续苟且偷安,慢慢发展,等自己有了跟他们掰掰手腕的实力后再说吧。 小五子回到大车店,小凤仙看他是被抬回来的吓傻了,拨开众人一头扑到担架上,还没等看见小五子到底伤哪了呢,泪水就溢满了大眼睛。 小五子赶紧单腿跳下来说:“不怕不怕,我啥事没有,就是大腿上的肌肉被打了个眼儿,好了不哭了。”伸手给她抹了抹眼泪。 周燕儿也过来了,看见小凤仙泪流满面的,她也跟着掉眼泪。 小五子哄了媳妇儿,又回头对周燕儿笑了笑说:“没事,小伤,大家不用大惊小怪的,睡一觉就好了,都回去睡吧,半夜还把大家折腾起来了。” 小五子打了那伙人的一支分队,知道了他们是胡子,但还是不知道他们为啥要偷袭自己。 一般胡子不会傻到去打没什么油水的全副武装的军队的,除非有仇。 但小五子也没想再去报复,因为打了他们也没啥利益,可能还会有伤亡,得不偿失。 还是留着他们给日本鬼子添点乱吧。 张营长的饭都做好了,也没等到他的兄弟回来,这可是他队伍的半数了,被人给灭了?不应该呀?都是荷枪实弹的,二十来个杀人的胡子说没就没了? 于是他派了几个人沿路去找一找,看看是不是真出啥事了。 就在他派人出去的时候,离他最多有三十米的黑暗的草棵里,有两双眼睛在盯着他呢,从他颐指气使的派头上就能猜出这家伙是条大鱼。 后半夜了,张营长他们已经吃完饭了,去找人的兄弟回来了,说发现了那二十来人的尸体了,都被扔进了山沟里,全死了,一个没剩。 张营长刚喝的酒被吓醒了,他是个极没安全感的人,一听部下被人干掉了一半,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和仇恨,而是在琢磨退路。 他连夜把手下人全都折腾起来了,收拾东西,搬家。 临走时一把火烧了这些窝棚,差点把在附近草丛里猫着的大头鱼和梁子俩人直接给烧了。 本来大头鱼是打算后半夜趁他们睡着了,割了他脑袋回去跟小五子交差。 万万没想到这老小子这么鬼?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这帮家伙翻山向东去了,大头鱼跟了一段路,看他们越走越远,也没了办法,最后放弃了追踪,因为再追就追回朝阳了。 第二天,小五子也急着回家,就一早带着几个人领着金鹰的两个兄弟进山了,他昨天已经把地图画出来了,按着图纸的方位,没费多大劲就找着了地点。 这是一个山洞,洞口被树木藤蔓给封了个严严实实,得费劲砍了半天的树才露出个仅能通过一人的洞口来。 看样子老董为了藏起这些财物真是煞费苦心啊! 洞内,有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了两口大箱子,就是一般人家嫁娶时候用的大木箱,乌黑的漆面,角上都包着铜片。 还真巧,恰好是两只箱子,要是三只箱子还不好分呢。 打开箱子一看,全都是好东西,蒙古人的审美就是简单大方。所以这财物也够简单够直接。 黄金打的小碗,白银的马镫,镶着七彩宝石的马鞭。 还有上面全是玛瑙宝石镶嵌的金刀,下面铺的都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 这真是一笔大财,要不然日本人也不会玩命追查到底,幸亏是小五子救了老董,要不然,这就又归了日本鬼子了。 小五子意思一人拿一只箱子得了,金鹰的两个兄弟却是认认真真的把财物数了一遍,均匀的分成了两份,这俩小子都是汉族人,汉族人天生就对数字敏感,哪怕不认字的都会算数。 东西真的很重,一只箱子就需要底下垫上圆木头段,用绳子一点一点拉出来,然后用四个棒小伙抬上马车,一辆马车上就只能放一只箱子。 只因为箱子太重,放两只箱子马拉不动。 小五子腿伤了,也伸不上手啊,幸亏带了这么多人来,人少还拿不走呢。 小五子并没有急着走,而是让金鹰的两个兄弟回去一个报信儿的,等金鹰派人来,小五子才能走。要不然留他们两个在这儿,随时都可能让人给端了。 大头鱼也早回来了,跟小五子说他没抓到那个胡子头,但看他们的行为不像是老匪,却像是兵痞子,应该是当兵的落草的。 小五子看他有些垂头丧气的、就出言安慰他:“鱼叔,别太拿这当回事,跑了就跑了,留他们一条小命没准还能给鬼子添点麻烦呢,咱们没啥损失,就这么着吧,咱们回家。” 金鹰没有来,而是打发手下兄弟来的,给小五子送来一顶帽子,貂皮的。 这是个信物,意思有事拿着帽子去找他,保准好使。 小五子也不能太不讲究,找了找身无长物,最后将袖子里的匕首拔了出来,递给金鹰的兄弟说:“我在承德南面的燕山里,告诉金鹰大柜,有事言语一声,小五子认他这个兄弟了。” 两波人马在大车店外面分别,一支向西一支向北,金鹰的兄弟们押着财物回草原,而小五子,则带着他所有的部下,走上了归家的路。 265 大队长归来 二牛已经回到王家沟了,财物交给李瑜,队伍交还给余海,他们都问队长呢?二牛说小五子要晚些回来,还有家人没找到呢。 二牛得按小五子嘱咐的,把家人们送到雾灵山去。 六大爷一家到了王家沟终于见到了春生,全家抱头痛哭,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着面,孩子们还是管春生也叫爹,四个孩子都是。 韩老六一看这地方就不想走了,他知道这是小五子的基业,他让二牛就把几个小的送到雾灵山去,他们全家则留在了王家沟。 从王家沟到雾灵山这时已经畅通无阻了,但余海还是派出了尖刀队一路护送着孩子们去了雾灵山,因为那边有医院,有托儿所,条件要比这边好,更方便照顾孩子。 等二牛到了雾灵山见到了老赵见到了李大姐,却没见到白雪。 整个医院被调走了一半的人,金清子,白雪等好手都被抽调走了,说是临时调动,去给正在打仗的山东那边的队伍去帮忙,连陈十二都给调走了。 刘抗是陈岚顺手给看着呢,李大姐有时间也去给照顾一下。 李大姐正愁没人照看孩子们呢,托儿所有两个女战士,但都是没结过婚的,照顾孩子没经验,这下招娣来了,可解决了大问题。 二牛一回来,老赵就告诉他,他得归队了,因为二牛的老部队正在反扫荡,那边打成了一锅粥。 二牛将事情都办利索了,跟招娣匆匆告别,带着牛宏又回去了,他得回去收拢部队继续与鬼子周旋。 春生正在哄王二丫,王二丫也怀孕了,还没显怀呢,这阵子正吐得厉害,吃啥吐啥。 此时王二丫正在炕上坐着吧嗒吧嗒掉眼泪呢,也不说话,把春生治得没着没落的。 春生说:“这些事我都没瞒你,以前不是都说过吗?我还能扔下你回去和他们过日子是咋的?哎呀,放心吧!大哥和彩霞都是好人。” 他最后这句话让王二丫哭得更厉害了,春生抓着头皮急得直转圈,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哪儿了。 韩老六一家住进了小五子的房子,暂时的,韩老六想自己找个地方盖几间房,但这需要时间,他就托春生给他踅摸个好地方。 九红专门回来看了看韩老六,他们是老交情了,韩老六早就听小五说过,大脑袋没了,这时看见九红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不过九红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伤心的劲儿已经过去了,总得活下去呀? 当九红知道小五子还在后面没回来呢,就匆匆忙忙与韩老六告别,她得派兵去接应一下她的大侄儿,她当儿子一样看的队长。 小胡来带着憨子来韩老六家了,他们是来问芳子和小祥参加不参加少年营。 小胡来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小五子,因为这小子很是崇拜他大哥,处处都在学他。这让韩老六非常喜欢这个淘小子,就把闺女儿子交给了他,告诉他要教弟弟妹妹们识字,算数。 小胡来一口答应了下来,他说:“这也是我哥给我的任务,所有的少年营队员都要识字,不信你问憨子,他现在都能写不少字了。” 吃饭了,韩老六留了他俩在这儿吃饭,小胡来也没客气,他是走到哪吃到哪儿,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不好意思。 憨子这阵子天天跟他混在一起,也就留下了,不过他有点抹不开。 王婶到处找憨子回家吃饭,听说在队长原来的房子呢,她就找了过来。 憨子看娘找过来了,也就不吃了,放下筷子出去了,看见娘正和六大娘在那儿寒暄着呢。 韩老六已经吃完了,叼了个烟袋往外走,看见憨子娘的一瞬间愣住了。 王婶这时也正要领着憨子走,看见出来的韩老六,一开始也没认出来,直到看见了他残缺的手指时,当时就脸色大变,拉着憨子掉头就走,招呼都不打了。 小五子快到家了,他却病了,身上脸上都热得很,他在发烧。小凤仙急得直哭,却也束手无策。 小五子知道,这是腿上的伤没消毒,发炎了,于是咬着牙打开了包扎,用手往外挤出脓血。 九红带着队伍在承德东面的山路上接到了小五子,看到他这病病殃殃的样子也是十分着急,赶紧先护送到了李家集。 李家集现在已经是她的地盘了,护卫的两个伪军班都已经归顺了八路军,只不过对外还是打着伪军的旗号,穿着伪军的衣服而已。 镇上有药铺,药铺里有坐堂的大夫,九红就叫人请了大夫过来给小五看伤。 九红是知道小五子还有个媳妇的,上次见过,不过那时没仔细看,这时才发现,这个侄儿媳妇长得也漂亮,竟然不比白雪差。 看小凤仙急得直哭的样子,肯定是对小五子爱到了骨子里了。 九红是老土匪出身,对男人有几个老婆都是等闲视之的,认为这是正常事,她却不知道部队是有纪律的,小五子已经犯了大错了。 枪口在左大腿外侧,已经发炎红肿了,那个大夫也是个手狠的,问小五子能忍住疼不? 小五子点了点头,那大夫用一根布条蘸了高度烈酒,用一根筷子穿进了伤口里,拉住布条两端,来回拉了几次,把伤口里的脓血都给清理出来了。 小五子疼得脖子上的青筋蹦得老高,一脑门子汗珠子。 他却咬牙一声没吭,他怕九红小凤仙在外面听到了跟着担心。 大头鱼他们也都跟九红见了面,江湖人都很重名气,像九红大脑袋她们没见过老海山,见到他时都表现出了对他的尊敬,这是因为老海山的名声很大,声名赫赫。 而九红在江湖上也有一号,大头鱼他们对她也是十分尊敬的,虽然以前从没见过面。 大家说起海山大柜,也都是唏嘘不已。 小五子的伤口又重新包扎上了,当晚也走不了了,就在李家集住下了。 镇长李老爷是小五子熟人,听说刘大队长回来了,他赶紧拎着点心来了,小五子对他印象还不错,这是个老油条,虽然干着汉奸的活儿,但没太祸害老百姓,是可以争取的那部分人。 他来说了件大事,说日本人没有铜了,做不出子弹来了,正在号召全满洲国的老百姓捐铜捐铁呢。 日本人把避暑山庄的铜殿都给拆了,说是运到奉天去融了做子弹去了。 这意味着,日本人要不行了,他们也在瘦驴拉硬屎,估计也挺不了多长时间了。 收地的时候,日本人催粮催得急,他们攒了一些粮食却被胡子半道上给劫了,说到这儿冲小五子眨了眨眼。小五子就知道咋回事了。 一定是李老爷把消息告诉了九红,九红在半路上把粮食劫了。 李老爷说:“日本人正在给我们施压,让我们这些保长甲长再征些粮食,以供军需。” 小五子知道他也是迫于压力,不得不盘剥百姓,他这次来就是跟小五子解释解释,他是怕八路军过后找他的麻烦。 小五子好好安慰了他一番,并对他说:“不用怕,该干啥干啥,你只要把运粮的时间和运粮的路线告诉我就行,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李镇长,小五子召集大伙开会,这次很有可能要跟鬼子抢粮,得打一场大仗,小五子让九红在这儿多收集一些情报,小五子准备随时带兵过来跟抢粮的鬼子狠狠的打一仗,让他们消停消停。 小五子看大头鱼他们与九红相处挺融洽,干脆把这几个老土匪就都留给九红了,只有耗子说:“我还是跟着你吧,大柜临走也是让我们照顾你,我看你就这么两个护卫,不保险,我给你当个护卫还是合格的。” 小五子知道他说的都是心里话,也就没再坚持。他是怕这些老土匪都受不得束缚,在九红这儿能物尽其用,自由发挥。 燕山比东北的大山要晚一些节气,这时候已经是农历九月份了,燕山上的树叶也变得多彩了起来。 红的黄的青的绿的,五彩斑斓美不胜收。小五子一行人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回到了他的根据地,王家沟。 这时的王家沟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春生叔已经把石头围墙越建越高,越建越厚了。 本来这里就是个山沟,有条小溪淌出去,春生把整个前面砌了一道石墙,只留出一个能行车的出口。 墙上有岗哨,而且还不止一个。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大队长回来了。然后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等小五子的车马走到了石墙下的时候,迎接的人都已经出来了。 小胡来一步蹿上马车,看小五子没骑马他就猜到了小五子应该是受伤了,上来就问:“哥,你受伤了?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小五子笑着跟小凤仙说:“这是我的小兄弟,小胡来,拿我当亲哥哥看的。” 小凤仙掏出两块大洋递给小胡来说:“我是你嫂子,初次见面,给你的见面礼。” 小胡来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看小五子又看了看小凤仙,接过钱说:“这个嫂子也不错,我认可了。”说完又蹦下了马车。 余海和李瑜都出来了,纷纷问着小五子的伤势,小五子说:“没事,就是发炎了,养一阵子就好了,海哥,做好准备,要有一场大战,跟小鬼子打一场抢粮战,这场仗你指挥,我在家休息。” 266 缺失的亲情 进了王家沟围墙里面,热闹的场景吓了小五子一跳,这里成了个小集市了,王家沟原来只有一条主路,路边就是河,以前的民房都在河右边,左边基本没有房子,可现在,小河两岸多出了不少房子,看上去已经超过一百户了。 回到他们的村委大院时,春生叔和六大爷都来接他了,春生正忙着领部下给韩老六盖房子呢,人多干活就是快,才几天的工夫,已经封顶了。这时盖房子没那么多讲究,房上都用的草顶,因为省时省力又省钱。 小五子把带回来的新人一一做了安排,林耀文和赵大河本来也是王猛和小猪的徒弟,就让他们进了尖刀队。 杜二少爷有文化,小五子把他派给了李瑜,让他跟李瑜好好学学,万一哪天李瑜高升了,小五子不至于抓瞎。 铁蛋儿小五子打算让他去跟巴音见上一面,然后回来,给王家沟建个铁匠炉,王家沟偌大的村子还真没有干这行的。 周燕儿和周龙可算见到亲人了,看着韩老六就哭成一团了,六大爷这才知道他的好朋友没了,周仲云周二爷是他的生死之交,孩子不能不管,反正韩老六孩子也多,不差这三个两个的,于是周燕儿和周龙都跟着住进了六大爷的新房子。 春生就知道他家人多,盖房子时就给他盖了五六间的一栋房子,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李瑜看小五子身边又多了一个漂亮女人就悄悄问小五子:“队长同志,这是什么情况?你这可是犯了严重错误了,弄不好是要受严厉处分的,本来我还想着介绍你入党呢,估计要泡汤,你能不能让我也省点心?” 李瑜是小五子难得的异性朋友,两个人很有默契,干什么事都能互相取长补短,是小五子能说心里话的人。 小五子也没瞒她,就把和小凤仙的感情纠葛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 这事李瑜也没办法替他隐瞒,只能向上级打报告时替小五子解释一下实际情况,也就只能帮他到这儿了。 晚上吃完饭,六大爷神神秘秘的把小五子拉到了个没人的地方问他:“你见着你娘了?她怎么也在这儿?是你把她接来的?她怎么还那样啊?” 这一串问题把小五子问懵了,但他也确定了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的猜想,就是憨子的娘,王婶,真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可是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认自己这个被她抛弃了的孩子。 这个曾经让小五子童年无数次在半夜哭醒的亲人,仿佛很陌生,很遥远。以至于小五子对母亲一词都想到的不是慈爱不是温暖,而是无情的抛弃与背叛。 但现在小五子想开了,母亲抛弃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要不然,哪个母亲能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正好当年的知情人还有活着的,也就剩六大爷一个人了,如果小五子不把他接来,恐怕这辈子也不会知道答案。 六大爷也看出了他们母子并没有相认,但小五子显然是猜着了。于是六大爷就给他讲了当年的事。 那时他们还是胡子呢,关东大地上当政的还是张大帅他们家呢。 小五子娘是他们绑来的肉票,人绑来了以后是要找花舌子跟主家联系的,可是肉票的爹,也就是小五子的亲姥爷,听了孩子被绑票了,连惊带吓的,竟然一命呜呼了,因为他原来就有病,是经不起这种折腾的。 小五子娘是家中独女,母亲早亡,是父亲一手带大的,这下子爹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所以她对这帮胡子恨之入骨。 这帮胡子也没辙了,主家人死了,他们没地方要赎金了,这买卖干赔了。 也不能撕票啊,那就更赔了,幸好这姑娘长得挺好看,殿臣当时就跟这姑娘说:“要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就是给我们兄弟做老婆,我们哥们六七个呢,你自己挑,选了就不能反悔。” 于是那姑娘就挑了长得最好的刘二楞子,虽然不情不愿的,还是跟他过了一年。 没想到在小五子几个月大的时候,他爹刘二楞子却死了,殿臣是知道刘二楞子媳妇始终都在恨着他们的。 刘二楞子一死,他怕那女人把孩子带走,那样他兄弟就绝户了,所以殿臣第一时间就去了刘二楞子家,几乎是强行抢走了孩子。 实际上小五子娘的确是想抱着孩子走的,不管怎么恨这些胡子,孩子总归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殿臣是怕她再嫁人后,小五子就随了人家的姓,再或者受到虐待,于其这样还不如抱回来呢,有他们兄弟看着,刘二楞子后继有人,不会绝户。 至于那个女人,走就走了,再嫁人,没了拖油瓶也会轻松得多。 后来的事小五子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那就是娘嫁到了这里,嫁给了老实巴交的王叔,又生了憨子。 小五子刚来时,娘就可能认出了他,当她知道小五子是东北人时就已经确定这就是她的孩子。 可是小五子已经是武工队大队长了,她越到后来却越不敢认了,她也怕小五子恨她,恨她这个没尽过母亲责任的亲娘。 六大爷给他讲完往事,就问他怎么想的?小五子苦笑一声说了句,再等等吧,等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再说吧? 小凤仙要去接回孩子,她急于要见着孩子,一天都等不了了,小五子也得向上级汇报情况,正好带着铁蛋去见巴音,于是就决定一起去趟雾灵山。 这次护卫可就多了,吴鸣带上了他的得意门生,小道士张清风。刀子也没个手下,一直是小五子卫兵的名义留在小五子身边的,这会又多了个老土匪耗子。 小五子的安全方面是没问题的,更何况大队长和小凤仙本来就是高手,不用护卫也能横行千里。 吴鸣在队伍里一直都是探路先锋的角色,这时正在教小道士如何瞭望侦察呢。 本来林耀文和赵大河也是聪明孩子,可吴鸣就是看不上他们,主要原因是小道士有个特长,那就是冷静。 这在他们这个小岁数里十分稀少,吴鸣也没想收徒弟,但一看这良材美质,就动了雕琢一下的想法。 小五子这几个护卫除了耗子竟都是不擅长交际的人,只有耗子是个八面玲珑的家伙,这才来几天呢?就跟小五子的队员们迅速打成一片,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小五子这次还是坐马车去的,因为自己的腿还没好,小凤仙也就没骑马,陪着他坐在马车上,小五子在纠结见到白雪怎么解释,而小凤仙却是没心没肺的该说说该笑笑,没拿这当回事。 这一路倒是没发生任何情况,因为这路上的敌人已经被他们清理一空了,日本人也知道山里有八路军的老巢,可他们现在也是鞭长莫及了。 老赵和李大姐听说小五子来了,都迎了出来。 老赵胡子刮得溜干净,身上收拾得利利索索的,与以往大不一样了。小五子下车与他握手,让老赵又给按回去了。 “怎么搞的,又受伤了?你是指挥员,打仗时不要总想着往前冲,你是队伍的首脑,你要是没了,队伍不就乱了吗?所以为了大局着想,你也不能脱离指挥岗位,明白吗?” 老赵见面劈头盖脸的就给了小五子一顿批评,他这是心疼,害怕失去了小五子这个得力干将。 李大姐看见了小凤仙,她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这是白雪私下里告诉她的。 李大姐并没有问小五子这是谁?避免了小五子相互介绍的尴尬,她只是说孩子们都在托儿所呢,由招娣陈岚她们看着呢。 小五子去跟老赵走了,而小凤仙直接去了托儿所。 跟老赵汇报完工作,小五子这才知道白雪被借调走了,小五子心里不知怎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这回没等李大姐问他,他就如实地汇报了小凤仙的事,两个领导也跟着直嘬牙花子。 李大姐说:“咱们是纪律严明的队伍,孩子生就生了,你不可以再脚踏两只船了,跟那个女人断了吧?白雪毕竟是你的合法妻子,你不能对不起她。” 小五子有什么办法?只能点头称是。 小凤仙和招娣见了面,先是去抱刘欣,然后就哭,两个大人哭了,把孩子都给惹哭了,哇哇的哭成了一片,把陈岚和另两个姑娘弄得手忙脚乱的。 小陈曦已经两生日了,按东北的说法算三岁了,早就能认出亲人了,也能说出不少话了,正是最可爱的时候,这时看见了妈妈,张着小手就跑过来了,跑两步摔了一跤,爬起来接着跑,直到妈妈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小五子来了,亲了亲闺女,又亲了亲儿子,却把陈曦举到了脖子上,陈曦也认识他,知道这是他爸爸,搂着小五子的脑袋笑得嘎嘎的。 小凤仙和招娣陈岚等人看着这一幕,也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267 调兵遣将 小凤仙怕小五子的腿伤没好,再给抻开了伤口,赶紧让他放下孩子,小五子却笑着说:“没事,他才能有多重?”小五子又转向陈岚,问陈岚孩子怎么样? 老邓的闺女最小,刚刚两三个月大,本来生下来就小,吃奶也不行,嘴不壮,所以就有些瘦,和刘抗这些孩子一比显得特别单薄。 陈岚也着急,她弟弟还是大夫呢,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陈岚说四德子经常给她们娘俩送一些罐头白糖之类的营养品来,有时候还会派人来看看,她们大队长是个重感情的人。 小五子听到这里,突然灵光一闪。 等有时间问问四德子,不行就娶了陈岚吧,正好就当照顾老搭档妻儿了,他相信四德子是不会嫌弃陈岚是嫁过人的。因为他太了解四德子了,那是个做大事不拘小节的人。 铁蛋去见巴音了,当巴音知道师父没了的时候,这个高大的蒙古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他和纪华从小就失去父母了,哥俩相依为命,纪华跟了教书的纪先生走了,却把他送给了老铁匠,老铁匠打了一辈子光棍,把徒弟当儿子养的。 这年月手艺人把学徒都当奴隶使唤的,而老铁匠却不那么干,他是真教本事,巴音也孝顺,也是拿师父当爹看的。 巴音跟铁蛋说:“别走了,就待在这儿吧,等两年你够岁数了,就在哥手下当兵吧,有哥照顾着你总比你自己在那边混强。” 铁蛋说:“师哥,你说晚了,我都答应小五哥了,去给他建个铁匠炉,我现在就算是他的兵了。” 巴音拍拍他肩膀说:“也好,小五子是个好哥们,跟着他实际比跟着我要好,他能挖掘出你身上潜在的优点来。” 小五子原本是想把小凤仙和孩子都留在这儿的,因为雾灵山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各种条件也比王家沟好,更适合照顾孩子,另外孩子们在一起也有利于成长。 可是小凤仙死活不干,就要回王家沟,而且要带着孩子走。 小五子拗不过她,也只好连刘抗也给带走了,招娣也想回去,但她现在有任务在身,这托儿所还有不少部队里的孩子呢,她走不开了,只好眼巴巴地目送小凤仙抱走了孩子们。 小凤仙这点好,从来不会因为刘抗不是自己生的就区别对待,放下刘欣就抱刘抗,对两个小的一视同仁。 再次回到王家沟,这回可更热闹了,因为各中队长都回来开会了,九红,草上飞,罗成,瞎子,还有余得水和李大嘴。 各队伍都有些变化,虽然扩展得不是很大,但都增加了人数,战斗力也上来了。 与敌接战最多的竟然是草上飞,这两个月连打了好几仗,都是跟日伪军抢收粮食,他的队伍现在差不多六十多人的样子,不过剩下的可都是百战精兵了,武器弹药都不缺,还缴获了两挺捷克式,但子弹不多。 九红手下人也不少了,不算那两个班的伪军,也差不多八十多人,她这边倒是打的大仗不多,不过她抢了几回伪军的粮食,军需,手里物资不少。 罗成就厉害了,他重建了煤矿,把上回送到这儿来的人又都带回去了,而且又招了不少工人,他给的工资高,还不欺压老百姓,所以名声已经打出去了,陆陆续续的还有人在往他这儿来。他的正式战兵早已超过一百人了,现在都交给宋朝阳带着呢,他则从工人当中又培训出五六十个民兵,维持治安,站岗守夜,全靠这些民兵呢。 南边的瞎子于得水李大嘴,由于都在长城无人区附近,队伍的人员没太大变化,但各单位都增加了不少百姓,也都有点起色了,坚持下去,扩大队伍也就是个时间的问题了。 春生叔手里的正式战兵不算多,也就六十多人,可他有李瑜兼管着的民兵,现在王家沟的民兵比战兵多,竟然有一百开外了,队长还是郑恒。 就是小胡来和郑老三的少年营也有四十人了,有些尖子是能当军人用的,但小五子不能那么干,那得是人都打没了的时候才能用的备用力量。 尖刀小队人数没太大变化,还是五十人左右,这还是余海又挑选了一次,把各部队的精英又给抽调了一部分才保持这个人数的,他们的武器装备太费钱,要不是小五子财大气粗都养不起这些人。 小五子计算了一下,现在不算民兵,他的正式战兵已经四百多了,有实力与鬼子硬碰硬干一仗了。 小五子要求各部队调一半人回来交给余海指挥,准备再打一场与承德附近的鬼子的抢粮之战。 开完会,吃饭,喝酒,他们是独立部队,还是相对自由的。 李瑜接收了二牛的一批烟土,她没敢做主,在等小五子回来看怎么处理,这东西在这个地方也卖不出去啊,得去北平天津等大城市才能卖出去。 这会李瑜又在跟小五子报账,她在家都做了什么生意,赚了多少钱,哪个地方需要花钱,现在就有个需要花笔大钱的地方,就是给部队换军装。 人家别的武工队游击队早就穿上八路军的灰绿军装了,而小五子的队伍还穿着伪军的衣服呢,而且是五花八门的,有满洲国治安军的,有华北伪政府皇协军的,警察的,日军的什么都有。 实际上八路军的军装也是参差不齐的,延安那边就是纯粹的土灰色,这来自红军的军服颜色,而晋察冀这边却是灰绿色,与伪军的军服颜色差不多。 小五子说:“这钱该花就花吧,全体换装了以后部队精神面貌就不一样了,这有助于提高战力。” 六大爷的新房子里,热闹无比,小凤仙把三个孩子都带这儿来了,她在家的时候也都是六大娘和芳子她们帮着照看孩子的,要不她和招娣还真忙不过来。 瞎子和九红也都来了,这个抱刘欣那个抱刘抗的,陈曦却是和韩老六最好,这时正依偎在爷爷怀里听爷爷讲故事呢。 小五子就给小凤仙介绍瞎子,说这是咱叔,是没出五服的堂叔,小凤仙给瞎子磕头,把瞎子乐坏了,找了找身上没啥值钱的东西,急得满脸通红。 九红从怀里掏出个金簪子替他打发了侄媳妇。这帮老土匪都更喜欢小凤仙,可能是因为她身上也有匪气吧? 周燕儿和芳子就在帮六大娘给大家端茶倒水的,不时的偷偷看一眼那个英俊的面庞,然后偷偷的脸红。 本来这时候春生叔也应该在的,可王二丫怕他跟六大娘的感情死灰复燃,说啥都没让他来。但王二丫却不是个刻薄的人,经常给三宝四宝弄些好吃的,几天就收买了两个傻小子,一口一个姨的叫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凤仙没和小五子睡一起,她带着孩子们住在六大爷家了,小五子也知道她这是在避嫌,怕别人说三道四的。 第二天,小五子再次将尖刀小队都派出去了,老规矩,还是散开到各处去探听消息,这回连吴鸣和小道士都派出去了,小五子身边就只有沉默寡言的刀子和碎嘴子的耗子。 各中队正在陆续将抽调的队伍派回来,都是中队长亲自带队回来的,都怕自己的队员在战场上给自己失了面子。 已经是深秋了,这个时节,关东都有下雪的地方了,但这里是燕山,还是红叶满山呢。 农民的粮食都已经收割完毕了,但在热河省,农民本来已经交了租子和各种税费,还以为能剩下一些粮食能挺过青黄不接的时节呢,这又来政策了,日本人要征军粮,各保长甲长挨门挨户去征收,有粮给粮没粮就出钱,啥也不给的话就抓鸡抓猪,这些也没有的话就抓人了。 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弃家而走或是家破人亡。 粮食收上来了,各地都有粮库,先存放进去,等日本人派兵前来押运。 因为不派重兵不行,上次征的粮食就被胡子给抢了,这次要是再被抢,日本人可就太丢面子了。 日本人为了押运这批粮食,特意从承德调来了一个中队的日军,虽然说现在的日本军队都不满编,那也得有一百五六十号人,这可是纯日本兵,并没算协助的治安军。 日本指挥官是个少佐,他是知道上次这一带的运粮车被劫的事的,这次他设下了一个陷阱,就看那些胡子或是土八路敢不敢来了,来了就让他有来无回。 报信儿的人来了,这人是李家集伪军的小排长,上次和小五子倒是见过面,九红给他引见过了。 这次是李镇长把他得到的信息告诉了这个排长,让他再来传达给九红。但九红没在李家集附近的山上,而是回王家沟了,于是这小子就追到这儿来了。 时间,地点,押运的马车数量,押运的人数,这些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会打仗的只要调兵围歼了这些人就行,看样子简单无比。 可小五子和余海却都不这么想,小鬼子可不是傻子,你要把他们当傻子,那你就是傻子。 268 与敌接战 尖刀小队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给小五子带来一些敌人的信息,鬼子的部队已经出城了,却在山里消失了,李家集来押运粮食的只有一个排的伪军,目前粮食还没装车呢,那些伪军就驻扎在李家集。 小五子和余海把队员们收集到的情报与李镇长送来的情报相互一印证,就知道这里有鬼。 日本鬼子目前在哪儿不知道,小五子猜他们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等着伏击劫粮的人呢。 小五子再次给回来的尖刀队下命令,从李家集再往前侦查,争取找到隐藏起来的日本军队。 余海已经将所有队伍集合完毕了,两百多号人,枪上膛,刀出鞘,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小五子对余海说:“敌人是想等我们在半路上劫粮时再伏击我们,那咱们就不在路上劫粮,把粮食直接堵在镇子里不让它出去。 这样能把敌人调动起来,只要他们露了头就好办了。” 余海带队出发了,现在他手头的兵力优于敌人,他有信心打赢这场仗,至少把粮食抢下来是没有问题的,最后就看鬼子们敢不敢过来了,敢过来就能留下他们。 小五子让大锤子带上一个部下,把那个小豆丁装甲战车发动起来,跟余海走了,这东西在战场上能派上大用,虽然这小豆丁没有炮,但是一挺重机枪也够鬼子们喝一壶的。 轻机枪现在各中队都有,这次都带了出来,最少的像于得水他们也有一挺歪把子。像罗成这种财大气粗的至少三挺捷克式。所以这支队伍并不缺速射武器。 余海已经带队走了,小五子虽然说这次全权让余海指挥,但还是怕他有什么闪失,自己说好了要养伤,但小五子哪是能坐住的人呢? 他干脆叫上了小胡来他们少年营,挑年龄大一点的,选出十个人,发枪发子弹,再加上小五子的护卫们,也出发向北去了,他要去承德附近给余海阻击敌人可能派出的援军,没有援军最好,如果真有援军的话,小五子能凭着他手里这几个人的枪法,打个麻雀战,一步步迟滞住敌人。 吴鸣和小道士都已经回来了,他们目前不算尖刀队的人员,而是小五子的护卫队。 护卫队只有四个人,吴鸣,小道士,刀子,耗子。这四个人无论枪法还是身手都可以称得上高手,所以小五子没太担心安全问题。 小胡来和郑老三乐屁了,这还是第一次参加大型战斗呢,一个个都激动无比,小五子发现这里面有憨子,有心想撵他回去,想了想又住了嘴,只是拍了拍憨子肩膀,这让憨子的胸膛又挺起了几分。 小五子他们没有路过李家集,而是向西北兜了半个圈子,绕开战场范围,小五子带少年营出来其实主要是锻炼锻炼他们的胆量和信心。 小五子已经听到有零星的枪声了,这应该是尖刀队的人与敌人接火了,看样子小鬼子也派出了大量斥候兵,他们也需要了解敌情。 余海到了李家集外围,也一头钻进山里,只派出九红的队伍让她去进镇子堵住押送粮食的伪军,不让他们出镇子。 伪军只有一个排,三四十人,这儿又是九红的地盘,拿下这伙伪军是没有问题的,余海就在李家集外围也给小鬼子布下了一个陷阱,看谁能打着谁的伏击。 粮食已经装车了,伪军们却没着急走,他们在等命令,日本人让他们走他们才能走。 伪军排长心知肚明的,知道自己这些人让人当了诱饵,弄不好就得被土八路一口吞了。没办法,不听命令也是个死,要是能坚持到日本人杀过来没准还能立个功呢,实在万不得已,就降了八路,听说这一带有个武工队,有不少治安军都跟他们走了,听说过得挺滋润的。 有人飞马来报信儿,说可以赶车上路了,伪军们这才懒洋洋的收拾东西,押着车队上路。 镇上也有两个班的驻军,跟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所以都没跟他们照面。 这时候却都出来送他们来了,这使伪军排长很感动,心说毕竟是兄弟部队啊,看样子这些兄弟可以交往一下。 万万没想到,刚要起车,这些来送他们的兄弟部队却朝他们举起了枪。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这枪是朝天上打的,震慑住了押运粮食的伪军。 伪军排长有些懵,刚要问对方这是怎么个情况?就见镇子外面进来了一队人马,比他们的人只多不少,看武器装备都比他们好,不用说,这是土八路。 已经有了准备的伪军排长知道自己的队伍可能被袭击,却没想到会是以这个方式直接让人给端了。 九红围住了这伙人,打马进入包围圈,看了看那个举着双手一脸无奈的小排长。 “兄弟,你知道日本人拿你当诱饵的事了吧?把你往死路上逼,你还给他们卖命?我给你指条道,参加我们八路军怎么样?拿起你们的枪,跟我们一起杀鬼子,怎么样? 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现在让手下的弟兄们别反抗,放下枪,我不想杀咱们中国人,有这子弹还能多杀个鬼子呢。” 就这样,九红的队伍就只朝天放了一枪,就拿下了这三十多号人。 伪军小排长姓冯,犹豫了一会,最后答应了九红,他的三十五六个兄弟全体反正,参加八路军了。 九红问这个老冯:“日本人让你们走哪条路?什么时间走?” 老冯这倒是没犹豫如实的说出了日本人给他们预定的路线,并说出了日本人命令他们马上就走的事。 九红马上派人给余海送信儿,告诉他日本人的预定路线,这能让余海判断出日本人会在什么地方埋伏。 石头和他新收的几个兄弟伏在已经开始干枯了的荒草间,前面有唰唰的脚步踩在干树叶上的声音,人数不多,不超过五个人。走近了,石头已经听出了准确数量,是三个人。 他手下有四个兵,都是余海这次从各部队挑选的精兵,身手枪法都不错,只是刚刚组队,队员们还缺少配合的默契。 不过用来对付这三个鬼子尖兵已经绰绰有余了。 鬼子尖兵很机警,走到这里停了下来,两个各找了棵大树,背靠着树端枪警戒,由一个人往前探路,他们这是预感到了什么? 终于有人露头了,石头却没有开枪,就这么瞄着他任他越走越近。 后面的两个鬼子兵也动了起来,他们是看前面的同伴没什么危险这才敢继续往前走的。 当所有人都显出身形的时候,石头的枪响了,“砰!”第一枪打的竟然是后面那两个的其中一个。 石头手下兄弟的枪也响了,“砰砰砰砰!”四枪几乎是同时响起,三个日本兵没等扣下扳机呢,就都中枪倒地,离得太近了,这要是打不准可就丢人了。 石头对这四个部下十分满意,这反应还挺快,枪法也都过得去,这让石头又有了自信心。 他们尖刀队跟鬼子的斥候兵已经缠斗好几场了,互有伤亡,只有石头的人一个也没伤着。 他知道现在离鬼子大部队应该不远了,小五子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藏在山里的鬼子大部队,知道他们在哪儿就行。 狗剩子有些损失惨重,他手下也是四个兄弟,这时已经牺牲两个了,同样是跟鬼子的尖兵遭遇了,鬼子的人数与他相同,一场激战,五打五,狗剩子以两人牺牲一人受伤的代价干掉了鬼子的尖兵。 虽然损失很大,但这给了狗剩子信心,这可是日本鬼子啊!而且是探路的尖兵,都是精锐啊,能干掉与自己相同数量的敌人,这能出去横着走了。 当他们爬上山梁时,狗剩子就知道他找到目标了。 日本鬼子都在这山谷里呢,隔一道山梁就是往承德方向去的大路,这些鬼子在等着八路军劫粮车呢,然后他们好来一个背后偷袭。 日本少佐也发现不对劲了,本来都算得好好的,由伪军押运着粮车经过这里,土八路肯定会在这一带劫粮车的,因为这里的地势太适合打埋伏了。等土八路围了粮车后,日本兵再围了土八路。 日本少佐就有这个自信,他可不管对方有多少人,就是有五六百人他都敢用这一百五六十人围歼他们。因为他的兵力可不止这些,还有一个营的伪军正在赶往这里,不过他没把这些伪军看在眼里,这信心来自大日本皇军的赫赫战绩。 可今天到现在粮车都没来,不是早就告诉他们出发了吗?远处已经发生了好几起战斗了,日本少佐知道是他的尖兵与土八路的尖兵遇上了,不过他没去管,因为那都是小鱼小虾,无非是想知道对方在哪儿而已。 他则有算计,不用费那个劲,粮食在哪儿,土八路就会在哪儿出现。 可现在粮食没来,他有些慌了,手下人回来说尖兵已经有好几伙与敌接战了,都没了动静,看来土八路的尖兵人数应该比皇军多,而且听枪声,这伙土八路竟然有很多自动武器,皇军的尖兵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余海这时已经收到了九红传来的消息,并推测出了日本鬼子的大概位置,他打算玩个将计就计,派出粮车队伍,钓一钓这些阴险狡诈的小鬼子。 269 战斗,战斗 九红没敢让老冯他们现在就上战场,而是让大头鱼送他们去了王家沟。 这时候是真不敢用他们,老冯他们也理解,除非极度缺人的时候。 九红让手下人把仓库里的麻袋都装上干草,把粮食卸下马车,里面藏人,外面用干草袋子伪装好。 正好,她的两个伪军班都不用换衣服就冒充了运粮队。 余海命令这些人停在他指定的地点,然后原地开上几枪,只要把小鬼子调动起来就行。因为余海已经收到尖刀队的传信,报告了鬼子的准确位置,并说鬼子可能要往这边来了。 王猛现在还是尖刀队临时队长,但他目前已经是光杆司令了,他把尖刀队还是以小组为单位撒了出去,倒是找到了鬼子藏身的位置,但也打了好几个硬仗,鬼子派出来的侦查队在王猛他们的强大火力下被清理一空,王猛这边也伤亡了不少。 他亲自带的这组就牺牲了三个,还剩俩兄弟都有点伤,王猛就让他们回去给余海报信了,目前,他还没汇合到其它小组,所以就剩他一个人了。 王猛在一棵大树上,死死盯着山谷里面的日本鬼子,看样子他们这是要走,因为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打好背包,背上了枪支。 日本少佐终于等来了粮队的消息,却是没赶到他指定的地点呢就被土八路截住了,来报信的人说土八路人员并不多,运粮队跟他们僵持住了,求皇军赶快发兵解救他们。 虽然剧情没按日本少佐的预想方向发展,但大概走向没变,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于是,日本少佐一声令下,全体拔营,去围歼土八路。 队伍出动了,日本少佐却发现他派出的侦查兵没有回来的,他是知道侦查兵会与敌遭遇的,那也不能都被人干掉了吧?怎么也得回来几个送信的吧?可是一直到大部队都上了大路了,侦察兵也没回来一个。 王猛看离得有些远没什么机会,他就从树上下来了,然后他就听到了蛐蛐儿声,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不过这蛐蛐叫一点也不像,太假了,这一点大眼就非常厉害,学啥像啥。 人到跟前了,王猛一看是小猪,他的小组还算完整,只有一个人受伤。 小猪看他就剩老哥一个了就问他:“猛哥,你的队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了?” 王猛说:“别提了,让小鬼子给偷袭了,被手雷炸了,牺牲了仨。不过鬼子都被我们干掉了。我让剩下的人去给余副队长报信儿去了。 正好你们来了,就一起走吧。发信号,让那附近的几组都来汇合吧,咱们跟着小鬼子大部队,弄好了能给他们来一下狠的,因为他们的侦查兵死得差不多了。” 小五子在离承德不远的南山上,还真让他猜着了,敌人果然派出了援兵,而且人数还不少,这得有三四百号伪军,大概一个营。 这人也太多了,小五子的人又太少,还净是些半大孩子,这仗不能硬打。 小五子有主意,带着他的小兄弟们在进山的路上找了个狭窄的地方,埋了些用手雷改制的绊发雷,然后让吴鸣守在这里,告诉他爆炸过后,打上个两三枪就撤。 小五子则带着孩子们沿着公路继续给这些人埋雷。 小道士真是个人才,他会配火药,这可解决了大问题,他们这次带了几个用土火药制的地雷,外壳都用的陶瓷坛子。 小五子再次找了个绝妙的好地方,路边的高处有几块很大的石头,小五子决定,这次就用这几个地雷,把这些大石头炸下去,用这些大家伙砸死敌人。 小五子玩爆炸物是得到了六大爷真传的,在什么地方埋雷,能有效的掀起这些石头,这都是有准确位置的。 一共只带了三个地雷,本来就是做实验用的,这时被分别埋在了三块大石头下面,这地雷没有拉线,只有导火索,只能用火点燃。 伪军也有探路的尖兵,当他们发现脚下绊了什么东西后,这几个人还是很机警的,当时就原地卧倒了。 “轰轰轰!”爆炸声响起,震耳欲聋,这几个尖兵啥事都没有,爆炸是在后面响的,当时就撂倒了七八个人,有死有伤。 伪军们当时就乱成一团,有卧倒的,有举枪瞎打的,还有往回跑的。 营长急了,掏出盒子炮朝天上连开三枪。大声喊了一嗓子:“都特么给我站住,谁再乱跑我枪毙了他。乱什么?看见敌人了吗?都待在原地,我去看看咋回事。” 说完就骑着马赶到了爆炸点附近,一看,他的几个挨炸的兵还躺在地上惨叫呢,这营长大吼一声:“闭嘴,你再叫我就让你再也叫不出来。” 惨叫的人立马闭了嘴,再不闭嘴真就挨枪子儿了。 营长刚刚喊了这么一嗓子,这就暴露了他是当官的,而且他是骑着马的,这官还不小,于是这家伙就成了吴鸣的靶子。 “嗖”的一声,一颗子弹飞过来,从伪军营长后背钻了进去,从前胸穿了出来。子弹的动能将他从马上掀了下去,一头栽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二颗子弹又飞了过来,把正要架机枪的射手脑袋开了个洞,副射手脸上被糊了一脸脑浆,被吓得叫声像个娘们。 吴鸣收起枪,在林间猫腰穿行着,他得去下一个地点,队长他们正在那儿埋雷呢。 日本鬼子终于赶到了粮车被劫的地点,日本少佐用望远镜看了看,发现双方都不开枪,就在那儿僵持着,这什么情况? 不管了,先围了这些土八路再说,让他们腹背受敌,这回可跑不了了。 日本兵散开,迅速抢占了几个制高点,手炮机关枪都架了起来。 里面被围的土八路明明发现来人了,却只是都调转了枪口,却都没慌乱,这情况诡异得很。日本少佐感觉出了不对劲儿,却也没在乎,而是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咚咚咚,掷弹筒射出了榴弹,“哒哒哒!”歪把子机枪开始吼叫。 包围圈里面的土八路人数不多,也就五六十人,这也证明了信息是可靠的,他们上次就是这些人劫了粮车。 此时这些土八路都伏在路边的水沟里向外面还击,一点都没怕,机关枪手榴弹的,跟外面的人打得有声有色的。 最里面的治安军怎么回事,怎么不趁此机会打个反击呢?好像还都在有时间压子弹掏手雷,做得有板有眼的。 战斗打响了以后,日本鬼子就已经很快缩小了包围圈,进展迅速。 “砰!”一发信号弹升空,这一枪却来自最里面的伪军阵营。 “哒哒哒,哒哒哒!”鬼子包围圈的外围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这人数竟不比他们人少。 “咚咚咚!”重机枪的枪口也喷出了火舌,小豆丁装甲车从一堆树枝树叶中开出来,弹道直接扫向鬼子指挥所。 日本少佐是个有经验的,在信号弹升起的时候他就知道坏了,这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着了对方的道儿了。 他立马下令全体向前沿道路方向突围,这背后挨打的滋味可不好受。 传令兵刚跑出去两步,重机枪子弹扫了过来,日本少佐倒是及时卧倒了,可他周边的所有人都被瞬间打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了。 王猛这时已经收拢了好几组人员了,在鬼子大部队后面一直跟到了这里,一看打的这么热闹,他就没去掺和,而是带着尖刀队,在来路上布了个口袋阵,等着溃败的敌人过来时,杀掉几个关键人物。 日本鬼子在后背受了伤亡惨重的打击后,都及时调转了枪口,与外围的八路军接上了火,也不管里面被围着的八路了,反正最里面还有一些伪军呢,怎么也能牵制一下这些人吧? 最里面的人动起来了,粮车上的麻袋都被掀开,藏在车里的人都出来了,与伪军纷纷举枪射击,打的却不是土八路,而是已经调过头去的日军。 余海下令,冲锋,军哨声响起,无论是外围的还是圈内的,手榴弹手雷不要钱似的甩了出去,天空如飞起了一群乌鸦般黑了一下。 正在奋力还击的鬼子们遭受了最厉害的一波打击,这波手雷来自四面八方,躲无可躲。 “轰轰轰轰!”爆炸此起彼伏,接连不断,鬼子们死伤无数。 日本少佐没有死,他拔出指挥刀,大声吼叫着,让死里逃生的已经不到一半的士兵们向来路突围。 鬼子们也被打得激发了凶性,机关枪平端着当冲锋枪使唤了,沿着公路向南突击。 正面堵截的是于得水,他也杀出了火气,亲自抱起机枪和小鬼子的前锋部队互射。 “哒哒哒,哒哒哒!”双方不断有人倒下,而于得水的身上,至少中了两枪,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机枪却没撒手,依然在扣着扳机,一直到子弹打光,枪击传来咔哒咔哒的响声。 这个武艺高强的汉子倒了下去,倒在了杀敌的战场上,倒在了即将胜利的黄昏,彩霞满天,红得一如英雄的鲜血。 270 胜利的代价 大锤子在开着装甲车,上面守着重机枪的是他手下的兄弟,枪法很是不错,是他专门选出来的。 鬼子们在撤退,但人数不多了,最多剩下六七十人,大锤子能让他们这么从容逃走吗。装甲车从鬼子身后追了上去,重机枪一边前进着一边开枪,鬼子们倒是也还击了,可是没用,三八大盖打不透装甲车的护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屠杀逃跑的战士。 “咚咚咚,咚咚咚!”日本鬼子一片一片的被放倒。有几个负责断后的鬼子纷纷掏出了手雷返身冲向装甲车,他们是打算靠近了扔手雷,余海的大部队这时也赶了上来,一顿乱枪,将往回冲的鬼子全部射杀,让手雷就在他们自己手里爆炸。 日本少佐的战马早没了,他正在挥着军刀指挥剩下的士兵们向前攻击前进。 实际上他们已经撕开了口子,冲出包围圈了,只要能逃出去就是最大的胜利。 可是有人早就在这儿等着他们了,这时一杆美制大八粒快枪正在瞄着日本少佐的脑袋。 王猛在一块大石头上,看鬼子军官进入了射程范围,他没有急于开枪,而是又等了等,等他们再靠近一些,有十足的把握了,这才屏住呼吸,扣下了扳机。 “砰!”子弹掠过这深秋的冷空气,从日本少佐的一侧颧骨打进去,从左后颈穿出,一枪打倒了他,但却没有马上就死。 日本少佐在地上爬着,地面上淌出了一条血迹。 王猛看自己这必中的一枪竟没打死他,顿时怒火中烧,再一次扣下了扳机。 砰!”第二枪打来,把日本少佐钉死在山路上。 山路两侧响起了哒哒哒,哒哒哒的冲锋枪的声音,子弹如暴风骤雨般泼洒过来,鬼子的逃亡队伍前面被扫倒一片,剩下不多的鬼子不敢再跑了,只好原地卧倒还击。 而这,给了追击的八路军大部队时间,小鬼子剩下的三十多个人被再次包围了。 装甲车最先追了上来,但已经没有子弹了,大锤子打算直接开车过去,压死那些伏在路上的鬼子。 余海叫住了装甲车,这个宝贝还有大用,他不想在这最后关头让垂死挣扎的鬼子给炸坏了,既然堵住了敌人,那灭掉他们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小五子这边,伪军们没了营长,但还有各连排长。日本人给的任务就是去协助皇军去剿灭土八路,他们也知道帮不上啥忙,但不能不去,不去可就是抗命了,是要杀头的。 可这刚走几步就死了营长,还被炸死了几个人,伪军们再次上路,一个个都如惊弓之鸟般小心翼翼的,有一丝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停下来打几枪壮壮胆儿。 走到了小五子他们埋地雷的地方,这帮伪军一看这地势很危险,就不走了,派出几个人爬上山来先看看有没有敌人。 上来两个人,正在费力地向上爬着,冷不防从后面窜出两个人来,一人一个将这两个伪军给扑倒了,然后就是刺刀捅人的噗嗤噗嗤的声音,这两个侦察的没发出一点声音。 耗子扒下了对方的衣服帽子,穿戴上了就爬上了最显眼的山头,向下挥手。 下面的伪军就只能看到山岗与天空之间有个人在挥手,都没考虑这是不是他们的人。 没问题了,那就走吧,于是这帮胆小如鼠的家伙又上路了。 当大部分人到了那几块大石头下面时,呲呲燃烧的导火索已经烧到了尽头。 “轰!轰!轰!”三个大火药坛子爆炸了,将上千斤的大石头轰下了山坡。 三块大石头形状并不规则,但大体还是接近圆形,受到了爆炸的启动后,就在陡峭的山坡上越滚越快,带着风声,裹挟着大量的泥沙杂物,惊天动地的飞滚而下。 伪军们在听到爆炸声的时候就慌了,都想第一时间逃离这死亡地带,结果就是互相推搡,挤成一团。 只有前面的拼命往前跑,而后面的,玩命往后蹽。这才逃离了这恐怖的血肉磨盘。 三块大石头并不一般大,那块大的有半间房子般大小,它滚过去的地方,被扫到个边儿的人也都骨断筋折,更何况被它辗过的人了。 那两块小的也不算小,也得有七八百斤,人力是无法抵挡这么大的惯力的。 三块大石头滚过,伪军们活着的哀嚎一片,石头碾压过的地方,看不见囫囵个儿的人,只有鲜红的血肉和衣物残破不堪的碎片。 伪军们这下子可说啥都不走了,这次他们损失还真不算大,死了二十来个人,伤了十多个,可这特么也太吓人了,再往前走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这次的滚石彻底的把他们吓破了胆,还有两个连长活着呢,叫部下收拢了队伍,将伤员抬回去,死的就不管了,因为没法管,都拿不成个了。 小五子看着这些被吓破胆的伪军灰溜溜的原路返回了,他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如果伪军们继续往前走,他还真没啥好办法了,就只能打冷枪了,但他怕这些小弟弟们吃了亏,还是这样比较完美。 小胡来他们也头一次见着还可以这么杀敌的好方法,除了震惊,竟无法用语言表达此时的心情。 少年营的孩子们天天听小胡来把大队长说得神乎其神的,原来都半信半疑的,这回可亲眼见着了小五哥的厉害,孩子们对小五哥更加崇拜了。 余海也没有再留手,命令大部队不跟包围圈里的鬼子们纠缠了,各种手榴弹机关枪玩着命的向里面招呼,没用一袋烟的工夫,仗打完了。 全歼了一个中队的鬼子兵,余海的队伍伤亡也不小,毕竟是日本正规军,战力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余海带来两百多人,阵亡超过了四十人,轻重伤员也得有三四十,这损失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是还损失了一个中队长,余海和于得水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都约好了有时间切磋切磋武艺呢,可是却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余海虽然打了胜仗,心情却不是很好,战士们都在打扫战场,他却在一旁看着余得水的尸体发呆。 草上飞和九红他们都来了,也都跟余海一样,心下凄然。 于得水的两个兄弟都在尖刀队,阵亡了一个,还剩一个叫彪子的,这时正伏在于得水身上痛哭。 还想着要带兵杀回老家去呢,没想到却在这儿折了大哥,彪子的伤心,无人可比。 余海看看天儿马上就黑了,下令收兵,先回李家集。 小五子一行人到了李家集时,夜已深了,余海就向小五子汇报战果,损失是不小,但战绩可不是一般的大,这等于是在敌我兵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正面全歼了日本鬼子的正规军。 这还不算策反的伪军和劫下的粮食呢。 小五子很知足,缴获的枪支弹药还够补充消耗的,还能支持他们再打一仗。不过,这次是真把小鬼子打疼了,最近一个阶段他们都不会来扫荡了,因为日本兵已经消耗不起了,死一个就少一个。 回到王家沟,小五子又主持了一次葬礼,将阵亡的将士全都埋在了王家沟后山上,给每个烈士的家属发抚恤金,这事他都不用管,李瑜就给他办了。 各中队缺失的人员,小五子让他们在老冯的队伍里和民兵里挑选,补足了名额。然后又都回去继续闷头发展去了。 这次尖刀队也有不小的损失,阵亡了七八个,但小五子却没有给他们再添人,这支队伍还是少而精最好,人多起不了多大作用。 李瑜终于在跟当地百姓的通力合作下,把这支队伍的服装备好了,正好也马上要入冬了,队员们全体换上了新军装,整体面貌焕然一新,真有个军队的样子了? 老赵又来了,这次是视察小五子队伍的换装情况,听说他们又打了一场大胜仗,先给一些口头上的鼓励。 这功劳得向上报,然后才能有嘉奖。老赵来当然还有私事了,那就是来看看李五小姐。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李瑜到底还是答应了他,同意跟他先处处看。 本来这个年代是没有谈恋爱一说的,双方看对眼了,直接就结婚,可李瑜不干,说还得接触一段时间再说,老赵很光棍,立马答应了下来。 他不着急,他有自信,只要李瑜不是那嫌贫爱富的势利眼,早晚会看上他的。 老赵告诉了小五子个坏消息,李大姐去总部开会了,上级可能会处分小五子,这小小年纪就敢娶两个媳妇,这还了得?必须得严肃处理。 小五子苦笑,没办法,怎么处理他都得受着,还不敢让小凤仙知道,这虎娘们要是知道了,她敢上总部找领导算账去。 老赵走的时候,小五子没去送他,因为李瑜去送了,小五子想给他们留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于得水的根据地没了领导,小五子让宋朝阳去了,罗成手下又缺了个重要人物,就跟小五子磨,说:“二猫没了,你又把宋朝阳调走了,我这么多人,不好管理啊,你还是再给我调两个硬人来吧?”小五子没办法,把学习了一个阶段的杜晨给他派了过去,杜晨有文化,能写会算,正好给罗成当个管后勤的绰绰有余。 271无官一身轻 小五子被降职了,从营级的武工队队长被一撸到底,成了普通战士。好在后面还有一句,留原部队查看。好歹没把他调走,这是给了一定面子的。 武工队改了番号,叫做燕北游击队,大队长由原副大队长余海担任,李瑜还是指导员,副大队长王春生。 这是李大姐从总部回来后,给小五子带来的总部的通报,小五子也猜到了差不多会是这样,不过没想到会处理得这么狠。 他们打了大胜仗,总部也给予了嘉奖,但功是功过是过,一码归一码。 下雪了,白雪却还没有回来,小五不禁有些担心,李大姐说白雪他们去了山东东部,沿海一带,不是白雪一个人没有消息,而是都没有消息,一是离得远消息不灵通,二是有层层日伪军阻隔,传递消息不容易。 小五子的队伍倒是没拿总部的批示当回事,一如既往地该训练训练,该干活干活,对小五子的话还是不打折扣的执行。 余海也没有一点当了大队长的意思,有事还是来请示小五子,小五子说了:“海哥,现在你是队长,有事你拿主意就行,哪有大队长有事问个小战士的?” 余海嘻然一笑,对小五子说:“我升官了,你是不是得请我喝酒?最好叫上四德子,可惜二牛离得太远,咱哥几个好好聚一聚,研究研究下步怎么走。” 小五子说:“不对呀?你升官不是得你请我吗?怎么就成了我请你呢?哎呀算了,你手里也没几个钱,我去找五姐,让她出钱。你派人去找四德子,我还有事跟他商量呢。” 小五子这回可有时间照看孩子了,正抱着他的宝贝闺女跟他没有名分的老婆在那聊得热闹。 小凤仙则抱着刘抗在给他喂羊奶,没有奶瓶奶嘴,只能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刘抗也不认生,一口一口地吃着,有时会把勺子咬住。 小五子这个普通士兵倒没有训练任务,有时候还得客串一下教官,给队员们讲讲战略战术。 小凤仙自从来到王家沟就不和他住一起了,小五子知道她这是做给白雪看的,虽然白雪根本没在这。 又到了冬天了,队伍粮食倒是足够吃,还能在青黄不接时帮帮老百姓。但肉食和蔬菜不好弄,李瑜有钱可以买到一些,不过已经把这周围买得差不多了。 小五子琢磨着是不是再去打一次黄羊,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遇上那么大的羊群了。 小五子腿上的伤基本已经没事了,能骑马了,于是他就带上了吴鸣、小道士、刀子、耗子几个人,准备往北越过承德再去一次以前的木兰围场,那边还有不少野兽呢,连黑瞎子豹子都有。 小胡来不知道怎么听说了,也要跟着,小五子知道这小子还真是个好猎手,就带上了他。 憨子也想跟着,被小五子给撵回去了,小五子是受不了王婶的眼泪。 这弄得憨子很不服气,就问:“小五哥,你不公平,为什么胡来能去,我不能去?我究竟差哪儿了?” 小五子只好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兄弟呀,不是哥不让你去,你忍心让母亲为你牵肠挂肚吗?” 憨子倒是听话没去,没想到这一答应小胡来,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小凤仙一个是六大爷,小五子一想,这些人都不能拖他后腿,都能帮上大忙,于是大手一挥,全带上了。 八个人,八匹马,子弹都很充足,都换了老百姓的衣服,轰隆隆的上路了。 小五子临走跟余海说:“通知四德子,过几天来有羊肉吃。” 家里面女人不少,都能给他们看孩子,小凤仙和韩老六纯粹就是想出来散散心。尤其是六大爷,都憋坏了。 一路上,小道士终于找到了知音,他发现那个缺手指的六大爷玩火药比他师父还厉害,尽管他大字不识一个,可这并不影响他对爆炸物的研究。于是这一路,爷俩就在那嘀嘀咕咕,有时还会意见相左,掰扯几句。 小胡来则是对这个新嫂子很好奇,平时她总是在照看孩子,看不出什么,这时看她骑在马上,腰里别着一大一小两把枪,就知道这是个老玩枪的,枪法应该也不赖。 木兰围场,在前清时,这是皇家狩猎的地方,老百姓进入围场是要杀头的。 大概在道光咸丰年间,皇上罢了围猎活动,也就允许百姓进入围场垦荒,到了晚清,更是大量涌入流民,原来的原始森林也开始被采伐了。 这到了民国,再到满洲国,日本人就在这儿有林场,专门在这儿大肆采伐,已经把林子快砍没了。 六大爷是老猎手,经验比他们要丰富得多。让这些人散开,但不能散得太远,最好俩人一组,每组之间要能联系上。 一旦发生危险,其他组能够及时出现,帮忙。 吴鸣和小道士一组,六大爷和小胡来一组,刀子与耗子一组,小五子两口子一组。大家都骑着马散开,在刚刚下了薄薄一层雪的林间草地上穿行,人马都呼出白色的水汽仿佛在抽烟。 六大爷有绝招,从怀里掏出支哨子递给了小胡来,让他试着吹一吹。 小胡来拿过来鼓起腮帮子吹了几下,声音并不大,发出几声啾啾的有点像小鹿发出的声。 六大爷说还有一种大的鹿哨,是用桦树皮做的,吹出来有点像放屁一样声响的,是模仿大鹿声音的。那东西做着费劲,他就没做。 小凤仙根本不看哪有猎物,就和她的爱人并肩骑着马,一脸的甜蜜。 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有名份的,她也没想要名份,只要小五子心里有她,她就知足了。 而这次小五子回东北,使她终于知道了小五子心里是有她的,所以这女人啥都不顾了,这就足了。 远处传来了枪声,是小胡来的骑枪,只响了一声,小五子知道这小子是真有天赋的,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眼神或对枪支的感觉,都是一般人没有的,他的天赋比小五子都高,加以时日,这方面的成就是要超过小五子的。 小五子两口子过去时,第一头猎物已经到手,这是一头梅花鹿,公的,头上的角很大。 六大爷正在给鹿开膛破肚,老规矩,还是把肠肚向树上扔一扔。 大家都已经知道这规矩了,谁也没有大惊小怪的。 小五子过去帮六大爷剥了鹿皮,正要生火呢,那边小道士的枪也响了,看来吴鸣是在有意地锻炼他,有机会都留给他。 小道士也是个极聪明的家伙,学啥都快,小五子也同样很看好他。 不一会,吴鸣他俩也拖着个用树枝绑的简易爬犁过来了,上面也是一头鹿,不过比较小,到跟前,小五子才发现那是一头狍子,这地方东西还真全,啥都有。 大伙就在林边的空地上吃了一顿烤鹿肉,天儿冷,六大爷的鞍袋里有酒,用皮制的水囊装的,得有好几斤。 六大爷让大家都喝几口,驱驱寒气。连小胡来都喝上了一口,吴鸣却没喝,他还是老习惯,办正事的时候坚决不喝酒。 耗子他俩怎么还没回来?小五子他们都已经吃饱了也没看他俩。 小五子问他们往哪边走了?吴鸣说耗子领着刀子往东北方向去了,原来一直跟他们保持着相互能看着人的距离,可吴鸣和小道士发现猎物时,不知道就怎么把那两个人给弄丢了。 耗子真没走远,他是老猎手,对哪有猎物也能看出点子午卯酉的。 刀子是平原地方来的,对山区的狩猎方法还是不太懂,不过打个野鸡套个兔子还是从小就会的。 耗子发现了一个洞,在一棵大树根底下,他围着这附近转了转,告诉刀子这是獾子洞。 獾子是冬眠动物,这洞里面肯定有,而且还不止一只。 捉獾子,最好的方法还是烟熏,不过耗子却有他自己的妙招。 只见他从腰上解下一根绳子,这是一根麻绳,里面一应该是混进了什么金属,竟然是硬的。 刀子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绳子里面混的不是铁丝就是铜丝。 他俩用刺刀把獾子洞外围给挖开了。 费了挺大劲把土皮都掀开了,这时的土还没冻,还挖得动。 看到有岔洞了,耗子就把他的硬绳子续了进去,一点一点的往里送,一直到感觉里面有东西拉住了绳子。 耗子把绳子这头拴到了一根很粗的木棍上,跟刀子俩人一点一点的把绳子卷在棍子上。 不一会,就有个东西露头了,嘴里还咬着绳子不撒口。 刀子的家乡也有獾子,但他从没想过能用这种办法捉到它。 獾子脾气暴躁,咬住东西就不撒口,关东的老猎人就能用这方法捉住它,只不过普通绳子不行,会被獾子咬断的。 耗子和刀子两个人在这洞里捉了两只獾子,可能里面还有,但他俩怕小五子他们着急,也就不抓了,一人拎着一只胖乎乎的獾子往回走,这东西也不小,每只都得有十七八斤。 据说这东西好吃,尤其是爪子,做好了味道不比熊掌差,可惜就是太小了。 272草原上的乌云 耗子他俩回来了,一人带了一只獾子,小五子让他们去吃饭,自己则教小胡来剥皮,獾子皮不适合做保暖物品,因为毛太硬,坐着扎屁股,除非毛朝外。 獾子油可是好东西,治疗烫伤,癣疥有奇效,而且还能治胃病,东北的老胡子都有胃疼的毛病,那时候是没有胃病的叫法的,大家都不懂,就说是心口疼,所以都叫心口疼病。 六大爷说:“用獾子油煎鸡蛋,专治心口疼病。” 一行人在林子里搭了帐篷,晚上大家还是轮班放哨,连小五子也不例外。这一点吴鸣就特别优秀,这家伙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危机感,使他在无数次生死考验中存活了下来,这绝不是侥幸所至。 初冬的早晨,空气凛冽而清新,河水并没有上冻,小五子用一顶小鬼子的钢盔当容器,打了一些冰凉的河水,架在了火上。 烧些开水给大伙喝,能暖和暖和这冻了一宿的身体。小凤仙去捡柴火了,这时正和小胡来一人抱了一捆杂乱的干枯枝条走过来,边走边说着什么,看来小胡来跟这个嫂子处得也不错。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枪声,这应该是刀子开的枪,因为他在放哨。 小五子立即掏出了盒子炮靠了过去,小凤仙也在后面跟了过来,小胡来去帐篷里取枪去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小五子意识到这开枪的节奏不是在给他们发信号,而是真的在开枪打什么东西。 等小五子到了跟前时,刀子已经开了四枪了。 是狼群,狼不算多,只有十多头,这时已经被刀子放倒了四头,剩下的已经跑远,却并没有走,而是远远地徘徊着,还看着这边跃跃欲试。 大树上有个人,一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头发又长又乱,满脸黑灰,看不出男女。 狼群应该是奔小五子他们的帐篷来的,半路上遇上了这个孩子,这孩子还不错,知道上树。 这时吴鸣他们几个也都过来了,小五子喊住了他们,没让他们过来,然后也拉着小凤仙往回退。 那些狼要看到有这么多人就不敢过来了,必定会转身逃走。 刀子叫树上的孩子下来,那孩子乖乖地从树上爬下来,刀子看他大冬天的竟然光着脚,也不知道是没有鞋穿还是跑丢了。 下来后不敢往雪地上站,专门找了有荒草的地方站了上去。 刀子知道小五子来了,也就没再管那群狼,而是过去背起了那个孩子,转身就走,向他们的帐篷走去。 狼群发现猎物跑了,又都从远处围了过来,只有一头白毛大狼走在最后面,看来它是狼王。 狼群怕猎物跑远了,竟越追越快,早已经进入射程之内了,小五子却躲在树后没开枪,他的这个小队伍全是好枪手,除了六大爷。 他打算将这群狼一网打尽,所以得放得再近一些,让在荒草间埋伏的吴鸣他们都能够得着。 狼群突然不走了,可能是闻着他们身上的味道了,不过这群狼已经全都进入射程范围了。 小五子没拿长枪,他就率先打响了第一枪,打的就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头大狼。 “砰!”盒子炮声清脆悦耳,那头狼眼睛中枪一头栽倒。 吴鸣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了,手里的水连珠响了,那头在最后边的狼王刚要掉头跑,就在它身体侧过去的一瞬间,一发子弹嗖的一声穿过了硕大的狼头,狼王也抗不住一发铜皮铅芯的子弹头。 小凤仙的枪几乎与吴鸣的枪同时响的,她离得也近,所以她也打的离她最近的那头狼。 “砰!砰!砰!砰!”所有的枪都响了,就连小胡来的骑枪也在同时响起。 狼群大乱,没有被打到的狼返身奋力逃窜,但为时已晚,这些人的枪法,打它们十多头畜牲还是手拿把掐的事。 “砰砰砰砰!”第二波枪声响起时,已经逃了几步的群狼又是纷纷中枪倒地,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小五子拉住了要往前走的小凤仙,让她走在自己身后,然后给没死透的狼挨个补枪。 小凤仙这时候很乖,听话的站在小五子身后深情地看着小五子后脑勺。 小胡来端着枪过来了,咋咋呼呼的指着他打的两头狼说:“看,我打的,都打的眼睛,没伤着一点皮子。” 这孩子枪法真不赖,受到了吴鸣他们一干老枪手的一致好评。 加上刀子打死的那几个,一共十五头狼,这些家伙可都不小,一个个都像小牛犊子般,膘肥体壮的。 尤其是吴鸣打的那头狼王,通体白毛,又厚又密,漂亮极了,这要是做个狼皮褥子,都不用烧炕了。 大伙齐动手,先把猎物拖到营地里,剥皮割肉。 那个被救下的小孩蹲在火堆旁,可怜巴巴的样子,六大爷将自己的皮袜子脱给这孩子当鞋穿了。 刀子问了他几句话,发现他不是汉族人,应该是个蒙古族,而且不是男孩,声音清脆,居然是个女孩子。 这些人里,就吴鸣会说些蒙语,跟小姑娘半说半比划的,终于知道这小姑娘的来历了。 她是离这儿不远的一个牧民家的,她是跑出来的,因为家里来客人,她父亲要把她送给客人陪客人睡觉。 妈妈趁天黑放跑了这小姑娘,而她自己却代替女儿去招待客人了。 小凤仙一听这话气坏了,立马就要去灭了那个该死的家伙,这都什么人呢?把自己老婆孩子用来招待客人? 小五子拉住了她,吴鸣的家乡就在兴安省,是蒙汉杂居的地方,他是知道有不少蒙古族人有这个习俗的。 在这些人眼中,女人就如他的牛羊牲口一样,是他的财产,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小姑娘叫乌云,十五岁,把脸洗干净了,浓眉大眼的并不丑,这时正在喝小凤仙给她的肉粥,都喝了两大碗了还意犹未尽,六大爷说不能再给她吃了,再吃就撑坏了,这孩子看样子平时肯定是受尽虐待的,这还是亲爹吗? 小姑娘很勤快,吃完了知道去收拾碗筷,知道添柴烧火,照顾马匹,看样子在家这活儿没少干。 众人将猎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回砍了几根大树枝,绑了一架结实耐用的大爬犁,把东西都堆在爬犁上,用六大爷和小凤仙的两匹马拉着,六大爷赶着马爬犁,小凤仙跟乌云坐在爬犁上,继续上路。 路上又打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猎物,乌云说不想回家,小五子也就没往乌云家的方向走,而是换了一个方向走,到了傍黑天的时候,就看到了几个蒙古包,和木制围栏里的一大群绵羊。 小五子身上还真带了钱,他临走时李瑜跟他说要是猎物少就走远一些,这个季节放牧的都会往外卖一些牛羊,遇上就买一些,反正他们现在很有钱,比一般的地主老财都富有。 队伍走近的时候,传来几声犬吠,牧民家里都会养狗的,这些狗用处可大了,能帮着放羊,帮着赶跑来偷羊的狼,还能帮着狩猎,拉爬犁,总之能干得很。 牧民出来了,三个穿蒙古袍子的男人,没有女人,其中一个很是热情,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说着热情洋溢的欢迎词。 远方的客人啊,来我的毡房避一避寒冷的风雪吧?我有热气腾腾的奶茶和肥嫩的羊肉,能驱走你旅途的疲劳。” 蒙古族人都是这么热情好客的,可这三个人里的另两个,脸上却挂着皮笑肉不笑,也不说话,眼睛却盯着小五子他们的枪。 进了帐篷,那个很热情的人看来是这家主人,真的煮了奶茶端了上来。 吴鸣就当起了翻译,不过这翻译是个二把刀,有时候他也不懂,只能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说明来意。 小凤仙进帐篷的时候就发现那两个不说话的人,正在用邪恶的眼光盯着她,小凤仙直接就从腰里掏出了盒子炮拎在手里,回瞪着那两个人。 那两个家伙都知趣地转了目光,看向别处。 乌云却在拽着她的衣服,吓得不敢看人。 另一个帐篷里传来一声呼唤,这两个家伙立马就转身去了。 小乌云听到那个声音脸色却变了,急急地拉小凤仙的衣襟,是想告诉她什么,却苦于语言不通。 小凤仙就直接拉着乌云,到了吴鸣的面前,让她说给吴鸣听。 那个主人一看客人有事要说,就与韩老六打了个招呼出帐去了,他一直认为韩老六才是这些人的头领呢。 耗子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吴鸣在费了挺大劲后终于听明白了小乌云的表述。 另一个帐篷里没出来的人,就是去了她家的那个人,也就是她爸想要用她去招待的客人,听说是从外国来的财主。 小五子在旁边也听明白了,他就觉得刚才那两个人看着别扭,不是他印象中蒙古人的样子,这时一听是外国来的财主,这才恍然大悟,这是日本人,肯定是日本人。 别看他们也穿着蒙古袍子,但小五子是和小鬼子打老了交道的人,是能看出他们和中国人有什么区别的。 273该死的鬼子 小五子与吴鸣对视了一眼,立刻告诉大家准备战斗,他们在来的时候带的枪都是一长一短,连小胡来都有一把大眼撸子,小凤仙更是双短枪,一把花口一把盒子炮。 只有六大爷的手没法拿枪,不过六大爷能扔手雷,扔飞刀,近战不逊于任何人。 出了帐篷,几人迅速散开,目前来看,这些日本人不知道在这儿冒充蒙古人在干什么?但他们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看小五子他们人多,又人人有武器,他们就没敢动手,大概是想蒙混过去。 他们没想到,小乌云听出了其中没露面那人的声音,小五子仅凭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判断出了他们是日本人。 那个貌似主人的蒙古人出来了,端了些羊肉走向小五子他们刚才的帐篷,等他弯腰往里进时,耗子在后面悄悄潜过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连着手里的东西一起踹进了帐篷里。 东西稀里哗啦的打翻在地,耗子上前打算按住那人,没想到那家伙是老摔跤手了,感觉后面有人扑过来,那人脚下一剪,耗子这个来抓人的却被趴在地上的人绊倒了。 不过耗子是老匪,在倒地的一瞬间,枪也掏了出来。两个人面对面侧躺在地上,耗子的盒子炮顶在那人的脑袋上,而那个人也刚刚从靴子里抽出了匕首,只是再也不敢动了,他知道自己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他俩这边稀里哗啦的一响,另一个帐篷里面的人就出来了,就是刚才那两个穿蒙古袍子的,手里都端着枪,显然他们也有防备,一旦有变他们就打算动武了。 外面黑,他们刚从有烛火的帐篷里出来是要适应一会的,而这一秒钟,就足够要了他们的命了。 嗖的一声,一柄小刀飞过来,从侧面插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上,鲜血沿着刀刃飙射出来,喷出了丝丝的风声。 而这个小鬼子却没有马上倒下,而是手里的枪无目的地扣响了两枪,然后才轰然倒地。 而在他身后的另一个日本鬼子则受到了来自侧后方的袭击。 刀子不知道在哪儿踅摸来一把铡草的铡刀,早就在黑暗处等着了,就在前面的人被六大爷的飞刀射中时,刀子的铡刀也抡了起来,等后面这个小日本子被前面的枪声惊动后,他的脑袋被后面的铡刀一挥而下。 脖子上齐刷刷的斜茬儿在向上呲着鲜血,喷出老高。 外面枪声一响,帐篷里面的人可就坐不住了,但里面的人却没出来,而是直接灭掉了灯火。 小五子这时已经接近帐篷门口了,本来是想无声无息地拿下这些人的,没想到他们是有准备的,都端枪出来的,看样子自己这边如果没发现他们是日本人,可能就会被他们暗算。 当小五子看见帐篷里的灯灭了以后,就知道必须得开枪了,要不然自己这边只要有一点亮光都会被里面的日本人射杀。 砰,砰,砰!小五子根本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哪儿,完全是凭着感觉开的枪,他要压住对方的火力,让他们无暇开枪。 砰,砰,砰,砰。里面的人也在开枪,而且不止一个人,他们几乎与小五子是相同的想法,在隔着羊毛毡子胡乱射击,幸亏小五子没有站在门口,要不然就得被他们蒙上。 小道士拉着了一枚手榴弹,等了足足三秒钟的时间,然后嗖的一声顺着门帘的缝隙扔了进去,吴鸣与小凤仙等人也都伏在地上向这个帐篷里盲射,不管打不打得着人,让他们没时间去捡手榴弹。 “轰!”手榴弹在里面爆炸了,里面瞬间没了动静,爆炸引燃了帐篷,里面支撑的木杆子也被炸断了,整个帐篷塌了下去。 有人爬出来了,显然是已经受伤了,小胡来不知道在哪儿弄了个火把扔了过去,照亮了那个爬出来的人,他手上赫然还拿着枪呢。 砰,吴鸣手上的枪响了,打碎了那人的指骨,使他终于撒开了枪,小五子走到跟前仔细一看,这个人已经完了,肠子都拖出老远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大的毅力的,都这样了还能持枪爬出来。 由于帐篷塌下去了,里面有几个人不知道,小五子他们也不想在阴沟里翻了船,干脆又塞进去一枚手雷,然后大伙散开。 “轰!”爆炸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传出老远。 这回小五子他们点燃了火把,耗子也把里面那个蒙古人押了出来,吴鸣过去审问他,问他一共来了多少日本人。 小乌云与小凤仙却在另一个帐篷里发现了几个人的尸体,小五子过去一看,一共五具尸体,一个老太太,两个成年男人,两个半大孩子,看衣服,他们才是真正的蒙古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这家的真正主人。 刀子与小道士费劲巴力的掀开了那个倒塌的帐篷,发现里面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不过都死了,那个女人身上竟是一丝不挂的。 小道士的脸色不太好,他怀疑那个女人也是被他的手榴弹炸死的,但那女人显然不是日本人。 小五子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没说什么,这种情况下,误杀是正常的,没办法,战场就是这么残酷。 门外俩,帐篷里面仨,一共是五个日本人,加上那个蒙古人一共是六个人。 吴鸣审了半天,都把那家伙手指头给敲折了几根,那也没问出这伙人到底是干啥的,可能他是真不知道。 真被小五子猜中了,后面帐篷里那些尸体才是这个家的真正主人,而他们抓的这人应该是日本人找来的向导或翻译。 他们来了以后,热情好客的蒙古人拿出奶茶羊肉招待他们,却被这些该死的畜牲给杀害了。只因为他们看上了这家的一大群羊。 跟日本人死在一起的,果然是这家的女主人,肯定也是被这帮畜牲蹂躏得生不如死了。 本来,小五子没想杀那个蒙古人,可是看到这家主人都被他们杀害了以后,小五子也就没再阻止气愤的小道士弄死他。 小道士是有些自责,可转念一想,要不是这家伙带着鬼子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于是小道士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这家伙身上了,用蒙古人的马鞭活活勒死了他。 既然这一家人被日本人杀了,那小乌云家很有可能也遭遇了不测,小五子与小凤仙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担忧。 就连小乌云,也感觉到了他们在担心什么,一脸求助地望向吴鸣,因为此刻只有吴鸣能跟她沟通。 小五子让吴鸣骑马带上乌云,连夜去她家看看,后果他们都猜得到,只是想让小丫头死心而已。 这家蒙古人的牛羊挺多,得有二百多只羊,十多头牛,十多匹马。 小五子知道这些牛羊都不是这家主人的,而是喀喇沁王爷的。 这家与小乌云家一样,都是牧民,说白了是牧奴,不单是牛羊,连他们全家人,都是这些王爷旗主的私有财产。 小五子他们仔细找找那些日本人的帐篷,终于发现了一个扁扁的皮包,里面是一些日文的文件,可是这些人没一个能看得懂的,小五子只好将皮包收了起来,打算带回去让李瑜看看。 这里的十多匹马显然有五六匹是这些日本人骑来的,小五子很好奇这些小鬼子到底是干啥的?但却没办法,因为日本人全死了,而那个蒙古翻译也不知道。 大家将帐篷收拾了一下,先住一宿再说,东西太多,他们八个人是拿不走的,小五子准备明天让小胡来去找九红,因为她的队伍离这最近,让九红带队过来,把这些牛羊马匹全部弄回去。 天亮的时候,吴鸣带着小乌云回来了,看乌云的脸上并没有太悲伤的表情,一问才知道她家人还真没事,可能因为去她家的日本人数量少,而且受到了她爹的盛情款待,也有可能是她家的牛羊太少,总之,她的父母逃过了一劫。 小乌云那个不合格的父亲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捡了一条小命。 吴鸣和小乌云只是远远地看了看她家,看她的家人都安好就回来了,吴鸣问乌云想不想回家?小姑娘坚决地摇了摇头,她说再也不回那个家了,就当自己已经被狼吃了,从今往后,跟这个家再无关系了,虽然她还惦记着跟她一样受虐待的阿妈。 小五子一打发走了小胡来,就让大家打起精神来,他们虽然得到了这群牛羊,但这地方什么人都有,或许那些王爷旗主或者日本人会派大部队来呢?东西还没拿走呢,再让人给按在这儿可就亏到姥姥家去了。 小乌云去放开了那些拴着的狗,任它们自己跑进山里,主人没了,这些狗也就自由了。乌云知道狗子们很难再认第二任主人的。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起风了,好像要下雪,小五子他们此时也充当起了牧民,被小乌云指使得滴溜乱转。 将羊圈各处都加固了,防止被风雪吹松动了,跑了羊。 就在大家忙完了想要歇一会时,“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再次划破了夜空。 274 九红婶子 寒风呼啸,把枪声都给吹得听不清了,但小五子他们这些人,全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对枪声尤其敏感。 那是吴鸣,他在高岗上,远处有人来了,人不多,不超过二十人,都是骑马来的。 天还没黑透,远远地还能看清人影,这些人都戴着皮帽子,穿着皮袍子,背着枪,控着缰绳,缩着脖子,迎风而来。 吴鸣可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是拿枪的,只要不是自己人,就一律可杀。 所以他离老远一枪就把那貌似领头的人干掉了。 风很大,一般这天很难打准,可巧的是吴鸣是顺风,受影响最小,更何况他是断魂枪,能不把风向计算到位吗? 对方显然不是日本人,看穿着应该也是蒙古人,很可能就是哪个旗主手下的兵。 小五子他们持枪爬上了山岗,吴鸣几句话就说明了情况。 那些人早都吓得勒住了马,纷纷下马躲了起来。 天空中开始飘雪了,一开始是零星的小雪,过了一会却是越下越大,竟然有鹅毛般大小了。 那帮蒙古兵也应该是奔着羊群来的,但他们没想到这儿有人敢拿枪打他们,他们是王爷的兵,在这一带,王爷就是天,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对抗政府? 他们也趴在地上还了几枪,可这么大的雪根本看不着人,也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 于是他们派了两个胆大的,顶风冒雪的向前探了探,走几步没事,又走几步,还没事。这回放开胆子向前又走出很远。 雪越下越大,小五子他们也看不见人,只能持枪瞄向那些人来的方向,也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因为对方在下风头。 等那吴鸣小五子他们看见这两个探路的人时,他们已经走近三十米以内了。 “砰,砰!”小五子与吴鸣几乎是同时开的枪,将两个探路的人放倒。 那些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只有两声枪响,他们的人就再没了声息,这仗不能打了,连对方人都看不着,就没了仨人,撤吧。 于是这些人轰隆隆的撤退了,可是他们没走多远呢,就遇上另一伙马队,双方都快撞上了才发现对方。 这帮蒙古兵本来就如惊弓之鸟般胆战心惊的端着枪呢,这时看见对面有人来了,二话没说就开了枪。 离得太近了,枪口都要顶对方脸上了,这要是打不中可就怪了。 “砰砰砰砰!”一时间枪声大作,对方反应也不慢,在损失了几个人后立刻下马还击,乒乒乓乓的和对方打成一团。 小五子他们有点懵,他们看对方半天没动静,以为他们撤了呢,没想到这怎么又开枪了呢?这次离得挺远,但枪声异常密集,这什么情况? 激战的双方人数相差无几,都是二十来人,打了一会,全都损失惨重,已经打没了一半人了,双方都同时想到了脱离战场,于是,双方很默契的越打越远,直至互相看不见了。 后来的是一伙马匪,他们是看下雪了想找个地方避避风雪,没想到误打误撞与这些蒙古兵遭遇了。这仗打得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对方是谁,上来就开打,这是些什么人呢? 风小一些了,雪却还是那么大,这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小五子他们不敢回去,前面也不知道谁和谁在打仗,这又是黑天又是下雪的,啥也看不见,只能盯在这里等待结果。 枪声没了,又等了很久,确定再没了声音,小五子带上了刀子小道士向枪响的地方摸过去。 小道士绊到了一匹马的尸体上,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肚子上,他们这才知道找到地方了。 小五子点着了一支火把,照亮了现场,这里连人带马的尸体竟然不少,看服装都差不多,都不是军装,全是各种皮袍子。 这些人肯定是匆匆忙忙撤离的,因为枪都来不及拿走,这年月枪可是好东西,一般情况下无论什么队伍,不是万不得已都不会把武器扔掉的。 小五子他们也没客气,照单全收,连那些马尸也没放过,全都弄了回去。 小五子担心这些人再回来,干脆派出双岗哨,大家轮班休息,抓紧时间睡觉,弄不好明天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呢。 天亮了,雪下了半宿,这时候早已经晴天了,连绵的群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小五子打了个哈欠,搓了搓冻僵了的手。从干草堆里站了起来。 他担心的敌人并没有来,无论是蒙古兵还是日本人,他已经判断出昨晚跟蒙古兵打起来的是马匪了,这是从他们的衣物和武器上判断出来的,因为他们武器很杂,连古老的前膛枪都有。 六大爷起得早,过来接替了小五子的岗位,他也弄了一杆枪,架在了掩体上。 实际上六大爷原来枪法也是不错的,他会甩飞刀,那枪法就差不了,只是没了手指后,没法扣扳机了,不过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的。 小五子看他拿的一杆三八大盖扳机上被拴了条小绳子,后边留了个套,这大概是六大爷的绝招,到开枪的时候用拇指套住绳子往后拉就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小五子回到帐篷里,看小凤仙已经和那小姑娘也起来了,正在给大家烧水。 小五子他们费了半宿劲,拉回来七匹死马,这时已经冻住了,本来应该在没冻的时候剥皮分割,可昨晚那种情况没法弄这些,只能拉回去再说了。 昨晚的雪下得时间不算长,厚度将没过脚踝,但无论是谁,走路都得费点劲。 本来就是想打个猎,散散心,根本没想到,到哪儿都有事儿,也不知道九红婶子能不能赶在敌人之前到来?小五子是怕那伙人回去引来鬼子的大部队,这些好东西可就带不走了。 九红婶子不负众望,终于在晌午时赶来了,而且她听小胡来说小五子他们在这一带遇上日本人了就怕他们有危险,她竟然将她的队伍几乎全带来了。 这时的九红可以说是兵强马壮,全副武装的战士就不下一百人。两挺捷克式一挺歪把子,还有掷弹筒若干,火力很强。 手下又添了大头鱼等一批精兵悍将,九红现在都敢跟小鬼子正规军较量一下。 小五子这时才放下心来,不用担心敌人上门了,一般的小队伍基本能消灭,大一点的队伍也能打得他们知难而退。 这回可有人了,都不用小五子操心,九红就命令手下人一起动手,该套车套车,该赶羊赶羊,把这里的东西一点没剩的给连窝端了。 队伍启程往回走,虽然人马多,那也得分外小心,小五子撒出去好几伙探路的尖兵,在与大部队保持着一段距离上跟队伍同步前进着。 在过了隆化的时候,后面的大虎回来了,跟小五子说:“当家的,有追兵,应该不是日本人,都戴着皮帽子,穿着皮袍子,人数不多,大概三十多人,都骑着马来的。” 那伙蒙古兵回到旗主府就是一通哭诉,说是遇上马匪了,而他们要去取羊的人家肯定也是被马匪抢了,马匪们打了他的伏击,活着回来的连一半人都没有。 蒙古王爷大怒,第二天一早就派出了大部队去报仇,主要是想抢回那些牛羊。但到了跟前一看,人都走了,看这痕迹,这哪是三五十人呢?这至少也得一百多人。 于是他们就没敢直接追,而是派了一支马队沿着足迹跟了下去,目的不是拦住对方,而是想知道他们往哪儿走,然后能报告给日本人。 九红对小五子说:“你带队继续走,不用管这边了,看你婶子给你再捉些马匹来。” 小五子是知道九红的能耐的,让她多加小心,然后分出一多半人给她,机关枪掷弹筒也都调给了她,而小五子这边继续赶着羊群在山路上慢慢地走着。 马队过来了,都是膀大腰圆的蒙古汉子,这要是搁过去,这都是精兵。 可现在是热兵器时代,身强体壮的优势已经越来越弱化了,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只要能扣动扳机,杀死一个人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所以在枪炮面前,十几岁的孩子跟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的死亡机率是相同的。 九红的伏击圈是临时匆匆布置的,有些不完美,不过对付这些人足够用了。 “砰!”九红一枪就干掉了走在最前面的人,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那伙人反应速度还真不慢,在枪声一响时就都拨转马头,想掉头往回跑。 却没想到这全体的转身给对方开枪带来了更大的方便。 “砰砰砰,哒哒哒!”所有的步枪机关枪都响了,伏击圈里的人纷纷落马,没被打中的也都连滚带爬的翻身下马,举枪还击。 这些人显然没有战斗经验,看样子是跟着王爷在蒙古人里耀武扬威惯了,没有跟人真刀真枪的打过仗。 九红带出来的人可都是枪法好的,因为九红选人一定是枪法优先,所以打这些笨家伙简直是手到擒来,一枪一个,大家几乎都是有意地躲开马匹开的枪,都怕误伤了战马。 当里面所剩无几的人大声喊着投降了的时候,这场仗完美收官,九红的队伍竟然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早已扔了枪的七八个人高举着双手鱼贯而出,九红下令打扫战场,因为她已经看到这三十多匹马只有零星的几匹马倒在了地上,大多数都是完好无损的,这让九红很是满意。 275 白家的宝贝 投降了八个人,里面竟然大多数都会说汉话。九红没跟他们客气,让他们把地上没死透的都挨个补刀。 这些人打仗不行,可是动刀杀人却是轻车熟路,下手毫不手软,一会工夫地上就全是尸体了。 这批人除了投降的,一个也没跑了,没人跑回去送信儿,九红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队伍收拢了武器马匹,没用多长时间就追上了赶着羊群的小五子他们。 九红汇报了战果,这仗打得出奇的顺利,小五子也很意外。 队伍又在山里扎营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从承德西面绕过了城市,回到了小五子的地盘。 到了九红的驻地,小五子说用不了这么多人了,让九红只派个三十多个人,由大头鱼领着,把他们这次弄来的最大收获,牛羊和猎物护送回王家沟就行。 九红缴获的马匹枪支和俘虏,小五子统统没要,全都留给了他的九红婶子。 尖刀队来了,来迎接他们的大队长来了,虽然说上级把小五子的官给罢了,但在这些人心里,小五子仍然是他们的主心骨。 大头鱼看这帮人都是长枪短炮的,一个个都精悍无比,非常羡慕,就跟小五子说:“那什么,当家的,不行把我也调这里来呗?你看你叔合适不?” 小五子笑了,对他说:“我一开始的想法可不是想让你们都进这支队伍咋的,可是后来我是怕你们受不了部队里的条条框框,这才让你们跟着九红婶子的,你可想好了,你要是觉得能受得了,我就调你过来,给你个组长当,手底下带三五个精兵。” 大头鱼在那挠了半天脑袋,说我再琢磨琢磨。小五就知道他在左右为难,就对他说:“鱼叔,这事不急,你跟那几位叔叔也说一声,想来随时都可以,但来了就不能走了。” 一行人终于又回到了他们的老窝,小五子忙着把东西交给李瑜,就没回六大爷家,小凤仙可等不及,一回来先去看她的孩子们去了,她在这里没有职务,属于部队家属,所以很自由。 这段时间她天天抱刘抗,刘抗都把她当妈了,看见她,在奶奶怀里张着小手让她抱。 小凤仙乐得抱过来就是一通亲,把周燕儿怀里的刘欣急得直喊妈。 刘欣一生日了,已经能喊出爸妈了,但只能说一个字。这时嘴里只长了两个下牙,一咧嘴就露出两颗牙,十分可爱。小凤仙忙又去亲了亲闺女,大儿子陈曦骑在一条小板凳上,喊着驾驾呢,也被妈妈在脸上狠狠啃了几口。 憨子来找小五子了,说他们少年营抓了个奸细,这人说是从承德来的,是来找刘振武的,让小五子去看看认不认识。 小五子到了关押人的柴房一看,还真认识,这竟然是白九爷的大管家宝叔,只见他棉长袍也给撕坏了,都露了棉花,帽子也没了,头上还挂着几根稻草。 小五子看他这狼狈不堪的样子有些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只好让孩子们放开他,说这不是奸细,真是来找他的亲戚。 小五子问他:“宝叔,您怎么来了?这是从哪来的?家里人都好吧?” 宝叔就姓宝,在家里行二,人都叫他宝二爷。 宝叔说:“这帮孩崽子,是真下死手啊,问我什么口令,我上哪儿知道口令去,你看,把我这通打。 老爷搬家了,全家都搬承德来了,知道你和小姐在这边,就打发我来看看,他们脱不开身,是想让小姐抱孩子回去让他们看看。” 小五子也没瞒着他,就直说了:“白雪现在不在这儿,去别的地方工作了,孩子在这儿呢,您别急,先在这儿住两天,看看这里环境怎么样,过两天我把孩子抱回去。” 小五子给宝叔安排了住处,让小凤仙把刘抗抱来给他看了看,老人家看了孩子也很激动,就催小五子,让他早点抱孩子回去,说老爷太太看着孩子不知道得稀罕成什么样呢。 李瑜要去雾灵山汇报工作,正好,小五子就给她仔仔细细地讲了白九爷家的事,白九爷资助过抗联,给杨司令帮过很大的忙,小五子是他女婿,他单方面说的这些没人会信服,小五子的意思,让上面派人来跟老丈人接触一下,白九爷是当官的,上级肯定会很重视这个人的。 李瑜是个雷厉风行的主,立马就把这些情况写了份详细的报告,让小五子派尖刀队的人护送她回雾灵山。 余海也没在家,他去巡视各个中队去了,所以小五就没着急走,而是好好安抚了宝叔,让他在这儿住几天,等小五子倒出工夫了就会跟他去一趟承德。 几个孩子都十分招人稀罕,郑大娘也总来抱孩子,有时,王婶也会来,抱了抱刘抗,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郑大娘怕她把孩子摔了,要去接过来,却没想到王婶抱着就不撒手。 王婶悄悄地问小凤仙:“你是刘队长什么人啊?”小凤仙大大方方的说:“我是他小妾,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的。” 这话让郑大娘王婶她们都目瞪口呆,不是说革命队伍里一夫一妻制吗?这小刘队长怎么娶了俩,难怪他会被降了职,这是犯了大错误啊! 王家沟很热闹,成了这附近的一个集市了,周边山里的百姓都会往这儿来,交易一些粮食布匹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 李瑜也很能干,到处访问各村屯的地主富农家,给他们做工作,让他们减租减息,让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们减少些负担,很明显,工作成效令人满意。 小五子也担心敌人会渗透进来,不过这方面春生叔和李瑜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甄别工作也搞得很好。 李瑜过了好几天才回来,估计老赵是舍不得放她走。这次李瑜回来带回来一个大人物,小五子还真认识,就是林大姐的哥哥,老林政委。 小五子上前就敬了个军礼,喊了声首长好。老林跟他握了握手说:“我是路过,被上级抓了劳工,听说你岳父是抗联的朋友,这次是专门来和他见面的。” 小五连忙要去安排首长的食宿,老林说你别瞎忙活,领我看看你这小根据地,都说你搞得不错,我还没亲眼见过呢。” 老林是小五子的东北老乡,在苏联学习过的,对抗联的事知道的比较多,所以总部就指派他过来了。 在看过了王家沟堡垒般的防御之后,老林首长对小五子也赞不绝口,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只用了两年的时间,把这小屯子建设成了群众基础良好的根据地,真是不容易。 老林知道小五子被撸了官的事,不过他没提这事,只是说让小五子派人护送他去趟承德,和白九爷联系一下。 小五第二天没带尖刀队,因为人太多了。他只是带上了他的几个卫兵,领着小凤仙抱着刘抗,护着老林和宝叔就去了承德。 他们这次全是穿的老百姓的衣服,也没拿长枪,全都是在衣服里面藏着短枪。 过九红驻地的时候九红又亲自带人护送到承德城附近才停了下来。并告诉小五子,她们不走远,有事一定要派人捎信出来,她们能第一时间出兵。 小五子在城里也有内应,那爷们山货店还开得有声有色的,王算盘把那爷的生意还给做大了。现在郑家老二,燕子,刘家三兄弟都能独当一面了,李瑜今年在这儿赚了不少钱。 白府,这院子比在奉天的时候还大,这是一个高升了的满洲国官员的府邸,跟白九爷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把这大宅子转给他了。 太太和姨太太终于见着了小外孙,流着眼泪就将刘抗抱后院去了,小凤仙也跟去了,太太们都认识小凤仙,因为她曾经跟小五子营救过白雪。 小五子把老林介绍给岳父,白九爷得知老林是代表延安的之后,十分激动,让家人摆酒,老林说不喝酒,就是来和你见见面好好唠唠。 小五子知趣地出去了,没走远,就在门口给他们守卫着,虽然说这是在白家,可是没法保证下人们听到些机密不去打小报告。 两个人也不知道唠些什么,竟然谈了两个小时,太太们都来催好几回了,这才结束了这次长谈,摆酒吃饭。 当白家知道小凤仙也给小五子生了孩子后并没大惊小怪的,他们全家都没拿这当回事,太太还认了小凤仙做干闺女,把准备留给白雪的金银首饰给了小凤仙一半。告诉她下回把孩子全都抱回来,在山沟里可苦了孩子们了。 小五子一听这话就知道刘抗是抱不走了,不过也好,离得也不远,在姥姥姥爷这里生活条件确实比王家沟要好一些。小凤仙却有点舍不得,太太说:“不行你就来这儿吧,把孩子们都抱来,你们那地方总打仗,孩子们再受了伤可怎么得了?” 第二天,老林首长就要走,小五子知道这才是正事,于是就把孩子留在了这里,又带着护卫们,护送老林往回走。 小凤仙临走抱着刘抗亲了又亲,这才告别了白九爷一家,又返回了王家沟。 余海回来了,跟老林首长见了面,汇报了工作,老林得回总部,小五子不能让他这么一个人走,于是就跟余海说了一声,带上了半个尖刀队,要将老林送回去。 276 老刘与小刘 小五子这回只带了石头,大眼,狗剩子三个小组,十二个人,再加上他的四个护卫,人手倒是够用,武器弹药也是满装的,所以并不怕与敌遭遇,如果遇上敌人大部队,以这些人的身手,跑也比敌人跑得快。 小铁匠铁蛋正在给他们切割上回带回来的钢板,没有纲锯之类的东西,就能烧红了用锤子凿子一点点地砸,每张纲板能分六份,就成了一张张长50厘米,宽30多厘米的长方形。 这大小护个前胸是够了,尖刀队的队员们前一阵子就是在干这活,都当起了铁匠,让铁蛋儿指挥他们干,把裁好的钢板边缘打上孔,穿上绳子往胸前一绑就行。铁蛋还很贴心地给他们敲出了个弧度,这样绑身上比较贴合。 这次出行的队员都优先用上了,他们是都在棉袄外面绑了这东西的,不能绑里面,太凉。 小五子就让他们再找件衣裳穿外面,这就看不出来了,就是显得有些臃肿。 队伍把老林刚送到雾灵山,却被截住了,老赵对小五子说:“你小子升官了,高兴不?” 小五子说:“我现在可是大头兵,不是刚刚才发的命令吗?升什么官?” 老赵说:“刘振武同志,鉴于上级综合考虑,你认识错误的态度还不错,上级决定,升任你为班长,带一支临时小队去执行特殊任务。具体事务,有专门的同志与你对接。” 小五子说:“那林首长怎么办?”老赵说:“你不用管了,我接管这事了,你就做好准备就行。” 老赵还真对老林的事挺上心,派出一个连去护送老林回总部。 然后又给小五子领来个人,这人年龄大概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样子,一张胖胖的圆脸,戴了个眼镜,穿了一身棉长袍却像是偷来的,在他身上紧紧巴巴的。 老赵给他们介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枪小五子,你要找的就是他,小五子,这是老刘,你们一家子,这次任务你跟他谈吧,我不掺和,要人要枪我这儿都有。” 老赵转身就走了,没再理他们,小五子和老刘握手,老刘是个很健谈的人,一嘴的唐山口音,说话还挺逗。 “振武同志你好,我是你本家哥哥我叫刘平。我是从延安来的,有跟我关系不错的同志向我推荐了你,你看这不巧了吗?我还没去呢,你倒先来了。” “我需要你带领一支精兵队伍去跟我解救几个人,这些人很重要,我们就知道他们大概被关在了哪一带,具体位置还得到了地头再说。 上级给了权限,附近各部队,人员,武器任你挑选,最好有一支精兵队伍,人数不用太多,够精锐就行。” 小五子把老刘领到他的小队伍前,对老刘说:“如果时间有限的话,就不用去各部队选人了,互相都不熟悉,还得适应磨合,那样耽误时间,您看我现在的这支队伍合格不?” 小五子的尖刀队这回可都是骑着马来的,马鞍上都有行李干粮,身上挎着冲锋枪,腰里别着手枪,手榴弹都在腰间插了一排。 而且这些人一看身材行动就透着彪悍,绝对是一支精锐中的精锐。 小五子这次本来是送老林,就没有将尖刀队都带出来,只带了三个小组,加上他的四个卫兵和小五子自己,一共十七个人。 老刘对这支队伍倒是很满意,但他有些担心人太少,战斗时可能会吃亏。 小五子说:“不用担心人少,这附近我还有队伍,还能再选些人。”老刘琢磨了一会,摇了摇头说:“就这么着吧,别费那个事了,万不得已到地方也有当地游击队帮忙,够用了。” 小五子又问了一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老刘说:“青岛。” 老刘有预定路线,他是打算往东去在天津附近找船去青岛,不过那样就等于在海上绕了个大圈,而且还不安全。小五子建议走陆路,反正他们都有马,就是得穿过层层日伪军的地盘,安全方面是差不多的。 老刘这人很听劝,也就没再从老赵的队伍里选人,就只有他和一个卫兵,跟老赵借了两匹马,也像小五子他们一样,带了行李干粮。 老赵这儿有的是伪军的棉军装,让这一行人全都换上,这样在一般的地段都能混过去,能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老刘问小五子还有别的事没有了?他们这一走,时间可就不定了,弄不好得在外地过年。 小五子是个经常漂泊在外的人,也没拿这当回事,也就去了一趟幼儿园看了看招娣姐和牛壮,家里面自有李大姐会派人通知,不用小五子操心。 天气晴朗,天很蓝,云很白,不过气温却很冷,没有风,干冷干冷的。 小五子他们都戴着伪军的棉帽子,就是骑马的时候有些冻手,因为小五子把他的用皮子做的手闷子给了老刘,要不然他的手都冻得手指头不听使唤了,这刚入冬怎么会这么冷? 他们这次是向东,绕过北平城再向南,所以一开始的这段路都还在燕山里。 路过了魏家峪,路过了李大嘴宋朝阳的驻地,瞎子叔和宋朝阳李大嘴都要带兵跟着,小五子没让他们来,一个个都有防御任务,主将走了,据点被人端了呢? 过四德子驻地时,被四德子留下住了一晚。 四德子倒是没打算跟他们走,而是好好招待了小五子一行人,给他们现杀了一口猪。 四德子是知道纪律的,没问小五子他们干啥去,只是跟小五子和老刘说:“我这儿条件有限,一切都在恢复中,武器和兵还是有富余的,你们用人用武器就吱一声。” 老刘跟四德子说:“我也听说过你,我的老战友在抗大给你们当过老师,说你俩都有神枪手的绰号,感谢盛情款待,就凭你这两句话就看出你这人可交,来,小张同志,干一杯。” 小五子在没人的时候就问四德子,还跟徐秋萍有联系吗? 四德子说:“她是干保密工作的,能随便联系吗?”小五子点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小五子又问他:“你看陈岚怎么样?”四德子说:“很好啊,一个财主家的小姐,能为了老邓放弃一切,自己从上百里找到这儿来,这得是多么重感情的人啊?” 小五子说:“不行你就把陈岚娶了吧,还能帮老邓照顾孩子,陈大小姐那人,对老邓那么好,对你也错不了。” 四德子张口结舌地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也不知道人家咋想的呀? 小五子说:“你同意就好办,剩下的事交给我,不过得等我回来了,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她和孩子。” 四德子说:“我有工夫就去,孩子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叫邓丹,寓意像我家那边的山丹丹花一样。” 四德子却听说了小五子被撸了官儿的事,打趣他说:“小五子同志,见到哥哥是不是得敬礼了?哥哥好歹是连级干部,听说你成了大头兵了?” 小五子笑着说:“现在是班长了,没看能带一个加强班了吗?”两个人都没心没肺地笑。 第二天,辞别了四德子,向南出山了,他们这次还是打算沿着运河走,过了黄河再向东。 出来的时候冻得要命,可这到了平原地区以后却越走越热,过沧州的时候小五子才想起来这支队伍里没有彪子,彪子是于得水带来的两个兄弟之一,兄弟仨现在就剩彪子一个人了。 彪子也在尖刀队里当组长呢,这次出来本来是打算送老林的,根本没想到还有别的任务,小五子要知道会路过于得水老家就带上彪子了。 小五子是知道于得水的老巢的,于是就带队去了一趟,还真有个熟人,就是那个长得像当官的,经常被误认为是队伍领头人的孙传志。 他现在领着几个人还守着于得水的几间茅草房呢。 小五子没用他问,就把于得水哥仨牺牲了俩的消息告诉了他,并问他,于得水的副手呢?怎么就剩这么几个人了? 孙传志告诉小五子,于得水的副手也牺牲了,兄弟们都散了,现在就剩他们这几个人了,不过这几个人也都是武艺在身的,在运河边偶尔做点买卖也就勉强能糊口。 小五子点了点人数,就六个人,小五子就跟他们说:“在这儿没啥牵挂的人就跟我走吧,只要跟我打鬼子,吃得饱穿得暖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得生死置之度外,于大哥就是这样跟我走的,大家考虑考虑。” 最后,有两个有家人在当地的没跟他们走,孙传志带了另三个人决定跟小五子走。 他们都很穷,四个人只有三杆枪,还是很旧的汉阳造,小五子说别带这枪了,留给在家的兄弟吧,咱们往前走,我给你们买好的。 于是,队伍中就又多了四个会武艺的好手。他们都没有马,只能暂时弄了艘小船,沿运河而下,反正小五子他们也是走的这条路,倒是丢不了。 277 救命的铁片 小五子跟孙传志他们说要买枪还真不是瞎说,因为再往南走不远,往东一拐就是八面金刚的地盘了,这家伙是个老江湖,官面上,绿林中人,他都能说得上话,小五子上次在他手里还买着了柴油和药品呢,所以找他买两杆枪联系联系感情也好。 八面金刚所在的小县城不大,一个县里也没有多少日本鬼子,不过新上任的县长却是个日本人,还带了一些中国幕僚。 八面金刚此时正在给新县长送礼呢,东西不多,却是花了心思的,那个日本人喜欢附庸风雅,八面金刚就给他搞来了一张明朝沈周的字画,八面金刚不懂,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他估计那个日本人也不懂,反正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假的也得是真的。 还真就让他猜着了,日本县长见到字画后,咧着大嘴一个劲地说好,说盛大队长有心了。 八面金刚倒是暂时没啥事求他,只是人家刚上任,怎么也得给上司留个好印象不是,另外别让人顶了差事。 哪个年月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家刚上任,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可过一阵子就该大换血了,自己费劲巴力地混出来的保安队大队长,人家要想换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日本县长吉野说:“我知道盛大队长来是什么意思,放心,保安大队到啥时候都是县里的武装力量,不会轻易放弃的,没准还可能会升级成保安团呢,大队长好好努力,当个保安团长还是很有可能的。” 八面金刚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赶紧站起身来打了个立正,说道:“感谢长官栽培,卑职一定努力,必不负长官厚望。” 他知道,这回可得出大血了,不过也值,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县里无论是谁当政,他都能依仗他是本地人的优势站稳脚跟,所以他不怕,多花的钱就总能在别的地方赚回来。 这不,刚回到家,买卖就上门了,八面金刚看到坐在他队部里的小五子就是一愣,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了。 小五子说:“盛大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你师弟于得水的好朋友,去年来过这里的,。” 八面金刚这才想起来,连忙跟小五子道辛苦,问小五子:“小水子不是跟你走了吗?我还寻思这小子这么长时间也不说给哥哥来个信儿,等下回见面好好骂他两句。” 小五子长叹了一声,就跟他说了于得水是跟鬼子战斗时牺牲了的事。 八面金刚也叹了口气说:“那小子,打小就冲动,干啥事不长脑子,哎,果然还是死在这毛病上面了,我们师兄弟好几个呢,都年纪轻轻的没了,现在就剩我这当大哥的了。” 小五子好言安慰了他一下又说:“这次来找盛大哥是想买几杆枪,盛大哥这里有货没有?” 八面金刚就这点好,生意上门,必须得做,不管你要啥,从来都不说没货,更何况这货他是真有。 小五子手里有不少满洲国绵羊票子,这里虽然是属于华北自治政府,但这钱也通用,于是,四杆崭新的三八大盖就到手了,人家八面金刚还给搭了二百发子弹。 小五子一看他啥货都有,就多买了些手雷手榴弹之类的爆炸物,这东西啥时候都是多多益善的,永远都不够用。 告别了八面金刚,小五子领人回到他们的营地,给孙传志他们都换了装备,这回这几个人可有底气了,要不然看小五子队伍里的长枪短炮的都有些自卑,这回他们除了枪以外,身上都别了五六枚手榴弹,跟谁都敢叫叫板了。 刚想到没有交通工具的问题,交通工具就来了,两匹马在他们身边飞奔而过,把小五子他们的马都给弄毛了。 看那两个人应该是传令兵,伪皇协军的,孙传志对小五子说:“队长,借我两匹马,我去教训教训这两个兔崽子。” 小五子知道他是奔那两个人的马去的,当场就点点头,让他们自己去牵马。孙传志只带了一个人,上马就追了下去。 没用多长时间,两个人回来了,每人马后面都牵了另一匹马,小五子没听见枪声爆炸声,看样子,这两个小子武艺不白练,没动枪就拿下了那两个打马飞奔的人。 孙传志递给小五子一个马鞍袋,皮的,里面有一些零碎东西,还有一封信。小五子直接就撕开了信封,一看内容傻眼了,是日文,里面虽然有不少缺胳膊少腿的中国字,可也看不通啊,抬头看看队伍里除了老刘还真就没有一个能看懂的。 老刘笑嘻嘻地说:“咋了?啥事把我们的神枪小五子难住了?” 小五子把信递了过去,老刘看了半天说:“没什么用,日本人的官员来往的普通信件。”刚说到这儿,他自己却愣住不说了,因为他也意识到了,如果是这么普通的信件为什么用快马来送,用邮电局就可以呀! 于是,他拿着那封信,迎着阳光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把半张纸用水打湿看了看,都没什么异常,看样子这应该也是用化学药品写的密信,得去买一些此类药水才能显现出来,反正这不是急事,他就把信件又折起来,塞回信封揣了起来。 小五子他们在路过一个大一点的集镇时,买了一辆马车,用孙传志缴获的那两匹马拉着,这不就解决了交通工具的问题了吗。 过济南府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进城,而是绕了过去,这时候的黄河就如一条普通小河一样,他们骑着马就淌了过去。 黄河水现在都在黄泛区流入了淮河入海了,这边的黄河故道,水少得可怜。 这一路还真就没有遇上敌人,一般经过村镇时,看他们这身装备也没人敢惹他们。 可是在快到地方的时候,终于遇上了第一伙敢于盘查他们的人,因为那是一队日本人,看他们又是马又是冲锋枪的,很是眼红,就上前拦下了这些要命的无常。 这是一支纯日本兵的分队,相当于一个步兵班,标准应该是十五六人,可现在的日本军队全都不是满编的,所以就只有十二个鬼子兵。 但他们却有一挺歪把子机关枪,正架在那里对着小五子他们虎视眈眈呢。 小五子是什么人,早在二里之外就知道前面有鬼子了,没有绕道走纯粹是听说对方只有十多个鬼子,再没别人了,小五子就是想拿他们练练兵。 小五子让老刘他们在后面马车上别动,让孙传志几个人保护着老刘,而小五子的队员们已经将子弹全都上膛了,手榴弹的盖子都拧开了。 日本人其实并没有想到对方是敌人,他们只是看小五子这帮伪军怎么会有这么多马的,想吓唬吓唬他们敲诈勒索一番。 等小五子他们靠近了,一个会说点中国话的军曹,抬头喊了一嗓子:“什么的干活?” 石头在最前面,他的手始终都在冲锋枪扳机上呢,这时突然回了一句:“花生米的干活。”在他说话的同时,手里的冲锋枪也响了。“哒哒哒哒!一个长点射,子弹如泼水般洒向对面。而他身边的战友们,也都紧跟着他扣下了扳机。“哒哒哒,哒哒哒!” 几乎是在石头的冲锋枪响的同时,二百米外“砰!”的一声,飞来一颗水连珠步枪子弹,在冲锋枪枪声大作的时候噗的一声穿过了歪把子机关枪射手的额头,让他的头向后一仰,却因为他是趴着的而没仰过去,只是歪头倒在一边了。 日本兵倒是都端着枪呢,不过他们没有动手的意思,枪都是松松垮垮地持着。 冲锋枪子弹扫过来的时候竟没有一丝防备,当场就被扫倒了好几个。 等没有中枪的鬼子兵反应过来时,他们倒是按步兵操点上的标准程序做的,卧倒,举枪还击,可是尾巴冒着黄烟的手榴弹已经滚过来好几个了。 “轰!轰轰轰!”爆炸离得很近,小五子他们扔出手榴弹后就卧倒了,因为他们已经是拉着了手榴弹在手中停了足足三秒才扔出去的。 石头他们几个在打了第一波枪以后就及时卧倒了,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要不然就会被爆炸波及到。 后赶上来的大眼他们,没等爆炸的硝烟散尽呢,就打出了第二波冲锋枪子弹,敌人从始至终多说有四个人扣响了他们的枪,然后就被炸了,躲过爆炸的却再也躲不过这第二波扫射了,身上纷纷中枪,打得棉袄的棉花都翻了出来,棉花上渗出了血液,颜色还挺好看的。 狗剩子刚才被对方枪打中了,像是被汽车撞了一样仰身倒了下去,等枪声结束了他也坐起来了,摸摸自己身上,啥事都没有,他那块钢板,还真的替他挡住了子弹。 狗剩子解开衣服,看那钢板上有一条斜斜的擦痕,这说明子弹是斜着打过来的,不知道这钢板正面能不能扛住子弹射击?狗剩子不敢试,也不想试,这已经是靠这东西捡条命回来了,得知足。 狗剩子吃力地站起来,拿他的大八粒挨个给没死透的鬼子补枪,枪枪都打脑袋,一边打一边骂着:“我让你打我,我让你开枪打我!” 278 海上游击队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一共没用上十分钟,队员们除了偶尔有手臂划伤的,竟没有真正的大伤亡,不止是狗剩子,还有一个人也中弹了,这时也解开了衣裳,看自己中弹的地方,同样是一条铅头子弹划过的白印。 队员们终于知道,这护甲比钢盔还好用,除了有些重,竟没有太大的毛病,太庆幸了,自己居然靠这东西捡了条命。 鬼子们的好东西不少,十二杆三八大盖,炸坏了三杆,剩下九支好枪。这让小五子都有点后悔花钱去买武器了。 鬼子们身上都有田瓜手雷,一人四枚,一个没放,全都便宜小五子他们了。 最值得高兴的是子弹,这帮小鬼子身上都带了两个子弹盒,每盒三十发,一共是六十发,除了几个开过枪的,剩下的全是满装的子弹,小五子的队员们一个个都不用说话,光看脸上的兴奋就知道收获不小。更何况还有一挺完好无损的歪把子机枪呢。 小五子下令,扒了鬼子的衣服,这可能会用得上。这时已经是冬季了,小鬼子们穿的都是冬季的棉军服,炸得太破的就不能要了,还能挑出五六套相对完整的,连钢盔皮带反毛鞋一锅端了过来。 打扫完战场,小五子带着队伍迅速撤离,因为这里离城市已经不远了,爆炸声差不多能传到那边的。 冬日的海滨城市,有海风吹来咸腥的味道,百姓们早已习惯了这味道,不觉得难闻,反而说大海就这味。 青岛城郊,老刘领小五子他们绕来绕去的找了半天,才在个不起眼的镇子里找到个卖海杂鱼大饼子的小饭馆,饭馆老板是夫妻俩。老刘看看周围没什么人就跟老板对暗号,老板两口子都是自己人,马上给大家安排住的地方。 他们的小店太小,不过旁边不远就是大车店,大车店老板跟他们都熟悉,于是就把小五子他们先安排住了进去。 小五子的队伍没有进城,就这么大帮哄的进城,又是枪又是马的,太招眼了,肯定会受到盘查的。 老刘得进城,他知道联络点和联系方式。小五子怕他有危险,就把石头小组派给了他。 石头他们也都没骑马没拿长枪,全都是带着短刀短枪,换上便装跟着老刘进城了。 老刘进城的目的是打听他们要解救的人被关在哪里了,城里有自己人,打探消息的事,让他们去想办法。 石头小组四个人,都是身手不错的,因为石头本身功夫就不错,选人的时候当然得挑功夫好的了。 老刘在陕北带了一个护卫来的,叫小路,这小子有点像年轻点的四德子,很聪明,很倔强。 小五子就十分喜欢这种人,因为他头两年也跟这小子差不多的性格,这种人只要不死,将来都有大出息的。 石头他们四个散开,跟老刘保持三五十米的距离,只有小路贴身跟着老刘。 这座城市在前清的时候曾经是德国的租借地,所以城里到处都是异国风情的小洋楼,老刘找到了一座当街的三层楼,这是一家百货商店,老刘进到店里,到布匹柜台上找到了一位穿长袍,戴瓜皮帽的老家伙。 老刘问他:“有关中产的土布吗?”那人抬头看了看老刘说:“土布只有山东的,没有关中的。”老刘又回:“我要三尺关中土布。” 那人没再回话,叫小伙计看着柜台,他则从后门出去了,老刘也带着小路跟上。 到了后院,小路站住守在门口,只有老刘走了过去。 那人并没有跟老刘客套,显然是认识他的,连手都没握,就只是附在老刘耳边说:“据内线传出来的消息说,目标在浮山脚下的一座独立洋房里,被关的不下十人,其中有三人是咱们的人,另外的人里有重庆那边的。现在有一百多日本宪兵看管着,不太好办。” 老刘简单的说:“告诉我地址就行,其他的你别管了。” 那人从帽子里扣出一张小纸条来递给老刘说:“这是那座洋房的结构图,是内线冒死送出来的,看完毁掉。”老刘点了点头,把纸条揣在怀里,转身就走,小路跟上,出了百货公司,石头等人还是没靠近,只是远远的形成个圈子,把他们俩围在中间。 小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火苗子老长,还有一缕黑烟冒出来。 小五子盯住那张纸条看了半天,然后顺手就将纸条放在火上点燃。 他把队员们都叫了过来,直接在桌子上用碗筷给大伙摆了一个模型。 给大伙讲,这里是出口,那里是楼梯,日本宪兵的兵营在哪里,夜间的看守会在哪里。 大伙都纷纷暗自记在心里,不过以小五子的谨慎是绝对不会只看图的,肯定会派人去踩踩盘子,至少得观察一下外围的情况。 傍黑天的时候,小五子带着几个队员出发了,这回也没骑马,也换了便装。 到了他们的目标建筑物不远的地方,小五子让吴鸣刀子他们散开,各自熟悉一下道路,他则远远地围着这几座楼转圈子。 就在一个大概的计划在小五子脑海里将要成形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远处开来几辆卡车,停在了那座洋房前面,下来一些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在大门口站成两排警戒着。 汽车大灯都开着,照得这里亮如白昼。不一会,里面被押送出来一些人,都上了车。 小五子离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只是知道有男有女,大概十多个人。 五辆卡车,把人分散押上车,日本宪兵也纷纷上车,前面有挎斗子摩托开路,一溜烟的开走了。 这情况弄得来踩点的小五子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这怎么回事?这是换地方还是要去把人杀掉? 这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车走掉啊? 小五子急中生智,一个箭步蹿出,伸手抓住了旁边经过的一辆轿车,开车的是个中国人,看见有人扒车就想张嘴骂人,可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后又及时地住了嘴,停了车。 小五子并没有为难他,只是把他撵下了车,开车就追,他得知道那些卡车把人拉哪儿去了。 港口码头,小五子已经停了车,找了个黑暗的角落盯着卡车上下来的日本兵们。 卡车并没有跑太远,就只是开到了港口,码头上有一艘小火轮,卡车上的鬼子把他们看押的人们都又押上了轮船,然后卡车又都开走了。 小五子有些傻眼,这是要用船把人押走啊?这可怎么办? 他想知道这艘船是往哪儿开的,知道目的地也就好办了。 轮船开走了,小五子盯住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给轮船解缆绳的,一看就是码头工人。 小五子一直跟着他走了很远,在没人的地方截住了他。 码头工人以为自己遇上劫道的了呢,吓得哆哆嗦嗦的说自己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就只有一块怀表。 万万没想到,这个高大的小伙子却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说:“告诉我那艘船往哪儿开的,这钱就是你的了。” 码头工人捧着手里的钱,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发现这不是做梦,自己一句话就换来这么多钱,自己干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呀? 而此时的小五子已经开车回到了他们预定的集合点了,把车扔在这儿,带上手下就往回走,他得赶回去让老刘找人打听那座海岛的情况。 那艘船并没跑远,而是去了附近的一个海岛,看来日本鬼子也怕这些人被人抢走,又换了个更安全的看押场地。 这让小五子放下了一半的心,最起码这些人没有被送到很远的地方去,这要是送日本去就抓瞎了。不过,本来作好的行动计划算是作废了,又得重新制定计划。 第二天,老刘又去了趟百货商店,又找了他的联系人,告知了小五子他们看到的情况,联系人沉默了半天,跟老刘说:“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你准确消息。” 小五子一行人就在煎熬中度过了三天时间,不过也不是啥也没干,大眼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在哪儿弄回一张地图来,很精确的地图,应该是军用的。 小五子他们就在推演怎么上岛,从哪个方向进攻,从哪里撤离。 老刘又回来了,带来了个好消息,给小五子找了一队帮手,这些人是当地的海上游击队,他们有船,对那个岛屿也熟悉。 岛上的详细情况也调查出来了,看押的日本宪兵人数并不多,只有六十多个,不过岛上有炮,上岛就是个麻烦事。 清晨,海雾弥漫,小五子的队伍全副武装,却并没有带上他们的钢板,因为那东西戴在身上要是掉海里可就要了小命了。 与当地游击队接上头了,队长却是个长得很壮的女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看就是爽快人,有点像男人。 这队长姓韩,手下有三十多人,四条渔船。 韩队长很贴心地给小五子他们一人一个大葫芦,小五子一拎,空的,他就知道这是干啥用的了。 这是简易的救生圈,万一落水,这东西能救命。于是小五子下令,全体人员将葫芦绑身上,关键时刻扔了枪也不能扔它。 279 夺岛激战 小五子看韩队长她们三十多人却只有二十多条枪,大大方方地把上次缴获来的歪把子和三八大盖都送给了海上游击队。 韩队长对此很是感激,她的队员们都是勇敢杀敌的好小伙子,却因为武器装备上的落后而损失了不少人,这下可解决大问题了。 四艘渔船都用上了,趁早晨有海雾的时候上岛是最佳时间了,要不然,大白天的时候去会遭到守岛的鬼子炮击的。 晚上黑灯瞎火的,还怕撞上礁石,弄翻了船。 船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木桨磨出的吱吱声与船桨划过水面时的哗哗声。 在快接近海岛时,还是被守岛的鬼子发现了,凄厉的军哨声此起彼伏,小鬼子们在架炮。 船上的队员们都心急如焚,却也毫无办法,因为这不是陆上,你可以跑,可以躲,可以卧倒,可以反击。 在船上,你只能听天由命,寄希望于鬼子的炮火打得没那么准。 咚咚咚,炮弹出膛,巨大的惯力使炮弹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爆炸开来,激起的水浪有两层楼那么高。 轰!轰!轰!爆炸在船的前后左右响起。 岛上的炮还不少,四艘船是分散开来的,就怕会被敌人发现,这样即使损失一艘两艘的,也能保证有人登岛。 可是看这发炮频率,四艘渔船都被照顾到了。 轰!狗剩子他们那条船终于被一发炮弹给蒙上了,船被炸得四分五裂,船上的所有人都落水了。 多亏了有韩队长她们带来的大葫芦,落水的人员无论是生是死都在水里漂着呢。 小五子他们干着急,却苦于无能为力,连去救这些人都做不到,因为他们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能硬挺着炮火的轰击,继续前进。 小五子很不舒服,不喜欢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眼睁睁看着战友们在海上漂着却连伸把手都做不到。 轰!又一枚炮弹蒙准了,这次落在小五子这艘船上了,刘振武同志又一次被炮轰了。 小五子呛了一口海水,清醒过来,身体漂在水里,他的棉袄棉裤里的棉花一时半会还没有全部浸湿,这时还能给他提供一些浮力,一会要是湿透了,可就单凭一个大葫芦了,不一定能让浑身是枪的他们继续浮在水面上了。 幸亏小五子会游泳,而且他的尖刀队的队员全都会。因为这是他们的必修课,不会游泳的也硬是练出来了。 这时离海岸已经不远了,小五子他们奋力地在划着水。轰!又是一发炮弹落下来,在水里游着泳的队员们当场被炸翻了几个,小五子看见了,那有他的队员,也有海上游击队的队员。 上岸了,小五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却不敢停下来,他得去杀掉那些还在放炮的鬼子们,为后面的战友们保驾护航。 小五子看见韩队长了,她在小五子前面,歪把子机枪收起了支架被她端在手里,哒哒哒的喷出一条火舌。 小五子这时已经冲到了射程之内了,端起盒子炮左右开弓,“砰砰砰砰!” 鬼子不光有炮,也有机关枪,也在向上岸的战士们拼命吼叫着。 机关枪哑火了,小五子继续前冲,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好像没受伤,因为没有感觉一丝一毫疼痛。 耗子是小五子的卫兵,当然跟他在一条船上了,不过船被炸时,他也受伤了,一块弹片从他肋下划过,给他身上开了个大口子,又是泡在海水里,这可不是一般的疼。 本来都昏迷过去了,又呛了口海水,也醒了过来,踉跄着爬上岸,看见和他一起落水的刀子正在一只手往另一条胳膊上缠绷带。 刀子牙齿与手并用,系上了绷带,端枪就射,他用的冲锋枪,他得压住敌人火力,不让已经在他前方靠近敌人的小五子受伤。 耗子干脆脱下了棉袄,用两只袖子在自己肋下一系,暂时止住了流血,端起盒子炮“砰砰砰砰”的开枪,一边打一边前冲。 吴鸣和小道士在另一艘船上,他们则幸运地躲过了炮击,顺利地上了岸,两个好枪手直接分开,向高处爬去,等他们爬上高处,已经看见登岸的战友们和敌人打成一锅粥了。 吴鸣并没有被战场上的惨烈所动,用枪找着敌人最具威胁的人。 “砰!”一枪干掉了一个鬼子炮兵,“砰!”又一枪干掉了鬼子机枪手。 小道士毫不示弱,“砰!”一枪杀掉了一个鬼子军曹,然后又是砰的一枪杀掉另一个炮兵。 岛上一共六十多个鬼子,得有一半在这儿呢,当小五子与韩队长杀上了敌人阵地时,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小五子他们了。 小五子已经换了两个弹夹了,继续边打边冲,神枪小五子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在这迅速奔跑的过程中,仍然能做到一枪一个的杀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韩队长应该是受伤了,机关枪早就打光了子弹被她扔下了,这时正坐在阵地上用盒子炮在射杀敌人呢。 石头和大眼的冲锋枪也终于加入了战团,这时,防守的鬼子兵也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在杀掉了最后几个鬼子后,小五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这时才感觉到疼痛,肩上,胯骨上应该是受伤了,可他刚才竟没感觉到。 石头过来给小五子检查了一下,发现伤都不算重,都是炮弹弹片划过的口子,包一下就行。 小五子没让他包扎,而是让石头去收集敌人的迫击炮和炮弹,因为还得打一场仗呢,至少还有一半的敌人没露面呢。 韩队长是大腿上中枪了,看样子是伤到骨头了,此时正在脑门子冒汗,这是疼的。 不过这女人比男人还坚强,咬着牙在那清点她的部下。 损失还能接受,因为她的队员全都是海边长大的孩子,哪有不会游泳的?真正的损失是上岸后才有的,除了几个被炸的,也就是往前冲时中弹的,一共不到十个人。 也就是说完好无损的还有二十人左右。 而小五子的损失就有点大,孙传志带来的三个兄弟全部阵亡,就连孙传志都受了轻伤。 这边大眼的兄弟也损失两个,石头手下一个。 狗剩子的人倒是没有阵亡的,但他们是最早被炮弹击中的,所有人都伤了,只是轻重不同而已。 小五子没时间盘点伤亡,因为他们还得继续战斗,前面不远就是几排房子,要解救的人和看押的鬼子兵都在这儿呢。 石头不辱使命,把鬼子的迫击炮全都收集起来,有五门。 炮弹在战场上划拉半天才找到几个都用了一多半的箱子,有大概二十多枚。 小五子说够用了,先侦察一下,把敌人的大部分打掉就行,剩下的用枪解决。 队伍迅速围了过去,里面的敌人却没有动静,这让小五子他们感到奇怪。 外边都打成这样了,里面的小鬼子怎么不出来帮忙呢? 岛上的鬼子最大的官儿是一个中尉,他其实比小五子他们还着急,眼睁睁地看着守岛的炮兵阵地被人突破了,然后对方就上来围了他们的营房。 但他不能出去帮忙,因为他接到的是个死命令,那就是要看住他们抓的这些人,不能被任何事打扰,万不得已就杀掉这些人。 上面没有杀这些人是因为还有重要情报没有交代出来,而这些人里面有重要人物,但不知道是谁。 小五子到了地方就看见了房顶上的天线,他知道这是鬼子们发报用的,也不知道他们发没发出求救的电报?估计这时候已经发完了,那也不能让他们继续联系。 小五子的尖刀队全都受过培训,专门练过打炮,所以三门炮被架上,调整角度,“咚咚咚”的就打了出去。 小五子知道小鬼子发电报的位置是不可能有犯人的,谁会傻到把与外界联系的重要东西与犯人放在一起? 轰!轰!轰!炮弹在那所房子前后爆炸,砖石瓦砾横飞。 终于在第二轮炮击时打中了那所房子,而且不止一发炮弹。 房顶被掀开,里面甚至有人被炸得飞了出来。 日本鬼子在窗口门口探出枪来向外射击,一时间枪炮声又响成了一片。 打炮的石头他们并没有停,而是如打枪一般在往敌人枪响最多的地方放炮。 轰!轰!轰!几声爆炸过后,鬼子们的枪声明显稀了下来。 韩队长下令,冲锋。她的海上游击队先是扔了一波手榴弹,然后就勇敢地端枪冲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开枪。 小五子他们也早已站起身来端枪射击,他们得用强大的火力给韩队长她们做火力掩护。 当近得已经能把手榴弹砸进窗户时,几声爆炸后,鬼子们再没有开枪还击的了。 而海上游击队的队员们又有一些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鬼子中尉没有死,他看到大势已去,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于是领着剩下的几个鬼子开始杀人质,砰砰几声枪响,人质已经倒下三个了,其他人质全都拼着一死冲向这几个鬼子。 韩队长正好打开了看押犯人的房间,砰砰砰砰!当她的队员们与鬼子面对面的互射过后,双方的人都倒了下去,包括韩队长和鬼子中尉。 280扑朔迷离 小五子也及时冲了进来,等他进来时发现屋里的人全都是倒在地上的,这让小五子吓了一跳,以为任务失败了呢。 韩队长腹部又中了一枪,却没有死,只是互射时被打倒了。 跟她进屋的队员却是只有一个还活着的了。 日本鬼子中尉和三个鬼子兵已经全都死了,小五子用脚挨个将他们翻过来看看有没有装死的。 人质们这时也都爬了起来,还剩五个人,里面还有个重伤的。 小五子看见了人质中有个熟人,他的大舅子,洪哥。 洪哥显然早就认出了小五子,却没上前相认,而是抽空朝他眨了眨眼睛,小五子立马就知道他是有什么情况不便相认。 小五子亲自给韩队长包扎,这韩队长的海上游击队,带来三十一人这时能站着的已经就剩七八个人了,竟然大部分都牺牲在这惨烈的战斗中了。 小五子手下的情况也好不哪去,狗剩子四个组员两个伤很重,肠子都淌出来了,狗剩子正在用绷带先给他们勒上,只能等回去再说了。 小五子跟人质们说:“我是来解救你们的,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跟我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人质们这时也都被一一松开了绑绳,拾起了鬼子们的武器。 人质中,一个女人对小五子说:“我们来时候的小轮船我知道在哪儿停泊着呢,我带你们去找。” 小五子一面让队员们打扫战场,一面亲自去跟他们找到了那天看见的小轮船。 轮船用的柴油发动机,结构简单,小五子这种开过汽车的人看一会就知道咋开,并不难。 小五子让队员们把牺牲的队员们集中起来打算带走,韩队长却说:“扔海里吧,我们海上的人都是这么希望的,灵魂也归于大海。” 也是,海葬也是一种安葬方法,内陆的人可能不太认同,还是本着落叶归根的想法,可是长年跑海的人认为大海才是灵魂的归处,死后就葬在海里才对。 小五子不是纠结的人,把他的失去的战友们也都葬在了海里,只是让小道士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家乡。 所有人都上了船,小五子开船就走,没有回青岛,而是去了青岛对面的黄岛,海上游击队的大本营就在这儿附近,老刘正在那儿等着他们呢。 本来老刘也想来,小五子就知道这次硬攻牺牲一定会很大,怕这重要人物有什么闪失,就把他和小路留在了这里。 小五子他们的船刚刚离岛走远,就有一艘大些的轮船开了过来,下来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竟然不下一百人,这些日本鬼子下船后,直扑岛上的几排房子,可到了地方后才发现来晚了,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小五子他们到了海上游击队的营地,下船后,小五子把这艘小火轮也送给了韩队长她们,她们是海上人,能用得上。 老刘一看损失这么大,也有些自责,他从韩队长手里借了几个人,让他们快马去联系日照的当地八路军队伍,让他们派医疗队来,韩队长她们这些伤员都得有专业的医生护士医治。 小五子有意将救回来的五个人质分开安排,他想知道洪哥为什么不敢认他。 人质们都没敢说什么,都默默地接受了安排,没办法,小五子一伙人刚刚救了他们的命,不能不知道好歹。 老刘去和那个女人交谈了,而小五子却去了洪哥那屋。 小五子一进屋,洪哥与他紧紧握手,眼眶里都有泪光。 洪哥问:“你这些人可靠不?”小五子说:“没问题,外面是我的人,而延安来的领导在与那女人谈话。” 洪哥说:“要小心那女人,她本来也是咱们的人,可是我们这次被抓肯定是有人出卖了我们,但不知道是谁,这些人里我知道的就只有三个人是咱们的人,剩下那些有重庆的有南京的,日本人不知道在这些人里在找什么人?应该是对他们有大用的人。” 三个人当中已经死一个了,就剩我们两个了,我不敢保证她不是叛徒,看样子她也在怀疑我。” 小五子说:“她怀疑你是叛徒,不是恰恰证明了她是自己人吗?”洪哥说:“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演出来给你们看的呢?”小五子顿时哑口无言,但他相信大舅哥,一个抛家舍业干革命的人,绝不会轻易背叛的,因为他什么都不缺,敌人没有诱惑他的本钱。 洪哥说:“别去远道找医生了,等人到了,这几个需要急救的人都得死,来吧,找几个人给我打下手,给马上需要手术缝合的人先治疗,等医疗队的人来了也省去不少麻烦。” 小五子立马把老刘找来,汇报情况,老刘也是个痛快人,马上安排人手,找医药器械等。 给洪哥打下手的是小道士,还有那个人质中的女人。 这女人自称姓胡,山东人,在上海工作,小五子是知道她的秘密身份的,只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另一重身份? 这女人长得并不出众,一打眼就像是在办公室里当文秘的人,有种知识分子的书卷气。 洪哥真不是一般人,他手脚利索的给韩队长取出了大腿上的子弹,缝合了肚子上的伤口,只是没有专用的缝合线,只用的普通棉线。 韩队长是个男人性格,可也是个没嫁过人的黄花大闺女,这赤条条的给男人看还是令她红了脸。 洪哥忙到了天黑,总算把一些急于处理的伤员给治了一遍,该缝的缝,该上药的上药,该开刀的开刀。 这让小道士大为震撼,他虽然也会一些治疗土方法,不过那都是他师父教的,有时候还需要符水的配合,他现在有点不敢用了,他怕治死了人。 那个胡大姐虽然和洪哥相互怀疑,但在治疗过程中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一板一眼地执行了洪哥的命令。 等天黑下来的时候他们仨人已经累坏了,都没吃饭就呼呼睡了过去。 老刘这时却正在和小刘密谈,小路和吴鸣守在门口,如两尊门神般一动不动。 这五个人质的身份都很神秘,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哪一方的,姓胡的女人也只是知道姓洪的是我党的人,她们虽然不是一条线上的,她是知道这个老洪的。她也说另几个人有重庆的有南京的,她们都是被单独抓捕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她们集中到青岛来。 最令人意外的是,其中有个人身份是汪伪的人,可他却在老刘和他谈话时要求见老刘的上级,老刘说我现在全权代表延安,那人却说他级别不够,不和他深谈,不过那人却说怀疑这里面有日本人的间细,最大的怀疑对象是老洪和那两个重庆的。 而重庆来的两个人却有一个伤势很重,虽然说洪哥也给他缝了伤口,但看这架势弄不好都要挺不过这几天去。 老刘这时已经和他们每个人都接触过了,唯有洪哥没时间谈话。 而他谈过话的几个人都说过怀疑洪哥是日本间谍。 这就有点意思了,小五子也没瞒着老刘,就把他认识洪哥的事说了出来。 事实上,所有人都不知道洪子鳞的真实身份,唯有小五子知道他其实是姓白的。 但小五子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洪哥的清白,看样子得把这些人送去八路军总部了。 第二天,小五子巡视了一圈伤员们,还算可以,都保住命了,就那个人质中的人还在昏迷中,看样子要够呛。 医疗队还没有来,小五子去问了韩队长,这地方安全不?韩队长告诉他,这附近的村镇都有咱们的人,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可以放心。 老刘也与睡醒了的洪子鳞长谈了一次,虽然小五子说他可以信任,但老刘是什么人,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但他也大概摸出了一点眉目了,日本人在找一个重要人物,据说是个有好几重身份的人,这个人就在这十来个人当中,日本人是想找出他,策反他,但没想到这么秘密的地方还是被人救了出去。 老刘也没了主意,最好的办法还是把所有人都带回去,不过看这些人倒是都没有抵触情绪,会跟他们走的。 而小五子却总有种不祥的感觉,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也不敢瞎猜,而且他级别太低,也说不上话呀? 小五子这回有时间跟洪哥说了白雪生孩子的事,和白家已经全家都搬到了承德的事,孩子已经被姥姥姥爷抱回去了,等等家事,这让洪哥也非常激动,说真想见一见小外甥。 又过了一天,去送信的游击队员们回来了,匆匆忙忙的回来的,说医疗队与鬼子遭遇了,日伪军人倒是不多,只有三十多人。医疗队与卫队被困在了离这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了,要小五子他们赶紧派人去救人。 小五子二话没说,点起了他没受伤的人,和韩队长手下的一些人,划拉划拉二十多个,武器弹药倒是很富余,小五子他们都有马,带上武器,打马飞奔而去。 281 军区医院 人质们都很听话,不管是哪方的,这时营地里忙不过来,这几个人也都帮着忙活,谁也没说要离开, 洪子鳞又去看了看伤员们,给他们换一换药,问一问情况。 韩队长看见洪子鳞还是有些窘迫,红着脸回答洪子鳞的问话。 洪子鳞却大大方方的对她说:“你身体素质很好,恢复就会很快,但最近不要吃得太饱,会把伤口撑坏的。” 就在洪子鳞检查完伤号,刚刚回到住处时,突然听到外面人喊马嘶的,应该是小五子他们回来了。 可洪子鳞却听见了小五子在喊他,“洪哥,洪哥,快来救人!”