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养娃，打造洞天酒楼》 第1章 好消息:穿越了，坏消息:当爹了 天边染上一抹酡红，不远处的昆仑山被披上了一件酒红色的衣裳，日落夕照褪下红裳。山下小镇，一缕缕炊烟升起，又有两三剑仙划过天际，一闪而过。 择仙界，龙吟小镇，普通酒楼。 酒楼的木屋内，独有的桃花香气弥漫。 男子独坐在梨花木椅上，醉意朦胧。 面前的床上，躺着一位睡梦中女孩，女孩双手紧紧攥着被褥，蓦然喃喃一句： “爹爹，别丢下我一个人。” 那稚嫩空灵的声音不大，落在男子的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窗外寒风呼啸一声，屋内不冷，也不热。 女孩生得粉雕玉琢，墨眉微蹙，仿佛梦到什么。 风儿吹过，寂寂无声。 男子闷哼一声，一股强烈的刺痛感袭来，灵魂如同大海风暴中的残云被分割成无数份。 今宵酒醒，晓风残月。 恍惚间。 江离眼眶内的血丝愈发明显，脑海中的记忆胡乱穿插浮现，一幕幕让人印象深刻的景象拼凑，构建。 混沌、迷蒙的状态久在。 江离的头靠在座椅上，痴痴地望着老旧的木房梁，眼前闪过无数的幻影，过往如同播放中电影，一幕幕，一桩桩。 江离，未婚，地球凑人数玩家。 穿越前江离开了一家小设计工作室，小到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在三十五岁之前凑齐养老的钱。 原本不温不火的工作室接了一单莫名其妙的生意。 订单是网上咨询的。 钱是按期打来的。 那是游戏圈的设计图纸，大多是一些古代楼阁建筑图纸、特殊法宝家具设计。 当然了，金钱到位，工作就到位。 交付几个月后，他意外收到了游戏工作室发来的游戏邀请。 游戏名为【亭台楼阁】。 江离怀着好奇，进入了由自己设计图纸的游戏中。 趁着上班摸鱼的时间，他本来已经“肝”完全部的图纸和家具，却发现了一个新的隐藏家具的任务。 直至，游戏内一抹红光乍现。 隐藏家具是来了，人却没了！ 意识苏醒，凝神屏息，回过神来。 房梁、桃香、醉意。 “嘶——问题大了！” 屋内的纱灯微亮，纱灯幕布的影子摇曳生姿。 许是江离动静太大了。 江清梦悠悠醒来，鼻尖轻嗅，却是酒香浓郁。 “爹爹？” 江离同女孩相处的点点滴滴充斥在脑海当中，习惯性脱口而出：“小、桃花？” “爹爹你又喝酒啦？这次连小桃花都不记得了吗？” 小桃花清澈纯净的眼睛挤出一丝水雾，墨眉微蹙，煞是可爱。 原主也叫江离，按照记忆中的相处方式。 他的手很自然地放在小桃花的头上，轻抚两下，柔声细语道： “小桃花，被爹爹吵醒了吗？” 小桃花双眼微闭，快速将头向右偏去，轻“哼”一声。 o(~ヘ～)o 前世连女朋友都没哄明白的江离……这就要开始哄女儿了？ “小桃花乖，没忘。” 小家伙微睁左眼，偷偷瞄了一眼江离，见江离也看着她，立刻闭上眼将头转向另外一边儿。 ＜(0ヘ～)\/ “咕——”的声音从小桃花的小肚子里传来。 咕咕声出来以后，小桃花也顾不上假装生气了，奶凶奶凶地说道：“饿了。” 江离失笑，因为他也有些饿了—— “走，爹爹给你做好吃的去。” 小桃花重重地点了点头，由于长身体的原因，这个阶段她比较嗜睡。 江离抓起衣架上的桃色棉衣披在小桃花的身上，弯腰搂住小桃花的胳肢窝，顺势让小桃花坐在他的手上将其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拉开门框。 秋风徐徐，清风拂面。 桃花居。 这间便是两人所居住的房间名字。 沿着扶手向对面走去，六间房如同复制粘贴一般整齐排列。 走过这几间房，便是通往一楼的楼梯，下了楼梯，一条笔直的长廊通向这座客栈的客堂，往长廊边的小石阶往下走，便是整个客栈的内院了，内院一侧是长廊，另一侧则是厨房。 厨房内。 换了个身体的江离，厨艺虽略有生疏，但还是凭借记忆煮起木桶饭。 点火，倒水，洗米，沥水，架桶。 小桃花坐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白皙的小手指一个个张开，双手伸直放在灶台边烤火，欢快地摇晃着双脚。 “饿饿，爹爹，快快！” 江离眉目舒展开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试问谁又不想要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呢？ 穿越而来的恐慌感被可爱的小桃花压抑下去。 首先便是要照顾好小桃花，哪怕是梦都要照顾好！ 何况木已成舟，已经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小女孩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爹爹，是不是快好了呀？” 江离取了两块放在水槽旁的布，一边浸湿润，一边答道：“快了，不过要再等等哦。” “好哒！” 一炷香过后。 “砰砰——”木桶上方的盖板“砰砰”作响。 一股热腾腾的热气止不住地从木桶中散发出来。 江离用浸湿的布抓住桶提，“嘿、呦”一声，将架在灶台上的木桶抬起，搬到了另外一边的长桌上。 他嗅着灵米的清香，不由感慨道：“不愧是仙宗山下的小镇呐，连米都不一般。”刚拿起木质的饭勺捞起一碗饭时，便发现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已经抓住了桌沿，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离手中的饭。 “小桃花要再等等哦。” 女孩装作耐心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等！ 厨房内的食材不多，暂时也就这灵米能吃了。 因此，江离打算捏一些在地球时，老一辈人吃的饭团。 将手清洗干净后，又取来少许盐巴，放在碗中简单揉捏起来。 “爹爹，这个是爱心型的哎！以前不是圆圆的嘛？” 若不是江离现在腾不出手来，小桃花的头估计要遭受江离的揉捏了。 江离取了一块小饭团放到小桃花的手边。 她接过饭团立刻放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入口后，她的嘴角上扬，小脚微微晃动，“爹爹，饭团变好吃了！” 江离自己浅尝了一口，每一粒灵米在口腔中绽放开来，那感觉就犹如躺在比人还高的麦田里，乘凉嬉戏。 夜将酒红色的衣裳褪去，点点星光汇聚，星河犹如帘幕被拉开。 小桃花在房间内酣然睡去。 江离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来到了桃花居的隔壁的储物室，独自陷入沉思。 爸妈要是知道他消失了，一定会很伤心吧？ 不过好在，这些年又多了弟弟和妹妹。 江离如是安慰自己。 突然拥有了女儿，要怎么样把她抚养长大？ 半晌过后。 江离轻轻地打开红木箱。 红木箱子内的小石块发出幽蓝的光芒同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交相辉映。 月光洒落，满是哀愁。 （相遇是缘?感谢顶级鉴赏家们的阅读支持） （这里会涉及到群像元素，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 （同时，欢迎大家多多讨论剧情） 第2章 十二时炉 红木箱内正正好好地放着三十块中品灵石！ 这就是原主这些年来坐吃山空剩下的灵石。 江离将手伸向木箱，怀着好奇心拿起一块灵石。 当他的手触碰到幽蓝的灵石时，木箱内微弱的白光骤然亮起。 幽蓝色的光芒萦绕着白光，中品灵石不知怎么地全部化作灵力炫光。 江离的瞳孔骤然扩大，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因为灵力炫光的梦幻，而是因为灵石都没了！ “一……一颗……一颗都没了？！” 江离甚至将柜子抬起来，往柜子底下瞧去，背上的汗瞬间便涌了出来。 这……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江离踌躇了一会，默默将木箱关上，用倒退的方式走出房间。 推门，来到木箱前。 重新打开，关上，打开，关上，打开…… 所以现在是连最后的灵石都没了吗？ “等瞪灯——” 一道立体环绕音不知道从哪儿传来。 这声音江离熟悉，是【亭台楼阁】启动的声音。 江离沉思了一会，来到二楼长廊上，习惯性地往口袋掏去，却什么都没有…… 月光照在酒楼内院的地面上，微微泛起白光。 江离望着天空中的明月。 思绪落下，意识之中一道白光亮起，白光皎洁，让江离恍惚起来。 恍惚间，他意识到【亭台楼阁】中的隐藏家具【十二时炉】成为了他的伴生灵宝。 十二时炉？ 江离哈出一口白雾，望向天空的月。 【十二时炉】白光一闪，遁入江离的身体当中。 他的灵魂如纸糊被其冲开。 闭眼沉思片刻。 目前还是凡人的江离自然没有内视能力。 他对身体内的一系列变化依旧未可知。 不过。 从感知来看，原先疲乏的灵魂开始变得轻松。 夜晚的微风吹拂。 紧接着，意识之中传来一串感叹号。 【???】 江离此时只感觉自己满脑子都是红色的感叹号，胀得头脑生疼，痛苦地靠着长廊上的木墙，犹如失了三魂七魄。 半晌。 “我&#%@” 随后，一股气流开始在江离的身体中游走。 这是灵气？ 原主苦苦追寻的求仙之机，这么简单？ 啊？ 不是！你这？我这？ 你让那些仙山之上，苦修数日方能感悟天地灵力的弟子情何以堪啊？ 子时！ 江离不敢多想，立刻按照原主在修仙集市中购买的《己寅九冲练气真解》中的内容所说盘膝坐下，意识来到身体之中，操控着灵力在经脉中游走。 灵力周而复始，来回往复，三圈过后。 灵气就自动顺着被开辟出来的灵脉中游走。 江离的皮肤上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天地之间的灵气开始向皮肤渗透进去，最终被那一股最初诞生的灵气挤压进丹田之中。 一炷香过后。 江离睁开眼睛，本就乌亮的眼睛变得更有灵气起来。 “炼气期，成！” 幸好原主对于修仙方面的典籍颇有研究，获得原主记忆的江离，对于灵气的运转路线也算得上手拿把掐了！ 《己寅九冲练气真解》算得上极为大众的修炼功法。 这样的典籍在仙门中本就极为常见，更别提龙吟小镇这般在仙门大宗的山下小镇了。 通过刚刚开垦的灵脉，能很清晰地感受自己的灵根属性。 “水木灵根啊。” 择仙界中只要有灵根便是能容纳天地灵气之人。 灵根越纯粹，修行速度越快，其主要原因便是天灵根只需要将天地灵气转化为一系灵力，便可一路突破。 多系灵根则需要更多的灵力去打磨灵根，同时还要保证身体内的灵气属性不会相互抵消。 比如水火灵根，拥有这种灵根的人修行犹如逆水行舟，他们体内的灵气一经过丹田就会开始相互抵消。 这样说来。 原主的天赋倒是挺好的，就是经历……颇为奇葩！ 简单来说：邪修，鼎炉，美救英雄，姐妹，被动接受。 倏忽之间，江离突然想起突破的原因。 这会【十二时炉】不闹了？ 江离再次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木两种灵气在灵根中的流转，炼气期恰巧达到了内视的门槛。 再深入些，他轻易地将意识沉入灵魂深处。 灵魂空间内被一股浓郁的黑气笼罩…… 黑气的线条复杂，但大致能看出来，好似游离的特殊团。 原主的死，似乎另有他因。 只不过这时还有比黑气更加棘手的事情，那便是他那充斥着整个意识的红色感叹号，完全无法下手啊！ 我脑子坏掉了？ 俗话说：“一切的电脑问题，只要重启就能解决90%，还有10%是这个电脑该换了！” 江离的意识在灵魂中飘荡起来，开始找寻重启的办法。 盏茶后。 飘荡的灵魂在灵魂的深处发现一座外表形如日晷的的时钟。 他的意识同【十二时炉】结合起来。 灵魂内的红色的感叹号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光芒亮起。 黑雾在白光的照耀下消散开来。 苍白色的光点散开，散开的光点像是在施工一般，开始改造起这个灵魂世界。 数字和各种符号构成的代码和灵魂的力量缠绕在一起。 一座工坊诞生在江离的灵魂之中。 不仅如此。 【十二时炉】稳稳当当地落在在了灵魂工坊的中央。 “等瞪灯——” 【亭台楼阁模型建立中……】 【灵魂意识体——江离】 【后台数据库搭建中……】 【时间量、空间锚点、亭台楼阁模型、后台数据库加载完毕】 这一切尘埃落定后。 江离感觉自己的思绪竟然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连前世怎么都算不出来的数学题都在此时解开了，那些记不住的菜谱都全然出现在脑海之中！ 这座灵魂工坊内，江离言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其中流转，意识来到【十二时炉】的旁边，它的信息自动呈现在江离的意识当中。 【工坊核心】：十二时炉 【核心简介】：盖周天之变，纳时令之力。 【十二时炉】伴随着时间不断流动，它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在他的灵魂中周转又收纳，玄妙至极！ 江离的灵魂受到这样的洗刷，黑气完全消失。 江离记得亭台楼阁游戏，最初便是选择一座自己喜欢的建筑，然后不断建设这座建筑，并且里面的每一件家具都有许多不同的功效。 诸如女娲石、昆仑镜那般强大的家具摆件亦有许多。 “这么一想……似乎不错？” （修仙境界：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大乘期） （有关修仙喜闻乐见的境界，作者就设定了这六个） （境界会涉及仙人，后文还有仙人境界0.0） 第3章 亭台楼阁 夜半三更！ 江离整理着原主的记忆。 在原主的想法中：大概率是在昆仑仙宗的仙缘大会开启时放弃小桃花！ 不过换成江离的话，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十二时炉】转至十二点，将【亭台楼台】铭刻。 【初始化完成——】 【请绑定亭台阁楼】 这个没什么好犹豫的，自然便是这座酒楼。 【亭台楼阁已绑定】 【楼阁评分】：6分 【请为楼阁命名】 楼阁名称的话…… 在江离思考的时间中，意识突然传出两个字：鹿鸣。 ？ 原主还有意识？ 拥有所有记忆的江离自然知道为什么原主要将名字命名为鹿鸣。 江清梦的母亲名为白鹿……原主造的孽！也不知那诅咒是不是白鹿下的…… 在江离确定这个名字之后，原主的念头通达，最后一丝执念也因此散去。 现在他是江离，他也只是江离。 “等灯—瞪等灯—等灯瞪等灯。” 江离也不知道【亭台楼阁】抽了哪门子的风，意识来到界面之上。 【鹿鸣·设计】【楼阁管理】【仓库】【成就】 江离的心中立马便蹦出两个字——简洁！ 有关充值、设置、活动、论坛的模块统统消失了，不过也多出了一个名为【鹿鸣·设计】的模块。 江离意识来到这个模块之中，瞬间他便拥有了鹿鸣楼的上帝视角。 【鹿鸣·设计】中拥有许多新奇的东西，许多他不懂的概念被添加到其中。 阵法？风水？灵气？ 这些原主也只懂得些皮毛，不过前世作为设计师的江离倒是懂一些风水。 意识在楼阁中操作一番，楼阁在江离的手中缓缓发生变化，当他雕刻楼阁上的花纹时，一个提示悄然出现。 【成就名称】：第一次改造 【成就奖励】：特殊家具——太湖石（聚气） 江离见到太湖石时，又来了新的点子！ 骐骥过隙，时间转瞬便来到了寅时。 昆仑山下，龙吟小镇。 初阳乍现，天边的晨曦照射到小镇上的建筑上，阁楼的影子缓缓将俯下身影子抬起，小镇上空的雾气被风儿拨开往山谷深处沉去。 “锅过锅——”来自小镇自带的闹钟声响起。 龙吟小镇的西街。 阳光轻柔地拍向了一座写着【鹿鸣】牌匾的阁楼。 从正门瞧去，阁楼的每一处檐牙都微微翘起，每一根木头上都雕刻着精致的祥云和鹿纹，精妙的榫卯结构紧凑地结合在一起不显一丝突兀。 淡褐色的大门紧合，由大理石砖构成的阶梯旁，两只石狮子威武矗立。 微风吹拂，房檐上的两串风铃“铃铃”作响。 如果客官您踏上三级台阶往里走去。一间宽敞的客堂便会跃入眼帘。 八根金丝楠木的柱子支起了这座客堂，地面是由厚实的长方形大理石板铺成，十二张木桌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大厅之中。 每张木桌配有四条长椅，又各有一盏纱灯从房梁之上伸到距离桌面一米处。 客堂靠里左侧摆放着一张长条柜台，柜台之上又摆放着算盘、毛笔、砚台、竹笺，柜台往里则有一扇侧门同厨房相连。 客堂的最右侧是一条通往深处廊道。 从廊道走进去，空间瞬间变大。 四合院的内院中央是一座露天的圆形水池，一块巨大的太湖石耸立在水池之中，太湖石中散发着雾气，雾化的水灵气弥漫在内院之中从中散发出来。 客官的目光越过太湖石，那间敞开大门的房间便是鹿鸣楼的厨房所在。 廊腰缦回，长廊尽头向左便是通往二楼楼阁的楼梯。 再往里走那便是鹿鸣阁的后院了，菜地、茅房、柴火、老树、古井…… “爹爹！？” 小桃花迷蒙的呼唤声从桃花居中传来。 江离这才发现，已经一晚上过去了。 修仙者的身体真的好到不行啊！一点都不困。 此时的闺女头发乱糟糟的，散乱在各处，她的小手正揉搓着水灵的眼睛。 “小桃花醒啦？” 江离温煦地笑着，来到床边。 “爹爹，你怎么变得更好看啦？” 小桃花眼神迷蒙，用双手揉捏着眼睛。 江离的外貌自然不差，长眉如柳、眼眸乌亮、身如玉树。 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加上束起的长发，也难怪白露（没打错）…… 进入练气期后，周身更是伴随着一股灵气。 “爹爹，帮我穿衣衣！” 闻言，江离便来到衣柜中取出了一件桃花样式的浅红色棉袍。 这快入冬了，天气渐渐凉了起来，自然不能同他一样给小桃花穿道袍。 小桃花乖巧地将两只手向前伸，江离轻轻拿起小桃花的手往衣服内套去。 不一会。 一位可爱的桃花小仙女便出现在江离眼前。 不过头发还是杂乱，好在江离前世为了妹妹专门学过扎辫子。 将小桃花的头发捋到手中，拿起书桌上的梳子，为其梳理起来，双手一抓，相互交叠，浅红色的头绳一系。 桃花小仙女身后的麻花辫便扎好了。 小桃花甩了甩头上的辫子，这是江离从没给她绑过的样式。 “爹爹，什么时候过年啊？” “过年？” “对啊！过年小桃花又有新衣服了呀！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噼里啪啦的，可以吓到隔壁家的大黄！还有，还有！过年娘亲就会回来了……” 她的话……让江离如遭雷击，原主安慰小桃花的话！她记住了！ 原主，林北谢谢你！好大的坑！ “小桃花快出去看看，今天家里可变得不一样喽！”江离立刻转移话题道。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似乎在配合江离一般，“铃铃”作响起来。 小孩子嘛！ 注意力转移得快，隐隐约约的风铃声很快便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江离帮小桃花穿好鞋子后，便推开门，让她自己去探索焕然一新的鹿鸣楼。 “灵石没了……那就得赚钱了啊！” 江离对于原主经营不善酒家的原因，总结如下： 第一，之前的酒楼介于豪华和平庸之间，原主没钱时又不考虑降价，有钱时又不考虑装修，自然搞得地位尴尬。 第二，先不说其他怎么样，作为一个酒楼，连个像样的饭菜原主都做不来，哪里会有人来啊！ 最后一点，长风酒楼可谓是一点名声都没有，对待客户爱搭不理，价格又死贵死贵的，大家都是来求仙问道的，不是来当冤大头的。 这时，一道提示传来。 第4章 温馨日常 以下便是意念接收到的信息： 【成就名称】：楼阁评分达到10分以上（保持三小时） 【成就奖励】：鹿鸣·菜单（空白）、【鹿鸣·商店】解锁（已有30中品灵石） 江离一激灵，简直是瞌睡时送枕头——正是时候啊！ 客堂柜台后的墙壁上，一个名为鹿鸣·菜单的空白栏挂了出来。 他也能从酒楼管理模块中任意修改菜单栏的内容。 “这游戏似乎比穿越前还有意思呀！” 鹿鸣楼，厨房。 江离穿着白色围裙，靠在灶台上，思考着怎么制定鹿鸣·菜谱。 毕竟再不开张，他和小桃花估计得吃土了！ 小桃花正坐在椅子上，数着桌面上的八角。 “一...二...三...三...” “四！” “爹爹不用提醒小桃花！小桃花知道！” “一，二，三，四，一……” 小桃花数着数着便又回到了一上了。 江离正憋着笑呢！ 小桃花偷偷瞄了一眼江离，却发现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轻哼道：“哼，是五！小桃花记得。” 边说话还边将手掌张开给江离看。 江离轻轻翘臀顶了下灶台，弹起站直，来到小桃花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小桃花已经可以数到五了！真棒呀～” “哼。” 小桃花又自己数八角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同鹿鸣·菜单一同出现的【鹿鸣·商店】模块极为神奇，只要将一种食材交易进去，他就能从中兑换出无数的这种食材！他得知这个功能后，试图去卖货，结果食材一拿出鹿鸣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江离将厨房内有的食材一一拿了出来排列在桌子上。 食材类：猪肉、鸡肉、玉米、萝卜、青菜、面粉…… 灵草类：天心花、流莹草、凝神花、火精枣…… 调味料：葱、姜、蒜、五香、盐、辣椒、糖…… 除了没有味精以外其他一应俱全！ 将这些全部收入商店系统之中，现在的江离就是一个走动的食材库，只要有灵石，他便能无限兑换出这些食材……这倒是方便采购，而且他发现，这些食材进入商店后，会以最好的品质被兑换出来！ 那么这第一道菜要做什么呢？ “糯米饭团？” 当他做出来想添加在菜单上时，意识中一道意念传来信息让江离都愣住了。 “不合格……” 鹿鸣·菜单居然无情拒绝了！ 这菜单居然有灵智！！！ “菜单哥，你给点福利呗！？” 江离本来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沟通起来。 【已添加新菜品——鹿鸣泡面】 “……” “泡面也能叫菜品？我滴个亲娘唉！林北算是长见识了！” 不一会，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厨房的长桌上，各自端着一碗泡面。 “嘶溜——” “爹爹，泡面好好吃！” “哎妈呀，真香！” …… “菜单哥，在吗？” 自从“菜单哥”添加了泡面以后，它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了！ 江离因此还难过了一会。 玩归玩，闹归闹，吃完泡面以后，江离终于知道为什么糯米饭团上不了菜谱了！ 因为吃完泡面之后他居然感觉自己体内聚集灵气的速度居然快了几分！ 修仙者可以辟谷为什么要吃饭？ 修仙者真不用吃饭了吗？ 恰恰相反。 修仙者们对于食物的要求反而更高了，他们追求的是蕴含天地灵气的食物，也就是所谓的灵膳。 同丹药不同的是，丹药吃太多了会在体内积蓄丹毒，但食物却不会，许多炼体者锻体依靠的便是药浴和食补！ 可以说高品质的食物，就是最好的修炼手段之一。 要怎么为普通的食材添加上天地灵气呢？ 关键便是在这些灵草、灵植之上了。 从【鹿鸣·商店】模块江离能清晰地搞清楚这些药性。 在了解清楚以后，便开始尝试制作了自己的第一道菜：五香卷！ 闽南宴席必有的五香卷，这可是江离童年最爱的东西之一了。 在【鹿鸣·商店】中兑换出瘦肉、五香、萝卜、玉米、淀粉、砂糖、盐巴，将瘦肉和配料剁碎之后，加水揉捏在一起，辅以处理好的凝神花、流莹草。 最后用豆皮一卷，放入蒸锅内。 待蒸煮过后。 下锅煎炸，待到色泽黄金后捞出，沥干油渍，五条整整齐齐的五香卷出炉了！ 微微放凉后。 小桃花作为试菜选手早就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说道：“爹爹，我开吃了？！” 她的小手直接抓住一条五香卷，放在嘴里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江离紧张地盯着小桃花的脸。 “好吃！！！” 小桃花肉肉的脸庞缓缓出现笑容，好似吃到了比糯米团子还要好吃的东西一般。 五香卷酥酥脆脆的感觉，一入口便让味蕾活跃起来，咬破酥脆的皮质，里面的混合的凝神花和流莹草的芳香在口中二次迸发出来。 香极了！ “呼——” 江离得到小桃花的认可松了一大口气！ 那这第二道菜！说来还是他从女朋友身上学来的：宫保鸡丁！ 这菜的原料说起来也算得上简单，江离第二个想到的便是它了。 江离兑换出些许鸡胸肉，再加上玉米、萝卜、花生、葱姜蒜、鸡蛋等，将食材处理完后倒入锅中翻炒，再辅以火精枣、凝血草，倒上酱汁水，一道宫保鸡丁便出炉了！ 这次小桃花没有用手，而是拿起汤勺捞起一小点，放入口中，入口即化！ 糯糯的鸡肉搭配上萝卜丁、玉米粒、火精枣，它们化开的一瞬间，她仿佛来到一座五彩斑斓的食物城堡之中，享受着温暖将她团团包裹起来。 “爹爹！这个也好好吃哎！” 江离点点头，对于小桃花的夸奖颇为受用，一副厨艺不减当年的满意模样！ 在这之后江离又陆陆续续尝试了几道菜，有成功亦有失败！ 最终。 鹿鸣·菜单 鹿鸣泡面——20块下品灵石\/碗 五香卷——50块下品灵石\/份 鹿鸣抄手——80块下品灵石\/碗 宫保鸡丁——1块中品灵石\/份 鱼香肉丝——1块中品灵石\/份 灵米饭——暂时·不限量！ 江离也不知道这样的灵膳贵不贵，但他自认为很合理！ 毕竟【鹿鸣·商店】算得上物美价廉了。 这些菜品的成本最少的6块下品灵石，最多的也就15块下品灵石。 “合理！” 小桃花一只手支撑着小板凳，一只手摸着圆鼓鼓的肚肚，摇晃着小脚，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也跟着大声说道：“合理！” 江离宠溺一笑，便将围裙摘了下来，习惯性地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后，走到小桃花身边将其抱起。 来到客堂内，抬头看了一眼准备好的菜谱，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开张吧！” 第5章 宾至如归 “咯吱——” 鹿鸣楼的大门缓缓打开，对于这座一夜之间改头换面的酒楼，路过的行人和邻居都感到好奇，但鹿鸣楼还保持着原有的风格早上依旧不开门，所以众人也就是好奇一下，便也作罢了。 不过倒有一人，见鹿鸣楼的大门打开，立刻笑呵呵迎了上来，那是一位身上围着圆围裙，头上束着白发的老者。 “江小子，今天怎么那么早开张啊？” 老人嘴角微微翘起，眉心舒展，脸上的皱纹同他有神的眼睛略显突兀，他的声音不大，但柔和极了。 “糖画爷爷，你怎么不问小桃花！小桃花在这！” 小桃花的琼鼻微动，双手叉腰站在江离的身后。 糖画爷爷听见小桃花那软糯的声音，立刻蹲下，说道：“哎哟，小桃花也在呀！瞧老头子我这眼神～” 糖画爷爷，小镇上谋生的普通人，靠着一手精美的糖画在小镇内摆摊为生，长期在长风酒楼前摆摊和小桃花的关系虽不是爷孙俩，但胜似爷孙俩。 “薛爷，早啊！” 江离看着小镇街道上熙熙攘攘，鹿鸣阁的位置还是不错的，位于贯穿东西的主街之上。 老人盯着江离看了好一会，感觉他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原来那股偏执劲消失殆尽，现在好似整个人周身都伴有一股随和的气息。 “怪事。”老者心里暗道一声，不过面上说道：“江小子...小桃花，早得嘞！” “糖画爷爷！爹爹和我说现在咱们这儿叫鹿鸣楼啦，鹿哎！有娘亲的名字在里面，糖画爷爷快教小桃花画鹿鹿。” 小桃花满脸兴奋，好似没有遇见过这么开心的事儿一般。看着蹦蹦跳跳向他跑来的小桃花，糖画爷爷心中也是一酸，小桃花没有娘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江小子也不知道去找找！ 老者的手中黏糊糊的他也不好抱起小桃花，只好让小桃花牵着他的一根较为干净的手指来到石狮子旁的糖画小摊处。 江离倒是没有意识到小桃花话里的问题，毕竟在地球他也只是个谈了恋爱而已的“小男孩”罢了。 小桃花跟着糖画爷爷他也放心，毕竟龙吟小镇终究是仙门底下的小镇，治安算是来得安定。 他取出一张立牌，在上面挥笔写道：新店开张！灵膳食补！一律折价！八折起步！ 江离的字倒是不孬，这十六个大字龙飞凤舞，将灵膳和折价写得极大。 风铃“叮叮”作响，倒是吸引许多人入内瞧上一眼。 “掌柜的，你家菜品咋滴这般贵，要知道这百块下品灵石可就是一块中品灵石了呀。”一位进入店内瞧热闹的看客说道。 “童叟无欺，兄台试试？” “倒是没有这个必要，毕竟这仙缘大会没几日了，还是能省则省得好！” 说罢，那位看客便走出了鹿鸣阁。 江离倒也不强求，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走低端路线，修仙界酒楼自然要有修仙界酒楼的格调。 午时，前来瞧上一眼的人倒是不少，就是这就座之人几近于无，少（shǎo）时，一对男女联袂而来。 “寻欢哥哥，这儿不错啊！”女子抬头看着温暖的灯饰，整洁的环境说道。 名为寻欢的男子附和着女子的话，顺势言道：“柔儿喜欢便好。” 不过当二人看见价格时，女子并未说话，不经意间往后微退半步，只是盯着菜单不挪动方向，那男子倒是一副颇有家资的样子，从口袋中取出六枚中品灵石，摆在柜台之上。 “掌柜的，这些都给你了！不用找了，这上面的菜全部给我们来上一份吧。” 男子转身牵着女子便来到位于客堂中央的方桌处，坐在其中一张座椅之中。 江离的第一笔生意就此张罗开！来到后厨将食材准备整齐，有了先前做菜的经历，有计划地做着这几道菜。 切菜、热锅、倒油、颠勺、翻炒…… 不一会。 江离双手端着菜盘便往大厅中走去，菜单上的这几道菜被一一呈现在方桌之上！ “两位，慢用。” 江离将饭菜摆好后，对着这对情侣说道。 “掌柜的，我自幼便是吃灵膳长大的。今日，我也尝尝你这菜，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男子说话语调倒是颇有张弛，一听便是那仙门内出来的修仙者。 修仙并非在山间隐居修行，他们也需要适当地体验凡间烟火…… 那女子一副崇拜的眼神看着男子，好似遇见真命天子一般，心中想着：寻欢哥哥，不愧是内门弟子～ 江离见状也不恼，伸手示意，微笑道：“尝尝。” 男子拿起筷子，先是夹起一块鸡肉品尝起来，轻轻咀嚼过后，沉吟了一会，又用勺子捞了一个抄手。 “这种效果……比内门食堂都要好！”男子心中这般着想，但表面却不露声色，如沐春风般对着他身边的女子笑道：“柔儿，快吃吧，掌柜的这手艺确实不错！” 江离见这位公子没有提出异议，便转身回到柜台后，端坐下来，提起毛笔，好似在写些什么。 “掌柜的，你这里菜倒是不错，就是少了些酒肉啊。” 男子的声音从客堂的中央扩散而来。 “小店新开业，菜品还在完善中，若是客官下次还来，定让客官尝尝新品如何？” 一家酒店自是不能没有酒！只是时间尚短，江离还没来得及准备。 李寻欢点了点头，女伴在旁，他也不好意思说再来一碗的话，只好言道：“掌柜的，我叫李寻欢，下次有酒时记得给我来上一坛！” “定然！” 说完话后，江离便将刚刚写好的竹笺拿起，放在李寻欢的桌上，“客官作为鹿鸣的第一位客人，这竹笺可拿好，若是想来过过嘴瘾了，便可入店内一坐。” 李寻欢眼神一瞥，只见那竹笺上写道： 异日复至，当以一酬之。 午时已过，连进来瞧瞧的人都少了许多。 满堂皆空啊！ 还是知名度的问题……不过，这事急不得，自己宣传反而显得刻意了。 【成就名称】：第一位客人 【成就奖励】：挂饰·三清铃 嗯？这也有成就？ 江离记得游戏内的三清铃是一种祛邪避恶的挂饰，道教的一门礼器。将三清铃从仓库中取出，这件由铜铃、红绳组成的物件居然绕着他盘旋起来。 “叮叮——”铃舌敲击着铜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离的意念一动，铃铛便来到他的手中，指尖一动，三清铃便绕着客堂飞了起来。 似乎……这就是修仙界所谓的伴生灵宝？甚至不用炼化便如身体的一部分一般。随着三清铃的出现，江离感觉到一股轻柔的力量施加在他身上，他似乎可以感受到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江离将三清铃放在柜台上，便不再多想。 今天的两块中品灵石算是开张了，将其载入商店中，此刻他正在计较着【鹿鸣·商城】的另外一个功能。 第6章 撒娇无效 【鹿鸣·商城】不仅仅可以从中兑换出被江离记录过的原料，甚至在每个月都可以进行随机刷新，在商城中出现三样来自修仙界的灵材！ 此时的鹿鸣商城： [玄冰草（三阶）]——90块中品灵石解锁 [梧桐木（三阶）]——1块上品灵石解锁 [枸杞（二阶）]——25块中品灵石解锁 ……以下省略已记录材料，商店解锁后便可无限兑换（解锁后兑换就不要那么多灵石）…… [枸杞（二阶）]：泡水服用，可滋阴补阳，明神增识。 这个……无论在哪都是千金难求的吧！ 思来想去，早换早享受！ 一咬牙，江离就解锁了，一道红精枣枸杞汤在他的意识中构思完成。 说干就干！去厨房试试！红精枣切成丝，取出枣核，又将枸杞倒入锅内。 温火慢炖…… 门外一股寒风吹拂到厨房内，江离来到门口抬头望去，暖煦的秋日伴着清冽的冷风，温度渐渐凉了下来。 他当即甩了甩袖子，拍了拍道袍，有些担心小桃花穿得是不是不够多了，跨过鹿鸣楼大门门槛，便瞧见小桃花乖巧地坐在糖画爷爷摊位后面的小凳子上，而糖画爷爷正在给人制作糖画。 “小桃花，会冷吗？”江离喊道。 当小桃花转头看向他的时候，江离彻底绷不住了！小桃花的脸上已经全是糖花了，糖丝拉的一头都是，手中还拿着一只看不清是什么的糖画了。 江离一下来了精神，那股淡然的气息瞬间散开，三步并两步来到小桃花身边。 “嘻嘻。”小桃花露着个洁白的小乳牙对着江离笑起来，“爹爹。” 江离抬手一拍头，满脸震惊之色。 “小桃花！！！你在干什么！！！” 这时糖画爷爷放下手中的糖画锅瓢和糖画勺撇了过来，发现他不注意一会，小桃花已经吃得满脸都是了！ 薛爷转身，紧张道：“哎哟，这……” “嘻嘻嘻。” 这闺女，还在傻笑呢。 江离立刻同糖画爷爷招呼道：“薛爷，你先继续做糖画，我带小桃花去洗个澡嘞。” 这不，还有两位客人等着呢！ 糖画爷爷也不含糊，继续手中的家伙事。 江离用手在小桃花头上取下几条随风飘动的糖丝，伸手牵住小桃花没拿糖画的那只手，低眉看着小桃花道：“和我回去擦擦，你看你这样子，都和小花猫似了！” 小桃花乖巧地牵住江离的手，不过依旧还舔着手中的糖画，江离将小桃花牵到厨房内坐下。 厨房内大木桶备的水此时已经不多了，为了方便起见，江离来到后院，打开盖住古井的木板，将井水辘轳上的木桶放了下去，捞起一桶冰凉的井水，提着木桶便向厨房走去。 几番操作之下，他再次点燃灶台，从厨房的水桶中取水...烧水！ “看来客栈中的水暖循环系统要快点搞好了。”江离盯着灶台，心中想到，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个不便，实在有些受不了。 不过从原主脑中获得的记忆中，修仙界的阵法和灵气可以比地球的管道系统做得更好！ 急不得，现在的首要的事是！ “小桃花！下次不许这么吃了！” “嘻嘻～糖画爷爷今天给小桃花画了九色鹿，他还教我怎么写鹿字！不过人家也不识字啦，只能和爷爷说，小桃花会写啦！本来小桃花还不想吃鹿鹿的，结果试着舔了一口……”江离看着这傻闺女，头上的糖都和头发黏在一起了！还有这脸上和手上！害！ 糖画爷爷画完糖画后便从客堂外跑了进来，看着糊了一脸糖画乖巧地坐在厨房板凳内的小桃花，也是无奈笑道：“这丫头哟！看来以后不能给这丫头糖画了！一不注意功夫就这样了。” 江离见薛爷进来了，于是便招呼道：“薛爷，咋还进来了？” “这不糖画画完，就来看看小桃花怎么样了，下次呐，一定不给小桃花拿糖画了！” 江离倒也没有怪薛爷爷，不过小桃花这年纪也确实不能吃太多糖。 “薛爷呐，你也太宠着小桃花了！” “不会了！不会了！”薛爷摆手说道。 小桃花听见两人的对话，那可不接受了，两眼泪汪汪的，仿佛随时要哭出来一般。 “爹爹和糖画爷爷不宠小桃花了吗？” 这上天倒是神奇，女孩儿仿佛天生就是小戏精。那表情！那眼神！犹如江离和糖画爷爷以大欺小一般。 这可让糖画爷爷看了心都快化了！ “不哭不哭，糖画爷爷当然宠小桃花喽。” 小孩可不能惯坏了，有些事情还是得严肃点，江离眉头微蹙，嘴角下压，眼神凌厉，说道：“不行就是不行，薛爷你到时候可别心软！下次不可以给小桃花糖画了！” “嘤嘤嘤。” 小桃花抬手拂面，垂泪欲滴。 糖画爷爷一时间，手足无措，他哪里懂得应对这阵仗啊！ 江离此时可不管小桃花，自顾自将热水捞起，倒入浴桶中，轻轻加了些凉水，又试了试水温，待水温合适后，他来到小桃花身旁。 “张手！” 小桃花见自己这套不管用了，也就收了起来，乖巧地张开手。 江离将干净的桃花色大衣和内衫脱下，抱着脱光的小桃花来到浴盆之中。见小桃花乖，江离的语气也温柔起来，说道：“小桃花，试试水温～” 小桃花将小脚脚往水里试探着伸去，水波涟漪，脚丫轻动，好似不是很烫，便将两只脚都伸了进去，待适应后，江离便将小桃花轻轻地放入浴桶之中。 糖画爷爷则是坐在小桃花刚刚坐的位置，慈眉善目。 说来糖画爷爷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年轻时也如同江离这般，一心寻求那虚无缥缈的仙缘，可惜喽……可惜昆仑仙宗呐，没那眼光！ 当薛爷视线瞥向别处时，那院内的太湖石……让他有些愣住了。 第7章 享用灵膳 “爹爹……水凉凉，要加热热。” 小桃花的眼神扑闪，盯着江离。 江离起身又从锅内捞起一盆热水，来到浴盆旁边坐下，往其中加了些许，水自然便又热些。 “嘶——”江离本以为是太烫了，停下加水，谁曾想！这小妮又道：“好舒服！” 白眼！ 倏忽之间，江离便拿起挂在浴盆旁边的干毛巾，轻柔地给小桃花擦拭头发和脸庞，将准备好的干净棉衣套上，可爱俏皮的小桃花又出现在江离和糖画爷爷面前。 “薛爷，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啊？我最近研制了几道新菜，你尝一尝啊！” 小桃花蹦蹦跳跳地来到薛爷的身边扯着他的袖子道：“对呀对呀！糖画爷爷，现在爹爹做菜可好吃了！” 糖画爷爷家里就一个人，留在家里陪小桃花玩多好！小桃花偷偷想着。 糖画爷爷将挽着的袖子放了下来，想了想自己家里那空无一人的情况，于是说道：“江小子，如果方便的话，老头子我也就厚脸皮留下来喽～” “当然方便，那薛爷你先陪小桃花玩一玩，我这边把刚刚弄的红精枣枸杞汤再弄一下。” 江离说罢，便转身取了几块方糖倒入炖锅当中。 半小时后。 薛爷表情呆滞，拿着筷子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虽然之前没吃过他做饭，但薛不悔可以肯定江离此前绝对不是灵厨！ 这种蕴含灵气的菜，怎么也不像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子能做出来的菜啊！ 他又轻轻拿起汤勺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嗯……这汤？！”其他菜都在他可以理解的灵膳范围之内，唯独这汤让薛不悔震惊了，这汤居然能滋养他的身体？喝了暖呼呼的…… “怎么样，薛爷，我的厨艺怎么样？” 江离对于薛不悔的震惊的表情很是受用，毕竟呐，这可算作对他做菜的实力的认可！ “江小子，这...这是你做的？” 薛不悔现在甚至都顾不上什么风度了，将自己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说实话，四年前他是亲眼看着江离这小子抱着一个婴儿来到龙吟小镇的！ 这小子不爱和人交流，但买下了这家位于闹市之中的长风酒楼这事还是极为轰动的，加上几年后小桃花那人见人爱的模样，哪怕大家对江离不太熟悉，但基本知道那酒楼内是一位不怎么爱与人交流的男子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江离拿起勺子为小桃花盛了一碗红精枣枸杞汤。 “怎么样薛爷……没想到小子还有这一手吧？” 看着他对小桃花那细致样…… 薛不悔觉得江离变了，变得他很陌生…… 他常年在江离的店前摆摊，对于这小子之前的性子还是懂的，虽然交谈的次数不多，但好几次都同他说要去找什么求仙路，希望将小桃花托付给他。他心中疑惑颇多，但话到嘴边却是：“妙极！这汤倒是让老头子我喝得舒坦！” 江离的眼中满满的小桃花，对于薛不悔的心理活动他可没想那么多，给小桃花装好桌上的菜，任由她捣鼓去了。 “爹爹，这个你吃！” 小桃花见江离给她装好饭菜，于是努力支起身子，在桌子上捞了一勺子的鸡丁放在江离的碗里。 做完后她又看见糖画爷爷的碗里也都还什么没有，跳下椅子，拿着勺子来到糖画爷爷身边，“糖画爷爷也吃～” “哎哟，小桃花慢点儿。” 薛不悔伸手摸了摸小桃花的头，这个凡间的小丫头太招他喜爱了。 小桃花展颜笑着看向他的糖画爷爷说道：“糖画爷爷，下次还要记得给小桃花画鹿鹿哦！” 薛不悔见这囡囡执拗样！倒是乐开了怀！ “哈哈哈，那这得问你爹爹喽～” 小桃花嘴唇微噘，爬上糖画爷爷旁边的椅子，对着他的耳朵旁，悄悄说道：“等下次爹爹不在的时候，糖画爷爷给我画。” 薛爷嘴角压不住地翘起，眉眼之间尽是喜色，笑盈盈地看着江离。 “小桃花！” “爹爹！我什么都没说！” 小丫头跳下椅子，一步作两步又跑回了江离的身边，同自己的汤儿较劲去了。 这和谐的画面，让薛不悔心中的心结打开了许多。 …… 夜幕降临。 鹿鸣·菜单之上又出现了一道菜，名曰：红精枣枸杞汤。 小桃花揉了揉她的小眼睛，嘟囔着，“爹爹，小桃花累了，想要睡觉觉……” 江离见状带着小桃花便在床上躺下，哄起她睡觉起来。 “爹爹，我要听睡前故事～” 小桃花的话可让江离有些为难住了，这故事……从何讲起呢？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小和尚在干嘛呢？小和尚在讲故事，讲什么故事呢？......” 话未两句，小桃花便睡去了，这小丫头倒不是真想听故事，只是想听着江离的声音入睡…… 江离蹑手蹑脚地起身，来到房间内的书桌上坐下，一盏纱灯轻亮，拿出一张宣纸摆放在书桌上，毛笔在上面轻轻滑动，有关鹿鸣楼的各个客房的装饰还有后续的规划跃然纸上，再有就是拿出有关阵法的书籍安静地阅读了起来…… 【鹿鸣·设计】中的阵法基础是根据原主拥有的知识演化的，想修建鹿鸣楼的水循环系统，原主之前的阵法知识，显然不够用了。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爹爹……不要丢下...清梦...清梦会很乖。”小桃花的小手紧紧地捏着被褥，眉心紧实，小樱嘴呓语着。 “……” 原主啊原主，唉！ 你的一句“过年白鹿会回来。”我还没处理完！ 那句“小桃花要是不乖就将小桃花丢掉。”的话……又记下了。 江离放下手中的阵法书籍，坐在小桃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 三清铃出现在江离的身边，铃舌摆动。 “叮叮当——” 小桃花的眉心缓缓舒张开来，房间内的桃花香，浓了些…… 第8章 再来两碗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向龙吟小镇照射而来。 江离按时地打开了鹿鸣楼的大门，将新店开张的招牌摆了出去，虽然第一位客人不是靠它吸引的，但噱头得在。 这不，人来了。 “师兄，就是这？”少女眉头微蹙，眼神在酒楼和李寻欢的身上飘忽。 “当然喽，师兄还能骗你不成？”李寻欢语气和眼神格外笃定道。 之前还是半信半疑的少女现在彻底怀疑上李寻欢了，这小师兄骗的人还少吗？一天换一个凡间女子，告状都告到执法堂了！ “你都到这了，跟我来！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江离坐在柜台后，老远便能听见两位的交谈之声。 半拉半扯下，少女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李寻欢进了这鹿鸣楼中。 近些，江离这才认出正是昨天的李寻欢，如此一来算得上熟客了吧！ “掌柜的！我又来了，这次所有菜来两份！” 李寻欢从乾坤袋中掏出十二枚中品灵石，抬头一看，发现又添置了新菜。 红精枣枸杞汤——2块中品灵石\/碗 “掌柜的你又加菜了？两块中品灵石？安排上安排上！” 李寻欢语气豪迈，和昨天的翩翩君子好似两般模样。 “师兄，这里靠谱吗？”那少女偷偷靠近李寻欢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李寻欢拍拍胸脯保证道：“云汐，你就放心好了，这儿要是不比胖大海做得好吃！我就请你吃一个月的内门食堂！” 云汐白了李寻欢一眼，在龙泉峰便是因为实在受不了二师兄做的吃食他们才来的。 “要是比大海师兄做得难吃，别怪小师妹我辣手摧师兄了！” 两人闲叙期间，江离便将菜品一一端了上来。 楼内，热气腾腾，楼外，雾云未散。 云汐拿起汤勺轻抿一口。 “嗯哼！！！” 见云汐这个模样，李寻欢也拿起汤勺。 “嗯？！！！掌柜的，这！”没有人比李寻欢更懂这个菜的价值！不过小师妹在他也不敢明说，只好言道：“这可以增长神识！？” 云汐侧目看向江离，不似之前那般轻慢，这种级别的灵食，两块中品灵石都不够买灵药的吧？要是让内堂的师傅们熬制，他们能念叨一天辛苦呢！ “对的，不仅如此，还能够滋阴补阳！” 江离的话将其养生的功效点了出来，云汐摸了摸肚子，确实舒适许多。 “掌柜的，你这可以外带吗？”李寻欢问道。 “菜品一律不外带的。” 李寻欢点了点头，不外带也很正常，每个灵厨都有自己的特色菜，若是被外带让别人研究了去，自己的心血岂不白费？ “师兄，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啊？我来昆仑仙宗那么久...都没听人说过呢！”云汐看着大口喝着红精枣枸杞汤的李寻欢说道。 “啊哈哈！我就是下山突然发现这家店的！”李寻欢说话的时候颇有一种心虚的成分在里面，为了缓解尴尬，他又道：“掌柜的，再来两碗红精枣枸杞汤！！” 云汐看李寻欢这样也知道，她这个没个正经的师兄估计是又下山来泡妞才发现这间店铺的！ 江离来到李寻欢和云汐身边说道：“李兄弟，这顿我给你免了吧？” “不必！那枚一酬签，我要用来喝酒呢！” 李寻欢摆了摆手，着急忙慌地从乾坤袋中取出几枚中品灵石往江离的兜里塞去。 江离乐呵一笑，这李寻欢倒是个妙人，看来未来那顿酒是必须请上了呀！ 李寻欢将新上桌的红精枣枸杞汤端在面前，迫不及待地拿起碗中的汤勺，一边抿了一口，口中带有食物问道：“掌柜的，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鹿鸣，掌柜的，江离。” 江离给自己带上鹿鸣的名号，因为他大概率不会去走原主想拜入仙宗的路了，自己开家酒楼修仙不香嘛！ 听见这个格式李寻欢也来了劲。 “龙泉峰，三当家的李寻欢！” 云汐扶脸，她就知道这“丢人玩意”要这么说！ “昆仑内门弟子云汐，幸会江师兄！”她起身对着江离行礼道。 江离微微鞠躬礼貌回礼，正因如此，他这才认真看清这女子的容貌。 她乌黑的长发束到腰间，蛾眉螓首，眼睛犹如杏仁一般，“婴儿肥”的脸蛋，一股软萌的气质油然而生。 “并不是师兄，云汐道友唤作掌柜的便好。”语罢后，江离收回视线，将桌子上的空碗收入菜盘中。 云汐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反正叫师兄肯定没错了！ 江离隐隐约约猜到了李寻欢是仙宗弟子，但没想到居然是内门弟子……这类弟子一般只有灵根极好或者在甲子内突破筑基的弟子方可进入。 “掌柜的，你这真不错，下次我带我那些师兄弟来瞧瞧！” 李寻欢在昆仑仙宗内算是朋友极多那种，有他这般宣传，鹿鸣阁的名声估计会慢慢传开。 “多谢寻欢兄弟。” “爹爹！小桃花醒啦！” 谁知此时小桃花突然穿着内衫便从内堂中走来。 三人同时看向那个小女孩。 “江兄，你这么年轻就……”李寻欢的话还未说完，江离放下菜盘快速来到小桃花的面前，脱下大衣为其披上，顺手抱起。 “小桃花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呀？” 江离一只手抱着小桃花，一头轻轻刮着小桃花的小鼻子。包裹着小桃花的大衣轻轻触碰着地面。 “想爹爹了！”小桃花张开两只手抱住江离的脖子道。 “两位，在下失陪下。”语罢，便转身带着小桃花去穿衣服去了。 秋老虎来临，还是得注意保暖，不要着凉的好！ …… “掌柜的那么年轻就当爹了？” 云汐表情疑惑，好似想不明白一般。 李寻欢摊手，道：“我也未曾想到啊！” 两人都是修仙中人……他们都是断过凡的人。 所谓断凡，便是同凡间种种断绝一切关系，心中勿念，因为百年后注定生离死别，这等场景不如不见！这也算是修仙界的常识了，受过的心理创伤越多，突破金丹期时心魔便越重！ 有些人、有些事，一眼望尽，何必痛苦。 “江兄非……常人所及啊！”想不明白的李寻欢最终也就憋出了这句话。 不一会，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端着红精枣枸杞汤坐在两人的身旁。 几番认识之下。 小桃花抬头看着云汐说道：“云汐姐姐，你好漂亮呀！是小桃花见过最漂亮的人了！” 云汐觉得自己似乎要收回之前诧异的话语，小桃花实在太可爱了！ “小桃花，是姐姐见过最可爱的人了！”她在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一袋绿豆糕摆在桌子上，嘴角微翘道：“小桃花，快试试～这可是姐姐在山里最重要的食物呢！” 李寻欢看着绿豆糕暗自点头，胖大海那做饭厨艺能在龙泉峰掌勺，那纯粹是龙泉峰五人全部不会做菜！作为小师妹的云汐都吃怕了，开始偷偷藏吃的了！很好！很好！ 小桃花见到云汐拿出食物，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柜台后写字的江离，她刚想开口询问，一道清亮声音先传来。 “吃吧，不过要谢谢姐姐！” “嘻嘻！谢谢云汐姐姐！” 小桃花这才伸出小手抓着绿豆糕，往口中送去，绿豆糕上留下一块小小的牙印。 “掌柜的先走了！” “小桃花再见！” 送走了李寻欢和云汐后。 小桃花坐在客堂内望向熙熙攘攘的街道，好似在想些什么。 第9章 砍价失误 秋阳悬空，暖意来袭。 江离的袖口一挥，客堂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他站在柜台后，提笔写道： 九月十五，入账二十块中品灵石。 “爹爹！” 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 小桃花兴冲冲地从门外跑来，小辫子在背后轻轻抖动，手中提着一个小麻袋，脸上尽是欢颜。 江离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毛笔，来到柜台前蹲下，张开双手。 小女孩很自然地来到江离的怀中，便靠在他的手臂之上，喜悦说道：“爹爹，你看！这是糖画爷爷给小桃花的光饼哟！” 江离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小麻袋，打开一看，只见七八块热腾腾的光饼正放在其中。 他轻轻刮着小桃花的鼻子，笑道：“那小桃花有没有谢谢糖画爷爷呀？” “当然有喽！”小桃花叉腰说道。 房檐角上的风铃微动。 从小麻袋中取出一块光饼，放在小桃花的嘴边。 “嗷呜——”小桃花一口便咬了上去。 “小桃花先吃一个吧！” 江离起身将光饼放在柜台上，揉了揉小桃花的头。 “爹爹，小桃花想去...修仙集市！” 小桃花说这话的时候还偷偷看了江离一眼，观察着江离的神色。 江离这才想起来小桃花几乎每次修仙集市的时候就和原主说想去集市玩，但这两个月，仙缘大会即将召开，原主急于感应灵力……一直没同意带她去玩。 他思索的样子被小桃花看在眼里，心中微微失望，甚至口中已经蹦出：“要是……” “行。” 小桃花的眼睛“歘”的一下亮了起来！ “真的吗爹爹！” 她拿着光饼的双手举得老高，紧紧地抱着江离的脖子，好不激动！ “咯吱吱——” 鹿鸣楼的红木大门轻轻合上，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小桃花出门。 为什么小桃花会执着于修仙集市？ 龙吟小镇的修仙集市在东市。 其中基本上都是从山上下来，或者外来跑商的散修。 修仙讲究地法财侣，修仙者也得为灵石发愁啊！ 修仙集市上的叫卖声，呦呵声不断。 一位玲珑的小女孩正蹲在一个小笼子的面前，喃喃着听不清的话儿。 蹲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桃花。 “唧唧——”“呱呱——”灵兽摊上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 摊主是一位臂膀壮实的男子，听说早年间是一位御兽宗的外门执事，他手轻轻在摊位上一拍，所有灵兽瞬间安静下来。 “小桃花啊，又来看白羊了呀！”摊主的声音浑厚，好似洪钟。 “钟叔叔，小白羊的脚脚好了吗？” 钟姓男子叹了口气，他来龙吟小镇也一年多了，手上的灵兽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这只残疾的小山羊没有人要……骨瘦如柴的，又长不大，生命全靠半口灵气吊着。 江离摸了摸小桃花的头，他也知道小桃花是为了这只小白羊来的，这也是每月一次的修仙市集，小桃花总吵着要来的原因。 自从她见到小白羊就一直想将其买回家。 “江小弟，要不要买下这只白羊？要不是为了小桃花喜欢呐，上次有几个人想要买，但我一想到我卖了后，小桃花可能会心疼吧！所以就没卖。”钟如石对着江离说道。 听见钟叔叔的话，小桃花用渴望的眼神地盯着江离，先前几次，江离都用家里没地方养给糊弄过去了。 不过此时的江离可不是彼时的江离。 他蹲下身子，认真地盯着小桃花的眼睛，说道：“小桃花确定要买小白羊嘛？” 小桃花想也没想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以后，小桃花要担负起饲养小白羊的责任哦～” 对于小朋友喜欢小动物，有同理心江离很能理解，不过再小那也要有个态度，既然养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小桃花的眼神真挚，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放心吧！爹爹！” 江离起身问价道：“钟哥，多少灵石啊？” “也不多，三十块中品灵石吧，便宜卖了！” 钟如石显然有夸大的成分，要知道这没到开灵期的普通灵兽也才这个价格啊！何况是白羊这种吊着一口灵气的妖兽…… “十五块！”江离砍价道。 钟如石爽然一笑，畅快道：“成交！” 坏了！报价报太高了！ 小桃花看着和钟如石砍价的江离，那看向江离的眼神亮堂堂的。 甚至能在她的眼睛中看见旋转的小星星！ 看着小桃花的样子，他也只好从怀中掏出十五块中品灵石递了过去。 钟如石大声宣布道：“那小桃花，白羊是你的啦～” “呜！” 小桃花立刻上前抱住关住小白羊的笼子！ “嘿，江老弟，我也不坑你，小灵兽袋和紫花苜蓿我都给你安排上！” 说话间他将笼子打开，提着小白羊的两只羊角便往袋子内装去。 “咻——”一声过后，小白羊便被收容在灵兽袋中。 钟如石将一把紫花苜蓿和手中的灵兽袋伸手递了过去。 小桃花眼神盯着灵兽袋就没挪动过，生怕自己的小白被弄丢了！ 江离将紫花苜蓿收入仓库中，一手牵着小桃花，一手接过白羊的灵兽袋。 钟如石也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个要伺候的灵兽卖了出去！ “爹爹，你说要给小白取什么名字呀？” 小桃花牵着江离的手晃了晃，全身好似都洋溢着快乐。 江离反问道：“那小桃花想叫什么呢？” “爹爹，我只想得到小白啦。”小桃花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江离。 “等我们回去问问小白羊吧。” 江离骤然想到，好似游戏中有一个由他设计的炼妖壶摆件，届时要是能搞出来，别管白什么了，叫白泽都没问题！ “好！” “小桃花还要买什么东西吗？”江离问道。 “不要了。”小桃花摇了摇头。 这闺女，还挺有自己一套的，估计她能看上这只小白羊……也是眼缘吧。 不过既然出来一趟，自然不能只买这些。 父女二人来到灵植区，和灵兽区很大不同的便是灵兽区以散修们为主，而灵植区则是以昆仑仙宗的外门弟子为主了，大多是一些年轻修士。 “从太恒仙宗进口而来的红高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位穿着黄色道袍的修士吆喝道。 他的话瞬间让江离来了精神，高粱……那可是酿酒的好东西啊！ 江离不动声色地牵着小桃花来到那位黄袍修士的摊位旁边，言道：“这紫晶花，道友怎么卖？” 黄袍道士见有人来了，停下吆喝看着江离说道：“紫晶花，二阶灵药，一朵2块中品灵石。” 江离放下紫晶花，抓了一把高粱问道：“这么多大概多少灵石？” “道友，你这泼天的富贵要来了！这可是最新进口的灵植啊！要是你能培育出来，那可了不得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江离走后。 灵植摊的黄袍修士同身边搭伙的同伴吐槽道：“这人真是怪了！你说那高粱就买一把，吃个毛线啊！” “哈哈哈，你别说前几天还有人在我摊位上买了两斤狗尾巴草的呢！这真是仙缘大会到了奇葩越来越多了！”黄袍修士的同伴一同吐槽起来。 第10章 炼妖之壶 修仙市集，伴月楼。 这里售卖的大多是一些有关于修仙百艺的典籍和一些较为大众的功法。 伴月楼也是作为整个集市最火爆的地方之一了。 在修士漫长的生命中，总会学上一两手修真百艺作为吃饭的家伙。 其中最着名的便是丹、器、符、阵了，这四门职业几乎贯穿修仙者们的一生。 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群，江离怕小桃花被撞到，便将其抱在怀中。 他径直走向阵法区，天气渐渐寒冷下来，最好尽快落实水暖循环的构想了。 一只手抱着小桃花，一只手从书架中拿起一本书。 《火系基础阵法》 谁曾想，江离还没有翻开书籍，灵魂中便传来一句提示。 【书籍拓印成功，可在楼阁管理中任意支取所要的书籍】 “……” 江离此时默默将《火系基础阵法》放了回去，指尖在书架上挪动……阵法区域的所有经书被拓印入系统当中！ “爹爹，咱们要买什么书呀？”小桃花疑惑说道。 走完阵法区域，江离不打算再继续前往其他区域，虽然伴月楼内丰厚的经书他很心动，但被人看出问题来，反倒不好。 “那就这本吧～小桃花认识上面的字吗？”江离问道。 小桃花拼命摇头，她最讨厌的便是学习了！生怕江离回家后让她写字，她现在乖巧得可怕，一言不发的。 他随手拿起一本《空间阵法基础讲解》后，便回到柜台前结账去了。 “诚惠一块中品灵石。” 掏出一块中品灵石，江离不舍地看了一眼伴月楼。 鹿鸣楼，后院。 “小白你想叫什么呀～”小桃花手中拿着一根紫花苜蓿放在小白羊的面前。 “咩咩——”小白羊的声音清软，像没有力气一般。 “爹爹，它想叫咩咩！” 江离搬了两张凳子，笑着摸了摸小桃花的头，蹲下来查看起小白羊的身体。 “它只会咩咩，不是想叫咩咩啦。” “好吧。” 瘦小的小白羊只有两只前蹄可以活动，背部两翼处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不过它的羊角却又极为结实。 江离思索了一会，转身往原主放灵石的房间内走去，拉开侧边的柜子，里面摆放着几小瓶的丹药，这些丹药都是非常经典的一阶丹药，他将瓶子来回转了几圈查看起来。 [冰心丹]不是这个，[聚甲丹]也不是这个。 [生骨丹]就是这个了！ 他拿着生骨丹便来到了楼下。 此时，小桃花正学着江离的样子揉捏着小白羊的头。 虽然小桃花喜欢得紧，但当小白真正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咩——” 江离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扯下瓶塞，一股罗犀草的清香弥漫开来，他将紫花苜蓿和生骨丹揉捏在一起，放在了手中。 白羊嗅着清香便往江离这边靠来，前蹄不断挪动。 “咩——” 白羊的嘴巴轻轻搭在江离的手心中，嘴巴缓缓咀嚼起江离手中的紫花苜蓿。 生骨丹……也许是效果不明显吧，江离这么安慰自己。 修仙界的灵兽修行同人类不同，它们对于天地灵气极为敏感，因此贯通灵脉对于他们来说不难，但难的是开启灵智！ 因此灵兽修仙的前五个阶段分为开灵期、通智期、淬体期、妖丹期、化身期，后四个阶段对应着人类的炼气，筑基，金丹，元婴。 江离捏了捏白羊的头，手中捏出一道驭兽法诀，这是修真百艺中的御兽法门，可以控制灵兽认主。 白羊的认主极为顺利，甚至一点抵触的想法都没有。 灵魂工坊内一道声音传来。 【成就名称】：鹿鸣阁守护灵兽 【成就奖励】：摆件·炼妖壶（一层） ？？？ 我要你就给？ 一个四四方方，镶嵌着各种宝石的小壶出现在江离手中。 “哇！”小桃花靠在江离的脚上，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精致的宝石盒子，“爹爹，这是什么呀？” “这是炼妖壶，说不定能帮小白羊恢复脚上的伤。”江离温柔解释道。 白羊看见炼妖壶不断地支起身体，好似想要进去一般。 同三清铃一样，江离只需要意念一动，便可以完美地操纵炼妖壶，炼妖壶的一层倒是没有什么功能，就只能提纯妖族的血脉…… 一个圆形的泡泡从炼妖壶中释放出来，小白羊被泡泡极为自然地包裹了进去。 “爹爹，小桃花可以玩吗？”小桃花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江离。 江离扶额，他就知道小桃花会这么问！指尖勾起，一条水流从水井中升了上来，形成一个气泡，将小桃花包裹起来。 小桃花好奇地用手搓了下。 “噗——”气泡裂开，水点儿落在小桃花的脸上。 小白羊在那个特殊的气泡中，仿佛回到羊水之中，身体不断地旋转，慢慢变小，一只比先前还小的白羊轻轻用脚掌点着泡沫。 “啪踏——” 刚刚落地的小白羊跌倒在地面之上，小桃花着急地想上前扶起小白羊，却被江离拉住了。 “小桃花别急，这叫做拜四方，新出生的牛、羊、马都会经历的。” 江离心中默默加了一句大圣当年也是拜过四方的猴。 小白羊仿佛在应验江离的话，刚刚支起来的身子又倒了下去，接着便是又换了个方向。 几番跌倒之下，小白羊总算是站了起来。 “爹爹，懂得好多啊……”小桃花看着江离心中想道。 江离对着小角还没长出来的小白羊说道：“小桃花，小白就叫白泽吧。” “白泽？” “咩——” “爹爹！小白羊好像很喜欢白泽这个名字哎！” 小桃花来到白泽的身边，摸了摸它的头。 将后院的水井盖严实，又用石头压实后，便任由小桃花和白泽玩耍去了。 江离则来到厨房内，点开【鹿鸣·设计】的模块开始捣鼓酒楼内的阵法。 首先是厨房同井水连接的阵法，只见厨房的水槽之上一道蓝色正方形的边框开始转动，与此同时在后院的井底内同样有一个蓝色方块在水顶转动。 “咕噜噜——” 气泡不断在水底涌起。 “罡——”的一声。 阵法的两端好似对齐一般，江离便知：成了！ 随着江离的意念一动，水槽上方，一道幽蓝色的正方形边框开始变小，他开始调节出水速率，正方形的边框缓缓变作圆孔。 “哗啦啦——”水流从圆孔内流了出来。 水的问题解决了，再有就是需要一个可以容纳空间阵法的法宝充当容器，火系阵法当作热水装置。 高粱的蒸馏也需要用到空间阵法啊！ 江离擦了把头上的汗珠，自语道：“高考都没这么认真过！” 鹿鸣楼内的“水龙头”安装好后，厨房内的用水就方便了，但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这不，江离又开始捣鼓起空间阵法起来，对比于其他阵法的研究，空间阵法就来得生晦难懂些。 正常的阵法是需要以阵盘为核心，阵旗为辅布置。 不过江离有【鹿鸣·设计】模块，可以不断虚空构建阵法，甚至不需要通过媒介去学习，直接虚空成阵。 （后文开始会展开第一个立体角色故事情节，每一个角色的故事都会环环相扣，不留遗憾，都会圆满??，再次感谢读者们的阅读） 第11章 白泽(1) 是夜。 繁星点点的夜空中冒出一轮明月。 戌时末梢。 小桃花困意来袭，江离便带着小桃花回屋休息。 白泽蜷缩在茅草堆内，眼神中闪烁着特殊的白光。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白泽的眼前。 江离上前揉了揉白泽的脑袋。 白泽舒适地蹭了蹭 “好了，骗骗小孩子还行。” 在下午用炼妖壶提纯血脉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灵兽不简单。 虽然体内的灵力尽数消散，但是那股极为纯粹的祥瑞血脉是骗不了人的。 白泽听见江离的话，自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不过寄人篱下，人家了解清楚自己也是应该的，而且它这位主人还治好了它的身体上的伤。 只见其用嘴轻轻地顺了顺毛发，挪了挪羊蹄缓缓站起身子，竟张开口说话。 “命运多舛，留个心眼。” 白泽能命运多舛到哪里去，再怎么说也是祥瑞啊？ 不过看它先前那副模样...那确实有点惨。 “说来听听。” 白泽自是不敢反对，这位新主人的身体虽然是炼气期，但灵魂让它这个吊着一口气活了上百年的神兽都觉得可怕。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辜负的呢？” 御兽宗，灵兽山。 “白泽！你在哪！” 麻衣少年双手放在嘴巴旁作喇叭样在灵兽山的深处呼唤。 一只威风凛凛的白羊站在一处山崖之上侧耳倾听，白羊头上两只幽蓝的长角弯曲着向后延展，身上的白色长毛无风自动，鬓角之处又各有一缕红色的鬃毛飘飞，那气质，飘然于世。 “啾？” 少年的呼唤让白泽乌亮的眼睛灵动起来，它的身姿在林间来回跳跃，来到了麻衣少年的面前。 “顾宗！我在这！” 一只尚未化形，甚至没有达到妖丹期的灵兽开口说话了？这要是被御兽宗的那些长老瞧见，白泽估计会自动被列为御兽宗的座上宾吧！ 顾宗的身影近些，麻衣少年的身上麻衣的破洞已经清晰可见了，一看这件麻衣便穿了许久。 不过白泽并不在意，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看见白泽的少年自然极为开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白，我来看你啦！” 少年在自己的腰中掏了好一会，才从腰间掏出几棵灵草，放在白泽的嘴边。 白泽欣然将嘴靠近少年的手心，将少年递过来的灵草咀嚼在口中，“顾宗，你什么时候同我契约呀？” 一只神兽居然渴望同一位普通少年建立羁绊……这自是少见至极的。 顾宗摸了摸头发憨笑道：“对不起呀，小白我最近还是没有领悟灵力……不过、快了。” 白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少年现在才十六岁，不着急。 “小白，今天又被御兽宗那群外面弟子欺负了呢。”少年好似难以启齿一般开口说道。 白泽年龄不大，倒是脾气大了些！ “等顾宗契约我了，我替顾宗报仇去！” 少年看着为他打抱不平的小白泽释然一笑，整个人趴在小白泽柔顺的毛发内，飘动的毛发轻轻扫动着少年的脸庞。 顾宗的脸庞痒痒的，但极为舒适。 “小白，都怪我，还没有成功感悟灵力，不过，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御兽师的！” “啾——”白泽将自己的翅膀伸了出来，轻轻将少年的身体包裹在自己的身体之中，“我会等顾宗的，等到顾宗成为修士，陪顾宗去看苍山洱海！” 顾宗和白泽沐浴着林间的阳光，睡着了。 少年的梦境中。 顾家，灵兽园。 “宗儿，我和你娘这段时间出去一趟，这段时间小白会替我们陪着你哦！”臂膀宽厚的男子揉了揉顾宗的头说道。 “爹，你们要去哪啊？”男孩抬头，用乌黑的眼睛看着那男子说道。 男子沉思了一会，回答男孩的却是一道女声：“宗儿你不是想去苍山洱海嘛～爹娘先去看看路，等爹娘熟悉了呀，再带宗儿去。” 女子的声音很温柔，好似春风般，让人心安。 小顾宗点了点头，抱着小白，大声说道：“那爹娘要快点回来哦，下次带宗儿去！” 女子不舍地看了顾宗最后一眼，便对身边的男子说道：“走吧，南风。” 二人转身离开屋内，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南风...此去...宗儿该怎么办？” “我已经托付宗内长老了……他会帮忙照看的。” 语毕，一人踏上飞天蜈蚣，一人坐上巨蛇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十万大山遁去。 十万大山内就是如此，每隔百年，天魔宗便会出来闹上一闹，无论输赢，只为宣泄门中的情绪，天魔宗的随心所欲，那是出了名的！ 作为十万大山的“守山人”御兽宗自然担任起每百年抵御一次天魔宗的重任。 既是惯例，也是试炼。 不过，顾宗可就不懂那么多了。 顾南风作为顾家的家主，他的家就是这占地百亩地的御兽园。 男孩正倚靠在白泽的背后，憧憬着未来，举起父母留下的御兽戒，对着身下的白泽，说道：“小白！等我成为修士，陪我去看苍山洱海好吗？” 彼时的白泽还没学会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乌黑的眼眶闪动。 春来秋去，百万大山内鸟兽齐鸣。 御兽宗内，一道流光划破天际来到顾家。 顾家代理家主上前询问道：“内宗长老前来所为何事？” 那男子身着虎纹白衣道袍，腰上几乎挂满了御兽袋，要是最特殊的还要属他身上那枚御兽宗的长老令牌了。 男子低眉，将神识扩散出去，问道：“顾宗在吗？” 闻言，顾家主立刻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把顾宗带来！” 御兽宗长老见状，点了点头，顺着顾家主的邀请，来到了顾家的大厅之中，来到一张雕花座椅上坐下，端起顾家主准备好的茶水，轻抿一口。 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其一是顾南风和蒋欣双双殒命在十万大山战场之中的事告知顾家和顾宗，其二便是将顾宗带回御兽宗，让其成为御兽宗的外门弟子。 这算得上是御兽宗的福利了，为宗门战死后，其子女终身由御兽宗抚养。 男孩经过两年的成长，个儿高了许多，少年摆着双手来到顾家的大厅之中。 那御兽宗长老，缓缓将茶杯放下，确认道：“你就是顾宗？” 男孩点点头，回道：“你是？” 顾家主皱眉打断顾宗的话说道：“顾宗！叫前辈，别没大没小！” 那时的少年最反感的便是这一套，自从这个家主上任后，少年原先的资源全部减半了。 年少轻狂的顾宗自然甩头就走。 “顾宗...你爹娘...” 听见爹娘两个字，他立马转身来到男子身边问道：“我爹娘怎么了？” “不幸在天魔战争中殒命了。” 听见这话，那位代理家主表面上不动声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什么？！”少年的内心波动自然极大，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前辈，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爹娘那么厉害！” 那御兽宗长老也知道这事...很难让人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放下茶水，说话的语气犹如例行公事般：“你父母先去交代过我，他们若是遇难，便将你带回御兽宗...你可愿意？” “假的！都是假的！” 男孩的表情狰狞，眼眶闪动，甚至眼神中还夹杂了一股怨恨之情。 御兽宗长老见顾宗如此失态，心中一沉，对于之前答应收其为徒的事该多思量一下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长老说完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天际。 顾家主可为顾宗捏了把汗，这位长老一看在内宗的地位就不低，若是作为外宗的顾家得罪了，那估计来年顾家的收益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灵兽资源都要被限制。 “来人！把顾宗拖回去！” 对于险些误事的顾宗，他可没什么好脸色！ 顾宗此时心情可谓差极了，一副狂怒的样子，将身边的人甩开，跑回了御兽园中，将自己关在屋内。 “咩——” 白泽则是一脸疑惑，明明昨天还阳光灿烂，今晚就悲愤欲绝。 人类真的很难懂啊！ 它默默守护在顾宗身旁，望向绝美的天空，久久无语。 翌日。 嘈杂的声音从灵兽园内传来，白泽见情况不对，立刻隐匿起身形。 两位顾家的修士似乎在争吵些什么。 “这个桃花水母是我发现的！是我的！” “你脸皮可真厚啊，给我拿来吧！” 灵兽园中数十位顾家修士正在争抢着灵兽的归属。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们干什么！”作为顾家灵兽园的管家指着那几位修士大声喝道。 “老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顾南风和蒋欣都已经死了，霸占的灵兽资源也该让出来！” 身着鬃狼兽袍的中年男子毫不客气，仿佛这是一件极为应该的事情。 管家厉声道：“怎么说！大老爷也庇护了顾家一百年啊！” “呵，那你去陪他吧！” “嘶——” 一条巨蛇抬头，口中发出嘶鸣声。 “啊！” 伴随着管家的一声惨叫，巨蛇俯身将其吞入口中。 男孩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腿脚发抖，一时之间甚至失语。 白泽来到男孩的身边，将他拱起，驮着便往外跑去。 不过没跑多久，便被顾家主给提了回来。 三天后。 御兽宗的长老前来要人，顾家人自然将顾宗双手奉上。 白泽默默隐藏在暗处，跟着顾宗离去的方向追去。 御兽宗长老给顾宗登记完身份，确定了各种补偿条款后，顾宗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这可能就是修仙界中的感情吧，做到问心无愧……即可。 不久，宗门的仙缘大会开启了，顾宗发现自己竟然是四系灵根……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可事实不会管他接不接受，与他同期的少年基本上都已经踏入了炼气期！ 少年开始焦虑起来。 顾宗渴望修炼，渴望去见见这个世界，渴望为父母报仇。 落魄少年在雨夜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一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大雨让白泽的毛发披落下来，头上的角微微发亮。 “咩——” 少年立刻带着白泽跑到一处避雨的山崖下，相拥而卧。 “小白！你怎么来了。” 顾宗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过去同小白一起的快乐时光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不...放心，顾宗！” 白泽说的话极为生疏，但那终究将意思表达了出来。 少年瞳孔突然睁大，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双手放开，撑住地面，拖动身子往崖壁边上挪去。 “小、小白，你会讲话！” “对、呀！” 顾宗深深地望着这个从小到大同他一起长大的灵兽，缓缓接受了它会说话的事实。 少年蹲坐在白泽的身边，讲述着在外门不如意的生活。 “小白，我是废灵根，我可能...没办法和你一同去看苍山洱海了。” “……” 白泽安静地倾听着，时不时轻“咩”一声，表示在听。 这一日，少年同白泽分享了自己的许多心事。 明白少年苦楚的白泽将自己腿部的血肉划开。 “小白，你干嘛？” 顾宗焦急地上前捂住白泽的伤口。 白泽用头拱了拱了少年的胸膛，说道：“顾宗，喝！灵气，有！” 少年微微发愣，但还是依照白泽的话，将小白流出的鲜血喝了下去。 在神兽血液的滋养下，少年终于踏入了……炼气期，至少这算是成为御兽师的第一步了！ 寒来暑往。 御兽宗，外门宿舍。 两位修士将顾宗围在墙角，顾宗整个人蜷缩起来。 其中一位灰袍修士率先说道：“废物，都七年了，还是炼气期二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他的话语刚落，另外一人用脚猛踢顾宗的手臂，讥讽道：“啧啧啧，就这样的还想御兽，连灵兽山的灵狐都不愿意认主吧？” 少年默默抱紧身子。 他觉得只要自己不理他们，他们便会自己离开，不再关注他吧。 顾宗的表情极为痛苦。 “啊！” 少年自梦中醒来，沐浴在阳光之中。 第12章 白泽(2) 修真无岁月，佳期难寻。 那少年终究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 一个炼气五层，一手御兽法就将少年熬了近乎十年…… 少年熬成了青年。 顾宗在御兽宗内的话越来越少了，这时没有人再欺负他，不过也没有人再关注他。 与他同期的人，不是早就晋升为筑基期，就是被长老看重带回内门了。 暮去朝来，御兽宗的天气极好，几乎没有什么极端情况。 灵兽山。 十年的修炼。 白泽早就到了淬体期的后期，它的外表愈发俊朗，身体一动，毛发飘起，神态宛如龙翔于天。 “顾宗……你已经好久没来了。” 白泽舔了舔身体上的毛发，晃了晃头，将头上的枯叶甩了下来。 “小、白，我可以契约了。” 这件事对于顾宗而言仿佛难以启齿一般，说话的语调慢极了。 他脸蛋微微发红，头上杂乱的头发随风而动，扭捏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那我们契约吧！” 白泽嘴巴微张，兽角发亮，这件事对它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至少它可以离开这儿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灵兽山，它早就待腻了。 顾宗听见白泽同意的话语，缓缓靠近白泽，右手掌心之中迸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芒。 白泽看着这道白光轻轻将脑袋靠向顾宗的手心，它的灵魂从来没有抗拒过顾宗。 顾宗表情诧异，他还从没有这么顺畅地使用过御兽法，哪怕是御兽学堂上用于教学的灵兔都比契约小白来得困难。 “顾宗，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白泽迫不及待说道。 顾宗揉了揉本就杂乱的头发，支支吾吾说道：“小白，我想突破筑基……再出宗门，而且我们现在契约了，小白可以进入御兽戒里面了！” 白泽灵动地点了点头，化作一道白光进入到顾宗的御兽戒中。 顾宗轻笑起来，满意地回到宗门之内。 他终于……拥有自己的御兽了，并且还有可能是神兽！ “咚——” 灵兽山的灵果树上，一枚自然结成的果实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来年是否能够化作养分继续滋养果树，还是被灵兽叼走。 御兽宗的秘法自然可以将顾宗和白泽的修为缔结起来。 通俗来说，有白泽的修为作为带动，顾宗的修行之路终于开始顺畅起来。 在先前的数十年的时间里，顾宗也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洞府。 他戴着御兽戒，返回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洞府了，只不过这个洞府并不像往常修士那般，摆上一张灵床，三五蒲团，开垦一处小灵田种植些灵植，而是摆满了禁锢的器物，摆满了解刨剔骨的刀具，作为一位御兽师的居所来看……合理又怪异，让羊觉得怪怪的。 顾宗没有将白泽放出来，而是径直打开洞府内的地下室，地下室很宽，里面的道具也比洞府内来得更多。 “滴咚——” 阴冷的地下室中，一滴水从上层岩壁上滴落在水池中。 浑浊的水滴滴落水中本该是一种浸染，但此时的一切好像反了过来，水滴将血红色的液体荡开，一道涟漪出现在水池之中。 白泽的形容煞是恐怖，仿佛顾宗要对他出手一般。 “砰——” “哎哟。”小白泽伸出两只小前蹄突然捂住头，委屈道：“咋还打羊啊！” 鹿鸣楼的内院中太湖石不断散发着水雾，灵气弥漫开来。 江离双手横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板凳。 “你别扯，古经内说了白泽天生能通万物之情，要是他真心怀不轨你能不知道？” 白泽揉了揉刚刚被江离打的位置，不甘地辩解道：“你看哪里来的古籍这么说的啊！我才没有那么厉害呢！” “不过……你说对了，顾宗那时对我很好……” 时光荏苒。 顾宗此时也不是什么青年了。 有白泽的加持，他的修为一路攀升。 不久，那个四系杂灵根的普通少年也能在宗门内大放异彩了！ “呀呼！今年的御兽宗大比也太好看了吧！” “是啊！是啊！” 嘈杂的御兽广场上，修士们谈论的都是这人的御兽如何，那人的蛊虫多牛。 台下的林间小道内。 “顾师兄，你的铁牙狼兽也太强了吧！只是一下，就将那只吞云蟒咬成两截了！”红衣少年在顾宗身边谄媚说道。 顾宗只是轻轻点头，并未回应。 御兽戒中，白泽的声音传来，“顾宗，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御兽宗啊？御兽戒中好无聊……” “快了，别急。”顾宗安抚道。 闻言，小白盘卧在御兽戒内的空间，睡去……它的修为，已经好久没有提升过了。 顾宗的修炼天资实在太差了。 若是一般情况下，白泽此时都修成妖丹期的大妖了，可带上顾宗，它的修为不仅没有长进，它还要花时间帮助顾宗提炼灵气，这儿……比得灵兽山，来得还要无聊！ “师兄，你让我找的融血秘法我找到了！”红衣修士从空间袋内掏出秘籍，点头哈腰说道。 “张三，干得不错。” 顾宗从手中取出一瓶红色的液体递给了张三，完事后踏上一只铁牙狼的背后，往洞府方向飞去。 洞府地下室内。 顾宗从兽血池内站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这些灵兽的血液掺杂白泽血液混合而成的灵血就是他最好的修炼方式。 “咻——” 白泽从御灵戒内飞了出来，看着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暗自神伤道：“顾宗，咱们还要多久离开这啊？” 它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待在洞府内的时间越久，它的毛发也越来越晦暗了。 “小白，我现在的实力飞速提升，我想继续沉淀下，过段时间！我们再一起去看……苍山洱海，去找灵驹，不好吗？”顾宗拿起血池外的毛巾一边擦拭着脸庞，一边说道。 白泽有些愠怒，开口道：“顾宗，你说过筑基就出发的！” “小白，别急嘛……再给我一点血，一点点就好了！” 此时顾宗的表情竟有些癫狂。 “哼。”白泽闷哼一声，化作白光离开了顾宗的洞府，往灵兽山的方向遁去。 顾宗没有追去，他和白泽早就已经契约了，只要心念一动便能知道白泽在何处。 他来到洞府之中，简单地沐浴更衣一番，洞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洞府之中。 外门广场上。 “顾师兄！” “顾师兄，中午好啊！” 顾宗的灵血在外门受欢迎极了，已经达到万金难求的地步，这等可以提升人们领悟灵气的灵血，没有人是不爱的！ 对于这种虚假的爱戴，顾宗偏执地喜欢，每日中午都会出来走上那么一遭。 御兽宗内一片祥和，十万大山中却暗流涌动。 第13章 白泽(3) 数十年前的十万大山之战，御兽宗吃了个大败，心中好歹憋了一口气，而天魔宗又觉得打得不够畅快。 五毒教便率领数万蛊虫袭击了被天魔宗强占的虫谷，大战一触即发。 御兽宗内，调令频发。 顾宗的洞府中。 一张征召令悄然出现。 顾宗的意念一靠近，一排文字便出现在意识之中。 【天魔宗席卷重来，望各位抵达金丹期的道友前往十万大山御兽营一助，而筑基期道友在三十日之内必须抵达御兽营。】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修仙界的战争亦是如此，不过每位参战的修士都会给予相应的贡献值。 灵兽山。 一棵长满硕果的天灵果树旁，白泽的头微微抬起，用嘴轻轻叼下其紫晶色的果实，前蹄轻踏，灵动优雅。 “咔吱——”一道脚踩树枝的声音响起。 白泽立刻将自己的身形隐去，化作一缕白烟往远处而去。 骑在铁牙狼身上的顾宗喊道：“小白！别躲了！我知道你在，我们现在去苍山洱海吧！” 白泽听到苍山洱海后，缓缓放停了脚步，回头望去，三分踌躇，七分心动，最终它还是选择了相信同它一同长大的少年。 “顾宗，这次不骗我？” 白泽的声音出现在顾宗的耳畔。 “当然！我们现在就出发！” 白泽看着一脸笃定的顾宗，缓缓靠近他，化作一缕白烟再一次进入到御兽戒中。 …… 十万大山。 狼烟四起，硝烟滚滚。 修仙界的战场并没有比凡间好到哪里，甚至更加残酷。 各式各样的灵兽和漫天飞舞的恶鬼缠斗起来。 这让顾宗有些害怕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母会殒命在战场之中了。 顾宗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受伤……他的右臂被阴魂的魂印击中，整只右手瘫痪。 一间特殊的营房内。 “啊——”这样的哀嚎声不断。 这里是御兽营安置伤员的地方，一只泛着绿光的月兔正蹦来蹦去，为这些伤员进行治疗。 顾宗也是这些伤员中的其中一位。 白泽化作普通的白羊站在顾宗的面前。 顾宗恼羞成怒地说道：“小白，当时你怎么不替我挡一挡。” “我被一只天魔厉鬼缠住了，没来得及回援。”白泽传念。 白泽抬起前蹄挠了挠头，它也没想到，一个筑基期修士居然被一只普通的阴鬼伤到了…… 不过，它天生便是这些阴魂厉鬼的克星，吸纳一只阴鬼的攻击对它来说再简单不过，将嘴靠近顾宗的手臂，缓缓将阴咒转入自己体内。 阴咒对于白泽来说，只需要花些许时日便能完全消化。 “道友，你这个没事，稍后月兔治疗下就好了。”一位女修这样安慰着顾宗对面的伤员说道。 顾宗看着缓缓恢复过来的手臂，面色一喜。 白泽的这个方式让他眼前一亮，一个可以不用上战场的方式出现了，战场医师…… “小白，你说我们在后方帮他们化解伤势怎么样？”顾宗兴奋说道。 “顾宗，我想去苍山洱海……” “打完这场战便去！” “好吧。” 通过伤害自己去取悦别人的路，终究是错的。 硝烟弥漫，伤员自然少不了，尤其是天魔宗的手上基本是妖魔厉鬼。 顾宗成为战场之中的“香饽饽”，他不断被众人捧高，在这样的荣誉之下，却是白泽在默默地付出。 白泽将阴魂的诅咒收容在身体之内，身体内那股神圣的气息终究被玷污了。 惊雷乍响，滂沱的大雨将战场中的“火药味”冲散了许多。 “顾宗……走吧，我不能再吸纳了。”白泽软弱无力地说道。 白泽的毛发从有光泽的纯白色变成了黑白相间。 “不行！长老说了，因为我这场战马上就要打赢了，回去我就是外门执事了，我们不能走！” 少年这个样子……让白泽有些陌生了。 白泽刚要转身离去，立刻被顾宗拦下，它此时极为疲惫，根本逃不出去。 “顾师兄，你这白羊还行不行啊？怎么感觉跟要死一样？”一位伤员将手臂放在白羊面前说道。 “肯定可以的！” 顾宗神色有些不悦，不过他却将这种不悦发泄在白羊身上，按住白泽的头，“白羊，你快点啊！吸收！” 白泽心中仅剩下凄凉……那个少年也学作别人叫他白羊了。 它微微张口，将诅咒吞了下去，之后便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这场不过百年就席卷重来的战争。 御兽宗赢了，赢了原本属于天魔宗数百座大山。 顾宗也成功成为御兽宗的外门执事。 “顾执事，你的灵血，最近怎么不管用了？”一位蓝袍修士说道。 顾宗甩了个脸色说道：“爱用不用！” 洞府内。 此时的白泽骨瘦如柴，眼眸已经失去了光泽，后腿的筋脉几乎被挑断了，眼泪顺着白泽的眼角滑落，一身修为也跌到了开灵期。 这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顾宗的修为…… 顾宗望着这样的小白，沉默起来。 白泽的鬃毛飘起，轻声说道： “顾宗，苍山洱海，去不了了吧……” “说的什么玩意？” 顾宗一脸不解，他拿起放在旁边的剔骨刀。 在这之前要把灵魂契约断了，不然会痛到我。 “噼啪——” 白泽的灵魂恍如被一道惊雷劈中，身体的毛发悚立起来。 “咩——” 一声悲鸣！ 原来顾宗说没学会的灵魂契约……一直都是单向契约，并不是御兽法中的双向受益的契约。 鲜血直流。 “这就是神兽的妖丹吗？好似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啊？” 顾宗摸了摸白泽柔顺的羽翼，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喃喃自语道：“似乎可以请长老炼制一件羽翼法宝。” …… 大雨倾盆，将林间的泥沙冲开。 一只散发着黑气的白羊尸体被大雨从泥土中冲刷出来。 一道从天而降的祥瑞之气将白泽环绕起来。 白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艰难地把眼睛睁开，鼻腔内缓缓通出气息，身体内的血液……也早就流干了。 “苍山洱海，好远啊。” 回首望去，这世间的一切，甚至不如待在灵兽山。 第14章 白泽(4) 听完白泽的故事，江离沉默下来。 白泽自嘲道：“所以……我并没有通识人心的能力。” 江离挪了挪板凳，搬得离白泽远了一些。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白泽挠头。 江离横抱的双手松开，仔细地打量了一会白泽，最终用无奈的口气说道：“我收回今天给你取名为白泽的话，你别叫白泽了，你叫白痴吧！” 白泽叹气，它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白痴，为什么不能早一点看透人心呢！我要是有通识人心的能力该有多好啊！ “不过，你也不用气馁，作为神兽的你，这只是你漫长岁月的开始，开始是差的不代表未来会一直差下去。” 江离pua别人还是有一套的，毕竟作为资深设计师，这些职场经验还是有的。 白泽轻轻吐气，一团白雾从它口中吐出，“我有点不甘心。” 江离理解地点点头，说道：“不甘心，他还活着？” “不甘心，他没带我去苍山洱海！” 白泽愣愣地摇着脑袋，好似对于没去苍山洱海极度不甘心。 “你真是……无药可救。” 江离起身来到厨房内，小白泽疑惑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夜半三更，寒意来袭。 厨房中。 锅内，热腾腾的气止不住地往上冒，红里透白的豆腐q弹q弹的。 江离捞了两碗麻婆豆腐在碗中，端到厨房的大门外坐下。 白泽此时正对着太湖石的方向趴着，吸收太湖石中散发出来的天地灵气。 “喏，给你加了紫花苜蓿，吃吧！” 江离将碗放在白泽的嘴边。 白泽乌黑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你比顾宗好多了！” “可别，我不想和这种人对比，而且……你先尝尝再说。” 江离拒绝了白泽发来的好人卡，并给予白泽一碗麻婆豆腐。 “嘶——”白泽的鼻尖抽动，“江离，这个怎么这么辣啊！” 它每吃一口就往水池内跑一趟，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辣。 考虑到白泽之前可能没吃过辣的江离才做了麻婆豆腐这道菜，这小家伙，都被人折磨得没脾气了！ 江离端着手中的麻婆豆腐，用勺子咬了一口，并不是很辣，对于他来说一般般。 “你没想过报仇？现在还让他活得好好的？”江离轻声问道。 “……”白泽看着眼前拌着紫花苜蓿的麻婆豆腐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也不是没想过，有段时间特别恨他，不过想想……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花时间去报仇，不太值得。” 江离吃得很快，将碗沿对准嘴唇，一口吞了下去，轻轻一抿，入口即化。 “苍山洱海吗？有时间我带你去吧。” “真的吗！！！” 白泽的四个蹄子，仿佛在各跳各的，开心得不像样子，头上的羊角似乎长出来了一些。 看着喜悦的白泽，江离嘴角微微勾起。 月亮落在池水之中，白泽的影子欢快地舞动。 江离有些想家了。 又端了一碗麻婆豆腐，将那样的想法甩出脑海，说来在地球他这夜猫子的习惯怎么也改不掉，连穿越都治不了！ 都这个点了……修炼一下吧。 蒲团出现在江离的屁墩下，细细感受着太湖石散发出来极为纯粹的水系灵气。 初入炼气期的江离天赋自然比顾宗来得好太多了。 为什么要说天灵根修炼资质最好？ 那便是因为天灵根在修真界中的修炼速度极快，感悟灵力时最为敏感，并且只需要在身体之中将灵气转化为一系灵气，就可以突破瓶颈，还不需要担心体内灵气杂乱。 江离存储的水灵力已经到达临界值了，只要木灵力再达到临界值，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达到炼气二层了。 “你们修炼是可以主动汲取灵气的嘛……我还以为人类修仙都是等灵气来找你们呢！”白泽疑惑地看着盘坐在蒲团之上的江离问道。 江离并没有回答这个白痴问题，有机会遇见那个叫顾宗的人，少说得给他来上几剑！ 白泽见江离不说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里的问题，它还要吞吐灵气呢！人类怎么会例外，这么说来，顾宗好可恶。 小白泽的表情一会恍然，一会幽怨，几只蹄子气地直跺脚。 鹿鸣阁内的灵气很足，比灵兽山内来得都好些，不过白泽没有着急吐纳灵气，而是认真观察起江离。 “通晓万物之情的能力吗？” 白泽还未长出角的地方，幽蓝的光芒微微亮起，它灵魂内有关江离的《驭字诀》融化开来。 炼妖壶从客堂内飞了出来，白泽将头顶在炼妖壶之上，一道烙印深深地印在了白泽的灵魂之中。 修炼之中的江离突然感觉到周身的灵气更加顺畅起来，灵魂工坊内，一只小小的白泽呆萌地打量着江离的灵魂工坊。 “这里就是他的灵魂了吗？” [十二时炉]的指针缓缓偏转到八点钟方向，江离的灵魂再度扩张开来，小白泽将自己的身子探入其中，发现这里犹如山海画卷一般…… 蓦然，白泽的意识回到现实。 江离睁开眼睛问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就认了个主，好像、好像打开了奇怪的东西。” 白泽眼神闪躲，它好似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 现在江离的灵魂之中，不仅有一座镇压时间的时炉，又多了一件镇压空间画卷。 “白泽，作为擅自做主的惩罚！我命令你把剩下的麻婆豆腐统统吃掉！” “不要啊！” 白泽的哀嚎并没有起到作用，江离已经将麻婆豆腐都装进了它的碗中，又配上紫花苜蓿。 它的身体之中的血脉力量加速流转起来。 新菜品——麻婆豆腐。 功效：激活血脉之力，加速灵气运转。 江离伸了个懒腰，说道：“白泽啊白泽！下次带你去给那老毕登一脚吧！” “老毕登是什么？” “你就说行不行吧！” “好的！”白泽两只前蹄站在内院水池的石头上，抬头看向月亮，气势汹汹地说道。 一道祥瑞之气从天而降，天空数颗流星滑落，白泽的身上白光泛起。 “这就是.......神兽吗？说个好的，天地都能认可？” 迷迷糊糊地白泽睡着了，趴在内院之中。 被白泽这么一闹，江离居然有些困了，将其放到它的茅草小屋内，自己回到桃花居内睡去。 一夜无话。 （妖修的境界划分：灵智未开、开灵期、通智期、淬体期、妖丹期、化形期、通神期） 第15章 背剑少年 翌日，清晨。 龙吟小镇，寒霜降临。 昆仑山的秋天是有雪的，仙山之上雾凇悬挂于灵树之上，雾气同雪花交织起舞。 “咯吱——” 鹿鸣楼的大门打开，“哗啦啦”的寒风往江离的脸上吹来，他感受着寒风感慨道：“一夜天凉啊！” 江离打开【鹿鸣·设计】模块，为客堂的门上都添加了一道厚重的透明门帘，将“凶猛”的寒风挡在外头。 有关于加热水泵和蒸馏阵法难做，但纯粹的火系供暖阵法还是可以做到的。 火红的六芒星阵在客堂的中央升起，客栈内缓缓暖和起来。 这么冷的天，街上的行人自是少得可怜，连糖画爷爷都还没有出摊。 龙吟小镇的砖瓦之上早就布满了白霜。 小桃花穿着厚棉袄的透过透明门帘抬头望向天空，又转向江离问道：“爹爹，是不是要下雪啦？” “快了……每年昆仑仙缘大会都是白雪皑皑。” 小白泽许是冷了，冷不丁地撞开了长廊上的门帘来到客堂之中。 “咩——” 江离自是懂它的意思，冷死了。 他看向柜台上字迹清晰的账簿，思绪未落，李寻欢那熟悉的声音便从外头传来。 “掌柜的！” “嘶——”一女子的轻嘶声传来，那女子眉目清秀，身穿绯霞色道袍，背披着狐裘，媚声道：“李公子这大清早的是要带我去哪啊？” 江离抬头望去，便觉着那女子若去掉七分妩媚，那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仙女。 小桃花掰出手指数来，“一、二、三……” 这是在算李寻欢这个月换了几个女子吧！ “掌柜的，来两碗红精枣枸杞汤，暖暖身子。”李寻欢吐着白气说道。 “咦，掌柜的，你这是不是用火系阵法了！？这般暖和。” 江离摊手说了句：“天太冷了，吃饭得要个好环境。” 李寻欢对着江离竖起了大拇指，转身对着女子说道：“牡丹，看吧，我就说这里绝对让你满意！” 李寻欢拉着身边女子的手在客堂上坐下。 女子打量起了鹿鸣楼，神色微动。 她在醉月楼那么久的时间，还真不知道西街居然有一处这样的酒楼。 “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家这样的酒楼。” 名为牡丹的女子声音很清脆，似杜鹃鸣叫一般，但语调格外的诱人。 醉月楼……龙吟小镇东街最大的青楼，据说还有合欢宗背景，里面的女子个个懂得风雅，善于琴棋书画。 江离端着菜盘，将两碗热腾腾的汤端上。 “掌柜的，你这儿的菜，我现在一天不吃，浑身不得劲，这不又来了嘛！”李寻欢笑道，瞥见小桃花骑着白羊，他又压低声音道：“嘿，下次我带掌柜的去醉月楼逛一逛啊。” 江离无奈看着这浪荡的公子爷，李寻欢什么都好，就是这女人三天换两个，实在是让人无法恭维，他收起菜盘应道：“下次一定。” “叮铃铃——”被冻住的风铃声居然响了。 那是一位背携古朴长剑，头戴兜帽，身披棉袄，面容消瘦的少年，他紧紧握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 少年满面愁容，好似被人抢钱一般。 他一进来，自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许是被人看着不好意思了，少年磕磕绊绊说道：“掌、掌柜的，可以在你们这待一会吗？” 少年的脸蛋冻得发红，两条腿被冻得直打哆嗦。 不用看，便知少年是为求那仙缘而来的。 “欢迎。”江离应道。 得到掌柜的许可，少年这才瞧起这暖烘烘的客堂。女孩和白羊，公子和女子，风铃、浮雕、鹿鸣、客栈，倒是仙侠味道十足。 “呀！小白你慢点！” 女孩如铃铛般的声音绕梁许久。 江离从厨房内端来一碗茶水，递给少年。 少年恍若受宠若惊，连声：“谢谢。” “掌柜的，给他来一份鹿鸣抄手，记我账上！”李寻欢豪爽说道。 少年起身，快速行礼说道：“不用！！多谢道友好意。” “来参加仙缘大会的吧？”李寻欢问道。 那少年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努力进外门，我这鹿鸣抄手钱就算值了！”李寻欢说完，便将碗中的汤一开口咽下，道：“掌柜的，再来一碗枸杞汤。” 少年看着这公子豪爽的样子，也不好拒绝，连忙说道：“道兄破费了。” 自乾阳帝国而来……一路上，少年经历的都是风霜，却没想到这仙山之下的酒楼竟来得如此温暖。 十月将至。 这段时间也是鹿鸣小镇最热闹的时期了，慕名前来昆仑仙宗寻求仙缘，现在到来的人大多都是为此事而来。 江离端出菜盘，一碗抄手，一碗枸杞汤，分别放在少年和李寻欢的面前。 两人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少年磕磕绊绊道：“谢谢，掌柜的。” 李寻欢大气道：“掌柜的，你们这下次有新品记得提前和我说声啊！” 江离都以点头回应，路过客堂中央。 “咩——”耳朵被抓得生疼的白羊向他求助道。 于是乎，江离轻轻地把小桃花抱下。 客堂的气温很暖，少年的那一份抄手吃得很慢，吃的时候背上的古剑依旧不肯卸下来。 渐渐地少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手抄好似在滋养他的身体一般。 少年心中想着：不愧是仙宗脚下，当真神奇，手上的灵石不多了，距离仙缘大会还有些时日，不如…… 李寻欢摸着牡丹的手，喝着枸杞汤，好不自在。 吃完抄手的少年，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汤勺，来到江离面前。 “掌柜的……我吃完了，这个碗？” “放这吧。” 江离指了指柜台上的菜盘。 “那个，掌柜的……你这招人吗？” 少年的眼眸四处飘飞，甚至不敢看向江离。 “嗯——”江离沉吟了一会，说道：“招是招的，不过你是为仙缘大会来的，应该是打短工吧？” 江离的话一下子点出了问题所在，少年若是能加入昆仑仙宗，自然不能长时间待在鹿鸣楼内。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包吃包住就行，不要灵石……” 江离打量了一会少年，三清铃的铃声轻响，通过三清铃，他倒是没有感受到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对或者恶意，于是说道：“行，那你留下吧！” “鹿鸣楼掌柜江离。” 第16章 风水之说 “你呢？” “张小凡，乾阳帝国枫林镇人。” 江离提笔，在摆放在柜台桌上名为墨梅的房间的竹简上写下地球的文字——张小凡，乾阳帝国枫林镇！ 这是他独有的文字。 江离写完后，便拉开柜子，取出一块上面写着墨梅二字的令牌递给张小凡，言道：“你且休沐一日，明天再说。——喏，这个给你。” 张小凡接过令牌，手握着背后长剑的剑带说道：“多谢掌柜的收留！” “对了，从长廊往里走去，上二楼，将墨梅放在对应房间的门把之上，门就会自动打开了，去休息吧。” 张小凡闻言，对江离行礼后，便拿着令牌向长廊走去，路过长廊时，他还时不时抬头认真观察楼阁房梁上精美的花纹。 “这就是仙界的酒楼吗？” 踏上阁楼楼梯，往上走去。 每座房间上都用特殊的书法体雕刻上了名字，从靠近楼梯过来，分别是红莲、月桂、紫藤、傲雪、听竹、墨梅，而在这些房间对面的屋子则没有刻字……从对面晾晒的衣服可以看出来，那似乎是那位掌柜和他女儿的住处。 他轻轻将手中的墨梅令放在门把处。 “啪——” 门居然自动弹开了！ 张小凡意识中。 一位老者微微惊讶道：“这是阵法？将阵法运用到门把之上，如此细致……” “墨老，你醒啦？” 听见老者的声音，张小凡的嘴角瞬间咧开，憨笑起来。 “感受到……一股特殊的力量，所以醒了。” 一股梅花的香气从房间内传来，一张l形状的书桌摆放在窗户旁边将房间的右角占据，书桌上摆放着一盆水仙花和假石，在左角摆放着一张雕刻着墨梅的梨花木床，墨梅床的床尾三步之处又摆放着一排书架，书架之上摆放着许多修仙典籍。 在房屋的中央，是一张棋桌，两个柔软的蒲团摆放在地上，供人就座。 棋桌之上，一局未下完的棋局摆放在那里。 老者借助张小凡的视线盯着棋局，久久无语。 良久，老者终于小声喃喃自语道： “大吉，这间房间的布置竟是大吉……” 老者化出魂魄形态出现在张小凡的眼前，出言问道：“小凡，你这是到了哪里？” “龙吟小镇的鹿鸣楼。” 张小凡嗅着淡淡的梅花香，在书房内闲逛起来，看见书架上的书籍时他呆住了！ 那些他买不起的修仙典籍井然有序地摆放在置物架上！ “这、这些都是修真典籍！！！” 他赶忙拿起一本《白玉京十二楼炼气法诀》的典籍查看起来，说道：“这掌柜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墨老也飘到置物架旁边，望了一眼，上面多数是阵法详解。 莫说张小凡看不懂了，苏醒了一千多年的墨老，也颇为好奇。 他虽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见闻广博，此刻他也不知作何评价，这样的酒楼，他亦未曾见过。 张小凡很快就在书中看见自己不明白的东西，问道：“墨老，这关元俞是哪里啊？” “这是人体身上的一个穴位。” 墨老收回自己的思绪，耐心地同张小凡梳理起典籍之中的内容。 雾凇沆砀，暖阳初现。 阳光终于透过厚厚的浓雾照入龙吟小镇之中。 “爹爹，糖画爷爷今天是不是不出摊啊？”小桃花看着依旧没有摆出来的糖画摊位，对着江离问道。 江离蹲下身子，揉了揉小桃花的头，柔声说道：“今天天气这么冷，糖画爷爷没有出摊也正常呀。” “好吧～”小桃花嘟嘴回道，转头便找白泽玩去了。 “掌柜的，这天冷了，可得搞些暖暖身子的菜喽。”李寻欢笑道。 江离低头思索了几秒，便回应道：“寻欢兄这个提议，自是极好！” 听了李寻欢的话，江离也觉得冬天确实得搞一些特殊的菜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冬天怎么能没有火锅呢！ 这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之中，久久无法散去。 他开始构思起来，这菜……怎么说也得搞出来。 现在他看白泽的眼神都仿佛在看小羊肉串一般。 这时，一道轻柔妩媚的女声响起。 “掌柜的～你们这有鱼吗？” 循声瞧去，牡丹的玉臂挽着自己长袖，温婉地拿着勺子。 江离倒是微微诧异，这女子的神态和语调，倒是像吴国那边的女子，若是真如那般，横跨两大帝国来到这昆仑山龙吟小镇，倒也稀奇。 昆仑山并非没有鱼，只是大家比较少吃鱼罢了。 “昆仑山的鱼……倒是难寻。”江离这般答道。 牡丹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声，秀手一送，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上品灵石在那女子的操控下飞到柜台前。 “掌柜的，可否为牡丹花些心思……做一道醋鱼。” 这运用灵气手法之细腻……这气质，一看便不是寻常修士。 寻欢兄弟，这般人物你怕是把持不住吧？ 江离微微沉吟，窗外风铃微动。 “鱼吗？行。” 俗话说：不会做菜的厨师，不是好建筑师。 “掌柜的，这你可得认真喽～”李寻欢调侃道。 这位醉月楼的花魁，可不简单。 李寻欢为了邀请她出楼可是花费了大价格啊！ 牡丹见掌柜的答应下来，便从怀中拿出一枚符咒，这符咒正是修仙界中的传音符。 远的不敢说，但在这龙吟小镇之中，自然能做到畅通无阻的交流。 “掌柜的拿好，若是做出了这鱼，务必通过此符告知牡丹，牡丹好早些准备。” 牡丹的话明明没什么问题，但由她说出口，仿佛怎么样都带了一股魅惑的气息。 看着时间不早了，牡丹对着李寻欢说道：“李公子，牡丹该走了，若是下次有时间，可再来醉月楼一叙。” 李寻欢外面露头的一束束阳光，点了点头，说道：“我送你吧。” 牡丹微微欠身，对李寻欢表示感谢。 “掌柜的！小桃花，我们先走了！”李寻欢背身挥手。 走时，他的传音符也从远处飘到掌柜的柜台之上，一下子收到两张传音符的江离无奈笑道：“这算是修仙界的加好友吗？” 符箓一道，颇有意思。 江离聆听着门口之中轻轻摇晃的风铃声。 自开店以来，遇见的人好像都不简单啊！ 三清铃仿佛应和江离内心中的想法一般，“叮叮”作响。 陆陆续续又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前来堂客。 仙缘大会来了，生意也来了。 人多了起来，小桃花和白泽便也到内院玩耍去了。 “鱼和火锅吗？” 江离只感觉今天好像接到了两个不得了的任务。 第17章 鹿鸣火锅 晌午过去。 糖画爷爷也出来摆摊了。 此时，江离的心思完完全全被加载到了火锅之上。 同张小凡知会一声，又将小桃花托付给糖画爷爷后。 江离便往集市走去。 此去的第一站……那自然是伴月楼了！ 近些日子出去他基本上都会来这逛上一逛。 这也是墨梅居中修仙典籍的来源！ 他此刻都有一个逛遍所有宗门藏经阁的想法了！ 知识就是力量。 出了伴月楼，他只感觉浑身舒坦。 这种不用自己学习，知识又都在脑中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要用的时候提取出来便是。 对了！火锅！ 龙吟小镇，灵集市场。 “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的灵猪肉勒！”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99块下品灵石，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我的乖乖！ 这龙吟小镇的灵集市场来得比凡间还要激烈啊！ 江离此时直奔辅料区，要说火锅什么东西最重要！那必然是火锅底料了！ 鹿鸣楼内基本的花椒、八角、辣椒、麻油之类的都有。 这回主要买的便是一些小茴香、砂仁、香叶、枯茗、白芷、甘草这等略微小众的调味料了。 江离在辅料区挑选了好一会，终于将这些东西凑齐了，甚至里面还有几味药材是灵药级别的，这倒是有些让他惊讶。 修仙界也是有柴米油盐的，接着便是去灵肉区挑选上等肉食了，牛肉、羊肉、毛肚、猪肝、猪脑……之后便是番茄、青菜类。 总之，他几乎都买了一份载入到游戏商店之中。 这一番下来倒是费了他许多功夫。 集市中叫卖声、攀谈声不断。 江离走出集市的大门。 这样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这般状态竟给他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集市外又有一些错落有致的小摊，售卖着各式各样的小吃。 江离来到其中一个小摊前问道：“老板，枣糕怎么卖？” 小摊的蒸笼之上，软糯糯的枣糕晃动，香喷喷的气息不断向上喷涌。 “一斤十块下品灵石嘞～”摊主热情回应道。 “贵的嘞，不过，来上些！” 江离提着两袋枣糕，踏着步子回到了鹿鸣楼。 一见到江离。 小桃花便迎了上来，展颜笑道：“爹爹，你回来啦！” 江离蹲下右手将小桃花抱起，左手将香喷喷的枣糕展示给小桃花看，说道：“小桃花，你看我给你带了啥！” “枣糕！” 小桃花此时的眼神中仿佛有星星转动一般，嘴角翘起，露出可爱的小白牙，伸手抓向一袋枣糕。 江离抱着小桃花来到糖画爷爷的身边，对着他说道：“薛爷，集市买的枣糕～试试看正不正宗。” 薛不悔看着江离递过来的枣糕心中想道：这小子真的变得，出去都会给人带东西了…… 糖画爷爷挽起围裙擦了擦手，接过江离递过来的枣糕，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嘿。” 闺女捧着枣糕啃了起来，又开始傻笑了。 “薛爷，我先回店里了，有时间来吃饭啊！”江离对着薛不悔挥手说道。 江离这小子，到底是不是被夺舍了啊？不过好像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啊！ 糖画爷爷简单思索了一番，又回到自己的摊位前细细品尝起枣糕。 仙缘大会的人流量很大，多多少少有些世家子弟拖家带口而来。 江离将小桃花放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立刻来到锅灶前。 “火锅调料怎么煮来着？” 那肯定是最经典的番茄汤底和麻辣汤底了！ 将几味调味料放在空间阵法中调味打碎，又将番茄切成碎块。 两个大锅齐齐点燃。 一锅番茄，一锅麻辣。 入油，加水，添辅料，又将灵兽肉进行切片处理。 江离一顿操作下来，身上早就大汗淋漓，用手肘轻轻擦汗，等待熬制即可。 “爹爹，休息～”小桃花拿着毛巾递给江离说道。 她这模样瞬间将江离治愈了。 “噗泡泡——”锅内的气泡升起又破开。 麻辣和番茄两种气味居然同时弥漫在空气中。 这特殊的气味可把在屋内学习功法的张小凡给炸了出来了！ 他依旧是背着那把绝不离身的剑从楼梯来到厨房外，慌乱道：“掌、掌柜的！发生什么了！” 小桃花和江离看着突然进来的张小凡一愣。 他俩好似都还没适应家里多了个人。 “没事，我在研究新菜品呢！” 