洪子鳞听到了小五子喊的撕心裂肺的,这是得急成什么样了? 等洪子鳞出来看见小五子怀里抱着的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白雪,是他的亲妹子,父母当公主一样宠爱着的掌上明珠。 而此时,白雪的大眼睛却紧闭着,手脚无力地耷拉着,本来就白的小脸已无一丝血色。 小五子已经抱着白雪跑到了洪子鳞跟前,眼里全是泪水,求助的望着大舅哥,嘴唇都哆嗦得说不出话来了。 洪子鳞接过白雪,把妹妹抱进屋解开衣物检查,而小五子却一屁股坐在了门外,浑身无力地瘫软着,这杀伐果断的战士也会露出这无助的一面。 后面的人也都回来了,小道士后背上也背了个人,却是陈十二,他还清醒着,只是肋下,腿上也中了枪。 后面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又带来了几个受伤的战士和另两个没受伤的医护人员,当然还有牺牲战士们的尸体。 两个没受伤的都是护士,小五子都不认识。 她们还算敬业,到地方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进了洪子鳞当作手术室的堂屋。 小五子他们飞马赶到地方时,村里面的人实际上差一点就坚持不住了,外面的鬼子伪军已经进入村子了正在和村里的护卫兵们巷战,白雪和陈十二都当战兵用了,纷纷举枪跟敌人对射呢。 小五子这时还不知道村子里跟敌人激战的人里有他的小媳妇呢。 小五子他们正好尾随着日伪军也进了村子,刚刚进村的敌人冷不防被后面飞马而来的队伍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来以为马上就能抓住土八路的一帮花姑娘,万万没想到在他们身后来的人都用的连发的冲锋枪,以快打慢,又是两面夹击,日伪军没用上一会就全部被剿灭,而小五子他们这回可没再有人受伤。 但等小五子进到村里看,顿时傻了眼,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是他心爱的妻子,坐在地上不顾自己的伤势给别人包扎的是他的小兄弟,而其他人也都死的死伤的伤。 白雪的伤势不容乐观,有一颗子弹打在了腹腔里却没有穿出来,而是嵌在了腰间的骨头上,弄不好下肢都得瘫痪,另外这丫头血也快流干了,洪子鳞实际上与小五子一样心急如焚的,但他表面很镇定,这能给其他人以信心。 这地方条件太简陋了,根本做不了这样的手术,不像韩队长她们,子弹是穿出去了,只要缝合就行。 第一件事就是输血,小五子当仁不让地就撸起了胳膊,他知道自己的血型是o型,而白雪的也是。 白雪的伤口只能先包扎上,必须得转走,在这儿会耽误时间的。 老刘也是个有担当的人,立刻把所有小五子的能动的兵,与韩队长能动的兵都集合起来,套上马车,带上所有人质,还有重伤员们,一起向西出发,目标,日照。 韩队长没有走,她的伤只要养着就行了,小五子把耗子和狗剩子一干不太重的伤员也留在了这里,让他们先协助韩队长搞好重建,等伤好了再归队。 八路军山东军区总部医院,小五子他们终于风尘仆仆的到了这里,第一时间将白雪,以及人质中的那个昏迷的,还有狗剩子手下肠子都淌出来的,先安排去手术了。 洪子鳞这时也终于放下了心,妹妹的命还是保住了,没有让亲哥哥看着她死。 小五子在医院外问他:“洪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怎么这么厉害?”洪子鳞却是一脸苦笑说:“实话跟你说,我一天医疗院校都没上过,全是自学的,你要是做得多了,你也这么厉害。” 他虽然没再说什么,小五子却听出了他的无奈,这得是多少次生死考验才练出来的技术啊? 小五子跟老刘去见了这里的最高长官罗总,小五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军礼,身体站得笔直。 一脸宽厚表情,戴了副圆眼镜的总司令拍了拍这高大小伙子的肩膀,对他说:“刘振武,神枪小五子,我听说过你,好伢子,你是我们的小英雄,继续努力,往后革命可全靠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了。” 老刘是从延安来的,所以山东军区不能代替他管这些人的事,只能尽量的提供最大的帮助。 于是,老刘还得走,去延安。可是小五子实际上已经完成了任务,将人质成功解救出来了,按理说应该归队了。 可现在洪哥的事没个结果,这使小五子很有种有劲儿使不上的感觉。 另外白雪在这儿住院,小五子真不能走了,他必须得守在妻子身边,小五子真有一瞬间觉得他要失去白雪了。 老刘临走时,小五子还是跟他谈了谈自己的看法,对错自有老刘判断,他只是给老刘提供一个思路。 小五子说:“咱们换个思路想想,会不会是鬼子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呢?会不会这一切的眼花缭乱的操作是做给我们看的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你往其它方向想一想了。” 老刘竟然沉默了半天,抬头跟小五子握了握手说:“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跟你客套了,你多保重,我回去给你请功。” 山东军区派了一个加强连,护送老刘和那四个在鬼子手里死里逃生的反日分子去延安,另一个是真没挺过去,彻底丢了性命,大家除了惋惜也没有任何方法,谁也不是神仙。 能不能活下来真就是听天由命了,比如小五子的白雪同志。 手术很成功,取出了卡在他腰间骨头上的子弹,但下半身能不能动还得看她醒过来的情况。 小五子在医院守了两天,终于在一个寒冷的早晨,白雪醒了过来。 当她第一眼看见了伏在她床边的小五子时,竟然笑了。 “我是死了吗?是老天让我死后还能看见你吗?老天对我真好,我多希望这不是场梦啊?” 白雪的声音有些沙哑,吃力地伸出手抚上了小五子已经长了很长胡渣子的脸。 小五子已经醒了,这时看到白雪开口说话了,激动得热泪盈眶,但他却不敢一惊一乍的,他怕吓到刚刚醒来的心上人。 小五子的泪水流了出来,流到了白雪手上,白雪也在流泪,嘴里还在说着:“不能哭,我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汉,不能流泪。” 小五子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告诉她:“别瞎想,我们都活着,都得好好活着,就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也得好好活着。” 谁知道这句话却让怀里的爱人嚎啕大哭起来,紧紧搂着小五子脖子说:“小五子,我要我们的儿子,我想儿子了!…” 小五子费了好大劲儿才哄好了白雪,并给她讲了家里人来了承德的事,还有就是孩子被送过去了,白雪想看孩子,就只能等好了以后,回去才能看着。 白雪的腿还是动不了,小五子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无非就是下半身瘫了,小五子打算将白雪背回去,照顾她一辈子。 金清子也在这所医院,过来见小五子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小五子行礼,称呼队长。 金清子看小五子两口子都很悲观,就给白雪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说:“等伤好了,最好拄着双拐锻炼锻炼,没准还能恢复呢,所以不要灰心,往好的方面想。” 陈十二也已经都包扎上了,他的伤不算重,但他很自责,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白雪。 小五子对他说:“你嫂子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是她要跟敌人拼命的,好兄弟,别想太多,你们都是英雄。” 小五子将队员们和韩队长的队员都打发回韩队长的大本营了,让自己的队员们在那儿等着,顺便帮韩队长守护一下她的营地。 小五子身边就只留了小道士和伤没好的陈十二,那些人是让吴鸣带回去的。 过年了,军区的军民们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小五子背着媳妇儿,走在热闹的集市上,看着熙熙攘攘的百姓们,他俩的情绪也变得好起来。 白雪的伤口都已结痂了只是还是走不了,小五子怕她心情郁闷,就背她出来散散心,有不少百姓都被白雪医治过,纷纷喊她白大夫,并来嘘寒问暖。 小五子请示了医院领导,他要带走白雪她们,医院领导也知道白雪是这小子的媳妇,最后答应了他,批准了小五子带走白雪和陈十二。 282又见老伍 陈十二之前不认识小道士张清风,这次被小道士背回来后,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且两个人一般大,都是过了年十八岁,又都识文断字的,知识面也差不多,自然就能聊到一起去。 小道士也是会点医术的,之前陈十二不在时,他也能当队医使唤。不过自从见到洪子鳞给人在那么简陋的条件给人做手术后,小道士反而不敢给人医病治伤了。 他感觉自己学的东西都没什么用,正好,陈十二是正经学西医的,小道士没事就向他请教,至少处理外伤的手艺在与日俱增。 陈十二也难得有个聊得来的人,于是就把手艺倾囊相授,并告诉小道士,不要太瞧不上中医,最起码扎针还是很管用的,因为他就见过用银针来止痛止血的,中医的药学也比西方早上几千年。 陈十二也是个热血的小伙子,他是不愿意一直当医生的,要不然也不能中途辍学。正好,这次受伤了,他就磨小五子,要求归队。人家陈十二原来也是尖刀队的队员,这被借调走了,竟成了全职大夫,所以他很不爽。 小五子也终于把白雪和陈十二要了回来,这使陈十二兴奋不已,又能真刀真枪的杀鬼子了。 又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马车篷上,落在原野上,使目光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过这地方的雪存不住,用不上多长时间就会融化掉。不像威海卫那边,那边是出名的雪窝子,有时下的雪比东北还大。 小五子一行回到韩队长的营地,韩队长已经能坐起来主持工作了。 韩队长大名叫韩秋,虽然也是地方游击队,但她这里群众基础非常好。 她也有后备力量,那就是民兵,所以她的海上游击队虽然损失惨重,但以韩队长在这里的声望,只需振臂一呼,战士就会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她以前队员少只是因为太穷了,没有武器弹药,这回打了一场大仗,人员损失不小,但收获也很大,光缴获的武器就够她拉起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的。 这时,吴鸣刀子他们正在帮她训练队伍,这些新兵都是从民兵中选拔出来的,虽然没上过战场,但都是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子,都是好兵。 韩队长与小五子并肩作战,算是生死之交了,小五子回来了,她拿出了她这里的特产,大煎饼,小咸鱼来招待亲密战友。 小五子发现韩队长有时在有意无意的打听那个给她治伤的老洪,小五子就挑些能说的说了,给她讲,洪哥是老革命了,抗战前是在北平念过大学的,这些年一直在秘密战线上与敌人周旋,洪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开车驾船写文章啥都会,二十七八了还没结过婚呢。 说到这里,小五子发现韩队长眼里有光芒闪动。 在韩队长这里又住了一段时间,因为韩队长需要小五子部下的硬手帮她组建新队伍,小五子也不好意思直接就走,扔下她一个伤病未愈的女人来收拾这一大摊百废待兴的烂摊子。 等小五子从这里往回走时,已经出了正月了,白雪还是走不了路,小五子就把她抱上了马车,马车上不止白雪一个人,还有好几个重伤员呢。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韩大姐,小五子带着他残破的队伍再次上路,他得回家了,得把在外面辛苦半年了,又重伤瘫痪的媳妇带回家。 这回小五子没有绕路,而是向北到了渤海边沿着海岸直奔天津,他想快点回家,另外到天津再联系一下二毛子,看看还能弄点什么好东西不。 这一路倒是顺顺当当的,没遇到危险,只因为小五子他们又都换上了伪军的服装,而陈十二更是装扮成日本人,穿了一身鬼子尉官的军装。这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静海县,小五让队员们先找地方住店,安顿好了白雪后,小五子要去城里找二毛子。 白雪知道他有大事要做,就没再缠着他,而是很听话的在这里等着,她也走不了道,就只能乖乖地躺着坐着。小五子只带走了吴鸣和石头,让其他人在这里守卫着白雪。 小五子三个人是傍黑天进的天津卫,到了二毛子的利奥公司,出来接待他们的却只有杨小姐,这时候挺着大肚子出来安排人招待小五子三人。 小五子问二毛子去哪了?杨小姐说:“公司要搬走了,正在变卖产业,老吉米给焦恩拍电报,要他把这一摊卖掉,因为局势有变。 焦恩去谈生意了,这一摊生意是个很赚钱的买卖,有很多人想盘下来,这里有中国人有日本人,也有别的国家的。 焦恩就是去谈这事了,看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 小五子笑问:“孩子什么时候出生?”杨小姐红着脸说:“大概下个月,我们下月就去美国了,孩子在那边出生还能安全一些。” 小五子到了这儿也没客气,让吴鸣他俩该吃吃该喝喝,石头是来过这里的,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就给吴鸣讲着这里哪是哪。 二毛子回来了,显然是没少喝了,满脸通红,看到小五子来了,乐得还要喝,让小五子给拽住了。 小五子指了指这公司大楼问他:“这是什么情况?我要再晚来几天还看不到你了呢?” 二毛子压低声音对他说:“我爸不是一直打着意国的招牌在这做生意吗?之前意国跟小鬼子是同盟关系,可意国年末的时候被英美给打服了,直接投降了。 我们这些生意人虽然没受多大影响,可时间长了肯定是会受到小鬼子刁难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尽早抽身呢,我这就是打算临走再赚他一笔,光我这公司的房产就值不少钱呢,我打算卖给日本人,好好捞他们一笔。 现在有三家公司在竞价,给的价最好的竟然是一家中国人开的,不过听说也有日本后台,我现在也在犹豫卖不卖给他们呢? 正好你来了,明天去帮我镇镇场子,我仓库里还有点好东西,是特意给你留的,你要不来都得降价卖了,那可白瞎了。” 二毛子兴奋得睡不着觉,就领小五子去了码头边的仓库,小五到地方一看,还真不是枪和子弹,而是美制的手雷,和一些炸药,东西可不少,足能装上一辆大马车。 二毛子说:“这是去年你走不长时间我爸从美国弄来的,大多数都卖了,这些是我给你留的,本来还想收你钱来着,可现在,我就要走了,这辈子咱哥俩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着面呢?这些东西我白送你了,一分钱不要,就当哥们临走留个念性。” 二毛子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又精明又真诚,这番话真把小五子感动着了,跟他紧紧握了握手说:“别这么说,现在这局势谁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没准过几年就把鬼子打败了呢?到时候你回来,那时候咱哥们不就又见面了吗?” 第二天,小五子有点着急,他不放心白雪,但都答应二毛子了,也不好扔下他就走。一直到了下午,二毛子叫上了小五子三个人,都换了便装,腰里藏了短家伙,就去了天津码头。 这也有一栋小洋楼,看风格也是欧式的,小五子不懂这是哪个国家的,总之是外国的,但现在早已归了日本人。 这里在名义上是个中国公司,所以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都是中国人,就只有到了办公室里才看见几个明显是高管的日本人。 二毛子进屋跟主人客套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而是点了支雪茄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 过了一会,几个老外进来了,看样子是老毛子,不是俄国的就是白俄的。 小五子还纳闷呢?不是说小鬼子和老毛子是敌对国家吗?怎么这些老毛子敢明目张胆地在日本人地盘上瞎晃? 再过一会,又来了个穿了一身长袍的男人,留了两撇小胡子,趾高气昂的,派头大得很。后面跟了个小老头,低眉顺目的,一看就是这个人的管家之类的。 那小老头一进屋小五子就觉得面熟,是小五子见过的人,而且应该是自己人。 小五子低头想了想,他记性好,一会就想起来了,上次见着这老头,是老陈大哥要找人保护,组织上给他在天津找的人,就是这个说话挺逗的老头,小五子记得他好像是姓伍。 这老头进屋后,小眼睛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遍,在小五子这停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停了半秒突然抬头又看了一眼小五子,一脸惊讶,不过也是一闪而过,就又恢复了他低眉顺眼的样子。 老头跟着的派头很大的人,日本人好像还挺尊敬他,来了就被让到上座,这人也没客气,大咧咧地坐下了,跟二毛子点了点头。 那个日本主人说话了,一口纯正的中国话,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中国人。 “既然人都来了,咱们也都别兜圈子了,现在是焦恩先生要把利奥公司整个盘出去,有资格盘下这么大公司的也就我们三家。 昨天高桥先生与我上司谈过了,我公司退出竞争,现在只剩下伊万公司和高桥先生两家了。我今天只作个中间人,具体事情你们谈。” 小五子这才知道老伍跟着那个气派很大的穿长袍的人竟然是日本人,叫高桥。 283 自己人 二毛子真是个生意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他不是说要多少多少钱,而是头头是道的给大家分析各种优势条件,又摆了一些创业时候多么多么艰苦,投入了多大的资本,让外行人听了,都觉得不给够钱都对不起今天学到的知识。 他在那白话,小五子就在这儿分析,老伍是我党的人,肯定是,要不然以老陈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靠近的。 能让他一个人去保护老陈,那这老家伙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那他怎么成了日本人的手下了?是打入敌人内部了?还是其它什么情况? 那个趾高气昂的高桥也在说着中国话,而且也听不出来是外国人。 这几伙人里,除了那几个老毛子,竟然全是操着流利的中国语,你闭着眼睛听,绝对听不出来他们有外国口音。 谈了一会,日本人叫人上茶,因为都说了不少话,嗓子都冒烟了。 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老伍走到门口点了一根烟,不动声色地瞥了小五子一眼,以小五子的聪明哪能不知道他是要跟自己说话呢? 小五子也溜达溜达的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气。 老伍都没看他,两人错过的一瞬间,老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那是自己人。” 他也没说是谁,也没说他们具体要干什么,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而小五子却听懂了。 老伍说的就是高桥,不管他是不是真日本人,这人都是自己人。他们来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拿下利奥公司,已经把日本人那边搞定了,现在也就是俄国人的事了,老伍的意思很明显,他是看出了小五子能帮他们说服二毛子,这时过来跟小五子透个话。 小五子又回到二毛子跟前,在给他续水的时候,附在二毛子耳边说了一句:“给那人。”然后眼睛往高桥的方向看了一眼。 二毛子端茶喝水,不动声色,他本来也打算给那个高桥,因为他给的价最高,不过那帮俄国人看样子是志在必得,又临时加了价,这正是二毛子希望的。 他带小五子几个人来就是怕这些人过后黑吃黑抢了他的钱,而且这帮俄国人经常干这事,不过小日本子也好不到哪去,那个叫高桥的怎么回事,不是说是中国公司吗?怎么冒出来个日本老板? 事情谈妥了,最终利奥公司还是卖给了高桥,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俄国人的愤愤不平,不过这是在日本人的地盘上,他们暂时不敢做什么,可离开这里可就不一定了。 这里的日本老板龟田是个好生意人,很公平,说退出就退出,说不掺和就不掺和。 既然已经谈好了,交易地点就还选在这里,三方约定明天交易,不过这里已经没有俄国人的事了。 往外走的时候,老伍有意地等了小五子一会,在小五子经过他身边时,他又是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老地方。” 小五子出来后给吴鸣使了个眼色,吴鸣不动声色地悄悄跟上了那伙俄国人。 小五子回到利奥公司,跟二毛子说:“明天得叫上人准备武器了,那帮老毛子弄不好明天就会动手,不是抢你就是抢那个高桥,今天高桥带来的人是我的熟人,我就帮了他们一把。” 二毛子可不傻,他当然看出来了这微妙的局面了,那个龟田退出竞争也不一定是安着什么好心,他显然是收了高桥的好处了,再就是他知道这帮俄国人不肯善罢甘休。 二毛子说:“我去打个电话,你别走,明天还得靠你们给我镇场子呢。” 小五子说:“我不走,我得叫几个人来。” 小五子领石头出来,对他说:“去城外把大眼找来,我需要他的手艺。”石头领命去了,小五子却走向海河边的一个小院,这是徐秋萍家的产业,上次老陈来就是在这里落脚的,而小五子见到老伍也就是在这里,所以老伍说的老地方也不可能是别的地方,这老家伙这么大岁数了脑子还这么好使,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跟上他的思路。 开门的是小五子熟悉的七叔,见到小五子十分惊喜,问小五子这是打哪来的?怎么不来个信儿? 七叔很喜欢小五子,他总想让他喜欢的小伙子跟他家小姐发生点什么。 小五子说:“家里来且了吧?我就是来找他们的。”七叔把小五子领到了堂屋,小五子进屋就看见屋里一帮人,除了高桥全认识。 徐秋萍,老沈,老伍,还有那个高桥,显然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徐秋萍还是那么明艳照人,跟小五子握手却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嗔怪地说:“你个小没良心的,上回不是说好了来天津就来看姐姐吗?怎么又悄悄来的?要不是老伍看见你,你是不又悄悄的跑了?” 小五子摸摸鼻子苦笑,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徐秋萍她们从事的是危险的地下工作,能少见面还是少见面为好。 徐秋萍给他介绍高桥,说这是总部派来的人,专门负责收购这家海运公司的。 高桥是中国人,却是从小被日本人收养的,他养父姓高桥,所以他也就随了养父的姓。 他倒是没去过日本,从小在奉天长大的。 老沈也过来跟小五子握手,说:“咱们还真有缘,又见面了。” 高桥显然是他们几个的领导,就跟小五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徐家老爷跟二毛子一直有联系,知道他的公司要盘出去,其实徐老爷也动过念头,可是这摊子太大,而且老吉米是与天津的日本高层都有关系的,他们利奥公司几乎是公开的走私,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徐秋萍就把这事报告了上级,组织上就派了高桥来了,要是盘下这个公司,那海外的枪支药品还不是应有尽有? 小五子就把他知道的情况也向高桥讲了一遍,并着重讲了那伙俄国人可能会动手的事。 老伍是什么人?当然看出来这情况了,老家伙早就做好准备了,他手里也有人,不过是江湖中人,他可不敢领到这儿来。 小五子一看他们已经有万全的准备了,也就没再掺和他们的事。他也得做准备,万一俄国人想抢的不是高桥他们呢?而是要抢二毛子呢?而且万一龟田那伙人也要黑吃黑呢?这都得防着点。 再回到利奥公司,吴鸣已经回来了,向小五子汇报了他跟踪的结果,那些人的老窝还真不远,就在原俄租界里。 小五子是想趁明天俄国人出动去抢劫的时候,老巢空虚,让大眼去掏了他们的老窝,这帮老毛子要盘公司,肯定也是带了大量财产来的,小五子也打算浑水摸鱼,捞他一笔。 小五子对老毛子印象也不怎么好,东北人不只是受小鬼子压迫,老毛子在东北大地上烧杀抢掠的事,一点也不比小鬼子少。 抗联的人都往苏联去,而杨司令却死都不去,这里面也有对他们不信任的原因。 晚上,石头回来了,带回了大眼和他手下的毛驴子等三个人。 大眼告诉小五子放心,白雪被照顾得很好,陈十二专门找了个老妈子伺候白雪,而他和小道士就守在白雪门外一步都不敢离开。 小五子知道,这小子还在自责,认为白雪的伤是他的责任,只能回去慢慢安慰他了。 二毛子的部下来了,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外国人,身上都挎着冲锋枪,其中有一个还是个黑鬼,油黑发亮的,掉地下找不着。 第二天,小五子和吴鸣石头,还是带上了短枪,跟二毛子拿了公司的手续文件,又去了码头边的小洋楼。 大眼则带着他的手下,按吴鸣给的地址去踩盘子了。 到了地方,二毛子的几个外国保镖就持枪守在汽车旁,一动不动,小五子让吴鸣和石头也守在这儿,他自己则跟二毛子上了楼。 在楼上的龟田隔着玻璃显然已经看到了这一幕,笑得有些高深莫测的。 又开来两辆轿车,后面车上下来了高桥和老伍,还有一个拎着一个藤条箱子的壮汉。 前面车上也下来几个穿黑缎面棉袄的人,腰里都别着盒子炮,他们也没上楼,也站在车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交易很顺利,一手钱一手货,高桥带来的都是美元英镑,这是事先讲好的,方便二毛子带到国外去。 龟田也得到了他的那份好处,他本来是港口管理者,原本他想拿下利奥公司,可后来有人给他联系了高桥,人家答应了给他百分之十五的介绍费,这可不少了,他只需要动动嘴,不用本钱就有这么多钱落袋,何乐而不为呢? 龟田临走对高桥说:“我得提醒一下高桥先生,可得小心点,别让人抢了你的东西。” 高桥立正,鞠躬,用日语说感谢龟田先生提醒,希望下次还有合作。 小五子却对那个叫龟田的日本鬼子戒心很重,总觉得他要干点什么。 两伙人先后下楼,纷纷上了自己的车,车子启动,分道扬镳。 楼上的龟田却笑吟吟的对手下人说:“看着吧,好戏开始了。” 284 黑吃黑 利奥公司的大楼,得等二毛子把东西搬走才能交接,所以二毛子是开车回利奥公司的,而高桥他们则是开往另一个方向,大概是高桥他们住的宾馆吧? 车子刚刚驶出码头不远,小五子就叫住了二毛子,他们也是两辆车,另一辆车上是那几个外国保镖。小五子让二毛子远远地跟上高桥他们的车,二毛子倒是听话的掉了车头,一边开车一边问:“你这是要黑吃黑吗?” 小五子笑了,对他说:“他们那里是刚买来的房契地契之类的,咱刚卖给他的,还抢回来干啥? 我是担心有人惦记那些东西,咱们跟着,没准能救他们一命呢? 另外最怕黑吃黑的不应该是咱们吗?刚收了这么一大笔钱。我是故意绕绕路,万一有人在半路上伏击咱们呢?财帛动人心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打仗这方面,二毛子就是棒槌了,但他知道听专家的,小五子咋说他就咋做。 现在是上午,虽然天儿挺冷的,但街上还是有很多人的,轿车开得并不快,车里的老伍枪已经掏出来了,就在副驾驶上虎视眈眈的盯着过路的每一位行人。 而开车的和后面坐的都不是高桥,连后面那辆车上也没有高桥的影子。 这是老伍的安排,高桥在刚出码头不远就悄悄下车了,拎着箱子上了一辆黄包车,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在车辆行驶到一条较窄的街道上时,有个人推了一架独轮车,上面是满满的都看不见人的柴火,从远处直直的向汽车冲过来。 老伍身旁的司机一脚踩下刹车,汽车在撞到柴火车之前就停下了,然后,那个推柴火车的人终于从后面出现了,戴了个破毡帽,用布蒙了脸,但一看那体形和露出的黄眼珠就不是中国人。 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大手榴弹,超大号的那种,拉了弦直接扔向车底。 车上的老伍他们反应还算迅速,在爆炸之前都纷纷跳了车。 老伍由于事先就有了准备,在跳车的时候手里的枪直接就扣响了。 “砰砰!”连续两枪,在老伍身体还没落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打中了那人的胸口。 噗噗两声,那个人仰身栽倒,然后才是“轰”的一声爆炸。 这手榴弹大概是炸坦克用的,威力可真不小,把一台轿车竟炸得飞起老高,才重重地摔到马路上,摔散了架。 与此同时,后面的车也停下了,车上荷枪实弹的老伍的手下,也在纷纷下车,可他们的反应显然要慢上许多。 街道两旁,站起四个高大的蒙面人,手里全都端着连发的冲锋枪。 子弹如雨,“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刚刚从车上下来的人,还来不及举枪还击就被扫倒在车边。 轿车上被当当当的打了无数个枪眼,玻璃更是被打得粉粉碎。 冬日的阳光下,飞溅的碎玻璃竟发出彩虹般的七彩光线。 车上四个人就只有一个下车早的,及时地伏到了地上,剩下的人都被瞬间打成了筛子。 老伍他们伏在地上纷纷向杀手还击,一时间,哒哒哒的冲锋枪夹杂着砰砰的短枪声,响成了片。 后车上幸存的那个人,由于距离较近,他的手枪立功了,砰砰两枪,他把离他最近的冲锋枪打哑火了。 但他也遭到了另三支枪的疯狂报复,还没等他爬起来呢,就也被打成了筛子。 小五子他们离老远就听到了爆炸声,还真被他猜着了,那些俄国人果然是冲着利奥公司的产业来的。 这帮家伙都打算好了,就是硬抢了这些东西,占了利奥公司,日本人也会捏着鼻子认可的,因为日本人太需要走私的油料了。 小五子让二毛子老远就把车停下了,找了个旮旯,让后车的外国壮汉们将二毛子围起来,持枪警戒,一旦有人靠近,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下车后,小五子三人迅速散开,一边依靠街边的东西掩映着身体一边向前靠近,这时,冲锋枪和手枪的声音还在响着。 老伍他们前车就三个人,这时倒是没有伤亡,但他们也同样被冲锋枪强大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 就在这时,在车头前方,也就是柴火车的那个方向又出来一个俄国人,手里端着水连珠,“砰的一声,将老伍的司机给一枪钉在地上。老伍立马翻身滚向路旁的水沟,因为这是唯一能隐蔽身形的地方了。 身后的冲锋枪子弹跟着就扫了过来,把冻硬了的雪地打得冰花四溅。 小五子他们终于冲进射程之内了,吴鸣几乎与小五子同时举枪,“砰砰!”两声枪响连在一起,仿佛是一个声音。 两个还在向老伍扫射的高大蒙面人,都是头部中枪,一头栽倒在地。 另一个正在开枪扫射的家伙,这时已经意识到身后来人了,刚要调转枪口,已经来不及了,“砰砰砰”三发子弹几乎同时打在他身上,这个人一头就扑倒在了雪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老伍的同伴就剩一个人了,他刚才也在向路边翻滚,不过他正好是脚朝着最后来的那个俄国人的,手上的枪都没用仔细瞄,身体一边翻滚着,一边扣响了扳机,“砰砰砰!”没打着人,不过却救了他俩的性命,因为没蒙上人,却打在了那人身边的墙上了,对方赶紧缩头低下身体躲避子弹,却也没工夫开枪了。 刚才的爆炸,把一家店铺的实木招牌给震掉了,却因为有条绳子连着,没有掉下来,就在半空当啷着。 而那个最后的俄国人恰恰就躲在了这家店铺的门口,水泥的门垛子,正好挡住了他的身体,老伍他们躺在地上砰砰的放枪也打不着这家伙。 小五子与吴鸣石头赶过来了,一看老伍倒是没事,但他们的人已经多数都牺牲了,老伍还在向那个门垛子里面的人射击,打得门垛子碎石横飞。 小五子与吴鸣几乎同时发现了上面的牌匾,二人同时举枪,“砰,砰!” 麻绳上被两发子弹穿过,再也承受不住木制牌匾的重力,断开了。 牌匾掉了下去,却因为有一头还有绳子连着,牌匾画了道弧线,啪的一声,将在店门口躲避的俄国人给拍了进去。 整个人被这巨大的惯力,给拍得撞碎了木门,飞进了店铺。 等老伍爬起来冲进店铺时,发现那高大的老毛子被拍扁了,破碎的木门的木头茬子刺进了他的后背,肺子肯定都烂了。 老伍认出了这就是来谈生意的那个俄国人,他应该是领头的。 这个要黑吃黑的老毛子竟然死不瞑目,瞪着大眼睛望着天空。仿佛在琢磨自己怎么会被拍死呢? 小五子他们过来了,看老伍没什么事,就问高桥呢?老伍说他安排坐洋车走了,小五子这才松了口气。 吴鸣和石头都不用小五子发话,已经把死掉的俄国人的武器弹药收集了起来。 小五子叫上老伍和他唯一剩下的兄弟,一起向后,撤向二毛子的汽车。 老伍他们的汽车都废了,牺牲的人也都没时间管了,先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正经。 两辆车发动起来,拐向另一个方向,按说这么大动静,伪政府的警察或者日本宪兵早该出现了,可今天却偏偏一伙来的都没有。 这帮人好像都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一般,集体装聋作哑。 小五子在汽车上问老伍:“去哪儿?”老伍又回了一句老地方。 汽车在快到徐家别墅的时候停下了,放下了老伍两人,老伍也不是磨叽的人,只是与小五子点了点头就闪身消失在小巷里。 吴鸣也下了车,几个闪身,也消失了。小五子是让他去侦察一下,看看自己推测的是否准确。 二毛子问:“现在咱们去哪儿?”小五子说:“去哪儿都行,就是别回家,我怀疑有人就在你公司附近堵着咱们呢?车里有油吧?走,咱们去个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汽车进了俄租界,原来的俄租界早就被民国政府收回了,这又被日本人占了,现在归华北自治政府管。 迎面也开过来一辆车,与小五子他们擦肩而过,小五子一眼就认出了开车的是大眼,二毛子狂按喇叭,终于引起了大眼的注意,等他们看见小五子从车上下来才真正停下了车。 小五子看大眼笑得像个捡了元宝的孩子就知道他得手了,而且还连车一起给端来了。 小五子很欣慰,干脆,三辆车一起开出了城,回到了白雪他们落脚的旅馆。 二毛子可有年月没看着白雪了,见了面就问:“兄弟媳妇,还认识我不?当年在奉天那个逗你哈哈笑的外国人。” 白雪看见他就想笑,只不过不像当年那样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而是会心地微笑。 “我当然记得你,就是你教小五子送我丝袜的吧?” 说完两人又是相视大笑。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二毛子问小五子:“现在回去应该没事了吧?”小五子说:“你忙啥?那伙人比你急,估计这会正在打发人四处找你呢?你们先在这儿歇一歇,吃顿饭,等去侦察的人回来再说。” 285 杀手吴鸣 吴鸣这时已经到了利奥公司附近了,他早就看出了街道上仨一帮俩一伙的人,虽然都穿着便装,装扮成各种做生意的人,可一看那身形就是当兵的。 吴鸣一边在街道上走着,一边仔细观察,还真让小五子说着了,这帮家伙也在等着黑吃黑呢。他点了点人数,连明带暗的,差不多得三十多人,这帮王八蛋还真下血本呀? 这帮人还真是等着急了,一个个都撂下了手里的活儿全都眼巴巴的望向港口方向,都在想着,怎么还不来呢?这么长时间,爬也爬过来了?出啥事了?不会被人截胡了吧? 吴鸣也在琢磨怎么办,这帮家伙赖在这儿不走,小五子他们就回不来,这人太多,他自己也干不掉这三十多个呀? 吴鸣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着,这时已经拐入一条窄巷了,连这里都有两个人,他们显然是暗子,打算在战斗打响后,突然出现,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 现在,这俩家伙在偷懒,一个人正在手捧着点燃的洋火给另一个人点烟呢。 两人身后的墙上,靠着一担长长的柴火,吴鸣都不用细看就知道那里面藏着家伙呢,这种隐藏手法太拙劣了,能让人一眼看出来。 吴鸣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了嘴边,一面走向两人一面说着:“劳驾,借个火。” 吴鸣其实根本不抽烟,可是他会经常兜里揣一包烟,有时为了和人套话,有时就有其他用途,比如现在。 那两个人刚刚抽了第一口烟,正在惬意的时候,看到有人来借火并没太在意,刚才点火的那个,就要将洋火递过去。 吴鸣伸出手去,并没有接过火柴而是一把抓住了他手腕,向怀里一扯,那个人就被拉过来了,然后那人的鼻子就撞在了吴鸣早已等在那里的额头上。 “咔嚓”一声,那人的鼻梁骨肯定是断了,但他已经及时地晕了过去,仰面栽倒。 而另一个近在咫尺的家伙只来得及张了张嘴,就被吴鸣顺势一横肘打在了脖子上,使他本要喊出来的救命被堵在了嗓子里。 就在这人侧身倒下去的时候,吴鸣的膝盖又抬了上来,顶在了倒下这人的太阳穴上,这让他又倒向了另一方。 两个人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就被吴鸣给放倒了,而且是还没倒地呢就已经昏死了过去。 吴鸣再没管这俩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上的力量。 他从那一捆柴火里就抽出了一杆用布包裹着的大枪,打开一看,竟是他十分熟悉的水连珠。 这些日本鬼子为了嫁祸给老毛子,连武器都用的俄制的。 吴鸣背上了枪,然后手脚并用,几个转折就已经上了房,这里的房子高低不平,而且不是连成片的建筑,这对在房上行走的人很不利,不过并不影响吴鸣这种高手。 从房顶离开了那些人的观察范围后,吴鸣又下来了,找了个黄包车,告诉车夫去码头。 既然打不过这三十多人,那解决掉指挥官不就等于解决了这些人了吗? 吴鸣是干什么的?刺杀是他的老本行,这伙人都不用猜,肯定是那个龟田的人,因为吴鸣和小五子刚刚帮了一伙人打了另一伙人,那就只剩这一伙了。 龟田还在那个洋楼里,等待消息已经等着急了。手下陆续有人来报,俄国人果然动手了,听说把两辆轿车打成了筛子。 龟田在昨天俄国人没能买下利奥公司时,就猜到了这帮家伙可能得动手,但不知道他们是要向哪一方动手,最大的可能就是打高桥那伙人,抢了他们的房契地契。那样这些俄国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占下利奥公司了,他们觊觎了很久的走私生意就可以到手了。 而龟田就是要利用这些俄国人的行动,来掩盖他的黑吃黑行动,过后不管这些人是胜是败,把抢劫的事往他们头上一栽,不认也得认。 到那时候,俄国人也好,高桥也罢,还不是任他摆布。 又有人来说利奥公司的车出城了,没有回公司,这让龟田有点懵,这什么情况?怎么不回家呢?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就在他在玻璃窗前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时,街对面的房顶已经爬上来一个人,一个背着水连珠步枪的人。 吴鸣是知道龟田在哪个房间的,今天早上一来的时候,吴鸣就注意到了龟田这个老鬼子喜欢站在窗边向外观察,这可是个好习惯,对于杀手来说,更方便了。 吴鸣伏在房瓦上,黑色的瓦很吸热,所以瓦上的雪已经化没了,这不会打滑,对于杀手来说,更方便了。 冬天的傍晚,空气清冷而通透,阳光还挺高,从吴鸣身后照下来,对面窗子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这对于杀手来说,更方便了。 吴鸣在来的时候就早已看好了退路,这是一个杀手的本能。 拉开枪栓,吴鸣检查了一下子弹,枪很好,看样子是爱枪的人用的枪,保养得没有一点锈迹。 从这到目标中间是一条马路,拢共不到一百米,这个距离要是打不中目标,吴鸣回去得被小五子九红一干人笑话的。 缺口,准星,玻璃窗,三点一线,就等那个龟田老鬼子再一次踱步到窗口了,吴鸣屏住了呼吸,要确保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弹道的平稳。 然后,龟田老鬼子就十分配合地走到了窗前,而且把脸贴在窗口往外看,就好像怕吴鸣打不中,给他送到面前似的。 “砰!”一发子弹打着旋飞过街道,打碎了玻璃窗,从龟田正在向外看的眼睛打了进去。 由于玻璃的阻挡,子弹在龟田的脑袋里已经不再是旋转向前的了,而是打着滚,翻着个,从龟田的后脑穿出,所以这个洞有点大,红色的鲜血与白色的脑浆瞬间喷了出来,喷得墙上桌上地面上到处都是。 进屋向龟田报告的手下都懵了,这是怎么了?长官怎么在家里还让人给爆了脑袋呢? 吴鸣开完枪,并没有再开第二枪,把那杆水连珠直接留在了房顶,而他自己则溜了下来,在墙头借了一下力,第三步就已经平稳落地了,他穿着便装,就是这个年月常见的棉袄棉裤,脑袋上扣了顶毡帽,走在街巷里一点都不显眼,就仿佛是这冬日城市的背景板一样。 对面的日本人都提着枪冲了出来,早已发现对面房顶有一截探出的枪口,于是,枪声大作,对面那家的房瓦被这顿子弹几乎给掀了房盖。 而此时,吴鸣则上了一辆电车,混在了下班的人群中了。 小五子他们收到吴鸣的消息已经入夜了,二毛子知道真有人在他回家的半路上埋伏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是个生意人,不适合在这你死我活的斗争环境里生存,所以他决定尽早离开,越早越好。 小五子再次护送二毛子回到利奥公司大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一切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高桥来接手了利奥公司大楼,而小五子也让大眼他们把二毛子仓库里的手雷炸药用汽车给拉走了。 小五子与二毛子在码头上分别,这船不是客轮,就是二毛子他爹老吉米派来接他的。 小五子与他的洋哥们握了握手说:“好哥们,希望这辈子还有机会见面。” 二毛子一个金发碧眼的大老爷们却哭了,对小五子说:“好哥们,好好活着,别死了,我会回来的。” 小五子却笑了,二毛子话说得不吉利,但却是真情流露,这是个值得一交的好朋友。 二毛子的船开走了,小五子也该回家了,他没再去见徐秋萍他们,而是再一次回到静海,带上他的所有部队,带上了老婆,一直向北,向他们的家走去。 这回有了辆汽车,这要比马车平稳多了,白雪是能坐起来的,就是腿没知觉,小五子干脆让她躺在汽车后坐上,白雪却不用,而是坚持坐起来,小五子没办法,只能跟她坐在车后坐,用胳膊环住她,不让她掉下去。 开车的却是刚刚学会开车的小道士,陈十二身上有伤,就坐在副驾驶上指挥。 小道士真是个聪明孩子,学东西就是快,这时已经能把汽车开得平平稳稳的了。 狗剩子伤在腿上,他也没骑马,而是坐在马车上,不过刚才把那个肠子都淌出来的捡了条命的手下骂了一顿,只因为这家伙虎了吧唧的要在马车上抽烟。 这时他们有两辆马车,一辆大眼他们护着的全是手雷炸药,所以走得小心翼翼的。 就这还没装下,还是剩下一些匀到了狗剩子车上,他的这个不知死活的部下竟然敢抽烟,这要是点着了车上的炸药,他们几个就可以直接上西天了。 这个死里逃生的小子叫王六,此时正被狗剩子骂得红着脸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狗剩子最后说:“罚你别的你记不住,给我写一篇检查,不得少于二百字。” 王六当时就哭了:“组长,你饶了我吧,等我好了,让我干啥都行,你让我写字还不如杀了我呢。” 286 白雪归来 小五子这次任务损失挺大,但收成也真不小,除了二毛子给他弄的一车手雷炸药,还有大眼去偷的一辆汽车和俄国人准备买下利奥公司的财物,这可真不少,箱子里面有美元英镑,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如果换成满洲国绵羊票子得值十多万。 这钱可太多了,多得小五子不敢独吞了,这得上交,最起码也得交到老赵那去,要不然这可就是原则问题了。 平时他们游击队基本上是个独立单位,一些小的收入上面也不会要,因为小五子的根据地得养活这么多人呢。 小五子和李瑜都是会弄钱的,所以他的王家沟基地不但能维持收支平衡,年年还有盈余。 可这次的钱跟那次捡的金子一样,太多了,小五子李瑜谁也不敢隐瞒不报。 小五子在给白雪讲家里的一些事,六大爷一家来了,招娣姐在雾灵山根据地被李大姐留住了,因为托儿所很需要人。 当然也给她讲了小凤仙的事,白雪依偎在他怀里,用大眼睛看着小五子窘迫的表情,问出了小五子最担心的话:“要她还是要我?” 小五子沉默了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咱俩是夫妻,是拜过天地,拜过父母的两口子,我能不要你吗?哎!凤仙那儿,我也给不了她什么,孩子都有了,我也不能扔下她不管啊?咱们是革命战士,是不允许纳妾的,只能没名没份的养活着她们娘仨了。 你生我气也好,打我骂我也好,别赶她走,赶走了她就等于把她往死路上逼。” 白雪把小五子的脸扳过来,搂着他脖子,泪流满面的吻上了他的嘴。 白雪说:“我不吃她的醋,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担当,是不是在两面哄我们两个,因为我爸就是那个样子。”说完,自己又梨花带雨的笑了出来。 队伍再次路过陈官镇,这次可大不一样了,因为整个镇子和周边的几个村庄全都是八路军的地盘了,而驻扎在这里的一个团,团长正是已经转正了的陈七陈振宇。 老陈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气干云的,盛情款待小五子一行人,看到弟弟小振兴也出息了,老陈很是欣慰,大伯的这么大的一个家,说毁就毁了,老人们都死了,就剩下弟弟妹妹两个人了,好在这两个孩子都走上了正道,全都参加了八路军。 老陈是知道陈岚给老邓生了遗腹子的,离得远,也没顾得上去看一看老战友的孩子,自己还是孩子舅舅呢。 老陈的手很巧,用木头雕刻了很多给小孩玩的东西,小马呀小狗兔子之类的,让陈十二回去带给陈岚。 陈振宇现在手里的兵马经过这一阵子的发展,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称作团了,因为人数已经达到九百多了,马上就快上千人了,人员一多,战斗力难免会下降,所以老陈现在正在抓训练,全团组织大练兵。 可惜还是缺少武器装备,小五子大大方方的把狗剩子他们马车上的那些炸药送给了陈振宇,把他给感动坏了,说啥要留小五子他们多住几天。 小五子笑着说:“陈哥,都是革命同志,好战友好兄弟,互通个有无不是很正常的吗?别太放在心上,何况在你这又吃又住的,不得算点伙食费吗? 我们得走了,出去执行任务,年都没在家过,得回家了。 咱哥们离得不算远,有事就捎个信儿来。” …… 又经过几天的行军,终于到家了,小五子先到的是魏家峪,刘瞎子在这儿迎接了他的大侄子和侄媳妇,魏家峪比王家沟基础条件要好很多,唯一的不足就是人少,因为长城周边的百姓让日本鬼子给清理一空了,虽然有陆陆续续悄悄回山里开荒的,但毕竟是少数。 瞎子叔这阵子也没再招兵,而是把手上的七八十人玩命的训练出来了,小五子一看这精气神,就知道能拉上战场了,九红把狗蹦子派了过来,她那里的老土匪多,不缺骨干力量,而瞎子这里,就他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手底下没几个硬手也不行。 九红就非常大气的把狗蹦子派了过来。 耗子和狗蹦子相见,被狗蹦子好顿嘲笑,说你这护卫兵就这两下子?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的。” 耗子一脸苦笑的说:“我们的船叫鬼子炸了,能捡条命回来已经是命大了,你不用笑话我,换了你可能还不如我呢。” 李大嘴和宋朝阳听说小五子回来了,都赶了过来,小五子问了问他们的情况,都还好,这地方统统是一个问题,就是人少,他俩手里的兵也是没增没减,武器粮食都不缺,队伍也都训练得能够拿得出手了。 小五子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他们有时间带队远点走着,看看能不能拉点百姓回来。 问题的根源还是日本鬼子,百姓们都是怕遭到鬼子报复这才不敢往这边来的。小五子琢磨着等回去跟余海研究研究,挑鬼子的薄弱环节打他一两个村镇,将百姓们从鬼子的高压下解救出来。 队伍没有直接回王家沟,得先去交任务,所以又奔了雾灵山。 李大姐看见背在小五子背上的白雪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当时总部指示派一些医护人员去支援兄弟部队,李大姐是个识大体的人,就把这里的骨干都给派出去了,万万没想到回来的都是伤病员,就连陈十二都是一身伤回来的。 白雪让小五子放下她,坐在了一把有靠背的椅子上跟李大姐说:“大姐,这事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们听说要去急救伤员,没带几个人就匆匆上路了,没想到跟敌人遭遇了,当时我们都打算以身殉国了,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应该庆幸,这不是等于又活了一辈子吗?” 老赵看白雪虽然瘫了,但还是挺乐观,也就放下了心。 招娣陈岚她们都来了,都围着白雪问长问短,老赵却在抱着二牛的胖儿子牛壮,牛壮也开始长牙了,也是先长下牙,抓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 小五子从老赵怀里接过孩子,给他嘴里塞了一条马肉干,牛壮吃得哈喇子淌了小五子一肩膀。 老赵说:“送林政委的部队回来了,顺利的完成了任务,估计上面还会派专人来与白九爷联系,派谁目前还不知道。 你的任务也完成得很好,上面估计还会嘉奖,但是职务可能一时半会不会给你复职,看样子你还得熬两年,年轻人,别灰心,受点挫折是好事,这才能茁壮成长。” 当老赵看到那些钱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让小五子给李大姐,对小五子说:“赶紧拿走,你别让我看了,这么多钱都得上交我看着心疼,这得买多少武器粮食呀?” 李大姐笑着说:“这是意外收获,就是扣下一半,估计上级也不会说什么的,咱们先把报告打上去,说明情况,上级怎么也不能都拿走。” 这回老赵和李大姐都没提留下白雪她们的事,虽然白雪和陈十二职务上还是医院的医护人员,但人家都这样了,再说这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还是李大姐抽空把小五子拉到了没人的地方,问小五子,两个媳妇是怎么安排的? 小五子嘴很硬,说:“哪来的两个媳妇,就只有白雪一个,那个孩子都生了,我也不能不管呢?先养活着吧?” 李大姐似笑非笑地敲了敲小五子脑袋,对他说:“你可别犯错误啊!别到时候我都没法帮你说话。” 小五子立正敬礼答了一声“是。” 回到王家沟的时候都已经黑天了,余海和李瑜拿出了没吃了的年货,让胜利归来的小五子他们大吃一顿。 白雪和小五子在王家沟有房子,小凤仙来了一直也没在这儿住,而是住进了六大爷家,就是等着白雪回来给她看的呢。 这会,小五子还在和久别了的兄弟们在大吃大喝,小凤仙却抱着刘欣来了,两个女人见面,并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而是相互看着泪眼朦胧的,然后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六大娘也带着两个闺女来看白雪了,一个是亲闺女芳子,一个是干闺女周燕儿,周燕儿小丫头聪明得很,她也想来看看小五哥的正妻长什么样? 凤仙嫂子已经漂亮得不像话了,没想到这个下不了地的嫂子也这么好看,跟凤仙嫂子春兰秋菊各有所长。 白雪也十分喜欢刘欣,因为这孩子长得不太像小凤仙,却像极了小五子,那眉毛眼睛就是照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小五子这边,把东西都入了库,那些手雷炸药,专门让尖刀队送到了他们的大山洞里,那东西太危险,放在王家沟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弄不好是要出问题的。 受伤的队员们都安排了地方治疗养病。小五子的心终于落底了,高兴得大喝了一场,酒到杯干,兄弟们都说从来没见过队长这么喝过酒。 然后他就又喝多了,余海把他背回他们家的。 小凤仙又得照顾白雪又得照顾酩酊大醉的小五子,这就走不了了,六大娘只好抱走了刘欣,把她留在这儿。 小鬼头周燕儿却也要留下,她说凤仙嫂子照顾不过来,她要在这帮忙。 287 两个老婆 小五子醒了,是渴醒的,想找水喝,睁开眼睛一看,怀里睡着个女人,睡得很沉,那是白雪。 可是腰上怎么还有一条胳膊?小五子轻轻转过头来,这才看清,那条胳膊是小凤仙的,这女人也睡着了,同样睡得很沉。 小五子轻轻把小凤仙的胳膊拿了下去,心说这傻女人怎么就睡这儿了?不避嫌了? 等小五坐起来才看清炕稍上还睡着个小丫头呢,那是周燕儿。 小五子看到她这才松了口气,要不然解释不清两个老婆的事,昨天李大姐刚刚敲打过他,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给他来了个大被同眠。 小五子下地喝水,白雪先醒了,揉着眼睛说:“桌上是凤仙姐给你沏的蜂蜜水,解酒的,她得照顾咱们两个,就没走。下回可不能这么喝酒了,我们给你翻身都费劲。” 小五子一想也是,白雪的腿没知觉,小凤仙又长得娇小,小五子这么大的个子,两个老婆真都?不动他。 此时差不多是早上四五点钟了,可这还是冬天,天还没亮。 小五子反正也睡不着了,就去外屋地把灶点上,他打算煮点小米粥,也伺候伺候他的女人们。 厨房里的东西还是挺齐全的,这都是春生叔给备下的,昨晚春生叔也喝多了,他是高兴的,看着王二丫挺着大肚子跟采霞一起在厨房忙活并没有激头掰脸的给人下不来台,春生很是欣慰。 小五子望着灶下跳跃的火焰,脑子里却在想着很多事,冷不防后面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吓了他一跳。 “想什么呢?火都烧到灶外面来了?” 小五子回头一看是小丫头周燕儿,小五笑着问她:“我昨晚喝多了,都不知道咋回来的,你怎么也留在这了?” 小丫头往里屋看了看说:“是余大哥把你扛回来的,我留在这儿是怕人说你娶两个老婆,来给你作证的。” 这小丫头太聪明了,她都想到了小五子可能会遇到的尴尬局面,来给小五子解围的。 小五子很是欣赏她,这孩子十二岁时就能挺身而出跟绑他爹的绑匪侃侃而谈,将来长大了可不得了。 小五子忽然意识到,她们姐弟俩失学了,现在少年营的识字班都是小胡来在教,得找个有文化的人好好教教这些弟弟妹妹们了。 目前这里最有文化的是李瑜,陈十二和白雪,李瑜忙得要命,白雪她俩还都是伤病员,小五决定一会就去与李瑜商量商量,扩大识字班,找两个真正有学识的人,办个学校,反正这地方有场地有学生,有粮食,而且还不缺资金。 周燕儿却蹲在小五子脚边帮他往灶里添柴,回头问小五子:“小五哥,这两个嫂子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把小五子问得恼羞成怒,给了她一个脑瓜嘣,“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周燕儿捂着脑门撅着嘴说:“哼!被我说中心事了吧?我去告诉两个嫂子去,说你欺负我。” 清晨,小道士依然是雷打不动的打了趟拳。寒冷的冬末时节,这小子竟是满头蒸腾的水汽,陈十二在旁边坐着羡慕地看着他说:“你不是还俗了吗?怎么还像是要修仙似的?要不等我好了你教教我,我这身手太弱了,得好好练练了。” 远处有人喊“清风。”声音清脆悦耳,是他们的凤仙嫂子。 这俩小子各自有认可的嫂子,陈十二与白雪接触的多,他就不太认可小凤仙。而小道士则认为,小凤仙才是嫂子该有的样子。 小凤仙来找小道士,是听说他会一些推拿按摩的手法,打算来跟他学学,回去给白雪按摩。 小道士一听这事,立马现场教学,就拿陈十二当小白鼠,给凤仙嫂子做示范,把陈十二按得呲牙咧嘴的,因为他肋下腿上的伤还都没好呢。 小凤仙认认真真的学了两遍,然后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小道士不厌其烦地给他嫂子讲了什么地方该如何发力,他相信,凤仙嫂子是有功夫底子的人,一定能听得懂。 小凤仙走后,陈十二就问小道士:“你觉得这两个嫂子谁更和队长般配?” 小道士是什么人?会上他这个当?小道士就说:“在我老家,是可以娶妻纳妾的,队长这么优秀的人,是能娶一大帮女人的,可惜听说这里不让,只能一夫一妻,看来凤仙嫂子要没戏。不过你我看好谁有什么用,咱俩又不是队长。我看我得照凤仙嫂子的样子也找个知疼知热的女人了。″ 陈十二就笑话他,小道士动凡心了。人家小道士大大方方地说:“我们教派就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小五子吃完早饭就去和李瑜余海春生叔郑大爷开会了。 这可是白草洼王家沟根据地,今年第一次会议,李瑜和春生叔一直都以小五子为主的,余海就更是这样了,虽然说上级让余海当了游击队大队长,但余海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要说打仗,他自认为不比小五子四德子二牛一干人差,可是这整体的统筹规划,掌控全局的手段可就不行了,他到现在也是一直以小五子副手自居的,虽然说小五子还是个班长。 郑大爷心情更好,小五子回来之前,春香姐给郑恒郑大哥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可把郑家老两口乐得找不着北了,郑大娘更是啥也不管了,每天就伺候儿媳妇儿和大孙子。 问题她还经常在王婶面前嘚瑟,每天都说自己的孙子怎么怎么样,这让王婶很不舒服,心说,谁还没有孙子咋的? 小五子一点也没有当个小班长的自觉,正在听着李五小姐的财务报告。 李瑜又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钱上的事,罗成的煤矿开始正经盈利了,从今往后不但不用往里投钱,而且每年都能指着它养活整个根据地了。 王金贵的部队彻底成了一支商队,现在也把生意做到了东面的几个县城去了,不单养活了队伍,还有利润经常上交。 包子的车队还在来回跑,现在生意已经扩大到什么生意都做了,李瑜手里还有一大批烟土没卖呢,但她没敢交给包子他们,她在等小五子回来拍板。 这个年月,烟土是可以当钱用的。 小五子也当仁不让的批准了一些事,然后又跟大家商量办学校的事,这事大家可都是举双手赞同的。只是这老师的人选就都犯了愁,李瑜提议,可以先将地点和学生这种小事先定下,老师先让队伍里有文化的先顶一下,现在开始就全体动员,找人。 郑大爷说:“有学问的人都进城了,谁会在这山沟子里窝着?”这话使小五子心里一动,是啊,想找有学问的人就得上大城市找去,离这最近的大城市除了北平就是承德了,看样子得跑一趟了。 小五子把郑老三小胡来一帮少年营骨干叫了过来,把他们当大人一样征求了一下他们的意见,几个少年很有荣誉感,也纷纷出谋划策,虽然想法很稚嫩,但也有一些大人们想不到的刁钻角度。 散了会,小五子抱过了大儿子陈曦,这孩子很皮实,天天在家跟着三宝四宝跑来跑去的,鞋上的雪化了,全都湿漉漉的。 陈曦已经认人了,知道小五子是他爸爸,就跟小五子告状,奶声奶气地说两个小叔不带他玩。 小五子说:“让爷爷揍他俩,叫他俩不听话,不带我们宝宝玩。” 春生叔也笑着说:“我去把你两个小叔打一顿,行不行?” 陈曦想了想说:“不打了吧?小叔领我玩就不打了。” 一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小五子决定去趟承德,让老丈人帮忙想想办法,本来是想正好带白雪回家看看,可是白雪死活都不回去,明明想孩子都想得不行了,那也咬牙说不回去。 小五子知道她是不想让家里人看见她双腿瘫痪的惨样,家里人看见了,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小五子拗不过她,也就没带她,只是带了吴鸣小道士和小胡来,去了承德。一是看一看王算盘管的山货铺子怎么样了,二是让岳父给找两个老师过来。 小五现在是个班长的职务,还是很自由的,不过大事小五子从不含糊,办大事时他理所当然地又把自己摆在了当家人的位置上。 到了承德府,先去了山货铺,上次来着急忙慌的都没在这儿站一下,这次一看,不一样了,山货铺的规模明显大了许多,铺子里又新雇了不少伙计,刘氏三兄弟现在都是大伙计了,也就是所谓的工头,只不过买卖人家不那么叫而已。 王算盘也认识小五子,知道他才是王家沟的灵魂人物,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小五子没听他报账,告诉他账目都报给李瑜就行,这次来就是看看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郑老二等没人说话的时候却发言了,“队长,还真有个事儿,跟咱们一条街上有个同行,仗着有官面上的人撑腰,一直在跟咱家明争暗斗的,都被我们化解了,最近有点变本加厉了,应该是他家又找了新的靠山,这得想办法治治了,要不然就会被他家熊死的。” 288 皇亲国戚 刘仁哥仨也说:“那家也是个山货庄,进货渠道不一样,咱们有车队,能收着各地的货物,而他们是坐地收,还经常跟来送货的人玩点花活,时间长了,谁也不傻,就都不往他家送了。这家生意不好,不自己找原因,却怀恨上咱家了,认为是咱们抢了他家的生意。 原来那爷在的时候,那爷人面广,他们还不太敢明着来,这回那爷没了,他们三天两头就来找点事,上回来找事让我们给打回去了,他们找了警察。 警察来了二话不说就要封铺子,是王掌柜使了钱这才不了了之。 大哥,您说句话,我晚上就去烧了他家铺子去。” 小五子笑着安抚住了刘仁,对他们说:“生意竞争吗,不能没有底线,咱们还是不暴露跟八路军的关系为好,先找官面上的人,如果官面上不好使,咱们再用别的招数,这事不难,大家都不用担心。” 就在五子他们正在谈这事的时候,外面却乱哄哄的,有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小五子几人出去一看,还真是你不找事,事找你,又有警察来了,荷枪实弹的。 带头的警察是个长得挺俊的小伙,岁数不大,多说二十岁,进屋就问:“谁是掌柜的?你家摊上事了,有人把你们告了,说你家收了赃物,来吧?把库房打开给我看看。” 王算盘刚要去开库房,却被小五子拉住了,小五子对这套业务门清,一旦给他们开了仓库,他们说哪个是赃物哪个就是赃物,是不是的,得先拿回去,这叫证物,你想证明不是赃物得拿出证据来,而且这证据得警察认可。警察说你证据不足那就得继续扣着,你没有熟人想要出东西来,比登天还难。 小五子这次穿的便装,简单的棉袄棉裤,没打扮成有钱人的样子,但他身上有警官证,这还是在奉天的时候,白九爷给他们办的呢。 小五子掏出了证件递给了那个年轻警察说:“兄弟,都是同行,给个面子,说说这是咋回事,没准是一场误会呢?” 那小子接过小五子的证件,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然后说:“奉天的,大地方啊!跑我们这小地方干啥来了?兄弟这也是上指下派,不是驳你面子,上面有人盯着呢,掌柜的呢?开库房。” 小五子笑了,问了他一句:“那就是不给面子喽?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非得弄得这么僵,这是图个啥呢?” 说完,一脚踹在这个小警察小腹上,把他踹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小警察应该是个小官,斜挎着盒子炮呢,这时坐在地上想掏枪,被小五子上来又一脚踢在了脸上,仰头倒了下去。 小五子直接上前抽出了他的盒子炮,顶到了他脑门上。 而这时,跟着这小警察进屋的三个手持大枪的警察已经被吴鸣小道士和小胡来三个人劈手将枪夺了过去。 那个被小胡来夺枪的人大吃一惊,心说怎么还让个半大孩子给下了枪呢? 三杆枪口顶到了脑门上,那三个警察先怂了,连称误会。 可那个小警官却很硬气,躺在地上还不服呢,“孙贼,你摊上大事儿了,知道我谁吗?敢动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五子上柜台上摘下一柄当商品卖的皮马鞭,然后又来到这小子面前,等他坐起来,手一挥,“呜!啪!”那小子脸上当时就坟起一条血凛子,那小子还在叫着,“好,我记着呢。”回答他的又是啪的一鞭。 旁边的警察谁也不敢动啊,枪顶着脑袋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队长挨揍。 当小五子抽到第三十几鞭的时候,那个小警官的嘴不再硬了,只是发出“啊啊”的惨叫声,但还是不求饶。 小五子也打上了火气,竟然一下比一下重,打到第四十鞭子的时候,旁边的一老警察说话了:“队长,您就说句软和话吧,要不然您就被打死了。” 那小子也终于挺不住了,说了句,大哥别打了,我服了。说完就晕了过去。 小五子没理会这个晕过去的小子,而是抬头问刚才出言相劝的老警察,“敢问您家少爷贵姓啊?在这城里敢横着走的一定是大人物了?” 那个老警察还真知道,就对小五子说:“我们队长是新调来的,听说也是个贝勒爷,家里很有势力,老一辈都是在皇上跟前当差的。” 小五子一听这是皇亲国戚,还真就不敢下杀手了,因为金家和白家都是皇亲,小五子是怕杀了亲戚,将来见面不好说话。 这小子姓郎,还真是满族人,在前清时他们家也是满族大姓,出了不少名人的。 据老警察说,这个郎队长他爹是警察局的局长,所以才敢这样。 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了,杀也不是放也不是,王算盘都跟着着急,心说这大队长也太冲动了,上来就把人打了,这往后就不好说话了。 小五子眼珠一转,叫吴鸣小道士把他们押走,送到九红山寨里去,先扣留一段时间。 小五子的意思先打听打听跟他家有没有亲戚关系,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好办了,就是不杀他们也得让他家出点血。 吴鸣小道士给这些人上了绑绳,他们来时可都有马,正好,把那个还在昏迷的小子捆上往马上横着一放,打马就走了。 往南走进山了,那几个警察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他们原来是想,对方无论如何也不敢闹出人命的,只要他们一回警察局,叫上人回来,还不是他们的天下。 可是这被人押着进了山,他们就有点怕了,这帮人有可能是胡子,要不就是燕山里的八路。这弄不好就没命回去了。 老警察还骑在马上,只不过他的双手是被捆着的,马缰绳也在别人手里,想跑也跑不了,于是老警察就跟吴鸣套话:“兄弟,不是说都是同行吗?我们队长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这儿替他给诸位赔个不是,敢问这是要我们上哪儿去啊?我们可都是警察局的,人失踪了,贵方保护的店铺也讨不到好去,依我看还是和气生财,大家各退一步怎么样?” 吴鸣笑嘻嘻地说:“你这话要是刚才说,或者是换他来说,还真就有商量。”说着一指马上驮着的昏倒的郎队长。 “不过你不觉得说晚了吗?先乖乖的跟我们走吧,放心,听话就没有生命危险,别想着跑啊?我这枪可容易走火。” 山货铺子在城郊,没在城里,小五子还得进城办事呢,也就让郑老二和刘仁他们多注意点,他则带着小胡来进城了。 到了白家,白九爷又去上班了,太太们都在,小五子在这儿也没客气,安排小胡来先休息,他则问:“太太,咱家跟警察局姓郎的有没有亲戚?” 太太说:“白家没有,他家好像跟金家挂点亲,不过是那种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怎么了?”小五子说:“小事,因为铺子的事有点小冲突。” 小五子忽然想起来,当时送金良来治伤的时候,有个副市长好像很有权的样子,应该跟金家也沾着亲的。 就在这时,白九爷回来了,看见小五子也非常高兴,说让下厨炒菜,得喝点。太太白了他一眼说“还用你说?饭菜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呢。” 小五子又问白九爷跟那个于副市长关系怎么样?白九爷说:“你于叔是你舅舅的磕头兄弟,跟咱家关系好着呢,现在升官了,当市长了。明天我领你去见他,干脆,别明天了,你现在就跟我走,拜见拜见这些人去。” 于是小五子还没吃饭呢就跟着风风火火的白九爷去了于家。 到了于家,一看真就是实在亲戚,白九爷都不用通禀,直接就进去了,于家也在吃饭,小五子见过面的于市长撂下筷子迎了出来,“姐夫,您怎么这么有空?” 白九爷一指身后的小五子说:“这是我家姑爷,五子,给你于舅磕头。” 小五子又成了嗑头虫,等他起身,于市长盯着他看了半天说:“爷们,咱们是不在哪儿见过?” 小五子说:“舅,您记性真好,前年,我送金良表哥来治伤时见过您。” 于市长恍然大悟,“啊!想起来了,我当时还以为你是金良的保镖呢,是不是还骂了你一顿?嗐,你也不早说,这顿骂可白挨了,哈哈,来上桌,喝酒。”酒桌上小五子又问了跟郎家的关系,于市长家还真跟他家有亲戚,而且是很近的亲戚。 本来小五子还想敲他一笔呢,看这样子,敲不成了,而且还得放人,不过小五子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得让那小子长长记性。 于是,小五子就把姓郎的小子被抓的事说了,他没说是他抓的,只说是帮朋友传个话。 第二天,警察局郎局长登了于市长家的门,跟小五子说:“给你朋友传个话,那孩子不懂事,别伤害他,要多少钱咱家都给。” 小五子说:“既然都是亲戚,我去找那边说,一切包在我身上。” 289 九红的招数 小五子还没办正事呢,他就将山里缺有文化的人的事给老丈人讲了一遍,白九爷说:“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找,另外我建议你找些学过新思想的,我这边一找可都是学的四书五经的,虽然有文化,但跟不上时代了。” 小五子说:“学问没有好坏,我哪还敢挑三拣四的,有就行,管他是老学究还是新青年,只要有学问就行,得先让孩子们有的学呀?” 白九爷也知道他是极度缺人才急成这样的,就又问他:“你那个地方安全吗?”小五子说:“如果日本人大举进攻我们能扛住第一波进攻,及时把百姓撤进山里。敌人的小股部队我们还真不怕。” 白九爷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等我消息吧?” 吴鸣和小道士两人押着四个警察在将要到达九红山寨时,离老远就听到了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吴鸣暗道不好,这是九红的寨子遭到了敌人进攻。 马上就要黑天了?怎么会选这个时间进犯呢?吴鸣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几个警察也听到枪声了,也都脸色大变,吴鸣让小道士看着他们,自己要上山看看什么情况。 临走时吴鸣当着几个警察的面对小道士说:“他们几个如果乱跑,该杀就杀,不要有任何顾虑,队长怪罪下来由我给你兜着。”小道士点头答应,那几个警察可都听见了,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 吴鸣走了,小道士让他们全都集中到一起,把他们绑到了一起,拴在了一棵树上,这时,那个昏过去的警察队长也醒了,小道士也把他弄下马,跟他的部下拴一块儿了。 然后就掏出了刚得的警察队长的盒子炮,在那儿一颗一颗的擦子弹。 那个老警察这时已经猜测个八九不离十了,这些人百分之八十是燕山里的土八路,要是土匪还有得商量,也就是花点赎金的事,可是土八路就不好办了,弄不好小命都得搭这儿。 老警察看小道士眉清目秀的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就又开始套话,“这位兄弟,你们当家的没杀我们肯定是不想杀人,那咱们有啥事都好商量,武器,马匹,我就做主送给你们了,我们队长那里还有些钱,也一并送你了,你看这兵荒马乱的,谁也不想受这无妄之灾,你说我们死在这儿多冤呢?兄弟你抬抬手,放我们几个回去,你看怎么样?” 小道士听他说他们队长怀里还有钱,就过去翻那个被小五子抽得遍体鳞伤的警察队长的衣兜。 还真有不少好东西,钱就不说了,怀表都是金壳的,还有玉扳指之类的零碎。 警察队长被小道士搜了身,就问他:“你们是什么人?”刚说了一句话就又“啊!”了一声,原来那个老警察踢了他一脚,却踢到了他腿上的伤处了。 小道士早看到了这一出,笑着说:“看样子你这个队长干得不合格呀,看不出个眉眼高低,都不如你这些手下。 我们就是这山上的绺子,要放你们也不是不行,不过得按规矩来。” 老警察一听有门儿,忙说:“您说个数,要不您先把我们队长放回去,他能筹到钱赎我们。您看这子弹嗖嗖的,我们要都被子弹蒙上您也收不着钱不是?” 吴鸣这时已经爬上了一道山梁,看战场并没有在九红的寨门口,而是在外围,这让他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这说明九红她们是有意选择的战场,也就是说九红对这场仗是有把握的。 九红的队伍在向后退,而进攻的敌人却是两伙人。 一伙穿着杂乱的老百姓衣服,武器也是大杂烩的,不用说,肯定是一伙土匪。 另一伙却是满洲国伪军,人数不算多,也就一个连,一百人左右。 土匪的人就更少了,看样子连五十人都没有。九红现在的人马早就超过一百人了,武器弹药充足,按说怎么也应该与这些人打个旗鼓相当啊?怎么还被人打跑了呢? 土匪与伪军虽然是一起在进攻,但却泾渭分明的没有混在一起,这也透着双方的互不信任。 吴鸣决定去帮帮场子,于是他又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看他手里的大枪差不多能够得着了,就找了个石头架起了枪。 这枪是那帮警察的,是一杆张大帅兵工厂的辽十三,看样子没怎么用过,还挺新的。 “砰”的一声,伪军的一个军官被干掉了,却不是吴鸣开的枪,吴鸣一看这距离这弹着点,就猜出了这枪是九红打的。 于是吴鸣的枪也响了,伪军一个机枪手正在猛扣扳机的时候,突然头部中枪翻身倒地,副射手连忙上前接替。可是他刚刚抓起机关枪时,又有一发子弹打在他后背上,把他钉在了机关枪旁边。 土匪们也发现另一道山梁上有人,子弹像不要钱一般泼洒过来,吴鸣早已换了地方了。 就在两方人马追到山谷里一个缓坡的坡下时,这地方不宽,两方人马已经靠得很近了。 “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坡上传来,二三十匹快马飞奔而来,由于是在这两帮进攻队伍的侧后方,等这些人调转枪口时,快马已经冲到跟前了,马上的人刚刚都只打了一发子弹,然后就收起了枪,挥舞着马刀从敌人的身边一掠而过。 被马匹撞飞的,被马蹄踩着的人实际上比被马刀砍中的人要多出许多,马队也有人马中枪倒地,不过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马一冲而过,根本就没有放慢马速,一溜烟的又跑远了。 这一波冲击,把整个进攻队伍的阵形给彻底打乱了,无论土匪还是伪军全都死伤惨重。 伪军们的几个小官这时都在整理自己的队伍,可这一开口就坏了,这些明显是当官的人,遭受到了神枪手的重点照顾,九红的队伍里可不止九红这一个神枪手,海山营的几个老匪,你让他们指挥打仗肯定不行,但要说枪法,绝对是个顶个的棒。 更何况还有加入战团的断魂枪。所以伪军的排长班长们刚刚喊了一嗓子就纷纷被飞来的子弹干掉了。 伪军们群龙无首,就彻底崩溃了,全都举枪盲射,而脚步却都在后退,从慢到快,从人少到人多,最后枪也不放了,撒丫子就跑,有的为了轻装,把枪都扔了。 奇怪的是本该更早崩溃的土匪却并没有败退下去,而是有人在组织还击,弄得有板有眼的。 九红的队伍这时已经又压了回来,对这些土匪们形成了大半个包围圈。枪声不断,爆炸声轰隆作响。 等九红的马队再一次冲散了这帮土匪的队形时,土匪们已经意识到这场仗败了,土匪头子再也组织不起来有效的防守了。 又挨了几波手榴弹后,剩下的土匪们投降了,因为再不投降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吴鸣却发现了有三个土匪趁乱跑向了他这边,一个拿长枪的两个拿短枪的。 吴鸣猜这里面有土匪头子,就在这两个用短枪的人中间。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拿长枪的仰头倒了下去,另两个人都及时地趴在了雪地上。 这时,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天边还有一丝光亮,但吴鸣的眼睛却能清清楚楚的分辨出这两个人的身形。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个距离并不远,打中了一个趴着的人的屁股,让他在那里疼得直打滚,另一个人已经分辨出枪声来自哪里了,起身向相反方向跑去。 “砰!”又是一声枪响,那个奔跑的人被打中了大腿,一头栽倒。 九红的人马已经到了,生擒了那两个挨了枪子的人。 九红离老远就说:“是吴兄弟吧?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五子呢?” 吴鸣也站了起来跟九红答话,队员们押着那两个人回来了,令人意外的是,这俩家伙竟然是日本人,却都穿着土匪的大皮袄,装得还挺像。 小道士把钱收了却并没放了这几个警察,而是笑嘻嘻的说:“挺有钱呢?看样子你家得多出点血了。” 老警察一看他不为所动就及时地住了嘴,警察队长还想说话,看了看老警察朝他摇了摇头,也就没再说话。 不一会,枪声稀了,看样子是打完仗了,小道士刚要解开他们继续赶路,却发现有几个穿着伪军军装的人慌不择路的跑向这里,只有三个人。 小道士的枪法在吴鸣的训练下已经是队伍里的第一梯队了,虽然不能与小五子九红吴鸣等人相比,但也是队伍中的佼佼者了。 打头的那个背着枪的,被小道士一枪给撂倒了,后面两个连枪都没有,掉头就跑,小道士拉大栓,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两个人都没跑出多远就纷纷中枪倒地。 九红山寨,九红看见小道士押过来几个警察很是奇怪,就问吴鸣:“你们大老远的押他们来干啥?” 吴鸣在她耳边小声说:“队长一开始想杀掉他们来着,后来听说这个警察队长是皇亲,也就没好意思下手,因为队长他老丈人就是皇亲,队长是怕杀了亲戚不好说话。 放你这儿扣留几天,没准还能要点赎金呢?可有一个问题,他们看见了咱们打日本人的队伍了,放回去怕他们对队长家亲属不利。” 九红笑了笑说:“这好办,让他们沾沾血就好了,正好不是有两个日本人吗?让他们下手宰了,看他们回去敢胡说八道不?” 290可爱的孩子 吴鸣感觉这场仗打得莫名其妙的,但九红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的。 九红的队伍在这带一直在一点点发展着,自从拿下了李家集后,就以李家集为中心向四外扩散,一个村子一个庄子的蚕食日伪军的地盘。 日本人是知道燕山里有八路军游击队的,而且大概方位也都了解,可现在问题是日本人缺兵,这可不是三几年日本鬼子刚进中国的时候了,这时的日本兵主力部队都在南方,东南亚,太平洋等地正打得如火如荼的呢。 这里日本兵少了,他们就大量扩招伪军,还派出间谍四处策反各地的土匪武装。这就是日本高层制定的以华制华政策。 这帮土匪是外来的,应该是从察哈尔一带被八路军撵跑的,到了这燕山就站住脚了,九红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后,本来打算去套套交情收编了他们,怎奈下手晚了,人家小日本的军事顾问已经派进来了。 而且日本人还纠集了一个连的伪军,与这伙土匪一起制定了进攻计划。 九红这时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伪军里了,所以日本人的计划早就被九红得到了,这才有了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九红叫人放开了一身鞭痕的郎队长,还给他上了点药,这使那老警察看出了有能活着的希望,眼神变得更加殷勤了。 郎队长再傻也知道这伙是什么人了,也就没敢再耍横,他也知道在这儿耍横就是在找死。 两个日本顾问被压进来了,被打中屁股的疼得直哼哼,被打中大腿的却在那呜哩哇啦的用日语咒骂着。 九红问手下人:“谁知道他说的啥?他们不是会说中国话吗?” 无奈她手下尽是些土匪,谁也听不懂,就连吴鸣小道士也不懂。 那个郎队长却说话了:“他在骂人,说中国人都是饭桶,他们的队伍都不听指挥,如果听他指挥,这场仗绝对不会打成这样。” 等他翻译完这段话九红的眼睛却亮了,把一盘好吃的端到了郎队长面前说:“兄弟,怎么称呼?交个朋友怎么样?” 郎队长说:“我叫郎奇,是承德警察局的小队长,你们把我抓到这儿来还怎么交朋友?你要放我回去,交朋友的事可以考虑。” 九红笑了,对他说:“要放你也很简单,看你有没有胆量了?”九红在郎队长疑惑的眼神中直接掏出枪来,都没看里面的子弹,直接拿着枪管递了过去,郎队长接过了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是直接胁持住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土匪,还是听她的话。 九红就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站着,看他在犹豫就开口说:“你把这个日本鬼子宰了,咱们就是朋友了,我就能作主放你回去,你这枪如果开向我,你们几个的小命就也没了,何去何从,你看着办。” 旁边的老警察恨不得抢过那把枪先毙了那两个小鬼子再说,这种事还用想吗?死和活着从来都特么不是哲学问题。 郎队长拎着枪绕过了九红走到了那两个日本顾问跟前,他犹豫的不是向谁开枪的问题,九红刚才一说话他就意识到想挟持这女土匪的想法多么的蠢?他在犹豫要不要杀这日本人,杀了可就是将把柄放在别人手里了。 转念一想,日本人又怎么了,日本人不还是被人抓了?在土匪窝杀了他们又能咋样? 那个还在骂人的日本人看到有人拎枪过来了,看他穿的伪警察的服装,声色俱厉地对着郎队长吼着,意思你特么想死吗?胆敢对大日本军官动枪? 本来郎队长还很犹豫,被他这一骂骂出火来了,今天挨了一顿揍正有火无处发呢?你个小日本子都这逼样了,还敢骂我? 枪顶在日本人另一条腿上扣响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声在屋里面显得格外的响亮。 那个骂人的日本人捂着那条腿在地上滚着惨叫。 九红和吴鸣等人都在抱着膀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郎奇却再次端起了枪,这只要开了个头就好办了,再开枪也就没了心理压力。 那个日本人嘴也比较硬,看郎奇敢开枪打他,嘴里再次骂出了脏话,而且还威胁他说,等日本人知道了,你就等着吧,日本人会屠了你全家的。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郎队长,他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他有血性,听到这话真急了眼,这回倒是没开枪,而是用枪把子一下一下的砸在日本人嘴上,把他的满口牙都给砸了下来。 一边砸着一边骂着:“我特么叫你杀我全家,叫你猖狂,叫你嘴贱!” 等他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愤怒的情绪后,这才发现,这个小鬼子已经被他砸得血肉模糊了,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九红给他递了一条湿毛巾让他擦擦手上脸上的血迹,接过了那支枪,然后又让那几个警察把那个小鬼子也宰了,老警察领头,倒是没像郎队长那样弄得血赤糊拉的,而是规规矩矩的一人上去捅了一刀,他们都懂,这是投名状,不动手可就没有活路了。 等小五子第二天来到九红山寨时,小五子犯愁的事已经被九红婶子完美解决了,九红还和这个警察局长家的纨绔少爷称兄道弟起来。 看到小五子,小郎队长还是有气,但他没敢表现出来,还是小五子大方,直接让九红再摆一桌,小五子亲自给他斟酒赔罪,对他说:“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昨天去见了于市长,说跟你家是实在亲戚,这可就不是外人了,于市长是我舅的磕头兄弟,你家老爷子我也见着了,这么着吧,你要觉着还不解气,你干脆打我两下出出气怎么样?” 郎奇这小子还真抬腿踹了小五子一脚,也把他踹了个腚蹲儿,小五子却一点没生气,知道了这小子也是个性情中人。 喝了一顿酒,小五子又把他们全须全尾的送了回去,也没要赎金,不过郎局长还是给于市长送了不少东西。 小五子没敢跟老丈人丈母娘说白雪的腿瘫了,只说她回来了,工作比较忙,要小五子把孩子抱回去看看。 太太和姨太太万分的舍不得,看小五子抱走了孩子都在那放声大哭,白九爷还得哄两个老婆,也就没去送姑爷。 小五子一出城就看到九红的队伍已经等在这里了,都穿着伪军的服装,她是怕刘抗有什么闪失,提前等在这里护送宝贝孙子回去。 先去城郊的山货庄看了看,安抚了一下王算盘他们,告诉他们已经没事了,警察再不会来找麻烦了,如果那家再出什么幺蛾子,就让刘仁他们打过去就是了,因为警察再不会给那家撑腰了。 还有一件事,郑老二想娶燕子,郑家老二比小五子大两岁,过年二十一了,而燕子过了年才只有十五岁,有点小,虽然说这年月十五岁嫁人是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小五还是觉得她有点小,燕子自那爷死后就改姓那了,为了记念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待她如亲孙女一样的老人。 燕子跟郑老二倒是情投意合的,不过她们还都算是游击队里的人,当然得征求队长的意见了。 小五子说:“这事我不大懂,我这算认可了,你们还得问指导员,这事她说了算。” 王家沟,根据地,韩老六家。 他家人多,比别人家都热闹。 六大娘正在给陈曦喂饭,小胖小子吃一口拌了菜汤的高梁米饭就噔噔噔的跑出去和三宝四宝玩,玩一会又噔噔噔的跑回来再吃一口。 郑大娘和王婶都来了,屋里烧得挺暖和,郑大娘抱着孙子,而王婶则在看着刘欣,王婶耐心地给刘欣梳着头,把她已经长长了的茸茸的头发梳成个冲天小辫。小丫头一呲牙,露出上下各长了两颗的小牙,可爱得不得了,王婶给她梳完头在她胖乎乎的小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却把小刘欣亲得直乐,笑出两个小酒窝来。 小凤仙在给白雪做按摩推拿,小道士教的方法很是管用,白雪说能够感觉出推拿后发热发涨了。 全屯子的人都知道她俩是刘大队长的媳妇了,不少人等着看热闹呢,这两个漂亮女人到一起不一定得打成什么样呢? 万万没想到,不但没打起来,两个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小道士交待过,按摩推拿后要好好休息,最好睡上一觉,白雪很听话,每天这时候都睡上一会。 小凤仙这几天也都是住在这儿的,每天都精心地照顾着白雪,一如对待小五子。 白雪这一觉感觉睡了很长时间,睁开眼睛,好像已经傍晚了,因为从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已经没那么亮了。 屋里没有人,凤仙姐可能出去了,白雪侧过脸,看身边睡着个孩子,一开始她以为是刘欣,心说凤仙姐怎么把孩子扔这儿就不管了呢? 伸出手去给孩子往下拉一拉被角,怕被子堵了孩子的呼吸。 可是当眼睛聚了焦后,白雪的心仿佛被人揪了一下。 那是刘抗,是她的心,是她的肝,是她生命的寄托。 当看清楚了躺在她身边睡得小脸儿红扑扑的孩子是她的心肝宝贝时,白雪突然间泪水模糊了双眼,捂着嘴哭出了声。 291 新的战场 小五子这时正在跟李瑜商量郑家老二的事,郑大爷两口子也在场,全都殷切地看着李瑜,希望她把这事给定下来。 李瑜对他们说:“我不是为难你们,燕子太小了,今年才十五毛岁,这么大的女孩子身体还没长开呢,如果怀孕生孩子,弄不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你们是老人,见过的这种事还少吗?你们如果着急的话可以先让他俩订婚,燕子也没什么长辈亲人了,咱队伍就是她娘家了,等来年燕子十六岁了再给他们完婚行不行?” 不愧是有文化的人,说的话就是有水平,小五子只是觉得燕子太小了,又说不出个道理来,哪像李五小姐,把道理往桌面上一摆,说得郑大爷老两口心服口服的。 李瑜又组建了一个医疗队,白雪和陈十二先兼着顾问,等她们伤好了还是得用陈十二等人挑大梁。 先把一些有医护经验的人组织起来,比如春香,王二丫,又招了几个村里的没什么牵绊的妇女,连小凤仙和周燕儿小乌云都算在内了,李瑜组织办学习班,让挺着大肚子的王二丫给大家讲一些医护知识,陈十二和白雪有时间也会给大家指点指点。 这样能保证,队伍一旦开战,能够有人及时救治伤员。 小五子回到家时正看见白雪在抱着小凤仙哭呢,刘抗醒了,发现没人理他,就哭了起来,哭声还挺响亮,这阵子在姥姥家可真是当宝贝了,啥好吃给弄啥,把孩子都惯坏了,受不得一点委屈。 小五子过去抱起儿子,这小子直眉愣眼的看着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人,又忘了怎么哭了。 黄昏,小五子背着白雪在村边散步,这时已经进入四月了,南方已经春暖花开了,可燕山里还有不少地方雪都没化净呢。 刘抗认小凤仙却不认白雪,把白雪气得直哭,小五子不禁有些好笑,就背着白雪出来溜达溜达。一边走着,一边给她讲着队伍上的事,和白九爷那边的事。 刘抗那个小没良心的,让小凤仙看着呢。 小五子半路上看见了王婶,小五子笑着上前打招呼,背上的白雪也叫着婶子。 小五子的亲妈已经不像前几年了,那时候她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小五子,这时候看小五子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她也想开了,不再纠结过去的事了,她也猜到小五子已经知道她们的关系了,韩老六这个活着的唯一知情人能不跟小五子说吗? 既然心里都知道了,没有必要非得正式相认,就这么相处着也挺好。 王婶这阵子已经大胆地关心起了小五子一家,包括他的两个老婆三个孩子。 这让王叔很奇怪,她以前可从没这么关心过别人家的人和事。 晚上,小五子趁两个老婆都在,就给她们说了这件事,说王婶就是小五子失散了多年的亲妈。 小凤仙和白雪都惊讶得说不出话了,还有这么巧的事?小五子被上级安排任务,恰恰就安排到了王家沟,小五子当时没房子住,租的就是亲妈家的房子。 没想到这个对她俩异常好的邻居婶子竟然就是她们的亲婆婆。 白雪又问小五子怎么打算的?小五子说:“既然都知道了,也没必要非得相认,认了还不知道王叔憨子那边会有什么想法呢,咱们就当亲妈孝顺着就行,就别去再破坏另一个家庭了。” 两个老婆竟都十分认同,小五子看着她们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要不是有另一个在,这时早就扑进小五子怀里了。 小凤仙抱刘抗去了六大爷家,因为小五子又照顾白雪又照顾孩子根本忙不过来,这样能让小五子轻松一些。 …… 过了几天,老赵又来了,这回是带了两个人来的,一个是组织上派来专门与白九爷联络的人,据说也跟白九爷是老相识。不过小五子却不认识他。 另一个可就熟悉得很了,是小五子的大舅哥,洪哥。 老刘领他们回去后,延安有专门的机构来审查这事,老刘还把小五子临走时提的意见报了上去。 洪哥是不怕查的,因为他心里没鬼。 果然,最后查出了那个南京方面的人,这人原来还真是我党的人,还有国党的身份,又去了汪伪那边,拥有好几重身份。 日本人费尽心思就是要抓到他,而事实上也真抓到了,关键是还没动大刑呢,他就直接投降了,日本人又巧妙的安排他渗透回延安。 所以,海岛上的激战就是个局,日本鬼子是故意让小五子他们救出人质的。 洪哥经过审查洗脱了嫌疑,不过原来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组织上又要给他安排新工作,洪哥就请了几天假,打算回来看一看多年未见的父母,和自己的妹妹以及小外甥。 老赵跟小五子说:“上级正在整风,整的就是部队的风纪,你算是撞枪口上了,还是当好你的小班长吧?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妥当,上级应该还是有任务给你。 还有一件事,整个河南的中央军大溃败,上级要求各部队抽调一些人去河南省组建游击队,你这里得出一部分人马,余海也得调走,因为他就是河南人,对当地环境熟悉。 游击队大队长先让李瑜兼着吧,就不给你派人来了。” 小五子能说什么,只能立正敬礼回答“是。” 李瑜去招待老赵他们了,洪哥却跟着小五子回家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外甥。 刘抗这孩子比较喜欢男人,跟男性长辈都非常好,更不用说这是他大舅了,洪哥抱着这胖孩子,乐得都不会抱了,左手倒右手的,看着这孩子竟然眼睛里有泪水溢出来。 洪哥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问妹妹的腿怎么样了?白雪说每天凤仙姐给我按摩推拿,有恢复的征兆。 洪哥也说有时间架拐锻炼一下,慢慢的就有可能恢复。 第二天,小五子派尖刀队护送洪哥与那个联络人去了承德,他则与老赵,余海,李瑜,春生叔开会,研究抽调部队的事。 老赵那里抽出一个营来,已经在集结了,过几天就走,说上级有命令,调余海有单独的任务,小五子只需要给他准备一个连左右的兵,一百人左右就行。 小五子让余海还像平时挑选尖刀队那样选人,余海却摇了摇头说:“咱们队伍刚刚形成战斗力,我如果那样选人的话,队伍战斗力就会下降,还是让各中队自己派人出来吧,各中队长心里都有数,不至于把部队弄散了。” 小五子说:“那你把尖刀队带一半走吧,这些人都能当基层干部用,你到地方得迅速站稳脚跟,没时间训练,实在不行尖刀队你就都带走。” 这哥俩在相互推让,都想把好东西留给对方,最后老赵拍板,就依前边说的,各中队长自己抽人出来,然后余海带走一半尖刀队。 老赵走了,也回去整理队伍去了,小五子这边开始紧锣密鼓地招各中队长回来。 草上飞,九红,罗成,宋朝阳,瞎子,李大嘴全回来了。带的队伍人数或多或少。 现在兵强马壮的是罗成,他自己手里就有两百多人,正式战兵一百多,还有一百多民兵,所以小五子向他要了五十人,三十个战兵,二十个民兵。 九红也给带过来三十人,她目前兵也不少,不过来源有点杂,需要时间训练。 剩下的人手头兵都不多,每队派十个人就行了。 再加上半个尖刀队,余海要了小猪大锤子和狗剩子几组人。 人马已经够一个加强连了,目前整个游击队的武器弹药还算充足,所以这次出动的人马都是全副武装的。 小五子派人去把四德子给叫来了,在余海走前,哥几个好好喝了一顿酒,给余海送行。 第二天小五子领全体人员去送余海。 余海这铁打的汉子也流泪了,跟小五子用力抱了抱说:“五子兄弟,你海哥这辈子没交下几个朋友,很庆幸,认识了你,生死兄弟,就不说矫情话了,一定要活着,活到胜利的那一天。” 小五子也有些舍不得,这几年,余海就在这里甘愿作小五子的影子,什么都不图,只因为小五子是他的好兄弟。 小五子说:“到那如果不顺利给我来个信儿,我也去帮帮你的场子。” 最后,余海上马而去,留给小五子他们一个潇洒的身影。 余海走了,小五子的队伍又进行了一次调整,小五子看南边长城上发展受限,就裁撤了一个据点,把宋朝阳调回来去替罗成,让罗成回来给小五子当副手,因为春生叔不会打仗,而小五子,很有可能过一阵子有特殊任务,家里得有一个会指挥打仗的。 今年形势一片大好,八路军各根据地都在小规模地反攻,远的不说,老赵他们都拿下好几个镇子了,连四德子也把他周边的村庄给夺了过来,小五子也在琢磨,目前他手里除了王家沟魏家峪以外,李家集和罗成的煤矿算是正式落袋了,可以向东让王金贵他们再打探一下,再弄他一两个集镇。 就在小五子打算再攻下周边的镇子时,上级的命令来了,调刘振武班长,带一支精锐部队,再次执行护送任务,这次可远,目的居然是上海。 292海上升明月 洪哥回来了,跟父母见了面,没敢多嘴说起小妹的腿,白九爷倒是没说什么,洪哥被太太好顿骂,说他们一个个的都没良心,翅膀硬了,出门就好几年不回家,爹妈以为他死外边了呢?到白雪又是这样,回来了连个面都没见着。 洪哥要回延安,他原来就在上海工作过,对上海熟悉得很,给小五子手绘了一张上海地图,画得不太精确,但足够小五子找准方位的了。最后,洪哥给了小五子两个地址和人名,告诉小五子,这是他在上海时交的朋友,不是我党的人,是江湖人,可以信任的。 这次上级没有派人来,就是一份指令,让小五子带人护送几个人先去重庆,再去延安。 到了上海自有人与小五子接洽,但这人是谁?没告诉小五子,可能是为了保密吧,只给小五子地点和暗号。 小五子点兵,他的四大护卫就只把有伤的耗子留家了,尖刀队被余海带走一半,小五子没带王猛走,因为他是尖刀队临时队长,还得帮罗成搞侦察呢。 小五子只带走了大眼,石头,彪子三个小组,每组四人,一共加小五子十六个人。 这次因为得去天津港坐客轮出海,没法带长枪,他们都是穿着便衣,身藏短枪,每人还带了两枚美制手雷。 小五子又要走,白雪和小凤仙都不是拖他后腿的人,就是临走时,二人都跟小五子唠了很长时间。 李瑜送小五子走,告诉他不用担心家里,家里部队的战斗力一点也没因为走了一些人而下降,几个中队长都在磨拳擦掌的要干出点成绩给小五子看呢。 十六个人,赶了三辆马车,轰隆隆的上路了,他们为了轻便,几乎啥都没拿,粮食也没带,但是小五子带了不少钱,还有二牛给他弄来的那一箱烟土。 烟土在这小地方是没法卖的,因为量太大,这又得去北平天津这种大城市才卖得出去。 正好,要去上海,而且还路过天津,小五子琢磨着怎么也能把这东西换成有用的。 小五子几乎走的还是上次回来的路,从遵化绕过唐山,直奔天津卫。这条路小五子已经走过好几遍了,可谓是轻车熟路。 他们一路往南,竟然越走越热,身上的棉衣都穿不住了,小五子本来也打算到了天津,给他的手下们都换身叶子,这穿着棉袄去上海可太扎眼了,容易暴露,小五子这一路还得教手下的土包子们进城了怎么生活。 到了天津卫,小五子没去找徐秋萍,而是去码头找了七叔,七叔见小五子又回来了很是高兴,就问他又回来干啥来了? 小五子说:“我们一共十六个人,得去趟上海,您先给我解决衣物的问题,别让这些人在上海的大街上被人一眼认出来就行,钱我这儿有,先给您拿着,就这一个事,越快越好。 七叔是什么人,人家是老江湖,没问这问那的,接过钱就出去了。 小五子却带上刀子去了利奥公司大楼,他来找高桥解决船票的问题,这是组织上批准的。 高桥还是老样子,留着美国电影明星款的两撇小胡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过不再穿长袍了,而是穿了一身日本和服。 小五子找到他跟他对暗号,并将命令向他传达,小五子知道高桥是极为可靠之人,要不然组织上也不能派他来接手利奥公司。 高桥说:“我也收到上面指示了,但只能给你们解决十张船票,剩下的人就得冒充船上的海员水手上船了” 小五子也知道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点头答应下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柔地洒在海港的水面上,泛起一片片金色的粼粼波光。海风带着微微的咸涩气息,轻轻拂过,撩动着人们的发丝和衣角。 小五子一行人已经登船,他的尖刀队虽然都训练过游泳行船之类的项目,但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坐长途的海船,这让大多数人都是忐忑不安的。 小五子让已经扮好各式身份的尖刀队员们住进了客舱,而他则领几个不晕船的人充当了水手。 他们这些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倒是可以充一下船上的水手的。 这艘船会出渤海湾,绕过山东半岛,在青岛停靠一下,然后才驶向大上海。 小五子在夜幕降临时,去看了看客舱里的手下们,大多数人还好,只有石头和大眼手下的几个人已经吐得小脸腊黄了。 小五子来时准备了些果脯之类的东西,让他们含嘴里。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只能让他们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船到了青岛,下去一些人,又上来一些人,小五子眼尖,发现上来几个不一样的人。 这是六个人,应该说是五个人押着一个人上的船,一看身形就知道这些人是军人,虽然他们都穿的西装革履的。而那个被看押的人却是个胖子,细细的眼睛透着委屈和不甘,但偶尔也会闪出一丝精光。 胖子在上甲板时腿有点软,踉跄了一下,正好小五子在旁边,就扶了他一把。 胖子一脸感激地道谢,那几个人却过来粗暴地将小五子推开,然后把那个胖子挟持在中间,进客舱去了。 有一个明显是管事的人说了一句,快走,他说的是日语,小五子却听懂了,也确定了这几个人是什么人了。 船上的老水手已经接受了小五子几个人,这些棒小伙虽然是生手,但手脚勤快,都是干活的人。 一众人在休息的时候就让船员里的老家伙给大家讲荤故事,虽然已经听过几十遍了听得他们人人会讲了,但还是乐此不彼的起着哄。 客舱,一个独立的房间,两个人在房门外警戒,两个人站在那个哆哆嗦嗦的胖子身后,一张桌子上放着一沓雪白的稿纸,一瓶钢笔水,一支蘸水的钢笔。 胖子对面坐了个瘦子,很瘦的那种,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在船舱里的灯火照耀下,仿佛骷髅。 形如骷髅的日本人自以为优雅地拧开钢笔水瓶,拿钢笔蘸了一下,在稿纸上写了几行字,竟然是一笔潇洒的中国字。 “说说吧?还有多少隐瞒皇军的事,我这人是个不喜欢动粗的人,你好好的配合,咱们一切都好说,你也免受皮肉之苦。” 胖子双手一摊,为难的说:“长官,我已经该说的都说了,该交的都交了,就剩我这一堆一块了,我这身肥肉还能榨出几两油来,估计您也瞧不上。” 日本军官扯了扯嘴角,象征性地笑了笑,从衣服里怀掏出了几张照片,放在桌上用两根手指推了过去,“这是您在杭州的老婆和孩子,目前都生活得很好,但您要是和我们耍滑头,下次跟您说话的人可就不像我这么文明了,很有可能是提着您家人的人头跟您说话的了。怎么样?还不想说点啥?” 胖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变换了几次神色,最后咬牙吐出几个字:“卑鄙。堂堂的大日本皇军也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我们江湖人有句不成文的规矩,叫做祸不及家人。您这可是坏了规矩,就不怕江湖上人笑话?” 日本人又是优雅地一笑对胖子说:“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规矩是,只要有用,可以用任何手段,在你们中国,这叫做兵不厌诈。” 胖子没办法,在一张稿纸上写了个奇怪的画押,对日本人说:“这是瑞士银行的画押,凭此画押可以提取我公司的所有银行存款。” 日本人又笑了,这次笑得很得意,仿佛一只逮到了老鼠的猫。 293厉害的胖子 日本人并没有再为难那个胖子,吃喝上也没有亏待他,胖子说要出去透透气,日本人大大方方的就让他上甲板了。 今天阴历不是十五就是十六,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大海上风平浪静,轮船的颠簸幅度并不大,海面与天际的交界处突然有亮光,一轮大月亮先是露了半边脸,然后就跳出了海面,黄澄澄的月轮发出柔和的光线,给海面上铺洒了一层细碎的金黄。 在甲板上的人都被这场景吸引了目光,美好的事物仿佛能净化灵魂,让人忘忧。 胖子扶着围栏,两个日本人在不远处抽着烟,小五子拎了个水桶拖布经过胖子身边时,胖子突然小声说了一句话:“我们住在五号舱六号舱。”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小五子也像没听见一样,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从胖子身边过去了。 胖子看着月亮,圆圆的脸上竟有笑意。 夜已深了,船舱里,优雅的瘦子却在和胖子聊天儿,聊得很是轻松的话题,百乐门和仙乐斯谁家的舞女更红? 两个人竟如多年的老友般说说笑笑,丝毫看不出他们是强盗与被劫之人的关系。 这艘客轮是中国人的,但也是有好几个后台老板的,其中有日本人的股份,要不然这年月生意不会这么好。 轮船上倒是常年都缺水手,所以高桥都没用自己出面,随便找了个人就将小五子他们塞进来了,常年跑海的人赚得倒是挺多,但非常辛苦,好人不愿意干,癞人还干不了。 后半夜,小五子轻轻地爬起来,经过小道士铺位时,小道士已经穿好衣服在等他了。 他们都没带武器,武器在客舱里的行李箱中呢。 小五子袖子有把刀,这是上次将刀送给草原金鹰后,他又让铁蛋给他打的,形状样式与原来的一模一样,因为小五子用着很是顺手。 小道士却不知道在哪儿搞来一把小斧子,插在了后腰上。 吴鸣这时已经等在门外了,他却啥也没拿,空着手,因为断魂枪对自己的功夫非常自信。 对武艺上自信的可不止吴鸣一个人,前面的彪子也啥也没拿,他的三个兄弟是余海从全队伍中选出的身手不凡的人,当然也不会给他拖后腿了。 大眼也在,却没带手下人,因为那三个小子跟石头一样,刚刚缓过晕船的劲儿,小五子没让他们出来,石头的手下的三个兄弟虽然没晕船,但小五子还是留下了他们,让他们照顾一下病人和行李,也没让出来。 小五子知道胖子和两个日本人在一个船舱,而那个瘦子军官和另两个手下在另一个船舱。 他们的船舱在最上层,这也就是所谓的头等舱吧? 大眼用一根铁丝就弄开了舱门,虽然那是在里面插上的。 里面胖子的呼噜声响如雷鸣,两个看着他的日本人苦不堪言,明明困得不行了,还是被他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觉,恨得想掐死他,却因为长官有命令而不敢动他。 门开了,外面有风吹进来,两个本来就没睡踏实的日本人一激灵,起身坐了起来,手已经伸出去,去摸枕头底下的枪。 噗的一声,其中一个日本人的手都已经触碰到他的枪了,但后脑被什么钝物击中了,他脑袋嗡的一下失去了意识。 另一个人却是没摸到枪呢就被人压在了床铺上,一只大手掐在他喉咙上渐渐收紧,他想动,但手脚都被人死死的按住了,过了一会,彪子松开了手,自始至终也没让这人发出一点声音,他的两个兄弟也放开了那个日本人的手和脚。 胖子的呼噜声依然响如雷鸣,可他却是坐在铺上的,这诡异的一幕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小道士差一点就回手给他也来上一斧子。 大眼这时已经打开了另一道门,这屋里也有鼾声,只不过不像胖子的鼾声那样震耳欲聋罢了。 小五子与吴鸣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进了门,这活儿小五子熟,凭着鼾声就潜了过去,一刀刺在躺着张着大嘴的人的心脏上,左手直接捂住了这人的嘴,那人只是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大眼则是用一根细细的绳扣套上了另一个日本兵的脖子,双手一拉,一只脚踩在那人身上不让他挣扎。 日本兵的脸在迅速变红涨大,没用一会,手脚也无力地耷拉下来。 那个瘦军官却睡得不是很实,在小五子与大眼动手时他就醒了,手枪都掏出来了,可就在他要扣扳机的一瞬间,一只大手抓住了他握枪的手,使这一枪怎么也扣不响。 日本军官这时已经出声了,说的是中国话:“什么人?来人呐!”舱门已经又关上了,他的声音并没传出去。 然后他就被人一个头锤撞在了口鼻上,封了嘴。 小五子这时已经倒出手来了,绕到了日本军官身后,一刀割了他的颈上大动脉。 吴鸣与日本军官的四只手互相抓着,两人面对着面,冷不防日本人的血喷了吴鸣一头一脸。 日本军官的力气在渐渐被抽空,软软的倒了下去,吴鸣的手指这才从南部手枪的扳机套环里抽出来,这枪始终也没让这小鬼子扣响。 尸体被翻了个遍,大眼甚至把这些小鬼子没有弄坏的衣物都给扒了下来。 趁着夜色,小五子队员们把鬼子的尸体都扛到了船舷边,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船舷,发出哗哗的声音,而队员们就趁着这声音,一具一具的将日本人的尸体扔进了海里。 船舱里,房门又被插上了,小五子坐在胖子对面,队员们也都回舱了,只有小道士守在门口。 胖子没用小五子问就说:“我是上海繁荣纱厂的老板,我叫樊登,你一定在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是抗日的人吧? 我还有一个身份,是国府中央统计调查局的编外人员。” 这个胖子可不简单,自从被日本人抓了,他就知道得不了好了,不扒层皮别想活着出来。 所以他一直在寻找脱困的办法,他一上船就发现了小五子,这个水手不一样,脸上的疤痕一看就是子弹划的,所以他就装做腿软试探了一下。 当看见小五子听到了日本人说话时的表情后,他就知道有救了。 小五子自认为自己的表情控制的很好,不可能被人看出来呀? 可这听到日本话云淡风轻的表情恰恰被有心人看出了端倪。 胖子问小五子是哪个方面的,小五子答了一句抗日的,胖子笑笑就没有再问,而是用日本人的稿纸写了个地址交给小五子,对他说:“在上海滩,难免会遇到困难,这是老哥哥我的住址,没准你就能用上哥哥呢?别的不敢吹,帮你弄点武器弹药,找个车船还不是难事。” 小五子收下了他的纸条,对胖子说:“我叫小五子,我可拿你话当真了啊?你先休息,咱们下船再见。” 大上海,吴松口码头,客人们都下船了,小五子几个人没下去,而是在打扫卫生,然后他就发现胖子也没下船,而是躲在个阴暗的角落里在等待着什么。 胖子在等天黑,他怕岸上还有日本人在接应抓他的日本人。 轮船需要停靠一宿的,因为得加水加油备食物。 小五子他们跟着其他船员一起下了船,而人群中,却多了个鬼鬼祟祟的胖子。 这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大上海的夜景可是能让这个时代的人炫耀一辈子的。 船员们都去找相熟的女人了,跑船的人就这样,下了船的第一件事绝对不是吃喝,而是得发泄一下。 石头大眼他们已经按小五子吩咐找了几毛钱的脚店安顿了下来,这时都在等小五子下船呢。 胖子跟在小五子后面,看见了这些土包子,就对小五子说:“是不是没个落脚的地方呢?你的这些人虽然都是好兵,可这一身土气跟城里人区别太大了,被人认出来你们啥也干不了。 如果信得着哥哥就跟我走吧,怎么也得给我个报答救命之恩的机会不是?” 小五子一看手下们,虽然自己这一阵子没少给他们灌输城里什么样子,但真的如胖子所说的,都能被一眼认出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先隐藏起来才是正理,所以也就听从了胖子的建议。 胖子是个土豪,很有钱的那种,到了他在静安寺路上的家后,连小五子这见过世面的人都被胖子家的豪华震惊了一下。 房子挺大,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里面却没几个人,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仆人。 胖子说他也不常在这儿住的,这只是他若干房产中的一套而已。 胖子并没有带他们出去,而是在周边饭馆订了酒菜让人送过来,小五子他们这才吃上了第一口上海饭菜。 这边的菜看着就很有食欲,油旺旺红鲜鲜的,可是吃到嘴里却有些甜,有些淡。 小五子他们都是北方人,吃不惯这味道。 胖子说:“我是山东人,也是北方人,刚来的时候跟你们一样,感觉都吃不饱饭,时间长了就好了,吃出点味道来了。” 小五子喝了几口花雕酒,也觉得不合口味,胖子忙让家人去打白酒,他很怕招待不周,慢待了他的救命恩人。 294 大上海 小五子与胖子樊登喝了些酒也就稍稍放开一些了,小五子问胖子:“樊大哥,我这儿有些烟土,你看能帮我换成钱或换武器不?” 胖子看见刀子和小道士打开的手提箱里面的上好的烟土就笑着说:“兄弟,有点好东西呀?这可是好货,出手没问题,我还能给你要上好价,武器打算弄什么样的?大炮我弄不来,弄些长短枪支是没问题的。” 小五子说:“我们有十六个人,要是有条件就买上一些冲锋枪,子弹也得多搞点。” 胖子拍了拍小五子肩膀,对他说:“这事包在哥哥身上,你们这几天就住在这儿吧,上海滩鱼龙混杂,啥人都有,你们这些人如果被有心人认出来,会有许多麻烦,哥哥也不打听你们干啥来了,总之是抗日的事,哥哥能帮就帮一把。” 他倒是个热血之人,不过小五子对他还是有一定戒心的,因为毕竟和他不是一伙的。 第二天,小五子带了吴鸣刀子和小道士去了徐家汇,他的联系人,联系地点在这里。 找到了地址,是个裁缝铺,还没有开板,小五子上前敲了敲门。 没一会从里面出来个系着围裙,花镜卡到鼻子上的老男人。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铮亮。 “侬找谁呀?做洋服过会再来,还没有开门呢。” 小五子说:“我找亲戚,江先生是住在这里吗?我是他表弟。” 老男人客气地说“稍待,稍待,江先生,有人找。” 从木楼梯上噔噔噔的下来一个穿着旗袍高跟皮鞋的女人,朝小五子脸上看了看,“哎呦~,表弟呀,侬怎么才到?姑妈来信说侬早就出发了。”说着话不知道在哪拿出个用碎布条做的拂尘给小五子前后掸了一遍,然后领他上楼。 吴鸣他们并没有跟着,而是分散在街头巷口警戒着,他们虽然也穿着西装长衫的,可是就是感觉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小五子没想到这个江先生居然是个女人,看样子她应该是个教书的,所以别人才会叫她先生。 小五子认真地与江先生对了暗语,然后江先生与他握了握手说:“我叫江潮,是这次负责与你接头的人,这房子是临时租的,咱们资金有限,只能租这种小巷子里的房子了。 你这次的任务很艰巨,是要护送一批记者,这些记者是从各国各地分期分批来的,护送的人不止你们一队,已经送走两波人了,却有一波在路上出了事,与日本人遭遇了,护送队全军覆没,记者们也全都被抓了。 上级怕再出事,有人推荐你,这才专门调了你过来。 这次你要送三个人,全都是外国人,要先送到重庆,然后他们会再去延安,这一次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就行。 已经到了一个了,他目前住在和平饭店,你还得等两天,因为还有两个没到呢,我负责接待,你们只要做好准备就行。” 小五子与她约好了下次会面的地点,并把刀子留给了她,让刀子远远地护着江先生安全就行。 小五子回到静安寺附近,胖子出门了,带走了大眼几个人,小五子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大眼他们的。 但以大眼的聪明倒是不至于被胖子卖了,小五子估计大眼也是想盯着点这家伙,怕他悄悄的搞什么鬼。 晚上胖子回来的时候,给小五子带来了一箱子钱,有几根大黄鱼,几沓钞票,小五子认识那是美国钱,还有一些银元。 现在的上海滩货币乱得很,原来都用法币,可这两年日伪用他们印的钱取代了法币,老百姓对汪伪政府印的钱又不太信任,所以就造成了啥钱都用的混乱局面。 胖子本来就是做大生意的,加入国府的情报部门是为了做生意有个靠山,可现在,靠山跑了,都跑到重庆去了,胖子现在是没娘的孩儿了。 胖子是怕小五子嫌弃汪伪发行的钱币,所以给他卖烟土时,全都要的金银,买方没那么多了,就用的美元补足。 胖子对小五子说:“四十多斤烟土,我差不多给你卖了三万大洋,这个价可以了,再找不到更高的价了。 枪的事别急,两天后给你准信儿。” 小五子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帮忙,到目前为止这个胖子还是个讲究人。 小五子拿了两根金条直接就递了过去,对胖子说:“樊大哥,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一码归一码,这是分成,你一定得收下,要不往后再有生意就不好做了。” 胖子琢磨了一下,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对小五子说:“我收了,不跟你客气了,咱哥们慢慢处,我很看好咱哥们的交情。” 第二天,胖子叫了个剃头师傅来,给所有人都理了个发,小五子也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看着土了,主要出在发型和鞋子上,上海人很注重个人形象,不管是男是女。穿的鞋子,哪怕是布鞋也要保持得一尘不染。 刀子回来了,他也变了样了,也是新剃的头,江先生领他去买了一双铮明瓦亮的三接头皮鞋,这小子走路都有点顺拐。 他回来报告说:“又到了一个外国记者,也住在和平饭店,就等最后一个人了,客船大概得明天到。” 小五子给了他一些钱,让他还给江先生,江先生肯定是自掏腰包给他买的皮鞋。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上海的天气刚刚好,不冷不热的,小五子他们都穿着并不显眼的西装,这回有胖子指点,这些人走在街上不那么突兀了,但一说话还是能听出来是北方佬。 刀子又去保护江先生了,而胖子则又带着大眼出去了,因为他们的武器有信儿了。 小五子这时却带着吴鸣小道士去了一趟虹口,这里有洪哥给他的朋友地址。 这里住的都是日本人,小五子还奇怪呢,洪哥的朋友怎么会住在这里? 小巷里人并不多,小五子他们仨虽然也穿着西装革履的,这回倒是看着不土了,但他们身材高大,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小五子找到了一所小院,上前敲了敲门。 咔的一声,门上有个小方孔,打开了露出两只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啪的一声又关了,然后就又没了动静。 小五子等了一会,又上去敲敲门,这回没人理他们了,小五子有些莫名其妙,这什么情况?算了,也不是非找他不可,小五子只是想帮洪哥给朋友带个好,报个平安。 就在小五子他们转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嗖的一声,从不远处飞来一把菜刀,打着旋飞向小五子。 小五子反应速度很快,侧身一偏头,菜刀当的一声,钉在了旁边的一家大门上。 而前面掷出了菜刀的家伙,看没砍着人,掉头撒腿就跑,那人刚跑两步,就被小道士一个腿绊给撂倒了,小道士上去按住他,摸了摸这人身上再没了武器。 巷子里本就不多的人一看打架了,瞬间就没了影。小五子蹲在那人跟前,问他:“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与你无冤无仇的,你砍我干什么?”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穿着西装,不过已经很旧了,袖口都磨得起了毛边。 小道士按着他,趴在地上。这时候,这人抬头又看了看他们几个,问了一句:“北方人?” 小五子点了点头,那个人对小道士说:“误会误会,你先放开我,我给你们赔个不是,还真是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是找我要债的呢。” 小五子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有毛病,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一菜刀,完了说是误会,小道士都想打他一顿,让小五子叫住了。 这个人爬起来问小五子:“你们敲我家门干啥?” 小五子这才知道,他就是刚才敲门的那家的人,不知道从哪转了出来砍人的。 小五子说:“我是洪子鳞的弟弟,他让我到上海来找个叫王二桥的人。” 那个人立马热情地过来跟小五子握手说:“哎呀,真是误会,我看你们都是生面孔,又都长得人高马大的,还以为是来催我还赌债的呢。 洪先生弟弟就是我弟弟,来来来,进屋,都进屋。” 进了小院,这是一所典型的日式建筑,里面出来个日本女人弯腰鞠躬说了一句偶哈哟。 王二桥说:“这是我老婆,是我在日本娶的,我上日本留过学,现在在做着翻译的工作。 美惠,去做饭,来客人了,做点好吃的。” 小五子笑笑说:“王大哥,你别忙,我就是来看一看,替我哥给你带个好,我还有事,一会就走。” 王二桥一听这话,表情不变忙让老婆上茶,但小五看出了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小五子从怀里掏出一些日元来,递给王二桥说:“这是替我哥带给你的,说是还你的钱。” 王二桥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小五子这是看出了他的窘迫拮据,是想帮帮他。 “你真是子鳞的亲弟弟?”小五子说:“实际上是妹夫,不是跟亲弟弟也没什么区别了吗?” 王二桥没矫情,接过钱拍了拍小五子手说:“子鳞是我的好朋友,你有什么用着我的地方就说话,你王哥没什么能耐,现在也就能和日本人说上句话,但我不是汉奸,娶日本老婆,在日本人的地盘住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小五子也能理解小人物的无奈,不都是为了混日子吗? 295 不简单的胖子 没在这儿坐多大工夫,小五子就与王二桥告辞出来了,也没什么事能找他办,小五子只是单纯的替洪哥看看他。 还有一个人的地址在繁华的南京路上,这是个女人,小五子就不打算去了,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 晚上,回到樊家,没一会,胖子也回来了,胖子这回是坐着轿车回来的,有专业司机给他开门,这回胖子终于有点大亨的模样了。 两辆轿车,一前一后进了大院,大眼他们从车上下来,打开了后背箱,从里面抬出几个木箱子,小五子一看那包装就知道里面是枪支,那扁一些的是子弹箱。 打开箱子一看,还真是小五子希望的冲锋枪,这回是德国货,结实耐用。 胖子还真是神通广大,给小五子他们足足买了十六杆枪,子弹三千发。 小五子问胖子:“樊大哥,这些东西多少钱?你可是帮了大忙了。” 胖子却拦住了小五子的话头,笑着说:“兄弟,哥哥有钱,这些枪就当哥哥送给你的,钱算什么?多少钱也买不来性命,所以哥哥不说报答你救命之恩的话,你也别推来推去的,我是诚心诚意要交你这个朋友,收下吧,朋友的礼物你得要吧?” 胖子的诚意打动了小五子,不由得小五子心中一动,既然这家伙都与他的上线失去联系了,不如把他拉过来。 但这事不能现在说,看样子得跟上级请示一下,不过私人与他交往是没什么问题的。 本来小五子是想换个地方住的,但胖子死活没让走,这回,胖子樊登很正式的跟小五子谈了谈心,第一句话就让小五子吃了一惊。 “我猜出你们是谁了,你们是这个。”说着伸出胖胖的手指比了个八字。 小五子问他为什么这么说,胖子神神秘秘地说:“我和国府的人都打过交道,最起码出任务上级会给备武器的,就是买武器也是大把花钱,大方得很。 我也和你们的人接触过,像你这自掏腰包买武器的,还是第一份。 早知道你对我中统的身份这么抵触,就不告诉你了,我这个身份就是花钱买来唬人的,我一看你对我有戒心就知道你是那边的人。” 这胖子还真不简单,这观察能力不当间谍都瞎了人才了。 胖子说:“以前有你们的人与我联系过,意思让我加入你们,你知道以我目前的财力无论加入哪方面都会抢着要的,我当时犹豫了,然后那个人就再没了消息,可能是回去了,也可能是人没了。 兄弟,你说句话,你要是让我加入我就加入,听你的。” 小五子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于是跟他说,这事我说了不算,我也得请示上级,还得经过考验,不是说加入就能加入的,不过我会给你向上反应的,这批武器就当是你的心意了。” 又过了一天,第三个人还没到呢,先到的人却出事了,日本宪兵队围了和平饭店,带走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小五子的三个护送目标之一。 小五子又去了江先生处,见江先生一脸的忧心忡忡,就问她具体是什么情况? 江先生说:“昨晚,和平饭店有一个人被杀了,这个人身份很不一般,警察和日本宪兵都来了,抓了几个人说他们有杀人嫌疑,其中就有来自法国的路易先生。 路易先生有重要任务,怎么可能会在和平饭店这种公共场合杀人呢? 日本人显然是想利用这次机会,诈出路易先生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现在我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等,路易先生是外国记者,估计日本人也不敢对他太过份的。” 小五子昨天还说没什么事能用上王二桥呢,没想到刚过了一天呢,就用上他了。 小五子对江先生说:“我去找个朋友打听一下那个法国记者的情况,问问被押在哪儿了,有没有事?看看怎么能把他弄出来。 你这边接到最后一个人后,确定一下路线和交通工具,最好是把那两个人转移,先离开上海。 等咱们捞出那法国人,马上就走。” 小五子在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又去了一趟虹口,去找王二桥。 这个时间在别的地方都已经是夜深人静了,可这里是大上海,夜生活刚刚开始。 小五子这回没带吴鸣和小道士,而是带了石头和彪子,因为他们在胖子家几天没出门憋坏了,正好出来见识见识大上海的夜晚。 到了地方,小五子上前轻轻叩门,里面居然还是没人应答,小五子有些奇怪,这两口子没在家?不应该呀?不是又出去赌了吧? 就在小五子转身打算往回走时,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小五子记性好,他记得这是王二桥那个日本媳妇儿的声音。 小五子几人都迅速掏出了枪,彪子向后退了一步,攒足了劲,奋力一脚。 “咔嚓一声,里面插门的木制门闩被一脚踹断,两扇大门咣当一声打开了。 里面突然扑出一个人来,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直刺最前面的彪子。 可彪子是什么人?他是于得水从家乡沧州带出来的人,没两下子能被于得水选中吗? 彪子手里明明端着枪呢,却没开枪,而是向左闪了一下,这把匕首就刺了个空,然后彪子的枪把子就砸在那人拿刀的手上了,当啷一声,匕首掉到了地上。 与匕首掉落的同时,被彪子一个膝撞顶到了肝脏上的家伙也躺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而小五子他们则看见王二桥正在以一敌二。 王二桥挥舞着一把菜刀,如发疯了般乱砍乱杀,把两个穿着绸缎黑褂的人逼得步步后退,而他们手里也都持着锋利的匕首。 那边有个人没拿匕首,却在抓王二桥的老婆,那个日本娘们还真不笨,在房前屋后绕来绕去始终没让他抓到。 小五子几步迎了上去,那个抓女人的看来人了,他也从腰间抽出刀来。但当他看清了小五子拎着枪的时候,他犹豫了。 小五子也没动枪,而是趁这家伙愣神的工夫一脚踹在他心口窝上,这个人当时就跪在地上把晚饭都吐了出来。 小五子也没工夫跟他们磨叽,一枪把子砸晕了他。 石头这时已经在解决第二个人了,这段时间的晕船可把这小子熬坏了,一身本事的硬汉子,活活让海浪给折腾得没了脾气。 这终于可以大展拳脚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石头甚至把枪又插回了腰里,然后那两个手持匕首的家伙就见到了石头快如鬼魅的身影。 第一个人见他来了,舍了王二桥向石头一刺,石头身体一扭,右手抓住了这人手腕向外一拽,左肘却已打击在他脖子上。两股相反的力量的打击下,这人无声地软倒。 而另一个人趁此机会已经扑到石头身后了,而石头却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没回头就伸手叼住了刺来匕首的手腕,抬腿向后一撩。 然后这个人就扔了匕首捂着小肚子在地上打起了滚,疼得不是惨叫,而是在往里吸气。 当这人惨叫出声时,石头嫌他聒噪一脚踹晕了他。 小五子问王二桥一共来了几个人?王二桥说就这四个,他们是来催债的,这帮人后面都有帮会,得罪不起,要不是王二桥住在日本租界区,早就被他们欺负死了? 这时,石头和彪子已经把这四个人拎到了一起,那个刺彪子的家伙没有晕过去,而是捂着肚子呲牙咧嘴的问小五子:“侬是啥人?吃了豹子胆了?侬晓得伐?我老头子是廖四爷,敢与我们作对,侬就等着跳黄浦江吧!” 小五子问王二桥:“你们上海滩的流氓都这么嚣张吗?石头哥,叫他闭嘴。” 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王二桥的菜刀,这时调转了刀刃,用刀背砍在那个喋喋不休的小子嘴上,使他的牙齿至少掉了一半。 但这家伙还是挺硬气,捂着嘴不知道在咕噜些什么,但凶恨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王二桥这时也已经把事情给小五子讲清楚了。 事情也不复杂,就是这些人设局,坑了王二桥的钱,然后又诱他借高利贷,再然后就是上门讨债,不还钱就绑了你沉江,这帮家伙有点无法无天了。 小五子走到那依然目露凶光的家伙跟前,对他说:“我原本没想弄出人命,但你们在这外敌当前的时候,不去与日本人做对,反而有心坑老百姓?你们太可恨了,可谓恶贯满盈了。” 小五子说完,亲手拧断了那人的脖子,然后,石头和彪子没用他吩咐,也送了那几个人一程。 小五子跟王二桥把法国记者的事讲了讲,没想到,这在小五子这里是大事,却在王二桥这里是小事,告诉小五子明天给他消息。 小五子问他这些流氓是不是还会派人来骚扰?王二桥说他们白天是不敢来的,因为这里毕竟是日本人的地盘,万不得已就让日本人抓他们,王二桥只不过不愿意那么做而已,因为那才是真正的汉奸行径。 296王二桥的麻烦 王二桥不知道在哪儿借了一架推垃圾的大推车,将这些人装在了车上,然后用一张草席盖上,小五子等人帮他推到黄浦江边扔下去了。 上海滩一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这样沉尸江上。 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巡逻的警察,王二桥亮出了他的翻译身份才算过了关,但仍然让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小五子他们却并不担心,大不了就是再动一次手而已,这些伪警察还真没放在他们眼里。 第二天,江先生与小五子会面,说第三位也来了,江先生的小组成员已经把那两位接了出来,送到崇明岛上一个小渔村去了,就等这个法国记者路易先生了。 交通工具是一艘帆船,上几次都用的帆船,因为在水上走虽然是逆流而上,但也比陆上要快。 但小五子在琢磨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这一路都在船上,总是有些心里没底的感觉。 晚上,再去虹口,王二桥给小五子带来了好消息。日本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路易杀了人,所以不敢把他怎么样的,现在想要弄他出来,得交一笔保释金,说白了就是拿钱赎人。 小五子问他大概需要多少钱?王二桥说怎么也得三五千块,具体数目我再问问吧? 小五子现在手头有钱,他知道江先生手里是没有多少资金的,能不能凑出三五千块都是个问题。 小五子可不想因为钱而耽误了大事,于是连夜回去取了钱,交给了王二桥,告诉他,先把人赎出来,以免夜长梦多。 第二天小五子跟江先生去了和平饭店,人家王二桥还真办事,没到中午呢,那个法国记者就回来了。 这是一个瘦小的外国人,个子不像人们印象中的外国人那般人高马大的,这家伙不超过一米七,几天没刮胡子,络腮胡子已经很长了。 一身旧西装,一双旧皮鞋显然是穿了很多年的了。 小五子并没进去,只是在门外警戒着,江先生去给路易带口信让他离开这里。 小五子发现了门口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这些人显然是来跟踪的,只有路易被刚刚放出来,这伙人在跟踪谁就不言而喻了。 现在是大白天,街上人太多,小五子并没有想要动手,而是等江先生出来,让刀子仍然护送她回去。 江先生和刀子一前一后的走了,后面却有个人跟了上去,再然后,吴鸣也远远地跟了上去。 到了傍晚时分,那个法国记者出来了,手里拎了个大皮箱子,出门就叫了一辆黄包车。 只有小五子知道,那黄包车的车夫就是那几个跟踪的人之一,路易这是撞枪口上了。 小五子知道他要去码头找摆渡船,也带着小道士跟了下去。 保护江先生的刀子已经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们了,就在江先生拐进一个弄堂时,刀子却在暗处停了下来,顺手摸了一块砖头。 不一会,有人过来了,刀子已经准备好给他一砖头了,没想到人还没到呢,突然没了声息。 刀子探头一看,只见吴鸣正在将被他打晕的人扛起来,打算找个地方安置呢。 刀子走了出来,没跟吴鸣说话,而是站在了巷口,掏出了手枪警戒。 吴鸣早已看见了刀子,见他去巷口了,也就找了个旮旯把人放下了,翻了翻那人身上,有一支手枪,兜里有个证件,上面写着极司菲而路七十六号。 吴鸣不知道这是什么,大概是代表一个特务组织吧? 既然是给日本人当狗的,吴鸣也就没理由让他活着了,直接下重手弄死了这家伙,然后与刀子分开,刀子还得去保护江先生,吴鸣还得去会合队长。 吴鸣回到和平饭店门口,已经不见了自己的队长和小道士,看样子他们是走了,吴鸣只好掉头往回走,没想到却看见了王二桥。 王二桥发现了吴鸣在这里,立马小跑着就过来了,他知道吴鸣是小五子的部下,第一天砍小五子时,吴鸣就在小五子身边。 小五子多给了王二桥一些钱,这是怕赎人时对方再涨价,另外也不能让人家王二桥白忙活。 王二桥却没想要这多出的钱,但他不知道小五子住哪儿,这几次都是小五子去找他的。 他知道小五子还会与法国记者接触的,于是就来和平饭店碰碰运气。 他的运气还真好,到这儿就看见了吴鸣,他看见吴鸣的同时,也有几个人看见了他,几个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就向王二桥围了过来。 王二桥还傻呵呵的跑向吴鸣呢,根本没注意围向他的人。 吴鸣是什么人,在那几个人用眼神交流时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是外滩,傍晚正是人多的时候,这帮家伙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掏刀子绑架? 就在一只手已经搭上了王二桥的肩膀时,一个人影如飞驰的卡车般冲了过来,想抓王二桥的人“呼”的一声被撞出七八步远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他的同伙们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可就在这些人张着嘴愣神的工夫,吴鸣已经劈手抓住了一个人持刀的手,一个顶心肘放倒了他。 另两个人也反应过来了,舍了王二桥把吴鸣围在当中,却都没敢靠前,而是伸长了手臂,像击剑一样用匕首对着吴鸣。 不远处明明有警察看见这里在打架,但看到那几个持刀的人后竟然掉头走了,就像瞎了一样。 三个人在以吴鸣为中心转着圈子,这两个家伙虽然不是武艺高强的人,但显然是打老了架的,经验丰富,他们知道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对手,但这么一前一后的以刀相持,对方肯定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们忽略了一个人,在他们眼里,王二桥就是个小瘪三,是不敢和他们动手的。 王二桥眼睁睁的看见吴鸣为他放倒了两个家伙,又和另两个家伙对峙,他如果不伸手就不是男人了。 他手里拎了个皮包,里面是打算还给小五子的钱,这里面有不少银元,所以很重。 就在一个人转到了背对着他的方向时,一个装着大洋的皮包,咣当一声砸在了那家伙脑袋上,皮包大概也是年头多了,缝线早已朽了,所以当皮包结结实实的砸在那人头上时,竟如天女散花般炸开了,银元钞票四处飞散。 当然,那家伙的脑袋是抗不了这一下的,当时就扑倒在地了。 吴鸣没了后顾之忧,竟然迎着匕首冲了过去,左手叼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向后一带,一头撞在那人下巴上,那个人仰头翻倒,也幸福的晕了过去。 好多人都在路上捡钱,竟然堵塞了交通。 王二桥在拾起他的破皮包,里面的钱已经剩不到一半了,他还打算去捡回那些散落在周围的钱,却被吴鸣一把拉了起来,趁着人们乱哄哄的时候,拉着王二桥就跑。 而小五子这时已经回到胖子家了,法国人到了渡口,下车付了钱,正打算找摆渡船呢,回头就看见拉他的黄包车夫被两个小伙子给按在了地上,并从他身上摸出了枪。 路易再傻也明白自己这是被人跟踪了,他也就没着急找船,而是等着那两个小伙子干完活。 这个黄包车夫挺硬气,在两只手都被小五子和小道士按住的情况下还在叫嚣。 “放开我,不放开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五子于是就让他冷静冷静,一把将他脑袋按进水里,小五子掐着时间呢,看水里突然大量的冒出水泡来就知道这家伙憋不住了,又将他拉了起来。 没想到这人却呛得翻了白眼。 小道士一脚踩在那人胸口,这家伙呛出一口水来,然后咳嗽着爬了起来。 天已经黑下来了,路灯都早早的打开了,几艘摆渡船吓得划远了,渡口上就剩下这四个人了。 路易找了个地方坐下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小伙子审讯那个黄包车夫。 小五子摆弄着黄包车夫的柯尔特手枪,蹲在他前面问:“说说吧?你是什么人?干啥来了?” 那个差点被呛死的家伙又咳了一声说:“你死定了,我们是七十六号的,惹了我们,你跑不出上海滩去。” 小五子知道了他是哪儿的人就够了,再也不想跟他废话了,就给小道士使了个眼色,小道士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用了暗劲,踢断了那人的腰椎骨,那个人又啊的一声晕了过去。 然后小道士又把他踢河里去了。 路易是会说中国话的,对小五子他俩说:“你们是保护我的人?” 小五子点点头,告诉他:“先别急着过江了,先跟我们回去吧,咱们先研究研究怎么走,明天我送你过江。” 就这么着,小五子和小道士又把路易带了回来,送到了胖子家。 到家一看,吴鸣没回来,就问刚刚回来的刀子:“吴鸣呢?”刀子说:“他先回来了,不是去找你们了吗?” 就在小五子担心吴鸣出什么事的时候,吴鸣回来了,还带回了王二桥。 小五子听王二桥说了那个赌场在哪儿,老板是谁后,就跟他说:“你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既然已经杀了他们的人,这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不如趁我们在这儿,帮你解决这个麻烦,我也能回去跟我哥说让他放心不是?” 297离别大上海 胖子对上海滩的江湖事门清得很,日本人来之前,上海滩是三大亨的天下,可现在不行了,日本人来了,黄老板已经是半退隐状态了,杜先生去香港了,张老板是跟日本人合作的,但却被人刺杀了。 现在上海滩的帮会还都是三大亨的门人,但已经不受他们控制了。 这个姓廖的以前是张啸林的门生,老头子死后,日本就扶植了一批新大哥,他就是其中之一。 上海滩叫做冒险家的乐园,不是白叫的,这里大小赌场多如牛毛,来闯上海滩的人也都是有着赌徒的性格才会来的,所以,这里无论是中国人,外国人,全都是赌博成风。 廖四爷的赌场离这还真不远,就在这静安寺路上,赌场又是日本人与警察署高官开的,不过他们只管分钱,是不参与经营的,赌场的生意好不好还是看经理人的。 既然知道谁是老板就好办了,小五子可不想去抢赌场,因为赌场有看场子的流氓们,还有警察,外加日本宪兵。三重保护,小五子这十多个人虽然武器精良,但也不能干这傻事。 小五子只要解决掉那个廖四爷就是了,于是,小五子派出了大眼小组去打探消息,他的组员是出身最杂的,组长大眼是小偷,毛驴子是职业赌徒,另两个也是以前闯过江湖的,所以才被大眼选中。 小五子让吴鸣把王二桥送了回去,并让吴鸣今晚就留在那里,保护着王二桥两口子。他是怕那些流氓再来。 