江离说完话后，打开锅盖，看着已经到厨房内张小凡要转身出去，继续说道：“小凡，你都下来了，陪小桃花坐一会，等等帮我试试菜。” 听见掌柜的挽留，张小凡又转身回到了厨房内的长桌之上，看着粉雕玉琢的小桃花，他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凡哥哥，你背后背的是啥啊？” 小桃花的大眼睛盯着少年背后的古朴长剑。 “剑，是家里留下来的……” 小桃花的主动开口让少年的尴尬少了许多，于是开口问道：“你叫小桃花吗？” “对的！小桃花叫清梦，也叫小桃花！”小桃花有节奏地摆着双腿，两只手叠高高平放在桌上，乖巧说道。 少年适时夸赞道：“小桃花的名字真好听。” “嘿，是爹爹给我取的！” 听见别人夸她的名字，小桃花的眉眼犹如月牙般弯曲。 “小凡，这地方……我觉得这次你运气好了一回。”墨老在张小凡的灵魂内传音道。 张小凡凝神对墨老问道：“怎么了？” “这个地方不一般，看见那院内的大石头了吗？那是太湖石，而且是一块可以称之为小灵脉的太湖石。”墨老念道。 “太湖石是什么？” 墨老解释说道：“简单来说，人有人的灵脉，天地亦有天地的灵脉，而各个名山大川便是天地的灵脉，你可以把这块太湖石等价于天地灵脉。” 此时白泽也从后院跑了过来，它闻到了好吃的味道！ “小凡你再看，那只白羊。”墨老微微惊讶，继续说道：“那是只带有祥瑞的神兽！” 墨老今天一天的惊讶都快比上张小凡遇到墨老以来所有的惊讶了。 张小凡也没想到，随缘找的一个落脚点，好似是个不得了的地方啊！ “叮铃铃——”三清铃轻动。 墨老在张小凡的灵魂之中缓缓沉寂下去，对他说道：“我先休息一下。” 江离端着一口底下燃烧着火焰的鸳鸯铜锅摆在两人面前。 这锅还是他在【鹿鸣·设计】模块中精心设计的！ 小桃花一脸呆萌地瞧着桌上的新奇菜品，问道：“爹爹，这是什么呀！” “火锅！” 第18章 墨梅有主 江离又来到灶台前，将灶台内上的小菜和肉食一个个端到长桌之上。 小桃花和张小凡都没有动筷，因为他们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东西该怎么吃呢！ 江离来到小桃花身边坐下，说道：“我来弄吧，你们等着吃！” 说罢，他将切片好的新鲜羊肉和一些素菜分别下入两个锅底中。 “嘟噜噜——” 热水沸腾，长桌之上烟雾缭绕。 十几秒后。 江离便将羊肉捞起，分别放入了张小凡和小桃花的碗中。 小桃花怕辣，因此吃的是番茄汤底。 张小凡是乾阳帝国的人，那儿……都吃辣！ “嘶——”第一口下肚时，张小凡惊叹了。 那感觉犹如在广袤的大草原上和小羊羔们沐浴着阳光，而大草原上弥漫着羊肉汤的芳香。 “掌柜的！这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嘿，好吃吧！”江离笑道。 小桃花见小凡哥哥赞叹，立马拿起筷子，生疏地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 “嗯！！！爹爹，这个太好吃了！” 夸奖*2 这时白泽不甘心了，来到江离的膝盖旁，顶了顶他的腿，仿佛在说我也要！ “羊肉你也要？！你居然是这样的白泽！” 江离的灵魂同白泽绑定，简单传音道。 “羊、羊肉？？你们吃的羊肉？” 小羊羔的头不动了，眼神愣愣地看着江离。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什么这么香！” “啊？” 江离开怀一笑，取来上次白泽用的碗放在地上，给它捞了几条青菜放入碗中。 “不逗你了，你吃这个。” “咩——” 天空中繁星点点。 鹿鸣·菜单上悄然浮现一道新菜，名为：鹿鸣火锅。 夜里，江离开始研究起酒楼客堂阵法。 一个好的餐饮环境有时候往往比美食本身更加重要。 制暖阵法虽好，但到后来明显感觉有些闷热，通风和温度调节也很重要。 点开【鹿鸣·设计】模块，江离的意识来到酒楼的上空，原先镶嵌在地面之上的火系阵法的纹路浮现在他眼中。 “这里……可以添加一道水系纹路，温度过高时就会触发水系阵法。” 客堂的顶端，江离也简单设置了一个空气内循环的阵法，主要还是依靠空间阵法和热流动性让客堂内保持一定平衡。 尝试往阵法之中输送灵力。 “咔嚓——” 整个阵法伴随着火系阵法的转动而转动起来。 江离对于运转起来的阵法满意地点点头，他在阵法之上的天赋还是颇高的。 墨梅居内。 张小凡酣睡过去，墨老从他的灵魂之中飘荡出来，用神识感应着灵气的变化。 “阵法的变动……甚至不需要阵盘和阵旗，当真了不得！” 墨老的身影出现在客堂中央。 “叮铃铃——” 三清铃清脆的声音响起，墨老循声望去，只见一铃铛轻鸣。 “道家灵宝。” 他的话语刚刚说出口，江离的身影便浮现在他面前。 见是一位老者。 江离上前行礼说道：“鹿鸣楼江离见过前辈，前辈深夜不睡觉何以出现在客堂之中。” 墨老的灵魂自白天三清铃响起之时他就已经有所感应了。 “你看得见老夫？这阵法和风水，不像一个炼气期修士能够完成的，反倒是像一些看透红尘老怪物的手笔。” 墨老对于自己被人发现这事一点波动都没有，他此时反倒是好奇江离这个人。 江离也听出了墨老的意思，多半便是怀疑他是什么大能转世，亦或者是某些活腻的老怪物涅盘返回人间开店。 “前辈多虑了，我只是一家普通小店的普通掌柜的罢了，并非前辈所想那般超然。”江离拉开柜台前的柜子坐下说道。 客堂内纱灯微亮。 墨老闻言并未说些什么，而是在客堂漂浮了两圈。 “既然你叫我一声前辈，那老夫也就为这阵法点上一点。” 只见其在几个关键节点上打乱阵法排布的顺序，整个客堂内仿佛活了一样。 这个阵法突然像有了灵魂一般，开始变换形态。 先是天空之上的空间阵法出现点点繁星，再然后是地砖之上一块块火红的祥云花纹附着在大理石地砖之上，看上去格外的有意境。 “唉。” 不知为何，墨老在雕刻完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江离刚要起身道谢，便听见：“这是《星空铭刻法》和《火云纹篆》现在大概都失传了吧，过去也是一位阵道老鬼的手段了……” 果然应验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那句话。 现在阵法的运转比之前流畅度提升上去不说，甚至消耗的【十二时炉】的能量都少了许多。 “多谢，前辈。” “我观那客房内多半是些初级的阵道讲解，你可是喜欢阵法？” 难得有人聊天，墨老的话也便多些。 “江小子也不怕前辈笑话，我这一生倒也不追求什么长生逍遥，所为唯三，其一便是将这座酒楼打造成洞天，因此对阵法满打满算来了些兴趣。” 江离感受着客堂内的暖意，也同这位长辈聊起了天，穿越的寂寞同千年的孤独撞在一起。 墨老看着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小子，心境能这般强大，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修仙界，往往也是这些人能走到最后。 修仙是一件需要大心智，大毅力的事。 墨老又感受了一番鹿鸣楼的环境，洞天的三大要素：灵脉，风水，气运。 鹿鸣楼已经初具雏形了。 太湖石，鹿鸣楼，白泽，已经简单将洞天三要素稳定下来了。 “江小子，这条路会很长的。”墨老感慨道。 时间对于他来说没有多大意义，虽然他的记忆丢失了大半，但他能从自己掌握的知识中推算出自己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不想记起。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墨老的魂影微微波动了一下，细细品味起江离这句话，他打算记下来，在未来的路上同张小凡说。 “江小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你如果相信老夫的眼光，老夫希望你可以收下小凡，让他成为鹿鸣楼的一员。” 墨老要是眼光不好，这世上眼光好的人便是少有了。 江离笑道：“墨梅不是已经在他手中了吗？” 闻言，墨老也笑了。 鹿鸣楼江离，手段当真是又高又硬啊！ “如此甚好。” 两人相谈甚久。 地球的智慧和老人的阅历形成共鸣。 道襃无名。 第19章 打卡一游 孟冬驶来。 叩入仙宗门，方得成仙路。 散修们的求仙之路太苦太苦了，有宗门兜底，谁又愿意受苦呢？ 龙吟小镇上来来往往的人变得复杂，有的身穿绫罗绸缎一身贵气，有的身披兽皮裸露肌肉。 街道上的行人，不乏已经达到炼气九层的散修。 地法财侣，散修可以说是四个都不粘了。 炼气期大家还可以靠着修仙集市上的功法自己参悟，越往上，信息壁垒便越强。 这也是为什么看见大多数的元婴期修士以上都是宗门之人了！ 大多数散修都会在自己闲暇之余去找寻合适自己的宗门。 十月十三日，仙缘大会前夕。 “呼——”张小凡背挎着剑，忙里偷闲地靠在柜台边上，松了一口气。 鹿鸣楼内，人满为患。 整个客堂里的每一张桌子之上分别都有一道热腾腾的气体往上冒，桌面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菜肴。 客堂靠近门的部分已经改为了一个休息区，提供人们等候。 江离站在门口。 等候吃火锅的队伍已经从鹿鸣楼门前排到了西街尾巴。 江离来到一个适当的位置，大声说道：“我是鹿鸣楼的掌柜，后面的客官早些回吧，今天鹿鸣楼就接待到这里了！明日昆仑仙宗开山门，鹿鸣楼休息几日。” 说完这话江离可不敢大喘气，立刻从白泽拉的小箱子内取出一个个柔软的绸带，上面写有地球的文字：鹿鸣绸带。 修仙界的人自是看不懂，但手带整体呈现绯红色，外观细致，好看极了。 后来的人见江离拿出绸带，领了绸带便离开了。 有初来乍到的客官就问道：“掌柜的，你这漂亮绸带有什么用啊？为什么他们领完就走了，不吃火锅了吗？” 江离面对这样的问题，自然是笑道：“鹿鸣绸带，若是客官来日再来，拿着绸带便可于店内八折消费，算是鹿鸣对没有吃到火锅的客官表达的歉意。” 那客官也顺势接过那质地极好的绸带，往临时居住客栈而去。 白泽“嘿咻嘿咻”地拉着小木箱，口中吐出的气变作白雾。 木箱内的绸缎也渐渐发完了，而排队的人也只剩下五六位了，江离在袖口中假装掏了掏，又拿出十几条绸带。 最后那上来的客官说道：“掌柜的呀，你这绸带材质实在太好了，这般做生意，难怪生意好呢！” 能不好吗？ 自火锅推出这几天看来……大家拿着鹿鸣绸带回去，哪怕第二天排上队了，依旧不肯用这鹿鸣绸带打折，更有甚者拿去送自己心爱的女子用作发带。 “值不了几个钱，你们排队排得辛苦，早些回去得好，勿要耽搁时间。”江离答道。 他这话，自是引得那位客官频频点头。 “掌柜的，生意兴隆啊！” “多谢。” 发放完绸带的江离拍了拍小白泽的头，轻轻抱起白泽背后的小木箱子，言道：“小白泽，辛苦啦！” “咩——这才哪到哪啊！” 小白泽欢快地跳在江离的身边。 薛爷用手擦了擦围兜，笑道：“江小子，忙完啦？” “薛爷，晚些来吃饭啊！小桃花这两天可是天天念叨你来着。”江离双手摆直握住小木箱的底部，对着薛爷说道。 “好嘞，江小子，晚些过去。”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薛爷也好意思经常来江离家蹭上一顿饭了，毕竟好吃嘛！关于江离的变化，薛不悔也不是很纠结了，毕竟现在看来都是好的。 踏上台阶，江离将木箱摆在门外的侧边。 一入内，温度便暖了起来，候餐的人见江离进来了，都会简单地打个招呼。 白泽一进来，便往内院跑去，小桃花正在研究江离给她做的风筝儿，可不能让她久等了！ 江离笑眯眯地望着靠在柜台上的张小凡道：“怎么样，还适应吗？” 张小凡抬头迎上掌柜的目光，“别提了，掌柜的，我发现咱们这开店的也不容易啊！过去我听家乡的夫子说‘人生无非三条路，当官，经商，做学问’那时我还在想，这经商为何能和学问、做官排在一起，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歇会儿，接下来我来吧，明天咱们休息，让你好好准备准备仙缘大会。” 江离拉出柜台前的座位，拍了拍张小凡的手，示意他坐下，转身往厨房内走去。 看着水槽内堆得到处都是鸳鸯锅，轻轻挥手，圆形阵法之中一股水流冲出，自动顺着锅灶的外壁洗刷起来。 这是江离觉醒水木灵根以来最开心的事，既不用洗碗，还可以锻炼灵力。 “小凡，走啦，仙缘大会见！”几位穿着长袍的修士坐在客堂的角落对着张小凡说道。 张小凡立刻回声应和道：“好嘞！” “呼——总算都走了，今天怎么会这么多人。”张小凡感慨道。 瞧瞧这酒楼多么锻炼人，短短几天时间，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的羞怯少年，现在说话已经开始自信起来。 “还是等掌柜的来收拾吧。” 他上班第一天时，最后还主动地收拾着客堂之上的碗筷，结果江离看见赶紧将其拦下。 当江离大手一挥，客堂瞬间就变回原样时。 张小凡的一次主动换来了摆烂。 …… 夕阳落下，整个龙吟小镇一家家灯火亮起，满目阑珊。 客堂上的一张桌子上，四人一羊围在火锅前，暖洋洋的。 “江小子，我可还没吃过你这火锅呢！今天可得好好品尝一番！”薛不悔语调升高道。 “嘿，薛爷你可劲尝吧！” 江离说罢，还起身为薛不悔捞了些火锅内的肉段递了过去。 “嘶溜——”薛爷默默地对着江离竖起大拇指。 细腻的羊肉在口中绽放开来之时，花椒和香叶交织，麻辣和醇香一同起舞，仿佛将人送到了塞外草原之中自由飞翔。尤其是当羊肉下肚之后，那适中的热度将心房打开，草原之上的一切仿佛都在自己的支配之下。 薛不悔最终难忘地感慨一句，道：“比之枸杞汤，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才是冬天应该吃的东西！” 张小凡熟练地从火锅内捞了一块羊肉说道：“掌柜的，我今天听见有客官和我说，有其他酒楼已经将火锅学去了。” 江离嘴角微翘，且不说【鹿鸣·商店】出品的食材多么难得，地球上的美食是他们抄都抄不过来的！ “若是火锅能传入每家每户，对于鹿鸣楼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张小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这生意那么赚灵石，被别人分去岂不是很亏？” 江离望了眼拿着筷子动作笨拙的小桃花。 “比起纠结这些，我更希望将自己的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上。——何况，这天下本就没有永久的生意，能传出去才好。” 张小凡只觉得江离说的话如墨老那般，都颇具道理，想来这两人如果可以聊天倒是应该颇聊得来。 “小凡，明天仙宗开山，到时候我带小桃花去给你加油！昆仑五问准备得怎么样了？”江离捞了一筷子火锅内的泡面说道。 说到这昆仑五问？ 第20章 登山问仙 昆仑五问算得上昆仑仙宗首创的收徒方式。 修仙界中基本上每个大仙门都会有一种独特的招收门徒的方式，例如：昆仑五问，御兽六择，太恒五选。 「昆仑五问」分别是：问灵根（灵根属性）、问根骨（先天身体素质也看年龄）、问道心（意志力）、问悟性（悟性高低）、问正邪（调查是否是别派奸细）。 张小凡听见掌柜的这么问竟还有些紧张起来，毕竟没试过的东西他也没底。 “应该……可以吧？”张小凡的回答极为不自信。 这般回答，让薛不悔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前往昆仑仙宗拜山的场景。 那时还不是昆仑五问，而是昆仑三问，不过内容大差不差，只不过当时的后三问统称为问心境。 他记得他当时就是道心那块…… 江离看着张小凡那不自信的模样，微笑道：“未战先怯，那可是大忌啊！” “也不是，就是不敢打包票，其实信心还是有的！” 在前来昆仑仙宗的路上，墨老就有意无意地培养张小凡各个方面的提升加上他那不离身的古剑。 闻言。 江离笑道：“那行，我在墨梅居门口的置物架上放了个盒子是给你准备的礼物，过两天的仙缘大会，好好表现，给鹿鸣楼长长脸。” “掌柜的，你这么年轻不去试试吗？” “我在这店里陪着小桃花不好吗？”江离反问道。 “对，爹爹要陪着小桃花！不！去！仙！宗！” 小桃花表情煞是认真，仿佛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江离拿起专属于小桃花的手帕帮小桃花的手擦了擦，这小家伙一不注意都已经吃了一手的油了！ 张小凡当即便知道自己说错话，立刻圆话道：“嘿，也是小桃花那么可爱，掌柜的肯定不舍得走啊！” 小桃花点了点头，继续同碗中的羊肉“斗争”起来。 说到羊肉。 白泽在小桃花的脚下，碗中的菜倒也不少呢。 温度渐渐转寒，这天色也跟着暗得早些。 薛爷自是早早同江离和小桃花告了别，往家中走去，他家离这不远，西南巷子拐角进去便是。 江离小送一段，便回到鹿鸣楼。 鹿鸣阁楼之上。 同样加载了制暖的阵法，江离躺在床上看着空间阵法的书籍，小桃花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 突然，小桃花眼中含着泪花，问道：“爹爹，你想去仙宗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江离彻底慌乱起来，立刻坚定答道：“当然不想，能陪着小桃花就好啦～” 江离慌乱的原因便是，小桃花这个本该天真无邪的年纪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爹爹，你变得！”小桃花收着眼泪又说道：“小桃花喜欢这样的爹爹！” 江离摸着小桃花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心疼极了。 小桃花才六岁啊！ 过去原主对于小桃花自然是爱的，不然小桃花也不可能这么活泼可爱，但原主因为执念和性格原因忽略了许许多多有关性格方面的问题。 一方面小桃花小时候，天天跟着糖画爷爷见识过往行人，性格过于早熟。 另一方面原主追求长生和对白鹿的怨念交织在一起，导致有些话不经意间就被小桃花记住了。 这样就导致了，开始记事的小桃花对于江离的每一句话都很在意！ “小桃花乖，爹爹不会走的，也不会丢下小桃花的。”江离笃定道。 小桃花转哭为笑，来到他的身边躺下，乖巧道：“爹爹早些睡觉觉，小桃花要睡了！” 江离轻轻揉了揉小桃花的头，问道：“小桃花要听故事吗？” “要！” …… 墨梅居内。 张小凡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看着摆在书桌之上纹有墨梅的米白色盒子。 “墨老，你说掌柜的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张小凡好奇地问道。 墨老从他的灵魂之中，飘飞出来，凝视了一眼盒子，抚须慈笑道：“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小凡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礼盒，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 他缓缓掀开特殊材质的米色盒子，那是一件明制样式的墨梅道袍。 几分钟后，穿着墨梅道袍的张小凡出现在墨老面前。 “墨老，你看这怎么样？” 张小凡的这个模样引得墨老点头夸赞道：“这衣服不错！不过你还没发现奇妙之处……” 墨老抬起虚幻的手点在张小凡的眉心之中。 “滴答——”一道声音直击张小凡的灵魂，犹如水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一般。 张小凡只觉得墨梅道袍好似同他的身体产生了共鸣。 “这件衣服是一件法宝，修仙界中的炼器师们将法宝的等级从低到高分为法器、法宝、灵器、灵宝、仙器、仙宝，各又分为上、中、下、极四个品阶。” “这像是掌柜的定制的法宝……得不少灵石吧？！”张小凡诧异道。 “现在具体多少不知道，在过去少说也要四五百中品灵石吧。” “墨老，你说这样拿人家的东西会不会不好啊？” “小凡，你再把令牌拿出来吧。” 墨梅令在墨老的帮助下，成功认主。 “墨老这？” “现在开始你也是鹿鸣楼的人了，它现在也是你的家。”墨老严肃道。 “家吗？” 张小凡只觉得这个词好遥远。 雾凇挂上树梢。 昆仑仙宗的山门结界会在今天打开，就算普通人在今天也可以入山门内参观。 张小凡一早便洗漱好，身着墨梅道袍，准备出发了。 让他意外的是，江离和小桃花居然比他起得还早。 张小凡下楼时，掌柜的已经在厨房内做饭了。 见到这样的张小凡，小桃花的眼睛一亮，笑道：“哇！小凡哥哥你今天穿好帅啊，都快有爹爹的一半了！” 张小凡回声笑应道：“早上好啊，小桃花，你和掌柜的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 小桃花的琼鼻努了努，模仿着江离的语气说道：“今天呐，要早起为小凡准备早餐，让小凡哥哥状态好些。” 张小凡对于小桃花这模样，又感动又好笑，只好憋笑道：“小桃花，你学得也太不像了。” “哼！” 厨房内的长桌之上，摆放着养胃的汤面。 内院中的太湖石外，液化的水灵气凝结成丝雾。 “掌柜的，你就放心吧！”张小凡拍拍胸脯道。 昆仑山分为东昆仑和西昆仑，无论是龙吟小镇还是昆仑仙宗都是东昆仑的一部分。 雪花时日风吹散，犹有修士扶摇起。 龙吟街道上，人们都开始往西门而去。 登山！ 第21章 仙缘大会(1) 昆仑山，鹤台。 四位帅气的剑仙挺直腰板，如同松树般站在本命仙剑上，让人心生羡慕。 阶梯之上，人潮涌动，大半个龙吟小镇上的人基本都来到这里。 江离抱着小桃花走在极具古韵的青石台阶之上，两侧布满了古石灯台。 鹤台的池水内，仙鹤举止优雅，有轻啄水面，有抬脚假寐，亦有清声啼鸣。 石阶，松树，雾雪，剑仙，这便是昆仑仙宗第一站——鹤台。 大多数普通人若不是为了前往山顶，那便是来这里观鹤赏雪的了。 “爹爹，鹤鹤比小白还好看！！！”小桃花说道。 江离用空闲的手刮了刮小桃花的鼻子，轻笑道：“还好白泽不在，不然你这么说它会难过的。” 小桃花立刻捂住嘴，东张西望起来。 “掌柜的，你还要往上走吗？”张小凡问道。 江离挑眉，用闲着的手拍了拍裤脚，说道：“为何不走。” 张小凡之所以会这么问，便是因为从鹤台往上的阶梯已经开始有阵法的压力存在了，每上一层对身体的压力就会大上一些，以此来排除那些连苦都吃不了的求道者们。 张小凡和江离并肩走入台阶之上，一股力量袭来。 江离体内的三清铃支撑起一个透明的护盾，将他和小桃花都罩在其中。 他侧头看向张小凡，发现他的脸通红起来。 突然进入一阵压力阵法之中的应激反应便是如此了。 待他能缓缓踏出第二步之时，江离这才说道：“小凡，我去问道台等你了。” 随后，他便带着小桃花以正常速度跨上台阶。 “这掌柜的，怎么带着小桃花还能那么轻松啊！” “调整呼吸，按我说的让身体中的气运转起来！”墨老严声道。 张小凡将气息放稳，用意念答道：“好的！” 时辰还早，问道阶梯越往上，人就越少。 江离的速度算得上出类拔萃了，那些比江离早一个小时到来的人都被他赶上了。 再前面就是一些早些来的修士和体修了，因此江离也放慢速度，缓缓往上走去。他的身体开始吸收昆仑山上浓郁的灵气，将其转化为木属性灵气。 不过，即便江离已经放慢了速度，但他抱着小桃花还能如此轻松上台阶还是赢得许多人瞩目的。 “掌柜的，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本领啊！”一位在鹿鸣楼吃过饭的客官来到江离身边说道。 “这不是想带小桃花看看仙山上的风景嘛。” 江离回以微笑后，就找了一处清幽的松树，抱着小桃花盘腿坐下。 “叮铃铃——” 三清铃在江离体内轻响，将他周身的存在感降了下来，同小桃花安静看雪。 这昆仑山上的雪景自是不一样，不知是阵法的控制还是灵气导致，寒风竟变得极为温驯，这儿的雪花飘得极为柔美。 雪花儿跳着舞便落到了小桃花的虎头帽之上。 小桃花瞪着大大的眼睛，新奇看着这一幕，虽然龙吟小镇每年都下雪，但她还从未在昆仑山上见过雪景…… 江离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由想道：长大成人的小桃花该有多么倾国倾城。 只希望不要像她娘亲或者某人的性格就好！ “小桃花！” 一道元气满满的女声响起。 江离和小桃花循声望去。 “云汐姐姐！” 小桃花兴奋地跳起来挥手。 云汐快速来到小桃花身边，将其抱起，“掌柜的，你怎么带着小桃花一起来了！山上多冷啊！” 望着小桃花开心的模样，江离道：“带小桃花来爬爬昆仑山，毕竟你们五年才开放一次不是嘛！” 这还是小桃花第一次结交到女性的伙伴，值得庆祝。 毕竟有些东西女生教起来会比较快。 “对外人那是五年一次，掌柜的要是想来，告诉我或者师兄一声，来看雪还不简单！”云汐笑道。 两人对话之时，问道台上突然嘈杂起来。 “肃静！”一句肃静便让整个问道台安静下来。 一位面容严肃，身着黑色长袍的修士自昆仑山的山顶凌空飞来。 “所有人过来这边登记，登记完过后，可到后方感灵石处问灵根。”那修士指着身后的一块水晶大石头说道。 “这位是昆仑山的戒律长老，凶的嘞。”云汐在身旁悄悄说道。 那修士仿佛听见了什么，转头过来看向云汐。 云汐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同那位戒律长老打起招呼。 那长老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呼——好险啊！”云汐松了一口气。 “云汐姐姐，昆仑山只有雪吗？”小桃花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是！等他们结束以后，带小桃花去天池玩！那儿可美了，还有温泉。”云汐将小桃花放下，牵起小桃花的手，又道：“掌柜的，你要去吗？到时候天池会给被录取的弟子开放一次，不过我可以带人进去哦～” “听说天池里的鱼……是整个昆仑山最好的鱼？”江离问道。 “鱼？” 云汐心中想着，传说天池下还有龙呢！不过谁会关注鱼啊！那可是悟道修炼的好地方啊！ “掌柜的，你也真是，那天池好处那么多，怎么就惦记上鱼了呢？”云汐扶额苦笑道。 “掌...柜...的！我、上...来...了。” 张小凡气喘吁吁地走了上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江离看着张小凡点了点头，能用凡人之躯，在一炷香的时间爬上来，算得上优秀了！ “你先歇会，待会儿，可以去那边登记姓名——之后就可以开始昆仑五问了。”江离指着戒律长老面前的长桌说道。 “好，先歇会——快顶不住了。”张小凡呼哈道，盘坐在江离身边休息起来。 云汐好奇地打量着张小凡，“掌柜的，这个就是师兄说你新招的跑堂的？” 江离轻轻点头，说道：“对！不过他也是来拜师的，估计会加入昆仑仙宗了。” 云汐点了点头，对于江离，她和师兄私底下有讨论过，最终得出的评价是：掌柜的行事风格同修仙界迥异。 她和师兄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掌柜的那淡泊的气息，不好多做评价，但必是奇人无疑。 一会儿后。 张小凡起身对着江离说道：“掌柜的，我休息好了。” “去吧。” 第22章 仙缘大会(2) “张小凡，登记好了！往那边去。” 戒律长老的语气严肃，不苟言笑。 “好的，多谢前辈！”张小凡应道。 说罢，张小凡来到那块巨大的感灵石旁。 感灵石算是昆仑山的特产了，能具体感应到灵根的属性同时显现出来。 昆仑仙宗出售感灵石的收益占到了仙宗收益的25%，基本上算是主产业了！ 张小凡轻轻将手放在感灵石之上。 一股白色亮光冲天而起！ “今天第一个天灵根出现了……”戒律长老感慨道。 待白色光亮暗淡下来之时，感灵石上显示的颜色居然是白色的！ 戒律长老直接抽出七十二张传音符，散在空中，传音道：“剑属性天灵根！速来收徒。” “剑、剑灵根？！” 这可把在场的人都被这个结果惊掉了下巴。 这种灵根不去蜀山剑宗或者藏剑山庄等一系列剑道宗门，来昆仑仙宗作甚！ 张小凡憨憨地摸了摸脑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掌柜的，你这个跑堂的估计得让那些老怪物打起来呦！”云汐在江离身边幸灾乐祸道。 修仙界中除了先天五行灵根以外，又有其他异种灵根，异种灵根极为难得，几乎可以称得上百年难得一遇，而剑灵根和雷灵根又是异种灵根里面攻击力最强的。 “那不用昆仑五问了？” 此时云汐倒是有些羡慕。 “这还问什么？问道心？这种灵根基本同阶无敌，问正邪？谁愿意拿这种宝贝出来，问悟性？那些老怪物什么悟道果、悟道茶还是有的，根骨更别问了，天生剑骨头啊！” 一道剑光自昆仑山脉深处飞来。 “如松，人在哪？” 那剑眉男子说话果断明了。 “那呢。” 戒律长老李如松指向——》张小凡。 只见那剑眉长老，化作一缕流光便拖着张小凡往昆仑山深处飞去。 紧接着就是，数道流光追逐着那道剑光！ “长空老贼！放下我弟子！” “一边玩蛋去！” “这么搞是吧！老子今天就要问剑竹居峰！” 问道台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他们向往的仙道吗？ 云汐望着雪海之中，兴奋道：“师父也出动了哎！——掌柜的，我先带你在仙宗逛一逛吧！还要两天仙缘大会才会结束，到时候天池才会开放～” 说罢，云汐就牵着小桃花的手往问道台上的楼梯走去，江离亦是跟随着而去。 “云汐，你来接替我下。” 李如松一边喊道，一边看向刚刚云汐待的位置。 “人呢？” 云汐全然忘了答应帮李师叔值班的事了，还在给小桃花介绍昆仑仙宗的建筑呢。 “小桃花，掌柜的，你们看那个最高最高的楼阁，就是昆仑仙宗的主峰楼阁了，还有那边那个是炼丹房、炼器阁、外门集市。”云汐的表情丰富，绘声绘色地为小桃花和江离介绍起昆仑仙宗的建筑。 作为楼阁设计师，看着一座座精美的琼楼玉宇，江离的脑海之中，灵感和思绪爆发开来。 “原来，阵法还可以这么用！”江离望着炼丹房建筑群外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炼丹炉感慨道。 那炼丹炉的五个炉耳之上，分别镶嵌着一条铁链勾连着一座巨大的阵法。 阵法勾连着昆仑山脉的地火，因此整个炼丹房周围极为暖和，炼器阁同其有异曲同工之妙。 “掌柜的，别看了，我带你们去看戏！” 云汐八卦的神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一叶方舟展开，带着江离和小桃花往昆仑山深处飞去。 昆仑山，竹居峰外。 数十位神态、穿着各不相同的修士站在自己独特的本命法宝之上。 “师父，你们还没进去呢？！” 云汐嬉笑着向着一位长眉，慈相的老者飞去。 云汐的师父整理袖口开口道：“没呢，长空这家伙倒是果断，直接将护山大阵都打开了！” 一位拿着酒葫芦，身着破烂道袍的道人飞了过来。 “要我看呐，长空这狗日的肯定早就计划好这一天了，这护山大阵也启动得忒快了吧！” “二月师兄说得是！” “仲慈，你也是，早些突破元婴不好嘛！寿元也不多看，尽是把时间花在徒儿身上。”李二月看着长眉道长方仲慈担忧道。 “二月师叔！”云汐娇声道。 在云汐眼里，别人说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让人说自己的师父，在她眼里方仲慈就是最好的师父！ 李二月看了一眼云汐，他自然知道长眉师弟的徒弟确实都不错，不过还是说道：“云汐来山门里也才五六年吧！这个剑灵根，师弟你还是别掺和了。” 他倒不是减少对手，而是他这个师弟在金丹后期卡的时间也太久些了，若是再不突破，寿元大限也就在百年之间了。 几人对话，倒是把抱着小桃花的江离忽略了，不过这也正常，这群金丹、元婴的大佬现在的目标是张小凡嘛。 “爹爹，你快看，金色的泡泡消失了哎！”小桃花指着竹居峰外的屏障说道。 众人闻言，立刻往山峰内飞去。 方仲慈听了李二月的话，落在云汐的方舟之上沉默起来。 云汐慌乱地安慰道：“师父，二月师伯就那样，你不要太在意啦。” “云汐，你想多啦，我在想这场争夺战会是谁赢呢！”长眉老者慈祥笑起，转身看向江离和小桃花，又道：“怎么不介绍介绍你的朋友啊？” 云汐挽住他的右手撒娇道：“师父～这位是山下小镇里鹿鸣楼的掌柜的，这是他女儿，掌柜的做饭可好吃了！下次您要是有空，可得让我带你去山下品尝品尝！” 方仲慈盯着江离深深地看了一眼。 颇为惊讶，以他金丹后期的修为竟然看不透一个炼气期？！ 素来谨慎的他怎么可能不了解清楚。 “你是谁？” 方仲慈的这个说法引得云汐愣了愣，掌柜的就是掌柜的，还能有谁？ “方前辈莫慌，我只是龙吟小镇鹿鸣楼的掌柜的罢了，没有其他任何身份。” 江离态度诚恳，语调不疾不徐。 方仲慈还是警惕地看了一眼江离，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人家确实什么事都没干。 “昆仑仙宗之内，切莫肆意妄为。”方仲慈警示道。 江离无奈地摇了摇头，云汐的师父太谨慎了，看来得尽快学会怎么掩盖自己体内不可探知的异常了。 远方突然一道白色的流光飞来。 第23章 仙缘大会(3) “掌教师兄！” “掌教师伯！” 云汐和方仲慈同时行礼道。 “仲慈，又想收徒了？” 那位站在仙剑之上，身高八尺，眼神锐利的紫袍修士笑着说道。 “还是掌教师兄懂我。” 紫袍微微转头看向江离，倒是诧异了一声：“咦——这位小友，可是我道学之人？” 修仙界势力错综复杂，但亦有百家争鸣的时期，修仙思潮的碰撞亦能撞出别样的火花。 东海之滨百家争鸣之地，此地是各式各样的学派发源地。 其中的圣贤书院将道称之为至理，墨家将其称之为墨，法家则称之为法理。 大家虽说法不同，但所求却又相同：无他，唯仙之一字。 不过这和修仙者们来说差别不大：大家所修皆向天地所取，只是方法不同，但又有何不同？ “掌教真人！”江离将小桃花放下，行礼道。 小桃花也学着江离的模样道：“掌教伯伯好！” “哈哈哈，无妨无妨，修仙之人岂能在意这些。——小友身上带着些道教的清气。”那位掌教真人笑道。 “叮当——”三清铃微微响动。 伴生道教灵宝！？ 这可把那位真人震惊到了，这莫不是道子吧！ 他的眼神火热地盯着江离，说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小桃花抓着江离的手紧了紧。 “真人抬举了，江离不过一闲人耳。在龙吟小镇上开了家酒楼，谈不上这些，若是真人前来做客，必以美酒佳肴待之。至于修仙之道，乃讲究机缘，非人力所能强求。” 江离这便是在委婉拒绝来自这位大名鼎鼎的昆仑仙宗掌教玉虚真人了。 玉虚真人盯着江离看了一会，无奈道：“如此便作罢，江小友说在龙吟小镇中开店？那也算是昆仑仙宗之人，四舍五入也便是我徒弟了，若是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道传音符立刻飞入江离的手中。 江离都懵了，四舍五入赚了一个亿？ 云汐被这一幕看得一愣一愣的，默默将这样的画面记了下来，出去得给师兄们好好说道说道！ “云汐，此事不可外传！” 玉虚真人转头看向云汐，对于她的小心思那是一清二楚。 云汐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将嘴拉上，点了三下头，表示自己绝对守约！ “你这丫头啊！你师父收的徒弟呐，一个比一个‘活泼’！” 玉虚真人收起本命玉剑，来到仙舟之上，“走吧，去看看今年第一个天灵根。” 一叶扁舟，架着五人向竹居峰飞去。 江离暗自想道：出来一趟，他和张小凡都被人抢着要啊。 昆仑仙宗，竹居峰，竹楼内。 “我宣布张小凡是我徒弟了！”长空大声宣布道。 “凭什么！” “就凭我还没有徒弟！” “没徒弟你这么自豪，你能教得好吗！不行就是不行！” 玉虚真人走了进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掌教师兄。”x35 “七十二峰来了三十六峰，算得上近三十年来最火的苗子了吧。”玉虚真人感慨道。 他说话自然没人敢打断。 “张小凡那孩子呢？”玉虚真人对着孟长空问道。 “师兄！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弟子，这个弟子就给我吧！” 孟长空见硬得不行，只好语气温柔下来。 “长空啊，你先让那孩子出来，昆仑山可不是什么强买强卖的地方，大家开出价码来，让那孩子选。” 玉虚真人的话犹如“定盘星”般，一下子就将局势稳定下来。 “好。” 长空将竹屋后门的禁制打开，张小凡正坐在后面偷听呢。 他见自己要出场了，也上前说道：“张小凡，见过各位前辈。” 酒楼的经历对于张小凡来说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说话利索很多，因此现在大家对于这个天灵根的孩子更加喜爱起来。 “小凡，我金竹峰，主修金系剑法《庚金剑诀》，金竹洞可无限对你开放，我已经带出了一位金丹，三位筑基的徒弟。”金竹峰峰主率先开口道。 “我水月峰的姑娘任你挑！”一位女峰主说道。 “别听他们的，我这有更好的！” “……” 各峰几乎都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张小凡纠结起来。 “墨老，我该怎么选？” “嗯。”墨老思索了一会说道：“竹居峰吧，那位孟长空也是位化神剑修，给出的条件也是最丰富的。” “我选竹居峰。”张小凡听到建议毫不犹豫说道。 孟长空笑了笑，总算给他收到了个徒弟了！ 其他人见收徒不成，同掌教告别后，纷纷败兴而归。 不过既然都出关了，他们自然是去问道台蹲着了，生怕下一个好苗子被孟长空这么截胡了。 “好，长空啊！——小凡就交由你好生教导了，收徒时记得请些个老峰主吃吃饭，别搞得关系那么僵。” 玉虚真人说话当真是有些水平的。 “多谢师兄关心！长空一定记得！”孟长空对着玉虚真人行了个大礼说道。 张小凡悄悄来到江离身边说道：“掌柜的，等我有空下山去酒楼跑跑腿啊！” 他说完这话却被江离拍了下头。 “想什么呢，好好修炼！酒楼里不缺你一个人。” 玉虚真人饶有意思盯着江离和张小凡。 张小凡身后的那剑……和疑似道子的江离，大世之争要开始了吗？ 有意思！ “长空，你带着小凡好好熟悉熟悉山门，先去内务办理手续吧，我们就先走了。” 玉虚真人说罢，大手一挥，便将江离等人捞到天池之中。 “江小友啊，看看这天池美景如何？” 江离向着山顶之上的湖泊望去。 仙鹤滑翔，白雪飘零。 天池的中央有一个极大的平台，而天空中弥漫的灵气几乎液化。 “人间难得！”江离评价道。 玉虚真人点了点头，会心动自然是好的，反正在昆仑山下，迟早给你骗进来！ “仲慈，这次天池会专门为你开放的，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玉虚真人来这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他这个人际关系极好的师弟。 方仲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也是到了突破的关键期了，若是这时候还拖，未来还想突破，机会便渺茫了。 玉虚真人嘱咐道：“待这批弟子享受完天池福利的时候，你便在里面闭关吧。” “多谢师兄！” “唉，仲慈啊！别和十三师弟那般，羽化也不说一声，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玉虚真人开玩笑地说道。 不得不说，玉虚真人和李二月说话目的虽然相同，但效果却截然不同。 “云汐丫头，带着江小子好好玩，有什么需求全部满足，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作为掌教，自然不可能一天到晚无所事事。 这宗门之内七七八八的开销，各种各样的问题，都得他来处理。 “我送送师兄。” 方仲慈和玉虚真人同时离开天池。 “掌门师伯的压迫感好大！我都不敢讲话了！” “掌柜的，你知道你刚刚拒绝了一位什么人吗！！！” 第24章 仙缘大会(4) 那可是昆仑仙宗千年来最有天赋之人，一个能碾压一辈人的强者玉虚真人——吕纯阳。 一手道法拼的整个东海之滨百家思想承认道家第一！ “知道。”江离道。 “知道还拒绝！掌柜的，我突然有点佩服你的魄力了！” 江离没有接话，而是抱起小桃花，说道：“小桃花才是最重要的。” 刚刚场面太大，小桃花也不敢说话。 现在江离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自然开心极了，狠狠地抱着江离的头说道：“爹爹最好了！” 云汐的评价是： 江离——一个拒绝过修为已至仙的男人。 江清梦——拥有一个能为了她拒绝过修为已至仙的男人的父亲。 湖面之上，一道涟漪荡起。 江离的思绪被拉到了天池之中。 天池的水的很清澈，也很温暖，倒映着天空白雪皑皑的同时，一只只虹鳟鱼在水池中游动，好似在天空飞翔一般。 “云汐……这里的鱼，可以抓吗？” 江离此时还是觉得先问问得好，毕竟这是人家的家里。 云汐道：“还没有一个人上天池是来抓鱼的呢！不过掌教师伯都说了，你肯定可以。” 她也不知掌柜的为什么对这里的灵气和美景一点不感兴趣，偏偏对这天池内的鱼这么上心。 不过有李寻欢那个奇葩在前头，她表示理解。 得到云汐的许可，江离立刻运转体内的灵气，同天池湖水的水灵气共鸣，想利用水法将鱼儿抓上来。 “噗——” 天池中的虹鳟鱼轻轻一摆尾巴，便脱离了江离的水法，俶尔远逝。 嗯？果然不愧是天池的鱼吗！ “小子，鱼呐，不是这么抓的！” 一阵极为空灵且豪迈的声音传来。 三人这才发现，竟有一位老者独自坐在天池旁边，独钓天池。 江离心中暗自想到：“不愧是修仙界中的大仙宗，搁哪都有大佬。” 云汐亦未见过这位老者，不过能在天池中钓鱼的，而且她还没见过的…… “云汐见过太上长老！” 那“太上长老”看也不看这位同他打招呼的女子，对着江离说道：“那小子，你过来，陪老头我钓钓鱼。” 江离闻言，将小桃花轻轻放下，对着云汐说道：“云汐，麻烦帮忙照看一会小桃花吧！——小桃花要乖乖听云汐姐姐的话，爹爹等等就回来。” 云汐和小桃花同时点头。 江离来到老者身边，只觉得老者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甚至都不可以称之为存在…… “小子，拿着！” 一根竹节鱼竿被老者抛到空中，江离连忙伸手接过，望着手中只是绑着一根细绳的鱼竿，陷入沉思。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前……” “无须多言，用你的灵气钓！”那老者打断江离的话说道。 见状江离只好坐在老者身边钓起鱼来，将手中的灵气沉浸入鱼竿当中。 “小桃花，咱们去内门逛逛？”云汐问道。 “不要，我就要看着爹爹。” 云汐无奈，取出一块长布，落在地上，陪小桃花安静坐下。 渐渐地，天色黯淡下来。 在云汐和小桃花的眼中，老者已经消失了，只有江离一人的独钓……并且犹如入定一般。 小桃花和云汐，两人一人捧着一块雪饼，欣赏着天池夜晚的美景，湖面之上一朵朵雪莲灯亮起，有的甚至借助灵气飘浮在空中。 一轮明月映照在天池之中，美轮美奂。 一道高大的影子将二人的视线挡住，云汐脱口而出道：“谁啊！挡着、挡着，挡得好！” 只见玉虚真人的身影出现在云汐和小桃花面前，他皱眉地看着湖边独钓天池的江离问道：“怎么回事……这小子怎么入道了？” 吕纯阳自然不像云汐那般，什么都不懂。 “掌教师伯，就你离开之后，有个老者叫掌柜的过去，然后就这样了……我们也不敢打扰。” 吕纯阳点了点头，双手轻轻抹眼，想通过法眼看出些什么。 “吕小子，这小子与我有些缘分！” “道真师叔，抢人不是你这么抢的吧？”吕纯阳顶嘴道。 “你这小子，你师父登仙了，没人管你了是吧！”名为道真的道人如此说道。 “那还真没有！” “我不管，吕小子，我就要！” “……依我看，人家可能还看不上你呢。”玉虚真人说道。 “反正我把我这身衣钵传出去了，管他看不看得上！”道真无赖道。 吕纯阳面对这样的师叔也是无奈了。 这位是师叔也是，境界已至地仙，就是不肯登仙，说什么别人都有衣钵传人，自己也要有，非得传了这身道法才肯登仙…… 吕纯阳看着已经快要睡着的小桃花，在袖口内掏了掏，一颗绿色的圆球漂浮在他的手中，他的手心轻轻向云汐身边一抛。 一间小竹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云汐，你带着江小子的女儿去休息休息吧。” 云汐闻言，立刻将困意满满小桃花轻轻抱起，柔声说道：“小桃花，我们先去睡一会儿，明天就能见到爹爹了。” 小桃花轻轻倚靠在云汐身上，缓缓睡去。 天池的天空之上。 玉虚真人问道：“道真师叔打算登仙了？” “差不多了，这凡间也待够了，有些事也想通了……昆仑仙宗有你在基本上万无一失，去上界看看也好。” 说这话的时候，道真的表情格外沧桑，这才是一位活了几千年的修士该有的样子。 天池之中的水池中，数百条水龙升起，柔和轻动，颇具神性。 昆仑山的各处流光四起，往天池方向飞来。 此时，虽是夜晚，天空却格外亮堂。 月光落下，天际中，一道大门打开。 昆仑山内数百道声音响起。 “恭送临渊道友！登！仙！”x132 阶梯之上。 顾临渊回头看了这个他生活了1400年的昆仑山，只留下一条水龙萦绕在江离的身边，便转身而去。 “我来问道无余说，春暖秋寒又一回，去也！去也！” 随着他进入那扇大门之内，一道特殊的韵声响起，在昆仑仙宗上响起。 除了玉虚真人以外，所有的修士皆在虚空之中，盘腿而坐，感悟天地。 玉虚真人看着缓缓化作光影的大门，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快我成最老的一辈了……” 水龙在天池之中嬉戏，盘旋。 突然，水龙的嘴咬上江离的鱼线。 江离顺势拔起鱼竿！ 水龙腾空而起，化作水滴，融入江离的身体之中。 纯源之水。 江离的脑中，一部功法的内容出现。 第25章 仙缘大会(5) 《他化道诀》 这部功法的主要作用简单来说就是：可以炼化同属性灵根的神物变为自己的道外化身，就如同道真的数百条水龙一般，每一条水龙都拥有他本体的实力。 江离的身体之中，那颗水滴的形态开始随着江离的意识变化成为一条鲲鱼，在丹田内不断游走，水灵气源源不断地往江离的身上聚集。 他将手掌张开，一只小小的鲲鱼在出现在他手中。 “湫——”鲲鱼喷出一口水花。 江离将手掌轻握，鱼儿便消失不见了，当他抬头望去，数百位修士居然凌空而坐，好似在参悟什么一般。 玉虚真人从他的背后走来，说道：“昆仑仙宗两百多位化神期以上修士都在这了，其中不乏大乘期修士。” “两百多位……”江离微微吃惊。 每位金丹修士基本上都是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主。 要不怎么说昆仑仙宗是修仙界的大宗门呢！ “怎么样，有兴趣加入吗？”玉虚真人再次邀请道。 这次江离没有着急拒绝了，因为他毕竟受了人家的衣钵。 “昆仑仙宗对你没有限制，你开你鹿鸣楼，只不过昆仑仙宗有难只需出手相助便可，如何？” 玉虚真人这话当真是给出一个最佳选择，可以说几乎每个宗门都不会做亏本买卖，修士在不断地提升修为的过程中，基本上都要执行来自宗门的各种任务，而且宗门有难或者说有战势的情况下，必须出力。 江离对着玉虚真人双手合靠在一起，行礼说道：“他日昆仑仙宗有难，江离定当全力赴之！” 三清铃悬浮在他的身旁，“叮叮”作响。 玉虚真人听到这话点头一笑，没有再说话，他也是镇压过修仙界一辈人存在，眼光自然独到，对于江离他有自己的判断。 这片地区的夜空之中雪云早早散去，月光倾斜而下，水面之上波光粼粼。 鱼儿好似也在欣赏美景一般，眼眸微亮，轻摆鱼尾。 吕纯阳的袖口一甩，一道令牌就从袖口手中飞了出来。 他伸手将令牌拿到手中，递给江离说道：“这是昆仑仙宫外宗的最高级别令牌，可以调动一切外宗的资源，有需要尽管拿起用，内宗的资源就不给你调配了。” 江离接过令牌，令牌正面刻着昆仑仙宗的山水和仙鹤，背面刻有昆仑外宗首席的字样。 “多谢掌教真人！”江离再次作揖行礼道。 “按理来说，你现在应当叫我师兄。——不过，昆仑仙宗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你看着叫。”吕纯阳对着江离眨了眨眼，江离应声一笑，晓得了这位玉虚真人的意思。 望着夜色和灵鱼。 篝火在天池旁悄然升起，鱼儿在江离的烧烤架上变得香香脆脆的，再加上一些火锅底料调配出来的粉末。 香气四溢。 吕纯阳赶紧掐了个结界，将气味屏蔽起来，以免影响到其他师弟师妹们悟道，自己开始独自享用起这道烤灵鱼起来。 “嗯！——你别说，你这鱼还真不错！” 那味道让他觉得自己此刻犹如沉浸在天池之中的白龙，每一块鱼肉都提供着特殊的嚼劲，细腻又酥脆。 “有机会还真得下山去你那吃上一顿！内门食堂那些家伙也该多学学 了，那么多年了，就那几个花样！”吕纯阳感慨道。 这时的他仿佛不再是宗门掌教，安静地躺在天池的斜坡之上，吃着手中的烤鱼，望着天上的星星。 “掌教师兄，招呼一声，这夜半三更都你安排得妥妥的！”江离垂袖笑道。 他在地球就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努力赚钱也是为了在三十五岁之前攒够养老的钱！ 三两好友小聚——赏花，品茗，闲聊，搓麻。 吕纯阳轻笑起来，思绪好似回到过去，同天空之上的师弟师妹们相处的日子。 “哎，年纪大咯，激情都少了很多。” 吕纯阳将吃完的烤鱼丢在身旁，靠着地上望着天空，不过这次看的不是星星和月亮，而是他的师弟师妹们。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山为枕，以云为裳。” 江离的这话让吕纯阳眼前一亮，心中想到：道子说话就是不一般，开口便是天地之理。 “小师弟，你应该是水木灵根吧？” “对。” “我身上大多资源都花在这身修为和法宝之上了，也就先前锻造纯阳剑的时候剑柄留下些句芒桑木（六阶），你拿去炼化吧！” 吕纯阳的袖口内飞出了一截散发着灵光的绿色木头。 江离自然而然地便运转起身体之中的《他化道诀》绿色的木头融入江离的体内化进丹田之中，形成了一只小巧的青蛇。 水木灵气平衡之后。 江离体内的境界开始狂涨起来，从炼气一层直接提升至炼气六层。 若不是江离想稳固些，他的修为估计会涨到炼气九层。 这趟昆仑仙宗之旅，人情那是欠大了啊！ “多谢掌门师兄！” “真要谢，就偶尔上山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 江离看着那张格外清秀的脸，却说自己的老人家，违和极了。 “师兄招呼一声便可！”江离笑道。 忽然间，他只觉得这位仙宗的掌门并没有云汐说得那么具有威慑力……他也明白为什么昆仑仙宗的各峰峰主都对他毕恭毕敬了，有一个这样的师兄存在，很难让人讨厌，不是吗？ 玉虚真人微微闭眼，不知有神游到何处去了。 江离又抓了几条虹鳟鱼放入仓库之中，活的灵兽对于【鹿鸣·商店】是收不了的，不过鱼肉的话它是收的！也就是说天池之中的鱼肉他在鹿鸣楼内就能兑换出来。 银河犹如玉带系住了天空。 恍然间，一颗流星划过，犹如一条拉链，轻轻解开了星河的衣裳。 这么多天下来，他也渐渐适应了修仙界的生活，至少现在对他来说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希望地球的家中亦能如此。 江离来到吕纯阳的身边，放松地躺了下去，他也不知道为何，今天这一觉睡得格外地快，就好像水中的鱼儿转眼间就忘记湖面上自己点起的涟漪，又上前轻点一番。 江离的梦中。 两朵花朵绽放开来，一朵娇艳无比，花枝招展，另一朵冷艳清绝，绝颜冰霜。 （设定：择仙界直通上界，登仙路未断绝，直通上界，没有渡劫） （原因：有天道才要渡劫，阻拦修仙路，择仙界的天道目前没有意识） 第26章 动若狡兔 远方，第一道天光亮起。 昨日的登仙之行，将昆仑山上的风雪吹得一干二净！ 晨光照来，气朗清爽。 通过昨天的筛选，有些来得早的弟子已经顺利地成了昆仑山外门的一员，昆仑五问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不，昨天翘班的云汐，今早便被李如松揪着衣领给提了过去。 小桃花牵着江离的手走在外门集市上，格外的引人注目。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掌柜的！” 这声音，不是李寻欢又能有谁！ “云汐通知我说你来了，惊得我！立马从山下赶了上来！” 李寻欢的道袍领口处扭捏，身上还传来淡淡的女子香，不用说也知道他昨天去了哪了吧！ “李兄，你们这是刚忙完事回来呀～”江离调笑道。 “嘿嘿——”李寻欢嘿嘿一笑，给了江离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圣人有云，食色性也，不怪我，怪圣人！” 他这话，惹得江离失笑起来，这个公子爷啊！ “掌柜的，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李寻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 昆仑仙宗的外门集市格外热闹，摊位之上大多是一些法宝和丹药，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顺着羊肠小道往雾凇树林内走去。 穿过一处奇妙的结界，李寻欢不知道将什么东西抛向天空之中，一扇特殊的圆形区域空间展开。 昆仑仙宗，雪落山原。 “呀！爹爹，那只牛好大只啊！” 小桃花所说的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牦牛。 雪落山原的平地之中，成群结队的藏羚羊和三三两两的牦牛聚在地上吃着沾染雪花的冻草。 “怎么样？！小桃花没见过吧！”李寻欢理了理自己的领口，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掌柜的，你要知道这藏羚羊和牦牛可是昆仑仙宗的专属灵宠～一般人可来不了这里。” 李寻欢的表情颇为得意。 他近些时日完成了宗门的特殊任务，获取了领取宗门灵宠的资格。 听李寻欢这么说，江离望着这片高原草场，除去藏羚羊和牦牛，还有许多小小的动物，如那一汪潭水中的仙鹤，松树之上的白尾松鼠…… “你偷偷带我进来不怕被你人抓到啊？”江离揶揄道。 李寻欢立刻来到江离身边，将其嘴捂住，左顾右盼说道：“嘘！小声点，这管理雪落山原的师伯可懒了，不会注意的！” 一位中年道士，轻轻瞥了一眼三人便闭上眼睛，继续休息而去。 能进入这里必然都是对宗门做过贡献的弟子，若是其想要多带几个人来选灵兽，无伤大雅，只要不破坏这儿的生态即可。 李寻欢观察了一会，发现没人注意以后，对着江离说道：“掌柜的，你要挑选一只吗？” “多谢好意，家里有只白羊已经很难搞了，再来一只更受不了了。”江离婉拒道。 李寻欢听了，立刻反驳道：“掌柜的，修仙呐，可是一件很有格调的事情。你想想，当你仗剑修仙界时，手拿三尺青锋，腰系琼浆玉液，身旁可爱灵兽作伴，从天而降救下一位美女，那岂不美哉！” 他说了这么一大段，江离总算明白了，这是在嫌弃白泽不可爱呢！ “是吧，小桃花！” 见江离无动于衷，不上当，他开始打起了小桃花的主意，谁知小桃花也不吃这套。 “小桃花已经有小白了！小桃花要对小白负责！不要其他灵兽了——哼！” 李寻欢当即一拍头，满脸无奈。 这父女俩果然一个样！ 他只好独自往灵兽群内走去，好生挑选起来。 江离伸手轻轻揉了揉小桃花的头，说道：“小桃花不去玩吗？” 小桃花抬着头看着江离，扑闪着大眼睛，“想陪爹爹多待一会～” (,,′?w?)ノ\"(′っw?｀。) 他突然有了一种，要是女儿大了，要嫁人的恐慌感，这算是每个父亲的通病吗？ “哞——”牦牛深沉的叫声传来。 只见李寻欢正在藏羚羊群中追着一只快速奔跑的兔狲。 这只兔狲身手格外矫健，轻轻一跃便能飞出几十米，李寻欢御剑而去，眼见李寻欢就要抓住兔狲之时，兔狲一个急转弯便将李寻欢甩开一段距离。 中年道人睁眼一看，摇了摇头。这小子选了一个最闹腾的小家伙啊……即使现在的场面“一片狼藉”，但那道人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 这山原之上的灵宠安逸久了，运动量少些，所以每次有弟子进来闹腾的时候，其实也是让这些灵兽们活动活动的机会。 “哈哈哈，爹爹你快看！” 小桃花看着李寻欢跌入水池中的一幕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那如铃铛般的笑声，让江离会心一笑。 不过与此同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位女子的身影。 江离摇了摇头，将那女子甩出去，牵着小桃花笑吟吟地看着李寻欢囧样。 “掌柜的，请求支援！我一个人抓不到！”李寻欢求救道。 江离将三清铃召唤出来，护住小桃花的周身，对着小桃花说道：“小桃花，我去帮忙。” 他此时也想试试自己这水木灵根加上《他化道诀》的威力到底如何。 “爹爹，加油！”小桃花抬起手，娇声鼓励道。 只见江离轻点几步，脚下出现阵阵涟漪，踏空而行。 他来到李寻欢的身前，伸出手将跌入水坑的李寻欢拉了起来。 “抓动物不是你这么抓的。”江离笑道。 李寻欢这般动作，一看便是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经历。 若是最初，可以以食物诱之，其次则是出其不意，最次便的逼到无处可逃之处。 “我也没想到这小猫咪跑得这么快！”李寻欢一脸郁闷，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这衣服又得换了，这可是柔儿送的啊！” “李兄，别急，你到时候将那兔狲逼到那片树林中即可，其他看我的！”江离指着一片树林说道。 有了江离的方案，李寻欢往树林的反方向而去。 江离则站在侧边，堵着兔狲往他这边跑。 “小白！别跑！”李寻欢大声吼道。 这话听了江离一阵汗颜，所以所有白毛动物都叫小白嘛？ 兔狲果然顺着江离估计好的位置向树林内跑去。 见它跑入树林之中，李寻欢便也不再追了，守在树林之外。 树林之中。 树梢之上，一滴水落在兔狲的头上。 兔狲的耳朵轻摇，用爪子扫下的水珠，长长的胡须抖动起来。 一阵风儿吹过，杂草晃动。 兔狲想抬脚挪动时，却发现脚已经被树藤缠绕起来。 “喵呜——”兔狲叫声从树林中传来。 “走吧。”江离对着李寻欢比了个帅气的手势说道。 可恶，被掌柜的装到了！ 李寻欢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走近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他发怵起来。 第27章 仙路漫漫 只见一只小青蛇盘在兔狲的头顶，吐着信子。 兔狲的身体已经被藤蔓打包的束缚得紧紧的了。 “嘶——” 李寻欢靠近之时，小青蛇还发出嘶鸣声。 “喵喵！！！” 兔狲犹如一只毛毛虫在地上挪动，那叫声仿佛在让李寻欢救他一般。 谁知此时李寻欢也不敢动啊！ 江离走了起来，小青蛇立刻从兔狲的头上弹射出去，弄得兔狲的头埋在土里。 小青蛇站在江离的肩膀上，用头贴着他的脸蛋，灵性十足。 江离也不知怎么的，他的《他化道诀》变化出来的灵兽好像又和道真幻化出来的灵兽不太一样…… 李寻欢见小青蛇飞走，这才走过来抱住兔狲。 他手中掐动法诀，将灵兽契约打入兔狲的体内，谁知它对灵契极为抗拒。 “嘶——嘶。”小青蛇的两道嘶嘶声。 让兔狲瞬间老实了下来。 李寻欢的灵契顺利地打入了兔狲的灵魂中。 兔狲，收服了！！！不对，串台了。 李寻欢将他身上的藤蔓解开，将兔狲放在他的肩头，如果没有那身湿透的衣裳，还真颇有一种萌宠少年的既视感。 “掌柜的！我太爱你！嘿嘿嘿！” 李寻欢得了好处，没脸没皮起来。 江离摸了摸小青蛇的头，它便化作木属性灵气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火锅，你是不是还没吃过？”江离问道。 “火锅？！掌柜的，你又出新品了吗？” 江离估计李寻欢这几天为了做宗门任务，没时间去他那逛逛了。 “对啊，随时来吃，请你吃饭！” 李寻欢将兔狲抱在手中警惕道：“掌柜的，你可不能把我的一酬签坑走！我打算坑你……啊不，准备留着做纪念呢！” “不要你的一酬签，我请客！”江离无奈道，这李寻欢是真不上当啊！ “嘿，好嘞，等掌柜的下山了，咱一定去吃上一吃！！！” 没有了李寻欢的闹腾，落雪山原又恢复了一片祥和。 “咩”“哞”声交错，好似在谈论兔狲被带走这件事。 回到小桃花身边，她此时乖巧地抱着三清铃站在原地。 她见江离走过来，兴高采烈地冲了过去，夸道：“爹爹好厉害！” 虽然她没看懂怎么回事，但是江离一出手就抓到了，那不就厉害嘛，小桃花真聪明。 江离蹲下对着小桃花笑了笑，三清铃被他召回了身体之中，将小桃花抱起。 李寻欢将兔狲捧到小桃花面前，说道：“小桃花快看，猫猫可爱吗？” “哇！” 小桃花看着白白毛茸茸的兔狲眼前一亮。 “是不是比那小白羊可爱，你说比小白羊可爱，寻欢哥哥给你摸一摸它。” 李寻欢这话说的时候贱兮兮的。 “哼！才没有小白可爱！小桃花不摸了！”小桃花将头偏向一边生气道。 落雪山原回荡起了几人的笑声。 昆仑山，问道台。 来来往往的人表情各异。 有人失落，有人喜悦，有人上山，亦有人下山。 修仙是件有门槛的事，并非人人皆可修。 江离牵着小桃花亦往山下走去。 “师兄，你招待得怎么样？”云汐对着站在他身旁的李寻欢问道。 李寻欢立刻拍了拍胸脯保证道：“那还用说！师兄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他说话间，一只兔狲从地上跳到他的肩头。 “师兄，你们去落雪山原了？” 云汐一看兔狲便懂了李寻欢带着江离去了哪里。 “当然。” “师兄，师妹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还是别说了。” 说完话的李寻欢迅速消失在问道台。 这可把云汐气得直跺脚。 “可恶啊！一天啊！谁来帮帮我！” 一位青衣道袍的男子上前说道：“道友，登记！” “好嘞。”云汐笑着回道。 …… 李寻欢离开问道台后，便回到龙泉峰。 “大海师兄，渊血冥花（五阶）取来了。” 李寻欢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朵纹路和花朵是血红色，叶片和根须为紫色的花朵。 一位大腹便便的胖道士走过来一看，脸上的肉抖了抖，眉开眼笑。 “师弟，辛苦了！” “唉。”李寻欢在胖大海的屋子内找了个木墩子坐下，“也不知道这天尘丹能不能提升师父的破境的概率。” “肯定可以！不过得快些炼制了，师父马上就要进天池闭关了，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胖大海着急地拿着冥花往洞府内的炼丹房走去。 独坐在木墩上的李寻欢手搭着下巴，眼眸无声，思索起来。 牡丹姑娘也不知怎么样了，看着应该伤得不重吧……这冥花可得多谢她了，下次去醉月楼，再给她补上五十块上品灵石吧！ 唉，大师兄也是！ 偷偷跑去东海之滨三十多年了，一点音讯也没有！师父这都要突破了…… “师父，一定要突破啊！” 方仲慈盘坐在洞府之内，梳理着自己周身的灵气，为突破金丹期做最后的调整。 突破金丹期最凶险的便是碎丹——凝婴的环节，若是这关过不去，那基本便算是功亏一篑了。 “希望这次能突破吧。”方仲慈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他不是第一次尝试碎丹了，但奈何哪怕他将灵气耗尽了都无法碎丹完成，导致他这么多年来金丹一直处于半碎不碎的状态，里面的元婴已经孕育了好些年了。 山崖之上的水流从高空中冲下，激荡起水花，水花溅射到清泉之中。 昆仑山的云雾是终年不散的，云雾轻柔地浮在天际。 昆仑山下，龙吟小镇。 街道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江离牵着小桃花，小桃花一蹦一跳地走在街道上。 有些店铺为了庆祝仙缘大会，在店门口挂上了大大的红灯笼和彩条。 “爹爹，是不是离过年又近了一段时间呀？”小桃花抬头问道。 “还有些时日了，大概还有三个多月～” 小桃花掰着手指数着过年的日子，好似对过年期待极了，她伸出三根手指比画在江离面前。 “三！那就是不远了！嘻嘻！” 卖糖葫芦的小贩敲着铁皮发出“叮叮”的响声，同时吆喝道：“叮—叮—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爹爹！糖葫芦哎！” ヾ(????)?\" “老板，糖葫芦怎么卖？” (??っ??) 小桃花举着糖葫芦在前头，江离慢悠悠走在后头儿。 许是感觉离江离远些，小桃花又缓下速度，慢下脚步，舔了几口糖葫芦。 待江离走到她身旁。 小桃花用天真无邪的眼神望向江离：“爹爹，你会一直陪着小桃花吗？” “会。” 夜色渐暗，店铺、小摊都打烊了。 第28章 虹鳟醋鱼 这时龙吟小镇的街道上没什么行人。 薛不悔正在收拢糖画小摊，显然今天是不再继续摆摊了。 “薛爷，去鹿鸣楼坐坐？”江离远远望见这一幕呼喊道。 小桃花则是蹦蹦跳跳迎了上去，眼睛弯曲犹如月牙一般。 “糖画爷爷，我和你讲，昆仑山上可美了，有漂亮的雪花，好看的白鹤和大大的湖！” “哟，是这样呀～” 薛不悔捞起小桃花，抱在手中。 鹿鸣阁内，暖意来袭。 “江小子啊！我还是羡慕你啊，在这小镇中安安静静开家酒楼，不受外界世俗干扰。” 这些老气横秋的话小桃花可不喜欢听，于是乎她奶声奶气地说道：“糖画爷爷，快把我放下，我要去看小白！” 薛不悔闻言，便将小桃花放在地上，任由她往内院跑去。 在鹿鸣楼的客堂内找了个地方坐下后，他笑吟吟望着小桃花的背影，体内的封印又松动了一分。 “薛爷你且等我下，我给你热碗汤喝～” “别忙活喽，江小子，来——陪我聊聊天。” 薛不悔今天倒是反常，居然拉着江离坐下聊天起来。 这一幕突然让他回想起下课后，班主任叫住他的画面…… 薛爷主动问道：“这趟去山上可有什么收获？” “嗯——大概就是见了些景色、学了些功法、认识了些前辈吧！” 薛不悔点了点头，对于江离身体内的变化他自然是知晓的。 “这年关将至了，没想过去找找孩子他娘回来？”薛不悔不经意地说道。 薛爷这话倒是让江离紧张起来了。 这……我也不是原主啊！让我去找，而且原主和白鹿的关系也不好啊！ “这……薛爷，这可不好找啊！” “我就问你，小桃花她娘还活着不？” “自然……” “那你们之间有什么化解不了的矛盾没有？” “也没有……” “你们俩感情出问题了？” “算是吧……” “你知道她在哪吗？” “这……也知道。” “那你说说，你甘愿小桃花一直没有娘亲吗？” “甘愿！” 薛不悔一拍大腿！江离这话可把薛爷气得不轻！ “你小子！现在小桃花还小，再大些怎么办？以后有人问起她娘亲，她要怎么回答？” 薛不悔的关心并非没有道理，再过十年小桃花成年了，懂得的事多了难免会问，这十年放在修士眼里不过的沧海一粟，有些大修士一闭关就是十几年…… “唉，薛爷，你不懂！这事我会考虑的。——薛爷，我先去做饭了！”江离垂着头，眼神闪躲，逃避话题般说道。 薛爷见江离这个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他望向纱灯目光深邃，谁也不知道这位老人在这一生经历了什么…… 街道上，各家的灯火亮起，一道道白烟飘荡在天空之中。 鹿鸣楼的厨房内，一缕炊烟袅袅升起。 灶台下的柴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 江离正在厨房中研究着醋鱼的做法，他望着那条被拍昏的虹鳟鱼正直愣愣地躺在砧板之上。 这鱼可不好做啊！ 什么时候才能为鹿鸣楼找到个专业的厨子啊！ 江离刚刚想动刀，虹鳟鱼许是感觉到危险了。 “扑通扑通——”虹鳟鱼从砧板之上扑腾到了地上。 “嘶……果然我还是不适合杀鱼这玩意。” 江离掐动法诀，水流顺着“水龙头”阵法流了出来。 水流在他的操控下形成水环，将掉到地面上的虹鳟鱼挪到砧板之上，任由鱼儿怎么样游动，都无法逃脱。 鱼肚子被蓦然剖开，水流卷出内脏和鱼泡。 骤然，流水化作水刀快速流动起来，鱼鳞化作光影向上跳动。 不一会，刮干净鱼鳞的虹鳟鱼出现江离眼前。 将鱼鳃清洗干净后，刨除鱼牙，又将不必要的鱼鳍砍掉。 一条处理好的鱼儿干干净净地出现在砧板之上。 “既然收了钱，怎么说也得做啊！” 江离挽起袖子，将厨房内的围兜披上。 起锅，加水！ 先往清水中用姜片、清酒，水微微沸腾后，便又将虹鳟鱼放入水中。 待鱼儿微熟以后，捞出放凉。 江离又在另外一锅中熬制起汤汁起来。 将热油预热，又添入白糖、清酒、陈醋等佐料。 随着温度的升高，锅内传来“滋啦啦——”的声音。 “应该是这样子……再将油倒在鱼肉上。” 江离暗自思索了下，希望一次便成功吧！ 他用大勺趁热捞出热油，浇灌在虹鳟鱼的头上，又一道“滋啦啦”的声音传来。 鱼皮被烫得焦香，黑红色的调料缓缓裹在虹鳟鱼上。 香味顺着空气，飘散到客堂和内院。 小桃花和白泽的两个脑袋沿着门框缓缓伸出来。 小桃花在上，白泽在下，两人眨巴着眼睛，鼻尖微动，悄悄地注视着厨房内的动静。 白泽抬头看了小桃花一眼，炯炯有神的眼睛眨了几下，仿佛在说：主人又做啥好吃的了？ 小桃花会意，眨巴眼睛，那意思仿佛是：我也不知道。 江离当然注意到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了，随后招呼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干嘛，进来呀！——小桃花去叫糖画爷爷来吃饭啦！” “好咧！” 小桃花听见这话，立刻兴冲冲地往客堂内走去。 糖画爷爷此时依旧在注视着纱灯发呆。 小桃花爬上薛不悔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同薛不悔一同看向纱灯。 她也不知道纱灯有啥好看的，于是说道：“糖画爷爷！别发呆啦～爹爹叫你吃饭啦！” 薛不悔见小桃花来到身边，也跳过了回忆，笑道：“江小子烧饭技术越来越好喽，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呀？” 哪里是什么江离的烧饭技术越来越好了，只不过是薛不悔看得太过入神了些，忘记时间流逝罢了。 小桃花重重地点了点头，可爱地说道：“那可不～” 薛不悔自然是起身来到厨房内的长桌之上。 “江小子，今天又煮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啊！”薛爷许是觉得刚刚的话有些过了，主动搭话道。 毕竟这算得上是人家的家事，他如此干涉…… “嘿——薛爷，今天这个鱼，你可得好好品尝品尝，这在昆仑山可不常见呐！”江离将热腾腾的糖醋虹鳟鱼摆在了长桌的中央，又端来几道配菜笑盈盈说道。 全然一副对刚刚的话语毫不在意的样子。 薛不悔看着这样的江离，放下心来。 其实他并非主动想干涉江离的，只是他经历过，不想让江离重蹈他的覆辙。 长辈好似都这样，自己吃的亏不想人孩子再吃，不过这世界上并不存在两件一模一样的事。 薛不悔笑道：“不用尝，这鱼，光闻着味儿就好吃！” 江离闻言，取来几副碗筷，摆在薛不悔和小桃花身前。 待众人落座，江离示意过后。 薛不悔才动筷，夹起虹鳟鱼抿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鱼肉，犹如深海之中的黑暗将其笼罩起来，窒息的感觉来袭。蓦然，幽暗的空间中打开了一扇门，将他完完整整地解救出来，那种劫后余生，坠入天堂的感觉让人流连忘返！ 随后，一股回忆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薛不悔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这可把江离吓了一跳！ “薛爷？你这是？” 第29章 薛不悔(1) 薛不悔抹了抹从眼眶中流下的眼泪。 “江小子，你这鱼的效果莫不是让人回忆起过往的记忆吧？！” 江离刚刚只是浅尝了一口糖醋虹鳟鱼的汤汁，他觉得不错。 倒还真没有尝试出这道菜的效果！ 江离意念一动，将糖醋虹鳟鱼上架到【鹿鸣·菜单】上，查看起这道灵膳的特殊作用。 【鹿鸣·菜单】 糖醋虹鳟鱼——20块中品灵石\/份 【菜品简介】 该菜品食材取自昆仑天池的精选虹鳟鱼，经过江离的特殊处理，拥有效果如下： 1极强的治愈内伤、外伤的效果。 2让人深深地陷入过往的记忆最深的回忆之中。 这鱼……误打误撞之下，还真有让人回忆过去的作用啊！ 江离伸出筷子，浅尝一口。 果不其然！ 一道泪光在他的眼眶闪动，眼角的泪水缓缓流下。 记忆之中，两段难忘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交织。 一段是过去在地球同亲人相处画面——思乡之情。 另一段是原主离开家乡，行走千里，艰难曲折的求仙之路——挣扎之苦。 “薛爷，这鱼……我也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江离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薛不悔一眼，起身想要将糖醋虹鳟鱼拿开。 谁知，薛爷竟然止住江离的手，口中道：“极好！极好！” 他手中的筷子丝毫不慢往鱼肉夹去。 似乎还想回忆些什么……亦或者治愈内心？ 这一幕。 让小桃花看得有些发懵，扑闪着眼睛看着江离。 “爹爹，鱼鱼，小桃花可以吃吗？” 江离轻轻掐起一块鱼肉，放在小桃花的碗中，用神念一扫，确定没有鱼刺。 “吃吧！不过吃鱼，入口后要抿一小口，确保没有鱼刺了，再咽下去哦！” 小桃花轻轻点头，学着江离吃鱼的模样，抿了一口碗中的鱼肉。 鱼肉才刚刚下肚，小桃花就哇哇大哭起来。 这可把江离整愣住了，赶忙将小桃花抱在怀中，轻拍背后。 “小桃花怎么了？” “小桃花...想到...呜...梦见...爹爹呜呜不...见的噩梦了……” 江离轻轻拍着小桃花的后背。 “没事没事，爹爹在，小桃花不哭啊。” 这一盘鱼就像“催泪弹”一样。 一下子把一桌子三人的眼泪全骗出来！ 白泽颇为好奇，意念对着江离传念道：“我也想试试！” 江离就喜欢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白泽那摆满紫花苜蓿的碗中。 “嗷呜！” 白泽一口下肚。 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突然泪汪汪起来。 “咩——” 我还没去好好看过这个世界的美景，我就死了，呜呜呜！ 白泽难过地哭了起来，它的命运悲惨……眼泪自是极多的…… 三人一兽，眼泪汪汪。 同他们一同泪眼汪汪的还有天空中的明月，弥漫的水汽缓缓沉到小镇之中，仿佛星空中的寒气又沉下来一分。 薛不悔愣愣地坐着，两眼无神盯着前方，双脚仿佛定在厨房的地面上一般，一动不动。 桌子上的一盘鱼，大半都进了这位老人的口中。 眼泪是咸的，心是苦的。 老人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直到江离拍拍他的背，给他递过手帕，这才让薛不悔的脚轻微晃动。 “薛爷，你没事吧？” 薛不悔没有再说话，浑浑噩噩地向鹿鸣楼的门外走去。 江离放心中有些放心不下薛爷，将小桃花从怀中放下。 “爹爹，糖画爷爷这是怎么啦？” 小桃花抬头，那双眼睛不解地望着江离。 江离伸手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小桃花的头揉了揉。 “小桃花和白泽在家待一会，不要怕哦～我去送送糖画爷爷……” 说罢。 江离将炼妖壶召唤出来，挂在白泽的羊角之上，心念中嘱咐白泽看好小桃花便往鹿鸣楼外跑去。 时间刚刚过饭点，街道上都是散步消食的行人。 龙吟小镇上的青石板路很硬也很平整，江离走得也快些，不一会就追上了薛不悔。 “薛爷，慢点。” 谁知他这么一喊，薛不悔的脚步更快了些！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江离也不知作何解释，默默地跟了上去。 江离拐入小巷子内。 薛不悔的大门没有关上，借助高楼的灯火往院子内一看。 朴素的院子中，院内的衣架上挂着一排腊肉，钉耙、铲子靠在土墙之上。 一口古井旁边的石头边爬上了一些青苔。 屋子的房门也没有关，只见薛不悔正盘坐在蒲团之上，周身一道蓝绿色的屏障保护着他的身体不受侵扰。 薛爷果然不是普通人…… 这水木护盾，灵根还与我相同啊！ “叮当——” 三清铃轻动。 江离听到三清铃的铃声以及传达的意思，眉头拧紧起来。 这道铃声并不是什么好的信号，而是在告诉他，薛不悔正在突破什么封印，并且已经快走火入魔了…… “叮——”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薛不悔的院内，江离的眼中出现了一个无形的气泡，伸手触碰到气泡之中。 眼前的画面一转。 周围的环境开始往外退去，一片苍白无比的空间展开。 薛不悔无助地抱头蹲在地上，一尊红色的血色巨人正抬起脚向薛不悔踩去。 “叮叮叮——” 三清铃急促响动，血色巨人就这样被定在空中。 血色巨人“哗啦啦——”地解体开来，它的身体变成了鲜红的血液涂抹着薛不悔苍白的意识世界。 薛不悔的心境世界渐渐开始有了颜色。 第30章 薛不悔(2) 乾阳帝国，镇西府。 择仙界西边只有一个国家，那便是乾阳帝国。 不同于南荒的御兽宗一家独大，乾阳帝国内的势力可以用错综复杂来形容。 在乾阳帝国的最西侧的大势力有这么一个说法： “一宗一谷一教二城三关。” 昆仑仙宗、恶人谷、圣火教、楼兰城、敦煌城、月牙关、阳关、玉门关。 镇西府，西宁小镇，月牙湖。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瀑布如同一匹白布，从山间垂下，形成了一面晶莹澄澈的水帘。 原本就不平静的湖水之中。 少年从湖水中一跃而出，水珠顺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缓缓流下，手中紧紧攥着一条草鱼。 “嘿，这下有鱼吃喽。” 少年用手勾住鱼儿的鱼鳃，提着扑通的鱼儿便往西宁小镇走去。 少年将鱼儿提得老高，对着阳光，放在眼前，欣赏着自己一下午的战果，透过的鱼儿的鱼鳍向西宁小镇望去，竟看见一朵血色的云朵！？ 天空之中，穿着红黑色道袍的修士御剑来回穿梭。 这一幕少年只在说书先生的话本里听到过——血祭。 少年见状连忙往树林之中躲去。 天空中高高在上的修士自然不会注意到小镇外的少年，躲在树丛之中的少年掐住自己忍不住发抖的腿。 “大柱，冷静，冷静下来！现在上去只有死路一条！会没事，母亲会没事的。” 薛大柱将急促的呼吸缓缓调整平稳。 西宁小镇的上空，一缕缕血色线条，往天空之中的血云之中汇聚而去。 薛大柱偷偷躲在小镇外的树林中，看着天空中到处飞行的魔修，握紧了拳头。 三清铃降临在那少年的周身。 “叮当—叮当—” 三清铃的声音在薛大柱的耳边响动，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纯粹的记忆体现，是听不见三清铃的响声也看不见江离的身影。 江离望着那穿着一席黑红道袍的修士，看那标志性的血云，便知是血魔道那帮修士！ 血魔道是恶人谷的一个附属宗门，一般盘踞于大漠深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修组织。 哪怕被圣火教覆灭了三次，依旧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里是薛不悔的心魔所在，想来……这里便是薛爷人生的第一道坎坷吧！ 三炷香过后。 血丝不再往血云中输送，血云开始向一个葫芦内收拢起来，为首那邪修的面目显露出来。 邪修的一只眼苍白无神，另一只眼漆黑如墨，一身红黑色的锦云道袍，袖袍低垂，“桀桀桀”的笑声从他口中发出。 六七个穿着相同道袍的修士飞到一位为首的邪修面前，似乎在同邪修道贺一般。 若仅仅如此也就算了！ 这一个小镇的怨灵竟然在特殊的阵法拉扯之下悬浮到天空之中。 怨念、仇恨、憎恶、愤怒的怨鬼们情绪交织在一起。 那几个道士各自掏出一个噬魂的魂蟠，捕获起这座小镇上的鬼魂。 少年甚至听见母亲灵魂的哀嚎！ 江离默默看着这样一幅场景，他的万里路同样遇到过邪修……只是这般灭绝人性，以凡人为祭品的修炼方式来还是来得冲击性太大了些。 薛大柱的双手握得更加紧实，眼神之中的绝望气息越来越明显。 此时，薛不悔现在的灵魂开始取缔过去的自己！ 哪有什么不悔，若是那时他有金丹修为，定叫这群邪魔灰飞烟灭。 ——少年勇敢地站了出来。 薛不悔的背后，一根青绿的翠竹虚影出现，一块暖玉护在身旁。 “住手！！！” 翠竹虚影一节一节拔高，一根竹节杖出现在他的手中。 江离朝他看去，那一身修为已然是金丹境。 邪修们将视线转了过来，除了那为首的修士，其他人都是无脸的邪修！ 六位无脸邪修，将手中紫色的魂蟠往薛不悔身边一丢。 那魂旗正正好好地插在薛不悔的六个方位。 一道六芒星阵刹那间升起，无数冤魂从阵旗中爬出，一片哗然！ 怨鬼六位无脸邪修的控制下往薛不悔噬来！ 薛不悔横眉而视，这一天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那暖玉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一道轻飘飘的水流将他的周身护住。 翠竹的虚影化开，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数百竿翠竹凌空而动，击向天空之中的冤魂！ 翠竹的鞭击声携着怨鬼的哀嚎声而至。 转瞬，这些怨鬼便死在翠竹的猛击之下。 天空中蓦然色变，那异瞳邪修，打开血云葫芦的盖口。 一位擎天巨人幻化而出。 那血巨人低头轻喘一声，便发出巨大声响。 “嘚—嘚～” 暖玉之中，流水化作大河，远方的月牙湖泊之中，水旋风缓缓将水吸到云雾之中。 天空中下起滂沱大雨。 一位水巨人站起身子，手拿翠竹虚影，高声喝道：“血魔邪修！拿命来！” 血魔巨人吐出一口血炎，水巨人的身上立刻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水巨人胸口的一部分被蒸发掉，漫天的雨水又向水巨人聚来。 翠绿色的竹节杖猛然向血魔巨人的头打去。 “噗—碰—” 血魔的头被水巨人打作血水，抛洒在地面之上，那异瞳道人竟也不慌，两只眼中一道黑光，一道白光亮起。 原本立在地下的阵旗飞到他的手中，手指轻轻一勾，整个小镇之中的冤魂便被加载到血魔巨人的身体之中！ “柱子，别打、别打了。” “宝，是婆婆呀！” “大柱，快走、啊！” “……” 这些声音都来自薛不悔的亲人们！ 薛不悔心神微微晃动，水巨人的凝实程度直线下降。 无头的血魔巨人抓住机会，左手抬手抓住水巨人的一只手，右手猛地一击！将水巨人捶倒在地面之上，失去头颅血魔直接从脖颈处喷出血炎，将水巨人整个脸部和身体彻底蒸发。 薛不悔再想凝聚水巨人，为时已晚！ 血魔的脖颈处又涌出一股血炎往薛不悔的方向喷来。 “又要失败了吗？”薛不悔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呼啦啦——” 一道无色的屏障挡住了血魔巨人的血炎，江离的身影挡在薛不悔的身前。 三清铃声轻响。 “江小子？”薛不悔的表情微微疑惑。 江离转头看向薛不悔，轻声道：“薛爷，你休息会。” 第31章 薛不悔(3) 一只鲲鱼从远方飞来，伴随着它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道空灵的声响：“咕—嗡嗡嗡—”。 鲲鱼的体型巨大，几乎是血魔巨人的两倍。 江离的修为虽低，但在灵魂领域，他不输任何人！ 天空中的雨水开始向鲲鱼身体之中聚拢，它的口中聚起一道巨大水流炮弹向血魔巨人打去。 水炮直接将血魔打飞了五十多米，身体之中亦是穿了一个大洞。 不过那异瞳道人倒是也不慌不慢，将手中血云葫芦往天空中一抛，只见那血云葫芦吐出血色云雾。 天空中的雨水化作血雨！ 原本那个散去的水巨人化作血水巨人。 江离望着这样的巨人，薛爷这是给他上强度呢！ 薛不悔幻想中的心魔太过bug了。 那血魔道的道人在虚空中擘画几笔，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在道人的精血滋养之下，那血水巨人又长出了一个头颅，头颅的正主正是原来那位被鲲鱼打散的血巨人。 双头巨人，一口吐出血炎，一口吐出血水，向鲲鱼夹击而去。 江离操控着鲲鱼溅跃起来，在原地留下一圈波纹，便消失在虚空之中。 涟漪再次荡漾起来，不过这次鲲鱼出现在了巨人的身后。 鲲鱼再次蓄积水炮往巨人身上冲去，纯净的水将巨人身上的血水冲淡了些。 但又有新的水源加入，双头巨人变大了。 当薛不悔的注意力完全在鲲鱼和双头巨人之上时。 江离自然不会傻愣愣地等着鲲鱼将双头巨人击败，擒贼先擒王！ “嘶～” 一声嘶鸣声传来，一条擎天青蛇从云端冲下，将那异瞳血魔道人整个吞入腹中。 落地之后。 那青蛇盘旋一卷将身体卷起，整个西宁小镇都被压在它的身下，变作一片废墟。 乌云和血色同时散去，嘶鸣声和声呐声交相响起。 薛不悔望着天空之中的场景，仿佛心满意足一般，缓缓闭上眼睛。 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又变回那位质朴的少年——薛大柱。 当江离以为一切结束之时。 一切事物开始倒退。 小镇的建筑开始复原，青蛇和鲲鱼回到他的身体之中。 嗯？回溯？ 江离心中有些疑惑，望向那位质朴少年。 这回，少年并未站出来，而是选择了安静蛰伏下来。 江离想来，这应该是故事原本的模样。 血云散开，邪修们也便离开了…… 西宁小镇这样的边陲小镇，注定在乾阳帝国掀不起什么大的波动。 薛大柱将鱼儿丢在树林之中，没跑几步，就因为腿软跌倒在路上，他爬了一会，又站起来再往小镇内跑去。 江离望着在地上扑闪的草鱼，单单这一幕，他便能理解薛爷的痛苦。 街道上、古树旁、水井边，干枯的尸体如同冬天的枯草。 每一具尸体的面容之上，充满了痛苦和哀嚎。 原本晾衣服的女子，挺直手臂绝望地抓着晾衣服的竹竿。 原本路上的行人，此刻手掌已经深深抓入土中，攥紧了手中的黄土。 薛大柱推开一半院门，望见正在洗菜的妇女，腿脚彻底了没了力气，转跑为爬。 爬到她身边的薛大柱颤颤巍巍地伸手捧起那妇女的手臂。 “咯咔——” 妇女的手臂断裂到地面之上。 “娘！—啊！”少年痛苦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薛大柱心中自然是极为痛苦的，他的父亲在他年幼之时，便离开了小镇没了身影，由母亲一人独自拉扯长大。之所以取名薛大柱，便也是因为希望他能够成为家中的顶梁柱…… 少年捧起地下的手臂往妇女身上拼去。 “咯—咔—” 妇女的身体缓缓破碎在薛大柱的面前。 薛大柱倒在地上，发疯地抱住地上的尸骨，嘶声喊道：“不！不是这样的！不要、不是。” 泪花止不住地从他眼中流下。 残阳西落，这座自给自足的边陲小镇，寂静无比，远方的乌鸦来到后又折返回去。 薛大柱晕倒在小院内…… “呱嘎——老头，前面小镇的人好像都死了，呱呱。”一只飞舞的鹦鹉在天空之中对着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说道。 “咳、咳，先...进去...看看吧。” 老者的声音极为嘶哑，说出这几个字都费力极了。 道路之上，原本干枯的尸体都已经被大风吹散，瞧见这一幕，盘旋在天空中的鹦鹉说道：“嘎，看着好像是血魔道的手笔啊！” 老者点了点头，手中杵着一根竹节棍，果断继续往里走去。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场景之中，不应该有活口的存在，但老人竟然笃定地往其中一家走去。 “咯吱——” 薛大柱家的另一半院门被推开。 老者只见一位少年躺在地上，抱着一具不成人形的枯骨。 “唉……咳、摘星楼的卦师永远是这样，不给—咳、天机那老家伙又只说一半。” 老者名为太和真人，太和门门主，乾阳帝国西边的一个小宗门。 虽说是小宗门，但太和真人说到底也是元婴修士，因此也算不上太弱。 “老头，会是他吗？” “一路向西，遇湖即停。——不是这还能是哪……” 五彩金刚鹦鹉骤然变得比薛大柱的房屋还要巨大，展开羽翼。 太和真人眼睛浑浊，看着变大的小金，说道。 “嘎！老头，上来，回去了！” 太和真人身体迟迟不动，小金变得躁动起来。 “老头，快和我回去！” 太和真人将竹节杖放在薛大柱的手中，又取下腰间的玉佩，挂在他的脖子上。 苍老的声音从他的口中说出：“小金，我有些累了。——若是这少年醒了，咳、告诉他，若是愿意，就叫不悔……若是不愿，便拿着玉佩和竹节杖离开便是，咳咳咳！” 老人缓缓从院内走了出去，挫败地来到一棵枯黄的大树下坐下。 清风吹来。 “我弘云一生行尽善事，竟落得个如此下场……可笑、可悲、可悔。” 小金低头看了看昏迷的少年，抬头望了望树下的老者。 一道道水流自各个院内的水井中升起，包裹住老者的身体。 “哗啦啦——” 待一切水花散去之时，老者的身体一并消失在枯树下。 “呱，老头……你就是做人太好了！” 小金圆圆的眼珠内滑落几滴泪水。 他跟着太和一生行尽善事，扶正道、抗魔道、创太和、御外敌、救黎明，怎么也没想到，老头会死于他所救之人的算计之中…… 小金抓着薛大柱的身体，往昆仑山的方向飞去。 昆仑山的天很冷，小金也不敢飞得太高，在天空几百米处滑翔。 薛爷的心境到这里就开始压缩起来，他眼中的昆仑山世界开始折叠起来。 江离又回到了那个苍白的世界之中，血色巨人的身影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 薛不悔正闭眼盘腿，将竹节杖放在膝盖上，太和宝玉飘在他的身旁。 江离突然明白为什么薛爷过不去昆仑山问心的那一道坎，身怀如此血海深仇的他，又如何安静下来修行呢？ 当他思索的时候。 忽而，虚幻的身影拔地而起……这次不是什么巨物！ 那身影的面容也极为清晰，正是薛不悔本人的幻影。 那幻影走近薛不悔，薛不悔的表情变得极为难以言喻。 “薛爷的心魔不止一道？” 第32章 薛不悔(4) 薛不悔的心境世界悄然又出现了，苍白的世界犹如颗粒缓缓向上空飞去。 天空开始变得乌黑。 薛不悔这心魔开始得倒是奇怪……竟是一处战场。 黑云压城，旌旗蔽空，擂鼓声动，狼烟四起。 八位剑仙轻点脚下飞剑，凌空登顶。 一位穿着随意，身高两米，重达三百多斤，裸露膀子的大汉上前一步。 “塔都倒要试试乾阳帝国的剑仙实力如何！” 塔都的丹田之处，土黄色的纹路沿着他身上的灵脉开始游走。 土黄色的光芒越来越亮。 塔都的全身都包裹着一道岩石铠甲。 天上那八位剑仙的八柄各式各样的仙剑联袂而去。 剑尾拉出流光。 面对凌空而来的飞剑，塔都闷哼一声，挥动拳头，大喝道：“滚！” 塔都披上岩石铠甲的拳头将先发而至的两柄飞剑打飞出去，弯曲膝盖，往地面一蹬！ 地面如同蜘蛛织网那般，从中心处开始崩裂开来。 塔都的身体转瞬间便来到，其中一位剑仙的身旁，抓住那剑仙的手臂猛然一甩。 “碰——” 战场的地面上尘烟四起。 待到尘土散去，原本还是活生生的剑仙，胸膛早已被塔都打开，塔都将还在蹦跳的心脏放到掌心中捏碎。 发出红光的眼睛对着天上剑仙邪魅一笑。 这一幕可把散修构成的剑仙们吓破了胆！四散而去！ “经不起造，就别上战场。” 塔都将手中的鲜血甩到地面之上。 “耶律律——” 镇西军的战马发出怒吼，来自乾阳帝国的铁骑开始和月牙关的狼骑对冲起来。 “嗷呜——” 月牙狼王站在战场的最高处，俯视着战场。 厮杀声遍布战场之中。 狡猾的狼骑佯装正面接触。 镇西军的铁骑也没想到，他们这一冲击竟然直达月牙关大门！ 狼骑在接触之时立刻便四散开来，围住镇西军的铁骑。 月牙关内，弓箭手大行箭雨！ “啊——” 惨叫声不断！ 塔都只是往那瞧上一眼，便不再管凡人的战场。 “塔都大爷我今天就站在这，有种的爷们出来应战！” 修士亦有修士的战场。 金丹期的塔都竟杀得乾阳帝国的散修联盟抬不起头来！ 这般战力凶猛的金丹，怕是元婴修士也得考虑考虑再上场。 打过了是应该的，打不过就丢人了。 镇西军中军大营。 为首那位乾阳帝国镇西府的大元帅，左瞧瞧，右看看，竟无一人请战！ “碰——” 李左的手拍在大营之中的沙盘之上。 “那干脆投降算了，狗娘养的，这战打得真tm憋屈，龙驹营、陷阵军、天府军一个都没来，就让老子打这战！——还有那李清策，搞什么周游，搞tm个蛋！真给李家丢人！” 大帐之内，沉默胜过一切。 “散修联盟那边怎么说？” 李左的副官上前一步。 “报告元帅！散修联盟的首领剑修宋如泽已经吓破了胆，将联盟交给独狼顾义了，顾义说没有大仙宗来，他不打。” 李左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乾阳帝国最近搞了个什么皇家学府同境内的各大宗门抢起门徒。 本来同境内大宗关系就紧张，以至于这个节骨眼上没一个愿意出手的！ “你娘的，老子不打了！” 李左甩手，将虎符往桌子上一拍。 “全部给老子向后进攻！” 名曰进攻，实则后退。 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有人要掩护撤退。 江离看着傻乎乎被安排在掩护撤退的人员之中而不自知的薛不悔…… 退军如潮水退浪。 一道霹雳弹从天而降，落在薛不悔的身旁。 “轰——” 浓郁的火药味，搭配着火系灵气爆炸开来。 薛不悔昏迷在大坑之中。 修仙界可不都是老古董，尤其是恶人谷都是些不守规矩的家伙，里面的旁门极多，这霹雳弹便是他们的成果之一。 扫荡战场的狼骑发现昏迷的修士自然不会错过，活着的修士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战功！ 江离往月牙关望去，恶人谷的旗帜飘扬在空中。 恶人谷的旗帜非常随意，一面黑旗之上画着一只灰蒙蒙的眼睛，眼睛之上又画上一个巨大的红叉。 这场战争……便是乾阳帝国同恶人谷的月牙关战役。 薛不悔被昆仑仙宗拒绝之后，便同金刚鹦鹉踏上一条散修之路，好在薛不悔的灵根不错，典型的水木灵根，完美地继承了弘云的竹节棍和太和宝玉。 太和真人的功法《太和十六洞天》也全部被薛不悔学会。 金刚鹦鹉在将其教导至筑基期后，便消失在昆仑山的大山之中……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就像没有去找过弘云一样....... 心怀血海深仇的薛不悔听闻乾阳帝国同恶人谷打起来之后，对于血魔道的仇恨瞬间涌上心头，毅然决然地用散修的身份参加了这场战争。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正是薛不悔被恶人谷的霹雳弹炸昏迷的场景。 这次战争的开端说来也有些儿戏了：乾阳帝国的十四皇子李清策路过恶人谷的月牙关之时，由于模样过于清秀，被月光关关主—王贲看上了，将其强行留了下来当作男宠。 月牙关之战因此而起，乾阳帝国的远征军仓促准备之下，乾阳镇西军团自然不敌王贲精锐的白狼骑兵，散修联盟终究也比不过恶人谷的精锐。 落败的乾阳帝国屈辱地放弃了一位皇子，并将月牙关以西的领土正式全部割让给恶人谷。 自此，恶人谷独占三关：月牙关（王贲）、玉门关、阳关。 割地赔款算得上是战争失败的一种常见手段了……而薛不悔则被恶人谷俘虏。 本该发配月牙湾紫晶灵矿中成为徭役的薛不悔，因为水木灵根的缘故被恶人谷的百草园看中。 “五号，语蝶小姐让你过去一趟！” 一位家丁对着戴着手铐锁链的薛不悔大喝一声。 五号就是对薛不悔的一个编号，“大人物”们可不会去记一个奴隶的名字。 薛不悔先是低下头，面色晦暗，调整过后又抬头笑起。 第33章 薛不悔(5) 《太和十六洞天》是极致的水系功法，对于催生、养护灵植有一番独特的手段。 因此薛不悔在百草园中得到了些赏识。 “好，我马上过去！” 薛不悔闻言立马起身，铁链“哗哗”的声音格外明显。 在那家丁的带领下，薛不悔来到一片特殊的灵田内。 一位面容典雅，眉宇之间带着些许哀愁的少女望着面前发而不秀的小苗发愁。 “小姐，五号带到了。” 那端庄少女转头看向两人，示意家丁退下。 当两人独处之时，孙语蝶竟向薛不悔请教起来。 “薛五哥，这雪玉骨参（五阶）为何长成这样？要知道我可是按照经书之上，模拟雪山温度，浇灌天山灵泉以滋养……它不应该只发芽，不长叶啊！” 少女的脸上充满了不解和疑惑，这事哪怕她求助了家里的长辈，但长辈却是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薛不悔见那娇美少女满目愁容，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蹲下身子检查起雪玉骨参的嫩芽起来。 孕养在他身体之中的竹节杖微微闪动，灵植的情绪一五一十地传送到他的意识之中。 薛不悔起身，淡然地同孙语蝶说道：“雪玉骨参种植的太密集了……一般雪玉骨参都是以个体存在，虽然这处环境模拟雪山的环境所建，但每间隔五米种植一株雪玉骨参，对于需要大量寒气的雪玉骨参来说还是太近了。” 灵田内阵法的寒气不断喷涌。 孙语蝶憧憬地望着滔滔不绝的薛不悔，那是一种对于学识渊博人的倾慕。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薛五哥，你要不就留在我这里吧？有你的指导，我相信我很快就能成为恶人谷最年轻的五品丹药的炼丹师！” 炼丹师算得上一个极为重要的职业，对于连年征战的恶人谷来说更是如此，炼丹师调配的各种各样的丹药可以说是战场中的第二条命！ 薛不悔点了点头，他都走投无路了，为什么不同意呢？ 孙语蝶为薛不悔取下锁链，二人明面上以主仆相称，私底下则情同师徒。 孙家是乾阳帝国药王谷分家分出来的一条支脉，在百草园的地位极高。 百草园的位置又位于恶人谷的大后方，环境极好。 薛不悔凭借着孙语蝶的关系顺利攀上了孙家这座大山。 流星滑落天空，薛不悔和孙语蝶一同躺在薰衣草地上，抬头望向天空。 两人的关系日进千里。 “薛五哥，你说明天的炼丹大会，我能成功炼出五品丹药吗？” 孙语蝶那犹如玉笛般的嗓音，让薛不悔格外舒适。 这些年里，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就像一道白月光照亮了薛不悔心中的黑暗。 “会的，有骨雪灵参，炼制长生丹（五阶）绰绰有余。” 薛不悔比起过去来说，开朗了许多，修为也从过去的筑基期，顺利来到金丹期。 “薛五哥，你的家在哪啊？”少女望着天空中明朗的星辰问道。 薛不悔将两只手弯曲，放在后脑勺处，说道：“西宁小镇，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小到只有我记得了吧！” “那儿一定很美吧.......我的家乡在药王谷，二伯没带我们走的时候，思邈爷爷还是药王谷的掌门。药王谷的花田里，有可爱的蝴蝶仙子.......天科花、向日葵、萤火草好美的……” 少女滔滔不绝地讲述，令薛不悔点了点头，药王谷必定很美，不然她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薛五哥，你真要参加恶人谷大比吗？爹爹的话是开玩笑的……娶我的条件就是对我好就可以啦！”少女脆声说道。 星河之中又一颗星辰滑落天际，薛不悔眼神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坚定地说道：“会的，我一定会参加大比的。” 少女虽然担忧自己明天的炼丹大会，但是她更担心，眼前这位少年。 “薛五哥，无论如何，我都想……” 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两人都清楚她要说什么。 孙语蝶突然往薛不悔的怀中靠了靠。 夜微凉，人很暖。 恶人谷，忘忧亭。 炼丹大会如期举行。 恶人谷举办炼丹大会的目的很简单，一是选拔有才能的丹师着重培养，二是一次性补齐大量稀缺的丹药。 炼丹大会的规则很简单，五阶以下的丹药由恶人谷将对应品阶的丹药写好纸条放入一个箱子之中。 炼丹师们选择对应的品阶，抽取相应要炼制的丹药，若是炼成了就能获得嘉奖以及一定的培养资源。 五阶之上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只要你炼成了五阶丹药，哪怕是废丹都能获得嘉奖。 在修仙界，炼丹最难的便是凝液成丹，炼制成品，能成丹的丹药便是有作用的丹药。 废丹只是没有像成丹那般拥有极好的药效，而且丹毒也是成丹好几倍。 孙语蝶选择了一个挑战自己的方式参与炼丹大会。 在炼丹大会中炼制长生丹！ 如果孙语蝶这次成功了，那么她将成为择仙界中近千年来最年轻的五阶炼丹师！ 五阶炼丹被放在炼丹大会的最后时期。 “百草园，孙语蝶！炼制丹药——五阶长生丹！” 闻言，场下一片寂静。 寂静过后便是哗然。 “长生丹可是五阶丹药之中极难炼制的存在啊！这百草园大小姐底气在哪啊！” “要是炼成了！这个是能延寿两百年的丹药啊！”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不断……江离作为看客都暗中为这位少女加油起来。 “薛五哥，我好紧张啊！” “别紧张，像私底下炼制丹药的时候一样，慢慢来。” 少女点了点头，便走向忘忧亭台的中央。 低级的丹炉都已经陆续撤走了，现在台上只留下了一鼎五阶紫霞鼎。 孙语蝶在紫霞鼎面前呼出几口气，悄悄安慰自己说道：“冷静下来。” 她颤颤巍巍地从乾坤袋中摸出几株特殊的灵药。 雪玉骨参在其中独树一帜！ 作为长生丹的主药，处理起来也是最困难的。 孙语蝶的巧手在空中舞动起来，炼丹炉内的火焰被她摘出来一些，捏在右手中。 左手一个水球缓缓将雪玉骨参揉了进去。 灵力在天空中发出炫光，水球在火焰的烧灼下，渐渐渗出第一滴雪玉骨参的灵液！ 第二滴、第三滴。 孙语蝶已是满头大汗！ 在场寂静下来，最困难的第一步提取灵液已经完成了，接着便是将其同辅料一起炼制。 少女的右手一捏！将紫霞火掐灭。 将左手的被提取完灵液的骨参同天晶果核、白草、地龙花结合在一起，放入紫霞鼎中炼制。 鼎内的灵植渐渐颗粒化开成三颗丹药。 就是此时！ 所有人都为少女捏了把汗。 孙语蝶对着被提取出的灵液招了招手，灵液往丹药上滴去。 “哒——” 药效顺着丹药融入进去。 少女继续催动炉鼎的火焰炼制，让灵液往丹药中完全渗入进去。 “呼呼——” 熊熊燃烧的火焰不仅烤着丹药，还烤着在场所有人的内心。 一炷香后。 紫霞火在少女的操控下渐渐小了起来。 几颗闪耀着白光的丹药在其中闪动！！！ “长生丹！！！！炼制成功！！！” 那位执事显得比孙语蝶还要激动！ 少女将脸上的汗渍擦去，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放入白玉瓷瓶中。 举起瓷瓶的孙语蝶，望着人群中的薛不悔开心笑道。 在众人的欢呼中，少女被簇拥至神坛！ 夜里。 少女和薛不悔坐在雪玉骨参灵田外的凉亭内。 孙语蝶靠在薛不悔的肩膀上。 天空中星星滑落，少年和少女的唇齿相拥。 …… 第34章 薛不悔(6) 恶人谷，恶阙坪。 “薛五！胜！” “百草堂薛五，胜！” “胜！” 修炼《太和十六洞天》和《噬心魔功》的薛五在擂台之上所向披靡。 《太和十六洞天》提供浑厚的灵力支持。 《噬心魔功》将薛不悔的潜力完全释放并且提供强有力的杀伐手段，使他在同阶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噬心魔功》是一种伤害自身潜力、寿命和精神的功法。 他的连番胜利，给百草堂堂主赚足了脸面（孙语蝶二伯孙自胜）。但孙语蝶的父亲孙自成却拉下脸来，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小散修竟真能获得恶人谷金丹期比武的魁首！ 薛不悔顶着魁首的荣光…… 恶人谷的旗帜飘扬插满了整个恶阙坪。 薛不悔从比武台上走了下来，来到这位许诺他成功之后，将她女儿许配给他的男人面前。 “我做到了。” 男子面色铁黑，根本不搭理薛不悔。 孙自胜的胡须很长，一身紫黑道袍颇具仙风遗韵，他倒是笑道：“自成，答应了人家的事就得办到。——我就觉得薛五很好，年纪轻轻就有金丹期的修为。” 他自然是乐于有这么一位同阶无敌战力加入，百草堂便是因为没有高端的战力，在恶人谷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地位。 孙自成将手藏在袖子之中，拳头握得极紧。 “薛五哥！你成功了！！！” 少女兴高采烈地从台下上来。 孙自成黑着脸对着那少女严声说道：“语蝶！女孩子家成何体统！” 孙语蝶将笑脸收拢了些，但嘴角还是止不住地翘起，双手激动地晃动。 这会反倒是薛不悔低头，沉默下来。 一阵风儿吹过，恶人谷的旗帜飘扬起来，时间如流水，转瞬即逝。 百草堂内，张灯结彩，喜字满堂。 那百草堂孙家大小姐要和一位从奴隶爬上去的修士结婚了，这般话本传到那些家丁手中，倒是火了好一阵子！ “恭喜啊！孙老头（孙堂主）。”xn 恶人谷好不容易有件喜事，那必然是八方来贺，尤其是百草堂这般掌管丹药的地方。每年谷内都有不少家族子弟需要筑基丹呢！这可是命门。 孙语蝶坐在闺房之内，脸颊和红唇上都抹了些胭脂，微红微红的，头戴霞冠凤钗，美丽极了。 “小姐，快盖上盖头！”有侍女说道。 夜晚，敬了一圈酒的薛不悔来到洞房之内，侍女们纷纷退下。 孙语蝶羞红了脸，玲珑的双手捏着红色的衣袍，安静地等待着薛不悔为她掀开盖头。 薛不悔神色平静地来到洞房内，轻轻拿起桌上的清酒，往两盏金色的酒杯内倒是一些酒水，端了过去。 薛不悔迟疑地将手中的酒递了过去，支支吾吾说道：“语、蝶，我……” “嗯？薛五哥，怎么了吗？” 空灵的声音从盖头中传出，少女接过薛不悔递过来的酒杯。 “对不起。” “对不起？薛五哥，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少女不解，缓缓掀起盖头，看向男子。 薛不悔没有说话，只是用金杯碰向少女手中的杯子，一口喝下，跑了出去！ 孙语蝶拿着酒杯，久久无语。 良久。 清酒冰凉，灌入口中又是火辣，少女的泪亦是如此。 她不懂，也不想懂。 翌日，血魔道一众十四人，包括元婴期的血魔道人在内，集体中毒昏迷。 百草堂的所有炼丹师都动了起来，为这位真人炼制解药。 噬魂夺命丹（六品）……薛不悔研发的独门丹药，为的就是毒死那位血魔真人！ 恶人谷的通缉令上多了一个名字和一位面容坚毅的少年：薛五。 这位昙花一现的人物给恶人谷带来的变化不少…… 昆仑山大山深处。 少年痛苦地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洞穴中嘶吼。 “呃—啊—嘶。”痛苦三连。 薛不悔的灵魂犹如被虫子蚕食一般，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这便是《噬血魔功》的后遗症了。 “你为什么要抛下语蝶？为什么？” “对不起，不是我。” “不要、对不起，赫哈哈哈，我要你死，血魔！” 薛不悔癫狂地在山洞内自言自语，墙壁上染血的抓痕……已经有些时日了。 太和宝玉微微发亮，为薛不悔的痛苦缓解上了一点。 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他痛的不是肉体，而是一种精神。 一道幻影出现他眼前。 “你死吧！死了一了百了，哈哈哈，这样再也不用面对自己了。”薛不悔的幻影说道。 “走开！走开！” 薛不悔的手穿过幻影，打在石头之上。 “啊——” 幻影戏谑道：“你看你，真可怜，就你这样……也该死了。” 江离犹如看电影一般读完了薛不悔的前半生。 他缓缓出现，拉住薛不悔打向幻影的手，说道：“是男人就好好面对自己，不要自残。” 这次他没有称呼薛爷。 薛不悔看向江离，摇了摇头。 “我不行，我做不到！” “碰——” 江离一拳打向薛不悔的腹部。 薛不悔的身体倒飞出去。 “去做了，才有资格说做不到，那个少女在替你承担一切，你哪有资格躲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江离的话犹如一把锥子，刺入薛不悔的记忆深处，薛不悔迷蒙地望着江离。 “我还回得去吗？” 独自躲入昆仑山的大山深处，使用太和秘法化去一身魔功修为，体会人间百态重修道心，都不及江离这一拳来得直接。 昆仑山的皑皑白雪开始消失，原本苍白的世界也跟着消失了，幻影看着紧闭双眼的薛不悔大笑了起来。 当薛不悔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眼前的一切消失殆尽。 洞房花烛夜的那个少女，才是最需要他去弥补的人。 《太和十六洞天》秘法——太和本我境！ 这部功法的来头并不小，这是一部直达玄仙的功法，同时也是一部对心境有极高要求的修炼功法。 体悟人生百态，便是功法大成的捷径之一。 无形的气泡破开，太和宝玉往薛不悔的灵魂之中融去。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但人却不再是过去那个人。 薛不悔支起身子，本来发黄的头发有了一些色泽。 “江、哎，多亏你了！” “薛爷，还是叫江小子吧，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知道她在哪吗？” “知道！” “能去把她找回来吗？” “能！” 江离从袖口中掏出一块令牌向薛不悔抛去，同张小凡的令牌不同，这枚令牌是枯黄的。 只见令牌上写了两个大字！ 听竹！ 薛不悔接过令牌，微微疑惑。 “用鹿鸣楼的身份出去，告诉人家女方，你也有个家！” 两人相视一笑。 “江小子，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去把她接回来。” “去吧，莫要让人小瞧了鹿鸣楼。——对了，薛爷！走之前记得和小桃花说清楚，她会担心的。” 江离转身离去。 院内便安静下来。 夜色渐暗，明日远行。 薛不悔将听竹令牌融入身体之中。 “人生哪有那么多不后悔的事，过去的事对于薛不悔来说，都是后悔事。——但未来，想不悔。” 第35章 评分突破 年关将至，龙吟小镇的琉璃瓦被白雪覆盖。 鹿鸣阁内院的池水里的水好似要结冰一般。 江离最近结合《星空铭刻法》给整个鹿鸣楼简单做了一个小小的提升，房屋内都会产生一些特殊的变化，例如桃花居内暖如春天的同时还有一种沁人心脾的作用。 给池水施加阵法以后，鹿鸣阁内的水温渐渐暖了起来。 几条虹鳟鱼被江离放入池水之中，新的环境让鱼儿好奇地游来游去。 浓郁的水灵气让虹鳟鱼觉得舒适，又在水中吐了几个气泡。 江离披着一层厚厚的狐裘站在内院望着天空的鹅毛大雪，白雪同狐裘黏在一起。 “瑞雪……地球应该也开始下雪了吧。” 仙缘大会之后，小镇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小镇楼阁的红墙被披上一件雪白的大衣，街道之上摆摊的人已经很少了，连那常年出摊的糖画小摊都没了踪影。 楼阁的评分也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楼阁评分】：21分 许是虹鳟鱼带来了些灵气，楼阁评分终于从18分涨到了现在的21分。 按理来说，【亭台楼阁】每隔十分的阶段都有一个成就，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 天空中雪花飞舞，三小时如白驹过隙，悄然流逝。 【成就名称】：楼阁评分达到20分以上（保持三小时） 【成就奖励】：鹿鸣楼空间延展权限+1 空间延展？ 江离立马用意识查看起这个权限的情况，通过意识的了解，这个奖励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空间延展权限】：该权限能对鹿鸣楼的一个区域进行空间延展10x10㎡。 江离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还未利用起来的后院！ 因为鹿鸣商城的存在，后院的土地一直没有利用起来，除了给白泽搭建了一个小屋，那些灵草原主也无心管理，导致已经枯萎了。 作为一个从地球来的灵魂，自然不可能没有种田的思想！ 修仙界中各种各样的灵植可是让江离蠢蠢欲动！ 成就奖励让江离感觉今天的空气都是甜糯的。 午后，客堂内的客官少了许多。 穿着小桃花坐在客堂外的门槛之上，望着街道上的糖画小摊，不知道想些什么。 江离从柜台往门口走去，在小桃花身旁坐下。 “小桃花，在想什么呢？”江离轻声询问道。 小桃花甩了甩两个丸子头，将两条小腿往江离身边靠了靠，眼神迷惑地望着他，两只手撑着小脑袋。 “爹爹，糖画爷爷要什么时候回来啊？” “接了糖画奶奶就回来～” “糖画奶奶.......那过年娘亲会回来吗？” 江离往小桃花的身边贴近了些，用狐裘裹住她。 “爹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小桃花的表情失望极了，伸出手用力抱住江离的身子。 江离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小桃花。 她在狐裘内的动静越来越小，到后来竟然睡着了！？ 将其轻轻抱到床上。 …… 鹿鸣楼后院。 江离打算对后院使用空间延展，本来鹿鸣楼的后院也就只有40平米左右，摆下柴房、古井、古树、灵田……就显得极为拥挤了。 意识来到【楼阁管理】，将空间加载至后院，后院的空间豁然开朗！ 白泽兴奋地在宽阔的后院跳来跳去。 “江离，你怎么做到的！！！” “先这样，再那样。” “？？？” 后院的空间扩展在外在是没有体现的，这是类似一种秘境洞天的扩大。 江离望着杂乱的后院，低头思考。 “白泽，你先过来，站到我身边来。” 白泽也不知道要干嘛，不过它乖乖地来到江离的身边趴下。 只见江离在虚空中轻点几下，后院开始缓缓发生变化。 原本堆放柴火的柴房消失了，木材整齐地悬浮在空中，来到一个角落之中。 长廊通向后院加上一扇小门，小门走出来的两侧空出一排种植的位置，江离打算在这里种上翠竹，这样从长廊走过来就不会觉得突然变大的感觉而是一条竹间小道。 小道之上铺的不再是青石砖，而是一块块形状不同但平整的小石子路。 复行几步，分开三条岔路。 向左的一条通往鹿鸣楼的茅房和古井，向右的一条通往一块被特地空出来的土地，土地外被篱笆圈了起来。 直走过去，那是一座凉亭，凉亭之中摆放着古筝，原本后院那棵不知名的古树坐落在凉亭周围。 一汪浅浅的池水也落在右侧同灵田相同。 一处小小的玩具花园落在左侧同茅房用石墙隔开。 这是江离暂时的设计，后续拥有灵植装点的后院会越来越有灵气。 白泽眼巴巴地望着他，不是因为这奇妙的事情震惊。 “江离，我的窝呢？” “……” “我忘了，哈哈哈。”江离笑道。 白泽撵着江离往内院顶去。 “咩——” 江离也不用法力，在内院跑了起来，白泽则绕着内院的池水追了起来。 鱼儿露出头来，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这两人。 “快点把我的窝还给我！” “不建！” “我创死你！” 好一会，一人一羊才消停下来。 江离倒是没忘记了白泽，而是打算将桃花居的几间侧房整理出来，其中一间便给白泽居住。 白泽总归是要化形的，届时也不用换房间。 “怎么样？满意吧？” 来到楼上白泽欢快地陷入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蒲团之中。 白泽居内就没有书柜之类的东西，只有一张简单的书桌。 除了中央的大蒲团以外，房屋的还是拥有床铺的。 最特殊的是一围着房屋周围一排倒放的小隔箱子，里面摆放着江离从商店中兑换出来的灵草。 整个居所内散发着灵草的芬芳。 “！！！这里真的是给我住的嘛？？？” 白泽从蒲团内支起身子，眼神中满是旋转的小星星，“布灵布灵”地盯着江离。 “当然！怎么样？”江离笑道。 “江离！你太好了！” “还敢顶我不？” “下次一定！啊不，不会了！” 江离缓缓退出白泽居内，将空间留给了白泽。 刚刚他在兑换灵草之时，骤然发现，这个月的商城灵物还没解锁！ 意识将商店刷新一番。 三个特殊的图标迸了出来。 黄的……白的……白的。 第36章 填充菜单 【鹿鸣·商城】 [月桂花（三阶）]——80块中品灵石解锁 [白术（三阶）]——50块中品灵石解锁 [百花露（二阶）]——1块上品灵石解锁 这月桂花在江离看到的第一眼便知道拿来干嘛了——桂花酿！ 白术和枸杞同样是一味对身体有益处的灵药，不过白术的作用更多是健脾益气、止汗、安胎。 最后是百花露，这个并不是灵植，而是春天时收集百花凝聚的露水而成灵水，功效便是疗伤、解毒。 江离有预感百花露和月桂花结合用来酿酒，那一定是一绝！ 高粱酒的蒸馏方法江离依旧还未研究出来，大多其实是因为他前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只是知道蒸馏的原理。 不过桂花酿他在家中就制作过！ 江离翻了翻账簿，仙缘大会的这段时间内鹿鸣楼一共盈利29颗上品灵石和若干中品灵石。 有钱了自然是要全款拿下的，三件物品解锁在了鹿鸣商城之中。 鹿鸣楼的酒有着落了，答应牡丹姑娘的鱼…… 可能虹鳟鱼本身的特性便是让人回忆起过往，江离无论怎么制作，都是拥有回忆痛苦的那一面。 江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牡丹姑娘说一声，拿出传音符。 【江离】：牡丹姑娘，那个醋鱼做好了……就是有副作用，它会让人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牡丹】：...... 这道传音符并未起到作用，也许是距离太远，又或者牡丹所处的地方特殊。 如此一番，江离反倒是释然了。 客堂之中，空空如也。 薛爷和张小凡都去找自己的道了，江离走到柜台边，在账簿上写道： 十二月十二日——无收益，酿酒！ 将新解锁的三件灵物从商店内兑换出，一粒粒金黄色的月桂花骨朵儿陈放在厨房的方桌之上。 江离取出储存在厨房底柜里的酒，摆在长桌之上，酒香瞬间充斥着整个厨房内。 这是原主买下长风客栈之时就存下来的灵米酒，到现在都没有卖完！ 此时，长桌之上摆放着红精枣、流莹草、月桂、百花露、白术摆放在桌前。 江离一挥手，一个崭新的陶罐便出现长桌上。 “接下来只要，将灵药处理干净，再加入月桂、百花露和灵酒混合就好了。” 在薛不悔的心境之中，江离并非什么都没学会的。 水系地灵力顺着他的左手流转起来，水流从手中飘到桌子之上，流水卷起红精枣、白术、流莹草，十几个水团悬浮在空中。 在水流的作用下，三昧草药在水流之中不断压缩。 右手一道绿光亮起，绿色的荧光顺着江离的手往水团内融去。 绿色的灵力犹如穿针引线一般，从红精枣的水团里穿出，又钻入白术的水团之中。 灵力的绿色愈发光亮，最终落入崭新的陶罐内。 “呼——” 江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果然，炼丹师不是这么好当的啊！” 再次催动灵力，将桌面上的月桂和百花露依次倒入陶罐之中。 最后一步，倒入灵米酒。 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陶罐内发散出来。 江离见状赶忙将陶罐的盖子盖上。 “碰——”的一声。 陶罐密封起来。 【鹿鸣·菜单已添加酒水——桂花酿】 “嗯？菜单哥，你醒了？” “……” “这次有福利不？” 【鹿鸣·菜单已添加下酒菜——酱牛肉】 ！！！ 还是菜单哥对我好啊！ 江离微微一笑，既然菜单已经添加完成了……那商城？ 意识来到鹿鸣商城之中，果不其然！ 桂花酿安静地躺在酒水的列表之中。 “鹿鸣楼也算是有酒了！” 江离兑换出一瓶小小的桂花酿和一盘酱牛肉，小酌起来。 自穿越以来，他从未这么放松过，甚至不知何时就醉了过去。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酒名】：桂花酒 【简介】：桂花香似少年归，能让人恢复起少年的志气，意气风发。 桂花酿——10块中品灵石\/1壶 【菜品】：酱牛肉 【简介】：选取白帝城的优质牛肉，经过七七四十九道工序制作而成，由鹿鸣·菜单无限量提供。 酱牛肉——16块中品灵石\/1份 …… 星光璀璨，玉虚真人望着天空。 真人的脚下正是已经封锁的天池。 一位慈祥的老人端坐在天池中央，玉虚真人掐动手诀，让天池之内的所有灵力往方仲慈的身上涌去。 老人的面色凝重，灵脉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外界的灵气，往金丹之上冲去。 三位弟子忧心忡忡地站在天池阵法之外望着这位老者。 纯净的灵气围在天池周围，所有的灵气仿佛都在排队等待进入老者的身体之中。 顺着灵气来到老者的身体之中。 灵脉之中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往丹田那颗牢不可破的一品金丹冲去！ 本就有裂缝的金丹，缓缓地扩大开来。 方仲慈体内的灵气用完之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往丹田内挤入，往金丹之上冲去。 胖大海的天尘丹起作用了！ 金丹之上的裂痕上下相连起来。 慈眉老人大喜，一鼓作气，引动外界的灵气往金丹之中冲去。 厚重的灵力持续洗刷着金丹。 方仲慈这次突破集天时地利人和，碎丹环节又怎么会失败呢？ 凝重的脸庞缓缓松弛下来，这个他洗刷了无数次的金丹终于在这次应运破碎！ “师兄，师父成功了！！！” 云汐喜极而泣。 “先等等，还有凝婴环节呢！” 胖大海的话说得简单，紧握的手已然将折扇捏弯了。 “一定要成功啊！” 李寻欢在心中默默为师父祈祷起来。 站在天空中吕纯阳加快法阵的凝聚，整个昆仑仙宗的灵气都为之一窒。 现在天池的中央不仅仅是天池之中的灵气了，还有昆仑仙宗之内的大量灵气。 雪云散开，冬日见阳。 这在昆仑山上是极为难得。 金丹破碎之后，里面凝聚了百年的精华，终于从中流出。 专属于方仲慈的黏稠灵力开始不断汲取灵脉之中的灵气。 场外的人将心悬到了最高处，这算得上最后的环节。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第37章 三五好友 专属灵气和天地灵气开始交融，犹如阴阳鱼转动一般，两道灵气渐渐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融合在一起的灵气缓缓化作一个人形模样。 小人盘坐在丹田中央，慈眉善目。 方仲慈的外表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白黄的头发还是缓缓掉落，黑黑的绒毛从发梢中长了出来。 “凝婴！成了！” 方仲慈忽然睁开眼睛，天地万物突然一片清然，万物在他眼中都变得可爱起来。 道人起身，向天一拜。 “多谢掌门师兄护道！” “好好好，这也算难得的喜事了！”吕纯阳率性而笑，“怎么说也得叫上个三五好友喝上一顿！” “掌门师兄说得是。” 吕纯阳缓缓从天空中降了下来。 “三个小辈也过来吧！我已经传讯如月师妹和长空师弟了，今晚叙叙旧。” 之所以是这四位，便是因为四人年轻之时一同闯荡过一段时间修仙界，玩得关系好些。 天空中，一红一青两道流光从天边飞来。 柳如月，孟长空御剑飞来。 “恭喜仲慈师兄（师弟）破境成功。” “见过掌门师兄。” 两人同步说道。 “客气啥！今天没有身份，只有当年的四个毛头小子！哦不还一个女子！” “哈哈哈哈。” 张小凡磕磕碰碰地御剑而来。 “小凡，你这御剑之术还得练啊！” 御剑少年落地，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师父，才学两天，没太熟悉。” 柳如月身着霓裳羽衣，缓缓走来，步伐轻盈。 女子头上盘着一个精致的发髻，面容妩媚动人，眉梢眼角总是带着一丝笑意，那身段更是精致玲珑，腰肢纤细，曲线优美。 她难得见到这样的画面，调笑道：“几位师兄都有弟子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偷自己地窖内的酒喝啊～” 李寻欢心虚地低下头，往胖大海身后靠了靠。 “别人我是不知道，我们家寻欢可干过不少次了。” “师父，你知道啊？” “能不知道吗？自己干还不够，还拉着云汐给你放哨！”方仲慈对着李寻欢白了一眼。 云汐脸颊通红起来。 “哈哈哈，当年吕师兄偷酒，还是方师兄放的哨呢！” 孟长空接话道：“过去还有师父的酒窖可以一聚，现在该去哪啊？” 吕纯阳神秘一笑，早些时间他就暗中传念给江离那小子了。 “我卖个关子，带上弟子跟我来！” 玉虚真人御剑而去。 孟长空、方仲慈、柳如月对视一眼，好熟悉的既视感。 “师兄不会又带我们去端天魔宗的老巢吧？” “跟着去吧，哪次不是同去同归！” 几人点头，夜空中。 白色流光在前，一青一红一金流光紧随其后。 四个小辈互看一眼，各自架起自己的手段，往天空中飞去。 “小凡，要哥带你吗？”李寻欢问道。 “不必了，寻欢师兄放心去，我跟得上！” 李寻欢点了点头，追上云汐。 张小凡架起背后的古朴飞剑。 “小凡，屏气凝神，天仙御剑法，心剑一体。”墨老在张小凡的灵魂中指导道。 前头的李寻欢越飞越觉得这路线有些熟悉。 “师妹，这不是去镇上的路？” 云汐转头看了一眼李寻欢，说道：“而且还是去鹿鸣楼。” 吕纯阳的身影率先站在鹿鸣楼的内院之中。 江离早已恭候多时了。 “见过纯阳师兄。” “嘶。”吕纯阳轻嘶一声，“难怪你小子不愿意加入昆仑仙宗，原来是家底雄厚啊！” 不怪吕纯阳感慨，随后的三人同样感慨。 “掌门师兄，你怎么发现这么个好地方的？”柳如月惊讶道。 “见过几位前辈。” 柳如月没见过江离，绕着江离打量起来，眼眸出现一抹震惊，随即又收敛起来。 “帅弟弟，你要不要拜姐姐为师啊？” 香气从柳如月的身上往江离的鼻尖涌来。 江离以笑回应。 “如月，这小子可是连我的师都不拜呢～” 吕纯阳也想看看柳如月吃瘪的样子，估计给她加了些猛料。 “嘿。”柳如月挺起胸膛，“帅弟弟，我如月峰还没有弟子哦～你要是加入的话，可以独自占有师父～” 江离也没想到，吕纯阳的玩心还那么大。不嫌事大回道：“好啊，如月师父受我一拜。” “哈哈哈，师兄，一看你就是魅力不够吧！” 这可把吕纯阳气得吹胡子瞪眼！ “早知道你小子吃这套，仙宗女子你挨个挑！” 众人一同笑了起来。 沿着四道流光飞来的还有四道身影。 “掌柜的！”x3 只有胖大海愣住了，惊讶道：“你们都认识？！” 几人也是“嘿嘿”一笑。 “各位跟我来吧～” 鹿鸣楼，客堂内。 江离早就准备好了桌子，火锅摆在了一张圆桌摆放在客堂的正中央，九把椅子整齐地摆放在桌子旁。 锅内，热腾腾的热气止不住地往上冒。 来到方桌前，江离稍稍等了一下，转身示意。 “纯阳师兄先落座。” 吕纯阳不客气地背对着坐在背靠柜台的位置上。 孟长空、方仲慈依次落座左右。 柳如月则是看着江离眨眼问道：“小徒弟～你坐哪？” “那师父和我坐吧。” 扭扭捏捏僵持着倒是破坏了饭局的气氛。 江离坐到了吕纯阳的对面，柳如月挨着江离左边坐下。 张小凡自然坐到了孟长空的身边。 胖大海和李寻欢依次挨着方仲慈落座。 云汐则是挨着柳如月而坐，她的另外一侧则是张小凡。 “小徒弟～你刚刚为什么要叫‘纯阳师兄’啊？” 她这话倒是惹得吕纯阳笑了起来。 “如月，不逗你了，江离是道真师叔飞升时传功的弟子。” “嗯？！！”柳如月眉头一皱，拍桌而起，“好啊！” 她这一拍，可把云汐吓一跳，这位漂亮师叔的性子真率真啊！ “道真那老头，骗我师父登仙！他自己在凡间潇洒，我今天就要把他徒弟抢了，怎么了！” 如果江离没看错，柳如月此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了。 “哈哈哈哈。” 吕纯阳大笑，他还真忘了这茬了！ “你看看这家底，你如月峰掏干净也比不过江离吧！” “师不必富于弟子！！！”柳如月强调道。 这点方仲慈猛地表示赞同！他这几个弟子，家底个顶个的强！ 江离倒是不在意，起身说道：“师父先坐。” 柳如月闻言自然乖乖坐下。 江离袖口一挥，桌上除了火锅，碗筷、桂花酿、酱牛肉、宫保鸡丁……一并上齐，飘香四溢。 用灵力操控着涮牛肉，半分钟后，陆续地分发到众人的碗中。 李寻欢盯着面前的一壶小酒，心中微微疑惑。 第38章 喝酒小聚 李寻欢坐在江离的右边，指了指桂花酿。 “掌柜的，什么时候鹿鸣楼有酒啦，你也不通知一声！” 俨然一副发现“青梅竹马不如天降郎君”的郁闷表情。 明明是我先来的！ 江离笑应道：“李兄，哪能瞒着你呀，这是我下午刚刚研究出来的。——喏，第一坛酒那还那呢。” 李寻欢朝着江离示意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一坛崭新的酒坛子摆在柜台之上。 “掌柜的！我要外带！！！” “寻欢！”方仲慈低声叫道。 李寻欢闻言，语调小了下来，身子往江离身边靠了靠。 “嘿，掌柜的，我要一壶。” 江离弯腰，也轻声回道：“到时候多拿几壶酒～” 两人说悄悄话这会。 江离的灵气操纵的第二波涮羊肉陆续落入众人碗中。 吕纯阳笑吟吟地望着江离，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江小子你先动筷吧～” “咳、哪有厨子先动筷的道理，来，各位尝尝，我为大家倒酒。” 九盏白玉壶上的红布活塞打开。 桂花酿的香气萦绕着众人，充斥着整个客堂，犹如仙女在众人身边起舞，光是闻闻就已经饱了。 白玉壶齐动，为众人的酒盏之中填满。 吕纯阳嗅着酒香，轻轻拿起酒碟子，往口中灌去，些许酒水从嘴角滑落。 他的表情从惊讶到错愕。 美酒，他喝过不少，似这般……不多！ 孟长空也是好酒之人，闻着酒香，已然是忍不住，端起酒盏便向口中灌去，大口大口地将酒水咽下。 “好、好酒！——” “师兄，想当年，十几位仙女一同追你场景，那当真是少年意气啊！” 错愕中的吕纯阳听见孟长空听见这么说，也是一头扎入了回忆当中。 “长空，你可别说我，当初的玉面剑仙，现在邋遢成这样！”吕纯阳嬉笑道。 “别说我了，你看看仲慈，还不是开始谨小慎微了，想当年啊！每次打架他都冲最前面。” 方仲慈一同陷入回忆当中。 “也不知那个金法寺庙的倔和尚……当年约定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那和尚啊……” “你们这群老混蛋，当初诅咒老娘嫁不出去，现在好了！真没人要了。” “哈哈哈哈哈。” “……” 他们也曾经年轻过，快意过。 少年、少女们听着长辈们的故事。 坐在方仲慈身边的胖大海为方仲慈和吕纯阳倒酒。 张小凡为孟长空倒酒。 酒桌之上觥筹交错，暖意扑面。 李寻欢和张小凡倒好，喝得没几口酒便醉了！ 吕纯阳望着昏睡在旁边长椅之上的两人。 “长空，仲慈，你们这两位徒弟的酒量得好好练练啊，这要是出去，不得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方仲慈摇了摇头，言道：“这小子，又菜又爱喝！” 云汐好奇地望着方仲慈，这样的师父和她印象之中刻板的师父反差也太大了！ 师父都会开玩笑了！ 江离自然不能冷落了身边这位打算收他为徒的如月师姐。 一盏一盏地酒下肚，柳如月的脸颊通红。 在纱灯的照耀下，格外的美艳动人。 三位前辈暗道一声：“不妙。” 尤其是吕纯阳最为夸张，将桌子和椅子挪移到安全区域。 “我说你们有这么夸张吗！！！”柳如月大声强调道。 孟长空已经掐动手诀了。 “你说呢！以前你天赋好，修炼最快，喝完酒把我们三打一顿的事你忘记了？” 柳如月乃是纯粹的火系天灵根，如孟长空所说，出生于北荒之地的柳如月压根就不知道轻重。 “我改了，好吗？” “改了？” 这会三人更加吃惊了，这就好比明天的太阳从西方升起了！ 吕纯阳担忧道：“你没病吧？我觉得还是以前那虎娘儿们好些。” “你才有病啊！我就不能学学南方女子吗？” 吕纯阳、孟长空和方仲慈对视一眼。 眼神交流起来。 吕纯阳：“师妹不对劲，今晚要不散了？” 孟长空：“是太不对劲了，赶紧散，我现在还打不过她呢！” 方仲慈：“我最惨了！我才元婴修为，还不够她打的！过去还扛得住，现在要是被打老脸都丢光了！” 三人对视一眼。 “江小子，我突然想起来……宗门里还有些要处理！多谢款待！” 吕纯阳化作一道白光最先离开客堂内。 “大海、云汐，带上寻欢，龙泉峰还得上早课呢！”方仲慈催促道。 孟长空就没这么多话了，用法力牵动张小凡。 “多谢江离师弟的款待，若是有空可来竹居峰一叙～” 话不多说，他也化作一缕流光，消失于天际。 胖大海和云汐，一人驮着李寻欢的一边肩膀。 “师兄该减肥了！——掌柜的，明天我们再来～” 方仲慈也是向江离一拜，言道：“多谢款待。” “稍等。”江离在衣袖内掏了掏，拿出一个空间袋，递给云汐，“云汐，里面隔层内我都分好了，那个最多的留给寻欢，其他的你替我给前辈们送去～当然，你、大海和小凡都有准备。” “好。”云汐点头应下。 方仲慈招来云汐的方舟，众人破空而去。 这一幕只在几分钟的时间内便完成了，动作之快，令人颇为不适应。 尤其是柳如月，心中想着：“这群人有病吧？我有那么夸张？” 酒桌上的饭菜已经见底了，二十几壶的白玉壶空空如也，这场小聚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柳如月只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江离，委屈道：“徒弟，你不会和他们一样吧？” 江离望着脸颊通红的柳如月，害怕她“酒驾”御剑撞到人。 “当然不会喽，如月师姐，可要在小店住上一晚？” 柳如月闻言有些恼了，不过此时没有桌子可拍。 “不许叫师姐！叫师父！” 月上柳梢头，时辰不知不觉就过了三更。 “好，师父，要在鹿鸣楼住一晚吗？” 江离突然有种哄小孩的感觉。 柳如月的脸颊仿佛更红了些，重重点头。 “那就在这待一晚，如月峰又冷又无聊，哎——大乘期的修炼好枯燥啊，那种迟迟无法突破的感觉……” 江离能看得出来，这位女子现在的情绪有些低落。 每个人都会有低谷期，这和处境好坏无关，这是情绪天生自带的，就像天地有日月，硬币有正反。 扶着这位穿着霓裳羽衣的女子走上楼阁。 女子走几步便软塌塌地……幸好整理白泽房间的时候，将其他几间空房一并收拾了。 女子身上的体香已经变成了酒气，头上的发髻已经散乱。 江离为其摘下发髻的发簪，扶着她在桃花居的第二侧室下榻后，随后将发簪放在桌子上，便离开了。 良久，恢复一些意识的柳如月驱动体内火红的灵力，将身体内的酒意驱散。 在喝酒之时，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使用灵力抵御酒意，连吕纯阳的耳根都有些红。 若是喝酒还用灵气让自己保持清醒，倒是失去喝酒的意义了。 原本脸颊微红已经闭眼的女子蓦然睁开眼睛，望着桌子上的发簪，嘴角和眉梢都带着一丝笑意。 …… 霜雪降在瓦顶。 方仲慈等人坐在云汐的方舟之上。 云汐问道：“师父，怎么如月师叔修为那么高还会喝醉啊？” 方仲慈感觉头顶微凉，扶了扶头上的兜帽，握着胡须，回忆起当年的事，唠叨起来。 “你们如月师叔当年可是昆仑一枝花，哪个男人见了不是被迷得五迷三道，就是这酒品啊！难说！明明是北荒的人，酒量却小得可怜！”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若是这样还要因为刻意压制自己，那岂不是不快哉，我辈修士自当高歌猛进！” 云汐和胖大海对视了一眼，桂花酿的作用还真是大啊！他们那个谨小慎微的师父此时也开始意气风发了！ “呼啦啦——”的风声划过方舟的保护层。 云汐点了点头，“也是，喝酒用灵气就没意思了，师父当年你真的和掌门师伯偷看过白帝城城主洗澡？” 方仲慈的脸突然滚烫起来，“咳咳，云汐我感觉你最近修为进展有些缓慢了……” “打住！师父，我觉得我已经很快了，不用早起修炼了！” “哈哈哈。” 两人的对话惹得胖大海笑了起来。 方仲慈心中想着这一幕，颇有一种年轻了数百年的感觉，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雪米。 …… 第39章 夜话鹿鸣 鹿鸣楼。 内院里的水雾弥漫，屋檐的风铃儿因为寒冷的天气已经许久未响了。 江离走过阁楼的长廊，在客堂阁楼之上，手握梨花木地栏杆，一览深夜的龙吟小镇。 龙吟小镇的建筑都不高，最高的也就是醉月楼的三层楼。 家家户户都陆陆续续挂上了火红的灯笼。 这么冷的天，连打更人都不愿出门。 雪米粒从昆仑山上吹了下来，落在鹿鸣楼前石狮子的头上。 江离享受这种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思考的感受，那样能让他极致地放松。 正如在地球之时，他的工作时间大多是在晚上一样。 不过，他现在想的事却不是这事。 一张符咒出现在江离的手心处，符咒已经很旧了……原主贴身携带之物。 符咒上的朱砂都有些褪色了，也不知还有没有用。 原主使用不了灵力，过去也从不让人帮他激活这道符咒。 蓝、绿色的光辉施加在符咒之上。 那符咒飘了起来。 “哎。”江离望向漂浮在他面前的符咒，认真说道：“如果你听得见……清梦很想你，有时间来一趟龙吟小镇的鹿鸣楼吗？” 接收完这句话后，那道符咒变得褶皱，符咒之上的朱砂彻底消失，变为一张普通的黄符。 这是江离能联系上白鹿的唯一方式。 柳如月不知何时坐在栏杆之上，只见她左只脚伸直，右脚弯曲立起，右手拿着一个老旧的酒葫芦靠在右腿膝盖上，背后靠着梁柱。 霓裳羽衣耷在栏杆之上，她的眉间飘上了一粒雪花。 “大晚上不睡觉，一个人在这里赏雪？” 柳如月的脸上的红润消去不少露出雪白的肌肤。 “师姐，不也没睡吗？” 女子捋起了散乱的长发。 “叫师父！——对了，听说你还有个女儿？” 江离学着柳如月的样子，双手撑上栏杆。 在栏杆上坐下后，将脚放在栏杆之外，两只手反向撑着栏杆，抬头看向昏暗的天空。 “江清梦也叫小桃花。” “你怎么想的，你还没三十岁吧？要搁我那时候，有人让我生孩子，我能砍到他家里。” 柳如月平视望着江离的侧脸，往口中倒了一口清酒。 “师姐，你认识白鹿吗？” “噗！”柳如月将口中的酒侧头喷出，“咳、咳！你说谁？！白鹿？？？” “这么说师姐认识啊！” “不是，你问那个一看就是那啥冷淡的女人干嘛？” 柳如月用霓裳羽衣的袖子擦了擦嘴角，很是不理解。 “她是小桃花的母亲。” “什么！！” 柳如月的眼睛瞪得浑圆，好似听见一桩不可能的事情。 “徒弟，你认真和我说，你所说的那个白鹿不是东海阴阳家那个白鹿。” 柳如月手中的酒葫芦往腹部放了放，支起身子。 “……她白天喜欢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道袍，晚上……” “等等，你等等，你让我捋捋。” 柳如月坐到江离身边，“你是说，江清梦是你和那个冷血女人的孩子？我没理解错吧？” 江离点了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只知道她叫白鹿，她的美属于脱离尘世那种。” 这是原主的印象，江离心中还默默补充了一句“确实冷血”。 “……” 柳如月沉默下来。 雪米渐渐变大，整个龙吟小镇渐渐披上一件雪白的大袄。 “那个女人要孩子，怕不是为了修炼吧？” “……”江离将支撑在栏杆的手收回，两只手相互套在道袍的袖口里，低下头回道：“不算吧，那是一场意外………” “那你身上应该有魂咒才对，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 柳如月奇怪起来，以白鹿那强势女人的性格，不应该这么轻松地让江离脱离掌控。 “那个东西叫魂咒吗？” “你不知道？阴阳家的人都会被种下魂咒，所以阴阳家的体系极为森严，魂咒的下位者要听上位者的命令。”柳如月煞有其事说道。 阴阳家的魂咒算得上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可以从魂咒的司职中获取力量，另一方面要受到主司的约束。 江离微笑道：“原来如此。——师姐你和我说说东海吧～” “叫师父！——东海的话，那就不得不说在择仙界万年前连出十二位圣人的故事了……” 柳如月讲述的绘声绘色，惹得江离听得津津有味，这就好比地球的八卦。 “总之，现在东海就是这么个情况，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你放心，有师父我在，什么七鹿八鹿的，头都给她打歪！” 柳如月的态度彻底从好奇江离的爱情故事变成了如何维护江离。 “师姐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当你徒弟啊？” “当然是为了登仙之后，上去气气道真那老头，为师父出出气！不过，也不仅仅是这个啦，还有……” 她的话没有说完，江离也没有接话。 “……”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寒风凛冽，雪花飞舞。 “锅过锅——”的鸡鸣声并不会因为天气变得寒冷而迟来。 柳如月暂时在鹿鸣楼内住下，美其名曰：“为鹿鸣楼添上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翌日，醒来的小桃花一口一漂亮姐姐，柳如月闻言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这不，两人和白泽在后院堆起雪人起来。 有人带着小桃花玩，江离倒是乐得清闲，倚靠在柜台前，学习起有关炼丹一道的书籍。 街道上留下行人的脚印。 现在街道上的行人大多是一些从外乡回来准备过年的商人和散修们。 “掌柜的，你这可真暖和啊！来两壶桂花酿，和两份酱牛肉。” 这位从外乡回来，披着狐裘的散修在柜台上放了一块上品灵石，后落座在客堂中央，扫视着焕然一新的客厅。 “掌柜的，这家店以前不是长风酒楼吗？现在怎么改名鹿鸣楼还卖起灵膳了啊？” 江离站在柜台前，将灵石收下。 “没办法，这年头做点生意也不容易。” 狐裘散修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倒是没错，这不恶人谷又和乾阳帝国打起来了，听说乾阳帝国这次有备而来，联系了蜀山剑宗和白帝城。 江离转身进入厨房内，为这位狐裘散修弄了两大碗牛肉和两壶桂花酿，转身走了出去。 江离托着菜盘往客堂内走去，为狐裘散修上好菜后。 鹿鸣楼许久未响的风铃轻轻摇晃。 “叮铃铃——” 门口走来一老一小两道身影。 第40章 了尘和尚(1) 一老一小的身影是两位和尚。 老僧双手合十，手上挂着一串佛珠，笑容可掬，头上十二个戒疤格外明显，身上披的是一件朴素的百衲衣，脖间一串挂珠。 小沙弥倒是呆头呆脑的，头发光秃秃的但并没有戒疤，手中拿着一串小念珠，剑眉间点上一抹绛点，生得白净。 “施主，贫僧了尘自河州金法寺而来，携弟子本心前来化缘，还望施主行个方便。” 了尘和尚对着江离微微一拜。 “阿弥陀佛。” 和尚？ 江离到择仙界以来，倒是还真未见过和尚。 “两位稍坐。” 虽然这位高僧一脸慈祥，江离还是用三清铃确认确认好。 一老一少闻言，便在客堂就近的桌子上坐下。 老和尚闭眼入定。 小和尚倒是好奇地打量着这座暖如春的客堂。 三清铃在江离的身体之中轻响。 江离的眼睛经过三清铃的清气加持，向了尘和尚望去，那肉眼可见的功德金光照的他眼睛刺痛！ 那和尚许是有了感应，睁眼望向江离。 “施主……有缘方才路过鹿鸣楼，并无恶意，阿弥陀佛。” 了尘和尚从椅子上起身，将手合十放在胸前，再行一拜。 江离微微弯腰，回礼道：“还望大师理解，这开店还是谨慎些好。” 了尘和尚轻轻点头，并不奇怪，坐回位置上。 江离收回目光。 三清铃的铃声告诉他这两位没什么问题，转身进入厨房。 狐裘散修用手直接拿起桌上的酱牛肉，咬了一口。 “嗯！！！真好吃。” 狐裘散修脸上洋溢着满足。 酱牛肉的咸香把握得刚刚好，在味蕾绽放开的那一刻，仿佛让他置身在海湾沙滩，沐浴在阳光之下，骄阳轻轻为他揉捏着皮肤。 同时，这酱牛肉酥嫩爽口。 一口下去，牛肉丝滑地滑入口腔。 “嘶！好吃好吃！” 一口牛肉下肚后，狐裘散修拿起桂花酿灌入口中！ “哇啊——畅快畅快！！！” “阿弥陀佛。”小和尚轻声念道。 狐裘散修侧目过来。 “那小和尚，来吃点？” 小和尚双手合十，手心之中挂着念珠，出言道：“施主，佛门弟子不食肉。” 狐裘散修将狐裘解下，放在长椅旁边。 “你们和尚都假惺惺的……表面上不吃这不吃那，私底下啊！我顾义见过吃肉的和尚就不下十几位。” 小沙弥气愤道：“施主所见的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修佛之人！” “你们金法寺就很好吗？那年河州大战，燕云十六州匪祸四起，你们在哪？听说金法寺在战起的时候当即就宣布闭寺了！” 顾义拿起手中的酒壶就往口中灌去。 “那是因为王朝更替自有定数！”本心出言反驳。 老僧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见顾义所说的话一般。 “哈哈哈哈哈。”顾义突然大笑起来，“这话是你师父和你说的吧！和尚可真会找借口！” “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师徒二人在途中不知渡了多少人，行了多少好事！岂能因为你一两句话就否了！” 本心被问得有些着急起来，语气也微微激动，侧身反驳。 窗外的风铃儿微微晃动。 “叮当当——” “本心，莫动嗔念。——走到哪，皆因缘定，若是遇见施主所说，了尘定当施以绵薄之力。” 顾义拿起一块酱牛肉，继续品尝起来，不再言语。 毕竟这位老和尚，他看不清修为…… 江离端着两碗鹿鸣·泡面从厨房内走了出来，只感觉空气中竟然变得有些压抑。 顾义听见江离的动静，转头笑起。 “掌柜的，你这酒肉不得了啊！我走遍这乾阳帝国，当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牛肉！对了还有这酒！” 江离一边为两位和尚摆上泡面，一边笑道：“客官喜欢就好。”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多谢施主。” “没有加任何调料，纯粹的面食，两位放心用。” 了尘和尚将佛珠挂在手肘上，拿起筷子轻轻品尝起来。 小和尚见状，也拿起筷子，将面条卷起往口中送去。 太阳透过雪云照在鹿鸣楼的大门前。 微风吹动，风铃儿又响了，这倒是颇为稀奇——连响三声。 鹿鸣楼，后院古亭边。 小桃花今天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袄，头上戴着一个毛茸茸的虎头帽，手上戴着一个雪白的手套。 抛光的木质滑梯被覆盖上一层白雪，小桃花有些遗憾道：“漂亮姐姐，这都是雪，滑梯没法玩啦～” 柳如月摸了摸小桃花的帽子，轻盈地走到弯曲滑梯边上。她还从见过未有人将滑梯制作成小孩子的玩具……这玩意她只在一些特殊的灵田中见过。 白泽虎头虎脑地跟着来到后院中。 火红的灵气化作炫光，附着在滑梯之上。 柳如月的灵气掌控得极好滑梯一层雪花不一会就化作气体，飘到空中。 滑梯恢复了干燥、顺滑的原样。 “哇！！！”小桃花的眼中好似冒出小星星一般，“漂亮姐姐，好厉害！” 柳如月展颜微笑，将小桃花抱起放在滑梯之上。 从滑梯上滑下。 “咯咯哈——”铃铛般的笑声洋溢在小桃花的脸上。 “嘟噜噜——”白泽用小羊蹄将雪推到一起。 一头便扎入雪堆之中，它玩得欢快。 自然吸引来了小桃花的围观。 蓦然，雪堆上的雪花溅射开。 白泽抖动身躯将角上、头上、身上的雪花都甩到四周。 身穿红袍、 头戴虎头帽的小桃花俨然变成了一只小雪人。 “噗。”将口中的雪吐出，小桃花赶紧抹了抹脸上的雪花，“小白！！！” 白泽见状，一溜烟就躲到亭子后面，小桃花立刻便追了过去。 “抓住你了，小白！” 小桃花跨上白泽的背后，揪住它的耳朵，小桃花机灵着，知道白泽怕这个。 “咩——（救命）” 柳如月大手一挥，地面上的雪花卷了起来，待雪雾散开，一个圆滚滚的雪人出现在滑梯旁。 “咩——（小桃花快去看雪人）” 小桃花立马翻下白泽的背，扑闪着大眼睛望着柳如月 “漂亮姐姐！这个能不能教我啊！” 柳如月宠溺着摸了摸小桃花的头，说道：“你长大就会了，学这个干嘛？” 小桃花举手，眼睛犹如月牙一般，嘴角勾起。 “我要给爹爹做一个和小桃花一样的雪人！” 柳如月认真地看了小桃花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雪。 只见她手轻轻一挥，雪花再次飞舞起来，手轻轻一摊开，一个小桃花模样的小雪人躺在她的手中。 “喏，给你！” 收到自己的雪人的时候，小桃花大声道：“谢谢漂亮姐姐！”后一溜烟便往内院跑去。 柳如月来到小桃花坐的滑梯位置躺下，完全放松下来，伸手随地抓了一把雪，傻笑自语。 “这可比如月峰有意思多了。” 柳如月继续躺在滑梯上，雪花在她手中变化成几个人形雕像。 “咩——？” 她手掌轻轻一握，几个人形雕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从未出现过。 第41章 了尘和尚(2) 小桃花从后院跑到内院，最后来到客堂之中。 她甩了甩虎头帽上的积雪，举着手心中的小桃花雪人来到柜台边。 “爹爹，你看。” 江离正坐在柜台上提笔写字。 闻言，转头看向小桃花。 “哇，这么好看！” “嘻嘻，是漂亮姐姐给我做的！”闺女傻笑着，突然想起自己要说什么，“爹爹，这个送给你！” 江离蹲下身子，双手合并，小心翼翼地捧过小桃花模样的雪人。 在他认真观看雪人之时，小桃花的目光早就挪到了客堂两位特殊的客官。 热气腾腾的雾气遮住小沙弥的视线，他还没意识到一个小女孩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 小桃花天真地望着本心。 “小和尚，你会讲故事吗？” “嗯？”本心一口将面食吸入口中，一脸疑惑盯着小桃花，“故事？什么故事？” “就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在讲故事啊？”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这是什么故事？” 本心放筷子，看向这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声音变的可爱许多。 “好吧，一看你就不会讲故事！” “什么嘛，你那样说我也会啊！——从前有座金法山，金法山有座金法庙，金法庙里有个本心和尚，和尚喜欢偷懒……” “哎哟！” 小沙弥的头上挨了大和尚一“螺蛳”。 “师父，你打我干嘛啊。” “嘻嘻。”小桃花在旁边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说呢，偷懒还好意思往外说！”老和尚低眉道。 本心和尚偷偷嘟囔一声：“本来就是嘛。” “小桃花，不可以没礼貌哦。”江离在远方嘱咐道。 方丈出言道：“施主，是贫僧弟子没有礼貌了，施主的女儿生得好生活泼可爱。” “爹爹，小和尚会讲什么故事呀？” 小桃花也没听完江离讲的故事…… 江离将雪人放在柜台上，走到小桃花身边。 “小和尚讲着三个和尚没水喝的故事。” “三个和尚为什么会没水喝？” 江离的话瞬间将本心的好奇心勾了过来。 “因为啊，一个和尚在寺庙里，只有一个人，所有事情都要一个人做，也没有怨言。两个和尚呢，配合得也很好，一前一后挑水喝。三个和尚呢，就在寺庙里争吵着谁去挑水。” 了尘和尚坐在椅子上对着江离微微弯腰。 “阿弥陀佛。——施主一句话道尽了佛门的处境啊！” “掌柜的，这话说的哪是佛门啊！这是人性！” 顾义在外面混迹惯了，因为总喜欢独行，被人称为独狼顾义。 江离这话，让他第一时间就反映到人性身上。 两人所处的境地不同，思考的角度亦不同。 “两位夸张了，这不过是世界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外面的风雪停了，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 顾义瞧了一眼外头，拿起狐裘，起身甩动狐裘，披在身上。 “那个掌柜的，我先走了，剩下的灵石，我下次来吃！” “好，客官慢走。” 了尘和尚望了一眼江离。 “施主慧根惊人，不知可对佛法感兴趣？” 江离摇了摇头，伸手将小桃花揽在怀中， “多谢大师，不过，我对佛法并不太感兴趣。” “那真是可惜……” 了尘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拜，拿起筷子继续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这时，柳如月从长廊中走了出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小桃花，你把雪人拿客堂来，化了怎么办？” 柳如月掀开帘子，捋了捋刘海。 客堂内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柳如月的身上。 闻言。 江离骤然想起来雪人的事立刻起身往柜台边走，小桃花亦是跟着跑过去。 木质柜台旁，他将小桃花模样的雪人存到一个玻璃球中，施加上阵法，轻轻蹲下递给小桃花。 小桃花开心地伸手抱过玻璃球。 客堂内，众人神情各异。 本心一脸呆萌，他一直在思考江离刚刚所说的故事……可是如果是他，一个和尚也没有水喝啊？想不通。 他的年龄和小桃花差不多，和小桃花一样，身边没什么同龄人。 柳如月表情最为惊讶，眉头微蹙。 “嗯？倔和尚，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了尘和尚瞧了瞧小桃花，又看了看江离，最终将目光落在柳如月身上。 这也不像啊？ “柳施主为何会在这？” 柳如月还未反应过来了尘和尚的意识，回道：“我在这不是很正常，这里是昆仑山哎！” “嗯……贫僧说的是为什么在这个客栈里。” 了尘和尚的眼睛再次比对起小桃花和柳如月。 柳如月这才反应过来，这倔和尚是以为小桃花是她女儿了！ 她面色突然暗下来，两只手靠在一起。 “咯络——”一声，手指关节处响了起来。 “倔和尚，是不是很久没打你，皮痒痒了？” 本心突然从思考的状态脱离出来，他只感觉柳如月的背后一股庞大的黑气向他和师父笼罩而来。 瑟瑟发抖。 山下的女人事好多……又要人会讲故事，又好凶啊，我要回山！ 了尘和尚的表情有了变化，那个古井不波的大师一去不返。 当年燕云十六州大乱之时，虽然金法寺闭寺了。 唯独他选择走下山入世，这才让他结识了一同入世的昆仑仙宗弟子。 “哼。” 柳如月简单思考一番又把杀气收了回来。 “说吧，来昆仑山干嘛？” “呼——阿弥陀佛，贫僧即将圆寂化佛，因此在曾经走过的路走上一遭……见见老朋友们，这里……是最后一站了。” 了尘和尚躬身行礼。 “哦？你功德圆满了？” “自贫僧修炼以来，历时九百七十二年，受各位导引相助，一身功德圆满……想来也该圆寂化佛而去了。” 了尘和尚说得简单，在这修仙界能修成佛的又有几人呢？金法寺怕千百年来就这一位吧！ 本心每每听见了尘和尚说这话，心中就不好受。 老和尚虽然对他管教得严厉，但了尘就像他的家人，虽然是化佛，但总归是离开了。 柳如月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这修仙界，你不是佛，那就没有佛了。” “阿弥陀佛。——贫僧配不上这样的评价。” “怎么都要成佛了，还是这个样子。” 柳如月来到了尘的对面坐下。 “嘿，徒儿～来三碗枸杞汤，记我账上！” “好，稍等。” 江离倒是没想到，这路过的僧人居然和柳如月认识。 “柳施主收徒了？” “对，怎么样，我徒弟不错吧？” “不错，颇具慧根……就是和柳施主的性子不太像。” “找打！——打算什么时候上山？” “吃完这碗面。” 了尘和尚碗中的面已然只剩汤了…… 本心抬头低眉往了尘的碗中看去。 “师父，已经吃完了啊？” “……” “哎哟！——师父，疼~” 第42章 了尘和尚(3) 本心将手伸到头顶，搓了搓光溜溜的头，没有头发的保护好似更疼了。 柳如月弯眉，眨眼轻笑。 “倔和尚也会打人啦？” 过去几人行走燕云十六州时，了尘向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了尘和尚受了些委屈，还是吕纯阳带着几人上门“讲道理”去。 “阿弥陀佛，本心顽劣，贫僧若是不管，未来怕是没人管得住。” “打人还有理由了，可以啊！” 柳如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倔和尚比以前来得好许多，至少会变通了。 “这小和尚……是我想得那样吗？” 了尘和尚望了眼本心，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柳如月用手捏着下巴，沉吟一声。 “何必如此？” 了尘和尚低下头。 “贫僧过意不去。” 柳如月将酒葫芦握在手中，往口中灌了一口。 本心和尚左瞧瞧，右看看。 他实在不懂这些大人卖什么关子。 这时，厨房的帘布轻轻抬起。 小桃花摇晃着小脚坐在柜台旁的椅子上，两只小手转动着玻璃球，自顾自地玩着。 江离端着五碗热腾腾的枸杞红枣汤从中走了出来，他先是将最小那碗饭摆在小桃花面前。 小桃花放下手中的玻璃球，笑嘻嘻地伸手捂住热乎乎的红精枣枸杞汤，甜甜脆声道：“谢谢，爹爹。” 江离微微一笑，往众人所坐的位置走去。 “几位，暖暖身子。” 说罢，便将菜盘上的枸杞汤一碗一碗地摆放在三人面前。 三人依次感谢。 江离坐在空出的一条长椅上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柳如月将酒葫芦收了起来，拿起碗中的汤勺。 “算是陈年旧事了吧！要听吗？” 江离还未回答，本心立刻点了点。 “想听！” 江离也道：“那听听，现在也没什么客人。” “倔和尚，你说还我说？”柳如雪挑眉问道。 了尘和尚拿起汤勺，捞起一颗红枣抿入口中。 “还是贫僧来说吧！” 择仙界，燕云十六州。 燕云十六州地处东海之滨的北边，北荒的南边，同乾阳帝国的东北端接壤。 八百多年前，东麟帝国走到了王朝末期。 同乾阳帝国齐名的东麟帝国在一年间一分为三。 东南吴国宣布脱离帝国管辖，东海之滨在百家修士的努力下实现自治，西南边则被乾阳帝国所吞并。 而北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整个燕云十六州乱作一团，兵阀割据，匪祸横行。 这匪祸可不是简单匪祸。 土匪也是修仙的......其背后不缺乏鬼天门、合欢宗、绵化宗等势力的影子。 诸般因果交织......几大仙宗都默契地选择了暂时关闭山门，禁止弟子下山历练。 东麟帝国，长亭古道。 北归的大雁见满目疮痍的大地，转动翅膀又退回了南方。 池州，一个已经破败不堪的村庄内。 一道凄惨的声音回荡在村庄内。 “和尚、大师，你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只见一位衣衫褴褛，面容粗犷的妇人的双手抱住一位消瘦和尚的腿。 妇人的整个身体扑在地面之上。 年轻的了尘和尚，双手合十，挂着念珠。 这等情况他压根没遇到过！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小僧已经没有吃的了……” 初出茅庐的了尘面露窘迫。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刚下金法寺庙......就遇到这种情况。 可这位妇人说什么也不让他走，妇人的身体很壮实，扯着了尘的麻布裤子。 “小僧……施主，这里目前已经安定了下来了，若你们需要小僧可以带你们去铁家堡，或者你们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收拾家园重新开始。” 了尘苦口婆心说了很多，那妇人反而抓得更紧了。 妇人唳声道：“不行！！！你要是走了谁保证我们安全！你们和尚不是常说送佛送到西吗？” 吕纯阳一行人在前往冀州的路上，恰巧遇上这一幕。 这一幕落在昆仑仙宗弟子的眼里，也知道这和尚今天难走了。 一身红装的柳如月当即就忍不住开口怼道： “我说大妈！人家和尚好心帮你，现在这边的匪祸也被铁家堡的铁骑清缴了，你们为难一个和尚算什么事？” 了尘和尚用感激的眼神看向柳如月，毕竟他也挺讨厌这种道德绑架的人。 “这位施主说得对，你们只需要……” “谁说得准呢！万一这次不是土匪劫掠，要是妖兵来了呢！” 妇人打断了尘说的话，神情激动，手心不断往下扯。 了尘和尚的面容更加窘迫了，放下合十的双手扯住裤腰带，露出无奈的表情。 “阿弥陀佛。” 此刻。 了尘突然明白金山寺闭寺的原因了......也明白师父们劝他别下山的苦口婆心。 他苦笑起来，假意稳住再说。 “那贫僧再留些时日吧！” “好，好啊，只要和尚你愿意留下就好！” 本来吕纯阳是不想管这事的，但路过之时，他瞥见那妇人的面相…… “喂，那和尚，我劝你还是早点走。” 了尘和那妇人同时抬头，看向气宇轩昂的吕纯阳。 那妇人看见吕纯阳背后的宝剑，说话并未太大声。 “哎哟，小和尚，你要是走了我们几个老弱妇女怎么办！哎，这行人也是不知我们的难处……” 妇人从眼眶挤出几滴泪水，好似离了小和尚就活不下去一般。 言尽于此，吕纯阳招呼着身后的师弟师妹们道：“我们走吧，赶路要紧。” 几人同了尘擦肩而过，不过方仲慈在走时还是劝了句：“小和尚，尽快走吧！若是要积攒功德，没必要待在一个地方。” 待吕纯阳一行人走后。 了尘和尚低头看了眼妇人和周围躺在墙壁旁的老人和小孩。 “阿弥陀佛，小僧带各位前往铁家堡吧！” “我们不去铁家堡，我们就在这！” 了尘和尚见自己的建议没有得到许可，望了一眼远方的枯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自始至终，妇女都并未放开了尘的腿……骤然她发现了尘的身体变的冰冷。 魁梧妇人抬头看向了尘。 只是一会儿后，她的眼中仿佛被金光闪耀。 “嘿嘿、嘿嘿。” 妇人开始变得不正常，抱着一块木头就撞起来。 “人、嫩嫩的和尚，嘿嘿。” 周围的人闻言，将注意力转移而来，见状一惊。 哪怕是老人此时都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相互搀扶着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去，一点没有要理会那妇人的意思。 两位瘦弱妇女相互对视一眼。 从废墟中取来木棍，两人四手一起握着粗壮的木棍，敲在魁梧妇人的头上。 “碰——” 妇人昏迷，鲜血滴落，木棍落地。 两位妇人快速往外跑去。 …… 长亭古道边。 “师兄，那妇人的脸上你看出什么了吗？”孟长空好奇地问道。 吕纯阳甩了甩蓝白道袍的袖子，将背后的剑摆正。 “我见那妇人脸上已有食人之相，周围的人眼睛无神麻木，按平常情况来说，这种情况老者多多少少会说上两句话……” “嘶，照师兄这么说……那和尚不是危险了吗？”身着红裳柳如月开口道。 “没事，那和尚身上功德庇护，凡人想伤他只会被反噬，那和尚只是心好了点，不傻。” 吕纯阳的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声音从四人背后传来。 第43章 了尘和尚(4) “几位施主，等等小僧。” 了尘和尚气喘吁吁地从长亭古道后跑来。 佛门的修为方式乃是积攒天地功德容纳己身，不断完善自己的功德金身。讲究慧根和悟性，慧根决定了修佛之路能否长久，悟性决定了能否在佛经之中领悟法门。 因为慧根和悟性的界定模糊，所以佛门的门槛对比仙门来说不高。 “咦？”方仲慈好奇地看了一眼跑来了尘，“小和尚，你怎么脱身的？” 了尘来到众人面前，双手合十，挺直腰杆。 “阿弥陀佛，小僧用枯木幻化成自己的身体，转换之下便脱身了。” “啧啧啧，你这和尚倒还不笨！”柳如月道。 “唉。——其实是小僧不知天高地厚了，这刚刚入世……就遇到这么大问题。” 了尘搓了搓手中的念珠，鞠躬行礼。 “不知小僧能否同几位结伴而行？” “和尚，你叫什么？” “了尘。” …… 日轮高悬，长亭古道。 “和尚，你为什么要下山啊？——还有，你那招移形换影怎么修炼的？——还有，还有……” 关于孟长空的话，了尘只回了一句话。 “为黎民苍生。” 了尘的这个回答，让四位结伴而行的修士为之一愣，最后相视一笑。 在最纯粹的年纪怀揣着最纯粹的想法，踏上一个……吃人的世界中。 …… 春潮带雨，“撒洒”的雨幕落在一座破庙上。 破庙内火星子从火堆中炸起。 “噼啪——”清脆的声音回响在破庙中。 房檐上的雨水“哗啦啦”往地上打去。 破旧神像前，吕纯阳面色忧愁。 方仲慈表情痛苦地躺在神像平台上，体内的灵气杂乱，眉眼之上还有些发黑。 柳如月拿起方仲慈的手臂，不断往他的身体之中输送淡淡的火灵气，温养着方仲慈的灵脉。 吕纯阳上前掏出一枚回春丹（三阶）放入方仲慈的口中，同时掐动法诀，《玉清仙法》的大地回春落在方仲慈的身上。 渐渐地，方仲慈的面容松弛下来，呼吸渐渐平稳。 柳如月为方仲慈披上棉被，众人来到篝火旁坐下。 孟长空坐在靠近门框那边，用布不断擦拭着染血的长剑，口中问道：“师兄，仲慈师弟怎么样了？” 吕纯阳盘膝坐下，将纯阳剑放在身旁。 “温养的本命法器破碎，灵脉受损，估计着本命器要重新孕育了。” 修士修为达到筑基期后，便会随身携带一个法宝进行温养，温养时机成熟以后就会化入身体之中，成为本命法器的存在。 这也是修士争斗的关键，本命法器一旦形成，就和修士心意相通，挥之如臂。 金丹之后，修士们大多会为提升本命法器的品质寻找天地灵物炼入本命法器之中。 法家律令，儒家圣言，兵家傀儡……皆是如此。 同样是盘坐的了尘就有些坐立难安，口中念叨着经文，身上的功德金光不断往方仲慈身上覆盖去。 金色的光芒照耀在破庙之中，坐在了尘身边的吕纯阳拍了拍他的手臂。 “了尘，这些功德就够了，再多仲慈也留不住，自己好好收着吧。” 功德妙用诸多，在延年益寿，增长福泽等方面有着奇效。 “阿弥陀佛。” “啊切——”了尘盘坐的脚边多了一位小孩。 小孩的模样生得奇怪，两个瞳孔极黑，额头上还长着两只小小个魔角，头发胡乱耷拉在肩膀上，看不清脸部模样。 吕纯阳瞥了一眼那小孩。 “魔童？” 所谓魔童就是鬼天门收集特定时间所生的婴儿，从小放入万魔窟内饲养，历经万魔附体，数万婴儿才能诞生这一位。 这样的魔童一离开万魔窟身体便是天魔体质，修炼魔功极快。 魔童抖了抖身子，好似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意。 “当时局势混乱，也没注意……阿弥陀佛。” 吕纯阳这次用法眼仔细看了看那魔童，倒是看出了些端倪。 “魔气中带着金光……稀罕事。”吕纯阳心中暗道。 “唉，仲慈的事，全赖小僧！” 了尘将头低在胸前，面容愧疚。 诚如了尘所说，当时情况过于混乱。 吕纯阳等人之所以要前往冀州。 主要目的是为了解救受困于冀州黑风寨的小师弟。 冀州是燕云十六州地处动乱中央的州，其中势力错综复杂。 黑风寨背后已经可以实打实确定是鬼天门的存在。 五人一入冀州，顺着线索找上了黑风寨的押送队伍。 车笼内多是一些面容姣好的女子，以及一些被封禁修为的修士。 吕纯阳的纯阳剑凌空而起，白光闪耀，寒光凌厉。 “敌袭！！！”一位身着黑斗篷扛着大旗的炼气修士大声喊道。 紧接着孟长空、柳如月的青、红飞剑升空，划破长空直取敌人性命。 黑风寨炼气修士祭出的法宝也是稀罕，剪刀、镰刀、斧头、锄头……五花八门。 “锵！”兵戈敲击之声清脆。 吕纯阳架起一柄飞剑，而后又御使纯阳剑在天空中搏杀。 孟长空和柳如月躲在后头御剑同特殊法器交戈。 为首押送的筑基修士暗道一声：不妙。 掏出一个烟火模样的东西。 “啾——”烟火模样的东西炸开，白天虽看不清烟火的模样，但这玩意传讯的通讯符一个道理。 吕纯阳望向天空炸开的烟花，用意念传音道：“大家加快速度！仲慈、了尘，救人！” 这时，方仲慈和了尘早就冲在最前方。 “阿弥陀佛，得罪了！” 了尘唤出金身法相，一拳将守在牢笼边的黑衣斗篷修士打飞数十米。 “对不起。” 了尘口中说着道歉的话，拳头可不慢，第二拳又迎击上去，一道黑影再次腾飞出去。 倒在地上的黑风寨修士吐出一大口鲜血，口中痛苦地哀嚎着。 了尘这套流程，让牢笼内的人都看呆了，这和尚！ 方仲慈有了尘的掩护，立马唤出洪钟法器，往牢笼上撞去。 “罡——” 牢笼的阵法同方仲慈的洪钟相撞，阵法应声破碎。 “各位快逃！” 牢笼内的人也不傻，跳下笼车，四散而逃。 唯独留下几位眼神充满绝望的人，或躺，或靠，一动不动。 方仲慈一眼就将目光看向，蜷缩在角落，被包得严实的小孩。 “小师弟？”方仲慈上前拉起小孩喊道。 被拉起的小孩睁开黑漆漆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方仲慈。 “不是？！”方仲慈诧异道。 “哈——”魔童打了个哈欠，任由其拎着。 “阿弥陀佛。” 牢笼外的修士基本上都被了尘和尚解决了。 “快走！来人了！” 吕纯阳挡在前头，白色的清气在面前化成阴阳鱼抵住飞来的飞剑。 孟长空和柳如月的动作极快，法剑破空，转身即跑。 方仲慈丢下小孩，对着了尘说道：“了尘快走。”转身而去。 了尘看了一眼小孩，又看一眼已经心死的几位女子，默默拎起小孩逃去。 吕纯阳见人都逃走之后，咬牙将阴阳鱼散开，化作一道白光遁飞。 “老大，人跑了，还带走了魔童！” 为首之人一只独眼，一把弯刀的刀背架在肩颈之上，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喝——” 独眼男子将口中的狗尾巴草吐了出去，弯刀一甩。 “追！” 第44章 了尘和尚(5) 坐在洪钟之上的方仲慈突然发现：了尘人不见了！？ 了尘和尚速度本来并不慢，但奈何手中拎着个小孩，怕将其甩坏了，这才慢了下来。 身后一行人自然追了上来。 “和尚，你找死！”独眼男子甩动弯刀往了尘和尚的面门劈来。 “阿弥陀佛。” 了尘和尚盘坐在地上，双手合十，金身猛地扩开一圈，虚影将他和小孩护在其中。 “罡——” 那伙黑风寨修士的弯刀击打在金身法相之上，了尘和尚额头流出汗水，强装镇定地坐在其中诵念着佛经，以此加强金身的强度。 方仲慈悄悄遁来。 独眼男子轻吟一声，甩出弯刀，弯刀在天空之中擦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击躲在暗处的方仲慈。 “碰——” 洪钟骤然变大，挡住了独眼男子的第一道攻击。 “还有不怕死的小比崽子！” 弯刀弹回独眼男子的手中。 “先打这个。” 其他修士闻言，转移法宝进攻的对象往洪钟之上招呼而去。 了尘只好起身，口中诵念佛经，金身虚影将周身几位黑风寨修士冲开。 独眼男子嘴角勾起，歪嘴一笑。 “等的就是你起身。” 原本其他修士佯装飞出去的法宝又往了尘身上袭去。 了尘面色煞白，尽全力支起金身。 “罡！” 尘土飞扬，地面之上被炸出一个大洞。 “噗。”反倒是远方的方仲慈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尘烟散去，方仲慈望着在他面前破碎成三块的洪钟…… 了尘双眼泛起金光，佛身暴起，冲开周围的修士。 此时！ 天空中三道剑影飞来。 一柄纯阳，一柄长空，一柄如月。 吕纯阳凌空一跃，同独眼男子拼杀起来。 独眼男子吐出一口红炎，弯刀在天空中起舞。 几秒之内，弯刀和飞剑交击之数不下十次！ 以筑基修为硬抗金丹而不败！罕见！ 长空和如月联袂而动，将黑风寨其他修士的弯刀法宝卷在一起。 孟长空抱起方仲慈，驾驭长空率先退去。 柳如月来到了尘身旁。 “能跑吗？” 了尘看了一眼三块的洪钟碎片，一挥手，将其收入空间袋中。 “嗯！” 了尘此时也不多话语，情绪低落，简单答道。 “你带着这个小孩跟着孟师兄走！” 柳如月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落在了尘耳中极为清楚。战场之上容不得他多说话，立刻拎着小孩跟着孟长空而去。 吕纯阳同独眼男子打着打着便到了对面山头，柳如月拖住其他修士。 “师兄，可以了！”柳如月暗中传音道。 吕纯阳和柳如月的乾坤袋中同时飘出一张符箓。 千里传送符！ 两人同时将体内的灵气最大程度荡开，制造出一白一红两团迷雾。 消失在战场之中。 “该死！”独眼男子的弯刀刮在周围的石头之上，看着几个已经约等于死亡的废人躺在笼车之上。 “老大，鬼天门那边交代不了了……” “emmmm——不管他们了，我们投靠赵十二去！” …… “噼啪——” 火星从篝火中再次跳起。 “虽然遇到点困难，结果还是不错的，至少大家都逃出来了。”吕纯阳起身说道。 “嗯。”柳如月点了点头，“仲慈师弟以后法宝的事交给我吧！” 孟长空拿出酒葫芦，轻轻闷了一口，“那我就陪着师弟，直到他炼制出本命法宝为止，刚好我看那钟不爽很久了！” “是小僧的错……” 躺在神像前的方仲慈的嘴角微微翘起，好似进入了梦乡。 “好了，好了，现在人没事就行，弥补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吕纯阳摆了摆手，从怀中拿出一些红豆糕点分发给众人。 “了尘，下次有什么事直接和大家说，大家一起解决比你一个人好处理。” 吕纯阳不满意的是了尘要救人独自一人救，不和人说，这就不对了！ “我知道了。” 了尘起身对着众人一拜，魔童学着了尘的样子同样一拜。 “小师弟为什么没在牢笼内？”孟长空问起。 吕纯阳甩了甩传音符，无奈说道：“刚刚得到消息，二月师弟他们已经将小师弟救出来了，我们算是扑错方向了。” “草，二月那小子动作真快啊！” “他在天柯书院，来得自然比我们快。” ……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了尘和尚拿起汤勺，又捞了一颗红枣灌入口中。 “师父，原来你年轻的时候打架还道歉啊？”本心眨眼问道。 这次了尘没有再打本心。 这孩子命苦，本心没听出来，柳如月可清楚。 本心就是魔童。 魔童在后来死了，了尘渡了魔童两世，他和魔童结下的因果算是了断了。 了尘和尚在择仙界的因果估计只剩下仲慈师弟了。 江离轻轻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红枣汤，笑道：“善因可得善果，大家都在做对的事。” “阿弥陀佛，施主的慧根，天下少有！” 江离只是一笑。 “哼。”柳如月可不开心了，“快喝，喝完快上山，最烦看见和尚了！” “师父，我喝完啦！”本心和尚边听故事边喝，碗中的汤早就见底了。 了尘和尚将碗口对准嘴唇，温汤下肚，轻轻放下碗勺。 “多谢施主。” 一老一小和尚往外走去。 柳如月和江离都没有过多挽留。 了尘和尚喝过的碗筷突然金光泛起。 金光绕着江离旋转一周，最终融入江离的眼中。 柳如月乐道：“啧，天眼通……这和尚现在当真是大气啊！自己修的神通都拿出来送了。” 江离眼中金光一闪。 【天眼通】：佛家六通之一，一眼看生死，一眼看来生。 金光缓缓内敛，天眼通的神通也被江离收入体内。 客堂内，独留下三人。 江离得到了尘和尚的神通，摸了摸鼻子。 “师姐，要去看看吗？” “嗯，去看看也行。”柳如月沉思一会，“不对，叫师父！” 鹿鸣楼的大门缓缓关闭。 江离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那就是……他好像不会飞！！！ “噗呲。”柳如月毫不留情笑了起来，“回来师父教你！” 如月剑通体火红，精致的花纹雕满剑身，待如月剑变大，江离这才看清，上面雕刻的是一朵朵红莲。 柳如月伸手抓住江离的手臂。 灵气流转，将江离和小桃花牵引至如月剑上。 “走喽！” 火红的流光划破天空，天空中的云朵被剑痕刺破，一分为二。 了尘和尚的神足通速度不慢，江离和柳如月磨蹭一会，了尘和本心早就上了问道台了。 获得天眼通的江离，视力极好，在高空之中一眼便看见一大一小踏入主峰。 站在飞剑之上守门弟子伸手拦下了尘和本心。 “两位何事？” “阿弥陀佛，贫僧了尘，携弟子本心自金法寺前来赴约。” 守门弟子打量了两位和尚，唤出传音符对内务阁长老汇报起来。 “两位稍等。” 昆仑仙宗主峰平台的松树旁是有一排石椅的。 了尘和尚将白雪抚开，同本心坐在石椅上。 “师父，没有你我还要待在金法寺吗？” 本心双手合十，捏着念珠。 “那你想去哪？”了尘和尚温柔笑道。 本心垂头说道：“我想跟着师父你……金法寺的师父、师兄们都不喜欢我。” “那一路走来，有什么想待的地方吗？” 小和尚摇了摇头，将放在地上的腿盘在椅子上，双手握住两条腿的脚踝。 “天柯书院太宁静了不适合我，药王谷的人都不太爱说话，摘星楼的人都神神叨叨，白帝城又太多女子了……” 了尘笑了笑，本心这是想一直跟着他啊！ “你啊！那这昆仑仙宗怎么样呢？” “不喜欢！” “本心，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师父，我不懂。” “师父陪不了你一辈子，有些路……你要自己走。”了尘抬手摸了摸本心光滑的头，“我走了以后，你就回家去吧。” 本心蹭了蹭了尘的手，叹道：“唉，好吧、好吧！” （本命器设定：修仙（本命法器）、炼体（本命兵器）、妖修（本命妖器）、儒家（本命圣言）、法家（本命律令）、兵家（本命兵傀）......) （本命器普遍从筑基期开始温养缓缓融入己身） （本命器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提升，提升需温养相同性质的灵物融入本命器中。） 第45章 了尘和尚(6) 远方的松树上挂满了雾凇，白鹤的啼鸣声从云间传来。 玉虚真人头戴道巾，身披蓝白道袍。 只见他凌空点动几步，就来到了尘和尚面前。 了尘和尚和本心同时抬头。 吕纯阳笑道：“倔和尚，终于有时间来昆仑仙宗坐坐啦！” 了尘和尚站了起来，双手合十，躬身一拜。 “阿弥陀佛，纯阳道友，贫僧即将圆寂化佛，特来拜会老友们。” 吕纯阳眼中清气一转，了尘和尚背后的功德已然凝实成本相佛。 “时节如流啊，当初那个倔和尚已经成长为佛了啊！” 了尘眉头展开，同这些老友交流，他总能感觉到如释重负的感受。 “贫僧那时确实有些倔了。” 因为魔童的事，吕纯阳一眼便断定魔童身上的因果会成为了尘的劫难之一。 了尘不信，一意孤行要救赎这个魔气横生的小孩。 这不，它整整花了魔童两世的时间才将其脱离魔窟的因果之中。 “不说这个了。——我已经通知仲慈了……年关将至，这好事呐，倒是一件接着一件来。” “多谢纯阳道友了。” 了尘再行一拜。 金光从他身上泛起，一道功德从他身上浮起，往吕纯阳身上覆盖而去。 吕纯阳见状伸手一握，如同丝绸般覆盖而来的功德化作金色小球落在他的手心中。 “了尘，这份功德我收下了。——小和尚，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好送的这个给你吧！” 只见，金色小球化作金色流光往本心的头顶灌输而去，随后一股清气也缓缓包裹住本心。 本心的身体一阵舒畅，鼻腔之中发出一道闷哼声。 “嗯～” 了尘和尚对于吕纯阳能掌控他的功德并不惊讶，他的许多行事之法还是吕纯阳所教。 “纯阳道友的修为更加深不可测了……” 天空中雪花飘落。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金光划开白雪，破风而落。 方仲慈脚踏本命剑——钟心。 钟心将剑气收敛。 “阿弥陀佛，仲慈施主……又见面了。” “倔和尚，又见面了。” 两人许久未见，相视一笑。 本心偷偷地望了一眼方仲慈，心中嘀咕。 “这就是师父‘心心念念’的男人吗？” 了尘的感知能力不弱，一双肉眼早就修成了佛家五眼中的法眼，只是一眼仲慈的修为就出现在他的眼中。 “见到仲慈施主突破金丹期，贫僧放心了。” 方仲慈将悬浮在身旁的本命飞剑收起，来到了尘和尚身边，摸了摸长须。 “倔和尚，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着呢！” 了尘和尚将手往前一伸，手心中金光大作！ “当——”洪亮的钟声响起，钟壁颤抖。 那出现在了尘身边的洪钟正是当初方仲慈的本命法宝。 只不过现在它是完整的。 “仲慈施主，贫僧已经它祭炼成佛宝了，也总算复原了。” 了尘和尚眼睛轻眯笑起，好似完成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吕纯阳和方仲慈都愣了愣，常言道：破镜无法重圆。 像方仲慈那般已经破碎的法宝，散失灵气之后就是普通物品。 这其中的难度不亚于将随地可见的破铜烂铁变成天地灵宝。 “……你这、何必如此呢？” 方仲慈望着了尘的眼睛。 了尘和尚将洪钟收到掌心之中，手掌往前一推，洪钟飞入方仲慈的身体之中。 “如各位施主所说，和尚我……就是倔吧！——本心，你来……” 本心上前来到了尘的身边，望着方仲慈。 “这孩子？是我想得那样吗？” 了尘和尚轻轻点头。 “本名，白慈心，法号，本心。” 方仲慈感慨颇多，不过至少证明了，他和了尘的心思没白费。 在救下魔童之后。 方仲慈和了尘两人。 一人教道法，一人教佛法。 虽然魔童还是经常惹祸，但说到底还是“没歪”。 只是他那一世……注定脱离不了魔的印记。 “好、好，好名字，好法号，好好好！” “阿弥陀佛。” 了尘微微一拜，本心双手合十鞠躬。 “本心，为师离开之后，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大胆来昆仑山找仲慈施主。——你且记住了，他就是你的长辈，如同为师无二。” 本心将腰背挺直，点了点头。 这些话了尘在私底下也有同他说过，甚至说过在他有能力之时，莫要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方仲慈伸手摸了摸本心的头。 “你要化佛了，他怎么办？要不要留在昆仑山？” 了尘轻轻摇头。 “他自有他要走的路，这一世，让他自己来走。” 蓝白道袍的吕纯阳上前一步。 “倔和尚，要不在昆仑山做客两日？” 最后的因果已了。 吕纯阳向了尘和尚看去，他的灵魂缓缓散发出金光，功德金身缓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 “贫僧时间不多了。这还要送本心回去，就此别过……若有机会……上界再见。” 昆仑山的主峰广场上，几人的头上都淋上了雪花。 江离抱着小桃花和柳如月盘坐在如月剑上看着这一幕，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暂停了。 小和尚上前牵着老和尚的手。 一大一小两排脚印留在雪地之上。 方仲慈感受着洪钟的波动，再想叫住了尘和尚，早已不见踪影了。 “倔和尚的神足通已经达到一步跨越半个昆仑山的实力了。”吕纯阳说道。 功德洪钟笼罩着方仲慈的身体，周身雪花伴随着灵气荡开，望向一大一小消失的地方，久久无语。 “爹爹，小和尚是不是要和老和尚分开了？” “对啊。” “那小和尚会不会很孤独啊？” “爹爹也不知道。” 小桃花抱紧江离的脖子，把头架在他的肩膀上。 “嘻嘻，爹爹不会离开我。” 江离伸手轻轻抚摸着小桃花的后脑勺。 柳如月摇了摇头，嘴角微微翘起。一只手将酒葫芦内的酒灌入口中，另一手比作剑指，往天空一挥手。 火树银花在天空中炸开，火红的灵气搭配着雪花卷动。 “碰—碰—” 接二连三的灵力火花炸开。 敢在昆仑山上用灵气炸烟花！怕只有柳如月了吧！ 昆仑仙宗的弟子齐齐抬头。 龙泉峰小屋内。 坐在蒲团上的云汐骤然起身。 “大海师兄！寻欢师兄！快和我一起去‘霓虹探雪’（起的烟花名）！” 胖大海肉嘟嘟的脸庞一脸无奈地跟着云汐走了出来，在龙泉峰小坪上看向主峰的烟花。 李寻欢倒是一点也不抗拒，传音符一丢。 “云汐，师兄先行一步。” “这个师兄！约师姐倒是约得快！！！” 白雪如卷帘，红云如烟花般再次炸开。 刚刚还在下雪的昆仑仙宗，化作火花和白雪的舞台。 吕纯阳的袖口一摆，昆仑仙宗的礼乐庄严，悠扬的编钟声荡起。 “咚——” 一呼百应，各峰齐动。 竹笛空灵。 长箫和鸣。 琴弦勾动。 琵琶轻颤。 二胡压轴。 唢呐登场！ 方仲慈和吕纯阳站在主峰广场上，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幕。 江离侧耳倾听。 “修仙之人，也很浪漫呢。” …… （修仙界寿命：筑基~三百岁左右，金丹~八百岁左右，元婴~一千八百岁左右，化神~三千岁左右，大乘~五千岁左右） （本书不设合体之类的境界，有仙境。） （佛教：修功德，塑金身） （功德：先天自带一部分出世，后天的任何举动都会或多或少增加减少，佛门之所以能修的功德，是因为讲究因果，一件事的因起果了，那么才有功德。例如：唐僧四人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最终才获得功德） 第46章 白鹤神纳 灯笼高挂，张灯结彩。 龙吟小镇的年味又浓郁了一分。 暖烘烘的鹿鸣楼客堂内。 李寻欢坐在东南方位，身边坐着一位不知姓名的姑娘。 那秀气的模样和浅蓝的道袍，看样子像一位仙宗的修士。 刚坐下一会。 李寻欢就起身佯装来到柜台前点菜，实则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掌柜的，你最近有见过牡丹吗？” 江离轻轻摇头。 “醋鱼做出来以后，我也有尝试沟通过，但好像牡丹姑娘收不到一般。” “怪了！那能去哪啊？” 李寻欢表情疑惑，好似极为不理解一般。 牡丹是同他一起回的龙吟小镇，只是他因为天尘丹的原因着急赶回宗门。 这位浪荡公子愣神的这一会，江离挑眉问道：“还是老样子？” 李寻欢被江离的话拉回了现实，习惯性地点点头。 “嗯嗯，掌柜的，你按我之前点菜习惯上就好了。” 两人的对话刚刚落下。 一位帅气的大叔拉开透明的门帘，那双修瘦有力的长腿跨出几步就到了客堂内。 顾义阔气地将狐裘大衣往空桌子上一丢，笔直走向柜台。 “掌柜的，今天试试麻婆豆腐吧！酒还是老样子，来两壶。” 这会江离提笔记下。 刚要放下笔，想转身进厨房之时，又有四人结伴而来。 鹿鸣楼的工作状态：闲时坐看云和雨，忙时奔走风与尘。 江离一人还真有点应付不过来。 来者是几位仙缘大会未被录取，但打算在龙吟小镇下定居的散修……这座存在了几千年的龙吟小镇，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得以繁荣扩大。 四人点完菜后，就在桌子上商量起在小镇中长期定居的计划。 江离好奇心不重，转头回厨房忙活去了。 再有客人前来，李寻欢和顾义也会为他招呼几句。 渐渐地两位已经成为鹿鸣楼的常客了。 厨房内的手工点燃柴火已经更换为更智能的火系阵法加空间阵法结合。这自动添柴阵法可以让江离煞费苦心好一阵子。 江离将配菜在长桌上摆好，围上围裙。那些他自己研发的菜肴还是要他亲自动手的。 厨房顶一缕炊烟升起，小镇内的烟火气又浓了几分。 内院里，小桃花和白泽两个小脑袋贴在内院池子石墩子上。 (｀?w?′)……ヾ(=?w?=)o 倒也不知在看什么？ 柳如月背靠梁柱，坐在二楼红莲门口的栏杆上低头看着内院的情况。 她这会还没想好，作为火系天灵根要怎么教导水木灵根的徒弟。 厨房内“滋啦啦——”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 一盘盘菜肴被端到客人的桌上。 忙会完的江离坐在柜台前看着一本《低级灵植培育和杂交》，突然背后一凉。 思索一番过后，小桃花和白泽安静好一会了…… 江离感觉不妙，放下书本，起身走入内院一看。 白泽正咬着小桃花的袖子往外扯。 小桃花的两只裤腿一高一低卷起，低的那端已经陷入水中。 “我就知道！”江离无奈拍头道。 好在太湖石在晴天时会将湖水化作水雾散发在空气中，此时的太湖池的水不深。 “小桃花！” 小桃花全身一激灵，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连忙解释道：“爹爹，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将小红和小小红抓到后院池子里的想法。” 白泽松开口，缩了缩头，四只蹄子自觉地往后挪了挪。 “咩——（不关我的事，我拉过了。）” “你们两个，给我对着厨房的墙壁站一会！——小桃花，今天的字写了吗？” “登——登” 小桃花几步就从池水内跑了出来，光着脚就站在墙壁前，肩膀微微颤抖，生怕江离让她去写字。 这不爱学习的毛病也不是继承原主啊？难不成还是白鹿？ 江离在厨房内取来一条毛巾和摆放在石墩上的棉鞋、袜子，来到小桃花身边，轻轻蹲下身子。 “抬脚。” 小桃花乖乖地将脚抬起。 “咯咯——痒。” 江离将袜子轻轻给小桃花套上，穿上鞋子。 “好了，乖乖站好！” “嗷。” 白泽这时正在踌躇，到底要不要和小老大一起站，我没下水啊？ “咩——（我……）” 白泽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离瞪了一眼。 自觉地站在小桃花的身旁。 柳如月坐在长廊的护栏上看得津津有味，嘴角翘起。 霓裳羽衣的袖口一甩。 一道传音符腾起，凌空而立。 “掌门师兄，如月峰我不要了，你给我换成水木灵根最好的修仙秘法和典籍！” 吕纯阳听见从传音符传来的声音愣了好一会。 “……” “自己不会去昆仑道藏内查吗？不想回来就不想回来呗，还找个理由把如月峰倒一手。” “掌门师兄，如月师妹好久没去白帝城了，不知城主的肌肤是否还是肤如凝脂啊？——你说话啊？师兄？” “……” 不久。 一只白鹤掠过长空，一举一动仿佛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优雅地落在鹿鸣楼的屋顶，用红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柳如月见状闪身来到屋顶。 “神纳姐，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白鹤的口中发出空灵的御姐声，“你说呢？有人急了呗。” 白鹤神纳低头瞥了一眼院内罚站的白泽。 白泽好似也感知到了什么，转头望向它。 “真丑。” ！！！ 白泽瞬间急眼了，刚想起身同白鹤神纳大战三百回合之时。 一股威压向白泽身上冲去。 “咩——（姐，我错了。）” “赫——（错哪了？）” “咩——（……长太丑了……）” 白鹤神纳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挂在脚边的乾坤袋用喙拿下，丢给柳如月。 “走了，如月。” “好的，神纳姐！” 白鹤来得快，去得也快。 客堂内热闹得快，冷清得也快。 中午时间段一过，又闲下来。 半晌。 江离来到厨房门外。 “小桃花去叫漂亮姐姐吃饭。” 小桃花闻言立刻挪动步子往楼阁上跑去，也不怕摔倒。 白泽并未动，只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心中不断念叨着：“气死了！气死了！” 江离看着不动的白泽，有些怪异，移步走近一看。 “怎么啦？” “老大？！刚刚有人说我丑！！” “……你本来就不好看，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算不丑的了。” “咩——（骂得很脏）” 阁楼上。 小桃花的身子贴在栏杆旁，头贴在柳如月的手边。 漂亮姐姐的身体总是很温暖。 “漂亮姐姐，你在看啥啊？” 柳如月手中拿着刚刚从昆仑道藏中取来的昆仑仙法，面色有些凝重。 她转头看去，见是小桃花，笑道：“小桃花怎么啦？” “爹爹说吃饭了。” 一抹火红的流光轻动，道藏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放下摆在栏杆上长腿。 “吃饭吃饭～” …… 第47章 你慢点学 微风轻轻抚开龙吟小镇上空的黑云，弯弯的月牙偷摸着露出头来，银色光芒地照青石砖上，同灯笼的火红交织。 银光犹如绸带，一缕又一缕。 火红犹如霞光，一片又一片。 鹿鸣楼，后院古亭。 后院的池水中两条小鱼仿佛在适应新的环境，摆动着尾巴。一道涟漪荡漾开，荡开的水面将月光反射，波光粼粼。 柳如月这时身着一件红白渐变色的绯红练功服，眉毛舒展，英气十足。她整个人飘在空中，身高同江离齐平。 竹林小道上的八九盏明灯错落有致，六角亭的檐角上各自挂着一盏纱灯将后院照得明亮。 “木灵根是我见过最‘脏’的灵根。” 柳如月的睫毛轻扬，一锤定音。 “木灵根有那么夸张吗？” “有！必须有！” 柳如月的琼鼻微动。 “有关木灵根的恶心神通有三个方向：其一，寄生。其二，控制。其三，毒菱。——可以说是通过特殊手段来击败对手。” “这三种攻击手段，你倾向于？” “那把这三个方向都结合在一起呢？”江离好奇地问道。 柳如月的灵魂如遭雷击，愣在半空中。 她看书的时候没说这三个玩意能结合在一起啊！ 我敲，心好脏！ 我看书的时候都没想到！ 柳如月憋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觉醒木灵根，我是认可的。” 《他化道诀》对于江离来说就是最好的功法，因此柳如月选的都是神通和秘法的修炼方式，当然了木灵根还有许多强力的功法和治愈之法，只是对于炼气期的江离来说还有点远。 两人相对而坐。 小青蛇吐着信子站在江离的肩膀上。 一卷竹简，一页书卷，一张图册。 分别对应着：《九冲缠绕》《玄毒噬心》《万象寄生》。 江离轻轻拿起那卷竹简。 上面的字他认识，就是结合在一起就emmmmm。 尤其是灵力的交织方法和灵植域场的养成方式他压根就不理解。 “那个，这个九冲缠绕的灵气交织方式是怎么做到多股交叉连续催熟木灵藤（三阶）的？” “你不理解主要是炼气期的灵气操控还太过粗糙，大多数人只能简单做到收、放灵气两个阶段，再下个阶段就像这样——” 柳如月的脚尖在空中点动，绯红的身影来到古亭外，掐动手诀，秀手往前一送。 火红的灵气先是一缕丝线，紧接着是几根丝线缠绕在一起。最后丝线在天空中交叠，犹如织毛衣一般在天空中舞动。 “在灵气脱离身体之前，就需要支配好灵气的顺序，按你的想法排列出来。比如一条丝线，离开身体之后，你要保障它以丝线的形式存在。” “或者像这样。” 无数火红丝线的边角同时向一个点聚拢形成火球。 火球越来越大，里面蓄积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江离的瞳孔里闪耀着淡淡的金光。 天眼通将柳如月灵气输送的细微之处一一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脑海再对手法进行拆解，就像基础的方程式一般，一通则百通。 “有看懂嘛？没看懂也没关系，我记得当初我也是……” 柳如月瞬身回到古亭内，漂浮在江离的面前。 江离闭眼冥思了一会。 小青蛇突然从他的肩膀上跳在桌上。 青绿的尾巴分出细丝，细丝缓缓拆分成八条，八条交织缠绕在一起，拧成犹如麻绳一般的灵气线。 “我想，我大概会了。”江离淡然道。 紧接着，小青蛇的尾巴一甩，灵气麻绳也跟着往空气中一甩， “啪——”的一声鞭击响起。 柳如月默默撤回了一条安慰。 小青蛇见学会了新东西，立刻自己尝试了起来。 木属性的灵气开始黏稠起来，缓缓往古亭中聚拢，灵气丝的两个端点固定下来，丝线有节奏地震动，一道橄榄球形的运动轨迹在桌面上呈现出来。 小青蛇一蹦一蹦越过侧扫而来的丝线。 蛇，跳绳？ 江离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嘶——” 小青蛇解开灵气丝线，盘在圆桌之上，轻轻抬头，好似在等待夸奖一般。 江离的手指前端在它的圆脑袋上抚了抚，小青蛇欢喜地靠了靠。 它仿佛木属性的精灵，天地之间的木灵气都得听它的。 “怪了，道真的《他化道诀》有这么厉害？这应该没有神智才对啊？”柳如月在江离的旁边好奇地打量着小青蛇，“徒弟，这蛇有灵智了哎！”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化道诀》到我身体里就变成这样了。” 江离摸了摸鼻子，心中暗自想到：这不会是十二时炉或者是山河图卷的作用吧？ “嘶——”小青蛇摇尾嘶鸣。 “名字？” 江离能感受到小青蛇似乎想要个名字。 “小青就挺好的。——叫小青怎么样？” 小青蛇将头撇到一边，尾巴继续晃动，思考了一会。 圆圆的脑袋上下摆动。 柳如月看着这一幕有些怪异。 《他化道诀》的化物不就是灵气吗？ 江离的灵气有意识…… 这不就等于江离的灵气会自己修炼？ “徒弟，你要不让你的小青尝试下自己修炼？” “嗯——小青它才初具灵智……书上那些字它都还不认识呢。” 柳如月好似想到什么，将乾坤袋翻出来抖了抖，许久才从中找出一个透明小球，“试试这个。” 江离拿起柳如月掌心中小球，抬头问道：“这个是什么？” “我年轻的时候用的，叫「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一点通？” “咦，一点通？！这个名字好！” 柳如月细细品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 「心有灵犀」是当时她和婉约派的夫子打赌赢来的。 别问为什么是婉约派，问就是她被师父强行送去的！ “怎么用？” 柳如月勾起手指，青蛇和江离相视一看，「心有灵犀」悬浮在他们的眉心对应的空中，发出淡淡的白光。 月光垂帘，银光起落。 小青一脸呆萌地望向江离。 “嘶？” 江离心念一动。 有关刚刚《九冲缠绕》的内容和理解原封不动地加载到小青的意识中。 “好、玩～”小青圆滚滚的眼睛一亮。 「心有灵犀」的白光频频闪动。 圆桌上的《玄毒噬心》和《万象寄生》腾空。 江离的瞳孔金光一闪，他的理解和认识和小青同步，时不时询问柳如月他不理解的地方。 月光往古亭的中央挪了挪。 柳如月望着学习这么快的江离，表情忧郁。 水系的秘籍神通我还没研究啊！？ 慢点学啊！ 柳如月将手卷成拳头放在嘴巴前，道：“咳咳，这三门木系功法都要特殊的灵植配合施展，所以你先熟练下！明天我去昆仑宝库内给你找找。——至于水系灵根的功法嘛，这个《水纹遁术》和《星河御物术》你先练着。” 绯红色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小青一脸呆萌地看着逃走的柳如月。 “嘶——（发生了什么？）” 江离摇了摇头， “刚刚那些你都记下了吗？” 小青点了点头，伸展身躯。 古亭旁泥土内，冬眠的种子竟然发芽了！ 一抹蓝色光芒闪过，鲲鱼在空中自由游动起来，相比于小青来说，鲲鱼就没有那么灵动了。 「心有灵犀」悬浮在一人一鱼的眉目之间。 “啾——”鲲鱼在意识中吐出水花泡泡。 江离将水遁之法和星河御物术的理解转移到鲲鱼的意识之中。 鲲鱼没有小青聪明，但知识一经过鲲鱼的脑子，它的世界之中的水流就开始流转。 江离的身影瞬间就出现在后院水池之上，涟漪在江离的脚下一层一层地荡开。 小红和小小红快速摆尾，俶尔远逝。 再次闪动。 太湖石的水雾之上，江离亦能平稳站住。 《水纹遁术》使用之时，犹如打开一个水世界，在那个水世界中，只要灵气足够，就可以在水和水之间穿梭。 若是中途灵气不够的话，则会被水世界原封不动吐出来。 小青的身影闪动，钻入刚刚开垦的灵田中，不知在做什么。 鲲鱼在内院的水雾上舒畅地游动。 江离感受着体内的灵气消耗又恢复……他一时间还闲下来了，拿起《星河御物术》安静看起来。 时而比作剑指，时而掐动手诀。 《九冲缠绕》的书卷已经可以轻轻悬浮在圆桌上了。 …… 第48章 心有灵犀 桃花居的侧居室。 卷轴般的道藏悬浮在半空中。 随后，一排火红的字从道藏内飘在房间内的空中。 柳如月伸手捏了捏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中的文字。 “水是修仙界中变化最多和包容性最强的属性。” 纱灯的微光恰到好处，火红的文字极具灵性。 柳如月的影子被轻轻捧到地上，她好似许久没有那么认真去钻研过一件事了…… 「心有灵犀」明面上是圣贤书院的李夫子打赌输给柳如月的，实际是李夫子因材施教为了给这个为人不错的弟子特地制作的学习工具。 她的性子跳脱，大大咧咧，但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善于决断。 「心有灵犀」的作用不仅仅是让两者达到心意相通，还能潜移默化地在实践中加强所领悟的道法。 纱灯闪动，房间敞亮。 ...... 龙吟小镇，醉月楼。 一束敞亮的灯光从醉月楼的阁顶落下。 楼内的舞台上，红樱色的帘布垂闭，灯光霓虹。 “等登灯—等灯瞪登—等灯瞪登。” 琵琶琴弦颤动。 “别家园……” 喉清韵雅地声音回荡在醉月楼的一楼。 楼内的灯光渐渐聚焦在舞台。 舞女舞动的身姿在帘布内若隐若现。 众人的目不转睛盯着舞台，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李寻欢坐在圆桌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般模样，自然吸引来人问道：“李公子，何时连听曲都如此漫不经心了？” “百合啊，向你打听个事，牡丹好似许久未上台表演了？” 百合姑娘见李寻欢还记得自己，立刻贴了上去，笑道：“这醉月楼呐，怕不是只有牡丹能入得了寻欢公子的眼喽，这不才几天不见连曲都不听了。” 李寻欢顺势揽住百合，从怀中掏出一块上品灵石。 百合伸出袖子盖住灵石，嘴唇贴着李寻欢的耳朵轻声柔语。 “听三娘说牡丹这趟好像是回家探亲去了，不过有些奇怪，牡丹从未和我们任何人说过要回家探亲。” “那，你们内部怎么说？” 李寻欢之前就向三娘打听过，同样是这个借口。 两人先前一起去骨灵渊秘境的时候，牡丹还说同他说过没有家。 “我们...呼（吹气）...都觉得牡丹姑娘被西部总舵抓走了。” 醉月楼的舞女和歌姬们都不简单……明里暗里是合欢宗的产业，实际上整个西部的情报交易的几个重要场地之一。 这也是昆仑仙宗明知道这是合欢宗的产业，依旧任由其发展的原因。 第一手的信息无论在哪里都是极为重要的。 这舞台之下，昆仑仙宗的弟子亦有不少。 闻言，李寻欢的眼神变得犀利，不过很快便被他压制下来。 “为什么？” “我们猜的而已，如果知道为什么就不是猜了。” “猜也有理由吧？” “李公子，女人的话……还是少听得好——呼。” 百合轻轻吹了一口李寻欢的耳朵，起身离开，留下一个摇曳的背影。 李寻欢手中的灵石也消失不见。 “……” 风流如李寻欢在这醉月楼都得吃亏。 他苦笑一声，心中思索起来：牡丹消失已经有些时日了，百合的话好似在告诉他牡丹的事和三娘有关。 旧曲唱罢，新曲又起。 这时的乐曲对于李寻欢来说犹如呕哑嘲哳，放下几块中品灵石作为入场费，转身离去。 “唉，没思绪，去鹿鸣楼坐坐。” …… 鹿鸣楼，后院小灵田。 前几日才发芽的木灵藤已经爬满了江离制作的竹架子。 缠绕的核心就是炼化培育的木灵藤或其他藤蔓类的灵植，以备战斗中使用。 使用者前期还需要借助灵植袋进行战斗，后期会形成一个特殊的图腾，图腾内的空间能够将炼化的各种藤蔓储存在其中。 小青慵懒地盘在竹架上。 自从发现世界的有趣之后，它已经习惯待在江离的体外。鲲鱼却同小青相反，它更喜欢在江离的身体中睡觉。 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突然从竹林小道中探出头来。 灵田内多出一条小蛇，自然逃不过小桃花和白泽的“法眼”。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桃花低头同白泽对视，以两人的默契，在一瞬间就达成了共识。 小桃花眨眼：小青好像睡着了。 白泽眨眼：老大这会在客堂呢。 小桃花爬上白泽的背部，白泽四只蹄子悄无声息地往藤蔓架靠去。 靠近后。 小桃花悄悄支起身子，刚想伸手去抓小青垂在空中的尾巴。 周围的木灵藤快速生长起来。 “哎！”一声惊呼。 木灵藤爬满了小桃花的身体，将小桃花举在空中。 白羊同样中了招，四仰八叉的白泽刚想出声，就被藤蔓捂住了嘴。 小青蓦然睁开眼睛，吐了吐信子。 它早就发现这一人一兽了，就是不知道要干嘛。 身着常服的柳如月手拿酒葫芦，跷着脚靠在古亭的六角顶上，她一早就在看戏了。 “啧，清梦倒是和我小时候有点像，一点也不像白鹿！” 这时，小桃花和白泽被藤蔓轻柔地放了下来。 “来客堂一趟。” 江离的声音从小青的身体中传出。 “小白，你陪我去。” ┭┮﹏┭┮ 白泽的身法灵动，转瞬间便消失在后院之中。 “不讲义气的家伙！” 小桃花挥舞着小拳头，不甘心地转头看向小青。 “小蛇，我下次再来抓你。” 小青也不理她，慵懒地甩了甩尾巴，压根不在意小桃花的话。 小桃花迈着小碎步往长廊走去。 这一条长廊，在这一刻，仿佛无法跨越的鸿沟。 柳如月轻轻往口中灌了口酒。 “走你！” “哎哟！” 小桃花的身体转瞬便被挪移到柜台前。 “漂亮姐姐！！！——啊哈哈，爹爹，你在干嘛呀？” 江离放下毛笔，侧身抱起小桃花，放在腿上，她的目光正好落在江离刚刚写的字上。 “小桃花，这几个字你......” “江问问（？？）。”小桃花自信地答道。 江离突然尬笑起来，用手指着纸张上的字，一个一个字道：“什么江问问啊！这个是小桃花的名字，江、清、梦。” “嗷嗷。” 这样说小桃花就有兴趣了，认真地盯着上面的字。 江离从柜台上拿起毛笔，放在小桃花的手心中，大手包住小桃花的小手，在纸张之上一笔一画书写。 一点一捺，一横一竖。 “掌柜的！” 李寻欢的声音在客堂内回荡。 “嗯？”江离抬头望去，“寻欢兄怎么了？” “掌柜的，一起喝点？”李寻欢问道。 江离轻轻点头，抱起小桃花放在柜台旁的椅子上，转身进入厨房取了些酒菜。 小桃花学着江离写字的模样，操纵着毛笔在纸张上滑动。 “掌柜的，你说牡丹会去哪？明明回来之时是一起的啊？醉月楼内打听的话是……” 李寻欢拿起玉盏灌了一口桂花酿，江离耐心地听着他将话说完。 “掌柜的，你说呢？” “我感觉吧，牡丹姑娘如那位百合姑娘所说遇到麻烦了。醉月楼的三娘以回家做掩饰……这事多半是她或者是在她之上的人所为，不希望将这件事闹得太大，你和牡丹姑娘去骨灵渊秘境那会有什么异常吗？” 江离拿起桂花酿的白玉壶往李寻欢的玉盏中添酒。 李寻欢听见江离的分析，刚拿起筷子，又放下，思索一番。 “……掌柜的，这你倒是提醒我了，那时她被渊煞兽所伤，那绝对是轻伤！但体内的黑气居然特别浓郁……当时，因为渊煞之气是黑色的，我也就没多想。” 江离轻轻抿了一口碗中的枸杞汤，轻轻咀嚼了一会。 “黑气？渊煞兽的灵气体现也是黑色的……这不能证明什么……不对，合欢宗的功法不都以红色或其他鲜艳的颜色为主吗？” 虽然不太肯定，但若是如李寻欢所说是轻伤，不至于冒出浓郁的黑气吧？ “掌柜的！我好像想到什么了？！多谢！” 李寻欢当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座位之上，动作之快令人汗颜。 江离望着一桌子基本没动的菜，无奈起来。 “不能浪费啊！” 第49章 且去试试 客堂的柜台上的纱灯轻轻闪动一下，玻璃球内的小桃花雪人被照得格外可爱。 小桃花将毛笔放好，跳下椅子，拿起柜台上的纸张。 申时过半，这个点想来也不会有人来。 江离意兴阑珊地夹着桌子上的菜，时不时酌上一口小酒。 小桃花来到方桌和长凳之间的夹板中间，熟练地靠在江离的腿上，举起宣纸。 “爹爹，你看我写的字。” 江离将面前的碗筷往前挪了挪，将宣纸摆在桌面之上。 这字只能“夺天地造化”来形容。 虽然歪歪扭扭地，但有一种“可爱体”的感觉。 “这么一看，写得还挺可爱的～”江离笑道。 小桃花的眼睛一亮，爬上长椅，摇晃着双脚。 客堂内，一大一小，闲聊一二。 …… 大年二十九，宜团圆。 “掌柜的！生意兴隆啊！” “张宝叔，身体安康呀！——这些东西麻烦你送来了～” 张宝一瘸一拐地将扁担放了下来，一前一后两大箩筐的东西放在了客堂的前堂。 “不麻烦！——掌柜的这年货你和小桃花两个人用得完吗？” “哈哈哈，张宝叔，这不家里人多起来了嘛。” 张宝往客堂内看去，张小凡正忙活着将黄纸纱灯换成喜庆地红灯。 “小凡也回来啦？” 张小凡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张宝叔，回来了。” 自从鹿鸣楼重新开张后。 薛不悔就推荐了张宝叔帮鹿鸣楼跑跑腿置办些日常用品，例如纸张、煤油之类。 张宝叔瘸了一条腿，想在龙吟小镇中找个工作不容易，平常有什么活都会接下来。 一来二去。 鹿鸣楼要是缺东西了，都会让张宝跑一趟腿，有时甚至小桃花想吃糖葫芦也都让其跑上一趟。 活儿轻松，乐得自在。 “张宝叔，这个你拿着。” 江离从【鹿鸣仓库】中取出两块上品灵石，放在手心中伸了过去。 张宝叔连忙用两只手将江离的手推了回去。 “用不了那么多！” “张宝叔，拿着吧～平常鹿鸣楼的事你都搭把手，就当小子……” 江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张宝打断。 “碍——使不得！” 张宝一副倔样，说什么也不接受。 “那张宝叔，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些桂花酿。” 说话间，江离将手中的一块灵石递给张宝，随后转身去往厨房。 “这才对嘛！” 厨房中。 江离拿了些鹿鸣楼的年糕和桂花酿，用红布包上年糕，顺手将灵石放在红布内。 张宝叔趁着江离去厨房这会，认真打量着鹿鸣楼的客堂。 这时鹿鸣楼的人还真不少。 柳如月坐在方桌旁，她可没有闲着。 只见方桌之上摆放着三个木牌，两长一短。 火属性的灵气在空中大作！ 木牌上缓缓出现数个大字。 “了不得啊！”张宝叔感叹一声。 随后，又听见小桃花稚嫩的声音从长廊内传来。 “孟叔叔，这边一点，有些歪了～” “好嘞，这样呢？” 孟长空将手举高，挪动窗花。 许久没感受过过年气氛的孟长空也难得亲自动起手来。 小桃花则站在内院的平地上，认认真真地看着窗花是否贴歪。 白泽的两只小羊角上挂着红灯笼，背上放着几张窗花。 “好多了！” “好嘞！” 孟长空眼神一凝，窗花就被暂时固定下来。 后退两步，轻轻拍手，放在护栏上的那由特殊藤蔓制作的胶水浮起。 胶水应青色灵气而动，来到窗花贴纸的背后，一张窗花就这样贴好了。 江离拉开帘子，从厨房内走了出来。 一只手提着红布袋，一只手提着一打桂花酿。 “张宝叔，给你的。红布袋里是鹿鸣楼准备过年的吃食年糕，这个不必多说了吧？” “嘿，对极，对极。” 张宝叔面带笑容地伸出两只手接过江离递过来的物品。 “掌柜的，需要我给你搭把手吗？里头的东西可不轻。” 江离也是怕张宝叔抬着箩筐又去别家帮忙，笑道：“张宝叔，箩筐今天就先留这吧！过些日子来取，今日早些回去，不然银瓶妹妹该念叨喽～” 每当别人提起张宝叔家的丫头，他总是笑得合不拢嘴，眼眉两端法令纹犹如山峦层层叠叠。 “害，那丫头！那叔我就先走一步喽！” “好，张宝叔慢些走。” 张宝卸下扁担，将桂花酿和红布袋一前一后挂在扁担上，轻轻一捞，扁担便上了左肩。 他瘸的是右脚，左边更有力些。 一个人晃晃悠悠地便走出门去，桂花酿和红布袋跟着有节奏地一摇一晃，口中还轻哼着听不清的歌谣。 江离目送其离开后。 “离，来看看我这对联怎么样？” 柳如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离？ 听力极好的孟长空神色微微波动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压了下去。 江离往柳如月的身边靠了靠，低头看向三块红木牌，只见那木牌上写道： 上联：鹿跃昆仑聚人间烟火。 下联：鸣歌龙吟享岁月清欢。 横批：诗酒逍遥。 “这是你写的？”江离微微诧异。 “霍，怎么说我柳如月也是在圣贤书院待过得好吧！” 柳如月扬起眉头，颇为得意。 “爹爹，走廊的装饰都弄好了！” 小桃花兴冲冲地扑了上来，孟长空紧随其后来到柳如月红木牌旁瞧上一眼。 “啧，如月，这就是你找...呜...呜” 柳如月已然用灵气将孟长空的嘴封住。 “小桃花真棒。——还要多谢长空师兄帮忙。” 江离伸手摸在小桃花的头上，对着孟长空微笑、点头。 “呜……没事，还得多谢江师弟邀请我来，不然今年的年估计又是闭关度过喽。” 修真无岁月，佳节有三五好友小聚，极好！ 鹿鸣楼内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加上阵法带来的丝丝暖意，沁人心脾。 …… 恶人谷，月牙关。 月牙关的城墙被冻得梆硬，城墙外特地被士兵们倒上了水，满是冰牙子的城墙是用来防止乾阳帝国前来攻城的。 恶人谷的旗帜换了个崭新，但不久就又被冻上。 薛不悔坐在茶楼内，搓了搓手，身子暖些起来。 茶桌上。 一碗清茶，一顶裘帽，一杆青竹，无他。 “江小子，今年是回不去喽。” “啪——” 海棠木一响。 众人的注意力落在台上说书人的身上。 “话说咱们这恶人谷内一首领，十二大统领，三大关主可都不是一般人！这其中呐，首领唐贺年乃是川内唐门千年不遇的奇才，想当年呐也是能同那昆仑山的玉虚真人斗上一斗的人物！......说到这美貌啊！那还得是恶人谷的百草统领，那可当真是生的花容月貌，追求者那更是从百草园排到了这月牙关，可惜……” 可惜什么？ 薛不悔看了看自己苍老的手掌，又有些打起“退堂鼓”来，端起茶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身体虽暖了些，但心却乱了。 “已经当上百草统领了吗？” “哗——” 说书人的折扇一开！ “可惜啊，当年那忘恩人——薛五，让这位花容月貌的女子守寡至今！可惜！当真可惜！” 薛不悔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脑海中回荡起江离的话。 “去做了，才有资格说做不到。” 从空间袋中掏出三两块灵石摆在桌上，戴上裘帽，拿起青竹，缓缓走出了茶馆。 “且去试试。” …… 第50章 辞旧而迎新 除夕，除夕！ 辞旧而迎新。 爆竹声声，红烛高照。 龙吟小镇主街，垒上一层白雪，尘烟甚浓。 邻居家的大黄也不似往常那般在街道上闲逛。 火红的灯笼垂挂，每家每户前都贴上了喜庆的图案。 鹿鸣楼前亦是如此。 小桃花捂着耳朵，站在门前望着爆竹点燃后升起的一阵烟雾。 柳如月摸了摸小桃花的虎头帽，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昆仑山。 霓裳羽衣，卿本佳人，时而吟上一句夫子们常说的话：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孟长空一袭青衫，负手而行，上前几步。 名为长空的法宝悬浮在身旁，轻轻抬手，用指尖轻抚长空，剑鸣则道：“乾坤喜洋洋，岁月去堂堂。” 客堂内。 方桌均已收起，一张圆桌摆在中央，五把靠椅，满桌佳肴。 张小凡将最后一道主菜摆上后，对着门口三人喊道：“师父、师叔、小桃花，来吃饭喽！” 鹿鸣楼人不多，三两围坐。 今日无酒，闲聊家常。 …… 昆仑山，龙泉峰。 “来喽来喽～” 云汐两只手都端着一盘菜从龙泉峰的竹间厨房内走出来，鼻尖轻动，婴儿肥的脸庞上带着笑意。 方仲慈坐在饭桌上，好似同李寻欢交代些什么，眉头微紧。当他视线转向云汐之时，又带上一股笑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长髯。 胖大海解下围裙，随手一丢，挂在木架上，动作迅速。 李寻欢早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言道：“师兄、师妹，准备开吃！” 四人落座。 这桌上菜虽不如鹿鸣楼，但吃得让人舒坦。 方仲慈拿起筷子，微微看向身侧，空落落的，又停顿一下，长眉微动。 李寻欢第一个动筷，当即就夹起一个水饺放在方仲慈的碗中，微微一笑。 “师父，来年，我和云汐去圣贤书院求学时候，顺便在东海打听下大师兄的消息，莫要担心了！” 方仲慈也意识到这时想这些不好，当即说道：“不想了，不想了。——这去圣贤书院求学的机会不多 ，今年龙泉峰一下子拿了两个名额，你们俩要趁机多学些，莫要和夫子们置气，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师父你都说了一百遍了～”云汐撒娇道。 方仲慈点了点头，将碗中的水饺夹入口中，表情微微惊讶。 “话说我今天怎么感觉这水饺比往常好吃些？” 李寻欢偷偷憋笑起来，云汐则是直言笑道：“师父，那个是我从食堂带的！” 胖大海眉头一挑，甩了甩袖子，拿起筷子伸向水饺。 “我倒是要尝尝有那么不一样！不就是水饺吗？——嗯？嗯！我的评价是不如我。” “哈哈哈哈。” 满堂欢颜。 …… 天色渐暗，月光朦胧。 阁楼，凭栏处。 江离手握栏杆，望向空中的月亮，眼眸深邃，最是相思。 想必此时，地球也该过年了吧。 “爸妈，新年快乐。” 白泽不知何时出现在江离的右手边，身上的毛发无风自动，羊角微微发亮，飘逸灵动。 “老大，新年快乐。” 江离的手刚好搭在白泽的头上。 “今年，有机会就去一趟苍山洱海吧～” 白泽轻轻点头，它突然觉得苍山洱海也不是那么吸引人了。 张小凡从墨梅居中走了出来，墨梅居离面向小镇的阁楼护栏不远，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墨老的身影浮现在栏杆旁，同江离一起看向灯火通明的小镇。 “墨老，新年快乐啊！”江离传念道。 “一年又一年，岁序更新，祈福迎祥，新年快乐啊！” 墨老的灵魂时明时暗，连白泽都看不见。 “咚——” 一道烟花升起。 桃花居的门“咯吱”一声打开。 小桃花的眼神惺忪，身上披着江离挂在椅子上的大衣，大衣拖地，缓步向栏杆处挪来。 未走几步，江离便转身将其抱起，大衣往小桃花身上一卷，包得严实。 小桃花轻轻揉捏了眼睛，迷蒙道：“爹爹，是不是新年了？” “是啊，小桃花又大一岁了～” “爹爹，新年快乐呀！” 江离用手捏了捏小桃花的脸颊，回应道：“小桃花新年快乐。” “呜。” 柳如月和孟长空不知何时也来到几人身后。 “呜——爹爹，你看那。” 小桃花一边忍受着江离的捏脸，一边取出包在大衣内的手臂，伸手向伴月楼的方向。 “啾——” 红色的烟花犹如绣球花般在龙吟上空绽放开来，格外梦幻。 众人注视着天空中的绚烂，各有思念。 唯有小桃花笑道：“爹爹，我们也去放烟花吧！” “好。” 江离抱着小桃花，往栏杆外一跃，凌空走上几步，犹如下楼梯般来到鹿鸣楼门前的街道上。 从仓库中取出张宝叔送来的蓝色烟花，摆放在街道中央。 “小桃花要点吗？” 小桃花重重点头，大声道：“要。”脸上的困意全无。 江离大手一挥，客栈内的火折子出现在手中，小桃花捏着火折子，轻轻靠在烟花的引线上。 “滋——” 江离快速抱着小桃花回到鹿鸣楼门前的屋檐下。 “啾——” 绚烂的蓝色烟花在鹿鸣楼门前升空，炸开。 有一有二，自然有其三。 接连不断的绣球花在天空中炸开，美不胜收。 “既然欣赏了别人给我们带来的美丽，那也得让别人欣赏下鹿鸣楼的美丽——” 阁楼上。 张小凡望着接二连三的烟火，看得痴迷。 这是他在枫林镇从未见过的景色。 “小凡，圣贤书院山高路远，有些东西要早些备好。” 孟长空嘱咐的声音传来，将张小凡拉回现实。 “师父，放心吧，都准备一个月了，没问题的！” 柳如月目光深邃，伸手握住栏杆，既看着万家灯火，又看着昆仑仙山。 “如月，这次圣贤书院轮到我俩带队了。”孟长空道。 “……” “长空师兄，此行……我就不同你去了。” “为何？” “离为火，解铃人。长生路漫漫，有离，有别这难道不是常事？我想试试突破了。” 虽然听见柳如月叫离的时候，孟长空已经有了准备。 “嗯，记忆恢复了？” “一直没忘……” “那是放下了？” “看开了。” 柳如月低头看向江离，轻轻笑起，握住栏杆的手一抬，酒葫芦就出现在手中。 清酒顺着嘴角流下。 不好喝，但烈。 月光下，女子笑。 …… 漫天的烟火为小镇披上一层雾纱。 “叮铃铃——”女子右手上的手上铃铛轻动。 女子坐在犹如一轮新月的法宝之上，安静欣赏着这人间烟火。 月光落在女子的脸上，女子的脸型与小桃花有七八分相似。 寒风拂面，女子竟也不感寒冷。 紫色的留仙裙随风而动，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分外动人。 “原来清梦已经这么大了啊！——而且，江离……好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有趣。” 女子高高的马尾一甩，新月法宝轮转一圈，紫色身影若隐若现。 …… （友友们，咱就是说祝福大家新年快乐～愿新的一年里，各位都能所愿皆所得，心想皆事成。） 第51章 不值得学习? 年关已过，龙吟小镇褪下白衣，万物复苏。 鹿鸣楼，后院灵田。 青色的灵气飘荡，木灵藤到了炼化的时候了。 灵田外，一缕白雾飘出。 江离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在小青的努力下，木灵藤这种成长周期不长的灵植达到可以炼化的阶段。 小桃花戴着狐裘帽，身披雪白大衣。 手中捧着一杯温茶，安静地站在江离身后。 “嘶——” 小青蛇信子一吐，这几株木灵藤立刻收拢起来。 木灵藤行动轨迹犹如蛇行，弯弯曲曲。 江离将腰间的灵植袋往天空一抛，几株木灵藤陆陆续续被收入灵植袋中。 紧接着，灵植袋中出现两根枯木，歪斜地木摆在灵田中央。 致幻蘑菇（三阶）生长的必要条件：白幻树的枯木。 这是柳如月专门为江离选择《玄毒噬心》第一层——幻毒。 江离的意念操纵着鹿鸣楼后院的格局开始改变。 灵田的两侧，各自四根木头立起，又有四根横木架在木头顶端，四根纵梁又压实横梁。 阳光透过木头高架，被分成九缕，或多或少落在白幻树的枯木上，每一缕阳光内，无数的颗粒无序飘动。 “呼——可以了。”江离微微松了一口气。 柳如月在回昆仑山突破大乘期之时，就将江离所需的灵植和功法准备妥当。 青蛇吐信，蜿蜒盘旋而上。 木头高架上，小青俯视了一眼新居，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小憩。 由于小青和鲲鱼都掌握了修炼之法，它们无时无刻不在调动着身体吸收天地中的灵气转化为自身灵气。 这时的小青和鲲鱼都长了一圈！ 江离感觉他的修炼之路已经开始走歪了……谁家炼气六层，灵气比筑基初期还多的？ “咩——”白泽四只小羊蹄各蹦各的，在林间小道中奔跑起来。 暖阳照在身上极为舒坦。 昆仑山的枯树和小竹笋已经开始在身体内积攒力量，等待着春天到来的那一刻。 “掌柜的！？” 长廊处传来一道呼声。 江离想来，应该是孟长空来了。转身，缓缓往客堂内走去。 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温茶，一边小步小步地跟着江离的小桃花格外好玩。 此时，往客堂内瞧上一眼，来者一行十一人。 孟长空站在最前，身后分别站六男四女。 刚刚那呼喊声便从李寻欢口中发出的。 云汐、张小凡都在这个行列之中。 江离出来后，先是对孟长空鞠躬点头。 “长空师兄。” 孟长空微微一笑，他早就和江离打了招呼，今天在他这吃顿饭，让这些昆仑山的新秀小辈们认识认识。 随后，江离又对云汐几位熟人一一打了个招呼。 而那些不知情况的小辈们听见江离叫“长空师兄”时，心中大惊！ “这龙吟小镇中还隐藏着这么一位宗门师叔？”几人因为心中所想，相互对视一眼。对视过后，各自在心中留了个心眼，下次回山一定要来这吃上一顿！ 李寻欢组织着众人落座。 这里的人他都认识，作为在山上的“该溜子”，他可谓是广交好友。 十人落座，立刻便有人靠近李寻欢小声询问起江离的来头。 李寻欢自然说得煞有其事！天花乱坠！甚至连江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斩杀过化形大妖的经历。 孟长空独自一人坐在方桌上，独饮一壶桂花酿。 江离道袍的袖口一甩，厨房内准备好的菜肴浮现在各自的方桌上。 十位年轻修士簇拥在一起，有说有笑，也算相互认识了。 慢悠悠地小桃花，捧着温茶，来到孟长空的侧边的长椅上坐下，歪头问道：“孟叔叔，你们要去哪啊？” 孟长空的冷面融化，温煦一笑。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东海之滨。” “去那干嘛？” 这个年纪的小孩仿佛有一百万个为什么，问个不停。 少年时的记忆突然袭向了孟长空。 年轻之时，吕纯阳同他也曾这般相识。 “如果硬要说，可能是学习吧？” 小桃花闻言，立刻摇摇头，瞬间没了兴趣，连为什么都不问了。 圣贤书院每十年，录取一批学生。 这批学生不仅有夫子各自招收的弟子，同样还有来自各门各派的弟子。 为什么要前往圣贤书院学习？ 东海之滨，十二位圣人皆出自那里，不值得学习？ 修仙之法革故鼎新之地，不值得学习？ 幻境学习理论、仙术简化、古为今用、法宝制造公式、百艺之术……不值得学习？ 孟长空见小桃花好似对学习不感兴趣。 “回来给小桃花带好吃、好玩的！” 小桃花的眼眸瞬间亮起，眼睛犹如月牙般弯曲，小脚一前一后欢快地摇晃着。 “孟叔叔！你最好了！” “哈哈哈哈。”孟长空对这话很是享受。 江离收拾完厨房后，缓缓站在小桃花的身后。 “长空师兄，这趟出去多久？” “少则五年，多则十年。” 两人对话刚刚结束。 李寻欢就从十人中脱身。 “掌柜的，跟我来～”李寻欢勾着江离的手，来到长廊。 “哎？（?⊿?)?怎么啦？”江离问道。 李寻欢的手放在腰间的乾坤袋上，迅速掏出一张地契塞到江离手中。 江离这时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寻欢兄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寻欢的手抬起，搭在江离的背上，头微微低下，低语。 “掌柜的，牡丹的事我和合欢宗谈拢了。过些日子，牡丹就会被遣送回来，若是醉月楼不再收留牡丹姑娘，我和三娘说了，让牡丹来你这里，到时候你就以你的名义让她在鹿鸣楼对面开家店吧！还望多多照顾～” 李寻欢说罢，又从腰间卸下一个空间袋。 “这里面 200 块上品灵石，你也拿着！” 江离从迷惑的状态脱离出来。 “若是如此，届时牡丹姑娘前来，江离自会尽力而为，这灵石就先存在我这，用多少算多少……” 李寻欢虽然风流，但对于自己看上的女子都极为负责。 无论是牡丹姑娘，还是现在已经加入外门的柔儿、不知名的师姐、小红、彩衣（这里就用衣服命名了～）……都极为上心！ 这也是李寻欢能够成为时间管理大师的原因吧？ 也许这种男生，其实女子是喜欢的呢？ 江离看不懂！ “嘿，掌柜的办事，我放心～” 李寻欢嘿嘿一笑，放心地转身离去，如释重负，好似在昆仑山的最后一件事情也处理妥当一般。 江离失笑，轻轻摇头，将物品收入仓库中，跟着走了出去。 不久，一抹紫色身影登上台阶，往鹿鸣楼内走来。 “叮铃铃——” “叮当——” 久违的风铃伴随陌生的铃铛声同时响起。 第52章 白露(1) 热闹的客堂，迎来了一位紫衣女子。 桃花香向客堂内的众人扑面而来。 女子身着紫色广袖流仙裙，裙子虽遮得严实，但依旧无法遮挡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 少年、少女的目光纷纷被其吸引而去。 在不知不觉间，昆仑仙宗的十位年轻天骄们纷纷被魅惑，令人唏嘘。 “碰——” 孟长空猛然拍桌，本命剑——「长空」悬浮而起，笔直往紫衣女子的面门刺去。 青绿色光芒闪动。 「长空」划破客堂内的空气，众弟子的魅惑状态因此而解除。 紫衣女子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丝毫不在意「长空」杀向她。 女子的广袖流仙裙的裙带轻飘，眼眸一动，紫色的灵气散开。 “叮铃铃——” 「长空」静静地悬浮在紫衣女子面前二十厘米处，寸进不得！ 空间凝固。 在这幅画面中，只有女子是活的。 紫衣女子的身影闪动，手指轻轻一弹「长空」，这把本命剑被弹开至客堂的角落。 女子摇曳着身姿，往江离所在的位置走了几步，连看都不看一眼孟长空。 粉紫色的灵气在客堂内周转一圈。 孟长空这位化神期修士连同本命剑，倒飞出去！ 十位昆仑天骄的身影亦是被无情地丢出客堂。 鹿鸣楼的大门蓦然关闭。 客堂外。 孟长空一个侧身翻，稳住身形，面色凝重从乾坤袋中取出传音符。 “扑通——”几位弟子摔在地上。 张小凡有墨老指点，有些准备，稳稳地落在孟长空的身前。 孟长空伸手扶了一把自己的弟子，他未曾想到……还未出昆仑山，就遇到这种级别的对手！ 紫衣女子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孟长空的意识之中。 “家事，勿扰。” “……” 客堂内，寂静无比。 紫衣女子乌黑的长发落在肩膀上，延伸至腰部。她伸手捋了捋那并未散乱的刘海，每一个动作方法都带着魅力！ 江离望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女子，有些愣神。 这就是原主最害怕的存在吗？ 这位女子，江离再熟悉不过。 合欢宗幕后大老板——白露。 原主能够逃脱白鹿的控制，也正是因为这位女子的帮助。 小桃花神色紧张地从长椅上站起来，手中的温茶不自觉掉落下去。 紫色灵气一转，茶杯中的茶水一滴不洒地摆放在方桌上。 随着白露的身影越来越靠近，江离的鼻腔中充斥着桃花芳香。 这股芳香自带魅惑max气息。 不过，这股气息对江离并没有造成影响。 【十二时炉】镇压的灵魂，让他的心境甚至都没有波动一下。 紫衣女子抬起白玉手指勾起江离的下巴。 “呼——”暖气吹到江离的脸上。 “小江离、你、变了很多……居然不怕我了。” 白露的鹅蛋脸胖瘦恰好，大大的桃花眼透露出无穷的情绪力量。 江离挪了挪下巴，从女子的手中挣脱，应上一句：“为何要怕？” 白露犹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笑容绽放。 那模样和小桃花笑起时几乎一模一样！ “铃铃——” 紫衣女子这次伸出带着合欢铃的手再次捏住江离的下巴。 “我还没说完话呢～～” 紫色灵气再次一闪，客堂内的一切都被定住。 白露同白鹿的关系复杂。 从本质上来说，白露算得上白鹿的母亲，或者说：白鹿是白露实验合欢宗秘法之时 ，诞生的分身。 虽是分身，但具备完全独立的自我意识，是全新存在的个体。 不过，两人一直以姐妹相称。 两人除了性格不同，外貌、身高......都是相同的。 因为基因是相同的，两人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回到客堂之内。 江离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和灵魂清醒、跳脱得可怕！ 哪怕身体被禁锢得连眼皮都无法眨动，但江离感觉自己现在可以灵魂离开肉体和白露“刚”上一波。 不过，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还是忍一忍的好…… 事实证明，江离的决定是对的。 白露见江离不说话，缓缓解开了封禁。 江离可不是原主，不至于见到白露时，连话都不敢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 “嗯……露姐，你继续说。” 紫衣女子轻“咦”一声，心中疑惑：这小子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似乎还不错！ 白露来到小桃花身侧的长椅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小桃花的头。 “清梦～” 小桃花的表情紧张，不知如何开口，求助地看向江离。 江离上前两步，将小桃花轻轻移至身后，同白鹿隔离开。 “小桃花还需要时间适应，露姐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先和我说。” 白露眨着大眼睛看着江离。 “小桃花？小名吗？——你不是传讯和我说小桃花想见见我吗？” 这笑话闹大了……那张破旧的传音符其实是白露的？ 原主的记忆也不靠谱！ 所以，原主对于传音符表达的思念并未传达给白鹿？而是传达给了白露？ 江离仔细一思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主的那些难以启齿的发言，你自己清楚啊！ 原主，你该死啊！ 江离心中默默尴尬一会，大大方方坦白道：“我以为传音符是白鹿的……过年了，小桃花想见见她娘亲......” 白露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 江离那些话她自然听过。 她算得上“老狐狸”了，自然知道江离将她当成白鹿。 不过，她并不想揭穿，因为有趣～ 正当时！ 凌厉的剑气从天中灌来。 “king！（拟声词）——” 吕纯阳的本命剑——「纯阳」，笔直插在鹿鸣楼的太湖石上。 蓝白的灵气犹如湖水涟漪般荡开，镇压寰宇的力量施加鹿鸣楼内。 太湖石、青石砖、梨花木......全部被笼罩在其中。 白露眉毛微蹙，她实在没想到......短短五年未见江离，经历了什么使得这位当今的道家魁首都愿意为其出手？ 「纯阳」的威压扩散，原本被紫色灵气渲染的客堂。 顷刻间，变作黑白二色。 江离作为鹿鸣楼掌控者，对于这一细微的变化自然有所感应。 【鹿鸣楼】（无敌状态：不可摧毁、无法转移） 太湖石上的「纯阳」轻鸣！ “嗡——” 一道蓝白色的人影毫无征兆地站在「纯阳」的剑柄之上。 轻点一步，便入客堂。 来者，正是身着蓝白道袍的吕纯阳。 右手比作剑指，左手负后，凝神低眉。 “昆仑山下，我的人，你敢动？” 吕纯阳的声音凌厉、霸气，往常的气息尽数消散。 客堂的空气再次凝固。 “叮铃铃——”合欢铃动。 紫色的广袖流仙裙蓦然变得粉红。 客堂内弥漫着一股桃花的芬芳。 白露右手横直，新月法宝顺着白露犹如白玉的手臂旁旋转一圈，骤然变大，浮于粉衣之后。 “呵、什么时候昆仑仙宗的道理这么大了？连小女子的家事都要管了？” 吕纯阳亦是不甘示弱，脚下一张太极图快速旋转起来，阴和阳相互交替。 “我想来，这昆仑山还没有我管不了的事吧？” 小桃花伸手抓紧了江离的手，躲在他身后，有些害怕。 江离见状，默默叹了一口气。 “还望露姐收敛一些，小桃花有被吓到。”江离柔声道。 白露闻言，广袖流仙裙的粉红色褪去，新月法宝缓缓收起。 “呵、今天我就给清梦一个面子。” 紫衣女子再次双手横抱，在长椅上坐下。 这里毕竟不是东海合欢岛，打起来她是要吃亏的，江离给台阶就下！ 正常说来，白露的辈分要比吕纯阳大上一轮。 但哪怕白露修为已至天仙……面对吕纯阳都赢不了。 纯阳剑既出，已然是不败。 （战斗说明：第一批次：修为、神通、本命器、肉体、魂魄。第二批次：丹药、术法、阵法、符箓、机关术、傀儡术、音律、咒术等。第三批次：算计、装死、耗寿命、喊救命......注：批次不分强弱，以普通修士说明排行） 第53章 白露(2) 客堂中通红的纱灯忽明忽暗，气氛有些压抑。 “师兄，请坐。” 吕纯阳将一身气息收敛，挽了挽道袍的裤裙坐在白露的对面。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白泽从长廊内探出头来，随后又默默退了回去。 “咩——（吓死羊了！）” 纯阳剑依旧插在内院的石头，凌霜傲雪。 江离默默叹了口气，原主的经历真是麻烦。 他将长椅挪开，蹲下身子摸了摸小桃花的头。 “小桃花不怕，她是你娘亲的姐姐。” “娘亲的姐姐？” 小桃花的眼神变得呆呆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姨姨？” “当然喽～过来姨姨抱下。”白露笑起。 小桃花愣了愣，望着江离的眼睛，整个人都靠在江离身上，既害怕，又好奇。 江离搂住小桃花的胳肢窝，将其抱在身上，坐在白露和吕纯阳两人的侧边。 小桃花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露。 当白露看向她的时候，立刻便转头抱紧了江离的脖子。 吕纯阳对于白鹿算得上认识，毕竟他们算得上一批在圣贤书院的学员。 但面前这位除了样貌与其相似，法宝、灵气、性格都完全不同。 “堂堂昆仑仙宗掌教，道家魁首需要这么盯着小女子吗？” 白露嘴角翘起，语调娇媚。 太湖石上的「纯阳」化作一道白光飞回吕纯阳的体内。 黑、蓝、白三色的灵气缓缓沉了下来，汇聚到吕纯阳的脚下。 白露的表情不再淡定。 仙道第一人，名不虚传！短短千年的时间内对道的理解就如此深刻了吗？ “昆仑仙宗掌教，还未请教！” 吕纯阳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位女子多半和白鹿脱不了干系。 修为已至仙境却不飞升，想来又是哪家隐藏在背后的老怪物。 白露轻笑道：“小女子白露倒是没这么大来头，只不过是个隐匿于山野修炼的散修罢了。” 吕纯阳不认识白露很正常。 白露是三千年前的合欢宗宗主，同吕纯阳完全就是两辈人。 白露，白鹿？ 两位如此相似的女子…… 江离衣袖一拂，桌面上出现三杯温茶。 温茶上热腾腾的雾气，让空气不再那么压抑。 “纯阳师兄，阴阳家的白鹿是小桃花的母亲，这位是白鹿的姐姐……” 江离自己也分不清，白露和白鹿的关系——原主的记忆里只知道：自己乃至小桃花的存在都是白露阻止白鹿问道。 吕纯阳倒是没想到，江离还有这段奇妙的经历，不过……这位拥有道家灵宝伴生的师弟，有些奇特的经历也正常。 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 端起温茶，轻抿一口。 既是家事，无须久留。 “师弟，若是有人欺负你了，只管喊上一声。” 黑白蓝三色一转，蓝白的身影忽然消失。 温茶亦消失。 白露见人终于走了，心中松了口气。 “真是怪物！” …… 吕纯阳的身影悬浮在鹿鸣楼的空中。 白鹤神纳翅膀扑动。 “赫——（能在里头看戏干嘛还出来？）” “这不是怕两人放不开。” “……深井冰……”神纳吐槽道。 吕纯阳的双眼，清浊二气一转。 客堂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 小桃花缓缓拿起自己先前喝的温茶，压压惊。 “大老远从东海来的？”江离问道。 白露放下横抱的双手，两只手握住茶杯的两侧。 往常都是她问原主，原主才会说话，这角色互换，她倒是配合。 “对啊，刚好出关，闲得无聊。”白露轻抿一口茶水回道。 怎么可能这么闲？ “白鹿那边出问题了？”江离皱眉问道。 “啧～咱突然很好奇你这五年来的经历。” “开了家酒楼，认识了些朋友，见识广了，人就变了。” 白露点了点头，将背后的头发抚到胸前，缓缓梳理起来，好似心情不错。 “这样也好，不再是那个在茶马古道吓傻的少年了～” 原主的那条命正是白露救的。 “这么一想，已经八年了。——所以，东海那边出什么问题？” “魂咒破碎，心有所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道心乱了？” “哦？聪明！” 这样的江离，白露大感不适应。 “你既不想杀她，又不想她成道……何苦呢？” 白露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离。 “我并非不想让她成道，而是我不想成她那破道。” 一阴一阳，为之循环。 东海，合欢岛。 夏日的初阳和煦。 露水压得小草弯下了腰，顺着弯曲的曲线滴落在地上。 “叮咚——” 合欢宗虽是魔宗，但这合欢岛却犹如仙境。 紫衣女子盘坐在蒲团上，背后挂着八幅天魔共舞图。 《天魔他化》这门功法是白露在天魔宫秘境所得。 从名字就能看出，这魔功同《他化道诀》估计是出自同一道法的两个方向。 “咳、咳。” 白露抿嘴，嘴角处流出一丝鲜血，抬手擦拭掉那一抹鲜血。 “天魔宫不愧是上古第一魔道，这天魔气连我这大乘期的修为都挡不住。” 不久前，上古天魔宫秘境悄然打开，诸多魔修蜂拥而去，白露也不例外。 闭眼，再修。 日月轮转，阴阳变化。 白露的周身，紫色魔气渐渐消退，取而代之是自己本来的粉、紫色。 “呼——” 白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只腿从盘坐状态脱开，缓缓站起。 “嘶～” 她的丹田处好似发生了些变化。 神识往丹田探去。 《天魔他化》虽将她受的伤化解开，同时在体内孕育出了一道特殊的金丹……那金丹更类似于胚胎。 “……” 紫衣女子捂了捂肚子。 “草，怀上了？” 白露将合欢宗的古书翻了个遍，才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 他化犹如斩尸。 不过这个斩尸已经不是那时的白露可以控制得了的！ 时机成熟，瓜熟蒂落。 金丹脱离了白露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 胚胎缓缓变大，里面的生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生长！ 天地降下异象：白昼出月，鸟兽齐鸣，万物花开，白鹿献花。 合欢宗的人都以为天命降临！ 届时的宗主开始将手伸向摇摇欲坠的东麟帝国。 白露懵了，她生了个圣人？ 白鹿的花朵落在婴儿的白鹿身上。 婴儿的身体开始变化。 白露亲眼看着婴儿的身体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变成自己十八岁时的模样。 “……” “……白鹿……” 白鹿天生能言。 “这玩意？我生的？” “……姐姐……” 好吧，貌似白鹿并不承认是白露所生。 “你知道你是谁吗？” “白鹿。” “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露。” 第54章 白露(3)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合欢岛，莲湖。 黑衣少女抬头望向天空，表情迷茫，眉头微紧。 “叮铃铃——” 白露手腕的合欢铃轻动，广袖流仙裙裙摆摆动，缓缓在莲湖旁石头坐下。 “不想学合欢宗的功法？”白露温柔道。 “没用。” 没用？白露不解，为何得到的是没用二字。 “那你想学些什么吗？” “不想。——我想去外面看看。” 日朗天清，明媚的阳光在莲湖上，泛起的光芒犹如鱼鳞般整齐排列。 白鹿直勾勾地盯着白露。 出去？ 白露至今都没搞清楚，白鹿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她的分身至少她们之间应该有联系吧？ “你要出去干嘛？” “寻道。” 寻道？白露岂能同意，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极为自信的。 “不行，就你那三脚猫的本事，都出不去这合欢岛！” 白鹿将视线从白露身上转移，挽起黑色道袍的袖子，屈腿站起，抬脚，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 “……” “你对外面了解吗？” “……” 白露只感觉在这莲湖小院待了这么久了，今天见鬼了？ 莲湖外就是紫纱灯古道。 那只有夜晚会亮起的紫纱灯随着白鹿的脚步亮起。 古道虽宽，亦有三两合欢修士注意。 黑衣如墨，女子动人。 男弟子见了这位修为不高又未曾见过的美丽女子动了心思。 哪家跑出来的鼎炉？或是谁新收的女弟子？——跟去看看，看看有没有机会。 盏茶间，晦明变幻。 灰蒙蒙的乌云悬于合欢岛上方，雨点倾泻而下。 白鹿的灵力也开始明暗交替，脚下灵力交替。 “淅淅沥沥——” 雨点落下，却又避开白鹿！ 黑色的身影开始挪移，原本需要走大半天的路程……只用了半小时的时间。 女子穿过合欢地标——「合欢鼎」。 途经「同好室」。 走过「鼎炉楼」。 至「此花亭港口」。 窥觊的男弟子甚至都不知道：白鹿是如何消失的…… 白露眼神一凝，这白鹿太有问题了！ 白鹿的鞋尖轻点海水。 波浪为其翻滚，顺其而行，为其开道。 “……” 白露无语：老天爷女儿？事情远远没有白露想得简单。 白鹿还未踏出几步，星辰突然在白昼闪动。 通天的光柱升起。 阴阳家的「周天星辰仪」转动，将白鹿请了回去。 ？？？ 白露自然失去了探查缘由的机会。 不过，既然白鹿有这修为，那且让她去吧！ 粉紫色的灵气蓄积完成，白露转修《天魔他化》后，修为提升极快。 已至瓶颈，破仙境在即。 …… 时序轮转。 白鹿成为阴阳家圣女，前往圣贤书院学习。 若说吕纯阳是千年来道家第一人，道家魁首。 那么，百年后出名白鹿就是千年来道法第一人，阴阳家领袖。 道家学说千年来，位列东海之滨第一……多是因为两人。 合欢岛，莲湖小屋。 屋檐上，蜘蛛勾勒出蛛丝，千丝万缕。 屋内的白露突然睁开双眼，红粉在其眼眸一闪。 “原来如此！”白露心中暗道。 有些事，实力和境界上去了，自然就明了了。 冥冥之中。 仙气勾动灵气，她同白鹿的联系建立起来。 “自我尸—白鹿。” 何为自我尸？ 成仙对于大能来说只是起点：地仙之上，天仙、玄仙、真仙、太乙玄仙、大罗金仙、准圣、圣人…… 总的来说，这是一条成圣之路。 这成圣之路有三：以力证道、斩三尸成圣、功德成圣。 其中，斩三尸中的三尸分别是：善尸、恶尸、自我尸。 原来是凡人的白露岂能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 知晓其中利弊，白露在合欢岛坐立难安。 本命法宝——「新月」周转一圈。 白露的身影就从东海合欢岛来到东海之滨——阴阳家院。 阴阳家，周天秘境。 星辰闪耀，古老的长桥直通星辰天台，长桥之下是无尽的虚空。 星辰天台的两仪盘中央。 白衣女子蓦然睁眼。 “哎——脱不开了。” 一声长叹，道尽无奈。 阴阳鱼在星辰天台下转动。 白衣女子的身影转而出现在白露面前，身后跟着一位红袖侍女。 “姐姐。” 白鹿这时的语气冷漠。 天道无情，修至骨髓。 「新月」一转，「合欢铃」轻动。 “叮铃铃——” 白露眉头紧皱，离得越近。 她就越能感应白鹿体内的情况。 “天道无情？这就是你寻的道？” 常言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道无情，人道有情。 自古领悟天道者，皆断欲绝情……其后果也只有一个，归于天道。 “……” “我问你圣、仙、神、佛、妖、魔……哪个无情？” “天道无情。” 登仙之后，白露对于白鹿也有了一定控制权。 “废了重修！” “没有回头路。” “你！” 紫衣化作桃色，眼眸闪动。 「新月」轮转挂在白鹿的脖子上。 雪白的肌肤出现一抹猩红，这血倒不是白鹿的，而是那位红袖女子的，她算得上白鹿的侍女之一。 原侍女的位置上，白鹿简单掐动手诀，四方六芒星阵的光柱攻向白露。 那粉紫色的灵气涌动，化作光团，将红袖侍女震飞出去。 「新月」一转，四方皆碎。 星光点点，落在地上。 白鹿秀手一招，一面铜镜将星光摄入。 七道光芒以北斗七星阵列，挡住白露的脚步。 铜镜一闪，阴阳二气携明暗变幻照在白露的脸上。 白鹿本命法宝—「阴阳」。 “你若是不愿废，我亲自动手。” 广袖流仙裙的飘带猛击北斗七星阵，漫天的桃花飘散。花瓣落在地上，原本平整的土地犹如千刀所过，寸寸割裂。 七道光柱构成的结界土崩瓦解。 白鹿伸手轻轻接过一片花瓣，拈在手中。 “……为什么我不可以是我自己？......” 这样的疑问，只会出现在白鹿的心中。 「新月」和「阴阳」在天空中碰撞。 “隆隆”声动、灵气涟漪。 待灵气团散去。 白鹿已然消失不见，盘坐在两仪台上。 白露见状也不急，缓缓隐去。 …… 圣贤书院，子规亭。 “啪嗒——” 李夫子拿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粘上一手。 抬手落手，极为优雅，谦谦君子，莫过于此。 杜夫子轻轻抚髯，长髯顺滑。 衔起黑子轻轻一点，守上一角。 若是有人观棋。 这天下走势，万物逻辑，尽数演化。 棋盘东边一角：黑白环绕，一粘一守，怕是东海之势？ 幼安坪。 “豁——” 枪旗舞动，扭动乾坤。 这舞枪之人身着书生长袍，两鬓整齐，头戴蓝色发带。 右手枪旗，左手酒壶，狂醉一场。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紫粉的仙灵气还未产生波动，辛夫子甩枪一挥，身坐半倒，口中灌酒。 东海之滨的阴阳二气和粉紫仙灵气为之一沉，再无波动。 …… 白露也不着急去上界了，这会得先把这自我尸的病治好！ “呼——” 江离微微吹了一口清茶，白色的雾气顺着口风往方桌中间散去。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仙路漫漫，让她去撞撞南墙又如何？” 白露愣住了，她看向江离的眼神都变了。 “这是你说的话？”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 果然……摘星楼的老头虽然不靠谱了些，但这卦象从未错过！ 江离是她去摘星楼求来的破局之人。 “不对吗？”江离反问道。 “对，也不对。——你也不是我，你又怎么会懂我？” 白露开诚布公，娓娓道来。 “桀桀桀——” 鼎炉楼，地下一层，钢铁地牢。 “老黑，这白白净净的小女孩你从哪里搞来的？” “东麟帝国，百越。” “嘶——不会有问题吧？那里体修和蛊？可是出了名的啊？” “放心吧、没问题的，喏、她一家都在这里了。” 白露白净的脸蛋黝黑，眼神中透露出恐慌和不适，桃花香气浓上几分。 “那这小女孩，你准备怎么办？” “这小妞不错——天生桃花体香又是特殊体质，宗主最近不是找特殊体质的人吗？” “桀桀桀——” …… 第55章 白露(4) 合欢宗，莲湖，莲台。 “啪——” 皮鞭落在小女孩的肌肤之上，雪白的肌肤犹如烤熟的香肠炸开。 血水流淌。 白露咬牙，泪水顺着脸庞落在嘴角，一声不吭。 “出刀！要是受不了，可以去当鼎炉，那里轻松。” 中年男子凌厉的声音毫无情感可言。 “不去。” “不去就出刀！” 长刀刺入血肉，绑在木桩上的人露出解放的微笑。 血液顺着长刀流到白露手中，白玉手指染血，转而被纳入皮肤。 “若是下次，你眼中还有一丝怜悯，我不介意送你去。” “是……” 中年男子缓缓隐去。 亮堂堂的客居内，紫纱灯清亮。 “宗主，这白露怎么样？”老黑问道。 中年宗主点了点头，“不错，体质特殊……还很听话。” “那我的事？” “当然没问题。——对了，同她一批到的族人还有吗？” 中年男人自觉挠了挠手臂，有些发痒。 “基本被她杀死了。” “知道了。——还有办法再来点吗？” “……” 昏暗的地牢内，煤油灯摇曳。 白露抱紧膝盖，面色阴沉。 蜘蛛吐丝结网，壁虎甩尾捕食。 污秽的牢笼竟泛起桃花香。 地上摆着23颗石子，白露已经杀了23位族人了。 “呵。绝情灭欲？” 《绝情心经》的紫气外萦绕着桃色的灵气。 一群虱子在23颗石子围起的“高墙”圆盘内搏杀。 白露将抹了一把背上的鲜血，血液顺着手掌“一滴一滴”滴落在获胜的虱子蛊上。 “血亲蛊……快炼好了。” 作为百越之女的白露，自然不可能不懂炼蛊，甚至她从小就和蛊生活在一起。 【血亲蛊】：以血亲血肉祭炼的禁忌之蛊，以血为食，中蛊者将会在潜移默化间，受持蛊者所控。 这些都是中年男子所不知道的……也正是因为不知道，给了白露在合欢宗生存下去的机会。 “后来……我用虱子蛊将血亲蛊悄无声息地汇入我师父的体内。” 白露放下温茶，眉头舒展。 这件事从心中说出来她感觉自己心中压抑的闸门放开，坦然起来。 此刻，江离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了。 “所以，白鹿中了情蛊，我中了魂咒，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博弈和对抗了？——我身上的魂咒碎了，她身上的情蛊开始作祟，所以她急了？” 白露突然笑起，好似想到什么。 “没错！你现在藏得越深越好，你的传音符也是我调换的！” …… 鹿鸣楼的空中。 神纳和吕纯阳对视一眼，瞳孔放大。 真的吃到大瓜了！！！ “赫——（跟你混了那么久还没今天有意思！）” 白鹤神纳一脸鄙夷。 “这能怪我吗？我这些年得管理宗门啊！” “我不管，给你一巴掌！” 神纳清脆悦耳的御姐声骂人别有一番味道？！ 此前，孟长空也被吕纯阳叫来吃瓜了。 吕纯阳挺了挺腰板，一脸正色道：“嘶，那冷美人还有这么一面。——长空，这趟出去，你可得把那几个小子的嘴捂严实了，阴阳家的情报系统也不弱……” 孟长空踩在「长空」剑身之上，一袭青衫无风自动。 “晓得了——掌门师兄，一个人实在不行啊，你看这闹的，还没出门就……” “打住，我让李二月和你一同前往！出息！——不就是想偷懒些吗？” “嘿！” 吕纯阳浅看一眼，确定没问题，俯瞰了一眼龙吟小镇。 “神纳，走吧。” “赫——（你自己回去吧，你太无聊了）”神纳嫌弃道。 吕纯阳一脸黑线！ “一个两个的！昆仑山是留不住人了是吧！”吕纯阳嘴上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确实嘎嘎无聊，得想法子找人来当掌门了！ “切。” 孟长空失笑，摇头。 “去也。” 青光划破长空，十人小队再次踏上东游。 吕纯阳身影一晃，无影无踪。 神纳摇身一变，化作女子。 …… 天色渐暗，万家灯火通明。 小桃花有些饿了—— 江离主动起身。 “我去做饭。——小桃花陪姨姨坐一会～不怕～——露姐正经些，莫要欺负小桃花！” “去吧，我肯定不欺负小桃花！” 江离刚走，就听见身后传来。 “姨姨抱抱！” “不要——” …… 厨房的长桌上，摆满了菜肴。 整个厨房都是香喷喷的。 白露今天的惊讶次数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江离为其盛上米饭。 “露姐，试试看？” 说来，白露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灵膳了。 自她将江离安排妥当后，一闭关就是五年。 白露尝试着夹起一块糖醋鱼肉抿入口中。 江离也不出声，默默给小桃花盛了一碗米饭。 “嗯？不是？！”白露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抬头望向江离：“你怎么不说！这会让人回忆悲伤啊？” 江离坐在椅子上给小桃花夹菜。 “哭一哭也没啥……你就是压抑久了。” 白露默然。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可别，露姐，咱们不合适。” 小桃花默默看了一眼怪怪的姨姨，开始扒拉着口中的饭菜。 “爹爹，还要！” “好～” 白露突然感觉……仙道并没有那么渺渺！ 紫衣轻动，嫣然一笑。 厨房内的桃花香气浓郁至极。 好在江离是习惯了，不过这引得白泽频频打喷嚏。 “咩切——（有人念叨我？）” 神纳站在鹿鸣楼前犹豫了一会，还是打算明天再来。 …… 月光垂落，后院古亭。 白露歪头一看，衣着单薄的江离迎面走来。 “小桃花睡了？——我怎么感觉我们像偷情的男女～”白露调笑道。 江离坐在古筝前，勾动一根琴弦。 “咚——” “白鹿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江离沉声问道。 这事他一个人肯定处理不了。 “情蛊已下，就让她喜欢你呗，又不会伤害你……再说了，你又不吃亏。” “麻烦——” 紫衣女子裙带飘动，来到江离身前，深深看上一眼：“那是你的蛊，我解不了。” 白露弯腰、屈腿坐在江离对面石椅上。 “蛊术～想学吗？” “……” 月光犹如银帘，紫粉的仙灵气一转。 周围的空间停滞下来。 池塘内小鱼荡出的水花悬在空中。 白露伸手捧起江离的头，红唇贴在男子的嘴唇上。 紫衣女子消失在月色中。 来过……又仿佛没来过。 “我这算被调戏了？” 蝴蝶蛊虫自紫衣女子的嘴唇进入江离的体内。 江离伸手，粉红的梦蝶展翅飞翔。 梦蝶旋转一周后落在江离的手指上。 【梦蝶蛊】：作为传承之蛊的存在，可储存记忆在梦蝶蛊中，以梦为食。——梦幻泡影，亦能为真。 （蛊虫盘点：血亲蛊、虱子蛊、情蛊） （欢迎补充新奇的蛊虫~） 第56章 司书神纳 鸡鸣时分，天光初现。 江离披上了一件狐裘大衣，正蹲在灵田旁。 小青疑惑地看着江离，它也不知江离一晚上不睡在干嘛，身边还飘着一只蝴蝶。 白露在梦蝶蛊内留的蛊术汗牛充栋，整理了一晚上还没归纳好。 梦蝶挥舞着翅膀，两条触须时不时触碰在一起获取外界的信息，尾翼洒下淡淡的粉色荧光，荧光落在几棵枯木之上。 玲珑的致幻蘑菇在荧光的作用下，颜色开始变幻。 梦境和幻境交织。 小青从木架之上跳到江离的肩膀上，好奇地望着这梦幻的一幕。 待到致幻蘑菇的颜色完全变为粉红色后。 梦蝶蛊舞动一圈，最后落在粉红蘑菇之上，口器轻吸，欢快地微微摇晃翅膀。 “嘶——（毒菱？）”小青歪头道。 江离无奈摊手，叹道：“玄毒噬心不用修炼了。” 小青修炼的毒菱全部化入梦蝶蛊的体内。 原本江离只是想试试在第一层毒菱「幻毒」和梦蝶蛊的力量结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谁成想梦蝶蛊直接将毒菱吸收了，并且往一种没有人研究过的方向发展。 这个苗疆、百越的不传蛊虫配合玄毒噬心的神通有这种作用？ 这个意外的变化使得之前准备好的毒菱修炼方式完全打乱…… 梦蝶舞动翅膀飞到江离的鼻尖上，梦幻的力量溢出。 江离心念一动，高楼大厦，心念一收，梦幻泡影。 “有趣……既然如此就叫镜花水月好了。” 梦蝶蛊和小青同时回到江离体内。 几个成熟的粉红蘑菇“肉嘟嘟”的，一张一吸。 要不用它做个菜试试？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这个大胆的想法还未实践，鹿鸣楼外的风铃就轻轻摇晃起来。 “叮铃铃——” “这个点有谁会来？” 鹿鸣楼的红木门悄然打开。 神纳张望两眼，好奇地往客堂内走上两步，她修长的身材走路起来犹如舞者。 江离的身影闪动，柜台之后，腰板挺直。他望向这位身穿流云仙鹤道袍的女子。 白鹤神纳打量了这位身高同她一般的男子，眼神灵动。 “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 “我可以用我的手段测试一下吗？”江离问道。 自从上次使用三清铃被了尘和尚发现后，江离觉得若是非必要，使用前问上一句更好些。 “可以～” 三清铃从柜台上飘起。 “叮铃铃——” 清亮的铃声响动。 神纳体内的清气竟然被勾了出来。 仙鹤清气同灵宝清气形成共鸣，二者相互结合在客堂内散开，客堂内的空气都好闻了许多。 神纳愣神。 “这就是道家伴生灵宝吗？” 白鹤神纳天生就是道的宠儿，出生自带清气不说……天地间的清气自己就会跑到她的身体之中。 “仙兽？” 江离微微疑惑：什么时候鹿鸣楼能吸引仙兽来应聘了？ “白鹤神纳。” 神纳的声音清冷， 低沉却又富有磁性。 正当江离思考着要不要用前世hr面试那一套询问下神纳时，她率先开口道：“姐不要灵石。” “？？？” 这年头员工都不要灵石了吗？小凡如此，神纳亦是如此？ 不过仙兽干活？江离暂时打上怀疑的态度？ 回归到问题本质：神纳会干什么？鹿鸣楼需要什么人？ “……” 江离沉默下来，神纳眨了眨眼。 “我可以留下来吗？” “你会做什么？” “嗯——” 神纳陷入沉思……她好像活了那么久，真的没干过什么活？ 江离打量了一会神纳，注意到她身上一尘不染。 “你不会有洁癖吧？” “嗯——有。” 纱灯轻亮。 江离的沉默震耳欲聋。 神纳一只手捏着下巴，一只手支住手肘，抬头望着菜单。 良久。 “我想到了！我会算数！” 算数？ “十万乘十万等于多少？” “一百万！”神纳脱口而出。 “……” 江离的沉默再次震耳欲聋。 “不对……一、二、三……” 神纳开始掰起手指数起来。 “换一个问题吧。——鸡与兔共100只，鸡的腿数比兔的腿数少28条，问鸡与兔各有几只？” “啊？啊？” 神纳当场愣住，这都是啥啊？抓狂地揉着顺滑的黑发。 “你被录用了。” “啊？为什么啊？” 这会神纳不自信了，她已经感觉自己这份工作已经凉了。 江离将三清铃收好，放在桌上，他当然不会告诉神纳：光是样貌、声音就已经合格了，再加上仙兽的身份……以及师兄的预警。 “因为算账也不要用到那些知识。” 江离拉开柜子，从中取出记录每天收益的账簿。 “我教你……这个只要你收入了多少灵石，又花了多少灵石记录好就可以了。——比如：正月初六……” 神纳握着毛笔点了点头，一副完全没问题的样子。 鹿鸣楼——司书（设定：类似账房先生）神纳正式上任！ 【成就名称】：司书任职 【成就奖励】：鹿鸣楼·账簿 原本江离随手记账的账簿泛起一道白光。 【鹿鸣楼·账簿】：可自由支取鹿鸣楼内的灵石，具备管理鹿鸣楼内的资源的能力。 江离着实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清晨时分。 白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突然从梦中惊醒。 “咩——” 客堂内，神纳笑吟吟地望着白泽，来自白泽的意外惊吓！ “咩——（她怎么会在这里？）” 神纳上前两步，流云仙鹤道袍轻飘。 “咩——（老大，它就是上次……）” 白泽话未说完。 神纳的眼神落在白泽身上，仿佛在说：再说话，你死定了！ “神纳现在是鹿鸣楼管钱的喽～” “咩——（果然是梦吧？）” 白泽脑袋一歪，两眼一黑，只觉得自己的梦好像没醒。 倒头就睡！ 神纳的嘴角出现淡淡的笑意，心中一乐。 这小祥瑞还挺可爱的，也不是那么丑了。 江离打了个哈欠，对着神纳说道：“神纳，我先去休息会儿，今天鹿鸣楼休息一天～” 鹿鸣楼的大门“咯吱咯吱”地关上。 门外挂上标语： 仙人托梦，休息一日。 几位前来用膳的客官，见此标语释然一笑，也就离去。 神纳跷腿，坐在柜台后的高椅子上，一只脚点地，落落大方。 秀发披在流云仙鹤道袍上，翻动书页，看着江离的记录。 九月十二日，鹿鸣楼启。 …… 九月三十日，张小凡——墨梅。 …… 十月十五日，昆仑仙会。 …… 十月十八日，薛不悔——听竹。 …… 十二月十二日，无事，酿酒。——夜，小聚。 …… 大年三十，平安喜乐。 …… 神纳越翻越觉得这本账簿除了记账，更多是江离的记事本，来得颇为有趣。 账簿的第一页，一个大圈圈起一个日期：八月十五。 白泽脖子睡的生疼，轻轻睁眼。 “还没醒啊？再睡会！” “铃铃——” 风铃声动，鹿鸣楼内多了几分热闹。 “呀～司书神纳吗？” 神纳自语两声，眼神发亮。 第57章 新的故事 江南水乡，一叶扁舟。 江离躺在扁舟上，梦蝶轻轻舞动翅膀，落在扁舟头。 俶尔。 湖水泛起涟漪，其中跃出鲲鱼，鲲鱼摇身一转，展翅而飞。 穿过鲲鱼，往远方的高塔望去，青蛇环绕着高塔，白蛇吐信。 “嗡嗡——” 鲲鹏鸣声，一根粗壮的水柱升空。 青蛇入水，青绿的藤蔓节节攀升。 水涨木势，灵气溢出。 “噗——” 突破瓶颈犹如开闸，灵气奔流而去。 江离的丹田内。 梦蝶轻舞，飞在上空。 鲲鱼翻身，落在下层。 水灵气似那湖水，滋养着木灵气。 小青摆了摆尾巴～湖水中间出现一座小岛，绿意盎然。 三者交相呼应，形成循环。 大梦一场，连破两境，炼气八层。 …… 年关已过，气温回升。 原来熟悉的面容已然不在。 李寻欢喜欢的位置，变成了柔儿，她时常会来此，点上三两小菜，痴痴发呆。 门前狐裘一甩，顾义几步便来到柜台前。 “神纳姑娘，你们掌柜的呢？” 神纳抬头看了一眼，脆声道：“老板！有人找你！” 顾义这趟来是来告别的。 客堂内的几盏纱灯轻亮一下。 小桃花正坐在最靠近柜台的长椅上，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小口小口地吃着抄手。她时不时晃动小脚，吃得极慢，那方桌上还摆放着笔墨纸砚。 自从神纳上任以来。 鹿鸣楼的生意又好上几分，大多数人是为了见一见这位清冷美女，听上一听神纳的声音。 冬日已过，帘布已撤。 江离端着碗走了出来，碗中是一条正在去腥的虹鳟鱼。 顾义见人，拱手行礼。 “掌柜的，我想带些桂花酿去给老友尝尝，你看方便吗？” “要多少啊？” 江离顺手将盛放虹鳟鱼的碗放在柜台上，望向顾义。 顾义拿出空间袋抛给江离，豪爽道：“十二壶刚好，二十壶不嫌多。” “那就二十壶吧，一行兄稍等。” 说罢，江离一手拿碗，一手提袋。 顾义乃是龙吟小镇修仙世家的顾家子弟。 这一辈家里排行老大，因此就以一、十、百、千（行）命名。 顾家算是龙吟小镇中最早的家族之一，虽然规模不大，但胜在长盛不衰。 顾义抖了抖已经灰白的狐裘，想来是穿太久了，染上些许灰尘。 随后，又自觉从腰间的空间袋中取出有零有整的灵石交给神纳。 “神纳姑娘，桂花酿的灵石放这了。” 神纳的羽鹤毛笔在指尖飞舞，转动几圈，只是一点灵石，那些摆在柜台上的灵石瞬间消失不见。 “欢迎下次光临。” 神纳语气清冷悦耳，引人侧目。 这有零有整的灵石说来也颇有趣味：自从鹿鸣楼多了位司书，客官们结账的时候也不敢马虎。 多给了不收，少算了挨骂。 神纳可不忍着，该是多少是多少。 赊账？那不成。 多给？下次来还要给你算清楚，麻烦！ 不过，那最先是挨骂，现在已经是挨打了。 个中原因是：神纳骂起人来声音好听，实在让人生不起气来，其中自然不乏故意找骂的。 三番五次下，自然有天选之人应运被打。 顾义正好位列其中！ 元婴期的顾义硬是被神纳打得没了脾气。 江离还挺喜欢神纳这点的，原因无他——省事。 “一行兄，桂花酿装好了，你这趟准备去哪？”江离将手中的空间袋递给顾义问道。 “这趟啊！我准备去塞外看看，碰碰运气，试试看能不能驯服一只塞外宝驹。” 择仙界中各式各样的灵宠既是御兽宗的核心手段，也是各宗各派的特色，如昆仑仙宗的牦牛、羚羊，圣火教的沙漠灵猫，白帝城和唐门的熊猫…… 顾义甩动狐裘，浪子转头，潇洒自如，手背举高，背对着众人挥道：“掌柜的！神纳姑娘，咱们来年再见！” “来年再见。” 独狼顾义就是这样：一壶酒，一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目送其而去。 此番过后，又不知会迎来哪些客人？ 江离愣神这一会，忽然想起锅里还在熬东西，手掌抹了一把围裙，快步回身。 神纳坐在柜台上伸了个懒腰，腰肢舒展，放松下来后，羽鹤毛笔悬在手中。 在鹿鸣楼这段时间，她过得有滋有味，嘴角微翘，在账簿上记上一笔。 自从她能支配鹿鸣楼的资源后，她突然意识到这座酒楼的潜力太大了！ 这也使得她开始主动思考起鹿鸣楼的未来。 前段时间她还回了趟昆仑山，把自己的云中小屋融入鹿鸣楼。 这不，二楼的阁顶仙气飘飘的云雾，正是那云中小屋的入口！ 长廊和客堂的拐角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羊角探出头来，悄咪咪地望着方桌旁小女孩。 小桃花也是默契十足，转头回望。 白泽眨眼晃头，仿佛在说：小桃花快来后院，有好玩的！ 小桃花悄咪咪地瞥了一眼正在记账的神纳，放下碗勺，轻轻眨眼：不是我不想，神纳姐盯着呢！今天写不完神纳姐会发火的！ 白泽心中暗道一声晦气，四只羊蹄往后挪去——刚想转身离开。 “白泽，你也过来，练习神通！” 神纳话语冰冷严肃，对于这位后辈那可真是“恨铁不成钢”。 不管怎么说，作为择仙界新诞生的祥瑞，活得这么窝囊也就算了，怎么还被人欺负了？ 想当年她拳打青丘幼儿园，脚踢北海妖神宫的时候是何等威风！？ 白泽身体一僵，自从神纳来了后，它的修为被迫提升……有时甚至半夜都要被拉起来吸收月华！ “咩——（神纳姐，我昨晚刚刚修炼了！）” 小桃花果断拿起毛笔，学着乖巧的模样，嘴角轻勾，眼睛一眯。 幸灾乐祸！ “小桃花都在学习（???.???)????你不学？” 白泽垂头丧气来到柜台边趴下，身上的白毛飘逸，角上发着幽蓝的光芒。 这正是白泽趋吉避邪，治愈疗养的能力！ “滋滋滋——” 锅内的油烟冒起。 江离竖起的耳朵那是一刻都没闲着！偷偷听着客堂内的动静，尤其是听到白泽也得修炼的时候，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口中哼着小曲，乐得自在！ 神纳威武！涨工资！狠狠涨工资！ 一股焦香从锅内传来。 不同于往常的虹鳟鱼，这汤底是红色的。 自从知道梦幻蘑菇拥有让人进入幻境的能力后。让人回忆美好的虹鳟鱼成了江离研究的方向。在经历了数次失败后，江离反倒是“愈战愈勇”，哪怕试菜哭了无数次！ 这次不再是糖醋虹鳟鱼，而是南方烤鱼～ 煎炸至黄金色的烤鱼被江离摆放已经煮好的配菜中央。 黄金色的烤鱼搭配上蒜蓉、辣椒、豆皮等佐料颇具特色。 最后一步：灵魂浇汁！ “滋啦啦——” 蒜蓉热油浇灌在烤鱼上。 江离鼻尖轻嗅，眼眸一亮，拿起筷子，夹下一块香酥的鱼肉放入口中。 “嗯（???)！” 江离表情一变，他从中尝出了家乡的味道。 那种骰子摇动，喝上几口的感觉油然而生。 “有感觉了！” 这次鱼肉的感觉不再是先前那般回忆痛苦，有种特殊的回忆，但也不是美好。 怎么说呢？ 江离又尝一口，似乎是将难忘的回忆以幻境的方式回溯出来？ “先这样吧。” 客堂内。 小桃花写字，白泽修炼神通。 神纳则从柜台中掏出一本江离送她的本子，里面没有写字。 她翻开一页，在上面写下属于自己的第一句话。 “新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第58章 牡丹事，寻欢了(1) 俗世尘歌，箜篌声悠。 醉月楼的舞台上，牡丹弹上一首《思江南》，以作谢幕，只是这台下的观众似乎并不买账。 “今天这曲儿怎么......这般不入耳？” “对啊，我听说牡丹姑娘回来了，还第一时间赶来听曲！” 有关这样的议论之声频频。 台上的牡丹手指颤颤巍巍的，面容的色泽黯淡许多，甚至连原先自带的魅意都失了十之八九。 作为伴舞的百合、蔷薇对视一眼，曲子太乱了，她们的舞姿完全找不到曲子的节奏。 于是，两人来到牡丹身边。 两位楚楚动人的女子随手一招，一人拿琴，一人吹箫。 琴有七弦，徵弦一动，场内寂静下来。 箫声八孔，空灵悦耳，众人这才继续倾听。 牡丹转头看向两位姐妹。 世间冷暖……只有苦命之人，最懂苦命之人。 溜弹一段，了以告别。 这一曲算是终了，她并不想弹，这算的上她对醉月楼最后的价值吧。 牡丹将箜篌收入体内，左手捂着右手的痛处，慢悠悠地往后门走去。 石子小道，空闲无人。 女子转头回望，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 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凄凉地。 牡丹声音嘶哑，轻叹一句：“能去哪啊？” 少时。 百合、蔷薇出现在阁楼上，遥遥相望。 “李公子留了口信：走投无路，可去鹿鸣。” 百合的声音传入牡丹的神识中。 失去修为的牡丹只能原地欠身，口中轻声说道感谢的话语。 百合劝慰一声：“我也是收钱办事，没什么好谢的。走了更好，不用在这装模作样、委曲求全。” 随后，陆陆续续又有姑娘站在台前相望。 牡丹今朝做了错事，谁又知，明日不是她们呢？了此楼间，又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平日里嫌弃几句，真到别离又是难说。 这醉月楼内多是有修炼资质的苦命女子，被合欢宗修士用特殊功法“催化”本命乐器，终身修为不过筑基……但这生活，又比上之前吃不饱的生活好上一些。 择仙界中，合欢宗各大城市基本上都有青楼的生意，这算是合欢宗的情报站点、经济来源。 曾有人这么形容修仙界的情报获取： “要正规的？” “那去找摘星楼。” “还有不正规的？” “当然！找夜里最亮的那栋楼即可！” 醉月楼阁上。 一位妩媚宽肩女子手拿烟斗，出来瞥上一眼，轻轻吐气，白烟浮起。 醉月楼的三娘一出来，女子们立刻四散而去，有的回到堂前桌边，有的回到台后。 醉月台后。 年纪较小的蔷薇问上一句：“百合……她走得掉吗？” 百合望着宾客满堂，彩绸飘飘的前堂，沉默下来。 良久。 “也许呢？总要有些希望对吧？” 夜色星光点点，照着牡丹走在小道、青砖上。 醉月楼离鹿鸣楼有些距离，从东向西。 …… 石狮子面目威严，一动不动。 鹿鸣楼的门早已关闭。 龙吟小镇的夜晚是属于东街的。 两个大灯笼将门前照亮。 牡丹两手横抱，身上一袭红粉绸衣，背上的伤痕让她面色苍白。 女子抬头望向鹿鸣楼的牌匾，倚靠在门上，轻轻叩动门环。 “咚——”一声过后。 夜晚的风吹响风铃，“叮铃铃——”的声音像是在回应牡丹的敲门声。 客堂内的帘布撤去，但桃花居内的暖气依旧在。 小桃花两只手一前一后叠放在胸前，小嘴巴微张地躺在桃红的枕头上。 桌上的纱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又恰好能照亮书籍上的字，那书籍上写着《洞天基础架构（阵法篇）》。 小青和鲲鱼会自主修炼，这也给江离更多时间来研究如何将鹿鸣楼打造成洞天。 纱灯的灯光一闪，风铃声传来。 江离微微闭眼，便知这是有人来了。 将书籍轻轻放下，身影缓缓消失在桃花居。 客堂内。 江离披上狐裘，伸手拉开门栓，大门“咯吱——”声不断。 倚靠在门前的牡丹身子一软，往门内跌来。 青色的灵气在空中一转，轻柔地将牡丹捧起，木灵藤自虚空中探出，编成藤床。 牡丹见到是江离后，放心地闭上眼。 木灵气往牡丹身上输送而去，查看起牡丹的身体状况。 牡丹现在的情况极为糟糕，体内的灵气完全错乱了…… 如果江离能透过衣裳看见牡丹的皮肤，会发现牡丹的背后已经被鞭打得血肉模糊，身体各处早就青一块，紫一块。 “唉。” 张小凡、李寻欢等人被江离称之为主角体质，拥有这些体质的无形之中就会招来祸事或者打压。他们处理事情总是能留下一条线，让人顺藤摸瓜。 这牡丹背后不知又要牵扯出几股势力？ 江离神念一动，招来白泽。 这时的白泽正在后院吸收月华，拥有神纳给的修炼之法后，它基本不用睡觉了。 白毛飘逸，顺滑地散在空中。 白泽步伐轻盈，转瞬就从后院来到客堂内。 “小白，你先帮忙稳住她的性命吧。” 木灵气虽然有治愈生命的力量，但没有白泽的神通来得好用。 白泽的羊角对准牡丹，幽蓝的光芒亮起，特殊的灵气顺着眉心往牡丹的身体内汇去。 此时，江离也没闲着。 神识沟通云间，轻轻呼唤道：“神纳？睡了吗？” 感应到呼唤的神纳，疑惑睁眼。 “老板，怎么了？” “感知下周围有没有隐藏的修士，若是有，留个活口就好。” 神纳轻轻点头，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鹿鸣楼的天空上。 两根羽毛具现出来，往寂静处一甩。 “咻——” 羽毛破空之声还未结束，暗中探查的三人已死两人。 流云仙鹤道袍飘动，神纳轻轻吐了一口气，清气包裹着两位死去修士的身体。 顷刻间，两位修士化作天地灵气，归于天地之间。 只留下中间的黑衣修士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的腿仿佛不受控制般跪下。 神纳的威压犹如天威，不寒而栗。 江离摸了摸白泽的脑袋。 “小白，你先治疗着，我去外头看看。” 白泽轻轻点头。 狐裘披在江离的肩膀上，梦蝶蛊轻轻飞舞在其身旁。 黑衣修士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能活着，只是因为对方想要他活着。 梦蝶轻飞，眼眸金光一闪。 “合欢宗的人？” 黑衣修士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个“……是……”字。 江离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合欢宗的人，那就好解决一些了。 在梦蝶蛊中，白露留了许多有用的知识，这知识之中自然有合欢宗的最高律令。 梦蝶扇动翅膀，粉红的粉末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特殊岛形，岛的中心画上了栩栩如生的合欢鼎。 黑衣修士见此纹令心中一紧，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就在这跪上一晚吧，明日回去知道怎么说吗？” “上、上宗办事，最、高纹令，无权管辖。” 黑衣修士将头死死地磕在地面上。 江离轻轻点头，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然是在太湖石的水雾上。 回到鹿鸣楼，那就没有遁法的讲究了！ 客堂内。 白泽眼神凝重地盯着牡丹。 “怎么样了？”江离开口询问道。 “她的全部修为都被强制转移，如果不是本命法宝还有一丝灵气吊着她的命，现在基本上算个死人了……” 江离裹了裹狐裘，陷入沉思。 以他目前知道的信息来说，牡丹姑娘大概率是玩了谍中谍那套了，李寻欢那种财大气粗的救法……让合欢宗西部管事认为这背后还有“大鱼”。 主角体质的人可真麻烦！ 江离揉了揉白泽的头，夸奖一声，让白泽去做自己的事了。 将手伸出狐裘，轻轻一招。 牡丹出现在原先柳如月居住的侧室内。 江离用灵气为牡丹盖上被子后就来到云中小屋。 云中小屋内的装饰极朴素，云床、云桌、云秋千。 “神纳，麻烦了~” 神纳捋了捋发丝，问道：“需要昆仑仙宗出手吗？” “合欢宗的人，暂时没事了。” 神纳坐在秋千上，一双长腿落在地上，手抓着云绳，轻轻摇腿。 “呀~刚好醒了，我去看看白泽修炼。” 第59章 牡丹事，寻欢了(2) 光束倾斜照在侧居室内。 牡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疑惑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桃花居的这间侧室比较简单，除了一个干净整洁的蒲团，就剩下一张屏风。 牡丹掀开被子，身子挺直，双手捂住肚子，感觉有些饿了。她轻轻起身，走路间，感觉自己的伤势好了许多……女子打开房门，刺眼的阳光迎面照来，伸手挡住阳光，阳光却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照在女子的脸庞上。 “好像……很久没见过太阳了。” 定睛一看，祥云浮动，灵气飘起，雕梁画栋。 “这里是鹿鸣楼里面吗？” 她没见过什么好看的建筑，这里是她见过最好看的！ 牡丹的肚子“咕咕”一声，扶着栏杆，往楼下走去。 午时已过。 鹿鸣楼内又清闲下来，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原本致幻蘑菇培育出来后，下一个培育的应该是其他种类的毒物灵植……但梦蝶蛊一掺和，江离已经无法修炼《玄毒噬心》了，于是还不如专心修炼《九冲缠绕》。 至于《万象寄生》，那是筑基期以后才能修炼的神通，现在不急。 血色荆棘（三阶）入土。 肥沃的土壤将其包裹起来。 小青慵懒地挂在木架上。 血色荆棘不同于木灵藤功能广泛，它的主要作用便是用于战斗。 江离拍了拍手，转身往内院走去。 恰巧，牡丹从楼梯走了下来。 “醒了？” 牡丹轻轻点头，脸色依旧惨白。 “咕咕——” 惨白的脸颊微红起来。 “饿了？” 江离眉毛舒展开，轻轻一笑。 水蓝色的灵力转动，扶着牡丹往厨房内走去。 一炷香后。 糖香味弥漫在厨房的空中。 江离研究了这么久这道菜还是有些实验成果的，至少它不会让人回忆起痛苦的记忆了。 “试试看？” “呜——” 只见牡丹还未吃完，眼泪就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江离的表情一僵硬，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好不容易将虹鳟鱼回忆悲伤的效果去除，结果第一个品尝的人，一见这就哭了…… 牡丹不哭还好，这一哭，把几位八卦的小耳朵都吸引了过来。 柜台旁的神纳法眼一开，耳朵轻动。 小桃花同白泽躲在池子的太湖石后，悄悄注视着厨房。 “牡丹姑娘……先试试？” 江离问得小心翼翼，他最怕女生哭哭啼啼的了。 牡丹抽泣两下，缓缓拿起面前的筷子，夹向糖醋虹鳟鱼。 熟悉的味道进入口中，细腻丝滑。 那感觉犹如在水世界中遨游，抬头就是碧水丹山，同时又有种走过夕阳，腰挂蔑笼（竹编鱼笼）回家时，满载而归的感觉。 鱼肉是甜的，回忆是好的，泪水是止不住的。 “爹爹，是不是把姐姐弄哭了？”小桃花小声问向白泽。 白泽轻咩一声：“看着好像是……那毕竟糖醋虹鳟鱼啊！” 一桃一白，说得越来越离谱。 “我说你们两个给我消停点！”江离传音道。 两道身影这才跑开。 …… 女子的抽泣声越来越小，继续品尝起桌面上的鱼肉。 “掌柜的，我……李公子可有交代些什么？” 江离从仓库中掏出一纸地契，正是鹿鸣楼对面的一间店铺，原先是一间布店，现在已经关门了。 “这是鹿鸣楼对面店铺的地契……牡丹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在小店门口开上一家店铺。” 牡丹望着这张地契，憔悴的脸上似笑似哭。 她未想过她真能遇到这种人。 “掌柜的，牡丹有些话，不知……” 江离却打断她的话道：“牡丹姑娘，有些不方便的话说给寻欢兄听吧。——合欢宗的事也是他压下去的，现在你也没有危险了。” “好、好……” 随后，200上品灵石也被摆放在了桌子上。 江离轻声道：“这灵石暂时先存在鹿鸣楼，若有需要你随时支取，省得被人惦记……不知牡丹姑娘打算在对面开什么店？” 牡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一身修为尽失，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 “你看琴房如何？” “什么是琴房？” “就是教人弹曲儿的乐师。” 江离的理念在择仙界绝对算得上超前。 在择仙界，修仙百艺中的乐道一般都是同门师传、学院修行和书籍学习，像这种细化的服务业几乎没有。 牡丹捋了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有些精神。 人在落魄之时和光辉之时，确实是两个样。 “牡丹姑娘如果愿意，可以抹去修为重修。” 江离将一门《星河云海诀》推到牡丹面前，这门功法是同《星河御物术》配套的修炼功法。 算不上多珍贵，当年星河宗功法泄露，各大宗门基本上都有备份。 早些年，星河宗还会追究一番，会的人多了，也就不管了。 牡丹望着桌面上的地契和功法发呆。 江离默默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牡丹一个人。 他不太想过多介入牡丹的身世、恩怨，能做到这份上完全是因为李寻欢的托付。 未来……这些事还是让李寻欢自己一一解决。 牡丹两只手合并，抚在脸上，醒了醒神。 “过去……牡丹是听潮阁的杀手、合欢宗的棋子，未来，她会是寻音琴房的老板娘。——等着那个人回家。” …… 乾阳帝国，白帝城。 白帝城的空中，白鸽飞舞。 灰白的街道地面都是用的白灵石（设定：小聚灵石）错落有致地摆放着。 白帝城内的灵气储量不亚于一些名山大川。 横跨白帝水脉、白帝矿藏两大灵脉。 走在街道上的李寻欢突然背后一凉。 “啊切～” “有人在念叨我？” 站在李寻欢身边的云汐白了一眼。 “估计是你昨晚去找的……咕凉……唔、相呢。” 还没等云汐说完话，她的嘴巴就被李寻欢捂住。 众人默契一笑，大家都知道李寻欢昨晚估计又去寻花问柳去了！ 这一路上，亦是算作历练，其间遇到的危险李二月和孟长空都未出手。 雏鹰总要展翅翱翔。 “飒飒飒——” 白帝军甲胄鳞片摩擦声频频。 街道两旁的行人议论纷纷。 “开春喽，整个乾阳帝国都在调兵。” “听说这次可大不一样……乾阳帝国是打着收回三关去的！” “帝君霸气啊！——这要我说呐，还得是帝君。” 昆仑仙宗一行人站在街边注视着整装待发的白帝军。 李寻欢突然收敛起自己平日里不正经的模样，眼眸金光一闪。心中默默嘀咕起来：老头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要和恶人谷打起来？ 自从乾阳帝国吞并了一半东麟帝国，再加上十二世的积蓄……这代的乾阳帝君的目标是带着乾阳帝国往修仙王朝的路上走去。 这代乾阳帝君无论是修仙天赋，还是权谋之术都独树一帜。 皇家书院便是模仿圣贤书院而建。 白鸽展翅膀，飞往北边。 …… 第60章 我叫别难过(1) 乾阳帝国的山雨欲来风满楼自然与这边陲的龙吟小镇无关。 阳光轻柔的俯身抱住龙吟小镇。 鹿鸣楼的侧对面，一块写着寻音的牌匾高挂。 店铺原先朴素的装修焕然一新。 那用透明灵材组成的乐器展柜以及宽敞的大厅和柜台，无不吸引人上前一观。 那柜台处，两位落落大方的女子一左一右为进店咨询的顾客介绍着何为寻音。 阁楼之上。 几位受聘请的乐师正在相互谈论教学事宜。 五间客房被改造成了四间提供教导学艺的场地。 “噼里啪啦——” 街道上的鞭炮声响起，庆祝着寻音琴房的开业。 寻音琴房有多热闹，鹿鸣楼就显得有多清静。 牡丹披上狐裘，将身子包裹严实，戴着面纱，坐在最靠近大门的方桌上悄悄地关注着寻音琴房的动向。 小桃花坐在牡丹的对面，捂着耳朵，许是因为太近了，每当有鞭炮响起，她都会抖上一下。 再往里些。 神纳和江离对坐在方桌旁，一人提笔写字，一人认真看书。 白泽近日修为重回妖丹期，这时正在闭关凝聚新的妖丹。 小桃花回看一眼，惶恐至极。 “这么吵也能学得进去啊？” 学霸的世界，她不是很懂。 神纳享受这种身在闹市，清新淡雅的感觉。 方桌上摆着两杯红茶。 这是这些时日在鹿鸣·商店内解锁的大红袍（四阶）。 除了大红袍以外，其他东西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茶香飘散，沁人心脾。 雾气飘起，弯弯绕绕，茶韵十足。 神纳轻柔而娴熟地端起茶杯往嘴角送去，轻抿一口。 茶水过舌，甘甜清冽。 回甘过后，味蕾又留有淡淡的果香，别有一番风味。 【大红袍】：提神醒脑，增神补识，短暂提高悟性。 鹿鸣·菜单上，又添茶水：大红袍——6块中品灵石\/一壶（限购3）。 在定价时，神纳只感觉……便宜了。 江离给神纳的答复，却是：“喝茶聊天，是一种享受。” 鞭炮声刚刚停下，屋檐的风铃却响了。 “叮铃铃——” 一位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贴在鹿鸣楼的门扉上。 女孩的身体被鹿皮大衣包得严实，只留一张脏兮兮的小脸露在外头。 鹿头帽的两只小角突出，显得引人注目。 起先。 因为鞭炮的爆鸣声，她的去路被挡住，只好在石狮子旁边躲一躲。 随后。 女孩见客堂全是新奇玩意，开始扒拉在门外观察。 “噼里啪啦——”鞭炮声再次响起。 “呀！” 女孩慌乱地从大门跑到客厅的前堂。 客堂内。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小女孩。 神纳最先反应过来，自语道：“涂山狐狸？” 女孩虽然脸颊脏兮兮的，但笑得很甜美，尤其是两颗虎牙，特别可爱。 “你们好啊，我叫、我叫……对了，我叫别难过——嘻嘻。” 别难过？ 哪有叫这个名字的呀！ “老板，涂山的狐狸。” 神纳提醒一声，往柜台走去。 她有洁癖，这种事交给老板就好了。 江离轻轻点头。 “别难过，欢迎光临！” 女孩闻言眼前一亮：这里好像和之前去过的地方不太一样哎！ 她往前走上几步，脚上没穿鞋，踩在地面上没什么声音，好奇地张望着一闪一闪的客堂星空顶。 “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 江离说道：“要在这休息一会吗？” “要！”女孩脆声答道。 说罢。 江离就引着女孩在客堂中间的方桌旁坐下。 女孩坐在椅子上，黑漆漆小脚往椅子下收了收。 小桃花从椅子上下来，小跑一段，望着这个和她一样大的女孩。 “别难过，你为什么叫别难过啊？” 这个问题女孩还没想过呢？该怎么回答呢？ “嗯？”女孩咬了咬手指，“因为别难过叫别难过。” 她还是第一次面对别人对她发问，小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 估计是个不问世事的小家伙。 江离柔声询问道：“别难过，你要吃什么吗？” “别难过可以要吃的吗？” “可以啊。” 女孩眼睛一亮，“真的有吗？” “那你先坐一会，马上就好。” 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满心期待。 江离起身往厨房走去。 小桃花手撑着长椅两侧，轻轻摇晃着双脚。 “别难过难道不是别难过的意思吗？” “别难过就是别难过啊！” 女孩将腿往回缩了缩。 “可是别难过是不要难过的意思呀！” “……” 两个小女孩的聊天陷入了死循环。 神纳再次捧起茶杯，抿上一口，默不作声地从怀中乾坤袋中取出流影珠，偷偷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若干年后，两位长大的女孩看见这样一幕，不知会做何感想。 盏茶过后。 江离端着菜盘从厨房内走了出来。 那菜盘上摆着三盘菜，分别是：宫保鸡丁、酱牛肉、五香卷。 三盘菜刚一上桌，女孩就猛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都是给我的吗？？” 女孩声音颤抖，颇为激动。 “吃吧！”江离笑道。 得到许可。 女孩当即伸手抓向酱牛肉，将牛肉放入口中。 一口就吞了下去，手上也沾满了黏糊糊的酱汁。 接着第二口、第三口…… 小桃花和江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震惊。 “慢点，慢点。” “唔、太好吃了！呜呜呜，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吃。 不一会。 桌上的菜便见了底。 江离从柜台处取来纸张，伸出手递给小女孩。 “来，擦擦手。” 小女孩接过纸，口中念叨着：“大好人！谢谢你，呜呜呜。” “你从哪里来啊？” “山的那边啊！” “西昆仑？” “什么是西昆仑？就是大大大......白山的后边，还有大大大白山，当然喽，还有那大沟......” 女孩努力在空中比画出山的那边的模样，两颗虎牙露了出来。 因为动作太大，身子往后移，她头上的鹿头帽掉了下来，露出了雪白的狐耳。 “哎呀！” 女孩手忙脚乱地将帽子戴上，小心翼翼问道：“你们没有看见吧？” “看到了。” “那你们要抓别难过吗？” 江离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抓你的。” 女孩抓住鹿头帽两边的鹿角。 好似想到什么！眼泪汪汪地盯着江离。 “大好人——呜呜呜……大好人，你知道怎么去涂山吗？一定要去那里！” 忽然。 女孩两脚落地，往江离的身上靠去，两只手主动抱住江离的左手。 她眼角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脸颊的乌黑被眼泪冲洗，形成了一条条纹路。 女孩的眼神真诚，仿佛见到救星一般。 小桃花默默往左挪了挪，不甘示弱地抱着江离右手，表情警惕地盯着女孩。 这是我的爹爹！ “不哭，不哭。”江离安慰道。 女孩这才止住抽泣，水灵灵的眼睛泪汪汪的，可怜兮兮地盯着江离。 神纳默默带入江离，打了个颤。——太可怕了。 第61章 我叫别难过(2) “喏。” 江离又抽了一张纸，递给小狐狸。 良久，小狐狸借助眼泪，将黑漆漆的脸庞擦拭干净，露出精致脸庞。 “大好人，你知道涂山吗？” “知道啊。” “大好人……大好人！” “你可以叫我江离，一直这么叫有点怪怪的。” “江离～” 白色的狐耳轻轻抖动两下，眼睛轻眯。 那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心疼。 作为记录者的神纳感叹一声：不愧是涂山的狐狸，就是娇媚。 择仙界中狐族中的皇族分为两支： 其一是青丘之山的九尾狐族，其二则是涂山的九尾狐族。 青丘的狐族先修兽形，六尾境界达到时再行化形之举，修行妖道。 涂山的狐族多与人族通婚，天地眷顾，天生就是半人半兽，修行神通道。 所谓妖道，即修行大妖之躯，按部就班，求长生之路。 所谓神通道，另辟蹊径，借助半人半兽之躯，修人、妖两族大神通，走的神通证道的路子。 “江离，你可以带我去涂山吗？” “那儿可是很远的。” “我不怕远的！” 西昆仑终日皑皑白雪，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 一身红色锦衣的女子躺在雪地上。 女子捂着肚子，九条尾巴散在松软的雪中，勾勒出九条长短不一的痕迹。 她绝望地望着天空飞落飘雪，眼前闪动着一生的画面。 “小道士、你在哪？” 飘雪越来越大，为女子铺上一层白色的棉被。 忽然。 雪白的画布之中闯入一只五彩斑斓的身影。 正是不断往西飞行的金刚鹦鹉小金。 鹦鹉的尾翼低垂，洒下点点火焰，照亮了雪地。 西昆仑天寒地冻，霜雪万年，甚至连远方那巍峨的山峰都是由冰雪堆积而成。 “好像是涂山的狐狸？” 小金的视力极好，自然一眼就看清雪地中的情况。 “弘云就是因为人太好了……所以，救不救呢？” 鹦鹉振翅，盘旋了一会。 “呱——” 它最终还是选择俯身而下。 西昆仑，雪莲冰窟。 冰窟内的温度比雪地里高上许多。 娇媚女子躺在冰块上，眉毛、头发都被覆盖上了白雪。代表涂山神通的九条尾巴，软塌塌地贴在冰上。 冰窟内，长满了雪莲（五阶）灵药。 小金的身上冒出火光，往女子身边挪动两步，洞窟内的温度又提高了几分。 它的天赋神通就是随意改变自己的身体灵气属性，据传说小金拥有上界孔雀——孔宣的血脉。 女子的手臂一直捂着肚子，连昏迷都未曾放下。 周身的所有灵力都在全力保护着肚子内的生命。 “怀着孕还往西昆仑里进，这不是找死吗？” 吐槽归吐槽。 小金周身的灵气颜色一变，化作幽蓝，转化为水系的灵力开始滋养着女子的身体。 太和真人走了以后，它自觉活得无趣，于是就将薛不悔那小子养到筑基后，就启程去择仙界的最西边看看。 传说还从未有人越过西昆仑的十万雪山。 “呼——” 一股暖气从小金的口中吐了出来。 “唉，伤这么重……什么仇啊？” 小金身体的红光一闪，属性又转成火属性，默默为女子供暖。 “害，也不知道薛不悔那小子怎么样了，偷偷走了还有点想他。” 小金就是这样，一说话就停不下来，一直念叨。 女子许是感觉到念叨了，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醒来。 数天后。 女子的生命迹象越来越弱，连着她的九条尾巴都开始脱落，这可把正在自言自语的小金吓一跳。 “散道？死了？” 随即。 女子的身体里飘出灵魂。 “涂山素问多谢恩人！” “别谢了，你都死了哎？死了还谢啊！” 女子却不伤心，嘴角挂上一抹笑意，目光看向身体的腹部。 “至少……她可以保住了。” 随着这句话说完，九条尾巴化作九种不同颜色的光芒，往女子的腹中涌去。 光芒完全放弃滋养本体，转而护住女子腹中的胎儿。 涂山素问如同释然一般，灵魂缓缓散开，化作幽蓝的光点，最后一颗。 她在洞窟中留下一道影像：“小家伙，别难过，要快乐地长大，然后去外面看看。” 待光点完全散去。 小金轻轻琢了琢羽毛，刚刚它一直在倾听，并未揭穿女子。 它能清晰地感受到两条生命的流逝，涂山素问这属于最后的幻想罢了。 女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尚且一死……更脆弱的胎儿岂能活命？ 它振翅飞到半空，水灵气逸散出来。 涂山素问的身体缓缓漂浮起来，逸散出来的水灵气缓缓在她的身下凝结成没有棺盖的冰棺。 半晌过后。 涂山素问的尸体就这么安详地躺在冰棺中。 小金将周围的雪莲全部摘下，放在她的腹部，以此告别。 “竟是这些闹心事，走了走了！” 冰川上空的云朵一来一回。 白色的世界依旧是白色。 不同的是冰窟的冰棺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窟窿。 数年无声无息的冰窟中缓缓照入了一道绚烂的极光。 明暗交替，白驹过隙。 最终，一缕阳光照耀在女子尸体上。 原本寂静许久的神通力量从女子的腹部溢出。 一道模糊的狐仙印记出现冰棺的旁边。 【神通】：狐仙印记 狐仙印记的作用是可以在某个地方留下自己的印记，只要灵力足够，就可以传送到印记的位置。 狐仙印记在天空中晃动，从中走出一道虚影。 虚影是涂山素问九大神通融合的产物。 奇迹出现的前提条件应该是相信奇迹吧！ 神通虚影缓缓走到冰棺的边缘，那模样和涂山素问有九分相似。 她缓缓伸出手，一只手握住冰棺的边缘，一只手抚摸着素问的脸颊。 随后。 虚影的手指从脸颊缓缓地往下滑，直至腹部，而涂山素问的身体也从头部开始变得虚幻，缓缓散去。 唯独留下那身鲜艳的红色锦衣和血红的晶块。 渐渐地。 血红的晶块灵气开始转化。 虚影的力量几乎全部施加在晶块上。 一炷香后。 晶块化开，血红的液体流了出来。 婴儿出世了，但却不会动。 虚影往婴儿看去，她的瞳孔涣散，除了保住了女孩的身体以外……她还是死了。 神通虚影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似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阳光缓缓挪开。 偌大的冰窟内，寂寂无声。 忽然，洞内的影像一闪。 “小家伙，别难过，要快乐地长大，然后去外面看看。” 虚影仿佛想通了什么，在冰窟内打出一道狐仙印记，又注入了一道神通。 【神通】：灵傀 灵傀：可用灵气化作可操控傀儡，傀儡能根据施法者的命令进行简单重复的工作。 虚影在灵傀中下了一番功夫。 她望着一动不动默默地来到婴儿的身边，“代替女孩活下去”的想法久久无法散去，最终她化作流光进入婴儿的体内。 原本婴儿溃散的瞳孔竟然奇迹般地聚在一起。 雪白的狐狸耳朵轻动，两只手掌张开。 “哇——”清亮的啼哭声从婴儿的喉咙迸出。 可这皑皑白雪中，又有谁能发现？ 第62章 我叫别难过(3) 空荡荡的洞窟内回荡着婴儿的哭声。 不久，啼哭声犹如启动法诀的咒语，使得狐仙印记灵傀化作女子模样。 女子身材窈窕，面貌与涂山素问相似。 起身、蹲下、采摘。 涂山素问（印记）的动作犹如机械——木讷、死板。 晶莹的雪莲花瓣上结上了一层冰霜。 “咔嚓——”的碎冰声传来。 雪莲在涂山素问（印记）的灵力牵引下化成汁水飘到冰棺上。 见状，婴儿止啼为笑。 汁水悬在婴儿上空，一滴一滴落在她的小嘴里。 经由神通灵力、雪莲孕育的婴儿仿佛天生就能吸纳冰灵气，灵气绕着冰棺旋转一圈又一圈，为女孩提供营养。 冰棺成为育儿床。 涂山素问（印记）总是以机械的方式逗弄婴儿。 “呀？呀？” 女孩渐渐到了牙牙学语的年龄。 涂山素问（印记）印记灵傀的时间也走到终点。 她抬头仰望冰窟，眉目间一道印记飘到空中，狐尾花纹印记浮空旋转几周后，化作流光遁入女孩的灵魂。 “呀？——吃？走？” 错乱的传承记忆只能让女孩领悟一些能够理解的词语，能够组出词来已然天赋异禀了。 “哪？东……涂山？走涂山？” 这道记忆尤为深刻，女孩记得格外清晰。 雪莲花在冰池水中摇曳。 那个许久未触发的投影在灵傀神通灵力的作用下再次触动。 “别、难过。” 涂山素问的身影若隐若现，连话语都只剩下三个字。 温柔的话语让女孩愣愣地望着女子。 “娘亲？” “滋——” 投影彻底消失在雪莲冰窟内，空间寂静顿时寂静下来。 “别难过？” 女孩爬出冰棺，一只脚抵在冰棺上，另一只脚尖试探性地点了点地面，试探高度。 雪莲摇曳，将体内的冰灵气逸散出来。 冰灵气由于精灵，环绕在女孩身边，女孩的手指一点，灵气顺着手指输送到女孩体内。 几年后，冰窟内的雪莲……没了。 西昆仑的风雪也停了。 女孩的两只雪白的狐耳轻轻抖动，用耳朵扫去头顶的雪花，伸手抓住红色锦衣的两侧，裹紧了些。 周围是比女孩高出一米的积雪。 女孩披着狐裘，朝着雪堆里钻去。 “扑通”一声，女孩被包裹在其中，挽起长长的袖子，她开始用手刨冰。 “咚——” 洞内空了，头上的积雪自然掉了下来。 女孩“哎呦”一声，被埋在雪里。 片刻间。 一只雪白的狐尾冲出雪堆，将雪扫开。 女孩从雪堆中窜了出来，甩动身上的雪块，狐耳轻动。 “嘻嘻——” 吃一堑，长一智。 再次挖雪时。 女孩总是先将头顶的雪弄下来再走过去。 路线弯弯曲曲，但好在最终是向着东方。 一条蜿蜒的曲路在雪白的地图上画下，犹如冰雪之中出现一条河流，流向远方。 “哪是涂山啊？饿——” 她伸出小手抓了一把雪放到口中。 “刨呀刨，挖呀挖。” 至于哪里是东，哪里是西又有什么关系，对于女孩来说……都一样。 若是饿了、渴了，那就吃雪。 “嘶——疼！” 女孩的手好似刨到了什么硬物，抬头望向高处。 蜿蜒的雪道通往的并不是什么平坦的大道，而是巍峨的雪山。 “好、好大只啊！——挖不动了。” 挖不动的女孩开始往上走。 没爬几米，她就被雪上“甩”了下来。 “砰——” 女孩揉了揉屁股，望着山崖发呆。 一次、两次、三次。 雪堆里已经满满是女孩掉落的身影，越来越深。 直到女孩太饿了，在冰山上吸纳冰灵力。 灵力吸附在冰山上。 “爬山？” 翻过雪山的女孩叉腰嬉笑一声，表情得意！ “那你就叫大白山了！” 不知多久。 “大大白山……大大大白山……大大大大白山。” 女孩的背后是一座高高的雪山。 “嗯，你叫大沟。” 女孩的脚下是一条深深的裂谷。 山峰与裂谷。 女孩和风雪。 一步又一步。 …… 昆仑山，昆仑古道。 风雪大作，万物皆是白色。 漫天飞雪伴随着风儿来回往返。 “哒—哒—哒—” 女孩清脆的歌声显得呼啸的风声没那么寂寞。 两只可爱的狐狸耳朵轻轻用力晃动两下，将头顶的积雪扫开。 女孩用手抚下眉毛上的冰雪，轻轻呼出一口气，一条尾巴轻轻摇晃。 这里是一片树林。 女孩心情不错，终于见到除了白色以外的颜色了！ 忽然。 林间一只狍子蹦蹦跳跳从女孩的眼前跳过。 “端—端—” 狍子一蹦一跳。 “哇！” 还未等女孩新奇，狍子突然消失在雪地上！ 女孩连忙上前查看起来……原来狍子一头撞进大坑中，大坑内满是锋利的木刺。 “……” 可怜的狍子，但悲伤远远不止如此。 昆仑古道，崖壁下。 一些散落的树枝和木刺堆成一堆，木堆的最里头是那只死去的狍子。 女孩伸手，一团红粉的火焰出现在她手中。 火焰缓缓靠近受潮的木材。 “呼——” 达到温度后，木材“呼”的一声点燃。 木材上开始冒出松油。 此时，哪怕没有灵力，木材依旧能够燃烧起来。 【神通】：魅火 魅火：狐族特有的火焰神通，自带魅惑之力，在夜间效果极好，阴火之一。 魅火的温度虽然不高，但燃烧凡木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样就暖多了！” 女孩满意地点了点头，随着实力的提升，她的理解、认知开始有规律地整理脑海中的传承记忆，关于烤食物也是在她看见木头以后恍然大悟的。 “噼啪——” 篝火中炸出火花。 一炷香后。 女孩的鼻尖轻动，嗅着火堆里散发出来的焦香，嘴角还流着口水，露出两颗虎牙，渴望地盯着篝火。 星空幕布，点点微光。 龙吟小镇的烟花“轰——”的一声炸开，绚丽多彩。 崖壁下的女孩裹紧了锦衣。 “好美啊。” 火堆的火渐渐小了下来。 女孩从中拿出快烧成木炭的狍子肉，啃咬起来。 一边吃，一边望着烟火盛开的美景，心中暗下决心去那边看看。 烧焦的狍子肉也吃不出什么味，倒是女孩的脸上和脚上沾满了黑炭，她也学会了使用火焰烤吃的。 女孩吃饱以后就蜷缩在崖壁下睡着了。 一缕烟从崖壁底下升起，从黑夜到白天。 起早查看陷阱的猎户，发现陷阱被破坏，但里面的猎物却消失不见……又见不远处一缕烟雾升起。 身着鹿皮连体衣帽的猎户背着竹筐，拿着弓箭就往那边靠去。 远远一瞧。 “竟是个娃娃？” 走近一看。 “狐妖？” 猎户是昆仑古村落唯一的住户，龙吟小镇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已将昆仑山内大大小小村落的人口都吸引了过去。 既然有更好的生活，何必在山里受苦？ 猎户也是因为孤苦一人，在外又赚不到灵石，只能回这古村落打猎为生。 这里不需要处理人际关系，有时抓到灵宠还能去镇上卖上一笔钱，置办一些好东西，好活！ 睡梦中的女孩感觉自己好似身处摇篮，一晃一晃。 “这是哪？” 竹筐内。 菱形的光点照了进来，女孩迷蒙地伸手抓住框框摇晃。 体内的灵力仿佛消失一般。 猎户感觉背后的竹筐摇晃，坏笑道：“狐妖别晃了，这封灵竹筐是我拿灵兽和御兽宗长老钟如石换的嘞。” “你是人吗？” 女孩出声，她真的想知道对方是不是人。 “还会说话？” 猎户心头一喜，这要是卖给钟长老得不少灵石吧？到时候也不用待在这深山老林了。 “你遇到我，你算是遇到好人了，我给你带小镇上去！” “好人？小镇？” 女孩在传承记忆中摸索了好久，才理解这个词。 “这是什么？好香。”女孩在竹筐内抓到了一块烧饼。 猎户心中暗道一句：糟糕，忘记拿出来了。 “吃的。” “吃的！”女孩立刻拿起烧饼吃了起来，“唔，好人，你知道涂山吗？” “知道，知道，我带你去！” 猎户哪里知道什么涂山，不过是唬住女孩的伎俩。 “好吃，好人？涂山？——嘻嘻。” 第63章 我叫别难过(4) 昆仑古道。 竹筐，晃晃悠悠。 古道，弯弯绕绕。 猎户此时的心中正思索着这赚到的灵石该怎么花。 女孩正满怀期待，幻想着那久久不可求的涂山。 乖巧，不吵不闹。 急切，归心似箭。 昆仑古村，狩猎小屋。 雪掩埋了古村的大部分房屋，狩猎小木屋内，炉火烧得正旺。 猎户取出腰间箭篓里的弓箭，在晾着鹿皮衣的冰层下取出来一块鹿肉。 天寒地冻，大自然就是最好的“冰箱”。 猎户打开门。 炉火向门处摇曳一番。 “咯吱——”一声，木屋门关上。 室内温暖起来。 “咚——”背后的竹筐被放下。 女孩迫不及待问道：“是到了吗？” “嘿，哪有这么快，还要等很久呢！ 猎户将鹿肉丢在炉火上的炉锅内，他两腿岔开，坐在松软的狐裘座椅上，将鹿皮大衣甩到竹筐上。 “天怎么黑了？” 这会猎户没有回答。心中想道：“狐妖哎？听说狐妖长得个个祸国殃民，嘶溜——这到底卖不卖呢？” 他也孤寡久了，心中邪祟难免无法压抑。 “没有人了吗？” 竹筐在地上晃动两下。 鹿皮外套被猎户拿起，竹筐又被黑影笼罩。 女孩突然不动了。 猎户将手伸向竹筐的盖子，粗糙的手抓住竹盖。 “好人？这里有点小，我要出去！” “只有待在里面才能到涂山，你不想去涂山了？” “想。” 猎户的话虽然简单，但效果却格外的好。 哪怕这声音实在粗犷。 不过，这番对话过后，猎户的理智缓缓恢复。 终究是狐妖，还得去钟长老那边买一个御兽环，控制住这个狐妖！ 当这个想法出现后，在脑海中就立刻挥之不去。 “无法修仙，有个狐妖当老婆也不错.......嘿嘿嘿。”猎户坏笑。 “好人？我饿了。” “又饿了？别急，别急。” 猎户这时也不再休息，披上鹿皮大衣，从床下的巷子掏出一个木箱子。 木箱内，红色的布条包裹着七十块中品灵石。 “这些估计不够……还得先去龙吟钱庄借一些才行。” 猎户一咬牙，将红布条裹到大衣里，又取来两个更大的封灵竹筐层层套住。 “一定不能出来知道吗！出来就不能到涂山了！” “不出去？” 猎户见女孩答应，关上门，渐行渐远。 “好人？你在吗？” 女孩的眼睛透过竹筐的缝隙观察着小屋。 “……” 良久。 女孩从口中吐出冰霜，竹筐瞬间就被冰霜冻结。 “砰——”清脆的破碎声。 所谓的封灵竹筐在女孩冰霜洗礼下裂开……狐尾扫开冰霜，三个封灵竹筐通通破碎。 女孩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打量着木屋。 一张破床，几块木板。 兽皮狼头，火炉煮水。 “这就是好人的家吗？好好看？” 女孩琼鼻微动，不自觉地就来到火炉旁。 水“咕咕噜噜——”地烧开了。 鹿肉在火炉内翻滚，时而上升，时而下降。 女孩见状，伸手去拿，一把便将鹿肉抓在手上。 “嘶—呼—好烫！” 鹿肉两只小手上反复倒腾。 “嗷呜～” 一口下肚，眼睛发光。 “好吃！” 瞎逛一番。 女孩走到门旁，刚刚“好人”好像是从这里出去的。 “砰——”门框轰然倒下。 不走寻常路者…… 村落的道路只留下古道，周围的房屋基本被雪堆覆盖。 门口的栏杆上晾晒着一件小型的鹿皮大衣，大衣的鹿头帽的小个小角凸起。 女孩将锦衣卷了两圈，包住身体，跳起拿下鹿皮衣穿在身上。 “哒—哒—哒—”女孩的轻哼声。 …… 鹿鸣楼的客堂里。 女孩晃了晃鹿角帽，嬉笑道：“江离，涂山是不是还很远啊？” “大概还有两个昆仑山那么远。”神纳补充道。 她刚明白昆仑山就是这些年她走过的地方。 “啊？那还要走好多年啊！” “你可以先留在这里。” 神纳吹了吹温茶，这么有潜力的小家伙，去涂山还不如留在这！ 我这不是骗，是为你好！ “留下的话，天天都可以吃好吃的。” 江离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画大饼的技巧！神纳显然是学过的啊！ “天天都有吗？！” “都有！” 女孩的眼神一亮。 “那我要留下来！” 神纳给了江离一个眼神：速去。 江离点了点头：明白！ 接下来，等式成立。 一只涂山狐狸=一桌灵膳佳肴 不过。 当真正面对一桌菜肴之时。 女孩低头望着菜肴，却踌躇在原地，不敢伸手。 倏忽之间。 女孩抬头望向江离，眼神充满犹豫。 “江离……如果别难过不饿了，可以带别难过去涂山吗？” 一只大手突然盖在女孩的头上抚摸一会。 “吃吧～没关系，涂山会到的，饭也要吃啊～” 磁性且温柔的话让女孩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女孩突然在一瞬间明白了家这个词的含义，开口问道：“江离，这里可以是别难过的家吗？” “可以啊，那要给别难过取个名字吗？” “名字？” “和江离一样的名字吗？”女孩歪头问道，渐渐理解起名字。 “对，没有人会叫别难过哦。” 江离给女孩盛了一碗枸杞精枣汤，放在女孩面前，女孩端起小碗轻轻喝着暖汤。 “唔，那要叫什么呀？” “叫暖霜怎么样？暖阳晴风路途满，寒酥晚凝昨日霜。” “暖霜？涂山暖霜？” 暖霜嘴巴微张，恰巧露出两颗虎牙，眼睛微眯，好似从未这么开心过。 这时的枸杞汤仿佛格外温暖。 “吃吧。” 暖霜狠狠点了点头。 这本该幸福的一幕，突然间被门外粗犷的声音打破。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钟如石和猎户。 “应该是这里。” 钟如石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握着小块的竹筐。 门外。 猎户粗犷的声音先声夺人道：“好啊！就是你们拐卖我女儿是吧！” 这嗓门瞬间将围观寻音开业的人吸引过来。 客堂内的所有人眉头一皱。 暖霜虽然听过猎户的声音，但并未见过猎户。 “好人？” “女儿啊！你和我说，是不是被这人骗到这里了！？” “暖霜才不是你女儿，暖霜自己来的！” 暖霜当即拆穿，有些愠怒。 猎户听见暖霜的名字，又见那鹿皮衣，急智猛升。 “你这丫头，大家看看，这衣服还是和我一套的！乡亲们你们评评理！昨晚和女儿吵架了，现在不理我了，算个什么事哦！” 人群之中，话语不一。 有人怀疑：“这怎么回事？这鹿鸣楼不是酒楼吗？还干这个？” 有人借题发挥：“你还真别说，这里的吃的贵得要命，估摸着多半有些问题！” 有人辩驳：“我说你吃过吗？就在这里怀疑！里面的灵膳都是要大价钱的。” 当然，更多的是沉默：“……” 第64章 我叫别难过(5) 客堂内。 江离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门外。 钟如石也没想到终点是鹿鸣楼，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神纳身上，默默地往后退去。 原因有二：一者，狐妖虽值钱，但这事自己来做，不光彩且掉价，又不是不能活了。另一者，这屋子内都不是好惹的主。 可那猎户就没这眼力劲了，见有人的口风偏向他时，立刻借题发挥。 大步跨入客堂，伸手要去抓涂山暖霜。 未曾想，还未走上几步。 木灵藤从地面冒出，缠绕住猎户的腿。 “滚！” 江离的语气冰冷，犹如冰锥刺骨。 紧接着，木灵藤上传出一股巨力，将猎户猛的甩飞到街道上。 “哎哟——大家看到了吧！这鹿鸣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做的都是拐卖儿童的生意。” “乡里乡亲的，大家帮帮忙。”猎户见不敌，赶忙向人群求助。 众人只是看戏，说上几句。 真让他们出手？怎么可能！ 顿时。 猎户在地下撒泼打滚，口中呼喊着：“打人抢小孩了！鹿鸣楼……巴拉巴拉，还有仙法吗？” 暖霜嘟囔起嘴，不开心极了！ 见识的越多。 她在传承记忆中能理解的东西就越多。 “你这个坏人！” 女孩起身，身体上凝结出冷霜，周身萦绕着魅火，一步步走向猎户。 “你要干嘛！女儿打父亲了！” “你才不是暖霜的父亲！” 五团魅火脱离女孩身体冲向猎户。 “轰—哗—”五声响动前后依次响起。 众人默默后退一步，原先围观的大圈扩张一分。 魅火真正厉害处是魅惑灵魂。 “嘿嘿——等抓住你，就用御兽环好好豢养起来，哈哈哈。” 猎户开始口无遮拦起来，心中的邪祟被放大开来，嘴角流出口水，还要起身去抓女孩。 当女孩要出拳将人击杀之时。 她的小拳头却被江离抓住了。 暖霜抬头望向江离，“江离，怎么啦？” 江离将暖霜的手缓缓放下，用手轻轻拍了两下鹿头帽。 “这事情让大人来处理吧。——各位，这人有人认识吗？” “我认识，这李四是古村的猎户，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女儿，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深山老林里。”原先默不作声的人开口道。 “那大家都懂了吧？我们家暖霜从外乡来找我，结果被这人盯上了，现在还来诬告……” 江离欲言又止，将后续的话交给众人。 与此同时。 梦蝶蛊分化出一只透明的小蝴蝶，轻柔地拍动翅膀，在猎户的头顶停下。 “那个，大家散了吧。——暖霜，我们回去吃饭。” “好——” 待两人走进鹿鸣楼内，也就听不见众人的讨论声了。 “黑子说话！！！” 刚刚为鹿鸣楼说话的人，放声大吼。 见状，那些人也是：溜之大吉。 这时的猎户眼神空洞，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钟如石身边。 钟如石微微行礼道：“不知道是江老弟亲戚，还望理解。” “钟、长老有南荒的地图吗？”猎户磕磕绊绊开口道。 “有的，来日差人送来。” 猎户将怀中的红布兜掏出，丢给钟如石。 “灵石。” “掌柜的大气。” 随后，猎户一晃一晃地走向龙吟钱庄。 龙吟小镇，龙吟钱庄。 顾名思义，此地乃是支取灵石的地方，同时也是昆仑外宗的产业之一。 只见一小厮走了出来。 “李四，你又来干嘛？” 透明梦蝶化出一道身影，身影模糊不可窥视。 紧接着，身影前一处空间中，产生些许涟漪，一块令牌从涟漪中掉落。 小厮接过令牌一看，问道：“首席大人，有何差使？” “我听说外宗有自己的一套罚罪方法？” “有的。” “此人......” 令牌犹如梦幻泡影般消失，独留下猎户的惨叫声。 黄昏。 落日余晖洒向昆仑山脉。 林间树梢的冰雪缓缓化开，冰雪化作水流，流向东方，化作白帝水脉的水灵气。 阁楼上的水暖阵法“咯吱——”一声，巧妙地闭合起来。 暖霜在楼下吃饭那会。 江离见她脏兮兮的模样，一直预留出来的浴室也提上日程了。 神纳站在江离身旁点了点头，她对于这个浴室极为满意，尤其是这个热水！ “呀～终于不用去天池洗澡了！” 江离笑道：“云中小屋也可以搞一个。” “我神纳，急需，速改！” “明天就改，去叫暖霜来洗个澡吧，我去找张宝叔买两件女孩的衣服去。” “好的，老板！” 神纳目送着江离离去，转头就研究起阵法“水龙头”。 “呀～这比吕纯阳那小子的破剑阵有用多了。” …… “我敲，所以我不喜欢小孩啊！” 神纳站得老远。 暖霜甩了甩狐耳和狐尾，将水滴甩得到处都是。 “嘻嘻——好舒服啊！” 嬉笑地暖霜丝毫没有注意到神纳的表情变化。 神纳吐出一口清气，清气将暖霜包裹在其内。 起初，暖霜还觉得好玩，在里面继续欢动湿润的尾巴。 随后，清气内部犹如滚筒洗衣机一般，卷着暖霜在清气内旋转。 “哎哟……” “咕噜噜——” 一盏茶后。 暖霜的身体彻底被甩干，她体内驳杂的气息也被梳理的更加纯粹。 神纳将棉袍和内衣往清气团里一抛。 “咚——”的一声，身着蓝色棉袍，脸蛋精致的暖霜从清气团中掉了出来。 暖霜只感觉眼前仿佛出现了三个神纳！ “神纳姐，你怎么变成三个了。” (?Д?≡?д?)!? “小心啊！？”神纳还来得及反应。 暖霜猛然支起身子，左脚踩着右脚，步子歪斜撞到阁楼的梁柱上。 “咚——” 女孩这会又学会了一个状态——晕。 两人刚下楼梯。 后院里。 小桃花坐在秋千上，两只脚轻轻摇摆，秋千亦是如此。 江离手掌心中的血色藤蔓犹如红色的小蛇缓缓爬满古亭。 暖霜在竹间小路小跑一段，新奇地盯着古亭、秋千和滑梯。 “我说……暖霜你这是怎么了？” 女孩揉了揉头上鼓起的大包。 “撞到柱子上了。” 神纳随后走来，一副我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模样。 “是她自己撞的，不怪我！” 暖霜露出两颗虎牙，全然不在意，这样的伤她早就习惯了，笑道：“暖霜也想玩！” 不一会。 后院的秋千从一个变为两个，滑梯从一侧变为两侧。 “哈——” 小桃花玩了一会儿就困了，暖霜倒是乐此不疲。 “莫愁千里路，自有暖风来。” …… （暖霜体内蕴含她母亲的九道神通以及天生冰灵气亲和） （神通：三千大道、小道无数各自的神通） 第65章 猫狗老大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这句话对于两个小丫头来说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此刻。 小桃花和暖霜正并排坐在一张长椅上，将头伏在方桌上休憩。 在江离的劝说下，暖霜暂时留了下来。 这山高路远的，一个不经世故的女孩难免被人盯上。 “啊？！吃得别跑！” 暖霜的两只银白的狐耳抖动两下，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袖子上，嘴巴一张一闭的，仿佛在吃什么美味。 小桃花的丸子头轻轻摇动， 缓缓将头抬起，眼神迷茫。 “什么……吃的？” 这两个小家伙！ 神纳默默抿了一口柜台上的红茶。 至于江离。 他这会还在门口给小镇上的猫狗们喂食呢！ 至于为什么？ 昨日。 暖霜夜不归宿。 江离自然出去寻找了。 谁知。 暖霜站在伴月楼后街的狗窝上，而地上是跪拜着一群猫猫狗狗。 江离大致算了下，大概整个龙吟小镇的狗子和猫猫都在这里了吧！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大了！” 暖霜从狗窝上跳下，抚摸着一只脸已经被打得青肿的狗头，露出两颗虎牙狂笑。 “嘻哈哈——” “嘤嘤嘤——（老、大）”大黑狗子嘤咽一声。 “暖霜！” 江离的声音从暖霜的背后传来。 暖霜当即打了个寒颤，笑声戛然而止。 当江离要走近之时，暖霜的脚尖微微离地，狐仙印记转动。 “哎呦～” 木灵藤早就缠绕住暖霜的手脚，被卷成一只毛毛虫的暖霜可怜兮兮地望着江离。 “江离～” “嗷呜、喵——（哦吼吼。）” 猫狗们见这个魔王被收拾，顿时幸灾乐祸。 “我错了～” 江离锤了锤自己的头，感叹起：幸好小桃花不像暖霜这样调皮。 暖霜学东西很快，但解决问题的手段尤为粗暴——打了再说。 龙吟小镇现在哪都流传着暖霜欺行霸市的传说。 神纳见脏兮兮的暖霜那是离得远远的，这会鹿鸣楼内能收拾暖霜这丫头的也就是江离了。 “我说你，一天天在干嘛！给狗狗猫猫们道歉！” 大黑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顶着肿大的脸庞，俯视着被捆成“毛毛虫”的暖霜。 “嗯！大黑！——哼，我不管，我就是他们的老大。” 大黑一哆嗦。 “你打服人家了，也得让人家心服你啊，你看他们服吗？” 暖霜环伺一圈，猫猫狗狗同时跪拜。 “江离，你看，它们是服的。” “没救了。” 江离也不多说，扛起暖霜就往家里走。 暖霜在江离的肩膀上挣扎了一会，道：“呜呜呜，我刚刚成为他们的老大。” 不过，随后她就安静下来了。 不是因为突然醒悟，而是被糖葫芦堵住了嘴！ “暖霜，下次再敢这么做，你的屁股就遭殃了。” “唔、好吃，不敢了。”暖霜口中衔着糖葫芦说道。 …… 客堂内，暖霜袖口的水渍地图越画越大。 好在。 江离的底线灵活：从对待小桃花的乖巧懂事，到现在的只要不闯祸，其他都好说。 暖洋洋的光芒照在江离的身上，几只小猫小狗围坐。 “江离哥，阿爹让我送东西来了！”女子声音传来。 那女子生得清秀，眉目间透出一股自然而然的英气。 江离抬头看去，女子的高马尾轻轻甩动，嘴角含笑望着他。 “银瓶妹妹啊！张宝叔好些了吗？” “老毛病了，腿这会还疼得下不来床呢，不过，阿爹嘱咐我得把东西给人家送去。” 张银瓶将背后的箩筐转到胸前。 “江离哥，这是糖葫芦还有一些鱼腥草（二阶）、烙饼。” 箩筐内的东西摆得整齐，一下就从其中拿出了给鹿鸣楼买的东西。 “对了，还有这个！”张银瓶取出侧放箩筐的一张图纸，“是钟长老让我给你的，好像是地图。” 江离将放在脚边的碗往前挪了挪，起身接过女子递来的布袋和图纸。 “银瓶妹妹要不要坐一会？” 张银瓶的脸颊微红，紧张地将箩筐背到背后。 “不、不了，还有东西没送呢！要早、些回去陪阿爹。” 说罢，张银瓶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开，只留下一个活泼英气的背影向阳而去。 江离随意地坐在鹿鸣楼的台阶上，将包着食物和灵植布袋放到一旁，展开那张折叠的图纸。 南荒的地图徐徐展开。 地图的最南端……是数不尽的大山，也就是择仙界人口中的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和御兽宗的地界被螭江划开。 苍山洱海恰巧就落在御兽宗的西方。 “苍山洱海啊，等白泽突破了就去看看。” 似的云朵缓缓遮住暖阳。 原本睡觉的两个小家伙不知几时到来。 小桃花趴在江离的背后，暖霜则是径直地走向布袋，拿起一块炊饼咬在口中，一屁股坐在江离身旁的台阶上。 猫猫狗狗们轻轻叫了一声老大，继续吃着碗中的饭菜。 暖霜可不理它们，大口大口吃着手中的炊饼。 “爹爹，这里是哪啊？” 小桃花伸手指着一个蝴蝶标记的位置。 “这里是五毒教，那里的人啊，大多以蜈蚣、毒蛇、蟾蜍、蝎子……当作灵宠，是很厉害的仙门。” “那这个呢！弯弯曲曲的。” “那里是螭江。相传啊，一只螭龙从上界掉落下来，将十万大山和外界砸出了一条长河后就消失不见了。” “螭龙很大只吗？” “应该很大。” “螭龙好吃吗？”暖霜歪头问道。 “？”江离摸了摸鼻子，“有机会抓一只来尝尝。” “真的吗？！” 暖霜眼前一亮。 神纳站在门旁伸了个懒腰，想道：要不怎么说暖霜这孩子只和江离亲昵！有时候她真的挺想报警的！ “江离，那、哪里是涂山啊？”暖霜问道。 江离将地图缓缓折叠起来，一只手扶着趴在背上的小桃花，一只手摸了摸暖霜的头，“涂山啊、在乾阳帝国内，听说那里是一处只有狐仙的秘境。”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呀？” “等薛爷回来，让薛爷送你去。” “薛爷是谁？” “……” 云朵轻飘，暖阳再次落在鹿鸣楼上。 神纳亭亭玉立站在门前。 小桃花趴在江离的背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 暖霜半个身子靠在江离身上，两只手拿着炊饼往口中送去。 两三只猫咪围坐在小碗旁。 狗狗轻轻摇晃着尾巴。 石狮子的影子越来越长。 …… 第66章 逆反先天 二月二，龙抬头。 时光转瞬即逝。 神纳百无聊赖地望着空落落的客堂。 “老板啊，你再不出关，鹿鸣楼就要倒了！” 茶香四溢，满堂皆空。 麻雀落在鹿鸣楼门前的石狮子头上。 两对石狮子的脖子上各自挂着一个白板。 “掌柜千里寻妻，誓要夺回一切。”——打烊中。 这个标语自然是神纳挂的，她又不会做菜！想当甩手掌柜？门都没有！ 她和江离相处久了，本来腹黑、毒舌的性子，骚话更多了。 只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龙吟小镇，天清气朗。 张银瓶甩动着及腰的马尾，对着小桃花和暖霜交代道：“这次我们要去的是顾家，将采购的贡品送过去，你们俩可不能再捣乱了！” 小桃花和暖霜抬头望着张银瓶点头道：“放心吧，银瓶姐姐。” 两小只是江离在闭关之前，交给张银瓶的，美其名曰：锻炼能力。 张银瓶挑着担子，一前一后两个大箩筐挂在担子上头，小桃花背后背着一个小箩筐，暖霜背后背着一个大箩筐，往城西顾家走去。 值得一提的是：暖霜走到哪里都有猫猫大队偷偷跟随，以一只三花猫为首组成的猫咪护卫队。 因此，龙吟小镇的江湖上又留下了猫猫护卫队的传说。 传说：只要找到一只在西城的老槐树下，找到一只黑猫并献上贡品（美食），那么你要寻找的东西就会在两天内被猫猫护卫队送回。 “哒—哒—哒—”暖霜一脸轻松地哼着歌。 小桃花抓住两个背带，肩膀轻轻用力，两个丸子头一晃一晃走在暖霜的身边。 “暖霜，汪汪队昨天怎么样了？” 暖霜霸气地摆了摆手。 “小事啦！昨夜暗访钟老魔的家出了些小问题，等我探查清楚‘钟老魔’的灵兽坊后，一定给可爱的灵兽们解封。” 现在钟如石在两小只的眼里，已经成为“头号坏人”，甚至暖霜一直都有一个解放灵兽坊的计划。 小桃花的眼睛冒出星星，崇拜地盯着暖霜。 现在大黄见了小桃花都得绕着走！ “暖霜，我想学吐冰！” “啊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就吐气啦，江离不是说了吗，小桃花长大以后就可以学了！” “那还要多久长大啊？” “很快地啦，一眨眼的事。” 张银瓶健步如飞地走在前头，这会已经和两小只拉开了一些距离。 “清梦、暖霜，快来啦，走太慢了！” 两人闻言。 暖霜走到清梦背后，双手托起小箩筐，两人快速跑到张银瓶的身旁。 “嘻嘻，来了，银瓶姐姐！” 一大两小，影子拖着老长，往城西而去。 …… 鹿鸣楼，桃花居。 江离盘膝而坐，体内的《他化道诀》运转起来。 青蛇盘旋，鲲鱼翻涌。 梦蝶蛊的记忆中，有关《天魔他化》的记载洋洋洒洒三千字同《他化道诀》的两千字，相辅相成。 江离微微诧异，因为这些上面的记载，他有些莫名的熟悉。 道诀讲求以气驭灵，使化开的灵物同身体达到同频，驱使灵物进行修炼。 如同道真一般，数百水龙，皆为天仙修为，对敌之时，群龙乱舞，可见一斑。 天魔他化更为霸道些，纳万物他化为己身，重在本体。 如白露这能使空间凝固的手段，那是实实在在用灵气镇住一个区域的时间和空间。 一个追求他化外物，一个追求他化己用。 两者要是没联系，鬼都不信！ 江离盘腿思量，并未贸然同修。 丹田内的水木灵气缓缓转化为液体，各自盘踞着丹田的一侧。 水涨木势，相互交融。 水木灵液越积越多。 相较于气体的灵气，液化的灵气必然相对稳定。 因此，筑基这个阶段，算是开始修炼仙法的开始。 诸如柳如月那般用灵气织毛衣的复杂手法也正是从这个阶段开始。 眼看着丹田内的灵气越积越满，修为马上要突破筑基之时。 江离开始停下汲取天地灵气。 小青遨游在木灵液中，疑惑摇晃脑袋。 这是怎么了？ 鲲鱼也停下了吞吐的大嘴，眼神中充满了迷惑。 江离这时选择了放弃突破，他的身影来到后院。 正在喝茶的神纳“咦”了一声，亦是来到后院。 神纳见到江离时眉头微蹙。 “怎么回事？出问题了吗？” 江离轻轻抬手，小青在手心中浮现。 俶尔。 鲲鱼悬浮在后院的空中。 “神纳，你知道先天和后天的区别吗？” 神纳的眉头紧蹙起来。 “相传远古，有生灵，自诞生之初就拥有强大的法则之力和神通，此为先天生灵。” 在《天魔他化》中记载：混沌初开，化育一先天魔神，手握巨斧，足踏虚无。睹混沌之单调，振斧一挥，天地应运而生。其上曰清，其下曰浊，二气相荡，有归混沌之意。三千魔神阻其开天之举，魔神挥斧再劈，三千魔神尽皆陨落。魔神双手擎天，足踏厚地，曰：盘古开天。 这样的描述与地球中的盘古开天极为相似。 依此推断。 择仙界极有可能是这洪荒量劫战争所打碎天地的一部分，自成一界。 所谓上界，就是这盘古开天所开出来的天地。 这和江离突破有何关联？ 只见，「心有灵犀」悬浮在江离的眉心处。 小青和鲲鱼同时停下。 《他化道诀》的修炼方式进入鲲鱼的意识。 《天魔他化》的修炼方式进入小青的意识。 两种功法所说无非一件事：后天逆转先天！ 【十二时炉】转动至九点，纯粹的时间力量一股脑逸散而出，萦绕着江离的周身。 神纳骤然划出原形，用清气包裹住整个鹿鸣楼。 昆仑山上。 盘坐在蒲团上静坐的吕纯阳同一时间睁开眼。 「纯阳」凌空升起，笔直插向鹿鸣楼。 道士起身整了整混元巾。 “这动静，有我当年的影子了。” 「纯阳」落地后，剑尖涌出一道蓝光，蓝光化作阵法。 那阵法的第一层：两个圆形缓缓浮现，一阴一阳悬于天空，名曰：太阴、太阳。 第二层：三垣左右环列。 其外，四象而立，二十八星宿拱瑞。 这剑阵一起，整个西方的天象为之一滞！ 龙吟小镇之人，无不抬头仰望，只道是：仙人下凡！ 鹿鸣楼内的神纳默默松了一口气。 吕纯阳这小子，关键时候还挺靠谱的！ 鲲鱼起伏，震鳍而飞，化而为鹏，遮天蔽日。 青蛇缠绕，接天通地，时大时小，尤为诡异。 “呼——成功了！” 江离如同神纳一般，亦是松了一口气。 小青和鲲鱼正在缓缓从后天之物转变为先天之体。 待一切结束。 小青化作青色流光，鲲鱼化作蓝色流光遁回江离的身体中。 两者都陷入了睡眠中。 江离原先的炼气期修为化得一干二净，返璞归真。 吕纯阳望了望这位小师弟，只能感叹道一句：“后生可畏。” 如此声势浩大的剑阵，自然不可能熟视无睹。 “多谢师兄护道！” 江离上前一步，双手合抱，行一揖三叩之礼。 一揖结束。 吕纯阳制止道：“行礼即可，若是愿意，同我回祖师堂行叩拜之礼如何？” “当去，当去！” （江离实力说明：先天之体类似女娲创造的先天人族） （小青、鲲鱼都还未完全蜕变，算半个先天之体） （先天之体的修炼方式：感悟法则、修炼神通、调动天地灵气） 第67章 祈福祝颂 昆仑仙宗，主峰。 仙鹤展喉，剑修流光往复。 吕纯阳心念一动，「纯阳」就带着两人来到主峰的祖师堂内。 祖师堂内供奉着三清祖师画像：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再往下看。 画像上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 “数万年前，玄都大法师来此界创下昆仑仙宗，因此昆仑仙宗参拜的都是三清祖师和玄都大法师。” 江离轻轻点头，对着画像行三揖九叩之礼。 吕纯阳轻轻拂袖，露出了一个终于得逞的表情。 “终于骗进来了。” …… 夜幕降临。 龙吟小镇的每家每户开始焚香沐浴，参拜神灵，为神迹降临而祈福： 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祈家人身体健康，百无禁忌。 西街头。 张银瓶带着两小只走出顾家，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扁担在手腕上转动一圈，猛然一拧，出手便是枪花。 “清梦、暖霜，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说话间，她拿起大小不一的箩筐，大的套上小的，背在背后。 两小只慵懒地活动着手臂，这次两人显得格外乖巧。 “银瓶姐姐，我们自己可以走的！” 暖霜眼睛一转，灵动晶莹。 “对呀，对呀。”小桃花附和道。 谁知。 张银瓶扁担一挥，严肃道：“不行，我必须送你们回去！” 小桃花和暖霜对视一眼。 今晚的计划又泡汤了！ “好吧。” …… 鹿鸣楼的客堂内，神纳围着江离转了一圈，细细打量。 “所以你现在是先天之体？啧——连灵根都消失了，真是神奇。” 神纳的流云仙鹤道袍的丝带轻飘，捏着下巴，陷入深思。 良久。 “你现在修炼主要就是熔炼法则和神通进入身体中喽？” “基本上差不多，虽然修为都没了，但寿命和体质提升了一大截。” “啧啧啧，真不错！” 江离招了招手，将石狮子上的牌牌取下，问道：“所以，神纳、对于这个你能解释一下吗？” “咳、老板，我突然想起来，吕纯阳找我有些事，先走一步。” 仙鹤神纳，来去无踪。 江离无奈摇了摇头，将白板收起。 恰巧此时。 两小只从门外进来，发现江离站在客厅后，眼前一亮！ 两人快步跑来。 小桃花直接抱住江离的一只脚，抬头望着他。 “爹爹，你突破了吗？” 江离揉了揉小桃花的头。 “当然喽。” “我听银瓶姐姐说，修仙的话是会闭关很久的，甚至一闭关就是十几年！那样小桃花是不是都老了？” 跟着张银瓶锻炼了两周的两个小家伙确实学会了很多。 “以后不会了～” “哼！——爹爹，小桃花也要修仙！” 江离捏了捏小桃花的鼻子，笑道：“那小桃花可要好好把字学好。” 小桃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银瓶将扁担放到了箩筐，甩了甩肩膀，松了松脖颈。 “江离哥，那我先回去喽？” “银瓶，你先等等。——厨房准备了些吃食，还有一些用折耳根、天灵草、白术包的水饺，可以祛风湿，拿回去给张宝叔尝一尝。” 原先听见吃食的时候，张银瓶本来想婉言拒绝，毕竟江离实在太照顾他们父女二人了，但当听见祛风湿的水饺，她知道估计今天又得欠江离哥人情了。 “那就、麻烦江离哥了！” 江离点了点头，拍了拍小桃花的脑袋。 小桃花会意，牵着江离的手，一起往厨房走去。 张银瓶伸手抓住后脑勺上的长辫，甩了甩头，脸蛋微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暖霜走到张银瓶的身旁，小小的个子贴着她背后的箩筐，狐耳和狐尾向后舒展，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银瓶姐姐啊！你是不是喜欢江离啊？” 张银瓶微红的脸颊瞬间通红起来，甚至红到了耳根子。 “暖霜！你说什么胡话！” “暖霜才没有说胡话，银瓶姐姐每次见到江离心就跳得老快，我都查过了这就喜欢嘛！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哦～那可太好了，等我长大了，嘿嘿嘿——” 张银瓶给了暖霜一个白眼，这个臭丫头！ 暖霜陷入幻想当中。 “嘻嘻——” 张银瓶伸手摸了摸暖霜的头，脸颊虽然通红，但这时方寸未乱。 “江离哥这样的人谁都会喜欢的啊。——而且！就你人小鬼大，等你长大就会知道喽，到时候某人可别让我笑话。” “我才不会！” 暖霜双手横抱交叉，吐出一口冰霜，翘起小鼻子，两颗虎牙露出来，一副自信的模样。 江离从厨房内拿出一盒煮好的饺子和一些吃食来到张银瓶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到箩筐内。 “水饺记得让张宝叔趁热吃。既然生病了，就别让他做饭了，这里面有些干食，还有些热菜，可以当晚饭吃，知道了吗？——嗯、银瓶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张银瓶眼神飘忽，这哪里是生病的事。 前有暖霜揭穿秘密，后有江离叮嘱关心。 “刚刚和江离哥切磋了一下，啊不、和暖霜切磋了一下……” “江离～银……” “砰——” 暖霜揉了揉头，娇声道：“银瓶姐，你打我干嘛啊？！” “刚刚和暖霜比试了一下，热热身，是吧？！” “是是是，江离刚刚……唔、唔你让我说话啊！” 张银瓶当即捂住暖霜口无遮拦的嘴。 江离一头雾水地望着两人。 随后。 张银瓶找了个借口，果断溜走！ 她走的时候，她还和暖霜脑袋贴着脑袋不知道聊些什么。 总之，暖霜是挺满意的。 小桃花和暖霜玩闹了一会后，一同回桃花居睡觉去了。江离闭关的这一段时间，两小只都是一起睡觉的。 二月的晚风轻轻吹过，带来了温柔的春意，街道上灯火阑珊。 正当江离要将门关上时。 “叮铃铃——” 屋檐处的风铃却是响了。 只见。 一位身着黄袍的老者手中拿着幢幡，腰间挂着几串特殊的铜钱，口中吆喝着算卦一说的话语，往鹿鸣楼走来。 那幢幡上写着七个大字：乐天知命故不忧 “掌柜的，还接客吗？” 黄袍老者抖了抖幢幡，抬首望向鹿鸣楼的牌匾。 “打烊了——” 老者将手伸到袖中，摸索了好一会，从中掏出一桶桃木签。 “哆—哆—”晃动两下。 “小友来上一签？我黄卦主动掏签算命之人终身不收费。” 黄卦？奇怪的名字越来越多了。 “叮铃铃——”风铃再次响动。 江离沉吟一会，三清铃的清气在周身扩散一圈，确认没有恶意。 “先生请进。” 黄卦闻言，心中一喜，把算命签收了回去，将手上的幢幡放平走了进来。 望向星空顶，来到纱灯旁。 “掌柜的，你这可是好地方啊！” “先生可是算到什么？”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地方当真不错！” 江离来到黄卦的侧边长椅上坐下，问道：“先生喝茶还是喝酒？” 黄卦望向鹿鸣·菜单，掏出六块中品灵石。 “喝茶！” “稍等——” 江离轻轻拂袖。 方桌上出现一盏茶壶，两个茶杯，茶壶内放着茶叶。 倏忽之间。 一条冒着热气的水龙腾跃在半空中，旋转半周，冲入茶壶当中。 茶叶受到浸泡。 顿时，茶香溢满客堂。 江离起手斟茶，淡红的茶水倒入杯中。 黄卦伸手轻点三下茶桌，算作手礼。 “先生请——” 第68章 天地玄黄 黄卦将手中幢蟠斜倒在长椅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上一口。 “掌柜的，这是闽越的茶叶啊！” “先生倒是好见识。——只是不知，先生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黄卦取出六枚散钱放在掌心，将手往前伸，指尖划过桌面，六枚散钱先后落在方桌中央。 江离望着桌面的铜钱，铜钱摆放的方式为两列，三行，皆为正面摆放。 “此卦名为：乾为天，乃是我为今日西方天象异动而算，寻卦象而来，恰巧到了此处。” 黄卦抚摸着微白的鬓角，深深地望了一眼江离，故作遗憾道：“可惜，我只知这天象之人应当在龙吟小镇中，就是不知为何……算不到。” 江离轻轻抿了一口红茶，淡然道：“今日霞光四起，四象、二十八星宿皆降临此处，算是对得上先生的卦象。” “对……” “咚咚咚——” 门口又一老者敲门。 老者和黄卦长得有六七分相似，但手中并无幢蟠，身上玄黑的八卦道袍，颇有气势。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黄卦见到这人，心中嘀咕一声：怎么玄卦也来了？ 江离默然，一个是进，两个也是进。 “先生请进。” “多谢掌柜的了。” 玄卦也不客气，径直走向黄卦另一侧的位置落座。 “弟弟出门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八卦袍老者右手捏着胡须，左手拍了拍腿间的道袍说道。 “想来玄卦哥哥应该没……” “咚咚咚——”又一阵敲门声传来。 “两位弟弟都在啊！——掌柜的方便进来吗？” 此人身着坤卦道袍，长发飘飘，面容柔和，是一位女子卦师。 江离心中设想，这位……莫不是地卦吧？ “请进。” 那地卦点了点头，脚步一动，就从门口坐到了玄卦的身旁。 “二姐。”*2 “两位出门也不喊姐姐一声，怕是和姐姐不亲了？”地卦挑眉，打趣道。 “哪里哪里，出门的匆忙，没来得及准备。”*2 黄卦、玄卦甚至没有经过交流，但说出的话却是一字不落。 “原来大家都在了啊？” 这最后出场之人，必然是名为天卦的老者。 “这都够凑一桌麻将了……” 话虽如此。 方桌上的茶盏陆续出现。 江离为几人一一倒上，他也知道这几人如此默契地到来，估计是算到了什么。 “几位可是摘星楼的卦师？” 天卦：“我是。” 地卦：“我不是。” 玄卦：“我是。” 黄卦：“我不是。” ？？？ 江离懵了，刚刚套完娃，现在来这套？ “换个问题吧，几位来是什么事。” 天卦、地卦和玄卦看向黄卦，好似要让他解释一番。 “咳咳。”黄卦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话显得清亮些，“依照卦象，西方当有‘跳脱六界五行之人’出世，这天下大势每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潜移默化，如同春风拂面，细雨润物，而这一切似乎又与鹿字息息相关……” 江离眉头微蹙，倒是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他并不太想将这天下大势放在个人的身上。 这事也许有人能做到，但他显然不是这种人。 天卦见江离并未回应，一只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另一只手抚摸着方桌上的六枚铜钱。 六枚铜钱犹如拥有了生命，开始在桌面上转动。 “嗡嗡嗡”的动静久久停不下来。 紧接着，地卦的手指轻轻点在一枚硬币上。 鹿鸣楼的客堂环境悄然改变。 原本的方桌似乎变成了择仙界地界的沙盘。 江离低头看去，眉头皱得更紧，眼眸中出现一丝惊讶，惊讶之余又沉思起来。 只见。 西方，一只金龙和一只黑龙相互角力，互不相让。 南方，天魔虚影同南荒兽像紧紧相接。 东方，海妖神像以一敌三，面对书阁、匪寨、玉玺丝毫不落下风。 北方，妖魔乱舞，张牙舞爪。 天下大势，了然于此。 “掌柜的已是脱离命运之人，我们又怎么可能逼迫于你，只是掌柜的家人、朋友、并非常人……” 天卦之意：无非暗示江离身边的人会陆陆续续决定着天下的走势……摘星楼的卦师话都只说一半，让人自己去推敲。 “多谢几位先生提醒，不知各位对我有何建议？” 黄卦抖了抖幢蟠，其上七个大字围绕着他转上一圈，眼神金光一开。 “掌柜的如果要出这鹿鸣楼时，所遇之事还请多多思量，恐有大祸。” “不让我离开？何解？” “不可说，不可说。” “多谢先生们指引。” 四位卦师相视一笑，周围的一切仿佛缓缓褪去。 鹿鸣楼的客堂内。 五盏茶杯，一盏茶壶。 