小五子问路易:“你们的采访顺序有先后吗?为什么一定要先到重庆再到延安?” 路易说:“你们的临时首府不是在重庆吗?我们当然得先去见你们政府首脑了。 顺序倒是没说有先后,如果你们为难的话,我们是可以听你们安排的。 我们也听说有几个记者在江上被日本人扣押了的事了。” 小五子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自己完全可以带他们走另一条路,因为长江沿线肯定是被日本人盯上了,再走这条路弄不好就是一场生死大战,为什么一定要钻这个圈套呢? 安顿好了路易,小五子让刀子再去一趟江先生家,告诉她路易先生在小五子这里,很安全。 胖子问小五子,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小五子想了想说:“能弄着快船吗?帆船还是速度太慢。” 胖子笑了:“这里可是大上海呀?要别的没有,要船还不是一抓一大把?问题是燃料,日本人管控得很严,有钱也不太好买。 这样吧,我去给你想想办法,弄些油料,船好办,你可以先去十六铺码头看一下,有的是开不走的船。” 大眼小组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小五子一看他们兴奋的眼神就知道这次收获不小。 大眼跟小五子说:“那个廖四爷根本不在赌场,赌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们在管着,不过我们知道他家在哪儿了,离这儿也不远,这个家伙平时爱吃个西餐,喝红酒,一副洋人派头,这条路的几个西餐厅他是常客。 可以晚上去端了他家,也可以在餐厅埋伏,在他吃饭的时候干掉他。” 第二天,小五子派石头小组护送路易先生去了崇明岛与那两个记者汇合,就等交通工具了。 吴鸣回来了,刀子也回来了,王二桥那边没什么事,江先生那边也没什么事。 小五子则去了十六铺码头,去看一看有没有胖子说的那么多的船。 下雨了,还没到正经的梅雨季节,小雨下得淅淅沥沥,没完没了的,看这样子得下一天雨。 码头上迷迷蒙蒙的,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水,黄浦江以东都是些小渔村,在蒙蒙烟雨里若隐若现。 小五子还真发现他相中的船了,是一艘小火轮,装下他们二十来人还是宽宽敞敞的,但这艘船真的如胖子所说是一艘很久没人开动的船,也不知道上没上锈?还开不开得起来? 小五子趁雨天没人,直接就上了小火轮,上面根本没人,但小五子看见了原来船首上架设重机枪的炮位。 这显然是原来装备过机关枪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拆除了。 小五子虽然是北方人,却是懂船的,他去检查了一下发动机和各处机组的锈蚀情况,还真出乎意料,这艘船是能开走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是能跑长途的。 下了船,小五子就带队回去了,等待胖子的油料消息。 大眼小组已经完全掌握了那个廖四爷的行踪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晚会在一家叫做巴洛克的西餐厅吃饭,时间都让这帮人打听得清清楚楚。 大眼悄悄附在小五子耳边说:“队长,杀人的事,你就另请高明吧,不过这个廖四爷家却是个有货的,我今晚就去他家了,咱们双管齐下,不是往哪去都有了资金了吗?” 小五子笑了,杀人的事还真就没指望他,专业的人得干专业的事,杀人是吴鸣的专长,而大眼的专长就是搞钱。 江先生也去崇明岛了,刀子倒是完成任务了,但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那个江先生的房东,老裁缝,不是一般人。 江先生退了房子走了,那老家伙竟然像啥事没有一样,竟然看不出一丝沮丧,这不是对钱不在乎的,就是另有目的的。 不过小五子也没时间琢磨他了,是敌是友都没时间交流了,过了今晚,小五子就要离开这大上海了。 廖四爷今晚心情不怎么好,家里面妻妾打架,外面日本人给他施压,让他把坏账都管起来,因为日本人急着用钱。 他心里话,现在整个上海滩不都是日本人的吗?怎么用钱还向自己这小赌场要?上海滩比自己生意大的,有的是。只不过日本人也会看人下菜碟就是了,大的赌场他们也得罪不起,只因为大赌场的后台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不敢管。 廖四爷叫了一客牛排,只有半熟,他现在已经是西餐专家了,七分熟的没有半熟的嫩。 红酒上来了,这东西与牛排是绝配,中餐是吃不出这味道的。 服务生是个中国人,穿得人五人六的,却是个小眼睛,这让廖四爷不太舒服,因为看见这服务生就看见了自己,这家伙要不是年龄偏大,廖四爷都会以为这是他失散的私生子呢? 小眼睛的服务生给他倒酒,却没控制好力度,洒到了桌上,和廖四爷身上到处都是。 廖四爷有些恼怒,斜眼看着这个毛毛愣愣的家伙,看他怎么处理? 服务生拿了一张雪白的毛巾,忙上前来给廖四爷擦拭身上洒的酒,一面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毛巾擦过廖四爷胸前,毛巾从他颈上掠过,服务生却端起酒壶转身就走,再没有留恋的回头再看上一眼。 服务生走出门口,廖四爷的几个保镖才发现不对劲儿了,廖四爷竟然一动不动,上跟前仔细一看才发现廖四爷的颈动脉被利刃划开了,这时正沿着那一条白线在呲出如泉水般的血液。 上海滩的流氓们都是有枪的,这时都已抽出枪来下楼追了出去,可外面哪有人了?这些保镖们不得已,只好先收拾了廖四爷的尸体再说了。 守在西餐厅门外的是小道士,他看吴鸣已经得手,而且还安全撤离了以后,就掏出颗手雷拉响扔进了餐厅。 然后他也掉头就走,不管手雷是否真会炸响。 “轰!”餐厅里本来死了人就够乱的了,没想到还会有炸弹?一时间餐厅里没人了,跑的跑,倒的倒,没人再敢站着说话了。 然后,小道士就也消失在夜色中,走得无声无息。 小五子这时却在码头上那艘外国小火轮上,让胖子去打听了,这是艘英国人的船,原主人早就跑路离开上海了,不知道小日本为什么没有将这条船没收。 胖子让小五子先去把这船发动着,他在打听这艘船到底归谁管理,万不得已就让小五子他们开走,后续的事情他来搞定。 胖子给小五子弄了一桶汽油,是标准的美国一百五十升大油桶。 小五子加上了油,发动了船只,码头上没人管也没人问,小五子没有再等,而是带着刀子,开船向北到了外白渡桥边,这是他们约好的地点,参加行动的人都会在这里汇合的,如果没来,那就直接去崇明岛。 没过上一会,吴鸣和小道士回来了,显然已经得手了,看小道士波澜不惊的表情就知道,行动非常顺利,而吴鸣却是谈笑风生,真没把这事当个事。 大眼小组也来了,一人扛了个大衣箱,上船后一个劲的催小五子快走,看样子也是收获不小。 小五子将船开出了吴淞口,也没有任何船只上来拦截,看样子日本人没在这儿设卡拦截,不是日本人大意,而是肯定在远处设了盘查更严格的卡子。 日本鬼子就很少有疏忽大意的事。 小五子不用看罗盘,因为他这几天有时间的话就在研究地图,上海滩的沿岸灯火给他指明了方向,还没到半夜呢就到了崇明岛。 岛上就有抗日的游击队,在一个小渔港接下了小五子的小火轮。 小五子带队上岛,江先生他们早已等在这里了,小五子也终于见全了他要保护的人,这三个外国人中竟然有一个熟人,就是小五子护送过的美国女记者苏姗。 298 大运河 苏姗一眼就认出了小五子,因为小五子曾经救过她的命。 洋人可都是不管不顾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兴奋地喊着:“刘,又见到你了,你长大了。”一头扑进小五子怀里,小五被她这番热情弄得手足无措的,又不好意思推开她,只能扎撒着手,一脸无奈地笑着。 江先生很奇怪,问小五子:“你们认识?”小五子说:“我两年前就护送过她去延安,既然都是老熟人了,我有个计划,我想不走长江航线,我们有轮船,可以走运河然后沿黄河而上,能直达西安,然后先去延安,如果非得去重庆的话,可以从延安回来走陆路去。 那样的话安全系数会高很多,如果运河这段也不好走的话,还可以走海路从黄河入海口进入黄河,虽然有点绕路,但胜在更加安全。” 江先生给小五子介绍另一个外国人,这是个长得很英俊的帅小伙,叫罗伯特,也是美国人,手里不停的摆弄着他的照相器材,跟小五子握了握手,微微一笑。 他不会说中国话,所以他就尽量闭嘴。 三个外国人研究了一下,都赞同小五子的计划,江先生又出去了一会,带来两个人回来,这是给他们准备的帆船的船老大。 这两人本来就是上海滩的船工,能将各种水上工具开走,是专门来给小五他们开船的,这能让小五子倒出手来。 崇明岛的游击队很穷,但却有一挺歪把子机关枪,只是子弹不多。 小五子一看这情况,就用他们多出来的几支手枪跟游击队换了这挺机枪。 游击队队长很是高兴,因为这挺机关枪没打过几回,太费子弹,这下换了四把盒子炮,让他的队员们多出了几个有枪的。原来这些人还都用着渔叉呢。 第二天,继续下着小雨,小五子他们护着记者上船,游击队给船上准备了食物和水,小火轮向西进入了长江水道。这是小五子他们研究好的,要从扬州进入大运河向北,然后沿黄河逆流而上。 两个开船的是亲兄弟,姓蒋,兄弟俩分工明确,一个开船一个瞭望,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小五子感叹,这才是专业人士。 不过大眼小道士一干对机械感兴趣的都在一旁偷偷的学着,预备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开船就走。 小五子终于有时间整理收获了,大眼和毛驴子像献宝似的打开一个个藤条箱子,里面不止有金银钞票,还有一些古玩字画,这都是那廖四爷家保险柜里面的,肯定都是值钱的东西,被这帮小子一锅端了。 小五子是不懂的,无法估量这些东西的价值,不过那些金条大洋和钞票是肯定有好几千块的。 小五子没打算上交这些财物,因为这和卖烟土的钱一样,都不是好道来的,上交时又得跟上级解释,麻烦得很,虽然说部队有一切缴获要归公的纪律,但小五子的队伍是个相对独立的单位,上级对这方面管得不是很严,因为小五子的队伍从小到大没向上级要过一分钱,全是自己挣钱发展起来的。 船过南通时,有巡江快艇靠了过来,向船上喊话,要求停船检查。 小五子一看快艇上就只有两个日本兵带着五六个伪军,就喊了一声准备战斗。 停船得靠岸,下锚,是个很费劲的事,本来小五他们的船大,可以不理他们一冲而过的,但小五子看见了快艇上有一挺歪把子,所以决定打他一下,弄点子弹,要不然船上连个像样的远射武器都没有,有点心里没底。 雨依然下着,轮船是铁皮船,到处都是又湿又滑的,小五子他们放下绳梯任那两个伪军上来检查。 两个傻乎乎的家伙刚刚爬上来就被人堵了嘴下了枪,绑起来了。 快艇上的人都看不着,因为小火轮很高。 小五子这时一挥手,在船舷上趴着的吴鸣小道士石头大眼等人早已探出了枪口,距离太近了,几乎都不用瞄准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一排排冲锋枪子弹扫过,下面的鬼子伪军纷纷中弹,那两个守着机枪的鬼子都没来得及将机关枪端起来就都被打成了筛子。 大眼他们立刻从绳梯上下去,将那艘快艇上的枪支弹药搬了上来,小五子早就叫蒋氏兄弟起锚开船了,整个战斗过程没用上一分钟,可搬东西却用了十分钟,必须得快点了,要不然江防营的鬼子就来了。 船开动了以后,大家才松了口气,因为这小火轮快得很,一般的船是撵不上它的。 收获最大的是机枪和子弹,歪把子用的是与三八大盖通用的子弹,所以从鬼子快艇上搬来的两箱子弹全都能用。 两挺机关枪足够把敌人挡在五六百米开外了,让他们的船不敢靠近。 战斗时,三个记者被江先生拉到船舱里去了,怕他们受到伤害。 这时,三个记者都是一脸兴奋的出来了,问这问那的,那个外国帅小伙罗伯特拿了一台135莱卡相机在不停的给战士们和缴获的枪弹拍照。 轮船速度很快,这回石头可不晕船了,已经能在甲板上来回走了,小五子的队员们在见识过大海后,也不拿江河当回事了。 船在经过扬州这种大城市都没有停,一般都是找一些运河沿岸的镇子停靠,补充一些必需品。 这一路竟再没遇上盘查的,有一些当地伪军设的卡子只要花点钱就能过去,小五子都是大大方方的花钱买平安。 一路向北,在过了微山湖进了济宁府境内时,小五子让蒋家兄弟停了下来,小五知道这里是二牛的地盘,他要去找找他的义兄。 二牛一身灰色八路军军装,一身腱子肉把军装撑得紧绷绷的。他正在吃着大煎饼卷大葱,一面在看着地图。煎饼很硬,二牛嚼着煎饼,太阳穴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 一名战士喊了一声报告,二牛抬头问什么事?战士说:“报告营长,有两个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找你,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是当兵的,身上都有枪,不过被我们扣下了。” 二牛一出门就看见了一身西装的小五子,和他身后的小道士。 二牛惊讶得张大了嘴:“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这可够远的?” 哥俩的手紧紧握了握,小五子笑着说:“升官了?得请我吃顿好的,现在你兄弟我都降到班长了,你不得安慰安慰我?” 二牛让手下的战士把武器还给小五子俩人,对他们说:“这是我弟弟,大名鼎鼎的神枪小五子,在八路军总部都有名号的。” 二牛的驻地就在运河边上,小五子他们已经很久没下船了,这到了家人的地盘得好好放松放松。 船上的人都下来了,苏姗也认出了二牛,这外国洋妞记性还挺好。 “啊,我记得你,你也是上次护送我的人,你叫什么牛?” 一边说着,还是过来扑进二牛怀里,二牛可没有小五子大方,当时就造了个面红耳赤,小五子就在一旁偷笑,好久没看到二牛这一出了。 旁边的战士们看他们的营长红了脸都跟着笑,二牛把眼睛一瞪:“笑什么笑,该干嘛干嘛去。” 二牛现在也不一般了,他的驻地就在运河边的镇子上,也就是说这周围都被他拿下了,手里整整一个营的兵力,三百多号人,武器弹药也不缺,在这一带跟鬼子伪军打得有来有往的,把鬼子打得不敢再靠近了,彻底在这运河边站住脚了。 小五子跟他说了这次护送任务,给他介绍了江先生和几个记者,二牛告诉战士们,今天杀猪,好好招待招待远方的客人们。 江先生和几个记者也都放松下来,这一路虽然说没再与敌遭遇,但大家的心也都是悬着的,到了八路军的地盘,都像是到家了的感觉。 饭菜上来了,有鱼有肉,小五子的队员们也终于吃上了合口味的饭菜了,因为他们都是北方人,是吃不惯江南口味的。 二牛问小五子打算怎么走?小五子就跟他说了大概的计划路线,二牛说:“前面出了我的地盘可就不太好走了,鬼子伪军在运河上设了卡子,过往的船支都要检查,我正琢磨怎么收拾收拾他们呢,要不这样吧,你帮我端了这个拦路虎,你一路畅通,我又扩大了地盘,一举两得。” 小五子当然不会拒绝二牛的请求,因为那是他哥。 大家休息了一天,二牛就把他的侦察兵都调了回来,给小五子他们讲解前方敌人的态势,让小五子了解一下大概情况。 前面的运河沿岸也有个镇子,鬼子在这里驻扎了一个中队的人马,外加一个营的伪军,这两年跟八路军不停的打来打去的都有点打不动了,所以就在这里跟八路军相持着,派这么多人在这里就是怕二牛的部队会连他们镇子也打下来。 对方的人有点多,二牛也知道有点啃不动,这几天就在琢磨这事呢,偏巧小五子就来了,以他哥俩的默契,这仗是可以试试的。 二牛还联系了离这儿不远的兄弟部队,万不得已就用人数上的优势来硬的。 小五子却并不想硬碰硬,打仗的精髓是以强凌弱,以多打少,总之在兵力差不多的情况下硬拼就是傻子。 299 王团长 小五子面前摊开着一张地图,这是二牛的部队自己画的地图,没画太多地方,就只有运河两岸的方圆几十里的几个镇子村庄。 画得很精细,连哪有水井都标得清清楚楚。 但有一个地方却只有个大概轮廓,因为那是日本军营,二牛的侦察兵没法混进去,这里又是平原地带,没法登高瞭望。 这里最高的建筑物就是鬼子的炮楼。 小五子跟二牛说:“我带队今晚去侦察一下,摸清敌人情况后再做战斗计划,我的意思你还是得请兄弟部队来,答应他们战后缴获给他们一多半,大方点,人家才能卖力气。” 这点其实和二牛想一块去了,二牛也打算多出点血,要不然人家帮忙的怎么会尽全力? 二牛马上就下了命令,让部下去通知离这不远的团部,二牛的顶头上司就在那儿呢,本来二牛就是在纠结是自己打还是向上报告,可一旦团长知道了,这场仗可就不由他指挥了。 如今看来,想要打胜,不向上报告不行了。 日本人的这个据点非常大,听二牛的侦察兵说那个炮楼是个五六层的,高十六七米的方型炮楼。 据点有两条防御水沟,间隔三十米,沟外面方圆几百米没有任何东西,老百姓的房子都被这帮畜牲烧了个干干净净,百姓没人敢往那儿去,一旦靠近那里,被鬼子看见了就是一枪,不管是谁。 唯一能靠近的就是运河了,鬼子居点离运河倒是不远,只有五六十米,这是为了能管控运河上的过往船只。 这雨好像是跟着小五子他们的脚步来的,走到哪下到哪儿,还不是很大,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这都早就离开江南了,都到山东境内了,怎么还是下个不停呢? 半夜的时候,小五子带着他的全体人员,由二牛的侦察班带领着,全副武装的进了前面的镇子。 唯一能够靠近鬼子据点的方向就是运河了,小五子的队员们全是学过游泳的,于是都下了水,在运河里无声无息的摸向据点。 队员们从河里爬上岸,都没有站起身,就这么湿漉漉的向前爬。 所幸,无论是鬼子还是伪军都没发现有人来了。 这里面身手最好的是石头吴鸣和彪子,第二梯队里有小五子,刀子,小道士等人。 吴鸣和石头率先摸了进去,而小五子他们都找了岸边的土坎做掩体,把塞住冲锋枪口的油布取了出来,检查枪支。 这边倒是只有一条水沟,这难不倒两个武艺高强的战士。 石头和吴鸣直接下到水里用脚试探着趟了过去,他们知道水里下了竹钉。 据点有围墙,但并不高,各个边角都有岗楼,站岗的士兵此时也都听着单调的雨声困得直打瞌睡。 他们万万想不到这雨夜里会有人摸进来。 二人配合着无声无息地翻过了围墙,石头与吴鸣都各自摸上了离自己最近的岗楼。 石头很骄傲,这种任务从来不带刀,他对自己的拳头很有信心。等他摸上湿滑的木制楼梯后,哨兵醒了。 石头没让他喊出来,铁钳一般的大手直接扼住了哨兵的喉咙,将他的喊声堵在了嗓子里。 哨兵的手已经抓到了他的枪支,无奈力气在渐渐消失,他的手指始终也没碰到扳机。 吴鸣却带着刀呢,他腰上有一把截短了的刺刀,在他摸上岗亭后,堵嘴,刺心,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也没让哨兵发出声音去。 据点里有灯光亮着,这使石头他们更方便观察了,二人都在不约而同的用脑子记录这里的各种建筑地形。 这据点大得如同一座小城了,炮楼在靠近镇子的那边,里面有几栋兵营,都是长长的筒子房。 小五子带着几个人也上了围墙,也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了据点内的情况,小五子一挥手,让大家撤离,得见好就收,侦察的目的已经达到,在最后时刻暴露了可就犯不上了。 刀子却在小五子耳边说:“队长,我留下。”小五子只是愣了一下就拍拍他肩膀说注意安全,然后又领着部下们原路返回,并带走了岗哨的尸体。 刀子换上了伪军的衣服,向据点深处摸去。 伪军换岗了,发现岗哨没了,新上岗的哨兵还是拉响了警报,这时天还没亮呢,全据点的鬼子伪军全都被折腾醒了,四处找失踪了的岗哨,乱哄哄的。而此时,刀子却藏在一间库房里,这里应该是伙房的仓库,里面一股烂菜叶的味道。 小五子回到二牛的兵营,这时天还没亮呢,而二牛的队伍早已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传令兵早回来了,团长此时正在带兵赶来的路上,估计天亮时能够到位。团长把全团的另两个营都带来了,这是想一鼓作气直接拔了这个钉子。 小五子建议,他们开着轮船到运河上,用机枪压住敌人的火力,掩护二牛的队伍在这面进攻,因为这面是相对的薄弱环节。 团长他们来了就在正面牵制敌人就行,如果这面进攻受阻,团长他们就可以趁敌人主力不在,强行攻击。 据点里面的地图这时小五子正在给二牛补画,石头和吴鸣也都凭着记忆在旁边指指点点。 天亮了,据点里面的鬼子伪军最终也没找着失踪的哨兵,但发现了血迹,知道这是土八路摸过来了,不用说,肯定是来搞侦察的,这是要打他们据点。 鬼子中队长还真没在乎这事,他知道土八路也就一个营在这附近,以这据点的防御,他就是来一个团也攻不进来,所以他命令伪军营长加派几个哨兵。 然后鬼子中队长又回去睡回笼觉去了。 刀子趁兵营里的鬼子伪军都回去睡觉时悄悄潜了出来,一面记着哪个营房是鬼子的,哪营房是伪军的,一面在找个关键的地方,那就是军火库。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远离兵营的角落看见了一个独立房子,房子只有一人多高,外面却有一个班的伪军在把守着,刀子知道,找到地方了,房子不高肯定是通向地下的,远离兵营是怕爆炸,用一个班来守卫是怕被人端了。 据点的院子很大,刀子跟鬼子伪军如捉迷藏般绕了几趟后就基本掌握了整个据点的情况了。 他还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藏了起来,他知道队长和二牛一定是一早就会来的,他等着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的作用。 二牛的队伍都集结好了,战士报告说团长来了,小五子跟他出去见了团长。 二牛的团长是个小个子,但很壮,跟二牛站在一起让人看了想笑。 二牛给小五子介绍王团长,小五子上前敬了个军礼喊声首长好。 团长眉毛很浓,刚刮的胡子,一脸青郁郁的颜色,看样子没刮时候是个大胡子。 小五子一看他眼睛就知道这是个打老了仗的厉害家伙。 团长跟小五子握手,对小五子说:“总听牛营长提起你,总算见到真人了,看我这里怎么样?有兴趣我可以调你来,跟这小子搭伴儿。” 小五子笑着说:“感谢王团长美意,现在任务在身,脱离不开,等我完成任务再说吧。” 王团长了解了小五子和二牛的计划后十分认可,又提出了几条补充意见,然后就带兵向鬼子据点围上去了,这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小五子把江先生和记者们都留在了二牛的兵营,两个船老大也没带,而是让大眼开着轮船由小道士在上面指挥,沿着运河开了过去。 王团长这边本来是佯攻,可他却给另两个营长下命令,按真正的攻坚战打,有步骤的打,没准佯攻可能变成主攻。 这边可真是易守难攻,因为据点外有五六百米的开阔地,还有两道壕沟,高大的炮楼有五六层,各个方向都有射击孔,没有重武器很难打下这里。 而王团长重武器虽然不多,但真有。 那两个营长也不是吃干饭的,弄来两辆大马车,上面堆满了沙土袋子,后面用人推着前进。 “哒哒哒,哒哒哒!”炮楼上的机关枪响了,沙土被打得四处飞溅但却并没影响前进速度。一直推到了壕沟边,才算停止,有了两座桥头堡就好办了,炮兵们冒着枪林弹雨潜了过去,迫击炮架上了,咚咚两声打了出去。 第一炮正好轰在围墙上,将围墙炸了个大豁口,第二炮却轰在了炮楼墙根下,炮楼并没有多大损伤,却吓了里面的人一跳。 小五子船上的两挺歪把子也响了,先把这面的两个岗亭给打了个稀巴烂。二牛的队伍也趁此机会沿着河岸快速靠了过来。 咚咚,里面有人在向外打炮,“轰,轰!”一发炮弹落进河里,一发炮弹落在岸边,却没伤着人,原来里面没有观察哨,他们也在瞎蒙。 二牛的手下人越过壕沟往围墙根下放了炸药。 小五子船上的机关枪就没停过,他们必须得掩护二牛的人炸开围墙。 一时间,“轰轰轰!哒哒哒,砰砰砰!”到处都是爆炸声,枪声,与子弹破空的尖啸声。 连下了几天的小雨仿佛被这激烈的爆炸给吓得没了声息,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 300 闪亮的刀子 炮楼上,远远地就看见了土八路搞的两个沙土堆,但好几挺机关枪都拿它没办法,已经有不少人借着这两个沙土堆的掩映运动到这里来了,然后就看到这些人在挖土,那两个沙土堆越积越厚,越堆越高。 从土堆后又嗖嗖的打出两发炮弹,把围墙的豁口开得更大了。 鬼子也有炮,于是就在围墙后也架起了迫击炮,目标直指那两个土堆后面。 轰隆隆的爆炸声过后,八路军战士也开始有了伤亡,因为小鬼子炮楼上的观察哨给炮兵提供了精准的信息。 王团长不知道又从哪弄来了两架马车,再次堆上沙土袋子,由几个人推着,冒着枪林弹雨继续向前,有推车的战士没有藏好,被炮楼上的机枪子弹打中了,但他却没撒手,咬着牙坚持着奋力推着沙土车,一路留下了一串浸着鲜血的足迹。 刀子在第一声枪响时就从藏身地爬了出来,到处都在响枪,他却没有管,而是直奔军火库。 此时,正有十多个鬼子兵从库房向外搬子弹。 一人扛着个子弹箱在往炮楼去,半路上正遇上了端着冲锋枪的刀子。 鬼子兵还奇怪呢,这个伪军怎么会有冲锋枪呢?然后,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他们就遭受了暴风骤雨般的子弹扫射。 刀子干掉这十来个扛着子弹箱的鬼子没用上一分钟。 没时间补枪了,他得趁把守仓库的伪军反应过来之前干掉他们,炸掉敌人的军火库。 敌人没了弹药补给,这场仗可就胜利在望了。 刀子在一边跑一边换弹夹,刚才他已经清空了一个弹夹了。 看守仓库的伪军们很是尽责,外面打得这么热闹他们却根本没动窝,因为日本人给他们的任务就是看住军火库,不得擅离。 刀子紧跑几步到了跟前,喊了一嗓子:“报告班长,刚才皇军的子弹没带够,还需要几箱,要你们给搬出来预备着。” 刀子本来就是山东人,说话是最不容易露出破绽的,所以小五子才放心让他留下。 那个伪军班长显然不太情愿干体力活,但日本主子有命令不得不干。 他招呼手下打开了库房门,进去了几个人,而他自己却没进去,回头问刀子:“你是哪个连的?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刀子呲牙一笑:“老子是八路军。” “哒哒哒,哒哒哒!”手中的冲锋枪与他的话音一同响起。 这可是真正的近在咫尺,伪军们没有一点防备,外面的这几个就被刀子一顿突突给干掉了。然后他就向里面冲去,因为里面搬弹药的人比外面的多。 里面搬弹药的人显然已经听到外面的枪声了,纷纷撂下了手里的弹药箱,刚要起身,“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又响了,仓库里面的伪军纷纷中弹倒地。 刀子在又打空一个弹夹后,掏出了身上的美制手雷,他得找到手雷或是炮弹箱子。 就在他找到了码放在木架子上的一箱箱炮弹时。 “砰”的一声枪响,来自刀子刚刚扫倒的人堆里。 刀子借着仓库门口照进来的光线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穿出子弹的伤口,说了一句:“完了,老子要交代。” 然后,他头都没有回,而是拉着了手雷上的保险销,将手雷扔进炮弹箱子里,然后才慢慢倒了下去。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交代后事的遗言,刀子就这样倒在了这阴暗的军火仓库之中。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仿佛是给无所畏惧的英雄送行的征鼓。 “轰轰轰!”一连串响彻云霄的爆炸,把整个鬼子的军火库给掀开了,里面的手雷炮弹殉爆了,竟如烟花般炸开了一朵朵绚烂的火花。 二牛的队伍已经在墙根下安置好了炸药,还没等这边爆炸呢,就听见据点里面巨大的爆炸声,看见了升起的蘑菇形的黑烟。 敌人的注意力显然被这串连续的爆炸吸引去了,没再往外打炮。 “轰!”这爆炸声比刚才要小很多,但足以炸开围墙了。 二牛的爆破队很有经验,安置的炸药正好能将围墙炸开十几米宽的一个大口子。 围墙倒了,硝烟散尽,敌我双方都同时看见了对方,二牛都没想到鬼子在这边埋伏了大量的兵力。 小五子在船上的两挺歪把子已经打红了枪管,不能再打了,小五子等一干好枪手都纷纷抄起了缴获的三八大盖,虽然没有机关枪的射速,但准度惊人,每次枪响必有一名敌人倒下。 鬼子的炮却还在向外轰击,已经有好几发落在二牛的进攻队伍里了,二牛急了,叫突击队突击。 队员们冒着枪林弹雨先是扔一波手榴弹,然后机关枪开路,一路怒吼着攻进围墙之内。 双方不断有人倒下,但谁也不敢后退一步,这时候就在拼胆气,拼勇气,谁怂了就是个死。 子弹在人群中嗖嗖的穿过,不时会带走一条生命。 鬼子的炮手早已经发现了运河上的轮船,刚才就是这上面的机关枪打得他们没了观察哨。 “咚,咚,咚”炮弹出膛,目标直指轮船。 小五子和吴鸣正打得兴起,没注意敌人的炮兵根本没有死,而是躲在掩体后在继续发炮。 “轰,轰,轰!”一发炮弹落水,两发炮弹打中了轮船。 小五子他们只觉脚下一震,甲板上的人倒是没啥事,船却被炸坏了,下面被炸了个大洞,河水涌了进来。 小五子立即命令全体下船,幸亏这船已经靠在岸边了,要不然他们都得下水。 二牛已经打出了火气,亲自带兵冲进了围墙之内,一时间手榴弹齐飞,子弹横扫,两方人马竟然打成了胶着的状态。 王团长这边终于用两车沙土堆平了壕沟,爆破队借着机关枪的掩护已经冲到炮楼下面了,并在墙根下挖了个坑。 两个战士抬着一箱子炸药在冲向炮楼,刚跑了一半,就有一名战士中弹倒下,从后面再冲过来一名战士抬起箱子继续前冲。 王团长的两门迫击炮已经没了炮弹,只能靠手榴弹来掩护攻坚的爆破手们。 王团长心急如焚,亲自抄起了步枪,一枪一枪的封住炮楼上的射击口,无奈射击口太多,封不过来。 在付出了几名勇士的生命代价后,炸药箱子终于被抬到了地方,下到了他们早就挖好的坑里,战士们又用土掩埋上了这个深坑。 导火索被点燃时,战士们也不顾四处横飞的子弹了,纷纷向远处滚去。 鬼子们眼睁睁地看着炮楼下面被埋了炸药竟毫无办法。 既然拦不住了,跑吧!于是炮楼内的鬼子纷纷下楼,在最下层的鬼子已经蹽出上百米去了。 “轰!”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音大得让离得很远的王团长他们都感到了心头一震。 炮楼的整个向外的这面墙都塌了下去,就像打开了一口大号的百宝箱,把层层的格子展现给人们看。 炮楼上已经不可能再有活人了,剩下几个没跑出去的鬼子早已粉身碎骨,就连没跑多远的鬼子都已经被震得七窍流血倒在了逃跑的半路上。 胜利之门已经打开了,王团长是个合格的指挥官,大吼一声:“吹冲锋号,全体,跟我冲。” 五六百战士纷纷挂上了刺刀,从掩体里爬起来,怒吼着,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身边呼啸的子弹根本没放在勇士们的眼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消灭敌人。 小五子的队伍已经上岸,利用他们出神入化的枪法一枪一个地收割着鬼子们的性命。 而二牛的队伍也终于不负众望,杀进了据点,鬼子和伪军终于挺不住了,败退了下去。 生死搏杀的战场,往后跑就意味着死,调转了头的日伪军纷纷中弹倒地。 小五子叫住了他的队员们,因为已经胜利了,他们还有使命,不能在这种时候白白浪费了他的精英队员的生命。 他却不知道,他的忠诚卫士刀子已经牺牲在刚才那场绚烂的烟花爆炸中了。 二牛的队伍还在前进,当看到王团长带领的战友们迎面而来时,二牛就知道这场仗胜利了,这幸亏有小五子有团长,要不然凭自己的一营人马想啃下这里,根本不太可能。 剿灭残敌,给半死的敌人补枪,这些活计都不用王团长吩咐,还抓了一些伪军的俘虏,日本兵倒是也有少数投降的,王团长却装没看见,任由仇恨的战士们灭掉了投降的鬼子。 小五子却在清理了战场后再没看见刀子,小五子的心沉了下去,把他的队员们撒了下去,找遍了整个据点,把鬼子伪军的尸体都翻了个遍,却再也没看到沉默寡言的刀子。 小五子知道,刀子应该是牺牲了,用他自己年轻的生命换回了战友们的胜利。 石头跟刀子关系最好,失去了好战友,打了多大的胜仗也没心情庆祝,石头只是在战场上点燃了一支缴获的香烟,权当香火,送一送再也看不见的生死兄弟。 301 落花时节 拔了这个据点,二牛的地盘扩大了一倍以上,而且与王团长的其它两营也连接上了,这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但损失也不小,王团长的另两个营伤亡了五六十人,这几乎是两个营总兵力的百分之十了。 二牛的队伍伤亡一点都不少,也差不多二三十人。这还是幸亏刀子炸了敌人的军火库,没有这釜底抽薪的招数,鬼子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崩溃。 小五子的损失更大,不单失去了他的护卫刀子,还搭上了胖子给他买的小火轮,不过那船发动机没坏,修修还能用,小五子干脆就给二牛了,反正这段运河有他把守着,能经常用得着。 王团长他们走了,二牛大大方方的将缴获全都给了团长,让王团长有些心理安慰。 二牛有这据点旁的镇子就够了,这里要啥有啥,用不上一年他都能再搞出一营兵马来。 二牛给小五子他们弄来三挂马车,让他们走陆路,本来二牛是有木船的,但逆黄河而上,没有机动船会费时又费力的,走陆路虽然慢一些但胜在安全。 打仗时三个记者受到了严密的保护,但打完仗时罗伯特坚持要去拍一拍战场,二牛也就派人护着他去了战场拍了一些照片,这个洋记者的腰里也有一支左轮手枪的,小五子相信如果发生战斗,这家伙是能挺身而上的那种人。 该走了,二牛告诉小五子,可以到黄河后沿着黄河岸边走,因为河南省人很少,这些年的天灾人祸让中原大地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人口锐减,已经十不存一了。 黄河两岸人少,敌人也少,一般不会遇上大股敌人,安全方面应该会好得多。 二牛给他们车上装了两麻袋粮食,让他们这一路不至于饿着。 既然不走水路了,江先生就打发蒋家兄弟沿运河回去了,主要是怕前面危机重重,这优秀的驾船人才再损失了可就犯不上了。 小五子再次跟他的义兄告别,二牛也送出老远去,才与小五子一行依依惜别。 队伍继续沿运河向北,到了黄河口以后,小五子却改主意了,如果沿黄河而上,这条路他没走过,虽然知道遇上敌人的机率较小,但心里还是没底。既然是直奔延安,还不如走自己熟悉的路程呢。 于是,小五子队伍过了黄河后又继续沿大运河向北,到了临清时,终于又遇上熟人了,临清运河游击队的老吕是小五子老熟人了,老吕这两年也是鸟枪换炮了,他的游击队也已经是八路军正规军了,但老吕却只是个连长。 老吕也不是小气的人,除了请小五子一行人吃了顿好的外,还给他们带上了一些咸鱼咸菜之类的,怕他们带不过来又给了队伍一辆马车,小五子的队伍都是精英,赶马车这活都是会的,因为这是必修课程。 到临清没有继续北上,而是直接向西,这里离太行山也就四百多里,再往北就绕路了。 太行山,辽县,八路军总部医院。 院领导刚刚收到消息,有三名外国记者本来是要去延安的,可是在半路上水土不服,闹了肚子,护送部队正好路过这里,于是就近将外国记者送到医院来就医。 医护人员都紧张地等待着,据说有人已经去接了,一会就到。 人群中有一张清秀纯真的脸,十八岁的少女已经是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的身材再加上漂亮的脸,无论走到哪儿都会吸引男人的目光。 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远处风尘仆仆的来了几辆马车,车上的人见到了地方都纷纷跳下了车。其中有个高大矫健的身影一下就抓住了美丽少女的目光,就只看了一眼,少女就已经眼含热泪了。 小五子他们这一路倒是没与敌人遭遇,因为他们在敌人密集的区域都是躲着走绕着走的。 可是刚刚进入太行山区,罗伯特首先病了,连拉带吐的,就只经过了一天,阳光帅气的外国小伙就拉得浑身无力,并且发起高烧来。 要命的是这病居然传染,先是三个外国人,然后是江先生都染上这毛病了,全都一个症状,又拉又吐的还发烧。 小五子很庆幸已经到了太行山区,八路军总部就在这里,于是就派大眼提前与当地部队联系上了,总部医院就在这儿,正好能把病人们送过来。 小五子上前跟医院来接人的领导说明了情况,医院领导很是重视,让医护人员们都戴上口罩,先把病人和护送人员都安排住进医院观察。 小五子下车时就已经看见槐花了,这小丫头又长大了,而且越长越好看,美貌程度一点不比他的两个老婆差了。 槐花看见他,突然转过脸去,小五子看见了她擦眼泪的动作,小五子心里也是微微一酸,他可太知道这小妞对他的一往情深了。 小五子朝转过身来的美丽少女咧嘴一笑,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就得向医生说明情况,然后就被当病人送进病房了。 医生们给小五子他们检查了一遍,发现他们并没有被感染,而病人们也没想象的那么严重,应该是吃什么东西食物中毒了。 小五子很是奇怪,自己和手下人跟病人们吃的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啥事都没有?一个个还都生龙活虎的。 医生说人和人的体质不一样,外国人和中国人的饮食习惯不同,南方人和北方人也不同,造成目前这种状况是正常的。 人都没事就好,小五子真怕护送的人没送到地方呢,在半道上病死了可就太失败了。 槐花来了,跟小五子一个病房的石头几人都认识她,都知道这是小五子甩不掉的迷恋者,都调到了八路军总部了还能遇上,你不能不说这是缘分。 石头几个人朝槐花点点头出去了,就把小五子和槐花留在了病房里。 槐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脸笑容地对小五子说:“小五哥,我要嫁人了。” 这第一句话就让小五子一愣,槐花接着说:“医院领导找我谈过好几次了,想让我嫁给一位首长,就在前几天,我答应了。 可是你又来了,难道老天不让我嫁给别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后面几句话是哭着说出来的,泪光莹莹的眼睛望向她的心上人,那里面依然是浓浓的爱恋。 小五子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轻松了语气说:“妹子,这世上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男人,别钻牛角尖,遇到合适的就嫁了吧。 但话又说回来,不要勉强,如果你不喜欢,没人能逼你,你记住,哥虽然不能娶你,但永远是你的保护者。” 两人从分开一直聊到再次相遇,小五子甚至连小凤仙和白雪都在王家沟都没瞒她,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小丫头要走了,对小五子说:“我要去忙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送你走,就当这是分别吧,小五哥,抱抱我吧?” 小五子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拥入怀里,槐花却突然搂住小五子脖子,踮脚吻上了小五子的嘴唇,最终咬了小五子的下唇一下,然后推开他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小五子摸了摸被她咬破了的下唇,心里也是不太好受的,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 八路军总部,朱老总彭老总都回延安了,但一二九师还在这儿,小五子也想见一见刘师长和邓政委,但他级别太小了,不够格,只能远远地看一看剃着光头的小个子身影在给战士们讲话。 经过六七天的治疗,三个外国记者和江先生都好起来了,小五子他们也该上路了。 临走时听说了一件喜事,一二九师的一名英雄团长娶媳妇了,战时婚礼一切从简,就只是师长和政委出面讲了几句话,战友们大吃一顿,乐呵乐呵。 小五子他们在医院还分到几块喜糖,听说新娘子就是医院的护士,是总部医院的一支花,美丽而又大方。 小五子一行人就在婚礼的第二天上路了,再没看见那个满心忧伤的少女还是满脸喜悦的俏新娘。 302又到延安 小道士直眉愣眼的盯着小五子有些肿的嘴唇问:“队长,你那屋也有蚊子呀?我们那屋可多了,我屁股上被叮了好几个大包。” 小五子气得想踢死他。 苏珊是记者,又跟小五子比较熟,就问他:“刘,你是失恋了吗?”小五子一愣,问她为什么这么说?苏珊又说:“我在与恋人分别时就是你现在这种表情。” 小五子苦笑,但也不得不服这外国洋妞观察能力之强。 再过吕梁山脉时,江先生与当地八路军都有联系,没用小五子出面就联系了八路军部队,还是用皮筏子送他们过黄河。 小五子在这儿也有个熟人来着,就跟来送他们过河的八路军战士打听起了老高。 巧的是这支部队真就是老高原来的部队打散了重新构建的。 因为老高牺牲了,他的部队与敌人打了一场大仗,队伍伤亡过半,上级领导只好将剩下的队伍拆分了,安排到其他队伍中。 小五子一想到那个慷慨的山西老哥,心中禁不住又是一阵伤感。 这次羊皮筏子比较多,把他们的马和车也分批次送了过去。 苏珊在过河的时候在给路易和罗伯特传授经验,让他们不要看河面。 没想到人家两个人该看河水看河水,该低头低头,谁也没像她一样要往河里扎。 苏珊傻呵呵地问小五子这是为什么?小五子也说不明白。还是划船的战士说:“这是晕水,就跟晕车晕船一样,是分人的,有人天生就不怕,有人过多少回还是晕。” 过了黄河后,这回有马有车,但还是走了五六天,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延安。 负责接待的领导十分意外,因为在重庆的记者团才刚刚朝这里出发,里面有大批的外国记者和中国记者,没想到这三个外国记者却抄了近道提前到达了。 记者们被安排食宿了,小五子的队伍这就算完成任务了,来负责接待他们护卫兵的人不认识,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你好,你就是抗大二分校的神枪小五子吧?我早就听说过你,我当时在总校就总想见见咱们同学中的神枪手,啊,我叫郑恩,也是抗大毕业的,咱们算是同学。” 这小子大概比小五子大个两三岁的样子,很健谈,小五子能看出来,这是抗大着重培养的政工人才,将来都是有大用的。自己这些人都被像种子一样撒出去了,发展得各有千秋,而这小子却始终在延安混,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苏珊又要和小五子分开了,又上前抱了抱小五子,对他说:“刘,好好活着,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我要把你写进我的文章里,让人们都知道有个中国的勇士用生命保护了我两次。” 小五子笑着说:“一定会再见面的,我相信。” 晚上,小五子终于见到了个熟人,李大姐的丈夫老陈大哥,二人见面都是先问候对方身体怎么样? 小五子说我没事,我是泥捏的,伤好得快,你的腿伤没事吧? 老陈拍了拍大腿说:“没事了,能跑能跳的,昨天还跟朱老总打篮球了呢。” 小五子很是羡慕他,能经常接触战士们心目中的一个个偶像。 老陈很正式地与小五子握了握手说:“刘振武同志,我代表组织,祝贺你顺利完成任务。 但你别急着走,有几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第一,全军有一次大练兵,会有各种军事技能比赛,你们的老师推荐你这次护送任务就是想让你参加的,一是为学校增光,二也是为你们军区增光。 第二件事是你的小兄弟小胡来得调回来了,上级专门有人关注了这些烈士遗孤,让他们学习深造,很有可能会送去苏联。 第三件事是个不大不小的事,我过些天再跟你说,你先好好休息,做好参加比赛的准备,首长们可能到时候都会观看。” 说心里话,小五子真有点舍不得,好几年了,真拿小胡来当亲兄弟了,这冷不丁说要调走,一时有点空落落的。 但他知道,那是为了孩子好,小胡来聪明伶俐,好好学习一下,将来能有大出息。 所以自己不能拦着,而且要回去做通小胡来的工作,小五子都能想像得到,那小子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个什么反应。 第二天,小五子带他的小队全体换了装,又正式穿起了灰色的八路军军装,打上绑腿,一个个都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据说要有首长前来视察他们。 当小五子的队员们挎着冲锋枪整齐地站在窑洞外的操场上时,看到了几位首长缓缓走了过来,全都是一身八路军军服,但颜色上有区别。 小五子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晋察冀的聂老总,因为他穿的是偏灰绿的军装。还有几个小五子不认识,可能与他的总司令走在一起的能是一般人吗? 为首的是个粗壮的中年人,大眼睛厚嘴唇,走到小五子跟前用拳头顶了顶小五子胸膛,微笑着说:“真是好娃娃,听说你枪法很好?” 聂总说:“这是我们抗大二分区的神枪手,号称神枪小五子的,还有一个跟他齐名的没来,是个陕北娃子。” 又回头跟小五子他们说:“这是彭总。”没说职务,但八路军战士谁不知道彭总是八路军副总司令啊? 小五子激动地立正敬礼,喊了一嗓子:“彭总好。” 首长们与战士们挨个的握手,把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群年轻人都激动得手抖。 彭老总对小五子说:“好好表现,给外国人看看咱八路军的实力。” 小五子这才明白为啥要大炼兵大比武了。 小五子他们带着的可不只有冲锋枪,老陈大哥安排人带着他们去靶场校枪,小五子和吴鸣都各自选了自己习惯用的步枪。 小五子习惯德国毛瑟,而吴鸣则习惯用俄国的莫辛纳甘。 石头他们也有强项,那就是投弹和拼刺,小道士则精通爆破。 这可都是在比试项目中的,所以小五子就让他们这几天放开了练,争取在各个项目上都能拿个名次。 在小五子与吴鸣都校好了自己的枪支时,靶场上又来了一伙人,也在校正他们的枪支,小五子就没着急走,而是打算看看他们什么水平。 “砰,砰,砰!”一阵枪声过后,小五远远地看见了他们的弹着点,这五六个人全是高手,枪打得那叫一个准。七八十米外的超远靶子,竟然也都八九不离十。 尤其是其中有一个齐肩短发的女战士,连打几枪,除了第一枪,枪枪十环,这还说手中的枪准星稍偏,她是校正后才打出这个水平的。 小五子与吴鸣对视了一眼,看样子这是个强劲的对手。 他们一直都很自傲的,认为比赛射击没几个人有他们的能耐,没想到才第一天就冒出一个高手来。 303 神枪手 那伙校枪的八路军战士早就看见小五子和吴鸣了,校完了枪,看小五子他们没走,就过来攀谈。 双方一介绍,当他们听到刘振武的名字时显然都是听说过的。 尤其是那个短发女兵,她大大方方地过来与小五子握手说:“我叫李明月,十八岁,是五台山地区抗日游击队队长,我也上过抗大,早就听说过你,我还以为你应该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哥呢,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小五子笑笑说:“连你们都知道我?看来我名声在外呀?你们也是来参加大比武的吗?” 李明月说:“我们是有别的任务,正好赶上了,看样子有幸与大名鼎鼎的神枪手较量一下了?” 这小姑娘长相一般,但英姿飒爽,很是豪气,这非常对小五子脾气。 三天后,八路军各军区都有小股部队来延安,看样子上级很重视这次比试。 小五子满以为四德子会来呢?但却没看见他,后来才琢磨过来,四德子也差不多是营长了,而且主政一方,忙得不可开交,是没工夫来的。 外国记者团还没到呢,所以小五子的队员们还有几天练习时间。 小道士自从上次二毛子给小五子部队采购了大量tnt炸药后,就完全颠覆了以前的认知,才知道炸药还可以这样用的。 跟六大爷交流后,小道士玩炸药的能力与日俱增,这时已经超过小五子他们了,只因为小道士从小就对这东西感兴趣。 比如炸掉一座碉堡小道士就能根据地形条件准确的找到安置炸药的位置和装药量,保证能一举端掉这坚固的堡垒。 老陈大哥又来了,跟小五子说了个事,有一个人,是重庆那边的,和老陈和李大姐都是熟人,来延安两年了,一直在文艺宣传部门工作,笔杆子很厉害。 组织上知道他是那边派来的,一直想把他转化过来,可是这人始终都在犹犹豫豫。 上面已经对这人失去兴趣了,但他有功劳,现在又是双方合作的时候,又不能抓,又不能杀,放了又有点不甘心。 不知道是谁给出了个主意,以支援前线的名义调走他,能感化最好,如果不能,就让他战死沙场,成全他一个英雄之名也不错。 老陈与那人相熟,并不想让他死,于是就想到了小五子那里,因为他的爱人李瑾就是小五子顶头上司。 小五子听到这个事以后,感觉可以试试,以李大姐和李瑜的能力,加上李大姐是熟人,应该问题不大,万不得已小五子就会下手处理掉他,小五子手底下可有的是能狠下心来的人。 老陈把那人的资料给小五子看了看,背景很干净,西南联大毕业,原南开大学学生。 姓文,大号文辉祖,来延安后一直在文艺宣传部门工作,很是写了几篇好文章。 小五子说:“正好,我那里很缺有文化的人,我的游击队根据地半大孩子很多,都太缺乏文化知识了,我就办了所学校,正愁没老师呢,你看这不就巧了吗?把他交给我吧?” 重庆的记者访问团终于来了,第一天安排食宿,让大家熟悉环境,然后就是欢迎会,文艺节目等等,最后才是部队战士大比武。 小五子虽然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了,但这种大型比赛还是第一次参加,难免有些紧张,一看部下的兄弟们显然比他还紧张。 小五子就给大家鼓了鼓气儿,告诉大家该啥样就啥样,拿出平时的本事就是胜利。 八路军的射击比赛简单而直接,第一场,50米标准靶,每人五发子弹,打出45环就过关。 这时的八路军战士可不是前些年了,那时候除了老红军部队的或者是反正过来的伪军,大多数新入伍的战士都是农民,哪摸过枪啊?加上条件有限,不敢用珍贵的子弹练习,所以枪法都拿不上台面,枪法好的寥寥无几。 可这两年大不一样了,战士们在战斗中不断磨炼自己,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轮射击比赛过后,五子和吴鸣肯定是满分晋级,但打满五十环的可不止是他们这几个人。 第二场比赛在两天后,晋级的好枪手们都早已跃跃欲试了,靶场还是在一片黄土坡前面,因为这样能尽可能的保证安全。 小五子还没领到子弹,这次的靶子可不是五十米了,而是一百米。打靶的人也不再是卧姿了,而是跪姿,难度一上来可就看出区别了,基础不稳的枪手再也打不出满分的状态了。 就在小五子领了子弹被小战士引导着到了射击位置的时候,后面观看的人群中嗡嗡嗡的响成一片。 小五子都没有回头就知道有大人物来了,不过小五子的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强大,这点小事绝不会影响小五子的发挥。 一百米靶,单腿跪地,用他们已经校正过的枪,“砰砰砰”的枪声过后,小五子又是满分进级,当他下场时也看见了吴鸣和那个小姑娘也都是满分过关。 小五子看见了身后的观察位置来了好多大人物,有他前些天刚刚见过的彭老总,聂老总,还有没见过面,但一看人就能猜出是谁的朱老总。戴眼镜的刘老总,身形削瘦的林总,留着小胡子的贺老总等等,这可真是八路军的全部高层人物都在这儿了。 第三轮是站姿一百五十米靶,这可就是真正考验人的时候了。真正的好枪手这时就会考虑风向,光线,季节,枪支的性能,子弹的装药量等可能会影响准度的因素了。 “砰,砰,砰,砰。”又是一轮枪响过后,小五子都没看报靶,他知道自己的枪法,在这个距离上还是能够保证百发百中的。 但是这一轮淘汰下去的枪手就明显多了起来,能够进级的,也就小五子,吴鸣,李明月和另外三名战士,这六个人可不单是进级那么简单,全都是枪枪十环,这在所有部队里都可以当神枪手用了。 天儿阴下来了,看样子是要下雨,但雨肯定下不大,因为这就不是下大雨的天气。 六个人,小五子看到另三个不认识的战士也都是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年轻人,唯独吴鸣的年纪超过了三十岁。 小五子也知道,八路军高层不乏一些用枪高手,但现在都是领兵的人了,哪好意思下场去和一些新兵较量枪法? 不过年轻人眼神反应都在最佳状态,一旦上了年纪,经验是有,但绝对不会再有年轻时的感觉了。 下一轮,两百米移动靶,这可就是在有意的难为人了,因为总得决出个名次来呀? 吴鸣也终于认真起来,将手中的枪换到了左手上,因为他右手手筋骨是受过伤的,虽然他平时都在有意地用右手干活,但右手肯定是不如左手灵活的。 下雨了,但雨不大,濛濛的细雨给黄土高原上带来了勃勃生机。 还是五发子弹,当小五子用心打过这五枪的时候,他就知道又过关了,以他们平时的感觉,这还不算难。 有两名战士被淘汰下去了,就只剩下小五子,吴鸣,李明月和另一个不认识的战士了。 本来赛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但出现四个并列第一没法跟首长们交代,只好再加一次比赛。 两百米外,战壕里仰面躺着一些战士,手里都是木柄包铁皮的教练弹,上级给他们的任务就是,不要有节奏的向高处抛,而是时间不定,方向不定,有意地难为一下这些神枪手。 这次可不是五发子弹了,就只有三发,那个不认识的战士在失手没打中一枪后也淘汰了下去,小五子却知道他这是因为紧张,平时绝对能打出更高水平。 这时,观看比赛的人都已经走掉很多了,尤其是记者们,因为雨已经下了很久了,但八路军的老总们却都没动窝,而是全神贯注的在看他们这些神枪手如何表现。 两百五十米外,还是不固定的移动靶,吴鸣有意地失手了一枪,也下去了,场上可就剩下小五子与李明月两个人了。 小五子这才发现,这小妞真有股子狠劲,竟然一枪都没失手过。 下午了,观看比赛的人有走的,又有来的,小五子回头就看见了几个打着伞来的人,那几个身影他在上次来延安时见过。 观看比赛的人群又一次嗡嗡嗡的嘈杂起来,小五子看了一眼离他不远的小妞,看她激动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妞输了,她太容易受外界干扰了。 三百米,枪上没有瞄准镜,就只有准星缺口,又下着濛濛细雨,这个时候打枪已经不是凭眼睛了,而是全凭感觉了。 小五子在两枪全中的打下了横飞的教练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赢了,因为他看出了李明月的紧张。 果然,那小妞最后一枪失手了,然后就坐在雨里捂着脸痛哭。 最后,小五子他们四个人还是有幸被大人物接见了,李明月又哭了,这回是高兴的,在与那高大的身影握手后,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让首长们好顿调侃。 304 调虎离山 小五子也很激动,首长们挨着个的与他们握手,小五子的手都在哆嗦,周公笑着说:“我们的神枪手也会紧张啊?手都出汗了。” 首长们都笑了,都说了几句鼓励他们的话,要他们再接再厉,争取拿出更好的成绩。 小五子在几位大人物的面前,涨红着脸,话都不会说了。 他们四个人就吴鸣还算正常,不过也能看出眼里露出了感动之色,他是没想到八路军的最高领导能这么平易近人,跟他们轻轻松松的开着玩笑,就如同一个屯里的乡亲一样。 小五子在经过这几场比赛后彻底坐实了他神枪小五子的名号,这下全延安都知道了他的大名。 首长们走了,小五子他们才从傻呵呵的状态中缓过来,李明月那个小妞也不哭了,而是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容。 那个排名第四的战士小五子也终于知道他姓啥叫啥了,这小子是个川娃子,也姓刘,叫刘致远。 几个神枪手从紧张激动的的情绪中缓过来后很快就打成一片了,互相报了姓名部队,约好有机会一定要露露真本事,这次显然都是太紧张了。 小五子也知道,李明月和刘致远要不是紧张是能打出更好的成绩来的。 第二天是其它项目的比赛,本来有石头的拼刺和小道士的爆破比赛,可是小五子看不成了,因为一大早就又来了个熟人。 这是老刘,上次带小五子营救洪哥他们的老刘。 老刘还是一副土财主的模样,外人绝对想不到他竟然是延安情报部门的人。 老刘身后的卫兵依然是忠诚的小路,小路看见小五子抿嘴一笑就算打过招呼了。 老刘就不是啰嗦的人,就说了一句话:“带上一个人,换了衣服跟我走。” 由于石头小道士他们都有比赛,小五子就让吴鸣留下照看一下队伍,小五子只带了彪子,两人穿了便装,别了盒子炮就跟上了老刘匆匆的步伐。 窑洞外有一辆敞篷吉普车,小路上去发动了汽车,小五子等人也跳了上去。 在飞驰的汽车中,老刘这才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重庆来的记者团里,肯定有那边的特务,所以他们都受到了重点照顾。 可昨天晚上,就在八路军战士们的眼皮底下,却有一个记者身份的人被杀了。 而延安的话剧团也失踪了一个人。 老刘叫小五子来并不是用他来破案的,而是因为小五子的忠诚可靠,又是神枪手,他很需要这样的帮手。 汽车一直向南,都开出八路军的势力范围了,再往前可就是国军的地盘了。 那个剧团的演员叫鲁宁,应该就是潜入延安的资深特务,可他为什么会杀掉来与他接头的联系人呢? 本来延安的保卫部门也早就缩小了嫌疑圈子,知道特务就在剧团里但不知道具体是谁,这下他自己暴露出来了。 小路开车的这个方向就是那人逃走的方向,他们有汽车,应该是能追上那个人的。 小五子琢磨了一会忽然张口说:“会不会是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故意杀人逃走,吸引我们的视线,以掩盖他们更大的阴谋呢?” 老刘笑了,笑得很欣慰,伸手拍了拍坐在他前面副驾驶上的小五子肩膀说:“本家兄弟,我没看错你,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抓住问题的关键,要不我把你调延安来吧,给我打下手,你这脑子不用到正地方白瞎了。” 小五子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而老刘他们也都不是吃素的,也看出了敌人的花招,这肯定是玩了个将计就计,大张旗鼓地抓这个已经逃跑的家伙,而暗地里肯定已经布好了陷阱等着敌特上钩呢。 小五子跟老刘说:“我来不了,犯错误了,现在还是戴罪立功的状态呢,现在的职务是班长。” 老刘显然很感兴趣,就问小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五子也没瞒他,就将自己有两个老婆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老刘听,不知道为什么,小五子对这个表面油滑,实则精明无比的本家大哥也是十分信任,感觉挺对脾气。 老刘听完哈哈大笑,对小五子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跟另一个不是没办婚礼吗?你不承认就完了呗。你就是太实在了,不过这事可大可小,将来很有可能会影响你的仕途,我建议你送老家去一个。不是让你做陈世美,而是让你有个决断,有个跟上面交代的态度,哪怕你偷偷的养着都行。” 小五子知道,老刘说的都是为他好的话,不过自己是真的不忍心舍去一个,这两个老婆表面上看都坚强无比,但都是感情至上的人,如果小五子说放弃她了,那两个女人绝对敢死给他看的。 汽车进了一座不太大的小城,应该是个县城,汽车已经跑一上午了,那个逃跑的人是半夜逃出来的,没有发现他有交通工具,也就是步行,是跑不出这么远的。 看样子小五子几个人已经超过那个逃跑的特务了。 这县城已经是国民政府的管辖范围了,不归八路军管了,所以老刘他们几个也没太张扬,而是将车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老刘掏出一张照片来给大家看。 小五子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看一眼,就完全记住了这人的长相。 这人是个三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的长得很英俊的家伙,能当演员的,长相能差了吗? 老刘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打听到这座小城是那人的必经之路,而且这里有国民党驻军,那个人万不得已就会去找他们寻求保护。 而老刘的任务就是在他找到国府驻军之前抓到他。 这任务有些难度,在国民党部队的眼皮底下抓人,可不容易,所以老刘才借来了小刘。 六月的陕北高原上,骄阳似火,麦客们正在挥汗如雨地用镰刀割着成熟的麦子。 今年没有太大的天灾,麦子收成很好。老百姓的辛苦总算没白忙活,日子有了点盼头。 鲁宁在地头上正在喝着一瓢刚刚挑过来的井水。 他是军统资深特务,已经打入延安三年了,让他不要有任何动作,只潜伏,不起用。 这次记者团来的时候,有人唤醒了他,要求他将八路军高层人物的活动习惯写一份详细的报告,送回去。 可他刚接完任务,那个与他联络的人却突然发难,用一把匕首刺向他。 鲁宁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且身处敌营,当然对谁都防着一手。 于是,那个要杀他的自己人就被他反杀了,他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个人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会对他下手。 当他逃了半宿,已经逃出八路军地盘时,他有些琢磨过味来了,他被当了弃子。 这就是个局,无论他和联系人谁被杀掉,都会引起八路军的注意,然后就会逃走。 延安看来潜伏的不止有他一个,还有比他藏得更深的人,自己的杀人逃跑,就是给那人做掩护的。 他有些不甘心,为什么那个去完成更大任务的不能是我?凭什么我辛辛苦苦潜伏三年就给人打了个掩护? 他知道八路军一定会追出来的,不过他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逃出来的,他还抓了个人质。 鲁宁把水瓢递给累得走不动道的小青年,那青年人捧起水瓢咕咚咕咚大口地喝着冰凉的井水,一点也没有当人质的自觉。 这小子也是剧团刚收的演员,只有十七岁,鲁宁抓他是因为这小子是个大资本家的少爷,他要是死在八路军手里,他老子是绝对不会再资助八路军的了。 所以,这就是个护身符,八路军就是抓住了他也不敢把他怎么样的。 小少爷坐在地头对鲁宁说:“鲁老师,我走不动了,歇歇吧,再走就累死了。” 鲁宁抬头看了看正在忙着的麦客们,都是真正的老庄稼人,没有太可疑的,也就放下了心,对乔少爷说:“歇歇可以,但别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说完,拍了拍腰间别着的大左轮子。 乔少爷还是挺听话的,歇了一会就在鲁宁的威胁眼神下,起身跟上了他。 前面就是县城了,鲁宁却没有一丝逃出生天的感觉,虽然这里有他的联络点和联络人。万不得已还有军队呢,可他还是觉得危机重重的,这是特工人员的直觉,他很相信直觉。 进了城,鲁宁反而伸手抓住了乔少爷的手腕,把手里的左轮手枪张大了机头。 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能第一时间推出挡箭牌。 小五子他们四个人是散开的,虽然小城不大,但街上人还是不少的,他们得如大海捞针般的去逐一地去找目标。 彪子是最先发现目标的,但他不敢确定,于是就悄悄的跟在目标后面。远远地看见小五子时,彪子做了个手势。小五子也发现了目标人物,但他没动声色,而是与那两个人同步地向前走着,小五子还略微比他们靠前一些。 又走了一段路,老刘也来了,当他看到鲁宁抓着的乔家少爷时,大吃了一惊。 305策反鲁宁 老刘在迅速地计算着,能不能在这里抓住那家伙,但他手上有个人质,这人质还是个重要人物,如果乔少爷出事,八路军必然会遭受重大损失。 乔家把儿子送过来本来就是需要八路军保护的,这保卫部门怎么会这么大意?让特务这么轻易就掳走了他? 老刘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及时给小五子他们发了信号,放弃了行动。 老刘宁可放跑了特务,也不能让资助八路军的乔家人有什么闪失。 鲁宁带着乔少爷终于到了他们的联络站,一家小酒馆。 小五子等人虽然放弃了抓人,但还在远远地跟着,眼看着两人走进了酒馆,老刘领着小刘等人靠了过去,他要看看有没有机会把乔少爷弄出来。 酒馆里客人不算多,因为这正是农忙时节,就只有零星的两三桌食客在慢慢的小酌。 鲁宁进入酒馆就松开抓着乔少爷的手,两个大老爷们拉着手进来看着也不雅观。 天儿热,伙计没看见来人了,还坐在那里打盹儿,鲁宁叫了一嗓子:“掌柜的,有什么好酒?” 小伙计一激灵,揉着惺忪的眼睛跑过来,问他们吃点啥?鲁宁说把掌柜的叫来,我有买卖跟他谈。 小伙计拎了个茶壶过来放桌上,说了一句,您稍待。上后面喊掌柜的去了。 乔少爷自己拿了茶碗倒了两碗茶,一碗给鲁宁一碗给自己,他倒是没有任何不适,该吃吃,该喝喝。 掌柜的出来,看见鲁宁时那眼神显然是一怔,不过迅速就是一脸职业微笑,问鲁宁有什么指教。 他脸上的这一瞬间的变化都被鲁宁看在眼里了,但鲁宁还是说出了暗语:“我有件棉袄落在你家了。”掌柜的答:“小店没有棉袄就只有一件长衫。”然后掌柜的把他俩让到了后面雅间去了。 鲁宁说要上厕所,让掌柜的看着点乔少爷,并说这是个大财主家的独苗,别给弄死了。 鲁宁实际上是看看环境,万一出点差错他好能跑,因为他对这个早就认识的联系人也不太信任。 小酒馆里又进客人了,是三个穿着军装的人,进来就要雅间,小伙计只好将他们安排到鲁宁隔壁房间。 负责看乔少爷的伙计被这些军人叫走了,乔少爷饿了,就溜溜达达的走向后厨。 然后他就看见掌柜的在后厨鬼鬼祟祟地往酒壶里倒着一包粉沫。 这小子赶紧装没看见退了回来,正好鲁宁也回来了,看没人看着乔少爷很是恼火,对这酒馆掌柜的不信任又增加了一分。 小五子他们也进酒馆了,不过是在前堂,叫了壶酒要了两个菜,都喝着茶在观察着情况。 掌柜的亲自托着托盘给鲁宁上菜,乔少爷却认出了那个酒壶就是掌柜的加了料的。 掌柜的并没走,而是给他们布了菜后,亲手给鲁宁斟了一杯,对他说:“别走了,晚上住这儿吧,等待上峰指示。” 鲁宁点了点头,让乔少爷先吃,乔少爷却不敢吃,他怕菜里也是加了料的,他很犹豫,要不要告诉鲁老师这个酒是下了药的,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对这事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就在鲁宁端起了酒杯,在掌柜的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将要饮下这杯酒时。 乔少爷突然说了一句:“鲁老师,哈姆雷特。” 鲁宁是学戏剧的,对别人来说,这只是一部戏剧的名字,可鲁宁却是表演过的,知道所有剧情,他在要喝酒的时候乔少爷说的这句肯定与酒有关。然后,鲁宁就放下了酒杯,跟乔少爷说:“你表演上还是有点生硬,得多揣摩人物的内心,把自己带入人物感情中,你的演技才能再上一个台阶。” 掌柜的虽然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脸色却变了,他也是特务,当然猜出了自己的计谋被人识破了。 掌柜的突然掏出枪来,没想到鲁宁掏枪一点也不比他慢。 “砰!砰!”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 两个人都是受过训练的特务人员,就看谁的基本功更扎实些了。 结果就是鲁宁更胜一筹,掌柜的脑门中枪,仰面倒了下去,他开的一枪,子弹却只是擦着鲁宁的脖子飞了过去,给鲁宁的脖子划了一道口子。 鲁宁在往外跑时还没忘叫上乔少爷,喊了一嗓子跟在我后面。 隔壁就是那几个军官,显然都是打过仗的,这边枪声一响,那边就撂下酒杯掏枪出来了。 本来他们只是看看情况,也不知道谁跟谁打起来了,掏枪只是自保而已。 但这在鲁宁眼里可就变了味道了,他以为这些军官是掌柜的埋伏在这儿等着抓他的呢。 于是鲁宁抬手一枪,干掉了其中一个,回手又将要出门的乔少爷推了回去,而另两个军官的枪也响了。 幸亏鲁宁跑的快,一发子弹打在他的肩胛骨上,另一发打在了门框上。 这一幕正被进到后院的小五子看见了,抬手“砰砰”两枪,两个国军军官都是头部中弹倒了下去。 鲁宁翻过身来,将手枪交到左手上,抬手瞄向门外,忽然听到外面响了两枪后没了声音。 鲁宁不知道还有人来,他以为那两个军官不敢贸然冲进来呢。 鲁宁左手抬枪指向了乔少爷,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个傻小子的眼神里不是害怕,而是带着一脸关切。 鲁宁一个没有感情的特工人员都被他感动了。 鲁宁放低了枪口,说了一句:“找个旮旯藏好自己,等战斗结束了再出来。” 这傻子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实在狠不下心来杀掉他。 这时小五子已经在门外了,他知道里面的鲁宁没死,所以他没有冒险闯进去。 鲁宁在淌血,他脑袋有点晕,知道这是失血所致,没想到乔少爷却来到他身旁,把自己的白衬衫撕了,给鲁宁笨手笨脚的包扎上了。 鲁宁只觉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彪子从窗户一个跟斗翻了进去,本来还准备会遇到交火呢,可是起身一看,这屋活着的就只有乔少爷抱着晕倒了的鲁宁。 这是县城里,响了好几声枪,当地警察驻军肯定会来的,老刘办事干脆利索,直接让小路去发动车子,他们几个带走了乔少爷和昏迷了的特务鲁宁。 当一队警察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在酒馆外虚张声势地向里面喊话时,小路的油门已经踩到底了,汽车如箭打的一般飞出了城门洞子。 鲁宁醒了,却发现自己的两个大拇指被人用一根鞋带绑在了一起,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正在给他喂糖水,那糖水很甜。 这应该是半路上的一个集镇,这房子应该是个药铺。 一个圆脸的像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正在摆弄着鲁宁的左轮手枪。 桌上还有一枚白色药片,在深褐色的桌面上很是醒目。 鲁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那药片就是他藏在衣领里准备自杀用的。 乔家少爷和一个精悍的一身疙瘩肉的家伙坐在一起,也在向他这边看着。 门口有一个人背对着屋里,不过他手却是背在身后的,拎着一支盒子炮。 老刘开口了:“醒了?你差一点就死了,幸亏乔家小子给你包扎了一下。 你背上的子弹还没取出来呢,只能等回到延安再取了。 我叫刘平,是延安保卫部门的,专门来抓你的。” 鲁宁一看自己死不了,连自杀都费劲,也就不再挣扎了,回头对老刘说:“我知道你,我看过你们几个重要人物的资料。 落到你手里不冤,给个痛快的吧?” 老刘却问他:“你来延安几年了?延安的情况应该了解个差不多了吧?既然你被那边当了弃子,为什么不投诚呢?你手上又没有血债。” 老刘最后这句话让鲁宁心中一动,不过他还是摇摇头说:“我是军统的人,你知道他们对叛徒是怎么处理的吗?是要杀人全家的。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找到你的。 我虽然没什么家人了,但我怕他们的追杀。” 老刘笑笑说:“你就是不投诚你看他们能放过你不?我也不给你开什么空头支票,你过来就是一家人了,你也在延安待这么长时间了,知道我们对战友啥样,对敌人啥样。 把你派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不催你,你考虑考虑。” 鲁宁点了点头,他现在是人家的阶下囚,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哲学问题。 他又看了看乔家的傻小子,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孩子,身体刚抽条,瘦得像根筷子。 自己抓了他当人质,却没想到会被他救了两次命,那孩子一点都不傻,只是太善良了。 鲁宁咬了咬牙,对要转身出去的老刘说:“说说吧?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老刘与小五子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喜色。 306 清风明月 鲁宁是军统临澧培训班毕业的老特工了,毕业不久就被派遣进了上海青年学生组织的抗日救国话剧团,后来就辗转的来到了延安。 还真像老刘说的,他手上没有共党人的血债,要不然,他就是投降了也没个好下场。 所以,鲁宁没用考虑太久就答应了老刘的劝降。 他始终也想不明白他的同袍兄弟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除掉他,他自问这些年没有做任何不利于组织的事啊? 被人当了声东击西的诱饵还可以理解,可都到了国府控制的地盘了,联络人为什么还要杀他?是为了灭口吗?鲁宁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都投诚了,就得拿出个态度来,鲁宁都没用老刘细问,把他知道的都统统告诉了老刘,他的伤还挺重,老刘也就拣重点写了几页纸。 至于延安还有比他隐藏的更深的人,他级别不够,还真不知道,只是知道应该有这么个人而已。 老刘说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们肯定能挖出那个人来。 小五子一行人无声无息地又回到了延安,风平浪静地没带起一丝涟漪。 鲁宁被悄悄地送进了医院,乔家小少爷被送回了话剧团,只不过话剧团里多了个年轻的剧务,每天啥活都不干,就盯着乔少爷。 小五子回到他住的窑洞,才知道他的部下给他增光了。 石头在拼刺项目中得了个第三名,获得了优秀拼刺手的称号。 而小道士的爆破也在中外记者观察团面前露了大脸。 一问他们是哪支部队的,得到的答案是神枪小五子的部下,这下子小五子想不出名都不行了,甚至有记者都要去小五子的游击区去看一看,因为路太远又不安全才算作罢。 延安的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记者团到处采访找素材,八路军都是派人保护着,正好,趁小五子他们还没走就都被抓了劳工,当然也有李明月和刘致远他们。 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但私底下却暗流涌动,老刘他们悄悄地破了个惊天大案。 老刘的同事们真不简单,居然是在敌人的心脏重庆传回来的消息,老刘他们才终于抓住了那个隐藏得很深的间谍。 那是个女人,一个中年妇女。 那个人居然都当上了妇救会的女干部了,抓住她时,在她的窑洞里发现了大量的炸药雷管。 这要是没找到她,后果不堪设想。虽然现在是国共合作,可老蒋那边从没放弃过消灭他们心腹之患的想法。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老蒋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那人具体怎么处置,老刘没说,小五子也不敢问,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鲁宁还挺上道,医院把他背上的子弹取了出来,又给他缝合了伤口,包扎上了。 剩下的就是养着就行,鲁宁也把他知道的所有信息毫无保留地全抖了出来。 这给老刘他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最后老刘请示了上级,上级同意了把鲁宁调给小五子,一是为了保护他,二也是给艰苦的燕山地区增加一些力量。 小五子还没走呢,有人走得比他们早,李明月正好要护送一位记者去五台山根据地,她顺道回家。 英姿飒爽的小姑娘来找小五子了,第一句话就让小五子愣了一下。 “五子队长,跟你借个人行不行?不用太长时间,你回程时会路过我那里,到时候我就还给你。” 小五子说:“借什么人啊?”李明月说:“就是前几天爆破比赛中胜出的那个张清风。 我们游击队的人枪法都可以,可爆破技术都不行,许多攻坚战打得很辛苦。 我就让他去我那里给骨干们讲讲课,传授一下经验,不会耽误太久的。 怎么样?你神枪刘队长不会舍不得吧?” 小五子笑着说:“这是好事,我答应了,你只要养得起他,借多久都行,我可告诉你,这小子可能吃,你得多准备点肉食了。” 于是,小道士就委屈巴巴的跟着那个神枪姑娘走了,小五子嘱咐他一定要用心教,教不好不准回来。 李明月她们也是十多个人,护送的记者还是个熟人,就是小五子从上海送来的洋人帅哥罗伯特。 送走了她们,小五子这边也差不多可以交差了,老陈大哥送来了戴着眼镜瘦弱的文先生,给他介绍小五子:“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枪小五子,他在热河燕山里打下了一片根据地,办了个学校,很缺有文化的老师,上级的意思把你借调到那里,等学校走上正轨了你再回来。 那里条件可能要艰苦一些,你多担待。” 小五子上去跟文先生握了握手说:“学校学生不少,太缺老师了,有时候连我这没上过几天学的都得当老师用。 您去了可都指望您了,生活条件上您放心,保证让您吃得好住得好。” 文先生是个明事理的人,跟小五子客套了几句也就答应了下来,直接就住进了小五子的窑洞,就等小五子出发了。 六月的黄土高原,是一片被太阳点燃的土地。火热的天气如同烈焰,炙烤着这片古老而厚重的大地,也催熟了一片片金黄的麦田。 站在高原之上,放眼望去,麦田在微风中翻滚着层层麦浪。沉甸甸的麦穗低垂着头,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小五子已经离开延安了,可这地方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般还在吸引着他的视线。 鲁宁吊着胳膊,坐在马车上,也顺着小五子的视线回头看了看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这三年的生活他却过得很充实,他能编能演,早已经是话剧团的主力了,剧团失去了他,还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呢? 但剧团里的人们谁都想不到,他这个主力演员竟会是个间谍。 队伍过了黄河的时候,小五子没想到他们竟然追上了比他们早走了两天的李明月的队伍。 原来她们在过河的时候羊皮筏子翻了,枪法如神的小妞差点淹死。 幸亏有小道士,是小道士在滚滚的黄河水中捞起了李明月,并把她抱上了岸。 羊皮筏子上五六个人都落水了,还好多数都会水,就李明月和另一个队员不会游泳,都被小道士给捞了上来。 李明月这连呛水带害怕的就病了,她们就在黄河边的小村子里停了下来。 小道士又是抓药又是熬药的,辛辛苦苦忙了好几天,总算把这小妞治过来了,再然后小五子他们就追了上来。 李明月显然比平时蔫了许多,小道士正把一碗黑色的中药汁端过来,小姑娘双手捧过来一饮而尽,小道士紧接着就又递过来一碗清水,这是让苦得眉毛眼睛都抽抽到一起的李明月漱口的。 小五子发现两人的动作十分默契,但两个人都不看对方的脸,甚至连话都不说。 小五子笑着说:“这幸亏是清风跟来了,换了个人谁会抓药呀?小伙子多才多艺,又勇敢又细心,难得的人才啊!” 李明月迅速瞟了一眼小道士的背影,脸上红红的很是好看。 小五子合并了两支队伍,接过了指挥权,李明月的队员们竟然没人说什么,都很服气,只因为小五子的枪法比他们队长还好。 队伍又进了吕梁山,小五子还是老习惯,让吴鸣在前方探路,这回倒是没带上小道士,因为他还得照顾大病初愈的李明月。 后面垫后的是彪子小组,罗伯特这一路还是拿他的相机拍来拍去的,连被鬼子烧成废墟的村庄里的残垣断壁他都拍了又拍。 他们已经进入山西地界了,山西的各种势力范围最是复杂,八路军,中央军,晋绥军,日伪军,各种势力犬牙交错。 虽然名义上是联合抗日,可就在上个月,阎老西还派兵进攻八路军的地盘呢,不过被八路军给打回去了。 队伍在山里行至中午时,听到了远处密集的枪炮声,小五子担心吴鸣一个人在前面有危险就派大眼小组也探出去。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战斗还在继续,小五子的侦察兵们回来了报告了前方的战斗情况。 这还真是一次联合作战,日军的一个小队和百十号伪军又出来扫荡抢粮,到了个大村子,村里的老百姓早就收到消息撤离了村子,给鬼子玩了个空城计,日伪军只好把怒火发泄在房子上,把整个村子付之一炬。 就当鬼子们没抢着粮食愤愤的要离开时,他们发现被包围了。 现在可不是前些年了,日本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走到哪就杀到哪,现在的抗日武装可不能容忍鬼子们这么嚣张了。 鬼子们发现包围他们的是两支军队,一支八路军,一支晋绥军,加在一起也就一个营三百多号人的样子。 所以鬼子们没害怕,而是狂妄的要正面突围出去。 实际上要打他们的是晋绥军,八路军是帮忙的。 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别看日伪军人少,但还是挺能打的。 这边围住他们的两伙人互不统属,这就很难打出配合,虽然人数众多但战力也大打折扣。 这就打成了个相持的局面,日伪军也冲不出来,中国军队也吃不掉它。 打到后来谁都没占到便宜,这使外面包围的中国军队萌生了退意。 307 抢时间 小五子来的正是时候,就在晋绥军将退未退的时间点,但他这两队人马也才不到三十人的样子,硬添上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吴鸣在用石头在地上画战场形势图,小五子在听他说哪伙人在什么位置。 李明月也在旁边看着吴鸣画图,鲁宁也在,就连文先生和罗伯特都围在地图旁。 小五子迅速根据地形判断出如果鬼子伪军突围的话会向哪边走。 小五子决定利用他的队伍小,行动快的优势抢先在敌人必经之路上埋伏下来,至于打日军还是打伪军这得到时候再说,小五子估计日军得让伪军垫后。 如果行动顺利的话,能咬下敌人的尾巴的。 小五子跟大家讲明了计划,分配了任务后,文先生与鲁宁都暗自点头,心道这神枪小五子可不单单是枪法好,年纪轻轻的就能闯下一片天地来可不是侥幸,是真有本事的。 文先生和鲁宁都向小五子要了一杆枪,就连罗伯特也要求发给他一杆枪。 小五子还真不缺武器,就大大方方发给了他们每人一杆缴获的三八大盖。 这个时候也就能看出人品来了,小五子也没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不拖大家后腿就行,看样子就连文弱的文先生也有自保的能力。 兵贵神速,小五子的队伍在迅速向目标区域运动,而这边战场上已经发生了变化,晋绥军在啃不动敌人后,直接就撤了,根本没考虑友军的生死。 八路军只有一个连的兵力,这时被晋绥军丢下给他们当挡箭牌,八路军连长也不是傻子,当时就下令后撤,退出战场,再寻战机。 鬼子和伪军其实这时也损失不少了,如果晋绥军主力能再坚持一下的话,鬼子很有可能会崩溃。 可这时,他们已经冲出了包围圈,打退了包围他们的部队,士气不降反升。 小五子本来以为晋绥军还能再坚持一会的,他完全有时间运动到位,没想到鬼子提前突了出来,他的部队得玩命跑了,得赶在鬼子之前跑到指定地点。 鬼子伪军也在跑,他们的指挥官也不傻,知道队伍能突围出来本就是侥幸了,万一对方看出了他们的虚弱,回过头来就麻烦了,所以得快跑。 刚刚撤出战斗的八路军倒是首先反应过来了,八路军连长下令,追,打后背朝着你的敌人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吗?今天说啥也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晋绥军也在跑,暗暗坑了八路军一次是得早点脱离这是非之地。 四支军队都在跑,只不过方向不同罢了,有三支军队是同向的,只有晋绥军越离越远。 事情果然如小五子预料的那样发展的。 日军小队在战斗了一场,损失了七八个人后,本来不满编的一个小队就剩三十多人了,损失不起了。所以日军小队长就让伪军垫后,防着被人咬住。 本来小五子就想打这伙伪军的,没想到八路军的连长也不含糊,也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在追上了伪军后,八路军毫不犹豫,直接扑上来枪炮齐鸣,就与后面的伪军搅在一起了。 本来双方人数相当,实力上没太大区别,可现在的情况是一追一逃,对于八路军来说,这仗可太好打了,只要咬住了,一层一层的剥皮就是了。 这边打得正热闹,小五子也终于赶在鬼子之前运动到位了。 这里是山区,小五子是山地战的专家,马上就依据地形地貌作出了最有效的安排。 还没喘口气呢,鬼子就到了。 日军小队虽然跑得很狼狈,但整体队形不变,他们绝对没想到已经突围出来后还会有人埋伏在前方的山路上。 本来小五子是想,自己人数少,把敌人大队人马放过去,打一下断后的队伍。 可当他看见跑来的日本鬼子就这么点人的时候,大喜过望。 这可是送到嘴边的肉,不吃都对不起鬼子。 而且听后面枪声爆炸声还挺密集,也就是说后面的伪军被人截住了,这可是天赐良机。 日本鬼子逃进了埋伏圈,小五子瞄上了那个还在呜哩哇啦比划着什么的日军小队长。 “砰!”一发三八大盖子弹直接从鬼子小队长张着的大嘴打了进去,从后颈穿出,带出一蓬鲜血,巨大的子弹动能把鬼子打得仰头倒了下去。 这是战斗发起的信号,山路两侧嗖嗖嗖的飞下了一枚枚的手雷手榴弹,如下雹子一般。 小道士扔出两枚手雷后,就端起了冲锋枪,没等爆炸声响起呢就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居高临下,小五子的十六把冲锋枪得到了充分发挥。 奔跑中的鬼子兵眼睁睁地先看到山上有手榴弹飞下来,正在纷纷卧倒,就在爆炸声响起之前,山上如暴风骤雨般射来的子弹可先要了他们的命了。 鬼子们都刚卧倒就被钉死在地面上,然后就是推波助澜的爆炸声。 “轰,轰,轰…!”鬼子的尸体又被抛了起来。 李明月虽然大病初愈,但还是要求参加战斗,她枪法好,就被小五子安排在高处,与吴鸣各占一个制高点。 战斗一打响,小姑娘的枪就在不停的射杀敌人的关键人物,身背掷弹筒的,扛着歪把子的,都被她一枪一个的拿下了,弄得吴鸣都无人可杀了。 爆炸声间杂着冲锋枪的哒哒声还有高处的步枪声同时密集的响起,三十多个鬼子被这一波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击给干掉了一多半,只有少数的没受伤的鬼子还在爬着翻滚着找掩体。 小五子这支队伍就是不缺神枪手,鬼子们凡是还在动的都受到了高处步枪的重点照顾。 只有几个鬼子开枪还击的,但都是为了自保在向两侧的山上盲射,然后这些还击的人又被冲锋枪打成了筛子。 伪军一部分也跟着日军的屁股后面来了,不过还隔了一段距离,因为日本主子给他们的命令是断后。 但就是这段距离救了他们的小命。 他们一百来号人已经扔下一半了,被尾随而来的八路军给狠狠的咬下了一口。 能玩命跑出来的都是精锐,最起码逃也逃得快。 当他们追上前面的日本主子时,才发现日本主子已经全军覆没了,而且山上还有零星的枪声传来,正在打已经尸横遍野的鬼子中的还会动的。 这种情况再往里闯可就是脑袋让驴踢了,伪军领头的一挥手,撤。这五十多号人又掉头回去了,找了个岔路不辨东西地逃走了。 小五子这次战斗伤亡小到了极点,就只有个战士下山时崴了脚,其余人员毫发无损。 因为战斗结束后,小五子阻止了队员们下山,而是让几个枪法好的就站在高处补枪,看见动的就是一枪,小姑娘李明月这下可过足了瘾,以前打仗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等打扫战场时,小道士张清风都是挡在李明月身前,这让小姑娘心头小鹿乱撞。 自从那小子将她从滔滔的黄河水中抱出来后,小姑娘的一颗心就被他弄乱了。 吴鸣站在高处,已经看到后面赶来的伪军了,他就吹哨通知小五子有情况,可没等小五子他们赶过来呢,伪军们一溜烟的转身跑了,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这让准备再打一场的小五子有一拳打空了的感觉,战场已经打扫出来了,三十多个鬼子兵一个没跑了,全被小五子给灭掉了。缴获掷弹筒两门,歪把子两挺,三八大盖,手雷子弹若干。 另一伙八路军也赶上来了,与小五子会了面,这个连长是个又瘦又高的年轻人,也就二十出头,比小五子大不了几岁,也是个年轻有为的。 他们干掉了断后的伪军,消灭了四五十号人,也是收获满满,但他们损失也不小,在前面的战斗中竟然伤亡了两个班以上。 在得知小五子的队伍替他们灭掉了日本鬼子后,他们很是羡慕。 王连长就直接开口说:“兄弟,都是战友,哥哥也不跟你客气了,不管你要缴获的武器弹药,能不能把鬼子的其它装备给我们,你看,我的队伍太穷了,要不是弹药不足,我能把伪军打得满地爬。” 小五子一直是个大方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战友,从来没吝啬过,一看王连长他们也是真可怜,八路军的正规部队竟然穿得像叫花子,武器也是杂七杂八的啥都有。 于是,鬼子的皮带水壶,钢盔急救包,就连从鬼子身上扒下来的绑腿,反毛皮鞋,统统都送给了王连长。 小五子还送了二十杆三八大盖,但没送子弹,因为本来缴获的子弹也不多,鬼子们是打了一场大仗的,子弹消耗肯定不小。 王连长一看小五子这么大方说啥要让小五子去他的驻地休息,被小五子婉拒了,不是瞧不起他们,而是小五子不好意思去吃他们从口里省下来的粮食。 王连长千恩万谢地与小五子告别,去找晋绥军的晦气了,这帮王八蛋太不是人了,好心好意来帮忙,竟然让他们坑了一把,不找回这个场子往后还怎么在这一带混? 小五子也收拾收拾继续赶路,这一出来又是好几个月了,小五子有点想家了。 308 归来的喜悦 再次过晋中平原时,没有遇到任何敌人,因为小五子有意避开了敌人占据的县城,集镇。 一行人经过了几天的急行军,再次看见了连绵起伏的青山,李明月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因为马上就要到她的家乡了。 她叽叽喳喳的和小道士讲着她家乡的山山水水,神话传说。小道士看着她不停说着话的红唇,脑子却在开小差,跟本没听她说什么,就在那儿怔怔的盯着她看。 李明月突然意识到这小子根本没在听她说话,而是直眉愣眼的看着自己的脸,李明月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看旁边没人注意到她们,伸手在小道士胳膊上扭了一把,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这一眼瞪得风情万种的。 小道士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这英姿飒爽的小妞给迷住了,每天就想待在她身边,什么都不用做,就静静地看着她也是一种幸福。 两个年轻人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在一起了,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缘分吧? 小五子对这事乐见其成,所以有意地派张清风守护着李明月,虽然这时神枪小妞的病早已经好了。 五台山,原来是佛教圣地,庙宇无数,可这战乱年代,僧人们也都没了活路,纷纷离开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庙宇还有僧侣维持着香火。 现在这一带已经是八路军的天下了,周边的几个县都被八路军给打了下来,已经连成片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解放区。 李明月游击区在更偏东的山里,背靠着解放区,日子过得还可以,不算艰难。 小五子一行人到了地方后就多待了一些日子,一是让小道士给游击队员培训,二是给两个年轻人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李明月别看岁数不大,她的队伍人可不少,大概有七八十人,已经接近一个连的规模了,上面给她派的政工干部却是个老头。 五十多岁,一部花白的胡子,小眼睛里透着精明。 老人家姓牟,据说是走过雪山草地的老红军,奇怪的是他一个管政工的干部却是个文盲,大字不识一个。 小五子也不是敝帚自珍的人,这些天抽空就给李明月的队伍讲解一些战略战术,他可是身经百战的战士,给大家讲的每一条都是用人命换来的经验,讲得老牟头都瞪大了眼睛,直说这个刘队长真不一般,这都能做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后来听说刘队长竟然只是个小班长的职务时,老牟头动心了,直接找小五子跟他唠。 说小五子如果能留在这儿,这游击队就是他的了,老牟和李明月都甘当他的副手。 小五还没答话呢,小道士抢着说:“我们的刘班长的班可有点大,在燕山里光是战士就有三四百,加上民兵少年营,队伍的规模有上千人了。还占据了三个镇子一个煤矿,守护的百姓好几千人。 这上上下下的人都离不开他,您想留住他,不太可能。” 小五并没拦住他的话头,只是在他说完话后说了一句多嘴。 老牟除了扼腕叹息也没有任何办法,要不是他们也有发展任务,他都想带队跟小五子走了。 小五走时,本来想把小道士留在这里,可小道士却不干,他虽然十分舍不得李明月,但他也是做大事的人,不会因儿女情长而耽误正事的。 小五子也就没坚持,自己带队先走了,把小道士扔在这面对来送他们的李明月。 小道士与李明月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嘴上都没说,心里已经是非她不娶非他不嫁了。 小道士深情地看了一眼心上人,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走了,等我有时间再来看你。”说完后,艰难地转头就走。 没走出几步呢,就听后面的李明月大喊了一声:“张清风,你想娶我吗?想让我做你妻子吗?” 勇敢的小姑娘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语。 小道士回头,用力点点头哽咽着说:“想,一直都想,做梦都想。” 李明月紧跑两步一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脖子说:“我等着你,一直等着你,你放心,我谁也不嫁,就等你。” 夏季的微风轻拂着面庞,带来了丝丝缕缕的温暖,也撩动着心底那一抹离愁。 远山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中的远景,宁静而悠远。那起伏的山峦,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眷恋。山脚下,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淌,溪水撞击着石块,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似在诉说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心事。 …… 再向前可全是山路了,不过小五子走过很多回了,熟悉得很,他的队伍也都是精锐,走山路不在话下,就是文先生也都没有一点愁容,徐步当车。 小五回到雾灵山,已经是盛夏了。天气很热,这燕山里面也是热得人满头大汗,更何况是北平城里了? 老赵和李大姐都来迎接了小五子,对小五子这次行动给予了肯定,嘉奖是上级的事,老赵也就能口头上表扬一下。 经过老赵的不断努力,李瑜终于答应了嫁给他,不过因为小五子没在家而耽搁了,老赵一看小五子回来了,可不单单是因为他完成任务而高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马上就要娶媳妇了。 不过人家李瑜说了,就是结婚也不能上雾灵山来,因为王家沟根本离不开她,她现在是王家沟的灵魂人物,比小五子还重要。 小五子二话没说,都没在这过夜就回了王家沟,他必须得让亲密战友李瑜和老赵有个好结果。 回到王家沟已经黑天了,春生叔和李瑜还是来迎接了他们。 小五子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新来的文先生的食宿,这事李瑜直接就接过去了,再没用他操心。 鲁宁则被分配到了尖刀队,由王猛接走了,以他的才干,最小也得带一个尖刀小组啊。 小五子怕惊动孩子,就没让人叫醒白雪和小凤仙,他以为小凤仙还是在六大爷家住呢,就直接回了他在王家沟的家。 门没有闩,小五子知道白雪下肢不便,也就没当回事,开门就进去了。 屋里黑灯瞎火的,小五子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桌上的油灯。一回头却发现有人扑了过来,小五子一把抱住,一闻身上的气味,才发现这竟然是白雪,她怎么能走了? 白雪又是不管不顾地抹了小五子一脸鼻涕眼泪,小五子一回头,发现了在炕沿上抱着孩子的小凤仙脸上全是欢喜的笑容。 小五子另一条胳膊向她张开,小凤仙抱着孩子就过来了,也被小五子拥进怀里。 小五子第一次当着白雪的面也亲了亲小凤仙,他是真想她们了,而且是不分薄厚的都想。 309 李瑜的婚礼 最后小凤仙还是抱着刘抗回了六大爷家,让小五子好好跟白雪团聚一下。 白雪的腿没有完全好,但能站起来了,走路得拄着拐,刚才是激动得啥也不顾了直接从炕上跳到了小五子身上。 第二天一早,小五子这个小班长又把自己当领导了,主持开会,各中队长没通知,就在家的这些头头脑脑们。 李瑜,春生叔,罗成,郑大爷,郑家大哥郑恒,王猛等人。 第一个议题,李瑜和老赵的婚事。小五子回来了,王家沟有了主心骨,李瑜就可以去雾灵山与老赵完婚,小五子在上次与金鹰挖的财宝当中选出几样精美的黄金饰品给李瑜当了嫁妆。 婚礼定在下个月,天气凉快一些再举办,小五子知道,老赵一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第二个议题,学校的事,房子,学生都是现成的,小五子回来之前,老岳父给他找了个先生,是个青年人,姓云,应该也是旗人,年纪比小五子大不了几岁,学问不错。 这时已经把学校支撑起来了,文先生来了,更是如虎添翼,让学校真正有点学校的样子了。 少年营的孩子们全体入学,而且还扩招了其他孩子们,学杂费全免,也就是说办这个学校,一分钱不赚,还得倒贴。 不过小五子和李瑜有钱,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开完会,小五子把小胡来叫到了没人的地方,告诉他八路军总部要调他回去,这是真拿他当战士了,给他下达了任务。 小胡来肯定是不愿意的,但这孩子这点好,就是始终以一名合格的战士自律,听哥哥一说这是任务,立正答了一句“是。” 小伙伴们知道他要走,都纷纷来问怎么回事,小胡来都是笑着应答,说上级有任务给他。 晚上在小五子家吃饭的时候,就小五子和白雪小凤仙在,小胡来终于像个孩子般哭了出来。 这小子今年十五岁了,个头也蹿起来了,头顶已经到小五子下巴了。小五子拍拍他肩膀说:“哥也舍不得你走,我听说是要送你们一批人去苏联学习,这可是好事,人家苏联的飞机坦克有的是,好好学学,争取开飞机回来,哥这辈子还没坐过飞机呢,就等你回来了。” 小凤仙哪都好,就是做饭不好吃,怎么学也学不会。白雪在旁边一步一步地教她,可做出来的饭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糊了就是没熟。 这小胡来临走在家里吃顿饭,还是在六大爷家做好了端过来的呢。 两个嫂子都对胡来极好,小胡来也说不清楚哪个更好一些,后来一想,他哥都不分大小,他跟着瞎操什么心? 第二天,小五子派了孙传志带了一组尖刀队护送小胡来回总部,小伙伴们都去送胡来,一帮半大孩子哭成了一片。 李瑜结婚,各中队长也都回来了,毕竟名义上李瑜才是这支队伍的大队长。 草上飞回来了,一直没什么变化的队伍终于扩张了,他学了小五子尖刀队的模式,让他的五十几个大浪淘沙筛选出来的精锐当组长,每人带两个组员,增兵一百多号人。而且这半年他也没闲着,大仗没有,小仗不断,把这一百多新兵打成了老兵打成了精兵。 现在,曹队长手下精锐一百五十人。 九红也回来了,她的队伍人数也不少,因为她兼并了好几支伪军,目前总兵力也超过二百了,但前一阵子出了个事。 原本就是伪军降过来的老冯叛逃了,拉了十几个人走的。 九红当时大怒,带着全中队的人满山遍野的搜索,要将老冯抓回来。 可是当她追到滦河边时,发现她来晚了,有人替她把活干了。 老冯十多个人被人给打了埋伏,全死在这儿了,是谁干的不知道。 老冯他们的武器装备都被人拿走了,连身上的衣服也没放过。 应该不是日本人,也不像是伪军干的,最大的可能是土匪,因为只有他们才会扒人衣服。 但这伙没见过的土匪竟然再无声息了,九红想尽了办法也没找到这些人。 按说能灭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战兵的,怎么也得是兵力差不多吧?也就是说最少也得十个人。这么多人到哪儿都应该有个痕迹呀,可就是找不着。 九红没办法,最后放弃了搜索,带兵回来了,但这成了她的心结,一直到看到小五子了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事。 小五子就劝她:“婶子,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管是谁干的,先说帮你把叛徒除了,不是省事了吗?至于那伙人,他们有人有枪的,早晚会弄出动静来。您急什么?等他们露出头来再说吧。” 当小凤仙把刘欣送到她手里时,九红这才展开了眉头,在可爱的小丫头脸上狠狠的亲了两口。 刘欣就会嘣一个字,叫了一声“奶。”把九红乐得当时就找不着北了。 宋朝阳没回来,因为他太忙了,煤矿上那一摊子事很多,他又得管军又得管民,是真忙得不可开交。李瑜结婚他只好把杜晨派了回来全权代表他了。 杜晨报告说煤矿上还是保持着战兵一百,民兵五六十的状态。 小五子正琢磨着得派一些人手去煤矿了,因为那里在不断的扩大规模,太需要人才了。 李大嘴也扩兵了,但他那地方人太少,就只多了十多个人,现在有七十人了。 瞎子叔跟他差不多,也吃亏在长城沿线没有人的事情上了。不过魏家峪虽然没增兵,老百姓却多了,远处的老百姓在听说了这里也是八路军的地盘后,都互相传播,纷纷来投。 瞎子叔手头的兵力没变,还是六十,但增兵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就连把部队当商队到处做买卖的王金贵都扩兵了,手底下也有六七十人了。不过小五子没把他们算在战斗序列里。 小五子核算了一下,自己先吓了一跳,他的队伍不算民兵,正式战士已经超过六百了,这相当于两个营的兵力了,而且武器弹药,粮食后勤都有保障,可以打他以前不敢打的仗了。 于是,刘大班长暗自决定,等李瑜婚事过去后,自己可以在周边找个软柿子捏一捏了。 八月,天气依然炎热,但燕山里还是比较凉快的。 一身崭新八路军军装的李瑜,没有红盖头,没有花轿子,就只是被王二丫她们在身上挂了个绸制的大红花。 小凤仙给她脸上细细的扑了些胭脂粉,画了画眉毛,顿时变了个样子,让大家都说太好看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老赵来了,还带着一支小部队来的,看到李瑜的美丽面容后,就只会张着大嘴傻乐了。 小五子安排罗成负责照看着家里,他也担心敌人会在这时候发动攻击。小五子也早把尖刀队全撒出去了,就是以防万一的。 小五子亲自开了一辆汽车,拉上新娘子,带了少年营的半大孩子们,轰轰隆隆的跟着嘴怎么都合不上的老赵团长向雾灵山进发。 老赵结婚还是个大事的,军分区首长都来了好几位,小五子级别太低,就没去凑那个热闹,就找个旮旯坐着等着喝喜酒就是了。 雾灵山根据地现在也很富裕,老百姓再不是在鬼子压迫下的样子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幸福。 首长们讲了讲话,让老赵和李瑜给大家伙三鞠躬就算礼成。剩下的就是战士们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的时间。 李大姐找了一圈,终于看见小五子正在和巴音几个人在那喝酒呢,已经上脸了,脖子都跟着红了。 李大姐过来揪着小五子耳朵就把他带走了,留下了还在端着碗的巴音,李长福哥几个在那傻呵呵地笑。 谁也不敢吱声啊,那是他们的大政委。 小五子被带到没人的地方受到了李大姐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心里委屈是不是?觉着自己立这么多功劳,怎么还不给奖励是不是? 当着小班长却操着营长的心是不是? 觉着委屈你别犯错误啊?我都跟你说好几回了,让你别两个都弄一起去,你不听啊?拿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现在好了吧?等上面派人摘了你的桃子,接管了你的军队。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五子一脸苦笑说:“大姐,我没觉着委屈,您别那么看我。我就只是跟巴音他们叙叙旧而已。” 李大姐伸手递过来个信封,小五子一看,是封升职信。 小五子升排长了,具体带哪些兵其实还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但李大姐真不是在唬他,有的是人看王家沟眼红呢,虽然这里是前线,但这里是真富得流油啊! 李大姐和老赵是顶住了很大压力才没让人来摘了桃子,不过小五子入党的事还是泡汤了。 小五子当不当官他还真不在乎,唯独这入党的事他觉得是个重大事故。 李大姐说:“我也不催你,回去给我好好想想,把你的私事给我处理明白了,下回再有人被派下来,我可真管不了了。” 小五子知道,李大姐是真为他着想,替他着急的。 老赵果然在自己的婚礼上喝醉了,李瑜又好气又好笑,叫小五子将他背回了新房,李瑜替老赵跟各界的来宾寒暄着。 招娣和陈岚都在帮着忙活,小五子将牛壮扛在肩膀上看着这盛大的婚礼竟然有种嫁女儿的轻松。 310 软柿子 陈十二的伤已经好了,在王家沟是医疗队主力,但他还是想回尖刀队,小五子回来了,他可有了主心骨了,说啥得跟着,这次也来参加李瑜婚礼了。 陈岚忙着帮李瑜布置婚礼现场和安排来宾的工作,小邓丹就交给了舅舅,这孩子还是很瘦,陈十二也着急,但也没什么好方法。 夜晚,凉风习习,孩子在陈十二怀里睡着了,小五子背上的牛壮却精神得很,这小子跟刘欣没差几天出生的,却比刘欣大了一圈,但刘欣已经能说不少话了,这小子却不会说话。 招娣急得要命,这都一岁半了,怎么还不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孩子吧? 小五子把他背在背上晃悠着,这小子很兴奋,突然说了一个字“妈。”小五子一回头,果然是招娣和陈岚过来了,小五子把牛壮抱到前面来问他:“刚才叫妈了?再叫一声听听?” 小牛壮指着越走越近的招娣又说了一句:“妈。” 招娣听见了,三步两步跑过来一把将牛壮抱起来,眼泪已经流了一脸了,哭着说:“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妈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呢?怎么你叔一来你就能说话了呢?你爹知道了还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呢?” 小五子笑着说:“这孩子就是说话晚,听我爹说,我冒话也晚,好像都两岁了才说话。 大侄儿,再叫一声妈听听。” 牛壮就对着小五子叫了一声妈。感情他就会这一个字。 陈岚跟小五子已经很熟了,想当初就是小五子给捎信才找到老邓的。 几个人唠嗑时,小五子有意无意地就提起了四德子。 陈岚对四德子可是感激涕零的,邓丹的名字就是四德子取的,四德子部队得到什么好东西都是会给陈岚先送来,陈岚也始终都把自己当成四德子部队的人,在雾灵山只是借调在这儿而已。 提起她们的大队长,陈岚赞不绝口。小五子觉得有门儿,但他没说,还是等有机会让李瑜帮她们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吧? 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不适合干这事。 第二天,小五子就带队回王家沟了,刘大排长给游击队大队长兼指导员李瑜放了一个月的假,至少也得让老赵和李瑜度个蜜月呀。 回到王家沟,憨子来报告,说上次来找亲戚那个又来了。 小五子到家一看,还是大管家宝叔,这次是老林开车把他拉来的。 宝叔说了,太太们太想孩子了,这次不管小姐回不回去,刘抗必须得抱回去,这是太太给下的命令,不得反驳。 太太们还说了,让小凤仙也抱孩子一起回去。 小五子跟白雪研究了一下,觉得怎么也得回去见见父母了,白雪现在虽然拄着双拐,但管咋的算是恢复了,白雪可真是三年没见着父母了,她都有点怕回去了,害怕看见父母的眼泪。 小五子没法走,因为李瑜没在,家里一大摊子事都得处理。 于是,小五子派尖刀队护送着白雪刘抗去了承德。 小凤仙没去,她说要在家照顾小五子。 小五子在家处理了三天的琐事,累得精疲力尽的,看样子没有李瑜真不行,他还真忙不过来。 小凤仙晚上哄睡了孩子都会悄悄的过来,弄得像偷情的一样。 小五子处理完家里的事就开始巡视他的领地了,第一站就是东面的煤矿,他早就把罗成又派了回去,但还是缺人,主要就是缺乏管理的基层干部。 王猛已经是正牌的尖刀队队长了,尖刀队被余海带走了二十多个人,孙传志一组五个人去送小胡来了还没有回来。 现在尖刀队就剩下,石头,大眼,彪子等几组人了,现在又多出个鲁宁。 鲁宁虽然说是后来的,还是个伤员,可这家伙是受过正统间谍培训的。所以来了后,小五子就安排他作教官,教一教尖刀队员们有用的本事。 鲁宁一开始是抱着躲避追杀的态度来的,没想涉足太深,可到地方一看,这些人是真打鬼子的,而且一个个都是舍生忘死的战斗。 鲁宁也是爱国者,要不然也不会加入军统,于是,收起了轻视之心,认认真真的教起了这些年轻人杀敌的真本事。 小五子带着尖刀队,带上了他的四大护卫,没了刀子,多出个陈十二,耗子也早就归队了。 一行人先是经过王金贵的据点,王金贵果然又出去了,家里就留了几个老部下。 这些人都知道小五子是他们的大队长,于是殷勤地接待了小五子一行人。 不到天黑呢,王金贵带队回来了,看见小五子来了,乐得叫手下杀羊,得好好款待一下顶头上司。 席间,王金贵给小五子又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离煤矿不远的大城子镇,也就是小五子上次营救王金贵的那个镇子。 前段时间闹了内讧,保安团分了两伙,互相掐,然后日本人来管他们,这两伙人又跟日本人干起来了,据说打得很热闹。 小五子记性好,一下就想起了和胖子副官那张善变的脸。 自己不要找软柿子吗?现在这个镇子都打乱了套了,不正是自己千方百计寻找的软柿子吗? 而且离罗成的煤矿又不远,这个可以打一下。 小五子就跟王金贵说:“你有时间去摸一摸那个镇子的情况,各个部队的人数位置都写清楚点,咱们把它打下来,你就别窝在这儿了,我让你管理一个镇子,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王金贵激动得热泪盈眶,对小五子说:“队长,您是做大事的人,没想到还能这么信任我一个降过来的。您就擎好吧,给我三天时间,保证给你弄个明明白白的,弄不好我都不好意思再跟您见面。” 小五子到煤矿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罗成宋朝阳把这里建设的不错,虽然不像王家沟似的壁垒森严,但这地方也是山沟,防御方面还是搞得很好的。 原来被鬼子烧成一片废墟的棚户区已经大变样了。 宋朝阳领着百姓们自己盖房子,虽然还是土坯房,但盖成了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筒子房。 其实这件事,罗成走的时候就在干,一直到罗成回来还在干。 到现在仍然在盖着房子,只不过进度已经大大减慢,因为工程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煤矿上所有的工人都有了个家,不管是谁。 二猫牺牲的地方又重新盖了兵营和矿上的办公场所,日本鬼子也再没有来,看样子鬼子是彻底放弃这里了。 杜晨当起了矿上的大管家,他能写会算,算盘打得丁当响,在这地方简直是如鱼得水。 罗成和宋朝阳都是偏抓军事的干部,对民事头疼得很,所以都很信任杜晨。 矿上连工人带家属已经小两千人了,规模越来越大,工人越来越多。 这里已经是小五子的钱袋子了,李瑜做的所有生意都不如这里赚钱多。 小五子也没去管矿上,而是来了就给杜晨放权,让他在工人里面选拔干部,不管是谁,有能力就上,没能力就下。 罗成把队伍集中起来,让小五子检阅,小五子一看,还真不错,一百多号战士,五六十个民兵,全都装备齐全,部队竟有三挺机关枪,子弹也算充足。 这主要归功于矿上赚钱多,财大气粗,好多枪支弹药都是他们花钱买来的。 队员们一个个精神抖擞,非常有个精兵的样子了。 小五子给大伙鼓了鼓劲儿,告诉他们马上要有场大仗要打,都做好准备,考验大家的时候到了。 三天后,王金贵回来了,把大城子镇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闹内讧的还是小五子的熟人,一个是和胖子,一个是他的副官姓童,也就是上次花钱请小五子营救和胖子的那小子。 上次和胖子逃走了,日本人就想收拾保安团的,也不知道童副官怎么把日本人忽悠住的,然后他就名正言顺地当上了保安团团长。日本人对他还算信任,再没闹出什么事来。 过了一年,和胖子不知道在哪儿又拉了支队伍,杀了回来。 保安团里有不少是和胖子的老部下,还是比较认他的,所以呼啦一下跑过去一半。 这下子童团长不干了,就找到和胖子掰扯,说大哥你不够意思,当初我找人把你从日本人手里救出来,又花大价钱抚平了日本人来剿灭保安团,这才保下了这一整团的人命。 现在日本人已经不太管这里了,日子刚刚有点起色,你又回来往外拉人,你这么做有点不地道了。 和胖子也和他翻起了旧账,说要不是我你能混到现在这个样子?你摘了我的桃子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些? 二人越说越僵,最后不欢而散,回去后,两个人都做好了火拼的准备了。 然后就打了起来,由于互相都十分熟悉,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仗就打成了烂仗。 日本人一看,这不行啊,还指望着你们安定地方呢,怎么自己人打得这么热闹? 于是就派兵镇压,没想到和胖子是在日本人手下捡了半条命回来的,对日本人恨之入骨。 日本人来了后,他主动派人与童副官求和,意思是咱先不打了,等我报了仇咱们再打。 按说童团长要是一班人肯定会联合日本人先灭了和胖子再说。 可这小子偏偏就住手了,而且看和胖子要不行了,他还派兵打了日本人,又一次救出了和胖子。 现在,三方仍然在僵持着。鬼子也没办法,因为这地方山高皇帝远,想调兵可太难了。 这可是天赐良机,刘大排长派出了尖刀队回去调九红瞎子李大嘴的队伍过来,他要灭了这镇里的所有鬼子,夺下这个大镇。 311中国人的约定 这个镇子很大,前清时候当过县城,所以有城门城墙,但现在城墙都塌得差不多了,不少老百姓利用废旧的城墙直接盖起了房子,还省了一面墙的料呢。 和胖子受伤了,一枚弹片划开了他大腿上的肌肉,所幸没有割开腿上的大动脉。 这是鬼子的手炮炸的,本来他的队伍都快被日本鬼子给打残了,关键时刻,小童从后面偷袭了鬼子,和胖子这才逃出生天。 看着自己剩下不到一半的残兵败将,和胖子却并没有心灰意冷。 别看他的队伍只剩不到三百人了,日本鬼子的人也多不到哪去,在打了两场仗以后,日本人原来就不满编的中队也就剩一百多了。 小童那里没伤筋动骨的,怎么也得有四百人,所以这仗,日本人也不敢打了,他们也怕和胖子和童团长联合起来干他们。 和胖子正在让手下人给他包扎大腿呢,手下人报告说日本人来了,是个军官。 和胖子坐在床上,抓起被子盖在腿上,让手下人带鬼子军官进来。 小鬼子军官是个少尉,胆子不小,敢孤身一人进敌营。 日本少尉会说几句中国话,没带翻译,一进来就连威胁带恐吓的训斥了和胖子一番。 “大日本皇军是来调停你们私斗的,你们不但不感恩,还胆敢公然犯上作乱,攻击皇军,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说吧?怎么收场?你们只要缴枪投降,皇军一定会既往不咎,放过你们的。” 和胖子这时候已经不再信任小鬼子了,他们都没打招呼,上来就开打,这特么叫调停?糊弄傻子呢? 和胖子都没动窝,冷冷地对日本少尉说:“我虽然打了败仗,手底下还有四五百人枪,贵方不会是想就凭你几句话就让我们放下武器吧?都是明白人,别整虚的,有什么条件摆出来看看。” 和胖子也看出了日本人的外强中干,他们要是有实力打下去,还会派人来和谈?做梦去吧!鬼子会二话不说直接就枪炮齐鸣了。 就在这时,手下人报告,说又来人了,是两个中国人,不认识,他们说是和团长的朋友,见面就知道了。 和胖子还以为是小童那边派来的人呢,挥挥手叫部下把人请进来。 进来一个高大的年轻小伙,后面跟着个熟人,就是被和胖子抓过的王金贵。 和胖子看见他,突然间想起来前面这个面熟的小伙是谁了,就是冒险从日本宪兵队把他背出来的救命恩人。 和胖子一抱拳,“哎呀,腿上有伤,不便迎接贵客,兄弟们,摆宴席,得跟贵客喝上三碗。” 日本少尉一看他被晾在这儿了,顿时大怒,走到小五子跟前,抬头质问:“你是什么人?敢打断大日本皇军的重要谈话,不要命了吗?” 小五子不怒反笑,也向前走了一步,低头凝视着鬼子少尉的小眼睛说:“你听好了,我叫刘振武,是八路军燕山北部游击队大队长,是专门杀日本鬼子的。” 说完这句话,抬腿一脚,把正欲转身跑的日本军官一脚踹了个仰巴叉。 和胖子的手下已经听到屋里的呼喝声了,纷纷端枪进来指向小五子几人。 和胖子却挥挥手让部下们撤了下去,自己坐在床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高大英武的救命恩人怎么处理小鬼子。 王金贵这个时候可不是原来的伪军小排长了,自从加入了八路军后,整个人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日本军官被队长一脚踹倒,他很有眼色地上前用膝盖顶在鬼子胸口不让他爬起来。 小五子上前抽出了鬼子的皮带,套上了他的脖子。 鬼子少尉再笨也知道这两个人要杀他了,身体动不了,却只能转头看和胖子。 本来他以为和胖子会跟他谈条件然后弃械投降呢,没想到这怎么来了一伙八路军?上来就动手,这么不给和胖子面子吗? 而一句话就能救他命的和胖子却在笑嘻嘻地看着小五子杀人。 小五子用一只脚踩着鬼子肩膀,手中的皮带渐渐收紧。 鬼子少尉的脸渐渐充血涨大,眼睛都要冒出来了,然后就屎尿齐流,手脚无力地耷拉下去。 和胖子是聪明人,日本人要干啥他是一清二楚的,这套路都熟,打不动了就谈,然后分化瓦解,等他们缓过劲儿来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和胖子清醒得很,也就任由小五子处死了这个来忽悠他的小鬼子。 杀完了人,和胖子吩咐摆酒,他腿上的伤挺重,喝不了酒,但还是叫上了几个忠心的兄弟来陪小五子喝酒,这是感谢救命之恩。 与此同时,童团长的兵营里也来了一位日本军官,还是同样的套路,先是一通威胁恐吓,然后谈条件,说只要停火,皇军可以不计前嫌,还让他们在这城里做保安团,但是他与和胖子只能留下一伙。 童团长可不傻,没点能耐也不能利用鬼子挤走和胖子占了保安团。 这次他也看出了日本人的盘算,小鬼子是想把他们两伙都灭了,换一波听话的人。 因为他们都是坐地户,现在对鬼子都是阳奉阴违的,不太好摆弄。 日本人要是先灭了和胖子的话,下一个就是他。 所以,童团长才在关键时刻又拉了和胖子一把,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自己明明是偷袭了日本人,他们却派人来讲和,这也不是日本人风格呀?这帮小鬼子肯定是打不动了,这就是缓兵之计,童大团长决定看一看,看这些小日本子会开出什么条件? 保安团虽然叫团,实际上数量并没有那么多,在最鼎盛的时候也就六七百人。 和胖子回来给拉走了二百多号人,两伙人又打了几仗,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多人。和胖子的人就更少了,因为他差点被小鬼子灭了,现在可能也就两百多不到三百的样子。 日本鬼子原来一个中队一百五六十人,现在打了两仗也就剩一百出头。 可这加一起还是小五子啃不动的硬骨头,所以,小五子才不得不跟和胖子童团长来谈谈,不要求他们帮忙,战斗打响时,他们能做到袖手旁观就行。 以小五子的兵力,吃下这一百多号小鬼子还是没啥大问题的。 和胖子很爽快,当他听了小五子的建议后,一口就答应下来,不过他又问小五子:“兄弟,我知道你是八路军,也听说过你的大名,只不过不知道威名赫赫的刘振武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了。 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打完鬼子后不会顺手把我也灭了吧? 我还得和小童争这个镇子的管辖权呢。我也同样不求你帮忙,你灭了日本人后,也别插手我们的事就成。” 和胖子爽快,小五子当然也爽快了,于是,与和胖子定了个互不敌对条约,这才离开和胖子兵营,向保安团驻地走去。在外面接应的吴鸣小道士,陈十二耗子几个纷纷从藏身处出来远远地护卫着小五子两人。 童团长见到小五子的时候日本人已经走了。 童团长指着小五子说:“你…你姓刘,对不对?我记性还不错吧?” 小五子笑着跟他握握手说:“重新认识一下,八路军,刘振武。” 童团长吓得差一点跳起来,张口结舌地看着小五子,愣了好半天才说:“怪不得,怪不得。” 日本鬼子给童团长的条件是,只要他不再跟大日本皇军作对,消灭了和胖子后,这镇上的保安团长还是他的,日本人还给武器弹药。 这小童就顺嘴答应了下来,说是说,做是做。这得看日本人怎么出招。 小五子也没跟他兜圈子,直接把来的目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并且说出了跟和胖子已经有了约定的事。 童团长说:“刘兄弟,这样吧?你打日本人我也不掺和,我把队伍撤到城外去,但你打完了日本人,这镇子你不能独占,要不然就是我跟和胖子联合打你了。 我知道你们打仗厉害,但这里是我家,你要抢我家我得支巴支巴呀!” 小五子说:“我原来是想占下这个镇子来的,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咱们可就说定了。 我杀鬼子,不用你们帮忙,只要不帮鬼子打我就行。 过后你跟和团长怎么争地盘我也不管,两不相帮,怎么样?” 童团长也是豪气的人,与小五子击掌为誓,就这么定了。 小五子回到煤矿时,队伍已经集结得差不多了,罗成这里的战兵全体出动,一百人左右。 九红婶子带了一百多人,还有三十来个骑兵。 瞎子手下六十多人,李大嘴手里也六十多人,他们当然都留了看家人的。 再加上尖刀队三十多号人,将近四百人,打一场歼灭战应该是没问题的。 小五子迅速给各中队长下达命令,连夜出发,争取在半夜时到达指定地点。 尖刀队先一步已经走了,提前进了他们的目标地,大城子镇。 小五子的武器弹药还是很充足的,与小鬼子的弹药不相上下。但小五子人多呀,这四百来号人就是硬攻也能拿下那只剩一百多人的小鬼子,更何况小五子并不想硬攻,而是打算夜袭,这是他的优势,他的惯用手段。 312随机应变 城门早就没了,留个城门洞子也形同虚设,保安团互相掐架,没人再去管城里的安全了,所以小五子的队伍趁着夜色就进来了,进城后迅速向各个目标地前进。 小五子上次营救和胖子的时候曾经来过日本兵营,对这里的地形还是比较熟悉的。 在童团长那里又借来一份精细的地图,所以各部队谁佯攻,谁主攻,谁打援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时间到了给鬼子们来个雷霆一击。 日本鬼子也不傻,当然侦察到了两伙保安团的调动,和胖子的队伍倒是没动窝,这是有什么企图?不过他们是已经败过一场的了,不足为惧。 那个童团长是怎么回事?有消息说他们撤出城了,这是跟和胖子有什么约定,把地盘交还他了? 日本人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日本人还真没怕他们,就只是多派出几个哨探而已。 尖刀队白天就进城了,一是为了晚上能接应一下大部队,没想到这一步根本没用上。 二是先选好突破方向,然后找高处的火力点,神枪手应该在的位置。这活儿吴鸣熟,王猛也不含糊,更何况还有耗子等一些枪法也不错的呢。 就在小五子的大部队都进了城后,尖刀队传来了消息,日本人出动了,出来一多半人,目标直指和胖子兵营。 看来日本鬼子跟小五子想一块去了,也是打算夜袭的,正好利用童团长他们撤出城的机会,再没有人给和胖子支援了,这能一举灭掉和胖子。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日本人认为和胖子杀了他们的说客,这太不给大日本皇军面子了,必须得惩戒一番。 小五子本来安排了李大嘴的队伍留在了和胖子兵营附近,虽然跟和胖子有约定,但小五子还是怕他在关键时刻反复,不得不防。 没想到日本人会往这边来,这打乱了原计划,小五子的应变能力还是非常棒的,立即临时根据情况改变计划。 一,派人通知和胖子做防御准备,日本人都打到家里了,他不能任人宰割吧? 二,让本来主攻的罗成中队迅速转向,在和胖子家门口形成对敌包围的态势。 三,瞎子叔的队伍跟在鬼子后面,以便形成关门打狗的局面。 四,九红的部队不用主动攻击鬼子兵营,看住他们就行。等消灭了大部分的鬼子后,再一举端了他们的老窝。 就在小五子的队伍在调整的时候,鬼子部队已经开过来了,离和胖子兵营已经很近了,近得在步枪的射击范围之内了。 和胖子是知道晚上要打仗的,他还以为八路军会跟日本鬼子打起来呢,他没出城的意思就是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有便宜可捡。 万万没想到他这看热闹的反而成了日本人的攻击目标。 在接到八路军的通知后,和胖子有点懵,心说怎么还奔我来了呢?看样子日本鬼子也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好,我就让他们看看,我这软柿子能不能崩掉他几颗牙? 日本鬼子都到了地方了,手下哨探报告,城里有大量不明身份的武装出现,看样子是奔着大日本皇军来的,问中队长怎么办? 日军中队长是个大尉,很固执,很狂妄。 这些天跟和胖子童团长的保安团干了好几仗,让他损失了不少人马,他感觉很没面子,说啥要找回这个场子。 他的兵力虽少,但他有凭着一百多大日本皇军干掉一支三五百人保安团的自信。 手下人报告说有大量不明身份武装出现,他都没当回事,他认为那些人充其量也就是姓童的保安团长又潜回来了,等皇军灭了和胖子,连他一起收拾。 于是,在鬼子大尉一声令下后,日本人的掷弹筒迫击炮还有两门九二步兵炮开始了轰鸣。 “咚,咚,咚!”炮弹出膛,“轰轰轰!”在和胖子的兵营里炸开。 和胖子的兵营是他临时占下的一个财主家大院,周边有许多老百姓的民房。 日本鬼子可不管什么民房不民房,一律无差别轰击。 和胖子队伍由于提前接到了会受敌攻击的通知,已经做了一定的防御准备,但再坚固的房子也抗不住炮火的轰击的,于是,和胖子的队伍开始有了伤亡。 周围的百姓们也被这轮炮火轰塌了房子,遭受了无妄之灾。 小五子的队伍终于运动到位了,已经自动形成个包围圈,把鬼子的八十多个人围在这圈里。 这里是个大镇,精确点说是个小城市,老百姓的房子纵横交错,地形很是复杂。 尖刀队的神枪手们早已找到了适合他们的地方,或是上房或是上树。 小五子这次没有亲自冲到前面去,而是把吴鸣耗子小道士都派了出去,身边就只留一个陈十二,因为陈十二是宝贵的队医,是队伍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罗成的队伍到位以后,他二话都没说,直接就下达了攻击命令。 一时间手榴弹,机关枪同时吼叫了起来,日本兵虽然有一定防范,但万万没想到会受到这么激烈的攻击,一下子把他们打懵了。 吴鸣这时已经在一座很高的建筑物上面了,有点远,但这位置可太好了,居高临下,能看清整个战场。 日本人遭受到了第一波打击后,让炮兵不再轰击和胖子兵营了,而是调转了炮口,向外围轰击。 吴鸣就盯上了那两门步兵炮,在一闪一闪的爆炸火光中,鬼子炮兵的身影时隐时现。但这对于神枪手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砰!”一枪干掉了第一个炮手,“砰!”又一枪干掉了第二个炮手。 耗子也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视野虽然没有吴鸣那么开阔,但他离得近,杀几个炮兵还是小菜一碟。 当鬼子大尉在组织反击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炮兵已经被对方干掉一半人了,他也意识到对方是有神枪手了。 日本人也有神枪手,这时被大尉叫了过来,命令他们找到对方的神枪手,干掉他们。 和胖子的部队终于出来了,两挺机关枪哒哒哒地响了起来,与鬼子的机关枪对射起来。 鬼子们虽然被包围了,但他们倒是没害怕,而是纷纷向街道两侧找掩体,城里就这点好,建筑物多,有墙壁阻挡,不会一下子损失好多人。 罗成很久没有打这种大仗了,这时竟如喝了酒一般兴奋了起来,头脑居然异常清醒,感觉耳聪目明的。 一串命令发布下去,每一条都是攻敌所必救,他的部队也打出了火气,手榴弹机关枪玩着命的向包围圈里招呼,恨不得马上就发起冲锋。 “嗖”的一声,一发子弹飞来,给耗子脸上添了道口子,让他发现了鬼子也有神枪手。 耗子可是打老了仗的,仅凭自己的受伤位置就判断出了对方的位置。 耗子在树干上蹬了一脚,身体在暗中换了个地方,又攀上了另一根树枝。 在对方的枪再次响起,火光一闪的瞬间,耗子也扣动了扳机。 对他们来说,这火光一闪就足够用了,小鬼子神枪手被他一枪干掉。 日本鬼子大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保安团的战力不会这么强,这仗再打下去就得交待在这儿。 于是,日本军官下令,向后突围。 鬼子本就所剩无几的炮兵都用上了,向来路轰击,以求杀开一条血路。 李大嘴的队伍也加入了战团,就只是一波手榴弹就给鬼子们带来了大量伤亡。 刚才鬼子们都找到了掩体,所以听着枪炮声不断,但他们伤亡并不算大。 可这时,全体接到命令,向后转进,这一动可就坏了,离开了掩体,又赶上对方刚到了一批人,这一波手榴弹一点都没糟践,全都炸到了鬼子堆里。 向后撤的鬼子们向天上打了几发照明弹,这是为了能看清前方道路。 可是当他们看见前面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枪口时,就知道完了,出不去了。 瞎子手头也有两挺歪把子,在照明弹的光线照耀下,对方几乎与他们脸对脸了,这要不开枪可就蠢到家了。 “哒哒哒,哒哒哒!”歪把子机关枪都快顶到对方身上开的枪,鬼子这一下可被打残了。 虽然鬼子们也在与他们互射,但开枪的人数有着很大的差距,因为鬼子们还有些在向四周射击呢。 罗成一看机会来了,大吼一声:“吹冲锋号,跟我冲。” “嘀嘀哒嘀哒…”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五子的队伍也用上了军号,再不是以前的竹哨了。 依然是手榴弹开路,机关枪随后,然后才是步枪,刺刀。 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怒吼着,一往无前的冲锋。 先是向敌人打光枪里的子弹,然后就是当胸一刺。 这已经是练过成千上万遍的动作了,早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当小五子的队伍也向天上打了几发照明弹时,战斗基本已经结束。 各部队都有所伤亡,这在混乱的战场上是不可避免的。 但整体战果却是出奇的大,小五子的部队,正面歼灭了日军八十多人,鬼子一个都没跑了。 小五子这场仗并没有冲到一线去,这次才真正坐到了指挥官的位置上。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这些都不用小五子操心,因为队伍已经形成了标准化。谁该干什么,自己就找去了,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313再添羽翼 和胖子挺聪明,当日本兵向后撤时,他并没有下令追击。这黑灯瞎火的被人误伤了可就犯不上了。 于是他命令部下收兵回营,可就在他手下人提着马灯给他照路的时候,“嗖!”的一声,一颗三八大盖子弹打着旋飞过来,从和胖子后背打了进去,从前胸穿出。 和胖子低头看了看胸口就吐出两个字:“卧槽!” 手下人慌了,呼啦一下围上来,但为时已晚,和胖子已经说不出话了。 原来日本兵里的神枪手不止一个,虽然被耗子干掉了一个,还有一个藏身在一间瓦房上。 当大部队向后撤时,这个鬼子神枪手就没着急走,他依然在找着对方的神枪手。 这是黑天,那边枪炮声响成一片,可这边却已经沉寂了下去。 和胖子下令收兵,而他的部下又点亮了马灯。 鬼子神枪手一看这是当官的,这么好的机会怎能放过,这么宽大的目标想打不中都难。 和胖子的部下调来了机关枪,向日本神枪手藏身的房顶哒哒哒的扫射。 把鬼子神枪手打得无处藏身,从房上跳了下去,可这一跳可就露了行藏,机关枪步枪一起招呼过来,鬼子神枪手终于被一梭子子弹放倒了。 九红得到的任务是看住日本兵营,她带的人比较多,骑兵加步兵一百三十多人呢。 当她听说日本兵营里就只有三十来个人时,她毫不犹豫地带兵攻了进去。 九红手下的人最是复杂,哪来的都有,什么伪军,土匪,蒙古兵,几乎这附近所有势力的人都有。 前一阵子老冯叛逃的事给九红敲了个警钟,就是人一多,难免会出现有别的想法的人。 所以还得加强思想上的教育,九红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苦于手头没有这种人,整个队伍匪性十足,都是跟九红大头鱼一样的大老粗。 大老粗们打仗可不含糊,在大头鱼和大虎开枪射杀了鬼子岗哨的同时,有人直接就翻墙进去了,里面也零星的传来几声枪响,大门就轰然打开了。 九红的队伍一拥而入。 日本鬼子留这三十几个人满以为看个家还是没问题的呢。 可没想到这一下进来一百多号杀神。 日本兵在听到枪声后实际上反应速度还算可以,已经有不少人端枪出来了。 日本军营有电灯,连院子都有长明的灯,所以视线良好。 在日本人冲出军营后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 露出头的也就不到十个人,都第一时间被打成了筛子。 剩下的鬼子可不敢出来了,只是举枪隔着玻璃向外面还击,可一阵乒乒乓乓的枪声过后,玻璃窗户已经被打得粉碎。 而里面的鬼子却再也不敢朝外打枪了。 大头鱼刚刚靠近窗户,就发现从里面飞出一个冒着烟的手雷。 大头鱼是积年老匪,临场反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手雷刚刚飞出窗口,就被他用枪把子给扇了回去,然后他就卧倒在窗根下了。 “轰!”屋里的手雷爆炸了,里面的灯被炸灭了,一片乌烟瘴气。 大头鱼也有手榴弹,干脆,拉了弦顺窗户又扔进去两个。 当两爆炸过后,里面再没了声音。 九红派人分别检查各个房间,不管死的活的,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看到人影就是一枪。 整个过程就只有一开始与屋里的鬼子对射时有几个伤亡,其它时间再没发生伤亡。 当小五子收兵回到这里时,本打算帮九红拿下日本兵营,可到地方一看,这活计九红婶子已经给他干完了。 整个这次战斗以最小的伤亡取得了最大的成绩,全队牺牲的人数不到二十,可是真的实打实的剿灭了日本鬼子一个不满编的中队。 小五子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的队伍是练出来了,作战能力已经不输小鬼子了,而且有超过他们的迹象了。 又缴获了两门七十毫米步兵炮,这东西可是大杀器,比掷弹筒迫击炮打的远多了。 只是炮弹不太好搞,九红翻遍了日本兵营,在找到鬼子的军火库后,才在里面找出几箱炮弹来。 难怪鬼子敢用八九十人就能打败三四百人的保安团,有这么强大的炮火支撑,打谁不敢呢? 小五子这时已经知道和胖子死了,但这是夜间,又刚刚打了一场大仗,不敢贸然前去。 弄不好都得被打了黑枪,只能等到天亮再说了。 本来有和胖子跟童团长两个坐地户,小五子已经打消了占下这个镇子的想法。可现在和胖子死了,就剩童团长一家了,这可得重新考虑考虑怎么办了。 小五子再次派出哨探,看一看这周边还有没有敌人的动向。 然后就在鬼子兵营里过了夜,周边也再没有任何敌人过来。 第天,小五子直接带兵去了和胖子的兵营,发现他来晚了,和胖子的队伍早已做鸟兽散了,只剩下个三五十人无处可去,还守在这儿。 小五子直接就接收了他们,罗成的煤矿很缺人的,先送去改造改造再说。 童团长回来了,带着他剩下的三五百人。一看城里的鬼子已经被灭了,而且和胖子也死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整个这个大镇子,说了算的就只有他了。 小五子找到他,跟他密谈了两个钟头,出来后,双方都很满意,看样子双方都有利可图,达成了一定共识。 王金贵的队伍被招了过来留在了镇里,就驻扎在和胖子原来的营盘,对外的身份仍然是皇协军的一个排,可现在他原来的上司早就抓不到他的影了。 小五子让他们在这儿就是收钱的,镇子上的收入,和童团长商量过了,一人一半。 王金贵就是小五子的代言人,在这儿起个纽带作用。 队伍再次回到煤矿,给各中队都分配了战利品,然后让他们各自回去,小五子却并没着急走,而是在这儿住了几天,安排一下下一步的工作。 九红已经回去了,忽然又派人回来一趟,告诉小五子,找到那伙人了,就是替他们灭了叛逃的老冯的那伙人。 小五子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于是就告别罗成他们,带着尖刀队又去了九红的山寨。 小五子的几个中队有些不一样,罗成带出来的兵,就一板一眼的很有当兵的样子,而九红的兵,从上到下怎么看都是像土匪多过像军人。 九红走时,派出了几个哨探,专门去打听哪儿有一伙人,刚刚得了十多杆枪,正在招兵买马。 还真打听着了,这伙人并不多,不是九红猜测的十多个人,而是只有五个人。 听说也是从东北来的,都是高手,现在在平泉境内的一个山村里。 于是九红就亲自跑了一趟,跟他们套了套交情,就把这伙人带回来了,这伙人也看到了九红山寨的规模,但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九红干脆说:“实话跟你们说,我们不是绺子,是八路军,我也有上级,我让你们见见面,如果他也留不下你们,那说明咱们没有缘分,往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等小五子到来后,那伙人的首领一看小五子,激动得直接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小五子,泪流满面。 “哎呀,我的五子兄弟,没想到咱哥们这辈子还能见面,真是老天有眼呢。” 另一个吊着胳膊的也过来了,也跟小五子捶胸搂肩的。 这俩人竟然是杨宝清和老五。 这俩家伙居然在东北辛苦辗转了好几年,一直也没投降鬼子,真是顶天立地的硬汉。 看样子混得还算不错,又招了几个兄弟,怎么跑到热河来了? 小五子跟他俩紧紧握手说:“杨大哥,五哥,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现在有两个营的兵马,我小五子在这儿正式邀请你们参加八路军,我知道你们原来是国军,可现在国共已经联合抗日了,算是一家人,咱们兄弟联手,杀鬼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其实杨宝清在九红劝说他的时候就已经动心了,但他原来是国军副连长,总感觉进了绺子给人打下手有点屈才。 可是一看到当家人是舍身救他性命的小五子时,已经不用小五子劝说,心里早就是一百个愿意了。 “兄弟,你哥我跟别人还真不放心,跟着你,就啥也不说了,你一句话,水里火里哥哥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从今天开始哥就是你的兵了,我现在可不管国军共军,我只认你。” 杨宝清和老五俩人在姑子庙养了两个月的伤,等开春了他们就离开了,因为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所以老海山才没有找到他们。 这哥俩这几年活活从纪律严明的士兵蜕变成了杀人越货的胡子了。 跟鬼子满洲国军打打停停,追追逃逃,就这么过了三年。 杨宝清也是当过连长的人,所以也很会带兵,手里有钱的时候,最多也发展了二三十号人呢,可这越打越少,最后就剩这五个人了。 不过这五个人也真有两下子,无意中遇上了老冯的叛逃队伍,五个人竟然埋伏了十多个人,而且打了个歼灭战,对方十几个人竟然一个没剩,全被他们给灭了。 那些虽然是伪军降过来的,但也受了九红训练的,战力也不容小觑。 314于市长的寿宴 杨宝清很有想法,九红一开始也是想收他当副手的,小五子目前还是个排长衔,也没法安排杨宝清的职务,于是就给九红当了副中队长。 杨宝清给小五子出了个主意,就是把队伍拆分,弄成一明一暗,大部分整理成正规军。 一些老匪受不得束缚的就单独成立一支绺子,有什么正规军不好办的事都可以交给他们去办。 