窗外的微风吹动，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声响，至此再无其他动静。 江离的嘴唇轻轻接触茶盏边缘，轻酌一口。 人走茶凉。 “天下大势吗？那可不能只听你们的。” 至少，吕纯阳就从未对江离说过“不可离开”这类话。 …… 择仙界中央，摘星楼。 四位卦师难得聚在一起，脚下是一个巨大的罗盘。 罗盘随着天象而变，最是难懂。 黄卦一丢幢蟠，盘坐在地上，幸灾乐祸一句：“有趣！有趣！世界终于颠成我看不懂的样子了。” 坤卦伸了个懒腰，意兴阑珊缓步离去，似乎对于其他三人的谋算不感兴趣。 天卦掐了掐手指，沉默下来。 良久，叹道：“这天下事，得赌了。” 玄卦默不作声，往天下去。 …… 鹿鸣阁楼，凭栏处。 江离被这一折腾又睡不着觉了，梦蝶在身边轻轻挥动翅膀。 从昆仑山归来的神纳倒是诧异，翩然来到江离身旁。 “老板，有心事？” “神纳，若有一日，你被迫卷入这天下大势中，你要怎么办？” 神纳收敛了自己的笑意，望着南边的灯火阑珊。 “这世道，不正是如此？白鹤神纳，为天地清气而生，终有一日要为这天地清气而死。”神纳轻飘飘道。 江离默然。 这可能是神纳追求有趣的生活，性格直来直去的原因吧？ 神纳突然强颜欢笑，道：“怎么？老板打算届时与天争上一争神纳？” “未尝不可。” 神纳低下头，吹拂着二月的晚风，身边一支白鹤毛笔浮于身旁。 “若是，神纳真要为这天下献身时，老板还是莫要阻拦我。——若真有一日，这鹿鸣楼缺了我这个司书开不下去了，拿着它也好思念……一番，呀～良辰美景好时光，走了！” 神纳将白鹤毛笔往天空一抛，转身离去，嘴角扯出一个笑脸。 常言道：越乐观，越通透。 第69章 暗藏猫腻 最终。 白泽凝聚妖丹并未如想象那般顺利，出行的计划自然被搁置下来。 大雪风霜，弹指一挥间。 冬意退却，春风十里。 龙吟小镇的城墙外头的松树脱下白袄，远些的寒竹也站直了身子，不再受霜雪压迫，春笋伴随着融化的雪纷纷冒头。 自东街到西街，来往的路人穿得越来越少。 鹿鸣楼，厨房。 一缕白烟在厨房内绕起圈圈。 原是灶台旁的地下，一口陶瓷砂锅下的木炭微微发红。 江离拿着扇子对着进气孔轻轻扇动几下，微红的木炭冒出火星，白烟一缕接着一缕升起。 砂锅内。 土鸡和大骨头摆在一起，金黄色的汤底，转而冒出浓郁的香味飘散到内院当中。 太湖池中。 小小的鲲鱼在水中休憩，在逐步转化为先天之体的过程中，小青和鲲鱼更加嗜睡起来。 再远些，传来一声“喵喵——”。 长廊处。 小桃花半个身子趴在护栏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扇风的江离。 “喵喵——（灵喵被抓了......）” 只见，一只狸花猫蹲坐在长廊上，尾巴翘起甩动两下，神情严肃地向暖霜汇报情况。 灵喵是小镇中为数不多的灵猫，但最近被钟如石捉到灵兽坊中。 暖霜轻轻点头，终于等到这个消息了。 长廊的护栏椅上，一本《厚黑》被风吹开几页。 这正是上次神纳回山的目的，将吕纯阳垫桌脚的书送给暖霜，这丫头虽然不爱干净，但性子实在符合神纳的胃口，她也不嫌事大，来日说不定真能培养出一方妖王。 暖霜拍了拍手，蹲下摸了摸狸花的头。 “既然灵喵已经传回消息了，那明晚行动！狸花让三花告诉银瓶姐我们的计划~” 那日，暖霜和张银瓶商量好的正是此事。 “喵喵——（要不要和老老大说啊？）” 这老老大自然指的是江离。 暖霜摸了摸脸颊，脑海中回忆起玄卦暗中找她算卦的画面。 “哎，不用了吧，这事暖霜自己就可以！” 长廊的另一头传来“嗡嗡——”声。 砂锅的陶盖震动，发出声响。 江离甚至不需要调动灵气，空气中的水灵气自觉地来到他的手上，凝聚成水流手套，伸手抓住砂锅的两个锅提。 明明是烧开的砂锅，在水流手套的保护下丝毫不觉得烫手。 这煲好的高汤自然要迎来它的主角。 厨房的长桌上，摆放着两盆装满水的盆，其中一盆清水中里面放着一颗二阶的羊脂玉白菜（这个月解锁的食材）。 将砂锅放到另一盆清水中，微微放凉。 一盏茶后。 江离取下挂在置物杆上的围裙，穿在身上。 随着他的转身，方桌上的水仿佛拥有灵智一般。 菜盆内，水灵气剥开如同羊脂玉般白菜的菜心，细细洗涮。 砂锅盆内，水灵汇聚成团，裹挟着砂锅往灶台上来。 “滋啦啦——” 砂锅内的高汤下锅，搭配上天灵草、流莹花。 原本的浓香，仿佛具象化，鼻尖微吸，整个人犹如泡入温泉当中。 随后。 几片白玉般的菜心在水灵气的包裹下，从方桌上飘到锅内。 简单熬制几分钟。 开水白菜顺利出锅。 【菜品】：开水白菜 【简介】：最高端的食物往往采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开水白菜可修复积攒在体内多年的暗伤，一定程度提升体修的修为。 开水白菜——3块中品灵石\/碗 江离望着一盘飘在高汤之上的白菜，笑道：“这个不错。” 香气自然穿过内院，来到长廊。 这阵浓香让狸花猫有些坐立难安，两只猫耳微动，尾巴晃动的频率快了起来。 老老大又做好吃的了？ 目前来说，江离目前在猫狗当中，地位甚至比暖霜高上一些。 毕竟，老大归老大，谁能给它们吃的，它们还是一清二楚的！ 狸花猫心不在焉。 小桃花和暖霜自然也坐不住了，毕竟谁会和好吃的过不去！ 江离脱下围裙，端起盛着开水白菜的碗转身时。 小桃花和暖霜早已落座在方桌旁的椅子上，同坐在一侧。 狸花猫则来到江离的脚下，尾巴翘起绕着他的裤脚蹭来蹭去。 暖霜抖了抖狐耳，嘴角微微翘起，恰好露出两颗虎牙，精致的脸庞写着迫不及待四个大字。 小桃花摆了摆小腿，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望着江离手中的碗。 “我说你们这些小家伙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嘿。” 鹿鸣楼名声越来越大。 时常有顾家、高家这些龙吟小镇内的修仙家族前来订个满座。 落日的余晖照在小镇天空的白云上。 从远处看，犹如一只神龙的身影落在龙吟小镇。 厨房，长桌。 神纳就坐在江离身边，她轻轻夹起一颗飘在高汤上的羊脂玉白菜，细细品尝起来。 白菜裹着高汤的汁水入口，让神纳的眼神瞬间一亮。 老鸡和大骨炖出来的高汤、二阶羊脂玉白菜，两者都是她吃过的菜品，但结合在一起的口感却让她感觉尤为陌生。 那口感就犹如在高悬的瀑布下打坐，“哗啦啦”的水流冲击这湖泊，纯净的水灵气扑面而来，清新的气息刺激着鼻尖，滋养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唔，这也太好吃了吧！” 小桃花将手举高，道：“爹爹，明天还可以吃这个菜吗？” 江离微微一笑，能受到他人赞扬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 黄昏落日，一日一日。 翌日，夜幕降临。 桃花居内，纱灯微亮。 小桃花抱着枕头靠在床头。 “小桃花，这次你就别去了，灵兽坊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到时候我让狸花回来给你汇报情况。” 暖霜站在床边，她叉着腰，露出两颗虎牙，发梢的头发乱糟糟的。 小桃花轻轻点头，她也知道自己没法术，要是遇到突发情况可能应付不过来。 暖霜见小桃花同意以后，偷偷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桃花居的门。 黑影一闪而过。 鹿鸣楼内，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暖霜的动作。 “这么晚了，要去哪？” 江离悄悄跟在后头，轻轻踏出几步，脚下鲲鱼化作鲲鹏，飞在天空。 月光洒落，几朵乌云犹如薄纱掩面，时不时遮挡这月色。 暖霜的身影在西街的青石街道上快速挪动。 随着她的步伐，整个龙吟小镇的动物们，有序地跑动起来。 猫猫护卫队身手矫健地在房檐上奔跑，轻轻一跃，便从这家跳到那家。 大黑、二狗子、大黄以及三只镇上较有灵性的狗子早就在下午的时候悄悄逛到了灵兽坊。 东街的夜晚比西街亮上一些。 灵兽坊的位置在东街的集市旁，集市的夜市灯火通明，小摊前站着一些买夜宵的行人。 霓虹的醉月楼在东街最明显处，犹如明灯，彻夜不暗。 猫狗大军的数量越来越多，开始分为七、八支小队交叠出行，明明数量颇多，却又让人看不出异常，只当是动物们夜晚出来闲逛。 猫猫小队处于暗处，悄无声息。 狗狗大队三五成群，散漫前进。 盘坐在鲲鹏之上的江离心中微微疑惑： “神鹤在他闭关的期间教了暖霜什么啊？！” 第70章 且听龙吟(1) 青石街道被两侧高楼的灯火照得微亮。 暖霜身披一件黑色夜行衣，头上兜帽一戴，狐耳和尾巴完美隐匿在夜行衣中。 这件衣服是她帮助西门灵裁店的顾二婶找回祖传的手环而得。 路，走的都是无人小路。 街道昏暗，女孩的身影隐藏在暗处。 鲲鹏往低处飞下，梦蝶扇动翅膀。 镜花水月将江离和鲲鹏的身影完全掩盖。 这坊间夜市，邻家商铺灯火通明，唯独这灵兽坊连灯笼都不打一个。 怪哉。 钟如石身为御兽宗的老牌外门长老，修为已至金丹期。 按理来说，若是他愿意回归御兽宗，少说来讲也是内门长老的供奉。 早些年，同大家不理解江离买下长风酒楼却不开业一样，大家也不是很理解这位长老为何要靠着在小地方卖灵兽这点绵薄薪酬过活。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赚到的灵石比御兽宗外门长老领取的灵石都少许多。 “哒—踏—”瓦片间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三花猫带着猫猫护卫队站在灵兽坊两侧房屋的瓦顶上看着这座犹如四合院般的屋子。 四合院的中央是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 天气刚刚过冬，老树并未长出树叶，树杈一圈一圈地绕着树干，倒是有些像一条条龙蟒。 老树的周围有几个较大的铁笼，里面关押着几只幼小的灵兽，有面露囧态的羚牛、憨态可掬的雪豹、难得一见的猞猁。 三花轻轻一跃，从一侧的屋檐上落在灵兽坊的屋檐上。 灵喵焦急的声音传出侧居室。 “喵喵庙——（这里有阵法！要小心！）” 院内的羚牛生怕屋檐上的三花听不见，立刻“哞”上一声，再次警告。 三花踌躇起来，转头望向通过小路来到灵兽坊的暖霜。 暖霜闻言一愣，这是她先前并没有获取的信息。 “阵法？江离天天抱着看的东西吗？” 天空中的江离望着灵兽坊的古树，眼眸中金光一闪，天眼通的神通展开。 院内的阵法缓缓相扣，阵旗正巧落在古树的中央。 “为什么一个灵兽坊，要用三阶杀阵？” 择仙界的阵法分为九阶，三阶杀阵是这间四合院所能布置的最高级阵法，这阵法对于不熟悉阵法的筑基期来说，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殒命。 暖霜将兜帽往下压了压。 神纳言传身教，她最不怕的就是遇到困难。 关于阵法，她有自己解决的办法。 只见。 暖霜的脚下泛起点点金光，原本坚硬的青石开始向下凹陷，石砖上泛起一阵涟漪波纹。 黑衣人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金光。 【神通】：纵地之术 【简介】：远古遁术神通，修至大成者，可在须臾之间远遁千里，地面挪移，金光闪耀。 “这丫头，真虎啊！” 江离见状催动鲲鹏往小院内下降而去。 院内的阵法其实早在三花猫落在砖瓦上那一刻就已经启动了。 与此同时。 龙吟小镇，西街老槐树。 “银瓶姑娘，为何还是不见那只黑猫的踪影？” 钟如石手中拿着御兽环，在槐树周围找了两三圈都没有找到黑猫的踪影。 “我下午的时候，还看见它在老槐树上喵喵叫啊！钟长老你没有听说龙吟小镇的传说吗？” 张银瓶手中提着纱灯，一闪一闪，将那槐树照亮。 钟如石伸手摸在老槐树上，粗糙的手感让他陷入沉思，两眼微闭，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灵猫的事。 “……” 张银瓶紧张起来，背后箩筐内的扁担不自觉落在手中。 “钟长老？” “……” 几分钟后。 钟如石慕然睁开双眼，思绪如飞，心中想到：原来如此，原来那残图破损的地方指的是城西的老槐树。 “咔嚓——” 钟如石腰间的控制阵盘触动机关。 “阵法启动了？有人动龙须树了？” 罗盘式的阵盘旋在钟如石的面前，阵法转动的轨迹映照在罗盘上。 “咔咔——” “破阵了？！怎么会这么快！——不行，为今之计……” 钟如石缓缓将目光转向老槐树。 “银瓶姑娘，谁人让你今夜引我到此处？” 这一切都有些太巧了。 他抵达老槐树，龙须树的阵法就被触动。 “……” 张银瓶在察觉不对那会，早就悄无声息地跑了。 钟如石见无人回应，转头一看，空无一人。 “不简单，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居然能悄无声息在我的感知下逃走……” “咔次——”一声 罗盘在钟如石的操作下开始变换方位，龙须树下的阵法被其主动解封。 张银瓶这会已经跑到鹿鸣楼，站在这里她会安心些。 作为锻骨期的体修又修炼了《神行》的法门。 她跑起来自然悄无声息，甚至会在原地留下残影。 择仙界的体修结界划分为五境：通脉、锻骨、炼腑、破虚、炼虚…… 灵兽坊内。 “哞——” 羚牛望着站在龙须树下的江离呼唤一声。 江离瞳孔内的金光愈发光亮。 这树底下，好像连接着什么东西。 四五道的金色光芒在屋内闪动后，暖霜的身影出现在羚牛的笼子当中。 “江离？你怎么在这里？” 暖霜原本挂着嘴角的淡淡笑容僵住，愣愣地望着站在龙须树下的江离。 江离眉头一紧。 隐约间，他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唤出小青，让它带着暖霜和灵兽们往鹿鸣楼撤去。 “暖霜，你先回去。” 暖霜来不及多问，江离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趴在青蛇身上告知灵兽们往鹿鸣楼跑。 随后，小青腾空，带着暖霜离去。 灵喵的身影一闪而过，往城西北跑去，好似去通知什么一般。 鲲鹏化作鲲鱼，绕在龙须树旁。 镜花水月的力量往龙须树下入侵。 江离试图将龙须树下的阵法修补起来。 可惜这修补的速度远远小于龙吟小镇地下扩散的力量。 一时间。 龙吟小镇的街道上，动物的异常引来了大家的关注。 地底下的老鼠开始窜出，往小镇外跑去。 天空中的云朵汇聚在一起。 “噼啪——” 凭空一道惊雷响起。 淅淅沥沥的雨滴从天空中落下。 龙须树、老槐树。 这两棵存在时间比龙吟小镇还要久远的古树先是旱地拔葱般生长，后又遁入土中消失不见。 江离借助天空中的雨水，转瞬间就来到空中。 鲲鹏在天空中扇动侧翼，带动雨水一摆，雨水犹如鲲鹏的雨幕翅膀，轻轻一扇，飞出小镇百里开外。 龙须树下，一道白色光柱拔地而起。 老槐树下，一道黑色光柱通天彻地。 两者犹如眼睛，凝望上界。 黑夜骤然间变为白昼。 …… 昆仑山，昆仑仙宗。 各大主峰中的峰主和长老都有所感应。 吕纯阳负手凌空而立，淡蓝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六把长剑悬在身旁“嗡嗡”作响，「纯阳」在其中好似最不起眼的一把。 落雪山原秘境的掌事苍旋起身踏出一步，来到吕纯阳身旁。 如月峰内。 柳如月身着霓裳，眼如皓月，盘膝坐下，浓郁的火灵气在周身运转。 仿佛感知到什么，心中一紧！ “噗——”鲜血从口中喷出。 她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往主峰飞去。 主峰山顶，数百名化神期以上的修士立于群山之巅，俯瞰龙吟小镇。 夜幕下。 两道拔地而起的光柱缓缓消失不见，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灯火通明的龙吟小镇。 龙吟小镇的外围升起一道天幕，幽暗深邃。 “嗡—咯咯咯呐—” 鲲鱼飞到吕纯阳的身边，用自己的语言述说着里面的状况。 吕纯阳淡定地低头望向鲲鱼。 “小师弟，没事吧？” 鲲鱼对着吕纯阳轻轻点头。 黑色的天幕传来一道犹如九幽的龙吟，令人毛骨悚然。 “且听龙吟。” （体修境界：通脉、锻骨、炼腑、破虚、炼虚（对应化神、大乘）） 第71章 且听龙吟(2) 谷涡峰峰主凌空晃悠，上前一步，问道：“掌门？这龙吟小镇发生什么了？” “被烛龙结界封住了，里面算是另一个时空，若是强行破开的话人也不知道在哪里。” 吕纯阳表情淡定，心中嘀咕着：江离和我年轻时候有点像啊，人到哪，哪就出事。 “那怎么办？我还有几名弟子在钱庄啊？” “我也有弟子在小镇。” 吕纯阳摆了摆手，拂袖安抚道： “你们都是化神、大乘期的人了。——莫慌、莫慌，神纳在里头呢。” 众人闻言，定下心来。 …… 龙吟小镇，西城，老槐树。 钟如石漆黑的眼眸凝望天空，有些慌乱地往后退几步。 他眉梢间的疑惑甚至比其他人更多、更多。 延续万年生命的老槐树消失不见，空空如也。 “不、不是说，图册上记载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俊朗修士背手提枪，枪尖滑地面前行，“谁给你的胆子，动我高家的老槐树？” 枪尖同地面擦出火花，俊朗修士抬枪平直手臂，枪指钟如石。 “高家、高适？” “呼——” 一轮枪月横扫而去。 钟如石闪身退却，两只金丹期的闪电豹骤然从其身体中窜出，动作快如闪电。 一左一右递出伸出两只利爪袭向高适。 “锵！” 长枪揽击而上，一招苍龙摆尾，退却两步，猛然发力，带起一轮枪劲侧击闪电豹。 “滋啦啦——” 闪电掠过，两只闪电豹一左一右蹲立在钟如石身旁。 “高适，我可没时间和你玩。” 言罢。 钟如石骑着闪电豹跃入空中，往灵兽坊去。 “轰——” 惊雷又动。 槐树旁，数百高家修士御器而来。 “家主，发生什么事了？” 高适深深凝望了一眼惊雷响动的北方，而后扫视一圈，眉头一紧。 “三叔，你带炼气期修士回去保护家族老小，剩下的人随我上北城墙。——二叔，组织城内居民去龙吟钱庄待着，好好说话，不要产生恐慌。” “是。”*2 …… 龙吟小镇，西门，顾家祖宅。 数十位修士站在老者身后。 为首的那名老者，两鬓斑白，面容早已露五衰之相。 “咳、秀兰啊（灵裁店顾二婶），顾家多游子，这次又得麻烦你喽。” 顾二婶挽起袖子，起身微微一拜。 “不麻烦，老爷子只管吩咐。” “西门那头，你带家里剩下的修士去看看。若是要打架，能打得过就打，咳、打不过就退。——那个、千行，带着西门的人往钱庄靠靠，虽然现在是高家管着龙吟小镇，但多多少少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明白。” 顾二婶得令，转身退去。 “都去、都去吧！” 老者伸手挥了挥袖子，示意大家都跟去。 祖祠内，老人空叹一声。 “一行、百行远游去了，十行死得早，就是苦、咳、苦了我这孙媳妇啊！” …… 龙吟小镇，醉月楼。 “发生什么了？” 勾栏听曲的客官慌乱嘈杂，对外界发生的转变颇为恐慌。 “愿老天保佑！”臃肿的富商跪地祈福道。 白昼，显得醉月楼的霓虹灯笼形如装饰。 “咚——” 古筝声停。 有些修为的散修们御剑而出，探查起周围的变化。 亦有胆小者，金光远遁，向外疾驰。 醉月楼阁顶。 一女子手提烟斗，向楼外吐出一口浓烟，借住高楼望向东边。 “三娘怎么办？” 醉月楼内的姑娘陆陆续续出现在三楼的阁楼上。 “呼——” 三娘并未说话，轻轻吹了口气，纵身一跃，走在空中，梨花古琴的虚影悬于身后。 百合和蔷薇等人左顾右盼，跟着三娘后头，往东城去。 …… 龙吟小镇，伴月楼。 “嗯？又怎么了？” 这位书生睡在书籍当中，用手遮挡着阁顶天窗照进来的光芒，光芒照在手心，手心一字圣言闪耀。 楼阁昏暗，书生迷茫。 “什么嘛，怎么就天亮了？” 书生将盖在身上的书籍拿开，轻轻放在一旁，一袭白丝绸衣，来到天窗护栏边，望向天空。 紧接着，许久没有反应的圣言闪动。 那一字圣言正是：虫字。 “稀罕事。” …… 龙吟小镇，集市坊间。 原本在逛夜市的众人纷纷抬头。 凭空落雨、惊雷、变天，谁人不慌？ 早已沉入梦乡的居民迷蒙地睁开双眼。 这时的街道上行人步调凌乱，方向却是一致。 正在购买器物的年少仙宗弟子转头，问道：“师兄？这天怎么了？” “看不懂，有点像结界，和师父联系上了吗？” “没有……” “那就发信号，让仙宗弟子来南城墙会合。” 只见，年轻弟子往令牌中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 城内的仙宗弟子收到信号纷纷往南城墙而去。 …… 龙吟小镇，东城龙须树。 江离腰间的令牌微微发光。 神纳清冷的声音传来，“老板，怎么结界都出来了？” “暖霜回去了吧？” “在楼里，我用清气将鹿鸣楼罩住了。” 江离抬头望向虚假的天空，转头问道：“这结界你破得了吗？” “简单撕开一个口子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但能维持多久就不知道了，需要我试试吗？” “试试看。” 神纳的鹤羽带上清气往天空射去，嘶鸣声扯开，天空因此出现一个小黑洞。 只是那黑洞闭合得极快，仅仅两三分钟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黑夜和白昼。 神纳无奈地摆了摆手，让她打架还行，突破时间结界这种技术活，不适合她。 修士们不自觉间就汇聚在四方城墙之上。 龙吟钱庄。 两位炼气期的高家修士正聚在一起聊天。 “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这龙吟小镇今年当真是稀奇，怪事太多了。” 远方走来一位身材臃肿的修士走来打断道：“臭小子们，让你们来帮忙的，不是让你们来聊天的！——郑大钱，镇民基本上第一批愿意来的都在这里了，有什么安排吗？” 金钱道袍的郑大钱，肩膀处飘着一个金元宝。 他望着后院：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各位暂时先待在钱庄内安全些，各家和修士们都在探查附近的情况了，切莫着急。”郑大钱的声音很粗犷、厚重，众人闻言一下就安静下来，“大家暂时先听高家的安排，切莫乱跑，届时龙吟钱庄大阵会启动，大家先安定下来罢。” 鹿鸣楼，后院。 灵兽项圈全部被清气卷在一起变成废铁。 院内，已经被猫咪、狗子和灵兽们占满。 暖霜站在一旁，表情僵硬，她也没想到这次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小桃花抱着狸花。 【十二时炉】的指针轻轻转动。 在这结界中，它变得尤为活跃，获取时间的力量近乎往常的两倍。 江离闭眼细致地感受起来。 “时间，变了。” 浓雾拂来，白昼颓然。 短短两个时辰内又变天了。 浓雾中，雾兽嚎叫声传来。 “吟呜——” 第72章 且听龙吟(3) 龙吟小镇，西城墙。 一顾家子弟，两眼一眯，惊惶失措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 浓雾，深处。 数双苍白的眼睛犹如探照灯从雾气中透出。 雾兽横行，狼奔豕突。 众人望去，只见那雾兽羊身龙头，虎齿狼爪，面目可憎。 顾二婶这时的模样自然与平日不同，发髻高束，一身银白鳞甲胄，位列顾家八十儿郎身前。 她眉头一紧，起身踏空，传音入耳道：“炼气期雾兽，莫要浪费灵气，先以符咒、傀儡为主。” “得令。” 一人十几张符宝升空，千张灵符在天空中展开，迎风而动。 红，为炎令符。 蓝，为冰锥符。 紫，为雷电符。 …… 以西城墙为直径，一字排开，围成圆弧防线。 一少年身着宝甲，背负宝剑「赤红」，意气风发，浮起身子来到顾二婶身后，神情还有些激动道：“二嫂，这是没见过的灵兽，看着不是很强啊！” 顾二婶转头一看，见这少年，眉头一舒，道：“千行，莫要小瞧每一场战斗，这求仙路是一条不定之路。——待会，若是打起来，你别乱跑了，跟我后头，听懂了吗？” 顾千行点了点头，轻轻弹了一下「赤红」，又被教训了。 “咚—啾—” 红的、蓝的、紫的五花八门的颜色从符咒中闪出。 数个火球砸向雾兽，竟然有十之六七穿过雾兽的身体砸向地面。 顾二婶反应快速，传音道：“减少外围射击频率，距离近些瞄准核心打。” 地面上坑坑洼洼，雾兽死亡后带来的雾气弥漫。 四面的雾气逸散到镇内，空无一人的街道犹如鬼域。 除了一些有特殊力量保护的建筑没有受到侵袭以外，其他的建筑仿佛过去了十几年一般。 街道上传来阵阵嘶吼……这雾兽，进镇了。 江离站在鹿鸣楼内的云间小屋上，转头望向神纳。 “昆仑仙宗的弟子在南城墙，神纳去看看。” 神纳摇身一变，化作白鹤，优雅振翅南飞而去。 雾气对于鹿鸣楼来说丝毫没有影响，甚至雾兽们都在有意识地避开鹿鸣楼。 三清铃和炼妖壶同时悬在后院的半空中，时刻守护着鹿鸣楼。 暖霜低头沉默，抱着膝盖坐在亭子靠着小桃花身旁，心中思索着玄卦偷偷找到她所说的话：天命孤星，无亲无友。 “吼——” 街道的嘶鸣声不断，却也夹杂着三两声惨叫。 “哒—哒—” 江离走上街道，梦蝶悬浮在身旁。 骤然。 一只雾兽从浓雾中窜出，扑在江离身上，利齿咬在血肉上。 两只、三只。 江离的身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雾兽们越咬越欢。 梦蝶轻轻扇动翅膀，落在阴影中的空气上。 街道上躺着数十只进入梦乡的雾兽。 江离来到雾兽身旁蹲下身子，用手穿过雾兽的身体，抓住核心，疑惑道：“力量在变强？” 那核心中荡漾出感到一股纯粹的时间力量。 随即，江离将核心放回雾兽的身体中，起身沉思。 在他迟疑之际，天空的浓雾被划开一条线。 “咻——” 一位身着宝甲的少年从天空砸落，数条木灵藤构成藤床将其接住。 木灵藤收缩放松下来。 江离也看清了少年的长相，同顾义有五六分相似。 顾千行用手捂着胸甲破碎的地方，表情狰狞，“镇外的雾兽都、都到筑基期了，去、去帮忙.......” 江离抬头望向越来越浓的雾气，西边涌来雾气的速度远远高于其他几个方向，“西城墙对比其他方向确实有些守备不足了。” 随后，少年昏迷不醒。 木灵藤的周围泛起点点涟漪，藤床消失在街道，转而出现在鹿鸣楼的后院当中。 江离双手横抱，黑白道袍随行而动，越过两只雾兽，往西城墙走去。 街道上那只昏迷的雾兽核心出现一颗种子悄然发芽、生长、开花。 江离遥遥望去，几道白色的光线击穿浓雾，顾家修士的法宝流光熠熠生辉，兽吼、厮杀声来回穿插。 一把灵蛟剪刀在几只喷着白色射线雾兽间来回穿梭。 俶尔。 刚刚露出獠牙的雾兽转瞬即逝。 顾二婶表情凝重，担忧地往镇内看了一眼，但这时的情况她要是退了，族人就危险了，“顾训带着筑基期族人们退回祖祠吧，这边守不住了。——顾戒，去找找千行，他刚刚被金丹期雾兽打飞了。” 顾训往后撤一步，将族人陆陆续续聚在身旁，“嫂子，你呢？” “放心。” 江离缓缓走上城墙，城墙的石砖上出现了大面积的鲜血。 顾训闪身来到江离身前，紧紧闭着嘴唇，抱起石砖上的尸体，却发现江离存在，抬头望去，“喂，这边危险，快守不住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江离靠近走上两步，道：“没事，你快回去吧。——顾千行刚刚被我救了，等事后去鹿鸣楼领一下。” “掌柜的？！多谢！掌柜的这边真的很危险，我送你回去吧？”顾训将尸体转抱为背，丝毫不介意甲胄上被血液染红。 雾气越来越浓，又有雾兽冲上城墙，往顾训袭来，却不料被藤蔓扯住，丢了回去。 “快回去吧，我能应付。” “好。” 顾训毅然背着尸体飞了出去。 不知为何，江离望着顾训的背影有些触动。 两只灵蛟飞舞，浓雾翻滚。 一双灯笼大的双眼出现在浓雾当中，脚步轻盈走动两步。 灯笼顺着脚步挪动，虎视眈眈望着两只灵蛟。 慕然。 两只灵爪将蛟龙抓入雾气之内。 顾二婶的灵蛟剪失去灵气落在地上，眉目间竟也有紧张之色，“这雾兽怎么会进化得这么快？” 六只金丹期雾兽围了过来。 雾兽小步轻盈来回挪移几步，作出狩猎姿态。 顾二婶操纵着灵气，刚要飞身而起时，雾兽猛地扑去。 法诀掐动，水灵气围成一圈形成护盾。 千钧一发之时。 “嘶——” 青蛇吐信。 蛇形轨迹在地面上路线分明。 蛇躯盘旋而上，张开血盆大口，便将六只雾兽陆续吞入腹中。 “二婶，你先回去，这边我来守吧。” 江离踏空而来，步伐轻盈，朴素的黑白道袍上绣着一枝水墨桃花。 “掌柜的？” 顾二婶神情一变，这位不动声色的掌柜，竟然…… 江离伸手一招，落在远方的灵蛟剪悬到顾二婶面前，“回去吧，这边交给我就好了。” 顾二婶拿回本命法宝「灵蛟」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回到城墙上恢复起法力。 那些炼气期的雾兽攀上城墙，无碍地往镇内涌去。 城墙内的屋子被雾兽一撞，支离破碎。 ''w''嗷呜～ 浓雾中，窜出一只头戴小花的雾兽咬在入镇雾兽的脖颈上。 伴随着小花雾兽的撕咬，它的根须蔓延吞噬着另外一只雾兽核心，小花雾兽纵横在西镇，吞噬着突入的雾兽，修为不断拔高，体型也越来越大。 …… 第73章 且听龙吟(4) 龙吟小镇，南城墙。 天色又由白转黑，仙宗的弟子们见状面露忧色。 由于仙宗弟子遇剑南飞的原因，居住在城内的散修们大多也都在南城墙。 一行三百多位修士。 浓雾甚上。 一双双散发着白光的眼睛在浓雾中挪动，空气凝重。 原本不明白什么情况的散修们心中“咯噔”一声，已有两三位散修悄无声息退至人后离开。 昆仑仙宗的弟子倒也没想到：在自家的脚底下还能遇到危险。 人都到这了，总得先看看再说。 数百人御器悬于城墙上，交叠有序，将城墙占了满。 此刻。 一修士身着蓝白道袍上前，高声语道：“主峰霍匡，各位仙宗弟子上前一步。” 仙宗弟子自然不藏着掖着。 “有学过七星阵法的弟子再上前一步。” 他的话传入众人耳中，陆陆续续有11位仙宗弟子出列。 《昆仑七星阵法》是仙宗阵法选修教导的必修，七人成阵，可统御星辰之力。 霍匡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散修，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师弟们，“炼气期的都往后靠靠，筑基期以上的弟子将空间袋中的远程灵符给炼气期的师弟们匀一匀，让他们在后头护住我们。” 他的话让散修们表情一僵硬， 都是过来帮忙的，结果没人理他们。 两百多位散修默不作声往后退上几步，将战场让给这些仙宗弟子们。 五位修士靠在一起，悄悄言一句：“不需要咱们最好，先看看情况再说，不行咱就跑。” 霍匡的耳朵不聋，听见这话脸色更黑了。 雾兽动作迅捷。 奔腾的步伐卷起浓烟的变化。 不一会就来到众人可观测的范围内，炼气期的雾兽个子不大，从天空望去，如同奔腾的小狗。 “师兄，这都只是炼气期而已。” “结阵。” 十二位筑基期的仙宗弟子，分为两组，两组剑修依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盘腿坐在天空。 七星阵法中不断有蓝白星点冒出，那星点宛如有生命一般往雾兽的身上袭杀而去，精准打击着雾兽的核心。 清脆的破碎声接连不断，七百多头雾兽当场殒命，雾气越聚越浓。 第一波突袭后，浓雾中奔腾的雾兽竟然转而提升为筑基期。 “不对，直接不对！”一位有经验的散修往身后退上一步，将手比作剑指在眼前一抹，红光在眼眸一闪，将雾兽体内的变化看在眼中。 雾兽在变强？ 红眼散修不动声色地退至众人身后，悄无声息地往钱庄退去。 “所有人，戒备，备好传送符。” 有些不是主峰的炼气期修士落在后头也是无语，不是每个人都有传送符的好不好，靠在一起还多嘴一句。 “明明可以让散修先上的。” 霍匡自动屏蔽了这些话，继续安心地操纵阵法。 “说什么呢，怎么说霍师兄也在帮大家一起渡过难关好不好？” “哦。” “你！” “吼——” 雾兽可不会管他们是否会吵架。 果不其然！ 浓雾中的雾兽实力提升至筑基期了。 仙宗弟子面容一紧，霍匡的手握得紧了些，他也未曾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判断。 好在，两道由筑基修士构成的七星阵法对付这些筑基期亦有一战之力。 七星法阵中数道星辰流光，轰得城外雾气愈发浓郁。 “呼——” 十二位仙宗弟子气喘吁吁地落在城墙上，一群师弟围了上来，嘈杂道：“师兄，没事吧？” 其中一位仙宗弟子腿脚一软，往后靠去。 “师兄。” 仙宗众人围在一起。 雾兽不知不觉间又汇在一起，这次……来者可都是金丹期的凶兽。 金丹期的雾兽口中喷出一道白色的光线，南边的城墙当即被轰掉一面。 端坐在云层中的神纳手中端着茶盏，轻轻抿上一口，叹气道：“这次主峰的弟子调教得真是一般啊。” 神纳手掌一转，便将茶盏收回，化作白鹤俯身向下而去。 白鹤优雅地落在墙头，语气清冷道：“都去龙吟钱庄。” 众人见到这位昆仑仙宗的护山神兽在此坐镇，人如潮水，陆续退去。 待众人消失后。 神纳身着流云仙鹤道袍，坐在云梯上，望着破碎又凝聚在一起的雾兽。 “雾兽之灾……三千年前的事啊。” “吼——” 一只金丹期的雾兽吐出一道白光射向白云阶梯。 神纳轻轻吹了一口清气，白光遇到清气瞬间消散开来。 女子化作人身，身后的空间中数道涟漪荡漾，百根鹤羽从涟漪中出现，对准着重新凝聚的雾兽。 雾兽之灾和烛龙结界怎么凑在一起……还在龙吟小镇中爆发。 “呀~” 神纳舒展着腰肢，端起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一缕茶雾飘起，等待着雾兽们再次聚在一起。 “这时要是有个小曲就更不错了。” 龙吟小镇的东边，一阵肃杀的乐曲传来。 “噔噔铮铮......” “还真有啊。” 女子舞，音律声。 一曲箜篌，断肠之意，犹如绝弦。 三娘双腿一上一下叠放，一手撑着城墙护栏，一手拿着烟斗，独坐城楼。 她身后浮现的却是一座丝绸飘飞、张灯结彩的舞台，百合等几位舞女起舞，古琴声动、琵琶轻颤。 “箜篌啊，牡丹那丫头，呼——现在也算过的不错。” 烟气吹开浓雾，卷起一浪，飘向不远处。 雾兽在此方，还未凝聚成功就被斩杀，但这雾气越聚越多。 一只巨兽在浓雾中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适当的时机，沉闷的声音仿佛极为愤怒。 元婴期的雾兽的大眼一闭，那犹如标记的巨大探照灯消失，整个战场都寂静起来。 三娘立刻起身，身体上开到腿根的裙摆无风自动，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 “噔——”古琴声脆。 音波扩散而去时，荡开一道波纹。 箜篌引骤然急促，往音波探测的方向袭杀而去。 雾兽见此，自然也知道自己的隐藏在这群人中无用。 两道苍白的光束笔直照在霓虹舞台上。 光束初照，只是引得众人闭眼起舞、弹奏。 久而，光束渐渐地有了温度。 原本悬在舞台最中央的古琴转而出现三娘手中，古琴平放在双腿上，芊柔玉手扶琴而动，宫商角徵羽皆落。 古琴悠悠，最是动人，伴随着琴声鸣动，苍白的光束被一层无形屏障保护在内。 雾兽猛然扑来，双手抓地，甩尾轰向城墙。 这小镇城墙，只此一击，轰然倒塌。 没了古琴主奏鸣，《箜篌引》的力量大降。 这台上女子，袖手一停。 三娘带着霓虹舞台，退后百步有余。 “吼——”雾兽张开血盆大口吼上一嗓子，大量的雾气顺着雾气涌入城中。 雾气中又凝聚起雾兽。 正当三娘要收起古琴退去时。 一女子独占街头，箜篌悠悠，引人悲愤。 众女转头相望，挽颜一笑。 不是牡丹，又是何人？ 那霓虹舞台，落下箜篌。 《箜篌引》借助三娘的霓虹舞台，力量化作极致，声音此刻犹如具现化一般，重新化作城墙，抵住元婴期雾兽。 三娘深深吸了一口烟斗，又上城头，感慨一声：“元婴期啊——” …… 第74章 且听龙吟(5) “噔——” 音律城墙如同波涛，一浪接着一浪地往雾兽身上冲击去。 浓雾被音律一层一层荡开。 元婴期雾兽嘶吼一声，退入雾中。 三娘见状将眼睛闭上再睁开，周身泛滥起红光。 她凌空点上几步，纵身来到雾兽面前。 一首《哪吒闹海》的曲调响起。 雾兽摄人心魄的眼神再次一闭，步调轻盈冲向那个渺小的人类。 “吼——” 雾兽的血盆大口要咬向三娘之时，这闹海曲便到了高潮。她窈窕身姿背后的虚空，凭空伸出两双霓虹巨手，巨手架住雾兽的大嘴。 强大的冲击力让巨手微微弯曲，但三娘却是寸步未退。 雾兽口中再次汇聚苍白光线。 两只巨手拎着雾兽左手横甩。 “咚—咚—”两声。 短短两秒，雾兽甩得七荤八素。 窈窕女人轻轻“哼”上一声，霓虹巨手中能量流动更加清晰明了。 “吼——” “呼——” 三娘摇曳几步，裙摆飘起，霓虹的颜色在空中“z”字残影。 纤柔的长腿一脚踢入雾兽胸口的核心处。 “砰——”的一声，雾兽核心应声破碎。 整个东城的浓雾被这一脚踢出了一里地！ 东边清朗，北边火红。 漆黑一片的天空在北边却红光骤亮。 三娘微微转头看向北方。 这红光倒不是什么新的异变。 一道火龙自高适的赤龙长枪中盘旋而出，阻杀雾兽。 伴月楼的虫书生一袭白衣胜雪，伸出指尖顶着一本书的角沿旋转。 “原来高适已经元婴期了嘛......” 那金丹期的雾兽甚至连嘶吼的机会都没有当场蒸发！ 高适枪出如龙，闪身回到城墙，面容严肃。 “二叔，雾兽好像入侵进去了，里面怎么样了？” “人基本上都到钱庄了，南方的雾气扩散得最慢，原先西方的雾气扩散得极快，不过这会好像止住了。东方有醉月楼在，守得住。——不过，以目前的雾兽的提升速度来看.......估计大家最后都会退守钱庄。” 高适旁视两眼，弟子已露疲态了，叹道：“二叔，你带着族人们回去吧。” 虫书生卿平乐缓步前行，来到高适身边，同他一同望向撤退的人群。 “如果雾兽还会变强你会怎么办呢？” 身披战甲的高适将手中的长枪「赤龙」收入体内，上前两步跨上城墙坐下。 “爱哭鬼，愿意出门了？” 卿平乐的白净的脸耷拉下来。 这天杀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适！我说你别以为当我两年同窗就可以得寸进尺！” 卿平乐虽然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是上前几步跨到城墙上，坐在高适的身旁，将那本《往前三千年》的史书放在腿上，伸出右手看向手心。 “不过呢，——谢谢你把我从圣贤书院中带出来的！” “哈、看开点吧，就一个破字而已。” 卿平乐一脸不服地反驳道：“那才不是一个破字！那可是儒家的本命圣言，读了那么多书就是为了这个。” 高适转头看着卿平乐轻笑一声，转了转手腕，从乾坤袋中掏出两壶酒，右手拿着酒壶递了过去。 “喝酒不？” “喝！” “咳咳咳。”白衣书生豪气不过三秒，口中呛酒吐出一口，哈气道：“这酒怎么这么辣？” “哈哈哈。——高粱酒，好喝。” 高适舒畅地灌上一口。 雾气翻滚，猛兽蹑步。 苍白的光芒从浓雾中透射而照出。 “爱哭鬼，知道这是什么怪物不？晋级得这么快。” 卿平乐用白衣袖口擦去嘴边的酒水，望向浓雾，翻开手中书籍被做了标记的一页。 “雾兽，三千年前，昆仑山深处涌出一团浓雾，起先人们以为这样的天象并无问题，但这一团浓雾很快便扩散开来，这种杀了又变强的雾兽几乎搅得半个昆仑山不得安宁，最终不知道为何自己消散了，现在想来，应该是被人封印到这个结界当中了。 ” “砰——”书页合拢。 高适将酒壶贴在嘴边，喉结滚动。 “啊——那这个结界有记载吗？” 卿平乐摇了摇头，叹道：“很遗憾，择仙界的史书和杂记我都翻过了，根本没有能反转白昼、黑夜的结界记载。” “吟呜——” 雾兽高声嘶鸣，浓郁的雾气往城头涌来。 高适摇身一晃，火光聚在手中，化作长枪，起身大笑道：“赤龙红云扎，龙吟雾气冲。” “切，还是那么爱装逼。” 提枪儿郎，自当勇上！ 高适纵身一跃，凭空而立，枪尖往前一指，双眼一瞪。 顿时，火龙纵起，呼啸而去。 雾兽丝毫不惧，抬身猛跃。 兽啸龙吟。 火龙仿佛天生就克制雾气一般，两者一撞，雾兽瞬间化作蒸汽！它穿过雾兽的身体，留下一片清朗。 “咳咳咳、这么难喝。” 卿平乐将手中酒壶往城外一丢，起身拍了拍白衣。 酒壶从城墙上摔落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这时！天光乍明！ 所有的雾气随之消失的一干二净。 走在北街道路上。 高适高些持枪，卿平乐矮些拿书。 “爱哭鬼，你居然敢丢我酒壶！” “你先别管这个了，这天忽明忽暗的。” 天空中一片晴朗，城区的房屋早就千疮万孔，两道声音很大，回荡在空气中。 高适跟着卿平乐，步调小了很多，眼睛瞪着他，“那你也不能把我酒壶给丢了啊！” “我看看还有什么建筑能保存下来哈。”卿平乐转移话题，从东往西看去，“醉月楼、伴月楼、龙吟钱庄、高家祖祠、顾家祖祠。——哎？高适，那是什么楼啊？” 高适顺着卿平乐的目光望去，那栋楼他也听过，“鹿鸣楼。” “鹿鸣楼？是干嘛的呀？” “酒楼。” “酒楼？” “吼｛-----” 西城传来一声洪亮的龙吟。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往西城挪移而去。 …… 十分钟前。 江离双手环抱，望向浓雾中。 元婴期的雾兽被小青束缚起来，无法动弹。 雾兽核心更是一点点被【十二时炉】残噬。 顾二婶收到顾家传讯，对于一些城内的情况也清楚了些，背着灵蛟剪来到江离的身后，抱拳行礼道：“掌柜的，多谢你救了千行。” 江离低头回道：“二婶谢什么呢，这鹿鸣楼的衣服都是你做的，有空多来坐坐。——二婶，顾家有关于这个结界的记载吗？” “并没有，但我听我们老爷子说过，这龙吟小镇之所以叫龙吟，是因为真的有龙。” 江离捏着下巴沉思之时，小花雾兽蹑手蹑脚来到江离身边。 顾二婶神色一紧，这是怎么回事？ 小花雾兽乖乖蹲坐江离的身旁，吐了吐舌头。 第75章 且听龙吟(6) 晦明变幻。 浓雾消失后，小花雾兽居然留了下来。 抬头对着江离“汪汪”一声。 雾气清冷。 小花雾兽散发出来的雾气犹如加湿器般。 本来应该消失的雾气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一般，让结界的深处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不知不觉。 神纳的身影出现在江离身后。 “呀～看样子这边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随后。 将军和书生，舞女和琴音。 陆陆续续聚集到江离的身后。 高适将长枪放在肩颈上，双手一搭。 “是不是有转机了？” 卿平乐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本《龙族简记》翻看。 三娘站在众女子身前，一条长腿向前伸出裸露出来，手中轻轻转动烟斗，用极具磁性的烟嗓道：“有找到出去的路吗？” 这时。 远方一只梦蝶展翅飞舞，梦蝶的身下悬着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正是钟如石。 钟如石双眼紧闭，面容上的表情有些癫狂，仿佛达成自己的愿望一般。 高适自然清楚这事和钟如石脱不了关系，但他那闪电豹速度极快。 梦蝶带着钟如石放到江离身前，数根血色藤蔓缠绕住钟如石的手脚。 “啊！——”一声惊呼。 钟如石从镜花水月中惊醒！ 他刚想挪动手脚，却发现自己被捆得死死的，又被众人围观。 “哈哈、大家都在啊！” 三娘将烟斗放入口中，缓缓吐一口烟气。 高适上前一步，枪指钟如石，问道：“解释下吧，这里是怎么回事？” 钟如石习惯性地抽动手脚，有些尴尬地开口道：“能不能先放开我，有点羞耻……” 「赤龙」的枪尖一闪，愈发寒冷。 “我说、我说。”钟如石的脖颈向后挪了挪，“我在偶然间获得了一张记载着龙吟小镇由来的残片，在那张地图上详细记载了一只烛龙从天而降的故事。” “我要的是怎么出去！”高适严声道。 “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残片上只记载了怎么解开封印……” 梦蝶轻轻飞到江离的肩膀上，两只触须靠在一起。 江离一恍惚。 顾二婶望着浓雾内硕大的声音摆动，“各位，龙来了。” 什么来了？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 自然是，烛龙醒了。 本就不过方圆百里的结界，却绕出一只身长千里的烛龙。 烛龙低头俯视着西城的几人，鼻腔中便哼出气息，眼眸中好似闪出怒火，甚至连温度都上升了十几度。 高适调转枪头，指向烛龙。 “呼——” 冻结的冰雪世界从烛龙的面前开始形成。 火龙一卷而出，将众人保护在其中。 可这身后的小镇可就难保了。 冰霜的蔓延让原先还得以保存的建筑被彻底摧毁。 “伴月楼……我的书！” 卿平乐的眼中仿佛闪烁着泪花，望着伴月楼的方向久久无法平静。 江离闭眼微微感受，鹿鸣楼并未受到任何影响，放下心来。 钟如石的表情一僵。 不是说是未孵化被封印的烛龙卵吗？ 江离伸手，让藤蔓松开了钟如石，勾出钟如石的乾坤袋，取出36颗黑白小球和阵图。 钟如石见自己的秘密被揭穿，连忙讪笑道：“哎、我的。等等、我好像想起来，我在发现残图时，还发现了36颗黑白小球，还有一张阵图，那应该有用！” 这黑白小球和阵图都在江离手中，众人的目光自然落在他的身上 江离拿起阵图快速观察了一会，心中有了计较。 梦蝶轻轻飞舞，镜花水月将阵图所要摆放的位置送入在场众人的意识中，并给众人分配好方位都做好了记号。 “那就拜托各位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坐标点，摆放好黑白阵球的位置。” 收到命令的人纷纷点头。 三娘将烟斗放到嘴边，红唇微张，一抹红光一闪而过，携众女退去。 不远处。 冰霜伴随着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大。 高适握枪猛然用力，加大灵气输入，为众人开道。 卿平乐翻开《浴火诀》，手中的暗金色一闪，浓郁的火灵力喷涌而出，火龙借势，盘旋而上！ 卷上层楼，化开冰雪。 水蒸气弥漫开来，遮挡着烛龙的视线。 烛龙“哼叽”一声，挪过头去，它似乎对这群人类并不感兴趣。 高适喘着粗气后退两步，长枪杵地，双手紧握长枪，体内的灵气这会已经不多了。 卿平乐背着高适快速挪动。 众人撤退。 只留下一片霜雾。 江离来到老槐树的点位布置黑白阵珠。 珠子落下，一道黑色光柱拔地而起。 远方，陆陆续续又有光柱升起，最远的六个阵珠都交给了神纳。 如此一来，布阵应当极为顺利。 “江兄弟，不知你是否愿意同钟某做一桩生意？” 钟如石浑厚的声音从江离背后传来。 “没兴趣，另请高明吧！” “你要知道，这可是烛龙？！掌控时间之力的烛龙，如果契约了它，这天下何处去不得？别说这界，哪怕是上界......”钟如石越说，表情愈发癫狂。 “那又如何？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你可知这结界之下，镇压着烛龙卵，只要你愿意将这个节点的能量反过来运转，烛龙卵唾手可得。” 江离心念一动。 青蛇盘踞而出，鳞片收缩，青蛇的躯体猛然发力。 血盆大口一张。 钟如石落入青蛇腹中。 尘土伴着浓雾，卷起一浪又一浪。 青蛇猩红的眼眸在其中闪烁，格外渗人。 “歘——” 天空中最后一道光柱升起。 烛龙结界的天空被一道巨大的光柱撑开，苍白的光柱划开天空。 龙吟小镇在这股力量下，缓缓升空。 “吼——” 烛龙自知时机已到，拔起身子窜出，腾飞而起。 千钧一发之际！ “滴答——滴答——” 灵魂工坊内的【十二时炉】由十二点转换为八点。 时间定格下来。 江离起身踏在雪中，眼框溢出一抹白光。 【十二时炉】仿佛丢出了什么东西，《神秘的画卷》一卷而出。 烛龙低头凝望，瞳孔震动。 “这图……” 烛龙望见这幅图，身体犹如应激一般，怒目而视！ 这时。 龙吟小镇遁入白光当中，化作虚影。 烛龙伸爪，一声怒吼！ 天空中当即落下三人。 这三人正是江离、三娘和卿平乐。 时空乱流席卷。 烛龙空间内的时序混乱不堪。 “可恶——” 烛龙不甘心地撞在结界上，“咚”的一声回荡在结界当中，久久无法散去。 第76章 且听龙吟(7) “这里是？” 远远望去，那巍峨的大山和山间的清雪。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里应该还是昆仑山。 江离轻轻上前拦住一缕清风，清风顺着他的指尖穿过，轻声说道：“三千年前。” 三千年前！？ 卿平乐拿出书本一页一页地翻看，额头流下几滴汗水，书页都快翻烂都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 三娘摇曳几步，来到江离身边，柔声问道：“有能回去的方法吗？” 江离望了眼半空的太阳。 “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 神纳端坐在鹿鸣楼的顶端，目光深邃地望着烛龙秘境当中。 “嘶——出事了。” 紧接着。 神纳唤出一柄仙鹤羽剑，趁着阵法弥留的最后间隙，抛入烛龙空间内。 「仙鹤」划开空间，遁入虚空。 “呼——” 天地为之一暗，烛龙再次闭眼。 小花雾兽迷茫地望着陷入沉寂的世界，将兽爪伸向沉睡的雾兽。 …… 三千年前的昆仑山，硬要说和现在有什么不同，那大概是雪花多了几分灵性。 当天夜里，篝火升起，昆仑山的雪又下了。 江离、卿平乐、三娘，三人围坐在一起。 通过白天的接触，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些了解。 三娘名为宁红衣，来自东海。 卿平乐是伴月楼的老板，亦来自东海。 “掌柜的，找到了！” 书生将那本《择仙界百科全书》翻到了776页。 三人将头靠在一起。 【时空虚境】：时空虚境犹如海市蜃楼，在扭曲的时空中形成，一切皆为虚幻，又是真实发生。 “离开这里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第一，我们尽可能少地对时空虚境造成影响，防止自己被标记，第二，我们必须有外界时空的锚点，第三，破开虚境。”卿平乐望着江离的侧脸说道。 江离的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敲动两下，梦蝶落在肩膀上，用镜花水月隐匿着众人的踪影。 “我有外界的锚点。” 卿平乐和宁红衣眼前一亮。 江离没有多想：既来之，则安之。 他的左右手中各自出现一壶桂花酿，分别递给两人，问道：“喝酒不？” 卿平乐望着江离递过来的酒，这场景只感觉熟悉。 宁红衣望着这壶酒，竟然一本正经地收起烟斗，将腿伸了伸，霓虹长裙摆动一下。 曾经有个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么问她的。 “喝！”*2 两人同时说道。 待两人接过酒壶后。 江离自己摸出一壶酒，抬头灌入口中，眼眸望着天空的点点星辰，想小桃花了。 书生和红衣喝酒……各有所思。 翌日。 昆仑山深处，涌出雾气，将三人包裹。 “砰砰砰——” 地动山摇，雾气内犹如万兽奔腾。 卿平乐将书本收回怀中，身体涌出一股力量。 强大的圣言之力刚刚要阻挡奔腾而来的数万金丹期的雾兽之时，却被江离用手压下。 “别急。” 卿平乐缓缓收敛身体中的力量。 只见一位外貌同江离极为相似的男子御风而来。 他腰间挂着一枝桃花，肩膀上随意地披着大衣，动作散漫的修士走进雾气当中。 “掌柜的……那人怎么那么像你？！” 卿平乐心中一惊，莫不是掌柜的是什么活了几千年的老神仙？ 宁红衣扯了扯裙摆，将烟斗放到嘴旁，心中亦是不解！ 江离眼眸深邃地望了一眼。 “我也不知道。” 只见。 那男子伸手按住地面，地下的颤动更加严重，八景图大阵一开。 八门大阵一压，雾气镇压下来。 宁红衣和卿平乐目瞪口呆。 那酷似江离的男子，前脚驾驭着桃枝离开，后脚一声龙吟从阵法中传来。 天空中，忽明忽暗。 让江离等人看不清真实的情况如何。 隐约间，似乎是一位白发少年同烛龙争斗，难舍难分。 蓦然。 仙鹤羽剑，惊鸿一现。 「仙鹤」破开时空虚境，悬在江离身前。 江离伸手握住剑柄，一道清气溢出，虚境犹如打碎的镜子，破碎开来。 烛龙结界，黑夜状态。 三人再次出现在浓雾当中。 这没有了城墙，雾气肆无忌惮笼罩在众人身前。 五只雾兽踱步，来回走动。 江离等人面色凝重，因为此时……雾兽已然从元婴期跨至大乘期。 雾兽闪步突来，三人的身体被冲飞到天空中。 江离面色一凝，仙鹤羽剑发出耀眼的白光。 “嗡嗡嗡——” 鲲鱼的鸣叫声出现江离的耳畔，仙鹤羽剑确定出方位，带着三人往外去。 三人离开后。 须臾间。 烛龙结界中由黑转白，如梦幻泡影。 龙吟小镇？ 江离身着的锦衣在此时已经有些热了。 江离等人走在破碎的街道上，来来回回的傀儡修复搬运着建筑的材料。 木匠们在瓦顶上敲敲打打。 所有建筑都焕然一新，从东城到西城。 原本一两层的小楼都扩张到了三四层，最高的醉月楼达到了五层。 一入城。 卿平乐兴冲冲地赶去那焕然一新的伴月楼。 这座城，记得他们的付出。 三人自东向西，各自散去。 江离轻轻摸着伴月楼前的石狮子，抬头望向还是那样的鹿鸣楼的牌匾，恍如隔世。 “回来了。” “砰——” 小桃花拿着的菜碟子摔到地上，表情惶恐，先是小步，后又大步。 “爹爹！”一声清脆的叫声，如同江离穿越来时那般。 江离伸手捞起小桃花抱在怀中。 “呜呜呜，爹爹，你知道吗？清梦好想你。” 江离摸了摸小桃花的后脑勺，双手抱紧。 “回来了、回来了。” 神纳放下手中毛笔，闪身来到江离身边。 “欢迎回家。” 陌生的感觉。 第77章 且听龙吟(8) 新城换旧镇。 白鸽掠过龙吟城。 阳光照在琉璃瓦上，发出犹如鳞片的阵阵光芒。 一缕一缕的阳光穿透鹿鸣楼前的楼阁照在石狮子上。 此情，此景，甚是梦幻。 江离坐在方桌上，轻轻抬手，让阳光穿过手心，若有所思。 神纳依旧在低头记录，对其他事物的兴趣不大。 他不在……鹿鸣楼又如何会开张呢？不是吗？ 小桃花从后院蹦蹦跳跳黏了过来，贴在江离的腿边。 “爹爹……来教小桃花写字。” “砰——”的破碎声在江离的脑海中割裂开来。 江离伸手摸了摸小桃花的头，柔声道：“小桃花先去玩一会吧。” “叮铃铃——” 门外风铃作响。 卿平乐望见独自发呆的江离，来到他的身旁坐下。 “掌柜的，这里不对劲！我的书里很多字都是错的……我记得我有一本《上界》，在书上做了八遍记录，每一次记录都不同，并且用不同字体做了记号……我再次去看时，那些错误的记录完全消失了。” 江离默默从仓库中取出两盏红茶。 “叮铃铃——” 三娘宁红衣摇曳着步子走了进来，手中叼着烟斗。 “两位都在啊。” 江离伸手示意起来坐。 一盏温茶落下。 宁红衣刚坐下，双腿交叠，轻轻抿了一口烟斗。 “我的曲，乱了。那人教我的曲子不可能乱。” 江离意念一动，梦蝶蛊轻轻挥舞着翅膀，三人连同方桌开始脱离这个世界。 世界开始褪色…… “嘶吼——” 小花雾兽的雾兽之躯已经支离破碎，两条腿各自断了半条。 前肢和身体死死地将三人包裹在核心中。 五只化神期的雾兽也只剩下三只。 江离轻轻伸手抚摸着雾兽的核心。 “辛苦你了，剩下的让我来吧。” “呼——”小花雾兽的鼻腔呼出两股雾气，最终化作一块雾兽核心落在江离的手心当中。 江离手腕一转，雾兽核心消失不见，飞在天空中的梦蝶蛊分出三只梦蝶各自飞在卿平乐和宁红衣的头上。 “两位，一人一只吧。” 宁红衣嘴角吐出一口烟气，一张古琴悬于身前。 一抬手！便是《十面埋伏》！ 女子纵身，杀气凝结成实质向一只雾兽冲去。 卿平乐的身体内的圣言颤动，暗金色的金光一圈、一圈环绕而出。 那声势浩大的场面，竟然从暗金色的炫光中唤出一只小虫！ 小虫缓缓挪动身躯，雾兽如果不认真观察，甚至都看不清虫子的模样。 卿平乐嘴角微微扯动，摸了摸脸颊，不过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心念一动。 数不尽黄金块虚影冲击向正对着他的那只雾兽。 江离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惊讶，什么时候他也会以貌取人了，这习惯不好。 “砰—砰—”地面一寸一寸破碎开来。 青蛇从地底下钻出身子，血色的藤蔓顶开土地，伸出的藤蔓扭动着身姿，抓取雾兽的身躯。 小青吐了吐信子，同这个和它一样大的雾兽对视。 两道目光相接。 雾兽的眼眸中透出一股幻境之力。 这雾兽晋升得极快，体系和能力倒是过于单一纯粹。 梦蝶轻轻挥舞着翅膀，粉红色的荧光一转，将幻境之力吸入腹中。 “呜？——”雾兽歪头。 血色藤蔓爬满小青和这只雾兽的战场，使得雾兽再无处落脚。 俶尔。 藤蔓蔓延，铺天盖地的藤蔓犹如包饺子一般将雾兽卷入其中。 江离挪步走到雾兽胸口，雾兽核心的能量转瞬间便被【十二时炉】吞噬得一干二净。 藤蔓落下，一只雾兽殒命当场化作雾气散开。 白发少年嘴角翘起，盘坐在闭眼休息的烛龙头上盯着江离不放，眼眸中闪过一丝思念。 …… “噔——” 音律杀人，有声，无息。 那只雾兽慌乱地左顾右盼，仿佛无论哪个方向都有敌人。 “咚——” 还未等雾兽有所动作，女子的脚尖落在它的头上。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上下两个方向袭来，又从八方而来。 “轰——” 所谓十面埋伏。 雾兽瘫软在地，一块核心碎开，化作浓雾散开。 宁红衣望了望琴，伸手轻轻抚摸，释然一笑。 ...... 卿平乐这头打得最为精彩。 书虫时而吐出一只神兽夔牛同雾兽大战，转而又召唤出一条铁链将雾兽缠绕，或是觉得不够，卿平乐的书库中，页页翻动，阵法、道术、咒术…… 雾兽的身体变得七零八落，哪怕抓住机会重聚，依旧被各种手段撕扯开。 江离站在小青的头上，瞧了瞧卿平乐，又望了望宁红衣……这龙吟小镇有什么魅力，让这群人聚在这里。 卿平乐周身数万文字环绕，但文字还要向雾气袭去时，被江离抓住手臂。 “好了，没事了。” “啊？”卿平乐从紧张状态解除出来，“死了？” “死了，你是不是没打过架啊？” “没……读书人打什么架！” 宁红衣望了望远处漆黑的土地默然。 “这谁还敢和读书人打架啊！” 书虫从虚空中挪移到书生的头巾上趴下，轻轻打了个哈欠，睡去。 江离轻声呼唤一声：“仙鹤。” 「仙鹤」遁出黑暗，划开一道裂缝，清气扯开一道开口。 “走吧。” 卿平乐走在前面。 走在最后的江离突然一愣，他本以为自己又进入幻境当中。 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 隐约间。 似乎有位白发少年将烛龙结界中的雾气收拢，将其掷入到江离的灵魂当中。 【十二时炉】指向十一点方向。 灵魂工坊的《白泽精怪图》外围上了一层浓雾，连带着小花的核心都从仓库中消失不见。 白光闪动。 白发少年的身影消逝，口中默念一句。 “老大，未来见。” 一脚踏出。 气朗天清。 昆仑仙宗的弟子正来来回回维护着秩序，安置着从钱庄走出来的居民。 远方，一道红光破天而来，旁若无人地拉着江离的手查看起来。 “伤了没有呀？” 她摸了摸江离头。 “这里有没有事？” 她拍了拍背。 “这儿呢？” “没事呢。” 江离的表情从僵硬到绽放笑容，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他的身前。 小桃花小跑几步，靠在江离身上。 暖霜嘟着嘴，眼神注视着江离，来回挪动，似乎在检查江离有没有事。 神纳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将仙鹤唤了回来。 白泽雪白的毛发飘逸，立于一侧。 “咩——（老大！）” 几人往鹿鸣楼而去。 姑娘等着宁红衣。 高适等着卿平乐。 疲惫时归家，有人等待，便胜过人间无数。 （诸子百家境界：养气、筑基、蕴道、炼心、破天门） 第78章 暖霜梦蝶 “咚咚——” 龙吟城的清晨，是建筑的喧嚣。 数百位仙宗弟子的仙剑下牵着一根从昆仑山的深处运来苍天巨木。 顾二婶的灵蛟轻轻甩尾，将这巨木分成小块。 “来，这份搬到城西，那份是城东的。”郑大钱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指挥道。 居民们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开始重建家乡。 龙吟城的外围。 一块块切好的花岗（二阶）从大漠北运来。 高适正组织着高家弟子搬运着花岗堆砌成城墙。 昆仑仙宗打算正式将龙吟小镇改造为龙吟城，纳入昆仑仙宗的管辖范围。 暖霜带着一群猫猫狗狗们跑在街道上，为众人寻找着废墟中的重要物件。 伴月楼遗址后。 暖霜坐在小黑的狗窝上，同大家交代些什么，便往鹿鸣楼走去。 三花、灵喵、黑猫、大黄、小黑的神色都不是很好，垂着头相望一眼。 鹿鸣楼内，两盏温茶。 神纳与江离对坐，十分惬意。 小桃花骑着白泽在内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暖霜双手横抱，两只银白的耳朵微微一动，尾巴轻晃，灵性十足。 小女孩披着有些杂乱的头发来到江离身旁坐下，深深地望着江离。 “江离，我要走了。——去涂山。” 江离轻轻放下茶盏，伸手来到暖霜的头上，摘下一片枯叶，又将头发捋顺。 “不多留一段时间吗？” 暖霜的挣扎表情转瞬即逝，精致的小脸一抬，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两颗虎牙。 “已经很长时间了呀，我想去那看看，我感觉、那里有人在等我，有人在召唤我。总之，我就想去看看。” 女孩的脸庞不像来时那般懵懂，眉梢间有的是坚定。 江离，等我变强，到时候回来，这样大家都不会有危险了。 “啪踏——” 一块令牌落在方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暖霜转头看向桌面。 玉瓷茶盏内的茶水荡漾起浅浅的波纹，桌面上那块白玉令牌上写着“凌霜”二字。 江离的手按在令牌上，往暖霜的面前一推。 “鹿鸣楼是你的家，累了、倦了就回来。” 暖霜死死地盯着令牌，她愣住了，哪怕下定决心…… 雪白的狐尾耷拉了下来，狐耳垂下来，伸手要去拿令牌，却又卡在空中。 “如果你不离开，你的身边人都会因你而死。”那玄黑卦袍修士的声音回荡在暖霜的脑海中。 暖霜猛然伸手，抓住令牌，转身便往外走去：江离，等我回来。 “等等。”江离轻柔的声音传来，如初见一般温暖，“远行的东西我都在里面整理好了，若是想家了，早去……早回。” 暖霜接住了江离抛来的乾坤袋，双手手腕夹着袋子，又轻轻地挂到腰间，格外珍贵。 “那我走了，别想我。” 女孩歪头一笑，猛然转头，往街道上去：她怕，怕一回头就不愿意走了。 暖霜的眼角几滴泪水不自觉滑落，她是不爱哭的。 客堂内。 神纳轻轻抿了一口温茶，流云仙鹤道袍无风自动，发梢的发丝微微飘起，她看多了离别，却也不免伤感。 “那孩子把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了，玄卦在你还没出来时找过她，她的命格是孤星……” 江离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喝茶，他又不信命。 “离别是为了更好地重逢。” 神纳嫣然一笑，书籍凭空飞起，在上面写下这句话。 小桃花和白泽两个小脑袋瓜正在长廊处偷偷望着这一幕。 暖霜要走，小桃花如何会不知道。 昨夜，她们俩就已经告过别了…… “你们两个别躲了。” 小桃花小步地走来，眼角湿润，漫出水雾，她贴着江离坐下，将头靠在他的胸膛。 “爹爹，呜——” 江离将小桃花抱到怀里，轻轻抚拍着她的背，任由女孩哭泣。 白泽蹲坐江离的身后，羊角微微发光，客堂内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就是堵得慌。 神纳放下茶盏，望向客堂内的地板：也许不会再有人在那儿打滚、用手吃饭、脏兮兮的、受了伤也不喊疼…… 小桃花的哭腔越来越小，颤抖的身躯缓缓安静下来，两只眼睛微微闭上。 客堂内没有别的客人，外界的施工声也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静。 龙吟东城墙。 那隔断开的地方是留作城门的。 女孩昨天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匆匆离别。 暖霜握着的令牌不知何时融入了她的身体当中。 “这是什么？” 一个礼盒从令牌当中出现在暖霜的手中。 暖霜打开礼盒，一只粉红的蝴蝶飞出，轻轻挥舞着翅膀停在女孩的发梢，礼盒底部躺着一件浅蓝的绸衣，浅蓝色上的白点，犹如雪花飘零。 将礼盒放下，拿起衣服放在身前。 雪花绸衣柔顺贴在暖霜的身上毫无违和感，兜帽和裙摆将她的狐耳和狐尾遮住。 “江离，对我这么好，别怪我赖上你！” 东城墙。 雪豹、羚牛等被救的灵兽自大山深处跑出。 羚牛“哞”上一声，示意暖霜上到背上来。 雪豹警惕地为暖霜开道，一只金雕飞在天空中。 梦蝶轻轻开口道：“乾坤袋里有御兽袋，到了乾阳帝国记得把它们收起来，里面有好吃的，记得把东西转移到令牌里，不容易丢。” “江离！” 暖霜的身影被阳光越拉越长，离龙吟城便也越远。 来时一人，走时一人一蝶。 女孩靠在羚牛宽广的背上，从体内唤出凌霜的令牌，将手摆直对着阳光，转动一圈，却发现，凌霜背后写着傲雪。 凌霜傲雪。 鹿鸣楼阁楼的第三间房的门牌赫然变作傲雪。 江离轻轻地抱着小桃花，放在桃花居的床上，盖好被子，轻轻拍了拍。 他意兴阑珊来到阁楼上走上两步，轻轻推开傲雪居的房门。 屋内的设计很简单，一张寒玉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这里还来不及布置。 桌子上摆放着小镇上猫猫狗狗们的泥塑和一些画纸。 这些都是暖霜画的画。 江离往前走上两步，拿起一幅画，那画纸上完全被火柴人占据，火柴人手中端着两盘菜肴，圆圆的脸蛋上被画上了可爱的笑脸。 他微微一笑，将椅子拖到背后。 凭空变出一张白纸，一支毛笔，一方砚台。 大手一挥，倒也不是什么名画。 就是两三人欢笑。 虎牙和狐耳。 要开心和别难过。 将这幅画摆在书桌上，傲雪居的门悄然关上。 屋檐的风铃被风儿吹动。 “叮铃铃——” 第79章 往事如烟 暖霜离开的第二天。 龙吟城的主干道以鹿鸣楼为主，拓宽了许多。 自东向西、自南向北的主干道的两侧种上了天星树（二阶观赏）。 天星树的树干有些像前世的梧桐，树叶是星形的。 在夜晚，树叶会发出点点星光。 鹿鸣楼内，宾客满堂。 顾家老爷子带着顾二婶同高适、昆仑仙宗的戒律长老李如松等人坐在一张圆桌上，商讨着新城的利益分配。 宁红衣同牡丹、百合几人坐着，商量着寻音坊和醉月楼联合建造的事。 卿平乐同顾、高两家的小孩坐在一起。 江离在厨房忙活完后悠哉悠哉地躺在内院的摇椅上。 新月落在太湖池的池水里。 许是许久没睡了，江离睡着了。 厨房长桌上的纱灯闪烁着微光，点点星光往内院汇聚而来。 吕纯阳的脸庞出现在江离的面前。 “啊？！”江离一激灵，从摇椅上侧翻下来。 “纯阳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小师弟，师兄有件事想问你。” “师兄你说。” “你和师兄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师兄为何这么问？” “你回答便是！” “女的？无不良嗜好？” “就这样？” “就这样。” “呼——行，你继续躺着。” 吕纯阳的话犹如律令，江离被定身在摇椅之上。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就回到了仙宗内。 昆仑仙宗，天池圆台。 天池清澈的湖水中，鱼儿轻轻摆动鱼尾。 玄卦身着黑色卦袍站在天池旁，而他的身旁站着的正是吕纯阳。 吕纯阳的身边飘着一把剑体通明的法宝，同「纯阳」不同，「人愿」（ps：天遂人愿）的剑体更短一些，剑尖纤细。 “怎么？不躲在那摘星楼，算那天下大势了？” 玄卦望着天上星辰，沉声道：“他乱了，所以要修正。” 吕纯阳摸了摸手中的「人愿」，骤然握住剑柄指着玄卦。 “玉虚真人不想听听我为何而来吗？” 吕纯阳冷笑一声。 “摘星楼天地玄黄四位卦师，为择仙界避劫算了千年了，这劫难愈近，玄卦先生倒是着急了......” “这劫本就玄之又玄之事，若是说的尽，就好喽。” “江离的前世是江离歌吧？” “玉虚真人，慧眼如炬。” 吕纯阳袖子一收，周身荡出一股强大清气。 “他，是我罩的。——你们换其他计划吧。” 玄卦望着这个男人不可置疑的口气，心中哀叹一声：果然如卦象所示，我得死三次......恐怕此地就是第一次了。 “摘星楼三千年的计划，不会因为你一人停止的。” 吕纯阳眉头一蹙，清气席卷，落于玄卦身体上。 只见。 玄卦的卦袍化作流光远遁，身体化作芥子消散在空中。 吕纯阳抬头望着天空，只道是：“天地大劫。” 不远处。 柳如月盘腿坐在天池圆台的中央，火红的灵气从她的身体逸散出来。 圆台上女子的柳叶眉紧在一起，嘴角微动，风儿吹起秀发。 “噗——” 一口鲜血从柳如月的口中喷了出来。 血液中带着火灵气，吐在地上发出“滋啦啦”的声响。 吕纯阳闪身来到柳如月的身旁，用指尖点在她的百会穴上。 原本逸散的火灵气被吕纯阳聚拢回女子的身体当中。 柳如月的事与江离歌有关，她久久无法突破的原因也正是对江离歌的执念。 这世间唯一字难解：情。 “师兄......仙路漫漫，如月想了想，就此为止吧。” 柳如月眉目舒展，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心中释然。 吕纯阳悠悠一叹，女子伤......身上好治，心中难医啊！ “江离......” “师兄多虑了，这我还是晓得的。” 吕纯阳拍了拍柳如月的头：我替你试试吧—— “江离挺好的，你要不？” “什么……” 柳如月的“什么”还没说完，就被吕纯阳丢了出去。 空间一阵涟漪。 人影消失。 天池的鱼儿露出水面，吐了吐水，几处涟漪荡漾。 ...... 龙吟小镇，鹿鸣楼。 柳如月被吕纯阳丢在了江离的身上。 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血迹，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江离，脸颊瞬间通红。 “离......咳咳咳。” 许是因为激动。 柳如月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江离的衣领。 江离心中一惊，看样子是受伤了？。 她出现时，江离已经能动了。 “受伤了？” 柳如月快速撑起火红色的灵气，起身与江离保持好距离，回道： “啊，不是，没有。” 江离伸手握住柳如月的手腕，施展起梦蝶蛊中的秘法——「甘霖」。 这秘法是由水、木两种治愈力极强的灵气混合在一起的治愈法术。 “这是、灵根受损了？” “没有。” 柳如月抬头望向天空的云间小屋，心念一动，快速遁去。 进屋后。 柳如月轻轻松了一口气。 师兄啊师兄，你真的是闲着没事瞎操心。 ...... 云间小屋，屋顶。 神纳双手横抱，低头望着江离。 “这......你真要撮合他们两个？” 吕纯阳无奈摊了摊手。 “解铃还须系铃人。” “几百年前，如月中了摘星楼的算计用红线与转世的江离歌绑在一起，这红线藕断丝连......” 神纳默然。 那条藕断丝连的红线不解开，如月注定沉沦。 她悠悠一叹，回到云间小屋内。 柳如月拿着酒葫芦躺在云秋千上，口中咽着一口血，不敢喝，又想喝。 神纳坐在摇晃的云床上，望着柳如月。 “情当真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事了。” 柳如月握着秋千的云绳子，长吁短叹道：“神纳姐，你也知道，他是因为我而死的——” “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吧？” 柳如月缓缓支起身子，望向神纳，伸手摸了摸嘴角。 “可是，我也忘不掉他，师兄们已经试过帮我清除记忆了......没用，我忘不掉，真的忘不掉。” “试试直面他？” “其实，日常相处还好......只是一想到他如果出世，我就会想起过去。” 那时。 江离歌浑身是伤地倒在川中唐门，身体中插着数根毒针。 柳如月背着他，顶着唐门追杀往川外去。 “离歌，你坚持住，马上就到药王谷了。” 江离歌虚弱地开口道：“就这样吧——” 柳如月最终还是轻轻抿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 酒的火辣，血的咸黏。 “要不试试？” “其实我感觉......很怪。” “我和三千年前的江离歌有过交集，虽然我不知道三百年前他是怎么样的......但两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过去是那种意气风发，天下唯我。” “现在却是淡泊简单，宁静柔和。” 柳如月点了点头。 这和她印象中的江离也完全不同。 “我......尽量。” 神纳望着柳如月，再次叹气，将云间小屋留给她，往客堂内去。 第80章 好戏登场 深夜。 鹿鸣楼的大门缓缓掩上。 江离心念一动。 鹿鸣楼的客堂内的环境焕然一新。 房梁上悬挂的纱灯发出微弱的亮光。 江离拖动柜台旁的椅子坐下。 柜台上摆放着一本《灵根修复指南》。 “哗啦——”书页翻动一页。 神纳步步生莲，拉开江离身侧的椅子。 一盏红茶，一本账簿。 两人坐在一排，互不打扰。 良久。 “唉。” 江离翻下一页后停下。 他盯着《灵根修复指南》上面那天方夜谭的灵药和丹药。 “昆仑仙宗有办法治好如月师姐的伤吗？” “有啊。” 江离心中一喜，昆仑仙宗有法子那他还纠结干嘛。 “需要什么？” “天材地宝、高阶丹药——解铃人。” 江离疑惑问道：“解铃人？” 神纳端起茶盏，轻轻抿上一口。 “身疾易好，心疾难医。” 江离伸手抚摸在小桃花雪人玻璃球上，眉梢间有了些许猜测。 “神纳，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如月师姐应该是和我的前身有关吧？” 神纳顿了顿手中的毛笔，口中肯定了江离的想法，柜台上的仙鹤毛笔自然飞起。 笔墨一挥。 客堂内的场景缓缓往后退去。 择仙界的三千年前。 那时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名曰：九州。 九州国都摘星城。 这也正是摘星楼的前身。 江离和神纳走在水墨的街道上，在街道中央，一道幼小的身影吸引到了江离的注意力。 幼年神纳身着一袭鹤纹白衣，个子不高，说话拽拽的。 蓦然。 一群行人涌来，挤着神纳而过。 小神纳快速挪移开来，却听见人潮中说道： “最新消息，今天摘星楼算卦的是九州国国师江离歌！” 江离顺着众人奔跑的方向窥视而去，正是那摘星楼的方向。 小神纳来了兴致。 “什么嘛，让这么多人赶去。” 摘星楼广场围的里三圈，外三圈。 人山人海。 小神纳借着瞬身术来到前头围观起来。 只见。 那少年发梢垂下两缕发丝在面容脸庞，生得白净，腰间挂着桃树枝条，眉宇间还有些忧郁。 江离在时空虚境算是见过一次，和他不能说长得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原主三千年前似乎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神纳拍了拍小神纳的头，说道：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江离歌，他是那个时代的主角，天地的宠儿。天下因他而统一，北镇妖神，南征百越，西安昆仑，东压海妖。那时的我顺着他的脚步，才有拳打青丘山，脚踏妖神宫那一幕。” 神纳双手交叉横抱，忆往昔。 “然后呢？” 人山人海的画面一转。 桃都，十里桃花盛开。 神纳伸手接住一朵桃花花瓣。 “我记得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那个时代的主角消失了，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去上界了，还有人说他厌倦世俗隐居了。” 江离望着十里桃花盛开，花瓣飘零的场景。 “他应该还活着吧？不然后面的事……” “错，他死了。——随后的千年里，江离歌反复地出现、消失。这里面有真的，也有假的。” 仙鹤毛笔一动。 十里桃花缓缓褪去。 纱灯轻亮，两人回到了客堂内。 “然后呢？” “我就知道这些。——如月的故事，我也只是听吕小子说过，是真是假，你该去问她。” 神纳将仙鹤毛笔轻轻放在桌上。 江离的越来越看不懂怎么回事了，听完了白露的故事。 他以为他知道那是一切的真相，却不知这才只是开始。 如鲠在喉。 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随心而动即可。” 神纳说完这话后便消失在客堂中，独留下愁眉苦脸的男子。 白泽居。 软塌塌的巨大蒲团内，白泽的整个身子都陷在里头。 许是梦乡里有鲜嫩的灵草，它的嘴巴轻轻咀嚼。 神纳嫌弃地用清气将白泽提了起来。 梦中的白泽忽然感觉犹如将它提起。 “砰——” 白泽居的大门悄然关上，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今晚是圆月，好好修炼。” 白泽蹲坐在阁楼上，寒风吹过，吹得白毛飘逸。 “……” 我是谁？我在哪？ 白泽居内的神纳体内的清气一卷，整个屋子焕然一新，不染一丝灰尘。 白泽：“合着我啥事没干，我倒霉呗？” 客堂。 “老大，我来陪你了。” 江离伸手摸了摸白泽的头，这个小可怜。 他心念一动，睡觉的蒲团和毛毯出现在柜台边。 “睡这吧。” 白泽欢快地往蒲团毛毯中一钻。 “暖和！老大早点休息！” 点点星光聚起漫天星辰。 江离认真思索起来。 如同神纳所说，他不是江离歌。 夜，悄无声息。 …… 乾阳帝国，白帝城。 白帝城城主继位有个特殊的仪式，那就是问道整个择仙界。 一袭玄黑卦袍，一串铜钱算卦的玄卦挡在路前。 白帝城少城主坐在蟒龙轿子内，携白帝护卫刚出城，就被拦下。 “摘星楼玄卦……” 玄卦的话还未说完，一股拳劲直冲面门而来。 “我最讨厌黑衣服和算卦的了。” “砰——” 玄卦静静地等待着拳至。 一拳下来，铜钱散落，人影倒飞。 这一趟行走，了因结果。 过去算计的多多少少要还了。 蟒桥离去。 见一红衣女子走来，摇曳两步，姿态优美。 “摘星楼算卦的？能不能帮我算上一卦？” “不算，不算。” 话语刚落，这彼岸花开，黄泉水环。 “我就问个路：江离，江南郡人。” 玄卦咽了一口口水。 阴阳家司命一职，世代传承，一代比一代强。 “昆仑山下，离歌鹿鸣。” “你走吧。” “……” 玄卦二话没说，转头就走。 ...... 东海之滨，阴阳家。 周天秘境，两仪盘。 白鹿一袭白衣，盘腿坐在中央。 心好痛，比往常更痛些。 女子神情丝毫未变，只心中想着与江离一起的点点滴滴。 唉，天道有所阻，是我不适合吗？ 星辰天桥上，一纤柔女子移步而来，见到白鹿微微欠身。 “巧儿见过家主，大司命传讯，白帝城偶遇玄卦，批言：昆仑山下，离歌鹿鸣。” 白鹿想来不多话，宁巧儿见汇报完毕就往后退去。 “备周天星辰阵，我要去昆仑山一趟。” 宁巧儿眉毛间有些惊讶：家主居然开口说了这么多个字。 “好的，这就命人准备。” “通知，凡摘星楼者，杀。” “是。” 宁巧儿退下，两仪盘内再次陷入沉寂。 天上星辰转动。 白鹿抬头望着周天星辰。 阴阳家的上空。 白露端坐在「新月」上，饶有兴致地望着运转起来的阴阳家。 “咱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呢？” 合欢铃轻动，“叮铃铃”两声犹如附和。 第81章 声动心动 “凡摘星楼者，杀。” 大司命悠然跨出几步来到玄卦身旁。 彼岸花上的花蕊上溢出红丝，红丝勒住了玄卦的脖子。 “听说，摘星楼天地玄黄四卦，只要不是四人死绝，那就不会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呃——”玄卦喉咙一紧，心中想道：“一命还了算计柳如月的因果，一命还了白鹿的因果，也算值得。” 玄卦双手捂着喉咙倒在血泊当中。 大司命捏了捏手腕，眼神低瞧，摇曳着身姿离开了白帝城，病娇笑道：“呵呵。” 黄卦举着“乐天知命”的幢蟠，远远地望着这一幕。 “嘶、真惨啊！” 彼岸花一张一吸地吞噬着地上的鲜血，盛开得无比妖艳。 待到血液全部被吸收后，原本盛开的彼岸花瞬间枯萎，凋零的原地。 ...... 白帝水脉，龙江。 黄卦盘腿坐在江边，手中握着鱼竿，闭目养神。 一霎时。 泽地萃卦的卦象在黄卦身下浮现。 玄卦的捂着脖颈，从卦象内走出，面露痛苦之色。 三日之内，连死两次。 天地玄黄四卦乃是上界摘星楼下放至择仙界历练，看似四人，实则一人。 黄卦蓦然睁眼，抚摸着胡须，道：“玄卦，你入局了。执棋者入局，已是落得下乘。” 玄卦喘着粗气，泯然一笑后又放声大笑： “舍我其谁。” 黄卦默然，闭上双眼，思绪回到三千年前。 九州，摘星楼。 “离歌，天魔宫之行怕是有危险啊！”少年黄卦拦住江离歌郑重其事说道。 江离歌爽然一笑，从怀中掏出几本书籍，上面写着《金瓶》等字样。 少年黄卦动作迅速，连忙将江离歌手中的书籍包裹在自己的卦袍当中，左顾右盼。 “你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少年黄卦紧张地望着四周。 “嘿。”江离歌捋了捋袖子，对着黄卦眨了个眼，“黄卦师叔，我去天魔宫有要事，天卦师父盯着我，帮我个忙呗～” “不行，这种事想都不要……” 江离歌又掏出两本画本，假装有些燥热，扇着风，“咳咳，也不知这凡间名为笑生的画师技法如何，可惜喽这趟只能随我去天魔宫做伴了。” “等等，有的商量、好商量……”少年黄卦眼中闪烁着对艺术探究的渴望，身子凑近了些。 江离歌将嘴巴贴在黄卦的耳畔，叽叽咕咕道：“嘿、放心吧，我去办个小事，你只要……” 少年黄卦抱着几本宝典，如获至宝，重重点头。 江离歌对着少年黄卦眨眼，拍肩道：“好师叔，这事交给你了～” 玄卦见黄卦闭眼垂钓，甩袖离去。 …… 白帝城内。 龙蟒王座上，女子撑手，望着跪倒在地下的手下们问道：“月牙关那边？” “回禀城主，白帝军同龙驹营会合了，不日就将展开攻城，只是这狼王啸天大阵并非一时半会可以突破的。” 白帝城城主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少城主刚出城，可有什么可疑人物？” 身着白蓝官服的女子上前一步。 “有一位号称摘星楼玄卦的老头拦下过少城主的轿子，不过被少城主打了。” 王座女子漫不经心地吐露道：“派人送点礼去摘星楼，打了就打了。” 白蓝官服女子也不敢多说，这礼送到，摘星楼的人能气死吧！ “好了，乏了。” 女子百官往后退去，大殿内唯独一倾国倾城的女子独坐。 …… 东海之滨，阴阳家 周天星辰大阵，依照周天星辰的方向布置着阵旗。 这阵法乃是在上界家主传下来的，这阵法的主要功效就是依靠星辰之力，进行挪移。 启动阵法者化作星辰落地。 从东海到昆仑，只需一日。 翌日，清晨。 灵喵、黑猫、狸花围在一起，等待着老老大投喂。 时不时喵喵两声。 阳光透过天星树的树叶照射下来，一缕一缕暖洋洋的。 那搬运建筑材料的木车来来回回转动轱辘。 江离拿着几个小盘子，放在猫猫中间。 这算是江离清晨的习惯之一了。 他坐在鹿鸣楼的石阶上，了望小镇，三两层错落，高低有序。 虽是扩城，但建筑风格依旧。 无他，好看。 听说这次从昆仑山上引来一条小溪，自西北流向东南。 柳如月站在阁楼上盯着喂猫的江离，也不知道想啥好。 神纳轻飘飘地走来，开口道：“想一晚上还没想好？” 柳如月伸手抓向秀发。 “难啊。” ...... 龙吟小镇上飘来几朵祥云，为一大早开始建设小镇的木工们遮挡阳光。 这时，天空中的白云被一道亮光划破，落在龙吟小镇外。 两位女子自东街一路走来。 黑衣道袍女子入城，头戴斗笠，身着披风。 阳光透过天星树的树叶照来几束阳光。 江离抬头望向街道上的女子，一眼万年。 “白鹿？” 白鹿亦是遥遥相望：他瘦了。 若是透过斗笠望去，白鹿的眼神拉丝，情生意动，思念在这一刻化成实质。 街道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江离伸手请道：“家主大人、宁姑娘这边请。” 白鹿听见家主大人的称呼时，心中“咯噔”一声。 本可以挪移，但走向江离那几步却是难熬。 当她看见“鹿鸣”的牌匾时，却又心中一喜。 阁楼上的柳如月见到这一幕，抿了抿嘴唇。 女人的好胜心涌现，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白鹿坐在长椅上，宁巧儿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江离走了进来，只感觉空气都冷了几分。 “家主大人要吃些什么吗？” “随意。” 江离转身进入厨房：一如既往的高冷啊！ 几分钟后。 江离端着一碗熬制的红精枣枸杞汤，摆在白鹿面前坐下。 “有关情蛊的事，我帮你解……” 方桌上，枸杞汤的热气冒起。 “不用。——清梦呢？” “清梦这两天心情不好，还未起床。” “哦。” “哐—叮—”汤勺碰撞碗沿发出声响。 白鹿掀开黑纱斗笠，露出一张樱桃小嘴。 宁巧儿噘着嘴，心中想道：这个姑爷，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叮铃铃——”风铃响动。 第82章 断舍离歌 云间小屋上。 第一次见面，剑拔弩张的吕纯阳和白露，竟一同坐在云朵上。 默默注视着鹿鸣楼的动静。 柳如月挣扎犹豫了一会，下楼而去。 她刚踏入客堂内，空气是寂静的。 江离的嘴角一抽。 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这等场面他何时应对过？ “那啥，厨房里还有汤。” 他找了个“借口”立刻起身，进入厨房。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 客堂的空气犹如火石碰撞擦出火花。 “阴阳家家主万里赴昆仑，为了什么而来？修炼天道？” 柳如月这话，主要还是担心白露那泯灭人性的道......伤到江离。 云间小屋上。 白露点头说道：“这柳如月倒是不错。” 神纳和吕纯阳倒是诧异。 “你不帮着白鹿？” “咳咳、其实你们都想错了，我也是她们的竞争者，只不过我下场，这两个小丫头还怎么玩？” 白露手中的合欢铃“铃铃”作响，她眉间舒展，眼眸间闪烁着狡黠，紫色的广袖流仙随风飘动。 以我合欢宗白露勾引男人的手段，我上了，有其他女人什么事？ 三人对话过后。 客堂内。 白鹿不疾不徐，语气冰冷。 “关你何事？” 柳如月被白鹿这话呛得不轻。 恰巧。 江离从厨房内走了出来，手中又端了一碗枸杞汤，放在柳如月的面前。 白鹿面无表情地静静地喝着汤，她心中的情蛊不断刺挠着她的内心。 江离学了蛊术，离情蛊又近，自然能感受到女子内心的躁动。 柳如月喜欢的人是江离歌，又不是他江离。 几番挣扎下，他决定快刀斩乱麻，无奈叹气道： “如月师姐，江离毕竟不是江离歌，还请师姐多多思量。” “家主大人，情蛊我会解开，有关我们之间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情蛊在白鹿的身体中蠕动，从心脏到脖颈再到口腔。 “咳。” 白鹿轻咳一声，情蛊落在枸杞汤碗中蠕动。 江离掐动法诀，情蛊化作一团血渍融在枸杞汤中。 这情蛊本就是集他心头血和情念所化，就此散去，江离心中的负担少了许多。 江离说完话后果断转身退去。 柳如月低头喝汤，不语。 白鹿望着血液浸染的枸杞汤，搅动勺子，将其放下。 是梦也该醒了。 宁巧儿站在白鹿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声： 这还是以前那个只要用长生利诱就会乖乖听话的姑爷吗？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 神纳端着红茶，暗道一声： 不愧是老板，如月啊如月，虽然我想帮你，但这次我站老板！ 吕纯阳心中还是颇有遗憾的： 毕竟柳如月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这又被虐了。 白露坐在新月法宝上，双腿交叠，嘴角翘起： 这是都拒绝了啊？那个在水牢里喊救命的江离现在已经有这种气魄了？ …… “哐当——哐当——” 门外木匠捶打房梁的声音“哐哐”作响。 阁楼上。 江离推开桃花居的小门。 小桃花抱着一只狐狸玩偶，头发散乱地躺在床上休息。 暖霜走了以后，小桃花心情一直不太好。 江离坐到床边，轻轻抚摸着女孩的脸庞。 小桃花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嗯、嘤——爹爹？几时了？” “太阳晒屁股啦，快起来吧～” 小桃花揉了揉眼睛，转身将头靠在江离的腿上，伸了个懒腰，撒娇道：“爹爹，现在都不陪小桃花睡觉，不叫小桃花起床了！” 江离伸手轻轻刮了下小桃花的鼻子，柔声道：“小桃花想见娘亲吗？” “娘亲？！”女孩神色激动，直起身子坐在床上，“真的娘亲？” 江离脸上出现一抹微笑，心中想着：这还能有假的娘亲？ “想！超级想！” “那要穿好衣服哦～” 小桃花穿好衣服后兴冲冲往楼梯下去，转头张望着内院和后院，找寻着娘亲的身影。 鹿鸣楼，后院。 白鹿伸手抚摸着秋千和滑梯，听着涓涓细水在后院的水池中流淌的声音：清梦会跟我回去吗？ 小桃花火急火燎地往后院跑来。 女子一袭黑袍斗笠，并未露出真容。 女孩和女子相遇，不用言语，血脉相连。 宁巧儿落在亭子内抚琴。 白鹿摘下斗篷，放在滑梯上。 女子明眸皓齿，气若幽兰，同白露很像，气质倒是两个风格。 藤蔓秋千一晃一悠。 清梦有些生疏，小走两步，眼神中带着一丝渴望。 白鹿心中大乱，什么无情、静心，在这一刻都不太奏效。 她轻轻蹲下身子。 清梦走了过来，小声问道：“你是小桃花的娘亲吗？” 小桃花？江离取的名字吗？ “是的。” 女孩贴过身子，靠在女子的身上，眼眶中挂着水雾。 “呜、娘亲为什么那么多年呜、都不来看小桃花？可想娘亲了……” 小桃花抹了抹眼泪，哭得更大声了。 这越哭，白鹿的心里越不是滋味，她这无情道修的真和破烂没什么区别。 白鹿将女孩抱在怀中，两人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 “清梦愿意和娘亲回东海吗？” “爹爹一起去吗？爹爹在哪我就去哪！”小桃花眨眼道。 白鹿表情一僵。 “他不去。” “那我也不去。” 小桃花捏着白鹿的长发，放在手心里揉捏，鼻尖轻动，嗅着女子身上的芳香。 宁巧儿走了过来。 “少家主若是回去，就是阴阳家的圣女，想干嘛就干嘛。” 清梦没有在意其他人说的话，眼里全是白鹿。 “娘亲，你留下来吧？小桃花不想离开你，更不想离开爹爹～” “娘亲忙，可能……” 小桃花乖巧地点了点头，两只小手捧着白鹿的脸庞，双目对视。 “那娘亲能每年来看小桃花一次吗？就一次，小桃花就很满足了。” “好。” 白鹿抱着小桃花。 清梦嗅着芳香，安安静静躺在女子的怀里睡去。 她昨夜偷偷练习一晚上暖霜教的灵傀秘法，一夜没睡。 江离远远地望着白鹿抱着小桃花。 他手中一壶清酒，入喉，清冽。 更远处。 柳如月望着江离。 她手中拿着酒葫芦，入喉，苦涩。 第83章 二掌柜(1) “哐哐哐——” 龙吟城的闹钟由鸡鸣声变成了敲击木头的碰撞声。 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 白鹿走后，鹿鸣楼的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柳如月被吕纯阳带去疗伤了，虽然吕纯阳想要的结果没达到。 但细水长流，慢慢来吧！ 清晨，鹿鸣楼的大门打开。 谁知。 高适沐浴在初阳当中，盘起双腿，将「赤龙」横在腿上。 风铃儿“叮叮——”作响。 高适见开门了，起身来到柜台前，将灵石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前几日见你睡着了，今早来把灵石补给你。” 江离一愣，笑道：“这点灵石，哪用得着高兄亲自来啊？” 高适将长枪贴在身后，「赤龙」很自然地挂在他的背后，他搓了搓手，有些拘谨道：“就是想麻烦掌柜的一件事。” 这话倒是引得江离好奇，这龙吟城中，还有这位新任城主做不到的事？ “但说无妨。” “这事啊……说来话长，不知掌柜的可否跟我走一趟？” 清晨的风吹得树叶“撒撒”作响，风铃也动。 “高兄，方便简单描述下什么事吗？” “嗯、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吧。” ？？？ 路上。 街道两侧新建的房屋基本上框架都搭建好了。 这次的龙吟城还引来一条水脉，自西北流向东南。 走过鹿鸣楼前的主干道，走上安远桥。 “哗啦啦”的水声清脆悦耳。 琴音“泠泠——”。 寻音坊的选址落在这安远桥旁。 路过的牡丹同江离微微欠身，问早。 江离点头回应，这寻音坊盖了三层，设计依旧沿用了江离的主意。 不过，这寻音坊干的事.......却又有不同。 “掌柜的，你觉得这条小溪如何？” 高适如此问，有的是学问。 “涓涓流水，水运财来，好得很。” 两人复行百步。 桥旁，破庙。 高适走在前头，江离走在后头。 一入庙，泥塑已毁。 在破碎的泥塑里。 那神像的面容模糊，但大致能看出是女子，女子的左右脸颊上各有三根触须。 “高兄，这？” “烛龙结界中，总共有三处未损，鹿鸣楼、龙吟钱庄以及这破庙。” “你才破庙呢！这是我家！”一道空灵悦耳的声音，自泥塑中传来：“擅自把我家门前变成小溪就算了，现在还要把我家毁了，你个大坏蛋！” 高适摸了摸脸颊，显得有些尴尬，干笑一声，他哪里应付过女生。 江离一听，对于这件事的始末算到十之八九，不过话到嘴边却是问道：“还未请教神只大人尊位？” 少女闻言，划出虚幻的身体，满意地点了点头，叉腰得意道：“还是你说话好听，听好了，我可是龙吟小镇土地娘娘！” 土地？娘娘？ 这两个词结合在一起，江离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言语了，如鲠在喉。 “怎么了？我不像？” 猫脸少女嘴巴一翘，眉毛扬起，圆嘟嘟的小脸如那邻家姑娘一般无二。 “龙吟城的城主特请土地娘娘迁移至别处可好？” 江离再转头看向高适时，顿时觉得他的节操掉了一地。 这就是城主的觉悟吗？能屈能伸。 “哼、凡人，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我哪都不去，快为我修缮神像！” 猫脸少女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高适说道。 哪知。 高适的周身火红的一闪，「赤龙」直指着少女。 猫脸少女一惊，立马躲到江离的身后，扯着那件水墨桃花道袍，露出头来，放狠话道：“你别、乱来啊，我可是龙吟小镇的土、土地娘娘。” 高适将脸阴沉下来，厉声道：“呵、我不介意换个土地。” 火龙盘旋，虎视眈眈盯着少女。 猫脸少女的手心攥得更紧了，眼巴巴望着栩栩如生的火龙，有些害怕，小声窃窃道：“你帮帮我。” 江离开口和事道：“那娘娘可愿移居去鹿鸣楼住下？” 猫脸少女的眼睛“歘”的一下亮了起来。 “是那个漂漂亮亮的大房子吗？！门口还有风铃儿那座！” “娘娘知道？” “当然知道了，天黑那会我可害怕了，还是灵喵通知我去那儿避难的，我在鹿鸣楼的地下躲了好一会呢！” 猫耳少女很快就忘记了盘旋在空中的火龙，语气激动地描述着烛龙结界中所发生的事。 “吼——”火龙轻吟。 “啊！”猫脸少女将头埋在江离的背后，“我去，我去。” 火龙盘旋着江离和猫脸少女一圈，绕至身后，吓得少女大叫一声，转身招来破旧的泥塑挡住身前。 高适的力度拿捏得刚刚好，火龙在少女面前化作灵气散开。 灵气拂面，少女的发梢往后飞起，凌乱一阵。 “你、你不敬神、明。” “嗯？” “呀啊啊——” 猫脸少女将金身收入虚影中，虚影凝实。 她扯着江离的袖子，说道：“走吧，快走吧。——我土地娘娘大度，才不和凡人计较。” 江离看着面色阴沉的高适，心中暗道：高兄这演技可真像啊！ 两人自然是计划好的，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 猫又少女——尺玉。 鹿鸣楼，厨房方桌。 尺玉看着面前的一盘盘佳肴，那叫一个心急！吃不了啊！ “我最虔诚的信徒啊，我也要吃！” “咩——” 尺玉一惊，汗毛竖起特意离白泽远些。 这玩意她见了就害怕，没有为什么，好像就是克她。 小桃花好奇地盯着话密的尺玉。 “爹爹，尺玉姐姐是猫猫神明吗？” 江离揉了揉小桃花的头。 “是吧！——尺玉，你要加入鹿鸣楼吗？” “当然了！我最虔诚的信徒！你在哪，我就在哪。” 信徒这事还得从江离一回来就给她献祭了几碗好吃的开始。 正当江离思索着要任命尺玉做什么的时候。 尺玉自觉开口道：“我要做二掌柜！嘿嘿嘿。” 她心中想道：连那大高个恶人恭恭敬敬叫掌柜的，掌柜的一定很威风，桀桀桀，等我混出头了，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二掌柜？” 江离反复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倒是有趣，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个职位。 灵魂工坊【亭台楼阁】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 【成就名称】：二掌柜？ 【成就奖励】：二掌柜的尺玉楼（空间延展） 二掌柜的尺玉楼？这是什么？ 第84章 二掌柜(2) 鹿鸣楼，厨房长桌。 前一秒，叽叽喳喳。 后一秒，寂寂无声。 尺玉愣在原地好一会，她的神体渐渐虚幻，最终消失在长桌旁。 长桌的另一侧。 小桃花伸手扯着江离的束腰，墨眉一蹙，口中还含着刚刚入口的灵米，手中汤勺“哐”的一声落在碗里。 “爹爹！尺玉姐姐消失了！” 桌上的四菜一汤冒着热气，悬在房梁上的纱灯炽亮。 江离放下手中的筷子，摸了摸小桃花的头。 “小桃花乖乖吃饭，我去看看尺玉。” 神纳轻“咦”一句，闭眼细细感受鹿鸣楼内的变化，司书的职位所管理的资源好似又多了一处。 江离的身影一闪，亦是消失在长桌旁。 抓着束腰的小桃花手上一空，刚刚拿起汤勺的手又落下。 “啊嘞？爹爹也消失了！” 白泽只是微微抬头，却没影响它干饭。 神纳放下碗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侧声说道：“小桃花，你和白泽先吃饭，我也该去办老板交代的事了。” “哇？什么时候我也能学会突然消失啊？！” 小桃花咬着筷子，调动体内的灵气，灵傀神通一显！ 如果江离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自家闺女不仅有灵气了，还变成了两个！ 白泽的角散发着幽蓝的光芒，这是它和小桃花的秘密。 …… 鹿鸣楼，后院。 灵田木架上，假寐的青蛇轻轻抬头，张望着扩张开的空间。 后院的古亭有了名字——尺玉楼。 江离走过竹林小路，一层天幕将后院同小镇隔离开。 从外界来看，鹿鸣楼的后院就是普通院子。 尺玉伸手扯着江离的束腰，扑闪着眼睛望向那座熠熠生辉的楼阁，楼阁亭台的名字写着：尺玉。 “我的乖乖，这、这是给我的？” 江离转头望着扯着他腰带的猫脸女孩，轻声笑道：“走吧，进去看看？” 尺玉挥舞着小手，开心的神色都写在脸上了，重重点了点头：“嗯！” 尺玉楼是一座两层的塔楼，白玉大门正对着林间小路，屋檐曼翘，屋檐的脊沿上雕刻着五嵴六兽。 江离挪步移至尺玉二字下，伸手推开白玉大门。 一道白光闪过。 定睛一看。 宽敞的客堂跃然于眼前。 顺着门往里瞧，正对面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大门的下半部分被倒u形的柜台挡住，柜台上蹲坐着四只猫咪，齐刷刷地转头看着大门方向。 四只小猫正是灵喵、黑猫、三花、狸花，其中当属灵喵的瞳孔最为梦幻，一红、一蓝，犹如宝石，晶莹剔透。 五六张方桌和长椅子错落有序。 尺玉神情激动，大步跨过门槛，闯入客堂。 “灵喵、墨玉、四时好、梨花你们都在啊！” 尺玉楼的顶端，刻画着西王母的图腾。 江离跨过门槛，伸手抚摸着柜台，那上面不染一丝灰尘。 他能感受到尺玉的神体和灵魂融入这座楼内。 “进来的是后门，那这扇正门外是什么呢？” 三清铃“叮铃铃——”一声。 江离瞬移来到正门。 他握住门闩，缓缓打开。 “咯吱—咯吱—” 正门一开！ 鹅毛白雪吹拂而入。 江离刚想踏出一步，却发现根本出不去。 “这是为什么？” 尺玉见到门外的画面，竖瞳变得浑圆！ 那正是她生前的画面。 三百年前的龙吟小镇。 街头小巷灯火通明。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 话虽不错，对尺玉却是不友好。 龙吟小镇，顾府。 一只通体雪白的昆仑白猫从高高的院子内被丢了出来。 尺玉在跌在阶梯上，又滚了几圈，落在雪堆中。 “喵？——” “玩物丧志！你这是玩物丧志！” 院内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话语中怒意十足。 “十行，跪下！——富贵取戒鞭来！” “喵喵！”尺玉声音中带着着急，从雪堆中一跃而出，靠着顾府的大门外叫喊。 “噼啪——” “啊！” 戒尺一落，哀嚎即至。 尺玉浑身一哆嗦，眼神全是不安。 院内。 少年的手臂上耷拉着棉衣，裸露着后背，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跪坐在院内的雪堆中。 “啪——” 鞭子再次落下。 “这一鞭，告诫你，顾家的未来在你手中，不学无术、玩物丧志断不可以！” 顾十行吃痛，只感觉背后炸开，闷哼一声，双手攥着一把雪。 “我没有玩物丧志，我没有！” “噼啪——”戒鞭再落。 “这一鞭子，打你敢作不敢当！” “喵喵喵——” 尺玉的耳朵一动，焦急地叫上两声。 “啪——” “这一鞭，打你狠不下心，不过是区区一狸奴，杀了便杀了。——进宝，将那狸奴丢远些，听了生烦！” “喵喵——” 尺玉被名为进宝的家丁越拖越远，顾十行凄惨的声音越来越小。 进宝抱着尺玉，叹了一口气：“小家伙啊，别怪我，这是老爷的命令……你如果还去找少爷，他估计会被打得更惨。” 尺玉抬眸凝视，它听懂了，可它一只猫有什么错？ “我把你送我小时候经常呆的破庙去吧，你将就将就，说不定到时候有转机……” 进宝来到破庙前。 风雪吹得这间破庙的纱窗“呼呼”作响。 大门猛地撞在墙后，发出响动。 鹅毛附在尺玉的绒毛上，进宝进门后将尺玉放下。 “小家伙，你先在这待会吧！” 进宝离开后，尺玉一瘸一拐地来到泥塑前俯身卧下，雪花化开，吐出舌头轻轻舔拭。 那一身洁白毛发染上灰尘，斑斑点点。 它望着土地泥塑神像，虔诚祈求。 “喵——（信猫祈求一条鱼。）” “呼呼——” “砰砰——”门框被大风冲开撞击着墙壁。 若是真有神灵存在，庙宇何至于破败。 雪花吹入门框，卷起洒落。 在庙宇的厅堂前画上一幅落雪。 尺玉跳上泥塑背后，瑟瑟发抖地躲在那儿。 大雪随风而动，自西向东。 一盏纱灯在昏暗的街道上亮着。 “二少爷，快回去吧，这天气，唉，若是不早些回去，老爷又该骂人了。” 风雪大作。 顾十行的手搭在富贵的肩上，双腿无力抬起、落下，嘴唇惨白，上下一碰，道：“富贵，帮我、帮我找到……尺……玉。”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昏迷。 “哎，造孽哟！”富贵拦腰抱起顾十行，往顾家大院跑去，“这都什么事啊！那边大少爷离家出走，这边二少爷又和老爷对着干！” “呼呼——”大风刮来。 尺玉睁开眼睛，耳朵灵动地抖动两下，饿了—— 破门“嘎吱嘎吱”响动。 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梅花脚印，愈行愈远。 …… 第85章 二掌柜(3) 尺玉楼内的客堂内。 江离坐在长桌上望着门框外的景色，手中抱着四时好（三花），顺了顺毛发，转头望向尺玉。 “大雪天，你怎么活下去？” 尺玉将脸趴在方桌上，侧着脸望着江离，双手无力地垂下，两腿脚跟踩地，脚尖错落地提起、落下。 “偷偷溜到别人的厨房。” “偷东西？” “我、我是帮主人家捉完耗子，才拿了一点吃的，只是一点点。” 尺玉将两只手靠在一起点了点。 “一个人吗？” “一只猫。” 一只猫也勉强活了下来。 那年不知怎么的，雪连绵地下，屋外的积雪堆得老高。 尺玉用爪子刨雪，远远听见熟悉的声音。 它难以置信地甩了甩耳朵，好像听错一般。 “尺玉——” 没错！是顾十行。 “喵喵——（尺玉在这。）” 顾十行身着棉衣，脸色惨白，打着一盏纱灯，半条腿都陷在雪地当中，吃力地拔起。 不知为何。 尺玉的身手突然变得灵活，高高跳起落在雪堆里，陷入雪堆后又一跃而起，雪地上留下一处小洞。 距离一步之遥时，尺玉撞入顾十行的怀中。 顾十行刚刚苏醒，背后的伤势还没好，双手一捞，整个人往后倒去。 鹅毛大雪下。 锦衣披风的少年抱着一只白猫倒在雪地当中，纱灯掉在雪地当中，灯笼的半个框架陷入雪中，提手棍错落。 顾十行的嘴角终于难以控制地上翘，揉搓着尺玉的绒毛。 “哈哈。” “尺玉，我来接你回家了。” 尺玉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两只梅花爪爪张开，抱住顾十行。 “喵喵——（（╥╯^╰╥））” 顾十行用手支撑着身后的雪，背后的伤让其想起来却又倒下。 “唉。” 他尝试了两下，最终选择了放弃，只能扯了扯锦衣，将尺玉包裹进去。 休息了一盏茶的工夫后。 一袭雪被将一人一猫盖住。 顾十行缓缓用力，这才支起身子，只不过脸色愈发惨白。 家丁们举着火把，在街道上寻觅。 一位身体硬朗的老爷子走在众家丁前。 相隔十步，目光冷漠地盯着顾十行。 他身后的富贵立刻上前将二少爷扶起。 “为了一只猫，置顾家、性命于不顾？” 顾十行惨笑一声。 “你凭什么觉得一只猫就能毁了顾家？” “李家覆灭，是那继承人玩瘾成性，你莫不是要让顾家和李家一样？” 顾十行一手抱着猫，一手搭在富贵的肩膀上，口中喘着粗气。 “呵，你永远都是这么顽固，大哥走得对，你从来都是自以为是。你的孙子会不会玩物丧志，你自己不懂？” 顾老爷子眉头紧蹙，转头示意身后的家丁们。 “将这个不孝孙儿带回去！” 尺玉有些生怯，但不敢叫。 它生怕再叫，顾十行再被打。 家丁上前。 “让开！进宝、招财别动、我。” 顾十行甩肩，将伸手碰他的家丁甩开。 “老头，你如果要一意孤行，那么今天我就和顾家一刀两断！” 顾老爷子声音带着怒意，“你当真敢如此！？为了一只狸奴与顾家决裂？” 顾十行的手脱开富贵的肩膀，抱着尺玉转身往大雪中走去。 渐行渐远。 “不是一只猫，而是你失败的教育。” 顾老爷子死死盯着那远去的背影，面色极为难看。 家丁犯了难，左顾右盼。 “老爷，这？” “回去！我倒是看看，他能多有骨气！” 老者甩袖离去。 “唉。”富贵低头叹上一口气：高家这些年愈发昌盛，老太爷太急了……老爷又没有修炼天赋，几位少爷受苦了。 门外的画面戛然而止，一片混沌。 “呜呜呜。” 尺玉的脸贴在方桌上的眼眶出现了泪花，止不住地往外流。 江离伸手捏了捏尺玉的脸颊，脸蛋细腻丝滑，那几根触须是画在脸上的。 “然后捏。” “呜、然后顾十行，哇、死掉了。” 尺玉抬头，左右手交替擦拭着脸颊，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下巴。 “死了？” “他伤得太重了，我叫了一天一夜……都没有人出现。” 尺玉的泪花越来越多。 “据我所知，顾十行最后应该没有死吧？” “那、那是因为我死了，呜呜，我为、为他续命了。” 尺玉擦着泪花。 “呜呜呜”声不止。 江离伸手摸了摸尺玉的头，如高适所说，这确实是个小可怜。 尺玉的竖瞳聚焦在江离身上。 “我、我不是什么土地娘娘，你、你还会给尺玉吃的吗？” 江离伸出两只手捏着尺玉的脸颊。 “尺玉现在是鹿鸣楼的二掌柜，肯定不会挨饿的。” 尺玉每次鼻息时，身体抽动一下，抬着小脸对着江离，任由他揉捏。 四时好、梨花，墨玉和灵喵闲庭信步地走在白石地砖上。 白玉的客堂内，有了它们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好了，没事的，以后待在鹿鸣楼里，我罩着你。” 江离捏着尺玉的脸颊往两边一拉。 尺玉渐渐地止住哭啼，感受着温柔的手掌，她仿佛回到了许久前的雪夜。 她引着顾十行往破庙走去。 雪米粒落满了男子的锦衣和发梢。 “咯吱——” 破庙的门被顾十行用散落在地上的木头顶住。 他蹲坐在神像的墩子旁，怀中抱着尺玉，惨笑一声，抚摸着猫的毛发。 “尺玉，家族子弟都逃不过这样的宿命吗？” “喵——” “也是，你怎么会懂呢。” 顾十行闭眼睡去，直至身体变得冰冷。 “喵？喵喵喵？” 翌日，初阳透过纱窗照入破庙的破砖上。 少年好似结束了自己的宿命。 尺玉绕着顾十行转了一圈又一圈，房门紧闭……心中满是焦急。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叫声是否有用……只知道，一天一夜地叫喊，让它的声音消失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让他醒来。 上天终究是眷顾她的，愿力的白光一闪而过。 顾十行缓缓睁开眼，望着伏跪在神像面前一动不动的尺玉。 他往前爬了两步，推了推尺玉的身体。 早已冻僵。 “尺玉？尺玉！啊！” 眼泪伴着鼻涕。 他这二十年也是它的二十年。 “顾十行太笨了，比尺玉还笨！” …… 第86章 祈愿茶楼 尺玉嘟着嘴，灵喵的异瞳一闪而过。 白玉大门敞开，吹来一阵微风。 倏忽之间。 混沌聚在一起，化作新的光景。 江离侧目望去。 黄沙漫卷。 “叮铃铃——” 骆驼的驼铃响动。 风沙呼呼。 老者一手牵着骆驼，一手拿着竹节杖，抬头看向这座大漠深处的白玉古楼。 古楼的门匾上写有：尺玉二字。 “咚咚——” 老者轻轻敲门，白玉大门缓缓打开。 走近一看，却是一副熟悉无比的面容。 “薛爷？” “江小子？” 两人的表情十分精彩，九分诧异，一分错愕。 若不是听竹令悬浮而起，“嗡嗡”震动，薛不悔当真以为走入什么海市蜃楼当中。 江离当即起身迎向薛不悔，“薛爷这边坐。” 骆驼抬了抬蹄子往客堂内走上两步，脖颈的铃铛又响两声。 四只猫咪好奇地靠了过来，“喵喵”两声，好似在张罗尺玉楼的生意。 尺玉的竖瞳望着面前的老爷爷，心中满是好奇。 为什么尺玉楼大门会进来一位老爷爷呢？ 风沙呼呼往客堂内吹。 薛不悔将手中的竹节拐杖放在桌面上。 路遇友人，千言万语。 “江小子唷，你怎么会在大漠深处开了家店啊？” “大漠？” 江离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尺玉楼的作用恐怕非同一般。 “简单来说，这座尺玉楼的作用就是接引愿力者前来，至于为什么是薛爷，大概是因为令牌间的联系吧。” 薛不悔闻言一愣。 “只听说过天上宫阙会有这等本事，没想到鹿鸣楼也有这种力量了吗？” 江离袖口一扫，坐上三盏红茶展现，端起一盏，抿上一口。 “不说这个了，薛爷你怎么到大漠去了？不是去恶人谷吗？” 薛不悔神色一暗，愿力者吗？ “此事说来话长。” 尺玉挪过玉盏，鼻尖轻轻嗅，用两只手捧起茶盏，放在嘴边嘬了一口。 她也不知为何。 凡是江离给她准备的东西她都能吃，不愧是她的信徒！ “那就……长话短说？” 薛不悔揉了揉腿，抬手拿起茶盏，大漠当中能喝上一口清茶，简直是人间享受。 待茶水入口，回甘后。 他开口道：“这不年关之时，路过月牙关，听那里的说书先生说到语蝶成了恶人谷的十二统领。——哎！这正值乾阳帝国同恶人谷大战，十二统领的具体位置实在难测……因此我就想着，能不能加入百草园，谁曾想，轮到我这投名状却是最难的大漠火灵芝（四阶）。” “薛爷此间，没走些关系？” 薛不悔表情一僵，嘴角一抽，眉梢间有些惆怅。 这事闹的。 “老喽，当真是老了，脑子转得慢些了。” 江离一瞧，拿起玉盏轻抿一口。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薛不悔望着自己苍老的手臂，缓缓将茶盏放下，长吁短叹道：“江小子，我也不瞒你，大漠这条路越走，我越走……越不是滋味。” 江离拿起玉盏，有意无意地注意到薛不悔下意识地将手藏起来。 “咚——” 方桌上，落下数十壶桂花酿。 桂花酿的酒塞打开，顿时酒香四溢。 江离起身，变出两块酒盏，拿起桂花酿为薛不悔倒上。 “薛爷，尝尝江小子新酿的酒。” 鹿鸣楼的酒吗？ “好！” 薛不悔拿起酒，浅尝起来。 桂花酿入喉，醇香、细腻。 少年时的回忆历历在目，好事却是不多，只有同孙语蝶的相处画面浮现。 正当薛不悔细细品味时，江离将酒盏碰了上去。 酒盏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觥筹交错。 微醺。 江离直言道：“薛爷是打算加入百草园守护在语蝶前辈的身旁？待到突破地仙，重塑容貌再相认？” 薛不悔将酒水倒满，一口灌入喉中。 “是啊！” 两人不知道喝了多少。 只知今宵酒醉，风沙漫卷，驼铃声动。 尺玉坐在江离的对面，用双手手腕撑着腮帮子望着醉酒畅谈的两人。 安静聆听。 酒醉的薛不悔身上一股愿力浮现。 愿力化作祈福令牌。 西王母图腾延伸出一条红绳，牵住令牌，挂在尺玉楼的上空。 祈福牌轻轻摇晃。 只见令牌上面写道： “语蝶，等我。” 尺玉眨了眨眼睛，一瞬间，她明白了尺玉楼的意义！ 四只猫咪的脑袋跟着吊着红绳的祈福牌摇摆。 那可爱的模样，让尺玉会心一笑。 不一会。 尺玉的背后升起一道愿力。 红线绵缠，祈福牌落。 “永永远远，长长久久。” 两块令牌相距不远，摇晃时偶然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砰”声。 桌上散落着数十壶酒，两人就这样卧倒在方桌上。 尺玉起身移步到江离的身侧，伸出小手捏了捏他的酒红的脸。 “让你捏我！略略。” “捏捏～” 江离眉头一蹙，口中发出呜咽声。 “呀！” 这可把尺玉吓一跳，把手收了回去。 不久。 尺玉又大胆起来，再次伸手捏了捏，眼神凝望。 “信徒乖乖，现在尺玉保护你！” 良久。 “叮铃铃——” 驼铃声动，清脆悦耳的驼铃让人酒醒。 江离的眼皮微微跳动一下，身体内一股清气一扫而过，醉意全消。 尺玉乖巧地将双手平放在方桌上，一副乖乖听课的模样。 薛不悔佝偻着身子，趴在方桌上。 能如此无所顾忌地大梦一场……难得！ 悬于半空中的两块令牌摇摇晃晃下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江离起身抚过一块祈愿牌，看见上面的字样，忍俊不禁。 意念一动，愿力遂起。 祈愿牌落下，写道： “鹿鸣楼会越来越热闹，大家越来越好。” 风沙落在道袍上，无比真实。 江离神色一变，诧异起来，倒不是因为黄沙的真实，而是他发现了尺玉楼的大门可以通往大漠了。 尺玉一蹦一跳来到江离身边，望向弯弯绕绕的沙丘，黄沙拂面而来。 “呸呸。怎么都进嘴里了啊！” 江离拂袖，将黄沙挡了回去。 四时好、墨玉、灵喵、梨花揣着手手趴在白玉石砖上望着外头。 祈愿茶楼——尺玉楼。 第87章 血魔道人 尺玉楼像是在回应二人的对话。 菜单哥提来一块小块白玉菜单摆放在尺玉楼的柜台上。 桂花酿——10块中品灵石\/1壶 大红袍——6块中品灵石\/一壶（限购3） 灵喵身姿轻盈，轻轻一跃，趴在柜台上休憩。 梨花和墨玉在江离的脚边，抬着尾巴蹭着裤腿。 四时好“喵喵”一声，跃入江离怀中，蹭了蹭。 尺玉张牙舞爪扑在江离的背上。 “乖乖信徒，猫猫们怎么不黏我了！你对他们用了什么妖术？” “下去！” “我不嘛。” “我动手了！” “哎呀。” 不知不觉间。 薛不悔拿着竹节杖站在两人身后。 “这个女娃娃倒是有趣。——对了，江小子，小桃花最近怎么样喽？” 江离将手十字交叉，置于后脑勺，望着大漠感慨道：“最近见了她娘亲，继承了阴阳家的少司命，小家伙有自己的秘密喽，长大了呀。” “一晃已经快大半年了啊！” 江离突发奇想，低头对着身侧的尺玉交代道：“告诉你神纳姐，我出去一趟，让小桃花别担心。” “薛爷，江小子陪你出去一趟如何？” 薛不悔牵着骆驼的缰绳，竹节杖轻轻敲地。 “这里出去了，你方便回吗？” “方便得紧！” 尺玉扯着江离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我也要去！” “二掌柜要留着看店哦～” “好吧。” 驼铃声越来越小，尺玉楼的白玉大门重归混沌，尺玉抱着灵喵安安静静地望着大门。 …… 恶人谷，大漠。 江离伸手挡在双目上，视线透过漫天黄沙望去。 那是一片广袤的沙漠，烈阳笔直地照在大漠上，荒芜的沙砾底下冒出热气，那上方的空间仿佛被扭曲。 尺玉楼消失在大漠当中。 不过。 江离能感觉到只要他意念一动，尺玉楼的大门能随时出现在他的身旁。 薛不悔的竹节杖轻轻戳入沙漠，两把竹伞撑在两人的头顶。 “这大漠深处，对咱们两个的灵根就不友好喽。” 浓郁的土、火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出。 “薛爷，你这怎么都走到这里头了？我记得大漠火灵芝，在外围荒漠就有吧？” 薛不悔牵着缰绳，拍了拍骆驼的脖颈，解释道：“荒漠的大漠火灵芝不知怎么的，被人一扫而空，甚至黑市上都放了高价收购，我也是没了办法，深入进来瞧瞧。” 江离尝试着调动大漠中的木系法则，虽然有些吃力，但使用起来问题不大。 木系法则扩散开来。 不一会，他的意识中就形成了一份附近的灵植地图，嘴角轻轻勾起，转头对薛不悔说道：“薛爷，跟我来吧！” 两人一走。 风沙就盖过脚印，若不是驼铃声，百米外甚至不知前方有人。 “叮叮——” 大漠，龙牙裂谷。 驼铃声绕在裂谷当中，回声空响。 “有人来了？” “呯——” 江离手持着青绿色竹伞，腰间挂着三清铃，墨桃道袍随着步伐一起一伏。 “江小子哟，这里不像有大漠火灵芝的样子啊？按理来说，火灵芝应当生长在沙流当中，想在这裂谷找火灵芝是异想天开喽。” 江离轻轻一笑，竹伞旋转两圈。 “薛爷，发现几只老鼠。” 老鼠？ 薛不悔迷惑了，这大漠里有啥老鼠啊？也没吃的。 暗中，有五人默默注视着正大光明走入龙牙裂谷的两人。 五人屏气凝神，俯卧在裂谷的峭崖上。 为首那人正要眼神示意发动突袭时，却见云雾四起。 “这？大漠中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雾？” “呃——啊！” “不好！”为首那人弯刀一晃，御器在周身形成刀气。 “吼——” 雾兽蹑步。 “喂——” 江离的声音突兀出现在为首的血衣男子耳畔。 血衣男子两眼一瞪，昏迷了过去。 薛不悔见到这血衣，表情一紧，握着竹节杖的手都更紧了些。 “血魔道？！” 江离随手一招，血色藤蔓将这五位血魔道的筑基修士捆在一起。 雾气渐渐退去。 “薛爷，你那毒丹也不知道有没有解药，要不问问血魔道人死了没？总不能让他舒服吧？” 峡谷内。 抬头望去，一线天的天空上黄沙形成黄沙屏障。 薛不悔的竹节杖猛击。 五位血魔道的修士陆续醒来。 为首的血衣男子谄媚道：“两位爷，我们也没干什么，能不能放……唔。” 血色藤蔓猛然一收缩。 “你那小手段还是收收吧。” 江离手中把玩着五个小小的血色葫芦，这是血魔道《血魔大法》的标准本命器，里面都是生灵血和冤魂。 血衣男子吃痛，尬笑道：“爷，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好好说，我们有的你都拿去。” 血色藤蔓来回窜动收缩，五位血魔道的修士，体内的血液被血色藤蔓吸入。 嘶。 一群玩血的被血色藤蔓吸血……这可不好玩！ 薛不悔拿着竹节杖抵住血衣男子的喉咙。 “我问你，你认识血魔道人乌桓吗？” 为首的血衣修士面上一喜。 “爷，你认识乌桓大人？” 薛不悔的声音一沉，冷声道：“他还活着？” 血衣修士转喜为衰，心中暗道：糟糕。 “啊哈哈……他这。” 那修士背后立刻有人出声。 “我说，我说，乌桓活着，还活得很好，现在已经是血魔道的太上长老了。” 薛不悔眉头一紧。 江离拿一个较大的血玉葫芦，开口问道：“血魔道总舵在哪？” “……” 这时，五人却是沉默下来了。 江离握着血玉葫芦用力一捏。 三清铃“铃铃”一声。 一团清气将血玉葫芦溢出来的生灵血净化后，化作青烟升空。 数百只厉鬼冤魂涌出，发出哀嚎。 江离眼眸中金光一现，天眼通一扫而过，数百只不过炼气期的怨鬼骤然被度化。 “噗——”为首男子喷出一口老血，惊恐道：“爷，不是我们不说，灵魂里有禁制……我们要是说了，会魂飞魄散的！” 薛不悔闻言，转头看了江离一眼，“我杀了？” 五人面容一僵！ 慕然。 雾气又弥散开来。 一双虎视眈眈的大眼在雾气中来回挪动，踩地的步调声越来越重。 几人鼻尖吸入特殊的雾气，全部陷入了幻境当中。 薛不悔向雾中望去，从雾气中走出的“猛兽”竟是一只不到膝盖，头上长着小花的妖兽，妖兽犹如小狗，哈着雾气往江离的裤腿贴去。 “薛爷，杀了吧。” 第88章 小花展示 薛不悔手中的竹节杖往前一送。 青绿色的木灵气形成一个圆圈落在五人的头上。 五位血魔道修士的身下长出翠竹穿透身体。 翠竹生长无声无息，血魔道的修士甚至感受不到痛感就死亡了。 “叮铃铃——” 三清铃悬在五位血魔道的修士头上，清气包裹着五位修士，化作灰尘，峡谷间的一片风沙吹过，五位修士的骨灰随风而逝去。 江离右手比作剑指，口中念动法诀，一个血玉葫芦的葫芦塞打开，将五位修士灵魂纳入其中，顷刻炼化。 通过血魔道修士的幻境，他不仅得悉了血魔道的老巢，自然也有着《血魔大法》的使用方式。 臭名昭着的血魔道能在圣火教的数次围杀下存活下来自然是有门道的，血魔道的对外的几个总舵都是障眼法，真正的总舵存在于大漠深处的一处黄沙秘境当中。 江离伸手一勾，血魔道修士的空间袋浮于空中，从中飞出血魔道的衣服、令牌。 薛不悔接过血魔道的血云道袍。 江离将手中的血玉葫芦丢了过去，言到：“薛爷，拿着，咱们去血魔道看看？” “江小子，报仇的事，我自己来……” 江离摸了摸鼻子 自然知道薛不会顾及什么。 “薛爷，这就见外了。——小花，展示展示！” 小花纵身一跃，身体化作雾气，巨兽低头俯瞰身下犹如蚂蚁般的两人。 薛不悔握着竹节杖，法令纹一紧，抬头望向巨兽，原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江小子实力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他摇身一晃，将血云道袍穿在身上，既然如此，这趟去得！眉目间凝聚出一股杀气。 江离抬头对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取出一件干净的血云道袍，套在身上，黑红色的道袍一入身，他身上那股悠然的气息一滞，嘴角微翘，手中变出一把折扇，折扇一转，转而的一股邪魅的气息由内而外散发。 小花听见口哨声，立刻收敛起雾气，往江离身上敛去。 黄沙再次成为龙牙裂谷的主流。 薛不悔腰板一直，仔细地打量着邪魅的江离，调侃道：“江小子，你若是到那乾阳城的风月楼呆上一呆，保管那些姑娘们如狼似虎般贴上来，还是免费的喽。”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血魔令牌和血玉葫芦落在江离的腰间，双手一摆。 “说来，小子还没去过这风月之地，下次薛爷去时可否带上我见识见识？” “你小子！” 薛不悔将骆驼收入灵兽袋中，学着江离的模样，将竹节杖收入体内，腰间挂着血玉葫芦跟了上去，将火灵芝的事全然抛到了脑后。 江离大步往裂谷另一头走去，纵身跳跃几步，经过流沙墓地。 这大漠中，当真是没什么乐趣，只有这漫天黄沙和无穷无尽的风声。 江离的速度不快。 薛不悔跟得轻松。 两人不一会就到了血魔道的流沙坟墓地界。 黄沙秘境的入口隐藏在流沙墓地的一处流沙漩涡中，而感知的方法，正是这血魔令上发出的微光。 将灵气附着在脚上，走在黄沙上，闲庭信步。 靠近时。 两人却被一具从黄沙中浮现的盔甲武士拦下，武士头盔中的眼眸一闪，亮起一道红光，口中发出机械式的声音。 “令牌！” 江离伸手掏出为首男子的令牌，交到武士手中，口中说道：“血魔道永昌，血魔老祖长生。” 薛不悔学着江离复行一遍。 “锵——” 武士闻言。 将令牌丢回，提剑插地，一道地宫大门蓦然展开。 血魔道在检验弟子时做了双重保险，在检查令牌时，若是没有口令，那面对的将是隐藏在黄沙中数万名傀儡武士。 江离随手接过令牌，将手负于身后，有关蛊师的邪魅气息一闪，双眼微微发红。 薛不悔戴着血云道袍的兜帽，低着头，悄悄地跟在江离身后。 两人走过地宫通道，豁然开朗。 黄沙秘境的天空中挂着一轮血月。 血月之下是一座座黄石建筑井然有序地围绕着一座宫殿布置。 那宫殿的最顶端，有一颗泛着红光的巨大明珠，红光和血月交互照亮整个血魔道总舵。 道路上的人群清一色穿着血云道袍，熙熙攘攘。 这魔道倒也不是如同世人所说满目皆是污秽。 “两位，新来的？” 靠近黄石大门的小摊贩眉眼一送，口中“嘚”上一声，来到两人身前。 “哎哟，那两位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血魔仙教，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我话不多（假名）对这城内的事可是如数家珍。”话不多伸手搓了搓手指，眉毛一挑，笑容不减。 江离从刚刚“收获”的空间袋中掏出一块中品灵石丢了过去。 “来，你说说，这血魔仙教中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 话不多眼疾手快，袖口一遮掩，灵石瞬间消失不见，嘴上说道：“两位这可是来巧了，再过三日就是乌桓大人迎娶那百草园公主的大婚之日！” 薛不悔面色一沉，心头犹如被烈火焚烧，炙热，疼痛。 “百草园作为恶人谷十二主部之一，能同意血魔道联姻这事？” 话不多引着两人在自己的摊位上坐下，“百草园自然不愿意，但新道友有所不知，这百草堂的小公主一出生便遭天妒，寒气自脚而入，若不是百草园的芒炎灵丹（六品）续上一命，早就夭折了！可这寒气暂时是压制住了，但却要每日服用大漠火灵芝和滚风草（四阶）作为药引的丹药以作压制。” “所以这根节是在滚风草上？” 话不多一拍手，“道友聪明啊！不过啊，这里面还有一桩几十年前血魔道和百草园的恩怨……” 听到这里，薛不悔心里颇不是滋味。 江离伸手轻轻拍了拍薛不悔的手肘，一股清气遁入他的体内，薛不悔体内气息一通，倒也冷静了下来。 “这乌桓府邸怎么走？咱们也去沾沾喜气。” 话不多含蓄一笑，不再继续说下去。 江离又掏出一块中品灵石丢了过去。 “喏，赏你的。我们俩也不是闹事的，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们就先走了。——薛爷，咱们走吧。” 话不多握住灵石，眼珠闪动，思量几秒，道：“沿着这条路往东走，遇到血魔奴隶市场向北走，就能看见了。” “多谢喽。” 江离同薛不悔并排走在街道上，顺着人群往乌桓府邸走去，这路越走，喜庆的气息就愈浓。 灯笼高挂，红絮飘飘 血魔的奴隶市场内多的上牢笼和铁链，其中大多是一些身材魁梧的男子或是妖媚的女子。 凡人生在这修仙界当真是不值钱。 “咚咚——” 拐角处，涌来两行人清场而行。 一行数十人身着百草蜀绣锦衣。 另一行身着暗金血云道袍，腰佩内宗令牌。 两行人将大道拦开。 道路的中央是两位女子。 一位身着一袭素衣，将发髻盘高，面容端庄严肃，推着轮椅缓步前行。 轮椅上坐着位眼神清澈纯净的少女，少女身上穿着特殊的火羽法衣，面容憔悴。 第89章 暗潮涌动 街道的拐角处。 偶然成了必然。 薛不悔见到端庄女子便挪不开眼来，眼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手刚刚抬起，僵直后又放下。 她依旧那么美丽。 四人对视。 只见。 轮椅上的小丫头指着江离，开口道：“喂，你们不是说你们的人随便让我选吗？我就要他！” 手握轮椅扶手的孙语蝶微微抬头，目光先是落在江离身上，随后盯着薛不悔看了一会，就撇开眼神。 一袭暗金纹饰的血云道袍的修士往中间走上一步，心中暗骂：这孬娘儿们事情真多，让你去选侍从是照顾你起居，选个男的，他不得被乌桓大人弄死。 “语曦小姐，乌桓大人交代了，只能是女子。” 孙语曦自然不愿，瞥上一眼。 “那我不嫁了，大不了就一死，我要是死在这里，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这。”那修士低头思量一会，转身来到江离和薛不悔的面前，问道：“你们哪个堂口的？” 随后，他眉眼间狂动，小声嘀咕一声：“道友，我是总舵血杀，麻烦你配合下，三天后就解放了。” 江离倒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一到这，就遇上了这位百草园的小公主。 他收了收折扇，道：“咱俩血蝎堂口的。” “血蝎堂口是谷老头的吧，回头我跟老谷说一声，你这两天跟在这她身边，成不？” 江离右手折扇拍在左手上。 “成啊！不过兄弟我不能白干吧？” “兄弟答应就好。”血杀往他手中塞了一瓶血魔丹，“这是定金，成事后另有奖励。” “喂，你们商量好没有？” 孙语曦的声音清澈如碧，手中攥着盖着腿的毯子。 “好了，都商量好了，语曦小姐还需要进奴隶市场逛逛吗？里面刚抓到了几位圣火教的女弟子。”血杀低头询问道。 这时。 孙语曦身后的女子却开口，冷淡道：“你们血魔道当真是胆大，圣火教的弟子也敢动？” “统领大人放心，他们找不进来的。” 血杀轻描淡写道，这事显然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把她们都送到我的住处吧。” 孙语蝶说话间，一股由内而外的威压散发出来。 女孩坐在轮椅上，打量了一眼江离，对着血魔道的修士道：“现在他能跟我回去了吗？” “行。” “咕咕——” 轮椅的轮轴滚动。 孙语蝶推着轮椅转身往回去，虽然有江离的小插曲，但她这趟出门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薛爷。”江离回头轻呼一声， 却不见回应，转头一看，却发现薛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轮椅女孩身后的女子，“薛爷？” “嗯。”愣神的学不会被江离叫醒，他的脑海中幻想过无数个再次相见的画面，却不曾想，现实却是如此。 “兄弟，你们先跟去，我去将那几个圣火教的小妞提了。”血杀拍了拍江离的肩膀，往奴隶市场走去。 街道的人都被血魔道的清理开，江离和薛不悔自然走得平坦。 血月照在街道上，幽红的光芒将黑曜石地砖照得发紫。 江离结合先前血杀的称呼以及薛爷的异常，或多或少猜出那端庄大气的女子便是孙语蝶。 “薛爷，那位？” “是她。” “咕咚——” 轮椅停下，孙语蝶转身看向两人。 眼神隔空交互，她开口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离和薛不悔同时错愕，两人都以为她从声音中听出了什么。 “血魔道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思考半天？”孙语蝶眉头微微一蹙。 江离松了一口气，抬手行礼道：“血蝎堂，陆仁甲。” 薛不悔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中有些失落。 “血蝎堂，薛不悔。” “薛？” 孙语蝶听到这个姓名，倒是让她愣了一会，仔细地望着苍老的薛不悔。 轮椅上的女子转动两侧轱辘，旋转半圈，侧着身子望着江离，喊道：“陆仁甲，过来帮我推轮椅。” 女子的话将孙语蝶从思绪中拉扯出来，她摇了摇头，将那个不现实的想法甩了出去。 她转过头去，握着轮椅的推手。 “姐姐帮你推就好了，哪用得着麻烦别人。” “咕咚——” 轮椅继续向前而行。 薛不悔先行两步向前，离两位女子的距离更近一些。 目光时不时落在孙语蝶的身上，相遇后心中的思虑反而一消而散，倒是淡然。 江离握着折扇失笑道：“这才是见到喜欢女子的模样吧，男人无论什么年纪都一个样。” 他闲逛几步，跟上几人，一团白雾在街道上无声无息地散开。 …… 乌桓府邸，西厢院。 这座四合院内。 红月照着红布和囍字。 静谧的庭院中，泛起红光。 在这黄沙秘境中举办婚礼……倒是别有滋味。 血魔道的人乐此不疲。 四合院的中心，两条十字路交叉。 孙语曦坐着轮椅，孤独地望着天空的血月，手捏着拳头捶了捶腿，叹气道：“都是你，让姐姐那么操心。” 她的魂魄乃是玄冥冰魄，奈何明月照沟渠，这具身体压根供养不起她的灵魂。 江离站在四合院的东房门扉旁，望着这个自哀自怨的姑娘、 三清铃在体内一响，眼眸金光一闪，关于孙语曦的身体情况和心中所想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江离上前握着轮椅的把手，鼻尖轻吸，浓郁的草药味顺着鼻吸进入腹中。 “语曦姑娘，倒是没问你，昨日怎么就选中我了？” 孙语曦叹气道：“顺眼呗，这血魔道的男的娘里娘气的，怎么看都怪怪的。” “那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坏人就坏人呗，恶人谷的叔叔伯伯哪个不是坏人？退一万步说，你要杀了我正好，姐姐也不用为我细心谋划，我也不用嫁人了。” 孙语曦说完话后，嘴角轻轻翘起，好似死亡是她最开心的事。 江离将轮椅把手下压，轮椅的前头微微翘起，当高过两级楼梯后，轻轻放下，双手一抬，将轮椅送上厨房。 厨房的矮桌上，几盘菜肴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两碗香喷喷的米饭摆得正好。 “这、这是你做的？”孙语曦轻轻嗅着饭菜的香气，转身抬头看着江离的额头，“血魔道的修士还会做灵膳？” “怎么？不允许修士会做菜？” 孙语曦鼻尖轻轻靠近灵米饭，嗅上两口就感觉自己吃饱了，拿起筷子扒拉一口。 伸手拍了拍江离的肩膀。 “不错，不错，以后你就是我的御用厨师了！” “就两天。” 两天吗？ 孙语曦默默吃着口中的饭，思绪飘到远向远方。 血月的红光洒下，照在淡淡的白雾上犹如薄纱，薄纱褶皱弯曲为黄沙秘境的永夜披上衣装。 血月城，暗潮涌动。 第90章 诡异血月 血月城街道上的血月纱灯发出明晃晃的光芒，当它亮起时，就代表着……黄沙秘境内的夜晚降临了。 黄沙秘境，地宫出口。 街道上空无一人，倩影独行踽踽。 那倩影撑着一把绘满百草图案的带有帘幕的百草绘伞，周围散发着一股淡淡百草清香。 她的脚跟踩在黑曜石砖上，发出“咚咚”声，一步步向地宫外走去。 正当倩影要踏上第一层阶梯时。 血红的光芒在倩影的面前，一闪而过。 拦路之人，头戴苍白血眸鬼面。 鬼面将手臂摆直，挡在倩影身前。 “统领大人，在大婚结束前……不得外出。” 伞内的孙语蝶抬眸一瞥，不紧不慢地从头上取下盘着发髻的玉簪，玉簪朴素，仅有几条祥云纹理。 盘着的秀发垂落至腰间。 她的语气稍稍一沉！ “我如果非要出去呢？” 苍白鬼面的嘴角裂开，口中无牙，嘴角却张开到耳根处，音如九幽。 “血魔道的规矩，凡血月城有大婚，只进——不出！” 地宫出口上方“赫赫赫”的声音传来，血纹爬满整个天幕，血魔噬魂大阵（六阶）启动。 百草绘伞轻轻往后一靠，倩影抬头望向天际，血月愈发妖异，她收回了刚刚踩在第一层台阶上的脚。 油纸伞帘幕一转。 孙语蝶转身离去，血雾汇集，倩影淡默。 鬼面笑容不减，阴恻恻的声音久久不散。 骤然。 白影一晃，消散而去。 薛不悔手握着太和宝玉，施展《太和十六洞天》内的《太和敛气诀》，整个人亦是化作雨雾，完美融入浓雾当中。 他自孙语蝶出门就跟着了。 这么晚……能去干嘛？ 百草绘伞，帘幕一停。 走在前街的孙语蝶停下脚步。 女声清冷。 “出来吧，别藏了。” 薛不悔暗道一声：“不妙”正想起身。 “咚——” 前街的尽头出现一道矮小的身影。 那道身影佝偻，面容溃烂，但身着华贵的血色婚服，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腰间挂着透亮的血玉葫芦。 “桀桀桀——百草统领，妹妹嫁出去的滋味如何啊？” 佝偻男子的声音粗糙、阴冷。 孙语蝶转动百草绘伞，使得血月纱灯照来的光线扭曲，帘幕下的倩影淡然道：“乌桓，娶了我妹妹又如何？你除了能弄她一身口水，你还能干嘛？” 乌桓一只手握住腰间的血玉葫芦，一只手放在大红花上。 “桀——我有的是方法，百草统领能如何呢？届时我不仅要好好享用你妹妹，还要替那疯子……” 百草绘伞内。 孙语蝶的食指和中指顶着玉簪，食指轻轻一勾，玉簪轻轻飘起，思来想去，觉得脏了这玉簪不值得，又收了回去。 百草帘幕一转。 倩影往西厢院走去。 乌桓见这帘幕内的女子这么能忍，打开血玉葫芦的葫芦塞，灌入口中。 喉结滚动，生灵血和冤魂顺着血玉葫芦流入他的腹中。 生灵血滴在溃烂的嘴角上。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回荡在街道：“薛五……孙语蝶……欠我的我一定会让你们还回来。” 前街处于暗处的浓雾中。 薛不悔见这乌桓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该啊！看来他的噬魂夺命丹的药效发挥在奇怪的地方了。 血月的红光落在西厢院。 西厢院，主卧。 孙语曦支着手靠在轮椅上，身上披着一件火狐裘毯，几缕发梢散乱，安然入睡。 江离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旁，眼睛微闭，通过浓雾感知着血月城的情况。 薛不悔借着《太和十六洞天》中的水雾遁法，先孙语蝶一步回到房间内。 他望着睡觉中的孙语曦和假寐的江离，将自己的动作放缓一些。 “薛爷，发现什么没有？”江离传音道。 薛不悔蹑手蹑脚地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回道：“语蝶刚刚想离开这里，被一个鬼面人拦下了。——血月城的血魔噬魂大阵也开启了。——在回来的路上，还见到了乌桓。” “哦？”江离眉头一挑，“薛爷见到仇人了？没干什么？” 薛不悔将乌桓的惨样给江离形容一遍。 江离分神感知着街道，静静聆听薛不悔的描述。 待他讲述完后，江离回念。 “薛爷，你不感觉奇怪吗？这血月城……竟然没有夜生活？” “这……” 江离控制着雾气往血月城的宫殿内探去。 最高那座宫殿楼宇上的那颗明珠折射着血月的红光，如同探照灯般照射着血月城的街道。 奇怪的是。 宫殿内的内宗弟子居然和城内的人一样，按时就睡？ 这对于江离来说，无异于鬼故事。 唯一特例的是： 最高那座宫殿内是一个黏稠的血池，血池当中泡着一具看不清面容的尸体。 血池周围七盏紫冥古灯，微微发亮。 鬼面人的身影一闪而至。 “这大雾天，血月城多久没有过了……” “唐贺年……孙语蝶……公输枯木……” 房屋内。 江离将感知收了回来，轻轻睁眼。 倩影手持百草绘伞地踏着红月归来，站在内院的她先是看了眼孙语曦，又瞥了一眼睁眼看着她的江离和薛不悔。 念动，声至。 “你们俩去隔壁将那三位圣火教的女弟子叫醒，醒来问问她们有什么办法将这里的信息传递出去。” 帘幕内。 倩影松开了握着伞柄的手，百草绘扇浮空。 她来到轮椅前，弯腰将孙语曦从轮椅上抱起，火狐裘毯摆动，女子乖巧地躺在倩影的怀中。 几人离得近些。 薛不悔的目光注视着百草绘伞的帘幕，倩影同脑海中的身影重合……却又有一丝违和。 江离伸手将座椅两边的衣摆拢起，脚尖微微发力，率先起身往隔壁走去。 毕竟，他也好奇，这些没有夜生活的人……被叫醒了会怎么样？ 西厢院，西房。 书架、通铺随意放置。 大通铺上，三位身着橘色罗裳的女子并排躺着，面容平静。 哪怕是江离“哐哐”的开门声，都未将三人吵醒。 这谁还看不出来问题啊？ 薛不悔步调慢悠悠走来，一进屋，两人对视一眼。 怎么叫？ 第91章 好冷好冷 “薛爷，您是长辈，要不你来叫？” 薛不悔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瞥向他处。 一边说道：“不行，这事还得留给年轻人来。” 一边退向门外。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江离被薛不悔的一番操作整愣神。 门外吹来一阵冷风，血云道袍微动，背后的长发轻飘。 血色透过窗户，照在江离的脸上，显得江离邪魅无比。 他看向床上躺着的三位少女。 “该从哪里下手呢——” 正当江离沉思这会，撑着百草绘伞的倩影走了进来，眉头一紧。 “怎么还没叫醒？” 江离伸手横抱，微笑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来。” 只见。 孙语蝶将脚伸出帘幕，一脚踹在床榻上。 “砰——”的一声。 黄石垒起的通铺沿着孙语蝶的脚尖一寸一寸裂开。 江离瞳孔狂震，再次倒退一步，身前浮现一层清气屏障。 语蝶前辈这是夔牛附身吗？ 薛爷挨得住这一脚吗？ 这要是想让把气撒在薛爷身上……看来，得去提醒他一下！ 黄石碎塌中。 圣火教的三位女修士玉体横陈，饶是这么大的动静，依旧未醒。 倩影的眉头紧皱，孙语蝶握着百草绘伞的手紧了紧，目光闪烁，不知作何想。 “……” 这里的人都有问题。 孙语蝶转头看向江离，眼神一凝，威压降临在他身上。 看来语曦的眼光当真不错，整个血月城中的正常人估计都在西厢院内了…… “你是谁？” 江离体内的三清铃“铃铃”作响，将威压顶了回去。 “统领大人，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回事吧？” 孙语蝶见自己的威压没有作用，握着百草绘伞的手松了松，将威压收了回来，默默消失在屋内。 江离横抱着双手，来到黄石堆蹲下，伸手挤出一抹雾气，侵入三位女子的体内。 不知为何，雾气在女子身上兜兜转转一圈，回到江离体内，却并未任何异常。 薛不悔快步赶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 “江小子你玩这么大？！” 江离的额头上仿佛出现了黑线。 “薛爷，你扛得住夔牛的一脚吗？” 薛不悔一头雾水，这和夔牛有什么关系啊？ “扛不住，怎么了？” 江离悠悠两步上前走到薛不悔身旁，默默叹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薛爷，自求多福！” 江离的话让薛不悔一头雾水。 这说的啥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江离回到厨房，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手握三清铃陷入沉思。 黄沙秘境不大。 除了这血月城，就是城外那成片培育灵植的灵田。 他们进入血月秘境是申时。 那时，无论是话不多、血杀都如常人无异。 昨天夜里，任由雾气扩散，倒是没有过多注意异常。 直至今晚戌时……血月高挂。 蹊跷。 “扑通——”主卧传来动静。 江离从厨房的座椅上起身查看，穿过四合院的十字路。 一步，一小步。 “姐？”孙语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江离推开房门，望着跌在地上的女子。 “陆仁甲，你扶我一下。” 女子双手扶地，抬头望向江离的脸庞。 江离心念一动，用清气将女子扶在床榻旁的轮椅上。 “我姐姐呢？” 江离浑身鸡皮疙瘩升起，脑海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孙语蝶和薛爷呢？ 人呢？ 他快速跑出主卧，往西侧的一间客房而去，门一推开！ 数十位百草园的修士安然入睡，却不见薛爷的踪影。 江离左手横置，右手搭在左手上，捏着下巴思考起来。 难道是孙语蝶将薛爷带走了？ “陆仁甲，你在吗？我有点害怕……”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主卧传来。 江离瞬身而动，来到孙语曦的身旁，伸手握住轮椅的把手。 孙语曦抬头望着江离，眼角划出一抹泪痕。 “姐姐……姐姐去哪了？” “陆仁甲，我不想嫁人、你能不能带我走，我的腿好冷……” 孙语曦伸手抓住江离的手臂，眼眸闪动。 “不结……” 江离的“不结就不结，我带你走”还没说完。 “咚——”的一声，西厢院的大门被推开。 乌桓推门而入。 “桀桀桀——不结也得结。” 主卧的门没关，乌桓径直走来。 江离上前一步，唤出折扇，向前一步，挡在孙语曦身前。 “你就是血蝎堂姓陆的那小子？呵——” 孙语曦见那面目可憎，惊恐地扯着江离血云道袍的衣摆，玉手冰凉。 “血蝎堂，陆仁甲见过血魔真人。” 乌桓瞥了一眼江离，对身后摆了摆手。 “桀——还挺识相的。——来人，给娘子换上嫁衣！” 一排六位女子踩着小步子，手捧华衣、首饰而入。 “小辈和我出去吧！”乌桓阴冷的声音再道。 “不行！”孙语曦立刻否决了乌桓的话，拿着自己藏在衣袖内的簪子对准雪白的脖颈，“他、他不能走，他必须留下陪我，不然我就自杀！” 乌桓低眉看了一眼孙雨曦，两只手放在大红花上，怒哼一声，“小子，我劝你别有什么非分之想，明天大婚结束后，拿钱走人！” 孙语曦语气颤抖，哭腔愈发明显。 “明？明天？不是、不是后天吗？” “桀桀桀、提前了。” 乌桓粗糙的手摸着大火花，转身往外离去。 六名女子缓步往孙语曦的轮椅旁靠去。 “别、别过来！”孙语曦手中的金簪指着六位侍女，“陆仁甲，帮帮我……” 六位侍女相看一眼，将手中的华服和配饰往天空中一抛。 侍女手诀掐动，金簪脱手，转而，华服和首饰有序搭配在孙语曦的身上。 随后，侍女退去。 孙语曦的嘴唇颤抖，失了火灵法衣，身体变得冰凉，伸手握在轮椅的轱辘上。 轱辘滚动两圈，她抓住江离的手。 “陆仁甲，你能不能带我走……带我去找姐姐，好冷——嘚嘚嘚。” 孙语曦玉手冰凉，牙齿不断打在一起。 江离渡过去一丝清气，维持着孙语曦体内寒冷的灵气平衡，眼眸闪出一抹金光。 “我带你走......” “嘚——冷、冷，嘚嘚。” 江离取来火狐裘毯将孙语曦的身体包裹起来，她惨白的脸庞这才有了一丝血色。 他感知了下浓雾扩散的情况，在全城搜索着薛爷的位置……似乎是一无所获。 少女握着江离的手，昏昏睡去。 第92章 大婚将至 血月城的街道上，一盏盏血月纱灯从血月宫中向外延伸至整个血月城。 “呼——” 须臾间，全城的血月纱灯熄灭。 血月诡异的光芒收敛，光芒变得纯粹。 血月城白昼的亮度同夜晚无异。 这时。 西厢院的平静被三道叫声打破，侧房圣火教的弟子懵懵懂懂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废墟当中，满面尘土。 这三声惊叫，将院内的众人惊醒。 孙语曦睡意朦胧地睁开双眼，两手捏着江离的右手，身上盖着火狐裘毯。 她一醒来见到的就是江离侧脸，感受着手中的温度，脸颊像是抹上了胭脂。 好温暖，好安心。 同住侧房隔间的百草园弟子反应过来，却都往主卧跑去。 主卧的房门半遮掩着，数十位百草园的弟子动作迅速，推门而入时，打开房门的修士显得颇为焦急，随后而入的弟子表情不一，有哭、有笑……口中却是异口同声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令江离奇怪的是，这些人仿佛并不在意孙语曦握着他的手…… “你们知道姐姐去哪了吗？”孙语曦冷漠道。 百草园弟子低下头，围着门框站成一圈，不语。 薛不悔姗姗来迟，唯有他去寻找惊叫的声源了……他刚挤进来，望见孙语曦牵着江离的手，脸上的肌肤一抬，瞳孔微微放大，随后又将惊讶压了下去。 江离立刻传念问道：“薛爷，孙语蝶呢？” 两人自进入西厢院以来，薛不悔的任务就两个，其中之一就是盯着孙语蝶。 “就在屋……” 薛不悔的身体一激灵，迅速环顾屋内，眉眼间的神色一敛，紧张地站在原地……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屋子在这？那人呢？ “薛爷，昨晚我们两分开，你去哪了？”江离传音动念再问。 薛不悔嘴角耷拉，面色难看，“你不是去厨房休息了吗？后来你睡着了，我就取了一张毯子盖在你身上，然后一边监视院内的情况，一边布置山居竹意。” 江离身体微微向后靠，指尖的清气继续在孙语蝶的身体中流转，她的身体并无异常……诡异。 他睡觉……自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幻境，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可能睡觉。 薛爷的记忆并不连贯，有两种可能：昨晚，薛爷进入一个虚构的世界、亦或者我进入了一个虚构的世界。 孙语蝶……孙语曦。 “薛爷，语蝶前辈很暴力吗？或者说这里的孙语蝶真的是语蝶前辈吗？”江离又又又传音道。 薛不悔心中计较了一番，他本就觉得有一丝怪异。 “语蝶性子说不上温柔，但绝对谈不上暴力——昨晚我一直觉得有些怪怪的……她曾经和我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有她这样思想的人……怎么会带几个人就将妹妹往火堆里送！” 薛不悔脑海中，有关孙语蝶的一切开始拼凑，灵光涌现，他愈发肯定。 “这个孙语蝶是假的！”*2 薛不悔和江离同时传念道。 孙语曦转头，发梢旁的首饰“叮铃”作响，嘴角挂上一抹微笑，捏了捏江离的手，眨眼问道：“陆仁甲，你怎么了？” 冰冷的双手。 滴答——滴答—— 灵魂工坊内，【十二时炉】的指针轻轻转动，发出的声音回荡在江离的灵魂中。 江离好一会才从灵魂中拔出身体。 冰冷的双手。 江离叹了口气，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抬头，视线越过百草园弟子的头顶，掠过门楣，望着那永夜的血月。 彷徨。 他稍稍将手抽出，将手盖在孙语曦的头顶，轻轻抚摸着秀发。 “没事，放心吧，今天不嫁人了。” 孙语曦眼眸闪动，表情一僵，随之转笑，略带哭腔道：“好、好。” 江离起身，来到轮椅后，血云道袍轻轻一挥，不动声色地收走了“古色古香”柜台上的一条发带、一支金簪。 握住轮椅的把手。 轮椅的车轱辘轻轻转动。 “咕咚——咕咚——” 复行几步。 百草园弟子纷纷让开位置。 往院内瞧去，那三位圣火教的女修士姿态各异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一人扶腰握门，一人按头揉搓，一人弯腰捂肚。 那扶腰女子，靠着血色的大门，口中哎哟一声：“这是怎么个事啊！” 咕咚—— 橘色罗裳衣的绸带极多，绸带落在地上。 忽而。 绸带内窜出一只褐橘相间的沙漠猫咪。 猫咪本想慵懒地伸个懒腰，但它定睛一望，浑身炸毛，眼眸震动。 顿时就往围墙上跳去。 “喵喵——”慌乱的猫叫声尤为急促。 “玉带？你跑什么？”那按头揉搓的女子叫上一声，追了出去。 西厢院，门口转弯处。 女子好似撞到一块硬物，“扑通——”一声，往后一跌，本就淤青的额头，更加疼痛起来。 血杀低眉一看，发现是那位冒失的圣火教女子，眉头一皱，杀气凝成实质，沉声道：“没长眼？” 女子双手撑地，不断将身体往后挪去，她极度害怕这位血修罗，简单包裹着几条罗裳的白腿在地上不断往后移。口中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血杀上前一步，漆黑的长靴一脚踩在女子胸口，眼神淡漠。 踏着女子的身体走入西厢院内。 只是一脚下去，女子昏迷过去。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地越过四合院的十字小路，凝望院内众人，瞧见孙语曦早已换好首饰，身着喜庆的婚服。 杀气内敛，嘴角挂上微笑。 “语曦小姐、请——” 一瞬间。 大街小巷的喧嚣越过院墙透了进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涌来。 血杀的黑靴踩在十字小路上，“咯咯”的践踏声在喧嚣声的衬托下格外的清晰。 孙语曦双手紧紧攥着披在身上的火狐毛毯，转身抬头目视江离，眼眸尽是慌乱。 怎么办？ “陆……” 江离回以微笑道：“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犹如一束光照入孙语曦的心中，慌乱的面色镇定下来，头饰碰撞发出的响动也小了下来。 血杀来到孙语曦身前，将一块红布盖在她的头上，弯腰行礼，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邪气笑道：“语曦小姐，跟我走吧～” 第93章 婚礼现场 孙语蝶深深呼了一口气，眼前尽是血色，捏紧双手，对着身后的江离开口道：“走、走吧。” 薛不悔紧紧地跟在江离侧身，江离推着轮椅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百草园修士和另外两位圣火教的修士一时间甚至忘记呼吸。 望着门窗外的那具晕倒的身体，久久无语。 血杀看着江离的背影，也不生气，将手优雅地转动一圈收回，挺直腰杆往外走去。 他每走一步，就有十条血线纵横在的西厢院中。 江离推动轮椅，先一步绕过门前的圣火教修士的身体。 刹那间，街道上。 “噼里啪啦——”鞭炮齐鸣。 “哐哐当当——”锣鼓喧天。 血杀闲庭信步走出，望着剩下的圣火教女子，一脚踏下。 西厢院内，数百条血线开始收束！ 顷刻间，血染长空！ 院外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院内横尸遍野、血迹斑斑。 血杀轻轻一勾脚，将罗裳女子的身体踢回后院，血气顺着血线回到了血杀的血玉葫芦当中。 轻盈走上几步，来到轿夫旁，点头示意道：“走，跟着。” 街道的中心被清空，两侧人群喧闹，熙熙攘攘。 其中夹杂着一些对话。 “这是十年来，血月城第一场大婚吧？” “那可不是嘛！这可是百草园的小公主啊！这事怕是只有我们血魔道敢做了吧！” “嘘——噤声！” 孙语蝶微微闭眼，并不想听这些对话。 这十里血色长街通往的地方正是血魔宫。 长街、锣鼓、鞭炮、红装。 孙语蝶心中的这十里亘古难行，心中忐忑，不见未来。 薛不悔望着雾气笼罩的十里血色长街……少年时，困心事，历历在目。 初遇，无力。 再遇，绸缪。 终遇，厮杀。 每踏出一步，他心中的少年心气就高涨一分。 名曰：蓄势。 江离望了望周围的人，入耳声却是不堪，眼神中闪动心痛、决绝、痛惜。 八抬大轿，座椅一升一降，轻轻摇晃。 悠悠前行。 花童站于街道两侧，抛洒鲜花。 再往里去，长街铺上红毯，街道挂上红条。 沿途，亦有修士盘坐在血玉葫芦上为婚礼送行。 血玉葫芦洒下血雾同雾气交织在一起。 经过十里长街、穿越血月大门，至血魔宫。 宫殿如人间那般，富丽堂皇。 红毯蔓延至阶梯上，阶梯共有九层，每层各有九阶。 九九归一，登天之寓。 血魔道野心不小。 红毯的两侧，用红木搭建起临时的架子，架子下是数百桌酒席。 血魔道的总舵弟子，皆落座于此。 轮椅缓缓行至台阶下。 顶层台阶上，佝偻男子俯瞰，嘴角挂着笑容，溃烂的皮肤无比恐怖，口中发出“桀桀桀——”的诡异笑声。 血杀将双手插入特制道袍的口袋中，微微抬头，快步上前，来到江离身旁，笑道：“兄弟，待会喝一杯啊！” （血杀的喝酒指的是杀） 江离微微一笑，这血杀倒是妙人。 “可。” 血杀不疾不徐开口道：“上得去吗？” 江离并未理会血杀的话，转头看向薛不悔。 “薛爷，心情如何？” “心如潮涌。” 江离轻笑道：“人哪有不狂的。” 血珠楼宇上，传出一道高亢的声音。 “吉时将至！新人速至！” 孙语曦瞳孔闪动，双手捏紧这披在身上的火狐裘毯，眉头紧紧贴在一起，牙齿战栗。 她头上首饰时不时发出“叮铃”声。 “好冷、好黑。” 江离周身清气荡开，孙语曦的身体从轮椅上飘了起来，随着江离一步步往台阶上走去。 乌桓佝偻着身体，将手放在大红花上，褶皱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 江离并未抬头去看乌桓，目光平视，拍了拍血云道袍，登上一层，孙语曦的身体轻柔地飘在江离身后。 “叮铃铃——”三清铃声动。 每走一步，江离周身的清气就荡开一层。 诸天炁荡荡。 “薛爷，他交给你了。” 薛不悔手持竹节杖，眼眸闪过一浪波涛。 翠绿色的灵力顺着竹节杖蔓延开。 在城中布置了一天一夜…… “山居竹意！” “哗哗哗哗——” 整个血月城震动起来，竹海被云雾环绕。 竹叶碰在一起，“撒撒”响动。 血月城的众修士齐刷刷抬头望去。 竹海中的竹叶脱开竹节，密密麻麻的竹叶犹如蝗虫过境往血魔宫涌来。 “唰唰——” 竹叶在天空中拼合在一起，化作一位面容清晰，身披翠绿战甲，背长四臂的战神。 战神凌空而立，六只臂一展，竹海的竹节脱离地面，往山居竹意战神背后而来。 山居竹意战神，身前的手握住一根汇聚起来的竹棍，低头俯瞰整个血魔宫。 血魔道修士如临大敌！ 血月城内，血玉葫芦漫天飞舞。 浓雾之中，涌出一群雾兽，疯狂屠猎着血月城的修士。 小花雾兽目露凶光站在血月宫大门，拦住那些疯狂地涌入活死人大军。 血月宫。 佝偻的乌桓抬头看着山居竹意巨人，骤然凝望薛不悔。 来自十几年前的记忆苏醒，这木属性...... “薛五！！！” 血魔宫内，所有修士的血玉葫芦大开。 生灵血和冤魂汇聚在一起，往乌桓身上包裹。 “呼呼呼呼——” 站在台阶上的佝偻老头身体开始极巨化，佝偻的身影越聚越大，直至体型同山居竹意战神类似。 一把噬魂旗握在手中，冤魂萦身。 薛不悔凌空而动，瞬移来到战神的头上，太和宝玉自他的身体内融入竹意战神体内。 山居竹意战神暗淡的眼眸处，“歘”的一声，泛出一抹蓝光。 双方对峙。 台阶下的血杀，抬手从天空的生灵血中扯下几根血线，杀向江离。 可惜……他挑错对手了。 三清铃狂动，清气化作一条无形的巨龙冲向血杀。 血线如何挡着得住巨龙搏杀！ 清气巨龙冲在血杀身上，一冲，透体而过，血杀双眼无神地跪在九层台阶下。 巨龙贴地飞行，盘旋而起，抬首回身，了望那座最高楼宇的血珠。 江离踏上九层台阶，清气巨龙荡开生灵血。 他纵身在前，身后悬着一袭红妆的孙语曦，清气巨龙将两人护在身下——百无禁忌。 血与竹，魂与雾。 厮杀在一起。 第94章 满城染血 血魔宫阶梯主路上。 山居竹意战神眼眸一亮，借助太和宝玉的力量同薛不悔心意相通。 乌桓整个人被融入血魂巨人体内，化作魂血巨人的核心。 两者相对。 如针尖对麦芒。 一人身后，竹海涛涛。 一人身后，血海冤魂。 “撒撒——”的叶片飞舞声同怨鬼哀嚎声共起。 乌桓率先一步，将怨气和杀气拧成实质涌向翠竹林海。 薛不悔气定神闲地站在六臂山居竹意战神相（后文简称战神相）上，体内的水灵气源源不断地往战神相中的太和宝玉灌输。 怨气和杀气冲的战神相身上的竹叶飘动。 战神相的身后时不时飘上些许竹叶，拉出翠绿流光溢彩。 薛不悔盘膝坐下，腿上放着一杆竹节，身后的竹节海向战神相身前的双手汇聚而来。 由竹节凝聚的长棍，在战神相的手中挥舞。 念动，棍至。 战神相手握竹节长棍，挥身向前。 青龙揽月！ 魂血巨人反应不慢，双手握着噬魂蟠的两端，挡住挥舞而来的竹节棍。 “桀桀桀——”阴森恐怖的声音从魂血巨人的体内递出。 战神相身后的四只手快速挥舞到魂血巨人的头上。 “笑得真难听！” “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声音连绵不断。 魂血巨人双手猛地用力，用噬魂旗将战神相竹节长棍弹了出去！ 霎时。 巨人身影快速闪动。 明明是神通类的法宝，却被巨人挥得虎虎生风。 “锵—砰—” 竹节长棍同噬魂蟠在天空中不断交击。 战神相眼眸轻抬，身后的手臂各自聚来一根短些的竹节棍，防卫着魂血巨人来自四面八方的快速进攻。 “桀桀桀——” 血魔道的弟子也只能望天空不断闪动的身影。 元婴期以上的战斗……人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指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再多也没用）。 “呀啊！” 战神相猛然发力，力拔山兮。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字面含义） 战神相背后四只手的竹节棍，一前一后架住噬魂蟠，身前的双手握着长棍蓄力击向魂血巨人的腹部。 “这一棍！” “为少年时的无力而打！” 战神相的背后四只手甩开从魂血巨人手中脱落的噬魂蟠。 “砰——” 魂血巨人被砸落到那九级台阶上，台阶下出现一个深坑。 两只血手握着台阶的阶梯，刚想起身。 战神相上步抡棍，砸向地底。 “这一棍！” “为母亲打！” 魂血巨人再次被砸入黑曜石地基当中。 地坑内，生灵血流淌，形成小潭。 战神相将染血的竹节长棍丢回空中，化成基础的竹节，散回空中。 “哦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依旧。 薛不悔心念再动！ 天空中数十万的竹竿排成椭圆形的天幕，一根根地插入血潭中！ “桀、咳咳咳——” 直至血潭内，沉默下来。 战神相倒飞而去，凌空盯着血潭。 转眼间。 血池当中，飞出一抹红光。 红光落在空中，闪烁着妖异光芒的血玉葫芦浮现。 葫芦塞一开。 血潭内的生灵血和冤魂被吸入其中。 一双异色的瞳孔在天空中浮现，那是薛不悔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的眼睛！ 心魔由此而生。 “桀桀桀——薛五、薛五！薛五！！我要你死！” 异瞳中发出一道神魂攻击！ 神魂光线透过薛不悔的灵魂…… 薛不悔的眉心中，发出一股极为暴戾的气息。 “啊啊啊啊——”战神相巨吼！ 天空中的竹棍开始无差别地冲击血魔宫。 整个血魔宫内，除了有特殊力量保护的血珠楼宇，所有建筑化作断壁残垣。 原本吃席的血魔道总舵弟子，哀嚎一片，吃力地支持灵气护盾，抵挡着天空落下的竹棍。 竹棍冲在五颜六色的灵气护盾上，虽未化开，但化作竹意落在地面上。 一片竹海再次生长出来。 薛不悔的眉眼中透露出凶光。 战神相的眼眸变得无比湛蓝！ 妖异的血玉葫芦不断吞噬着周围所有的鲜血，哪怕是血魔道的弟子。 薛不悔腿间的竹节杖骤然变大变粗握在战神相的手中。 战神相瞬身而动。 竹节杖越抡越快，薛不悔的怒吼声越来越大。 “这一棍，为无辜殒命的众生打！” “呯——” “这一棍，为心魔打！！” “碰——” “这一棍，为语蝶打！” “砰——” “这一棍，打你活该！” 密集的攻击打在血玉葫芦上，血玉葫芦被竹节杖打得凌空乱颤。 乌桓的本命器血玉葫芦被打出裂纹！ “这一棍，爷就想打你！” “砰——” 血玉葫芦被这一棍击碎，连带着将乌桓苟延残喘的残魂和那一对特殊的异瞳。 薛不悔当即施展起江离教他的《血魔大法》中的炼魂法诀。 将乌桓和异瞳吸入腰间的血玉葫芦当中。 他本来还抗拒用血魔道的手段，暴怒一出，直接安排！ 魂魄都给你扬了！（尊师江离） “呯——”血玉葫芦完全碎开。 无数的怨灵和黏稠的生灵血洒落在血魔宫内。 血月大门前。 小花雾兽踩在血月大门上的城墙上，了望着血月城内的响动。 城内的建筑不断倒塌。 烛龙结界中的浓雾本质上是一门神通，只不过这道神通是夺天地造化偶然间形成的。每次施展时，雾兽从无到有，雾兽每死亡一次，实力就会增强一分，施展时间长短，取决于酝酿了多久。 一盏茶前。 天空中的血月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光芒照在城内街道上。 照得城内的人双眼发红，失去意识。 血月城被浓雾覆盖。 一双双猩红的双眼亮起，奔跑在长街上，往血珠楼宇方向而去。 满城。 近乎八万修士活死人。 这动静不可谓不大…… 血月城的大街小巷、集市、店铺到处都是活死人。 “嗷——” 密密麻麻的活死人占满街道，又有数万法宝升起。 浓雾中，雾兽蹑步，伺机而动。 十里血色长街。 活死人大军对上雾兽。 拥挤的街道上，墙壁被活死人撑开。 各式各样的温养、祭炼的法宝升空。 漫天飞舞。 顷刻间。 雾兽和活死人冲击在一起。 战场不断扩大，周围崭新的建筑坍塌……让人想不到的是明明看起来崭新的建筑，倒塌后却像经历了许久的风霜。 “砰——” 血月城中，各处房屋倒塌。 在不计其数的法宝洗礼下，雾兽死亡的次数越来越多。 兽啸于浓雾、竹林、长街…… 东街。 第一只元婴期的雾兽凝聚。 一对苍白的双眼赫然睁开，雾气化作雾爪，一把将天空乱飞的法宝拍了下来。 话不多突破雾兽竹林来到小花面前。 口中吐出一把金色利剑，向小花雾兽的核心冲去。 小花伸爪一拍。 将利剑按在身下，脚下一股木灵力蔓延出去，藤蔓缠着突破防线的活死人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花又操控着附近的炼气期雾兽往修士的法宝撞去。 不断死亡重聚。 血月城金丹期的元婴期雾兽越来越多。 小花轻轻“呼——”出了一口雾气，血月城算是稳了！ 回头望去。 一片翠竹长满了血魔宫，战神相盘坐在竹林上，紧闭双眼，如同入定。 薛不悔大仇得报，心念通达。 《太和十六洞天》——太和本我境突破提升至太和自在境。 薛不悔在后续的修炼中，玄仙境前再无任何瓶颈。 再往远处望去。 江离携清气巨龙（后文用炁龙称呼）往血珠楼宇而去。 漫天的冤魂各自融入生灵血中，一个巨大的肉球诞生。 肉球内夹杂着嘈杂的人声。 怨恨、憎恶、暴虐、邪恶汇聚在一起。 肉球长出了无数双密密麻麻的双眼，双眼发出各种各样的光芒……让人看了心生惧意。 炁龙脚踏在宫殿上，忌惮地盯着这团万物生灵血和数十万冤魂集合的怪物。 一团清气光波从炁龙的口中往肉球上喷去。 万眼肉球的体内被清气冲开一个大洞。 “啊——”无数厉鬼哀嚎。 “杀了你。”“还我命来！”“死、死、死！” 三清铃“叮铃铃——”的响声回荡在宫殿内。 三清铃：“闭嘴！” 数万怨灵齐刷刷沉寂下来。 炁龙将万眼肉球踩在脚下，一道金光从炁龙的眼眸中冒出。 无数经文从金光中涌出，将肉球包裹其中。 “卐——嗡嘛呢叭咪吽......” 经文将肉球镇住。 怨气、魔气、煞气被净化。 血珠楼宇下，鬼面人面带笑容站在大门前，望着江离和他身后漂浮的孙语曦，嘴角一咧。 “你会得还挺多。——不过……你就这么相信孙语曦吗？” 第95章 人生无常 孙语曦闻言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陆哥，我……” 江离悠悠一叹，自他从【十二时炉】中脱离出来时……眼中的世界就已经不一样了。 这拔地而起的血珠楼宇……不过是断壁残垣。 这楚楚可怜的孙语曦……不过是血体冰躯。 这诡秘无比的鬼面人……不过是血魔老祖借助本命器「鬼面」苟延残喘的残魂。 江离拿出从西厢院内仅剩的两件物品。 原本亮晶晶的金簪，在他眼中是那祥云玉簪。 原本轻柔的发带，在他眼中是那百花绘伞。 祥云玉簪轻轻飘起，他为孙语曦撑开百花绘伞，两人并肩而立。 他淡淡开口道：“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鬼面问道。 “结局都一样。” “你不会以为这里就这么简单吧？” “我是说，你最终都得死。” 鬼面的嘴角裂开，露出兽状的牙齿，手指犹如弹琴，虚空中点动，大吼道：“血魔噬魂大阵！” “……” “血魔噬魂大阵！” “血魔噬魂……大阵！” 鬼面的手指疯狂在虚空中勾动，他呼叫的大阵却迟迟没有浮现出来。 天空中的血阵纹理似乎消失一般。 江离不紧不慢掏出几块血纹陨铁（六阶）丢在地上。 “你在找这个吗？” 鬼面的笑容消失，眼睛瞪大道：“你把核心拆了？你怎么能把核心拆了？你怎么会把核心拆了？” 满目怀疑，这可是血魔宗传了无数代的祖传大阵，被人拆了！？ 这谁信？ “我确实会得挺多的，恰巧阵法天赋最好。” 江离撑着百草绘伞，侧身取下孙语曦的红盖头和头饰丢在地上。 “我说了，今天不嫁人。” 江离带着孙语曦往鬼面人走去。 鬼面人还在震惊自己的大阵被拆了的事，丝毫没注意到江离已经走到他面前。 江离伸手拿住鬼面人的面具，抬手将鬼面人举起，双手微微用力。 “忘了和你说了，我会的东西很多，我的灵宝更多。” 炼妖壶（一层）从江离的身体中浮现出来，将鬼面吸入炼妖壶中。 从炼妖壶的扉门看去，鬼面人被完全炼化，化作纯粹的能量融入炼妖壶中。 一张苍白红眸鬼面落在江离右手中。 右手轻轻一勾，将鬼面收入仓库。 无人阻挡后，江离抬头望去。 血珠楼宇的血陨大门紧闭。 大门两侧写道： 血染红尘寻长生，浮生若梦志难成。 这血魔道的创始人……看起来最初并非魔道。 江离右手持伞，将孙语曦撑在伞内，灵气撑着她往大门走去。 左手蔓延出数条藤蔓，将厚重的血陨大门推开。 “咯吱——咯吱——” 血陨大门缓缓打开。 “陆……” “我叫江离。” “江离，我死了。——对吗？” “对。”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乐于助人，需要理由吗？” “你是不是可以看见我丑陋的模样……” “可以。” “你不害怕吗？” 江离拿出玉簪，抖了抖手中的伞，微笑道：“这两样东西可以送我吗？” “噗——”孙语曦苍白的脸庞上露出笑容，“当然可以，不过，玉簪你可以帮我带给我姐姐吗？告诉她，语曦很勇敢，没有害怕。这把伞叫「玄草」，本来是要送给姐姐的，不过现在它送给你啦，你要好好保管。” 江离听完后，微微一笑，撑着伞往血池中走去。 “对了，我挺怕你的。” 孙语曦沮丧地低下头，冰冷的双手捏着自己的嫁衣，仿佛没了灵魂。 江离的声音从远方悠悠而来。 “怎么？一脚把黄石床踢碎了不可怕啊？” 孙语曦眼前一亮，抬头笑起，兴奋道：“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清气引着孙语曦飘来。 “你怎么发现的？” “猜的。” “江离，姐姐经常和我说：‘药王谷的起死回生丹，能将死人复活’这是真的假的啊？” “假的。” 孙语曦的表情耷拉下来。 少女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离。 “江离，你为什么要用假名啊？” “出门在外有两个假名字不是很正常。” “江离，将……离。——这也是假名吗？” “这是真的。” “江离，我们去哪啊？” 血陨大门内。 除了天空中飘着的血珠，地面上的血池，还有摆放在深处的金丝楠木的棺材。 妖异的血珠悬浮于楼阁的高空，一上一下。 几滴晶莹剔透的血滴从血珠上滴落。 “滴答——滴答——” 血池中央，阵阵涟漪。 波纹荡漾。 血池黏稠的血液中泡着一具尸体。 尸体看不清面容。 江离缓缓将孙语曦放在血池旁，让她的脚刚好没入血池当中。 “好暖。” 江离将百草绘伞收起，防止「玄草」沾上血液。 “江离，我想活下去——” “……” 孙语曦没有得到回应，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没、没事，语曦不是说了吗——死、死了更好 ，这样大家就不用给语曦凑大漠火灵芝和滚风草了……姐姐也不用委屈自己去药王谷求药了……” “能在消失前认识江离已经很幸运了，我已经、已经过得很精彩了。” 孙语曦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血池当中。 江离静静地聆听着孙语曦述说。 她最终，在泪流满面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个微笑。 “对吧？” 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 “也许吧......” 孙语曦惨笑一声，将手放在腿间，望着血池中央的尸体，摆了摆手臂：她的结局可能如那死亡不知多久的尸体一样。 她再次伸手擦了擦脸颊，用力将泪水抹开。 “江离，来世，你能来找我吗？” 江离蹲下，伸出右手摸了摸孙语曦的头。 “来世再见。” 左手一招，将度化怨灵的功德揽了进来，功德光团本想涌入江离的体内，但被江离转入孙语曦的身体当中。 “江离，你好暖——” 孙语曦抬头望着天空的血月，缓缓闭上眼睛。 江离轻轻张嘴，吐出一口气，抬头望着血月。 炁龙腾空。 一口含住天空中的血珠，口中衔着血珠往下飞来。 将血珠收入仓库中。 良久。 血月的光芒照在孙语曦的身体上。 江离弯腰将孙语曦抱起，放在深处的棺材当中。 轻轻合上棺盖。 血色藤蔓疯狂生长，将棺材乃至整座血珠楼宇包裹起来。 江离摸了摸肩膀，只是抱着孙语曦一会就湿了。 “繁华落尽，人生无常。” 第96章 声声语曦景(1) 我死了，死在吉时。 你们知道死亡的感觉吗？ 死亡的感觉，是沉入大海的窒息感，是无尽的孤寂中寻找声音的孤独感，是苦苦哀求无人回应的无助感。 孙语曦，我的名字。 声声语曦景。 对了，我有病。 不对，也不能说是病。 那是纯粹的冷，冷到我的腿没了知觉，冷到我需要每天吃暖火灵丹（风滚草和大漠火灵芝炼制而成）。 恶人谷的生活很枯燥，我大多数时间在看书中度过。 十六年，我甚至连百草园都没出过。 昨日，我的药停了。 人生的分叉路口出现了。 百草园的伯伯和我说是血魔道的滚风草禁止对外出售了，所以暖火灵丹的药引没了。 伯伯还和我说，姐姐为了我去找孙思邈爷爷求九转火灵丹（七阶）。 可是。 九转火灵丹在药渊深处。 那里是药王谷的传承之地，本来像我们这样脱离药王谷的外族是没有资格进入药王谷的…… 这个资格是姐姐在孙思邈爷爷门前，跪了三天求来的。 伯伯说：获得九转火灵丹，需要经受药渊火毒数百天灼烧，才能通过试炼。 姐姐从来不和我说这事。 夜里，姐姐的脸上戴上了冰冷的面具…… 她第一时间来查看了我的情况。 我已经两天没有吃药了。 我冷，我不能说，我不值得姐姐这么做。 她受伤了，她的脸也毁了。 冰冷的面具下是温柔的关心。 我攥紧了火狐裘毯，它很暖，是我太冷了。 我想给姐姐做一把百草帘幕伞，这样姐姐就不用再戴面具了。 铁面具不好看，太冷了。 我强装着没事，将姐姐哄去睡觉了。 我没睡，时间不多了，我要把「玄草」快点做出来。 真的好冷啊。 卯时。 恶人谷的擂鼓响了，近些日子，它每天都会响。 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将绣了一半的百草绘图藏到背后。 推门进来的不是姐姐，而是父亲。 他说要带我去大漠寻找替代风滚草的药引。 父亲是药理大师！也许可以通过这个方式可以让姐姐不要再去受苦了。 我没有多想，立刻同意下来。 …… 大漠的风沙很大。 大到……父亲能把我丢在这里。 风沙吹进眼里，不知不觉就湿了眼。 “语曦，对不起。——为了百草园，父亲也没办法。” “父亲，怎么了吗？” “语蝶现在扛着一切，她不能出事！你伯伯就会将我们的一切拿走。” “我死掉，就能好起来吗？” “能……” 父亲把我交给了一个穿着暗金色血云道袍的男子。 他身上很冷，不是冰冷，是阴冷。 他叫血杀。 我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拿着一个袋子开心什么。 我好像被卖了，这样也好……挺好的！就是给姐姐做的伞……没法给她了。 血杀的动作很优雅，就是性格却不太好。 他毫不留情地把我丢在一叶扁舟上。 大漠的风沙很大。 我睁不开眼，自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知道。 再醒来时。 这里似乎是个屋子。 我好不容易支起身子，爬到门口。 西厢院里。 血云道袍的修士在隔壁的房间内来来回回。 那个房间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惨叫…… 倏忽之间。 我竟然从另外一间侧房内，看见被捆绑的百草园修士！ 他们用愧疚的目光看向我，好像是出卖了什么情报吧？ 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我来了，他们以为他们就可以走了。 血杀笑吟吟的脸庞背后是如同蛛网般的血线。 百草园的修士走了。 血杀向我走来。 我取下头上的玉簪，紧紧地握在手里，这是姐姐给我的！ 不过，我应该没机会还给她了。 我第一次见到死人，害怕极了。 但姐姐说过，要勇敢！ 我的手颤颤巍巍。 血杀捏着我的脖子，将我提起来。 “语曦小姐，跟我来吧。” 我难受死了。 他把我丢在轮椅上，把我推出院子。 街道的行人指着我，对我评头论足的，我是腿废了，不是耳朵聋了。 好难听。 姐姐说过：她不在时，说话难听，咱就不听。 姐姐总是对的！ 可是……这条路好长、好长。 我想了很多、很多。 姐姐，你在哪啊？我有点怕了。 我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很暗。 阴影中的人叫乌桓。 这个名字我听过，姐姐说的话我都记得。 仇人！ 他的声音好渗人。 他强迫我穿上嫁衣，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命令我嫁给他。 我怎么可能同意！姐姐就是因为嫁人伤的心！ 我不嫁，我不要嫁人！ 但他的巴掌真的好痛。 我没哭。 不能哭。 姐姐说过：不能让人看见自己弱小的一面。 我拿出玉簪插向脖子。 遗憾的是，我没有成功。 他往我口中塞了一颗丹药，这里暖火灵丹好多。 他用异色的瞳孔盯着我，命令道：“不准自杀。” 我自杀不了了。 三天后，我会嫁给他吗？ 乌桓提着穿着婚服的我，将我带到了一个封闭的楼阁中。 楼阁内的屋顶是打开的，一颗血珠悬浮在天上。 血池中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从血池内起身，他没有五官，于是戴上苍白血眸面具。 我坐在轮椅上，动不了。 鬼面人来到我身前，好像对我极为满意。 “玄冥冰魄——我的了。” 他好像要的是玄冥冰魄。 快拿走吧……这玩意我讨厌死了。 他将我丢入棺材里。 我静静地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哦，对。 我又没死成。 第一天。 我被丢回了西厢院。 我坐在轮椅上，紧紧地攥着玉簪和百草绘绣。 血杀又来了。 他的性格和谷里算盘叔叔很像，做事全凭心情，喜怒无常。 黑靴踏地，声音清脆。 这次，他带来了一个人。 据他说，是带来给我解闷的……我一个要死的人？需要解闷吗？我气笑了！ 那个人自称话不多，话却超多！ 他滔滔不绝地向我叙述着血魔城的一切…… 我托他帮我找了一把雨伞的伞架。 我又开始了制作百草绘伞「玄草」。 我果然心灵手巧，「玄草」一天就完工了。 就是……姐姐收不到了。 第97章 声声语曦景(2) 第二天。 百草园修士那一地的血迹和婚服似乎很搭。 我坐在轮椅上，拿着百草绘伞和玉簪，心情不错。 话不多带我出去逛了一圈，血月城也是有许多新奇的玩意的，至少对于没有出过百草园的我新奇极了！ 集市里。 我看上了一件火狐裘毯。 话不多给我买了！ 再次回到西厢院里。 侧房的门敞开。 我坐在轮椅上转头看去。 那三位女子的橘色罗裳残破，仅剩下几块布条。 她们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地蹲坐在房间的角落。 话不多说他们是圣火教的弟子。 血魔道怎么敢的！ 我刚悬起来的心彻底凉了。 我未来会不会同她们一样…… 夜里。 好冷。 我独自坐在轮椅上，梳妆桌上放着「玄草」和玉簪，我望着铜镜内脸色苍白的自己。 我想死，我不怕死，可却死不了。 今晚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我有点怕了……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冷。 记不得是不是梦了。 “碰——” 我的房间又被打开了。 我慌乱地望着门外。 是乌桓闯了进来，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六位侍女。 他晚上来干嘛？ 乌桓的表情好像要吃人一般。 他扯着我的头发，对我说大婚提前了…… 明天就明天吧！ 也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发现我消失了没有…… 首饰什么的，最让人心烦了，她们就不能直接施法，为我戴上吗？ 六位侍女扯着我的头发，弄得我好疼……我不配合还打我。 待我装扮完成后。 乌桓清退了侍女，他将我按在轮椅上，他割开了我的手腕。 他在喝我的血？！ 我的手好冷。 冰冷的双手。 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他只能喝我的血一般。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一霎时。 我仿佛看见了姐姐。 乌桓放开了我……我又没死。 我的身体软在地板上，乌桓在我口中塞了一颗暖火灵丹，转身离去。 放血后。 我愈发感觉我承受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我手好像也废了。 我想握住黄石床上的火狐裘毯。 黄石床好高啊！ 我上不去，好想一脚把它踢个稀巴烂。 奄奄一息地在地上趴了一夜。 我好冷。 第三天。 街道上格外喧闹。 “咯咯——”的声音出现在内院。 血杀靴子踩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语曦小姐、请——” 他说完话，将我丢到了停在院里的轿子里。 我的身体软在轿子内的座椅上。 火红的轿子格外颠簸。 我那双手脚，格外无力。 我几次都感觉我快跌出轿子了。 大婚也没有盖头，我听姐姐说：盖头是很重要的东西。 十里血色长街上。 锣鼓好吵、鞭炮好吵、人声好吵。 “砰——” 我被别人丢在轿子上的东西吓了一跳，我紧闭双眼，不知道谁往我身上丢东西，权当撒花庆祝吧。 血杀勾出血丝，将那位丢东西的人杀死。 那血液似乎对城内人的吸引极大。 不一会。 修士就被周身的血玉葫芦吸干。 走过长街。 进入血月大门。 轿子上了台阶，我的身体靠在轿子上。 “吉时已到！” 血珠楼宇内传来高亢的声音。 乌桓再次将我送到了血珠楼宇中。 这次我看清了大门旁的字。 字是好字……血魔道的人不是好人。 我又进棺材了。 同先前不同的是，这次我的脖颈被割开了，血液流入金丝楠木棺材上。 我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降临。 确实是吉时。 我死了，死在吉时。 不过。 他们也没活！ 玄冥冰魄被提取出来了，但里面居住着一位名为：“玄冥”的神明。 衪轻轻低眸。 寒冰冻结了这里的一切，时间、生命、血月？ 衪渐渐消失。 血月妖异，特殊的光芒绽放，血色月光照在血月城的人身上。 生命和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只是……他们是活死人。 我似乎……被困在了三天的循环中，死了生、生了死。 有个好消息是我的记忆可以保留，并且我的潜意识似乎可以影响这个循环。 每一次死亡，血月城中的人都能按照我的意识开始变化，比如圣火教的修士以及姐姐...... 我想姐姐。 姐姐出现了。 她端庄的脸庞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有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姐姐试过了，我们都出不去。 天空的血月越来越妖异。 鬼面人主动找到我。 不过，我有姐姐，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循环内，似乎只有我和他能保存循环的记忆。 乌桓本来就是死得了，一双异瞳在血玉葫芦里才保住性命。 还有血杀。 姐姐杀了他好多次，他好像每次都会死。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 第十二次循环。 第一天。 两个人。 没错！ 两个我没见过的人！ 那个人好帅，要是嫁给他我不介意。 鬼面人专心去研究什么阵法了，自然没话不多发现得早。 我当即选择出门。 拐角处。 我们见面了。 他好温暖。 不过。 他身边的人好像看姐姐的眼神有些异样。 不行！姐姐是保护我的！ 第二天。 他叫陆仁甲，好路人的名字。 他这一天竟然什么事都没做？！我甚至坐在他面前，他都没对我干嘛……他竟然给我做饭？！ 这可能就是姐姐口中的好男人？ 他犹如一道光，照在我的心田。 那晚我心情不错。 让姐姐去看看入口开启了没。 果然，还是出不去。 那鬼东西还堵门了。 我为什么那么确定出不去？ 因为那鬼面人肯定比我更想出去。 心情又有点烦了，踢个床吧！ 夜晚。 那个噩梦要开始了，这算是固定剧情了。 有姐姐在，我不怕。 姐姐呢？！ 陆仁甲的出现把姐姐变没了？ 是因为他给了我安全感吗？ 大笨蛋！ 你怎么也和姐姐一样那么容易相信人啊？！ “怎么办？” 不行，我得测试测试他。 他果然很好，我很满意，重要的是他的手真的很温暖，全身暖洋洋的！ 再次踏上十里红色长街。 闭眼思考的我有预感，循环要结束了。 台阶下，我竟然会飞了！！！ 他好强，比姐姐还强。 一个人打一座城哎？！ 那个老爷爷也好强！ 我从未如此安心。 今天不嫁人！ 所以我就说嘛： 死亡才不可怕，爱才“可怕”，毕竟我不想死了嘛—— 第98章 语蝶终至 血月城内踱步的雾兽散去，一双双苍白的眼睛消失，雾气渐渐散去，露出城市断壁残垣的模样。 鲜血洒满街道，血迹斑斑。 尸体遍布长街、小巷、集市。 十里血色长街……实至名归！ 血月城的竹意隐褪，竹海中的竹意化作“萤火虫”漫天飞舞。 猩红的月光牵引着城池内的血液汇聚在血月上，为此处黄沙秘境运转提供能量。 血珠楼宇。 血色藤蔓顺着月光往血月延伸而去。 血色藤蔓本就以鲜血为养分，尤其是被青蛇培育出来的血色藤蔓更是渴望。 不一会。 藤蔓缠绕住血月，贪婪地从血月中汲取自己进阶的养分。 血月的光芒愈发黯淡。 血藤的品阶提升至五阶，体内还积蓄着力量随时准备突破六阶。 没了血色的光芒。 血月城渐渐陷入黑暗。 血藤上开出花朵，血色玫瑰盛开，发出红光照亮血色楼宇。 江离坐在血藤编织的椅子上，伸手摘下断壁残垣上的一朵血玫瑰。 静静思考。 血月宫的大殿前。 漫天的“萤火虫”飞舞，薛不悔的气息又强盛了几分。 “萤火虫”散发出的竹韵悠长，连绵不断。 薛不悔顺着萤火指引的方向走去，来到血珠楼宇。 只见，江离换上了自己的水墨桃花道袍，坐在藤椅上，拿着一壶白玉酒盏，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棺材。 这桂花酿。 往日还行……今日有些寡淡了。 薛不悔见状也换回了往日的衣裳，手中提着竹节杖，来到江离身旁。 他挽起腿后的道袍，弯腿坐下，一张竹椅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棺材？” “孙语曦的。” 薛不悔默然，他在知道语蝶有可能是假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 “她死了？” “死了。” 江离将手中的血色玫瑰放入天窗下的血池当中，玫瑰随意飘动。 “死于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 薛不悔有些悲伤，究其原因是为孙语蝶悲伤，她若是知道，怕又是…… 江离取出「玄草」和玉簪，放在手中，抬头望着被藤蔓蚕食的血月，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薛不悔望着那玉簪陷入沉思，这玉簪是他为孙语蝶做的。 “哎——造孽。” 半晌后。 黄沙秘境的天空打开一道口子。 强烈的白光刺入黄沙秘境。 血月消散、藤蔓枯萎。 天光涌入昏暗的血月城，照亮每一个角落。 漫天飞舞的黄沙随之而来，见缝插针地洒落在每一个角落中。 这座隐藏在秘境八千年的血月城浮现在这大漠深处的流沙墓地中。 血月城外的八百株滚风草母株被黄沙吹向四方，不知它又会在何处“栖息”。 血月城内喜庆的飘带随着黄沙起舞，为单调的黄色抹上一抹绯红。 江离和薛不悔走出枯萎的血珠楼宇，抬眸远望流沙墓穴，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震惊。 远方。 数百只机关沙虫在流沙墓穴转动身躯，同傀儡武士厮杀。 一抹倩影手持本命剑一马当先地往血月城拼杀而来，拼杀的画面犹如蝴蝶飞舞。 黄沙掩住黑曜石砖铺成的大道。 流沙墓穴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傀儡武士。 倩影终究是突破了傀儡武士的防线站在血月城的地宫入口处。 女子戴着铁质面具，望着城内尸横遍野的惨样，眼眸闪动。 一阵黄沙吹过，将女子盘好的头发吹散，散落的头发垂至腰间。 长街上。 她扒拉开一具具残破的尸体，急切地寻找着，口中焦急地含着“语曦”。 可从这街道上残破的躯体中找一个人，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薛不悔立即闪身而去，在血陨大门前留下一道残影。 江离回头看了一眼棺材，叹了一口气。 “来晚了啊！” 原本枯萎的藤蔓复苏，将金丝楠木棺材架起，江离撑着「玄草」，带着棺材往长街走去。 江离来时。 孙语蝶举着本命剑「蝶舞」指着薛不悔。 “你怎么在这？” 薛不悔苦笑一声，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她一眼认出他，难过她用剑指着他。 “语蝶，你听我说。” “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见到个女孩，她的腿不能走路……穿着红色法衣。” 孙语蝶的语气颤抖，带着些许哭腔，指着薛不悔的「蝶舞」剑尖微微摇晃。 江离缓步走来，将孙语蝶的视线吸引过来，望着百花绣伞，她的眼神有了波动。 “她、她在哪？” “你……晚了一个月。” 孙语蝶手中的「蝶舞」“哐——”的一声掉在地上，面具难掩女子悲伤。 江离将金丝楠木棺材横放在身前，轻轻打开棺盖。 孙语蝶闪身来到棺材旁，语气颤抖。 “不、不该是这样的。”她往乾坤袋中慌乱地掏出一颗丹药，颤颤巍巍地打开丹药的瓶塞，“药、有药了，妹妹你张嘴啊！” 江离叹了一口气，用清气将孙语蝶推开，轻轻盖上棺盖。 “她已经死了。” 孙语蝶软在棺材旁，身子倚在棺材上。 “你让我看看！我看看！” 江离拉开棺盖，从仓库中取出玉簪，伸手递了过去。 “她说她很勇敢，没有害怕。” 孙语蝶接过江离手中的玉簪，死死盯着玉簪，久久说不出话来。 九转火灵丹的药瓶“呯——”的一声碎在地上，那滚落在地上六品丹药这时……一文不值。 江离撑着「玄草」来到西厢楼的半破损的屋顶上坐下，将空间留给薛不悔和孙语蝶。 呼啸的黄沙中时不时传来机关沙虫和傀儡武士的碰撞声。 薛不悔来到孙语蝶的身旁，刚想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这位心爱之人扶起。 “语蝶，人死……” 孙语蝶招来「蝶舞」指着薛不悔，不让他继续靠近，语气冷漠、颤抖说道：“薛五，我警告你，别碰我。” 薛不悔顿时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江离望着束手无策的薛爷，心中思索着穿越前电视剧里的画面，传念给薛不悔支招。 薛不悔心头一紧，江小子这招能管用吗？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第99章 竹韵蝶舞 只见。 黄沙迎风飘动间。 薛不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开护体的灵气，顶着「蝶舞」踏出一步，任由「蝶舞」刺入胸膛。 利剑刺穿胸膛。 孙语蝶松开「蝶舞」，手微微有些颤抖。 “你干什么？！” 薛不悔的鲜血顺着剑刃往剑柄上流，血液顺着剑托滴在孙语蝶的百草绘衣的裙摆上，染红一片。 冰冷的面具下眼眸闪动。 薛不悔按照江离所说，再上前一步，将倚在棺材旁的孙语蝶抱起，口中说道：“语蝶，过去是我错了。我知道你可能不原谅我，但我来就是为了弥补我做的错事的。无论如何，请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孙语蝶望着胸膛上插着「语蝶」，听着他口中的话有些愣住，她哪经历过这阵仗啊！想挣开薛不悔的怀抱，又怕碰到他胸膛的利剑……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西厢院屋顶，「玄草」伞内。 江离嘴角微翘，看来前世看的狗血剧也蛮有用的嘛！ 蓦然。 一道浑厚、严肃的声音从江离的耳畔传来。 “你小子，当真有趣。” 这话显然是听见江离给薛不悔的传音了。 江离转头一看，来者头上的黑发随意披散，身着的黑蓝龙纹道袍同背后黑蓝相间的黑龙领披风搭配在一起，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男子的面容坚毅，身高八尺，双手横抱在胸前。 这人能无声无息靠近自己，估计是同纯阳师兄一个级别的。 江离转身行礼，微笑道：“昆仑仙宗江离，见过前辈。” 唐贺年爽朗一笑，意念一动，将「玄草」挪开，伸手拍了拍江离的肩膀。 “男人撑什么伞，娘儿们唧唧的。——昆仑仙宗什么时候有一个这么有趣的小辈了，你叫吕纯阳什么？” 江离迅速将飘飞的「玄草」收回仓库中。 “家师道真顾临渊，掌教是在下的师兄，敢问前辈名讳？” “恶人谷，唐贺年。” 随后，唐贺年和江离同时为之一愣。 顾临渊的弟子？ 昆仑仙宗的道真仙人出了名的怕麻烦，不喜欢收弟子，嘴上却又说没有弟子不飞升，没想到居然收徒了。 “恶人谷首领唐贺年？”江离诧异道。 唐贺年闻言回过神来，调侃道：“薛五是昆仑仙宗的人吗？那我可得去昆仑仙宗找吕纯阳问问了。” “薛不悔不是昆仑仙宗的人，是鹿鸣楼的人。” “鹿鸣楼？没听过。” “现在你听说了，未来，你也会听说。” 唐贺年一愣，能这么轻松和他这么说话的人，在他当了恶人谷首领后好久没遇到了。 他随意地在那半截房梁上坐下，用手招了招江离，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江离挽起道袍的裙摆坐下，目光继续注视着薛不悔和孙语蝶。 聊天这会。 孙语蝶已经从薛不悔的怀中下来，两人对视。 薛不悔想伸手取下孙语蝶的铁质面具。 孙语蝶将薛不悔的手挡开，她这会也看出来了，薛不悔没事，冷声道：“把我的剑还我。” “语蝶，我……” “不原谅！” 薛不悔没有江离支招，只能将胸口的剑用灵气逼了出来，随后用水木灵气滋养着伤口。 他双手握着染血的长剑的剑柄，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孙语蝶的手中。 孙语蝶的心念一动。 将「语蝶」收回丹田，握着玉簪，咬着嘴唇，将藤蔓绑在身上，背起棺材，往流沙墓穴外走去。 风沙吹过。 薛不悔愣愣地站立原地，渐渐长满翠竹。 西厢院，屋顶。 唐贺年双手横抱，在房梁上走动两步，背后的斗篷跟着他飘动，打趣道：“看来，我们的百草统领没那么容易被拐走～” 江离这时真想一伞拍在薛不悔的头上。 追上去啊！笨死了！ 这时。 房梁的下方，浮现出一面旗帜，那是恶人谷的谷旗。 扛旗之人身材魁梧，眉目粗犷，裸露着上半身。 这人江离在薛不悔的心境中见过，塔都。 塔都身旁是一位老者。 老者身穿褐色衣衫，衣裳身前写有“公输”二字，背后刻有“机关”。 褐色衣裳不知是褪色还是岁月的痕迹带着一抹灰。 “谷主大人，傀儡武士核心收集完毕。”老者眼眸精亮，手中握着一把小型的锯齿刀行礼说道。 唐贺年双手十指交叉，将手肘抵在膝盖，以浑厚的声音开口道：“公输陶冶让你的机关沙虫将血月宝库和血月洞（典籍）运回谷里，通知算盘过来合计合计血月城的价值，没什么赚头就卖给大漠荒匪。——塔都，带着神机营回去吧。” “是！”*2 塔都将竖立的恶人旗往肩上一扛，恶人旗迎风飘动，轻轻一跃，飞出十里。 公输陶冶从半空中招来一只机关乌鸦，将唐贺年的布置的信息传递出去后，他也悄然离去。 江离这回可没有时间管血月城怎么样，闪身来到薛不悔的身旁。 竹叶伴随着薛不悔的山居竹意随风飘落。 竹意将风沙隔开，薛不悔望着那抹倩影久久无语。 江离插话道：“我说薛爷，你原来到底怎么追到语蝶前辈的啊？我怎么感觉是语蝶前辈太年轻被你忽悠了！” 他明明都感觉两个人还有戏，结果怎么他这才刚聊会天，画风就变了。 以后得给鹿鸣楼的小家伙们开个班，眼睛可得放亮了！ 薛不悔从思绪中拔出意识，眼眸闪动地望着江离。 周围的竹林随着山居竹意开始摆动，发出“撒撒——”声。 薛不悔的白发披散下来，垂在肩膀上，脸上带了些窘迫。 江离主动开口道：“薛爷，我如果是你我就追过去，实在不行，就死皮赖脸跟着人家。鹿鸣楼又不限制你加入什么宗门，恶人谷就恶人谷，先待在人家身边，反正迟早有机会的。” 薛爷大多时候还是要面子的，他这一把年纪了有些话、有些事若不是江离教他，他还真开不了口。 山居竹意渐渐消散，竹林停止扩散，一些刚刚冒头竹笋的停止生长。 薛不悔往孙语蝶的方向追去。 “鹿鸣楼不限制加入什么宗门......” 唐贺年步履悠闲，口中念叨着江离刚刚说的话，好似对江离的这个不同于修仙界的想法很有好感。 第100章 恶人谷主 恶人谷本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地方。 择仙界近乎大半的怪人、不受约束的修士都在恶人谷。 自他接手恶人谷以来，恶人谷成为整个择仙界发展最快的势力。 恶人谷从过去的“一谷”发展到现在的“一谷二城三关”。 楼兰城、敦煌城、月牙关、阳关、玉门关。 择仙界整个大西北的势力除了圣火教都在恶人谷之下。 “你这想法倒是与择仙界格格不入。——怎么样？既然你不在意门户要不要在恶人谷挂个名？” “不了，我对恶人谷没兴趣。”江离说罢，支起清气护盾挡住漫天黄沙，取出一壶打开酒塞的桂花酿递到唐贺年的身前，“鹿鸣楼的酒，试试？” 桂香溢出，酒韵悠长。 唐贺年将横抱的双手放下，鼻尖轻嗅一口，伸手接过酒壶，他倒是很久没有和恶人谷以外的人喝酒了。 江离又取出一壶桂花酿，将白玉酒壶往前一靠。 “干杯？” 唐贺年将手中的酒壶碰向江离手中的酒壶，发出一声清脆的“呯——”声。 举起酒壶，美酒入喉，清冽香甜。 一壶桂花酿，一饮而尽，再三品味。 江离见状，亦是一饮而尽。 唐贺年放下手，手肘不小心碰了碰身后的斗篷，斗篷微微摆动。 “啊——你这酒倒真还行，我平生所见能入前二十了。” 江离一挑眉，天下美酒那么多，在唐贺年口中能进前二十……稀罕事。 两把藤椅，一张藤桌浮现在竹林。 清气支开屏障。 黄沙漫天，却影响不了两位闲人，相谈甚欢。 藤桌上放着两碗清茶，淡雅幽香。 “看来有时间啊，得去这龙吟小镇的鹿鸣楼瞧上一瞧。” 唐贺年坐姿散漫，身子后仰，跷着腿。 江离轻轻伸了个懒腰，望着机关沙虫搬运着血月城内的宝物，悠悠说道：“那我也该走了。” 唐贺年端起清茶，抿了一口，望着消失在黄沙中的少年淡淡一笑。 六道影子跪在唐贺年身前，划出六道女子身影。 “月牙关暂时守住了，李清策那边向我们要人，希望我们可以出兵拿下镇北府……” “嗯——从楼兰古城的月氏调人去天恒山盯着镇西府的动作，另外派人把血魔道《血魔大法》和血玉葫芦藤带给圣火教，传出消息：就说恶人谷清了血魔道，圣火教和恶人谷达成结盟。——李清策那边不用管。——芍药，你在百草园的身份不用隐藏了，孙自胜也该挪挪位置。” 六位女子允诺后，双手抱拳鞠躬退下。 唐贺年聆听着“撒撒”的树叶碰撞声。 恶人谷怪人多，开口求人的事却很少。 不过。 一旦有人开口求人，这事就不是小事。 他本想借孙语蝶求他这个机会出来透透气，结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唐贺年起身，甩了甩身后的斗篷，闪身离开大漠。 不远处。 机关沙虫拆血月城的黑曜石砖块“咯咯”作响。 …… 黄沙飞扬，流沙墓地的沙子很软，若是普通人来到此处绝对是十死无生。 江离将灵气聚于脚下，通过听竹令同薛不悔告别后，自己也该回去了。 脚尖轻轻点在黄沙中，如履平地。 闲庭信步来到一尊傀儡武士的残骸上，脚尖的木灵气疯狂涌出，木灵藤沿着灵气疯狂生长，遮挡着外界的阳光、黄沙、窥视。 木灵藤的灵茧内。 尺玉楼的虚影若隐若现。 白玉大门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江离伸手轻轻抚摸着尺玉楼的大门。 踏入白光当中。 “叮铃铃——”风铃声响起。 尺玉楼的客堂的课桌摆放依旧，唯二不同的是白玉门盘挂上了一串精致的风铃和悬在西王母图腾下的祈愿牌多了两块。 风铃是尺玉喜欢的装饰，想来是她新装上的。 祈愿牌是愿力形成的，他走后，估计有人来过。 四时好从座椅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同墨玉、灵喵和梨花“喵喵”两声，以示欢迎。 柜台后，尺玉抬起惺忪的头，眉目之间尽是茫然，抬起手揉眼睛时，嘴上欢迎道：“欢迎来到尺玉楼。” 江离上前两步。 尺玉这才发现是江离回来了，“歘”的一下，在柜台后留下残影，整个人挂在江离身后。 “江离——你终于！回来了！” “我跟你说，尺玉可是做了两单生意呢！快夸我！” 少女将下巴贴着江离的背后，絮絮叨叨说道。 江离来到方桌旁坐下，将身后的少女抓了下来，放在身旁的椅子上。 “真棒，两单什么生意呀？”江离询问道。 尺玉伸手招来两块祈愿令牌，将上面的刻字摆在江离面前，小表情颇为得意。 “两个客人都是来喝茶的！尺玉超热情地接待了，一个人背着书筐，一个人、不对一只妖撑着白伞。” 江离向两块令牌望去，一前一后两块令牌贴在一起。 “希望能被圣贤书院提名。——许仙” “希望官人能够得偿所愿。——白素贞” 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尺玉这生意做得大啊！ 尺玉还沉浸在江离的夸奖当中。 江离将两块祈愿牌放开，祈愿牌再次回到西王母的图腾下。 西王母，统御天下女仙，司职中有生命、赏罚、福祸、调和统领万灵。 这祈愿牌自然能起到作用，大漠之行将他的想法印证得七七八八了。 江离起身揉了揉尺玉的头，拿出被炼妖壶洗炼后的血珠和面具递给了尺玉。 “给尺玉带的礼物——” 血珠一亮，四只猫咪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它们对这种圆圆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 尺玉开心地接过面具和血珠，将面具戴在脸上，原本恐怖的鬼面立刻换了个模样，面具被画上猫咪的胡须，瞳孔变得漆黑如墨。 “嘻嘻——”铃铛般的笑声从面具下传来。 “江离，我来抓你啦！” 尺玉一个闪身，想要扑到江离的背后，却被江离提着领子拎起来。 “哎哟——你放我下来。”小家伙在半空张牙舞爪。 “不要突然跳到别人背上啊~” 面具上的表情变得委屈巴巴的，眼眸还带着一滴眼泪。 “知道了。” 江离将她放在方桌上，转身往鹿鸣楼走去，出去一趟可累着他了，得休息休息。 尺玉望着江离的背影，站在方桌上一跃而起。 虚空中的探出木灵藤一捆。 将尺玉绑了回去。 尺玉就这样。 该怂的时候怂，不改还是不改。 柜台后的白玉大门展开。 焕然一新的后院映入眼帘。 第101章 春去夏至 蔚蓝的天空作为帘幕，洁白的云朵点缀在帘幕上。 阳光渐渐往西移去。 后院的墙体落下一道阴影。 几只黄鹂落在翠竹上“叽喳”两声，清脆悦耳。 灵田从侧边挪移到了后院的中央，原先的一片小灵田，变为四片小灵田，灵田内除了肥沃的灵土，暂时并未种植什么好的灵植。 尺玉楼前的石子小路在灵田处岔开两条，越过灵田后又汇合在一起往长廊上去。 石子小路的两侧种满了翠绿的竹子，竹子挺立，光影映在小路上，幽静、安宁。 尺玉楼的两侧依旧，虹鳟鱼鱼池和乐园。 石子路的两侧，古井、茅房在左，柴房、仓库在右，一一排列。 江离沿着右侧的石子小路往长廊走去。 “小白，你看我的！” 他没走几步，就听见小桃花稚嫩空灵的声音。 鹿鸣楼，内院。 小桃花的手指灵活在天空中掐动，灵傀秘法一施展，一股木属性的灵气从她的身体中涌出。 不一会。 院内又出现一位栩栩如生的小桃花。 只不过，灵傀的表情有些呆滞。 白泽疯狂对着小桃花眨眼示意：别闹了，老大回来了！ 小桃花这会正得意着，哪会注意这个。 她将手插在腰间，眉眼一抬，婴儿肥的小脸微微一抬，得意洋洋。 “哼——小白，我厉害吧！” 江离瞬移来到灵傀身旁，伸出手捏了捏灵傀的小脸……还挺逼真的。 小桃花见白泽迟迟没有反应，低头一看。 一道人形的影子笼罩住她，小个子微微一颤，眉眼间的喜色一敛。 她转身抬头看去，果然是江离。 “啊哈哈，爹爹，我不是，我没有——” 小桃花慌乱地将掐动手诀的手藏到身后，眼神一聚，发现江离这会正捏着灵傀的小脸，又将手拿到身前，掐动手诀将灵傀收起。 江离望着那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发自内心会心一笑：还是家里安逸。 内院的太湖石上散发着雾化的水灵气，天空中几朵白云飘过，安逸舒适的氛围扑面。 他蹲下身子抱起小桃花，用水灵气挤出两滴眼泪在眼眶，垂泪欲滴。 “小桃花现在都会瞒着爹爹了，更别提以后了。哎——爹爹以后可能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在鹿鸣楼里等小桃花喽。” 小桃花的表情一紧，连忙伸出小手擦拭着江离眼眶旁的眼泪，嘴巴里的话像炒豆子般往外翻。 “爹爹不哭，小桃花是想给爹爹一个惊喜！——灵傀秘法是暖霜教我的，灵力是娘亲把少司命的司职交给我后有的。” 她伸出手紧紧地抱着江离的脖子，言语慌乱。 白泽将头瞥向别处，抬头天空中的白云，幻想着小桃花未来地走出鹿鸣楼。 我江清梦，十八岁，江湖阅历十二年。 江离也怕把小桃花搞哭，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问道：“小桃花晚上想吃啥？” 小桃花一愣，松开手，身子向后一挺，直勾勾地望着态度大转弯的江离。 “爹爹你坏！” 江离捏了捏小桃花的鼻子，笑道：“要吃什么嘛？” 白泽率先道：“咩——（麻婆豆腐）。” 神纳的横抱着双手在厨房的门框旁出声道：“开水白菜。” 小桃花望着开始点菜的两人赶忙说道：“糯米团子！” 昆仑仙宗天工峰的弟子，建筑速度不可谓不快，整个龙吟城焕然一新。 傍晚，万家灯火亮起，一缕缕炊烟升空。 绯红的晚霞为这座新城披上嫁衣，涓涓河水流动。 鹿鸣楼，厨房。 丰盛的饭菜摆满长桌。 江离为小桃花和神纳盛上一碗灵米饭。 小桃花坐在江离的身旁，神纳坐在江离的对面，白泽靠在江离的脚边。 两人一兽静静地聆听他述说着血月城的故事。 圆月在天空中高挂，乌云为圆月戴上面纱，月的朦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晚些时候，江离又给尺玉楼送了饭。 最后陪着小桃花睡去。 一夜无话。 是夜。 繁星点点。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春去，枝叶繁，虫未眠。 夏至，蝉鸣密，雨未歇。 “锅过锅——”久违的鸡鸣声响起。 时至五月，夏日的雨水的连绵，冲开了旷野往白帝水脉涌去。 淅淅沥沥。 石狮子屹然不动地蹲在鹿鸣楼的门口。 张银瓶撑着小伞，背着箩筐穿过小巷往鹿鸣楼跑来。 江离与神纳对坐在客堂靠窗的方桌旁，窗户支起，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方桌上两盏清茶。 一本《句芒青帝诀》（温养灵脉版）翻开两页。 这书是神纳从昆仑道藏中找来给小桃花修炼的，她这木系天灵根的好天赋，既然觉醒灵气了，就没必要浪费。 小桃花撑着手，假意看着书，耳朵却是透过窗户静静聆听雨声。 “哎呀妈呀，这下雨天真讨厌。” 张银瓶在鹿鸣楼门前收起了雨伞，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流，伞尖的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块水渍。 四时好有些好奇地转头望向张银瓶。 它不同于其他三只猫咪喜欢待在尺玉楼，它更喜欢在鹿鸣楼的柜台上趴着。 “银瓶姐！你来啦！” 小桃花实在耐不住看书的寂寞，转身就下了椅子。 张银瓶将身后的箩筐放下，拍了拍裤子，只感觉脚下湿漉漉的，身后齐腰的马尾辫微微摇晃，分享着清晨遇到的怪事： “别提了，我今天不是替阿爹送货嘛，结果你猜怎么了，有个怪人把东西塞给我以后，就化作荧光消失不见了！” 江离闻言微微诧异，转头望着一袭罗裳的张银瓶。 张银瓶看见窗户旁的江离，跺了跺脚，将鞋子的水踩干，这才走进来。 “江离哥，你看，就是这个唉。” 她将箩筐放在地上，从箩筐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来到江离身旁，将白玉瓶放在方桌上。 江离放下手中的茶盏，抬手拿着通透白玉瓶，仔细地端详一番。 瓶内的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虫子，虫子的屁股上还散发着点点星光。 “萤火虫？” 江离将白玉瓶放在方桌上，转头看向张银瓶。 “给你的人还有和你说什么吗？” 第102章 萤(1) 张银瓶轻轻眨眼，思考了一番。 将清晨的那一幕，一五一十地描述出来。 清晨，雨景，安远巷。 张银瓶右手撑着小雨伞，背后背着小箩筐，左手拿着一张阿爹写好的纸条，马尾落在小箩筐内，一蹦一跳。 纸条上写着：安远巷，歪脖子树，赢先生。 她口中嘀咕着昨天张宝交代的话：“先去赢先生那，他起得早，脾气怪，不能让人家久等。” 小巷内，一棵同天星树格格不入的歪脖子树立在小巷的中心。 歪脖子树周围被大理石砖围了一圈，保护起来。 听说：这歪脖子树好不容易在冰霜中活下来，枯木逢春，自然被安远巷的大家供了起来。 歪脖子树旁的大理石砖上，麻衣男子弯腰屈膝地坐在雨幕中。 “不是吧！下雨天不打伞吗？！” 张银瓶连忙跑了过去，将手中伞盖在麻衣男子的头上，她温柔地问道：“你怎么下雨天在这淋雨啊，没有雨伞也可以去屋檐下躲一躲啊？” 麻衣男子轻轻抬头，男子脸上尽是沧桑，他迷茫地望着这个给她打伞的活泼女孩。 “……” “你怎么不说话？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 “你叫什么？” “萤。” “你就是赢先生吗？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打伞就在歪脖子树下等啊！我以为我算来得早的了，实在不好意思——你要送什么东西吗？” 萤深深凝望着这个少女，盯了一会后，继续用手抱着腿，将头埋入其中。 一袭青衫早已湿透，头发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贴在背上。 张银瓶的雨伞向他身上偏了偏，心中嘀咕：阿爹也没说人这么怪吧！ 张银瓶蹲下身子，扯着他的一只手。 “我先扶你去避避雨，你这样可不行，这小身板，一直淋雨会生病的。” 少女搀扶着萤的手将他扶到安远巷的一家屋檐下。 “你只会说名字吗？” “……” 张银瓶问道：“你指一指你家在哪吧，我好送你回去。”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萤的眼眸闪烁一下，好似想起什么。 “这？” 萤掩着右手往怀中掏了掏，拿出一个白玉瓶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随后。 萤先生的身体化作淡淡的荧光散在雨中。 张银瓶的眼眸狂闪，怎么就消失了！ “啊爹，你每天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啊？！” …… “哒哒哒——” 雨水顺着屋檐滴在大理石砖上。 张银瓶坐在小桃花旁，大口地喝了一口江离准备好的茶水。 “总之就是这样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萤火虫上。 神纳双手交叉横抱，纤细的食指碰了碰几下手臂。 “妖气。” 江离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白玉瓶内的萤火虫极为虚弱，但气息中带着一股妖气。 “虫这方面……” 这方面还得是卿平乐比较权威！ 一张传讯符飘起。 卿平乐：掌柜的？怎么啦？ 他的声音慵懒，想来又是昨夜熬夜看书了。 江离：啊虫，听雨、焚香、品茗，来鹿鸣楼小叙一会呗。 卿平乐：等我！马上来！ 伴月楼的顶楼，卿平乐睡在字画中，自从认识了掌柜的，他出门的次数也多了。 无他。 掌柜的格调好，像听雨、焚香、品茗、抚琴这种雅事，他是乐此不疲的。 这可能就是读书人吧！ 江离取出一盏香炉摆在方桌中央。 这焚香自然是有讲究的，一般的香自然不行。 前些日子，商城随机刷新出了鹅梨（三阶），江离当即就想起制作鹅梨帐中香。 作为古建筑设计师，他自然有涉猎过鹅梨的做法。 沉香末一两，檀香末一钱。 将鹅梨取出瓤核，加入香末，盖顶封回。 蒸煮，去皮，研和，久窨，可爇。 按照【亭台楼阁】的说法。 【鹅梨帐中香（四阶）】：具有安神醒目，温脉止燥，抵御心魔，调节情绪的作用。 袅袅白烟升起，窗外的水汽扑来，白烟萦绕。 连带着小桃花看着《句芒青帝诀》上的字都变得可爱起来。 方桌之上。 一壶茶叶，三盏茶杯，一本道藏。 白玉瓶、焚香炉。 卿平乐如约而至。 白色的发带将头发卷起，一根木簪插入头发中固定，见四人齐坐。 闻香，心静。 他来到小桃花和张银瓶的对面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感慨一句：“雨落长街声声碎，点滴霖霪入心扉。” 神纳向小桃花的身边挪了挪，生怕读书人的气息进入她不羁爱自由的脑子。 新茶盏出现在卿平乐面前。 江离伸手倒茶，红茶的茶水形成弧线落入杯盏中。 卿平乐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终于落在白玉壶上。 “掌柜的，这是什么啊？” “对了，刚好想问你，你有什么办法救一救它吗？它看样子似乎快死了。” 卿平乐轻轻拿起白玉瓶，认真分析了一番，微微闭眼，沉思起来。 只见他伸手一张，手背上的圣言字浮于手心，虫字化成书虫，随烟气而动。 “湫？——（搞咩啊？）” 毛毛虫般的书虫对着卿平乐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很不开心的小表情。 卿平乐伸出食指点了点毛毛虫的头。 “你快看看这个萤火虫，还有救吗？” 书虫歪头，望着白玉瓶内的萤火虫，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副深思的模样。 “怎么样，有救吗？” “……”书虫依旧深思。 卿平乐伸出手指，搓了搓书虫。 “说话！” “啾——（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书虫落在白玉瓶上，支着身子，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啾——（如果能冰镇就好了。）” 其他人听不懂书虫说什么，江离作为半个先天圣体，自然听得懂，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望着卿平乐。 卿平乐的脸一黑，心中偷偷传音道：我让你看看有没有得救啊！ “啾——（为什么要救食物啊？）” 书虫不解地跳到卿平乐的头上。 “……” 这回轮到卿平乐无语了。 书虫思索再三，用力地点了点头。 它好像明白卿平乐这么做的意义了！ “啾——（主人一定是要等养肥再吃，不愧是主人，想的就是比我多！）” 第103章 萤(2) 江离端起面前的茶盏，用袖子遮着脸，他怕憋不住笑出来，轻轻抿了一口茶，将蠢蠢欲动的笑意压下去。 “噗——” 神纳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众人转头望向神纳，张银瓶和小桃花两人，脑袋一前一后，满脸写着呆萌二字。 神纳捂着肚子，往长廊方向走去。 “你们聊，我有点事……哈哈哈哈哈——” 说罢，神纳的身影消失，内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笑声。 正在内院吞吐水灵气修炼的白泽浑身一抖，被神纳的声音吓一跳。 江离强装镇定又抿了一口红茶。 卿平乐右手从头上捏起书虫放在左手手心。 “你先救救它。” 书虫无奈地点了点头，从口中吐出一串金灿灿的文字，文字透过白玉瓶融入萤火虫的体内。 萤火虫的身体缓缓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将白玉瓶照得微微发亮。 书虫跳下卿平乐的手心，想进入白玉瓶内，将萤火虫吞入口中。 它这一撅屁股，卿平乐就知道它要干嘛，赶忙将它抓了回来。 卿平乐：小祖宗啊，你别闹了行不行。 书虫蠕动着小脚，一脸不服：“啾——（我救的我不能吃？）” 萤火虫化作光点飞出了白玉瓶，停在了张银瓶的发梢上。 “咦？掌柜的，它好像很喜欢我哎？”张银瓶转头看向江离。 许是响应张银瓶，萤火虫的光芒还闪烁两下 。 江离从体内召出炼妖壶，将萤火虫收入炼妖壶中。 从炼妖壶的门扉望去，炼妖火淬炼着萤的身体。 书虫犹如“猫见了老鼠”般往卿平乐的发带中躲去，眼神时不时瞥向方桌上的炼妖壶。 卿平乐端起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说好来品茗的呢！ 炼妖壶在悬浮在空中，炼妖火熊熊燃烧，先前江离害怕直接用炼妖壶炼死了，有书虫这一治疗，效果刚刚好。 江离拿起方桌上的茶壶，为二人添茶。 雨声“泠泠”。 卿平乐从手中取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上界》翻开起来，他享受这种喝茶、焚香、看书的氛围。 江离也不打扰，静静喝茶。 小桃花将下巴抵在方桌上，看着书籍上的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变成了毛毛虫：卿平乐哥哥怎么这么爱看书呢？要是能把他的脑子借给小桃花用用就好了。 张银瓶闻着帐中香，索性也修炼起来，她体内的灵气运转，用灵气淬炼着肉体。 神纳缓过来后，坐在柜台旁，嫌弃地瞥了一眼：努力的气息不要感染到我，我要摆烂！ 如果小桃花知道神纳内心中的想法一定是重重点头！ 书虫发现炼妖壶没有危险以后，开始大胆起来，在方桌上爬了起来，探探头看着卿平乐的茶杯，又往小桃花的书籍上爬取。 小桃花眼前那犹如毛毛虫的字，突然爬入一只真的毛毛虫。 “咦！” 她一兴奋，伸手捏住书虫，放在自己的眼前。 书虫一慌乱，疯狂从口中吐出一些名言。 金灿灿的大字涌入小桃花的脑海。 江离用清气将书虫挪开。 小桃花则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 “爹爹……知识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进入了我的脑子。” 江离给了她一个白眼。 小桃花随机转身下了方桌。 “小桃花，你去哪？” 谁知，她转头一脸认真说道：“小桃花一个星期的学习量都用完了，接下来一星期不能学习了。” 说罢。 小桃花就跑到内院去找白泽去了。 江离失笑摇头，这小家伙是真会找借口啊！ 两盏茶后。 炼妖壶内的炼妖火一收，将“萤”吐了出来，随之化作流光回到江离的体内。 萤火缓缓汇聚在一起。 淡淡的星光将众人笼罩，犹如一幅画卷向众人展开，几人仿佛进入了盛夏时节。 ...... 东麟帝国，战火四起，萤火皓月。 江南景，西湖畔。 雨的缠绵仿佛盛夏的小曲，悠扬、连绵。 西湖的月仿佛带着些婉约。 一群萤火虫汇聚在一起，化作少年坐在山边的草地上，少年望着西子的朦胧烟雨，内心无比宁静。 萤火之光，怎可与皓月争辉？ 萤先生悠悠一叹：“这个夏天一过，又该入眠了。” 萤火虫一族开灵智已是天地造化。 女子红衣淋着雨幕，背着长枪走在西湖栈道上。 雨落，红衣好似在褪色，点点猩红落在木栈道上。 女子甩动马尾，收回长枪，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湖中荷花轻轻摇曳，远方城内歌舞升平。 “唉——” 雨点淅淅沥沥地落在西湖中，点出阵阵涟漪。 萤先生望着女子，只当作是赏雨，沐浴着雨点，微微闭眼。 却见湖水没过女子的腿、腰、脖。 萤浑身一激灵，它这才反应过来……这大晚上的红衣？赏雨？ 女子无声。 萤连忙往木栈道跑去，哪家女子这般不爱惜生命啊！ “喂——你想开点啊！” 萤的声音并不是很好听，如夏日蝉鸣，听得让人生烦。 湖水没过少女的耳朵，发丝散在湖中，她自然是听不见萤的呼喊。 荷叶被女子挤开，荷花没了平衡被雨水打落湖中。 萤一跃而起，跳入水中，将女子抱在怀中。 水面荡开，波纹一圈又一圈。 湖岸边。 萤的右手揽着女子的身体，口中喘着粗气。 它是择仙界第一只开灵智的萤火虫，受了天地遗泽，能够化形而出，但修为低啊！ “妈呀，累死我了。” 萤将女子拖到草地上，有气无力地靠在地上。 原先萤划过的水波渐红。 “我说，活着不好吗……人类拥有四季，萤可只有夏天啊。” 萤休息了一会后，将目光看向女子，她迟迟醒不来。 萤有些焦急。 “怎么办呢……” 它忽然想起之前有人在岸边救过人，于是乎开始尝试起来。 先是拍了拍脸，捏了捏眼皮。 “第二步是，把嘴巴打开，看看有没有异物。” 萤捏着女子的腮帮子，确认没有异物以后，按住女子的胸口，用脸贴着女子，却发现……他好像没看过下一步是什么了？ 女子许是感受到胸前的异样，昏昏沉沉地睁眼。 四目相对。 萤的脸生得白净，倒也不吓人。 “白无常吗？” “白无常是什么？我叫萤！你叫什么？” 两人的气息吐在对方脸上，女子的脸苍白。 “叶银瓶。” “萤瓶？你的名字里有萤的名字哎！” 萤将头抬起，松开手，将女子扶起。 叶银瓶浑身湿透，姣好的身材自然一览无余。 原先的红衣褪了色，衣衫得白一片红一片的，有些像受伤的模样。 不过。 萤倒是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比起这个他更好奇女子为什么大半夜地来这寻死。 第104章 萤(3) 话到此处。 叶银瓶的心情就有些沉重，她的眉梢间尽是思虑。 雨夜蝉鸣声不大，只是隐约能听见一两声，倒是这蛙声此起彼伏。 萤见叶银瓶不悦，催动妖气让周围的蛙声安静下来，白净的手臂在天空一抹。 数千只萤火虫在天空中飞舞，一明一暗，美不胜收。 “怎么样！漂亮吧！我瞧你修为也不俗，怎么会想着寻死呢？”萤挑眉问道。 “……” “你不说话吗？” 叶银瓶望着漫天萤火。 没死成，遂往西湖道走去。 “你别死了——活着多好啊！” 萤望着叶银瓶的背影大声喊道，他随手掰下一根猫尾草放在嘴边，往一棵参天古树而去，纵身一跃，躺在古树的树干上。 “亮呀，亮呀，小月亮。哇呀，哇呀，小青蛙……” “你说人类寿命那么长，为什么要想着寻死呢？”萤拍着古树问道。 “……” 树要是会说话，估计该害怕的是萤了。 萤闭上眼睛，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丝毫不在意。 良久。 叶银瓶的身影又出现在雨幕当中，倩影披头散发，来到古树旁坐下。 “他应该走了吧，还没说声谢谢。” 叶银瓶望着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臂，难以言说。 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崩溃，哭腔从树下传来。 “我说，你再怎么样也没必要哭吧？”尖锐的声音闯入银瓶的耳畔。 叶银瓶抬头望着刚刚救她这个小妖，抬袖擦了擦夹杂着雨水的眼泪，将情绪全部憋了回去。 “你没走？” “这里是我家，我还能去哪？” 萤双手撑着树干，晃悠着脚，努了努嘴巴，狗尾巴草一上一下。 叶银瓶攥着染血白衣，“你没有烦恼吗？” 萤望着这个都快支离破碎的叶银瓶，颇为感触。 “你跟我去个地方吧，我不开心都会去那～” “去哪？” 萤牵起叶银瓶的手，妖气一转，将两人的衣服蒸干，妖力支起弧形屏障，化作一片雨幕。 羊肠小道，两人同行。 叶银瓶望着牵着他的小妖怪，思绪飘飞，自东麟帝国各地反叛以后，她从来就没有从战争中脱离出来过。 雨幕当中两个人的鞋有些泥泞。 叶银瓶远远望去，那似乎是家开在城外的茶楼。 茶楼外挂了张旗，旗上写着：阿婆茶馆。 两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到了茶馆内，许是雨天，茶楼内空无一人。 一位阿婆正佝偻着身子，擦拭着木椅和木桌。 “阿婆！我来了！” 阿婆循声望去，却见萤牵着一位女子跑来，面容和蔼，微微一笑。 “萤来啦！” 两人入了茶馆，萤就松开叶银瓶的手，迎向阿婆。 “阿婆，我来打扫吧！” 萤挽起袖子，很自然拿起挂在栏杆上的布，浸上些水擦拭起来。 叶银瓶望着萤和阿婆。 明明是妖怪，为什么能和人类相处得那么好？ “萤瓶，别傻愣着了，快来坐！” 萤笑嘻嘻地将叶银瓶引向刚刚擦拭干净的桌椅上，用袖子为她擦干。 “你坐这，我让阿婆给你倒碗茶～” 说罢。 他拉着阿婆就在不远处交谈起来。 阿婆笑吟吟地看着萤：“以前都不见小萤带姑娘来啊！” 萤靠近阿婆的耳朵，小声说道：“阿婆，她精神不太好，我是在湖边遇见她的，想自杀来着，不过被我救起来了，待会你可千万别说什么奇怪的话啦。” 阿婆一听，愣了一下，回头望着银瓶一红一白的衣衫，略显落魄。 “好，阿婆知道。” 萤点了点头，阿婆可比他经验丰富多了，萤当时光着身子来到茶馆时，什么都不懂，还是阿婆教他怎么像个人活着的。 阿婆提着茶壶拿着茶杯来到银瓶的身旁坐下，将茶碗摆在她的面前，提着茶壶上下晃动。 热腾腾的热气顺着绿茶白色的水柱冒出，茶香溢出。 “姑娘哎，阿婆在这那么久都没见过萤那小子带人来玩，你是他朋友吗？” “嗯.......算是吧。” 阿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悠然说道：“听姑娘的口音，像是旧都的那边的，随着主君南迁了？” “我是琅琊的。”叶银瓶捧着厚厚的茶碗答道。 阿婆恍然，听说琅琊前些时日失守了，东麟这届主君也是不争气，贪图享乐，夜夜笙歌。想来这姑娘是逃难出来的了。 “琅琊啊……那地方阿婆去过一次，那儿的琅琊石（三至五阶）可好看了。” 叶银瓶紧了紧手，抿了抿嘴唇。 “姑娘？” “我……” “害，这世界还大，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但总归还是有办法的嘞。——前些年头，大洪涝啊，把老婆子我茶楼都冲毁了，那时老婆子我感觉天都塌了。你看小萤，你别看他成天乐呵呵的，关键时候就数他最靠谱了，这茶楼啊，也是他那年夏天盖的。” 阿婆手没闲着，给银瓶续上了一盏茶水。 这想不开啊，都是一时的，过了那个点就好多了。 “谢谢阿婆。” “姑娘，心情好点了吗？”阿婆看着叶银瓶，慈祥一笑。 “好多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萤将抹布披在背上，叉着腰走了过来。 “什么不知道怎么办？我能帮上忙吗？” 他靠在阿婆的椅子上，望着落水的女子：她好美的。 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 女子抬眸看向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他只是个小妖又能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好多了。” 叶银瓶捧起茶杯大饮一口，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撕掉袖口的布条，咬在口中，双手沿着额头往身后一抓，束起马尾，右手取来布袋，往手握住的地方一捆。 