其实小五子老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也没个工夫梳理这事,正好,杨宝清来了,这事可以放心交给他去做。 于是,九红的部队就被分成了两队,一队由杨宝清主抓正规军事训练的人员有一百二三十号人,直接进驻了李家集。 另一队全是原来的山匪马匪组成的队伍凑到一起也差不多六七十人左右。由大头鱼领着留在了九红的山寨,这回山寨可成了名副其实的匪窝了。 九红跟着大部队在李家集镇里主持工作,反正离得也不远,骑马一会就到。 小五子再次带着尖刀队回到王家沟时,已经入秋了,热河这边的季节跟东北没太大区别,一年就只收一季。 又到了秋收季节了,不用说又是打粮食仗的时间,鬼子的后勤也越来越跟不上了,就是在热河驻扎的日本兵也都吃上苞米面高梁米等粗粮了。 这到了秋收季节日本鬼子能不发疯地去各地抢粮吗?他们还得支持南方和太平洋战场呢。 小五子再次主持全体会议,让各部队做好防御工作,保护好粮食,保护好百姓。 因为疯狂的小鬼子肯定会为了粮食深入他们原来不太敢进来的大山深处。 李瑜回来了,给小五子带来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她很有可能会被调走,上级会再派人来,目前游击队大队长还是李瑜兼着呢,也就是说,上级很有可能会派一个身兼大队长指导员两个职务的人下来。 小五子因战功又被提升了职务,这回是连长了,跟九红罗成草上飞他们平级。 小五子还真就没在乎当连长还是当排长,就是当班长这支队伍也得听他的。 他最怕来一个不懂行的人瞎指挥,那可就可惜了他辛苦几年打下的局面了。 小五子没敢把这事情跟各中队长说,他的中队长们要是知道有人来摘桃子,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的。 既然是连长了,就不能不负起连长的责任,小五子又在全游击队进行了一次选拔,充实尖刀队。 因为尖刀队的人被余海领走了一半,现在就剩三十多号人了,小五子打算把尖刀队打造成尖刀连,他这个连长可就名副其实了。 孙传志小组也早回来了,将小胡来安全地送回了延安,并带回了老刘的一封信。 老刘办事非常干脆,信上就几句话,希望小五子回延安给他打下手。 小五子给他回了封信婉拒了,这里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真不能扔下这份基业。虽然小五子知道,去了延安自己的仕途可就是一飞冲天了。 选拔规则还是当初余海定下的呢,在各队里挑选身手最好的,枪法最准的,或者是有什么特殊才能的,比如大眼,就是当初被草上飞一眼给认出来的同行。 小五子的几大护卫全都下去当了班长,加上原来尖刀队的各组长也都升了班长,新出炉的尖刀连一共十个班,每班只有十人,共一百零几个。 这个尖刀连可是小五子全游击队的精锐,小五子就把他们集中训练了半个月,让鲁宁教一教有用的东西,然后就把所有人都派了出去搞侦察,这叫以战代训。 白九爷捎信儿来,让小凤仙带孩子一块去承德,因为快到中秋节了,一家人要过个团圆节。 小五子就趁着暂时没什么仗打,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了承德。护卫他们的,是耗子的一个班。 承德城外,山货庄,这一阵子再没人来捣乱,王算盘就把山货庄做得更大了,郑老二和燕子守在家里接货卖货,而刘仁他们哥仨则带着车队出去收货去了。 郎奇有时候还会来问问有没有什么事?有人再欺负他们就让王算盘找他。 小五子没带耗子他们进城,把他们留在了山货庄里还能帮着忙活忙活,小五子就开着一辆汽车,拉着小凤仙和陈曦刘欣进了承德。 白家自从白雪抱刘抗回来后,又热闹了起来,全家都是喜气洋洋的,白雪平时都抱不着孩子,两个姥姥你抱一会我抱一会的,舍不得撒手。 小凤仙来了后,直接就被太太们叫走了,两个孩子也同样获得了重点照顾。 太太是满清贵族的格格出身,很是大气,不会因为刘欣陈曦不是白雪的孩子而另眼相看。 白九爷晚上就领小五子去赴宴了,宴席是于家摆的,据说是于市长的50大寿。 亲戚朋友来了一大帮,小五子看见了郎奇父子。 郎奇看见他很是意外,过来跟小五子说悄悄话。他是少数知道小五子真实身份的人,连他爹都没告诉。 自从上回跟小五子认识了,他就派人打听了小五子,这一打听不要紧,着实把郎奇吓了一大跳。 刘振武的名声在燕山里竟然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的,日本人都发过悬赏令的。 他很奇怪这小子怎么胆子这么大,敢孤身一人来承德?虽然他老丈人是当官的,可这要是被日本人知道了可就是要人命的大事了。 郎奇说:“听说你那边弄得挺红火,咱哥俩投缘,你给我留个位置,我没准过两年就去你那儿混饭吃呢? 我听说,有一支铁路警防队的人马投过去了,目前都当主力用了。 还有一个事,日本人为了加强这热河省的治安,从关东派了一支治安军过来,大概一个旅,估计这几天就到。” 小五子很庆幸结识了这小子,他知道的这些情况可是小五子花钱都买不来的。 小五子说:“有你这句话就行,我这边肯定有你的一席之地,这几年反正的队伍可不止那一支,你好好考虑考虑,这事不急,慢慢来。” 俩人正说着呢,那边于市长让人叫他俩过去,要给他们介绍几个人。 于家的亲戚朋友都是前清的遗老遗少,于市长儿子都小,就小姐大一些还嫁出去了。所以于市长很喜欢小五子郎奇这些棒小伙子。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郎局长家公子,这是白九爷家的乘龙快婿。 这是小婿常松,在治安军里当个营长,你们年轻人认识认识,往后多走动。” 常松是个标准的满洲贵族少爷,比郎奇还像贵族,场面上的话是一套一套的,不大一会就好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了,跟小五子他们称兄道弟的。 再过一会,又有人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拎着贵重的礼物来了,常松忙上前给来人做介绍,前面一片欢声笑语。 而小五子,却盯着那来的人,瞳孔迅速收缩,端着酒杯的手不自然地抖了起来。 315 快意恩仇 小五子可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冲动鲁莽的半大小子了,天大的事,也不能表现出来。 小五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缓了好一会,看见手渐渐稳了,这才抬头微笑。 常松正好带那人过来了,那人脸上挂着谦卑的笑,捧了个酒壶过来,已经敬了一圈酒了,正好走到这里,轮到小五子了。 “这位是白局长的乘龙快婿,刘武先生,白局长夫人可是金家的姑奶奶。” 常松说到金家时用手指朝上指了指。 那个人立马过来给小五子斟满了一杯酒,笑容不变,很是卑微的说着:“我叫金连贵,在刚刚调来的治安军里担任小小旅长。初来乍到,还请刘爷多关照,兄弟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然后向小五子亮了亮杯底。 小五子也是微笑满脸,应了句:“好说,好说。”他都没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 那个人虽然改名了,但没改姓,小五子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们第一军管军需的金处长。 这是个叛徒,大叛徒,在魏政委牺牲后他就带人下山投降了。 小五子怀疑他早在魏政委牺牲前就投降鬼子了,而魏政委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小五子那时是个半大小子,这几年长大了,又高又壮的,谁也不会把这高大英武一脸杀伐之气的汉子跟一个每天上房爬树掏家巧的淘气包子联系到一起的。 客套了几句,金连贵又去给那桌大人物敬酒了,在敬到白九爷时明显一愣,然后对白九爷说:“白局长看着面善,咱们是不在哪儿见过?” 白九爷说:“我原来一直在奉天兴农部管点小事来着,金旅长去过奉天?” 金连贵答:“倒是前些年打奉天路过过,跟白局长有缘分,以后请白局长多关照。” 小五子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那个人,把他和白九爷对话时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个人很有可能在早期见过白九爷,小五子知道他是抗联管军需的,白九爷最早资助过抗联,那时候见过面再正常不过了。 小五子已经决定了,叛徒必须死。 小五子就去和常松套近乎,有意无意地打听了一下这个金旅长部队驻扎在哪儿?他家住在哪儿了? 常松是八面玲珑之人,本来就有意交好小五子,把金旅长的事抖落个一干二净。 郎奇在旁边看出了一点端倪,但这小子多鬼啊?一声没吭,还帮着小五子打掩护。 一场寿宴吃饱喝足,大家都散了,小五子也跟白九爷回了白家。 回到家小五子就去准备武器了,枪和刀来的时候都是随身带着的,只不过赴宴时没法带就是了。 没有时间通知在城外的耗子他们了,小五子担心会夜长梦多。 一旦那个金连贵醒了酒想起白九爷是谁就坏菜了,只能今晚趁他醉得东倒西歪的摸到他的家干掉他。 小五子艺高人胆大,就想自己去,其实身边是有一个人能帮上忙的,就是他的小凤仙。 可小五子舍不得让她再跟着出生入死的,也就没告诉她。 就在小五子在白九爷书房里检查枪里的子弹时,门开了,美丽的少妇端了一杯热茶进来了。 小五子忙把枪收起来,小凤仙把茶水放在桌上,大眼睛就一直在小五子脸上转来转去,也不说要干啥,就这么盯着他。 实际上不止小凤仙,连白雪都看出了小五子的不对劲儿,只不过白雪行动不便,就让小凤仙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五子最后被她盯得投了降,就跟她说了要去杀仇人的事,并说不想让她跟着。 小凤仙又撅起了嘴,双手拽着小五子袖子在那左右摇晃,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要不带上我,我就一直晃下去。 小五子只好答应带她一起去,这娘们身手枪法都是上上之选,是真能帮上忙的。 小凤仙乐得搂着小五子脖子就在他嘴上啃了一口,然后转身飞也似的去了。 白九爷也看出了小五子的不对劲,等小五子要出门时就问他干啥去? 小五子是什么事都不瞒着老丈人的,就跟他说了那个金旅长是抗联叛徒的事,白九爷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姓金的说白九爷面善的时候,他也有这种感觉,也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这时才想起来,就是原来见过面。 白九爷知道小五子与这些人仇深似海,绝对不会放过那人的,他也就没拦着,而是拍了拍小五子肩膀让他注意安全。 秋日的夜晚,夜凉如水,八月十四的月亮也亮得出奇,照到山城里如同白昼。 小五子身上都捆扎得利利索索的了,就连身后的媳妇也是一身利索的短打扮。 小五子终于找到那个金连贵的家了,他是刚来的,还没来得及在这儿买房,所以就在他的兵营附近赁了一套院子。 这个人可能是做贼心虚,防御工作做得极好,睡觉的时候也得有几个卫兵守护着。 小五子带着小凤仙绕到了后院,然后小五子微微下蹲,双手在大腿上交插在一起。 小凤仙跑了两步,一脚踩在小五子交叠的手上,小五子用力一托,他的小媳妇就飞上了墙头。 小五子也紧跑几步,在墙上蹬了一脚,手就搭上了墙,双手一扳,也爬了上来。 小凤仙这时已经跳了下去,落地无声。小五子没敢直接跳,他身高体重,直接跳下去会发出声音的。 小五子双手再次扳着墙头,让自己的身体缓缓的展开时才撒开手,这样落地后同样没发出声音。 二人无声无息地向后院卧房摸过去,在快到地方时,看见了两个守卫。 小五子指了指右边那个,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就从长得很高的花木阴影里潜了过去。 小凤仙跟他非常默契,都不用说太多话就知道该怎么办。 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这是小五子与她定好的,尽量不要开枪,一但惊动了对方可就不好办了。 叼着烟袋锅的守卫正在吞云吐雾,这晚上值班不抽烟不行,虽然说秋天了,但还是有蚊虫叮咬的,而且抽烟还能提提神,精神精神。 突然间,一把锋利的匕首划过烟袋下面的脖子,割开了守卫的颈动脉,守卫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借着月光看清了手上全是鲜血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翻身栽倒。 小凤仙身材娇小,扶不住这家伙,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砸到地上发出扑通一声。 而小五子这时已经把另一个守卫用胳膊勒得软了下去。 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嗓子:“谁呀?干啥呢?” 这边却再没了声响,那边打着个手电筒就过来了,一边走还一边嘴里不闲着:“孙三,是你不?这深更半夜的闹什么妖呢?” 小五子这时已经拖起被小凤仙放倒的人往草丛里拖了,小凤仙则过来抓起了那具尸体的脚脖子,不让他发出拖地的声响。 打着手电筒的守卫到了地方却没发现人,不过当他用手电往地上一照时,才看见鲜红的一片,正要惊呼时,后脑咣的一声受到了钝物的重击,把他要喊出的声音堵在了嗓子里。 这人脑袋一晕,一头栽倒在地上,他身后出现的,是握了一块大石头的小凤仙。 金连贵今天没少喝酒,他打听了,今天前来赴宴的都是承德乃至整个热河省的头面人物。所以想站住脚就得小心应付,不过他酒量好,这才跟这些上层人物套上交情。 不过他回来后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慌,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由于喝多了酒,就迷迷糊糊在书房趴桌子上睡着了,突然,外面有人喊着什么,金连贵惊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会有危机感了,那个白局长在康德五年时就见过,那时他还只是磐石附近的土财主呢,给杨司令的红军提供了不少粮食财物。 金连贵在接收财物时见过他一面,没想到十来年不见他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满洲国大官了呢? 这事必须得向日本人报告,要不然自己调到热河来,人生地不熟的,被这帮人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就在他拿起笔正在把今天看到的情况写下来时,门无声无息地开了,闯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金连贵是抗联出身,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当他刚刚从抽屉里拿出手枪后,就再也不敢动了,因为他看见了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快顶到他脸上了。 这男的是白天见过的白局长的女婿,他长得很英俊,很好认。 小五子哑着嗓子说:“金光,金处长,久违了。” 金连贵大吃一惊,能叫出他这个名字的,一定是抗联的人,就是与他一起投降的部下也被他纷纷暗中处理掉了,按说再没有活着能叫出他这个名字的人了。 小五子说:“你肯定认不出我了,我是交通员小五子,实话告诉你,你肯定是活不了了。最后问你个事,政委是怎么死的?回答我就给你个痛快的。 金连贵听他提起政委,竟然叹了口气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没有背叛政委,他是在小二道河子病死的,日本人找到他时,人已经埋了。 日本人又挖出了政委的遗体割了人头去请功了。 我是走投无路这才带着部下降了的,哎!我问心无愧,死了也有脸见他们。 来吧,动手吧,我不会喊的,这心里有座山压了我好几年,也终于能解脱了。” 小五子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大叛徒临死竟这么光棍,但叛变就是叛变,没有情面可讲。 小五子没用枪,而是用刀送了这叛徒一程,但真像他说的,到死也没有喊人来。 316 又到秋收季 今天是中秋节,大户人家都准备了水果月饼,小门小户的也会吃顿饱饭以示庆祝。在外奔波的人也纷纷回到了家里,和亲人们团聚,赏月。 可白天,城里闹哄哄的很乱,有人口口相传,八路军游击队进城了,摘了刚刚调来的治安军旅长的脑袋。 据说就是燕山里的游击队干的,因为很多人都听说过刘振武能飞檐走壁,千里取人项上首级。 日本宪兵队也派人去了,勘察了现场,发现新调来的金旅长被人杀死在家中,怀疑是土八路干的。 然后,大过节的,城里戒严,警察队,治安军,日本宪兵队,几方势力都出动了,满城搜查可疑人员。 对这事儿门清的就只有小郎队长了,他昨晚一看小五子打听那个金旅长的事就知道那家伙离死不远了,因为他从小五子隐忍的表情深处读出了仇恨。 他自从知道小五子就是刘振武后就在琢磨这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比自己还小两岁,这么年轻的人是怎么闯下这么大事业的? 他和小五子是不打不相识,打了一场架,却交了个朋友。 小五子明知道他是伪警察,最后还是放他回来了。 人家够意思,自己也不能太不讲究,今天这事他明明知道是小五子干的,但不能说出去。 而且还得帮着掩护一下,他相信,小五子不傻,一定会有所报答的。 到了白九爷家门口,他遇到了警署的同行,一帮人正在敲门。 郎奇上去叫住了他们,把领头的拉到没人地方悄悄的说:“你不知道这是谁家吗?这是兴农部白局长家,他家是皇亲,白夫人是觉罗家的格格。 你长了几个脑袋敢在大过节的给人家添堵?哥们跟你不错才叫住你,要不然你就得罪大人物了,赶紧撤走,我跟他家有亲,这边我帮你支应着。” 他的同行一听这话,跟郎奇勾肩搭背的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然后带队匆匆的走了。 郎奇却没带手下人,自己进去了,直接就说找小五子。 晚上有家宴,小五子就没请他喝酒,而是端了盘葡萄过来招待他。 俩人一边吃葡萄一边说话,郎奇很好奇小五子为什么要冒险杀人,就直接问了:“仇人?” 小五子点了点头,跟他说:“你不知道我的身世吧?我小时候就在东北抗日联军的队伍里长大的,这家伙是我们的军官,投降了日本人。 我家的大人几乎都死光了,就是拜这伙人所赐,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郎奇也重重地点点头,这是血海深仇,不可不报,难怪他能拉起一支抗日武装?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郎奇跟小五子小声说:“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日本人快倒了,现在在太平洋上被美国打得节节败退,满洲国里能看出问题的人也都在找退路,哥们有幸遇见了你,你可得给我留条活路啊?” 小五子拍了拍他肩膀说:“这事我答应了,但你别着急过来,我还需要你这个身份帮我打听一些消息,等有时间,我带你去见我们领导。” 送走了郎奇,白九爷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跟小五子私下说:“你们是不是马上要打大仗?把家眷留在这儿吧,你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小五子是很听岳父的话的,他也怕孩子们受到战火波及,所以就欣然接受了。 跟家里人过了个团团圆圆的中秋节,小五子就把白雪小凤仙和孩子们都留在这儿了,说等过了这一阵子,安定下来再接她们回去。 临走,两个老婆都舍不得他,都泪眼朦胧的和小五子告别。 小五子出了城,到城墙外的山货庄会合了耗子他们,发现小道士也带着他的班也在这儿等着他呢。 山货庄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王算盘,郑老二燕子他们都忙不过来了。不过还好,这些人还没忘了他们的真正使命。 刘仁回来了,把他们四处收货收集到的情报向小五子做了个汇总报告。 情报很杂,小五子就一条一条的听,因为刘仁不敢落在纸面上,只能凭脑子记。 这小子跟小五子同岁,今年也十九了,曾经在小胡来的识字班学过一些字的,但时间有限认识不多。 但这小子聪明,他有自己的方法,他拿了一根木头棍子,上面是一条一条的刀刻的痕迹,每一条刀痕都不一样,他就这样摸着不同的刀痕跟小五子讲着不同的情报。 秋收了,日本鬼子再一次出动日伪军四处扫荡抢粮。燕山深处日本鬼子也不太敢去了,吃了多少次亏了,小鬼子也不是傻子。不过他们还是会给各村屯的保甲施压,让他们征粮。 日本人粮食征得最多的地方都在东面,平泉,凌源等地,因为那边没有八路军,就只有小股的马匪山匪不足为患。 小五子暗自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带兵过去看看,让鬼子们顾不过来。 小五子回王家沟的这一路,就不断的收拢他的尖刀连。快到王家沟时,大眼回来报告,王家沟来了一伙日伪军,正在攻击王家沟,但人不多,也就十多个鬼子,三四十伪军,不知道怎么就撞到这里来了。 小五子这时候也差不多将尖刀连全部收拢了,立马带兵围了上去,这帮小日本也太自不量力了,就这么几个人也敢闯到这儿来?小五子要是放跑了一个人都会感觉脸上无光的。 日本兵领头的是个军曹,也就相当于班长,他们进了山以后实际上也是迷路了才闯到这里来的。 一看这山里的镇子建得像个堡垒,这一定非常有钱,不抢一把都对不起手上的枪炮。 万万没想到,刚刚到跟前,正想着怎么进攻呢,就遭遇了炮击。 轰轰轰的爆炸声惊醒了鬼子军曹的贪婪。看情况,这地方没有大部队根本打不进去。 于是日伪军在象征性的打了一阵乱枪后,撤退了。 可是这撤退的路可就太难走了,三步一个地雷五步一个陷阱的,队伍稀稀拉拉的扔下了一路的尸体。 当他们以为马上就冲出危险地带时,发现已经被包围了,因为那些地雷陷阱就是要逼他们走向这条路。 这是一条夹在两面高坡之间的山谷,山路很不平,也就勉强能走车马。 日伪军的先头部队被迎头的几梭子机关枪子弹给扫了回来,又转身向后,又被一波手榴弹的爆炸给堵了个严实。 看样子是被包围了,拼了吧,日本军曹率先向侧面山坡上爬去,一边爬一边向上开枪盲射,他知道如果能爬上这道山岗,他就能冲出包围圈去,他身后跟着他剩下的七八个日本兵,而伪军们则没动地方,都爬在山路上各自找了掩体,连枪都不开了。 “砰!”一发毛瑟步枪子弹打进了鬼子军曹的眼睛,把他从山坡上一枪掀了下去,尸体如一段木头般滚了下去。 “砰!”吴鸣的枪也响了,同样一枪掀飞了另一个鬼子兵。 “砰砰!”王猛可不想甘居人后,他的大八粒也响了,而且是一枪一个。 鲁宁的枪法也不赖,手里的三八大盖也干掉了一个鬼子。 鬼子们当然也还击了,但他们是仰攻,而且还是在运动中,枪不可能打准的。 没用两分钟,山坡上的鬼子全被撂倒,一个没剩。 倒霉的石头被鬼子的子弹给蒙上了,在肩头划了一条沟,气得他下去挨着个的砍鬼子脑袋。 伪军们直接打出了白旗,投降了。实际上他们发现被包围了以后就没想再打下去,这一路已经死了十多号人了,如果再还击的话,不用说,一个都剩不下,伪军小排长可不会听鬼子的,保命要紧。 所以当日本鬼子向山上爬的时候,他叫住了跟着爬的部下们,然后找个地方捂着脑袋往地上一趴,就等日本人被歼灭了。 受过培训的队伍就是不一样,小五子的尖刀连打扫战场都要快上许多,包扎伤员,收集战利品,看押俘虏,一切都井然有序。 回到王家沟,小五子问了问春生叔,村里有伤亡吗? 春生叔说:“放心吧,这次都没有撤离老百姓,本来还想打一场防御战给你看看呢,没想到鬼子就这么两个人,还打一下就跑了,村里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小五子这才放下心来,这王家沟的防御还真不是一般的坚固,鬼子没有重火力是拿这里没办法的。 小五子看见了文先生和那个年轻的云先生都拿了杆枪带着他们的学生们也都上了墙头。 小五子赶紧让他们回去上课,但心里却十分欣慰,这王家沟可真做到全民皆兵了,有了这股劲儿,打败小鬼子是迟早的事。 小五子再次召集家里的领导开会,一是秋收季节,做好保护粮食,防御根据地的工作。 二是西边的草上飞和南边的魏家峪都在与敌接战,小五子要派人接应一下他们,不让他们独自与敌周旋。 三是小五子打算往东边再走一走,多打些粮食以备过冬。 王猛带了一半尖刀连向西去策应草上飞去了,而吴鸣则带了另一半尖刀连去策应瞎子叔了。 小五子却没有动地方,因为他要迎接上级派来替换李瑜的大队长。 317草上飞的战斗 春生叔手里还是有不少战兵的,虽然没有尖刀连那么精锐,但每天刻苦地训练,又能吃饱饭,已经远超一般的游击队了。 用这些人打个防御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所以小五子并不担心鬼子再次摸过来,因为鬼子要是不带重炮来根本轰不开春生叔建了三年的石墙。 此时,小五子,春生,李瑜就站在石墙外,等着新来的大队长呢。 新来的大队长还是个熟人,就是小马队长的指导员老方。 不过来是来了,是躺在马车里来的。 小五子几个人立刻上前问这是怎么回事,护送老方的战士说他们与鬼子的扫荡部队遭遇了,本来是可以绕路通过的,可老方看见鬼子在烧村子屠杀老百姓,就组织护卫他的一个班的战士向村里突击了一下,救出了村里的百姓。 逃出来后,他的一班的护卫就剩下4个人了,而且人人带伤。 老方自己也挂彩了,腿上中了一枪,肋下中了一枪。 没时间客套了,小五子立马让医疗队组织抢救,五个人都被安排去手术了。 陈十二带兵出去了,白雪也没在家,家里懂点医疗技术的就剩王二丫和春香她们了,没办法,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 总算老方命大,没有伤到致命部位,而且子弹都是穿身而过,就只缝合一下,上药包扎上就行了。 这种情况,李瑜也没法和他交接工作,也就没着急走。 病房里,老方呲牙咧嘴地在跟小五子李瑜讲他是怎么来的,因为缝合时根本没打麻药。 小马牺牲了,老尚带着他又跟鬼子打了一场大战的时候,在最后胜利的关头,被装死的鬼子兵给开枪射中了。 组织上将小马的游击队划归给老尚了。本来老方还想在当地再组织起一支民兵游击队,上面来人了,说要将老方调到燕山来,当老方知道是和小五子搭档后,就欣然接受了。 小五子听说了那个勇敢的小马哥牺牲了后,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小马跟小五子是一类人,聪明,勇敢,一往无前。 老方大号叫方成,四川人,原红四方面军的战士,曾经走过三次草地,也算是老资格了。 他跟小马的游击队,与小五子是同一个军区的,所以调他来名正言顺。 小五子还担心来一个不懂军事的人瞎指挥呢,一看是老方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他与老方打过交道,知道这也是一个纯粹的战士,但不知道搞政工水平怎么样? 老方说:“我听说你小子犯错误了,被撸了官?本来有的是要求调这里来的人,都被上级给否了。只有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且听我说认识你,这才被安排过来。 咱哥俩就不用那么客套了,我知道你跟小马一样都是闲不住的人,把家里交给我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保证给你看好这点家业。” 小五子也相信他,看他还呲牙咧嘴的疼着呢,也就劝他先好好休息,好好养着,这才退出病房去。 本来组织上要调李瑜去河南,看样子得等两天了,等老方好一好再交接了。 小五子很是担心西面和南面的战事,于是就让李瑜再留几天,他要去看看情况。 小五子这次手里的兵都派出去了,连个跑腿的人都没有了。于是小五子就去了学校,把正在皱着眉头写字的林耀文和赵大河叫了出来。 这俩小子学啥都快,就是识字不行,一天认不了一个字,第二天就忘了。写个字手比脚还笨,把文先生气得想给他俩两个大耳雷子。 小哥俩一听队长叫他们,乐得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小五子这种爱学习的是无法理解这些学习费劲的人的心情的。一听说不用写字了,这俩小子心情如出笼之鸟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这俩小子都是好战士,今年也十八岁了,本来都在尖刀队,小五子是看他们大字不识一个,就把他们先送学校来认几个字再说。 他们对小五子的称呼还是队长,因为在他们心目中队长就只有小五子一人,只有小五子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赵大河问:“队长,有战斗任务?” 小五子说:“去取枪,带足子弹,我领你们去见见世面。” 小五子并不担心瞎子叔那边,因为魏家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不远处就是李大嘴的驻地,如果魏家峪受到攻击,李大嘴会第一时间前来接应的。小五子又派吴鸣去了,再不济也不至于打了败仗。 而西面草上飞的队伍人员倒是不少,但战斗力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小五子虽然也派王猛他们去了,还是有些不放心。 小五子跟李瑜交代了几句就带上两个兴高采烈的战士出发了。 草上飞还真遇上困难了,他手头有两百多人枪,按说打鬼子的搜索队还是不在话下的,但这次有点贪大了,他把五六十小鬼子与一百多伪军围在了一个村子里了,对方人数比他少点不多,也是来征粮的。 本来他以为是普通搜索队,也就一个分队鬼子,三五十伪军。没想到当队伍围住了村子时,才发现里面竟然这么多人,而且火力非常猛。 现在双方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草上飞的队伍也吃不下这些人,而日伪军也没冲出包围圈。 草上飞都把头发揪掉了好几把,也没想出什么好的破敌之策来。 现在双方损失都差不多,都没伤筋动骨,但子弹都消耗不少了。小鬼子的炮弹也不多了,草上飞由于是提前设好的战场,在外围是挖了壕沟的。 这一仗,溜溜打了一天,这时已经傍晚了。王猛来了,大眼开着小豆丁装甲车来了,草上飞激动得把王猛抱了起来。 本来,村里的老百姓已经接到通知撤离了,但还是有些不愿意走的或走不动的百姓在村里。 当里面的鬼子看到外面又增了兵时,小鬼子们就进村把没撤出去的百姓都给抓了过来。 百姓们人数倒是不多,就只有十多个老年人,还是被鬼子们绑成一串,把他们推在前面,缓缓走了出来。 刚刚激动过后的草上飞心情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王猛他们虽然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却也无能为力,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往老百姓身上招呼啊? 草上飞还是个合格的指挥官的,一咬牙一跺脚,命令部下,让开一个口子,放他们走。 鬼子们押着百姓们在前面走,却留下了一半伪军断后。 被留下的五六十个伪军有模有样的在出了包围圈后,找了个山谷构筑了工事,架上机关枪掷弹筒就等八路军上门了。 大眼开着装甲车过来,就只打了一梭子子弹,那五六十个伪军就立马投降了,那一梭子子弹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打着。 他们也知道小鬼子拿他们当了替死鬼,摆出这个架势纯是给鬼子看的,等八路军一来,毫不犹豫地就投降了。 本来鬼子们还以为这五六十号人能顶住一会的,天黑了就好办了。 万万没想到枪炮俱全的队伍说降就降了,把他们的屁股露给了敌人。 王猛的半个尖刀连早就追上去了,几乎是与鬼子的部队在隔着一道山梁同步向前。 而鬼子身后的草上飞也带队追了上来。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被鬼子杀害了的百姓们被扔在了路边。草上飞大怒,当着全队的面发誓,就是追到日本鬼子大本营也要抓住这些鬼子给无辜的百姓们报仇雪恨。 天儿已经黑了,日本鬼子却不敢停下,他们知道后面有追兵,这帮伪军都是吃屎的?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又被追上来了? 于是,鬼子也不想跑了,而是找了一道山梁爬了上去,打算在这儿打追兵一个埋伏。 王猛也在担心鬼子跑出去,就带着队伍上了山梁,打算看看小鬼子跑到哪儿了? 两伙人竟然在黑灯瞎火的山梁上遭遇了,这时可就看出尖刀连的战斗反应速度了。 队员们就只是听见对面说话的声音就开枪了。 “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声连成了片,近战时,射速快的枪占尽先机,尖刀队的人射倒了已经上了山梁的所有鬼子,也站上了山梁。 这回可是居高临下了,一顿手榴弹冲锋枪,把鬼子们给打下坡去。虽然这边也有伤亡,但受伤的没几个。 草上飞的队伍也已经围了过来,拦住他们去路的,是剩下那另一半的伪军。 草上飞刚刚缴获了不少掷弹筒机关枪,正好,全用上了。 一时间,轰轰轰的爆炸声,哒哒哒的机关枪声在山谷里响如爆豆。 刚刚投降的伪军一个排长过来跟草上飞请示,自己可以去喊话劝降,因为伪军们也都对鬼子拿他们当挡箭牌愤愤不平。 枪炮声渐渐稀了下来,有人在黑暗里用个铁皮喇叭在喊话:“兄弟们,别打了,我是邢老四,日本鬼子不拿我们当人看,你还给他卖什么命? 我已经降了八路军了,八路军说了,只要投降过来就还算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八路军只打小鬼子。”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他的大喇叭上被人打了个枪眼。吓得他躺进了沟里,但大喇叭还在举在上面继续喊。 里面被围的伪军已经活心了,要不是长官拎着手枪盯着他们,恐怕早已经一哄而散了。 鬼子军官没死,从山梁上下来了,看见伪军们都不开枪了,顿时大怒,用枪指着伪军连长,让他下令继续打。 伪军连长本来就要压不住下属了,这个鬼子军官还来添乱,伪军连长突然眼里凶光毕露,抬手一枪打在鬼子曹长胸膛上。 而鬼子军官也在用枪指着他呢,在中枪的一瞬间,也扣下了扳机。 318 高升的李瑜 “砰,砰!”两枪一前一后响起,鬼子曹长和伪军连长同时中弹倒地。 从山坡上败退下来的鬼子们一看长官被伪军干掉了,毫不犹豫举枪就射,本来就人心慌慌的伪军们除了被打死的剩下的竟然一哄而散,也有几个胆大的卧倒还击。 “砰砰”两发照明弹升空,照亮了战场,日本鬼子就只剩下四十多人了,却把跟着他们的那些伪军给打得四散逃走。 但他们也被围上了,坡上面是那些手持自动武器的人,而前方是追赶而来的重兵。 怒火中烧的草上飞终于拦住了鬼子们,同样丝毫没有任何犹豫,一上来就枪炮齐鸣,子弹如不要钱一般泼洒过来。 “轰轰轰”八路军的掷弹筒这回比鬼子还多了,鬼子们被身边无处躲藏的爆炸给放倒了一半。 还在卧倒还击的也没了一开始的气势汹汹了,现在他们满脑子都是两个字,逃命。 尖刀队也从坡上下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手雷手榴弹嗖嗖嗖地甩了下去,不过这伙人都是打老了仗的,知道这时候可不能冲下去。 “轰,轰,轰!”这一波爆炸可就要了鬼子们的小命了,因为坡上的尖刀队员们可都是瞄着枪口闪光的地方投的弹,扔得都很准,鬼子们都是趴在地上的,也不敢站起来躲避呀?因为站起来死的更快。 当草上飞的队员们发起冲锋的时候,战场上的日本鬼子实际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打扫战场时,草上飞下了死命令,不要俘虏,不管轻伤重伤一律处死。 草上飞本来想保住那十多个老百姓的生命,没想到这该死的鬼子这么没人性,那可就不能客气了,杀!杀他个干干净净! 战场上还剩几个敢于向日本鬼子还击的伪军呢,不说枪法身手怎么样,就这份胆量,就值得收下来,草上飞当时就把这几个人奖励了一番,把他们全留下了。 当小五子领着两个手下到了草上飞驻地时,仗已经打完了。草上飞的队员们正在往回搬战利品呢,鬼子伪军们搜刮的粮食还在村子里没来得及拉走呢,这下可全便宜了草上飞。 伪军们四散逃走的那一半,也都是丢了枪跑的,队员们天亮后又捡了不少枪支。 一场大胜,草上飞的队员们伤亡还不算太大,就只有一开始与敌人僵持时受到鬼子炮击时伤了十几个,阵亡五个。 尖刀队的人也有伤亡,但也不大,阵亡一人,五六个轻伤,这还都是在山梁上与鬼子遭遇时出现的呢。 投降的伪军得有六十多人,小五子让草上飞自己选一些人留下,其余的得送回王家沟教育教育。 小豆丁坦克很费油,这才打了一仗,油又快见底了,小五子就让大眼把它开回王家沟去,还是用它守家吧,经常往外开它还真干不起。 小五子第二天就带上了这半个尖刀连绕去了魏家峪,等到了地方发现也来晚了,仗还是打完了。 这边来的鬼子也不多,就两个小队的样子,不过伪军却不少,整整一个营三四百号人。 鬼子应该是知道这里的地势的,带着重武器来的,迫击炮掷弹筒,轻重机枪都有。 瞎子叔这两年也不是吃闲饭的,人员虽然受限制没发展多少,但武器却没少划拉,也有掷弹筒,也有不少轻机枪,占着有利地形打得敌人靠不到跟前来。 鬼子发炮,他也发炮,鬼子开枪他也开枪。 敌人在把炮弹浪费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意识到可能攻不上去了,鬼子指挥官就打了退堂鼓。 可就在他们往后撤时,李大嘴的队伍赶到了,不过这老小子打仗也不含糊,一看与对方实力差距太大,也就没敢往前靠,而是带着他的人远远地跟着,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占点便宜就跑。 鬼子已经撤出老远了,有部下报告说有一支土八路在远远的跟着,人数不多,就只有五六十人。 鬼子小队长很是愤怒,没打下这个寨子本来就够不顺心的了,他们还敢用这几个人跟来?必须得消灭这伙人。 于是鬼子小队长下令,让伪军留下两个连收拾收拾这帮胆大包天的家伙。 然后,日本鬼子没再停留,而是收兵回去了。 伪军的两个连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机关枪都架上了,就等那伙人过来了。 李大嘴也知道敌人分兵了,但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自己这点人可以啃动的,李大嘴大手一挥,撤。队伍人少,调头比较方便,不一会就跑没影了。 伪军的两个连在这足足等到天黑也没看见那伙人来,于是也收了兵,这仗都打的虎头蛇尾的。 吴鸣却是绕路来的,而且离老远就看见了撤退的日本鬼子,他也做了与李大嘴相同的决定。 不过尖刀队的人都是翻山越岭的好手,他们是在鬼子前面走的,所以鬼子没发现还有一支队伍在他们前方同向运动着。 吴鸣这回是带着小道士陈十二,耗子鲁宁等五个班的人,全加起来五十多号人,眼看着鬼子分兵了,也是没什么对敌之策,因为人太少。 最后吴鸣决定,找个地势好的地方打冷枪,干掉他几个当官的再说。 鬼子这次是两个小队,所以有两个小队长,这时在队伍里一前一后骑着马,很好认。 伪军营长连长也都有马,所以给枪手们提供了非常好的射击条件。 就在日伪军走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时,前面的尖兵已经吹哨了,证明安全,所以鬼子们都走得很放松。 “砰!”一发七九子弹打着旋飞过来正中骑马的鬼子小队长胸口,把他一枪打下马去。 “砰!”几乎在吴鸣枪响同时,小道士的枪也响了,同样将后面骑马的鬼子小队长给干掉了。 鲁宁的枪法也不赖,一枪把伪军营长打下马去。 然后,神枪手们就收起枪消失在秋日的山林间。 鬼子伪军全体向山上打了一顿乱枪,也不知道打没打着人,也灰溜溜的收兵走了。 吴鸣一看敌人虽然失去了当官的却并没乱,看样子也就能打成这个水平了,强行攻击会有很大损失的,于是吴鸣也收了兵,带队回了魏家峪。 小五子到了地方一看,除了寨墙又一次被鬼子的炮火蹂躏了一遍外竟然没太大的损失。 里面的人也就只有几个被炸飞的石头伤着的,再就没有伤亡了。 瞎子叔正在带人修复用石头砌的寨墙,狗蹦子已经是瞎子叔的副手了,也在带着一部分在巡视外围。 李大嘴看没占着便宜就跟瞎子打了个招呼回去了,小五子并没看见他。 这边仗打的没伤筋动骨的,但也没占着便宜,双方都只是浪费了不少子弹而已。 吴鸣也归队了,跟小五子报告了前面的情况,这见好就收的打法获得了小五子连长的认可和肯定。 小五子看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也就待了一天,就带着他的全部尖刀连回了王家沟。 李瑜这些天都在跟老方办理交接,老方虽然没好利索但也能坐起来着手办公了。 当看完李瑜交的账务时,着实把老方吓了一大跳,这一个营级单位竟然有这么多钱? 不过李瑜也说了,花销也大,不说队伍的衣食住行,就是这些人的武器装备哪里都得花钱,这又办了学校,花钱的日子在后头呢。 就这,也令穷惯了的老方手忙脚乱的,都不知道钱该怎么花了。 小五子回来了,李瑜也该走了,整个王家沟的老百姓都知道了,纷纷来送,吃的用的堆满了送李瑜的马车,李瑜的影响力实际上是大于小五子的,老百姓都十分认可这个又漂亮又有能力的女八路。 小五子把她送出老远去,跟李瑜握了握手说:“五姐,能遇上你跟你搭档是我的幸运,你高升了我不能拦着你发展,但心里是真舍不得,在外面有什么不顺心就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一向以坚强面孔示人的李五小姐哭了,一面哭一面捶小五子。 “为什么说这些话让我哭?我捶死你,临走还把我惹哭。” 李瑜走了,小五子依依不舍地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转身回去。 319 弹药问题 老方的伤得慢慢养,但现在能拄着拐出来了,这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先把李瑜的各项生意都熟悉熟悉,。李瑜有一支商队,就是包子他们的马车队,什么生意都做,啥赚钱就倒腾啥。 包子他们刚刚从草原弄了些羊送到京郊卖掉了,回来要跟李瑜交账,这才知道换领导了。 小五子把包子领到老方面前给他介绍老方,说这是咱部队的大队长。 老方连忙打断小五子话头说:“停停停,又不是外人,没必要作那些表面文章,都知道咱们这支队伍谁是当家的,你小子这么干不是把哥哥架在火上烤吗?往后就说我是营教导员就可以了,咱哥俩接触时间短,以前小马在的时候,他就只管打仗,家里的一摊都甩手交给我了,我倒是不希望你那么做,但还是分工明确的好,你管打仗,我管其它事,你看怎么样?” 小五子很是感动,这老哥真是来帮忙的,而不是来摘桃子的,他大概也没从失去小马的情绪中走出来呢。 老尚接收了他们的部队,却没有接收老方,小五子不太理解,可能组织上有其它考虑吧? 老方就给小五子上了一堂政治课。 老尚到目前还卡在独立营营长的位置上呢,就是怎么也爬不上去那一步。 只因为老尚是个唯我独尊的家伙,在部队里搞一言堂,听不得别人的建议,他的独立营都快成了独立王国了。 上级给他派了好几任政工干部,都跟他尿不到一壶里,所以他才怎么也升不上去,虽然这老家伙想升官都想疯了。 然后老方又给小五子讲了另一个人的故事,那是老方原来的顶头上司,跟叛逃的我党大领导关系特别好,在新四军那边也是搞独立王国,有些不听上级调动了,而且他在肃反时错杀了不少同志,所以民愤极大。 后来新四军上层们研究了一下,出兵抓了这个人,听说后来被枪毙了。 小五子听他讲了这两个人的故事后,就明白老方啥意思了,他是在劝诫小五子,千万不要搞独立王国,不要脱离党组织,因为这毕竟是党的队伍。 小五子是个单纯的战士,脑子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做这些只是想壮大自己消灭仇敌,看样子自己也跟老尚差不多,脑子里缺这根弦,当不了大官的。 小五子把两个不太情愿的小子林耀文和赵大河又送回了学校,并给了他们任务,必须得认识五百个字才能归队。 尽管这俩小子都要哭了,那也得听话,因为这是命令。 小五子顺便看了看学校环境,还不错,超乎他的想象。 少年营除了有站岗任务的都在这儿呢,弟弟妹妹们看见小五子来了,都往他这边看,小五子不想耽误文先生上课,就跟他们摆了摆手要离开,却被文先生叫住了。 文先生说:“刘队长,正好我在给孩子们讲爱国,讲了很多英雄人物,有孩子就问,现在还有这些英雄吗?我告诉他们,有,就在咱们身边。 刚说到这儿,你就来了,你说这巧不巧,来吧,给孩子们讲两句,让他们认识一下什么是爱国者。” 小五子上了讲台,清了清嗓子,跟弟弟妹妹们说:“要说爱国,我就给大家讲一个爱国者的故事,有一个人,在日本侵略者侵占了东北大地后,毅然决然地拉起了队伍反抗日本鬼子的压迫,在关东大地上组建了一支军队,叫做东北抗日联军。 在东北大地上跟侵略者周旋了十年,后来条件非常艰苦的时候,很多人都建议他去苏联境内休整一下,他说出了我至今都记忆犹新的话。东北抗联,东北抗联,离了东北,还能叫东北抗联了吗? 后来在叛徒的出卖下,他就剩孤身一人了,还在跟日伪军周旋,最后牺牲时,日本鬼子割下了他的头颅,剖开了他的肚子,就想看看这么多天他没粮没水靠什么支持这么长时间? 然后发现,那里面只有草籽和棉花。” 说到这里时,小五子嗓子哽咽着,已经满脸是泪水了,缓了缓情绪,小五子又说:“弟弟妹妹们,大家想想,这些人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自己能吃饱穿暖吗?是为自己能升官发财吗?显然不是,因为这就是爱国,是为了把中国的老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自己的生命早已抛在脑后了。 我说的这个人叫杨靖宇,是我们东北抗日联军的总司令,是我这一辈子要效仿的人。” 下面的学生们都被小五子的情绪给感染了,纷纷说也要做一个爱国者。小五子都没发现,周燕儿的眼睛在看他的时候放着不一样的光。 天气逐渐转冷了,又是满山红叶的时候了,估计这时的东北早已经是大雪满山了。 六大爷又有些闲不住了,想要出去打点猎物,小五子有点不放心,就叫了小道士带着他的一个班跟六大爷一起往东去了,这些人都是正经的精锐,所以小五子并不太担心安全问题,就是与敌人遭遇了,最起码也能第一时间逃出来。 小五子却没有去,因为家里面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呢,老方没好利索呢,真不能把所有的工作一下子都推给他,那可太不够意思了。 粮食抢收工作也已经告一段落了,各部队都在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小五子也准备在过年前后组织打一场大仗,可现在有个急需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各个中队都是弹药不多了。 枪倒是有富余,但这一阵子仗可没少打,虽然也有缴获但有点入不敷出。 这个量可不小,小五子都没发现自己的队伍竟然这么大了。 现在全部战兵加民兵,竟然有差不多八百多人了,这都快有一个团的兵力了,但这么多人所需的弹药可就是一个吓人的数字了,小五子也在挠脑袋。 老方说:“咱有钱,可是少量的买点还可以,这么大的量,买都没地方买去,就只有日本鬼子那边有了。” 小五子无比怀念二毛子在的时候,那时候每次下天津都有所收获。 小五子急得都想自己办个兵工厂了,可是一没人员二没技术,手头啥都没有,怎么办呢?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抢敌人的了,可是无论日本鬼子还是伪军,都学奸了,大量的弹药都不放到一起,就是放在一起也有重兵把守,不太好弄。 春生叔,老方,小五子在一起研究半天,决定分头行事,发动各种渠道,能买就买,哪怕是花钱买到有用的消息也行。 小五子叫来了孙传志,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带队去趟南皮,找八面金刚买点弹药来,能买多少买多少。 又招王金贵回来,也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找童团长想想办法,同样是能买多少买多少。 而小五子决定再去趟承德,找岳父想想办法,也顺便看看老婆孩子去。 这回跟在小五子身边的,是陈十二和鲁宁,各自都带了自己的一班人马。 小五子回到白府,看到了一家人脸上都有喜色,一问才知道是白雪又怀孕了,现在她已经能扔下拐杖慢慢走了,可小五子还是有些担心她。 傍晚,小五子牵着白雪的手,小凤仙在另一侧看护着白雪,在自家庭院里慢慢走着。 白九爷回来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牵起了嘴角。 吃罢晚饭,小五子找个没人的时候跟老岳父把事情讲了讲。白九爷说:“这要是在奉天还好办,那边有原来张大帅的兵工厂,后来虽然归了日本人,但也能有渠道弄出来。 这承德还真不好办,我明天找人给你问问,你不是跟小郎挺好吗?你找他兴许能有路子。” 小五子也知道,岳父是管农业口的,对枪支弹药的事还真就没有太好的办法。 于是小五子连夜就去找郎奇去了,这小子白天应该是喝酒了,正在家呼呼大睡呢。 郎奇还没成亲,但他也不跟父母住在一起,而是有他自己的房子,家里就雇了几个佣人,小五子发现,这小子有个漂亮的小丫头侍候着。 郎奇醒了,发现是小五子来了,这才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起来。 小五子也没和他兜圈子,就直接问他能不能弄着弹药,花钱买也行,多少钱都没问题。 郎奇琢磨了一会说:“倒是能买着一些,但数量不可能太大,一但引起日本人怀疑就不好办了,我先给你联系,能弄多少弄多少吧?” 这小子还真帮忙,小五子就先给他留下一些钱,让他给人付个定金啥的。 第二天,小五子背着陈曦抱着刘欣,刘抗在小凤仙怀里,白雪在小步溜达着。旁边站了好几个佣人,都是太太雇来看孩子的。 郎奇来了,风风火火地来的。小五子一看这样子就是有事,应该还是好事。 郎奇一脸严肃地把小五子拉到没人的地方说:“你手里有多少兵?有多大战斗力?有一笔大买卖,看你敢不敢干了?” 320 战前准备 按说这大买卖还是拜小五子所赐,上次他杀掉了新派来的伪治安军旅长,日本人找不着是谁杀的人,就怀疑是内部人干的。于是日本人派人下来查他们,弄得伪军们人人自危,看谁都不像好人,而且还发生了几起内讧事件。 然后日本人也害怕了,怕这些人造反,就派兵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将这些人拆分了,分批次调往了别处。 然后不知在哪儿又调来一批新人,这些人可都是没发武器的。 郎奇说的大买卖就是从奉天运过来专门装备这些新人的军火。 郎奇问小五子有多少人,就是因为日本鬼子也怕出事,这次是有专门押运的队伍的。而且有装甲列车,上面有炮有重机枪的。 小五子现在急得都要去抢日本军营了,一听有这好买卖,哪会放过。干!管他多少人押送呢?先干了他再说。 郎奇只是知道个大概时间,再精确的细节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也够用了,给了小五子充足的准备时间。 小五子告诉郎奇,这几天就忙活这一件事就行,打听清楚具体时间,至于战斗地点,那是自己说了算的,想在哪儿打就在哪儿打。 小五子第二天就告别妻儿回了王家沟,因为时间紧迫,必须得在军火列车到达前做好一切准备。 王家沟,小五子的临时作战会议室,全游击队的中队长副中队长全回来了,坐了一屋子人,一帮老烟枪,抽得屋里冒烟咕咚的,像是着了火。 桌子上平铺了一张精确的热河省地图,这应该是某次战斗中缴获日本鬼子的。 小五子不抽烟,却被烟熏得眯起了眼睛,这时正拿着个铅笔头死死盯住了平泉与凌源之间的一座铁路桥。 路有点远,但这个险值得冒,罗成是图上作业专家,正在给大家讲作战思路。 其实罗成等人与小五子想一块去了,就是计算好时间,等火车过来时炸掉锦承铁路的铁路大桥。让军火列车翻下去,管他有没有装甲列车,给他来个一勺烩。 小五子这次命令,所有中队派出三分之二的队伍,只留一少部分人看家。把重武器都带上,这场仗小不了,得做好打一场大仗的准备。 小五子当天就把尖刀连全放了出去,目标就是以铁路大桥为中心,铁路沿线以及南北方向的一切情况都要摸清楚。 这次小五子可没忘了交通工具,把正好在家的包子马车队留了下来,而且又叫回了王金贵的商队,五六十挂马车集中到一起还是显得规模不小的。 小五子让他们提前出发,在目标地附近的山里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待命令。 小五子这次可下了血本了,让少年营去他们的大山洞里拉回了一车炸药,这还是上次二毛子临走给留下的美国货呢。 小五子是半个专家,认识这是tnt炸药,威力很大,比民用的硝酸铵炸药要更有劲儿。 铁路桥两端都有小型的炮楼,里面守桥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人,却讨厌得很,因为他们有电话,一旦让他们打出电话去就坏了,火车在半路上都可能停下或掉头回去。 所以不能提前端掉它,只能等火车快到时再发动攻击端掉它。 但现在又有个问题,不端掉炮楼就没法安装炸药,被炮楼里的敌人发现有人要炸桥还是要打电话报告的。 小五子坐在汽车上,一直在皱着眉头,鲁宁就在他旁边,知道他在为什么事犯愁。 鲁宁说:“队长,是不是因为炮楼的事在发愁?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寸功未立,想干出点成绩证明一下自己,你把安装炸药的事交给我吧,我想办法摸黑过去,看看能不能在他们眼皮底下装上这些炸药。” 小五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就点头把任务交给了鲁宁的尖刀班,这里可也都是鲁宁挑选出来的好手。 到了李家集九红驻地,杨宝清已经集结了他的精锐部队整装待发了,九红却是回了山寨,她要叫上大头鱼他们一起参战。 草上飞,罗成,瞎子叔都回去调动部队了,只有李大嘴的部队小五子没让他动,而是把他调去了魏家峪,让他帮忙守着魏家峪。 小五子担心南边的鬼子上次没占着便宜会卷土重来,趁着八路军兵力空虚端了魏家峪这个小五子的备用老巢。 小五子在李家集就没再动窝,而是在等待郎奇给他打听到的准确信息,他跟郎奇约好了,在李家集会面。 等了很长时间,郎奇没来,却是派了一个人来的,就是上次跟郎奇一起被绑架的老警察。 老警察一直以为小五子是土匪呢,可到了李家集一看这阵势,吓了一大跳。 只见李家集已经成了八路军的大兵营了,里里外外行走的全是八路军,就这还有陆陆续续往这儿集结的呢。 老警察战战兢兢的被人带到了李家集兵营,直到看见了他熟悉的小五子,这才知道,这小伙子竟然是这支八路军的主将。 没想到,小五子认识他,还叫出了他的名字,这让老警察激动万分。 老警察从帽檐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小五子。 小五子打开就只看了一眼,就把纸条凑油灯上点着了,因为那上面只写了一串数字,前边的是日期,后面的是钟点。 还好,是三天后,这三天时间足够小五子的大队人马运动到位了。 队伍集结了,小五子统计了一下人数,草上飞一百五十多人,九红杨宝清这边出兵一百五十人,罗成宋朝阳各带了一百人,加上瞎子叔的七八十人和尖刀连,小五子总兵力六百开外,将近七百。 而且草上飞将他们缴获的两门小山炮都推来了,大眼也给小豆丁坦克加满了油,装上了重机枪,一块开了过来。 看着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战士们,小五子忽然自信心爆满,感觉自己这一仗必胜,这信心来自他英勇无畏的战友们。 这条铁路是沿河而建的,因为这里地处燕山山区,地势崎岖不平的,所以日本设计师因地制宜,设计了这条铁路。 小五子选的这个地方很合适,因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用来打埋伏正好。 过平泉的时候,小五子是带人从山里绕过去的,因为那儿也有驻扎的日伪军,不能让他们知道有这么多兵过境。 过境后,小五子留下了瞎子叔,让他带队在靠山的地方埋伏下来,这是用来阻敌增援的。小五子担心战斗打响后平泉的日伪军会沿铁路而来。 到了预定战场后,大部队全都进山了,小五子登上了离大桥不远的小山头,用望远镜观察着铁路桥的情况。 两边的小型炮楼都不大,每座炮楼也就能进去三四个人,里面都有歪把子机枪。 小五子也看见了沿铁路而立的一排电线杆子,这一定是电话线。 不一会,尖刀连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这周边全是山沟,小村小屯还都让鬼子迁走了,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 小五子命令宋朝阳带上五十人往东,找个地方也埋伏下来,这仍然是为了打阻击的。 天黑了下来,小五子却没让鲁宁的尖刀班着急走,而是等到了半夜才让他们出发。 秋夜,今天不是初一就是三十,天上没有月亮,天气晴朗得星星仿佛要掉落下来。 鲁宁带着他的十个兄弟,每人扛着二十多斤的炸药,借着星光沿河而上,摸向铁路桥。 他们是有特殊任务的,所以小五子把自动武器都优先装备给他们,而且子弹管够。 石头与耗子的尖刀班,各自沿河两岸扑向炮楼。倒不是想这时候就拿下它,而是怕他们发现安装炸药的鲁宁他们。 如果有意外情况,就第一时间掐断电线,万不得已就端掉炮楼。 夜,静得能听得到秋叶飘落的声音,这时已是秋末冬初,万籁俱寂,队员们的脚步都放得很轻,都怕踩翻一块石头而破坏了这份静谧。 鬼子大概是睡下了,因为这个鬼地方是真没人,在这站岗的鬼子早已经养成了习惯,该吃吃,该睡睡,这都后半夜了,再不睡觉更待何时?不知道春困秋乏吗? 鲁宁终于带着他的兄弟摸到了位置,悄悄的卸下背上的炸药,集中到一座桥墩的阴影下面,脚下是哗哗流淌的河水,头上是黑幽幽的桥梁,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不一会,从桥上放下一条绳索,这是一个身手非常好的兄弟从桥上潜行过来的。 绳索一点一点地将炸药吊了上去,最后连鲁宁也吊了上去,因为安置炸药是鲁宁的老本行。 鲁宁可不敢出一点点失误,因为他在小五子面前立了军令状的,他也要做出点成绩给全尖刀连看看,他鲁宁可不是吃干饭的。 炸药安置好了,插上雷管,引出导火索,沿着桥墩顺了下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导火索不够长,也就将将到桥墩以下。 这弄不好都得冒着枪林弹雨来点燃导火索。 天亮了,鲁宁的兄弟们也都回到了山上,并没有发生意外,小五子松了一口气,就等他心心念念的军火列车开来了。 中午,小五子看了看手表,告诉部下们,准备战斗。 游击队队员们纷纷摩拳擦掌,枪上膛,刀出鞘,就等这奋力一击了。 321爆炸的时间 最先行动的是尖刀连,实际上已经有人昨夜就摸到炮楼附近埋伏了下来,别人回去的时候,他们根本没动窝。 时值正午,天儿并不冷,炮楼里的鬼子们都出来了,在炮楼门口晒太阳。 突然,有个眼尖的鬼子看到了有人在沿河而来,全都穿着灰绿色的军装,端着冲锋枪闷头迅速地向他们靠近。 鬼子吓得目瞪口呆,语无伦次地跟同伴唔哩哇啦激动地说着什么。 有反应快的已经冲进炮楼去打电话了,外面的几个反应过来了也都纷纷钻进炮楼里。 电话摇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响动,他们知道完了,电话线肯定是掐断了。 炮楼里的鬼子们,架上机关枪,刚要调整方向,就发现从另一个射击孔飞进来两枚冒着烟的手雷,鬼子们顿时魂儿都吓没了。 有胆子大的要捡起手雷扔出去,手刚刚捡起其中的一枚。“轰!”手雷就在他手里炸开,将他炸得血肉模糊的仰面倒下。“轰!”另一枚手雷也爆开了,另三个人无处躲藏,身上或多或少都被炸开的弹片击中了,当时就疼得满地打滚。 “轰!”又一枚手雷响了,这次是把炮楼门轰开了。 再然后就是如暴风骤雨般的子弹横扫进来,里面本已受伤的鬼子在中了几发子弹后,再也不动了。 石头带人进入炮楼,检查了一遍发现这边只有四个鬼子,他们穿的服装也不是日本军装,而是铁路制服。 桥的另一侧,耗子也带队围了炮楼,也同时掐断了电话线,可是这里地势有些不同,炮楼比较高,埋伏在这里的兄弟没有第一时间把手雷扔进去,但是在日本人往炮楼里钻的时候,开枪放倒了两个。 然后当他们炸开木制的炮楼门时,里面的仨鬼子却把歪把子机关枪口调了过来,直接向门口扫了过来。 耗子带头冲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找掩体,双方的枪都“哒哒哒”的吼叫起来。 耗子被机关枪子弹直接打在胸膛上仰面摔倒。 身边的兄弟有一个被打断了胳膊,有一个直接被爆了脑袋。 但里面的日本鬼子也没得着好,冲锋枪子弹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过,每个人都中了至少三发子弹。 激烈的对射就只持续了四五秒的时间,然后就停止了,因为双方都已中枪倒地了。 耗子艰难地爬起来,从棉袄里面拿出了钢板,发现上面有两个子弹孔,子弹穿过了钢板,却已没了动力,已经碎裂成几块的子弹就镶嵌在耗子瘦骨嶙峋的胸骨上,用手一拔就掉了下来。 耗子高喊了一声:“陈十二,快过来,你哥我受伤了!” 陈十二没来,却派了个兄弟过来的,给耗子和那个伤了胳膊的兄弟包扎上了,然后队员们没用耗子指挥就进了炮楼搜刮了战利品。 时间刚刚好,小五子是怕提前截断了电话通讯,鬼子有了预警就不会来了,这才在最后一刻打炮楼。 现在就等远处观察哨的信号了,鲁宁队已经又到了桥墩下了,这回可不怕桥头的炮楼了,就等日本鬼子的火车来了。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小五子已经在秋末冬初的寒冷天气里急出了一脑门子汗珠了。 时间在众人焦躁不安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流逝,鬼子的列车还是没来,难道日本鬼子已经知道这里有埋伏的消息了?不应该呀?小五子自信没有透露出一点信息去,那这鬼子是什么情况呢?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着急了,以为鬼子不会来了的时候,那边观察哨给出了信号,一面小红旗在山上不断挥动着,这是在告诉小五子,鬼子来了。 鲁宁在得了信号以后,亲手点燃了长长的导火索,眼看着呲呲作响的导火索燃着火花延伸向上面,鲁宁竟然痴了,就盯着那行走的火花不动了。 手下人反应快,两个兄弟把他架起来就跑,怎么也得跑出这危险地带呀? 火车轰隆隆的开过来,速度跟向上延伸的导火索一样快。 就在火车头和第一节车厢已经上了大桥时,导火索也燃到了尽头。 “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终于响了起来,小五子他们离得有五六百米的距离上都同时心头一震,所有人心脏都偷停了半拍。 巨大的爆炸将桥墩与上面铺设的铁轨枕木整个炸飞了,钢轨如面条般弯曲着,破碎的混凝土,破碎的枕木块四处横飞,如子弹一般打在山间的树木上,同样是枝叶纷飞。 疾驰而来的火车头带着后面的一节节车厢借着巨大的惯性冲了过来,在没有轨道的空中还前冲了一段,然后才翻滚着砸了下去。 秋日的河水本就不多,这时被高空摔落的火车厢砸得断了水流。 火车头后面的两节车厢显然是装人的,因为那是明显的客车车厢,这时已经横拍在河床里了,里面有人活着,在打碎玻璃从上方的玻璃窗口爬出来,一露头,就看出是日本兵。 鲁宁被兄弟架着沿河跑向下游,可是没跑多远呢就感觉到浑身一震,巨大的爆炸声震穿了他们的耳膜,几个人都同时扑倒在地上,被震晕了过去。 然后,火车脱轨,从十几米高的大桥上砸了下来,幸亏他们几个跑得挺快,就差几步,摔下来的火车头就会砸在他们身上。 小五子的队伍这时已经看出得手了,全都第一时间端枪冲出了藏身地点,向横卧着的一节节车厢冲去,冲锋的怒吼响彻云霄。 火车一共也只有十几节车厢,这时已经全都掉了下来,但后几节一看也是客车的车厢虽然摔落下来却并没有翻倒,中间连接的一节车厢已经拧成了麻花。 车厢里的鬼子们也在往外爬,他们都被摔得晕头转向的了。 小五子的队伍到了,嗖嗖嗖,手榴弹先甩了出去,然后就是连发的机关枪冲锋枪,再然后是单发的步枪,一时间枪声大作。 轰轰轰轰,手榴弹爆炸,哒哒哒哒哒哒,机关枪扫射,砰砰砰砰,步枪齐射。 本来捡回一条命的日本鬼子押运队,刚刚爬出车厢门就被飞来的密如飞蝗的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软了下去。 无论是前面打横的车厢还是后面立着的车厢,门窗都已经被子弹打得粉碎,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活人了。 小五子本来准备好的一场激战竟然没发生,这成了一边倒的屠杀了,队员们无非像平时训练时一样,投弹,开枪,到跟前补刀。 就这么顺顺利利的拿下了这场战斗。当队员们撬开了火车打着横的闷罐车厢门子上的铅封时,小五子终于看到了他这次战斗的目标,军火。 九红和罗成草上飞他们已经清空了鬼子押运队的车厢,鬼子还真派了不少兵,这前面两节后面两节车厢,里面的鬼子竟有一百多人,但看服装也不全是日本军人,也有铁路警察之类的。 小五子立即调整兵力部属,让草上飞带上他的所有人去东面接应宋朝阳,因为小五子并没有看到鬼子的装甲列车,弄不好那东西就在后面跟着呢,这趟火车晚点了,估计那趟火车也会晚来。 鲁宁已经醒了,战友们救起了他们几个,但现在谁说话他们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有刺耳的嗡嗡声。 远处藏着的车队早已经收到信号赶着马车沿着河岸过来了,队员们也开始往下卸车了。 在小五子看到一箱箱手榴弹时暗说了一声好险。 火车车厢从十几米高的桥上摔落下来,并没有把箱子里的手榴弹手雷摔炸,可能是箱子捆得很结实,里面塞的稻草很厚实吧? 枪支也不少,能装备两个团的,至少有两千杆步枪,却是大杂烩啥都有,有日本鬼子的三八大盖,也有原东北军的辽十三,还有一些水连珠,汉阳造之类的。看来鬼子的武器也捉襟见肘了,把老底都翻出来了。 小五子最大的目标,子弹。也被抬了出来,依然是大杂烩,各种型号的子弹都有,但胜在量大,就看这些箱子就不会少于十万发。 小五子可不在乎这杂乱的型号,因为他队伍的武器也都是各种枪支都有,正适合这种乱。 人多干活就是快,所有的武器弹药都已经打包装车了,小五子大手一挥,撤! 大获全胜的八路军游击队,护送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车队,沿着河流钻进了山里。 那边的瞎子叔并没有看见有敌人来增援,在接到撤离的信息后就也收兵往回走了。 而宋朝阳这边,却是截下了后面跟来的装甲列车。 宋朝阳离老远就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知道这是打起来了。自己的任务是阻敌增援,而他带的只有五十多人,也没法拦住铁路上来的火车呀? 宋朝阳有办法,叫队员们扒掉几节铁轨,没了轨道,铁路上的啥车都没有用。 就在他以为敌人没有援兵,正要派人回去看看大部队是否干完活时,鬼子的装甲列车来了,最前面是机车,后面是警戒车,再后面是炮车,然后是兵车等等。 不算长,也就六七节车厢的样子,不过这里面的武器可是太猛了,这仗根本打不了。 宋朝阳这时候已经是个合格的基层指挥官了,绝对不会干傻事,于是就带着他的队伍向来路撤离,一边走,一边隔一段路就再扒下一根铁轨,而且把铁轨顺山扔了下去。 322冒险的代价 装甲列车上的日本鬼子也不少,至少也得有一个中队的样子,因为专门有两节车厢是运兵车。 本来这辆车应该在押运军火的列车前面,可赶巧的是,这装甲列车的机车出毛病了,就在凌源停了下来,找了专人来维修。 而押运军火的那趟车不敢耽误时间,就先走了,没等这趟车。 所以军火列车做了装甲列车的替死鬼,原来八路军一心想灭掉的敌人主力却来晚了。 装甲列车前面有专门观察瞭望的人员,离老远就发现前方铁轨被扒了,立刻命令停车,炮车上的105毫米加浓炮和两挺重机枪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发现敌人,第一时间火力覆盖。 维修人员报告,没发现人,就只有铁轨被扒了,于是车上就派出人维修铁轨,火车又倒了回去,因为在大一点的车站里都有备用的铁轨。 草上飞没法再往山里走时带那两门山炮,因为前面除了铁路再没了别的路,铁炮根本没法走,就只好让部下跟着队长他们推着炮回去了。 等他沿着铁路会合了宋朝阳的时候,宋朝阳已经扒了很多段铁轨了。 草上飞就问他:“敌人数量多吗,火力怎么样,凭咱们二百多人能不能干他一下?” 宋朝阳摇了摇头说:“别想了,那趟火车是装甲列车,上面有加浓炮,高射炮,轻重机枪,根本打不动,更何况车上的鬼子一点也不比咱们人少。 还是算了吧,他们要不离开铁路,咱们全队来都啃不动他。” 草上飞又问:“那你干啥来着,这么久?” 宋朝阳说:“我也只有破坏铁轨这一着了,我让他修不过来,等他们修过来咱们早没影了。” 草上飞有些不甘心,在那挠了半天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最后也只得跟宋朝阳一起往回走。 回到桥头,还是有点不甘心,草上飞也是爆炸专家,他的队伍里也有炸药,只不过不多就是了。 他就问宋朝阳:“你如果是开着装甲列车你会在哪儿停?” 宋朝阳知道他啥意思,想了想就说:“前面桥炸塌了,装甲列车也过不去,别想了,他们知道桥梁被炸一定会掉头回去的。” 草上飞说:“你别管他回不回去,你就说他可能停在哪儿就行。” 最后,两人共同找到了一个离大桥不到一里地的位置,这里一面高一面低,而大桥附近正是炮火能覆盖的范围。 草上飞把他带来的炸药全都埋在了铁路路基下,导火索拉到了左边的高坡上,本来他打算亲自留下点燃炸药,手下的兄弟们哪能让主将亲自冒险呢? 于是就留下了两个兄弟,告诉他们,点了火就跑,不管能不能爆炸,保命要紧。 小五子带着大部队从山里绕向王家沟,山路不太好走,但队伍人多,一些不好走的地方,就是抬都能将马车抬过去。 大头鱼的土匪队并没有跟大部队一起来,而是跟在后面姗姗来迟,这是九红有意这么安排的,到关键时刻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大头鱼到了平泉境内却与出来打探消息的铁路警察部队遇上了,双方人数相差无几,都是六七十人的样子。迎面碰上了,啥也别说了,打吧! 大头鱼带的都是骑兵,这时代虽然骑兵不那么吃香了,但以骑打步,以快打慢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对付骑兵最好的武器就是火炮和机关枪,恰巧这两样铁路警察部队都没有,于是,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碎了宁静的时候,挥动的马刀与铁蹄就成了这些铁路警察的噩梦。 大头鱼用阵亡十余人轻伤十余人的代价全歼了这伙铁路警察。 打胜了仗,大头鱼也收到了前方已经胜利的消息,他就没往前再走,而是也向南钻进了山里,往大部队的方向追去。 他却没想到,他干掉这支铁路警察部队,已经捅了个马蜂窝,惹来了大麻烦。 驻扎在平泉的鬼子这时已经知道押运军火的列车出事了,因为电话打不通,派出去探路的铁路警察也没了动静。 日本鬼子一个中队,又集结了两个营的伪军,沿铁路搜索而来。 到了大头鱼他们战斗的地方,发现铁路警察已经全军覆没了。 这可不是小事,对方的兵力最起码得数倍以上的人数,才能全歼了这六七十号全副武装的队伍。这肯定是土八路的主力了?必须得抓住他们,追。 于是日伪军大部队就跟着大头鱼他们的马蹄印追了下去。 草上飞和宋朝阳都已经走出老远去了,天都要黑了,也没有听到爆炸声,他们以为这行动已经失败了呢。 就在他们快要赶上大部队时,后面很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如天边滚滚的雷声一般。 李通是上次草上飞与日军大战时投降来的伪军,本来当兵吃粮,在这乱世混个温饱是不成问题的,没想到打起仗来才发现,日本人口口声声说日满一家,到了真章的时候,他们就成了小鬼子的挡箭牌。 他这才跟着排长投降了八路军。到了这边一看,人家八路军讲究官兵一致,他们的中队长一点架子也没有,很有江湖气,于是李通也就死心塌地的当八路了。 这次中队长要炸鬼子火车,他也想立个功劳,让比他先来的兄弟们看看,不是投降的伪军都是窝囊废。 李通接过了这个任务,草上飞怕他一个人不把握就又给他派了个帮手,那小子比他资格老,是王家沟的民兵出身。 天儿马上就黑了,哥俩伏在高坡上百无聊赖地等着,还以为鬼子不会来了呢?当听到轰隆隆的火车声以后,哥俩都兴奋地爬了起来。 鬼子们的工兵还真不含糊,从后面的大车站带了铁轨来的,走一路铺一路,终于补上了铁轨的缺口。 火车果然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前就是大桥了,他们得派人去探路。 火车停的位置,恰恰就是草上飞和宋朝阳选好的地方,那下面埋着炸药呢。 装甲列车停得有些靠前,埋炸药的位置没有在他们想炸的炮车下,而是在后面的兵车下面。 不管了,反正是够他们喝一壶的,李通点燃了导火索,看着呲呲燃烧的火线延伸了下去。他很听话,记着中队长告诫他们的,点完火就跑。 二人起身向坡顶爬去,翻过这道岗就算逃出生天了。 可就在没跑几步时,装甲列车上的重机枪响了,因为瞭望的鬼子已经发现了山坡上有人跑。 咚咚咚,一排子弹如镰刀割草般扫了过来,李通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一头扑倒在山坡上。 他歪头看了一下,跟他一起跑的兄弟也扑倒了,后背开了个拳头大的洞。 他想翻身,双手一推地面,这才发现下半身已经没了知觉,于是他放弃了挣扎,放松地趴在了山坡上,等待着他心心念念的一声爆炸。 “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把装甲列车的第四第五节车厢炸得飞了起来,又重重地摔落,而这两节车厢恰恰是里面全装着日本兵的兵车。 可惜山坡上的李通两人却早已闭上了眼睛,再也听不到这杀敌的战鼓声了。 大头鱼是什么人?那是从小就在关东胡子圈里混的,要说打仗倒不一定厉害到哪去,但是保命的技术却绝对是一流水平。 他们都快追上大部队的时候,手下回来报告,后面有大量的敌人跟踪而来,看样子是盯上他们了。 大头鱼于是派人通知了前面的大部队,而他却没有再跟着大部队走,而是带着他的马队走上了另一条山路,他打算把敌人引走,不让他们追上大部队。 小五子收到了后面大头鱼的消息后,停了下来,将尖刀连又派出去,让他们侦察一下跟来的敌人兵力和位置。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吴鸣回来说敌人已经扎营了,但兵力太多了,连日军带伪军有一千多人,有点多,恐怕不好打。 这时的小五子已经收拢了全部队伍,就剩大头鱼他们没回来。 小五子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缴获运回去才是正事。既然敌人已经宿营了,那就连夜赶路,看看能不能摆脱敌人的追踪。 不过小五子还是留下了尖刀连的几个班,让王猛带着,如果日本鬼子明天天亮再追上来,让他们联系一下大头鱼,看看能不能打个阻击,并把小豆丁装甲车也留了下来。 大头鱼这时也没走远,他也发现鬼子扎营了,他也在琢磨着怎么能阻挡一下这些鬼子的大部队。 323偷袭与埋伏 日军中队长是个大尉,也是打老了仗的,到这里停下不止是因为天黑了,手下报告说对方的足迹分开了,一条向西南,一条向东南。 向西南的那条路上明显走过重车,车轮痕迹俨然。 而另一条路全是马蹄印,实际上他们就是追踪马蹄印而来的。 日本兵里面当然也有痕迹专家,仅凭路上的脚印车马痕迹就能判断出对方的大概人数。 发现往西南去的那队人马才是真正的大部队,人数一点不比他们少,而且还看到了炮车的痕迹。 日本大尉并不是傻到分不清他追踪的敌人谁强谁弱,而是他有些犹豫了,再追下去,对方与己方人数相当,而且有重武器,又刚刚抢了火车上的枪支弹药,这仗可不好打,胜负五五开,自己未必打得赢,所以才停了下来,扎下了营盘。 那伙马队的人数不会超过一百人,但是他们人人有马,肯定抓不着他们的。 到这里后,日本大尉实际已经放弃了追踪马队的想法了,他在犹豫是不是该带兵后撤,但还有点不甘心。 而此时,王猛已经会合了大头鱼,看见了大头鱼有不少伤员,但马上都有缴获的枪支弹药,这显然是打了一场仗的。 王猛手里有六个班,分别是大眼,石头,彪子,陈十二和小道士。 人数不算多,却都是夜战偷袭的专家,大家也都在跃跃欲试,打算干他一下。 王猛对大头鱼说:“你们有伤员,马上还有缴获,不如你们去追大部队,把东西和伤员交给他们,然后我需要你来接应我们,有你们的马匹,我们能跑得更快一些,怎么样?你有别的想法可以提出来咱们一起研究。” 大头鱼是那种懒得动脑的人,一看王猛说得头头是道的,也就接受了他的建议,带着队伍连夜去追赶大部队去了。 王猛带着兄弟们上了山,远远地观察着敌营。 日本鬼子还是一惯的作风,让伪军们在外围,而他们则在整个营盘的中心位置。 这无关指挥战斗的水平,纯粹是日本人高高在上的心理在作怪,因为在他们心里,伪满军队就是仆从军,就是下等人。 日本大尉也没睡下,他还在犹豫是不是撤退,因为现在已经进山了,前方危机重重,弄不好会打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宁可被人笑话也不想和敌方打个两败俱伤。 陈十二的一个班十个人,实际上兼任着全队队医的角色,他在选人的时候都在有意的挑选会点上药包扎技术的。 没想到这些人全都是会两下子武把操的,因为这个时代,医武不分家,懂医术的大多会点功夫,会武术的多少会点医术。 大眼的小豆丁装甲车没开过来,而是藏在二里地外了,因为那东西动静太大,没等开过来呢就会被敌人发现。 王猛在等,一是等后半夜敌人都睡下了,他再发动突然袭击,打一下就跑,不管能杀掉多少敌人。 二是在等大头鱼他们骑马回来,有了马匹在山区敌人是没办法追上他们的。 后半夜了,尖刀队员们都听到了杂沓的马蹄声,知道这是大头鱼回来了,大家都打起了精神,准备战斗。 大头鱼到了,这回可是轻装上阵,把伤员和缴获都交给九红他们了,而且换下了几匹有伤的马匹。 小五子让他们多带些马少带些人,所以大头鱼就只带了二十多人,却带了六十多匹马。 王猛却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安排大头鱼他们让马歇一歇,饮点水,喂点草料,找了个方便撤离的地方等着他们。 天快亮了,王猛这才带队再次摸了过去。 当他们又一次爬上高处时,看见敌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是少了不少人的样子,兵营小了一圈。 石头和小道士的兄弟们去摸岗哨了,这么大的兵营,岗哨可真不少,至少有十多个明哨,还不知道有没有暗哨呢? 尖刀队员们有一多半是挎着冲锋枪的,没有冲锋枪的也是双枪,一长一短,火力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王猛命令所有人,发起战斗后,要迅速扑进去,把身上的手雷手榴弹全都扔出去,然后交叉掩护着往回撤,不管打成啥样,千万不要恋战。 石头一直也不愿意用刀,他除了相信自己的拳头外,还喜欢用斧子锤子等钝器。 这次手边没有类似的家伙,他就捡了块山间的石头,这下子他可名副其实了。 他绕了半个圈,只为了躲开哨兵的视线,摸到哨兵跟前时,没发出一点声音。 借着东方的一抹曙光,石头手中的石头一挥而下。 哨兵后脑头骨被这一下砸得塌了下去,没发出一丝声音就扑倒在地上。 石头都再没看向倒地的尸体,而是端起了冲锋枪开始警戒。 他已经看见了手下的兄弟们也已经纷纷得手了,都在端起枪指向敌营。 小道士手下的人也都摸向另一个方向,不过毕竟有手艺不那么高的,还是有哨兵扣响了扳机。 这边枪声一响,王猛就没再犹豫,带着所有尖刀队的人冲进了敌营,在敌人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向里面冲,一边开枪一边扔手雷。 一时间,敌营里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乱成一片。 “轰轰轰,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清脆的连发中夹杂着手雷的爆炸,让刚刚起身的伪军们死伤无数。 王猛冲到敌营中央位置时,却并没看见日本兵,整个营盘里,满眼都是如无头苍蝇般的满洲国伪军。 王猛暗道一声,不好,不会是日本鬼子的圈套吧? 这些年的战斗,让王猛从一个胆小如鼠的伪军迅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了。 他立刻叫所有人,向外冲,原路返回,因为这些地方已经被他们炸过一遍了,属于敌人的薄弱环节。 队员们手里的枪就没断过,一直在扣扳机,不管是冲锋枪还是盒子炮。 乱哄哄的伪军们也终于有人领着反击了,乒乒乓乓的步枪也响了起来,尖刀队的队员们也已经开始有了伤亡。 不过还好,这时他们已经大多数冲出兵营了,交替掩护着迅速脱离战场。 队员们退了回来,找到大头鱼他们的马匹,纷纷上马,两人一骑,开始打马飞奔。 后面乱成一团的伪军并没有追上来,但他们没走多远就有山两侧飞来的子弹把好几个人打下马去。 不能走了,这是被人反埋伏了,尖刀连的人毕竟是精锐,反应速度也非常迅速,这时已经分散开了各找掩体。 王猛很是恼火,自己一直都是埋伏别人来着,没想到千日打雁反被啄了眼。 不过好消息是埋伏他们的人并不算多,就只打了一排子弹,而且没有炮。 王猛这时已经端起了手中的步枪,向山上冲了一段距离,找了个石头掩住身形。 对面的人发现了他在往前移动,“砰砰砰”的打了过来,子弹打在石头上发出啾啾的声音。 王猛凭枪声判断,对方的人数不多,多说有一百人,而且不是日本鬼子,应该还是满洲国伪军,那日本鬼子去哪儿了呢?不会是悄悄地绕道追队长他们去了吧? 王猛看见石头也左跳一下右窜一下的冲上了山坡,上面射来的子弹都没打着他。 王猛可不能看着队友中枪,抬枪砰砰两枪,干掉了正在向石头射击的人。 坡上的人一看,这伏击并没有收到理想效果,就要打退堂鼓,在乒乒乓乓又打了一阵枪后,往回撤了。 尖刀队的队员们能让他们就这么占了便宜就走吗? 这回是伪军往回撤,尖刀队跟着他们,双方始终保持在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上,这对于王猛小道士这类好枪手来说,够用了。 于是,伪军们又扔下几具尸体,跑得更快了。 但他们逃的方向可不是兵营的方向,而是王猛他们要走的方向。 轰隆隆的装甲车正好从那个方向开过来了,迎头而来的伪军立马转了身,他们满以为这是日本主子派来接应他们的战车呢,那就得表现一下了。 就在这一连伪军停下来的时候,装甲车上的重机枪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大号的子弹专往人多地方扫,一丝准备没有的伪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中弹,这一排子弹就给撂倒二三十个。 王猛大头鱼他们也靠了过来,两面夹击,还都是连发的快枪,这一下子把这一连伪军打崩了,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了,仨一帮俩一伙的四散逃去。 而这,正中尖刀队的下怀,翻山越岭打冷枪,这是他们的强项,更何况这帮王八蛋刚刚埋伏了他们,伤亡了好几个人呢。 原来,日本大尉在琢磨了半天后,觉得再追下去弊大于利,他就留下了伪军,带着全部鬼子兵觉也不睡了,连夜回去了。 伪军有两个营,其中一个营长是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家伙,姓李。他认为,对方很有可能会打埋伏或者搞偷袭。于是就跟另一个营长商量怎么对付敌人,没想到另一个营长是个傻吊,看日本人走了,还以为他要抢指挥权呢,没搭理他。 于是,李营长就与那家伙分了兵。他把自己的一个连留在兵营里,一个连在往回去的路上驻扎,这是为了有事能接应。 而另一个连,就派向了这边,本来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用上了。 他要是知道土八路真会半夜偷袭,而且就这么几个人的话,他会将全营都埋伏在这边的。 伪军营里在乱过一阵子后,重新整队,这时才发现,损失可太大了。 李营长的队伍倒是没太大损失,而那个傻东西的一个营被干掉了三分之一。 李营长有些幸灾乐祸,他也没管那家伙,而是带着他的部下去追土八路了,因为他知道对方人不多。 324加入组织 小道士原来当道士的时候就会打枪,自从参加了八路军后,天天跟断魂枪吴鸣混在一起,这枪法可是与日俱增,虽然没有吴鸣小五子李明月那么神,但也是队伍中枪法的佼佼者了。 吴鸣也是真喜欢这个聪明孩子,把一身本事毫无保留的都教给他了,所以,小道士的枪法非常好。 前方正有几个逃散的伪军在向坡上爬,虽然有点远,但这难不倒好枪手。 三八大盖“巴勾”一声,一名伪军翻身摔了下来,小道士拉大拴退弹壳,再次瞄准,“巴勾”再来一枪,又有一名伪军摔了下来。 不远处,陈十二也在与他干相同的事,他的枪法也不赖,比小道士差点,但也算是好枪手了,打个一两百米以内的目标还是有准头的,也一枪一个的收割着敌人。 伪军们是四散逃走的,正好让尖刀连的勇士们发挥出了他们最大的特长。 伪军们是跑也跑不过,躲又躲不开,最后抱着脑袋蹲下了,大喊投降了。 伪军们投降的有二三十个人,剩下的全都死在这一路追逃中了。 尖刀连缴了他们的械,打扫了战场,然后继续向南。 没走多远呢,负责断后的陈十二班的队员赶了上来,报告说又有一队伪军追了过来,大概一个连的样子。 本来他们有六十多匹马,尖刀连的战士们是可以迅速撤离的,可这抓了二三十俘虏,押着他们走,也就慢了下来。 王猛一听后面有一百多人,还真没怕,他有自信能凭着手头这七十多号人反打伪军一场伏击战,可这些俘虏就有点难住他了,放又不想放,杀又不想杀,这可怎么办? 大头鱼看出了王猛的犹豫,跟王猛小声说:“你带队骑马往前走,把他们交给我吧,这事哥哥帮你兜着了。” 他手下二十多人也牺牲了五六个,这让大头鱼十分愤怒,带着他的部下把俘虏们全在山路上如杀鸡一般割了脖子,一时间山路上血流成河,尸体摆出了长长的一溜。 然后大头鱼就带队上了山,翻山越岭,这是他们的老本行。 当李营长带着一个连的伪军追到这里时,看见了山路上被屠杀的部下们,李营长当时就被震慑住了。他知道对方这是杀人给他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敢再追过来,这就是你的下场。 李营长很会打仗,当他知道他在这儿打埋伏的一个连已经全军覆没的时候,就知道对方不好惹,不能再追了,再追就把自己的老命搭里头了。 于是他收兵往回走,就在走到他设埋伏的地点时,他们也被人埋伏了。 对方人数与他相差无几,但人家是以暗打明,居高临下。 打他们一个连没有任何准备的伪军还是不费啥劲的。 山上手榴弹嗖嗖嗖的飞下来,轰隆隆的在他们身边爆炸,然后是密密麻麻的步枪子弹,打得他们伏在山沟里抬不起头来。 这特么是谁呀?看样子也不是土八路呀?怎么上来就打,不问青红皂白,我特么也跟你没仇啊? 李营长气得火冒三丈,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组织没死的部下打反击,打算突围出去。 对方的战斗力也就一般,当李营长带着二三十人杀出重围时,他们并没有继续围追堵截,而是下去捡他们的战利品去了。 山上下来的土匪们的头领,赫然是与小五子草原金鹰有仇的张营长。不知道他怎么又跑到这边来的,但手底下的人手可增加了不少,目前有一百多人了。 这帮土匪纯是听说这边有人打仗,想过来捡点便宜,他可不管是八路军还是日本人,是伪军还是土匪,只要他能啃动,必须得上来咬一口。 没想到却捡了这么大的便宜,这一下竟干掉了伪军六十多,捡了六七十杆枪,这又够他再拉起几十人的队伍了。 大头鱼并没走远,离老远在看伪军们会怎么办?然后他就发现伪军被他杀人给吓住了,退了回去。 大头鱼是担心还有什么反复,就悄悄的跟了一段距离,然后他就从头到尾看了这一场大战,这伙土匪显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打仗很有一套。 大头鱼也就没去凑那个热闹,而是带人去追王猛他们了,这两天就没休息过,不是打仗就是行军,太累了,回去得好好睡一觉。 …… 小五子的大部队也终于用了两天的时间绕山路回到了罗成的煤矿,这可是到家了,各中队并没有赶回自己的驻地,而是第一时间先吃饭,休息。 杜晨杜二少爷现在是矿上的实际管理者,这小子还是很有才能的,在家里当个纨绔少爷把这一身本事都埋没了。 到了这里才被小五子挖掘出了他的才干,这矿上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的。 杜二少爷就在矿上的大食堂,给这六七百胜利归来的英雄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宴席,让大家敞开了吃,他的煤矿现在可有钱,吃不穷他。 王猛带队回来了,报告了他们遇到的情况,小五子非常理解王猛的为难,因为他也是这种心软的人,对中国人下不去手。 他暗暗决定,往后要向大头鱼学习,做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因为遇上这种情况,大头鱼的办法是唯一的正解,没有任何其它办法。这在真正的大战场上,往往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幸亏罗成在这煤矿盖了食堂宿舍,要不然,这么多兵还没地方安排食宿呢,就这,还是让罗成宋朝阳的兵去老百姓家找的宿,要不住不开。 第二天,大头鱼也回来了,小五子最后清点人数,发现损失并不大,而且可以说这次战斗,损失已经是最小的了。 真正损失的就是王猛领的队伍牺牲了十来个人,大头鱼手下牺牲了不到二十人。再就是耗子尖刀班的几个人和草上飞派出炸装甲列车的两个兄弟了。 大头鱼向小五子报告了他看到的奇怪战斗,说有一伙土匪伏击了追击他们的伪军,而且人数不少。 小五子也在琢磨这是伙什么样的人呢?于是就给了他鱼叔一个任务,就是想尽办法打听一下这伙土匪的来历,看看能不能谈一谈,就是不能收过来,也可以约定一下,共同抗日。 但他绝对没想到,这帮土匪对他恨之入骨,把他视为最大的仇人。 又休息了两天,当队员们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时,小五子这才让各中队回驻地,而且现场就把缴获的枪支弹药分发了下去,让每个中队都有跟敌人硬刚的实力。 小五子带着他的尖刀连赶着马车回到王家沟时,发现老方,春生叔,郑大爷和郑恒都在大门外迎接他们呢。 六大爷也回来了,看来收获不小,满脸的笑意。 本来小五子把小道士派给他了,可走了一半,六大爷知道小五子要打仗,就把小道士给撵回来了。人家自己上山打了不少猎物回来的。 小五子拿他也当爹看的,就对他说:“下回可不能这样了,怎么也得带个帮手去啊?您手上不利索,要是有点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人去。” 韩老六知道这小子是担心自己,也就笑着说:“那行,下回我管春生要两个人,他那儿有的是人,这总行了吧?” 小五子还真是拿他六大爷没办法,也就默认了。 入冬了,小五子最欣慰的就是他的部队无论粮食还是武器弹药都很充足,够他跟敌人周旋个一年半载的了。 老方也顺利地接下李瑜的全部工作,虽然没有李五小姐做得那么好,但也差不哪去,生意还是正常运转着,各部门都各司其职,并没有出现问题的地方。 这次缴获的枪支有点多,小五子又给了春生叔五百杆枪,让他可以适当的再扩大些队伍。 春生叔这里有一个连的战兵和郑大哥的六七十民兵,小五子这几回战斗都没敢动这些兵,因为这是他的预备队,是他的底牌。守家的任务一直是交给春生叔的,这就是小五子的后盾。 几天后,李大姐来了,她是来接收小五子缴获的枪支的。 李大姐带来了李瑜的消息,李五小姐真的是升官了,在河南的某个部队做了团政委,跟李大姐平级了,小五子往后再见面得敬礼叫首长了。 老赵这段时间很失落,刚娶的媳妇,还没捂热乎呢,就让人给调走了,老赵气得想打人。 可这是上级的命令,老赵是个标准的军人,知道服从命令。 听说小五子又打了胜仗后,就让李大姐来一趟,说啥也得在小五子这捞点啥回去。 李大姐还给小五子带了个好消息,经组织批准,小五子两年前递交的入党申请书被批下来了,李大姐来,就是和老方开支部会议,吸收小五子入党的。 这可把小五子乐疯了,这是他从小就惦记着的事,没想到竟耽误了这么多年。 王家沟,小五子的作战室,墙上挂了面镰刀斧头的红旗。 李大姐,老方,郑大爷都在,小五子举着拳头对着党旗宣誓,李大姐说一句他学一句,宣誓后,小五子已经是满脸泪痕了,李大姐老方他们也都能理解小五子的激动。 小五子的职位没变,还是连级干部,不过,组织上已经默认了他依然是这支队伍的实际领导者了,派老方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晚上,安排李大姐的宴会上,小五子竟然喝醉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嚎啕大哭,没人知道这个坚韧不拔的小伙子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325 远方来客 小五子没有让李大姐着急走,而是叫小道士去了趟承德把郎奇找了过来。 李大姐的能耐小五子还是相信的,她跟郎奇聊了很长时间,小五子看郎奇出来时眼神都不一样了,散发着自信的光。 小五子知道,从今天开始,这人才可以信任了,算是自己人了。 郎奇还是回去做他的警察队长,但是,八路军这边已经有他的身份了,算是我军派入敌占区的特殊人员。 能看得出来,这小子真是打心里乐开了花。 燕山也落雪了,战士们早就换上了棉袄棉裤。李大姐该回去了,临走还是问了问小五子,白雪去哪儿了? 小五子也没啥可隐瞒的,说她目前在承德城里岳父家。 李大姐再没说什么,点点头走了。小五子实际上知道她要说啥的,只不过李大姐没有说出口罢了。 小五子派出民兵队,赶了五辆马车,装了一千杆枪,子弹没舍得给多少,就只有一万多发。因为老赵有复装子弹的小型兵工厂,不太缺子弹。 而小五子这里,子弹是打一发少一发,他没朝上级要子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快过年了,小五子又送给李大姐她们一些山上打的猎物,让她们也过个肥年。 老赵他们倒是不缺钱,因为李大姐也会做生意,能用钱生钱。只是那边人多,花销也大,所以看起来没有王家沟富裕就是了。 送走了李大姐,老方来跟小五子商量给受伤和牺牲的战士抚恤的事,小五子说:“方大哥,这事你定,我无条件支持,咱们现在有钱,多给点,让战士家属有个生活依靠。” 春生叔也在,手里却抱了个孩子,这是头两个月王二丫给他生的千金,春生叔现在也儿女双全了,很是宠爱这个老闺女。 春生说:“战士们得发饷了,这几年一直都是公吃公住,大多数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时间一长,队伍越来越大,人员也越来越杂,难免会出现怨言。 咱们不用对比国军,就对比八路军的兄弟部队就可以,战士们手里有钱也就不会在战场上私藏缴获物品了。” 小五子这才发现这几年他的队伍为什么会越打越富了?因为李瑜根本没给战士们发饷,钱都是以奖励的形式发下去的。 这就给了战士们一种印象,勇敢战斗就有钱发,没仗打,就只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这种情况有利有弊,小五子也说不好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老方也是在穷部队出来的,知道当家人的辛苦,不过他还是认为应该正规一些,往后八路军可就不再是游击队的模式了,都得走向正轨。 越早转变越好,队伍能在变化中平稳过渡。 于是,刘大连长拍板,从今年开始,给战士发军饷,依八路军兄弟部队的标准,每名战士每月发放津贴一元,这个一元是指银元。 小五子的队伍连机关干部带战士差不多小一千人了,也就是说,每月啥也不干就得支出一千块,这还是保守算法。 不过老方说得也对,正规部队就应该有个正规部队的样子,一切都应该与大部队看齐。 更何况,小五子的根据地不差钱,有好几个赚钱的买卖支撑着呢。 孙传志的队伍回来了,给小五子买了一万发子弹。要说八面金刚还是很够意思的,费心费力地给凑足了这一万发子弹,只因为这是小五子买,要是别人他可不扯这个蛋。因为这东西太不好搞了,日本鬼子看得严。 小五子打算有时间找这老哥唠一唠,看看能不能把他也拉过来。 过阳历年,满洲国都在跟日本学,弄得像是过大年般隆重。 小五子又去了承德,这不单是为了看老婆孩儿,而是有任务,护送一名情报人员去承德与我方潜伏人员接头,据说有重要情报要传过来。 小五子的部队离着最近,而且小五子还名声在外,这护送的活不给他给谁? 从总部来的情报部门的同志不认识,是个三十多岁的文弱书生,没戴眼镜,却一眼能看出他身上的书卷气。 老方却是认识他,给小五子介绍,说这是郭秀才,也是老革命了,在四川就跟他一起参加革命的老同志。 这个郭秀才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跟小五子也就是握握手相视一笑就算认识了。 小五子带上了吴鸣大眼两个班,没穿八路军军装,而是都换了便装,腰里都藏了短枪。 过李家集时,九红问要不要派队伍在城外接应一下? 小五子想了想说:“别派正规军,就让山寨里的人在城外待命就行,万一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的。” 于是再上路时,大头鱼大虎二虎他们都骑着马护在了队伍外围。 到了城外的山货庄,大头鱼他们停下了,直接入住到山货庄里了。 原本小五子是想把这里打造成情报点的,没想到那爷死后,王算盘把这买卖越做越大,这里成了个赚钱的地方了,而收集情报的任务小五子就只交给刘仁刘义他们了,让王算盘和郑老二他们腾出手来专心做生意。 王算盘也不负众望,每年都能给队伍上交一大笔钱,这可解决老大问题了。 小五子带少数人进了城,这才知道郭秀才的联络点竟然就是小五子岳父家。 这下可省事了,他们直接入住了白家,反正白家有的是地方。 小五子是没想到老岳父白九爷啥时候也成了我军的情报人员了,保密工作还做得挺好,这事连他都不知道。 老婆孩子们都出来了,小陈曦已经噔噔噔地跑到前面了,让小五子一把抱了起来,孩子瞪着大眼睛说:“爸给我买好七的了吗?”小五子忙说:“有有有,爸给买了好多好七七的。” 刘欣在小凤仙怀里也张嘴说话了:“也要,七。”小五子忙答:“也有我闺女的好七的。” 就刘抗不会说话,在太太怀里嘴里也没闲着,自己打着嘟噜,自己笑出了酒窝。 白雪还没显怀呢,但谁也不让她抱孩子,她已经能下地慢慢走了,再不用拄着拐了。 就在院子里站着静静地微笑,小五子怕她站时间长了受不了,就抱着孩子让大家都进屋,小凤仙也不说话,就默默地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后。 白九爷把郭秀才领书房去了,也不知道说些啥,总之唠了很长时间。 今天是西历一九四五年元旦,也就是中国人口中的阳历年,白家在酒楼叫了席面来的。 等郭秀才和白九爷聊完,菜已经摆上桌了,小五子这才有时间跟郭秀才讲自己跟白家的关系。 郭秀才显然是知道他们的关系的,并没有大惊小怪,问小五子护送他们来的战士们呢?有没有吃饭? 看来这应该是个好领导,最起码知道关心下属。 小五子说你放心吧,他们都有人把饭菜给送去了,不必挂念。 饭吃了一半,有人来报告说前面又来客人了,好像是个大人物,白九爷匆匆地上前面接人去了,小五子还琢磨呢,这谁呀?大过节的还串门子? 然后就听前面欢声笑语的进来一帮人。 小五子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因为来的人竟然是他的金良哥,这可有近两年没看着他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来的是金良,刘霞,还抱着个孩子,后面是金良的老爹,小五子在长春见过的。 小五子上前行礼,给舅舅请安,金良他爹指着小五说:“你不是?不是?”不是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来,还是金良跟他爸说:“这是我雪表妹的夫婿,小五子,我们老早就认识的,还上咱家来过呢。” 金老爷这才恍然大悟,连说怪不得。 这舅爷来了,管家宝叔还是很有眼立见的,忙叫下边人再去酒楼重新订一套席面,哪能让舅爷吃残羹剩饭呢? 刘霞朝小五子一笑,把孩子的脸向他展示了一下,那是个漂亮的女孩,跟刘霞长得很像。 金良过来捶了捶小五子肩窝,就问了一句:“身体怎么样?” 两人已经熟悉到了不用说太多的话,就一个眼神的交流,就已经说了千言万语了。 小五子也只还了一句:“还好。”哥俩的眼里都有泪光闪过。 金良当官了,自从回新京后,家里人的眼里,这个纨绔少爷仿佛变了个人一样,主动跟亲戚朋友们交往了,为人处世变得八面玲珑的了。 他是皇亲,又有文化,就直接要个一官半职的,日本人也得给这个面子。 于是,金良成了经济部的一名科长,管钱的,实权还是不小的。 刘霞的母亲早就被刘老爷接回新京了,因为闺女去新京了,她一个人在这儿也没了依靠,也就听从了刘老爷的安排。 一家人见面,全都是又哭又笑的,感叹着世事无常。 刘霞抱着孩子跟太太她们去后院了,堂屋里都剩下一些大老爷们了,小五子小声问金良干啥来了? 金良说:“有情报得从这里传出去,很重要,拍电报怕不安全,所以我才以探亲为名,亲自走这一趟的。” 小五子顿时就知道了,郭秀才就是来接金良送的情报的,他知道轻重,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只是问了问新京的情况,金良说他回去就找了王新民,他们现在算是一个情报组,王新民也升官了,现在代替了纪华原来的位置,是特务科的行动队长了。 小五子很是欣慰,有金良在,和王新民还有个相互照应,要不然,留王新民自己在那个地方,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坚持住自己抗日的初衷。 326 郎奇再立功 吃完饭,金良就去了白九爷书房,郭秀才在那儿等着他呢。 两人没见过面,但上级显然都给过他们对方的资料。 二人见面的第一件事是对暗语,以确定这就是接头人。 金良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钢笔水瓶,用镊子从里面夹出一个8毫米胶卷,交给了郭秀才。 告诉他,这东西很重要,千万不能出了差错,最好是到了八路军地盘后,用大部队护送。 因为一旦敌人知道消息,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抢夺或是销毁这东西的。 里面的内容很多,没法拍电报,所以才用人来送情报。 小五子这时也没去后院和妻儿亲热,而是就守在书房门外给他们警戒着,这是大事,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本来金良的意思是直接让小五子带兵护送这个老郭去八路军总部,因为这活儿最适合小五子干,而且他还有经验,又可靠。 可是老郭却拒绝了,只是说回到根据地他会想办法调部队来的。 看他这么说,金良也就没坚持,看来这人对小五子不太信任。 接头完毕,白九爷安排了郭秀才休息去了,金良则跟小五子去了后院,这一大家子妇女儿童都在这儿呢。 到了后院,金良还打算给刘霞介绍一下家里人呢,没想到根本用不着他,人家刘霞已经跟白雪小凤仙迅速成了好姐妹了,此时正每人抱着个孩子聊得正热闹呢。 太太们都去睡了,只有这姐仨还在聊着呢。 刘霞的孩子叫金薇,金良他爹给取的名字,比刘欣小点,比刘抗大点。 小五子过去抱了一下,还行,这孩子也不认生,小五子一条肉干就收买了她。孩子在长牙的时候,很喜欢这种能磨牙的食物。 金良又在逗白雪,“老妹子,订个娃娃亲怎么样?看你哥的孩子长大了肯定比你还好看,我勉为其难就收你儿子做个养老女婿吧?” 白雪哼了一声,“你想的美,你闺女嫁过来就姓刘了,养老也轮不到你。” 刘霞就笑吟吟地看着兄妹俩斗嘴。 孩子们都困了,小五子就让女人们都哄孩子去休息,他则和金良哥弄了一壶酒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小酌几杯。 金良从上次分别一直讲到再次见面,小五子也把这两年的事挑重要的给金良讲了讲。 金良打趣小五子说:“你小子挺能耐呀,怎么把我姑哄住的?现在她都收小凤仙当闺女了,也就是默认了你这个小妾了?” 小五子只能摸摸鼻子苦笑,他都不知道怎么跟金良解释。 最后说起任务,金良说:“你明天派手下人把联络人安全地送回雾灵山就行,你不用亲自护送了,正好明天我爸要去探亲访友,你跟着来吧,有好事。” 金良的处理方法很是委婉,没法直接说联络人不用你护送,就用这方法留住了小五子。 第二天,小五子让吴鸣尖刀班护送郭秀才出城,再传命令让大头鱼他们跟着送到王家沟。 金良父亲则带着金良两口子抱着孩子去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家,第一个就是于市长家。 于市长跟金良他叔是结义兄弟,所以跟他家人都熟,一看家里来且了,这得摆宴席呀。 于是,小五子的酒量见长,顿顿喝酒,想不长都难。 席上,郎奇又来了,小五子还打算给金良和郎奇介绍一下呢,没想到人家俩人早就认识。金良在承德养伤时就跟郎奇见过面。 郎奇却并不知道金良也是我方人员,还以为他只是小五子亲戚呢。 郎奇趁没人的时候单独找小五子,跟他说了一件事。 前些天,警察局抓了个人,本来是当普通治安案件抓的人,可是一顿毒打后,这人竟然招出了他的另一层身份。 这人竟然是个间谍,是重庆那边派过来的。为了不再受刑,这人又说,只要放过他,他可以指认在新京的满洲国高层有个更大的间谍,是他的上级。 警察不敢不报告日本人,于是这人就被日本人宪兵队带走了,据说过几天就会押送新京。 这消息太重要了,日本人如果调查高层,弄不好会把金良这样的人拔了萝卜带出泥来。 小五子已经在想办法了,他要看看能不能在承德就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隐患,不管是国党共党的人,是抗日的能救一个就救一个。 小五子跟郎奇耳语道:“想尽一切办法调查这个人的动向,被押在哪儿,什么时候送走,走哪条路,别怕花钱,钱我这儿有。” 郎奇点了点头,说:“你就擎好吧,钱我也有。你这两天都不走吧,我打听着了去白府找你。” 金良说的好事就是他爹有生意做,让小五子参与一股能赚着钱,是很大一笔钱。 这年月什么生意最赚钱?除了军火就是能源。 满洲国最多的资源不是煤炭金属,而是木材。日本人在满洲国大肆掠夺各种矿产资源,实际上还得有明面上的手续。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东西对外得说不是抢的,而是买的,买满洲国的,至于花多少钱买的,老百姓上哪知道去? 这些矿产资源,都是国家的,却被满洲国的大小汉奸们卖给了小日本子,而卖矿产资源的钱,却揣进了这些人的腰包。 哪朝哪代最赚钱的人都不是商人,而是这些当官的,赚钱比抢劫还狠。 金良小五子这些人无力阻止这些事,就只能把赚来的钱用在抗日上,也算是用到了正地方。 金良他爹就是在帮日本人收购热河省的林业资源的。由他出面也就意味着满洲国上层已经同意了,剩下的就是和热河省的上层领导们怎么瓜分这块蛋糕的事了。 小五子回到白府,叫大眼连夜回去,召集全尖刀连,备足武器弹药,在承德城外待命,万不得已就劫了小鬼子的押送队伍。 晚上,小凤仙悄悄对小五子说,想回王家沟了。小五子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小凤仙说没有,白家人对她极好,是真把她当女儿对待的,她就是有些想六大娘她们了。 小五子知道,这女人受不得束缚,难得能在白家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贤妻良母,她更想王家沟的那种自由环境。 不单是她,白雪如果不是怀孕了,可能也会央求小五子带她们回去的。 小五子在她脸上亲了亲,告诉她等着,办完事就带她回王家沟。 郎奇第二天就来了,把打听来的消息悄悄告诉了小五子。 那个被抓的人目前在日本宪兵队看押着呢,防护很严密,不好下手。 明天就会用火车押送奉天,再转车去新京。 最容易下手的地方是车站,或者火车上,再或者中途的某个停靠站,万不得已就得在奉天了。 小五子拍了拍郎奇肩膀说:“上次你已经立了个大功了,我给你记下来了,这次又是一个大功劳,我会报告上级嘉奖你的。有什么需要的就说,我个人可以满足你一些要求。” 郎奇说要不你给我派个联络人吧,我手头还真得有个咱们自己人。 小五子说这好办,回去等着吧,肯定有人可用。 小五子目前手里人才济济,真就不差一个联络人。 小五子并没有瞒着金良,把事情给他讲了讲,金良也认为应该帮这个忙,灭了那个叛徒,就保护了国府的潜伏者。因为他也是潜伏者,是知道在敌人心脏里的辛苦的。 金良继续跟着他老爹游走在热河省的高官家里,小五子却悄悄地出了城,到了山货庄,见到了他的尖刀连。 吴鸣回来了,他将那个郭秀才送到雾灵山就回来了,据说那人连老赵的人都没用,而是调了远处的一支部队来护送他,吴鸣走时,那支部队还没到呢。 山货庄放不下这么多人,王猛就去旁边包了大车店,尖刀连都没穿八路军军装,而是全穿的伪军的军装,这样他们全副武装也没人敢问,也没人去跟日本人打小报告。 这一带的山山水水,不止小五子,就是他的尖刀连各班长们也都非常熟悉,此时正围着地图在寻找着最佳的战场。 鲁宁的耳朵已经好了,因为那场大战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他是这些人里来的最晚的,不过这家伙是受过正规特务培训的,很有一套业务,各大班长对他也比较服气。 鲁宁对小五子说:“火车是不是还经过那座桥?”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是啊,那是他们摸熟了的地方,不行就再炸一次桥,给他来个梅开二度,这样既消灭了叛徒又能消灭一部分敌人,还能破坏交通,一举数得,而且敌人不会想到土八路还敢打同一个地方。 兵贵神速,小五子命令,可以选一些人提前扒货车去打前站,其他人急行军,争取一天一夜赶到地方。 队伍出发了,小五子却回了城里,他要确定一下那支押送队伍的具体时间。 金良回来的时候,也给他带来了好消息,他在跟日本人喝酒的时候打听到了明天发车的具体时间,是午间十二点。 这条铁路上次被小五子炸了桥,停止运行了很长时间,后来一面修桥一面加了倒短的汽车,这才解决了交通问题。 实际桥墩也没有建好,因为冬天施工,水泥还没干呢就冻了。日本人是用山上的原木搭了个临时的桥墩,这几天才正式恢复通车。 小五子没带人,就自己买了张到平泉的火车票,上车出发了,他应该能在大部队到达之前赶到地方。 327 再炸火车 小五子在平泉下了车,他得步行去目标地点,有些远,小五子就想起了金鹰的眼线,那个大伙计老黄。 他的大车店不在县城里,而是在铁路沿线的一个镇子上,倒是顺路。 老黄见到小五子很是意外,不是说他在承德南面吗?离这还挺远的呢,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小五子说:“借我匹马,明天还你,我得去办点事,赶时间。” 老黄一看小五子挺着急,也就没啰嗦,给他牵来一匹大车店里常备的好马。 小五子上马,打马飞奔而去。 彪子和孙传志是老伙计了,都是于得水在沧州的兄弟,也都是手上有点功夫的。 现在哥俩都是尖刀连的班长,但这次情况特殊,需要身手好的人扒火车,他们也就没带上所有的兵,而是每人只在队里挑了个身手好的带上,其他人都交给王猛了,让他们跟大部队走。 四个人凭着灵活的身手上了一列拉木材的火车,然后在到达大桥之前就跳了车。 大桥两面的碉堡并没有破坏,就只是木制的大门被炸坏了。日本人几天的工夫就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看守桥头堡的已经换人了,不再是铁路警察了,而是货真价实的日本兵了。人数没变,还是每个碉堡五个人,因为人多也放不开,五个人正好。 小五子飞马过来的时候,已经要黑天了。 冬季昼短夜长,下午4点就已经黑下来了,桥头的鬼子们都在碉堡里烤着火,吃着热乎的饭菜。 小五子已经会合了彪子孙传志等几个人,却并没有着急动手。因为时间很宽裕,他的大部队完全来得及赶过来。 小五子就是担心鬼子会坐客运列车过来,那样的话就没法炸桥了,因为炸了桥就会殃及无辜的老百姓。只能眼睁睁的放他们过去,而自己得另想办法。 孙传志跟彪子一样,都是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可他却很精明,给人的印象就是觉得他应该是个文化人。 当小五子他们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山坳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孙传志却摇了摇头说:“日本鬼子不可能搭客运列车过来。因为他们手中的这个叛徒奇货可居,他们不可能让他处在人多眼杂的危险环境中的。 要么是单独了一趟车,要么是挂在货车上,反正不可能跟客运列车在一起,因为他们也怕人被劫走。” 小五子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脑子还是很灵光的,怪不得谁看他都像当官的,这秃脑门子里面还是有货的。 几个人拢了一堆火,这里虽然没有东北那么冷,但马上就入九了,燕山山脉里温度还是很低的,也能冻得人伸不出手来。 小五子来之前,彪子他们几个就已经把情况摸透了,两个桥头堡垒都有五个鬼子兵,一挺机关枪,还可以照方抓药,跟上次一样的袭击方法。 天亮的时候,小五子的大部队到了,都没骑马,而是翻山越岭走来的,这还是身上全副武装的而且还背了炸药。 小五子第一个命令,原地休息,就在山坳里找了个没雪的地方,每人去弄了一抱干草,合衣往上一卧,就美美地睡了过去。 这次没有提前安放炸药,因为已经有了一次经验,准备提前一小时动手,先端了堡垒再安放炸药都来得及,每个队负责的工作不一样,互相打个配合,时间完全够用。 中午十一点,小五子一挥手,队员们开始行动,早已埋伏在碉堡附近的彪子和孙传志同时发动,扑向桥头堡。 这次比上次还利索,他们在里面的鬼子兵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手榴弹扔进了射击孔。 “轰!”爆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响。 爆炸刚过,硝烟未尽,又是两枚手榴弹被扔了进去,这是怕里面的人没受伤,可能会端起机关枪反抗。 彪子开门进去时,里面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地上还有两个活着的也被震得耳聋眼瞎的在地上爬着。 彪子一脚踩在一个人的后颈上,踩出了断骨的咔嚓声。 而另一个鬼子也被他的兄弟一枪给钉在地上了。 很可惜,歪把子机关枪被炸坏了,没法再用了。 孙传志这边比彪子还痛快,手榴弹直接飞进去五六枚,轰隆隆的爆炸过后,里面早已经没一个活人了。 鲁宁这回在堡垒被拿下后,带着他的部下直接从桥上飞奔过去,就将炸药还安放在那临时搭建的用粗壮的原木搭起来的桥墩上。 这回导火索可够用,沿着铁路线甩到了对岸,可以看见对面的火车上桥以后再点火都赶趟。 这次由于上次的经验,一切都进行得环环相扣的没出一点差错。就等那列押运着叛徒的火车了。 十二点二十分,列车准点到达,火车过桥得有人提着信号灯打信号。 队伍里还真有以前在铁路上工作过的人,就在桥头摇了摇绿色的信号灯,火车就一路鸣叫着开了过来。 对面桥头的鲁宁掐着火车上桥的时间从容地点燃了导火索。 呲呲冒着火花的导火索在与轰隆隆驶来的列车相对而行。 这是一趟货车,上面单独挂了一节客车车厢,这显然就是押运的日本宪兵了。 火车已经行驶到桥中间了,导火索也燃烧到位了。 “轰…”又是惊天动地的一次爆炸,巨大的烟尘直冲云霄。 那临时搭建的桥墩,木屑横飞,一瞬间就散了花。 爆炸点还真没炸在那节车厢上,而是把一节拉煤的车厢给掀起老高,又重重地摔下了桥。 而后面挂的客车车厢跟着一起摔了下来。 落到上了冻的河床上时,车厢已经打横了。 尖刀连早已经做好准备,都在列车车厢摔下来不动了后,全都围了过去,河水早已冻上了,完全能走人了。 日本宪兵肯定有命大的,这时正在打破玻璃窗爬出来。 小五子并没有着急开枪,而是等到爬出来三个人时才一枪将第一个出来的人打倒在车厢上。 他的这一枪就是个进攻的信号,尖刀连的勇士们纷纷开枪的开枪,扔手雷的扔手雷。 顺着打破玻璃的窗户扔进去好几颗手雷,足够让那些没摔死的鬼子们再重重茬了。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过之后,石头第一个跳上去拉开了车门,一看里面的人并不算多,就只有大概一个分队的日本宪兵,十多个人的样子。 并没有大家想像的会有几十上百人来押运一个人的事情发生。 里面有一个人,没穿军装,而是穿着棉袍皮马甲,不用说,这肯定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不过这人大概是第一时间就摔死了,脸也被手雷的烟尘熏得如包公转世,看不清本来的样子了。 火车头也摔了下来,里面的人却是被炉里倾倒出来的烧红的煤炭给烫得面目全非了,好像还有活着的,尖刀连的战士们就用刺刀送了他们一程。 小五子命令,迅速打扫战场,既然已经完成任务,就别在这儿留连了,以免夜长梦多。 哨兵早已放出老远去,站在高处向这边打旗语,意思是平安无事。 这场战斗,比上一场要漂亮得多,尖刀连无一伤亡,一切行动都有条不紊,这才是真正的完胜。 可惜火车上拉的是煤炭,没法带走,小五子命令撤退时,就只有大眼看着那翻倒在河床上的煤炭车直咂摸嘴。 小五子这次带着队伍又沿铁路走了回去,直接住进了老黄的大车店。 一百多人把老黄的大车店挤得满满当当的。 晚上老黄跟小五子聊了很多,说他们大当家的前一阵子被一伙土匪给偷袭了,在金鹰手底下人不多的时候偷袭的。 金鹰差一点死了,回他的老窝养伤去了,给老黄安排了个任务,就是想尽办法打听打听偷袭他们的匪帮到底是哪路神仙? 老黄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有点眉目了,听说那伙人是原来朝阳的伪军,当家的姓张,是原伪军营长。 他打草原金鹰是为了复仇,因为他的一营兵马就是被金鹰给袭杀的。 小五子一听,马上脑海里就浮现出张营长那一脸坏笑的脸来。肯定是他,没想到这家伙还活着,还记得上次的仇呢,估计这家伙最恨的恐怕不是金鹰而是自己。 小五子问老黄,知道这伙人在哪儿不?老黄说:“这帮家伙神出鬼没的,谁都打,日本人也抓不着他,但大概活动范围就在东起朝阳西至平泉这一带。 八路军的一支正规队伍目前在凌源附近活动,把这帮家伙吓跑了,目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小五子给老黄留了联络方式,告诉他,如果金鹰再有什么行动,可以派人飞马通知他,他们一定第一时间赶来帮忙。 解决了一件心腹大患,小五子感觉很轻松,回去的路上,他让尖刀连散开,以班为单位,任务就一个,打猎,快过年了,得备点肉食了。 对于这些精锐部队来说,打猎就相当于训练,一路走着玩着就把活儿给干了。 小五子把队伍又驻扎在山货庄时,才听说日本鬼子急了,把热河省长都叫去骂了一顿,说抓不着炸火车的人就等着被撤职吧。 328 信任与背叛 小五子只带了小道士张清风的一个班进的城,回到白府,本来金良父子应该这两天就回新京的,没想到走不了了,因为交通中断了。 小五子得回去了,告别了岳父岳母,还有金良父子俩,白雪出来送他,小凤仙已经打好行装在等着了。 也不知道她和白雪怎么商量的,就让她一个人跟回来,孩子都留在承德。 小五子当然也看出了白雪实际上也想跟回来,但岳父岳母肯定是不能让她走的。 小五子好好哄了哄怀孕的媳妇,告诉她过了年会回来看她,白雪这才和他依依不舍地分开。 出城会合了部下们,轰隆隆的往回走,尖刀连的精英们打猎也不含糊,每个班都有收获。 刚到李家集,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小山子来了,骑马来的,给小五子带来一个紧急任务。 小五子看了看信件,是李大姐写的,没说具体什么事,只是让小五子带一小队人,飞马赶去雾灵山,越快越好,有紧急任务。” 九红婶子这里马匹不少,小五子借了三十匹马,带了吴鸣孙传志和鲁宁三个班。 让王猛带领其他人先回王家沟待命,小五子有预感,这事情小不了,可能会随时需要调动大部队。 小五子选这三个班是有他的考量的,因为队伍里,身手好的人多如牛毛,但脑子好使的,这三个家伙是其中佼佼者。小道士和陈十二也很聪明,但他们太嫩。 众人打马飞奔,马蹄踩得冰雪飞扬,使这些骑士如腾云驾雾一般。 雾灵山,团部,老赵在抽着烟,皱着眉头,李大姐摘了眼镜在用一块布擦拭,脸上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晚饭是小米粥咸菜和蒸熟的土豆,都已经凉了,他俩却谁也没动一口。 部下来报告,说刘队长来了,两人这才站起来,出去迎了迎小五子。 原来是跟金良接头的郭秀才出事了,他从悬崖上摔了下去,护送他的队伍不是雾灵山派出去的,而是郭秀才从平西调来的一个连的兄弟部队。 问题是他们是今天上午刚刚从这里出发的,因为这个老郭非得调用他信任的部队,这就耽误了很长时间。 郭秀才目前还活着,但昏迷着,已经被护送队伍在往回送了,目前还没到呢。 小五子还琢磨呢,我也不是医生,叫我来有什么用? 李大姐的一句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李大姐是附在他耳边说的:“情报丢了,而且不像是无意中弄丢的,弄不好就是被人偷了。” 刚说到这儿,外面又是轰隆隆的人喊马嘶,护送郭秀才的人回来了,小五子他们都围了上去。 担架上,沉默寡言的老郭头上已经被包扎上了,但是从绷带已经是黑褐色的情况来看,伤势不容乐观。 郭秀才本就有些发白的脸,更加没了血色。 老赵让医院的人马上送他进手术室,然后就问护送的战士:“你们连长呢?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跟我详细说说。” 护送队的领头的是个排长,看老郭顺利地被送进了医院也就松了口气,小五子看他大冬天的急出一脑门子汗,就把军用水壶递给了他。 巧的是,这个小排长也姓刘,大号刘隆,怀来县人。 老郭没有用小五子也没有用老赵的人是有原因的,只因为刘隆的连长和老郭认识,而且还是好朋友,非常好的那种。 刘隆的连长也姓郭,据说却不是郭秀才的亲戚,而是因为他们同姓,后认的一家子。 这个郭连长以前是营长,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误被降了职。 郭秀才专门调他来是存了私心的,他知道这是一次立功的机会,他想把这个功劳留给被降职的好朋友,让他早日官复原职。 队伍刚刚绕过北平,正打算找地方扎营休息呢,刘隆就发现,连长不知道干啥去了,他以为是和那个郭同志在谈话呢,他就指挥部下扎营。 这边正忙着呢,就有战士来报告说郭同志掉下山崖了,他们忙丢下手里的活儿,下山把他们护送的目标人物救了上来。 但老郭已经昏迷了,他这才派人往回送信,因为他们并没有走出太远,权衡了一下,有医疗条件的,还是离雾灵山最近。 郭秀才走的时候,虽说不用老赵的人护送,但李大姐还是派了两个人跟着的,一是方便联络,二也是不太放心。 而刘隆派回来报信的就是李大姐派去的人,是他报告了李大姐,说情报可能丢了,因为他就是李大姐派去专门盯着情报的。等他们救起老郭时,才发现他身上已经没了情报,这情报很重要,可不敢有一点差错。所以这人就先一步回来报告了。 这时,老赵问刘隆,你们连长呢?刘隆这才反应过来,自从下午他就一直没看到连长的影子,还不知道他干啥去了。 李大姐和老赵调小五子来就是让他帮着找情报的,老赵问小五子,知道不知道那是份什么样的情报时,却把小五子问蒙了,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他从始至终也没看见情报长啥样子。因为金良在跟郭秀才交接情报时就只有他们俩人,小五子在门外给他们警戒着呢,上哪知道情报长啥样去? 只有李大姐听说过那应该是一卷微型胶卷,因为她也没见过。 屋里只有四个人,老赵,李大姐,小五子和刘隆。 老赵直接就告诉刘隆,他们队伍里的所有人都被隔离调查了,让他别着急,就是查一查情报的下落,问问战士们都知道点啥? 刘隆不知道老郭为什么会摔下山崖,李大姐和老赵却是知道的,他是发现情报丢了,羞愤难当,自己跳了崖的。 半夜的时候,事情也终于调查个大概了,老赵和李大姐问了一圈,郭秀才和郭连长在中午吃饭时是聊了很长时间的,吃完饭没着急走,而是在山上休息了一会。 等郭秀才要再次上路时才发现他保护了一路的东西不见了,而跟东西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好朋友郭连长。 然后就有战士看见了郭秀才爬上了一座陡峭的山崖,一头扎了下去。 由此看来,那个失踪了的郭连长,一定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于是,李大姐亲自带队,就用小五子的马队,由刘隆带着,一路上沿着他们走过的路线连夜追了下去,老赵给小五子的任务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份重要的情报。而且又强调了一次,不惜一切代价。 小五子一行人都骑着马,速度很快,但等他们追到郭秀才跳崖的地方时,天儿已经大亮了。 小五子带来这几个人都有找痕迹追踪的能耐,于是小五子就问了刘隆,他们在哪儿吃的午饭,就从那里开始追踪,把队伍分开,以班为单位,四下寻找痕迹。 这是冬天,燕山里有雪,人迹稀少,所以找到痕迹不是很难。 小五子反复问了刘隆,他们的郭连长的长相身高,口音,以及有什么特点。 刘隆说:“郭连长个子不高,也就一百七十公分左右,但很粗壮,河南人,大概是郑州人。 为人很是健谈,一般人都会被他侃晕的。 鲁宁派人报告,他发现了有一道足迹岔向了北平方向,是与大部队分开的,应该是两个人的足迹。 刘隆看了看足迹就说,这就是郭连长和他的勤务兵,因为他们的鞋都是崭新的千层底棉布鞋,很好认。 既然已经找到了,追吧,不管他们逃向哪里都得追了,哪怕他们进了北平城也得把他们抓回来。 小五子的队伍都没有换身衣服,还穿着伪军的军装呢,这可倒是省事了。 半路上,小五子弄了两套老百姓的衣服给李大姐和刘隆换上了,因为她们还都穿着八路军的灰军装呢。 值得庆幸的是,足迹并没有通向车水马龙的北平城,而是绕开了城市向南了。 这让小五子他们还能够继续追踪下去,而且看情况应该是越来越近了。 这要是进了城可就抓瞎了,在偌大的北平城找这么两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李大姐也在琢磨,看样子这个郭连长应该是被谁给策反了,看他没进城也就是说策反他的很可能不是日伪方面。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除了重庆方面也没别人了。他们是如何知道这份情报的重要性的呢? 在快要到易水的时候,终于搭着人影了,他们没换衣服,还穿着八路军军装呢。 这时的易水县早已被八路军打了下来,已经是解放区了。 前面的郭连长已经发现后面有马队在追他们了,而且他发现后面的人是穿着伪军军装的,于是,这俩人直接就进了易水县城,并找了当地驻军求救,说有一队伪军在追杀他们。 八路军出动了一个连,在城外截住了小五子他们,机关枪都架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要开打。 没办法,李大姐又把八路军军装换了回来,独自一人骑马去跟拦截他们的八路军交涉。 李大姐心急如焚,她怕这两个人藏进城里就不好找了。 等小五子他们都骑马过来时,才发现拦截他们的八路军连长竟然是个熟人,是林大姐部下的魁子,小五子还救过他的命呢。 小五子这才意识到,这里已经是林大姐地盘了。 329 当兵的意义 没时间跟魁子客套,小五子见面就问:“那两个人呢?往哪边去了?” 魁子还真没在意,因为一看是两个风尘仆仆的八路军战士,后面追着杀气腾腾的伪军,是个革命战士都会跟他做出同样的选择。 魁子带李大姐小五子他们进城,他可是这里的坐地户,熟得不能再熟了。 魁子已经吩咐手下人全力搜索刚刚进城的那两个人了,然后带小五子一行去见林大姐。 林大姐还真在城里,这县城刚刚才被八路军拿下来,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样子,林大姐也忙得不可开交。 魁子喊了一声报告,屋里的林大姐抬头第一眼就看见了一脸焦急的李大姐,“李嫤?你怎么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大姐说:“快,马上全城搜索两个人,一个二十七八岁,一个十八九岁,两个人都是中等个头。都穿着八路军军装呢,刚刚进城,他们是叛徒,带走了非常重要的情报。” 林大姐别看是个女人,可她却是这支队伍的绝对主心骨,党政一把抓,行事雷厉风行,比一般男人还男人。 林大姐立刻再派人去查,刘隆也跟着去了,因为他认识那两个人。 小五子的队伍却被林大姐留了下来,只因为他们都穿着伪军军装,林大姐怕他们满城抓人引起老百姓的恐慌。 过了一会,有消息了,那两个人并没有在城里停留,而是穿城而过,已经跑远了,但知道他们逃走的方向。 小五子他们上马继续追,林大姐则让魁子带上一个班的骑兵跟上他们,因为魁子比较熟悉这里的地形。 对方并没有马,所以跑不远,利用八路军不知道情况拦截小五子,是他们唯一能用的招数了。 果然,在一个小山村,终于再次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队伍还没进村呢,打头的吴鸣就叫停了队伍,然后让大家下马,作好战斗准备。 因为以吴鸣的战斗经验,感觉出了这村里有危险,他是个神经异常敏感的人,这种感觉让他在无数生死存亡之际逃出危险。 小五子人多,就让大家散开,把这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围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收紧包围圈。 吴鸣他们逼近村口时,战斗突然打响,里面至少有七八个点,向外喷出火舌,这村里面的人竟然跟他们一样用的自动武器。 吴鸣手下人小心再小心,还是让对方的这一波打击给放倒了仨。 毕竟是尖刀队员,身手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时也都第一时间找了掩体,与对方互射了起来。 吴鸣却怒了,自他带兵以来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吴鸣趴在村口的一条土沟里,瞄向对面还在哒哒响的地方。 “砰”的一声,一杆冲锋枪哑火了,又是砰的一声,另一杆枪也哑火了,然后所有的子弹就都像雨点般扫向他这里,吴鸣这时已经伏在沟里了,没敢再抬头,头上的冻土被打得啾啾作响。 小五子从另一个方向进了村子,这边倒是也有人在防御着,但人不多,都躲在老百姓的草房顶上。小五子早就发现房上有人了,抬手就是一枪,把埋伏在房上的人掀了下去。 而另一个看同伴还没开枪就被人打下去了,他抬手就是一梭子,然后从房顶的另一面出溜下去了。 另一面,孙传志也带人突进了村子,不过这种巷战最是考验人的反应和枪法的,他的队员也小有伤亡。 鲁宁则绕了半个圈,从对面进了村,他这面竟然丝毫没遇上抵抗。 当鲁宁进村后,杀掉几个敌人时,他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了。一看这武器装备,这穿着打扮他就知道是他曾经的同事,军统的人。 小五子他们没敢扔手雷,因为村里家家都有人,一但爆炸很可能会伤及无辜,所以就只能凭着枪法和对方拼子弹。 对方人数不多,也就十多个不到二十的样子。 看来他们是来接应那两个人的,怪不得他们会往这儿跑。 魁子带着队伍在村外却没动地方,这是小五子的命令,让他护着李大姐。 虽然魁子也想冲进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但小五子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话不能不听,更何况李大姐他也认识,知道和他们大队长是好朋友。 村里面的人发现被包围了,而且对方与他们一样都是精兵,火力一点也不比他们弱。领头的一看不行了,撤吧。 不过这帮人也是硬茬,没有四处乱闯,而是选择了打得最激烈的方向要强行突围。 吴鸣一看这子弹不要钱似的扫过来就知道他们要干啥了,他就让手下人闪开一条路,让他们冲出来,到了开阔的地方,这些人可就是砧板上的肉了,他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魁子虽然在看热闹,但一看有人从村口突出来了,他不能不管了,于是他的十来个人就成了堵住瓶口的塞子了。 从村里突出来的也就七八个人,都用的冲锋枪,聚成一团枪口一致对外,边打边跑。 吴鸣一看都出来了,都不用打招呼,手下人几乎是同时掏出了手雷,嗖嗖嗖,手雷飞了过去,如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有人在扔手雷时中了枪,根本没扔出多远,但大多数都扔到了敌军的脚下了。 “轰,轰,轰!”手雷炸开,这些已经冲出村子的人一时间全被炸倒了,也不知道是炸倒的还是有意卧倒的。 村里的孙传志已经追出来了,敌人再次被包围,而且已经死伤惨重,消灭他们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小五子也看见了这些人突围出村了,他们都穿的便装,并没有那两个穿八路军灰军装的人。 也就是说,那两个家伙还在村里,于是小五子没管吴鸣他们,而是叫了几个人守住各路口,告诉他们,不要犹豫,看见目标直接开枪。 郭连长的勤务兵是他的亲外甥,叫栓子,走这一路一直有个疑问,这是要干啥去?好像他舅这是叛逃了,虽然这是他亲娘舅,但这栓子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 刚进村的时候,他舅会和了一些穿便装的人,这些人一看就是当兵的,一个个身强力壮的,还都拿着他梦寐以求的连发冲锋枪。 然后他舅与对方领头的好像争辩了几句,意思是说,你不救我们,就别想拿着东西。于是他俩就进了一个老百姓的小院子。 外面打得热闹,他俩却正喝着一个十五六岁姑娘给他们端来的小米粥。 能喝上粥却是因为他们身上这件八路军军装。 这院里就只有母女俩,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小姑娘。 外面在打仗,母女俩却看他们是八路军,把自己吃的饭让给了他们。 小姑娘问栓子:“是日本鬼子又来扫荡了吗?怎么村上没有通知呢?” 栓子一边呼呼噜噜的喝粥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用怕,就是一伙伪军在追我们,游击队的同志们已经把他们挡住了。” 他说完这话看了看他舅,他舅冲他点了点头继续喝粥,他们是真饿了,已经两天一宿水米没打牙了。 小姑娘看他们喝光了锅里的粥却好像还没吃饱的样子,就从房梁上吊着的篮子里取出了两个已经干了的玉米棒子,要升火给他们烤一烤。 栓子忙拦住了,对她说:“妹子,不用麻烦了,我们马上就走,还有任务,谢谢你们了,把你们的饭都给吃了,真是过意不去。” 话音未落,他舅突然掏出了枪,顶在了小姑娘脑袋上,向外喊了一嗓子:“别进来,你们进来我就杀了这家人。” 一时间,不单小姑娘和她娘懵了,连栓子也懵了。 然后就听见院子外面有个声音:“郭连长,别挣扎了,放下枪吧?军统的人已经全被我们消灭了,村子也被我们围了,你出不去了。 不如你趁现在手头上没沾同志们的血,事情还有商量,你只要交出情报,我能保住你的命。 我是雾灵山的神枪小五子,我想你大概听说过我,我说话算话,别再伤及无辜了,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 栓子不知道他舅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却是听说过的,说刘振武能在三百米外打飞鸟,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不过栓子相信,他是坚信八路军里面是一定有这种传奇人物的。 栓子看他舅的眼睛在轱辘辘的转着,枪口顶在那个小姑娘娇嫩的脸上,脸都被顶变了形。 栓子心里的那种不舒服越来越强烈。 栓子问他舅:“舅,我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您拿老百姓做人质,与鬼子汉奸有什么区别? 要是伤害无辜的百姓,我们当这个兵还有什么意义?” 郭连长一手掐着小姑娘脖子,枪口突然掉过来对准了栓子。 “你特么少跟我废话,我这冒这么大的险是为了谁?还不是想让咱家人日子好过些吗? 你马上拿起枪跟我押着这家人出去,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你快点。” 栓子万万没想到他从小最敬重的舅舅此时的嘴脸就跟他们村里欺压他们的汉奸保长一模一样。 栓子只觉有一股气上了头,眼睛顿时红了,眼前仿佛不是他亲娘舅了,而是欺负他打他骂他的仇人。 “砰!”栓子的枪响了,正中郭连长眉心。与此同时,郭连长的枪也响了,却打在栓子的脖子上,令他仰头栽倒。 等小五子进屋后,小姑娘已经吓得和她娘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而栓子却捂着脖子马上就要断了生机。 330 完成任务 小五子蹲下来看了看栓子,一看伤势就知道不行了,救不过来了,但他还有神智。 这场面都不用说,一眼就能看出是咋回事,小五子问了栓子一句:“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栓子想摇摇头,但已经动不了了,只能看着上面的房梁,眼神渐渐涣散。 小五子能做的,也就是替他合上眼帘,郭连长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小五子上前去搜查他身上,翻了个遍,并没发现该有的情报。 情报哪去了?难道已经交出去了?李大姐也进来了,一看小五子凝重的表情就知道是出什么岔子了。 小五子抬头吩咐刚刚进来的鲁宁,去搜一搜被他们灭掉的军统行动队,看看情报在没在他们身上? 小五子虽然明知道郭连长不可能把情报放在勤务兵身上,但还是搜了搜栓子的全身,同样是一无所获。 李大姐安抚了一下那对母女,当她们看见李大姐也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才知道那个死掉的连长的确不是好人,只是可惜了那个小伙子了。 李大姐问那个小姑娘,看没看见这个郭连长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小姑娘说没看见,他们到这里就喝了两碗粥。 过了一会,鲁宁回来了,朝小五子摇了摇头,以他的精明,他没找着,那就是真没在那些人身上,看来还应该在郭连长这里。 小五子把郭连长的衣角领口甚至鞋袜都又仔细找了找,仍然没有。 就在小五子把用来挑开衣物的尖刀插回手腕上时,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迅速涌上心头。 小五子将郭连长的尸体用一只手抓着腰带就给拎出了屋子,放到院子里明亮的地方。 主要是不想让那屋中的母女看这血肉模糊的一幕。 小五子用尖刀剖开了郭连长的肚子,在他胃里扒拉了老半天,才终于找出了那个用蜡封了的微型胶卷。 李大姐看见小五子手里鲜血淋漓的东西,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尖刀连的战士们早已经打扫完了战场,敌人十五个人,一个没跑了,全在这儿了。 而尖刀连,吴鸣手下损失了三人,孙传志损失两人,只有鲁宁手下有一人轻伤。 这里离林大姐的地盘并不远,李大姐和小五子一商量,还是决定先回易水县再说,毕竟林大姐是他们十分熟悉的人,比较可靠。 魁子的队伍倒是没有伤亡,这几年的磨练,使魁子也变样了,现在也是身经百战的八路军连长了,跟小五子平级。 回到易水,魁子都没用林大姐吩咐,忙前忙后的给小五子他们张罗吃的,住的,很怕照顾不周,让小五子挑他的礼。 晚饭不算丰盛,不过都是实实在在的大锅菜大馒头,让小五子他们吃了个沟满壕平。 第二天,辞别了林大姐,李大姐又带上小五子一行人上路了,目标,八路军总部。 负责送情报的郭秀才生死未卜,这情报只能是李大姐这个团政委亲自送回去,幸亏是找着了这千里之外送来的情报,要不然,都对不起在关外冒着生命危险搞来情报的同志。 这一路基本上已经畅通无阻了,因为前方大部分地区都成了解放区了,八路军在太行山区已经攻下不少县城集镇,原来的各游击区已经完全连成一片了。 到达辽县总部后,李大姐第一时间去找了负责情报的主管领导,把这次的事件一一交代清楚,并上交了那个用多少名勇士的生命换来的重要情报。 完成了任务,李大姐也不想再留在这儿,于是就带上队伍往回走了,家里还一堆事呢,还不知道他们找没找到情报呢。 鲁宁自从加入了小五子的队伍以来,他就感觉有了归属感。 这是因为小五子部队的所有人的行事都让他感觉舒服,不再像以前在哪儿都得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鲁宁问小五子:“队长,这个郭连长是哪个部队的?他是怎么跟军统的人联系上的呢?” 小五子还真就没注意这件事,心里光想着情报的问题了,这时鲁宁一问,他才想到,这个郭连长肯定是在家就与军统的人联系好了,要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这情报的重要性,也不可能贸然将情报带走。 这说明军统的人已经渗透进了郭连长的部队周围了。 但这事只能报告给李大姐,让她上逐级上报,他们是不可能越俎代庖替兄弟部队去查奸细的。 回到雾灵山,向老赵交了任务,老赵说:“别走了,我请你喝酒,咱哥俩很长时间没好好聊聊了。” 小五子也没矫情,就安排了队伍休息,吃饭,自然有李大姐的部下张罗这事。 小五子跟老赵李大姐就在老赵跟李瑜的新房喝起了酒。 小五子知道他的酒量,还不如自己呢,所谓的喝酒,也不过是吃点好的,唠唠嗑。 不一会,招娣和陈岚都让李大姐找来了,牛壮和邓丹也被抱了过来。 老赵十分喜欢牛壮,有时间经常去看他,牛壮这时已经跟他很熟了。 小五子用筷子蘸了白酒给牛壮嘬了一口,谁想到并没有辣哭他,这小子眼睛反而亮了起来,竟是个天生的大酒包。 小五子想起了以前跟李瑜说过要撮合四德子和陈岚的事,也不知道李瑜跟他们说没说? 抽空问了问李大姐,李大姐说她知道这事,李瑜已经给他办成了。 四德子和陈岚都已经同意这事了,就等找个机会办个婚礼就成。 不过四德子离得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小五子说:“这好办,我给他捎信,正好要过年了,等过年那几天让四德子上这儿来,大伙也趁这机会热闹热闹。” 于是,四德子的婚礼就这么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他的好兄弟给定了下来。 小五子第二天带队回了王家沟,这阵子东奔西走,就没捞着消停,可得好好休息休息了。正赶上快过年了,王家沟这山间小镇,也终于有了点节日的气氛了。 可爱的小凤仙依然不会做饭,小五子跟她天天吃食堂,偶尔上六大爷家去蹭顿饭。 王家沟有专门大食堂的,里面掌灶的还是原来在煤矿最早投过来的百岁和老来。 人家是在酒楼当过大师父的,这几年一直在给部队当火头军,赢得了全部队的一致好评。 憨子来了,跟小五子和小凤仙说:“哥,嫂子,俺娘说要让你俩来家吃饭,俺爹去城里买的好吃的。你俩一定要来啊?” 小五子拍了拍已经十五岁的憨子肩膀,这两年,他的这个同母兄弟也成长了,不再是糊里糊涂的懵懂少年了,而是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小战士了。 “告诉爹娘,哥和嫂子一定去,一会就去。” 331新年惊闻 小五子拎了一条冻得邦邦硬的大鱼,有三四斤,弯弯的摆着鲜活的造型。 小凤仙手上拿了一张兔皮,软软的,显然是熟出来的。这是给王叔做护腿用的,王叔有老寒腿,一到变天的时候经常疼得下不了地。 俩人进院,憨子迎了出来,接过了鱼和兔皮,王叔就在憨子身后,嗔怪地说:“这是干啥?又不是外人,还弄得这么生份,下次再拿东西来,叔可就要生气了。” 小五子说:“兔子皮是我们上次打猎打的,打算给您做一副护腿用的,鱼是从承德我岳父家带回来的,添个菜,都没花钱。” 一边说着一边进屋,看见王婶正在厨下忙活着,小凤仙赶紧上去帮忙,她虽然不敢伸手做饭,但端个菜,添把火还是能干的。 王叔是个本本分分的农民,在这山区开了几亩荒地,本来日子过得挺苦的。 他是眼看着这十几户人家的小荒村,现在变成了一个几百户人家的大集镇的。 这变化都是源自一个人,源自眼前这个今年才满二十岁的小伙子。 这两年王叔家的日子也好起来了,这是因为除了种地,农闲的时候,春生叔会带着全村的人大搞建设,干活都是给工钱的,而且小五子李瑜都是赚钱的好手,是不会亏待王家沟的老人的,给的工钱都高出别处好几倍。 王婶端着盘子来了,盘子里是刚刚出锅的饺子。 现在王家沟都不用出远门,就在村里就能淘换着白面,但不多,就这点面还是王叔用小米换来的呢? 王婶问跟在她身后的小凤仙:“孩子们呢?怎么不抱回来?” 小凤仙说:“孩子放在城里了,俺爹娘不让抱回来,说这里生活条件没那边好,怕亏着孩子们。” 王婶是知道小凤仙和白雪家的关系的,在村里中年妇女的圈子里是没有秘密可言的,以至于小五子都想用她们当情报员了。 王婶是真想孩子了,尤其是想刘欣,因为那孩子的小模样跟自己很像,每次抱着小丫头都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王叔喝了几杯酒后,对小五子说:“小刘队长,嗨!我也叫你小五子吧? 你婶子头一阵子跟我说了,给我讲了一宿她以前的事,说你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孩子。 她想认回你,又不敢,主要是怕你不肯认她。 怕你恨她这个没抚养过亲生孩子的亲娘。 我说,小刘队长是我见过最仁义的孩子,认不认的,把他找来,把话说开,这不是就把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吗?” 这时的王婶,早已经是满脸泪水了,怯懦的对小五子说:“当年,真不是娘不想要你,是他们硬从我手上抢走了孩子啊…!娘的心像被人剜了一刀啊!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小五子跪了下来,跪在亲娘的脚下,也早已是满脸泪痕。 一声娘,叫碎了亲娘的心,叫得亲娘搂着小五子的脑袋嚎啕大哭。 小五子实际上早已经释怀了,他相信,娘当初舍弃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的。 他以前是小孩子心性,恨这个抛弃自己的亲娘,也是人之常情。 可现在不一样了,小五子早已经成长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把事情也看得更加通透了,他知道,娘是爱他的,只不过心里有顾虑,不敢再认他就是了。 看着母子俩抱头痛哭,家里所有人都流泪了,小凤仙更是跟小五子跪在一起,伏在他肩膀上痛哭失声。 因为小凤仙也是被父母抛弃了的苦孩子,太能理解小五子的辛酸了。 王叔擦了擦眼泪,扶起了小五子两口子,嘴里说着:“起来吧,地上凉,这是喜事,都不哭了,亲人相认,咱们得笑,得痛痛快快的笑。” 憨子简直如做梦一般,这个他一直仰慕着的,一直想亲近的哥哥,竟然真的变成自己的亲哥了。憨子张着嘴,傻笑着,脸上还挂着泪水呢。 以前,小胡来跟小五子刚来时,他每天都和小胡来在一起玩,小胡来天天都说,我哥这个我哥那个的,他十分羡慕小胡来有个英雄的哥哥。 曾经不止一次地想,我要是有这么个哥哥该有多好啊?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梦想成真了。 一家人再次上桌吃饭,菜都凉了也没人在乎,桌上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晚上,小凤仙也喝了点酒,脸色红红的娇艳欲滴,她也要小五子背着她。 小五子将她背在后背上,她很轻,小五子背她一点都不吃力。 小凤仙搂着小五子脖子,嘴里呼出的热气吹在小五子耳朵上痒痒的。 “我也想再要个孩子。”小凤仙说完这句话就将脸埋在了小五子肩膀上,不敢抬头。 小五子苦笑,尽管李大姐老赵他们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要有个决择,不要两个都留在身边,这会严重影响小五子前途的。 可小五子是真放不开,哪个都放不开,因为他太了解这两个女人了,都是一样的敢爱敢恨,小五子要说不要谁了,那个人会毫不犹豫地死给他看的。 看来晚上得跟她好好聊聊了,争取再生一个。 过年了,王家沟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 老方也终于有了当家做主的样子了,以前李瑜的全部工作这时已然全盘走向正轨了,老方前一阵子真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这几天总算顺过架来了。他的伤也好了,人头也熟了,指挥起来有些得心应手的意思了。 他不得不佩服李瑜这个女子还真是厉害。 小五子领老方视察了一下他们的天然大仓库,差一点惊掉了老方的下巴。 小五子这几年攒下的物资,足够小五子再拉起一支上千人的部队了。 目前根据地兵多将广,防御坚固,群众基础也好,如果小五子想扩军,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目前他们游击队还只是个营级单位,而刘大队长更是可怜的连长级别,立多少功劳也升不上去。 小五子给小道士放了假,让他去五台山看看李明月去,知道他们一直有书信来往,每次小道士得着信都会激动得面红耳赤的。 队伍中如吴鸣耗子这种年岁大的还都没老婆呢,小道士这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却抢了先,不得不说这是缘分。 小五子打算让王二丫春香姐她们再招些女兵,看样子得解决一些年龄大的士兵的婚事了。 他的游击队没有正规部队的那么多规矩,让几个上岁数的人娶媳妇是没人会说什么的。 大年初一,小五子带着老方和春生叔,先是给士兵们开了个会,告诉大家越是过年越要提高警惕。 然后就和老方给村里的老户挨家拜年。 六大爷打发三宝四宝来告诉小五子,今晚在他家吃,因为春生叔一家也会来。 王二丫生了孩子后,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戒备,允许春生和韩老六一家来往了,因为她知道这是扯也扯不开的一团乱麻,不如顺其自然。 六大爷家,春生叔一开始就因为他家人口多,就给他盖了五六间大房子,虽然也都是土坯房,那也是挺大个工程了。 可现在,这院里来了好几家人,有点放不开了。 六大爷两口子,六个半大孩子,春生一家,小五子两口子。后来,六大娘把王叔一家也给找来了,一时间院子里热闹非凡。 就在大家要落座吃饭时,放哨的民兵来报,雾灵山来人了,好像有什么急事。 小五子撂下筷子,出门一看,来的是李长福,只见他一脸凝重地说:“政委有命令,让你带一部分人去雾灵山协防,因为赵团长带了大部分队伍出征了,雾灵山唱了空城计,只剩民兵了,李大姐是怕日本鬼子在过年的时候来偷袭。” 小五子很是纳闷,这大过年的老赵不好好过年出去折腾什么?自己本来打算明后天去呢,去给四德子陈岚办婚礼呢。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李长福的第二句话让小五子心里咯噔一下,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李瑜李政委,在河南某地遭遇了日本鬼子的轰炸,生死未卜,老赵团长听到消息后当时就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点起队伍就走了,说啥要去看看他新婚的妻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五子听到消息后也是心急如焚,李瑜是他的好搭档,这些年他跟李瑜默契得如有心灵感应一般,听说她出了事,小五子的心情跟老赵一样的着急。 目前在王家沟的,就是尖刀连和春生叔的一个连队,再就是民兵少年营了。 小五子也不管过年不过年了,第一道命令,点齐这两个连的人马,带上小豆丁坦克和两门步兵炮,去协防雾灵山。 第二道命令,招离得较近的草上飞中队回王家沟防卫。 第三道命令,通知各中队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小五子有预感,日本鬼子这是要趁中国人过大年要搞点事情。 小五子开着辆汽车,这次破天荒的拉上了小凤仙,因为这女人这几天十分粘人,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小五子知道她的枪法身手,比尖刀连的战士们也不差。也就勉为其难地带上了她。 小凤仙就这点好,一说打仗,马上就会变成英姿飒爽的女英雄,跟温柔娇憨的小女人判若两人。 332决战雾灵山(上) 放炮这事,春生叔的队伍熟,虽然平时训练的时候炮弹较少,一共也没实弹打几回。 但这支队伍主要训练的项目就是打防御战,几乎每个人都会打炮,开机枪。 现在这两门70毫米步兵炮就由春生叔的队伍用马拉着,用人推着,轰隆隆的驶向雾灵山。 小豆丁装甲车可给小五子出了不少力,不过在山区受地形限制,没有发挥出最佳效果就是了。 已经加满了油,大眼在观察位上露出个脑袋,下面开车的是他队伍中专门选出来的身材矮小的,因为这装甲车里空间太小,大个子在里面都转不开身。 尖刀连还是以班为单位分散着行军,前锋队伍探出五六百米去,这样能保证一旦与敌遭遇,进可攻,退可守。 小道士没在家,但他的一个班的兄弟由吴鸣给带着当先锋呢。队员们很是听命令,因为他们班长就是吴鸣教出来的。 到了雾灵山,天已经黑了,李大姐看见了小五子的队伍显然松了一口气,立马叫人安排食宿。 小五子打发小凤仙去了招娣那里,让她保护着招娣陈岚她们的托儿所,因为一旦打起来,妇女儿童是第一保护对象。 老赵这些年把雾灵山大本营也经营得不错,早已经挖了防空洞,一旦有险情,妇女儿童优先进入。 小五子问李大姐,怎么知道鬼子要进攻呢? 实际上,鬼子是知道这一带山区有八路军大部队的,曾经打过几回都没啃动,所以,山外的各村各交通路口都有鬼子的眼线。 雾灵山这么大的队伍调动,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老赵实际上并没有带走所有部队,只带走了一半人,还是留了副团长在家的,以他的精明怎么会干抽空大本营兵力的傻事呢? 李大姐的情报工作搞得也不差,当敌人得知雾灵山队伍出山的消息时,李大姐也得到了鬼子要进攻的消息。 她是担心敌人大举进攻,防御力量不足,这才调小五子的队伍来协助防御。 老赵的副团长是新来的,小五子不认识,李大姐介绍他们认识,说这是魏副团长,就是原来魏家峪联军总司令魏老爷家的二儿子。 小五子就说这个人也看着面荒的,原来他就是魏老三他二哥。他家老大也在抗日,不过目前在湖南当国军呢。 魏老二伸手与小五子握手,自我介绍:“我叫魏臣,听我弟弟说起过你,还是第一次见着面呢,往后咱们兄弟齐心协力,就不信打不跑小鬼子。” 这个魏臣可跟他家老三老四老五不一样,典型的儒将作派,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不像他的几个弟弟都是大老粗。 小五子也说:“我叫刘振武,前些年也拜见过魏司令,跟老三他们也都熟悉,这次怎么打,我听二哥的。” 魏臣手里的兵并不少,因为除了一个营的战兵外,民兵的数量竟然有七八百人,也就是说他手头有兵力一千出头。 只不过民兵都没上过战场,战斗力肯定是有限的。 小五子的两个连生力军的加入,让雾灵山根据地的防御力量有了质的飞跃。 尤其是尖刀连,这可是百战精英,是真跟日本鬼子真刀真枪的杀过来的。 魏臣是会打仗的,把春生的连队连同两门炮都摆在了正面,居高临下,鬼子不用重火力根本攻不上来。 而小五子的尖刀连却成了预备队,因为他知道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道理。 一旦有地方发生危险,小五子的尖刀连就是救火队,需要随时补上去。 大年初二,本来是出嫁的女儿归宁探亲的日子,可雾灵山根据地却是处于大战前的沉寂中。 百姓们早已经藏在队伍挖好的地道中了,有的已经打好了包袱准备随时撤到山里。 雾灵山也有炮,大大小小步兵炮迫击炮也好几十门。 老赵走的时候只带了轻机枪掷弹筒等方便携带的轻武器,大部分重武器都留在了家里。 唯一的问题是炮弹都不多,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呢,这弹药问题是个大事。 天气很冷,却是个大晴天,战士们呼出的热气在阳光下如蒸腾的烟雾。 天空中有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小五子抬头一看,心下就是一惊。 他知道这是鬼子的轰炸机,正在编着队,俯冲下来。 其实不止雾灵山根据地,整个晋察冀的八路军部队都很少有防空武器的,阎老西的晋绥军可能有,但也不多,他们可舍不得给八路军用。 小五子在山地打仗是好手,可是这对付飞机的方法却真是没有,只能命令部队先隐蔽,因为他们所有的武器对飞机都是无能为力的。 大头鱼他们用步枪打飞机那是特殊情况,那是侦察机,又低空掠过,所以被打下来是因为在步枪射程之内。 而轰炸机是绝不会飞到子弹的射程之内的。 五架飞机,一掠而过,投下了大量的航空炸弹。 “轰轰轰!”一串串的大爆炸连番响起,房屋建筑被炸得支离破碎,爆炸点周围的人员,无论军民都是死伤惨重。 小五子是第一次打这种无可奈何的仗,气得他想要化作飞鸟冲上天空与鬼子飞机拼个你死我活。 又是五架轰炸机飞来,从雾灵山根据地一掠而过,将飞机上的炸弹全投了下去,然后从容飞走。 被炸得千疮百孔的根据地又遭到了一遍航空炸弹的蹂躏,就是藏在战壕中的战士们也遭受到了重大伤亡。 这仗还没打呢,就死了这么多人,魏臣的脸色铁青,腮帮子高高鼓起,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小五子的尖刀连由于是预备队,这时大部分都在地道里,只有少数像吴鸣手下的两个班,分散在山梁上负责观察。 而春生叔的连队,由于在山谷防御正前方,正是首当其冲,伤亡可真不小。 陈十二已经带着他的一班人马全都化身成了军医,第一时间去给战友们包扎治疗。 轰炸机飞走了,就只有这一轮,也就十架飞机的轰炸,但还是给雾灵山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目光所及,敌人的大部队上来了,日军足有一个大队。目前不满编的状态下最少也得八百多人。 伪军竟来了两个团,两千多人,加一起三千多号人。看样子,日本鬼子对这次战斗势在必得,这是下了血本了。 进入炮火射程,八路军这边还没从被轰炸的惨烈中恢复出来呢,日本人的炮先响了,正面防御的部队又一次遭遇了炮火的重点照顾。 魏臣这时已经在战场最前沿了,看炮火已经准备完毕,大喊一声:“给我打,轰掉他们的炮兵阵地。” 日本鬼子是仰攻,兵力部署被八路军看了个一清二楚,所以都不用魏臣指挥往哪儿打,轰隆隆的炮声响了,炮弹专门往敌人的炮兵阵地落,就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日本鬼子也同样死伤惨重。 轰轰轰,爆炸声不断,但双方的伤亡却明显不一样了,日本鬼子的炮兵被炸得人仰马翻的,无力再组织有效的炮击了。 日本鬼子的炮兵撤退了,撤到了安全距离,鬼子军官并没有贸然进攻,看样子土八路还没有伤筋动骨,他立马让手下发报,让空中打击再来一次。 日本中佐有信心,再来一次轰炸,对面的土八路也就崩溃了。 日本鬼子的飞机并没有马上回来,因为离这儿最近的热河飞机场,就只有这几架轰炸机,大部分飞机早已调去了南方正面战场。 所以,轰炸机数量少,就得飞回基地加油装弹,想要再来一次就得再等一段时间,得给空军装弹的时间。 日本鬼子战术上的配合不够默契,被指挥战斗的魏臣敏锐的抓到了,但他同样不敢贸然出击。因为敌人的兵力是自己的三倍。 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打炮,重点照顾敌人的有生力量。 炮击了几轮后,双方都停止了,八路军这边是弹药有限,不敢太浪费,而日本鬼子这边却是拉远了距离,够不着了。 战场诡异的静了下来,仿佛都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更激烈的冲撞。 四德子此时,正带着他四百多号人的全部队伍,在燕山的山路间穿行。 本来他是接到了小五子的信,来和陈岚完婚的,没想带这么多部队来。 可临出门时,雾灵山派来的信使已经到了,报告了雾灵山可能会受到敌人攻击的消息。 四德子毫不犹豫,当时就点上他的大部分兵马匆匆赶来,他不能让陈岚母子再遇危险了,那样的话,将来都没有面目见泉下的老邓。 鬼子指挥官看空军没有回应,只好命令,收拢刚刚被炸乱了营的炮兵,再向前,再来一轮炮击,然后进攻部队紧跟炮火前进。 “轰轰轰轰!”日本鬼子的山炮又一次打响,不过这次爆炸要稀得多,因为鬼子的炮兵和炮,至少损失了一半。 “轰轰轰轰!”八路军的炮火也再一次响了起来,密集程度同样稀少了,这是因为炮弹不多了,双方都在硬挺,看是谁的炮兵先崩溃。 鬼子的大部队终于动了,以松散的队型机关枪开路,攻向雾灵山主阵地。 魏臣很能沉得住气,他在等,等大部分敌人进入机关枪射程之内。 333 决战雾灵山(下) 日伪军果然如预料的一般大多数都进了射程之内,他们的迫击炮也能够到了,鬼子士兵开始找掩体架炮。 可这早被居高临下的八路军战士看见了,他们就在等待上级的一声命令。 于是魏臣就给了大伙最想要的命令,就只有一个字:“打!” 山坡上架的轻重机枪哒哒哒咚咚咚的怒吼起来。 子弹如暴风骤雨般扫了出去,目光所及的敌军如镰刀下的韭菜般,一排排的倒了下去。 冲在前头的,肯定不是日本兵,他们才不会让珍贵的大日本皇军去打头阵呢。 打前锋的是伪军的一个营,还以为又是飞机轰炸,又是炮火覆盖的,对方的防线上已经没多少人了呢? 没想到刚刚爬上坡,就被横扫过来的机关枪子弹干掉了好几十人。 伪军营长第一时间趴在了地上,回头叫手下人全趴下。 他们不敢往回退,因为日本人的命令是进攻。这时候退回去会被日本人枪毙的。 不过上面的枪是能打着他们的,即使趴在了地上也被枪法好的挨着个的点名了。 日本指挥官看第一波攻击受阻,就派出了第二梯队,这次是真正的日本兵,开路的是两挺重机枪,把上面所有开枪射击的点都照顾了一遍,再加上几挺歪把子的辅助,打得八路军的机枪手抬不起头来。 小鬼子们都猫着腰,端着枪,走几步开一枪,行进的路上不断地寻找着能掩护身体的东西。 一块石头一棵树,甚至是倒伏在地上的伪军尸体,都是做掩体的好材料。 “砰!”王猛手里的枪响了,干掉了鬼子的一个重机枪手。 然后他就矮身缩回战壕,横向移动再找下一个枪位。 “砰!”他手下的一个兄弟的枪也响了,打哑了另一挺重机枪。 就在鬼子们换枪手的时候,八路军的机枪再次吼叫起来,把已经爬上坡来的日本鬼子又给扫倒一片。 没中枪的鬼子们也学着伪军都趴在了地上,并都躲在了伪军们的尸体后面。 尖刀连并没有都上来,小五子只是调来了枪法好的王猛他们班,在这种居高临下的战场上打掉敌人的机枪手炮手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五子突然看见了高处的吴鸣队伍有人在打旗语,这是有敌人从那边陡峭的山崖爬了上来。 日本指挥官不是棒槌,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这种时候派出一支奇兵是必须的。 魏臣都没多说话,只是朝小五子一点头,小五子叫上了鲁宁和彪子两个班向吴鸣打旗的那个方向赶去。 吴鸣的部下可都是枪法好的,要不然也没脸跟吴鸣混。 从陡崖往上爬的,是一支纯日本鬼子的队伍,有两个身手好的,都扛着绳索,手脚并用,已经快上到山梁上了。 就在这两个鬼子上到坡顶,把绳子顺下去的时候。 “砰,砰!”两枪,两个小鬼子俯身倒地,再也没爬起来。 但他们的绳子已经固定好了,后面正有一串攀援而上的小鬼子在抓着绳索往上爬呢。 鲁宁的队伍到了,他有办法,让兄弟们不要露头,掏出手榴弹,拉了弦停上三秒再往下扔。 鲁宁喊:“拉。”兄弟们齐齐的拉着了手榴弹,鲁宁喊:“投。”兄弟们一齐将手榴弹扔下了山崖。 “轰,轰轰轰。”爆炸声不断响起,挂在半山崖上的鬼子们死伤惨重,纷纷惨叫着摔了下去。 鬼子一个小队这一下就损失了十七八个,鬼子小队长一看,这不行了,攻不上去了。只好收兵,再寻突破口。 小五子都没上这边来,他是知道这地势的,以鲁宁的能耐,鬼子多少人都上不来。 小五子爬上了更高的一处山峰。这里已经有一名战士在这里用望远镜观察着呢。 小五子接过望远镜,看向正面战场。 鬼子的两波进攻都没捞着便宜,反而扔下了大量尸体在那长长的山坡上。 鬼子也没往回收走尸体,而是就这么退了回去,看情况是又憋着什么坏招呢。 山路上,另一支队伍也在闷头前进着,这是罗成,他把宋朝阳留在煤矿看家了,他则带着一个连队赶向雾灵山。 他知道小五子手里满打满算只有两百多人,小打小闹还行,在大战场上这点人数不丁事,他必须得去支援一下。 雾灵山根据地实际上已经搬了一次家了,现在的驻地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山谷,驻地在半山腰上。这是老赵千挑万选找到的这地方。 这地势,打起仗来,易守难攻,所以老赵才舍弃了原来的交通便利,地势平缓的原驻地。 魏臣在清点伤亡人数,民兵们都没上过战场,在头两波轰炸的时候就损失了上百人。 他的一个营战士也损失了三十多人。就是小五子带来的春生连队,由于是在正面,也损失了三十来人。 所幸剩下的人都已经打出了经验,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了。 魏臣最担心的还是鬼子的飞机,因为八路军战士没有任何防空能力,飞机来了就只能躲进战壕,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日本鬼子的指挥官也在琢磨怎么破局,因为他也损失不小,第一波进攻的一个营伪军几乎被打残了,没剩几个人回来,第二波的日本兵也被打了回来,扔下了五六十人。 不是说这里的大部队都已经被调出山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绕路偷袭的小队回来报告,后山根本上不去,他们被炸回来了。 日本中佐用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指在捏着眉心,他让部下去发报问问,空军什么时候能到? 不一会,部下回来报告,说空军马上就到。 天空中,嗡嗡的声音又来了,小五子站在山梁上看着飞机飞来的方向若有所思。 魏臣在第一时间就命令战士们先躲起来,有洞的钻洞,没洞的也要伏在战壕里,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 “轰轰轰,轰轰轰!”战场又变成了一片火海,这次空军投弹则重点照顾了战场,没再管那些山谷中的建筑物。 飞机再次嗡嗡嗡地飞远,而鬼子的大部队已经趁此机会,大批地涌了上来。 这次,日本指挥官竟让日军伪军一起上来了,同样是机关枪开路,队伍紧随其后。 小五子一看敌人这是孤注一掷了,赶紧把尖刀连都调了上来。 大眼的小豆丁没被炸坏,因为一直在山洞里藏着呢,这时也突突突地开了过来。 魏臣一看,鬼子大举进攻了,一声令下,“打!” 从战壕里起身的灰头土脸的战士们再一次架起了机关枪迫击炮。 “轰轰轰轰!”“哒哒哒哒!”双方的炮在对轰,机关枪在对射。 双方都有人在倒下去,或是被炸的或是中枪了。 不过,八路军毕竟是在高处,又有防御的战壕掩体,伤亡要小得多。 而日伪军在冲进射程之内后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击。 小豆丁坦克上的重机枪咚咚咚地响着,扫到哪里都是一片鬼哭狼嚎。 王猛耗子他们的枪法也已经被发挥到了极致,专打敌方重要人物,机关枪手,炮手,当官的。 日本指挥官满以为这一波轰炸后能一举拿下呢?万万没想到,攻了一半,又是损失惨重,看着前方的士兵一排排的倒下,日本中佐反而发了狠,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 这意思就是继续进攻,不得后退。 四德子终于赶上了,离老远就听到了炮火的轰鸣声,他就知道鬼子们这是大举进攻了。 日本指挥官在外围留了两个营的伪军,分散在几条路口防御着,他也怕被人抄了后路。 四德子这些年也是打老了仗的,命令部下,先抢占高处,前面拦路的敌人不多,也就两个连的样子,四德子打算干掉它,因为自己的兵力倍于敌人,而且对方是伪军,四德子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小五子都已经回到主战场了,尖刀连的人除了还在各高处观察的吴鸣他们,剩下的已经全都拉了上来。不来不行了,鬼子伪军已经发疯了,一排排的死,又一排排的往上冲。 这个时候就是在拼双方的意志,任何一方失去了战斗的信心,结局都是个必败的下场。 敌人已经冲到一百米以内了,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子弹在双方阵营里横飞着,一条条的火线连接着死亡。 小五子的尖刀连都知道这时候该怎么打,都不用他下命令,手榴弹手雷如一群麻雀般嗡地一声飞了起来,划过一条优美的曲线砸入敌兵阵营。 子弹还在乱飞着,爆炸还没响呢,这边投弹的战士们也被放倒了好几个。 “轰轰轰轰!”敌人密集的阵形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伤亡,一时间,爆炸点周围,形成了一个个圈子,圈子里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四德子一枪干掉了伪军中的应该是营长之类的当官的,伪军们本就被冲乱了的阵型彻底散了,一部分人四散逃走,一部分跪地投降,四德子只用了一次冲锋,就拿下了伪军防御着的两个连,他这边的伤亡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罗成也到了,只不过他在另一个方向,这边也有差不多两个连的伪军在防御,比他的人数多了一倍,不过罗成不怕,就是这个数量的鬼子,他也敢干他一下,他罗成什么时候怕过? 334 敌退我追 罗成派出了一个排的战士,从旁边迂回过去,告诉他们,不要冲动,就扔手雷放枪就行,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去就足够了,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而他则趁敌人没发现他之前,埋伏在了一道小土坡的后面,就等那边打起来,他准备一举冲入敌营,消灭这伙防御外围的伪军。 日伪军还在跟上面的八路军玩命,他们知道,上面的人不多了,这两轮飞机轰炸,至少得消灭对方好几百人。 但是,他们发现,对方人数虽然不多了,火力却很猛,除了轻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他们居然还有冲锋枪。 在近距离战斗时,火力为王,谁有速射的武器和打不完的子弹,谁就能主导战斗的胜负。 实际上,八路军人数真不多了,伤亡虽然没有鬼子们想象那么大,但也的的确确是在两轮飞机轰炸中损失了三百人以上。 就连小五子带来的防守的人,都已经伤亡过半了。 小五子已经在端起一杆大八粒了,他也在跟王猛耗子他们一样,找了个能掩护住自己的位置,居高临下,专打敌人关键人物。 “砰砰砰砰!”半自动枪被他打出了连发的效果,神枪小五子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是真正的枪枪杀人。 鬼子人多,当然也损失了不少,但鬼子指挥官看出了对方跟他一样在硬挺,就看谁能咬牙挺住了?谁松一口气,战斗的胜负就立马改变。 小五子发现了日本鬼子指挥部在哪里,但他的位置用什么枪都够不着。小五子立即返身向已经停止了轰击的步兵炮跑去。 飞机的轰炸把他的炮手都给炸没了,这时候所有人都在端枪与敌人互射,因为这个距离太近了,炮有点不实用。 小五子过去看了一眼,炮并没有被炸坏,只是没看见周围有炮弹。 小五子大喊一声:“找炮弹。”离他最近的几个战士纷纷在爆炸后的焦土中翻找了起来。 一名战士从土里抠出一发炮弹,高兴得大喊:“队长,这有炮弹。”话音未落,一发子弹嗖的一声从他脖子上穿了过去。 这名战士仰面倒地,但手里还抱着他刚刚找来的炮弹。 没有时间伤感,小五子能做的就是打赢这场仗,以告慰牺牲的战友们。 小五子拉开了炮匣,另一名战士将炮弹塞进去,小五子在调整诸元,他有打炮的经验,但目测目标距离多少是有些出入的。 幸亏他是神枪小五子,他的眼神极好,早就定准了目标位置。 调整完毕,确定不会有太大的失误了,小五子猛的一拉炮绳。 “轰”炮弹出膛,按着小五子预想的路线飞了出去。 日本指挥官是个中佐,此时也在焦急地想着破局之策。 双方这时都已打出了火气,八路军有地势上的优势,而日本人有人数上的优势,正打得胶着。 日本指挥官用一架八倍望远镜正在向战场方向观察,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枚炸弹唰地一声落了下来,正落在他脚下几步远的地方。 “轰!”炮弹炸开,巨大的爆炸将日本指挥官掀得飞了起来,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了下来,落地时,已经被爆炸撕裂成几块了。 罗成在等,他在等迂回过去的战友们打响第一枪。 “轰轰轰,砰砰砰!”爆炸声枪声果然如他预料般响起。 防御的伪军被打蒙了,心说这是打哪儿出来的敌人? 当伪军们已经在组织反击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这边,罗成一挥手,他的大部队直接冲上了土坡,然后先是扔手雷,机关枪开路,然后,勇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枪,怒吼着冲了下去? 伪军们本来还在和偷袭的人打得有来有往的,没想到在土坡后面怎么还藏着这么多人呢? 手雷的爆炸就已经放倒了一大片了,再加上连发的机关枪,和闪着寒光的刺刀,伪军们当着就崩溃了,根本不理会长官的约束,嗡的一下四散逃走,两百多人就这么被一百多人给打散了。 打顺风仗可太舒服了,战士们抬手一枪就能放倒一个,离近的快赶几步一刺刀捅倒,这仗打得如同赶鸭子。 四德子也已经赶到主战场了,看坡上打成了一锅粥,眼看着就要白刃战了,这必须得上了,因为很明显,八路军的人数很少,这就是仗着地利的优势在硬扛。 四德子全军压上,跟在日伪军后面狠狠捅了他们的屁股,把日伪军留在后面的迫击炮兵给连窝端了。 日军刚刚失去了指挥官,本来就已经动摇的军心彻底被这背后的偷袭给打散了。 日军仅存的中队长下令,撤!因为再打下去,最先崩溃的恐怕不是上面已经所剩无几的土八路,而是大日本皇军。 鬼子损失很大,但还有人数上的优势,所以并没有溃不成军,而是有组织地交替掩护着撤了下去。 四德子也没办法拦住这么多人,只能开枪留下一部分走在边缘地带的敌人。 按说这个时候是应该追击敌人的,可魏臣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他已经无力去追杀敌人了,因为他的人真的只剩下一半了。 小五子也在收拢他的部队,尖刀连损失较小,那也有十多个伤亡,所幸他的各班长还都活着。 春生叔的一个连却只剩下一半了,这让小五子无比心疼。 罗成打崩了那两个连的伪军,正赶上鬼子大队人马退了下来,罗成当机立断,立刻将队伍都拉上刚才那个土坡。 他手里也有机关枪迫击炮,就在坡上架了起来。 他的队伍人虽然不多,但他是生力军,刚才这一仗没伤筋动骨,看见敌人在大举撤退,这怎么也得咬下他一口来。 当鬼子撤到这里时,就遭到了罗成的一顿炮弹加机关枪扫射。而且重点照顾了已经损失过半的日本兵。 鬼子们受到了迎头痛击,也没敢再打下去,而是转了个弯撤向另一个方向。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来支援土八路的到底有多少兵马,这一会来一伙的,再打下去弄不好就得被围歼在这里,他们万万没想到,实际上,援军就只有这两支队伍,多一个都没有。 四德子与罗成都来了,小五子一看见他们就彻底放下心来,他是担心敌人再卷土重来。 既然有来支援的部队了,小五收拢尖刀连,打算再跟踪敌人一段距离,看看有没有机会,不能让这伙鬼子这么从容的说走就走。 敌人在往东走,再走可就快到魏家峪了,小五子早已经派人快马去通知瞎子叔了,他和李大嘴两人手头有大概不到两百人,如果能袭扰一下这伙敌人,小五子就能撵上他们,给敌人来个狠的。 日本兵一个不满编的大队八九百人经过这场大战也剩一半人了,大概不到五百的样子。 伪军两个团总共两千多人,现在都剩一多半了,每个团也差不多六七百人的样子。 本来是一场惨胜的仗,竟然打了个没胜没负。没办法,谁叫指挥官被人给轰了呢? 刘瞎子此时正在一道山梁上,他并没有把队伍都带出来,还是留了一少半人在家的,目前李大嘴跟他合兵一处了,有一百多号人。 这地方离魏家峪不远,正是瞎子的地盘,日伪军打这儿过去,怎么也得留下点啥。 一杆德国毛瑟步枪在瞎子手里,架在了已经掉光了树叶的树杈上。 远处,日伪军的大部队如一条长蛇,蜿蜒而来,日军中队长与伪军团长营长都是有马的。 已经进入射程了,瞎子却并没开枪,他在等多数人都进入射程范围之内。 瞎子的部下也很是有几个好枪手的,要不然都不好意思说是刘瞎子的部下。 日本鬼子虽然打了败仗,但并不乱,依然有探路的尖兵,这时也已经爬上了这道山梁。 上来后,他发现这里埋伏着很多人,他大吃一惊,立马就想开枪示警,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个鬼子尖兵被连人带枪扑倒在雪地上。 李大嘴如铁钳一般的手指攥住了鬼子持枪的手,使他一动都动不了,而另一条胳膊早已勒住了鬼子脖子,使他渐渐失去力气。 “砰!”瞎子手里的枪响了,日本鬼子剩下的最高长官,一名中队长,被一发子弹从额头打了进去,从后颈穿出。 鬼子中队长一声没吭,翻身落马。这是一个发动的信号,瞎子手下的神枪手早已经各自瞄上了骑马的当官的,这时也纷纷开枪。 “砰,砰,砰,砰!”伪军军官纷纷落马。 日伪军全都第一时间趴在了地上,举枪向山上射击,不管打不打得着,先说吓你一跳。 瞎子是老江湖了,最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手头这点人还没人家的零头多,当然不能硬拼,杀掉他们的这几个当官的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瞎子开完枪,叫上部下们,别跟敌人纠缠,他们停,咱就打,他们跑,咱就追。 335 四德子成亲 日伪军骑马的大官都被干掉了,但还是有小官的,日军有小队长,伪军有各连排长。 他们早已经没了打下去的欲望了,这仗打的,把当官的都打没了。军队没有崩溃已经是训练有素了,再打下去指不定还得出什么事呢。 于是,鬼子各小队长纷纷约束各自的兵马,伪军们也都在外围警戒着缓缓的往回走,明知道山梁上有一支人数不多的敌人,那也不管了,能回到大本营就是胜利。 瞎子的神枪手们继续沿路袭扰,但敌人并不恋战,只留了几个人用机关枪向山上一通扫射,大部队快速通过。 小五子也终于赶来了,看着一心想跑路的日伪军大部队,竟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因为这些人已经吃过大亏了,摆出了防守的队形,枪炮一致对外,弄得如刺猬般不好下口。 小五子也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在会合了瞎子叔后,看实在没什么好机会,就只是用带来的迫击炮,打了几炮,送了送小鬼子们。 日伪军终于凭着密集的防守,逃出生天,但这一仗,实际上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日本鬼子再也不敢回来了。 雾灵山,李大姐带着百姓们都从防空洞地道里出来了。整个根据地的建筑物都被炸毁了,几乎没有完整的房屋了。 看着满目疮痍,残破不堪的根据地,老百姓们都是欲哭无泪。 李大姐给百姓们开了个大会,告诉大家,家毁了不要紧,只要我们人还在,家可以重建。 魏臣正在带领部下打扫战场,有了四德子和罗成的生力军,战场很快被清理出来了。 百姓们也开始动手清理被毁的家园,重建不重建的以后再说,首先得解决吃住问题,这是冬天,不能让百姓们露宿在外面。 李大姐与魏臣都忙得不可开交,幸亏李大姐这些年的群众工作做得比较好,百姓们都被组织起来,都在有条不紊的忙活着。 小五子回来了,给李大姐提了个建议,就是把一些妇女儿童和行动不便的老人带走,带去王家沟安置。 正好李大姐正在愁这事呢,于是马上行动,牵马套车,发动汽车,先把重要保护的托儿所的全体人员带走。 小五子把罗成和春生叔的队伍全留在这儿了,让他们帮着百姓重建家园。 四德子也没走,同样把队伍留了下来,但四德子本人却被小五子带走了。因为他是来跟陈岚成亲的,也不能在这残垣断壁的地方结婚啊? …… 河南省,嵩山脚下,老赵也在打扫战场,他与当地的游击队打了个配合,全歼了一支盘踞在交通要道上的伪军。 虽然打了一场大胜仗,老赵的脸上却并不见笑容,只因为他还没找到他的新婚妻子,李瑜李五姐。 游击队的同志来了,跟老赵寒暄了几句,告诉老赵,这支游击队就是隶属于嵩山游击大队,而游击大队的政委,正是老赵心心念念的李瑜李政委。 只不过大队部不在这里,而是在山南的登封县境内。 前一阵子大队部被鬼子飞机轰炸了,目前他也不知道政委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老赵心急如焚地想要带队再往前走的时候,游击队的同志们回来报告,南边来人了。 然后老赵就看见了让他心痛无比的一幕。 马车上赶车的是老赵见过的熟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只知道是小五子手下的精英。 护卫着马车的有十几个人,一看也是精锐部队,里面好几个都挎着冲锋枪呢。 而车上躺着的,浑身包扎得如同粽子一般的人。虽然只露出了一只眼睛,可老赵却一眼认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李瑜的第一句话就让老赵这五尺汉子流出了泪水。 “赵森,我差一点就见不着你了,我怕我死了,来不及和你说句对不起,都来不及给你生个儿子。” 老赵把她轻轻抱在怀里,这才发现,李瑜的右胳膊已经只剩一半了。 老赵的心仿佛被人割了一刀般疼痛无比。 老赵说:“咱不怕,好好活着,我带你回家,还有大把的日子好活呢。”老赵一边说,一边流泪,一边抱紧了心爱的妻子。 护送李瑜的是大锤子,他是余海带走的几个尖刀队小队长之一。 目前余海的队伍也在李瑜的手下,正好是李瑜熟悉的部队,用起来得心应手的。 大锤子是奉了上级命令,要将重伤的政委送过黄河,送去总部医院,没想到半路上遇上了来接人的老赵。 小五子回到王家沟,先是安排他带回来的妇女儿童们,老方还是个合格的政工干部,马上组织人员没用多长时间就落实了。 王家沟还真没有敌人过来,春生叔已经把民兵都用上了,跟草上飞做好了一切防备措施。 九红也把大头鱼他们派了回来,王家沟一时间人满为患。 第二天,小五子的会议室,王家沟的领导们都在这儿了,郑大爷,老方,春生,小五子,当然还有四德子和陈岚。 会议就一个事,让四德子和陈岚办婚礼,由于刚刚打完一场惨烈的大战,不能太铺张,只能一切从简。 小五子把自己的房子都捐出来了,权当四德子的新房,几个领导一碰头,事不宜迟,就今天吧? 小凤仙和招娣都回了六大爷家,把陈岚也拉了过来。 小凤仙给陈岚好好打扮了一番,没穿军装,而是穿了大红的嫁衣,这是陈岚在娘家时自己做的,跟老邓结婚时都没用上,稀里糊涂的就被他爹送给老邓了。 陈岚对四德子的感观她也说不好,不像老邓那样对她呵护备至的,不过大队长是那种简单直接的人,而且极重感情。 就看老邓牺牲后对她们母子的照顾就知道,那时还没人提过要嫁给四德子的事呢。 自从李瑜跟她提过这事后,陈岚就有意地观察了一下她的大队长。 年轻有为,正气凛然,是个不可多得的英雄好汉,要不然也不能跟老邓这么要好。 最主要的是张四德子对邓丹极好。就是没这事,他也是把邓丹视如己出,真的当自家孩子照顾的。 婚礼很简单,老方代表组织讲了几句,郑大爷代表乡亲们讲了几句。 然后就是新人给乡亲们行礼,四德子看见一身红嫁衣的陈岚时,着实被惊艳了一下。 陈十二这时正抱着外甥女,在旁边看着姐姐嫁人,心头感慨万分。 他姐当初嫁给老邓时,他就没赶上,当时他在北平上学呢,没想到还能看到姐姐再次出嫁。 小五子在张罗酒席,乡亲们都来了,刚刚过完年,年货还没吃了呢,正好,让大家都放松放松,好好热闹热闹。 小凤仙这时正抱着牛壮,看着招娣和六大娘她们忙里忙外的,却是伸不上手。 牛壮可是跟刘欣互相吃着对方母亲的奶水成长的,所以对小凤仙十分亲热,拿她也当妈看的。 六大爷来了,伸手接过了牛壮,把他举在肩上,牛壮骑在爷爷脖子上乐得眉开眼笑的。 四德子正在和春生叔喝酒,他们也是老搭档了,春生叔给他帮忙时,给他的队伍弄得井井有条的,以至四德子一直想挖走春生叔来着。 在大家都在推杯换盏的时候,吴鸣和石头鲁宁三个班却是匆匆的吃了口饭,再次全副武装,出现在村口。 小五子对他们语重心长地说:“哥哥们,鬼子的飞机对我们威胁太大了,咱们没有防空火力,只能被动挨打。 我想你们也跟我一样的想报这个仇,你们的任务就是,侦察到鬼子机场的具体位置,探听到他们的驻守兵力。只要有消息就回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各位哥哥,小心,保重。” 下雪了,小五子目送在风雪中,一支精神抖擞信心百倍的部队在默默前进,目标,日军热河省机场。 336 燃烧东京 小五子不知道热河省的日军机场在哪里,他只听说北平有个大机场,应该能起降轰炸机这种大型飞机的。 不过他在战斗时,站在高处却明明看见飞机来去都是在北面。而不是南面的北平方向。 热河省多山,日本鬼子就是修机场也不会在承德附近修,最大的可能是赤峰那边靠近草原的地方。 派吴鸣他们出去,就只是有个大致方向,到时候还得他们自己慢慢地找,这事不急,只要找到就好办了。 四德子在王家沟又待了些日子,看看快到正月十五了,就得回去了,他的兵还都在雾灵山呢,他也得回他自己的驻地了。这回走的时候,带走了新婚的妻子,这也是李大姐早就答应的事。 陈岚抱着孩子早就收拾好了,小五子又把他们的汽车开了出来,他要先把四德子两口子送回雾灵山,然后还得把他自己的队伍带回来。 陈岚跟招娣小凤仙告别,不免又是一番哭哭啼啼,女人吗?难免有些多愁善感。 再次回到雾灵山,重建工作还是有些成效的,冬季虽然没法盖房子,但把一些塌了房顶的屋子恢复起来还是不难的。 幸亏当时挖的防空洞够大,里面能安排不少人呢,里面烧上火,保暖性还不错。 粮食被服都不缺,因为打仗的时候李大姐就组织大家把重要的物资藏了起来,没太大的损失。 部队帮百姓们搭了不少临时帐篷,最起码不能让百姓们露宿街头啊? 老百姓们也在自己动手,重建家园,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生产生活。 老赵那边还没消息,李大姐实际上更加担心,因为李瑜可是她亲妹妹啊? 李长福看见小五子来了,放下了手里的活,叫上几个人过来帮他从车上往下搬东西,这都是小五子从王家沟带来的一些粮食肉类。 李长福目前也是连长了,正是在被老赵留下防守的那个营里。 李长福身上也有伤,但不重,能在这么惨烈的大战中活下来,也得说是异常幸运了。 老赵还没回来呢,上级却来人了,因为这么大的战斗不可能不向上级报告。 李大姐已经百般维护着老赵了,无奈错误就是错误,老赵被撤职了,等他回来得第一时间回总部去报到。 团长的位置暂时由魏臣代理,还好没给派新团长来。 而此时此刻,对自己被撤职一无所知的老赵却已经进入太行山区了,离八路军总部不远了,他怎么也得把李瑜送到总部医院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妻子死在他面前。 等他到了八路军总部医院,将李瑜送进手术室时,他的心都一直是悬着的。 因为李瑜的伤很重,别看这一路都在跟老赵说话,实际上她在硬挺着,她知道,哪怕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老赵都会心疼得吃不下喝不下的。 当手术室的门打开,军医出来说手术很成功,病人的命保住了时,老赵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浑身瘫软着,仿佛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李大姐和魏臣看雾灵山根据地基本上没什么大事了,就让小五子带队回去了。 只要敌人不再如上次一样的大举进攻,凭民兵和剩下的战士还是能防住的。 小五子也想,罗成连队一百多人,春生叔的连队剩了五六十人。这些队伍人吃马嚼的一天也不少粮食,还是把他们带走吧,能给李大姐他们减少点压力。 当小五子带队回到王家沟时,已经是正月二十几了。再过些天就出正月了。 吴鸣他们一行,把队伍打散了,四处打听侦察,找鬼子的飞机场,可找出了老远也没人知道日本人建的机场在哪里,所有人都不知道。 奇了怪了,能起落飞机的机场啊?那得多大一片土地呀? 这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找,一定得把它找出来。 当一行人翻过了木兰围场的时候,才稍稍有了点眉目。 有当地人说在深山里有一片神秘的区域,没人敢进去,因为据说有猎人和放牧的进去了就再没出来。 本来就地处深山,人迹罕至,这又弄得这么吓人,以后就再没人敢上这儿来了。 吴鸣,石头,鲁宁,这可是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老百姓越说得这么神秘,越是证明,这地方有鬼。只是这鬼有可能是有人弄鬼。 三支小队向那个神秘区域进发,进入深林后,都在脚下发现了白骨,或是人的,或是动物的,就在薄薄的雪地里半露着,是挺瘆人的。 鲁宁却用刺刀把那些骨头抠出来仔细看了看,然后拧着眉毛继续往前走。 直到他看到前方的一棵树上钉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四个黑色大字,“立入禁止!” 再往前走,是一片空旷地带,鲁宁叫停了想要继续深入的队友们,因为他看出来了,这是日本鬼子埋了地雷的雷区,难怪人和动物都进不去这片区域,原来是误触了地雷,被炸死在了这深山老林中了。 鲁宁让吴鸣和石头带人上高处警戒,他则亲自在雪地上一寸一寸的爬行,走不远,就会在一个地方做个标记。 当他爬过这片空旷地带时,足足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鲁宁怕有什么闪失,又原路爬了回来,告诉吴鸣他们,一定要沿着他爬过的路线走,千万不要踩到他标记的地方去。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踩着鲁宁爬过的痕迹,丝毫不敢踏错一步。 进入了雷区内的又一片树林,穿过林子,等他们爬上一座不太高的小山岗时,前面竟豁然开朗。 不知道日本鬼子怎么找到这地方的,在山谷间竟有好大一片平地。 宽五六百米,长度居然有好几里地。溜平溜平的一片狭长的平地,上面一点雪也没有,而是灰色的水泥混凝土路面。 而视线的尽头,远远的看不清,有几座大型建筑物,大概是兵营之类的,不过在这里没看见一架飞机,飞机在哪儿呢?难道是藏起来了? 吴鸣一挥手,众兄弟没敢再往前,而是从旁边的树林里绕了过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尖刀连的勇士们穿行在这个神秘机场外围的树林中,心里异常震撼。 这鬼子什么时候在这深山里干了这么大个工程都没人知道。 …… 万里之外的西太平洋的一座岛屿上,唐纳已经把自己捆扎利索,带上了他的组员登上了一架b29轰炸机。 飞机被改装过,拆掉了飞机上的一些不重要装备,只为了能装载更多的燃烧弹。 今夜,他们要完成一项震惊世界的伟大壮举。 随着耳机中传来的指挥官命令,唐纳拉起了飞机,一架架庞然大物隆隆的划入夜空。 这是一场举世震惊的豪赌。三百多架携带着6吨燃烧弹的b29,分别从提尼安岛、塞班岛和关岛腾空而起,三个编队在鲍尔斯准将的率领下,从两万五千英尺高空向黑夜中的东京飞去。 午夜,唐纳收到了长官的指令,已经到达目标上空,他们的任务是,根据坐标,投下这些燃烧弹,原路返航。 零点17分,两架领航轰炸机在预定区域交叉飞行,投下照明弹,然后分别投下一长串燃烧弹,两条火龙在东京街区骤然腾起,地表上出现的巨大的十字格外刺眼。三百多架庞大的b-29轰炸机,宛如一群黑色的乌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超过2000吨的燃烧弹投入红色的十字区域中。 大火腾空而起,而小日本子的建筑物竟大部分是木制的,这起了助燃的作用。 唐纳甚至感觉到了升腾的火焰炙烤的热度。 东京的防空炮火少得可怜,不过,唐纳还是看见了有几架轰炸机中弹了,歪歪斜斜地坠落下去。 唐纳看见满城的大火兴奋得尖声高叫,可就在他想将飞机拉起时,他感觉飞机一震,他知道坏了,又一次中弹了。 眼睁睁地看着队友们纷纷掉头返航,他却无能为力,只好在通讯器中报告,他回不去了,可能会跳伞。 唐纳知道自己的飞机损坏情况,根本不可能返回到塞班岛上,但他有经验,上一次就是往西到了中国境内跳的伞。 这次看情况应该还能坚持飞到中国境内,唐纳是个乐观的人。他相信好运会一直伴随他的,因为他是个无畏的战士。 吴鸣他们已经摸到了敌人的塔台附近,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弄不好就得在野外过夜了,这天寒地冻的在外面露宿是个很遭罪的事。 他们终于知道,小鬼子的飞机藏在哪里了,这飞机场的尽头,山体被掏空了,成了一座巨大的飞机仓库,一看那巨大的大门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石头小队发现了哨兵,石头趁着天黑将鬼子哨兵给弄死了。 小五子给他们的命令是,不要轻举妄动,侦察到地点,地形,敌人的兵力布置就可以了。 所以吴鸣他们散开,从不同方向画了草图,没敢惊动鬼子们,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幸亏来的时候在原路上做了记号,要不然就得摸黑冒险再穿越一次鬼子的雷区。 鲁宁找到了他做的记号,他们不敢打手电筒或打火把,就只能凭着天空的弯弯月亮和雪地上的微弱反光寻找他爬过来时的痕迹。 队员们都跟着鲁宁,亦步亦趋,大气都不敢喘。 337 唐纳的下落 小五子抽空回了趟承德,去看看老婆孩儿,也顺便打听一下鬼子的机场在哪儿? 再不去就过完年了,眼看着要出正月了。 小五子带了小道士和陈十二两个班,这次战斗他俩的队员都有伤亡,不过小五子并没给他们补上缺口,意思是让他们长个经验,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带兵。 小凤仙当然也得跟着了,又是好久没见着孩子了,很想孩子。 小五子见到白雪时,白雪笨手笨脚的在小五子头上身上摸来摸去的,她是要看看小五子有没有受伤。 她们已经听说了南边燕山里的八路军和日本军队在过年的时候打了一场大仗。 实际上全家人都在悬着心,因为这仗打起来,小五子肯定得参加,都在担心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如何是好? 小五子笑着跟白雪说:“我没受伤,别担心,你现在怀着孩子,可别着急上火的,对孩子不好。” 小凤仙已经上后院去看孩子们了,三个孩子现在都已经接受了他们有两个妈的现实,他们都小,没有大人的见识,不会分大小,只是都叫妈。 而这两个母亲,却都是真心对待孩子,而且能一视同仁。 这在外人眼里,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就是在太太和姨太太眼里,都觉得不太对劲儿,怎么也得分个大小吧? 小五子在跟岳父吃饭时就问了他热河机场的事,以白九爷这么大的官儿,居然对这事一无所知,看样子日本鬼子这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唐纳在后半夜就将他的轰炸机栽栽愣愣的开到了陆地上。 机组上本应该有十名人员,可这次轰炸为了尽可能的减少重量,就给他配了三个人,一名副驾驶,一名导航员,一名投弹手。 在飞机中弹的时候,导航员和投弹手就已经牺牲了,如今就只剩下唐纳和副驾驶迈克。 没有办法了,跳伞吧?因为飞机的燃油已经漏光了,现在全凭着滑翔在飞呢。 唐纳内心万分舍不得这新飞机,太可惜了。 二人从飞机上跳了下来,在空中飘飘荡荡的看着他心爱的大飞机一路继续滑翔着向西去了,也不知道能落在什么地方。 所幸落地时并没有出什么事,两个人离得不远,身上都有互相联系的工具,是一个能捏出啪啪响的小夹子。 两个人都穿着美国空军的皮夹克,却都在瑟瑟发抖,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冷? 其实这里还只是热河省而已,要是他们再往北偏一偏,他们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寒冷了。 他们觉得冷是因为上飞机的地方地处热带,他们下身就是光腿穿了条军服裤子,在数九寒天的夜间出现在中国北方,能不冷吗? 天蒙蒙亮时,两个人在山间拢了一堆火,唐纳从包里掏出地图,他们得知道自己目前在什么地方? 根据他们刚刚看见陆地不久就跳伞了,看样子还在沿海一带,唐纳经历过一次这种情况了,所以他并没害怕。 二人烤着火,正打算迷糊一会的时候,从树后转出几个人,都端着枪,枪口都快顶在他们脸上了。 迈克突然惊醒,一看有这么多东方面孔都端着枪,他二话没说就从腰里拔出了手枪。 唐纳也清醒了,第一眼就看见了同伴要拼命,他连忙要阻止迈克。 “no,no,no!”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迈克的枪还没抬起来呢,脸上身上就中了好几枪。 “砰砰砰”几声枪响,唐纳的副手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唐纳是在中国待过的,他是少数能分清日本人和中国人的老外之一。 这伙人明显不是日本鬼子,可也不是中国军队,看他们五花八门的着装,这些人应该是土匪。 唐纳会说几句中国话,这时高举了双手说:“别开枪,我系梅丽坎国人。是飞行员,你们要是把我送到中国军队那里,我保证,你们会发财的。” 这时,从树后出来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的老家伙,虽然手里也端着枪,但他长得慈眉善目的,让人一见,心生信任。 “哟呵?这老外不简单,还会说中国话?都把枪放下,我就说你们一个个的不长脑子,这特么打死了一个,知道损失了多少钱不? 一会我查查,是谁开的枪,这钱就从你们身上扣。” 唐纳交出了武器,土匪们一看他这么配合,也就没太为难他,连绑绳都没上,就让他上了一辆马车,经过了一天的跋涉回到了土匪们的大本营。 小五子去警察局找了郎奇,也同样问了问他,鬼子在热河是不是有机场? 郎奇左右看看没人,这才附在小五子耳边说:“这事,你问别人还真不知道,就我知道一点,日本人在三年前就在建这个秘密机场了,就在木兰围场那边的山里。 机场竣工的时候,日本鬼子把从各地招来的建筑工人都给屠杀了,所以没人知道他们在这儿有个机场。 我是有人来报案,说在那一带发现了大量死人,我带人过去时却被日本人给撵回来了,根本靠不到根前去。” 小五子得着信儿的同时,有人来报信,吴鸣他们回来了,没有回王家沟,而是停在了李家集,听九红说队长在承德,就让九红派人来报告一声。 小五子正想动身去李家集与吴鸣他们会合呢,岳父白九爷回来了,给了他一个任务,而且是紧急任务。 白九爷是有专门的联系人的,级别很高的那种。 他们收到消息,美国空军在3月9日夜到3月10日用燃烧弹轰炸了日本东京。 东京城的大火烧了一夜,死的人数无法计量。 有数架轰炸机被防空炮火击落,但还是有几架飞机损伤较轻,朝中国飞来,有一架轰炸机居然坠落在山里并没有完全毁坏,这时,已经被日本人弄回去了。 而飞机上的飞行员却失踪了,大概有两名飞行员,在锦州附近跳了伞。 上级给的任务就是全力搜救这两名飞行员,别让他们落入日本鬼子手里。 小五子还是第一次接受来自他老丈人的任务呢,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过这并不耽误小五子的判断和决策。 小五子当天就带人回了李家集,并派人回王家沟召集尖刀连全体集合。 在等待尖刀连归队的时间里,吴鸣鲁宁他们把侦察到的情况向小五子做了汇报。 日本鬼子在山里的秘密机场不太好弄,一是防守严密,外围甚至有一大圈雷区。 二是机场的飞机都在山洞里,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架。 三是鬼子的防守队伍,人不少,有差不多两个中队,四五百人的样子,而且枪炮齐备武器精良。 看样子想打这机场,单凭小五子的部队是不够用的,怎么也得有一个团的兵力才可以试巴试巴。 尖刀连集合完毕,这回都骑着马来的,小五子决定先解决了美国飞行员这事,再研究鬼子机场的问题。 一百多人的马队,枪炮齐备,这个时代无论到哪儿都没人敢惹的,包括日本人,他们这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日本鬼子的新兵已经都是十五六岁的娃娃兵了,再不是三几年刚侵入中国时的不可一世的模样了。 不过小五子并没太张扬,还是让尖刀连都换上了伪军的军装,能少些麻烦还是少一些为好,毕竟这还是在满洲国,还在鬼子的掌控的地盘上。 朝阳,凤凰山上的土匪蒋大舌头这两天弄了个烫手山芋,吃又吃不下,扔又扔不掉,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这是个美国飞行员,还会说几句中国话,他答应了,只要把他交给中国部队,保证能让他们发一笔大财。 可这是特么满洲国呀?上哪去给他找中国军队去? 不过听那个老外说,秦皇岛唐山一带就有抗日的游击队,让他派人去联系。 蒋大舌头眼珠一转,既然是能卖个好价钱,卖谁不是卖?他决定问一问城里的警察局长大麻子,看日本人能不能给上价,如果钱给的多,他不介意把这老外卖给日本人。 这几天,唐纳倒是没受什么虐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就是没有自由。 蒋大舌头的花舌子去了朝阳县,找到了大麻子跟他说了这件事。 大麻子听说美国飞行员在他们那里心下就是一喜,没跟来人废话,直接就说:“回去问你们当家的,想要多少?这买卖我接了,说个数,定个地点,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现在日本在满天下抓这些人呢,不过大麻子却并没想把这老外交给日本人。 大麻子有自己的想法,他已经看出了日本人的外强中干,连东京都被炸成那样了,日本人的败亡看样子不远了,他得及时找后路了。 这美国飞行员弄到手不就是个上好的敲门砖吗?不论是重庆还是延安,哪一方收到这么大个人情,都不会不理他这个警察局长的。 于是,大麻子花了十条枪,五根小黄鱼的代价,弄来了那个老外。 他是派了几个可靠的部下秘密把人带回来的,直接就关进了警察局的拘留所里,不让任何人接触。 小五子并不知道飞行员在朝阳,他还一门心思往锦州海边去呢,怎么也不能让美国飞行员落入鬼子手里啊? 338 外国英雄 小五子队伍过了凌源就往东南去了,直奔海边。 因为他听说日本人捡的那架飞机就是在锦西的山里看见的。那么飞行员跳伞的位置也可能就在葫芦岛附近。 这一路全是山,幸好小五子的队伍全有马。 重武器拿不了,掷弹筒轻机枪还是带了一些的。尖刀连就这点好,火力从来都足够充足。 日本人也在找这两个飞行员,派出了很多小分队,分散了在这一带山里寻找,到现在还没有一丝眉目呢。有当地警察部队也在帮着找,有人说在南票附近发现了降落伞,所以有几支日军搜索队就都往这边来了。 于是小五子的队伍没找到美国人却找到了日本人。 这回探路的是小道士的人马,他们发现了有十几个鬼子在山林间穿梭,看样子跟咱们一样,也是在找人。 十来个小鬼子现在可不放在小五子眼里了,他告诉鲁宁,带上石头大眼三个班,找个地方吃掉他们。 小五子知道,鬼子搜索队一般都是离得不远,互相最好能联系上,所以他又命令吴鸣和小道士,分散开再找一找,这附近肯定还有其他搜索队。 上次大战,小五子的尖刀连也损失了十多个人,他就没再给尖刀连补充,也就是说目前尖刀连人数只有九十多人,平均一下每个班加班长也才九个人。 不过这些兵是越打越精,现在面对相同数量的日本鬼子,小五子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鲁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小五子在有意培养他,让他指挥一场小战斗,以他的才干,这应该是小菜一碟。 鲁宁爬上山梁就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做出了战斗布置,给敌人布了个口袋阵,就等鬼子进来了。 而这时,已经跑出很远的吴鸣也派人回来送信,另一个搜索队就在隔两道山梁的距离上,如果这边打起来,另一支鬼子的队伍应该能赶到支援的。 小五子实际上就是在等这个消息,他就知道小鬼子肯定是有些防备的。 他手头还有王猛,陈十二,彪子,孙传志,耗子,五个班的人马。 于是,小五子命令,陈十二带队上山警戒,剩下四个班,在敌人必经之路上再布一个口袋阵。 这边小五子刚刚下达命令,那边就已经打起来了,小五子一听轰隆隆的手雷声音,就知道那边基本拿下了。 王猛他们立即带队散开,各自寻找最佳伏击地点。 鲁宁在带头扔出两枚手雷后,端起了冲锋枪,领着手下人从坡上冲了下去,十几个鬼子没有一丝防备,他们绝对想不到在这里会有人打他们的埋伏。 这时,鬼子已经被炸得人仰马翻的了,剩下几个活的这时也已趴在雪地上打算开枪还击。 鲁宁没有一开始就开枪,因为冲锋枪射程很短,离远了根本打不准。 直到冲进百米的距离了,不止是鲁宁,另一侧的石头一伙人也开枪了。 “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响成一片,鬼子最多有三个人开了枪,然后就被打成了马蜂窝。 整个战斗没有一个人受伤,总共没用上十分钟,剩下的活儿就是给敌人补枪,打扫战场了。 鲁宁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舒爽,这才是抗日,这才是杀鬼子。他感觉以前的三十来年都白活了,学了一肚子的爱国思想,今天才得以实现。 在小五子他们听到枪炮声的时候,鬼子的另一支搜索队也听见了。一听这密集的爆炸声,这肯定是打起来了,这是跟谁呀?没听说这里有别的军队呀? 他们在往这边赶,但这支队伍显然要警觉得多,并不是一味的赶路,枪都端了起来,而且还派了一个人上山瞭望。 巧的是,这个鬼子尖兵所选择的山头正是陈十二警戒瞭望的位置,因为附近只有这座山最高。 鬼子尖兵刚刚爬上山头,就被陈十二飞起一脚给踹了下去,山很陡,那个日本尖兵惊恐的大叫着,身体却如一截木头般磕磕绊绊的翻滚了下去,还没摔到山下呢就已经断了气。 鬼子搜索队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尖兵摔了下来,这时想要后撤,已经来不及了。 山上噼里啪啦的滚下来一颗颗圆滚滚的冒着烟的手雷,已经滚到他们脚下了。 日本兵都受过训练,知道这时候不能乱,越乱伤害越大,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抱头趴下。 手雷或手榴弹在平地爆炸的时候,会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夹角,如果你恰好处在这个夹角内,就能免受伤害。 可是这滚下来的手雷太多了,多得他们每人平均得摊上三四枚。 所以当爆炸轰轰隆隆的响过之后,就只有两三个人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剩下的都起不来了。 王猛都没用小五子动手,手中的大八粒砰砰砰的几枪就把鬼子刚刚爬起来的人通通又干躺下了。 小五子让战士们先别下去,就在步枪能够着的距离上练练枪法,要求,必须打中已经倒卧在地上的敌人头部。 这么做一举两得,一是怕没死的敌人偷袭,有多少英雄好汉们都是在这时候阴沟里翻了船的。 二是让大家练练枪法,反正小五子的尖刀连财大气粗,有的是子弹。 在打扫战场时,发现鬼子搜索队有个大包裹,里面是白色的丝绸制的降落伞,伞绳上印着英文字母。不用说,这就是美国飞行员的降落伞,这说明,他们就在这片山区里,难怪小鬼子会在这一片搜索。 这下有了线索就不用去海边了,小五子拿出地图,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队伍目前在什么位置。 这应该在朝阳以南的山区里,这儿有一片矿区,在光绪年间就因采矿而给发了照票而得名,这里就叫南票。朝阳以北还有个地方叫北票。 既然有降落伞,那人应该也走不远,看样子还没落入日军手里,要不然,他们也不能派出这么多搜索队。 找吧。没办法,大海捞针也得去捞。小五子将队伍也分散开,但他怕再与鬼子搜索队遭遇,于是他让两个班为一组,相互别离太远,一定要在能火力支援的范围内。 看小鬼子来的方向,是自东向西来的,这说明东面已经被他们搜过了。 而小五子的队伍是自西向东走的,西面也没发现飞行员,那就只剩两个方向了。 于是兵分两路,一队向南一队向北。 小五子告诉往南去的王猛他们,不用走太远,出了山区就掉头回来,因为那边是海,美国飞行员不会傻到往海边城市里逃的。 凤凰山,蒋大舌头虽然把那个洋人飞行员卖了个好价钱,过后自己在那琢磨,是不是卖便宜了?再多要点估计大麻子也得给。 不过他可不敢跟大麻子找后账,人家是官,他是匪,而且实力在那摆着呢。 蒋大舌头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那个洋人飞行员不是说秦皇岛那边有土八路的游击队吗?把洋人的下落告诉他们,大概还能卖上个好价钱。 于是他就派出了两个自己可靠的兄弟,告诉他,不见兔子不撒鹰,把钱收到手再告诉他们消息。 朝阳县城里,大麻子也在着急,他是联系不上中国军队的人,无论是国军还是共军。 听说平北燕山里有八路,他也决定派两个兄弟去探探路,这洋人飞行员在手里也不是个长事,万一哪天叫日本人知道了,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五子他们在山里如拉网般往北去,没走多远呢,彪子的部下就发现了新线索,是包巧克力的糖纸,这无疑就是美国飞行员的了,说明他们就是往这边走的。 然后,队员们就在山沟的积雪里扒出了迈克的尸体。 小五子让大家再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另一具尸体,而他却在给迈克已经冻硬的脸上擦去积雪。 这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脸上的胡子刚刚长出一些胡碴。小五子对外国人不太感冒,但还是打心底敬佩这个舍生忘死的外国英雄。 迈克额头上有个枪眼,小五子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盒子炮打的,因为他可太熟悉这种枪了。 解开了迈克的衣服,看了看身上的枪伤,居然是好几种不同的枪打的。 从种种迹象表明,这肯定是土匪干的。因为日本鬼子和满洲国军警不会用这么杂的枪,而且这美国飞行员抓到就是大功劳,不管活的死的。谁会傻到把这大功劳就地埋雪里? 小五子亲自动手做了个爬犁,把迈克的尸体用绳索捆在了爬犁上,用马拉着继续向北。 黑天的时候,队伍找了个背风的山沟扎了营。 还没吃饭呢,吴鸣回来了,抓了两个人,小五子一看这俩人的穿着打扮,和那作派就知道是绺子里的人。 小五子跟他们盘了盘道儿,发现这俩小子的大当家竟是个熟人,是凤凰山的蒋大舌头。 两个小土匪一看这穿着满洲国伪军军服的人也是满口春典,就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于是没用小五子动粗,就一五一十地把他们大当家想要把消息卖钱的事说了。 小五子笑着说:“你们不用走了,这个消息我买了,你领我去见你们大柜,这买消息的钱我出了。” 小五子又向他俩打听了另一个飞行员的下落,这才知道,美国飞行员被蒋大舌头卖给了大麻子。 既然是熟人,那就好办了,小五子于是带队迅速赶往朝阳,他也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岔子。 339大麻子的麻烦 唐纳这几天吃的还不错,送他来的人说了,把他送这里是在保护他,让他别担心。 来的时候是黑天,但唐纳还是看出来这应该是个警察局之类的地方,自己被关在了一间单独的房间内。 里面条件不错,烧着火炕,被褥都是新的,每天都有一个人来定时给他送饭。 吃的东西也很好,有荤有素,还不重样,唐纳感觉这几天都胖了。 这里的人都穿着满洲国警察服装,不过他们没把自己送给日本人,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唐纳也没想跑,他知道自己跑出去更危险,还不如老实的待着呢。 这天夜里,来了个当官的,一看那作派这官儿就不小,不过这人很年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听说你会说中国话?怎么样?吃住还习惯吧? 你别害怕,我没打算把你送给日本人,不过你也别着急,我正在帮你联系中国军队,但他们太远了,且得等几天呢。” 大麻子进屋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炕沿上,从兜里摸出一包纸烟,丢给唐纳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 唐纳用他烫嘴的中国话说:“谢谢你,中国兄弟,我知道哪儿有中国军队,他们在唐山附近,我上次就是在那边遇上他们的。” 唐纳说的中国军队就是陈七陈振宇的部队。 大麻子说:“我找人去联系了,你别急,我来就是问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叫麻国梁,有事就叫人找我。” 大麻子实际上是想让这老外记住他,让他在中国军队那边说点好话,这后路不就通了吗? 小五子既然得着准信儿了,就派人快马追回了王猛一行往南去的人,别让他们空跑一趟。 听说这个飞行员是蒋大舌头的人给误杀的,小五子心里很不舒服。 小五子都有端了凤凰山匪巢的冲动,可仔细想想,这毕竟也是一支抗日力量,甭管这伙人平时行善还是作恶,只要跟日本人作对,就有让他们活着的理由。 既然他们把另一个飞行员卖给了大麻子,那自己也就直接去朝阳找大麻子要人就是了。 要说这两伙人能相互认识相互做生意,当初还是小五子给牵的线呢,一伙是官一伙是匪,这年月,还真是官匪一家。 大麻子刚从关人的地方出来,还没到家呢,手下的心腹飞奔而来,冬夜里竟跑出一脑袋汗来。 “大哥,日本人来了,气势汹汹的,直奔你的办公室去了,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大麻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日本人这是得着什么信儿了? 要坏,自己做得挺隐秘的呀?是谁走漏了风声? 不过这时候没工夫琢磨这个,先把那个洋人转移了才是重点,日本人没凭没据也拿他这个警察局长没办法。 大麻子吩咐手下,叫上两个可靠的人,马上去将那个外国飞行员送走,不行就送回凤凰山,那地方鬼子搜查不到。 而他,则整了整衣服,换了张笑脸,去见日本人了。 回到办公室,看见门口已经有两个日本兵在荷枪实弹的守在门口了,进屋后,发现这个日本人没见过,不是他平时打交道的警视厅的小泽。 大麻子一个立正,以日本人的礼节行了个鞠躬礼。 “卑职麻国梁报到,请问长官是?” 这个日本人是个胖子,难得一见的高个子,戴眼镜,仁丹胡,一身军装。 “我是桥本,是从奉天来的,是专门办理美国飞行员案子的,听说这些在东京屠杀了我大日本同胞的凶手在你这里? 希望麻局长交出来,大日本皇军是不会吝惜奖赏的。” 大麻子是什么人?一下就听出了关键词,这日本人是听说了什么直接来他这儿要人的。 不过大麻子笑嘻嘻地说:“桥本长官,您放心,我要是抓着人一定第一时间给您送过去,我听说这事了,也在全力搜索这个外国人。” 桥本似笑非笑的盯了大麻子好半天,大麻子手心都出汗了,却一脸恭敬的立正站在那一动不动。 桥本走到办公桌后边坐了下来,脸色不阴不阳,抬头叫人进来,下了大麻子的枪。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刚才交出人来,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还能继续升官发财。 可是你执迷不悟,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桥本回头对手下吩咐道:“叫贾副局长来,跟他当面对质,看看他还有什么说的?” 大麻子一听这个人名,心里反倒镇静了下来。 这个老贾是他的副手,平时倒是很恭敬他的,不过大麻子也知道,这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不可信任。 所以大麻子的一些秘密事都是背着他的,这次的事,大麻子仔细想了想,办事的一共不超过四个人,老贾不可能知道,估计他是听说大麻子秘密关了个人凭空猜测的。 老贾来了,小眼神畏畏缩缩的不敢看大麻子,桥本直接就问他:“贾副局长,你怎么说?” 老贾在那犹豫半天,最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头来说:“麻局长,你敢让我看看你关在拘留所单间的人吗? 我听说每天都给送好吃的,什么犯人能这么伺候?” 大麻子笑了,没搭理老贾,对桥本说:“桥本长官,是这么个事,那不是犯人,是我的一哥们,家里头妻妾反目,打得不可开交的,他求到我,让我给他找个地方躲清静的。 那是我朋友,当然得好好侍候了。 来好几天了,我刚刚把他劝回去,我不知道老贾怎么跟您说的,是说这就是美国飞行员吗? 我要是抓住了美国飞行员,这么大的功劳我不要?我是傻子吗?” 桥本的眼睛在大麻子和老贾的脸上来回巡视好几回,站了起来,跟他俩说:“带我去看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把你朋友再找回来,我要看到人。” 这个桥本并没带太多的人,就只有五六个日本兵,还有一个翻译,不过桥本的中国话说得也不错,能正确的使用成语。 到了拘留室,进屋一看,果然没有人,桥本瞪了老贾一眼,不过他并没有掉头就走,而是在屋里巡视起来。 被褥子都叠好了,屋子也打扫了,根本看不出是谁曾经住在这里。 桥本甚至上叠好的被褥里摸了一把。 走出拘留室时,桥本命令部下,将麻局长铐起来。 大麻子一脸吃惊地被两个日本兵上了铐子,堵了嘴。 他的部下们看局长被日本人抓了却敢怒不敢言。 老贾则是一脸的惊喜,他是万万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 桥本的手上却有一根头发,有些卷曲的黄色头发,那根头发在灯光下黄得发亮。 小五子到了凤凰山时已经黑天了,本来他想直接去朝阳找大麻子,但已经答应买消息了,他也就决定先跟蒋大舌头唠两句。 小五子没有带兵上山,而是让王猛他们在山下扎营,只带了陈十二小道士去了蒋大舌头的山寨。 蒋大舌头见到小五子很是意外,他不知道小五子是八路军,一直以为小五子的队伍是伪装成满洲国军的绺子呢。 既然是老相识,蒋大舌头就要张罗酒席,小五子说:“先别麻烦了,我是听说你手下的兄弟说要卖情报,这消息我买了,你开个价,另外,我要知道那个飞行员的情况,你一并跟我说说。” 蒋大舌头不敢得罪小五子,也就大方了一次,跟小五子说:“哥哥这不是手头紧吗?就想着多弄点钱,既然是兄弟你来了,还什么钱不钱的,哥哥再穷也不能要你钱啊?” 就在蒋大舌头给小五子讲他是怎么在南票附近发现外国飞行员的时候,手下人匆匆进来跟蒋大舌头报告,说那个老外又被送回来了。 小五子跟蒋大舌头忙出来看,果然,见两个满洲国警察领了一个高大的老外过来了。 蒋大舌头的山寨里点着马灯,屋里很是明亮,唐纳也很纳闷,怎么又把我送回来了? 他一进屋就看见了高大的小五子,和他身边的陈十二。 唐纳怪叫一声:“刘,陈,你们怎么在这儿?” 小五子虽然对外国人有点脸盲,但还是认出了扑过来抱他的唐纳。 唐纳放开小五子又和陈十二用力抱了抱,他俩曾经一道互相教对方语言来着,唐纳的中国话大部分都是陈十二教的,而陈十二的半吊子英语也是唐纳教的。 小五子没理会叽叽喳喳跟陈十二白话的唐纳,而是跟来送人的大麻子兄弟问了问啥情况?因为他知道这老外肯定说不明白。 大麻子的兄弟还真认识小五子,原来都见过面,知道这是他大哥的好朋友。 “刘长官,您怎么来了,我大哥恐怕要遭难,正好,您救救我大哥吧?” 小五子说你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实际上,大麻子手下带走唐纳时,大麻子还没被抓呢,他只是猜测可能会有危险,于是他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小五子讲了一遍。 小五子听了,想了想说:“你们连夜回去,看看麻哥怎么样了,无论怎么样都打发人来告诉我,真要有危险,我来想办法。” 340警察局长 日本人并没有将大麻子带走,而是直接将他关在了警察局的拘留所里了,然后连夜把全城的警察伪军都惊动了,全城搜捕那个外国飞行员。 老贾得了桥本的指示,抓着美国人,他就是警察局长了,立刻走马上任。 所以老贾眼睛都红了,调动了手下所有人,挨家挨户的搜。一时间,整个朝阳县城弄得鸡飞狗跳的。 桥本没有审讯大麻子,而是准备明天如果没搜到美国飞行员,他才会将大麻子交上去。 因为这个麻局长也有后台,而且是日本高官,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是不好给这人用刑的。 大麻子的两个兄弟回到城里时已经后半夜了,但还是看见有些百姓的门被敲开,警察伪军直接闯进去搜查,外国人没抓着,倒是抓了好几对野鸳鸯。 哥俩回去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走了以后,大哥被日本人扣押了,而副局长老贾正在帮日本人在搜查美国人。 这幸亏大哥当机立断,把美国人送走了,要不然这时候人证物证俱全,大哥可能会跟美国人一起被押走的。 他们去了大麻子被关押的地方,看守的都是老兄弟,谁也不好意思不让他们探望,只是说日本人看得严,不让人跟麻局长说话。 大麻子双手被铐在了后边,嘴被堵上了,说不了话,不过他看见了去送外国人的兄弟回来了,心就放下来了,日本人抓不到美国人,拿他毫无办法。 万不得已,就宰了这几个小鬼子,反正他们也是从奉天来的,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没的。 不一会,他兄弟写了一张纸条就这么隔着铁栏杆给他看,看他点了点头,就收回去吃进嘴里吞了下去。 天亮了,桥本睡了一宿好觉,又来到警察局,看老贾熬得小眼睛跟兔子似的,应该是一宿没睡。 桥本问他搜查的事怎么样了?老贾苦笑着说,还没搜到,都搜了一宿了,还没搜完全城,有些人家是搜不了的,因为那都是当官的人家。 桥本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始终也混不上去吗?就因为你没有魄力。这种时候,不正是表现忠诚的时候吗?你顾忌太多,干不了大事。” 老贾被桥本一鼓动,就有了底气,有了日本靠山,还管他什么县长不县长的,搜。 桥本却把大麻子放了出来,有四个日本兵拿枪看着,他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麻局长,说说吧?把美国飞行员送哪去了?你可别说没有,我在拘留室发现了外国人的头发。早说出来,还能保住你的命,要不然,可就不好说了。” 大麻子的嘴里的东西被拿了出来,手却还是铐着的。 大麻子有底气,他知道外国人被送山上去了。 “桥本长官,我真没留外国人,您说发现了黄头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准不是头发呢?不信您打听打听,那屋里就只有我那朋友一个人在那住过。” 桥本有些恼怒,看他油盐不进就又说:“麻局长,看来你得跟我回奉天了,到地方可就由不得你了,你想这么和我心平气和地说话都不可能了。” 老贾到底没搜着人,不过却发了几笔小财。因为他遇上了好几宗县里当官的龌龊事,当事人只能破财免灾。 桥本直接就给县长和新民会长打招呼,老贾被扶正了。会在城里继续搜索美国飞行员,因为这是日本总部的命令。 桥本则把大麻子押上了一辆警用汽车,后厢里有五六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看着他,而桥本则舒舒服服地坐在了副驾驶上,开车的,是他的翻译。 因为桥本中国话说得不错,这个翻译就只能当司机用了。 小五子这时已经收到大麻子兄弟送来的消息了,这几个兄弟还真是忠心耿耿的,并没因为大哥不得势了而转投他人。 三月下旬了,雪在融化,青草在积雪的缝隙里冒芽,勇敢地探出地面,给大地带来春的信息。 吴鸣趴在一块石头上,用枯草伪装了一下枪支。 离他不远就是王猛,此时却上了树,身上也挂满了枯枝败叶,不过在干枯的树上一大坨,会被有心人看出来的。 尖刀连没有连长,小五子正好就是连长衔,他带队谁敢不服? 但大家都知道,小五子是大队长,不会只抓着尖刀连不放的。 目前王猛算是排长,在需要的时候他就可以带队。而吴鸣也是这种情况,所以他俩在暗中竞争。 小五子的队伍就这点好,争归争,事情都是做在明面上,从来不玩阴的。 小五子也绝不允许队伍中有人跟兄弟玩阴的。 汽车开过来了,山路上在翻浆,泥泞不堪,所以汽车开得很慢。 汽车进入伏击圈,吴鸣砰的一声扣下了扳机。 子弹打着旋飞出了枪膛,击碎了挡风玻璃,击中了翻译兼司机的额头。 王猛也开枪了,子弹几乎是与吴鸣的子弹同时出的膛。 桥本正在跟司机说话,所以这时候是侧着脸的,王猛的子弹从他颧骨打进去,从另一侧颧骨穿出,把他的脸给开了个大洞,却并没有打死他。 汽车失去了驾驶员,一头栽进了泥沟里停住了。 小五子带人围了上去,他知道大麻子在车厢里,也就没敢让部下扔手雷。 车后厢开了,日本宪兵纷纷跳了下来。 枪声紧紧跟随着日本兵下落的脚步,下来一个倒一个。 小五子队伍里就是不缺神枪手,因为这是他神枪小五子的部队,枪法不好,都不好意思说是这支部队的人。 车上剩俩日本鬼子干脆不下来了,用枪顶在大麻子后脑勺上,在呜哩哇啦喊着什么。 陈十二到跟前用日语在跟那两个日本兵说着什么。 两个日本兵显然很害怕,还在跟陈十二激动地说着。 小五子这时已经上副驾驶上把桥本拎了下来。 桥本满脸是血,却没死,刚才纯粹是被这一枪给打晕了过去。 小五子用枪顶着桥本脑袋,拎着他脖领子把他拖到后面,让两个日本兵看见他。 陈十二说:“这样吧?你们放开人质,我们把你们的长官还给你。” 日本兵不傻,不过刻在骨子里的等级观念让他们犹豫了。 小五子看出了问题所在,直接把桥本扔上了车厢。 桥本让他这么一摔,醒了,挣扎着在车厢里要爬起来。 两个日本兵一看长官还活着,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扔下人质去扶起他。 而小五子吴鸣等人,就在等着他们这一刻的失神呢。 “砰!”小五子的枪响了,正是他练了多少年的甩枪法,如果老海山还活着,也会笑着承认,儿子已经超过老子了。 那个用枪顶在大麻子后脑勺的日本兵额头中枪,仰头摔倒。 “砰砰!”两声枪响来自吴鸣和王猛。那个想要扶起长官的日本兵同时中了两枪,一声没吭,软倒在车厢里。 大麻子都哭了,这特么也太吓人了,差一点就吃了花生米。 小五子上车把他的手铐打开,却用脚踩住了想要再次爬起来的桥本。 大麻子跟小五子说:“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了,咱回家就磕头去。 你先给我把刀,我让你看看我抗日的决心。” 说实话,小五子还真就不烦他,这小子虽然贪财,但也是收钱办事,公平交易。 而且年纪轻轻就当了局长,这脑子里绝对不是浆糊。 这时候能看出日本人蹦哒不了几天了,真不是一般人,所以小五子决不能让他死在日本人手里。 小五子把自己腕上的尖刀给了大麻子,眼看着他把桥本按在车厢里,一刀一刀地捅了三四十刀。 大麻子住手时,已经是溅了一脸的鲜血,呲着白牙,有点吓人道怪的。 汽车并没坏,就只是误在泥坑里了,小五子叫人把车推了上来。 小五子问大麻子,还能回城里了吗?城里还有多少日本人? 大麻子说:“城里还有个副县长是日本人,实际上他就相当于是个监督。 还有一小队日本宪兵,不过跟桥本他们互不统属,桥本来的时候都没通知他们。 所以我还是能回去的,只要我回去收拾了老贾,我就还是这县城里的局长。” 于是,日本兵的衣服被扒了下来,小五子找了几个身材合适的队员,让他们换上鬼子的衣服,由陈十二带着,开车回了朝阳。 而小五子,则回了凤凰山,告别了蒋大舌头,带走了唐纳,当然还有迈克的遗体。 大麻子回到警察局,好好打扮了一番,又是个意气风发的大局长。 部下们看是日本人又把局长送回来了,那肯定就是没事了,也都纷纷上来恭贺局长官复原职。 老贾熬了一宿又半天的,还是一无所获,正打算回家睡一觉呢,没想到,呼拉一下,不知道从哪出来一帮警察,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地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贾都蒙了,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着:“你们特么这是要造反吗?我可是你们的局长,你们都不想活了?” 骑在老贾背上的小年轻说话了,“贾副局长,你还不知道吧?麻局长回来了,官复原职了,让我们请你回去,跟局长唠唠你在背后捅刀子的事。” 老贾还想挣扎,却苦于被人骑在了身上一动也动不了。 然后就有人捧了块大石头过来了,高高举起,呼的一声砸了下来。 老贾的脑袋被咔嚓一声砸得稀巴烂,然后几个小警察就开始喊:“不好了,贾局长被房上落下的石头给砸中了,快来人啊,快送医院抢救。” 341 战场准备 小五子本来不想进城,因为带着唐纳呢。这城里刚刚进行过大搜查,就是要抓这外国人。 如果明晃晃的领着唐纳在城里出现,会激起众怒的。 大麻子派人再三邀请小五子一定要进城一叙,小五子推不开,也就只带了几个人进城了,队伍还是驻扎在城外。 唐纳跟陈十二在一起,小五子并不担心安全问题,在尖刀连的眼皮底下再出了什么事,那尖刀连可太不中用了。 这里离小道士的家医巫闾山不远了,那里还住着松老二和金老三呢。 小五子就派耗子和小道士骑马回去一趟,主要看看那两个家伙过得怎么样了,如果站不住脚就带他们回来。 当大麻子知道小五子就是八路军时,惊得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弄了上好的酒席招待小五子。 “兄弟,实话告诉你,我前些天都派人往平北去了,就是想找到抗日队伍,把这外国飞行员送过去。 万万没想到,我刘兄弟就是我要找的人,没说的,我这保下了美国人算不算是将功补过了?你跟你上级说说,我要反正,再不给小鬼子当狗了。” 小五子一边喝酒一边给他讲,现在有不少伪军或伪警察部队都是他这种情况,让他不要着急,可以先暗中扩张部队,积蓄力量,以待有一天,给敌人来个里应外合,来个狠的。 大麻子很高兴,终于找到了后路,又抢回了警察局长的位置,所以就喝醉了。 拉着小五子说啥都要拜把子,小五子也有意交好他,也就真的烧了香,磕了头,换了帖。 大麻子二十七岁,老家是奉天的,家里长辈都是原来张大帅的部下,后来投降了日本人,所以他才年纪轻轻就出能出来当一个县城的警察局长,只因为家里有根儿。 小五子跟大麻子约好了,有时间他会派人来跟大麻子联系。 小五子第二天没走,但是出了城,他得等一等耗子跟小道士。 小五子带着队伍故意放慢了脚步往回走,三天后,耗子跟小道士追上了大部队。 耗子眉飞色舞地给小五子讲,金老三现在装道士装成了真事,给人看风水看出了名。 方园十里八乡都知道这儿有个金老道,十分有道行。所以小道士的道观,香火居然比他们以前都旺。 小道士回到家看见被翻修一新的大瓦房都蒙了,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的家了? 松老二也没闲着,带着他那个铁路警察,偶尔也做下两笔大买卖,钱也不缺,所以他就又招了一些人,全都穿上了道装。 小五子得知他们不单站住了脚,混得还不错,也就没调他们回来,这将来都是好助力,关键时刻能有大用的。 这一路,小五子有时间就跟唐纳探讨飞机场的防守火力。 唐纳跟他们是老熟人了,也并不保守,就把他了解的一些知识毫无保留地讲给小五子他们听。 小五子后来干脆就按鲁宁他们描述的情况,用泥土做了个沙盘,唐纳就给他们标注,在一般的情况下,哪里会配置什么样的火力。 他说的虽然是美国机场的标准配置,但这个年代各国的火力配置只是略有差别,大致意思还是差不多的。 当唐纳知道小五子要打机场时,他自告奋勇地跟小五子说:“带上我吧,我是一名合格的战士,没准你就能用上我呢?” 小五子苦笑,对他说:“我倒是希望跟你并肩战斗,但这事我说了不算,我得请示上级,我估计上级得让我第一时间把你送到安全地方,毕竟飞行员大珍贵了,不敢让你再有啥危险了。” 路过承德时,小五子去跟老丈人交差,却并没带唐纳进城,他这外国人的相貌太招摇了,会惹出麻烦的。 小五子只是告诉岳父,任务已完成,两个飞行员,死的活的都带回来了。 果然如小五子预料的一样,上级给的下步指示是把牺牲的安葬了,把活的送回总部。 小五子回王家沟时,两个老婆都跟了回来,但太太死活没让她们带走孩子,白雪和小凤仙也没有办法,谁让那是她们的妈呢? 回到王家沟,白雪比小五子还受欢迎,当大家看见她能走路的时候,都替她感到高兴。 医疗队再次有了主心骨,虽然白雪干不了重活,但指导一下技术上的问题还是力所能及的。 唐纳就把迈克安葬在了王家沟后山,这里本来就是小五子安葬牺牲战士的墓园。 本来小五子就要打发人送他走的,唐纳却说:“我还是帮你打完这一仗再走吧,你们上级不是没说有时间限制吗? 你有我这个内行,行动时会方便很多的。” 小五子拗不过他,也就答应了下来,先让他休养一阵,小五子这边则在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 雾灵山来人送信了,老赵带兵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身负重伤的李瑜。 这时老赵已经接受了上级的批评处理,他在职务上是个连级干部,跟小五子平级。 当老赵看到他走后,雾灵山被炸得千疮百孔的样子,心里也是自责不已,他这一走,老巢差一点被鬼子给端了。 老赵知道雾灵山保卫战全靠小五子和四德子帮忙。这时派人就是问问小五子有什么打算? 他知道,小五子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小五子把他外面的主力部队全都调了回来,各部队驻地全用民兵驻守。 武器装备全给补充得足足的,不过了,小五子要全力打好这一仗。 九红和杨宝清手上的战士超过了两百了,这还不算大头鱼山寨里的七八十人呢。 罗成更是财大气粗,经过上一次的战斗考验,他把原来有战斗经验的民兵都给转正了,部队扩大到三百多人了。 罗成又从工人里招了一些民兵,要说矿工可是这个年代最佳的兵源了,因为他们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胆量都是当兵的上上选。 草上飞也有两百人开外了,但他没有都带出来,还是留了些看家的人,只带了个整数。 瞎子和李大嘴合兵了,两队加一起一百五十人左右。 瞎子的意思留李大嘴在魏家峪看家,李大嘴却不干,没办法,只好留下狗蹦子在家防守。 小五子统计了一下人数,自己先吓了一大跳,加上尖刀连,和春生叔的连队,他的部队正式战兵就一千开外了,这已经是差不多一个团的规模了,看样子不用再向别人借兵了,就用自己手下的人就能拿下那个飞机场。 从这向北要绕过承德,全都是山路,重武器不太好带,就只能带一些迫击炮掷弹筒。 好在小五子还有个小豆丁装甲车,这东西可借老力了,在打步兵时,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老赵在得知小五子要去打机场时,派了魏老三的连队来帮春生叔防守。 小五子还没出发呢,魏老三就到了,小五子安排他吃饭,才发现这小子对他二哥顶了老赵的位置很有意见。 他这些年跟老赵南征北战的,兄弟感情处得比亲哥们还好。 他亲哥哥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他反而牢骚满腹,认为他二哥在鸠占鹊巢。 小五子对魏臣的印象却极好,跟他并肩战斗过,知道这也是个很纯粹的战士。 他跟魏老三说:“这事你可怪不着你二哥,是赵团长私自调兵受了上级处分,要不是你二哥,雾灵山根据地就被鬼子给端了,所以这事是你想偏了。” 魏家兄弟,都是真正的爱国者,就是远在湖南跟日本鬼子浴血奋战的老大,也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 就是在雾灵山的老四老五,也都是打鬼子没有二话的。 魏老爷就是被日本人打死的,他的几个儿子对日本鬼子绝对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的。 安排好了魏老三,小五子开始调动部队,自然是先让尖刀连先行出发,先去占领各个关键地点。 这次,为了炸掉鬼子的飞机场,小五子把山洞里在二毛子手里买的炸药全都带上了。 鲁宁小道士等爆炸专家,这次专门请小五子带上了六大爷,因为他才是专家,这老头虽然不识字,但却绝对是玩炸药的祖宗。 小凤仙也在小五子耳边吹风,她还要跟着,并说这是白雪跟她商量过的,她也能当战士用的,关键时刻能给小五子当保镖。 小五子没办法,就带上了这个磨人精。 342 机场外围 大眼又找他那个瘦小的兄弟来开装甲车,燃油可不多了,执行完这次任务弄不好就得趴窝。 山路不太好走,幸亏这小装甲车体形娇小,换了别的国家的坦克,都走不开这山路。 六大爷没骑马,而是坐在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手上的木头勺子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这些年被他改得面目全非,但实用性却更好了。 木勺的那道沟槽里卡着一支烟袋锅,六大爷只用姆指按住就行,装烟,点烟,竟不用别人帮忙。 小五子将队伍分成了两队,由罗成带着他的部队和瞎子李大嘴的队伍走在前面。 小五子则带着九红和草上飞的队伍走在后面。 这一次,除了尖刀连的人,全都穿着八路军的灰绿军装,全都扛着枪,别着手榴弹,装备齐全。 小五子看着这一支在初春的山林间穿行的队伍,竟有些志得意满,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再积蓄些力量,好像可以杀回老家去了。 又到了机场外围的雷区了,小五子命令扎营,他得先排雷,至少得清理出能够容大部队通过的一片区域。 进攻还得是选择他们擅长的夜袭。 罗成这时已经带队绕到了机场的另一个方向,同样也在扎营。 尖刀连这时已经有一部分人潜进了雷区以内的林子中了。 小道士跟鲁宁分开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因为他们是排雷的主力。部下们在给他们警戒着,不过都被他们的班长大人撵出老远去,不让靠近,这活儿也确实不是人越多越好的。 六大爷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柄小刀,此时正在一边在拆解一枚在泥土中挖出来的地雷,一边在给鲁宁在讲解该怎么下手。 鲁宁一直很骄傲,自认为在这支队伍里,弄爆炸物,除了小道士没人比他懂得多。 今天看见六大爷,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头大字不识一个,却知道不同国家的炸弹地雷有什么特性。 小五子实际上很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一再嘱咐要小心再小心。如果到时候排不干净地雷,索性就用手榴弹掷弹筒硬轰出一条通道。 雷区的宽度超过了一百米,围着机场外缘形成一个好大的圈子。小道士就在另一侧也在小心翼翼地排雷。 外围有一支鬼子的巡逻队,人数不多,只有一个分队十来个人的样子。 李大嘴原来是尖刀队的,他也练过武艺,身手极好。可小五子非得把他调去带兵,只因为他原来在伪军里就当过排长,还是有一定领导能力的。 此时,李大嘴正带着他的兵浑身挂满了枯枝败叶,就埋伏在鬼子巡逻队的必经之路上。 罗成给他的命令是,尽量不要开枪,因为枪声一响,就会惊动机场里的鬼子。 可这有十多个鬼子呢,很难说不弄出动静来。不过李大嘴选了两队人,趴在了道路两侧,到时候俩人弄一个,应该问题不大。 天擦黑了,这时积雪已经融化没了,今年有点春旱,到现在没下一滴雨。 鬼子巡逻队的反毛皮鞋踩在干树叶上哗哗的响,让李大嘴他们提前就知道来人了。 队员们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巡逻队打头的鬼子打着了手电筒,一条光柱射向道路尽头,在林间扫来扫去,却没发现他们的脚下就伏着一群人,正在对他们虎视眈眈。 当巡逻队的最后一人也进了埋伏圈的时候,李大嘴一声怒吼,从地上蹦了起来,手里的刺刀噗的一声扎入鬼子兵胸口。 他的队员们也都在同一时间蹿了起来,一面的人抱腿,另一面的人直接扑到鬼子身上。 有反应快的鬼子的手马上就要扣响扳机了,却被一个战士一口咬在手上,咬得鬼子兵高声尖叫。 另一个要开枪的鬼子的手被两个人牢牢攥住,脖子也被人用胳膊勒住了。 当他渐渐没了声息时,手指已经被人捏得变了形。 李大嘴干掉了一个鬼子,看身边的两个兄弟正在抱住一个奋力挣扎的鬼子。李大嘴就在那个手脚都被抱住的鬼子注视下,从从容容地找到他心脏位置,用刀慢慢地捅了进去。 当鬼子的惨叫声停止后,他们终于没让这个巡逻队打响一枪,李大嘴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天黑了,六大爷的眼神就跟不上趟了,鲁宁接过了六大爷的工作,有队员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给他打着手电筒照亮。 这时已经清理出可以容两个人通过的宽度了,队伍也正在陆续进入圈内。 小道士这边也清理出一条通路了,陈十二在给他打下手,两个小伙配合还挺默契。 可就在这时,陈十二端着一个拆下来的地雷正要往回走时,脚下一顿,他没敢再动,而是回头对小道士说:“清风,你看看我脚下,是不是踩着了?” 小道士朝打手电筒的战士招了招手,手电筒的光柱已经集中到了陈十二脚下。 小道士轻轻走了过去,用手慢慢扒开泥土,看清楚了,陈十二脚下正是一枚日军制式反步兵雷。 这个年代的日本地雷,简陋得跟八路军游击队的一样,所以并不难拆,在两个小伙子冷静的处理下,一枚如陶罐的地雷被拆了下来,把旁边的人看出一脑袋汗来。 大眼也加入了鲁宁的拆弹队伍,这活他也能干,只不过没有鲁宁他们那么熟练就是了。 终于在差不多午夜时分,鲁宁拆出了能过坦克的一条通路。 这时也已经有半数队伍进入了机场外围林区。 唐纳跟着小五子爬上了一处高地,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给小五子指出了几个关键位置。 第一处是塔台,是飞机场的首脑位置。 在塔台四周,有至少四挺,双联的高射机关炮。这东西可是大杀器,必须优先拿下它们。要不然,进攻的队伍就会面临着一场屠杀。 因为这东西不光能打高处的飞机,同样能平射,比鬼子的7.7毫米重机枪打得更远,火力更猛。 机场外还有一圈铁丝网,塔台周围竟有十多个岗楼,上面都有探照灯。 这简直如刺猬一般,无从下口。 小五子早就制定好了计划,他要派出尖刀连,先干掉各个岗楼上的哨兵。 然后掌握了那几挺双联机关炮,剩下的就好办了。 他的兵力优于对方,又是夜间偷袭,他有信心打赢这场仗。 机场上,竟没有一架飞机,小五子猜测,这是个小型秘密机场,应该没几架飞机的,大概都在那后面的山洞里。 后半夜,大概两点多的样子,小五子的队伍全都进入了机场外围。 小五子命令瞎子叔和草上飞各带一小队人守住刚刚清理出来的通道,无论敌人来自何方,一定不能让他们抢了这生命线去。 计划的第一步进展顺利,没有惊动敌人,没有人员受伤,这使小五子信心大增。 尖刀连的高手们已经剪破铁丝网进入了机场以内了。 石头彪子孙传志小道士等人已分组扑向了各自要端掉的岗楼。 小五子亲自下场了,因为人手不够,他要先拿下那几挺机关炮,有了它,鬼子即使有坦克装甲车出来都不怕。 小五子和吴鸣分别向两挺机关炮的位置摸去,另两挺交给了李大嘴和杨宝清。 春夜依然是冷风透骨的,日本鬼子也知道冷,除了各个岗哨位置有人,机关炮位上并没有人,武器上都盖了防水的油布。 小凤仙双手持枪,紧跟在小五子身后,倒退着走,一边走一边机警地看着四周。 小五子摸到了炮位,发现没人看守就是一喜,附在老婆耳边告诉她找弹药箱。 小五子上前轻轻把油布掀开,这一挺13.2毫米双联机关炮就到手了。 这东西可太好使了,小五子坐在炮位上已经琢磨着打完仗怎么把它弄回去了。 石头这时已经无声无息地上了岗楼,上来才发现,这上面竟是俩人。不过有一个在打盹,一个在抽烟。 石头这次可用了刀子,因为他怕耽误时间。抽烟的鬼子回头看见上来个人,吓得手去摸枪,被石头挥手一掷,一把刺刀就深深地刺入哨兵胸膛。 哨兵在倒地时还是发出了惨叫声,而石头这时也已经一枪把子打在了那个打盹的哨兵太阳穴上,把他打得昏了过去。 在这声惨叫响起的同时,彪子那边也有惨叫声,而且声音很大。 原来是彪子第一刀没捅死敌人,稍微偏了一点点,被他叫出了声。彪子拔刀再捅,这下安静了许多。 但这惨叫声也让其他岗楼上的哨兵的注意力转向了这里,这使小道士他们捡了个大便宜。 既然已经发出声音了,那就别犹豫了,小道士手里的盒子炮响了,“砰砰!”两枪干掉了近在咫尺的两个哨兵。 而那边终于有探照灯被打开,亮如白昼的光柱扫了过来。 被小五子咚咚咚一梭子子弹给干得稀零碎。 鬼子的警报声还是凄厉地响了起来,在静静的春夜中突然出现,吓得人们心跳都加了速。 另外也有探照灯亮了,不过都是刚刚亮起就又黑了下去,开灯的人也被人“砰砰”的开枪放倒。 杨宝清也摸到了机关炮跟前,他发现这里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有个日本鬼子正在掀开油布,另一个鬼子已经把30发的大弹夹装上了机关炮。 杨宝清举枪就射,“砰砰!”两枪,一枪一个,撂倒了两个鬼子,然后一脚把坐在炮位上的鬼子尸体踹了下去。 343深山烈火 这时塔台上也已经灯光大亮,这给坐在炮位上的杨宝清指明了方向。 小凤仙这时也已经找到了机关炮的弹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个装三十发子弹的大弹夹。一一递给小五子。 “咚咚咚!咚咚咚!”机关炮响了,如镰刀般从塔台上横扫而过。 塔台上的玻璃窗被一瞬间打得粉粉碎,碎玻璃在灯光下四处飞溅,竟发出彩虹般的七色光芒。 吴鸣倒是没遇到抵抗,可他也没找到子弹,在小五子他们打得正热闹时他却在四处寻找机关炮子弹。 有两个鬼子不知道在哪儿摸了过来,黑灯瞎火的几乎跟吴鸣撞上了,双方这才借着枪炮的火光看清了对方。 吴鸣的长枪在背上,手里端着盒子炮呢,在紧要关头,还得说是射速快的连发枪。 “砰砰!”盒子炮与鬼子的三八大盖同时响了,吴鸣的帽子被打飞。而对面的两个鬼子全都是面门中枪倒了下去。 吴鸣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对方的枪再低一点,他断魂枪就真的断魂了。 李大嘴也找到了最后一挺机关炮,可这儿也有人,而且已经上了炮位,机关炮咚咚咚地响了起来,却是扫向了围向兵营的八路军战士,一时间九红的队伍伤亡惨重。 李大嘴急了,嗖嗖甩出两枚手雷,然后卧倒在地上。 “轰轰!”手雷扔得极准,两声爆炸把炮位上的两个鬼子兵给炸没了声息,不过那挺双联机关炮也给炸坏了。 塔台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很坚固,小五子他们用机关炮就只能打灭里面的灯火与玻璃窗。里面应该还有人,但都没了动静,应该是不敢露头了。 鬼子的兵营终于出来人了,从一扇大门里开出两辆坦克车。 “轰,轰,轰!”坦克上的37毫米坦克炮先打响了,已经朝日本兵营围过去的主力部队被炮火又给带来了一波伤亡。 日本兵营是小五子他们的主要进攻目标,所以小五子让九红带着大队人马在正面,罗成带着一部分人已经绕到了后面,本打算机关枪迫击炮一起上,端掉这个兵营。 可万万没想到,这兵营跟塔台一样,也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步枪子弹一打一个白印,炮弹炸上去也就一个小坑。 这个兵营本身就是个堡垒,难怪里面的日本鬼子早就听到了警报的声音,却不出来,而是猫在里面朝外放枪。 小五子与杨宝清及时调转了枪口,对着已经出来的坦克车就是一梭子。 “咚咚咚!”13.2毫米的大子弹很轻易地就击穿了坦克车的护甲,把前面的坦克车打灭火了。 不过后面那一辆坦克的炮却打了过来。 杨宝清的机关炮首当其冲,机关炮的子弹飞出炮口射中第二辆坦克的同时,“轰”的一声,炮弹就在他身边爆炸,把杨宝清整个人都炸得飞了起来,当他落地时,才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齐膝而断,就连着一层皮了。 杨宝清还清醒着,解下了腰带用力勒在了大腿上,这是用来止血的,然后他看见陈十二向他冲了过来,他头一歪,晕了过去。 九红的队伍这时已经把日军兵营团团围住,机关枪迫击炮在玩命的向里面招呼,轰隆隆,哒哒哒的枪炮声连成了片。 鬼子的机关枪迫击炮也在向外还击,进攻的八路军战士由于身处空旷地带,没有掩体,不断有人中枪倒地。 小五子急了,他的机关炮对准了鬼子兵营的一个个向外吐着火舌的窗口,“咚咚咚,咚咚咚!”的扫了过去,终于压住了敌人的火力,使大部队靠近了兵营。 罗成在兵营后面,这时同样被里面的火力压住了,这种被动挨打,而却打不着敌人的感觉是真憋屈,罗成把自己的头发都薅下来好几把。 宋朝阳这时却在一个巨大的大门前,当战士们打开了大门时,发现里面并不是飞机,而是一桶桶的燃油。 宋朝阳灵机一动,叫上部下把油桶全都放倒,用人推着向鬼子兵营轱辘过去。这里的地势略高,所以都不用费多大力气。 他进攻的方向是侧面,鬼子兵营在这面没有窗户,却被掏出个射击孔,也在向外吐着火舌。 小道士这时已经从岗楼上下来了,他正好就在宋朝阳他们这个方向,一看进攻受阻,他端起了大八粒。 “砰砰砰砰!”半自动步枪的射速比栓动步枪要快得多,而且小道士的枪法在吴鸣的熏陶下与日俱增。 几枪都从射击孔打了进去,把里面的歪把子给打没了动静。 宋朝阳他们的油桶终于被滚到了兵营墙根下。战士们撬开了油桶,使燃油在鬼子兵营墙根下淌成了一条小河。 呼的一声,汽油被点燃,大火突然窜起一人多高。 里面还在向外射击的鬼子被熏得咳嗽不止,纷纷戴上了防毒面具。 宋朝阳却没有停,还在叫人一桶一桶的把油桶滚过去,这回是提前撬开桶盖,从坡上往下放。 里面还在向外射击的小鬼子终于见识了什么叫火上浇油。 油桶滚过去以后,引起了爆燃,大火的火苗高出了房顶。 小五子忙下令让围在周围的部队向后撤,撤到安全范围,但还是有几个战士撤得晚了,身上溅了带火的燃油,顿时被烧成了火人。 战友们也都束手无策,没有任何灭火的手段,就只能任他们在地上翻滚,等火灭了以后,人也没了声息。 尖刀连的人也终于打开了那扇大门,看到了在巨大山洞里隐藏着的一架架的飞机。 正在大家琢磨着怎么炸掉这些飞机时,谁都没注意,飞机里面竟然有人。 外面的大火照得机场亮如白昼,飞机上的机炮突然响了起来。 彪子正在带队往里走,根本没防备飞机里有人。 咚咚咚的响声过后,彪子和他部下的三个尖刀队员全被扫倒了。当孙传志匍匐着爬到彪子身边时,发现他胸口已经被巨大的机炮子弹打出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人早已没了生息。 没有时间悲痛,孙传志举枪向飞机驾驶室射击,不能让小鬼子继续开枪了。 战士们这时也都趴在了地上子弹嗖嗖地射向飞机,形成了一波弹雨。 兵营里的鬼子们终于受不了这如地狱之火的炙烤,纷纷从门口窗口逃了出来,八路军战士们恨极了这些该死的畜牲,不管是步枪还是机关枪,在齐齐的喷出愤怒的火舌,小鬼子出来一个倒一个,已经在门口堆成了山。 小五子看见了飞机仓库被打开了,也看见了他的队员们被里面的飞机开枪射倒了。他再次调整机关炮,咚咚咚咚咚咚地扫向机库,小凤仙就在旁边给他供弹,两人配合默契,都不需用语言交流。 吴鸣也终于在被李大嘴炸坏的那挺机关炮旁边找到了弹药箱,他扛起一箱就奔向自己发现的那挺机关炮,一路磕磕绊绊的,摔了好几跤。 当他也坐上炮位,打响了他的机关炮时,鬼子兵营已经被烧得没了声音,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人了。 存放燃油的仓库与飞机仓库虽然同是在山上掏出的山洞,但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可能日本鬼子当初是有意这么设计的吧? 宋朝阳烧了鬼子兵营,这时看见飞机仓库里面在跟外面对射,他想再来一次烧烤,但飞机仓库却不是在坡下,就只能用人推着油桶走了。 里面一共就只有八架飞机,却不是小五子他们看见过的轰炸机,而是日本鬼子的战斗机,难怪上面有航空机炮。 这时已经有两三架飞机已经发动着了,正在往外走。 小五子和吴鸣的机关炮同时打了进来,这可比步枪子弹好使多了,在仓库门口的孙传志他们都听到了当当当的机关炮子弹打在飞机上的声音,飞机不动了。 这时,罗成也已经看到鬼子兵营被烧成了一片火海,他也就没再管这边,因为自有九红她们收拾残局。 罗成带着队伍也围到了机库不远的位置,一看里面还在向外开枪,当时就命令,架炮。 他的队伍有三门迫击炮,三门掷弹筒,这个距离正好都在射程之内。 咚咚咚,炮弹出膛,轰,轰,轰!在机库里爆炸,里面顿浓烟四起,啥也看不清楚了。 罗成命令,再放,咚咚咚,炮弹再打进去一波,堵在门口的三架飞机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了。 里面也再没人往外打枪了,因为机库里根本啥都看不见了。 宋朝阳的油桶也推到了门口,剩下的步骤是,开盖,点火,众人一起把油桶踹进去。 飞机上也是有燃油的,本来就被炸得稀巴烂,燃油就淌得到处都是,这时又来了明火。 呼的一声,大火照亮了整个机库,日本鬼子的飞机已经都被包裹在这片火海之中了。 小五子离开了机关炮,却并没有掉以轻心,塔台里应该还有鬼子,只不过他们没再敢开枪开炮,应该是在琢磨怎么逃跑呢。 小五子看见飞机库的大火已经烧出门口就知道这场仗胜利了,虽然损失不小,但还是成功打下了鬼子的重要基地。 344 不完美的收官 宋朝阳还想往已经火焰冲天的机库里扔油桶,小五子过去阻止了他的败家行为。 已经胜利在望了,再往里扔可就是在烧钱了。 九红的人损失最多,往鬼子兵营进攻时,竟然伤亡了超过五十人,不过换来了把三四百鬼子堵在房子里付之一炬的结果,还是值得的。 陈十二这时还在忙活,他已经把断腿的杨宝清送到了安全地方,又去收治其他伤员了。 小凤仙这时也过去帮忙了,她也学过一些包扎外伤的方法,这还是在李瑜办的医疗队速成班里学的呢。 李大嘴带兵进入了塔台,里面还有不少残存的鬼子,被李大嘴的人用手榴弹给炸了出来,外围的战士将从塔台出来的鬼子兵一一射杀。 石头带人在塔台下面找到了鬼子的军火库,里面枪炮子弹俱全,这仗终于没白打,让小五子有了一定的收获。 小五子这边在打扫战场时,突然听到外围也响起了哒哒哒的枪声,听方向是草上飞堵住的雷区通道,难道鬼子反应速度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就派出援兵了? 正好罗成的队伍都远离了大火冲天的机库,小五子就带着他们赶过去,必须得支援一下草上飞他们,因为那里是他们的退路。 大眼带着的小豆丁装甲车并没有参加进攻机场的战斗,而是被小五子留在了这里帮草上飞守住入口。 正赶上敌人的援兵到了,装甲车上的轻重机枪同时哒哒哒的朝敌人扫了过去。 鬼子的援兵大概是从附近的哪个县城里出来的,因为只有他们离的最近,能第一时间赶到战场。 来人并不算多,也就有五六十鬼子兵带着差不多一个营的伪军。 他们也知道这机场外围布满了地雷,所以他们竟然是顺着八路军在山路上留下的行军痕迹追踪而来的。 看样子小鬼子的指挥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到了雷区外,并没有贸然进攻,而是派出尖兵沿着车马走过的痕迹探了探路,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雷区。 草上飞是什么人?对鬼子这套业务熟得很,早就看见了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尖兵了。 草上飞没让部下动手,而是等敌人的部队进入他们排过雷的通道时,率先打响了第一枪,然后就是轻重机枪一齐怒吼。 子弹如狂风暴雨般泼洒出去,把在狭窄通道里小心翼翼前进的日伪军扫倒了一大片。 鬼子指挥官连忙命令队伍撤出雷区,然后就隔着这片空旷地带与防守的部队用枪炮互射。 现在的情况是,双方谁也不敢往前冲,谁进了这片狭窄的空间都会遭到多方向的攻击。 草上飞有点急了,他不知道里面的仗打得怎么样了,如果鬼子再有增援部队可怎么办? 于是,他叫大眼把装甲车开了过来,让它当先锋,大家跟在它后面,打算杀出这片雷区。 雷区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夹在两片树林中间,装甲车突突突地开了出来,上面有两挺机关枪,一挺重机枪一挺歪把子。 这时两挺机关枪在边打边走。大眼管着那挺多加出来的歪把子。 从前方林子里射出的子弹打在护甲上当当的响,但装甲车的护甲能挡住步枪子弹却挡不住炮弹。 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几发炮弹,一枚在车底炸响,一枚在车上爆炸,把正在开枪的大眼炸得飞了下去。 装甲车停了,就停在了通道正中间,无法再向前了。 跟在装甲车后面的队伍被草上飞撤了回来,因为在那空旷的地带就是活靶子,不能干那傻事。 大眼从昏迷中醒来,正看见从车里爬出来的兄弟正在爬向他。 大眼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并没有太严重的伤,不过他落得可不是地方,已经不再是排过雷的区域了。 他的兄弟二小还在往这边爬,嘴里低声喊着班长。 大眼急了,大声喊了一嗓子:“二小,别过来,我没事。” 这一声招来了敌人的子弹,嗖嗖嗖的在他头上飞过去。 不过这里很黑,敌人完全在凭声音在盲射。 小五子已经带兵赶到了,草上飞向他报告了情况,但不知道对面的敌人究竟有多少人,草上飞的第一波袭击至少也留下了二三十人。 现在双方都藏在树林里,谁也拿对方没有办法。 小五子一看这边能守住,就又带队回去了,他要从瞎子叔看守的另一个通道绕出去,绕到后面去灭了这伙小鬼子。 大眼还趴在地上呢,但他却不敢动,他怕一动就会按在地雷上,他会排雷,但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啊! 二小就是那个又瘦又小的能开装甲车的战士,他也没受伤,只是装甲车发动机大概被炸坏了,开不走了。 上面开重机枪的兄弟已经牺牲了,还趴在机枪上呢。二小爬了出来,发现车上的班长也不见了,他还以为班长已经牺牲了呢。 没想到,小声喊了两声,还真找到人了,只是班长不让他过去,他也只能趴在装甲车后面躲避着敌人的子弹。 大眼在急速的琢磨着怎么脱困呢,两边的子弹不像刚才那么密集了,但也在嗖嗖的从头顶掠过,这可怎么办? “轰”的一声,敌人又有一发炮弹打了过来,在装甲车上爆炸,把那挺重机枪给炸得支离破碎,二小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大眼已经看见了对方的发炮位置,这时轻轻的掏出盒子炮向那个方向打了一枪。 盒子炮的子弹根本打不了那么远,他在赌,赌敌人看见他枪口的火光会往这里打炮。 就看自己的命了,反正自己也不敢动地方,这是个死中求活的办法。 他这一开枪,草上飞他们也发现还有人在装甲车附近了,连忙告诉部下,火力掩护,枪声又一次密集了起来。 果然,敌人的掷弹筒打了过来,轰轰的在大眼身边不远处炸响,引发了他周围的几枚地雷。 大眼能做的也就是抱住脑袋一动不动,爆炸过后,他发现可以行动了,积蓄好力量,一个鱼跃扑向了已经被炸坏的装甲车下面,那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时,里面的大部队已经打扫完了战场,知道这边被阻,陆陆续续的从瞎子把守的另一条通道在往外撤。 战士们在把战利品装车拉走,吴鸣王猛他们搬走了那两挺完好的双联机关炮。 小五子这时,正带着一部分人马在林间疾速穿行,已经绕了半圈了,马上就要到敌人的身后了。 天边已经出现一抹鱼肚白了,太阳还没出来,不过已经渐渐的能看清东西了。 外围的敌人并不着急,也不进攻,仍然在隔着雷区在与草上飞的队伍互射。 他们这是在等从别处赶来的增援部队。 小五子带着罗成的两百多人终于赶到了地方,从敌人的屁股后面直接就发起了攻击。 这一下可把日伪军打懵了,他们还以为能等来大批援军呢,没想到先来的却是土八路。 “轰轰轰,哒哒哒哒哒哒!”枪炮齐发。 这伙人里,日本鬼子真就不多,也就一个小队的样子,在攻进雷区时就扔下了十多个人了,这时他们本来就在后方监视着伪军们。 小五子他们的这一波突然打击,把日本鬼子几乎都给灭掉了,只剩下几个鬼子了。 草上飞在那边及时地发现了战机,带着队伍顺着通道就冲了出来,一路上机关枪开路,边打边冲。 伪军们受到两面夹击,又没了鬼子兵约束,直接溃散了,向四面八方逃去。小五子能做的,无非是尽可能的留下一些四散逃走的敌人。 大眼和二小终于从装甲车底下站了起来,心底直呼捡了条小命,一看他们心爱的小豆丁战车,已经彻底报废,再也无法发动了。 小五子这时已经在指挥抓俘虏了,他发现,俘虏中居然有日本兵,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小五子叫人把那两个日本俘虏拉过来,想问问他们是哪支部队的。 小五子只会说几句日语,没有翻译,就只好等陈十二他们出来才能审问。 天儿大亮了,这时能完全看清人脸了,小五子站在敌人丢弃的一辆马车上,正在给队伍下命令。 “砰!”不知道从哪打来了一枪,将晨曦中站在马车上的高大身影一枪掀了下去。 罗成当时就急了眼,手里的歪把子哒哒哒的打向了那个方向,把已经投降了的几个俘虏全给突突了,其中就有一个手里拎着王八盒子的伪军当官的。 部下们纷纷大喊着队长,向小五子的方向围拢,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这大队长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尖刀连的人这时已经全都出来了,王猛带着他们就跟着小五子的足迹也绕了过来,然后就看见了这一幕。 小凤仙也看见了,她张大了嘴,也不知道自己喊的什么,向前冲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陈十二急匆匆地奔向了小五子,而小道士却奔向了倒地的小凤仙。 345 承德养伤 陈十二推开围着队长的人群,看队长已经昏迷过去了,有一颗子弹从锁骨下边的位置打进去了,却并没有穿出来。 这时虽然开春了,但他们还是穿着棉袄呢,浸了汗水的棉袄阻挡了部分子弹的动能,再加上日本鬼子的王八盒子射程不远,枪手的距离将将在射程之内,所以没多大力量。 但这个位置肯定是伤着肺部了。 陈十二迅速给小五子做了简单的处理,先止住血再说。然后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小五子抬上一辆马车,陈十二赶车就走。 他要尽快把小五子送到能做手术的地方去,离这儿最近的只有承德了。 小道士这时已经给小凤仙把了脉,发现她只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就将她也抬上了马车。 赶车的是六大爷,他是不放心这些小年轻的赶车技术,这才亲自赶车。 吴鸣也把队伍交给了王猛,自己骑了匹马跟上马车。 罗成还是能扛事的人,并没有被队长受伤影响工作,此时正在组织队伍打扫战场,做一些收尾工作。 天空中隆隆作响,众人都抬头看,这怎么还有一架飞机? 这架飞机是从别处开来的,在找到机场后,联系塔台,无人应答,然后就看见了冒着烟的塔台和兵营了。 但这架飞机不得不降落,因为有特殊情况,他的飞机没有燃油了,只能紧急迫降。 草上飞和罗成对视了一眼,跟罗成说:“你们先走,这儿交给我吧。” 唐纳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了,在战斗中,小五子专门安排了耗子不用参加战斗,只负责保护唐纳。他怕这珍贵的飞行员在战斗中折在这里可就得不偿失了。 唐纳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架侦察机,应该是想临时降落在这机场。 正好,把它拿下来,自己可以开飞机去成都了,不用跋山涉水的再一次千里行军了。 于是,耗子保护着唐纳,跟草上飞的队伍留了下来。 马车上,小道士问陈十二:“队长的伤势重不重?”陈十二摇了摇头说:“暂时能保住命,但是得尽早送大医院手术,要不然,情况不容乐观。” 六大爷听到后又甩了一下鞭子。 小凤仙悠悠醒来,看着身边昏迷不醒的小五子,并没有大声哭泣,而是伸手握住小五子的手,一脸的坚定。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小五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小道士说:“嫂子,别太伤心,队长性命能保住,你心情大喜大悲的对怀着的孩子有影响。” 小凤仙一愣,连忙问:“清风,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张清风凝重地点点头说:“嫂子,你怀孕了,我刚才把脉把出来的,所以别太伤心,队长是天上的将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他这边劝着小凤仙,自己却跟陈十二一样皱着眉,看着小五子,一脸的忧心忡忡。 小五子的队伍大多数都穿着八路军军装,唯有尖刀连的人经常要执行任务,所以总是穿着伪军的服装,这是为了行动方便。 这也的确给他们带来了很大方便,在进承德城的时候,守门的警察就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就放他们进去了。 不一会,郎奇就来了,他跟吴鸣小道士都是熟人,一看是小五子受伤了,直接就帮着送进了医院。 有郎奇在,医院的人倒也没问这问那的,直接推进了手术室,陈十二跟了进去,对医生说我是随军医生,我知道伤者情况。 医院的医护人员也正好需要了解具体情况,也就放他进去了。 小凤仙让郎奇回去通知白九爷一声,有当官的罩着,医院不敢不用心治疗。 倒霉的日本侦察机是从遥远的满洲国与外蒙古边境飞回来的,在那边受到了苏联飞机的围追堵截,一路光绕圈来着,绕没油了,本来知道这儿有个秘密机场,打算临时落地加油。 没想到这机场显然是刚刚经过一场战斗,正冒着烟呢,呼叫塔台也没人应答。 但他不敢不降落,燃油已经用尽,只能硬着头皮滑向跑道。 飞机有惊无险地降落了,两名日本飞行员从飞机上下来,一个跑向塔台,看看还有没有人了,一个走向燃油仓库,因为明显那个仓库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那个进入塔台的飞行员刚刚一进去,就被人扑倒,上来好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捆成了粽子,嘴也给堵上了。 而那个走向仓库的飞行员显然很机警,喊了两声,没人应答,他就掏出了枪。 在暗处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明显是想抓住他。这个飞行员砰的开了一枪,撒丫子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砰!”草上飞一枪放倒了这个还在飞奔的飞行员。不打不行了,这家伙比他跑的还快,再不开枪就让他逃出去了。 等草上飞追到跟前低头一看,这个小日本已经完了,从嘴角在往外冒血沫子。 这春雨终于还是下来了,浙淅沥沥的小雨下起来就不停,小五子睁开了眼睛,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看着白色的天棚和电灯泡,再艰难地转头看看周围,这应该是医院,而且是城里的医院。 白雪他们在晋察冀总部的医院都没有这里的条件好。 外面好像有人在争吵,听不清,小五子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被缠满了绷带。上胸部的疼痛告诉他,自己应该是刚刚经过手术。 身边伏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还在紧握着小五子的手。 小五子凭手的大小就知道这是谁,这是小凤仙,应该是一直守在他床边来着。 外面的人进来了,是吴鸣,本来一脸的愤怒,这时看见小五子醒了,小眼睛立马放光,一脸的欣喜。 吴鸣过来小声说:“这里是承德的大医院,你昏迷两天了。 手术很成功,但你伤着肺子了,尽量少说话。 外面有日本人要检查,清风去请了于市长来,把他们应付走了。 看样子他们应该还会回来,我晚上去收拾他们,你别动,安心养伤。” 小五子一张嘴,确实先咳嗽不止。 小凤仙早醒了,给他递过一杯水,小五子喝了一口,顺过气后,他干脆不说话了,朝吴鸣点了点头。 吴鸣就坐在床边接着汇报情况:“队伍已经回山了,各自回驻地了,伤亡不小。 缴获都交给方教导员了,他很担心你的伤势,也向上级汇报了。 那个外国人走了,开飞机走的,咱们往回走时,草上飞他们又回去抓了个降落的侦察机。” 这个消息令小五子很是意外,眼睛不由一亮。 吴鸣接着说:“尖刀连就在城外,准备随时有危险好抢你出去。 六大爷在白九爷家,并没回王家沟,主要是不放心你。 医生说你现在不宜活动,等你再养几天咱们再回去,这地方还是太危险了。” 小五子心下感慨,自己的队伍究竟是带出来了,即使没有自己,也能有条不紊的继续运行。 吴鸣出去了,小道士却进来了,给小五子把了把脉说:“我就说队长是有气运的人,果然。 让嫂子回去休息吧,她怀着孕呢,我们劝她都不听,还是你说句话吧。” 小五子意外地看向憔悴不堪的小凤仙,看她含着泪笑意盈盈的点着头。 小五子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都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上紧了紧。 小凤仙就已经明白自家男人的意思了,又点了点头,这才恋恋不舍的说:“我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来。你别说话了,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 雾灵山,当老赵知道小五子身负重伤时,也是十分着急,跟李大姐研究了一下,没带很多人,就只带了李长福一个连队,打算往王家沟去,他得帮小五子主持大局,慰问一下各部队。 李瑜还在医院躺着呢,脸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下来,她漂亮的脸上留下了一大片红色伤疤。 老赵来和她打招呼,说小五子受伤了,他要去王家沟,问李瑜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李瑜说:“只要王春生在,王家沟基本就能稳住,打仗的事你好像得找罗成,你去了就替我跟郑大爷他们问个好报个平安就行。” 吴鸣晚上的时候,让陈十二守在医院,他则叫上了小道士出去了。 今天来的那伙人是特务科的,是几个中国人,但他们的上司是日本人,不归郎奇他爸管。 不知道这帮家伙怎么就听着风了,说这个病人受的是枪伤,他们说啥要检查一下。 吴鸣在医院走廊里把枪都掏出来了,硬是没让他们进屋,是于市长来了才算解了围。 不过看那几个人的样子,这事没完。吴鸣也不想跟他们狗扯羊皮,没完没了的打官司。 他要一劳永逸,于是就叫上了小道士,趁着黑天向城里的某个地方摸去。 这事还得多亏郎奇,是他给帮忙打听了这几个特务科的家伙住在哪儿,还有他们的日本上司住在哪儿。 郎奇也希望吴鸣收拾了这帮家伙,他们太猖狂了,根本一点面子都不给。 346 消灭隐患 夜雨依然在淅淅沥沥的下,城里处处泥泞不堪,幸亏吴鸣和小道士都穿着高帮的反毛皮鞋。 这是缴获的日本鬼子的,这鞋又防水又跟脚,在这种泥地里行走,可比布鞋要方便得多。 最先去的是那个日本人的宅院,因为他这儿人少,比较好解决。 吴鸣不知道在哪儿摸来一把劈柴火的小斧子插在了腰间,这种暗杀行动还是尽量不要弄出很大动静为好,除非有特殊需要。 小道士也别着盒子炮,腰间也插了一把截短了的刺刀,这是为了携带方便,行动更利索。 到了地头,看见一个大宅院,这是个中式宅院,也不知道小日本是从谁手抢去的。 二人都是身手矫健的人,虽然到处都湿淋淋的,但两个人还是互相配合着无声无息地上了墙。 小道士就骑在墙头没动窝,从腰间抽出盒子炮给吴鸣警戒着。 吴鸣轻轻溜下去,摸向日本人的屋子。 麻原是从军方刚刚调来不久的警察局特务科科长,他发现这地方无论日本人还是满洲国人,都不作为,都是自己的小日子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这可不行。这样下去怎么能实现大东亚共荣? 这几天医院送来了伤员,虽然他们有满洲国的高层作保,可是,前些天这附近打得最激烈的战斗就是日军在木兰围场附近的秘密机场被毁。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战斗。那么这个受伤的人的身份就有点意思了。 他今天派人去检查,听说差一点就动了枪,后来市长来了,才分开了两伙人。 麻原的特务科虽然号称是警察,但他们不归承德警察局管,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单位,只听命于日本人。 所以麻原对满洲国的官员很不感冒,多大的官在他眼里都是个屁,一个小小的市长也敢保抗日分子?这是不想活了? 麻原打算明天就带人端了医院,抓了那个抗日分子,看满洲国的这些官员怎么说,如果继续冥顽不灵,麻原不介意杀两只鸡子给猴子看。 这宅院是热河省的高官孝敬他的,最好的是里面建了个小型浴室,有专人烧锅炉,想洗个热水澡,也就是吩咐一声的事。 这两天连雨天,到处都湿漉漉的,麻原就叫人把锅炉烧上,他打算叫上老婆孩子,全家人泡泡澡,去去寒气。 水烧热了,麻原叫上他老婆,还有闺女儿子,一起去泡澡。 日本人有个奇怪的风俗,就是一家人无论男女都在一个池子里洗浴,可能是因为日本人的节约能源的习惯吧? 吴鸣进了院子,没听见有狗叫,他也就放松了紧张的心情摸向主宅。 可是就在这濛濛细雨中,身后突然有寒气袭来,吴鸣本能地一闪身,这才借着室内的灯光,看见一条大狼狗无声无息地扑了过来。 吴鸣如果不闪这一下,狗嘴必然会咬在他咽喉上,这狗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上来就要一击致命。 吴鸣能让它咬上吗?不单闪开了身体,右手顺手就抽出了斧子,没用斧刃,而是用的砸东西的斧背这面。 在那条大狼狗没有扑到目标,身体正在下落之时,小斧头画了条弧线,当的一声砸在了大狼狗后脑的突起部分。 大狼狗嗷的一声,直接就摔在地上抽搐了起来。吴鸣怕它叫起没完,又重重地照它脑袋给了一下子,这回可安静了。 解除了危险,吴鸣发现再没了狼狗,看样子就这一条。吴鸣轻轻开门进屋,屋里铺的木制地板,反毛皮鞋踩在上面咔咔的响。 吴鸣听见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和日本人说话嬉闹的声音就在隔壁,吴鸣听出来了,隔壁不止一个人,看样子不动枪不行了。 正好,这屋里有日本人当被盖的厚厚的军毯。吴鸣拿起来,连手带枪一起包裹起来,这不能完全消音,但能适当减弱枪声,让室外的人听不见。 麻原正在享受着老婆给他搓背,突然听到了外面的大狼狗叫声有点不对劲儿,这是一条军犬,无缘无故不会汪汪叫的。 麻原起身走出了水池,伸手摘了件睡袍披在了赤条条的身体上,正要推门出去看看。 麻原一开门,这是个日式横拉门,平时滑道有些涩,拉门有些吃力,没想到,没费多大劲就将门拉开了。 只因为对面有个人在跟他一起在拉这道门,两个共同用力,这当然省力了。 吴鸣的枪在左手,用右手拉门,而对面的麻原在用左手拉门。 所以,当吴鸣左手的枪口抬起来时,被麻原的右手一把抓住。 枪上包裹着毛毯,很大的一坨,麻原只是本能的感觉这是武器,伸手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两个人的四只手就这么互相抓着僵持住了。 近身搏斗,同样是吴鸣的强项,因为他的看家拳法就是用肘膝,肩胯等部位攻击人的,浑身上下,无处不可以打人。 于是,光着身子只穿一件睡袍的麻原就受到了吴鸣的膝盖攻击,当时就弯下腰去,因为谁的蛋被顶碎了都会跟他一样的。 噗的一声,吴鸣左手的枪在解脱了之后打响了,麻原脸上中枪,重重地摔进身后的水池里。 而这时,麻原的老婆和两个十多岁的孩子正在水池里惊声尖叫。 吴鸣是杀手,怜悯之心早就被他扔到爪哇国去了,这时毫不犹豫地连连开枪。 几声沉闷的枪声过后,麻原一家都被赤条条的射杀在满是热水的浴池里。 小道士在墙头上听见了吴鸣的枪声,但声音不大。 他不知道吴鸣怎么做到的,不过他在雨中并没有看到院子里还有人走动,这说明没人听见响动。 吴鸣出来了,他知道在暗中的小道士是能看见在明处的自己的,于是向那个方向一挥手,跟小道士一起消失在濛濛细雨中。他们为了赶时间都没有进行例行的搜刮。 特务科的警员们原来都是从满洲国军中抽调出来的,大多数都是光棍,都没有家,所以他们是有集体宿舍的。 郎奇给打听过了,今天的那几个家伙都住在这里,吴鸣可不管这帮人是谁,有没有被冤枉的。既然当了铁杆汉奸,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都该杀,杀多少都不冤。 这是一栋平房,门口应该留哨兵的,可这是城里,他们又是不可一世的特务科,谁敢惹他们? 所以哨兵已经名存实亡了,吴鸣和小道士没费多大劲儿就进了屋,走廊里有昏暗的灯火,照得长长的走廊显得阴森恐怖,如太平间一般。 正好,门房里没人,却有被子,吴鸣就教小道士怎么做个土制的消音器。 宿舍每个房间四张床,还有空间放一些杂物,还是很宽敞的。 查明宿舍的格局后,小道士一马当先,踹开一道门,没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呢,噗噗噗噗!用被子包裹后的盒子炮发出的声音都没有平时的一半大。 与此同时,吴鸣也踹开了另一道门,同样的举枪就射。 这屋里的几个人都听见了声音,几乎是同时从铺上坐起来,正好成了吴鸣的活靶子。 等小道士和吴鸣踹开第三道第四道门的时候。 里面的人显然已经有了准备,先是用东西堵了门,然后有人跳窗逃了出去。 小道士一脚的力量很大,门板被踹碎,露出一个大洞来。 小道士干脆没进去,凭感觉噗噗噗的往里面打了几枪。 吴鸣也受阻了,他干脆都没踹开门,费挺大劲就踹开一条门缝。 于是他往门缝里盲射了几枪,掏出个手雷塞了进去。 也不管还有多少人了,任务已经完成了,该走了。 屋里的手雷“轰!”地一声爆炸,而这时,吴鸣已经拉起小道士冲到了大门外。 外面的雨势依然,吴鸣和小道士出了门,交叉掩护着向后退去,没有看见一个特务科的警察敢出来还击一下的。 吴鸣和小道士并没有回医院或是白府,而是去了郎奇给他们找好的一间民房,在里面换了衣服。 这浑身上下都是湿衣服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得亏郎奇想的周到。 第二天,承德城里就开锅了,听说日本官员被杀。一家人被赤裸裸地杀死在浴室里。 特务科的警察们竟然就这么被人堵到宿舍里杀了一半人。这帮人据说连个屁都没敢放,全都抱着脑袋逃命了。 早晨一点名,竟有十多个被杀,这说明对方怎么也得是一支超过十人的队伍吧? 小五子这些都是听郎奇说的,他正在医院口若悬河地跟小五子白话呢,没想到有部下来叫他回去,说上级有命令,要全城搜查,他这才悻悻地走了。 小凤仙又回来了,这次神采奕奕的,告诉小五子,白雪都急得发疯了,说啥要回来。小凤仙给她捎信了,说过两天就回家,她这才打消了挺着大肚子回来的念头。 小五子也觉得在承德的日本鬼子办的医院里不是常事,反正手术已经做完,剩下的就是养伤了,既然这样,在哪儿养不都一样?还不如回王家沟呢,那边要比这儿安全得多。 于是,小五子出院了,白九爷派了一辆汽车打算把小五子一行人送出城,可是刚刚到城门口,还是被人拦住了。 347迁民魏家峪 拦住汽车的是两个身穿警服的人,和几名伪军。 伪军们显然都是来应付事的,都没靠跟前来,在那边背着枪,互相开着玩笑,不时传来几声嘻笑。 而这两名警察却很是认真,拦住了车伸手朝陈十二要证件,并问车上都是什么人,要到哪儿去? 吴鸣和小道士都在车上,这时都下了车。 陈十二说:“这是警察局郎局长家的车,车上有病人,要去北平看病,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那两个警察油盐不进,就说了一句,我们是特务科的。 然后就让车上的人下车检查,吴鸣和小道士对视了一眼,这感情是他们那天的漏网之鱼。 