眉目一皱，英气十足。 “萤，谢谢你。” “生命就一次，好好珍惜生命才好——” “一年四季这么美丽，不得好好活着。” 萤的脸上挂上笑容，虽然他见过其他三个季节怎么样，但夏天都这么美丽了，其他的季节肯定更美丽。 他来到叶银瓶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 “我说，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大半夜一身是血西湖旁求死呢？” 第105章 萤(4) 叶银瓶怅然若失，随后娓娓道来。 她的故事发生在择仙界的东端。 那时东海之滨并未自成一体、燕云十六州匪祸刚起、吴国还未出现。 东麟帝国，琅琊王府。 十里红妆，鼓乐齐鸣，喜乐声声。 叶银瓶对着铜镜，头戴凤冠，身披霞衣。 “瓶儿，去了新东麟城，好生安定下来，北方的战事，你就莫管了。”男子声音浑厚，眉宇间的英气同银瓶极为相似。 银瓶撩开凤冠前的红纱布，对着父亲说道：“阿爹，我能不嫁吗？沧州一役，刚刚打完，士兵们都在等我回去呢。” “不行！”男子叶靖语气严肃，“你哥已经替你去守旧都了，这里的事还得叶家老爷们说了算！” 叶银瓶望着男子……悠悠一叹：阿爹这个琅琊王，出了名的固执，今天她若是不走，估计会被打晕送走，先依了他，再偷偷跑回去吧！ 风雨飘摇，山河破碎。 战鼓擂，号角起。 女子往南，男儿往北。 红妆彩轿嫁人——喜庆。 披甲上阵抬棺——悲壮。 几匹琅琊白龙（坐骑马）交错，踏空而行，马上少年道：“姐姐南下了。” 年长些的男子扶髯，“小瓶子去了也好，这旧都八成是守不住了，父亲大人也不愿意反了，这东海之滨，集百家之力，未必不能成事啊！” 叶靖双手握着缰绳，淡然说道：“风儿，百家有百家的私心，父亲有父亲的难处。” 少年努了努嘴，“不就是顾倾城嘛，父亲，烽歌我就不懂了，不就是个女子吗？何必如此心心念念，要我说就是那叶玄南（东麟主君）的美人计罢了！那女子有什么好的，比不得娘亲半点。” 叶靖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琅琊军行军浩浩荡荡，东麟城离琅琊不远。 燕王挥笔南下。 沧州龙莽军如狼似虎。 两军交战，旌旗蔽空，黑云压城。 金戈交击，叶靖（金丹期）凌空而立，同燕王（元婴期）过上两招，斩首于剑下。 战场中，琅琊白龙横死当场，几杆断裂的长枪，无序地插在地上。 旌旗折断，乌鸦声哑。 叶银瓶想过……想过会输，但当她真正面对浮尸千里时，她崩溃了。 “阿爹？南风哥？！烽歌！你们在哪啊！” “呱呱呱——”乌鸦从腐肉中展翅飞起。 叶银瓶顺着琅琊白龙寻去，几支残破的长枪……像琅琊王这种级别的人，哪怕是尸体都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中。 女子身着红衣，跪地痛哭，哀嚎声阵阵。 蓦然。 一位头戴尖帽，着白皮靴，穿纹着满天星象的青绿色衣衫，系小绦的男子走来。 “钦天监姚礼见过郡主，主牧那边交代了，你……要准时到场。” 叶银瓶手中举起还在温养的长枪「乍破」指着姚礼。 “琅琊军，镇守东海海妖三百年，护先君，卫沧州。叶玄南这狗主君弃城而逃，你们为何还要如此帮他。” 姚礼微微一笑。 “从来都是主牧大人的命令……” 叶银瓶瞳孔一闪，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家的天下要听商心仁的了？ 「乍破」突刺。 姚礼伸手一拍，挥开长枪，手抓着叶银瓶的脖子，拽向地下。 “碰——” 战场的黑烟再次升起。 姚礼提着叶银瓶的腰带从黑烟中走出。 “不听话啊——” 姚礼驾驭着鱼龙，提着女子往南飞去。 西湖畔，新东麟城，主牧大院。 商心仁独坐凉亭，手握竹竿，有杆无线——钓鱼。 姚礼将昏迷的女子丢在商心仁的面前。 “主牧大人，人在这。” 商心仁黑袍的背影厚实。 “让蛊师下控魂蛊，明日婚礼控制她杀了叶玄南吧。——哦，对了，制造个机会让她跑了。” “好的，主牧大人。” 夜微凉，白衣血，自难活。 阿婆茶馆内，茶碗的茶汤热气不在，放得微凉。 “哒哒哒——” 豆大的雨滴从天空落下，雨又大了。 银瓶捧着茶杯眺望西湖烟雨、荷花盛开，心里不是滋味，活得憋屈。 萤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空，每年的雨景，他都看。 萤伸手一招，茶馆内泛起点点荧光。 “别想啦，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银瓶轻轻点头，望着这个小妖，心中多了一丝宁静。 阿婆默默叹了一口气，垂下肩膀，提壶离去。 自那以后。 阿婆茶馆内多了一个英气的姑娘。 夜晚，时常能见到姑娘同萤一起走在湖畔小路上。 夏夜的最后一夜。 萤摸了摸头，嘴角挤出一丝微笑，颇为不好意思。 “可能要来年再见了……” 银瓶取出一个白玉瓶，递到萤的手里。 “我送你的礼物，是父亲留给我的……来年……再见！” 萤有些慌乱，因为他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这位他已经暗恋上的女孩。 他只好将身体化开，化作漫天萤火，在天空中勾勒出女孩的笑颜。 他只有夏天存在……萤火虫与人之间的爱，遥不可及。 萤消失以后，银瓶凝望了一会天空，握着「乍破」，一种无力感袭来。 羊肠小道上，银瓶走得慢，一路上伴着萤光归去。 忽然，见一道火光自远方亮起，那方向正是阿婆茶馆。 女子纵身一跃，一步跃出百步，快速往阿婆茶馆跑去。 黑面人手持钢刀，阿婆手持木拐挡住袭来的钢刀，背后是泼天的大火。 “老婆子我已经将职位交出去了，为何牧使大人还不肯放过老身。” 阿婆用木拐抵开钢刀。 “沧州牧，沧州乱起的事……主牧大人没有下令吧？”黑面人阴恻恻道。 阿婆将木拐杵地，伸手揉了揉腰。 “唉——沧州的事，是老身失职……老身和你去见主牧大人吧。” “阿婆？！” “哦？”黑面人转头望向远方飞来的银瓶，微微诧异。 “貌美如花的沧州牧有孙女了？” 阿婆淡定道：“只是个客人而已。” 银瓶瞥了一眼，瞬间明白了阿婆的意思。 “阿婆，你这茶馆烧了，要去哪喝茶啊？” 黑面人轻轻伸手，对阿婆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吧。” 阿婆并未挪动脚步，而是隔空对着银瓶说：“客人，你先走吧，老婆子看着你离开。” 银瓶挪动步子往后退去。 “哈哈哈，沧州牧已经老成这样了吗？一个客人而已，就有感情了？”黑面人鄙夷道。 阿婆苍老的声音传出：“比不得牧使大人，老身这茶楼就那么几个客人。”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雾当中。 银瓶回到了古树下坐下，彻底没了去路。 一缕暗香传来，睡意来袭，昏昏沉沉。 两位黑面人将银瓶套入麻袋中，往东麟城去。 …… 冬去，夏又来。 萤望着烧焦、狼藉的阿婆茶馆，愣在原地……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好像世界在一瞬间就崩塌了。 他在西湖旁的古树上，等待了一个又一个的夏日，依旧未见其人。 直至一位穿着坤卦道袍的女子到来，抬头看着这个不过淬体期，却又化形的小妖。 “小妖怪，你在等人？” 萤低头看着这位女子，回声道：“对。” “等什么人？” “很重要的人！” 虽然时间久到他忘记了阿婆和她长什么样了。 “要我帮你算一算吗？” 坤卦的手心变出六个骰子，骰子上下翻飞，上面的点数变幻莫测。 萤从树上跳了下来。 “两个想念的人。” “两个人啊？” “不能算吗？” “也不是不能，不过我算卦有个规矩，你得先和我赌一把。” “赌什么？” “很简单啊，比大小，骰子在这，谁的点数大，谁就赢。” 坤卦将手伸中的骰子加上竹盖，放在萤的面前。 萤刚想伸手去拿。 坤卦将手缩回，嘴角抹出一丝微笑。 “我先说好，我赢了，你把你的运气给我。如果我输了，就送你对等的运气。——不论算卦成不成功，我都会告诉你叶银瓶和顾倾城在哪，如何？” 萤抬眸紧紧地盯着坤卦……能叫出阿婆名字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你怎么知道阿婆的名字？” “嘛，算到的喽。” 萤想都没想，抓过骰子晃动起来。 坤卦袖手一送，一张赌桌，两把椅子，两人对坐。 “啪——” 萤将骰子拍在赌桌上。 六六六六一一。 不一会。 坤卦的骰子拍在座椅上。 六六六六六六。 “你输了。” “可以告诉我，她们在哪了吧？” 坤卦掐动手指，赌桌上的骰子旋转起来。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 萤许久未波动的脸庞错愕了，脸都气歪了。 那你还和我赌？你%&@*逗我呢？！ “你……” 萤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嘴巴就被坤卦用竹盖堵住。 “小妖，听完嘛。——此去西行，夏行冬休，落至龙吟，永冻之后，枯木逢春，命数已定。” 坤卦的身影缓缓隐去，赌桌和座椅消失。 “你的运气，未来我来取。” “西行？” 萤抬头望着皓月。 他身旁的萤火虫聚在一起，拼成圆形，同皓月比辉。 萤摘下一朵荷花，一片一片地摘下。 “去，不去……去。” 直至摘到最后一片。 “呼——那就去吧……” 夏行冬眠，此行百年，步履蹒跚。 第106章 腼腆的萤 微风更兼细雨，雨雾弥漫，到晌午，点点滴滴。 客堂上的画卷悄然关闭，落下懵懂少年，面露疑色。 “这是哪？” 萤身着褪色的青衫，伸手摸着后脑勺，言语中带着些许困惑。 画卷中的银瓶同龙吟城的银瓶容貌差别极大，众人只道是巧合？ 江离笑吟吟地望着萤。 “这里是鹿鸣楼。” “鹿鸣楼？” 张银瓶望着萤，心中嘀咕道：和清晨那邋遢样，完全不一样嘛。 门外的风铃，忽然“叮铃铃——”作响。 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萤似乎忘记了些什么……但看见银瓶的马尾，故作深思。 江离轻轻抿了一口茶盏内的红茶，望着少年。 帐中香升起两袅白烟，飘在两人的中间。 “萤，要加入鹿鸣楼吗？” “加入鹿鸣楼？鹿鸣楼是酒楼吗？——可我是妖啊？妖……是不被人认可的。” 萤回忆着脑海中，做好事被人卖、平白无故被蜀山剑仙打杀的事，心中一酸。 江离闪身瞬移到萤的身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当中。 青衫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绘着桃花、白鹿的青衫。 “妖怎么了？人未必比妖好，妖未必比人坏。” 萤抬眸望着眼前这位“鹿鸣楼掌柜的”，他好像同其他人不太一样。 “可是，我不会做什么……” 江离轻轻抬手，盖在少年蓬松的发梢。 “这里和阿婆茶馆一样，你也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好、好——” 萤也知道为什么他会同意的那么干脆，可能江离天生就有让人放松的气息在周身吧。 江离放下手，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嘴角抹出一丝微笑。 神念一动，意识来到【楼阁管理】的模块。 【楼阁评分】：31 原本卡在30以下的楼阁评分，终于突破30分了。 不仅如此。 萤偷看张银瓶时，一股清澈的能量流经他的身体。 【成就名称】：鹿鸣楼—跑堂 【成就奖励】：萤萤之火 这个萤萤之火的妙用目前恐怕只有萤知道了吧。 回过神来的萤，来到江离对面坐下，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嘴角微微裂开，傻笑道： “嗯……这礼物是不是有点贵重了？” 江离挽袖一扫，一盏茶落在萤的面前，茶香弥漫。 “鹿鸣楼从不亏待自己人。” 书虫偷偷地躲在卿平乐的发梢，望着刚刚还是“可口的食物”变成了“自己吃不起”的模样，捶胸顿足。 卿平乐连忙将书虫收回手心，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街道上。 又有两三道友联袂而来。 这时候来鹿鸣楼，自然是为了吃饭。 这三人正是那原先未加入昆仑仙宗，却定居在龙吟小镇中的三人。 听他们说。 前些日子，他们在城东搞了个百宝阁，举办些小型拍卖会，以此谋生。 三人悠闲而入，面带笑容。 “掌柜的，菜单上的菜都来一份。——神纳姐，这是咱们的灵石。” 江离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生意来了—— 萤看了看桌上的茶水，又望了望江离的背影，默默地跟了上去。 “那……江……” “叫我江离或者老板都行～” “老板，我要做什么啊？” 萤歪着头，跟在江离身后。 江离来到厨房，捋了捋头发，将围裙戴上。 “萤，不用那么拘谨，在鹿鸣楼多待几日，过些日子再说工作的事～” 江离在厨房中来来回回，用最少的时间，准备好了最多的配料，能同时进行的菜都安排上。 萤望着这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老板？”，他好像同其他人不一样。 明明修为高深到能让我见到一年四季的美景，却亲自动手煮菜…… 萤萤之火不仅能让萤摆脱萤火虫一族的局限，同时还洗炼他身体里混乱不堪的妖气。 不一会。 长桌上就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萤望着桌上的菜，咽了咽口水，他何时见过这样的菜？！ 江离将菜肴端上菜盘，将五香卷推到萤的身前。 “试试？算是员工福利了吧！” 说罢，他端着菜盘往客堂内走去。 萤的鼻子微动，五香卷的香酥扑面而来。 他拿起碗碟旁备好的筷子，夹起切好的五香卷块，放入口中。 蓦然。 眼角微微一酸，百年路途之艰难，委屈在这一刻奔涌出来。 现在如果有人赶他走，他都不走……实在是因为，有情绪的食物……吃起来太让人难以忘怀了。 “好吃——” 久久无声。 “回神啦。” 江离拍了拍萤的背，解下围裙挂在厨房内。 “老板！我以后要干啥啊！我想提前了解下。” 江离闻言一愣，这么积极的员工很难不爱。 “帮我端菜。” 萤眨眼望着江离，似乎在等待着江离说出下一项任务。 好似没有下文。 “还有呢？” “没了。” “没了？” 这里是什么天堂的生活……只要端菜就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吗？不要太值好不好！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来这吗？” 为什么？ 萤迷茫地抬头望着江离，他也不解。 “好像……我好像在找很重要的东西，就是、就是……我忘记了。” “不对。” 江离表情严肃，否决了萤内心的想法。 “啊？” “你是为了成为鹿鸣楼的一员而来的。” “噗——”萤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桃花、白鹿纹绣的青衫微微晃动，不知怎么的，迷茫了那么久的萤似乎在成为自己。 江离从袖口内掏出一块写着萤火的令牌，指着厨房斜对面的阁楼楼梯。 “今天没什么事，你可以去看看你的新家，从那儿可以去楼上，找到名为萤火的房间，将令牌放在上面就好～去吧。” 萤低头看了看令牌，又瞧了瞧楼梯，结果令牌对着江离轻轻点头。 “好，那我明天可以开始工作吗！” “先去看看吧。” 第107章 葵 萤火居不同于往日的风格。 它的内搭，是一个个悬浮在屋顶下方，由琉璃宝石制作而成的星星、月亮灯。 屋内没有多余的床……书架和书桌上摆满了绿植。 地板上的星空纹路，正是水雾平衡阵法。 因此，萤火居内的水汽要比外界来得更重些。 【鹿鸣·设计】的模块在【楼阁评分】达到三十分后，解锁了意念装修这个概念。 往后，鹿鸣楼的楼阁不再局限于房屋的条条框框，若是有空间拓展的权限，江离甚至会大胆到给萤装一个西湖进去。 至于其他房间等它们的主人回来，看看能不能将空间扩展开来。 “私人订制”由此而生。 江离回到客堂中，在柜台的高脚椅旁向帐中香的方向看去……张银瓶依旧在认真地运转灵气。 卿平乐看书时，格外认真，手中握着一支细长的毛笔，时不时圈圈点点，有时还会咬住毛笔的顶端，陷入沉思。 半晌过后。 这会……客堂内的三位百宝阁的阁主，桂花酿入喉……声音有些大了。 卿平乐微微皱眉，对着江离挥了挥手，离开了鹿鸣楼。 江离左手横抱，右手搭在左手上，手捏着下巴，思考着对鹿鸣楼未来的规划。 似乎……包厢、音乐的计划尽快安排上日程了啊！ 思考这会。 张银瓶起身对着江离和神纳挥手道：“江离哥、神纳姐，我先回去了，太晚阿爹估计会来找我。” “好，带我向张宝叔问好。——雨天路滑，走慢点。” 百宝阁刚刚开业，举办的小拍卖会算得上成功，三人也算庆祝。 待众人走后。 神纳坐在高脚椅上，用手撑着头，望向门外的雨幕，她最讨厌下雨了。 “好无聊啊！” 她身旁的江离却不这么觉得。 三小时悠悠一晃。 这有了盼头，小日子都过得津津有味了！ 【亭台楼阁】的提示音传来。 ——【成就名称】：楼阁评分达到30分以上（保持三小时） ——【成就奖励】：百草锦囊（先天灵宝） 锦囊通体青色，青色的锦囊上点缀着点点星光，两天流苏悬在空中，对着江离绕着一圈又一圈，最终融入江离的体内。 【灵宝名称】：百草锦囊 【灵宝作用】：锦囊会在混沌中寻找可培育的灵植种子，不定期更新特殊灵植。 江离将百草锦囊握在手中，内心一喜，他正愁后院的灵田种些什么呢！当真是瞌睡时送枕头啊！ 百草锦囊的袋口突然吐出一颗种子。 种子落在江离的手中。 定睛一看，江离有种将种子放入口中的想法……实在是因为这个种子太像瓜子了！ 神纳将头凑了过来，望着江离手心的种子，心中兴趣极大。 江离总是能拿出一些神纳没见过的东西。 鹿鸣楼，后院。 后院的天幕，将烟雨朦胧隔开，除了灰蒙蒙些，其他于日常无异。 小桃花正骑着白泽，手中掐着刚刚学会的“花花草草术”，乐园里的土壤中生长出翠绿的嫩芽。 “小白，你看，我就说我是天才吧！” “咩——（可别天才了，老大等等出现。）” “……小白，你乌鸦嘴啊……” 神纳和江离的身影缓缓浮现，在四块小灵田的中央，灵土上闪烁着淡淡的、幽蓝的光芒。 白泽轻盈地跨出几步，来到灵田旁。 “咩——（老大、神纳姐，你们在干嘛？）” 江离蹲下身子，将葵花种子种下，他比较好奇……这个种子种下去，会长出向日葵吗？ 小桃花从白泽身上滑了下来，蹲在江离的身旁，望着灵田，眼珠微微一转。 “花花草草术！” “等......” 江离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灵田内的种子瞬间撑破灵土，发出芽来！ 一颗种子……身上出一颗芽，很合理。 神纳捏了捏下巴，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闪身离开了灵田。 “啾——” 只见。 葵花种子伸出一条细长的灵茎，灵茎的底端生长两片翠绿的叶片。 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犹如夏日的烈日射入眼眸。 小桃花、江离和白泽纷纷捂住眼睛。 待余光散去。 江离傻了。 真是向日葵？！ 金色的花蕊上，两个黝黑的小点是眼睛，一抹极具嘲讽味道的微笑挂在脸庞。 “……麻了……” 小桃花倒是不害怕，伸手捏住向日葵小脸的脸庞，往两边微微扒拉、扒拉。 “痛啊！” 娇柔的声音从向日葵的口中吐出。 “呀——”小桃花赶忙收回双手，躲到江离的背后，偷偷瞄着向日葵。 “谁允许你触碰高傲的向日葵大人的！” 若不是向日葵的灵茎一摇一晃，它的话还有些威慑力。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向日葵将花蕊转向江离。 “向日葵大人需要向你解释？奴隶，给我下跪吧！” “……”江离眉头一皱，他就是喜欢皮的人，“白泽，吃了吧。” 白泽得到江离的许可，立刻张开口将向日葵咬入口中。 不得不说，向日葵的灵茎和花蕊确实柔韧，无论白泽怎么咀嚼都无法伤害其分毫。 “唔，大、大、大胆！！！”向日葵娇柔的声音变得有些撕扯，“快放我出去！” “咩——（老大，吃不掉啊！）”白泽闷闷的声音从喉咙内发出。 “松开吧。” 白泽的大嘴张开，向日葵再次见到世界的光亮时，笑容上挂满了白泽的唾液。 原本开心的笑容，上下翻转，转笑为哭，两小黑点一竖，满是绝望。 “我，向日葵大人……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 它那恍惚的状态，仿佛经历了非人的待遇一般。 “呜呜呜（灬? ?灬）” 向日葵泪流满面。 “现在可以说，你来自哪里了吗？” “向日葵大人是不会屈服于人类的！” “白泽。” “等等，有时候也是可以的。我是森木界的界主……” “界主？那是什么？” 江离有些诧异，这从混沌中获取的种子好似来头不小。 森木界听名字像是同择仙界一般。 “你们这个世界没有界主吗？” 神纳窈窕的身影再次浮现，她在择仙界待了那么久，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界主，她清冷的声音问道：“你一个界主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哎。”向日葵悠悠一叹，“你以为我想啊，为了给森木界的众生续上登仙路……不对，这是哪，你们这里为什么没有天地限制？” “天地限制？” 神纳和白泽都是天地生养的神兽，它们都不知道有这事。 第108章 蒸汽姬 向日葵的灵茎轻轻扭动，透过雨水和天幕，将太阳的力量聚在身上。 “终于突破世界壁垒了吗？” 她小小的双眼此时竟然透露出一丝迷茫，成功了吗？ 神纳呼出一口清气，吹拂着向日葵摇曳。 花蕊轻轻摆动，择仙界的情况汇入她的意识中。 “择仙界……” “我好像到了个不得了的地方。”葵望着天幕，品味着细腻的灵气，怅然若失，“原来，原来……哈哈哈，有的世界没有雷劫、没有壁垒，就能直达上界的嘛。” 葵的表情变幻，到最后……甚至有些癫狂。 江离伸手一勾，水木灵气向葵汇聚而来，滋养着葵的身体。 同时，几张藤椅落下。 幽蓝、翠绿交织在一起，葵的心神大乱，因为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天地灵气。 在森木界，修炼全靠日月支撑，天地内的灵气完全枯竭。 “说说看吧，森木界是怎么样的。” 葵将头转向江离，娇柔的声音从向日葵的体内发声。 “森木界，是植物的天堂……天地灵气枯竭之后，万物寂灭，凛冬万年。” 小桃花听得认真，相比于学习，她更爱听故事。 “当暖阳再临森木界，万物生机再现，冰雪渐渐化开，灵气枯竭以后，我却应运而生，我从太阳中找到了适应森木界的修炼方式。” “......” “时间又过了万年，我成为森木界的最强者，界主的身份也正是由此而来。” 江离低头望着葵身下翠绿的树叶。 “还有吗？” “为了让森木界的植物都能修炼，我凭借一己之力，打通了界域壁垒……希望找到古文明中记载的洪荒。” 神纳眉头微蹙，用手指绕着顺滑的长发。 “最终，我出现在了这里。” 葵委屈的表情还未收敛，两个小黑点的眼神显得格外无神。 江离从藤椅上起身，顺势将小桃花抱起，往内院走去。 “时候不早了，我带小桃花去做饭。” 神纳低眉望了望葵，瞬身回到了客堂的柜台旁。 白泽听见有吃的，早就绕上石子小道，跟了上去。 待众人走后，后院只剩下涓涓的流水声和竹叶的“撒撒”作响。 葵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那被雨雾遮挡的太阳。 原本下翘的嘴角上翘，甚至左右摇摆的幅度变大。 她心中正在思索着在择仙界“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场景。 “嘶～” 青蛇将头抬得比竹高些，吐了吐信子，用猩红的眼神盯着葵。 “你、你。” 小青缓缓将头低靠在葵的面前。 葵操控着低垂在地面的翠叶，往土地内用力一拔，根茎脱离灵田。 小青也不动手，就是盯着她，吐信子。 葵不断往后退，小青就不断往前去。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要叫了。” 葵娇柔的声音颤抖，翠叶不断往后挪移去，直至靠在翠竹平围成的隔离栏上。 “嘶——” 十二根血色藤蔓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伸出，包裹着葵形成一个血藤蔓球。 “唔——受不了了，这儿的人动不动将把人关小黑屋吗！” 血藤内的葵，头上变出一顶镶嵌着特殊宝石的金色王冠，细长的灵茎背后浮现出火红的披风，披风无风自动，手中握着黄金权杖，脚下的火纹波浪荡起，将黑暗的血藤蔓球内点亮。 还未等到葵出手。 血色藤蔓的枝条瞬间枯萎，葵定睛一看。 江离牵着小桃花，身后站着白泽和神纳，几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葵。 葵微笑的表情顿住。 “那个，我觉得我还能解释下。” 江离的水墨桃花道袍在葵身下的火纹波涛照耀下，身上的水墨桃花仿佛有了颜色。 “那你说说看——” “为了打通通往……” 江离松开了牵着小桃花的右手，凌空点在虚空中，择仙界的木系法则凝聚而来。 “为了打通通往上界的路嘛，我知道。” 青绿的法则汇成实质的光点，往葵的身上聚去。 葵挥舞着黄金权杖，火纹犹如椭圆的叶片伸向青绿光点。 焦灼的气息凝聚在后院，葵黑圆黑圆的眼神同江离对视。 “我能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吗？” “告诉你，然后你再去骗？” 火纹燃烧着择仙界的木系法则，鹿鸣楼的后院温度上升了好几度。 葵的笑容愈发猖狂，手持黄金法杖，摇身一变，背后的火纹披风掩住她的身体。 披风再次一转时。 一位窈窕的神女穿着由葵花编织的衣裳挡住重要部位，头发金黄和火红相间。 “哎。”葵扶额微微一叹，语出透露着无奈，“为什么就不能友好地相处下去呢，森木界是这样、择仙界也是这样。” 葵的身体不断往天空升去，俯视着江离等人。 “还要谢谢你，把我带到这里，为了报答你的……哎——” “咚——” 葵的头撞上鹿鸣楼后院的天幕，没控制好体内跌在灵田内。 原本白净的肌肤，满是幽蓝的灵土。 神纳轻轻挑眉，婉约一笑，这是哪来的逗b，刚说完无聊，提供乐子来了？ 江离双手横抱。 “你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葵端庄的表情，显然出现一丝慌乱，望了望江离，抬头看向天幕。 “你不是问我怎么看出问题了吗？在这里，我才是主人。” “……” 葵雪白的双脚微微发力，跳到一旁，双手握着权杖置于胸前。 “火纹铭录！” 一颗巨大的火球在权杖前凝聚，对准着江离几人。 “嗡嗡嗡——” 鲲鱼在天幕上俯冲而下，纯水之源冲刷着葵的身体。 “噗——” 雨幕落下，葵的浑身湿透，渐变的发丝黏在背后和脸上，闭上眼眶。 黄金法杖身前的火球熄灭，化作蒸腾的气雾。 “啊啊啊！我最讨厌水了！” 渐变的头发漂浮起来，水珠被蒸腾的雾气升起。 葵的身上冒出热气，表情哀怨极了。 蒸汽姬？ “爹爹，向日葵姐姐好像生气了，植物都喜欢水，是不是鲲鱼吐浇水浇得不够多啊？”小桃花歪头看向江离脆声道。 葵咬牙切齿，目光灼灼地盯着小桃花。 “所以小孩什么的，最讨厌了！世界还是毁灭得好！” 第109章 妈呀，我要回家 只见。 葵举起法杖，高声语道： “森木界降临！” “叽叽喳喳——”来自竹节上翠鸟的嘲笑。 “嗯？怎么回事，怎么会失效。” 江离淡定地牵着小桃花，带着众人转身而去，声音悠长从远方传来。 “我说了，这里我说得算。” 无数的木灵藤和血色藤蔓从土里、空中、建筑上蔓延而出，勾住葵的手、脚，一点一点爬满她的身体。 “喂，我可是森木界的界主啊，你们别走，唔、唔，嘴不行。” 火纹斗篷被解下，黄金权杖被收起，黄金皇冠被没收。 一套黑白相间的衣饰被披上了葵的身上。 “喂，等等！慢，唔——” 客堂，厨房方桌。 一锅热腾腾的火锅摆在方桌的中央。 鹿鸣楼的饭点与一般的三餐时间不同。 中午的吃饭时间因为江离的原因，会推迟一到两个时辰。 萤有些拘谨地坐在江离的身旁，望了一圈。 江离刚刚给他介绍过的名字，脑子里过了一遍，又忘记了。 他发懵这会，碗中已经盛满了江离捞出来的火锅了。 “别愣着，吃吧。” “噢噢。” 小桃花的小脚一前一后微微摇晃，拿起用得不娴熟的筷子，时不时夹起菌锅（梦幻蘑菇制作）的青菜夹到白泽精致的瓷碗中。 “咩——（嗷，好吃！）” 白泽此时只感觉，进入了幻想中的世界，它躺在由皇竹草（五阶牧草）搭建的摇篮中，各式各样的仙草排着队往他的口中来。 萤张口地将碗中的羊肉夹入口中，汁水的味道和羊肉的细腻在口腔中爆发，辣味刺激着味蕾打开，口水不自觉地分泌出来。 “嘶，好好吃！” 神纳独坐一侧，不紧不慢地捞起一块肉放在碗中，细细品尝。 此时。 内院走来一位身着黑白相间的马面裙装，一袭渐变的发丝落纯黑的上衣上，丝毫不显突兀。 原本端庄神圣的脸蛋带着一抹绯红，琼鼻努了努，嗅着来自厨房的香气，喉珠滚动，咽了一口口水。 葵扭捏地摆了摆手，穿着这身衣服束缚着窈窕的身材，极为不适应。 神纳面对着厨房的大门，葵的穿着落入她的眼中，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夸赞道：“这身就不错嘛。” “丑死了。”葵不悦道。 江离转头看向葵。 “嗯，察觉差了点什么……” 三秒后，一根木灵藤从虚空中取出一个猫耳头饰，插在葵的头上。 “这才对嘛。——打工吧，界主大人。”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葵一把扯掉插在头上的猫耳发饰，丢在地上，“我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萤离得最近，被葵的动静吓了一跳，他下午那会正在惊叹住所的豪华，错过了葵的序幕。 江离低头瞧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猫耳发饰，漫不经心道 ：“不捡起来，那就饿着吧。——萤，你不用管她，你吃你的。” 葵将头瞥向一边，虽然餐桌上的饭菜真的挺香的，但还是骨气重要，双手横抱悄悄往客堂内走去。 神纳望着她鬼鬼祟祟身影。 “不怕她跑了？” 江离捞起青菜放入碗中，十分自信道：“放心吧，跑不掉。” 百草锦囊从江离的体内显现出来，两根青绿的流苏上下摆动，锦囊的袋口打开，一条不可见的细丝勾连上葵的脖子。 葵望着精致的客堂，其中一桌上还点着好闻的香，门外的雨渐渐小了下来，石狮子和石砖街道，给了她极大的震撼，那是她没见过的风景。 她的眼睛转动两圈，小心翼翼地往鹿鸣楼的大门挪去，踏出大门回望鹿鸣楼的牌匾，她暗暗发誓：从这里逃出去以后，默默发育，势必夺回自己的宝物。 街道上，葵感受着雨滴打在脸上，笑容洋溢。 “哼，也就那样吧，这就逃了！” 东西街的主干道上，葵的身影快速移动。 “咚——” “嘶——” 葵捂着头，好像撞到了什么无比僵硬的东西。她抬头一看，是一位身着蓝白道袍，撑着油纸伞的道士。 “你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地站在人前面啊！快给界主大人道歉！” 吕纯阳背后浮出一把支离破碎的残剑，残剑的每块碎片仿佛都带着莫大的威力。 残剑名曰：断舍离。 一股巨大的威压荡开，无形的天威一圈又一圈冲散着另一层世界的建筑。 葵心中大乱，挤出一抹尴尬的微笑，眼角晶莹。 “对、对不起，我没长眼睛，我这就走。” 「断舍离」的碎片从四面八方围住葵。 葵的身体在黑白二气的包裹下升空，她凝视着离瞳孔只有半寸距离的「断舍离」。 “我、我，救命啊！” 声音还未传出十尺，「纯阳」落下，结界将声音镇在此处。 “姑娘，择仙界好玩吗？” “不、不好玩，我这就走。”葵的声音颤抖。 “森木界嘛？有空可以去逛逛。” “没、没，森木界……没有什么好逛的。” 吕纯阳的眼眸闪过一抹蓝光，一眼万年。 那视线仿佛洞穿时空，将葵的一切看透。 “森木界……已经破碎成这样了吗？” 吕纯阳悠长的话，充满感叹。 洪荒的巫妖量劫过后，天地崩碎，不仅仅化作四大州。 散落的法则之力同洪荒碎片结合，化作三千世界。 “你、你能放过我吗？”葵抬着头，可怜兮兮地说道。 吕纯阳和煦一笑，将黑白二气收回体内，轻柔地将她放在地上。 葵的脚尖触地，心中安心下来。 「断舍离」和「纯阳」飞回吕纯阳的体内。 玉虚真人一只手撑着油纸伞，一只手负手而立，转身踏出一步，身影闪现，消失在远方。 葵软坐在地上，地面的水花浸湿马面裙，口中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这里太可怕了……这次不会到顶尖的大世界了吧？” 良久。 房檐的滴落几滴雨滴，溅射开来。 葵支起身子，拖着步子往城外走去，满脸委屈地挂上泪珠。 “妈呀，我要回家呜呜呜。” 第110章 葵的考核计划 随着「人愿」离开，街道的一切变得正常起来。 行人打伞而行，又被女子的哭腔吸引。 “哪家漂亮姑娘，在这淋雨啊？” 许是受不了路人的指指点点。 葵支起身子，往不远处的城门跑去。 未走两步。 当葵再想向外踏出一步时。 灵魂中凭空劈出一道惊雷。 忽然。 葵仿佛呼吸不过来一般，捂着喉咙在街道上打滚。 “额啊——” 她滚回百草锦囊的掌控范围内，终于可以呼出气来。 “……” “哎——谁家姑娘傻了。” 葵眼角的泪跟不要钱似的流下。 “苍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噼啪——” 天空一道z字的闪电劈下，吓得葵身子一哆嗦。 她挽起裤裙，面如死灰地往鹿鸣楼走回去，浑身湿漉漉的，仿佛丢了魂魄。 伴随着惊雷声，雨大了起来。 夏天的雨去得快，来得也快。 雨水，淅淅沥沥。 金黄和火红渐变的发丝黏在葵的背上。 她明明很讨厌水，但此时满脑子都是如何在鹿鸣楼混下去的场景。 怅然若失之间。 一把油纸伞盖住了她的头顶。 雨滴落在伞上，发出“哒哒——”声。 葵抬头望向撑着伞的男子，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乌黑的眼眸映出自己的身影。 “遇见纯阳师兄了？” 江离也是在葵的身上感应到吕纯阳的气息，这才连忙跑了出来，生怕吕纯阳将葵当作入侵者处理掉。 葵端庄的脸上明明难过得要死，但在见到江离时，依旧装作没事的模样，把头撇开。 “不用你管，装什么好人，我不稀罕。” 女子说罢。 大步跨出油纸伞的范围内。 江离释然一笑。 葵的性格很适合当前台嘛，他悠哉地走在她的背后，也不阻止她淋雨。 她的步子越来越慢，最终还是落在江离油纸伞的范围内。 “我不是要撑伞，是你走太慢了。” 江离将伞往自己这边靠了靠，让葵淋在雨中。 “那你淋着吧。” 雨滴落在葵的头上，渐变的云鬓泛起光和热。 两人并排走着。 江离步履悠闲，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葵的脸色红润，头顶不断有热气冒出，纯白的雾气和淡淡的雨雾汇聚，一圈、一圈。 街道上，穿着蓑衣、撑着纸伞的行人见这一幕会心一笑，同江离打了声招呼，随即离去。 鹿鸣楼和神秘掌柜的故事在小镇上出了名。 有关江离的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私下里都说这是昆仑仙宗隐藏的仙人来小镇上定居下来。 葵的意识中，天人交战五百回合后，沉声叹气，目光斜视看向江离的侧脸。 “我还有机会逃、啊不，离开鹿鸣楼吗？” 江离将伞微微向葵的方向倾斜一些，凉风习习，吹动衣袍和发梢轻轻摆动，雨点顺着伞沿滑落。 在他的心里，葵应该是与外界无缘了，但生活总该有些希望和盼头，于是柔声说道：“看你表现喽，丢东西，把衣服弄湿都是不合格的表现。” “不合格？” “简单来说，有关你的行为我都会记录，如果有一天，达到我的预期了，你就可以走啦。” 葵伸手抬高将油纸伞扯向自己这边，将自己盖住。 “这样算不合格吗？” “当然喽，时刻为我考虑，也算表现的一部分。” 渐变发丝流动的能量缓缓平稳下来，金黄的头发披身，衣服依旧是湿漉漉的。由于没穿鞋子，她的脚上聚起火红的力量，身体微微悬空，身高和江离差不多。 “那我来撑伞。” 葵双手握住伞柄。 平日都是别人给她撑伞，这还是她第一次帮人撑伞。 这人生地不熟的，举目无亲。 吕纯阳的「断舍离」可将她吓坏了。 相比之下，还是江离安全些，受委屈暂时先挨着。 葵目光偷偷看向江离，伞尖自觉地往江离身上靠去，雨伞微微摇晃。 行不远。 石狮子旁。 江离伸手握住伞骨，将雨伞微微放低，雨水自高往低处流下，滴在三阶楼梯上。 清风一吹。 檐角的风铃轻轻晃动。 “叮铃铃——” 葵循声望去，只觉，雨声、铃声、心声交织。 江离将收好的雨伞，“啪踏——”一声，往鹿鸣楼门口准备好的伞架上一靠。 客堂前堂。 葵刚刚跨过门槛，发现从裙摆处滴落的雨滴将干净的地面变得湿漉漉的，有些踌躇。 “进去吧，去把猫耳捡起来吧。” 葵认真地盯着转身盯着江离的脸，发现他并没有很在意，于是大胆起来。 江离伸手将衣袖上渗透不进去水墨桃花衣的水珠扫开，向客堂望去。 令人惊异的是。 胖大海和方仲慈临坐。 “掌柜的，你可回来了！”胖大海挥手示意道。 江离挂着微笑。 小走两步，双手合抱，刚想微微行礼。 方仲慈连忙拦住。 “小师弟客气了，昆仑仙宗没有必须行礼的礼节，我们就是来吃饭的，也就是客人，哪用得着这些。” “那仲慈师兄和大海兄弟想吃啥？” 胖大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今晨炼丹把厨房和炼丹房给炸了，刚好师父说，想换换胃口，我就想着带师父来鹿鸣楼吃饭了。——菜我们都和神纳姐大点好了。” 炼丹师炸丹炉和炼器师滴血养剑算是修仙界两大常事、趣事了。 方仲慈点了点头。 近些日子。 他都在稳定修为和炼化了尘和尚给的功德洪钟，也该放松放松。 “我去准备。” 江离刚踏入厨房，就见到葵手中拿着猫耳坐在厨房的门口，望着太湖石的雨雾，嘴角低垂，不知想些什么。 “发什么呆呢？” 葵转头看向江离，将猫耳戴到头上，湿漉漉的衣裙已经不再滴水了。 女子起身叉着腰，又挂起了“中二”的微笑，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虽然现在我寄人篱下，但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江离围上围裙，袖子对着葵往上一摆。 葵的身影出现在桃花居的储藏室中。 “换身衣服，下来帮忙。” 葵回过神来，认真一看，自己的法宝随意地摆放在置物架上。 她拿起自己的王冠，爱不释手地摆弄起来。 储藏室内还有一面铜镜。 葵站在铜镜面前，穿着湿漉漉的衣裙摆弄着身姿。 她又将法杖收回体内，最后拿起温热的斗篷时，手又有些踌躇。 我要是都拿走了，还是打不过那个江离啊？外面还有那么多危险，不行不行。 蹴足良久。 她将斗篷放了回去，同时还将王冠和法杖放回原位，挽起袖子擦了擦王冠。 “你们乖乖在这里等我来接你们。” 第111章 血海深仇 储藏室内的小木桌上，摆放着一件黑白渐变的衣衫。 葵换上衣衫后，两片叶片悬浮在她身前。 这是她生来就有的储物空间「葵花间」，将湿漉漉的马面裙和纯黑衣衫放入其中。 屋檐的风铃声传来。 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肩膀微微下沉：先这样吧...... 下了楼阁，回到厨房内。 桌上的佳肴整齐地摆放在菜盘上。 香味扑鼻。 葵昂首挺胸向江离看去。 口中说着：“要我帮什么忙。” 心中想着：“呼——放马过来吧！” 梳理好的渐变发丝搭配上整洁的黑白渐变衣裙，端庄的脸上颇有仙女降临的既视感。 “把菜端到刚刚客堂里坐着的两位桌上，对了，小心一点。”江离柔声说道。 葵提起菜盘两边的“提耳”，一脸轻松地将菜盘拿起，小步小步地往客堂走去。 柜台旁低头写字的神纳，微微惊讶：这就开始干活了？ 江离跟在葵的身后，预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葵和萤不同，待遇自然不同。 葵将菜盘上的菜一一放到方桌上。 方仲慈和胖大海还与其闲聊两句，她一般是保持着一个微笑。 待结束后，她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对着柜台旁的微笑的江离，昂首挺胸。 “还不错。” 葵的鼻子轻哼一声，得意地提着菜板的一处“提耳”来到柜台后站着。 “你会认字、写字吗？”江离问道。 “瞧不起谁呢！我怎么说也是……总之刚刚接受择仙界信息的时候我就学会了。” 葵叉着腰。 “神纳，交给你啦，带葵学学点菜和收钱。” 江离说罢，便往后院跑去。 葵望着江离的背影：就这么走了？ 神纳举起一块灵石，示意道：“来吧，我教你。” 鹿鸣楼，后院。 小青盘踞在灵田里，吐了吐信子，蛇躯内保护的是一株从灵田里生长出来的嫩芽。 小青见江离到来，身体跳起，一头撞入江离的体内。 江离蹲下身子抚摸着细枝上结出的两朵绿色的叶片。 木灵气流转在嫩芽上。 确认这是向日葵的种子无疑。 虽然等阶不到一阶，但值得培育。 四时好舔着爪子从尺玉楼的白玉大门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蹲在灵田的江离扑上来。 “喵喵——” 江离提着四时好的后颈放到面前：“猫猫不许进灵田，听见了没～” “喵喵——” 将四时好放在石子路上。 【甘霖术】落入嫩芽当中，嫩芽瞬间发芽，周围的土壤的嫩芽纷纷破土而出。 最早露头的嫩芽仿佛经历了两年半的生长，高傲地昂着头，天空不见太阳，就朝着江离的方向。 一粒粒的葵花籽补满整个花蕊。 这些普通的灵植自然没有葵来的灵性，他拔下一颗葵花籽，放入口中磕了一口。 （设定：好吃不上火。） 纯净的木火灵气在口中散开。 这使得江离的眼前一亮，这葵花籽看似是一阶，实际上的价值比普通三四阶的灵草来的作用还要大啊！ 原因就是葵花籽的作用单一，提供最纯粹的木火灵气，可在身体内转化为自身的木火灵气，这对于先天觉醒火木灵根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神物。 “有一说一，自然界中天生的火木灵植就少得可怜，像这么纯粹的，更是稀罕得可怕。” 将葵花籽存入【鹿鸣·商店】中，四分之一的向日葵花田就没必要破坏了。 【葵花籽（瓜子）】 【价格】：1枚下品灵石\/斤 【功能】：拥有纯粹的木火灵气，拥有“不满足就会一直吃”的buff。 江离抱着四时好，往客堂内走去。 葵和神纳学得差不多，一脸认真地望着柜台上的小菜单，笔墨纸砚。 神纳坐帐中香雅座的位置喝着红茶，好不悠闲。 江离坐到神纳对面。 神纳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流云仙鹤道袍起伏，衣裙微微摆动。 “我解放喽，以后数钱、喝茶、睡觉，啧啧啧，想想就不错。” 江离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帐中香的旁边，自顾自拿起一些，放到手心中嗑了起来。 “咔次——” 清脆的声音引来了神纳的好奇，学着江离的模样，微微尝试过后，两人嗑瓜子的声音和胖大海和方仲慈的聊天声交织在一起。 “怎么样，我就说瓜子好吃吧！”江离对神纳说道。 神纳抿了一口红茶，又磕了几个瓜子…… “嘶——绝配，不错不错。” 两人清脆的声音，自然吸引来了葵的注意。 见到江离啃的东西，她顿时惊惶失措！ 连忙往江离这边赶来，抓住一把瓜子放在手心。 “你们在吃什么？！” 葵娇柔的声音提高了2.5个度。 “不是，它们哪来的！？” 江离愣住了，指了指后院。 葵快速穿过长廊，跑到后院，望着一处被围起来的向日葵花田，眼泪汪汪。 “呜呜呜呜，花花，我好想你们啊！” “可恶啊！欺负我就算了，还把你们的籽吃掉！残忍，太残忍了。” “不想，我要记在我的小本本里。” 葵拿出了刚刚从神纳那里要来的小本本，在上面写着：“血海深仇，时候未到——江离！” 江离在背后看着她记仇，把手心的瓜子递过去。 “吃一个试试。” “呜呜。” 葵习惯性拿起瓜子吃了起来。 “咔嚓——” “还挺香……” 待她反应过来吃了什么后，石化在原地。 “你、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吃了什么！” “瓜子啊？” 小本本快速翻动，羽毛笔在本子上来来回回记着。 江离偷偷瞥了一眼歪歪扭扭的字迹。 “五月十二日，被忽悠，血仇！！！” “还要吗？” “我是不可能再吃的！” 葵盯着江离手心的瓜子，回味着刚刚味蕾中的味道，咂了咂嘴，鬼使神差又拿起了一枚品尝起来。 江离默默嘀咕道：果然，连修仙也摆脱不了真香定律。 于是乎。 客堂，帐中香雅座。 三人嗑着瓜子，瓜子的残骸堆成小山。 葵一边流着泪，一边含泪嗑着瓜子。 傍晚悄然降临，胖大海和方仲慈辞别离去。 小桃花发现新东西后，亦是加入战场。 瓜子残骸越堆越多。 葵刚刚拿到的小本本，不知不觉已经记满了一大本。 蓦然。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后院的向日葵明明没事啊？！ “江离！这些、这些你是从哪里来的？” 江离将瓜子塞入她的口中。 “你吃你的，不是花田里的，放心吃吧。——花田给你留着呢。” “咔次——” 葵倒不是真的在意瓜子的事，在她那个世界，她拥有一大片的向日葵花田，许多葵花籽其实还是会被鸟类吃掉……她只是太久、太久没见过向日葵花田了。 第112章 背棺者 龙吟城的安远河绕着小镇的天星树，烈日的骄阳卷起热浪，天堑无涯。 一段时间后，鹿鸣楼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萤，六桌在那儿！” “噢噢——” 神纳饶有兴致地看着萤和葵两人的对话。 鹿鸣楼的客堂内，十二张方桌坐满十张。 骄阳高照，天气炎热。 客堂的星空阁顶，洒下凉爽的雨雾，浇灭了想要侵入客堂的骄阳余威。 “李兄，果然还是鹿鸣楼待得舒服，其他几家新开的酒楼都是什么货色。” “薛兄所言甚是。” 三位百宝楼的掌柜，手头宽裕了，时不时就在鹿鸣楼小聚一段时间。 厨房内。 江离擦了擦汗，伸手感受着厨房地下的弥漫的雨雾。 忽然。 两双眼睛出现在雨雾当中，一双幽蓝，一双苍白。 “小花、白泽，你俩干嘛呢？” “老大，你快去尺玉楼看看吧，四时好让我们来叫你。” 白泽甩头，将面前的云雾扫开，表情严肃。 小花苍白的双眼一上一下，好似在点头。 江离瞬移来到尺玉楼内。 这时的尺玉躲在柜子后面，抱着墨玉瑟瑟发抖，口中大声喊道：“唔——你别过来，尺玉不好吃。” 灵喵和梨花龇牙对着壮汉。 江离的视线越过祈愿牌，看向白玉大门外的壮汉。 壮汉青面獠牙，背后背着一口暗红色的棺材，身上的皮肤几乎变为青蓝色，肩背上挂着两根粗长的铁链。 他的呼吸声沉重，一张一弛，吐出紫色的气息。 魔气和煞气交织。 魔修？ 壮汉将背后的棺材放下，厚重的棺椁“咚——”一声和白玉石砖碰撞在一起。 白玉石砖犹如蛛网般裂开。 “嘶——” 壮汉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将棺椁提回背上。 “那啥，俺不是故意的，俺已经很轻了……” 江离往前走上两步。 木灵藤从虚空中延展而出，柔韧的藤椅和藤桌出现在尺玉楼客堂的中央。 “这位客人，请坐。” 壮汉用大手握了握胸前的链条，又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在江离为他准备好的巨大藤椅上。 庞大的身躯和棺椁抵住藤椅，只是微微摇晃一下。 “那个、天太热了……想进来讨口水喝，俺有灵石，俺不白喝。” 壮汉从怀中掏出两块极品灵石放在藤桌上。 “那个，地板的钱我也出。” 随后，将手缩了回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江离变出一桶水，摆放在壮汉的面前，将两块极品灵石收下。 “灵泉水，试试。” 壮汉举起一桶水，大口大口地往口中灌入。 “啊——好舒服，好久没喝那么多水了，可以再要一桶吗？” 江离来到椅子旁坐下，阵法“水龙头”浮现在木桶的上方。 “哗啦啦——” 壮汉目不转睛地盯着流水。 “好精致的阵法。” “客官，从哪里来？” “嗯？”壮汉微微疑惑，这家店不就开在十万大山的瘴地吗？他老实回答道：“十万大山。” 背棺人，十万大山，魔修…… “天魔宗的人？” “不是。——俺叫明诀子，去十万大山，找一门仙草，名曰：还魂（八阶）。” 七阶以上的草药统称为仙草。 江离微微沉吟。 他倒是没想到，一口一个俺，同时如此凶神恶煞的男子居然叫明诀子，这么个富有道家气息的名字。 “十万大山有这门草药吗？” 明诀子将装满水的水桶再次提起，灌入口中，一边喝一边嘟囔着：“听说了，就去走一趟，反正……不差十万大山。” 尺玉缓缓从柜台后探出头，见明诀子没有动静，立刻跳到江离的背后。 “江离！他吓坏尺玉了。” 江离伸手摸了摸尺玉的头，安慰道：“没事没事，下次就拿你的面具吓他。” “对哦，尺玉有面具！” 猫咪面具出现在尺玉的脸上，“嗷唔——”一声。 明诀子突然大吼一声，以作回应。 尺玉顿时浑身一颤，抱着头躲到了江离的藤椅下方。 “太吓人了。” “这猫咪缚地灵倒是好生可爱，你还挺有爱心的！” “我才不是猫咪缚地灵，我是鹿鸣楼的二掌柜。”尺玉柔软的声音有些颤抖。 江离启声道：“鹿鸣楼的二掌柜确实不是什么猫咪缚地灵，客人能来这里……想来是有什么未了的事情吧？” 尺玉握着江离身后的藤椅靠背，猛猛点头。 “哗啦啦——”的水声再次灌入木桶中。 “你身上的清气很重、很纯净。” 明诀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望着江离。 “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天选之人。” “客人颇有见识啊。” 江离唤出三清铃，悬于身旁，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有关明诀子的情绪传来。 遗憾，惋惜，挣扎，果决。 如此矛盾的情绪同时在一个人的心里体现出来。 明诀子看见三清铃的那一刻，咧开嘴角，面容似作回忆。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这么近距离观察道家灵宝，而不是交战。” “这么说，你以前也是道家的人？” “小道士而已。——矮脚山，灵秀观。” 尺玉的手放在江离的肩膀上，嘴巴微微撅起。 “一听就是没什么人的小道观。” “哈哈哈，也没错，只有俺和俺师妹。” 竖着的风铃轻轻响动，一股愿力从壮汉的背后升起，形成一块祈愿牌悬挂在西王母图腾上。 尺玉刚要伸手去拿祈愿牌，那抹细线就被明诀子拽在手中捏碎，他似乎并不想看自己的愿望是什么，亦不想让别人去看。 “哼。” 尺玉板着脸，走到柜台后面，不再管这个傻大个。 随着尺玉楼内的祈愿令牌越来越多，尺玉感觉她仿佛真的拥有能让愿望实现的特殊能力。 江离将目光伸向明决子背后的棺材，小声猜测道： “女子？” 明诀子抱过水桶，咧嘴笑道： “天选之人就是聪明，一猜就对。——俺以前也是天选之人，两千年前，还有人称呼俺为道子呢。” 江离微微惊讶，看来明诀子的故事……非同一般。 “喝酒吗？” “不喝，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嗦啦啦啦——” 铁链扯动的声音连绵，明诀子身后的棺材被其抬起，离开藤椅后，大步跨开。 第113章 黄泉钥匙 尺玉楼柜台后的大门缓缓打开。 雾兽一马当先，跃入江离的体内。 它是出来透透气的，时间够了，也就回去睡觉了。 白泽的毛发飘逸，闪身来到江离身旁。 “老大，没事吧？” “安啦。” 蓦然。 明诀子顿住脚步，回头望向灵动飘逸的白泽。 白泽？择仙界怎么可能会有白泽？ 明诀子转身，目光炙热地盯着白泽。 有白泽就意味着，在黄泉秘境里找到还魂草的概率为100%，甚至面对鬼神时的压力会小很多。 他回身坐回了藤椅上，从怀中掏出数十枚极品灵石，推到藤桌的中央。 “掌柜的，能不能把白泽借俺两天？” 江离挑眉：这态度转变这么快？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能。” 明诀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掌柜的，刚刚说的未了之事……确实有一件。” 江离淡定地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 “说说看。” “俺想想你借白泽，在黄泉秘境中找到还魂草。” 江离双眼一眯，计较其中的利弊。 十万大山里自然不会有还魂草，黄泉秘境存在才合理。 炼妖壶虽然治好了白泽的伤势，但原先天生神通辟邪噬魂的能力却是损失了大半，借此机会…… “不够。” 明诀子的魔气伸出紫色的触手从棺材的挂角处，拿下一个乾坤袋，丢在桌上。 “里面有俺这些年走南闯北收集的灵药、宝物、矿石，足够买下藏剑山庄十把名剑的后四把。” 江离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微惊。 藏剑山庄铸剑术天下一流，藏剑山庄出品的剑系灵宝必是精品中的精品，单单是千年来就铸造了三把仙剑，十名剑。 「断舍离」就是出自藏剑山庄之手。 思绪良久。 江离顺了顺白泽的毛发。 白泽用幽蓝的眼眸望着他，它现在心里很矛盾，想同过去一切告别，每每想起又是不甘心。 江离没有去看桌面上的乾坤袋，拍了拍白泽的头，起身往白玉大门走去。 “白泽，咱们去逛逛。” “好的，老大！” 明诀子呼出一口紫气，看也不看桌面上的乾坤袋，背上棺材，跟了上去。 江离往白玉大门外的紫雾中走去，三清铃在周身作响，清气荡开，在周身形成护盾，将十万大山的瘴气挡在护盾外。 他踏在半空，望着脚下的土壤有些泥泞。 “瘴地。” 这明诀子也是敢进尺玉楼，谁会在这么个地方开酒楼啊？！ 随后而至的明诀子脚踏在土地上，脚下的紫色火焰冒出，巨大的脚印深浅不一地落在地面上，但并未陷入其中。 他低头望着江离，沉声说道：“俺这是在五毒教的地盘，距离古籍所记载的位置还有些距离，黄泉秘境每隔三千年会打开一次，而最近就是黄泉秘境再次打开的日子。” 明诀子的话到一半。 一道悠扬的笛声传来。 周围的瘴气、蛊虫有意识地往几人身上靠去。 五毒教的控蛊术结合了御兽宗的法门以炼入己身为主。 百越的蛊术大多以血脉圈养，以血液控制。 骤然。 明诀子通体泛起紫光，紫火在身体上燃烧，蛇蝎见状纷纷退去。 壮汉的身形迅速消失。 悠悠笛声顿时停下。 当明诀子再出现时，手中握着一位穿着清凉的紫衣女子。 女子头戴银饰，面容小巧，一只手捏着蛊笛，两条长腿在扑腾。 明诀子微微用力捏紧女子的腰。 女子当即老实下来，生怕明诀子将她捏死。 “五毒教的，怎么处理。” 明诀子将女子丢到江离面前。 女子忍着痛，支起身体，伸手擦掉嘴角的鲜血。 “真是遇到瓜了，明明是你们两个闯入五毒仙教养蛊的地方。” 江离蹲下身子，伸手将滚落的蛊笛捡起。 “你这笛子怎么吹。” 蚩灵望着这个帅气的男子，身边还带着一只灵宠白羊，以为江离是御兽宗的人。 “五毒仙教秘法，概不外传。——还我。” 蚩灵伸手想要去抓蛊笛。 江离微微收手，让她抓了个空。 “你不像一般的五毒宗弟子……你的体内，蛊很多。” “知道你还不把我放了！我体内的蛊，随便放一个出来，都能要你们俩的命。” 江离用木灵藤将蚩灵捆住，蛊笛在他手中转动两圈，往瘴气外走去。 “明诀子，咱们继续说。” “开启黄泉秘境需要四大信物，其中就包括五毒教的五毒令，御兽宗的走兽符咒，天魔教的百鬼骨钥匙和俺从尸鬼教里抢到的封棺钉。” 明诀子从手心中拿出一根泛着紫光的钉子放在江离面前。 “尸鬼教是你灭的？！” 蚩灵心中一紧，她也只是听父亲说本来要召开的黄泉秘境会议，因为尸鬼教覆灭，搁这下来了。 江离倒是没想到，明诀子为了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直接把尸鬼教灭了。 半空中悬浮的木灵藤松开，将蚩灵丢在泥沼里。 他也明白了明诀子不杀蚩灵的原因了，让她把消息传出去。 “姑娘，你去告诉你家大人，黄泉秘境开启时，我们会如约到场的。” 蚩灵也不管身上的泥巴，转身就跑。 “掌柜的不愧是天选之人，一点就透。” 江离拿起蛊笛，摇了摇头。 “你杀了她，你也会死。” “哦？”明诀子诧异，道：“择仙界能杀死俺的人和物屈指可数，为何到掌柜的这里，仿佛断定俺会死？” 江离掐动手诀，一股清气包裹着一些五毒之物进入御兽袋中。 既然蚩灵以为他是御兽宗的，那他索性就装一装御兽宗的人。 “且不论蛊毒圣体的死亡释放出来的毒素，光是那女孩体内养着金蚕蛊、蛇仙蛊、锁魂蛊、泯灭蛊……就够你吃一壶的了。” 明诀子听到蛊毒圣体的时候就已经在庆幸还好留了个心思。 当听见锁魂蛊和泯灭蛊同时出现时，他也不淡定了，饶是他肉身再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又是到妖孽出世的时代了吗？ 明诀子心里这么想，行动上却是拍了拍身后的棺材，嘴上说道： “掌柜的倒是小瞧俺了，有俺夫人在，俺不怕。” 江离低头看着蛊笛，听见明诀子这么说，也知道他还有应对手段……白泽的事得好好谋划一番了。 背棺壮汉，白羊掌柜行走在十万大山当中。 从黄泉秘境的钥匙就能看出来了。 这十万大山里的势力，回回交锋，看似声势浩大，实则都是些外门弟子和金丹长老之间的交锋。 那么多年过去，两者的实力估计都被对方渗透得差不多了…… 白泽再次感受到十万大山的灵气，心中更是忐忑。 江离伸手摸了摸白泽的角。 “怎么啦？” “就是，有预感，可能……” 第114章 鬼门大开 白泽所想无非是顾宗和苍山洱海。 江离微微沉吟，有机会得帮白泽算笔账了。 一行出了五毒教的瘴地。 白泽抬头望向远方，脚掌凌空跳动，跃上侧边山崖的御风而立。 虚空中，无数血色藤蔓交织拼凑在一起。 不一会。 一艘带着血色桅杆的藤舟行驶在林间山野。 丛林中的走兽、天空中的飞禽，见此庞然大物纷纷退去。 明诀子扯着手心中的两根铁链，站在藤舟的中心，心中不由感慨道：这掌柜的到底什么来头，道、魔、仙三修吗？ 先前他对江离道子的评价要搁置一番了。 “比比——”藤舟之下，林间鸟鸣声高亢。 十万大山内遍地妖兽，其数量绝不少于人类。 江离盘腿坐在血色藤舟的前方夹板上，望着蔚蓝天空上的斑斓彩云，启声问道：“明诀子，如果没有白泽，你是打算？” 壮汉盘坐在藤舟中心，声如洪钟道：“俺听说五毒教对于黄泉秘境的了解最深，有几个老家伙过去曾经去过还魂林，实在不行打一架让他们带俺去。” 果然，实力是最直接解决问题的方法。 “黄泉秘境开启的时间是？” “七月十五。” 江离伸手握住一直悬在身边的三清铃，七月十五是中元节的日子，鬼门关打开。 这黄泉秘境恐怕与地府有脱不开的关系，百草锦囊和尺玉楼作为传送双保险，再加上小青留在了鹿鸣楼。 只要他不作死，全身而退完全没问题。 血藤舟往黄泉之渊驶去，那里是十万大山一处地洞，黄泉秘境未开启时，地窟通向哪里没有人知道。 数千年前有位化神修士让人用灵绳绑住他，下去探索一番。 众人意识到不对劲时，灵绳早已断裂。 算得上十万大山的一处禁区。 随着航道越驶越近，他们遇到的修士越来越密集。 或是驾驭法宝，或是驾驭宝舟。 如同江离这般的血舟，少之又少，再加上明诀子的一股魔气，所遇之人，无不避让。 血色的桅杆开出的血色玫瑰闪烁着猩红的亮光，摄人心魄。 藤舟的速度不慢。 御兽宗的龙骨舟悠闲。 两者一前一后相遇。 自龙骨舟上，飞出一位修士。 那修士身着虎纹白衣道袍，腰上挂满了御兽袋。 “来者何人。” 明诀子睁眼一瞧，不过是个化神修士，继续闭目养气。 江离伸手捋了捋白泽的毛发。 他对御兽宗的感观向来不好，无论是钟如石还是顾宗。 “无名散修。” 虎纹修士沉思片刻后，招呼着龙骨舟让开。 “劳烦先行。” 血色藤舟悠悠驶过龙骨舟，清风徐徐，吹拂着白泽的毛发轻轻飘起。 龙骨舟上人群中的一位不起眼的长老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泽，心中大骇。 龙骨舟。 顾宗同白泽记忆里的顾宗变化极大，面上带着一丝阴狠，面上长满了络腮胡。 他推开人群，往回身落在甲板上的长老走去。 “袁田长老，顾宗有事禀报。” 袁田正是往日受顾宗父母之托，照看一番的内门长老。 “什么事，过来说。” “长老，那藤舟上的白色异兽，有些像上界古籍中记载的白泽。” 随着顾宗眼界的提升以及对择仙界的了解，他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的灵兽恐怕就是天地祥瑞，他还曾经为此后悔了一段时间。 袁田瞥了一眼顾宗尖嘴猴腮的面容，面露嫌弃之色：当年就是因为感觉这孩子心术不正，他才不打算收其为徒，现在靠着《融血秘法》和战场的功勋也混到了外宗长老的地位。 “既然认出来了，就带着你的人去试试？” “这……” “不行就退下，就你那身驳杂的修为，好高骛远到这般地步，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要妄想。” 袁田在发现顾宗不过数十年就修至筑基期瓶颈，还扶持了一段时间顾宗，却不成想，这人性格偏执、虚伪。 顾宗将手握成拳头，缓缓退下，眼中的怨毒几乎写在脸上。 袁田理了理身上的御兽带，瞥了一眼顾宗，便不再看。 “毫无城府，行如稚童……” 龙骨舟上，许多弟子摆摊交易，这快进黄泉秘境了，换些好用的保命法宝、器物才是实在事。 一间小房间内，顾宗端起一碗灵兽血一口饮入。 “该死的老头……当年要不是你不管不顾，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顾宗身上的毛发立起，头发杂乱，身上散发着野兽的气息。 唯独背后一双洁白的翅膀，尤为特殊。 这是以白泽翅膀炼制的法宝，可日行万里，辟邪驱鬼。 “白泽——你跑不掉。” 血藤舟。 趴窝在舟头的白泽似乎感应到什么，回头望向身后。 江离问道：“怎么啦？” 白泽的背部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我感受到我的翅膀了……” 江离轻笑一声，这倒是巧了，没想到这才刚想就能遇见。 血藤舟向的血色玫瑰开得愈发妖艳。 一艘魔气腾飞的天魔教的幽冥方舟向主航道汇来，挤在龙骨舟旁。 天魔教的核心功法来源于天魔遗址，算得上天魔宗的隔代传承宗门。 幽冥方舟上幽冥鬼气不断往龙骨舟上涌去。 龙骨舟上，一声清脆的兽吼响起，庚金之气划破幽冥鬼气，龙骨舟上的阵道符文一闪而出。 一条蛟龙盘旋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幽冥方舟。 紫气中，一道佝偻的身影走出。 “咳咳咳，别动气嘛，老婆子开个玩笑罢了。” 袁田骑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自龙骨舟轻踏几步，周身的庚金之气大盛。 龙盘虎踞对上幽冥鬼气。 “冥老太婆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咳咳、既然袁长老有心，那咱们在这做过一场？” 这时。 蛟龙内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袁田，回来吧。” 两股气息纷纷敛回各自的灵舟内。 两艘灵舟并排而行。 三艘灵舟，声势浩大地往黄泉之渊飞去。 明诀子在蛟龙俯身时就睁开了眼睛，望着将气息内敛回去的两大方舟，他心中想到：不愧是三千年一开的秘境……快要老死的修士都出动了。 两大势力遇到瓶颈无法登仙的修士这时基本隐匿在方舟上，此行也是为求得登仙之机。 “掌柜的，若是打起来，你就站在俺这镇尸棺旁即可。”明诀子转头交代道。 “行，此行仰仗道友多多出力。” 第115章 四方灵舟 明诀子拍了拍棺材，嘴角微微翘起，喃喃自语道：“夫人，你马上就能复活了。” 江离手心聚起一股水流，卷来一朵玫瑰，放在手心中。 血藤舟上的一朵朵血色玫瑰按照《星空纹理》进行布阵，一团团雾气在血藤舟中蓄积力量。 他修改的血魔噬魂阵在血纹陨铁的加持下运转。 桅杆上出现一面血月的旗帜。 冥婆婆望见这一幕，立刻转身回到幽冥方舟的客舱内汇报起来。 “有新的变化。” “从五毒教那里的信息得悉，背棺者明决子和一位神秘人混在一起，尸鬼教的封棺钉目前在他们手中。” “知道了，只要不影响秘境开启，就不用管他。” 冥婆婆点了点头，缓缓退下。 幽冥方舟沉寂下来。 五毒教的将消息传递得快，但来得却是极慢。 待众人将至时，才慢悠悠从五毒教启航。 蛊舟的外貌像极了甲虫，笛声悠扬响起，甲虫舟的脊背上张开透亮的翅膀。 庞大的甲虫飞行速度极快，几乎顷刻间，行路百里。 以目前四方的灵舟来说。 甲虫舟行路速度最快。 龙骨舟的体型最大。 幽冥舟外表最为恐怖。 血色藤舟最为妖异。 各有不同，驶向一方。 行驶五日中值得一提的是沿路的散修在几番纠结之下，或多或少都选择了加入一支队伍。 毕竟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小树下面也遮阴。 当然，借这个机会表现好了，也是可以加入宗门的，毕竟……活下来的话，也是为宗门流过血。 血色藤舟上亦多了三位身影。 这几位是江离用三清铃挑选过的。 实力尚可，心性还不错。 两男一女，三人是一伙人。 男的分别叫唐小宝和唐大宝，女子叫唐钰。 四方势力各自都收了一些人。 炮灰……在哪都是必不可少的。 江离伸了个懒腰，拿出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提提神。 三人中的女子垂泪欲滴，从怀中掏出几块灵石，率先跪在甲板上。 “前辈，唐钰这辈子、下辈子给您当牛作马，若找到了生机草，只求前辈能将我们三人中的一人带出黄泉秘境即可。” 唐大宝，唐小宝两人跟着下跪。 “怎么会选择来这，御兽宗和五毒教都比这好吧？” “……父母被御兽宗的人所杀，五毒教和天魔教都有特殊的控制手段，只能搏一搏……” “那你们赌错了。” 江离语罢，血色玫瑰的花瓣被水流卷起，送入跪倒在地下三人的口中。 “我也有控制人的手段。” “咳咳咳。” 三名修士躺在地上咳嗽不止。 明诀子也不作声，默默看着江离的“乐子人”操作，颇有意思，这趟还真没找错人。 唐钰三人面如土色，心中格外悲凉。 “好了，逗你们的只是普通的花瓣罢了。” “有关生机草的信息，你们知道多少？” 唐钰微微抬头，江离愿意帮她，哪怕他真下毒，她也无所谓。 “穿过渡魂海，有一亩冥田，那里一定会有！” 江离轻轻点头，望向黄泉之渊。 四艘灵舟都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不是因为大家不想快点抵达，而是黄泉之渊外的灵压变大了。 原本飞得最高的骨龙舟也放下了“高傲”的姿态，同甲虫舟并排而行。 “吼——” 越接近黄泉之渊，强大的妖兽就越多。 四艘行进的庞然大物，妖兽们也只是观察，并未贸然出手。再深入些，阳光呈现一缕一缕透过黑云的状态。 黄泉之渊下发出波涛的轰鸣声，犹如猛兽尖叫，刺耳骇人。 这个时期周围的妖兽纷纷往外围奔跑，惊起一群黑色的冥鸦哀嚎。 四艘灵舟默契地在黄泉秘境前停下时，波涛犹如渡魂的乐章，韵长声远。 冥婆婆、袁田、蚩幽纷纷走出灵舟，往一个方向走去。 三人齐刷刷地望着血色藤舟。 冥婆婆道：“明诀子出来吧。” 明诀子拍了拍背后的镇尸棺，步伐一动，气稳山动，铁链哗啦啦地扯动起来。 “掌柜的，我先去一趟。” 江离调转藤舟，气定神闲地坐在舟头，白泽立于舟顶，毛发飞扬，它望着龙骨舟深深望了一眼。 “该死……它应该是我的。” 顾宗隐于众散修弟子身后，眉目紧蹙，嘴角耷拉。 白泽没有多看，就将目光注视到了风云变幻的黄泉之渊上。 蚩幽率先一步将五毒令丢入深渊当中。 “咚——” 随着五毒令入渊，发出一声沉重的动静后，冥婆婆将一把锯齿状的骨头钥匙丢入其中。 “咚——” 深渊当中，泛起幽绿色的光芒，万丈深渊的周围鬼火四起。 袁田将一块圆形的走兽符咒丢入其中。 “咚——” 一道绿色的光柱通天彻地般升起，从漆黑的深渊中升起一扇大门，门上刻满的字迹斑驳。 所有人都吃惊地望着那扇浮出一半的门扉，在他们眼中本该无比阴森的鬼门，竟然如此庄严肃穆。 配上悠悠的乐章，让人心中不由升起敬意。 “到你了。”冥婆婆催促道。 明诀子从镇尸棺中拔出一颗钉子，封棺钉落入深渊。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 另外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回到各自灵舟上。 甲虫灵舟快速驶入巍峨的鬼门当中。 幽冥灵舟、龙骨舟随后而去。 明诀子轻轻一跃，回到血色藤舟上。 舟上几人都不急，主要是为了求药而去。 一路驶来，江离有意识地将血色藤蔓中的种子洒向地面。 血色藤舟绕着黄泉之渊旋转一周后，缓缓驶入鬼门中。 “走吧。” “呼呼——” 黄泉之渊呼声阵阵。 血色藤舟进入绿光当中，鬼门内的渡魂海原本祥和平静的湖面一片狼藉。 一艘艘小船翻滚，倾覆。 远处。 小船前头都挂着一盏明灯，一缕缕魂魄独坐舟头，星星点点，晃晃悠悠。 白泽起身跃入水面，脚掌踏在水面上，泛起一阵涟漪。 它用角顶起一叶扁舟，扁舟上的魂魄已经消逝，只有一盏小灯孤零零地闪烁。 江离眼眸下的金光一闪，化作一道佛光小人，立于渡魂海上，将小舟翻过来。 “道、魔、仙、佛？” 明诀子的瞳孔微震，这样的人……出现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好事吗？ 第116章 故事配酒，可解千愁 血色藤舟徐徐驶入渡魂海，波纹将临近的小船荡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唐大宝指着海中的一盏明灯。 “姐、姐，是娘亲。” 唐小宝、唐钰顺着唐大宝所指的方向看去。 宫装女子愣愣地坐在扁舟上，孤独地飘向远方。 唐大宝祭出灵宝葫芦，纵身向下。 “娘亲？” 三人陆续驾着灵宝飞向扁舟。 宫装女子任由三人如何呼喊，依旧没有反应。 江离轻轻落下，走在渡魂海上，涟漪在脚尖荡开。 “这里引渡的都是择仙界的死者吗？” 唐钰见宫装女子的魂魄迟迟没有反应，沉默下来。 唐小宝扑在那片扁舟上，“呜呜”声从口中传出。 “娘，你看看小宝，小宝在这啊。” 引魂灯微光闪烁。 那叶扁舟船身微微摇晃，女子木讷地向着渡魂海的漩涡流去。 唐大宝操作着葫芦用手拽着扁舟，让扁舟滞留在他们面前。 江离抬头望着明亮的月光，蹲下身子触摸渡魂海的海水。 鲲鱼跃入海中，悠然自若。 “果然，这魂海下通往地府……” 明诀子一跃而下， 渡魂海中掀起一阵浪花，像他们这般闲逛渡魂海的人可不多。 天魔教、御兽宗和五毒教的修士无不争先恐后前往黄泉殿寻找突破的机缘。 明诀子对着唐大宝开口道：“你这样拉着她是没用的，这渡魂海都是枉死的魂魄，有轮回转世的机会，何不放手让她离去。” 唐大宝听见明诀子说的话，手心微微放松，扁舟继续向大海深处流去。 江离起身摸了摸白泽的头。 “这里有办法帮助你恢复神通吗？” 只见白泽轻轻点头，随后纵身一跃，一声轻哼，幽蓝的光芒犹如星光散发开来。 一缕缕包含灵魂的力量从白泽的身上散了出去，幽蓝的瞳孔犹如宝石，熠熠生辉。 “呼——” 白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轻松下来。 “终于将他们送走了。” 天地祥瑞将它复活的那一刻，将他的神通全部用来镇压天魔教那无处可去的冤魂了。 江离点动脚尖，瞬身回到血色藤舟的甲板上盘腿坐下。 白泽凌空踏在空气上，回到了江离的身旁。 明诀子见白泽愈发神俊，轻轻点头，膝盖微曲，扯着两根铁链飞上藤舟。 他双手横抱，来到江离身旁坐下。 两人一同望向挣扎的唐家三姐弟。 “师妹死的时候，俺也像他们一样。”壮汉脸上闪过一丝难过。 江离拿出酒葫芦，手臂横直放在壮汉面前。 “喝点？” 明诀子拿起酒葫芦，举起葫芦灌入口中。 “咳咳咳。” “俺不会喝酒……夫人和师妹死后，俺也从不和人喝酒。” 江离笑道：“故事配酒，可解千愁。” “哈，俺怎么听夫人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啊？” “她骗你的。——你们那边都称自己为俺吗？” 明诀子将手中的酒壶放下，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望着月亮。 “以前也是用我的……后面改成俺了。” “为什么？” “过去，我总喜欢将我的师妹，我的夫人挂在嘴边……结果好像，我的东西都会没掉，后来我就改成俺了。” 月亮洒下白光，照在江离和明诀子身上。 明诀子扯开话题道：“俺看掌柜的这血色藤蔓魔性十足，你对魔怎么看？” “天地、阴阳、正反、清浊。——既然他们存在，就有存在的意义，在我眼里，那只是人性的好坏罢了。” 明诀子悠悠长叹一声，再次拿起酒葫芦灌入口中，望向明月。 白泽幽蓝的眼神望着漩涡深处。 “老大，我如果没有被害死，我就遇不到你了。” 江离一巴掌打在白泽的头上。 “哎哟。”白泽伸出两只前蹄捂着头。 “你要是不是祥瑞，已经死了八百遍了，坏过去永远不是成就好未来的原因。” 白泽小声嘟囔道：“福祸相依嘛。” 江离脸色一黑，周身轻轻一卷，将白泽丢了出去。 “你给我跑去，待会要是遇见顾宗那混蛋你要是下不去手，你就别回家了，气死我了。” 明诀子泯然一笑。 他忽然明白，江离为什么同时能操控那么多力量了。 在他眼里认为什么样的力量的好坏取决于使用它的人。 唐家三姐弟最终还是上了藤舟，死者已逝，爷爷还危在旦夕呢。 三人都不说话，默契地找了个靠着护栏的地方坐下。 血色藤舟的血月旗帜微微飘扬。 白泽跑在前头，藤舟游在后头。 小舟驶向漩涡，大舟开往对岸。 “到了。” 血色藤舟抵在河岸边。 从河岸的痕迹可以看出来其他三艘已经来过了。 黄泉秘境限高，因此江离将藤舟散开，血色藤蔓缩回了虚空当中，几块血纹陨铁化作红光飞回了他腰间的乾坤袋中。 白泽踏在泥泞的冥土上，鼻尖轻嗅，踩出一个个脚印。 地上的脚印可以看出来，从这里，大家就陆陆续续分开了。 明诀子抬着棺，脚下紫火四起，踏在冥土上不至于陷入其中。 “掌柜的，麻烦了。” 江离轻轻点头，对着白泽说道：“试试看。” 白泽微闭双眼，再次睁开时，幽蓝的眼眸变得犀利。 两只羊角时不时闪烁着光芒。 “跟我来。” 几人踏过冥土，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彼岸花海。 彼岸花的根须很长，花瓣细腻柔软，一层层叠加在一起，宛如一团“盛开”燃烧的火焰。 明诀子走入其中都会被花海所吞噬。 “呼——那些飞升的家伙说得没错，上界的东西就是要比俺们这择仙界大得多，连这彼岸的花朵都是如此。” 江离轻轻点头：洪荒当中的生灵基本上出生就是仙人起步。 “你应该也到仙境了吧，怎么不去上界找找方法？” “……不知道……” 江离眉头微蹙，这个答案倒是他没想到的。 两人闲聊时，远方传来白泽惊恐的声音。 “老大！有人抓住我的脚了！救命。” “嗝喽喽——” 彼岸花海不断伸出血手伸出。 江离瞬移来到白泽身旁，抬脚一踏，将血手踩回地面。 “血肉……” 第117章 白泽恩怨 明诀子卸下镇尸棺，抵在地上。 “砰——” 紫色的魔气荡开，彼岸花海的花朵犹如火焰浪花，摇曳着身姿，一层一层向外淌去。 血手纷纷缩回了土壤中。 “哗啦啦——” 明诀子拖动棺材，护着众人缓步前行。 逐渐。 前方嘈杂的声音传来。 “啊——救命。” 先一步进入黄泉秘境的大部队的人都在这里了，只不过人明显少了一些。 只见冥婆婆用拐杖将一位刚刚投靠御兽宗的修士丢入彼岸花海中的血池当中。 血池当中是一条地府??，身如长虫，口中是参差不齐的牙齿。 “鸣——鸣——” ??发出的声音使得周围的花海流动起来。 不一会。 几条狭长的小道显现出来后。 人群犹如一支利箭射出，祭出法宝低空飞行而去。 ??“鸣鸣”的笑声再次传出来，一条条??张出巨口捕食着过往的修士。 明诀子瞥了一眼??，回头看向江离。 “怎么说？杀过去还是？”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唐家三姐弟。 果然是和江离相处久了，染上了点腹黑的性格。 唐钰张开双手，护住另外唐大宝和唐小宝。 “等、等等，我有办法。” “哦？”明诀子将铁链“滋啦啦——”扯回身上，呼出一口气，“说说你的办法。” 唐钰从怀中取出几包腥秽粉，将白色的粉末一点一点洒在地上。 ??闻到气味纷纷退去。 “俺倒是没想到，你还挺有用。” “别看不起人了，我们也是有准备的……” 几人跟着唐钰往狭长的小道走去。 江离望着脚下的粉末，淡定道：“唐门的手段？” 唐钰听到这话，表情一僵。 “害，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江离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追问。 白泽既好奇又害怕地贴在江离脚边，张望着两侧血肉地蠕动，彼岸花摇摆。 “现在还能感应到还魂草的方位吗？” “在东边。” 唐钰拿着手中的粉末，往东边的小道走去。 “鸣鸣鸣——”??的声音渐渐变小。 道路延绵。 复行千步，豁然开朗起来。 前方站着数百只异兽的修士，御兽宗的弟子转身看向江离几人。 江离抬头看去。 那是几根通天彻地的木棍，木棍上方被云雾遮挡，不知是何。 他从木棍上的简单纹路看来，好似……是祭祀的文字和蕴养的灵魂。 “看什么看！” 明诀子一身紫火展开，形成一圈圆环护住在身旁。 江离往前走去，御兽宗的人纷纷退去。 刚走两步，他就停在了御兽宗人群的中央。 “你……出来。” 他所指的，正是顾宗。 顾宗表情一慌，袁田长老有句话说得是对的，有些东西不是他的他不该想，因此他刻意避开了大家的主要路线黄泉殿，没想到还是被遇见了。 “怎、怎么了。”顾宗语气颤抖。 “你先出来。” 御兽宗众人让出一条供一人走出的路。 明诀子的气息摆在那，他们作为御兽宗长老、精英，望着神兽般的白泽乖巧贴在江离身旁就知道他不好惹。 华夏有句老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顾宗没有往前走去，而是召唤出洁白的羽翼往后倒飞而出。 “叮铃铃——” 炁龙盘旋而起，一爪子将顾宗拍回到众人面前，随后散去。 人群中，有人讨论道： “顾宗这毛猴子什么时候有这么洁白的羽翼法宝了？” “哦～我好像懂了，我说为什么十几年前的生灵血为什么有用，尼m，原来那是神兽血。” 顾宗享受惯了别人的追捧，听见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双手抓着脑袋，发疯似的吼道：“背叛，你们都背叛我！” 白泽上前一步，沉声道： “没有人背叛你，是你自己接受不了你自己。” “小白……不是的，我没有，我接受自己了啊，我现在过得很好，别来，哦不，你回来好不好？” 白泽雪白的毛发飘逸起来，望着这个少年时相依为靠的“伙伴”。 羊角间凝聚起一团幽蓝的能量，轰向“少年时的自己”。 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顾宗背后的洁白羽翼张开，将幽蓝的能量挡住。 天空中乌云翻腾，御兽宗的修士乃至御兽都纷纷避让。 顾宗卸下腰间的灵兽袋。 一只金丹期的铁牙狼兽一跃而出，狼兽獠牙毕露，当即撕咬向白泽。 白泽望着毛发锃亮漆黑，铁牙凶恶，心中一阵揪心。 顾宗伸手摸了摸铁牙宽厚的肌肉，两边的嘴角翘起，面目狰狞。 “白，你知道吗，其实在我拥有你的时候，我就遇见了铁牙......他给我带来胜利，带来强大的荣誉感。——哈哈哈哈哈，所以你死了。” 顾宗的话落到白泽的耳中极为刺耳。 “碰——” 江离瞬移来到顾宗的面前，一脚踢在他的腹中。 铁牙愣愣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身体旁一股强大的风劲传来，形成光波冲出去了出去。 “老登，说话注意点。” 顾宗的身体撞在擎天木柱上，身体从纹丝不动的木柱上滑落。 “咳咳咳——” 他捂着腹部，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血。 “赫赫——” 顾宗从口中取出灵兽血灌入口中，身体的毛发猛然生长，猛然冲向江离。 江离瞥了一眼后转身离开。 “轰——” 江离的水墨桃花袍背后分化出清气巨拳，一拳冲向顾宗，一拳打向铁牙。 “罡—罡—” 御兽宗在场的所有修士瞪大眼睛，呆立在当场。 良久。 “嘶……妈呀，我都不敢想，这一拳落我身上会怎么样。” “胆小鬼，我就敢想，我估计会被这一拳打成泥。” “......” 白泽抬头望去，思绪良多。 江离伸手摸了摸雪白的绒毛。 祭坛阵法中央，烟尘散去。 一双洁白的羽翼徐徐张开，扫开烟尘。 白泽眼眸闪动：自己的翅膀在它死后还在保护…… 白毛灵动飞舞，凌空踏动，体内的幽蓝能量喷发而出。 “啾——” 幽蓝的能量打在祭坛阵纹的顾宗。 洁白的羽翼脱离了顾宗的背后，化作利刃飞向白泽。 白泽吐出一口白色妖气，包裹着利刃。 《万妖图录》的气息从白泽身上迸发出来，这功法正是它从神纳身上学来的。 洁白的羽翼被白色的妖气包裹起来。 幽蓝的能量同阵法的中央接触，一道道阵纹升起，古老的文字凌空升起。 蓝光席卷全场。 祭坛之上的画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第118章 平心娘娘 江离寻着蓝光望去。 瞧见。 那云端之上是一处空岛。 空岛当中悬浮着无数气泡，每个气泡内都包裹着一件物品，或是仙草，或是法宝。 顾宗见状也顾不上自己的羽翼法宝，骑上铁牙快速遁入蓝光。 明诀子盯着其中一个气泡，久久无法挪开眼神，说道：“掌柜，俺先行一步。” 一脚踏出。 御兽宗的众人同样驾驭着各自的灵兽遁去。 江离不疾不徐地来到祭坛的周围，观察起浑然天成的铭文，陷入顿悟。 仙鹤毛笔自他腰间悬浮而起，随意地握在手中，在天空中挥舞起来。 祭坛阵法的纹路落在虚空当中。 江离抬头望向天台，隐约间似乎与天意相连。 恍惚间。 他伸手挡住眼前闪耀的白光。 再次睁眼时，高空中出现在现出一道圆盘，圆盘的边缘又有六个光点。 六个光点上都拥有各自代表的图腾：天道、人道、畜生道、地狱道、饿鬼道、阿修罗道。 江离站在此处，如同蝼蚁。 视线越过圆盘，长发垂下，似乎是位神女的背影。 俶尔。 一缕光芒落在江离眼前。 光芒化作女子，那女子面容慈祥、端庄，气质雍容华贵，一身黄土轮回众生锦袍。 不可观望，不可直视。 女子背后金光闪耀，形成磨盘，那身后是数不尽的功德。 “你……似乎身上带着玄冥的气息。” “玄冥……” 江离灵光一闪，关于六道轮回和后土的形象浮现在脑海当中，鞠躬参拜道： “玄门道德天尊一脉玄都法师第72代弟子江离拜见后土娘娘，福生无量天尊。” “善”平心娘娘婉约一笑，将手叠放在腹部，“你应该叫我平心娘娘。” 平心娘娘倒是没想到：这么个小辈中的小辈，竟然与玄冥有缘，其身也是饶是有趣。 江离周身的场景缓缓褪去，直至浮现血月城的场景。 平心娘娘悠然一叹，似在相思。 “哎——哪怕是孕育出神魂，历经百万年轮回，依旧洗不清身上的量劫之力……” 江离躬身侧耳聆听，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像后土这样的地道圣人，保持礼节是应该的。 “江离……玄冥与你有缘，你可愿成为她的摆渡人？如果一切顺利，三千世界的摆渡人司职也一并交予你。” 江离惊诧，他并未曾听说洪荒中的摆渡人的司职。 “摆渡人？” 平心娘娘微笑，其身后走来一位童女，开口说道： “三千世界、洪荒众生，地府已经快忙不过来了，因此在每个世界设置了摆渡人的司职，负责招魂引渡、赏罚判决、轮回转世。” 江离默然。 世界果然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地府也开始缺人了。 江离抬头看向童女。 “我是否……” 童女抬头看了一眼平心娘娘，打断道：“你想做就做，不做就找人帮你做，你和其他人的司职不一样。主要还是摆渡魂魄。” 江离微微一笑，平心娘娘都说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再多说什么就是不识好歹了。 平心娘娘化作流光回到轮回法相上，童女对着江离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亦是匆匆离开。 江离苦笑一声。 “冤呐，谁知道研究个祭文能搞出这事，我真是手贱啊！” …… 地府深处，女子婉约闲庭信步在彼岸花园散步。 童女蹦蹦跳跳而来。 “娘娘，那人还挺有趣的。” 平心娘娘微微一笑。 “时之魔神的【十二时炉】（灵宝碎片所化）、女娲的【炼妖壶】、代表三清道统的【三清铃】、木之魔神的【百草锦囊】，这么多法宝在一人身上能不有趣吗？” 如果江离在此处，估计会毛骨悚然，仅仅是见上一面，他的所有底牌看了个七七八八。 唯独一个【亭台楼阁】还有可能是因为平心娘娘看不懂灵魂工坊的代码。 她心情不错，手中变出饵料撒入黄泉池中，黄泉内的恶龙所化的锦鲤一拥而上。 “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惦记的人太多了。” 平心娘娘抚了抚衣袖，黄泉池内的鱼儿消失不见，十一幅画面出现在池水当中。 她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 蓦然。 平心娘娘分出一缕神魂，化作一道流光，飞往天外天。 …… “老大？老大？！老……大！”白泽在江离的耳边呐喊道。 回过神的江离下意识地往白泽呼喊的方向避开。 他捂了捂耳朵，睁眼说道： “受不了了，麻烦啊——我得找人帮我打工。” “老大，你刚怎么啦，和你说话都不理人？”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顿悟。” 江离伸手一招，将悬浮在天空的仙鹤毛笔收入体内，半空中的祭文也随之消散。 蓝光微微发亮。 只见蓝光帘幕中，明诀子背斜镇尸棺，伸手握住面前的气泡，收入囊中，转身便往空岛的路口走了出去。 路过唐家三姐妹时，提了一嘴道：“一人拿一件就走。” 他的周围乱作一团，厮杀、抢夺、争斗。 妖兽们的兽血染红了空岛的地砖，特殊的血液混杂在一起。 白泽抬头好奇地问道： “老大，咱们不进去吗？” “不进去啊，且不论里面东西的真假，这里要是有这些好东西，那些老家伙就不会那么一致前往黄泉殿了。” 白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头顶的羊角发出微弱的光芒，犹豫再三开口道： “我直觉告诉我好像是真的。” 江离伸手摸了摸白泽的柔顺的毛发，笑道：“真的更好了，这里又没人打得过我们，到时候都抢了。” 白泽恍然大悟，蹄子踏着脚下的石砖走动两下，由衷地感慨道： “我常常因为不够阴险，感觉和老大格格不入。” “行了，就你戏多，翅膀炼化了吗？” 迷你版的洁白羽翼回到了白泽的脊背上，它还扭了两下，展示给江离观看。 “嘻嘻……炼化完了，这是新长出来的翅膀。等我长出翅膀了，就让老大骑一骑。” 江离一只手横抱，一只手捏着下巴。 “小白，咱有个很严肃的问题问你，你是mm还是gg啊？” 白泽转身面对着江离笑道： “老大，我还没化形呢，你喜欢咋样的？我往那边发展发展。” ？？？ “不是，你们神兽化形期这么不讲道理吗？连性别都可以转换？” 第119章 你要不要成为我的人? 白泽呼出一口气，晃了晃头，跺了跺蹄子。 “老大你想什么呢！我小白纯爷们，除个别种族以外，性别肯定是确定的，我问是老大喜欢外表长什么样的。” 江离微微闭眼，心中想到几个形象，随后摇头将想法甩出脑海，口中念叨道：“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混然无物。” 白泽望着不断念着清心诀的江离，心中想到：老大和我们相处的时候还蛮不正经的。 “咚——” 明诀子率先抬棺而出，手心中悬着一株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灵草，来到发呆念咒的江离和挥舞着小翅膀的白泽身旁。 “俺拿到了。”明诀子心情不错，挑眉说道。 江离睁开眼，平视着明诀子手中的仙药。 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出心中的想法，而是转而问道：“明诀子，方才见你和唐家三姐弟说了几句话是啥？” “嗯。”明诀子将还魂草收入背后的镇尸棺中，大手盖住后脑勺，说道：“里面的宝物是真的，但戳破第一个气泡的代价就是替换等价的寿命，第二个就是高于等价两倍的寿命……所以俺提醒他们拿一件。” 蓝色帘幕内的画面像是印证了明诀子的话。 最先入内的顾宗莫名其妙倒下，体内的魂魄飘出。 铁牙狼一口鲜血喷出，双眼通红，血丝密布。 它死死地盯着魂魄，猛然一跃，咬住顾宗的魂魄，吞入口中。 御兽宗和本命御兽的关系算是同命相连，但也有例外……噬魂。 这是御兽宗一位奇才前辈发明的方法，原本是用来替换本命御兽使用的。 铁牙会这个也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机缘巧合……总之白泽蹦蹦跳跳地叫好，最终欢快一句：罪有应得。 明诀子扯动铁链，让棺材悬浮在身前，铁汉的眼眸浮现出一抹柔情。 “明月，快醒来吧——” 江离无奈在心中一叹，作为摆渡者，他并没有看见棺材上的灵魂凝聚，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气和怨气。 待所有活下来的人走出天空岛后。 众人怀揣着猛地往外走去。 哪知周围的祭文再次亮起，“砰——”的一声，刚刚想跃出的人纷纷被束缚在阵法范围以内。 蓝光骤亮，周围的环境为之一变。 四周重重叠叠的镜子摆成迷宫。 祭文形成了一排众人能看懂的字样：祭文关卡——孽镜地狱。 人群中。 铁牙一马当先窜向迷宫中。 同一时间，有人放出一只拥有重明鸟血脉的鸟兽，振翅一飞，径直飞入了镜子当中，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盯着江离和明诀子，此时如果有人能破局，一定是这两个人。 明诀子静静站在镇尸棺面前不为所动。 唐家三姐弟快速来到江离身后。 唐钰没有意外，选择了一棵生机草。 江离微微点头，表示赞赏，生机草在刚刚的秘境当中，算得上是最低等级的物品。 唐大宝和唐小宝分别选择了法宝弓弩和道藏。 “我也没办法，你们自己谋求一线生机吧。”江离摆了摆手对众人无奈道。 也不知谁给的勇气。 人群中的一人见状，一咬牙，骑着御兽一头扎进孽镜迷宫当中。 一人往，众人入。 江离抬头，孽镜明亮，四面八方的江离纷纷抬头。 白泽问道：“老大，不是说要抢了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孽镜迷宫不是我搞出来的？”江离反问。 唐门三姐弟背后一凉，往后倒退两步。 “嘛——开玩笑的，别介意。” 唐钰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玩笑。 江离并未介意唐门三姐弟怎么样，他不动声色地望向明决子，比起其他人，他现在更担忧明诀子的状态。 半晌过后。 孽镜地狱破开，江离等人周围的一切烟消云散。 江离给了白泽一个眼神，让它带着唐家三姐妹离开，白泽卷起一股白色的妖气，裹着三人就往彼岸花田内遁去。 铁汉按住镇尸棺，将这条背了一千多年的铁链扯下来，温柔地抚摸着镇尸棺的棺盖。 “明……” “嗝喽——”管盖缓缓打开。 江离向里头望去，女子的尸体容颜不老，以他的角度来看，女子并非多么倾国倾城，长相小家碧玉，双只洁白的手放在腹部，手中握着还魂草。 “明诀子，你。” 明诀子没有看江离，脸颊流下一滴泪落在地上，抬头望向天空。 果然，又没用吗？ 他缓缓将棺盖盖上，弯腰捡起地下的铁链，一言不发地将棺椁绑在身上，往彼岸花田内走去。 江离叫住他：“她的魂魄已经轮回转世了……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明诀子低头转身：“我知道没用……我只是想复活一个我爱的人，有错吗？” 江离看得出来，他情伤很重，连俺都不说了。 “我帮你。” 明诀子抬头。 “你怎么帮？” 江离瞬移来到明诀子的面前，因为身高差距太大，江离一脸黑线地踮起脚尖，将手比作剑指点在明诀子的眉心中。 有关自己摆渡者的部分职能加持至明诀子的身上。 明诀子站在原地愣了一会，低头望着这个偶遇的掌柜的，他未曾想到这位掌柜的背景竟然如此复杂。 “摆渡人，背棺者。” 江离握拳摆直对着明诀子，明诀子缓缓抬起自己的巨拳，轻轻碰上一下。 “多谢。” “别谢我，时间还长，说不定哪天烦了，你来找我，我可不接受。” “不会的……俺不会烦的，永远不会。” 明诀子身上的铁链垂在地上，成为摆渡人后，他身后的棺材与其融为一体，哪怕不需要铁链束缚，镇尸棺也能挂在他身后。 “铁链不留个纪念？” “喜欢就送你了——” 江离摇头失笑，招呼着白泽带着唐门三姐弟回来。 三人被白泽带着来回，有些发懵。 江离盯着唐钰看了一眼，开口道：“你要不要成为我的人？” 唐钰脸颊瞬间绯红。 唐大宝、唐小宝两人上前挡在唐钰面前。 唐小宝怼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 唐大宝举着刚刚拿出来的手弩法宝，指着江离。 谁曾想。 唐钰红着脸答道：“可以。” 唐大宝、唐小宝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唐钰。 “姐！你这？（你干嘛？）”*2 江离无视了唐大宝和唐小宝，如同对待明诀子一般，点在唐钰的眉心。 第120章 唐三宝 天空的乌云闪烁，彼岸花海的烈焰浪花一浪接着一浪，明月落入海面。 至此。 几人来此的目的圆满落下帷幕。 归途如旧。 黄泉秘境开启的时间只有一天一夜。 藤舟悠然地行驶在渡魂海上。 这时间才过半日，几人没去黄泉殿，时间充裕。 藤舟上的一张藤桌上，几人坐在藤椅上。 唐钰拿出了精心准备的干粮放在藤桌上，唐大宝和唐小宝默默挪着藤椅往后挪了一格。 “快试试！我亲自做的。” 唐钰得了生机草，心中压力小了许多，一脸期待地望着江离。 江离看向桌面上的烙饼，伸手取了一块，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 唐钰用手抵在桌上，眉头上挑，嘴角翘起。 江离佯装淡定，微笑道：“确实不错，你们试试。” 背棺人拿起一块，一口吞入口中，倒是没尝出什么味道，夸上一句不错。 唐大宝和唐小宝对视一眼，将信将疑地拿起一块：姐姐做菜变好吃了？ 白泽见状快速夺过藤桌上一张烙饼，背着众人品尝起来，“吧唧”一口，泪水从眼角流下。 “好难吃——” 江离默默起身站在藤舟前头。 “这是怎么做到烙饼这么咸的——” 唐大宝和唐小宝再次相视一眼，啃上一口。 “姐姐果然还是姐姐。” “砰——”唐钰两只手，分别打在唐大宝和唐小宝的头上。 “姐！” “唔——” 唐钰盘腿坐下，自己拿起一块，放入口中，一边啃一边尴尬。 唐大宝委屈地捂着头顶嘴：“你这实力自己心里没个数啊？” 唐钰白上一眼，“你俩都是我拉扯大的，咋的，要造反啊？” 唐小宝补上一句，“要不以后我做饭？” 两人见识过唐小宝做饭的威力连连摇头，“那还是姐（我）做吧。” 江离默不作声在舟头饮上一小口酒，心中想道：做菜这天赋或许真有遗传在里头。 明诀子拖着棺材，照旧在江离身旁坐下，小舟晃晃悠悠。 “俺记得明月做的饺子和面食可好吃了，每次吃都是意犹未尽。” 江离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去。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明诀子将酒壶放下，双手撑着藤蔓甲板，望向海平面。 琅琊，矮脚山，灵秀观。 一大一小坐在灵秀观观口的阶梯上。 大的十四岁，小的八岁。 宋明诀的手撑在阶梯上，小师妹悠然的眼眶通红，身体不断颤抖。 “呜、师兄，呜呜呜。” 宋明诀将悠然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前些日子，王家村的人运来一品棺材，交代道：灵秀观的老道长前些日子下山除妖时，不幸遇难身亡了…… 灵秀观内，棺椁摆放在不大不小的小院子中央，院内挂满了白绫。 宋明诀和悠然身上都披着麻衣。 “小悠然不哭，师兄会照顾你的。” 悠然擤了擤鼻子，将眼泪和鼻涕擦在宋明诀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抓着宋明诀的手臂。 宋明诀低头看了一眼悠然，倒吸一口凉气，手被悠然捏得生疼，他强忍着痛将手抽出来。 “师兄，以后怎么办……” 灵秀观虽不大，但总归是有两把刷子，老道是圣贤学院道家院出来的。 宋明诀依靠着为山下的村民画符、举办法事，勉强维持着灵秀观的生计。 直到有一天。 老道的朋友胡松间携着少女前来拜访老友。 宋明诀将老道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后，那老友长叹一声，世事无常。 在灵秀观暂时住下，系统性地教导了宋明诀和悠然一些道门的法术和《道门炁源法藏》的后续功法一一传授。 宋明诀的天赋很好，几乎是胡松间见过修行道法天赋最好之人。 宋明诀、明月和悠然，三人的感情愈发亲密。 简陋的厨房内。 明月拿着汤勺，煮着一锅清汤面，汤面简单。白菜叶子，面粉条子入水一拌。 宋明诀升着炉灶内的火焰，火系灵气仿佛不要钱往柴火上送。 胡松间坐在木桌上，等待着汤面上桌。 今天是明月的生日。 她主动请缨，要让胡松间尝尝她的手艺。 不一会。 一大碗汤面出锅，汤面的白气不断地往上冒。 宋明诀坐在出风口旁，脸庞弄了个大花，明月向他走来时，只知道会心一笑，浑然忘记自己空间袋中存的礼物忘记拿出来了。 “明诀，我礼物呢！师父和悠然可都给我了。” 明月轻轻笑起，伸出一只白净的小手摆在宋明诀面前，眉眼弯弯，犹如月牙。 宋明诀这次想起来自己礼物忘记拿了，迅速地掏向空间袋，从袋子里取出一条洁白的珍珠项链。 明月眼睛“歘”的一下亮起来，月牙更加弯曲，低下头对着宋明诀。 “帮我戴戴～” 胡松间“咳咳”一声，就转身往外走去，临走前还带走了悠然。 宋明诀脸上灰黑的烟尘仿佛都带上了红色，伸手将珍珠项链戴到明月的头上。 明月挽起袖子，擦了擦宋明诀灰蒙蒙的小脸。 宋明诀这时得脸颊通红，连带着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明月亲了亲宋明诀的脸颊笑道：“祝我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宋明诀说话时，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那晚的汤面明明很寡淡，但宋明诀吃得却格外有味道，甚至是汤都一口灌入口中。 藤舟甲板上，明诀子将酒壶中的桂花酿一口灌入口中。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酒壶放下时。 明决子眉目紧在一起，面容一紧。 “后来在琅琊和书院闯出了些名头，书院的先生都将我说我像道子，呵，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好景不长，我被鬼天门的人给盯上了……” 他的思绪回到灵秀观内。 东海琅琊，灵秀观。 悠然正捣鼓着从东海取来的珍珠贝。 “为了找到你，可废了我一番力气啊！” 悠然举起捣药的捣药杵敲向珍珠贝。 “咚咚咚——”珍珠贝渐渐被研磨成粉末。 夜黑风高，灵秀观里也就悠然一个炼气期的小道姑在。 阴风呼呼吹来，悠然刚要去关门。 鬼影森森。 一个炼气期的小道姑哪见过这个阵仗？ 第121章 摆渡人 东海之滨，地下水牢。 “滴答——滴答——” 悠然朦胧地睁开眼睛，她的双手被铁链高高束起，下半身浸泡在水中，一股刺鼻的锁灵液的味道，冲击着鼻腔。 抬头环视一圈。 这处地下水牢有八处牢笼，每个人都被封闭在小空间内，用铁链束缚。 “有人吗？”悠然语气颤抖。 “咯咯——” 其他几个水牢纷纷发出响动。 “悠然！” “明月姐？你怎么也在这？” 熟悉的声音让悠然慌乱的心得到一丝安抚。 明月哀叹地嘴碎上一声，口中说着鬼天门打算以她们为要挟，让宋明诀听从他们命令的事。 “那师兄不是很危险？”悠然开口道。 “咯咯——你们那什么宋明诀，咯咯——连家人都保护不好就出风头。” 苍老的声音从另外一间水牢内传来。 悠然立刻反驳一句：“师兄从小把我带到大的，只不过是鬼天门的人太坏了，关我师兄什么事，tui。” 苍老的声音不再言语，哗啦啦的铁链和水的流动混杂在一起。 “明月姐，现在怎么办？” 悠然扯了扯手腕上的绳索，明月比悠然早来几个时辰，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 “别想了，靠你们两个金丹期都不到的小娃娃，想从这里出去……啧啧啧，难如登天哦。”苍老的声音嘲讽道。 悠然对于苍老的声音印象不好，出言回怼，“呵，你不也被困在这。” “哈哈哈，像你这样牙尖嘴利的我也见过不少，你瞧瞧你另外一边的人，看看他现在怎么样喽。” 悠然的视线往身旁的水牢望去，隔壁房间的黑影萎靡，如同枯骨…… “他当时可比你疯癫多了，这不现在老实了，连话都不说了。” “前辈，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吗？”明月温婉的声音道来。 “这姑娘说话倒是中听，听你们的意思，你们是被抓来威胁某个人的，等人来提你们的时候，不是自然就出去了。” 苍老的声音呕哑。 悠然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老者抬头望向地牢中央，唯一的光束。 “这里的名字很多，过去叫天魔宗的死牢、圣贤书院的囚笼、现在叫鬼天门的水下地牢。” 老者似乎在这里待了许久、许久。 五日后。 水牢空缺的四间牢笼当中，闪过一抹亮光。 宋明诀浑身是血，鲜血浸入水牢锁灵液中，弄得浑浊。 这惹得老者眉头一紧，颇为不悦。 “师兄？” “明诀——” 两道声音同时喊道。 宋明诀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轻声道：“悠然，明月……你们没事太好了——” 俶尔。 地牢的唯一光柱浮现一道虚影，虚影怪笑一声，口中尽是用明月和悠然胁迫宋明诀修炼《魔道鼎炉法》和进入万魔窟改造之事。 宋明诀抬头，意志有些动摇。 悠然立刻开口阻止道：“师兄，他是要害你，悠然是被师父捡回来，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月望着宋明诀，对于悠然的话亦是赞同：“明诀，苟和勿能致善果。” 虚影也不生气，邪魅一笑，丢出一把飞刀，刺入悠然的心口。 “额——” 悠然挣扎了一会没了声息。 “怎么样？答应吗？” “悠然？！！”宋明诀怒喊道。 水牢内。 铁链、水流、嘶喊声汇在一起，回声久久无法散去。 老者将头垂下。 “小辈，要、杀、人、你、滚、出去杀。” 苍老的声音变得阴森恐怖起来，纯粹的杀意拧成实质，席卷整个水牢。 虚影暗道一声“不妙”，立刻散去法术，临走前还带走了宋明诀和明月，他也未曾想到，那个原先安静不出声的老头居然凭借杀意就让他感受到死亡的危险。 …… 江离将三清铃握在手中，轻轻摇晃两声，“叮铃铃”的声音不绝于耳。 明诀子的内心得以平静下来。 “万魔窟去了，鼎炉当了，被人夺舍……这些都挺过去了……可明月还是死了。” 江离将两条腿盘了起来，用手握着脚踝，感慨道： “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希望保护的东西，弱小就是原罪。” 明诀子惨笑一声，将空酒壶灌入口中，酒是无酒，泪自流。 江离拿出一壶新酒，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 明诀子口中的水牢，原主也待过。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精神涣散的女子，恐怕就是明诀子的师妹悠然了。 原主就曾经在水牢内被人逼着学习某种特殊的功法，若不是后来白露来了，恐怕这时已经和明决子一样了。 由于白露将那里夺下后，就没有管那口枯井……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宋明诀。” 听见江离喊他名字，明诀子一愣。 江离拿出乾坤袋，里面都是刚刚缴获的灵宝和御兽宗修士的储物袋，沉声道： “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拿着里面的宝物和灵石，将东都（圣贤书院）的咸鱼巷子买下来，巷子里有口井，除了那个井你别动，其他的屋子你就改造成摆渡人的总部吧。” 宋明诀的悲伤情绪被突如其来的任务转变为一头雾水。 不过。 他还是选择接过江离递过来的乾坤袋，应允下来。 “对了，目前那里应该是合欢宗的产业，如果你遇到合欢宗阻拦，你就把这个图案交给他们看。” 江离在黄纸上，画上了标志合欢宗命令的符箓，递给了明诀子。 随后。 江离躺在甲板上望着漆黑如墨的乌云，心中祈祷道：如果那个人是悠然，希望她能恢复正常吧。 明诀子将乾坤袋挂在棺椁上。 “为什么选择那里啊？” “一个……可能。” “可能？” 明诀子听不懂江离说这话的意思，不过他没多问。 有关摆渡人的使命，给了他以后生活下去的规划，同时还能寻找夫人的转世，一举多得。 唐钰成为江离的人后，面对他们的负担小了很多，来到江离身边盘膝坐下，学着白泽的叫法：“老大，那我做什么？” “你？就你这修为能干嘛？好好修炼吧。——对了，如果那两个宝想成为摆渡人，等你强大些了，可以收下，还是那句话，没有能力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先努力变强吧。” 唐钰点了点头，学着江离躺在藤舟甲板上。 事实上，她非常享受这种被安排，被计划好的人生。 “老大，我能一直跟你干下去吗？” “叮铃铃——”三清铃轻动。 江离没有回答，心中想的是：如果可以，你们可以一直干下去，直至生命尽头。 第122章 苍山洱海 载着亡魂的小舟浩浩荡荡往渡魂海的深处驾去。 白泽坐在舟头，身上的毛发被凉风徐徐吹起，两只弯曲的羊角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功德火柴人回到了江离的眼眸当中。 鲲鹏翻滚，腾跃而起，化作灵气交汇。 鬼门敞开，上方挂着四方钥匙，届时大门关闭时，又免不了一场激烈的争夺。 不过，这一切倒是与江离一行人无关。 十万大山的天空，碧空如洗。 血月大旗降下，血色藤舟变成小型的木灵藤舟，几人挤在一张圆桌上，吃着江离提供的食物。 唐小宝吃得津津有味，夸赞一句：这才是人吃的。听见这话唐钰又给了唐小宝头上一拳，微怒笑道：你是说我做的菜不是人吃的喽？白泽哼哼唧唧地吃着江离给他准备的皇竹草，将其他事忘得一干二净。 藤舟掠过白云，般的白云一分为二。 唐家三姐弟急着回去救老爷子的命，架起灵宝葫芦往御兽宗的方向飞去。 明诀子背着镇尸棺，往地上一跃 ，往东海走去。 江离抚摸着白泽的头。 “走吧，咱俩去苍山洱海。” “呜呜呜——” 江离退开两步。 “你哭啥？” “感动的，老大。” “打住，我不吃这套。” 白泽转身，猛地往江离身上扑去，江离吹出一口清气将它定在空中。 “去看看风花雪月古城开，洱海苍山次第排。” “哦吼——出发！”白泽兴奋道。 江离双手横抱，一袭水墨桃花道袍任由风起，手中握着一支蛊笛，放在嘴边。 “嘟——呼——咕。” 半空中的白泽动了动两只耳朵将耳蜗盖上，口中说道：“老大……好难听啊。” 江离当即控制着清气将白泽丢出藤舟，韫怒道： “你自己飞去！” 倒飞出去白泽当即展开洁白的羽翼，四只蹄子凌空踏动，奔跑一会后，翱翔在藤舟的身旁。 一道绿光，一道白光在天空中疾驰。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行至理城，江离御驶藤洲落下，白泽收敛起翅膀，化作普通白羊。 两人好奇地望着这座充满了风花雪月的城池。 街道上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浪一层叠着一层。 江离带着白泽在一家茶摊坐下，将手中的蛊笛放在桌面上。 小二肩上挎着抹布，来到江离身侧，微微弯腰低耳道： “这位客官，喝点什么？” “有什么推荐吗？” “嘿，两位是外乡人吧，咱们这儿的茶汤有个特殊的地方，哎嘿——那就是咱理城的道茶、沱茶（小摊里的只有一阶）。” “各来两份吧，多少灵石？” 小二戳了戳手，欢快一笑。 “诚惠十二枚下品灵石。” 江离将一块中品灵石放在桌面上，说道：“伙计，你看着上些其他东西。——你们这赏月看日出在哪里合适些？” 小二眼疾手快地拿过灵石，嘿嘿一笑，将洱海最佳观光点交代清楚，转身便离去了。 不一会，茶汤和些许吃食上桌，江离微微抿一口。果然，没有自家的好喝。 骤然，一道声音从耳畔传来。 “我就说咋个眼皮子老跳，原来你也到这里了啊。”蚩灵来到江离对面，口中的话极具地方特色。 江离淡定地放下茶盏。 “蚩灵姑娘，巧啊。” 蚩灵骤然伸手，要夺回蛊笛，口中道：“还给我！” 江离先她一步将蛊笛收起。 “姑娘，你这身蛊凶厉，若还是频繁御蛊，怕是时日无多了。” 蚩灵双手叉腰，一身紫衣垂下，头上的银饰“撒撒”响起。 “咋个滴，你管我那么多，不知道还以为你救得了我呢？” “不救——就觉得你好玩。” 蚩灵表情一愣，她如果没听错，这个男人说的是不救，错愕道：“你有办法治好我的体质？” “白泽，走喽。” 江离负手握着蛊笛，身旁走着一只小羊，顺着街道往城外走去。 蚩灵望着男子垂落在肩膀上的黑发，立即追了上去，来到男子的身侧。 “你真有办法治疗我？我愿意出钱买方法，你到底要咋个才能和我说嘛？”蚩灵举着手，不断叨叨道。 江离侧身低头望着蚩灵，说道：“你是个麻烦，我不想救。” 随后。 白泽和江离的身影在理城内快速挪移。 蚩灵从灵兽袋中召唤出一只幻彩蝶，跳到幻彩蝶上，追着江离而去。 路上的行人望着蚩灵的动静反应也不大，修仙、御兽在理城算得上再日常不过的事。 城外，山有棱，天地阔。 纯净的水土灵气汹涌澎湃，远方的高山上戴着一顶雪帽，山间的花瓣随着夏日的暖风吹来。 大山与大湖连在一起，如同大王与宠妾缠绵。 难怪古人道：苍山洱海，风花雪月。 “老大……这里好美。”白泽起身与花瓣共舞，展翅飞在平静的洱海上，放松惬意。 蚩灵骑着幻彩蝶，落在江离身旁。 “咋个……” “噤声——” 腰间的仙鹤毛笔握在江离的手中。 远山，长空，碧海。 山与海，日与月共存的美景跃然于空中。 江离在草地上坐下。 蚩灵不能说话，却乖巧地坐在江离旁边，一直眨着眼对着他，好似在说说不完的话。 “这个世界的洱海真的很美，你相信人不依靠法力就能飞行吗？”江离望着天空中飞翔的白泽说道。 蚩灵眨着眼睛，“呜呜”两声，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说话吧。” “咋个的，你是嫌弃我说话难听是吧？” “噤声——” 眨眼、噤声…… 蚩灵最终还是老老实实配合点头道：“这里肯定美丽啊，也只有这个地方，能诞生鸿福齐天蛊。” “所以你想找到传说中的鸿福齐天蛊，压制你体内的凶蛊？” 蚩灵点了点头。 “祖爷爷是这么说的……我从小就会吸引各种各样的蛊虫来争夺我的身体。”蚩灵摆开手指，一根一根地数着，“像心、丹田、脾、肺甚……都有蛊虫占据了，再加上它们从我的身体里获取力量，导致我的成长得实在太慢了，完全压制不住。” “你的身体是蛊最好的容器……不过，你这身上的蛊应该不全是你自己的吧？” 作为蛊毒圣体，掌控不住体内的蛊虫的可能性很小。 蚩灵伸手捂住胸口，叹气道：“你果然看得出来，除了心蛊是我自出生起就存在的蛊虫，其他毒都是族内的长老、爷爷寄存在我身体里培育的——” “咋的了，听了我说这个你怎么不说话了？” 第123章 笛声悠扬 江离没有回话，只是将手心张开，蛊笛出现在他的手心。 蚩灵嘟囔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强，非得拿着我的笛子干嘛？” 蛊笛在江离的指尖中转动，紫色的蛊笛犹如精灵，翩翩起舞。 “我有一首独断万古、因果极大的曲子想吹。” 蚩灵心中暗藏的心蛊躁动一下，心蛊的模样犹如蚕宝宝，卧在她的心脉上。 “怪人，喂，那你要不要我教你吹啊？作为交换，你得把你知道治疗我的方法。” 江离将蛊笛收了回去。 “不要，你太麻烦了，交换不公平。” 蚩灵抿了抿嘴唇，淡淡的眉毛皱在一起，思索着自己拥有的筹码。 三分之一盏茶后。 少女抱着自己的膝盖，脚踝的铃铛“铃铃”作响，一副极为难过的样子。 她发现，她似乎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心蛊、母亲留下的蛊笛。 眼泪哗啦啦地从少女的脸颊流下，圆圆的小脸挤在环抱在膝盖的手上，鼻息声和眼泪交织。 “呜呜呜——我咋的个命这么苦，我好可怜啊，我出生就害死了娘亲，从小在蛊群中长大，长大了还要成为蛊的容器和养料，呜呜呜。” 蚩灵哭着哭着，不自觉地侧倒下来，蜷缩成一团，身体颤动。 