吴鸣上前搂着其中一个人的肩膀说:“这位兄弟,借一步说话。” 谁想到那个人一甩肩膀,一板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可当他感觉到有东西顶在了腰上时,低头一看,一把张大了机头的盒子炮顶在那儿呢。 小道士和吴鸣和两个警察搂脖抱腰的往一边走,给了陈十二一个眼色,陈十二一脚油门,车子就蹿出了城门。 伪军们眼睁睁地看着,不光是汽车出城了,那两个特务科的警察也跟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出了城门洞子,这什么情况?这是要干啥去? 有个伪军想要追上去问问,旁边的兄弟说:“一看那就是有钱人家,这俩王八蛋,这是有钱收,不想让咱们知道啊!别着急,看他们回来,咱们好好跟他们掰址掰扯,妈的,请咱们帮忙还敢吃独食?” 城门外有很多做买卖的,卖啥的都有,这时看见了汽车,竟然有一多半人收摊不卖了,有推车的有赶车的,隐隐将汽车围在了中间。 另外有几个人则赶了辆马车到了城门口,看见吴鸣他们几个人了,有两个人跳下马车,一人拿了个麻袋,到跟前往两个警察头上一套,扛着就扔马车上了,吴鸣小道士跟着上了车。 前面的车老板子一甩大鞭子,马车哗哗哗的就走了。 这大白天的,有几个人看见了,不过这也太快了,只是眨眼的工夫,就走没影了。 城外真正摆摊做买卖的人看见了这情况,这是有事啊,于是悄悄的也收了摊,打算换个地儿。 伪军们在里边又等了老半天,心说这俩王八蛋怎么还不回来呢?不是喝上了吧?于是派俩人出去看,出了城门一打听。 都说没看见。这些人是真没看见,因为看见的人早跑了。 小五子一行人先到了李家集,九红迎了出来,马上叫人安排大伙休息,她则叫人把小五子抬回了她的指挥所。 这还有个病人呢,杨宝清的右腿齐膝断了,好在陈十二给他包扎及时,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这时也是满身的绷带,躺在床上望天儿呢。 小五子没法说话,一张嘴就咳嗽个没完,小凤仙都给他准备了大烟膏子搓成的小粒儿,咳嗽严重时就吃一粒儿。 小五子知道,那东西吃多了也上瘾,所以尽量不吃,苦苦忍着,干脆不说话了。 小五子看着九红婶子指了指扬宝清,九红知道他是想问杨宝清的伤势。 九红说:“就是腿断了,其它伤势不严重,都是皮外伤,看样子往后得拄拐了。” 这次战斗,九红的损失最大,队伍光阵亡的就超过了五十人,受伤的也得有二三十。 小五子知道他婶子的辛苦,打算过后好好补偿一下这个拿他当儿子看的长辈。 在李家集住了一宿,小五子看九红婶子对这里管理得井井有条的,也就没再插手。 第二天,回王家沟时,带走了杨宝清和一些伤员,因为王家沟有医疗队,照顾伤员更方便些。 回到王家沟,才发现老赵在这儿呢,把一切都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根本不用小五子操心。 小五子斜靠在炕上,不能躺着,躺下就咳嗽。白雪在用一把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小五子喝中药,苦得小五子直皱眉。 老赵跟小五子可很久没见面了,再见面恍如隔世。 老赵手里拿了一根香烟,却没抽,只是偶尔放鼻子上闻闻。这是李瑜劝他戒掉,他正在努力戒。 老赵也被李瑜传染了絮絮叨叨的毛病,这时正在跟小五子讲着李瑜的情况,虽然浑身是伤,胳膊也断了一条,但好在活下来了。老赵跟小五子说:“你不知道,我当时就想着,如果李瑜没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这也就是跟你说,跟别人可不敢说这话。政委知道了得说我没出息。哎,现在咱哥俩平级,都是连级干部了,你往后见着我不用敬礼了,没准我还得给你敬礼呢。 你好好养伤,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王春生真是个人才,给你把这地方守得稳稳当当的,我还想着等你好了,把他调我那里一段时间,好好搞一搞重建工作……” 小五子也听他说了余海的情况,李瑜去河南直接就给余海当了顶头上司,都是老熟人了,李瑜用他们也顺手。 余海也不负众望,没用多长时间就把小五子给他的一百多人给发展到了三百多,现在战斗力也上来了,他的营长头衔也名副其实了。 老赵想把小五子送雾灵山去养伤,因为那儿有医院,小五子摇了摇头,不想去。 既然是养伤,在哪还不是一样,王家沟有他在,就有了主心骨,而且这儿有陈十二,有白雪,医护条件不比雾灵山差啥。 老赵走了,老方和春生叔郑大爷他们去送了,小五子动不了,也就没去送他。 人都走了,小五子看见了小凤仙搀扶着他娘来了,看见小五子一身绷带的样子,离老远就已经满脸泪水了。 小五子笑着摇摇头,张嘴说了一句:“娘,不哭,没事。”说完又是咳嗽不止。 小凤仙上来给他轻抚后背,对他说:“你别说话了,娘知道你没事,就是不放心来看看你。” 五月,桃花开了又落,燕山上已是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了。 小五子这时已经能出来溜达溜达了,只是还是经常咳嗽。 郎奇来了,扶着小五子上山呼吸点新鲜空气,给小五子讲了一些新闻。 德国已经投降了,现在只有日本鬼子还在坚持和全世界作对。美国飞机再一次轰炸了东京,整个东京几乎被烧成了白地。日本鬼子这回是真没几天蹦哒了。 小五子在想,也不知道那个唐纳怎么样了,有没有再回到他的空军基地。 看样子,胜利的日子真的不远了,小五子在山上望向东北方向,他有点想家了。 李大姐前几天也来了,给小五子带来个好消息,小五子因功被官复原职了,成了冀热辽军分区独立团下辖的独立营营长。 他们白草洼游击队不再叫游击队了,而是成为真正的八路军正规军了。 不过李大姐还是给他泼了盆冷水,上级有命令,既然小凤仙不是小五子的合法妻子,就不能让她天天跟小五子在一起了。八路军的营级干部,两个老婆天天在身边,不像话。 李大姐还是很够意思的,把小凤仙调到雾灵山去了,让他跟招娣作伴。 小凤仙也怀着孕呢,只不过还没显怀就是了。 小五子想说点什么,但一看李大姐严厉的眼神就知道,啥也别说了,说啥都没用。 李大姐走时,带走了依依不舍的小凤仙,还带走了断腿的杨宝清,因为雾灵山有医院,更适合养伤。 六月,天气渐热,白雪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算算日子,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预产期应该在八月份。 小五子牵着她的手,在王家沟集市上逛,一些早熟的杏子李子已经有卖的了,但白雪已经过了想吃酸的时候了。但她惦记着小凤仙,打算买点给她送过去。 小道士和陈十二就在不远处守护着他们,虽然这是王家沟,但小五子是上了日本鬼子悬赏名单的,不得不防。 王家沟的外来人员越来越多了,春生叔建的石头寨子已经放不下这么多居民了。还有后来的干脆就在寨墙外盖了房子,现在已经绵延出二里地了。 小五子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老百姓来投奔八路军,这不能往外推,而且还得好好照顾,但现在有点饱和了。 老方给出了个好主意,就是往魏家峪迁民,那边地多人少,跟这边正相反,但小五子知道,老百姓是奔他来的,他要是不搬,老百姓都不愿意走。 于是,刘大营长跟上级通了个气儿,决定先把营部搬到魏家峪去。这样的话,老百姓就会陆陆续续地跟着走。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小五子把一些生活用品装车,带着营部,带着尖刀连,赶了十辆大马车搬了家。 他没让春生叔动地方,春生叔还是在这里管着王家沟的防御工作,这里往后就是春生叔说了算了。 六大爷领头,拖家带口地套了马车,跟着小五子走了。 但孩子们没都带走,只是把三宝四宝带走了。因为芳子她们都在上学,学校的两位先生是不会放学生走的。 幸亏小五子提前就让瞎子叔在经营魏家峪了,这呼啦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还真没遇上难事,房子有的是,都安排开了。就是不知道陆续来的百姓能不能住得下了? 348 提前入场 尖刀连的人现在经过几场惨烈的战斗后,实际人数已经不足八十了,小五子将彪子的一个班剩下的人打散,分配给其他班。 人数是少了,但优势也体现出来了,队伍越打越精,尖刀连的战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小五子还是老习惯,将尖刀连以各班为单位撒了出去,收集各地的敌情。 小五子有种预感,小鬼子要玩完了,目前虽然还在穷凶极恶地占领着中国领土,但离他们败亡不远了,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别人都走了,唯独小道士张清风没走,他的全班都留下了,他们现在啥都不管,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小五子。这是老方给的任务,并告诉他这是上级的命令。 小五子上次受伤,实际上吴鸣他们这些小五子的护卫都很自责的。在自己眼皮底下让主将差一点就没了,这说出去丢老人了。 所以,吴鸣和王猛一商量,怎么也得留下一个班给小五子当警卫,于是就留了小道士。 小五子虽然伤没好,但也能四处走了,话也能说了,但还是咳嗽,所以他说话都在尽量简短,发布命令有时就几个字。 长城上,小五子用望远镜看着长城以南的连绵青山。 天气好像突然就热起来了,战士们的绑腿都打不住了,动一动就是一身汗。 小五子是听见侦察的尖刀连说在北平北部山区发现有飞机在空降部队。说白色的降落伞像蒲公英一样飞得到处都是。 他要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是重庆国民政府的人要反攻了吗? 前面发现来人了,是鲁宁。鲁宁回来报告,说逮了个活的,这一身装备,比咱们尖刀连的都好。 不一会,人带来了,是个年轻的川娃子,也就二十岁左右。 这小子脾气还挺倔,一边走一边说:“都是中国人,你们救了我的命我感激你,你拿我武器做啥子?我又不能跟你们动手。” 鲁宁班的小战士说:“我们带你去见我们队长,甭管会不会动手,这是规矩,武器一会还给你。” 这个川娃子终于见到一身崭新八路军军装的小五子了,看见小五子这么年轻,他有点怀疑刚才那小子是不是在忽悠他。 见着长官要敬礼,这是军中规矩。 小五子看着这个黑瘦黑瘦的小伙子向他敬军礼,也还了一个标准军礼。 看这小子只敬礼不说话,小五子脸上有一丝笑意,他知道这小子认出他是共党的部队了,怕透露了军事机密,上级是要枪毙的。 小五子就问了一句:“姓名,职务,隶属哪支部队?” 川娃子说:“国民革命军,…嗯…,下士刘星向长官报到。” 部队番号是真不能说,因为上级一再强调,千万不能告诉八路军。 小五子笑着说:“哟呵?一家子啊?我也姓刘,我叫刘振武,是八路军的营长。 我就想知道你们咋来的,干啥来了,上哪儿集合去?都是抗日的部队,咱们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刘星说:“我们是美国飞机给送过来的,要在密云附近集合,抱歉,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小五子对国军的人还真就没有太大的成见,他手下的罗成,杨宝清,鲁宁,原来都是国军的人,只要是爱国者,无论国军共军,都是英雄。 这个刘星一身美式装备,连腰里的手雷都是美式的,小五子猜他们可能是提前收着什么消息了,这就是来跟八路军抢地盘来了。 自五月以来,八路军的各解放区向日伪军发起了夏季攻势,像老赵他们都已经把山脚下的兴隆镇都拿下了。 日伪军在收缩,现在只占着各大城市和铁路沿线。 这个时候,老蒋空降部队到北平是干什么的呢?难道要攻北平?不应该呀?这才多少人啊? 小五子又问刘星,你们一共来了几架飞机?刘星想了想,这应该可以回答。不知怎么回事,刘星对这个高大的同龄人感觉很亲近,虽然他们以前从没见过。 人家的兵从树上把他救下来,还没回答上人家提出的问题,刘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所以刘星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的飞机了,我们这一波就有二十架运输机。” 小五子想了想,告诉鲁宁:“给他点吃的喝的,把武器还给他,放他回去。” 鲁宁回答:“是。”然后就看见了小五子的眨眼,立马安排手下放刘星走,然后带人远远地跟了上去。 这边小五子也命令,尖刀连集合。他也要跟上去看看这帮人到底在出什么幺蛾子? 尖刀连集合后,小五子发布命令,跟着鲁宁的记号向西南走,队伍散开走,如果遇到国民党伞兵,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实际上,进入七月以来,国际形势就大变样了,各国都在逼迫日本投降,日本也分成了两派,有同意投降的,有要顽抗到底的。 老蒋让美国飞机空投这些部队来就是准备受降的,他是怕这边的大城市到时候被八路军给抢去了。 这些都是上层考虑的事,小五子这种底层小军官上哪知道这事去? 不光他不知道,日本军队也不知道,就连刚刚小五子放掉的刘星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干啥来了? 于是,等小五子的队伍没跟多远就发现前面打起来了,有一队日本兵和伪军,与刚刚集结了一个排的刘星他们遭遇上了。 日本鬼子是听说有一大群美国飞机在这一带空降了很多人,他们当然不能让这伙空降部队就这么从从容容的集结了,于是就派出了一支支搜索队。 这帮空降兵硬是要得,不到三十人就敢跟三倍于己的日伪军展开对攻。冲锋枪手雷像不要钱似的玩命招呼。 “哒哒哒,哒哒哒。”这是美式冲锋枪在吼叫。“轰轰轰!”这是美制手雷在轰鸣。 当然,小鬼子也不是吃素的,以多打少,再让他们给击败了,那可太没面子了。 日军虽然没有那么多连发武器,但人家有掷弹筒啊,往包围圈里嗖嗖嗖一通打,然后就听见里面轰轰轰的爆炸声和被炸的人惨叫声。 等小五子的尖刀连赶到时,里面被围的空降兵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就这几个人还在浴血奋战,就没想过要退。 这可不能不帮了,小五子当然不能看着中国军队全军覆没了。 于是,小五子一挥手,尖刀连全体压上,向日伪军的指挥部发起了冲锋。 349 胜利之日 日本鬼子加伪军的人数也不是很多,总共不到一百人。 鬼子三十多,伪军五六十的样子。这兵力跟小五子的尖刀连相差无几。 而这时,日伪军虽然打赢了他们围着的空降兵,但他们的损失也不小。 空降兵们的速射武器和美制手雷至少干掉了对方二三十个,这还不算伤的呢。 尖刀连都是打老了仗的,面对这种情况甚至都不用指挥官分配任务,以吴鸣王猛鲁宁他们的精明,自己就知道应该做什么,在哪个位置了。 这回小五子可没动手,小道士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让卫兵们将小五子团团围住,而小道士自己却上了高处,这是为了能第一时间发现敌情。 王猛手里也有掷弹筒,现在他手下的兵,个个会打炮,掷弹筒迫击炮都玩得贼溜。 他们到摸到射程之内后,先是找地方架炮,然后调整,发射。 这东西比用胳膊扔手雷可强太多了,隔七八十米,嗖嗖嗖的就打过去了,这要是用手投弹,这向上坡仰攻,都扔不出三十米去。 “轰轰轰!”掷弹筒建功了,把小鬼子明显是指挥官的人,以及身边的几个人都给炸飞了,没受到波及的日伪军也都趴了下去。 这时日伪军才发现后边来人了,哨兵呢?怎么不及时报告呢? 他们在各高处的观察哨早就被吴鸣石头他们给摸掉了。 当日伪军掉头寻找偷袭他们的人在哪儿的时候,吴鸣鲁宁他们已经包抄到位了。 双方离得很近,日伪军没想到会被人大白天的摸到他们身后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这个距离可就是速射武器的天下了,你不需要打得太准,你只要搂火及时就可以了。 “哒哒哒,哒哒哒!”处处都是冲锋枪的喷着火舌的枪口。 日伪军本就伤亡惨重,这又失去了指挥官,然后又被枪口捅着屁股打,这下子可就打崩了,撂下一多半尸体,剩下二三十人逃跑了。 这个时候的小鬼子跟伪军一样的怂了,也不玩命了,打败了也知道逃了。 但他们不知道,偷袭他们的这支部队全是用枪高手。 吴鸣和王猛又较上劲了,开枪射杀逃跑的敌人本来用不着他们。 可现在,吴鸣杀一个,王猛就杀一个,而且还有超越吴鸣的架式,只因为他用的是大八粒快枪,比吴鸣的水连珠要快得多。 小五子离老远看见到这时候了,这场仗已经完美收官了,也带上小道士他们去打扫战场了,里面被围的空降兵们已经没了动静,不是都死了吧? 当跑得最远的伪军被吴鸣隔着三百多米的距离一枪给掀下山坡的时候,敌人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了,这场偷袭,除了王猛的掷弹兵有两个受到了流弹的波及外,几乎是零伤亡。 小五子赶到了刘星他们被围的小山岗上,一看这些人。 还有四个活着的,但全部受伤,而且伤都不轻。 刘星也伤了,腿上中了一枪,脑袋上被弹片开了个大口子,正在淌血,小五子他们要不来,这小子就交代在这儿了。 陈十二及时给他上了药粉,把他脑袋包得像个印度阿三,总算保下了这条小命。 小五子一看这种情况,就让大眼的一个班把这几个人送回魏家峪,这再往前走还不知道啥情况呢,不能让这几个人死在这啊? 这二十多个人可都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虽然被炸坏了不少,还是让队员们收集到二十杆以上的冲锋枪,这跟小五子在天津买的冲锋枪是一样的。 像刘星他们身上的子弹也多,腰上都整整齐齐的插了一排长弹夹。这都便宜了尖刀连,现在他们对小鬼子的装备都有点看不上眼了。 不过王猛还是捡到了鬼子三个完好的掷弹筒和几箱专用的榴弹,小鬼子的武器再不行,这手炮还是好东西,怎么也比抡胳膊强。 再往前走,终于在傍黑天的时候在山中看见了这伙空降兵的大本营。 小五子算过,刘星说有二十架运输机,以每架飞机带二十五人算,这次空投来的国军精兵就是差不多五百人,不到两个营的样子。 这一路上再有掉队的,像刘星他们被鬼子发现了,剿灭的。 现在这个临时兵营里不会超过四百人。 吴鸣的尖兵刚一露头就受到了岗哨的攻击,“砰”的一枪,差点掀了尖兵的天灵盖。 吴鸣班里这个叫小宋的尖兵,趴在地上捡起了被穿了两个眼儿的军帽,也架起了枪,瞄准了那个藏在一棵大树上的家伙。 刚要还他一枪,却被吴鸣叫停了。 石头嗓门大,高喊了一声:“别开枪,我们是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我们是来帮你们的,你们长官呢?出来谈谈。” 里面显然是在研究对策,半天没人说话。不一会,也有嗓门大的,出来说:“我们长官说了,多谢友军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有我们的任务,不方便透露,请友军自便。” 话说得挺客气,但意思很明显,你们哪来的回哪去,我们不想和你们交流。 既然人家不给面子,小五子也没必要热脸贴这个冷屁股,挥挥手,带兵回去了,看样子这帮人是有备而来,那就不用替他们操心了。 实际上,小五子就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猜的是不是准确,看样子是八九不离十了,这帮家伙很有可能是抢地盘来了,可问题鬼子伪军还有这么多人呢,他们就这么有把握能抢下地盘来? 小五子的队伍在摸黑往回走时,离老远看见了有火把手电筒的亮光,吴鸣和鲁宁带队摸了过去。 不一会,就响起了哒哒哒的冲锋枪的声音,小五子知道这是交上火了,看样子吴鸣他们是有把握干掉对方,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冲动。 枪声一共也没响上一分钟就停了,有队员回来报告,说是有一伙伪军在拖动一个带着巨大降落伞的大箱子。只有十来个人,就被吴鸣鲁宁他们一个突袭就给拿下了。 小五子到了跟前一看,箱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枪支不多,有几箱弹药,剩下的全是吃的,午餐肉压缩饼干,咖啡巧克力之类的,这可都是好东西,应该是空投给那些空降兵的后勤补给,被这伙伪军给捡到了,这又被小五子他们给截了胡。 那帮家伙要是有个好态度,没准小五子就会把东西还给他们。 就这态度,小五子要是再给他们送去就是脑袋让驴踢了。 小五子大手一挥,带走。这回可以让队员们开开洋荤了。 小五子回到魏家峪,白雪挺着大肚子已经把送回来的四个空降兵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子弹弹片都给他们取出来了。 其中有一个看样子挺不过明天了,另外三个还能活下来,剩下的就是养着就行了。 陈十二连忙接过了白雪手里剩下的工作,让嫂子歇一歇。 过了两天,刘星也缓过来了,他是战场上比较清醒的把战斗从头到尾看了个通透的人。 小五子来看他了,他知道,这个一家子营长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他,自己这次就捐躯了。 他看见小五子,要挣扎爬起来。小五子轻轻按住他说:“伤的挺重,就别客气了,你把伤口挣开了,我还得再给你包扎一次。 这两天有消息了,你们的大部队也跟驻扎在密云的鬼子干起来了,听说被打散了,你无家可归了,安心在我这儿养着吧,反正都是打鬼子,在哪儿打不是打?怎么样?考虑考虑?” 刘星说:“刘营长,我不是不给你面子,我们来的时候,上级一再强调,不要跟八路军打交道,我感激你救了我的命,可等我养好伤还是要找我的老部队的,希望你能理解。” 他越是这样,小五子就越是欣赏这种忠心耿耿的家伙。小五子说:“好吧,我不难为你,别有什么顾虑,该吃吃该喝喝,养好了伤我送你走。” 天热得如下火了一样,燕山里还算凉爽一些,瞎子叔这回可以大展拳脚了,因为人员有的是,老百姓迁来不少了,瞎子叔也不管打仗的事了,每天和老魏头忙着给迁来的百姓盖房子,忙得脚打后脑勺。 白雪大概快生了,小五子就让陈十二开了辆汽车,自己亲自送白雪去雾灵山。 老赵这一阵子可没闲着,带部队把周围的几个集镇都给打了下来,地盘扩大了好几倍。 这地盘一大就显出人手不够了,老赵李大姐和魏臣这三个领导竟然都不在家,每个人都去坐镇一方了,也忙得不可开交。 小五子把白雪送进医院后,终于又见到了他的好搭档李五小姐。 李瑜脸上的伤已经好了,留下了一片红色的疤痕。右手齐肘而断。腹部也有伤,但也好得差不多了。 小五子握着她的左手险些掉下泪来。 就伤成这样了,还在工作着呢,老赵他们都没在家,家里的一堆事都是李瑜在处理。 小五子替她检查了一下留守部队,还行,留守的是魏老三,现在人家也是营长了,还跟小五子平级。 就在小五子焦急地等待他的第三个孩子出生的时候。 老赵的通讯兵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消息。 日本鬼子投降了。 350 又见新生命 1945年8月6日和9日,美军在日本广岛和长崎各投下一枚原子弹。 8月8日 苏联对日本宣战。 8月10日,老蒋发布命令:令国民党军“积极推进”; 解放区军队“原地驻防待命”; 伪军“维持地方治安”。 8月12日 八路军、新四军、华南游击队等解放区军队展开全面大反攻。 8月14日日本政府照会美、英、苏、中四国政府,表示接受波茨坦公告。 15日,日本天皇裕仁以广播“终战诏书”形式向公众宣布无条件投降。 什么原子弹什么苏联对日宣战,都离小五子太远了,但是日本鬼子投降了,这个消息的的确确是太意外了。 本来在小五子心底,也知道小鬼子没几天蹦哒了,但绝对没想到这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小五子再三确定了消息的来源后,不是像根据地的军民一样欢天喜地的张罗庆祝,而是把自己关在了一个没人的空屋子里,缩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流泪,久久也没有出来。 他在缅怀他的司令员,他的魏政委,他当亲爹看的殿臣,他的义父老海山等英雄。 他们为了这一天,前赴后继地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却坚信,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们相信,他们的寄予希望的小五子,一定会看到这一天的。 小凤仙终于找到了在一间空屋子里独自流泪的爱人,跟他拥抱在一起,陪着他流泪。 她知道小五子的心情,这些年她的心情何尝不是跟小五子一样? 陈十二大老远的跑来,跑出了一身汗,语无伦次地对小五子说:“队长,快回医院,白雪嫂子难产,有生命危险!” 小五子拉着小凤仙的手,两个人急匆匆地跑向医院。 这时,雾灵山战地医院早已经重建了,规模比原来大了不少,医生护士也来了很多,都是李大姐从别的地方挖来的人才。 金清子也早回来了,现在是医院的主力医生。 小凤仙进了产房,小五子却被拦在了门外。 医院走廊的长条木椅上,小五子紧张地看着医生护士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又跑过去,谁也不说一句话。 小五子双手攥着拳头,手心里都是汗,脚步不自然的也在原地走来走去,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产房里,小凤仙握着白雪虚弱无力的手,给她擦着脸上的汗。 白雪又喘了几口气,虚弱地说:“姐,我要是不在了,孩子们就都拜托你了,别让我们的孩子没了娘。” 说到这儿,两个女人都已经是满脸泪水。 小凤仙抓紧她的手,鼓励她,“先别说话,攒足了劲儿,咱们再来一次。” 小五子在门外听到了白雪又一次长长的撕心裂肺的喊叫。 突然安静了,小五子却更紧张了,这时手心已经不是出汗那么简单了,小五子发现自己在抖,手在抖,腿在抖,浑身都在抖。 金清子出来了,连她都是一脑袋汗,她看见小五子好像是发病了,这回没有鞠躬行礼,而是上前扶住小五子让他坐在长椅上。 “队长,没事了,生下来了,是个女孩,母子平安。” 听到这句话,小五子幸福地晕了过去,医护人员出来一帮,七手八脚地把小五子送进了病房。 小五子倒是没啥大病,就只是伤没好利索,这又紧张得虚脱了。 金清子给小五子推了一针葡萄糖就好了,小五子还是担心白雪,起来问白雪在哪个病房? 小五子终于看见了病房中的他的两个老婆和一个女儿。 白雪累得睡着了,小凤仙怀里抱着用薄被包裹着的只露了张小脸的孩子。 孩子很安静,小五子看了看孩子,把孩子接过来,让小凤仙也去休息,因为他知道,小凤仙也怀着孕呢。 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的,差点把小五子折磨疯了。 第二天,李大姐回来了,看见小五子在这儿很是意外。 “正好,你在这儿,还省得我去找人通知你了,你去平西根据地开会,马上走。老赵也去,估计这时候他已经出发了。” 于是,小五子就只带了陈十二,开上汽车就匆匆走了,都来不及和老婆孩子告个别。 小五子在半路上遇到了骑着马的老赵,他也是只带了一个勤务兵,一人骑了一匹马。 房山,平西抗日根据地,小五子见到了很多他们的上级大领导,程副政委了,军分区的李司令了,这都是小五子他们的顶头上司。 会议就一个重要内容,老蒋命令共党各部队原地待命,八路军能听他的吗? 朱老总早就命令各部队就近接受鬼子投降了,有顽抗者,就地消灭。 总之,中心思想就一个,抢地盘。和谁抢,不用说,老蒋都下了命令了,伪军们摇身一变,都成了他的部下了。 小五子他们军区的任务是,巩固根据地,拿下热河,向东北发展。 热河首府承德市,满洲国的官员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东一头西一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有一部分人逃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剩下一大部分,都在这等待命运的安排。 现在是老蒋也要接收,土八路也要接收,还有个消息,苏联的大部队也从满蒙边境过来了,弄不好就得听他们的。 不光是满洲国的官员,就连承德的日本人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向谁投降。 还有一部分在各乡镇坐镇的鬼子兵明明接到了上级投降的命令,依然不为所动,仍旧我行我素。 白九爷在家里接待来串门子的于市长。他是来探口风的,想问问应该怎么办? 原本他也想逃回新京或奉天,可后来一打听,那边的人也在向外跑,皇上都跑通化去了。 白九爷说:“重庆的蒋总统不是发布命令了吗?让维持治安,就地待命。我估计,咱们满洲国,到最后还得听苏联人的。 把财物都封存,等着苏联人发落吧。” 白九爷接到了上级命令,让他暂时不要公开身份,先跟着这些满洲国官员一样,等待接收。 小五子回到了雾灵山,匆匆地去医院看了看老婆孩儿,又得走了,他得去消灭还在顽抗的鬼子部队。 351 老毛子来了 小五子回到王家沟,先是将草上飞的队伍全调了回来。 罗成和九红都在用兵扩大地盘,一个村子一个屯子地抢。瞎子叔正在大力建设魏家峪,都抽不出兵力来。 只有草上飞这边,驻地附近的屯子早就是他的了。 点了点人数,草上飞还是留了民兵在驻地的,全部战兵都带出来了,不到二百人。 小五子把武器弹药给部队补足,然后带上尖刀连和草上飞的队伍先去了李家集。 九红还真没出去,这种小打小闹她不想亲自去,她得给部下一些发挥的空间。 小五子有个大胆的想法,他打算派出一支小队伍先回东北,这个领兵的人,只有九红婶子最合适。 小五子在跟九红婶子商量后,九红竟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下来,一点也没贪恋现有的权力。 本来这里坐镇的人,杨宝清最合适,可他还在雾灵山养伤呢。 于是,小五子把罗成调了过来,煤矿那边就交给宋朝阳去可劲的折腾吧! 九红从队伍中也精选了一批人,不多,也就三四十名。 不过这可是从她两百多号人里筛出来的,都是精英。然后又把山寨里大头鱼的队伍也选了一半人,也差不多四十多人。 武器弹药都充足,粮食马匹都不缺。 九红就带着这些人踏上了东去的征途,目的地,医巫闾山,小道士的道观。 这是小五子提前埋下暗桩的地方,完全能养活这支部队了。 小五子送走九红,他却跟九红分开了,往承德以北而去。 侦察兵回来报告,围场以西的山里,还盘踞着一支日本军队。 他们已经收到了上级下达给他们的无条件投降的命令,可这帮家伙的头目是个死硬派,拒不执行命令。 纠集了差不多有两百名日本兵,占据了一个集团部落,里面有大概一百来户人家,五六百个老百姓的样子。 小五子带的兵,就比敌人略多一些,这仗不太好打。 但好在小五子的部队武器装备好,尖刀连清一色的自动武器,火力强大。 另外他还带了十多门迫击炮掷弹筒,弹药也充足。 打赢这场仗没问题,可是里面有无辜的中国百姓,小五子有些投鼠忌器。 等小五子带兵赶到地方时,发现有另一支军队已经赶到了,而这支军队却是匆匆赶来的苏联军队。 这里是山区,坦克重炮根本进不来,不过这一支苏军连队也带了迫击炮轻重机枪,一百多人就敢给拒不投降的两百多鬼子兵施压,逼迫他们投降。 小五子赶到时,正是双方没谈拢,开打的时候。 先是轰隆隆的互相炮击,这帮老毛子可不管什么老百姓不老百姓,只要跟敌人在一起,那就是敌人。 苏联的迫击炮也分出好几种,有轻型,中型,重型。 一般用的最多的是轻型40毫米炮,再就是82毫米中型炮。重型的太大,在山区不适合移动。 战斗一开始就打出了火气,双方几乎都不讲究什么战略战术,纯粹的硬碰硬打法。 这符合老毛子的性格,可这些小鬼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也不要命的跟对方拼火力? 小五子到地方了,看见他们已经打得两败俱伤。 苏联部队是这一路如大水推沙,从来没遇上像样的抵抗,走到哪都是轻松收降敌人。 这帮家伙骄狂惯了,没想到日本鬼子还有敢于抵抗的。这一下子对轰,还没正式短兵相接呢就伤亡惨重。 而日本鬼子是看见苏联人来了,极度害怕,怕他们有后续大部队跟来,拼了吧。于是就集中火力跟老毛子拼了一下。这时也伤亡惨重。 小五子派人去和苏联红军联系,说我们也是共产党部队,也是来打鬼子的。问他们用不用帮忙? 谁知道,这老毛子的连长一点都不领情,还以为小五子是来抢功劳的呢,一口回绝了小五子,还要求中国军队不要靠近。 小五子对这帮家伙不顾老百姓死活本来就有意见,一听他们这么说,干脆就不管了,在二里外停下了,命令尖刀连上山,抢占各个制高点。 苏军的炮火还在轰鸣不已,而日本鬼子显然已经醒过味来了,对方人数少,为什么要跟他们拼炮弹的数量? 于是鬼子兵从集团部落里面分两队冲了出来,以钳形攻向苏军。 同样是轻重机枪开路,向前猛冲猛打。大有一举歼灭这股苏军的气势。 老毛子的军队刚刚打赢了欧洲战场,这时候无论是火力还是士气,都是从未有过的强大。 看见日本鬼子冲了出来竟一点没怂,迎面就对冲了起来。机关枪手榴弹也是玩命的招呼。 “哒哒哒,哒哒哒!”双方的机关枪不停的吼叫,双方前排的人一排排的倒下,再有人从后面补上来。 而人数多的日本鬼子却叫人数少的苏联军队给打回去了,不过这回双方可都伤筋动骨了,竟都损失了一半人以上。 鬼子逃回了村子,一看对方也剩这么点人了,又有些后悔了,再坚持坚持,对方就可能比他们先崩溃。 日本鬼子也不傻,早看见了离着老远的另一支军队,一看军装就知道是土八路,因为鬼子跟八路军是打老了交道的了。 这也不行啊?就是打败了这伙老毛子,后面还有土八路呢。 不行就跑吧?只要趁土八路围过来之前逃出这里就没事,这帮老毛子已经不足为患了。 于是鬼子兵,收拢了人马,看看不到一百人了。又向外面打了几炮后就向苏军的相反方向冲出了村子,向远方逃去。 苏联军队虽然打仗横冲直撞的,但不是傻子,还是在那边留了一个步兵班的,但在鬼子的玩了命的火力覆盖下,这十多个人竟只开了几枪就被全部放倒了。 苏联军队也知道他们要逃跑,绕过村子就追。 小五子这时已经看到高处的信号旗语了,于是带着队伍围了过去,小五子早就算出了大概是这么个结局,鬼子肯定是要跑的,小五子就提前做了准备。关键时刻,就看出小五子队伍的行军速度上的优势了。没用多长时间就截住了鬼子的先头部队。 小五子一声令下,机关枪迫击炮一同轰鸣起来,日本鬼子立刻遭受了从未有过的重大损伤。 352 挺进关东 带领这一个中队鬼子的指挥官是个少佐,本来今天的仗打得就憋屈无比,让兵力比他们少一半的苏联军队给打败了,而且损失了百分之五十的兵力。 这刚刚用计逃出来,没想到却让土八路迎头给来了个狠的。 鬼子少佐站在一处土坡上,用望远镜往前方看着,他看出来了,土八路已经运动到位了,兵力至少是他的三四倍之多。 日本鬼子刚出村时,满打满算一百人左右,被小五子的炮火一通狂轰乱炸,扔下二三十个人,又退了回来。 日本少佐一看这局势,这是腹背受敌呀,前面土八路太多,而且火力比他们还猛,这仗没法打。 回去吧,后面的老毛子人数不多了,相对来说,算是个较软的柿子了。 本来苏联军队经过两场硬碰硬的对轰就损失了半以上,这要是会打仗的,见到没什么便宜可占,绝对会退兵的。可这个苏军连长是个一根筋,一看村里的鬼子跑了,他竟然还敢分兵,用一个班去村里抢物资,只带了四十多人绕过村子去追逃。 打过仗的都知道,最好打的仗就是追击战,因为敌人是背对着你,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苏联军队也听见了炮声,他们也知道那支中国军队还是帮了忙,截住了逃走的日本军队。 就在苏军满心欢喜地打算捅日本人屁股的时候。 日本鬼子掉头了,而且反扑得很猛,眨眼间就已经冲到眼皮底下了。 这时的远程火力全都没用了,太近了,双方能做的,也就是扣扳机,拼刺刀。 苏联军队勇往直前,仗着人高马大,白刃战一点都不吃亏。 小日本鬼子是在拼命,不打败这帮老毛子,就会被土八路包围,所以小鬼子也勇猛无比。 双方的战士都在狰狞的吼叫着,将手中的利刃捅进对方身体,然后再拔出来,再然后就可能会被旁边的人抡起枪把子砸在后脑上。 战场上,鲜血飞溅,杀红了眼的两伙人不单眼睛是红的,手上,身上,武器上,全都是粘稠的红色血液。 这个时候,人数上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苏联军队经常是遇到二打一的情况,身材再高,力气再大也挨不过一刀捅在腰眼上。 苏军连长已经打空了他的手枪弹夹,正在换弹夹,被不远处飞来的一把刺刀给扎进胸口,仰头倒了下去。 小五子正在看戏,刚才的情况,他没法发炮,因为会误伤友军,只能干瞅着他们玩命。 当小五子发现战场上苏军已经所剩无几的时候,这不能不打了,再不打,小鬼子就又逃回村子了,他们有了人质就又不好打了。 于是小五子一咬牙,“开炮!” 咚咚咚咚,迫击炮出膛,画出一道道优美的曲线,砸入战场。 轰轰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而战场上,浑身是血的日军和苏军全都被炮弹飞起的弹片放倒,无一幸免。 还是小鬼子剩的比较多,活着的至少还有三十人呢,却被这一波无差别轰炸给全炸躺下了。 战场上有人爬起来,浑身是血,也分辨不出到底是日军还是苏军。 刚刚起身,就被草上飞的歪把子机关枪给突突了,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小五子一挥手,尖刀连的神枪手们开始远距离清理战场,看见会动的,上去就是一枪,不管是谁。 小五子有的是子弹,不差这仨瓜俩枣的,用一颗子弹换一条人命怎么算都合适。 小五子留下草上飞的队伍打扫战场,他则带领尖刀连进入这个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的集团部落。 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残余的鬼子伪军了,得小心点。 小五子在打仗的时候,被小道士他们保护得很严密,弄得小五子十分不舒服,有时想踹开他们,但回头想想,这也是人家的职责。 村里还有枪声,尖刀连迅速分散摸了进去。 陈十二也带队进村了,当他寻着枪声找过去的时候,却看见了令他义愤填膺的一幕。 一名苏联军人正在从倒在地上的老人身上拔出他的刺刀,而老人手上的一个包裹,此时却被他拿在手上。 屋子里,正在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陈十二怒了,上去用枪逼住那个毛子兵,让手下去绑了他。 陈十二进屋,却看见了两个毛子兵正在强暴一个女人。 陈十二火冒三丈,抬枪“砰”的一声,干掉了那个还骑在百姓身上的毛子兵。 另一个看见进屋人了,正在一手提裤子一手去抓枪。被陈十二的战士一脚给踹趴下了,几个人上去也绑了他。 村子里其它地方也在发生同样的事,甚至有尖刀连的战士没敢下狠手,却反被这些毛子兵杀害的事。 小五子在外围打了那么大的一场仗几乎是零伤亡,没想到在村里却被苏联友军给杀害了他的兄弟。小五子急了眼,命令部下,把这些畜牲全抓起来。 吴鸣是最懂小五子的人,他一看这种情况,就让队长去出面安抚百姓,他则带人把抓来的一个班的毛子兵押出了村子。 这些老毛子知道小五子他们是中国军队,他们认为中国军队都是一帮胆小鬼,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的。 没想到他们被押到了村子外的白刃战的战场上了,然后,吴鸣一挥手,部下的战士纷纷开枪,这些强盗兵都纷纷中枪倒地,然后还会被补上一刺刀。 小五子正在给他们解救了的百姓们讲话,告诉他们,日本鬼子战败了,投降了,从今往后,大家自由了,再不用受日本鬼子压迫了。 小五子从这集团部落的百姓眼里,竟然看不到有多少欣喜,大多数人的眼里,依然是逆来顺受的麻木。 这就是被日本鬼子长期统治下的百姓最真实的现状。 小五子收兵往回走,这次可捡了不少武器,日军的苏军的都有,够他再拉起一支队伍的了。 小五子知道,苏联人来了,这种捡便宜的事就少了,那帮人虽说是友军,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今天他杀了毛子兵的事被人捅上去就是个大事,不过他不后悔,无论是日本强盗还是俄国强盗,欺压老百姓就都该死。 小五子过承德时,得知承德已经被苏联军队占了,日本鬼子也都乖乖地投降了。 小五子没敢去凑那个热闹,他怕老毛子发现他杀了老毛子的人。 但小五子很是担心岳父白九爷一家,万一那些老毛子六亲不认,把白九爷当汉奸抓了可怎么办?自己的孩子们还都在承德呢。 小五子回到王家沟,让战士都休息,他则接到了上级的通知,他们冀热辽军分区已经有部队先去东北了,小五子也想去,得到的命令却是原地待命。 小五子不知道这是在等啥?心里着急,直上火,于是就让春生叔看好部队,他自己开了辆汽车又去了雾灵山,他要看看刚生了孩子的老婆,顺便打听打听情况。 到了地方,先去医院,看了看两个老婆和孩子,这孩子长得大,很健康,小模样还是像白雪多一些,长大了也是个漂亮孩子。 小五子去问李大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李大姐说:“苏联跟老蒋有协议,占领的东北城市必须交给国民党的队伍。 但现在好像有变化,老蒋跟美国走的近,跟老毛子好像闹掰了,还得再等等,很有可能苏联会把占领的东北土地交给咱们。” 小五子这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老赵来了,让小五子回去做准备。 赴东北的干部团已经从延安出发了,会经过这里,小五子的任务是,保护干部团顺利登上去东北的火车。 上车的地点就是承德,而小五子则需要带兵向西,去接应干部团。 小五子本人也在干部团名单之内。 所以,老赵让小五子趁现在队伍没来,赶紧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妥当。 小五子就跟他们说了很担心白九爷的事,李大姐说:“放心吧,上级已经派人去了,保证让我们的同志得到保护,你只要安排好你的几支部队就行。” 小五子再回王家沟,把各个连级干部都调了回来,开会。 罗成宋朝阳,瞎子叔草上飞,李大嘴,当然还有春生叔。 小五子说:“上级有命令,我可能会回东北,大家说说,怎么想的?” 春生叔先发言:“队长,我就不回去了,在这儿都落地生根了,我在这还能守着咱的这点基业,你们万一有个闪失,不是还有条后路吗?” 其实小五子也是这么想的,把这个家交给春生叔他放心。 草上飞和瞎子都想跟着回去,罗成现在摊子很大,脱不开手,宋朝阳更是这样。 于是,小五子拍板,让草上飞和瞎子叔回去选人,每人带一个连的兵就行。 魏家峪就让老方带着李大嘴守着。 尖刀连小五子得带着,加上草上飞一个连,瞎子叔一个连,小五子要带走的,也就三百人左右。 这一天,上级命令到了,让小五子带兵去古北口接应干部团。 小五子点齐人马,全副武装,匆匆的又踏上征程。 353清除路障 小五子在古北口接到了赴东北的干部团,干部团人可不少,真的有一千人左右,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团。 只不过这不是兵,全是官,最小的也跟小五子差不多,营级连级干部。 另外还有两个团的兵是专门护卫着干部团的,调小五子来主要是因为这带山区小五子比较熟悉,能起到向导的作用。 小五子看见了他的老乡老林政委,他也是这支队伍的几个重要领导人之一。 老林看到小五子很是高兴,把他拉过来给他介绍干部团的另外几个大领导。 “这是黄司令员,这位是张政委,将来你就是我们的兵了。”又回头指着小五子说:“这是我的小老乡,抗联出身,是身经百战的小英雄。神枪小五子,大家都听说过吧?” 小五子上前立正,挨着个的给敬礼,喊首长好。 黄司令员说:“听说过,大名鼎鼎呀,没想到这么年轻。” 干部团没有交通工具,每个小队就有两头驴用来驮行李,剩下的清一色用两条腿走到这儿的。小五子看出来了,有不少人已经是疲惫不堪了,看样子得好好歇一歇了。 在安排扎营的时候,小五子看见了不少熟人。 老尚早就看见小五子了,这才倒出工夫来跟他说几句话。 老尚这回终于当上了团级干部,不过却被派去东北了,那这老家伙也乐得屁颠屁颠的。 二人说起小马都在扼腕叹息,其实老尚当初最想收入麾下的是小五子,无奈小五子有单位,只好收下了勇敢的小马。 小五子问他陈树生的近况,老尚说:“我的老部队都交给他了,现在也有两个营的人马了,这起家的老底子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小五子还看到了另一个熟人,就是跟大老李李鑫搭档的政委老闫,老闫也过来笑着跟小五子握手说:“振武同志,又见面了,变样了,成熟了,不再是那个毛头小子了。”一边说一边跟身边的人介绍,这就是晋察冀有名的神枪手,得过主席嘉奖的。 小五子满以为会在干部团里看见二牛呢,却发现二牛没来,这不免令他有些失望。 干部团到了雾灵山,总算能好好歇一歇了,这是老赵的地盘,当然得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李大姐拿出了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来招待干部团的同志们。 就在干部团刚刚休息下来的时候,上级来电,承德的苏联军队撤了,热河省没了主政的部门了。 中央电令干部团的几大领导立即进驻承德,并留下黄、张在当地组建部队,防止已经进入北平的国民党军队来摘桃子。 干部团的领导们现在面临一个很尴尬的局面,那就是地盘太大了,手头却没有兵。 整个热河一个省啊,苏联军队说撤就撤了,这一个省唱了空城计。 黄司令员还是很有魄力的,当时就从护卫团抽出一部分人,又在老赵这调了一部分人,问老赵和小五子最近招降了多少伪军? 老赵这里可真招了不少,光招降的伪军就将近一千人了。小五子是有点嫌弃这帮人,还得养着他们,浪费粮食,所以就没有大肆收容伪军。 不过领导都张嘴了,小五子就把宋朝阳矿上的两个连的士兵加一个连的民兵都给调来了,让罗成分一部分人回煤矿。怎么也不能让领导手中无兵可用不是? 进了承德一看,小五子心里咯噔一下,这城里满目疮痍,还不如小鬼子占领时期呢。 苏军撤走了,把他们能搬走的财物全给装车拉走了,所以这城里就如遭了强盗一样,可不就是遭了强盗抢劫吗? 小五子很是担心白九爷,于是就向上级报告,要去看看。 老林政委是来过这里的,当初就是他第一个来跟白九爷谈话的,于是他带上了小五子去了白九爷家。 小五子到地方一看,果然,白九爷家真的遭抢了,不过好在上级派人来跟老毛子交涉了,这才保住了全家人的性命。 太太和姨太太抱着孩子们来了,看见了小五子都哭成了一团。 小五子看了看他的三个宝宝都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小陈曦过来抱着小五子腿说:“坏人打姥爷了,爸爸打坏人。” 小五子回头疑问地看着白九爷,只见老头脸上有明显的淤青。 小五子有些自责,当时他进城看看就好了。 白九爷正在跟老林谈话,给了小五子一个眼色,意思让他领家人进屋。 晚上,老林政委走了,小五子在吃饭的时候就跟岳父说了白雪又生了个女儿的事,目前白雪有小凤仙照顾着,又在根据地,很安全,让家里人放心。 然后又说了自己要回东北的事。 白九爷是个很豁达的人,认为好男儿志在四方,革命军人就得听命令,不要被家庭琐事牵绊住,让小五子不要担心家里,有他在呢。 第二天,小五子就带上队伍上了火车,铁路部门已经接收过来了,但这一路危机重重,还有不少土匪顽固势力呢,不能让干部团受到一丝危胁。 小五子的任务就是要给干部团清理障碍,保证一路畅通。 小五子到平泉就下车了,前面的路他要沿着铁路走,把所有隐藏的危机都化解掉。 车上当然不止他这一支队伍,护卫团的同志在车上继续向前,在各大交通要道都会撒下人去。 小五子还是老规矩,派出尖刀连,四处侦察,他则带兵去了金鹰的暗桩大车店。 大车店没什么变化,老黄也挺硬朗,看见小五子兵强马壮的也替小五子高兴。 没说的,到这儿了,怎么也得吃顿饱的,老黄叫后厨安排饭,小五子说:“人多,你多做点干粮就行,我们可能还得带着在路上吃。” 小五子又问老黄金鹰的情况?老黄说:“我们大柜让苏联人给收编了,跟苏联人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把我扔在这儿了,我成了没娘的孩儿了。” 小五子听到这心里一动,这地点不错,老黄又是个可靠的人,不如把他拉过来。 于是,小五子跟老黄聊了很长时间,第二天一早,老黄就成了八路军安插在这里的一个钉子了。 老黄还真给小五子提供了一份情报,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张营长,还在这一带出没,这下日本鬼子没了,他更加疯狂了,逮谁抢谁。只要他能咬得动,不管是谁都要被他咬口肉去。 前一阵子苏联押运战俘的火车都被他抢了,不过老毛子的火力太强,把他给打跑了。 小五子想起了那个小眼睛一转就是一个鬼主意的张营长,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折腾,还挺记仇,到现在还惦记着找金鹰找小五子报仇呢。 尖刀连回来了,大眼侦察到了有一支队伍,大概一百五六十人,就在南面离这儿不远的山里。问小五子怎么办? 老黄说:“没跑了,这就是我说的那伙人,他们这还是惦记铁路沿线呢。” 小五子觉得这家伙是个隐患,应该除掉,要不然他真会动火车,这要是被他破坏了铁路可就耽误大事了。 小五子的部队由于是要转战千里,所以把最好的武器都带上了,火力足够强大,就是日本鬼子和老毛子的正规部队,小五子都不带怕的。 要剿灭他一伙山匪,小五子还是很有把握的。 尖刀连被再次派了出去,盯死这伙土匪,别让他们跑了。 小五子则带领草上飞瞎子叔两个连在后面跟上,上回缴获的苏军的日军的迫击炮可不少,就是炮弹不太充足,不过打这种小仗是足够用的。 小五子本身就当过土匪,对土匪的战法无比熟悉,所以提前就制定好了计划。 本来打算搞个突袭,没想到接近了土匪的临时老巢,却发现前边已经打起来了。 这帮土匪鬼得很,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在一个地点都不带停留超过两天的。 尖刀连赶到的时候,这帮家伙正要转移。王猛吴鸣等人一看这不行啊?人跑了,上哪再抓他们去? 打吧,于是吴鸣和王猛离老远敲掉了对方的几个领头的,这帮土匪立马缩了回去,找了个山沟子就钻了进去,说啥都不出来了。 小五子赶到时,吴鸣在左边,王猛在右边,堵住了山谷谷口,正在远远地放枪。 一开头,里面还有不少人朝外还击,可过了一会,他们发现他们根本打不着人,而自己的人正在一个一个地中枪倒地。 后来他们干脆也不开枪了,都藏了起来,瞄着谷外。 小五子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吴鸣说鲁宁和孙传志带人上山了,山谷谷口人不多,就是都藏在石头后面不好打。 不一会,鲁宁的手下回来说找到上山的路了,小五子命令瞎子叔带上他的人马从山路上去,等这边打响了再进攻。 小五子看着腕上的手表,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 感觉应该差不多了,小五子一声令下:“开炮!” 草上飞的炮兵排早就调好了炮口,炮弹咚咚咚地打了出去,远远地划出一条抛物线,落进山谷谷口。 “轰轰轰轰!”谷口被炮弹炸得烟尘四起,树木碎石四处横飞。 354单凤朝阳 队伍等炮火停止后围了过去,发现山谷谷口早就没人了,应该是没有活人了。 小五子到跟前,看见了几具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但数量不多,多说有六七个人。 这帮家伙太狡猾了,只留这么几个人守在谷口,剩下的人都跑哪去了? 小五子叫停了大部队,他怕对方会设下什么陷阱,这是小五子他们惯用的招数,当然得防着点了。 小五子让尖刀连以小组为单位先行进入山谷,搜寻敌人踪迹。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就响起了手雷爆炸的声音,这应该是敌人设的绊发雷。 突然,山谷对面响起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和爆豆般的枪声,这应该是瞎子叔他们与敌遭遇了。 小五子并不担心,瞎子叔的队伍也是从打老了仗的大部队中精选出来的,打这一伙乌合之众不说以一当十吧,也差不多少。 更何况兵力上双方是差不多的,对方多说一百五十人,而瞎子叔的一个连可是一百一二十人。 小五子指挥队伍围了过去,还没到地方呢,就看见了溃不成军的土匪们在四散逃走。 尖刀连的神枪手们在挨着个的给土匪们点名。 等小五子到了跟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土匪们本来就被打崩了,向各个山坡上爬去,无奈又被一个个打下来了,剩下的不敢跑了,干脆往地上一跪高举双手,投降了。 小五子很想看看那个老熟人张营长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就随手抓了一个貌似头目的人问他:“你们大当家的是不是姓张?死了没有?现在在哪儿?” 那个已经跪地投降的头目一听,小五子这是认识大当家的,立马点头答应说:“是是是,我们当家的是姓张,原来在朝阳当过满洲国军营长,长官您认识?这可太好了,您别杀我们,我们诚心归顺。” 小五子打断他的话又问:“你们当家的跑哪去了?” 这小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就在那挠着脑袋说,刚开打时候还在这儿呢?这么大会的工夫就不见了?” 小五子把投降的七八十人挨着个的认了一遍,还就是没有那个张营长。 小五子记性极好,一般他打过交道的人绝对能记住这人长啥样,不会记错的,可现在,就是没有那个人。 这时候队伍已经把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了,就连跑远了被杀的尸体也都拖回来了,还是没有那家伙。 小五子都气乐了,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山林,这么大的山谷藏起一个人还是挺容易的。 小五子决定不再耽误时间了,收队走出了山谷,走到谷口时,他回头喊了两嗓子:“张营长,咱们后会有期…” 过了足有一个钟头,一棵干枯的大树树洞口,被推开了很多枯枝败叶,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一双狡诈的小眼睛。 又等了半天,确定除了秋虫的呢喃外再没了人的声息后,他才爬出树洞,正是小五子要抓的张营长。 他听出了小五子的声音,知道这就是他的大仇人之一,无奈自己实力有限,总也赶不上人家的兵强马壮,这次竟又被人弄了个底朝天。 张营长有些灰心了,怎么也弄不过人家,不行就不折腾了,找个地方养老去吧? 走了几步,看见了刚才战斗的地方,尸体都被埋了,草上还有很多血迹。 张营长一咬牙一跺脚,大不了从头来过,老子还有钱,日本人走了,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吗?老子再去拉一支队伍,我就不信永远都干不过他。 小五子清理了这里的匪患,把投降的土匪们派人送上火车押回了承德,那边正缺人呢,就看那几位大领导的改造能力了。小五子跟老黄告别,带队沿铁路继续向前。 过凌源的时候,跟护卫团的同志碰了碰头,这地方也没什么事了,再往前就是朝阳了。 朝阳是县城,草上飞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纪华和巴音哥俩都是这里的人。 小五子不知道,抗联二军赵尚志司令,也是这个地方的人。 小五子在这城里有熟人,大麻子还在这呢,不知道有没有被老毛子当汉奸给枪毙了? 当小五子看见大麻子时,发现他竟然啥事都没有,而且看样子春风满面的。 “哎呦?我弟弟来了,来人,给我订两桌酒席去。 兄弟呀,你可来了,你不知道啊,你差一点就见不着哥哥了。 别在外边站着了,赶紧的,进屋说话。” 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小五子也看得出来,这个哥们虽然八面玲珑的,但对他是真诚的,是真拿他当好哥们的。 酒桌上,大麻子就跟小五子诉起苦来了。 原来苏联人进城后,还真把他当汉奸抓了起来,审讯他的时候,他报出了自己是八路军情报人员,又报出了小五子他们雾灵山根据地的番号。然后又说他救过美国飞行员。 苏联人是没工夫派人去雾灵山根据地求证的,只是调查了一下确实有这支队伍,又审了他手下的人,有人证实他确实救走了盟军飞行员。 苏联人也就把他放了出来,因为还得靠他去维持治安呢。苏联人把县里的县长,新民会长啥的都给枪毙了,要是再把他杀了,城里可就乱套了。 苏联人杀那几个大官可不是为了除汉奸,而是因为那几个家伙都是有钱人,幸亏大麻子是个大手大脚的人,这些年光交朋友去了,根本没攒下钱来,警察局长竟然穷得丁当响,这可救了他一条命。 现在,苏联人也走了,这城里,大麻子可就是一手遮天了。 喝了两杯酒,大麻子叫手下人都出去,又让他的心腹上门口看着点,然后附在小五子耳边说:“你来的正好,你不来我还想打发人去找你呢。 今天上午,国民政府来人了,说是个特派专员,就俩人。 来了就给我个县长的委任状,要我先维持地方稳定,等待国军来坐镇。 我把他们安抚住了,我没说是八路军的人,我知道国党共党是两个阵营。 我这不是想问问你怎么办,让你给我拿个主意,可巧,你下午就来了。 兄弟,你说句话,我这就去把那两个家伙给做了。” 小五子忙拦下了他,跟他说:“哥哥,你不知道吧,我们最高首长都去重庆了,跟老蒋谈共同建国的事了。 目前咱跟他们还算是一伙的,还没撕破脸,人家代表政府。 你的委任状是中华民国政府给的,为什么不要?你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县太爷了。 你好吃好喝的哄走那两个人,这不还是咱的天下吗? 如果有一天真打起来,你只要记住自己是哪边的就行。 只要我活着,就能给你证明。” 小五子不只是说,他还真就写了封信,把大麻子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清楚楚,然后派部下坐火车回承德交给林政委他们。 这也是给大麻子做个备案,小五子是怕自己真的有一天不在了,大麻子可能会被冤死。 小五子又问大麻子:“蒋大舌头那帮人现在在干啥?他们不想被招安吗?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大麻子一想,对呀,现在他写封信过去,就说光复了,日本鬼子投降了,国民政府既往不咎,那帮家伙一定会乖乖地接受的,到时候无非是给他们封几个小官当当。 小五子让大麻子招降蒋大舌头是要消除这路上的隐患,别让干部团遇到危险,要不然,小五子是有点看不上蒋大舌头他们的,只因为这帮土匪没有底线。 小五子意思是先看看,他们要是给面子来了,那就正常安排,如果不来,那可就有了出兵的理由了。 蒋大舌头可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前跟日本作对还真就走对了,一看大麻子都当县长了,竟然二话没说,下山投降了。 国府的特派专员第二天就悄悄地走了,因为他们看见了小五子带来了兵强马壮的部队,他们是真怕小五子捉了他们。 小五子现在是个合格的小军官了,一般不会干那不顾全大局的事了,所以就放他们走了,也没有为难那俩人。 蒋大舌头进城一看,小五子在这呢,心里吃了一惊。 暗自庆幸自己简直太英明了,成功洗白上岸,摇身一变,成了保安大队了。 如果他不答应这事,他知道,小五子绝对会出兵剿了他。 大麻子给蒋大舌头摆的接风宴上,小五子说了:“两位哥哥,日本鬼子走了,现在是咱们的天下了,以前的事咱都不提了,现在都是官面上的人了,兄弟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祸害百姓。 别让老百姓骂咱们还不如小鬼子呢,那样的话咱可就坐不住这江山了。” 这回,蒋大舌头挺上道,知道小五子这是敲打他呢,于是就跟小五子赌咒发誓,他的兵要是再祸害老百姓,他就砍了自己脑袋。 小五子一看事情解决了,也就跟他们说了,这些天要保护好铁路,保证铁路畅通,因为有重要人物过境。 小五子没告诉他们是干部团,他倒不担心大麻子,他有点担心蒋大舌头会把消息给透出去。 355 飞车夺枪 队伍再沿铁路往前,过阜新到新立屯时,又遇上护卫团的人了,证明这一带已经安全了,但有一个变故,就是这儿的苏联人没全撤走,还有一部分苏联军队留在这儿等着用火车拉走财物。 这是个铁路的交叉路口,一条是通往奉天的,一条是往北经彰武往通辽去的。 小五子很纳闷,这帮老毛子怎么不往奉天去,而是往北去? 大眼回来了,说火车上大多数都是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钢铁设备,但有一个车厢里全是枪,应该是收缴了小日本的武器。 小五子真想跟他们干一仗,抢了那些武器装备,但现在上级正在跟老毛子交涉,而且他们都穿着八路军的军装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好东西弄走。 草上飞看出了小五子的心事,跟小五子说:“当家的,要不,你先走,把大眼他们班留给我,正好,九红连长也在赶来的路上,我去把武器给他弄出来,咱们在奉天会面。” 小五子早已经派人去通知九红来会合了,这时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倒是相信草上飞和大眼的能耐,但他怕一但被老毛子发现他们是八路军,可能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小五子于是让大眼他们一个班,都换了老百姓的衣服,跟草上飞走了,而他则带着大部队继续沿铁路向前。 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到了此行终点,奉天城。 奉天火车站,小五子下了火车竟感慨万千,终于还是杀回来了。 先遣团的同志们迎接了他们,给他们安排食宿。 小五子没想到又看见熟人了,陈振宇居然在先遣团里,他说他们8月份就出发了。到了奉天一开始老毛子不让进城,后来,不知道曾司令员怎么跟他们沟通的,竟然放他们进城了。 陈十二跟他七哥也讲了讲陈岚的近况,当陈振宇听说妹妹又嫁给了四德子后,也是感叹不已,老邓的孩子总算有个像样的爹了。 后面的干部团已经出发了,坐火车来的,这一路畅通无阻,竟然只比小五子他们晚到了一天。 这时,东北局已经成立了,东北局的大领导都是乘飞机来的。干部团带队的是老林政委,到达奉天后就与东北局的领导们取得了联系。 秋日的夜晚,凉风习习,九红带着她的一连人马终于来了,这次还带了几挂马车来,在新立屯附近会合了草飞他们。 还算及时,她再晚来,老毛子的火车开走了,把草上飞急得直上火。 草上飞在地上画图,让九红的队伍先行沿铁路往北去,然后在沿途撒下人,在他所指定的区域里等待。 剩下的,就看他们这一伙人的功夫了。 火车轰隆隆的开过来,鸣叫声嗷嗷的吓得人心惊胆战的。 草上飞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虽然没有真在草尖上飞的轻身功夫,但追赶飞驰的列车,无声无息地爬上去,还是手拿把掐的事。 他身后就跟着大眼毛驴子几个人,也嗖嗖嗖地上了火车。 身手不够利索的,已经被大眼安排在车下面接货了,能上车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几个人跟着草上飞往前爬了几节车厢,终于找到了装武器的那节闷罐车。 草上飞用他带来的钢制小撬棍,别开了铅封,迎着呼呼刮来的夜风,一使劲,拉开了车门。 万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人,只听里面的人在高声嚷嚷着什么,手上却在拉枪栓。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草上飞一手抓着火车上窄窄的横梁,另一只手上的撬棍就飞了出去。 噗的一声,撬棍插在了那个老毛子脸上,把他打得仰头倒了下去。 其实他身后还有一个毛子兵,只不过那个家伙好像是喝多了,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前面这个毛子兵倒下去的时候也砸倒了他。 草上飞一个鱼跃就扑了进去,后面那个毛子兵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草上飞的刀已经到了。 噗噗噗,连捅几刀,将刚刚爬起来的这个家伙再次放倒。 草上飞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了,他是怕这两个老毛子扣响了扳机,让整个行动都功亏一篑。 终于还是没让他们的枪响声来,这时大眼他们几个也都纷纷进入车厢。 他们又等了几分钟,感觉到了他们预定的地点了,几个开始往外一捆一捆扔枪支。 每捆五支枪,都用草绳捆扎得挺紧,这是为了减震,怕搬运时摔坏了枪支。 嗖嗖嗖嗖,一捆一捆的枪支被扔了下来,几个大小伙子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了。 到了他们预定好的截止地点时,车厢里的枪支只卸了一少半。 没法再扔了,时间不够了,再过会就进入下一个站台了。 草上飞叫停了大伙,又纷纷跳下车去。 下面九红的队伍已经赶着马车在沿途一捆一捆的捡枪支了。 九红还是留下了大头鱼的一个排,在这边警戒着,他们都有马,有事跑得也快一些。 主要是防止老毛子到了车站发现东西丢了回头派兵来找。 他们没想到,火车在前面的小车站根本就没停,而是直接轰隆隆的开过去了,让他们白担心了。 队伍走一路捡一路,有些捆扎的绳子摔散花了,不过毕竟是铁家伙,还是没几杆摔坏的。 九红点了一下,收获不小,这差不多有两千多杆枪了,可惜没有子弹。 小五子的部队也在干活,奉天的一些大仓库里堆满了粮食被服。这些东西老毛子拿不走了,但奉天城最终还是要交给国民政府的军队的。这是斯大林跟老蒋的协定。 所以,小五子他们都成了搬运工,把城里的东西用汽车马车一车车的往外拉。 都是好东西啊,这要是不拿走,可就都便宜了老蒋的部队。 另外,八路军的各军区抽调的部队也正在赶往东北,怎么也不能让兄弟部队没饭吃没衣服穿不是? 在兄弟部队到达之前,小五子迎接到了自己的另一支部队,九红草上飞他们来了,在奉天城外与小五子会合了,小五子点了点人数,有四百开外了,妥妥的一个满编营。 小五子看见了草上飞他们弄来的两千多杆枪,都是日本鬼子的三八大盖。虽然是半新不旧的,但也够他将来扩建部队的了。 有了这些枪,拉起一个团的人马还是不成问题的。 356大李小李 又是枫叶红遍山野的时节,小五子带队经过抚顺,县城里的鬼子伪军都已经投降了,苏军还在城里各个重要地点派人驻守。 小五子却没想进县城,而是去了煤矿。因为他在热河就有一座煤矿,知道矿工是最好的兵源。 目前,各地赶往东北的部队正在陆续到来,部队的来源很复杂,东北局刚刚成立,连小五子都不知道自己这支队伍现在隶属于哪里。 大概还是算冀热辽先遣纵队,因为那是他的老部队。他们目前的任务就一个,扩军。 本来,小五子是想,到煤矿把一些愿意当兵的矿工招来,招他个二三百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样,他的一个团就有了雏形。 没料到的是,当他到达煤矿时,才发现,自己的格局小了。 矿工里,有一些特殊工人,就跟当初二牛他们一样,早就在煤矿成立了党组织。 日本鬼子一投降,虽然满洲国伪军还在看管着他们,但这些工人趁机发起了一场暴动。 伪军们本就人心惶惶的,这一下,外有苏军,内有工人暴动。 伪军们也迅速瓦解,逃的逃,降的降。 小五子到地方才发现,参加暴动的工人就得有一千两百多人。小五子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吃不下这些人,也就先接管了暴动队伍,然后派人去奉天通知上级部门。 过了几天,上级直接派来了干部团的人,来管理这支部队,与工人党组织共同组成班子,这就有了一个团的部队。 这时,小五子早已派兵收获了日伪军的武器库,但枪支不多,也就让这支队伍一多半扛上了枪。 小五子不是小气的人,就把他的步枪给这支队伍补充足。 小五子也没客气,把鬼子的几门掷弹筒迫击炮都带走了。 临走时,小五子还是让九红草上飞他们从愿意跟他们走的工人中选了五六十人。 这些人身体条件都不错,吃几顿饱饭就能养过来,但他们都是没打过仗的,各个方面都得训练,真想拉上战场,且得练一段时间呢。 先遣纵队在迅速扩军,小五子有些担心,太急了,现在进入队伍的可是啥人都有,伪军占一半,还有些地方武装,土匪,人员良莠不齐,早晚是个问题。 所以小五子就没敢招太多人,他打算一边打一边招些精英,这样他的队伍就更纯粹。 小五子不知道,他身后的奉天城发生了一件尴尬事。 陈振宇他们是曾司令员的兵,是最早进奉天城的。 一开始苏联人不允许八路军进城,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老毛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苏联人听说美国人在支持国民党军队进东北,他们很生气,一面阻止国民政府部队进东北,一面就放八路军进城了。 八路军进城后,苏联红军把他们拿不走的日军一个大型武器仓库直接给了八路军。 曾司令员这才急急乘飞机回延安报告,让后续部队快些进东北,因为武器弹药有的是。 从山东河北来的部队听说东北有武器,很多队伍都是空着手来的,满以为到了东北就有武器发放。 可等队伍到了东北后,苏联人又变掛了,不知道他们又抽什么风,把仓库又收回去了,用重兵把守,不让八路军再拿武器了。 先前弄的枪支弹药都装备给扩充的队伍了,弄得关内来东北的队伍好多都没有枪。 兄弟部队有没有枪小五子不知道,因为他这时已经在继续往东走了。他的任务是去吉东地区,招兵,剿匪,发展根据地。 队伍并没乘火车,因为这时还有不少地段仍然在日伪军手里,还有日伪军拒不投降的。 小五子的队伍也有剿灭这些人的任务。 …… 李文是汉族人,祖籍山东,从小就听说,是他爷挑着担子一头装着他爹,一头装着他二叔,从山东走到东北来的。 李文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膀大腰圆的,很壮。 他有个好朋友,也姓李,不过是朝鲜族人,叫李江,个头不高。 所以朋友们就给他俩纷纷冠以大李和小李的称号。 李文长得大,就叫大李,李江长得小,就叫小李。 别看两个人一个种地一个做工,但哥俩很是要好。 秋收后,李文没什么事,就上山抓了一些蛤蟆,打算晚上跟李江改善改善伙食,这怎么说也是肉不是? 李江回来了,看李文在炖蛤蟆,就也坐在灶边给他添火。 李江把一根干树枝掰断,塞进灶里,望着灶里跳跃的火光,嘴里却没闲着。 “文哥,你听说了吗?日本鬼子倒台了,8月份就投降了,满洲国的皇上也让老毛子给抓去了。 咱这小地方,天高皇帝远,镇里怎么还是满洲国的警察在管事?还在耀武扬威的欺压老百姓?” 李文掀开锅盖,蒸气呼的一下冒出来,白茫茫的一片。李文往锅里放了一勺大酱,再次盖上锅盖。 “要不咱们再找几个哥们,端了这些狗汉奸的老窝?咱也算是抗日英雄了。” 李江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明天去找找虎头他们,我也能叫上两个工友。 我能弄着一杆猎枪,我再弄点火药,你不是会做炸弹吗,多做两个,准备充分到啥时候都没毛病。” 李文说:“不用那么麻烦,你回镇里只要盯住高老鹞子啥时候回家,走哪条道就行,咱们一个一个地解决。” 高老鹞子是镇里的警察队长,手底下管着十多个警察呢。 镇里倒是没有日本人了,都走了,其实满洲国政府都没了,但老百姓并不知道这事,因为这地方太偏远了,真的是天高皇帝远。 高老鹞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不在乎,到哪朝哪代不都得用警察?没了警察谁来维持治安?所以他根本没害怕。 这天,下了班却没回家,去了趟后街他相好的女人家,进院就看见了一个壮实的男人在劈柴火,高老鹞子都没瞅他一眼,直接就进屋了。 那个劈柴的男人也只敢在他进屋后,抬头看了看关上的屋门,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一个钟头后,高老鹞子哼着小曲,盒子炮没挎在身上,而是用手拎着皮带,晃晃荡荡的走了出去。 走出不远,就看见有两个人蹲在地上在看着什么?他很好奇,过去就问:“看什么呢?怎么还堵道呢?” 只见一个年轻人说:“长官,你看这是钱不?不认识是哪国的钱?” 高老鹞子一听钱,眼睛立马瞪了起来,紧走几步过去一看,还真是钱,不过他也不认识是哪国的。 一张半新不旧的纸币正静静地躺在路上,这时候已经傍黑天了,不注意还真看不着。 高老鹞子弯腰伸手就要捡起那张纸币,可就在他弯腰低头把后脖颈子露给旁边人的时候。 “唰!”一把磨得异常锋利的小斧子砍了下来。 咔嚓一声脆响,斧头顺着骨缝剁了进去,斧刃宽度有限,并没有把人头剁下来,只是卡在了骨缝里。 鲜血沿着斧刃呲了出来,而高老鹞子一头栽倒在他要捡起的钱上,身体还在不停抽搐。 李文也没管那把小斧子,而是从高老鹞子尸体的手上摘下了他的盒子炮,叫上李江几个闪身,就消失在镇子里曲折复杂的胡同中。 357 又收新人 日本人投降了,满洲国皇上退位了,现在的东北大地上就是这样一个无政府状态。 但底层的老百姓不知道这些事,依然过着朝不保夕的艰苦生活。 虎头在山上用绳套套了个狍子,他没舍得吃,寻思着上镇里卖几个钱,换点粮食。 他跟大李小李是好朋友,他也听说了日本鬼子败亡了的事,不过那哥俩怂恿他要干掉伪警察,他没搭拢。 倒不是虎头胆子小,而是他不想折腾,日本鬼子跑了,看样子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集市上,仍然有人收税,还是满洲国那些人,也不知道这钱最后进了谁的腰包? 虎头刚刚把还活着的狍子放到集上,就听到有人在传,昨晚出事了,警察队长高老鹞子被人给剁了,不知道是谁干的,可能是胡子下山了。 虎头听到这儿心里一动,看样子是大李小李哥俩动手了,还好,没被人发现。 就在他还在一边等着买卖上门,一边还在打听着新鲜事的时候。 远处传来“砰,砰!”两声枪响,集市上的人一听这是枪声,跑的跑,藏的藏,呼啦一下就没人了。 虎头也想收拾走人的时候,就看见大李小李哥俩匆匆的跑了过来,小李端了一杆大枪,大李手里有一把盒子炮,一边跑一边不时地回头看,好像后边有人在追他们。 二人跑过他身边,显然都看见他了,但那哥俩谁都没跟他说话,就像不认识一样,经过他身边向远处跑去。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虎头知道他俩不是在跟他呕气,而是怕连累了他,这才装不认识他的。 这哥俩还真敢干,昨晚杀人抢枪还不够,今天大白天也敢开枪杀警察? 虎头被他们刺激着了,有些后悔没答应他俩了,都是年轻人,谁还没点血性? 后面的人追来了,却只有三个警察,都端着大枪,喘着粗气,追过来时,大李小李哥俩都跑没影了。 警察看见虎头在发愣,顿时端枪对准他。 “你是干什么的?那两个人往哪边跑了?” 虎头虽然把手举起来,但眼里有怒火一闪而过。 虎头说:“我是卖东西的,就收拾的慢了点,就剩我自己了。 刚才在收拾东西,没敢抬头看啊。” 三个警察没敢再往前追,因为他们也知道对方有枪,再追的话,弄不好把小命再搭里可就犯不上了。 一转头看见了虎头的狍子,仨人二话没说,上来就把狍子抬走了。 “哎,哎,那是我打算卖的,你们要干啥?拿走得给钱啊?” 回答他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那家伙没吱声,就是用枪默默的指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再说话就让你吃枪子儿。看虎头不敢吱声了,这才转身要走。 而那两个警察已经抬着狍子走出十步开外了。 虎头一咬牙,从后腰抽出了猎刀,向前一步,左手勒住最后这个警察的脖子,右手的刀就从后背斜茬捅了进去。 虎头是老猎手,知道心脏在什么位置,无论什么动物其实跟人都是一样的。 由于脖子被勒住了,那个家伙并没发出声音,这可就帮了大忙了。 虎头放倒尸体,捡起了那杆枪,他是半个猎户,当然会打枪了。 前面抬狍子的两个警察,正在暗自窃喜,今天虽然又死了个兄弟,但他们没拿这当回事,但抢的这个狍子却能好好的吃上一顿肉。 突然,身后传来了他们熟悉的拉枪栓的声音,他们同时想回头看,但已经来不及了。 “砰!”枪响了,虎头先打的是用左手抬东西的人,因为他的右手还拎着枪呢。 这人倒下去了,另一个人也扔了手中的狍子,第一时间不是摘他的枪,而是直接趴在了地上。 这家伙反应挺快,这是标准的战术动作,但是,等他想去摘枪的时候,虎头已经又拉了一次大栓完成了退壳上膛的动作。 “砰,砰!”竟有两声枪响,两发子弹从不同的方向穿过了那个趴在地上的警察,让他瞬间就失去了生命特征。 虎头也听见了另一个枪声,只见不远处,小李端着枪出来了,大李也在后面端着盒子炮警戒着。 原来这哥俩根本就没跑远,就是担心这些警察狗子会为难虎头。 李文还是个清醒的人,一面用枪指向远方一面跟虎头说:“别愣着了,把枪和子弹都收集起来,赶紧走。” 小李过来帮虎头捡起枪,子弹也收起来,还没忘了虎头的狍子,抬起来扔在了他的独轮手推车上,三个人匆匆往山区跑去。 镇里的警察队伍本来有十三四个人,谁想到昨天队长没了,今天一大早就损失了四个人。 众人群龙无首,就去找镇长,他们其实也知道现在是无政府的状态,但总得有个管事的人啊? 镇长听说警察来了一帮人,差点吓跑了,感情他也心里也慌着,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不过镇长毕竟是在官场混的,比警察们镇静得多。 “我听说,重庆的蒋总统马上要派人来了,咱们往后就都是中华民国的人了,所以别着急,安下心来,该干啥还干啥,有土匪该剿得剿。最近你们哪也别去了,就在镇公所守着吧,等着上面来人。” 警察们有了主心骨,也就没再闹,也不走了,就在镇公所待着了,跟镇长抱团取暖。 小五子带兵经过这个镇子时,正好遇上里边打得正热闹。 大李小李他们哥几个纠集了七八个兄弟,一大早就偷袭了镇长的镇公所。 但他们就只有几杆枪,打死了几个警察,然后就被醒来的警察开枪打掉了两个人。 大李小李一看事不好,警察还是比他们人多,偷袭变成了硬攻,这得撤了。 于是,就剩了五个人的小队伍,往后撤了下去,留下李江不时地向后打一枪,吓住追来的警察。 大李和虎头他们刚跑出镇子,就看到来了一队兵强马壮的人马,看他们灰色的军装,不认识,不过很显然这帮人不好惹。 大李领人掉头又往回跑,只听“砰”的一声,虎头手里的枪被人打在枪管上脱手了。 李文叫住了兄弟们,他知道,人家这一枪就没想杀人,只是让他们站住。 不一会,一个骑着马的很年轻的小伙子停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在跟谁战斗?” 李文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领兵的军官,只是太年轻了,好像还没有自己大呢。 “你们是谁?我们是游击队,在打汉奸,你们是来帮我们的吗?” 小五子笑了,跟他说:“我们是八路军,专门打鬼子汉奸的,里面有多少人?把他交给我吧。” 李文说:“就镇上的几个当官的,满洲国警察原来有十五六个,被我们打掉七八个了,里面撑死还有七八个拿枪的。 小五子说:“跟上我们,我去给你拿下来。” 尖刀连来人下了他们的枪,李文知道,这是规矩。 小五子进了镇子,围了镇公所,派人喊了几嗓子,里面的人就乖乖地出来投降了。 因为他们早看见了,进镇的兵马得有好几百人,又是机关枪又是炮的,这要是打起来,镇里这点人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呢。 这里是位于清源附近的个山间小镇,小五子纯粹是路过,所以他也没想去给这里改朝换代,只是把警察局镇公所的武器都给收缴了。 把镇里的原来给鬼子的粮食都给套车拉走了,这一路就有粮可吃了。 最后,小五子带走了那几个敢杀警察的小伙子,正好他需要招兵呢,这可都是好苗子啊! 358 剿匪首战 大李,小李,虎头,三个人,还有一对亲哥俩,叫王兴财,王兴贵。 五个人都跟来了,这里最有文化的是小李李江,就他上过学,所以他懂的就多,信息也更灵通。 大李也在私塾偷听过几堂课,也识得几个字,不过家穷,给不起先生的束脩,这才作罢。 剩下的虎头和王家哥俩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好在这些人都是半个猎户,都会打枪。 这地方是山区,几乎所有人家的孩子都会上山套个兔子,打个野鸡啥的。 小五子临走时问过他们,都愿不愿意跟着部队走,五个人异口同声地都说要参加革命,在鬼子汉奸的重重压迫下,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哥五个被打散了,分入不同的连队,大李身手不错,被石头要去了,小李有文化被小五子留在身边当通讯员了,虎头枪法不错,被王猛要了过去,剩下王家哥俩归了刘瞎子。 上次在煤矿招来的五六十人也都打散了补充给各部队,小五子没敢招太多的兵,因为一旦新人多了,战斗力肯定会下降。 不知道将来会有多少硬仗要打呢,保持战斗力,非常重要。 小五子到了海龙县的时候,已经是十月末了,天气渐渐冷下来了,幸亏小五子在奉天的时候干过一阵子搬运工,当然留出了给自己人用的棉衣棉鞋了。 现在他的队伍里脚上穿的是清一色的日本反毛皮鞋,这鞋结实耐用,就是冬天不如靰鞡鞋暖和就是了。 小五子在海龙县会合了要跟他去吉东的人,这些人都是干部,是要到当地发动群众的。 他们是从长春坐火车过来的,小五子万万没想到在这些干部里面竟然看见了老尹。 老尹一眼就认出了小五子,因为小五子长得高大,离老远就能看见他。 老尹喊了一嗓子:“小五子?是你吗?” 小五子转头一看是老尹,激动的和老尹抱在了一起。 “尹大哥,你还活着?”这话说得可能不太吉利,可这却是这哥俩激动心情的真实写照。 “老尹拍着小五子后腰说:“活着,活着,咱哥俩还都活着。”一边说一边已经热泪盈眶了。 小五子问老郭在哪儿,把老尹给问哭了,老尹说:“我们进入苏联境内后,老郭说应该还有咱们的人留在满洲国境内,他就又回来了一趟,想看看还能不能收拢一些同志。刚过边境线,就与鬼子遭遇了,战斗到弹尽粮绝,最后牺牲在汪清县境内。” 小五子长叹了一声,老郭是抗联第一军队伍里,小五子认识的少数还活着的战友了,现在连他都牺牲了,小五子有种举目无亲的孤独感。 草上飞也来与老尹相认,当初草上飞就是老尹在吉林大坝上给鼓动逃跑的。 老尹问他:“你不是说回家了吗?怎么又跟小五子走一起去了?” 草上飞笑着说:“你说巧不巧?他往关里去找组织,正好路过我家乡,这缘分可不能不抓住了。” 老尹他们出境以后,苏联红军把抗联部队编成了一个旅,叫做远东教导旅。 今年,在日本鬼子没投降的时候,教导旅就派了好多人潜回中国境内打探消息。 老尹就是那时候回来的,这也是九死一生的闯了过来,真是不容易啊。 小五子又问他,后来张国瑞带了海山营的一部分人也出境了,问老尹认不认识。 老尹说:“张国瑞,认识,山东人,脾气挺倔,总跟顶头上司吵架。 这次也回来了,发展了一个营,大概去了绥芬河一带。” 总算是有了个好消息,小五子心情好了不少,当晚,小五子作东,请老尹他们十几个干部吃了顿好的。 李江算是小道士的兵,因为小道士全班现在是小五子的警卫班。 李江大口地喝着浓稠的大碴子粥,一边问小道士:“班长,你今年多大了?有二十吗?我怎么看着咱们营长也不大呢?是不是也没我大呢,我今年二十一了。” 小道士也在喝粥,手里拿着一块咸鱼,咬上一口咸鱼喝一口粥。 他对小李说:“你算猜对了,我今年十九,营长今年二十。 但他可是老革命,人家十多岁就是抗联杨司令的兵了。” 小李是东北人,哪能不知道杨司令呢?听了以后直伸舌头,说难怪,这么小的年纪就当营长了,看这架势,当团长也就是早晚的事。 老尹他们给小五子带来了新消息,他们部队的番号,叫作东北民主自治军。 小五子现在隶属于东满军区,他们的司令员是从苏联回来的老抗联周司令,政委是小五子的熟人老林政委。 小五子要把老尹他们护送到敦化县,然后在那里建设根据地,剿匪,发动群众。 现在的东北,是真的没有政府,本来执政的应该是苏联人,可是这帮家伙除了在各地大肆掠夺所谓的战利品外,压根就没想管理这个地方。 原来满洲国一些手里有枪杆子的,怕被苏联人当汉奸杀了,干脆都上了山,拉起了绺子。 这一下,东北大地的土匪和地方武装竟然比前清时候还多。 而老尹小五子他们的任务就是,建立民主政权,剿灭这些多如牛毛的大小土匪。 这一路再往东可全是山,但小五子却是越走心情越好,因为他终于又回到他的家乡了,这山这水看着都无比亲切。 十一月份了,却还没落雪,但气温很低,干冷干冷的。 小五子把队伍全都撒了出去,就干一件事,打猎,因为他得储备过冬的食物,粮食还够,可是肉类就得依靠战士们自己动手了。 所幸,大东北这个年代,山上的飞禽走兽有的是,他这四五百号带枪的人这一路还是能有不小收获的。 再次路过六大爷原来的家时,小五子干脆就在残垣断壁间扎了营,他得等一等散出去打猎的队伍。 九红瞎子都是老土匪了,到冬季狩猎是他们每年必做的事,土匪也不是全指着抢劫过日子,也种地,也打渔打猎,有的大绺子还会代表官府收老百姓的税,这你上哪说理去? 队伍一支一支地来集合,收获都不小,这片山区的山猫野兽们可就遭了难了。 无论是多凶猛的野兽也扛不住一梭子子弹。 狍子,马鹿,野猪等大型动物就弄了不老少,这还没算野鸡兔子等小东西呢。 九红婶子更是凭着他的枪法猎了一头还没冬眠的黑瞎子回来。 晚上,正在大家炖肉吃的时候,孙传志带队回来了,报告了一个坏消息,草上飞在北边的一个小屯子与胡子遭遇上了。 对方人不少,得有个三四百人,而且用的都是小鬼子的枪,武器精良,枪法又好,把草上飞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草上飞有炮,而且他的二百来人全是精兵,虽然吃了点小亏,也同样重创了对方,现在两伙人在一个不太大的小屯子僵持住了。 土匪们进了屯子,草上飞不敢再放炮了,他怕误伤了屯子里的老百姓。 正好队伍也回来得差不多了,小五子根本没有犹豫,点起兵马就走了,把瞎子叔的队伍留下来保护着老尹他们这些干部。 老尹也要跟着,他是手痒了,本来带兵的人你让他去做行政工作,肯定是不太适应的,但他有文化,这个年代有文化的干部可是稀罕物,所以就派他来。 小五子琢磨了一下,有自己在,应该能保护好他,另外人家老尹也是水里火里杀出来的,岂能跟那些玩笔杆子的干部相提并论? 战场离小五子的驻地还挺远,小五子带队赶到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草上飞报告了战斗情况,那帮土匪应该是原来的满洲国军,打仗很有章法,单兵素质也不赖,三百多人的队伍,被他用不到两百人给堵在村子里了。 这地方是个死胡同,只有一条路能出来,后面全是山。 草上飞发现他们进屯子了,就截住了这路口,他也进不去,土匪们也出不来。 一开始的遭遇战让草上飞损失了十来个人,这让他心疼无比,这可都是他精选出来的兄弟啊! 对方也被他用炮轰死了不少人,要不然早冲出来了。 小五子看了看屯子后面的山,还不算陡,吴鸣立马明白了小五子的意思,叫了石头孙传志他们向后山绕过去。 初冬的夜晚,寒风刺骨,好像要下雪了,小五子在皱着眉琢磨着破敌之策。 屯子里有老百姓,这帮土匪就是故意躲进这里来的,万不得已,他们会拿老百姓当人质,小五子就是怕这一点。 对方的枪法挺准,草上飞往前靠近时又损失了几个人,这才停止了进攻。 现在是冬天,虽然没下雪,但土也上冻了,不能像夏天那样用沙土袋子做掩体。 看样子,进攻不是个好主意,小五子计算了一下,他们来时走的路,应该有个地方能打伏击。 于是,小五子命令王猛领尖刀连也上山跟吴鸣他们监视着这里。而小五子则带着队伍撤了,走得一干二净。 359收降匪帮 初冬季节,天亮得很晚。天儿还在阴着,有零星的雪花飘落。 屯子里的土匪们派出了探路的斥候,确认了跟他们打了半宿的队伍撤了后,回来报告。 “团长,外面的人撤了,咱们走不走?” 这伙土匪的大当家的姓姜,还真是个团长,他是满洲国治安军的一个团长。苏联人来了,日本人降了,他才发现他们这些汉奸部队没人管了。 本来还寻思苏联人需要他们维持治安呢,没想到老毛子比小鬼子还狠,专门抓有钱人,给你安上一个卖国贼的罪名,直接拉出去枪毙,然后就抄了你的家。 姜团长一看事儿不好,趁着苏联人忙着收拾日本人收拾当官的,没工夫搭理他的机会,把手下的兄弟拉上了山。 不过一路跑的跑逃的逃,最后就剩这三百多人了。 他虽然上山当了土匪了,但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因为在周边的村镇里他都安排了眼线。 他知道,昨晚跟他打起来的是从关里来的部队,不是国军就是共军。 昨天是遭遇战,谁都没注意,两支队伍就撞上了。 一开始听部下说对方人少,不到二百人的样子,他打算打他们一下,怎么也能咬下一口来。 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武器非常之精良,有迫击炮机关枪,而且数量不少。 自己的队伍竟然没干过,于是他们就退进了这个小屯子,进屯才发现,这是个死胡同,出不去了。 而对方也忌惮他们的兵力,也没进攻,姜团长也知道对方是怕误伤老百姓,这才没再打炮的。 这是一支爱护名声的队伍,姜团长觉得自己应该跟他们谈谈。 听派出去的人说对方撤了,姜团长很冷静,他猜测对方肯定是挖了坑,等他往里跳呢。 没办法,也不能在这等死啊,怎么都得走。 但是,这个姜团长是个会打仗的,知道敌人大概会在哪里设伏,一出屯子,他就带人舍了大路,沿着山根走了下去。 虽然路不好走,全是沟沟坎坎的,但这条路相对安全。 不单屯子里的土匪们一宿没睡,山上的尖刀连也同样瞪了一宿的眼睛,这时天亮了,反倒都困得直打哈欠。 尖刀连没有连长,只有两个排长,一个是吴鸣,一个是王猛。 这俩人其实一直在暗中较劲,倒不是图这个官儿当,都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时候,这哥俩却凑在一起研究怎么对付敌人。 有战士来报告说屯子里的土匪出来了,分成了两路,一路人数多的沿着山根跑了,另一路也就三四十人往大路走了。 王猛和吴鸣这么多年也是打老了仗了,一眼就看出了这帮家伙的金蝉脱壳之计,这不行啊,得把他们堵回去。 于是,尖刀连直接在已经落了一层薄雪的山脊上向前追了过去。 小五子猜出了那伙土匪的突围时间,所以他让伏击的队伍都轮班睡了一会。 可别小瞧睡这个把钟头,这可管老用了,在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不至于没精神。 但他却没猜到土匪们的突围路线,当他看见土匪们当诱饵送上门来的三四十人时,他就知道要坏,土匪的大部队没走这条路。 小五子当机立断,没理这一小帮人,带着队伍又向来路围过去。 九红就把大头鱼的三十多个骑兵留这儿了,她知道大头鱼的能耐,指挥打仗不行,冲锋陷阵,那绝对有看家本事。 马蹄声轰隆隆的响,将刚刚下了一层的雪沫子又踢了起来,形成了雪雾。 来送死的土匪们心里有数,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牵制住对方的大部队,好让团长他们有时间逃跑。 但谁也不是傻子,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这一个排的土匪看见飞奔而来的骑兵,竟然一枪没放,直接跪地投降了。 大头鱼还准备着一个冲锋,差不多能干掉一半人,然后再杀个回马枪。 没想到对方直接降了,把他弄得措手不及的,差点闪了老腰。 勒住了马,大头鱼就问:“谁是头,站出来。” 土匪小排长站了起来说:“长官,我们都是被人甩掉的鼻涕,我们不想死,不打了,诚心归顺,这三十多号人,从今往后给您牵马坠蹬。” 大头鱼大嘴一咧,笑着说:“行,你小子有前途,说说你叫啥名,你们的部队是怎么个情况?” 姜团长他们走得并不快,因为他们的路的确不好走,尖刀连在山脊上相对路况要好一些,没用多长时间就撵上了他们。 王猛手里也有掷弹筒,而且还不少,每个班都至少有一门。 这时居高临下,正合适。 嗖嗖嗖嗖,一枚枚榴弹打了出去,几乎是一落地就炸响了。 “轰轰轰轰!”山下的土匪们其实已经看到山上有人了,但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开炮。 土匪们顿时被炸了个人仰马翻,姜团长都懵了,心说这怎么还是没逃出炮火轰炸呢?不是说对方就一百多人不到二百吗?难道对方主力队伍全在这儿? 既然炮是从山上打下来的,那就说明敌人在山上,跑吧。 于是姜团长带队又向远离山脉的方向逃走,这仗打得憋屈,干脆都没够着敌人就被人打跑了,还不如昨天呢。 这时,小五子本来就在往这边赶,炮声更是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等姜团长他们又翻过一道沟,上到高坎上时,发现坏菜了,他们被包围了,他这才发现,对方的人数要比他多,而且武工队也比他们要精良得多。 姜团长派了两队人试着向薄弱环节冲了冲,被人一通机关枪给打回来了,看样子出不去了,就剩最后一招了,投降。 不过就这么降了有点窝囊,他还是想跟对方谈谈,怎么也得要点好处不是? 小五子的包围圈越缩越小,眼看着已经到了步枪的射击范围之内了,小五子下令停下了脚步,机关枪迫击炮全都架了起来,准备一言不合就开打。 里面土匪有人打着白旗出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啥也没拿,举着双手出来。 他的勤务兵在旁边给他举着用白色衬衫做的白旗。 小五子没让警卫班挡在他身前,骑马向前走了几步,盒子炮没有拎在手里,也没在枪套里,而是还倒插在后腰里。 “我们是东北民主自治军,就是原来的八路军,你们是哪里的部队?交枪投降,我们八路军优待俘虏。” 姜团长抬头看小五子这么年轻很是意外,他站在那想了半天说辞,张口说道:“长官,我可以答应投降,但你得保证不杀我们,不向这些兄弟寻仇。 另外,有想回家的兄弟,你们能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小五子权衡了一下利弊,感觉答应了他们也没啥,至少双方都能少死一些人。 小五子下马,走到姜团长跟前说:“好,我答应你了,你让他们放下武器,原地待着别动,我保证不会杀人。 但你别出什么幺蛾子,要不然,我可保证不了那边的机关枪不会开枪。” 360 再过家乡 姜团长回头让土匪们放下了枪,排着队站好。 部下们也都挺听话,也都知道不投降就是个死,也就乖乖地站好等待命运的安排。 草上飞实际上心里多少有些愤愤不平,这帮家伙让他损失了将近二十个人,就这么投降了太便宜他们了,无奈当家的已经答应了,他就不能不听命令了。 姜团长再次走到小五子跟前,对他说:“人都在这儿了,原来三百四十多人,损失了一部分,现在剩两百九十人整。 我叫姜宏才,是原满洲国治安军团长。 兄弟们何去何从,还请您示下。” 小五子一笑,问他:“你问问兄弟们吧?要回家的,我现在就放他们走,愿意留下的,我保证跟我的兵一视同仁,不会亏待大家的,怎么样,姜团长考虑一下,留下来?” 这个姜宏才想来想去,还真的就留下了,他这一留下,本来要走的人也有不少又回来了,看来这家伙还挺得部下拥戴的。 最终只有二三十人离开了队伍,绝大部分还是留了下来。 小五子还是有办法的,当时就把这两百六七十人分散开,每个班塞进去两三个人还真就不难,可惜时间紧,要不然非得好好给他们上上政治课不可,这让小五子无比怀念李瑜和李大姐她们。 回头看了看老尹,他又摇了摇头,老尹跟他一样,都是偏向军事的干部,打仗行,做思想工作还是差点意思。 小五子当时就把姜宏才的枪还给了他,对他说:“暂时没法安排你的工作,给我当几天参谋吧?我们去敦化,到了地方后我相信有的是适合你的工作。” 姜宏才说:“您能这么信任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会挑干什么工作,您让我干啥就干啥。” 大头鱼来跟小五子会合了,带着他新收的三十多个小弟,这就尴尬了,他新收的小排长叫胡六子,这时也知道他们的团长大人也投降了,见到团长时,脸上竟看不出一丝表情上的变化,就当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 姜宏才也挺尴尬的,当初派胡六子出去,胡六子的眼神就告诉他了,就这一回了,往后恩断义绝了。 因为都知道这是送死去,胡六子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他不傻,只是心里还有个义字。 小五子也看出了这微妙的局势,他当场就下令,胡六子等人不用打乱,全都归了大头鱼。 小五子琢磨着得再搞一些马匹了,在东北,骑兵还是很好用的,他打算有条件的话,弄个骑兵连出来,将来战斗这也是一大利器。 回到驻地,都熬了一宿,怎么也得休息一天,老尹吃饭时看旁边没人就问小五子:“你看那个姜宏才怎么样?我怎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个人是个不稳定因素,要不就撵走算了,我总觉得不托底。” 小五子自信地一笑,对老尹说:“尹大哥,咱们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得先把数量堆上来,然后再逐渐的筛选淘汰出一些不合格的人,这怎么都得有个过程。我相信人是可以改造的。” 队伍进入桦甸境内,不单是小五子,九红和瞎子他们也一样的感慨万千,有生之年还是回到家乡境内了。 小五子他们要赶路,就没有在桦甸县城停留,尽管他们知道,这县城也是无政府状态,但还是有苏联人驻扎在这里没走呢,小五子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小五子身后是有专门来主政这里的人,正在往这边赶呢。 松花江上冻了,小五子也不用犯愁过江的船只问题了,队伍迈着大步就跨过了这条大江。 到了红石砬子,小五子再次停了下来,镇上也有原满洲国的部队,不过这时都跑得差不多了,小五子的部队正式入驻红石镇。 镇上的原镇长保长之类的看来了这么大一支军队,都纷纷前来探听消息,一个个都拎着礼物来的,他们是真怕军队来了,把他们都拉出去枪毙。 这事老尹会办,对他们都是笑脸相迎,跟他们一通唠,意思也很简单。往后,这里就是中国人的天下了,大家现在要维持稳定。我们知道,大家以前给日本人办事都是迫于无奈,从今开始,洗心革面,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云云。 老尹送他们走时,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感激涕零的,都约好了明天就给部队送给养来,并号召镇里的富户,给部队助饷。 苏联人也来过这里了,看这是个穷地方,也就没留人驻守。只是把日本人弄走了很多,听说直接送苏联去了。 第二天,镇里的乡绅们还真来了,都赶着马车拉着粮食来的。 然后又像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些箱子匣子,里面都是钱。 现在虽然说满洲国钞票还在流通,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没敢拿钞票,而是清一色的银圆。 小五子看了看,大概有两千多块。 小五子没太看上这些钱,不过这也算是个态度吧?所以他也就笑纳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五子和老尹就请这些乡绅们吃了顿饭。 酒桌上,小五子听到了一个消息,日本人并没有都被老毛子弄走,离这儿不远还有个日本人的聚集地,是个挺大的屯子。 也不知道苏联人是真不知道还是没工夫搭理这些人,这个屯子就留了下来,周边的零散日本人全都奔那去了。 屯子里有武器有粮食,中国的老百姓被日本人欺负怕了,没人敢往跟前靠。 日本人都投降好几个月了,全中国的日本军队都乖乖地交了枪,日本士兵现在正在分期分批地被送回日本。 这些人算是怎么一回事?小五子决定派兵去探个究竟,因为几个月前上级就给过他们一道命令,日本鬼子有胆敢顽抗者,就地消灭。 小五子把他的各级领导都叫来开会,研究一下出兵的时间。 姜宏才也在场,他发现这支队伍原来应该是个加强营的规模,主管领导刘振武也是个营长衔,但队伍里的骨干们对他的称呼却挺杂。 有叫队长的,有叫当家的,还有几个人甚至在私下里直接叫小名。 小五子把情况向大家说明了一下,征求了一下大伙的意见。 大伙的意见其实很统一,那就是鬼子不投降就打到他投降,这些人对日本鬼子可真是刻入骨髓的恨。 姜宏才在最后问小五子:“当家的,您能不能信得着我?您给我一个连,我帮您解决了这个麻烦。 小五子知道他是想急于证明自己,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把尖刀连给你,然后我再派两个连队给你做预备队。不管日本人是军是民,务必要一举拿下。” 姜宏才很是激动,决心一定要打好这一仗,把这残存的日本鬼子给灭了。 这么多年受欺压的气总要出一出了。 361 顽抗的日本人 小五子并没有跟着去剿灭日本鬼子,他只是派出了老姜带领尖刀连和九红大头鱼的队伍,先用尖刀连探一探对方的虚实,然后再琢磨怎么打。 小五子有一大堆事呢,这儿是他的家乡,他从小就是在这片山林里长大的。日本鬼子打跑了,他是真想为家乡的百姓们做点啥。 小鬼子管理林场的什么株式会社,人早就跑光了,镇子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都惦记着这砖瓦房大院,但谁也没敢占下来,正好,小五子来了,名正言顺地住进了这个大院子。 他是打算把林场也占下来,将来这不都是赚钱的生意吗? 上级派来的干部们人手不太够,要不然,小五子说啥也得在这儿留下一个政工干部。 谁合适呢?小五子把他手下的人挨个的过了一遍,才发现,像罗成那样的全面人才还真不好找。 这个新收的姜宏才倒是个人才,但刚刚收过来,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主政一方啊,这也太不把握了。 看看他这仗打得怎么样吧,如果真的无人可用,还真就得用他,但是得派个人来监督着点。 镇长送来了镇上的人口,土地税收等等账目,小五子虽然很头疼这些琐事,但没人可用,硬着头皮也得干。 还好有老尹他们在,虽然是临时帮忙,那也分担了小五子不少工作。 林场里还有不少木头呢,小鬼子跑了,这就成了无主之物了,苏联的老毛子也知道各林区都有木头,但老毛子一般对木头不太看得上眼。都是挑好拿的,装车拉走。 这东西他们有的是,他们实际上缺的是伐木的人,所以才带走了大量的日本战俘。 吴鸣和王猛各带一队人去侦察了,这回他们倒是没较劲,因为又来了一个劲敌。 这次小五子命令,尖刀连必须得听姜宏才的指挥,吴鸣他们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心里能服气吗?但小五子有命令,他们不得不服从。 这是一个日本开拓团,屯子里的中国人全都被鬼子迁走了或是杀害了,这个一百多户居民的大村子里面清一色的日本人。 当地老百姓都管这儿叫日本屯。 屯子建了围墙,但不高,也就一米五左右,这是按日本人的身高建的,正好能让一个人站在墙里向外射击。 吴鸣故意开枪将一个在很高的岗楼上站岗的哨兵给掀了下去。 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 然后就从墙头冒出很多脑袋来,乒乒乓乓的向外打枪,人数不少,好像男女老少都有。 吴鸣注意到在角楼上应该有歪把子机关枪,但机关枪并没响,这是要等到关键时刻才能用的。 姜宏才带人停在了射程之外,听吴鸣报告了里面的大致情况。 里面人不少,得有五六百号人,不过都是老弱病残,很少有青壮年。 姜宏才让王猛准备炮火,硬攻肯定是不行的,里面虽然都是日本老百姓,但他们可都是有枪的。 热兵器时代,持枪的士兵和持枪的百姓实际上是没什么区别的。 陈十二说:“我会说日语,我带队往前靠一靠,先劝降一下?” 姜宏才眼睛一亮,正好,他可太需要有人吸引敌人注意力了。 陈十二的一个班,在雪地上爬了过去,有一条沟横在这里,冬天,有水也上冻了。 陈十二他们都趴进了沟里,所幸,日本人并没有开枪,可能他们也想节约一些子弹吧? 陈十二不知道在哪儿弄来个铁皮喇叭,伏在沟里用日语说:“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的天皇在八月份就下了无条件投降的诏书了,放下武器,中国人会放你们回国的,如果继续顽抗,可就没有活路了。” 话音刚落,他的铁皮喇叭上就被一枪打了个眼,打得还挺准。 这时,九红的队伍也从另一个方向运动到位了,九红和大头鱼等好枪手第一时间就敲掉了岗楼上的观察哨,让队伍运动到了离围墙不远的地方。 但是,这边无遮无挡的,没有掩体,九红就下令队伍先停下,让炮兵先架上迫击炮掷弹筒。 这边围墙上也露出不少脑袋来,以九红的眼力,一眼看出这里好多都是女人。 侧面,王猛的炮火首先响起,在陈十二劝降的工夫,王猛也带人运动到了最理想的发炮距离。 “咚咚咚”炮弹出膛,准准地落进了围墙之内,轰然炸响。 一时间,围墙里面一片鬼哭狼嚎,其中夹杂着女人和孩子的惨叫声。 没办法,这就是战争。 那边九红的队伍听见了炮声,她们也开始放炮,迫击炮掷弹筒嗖嗖嗖的打进了围墙之内。 围墙里面,很多人被炸得支离破碎,但还是有人在架着枪在向外射击。砰砰砰的枪声不断,外围的人也没有着急进攻,姜宏才还是挺会打仗的,他知道这个时候进攻会有很大损伤的。 他在屯子的西南两面布置了队伍,却把尖刀连的石头大眼耗子孙传志他们放在了东面靠山的位置埋伏了下来。 炮火继续延伸,里面的枪声明显稀了下来,姜宏才这才命令,神枪手看住对方的机关枪,部队准备进攻。 吴鸣在向前匍匐前进,步枪在用右手抓着,这时已经很接近围墙了,他停了下来。 吴鸣盯住那挺歪把子半天了,一直没人打响它,这个时候他才看见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岗楼。 这明显是日本鬼子的伤兵,一直没敢露面,这时候才出现。 日本伤兵将歪把子弹斗装满了子弹,刚刚要向外面扫射。 “砰”的一声,不远处飞来一颗子弹,从他的脖子打进去,从后脑穿出。 本来伏在机枪上的鬼子兵被掀了个倒仰。 九红和大头鱼的队伍都到了围墙外,里面仍然有人在开枪射击,战士们开始有了伤亡。 九红大怒,在这个距离上,几乎是一枪一个,围墙上露出的脑袋都被她掀了天灵盖。 队伍到了能扔手雷的距离,嗖嗖嗖的各式手雷手榴弹飞进了围墙,“轰轰轰”的爆炸声不断,里面的枪声终于没了,队伍一拥而上。 一米五的矮墙,众人都不用帮忙,一跃而过。 翻过墙去,就看到了日本人还有一部分在跑向屯里的房子。 战士们气极了,也不管是不是老百姓了,子弹不要钱似的泼洒了出去,把那些女人老人半大孩子放倒在逃跑的半路上。 本来姜宏才是想围三阙一,打他们出逃的队伍。可是没想到,这些日本人根本没想逃,硬跟他们死扛到底。 于是姜宏才下令,杀,一个不留,他甚至亲手挑了两个半大孩子,只因为都被围住了,这些人还在拿着带刺刀的步枪跟他们张牙舞爪的,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迷魂药。 这个命令可太对大头鱼胃口了,他的队伍全有马刀,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362到达目的地 前一秒还有枪炮声,爆炸声,与被战火蹂躏的生命的哀嚎声组成的喧嚣,这会竟变得寂静了下来,偶尔会有零星的步枪在屋子里发出的闷响。 姜宏才手里拎着一杆上了刺刀的步枪,一脚踹开一道门,闯进屋子。 王猛手下的尖刀连的战士们紧跟在后面一拥而入。 这间屋子是屯子里最大的房子,果然里面住着大人物。 日式地板上淌满了鲜血,沿着地板缝隙渗了下去。 一名把和服围在腰间,光着膀子的中年人侧躺在地板上,肚子上有一把短刀只露出了刀柄。 这大概就是这些日本百姓玩命抵抗的始作俑者,应该是一名受了伤的军官。 他大概知道手下的日本百姓们抵抗不住了,他就在自己的屋子剖腹自杀了。 姜宏才发现旁边有个房间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知道这是日式的横拉门,就端着枪刺挑开了拉门。 “砰!”一发南部手枪子弹射出来,正打在姜宏才肩窝,将他打了个趔趄。 里面跪坐在地板上的年轻女人双手持着一支南部手枪,还在冒着清烟。 “砰!”姜宏才手里的枪也响了,那个哆哆嗦嗦双手端枪的女人胸口中枪,软软地倒了下去。 枪声在室内显得格外的响,吓醒了那女人身边襁褓里的孩子,咧嘴哇哇地哭,哭声很大。 陈十二带人赶过去扶起了受伤的姜宏才,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势,问题不大,子弹卡在骨头里了,动手术取出来就行,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老姜还真挺卖力,看样子队长没看错人。 那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可难住了这帮人,吴鸣大头鱼等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但他们都有底线,要是连这不懂事的孩子都杀,那就与该死的日本鬼子没什么区别了。 九红上前抱起了孩子,解开襁褓一看,是个三四个月大的女孩。 九红说:“都去忙吧,这孩子我要了,正好我们家大脑袋还没个磕头上坟的呢。” 说罢,抱起孩子就走了。陈十二带人把指挥官姜宏才送了回去,这时尖刀连去打伏击的石头他们也都得到消息撤了回来。 整个屯子已经被清理一空,这里住了不少跟苏联人打仗撤回来的日本伤兵,这时也都死在了屯子里。 屯子里的所有日本百姓都死了,唯一活着的就是九红手里抱着的那个孩子。 大眼他们找到了日本人的军火库,竟然有意外发现。日本人的大院子里有个地窖,原来应该是当做储存秋菜用的。 打败了仗的军队撤到这儿以后,将他们的备用的军火都藏在这儿了。 尖刀连全体齐动手,把里面的东西用了一个小时才都搬出来。 东西真不少,重机枪一挺,歪把子三挺,三八大盖倒是不算多,大概是因为装备给百姓了,窖里只有两百杆左右。 但子弹手雷可真不少,足够小五子的全队换一茬装备的了。 外面九红大头鱼的队伍也将日本人手里的枪支弹药收拢了起来,光是完好的枪支就有三百多杆,这次收获还是很可观的。 吴鸣当时就怀疑这屯子里不可能只是日本开拓团的老百姓,因为这里有机关枪,老百姓只要有几杆步枪就可以了,要机关枪干什么用? 最大的收获不是枪支弹药,而是粮食,这周边的给日军准备的粮食都在这儿呢,日本人建了两个大粮仓,满满的都是粮食。这些粮食足以养活小五子的军队了,就是他再扩军,达到一个团的规模也够了。 这是老毛子没发现有这么个地方,他们要是知道,早给你搬空了。 老姜受伤被送回去了,粮食太多一半会拿不走,九红就跟吴鸣王猛他们商量。 鲁宁说:“我看队长的意思是想在这个镇子上留一部分人,我看不管留谁,这个依山傍水的屯子都是个理想的驻军地。 索性就不搬粮食了,咱们直接住这儿不就完了吗?” 九红吴鸣几个人也都认可他的说法,于是大家收兵回去,九红把大头鱼的六七十人留在了这里看堆。 队伍回来的时候,小五子正在跟老尹他们开会呢,老尹说上级也在陆陆续续的往这边派人,上级也知道,这边太缺人了,一面派人一面让已经派出的人自己想想办法。 小五子听说老姜受伤了,赶紧去看了看,见没太大危险也就放下了心。 镇子里没有医馆,只有一家卖中药的药堂,没办法,陈十二亲自操刀,给老姜取出了子弹,没有麻药,老姜自己喝了一斤白酒,趁着酒劲让陈十二给做的手术。 小五子对老姜指挥的这场仗很是满意,对九红婶子的收尾工作就更满意了,尤其是留大头鱼在那个有围墙的屯子驻军更是想到了小五子心里。 一天后,小五子看老姜的伤口都包扎上了,精神也不错,就找他谈了谈。 小五子说:“姜大哥,你也知道,我有任务,要往东去。 但这个地方是我老家,我在这长大的,不想把这好山好水拱手让人。 我想留下一支队伍长期驻扎在这里,守护着这里的百姓们。 我想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你看行不行?” 姜宏才很是激动,握着小五子手说:“当家的,我没想到您能这么信任我,别的我不敢保证,只要我活着,这个地方就是咱的。” 小五子说:“这样吧,我抽出一个连的队伍给你,你也可以调你原来用着顺手的兄弟,我不要求你有多大发展,能站住脚就行,等我回来给你记功。 另外,我让大头鱼就驻扎在你们打下那个屯子了,那里离这儿也不算远,正好还能跟你形成个犄角之势,万一有变好有个照应。” 小五子第二天就把镇里的账册财务统统给了姜宏才,兵也留下一个连,不过是改编后的队伍,没有把老姜原部队都交给他。 老姜也知道,这是应有之义,小五子要是那么干,部下的人也不带干的。 小五子再次出发,这次得翻山了,从这往东都是大山,路程不太好走。 下雪了,一开始还是零星小雪,然后就越下越大,雪花真如鹅毛般大小,纷纷扬扬地覆盖了连绵起伏的大山。 莽莽苍苍的群山,一片洁白。小五子的大部队就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终于赶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敦化县。 县城里的苏联兵还没撤呢,老尹他们这些政工干部去跟老毛子谈判去了,主要是苏联人答应了把大城市给国民政府的人,把一些小县城或是村镇交给共党的人。 小五子刚到不久,就又遇上了熟人。是老尚,他来时候是老哥一个,光杆司令。 但他就是有这个能耐,不知道在哪已经划拉来三四百人了,不过好像也是从伪军收编过来的,现在没法提战斗力的事。 人家老尚是坐火车来的,比小五子他们快多了。 老尚带来了上级的新命令,让他与小五子合兵一处,成立敦化保安团,老尚任团长,小五子任政委兼副团长。 老尚是个好大哥,为人义气,但总是跟上级搞不好关系,总受打压。要不然以他的资历,现在都能当旅长了。 他这回是听说小五子在这儿,有意让上级调他来这儿的,因为他一直就很喜欢小五子,总想把他收入麾下,一直也没实现,这回可梦想成真了。 两人见面紧紧握手,老尚说:“咱哥俩,客套话就不说了,你看我手里的这些乌合之众,哪是打仗的人呢?我可全指着你了,你可得好好帮帮你哥。” 363 黄泥河 老尹他们十来个政工干部也不知道怎么跟苏联人谈的,苏联人并没有走,而是留了一个步兵营的人马在县城里坐镇。 现在县城里有两方人马,泾渭分明的驻扎在县城里。 小五子对这些老毛子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如果不是怕影响不好,小五子都有心出兵剿了这帮家伙。 第一件事是成立县委县政府,这些事是上级和政工干部的事,小五子不想操那个心,不过他也算是县委的一员。 老尹他们被分下去了,两个人去了额穆,三个人去了安图。 也不能让这些干部耍单帮啊,所以小五子就从新整编的队伍中抽出两个步兵排,交给了他们,老尹去了安图,那边朝鲜族人比较多,适合他去。 老尚把他新收来的队伍跟小五子的队伍打散了重新整编,队伍人数九百多人,编成三个营,营长分别是九红,草上飞,和瞎子叔。 小五子把尖刀连给拆开了,因为新来的人战斗力都有待提高,只能把尖刀连的精英们充实到队伍中去。 尖刀连的各班长全都升了排长,战士们都成了班长班副。 小五子身边只留下了吴鸣王猛小道士三个班组成一个尖刀排,由吴鸣任排长。 看着好像吴鸣被降级了,但实际上吴鸣是能看出小五子的长远计划的。 他这个尖刀排全是原来的老兵,这是骨干,将来还会有尖刀连甚至是尖刀营的。 因为小五子已经尝到了精兵的甜头,怎么可能放弃这把利刃呢? 苏联人总算是把一些厂矿房产户籍等从满洲国手里弄来的文件资料交还给了县委。 一切都是百废待兴,这重建工作最是累人,老尚小五子这些军事干部也都被分派了一些工作,没办法,人手奇缺。 按理说这县保安团的政委一职应该是老尚兼着的,小五子太年轻,资历不够。 可是老尚虽然级别够高,他那次犯的错误也大,党籍都给他开除了,后来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恢复了党籍,但在任用方面,还是面临着组织上的质疑。 所以,这就便宜了小五子,小五子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切任命都是临时的,没准过几天他的官就得被拿下去。 老尚和县里的领导们正在发动群众,招兵,他们的保安团人太少了,还得去剿匪呢,这点人够干啥的? 幸亏小五子这一路划拉不少武器弹药,足够装备一个满编团的,而且还有富余。 武器有了,剩下就是后勤粮饷了,小五子从红石带了不少粮食来,还够他们吃上两个月的。 县里的粮食都让苏军给拉走了,他们在火车站有几个大型粮库,正在往长春一趟一趟的用火车拉。 县里的工作逐渐的走上了正轨,小五子跟老尚他们研究了一下,他决定带上一部分人去一个地方,主要任务还是招兵,次要任务是弄些粮食回来。 这次,他的目标地点是铁路上的一个站点,在敦化以西的一个大屯子,叫做黄泥河。 …… 千里之外的雾灵山根据地,这时已经大变样了。队伍被抽走了一多半,老赵带队走了,留下了李大姐在这主持工作。 老赵是带着李瑜一起走的,却不是往东北去,而是去了河北地界,因为某些地区的军队几乎被抽空了,这必须得补充上。 白雪把孩子们都交给了家里,她则主动请缨带了半个医院的医护人员上了战场。 小凤仙也回了承德,给小五子又添了个儿子。 白九爷和两个老伴看着这一堆孩子乐得天天合不上嘴。 小凤仙也想上战场,被太太给叫住了,还挨了一顿训。 白雪走了,她再走,孩子们没个妈在身边还真不行。 白九爷还在城里管着农业的事,这是他的老本行,他现在手里也有兵了,他的任务是,下到各解放区的乡镇去组织人手给地主乡绅做工作,让他们减租减息。 白九爷有预感,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有一次土地再分配。他们现在做的工作就是在给这次大运动打前站。 老方看王家沟的百姓们迁得差不多了,他带着领导班子又回了王家沟,这回可有的是地方了,他把春生罗成宋朝阳李大嘴郑恒等人都招了回来,开了一次大会,任务就一个,扩兵。 国民党的队伍正在对解放区虎视眈眈,没准哪一天就杀过来呢,得提前做好准备。 郑恒的民兵连都给转正了,成了正式战兵,郑老二回来在王家沟及附近村庄再招了一些民兵,这回他也当民兵队长了。 郑老三的少年营依然充当着王家沟的忠诚卫士。 小五子不知道的是,他的好兄弟们除了余海还在河南外,二牛,四德子全都出了关,进入了冰天雪地的大东北。 小五子带着尖刀排沿着铁路线走到了黄泥河屯。 小屯子不大,因为吉敦铁路在这儿设了个小站这才有了人气。 这儿西面北面皆是大山,听说山里有胡子,小五子的任务之一就是来剿灭胡子匪帮的。 小五子有些后悔把大头鱼他们安排在红石附近了,这儿才是他们的老根据地,没准能跟这些新起局的绺子说上话呢,毕竟他义父老海山的海山营就是在这一带起家的。 屯子里原来有个富户,是这一带的地主,可是满洲国倒台子了,这一家人怕苏联人把他们当汉奸毙了,拖家带口的跑了,不知所踪。 这可便宜了小五子,来了就住进了屯子里最大的大院,这地方就成了村公所。 离这儿不远就有个木场子,原来的满洲国在这儿有一帮伐木工人。日本人逃了,满洲国黄了,木帮的人都没了营生,伐了木头都不知道卖给谁去。 小五子来了后,挨家挨户串门子,带着他的队伍给每家都扛去一袋苞米粒子,这是他们带来的军粮。 这里的老百姓守着大山却穷得吃不上穿不上的。 有的一家人就只有一套棉袄棉裤,当家的出去干活就穿着,而全家人就只能缩在破旧的被窝里不敢出来。 小五子去找了木帮的把头,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典型的东北汉子,身材高大,却瘦得皮包骨头。 这人姓冯,叫冯青山,原来就是这木帮的把头,人家当把头都能混个吃饱穿暖,就他这个把头到现在还是个老跑腿子呢,四十多了连个媳妇都没混上。 老冯也收到了小五子的一面袋子粮食,别人都是千恩万谢的,只有他小心翼翼地问:“长官,我们可就会出大力伐木头,别的也不会呀?您要让我们当兵可不好整,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胆子不大,上了战场不得吓尿裤子?” 小五子笑了,拍了拍老冯的手背说:“放心,不找你们当兵,你们只要能复工就行,木头我负责运出去卖掉,我给你们发工钱,给你们买粮食。 怎么样,能复工不?” 老冯说:“有这好事,当然没问题了,不瞒你说,从满洲国没了到现在,我们家家都揭不开锅了。” 小五子这时已经接管了火车站,原来满铁的工人都留了下来继续工作,该干啥还干啥,并没有找他们后账。 尖刀排以小组为单位又被派出去侦察了,西面威虎岭上听说又有胡子出没,小五子估计这些人还是原满洲国军或是警察部队。 小五子的意思是找到他们,跟他们谈谈,看看能兵不血刃的招安这些人最好,实在不好整的就得出兵了。 木帮开始复工了,木场子里的木头又开始装车拉往敦化,或拉往蛟河吉林。 火车站再次恢复了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小五子得到消息,几天后,从敦化又会发出一列火车的粮食,由苏联人押送着往长春去。 小五子来这个小站的另一个目的就是粮食,这可都是中国人的粮食,凭什么这帮老毛子当成战利品给拉走? 吴鸣回来了,给小五子带来个意外的消息,西边山里的绺子联系上了,还真不是满洲国军或是警察部队上山的,这伙人是货真价实的胡子,而且还跟小五子打过交道。 这就是那年刚起局的小绺子,小五子在找海山营的时候跟他们会过面,送了他们几条枪,换了些山货。 现在可不是那时候的十几个人,五六杆枪了。 现在收拢了不少伪军伪警察,这伙人少说也得有一百来人,而且是武器装备齐全。 小五子决定去会一会那个也挺年轻的大当家,看看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交情了。 364 大金牙 小五子就带了吴鸣一个人就去拜山了。小道士不放心,自从上次小五子受伤小道士就很自责,一步也不想离开。 小五子说:“这次是谈收编,是好事,而且这些人以前打过交道,是讲江湖义气的人。 咱们带的人多显不出诚意来。” 小道士说:“那这样,我带几个人在山下等着,有什么事能第一时间上山支援,这总行了吧?” 小五子也拿他没办法,也就答应了他,和吴鸣俩人上了山。 山上的大柜姓梁,报号大金牙。只因为他的一颗二门牙跟人打仗的时候打掉了,等他发迹了的时候镶了一颗纯金的,一张嘴就露出金灿灿的一颗牙,很是夺人眼球。 这个大金牙挺年轻,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也是小小年纪就起了这么大个局子,挺不容易的。 小五子一进来,大金牙就是眼前一亮,他与吴鸣已经见过面了,知道小五子会来。 但他还是想起了当时刚起家的时候,他们拢共就十个人,却是俩人一杆枪,没想到在山上打猎遇上了小五子,江湖切口一对,这就算认识了。 小五子一看他穷的丁当响,当时就资助了他四杆枪,当时的一杆枪少说也得两三百块,这一出手就是一千来块钱,而且是雪中送炭。 所以,大金牙就牢牢地记住了小五子。 这时候再见面,恍如隔世。小五子到跟前一抱拳,刚要来一套江湖唇典。 大金牙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兄弟,可想死我了,我记着呢,你叫小五子,哥这辈子都忘不了。 说说,这两年都干啥去了,怎么也没见着你呢?” 小五子是没想到这家伙还记着这份情谊呢,看样子事情应该比想象的要轻松。 大金牙现在可不是原来的穷鬼了,不说腰缠万贯也算富得流油,只因为他现在收了几支原来的满洲国军和警察部队,武器弹药不用说,人家自带的,粮食财物,他也是趁着日本人败亡,满洲国倒台子,狠狠的捞了几把。 小五子来了,怎么也得吃顿好的。还真没有太多的花样,就是山寨里能拿得出来的。 全是硬菜,猪肉炖粉条,汆白肉,焖熊掌,树鸡子调汤。 几杯酒下肚,小五子也没藏着掖着,就直接说了。 “梁大哥,我看你是个仗义的人,有些话就直说了。 你兄弟我现在是敦化保安团副团长兼政委,也就是说,在敦化这一带,我代表官府。 这打家劫舍的买卖在乱世还能维持生活,可到了天下太平的时节,可就不好混了。 梁山好汉为什么招安,不都是图个兄弟们有个正经出身吗?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你兄弟不敢说大话,不过,你过来以后,保你个前程应该是没问题的。” 大金牙说:“你还不知道吗?哥哥为啥落草为寇,还不是受不了小鬼子的欺压? 既然兄弟你说话了,你哥肯定给这个面子,从今往后,这一百来人归你了。” 小五子是万万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把他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的。 大金牙把他的几个当家骨干都叫了过来,一一给小五子做介绍。 这帮人本来就是满洲国的官兵,这是日本人投降了,没办法才落草为寇的,一看有这么个洗白的机会,当然不会不同意了。 大金牙一脸的得意洋洋,这帮兄弟很给他面子,让他在小五子面前脸上有光了。 其中一个兄弟说:“听说刘大当家的原来也是在家的?” 小五子笑笑说:“还真是,我从小在桦甸的殿臣队里长大的。” 那人又说:“我就说看着这么亲呢,我以前在海山营混过,后来跟着二当家的当了几年警察部队。” 小五子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去,对方提到海山营时,他的心就是一跳。 小五子说:“哥们甩个蔓?” 那人说:“千里草蔓。”小五子说:“原来是董大哥,以后一个锅里搅马勺了,互相照应着点。” 那个老董忙给小五子敬酒,说了一些恭维话,一顿酒喝得宾主尽欢。 散席后,大金牙没让小五子走,给他俩安排了睡觉的地方。 大金牙酒量十分好,喝了一斤白酒却像没事人似的。 安排好小五子的住处刚要走,被小五子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五子看大金牙清醒着呢,就跟他说了一句:“梁大哥,我要杀个人,是你的手下,你怎么说?” 大金牙停顿了半秒说:“是老董吧?我看你问他姓名就知道有事。 跟哥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五子说:“海山营的大柜老海山是我义父,他们背叛了我爹,还害了我爹,这事搁你,你能算了吗?” 大金牙说:“理解,你动手吧,用不用我把人调开?” 小五子拍了拍他肩膀说:“梁哥,我小五子认你这兄弟了。” 大金牙去睡觉了,小五子跟吴鸣早就知道了老董睡在哪屋。 这家伙在警察部队里就是个小队长,所以身边还是习惯性的用了个卫兵。 吴鸣摸黑过去不知道用什么工具打晕了卫兵,并将他轻轻放倒,没发出一点声音。 小五子第一时间进了屋,屋里烧的炕好像灭火了,有些冷。 有个人在被窝里缩成了团,也不知道冻醒了没有? 小五子过去揭开被窝,借着吴鸣点着的火柴认清了这正是老董,不过老董喝了酒,并没有醒。 小五子也不磨叽,没用刀,而是解开了自己的皮带,穿了个套,往老董脖子上一套。 一只脚踩在他肩膀上,手里的皮带突然收紧。 当时海山营的二当家死了,大头鱼他们拉人上了山。 那剩下的人肯定就是后来追杀老海山的人,当时就是这种情况,非黑即白,没有中间摸鱼的人存在。 老董被勒醒了,不过他也说不出话了,眼睛突出,屎尿齐流。 也不能就这么搁炕上啊,尸体还是得处理一下,小五子和吴鸣两个人把炕上被老董拉尿了的被褥将老董一包,俩人抬着就出去了。 外面黑灯瞎火的,俩人也没走远,在后山找了个山沟子就把尸体扔了进去,用脚踢了些雪盖了上去。 第二天,被打晕的卫兵醒了,到处找老董没找着,就去报告了大金牙。 大金牙说:“这老董不够意思,你不同意招安跟我说呀?我还能硬逼着你去是咋的? 你跑什么玩意呢? 哎,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走就走吧。 你们谁不想招安现在说还来得及,我放你们走。” 这话一说,下边再没人吱声了,都以为老董是跑了呢。 就连被打晕的卫兵都以为是老董打晕的他呢。 另一伙原来伪军的头头外号叫大鼻涕的也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么好的上岸机会怎么还不要,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小五子跟大金牙说了个计划,让他带人在铁路经过山间的地段扒掉两节铁轨,说他要劫下老毛子四节车皮的粮食。 小五子知道老毛子押车的人不多,最多一个步兵班。 小五子想以土匪的名义劫了这些粮食,这可够小五子全县的人马吃一年还有余的了。 到时候老毛子急了眼可能还会助他们出兵剿匪呢。 现在有两件事不太好办,一是这么多粮食得用多少人来搬运。 二是这么多粮食,藏到哪里去? 大金牙却说:“兄弟你别急,你说的这两条都不是个事儿。 这大山里藏着不少屯子呢,日本人在的时候,合并集团部落,不少人就逃进了深山里,现在形成了不少屯子。最近这不人心慌慌的啥买卖也做不成了,这帮人也都瘪着肚子呢。 前一阵子已经有人跟我联系了,要入伙呢,我当时是怕一下来这么多张嘴养活不了,这才没太搭拢。 你等着,我明天就撒下人去,你只要答应给他们一些粮食,我能给你叫来上千人。 这岭上就有山洞,足能藏下这么多粮食了,过后只要派兵看着就是了。” 小五子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正好,自己正缺人呢,这些山民怎么也能挑出一部分人来。 事情也就定了下来,大金牙梁忠就把他的手下人撒了出去,挨着个的通知山上的各屯子,告诉他们有粮吃了。 第二天,小五子就见着这些人了,陆陆续续的从早晨到傍晚,真就来了八九百人。 来的都是男人,应该是家里女人不能干活就没出来。 大金牙还是挺仗义的,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让他们吃了顿饱饭。 小五子回到黄泥河,把尖刀排都叫上,由吴鸣领着,武器装备齐整地去了埋伏地点。 小五子不能走,他就留下了小道士一个人给他当卫兵,他还得演一出戏呢,让老毛子不会怀疑他。 小五子领小道士提前回了敦化县城,带上一些人找了县里会俄语的干部就去了苏联驻军那里。 找他们借炮,说南边有一伙大绺子,没啃动,武器装备不行,听说苏联老大哥有大炮,要借几门炮用用。 苏军营长是个身高马大的傲慢的家伙,听了会俄语的干部的翻译,大嘴一撇,不借。 政权都已经还给你们了,与土匪打交道是你们的事,我们不干涉,动用我们的大炮,万一你们打败了,到时候我上哪找你要炮去? 话说得挺绝,不过小五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爱借不借,反正小五子已经在他这儿露过脸了。 365粮食到手 就在小五子去苏联驻军那里借炮的时候,从敦化发出的装着粮食的火车已经轰隆隆的开过了黄泥河小站,却并没有停。 苏联人把日本人给打跑了,所以骄狂得很,他们也知道现在的东北大地上,土匪多如牛毛。 但他们都没放在眼里,因为这些人无非就是原来满洲国的伪军,警察部队,和一些真正的土匪。 日本人都被苏联红军压着打,这帮乌合之众,哪里是苏联红军的对手? 火车上负责押运的毛子兵有大概一个步兵班,十三四个人。 这帮毛子兵的武器却都是连发的波波沙,而且还有一挺机关枪,两门迫击炮。 这火力,大股的土匪根本靠不到跟前去,小股的土匪他们一个冲锋就能灭掉。 铁路从两座山中间的谷地穿过,随着山势蜿蜒而来。 从这儿往西北方就进入蛟河县境内了,铁路经过山区后是一路下坡。 大金牙手底下也是人才济济,对铁路上的事也门儿清。 他们趁溜道的工人过去后,撬下了两段铁轨,却并没拿走,只是把它挪了个地方而已,不过这也足够让火车脱轨了。 大金牙的队伍武器装备也不错,还有一挺歪把子呢。一百多号人,各个手里有枪,枪里有子弹。 第一次跟老毛子干仗,大伙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忐忑不安。 只因为老毛子名声太大了,把曾经不可一世的日本关东军打得满地找牙。 虽然明知道对方没多少人,但还是有些打憷。 吴鸣和王猛却埋伏在对面的山上,积雪已经很厚了,尖刀排的战士们都趴在雪里一动不动。 小五子从苏联驻地离开后,就调动了草上飞的部队,大张旗鼓的往南去了,他准备绕个大圈去接应运粮的队伍。 老尚也挺忙,他带了刘瞎子的队伍去了额穆,因为县里派去的工作组出事了。 这还是小五子给他们派了一个排的护卫人员呢,还是遭遇了土匪的袭击。 工作组的干部死了一个,护卫排被土匪给打散了,这幸亏里面几个骨干是小五子的原尖刀连成员,这才护着另一个干部冲出了包围圈。 老尚得到消息后大怒,我还没找你呢,你居然打上门来了,这要是不找回场子,这张老脸往哪放? 于是,他就带了瞎子的一个营去剿匪了。 小五子不太担心他,老尚打的仗比小五子还多,从来都是谋而后定。这个人看着像个大老粗,打起仗来实际上精明无比。 轰轰隆隆的火车开过来了,吴鸣放下了望远镜,端起了他的水连珠。 这枪是他专门挑选过的新枪,是上次在奉天他们搬运老毛子仓库得的。 枪上的烤蓝还在,枪管上发着幽冷的光。 一声尖锐刺耳的火车刹车声传来,这声音让人听了浑身难受。 火车上的人及时地发现前方铁路被毁了,但这是下坡路,火车巨大的惯性是根本刹不住的。 火车前方没了铁轨,直接冲到了雪地上,把积雪都铲了起来,在火车前面扬起了一大团雪雾。 车头后面的苏联兵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这时已经将机关枪架起来了。 火车终于停了下来,却并没有翻倒,而且是渐渐慢下来的,所以里面的人还真都啥事没有。 火车头上的人员都是中国人,原来满铁的工人,他们也知道这是咋回事,全都找了个旮旯抱头蹲了下去,他们知道,土匪是不会为难他们的。 “砰!”吴鸣的枪响了,车厢里,探出枪管的机关枪射手被一枪爆了脑袋。 “砰!”几乎与他同时,王猛的枪也响了,把第一个跳下火车的毛子兵直接射杀在巨大的火车轮子旁,让他的鲜血喷到了火车的铁轮上。 大金牙的人反应速度慢了半拍,不过也都端枪冲下了山坡,没敢心疼子弹,一边跑一边开枪。 打没打着人不说,先说这么多子弹飞来,谁还敢露头? 苏联人在损失了往下跳的三个人后就明白了,对面山上不止一个神枪手,这么远的距离,竟然一枪一个,他们不敢再往外跳了,只是盲目的向山上扫射。 冲锋枪根本打不了这么远,他们就在火车车厢里架起了迫击炮。 毛子兵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前面的车厢里,还有几个人是在最后的一节车厢上。 这节车厢里不是粮食,而是一些杂物,里面竟然有桌椅板凳,看来是他们抢的老百姓的东西,应该都是不太好拿的大物件。 大金牙的兵终于冲到了山下,离最后一节车厢已经不足五十米了。 从车厢门缝隙里突然探出三支枪口,“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的声音响起,把大金牙的兵瞬间给扫倒了一大片。 大金牙急了眼,手里的盒子炮平端着,啪啪啪几枪,至少有两发子弹顺着车门缝隙打了进去,让冲锋枪的突突声稀了下去。 已经伏倒在雪地上的人再次站起来纷纷举枪射击,土匪里面还是有不少枪法好的,这一波子弹把火车上的人打得没了动静。 吴鸣和王猛也带人在往下走,他们并没着急,而是散开了,打一枪,向下走一段距离,而且是交错着前进的。 他们这帮人可都是好手,战斗经验都是异常丰富的,所以到现在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轰!”一发炮弹落了下来,却没炸着一个人。 “砰!”吴鸣再次开枪,把车厢里正要往炮口装弹的毛子兵给打倒了。 这个人手里还抱着炮弹呢,炮弹从他手中滑落,一旁的士兵吓了一跳。 不过炮弹并没有炸响,可是他们心有余悸的再次要抬枪射击时,车厢里已经被扔进来几颗冒着黄烟的手榴弹了。 要说正规军的士兵反应还是挺快的,车厢里剩下的几个人全都第一时间从大开的车门口跳了下去,然后,他们就成了活靶子。 “砰砰砰砰!”几声枪响过后,才听见车厢里“轰轰轰”的爆炸声。 吴鸣他们等爆炸过后,走到车厢跟前时,车厢已经被炸得残破不堪了。 车厢里面的机关枪迫击炮全都炸坏了,这让吴鸣和王猛心疼不已,暗暗后悔,不扔手榴弹就好了。 后面,大金牙也打开了车厢,把里面还活着的一个毛子兵给宰了。 看看再没了敌人,大金牙叫手下的兄弟回去叫人,套爬犁,来拉粮食。 他组织的拉粮队伍就藏在了这一道岗梁的后面,接到通知后就呼呼啦啦的来了,一听是弄粮食,这帮人的眼睛都红了。 吴鸣王猛他们总算捡了七八支波波沙,没白忙活。 他们跟大金牙交代了一下,就兵分两路,向铁路两端赶过去。 必须得放出警戒,要不然苏联的大部队要是赶来的话,这粮食就拿不走了。 王猛叫人去掐断了电话线,他要尽量拖延一些时间,让苏联人知道粮食被劫的消息越晚越好,那样,他们才有时间搬空这几节车厢。 大金牙把火车头上的司机司炉什么的都叫了下来,告诉他们不要怕,没想杀他们,但也不能马上放走,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待上一天吧。 铁路工人哪还敢反驳,都乖乖地听话,帮着他们卸车。 山民们都有爬犁,二百斤的大麻袋,装上两袋拉上就走。俩仨人一组分工明确。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逝,拉粮食的队伍如蚂蚁一般拉出老长一排。 大金牙看着那雪地上的爬犁痕迹忧心忡忡,看样子干完活得专门留人消除痕迹了。 吴鸣在东面抓了两个来检查电话线的,而王猛则在西面抓了个溜道的。没说的,人扣下,等着吧,等到时间了再放人。 小五子在山里绕了好大个圈,黑天了才赶到大金牙的山寨。 大金牙他们还没回来,看样子人手还是少了,这都搬了小一天了,怎么还没搬完? 正在小五子着急的时候,大金牙他们顶着星星回来了。 粮食已经全都搬进了山里的一个大山洞,离这还挺远,大金牙留了一半队伍在那看守着。 山民们都没走,因为答应给他们的粮食还没给呢。 小五子对大金牙说:“你不是答应人家了吗?直接给他们就完了呗。” 大金牙笑笑说:“你不是说要招点人吗?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往后都各回各家了再想聚这么齐可不容易了。 另外你不发话,我哪能自做主张呢?” 小五子拍了拍他胳膊,笑着说:“行,你考虑的比我全面,再招上一营人马都给你来带。” 大金牙没再说话,咧着嘴,呲着金灿灿的大牙,就暴露了这家伙的心花怒放。 吴鸣回来了,却把王猛留在了铁路边,王猛他们就在山里搭起了窝棚,他要继续监视着苏联人的动向。 大金牙还是很靠谱的,最后留了一帮人用树枝扎成扫帚,把他们拉爬犁的痕迹清除了一遍。 晚上夜风一起,估计就看不出痕迹了。 而小五子,正在山洞前打着火把,给山民们分粮呢。 这些山民还真不错,已经有一百多号人答应了来当兵了,因为这些人都是无牵无挂的人,有家的人是不敢在这时候当兵的,因为这年代当兵,就是拎着脑袋玩命,真的是九死一生。 366 追踪专家 山里的百姓们都领了五六十斤粮食,扛的扛,拉的拉,陆陆续续的把粮食弄走了,这是他们干活的工钱。 有人领了双份的,他们也没羡慕,因为只有答应了当兵才给双份的粮食。 报名的实际上不少,有一百三四十呢,可小五子明明很缺人,但他还是选了又选,只留了一百个身体强壮的或胆子大的。 他可太知道一群乌合之众在战斗时的负面影响了,就这,不经过半年以上的训练,根本就拿不出手。 这次大金牙的兵也有一定损失,让三个拿冲锋枪的老毛子就给放倒十来个,这战斗力能不令人堪忧吗? 小五子把草上飞的队伍留了一个连在这儿看守山洞,他则带上了大金牙的队伍和新招的一百个人连夜绕路回去了,他知道过后老毛子肯定会有所怀疑的,不过他不怕,真要撕破脸,他不介意再装一次土匪,灭了那帮该死的家伙。 这次火车上拉的,除了粮食,居然有一车杂物,里面什么都有。 那里面有几十个大箱子,里面是各种衣物,布匹,鞋袜。 还有桌椅板凳,家庭用具,总之,这肯定都是抢老百姓的。 甚至人家木头衣箱上的铜角都给撬下来了。这跟小鬼子有什么区别?一模一样的强盗行径。 小五子走的时候还是让队伍带了一些粮食回去的,但没敢多拿,这明晃晃的让人看见也不好。 苏联人当晚就知道粮食让人给劫了,这回他们坐不住了,晚上来找县里的干部,让他们尽快查查是哪一伙人劫了粮食,并要求一定要找到这些粮食。 县里的干部们有几个原来都留过苏的,对苏联人简直是言听计从,就答应了他们,说明天一早就查办此事。 主管军事的干部都下去剿匪了,县里只有九红一个营了,还得担任着防御工作,是真没有闲人。 苏联人当然不能指望他们了,来交涉无非是通知一声,他们要动兵了。 第二天一早,小五子回来了,说在南面大获全胜,兵不血刃的就招降了土匪武装。 县领导就把昨晚苏联人来的事跟小五子说了,问他该怎么办,因为毕竟名义上,小五子才是主管军事的领导。 小五子说:“这好办,我派出一个连先去查一查,查到了什么再通知他们。” 于是,小五子从九红队伍里抽出一连人马,让他们沿着铁路去检查,打听打听那周边比较大的绺子都有哪些。 带队的居然是耗子,耗子本来是尖刀连里的班长,小五子把他们分散了安排到各队伍中,本意是让他们升一级当排长的。 九红是手头真没几个好手了,大头鱼大虎二虎他们都被小五子给留在红石了,九红手里就剩个跟杨宝清一起来的老五了。 耗子一来,直接就被九红任命成连长了。 小五子在耗子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耗子一脸坏笑地不住点头,然后就带上人拿上武器轰隆隆的去查案了。 苏联人也派出了一支小队,也去查是谁劫了粮食。这支小队只有五个人,这里有他们公认的痕迹专家。 他们这些人,一大早就被派了出去,老毛子也着急,恨不得昨晚就要派人出去,最后是因为考虑安全问题这才作罢。 苏联人一般都是金发碧眼,都叫什么懦夫什么司机的。 这个专家却是个东方面孔,一看那扁扁的脸和小眯缝眼,就知道这应该是中国人。 不过他却不承认是中国人,他是个鄂伦春族人,是在俄国境内的鄂伦春人,他们在骨子里就认为自己是俄国人,跟中国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们是游猎民族,所以对追踪很有一套手段的,而且枪法极好,每一个鄂伦春人都是好猎手。 小五子的队伍都熬了一夜,都足足的睡了一天,到傍晚了,小五子才睡醒,九红来报告说尚团长那边好像也没抓着土匪的影呢,也正在调查,所以一时半会回不来。 去沿铁路调查的耗子他们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估计苏联人要是查到是谁干的,就打算全军出击的,万一兵力不够,可能会向吉林的大部队求助。 小五子没在乎这事,他们能查到粮食弄哪去了就算他们厉害,只要调查的人别丢了就行。 …… 王猛只留下了他经常带的一班人,可别小瞧了他的十个人,这些人本来就是尖刀连的精英,那都是从大部队里精选出来的,不是枪法好就是身手过硬,要不就是有什么专长的人。 王猛跟吴鸣还不一样,吴鸣带的兵只要求两样,一是枪法,二是身手。 王猛是要求他的队员必须全面发展的,所以十个人里有三个机枪手,三个炮手,三个爆破手,再加一个神枪手,算上他本人,两个神枪手。 本来王猛在铁路边的山上等了一宿加一天,早看到铁路的人来了又走,估计是回去报信了。 然后就来了另一列火车,下来的全是工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恢复铁路,把脱轨的列车拉回来。 王猛是担心有人来追踪,一看这种情况,追踪的人来了也没法看出现场痕迹来,他也就收兵往回走了。 昨天夜里是刮风来着,但不足以把所有痕迹都掩盖掉,要是下场大雪就好了。 天快黑了,王猛的队伍已经走在山路上了,负责断后的神枪手小李子却给他们发了个信号。 王猛叫停了队伍,又原路返了回去,这才发现,有几个人打着火把还真的是沿着大金牙他们掩盖过的痕迹找过来的。 真是怕啥来啥,这帮家伙里面肯定有追踪高手,这痕迹都清理过,又被风吹了一宿,但还是被找出了蛛丝马迹。 王猛他们原本就在山梁上,于是他带队往前疾行而去,他要找个地方打个埋伏,吃掉这几个人。 五个苏联人一路追踪进了山,全凭那个叫哈喇的家伙,这个东方面孔在苏军里实际上是受歧视的。 但这家伙很厉害,枪法也好,一直强调他就是纯粹的俄国人。 他们进山后,哈喇跟班长说:“留一个人回去报信,我们沿途做下记号,等大部队来了,不是能找到路吗? 万一我们有什么闪失,也不至于断了消息。” 而那个毛子班长却哈哈一笑,说:“我就说你像中国人你还不服,你和中国人一样胆小,不用留人,我们只要沿途留下记号就行,上级说了,大部队随后就到。” 就在他们翻过了一道山,再次顺着山谷往里走的时候。 哈喇叫住了所有人,并告诉班长和另一个打火把的,将火把熄灭。 班长虽然瞧不起他,但看他凝重的表情,也就信了他的话,将火把插在雪里灭掉了。 冬夜,冷得杀骨头,他们都穿着毛皮的大衣,那也挡不住这寒冷。 灭掉火把后,天上的星星却亮得晃眼,借着星光甚至能看见白色的大山轮廓。 哈喇端起了他的莫辛纳甘,瞄向不远处的一棵树。 而其他几个毛子兵早已端着波波沙分散开来。 367 反追踪 哈喇没有开枪,他只是感觉那棵树上应该有什么,但这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见,只有个黑色的树影在后面满山白雪的映照下显出个轮廓。 他是不敢开枪,他怕枪口的火焰会暴露他的位置。 如果树上有人的话,那个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动。 毛子班长可不是能静下来的人,他看哈喇枪指的方向是一棵树,他直接就乌拉一声冲向那棵树,手里的波波沙“哒哒哒”地响了起来,边打边冲。 可就在他冲了不到五步的时候,树下突然有火光一闪,冲锋枪停了一下,毛子班长仰面栽倒,可是在他倒地的过程中手里的冲锋枪却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却是漫无目的的盲射,冲锋枪子弹如一朵开放的花,撒向天空。 与此同时,哈喇的枪也响了,他就知道树旁一定有人。 他开的这一枪与毛子班长中的一枪中间只隔了半秒钟不到,可他还是感觉出了没打中对方要害,对方又躲到树后去了。 在他的枪响过又是不到半秒的时间,斜侧面雪地里又闪了一下火光,哈喇一低头,他的狗皮帽子被一枪打飞,哈喇感觉脑袋上凉嗖嗖的。 他忙把枪口转了过来,又是“砰”的一枪打过去,然后他就在雪地里横着滚出好几米出去。 但这一枪显然是打空了,对方与他用的是同样的招数。 一名毛子战士爬到了班长身边,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知道没救了,然后就把枪架在了尸体的身上,哒哒哒,哒哒哒的连续射击,大概方向还是那棵大树,他要用火力压制住对方,让战友们靠过去。 在他刚刚打了一梭子子弹时,右前方突然响起了机关枪的声响,子弹如刀锋般拦腰扫过,这个开枪的毛子也哑了火。 另两个正在悄悄猫着腰趁着黑暗往前行的毛子兵,急急忙忙的纷纷开枪打向机关枪,因为机关枪对他们的威胁最大。 哈喇突然意识到对方正在对他们迂回包抄,也就是说对方的人数要比他们多。 这不能打了,必须得回去一个报信的人,于是哈喇抱着枪,身体如车轮般横着翻滚了下去,所幸这是个下坡,能滚出挺老远去。 另两个毛子兵的枪口火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在离他们不远的左前方终于有人包抄到位了,对方同样用的冲锋枪,扫射的速度一点都不慢,而且,包抄过来的不止一个人。 “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与机关枪子弹如剪刀一般从两面袭来,这根本无法躲避。 于是这两个毛子兵就在交叉火力下送了命。 本来王猛设的埋伏圈在前面,这伙人实际上还没走进埋伏圈呢。 这个哈喇就敏感的察觉到了前方有危险,停了下来。 第一个开枪杀掉毛子班长的不是王猛,而是他的神枪手小李子。 而小李子在开完枪之后,手上也中了哈喇的一枪。 王猛是第二个开枪的,是他打飞了哈喇的狗皮帽子。 就在他们三个神枪手在开枪混战的时候,王猛的队员们从两侧迅速向下包抄过来,这才形成了这钳形攻势。 王猛发现对方没了动静,带上所有人围了过去,走得很小心,他们也怕对方有装死的,突然给他们来上一下子。 哈喇这时已经趁着黑暗在雪地上连滚带爬的干出有二里地去了。 当他听到枪声停了,他就知道坏了,他们的人肯定是被人包了饺子。 王猛也终于确定了对方死了四个人,还有一个悄悄逃走了。因为他看见了他开枪打飞的狗皮帽子,和一大溜人翻滚时留下的痕迹。 不能放跑一个啊,王猛从旁边抱过机关枪,向下坡的方向“哒哒哒,哒哒哒!”就是几梭子子弹,借着子弹的火光,他们似乎看见了远处有个身影正在踉踉跄跄的跑向远方。 王猛留下两个人打扫战场,带上其他人又沿着哈喇逃走的脚印追了回去。 王猛知道那个人没有帽子,在这寒夜里,不戴帽子能把耳朵冻掉,所以对方肯定跑得比他们慢。 哈喇没敢原路返回,而是慌不择路地跑向大山深处。 没了帽子,耳朵真冻得如针扎的般疼痛,他拔出了刀,将他的羊皮大衣下摆割下来一条,像缠毛巾一样缠在了脑袋上,这使他能坚持逃出去。 他知道后面的人追来了,根本没时间清理脚印,只能跟后面的人比体力,看谁熬得过谁。 进入树林,哈喇停了下来,他是老猎手,当然会下各种机关陷阱。 这是冬天,没法布置陷阱,只能设个绊发雷了。 好顿忙活,听见踏雪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才转头继续跑,再没回头。 王猛带人也进了林子,谁都没有打火把,因为这时候火光就是明晃晃的活靶子。 星光很明亮,雪地上的脚印很明显,王猛慢了下来,他是一惯给别人下套的人,一看这地势,怎能不万分小心? 他让队员们分散开进入树林,只有他是跟着脚印走的。 小心再小心,但还是趟到了脚下横着的细绳上,因为天黑,根本就看不见。 王猛大吼一声:“卧倒!”然后就地扑到了地上。 队员们都很听话,全都趴在了雪地上。 “轰!”手雷爆炸,却炸了个寂寞,只因为哈喇没时间去布那么精细的绊发雷,只能粗略的绑一个,能炸就行。 王猛起身,抖落身上盖过来的积雪,继续追。 他知道,对方是在尽量阻止他们追上去,这说明对方累了。 王猛暗暗咬牙,不抓到那个漏网之鱼誓不罢休。 天亮了,耗子在黄泥河小五子的营地睡了一宿好觉。 村公所院子很大,房间很多,足够让他们一连人马睡得暖暖乎乎的。 他这次带的兵都穿着八路军的军装,到哪里都会受到老百姓欢迎,因为小五子在这一带已经给老百姓一个人民子弟兵的好印象了。 战士们也都起来了,挑水的扫雪的,做饭的,忙得不亦乐乎。 饭做得了,耗子刚要端碗吃饭,放哨的战士突然高喊:“口令?站住,再往前走开枪了!” 耗子闻声赶了过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头上扎个皮条子,扛着一杆水连珠,跟斗把势的跑了过来。 这人虽然是个东方面孔,但身穿的衣服却是苏联红军的军服。 哈喇终于看到中国军队了,他差点哭出来,从没想到中国人能这么亲切。 耗子听这个人呜哩哇啦的说着俄语,却听不懂,身边也没一个人能听得懂。 不过,这不影响耗子的判断,他知道这就是苏联派来追踪粮食的人。 耗子挤出了一个笑脸,伸手把哈喇让进了营房,看样这家伙已经精疲力尽了。 368一九四六 今天有点阴天,但却并不冷,看样子是要下雪了。入冬以来下过几场雪,却都不太大,看这架势是要酝酿着一场大雪呢。 耗子的部队吃过早饭就听说了一件事,早上跑得脱了力的那个苏联士兵,竟然累死了。 据说他在山上被土匪追杀,跑了整整一宿,到了这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然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一肚子凉水,然后就死了。 有懂行的人说,这就是炸了肺,往后跑脱了力可千万别急着喝凉水了。 王猛追到黄泥河,一看营房的人是自己人,他就彻底的放下了心,十几个人大大方方的就进了兵营。 他们可都是穿着老百姓服装的,不过都是熟人,耗子一看是他们,就把这十多个人放了进来。 耗子也是尖刀连出身,原来王猛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可现在,耗子摇身一变,成了连长了,而王猛却是可怜的副排长。 小五子在整编部队,他把现有的部队再次打散了重新分配,因为这是规矩,上级不可能让大金牙还带着自己的老部队的。 瞎子叔的一个营被老尚带走了,小五子就把大金牙的队伍和新招来的一百个兵,分散了与九红和草上飞的队伍混合,然后再分配,大金牙的队伍仍然是两个连队的样子,小五子就给了他一个营的名号。 人数不够慢慢招吧,这事不急,现在训练才是第一大事,现在的队伍,拉出去打仗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现在小五子不担心粮食问题了,那就可劲儿的练,反正都是年轻人,有的是体力。 老尚带着瞎子叔的队伍还真不含糊,先是派出一支支侦察小分队,深入山中到处寻找偷袭部队的匪帮。 这帮土匪本来纯是看见护送干部的队伍有枪有子弹,而且人数不多,这不是到嘴的肥肉吗?于是就抢了他们。 可是没想到这里面有几个硬茬子,枪法极好,手上又是火力充足,硬生生的护了一个人从他们眼皮底下冲出了包围圈。 匪帮的大当家过后意识到,好像惹上了大麻烦,收兵回去后就销声匿迹了,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不出来了。 这让老尚和瞎子的队伍好顿找,找了好几天,才打听到他们往北去了,从这儿再往北就是牡丹江境内了。 老尚可不管那些,他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得抓住这些该死的家伙。 对方人数还真不少,大概在一百五六十人左右,要不然他们也不敢袭击全副武装的队伍。 可老尚有足足一营兵马,是他们的一倍还多。 于是,老尚也玩了个夜袭,因为这是老尚用熟了的方法,一直用这招对付鬼子来着。 幸亏瞎子是积年老匪,手下的狗蹦子还是这一带的土著。 他们是半夜到的匪巢,经过一场一边倒的大战,剿灭了土匪一大半,剩下的都乖乖地投降了。 老尚亲手枪毙了土匪头子,只因为这家伙杀了老尚干部团的同志,而且这土匪头子名声极差,把当地老百姓祸害够呛。 老尚的队伍虽然小有损失,但还是打了个大胜仗,在大雪纷飞的一九四六年元旦赶回了他们的驻地县城。 巧的是,当天耗子也带着他的追踪粮食下落的连队也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苏联追踪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 苏联人派人来调查情况,耗子就给当翻译的县里同志一通白话。 说铁路上的人恢复铁路运输,带来很多工人,把现场破坏得一塌糊涂,所以找不到踪迹了。 苏联人派的追踪小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山里,然后就被土匪给连窝端了,耗子说他派人进山就只找到了被野兽啃得残破不堪的尸体了。 苏联人来的是个团政委,追问了耗子几句,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结果,他认为中国军队工作不够尽心尽力。 最后说了几句难听的,气哼哼地走了,小五子猜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是回去还要组织人去追踪粮食下落。 小五子望着外面的漫天大雪,笑得很轻松。 其实就是没有这场大雪,小五子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们真的找到藏粮的地方,小五子肯定会再打他一个歼灭战。 …… 一九四六年一月,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件是东北民主自治军改称东北民主联军。 林总发布命令,各军区的目前任务是巩固根据地,剿灭残存的伪军土匪武装。 第二件大事是,我方军队陆续撤出沈阳长春等大城市,占领各中小城市及村镇。 因为这是斯大林跟老蒋的协议。 小五子猜的很准,上级果然派来了他们县保安团的团政委,小五子倒是还担任着副团长,但政委的职位得给人让出来。 新来的政委姓杨,资历跟老尚差不多,可能上级也觉得让小五子这么个毛头小子给老尚当政委有点不是那么回事。 但人家老尚一点都没在乎小五子是不是年轻,他只在乎小五子是个优秀的战将。 老尚不认识这个来摘桃子的杨政委,对他有点不冷不热的。 而小五子却想得很开,他是真的没太在意自己升降这一级半级的。 老杨一看就是那种老革命,为人很宽厚,并没有跟老尚一样的,虽然他看出了老尚不待见他。 全团开第一次会议,老杨来通报了几个情况,国民党的大部队进东北了,不光占了沈阳长春,而且还往各地派出各种专员去招安土匪伪军武装。 咱们的任务,这回可不单单是要面对土匪伪军了,还得跟另一方面打交道。 老杨在说打交道时,重点突出了打字。小五子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撕破脸了。该动手得动手了。 以前小五子对抗日的国民党军队还是保持着相当的尊重的,可现在,日本鬼子打跑了,这帮家伙这是来摘胜利果实了。 大雪下了一天一宿,第二天都开不开门了,县城里的大雪都没过小腿,更不用说山上了。 老毛子本打算再派出一支大部队去查找粮食的下落,一看这大雪封山了,也就收了那个心思。 就在小五子暗自庆幸时,又有个好消息传来,老毛子要撤了,也就在最近几天。 小五子跟老杨老尚说了苏联人有很多炮的事,他们很可能拿不走,应该找一些留过苏的干部们,跟他们套套关系,争取把大炮和炮弹借来或买来。 老尚说:“他们要是不给,咱们就再充一次土匪,反正他们也不能回来了,这就是一锤子买卖。” 老杨说:“我出面去跟他们谈谈吧,尽量还是少树敌为好。” 369 借武器 炊事班去买了头活猪,看样子是之前生活过得去的人家养的,挺肥,得有三百来斤。 战士们有一半是新兵,都不会杀猪,连炊事班班长也不会。 原来当过胡子的也不会,你别看他们敢杀人,但杀猪是个技术活,可不是胆大就能干的。 最后找来个原来的猎户叫小庞的,听说他爹是杀猪卖肉的屠户。 可问题他爹会杀猪不等于他也会呀,于是就闹了个笑话。 炊事班的战士七手八脚地把大肥猪抬上了杀猪案子,好几个人按着玩命挣扎并发出尖叫的猪。 灶上烧的水,在寒冷的冬天里蒸腾着白色的水汽,弄得都看不见人。 小庞这小子也是虎,你没杀过就说没杀过吧,他偏不信邪,他认为他看他爹杀过猪他就一定会。 接猪血的盆子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几个哥们还在帮他扯着猪腿拽着猪尾巴。 小庞找了找下刀的地方,脖子以下一点,大概就是这儿。 杀猪刀子还是挺锋利的,噗嗤一声就捅了进去,那头大肥猪的叫声更加尖锐刺耳了。 按着猪的哥几个还是挺负责任的,任凭那头猪怎么挣扎都没松手。 猪血哗哗地淌出来,这得放点大盐粒子搅和一下,要不然一会就凝了。 猪不动了,那几个按着猪的哥们也都累够呛,一会可得多吃两口肉。 这年代杀猪得将猪蹄割个口子,把猪皮吹起来,方便刮毛。 这些人都不会,就直接用热水往猪身上一浇,就开始刮毛。 就在大家都喘了口气,歇一会的时候。 那头已经被刮了一半毛的大肥猪突然一轱辘,又活过来了。 刮毛的人当时就吓呆了,那头猪一下从杀猪案子上跳了下去,往前一冲,踩翻了装猪血的盆,弄得雪地上全是红鲜鲜的猪血。 小庞就在前面一手叉腰一手在抽着烟呢,他有些自得意满,认为自己也挺厉害,他爹能杀他也能杀,有什么了不起的? 后面大家齐声惊叫,他本能的一回头。那头大肥猪已经在他身后了,张嘴就要咬他。 小庞这小子身手还是挺灵活的,如猴子般窜了起来。 就差一点,他的屁股就让他没杀死的大猪给咬了。 几个大领导正在团部研究事呢,就听外面吱哇乱叫,这是出什么事了? 小五子先一步窜了出去,后腰上的枪已经抽了出来。 他是怕有什么意外,别让两个大领导受了伤害。 出来一看,外面热闹得很,干活的人笑着叫着在一旁看热闹,一头大猪在追着一个人跑,后面几个人正在追那头猪。 小五子将枪又插回了后腰,疾冲几步,正好那头猪打横从他面前跑过,小五子飞起一脚,正踹在猪前膀子上。 那头猪嗷地一声被踹倒了,在雪地里出溜了老远。 后面赶上来的小伙子们再次按住了那头大肥猪。 前面跑的小庞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冬天竟然跑出一脑门子汗来。 众人再次把猪蹄子绑上,又抬了回去,小庞红着脸拎起杀猪刀子在刚刚捅过的地方再捅了一次,这次可用足了劲儿,连刀柄都捅进去了。 小五子看没事了,就没再管他们,而是又跟老尚老杨进了屋。 老杨还是很有办法的,而且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他找了几个留过苏的县里干部,然后就抬着半拉猪肉绊子,去烧锅买了好几坛子新烧的烈酒,以欢送友军同志的名义就去了苏军驻地。 小五子和老尚都没去,一是语言不通,二是老尚跟小五子一样,对苏联人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后半夜了,老杨和县里的干部们回来了,老杨都喝晃荡了,有几个人是被战士抬回来的。 老杨一脸的兴奋,虽然吐着浓浓的酒气,但看样子他是清醒的。 老杨看到他俩激动地说:“成了,马上派人去苏军的军火库,他们说是借给我们几门大炮,一会多派些人去,有啥拿啥,只要别给人搬空了就行。”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说苏联人本来带过来的武器装备,就光他们收缴的日伪军的武器弹药就老鼻子了。 不过好像都被苏联人运走了,但怎么也能剩不少,小五子可不嫌弃,有啥要啥,反正都不用花钱。 老尚和小五子把全团的人马都动员了起来,牵马套车,轰隆隆的往苏军的驻地而去。 冬夜里,寒风透骨,那也抵挡不住战士们的火热的心情。 苏联人都喝多了,没喝酒的也得到了命令,打开了库房大门,然后拎着小五子给他们的酒瓶子,也去找个暖和地方喝酒去了。 这里面不光有苏联人的大口径炮,还有小鬼子的九二步兵炮。 这东西小五子熟悉,用过多少回了,在山地作战十分适用。 当年,抗联队伍就是没有这么强大的火力这才被鬼子压着打的。 苏联的大口径炮只有三门,说好了是借给中方部队。但他们缴获的日本鬼子的武器却是没数的。小五子大手一挥,搬! 九二步兵炮划拉划拉,连好带坏的不下十门炮,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炮弹有的是。 天要亮的时候,中国军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苏联红军驻地,他们几乎搬空了苏联人的仓库,只留了一些枪支和一些已经损坏了的枪炮零件。 苏联军官醒酒了,觉得吃亏了,就找上门来跟老杨又想讨价还价。 老杨多鬼呀?马上让炊事班把昨天剩的猪肉炖上,吩咐摆酒。 苏联军官连说不喝了,再喝就耽误事了,可是酒一端上来,这帮家伙立马换了笑脸。 大皮靴也不脱了,直接上炕,开怀畅饮。 当晚上喝得里倒歪斜的苏联人被战士们送回去后。 老杨,老尚,小五子,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畅快的大笑起来,这些个武器弹药算是正式落袋了。 第二天,苏联人真的走了,老杨领着老尚小五子,和县里的干部们,一起在火车站跟苏联军官依依惜别,和他们挨着个的拥抱,洒泪而别。 从这时起,这地方才是中国人在真正的当家作主。 小五子跟老杨他们一样,心中同样是感慨万千。 快过年了,粮食倒是不缺,但副食还是不够,前两天杀的猪,战士们都没捞着吃,都让老毛子给炫了。 小五子跟老杨老尚研究了一下,决定带上人马上山打猎。 这里可是大东北呀,山里人再连肉都吃不上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小五子带走了九红和大金牙的两个营,把瞎子叔和草上飞的队伍留在城里守卫安全。 用军队打猎,这声势可大得惊人。人员有的是,子弹也有的是,实在不行还有爆炸物呢,就这规模啥动物能扛住啊?老虎都得跑。不跑不行啊,不跑就真成了人家碗里的一块肉了。 370 县城之变 过了冬至,就正式进入数九寒天了,今年感觉特别的冷,上一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山上的雪已经没过膝盖了,有的地方更深,能到大腿根。 这给行军的队伍带来很大困难,同时也让山里的飞禽走兽们无处藏身。小五子的队伍里有一多半山里人,狩猎都是从小学到大的本事,都有两把刷子的。 小五子实际上也是想用这次狩猎活动,让吴鸣王猛他们注意观察队伍里有没有一些好苗子,他想过一阵子再选拔一次,恢复他的尖刀连。吴鸣和王猛都在拉开架势等着当连长呢。 还别说,狩猎好多地方都跟打仗是一个道理。一个好战士,身体素质,耐力,清醒的头脑,都是缺一不可的。 这一路上,真的发掘出了不少人才,而且都是年轻人,这让小五子很是欣慰。 那个杀猪的小庞不是炊事班的,是有人说他爹杀过猪把他临时借来的。这小子本身就是山里的猎户,是小五子运粮时招的一百人之一。 这次小庞可没闹笑话,他们几个人找到了一个蹲仓的黑瞎子,一看那树洞口结的白霜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帮小子没敢冒险,一个手榴弹扔进去就解决了战斗。 等他们壮着胆子将那头黑熊弄出来后,发现熊脑袋都被炸碎乎了。 陈十二现在是排长,在大金牙手下,但他身上还兼着另一个重要职位,那就是医疗队队长。 小五子本来想让他专心搞好医疗队,可这小子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干医务工作,天天就想着打仗。 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他才勉为其难地兼了这个职位。 前边的战士说在山上打猎的窝棚里发现一个人,被冻僵了,但心口还有点热乎气儿。 陈十二过去摸了摸这人颈上的大动脉,看看还有救。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这个小伙子扒了个精光,然后,陈十二叫了好几个人用雪给他搓遍全身。 一直搓到发红为止,然后才升了一堆火,正好,昨天打的熊皮还在,就用熊皮将这个人给包裹上了。 大家烧了一些开水给他灌了下去,再过一会,这人才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没白忙活,终于跟阎王爷抢回一条人命来。 人救过来以后才发现这个人竟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又不会写字,简直没法沟通。 所幸这个小哑巴并不傻,还知道干活,小五子就暂时把他安排在小道士的警卫班里,这样离小五子近,能就近观察观察。 小五子在山里转了五六天,收获还是很可观的,山上的马鹿狍子梅花鹿都打了不少。野猪狗熊也有,就差没打着老虎了。 可一回到敦化县城,小五子傻眼了,老杨老尚和县里的干部们都在城外呢。苏联人倒是都走了,但他们临走把县城也交割给了国民党的人,现在人家在县城里已经挂上了国民政府党部的招牌了。 前些天还踌躇满志的县委领导们被人家给赶出了城。 老尚和老杨这几天也没在城里,而是去官地收拾伪军残部去了。 县城原来投降过来的伪军,县委都给了他们保安大队的名号,这时竟然都被国民党给策反了。 各种上校团长,少校营长,满天飞。他们这一叛变,让共党县委很是尴尬,一夜之间,手里的兵全成了人家的了。 幸亏老尚在城里留了草上飞的一个营,总算保护了县委的人出了城,要不然这些人就得被叛军抓去请功。 小五子带队回来了,老尚老杨也回来了,合兵一处,算是有一个团的兵力了。 小五子问他们,城里有多少兵? 小五子猜国民党的大部队肯定没来那么多人,也就是坐火车来的,这一路还得撒下不少人去,到这地方,不会比自己的队伍多。 既然都撕破脸了,那就别客气了,开打吧? 县委干部说:“他们带的兵不多,多说有一个营,但现在好几支原来的保安大队都投过去了,全加起来,得有三千多人呢。” 小五子一听对方只有一个营,他就知道该咋办了,剩下那些都是墙头草,只要打掉国民党,那些变来变去的伪军好收拾。 幸亏老尚走的时候带走了他们的大部分炮,要不然都得被人弄去。 老尚和小五子都是打老了仗的,就只研究了一会,一个作战计划就已成形,小五子把他原来尖刀连的人都临时召了回来,他要搞一次突袭,端掉这个国民党党部。 老尚他们在县城北部,城里的人也在密切地关注着出城的共党队伍呢。 老尚决定先带队往县城靠一靠,让他们知道共党的大部队回来了。 而小五子这时已经带着添了人数的尖刀连沿着上冻了的牡丹江往南去了,他要从另一个方向突袭进去。 夜幕低垂,也就下午4点多钟就黑下来了,这就是东北,到了冬季的时候,白昼特别短,夜晚格外的长。 摸岗哨,这是石头,孙传志他们的拿手好戏,但这次他们都带了个帮手。 不是说手艺退步了,而是在有意的培养新人,让这些新来的看看,什么叫神出鬼没。 小五子的尖刀连悄无声息地进了城,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了,地形地貌都熟悉得很。 队伍如水渗进了沙子般潜了进去,没惊动出一点声音。 到了原苏联驻军的大院,也就是现在国党党部所在,这里的哨兵可不是那些伪军了,这也是从关里来的国民党精锐。 所以放哨的哨兵都格外精神,也可能是天儿冷,冻的。 石头这次在腰里别了一把劈柴的小斧子,大冬天的,都穿着棉衣皮衣,用刀很可能会捅不死人,让哨兵发出警报来。 小斧子却很好用,无论是砍还是敲,都能让人无声无息地倒下去。 国民党的哨兵还真是从关里来的,哪见过这么冷的天儿啊,这时候正在身上裹了一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羊皮,哆哆嗦嗦的等着同伴来换岗呢。 当石头潜到他身后的时候,这个哨兵听见了后面有踩雪发出的咯吱声,他猛地一回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把挥向他脑袋的小斧子,这就是他临死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景象。 石头这一斧子本来想砸他后脑勺的,没想到这人一回头,斧子砸到了太阳穴上。 这人头一歪,就倒了下去,石头伸出脚挡了一下,没让他摔出声音来。 石头向后挥了挥手,意思已经拿下了。 而另一边,动手的却是吴鸣,几乎在石头放倒一个哨兵的同时,吴鸣用枪把子砸晕了另一个哨兵。 整个兵营这时已经如一锅刚揭开锅盖的猪肉炖粉条子,香味诱人,就等小五子的队伍来吃了。 371熟练的夜袭 这次小五子没让小道士他们围在自己身边,而是把他们都派了出去,让他们也都在战斗中锻炼锻炼。 为了让他们安心,小五子干脆都没进那个党部大院,而是爬上了吴鸣刚才摸掉的岗楼。 这里视野开阔,对院里院外的情况一目了然。 小五子就只留了小哑巴在身边,主要是怕他受伤。 这小子大概在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不会说话但能比画,啊吧啊吧的也能把简单的事表述清楚。 岗楼上有一挺捷克式机关枪,小五子上去就抄了起来,瞄向大院内。 小哑巴很有眼力见,他知道给小五子找弹夹。 尖刀连这回一多半用的冲锋枪,居然用了好几个国家的。 美国的汤姆逊,德国的mp,还有苏联的波波沙。 连发枪在这种短兵相接时尽占优势,尖刀连的人都有经验。 小五子曾经告诉过他们,既然用的连发枪,就不要心疼子弹,在关键时刻,哪怕多打出一发子弹都可能会救你的命。 几扇门几乎被同时踹开,冲锋枪的火光在房间里闪成了片,几乎能当灯泡使唤了。 当开枪的战士们借着火光看见只有几个人在炕上被放倒时,都吃了一惊。 怎么会就这么几个人?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 尖刀连的人有一种一拳打空了的不舒服感。 最后,吴鸣他们在一个房间里终于遇上了抵抗,对方有十来个人,也都用的连发枪,不过他们是刚刚爬出被窝,刚刚端起枪,很快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冲锋枪给扫倒了,而吴鸣的部下也有几个受伤的。 吴鸣眼尖,一眼看见炕洞子里的火灭了,而且堵炕洞子的砖也没有在它原来的位置上。 吴鸣大吼一声:“出来,再不出来就扔手雷了!” 炕底下有人急忙道:“别扔别扔,我投降,我投降。” 在好几支枪的瞄准下,从炕洞子里爬出了一个满身满脸都是黑灰的人,这人还挺胖,差一点就卡在炕洞子口出不来了。 这个胖子爬出来后,蹲在了地上高举了双手,连说:“别开枪别开枪,都是中国人,有话好说。” 吴鸣问道:“你是什么人?报出你的番号,军衔。” 那人一听这问法,整了整衣领,打了个立正,虽然满身是炕洞子灰,但还是有点军人的样子的。 “国民革命军,东北先遣军,少将师长,刘化一。” 吴鸣被他的军衔给惊到了,万万没想到从炕洞子里逮了条大鱼,这家伙可能就是目前国民党派过来的最大官了吧? 小五子还打算在交战激烈时用他居高临下的优势火力支援一下尖刀连的战友们呢,没想到,队伍呼啦一下就进去了,就听见一阵哒哒哒的枪响,再就没了动静,这是什么情况? 小五子从岗楼上下来,小哑巴给他扛着机关枪。 这时,从屋里没找着人的大部分人已经出来了,王猛来报告说院里没几个人,就只有党部有几个警卫,再就是一些炊事员和一些文职人员,就只抓了几个文职人员。 一问才知道,是老尚他们的大部队往城边这一靠,把刚刚成立的国民党党部的官员们吓坏了,立马将重兵都派去城北防御着共党军队了。 他们对新投降的伪军也不太信任,这帮人今天能背叛共党,明天就能背叛国党,所以在关键时刻是不能指望他们的。 小五子也看见了吴鸣逮的那条大鱼,小五子也不禁有些好笑,他的队伍还是头一次抓个活的将军呢。 小五子迅速调整了战斗部署,留下陈十二的一个班,守住这个大院,看住那个少将,没准还能用上那个大官呢。 其他人,小五子带领着向城北而去,还没走几步呢就听见了隆隆的炮声,老杨老尚他们已经开打了。 国民党这边也有炮,就是没有城外的多,现在互相打炮呢,还没到短兵相接的时候。 这县城没有城墙,大冬天的也没法挖战壕,就只能把装粮食的麻袋叠起来充当掩体,再就是依靠一些民房了。 这边的老百姓早让这帮当兵的给撵出去了,要不然无辜的百姓就会惨遭炮火轰击。 小五子的队伍摸到了离对方不远的距离上,却再不走了,而是叫队伍散开,等待攻击命令。 真不能往前去了,再往前去就会被自家的炮火给轰了。 小五子观察了好半天,才发现国民党的炮也是小鬼子的九二步兵炮,而且数量不多,不超过五门炮。 这应该也是他们接受的鬼子的武器,他们的大型武器一时半会带不过来,只能用这些武器了。 王猛是玩炮的专家,一看对方打炮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就向小五子请示,要去端掉它。 小五子怕他们人数少,有个什么闪失,就命令大眼,石头他们一起去,争取一击致命,打掉他们左边的炮兵。让吴鸣孙传志他们去右边,打掉右侧的炮兵。敌人没了炮就是被掰了钳子的螃蟹,只能任人宰割。 国民党的几门炮没有放在一起,而是,两门炮在左,三门炮在右,一看这阵型就知道是在打防御战。 双方的大炮还在轰轰的炸响着,城里的部队有些害怕了。 不是说土八路的队伍都穷的叮当响吗?这怎么炮弹像不要钱似的打个没完没了呢?而且还有大口径炮,那炮弹落下来一炸一大片,爆炸声震得人耳朵都失聪了。 王猛他们先是摸到了左面的炮兵阵地,三门大炮还在向外轰击着,周围护卫的队伍人还真不少,得有五六十人。 王猛他们三个班也才三十人,但他们有这个自信,敢用三十人消灭对方比自己多一倍的敌人。 现在的优势是敌明我暗,敌人还不知道有人从他们身后摸了过来。 王猛叫大眼带人潜到敌人的侧翼,到地方不用露头,就只管将手榴弹全扔过去就是了。 而他则带着他和石头的队伍做好了攻击准备。 吴鸣和孙传志也到了另一个炮兵阵地了,这边人少,炮兵护卫队就只有十多个人的样子。 吴鸣带队都靠到了冲锋枪的射程之内了,敌人还是没有发现。 这可是天赐良机,再不打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条件。 吴鸣一挥手,战士们手里的手雷手榴弹一起飞了出去,当炮兵的护卫队发现身边噼里啪啦的落下一堆手榴弹时,当时就炸营了。 这帮人竟然把炮兵扔在那儿了,他们则四散逃走。 手雷的标准延时是五至七秒,手雷落地后还有个两三秒的时间,所以这十来个护卫兵都蹽出挺老远了。 然后,他们就被近在咫尺的冲锋枪给突突了,在他们倒地的同时,身后的爆炸声也轰隆隆的响了起来。 372 第一次碰撞 在外围的护卫队都被歼灭时,那些还在放炮的炮兵也停止了炮击,他们知道这是被人袭击了,可是敌方人员是怎么跑到后面来的? 两门炮,操炮的共十个人,刚要逃跑,冲锋枪已经顶到胸口了,再不投降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于是这十个炮兵投降了,吴鸣当机立断,用枪逼着他们调节诸元,调转炮口向国民党的防御阵地轰击。城外的炮倒是打个不停,但打得不准,只是轰炸了个大概位置,而这两门炮却是知道阵地的具体位置的,一炸一个准。 石头全班早已经移动到位了,石头根本就不是磨叽的人,到了地方,一声令下,战士们手中的各种手雷手榴弹嗖嗖嗖地飞了出去,扔出一波后,石头就叫部下全都趴下,因为在手雷还没爆炸这工夫,敌方完全有时间开枪的,露出头来就坏菜了。 果然,这些人甩出手雷,刚刚趴下,头顶的子弹就嗖嗖嗖的飞过,或打在土墙上噗噗的响。几秒钟后,爆炸声成串的响起,敌人一片哀鸿遍野,而王猛就在等这一刻呢,他领着两个班的战士疾冲而上,冲锋枪早已打响,哒哒哒,哒哒哒,的连成了片。 炮兵护卫队刚刚遭遇了一波手榴弹的爆炸,还没等往起爬呢就又遭到了泼水似的冲锋枪子弹的袭击,虽然有一些反应较快的举枪还击了,但是大多数人都被这暴风骤雨般的冲锋枪给打成了筛子。 王猛看他的部下也有人中枪倒地,顿时大怒,一面搂着火,另一只手掏出了手雷,美式手雷。用嘴拔掉保险销,挥手掷了出去。 大眼也急了,他手下也有人中枪,大眼的手扣下扳机就没撒过手,哒哒哒哒哒哒的冲锋枪声响个不停,打空了弹夹,就趴到地上再装一个弹夹。 王猛这边都打疯了,打出了火气,在护炮的队伍已经被消灭后,队员们还在继续射击,把如无头苍蝇一般的炮兵们也给突突了,根本就没考虑捉活的。 石头他们也端枪上来了,在打了一梭子子弹后,才发现敌人已经全都放倒了,剩下的就是个补枪的时间了。 王猛并没有让人打炮,而是带上队伍再往前靠了靠,他是怕敌人发现炮兵阵地被端了,可能会派兵反扑。 都不用现修工事,炮兵阵地本身就是用粮食袋子堆好的掩体,王猛他们只要把枪架上就行,并不用费多大劲。 小五子这时也带着剩下的人到了吴鸣他们夺下的炮兵阵地了,他叫停了炮击,也带队向前做出了防御阵形。 这一点吴鸣就不如王猛,虽然他的枪法更准,身手更好,但有时考虑事情不够全面。 小五子叫停炮击是让外围的老尚他们知道里面得手了,以老尚的精明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进攻机会?他一定会命令部队进攻的。 老尚和老杨正凑在一起研究怎么进攻呢,计划都做好了,部队也都调动到位了,就等一个机会了。 部下来人报告,城里的炮击停止了,老尚一听,立马将手里的铅笔一丟,扬声说:“命令各部队,按计划进攻。” 反扑果然如约而至,敌人看样子已经发现两个炮兵阵地都被人给端了,这得抢回来呀,没了炮还玩啥呀? 王猛手下有专门会放炮的,这步兵炮是直射炮,打对方进攻的部队还是小菜一碟。 反扑的部队刚刚进入视线内,王猛的炮就响了,轰轰轰的把进攻的敌人全给打趴下了,再不敢起身进攻了。 不光是王猛这边,小五子和吴鸣他们也是一样,几发炮弹打出去,对方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鬼主意? 而老尚这边,炮火已经停下来,九红的队伍已经画了一条优美的弧线,从斜侧方侵入了战场,双方已经交上火了。 一上来就是大打出手,九红的机关枪很多,人家国民党军队的机关枪也不少,一时间离老远就看双方的曳光弹如烟花一般闪烁着红光,将两方的阵地连成了一体。 草上飞则从另一个斜侧面攻了上去。他的兵也有个优点,就是炮多,只不过都是迫击炮和掷弹筒,他的队伍比别的队伍更加密集。 这种情况,正合适,大炮停了,小炮的威力就凸显出来。 咚咚咚,嗖嗖嗖,他的迫击炮掷弹筒不要钱似的玩命招呼,这让对方的军队一时间没了声息,大概没被炸着的也是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了。 然后瞎子的队伍就从这个方向突了进去,一路上机关枪手榴弹开路,遇到抵抗的就是一梭子子弹,虽然自己这方也不断有人倒下,但一看大概情况就知道,对方挺不住了。 九红这时也已经突进去了,她是凭着她的机关枪的数量硬打进去的,当然这一路也不断有兄弟倒了下去。 小五子这边,他就猜到了敌人挡不住老尚的进攻可能会往后退的,他让那十来个被俘的炮兵做好准备,发现敌方露头一定要开炮,千万不能让他们退过来。 国民党的部队来的时候差不多只有一个营三四百人的规模。 他们诱降了县城里的原伪军,重新整合了一下,现在守城的部队也差不多是一个团的样子,也就是说双方的兵力是相差无几的。 不过,这帮伪军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一打起仗来,也不听军令,闭着眼睛就放枪,看对方火力太猛,弯腰低头就要往回跑。 国军团长营长的亲手枪毙了几个逃跑的这才镇住了他们,但指望着他们打退敌方,那简直是在做梦。 前方共军的进攻太猛了,国军团长知道守不住了,撤吧,撤到县城里跟他们打巷战吧? 撤退的命令一下,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的兵呼啦一下子就没了一大半,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那他们也得硬着头皮留人断后啊,要不然可就变成大溃败了。 当国军团长发现留下的都是他从关里带出来的老底子时,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败了,这是出关后的第一仗,怎么就打成这样了呢? 先一步后撤的都是原来的伪军,这个时候也根本不听命令了,逃命要紧,谁再敢拦着他们,他们就跟谁玩命。 呼呼啦啦的队伍一直跑进了王猛和小五子的炮火范围。 小五子一声令下,大炮再一次轰鸣起来,这回离得近,一炸一大片,等伪军们冲出炮火范围时,又遭到一波连发枪的扫射,剩下的人全都趴到地上再也不敢起来了。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这辈子最动听的语言:“交枪不杀!” 那还犹豫啥?不打了,活着要紧啊!于是,这些人纷纷放下了枪,高举双手站了起来。 砰砰砰,又有照明弹升空,一队队排成行的伪军高举着双手向前走来,小五子端着枪,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373 看走眼 大金牙也来了,但他的兵并没有上战场,老尚把他们留下来做机动部队。 大金牙有点小意见,领导明显是不太信任他吗?不过他没敢跟领导提,这事只能过后跟小五子叨咕两句。 这会大金牙带着队伍保护着老杨和老尚也到了战场。 国民党的部队还剩不到一百人了,不过这明显是受过训练的精兵,都被围住了还在负隅顽抗。 草上飞把手里的迫击炮掷弹筒集中到了一起,马上就要给他们来个一窝端,却被老尚给叫住了。 老尚命令战士们向包围圈内喊话,告诉他们缴枪不杀,于是枪声稀了下来,缴枪不杀的喊声响彻云霄。 国军团长知道大势已去了,也就叫停了部下的还击。 他站出来大声说:“兄弟们,放下枪吧,牺牲的人太多了,留下你们的生命吧? 打败了仗不怪你们,是我这个指挥官不合格,我去给你们讨一条活路。” 然后这个国军团长不顾手下两个营长的阻拦,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防御阵地。 “我是国民革命军,东北先遣军的上校团长,请贵军说了算的人出来说两句话。” 他这一嗓子,还真把人叫出来了,老杨一把没拽住老尚,他就这么挺身而出,去与那个团长会面去了。 国军团长看见老尚第一眼他就知道找对人了,老尚的一身杀伐之气跟他是一样的,这是个强大的对手。 他也没废话,朝老尚一笑说:“你赢了,我技不如人,我认输。能不能饶过我的兄弟们,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忍饥受冻的,还把小命交代在这儿了,我愧对他们啊! 你答应不杀他们,我立马让他们缴枪投降。” 老尚也是个血性汉子,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也同时注意到了这个团长说的是饶过他的兄弟们,也就是不用饶他。 国军团长回头喊道:“兄弟们,听我命令,放下武器,举手出来吧。” 他的部下还真听命令,尽管心里不愿意,但还是都放下了武器,举手出来了。 国军团长看兄弟们都出来了,又对老尚笑了笑,说了句谢了。 然后他就掏出一把已经上了膛的马牌撸子,顶在自己下巴底下扣动了扳机。 “砰!”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子弹从他头顶穿了出去,带出一蓬血雾。 国军仅剩的两个营长纷纷扑了过来一个喊着大哥,一个喊着团座。 可是已经无力回天了,人已经再没了声息。 老尚依稀猜出了他可能会自杀,但还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干脆,真是条汉子。 老尚走到他身边,看着这个硬气的对手,默默的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谁知道那两个营长中的一个,伸手捡起了团长的手枪,就在护卫老尚的战士纷纷端起枪站在老尚身前时。 那个营长用枪顶在自己太阳穴上开了枪。 又是“砰”的一声,营长也死了。 老尚拨开护卫着他的战士,对那个仅剩的营长说:“你就别跟他们去了,你要是没了,这些兵就得崩溃,他们要是逃走,下场就是个死。你活着,他们还有个主心骨,听明白了吗?” 国军营长满脸都是泪水,点了点头,伸手把团长和他兄弟的遗体整理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 这边小五子的兵已经在打扫战场,看押俘虏了。但他手底下人手太少,只能照顾到战场这一块。 城里实际上还有至少三支队伍呢,这都是共党县委进城后收降的伪军部队。这个时候国党来人又是给钱又是封官的,全成了叛徒。 他们不傻,夜里这边一开打,那些人就跑了,全都带着队伍拿着武器进山了。他们知道自己的战斗力,留在这儿两面受气,还不如拉队伍进山呢。 等老杨老尚他们进了城,本来还以为还会有一场仗要打呢,万万没想到,城里的队伍全跑了,没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这地方。 县委的干部们也都回来了,再次夺回了县城,众人都像做梦一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小五子把那个大官交给了老杨,怎么处理就是上级的事了,小五子不想管这事。 …… 红石砬子镇,原日本株式会社大院。 屋子里的人都抽烟,大多数是旱烟袋,所以整个房间里冒烟咕咚的,像着火了一样。 屋里人不多,只有六个人,此时都坐在一张长条桌前开会。 姜宏才将烟袋锅往鞋底上磕了磕,把烟灰抖了出去。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对手下人说:“国民政府那边来人了,派了个专员来,人家是中华民国名正言顺的政府。 给了我一个上校团长的衔,虽然跟原来没多大区别,但这回可是正牌的国军了。 兄弟们有没有啥想法,说一说,都不是外人,说错了大哥也不会怪你。” 手下一个兄弟说:“大哥,共党那边你可是答应那个刘振武了,而且离这不远还有一支他的军队呢,怎么办?” 姜宏才看了看大伙,又开口道:“我就是想问问兄弟们,跟不跟我一起弃暗投明?如果兄弟们都答应的话,那边好办,灭了他们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这屋里都是他的老兄弟,当然都听他的了,于是,在一众人的密谋下,一个偷袭计划新鲜出炉。 大头鱼还不知道,他的骑兵队已经成了人家的进攻目标了呢。 县城的一切都在恢复中,老尚和小五子正在忙着整编部队。好像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干这件事,队伍总是在打乱重新分配。 那个国军营长姓乔,老尚直接就给了他一个营长的位置,不过那些国军却是打散了分到了各个单位里。 小五子把老尖刀连的人又都派了回去,不过也趁着这打乱重建的好机会,又精选了一些人,尖刀连的架子又搭了起来。 连长王猛,副连长吴鸣,这次是石头大眼他们原尖刀连的骨干们,在全部队精选出来的人。 当然也有九红草上飞瞎子他们推荐上来的,一共九十多人,不到一百的样子。 没有时间训练了,小五子直接让他们以班为单位,撒出去侦察那几支叛逃的队伍。 小五子跟老尚研究过了,打算在过年之前打掉一支到两支叛军。 目前只知道有一股往北去了额穆附近,一股向南奔了大蒲柴河,还有一股不知所踪。 不抓住这帮家伙,指不定哪天就会反扑回来,不能留这个隐患。 374 进山剿匪 老尚又和小五子分兵了,但这次他把九红的一个营留在了县城里。 县委这些领导这阵子也没闲着,发动群众,在各乡镇招了好些年轻人先成立了一个民兵大队,虽然都是农民,但好在身家清白,接受半年的训练就是一帮好兵。 老尚领草上飞和刘瞎子去了额穆,因为已经侦察到有一股叛军往北奔了张广才岭,他得去收拾了这帮反复无常的家伙。 小五子也带了两个营,不过这两个营都不满编,一个是大金牙的营,只有两个连。一个是刚刚降过来的乔奉山,他手里的队伍也不满,也差不多两个连左右。 合着小五子带了了两个营也才四百多人,也就跟人家一个满编营差不多。 不过小五子手上还有尖刀连,虽然他们都被撒出去侦察了,但此时正在陆陆续续的归队。 还差几组人没回来,小五子决定不等了,先带上这些人走,剩下的人回来后就让他们跟九红守家吧。 小五子的目标是向南,因为侦察兵回来报告,有一股叛军前些天在大蒲柴河附近出没过,那就拿他们先练练兵。 至于还有一股不知所踪的,他也跑不出多远去,很有可能是往西去了,不是桦甸就是蛟河境内。 这几天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一大早队伍出发,战士们还都戴着狗皮帽子呢,身上也都穿着厚棉衣或是毛皮的衣物。 可这时候,人人都一样,从口鼻中呼出的热气,迅速就结成了霜,挂在人们的眉毛上,睫毛上,帽子上,弄得所有人都像是七老八十的老神仙一样须发皆白。 天气很晴朗,山上的雪白得耀眼,小五子命令所有人,尽量用薄布把眼睛蒙上,这是防止得了雪盲,他的队伍还好有一多半东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一部分从关里来的是真不知道,只能看别人怎么做他们就跟着做。 在山区,尤其是大雪封山的山区,什么车也不如马爬犁,因为带轮子的车在雪地里根本走不动道。所以,小五子的队伍带了很多马爬犁,他们将重武器和一些不好拿的弹药粮食等东西都放到了马爬犁上。 这幸亏是打下了一个县城,马匹并不缺。 小五子并没着急赶路,目前他只是有个大概的方向,到地方还得看侦察兵们的,等他们找到叛军的驻地才能全速前进。 进山的第三天,队伍驻扎在一个山里的小屯子里,屯子不大,也就二十来户的样子。 日本鬼子投降后,老百姓终于敢离开集团部落了,这才半年时间,山里好多地方都恢复了有村有屯的旧模样了。 小五子他们是追着痕迹来的,这遍山的大雪给他们追踪带来了极大便利,另外好几百人的队伍,想在山上掩盖行军的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最近没有下雪。 到了屯子里,屯里的百姓都吓坏了,以为胡子又回来了呢。 前几天,一伙胡子在这个屯子住了一宿,虽然看他们穷,没稀的抢他们,但人吃马嚼的还是把这屯子祸祸够呛。 小五子这回反复重申了部队纪律,借住这里,一定要给钱,不得吃老百姓的粮食,因为他们带了粮食来的。 他们这四五百人,又是打地铺又是睡牲口棚的,总算是安排开了,就这还有一部分人需要掏雪窝子呢。 小五子夜里就访听了屯里的几户人家,问他们那伙土匪什么时候来的,待了几天,往哪个方向去了? 屯子里有个看似屯长的老人家,一听小五子是政府的军队,而且看这伙人也确实不抢他们东西,这才放下了戒心,跟小五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起苦来。 “两天前,来了一帮王八犊子,横是有二百来人,把屯儿里的小鸡都给抓去了,把后院老赵家的牛都给宰了。俺们平头老百姓谁敢吱声啊?那帮犊子玩意都端着大枪呢,上边的刺刀都贼亮贼亮的。一个不满意就给你捅了,哎!谁叫人家有枪呢?” 小五子笑着安慰了老头几句,告诉他:“大爷,你不用怕,我们这次来就是专门抓他们的,抓住他们,我让他吃多少都得给您吐出来。 您好好想想,他们是奔哪儿去的,我们也能早点堵住他们。” 老爷子说:“那帮犊子就在这儿住了一宿,第二天往岭上去了,这大雪天他们走不远,摩天岭下边有个楞场,比俺们这屯子大,以前日本人占下了那里,还盖了不少大房子,我估摸着他们可能会在那旮瘩过年。” 第二天,小五子的队伍在屯子里吃过早饭走的,临走时把他们借宿的人家柴火也给劈了,水也给挑了,弄乱的当院都给收拾得利利索索的。 老百姓都出来送他们,纯朴的百姓们从来没遇见过这么仁义的军队,队伍都走出老远了,百姓们还在那里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他们。 乔奉山忽然对小五子说:“团座,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打败我们了,这样的队伍,在哪儿都能站得住脚,在哪儿都是人心所向,我上过几天学,学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 小五子笑了,拍了拍他肩膀说:“从今往后,你也是这队伍中的一员了,我们本来就是来自百姓,我们要是祸害老百姓,那跟日本鬼子和汉奸土匪有什么区别? 咱们当兵不就是图个百姓能不受欺辱吗?” 吴鸣带的侦察队伍回来了,果然如那个老人家所说,一伙土匪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大屯子驻扎了,看样子是打算在这儿过年了。 对方人数不详,不过看行军痕迹,应该不超过三百人。 小五子这次让吴鸣带半个尖刀连马上再回去,先占据有利地形,他带大部队随后就到。 小五子的兵力,武器装备都优于对方,所以这场仗,小五子很有信心,但他在琢磨能不能少牺牲一些人,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对方。 小五子赶到地方时是下午,天儿好像不那么冷了,但有点阴天,应该是又要下雪。 小五子正在分配任务,吴鸣的部下前来报告,屯子里的叛军好像发现有大兵压境,他们居然跑了。 大概两百多人,分成了两股,从两个方向往大山深处去了,吴鸣正在带队远远地跟着他们,跟踪的队伍也分成了两队。 小五子没想到这帮家伙这么鬼,望风就逃,毫不犹豫。 小五子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一挥手,“追!他们跑不远。” 375大雪之夜 大头鱼这一阵子过得不太舒服,天天牙疼,后槽牙里面好像要长牙了,疼得他睡不着觉。也不知道谁给他出馊主意,让他嘴里含一口白酒,说这样能杀毒。 可是大头鱼根本含不住,白酒到他嘴里,必须得咽下去,弄得他一天喝进好几斤酒去,整天都五迷三道的。 大虎过来看他这样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安慰安慰他,跟他说一些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兴许能缓解一下牙疼。 大虎说:“今天不知道从哪来了个政府大员,上咱这旮瘩耀武扬威的,说要招安咱们,我说我们就是政府的军队,我怎么不知道上面派人下来呢? 他说他是重庆蒋总统派来的专员,专门来收编各地的地方武装的。 我一听,当着就把他扣下了,这家伙不知道咱们是八路军,我也没告诉他,我寻思问问你,能不能利用这一点搞他们一下,骗点武器弹药也行啊!” 大头鱼说:“我牙疼,你先安抚住那家伙,这事得告诉五子当家的,可不敢擅自做主。 唉?你说镇里那边是不是也有人去了?怎么也不跟咱们通个气呢?” 然后两人突然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了相同的想法,要坏,那帮家伙要反水。 本来,大虎还想弄个假招安,骗那个专员点钱财和武器装备呢,看这样子是不行了,他们得防着被偷袭,没时间弄那些闲事了,大虎干脆去把那个国民政府派来的专员给宰了。 大头鱼忍着牙疼把兄弟们都叫了过来,第一件事,让二虎带两个人骑马去敦化县城,把这里的情况向小五子汇报一下,他们也只是从种种迹象判断姜宏才要反水,但真实情况还说不准,非得对方真正打过来才做数。 第二件事,做好防御工作,大头鱼手里可都是九红精选出来的骑兵,原来有四十多人,后来胡六子他们又来了三十多,加一起七八十了。 不过大头鱼就不是那被动挨打的人,他自己带了一半人守在了这个日本屯,木围栏和岗楼都是现成的,胡六子又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把木围栏全泼上水,这三九天,泼上去就上冻了,给木制的围栏浇了一层厚厚的冰壳。 大虎则领另一半人骑马出了屯子,直接上了后山,不知道藏在哪了。 天快黑了,阴了整整一天,终于开始落雪了,看样子,这场雪也小不了。 小五子也分兵了,他让大金牙带他的一个营去跟吴鸣追那伙往南去的,而小五子则跟乔奉山去抓那一股上了山的。 两方的队伍实际上大多数都是山里人,对这冬日的大山很是熟悉,剩下的就在比拼谁的体力,耐力更好,还有就是比拼必胜的信心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鹅毛般的大雪满天飞舞,让小五子他们的追踪困难重重。 打着火把都看不出三五米去,小五子他们往前走实际上全凭敌方的脚印在跟着走,这要是跟得不紧,明天再来,这帮人就彻底逃出生天了。 因为这么大的雪,用不上一会就会掩盖住所有痕迹。 小五子他们追着追着,就感觉不对劲儿了,怎么好像兜了个大圈子又往回走了? 小五子身上是有指南针的,他对这附近山脉的走向都有个大概的了解,如果是他带路,肯定能在这大雪之夜走出去的。 可是他是在追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实际上是他追的那帮人走麻达山了。 这帮家伙发现有大军来打他们,慌不择路地一头钻进了大山里,可是他们也没想到这黑了天还会下大雪呀? 越走越累,越走越蒙,越走越害怕。 最后,这些个匪军干脆不走了,因为再走就得困死在这大山里,明天全得冻死。 保安队长姓吴,他知道,自己带队先降八路又降国军,最后国军又败了,他却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再投降就是个死。 所以这老小子看手下人耍赖了,都不想走了,他一咬牙把枪掏出来了,借着火把的光亮,顶在坐在雪地里的兄弟脑门上了。 “起来,今天怎么也不能回头了,你们不起来可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义,再不起来开枪了!” 旁边坐下的人被他吓住了,又稀稀拉拉的站了起来,可那个被他顶着的人,可能是跟他挺熟的,张嘴想争辩几句。 “砰!”枪声响了,那人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就仰头栽倒在雪地里。 吴队长疯了,大吼一声:“都起来,继续走。翻过这座山,我们就逃出去了,到时候我让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再不走就都得死在这儿。” 话音未落,又是“砰”的一声,吴队长不知道被哪里飞来的子弹一枪打在了胸膛上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胸口的枪眼在往外渗出血来,然后,也同样仰头栽了下去。 这时一个人站到了火把照的光亮里,手里还端着一把三八大盖。 这人扬声说:“兄弟们,当初吴队长降了国军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这样反复无常的将来到哪儿都站不住脚,谁知道他一意孤行,不听劝。 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咱们兄弟们还都得跟着吃瓜落。 今天,人是我杀的,我不想再跟这种人混了,有要给他报仇的,兄弟我就站这接着了。 没人吱声,我可就当这事过去了啊! 大家要是信我的,咱们就回头,怎么也找条活路,不能就这么冻死在山里呀?” 终于有人说话了,是个小队长,他说:“老费,现在大家都想活着出去,都听你的了,谁不听就让他自己走。” 这招可真损,没人敢持反对意见了,纷纷都说听老费的,往回走。 实际上,小五子这时早已经追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了,看见前面的火光后,小五子命令大家把火把灭掉,打算一举干掉他们一些人。 可万万没想到,他费劲巴力的布下的埋伏圈根本没用上。 里边的人竟然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这时候在一起大喊:“八路兄弟,你们快来,我们投降了,吴队长被杀掉了,我们反正了!” 小五子收紧了包围圈,点燃了火把,后来发现这些人不是在玩阴谋,而是真投降了的时候,小五子有些哭笑不得。 领头的是个原来的队副,都叫他老费,老费把这些天,他们从先降八路后降国民党的这些事一五一十地给小五子讲了一遍,说吴队长是他杀的。 又对小五子说:“您是刘长官吧,我在城里见过您训练队伍,事就是这么个事,我主要是不想让兄弟们跟他一起去死,您要杀要剐,我等着了。” 这小子还挺光棍,小五子笑笑安慰了他几句:“你立功了,我怎么会杀你呢?而且这些兄弟我都不会杀,能及时回头,就是好兄弟,走,咱们下山暖和暖和去。” 376大头鱼的战斗 一样的寒夜,一样的大雪纷飞,姜宏才也终于摸到了原来的日本屯附近了,他也没想到,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雪? 这鬼天气,走个路都费劲,根本看不见人,如何打仗? 姜宏才决定反水实际上是因为他膨胀了,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当伪满洲国治安军团长的实力了。 小五子临走时,是给了他一个连的兵的,但这个连里,只有一半的人马是他原来的老兄弟。 最近这段时间,姜宏才手里掌握着镇里的税收和林场呢。 有钱,又有粮,武器也不缺。他就顺势扩大了一下队伍的规模。 这些新招的兵有他原来失散的老兄弟,听说他又站住脚了,纷纷带人来投的,也有林场矿场上一些吃不上饭的工人。 所以,姜宏才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招了三四百人。 现在他手上少说也有一个营的兵马,粮食充足,武器精良,国府的专员来了,直接就给了个上校团长的委任状,还给了不少钱,这不由得他不膨胀。 以他的精明,早就将小五子留下那一连人马当中的异己分子给剔了出来,以安排新任务为名,给远远的派了出去,比方说去看林场,去看矿场。 还有一些不太听话的,被他下黑手处理掉了,不过做的很隐秘,没人注意到这事罢了。 今夜,他带了两个连的人马,他是知道大头鱼手里有多少人的,加上从他手里投过去的胡六子,一共也就七十多人的样子,自己的兵力是他的三倍,如果不是下大雪,姜宏才绝对有把握拔了这个钉子,可现在,他又有点没谱了,这么黑,又这么大的雪,进攻可能会很吃力。 本打算悄悄摸过来,干掉哨兵,进屯子把里面的人一围,还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可是这大雪,迷迷濛濛的啥也看不见,不打火把都找不到地方,也就失去了偷袭的突然性。 到了地方一看,好家伙,木头围栏上是厚厚的一层冰,地上也是冰,又下着雪,人都靠不到跟前去。 冰围子外面被浇出了个小斜坡,人一上去,噼里啪啦摔倒一大片。 然后这边的动静就被里面放哨的发现了。 “砰,砰,砰!”枪打得还挺准,这边打着火把的人被放倒好几个。没了火把,现场一片漆黑,顿时啥也看不见了。 姜宏才虽然有些后悔,但来都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打吧。 姜宏才是带了迫击炮来的,虽然射程不远,但打进屯子里还是没有问题的。 “咚咚咚!”炮弹出膛,在屯子里轰然炸响,把里面的木制建筑都给炸开花,并燃起火来。 大头鱼他们就没在那几所大房子里,而是就躲在他用冰制的围墙后面。 哨兵早就发现有人过来了,一报告,大头鱼就带着守家的一半人到了围墙后面了,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先用炮火探路的。 就等他们打完炮,开始进攻的时候,给他们来一下狠的。 木头房子燃烧着,照亮了周围很大一片区域,但仍然看不清东西,只因为雪还是大朵大朵的往下落。 姜宏才也看不清他的炮火到底炸着里面的人没有,又放了一阵子炮,他感觉差不多了,一挥手,有人吹响了军哨。 队伍开始进攻,先是用手雷开路,把那个冻成冰的小斜坡给炸平。然后又扔出一波手雷,炸开了那冻着冰的木围栏。士兵们从十几米宽的大口子攻了进去,也看不见人,只能端枪盲射,一时间,乒乒乓乓的枪声大作。 就在他们满以为这屯子唾手可得的时候,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飞出了一波手雷,噼里啪啦落在了他们脚下。 这些进攻的人明知道这是什么,可再想要做出卧倒的动作已经来不及了,手雷就在他们人堆里爆开。 “轰轰轰轰!”进攻的队伍顿时死伤惨重,已经进入围栏的人倒下一半以上。 再然后就是从两个斜侧方向扫过来的机关枪子弹。 交叉火力的杀伤力最大,后面的人虽然也有端枪还击的,但进入围栏里面的人,还是被这如死神镰刀一般的弹雨给全部扫倒。 姜宏才赶紧调了两挺机关枪到豁口处与里面的人对射,然后就集中炮火打那两挺机枪。 可是当炮弹打进去,轰隆隆的爆炸声过后,里面的机关枪却没了动静。 外面的人再次大量集结,又攻进木围栏的豁口时,哒哒哒哒哒哒的机关枪再次吼叫起来,姜宏才的兵再次被放倒一片。 雪夜中,听到有很多匹马正杂踏而来,马蹄踏在雪地上也有沉闷的声音传来。 姜宏才的队伍也根本看不见人从哪里来,只能凭着感觉往大致的声音来处射击,砰砰砰的先说壮壮胆儿。 在火把的微弱火线照耀下,雪夜中突然出现了一匹匹奔马,马上的骑士都伏在马上,手里的马刀寒光闪闪。 实际上,骑兵打步兵,大部分是依靠马匹的冲撞,马刀只是起个辅助作用,用刀杀的人可能没有马蹄踩死的人多呢。 轰隆隆的马队一冲而过,又冲散了一队士兵的阵型。 姜宏才是很会打仗的人,他知道对方也就这点能耐,人又不多,他要是狠下心来豁出去牺牲一部分人,还是能拿下这里的。 但他有点犹豫了,他带的人也不算多,用一半人换这个小破屯子,还真不合适。 姜宏才一咬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让炮火再打一波,其他人,相互交替掩护着撤退。 不打了,等回去找个好天再来,估计到那时候,这里肯定已经人去楼空了。 大头鱼牙不疼了,因为他挨了一发流弹,正好从他腮帮子打了进去,把他刚刚长出的牙给打掉了。 大头鱼往雪地上吐了一口血,里面有他的牙和一发变了形的子弹头。 他打跑了敌人,但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又损失了十来个人,都是在黑暗中被对方炮火给炸的。 大虎他们也回来了,骑兵也有损失,是在飞马进攻时被对方密集的子弹给蒙上了好几匹马,马一倒,人自然就摔了下去。 虽然雪很厚,但在飞驰的马上摔出去,不摔断脖子已经是命大了。 大头鱼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撤退却毫无办法,因为他的人太少了,这时候追上去就是个送死。 看样子得收拾收拾离开了,这事必须得让当家的回来,灭了这伙反复无常的小人。 小五子这个时候已经下山了,回到了山下的楞场,但大金牙的队伍还没回来呢,看样子应该是与另一伙逃走的人交上火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小五子并不太担心,因为大金牙的兵力比对方多一倍,而且是武器精良,打胜仗,只是个时间问题。 377营长大金牙 大金牙手下只有两个连,一个连长是他的老兄弟大鼻涕,一个连长是他在排长中选出来的,是小五子原尖刀连的班长,叫鲁宁的。 相互磨合了一阵子,大金牙发现他捡着宝了,这个鲁宁是个大才,当连长都委屈他了。 这个人啥都懂,又识文断字的,指挥打仗也非常有一套。 不像他另一个连长大鼻涕,大字不识一个,让他当连长纯粹是因为这家伙胆子大,打仗时敢打敢冲,不要命,所以部下都很佩服他。 他们是在将近半夜的时候追上前面那伙人的。对方有差不多一百人左右,这满天大雪的,对方倒是没有迷路,而且还找到了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屯子,一头扎了进去。 屯子不大,大金牙赶到地方后,确定了对方没有跑出去,就在这个小屯里,立马围了这个屯子,他有两个满编连呢,人员够用。 小屯子紧靠着山,南北走向,只有一条主路一面通向山里,一面通向山外。 大金牙把鲁宁和大鼻涕叫来,跟他们研究研究这仗怎么打。 实际上主要是想问问鲁宁,因为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很有些鬼主意。 鲁宁也当仁不让,他说:“你让王连长带兵堵住这边,堵严实了,里面的人往这边跑就用机关枪招呼,千万别让他们从这边冲出去。 我带队去堵通向山里那条路,我给他们开个口子,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往那边突围的,然后我在山里给他布个口袋阵,这帮家伙基本就跑不了了。” 他口中的王连长就是大鼻涕,鲁宁这人对所有人都很是尊重,一般不会叫人外号。 大金牙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实际上已经乐开了花,这小子太上道了,知道自己需要他的计划,立马就献计出来。 大金牙拍拍鲁宁肩膀说:“鲁兄弟,其实我这个营长该你来干,先打完这仗,过后我给你请功。” 屯子里面有呼救声,那帮土匪肯定是知道自己被围了,打算抓屯子里的百姓当人质。 大金牙在日本鬼子占领时期虽然是土匪,可他就是底层老百姓出身,知道老百姓的疾苦,所以他从不祸害百姓,算是一伙义匪。 而他追的这伙人,以前是满洲国的官兵,以前代表政府,但他们却是一伙喝老百姓血的恶鬼。 现在双方身份正好调了个个,大金牙成了官兵,而对方则成了土匪。 屯子里面的土匪是知道后面有追兵的,如果是平时,他们凭着地形熟悉,人数少行动方便的优势是能甩脱这伙追兵的。 可问题是天黑了,还下了特大的雪,这要是钻进山里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决定不走了,跟对方拼一下子,看看能不能凭着有利地形将对方打退。 大鼻涕哪都好,就是有点虎,他落草为寇就是因为老婆被满洲国的一个保长给霸占了,他一怒之下,动手宰了那个保长,虽是救回了老婆但那女人也寻了短见。 大鼻涕对祸害女人的畜牲恨之入骨,这时听到了屯子里有女人的呼救声,他彻底怒了。 大金牙原打算让他这边稍微等一等,等鲁宁那边布好了陷阱,他们这边再一起进攻。 没想到大鼻涕带头直接就冲进了屯子。 雪依然是大片大片的飘落,真的大如鹅毛。 这么大的雪,大白天三五米外就看不见人了,更何况是黑天? 所以大鼻涕真就突进去了,等里面负责防御的人发现有人进来后,双方已经近在咫尺了。 大鼻涕手里的盒子炮“砰砰砰”的响了起来,跟他几乎撞个顶头碰的土匪们纷纷中弹倒地。 不过对方不止几个人,也有人听见了枪声,也纷纷举枪射击,虽然不知道敌人在哪儿,但朝外打枪总是对的。 大鼻涕不知道被从哪飞来的子弹一枪打在肚子上,把他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面跟上来的兄弟们也有中枪的,但他们毕竟人多,不一会,对面就没了动静。 大鼻涕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子弹应该是穿出去了,前后都有伤。 巧的是,陈十二就在他手下,这时也带人跟了上来,一看连长受伤了,马上过来给他包扎。 大鼻涕真有刚,把皮带解下来在陈十二给他包扎的部位一勒,站起来拎枪又往前去了。 大金牙还是有个领导样的,他看前边已经攻进去了,他也就没着急,而是调派人手,将敌人可能往外冲的地方全都堵死。 告诉部下,听见有声就开枪,不要犹豫,自己人是不可能从这儿出来的。 屯子里枪声爆炸声已经连成了片,战士们正一个房子一个院子的跟对方争夺。 大鼻涕带手下的兄弟们往一个小院里扔了七八枚手雷,等爆炸过后,他一脚踹开了院门,手里的盒子炮砰砰砰砰的打了进去,然后紧跟着子弹冲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几个被炸死的人的尸体,他再没看一眼,又是一脚踹开了屋门。 他这次没冲动,踹开门以后,他向旁边躲了一下。 谁想到里面并没有打出子弹来,大鼻涕一个前滚翻就进了屋。 这是一个三间的土坯房,中间是厨房两面各一个卧房。 灶里还烧着火呢,借着灶里的火光,进入里屋。 里屋有一盏油灯,大炕角落里有一个双手举着菜刀的女人。正惊恐的看着外面,浑身颤抖着。 这女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所剩无几了,看来刚才高呼救命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屋地上倒着两个男人,一看穿的衣服就知道一个是老百姓,另一个是土匪,因为他们还穿着伪军的军装呢。 大鼻涕轻声说:“老乡,别怕,我们是民主联军,是来救你们的,这个土匪是你杀的吗?” 因为大鼻涕看出了那个身穿伪军服装的人脑袋被砍成了血葫芦,应该就是这娘们的杰作。 小屯子不大,也就十二三户人家,当大金牙带人一户一户地抢,一家家的占领的时候。 看看差不多有一半了,里面被围着的土匪挺不住了,听说往山里去的路没人堵着,呼啦一下就跑没影了,全都往那条路跑去,也不要这个小屯子了。 大金牙并没着急,而是叫手下人清理整个村子,把老百姓都叫出来,挨家挨户搜查,争取不放过一个敌人。 他这边还真搜出了几个已经换了老百姓衣服打算鱼目混珠的土匪,大金牙也最恨祸害老百姓的人,所以他连该有的审问都没有,一挥手,部下的战士们正好有气无处发泄呢,把这些人全都用刺刀给捅了。 378 鲁宁的伏击 土匪们把这个小屯子祸害够呛,村里好几家都死了人,都是被这些畜牲给杀害的。 他们进村第一件事就是抢吃的,再然后占了百姓的房子作堡垒,打算抵抗一下。 土匪们都跟饿狼一样,见着年轻点的女人就上,可不管是谁家的老婆谁家的闺女。 大鼻涕救下这女人叫娥子,是刚刚成亲的新媳妇。 有一个貌似当官的土匪进来就把她按炕上了,就要扒她衣服。 他男人能看着自己媳妇被人祸害吗,拎了把菜刀就要砍那个土匪头子,可是他前脚刚迈进里屋,后背上就噗噗中了两枪,一头扑倒在屋地上,菜刀则砍在了木制的炕沿上。 娥子眼睁睁地看着她男人被人杀害了,顿时肝肠寸断,一面哭着一面往外爬,也不顾那个土匪正在扒她身上的衣服了。 等她爬到了炕沿边,后边的土匪已经把她棉裤给扒了下来。 娥子伸手就抓来了剁在炕沿上的菜刀,回手一抡,并不锋利的菜刀第一下砍在土匪头子的耳根上,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那个土匪头子也是满脑子都是女人白花花的身子,没想到她还会抡菜刀,这第一刀就被砍了个结实。 当他放开了女人惨叫了一声,打算用手捂住喷血子脖颈子时,女人从炕上站了起来,奋力一挥,又砍下了第二刀,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外屋地实际上是有好几个土匪的,但此时外面已经枪声大作,这些人以为他们的长官已经得手了呢,就出去了,没想到全被外面飞进来的手雷给放倒了。 大金牙没时间管老百姓的事了,正好大鼻涕受伤了,他就将大鼻涕一些人留在了屯子里安抚一下百姓们,他则带上队伍去堵住土匪们的后路,他是怕鲁宁困不住这些人。 鲁宁实际上到了大金牙手下才真正的放开了手脚,他是那种极聪明的人,他甚至看出了小五子极为欣赏他,但因为种种原因不敢让他挑大梁,对他的任命,一直是尖刀连的一个小班长。 这次,小五子是有意把他放出来的,他知道,不能辜负小五子的一片苦心,怎么也得做出点成绩,给小五子长长脸。 所以他对这次战斗极度用心,就当成自己的一次考核了。 敌人终于还是上钩了,他们从屯子里出来,如无头苍蝇个般沿着小路上山,实际上到处都是雪,没法分辨那里是路,但路边有树木和干枯的荒草,凭着这些东西还是能猜个大概的。 从屯子里出来的土匪好像没人领头,仨一帮俩一伙的就逃了出来,他们还知道外面下大雪呢,都打着火把出来的,这可给埋伏的鲁宁他们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砰!”鲁宁手里的步枪响了,他却没打举着火把的人,而是一枪干掉了他旁边的人。 不是他打得不准,而是他在有意的留下照明的人。 他的这一枪就是个信号,口袋阵已经成形了,而对方又是一头钻进来了,这不吃掉它,都对不起这么配合的土匪们。 “嗖嗖嗖嗖!”手雷手榴弹都在雪夜中画出了一条条抛物线落了进去。 雪已经积得很厚了,所以手榴弹落到哪儿,根本没有滚动,落地就直接砸进了雪里。 “轰轰轰轰!”一声声爆炸响起的同时,也给机关枪手们照亮了目标区域。 “哒哒哒,哒哒哒!”好几挺机关枪开始怒吼,交叉的火力让这片区域形成了一张火网。 这是一张死亡之网,任何生物落到网里都无法生还。 土匪们没了领头的,因为他们的首领被菜刀砍死了。 此时枪声爆炸声一响,这些人没有受到爆炸波及的,都第一时间一头扑倒在雪地上。 激烈的枪声爆炸声还在继续响着,可进入埋伏圈的土匪们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敢朝外还击几枪,然后就会被机关枪重点照顾,打得支离破碎的。 包围圈里面的土匪们终于受不了了,声嘶力竭地喊着:“别打了,我们投降了,真心诚意地投降,谁要扒瞎不得好死。” 鲁宁的队伍停止了射击,点燃了火把,隔不远就插在雪地上一个。 战士们高喊:“站起来,举起手来,一个一个的往前走。” 还活着的土匪们都乖乖地高举着手,鱼贯而出。 鲁宁发现他的埋伏圈看着挺厉害,但实际上并没有消灭多少人,在雪地里起不来的连一半都不到。 抓的这些俘虏就得有五十多号人。 当大金牙赶到战场时,鲁宁已经在打扫战场了,一场完美的伏击战已经结束了。 大金牙咧嘴一笑,金黄色的二门牙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看鲁宁指挥打场简直是一种享受,大金牙叫上队伍帮鲁宁将俘虏押回去,他则搂着鲁宁肩膀说:“鲁兄弟,咱们回去我就跟当家的说,提你当营副,往后这支队伍,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全管着。 回去得弄点酒喝,这大雪天的,得去去寒气。” 大雪下了一宿,第二天一早,都推不开门了,雪下了有一尺多厚,没过了膝盖,走路的人分外吃力。 小五子这时已经带队到了大蒲柴河,他和大金牙约好了,如果有战斗,耽误了时间就在这里汇合。 没到晌午呢,大金牙一脸的得意洋洋,带着他得胜的队伍来了,这一仗他就损失了几个人,还是大鼻涕往屯子冲的时候损失的,剩下的除了冻伤的几乎没有伤亡了。 俘虏抓了五六十,缴获就不用说了,大金牙和鲁宁都很得意。 小五子也很满意,这次追逃,几乎是将这一支保安队的人都给捉了回来。去掉死的,能有一百四十多,正好小五需要扩军呢,这不就来人了吗? 至于兵源政治思想问题,这回可有专业干这活的了,老杨和县委的好多人都能胜任这工作,回去把这些人交到他们手里就是了。 小五子他们早饭就没吃,和晌午饭一块吃了。下午收拾利索了刚要启程,二虎和两个兄弟飞马赶到了这里。 二虎他们是骑马跑了一宿又半天,累得大冬天的脑袋上像是蒸笼一样散发着热气,皮帽子的帽沿帽耳朵上都结了白霜。 连马身上都在冒热气,马鼻子嘴周围一样的结了一层霜。 小五子一听姜宏才反水了,心里咯噔一下,当时老尹就跟他说过,这个是个不稳定因素。 自己用他是因为这人有能力,没想到自己真的看走眼了,这家伙等于是将小五子面子摔地上又踩了几脚。 刘副团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379 反偷袭 本来,大金牙应该带大鼻涕回来治伤的,可他听陈十二说王连长没啥大问题,没伤着内脏,上了药剩下养着就行了。 于是就把王大连长留在了那个小屯里,正好那个被救下来的女人不知道怎么报答恩人呢,就让她伺候着吧。 不过大金牙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给人家留些钱是应有之义,他也看出来了,大鼻涕根本就不想走,这是魂儿被人勾走了。 大金牙跟小五子商量,能不能让鲁宁当营副?小五子说:“虽然说营连级干部需要组织任命,但这是战时,一切从简,你有任免权,这事你看着办,报上来我们批准就行了。” 大金牙立马就明白了,呲牙一乐,然后又说:“大鼻涕受伤了,又缺一个连长,你看谁合适?” 小五子直接说:“哥哥,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现在给你派个连长,你手下的兄弟肯定不服,还不如你自己选拔呢。” 小五子知道,大金牙这是想让他派个连长下来,向他表忠心呢。 不过大金牙可跟姜宏才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底层百姓出身,真正的无产阶级。他的忠心不用考验,谁代表老百姓他就忠于谁。 大金牙回头就让陈十二当了连长,代管了大鼻涕的连队。 过了年才二十岁的陈十二少爷竟然成了连级干部,比他的好哥们小道士高了好几级,小道士还是个小班长呢。 抓来的俘虏们小五子并没有带走,而是让王猛带了半个尖刀连把他们押回了敦化县城,小五子可不敢带着他们去打仗,万一在战场上给他来个临阵倒戈,到那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二虎他们是先去了县城,知道了小五子出来剿匪了,这才又赶到这边来的,好算是找到人了,这三个小子也累坏了。 小五子让他们先吃口饭,然后坐马车里睡一觉,说等他们醒了,也就到地方了。 人一多走的就慢,更何况雪虽然不下了,但也是下了一宿的雪,在深山大雪里行军,不可能快得起来。 到了离红石不远的日本屯时,已经是又过了一天了,大头鱼他们打算走,正在收拾坛坛罐罐,啥东西都舍不得扔,这就耽搁了下来。 就在他们犹豫着走不走的时候,小五子带兵到了。 大头鱼本来就丑的脸包得像个粽子,就露两个眼睛,看见小五子就扑上来要抱他,把小五子吓了一跳。 看身形才认出是他鱼叔,小五子问他:“伤哪了?严重吗?” 大头鱼都要哭了,跟小五子说:“当家的,别提了,那个姓姜的王八犊子真不是东西,要不是我们提前有了防备,这地方就叫他给端了。 大侄子,你可得给我们报仇啊,灭了他个杂种操的,听说他现在人不少了,得有三四百人了。” 小五子说:“我知道了,您伤成这样就别说话了,放心,他就是人再多我也能抓住他,回头让您亲手宰了他。” 叫红石砬子的地方有好几个,而地处桦甸县境内的红石砬子却是小五子的家乡,他就是在这一带长大的,所以对这里的山形地貌无比熟悉,所以他对抓着姜宏才很有信心,根本就没着急动手。 松花江这时节早就冻得实心了,江面上窄的地方打个出溜滑就能过去,所以老姜才能过江上东边来偷袭大头鱼他们。 小五子让部下先在大头鱼的日本屯休息一下,然后就派出了吴鸣带着的另一半尖刀连,让他们散开了过江去侦察一下敌情。 姜宏才在大雪之夜没有拿下日本屯里的大头鱼他们,回去后也是心下暗恨不已,他打算等天气好了再打他一次。 他同时也猜到了那伙人肯定得去给小五子报信,小五子要是来的话,大军调动肯定动静不小,他这边应该能有时间做好防御准备。 他没想到小五子能来这么快,这才过了两天,小五子就到地方了。 晚上,吴鸣他们回来了,侦察到了姜宏才驻军的位置和规模,给小五子画了张草图,小五子盯着草图看了半天,一抬头,看手下的骨干们都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合着都在等他下达战斗命令呢。 大金牙,鲁宁,乔奉山,大头鱼以及大虎二虎他们都在盯着地图跃跃欲试。 闻战则喜,这是个好现象,这才是一支无所畏惧的部队。 小五子一看军心可用,就直接给大伙安排了任务。 小五子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后半夜起来行动,争取在天亮的时候赶到姜宏才的驻地。 小五子炮火充足,打他一个营的人马是小菜一碟。 问题是怎么堵住那些逃走的人,小五子把鲁宁和陈十二分开了,让他俩各自带兵堵在松花江上下游,不让敌人顺着上冻的江水逃走。 他则带上乔奉山的一个营,和吴鸣的半个尖刀连,当然还有复仇心切的大头鱼他们,从上游过江,绕到山上,从南边居高临下进攻。 后半夜,正是这一年中最冷的几天,尤其是下过雪以后,小风一刮,如刀子割在身上般疼痛。 队伍摸着黑出发了,这冬天行军最是遭罪,必须得做好一切保暖措施,要不然,关键时刻你连枪拴都拉不开,给你冻得当当硬。 小庞叫庞大勇,现在是尖刀连里的小班长了。只因他原来是猎户,枪打得非常准。 你别看他杀猪没杀明白,但这小子有个绝活儿,所有人都不会。 他打枪不像别人是端到肩上,用眼睛看三点一线,他是将枪端在腰间,全凭感觉瞄准。可问题是他也能做到指哪打哪,非常的准。 这个习惯是他在家打猎时用他爹的单子儿洋炮练出来的。好猎手都非常爱护枪支,所以他的三八大盖的枪机枪拴位置被他用兔子皮给包了起来,到打仗的时候往下一摘,保证枪拴不会冻住。 他是尖刀连的人,所以就提前下山了,离镇子不远了,这儿有个单独的房子,里面还有微微的灯光透出来。 小庞带了几个人摸了过去,这应该是一个哨位,只不过这么冷的天儿,没人会在后半夜站在外面放哨,太特么遭罪了。 到了跟前,小庞趴到门边听了听,里面好像只有一个人,没有睡觉,好像在哼着小调。 门没闩,小庞推门就进去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顺手就把在身后背着的枪顺了过来,就要开枪。 这人反应已经很快了,枪始终都在背上背着,只因为他是哨兵。 不过他还是没有小庞快,小庞的枪在对方刚刚把枪顺过来时就响了,枪还是端在腰间打响的,一枪正中对方脑门。 枪声在屋子里很响,“砰”的一声,对方仰头倒了下去。 380 红石砬子 枪声在屋子里很响,但小庞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在外面听起来就像是有人重重的关了一下门而已。 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盏带玻璃罩的马灯,被调到了最小的火,发着微弱的光。 小庞捡了对方的枪出门,继续向镇里进发,看样子镇子里是没听到枪响的。 吴鸣这边,也捉到了一个哨兵,本来以吴鸣的身手,杀掉他也就是一刀的事,可这个哨兵竟看到了吴鸣,吴鸣已经搂住他脖子了,那个哨兵却说话了,“别动手,我投降,我认识你,你是断魂枪。” 吴鸣及时收住了要扎下去的刀子,跟他说:“你是我们的人?” 那个哨兵小声说:“我不是,但我们班长是,他被调走了。” 吴鸣放下了刀,告诉他:“别出声,放下枪,我不杀你,但得绑上你,你能理解吧?” 哨兵很听话,就乖乖地让他绑上了双臂,堵上了嘴。 姜宏才虽然投靠了国军,而且那个专员还在这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但他从上回没打下日本屯后,就总是觉得心里慌慌的,所以才在这么冷的天也派出去好几个哨位。 刚才那一声沉闷的枪声一响,他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转头问坐在炕梢打盹的卫兵:“什么声音?” 卫兵实际上根本没听见,睁开惺忪的睡眼说:“没听清,是不是关门的动静?” 两人又静静地听了一会,再没了声音,卫兵说:“团长,你睡吧,这儿有我呢。” 姜宏才又闭着眼睛眯了一会,但他却没睡着,他越想越不对劲儿,那声音绝对是枪声,虽然声音小,但他是打过不少仗的人,还是有一定警惕性的。 他爬起来悉悉索索的穿起了衣服,挎上盒子炮,卫兵问他干啥去?他说去查查岗哨。 就在他带着卫兵刚刚出门的时候,晨曦的微光中,从远处画过来一条条弧线,带着微微的红光,然后就落了下来。 “轰轰轰轰!”炮弹落在房顶上,院子里,院外的雪地上,纷纷爆炸开。 隆隆的爆炸声震得人耳膜都穿了,姜宏才的营地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小五子带队早就到了发炮的最佳距离上了,本来尖刀连还想再往前拱一拱,被小五子叫住了,既然到了这么方便的距离上,大可不必作一些无谓的牺牲。 小五子带来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可真不少,在山区,大型火炮不好带,但这些小炮却是绝佳的利器。 小五子每个营都至少有十门迫击炮,这时他把所有的炮火都集中到一起使用了。 “咚咚咚咚!”炮弹继续出膛,对面兵营已经开锅了,反应快的还能提着裤子跑出来,反应慢的就直接被炸塌的房子砸在了下面,直接就地埋了。 姜宏才已经知道坏了,肯定是共党军队打过来了,本来他还想组织人抵抗一下,给他争取点逃跑的时间。 可是他一看这不间断的炮火轰击就知道不行了,根本没法组织有效的抵抗,跑吧。 松花江在这里是拐了个弯的,现在敌人的炮火明显是从山上打下来的,那么最安全的方向就是往北从江上逃走了? 姜宏才的队伍这时候也有很多人冲出了屋子,如无头苍蝇般这一头那一头的乱撞,不过大多数人凭着本能也在逃向没有炮火的江面。 几个卫兵在护着姜宏才往北跑,可没跑几步,他就停下了,看着身后还在不断爆炸的火光冲天的兵营,他作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让卫兵们继续往北走,而他则只带了一个人,小心地绕过炮火连天的营地,反而向南走去。 小五子看对面兵营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了,他也就下令停止了炮击,让部队围了过去,当然还是手榴弹机关枪开路,他可不想再一次犯轻敌的错误。 大头鱼他们都有马,这时已经先一步到达了兵营。 进院一看,炮兵这炮打得真是准,整个兵营的房子没有囫囵个的了,全都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了。 他们除了偶尔捡到几个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浑身是伤的人外,再没遇到任何抵抗。 小五子留下了吴鸣的队伍,一是打扫一下战场,二是找一找有没有漏网之鱼。 而乔奉山的大部队则沿着敌人逃跑的痕迹追了下去。 这个兵营是原来日本人在这管理伐木的株式会社,离镇子实际上还有一段距离呢。 逃出去的匪兵有一部分就逃向了镇里,另一部分就奔了江上。 鲁宁在江上游,本来埋伏在江岸上,等敌人一进入江面就好打多了,因为江面上全是雪,又平平整整的,人跑上去一览无余。 但他一听炮声打了这么长时间,他就知道偷袭成功了,敌人根本跑不出来多少,于是他就带着队伍走上了平整的江面。他要缩小范围,不让敌人走脱一个。 下游的陈十二也在与鲁宁做同样的事,也在渐渐的缩小包围圈。 离老远就看见有人过来了,人倒是不少,一个个都是衣衫不整的,拿着武器的也是拎着的背着的,夹在腋下的什么形状都有,就是没有端起枪防御的。 陈十二叫停了队伍,喊了一嗓子:“准备战斗。” 大金牙就在他身后,全程都没干涉陈十二的指挥,他知道,这小伙子聪明,有学问,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他在有意地培养这小子。 天已经亮了,又四处都是白色的雪,逃跑过来的匪兵再瞎也能看见有部队在江面上向他们这边围拢而来。 匪兵们一看前边有人堵截,丝毫没有犹豫,掉头就跑,后面有刚刚逃过来的人跟他们撞一堆去了。 陈十二又喊了一声“打!”两挺机关枪开火了,因为这距离正合适用机枪。 “哒哒哒,哒哒哒!”子弹如两把大镰刀般扫过撞在一起的人堆里,顿时惨叫哀嚎声传了出来,人堆被打散了,丢下十几具尸体,再次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大头鱼他们都是骑兵,看见有一部分人奔向镇子,他们连忙打马跟上,他是怕这些人进镇子抓老百姓做人质。 终于在多数人没有进入镇子时,兜头拦住了他们,骑兵只一次冲锋,就把溃兵给撞倒了一大堆。 大虎挥着马刀喊:“不想死的都给我跪下,把手举起来!” 于是逃向这边的七八十人就全都跪在雪地上投降了。 只有少数几个逃进了镇子,大头鱼他们没时间管他们,这几个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小五子一看兵营这边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也就带着他的警卫班继续前进走向镇子里。 381 再见恩人 小五子刚刚进入晨曦中的小镇,就有人来报告,说抓到了大鱼,不一会,有个人被胡六子用绳子牵了过来。 这是个瘦小的中年人,大概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样子。 一身笔挺的国军将校呢军装,脚上的皮鞋油黑铮亮,看军衔应该是个上校,大衣和帽子都被扒了下来,双手被反绑着押了过来。 小五子戴着狗皮帽子,身上的军装还是晋察冀的灰绿色呢,但看不出军衔来。 小五子目光炯炯的看了看这个国军军官,“姓名,职位,部队番号?” 那个家伙很是骄傲,一脸瞧不上人的样子,抬头看小五子这么年轻,没把他放在眼里。 “找你们说了算的跟我对话,你小孩不够格。” 胡六子可不管他是多大的官,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向上一撅,那家伙马上叫出了杀猪一般的声音。 胡六子说:“这是我们团长,你个老犊子都这时候了还敢这么猖狂?” 那家伙终于不叫唤了,抬头说:“失敬失敬,敝人是国民革命军东北先遣军的上校参谋长,小姓张,不知阁下是团长,恕罪恕罪。” 原来这家伙就是来策反老姜的国军专员,小五子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让胡六子把他押下去,并嘱咐一定要看好他,万不得已就把他腿打折。 胡六子听到这个命令一愣,然后就笑了,这个腿打折才是团长想说的话,自己一定不能辜负团长的信任。 吴鸣还在收集兵营里有用的东西,这里也有粮食也有枪支弹药,只不过被炸毁了不少,有点可惜了。 小庞来了,他跟吴鸣说:“吴哥,我发现有两串被人用树枝扫过的脚印,往山里去了,会不会是逃跑的当官的?咱们追不追? 吴鸣是知道这小子以前是猎户,跟自己出身相同,所以很是欣赏他。 一听这话,立马点头答应,并让他带上他的全班人马一起去追踪。告诉他有困难就派人回来求援,不要不好意思。 鲁宁和大金牙陈十二汇合了,全部人马从江上的冰面上拉网般兜了上去,匪兵们一个从这个方向跑的都没有。 残存的匪兵也只剩下六七十人了,此时正在往回跑,没想到从兵营方向也来了大部队,将他们困在了江岸上一个斜坡地带。 一开始,匪兵们还有趴在雪地上开枪还击的,可后来,包围圈越来越小。 当对方的炮火再一次轰鸣起来时,匪兵们不得不投降了,再不投降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五子在镇子里,大头鱼他们已经把镇子搜过一遍了,没有发现姜宏才,却把逃进镇子的几个匪军给抓了出来,也算消除了一个隐患。 小五子对这小镇极为熟悉,可是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上次是路过,他就没在这儿停留。这次,他看着熟悉的街道,心里感慨着已经物是人非了。 小五子去了镇子边缘的一所茅草房,这是救过他一命的老康太太的住处,小五子上这儿来过一回。 进屋一看,里面应该是很久都没人住了,也不知道这老两口又去了哪儿? 小五子去找邻居问,邻居说:“老康头秋天时候死了,老太太也不想在这儿住了,本来这房子就是租的,自从老头死后,老太太也糊里糊涂的了,现在在镇里要饭呢,总能看见她,但不知道她这一阵子住在哪儿了?” 小五子一听这话,心里沉甸甸的不得劲,有种想哭的感觉。他叫来小道士的警卫班,让他们在镇上找一个要饭的老太太,姓康的。 部队回来了,将那些俘虏都带回来了,加上大头鱼他们抓的,共有一百五六十号人呢。 这些人,反复无常的,真就不该留,不过小五子对杀中国人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不过他有办法,让这些人互相揭发检举,把跟着姜宏才的铁杆给揪出来。 没用多长时间,在大家的举报下,十几个人被揪了出来,大头鱼知道小五子不可能下令杀俘,他就跟小五子说:“当家的,我让这些人去给我带路,去抓姜宏才,让他们戴罪立功,抓住姜宏才给我的兄弟们报仇。” 小五子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是该杀一些人了,要不然这些人不知道畏惧,把叛来叛去当儿戏。 于是,大头鱼带着他的骑兵队,押着这些人走了,据说是上山抓人去了。 小五子又派出一部分人,去将姜宏才给发配到远处的那些老兵给找回来,那可都是种子啊,是小五子从关里带出来的兄弟啊。 小五子有些自责,是自己看走了眼,信错了人,这才让这些兄弟们吃了这么多苦,他感觉有些对不住他们。 小道士回来了,跟小五子报告说看见那个老太太了,就在一家山货庄的门脸外面佝偻着呢,地上就铺了点稻草,小道士找到她时,她正在用仅剩的几颗牙在啃半拉冻硬了的窝头呢。 小五子匆匆忙忙找了过去,当他再次见到老康婆子时,老太太已经不认人了,有点魔魔怔怔的了。 小五子小心翼翼的蹲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人,小五子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康奶奶,您还认识我吗?我是小五子,是马二的侄子,您还给我治过伤呢?” 老太太看有人蹲在她身边,怕是抢她窝头的,赶紧将那冻得当当硬的干粮藏在了身后。 听小五子跟她说话,定定地看了小五子一会,用那干枯的手指着小五子说:“我认识你,你是胡子,抢了我的猪头肉,你赶紧还我。” 小五子看她真不认人了,在脸上抹了一把,跟她说:“我还,我还,您吃多少我都还给您。” 镇里有大车店,小五子叫人把老太太送大车店里开了个单间,又找人给老太太买了里外三新的衣服鞋袜。给了店老板一笔钱,跟他说:“这是我的恩人,我现在忙,没时间照顾她,你给我伺候几天,等我忙过这一阵,我来接她走。 你好好伺候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开大车店的都是江湖老油子,能没有个眉眼高低吗?一眼就看出了小五子是这支部队的大官,立马高高兴兴地接了这个活儿,跟小五子拍胸脯保证,一定把老太太伺候明明白白的。 小庞追上了山,这回足迹就更清晰了,因为对方不可能扫足迹扫出这么远去。 翻过一道山梁,这两行脚印却分开了,一行向东一行向西去了。 小庞立刻分兵,将他的十个人分成了五个一伙,分别去追这两个人。 他并不担心安全问题,因为他的兵都是在各队伍中挑选出来的精英,要是五个人抓不住一个,都没脸回来跟兄弟们见面。 382 十分意外 这桦甸县周围还是各土匪武装多如牛毛的状态,一点没见有所敛。 即使这周围被姜宏才给收拾一遍了,但根本压不住那些人。 土匪们都是游击战专家,你派兵来剿我,我就走,找个你打不着的地方继续苟着。 等你大部队离开了,这周围的百姓们可就遭了大罪了,每次都被祸害得不轻。 小五子这回可不想再让家乡父老再受匪患之苦了。 这次小五子将大金牙的一个营全留下了,并让他们在这儿训练招兵,争取过完年把这个营人员补充完整。 要说打游击战,共党的部队才是真正的专家,小五子有的是方法对付他们,让大金牙鲁宁陈十二他们将队伍以排为单位,在这周围散开,以游击对付游击,先侦察到他们的活动位置,然后小分队可以随时汇集成大部队,以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姜宏才找了个倒木把上面的雪用脚踢了踢,然后一屁股坐上去,大口喘着粗气,这山上的雪太厚了,已经没过大腿根了。 这么大的雪在山里跋涉可太消耗体力了,逃到这里,已经累得腿都抬不起来了。 他知道,将足迹用树枝扫平这一招瞒不了太久的,自己就是想趁对方没注意到的时候尽量抢一点时间,他为了能分散敌人兵力,连他最信任的卫兵都被他撵走了,走的方向跟他逃走的方向正相反。 他猜到了后边肯定有人追来,他身上挎着盒子炮呢,再累也不敢撒手,这可是他保命的最后底线了。 如果对方追来的人不多,他还可以干掉两个,吓住其他人。 就在他喘匀呼了气儿,打算再起身赶路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有清脆的干树枝折断的声音,虽然只有一声,但这足以证明是有什么东西在那边。 姜宏才立马举枪瞄向那里,他还真不怕是人,就怕是虎豹黑瞎子等大牲口。 “谁?出来,不出来开枪了。” 他的口气很凶,想他堂堂的大团长落到孤家寡人一个,弄不好就得冻饿而死在这大山里,谁处在这个时候都不会有好脾气的。 从一棵大树后磨磨蹭蹭的出来一个棉袄都破得四处露棉花的女人,头上没有帽子却扎了条已经看不出本色的毛巾。 姜宏才手里的枪指着她问:“干什么的?”那女人手里抱着一小捆干柴火,没说话,只是抱起来给他示意了一下,意思是捡柴火的。 这女人应该岁数不大,但满脸黑灰,根本看不出年纪,看行动的敏捷程度,不会是老年人。 姜宏才已经猜出这娘们十有八九是日本人了,正好他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这女人躲在山里,肯定有东西吃。 两个人在林中转了几个弯就找到了那女人的容身之所。 这是一个用倒木和干树枝搭起来的窝棚,上面盖着厚厚的雪,里面铺着厚厚的树叶干草。 窝棚门口有一小堆将要灭了的火堆。 姜宏才的枪自始至终都没放下过,一直在瞄着这女人,她敢有什么异动,肯定会第一时间吃枪子儿。 到了跟前,姜宏才发现窝棚里还有人,他立即把枪转过去对准了窝棚里面。 窝棚里有一个小男孩,十来岁的样子,黑瘦黑瘦的,看样子是没有棉衣,将一条棉被披在身上还颤抖着。 但这孩子的眼睛却在死死盯着姜宏才的枪,眼中发出饿狼一样的光。 孩子手中赫然有一柄日本短刀,在双手持着刀尖朝外。 姜宏才厉声道:“把刀放下,不放下我打死你。” 那女人急忙跑到窝棚口挡住了那个小男孩,一激动叽哩哇啦的日本话就都出来了。 姜宏才原来是伪军团长,是能听懂一些日本话的,那女人无非在说,不要伤害孩子,你要什么都给你。 姜宏才一屁股坐在了火堆旁,左手往里续了续没烧完的柴火,右手把枪收了起来,对那女人说:“给我弄点吃的。” 他说的是中国话,那女人却听懂了,冲他弯腰鞠躬,然后小跑着去不远处的雪堆里扒开雪在找着什么。 姜宏才看她们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还真没拿她们当回事,不行一会就都宰了,以免暴露行踪。 就在那女人还在费力地找着食物的时候,异变突起。 那个小孩双手持刀无声无息地扑了出来,要不是姜宏才用余光一直在注意着他,真可能会着了他的道儿。 姜宏才一把叼住了男孩瘦骨嶙峋的手腕,用力一撅,那把短刀就易手了。 那边的女人看见了这边的情况手里拿着个冻硬了的野鸡飞快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在激动地说着什么。 小男孩扑上来要咬姜宏才的手,姜宏才左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就当着女人的面,一刀捅进了孩子的胸膛。 鲜血沿着刀锋喷了出来,男孩的手脚无力地耷拉下去,姜宏才拔出了刀,再没看孩子的尸体一眼。 那女人张着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就跪在那里茫然地啊啊着,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吼叫。 姜宏才没杀她,伸手抢下了她手中的野鸡,也没拔毛,直接架火上烧了起来。 小庞追了七八里地,终于在茫茫的雪地上看见人了,那个家伙显然已经跑不动了,但他手里有家伙,而且是两只盒子炮。 小庞手里是长枪,这个距离上,是能够着那个人的,但他的盒子炮却打不了这么远。 “砰!”枪声响了,那个逃跑的家伙狗皮帽子被打飞了,再向下偏一点就脑袋不保了。 那人站住了,看对方再没开枪,立马明白了,刚才这一枪不是蒙的,人家在警告他。 这个卫兵只犹豫了一下,就把双枪都插回枪匣,高高举起了双手。 自从看见孩子死了,那女人就疯了,眼睛里没了焦点,嘴里在不停地碎碎念着什么,依然跪在雪地里一动没动。 姜宏才没杀她是因为没工夫搭理她,开枪可能会引来追兵,用刀子倒是能杀掉这女人,不过他已经没力气了,饿得手都在不停的抖了,不吃点东西哪还有力气跑路了? 那只野鸡没烤熟,外面糊了,可里面还有红色血丝,不管了,姜宏才咬住撕下一块,没嚼几口就吞了下去。 他一面用力的嚼着没熟的鸡肉,一面紧紧盯着那个已经疯了的日本女人。 女人爬到男孩的尸体旁,温柔的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将孩子散落在地上的棉被盖在了孩子身上。 姜宏才早已把枪又掏了出来,他要不是怕引来追兵,早一枪崩了这个日本女人了。 可追兵还是来了,姜宏才嘴没停,还在撕咬着半生不熟的鸡肉,但他却听到了有人踏雪而来的脚步声。 他的盒子炮抬了起来指向前方,前面的人很是机警,而且不止一人,这时都在树后边没出来。 姜宏才慌了,一边用枪指着前方一边往后退,他却没想到离他不远的女人突然扑了过来,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 姜宏才低头看见了那女人满是黑灰的脸上露出的凶狠表情,他的枪顶在女人的天灵盖上就开了枪。 “砰,砰”两声枪响,那女人的脑袋已经开花了,却并没放开手,姜宏才用尽全身力量才掰开了那个死女人的双臂。 等他与那女人分开后,低头就看见了已经冒了半天黄烟的手雷。 “轰!”姜宏才飞了起来。 383胡来归来 小庞是在活捉了那个卫兵后,又赶往姜宏才逃走的方向的。 等他到了地方才发现已经来晚了,姜宏才倒还喘着气儿,但肚子已经被手雷炸开,肠子都淌出来了。 只见他嘴一张一合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小庞知道,他活不了了,但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抓他,是死是活也得带回去呀。 于是奄奄一息的姜宏才被抬到了爬犁上,还给他身上盖了条棉被,这棉被就是从那个日本女人的窝棚里捡来的。 小庞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大头鱼他们,这帮家伙问了吴鸣,听说了小庞去抓姜宏才了,他们想来帮帮忙,主要的目的还是想亲手宰了这个老姜给他的兄弟们报仇。 当胡六子看见了棉被底下已经被冻硬了的姜宏才时,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这曾经是他无比信赖的大哥,当初姜宏才让他去打阻击,他明知道这是去送死,可他还是去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成了民主联军的小排长,而姜团长大人却这样死在了深山雪原里。 胡六子很庆幸当初这个大哥让自己去送死,要不然,自己现在就是那些被杀被俘的人当中的一个。 可见认个好大哥是多么的重要。 小五子在派人找回了姜宏才给发配出去的兄弟们后,就给他们开了个会。 会上,小五子首先自我批评,说自己识人不明,才导致兄弟们有好多遇害的。 还让这些兄弟们都遭了不少罪,他正式给兄弟们赔了个不是。 赵大河就在这些人里头,他原来也是尖刀连的,小五子第一次整编就让他当了班长。 吴鸣没杀掉的那个哨兵就是他的部下,那些人认识吴鸣只因为,赵大河总在他们面前说起在尖刀连的日子,导致他的部下全都十分崇拜尖刀连,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尖刀连中的一员。 赵大河给小五子提供了一份重要情报。姜宏才虽然把他调走了,却给他安排了一个好活,就是去夹皮沟下金矿收矿税。 金矿原来一直是日本鬼子把持着,日本鬼子走了后,这里就剩下一些原来的伪军,后来不知道又从哪逃来一批伪军,就跟原来的那伙合股了,在金矿上自称保安队,当起了金矿的主人。 姜宏才在收拾周围小股匪帮时,那些人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派了个人来跟姜宏才密谈了半宿,所以才有了派他去金矿收税的活计。 小五子问他:“矿上的伪军武装有多少人?战斗力怎么样?” 赵大河说:“有枪的大概五六百人,这帮人很鬼,几乎没跟人打过仗,遇上有实力的,他们就破财免灾,小股的匪帮也不敢跟他们照量,所以并不知道这些人战斗力如何。 小五子本来打算这几天就回去呢,因为马上过年了,他毕竟是县保安团副团长,总飘在外面也不是常事啊。 小庞回来了,他亲自拉了个爬梨,上面是已经冻成冰棍的姜宏才,他必须得让团长看见这个主要任务目标才能算完成任务。 小五子揭开棉被看了一眼老姜的尸体,确定这就是姜宏才后,就叫人把他扔山上了,便宜了那些山猫野兽了。 小五子拍了拍小庞的肩膀说:“不错,不愧是我尖刀连的人,我给你报功。” 报不报功的,庞大勇同志还真没太在意,可团长这几句话却让他把尾巴翘上了天。 小五子在这儿又住了一宿,第二天,带上乔奉山的一个营,打道回府。 小五子将赵大河他们十几个人都塞给大头鱼了,并让他们从俘虏中找出他们的原部下,找多少算多少。 大头鱼的实力一下子就充实了起来,上次被姜宏才偷袭后,他手头就只有五十多人了。 这一下多了十多名骨干,又多出六七十个兵,他大头鱼也有一连人马了。 小五子让他们还回到江东的日本屯去,给他们的任务是,全力侦察金矿上那伙匪军的所有信息,小五子大概过完年就会带兵回来,解放这个大金矿。 小五子临走带走了老康太太,这老太太在大车店吃了几天好的,吃得直拉稀,但人却清醒多了,不是总糊里糊涂的了,偶尔还能想起来小五子是谁。 马车上,老太太屁股底下铺着狼皮褥子,身上披着件大皮袄,小哑巴给她用火柴点燃了烟袋锅。老太太抽了一口,呛得咳嗽了两声说:“这什么破烟?咋这么冲呢?差点顶我个跟头。” 然后又抬头跟坐在车辕上的小五子说:“咱们这是上哪儿去啊?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小五子回头说:“您又忘了我是谁了,我把您接城里去享福,从今往后再也不用要饭了。” 老太太又抽了一口烟说:“老头子死了,我的钱都让胡子抢了,不要饭,我吃啥呀?” 小五子这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会上街要饭,他就说以老太太的手艺怎么的手上也得有些过河钱啊,怎么就落得个当街乞讨的地步了呢? 小五子把骑马的小道士叫了过来,问他身上有钱吗? 他知道这小子有钱,这几年攒了不少钱了,不过都是人家光明正大的赚来的,打仗缴获从来都是如数上交的。 小道士从怀里掏出一把钞票来,这个时候,满洲国的钞票还在市面上流通呢,只不过开始毛了,不值几个钱了。 小五子一把抓了过来,跟他说:“这钱算我借的,回去还你袁大头总行了吧?” 小道士说:“你当哥的说话得算数,不能忽悠我。” 小五子将这一把钞票都捧给老康太太,老太太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就认识钱。 见到钱立刻就有了笑模样,接过钱说:“你是谁家孩子?咋对我这么好?要不,我给你说个媳妇吧?” 她这一句话引来了小五子周围人的一阵哄堂大笑,却也让小五子有点想老婆孩子了,全都想。 松花江下游的哈尔滨,白雪刚刚做完一台手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匆匆的喝了一口水,再次消毒进入手术室,还得干,伤员很多,医生不够用,一个比一个忙。 白雪很聪明,这些年就一直在工作中学习,他虽然专业学的是护士,可现在完全当主刀的外科医生用了。 没办法,谁让医生奇缺呢? 又推进来一个伤员,这个有些特殊,他是伤口还没长好呢就偷偷溜出去将伤口又挣开了。 白雪将那人肚子上的伤口又仔细地缝合后,转头看见了那张年轻的脸,白雪吃了一惊。 那竟是小胡来,这小子不是去苏联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另外他过了年虚岁才十七,他怎么就上战场了呢。 这小子打了麻药,昏迷着呢,白雪也就不动声色地完成手术让护士推他出去。 384 小哑巴 小胡来醒了,饿得肚子咕咕叫,他就想下地,被护士给按住了,对他说:“你不许下地,医生说了,你再乱动就找根绳子把你捆起来。” 胡来说:“我饿,那你给我找点吃的吧。” 这时,白雪端着一小盆小米粥进来了,虽然戴着白口罩,但小胡来还是惊喜地叫出了声。 “嫂子?你怎么在这儿?哎呀太好了,总算见着亲人了,你再不来我就饿死了。” 白雪很严厉地说:“你给我老实躺着,不许乱动,听说你的伤口就是乱动挣开的。” 白雪拿了勺子,一勺一勺的喂这小子喝粥,小胡来要伸手接过勺子并说自己手能动,却被白雪一巴掌拍到胳膊上给拍了回去。 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正是身体抽条的时候,小胡来也长个了,没有小五子那么高,但也比白雪高了。 这时候最是能吃,但他伤在了肚子上,肠子都有破损,虽然都缝合了,但也只能吃流食,难怪这小子总饿。 小胡来本来被送到苏联的装甲兵学校去学习了,可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小胡来学习很吃力。 也有一些跟他同样情况的哥哥姐姐们虽然很照顾他,可他还是待不住。 苏联红军进攻东北的时候,好多大哥哥大姐姐都争着报名回国参战了,他也想去,却因为年纪小,人家不要他。 于是在那些哥哥姐姐上了去远东的汽车上时,他扒车跟了上去。 苏联军官发现多出个人来,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撒谎说自己十八岁了,报名晚了没来得及登记就跟来了。 苏联人也是稀里糊涂的,大笔一挥,他就成了一名红军战士。 他不知道学校找他都找疯了,到处打听都没他的消息,最后才猜到是跟中国留苏学生们去上战场了。 回到中国,这小子如鱼得水,很快就立了好几次战功,要不是岁数小,这时都可能当官了。 苏军撤了,他跟很多中国人一样,留在了国内,这次受伤是在依兰附近剿匪时中了一枪。 白雪是知道这小子是烈士遗孤的,上级不可能让他这么小就上战场的。所以,白雪就要向上级汇报,小胡来苦苦哀求,让嫂子别汇报,他保证听嫂子话好好养伤。 小胡来问白雪:“我哥也回东北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白雪在医院,消息很灵通的,她也听说了小五子的部队大概在吉东的某个地方,但具体在哪还真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小五子的具体位置早就写信了。 白雪一看小胡来眼珠子轱辘乱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告诉他:“不养好伤不准私自乱跑,要不然,我就向上级汇报抓你回去。” 小胡来忙道:“嫂子,亲嫂子,我听话还不行吗?保证养好伤,不乱跑,你就别向上边汇报了吧?” …… 小五子还没回到敦化县城呢,就在翻过新开岭时,小哑巴拉住小五子胳膊直晃,一面指着一座较高的山峰。 小五子看过地图,知道那座山峰叫牛心顶子,看样子小哑巴是有什么要紧事跟他说。 这孩子又聋又哑,又不会写字,平时都是跟在小道士的警卫班里,不过他是个机灵孩子,眼里有活儿,手脚很勤快,大伙都很稀罕他。 小五子纯粹就是为了不让他饿死才收留在队伍里的。 看他急得都要说话了,小五子就让乔奉山带着大队继续走,而他则带上了吴鸣的半个尖刀连和他的警卫班转头向那座白雪皑皑的高山走去。 山下有一道山谷,长着一大片不太高的黄松林,大雪已经将树下的厚厚松针都给覆盖上了,使黑压压的松林亮堂了起来。 小哑巴到了一个地方就变了脸色,跟头把势的奔进了松林,在一个看着比别处高的雪地上徒手刨了起来。 雪和松针都是松软的东西,比较好挖,等小道士和李江他们帮他挖开了雪和松针的时候,才看清里面埋着什么。 那是人,很多人的尸体。 虽然都冻得硬邦邦的了,可还是能看清这些人死前的愤怒的表情。 尖刀连来扒开了所有积雪,点了一下数,这里埋的人竟有七十多个,而且全是男人,都是青壮年。 小五子一看他们身上的刺刀捅的伤口就知道是日本鬼子干的,因为那刀口很明显是三八大盖的刺刀扎的,而且一看刀子刺入的角度,绝对是身材矮小的鬼子下的手。 小哑巴抱着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可惜他只能发出啊啊声。 小五子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人的长相,跟小哑巴有七八分相似,不用说,这肯定是他爹。 可这些人怎么会死在这里呢,日本鬼子为什么临走了还要屠杀这些人呢? 小五子和吴鸣在挨着个的看这些人的衣物,鞋子,和他们的脸和手脚,想从这些痕迹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这些人肯定是劳动工人,这一点从他们的脸和手就能判断出来,那是干了什么工程使日本鬼子要杀人灭口呢? 要不是小哑巴知道这地方,恐怕得多少年以后才能知道这深山老林里还有这么多被害的中国百姓呢。 小道士在跟小哑巴连比划带猜的沟通呢,回到小五子跟前说:“看他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死在这儿了,他是来找他爹的,找到地方后,是他将这些人埋在松针下面的,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差点冻死在山里。” 鬼子在没战败之前,在这附近驻扎的部队,目前没法知道是哪一支,不过他们杀这么多人,一定是要掩盖什么秘密。 小五子让队伍散开,找,日本鬼子在这深山里杀人,那他们所隐藏的秘密一定就离这儿不远。 小五子他们六十多号人找到天快黑了,突然,在半山腰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小五子赶过去才知道,是小道士的警卫班战士发现这儿有一堆石头跟周围有些格格不入,他们搬了半天没搬动,可能是冻住了,也可能是石块太大了。 不过这里面是一定有什么猫腻的,小道士是爆破专家,他们没带炸药之类的东西,只能用几枚手榴弹做了一个集束炸弹,炸开了这堆石头。 乱石后面,露出了山壁上的一道缝隙,这道缝隙实际上很长的,只不过上面裸露的部分被雪糊住了,就是走到跟前都看不出来。 爆炸过后,雪都被震了下来,这才显出它的真容来。 小五子叫住了要打火把进去的人,让吴鸣手下将手电筒集中起来,打着手电进去。 小五子猜这里面弄不好就有军火爆炸物之类的,怕打火把进去点燃了火药可就毁了。 不一会,吴鸣就出来了,一脸的兴奋,跑出来跟小五子说:“队长,你猜对了,就是日本鬼子来不及转移的战略物资,里面是个大仓库,什么都有,咱们发财了。” 385 又是过年 小五子从那道石头缝隙走进去,警卫班的战士给他打着手电筒。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外面也就仅能通过一辆马车的宽度,越往里走就越宽敞,走进来五六十米后,由于路不是直的,外面的光线也照不进来了,全靠手电筒的这点光线给他们提供着照明。 山洞两侧开始有东西了,下面都是用石头垫起来的并留了排水的空隙,然后就是一排排的木头箱子,上面还盖着很大的帆布。 小五子命令部下撬开箱子,稍稍靠外的箱子里是军用的被服,棉衣棉裤棉帽子,都是日军的黄绿色。 再撬开一些箱子,只见里面是胶底的反毛皮鞋。这足有两千多双鞋了,够给全团换一茬的了。 再往里走,才看见武器,枪支还真不算多,也就几百杆,但子弹非常多,这也恰恰是部队正需要的,小道士在那边找到了一箱箱的炮弹,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但却发现有一箱炮弹上面标记着特殊的颜色,他就让小五子来看,小五子过来一看,大吃一惊。连忙叫战士们继续找,看看还有没有这种东西了,然后让他们将箱子再钉上,这东西得上交,或者销毁,因为那是毒气弹,小五子上过抗大,知道这东西什么样子。 现在只能让战士们轻拿轻放,将这些东西单独找个地方封存起来。 日本鬼子的武器就一个优点,就是迫击炮,掷弹筒多,这东西虽然打得不像山炮那么远,但在山区作战却绝对是大杀器,拆开了两三个人一扛就走了,方便得很。 不怪吴鸣说发财了,这的的确确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小五子一看自己人手不够,就让吴鸣派人飞马去叫回乔奉山已经走远了的部队。 众人就在山洞外扎了营,没敢驻扎在山洞里,因为这么冷的天儿肯定要生火,要是失了火,这些可都是易燃易爆的东西,这山洞就会变成一个超大号的炸弹。 还好山谷是南北走向的,西面的山挡住了寒风,大家齐动手先砌起了半人高的雪墙,然后在里面点燃几堆火,将山洞里的粮食和自己带来的干肉冻肉放到钢盔里熬上一些肉粥,热呼呼地喝下去,先说能驱散一些寒气。 本来乔奉山他们都走出很远了,收到命令又掉头回来了,到了小五子的宿营地,已经都半夜了。 队伍再次忙活起来,怎么也得有个睡觉的地方啊,于是,雪墙又被砌了起来,乔奉山人多,这一个营虽说只有两个连,那也得二三百人呢。 他们这次本来就带了不少马匹,打了几仗又收缴了一些,但这里的东西也一次拿不走,只能分期分批的派人来取了。 第二天,部队虽然在冰天雪地里过的夜,但因为火堆就没断过添柴火,又有挡风的墙,所以都睡得挺好。 老康太太没在队伍里,被乔奉山派人连夜送回去了,也不能让老太太和大家一同露宿在外边啊! 小五子起来先让大家再吃点热乎的,然后才是去车装车,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的,大冬天都忙活一脑袋汗。 回到县城,老尚还没回来,看样子他的剿匪战斗不太顺利,不过草上飞和刘瞎子都是打老了仗的人,老尚更是身经百战,所以小五子并不太担心。 城里有九红婶坐镇,还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老杨在主持训练民兵,也练得有模有样了,现在欠缺的就是拉上战场亲身经历一遍血与火的考验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令小五子很是欣慰。跟老杨汇报了这次出去的战斗情况,然后又派了一大批人马进山去拉物资。 小五子怕半路上再有土匪打劫,这次干脆让九红婶子的部队全体出动,她的这个营可是满编的,人数可一点不少。 老康太太被小五子交给县委的卫大姐了,她的县委县政府也初具规模了,现在正在成立农会,妇救会等等机构。 大年三十早上,老尚终于带着他出征的队伍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队伍小有损失,但一看众人意气风发的笑脸就知道肯定是打了胜仗,而且是大胜仗。 老尚跟小五子想一块去了,同样把队伍拆分成小股部队,分散到各乡各镇,一是做一做地主乡绅的工作,让这些人减租减息,让社会底层的贫农雇农真正的能够休养生息。 二是侦查土匪们的动向,队伍这样散落在四面八方,土匪们无处可逃,后来就自然聚到了一起。 老尚就等这一天呢,趁着土匪们还没完全聚齐的时候,发动了攻击。 土匪没聚齐,他的部队也没聚齐,双方人马都在陆陆续续的往一个地方赶,这仗就打乱套了。 一层围着一层的,这种乱战可就看谁的战斗力高了,谁的士兵更勇猛了。 所以,老尚就付出了一小部分伤亡的代价,剿灭了额穆周围的好几股顽固土匪,大获全胜。 杀年猪,这活儿又落到了小庞头上,本来应该提前杀猪的,哪有大年三十了才杀的,但没办法,都没时间,所有人都忙得要命。 这回小庞可再不会闹上次的笑话了,利利索索的一刀解决战斗。 这就是人生经验,你不经历过,永远都是虚的,不真实的,脑海中的想法永远都是在想当然。 你只有亲身经历过,亲自尝试过,你才真正懂得什么叫会了。 这次小庞立了大功,小五子给他的奖励不过是多吃几块肉而已。 县城里张灯结彩的,终于有了点过年的气氛了,民主联军不但没有收各种苛捐杂税,反而给贫苦的老百姓发了粮食,这形象一下就立起来了,老百姓都知道了,这才是人民的军队。 招兵办不再是门可罗雀的样子了,大过年的都有人来报名参军。 大年初一,九红抱着她收养的小妞妞,也来跟大家拜年来了。 孩子只有三四个月大小,身体健康,很是可爱。 老杨给小五子一封信,这封信是从哈尔滨寄来的,寄去了吉林军分区总部,又转寄到这里的,小五子一看那绢秀的字迹就知道是白雪写的信,接过来并没有拆开,而是揣进了怀里。 一抬头,看老杨老尚,九红刘瞎子草上飞等一帮人都在盯着他看呢。 小五笑笑说:“我爱人来的信,我不能回去看吗?” 老杨和老尚尽管也想沾点喜气,但他们毕竟是领导,没法张嘴说。 九红和刘瞎子可不一样,她们是小五子的长辈,都不用说话,小五子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不能回去悄悄看信了,只好掏出信来拆开看了一遍。 白雪毕竟也是革命战士,虽然很是想他,但也没写太多私密话,就是把她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并说看到小胡来了,正在她们医院养伤,问问小五子该怎么办,最后才写了几句思念之情。 小五挑能读的给大伙读了一遍,让长辈们也放宽心。 小胡来什么脾气小五子可太了解了,这就是个更小点的小五子,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实在不行就让他养好了伤到这儿来吧,有自己在这,他还能服从管理,要在别处,他还真不放心。 386 保安团长 老杨让炊事班包了顿饺子,猪肉酸菜馅的,好多战士已经多少年没吃过饺子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吃着吃着就哭成了一片。 民主联军的战士们哪一家没受过日本鬼子的压迫?就是原来当过伪军的人日子过得也好不到哪去,中国人在东北大地上这些年过的日子,怎一个苦字了得? 小五子端了一碗饺子亲自给老康太太送了过去,她现在就住在县委大院里,老太太的糊涂病时好时坏,但他有手艺,啥都会点,县委卫大姐还真就用得着这老太太。 小五子这回看见她,她却没糊涂,跟身边的人说:“这小孩最有良心,想当年我就给他治了枪伤,这孩子一直记到现在,把我接城里来享福来了,没想到我老婆子一辈子无儿无女,却得了他的继了。” 卫大姐笑着说:“振武同志是咱们民主联军的副团长了,不是当年的小孩儿了。”又回头跟小五子说:“振武同志,你结婚了吗?康大娘要给你说媳妇呢。” 小五子说:“我结婚了,孩子都好几个了,您可歇歇吧,别给我张罗亲事了。”这句话是对老康太太说的。 众妇女一听刘副团长有媳妇了,脸上都有失望之色,原来她们听说老康太太要给小五子说媳妇,都惦记着把自家的闺女妹子什么的介绍过来呢。 刘副团长又年轻又英俊,而且还年纪轻轻就当了团级干部,这要是把闺女嫁给他,不得享老福了? 过了年后,保安团就开始再次整编队伍,将队伍中一些不太纯粹的投机分子裁汰掉,老杨招的民兵也有六七百人了,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这一下,都编入正规军了。 保安团现在算上还在外面的大金牙的一个营,整整有五个满编营了,营长分别是,九红,乔奉山,刘瞎子,草上飞,和大金牙。 小五子和老尚这一阵子就没干别的事,每天就一件事,练兵,练兵。 一个月下来,队伍终于有了点精兵的模样了,战士们的精气神都在提高,吃的也好,一个个都如下山猛虎般彪悍。 三月末,上边来了命令,刘振武任桦甸县保安团团长,让他带兵移驻到桦甸县。团政委暂时由小五子兼任,上级只给他派了个副团长来。 小五子早有预感,他们扩兵时,小五子就猜出了这是要分兵,幸亏他有一定准备,提前就安排了人在那边。 老尚还是挺够意思的,把主力营给了他两个,一支是九红的队伍,一支是草上飞的队伍,这也都是小五子的老班底。 这再加上大金牙的队伍,小五子的保安团妥妥的满编团。 老尚敢把主力部队给他是因为上级要调重兵来这边,要扫平敦化延吉一带的所有土匪武装,据说要调来一个旅。 小五子跟老杨老尚告别,带上队伍,拉上他们的武器装备,披着霞光,迎着初春依然寒冷的西风,意气风发的踏上了新的征途。 这次小五子的队伍翻山越岭直接就奔了红石砬子,因为只有这里现在是民主联军的地盘,大金牙在这儿驻扎了很长时间了,把周围的匪兵们的实力和位置都摸了个清清楚楚。 只不过有几股原伪军已经开始打着国军旗号了,人数比较多,他怕啃不动,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剩下的小股匪兵也不敢动这么多人驻守的镇子,所以现在各方都在相安无事的状态。 小五子却没着急去打县城,因为他已经收到情报,县城就有个原来伪军的一个团,现在听说国军那边就派了个专员过来,就把这伙伪军给拉了过去。 这伙人也称县保安团,不过是国军的,人数多说有两个营,而且战斗力一般。 这周边的各镇上都有土匪武装,唯独一个地方,太适合让战士们练练手了。 小五子觉得金矿的桃子熟了,可以摘了。 大头鱼回来了,给小五子带来了金矿上匪帮的全部情况,他为了打探消息,甚至派人混入淘金的工人当中。 以前,淘金的活儿冬天干不了,就只能等夏季才能干,可是日本鬼子来了以后,动用了大型机械,将含有矿脉的石块先用爆炸法采出来,再用粉碎机磨碎,然后让工人们在屋子里筛淘金沙。 这样,冬天也能采金了,不过这都是过度开采,一锤子买卖,将来都没矿可采了。 日本鬼子可不管这事,只要能拿到矿产,他们就玩命的挖。 日本人走了以后,金矿就被伪军们给霸占了,这帮伪军就比较鬼,发现周围有实力的军队,就派人来研究分成。 白给的钱谁不要?更何况这些人实力不弱,跟他们拼命也犯不上,所以周围的匪兵都得到了他们的好处。 就连大金牙来了都收到了他们的孝敬。 小五子现在的部队是要人有人要枪有枪,一千多号虎虎生威的棒小伙打他们五六百号匪兵还是手拿把掐的事。 这次小五子没用偷袭夜袭等常用手段,而是一大早就带着大部队明晃晃的杀向了东面山区。 他断定这些土匪们一定早就收到消息了,但这是实力上的碾压,对方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战。 夹皮沟原来是个小屯子,自从前清时韩边外来这里开采金矿后,这里的人越聚越多,已经成了一个小镇了。 小五子的大兵围了镇子,机关枪迫击炮都架了起来,准备一言不合就开打。 不一会,镇里来人了,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子,一脸的油滑,却还穿着伪军军装。 虽然满洲国已经倒台子了,可他们这身皮还是能唬住啥也不懂的老百姓的。 这家伙见着小五子,明显愣了一下,他可能没想到这些大兵的长官居然这么年轻。 不过他是老江湖,只愣了一下就马上恢复了正常,双手一抱拳,跟小五子开了唇典。 小五子知道他干啥来了,就是来谈谈,花多少钱能让小五子退兵,因为他们一直是这么办的,百试百灵,从没失误过。 没想到这次却遇上了不一样的了,小五子装听不懂他的江湖黑话,就直接跟他说:“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地方武装,我们是东北民主联军。 你不投降,我就打到你投降,我只给你一个小时时间,一小时后,我就开炮,你们不服可以照量照量。” 那个胖子张口结舌地组织了半天语言,但一看小五子坚定的目光就知道说啥都没用了,又抱了抱拳,灰溜溜的回去了。 387解放金矿 金矿上的匪帮虽然都是原满洲国军,但却分成两伙。一伙是坐地户,也就是日本人在时,他们就帮日本人维持治安的部队,他们人不多,但地面上的人头熟。 他们自从日本鬼子走了以后就打定主意,以后哪一方代表政府他们就投降谁,而其它地方组织只要花钱交好就是了,反正他们不差钱,原来日本人的金矿收入,现在全在他们手上。 而另一伙却是从濛江那边跑过来的,是几个月前被刚刚进关的八路军给打跑的。 这伙人比较多,武器也比较精良,到这里一看有这么大个金矿,这可是好买卖,坐等收钱的那种。 于是就跟本地的伪军们谈了谈,几顿酒喝下去,两方人马就没打起来,并约定共同治理金矿,收入大家分。 出这个主意的,就是出来打算跟小五子谈判的那个胖子。 他姓孙,是原满洲国伪军的一个营长。 而后来的伪军当官的却是个团长。 孙胖子大冷天的还在用手绢擦汗,坐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搭档蔡团长。 俩人都皱着眉,在琢磨怎么破局呢,实际上他们一大早就收到消息了,说有重兵在向他们这边运动。 他们是花钱买平安买惯了,没拿这当回事,以为不过又是一次敲诈,只不过规模大一些,也无非是多花点钱罢了。 万万没想到,人家来了是要当主人的,现在打又打不过,就这么投降了还太窝囊,怎么办呢? 孙胖子说:“不行就降了吧?反正他们还得用咱们。”蔡团长却摇了摇头说:“要降你降,我得想法冲出去,我杀过他们的人,共党的人最记仇,我要降了准没好。” 就这样研究来研究去,不知不觉就到点儿了,两伙人最后还是分开了。 孙胖子带了他的人出去投降了,另外也是给老蔡创造一个突围的机会,两个人搭档这么长时间了,感情还是有的,也就只能帮到这里了。 这里是个东西走向的狭长的小镇,一条小河向西流向松花江,镇子里的房子都是沿河而建。 所以小五子来的时候就用重兵堵住了河下游,两侧的兵力还真就没有布置太多,够挡住逃走的匪兵就行。 上游,这是匪兵要突围逃跑的必然选择,小五子故意给他们留了个口子。 这就是兵法里的围三阙一。 而更远处的山里,却有两个连在做着扎口袋的准备,这两个连一个是王猛吴鸣的尖刀连,一个是大头鱼的骑兵连,就等着谈判不成,就可以做雷霆一击了。 小五子意外的是,孙胖子带着他的二百来人打着白旗出来了,草上飞派人去接受投降,把孙胖子再一次带到了小五子面前。 孙胖子这回没再跟小五子玩什么套路,而是实话实说:“老蔡是原来濛江抚松一带的满洲国团长,好像是跟你们的人见过一仗,几个月前逃到这里来的。他说不能降,他降了就是个死,所以往东去了。 他手里满打满算还有三百人,不过武器弹药应该还是很充足的。” 小五子笑笑,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这就对了,你能弃暗投明,让双方都少死一些人,这本身就是大功一件,我这儿给你记下了。你是个明事理的人,这矿产是国家的,早早晚晚都得还给国家,冥顽不灵的,下场不用我说,你看着就行。 你等着,那个老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和咱们见面的。” 大部队进了镇子,九红带人穿镇而过,根本就没有停留,而是沿着那伙匪兵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九红手下有三个连,连长都是老熟人,一连是杨宝清的副手杨老五。二连是跟她最久的冬子,三连则是从尖刀连分来的石头,这小子也一跃从排长升连长了。 九红将队伍以连为单位摆了一个牛角阵,兜着匪兵的屁股就围了过去,她知道匪兵们走不多远,因为前边有两支精兵在堵着他们呢。 虽然是公历的三月末了,可关东的气候依然是冬天的样子,小河里的水依然冻得硬邦邦的。 王猛这回和吴鸣一人带了一半人在河的两岸依然有残雪的地方埋伏了下来,王猛又带了不少掷弹筒,早已经架好了,调好了角度,就等对方上钩了。 吴鸣手下则都是枪法好的,因为他选人就选两种,要么枪法好,要么会两下子的。 小庞在这里,不过小庞已经是班长了,手下全是好枪手。 大头鱼在更远一点的山谷里,他们将马具都卸了下来,让马匹歇一歇,饮点水,吃几把豆子。 骑兵的马就是他们的伙伴,不爱马的人是当不了骑兵的。 赵大河在磨着一柄马刀,这还是在姜宏才的仓库里找出来的原日本鬼子的马刀呢。 他问大头鱼:“鱼叔,这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用刀?不怕被人拿机关枪突突咱们吗?” 大头鱼脸上的伤虽然好了但腮帮子上还是有个枪疤的,使他的丑脸更丑了。 他笑着给这小伙子解释:“骑兵的作用就是机动性好,假如打起仗来,你看到了敌人的薄弱环节,但你想过去,却来不及,这个时候,骑兵就起作用了。 骑兵就是搞突袭的,两军对垒时,有机关枪有炮的时候,骑兵的优势并不大。 等你一会骑马冲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枪还不如刀呢。” 话音未落,就听见隔一道山梁的战场上响起了隆隆的炮声。 哒哒哒的枪声和轰隆隆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看样子双方这一见面就大打出手了。 大头鱼一挥手,骑兵连全体开始给马套上装具,把自己也捆扎利索,牵着马绕出了山谷。 老蔡团长虽然称团长,但手里的兵却只有一个营左右,他一看孙胖子是铁了心要投降,他也没办法,人家不想死,也不能强迫人跟他走啊? 自己也不想死,不过他投降可就活不了了,还是拼一下吧。 于是就趁着孙胖子往外走的工夫,老蔡就带人沿着河流往山里去了。 他知道对方肯定不能让他轻易就冲出去的,他也做好了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 先头部队刚刚走到个宽一点的冰面上就遭到了炮击,轰轰轰的把河里的冰都给炸得粉碎,在阳光下,飞起的碎冰竟然发出七彩的颜色,如梦似幻。 但老蔡可没心情欣赏这美景,而是命令手下,用机关枪开路,冲过去。 他估计对方这么多炮,肯定用枪的就少,没准冲过去就能拿下炮兵阵地呢。 哒哒哒,哒哒哒,四挺机关枪在开路,一边打一边往前冲,副射手紧紧地跟上,准备着主射手倒下,他能第一时间接过机关枪。 “砰!”机关枪射手倒了下去。“砰!”又一个射手倒了下去。 当副射手端起主射手的机枪时,“砰!”不知道从哪又飞来一发子弹打在他胸膛上,在他仰身倒地的同时,机关枪也撒手了。 王猛都没管那几个开路的人,他知道有吴鸣他们在,那几个人是冲不出去的。 他则命令炮火延伸,往后边人多的地方打,他的炮兵们也算锻炼出来了,手炮打得很准。 老蔡的部队被这一波榴弹炸得七零八落的,一看前方就是个死亡地带,根本冲不出去。 都没用老蔡下命令,队伍全都调头往回跑了,再不跑都得交代在这里。 老蔡长叹一声,完了,调了头再想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老蔡叫来了他的护卫兵,跟他换了衣服,让卫兵跟着队伍往回跑,而他则找了个河边的干枯的茅草丛钻了进去。 敌人逃了,无论王猛还是吴鸣都没有去追击,而是有条不紊地收紧埋伏圈,等待敌人的再一次转头回来。 大头鱼他们也到了这里,既然骑兵来了,那追逃就是他们的活儿了。 匪兵们又沿着来路逃出不远,就看见了对方有大量部队以两侧为先锋向他们围过来。 正当双方都到了步枪的射程之内的时候,双方都开始乒乒乓乓的打枪,也不瞄准儿了,射出子弹就算胜利。 身后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那竟是带着铁掌的马蹄踏在冰面上的声响。 九红跟大头鱼他们是老搭档了,离老远就用望远镜看见了骑兵来了,九红就没再让人放炮,就只用机关枪和步枪挡住他们的去路就行。 匪兵们这回可是腹背受敌,骑兵飞驰的马匹冲进人群时,也就意味着,他们崩溃的时候到了。 也有人敢开枪还击,也有马匹中枪倒地,把骑手摔下去。但毕竟是少数。 骑兵如一把菜刀切入了豆腐里,无论到哪儿都是一划就开。 匪兵们已经彻底乱了套,纷纷向两侧河岸逃去,但包围圈已经成形了,往哪跑都跑不出去了。 开始有人扔下枪跪地投降了,有一个开头的,接着就有人纷纷效仿,不一会,河上就跪了一片,大头鱼他们也有收不住马匹将跪地的人给踩死踩伤的,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 尖刀连在往下一边收拾战场一边走,走得很慢,收拾得很仔细。 小庞眼睛尖,一眼就看见茅草丛里有个撅着的屁股,他大吼一声:“出来,不出来开枪了。”草丛里的人慢慢举起了手喊了一声:“别开枪,我投降。” 388 宋茂林 小庞上去就用枪顶住了那家伙脑袋,让手下战士去翻翻这家伙身上有没有武器。 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却穿着一身小兵的衣服,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把人押到吴鸣面前,吴鸣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是条大鱼。 吴鸣从枪上卸下一把刺刀,用手拎着靠近了那人,张嘴问他:“我打算给你留点体面,所以请你实话实说,姓名,职位,部队番号?” 老蔡愣了半晌,他也知道面前这小眼睛的家伙不好糊弄,拎着刺刀问话,意思就是你不要体面,咱们有不体面的办法。 老蔡苦笑,只好回答说:“我姓蔡,是金矿上保安团的团长。” 九红和大头鱼他们这时已经在打扫战场了,对方的人投降的有六七十,剩下的都是往四面八方逃走时,被围着的战士开枪打死了,总共就三百多人,一个也没跑了,全都拿下了。 小五子这时也正式的接收了这个大金矿,这下子可不愁钱了,虽然采出的矿产得上交,不过他得养兵,还是能截流一部分的。 矿上有很多工人,这些年受尽了日本人和伪军的压迫,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忙活一年,手里的钱也就仅仅够一家人喝粥的。 金矿解放,干的是一样的活儿,可是给的工钱可不一样了,比原来日本鬼子在的时候高出好几倍去。 老百姓日子有奔头,干活也有劲了,矿上的产量自然比原先有了很大的提高。 小五子趁热打铁,在矿上工人中招了一部分人参军,孙胖子的二百来人,小五子并没有都留下,而是把一些不想上战场的人淘汰了下去,剩下的人与新招的混编成一个连,交给了草上飞,让他先训练着。 这地方也得留人坐镇,要不然周围的地方武装也都在盯着这宝地虎视眈眈呢。 暂时也没有别的人选,小五子只能让草上飞先驻扎在这里,然后带走了他手下的一半老兵。 尖刀连也回来了,小五子没有饶过老蔡,而是当着孙胖子面叫小道士他们将老蔡拉出去毙了。 本来他要是跟孙胖子一起投降,小五子肯定得留他一条活路,可这家伙冥顽不灵,一条道走到黑,那就不能留了。 小五子大获全胜,解放了金矿,又解决了部队的资金问题,下一步就是要收拾这周边的小股地方武装了。 大部队回到红石,先休整,尖刀连被再次派了出去,这次还是以班为单位,除了侦察,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送信劝降。 小五子决定先礼后兵,看看能不能兵不血刃,拿下一两股地方武装。 这事,只要有那么一两支投降的,就会形成连锁反应,因为土匪们互相都通着信儿呢。 …… 就在小五子在红石厉兵秣马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他的副团长来了。 来人年纪也不算大,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一看面相,没有杀伐果断的军人气质,倒有点像个老实巴交的老农。 来人先是敬了个军礼,双手伸过来跟小五子握手,手上都是老茧,一看就是常握枪的手。 “刘团长你好,我是宋茂林,军分区派我来协助你工作的。” 老宋的口音山东味很重,应该就是从山东来的兄弟部队。 小五子一握他手就知道是个可靠的人,笑着说:“欢迎欢迎,从今往后就是一锅吃饭的兄弟了,互相照应着点,宋大哥是山东来的?” 俩人这一唠,还真就越聊越近乎,老宋是原鲁南的部队,跟二牛他们是一个军区的。 小五子一提二牛和二牛的上司王团长,老宋都认识,而且还跟他们打过交道。 老宋突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说:“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枪小五子啊?我来时候还寻思呢,怎么把我安排到个小年轻的手下了呢?” 这一聊,感情都不是外人,老宋也上过抗大,是小五子的学长。 第二天,老宋就带上了小五子给他派了一个警卫班,拿了一封信去了桦甸县城,这不是小五子给地方武装写的劝降信,而是军区领导写给县里保安团长的信件。 老宋要给小五子一个大大的见面礼,他要去劝降县里的国民党保安团。 小五子有些担心他的安全,除了老宋坚持只要了一个班的战士外,又把鲁宁叫了过来,让他带上一个排,换了老百姓的衣服,暗暗的护着老宋。 桦甸县城,这几天风挺大,把积雪都给吹化了,地上泥泞一片,一到晚上,地上的泥又冻上了,走路直绊脚。 县保安团团长此时端着已经凉了的茶杯,却并没有喝,他在纠结着什么。 头几个月,共党的队伍打这儿过去了,他那时候还是满洲国警察部队的局长呢。 当时他也知道日本鬼子完了,满洲国倒台子了,他就选择了投降。 于是他就成了县保安团团长。可是上个月,国军那边也来人了,叫什么专员的,给了他一张中华民国的委任状,职务倒是没变,还是上校团长。 也就是说,他现在身兼着国共两党委派的工作。 国军的专员倒是留下了,正在张罗着成立党部呢,可这时候,听说共党也来人了,而且是大部队,现在在红石那边呢,没准哪一天就杀过来,这可怎么办? 这团长姓丁,长得其貌不扬,却是个八面玲珑的家伙。 卫兵喊了一嗓子报告,打断了老丁的思索,他只好放下茶杯,没好气的问:“什么事?” 卫兵进来了,小心翼翼的说:“大哥,来客人了,听说是那边的,我没敢让人见着,就悄悄的领后院去了。” 老丁皱了皱眉,起身往后院走去,临走还给卫兵一个认可的眼神,说了一句:“三儿,做得不错。” 宋茂林到了县里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国军的党部都已经挂上牌子了,那这个丁团长还能执行共党给的任务了吗? 丁团长见到老宋,道了几句辛苦,马上安排酒菜,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老宋也是摸准了这个人的性格,这才敢带着一个警卫班就来的。 几杯酒下肚,丁团长先开口了:“宋兄弟,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两头都不敢得罪,那边说他们是中华民国政府的,我也得小心伺候着呀? 你给我出个主意,我该何去何从?” 389 鲁宁的故人 老宋笑着说:“丁团长,我理解你的难处,现在的局势,已经是很明显了,我们和他们早晚得打起来。 这天下谁当家做主还不一定呢,你现在下不了决断,不要紧,你给我一天时间,我帮你下这个决断。” 丁团长虽然知道共党的大部队来了,但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一脸憨厚相貌的人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就一定能让自己听他的? 不过他巴不得两家打起来呢,他就在旁边看着,谁赢了就跟谁走。 鲁宁这时候已经带人住进了县城里的大车店,虽然已是初春,但他们还都穿着毛皮大衣,大衣里面都藏着盒子炮呢。 大车店老板都是江湖人,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不是一般人,身上都带着家伙呢,不过他也不敢吱声啊,也不知道这是哪一伙人,一句话不对,自己就得脑袋搬家,所以就装没看见吧,闷声发大财。 大金牙早就在城里安排了探子,把城里的所有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小五子是想等几天搞一个突袭拿下这些人的,没想到上级还有这手段,能策反保安团。 老宋要来的时候,小五子就把城里侦察到的情况给他交了个底,让他能全盘掌控局面。 老宋是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他的,晚上吃完饭他就带着人去找到了鲁宁他们。 国民政府的党部有大概一个班的卫兵,听说是跟专员一块来的,都是精锐。 鲁宁说:“精不精锐的倒没啥,我就是担心保安团在关键时刻对我们动手。” 老宋说:“这个不用担心,他们不敢,咱们有大部队做后盾,他要动咱们,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胃口。” 打夜战,这是小五子部队的专长,所以鲁宁他们都是轻车熟路。 半夜时分,三十多个黑影摸了过来,将国军党部围了起来。 这是一个两进的大院套,应该是个财主家,后来被日本鬼子占了。鬼子投降后,又便宜了受降的这帮人。 大金牙在城里的暗桩早就把这院子会有几个哨兵,在什么位置探得一清二楚了。 鲁宁他们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炮台的位置。 这些人是鲁宁在自己连队里精挑细选的人,因为他本身就是小五子的尖刀连出身,太知道精锐部队的好处了。 几个人无声无息地搭人梯上了墙,他们知道大冷天的都穿得厚,用刀子很可能会捅不进去,所以,摸岗哨的人都在腰间别了一把小斧子。 第一个哨兵是清醒着的,当他发现有人上了炮台时,刚要拉枪拴,一个黑影就扑了过来,一把将他的枪杆抓住,另一只挥动的手上,斧刃闪着寒光。 咔嚓一声,这一斧子砍在了哨兵的嘴上,把他要发出的惊叫声堵在了嘴里。 第二斧砍在了哨兵脖子上,使这人脑袋一歪,倒了下去。 小心再小心,鲜血还是喷了这名战士满头满脸。 而那边另一个摸岗哨的则轻松得多,因为那个岗哨迷糊着了,当抡起的斧背砸在哨兵太阳穴上时,哨兵一声没吭就软倒了下去。 大门被打开了,鲁宁带人无声无息地潜了进去。 卫兵们都住在厢房里,鲁宁自己掏出了枪进了上房,部下们没用他下命令直接就踹开了厢房的门,一拥而入。 黑暗中火光一闪一闪的,厢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枪声。 鲁宁踹开正房的门,他身边就跟着一个卫兵,进屋也是举枪就射,借着枪口的火光,鲁宁发现这屋没有人。 他立马转身出来,站在门外观察这个大院,他们进的是里院,外院也有人在开枪杀人。 鲁宁叫上两个人去西厢房看了看,也没有人。 这时东厢房的人都出来了,向鲁宁报告说里面有一个班的敌人,都已经解决了。 这个专员跑哪儿去了?据暗桩的侦察,这个人就在这院里没出去。 鲁宁把人分开,搜。告诉部下,就是炕洞子里面也要看一看。 鲁宁忽然有种熟悉感,这个专员有点门道啊,弄不好都是他以前的同事。 战士们在外院的西厢房发现了一道暗门,打开门后发现哪有什么密道?门后面就是当街的一间店铺,再开门就出去了。 鲁宁很是恼火,那个专员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逃出去了,让他感觉十分丢面子。 鲁宁去了那个专员逃走的屋子,一看这果然是个卧室,鲁宁一看衣架上还挂着大衣,炕头上还有棉袄就笑了,这家伙没来得及穿棉袄,他跑不远。 反正国军的党部已经被端掉了,保安团果然如老宋判断的一样,装聋作哑,没理这边。 鲁宁也就派了手下人追出去,看看能不能抓到这个没穿棉袄的家伙。 老宋给鲁宁安排了任务就回到了丁团长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这里离丁团长的团部非常的近,老宋也是想盯着他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结果还不错,在那边乒乒乓乓的枪声响起时,这个老丁果然没有动,看样子这个墙头草也知道倒向哪边了。 外面突然有人喊:“站住,什么人,不站住开枪了?” 老宋根本就没脱衣服,直接就出去了。 手电筒光柱的照耀下,一个只穿了条棉裤,上身穿了件单衣,冻得哆哆嗦嗦的家伙正在跟保安团的哨兵商量着。 “我是国民政府的肖专员,我要见丁团长,你不认识我吗?快把我放进去,我特么快冻死了。” 老宋走了过去,一把掐住那个肖专员的后脖颈子,对他说:“丁团长在休息呢,来来来,我这屋暖和,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肖专员手里也拎着枪呢,这时早就被人拧着手给夺了过去,掐着他脖子的这人力气好大,他只能乖乖地被人押着进了屋。 丁团长也没睡,他在炕上披着被,在那左一袋右一袋地抽着烟。 他的卫兵敲了敲门进来了,却没点灯,摸着黑对着丁团长一闪一闪的烟袋锅说:“大哥,党部那边,共党应该得手了,枪响了一会就没了动静。 肖专员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到咱们门口我让哨兵给挡住了,后来被那个共党的老宋给抓走了。” 炕上的老丁,哦?了一声,然后磕了磕烟袋,打了个哈欠,跟卫兵说:“三儿,去睡吧,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说罢就钻进了被窝没再理他的卫兵。 老宋叫卫兵去通知鲁宁,人抓到了,他怕鲁宁大张旗鼓地抓人可能会把保安团的人吓毛了。 鲁宁就自己过来了,把手下都安排回去睡觉去了。 那个肖专员这时被人绑了个结实,嘴也给堵上了,他知道完了,他被保安团的人给卖了。 他决定啥也不说,杀身成仁。可是门一开,又进来一个人,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羊皮大衣,可那浓眉大眼的面容却是十分熟悉。肖专员眼睛瞪得老大,想说点什么却苦于嘴被人堵住了。 390主政县城 鲁宁就猜到了这个专员可能是他的同行,这时低头一看,不由得一脸的惊讶,这还真是他的熟人,很熟的人。 这是肖文生,是他的同窗好友,跟他在一起在学校混了好几年呢。 鲁宁上去把勒在他嘴上的布条给解开了,看他狼狈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姓鲁的,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同窗好友?” “文生,你先别激动,跟我说说你怎么大老远的跑到东北来了呢? 你们就这么几个人,也敢主政一方,胆子也太大了?” 肖文生抬头看抓他的老宋也在,就忽然住了嘴。 老宋坐在炕上却在笑嘻嘻地用一条纸在卷着烟。 鲁宁知道他这好同窗是故意闭了嘴的,目的是让老宋猜疑自己。 鲁宁没有揭穿他,而是将他扶了起来,让他坐在了炕沿上,并让部下找回了肖文生的大衣给他披在了身上,但却没给他松绑。 肖文生终于不再哆哆嗦嗦的了,他倒不是害怕,而是冻的,冻透了。 “鲁宁,我现在是国民革命军,中校参谋长,你在共军这边恐怕连个营长都没混上吧? 以你的能力和资历,在国军这边现在至少是个上校军衔了。 怎么样,回来吧?” 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诡计多端,计谋百出。 就这么一会,他已经使出至少两条计谋了。 他当着老宋的面拉拢鲁宁,一是让他们产生嫌隙,二是他看出了鲁宁要劝他投降,他先开口劝鲁宁反水,这是先下手为强。 老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对鲁宁说:“你是劝不动他的,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了,我知道你不想让他死,你看,他却想害死你。这种人,不值得可怜。” 人家老宋是领导,说出的话可就是命令了,鲁宁打了个立正,答了一声“是。” 回头又看了看肖文生,叹了口气,开门出去了。 肖文生一看鲁宁走了,他才有些害怕了,连忙跟老宋说:“别杀我,我投诚,我有重要消息,国军大部队已经登陆东北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杀过来。” 这还真是个重要情报,老宋本来也没想杀他,就饶有兴趣地找了支铅笔对他说:“能详细说说吗?没准我看在你老同学的份上能饶你一命呢。” 小五子在得到县城已经拿下的消息后已经是两天后了,这回他还是将大金牙留在了红石镇,亲自带着大部队接管了桦甸县城。 老宋还真不含糊,这时已经将县城的所有事情给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这可是老大的工作量了。 老宋这个副团长则在小五子的部队彻底站住脚了,就凭人家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一整个县城,这也是天大的功劳。 小五子到地方后,先是往吉林给上级打报告,让上边知道县城已经拿下,二是让级派政工干部下来,现在太缺政工干部了。 鲁宁向小五子汇报了那个国军专员是他同学的事,那曾经是他的好朋友,他是真不想看着他死。 不过他也知道,以肖文生的秉性恐怕会凶多吉少,因为他就不是个老实人,这人无时无刻不在跟人耍他的小心思。 没过几天,吉林的东满军区首长的命令就下来了,将肖文生押送吉林,押送的人却是指名道姓的让原保安团丁团长去。 上级派来了政工干部和县委的班子。 小五子一看,又见着个熟人。给他派的县委领导竟然是在延安就认识的郑恩,他也是抗大毕业的,只不过人家是总校的。 小五子终于能脱开手主抓军事了,原来老丁的保安团就只有两个不满编的营,小五子下大力度将老弱病残裁汰掉,只剩了差不多一个营的人,然后分散安排进他的队伍,就连大金牙和草上飞的驻地都得到了人员补充。 尖刀连的人马在陆陆续续的赶回县城,小五子的劝降信还真管用,尤其是这些人发现县城里最大的一股原满洲国军都投降了,他们也纷纷派人送信来,表示接受招安。 4月,县委县政府的班子已经搭起来了,发动群众的工作也正在展开。 境内实际上还有两股最大的匪帮还在顽抗,一伙在二道甸子一伙在横道河子。 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山路上还是非常泥泞,小五子也就没着急去剿灭这两伙顽匪,而又等了几天,等地面上干燥一些再处理他们。 山路上,风很大,却并不冷,春风吹来的和煦,使地里的青草有了一些绿意。 两匹马拉的大马车上,王喜还穿着棉袄,不过已经热得敞开了怀,马鞭在他手里一晃一晃地悠着,马儿不用赶就知道往前走。 后面还有一挂马车,两辆马车里装着他们全部的家当。 一个两三岁的胖小子问旁边正在四处张望的八九岁的女孩:“姐,咱们这是上哪去?” 小丫蛋这时已经有个大姑娘样了,把头发梳成两条辫子一左一右地垂在肩上。 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灵动,谁看谁说这孩子是李贞亲生的,因为这双大眼睛跟李贞真的很像。 小丫蛋给胖小子擦了擦被风吹出的鼻涕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咱哥当大官了,接咱们进城去享福。” 李贞在后面那辆车上,赶车的却是吴鸣,小五子早几天就派吴鸣去常山屯接王喜两口子了。 因为吴鸣跟小五子来过这里,认识王喜两口子。小五子跟郑恩早就打好招呼了,郑恩手里也有老尹他们写的证明信,证实王喜李贞确实是抗联安排在这里的自己人。 正好县委缺人呢,尤其是对当地环境比较熟悉的干部,小五子突然就想起了他们两口子,这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小五子接出老远来,跟王喜双手紧握,两个人都感觉上次相见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王喜的儿子大号叫景辰,王喜两口子都识字,却取不好名,而是花钱找先生取了这么个名字。 小景辰这时在李贞怀里很羡慕他姐怎么让那个大个子背着就不下来了。 小五子看这胖小子一个劲地往这儿瞅,就笑着对他说:“我是你哥,你是不是也想让哥哥抱着?”谁知道胖小子却说:“我不要你抱,我爹说你会给我好吃的,是真的吗?” 小五子大笑,对他说:“咱们到家就有好吃的了,你想吃啥就有啥。” 391骑兵大战 王喜是党员,李贞却不是,所以安排工作时,王喜直接就进了县委班子。 李贞则去了妇救会,不过她和王喜一样,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无论到哪儿都会混得如鱼得水的。 王喜还给小五子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他在常山屯,离横道河子很近,他对那里的匪帮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那帮家伙是原满洲国的森林警察,讨伐队。有不少人就是原抗联队伍投降了的。 这可就是仇人了,小五子本来对伪满的军队基本都采取怀柔政策,能不杀尽量不杀,除非罪大恶极。 就像孙胖子,丁团长之类的,都给他们安排了合适的工作。 可是,这伙人不一样,抗联投日的队伍,这是死仇,解不开的那种。 王喜说这些人满打满算五六百人,不到两个营的样子,武器装备都是日本鬼子投降后捡的洋落,应该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快春耕了,县里郑恩他们已经开始派工作组下乡了,调查土地分配情况。 上级已经发了文件,要开始土地改革,先把一些无主的地分给贫下中农。 同时也在调查各地方的大地主,大财主占了多少土地。 这事王喜就比较熟悉,那些土豪劣绅跟工作组玩的那些小把戏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门。 小五子就只将草上飞的一个营兵马给拆分了,以排为单位,跟各个工作组下乡去了,这周围老大的地方需要重新分配一下土地了。 4月下旬,松花江水已经解冻了,据说开江的鱼特别好吃,所以江上不乏打渔钓鱼的人。 小五子将九红营全都交给了老宋,让他带兵去了二道甸子,那里盘据的匪帮不算多,也就二百来人的样子。以老宋和九红的能耐,拿下这个地方应该不成问题。 小五子又命令坐镇红石的大金牙集结待命。万一九红她们作战不利就会第一时间向他们求助。 小五子则带着再一次扩了兵的尖刀连,这次是两个连了,分别由吴鸣和王猛带领。 小五子让他们先行向北,侦察敌军动向。 而小五子则带着一营兵马,在后面向横道河子进兵。 这一营兵马是从好几个营里凑出来的,分别是鲁宁的一个连,他们原属于大金牙的。 大眼的一个连,他原属于草上飞的。还有石头的一个连,原属于九红的。 小五子扩军了以后,实际上就多出一个营来,他除了挑选尖刀连,还将这一营人马给抽了出来充作机动部队。 这不,正好用作剿匪了,队伍人员都可丁可卯的,再多就没有人了。 这个营长暂时由鲁宁兼着,不过由小五子带着,有没有营长都一回事。 小五子又调来了大头鱼的骑兵连,现在手里有六个连,虽说敌方与自己的人数相当,但小五子的队伍兵精粮足,武器先进,打赢这场仗,小五子还有这点自信。 横道河子,匪帮在这儿都待了一冬天了,开春时节,农民都开始下地了,匪帮们也该琢磨琢磨出路了。 他们是满洲国警察部队出身,他们也知道共党的人对他们恨之入骨,所以知道县城被解放了,他们却并没跟着投降。 有人给他们送信,说国军的大部队已经接收了奉天,长春等大城市,正在向这边进攻。 让他们等着国军到来的那一天,他们就都是国军了。 匪军的首领在这一带还是有一定名声的,他叫张永春,是满洲国原警察部队的局长。 不光小五子在派人侦察,这张大局长也在四处派人侦察,毕竟是原来跟抗联打过仗的部队,警惕性还是有的。 实际上在尖刀连的人在山上分了兵,一左一右的绕到了东西两面的山上时,张永春就得着信儿了。 部下来报告说两侧山上都有一支敌军,看样子是想包围咱们。人数却不多,也就一队人马百十人的样子,不过这些人的武器可太好了,机关枪迫击炮啥都有。 张永春挠着秃了顶的脑袋,正在考虑应敌之策,手下的兄弟们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这个决策者,等待着他的命令。 他手下也有一支骑兵队,队长姓朴,朝鲜族人,他这支小队伍可是整个部队的精英,因为这帮人曾经是抗联。 张永春这时也不敢称局长了,部下们都称呼他为大哥。 这时大哥发话了:“老朴,我的意思,你带着骑兵队在这儿跟他们打个阻击,让大部队冲出包围圈去,毕竟你们队有马,冲出去时还能跑得快一些。” 既然主官都这么说了,部下们除了老朴别人谁还会吱声?除非脑袋让驴踢了。 老朴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张永春要了些武器弹药,甭管仗能不能打上,好处是不能不给的。 当小五子带兵来到横道河子时,实际上屯子里就只有一连的人马了。 匪兵的大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出去了。 小五子这次又没打夜袭,而是派人往屯子里喊话,告诉他们交枪投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屯子里砰的一声枪响,已经摆明了他们的态度。 小五子也没让人开炮,怕伤着无辜的平民百姓。 这边枪一响,吴鸣就和王猛的人从东西两侧突进去,却并没遇上太像样的抵抗。 当屯子里的枪声大作时,小五子也带人围了上去,本来以为是一场艰难的攻坚战,没想到几路人马一下就攻进去了,而屯子里的人却找了个方向直接冲了出去。 这些人是马队,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往外逃的准备了,跑得十分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当这些人冲出屯子往北去时,从斜侧方向也来了一支马队,正在轰隆隆的与他们拉近距离。 小五子算计好了他们打不过可能会逃,而且出逃的方向最有可能就是向北,所以就把大头鱼的骑兵连安排到了那边。 没想到的是,这帮人根本就没有战斗的想法,打几枪意思意思直接就跑了。 大头鱼早就磨刀霍霍地等在那边了,一看对方骑兵出来了,也是十分意外,他还以为得打一阵子呢。 人都出来了,没说的,追吧。 两支骑兵越靠越近,双方全都有骑马的高手,一边打马飞奔一边掏出盒子炮射击。 “轰,轰,轰!”匪兵在前方被一波爆炸给拦住了,这是王猛提前在这边埋伏下的炮兵。 匪兵们被炸得人仰马翻后,剩下的人不敢再往前走了,不得不返身应战。 这种战斗,打的就是个气势,你一旦没有了打下去的决心,那这场仗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大头鱼的马队轰轰隆隆的撞进了匪兵的马队里。 马蹄翻飞,刀光纵横,战场上出现了热兵器时代很少见的冷兵器拼杀。 马嘶声,中刀人的惨叫声,马匹相撞的闷响,马刀砍人的声响,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犹如一曲狰狞残忍的血与火的旋律。 392二牛的追击 当小五子的步兵们赶到战场后,战斗也已经到了尾声。 匪兵们是边打边逃,而大头鱼的骑兵连则是追着打,所以这战场就越拉越长。 匪首老朴最后看跑不掉了,勒住战马,掏出手枪照自己太阳穴就来了一枪。 他知道,他就算投降了,民主联军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下场就是个死。与其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 大虎砰砰两枪干掉了前面跑得最远的匪兵后,这场冷兵器大战才算结束。 大头鱼的骑兵虽然打了一场大胜仗,但挥刀互砍,这伤亡比热兵器战场要大得多。 大头鱼的兵轻伤重伤加上阵亡的居然有三十多,这使他异常愤怒,把已经跪地投降了的匪兵都给砍了,一个没留。 小五子赶到地方看见了这种情况并没有批评他鱼叔,换了是他可能也会这么干。 这次缴获的战马可不少,骑兵都十分爱护马匹,所以在互砍时都尽量的没有伤马,马刀绝对都是对着人砍的。 一百多匹战马,打完一场血战,竟剩下六七十匹完好的,这可太不容易了。 尖刀连的人也都会骑马的,小五子就让大头鱼的骑兵连歇一歇,让吴鸣的尖刀一连骑上马匹去侦察张永春匪帮的去向。 这帮家伙太鬼了,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走的。不过他们人不少,无论往哪走都会留下痕迹的。 小五子的大部队开始打扫战场,枪支弹药倒是收缴了不少,因为那些匪兵根本就没开过几枪。 小五子看天快黑了,就在这个屯子住了下来,正好匪兵们的兵营还在,这省了不少麻烦。 说是兵营,其实就是土匪们不知道抢了哪个财主家的房子,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套,足够小五子这四百多人住的了。 这回小五子的部队里有专业的医疗队了,使骑兵连的伤兵都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这保住了很多人的命。 胡六子也伤了,肩上被砍了一刀,幸运的是伤口不算深,并不影响他在那里眉飞色舞地白话着战场上的英勇战绩。 小五子去看了看伤员们,让炊事班做点好吃的慰劳一下勇敢的战士们。 半夜的时候吴鸣派人回来报告,张永春匪帮过了常山没停,而是抢了老百姓的船过江了。 小五子打开折叠着的纸质地图,仔细地看了很久,这地方他熟悉,他是知道过了江就是老爷岭山脉的,匪兵们进了深山还真就不好办了。 第二天,民主联军拔营,追赶到了松花江畔,尖刀连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吴鸣说这附近的船都让匪兵们给抢了,他也就找到一艘破渔船,修补了一下,将庞大勇的一个班送过去了。 小五子无奈,只能带着队伍往下游去,又走了很远才看到江边有屯子。 所幸这里没有匪兵光顾过,屯子里几乎家家有渔船,小五子让部下去借,去租,把所有的船都给弄了过来。 二十多条渔船,总算分期分批地将他的五六百人运过了松花江。 过了江又得沿江而上,要不然找不到匪兵逃跑的痕迹。 …… 小五子不知道的是,他的好哥哥二牛,此时也在跟他做着相同的事,也在追击匪兵,匪兵同样也一头钻进了大山深处。 二牛倒是没升官,还是营级干部,不过这一阵子在舒兰蛟河附近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他的兵一下子扩充了好几倍。 他手上现在至少有八百人,这些兵几乎要够一个团的规模了。 二牛现在和小五子一样,也是县保安团,他的团长姓罗,也是山东来的。 二牛爬上了一座山峰,用望远镜向敌人逃走的方向观察了一会,命令队伍放缓脚步,不要着急追上去。 这一伙土匪在这一带也是有一号的,匪首叫郭振山,同样是伪满讨伐队出身的。 这伙人也不少,有大概四百多人,他们是这一带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对地形熟悉得很。 所以二牛就没急着追赶,怕这帮人在半路上设下埋伏。 二牛一贯都是打别人埋伏的,当然不能上这个当了。 队伍在山里行军的痕迹是抹不掉的,二牛也不着急,就这么远远地缀在后面。 二牛的粮食充足,已经追了对方两天了,估计匪兵们也就能再挺一天,因为他们没粮了。 再追两天都不用打,他们就会饿得崩溃了。 翻过了高高的山岭,二牛带队没有沿着匪兵的痕迹继续追,而是直接下了山,因为他看见山下有小屯子。 匪兵们饿急了,一定会下山抢老百姓的粮食,所以他得与匪兵抢时间,看谁先进屯子。 二牛的队伍新兵居多,虽然都是新手,但这些人大都是山里的孩子,能吃苦,不怕累。 当队伍进了屯子后,二牛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抢先了一步。 山上的匪兵头领实际上就是这么想的,打算把这个屯子一抢,先吃顿饱饭再说,没想到手下来报,追他们的共军抢先下山了,跑在他们前边了。 这不能再去了,再去就是找不自在了。于是,匪首一挥手,继续沿着山梁向南走。 二牛的队伍都进了小屯子,刚刚喘口气,外围放哨的战士就回来报告:“营长,匪兵来了,可是这些人是从西边来的,好像跟咱们追的不是一伙人,不过都是穿着满洲国军的服装,也应该是土匪。” 二牛当机立断,马上把人都埋伏了起来,甭管是不是他追的那帮人了,只要是土匪,无论如何也得干他一下。 张永春匪帮是过了江疲惫不堪的逃到这里的,过江之前倒是遇着村屯了,可是他们没敢抢,因为他们知道后面有追兵。 好算把追兵甩开了,发现前面有人家,这必须得抢一下呀。 当满心欢喜的匪兵们以为可以吃上饱饭,争先恐后地冲进屯子时,这才发现房上面,墙后面,到处都是黑洞洞的枪口。 先进来的匪兵反应还挺快,掉头就跑,然后就与后面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就在匪兵们乱作一团的时候,二牛大吼一声:“打!” 嗖嗖嗖的手榴弹已经飞了过去,没等爆炸声响起呢,枪声已经率先响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这是机关枪,乒乒乓乓的是步枪,然后才是轰轰隆隆的爆炸声。 匪首张永春还在后面呢,当时就被这一波枪声和爆炸声给弄懵了,这什么情况?怎么一个小屯子里有这么多伏兵? 这些人怎么知道我会往这边来呢? 撞到一堆的匪兵们被这一波枪林弹雨就给带走了好几十人。 匪首一看事不好,留下一支小队断后,领着逃出屯子的队伍掉头就跑,他甚至都不知道屯子里是什么人?有多少兵? 二牛一看对方要逃,那能行吗?全军压上,给我抓住他们。 393 交换对手 小庞已经鸟枪换炮了,吴鸣奖励给他一杆大八粒,这枪可太顺手了,射速极快,就是有点费子弹。 以他的枪法,用快枪倒是正合适。他带着一班人马,先过了江,就一直沿着匪兵的足迹在追踪。 他们一路走,一路在沿途作记号,以便大部队过江后能找到他们。 他也不敢跟得太紧,他只有十二个人,万一匪兵们回头打他们一下可就坏菜了。 也不知道团长他们过没过江,他是怕这帮家伙一直走,再往前可就上了老爷岭了。 就在他这一班人马在闷头赶路的时候,前方探路尖兵忽然回来了,说匪兵们刚刚进入一个屯子,不知道和谁打起来了,打得还挺激烈。 小庞找了棵大树爬了上去,用望远镜一望,正好看见了张永春带着乱七八糟的队伍在掉头往回跑。 而屯子里的人也迅速追了出来,一看服装,是民主联军。 小庞噌噌噌地又爬下了树,把他的十二个人安排了下去,两人一组,他要不断地迟滞敌军,给他们找点麻烦。 让追出来的兄弟部队追上匪兵,围住他们。 小庞又上树了,他是猎户出身,上树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他的士兵们也都是在大部队里抽出来的尖子。身手枪法都没的说,打个麻雀战,还是很轻松的。 张永春骑在马上,高喊着,都别乱,后面的给我挡住追兵。 他直接叫了一名心腹让他带人向后开枪。 两支队伍一追一逃,距离差不多三百多米,这个距离挺有意思,跑动当中是根本无法瞄准射击的。 所以双方的士兵开枪全都靠蒙,蒙上谁算谁倒霉。 小庞在树上,像骑马一样骑在一根树杈上,双手端枪,眼睛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匪首,他骑在马上,打他很方便。 二牛这时已经出了屯子了,他命令两翼的队伍加快速度,争取围住这些人。 张永春也看出来了,他留在后面阻敌的人就只是挡了挡正面的队伍,人家两侧的兵一个个跑得飞快,比他们这些逃命的跑得都快。 就在他心急如焚打马飞奔的时候,“砰″的一声,前方飞来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抬头向枪响处望去,只见一个穿共军服装的有点憨头憨脑的小子正骑在树杈上,双手端着一杆还在冒着烟的步枪。 张永春只来得及抬手指了指树上,就一头栽下马去。 他的部下们纷纷抬枪向树上打去。 小庞正要下树,就感觉身上好几个地方一痛,他被一阵乱枪给掀下树去。 这小子身手不错,从四五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在空中就团起了身子,落地后顺势一溜前滚翻,总算没摔死他。不过身上好像挂彩了,而且不止一处。 离他不远的一名战士嗖嗖地扔出两枚手雷,把匪兵的先头部队都给吓趴下了,这才让小庞能够滚到安全的地方。 “轰,轰!”两声爆炸成功地阻住了敌人的前锋。 小庞躺在一棵大树根下,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肩头,大腿,小腿各挨了一枪,好在全是贯通伤,都没伤着骨头。 自己刚才打下马去的那家伙肯定是匪兵的最大官,用一身伤换个大官,也值了。 匪兵们一看主将落马了,彻底乱了套了,全都如无头的苍蝇般乱跑起来。 二牛的队伍两侧已经包抄过来了,双方依然在相互开枪射击,但是匪兵已经绝望了,有些人已经打定主意要投降了。 小五子带队终于找到小庞他们留下的记号了,还是老规矩,尖刀一连吴鸣的队伍作尖兵,早已分散上了各个高处。 山上的尖兵实际上是与大部队同步向前的,而大部队只要沿着记号走就是了。 吴鸣背着一杆水连珠,枪口朝下,这种背枪方法能不用摘下背带,直接从腋下出枪射击。 按说他一个大连长完全可以不背长枪的,可是吴鸣习惯了,身上不带着长枪,他总感觉像没穿衣服出门。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以吴鸣打老了仗的经验,这是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不过他们离得比较远,还得有一段时间能赶到那里。 战场的方向,正是小庞他们留下记号的方向,看样子是那帮匪兵与什么人遭遇了。 吴鸣手下的几个精兵都在离他二三十米的距离上,这个距离能保证遇到突发情况能相互照应上。 前方突然有哨声传来,然后就是一声清脆的枪声,吴鸣一听就知道这是水连珠,因为他就用的这种枪,而他手下的尖刀连,除了他,没人用这枪。 那就一定是敌人了,吴鸣抢先上了一处高地,不用望远镜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尖兵被人放倒了,嘴里还叼着哨子,人却已经没了声息。 吴鸣大怒,他没看见对方的人,看样子也是个尖兵,开完枪早就藏起来了。 吴鸣突然一闪身也躲到了树后,他感觉有人在瞄着他,但对方并没有开枪,看样子是没把握一枪致命。 这是个高手啊,这使吴鸣起了争胜之心,迅速兴奋起来。 手下的几个人也靠了过来,却都没露头。“砰”的一声,吴鸣的一个部下朝一个方向打了一枪,对面竟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吴鸣知道对方大概在哪一片区域,刚才的一枪也的确射向了那里。 吴鸣将枪口探了出去,在黄色与绿色混杂的草间一寸一寸地寻找着。 “砰!”吴鸣的另一个部下又开了一枪。 前方草丛一动,吴鸣毫不犹豫就开了枪,枪响后并没看到打没打到人,转身就又藏到了树后。 部下有胆大的爬了过去,然后他就喊了一嗓子:“连长,他死了。” 吴鸣到跟前看了一眼,这家伙是个小矮子,年龄跟吴鸣差不多,一看就是经年老匪,打老了仗的。 他们这里枪一响,两支队伍都停了下来,小五子立马让王猛的尖刀二连围了上去,看看山梁上是一伙什么人? 匪首郭振山也听见前方尖兵和人遭遇了,他也停了下来,现在后面追他的人不知道和谁正打得热闹,听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双方人都不少。 前边这咋回事?怎么又来一伙,好像也是共军,共军啥时候这么多兵了,怎么到处都是? 有部下报告说,山下有大部队,有机关枪有炮的,人数不少。 匪首还是挺有决断的,他在山梁上,一看对方硬碰不得,他领着队伍向山梁的另一侧逃了下去,他的队伍人不多,机动性比较好,走得非常利索。 二牛这时却正在打扫战场,他终于让队伍将匪兵给包围了,然后就是一层一层地抽丝剥茧,到最后匪兵们都投降了,因为再不投降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二牛也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小庞,这小子命真大,挨了好几枪都没死。 “兄弟,你们是哪支队伍,今天多亏了你们堵住了匪兵的路,要不然都抓不住他们。” “报告,我是桦甸保安团尖刀一连一班班长庞大勇。” “这名不白叫,确实挺敢不勇敢,你们团长是谁,手下有这么勇敢的兵,一定也是个勇士。” “我们团长可厉害了,是大名鼎鼎的神枪小五子,刘振武。” “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 394 投鼠忌器 吴鸣发现敌人下了岭往东去了,这也没时间跟小五子汇报了,跟下去吧,于是,吴鸣跟了下去。 王猛带着他的尖刀二连也上到山脊上了,没搭着敌人的影子,却看到了一连的队尾了。 既然他们跟着敌人的踪迹去了,王猛是怕吴鸣他们人少吃亏,也找了条下山的近路,包抄了过去,打算给他来个两面夹击。 小五子的大部队在山下,带的辎重较多,肯定不如尖刀连那么机动,所以当王猛派来报告的士兵说明情况后,小五子也就没再跟上去,而是继续沿着路标向前,因为他们早听见了远处战斗的爆炸声了,这时都已稀下来了。 小五子和二牛哥俩见面的第一句话几乎是同时说的:“你还好吧?”然后是两双手紧紧握住,哥俩一晃差不多两年没见面了。 二牛看看小五子,小五子也看了看他身上,都没什么新伤,哥俩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二牛得知小五子升官了后,心里头乐开了花,他是真的比自己升官还高兴的。 二牛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出关就打听你来着,还以为你在南满呢?没想到离我这么近,早知道就去找你了。” 小五子说:“我来得早,一开始去了敦化一带,上个月才调到这边来的,我都不知道你也来了,还以为你还在山东呢,这次是听我的副团长老宋说你们也出关来了。” 一问二牛的驻地,巧的是,竟然就在他哥俩第一次见面的矿山。 二牛的队伍里除农民,还有一半矿工呢。 二牛把战利品和俘虏都交给了小五子,让他处理。 小五子悄悄告诉二牛,这里面有原来抗联的叛徒,二牛听了,眼神立马变冷,他原来以为只是伪军落草为寇的呢,一听这话,也就起了杀心。 他们的义父老海山就是死在叛徒手里,所以他哥俩都对叛徒恨之入骨。 还是小五子有办法,让俘虏们相互揭发,有立功表现的,不但不杀,还发给路费遣散回家。 没用一会,匪兵们就把一些人干的坏事都给捅了出来,连他们偷看女人洗澡的事都说了。 于是一些老匪当过抗联又降了满洲国的事也被人告发了。 俘虏有大概一百多人,其中这样的老匪只占了十分之一,小五子也没客气,历数了他们的罪状后,直接当着匪兵的面儿枪毙了这些人。 没时间押回去审判了,因为仗还没打完呢,还有一伙匪兵不知所踪呢。 小庞早就被二牛的队伍给上药包扎好了,这时躺在担架上,给小五子汇报呢。 不单吴鸣欣赏他,小五子也十分欣赏这小子,他有点像头些年的二牛,勇敢,冲动。 得知另一伙匪兵翻山越岭往东去了的时候,小五子过了一遍脑子,这是哪里,翻过山是哪里他是一清二楚。 小五子与二牛的两支队伍一同翻山沿着王猛他们留下的记号也追了下去。 这儿有个大屯子叫松江保,郭振山匪帮下山后就一头扎进村子里。 吴鸣的尖刀一连紧跟着也到了,但他却不敢贸然攻击,因为屯子里百姓很多,这一打起来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遭殃呢。 王猛也赶到了地方,他跟吴鸣都不用勾通,他一看吴鸣占的位置,就知道自己应该堵到哪一面去。 现在匪兵已经被围困住了,不过双方人数差不多,尖刀连还稍稍少一些呢,但吴鸣和王猛都有必胜的自信,问题是现在有些投鼠忌器,一旦以屯子为战场,会死很多无辜的百姓的。 王猛有炮兵排,全都背着迫击炮掷弹筒,这时就明晃晃的摆了出来,故意让屯子里的匪兵看见,给他们一些心理压力。 匪兵们也看见了村子外面的共军部队了,有两伙,各一百来人的样子,分别堵在了村子的南北两侧,东面是松花江,而西面是他们刚刚下来的老爷岭。 他们也知道共军围而不打是因为屯子里有老百姓,怕误伤百姓,现在等于村里的百姓就是人质。 匪首郭振山决定派人出去跟他们谈谈,看看手里的百姓能不能换他们一条生路。 天色已近黄昏,太阳就挂在如屏风一般的老爷岭山头上,红霞满天。 王猛正在一个土坎上用望远镜观察村里的情况,他和吴鸣都作了相同的选择,并没有主动进攻。 没用手下人来报告,王猛早就看见了打了个白旗的匪兵出村奔他这儿来了。 匪兵们也不知道这两伙人主将在哪个方向,只能找这边有炮的,看样子主将应该在这边。 一名能说会道的匪兵过来见着了王猛。敬了个军礼说:“长官,我们是国民革命军,不知哪里冒犯了贵军,咱们不是一家人吗?能不能通融一下,放我们一马?敝军定有心意奉上。” 王猛笑了,这小子在跟他打马虎眼,他可不吃这一套,这要是吴鸣都能直接掏枪毙了他。 “你少跟我废话,我知道你们无非是想用百姓做人质,这个亏我认吃,你们别伤害老百姓,我给你们让开出路,并保证今晚不追你们。 如果你们敢祸害老百姓,那我可就不这么说话了,咱们用枪炮说话吧。” 王猛知道,他们出去只能向北,因为南边吴鸣的方向是个江湾,他们逃不出去,他们又不敢再逃向山里,因为这帮人明知道还有大部队没过来呢。 匪兵回去复命去了,王猛真的把道路给他们让开了,因为他知道,团长就在他后面呢,匪兵们逃出去的路线,很可能会被堵个正着。 不一会,匪兵出来了,押了几个百姓,匪首说:“屯子里完好无损,我们就吃了顿饭。但我们也得留一手,我怕你们不守信用,等我们走远了,自然会放他们回来。” 王猛挥挥手,让队伍闪开,跟匪首说:“一个钟头,我看不见这些百姓,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得追杀你。” 郭振山是真的没敢伤害村里的百姓,他们就是饿两天了,抢了点粮食吃了,出村的时候,抓了两户人家,他是怕共军跟他玩阴的。 小五子这时已经下岭了,老远就看见了王猛让开了道路,他立刻下令,全体向北,赶在匪兵之前设下一个埋伏圈。 395 杜家的变故 小五子太熟悉这地方了,因为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杜家崴子了,这曾经是他大爷的家,杜家父子跟他处的也不错,杜晨杜二少爷还在热河给宋朝阳当后勤部长呢。 小五子和二牛的队伍由于是抄的近道,果然在到达杜家崴子之前摆下了口袋阵,以一千多号人围他两百多人,这仗,闭着眼睛都能打胜。 夜幕降临,本来响晴的天儿却突然起风了,风中有雨滴飘落,令人脸上一凉。 天黑得很彻底,伸手不见五指,匪帮们不得不打起了火把照路,要不然,不辨东西的,再走江里去就完了。 雨下得不大,就是那种濛濛细雨,火把上浸了油,燃烧得很旺,并没有被雨水浇灭。 当匪帮走进口袋阵时,“砰砰砰”照明弹升空,四周突然光明一片。 哒哒哒的机关枪却没有打到人身上,只是给打头的匪兵脚下打出一横排弹孔。 四面八方响起缴枪不杀的声音,匪兵们一看那密集的枪口就知道逃不出去了。 这时候就能看出人的性格脾气了,有的人看事情不妙立马高举双手高喊投降。 有些人却没放下枪,而是跃跃欲试地打算拼一把。 匪首郭振山则是在那六个被绑的老百姓身后,拎着枪,脸色阴晴不定。 小五子和二牛的队伍就是不缺神枪手,“砰砰砰砰!”几声枪响过后,还在端着枪的人倒了下去。匪帮里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嗓子,“别打了,我们投降。” 包围圈越缩越小,近得都能在照明弹与火把的光照下看清对方的脸了。 匪首郭振山终于还是没敢挟持百姓,因为他知道对方的人太多了,他根本不可能逃走,于是他给部下下达了全体投降的命令,然后高举双手走了出来。 小五子见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这家伙在哪儿见过呢?想不起来了。 小五子没骑马,那也比对方高出一头来,低头看了看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当家的,甩个万。” “生铁子万” 二牛在旁边说:“郭大当家的在岭东这一片可是有一号的,民主联军曾经派人联系过,人家没搭拢。” 小五子听出了二牛的意思,这家伙是个死硬分子,民主联军找过他,估计他是投靠了国民党那边。 小五子突然问:“郭宝山是你什么人?” 郭振山一愣,沉默了半晌,抬头说:“那是我哥,亲哥,我们哥俩有五六年没见着了。” 小五子刚才听他说姓郭就确定了他应该是老郭的亲弟弟,因为他哥俩长得很像,小五子看他面熟就是因为跟老郭熟悉。 这哥俩,一个是抗日英雄,一个却当了汉奸。 二牛看出了小五子的纠结,小五子看样子是想饶他一命,只因为这个人是老郭的亲人。 战士们把那几个百姓解救了出来,二牛去安抚了他们,正好吴鸣和王猛也过来了,就让他们派人将受过惊吓的百姓送了回去。 小五子跟郭振山说:“你兄长郭宝山在苏联边境牺牲了,大概是前年,是被日本人打死的。 你这次没有杀百姓我给你记下来了,算你戴罪立功了,我是刘振武,郭宝山的战友,我也不想看着他唯一的亲人死,所以我劝你,既然降了,就老老实实把原来的事情交代清楚,我也好给你说说情,没准能保你一命呢。” 郭振山跟小五子抱了抱拳,说了一句谢了,就被战士们押了下去。 夜雨还在下着,但不大,部队人挺多,只能就近去杜家崴子了。 小五子又回到了他曾经当做家的小村庄,这屯子明显比以前大了很多,茅草房子也多出不少来。 这个屯子也进了土改工作组,有几个县里派下来的干部,还有一个班的士兵,他们都认识二牛,因为二牛虽然挂着营长衔,但实际上已经在干着副团长的工作了。 工作组下乡,都会找屯子里最穷的人家住,这就是共党的作风,绝不会去村子里的富户家去落脚。 民主联军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也就没那么多说道了,每家每户都自发的出来人把战士们拉进屋里,让子弟兵们有个避雨的地方。 小五子带了很多人去了杜家大院,他家是三进的大院子,能装下好几百人呢。 来开门的是三全,他居然混成了管家了,看见小五子感觉面熟,却不敢问是谁。 小五子笑着说:“三全叔,不认识了,我是小五子,杜爷爷在家吗?” 三全啊了半天,连忙领小五子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哭丧着脸说:“老爷去年没了,入冬的时候,喘不过气来,啥药都吃了,也没救过来。 现在大少爷在家呢,二少爷不是跟你去了吗,杜家也没多少人了,哎,这么大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 杜老爷死了,这使小五子很意外,又有些沉重,这老爷子是这个年代少有的开明地主,杜家崴子的雇农佃户没有不说杜老爷仁义的。 到了荒年,人家杜老爷都不用佃户来哭哭啼啼的求情,他自己就给地租或减或免了。 老爷子没了,屯里最穷的人家都来了,多少烧两张黄纸意思意思,表示没忘了杜老爷的恩情。 小五子看到杜奎时吓了一跳,以前风光体面的杜科长头发一片花白,胡子拉碴的还瘦得皮包骨头。 杜奎看见小五子先是愣了一下,认出小五子后抓着他胳膊哀哀地哭了起来。 “大侄子,你可回来了,你奎叔都快怨死了,你可得给叔做主啊!” 大娘孙桂芝领了个五六岁的小胖小子也过来了,看见杜奎正在和小五子哭诉就没敢上前来。 杜奎大老婆惠芳也病故了,现在孙桂芝成了杜奎的大房夫人了。 杜奎委屈是因为日本人投降后,苏联人接管了县城,直接就把他们这些有钱的官员关了起来,枪毙了一批据说是铁杆的汉奸。 他们这些小汉奸也都得被敲得倾家荡产了这才会被放出来。 杜奎杀过日本人,可是没人给他作证,谁会相信他空口无凭的话呢? 最后孙桂芝把家里的房子和值钱的东西变卖一空,这才算活着出来了。 官也没了,房子也没了,只好回到杜家崴子,这里怎么说还有房有地的呢。 吃饭的时候,小五子问杜奎咋打算的?杜奎说:“官场我也不惦记了,我就守着家里这几亩地过日子吧?工作组来人跟我谈了,说要把地分了,给我留几亩口粮田,我寻思家里这么多地,早早晚晚得有这一天,分就分了吧。” 小五子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说的是心里话,并没有对田地表现出一丝不舍来。 小五子起身拍拍他肩膀说:“奎叔,这就对了,早分早利索,现在县里是我们的天下了,我去县里说说,给你找个力所能及的工作干。” 396 小兰妹子 小五子终于吃上了开江鱼了,不过这已经是四月末了,不算是开江鱼了,但鱼还是很鲜的。 鱼是三全划船去撒网打的,中午弄回来的,没想到小五子晚上就到了,正赶点。 小五子可不是吃独食的人,让部下把鱼拿去熬汤了,三四十条鱼,也仅够让战士们都能喝上一口热乎的鱼汤去去寒气。 孙桂芝把胖小子领到小五子跟前,让他叫哥。 孩子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哥就又藏在妈妈身后了。 小五子从兜里摸了半天,唯一能给孩子玩的只有几枚子弹壳。 看孩子捧着几枚黄澄澄的子弹壳乐得合不拢嘴,小五子却有些心酸。 小五子问大娘:“大娘,小兰呢?”一句话把大娘问哭了,在那捂着脸痛哭失声。 小五子还以为小兰出什么事了呢,杜奎在旁边说:“小兰在学校学了些进步思想,这两年就总跟我们别别扭扭的,说她不想在汉奸家庭里生活,现在在县城里应该是当了妇女干部了。” 杜奎可是真拿小兰当亲生孩子的,可那丫头大了,自己有主意了,对养父倒是没太大意见,对她妈却是时常冷言冷语的,一言不合就吵架,现在干脆不回家了。 小五子这才放下心来,他跟孙桂芝说:“孩子大了,主意正了,等有工夫我去劝劝她,她能听我话。” 小五子那年曾经想让小兰给大爷写封信的,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怕大爷刘小店一冲动又回到蛟河县来,那时候他对杜奎还不那么信任呢,他怕大爷回来再受到什么伤害,这不但没帮上忙,反而害了他。 既然大爷在那边过得也挺好的,他也就没敢再提这事。 第二天,二牛拔营回县城,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而且还搂草打兔子,把小五子的活都给干了。 这又找到了小五子,牛大营长心情很好,一路都咧着嘴。 小五子把他的部队安置在了江边这几个屯子里,他只带了小道士的警卫班跟二牛回县城了。 去县城,一是见一见兄弟部队的团长老罗,两县相邻,没准就需要配合作战呢。 二是杜奎的事,真得帮他解释解释,不能让有功劳的人背着一辈子的冤枉。 三是看看县里怎么处理郭振山,小五子还是想保他一命,因为这家伙毕竟是抗联英雄的唯一亲人了。 老郭没结婚,没老婆没孩子,牺牲的时候大概三十五六岁。 他这个亲弟弟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汉奸,这还不是重要的,关键是日本鬼子投降了,他倒跟国民党去混了,这是妥妥的反革命。 又回到了这座小县城,小五子突然伤感起来,他想起了就是在这里跟老海山重逢的,小五子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二牛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老罗也是山东来的,资格很老,原来是新四军的干部。 人长得黑瘦黑瘦的,却透着精悍。 二牛给他们介绍,老罗也听说过小五子,因为小五子名声很大,当时全延安的领导们都见识过什么是出神入化的枪法。 都是当兵的,办事就是干脆,三下五除二,就把互相协助的方案定了下来,约定了以后的联系方式等等事情。 老罗又带小五子去了县委,跟县里的几个主要领导也都见着面了。 小五子就把杜奎的事说了,并说杜老爷当年资助过抗联,当然没说是二牛他们绑了杜晨的原因。 这事还挺顺利,县领导也正犯愁治安管理方面缺人手呢,也就给了小五子这个人情,把杜奎调回来协助管理原满洲国警察的一摊。 郭振山的事却不好办了,因为这家伙的匪兵们当时干了几件人神共愤的事,杀了不少老百姓,烧了百姓的房子,抢了百姓的财产。 县领导也请示了上级,上级领导批示下来说,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把哥哥的功劳跟弟弟的罪过相抵。 最后,郭振山还是被枪毙了,临刑时,小五子给他送了顿好吃的,问他有没有老婆孩儿。 郭振山说在磐石还真有个相好的,给他生了个孩子,今年已经三四岁了,是个女孩。 小五子说:“你告诉我具体地址,你放心走吧,这孩子我给你养活了。” 小五子走出关押郭振山的地方时,郭振山朝着他的背影磕了好几个响头。 …… 一个漂亮的大姑娘笑盈盈地站在小五子面前。真是个“大”姑娘,因为这姑娘长得很高大。 要不是那张脸还是小兰的样子,小五子根本没法将几年前黑瘦黑瘦的小姑娘,和这个快要赶上自己高了的漂亮大姑娘联系到一起的。 听到她清脆地喊了一声“哥。”小五子想伸手摸摸他头顶,手伸了一半,又觉得这样不好,打算收回来,就停在了半空中。 小兰却上前抓住那只手放在了自己头顶。 几年没见,这丫头不知道吃了什么,怎么变化这么大呢? 小五子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大爷刘小店和大娘孙桂芝个头长相都不差,小丫头长成这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小五子给小兰介绍二午说:“这是我义兄,你也叫哥吧。”小兰说:“牛营长我认识,我们很多小姐妹都很崇拜他呢。” 小五子笑着说:“我们都娶妻生子了,告诉她们不用惦记了。” 小兰又好奇地问小五子媳妇是哪的,孩子是男是女。 二牛说:“你哥现在有一大堆孩子,你侄儿侄女的至少有五个,到时候这见面礼你都给不起。”三个人都笑。 小五子问小兰现在做什么工作?小兰说就在做一些妇救会的工作,她想参军,但养父杜奎被骂成是汉奸,所以就卡在这儿了。 小五子是大团长,招个女兵的权利还是有的,更何况杜奎的事已经解决了。 于是,等小五子告别二牛和老罗准备回程时,队伍里就多了一个漂亮姑娘,这让警卫班的小伙子们行军时的胸膛都挺得更高了。 他们还是先回了杜家崴子,杜奎已经去县里上班了,孙桂芝在家,小五子把小兰撵回去跟妈妈告别,并批评了她。 把她养活这么大不容易,母亲有天大的错也不该当儿女的指责。 小兰本来就是个乖孩子,就是对母亲在不知道父亲是生是死的情况下就跟了杜奎,然后杜奎还落了个汉奸的骂名,这让她出去都抬不起头来。 小兰还是挺听小五子话的,回到杜家大院跟妈说了一声,说她跟哥哥走了,去闯出一片天地。 孙桂芝泪眼朦胧的送他们出发,队伍走了以后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的。 397血战四平 队伍是借了老百姓的船走的,松江保是个大屯子,也靠江边,老百姓家里都有渔船,这些当兵的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当然得报答一下了,所以家家都派人划船把他们送过江去。 这里是松花江的一条支流汇入的江口,所以水路就有些远,战士们看船上都有渔网,也就纷纷动手,看看能不能弄上点鱼来改善改善伙食。 战士们不乏一些在水边长大的孩子,挂网,炫网都会用,收获还真不错,等他们在江西岸上岸时,几乎每条船都弄了十斤二十斤的,足够大家喝顿比较稠的鲜鱼汤了。 松花江西岸,送走了划船的乡亲们,民主联军战士直接就在江边点燃了篝火,行军锅中都炖上了鱼汤,又扔进一些刚刚冒芽的山野菜。 吃着干粮袋中的炒米炒面,喝着鲜美无比的鱼汤,战士们一个个都吃得红光满面,惬意无比。 小五子也终于将大爷的下落跟小兰说了,让她有工夫去看看大爷,小五子现在忙得要命,是真的抽不出时间来。 小兰听说爹还活着,激动得泪流满面,她都以为那个永远一脸慈爱的亲爹早就没了呢。 但她现在是革命战士了,得先公后私,看样子得忙完正事再说了。 回到桦甸县城,人家老宋早就回来了,老宋打仗的手艺一点不比小五子差,带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围了二道甸子,将境内仅存的匪帮给打了个落花流水,最后,匪首被手下人给绑了,向民主联军投了降。 至此,全县境内大股的匪帮被一扫而空,老百姓们终于能喘口气,放心大胆地忙起春耕工作来。 小五子一回来,就看到了一脸阳光灿烂的小胡来,这次他倒是没有蹦到小五子身上,因为这小子伤还没好利索呢。 小胡来没有受到小五子的热烈欢迎,而是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狠批。要不是他身上还有伤,小五子就直接动手了。 这小子谁都不服,还就听他哥的,这时被骂得面红耳赤的也不敢还嘴。 王猛过来搂着小胡来肩膀走了,这才让小五子消了气。 小兰在旁边头一回发现哥哥还有发脾气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晚上,小胡来又回来了,看小五子正在煤油灯下写着什么,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在那偷看小五子脸色。 小五子气还没消,瞪了他一眼,小胡来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说:“嫂子给你写的信,嫂子在哈尔滨的大医院里当大夫呢,身体健康,没病没灾的,就是说想你了。” 五月,小五子将队伍进行了一次调整,将小道士张清风派去接替了陈十二当了大金牙手下的连长。 小胡来成了小五子警卫班的班长,而陈十二,则被小五子调了出来,让他组建战地医疗队。 虽然医疗队已经有不少医护人员了,但没有像样点的管理者,这活别人还真干不了,只有陈十二最适合。 陈十二是真不愿意干这活,没办法,这是命令,只好捏着鼻子上任了。 小兰也在这些娘子军里,一边学习一边工作,穿了身英姿飒爽的军装,终于有了个女兵的样子了。 …… 四平,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四德子的一营人马现在就剩一个连了,他这个大营长现在在当狙击手用呢。 也不知道这是打退了国民党第几次进攻了,四德子只知道自己的人损失惨重,但对方也不好过,他们死的人比这边要多得多。 他从来没打过这种大仗,每一处要地的争夺,全是靠人命堆出来的,国民党也不知道从哪搞来这么多的飞机大炮,将四平城外围整个翻了一遍地。 又来了,他们已经打出经验了,听炮弹划过空气的尖啸声就能判断出炸点离自己是远是近。 这次是近的,于是战士们都不由分说,第一时间钻进了自己挖的藏身洞里。 这是在战壕里再向里挖的一个个仅能容身的小洞,以战士们总结的经验来看,是目前防炮最好的办法了。 “轰,轰,轰,轰!”炮弹爆炸开来,掀起的焦土将战壕都给填平了,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用锹挖,用手扒,把埋在土里的战友们扒出来,要不然,这些兄弟就会被活埋在战场上。 四德子听炮火延伸了,就知道敌人又要进攻了,他立马爬出战壕,叫战士们组织防御。 四德子在一堵倒塌了的土坯墙的残存的墙角处,脚底下垫了几块土坯,这让他能把枪架在墙头瞄准。 敌人的部队武器装备非常好,进攻的人马都用着连发的冲锋枪。 这时正如蚂蚁一般仨一帮俩一伙的以散兵状态猫着腰前进。 “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声就没有断过。 敌人进入机关枪射程了,四德子早就安排好的交叉火力发威了,捷克式与歪把子交相辉映,敌人的先锋部队如韭菜一般一排排倒下,后面的人没中枪的也都原地卧倒,在地面上找着临时掩体。 咚咚咚,敌人不光有大口径炮,也有小型手炮,这时再次将炮弹打了过来,重点照顾依然在吐着火舌的机关枪。 “轰轰轰!”机关枪哑火了,不知道是被炸了还是主动换了位置。趴在地上的敌人冲锋队又都爬了进来继续进攻。 一个也戴着钢盔,但手里却在挥舞着一支盒子炮的家伙在士兵后面露出头来。 不用问,这准是当官的,至少是个连长。 “砰!”大八粒的子弹横穿过战场,精准地钻进那家伙的胸膛,使他挥舞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后才翻身倒地。 四德子的大八粒还是小五子送给他的呢,这枪他使着很顺手,因为根本不用拉大栓。 对于他这种枪手来说,拉大拴的时间完全有可能决定生死。 “砰砰砰砰!”敌人冲锋队里可不止是当官的被射杀,一些关键人物,如机枪手,迫击炮手靠前的都遭了殃。 冲锋枪子弹打到这里已经没了后劲,就只能将四德子胸前的土坯墙打出一排小孔,子弹头的尾巴还亮晶晶的露在外面呢。 咚咚咚咚,民主联军这边也不是没有迫击炮掷弹筒,这时也打响了,敌人进攻的队伍再一次被炸得人仰马翻。 398 阻击战 天黑了,敌人撤下去了,炊事班送来了饭菜,主食是黄澄澄的窝窝头,菜却很硬,每人都能吃上一饭盒猪肉炖粉条子。 四德子在用刀刮去钢盔上的国民党党徽,这钢盔是从敌人尸堆里收集来的,戴上它,多多少少能起到一定防护作用。 医护兵正在给他腿上的伤口重新换药包扎,这是被炮弹弹片划的,在大腿上给他开了个口子,差一点就伤着命根子。 这要是关键部位伤了,往后子嗣都是问题,幸亏他娶了陈岚,而陈岚也给他怀了个孩子,想想这时候可能快生了。 通讯员来报告说让四德子去团部开会,他只好让警卫员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向离这好几百米的团部挪过去。 他们团伤亡都很大,政委,参谋长全都牺牲了,就只剩团长坐在桌前看着地图发呆。 屋里还有两个人,不认识。四德子喊了一嗓子报告,就直接进屋了。 团长说:“这是三团的陈团长和李副团长,你们营伤亡过半了,今晚他们会接管你们的阵地,你带着剩下的队伍撤出去。” 四德子向两人敬了礼,对团长说:“我们还能打,不行我们留下帮帮忙也行啊。” 团长却一皱眉,很严厉地说:“废什么话?这是命令,你们把枪支弹药多留下一些就算帮助兄弟部队了。” 陈团长他俩都过来跟四德子握了握手,拍了拍他肩膀,意思这份情谊我们领了。 四德子知道,他们三团这是留下打阻击的,用以保护大部队撤离,这些人也是在用生命护卫战友们的安全。 不知道这场仗打完还能不能再看见这些勇敢的战友们了? 半夜的时候,敌人并没有进攻,不过也时常有冷枪冷炮响起。 四德子让队伍将他们收集到的敌军的武器弹药,还有他们自己带来的迫击炮统统都给了陈团长他们,连缴获的钢盔都留了下来。 四德子瘸着一条腿,连夜带兵离开了这座四平城,他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杀回来,一雪前耻。 5月14日,国民党军分左中右3个兵团向四平发起全面进攻。左路兵团第71军向四平西北进攻受挫;中路兵团新1军向三道林子等地连续冲击,毫无进展;右路兵团新6军等5个师凭借精良装备由东面迂回四平,于16日攻取叶赫站,17日占领火石岭子、平岗等地,并继续向四平东北赫尔苏急进,其一部于18日攻占哈福车站后,又配合中路兵团新1军占领四平东南之重要高地塔子山。此时,东北民主联军鉴于部队减员较多,战场局势对己不利,于18日被迫撤出战斗。19日,国民党军进占四平。 …… 小五子也在这个时间段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国民党大部队已经来了,正在四处攻城拔寨,鉴于我方力量不足以守住大片的土地,上级让小五子这些带兵的,将县委领导班子都护送过江,都撤到松花江以东去。 在这儿小半年了,坛坛罐罐也攒下不少了,郑恩他们县委也多出不少人了,这时一说撤离,肯定是挺麻烦。 小五子早就把尖刀连放了出去,对敌方的行踪也有了个大概的掌握。 国民党新六军的一个师从磐石县出发直扑桦甸县。 而小五子手里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团,这仗,不能硬拼,小五子决定用对付小鬼子的方法来对付敌军,让他不能如愿就是了。 对方人马太多了,小五子可不敢掉以轻心,就派人把草上飞调回来协助县委的同志们搬家,过江的地点选在桦树林子渡口。 而小五子和老宋则带着主力部队往西进发了,他要拦住进犯的敌人,虽然对方兵强马壮,虽然他们武器装备更先进。那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打过来。 山里的桃花杏花开了又落,树上已经长出新绿色了,关东大地上,无论是山区还是平原,都正在播种的季节。 虽然听说要打仗了,可这季节不等人啊?这不是还没打呢吗?那就抓紧时间,先把地种上再说。 这就是农民的普遍想法,民以食为天,他们相信,无论怎么打仗,也不能不让农民种地。 王猛回来了,报告了敌军的位置和兵力,光是先锋部队就得有一个整团,跟咱们的人数相差无几。 大部队都在后面呢,对方有重炮部队,所以后面的部队行进得并不快。 小五子和老宋都在那里皱着眉头想着破敌之策,老宋手上的旱烟呛得众人直咳嗽。 小五子让王猛带队往回走,在沿途的桥梁上都埋上炸药,等己方队伍回来后,全给他炸掉,甚至公路都给他破坏掉,让他们的重炮车开不过来。 队伍进到呼兰镇附近,这儿的公路正好是夹在两山之间,小五子命令,九红营和大金牙营各占一面,他决定先给对方先锋部队一个迎头痛击,让他们长长记性。 午后,敌军已经来了,最先与敌遭遇的是吴鸣的尖刀连。 对方是正规军,派出侦察小队探路是必须的。 算他们倒霉,正遇上吴鸣的精英队伍,于是双方就在山林间展开了缠斗。 一会这边响起砰的一枪,一会那边响起轰的一声爆炸。 吴鸣的队伍是边打边退,而对方也是精兵,虽然损失惨重,但他们自以为打退了对方,所以就越走越远,后面的大部队也就紧紧地跟了上来。 国军团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杀气腾腾的队伍来到这两侧是山的危险地带时,他及时地叫停了部队。 这些人也是打老了仗的精锐部队,不会连这很容易被埋伏的地形都看不出来。 侦察部队已经一头扎进去了,但没有发现被埋伏的迹象,还在与对方乒乒乓乓地互射着,越走越远。 国军团长回头命令部下,停止前进,让后面的重炮部队赶过来,先把山上轰炸一遍,就是有伏兵也会被炸起来的。 小五子一看对方停在了谷口之外就知道这帮家伙不简单,这是要用重炮开路啊。 看样子这个埋伏打不了了,小五子命令全体往前,就在山梁上向前方快速前进,到迫击炮机关枪能够到的距离上打他一下子就跑,趁他们的重炮队到来之前先给他个下马威。 国军的重炮部队还没到呢,共军的炮弹先到了。 “轰!轰轰轰!”国军的比较靠前的队伍顿时被炸了个人仰马翻,人喊马嘶的乱作一团,被长官们开枪毙了好几个,这才停止了乱跑。 敌军在全体后移,渐渐地拉开了距离,小五子的迫击炮机关枪再也够不着了。 小五子大手一挥,撤。 399骑虎难下 国军的团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眼看共军匆匆忙忙撤离了,他却没有让队伍追上去,而是派人上了两侧的山梁先占据有利地形,然后才是稳稳地推进部队。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首先立于不败之地,绝对不会吃大亏。 小五子走时让九红营沿途破坏了道路,敌人想让重炮车过来,就得花大把的时间修路,这就起到了迟滞对方的作用。 吴鸣的尖刀连这时已经将对方的侦察部队全部吃掉了。 敌人的这支小部队人也不少,差不多两个排的样子,清一色的自动武器。 吴鸣是用十几个尖刀连精英的性命才换来全歼对手的结果的。 吴鸣来问小五子:“队长,不行我留下,跟他们兜兜圈子,看看有什么好机会没有,总比就这么灰溜溜地撤退强。” 吴鸣对小五子的称呼从没变过,一直叫队长来着。 小五子目前除了破坏道路桥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也想有个什么方法破局。 对方显然是老油子,稳扎稳打的,不给他一点机会。 于是小五子就同意了吴鸣的提议,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加小心,对方人太多了,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人包了饺子。 小五子派出吴鸣后又有些不放心,于是让老宋带着大部队往回走,一路仍然在破坏公路桥梁。 而小五子则叫回了王猛,他要带尖刀一连去接应一下吴鸣的尖刀二连。 这些山山水水小五子根本不用看地图,他心里自然有数,因为这里就是他家乡,小时候跟殿臣队,跟抗联都几乎把这一带走了个遍,熟得不能再熟了。 吴鸣缴获了敌人的五六十杆冲锋枪,他的尖刀连几乎人手一把连发枪了,就是没有冲锋枪的也是一长一短,有步枪有盒子炮。 他带队往南去了,没有跟敌方爬上山梁的人接触,他要找到敌人的薄弱环节。 国民党的先锋部队继续前进,但是,越往前越不好走了,步兵和马匹还可以勉强通过,马车都过不去,更何况重型炮车了? 国军团长姓齐,有个外号叫齐老虎,也不知道这外号怎么来的,但这家伙还挺喜欢的。 手下人不敢当面这么叫,他自己却经常挂在嘴边,我齐老虎云云。 齐老虎是个合格的指挥官,看他挨了炸却还能稳住心神,安抚住部下就能看出,他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他甚至看出了共军是在有意地迟滞他的进攻速度,那么,他们是怕什么呢,一定是前面有共军急于保护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干。 齐老虎叫来了手下最得力的营长,让他们骑上马,不用非得走大路,翻山越岭走山路,一定要到前面看看共军到底在保护什么? 他可不怕共军再杀回来,因为他们后面的大部队马上就来了。 小五子也在翻山越岭往回走,他不知道吴鸣的具体位置,但知道应该离着不远。王猛的部下回来说有一支人马都骑着高头大马从前面过去了,直奔江边而去,看样他们是看出来民主联军在故意拦阻他们了。 小五子决定不理他们,那边有老宋在呢,更何况大部队已经回到江边了,正愁没打着仗呢,送到嘴的肉不可能不吃。 王猛派了两个骑兵飞马回去报信了,而这边,小五子则是继续在山里绕着圈子兜过去。 吴鸣已经绕回来了,他看见齐老虎的先锋团已经走远了,因为齐老虎还是很有决断的,将没用的坛坛罐罐统统给扔了,轻装上阵,去追赶逃走了的共军大部队了。 而他们刚刚调来的重炮营,却刚刚到,本来就走得慢,前方又路况不好,不敢贸然往前走,所以就停下了,埋锅造饭。 先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事,他们也知道,调重炮来就是吓唬吓唬那些共军,让他们知道这儿有大口径重炮,他们也就不太敢再搞偷袭了。 于是这些炮兵全体停了下来开始休息了,一是让前方先锋团处理处理路面,二是在这儿等一等后面的大部队,顺便还有时间吃个饭,何乐而不为呢? 吴鸣终于等到他想要的机会出现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稍纵即逝,必须得速战速决。 对方虽然比他们人多,但那些人都是炮兵,护卫兵的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吧,吴鸣完全有把握端了他们的炮兵营,然后从容逃掉。 天要黑了,吴鸣一挥手,尖刀连的勇士们悄悄地摸了过去。 对方的哨兵可没少放,不过尖刀连的人摸岗哨都是好手,只一会的工夫,炮兵营正在胡吃海喝的敌人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枪口下了。 嗖嗖嗖,手榴弹如麻雀般飞进了敌人的篝火堆里,“轰!轰轰轰!”一时间吃饭的人被炸得残肢断臂四处横飞,连装着热粥的饭盒都飞上了天。 吴鸣的尖刀连呈扇形围过去,连发枪开始发威,“哒哒哒,哒哒哒!” 近在咫尺,冲锋枪的子弹如暴雨般泼洒出去,国军炮兵营挨了这一波突然打击彻底乱营了。 没有受到打击的端枪还击,但子弹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一多半人则是起身四处奔逃,没人再去管他们的重要武器大炮了。 吴鸣还算冷静,他一看敌人炮兵大多数都逃了,却没有命令追击,而是让手下懂得安装炸药的人把这些大口径重炮给炸掉,因为再不炸掉一会敌人大部队来了就来不及了。 “轰!轰!轰轰轰!”十五六门重炮被炸成了零件,再往一起拼可得费点劲。 吴鸣心花怒放,自己真的立了个天大的功劳,将敌人的重要环节给打掉了。 可是就在他招呼部下战士准备撤离时,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的大部队已经上来了,这帮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无声无息的就靠过来了呢? 吴鸣大吼一声:“跟我冲!”率先打响了手中的两把盒子炮,左右开弓,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砰砰!”照明弹升空,吴鸣这才看清楚,坏菜了,自己的队伍被人堵在了这狭长的山谷里了。 吴鸣就不是被动挨打的人,他带着尖刀连向一侧山岗上仰攻而去。 轰轰轰的爆炸声和哒哒哒的枪声不绝于耳,双方不断有人倒下。 等吴鸣咬着牙冲上山梁时,回头一看,自己的队伍最多剩下三十来人了。 这一路竟然扔下了六七十人,这些人可都是小五子从全团中选了又选的精锐呀,吴鸣的心都在滴血。 不过没时间悲痛,还得玩命跑,敌人太多了,而且都是打过仗的老兵,精锐程度一点都不比尖刀连差。 这帮家伙就像一条不叫的狗,无声无息地扑过来狠狠地给你一口。 吴鸣在山梁上边打边退,而对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这么多人,至少有两个营的人马,就在山梁上咬着吴鸣的队尾追击着。 就在吴鸣以为这次要交代在这里时,从山坡上咚咚咚地打过来十多发炮弹,狠狠地砸进追击的敌人堆里。 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听着格外的解气,吴鸣一听打炮的频率就知道是王猛来了,他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条老命,算是捡回来了。 400 伏击江岸 吴鸣受伤了,但他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到,这时才发现,脸上,胳膊上腰上腿上,全都有子弹划过的口子,不过都是皮外伤,这时候处处都火燎燎的疼。 王猛带人在山坡上放炮,而小五子此时却从另一侧山坡上也上了山梁,小胡来他们全都是好枪手,这时已经将炮弹没炸着的,突到跟前的敌人正在一一点名。 轰隆隆的爆炸声,掩盖了这边的枪声,神枪手们的枪法在黑夜里大放异彩,每一次枪响,必有一个敌人被放倒。 小五子都好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开枪射击了,毕竟他现在是领导了,很少有亲自动手的机会了。 小道士当警卫班长时,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不让他往火线上靠。 小五子看追兵被拦住了,他则给王猛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们从山梁上向另一侧山坡快速冲了下去,那边没有敌人,却有能绕出去的道路。 也就小五子这种地头熟的人才知道这条路。 王猛在山梁上再次打出一波炮弹,打没打着人不知道,但大致方向不差。 这是为了吓住那些追兵,让他们一时半会不敢贸然靠过来,这能给部队撤离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追兵也是有迫击炮的,前方受了攻击,他们也找地方架上炮,打算也还他一波轰炸。 可是等他们的炮弹在山梁上轰然炸响时,王猛已经带着队伍下到坡底了,小五子带着一个半尖刀连,从容地消失在山林间。 他的队伍于行军这一项是绝对的强项,只要拉开了距离,敌人就不可能追上了,除非他们会飞。 国民党的军队还真会飞,他们有侦察机,不过现在是夜间,他们可不敢在山区低空飞行,只能等天亮了。 小五子不知道的是,他们刚刚离开,本来已经走远了的齐老虎的先锋团就回来了,就差一点,险些被敌人包了饺子。 齐老虎是听到了后面的轰隆隆的爆炸声才知道坏了,后面的炮兵被人攻击了,他得回去啊,炮兵要是被打残了,那还攻个屁的城了? 等他带兵回到炮兵阵地时,才看到大炮都已经被炸坏了,逃走的炮兵们倒是陆陆续续回来了,可是没了炮他们就是一堆废物。 齐老虎被师长叫回去一顿臭骂,问他干什么吃的,就眼睁睁看着身后的炮兵被人给端了? 齐老虎没敢解释,也没法解释,现在说啥都是废话,他要找回这个场子来。 师长说了:“你给我抓住那些人,就算你将功补过了,要是抓不住,你就提着脑袋回来吧?” 齐老虎忽然意识到,对方是一伙很会打仗的人,自己小心再小心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那他派出去的骑兵营岂不是危险了? 没有大部队跟着,他们已经是孤军深入了,于是齐老虎连夜点齐人马再次往骑兵的方向追了过去。 天儿亮了,松花江边,还有很多人在这里守着一大堆粮食物资,等着忙了好几天的渔船来呢。 这是最后一批物资了,王喜看见了划过来的一艘艘渔船,终于松了口气。 他点燃了烟袋,狠狠抽了一口,吐出一条长长的烟柱。 当王喜组织人将货物全部装上船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声。 这是护卫他们过江的民主联军哨兵打响的,这是发现敌人的信号。 江这边就剩一些没来得及过江的人了,货物已经全都上船了,王喜也是抗联老战士,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干什么。 草上飞就是负责护卫的,这时已经带兵迎了过来。 他和王喜也是老熟人了,当初小五子就带他去过王喜的大车店。 草上飞说:“王哥你们还是跟在我们身后吧?我的任务就是护卫你们,你们没过江,我得负责到底,敌人来得这么快应该是小股部队,不用怕,宋副团长已经有了退敌之策了。” 王喜笑着说:“我是来帮忙的,我寻思看看什么地方能伸把手呢,听你这意思,这是有了万全的准备了,那我就不跟着添乱了,就等下批船回来了。” 国民党的骑兵营还是有一套的,舍弃了大路,翻山越岭地赶到了江边,他们要看看是什么重要人物能让共军派兵阻挡上万大军的进攻。 他们在夜里走了一宿的路,满以为会抓住共军的重要人物呢,没想到刚到了松花江岸边,就一头钻进了人家设好的口袋阵了。 小五子的县保安团几乎全部主力部队都在这儿呢。老宋早就收到了小五子派过来的通讯兵的报告。有一伙敌人的骑兵从山林间绕了过来。 老宋都等他们半宿了,天都亮了他们才到。 小五子的三个营里,炮火最多的是草上飞,这时他的炮兵早就被老宋安排到了合适的位置上。 那边哨兵的枪声一响,就等于告诉炮兵,敌人已经进入最佳位置了,可以开炮了。 轰轰轰!各种大炮小炮开始发威,除了迫击炮掷弹筒,草上飞还带了三门从小鬼子手里缴获的步兵炮。这是他拆开了用船拉过来又重新组装的。 敌人骑兵营被密集的炮火炸了个人仰马翻,这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骑兵营长倒是没受到爆炸波及,连忙拨转马头,命令部下跟他往来路逃去。 他们刚刚从山里钻出来,打算再钻回密林里就是了,可是当他再次回到山脚下时,就被林子里射出的一排排机关枪子弹如镰刀割麦子般扫倒了一大片。 再次拨马想沿着山根往北去,没走多远呢就被一发七九子弹打中了脑门,将这个骑兵营长一枪掀下马去。 而山坡上,一块大石头后面,是一身军装,端着毛瑟步枪的九红。 九红的这一排子弹不单干掉了敌军指挥官,还把逃到这儿的骑兵都给迎头打了回去。 国军的骑兵可都是武器精良的,骑枪,马刀,啥都有。可是他们却冲不出这包围圈去,只好再次掉头,向江边逃去,因为这边共军最少。 老宋就知道他们最后得往这边跑,命令包围圈渐渐收缩,一点点将这些穷凶极恶的骑兵挤到江边去,有种你就骑马过江。 最后,在又一次的密集炮火轰击下,国民党的骑兵连剩下不到半数的人马投降了。 齐老虎的大部队没有马匹,他们追了半宿又加半个白天才赶到江边,但为时已晚。 他看到了战场上被炸得肠穿肚烂的马匹尸体,他就知道他的骑兵营完了,看样子这次真得提着脑袋回去了。 401 拉新战役 老宋这时候已经将队伍带过江了,在江那边架上了炮虎视眈眈地对着这边呢。 齐老虎的先锋团可是个大团,损失了骑兵营的情况下他手里还得有一千多号人,而且武器装备都是美国货,实力不是保安团可比的。 老宋也知道这根本打不动,所以就在全歼了骑兵营后,调来船只将队伍送过了江。 齐老虎气得要发疯,但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周围的船都被共军带走了,另外就是有船他们也不敢过江,真当共军的炮火是摆设吗? 小五子带着王猛连和被打残了的吴鸣连队这时就在附近的山上,一看齐老虎的营盘扎得像刺猬,无从下口,这才带队往下游走去。 这得往北走很远才能有过江的地方,小五子他们不犯愁,这些人都练就了一双铁脚板。 齐老虎也没追上共军的大部队,也没抓住偷袭他们的人,无奈只好收兵回去,他还有修路的任务呢,这一路他们都是翻山越岭过来的,大路基本都被共军破坏了,连马车都过不去。 师长说要他脑袋,也就那么一说而已,哪能真的在关键时刻斩了自己的爱将呢? 国共双方还在边打边谈,实际上在东北,双方都默认了以松花江为界。 而双方的军队也在不停的试探,不时的就有军队打过江来或打过江去。 六月,江上打渔的渐渐多了起来,天气突然就热了,在水边还稍微有些凉气。渔民们划到这一带,一看江岸上有军队,吓得鱼也不打了,玩命划船离开这危险地带。 小五子根本就没走远,他带队就一直在桦树林子沿岸布防来着。 国民党的军队几次派小股部队偷偷过江都被他打了回去。敌人的大部队是不敢冒险强行渡江的。因为小五子阵子啥也没干,就盯着他们来着。 而小五子也悄悄带尖刀连过江几次,都没捞着啥,又悻悻地退了回来。 二牛来信儿了,说国军派大部队从吉林过来了,是打算进攻蛟河县。 小五子原本就跟老罗二牛有过互助约定,当然不能眼看着兄弟们吃亏了,这说什么也得帮帮场子。 小五子让老宋带着主力部队主持江岸的防卫,他则没带太多的兵,只带了王猛的尖刀连和大头鱼的骑兵连,吴鸣的尖刀二连正在休整,就没带他,队伍翻山越岭地向北而去。 本来最快的路是坐船顺水而下,可是小五子不想让敌人发现他调动部队,那样的话敌人还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小五子带队日夜兼程,到了地方发现自己来晚了,大仗已经打起来了,在县城就听见了北边轰隆隆的炮声。 民主联军很是重视这次战斗,把一师和二师的一部分都给调过来了,这可都是山东来的八路军王牌部队,也就是二牛的老部队。 这都一直是总部直属的精锐部队,不是地方新招的乌合之众可比的。 小五子一看这也伸不上手啊?进了县城,小五子见到了他的顶头上司,东满军区副司令老陈,小五子跟他比较熟,因为老陈曾经给小五子他们上过课,是他们的老师。 小五子还见到了另外几个大领导,都是八路军大名鼎鼎的人物。一师的师长政委都姓梁,听说他们还是叔侄关系,也不知道谁是叔谁是侄,但小五子却早就听说过他们的大名。 正面战场用不着小五子这点人,连老罗和二牛的部队都没伸上手,也就让他们负责一下后勤工作。 民主联军主力这时已经将拉法屯的敌人全歼了,正在攻打新站。 这地方是两条铁路的交汇点,难怪国民党宁可破坏停战协议也要拿下这里。 老陈看见了小五子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绝对是精兵,于是就给他派了个任务,他是知道小五子能耐的。 国民党增兵了,坐火车来的,小五子的任务就是绕路去老爷岭附近破坏掉铁路,万不得已就炸毁老爷岭山洞。 把国民党的这些援军全留在这儿,让他一个也逃不回去。 小五子接到任务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就带兵动身了。 铁路沿线正打得热闹,火车都停上运行了,另外小五子怕靠近铁路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所以他放弃了铁路,只能绕路上山。 骄阳似火,小五子的队伍战士们热得军装都湿透了,那也没人喊一声累,纷纷用手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继续低头赶路。 远处隆隆的炮声就没停过,而且还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敌人这真是下了血本了。 从吉林方向来的这伙援军是坐火车来的,国民党的指挥官也是会打仗的,派出的援兵也是分批走的。 先是送了一个营的人马过来,探探虚实,没想到刚刚到小姑家子就被民主联军给堵住了,但没有用重兵吃掉他们。 而是简单的让他们停滞不前就行了。 这些人进又进不得,退又不敢退,就停滞在这儿了。 实际上老陈和梁师长他们在钓鱼,看一看还会有后续的援军没有? 国民党最终看新站已经失守了,就再没派兵过来,因为他们明知道救不了这些人了。 小五子早就到位了,就在老爷岭山洞洞口,接到上级阻止这伙援军逃脱的命令后,第一时间将铁路轨道扒下来好几节,这就等于切断了铁路,哪边也过不来了。 这一个营的援军等于被国军的上层给抛弃了,再没了后援部队,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他们有火车头,既然前进不了,后退总行了吧?于是,当火车过了大姑家子已经上了坡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了铁轨。 队伍下了火车,徒步往回走,以为过了老爷岭山洞他们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万万没想到,刚走不远就被密集的炮火迎头痛击。 后面共军的大部队已经追上来了,硬着头皮往前冲吧,看样子前方拦路的人马不太多。 这帮家伙轻敌了,没拿小五子的精兵当回事,然后他们就受到了轻敌的惨痛教训。 当他们用机关枪手榴弹开路,打算强行通过防线时,这才发现,对方的自动火力一点不比他们少。 “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机关枪同时喷着火舌,国军一排排地倒下,而他们打出的子弹,却是噗噗噗地打在人家的掩体上。 这仗不能打了,再打下去就没人了,于是,等后面的共军大部队追上来时,国军营长直接投降了。 小五子拉开架式打算干一场硬仗的愿望落空了,感觉没使多大劲就赢了,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感觉。 六月十号,拉新战役结束,民主联军主力歼灭了进犯蛟河拉法新站的国民党军队第71军88师263团和264团,消灭敌人一千多人,俘虏一千多人,缴获火炮十多门,轻重机枪一百余挺,以及大批军用物资。 402新官上任 热河,国民党的军队已经占据了承德,白九爷拖家带口的出了城,罗成的队伍就在城外接应着呢。 小五子临走就叮嘱过他,一旦有什么变故,他离承德最近,一定要把小五子的家人安全地接出来。 这是托孤啊,罗成觉得要是办砸了这事,他都没脸活着了。 幸好,白九爷把家里的仆人长工早就给遣散了,家里就只剩下他和两个太太,小凤仙及五个孩子,当然还有管家宝二。 人口不多,搬家时也就轻省得多,家里的东西该送人的送人,该变卖的变卖,剩不了多少东西了,两辆马车就装下了。 罗成把一家人接回李家集,又感觉这里不托底,还是离承德太近了,于是干脆将这一大家子送回了王家沟。 这里才是小五子的老巢,起家的根据地,又在大山深处,国民党是看不上这种深山里的村庄的。 春生和韩老六领着一帮孩子在村口迎接到了白九爷一家。 小陈曦一看见韩老六,紧跑几步一下子就蹿到了他怀里,一声爷爷叫得韩老六老泪纵横。 小凤仙左手领着刘欣右手领着刘抗,那两个小的在太太和姨太太怀里抱着呢。 白雪生的小妞妞叫刘盼,小凤仙生的男孩叫刘想,一听这名就知道这是爹没在跟前。 白九爷病了,本来上级要调他去平西根据地的,可是他走到这儿就不走了。 房子都是现成的,部队走了一大半,老百姓也迁出去了很多,所以王家沟不缺房子住。 刚刚安顿好家人,白九爷就迫不及待地将小凤仙叫了去。 孩子们都不在,都被王婶六大娘和周燕儿她们抱走了。 白九爷对小凤仙说:“你叫了我这么久的爹,不能让你白叫,这一大家子人往后就得靠你了,小雪和小五子都是不着家的人,指不上他们。 你给我磕个头,从今往后你就姓白了,你就是白家正牌的大小姐了。虽然这个身份以后可能没什么用了,但爹是怕别人瞧不上你。” 小凤仙跪在地上给白九爷磕头,太太和姨太太在旁边抹眼泪,他们都知道白九爷这番话是啥意思,这是要交代后事了。 太太虽然在家里说话挺算数的,但她办不了大事,还得靠小凤仙。 小凤仙在家里从来都是低眉顺眼的听话孩子的样子,白九爷却能看出她是个有主意的,办大事不糊涂的人。 回到王家沟的第三天,白九爷与世长辞,他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这才到这儿停下来的。 雾灵山李大姐来了,跟老方主持了白九爷的葬礼。 经党委研究决定,给白耀祖公开身份,承认这是我党忠诚的战士。 哈尔滨,白雪工作间隙正在闭目休息,突然感觉一阵心慌,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好像遗失了什么重要东西,她在想,是不是太想孩子了? 或者是太想小五子了,就是没想到她那个万能的父亲,那个什么事都能从容面对的爹,再也呵护不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而小五子这时却还在蛟河县城没有回去呢,杜奎请小五子喝酒,在他新分的房子,这可比他原来的大院子小多了,不过就他一家三口人,也用不上太大的房子,三间砖瓦房,够用了。 最终他还是把他爹的土地都给分了,他是有文化的人,知道大势所趋。 小五子将杜晨在热河的表现跟他说了,这令杜奎很是意外,没想到那个在家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无赖弟弟,居然能当上八路军,而且还干得风生水起的,还真是小瞧了他。 不过这也算对得起杜老爷的一番心血了。 第二天,小五子告别了他的陈老师,告别了他的好哥哥二牛,再次踏上归途。 这次他仍然是找船过江,从常山屯附近上岸,他要再去江西岸看看有什么好机会没有。 好消息是,齐老虎的部队在江边跟他们对峙了一段时间后,感觉再靠下去也没什么大意思,也就收兵撤回了桦甸县城。 小五子的部队在西岸大大方方的逛了一圈后又过江回去了。 七月,天气热得如下火一般,据内线报告,国民党的大部队已经被调走了,县里只留了一个团的兵力,也就是齐老虎的部队。 当然还有国民党扶植的县政府,保安团。但这个保安团可都是新招的兵,是个大杂烩,啥样人都有。 伪满的警察,监狱里的犯人,和临时抓来的壮丁。 说是一个团,实际兵力也就五六百人。 国军的县长新官上任,他需要功劳,于是就没顾齐老虎的劝阻,带上他的乌合之众直奔了红石砬子。 在红石砬子坐镇的是大金牙,他已经收到小五子的命令了,让他诱敌深入,不要把对方吓跑了。 小五子是想给他来个狠的,让对方长长记性,要不然他们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共军一打就跑,这可让新上任的邓大县长自信满满,他要让提拔他的上级看看,他邓世松能文能武,证明上级没看错人。 队伍进驻红石,听说共军根本就没走远,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呢。 而小五子这时已经带着主力部队沿江而上,绕到了敌人身后去了。 小五子并没有把全团兵力都压上,因为他还得防守江岸呢,于是就把九红营留给了老宋,他也怕对岸的正规军跟他玩个声东击西。 小五子带了草上飞营,当然还有尖刀连,而且是两个连。 实际上他在回来不长时间就又在全团挑了一次兵,以吴鸣剩下的那三十来人为骨干,把他的尖刀二连给补充满了。 小五子甚至将大头鱼的骑兵连给拆分了,给了两个尖刀连一人一半。 这下子他鱼叔终于混进尖刀连了,真是不容易啊,足足惦记了好几年。 不过官却小了,原来在骑兵连是连长,这回到了尖刀连给王猛当了连副,但大头鱼可不在乎这些,他只要有仗打,怎么都行。 大虎二虎哥俩也被分开了,大虎去吴鸣那给他当副连长,二虎则回到小五子身边给小胡来打下手。 国军县长虽然领着一群乌合之众,但他本人还是有一定能力的,派出的人马回来报告说他们身后出现了大量共军,他们好像被围了。 这刚刚打下这个大镇子,屁股还没坐热乎呢,这就走了? 不走也得走,因为他收到的消息是,共军比他们的兵力要多,武器装备比他们先进。 早知道就带着那个齐老虎来了,他是怕齐老虎跟他抢功,这才没用他帮忙的。 现在想想,齐老虎当时的眼神,绝对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神情。 这时想回头过江已经不可能了,于是邓县长带上了他的保安团向东攻击前进,他是本地人,是知道再往东进山就是夹皮沟金矿的。 不能白来一趟啊,抢回点金子也行啊! 403 胜负之间 大金牙也不是吃素的,看看敌人上钩了,果然朝他这面进攻了,于是就给他们开了个口子,有意地让他们钻进大山。 进了山,可就是他们这些老土匪的天下了,大金牙都有信心凭自己手下的三百多人,不用小五子的主力帮忙都能打赢这伙骄狂的家伙。 大金牙开的这个口子是有妙用的,敌人的先头部队过去了,他也就是象征性的开几枪就将他们放过去了。 等他们过去一多半的时候,两侧突然发动了激烈的攻击。 小道士自制的地雷突然拉响,“轰轰轰!”敌人的队伍被拦腰斩断,然后就是枪炮齐鸣,手榴弹机关枪玩着命向里招呼。 敌人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只能边打边向前冲 大金牙的包围圈是个狭长的口袋阵,而且没有围死,总是给敌人留出一线能逃走的希望。 于是那帮乌合之众一路逃一路不断有人倒下。 他们当然也还击,但这都是生瓜蛋子,连个像样的枪手都没有。乒乒乓乓的枪声响过后,子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大金牙还真不含糊,巧妙的布置,还是狠狠地咬了敌人一口。 邓县长的五六百人,至少扔下了四分之一在这。 等小五子带着大部队赶到时,大金牙的队伍已经再次上路,全都钻进山里,迅速赶了上去。 他地头比较熟,这时正跟国民党的队伍隔着两道山梁在并行前进,看谁跑得快。 这一片大头鱼他们也熟悉,小五子命令让吴鸣的尖刀二连绕路向前,争取在对方到达金矿之前堵住他们。 这三支队伍实际上都在往一个方向跑,只不过大头鱼他们有马,在山间跑得还是快一些。 小五子的大部队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对打赢这场仗一点都没怀疑,只是他想给对方一个教训,打算全部吃掉他们。 国民党邓县长这时已经累得走不动道了,天马上就黑了,可是天气依然炎热,他的部下们热得都光着膀子挎着杆大枪。 他们是沿河而上的,渴了就趴河边咕咚咕咚灌一肚子河水,走起路来肚子咣啷咣啷直响。 邓县长也脱了上衣,光了膀子,头上戴了个大草帽,手上拄了根不知道在哪捡的棍子。 部下来报告说,前方还有五六里就是夹皮沟了,问他是歇一歇还是打完了再歇。 邓县长是一步都走不动了,于是就命令部下,原地休息,扎营吃饭,等晚上可以搞个夜袭。 他万万没想到,如果他们不休息,很有可能会先一步到达金矿,矿上护矿队还真不多,当时草上飞走的时候也就留了两个步兵班在这。 黄金梦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一步之遥,没想到这一步却因为休息这一会时间,彻底的失去了。 大头鱼他们更热,这大热天的打马飞奔还略微有一丝凉爽,可是马匹已经全身是汗了,他的鞍袋里的水都晒成了热水,根本喝不下去。 那他们也忍着口渴,干着嗓子,继续打马飞奔。 终于,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时,在夹皮沟前面抢占了有利地形。 半夜时候,山间还是有一丝风的,终于给人们带来了一些凉意,邓县长也歇过来了,命令全体,起身去抢黄金。 匪兵们一听能抢到金子,眼睛立刻瞪得老大,一个个无比精神,再也不困了。 到了镇子外围,邓县长打算派出几个精兵去侦察一下,看看共军在这儿安排了多少人,有没有机会摸掉岗哨? 人倒是走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打信号,这是跟对方打起来了?也没听见枪声啊,这帮王八犊子到底在干啥?你得没得手倒是给个动静啊? 又等了半天,还是无声无息的,邓大县长着急了,亲自带头枪上膛刀出鞘,杀气腾腾的干了过去。 前边打头阵的突然脚上趟到了一根细细的绳索,这些人反应还是很快的,喊了一嗓子“卧倒!”然后就地趴了下去。 却没想到,他们那里啥事都没有,而在他们后面十来步远的地方。“轰,轰轰轰!”一排排改制的绊发雷,顿时将后面上来的人炸了个人仰马翻。 而邓大县长,就在这群被炸的人当中,一块弹片唰地一声从他大腿上掠过,给他大腿的肌肉开了老大一条口子,肉都翻出来了。 邓县长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声高叫,谁也没想到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叫出了女高音的歌喉。 爆炸过后,突然有一支支火把打着旋的从暗处飞出来,落进被炸的人群里。 这下可好,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卧着的受伤人群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光线下。 “哒哒哒,哒哒哒,机关枪开始吼叫起来,飞进人堆里的可不止是火把,也有一颗颗冒着烟的手榴弹。 打算夜间偷袭的匪兵们,遭到了反偷袭,一时间乱成了一团。有开枪还击的,有抱头鼠窜的,还有中枪或被爆炸掀翻的,甚至有趴在地上装死的。 后面的队伍打算往回跑,没跑出多远就听见砰砰两声,照明弹升空,他们都能看见身边兄弟惊恐的脸。 再往远处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却并没开枪。 民主联军战士们齐声高呼:“缴枪不杀!” 这句话很管用,这些乌合之众,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纷纷放下了枪,高举了双手。 小五子的包围圈越缩越紧,前面被尖刀连和大金牙堵住的敌人先头部队已经被打残了。 国民党刚刚上任的县长被生俘,剩下的人群龙无首,不得不投降,因为再不投降,结局就一个死字。 这一个国民党伪保安团,实际人数不超过六百,一开始就被大金牙打掉了一百多,在这场夜战中又死掉了一百多不到两百的样子,剩下一多半人竟然全部投降了,这令打扫战场的小五子喜出望外。 这都是壮劳力,就是不用他们当兵,这些人种地也是把好手啊?小五子毫不客气,照单全收,这回可没有发路费遣散回家的好事了。 小五子绝对没想到,在他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同时,防守江岸的老宋九红他们被偷袭了,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 四百零四章 英雄婶子 小五子回到桦树林子渡口,看到了浑身是伤的九红婶子,小五子感觉异常心疼。 条件简陋,没有像样的医院,就只是将屯子里的民房腾出几间当医院,病床也就是一铺大土炕。 九红脑袋上包得像印度人,胳膊上腿上都缠着绷带。 最重的是右胳膊,上臂骨断了,现在倒是打上夹板包扎上了,不过这条胳膊却废了,而九红正是用右手开枪的。 小五子感觉亏欠九红两口子太多了,本来她们可以在山里过自己的小日子的,是小五子出面,邀请她们出山抗日,人家两口子二话没说就跟着来了。 最后弄得一死一残,九红也没说半个不字。 九红收养的小姑娘现在在敦化县城里由卫大姐他们给养着呢,孩子跟大脑袋的姓,姓了张,而九红却是姓佟的。 九红婶子已经四十八岁了,就是没受伤,也到了归乡养老的年龄了。 所以,都没用九红婶子提出来,小五子就都给她安排好了。 等她再养一养,伤势好一些的时候,小五子会派人将她送回敦化县,让她在当地落地安家,怎么说也是营级干部,组织上是有安置办法的。 老宋倒是没受伤,但看他那张板着的脸就知道这个平常笑呵呵的家伙心底是如何愤怒了。 小五子带兵走时就担心对面的国民党正规军会杀过来,后来是听说他们回县城了,这才放心离开的。 没想到这帮家伙也盯着小五子的大部队呢,打探到了共军大部队去追击邓县长他们了,齐老虎连夜带人又回到桦树林子一带。 有细作给他们指明了共军在江对岸扎营的位置,虽然共军是沿江防御,拉成了长长的一条,但指挥官在哪个方位还是知道的。 齐老虎的重炮是能打很远的,打过松花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然后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发难,一门门大炮一齐轰鸣,把江岸上防御的民主联军大营几乎给犁平了。 齐老虎的队伍根本没有过江,而是放完炮就收兵了,这场炮击纯粹就是报复他的骑兵营被歼的事。 老宋是去下游巡视去了,而九红却在大营里坐镇,相当于是替老宋受的重伤。 九红营这回真是伤亡惨重,连长杨老五牺牲,战士阵亡超过了一百人,轻重伤员也得有五六十。 杨老五就是杨宝清的兄弟,小五子在烟筒山救出来的抗日英雄。 小五子知道老宋要干啥,因为他也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不过现在不是时候,部队得休整,得训练,要不然这战斗力还真是个事儿。 王猛的尖刀连过江了,他们早就以班组为单位散开钻进山里,目的就一个,侦察敌情。 齐老虎虽然不认识小五子,但他凭自己的队伍刚到这儿就吃了个大亏就判断出,共军的指挥官是很会打仗的人,是个高手。 所以他知道对方肯定在想尽办法要报复回来,他就把兵力全都龟缩进县城不出来了。 无论王猛的尖刀连怎么诱惑,国民党兵硬是一队也没出来,这让小五子和老宋一点办法也没有。 进攻县城,他们目前还没那个实力,小五子只好作罢,收回了尖刀连,转而专心招兵,训练军队。 他知道敌人就在那里,跑不了,等他实力恢复时,他要把这个齐老虎的满口牙都拔下来。 九红营被打残了,副团长老宋就主动挑起了重任,兼任了一营长,以剩下的一半为骨干,从大金牙和草上飞营各调了一个连过来。 然后又从俘虏的国民党兵当中,选出是本分的农民出身的,经过一番思想教育,补充到各个部队当中。 暂时队伍倒是满编了,可是战斗力必然是下降的。小五子这段时间没干别的,就是抓紧时间训练再训练,新兵们都折腾坏了,一个个累得回营房鞋都不脱,倒头就睡。 八月,天气依然炎热,小五子和老宋一大早就去送九红婶子。 九红已经能坐起来了,脸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下来,额头上有一条斜向的疤痕。 小五子握着她的手,那只打着夹板的手,手指还算灵活,但肯定干不了重活了,连抱孩子都费劲。 九红婶子很是洒脱,看着皱着眉的小五子,用左手给他抚平了眉毛说:“总皱着眉老得快,别为我操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日本鬼子都让咱们打跑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你可得好好活着,你答应过给婶子养老送终的。 其实婶子一直想要你做我儿子的,你这官越当越大,婶子也就不敢张这个嘴了,可惜没能听你叫声娘。” 小五子眼泪都出来了,就在马车前跪了下来,叫了一声:“娘。” 九红一边笑着一边抹眼泪,说着:“得,有我的大团长叫了这声娘,死了都值了。” 赶马车的是二虎,小五子怕她路上有危险,将吴鸣的整个尖刀连都派了出去,保护他的九红婶子,新认的干娘往东去了。 小胡来递给小五子一封信,是白雪来的信,字里行间都是想他了,更想孩子。 小五子苦笑,革命工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十月,又是一年秋收季节,小五子的兵也终于有了点正规军的模样了,王猛的侦察兵回来报告说,终于知道国民党的大部队干啥去了,他们正在组织大军要向南满进攻,不过这时候他们也在抢收粮食,等粮食入库了,也就到了动兵的时节了。 小五子也派人过了江,齐老虎还是没出来,小五子就让部队拦住了往县里交公粮的马车,小五子有钱,花钱收。 老百姓一看有两个政府,这边的还给钱,那谁还不往这边送呢? 小五子还给他们开了收条,告诉他们,国民党的人要是找他们麻烦,就把收条给那些人看,就说不能交两份公粮。 齐老虎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共军还有这釜底抽薪之计,没办法,出来吧,再不出来真就没粮吃了,弄不好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于是,双方就围绕粮食展开了缠斗。 双方都是老油条,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会出动大部队。 每一场仗,都是小股部队打的,这个齐老虎就连小五子都不得不承认,有两把刷子。 王猛和吴鸣的尖刀连,虽然拆成了以班为单位的队伍,那也是精锐部队呀。 可是这个齐老虎,竟也派出小股部队,跟尖刀连的人打得有来有往的,几乎并没处在下风。 就在秋收要结束的时候,上级来了命令,让小五子带上大部分队伍,往南去,目的地,临江。 405 继续战斗 金秋时节,关东山上,处处是美不胜收的景色,路边的枫叶柞叶从黄到红,鲜艳得真比夏天的花朵都好看。 小五子带上了两个营,一个是草上飞营,一个是大金牙营,而九红营则留给老宋防御地方了。 其实这时候老宋的兵力也不算少了,小五子还把王猛尖刀连留了下来,再加上郑恩发展的民兵,只要不出意外,防住江东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没问题的。 老宋这人比较犟,说了,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一定要留下和齐老虎周旋。 小五子无奈,只好答应了他,并将重武器都留了下来。 小五子先是从红石过江,经那而轰,到了濛江县。 在这儿终于看见了南满的大部队,小五子的队伍隶属于东满独立师,跟这里的部队不是一个系统的。 接待他的是个朝鲜族干部,汉话说得挺溜,但一看长相就是典型的朝鲜族人。 这人姓金,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是李红光支队的团参谋长。 国民党的大部队可来了不少,把我方军队压缩在了濛江抚松浑江临江这一个狭长的地带。 正面部队的人马够多,用不着小五子他们这些来帮忙的部队,不过为了防止国民党军北扩,他们要配合主力,攻打一下辉南朝阳镇一带,让国民党腹背受敌,不敢投入大部队进攻。 老金也带来一营人马,然后上级又给小五子调来辉南县保安大队,划拉划拉竟有一千五六百号人了。 小五子的任务是佯攻,只要不停地骚扰敌人驻军,不让他们倒出工夫调兵向北就行。 小五子却暗自决定,先给他个下马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小五子集中兵力,在十一月初的一天晚间,搞了个突然袭击,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拿下了辉南镇,国民党在这里的守军是个软柿子,也是临时招的保安团之类的。 所以,小五子几乎没有多大伤亡就攻占了这个重镇。 而国民党的正规部队在朝阳镇呢,听到辉南镇被攻陷,立马调重兵回来,打算抢回这个战略要地。 小五子正在组织人手搬东西,他们打下镇子后,这里的粮食财物可真不少,本来就是国民党积存起来准备供给大部队的军需。 还得说有当地人,辉南县大队的同志们发动群众,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国民党存在辉南镇的物资清理一空。 吴鸣的侦察队伍在傍晚时回来了,报告说,敌人大部队来了,至少三个团的人马,估计今天半夜或明天早晨就会到达这里。 既然财物都已经搬走了,敌人又是重兵压境,小五子也没打算和对方硬拼,就让部队撤出了辉南镇,让老金带着大部队往回走。 而小五子则带着草上飞一个营和吴鸣的尖刀连,换了个方向撤出去。 这样做一是想打个阻击,防止敌人追过去。二是看看有什么机会,打疼这帮骄狂的家伙,让他下次不敢这么狂妄。 小五子带队不退反进,绕路往西去了,草上飞营的三个连长都是尖刀连的老队员。一个是大眼,一个是石头,还有一个是孙传志。 小五子最早的尖刀小队的队员们现在居然都混成连级干部了。 小五子的努力没有白费力气,侦察兵回来报告说敌人大部队过去了,后面的是炮兵的车队,但与前面的大部队距离并不远,不好打。 这时候是后半夜,已经入冬了,气温很低,战士们都有些冷。 小五子没有盲目攻击,因为这仗不把握,他倒是能打下对方的炮兵营,但肯定也抗不住对方的反扑,还是再等等吧。 国民党的大部队到了镇子外,派人去打探了一下,听说镇里的共军已经跑了,这才大大咧咧进驻了这个大镇。 镇子足够大,装下这三四千人马一点问题也没有。 小五子终于等来了他要的机会,敌人进入镇子了,炮车队伍庞大,没地方放,只能留在镇外。 国民党兵都一宿没睡觉了,到了地方不得好好休息一下吗? 清晨,太阳升起老高了,这才给初冬的山间带来一丝暖意。 去摸岗哨的竟然是吴鸣和石头两个大连长,因为别人去他们不放心。 不过小五子还是给他们分别派了两个副手,一是起到警卫作用,二是让新人学一学这帮老家伙的技术。 当副手的战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大连长,三下五除二就无声无息地干掉了岗哨,心中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草上飞看到了吴鸣打出的手势,一挥手,带兵冲下了山坡。 小五子却没有跟着,因为小胡来和二虎他们有任务,就是阻止团长往火线上冲。 小五子带着警卫班则去了镇子入口处,他怕敌人有反应快的在战斗的时候出来支援,在这防上一手,以便他的队伍打完就跑。 “轰!”第一声爆炸响起,这是草上飞他们扔的手雷。 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响起,连小五子他们这么远都感到了震动。 这可能是手雷引爆了炮弹所致,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轰轰轰”的爆炸声。 小五子紧张地看着手表,他的命令是,不管打成什么样,十分钟解决战斗,打完就跑。 镇里的敌军真不愧是精锐部队,没用上五六分钟就有人出来了。 小五子小胡来二虎等人都是神枪手,早就找好了掩体,一看敌人进入射程了。 “砰!”第一枪是小五子开的,干掉了敌人端着捷克式的家伙。 “砰!”第二枪是二虎开的,打倒了貌似当官的敌人。 “砰!”第三枪是小胡来,消灭了扛着迫击炮的人。 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吓趴下了,全都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炮兵营里爆炸声依然在持续着,偶尔夹杂着哒哒哒的冲锋枪的声音。 镇子里又有大队人马出来了,小五子他们又是“砰砰砰”的放倒了几个关键人物,起身就跑。 这时远处已经传来了草上飞吴鸣他们吹响的军哨声,这是告诉他们,已经得手了。 警卫班的人都是年轻小伙子,都是体力正好的时候,这时都护着小五子向山上飞奔,不时留下两个人交替着开枪掩护大家。 小五子很满意这次突袭,时间掐得准准的,都可以写进经典战例了。 “嗖!”一发炮弹打了过来,“轰!”就在小五子身边炸响,刘大团长又一次挨了炮轰。 小五子被爆炸给掀飞了,旁边的二虎小胡来都被放倒了。 李江带着警卫班的其他战士,将他们几个扛起来就跑,没有丝毫犹豫。 尖刀连赶了过来,护在警卫班后面,边打边跑,上了山,总算脱离了敌人的火力范围。 草上飞带队继续向北,而吴鸣却在山间留了下来,目的是阻止敌人追击。 小五子悠悠醒了过来,小胡来正吊着一条胳膊在给他喂水。 小五子想活动活动,这才发现身上已经被包扎上了,胳膊腿上都有夹板,浑身无处不疼。 草上飞来了,小五子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队伍伤亡如何? 草上飞说:“大获全胜,队伍就是引爆了敌人的炮弹箱时,有几个战士被波及到了,剩下的伤亡不大,现在咱们还在山里。 你伤成这样,必须得回濛江了,山里医疗条件太差了,我都打算直接回桦甸了。” 小五子的队伍回到濛江县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小五子是团长,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是第一时间送医院做手术。 左小臂骨折了,右大腿骨折了,身上也有弹片,所幸没有伤到内脏。 小五子临手术前还是将队伍交给了老金,毕竟这支队伍除了小五子,老金就是最大的官了。 手术时打了麻药,小五子迷糊过去了,等他再次醒来,发现旁边坐着一位穿着一身白衣服的女人,背对着他,好像在抹眼泪。 看身形好像认识,但不是白雪,不是小凤仙。 等那人抹完眼泪一回头,这才看清,居然是槐花。 小胡来吊着膀子进来看见槐花也是一愣。 “槐花姐,太巧了,你怎么在这儿?” 槐花给小五子推了一针药,又给他细心地盖上被子,这才拉了一下小胡来,意思让他出去说。 小五子苦笑,还真是在哪都能遇上熟人。 第二天,小胡来报告说:“老金带队伍没走远,就在濛江与辉南之间,正跟国民党的队伍缠斗呢,老金也很会打仗,没吃着亏。 槐花姐的男人牺牲了,跟国民党在河南的某个地方打了一仗,吃了大亏。 槐花也在四五年年末的时候随医院来了东北,一直在奉天省来着,今年夏天才调到这里来的。” 十二月,前方大战正式开打,小五子却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小胡来这回却安静得很,一点也没有胡来,因为他得守护着自己的哥哥,什么人也没有哥哥重要。 前方,东北国民党军除以两个师守备后方外,集中第五十二军第一九五师、第二师,第七十一军第九十一师等部共六个师对临江地区发动首次进攻,企图首先打通通(通化)辑(辑安)线,尔后围歼南满民主联军于长白山区。 南满民主联军采取内外线相互配合,追敌分散,尔后寻机歼击的作战方针。在本溪、抚顺、桓仁地区转战十余日,攻克碱厂、田师付等据点20余处,歼灭国民党军3000余人,收复通化以南地区。 至此,第一次保卫战结束。 小五子能坐起来了,这边战势也告一段落了,老金带着小五子的队伍前些天伏击了国民党青年军一部,光俘虏就抓了二百五,还给小五子弄了一辆吉普车。 小五子该回去了,上级领导把吴鸣的尖刀连给留下了,其他队伍还是让小五子带了回去。 大眼开着车,小五子坐在车上颠簸着,思绪万千。 下雪了,满天飞雪送走了一九四六年,迎来了继续战斗的一九四七年。 番外1刘二与木三 木家崴子,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屯子,与杜家崴子只有一江之隔。 这里也有个大地主,姓木,也不知到底是穆还是木,亦或是牟。这个年代,老百姓识字率太低了,也没人在乎木老爷家到底是姓的哪个木。 他们只在乎又到秋天了,又是一年收获的季节,看老天能不能多赏几斗粮食,除了交租的还能不能剩下些糊口的。 方圆几十里的山坡地都是老木家的,所以这个屯子里几乎全是他家佃户,只有几户除外。 一户是老范家,跟老木家是儿女亲家,光复后从永吉那边搬过来的,在老木家手里买了几十亩地种。 另一户是徐先生家,徐先生是文化人,给屯子里的私塾教课,还会杂咕病,很是受乡亲们尊敬,家里总弥漫着一股中药味。 木老爷三个儿子,大儿子是这个乡的保长,成了亲,搬到乡里去了,二儿子头两年钓鱼,船翻了,掉江里淹死了。 三儿子刚刚十七八岁,也不上学了,每天在屯子里正事不干,招猫逗狗的。 木老爷家信佛,家里供着观音菩萨,每天烧香磕头,初一十五都吃素。 但他家对屯子里的佃户却极为苛刻,交租子少一粒粮食都不行。头些年有个佃户租子实在不够交的了,就央求木老爷,能否宽限些日子? 谁知道,他第二天就让他家的护院炮手揭了人家的锅,活活把一家人撵出了屯子,让他们一家人成了四处讨饭的要饭花子。只因为这家人住的草房都是木老爷家的。 木家可把为富不仁四个字诠释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屯子里有个老佃户,姓刘,就他家租的地多,因为人家有四个儿子,都是壮劳力,就连最小的老四都十三四了,也能顶个成年人使唤了。 刘家大儿子却没在家,而是光复之前就被抓了丁,不过听说开春的时候给家里来信儿了,说他当国军了,给队伍里当文书呢。刘家曾经抬钱供老大上过两年私塾,在这个年月,识字的人到哪都吃香。 刘二在交租子的时候跟木家的三少爷不知因为什么就吵吵起来了,他们年龄相仿,都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但却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租地种的穷棒子还敢跟地主家少爷炸翅儿?木三少爷决定要好好找找刘二的麻烦。 东北的冬天寒冷且漫长,这一冬天要是没有备好烧柴可就遭老罪了。 所以一般秋季收完粮食,家家户户就都开始备过冬的柴火。 这附近的山都是木老爷家的,所以大木头不敢伐,刘二就只用斧子柴刀砍一些毛柴,也没有车,只能用绳子捆着,生拉硬拽,拖着走。 半道上就被木三儿给截住了,木三少爷一脸的轻蔑。 “刘老二,在哪砍的柴火?不知道这山是我家的吗?你特么拿我家的东西是不是得跟主人打个招呼啊?你知不知道这叫偷?” 刘二抬眼看了看木三儿,压下心头的怒气,开口说:“全屯子人都在这山里捡柴火,这么多年也没人管,怎么到我这就不行?再说我也没砍山上的大木头,就这点毛柴也犯法?” 木三儿说:“别人家弄柴火,我愿意,还就看你不顺眼,你特么少废话,痛快地给我撂下,不撂下明天就送你蹲笆篱子。” 刘二咬了咬牙,回头将绳子解开抽了出来,一脚将柴火捆踹散。掉头就走,再没看木三儿一眼。 东山不让砍柴,上西山总行了吧?反正是大小伙子,也不差这点儿力气,刘二拎着绳子就奔了西山。 等刘二又砍了一大捆柴火拖拽着往家走的时候,在村口又被木三儿给拦住了。 “刘二,这又是上哪儿砍的柴火?” 刘二用袄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这次是在西山砍的,还是毛柴。” 木三儿抱着膀,斜眼看着刘二,嗤笑着说:“你以为西山就不是我家的了?这方圆几十里的山都是我家的,你个贱骨头,偷我家柴火还特么理直气壮的?往后在我家地头上,我不吐口,你一根柴火都别想弄家去。” 木三少爷这么欺负刘二,是因为知道他不敢反抗,刘家本就是木家的佃户,到现在还欠着木家的钱粮呢。 别看刘二膀大腰圆的,他要是敢动手,木家就能让他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刘二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心中的怒火烧得他想立刻翻脸,怎奈家里一大家子人呢,都在人家地头上混饭吃,一想起老爹老娘,两个弟弟和小妹。刘二硬生生的把火压住了。 “三少爷,都是乡里乡亲的,非得闹这么僵吗?你不让我捡柴火,我这一大家子冬天可怎么过?” 木三儿根本就没听出刘二口气里有软下来的意思,他当然也不会松口了。 “你特么别跟我废话,把柴火给我撂下,你爱哪去哪去,我没让你送回山上去就算便宜你了,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刘二彻底怒了,把拽柴火的绳头一把扔下,一步窜到木三儿面前,抬起脚,一脚踹在木三儿肚子上,把木三踹得摔出老远去,摔了个仰巴叉。 “操你妈的,熊人熊到家了,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一面骂着一面再次上前,邦邦就是两个电炮,把刚要爬起来的木三儿干了个捂眼青。 虽然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木三儿是个少爷秧子,除了长了一张白净的脸外,剩下的一无是处。 要说动手,他哪里是天天抡锄头镐头的刘二的对手? 木三少爷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尖叫的声音像在杀猪。 这是在村口,他也就没带家里的护卫,没想到就在家门口让人给揍了。 刘二毕竟是个本分的农家孩子,根本也不敢下死手,就只是打了两下出出气罢了。 打完了,刘二才发现自己惹祸了,看看木三儿的叫声已经把屯子里的人招来了。 刘二咬了咬牙,没敢回屯,转身跑向远方。 他不能回家,也不敢回家,老爹知道他惹这么大的祸不得打折他的腿?另外他也怕老娘的眼泪。 走吧,去乡里,听说东北民主联军正在那里招兵呢,实在不行就去当兵。 他知道,爹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他去当兵,因为这年月,当兵就意味着把这条命交出去了,能不能活着回来,可就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了。 大哥去当兵是没有办法,那时候还是满洲国呢,被人强行拉了丁。 他家四个男孩,好不容易一个个养大了,能当个壮劳力使唤了。老大已经去当了兵,还生死未知呢,刘二再上战场去送命,老爹老娘不得愁死? 番外2 民主联军 刘二饿了一天了,连着砍了两次柴火,水米没打牙,还一根柴火都没拿回去,想想都生气。 虽然他知道,这次惹的祸,指不定会给家里带来多大的灾难呢?那也没办法,年轻人,谁还没点血性? 路边的田地里,还有没起完的地瓜,也不管是谁家的了,刘二过去用手抠出了几根地瓜。 顺手揣兜里两根,手上的,就用袄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浮土,一掰两瓣,直接就啃了起来。 大概是饿急了,生地瓜嚼起来分外香甜。 屯子里自听说木三少爷被刘二揍了以后就开了锅。 有关系好的乡亲们纷纷给刘家报信儿,老刘头是头倔驴,几个儿子的脾气禀性都有点随他。老头子是知道自己儿子啥样的,几个儿子都是老实孩子,不是被逼急了绝对不会动手打人的。 老蒯听说这事儿,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个劲地催促老头子拿个主意。 按乡亲们的说的,老刘家想要在屯子里继续过消停日子,老刘头就该拉着惹祸的儿子,上木老爷家大院去给人赔礼道歉去。 可小二这小犊子到现在也没回家,也不知道上哪野去了? 最后,还是邻居给出了个好主意,让刘二老娘去找徐先生的闺女,大兰子。 大兰子是徐先生家大闺女,今年三十多了,早就嫁了人。 嫁的就是本屯的老吴家,她男人是个熊包,三扁担压不出个屁来。 这大兰子不太正经,跟木家老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木老爷都五十多了,按屯里的辈分,大兰子还得管木老爷叫叔呢。 这事屯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徐先生正派一辈子的人,却也拿这个闺女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只能私下骂她两句。 有什么法子呢,都是穷闹的,这个当爹的也帮不了闺女家多大忙,所以徐先生骂自家女儿都没多少底气。 刘二老娘真就去找了大兰子,大兰子虽说勾三搭四的,但并不影响东北女人的豪侠之气,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她把刘二他娘拎来的少半袋小米子又给塞了回去,说这事我给你办了,咱们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你家困难,就别整这事了,生分。 于是,刘家全家人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终于,木家那边传话过来了,孩子的事,没啥大不了的,叫刘家小二回来赔个不是就拉倒。 刘家人齐齐地松了口气,万万没想到,大兰子的枕头风还挺好使。 原以为,以木家人的性子,不弄得刘家倾家荡产都不算完呢。 其实,老木家没有追究这事是因为他家发生了更大的事,木老爷没时间去搭理三儿子跟刘二的这点破事。所以就坡下驴,送了大兰子一个顺水人情。 木家大少爷从乡里捎信回来说,共党的土改工作组马上就要来木家崴子了。 以前也来过人,让他家减租减息,都是被木家一套阳奉阴违的组合拳给蒙混过去了。可这次不一样了,工作组是带兵来的,据说要重新丈量土地,重新分配。 木老爷现在正在犯愁,家里这么多财产可怎么办呢?孩子打架的事,也就没时间管了。 …… 刘二到了乡里,但已经黑天了,他家有亲戚在这儿,但都是穷亲戚,跟他家一样穷。很怕有人来串门子,不招待不好,招待的话就得多做一个人的饭。刘二吃过那种尴尬的饭局,所以他根本没往亲戚家去。 这是秋天,还不太冷,晚上他就找了个看地的窝棚对付了一宿,饿了就拢一堆火,烤了烤半道上抠来的地瓜。 脑子里在想事情,一不小心就烤糊了。刘二两只手捧着黑乎乎的地瓜倒来倒去的吹着,因为烫手。 掰开烤糊的外皮,就露出了里面的软嫩金黄,刘二嘶嘶哈哈地吹了吹热气,就急不可耐地塞进嘴里。 还是烫嘴,又不能吐出来,只好在那里仰着头,呼呼地朝外吹热气,好半天才咽下肚去。 睡觉的时候,他上地头抱了好几捆晒得很干的稻草,塞进窝棚里。 然后,和衣往里一钻,这一宿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做。 秋日的清晨已经有露水挂在草尖叶梢了,阳光照在露珠上,如琉璃珠琏,晶莹剔透。 刘二睡了一宿好觉,起身去山沟冰凉的控山水里洗了把脸,整个人被这凉水一激,感觉精神了不少。 招兵办是乡公所的房子,临时腾出一间来专门给民主联军招兵用的。 一大早,刚刚打开门,就有个小伙子进来了。负责记录的是个大姐,抬头看了看这个粗手大脚的壮小伙,眼睛就是一亮。 “来当兵的?叫什么名字,哪个屯子的?今年多大了,家里都有什么人?” 刘二是个闷葫芦,听到人家问他,这才结结巴巴地说:“我叫刘江,十八岁了,木家崴子的,家里还有爹娘,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刘二也认识几个字,但也就那么几个,这还是他哥上学回来抽空教他的呢,自己名字是哪两个字他还是知道的。 那个大姐一边记录着一边抬头问:“你怎么没跟屯长来?你们屯的人前天就来了。你一个人得有证明,要不就叫你们屯子的人来一个,证明一下你是这个屯的就行。” 这下可把刘二难住了,他是偷跑出来的,上哪去找个人给他证明? 他问那位大姐:“我们屯不是有人报名了吗?他们去哪儿了?他们都能给我证明。” 大姐笑笑说:“他们直接就被带去训练了,肯定出不来。离得也不远,你回去一趟找个人来不就完了吗?” 就在刘二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外面来了几个人,都是招兵办的人。 但却有一个人不是,他是这个乡的保长,打满洲国的时候就当了保长。 民主联军用他是因为这个乡的人头他都熟,而且识文断字的,又没太大民怨。 这人正是木家大少爷,他一进屋就认出了刘二,虽说跟刘二不太熟,但毕竟是一个屯子的乡亲。 刘二也认出了他,可是刘二并不想跟木家人说话,这仇恨可不是一天两天结下的。 木大少爷看出了刘二的窘迫,于是就跟招兵办王大姐说:“我给他证明吧,这是我们屯子老刘家二小子,他家情况我都了解,都是老乡亲了。” 于是,刘家小二,却因为仇人的一句话,成了民主联军。 番外3 离乡的脚步 就在刘二高高兴兴地按了手印,领了一份粮食,正犯愁怎么送家去的时候。 外面又来了几个人,打头的,是一个一看就不一般的年轻人,扎着武装带,斜挎着盒子炮,腿绑打得老高,浑身上下利利索索的,透露着精悍。 这身行头让也是年轻小伙子的刘二羡慕异常。 屋里的几个年轻人都立正敬礼,口称连长。 作记录的大姐笑眯眯地说:“张连长,正好你来了,我又给你招了个好兵,你看,这小伙子怎么样?” 那个张连长上下打量刘二,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 然后朝刘二微笑着伸出手来,晒得有些黝黑的肤色,一口大白牙分外耀眼。 “同志你好,欢迎加入革命队伍,我是二连长张清风,往后咱们就是亲密战友了。” 革命队伍,亲密战友,这些新词汇在刘二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虽然是个土得掉渣的农民,但对这几句话的意思还是能明白个大概的。 刘二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呢,有些紧张,看着张连长伸出的手,刘二赶紧在自己的破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土,双手握上了那只大手。 “长官好,我,我叫刘江,在家里行二。” 张清风一笑,并没撒开手,和蔼地对他说:“咱们革命队伍,不兴叫长官,叫同志。” 刘二又连忙改口说:“同志长官好。” 在场的人都笑了,那个王大姐说:“你的兵,你领走吧。你不去训练新兵,跑我这儿干啥来了?” 张清风这才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说:“这是县委派下来的工作组同志,要去下面的几个村庄,我来找几个本地人给领个道儿。” 木家大少爷还没走,本来他是最合适的人,但王大姐看张连长从进屋后,一眼都没看他,说找向导的时候也没有往他那边看,这肯定是有意地避开木家人了。 王大姐也是老革命了,明白了张连长的意思后,就对他说,你还用上我这来找人?你前天领走的新兵都是从这附近几个屯子招的,你让他们去不就完了吗?你看,这小伙子不就是现成的向导吗?” 来当兵的,部队都给每名战士家里发一袋粮食,这年月,能救一家人的命。 刘二不太敢回家,他倒不怕木家人,大不了再打一仗就是了,他是有点怕家里老娘的眼泪。 张清风直接叫部下给刘二找了身崭新的军装换上,跟他说:“你现在就是我的兵了,但给你个临时任务,带这几位工作组的干部下乡,把他们领到这附近的几个村屯,你就算完成任务,回来找我报到。” 刘二没想到刚当上兵就有任务,也学着打了个不太正规的立正说:“你就擎好吧,我就是木家崴子的,保证把人都给你领到地方。” 原来外面还有不少人呢,清一色的棒小伙子,都穿着民主联军的军装,背着大枪,站成齐刷刷的一排,这么长时间,竟没人动一下,没人发出声音,以至于刘二扛着粮食出门被吓了一跳。 然后刘二看到这整齐的军容,不知道因为什么,感觉自己突然就兴奋起来了,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跳脉搏莫名的就快了起来。 内心竟无比渴望马上就加入进去,他有一种找到了家的归属感。 身后的张连长看出了刘二的兴奋,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没有说话,却又好像说了很多。 刘二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年轻军官,刘二竟然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那是信任,那是鼓励。 他们去的第一个屯子就是木家崴子,工作组的老周问刘二:“小刘同志,这个屯子谁家最穷?生活最困难?” 刘二想都没想说:“最穷的就是我家,人口多,租的地又少,一年下来交了租子,剩下的粮食根本就喝不上半年粥,全指着我和老三出去打个短工,还能贴补点,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啥也干不了。” 于是老周直接拍板决定,就去刘二家了,土改工作组有规定,到村里谁家最穷就住谁家,百姓家吃啥,他们就跟着吃啥,当然,工作组都是带着粮食来的。 屯子里的人看见刘二穿着军装领着这么多当兵的进了村,就开始传开了。刘家小二去当兵了,这回来不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啊?这回可够老木家喝一壶的了。 木家老爷当然也听到信儿了,但他怕的根本不是刘家的二小子,而是土改工作组。 一般每个屯子都有两个人一组,有一个班的民主联军战士保护着他们。 工作组主要的任务就是,重新丈量划分土地,也就是说,木家的土地将全部被收回,分给那些穷棒子。 木老爷原本跟国民政府的官员们都处得不错,还指望着自家被共党欺负的时候找他们来给撑腰呢。 没想到,从夏天开始,那帮国民政府的兵打一仗败一仗,最后都龟缩在各县城里了。 到现在,连县城都不要了,都往吉林长春奉天等大城市跑呢。 根本也指不上这帮王八蛋了,木家只能硬挺着挨收拾,没办法,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刘家老爹老娘看到小二穿着一身军装回来,却并没有任何欣喜,老刘头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说,就坐在灶坑旁闷头抽着烟袋。 刘二老娘张罗着给老周他们倒水,只看了小二一眼,转过脸时,已经是泪水涟涟。 老周在这一路上听刘二讲了家里的事,也就把刘二打发走了,让他领人去另外几个村庄,而老周自己却跟刘家老两口唠起了家常。 他知道,刘家老两口一方面是因为把他家主要劳力给抽走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另一方面是因为已经有一个儿子去当兵了,这再送走一个,哪个当父母的能受得了亲生儿子上战场跟人拼命? 老周还是很有水平的,没有云山雾罩地给刘家人讲大道理,就只是实打实地给他们讲了讲,马上就要分田分地了,军属还能多分一些粮食土地。 往后的日子不用担心吃不上饭了,小二去当兵,全家光荣,往后让老四和小妹都能不花钱上学,因为工作组来的另一个任务就是组织村民办识字班。 刘二去送人回来,也不想在家停留了,他是真受不了老爹责备的目光和老娘抹不净的泪水。 刘二给爹娘磕了个头,告诉老三老四,好好照顾着家里,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老娘搂着七八岁的小妹,无声地流着泪,她怕哭声拂乱了儿子踏上征程的步伐,动摇了儿子从军的决心。 番外4 团长刘振武 刘二当新兵已经好几天了,他本身就是出大力干农活的农民,偶尔也会上山下河弄点野味给家里添点荤腥,也算半个猎人。 所以在体能训练这一块,他根本不犯愁,练上一天,有不少人已经精疲力尽了,而他却还能生龙活虎的跟战友们谈笑风生。 今天,给他们发枪了,年轻的小伙子们,哪一个不对武器感兴趣?枪发到手里时,一个个都涨红着脸,兴奋异常,恨不得把心爱的武器搂在被窝里睡觉。 他们这一批新兵发到手的是清一色的三八大盖,没办法,目前民主联军最多的就是捡的日本鬼子和苏联人的洋落。 民主联军的兵工厂根本就没有大量生产枪支弹药的能力。 刘二没用过枪,但他却经常用他自制的弓箭去山上射猎,时常会弄些野鸡飞龙之类的改善伙食。 刘二很羡慕屯子里的有土枪的人,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弄一杆能打铁沙的洋炮,没敢想自己竟然真的能拥有一杆这么好的枪支。 班长先教了他们如何拆枪擦枪,小伙子们都学得很快,当然也有几个笨得拆了就装不回去的,要不就落下几个零件的。 刘二显然不在这些人之列,而且他是学得最快的几个人之一。 这不是新枪,应该是有人用过,但怎么也有个九成新,刘二对着窗户看着枪管里优美的螺旋膛线,越看越喜欢。 班长叫赵大力,是原来的满洲国伪军出身,后来满洲国倒台子了,他们就上了山投了大金牙的绺子。没想到,这一步就走上了正道,到现在,是正经的民主联军的大班长了。 赵大力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所以很有经验,手把手地教这些新兵蛋子怎么爱护枪支,怎么三点一线的瞄准开枪。 第二天,实弹射击,刘二却闹了个笑话。 五十米标准靶,五发子弹,射击基本动作班长早就教他们多少遍了,所以不是太笨的都能打出个不错的成绩。 而刘二却打出了五枪一共二十环的成绩,还好没有脱靶的。 就在大家都在笑他们这一帮成绩差的时候,靶场外有人来了,而且还来了不少人。 连长张清风小跑着迎向那些走过来的人,直奔当中的一个年轻人。 跑过去先是一个立正敬礼,然后就是与那个人握手拥抱,显然是他极亲近的人。 刘二听身边跟他一样射击成绩不好的王横说:“那是咱们团长,出去打仗去了,才回来。” 刘二问:“咱们团长不是宋团长吗?怎么又多出个团长来?” 王横说:“你不知道,咱们团长姓刘,叫刘振武。你说的宋团长是副的,刘团长去年年末的时候受伤了,一直在后方养伤来着,今年夏天才伤愈归队。 听说咱们团有个大仇人,团长前一阵子就去抓这个仇人去了。” 两人正悄悄说着话,团长副团长他们一群人却走过来了。 到了跟前,刘二才看清,他们的大团长竟然这么年轻,看样子,多说有二十二三岁。 很浓的眉毛,很大的眼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杀伐之气。 团长过来看他们的射击成绩,成绩好的一个个都挺胸抬头,嘴角掩饰不住的露出娇傲的微笑。 而刘二他们几个成绩差的,全都低着头面红耳赤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团长说:“去几个人,将靶子拿过来我看看。” 别人的靶子都很正常,不管是打得好的打得不好的,一看那弹着点就知道都是瞄着靶心十环打的,只是水平上有高有低就是了。 就刘二的靶子特殊,他的五枪都打在四环上的一个区域了,五个弹孔聚成一堆。 别人还都在奇怪怎么会打成这样?连长张清风也看出了问题,抬头看了看团长。 刘团长要来了刘二的枪,往准星上看了看。回头告诉张清风:“给他换一杆枪,再给他五发子弹,再打一遍。” 团长身边也有个精悍的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直接把他肩上的一杆枪交给了团长。 团长接过枪,交给刘二,告诉他别紧张,认真打。 刘二再傻也明白了,刚才没打好不是射手的事,而是枪有问题。 他是个生瓜蛋子,上哪知道好枪是校出来的,这一上来就被他那杆破枪给坑了。 这是一杆德国的毛瑟短款步枪,虽然不是新枪,但显然主人是个好枪手,枪支保养得非常干净,连角落里都没有丁点油泥。 刘二压子弹拉大栓一切都按班长教的标准动作做着。 枪机发出清脆的咔拉声,这声音让刘二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他打的是卧姿,枪架在装满沙石的麻袋上,缺口,准星,目标,三点一线。 “砰!”枪响了,刘二拉枪拴任弹壳跳出弹舱,再次屏住呼吸,瞄准,开枪。 在接连的五次枪响后,刘二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不知道到底打成什么样,但他知道自己完全按标准战术动作做的,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失误。 再次报靶,除了第一枪略偏外,剩下的几枪都在十环上。 这才是有天赋的人,刘团长一高兴,直接把那杆枪奖励给了刘二,又让张清风给他批上几十发子弹,让他好好练练。 连刘二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天生的神枪手,这时还处在听了报靶成绩一脸懵的状态中。 团长就坐在了麻袋掩体上,笑呵呵地问刘二:“小同志,叫什么名字,哪个屯子的?以前打过枪吗?” 刘二激动的起身一个立正,这时候的他,无论是立正还是敬军礼都已经非常标准了。 “报告团长,我叫刘江,在家里行二,他们都叫我刘二。 家就是江边木家崴子的,以前从来没摸过枪,但我会射箭,用的是我自己做的弓箭。” 刘团长听到他的名字,脸上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但也是一闪而过。 没人知道,刘振武团长的亲爹就叫刘江,跟眼前这个愣小子一模一样的名字。 刘团长拍了拍刘二肩膀说:“好好训练,咱们马上就要打大仗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就少流血。 我看好你,你一定是个好兵。” 刘二立正的身姿此时有些抖动,他是激动的,没想到他的团长这么平易近人,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兄长一样,比他亲哥还像亲哥。 刘团长起身说:“清风,好好培养培养,这将是你的一大助力。” 又回头对身后那个小老虎一般的小伙子说:“胡来,你去咱们这次缴获的武器里再找一杆好枪吧,这杆枪就给小刘了。” 那个叫胡来的小伙子就只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