白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来到草坪旁落下，望向哭泣的少女，心中想道：“老大怎么又把人弄哭了。” 江离拿起手中的蛊笛，放在嘴边，轻轻吹响。 白泽见状，将耳朵盖紧，转身踏在洱海，先走为敬。 “嘟——呼——” 难听的笛声从蛊笛中传了出来。 止哭效果很好。 蚩灵止住流泪，默默地捂住了耳朵。 若干年后，有人问起蚩灵怎么看江离。 那一天的傍晚，我听见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我那时甚至找不出一个词语能够形容那样的声音，也就是那天……江离的笛声硬控了我半个时辰。 蚩灵实在受不了，起身夺过江离口中的笛子，一边叨叨，一边起身站在江离面前，紫色的罗裳随着微风飘动。 “你别吹了，我教你、我教你，咋个这么难听嘛！” 江离嘴角微微翘起……他在音乐这方面，似乎确实没什么天赋。 “师父（笛子）。” 蚩灵愣愣地望着江离。 “咋个，不是，你，我？” 少女从未见过如此打蛇上棍，厚颜无耻之人。 悠悠一叹后，她两双纤细的手拿好笛子，左手按住三个空，右手全空。 “记住了，这个的宫音。” “商、羽……” 蚩灵好似想起了儿时学笛子的回忆，手指快速按动，悠扬的笛声从蛊笛中传来，苍山洱海的晚霞仿佛暂停下来。 鸟叫虫鸣停下，此刻，万物都在聆听。 山间的毒虫爬出，俯卧在蚩灵身旁参拜，毒虫在蛊笛声的影响下，或多或少开始转变为蛊。 曲终，人还在。 蚩灵望着不说话的江离，以为他被自己的笛声镇住，此前不好的情绪一扫而空。 “咋个，我吹得好听吧——哼哼。” 江离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蚩灵的背后的天空。 两只硕大的翅膀扇动靠近，其状如雕，有角。 蚩灵转身。 “哇哇哇——”发出如同婴儿的啼哭声。 “呀啊啊！”蚩灵被锐利的目光吓了个激灵。 金雕展开翅膀落下，金爪落在地上，它的身体俯下，用喙啄向地面，将刚刚的转化的蛊虫吞入腹中。 “蛊雕……” 蚩灵缓缓向后挪动步子，口中说出了凶兽的名字。 这种如同金雕的怪物是一种以蛊、兽为食的凶兽。 蛊雕锐利的目光注视在蚩灵身上，刚想振臂一挥，伸爪抓住蚩灵。却不想，天空中的白泽俯冲而下，一脚踩在蛊雕的背后，将它踩在地上，白泽的口中喷出白色的妖气，将蛊雕的头部轰碎。 白泽跳下蛊雕的身躯，身子变小来到江离身旁。 江离伸手摸了摸白泽的头，夸赞一声。 “呼——” 蚩灵猛地松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坐，小腿张开。 “吓死我了。” 江离起身，来到蚩灵的身旁，对着蛊雕吹了一口清气，它的身体瞬间就化为灰烬散回天地当中。 他伸手放在蚩灵面前，柔声道： “师父，起来吧——” 蚩灵抬头，顺着江离的手臂，望向那张俊俏的脸庞，抬手握住江离的手，哼唧两声，傲娇地说着还要教江离吹两首的事。 江离对着蚩灵微微一笑，算是认可了她的教导。 “各位五毒教的，都一把年纪了，用小姑娘修炼不地道吧？” 他的声音散开，陆陆续续从山林的阴影中走出八位戴着黑袍男子，透过阴影看去，男子脸上都纹着不同的花纹。 “五毒仙教的事……阁下还是少管得好，阁下也不想莫名其妙中毒死亡吧？” 五毒教蛊、毒结合，以蛊养毒。 蛊毒圣体，以蛊为主，以毒为辅。 正是因为主次之别，五毒教的人选择将蚩灵当作养蛊的工具…… 若是蚩灵出生在百越，定然会当作圣女来培养。 在不同的环境下，人的处境往往是不同的。 “比起中毒，我更好奇，你们的蛊不听你们话，你们会怎么样？”江离淡然道。 顿时。 一股毒云散开，一片紫色的雾气将洱海边笼罩起来。 周身的动物和植物纷纷“枯萎”。 骤然。 浓雾中一条炁龙盘旋而起，荡开周围的紫色毒雾。 “炁龙一出，百无禁忌。” 几位化神的老家伙脸色一变，当他们想召唤蚩灵体内的凶蛊进行作战时。 江离在手指的指尖上划出一道痕，鲜血从指尖流出。 他拉起蚩灵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画上百越的《血祭祀》的炼蛊图腾。 蚩灵原本躁动的蛊虫沉寂下去。 图腾在江离的控制下游走于蚩灵的血脉当中，血液经过五脏六腑时，将凶蛊一一炼化、镇压。 蚩灵的眼眸闪过一丝紫光。 凶蛊失了联系，八位斗篷老者喉咙一痒，喷出一口鲜血。 原本各自绑定蛊虫的器官枯萎。 金蚕、螳螂、蟾蜍……形态不一的凶蛊挡在蚩灵身前。 血液不断流动，蚩灵的蛊体被开发出来。 江离伸手一压，炁龙将八人的身体压迫至土内。 凶蛊见了蛊雕遗留的血液，凶性展露无疑，来回穿梭在五人的身体当中。 待一切散开过后。 蚩灵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臂。 第124章 湘妃竹笛 蚩灵将蛊笛放在嘴边，原本凶厉的蛊虫安静下来，魂体的蟾蜍快速飞回她的体内。 远在五毒仙教闭关的长老，亦是感受到蛊虫被夺的心悸。 蚩灵的紫色灵气跌宕起伏。 这种身体完全属于自己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咋个勒，我摆脱了？”蚩灵刚想同江离道谢，一转头，“怪人，你。”却发现江离已经消失了。 “瓜勒，我有这么麻烦吗？” 蚩灵举起手，驱散毒雾，借助幽暗的月光，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图腾。 “好看的嘞。” 苍山的云间，的白云似乎有了生命，睁开眼睛柔和地打量着蚩灵……江离觉得麻烦，是因为盯着蚩灵的，可不止有人，有鸿运齐天蛊盯着……她想有事都难。 苍山观景台上。 白泽在江离身旁来回腾挪。这边夸赞着美丽的日出，那边述说着山间新认识的伙伴。 待到两人内心平静下来。 白泽说道：“老大，咱们回去吧——” 江离挽起袖子，回问道：“不看了？” “我想神纳姐、小桃花了，还是鹿鸣楼好。” 江离点了点头，由白玉铸成的大门出现在两人的背后。 白光亮起。 玉门关闭。 南荒、十万大山的旅途，以此为终。 江离轻轻打开白玉大门，风铃儿发出微弱的声音。 “叮铃铃——” 尺玉正乖巧地趴在中央的方桌上睡觉。 江离蹑手蹑脚来到少女身旁，手中拿出在鹿鸣楼阁楼的毛毯盖在尺玉的肩膀上，同四时好、墨玉、灵喵和梨花小声告别后，带着白泽回到了鹿鸣楼的后院。 灵田的花田旁。 摇椅轻轻晃动。 清晨的阳光打来，葵闭着双眼躺在摇椅上，怡然自得。 三两只蝴蝶飞舞在花田中，优雅的弧形飞行轨迹一闪而逝。 江离并未吵醒葵，带着白泽走在另一条路上往客堂内去。 神纳和卿平乐在帐中香雅座旁坐着，互不打扰，各自忙活。 小桃花独自坐在雅座旁的一方椅子上，脑袋贴在卿平乐给她准备的《字经》书页上，眼中有气无力。 江离走到小桃花背后，摸了摸神纳为她扎好的小辫子。 “小桃花——”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小桃花的眉目展开，身上的桃色罗裳飘动，顶着江离的大手转了过去，满脸写着欢呼雀跃四个大字。 江离弯腰捋了捋女孩黏在脸上的发梢， 后又擦拭了她嘴角的口水。 “爹爹——学习好累。”小桃花刚刚睡醒，语气中天然带着一丝哭腔撒娇道。 江离伸手越过小桃花，将《字经》盖上，和客堂内的其他人打完招呼后，他便对小桃花说道：“那今天不学了，要不要去镇上逛逛呀？” 小桃花闻言，眼前一亮。 虽然她最近也有跟着银瓶姐走街串巷的，但和爹爹出去玩才有意思嘛！ “要去！” 江离牵着小桃花出了鹿鸣楼的大门，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石狮子前。 萤戴着一顶斗笠，口中含着狗尾巴草，挥舞着扫把将天星树的树叶聚集在一起，树叶旁还有一个竹编的箩筐。 江离同萤打了个招呼。 萤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一般，连忙将箩筐挡在身后，嘴角的狗尾巴草动了动，掉在地上。 他最近和银瓶走得近，时不时去张宝叔那串门帮忙送货。 江离笑道：“你继续，我带小桃花去街上逛逛。” 萤松了一口气，他望着一大一小牵着走在街道上，将身后扫帚放到胸前。他原本担心他偷偷帮张宝叔干活的事，掌柜的会生气，结果江离似乎并不在意。 街道上。 小桃花左手指着一家灵裁店，右手握着江离的食指一晃一晃，墨梅舒展开，说道：“爹爹，我和你说，顾二婶可喜欢我和暖霜了，最近我去二婶灵裁店的时候，每次都有好吃的！” 江离伸出空闲的手，捏了捏小桃花的脸。 “什么时候小桃花也这么贪吃了。” “唔，不可以吗？暖霜教的。” 遥远的暖霜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安远河畔。 流水潺潺。 河内飘着两艘颇具特色的红船，红船上布置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同霓虹长条交错。 莺莺燕燕。 “爹爹，那是什么？” 小桃花指着花船。 周围的行人讨论道： “我听说今天是醉月楼的花魁在花船上表演呀，这花船当真是漂亮。” “是啊——也不知道呐，今晚会不会有花名的姑娘动心。” 江离尴尬地摸了摸脸颊，他虽然知道这些，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同小桃花解释，支支吾吾了一会，一道身影从两人背后走来。 “掌柜的，小桃花。” 牡丹的声音温柔，撑着一把牡丹花伞，带着帘幕。 江离本想去找牡丹一趟，却不想先遇见了，回声搭话后，牡丹望着花船说道： “花船原本是水乡特有的模式。自从有了这条河，醉月楼的花样也就多了起来，其实这样也好，若是遇见有人愿意帮帮她们的，离开了也是件好事……” “有修为也不能改变命运吗？” “哪有那么容易呀，当你变强时，会发现还有更强的存在……强者裹挟弱者，这才是人生的常态。” 牡丹苦笑。 她就是从万人坑爬出来的，没有比她更直观面对弱肉强食的残酷。 江离见状，转移话题询问其最近音坊的事情，其中还掺杂着自己打算定制一支竹笛的想法。 “撒撒——” 暖风吹动天星树的树叶。 三人在闲聊散步间就走到了安远桥旁的寻音坊。 自寻音坊往东城那片看去，最高的楼宇非醉月楼所属。 财富，美人。 大多修仙之人也不能免俗。 江离走在音坊的阁楼，伸手抚摸着摆在中央的古琴。 小桃花一眼就盯上了摆在旁边的唢呐，挪不开眼。 “掌柜刚刚说的竹笛，是这种吗？” 牡丹从展示柜中取来褐色的竹笛，来到江离身前。 江离握住竹笛，自然而然地在手心上转了一圈，试了试手感和长度。 “嗯，差不多……是这样的。不过，能不能用这个做。” 从乾坤袋中引出一节青翠的绿色长竹，竹子被蓝、绿色的灵气包裹起来。 这竹子乃是湘妃竹（六阶），出自明决子的乾坤袋。 那乾坤袋中大多数灵植都被江离放入【鹿鸣·商城】当中。 “这是……湘妃竹？！” 牡丹语气惊讶，望着悬浮在两人中间的翠竹。 这湘妃竹乃是上界之物。 择仙界中之所以有，完全是因为乾元山老祖飞升之后，心中念及乾元山底蕴不足，花费了大代价从上界送下来一根湘妃竹，而后又被分为三十六节。 “掌柜的真打算用这么珍贵的竹子做成笛子吗？” 第125章 牙被糖葫芦吃了 “当然了，牡丹姑娘这边能做吗？” 牡丹见江离果决，也就不再劝阻，而是让江离静候佳音，遂将湘妃竹收下。 江离刚想将手中的竹笛还回，牡丹说道： “未曾听闻掌柜的还会音律，不知牡丹可否有幸听上一回。” 在四分之一分后。 牡丹将为这句话后悔一生。 因为……实在太难听了。 江离自然来了兴致。 将自己刚从蚩灵身上学来的技巧用上。 吹得是有模有样。 声音那是不在调上。 牡丹捂着额头，将自己的五感封闭。 这是她作为听潮阁杀手的必备技能。 小桃花惊恐地捂着耳朵，努力地踏出步子来到江离身边，阻拦道： “爹爹，不吹了，小桃花再听要死掉了……” 江离连忙停下吹奏，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不行吗？” 牡丹放开五感，陷入深思。 她在想……湘妃竹制作成的竹笛，在江离手中到底会成为多么可怕的杀器。 “哈……掌柜的，牡丹有些东西要送你。” 牡丹从自己的空间袋中变出一本《竹笛初学简记》。 江离双手接过，如获至宝。 小桃花牵着江离的手，被笛声灵魂污染的她此刻只想出去，听听大自然的水声，冲刷干净自己的耳朵。 江离只好对着牡丹挥了挥手告别，有关乐理的问题也就没有再问出口。 牡丹转身往阁楼上走去，打算同寻音坊的姐妹商量如何炼制湘妃笛的时候，却发现楼上的姐妹早已痛苦地捂着耳朵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愧是掌柜的，一出手……寻音坊的这些杀手完全不够看啊——” 她借着自己对听潮阁杀生组织结构的熟悉，暗中为李寻欢打造了寻音坊。 她坚信，哪怕现在用不上，以后一定会用上的，就像她说的：弱肉强食才是人生的常态。 出了门的小桃花重重地松了口气，流水声入耳。 她抬头望着江离的脸庞，表情严肃认真，坚定道： “爹爹，我想学唢呐……” 江离问道：“为什么啊？” 小桃花抬头望天。 “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现在只是在爹爹吹笛子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 “唔，别捏我的脸。” “wuwuwu——” 江离白了一眼闺女，望着苍云白狗。 走上两步，将刚刚的事抛之脑后。 小桃花追着江离的步子，牵上了他的手，抬头小心翼翼地说道：“爹爹，你没生气吧？” “没有啊。” “那怎么一个人走了呀。” “你猜？” 小桃花当场愣住……这种手段。 她好像听云汐姐姐说过，好像叫态度问题？ 两人逆着人潮。 花船上的戏码，两人无感。 一人不懂，一人无趣。 江离先是在百宝阁卖了明决子乾坤袋的宝物换成灵石。 随后又在城主府的告示栏发布了鹿鸣楼招聘厨师的告示。 回去路上。 小桃花的手上拿着糖葫芦，小表情却是不太开心。 “爹爹，糖画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江离揉了揉小桃花的头。 “糖画爷爷说不定哪天就带着糖画奶奶回来了，小桃花快快长大。” 小桃花应上一声，小口咬在糖葫芦上。 “爹、爹。” 小桃花的声音有了变化。 江离低头。 只见。 小桃花举起手中的糖葫芦。 本该是小小的牙印。 但此时却是糖葫芦上插着一个牙齿。 “哈——”小桃花愣住，露出漏风的门牙，慌乱说道：“爹爹……牙、牙被糖葫芦吃了！” 江离蹲下，两只手捂住小桃花的头，努力憋着笑。 蓝绿光的【甘霖术】释放在小桃花的牙上。 牙根没歪，只是流了一些血。 “这是换牙了……” “换牙？” “就是原本旧的牙齿会换成新的，别、哈、担心。” 小桃花见江离笑她，抬起小手，学着江离扯她脸的样子，扯着江离的脸。 “爹爹，你还笑！” “走走走啦，回去。” …… “噗哈哈哈——” 神纳清脆的御姐音回荡在客堂内。 “小桃花，你说话漏风吗？” “呼，这样算吗？” 小桃花故意吹气，发出呼呼声。 “算，你等等，我用留影珠记录一下。” 神纳从自己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留影珠，记录下这一时刻。 一边振振有词地述说着今天的日期，一边将小桃花缺牙的模样记录。 白泽从内院中悠哉闲逛出来，望着小桃花愣在当场。 小桃花尬笑两声。 白泽围着小桃花转了两圈，盯着掉了的门牙。 “咩——（小桃花，你去打架啦？）” “哈哈哈哈哈——”神纳毫不留情笑道。 小桃花给了白泽一个白眼，上前捏着它的耳朵。 “不许说！这是换牙！” “咩——（疼的嘞。）” 江离坐在柜台后，拿着牡丹给的简记，下定决心将竹笛学好。 “砰——” 柜台的动静将白泽和小桃花吸引过去，见到是竹笛，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后院退去。 江离的余光注视到一人一羊的动静，最终还是没有打算吹响竹笛，只是闷头看书。 神纳走到柜台旁，头上的头发盘了起来，仙鹤流云道袍轻轻飘起，她低头看向竹笛和乐谱。 “怎么对竹笛感兴趣了？” “因为帅。” “那吹吹看？” 江离一听。 有人要听他吹笛子，又将竹笛放在嘴边。 “嘟——呜——” 听到前奏时，神纳打了个哆嗦。 须臾间。 清气附于身体，神纳消失在鹿鸣楼内。 昆仑仙宗，莲花峰。 神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吐槽道：“这和当我面拉屎有什么区别！” “什么拉屎？” 吕纯阳穿着蓝白道袍，手中握着断舍离，随意地挥舞着剑，阴阳两种能量化作太极圆盘浮在他的身后。 “别提了——我道心碎了。” 吕纯阳一愣，将神识探向神纳来的地方。 “……” “神纳啊，有空劝一劝江离，咱不行就算了。” 神纳挽起道袍，坐在悬崖旁的蒲团上，望着远山和仙鹤。 “我洗洗耳朵。” 吕纯阳失笑摇头，手中的剑再次舞动，刚柔并济。 云鹤舞动。 斗转星移。 第126章 独孤不言(1) 昆仑山的远山边，落日余晖洒下。 三五剑仙自龙吟城上空掠过。 晚霞的一抹酒红缓缓消退。 灯火自南向北亮起。 “撒撒——” 萤在鹿鸣楼门前清扫着枯叶。 这天星树美是美了些，但落叶却惹人心烦。 小桃花和张银瓶带着大黄向着萤迎面走来。 张银瓶道：“萤，这个给你，我和小桃花从市集带的。” 萤将扫把立在右手旁，左手接过张银瓶递来的酥饼，脸颊微红。 “这不好吧？” “废话少说，拿去吃，这儿还有好多了。——对了，这个也给你上次多谢你帮阿爹抬东西喽。” 张银瓶从背后的箩筐内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了萤。 小桃花小跑两步，跨过台阶，一蹦一跳地提上装着酥饼的麻袋往鹿鸣楼内跑去。 却发现。 客堂里坐着一位古怪的客人。 那人飘在空中，背上挎着一把残剑，他对着江离行礼道：“那个，掌柜的，请问摆渡人江离在这吗？” 江离伸手将小桃花招到身边，从布袋中拿出一块酥饼放在口中，示意她去后院同其他人分享后，就将其打发走了。 小桃花乖巧地点了点头，径直往后院去，分享着好吃的酥饼。 独孤不言立于柜台前，没得到回应，久久无语。 “唐钰让你来的？” 魂魄笑起，道：“是那好心丫头。” 江离扶额，脸上写着“无奈”二字。 前些日子。 唐钰通过司职，有和他说过：遇到了一个不愿意入地府，执念极强的游魂。 江离翻动着手中的《空间阵法真解》，不疾不徐道：“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嘛？以你这剑魂如果要转世重修的话，想来也不差——” “我……还想见一个人。” 独孤不言的话，让江离停下了翻动书页的手。 “剑魂情种？罕见，你们这些剑修不该是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吗？” “……” 独孤不言将背后的古剑放在身前，回忆起过去：“过去确实是这样，直到遇到了她。” “剑魂恋爱脑？！” 江离合上手中的书籍，打量起独孤不言。 天眼通的金光在眼眸中闪动，功德火柴人坐在剑魂头上。 有关他的一切开始浮现在两人身旁。 江离身上的水墨道袍，变成黑红相间的六道轮回服，合上的「百草」悬在他的身侧，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 摆渡人形态。 时间开始倒退，他熟悉的场景开始浮现。 “那一年，我是人，她是妖。” …… 两人先是来到涂山秘境，走在桃花林中。 涂山秘境，夹岸桃花。 桃花花瓣在天空中飞舞，朝禹大会是涂山城久违的节日。 女子婉约，一袭红衣，两袖垂摆，亭亭玉立地站在桃花当中。 涂山素问的红衣胜过桃李无数。 “使君大人，有涂山溟水的位置信息了。” 使君是涂山的官职，主要负责掌管涂山秘典（记录神通），处理对外事务。 涂山素问低头回声道：“知道了，我过两日会去处理的，涂山秘典的事……暂时不要声张，知晓了吗？” 狐耳侍女低头应声退下。 涂山素问望着山间阶梯式的小屋亮起灯火，面色一沉，九条狐尾轻轻晃动。 “唉。要是被长老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受罚吧。” 剑魂叹气道：“这是她出秘境的理由。” 随着剑魂的话语结束，转而蜀山剑宗的画面出现在两人面前。 江离闲走两步，走在蜀山剑宗的御剑台。 剑魂神色追忆，道：“那时不下山就好。” 画面里，一老一少开始对话。 “不言，你这当大师兄的，也下山历练历练，每日在这山间修炼，不无聊吗？” 独孤不言的师父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在剑阁辈分，不高不低。 “师父啊，这修为一天天提升的感觉多好啊！而且外面多麻烦啊。” 老者摇了摇头，强制说道：“前些日子，你师弟接了个除妖任务，你跟去看看。再这样下去，你那些师弟都要造反了。” 独孤不言点了点头。 蜀山剑宗给每个山头的修炼资源是固定的，而他们这是老者按身份发放资源。 他这个大师兄未做贡献，一直以来自顾自闭关，自然受人诟病。 “我知道了。——师父，等师弟下山时，叫我一声就好。” 自此。 一狐出境，一人下山。 …… 乾阳帝国，黄杨山。 黄杨山水汽极重，常年云雾缭绕，仙气飘飘。 一处显然是刚刚被开凿的山洞内。 涂山溟水双手捧着一本秘典，秘典的正面蹲着一只惟妙惟肖的闭眼白狐。 【涂山秘典】：记载所有狐族的神通法术。 涂山溟水隔开手腕，黑色的鲜血污秽在闭眼白狐上。 只听见一声白狐的惨叫声，原本的秘典的封印顿时解开，原本关闭的书籍打开。 书页翻动。 涂山溟水如饥似渴地翻动涂山秘典。 “禁术，使君法……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我是因祸得福了。” 黄杨山的古道上。 独孤不言步履闲散地走在古道阶梯上。 他这刚一出门，就被师弟嫌弃地甩下。 以至于他现在才晃晃悠悠地走到这任务所指的黄杨山。 山间悲鸟哭嚎，古木纵横，猿啼声不绝于耳。 独孤不言望着山木。 “这地……像是大妖出没之地，师弟他应付得了吗？” 忽然。 独孤不言感受到背后有一人影。 转身望去。 女子红衣，端庄素雅，收敛狐耳和狐尾。 涂山素问抬头望去，那小道士模样倒是不差，混元巾将头发罩住，背挎古剑。 独孤不言道：“姑娘，这山间有大妖，还是莫要上山的好——” “小道士，你下山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独孤不言望着同他擦肩而过的冒昧女子，摇头失笑道：“这还被人反将一军。不过这大山大雾，想来也不会有普通人来。” 涂山素问的速度快，不一会就在巉岩间没了身影。 “砰——” 火法的爆破声传来。 涂山素问脚下金光一闪，纵地神通一亮！ “嗯？” 独孤不言眉头紧皱，心中顿感不妙：不是说是淬体期后期的妖兽吗？怎么会用到剑宗火咒。 他此刻也悠闲不得，背后古剑，化作流光，飞往响动声处。 江离和剑魂入眼望去。 涂山溟水脚下踩着小道士的残破的身体，背后八条狐尾飘动。 黑气弥漫。 涂山素问眉头一皱，语气冰冷道： “你修了禁术？” 第127章 独孤不言(2) “啧啧啧，我幼稚的姐姐，这么强大的术法我为什么不能修？莫不是要让这术法沉沦在时间当中。” “禁术有长老们会研究，可以修炼了，自然会放出来——” “姐姐，你别傻了。——她们自己掌握禁术，不让我等修行，只不过是怕我们超过她们罢了。” “……” 涂山素问挥袖一摆，周身划出九道化身，狐尾飘动将涂山溟水围住，粉红的火焰熊熊燃起。 她并未在意涂山溟水的话。 万事无绝对，或许如涂山溟水所说是对的，但有些禁术固然强大，副作用也大。 她要的是仙路，按部就班才是道途。 “我劝你还是跟我回涂山吧，趁现在长老们还在忙朝禹大会的事会罚得会轻些。” 经过两狐几番交锋下，黄杨山鸟飞林寂。 “呵” “你活在阳光之下，当然不懂，你有断过尾吗？”被力量冲昏头脑的涂山溟水对于她的话嗤之以鼻。 言语无用。 涂山溟水背后黑色浓烟猛起，燃起黑色火焰，喝道：“幽狐冥火——” 涂山素问的魅火还未出手，就被黑色的火焰吞噬。 须臾间。 涂山溟水瞬身到涂山素问的真身面前。 一只狐爪按住她的脖颈，暴摔在地上。 “咳咳。” “涂山素问，你从小就不如我，不过是长老让你多修了几门秘法，你以为你在使君选拔的时候能打赢我？” 涂山溟水的拳头不断轰击在涂山素问的心脉上，黑烟顺着她的心脉渗入她的身体。 “噗——”的一声，红衣女子的血液顺着嘴角流出。 她将嘴巴贴在涂山素问耳畔。 “你太好拿捏了，知道你为什么用不出来使君的神通术法了吗？那是因为......使君的秘法在秘典里，有专门的控制手段，你只不过是她们的工具罢了——” “咳咳咳。” 魅火施展被打断，粉红的火焰挤入灵傀的身体当中。 涂山素问的九道灵傀一股脑挤回她的身体当中。 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 “素问，我太了解你了，你猜你现在回去，会不会被传为盗走秘典的叛徒。” 涂山溟水的话环环相扣，犹如精神利剑刺入了涂山素问的灵魂当中。 涂山素问瞳孔一缩，顿时明白了她的计划。 不觉间。 黑气顺着心脉进入涂山素问的身体。 “不败（剑名：不打就不败），去。” 孤独一言大喝一声。 古朴长剑猛地向涂山溟水头上的黑狐砍去。 “呵，又是个破道士。” 涂山溟水歪头，半空中黑狐冲向古剑，厮杀起来。 独孤不言顺着黑烟望去，发现倒在地上的师弟，心中一凉：这怎么和师父交代啊？ 「不败」在拖住黑狐，涂山溟水再次抽身。 只不过。 这次她没有攻击到独孤不言，而是擦肩而过。 独孤不言暗道一声庆幸。 这缩地成寸的神通果然没白练。 道士的身影快速闪动，一手提着涂山素问，一手提着师弟。 得手后，立刻架起「不败」往远处遁去。 涂山溟水转身，邪魅一笑，丝毫不慌。 原本缭绕的白雾转眼间变成无穷无尽的黑烟，形成幕布笼罩住远遁的独孤不言。 “真是的，我就说外面麻烦吧！” 涂山溟水凌空站在独孤不言身后。 独孤不言缓缓转身，踏出一步，将涂山素问和师弟的尸体丢在放大的古剑上。 “我不打女人，你还是退下吧。” 涂山溟水嘴角勾勒出一丝嘲笑，眉头上挑。 “什么玩意，小道士你要是给我跪下，我兴许能收下你当宠物。” “你这么说，我可要打女人了！” 十二张剑符飘在独孤不言的身旁。 凌空结阵。 剑刃的寒光对准黑雾。 黑狐张牙。 涂山溟水望着凭空结起的剑阵，将体内的能量聚集在黑狐上，她刚刚学会这禁法，面对蜀山剑宗的《十二风雷》剑诀不敢大意。 “咻——” 利剑划破天空，疾驰而往。 黑狐伸出利爪，黑雾包裹着剑阵，严阵以待。 “不败，走！” 独孤不言挥动剑指，古剑来到他的脚下，破开黑雾，乘风而去。 待涂山溟水收缴了十二剑符，望着黑烟破开的大洞时，脸色一黑。 “该死，敢耍我！” 涂山溟水从空间袋中取出狐仙秘典，翻阅起有关寻狐的秘法。 十分钟后。 文河齐峰的一处清幽山洞内。 独孤不言低头看着师弟的尸体和昏迷的狐妖，长叹一声： “这可怎么回去和师父交代啊，还有这涂山的狐妖。” 他先是将师弟的尸体收回乾坤袋中，又拿出治疗符咒贴在涂山素问身上。 灵力一现。 这不治疗还好。 一治疗像是触发了黑雾和白雾之间的争斗。 “冷、冷——” “你说啥？” “火、火——” 粉红的火焰开始从涂山素问的眼中蔓延出来。 灵傀孕育出的魅火被涂山溟水打回到她的身体中，黑雾和魅火交织，反噬的力量随之而来。 独孤不言倒退数步，望着粉红的火焰在山洞内熊熊燃烧，眼神充满了绝望。 “我练得纯阳之身啊！！！” “冷——” 红衣掉落，眼眸迷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独孤不言衣裳完整地站在山洞外，拍了拍双手，松了口气。 “不败，你说外面的危险怎么这么多啊！？” 古剑飞在天空，点了点头，发出“嗡嗡”声，仿佛在说：“还是家里安全。” 山洞内。 涂山素问的身体被布条束缚，如同毛毛虫般被绑在地上。女子发髻垂在地上，狐耳和狐尾不断飘动，象征着内心的不宁静。 她咬牙切齿道：“这男的是木头吗？好难受啊。” 独孤不言搬来整齐的木头。他刚刚给自己算了一卦，去哪里都是大凶之兆，只能暂时留在此地。 一间有模有样的木屋仅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搭建完成。 涂山素问也冷静下来，魅火一烧将布条扫掉，捡起地上的红衣，披在肩上，往外走去。 她的目光望向搭建好的木屋，想到：果然是木头道士。 “哦豁，冷静下来了？” “我冷你......” 第128章 独孤不言(3) 涂山女子都不会太在意与人类联姻和房事。 她涂山素问遇到这个木头算她倒霉！ 涂山素问刚想调动体内的神通，往外飞去，却发现自己的妖气无法聚起，她面色一僵。 果然如涂山溟水所说，使君是另类的束缚吗？灵气和神通不同程度被封锁了…… 独孤不言伸手在涂山素问面前挥了挥手，说道：“涂山狐狸？回神了！刚刚我算了一卦，我们俩现在待在这里是最好的。” 涂山素问回神，她现在在这里多待一天……涂山溟水所说的诬陷就做实，但现在回去也百口莫辩了吧？ 独孤不言拍了拍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红色的丹药，抛给涂山素问道：“喏，这是我炼制的灵谷丹（三阶），可以恢复灵气，还管饱。” 他说完话，转头进入屋内，也不管涂山素问的反应。 木屋内空旷，摆放着几根抛光的木头。 “不败。” 随着独孤不言的一声轻轻呼唤，古剑应声从独孤不言的体内飞出，劈向原木。 不一会。 一张木板床、两张座椅出现在木屋内。 稻草一铺。 独孤不言躺在稻草上，感叹一声。 “所以师父也是的，实力能提升，为什么要出山门呢！” 涂山素问望着木屋，鬼使神差就走了进去。 文河齐峰的夜晚多了山鸟虫兽的鸣叫，其他倒是与剑宗的夜无二。 独孤不言盘腿坐在床上，体内的纯阳灵源搭配着特殊的呼吸法，在丹田和灵脉中不断游走。 橙色的灵气荡漾，形成薄膜包裹着独孤不言的身体。 她瞧见盘腿坐床上的独孤不言，说道：“我睡哪？” “那。”——》 独孤不言指向地上的一打稻草。 “你让我睡地下？！”涂山素问眉头一蹙，拳头一紧，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苟道士，你别太过分了。” “喂，我已经很好了好吧，我没趁人之危占你便宜就不错了。” “你那是有贼心没贼胆！” 女子将腰背挺直，身材有致。 独孤不言不耐烦应道：“是是是，你说一万遍，你也得睡地上。” “我不睡。” 涂山素问径直走向木床，在独孤不言身边躺下。 “涂山狐狸都这个样？” 涂山素问一噘嘴，瓷白的手臂按住独孤不言的肩膀，狐尾压住他的手臂和腿。 “看光我身子了，说没趁人之危！” “那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睡床，你去地下！” “我告诉你啊，我不打女人。” “本姑娘愿意搭理你，你就偷着乐吧！” 鬼使神差下。 涂山素问体内的黑气和魅火攻心，双眼的瞳孔变为爱心。 她一口咬在独孤不言的嘴唇上。 小道士的瞳孔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狐尾一卷。 月华天露。 “嗯——” 九条狐尾随着爱意肆意伸长，在天空飞舞，狐耳轻动。 独孤不言眉头紧皱，手指比作剑指。 “不败救我！” 古剑飞起，对准了涂山素问。 女子瞥了一眼，狐尾一扫，将古剑弹开。 「不败」识相的弹开掉落在地上，装作起不来模样，微动一下。 “唔？” 涂山素问的红衣法宝化作细丝散开，“歘歘”几声，将屋内连成一片，狐尾扫过独孤不言的脸颊，勾住他的脖子。 她双手覆盖在道士的耳边，唇部传来柔软的触感，胸腔的气息越来越急促。 虫鸣鸟叫声不绝。 花蕊在风儿的吹拂下摇晃。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半晌后。 雨势变大，淋雨的鸟儿冲开绿荫，躲避突如其来的大雨。 屋外。 江离侧耳听见着屋内的动静，久久无语。 “你不是修得纯阳剑魂身吗？她要你就给？” “我也是男人好吧。” 剑魂闹了个脸红，当他转头看去时，却发现涂山溟水悄然出现在门外，心中疑惑：她怎么在这里？这是他活着不知道的事。 江离顺着剑魂的视线望去，涂山溟水站在屋外一动不动，体内的黑气翻涌。 她愣了愣后，嘴角抹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既然如此……涂山素问，我也要让你试试失去一切的滋味。” 黑风悄悄吹入屋内在独孤不言的空间袋上停留一会后消散。 黑风一散，涂山溟水随之消失。 往后的日子里，小屋的斗嘴声就没停过。 如： ——别修你那破纯阳功了。 ——妈呀，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修了几百年啊！ ——老娘有钱老娘包养你。 ——谁稀罕你那破钱。 “duang——”灵宝、灵石丢下。 独孤不言飞身一跃。 “对不起，她给到实在太多了。” 不败给了独孤不言一个白眼。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平日里，两人的日常总有结束的时候。 数日后。 阳光的光束犹如瀑布洒下。 独孤不言舒展开紧皱的眉头。 三枚铜钱在他的手心中躺着，手心中的三枚铜钱皆是两正一反。 “周围应该是没有危险，可以走了。” 他转身回屋时，将三枚铜钱烂大街的算卦铜钱丢在地上。 “叮——”的三声，清脆地落在地上。 江离蹲下，往地面望去，三枚铜钱皆是反面。 “大凶。” 水脉文峰，木屋内。 独孤不言坐在凳子上：思索着师弟死亡的事该如何和师父交代，怅然若失。 涂山素问靠着一张吊床上，体内的神通种子基本上已经恢复，此刻她正在犹豫该不该回去。 盏茶过后。 两人同时开口：“我要走了。” 重叠的声音让两人相视一笑，经过几天的相处，都各自适应了彼此。 “好，那你先回去，我回宗门解释清楚后，无论如何都去找你。” 涂山素问撩开发梢，对着独孤不言嫣然一笑。 “行啊。” 吊床微微摇晃，发出“咯吱”声。 悲鸟嚎木，声音回荡在空中。 一人回山，一人入境。 江离眼前的环境再次出现变化。 蜀山剑宗内。 独孤不言再次见到老者，老者手中的拂尘一甩，墨绿色的灵力是将他团团包裹起来。 他不可置信道：“师父，怎么了？”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死亡的师弟活了。 刘左从老者的背后跑来，脸上的皮肤已经溃烂，右手完全断了，左手拿着宝剑，一脸气愤地冲独孤不言杀来。 “独孤不言，你该死！” 那一秒。 剑离独孤不言只有三分之一尺，他死死盯着刘左，心中想道：“怎么回事？他到底是谁？” 老者拦住刘左，理智中带着一丝气愤。 “左儿，他的事自有执法堂处理。” “气死为师了，吾当真是瞎了眼！你竟然残害同门，出卖宗门的事！” 独孤不言一边抖动着空间袋，一边反驳道：“我没有，师父，他死了，我可以证明的。尸体、尸体呢？” 可原本收入袋中的尸体却是不翼而飞。 蜀山上。 飞来两位身着剑纹道袍剑仙，将剑刃架在独孤不言的脖子上。 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架起飞剑，远遁而去。 “叛宗之人独孤不言随我二人回戒律堂，两位一同前来吧！” 第129章 独孤不言(4) 蜀山剑宗，戒律堂。 戒律堂是一座剑塔。 堂内，四张案台高出地面半米，四位面容严肃的戒律长老端坐在案台后。 戒律堂的明堂上悬着一把戒律剑。 两弟子将独孤不言押送到堂内，便退去。 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修炼的独孤不言，自然与这些人没有交集。 剑威袭来，独孤不言的身体被压得半跪。 “跪下！”戒律长老厉声，他双脚跪下。 “独孤不言，宗门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干出卖宗门的事？！” “我没有！” 陆陆续续老者、刘左以及老者的徒弟到来。 戒律长老祭出一颗留影珠，在留影珠内，他同妖邪勾结、交谈的画面栩栩如生，甚至连他在道藏查阅典籍的时间和探查蜀山禁地的画面都有，甚至有今日盗取妖灵宝珠的画面。 周围的师弟师妹立刻对着独孤不言指指点点。 涂山溟水都没有想到，在蜀山的布局会如此顺利，她只是一挑拨，有关独孤不言的指证到处都是。 “师父，我是冤枉的。刘左已经死了，这个刘珠是假的！留影珠也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我还回来干嘛？” 明明真相如此简单，可是人们总会倾向于自己所发现的。 独孤不言眼眶中充满了血丝，喘着粗气。 “独孤不言，上次妖灵塔泄漏的事件，你可记得？” “我没做过，我怎么会记得？” 留影珠画面一闪，有关他在妖灵塔面前临摹刻画的画面出现。 “这是我几年前为了学习妖纹才去妖灵塔外复刻。” 一位师弟突然走了出来。 “师兄，你别狡辩，这是我上个月发现的。” 他环视了周围的师弟一圈，心中难免悲凉无奈：这个局的参与者从来不是一人吗？这些正常的修炼画面都被歪曲成勾结妖邪的事实。 独孤不言沉默下来。 不言不语。 “独孤不言，你可还有话要说？” 独孤不言跪着低头，最终抬头望着师父。 “师父，我是被冤枉的，你信我。” 老者低下头，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证据确凿的留影珠内依旧播放着他和涂山素问（被扭曲）交谈亲密的画面。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六霄峰的人！” 独孤不言愣在原地，他明明只是出去一趟，为什么能发生这么多事？为什么要遭受那么多冤枉。 剑魂内心波动巨大，双目通红。 江离撑开「百草」将剑魂揽在伞内，三清铃轻动，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独孤不言的魂魄冷静下来，自嘲一笑：“可笑吧。” “没什么可笑的，不过是别人的些许眼光罢了。” 剑魂一愣。 该说不该说为啥人家是摆渡人，他是残魂呢？ 江离瞥了一眼，就知道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当真是在山上修炼修傻了，你以为你师父是好人吗？一个元婴修士会不懂一碗水端平的道理？” “啊？还望掌柜的明示” 江离踏出一步，将时间暂停在此刻，来到老者身边，他一指点在老者的眉心，木灵气伴随着漆黑的气息浮现。 “用蜀山剑宗的《森影诀》掩盖恶人谷的《噬心魔功》，你还觉得你师父简单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戒律堂应当是查出了六霄峰有问题，你师父这才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而涂山溟水只是赶巧了。” 独孤不言呆若木鸡。 紧接着。 时间暂停结束。 画面再次出现变化。 此处名为蜀山剑宗的雷罚崖。 独孤不言的双手被铁链紧紧地束在雷罚崖的刑罚台上。 “不言，为师也不想失去你……” 老者来到独孤不言身边，有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父，求你了，你信我。” “不言，你还是招了吧，这样能免受些苦。” “师父……师弟死了，你不能相信他，他才是妖魔！” “不言！” “噼啪——” 雷电击在雷罚台上，顺着铁链落在独孤不言身上，雷电在他的身体中游走，全身酥麻。 他全然不知道老者的黑气游走在他的丹田当中。 “师父，你信、信我。” 老者退去。 良久 涂山溟水控制的刘左走来。 “我亲爱的师兄，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 “tui——” 刘左抹下独孤不言吐在脸上的口水也不生气，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哈，你这样，我会加倍还给那个女人的。我保证，她的下场一定比你更惨。” 她捏开独孤不言的嘴，塞入一颗紫色的丹药，紧接着转身离去。 独孤不言道：“他才是妖魔，为什么不信我！” 这里哪里会有人。 …… 戒律堂内。 刘左跪在此处。 “刘左，你还有何事？” “执法长老，妖灵塔不是能辨别妖魔吗？我申请将独孤不言送入妖灵塔内审判！以绝后患。” 案台旁的四位长老对视一眼，认同这个做法，揪出叛徒，自然严惩不贷。 刘左见计划得逞，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 蜀山剑宗，妖灵塔。 妖灵塔是蜀山剑宗的地标法宝。 【妖灵塔】：可容纳妖魔，将妖物的血肉炼化，留下魂魄状态的妖灵。镇压的妖物越多，妖灵塔镇压妖魔的力量就越强。 蜀山剑仙们联袂而来，凌空而立。 这种公然审判的机会不多，尤其还是在妖灵塔审判。 戒律长老道：“独孤不言，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若是有同伙从实招来，这妖灵塔可不是开玩笑的。” 独孤不言一袭白衣灰黑，背后鞭痕累累。 他虚弱地抬头，环视一圈，众人对他都是指指点点，仿佛做实了他所做的事，惨笑一声道： “我的同伙就是六霄峰的刘左。” 霎那间。 六霄峰的弟子炸了。 “这大师兄当真不要脸，亏我还叫了二十年大师兄，我呸！” “就是就是。” 戒律长老眉头一皱：“肃静！——你确定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我承认。”独孤不言顶道。 “既然如此，就让妖灵塔来验证你与妖魔有没有关系吧！”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骤然乌云密布，雨点淅淅沥沥落下。 雨滴落在独孤不言的白衣上，将黑色的污秽冲干。 妖灵塔的大门被两位弟子打开。 独孤不言，一步一步往塔内走去。 “对不起了素问，我……去不了。” 进入妖灵塔那一刻。 独孤不言不仅化妖了……还化魔了。 顿时。 雨声被嘈杂声盖过，数个挡着用灵气构成的屏障挡雨的圆球内传来议论声： “没想到这六霄峰的大师兄竟然是妖又是魔，我嘞个亲娘嘞。” “我就说这人不正常吧！我敲。” 不远处。 江离望着妖灵塔，他出声问道：“你们这塔……好像很不错。” 剑魂形态的独孤不言本来难过的表情一呆，抱着古剑，歪头看向江离。 “妖灵吗？那确实是蜀山的特色。” “你是怎么逃出来了？” 独孤不言抬头仰望着这座妖灵塔。 “听说是什么大战打起来了，很多妖灵都被调派出去了，我借机逃了出来。” 江离点了点头，带着独孤不言来到一处小黑屋内。 这日，刘左并未去妖灵塔而是回到自己的洞府当中。 洞府的中央摆放着一把椅子，涂山溟水正坐在椅子上翻阅着《涂山秘典》和妖灵宝珠。 她的手一勾，邪魅一笑。 刘左的身体化作尸体倒在地上。 “这控魂灵丝果然好用。” “涂山素问，马上就到你了。” 第130章 独孤不言(5) 涂山秘境内的碧水东流，水光潋滟。 涂山上，犹如阶梯式的古建筑一层一层地往上排布。 涂山素问走在阶梯上。 阶梯两侧的灯笼高照，涂山的男女们身着喜庆的红衣。 “哗——” 女狐拿着水盆泼向男狐，欢笑声不断。 朝禹大会是上界涂山传下的节日，主要是为了纪念大禹救世之举。 涂山的山顶是一棵巨大的大树，树名：苦情。 大树的不远处，有一间独立的塔形楼阁。 那便是长老会所在。 她推开大门入内。 昏暗的大堂内骤然亮起。 圆桌旁坐着八位媚态不一的狐仙坐立，有男有女。 距离最近的狐仙背着涂山素问，和蔼道：“回来了？” “嗯——” “有人上报说你带着秘典叛逃了？留影珠都呈过来了。” “假的。” 又有一位男狐仙眯眼，语气严厉：“涂山秘典丢了？” “是的。” “使君失职了。” “……” 涂山素问应对这长老会八人的提问，答不上来就沉默下来。 那位坐在主位的媚态狐仙抬眸，眼眸间尽是春水。 “涂山溟水解开秘典封印了吗？” “她学了禁术，我打不过她。” “哦？”主位狐仙的魅声缠绵。 “素问，你且去苦情树下待着吧——” 涂山素问缓缓往门外退去。 苦情树常年无花无果，“撒撒”的树叶声倒是让涂山素问心静下来，瓷白的手臂上的疼痛传来，那是独孤不言咬的牙印。 “嘶，那小道士是真咬啊！” 青丝随风而动，女子打坐，红色罗裳的飘带垂在地上。 她抬头，阳光顺着树叶一束一束地落下，在光内无数的尘埃无序地运动着。 长老会的阁楼内。 主位狐仙开口道：“素问担任使君多久了？” “数数年头，快百来个春秋了。”一位男狐仙答道。 “先将朝禹大会办好，涂山娘娘这些年对我们愈发不满意了。” “咚咚——”主位狐仙修长的手指点了两下桌面，众人会意。 不时。 圆桌上只留下主位狐仙，她悠悠一叹：“禁术……总有人想被束缚在涂山。” …… 涂山秘境外，两位男狐持长枪而立，面容放松。 一抹少年孤影走来。 涂山溟水故意化作独孤不言的模样。 他拍了拍手，露出慵懒的表情。 “两位狐仙大哥，我来找我夫人涂山素问，请问她在吗？” 狐卫对视两眼：使君大人的伴侣？心中这般想，但工作毕竟是工作，长枪交错，挡住秘境的涟漪。 “涂山暂时不对外人开放！” 独孤不言（涂山溟水）的眼睛一转，从怀中掏出一些财宝，塞到两位狐卫的怀中。 “大哥，我真有急事，我就想见见她，如果可以，劳烦帮忙通报一番？” 两位狐尾掂了掂手里财宝的分量，再次对视一眼。 “好，姑且给你通报一番，不过若是进不去……这也是不能还你的。” 独孤不言（涂山溟水）嘴角一翘。 “这说的哪里话，肯定归两位，劳烦两位了。” 一人入境，一人站岗。 站岗狐卫搭话道：“使君大人何时与人类联姻了，倒是未曾听说。” 独孤不言（涂山溟水）靠近护卫搭着他肩膀拍了拍。 “兄弟，前些日子呐……” 话到一半，站岗的狐卫眼神呆滞起来，愣愣地望着远方，手中的长枪晃悠两下。 “兄弟，我先进去喽。” 闲庭信步，旁若无人。 禀报狐卫返回秘境入口时，问道：“兄弟，那少年人呢？” “噢，他刚刚说突然有事又走了。” “那更好了。——得到命令使君大人好像犯了错，正在关禁闭，不允许进入。” “使君大人怎么了？”狐卫饶有兴致问道。 “这我哪知道，咱俩看好门就是，莫要管那么多。” “好吧。” 涂山的山城街道上。 涂山溟水变回本来模样，只不过微微改变自己的模样和尾巴的颜色。 男女嬉笑，泼水欢快的一幕，让她忽然心生一计。 涂山，山居客栈。 一间客房内，涂山溟水将妖灵宝珠取出，这珠子是她假借独孤不言的身份从妖灵塔内偷出来的，具有镇压妖力，召唤、控制妖灵的作用。 “呼——” 她一口气吹出，刘左的尸体再次出现。 涂山溟水蹲在男子身旁，手中的黑烟一送，将刘左的面貌变为独孤不言，手脚治愈。 乌黑的长发散在背后，一颗紫色妖异的灵珠落在刘左的胸口。 她退后几步，点头又摇头。 “镜雾投影。” 一把古剑入刘左的手中，少年提剑，颇有几分帅气。 “妖灵宝珠，朝禹大会。涂山……” 刘左得到宝珠，眉眼大开，异常灵动。 独孤不言（刘左）转了转脖子，甩了甩手臂。 “主人。” “朝禹大会有个祭灵环节……” …… 山居客栈的门口，走出一位老妪（涂山溟水），老妪拄拐晃晃悠悠逆着人流往苦情树去。 朝禹大会典礼的举办地点在山下水泊旁。 涂山对自己人的限制极少，如苦情树这般的同秘境一同成长的古树亦是开放的。 风儿吹动草地，轻轻摇晃。 老妪（涂山溟水）远远地望去。 红衣女子打坐，落叶飘零，此景如画。 “不论何时，你真的很让人讨厌，活成这样子不累吗？” 老妪（涂山溟水）复行百步，穿越小道。 苦情树下，女子忽然干呕两声。 江离撑着伞来到涂山素问的身旁，打量着这个女子，想来暖霜和母亲更像一些。 独孤不言的剑魂不断往后退去，这种干呕——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在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 “有，我有孩子了？” “有了？” 涂山素问的话像是在回答独孤不言的问题一般。 她伸手抚摸着肚子，抬头望向苦情树时，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剑魂盯着江离。 他本以为自己见过涂山素问后便会放下，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女儿！ 他握住不败的手紧了紧，握成拳。 “掌柜的，我……” “稍后再说，继续看吧。” 老态龙钟的老妪（涂山溟水）来到苦情树旁跪下。 “苦情树啊！” 涂山素问转头看向那老妪，眉头一皱。 “长云姥姥，你怎么来了？” 涂山溟水幻化的老妪不是别人，正是抚养她们长大的人。 “听说你犯错了，过来看看。——这朝禹大会要开了，不知道涂山娘娘会不会接引人登仙喽。” “长云姥姥，我这次出境，认识个道士，他人挺好的，我稀罕，下次带来给您看看。” 老妪（涂山溟水）笑呵呵道：“那到时候是要瞧瞧看，素问看上的男人应当不差。” “说起道士，今日我还在山城看见一位背着古剑的道士，那道士生地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如同那般哦？” 第131章 独孤不言(6) 苦情树上的树叶落下，落在涂山素问的肩膀上。 女子脸色一紧，好似想到什么，问道： “姥姥说的那人长什么模样。” “背后背着一柄古剑，剑眉星目的，浑身呐，散发着一股懒散的气息。我见的时候还在想，这人类男子在朝禹大会进了这会不会有危险。不过呐，这就不是我一个老人家可以管的喽。” 涂山素问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什么，立刻起身：“姥姥，我有事，先下山一趟！” 红衣化作残影，火急火燎。 涂山溟水的嘴角咧开，缓缓变为自己原本的模样，与涂山素问的抬头不同，她低头看着粗大的树根。 “树越是向往高处的光亮，根就越要向下，去探索黑暗的深处。” 与此同时。 八位狐仙长老一齐跪拜在大禹的雕像面前。 周围的流水犹如有了生命，欢呼雀跃地飘荡在空中。 周而复始，来回往复。 主位狐仙手拿权杖，举高对准天空，口中振振有词道： “借此良辰，举涂山之力，列果陈香，望涂山娘娘降下赐福，求得涂山秘境山下心安。” 涂山狐族的神通之力诡秘莫测，但无法如同修士一般，走破境登仙的路子。 多是以上界涂山为媒介作为牵引确定位置，以神通破开结界，行登仙之举。 涂山这百年来已经从未出现过登仙之人了。 长老会将一切原因归结于：上界的涂山娘娘不满涂山秘境的风气。 这八百年一次的朝禹大会也是她们唯一有机会获得涂山娘娘降下神谕的机会。 正当所有人注视会典的天空中汇聚的金色祥云打开一道裂缝时。 蓦然。 飞出一把古剑和一颗圆形的物体。 古剑刺入大禹的雕像，原本浮空的水流骤然下落。 “哗啦啦——” 水流落地声巨大，挡住了长老会看向天空的视线。 妖灵宝珠打在金色天空裂缝上，镇压之力喷涌而出，刚刚要打开的缝隙转瞬间就合上了。 “蜀山剑宗独孤不言，前来寻吾妻涂山素问，请问她在何处？” 少年剑指凌空，意气风发，道袍和发髻随风飘动。 八位长老愣愣地望着天空中闭合的裂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虚空当中，一只巨手伸出，将独孤不言从天空按下。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转眼间变得狼狈不堪。 江离瞥了一眼独孤不言的剑魂，道：“这你能忍？我是忍不了！” “……” “忍不了。” “掌柜的，我的……” “我的孩子还活着吗？” “活着吧，我收养了。” “？？？” 独孤不言的剑魂一愣，这算什么？ 红衣从涂山上飞下，瞧见地上巨大的掌印和奄奄一息的独孤不言，立刻闪身来到男子身旁。 “素问，我对你太失望了……涂山秘典丢了就罢了，没想到竟然带一位外人进来。” 主位狐仙语气冰冷，虚空的力量仿佛拧成实质，她倒要看看涂山素问还有什么话说。 “不言？” 独孤不言（刘左）奄奄一息地说道：“素问，救救我……” 涂山素问两手一推，将他丢在地上，眉头几乎要拧在一起。 “你是谁？” 主位狐仙两眼一眯，似乎意识到什么，对着身旁的一位男狐长老说道：“封锁秘境。” 虚空巨手抓住涂山素问，主位狐仙轻柔向前两步。 “扰乱朝禹大会，丢失涂山秘典。——你可认？” 涂山素问点了点头。 “这朝禹大会被毁了，妖神宫的联姻，你去？” 独孤不言的剑魂表情一紧，死死盯着涂山素问，等待着她的回答。 红衣女子摸了摸肚子，低下头答道：“好。” “歘——” 剑魂强行将所有场景散开。 “叮铃铃——”鹿鸣楼屋檐的风铃声传来。 江离坐柜台旁的椅子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不看了？” “不想看了。” 茶雾飘起，淡淡的茶香四溢。 “看看吧，反正你也没多少时间了。” 功德小人金光一闪，两人出现在雪地里。 西昆仑的皑皑白雪，白茫茫一片。 女子捂着鼓起的肚子，九条尾巴散在松软的雪中。 “小道士，你在哪？” “我在这！” 独孤不言拼了命地想要抱住雪地中的女子，灵魂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流出。 涂山素问的眼神望着苍蓝的天空。 小道士，我去过蜀山了，在那里没找到你。 追杀我的人很多，我只能一直跑，一直跑，也许这辈子见不到了…… 你还不知道我有孩子了吧？ “知道，知道。” 剑气纵横，将大雪荡开，独孤不言的魂魄散开。 剑魂和红衣一同躺在雪地里。 江离轻轻一叹，来到两人身旁，捡起「不败」。 他这个残破的剑魂是当不了摆渡人，要想留下只能用非常的法子。 “你这个当爹的也是。” 他将古剑抛在空中，摆渡人的力量注入其中。 “你愿意当我的剑吗？” 古剑的剑灵由独孤不言孕育，又与独孤不言的剑魂融合在一起。 它点了点剑尖。 「百草」和「不败」一左一右悬在江离身旁。 江离伸指一挥，不败悬在身前。 古剑纹理一转，轮回纹路铭刻。 原本逸散的剑魂重新凝聚。 独孤不言低头不语。 “女儿不要了？” 他蓦然抬头，问道：“她现在在哪？” 江离反手握住「不败」放到独孤不言的面前。 “拿好了。” 独孤不言伸手接过伴随了他大半辈子的剑。 江离踏出一步，带着独孤一言的残魂来到傲雪居内。 内饰依旧。 几幅画卷，暗香自来。 江离来到椅子旁坐下，独孤不言握着焕然一新的古剑来到他的身旁，不知何解。 江离从画堆中抽出一张，歪歪扭扭的画上，画着一位红衣女子和“有鼻子有眼”的暖霜，只不过红衣女子躺在冰晶棺材当中。 独孤不言拿起画。 到头来……走了那么久，执着了那么久，终究还是遗憾吗？ 江离心念一动，房间内的一切开始倒退，两人的视线转移到梦蝶蛊上。 野外，篝火，烤鸡，少女，口水。 “小金，雪豹快来——” 暖霜将分好的生肉丢在金雕和雪豹的口中，羚牛则是咀嚼着身边的灵草。 独孤不言伸手去摸女孩，手却穿过女孩的身体…… 两人周身的场景，依旧是傲雪居。 “去找她吧。” “涂山也好，蜀山剑宗也罢，别让她受伤了。” 第132章 小厨娘四喜 “嘻嘻——” 小桃花如铃铛般的笑声回荡在客堂内。 女孩张牙舞爪地对着江离。 “爹爹，你看我的牙又回来了。” 江离向她的嘴巴望去，新的牙齿已经长得差不多了，他伸手揉了揉小桃花的丸子头，应了一声。 神纳坐在雅座上，慵懒地喝着茶。 窗外。 秋风飒爽，落叶纷飞。 帐中香的烟雾袅袅，盘旋而上。 小桃花跑到神纳对面，张开小嘴，展示着自己长好的牙齿。 “神纳姐，你看我的牙。” 神纳将手中的红茶茶盏放下，杯中的茶水荡开波纹。 她望着嘚瑟的小桃花，毫不留情地精准打击道：“长出来啦，不过其他牙还会掉哦——” 顿时。 小桃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小手捂着嘴巴，也不炫耀了，乖乖坐在神纳对面。 这个点，客堂内倒是没什么人，大家都闲着。 柜台后坐着的葵灵机一动，双手横抱交叉走到小桃花旁，故意露出精致小巧的牙齿，调戏起人类小孩。 诸如界主长牙日记之类的。 小桃花听得认真，她最近确实又有几颗牙松动了。 萤嘴角含着狗尾巴草，手不经意地摆弄着腰间的香囊。 他望着门外人来人往的大街，会心一笑，心中想道：这儿可真好。这才没想一会，思绪又飘到了银瓶身上：不知银瓶对于我上次从掌柜那里专门要来的发带会不会喜欢…… 风儿吹动。 “叮铃铃——” 屋檐的风铃儿响了，众人目光望去。 是位少女。 少女一头齐肩的火红短发，头发的两端扎着两个丸子头。 她的腰间绕了一圈白色的围兜，伸手右手向下一甩，一卷招聘书滑开，左手叉腰，用干净利索的声音道：“请问，是这里招厨师吗？” 江离坐在柜台后，合上手中的书籍，轻轻摇头，显得有些头疼。 算来，这应该是第十三个了吧？ 他耐着性子，抬眸望着年轻少女，微微发愣。 “我先说好，我们招的是灵厨。” 少女卷起招聘书，插在腰间的束带上，拍了拍走，大步踏入客堂。 “我叫四喜，四喜丸子的四喜。” “灵厨，我当然是。” 江离掀开厨房的帘布，进入其中。 一道柔和声音从厨房内传来。 “萤，带她来厨房。” 雅座旁的三人抬眸，目光注视着这个短发少女。 鹿鸣楼要有专属厨师了吗？ 自从江离从明诀子那得了许多灵晶砖（四阶）后，厨房的格局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外往里瞧去。 厨房与客堂连接的墙面开了一个小窗口，成为上菜区。 上菜区的两侧摆放着纹有星空阵纹的华丽的橱柜，橱柜内摆放着餐盘和碗筷。 两侧的墙壁和地面全部更换为会过滤油烟的灵晶瓷砖。 仔细一看，一块瓷砖刻意突出，那下面正是放酒的地窖。 长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和食料。 水池、炉灶间相互隔开，制菜区域分为生食、熟食和其他区域。 四喜一进来，眼睛变得锃亮，惊叹道： “哇——比天庭还好看？！” “天庭？” 江离微微转头，眼眸中闪过一丝金光。 四喜望着精致的星纹柜子，说不出的喜爱，她在天庭当小厨娘的时候就幻想着有一个自己的超大柜子。 突然。 一道窥视感来袭。 四喜转头望向江离，两个火红的丸子头快速转变方向，秀发轻轻转出弧度。 “错觉？” 江离拉开长桌旁的椅子，示意四喜在对面坐下。四喜正襟危坐在江离对面，眼神灵动。 柜台的门框旁，白泽、小桃花和葵的脑袋探出。 白色脑袋、黑色脑袋、金色渐变脑袋。 江离柔声道：“你会做什么？” “那可多了，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 四喜这一长串的报菜名，可把站在一旁嘴笨的萤看呆了。 白泽一听见“蒸羊羔”三个字，立马想要冲出去，却被小桃花和葵按住。 江离倒是没注意后边的事，认真地盯着四喜。 “四喜，忘记问你了，你是择仙界哪的人啊？” “啊、这，那个。” 不待四喜回答，她的肚子抢答起来：“咕咕——” 四喜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肚子，小声对着肚子说道：“你争点气呀，马上就能吃到饭了。” 她委屈巴巴道：“那个，我能不能先吃饱饭……” 三炷香后。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呆呆地望着叠得越来越高的碗盘。 葵当即将头收回去，站在柜台旁嘀咕道：“我个螺旋向日葵嘞，森木界的食人花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吧，胃是无底洞吗？” 小桃花跟着收回脑袋，口中念着：“不可能、不可能，肚肚不会破开吗？” 白泽依旧探着脑袋，看似淡定。实际上，它的腿脚有些软了，心中想到：“不愧是会做蒸羊羔的狠人，女魔头一号。” 江离望着两桶见底的灵米饭以及准备几十盘的菜消失，心里也有点发怵。 “今天不用开店了。” 四喜闻言，双手不好意思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随后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泪流满面道： “终于吃了个半饱……呜呜呜。” “半饱？” 江离也淡定不了了。 他想过有大胃王出现在客栈里，但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引来的。 “接下来考核做菜？不过关是要买单的。” 四喜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到做菜，她的眼神立刻从清澈愚蠢变得自信犀利，来到生食区，菜刀一入手，前推后拉。 不一会，土豆成了丝。 四喜道：“被天庭开除了，好久没碰菜刀了。” 江离坐在方桌旁，耳朵可不聋。 “你是天庭的人？” 四喜切菜的小手停下，心中闪过想法：咦？择仙界还有人知道天庭吗？难道天庭已经下令三千世界也封杀我了吗？不要啊！ “啊哈哈——我不是。” 江离眼眸一闪，身上水墨桃花道袍变为六道轮回的官服。 “叮铃铃——”三清铃轻动。 四喜的真身和神位的信息出现江离的脑海中。 “厨神？” 她连忙转头，看向江离。 “摆渡人！” 说话间。 她就想施展仙气遁去鹿鸣楼，却发现怎么也跑不了。 江离嘴角弯出一抹弧度，身形闪到四喜的面前。 四喜放下菜刀，感受着江离的压迫往后退了两步。 我现在只是个没有法力的破厨子啊！救命，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想吃霸王餐？” “啊？” 四喜听这意思，眉眼间仿佛燃起一丝希望。 “没，我给钱的。” 四喜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袖子里掏去。 猛然间。 她发现她现在没有灵石，立刻举起右手，尬笑道：“哈哈，掌柜的，我现在没钱……我可以留下打工。” 江离收回视线，往后退了两步，打量着四喜，点了点头。 手中拿出一张鹿鸣楼独有的契约递了过去。 “签了吧。” 第133章 签订契约吧! 四喜接过江离手中的毛笔和契约。 契约上写道： ——今四喜欠鹿鸣楼极品灵石*3，愿以工抵债。 ——在正式转为鹿鸣楼的员工之前，饭钱依旧按鹿鸣楼的价格计算，直至还清为止。 ——厨师的工资为一个月极品灵石*1，每研发一道新菜根据评估获得相应灵石。 ——债务还完后可选择转为正式员工或选择离开。 ——正式员工吃饭免费。 四喜盯着契约，用嘴咬住毛笔的笔头，一副纠结的模样。 我只要不吃不喝三个月就好了，刚刚吃了个半饱，应该没问题吧？再说了这上面又没说惩罚，这里应该没有能限制我的契约。 四喜毛笔在契约上大笔一挥，留下自己秀气的字迹，右手摆直将握着契约递给江离，目光灼灼道：“喏，给你。——这上面写的正式员工管饱是真的吗？” “当然，只要你能转正。” 江离接过契约，纸张在他的手中化为灰烬（生效）。 “等噔灯——” 亭台楼阁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江离的灵魂当中。 【成就名称】：鹿鸣楼小厨娘四喜（实习中） 【成就奖励】：八大厨具（实习中未解锁） 客堂内。 小桃花、白泽以及葵一人一边坐在神纳身旁，嘀嘀咕咕几声，言语间都是好奇四喜的厨艺怎么样。 神纳一挑眉，杯中的红茶微微荡漾。 “上界的神也蛮好骗的嘛——” 厨房内。 江离将鹿鸣楼专属的围裙递给了四喜。 四喜低头看着围裙，好奇心涌上头来。 “这个要怎么穿啊？” 江离为了给四喜演示，取来自己挂在木架上的围裙，演示一遍围上。 “哦吼，好新颖。” 四喜将头上的套进去，背后的两根线扯在一起，目光却盯着江离的蝴蝶结。 “那个是怎么绑的。” “我再教一遍。” 江离解开背后的系带，双手一抓。 “看清楚了吗？” 四喜摇头。 “……” “咱不学了，做菜吧。” 说起菜，四喜也不关注其他了，立刻转身。 江离再次将木桶饭的水和米填好，摆在锅内的木架子上。 刚刚的两桶都被四喜吃完了…… 四喜一遍轻轻哼歌，菜刀与菜板的声音交戈，她仿佛是一位指挥食物打仗的战神，操持着手中的灵膳。 江离放好木桶，告知了四喜需要食材就找他要后，就拉开椅子在长桌旁坐下，翻开《六阶空间阵法全集》。 近些日子，他总算学到了制作乾坤袋的阵法了。 日照西落。 龙吟城刚刚被披上的绯红嫁衣又再次褪下。 灯火渲染起小镇，炊烟升起。 酉时一刻。 四喜叉着腰得意地扫视着桌面上自己精心雕饰的饭菜。 “不好吃的话我名字倒过来写！” 摆在中心的是一锅龙凤呈祥，侧耳倾听，似有龙吟凤鸣，韵味十足。 为了这道菜，江离还让张宝叔跑了一趟修仙集市，买了一条灵蛇。 江离端起碗筷自己盛上一碗。 蛇羹和鸡肉两种食材的醇香交织在一起。 他拿起汤勺抿了一口。 本应该秋高气爽的季节，在龙凤呈祥的加持下，竟然有些燥热，随着汤丝滑地流入胃中，两股气息在胃里交融，强大的能量向身体散开，体内的灵气此时仿佛变成了两派，水乳交融。 江离顿时就感觉到自己做菜的差距，这才是真正有利于修行的灵膳。 “嗯——不错。” “那这个值几块灵石？” 四喜一脸兴奋地盯着江离。 江离心念一动，在【鹿鸣菜单】上架了这道【龙凤呈祥】。 龙凤呈祥——20块上品灵石\/份 这是鹿鸣楼目前最贵的一道菜，但就刚刚效果而言，甚至能够帮助筑基期修士突破一个境界，顶得上五年苦修的菜，绝对值得。 “20块上品灵石。” 四喜微微嘟嘴，哼哼唧唧：“一定是食材太次了，如果用真龙和凤凰一定更好。” 神纳挑眉道：“你煮过真龙和凤凰？” “嘻嘻，也没有，我师父煮过。——不过他也是借了上帝大人的光才吃了一次，后面就没有了。” 四喜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神纳抬眼瞧去。 “好平——” 四喜顿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又对比了下穿着流云仙鹤道袍依旧“波涛汹涌”的神纳。 无语凝噎。 江离将自己的视线移到龙凤呈祥旁的玉掌献寿、明珠豆腐、首乌鸡丁上。 原本精致的菜肴在葵和小桃花两人的夹击下，已经面目全非了。 一一品尝过后，依旧是食材的限制。 “这些混在一起的话，目前定价是30块上品灵石。” 玉掌献寿——10块上品灵石\/份 明珠豆腐——10块上品灵石\/份 首乌鸡丁——10块上品灵石\/份 四喜这时也顾不上小不小的问题了，掰着手指数着还要多少灵石自己才能转正。 江离示意道：“坐下来一起吃？” 四喜咽了咽口水，撇过头去。 “不要，我要早点赎身。” 江离夹起一块豆腐，笑眯眯道：“忘记和你说了，你刚刚试菜吃了就已经算吃了，现在不吃就浪费机会了——” “啊？厨子试菜也算？哪有厨子不偷吃的！” “所以吃吧，多多做点菜的事，不然等等没有你的份了。” “唔。” 四喜连忙拿起桌面上的碗筷，往木桶饭的位置跑去。 “这刚赚的又吃回去了，呜呜呜。” 待其他人吃完了。 四喜依旧在厨房内，对着一桶灵米饭下手。 “不过吃饱饭的感觉真好啊！不用挨饿了。” 半晌。 江离洗完澡，换了一身内衬，从楼阁上走下来。 厨房的纱灯微微发亮。 四喜借着灯光，将碗筷收拾到水池中，又将椅子归回原位。 “四喜，这个可以不用收的。” “啊？” 四喜一愣，在天庭都要收拾，凡间的酒楼居然不要？ 江离将手指轻轻敲在长桌上，碗筷犹如活过来一般，自动地归位到橱柜里。 橱柜外的星空纹路一闪。 里面的水流转动起来，水声潺潺。 纹路一转。 高温附着。 四喜这时的眼睛瞪得浑圆。 江离柔声道：“四喜，你这残破的神魂还能支撑多久？” 四喜低下头，一脸沮丧。 “择仙界的仙气（更高级的灵气）太稀薄了。” “所以你要靠吃来恢复神魂缺失的部分？” 四喜点了点头，拉开椅子趴在桌子上，想了一会又笑起来。 “不过现在能吃饱就好了！吃饱就有机会恢复。” 内院的雾气涌出，凉风徐徐吹开，将水雾推散。 第134章 襦裙女子 “哈——”四喜打了个哈欠。 江离倒是不困，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刚刚想了一下，饭还是要吃饱的。” 四喜顿时喜笑颜开，兴奋道：“我可以免费吃吗？！” “不免费。” “哦——”四喜微微失落。 “不过你如果通过考核我就算你转正了。” “考核？做菜吗？” 江离摇头，打了个响指。 “菜单哥，在不？” “在。” “啊？谁说话？” 四喜四顾，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咚——”菜单化成一个锅勺打在四喜的头上。 “我是鹿鸣楼的菜单。” 这会儿，轮到江离不会了，菜单哥可是都不搭理他的，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妈呀，菜单说话了！” 四喜从椅子上坐起，不断往后退去。 “嗯，菜单哥，关于四喜的考核就交给你了，如果她做出你满意的菜就算考核通过了，如何？” “行。” 一如既往的冷淡。 四喜好奇地盯着天空中化形的勺子。 “好神奇啊。” 江离白眼道：“你们两个商量吧！——这是丸子居的令牌，上楼你就能找到了。” 四喜随意地接过令牌，转头就和锅勺激烈交流起来。 江离觉得无聊，拿起自己的阵法书籍离去。 月牙高挂。 时序轮转。 自从鹿鸣楼换了厨师以后，客堂内的人络绎不绝。 这不。 葵面带微笑地站在柜台后，对着厨房道：“四喜，两道龙凤呈祥。” 帐中香散开，客堂内气氛和谐。 饭香溢满客堂。 江离独自一人坐在雅座上，望着客堂的客人进进出出，满意地点了点头。 盏茶过后。 秋风吹过，让风铃儿动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位腰间挎刀的侍卫，揽起那由于天凉又挂上的帘幕。 侍卫身后，走来一锦衣女子，女子鹅颈抬高。 “这里就是火锅发源的地方吗？” 女子慕名而来。 如今，火锅可以说成为乾阳帝国家喻户晓的吃食，时不时撮上一顿，小日子过得也巴适。 她往客堂瞧去。 客堂内坐满了三桌人，分别是百宝阁三位掌柜、顾家两人、寻音坊四位女子。 葵双手拿起放在柜台上的菜单递了过去，露出标准的微笑道：“三位客官要吃些啥，可以看看菜单。” 少女抬头，只看悬挂的菜单，却未接过葵的递过来的菜单。 她的语气骄傲道：“把你这儿的好菜都上一份，我倒要看看是徒有其表、还是空穴来风。” 葵金色渐变的头发一闪，柔声微笑道： “诚惠50块上品灵石、60块中品灵石、50块下品灵石。” 女子傲气，右手拂过腰间的乾坤袋，一块极品灵石落在手中。 她也不管找灵石的事，目光环视一圈，盯上坐在雅座上的江离，她走过去挑衅道： “这里本姑娘看上了，麻烦你让一让。” 江离只是喝茶，并未说话。 萤开口阻拦道：“客官，这个位子不接待外人。” 他近些日子和神纳学了些横练的功法，个子高大了许多。 带刀侍卫程道锦收了葵找回的灵石，来到女子身旁，作势想要抽出长剑。 “怎么和我家小姐说话的！” 萤上前两步，目光一凝，威压降下。 程道锦亦是不甘示弱，体内一股兵家气息涌出，顶了回去。 江离放下茶盏。 “啪——” 茶盏同桌面接触，两人之间的威压顷刻间被压下。 “萤，你去忙你的吧。” “是。” 女子三人将目光转向江离。 “你是这儿的老板？” “这不是有三个位置吗？若是几位想与我拼桌，我不介意。” 程道锦道：“我家小姐吃饭何时和他人同桌！” “你家小姐是有病？怕传染别人？”江离瞥了一眼这侍卫道。 “歘——” 侍卫的刀刚刚出鞘，就被女子压了回去。 “哼。——若是这儿的饭菜做得一般，休怪我砸了你这烂店。” 女子那贴身的红黑相间的交领襦裙微摆，走上两步，来到江离对面坐下。 两人间，隔着帐中香。 香气朦胧，让人放松。 女子盯着帐中香。 这香倒是不错。——咦？那《空间迷藏》现在一个边陲小城的人都看起这么高端的阵法了吗？ 江离拿起茶壶为自己添上茶水，褐色的茶水透光，纱灯照亮，晶莹剔透。 她低眉说道：“你看得懂吗？” 江离答：“看不懂，客官是要指教一番？” 女子顿时神气起来，将头抬高，修长的脖颈倒是有些像白天鹅。 “我李清霞可是皇家书院出来的学生，你给我看看。” 江离轻笑一声，将《空间迷藏》推了过去。 李清霞低头一看。 什么上反芥子与下反芥子碰撞排列。 奇反芥子、粲反芥子…… 眉头一拧，看向图案。 又看不懂？额头一热，脑子犹如浆糊。 无序的圆点连在一起怎么就变成空间了？！ 奇点合并又是什么？ 李清霞额头的汗珠顺着青丝落下，原本傲然的模样变为紧张。 “这……” 江离淡然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看不懂？” “我、我才没有看不懂。再说了，你就能看得懂？我看你都是装的吧！” “姑娘，可知登高以为何？” 李清霞将双手放在方桌上点了点，另一位带刀侍卫秦跃立刻上前一步，拿起泡在水中的一杯茶盏，端起茶壶给女子倒上一杯。 “登高和这阵法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要上昆仑山顶去，这龙吟城不过区区一掌可握之地，可感地阔，但抬头望天……却不知天高。” 李清霞疑惑。 秦跃小声道：“小姐，他说您不知天高地厚。” “你！” 李清霞拍桌而起，将众人吓了一跳。 “我告诉你，若是今天这菜不能让我满意，你这酒楼也没必要开下去了。” 江离低声道：“坐下。” 李清霞的身子瞬间被一股巨力按在长椅上，两位带刀侍卫更是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她还想开口说话，江离却是不耐烦了，拿起女子身前的书离开了。 女子眼睁睁地望着这位身着水墨道袍的男子走开，自己却开不了口，做不了动作。 几个呼吸后。 萤端着菜盘从厨房内走了出来，给其他几座上好菜后，又将火锅端到雅座上。 陆陆续续又上了几盘小菜。 李清霞这时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啊，眼睛死死望着江离消失的地方，长廊。 视线透过长廊。 从来没有男的这么轻视她！ 第135章 走路看路 当萤再次走来时。 李清霞发现自己能动了，盛气凌人的气息降下来了一点，她想叫住萤，萤却不理她只是上菜。 她那虚伪的优越感一天遭到好多次践踏。 火锅下锅，到嘴里却没什么味，与皇宫中的相差不多。 嘴角刚刚咧开，想要说不过如此时。 萤再次端上桌的龙凤呈祥却狠狠地拿捏住了她的嗅觉，连带着两个侍卫都咽了一口口水。 本想发作，却又被压抑下去。 憋屈。 萤将汤勺和碗筷放好，转身离去。 李清霞咽了咽口水，盯着白瓷玉碗内，色泽金黄的气泡大小不一地排列在碗筷内。 她为自己盛上一碗，霎时醇香在味蕾内绽放开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好吃。” 灵气交汇。 刚刚筑基的李清霞无法淡定了，明明前一刻还是虚浮的境界，后一刻夯实如万丈高楼的地基。 女子转头死死地望着长廊，长廊不长，能从这头望到后院遮挡作用的翠竹。 萤又来了几趟，每一趟都给了她不一样的惊喜。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 她一会笑，一会流泪。 程道锦和秦跃见了对视一眼，想的不是菜的作用，而是这位姑奶奶是不是又犯病了。 “这怎么可能……这偏僻的小地方，怎么会有比宫廷宴更好吃的菜。” 李清霞起身，往后院走去，好奇心驱使着往长廊靠去，再去见一见那个水墨道袍的男子。 “小姐？”程道锦呼唤一声。 女子回头，说道：“你们俩吃吧。” 长廊上。 江离坐在梁柱与梁柱之间护栏构成的椅子上。 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趴在他的腿上，问道：“爹爹，典籍上说的‘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是什么意思啊？” 太湖石的水雾升起，萦绕在两人的脚边。 “哒——” 李清霞向长廊走来，江离瞥上一眼，无论李清霞如何动作都无法踏入长廊一步。 江离伸手捋了捋小桃花的头发，耐心地放下书籍。 “嗯，小桃花和白泽、暖霜，大家认识的时候是不是很快乐？” 小桃花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同暖霜分别时，是不是很伤心难过？” 再次点头应和。 “这句话说的就是，悲伤不会超过离别，快乐莫过于结识。” “这样啊！小桃花能和爹爹永远不离别吗？”小桃花摇着他的脚，期待地望着江离。 江离捏着小桃花的小脸，小桃花“呜呜”两声。 “鹿鸣楼就在这里。” “嗯嗯，小桃花就是担心有一天也和暖霜一样要出去远游，回来发现鹿鸣楼不在了。” “不会的。——小桃花今天可以去尺玉楼逛一逛，神纳和白泽都是那边。” 小桃花点了点头，就往后院跑去。 江离心念一动，继续拿起身旁的书籍。 她本想夸奖两句鹿鸣楼的菜不错，但看见江离那个眼神，话到嘴边却是：“你们鹿鸣楼的服务不太好，都不说话的。” 江离笑道：“服务也看人不是吗？你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我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 李清霞抬头，视线越过太湖石的水雾，四喜正在厨房内忙碌。 我要是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真不想嫁人啊！ “出去吧，我要看书了。” 李清霞气得哆嗦，往前走了一步，一个踉跄回到客堂内。 程道锦和秦跃的腮帮子鼓起，一人拿着一双筷子。 “看什么看！吃完走了！” 女子瞧见自己的守卫只知道吃，气更不打一处来，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一出门，就同张银瓶撞了个满怀。 张银瓶往后倒去，念及箩筐里的东西，立刻翻了个跟斗，稳住身形。 张银瓶将箩筐放到胸前，细数着里面的灵酒有没有洒了。 李清霞捂着胸口。 “你走路不看路啊！” 张银瓶抬头与李清霞对视一眼。 “我还没说你走路那么快，敢去投胎，你还怪上我了？” 两位护卫闪身而出，用刀架在张银萍的脖间。 张银瓶瞬身而去，留下原地的残影。 电光火石间。 客堂内的萤反应过来，身体化作一道萤光，两拳打在程道锦和秦跃的身上 。 两人身体倒飞出去。 李清霞眨眼间，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她就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鹿鸣楼门前。 萤站在张银瓶身前，问道：“没事吧？” 张银瓶甩了甩背后的马尾，身体微微晃动。 “我没事，他们哪有我速度快啊。” 程锦道和秦跃捂着肚子在地下打滚，他们自从出乾阳城以来，还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李清霞从乾坤袋中取出两瓶丹药，用灵气操纵着飞到两人手中。 萤见张银瓶没事，转身对着李清霞，厉声道：“道歉。” 一轮皓月从萤的背后升起。 无形的威压落在女子身上，李清霞身体退了三步靠在鹿鸣楼的墙上。 “我……对、对不起。” 张银瓶将箩筐背回到身后，也没管李清霞，双手拉住箩筐的背带，往客堂内去。 长廊处。 江离望着箩筐内的灵酿糟酒，欣喜一笑。 “张宝叔买到了？” 张银瓶一脸得意道：“不是阿爹，是我去枫林镇买的哦！” 枫林镇？好像是张小凡的家来着。 “那多谢银瓶妹妹了——” “嘿嘿，小桃花呢？今天活忙完了，我找她玩。” 江离指了指后院。 “在尺玉楼，你去找她吧，猫猫们都在。” 张银瓶的青衫一闪而过，化作残影。 江离转头看向站在客堂与长廊连通处的萤。 “怎么了？” 萤上前两步，摸了摸后脑勺，像是犯错了一般。 “刚刚那三位客官不小心撞到银瓶了，我出手教训了一顿……” “教训就教训了。” 江离将灵酿糟酒收入【鹿鸣·商城】内，却发现萤没动，顺着萤的目光望去。 “你要是想去也去吧。——尺玉那丫头平常也无聊，人多热闹。” 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身体却很老实地往后院走去。 太湖石的另一侧。 闲下来的四喜，将双手插入围裙腹部的口袋里，悠然几步就来到江离身后，抬头望向明媚的阳光。 “这里真好啊。” “真好就留在这呗。” 四喜轻轻一跃，来到江离身旁坐下。 “可我怕连累鹿鸣楼呀。” “这倒也是。” 四喜嘴巴一噘，佯装生气道：“无良、腹黑老板！” 江离笑道：“那你就留在这等我压榨你吧。” “嗷——好伐，我可以把我的丸子居改成厨房吗？” 四喜算是魔怔了，江离给她准备睡觉的地方硬生生被这个小厨娘当作第二食堂用。 “用你令牌操作就好了。” 女子欢呼雀跃道：“那我去了！” “等等，你晚上再去弄，可能晚些还有客人。” “吼，好的好的。” 第136章 爷叔 斜阳落下，白云轻如柳絮被吹得东倒西斜。 江离转瞬就出现在阁楼上，伸手握住阁楼的护栏，水墨道袍同红木护栏“触碰”。 发梢的头发被秋日的爽风吹起，略微显的有些杂乱。 “pa——”的一声。 他手中书籍合上。 凭栏处，向下看去。 路上的行人围成半圈盯着摔倒的两个。 李清霞来到侍卫身旁，踢了踢程锦道和秦跃。 “你们快起来吧，别丢人了。” 程锦道肚子虽疼，但好歹是兵家弟子，从小灵武双修，站起来的动作还算利索。 秦跃则是捂着肚子，躬腰起身。 “嘶，这是什么大荒蛮牛吗？这力道也忒重了吧！” 李清霞瞥了一眼鹿鸣楼的招牌，带着两人往高家府邸走去。 路上。 她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鹿鸣楼凭什么啊？ 气不打一处来！ 高家，如今的城主府。 李清霞入内，一路绿灯。 高适的庭院内。 一杆火龙枪随劲而动，虎虎生威。 火龙遇风，如鱼得水。 年纪尚轻的少年站在庭院门口道： “高叔，有客人携乾阳玉玺前来拜会。” “锵——” 长枪杵地。 “让她进来。” 高适收回长枪，拿起武器架上的衣裳披在背上，八块腹肌裸露。 李清霞一入庭院，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炙热，她远远地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高适。 高适开口问道：“小公主不是要与南疆联姻吗？逃婚逃到龙吟城来了？” 李清霞面容一僵，她这还什么都没说就被人看穿了？ “你怎么知道的。” 高适火红的法力将压在案台上的画像招来。 “寻找公主的诏令恐怕已经发满了六郡十八城了。” 李清霞尴尬地捋了捋发梢的头发。 这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在高适对面的太师椅坐下。 “龙吟城已经划归昆仑仙宗管辖，还想被乾阳帝国管着啊？” 秦跃不动声色站在自家小姐身后：她这一身臭脾气，也就激将法用得最好了，用的一点也不刻意。 高适拿出一酒壶，灌了一口。 “你的身价可不菲啊！” 见状。 李清霞拿出乾阳玉玺。 玉玺一出，就散发着洁白无瑕的光芒。 高适眼一眯：有意思。 这玉玺乃是一国象征，上面的气运不是谁都能用……或者是不是谁都拿得到的。 李清霞虽说受宠，但想要将玉玺带出乾阳城，那就是无稽之谈，看来这联姻、逃婚之事，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啊。 “咕噜——”喉结滚动。 烈酒下喉。 “啊——我不抓你，你们走吧，我就当没见过你们。” 高适起身，将手套进披在肩膀上的衣裳内。 李清霞低头开口道：“我需要一处住处，最好在鹿鸣楼旁边。” 高适转头，眼神锐利。 “城里的房屋和土地都是百姓的，你自己去找，我这里没有。” “对了，我劝你最好不要对鹿鸣楼产生什么想法……” 语罢。 高适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清霞眉头紧皱，自她来了这座城里，就诸事不顺。 她低头思索良久。 让程道锦往龙吟钱庄去，自己带着秦跃往昆仑山去。 秋风送爽。 白云将阳光遮挡，笼罩龙吟城。 江离双手握住鹿鸣楼的栏杆，只道是：“风起云涌。” 神纳的流云道袍从虚空中浮现，修长的大腿迈出一步，来到江离身旁。 空灵悦耳的声音道：“紧张了。” “天也会紧张吗？” 神纳双手横抱，长腿倚靠在栏杆上，同江离一前一后，错落而立。 “呀～我得去一趟东海……那边的浊气失衡了。” 江离抬头，45°望天，卸下腰间的仙鹤毛笔递了过去。 “小心些。” “安啦，几千年都这么过来了……倒是最近鹿鸣楼也要注意些了，有些麻烦。” 神纳侧头望去，发梢的几缕头发落在耳垂旁：嘛，老板的侧颜不错。 “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是哪门子俗话哟，说的还挺有道理。——嘛，我尽快早去早回。” 神纳唤出竹笛，放在嘴边。 “嘟——”悠扬的曲调一起，悦耳动听。 江离微微惊讶，道：“你会吹笛子？” “我没说不会啊……先前想指导你一番，结果嘛，我感觉这是个天大的麻烦，嘿。” “有那么麻烦吗？” 神纳白眼，心中嘀咕着：你是不知道自己那笛声有多恐怖啊？ “鹿鸣楼的事我都安排给葵了，她那姑娘看着疯疯癫癫了些，几万年不是白活的。” 江离找来放在柜台上的账簿，绿色的灵力附着在账簿上，飘到神纳的面前。 “带着吧，它可以调动鹿鸣楼的资源，尺玉楼的用法不用我说了吧？” “那鹿鸣楼的账？” 江离松开握住栏杆的手，同神纳一样靠在栏杆上。 “账……哪有人重要。” 神纳嫣然一笑，反手一转。 账簿被她收起。 “我会尽快回家的。” “听说圣贤书院的桃李酒好喝，回来带些？” 神纳双腿轻轻一翘，整个人向背后纵身一跃，摇身一变，化为神鹤。 “好说。” 展翅东飞，白云又被风拂开。 白驹过隙。 翌日。 龙吟城，鹿鸣楼。 “啊？方前辈……你说好地方就是鹿鸣楼啊？！” 李清霞的声音清脆，刺入客堂。 江离坐在柜台旁，往外望去……来者正是方仲慈一行。 两人隔空点头微笑。 “江师弟，又要麻烦你了。” “师兄，有些新菜，倒可以试试看。” 方仲慈抚须，慈祥笑起：“大海啊，结账。” 葵精准地报出灵石。 胖大海对于柜台旁不是神纳惊讶了一会。不过，这不是他能管的，只是从乾坤袋中取出灵石递了过去。 李清霞扶着方仲慈落座，脸上写满了惊讶！ “方、方前辈……你叫那混、啊不，叫那男的师弟？” 方仲慈端起面前的青花瓷水壶，为自己斟上一杯。 “对啊。” 胖大海笑起，一双眼睛眯成缝，话道：“掌柜的可是我们年轻一辈里，辈分最大的了。要说有多大，那可老大了，主峰的一些弟子见了都得喊一声爷叔。” 李清霞目光死死盯着柜台后的江离，给她一百个脑子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没有修为的人会是昆仑仙宗爷叔辈的人吧？ “四喜，做菜喽。” 厨房内吆喝一声“好嘞”，哐哐当当随即从里面传出。 江离拿了一壶灵酿糟酒走到三人空缺的位置旁坐下。 “乾阳帝国的灵酿糟酒，试试。” 胖大海鼻子动了动，臃肿的身体往前靠了靠。 “嘶，不错，好香甜。——来昆仑山那么久，一直听寻欢说什么带我去喝甜酒，没想到在掌柜的这里喝到了。” 江离念动，为几人斟上一盏。 李清霞这下老实下来，坐在方仲慈旁边也不说话。 “江师弟，这位是寻欢的妹妹，特地从乾阳帝国过来，可惜寻欢去圣贤书院了。” “哦？寻欢兄的妹妹啊——” 李清霞眉头一皱，好奇道：“你认识我哥？” “认识。” 说到李寻欢时，李清霞的嘴角总是带着一抹骄傲。 江离侧目。 方仲慈的长髯和鬓角的头发都从白色变得乌黑，远远望去年轻许多。 李清霞知道了江离的身份后，眼神就久久无法从江离身上挪开。 她本想让寻欢哥和自家老头说说情，不让她远嫁，却不承想他人不在。 也许…… 萤将菜端了上来，江离就找了借口退下，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只不过李清霞的眼神时不时望向江离，目光灼灼。 葵将嘴靠在江离耳畔，小声道：“老板，那小姑娘好像对你有意思呀——” 江离拿起手边的书籍打在葵的头上。 “画你的画，管那么多。” 第137章 华灯初上 书落在葵的脑袋上，她倒是一点不疼，只是嘴上抱怨道：“哎，还不让人说话了。” 平日里，若是闲着无聊了，她也会拿着小桃花的画笔，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画画。 小本上画着一幅植物的乐园，只不过被漫天的黑云笼罩。 江离意识来到【鹿鸣·设计】上，心念一动。 有关他自己研发的【时空星灵阵】的纹理节点渐渐完善，想必用不了多久，鹿鸣楼就能彻底演化为洞天。 阁顶的星空纹路发出点点星光。 客堂内的纱灯清亮。 听闻！ 长廊处传来一道道“咔嚓”的声音。 有关时空星灵阵法的实验从长廊处打开一扇门。 “罡—哐—罡—罡—” 方仲慈转头看去，暗道一声：掌门师兄说得果然没错，妖孽的时代要来了。 梨花木门打开，一张精致的圆桌包间出现……几条虹鳟鱼从太湖石的水池中一跃而起。 几朵睡莲，左右摇摆。 涓涓细水凭空从太湖石上流下，“哗啦啦”落入水中。 包间内。 帐中香燃起。 一入眼，便是那时空秘境中朦胧的昆仑山景的浮雕。 六把琉璃座椅围着一张龙泉木桌而立。 地面的瓷砖由彩云霞光构成，一道纱灯明晃晃地亮着。 江离踏入其中，拉开琉璃椅子，轻轻靠在椅子上。 夜末。 华灯初上。 鹿鸣楼，内院。 四喜慵懒地靠在摇椅上。 “咯吱——” 手中拿着一个草莓放入口中。 “嗯——真不错。” 令人惊讶的是……摇椅旁多了一张小板凳。 李清霞撑着头坐着，手中拿着一颗草莓，却没吃，只是盯着包间的大门。 “他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让我等了一下午了……”李清霞有些不耐烦道。 “让你在这里等着就不错了！”四喜白了她一眼。 自从四喜知道江离能拿出各种各样的食材后，她就没饿过。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四喜脸色一沉，煞有其事道：“靠过来，我传授你些经验。” 李清霞眉梢一喜，靠了过去。 “哭是最有用的，你等等见到他就‘库库’一顿乱哭就对了。” “有用吗？” “你信我！” “咯吱——” 江离从包间里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 “咿呀，有点像前世在图书馆奋斗的状态了。” 李清霞起身，毅然决然向江离身旁靠去。 “我，能请你帮个忙吗？”女子委屈说道。 江离越过她看向四喜，四喜躲开江离的视线，闪身躲了起来。 “什么忙？” 李清霞脸颊通红，连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那个、啥。” 江离微微皱眉，往客堂内走去。 李清霞追了上去，结结巴巴道：“你能不能成为我的联姻对象？” “你是真有病啊？” 眼眶中水雾挤出，泪珠落下。 “呜呜呜、你能不能帮帮我，有个老头要把我嫁到南疆去……呜呜呜。” 江离捂住耳朵，周身清气荡开。 鹿鸣楼门前的虚空上，一名女子落下。 “嘶——好痛。” 李清霞一屁股跌在街道上。 “咯吱——”鹿鸣楼的大门关闭。 “……” “四喜！江离！啊！” 天星树的星光亮起，装饰起夜晚的街道。 路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清霞。 “唔，好痛。” 人哭了，委屈受了，屁股捂了。 “冤死了。” 一张传音符箓飞出，悬在她的身旁。 李清霞：程道锦，你找到屋子住了吗？ 程道锦：小姐，位置发你了，你看看。 李清霞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往程道锦发送的位置。 “别让我找到机会。” 月黑风高。 龙吟城的屋顶跃过一道道黑影。 黑影莫测。 鹿鸣楼旁边的小巷内。 影子化作实质性，围着刚刚出门的程道锦。 “桀。” 黑影绕起。 “你们是谁？老秦！” 阴影所到处犹如结界，隔绝了声音。 “道！” 程道锦的体内飞出一道傀儡。 傀儡蓑衣斗笠。 顿时。 傀儡和程道锦的长刀同时出鞘。 “锵——” 程道锦看着一群黑影，诧异道：“听潮阁的杀手？” 黑影无言，l 形的弯刀和闪烁着银光的匕首接踵而来。 他本想翻身躲过，却不承想阴影的结界中犹如泥泞的沼泽，连翻身都极为吃力。 “刺啦——” 程道锦的衣裳被划破，露出精壮的肌肉。 黝黑的兵道傀儡眼前亮出一道金光，身上的纹路显露，将阴影们的目光吸引过去。 阴影摇摆，地下伸出一只只由影子构成的黑色手臂。 程道锦抓住机会，大喝一声。 乾坤袋中飞出十二张爆破符咒，掐动手诀。 符咒犹如蝴蝶，在天空中翩翩起舞。 火焰炸开时，将阴影结界照亮。 巨大的能量蓄积，将结界冲开。 “罡——” 兵道傀儡体内涌出一道金光。 金钟犹如护罩将程道锦护在身下。 火光渐渐消散，但周围依旧一片漆黑。 程道锦心中“咯噔”一声，心里仅有的希望破灭。 “咔嚓——”阴影结界悄然破开。 一道光芒照入。 秦跃大喝一声：“老程！” “老秦，我在这。” 阴影人侧目，望向结界破碎之处。 程道锦眼中的秦跃，如同“天神降临”。 只见。 秦跃呼道：“来！” 手诀掐动。 他的丹田内飞出无数法器，法器形成风暴，将结界撕裂。 “器修？”阴影人阴沉的声音疑惑道。 龙吟城的华灯光芒涌入。 数十位阴影人手中掐动法诀，印在地上。 “咕叽叽——”咒语一响。 原本破碎的阴影结界犹如张开巨口后闭合。 昏暗…… 兵道傀儡、程道锦、秦跃三人互成犄角，背靠着背。 “老程，我还没和司徒家提亲呢！” “你别想你那提亲的破事了，老子要死掉了。” 程道锦的长刀自然架不住四手，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秦跃只好分出一部本法器来到程道锦身前。 “呼——呼——”程道锦喘着粗气，“临兵！” 兵道傀儡黝黑的身体迅速液化，犹如水银流动。 数十位披甲带刀傀儡落下。 “罡——” 短兵相接，武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老秦！快想办法啊！” 第138章 勾栏听曲 龙吟城的街道上。 天星树的树叶被吹得“撒撒”作响，起风了。 李清霞跟着面前漂浮的符咒，从主街走入一条狭长的巷道。 说来也巧，这屋子正是薛不悔的住宅翻新后的红木阁楼。 “怎么回事，到这里就不闪了？在这里？可程道锦人呢？” 李清霞四处张望，巷子内幽静无人。 踌躇片刻后。 一身着华服的女子款款走来，手中捧着琵琶，目光扫视。 李清霞抓住身前的符咒，藏到身后，不耐烦道：“这大半夜的，拿着琵琶穿得那么艳丽，不吓人吗？” 牡丹微微闭眼，挪动脚步，往小巷内走了两步，口中喃喃自语道：“人影到这就消失了……” 她之所以会来，正是在游船时，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波动。 李清霞秀眉一紧，盯着这女子也不知道要干嘛。 牡丹睁眼，将手指搭在琵琶的弦上轻轻一勾。 “筝——”的一声。 音波在小巷内扩散开，音波被墙面弹回。 阴影结界中。 所有人几乎同时抬头望着天空。 阴影人默默低头，往黑暗处退去。 秦跃体内的灵气几乎枯竭，连带着法宝和不要钱似的散落在阴影结界中。 兵道傀儡和程道锦的身上布满了深浅不同的伤痕。 待阴影人走完后，阴影结界的天幕张开。 李清霞打量着面前异常的女子，将手缓缓放在乾坤袋上，一把短剑握在手中。 “你怎么大半……夜。”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道锦和秦跃两人背靠背地贴在一起，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散落着法宝和伤痕累累的兵道傀儡。 程道锦再次见到灯光，顿时松了一口气，用尽最后力气将傀儡收回到丹田当中后，侧倒在地上。 秦跃正对着李清霞，入眼便开口道：“小姐……” 他提醒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黑风“呼呼——”吹入小巷。 树影、墙影、人影乱作一团。 李清霞的身体被自己影子内伸出来的手抓入地底，她喊了一嗓子后便消失不见。 秦跃侧身低头望着程道锦，又看着影子快速往东边遁去。 短短三秒。 周遭的法宝化作不同颜色的光点回到他的身体中。 他体内的灵体见底，只好快速地背着程道锦往他最熟悉的路线鹿鸣楼跑去。 牡丹站在小巷的另一侧，见那黑影的手段，更加肯定那人的身份。 她决定跟着秦跃去看看。 街道上，人来人往。 秦跃逆着人流，路人们都默契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他现在心里想的是先将老程放在鹿鸣楼一会，然后跑去找高家人帮助。 （为什么不去昆仑仙宗呢？因为目前他体内的灵气提供不了他飞那么远） 鹿鸣楼的门前挂着两个“明晃晃”的灯笼，屋檐的风铃被风吹动，微微作响。 大门紧闭。 秦跃心中烦闷只得敲门大叫两声：“掌柜的，开个门。” 鹿鸣楼的大门“咯吱咯吱”两声打开。 秦跃想都没想，就将老程轻轻放在门框旁。 金发探出门扉，葵左右张望，望着倒下的程道锦和狂奔的秦跃。 葵一脸懵逼，跳脚道： “你当鹿鸣楼是什么了！慈善堂吗？” 牡丹抱琵琶走来，望着火急火燎地往高府奔跑的秦跃，又侧目看了一眼跌在地上的程道锦：还可以这样？ 客堂内。 江离简单地披着一身白衣，头发散开垂在肩膀上，问道：“葵，怎么了？” 葵将大门完全打开，程道锦的身体倒入鹿鸣楼。 江离一瞧，又问：“怎么会伤成这样？” 葵摇头摊开双手。 “我也不知道啊！我听见有人敲门，就开门了，结果一开门……那人就把人丢这就跑了。” 江离抬头向街道望去。 天星树的星光将牡丹照亮。 “牡丹姑娘？” 牡丹简述了一番刚刚事件的来龙去脉，并说了怀疑是阴影人是听潮阁人的猜想。 江离皱眉，他从未听说过听潮阁这个组织。 “听潮阁是个什么组织啊？” “这、我之前就是听潮阁的杀手……简单来说，听潮阁是一个纯粹的杀手组织，只要有钱，什么都干。” 两人说话间，木灵藤编织成藤床，将程道锦固定在上面。 江离的手心散发着蓝绿色的光芒，【甘霖术】一落在程道锦身上，他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 水流形成水环，在地面上一卷，将遍地的血液清理干净。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程道锦悠悠醒来，他迷迷糊糊侧头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灵气透支严重的他甚至无法做出太大的动作。 “我……哦对，我在战斗、然后，然后晕倒了。” 江离并未管他，而是来到牡丹身边。 “这么说的话，那人看着像是冲李清霞而来的，李清霞又是寻欢兄的妹妹。” “什么？寻欢的妹妹？” 牡丹小嘴微张，下颚微微抬高，发簪上的装饰摇晃。 本来她还庆幸不是来找自己的，结果自己还得卷进去啊！ “掌柜的，先前「伊人」（本命法宝：琵琶）有标记了阴影的灵气运转，还劳请您与我一同前往。” 江离点了点头。 说到底，也是他近些日子来有些枯燥无聊了。 江离踏出一步，身上的白衫渐变式地变为了水墨桃花道袍，交代葵看好家后，对着牡丹说道： “走吧。” 牡丹脚尖一踮，飞到龙吟城的上空。 闭上双眼，感知着阴影的所在……往东飞去。 两人所飞不远。 甚至都没走完自西向东的主街。 江离落下时，望着人来人往的行人，为之一愣。 这地。 醉月楼？ 牡丹睁开眼睛时擦了擦双眼……这？这里？ 醉月楼的灯火霓虹，悠扬的曲调从院内传出。 两人并行，为了不让江离尴尬，牡丹主动搭话道： “我听寻欢说……掌柜的还没去过醉月楼吧？” “他还和你说这个？” “他那人话贼多，没东西聊硬聊。” “……” 说话间，两人走入了醉月楼。 牡丹轻车熟路地带着江离在庭院内的圆桌旁坐下。 不过。 她再闭眼感知的时候，那股阴影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蔷薇一袭红衣薄衣，摇曳着步伐走来。 “说时迟那时快”地就往江离身上靠来，好在江离提前用清气护住周身，蔷薇的芊芊细手无论如何也无法触碰到江离的手臂。 江离只感觉，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百合一袭白衣贴开，将牡丹揽开，媚笑道：“江小哥，姐姐关注你好久了～” 第139章 最是无情 醉月楼内的灯光忽然一暗，光束落在舞台上。 要不是江离用清气护体，他此时已经不知道被身边的女子摸了多少回了…… 牡丹陷入沉思：会是谁呢？为什么我都在醉月楼卧底那么久了，竟然不知道还有听潮阁的人。 她的目光看向平日里的小姐妹，眼眸中看谁都像是阴影人。 “喂，牡丹，你眼睛放着绿光干嘛呢？”百合拍了拍牡丹的肩膀说道。 “啊？”牡丹往百合的耳边靠了靠，问道：“百合，刚刚有谁不在醉月楼啊？” “想什么呢，这个点肯定大家都在啊！” 牡丹握住一缕青丝，转动手指，头发顺着手指旋转起来。 “铮——” “断弦声？” 江离周身带着花名的女子同时抬头盯着舞台中央，醉月楼的熟客们也很惊讶，他们这是第二次听见乐曲表演事故……上次还是牡丹。 “今天是哪位姐妹排班？”牡丹问道。 蔷薇口中喃喃道：“杜鹃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啊——她一直是我们这里面最稳的！” 舞台上的帘幕拉开。 李清霞正被绑在椅子上挣扎，嘴巴不断发出“呜呜”声，眼神极度惊恐。 “唔！” 江离周身的清气一卷，将李清霞和蔷薇的位置调换。 蔷薇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情况，及时暖场笑道：“和大家开个玩笑（愚人节），接下来才是正式表演。” 她将两只手抬高，双手“啪啪——”打了两下，醉月楼的灯光再次暗下。 悠扬的琴声和摇曳的舞姿共鸣。 客官们顿时将刚刚的不满压了下去，静静欣赏地舞蹈。 李清霞手脚和嘴巴都无法说话，整个人歪斜靠在江离的清气上。 江离伸手用法力在李清霞的嘴上一抹。 原本束缚她的禁制解开。 女子的“嘤咽”声不断。 “江离，呜呜呜——我快吓死了。” “……” “我和你没那么熟吧？” 李清霞用红黑襦裙的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哇哇哇——” 她的哭腔越来越大，惹得身边的人怒目而视！ “你还是闭嘴吧。” “唔唔。” 不知为何，牡丹总是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思来想去她起身说道：“我们走吧。” 百合一愣，这才刚来就要走了？ 牡丹匆匆和百合告了别，就带着江离逃了出去。 宁红衣站在三楼的阁楼上，望着离开的三人，优雅摇晃着烟斗，吐出一口气。 白雾涌出，形成一道圆环。 从她的视角看去，将三人圈在圈内。 鹿鸣城，夜半。 鹿鸣楼的方桌上，几人围坐。 程道锦大声道：“这么说！刚刚小姐你什么都没看见，就被抓走了？” 李清霞无奈道：“我就眼前一黑，再醒来的时候就是一个舞台上。” 江离端起大红袍抿了一口，这种无伤大雅的劫持就不合理…… “你先看看有没有丢了吧。” 李清霞从上身摸到下身，最后才检查到乾坤袋上，她脸色一沉。 “我玉玺好像没了！？” “什么？！” 程锦道拍桌起身，那模样看起来比李清霞还紧张。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吓我一跳！”李清霞抬头看着这比她还激动的程道锦。 “不是啊！小姐……这，哎，那可是乾阳玉玺啊！” “啊？那不就是身份象征吗？再刻一个？” “我的大小姐，你长点心吧！” 李清霞从未见过这样的程道锦。 “哎，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公主，帝君让你联姻并不是真的想让你远嫁，而是在保护你，乾阳城里的各大势力太复杂了，所有宗门都不希望乾阳帝国成为修仙王朝……你能逃出来也是帝君一路放绿灯。” “那他为什么要通缉我……” “不像点怎么能骗过其他人。” 程道锦语气激动，唾沫星子吐落在桌面上。 “可是，没有人和我说过玉玺那么重要……” “跟你说，你听了吗？” 李清霞低下头，好似从出乾阳城开始秦跃和程道锦就在劝她不要太声张。 “我……” 江离放下茶盏问道：“乾阳玉玺有什么作用。” 程道锦“害”了一声！无奈坐下，说道：“玉玺里有整个乾阳帝国的气运，只要气运还在帝君就可以安心地在城内清理……” 李清霞更加内疚起来。 “我…对不起…我去找。” 她捂着眼角要往外跑去。 “砰——” 鹿鸣楼的大门关上。 “我觉得，你们俩应该先告诉秦跃，你们没事了。” 被遗忘的秦跃此时带着从高府借到的人在龙吟城找寻可疑的地方。 骤然。 一张符咒飘起。 “老程，你醒了？” “老秦，你先别找了，公主现在在鹿鸣楼，你先回来，玉玺丢了！” “什么？！” 秦跃对身边的人交代着让他们回去，立刻驾起扁舟法器，往鹿鸣楼飞去。 鹿鸣楼打开。 他一入内，便看见李清霞低头坐着，没有以前那心高气傲的气息。 秦跃比程道锦冷静些。 “小姐，你被绑到哪了？” 李清霞抬头看向江离。 “醉月楼。” “不管如何，都要把它找回来。” 秦跃从丹田内掏出一个罗盘，口中念道：“宝物，宝物，告诉我玉玺在哪？” 罗盘悬空，指针开始转动。 江离盯着罗盘心中好似想道：“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最漂亮的女生。” 罗盘腾空，再次往东飞去。 秦跃、李清霞和程道锦三人追了出去。 江离和牡丹对视一眼，无言以对。 “你说乾阳帝国的帝君是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们三啊？” 江离放下茶盏。 “你都能想到的事，帝君能想不到？” “你的意思是？” “最是无情帝王家。” 牡丹将刚刚在醉月楼的感觉同江离说起。 “宁红衣（三娘）！” 江离忽然想起李寻欢曾经对二娘的怀疑。 “那清霞会不会有危险？” 牡丹对于李寻欢的事优先度是最高的。 江离倒是不担心李清霞，既然当作诱饵了，肯定有后手，他现在更好奇的是： “听潮阁是怎么联系杀手的？” 牡丹道：“听潮阁的杀手等级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彼此之间都没有联系方式。我们的任务……基本上都是由特殊的书信下达。” 第140章 算计与力量 葵坐在柜台旁，双手撑着头，她对几人的对话并没有兴趣，昏昏欲睡。 听了牡丹的描述，江离愈发感觉此事蹊跷。 “滴滴答答——” 江离向外望去，门外竟然下起了小雨。 “唰——”一道道黑影从小镇的屋顶上闪过。 山雨欲来风满楼。 江离从方桌上起身，一袭水墨桃花道袍变作六道轮回服。 他刚想出门，看看动静。 一熟悉的身影拦住了江离。 吕纯阳穿着朴素，负手而立。 “掌门师兄？” 牡丹见状，亦是起身来到两人身后，望着源源不断涌来的黑衣人，心头犹如惊雷乍响。 这么大规模的行动…… 吕纯阳转身，淡淡说道：“咱们看看就好，唐贺年和李宗明落下的子，开始运转了。” 唐贺年自然代表着恶人谷，李宗明正是乾阳王朝的帝君。 江离回忆起天卦给他看到的金龙与黑龙互搏的画面…… “这城里的人？” “放心吧，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纯阳」悬于道人身旁，嗡鸣声不断。 黑白的灵力化作太极图，长剑破空立于小镇的中央。 “锵——” 「纯阳」笔直插入主街道交叉的十字路口中央，一道强大的镇压之力落下。 柜台后的葵立刻起身，睡意全消，满目写着震惊。 怎么会？这种力量，我要是有这种力量…… 牡丹抬手，看着在自己身体中游走的特殊灵气，再往吕纯阳看去时，他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 这就是千年来道家第一人，玉虚真人吗？当真如仙人一般无二。 江离明悟。 先前他猜错了，这玉玺竟是真玉玺。 恶人谷与乾阳帝国各落一子。 先赌各自的气运！ 选在这龙吟城，恐怕就是因为掌门师兄存在了—— 其一，如此旷大的赌局，得有证人。 其二，何处能承载两方气运对战？唯有此处刚刚引动天象异变的小镇。 这么说，江离逆转先天的动静出现那一刻。 两人第一子默契地落在此处！ “师兄，你们都是这么算计的吗？” 吕纯阳乐呵一笑，乐见江离震惊的模样，道：“算计是一回事，强是另一回事。——是棋子还是下棋人，取决于拳头有多大。” 江离微微点头，借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若是昆仑仙宗入局，师兄也会如同这般算计吗？” 吕纯阳见江离如此发问，用江离从未见过的严肃语气说道：“当然，修仙从来不是坦途，绝对的实力，绝对的手段缺一不可。” 江离默然，他想守护鹿鸣楼，就得变强。 “多谢师兄指点。” 吕纯阳拍了拍江离的肩膀。 “走吧，咱们去看看两位如何落子的。” 「人愿」化作一道白光，在四人身旁画了一个圈。 再出现时，几人站在龙吟城的云端。 吕纯阳盘腿坐下，招呼着江离来他身旁坐下。 江离应声坐下，居高临下望向小镇。 小镇内的华灯明亮，路上的行人在高、薛两家的催促下就近躲避起来，虽然他们现在不会受伤，但躲避灾难是人的天性。 再看那穿梭的听潮阁的杀手…… “为什么恶人谷，来的是一群杀手？”江离虚心请教道。 吕纯阳将「人愿」放在膝盖上，理了理混元巾。 “李宗明行事风格谨慎，那玉玺不过是乾阳帝国一郡气运。唐贺年行事风格随性，用了些手段将大西北的听潮阁杀手都聚到这里了。——说到底，谁一上来就出底牌的？” 江离道：“照这么说，唐贺年技高一筹了？” 吕纯阳沉吟一声：“落子不能看只棋盘的一角。” 这一句话顿时将江离的大局观打开。 “这几百年，南疆的百姓过得并不好，甚至都开始效仿乾阳帝国科普修仙。” 江离想起自己先去过的理城，里面的人基本上或多或少都接触过修仙。 “如同千年前的东麟帝国西境一样，南疆恐怕已经在李宗明的控制之下了。” “所以那联姻，不过是乾阳帝国一句话的事？如果李清霞去南疆，那么帝君就会顺势收下南疆，李清霞手握乾阳玉玺的一郡气运，再加上南疆，她将有可能是下一任帝君的候选人？如果她不去，必然会往西走……用这气运和试一试唐贺年的手段，还有因为此事借题发挥，大肆清理乾阳城的卧底？” 吕纯阳笑道：“孺子可教也。” 可怕！如此看来……乾阳帝国此地虽输，但盘活了一整盘棋！何况，谁说他会输呢？ 江离愣神这会儿。 黑衣人将占满了大街小巷，将李清霞三人包围。 须臾间。 一红衣女子戴着红色的兜帽，站到了所有黑衣人身前。 “又见面了。” 程道锦心中无比后悔，他这还没恢复呢！怎么头脑一热，跟了出来。 秦跃亦是懊恼，这一着急，什么都给忘记了：我打不过啊！ 李清霞红黑的襦裙在人群中扎眼，她面对这场面倒也不怯场、不害怕、不紧张。 “玉玺不是在你手里了吗？你还要怎么样？” 红衣女子缓缓掀开兜帽，真容展露。 正是醉月楼的三娘，宁红衣。 宁红衣皙白的手臂轻轻抬起，程道锦和秦跃顿感不妙挡在拔出腰间长刀李清霞身前，她却是变出一杆烟枪放在嘴边，随着一口白烟吐出，指着李清霞。 “你，过来……” 李清霞上前一步，秦跃和程道锦立刻开口道：“别去。” “我过去可以，但是放了他们两个。” “呼——” 宁红衣转身离开，退开位置，将身上的玉玺往后一抛。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默契移动。 在玉玺凌空过程中。 弯刀和匕首，刀光和剑影，兵器交戈。 本就无力的秦跃和程道锦被刮上几刀，踢翻在地。 长刀架在李清霞的脖颈上，一刀落下。 李清霞的身体在地面上连转几个圈，血液流在地砖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死亡来得太快，她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血洒长空，落到飞在天空的玉玺上。 第141章 博弈 顿时。 金光大振！ 云端之上。 牡丹闭上眼睛，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边是三娘的身份转变，一边是寻欢的妹妹。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她没时间反应。 哪知金光大震，气运金龙冲天而起，发出阵阵吼声，龙吟声再现龙吟城。 玉玺需要皇室的血脉启动，金光像是认准了李清霞，往她的身体中涌去。 原本被弯刀划伤的伤口开始愈合。 李清霞身上金光大震，修为开始攀升，直至化神后期方才停下。 金黄的冠冕，身上的红黑襦裙上，佩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尽显华贵。 眼眸再次睁开时，金光化作两道，各自卷起程道锦和秦跃往鹿鸣楼甩飞出去。 别的地方她不知道怎么样了，但那里一定是安全的。 深、浅两位红衣女子相望。 宁红衣眼神淡漠，玩味。 李清霞神色愤怒，威严。 “你父王对你可真不错，让人羡慕。”宁红衣淡淡道，能从中听见些许羡慕。 李清霞抬起手臂，金光一落，金龙腾飞，盘旋而起。 黑衣人跳开，各自立于屋顶上。 “咚——” 琴音响起，红衣化作黑衣，漆黑的夜晚成为她的主场。 地上的影子纷纷摇曳起来，阁楼、树木、人影。 影子聚在一起，形成一只影兽。 影兽由阴影构成，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清它的所在。 金光一闪。 影兽那如黑暗麒麟的模样先显现出来。 黑暗麒麟和金龙。 一踏地，一凌空。 不一会两道兽影就冲在一起，撕咬，碰撞。 霎时间。 影兽被金龙打回地下。 李清霞一开始还以为这冲击力会将房屋化作废墟，谁知，黑暗麒麟撞在伴月楼的阁楼屋顶上，竟被整个刺入。 黑暗麒麟化作阴影重新凝聚。 她走神的那一刻，琴音乍破，化作无数刀刃冲杀而来。 李清霞手掌被骤然出现一个本命字：凰。 火红的凰冲向琴音，啼叫一声，便将刀刃冲散！ 黑衣宁红衣嘴角咧开，一股癫狂的气息。 黑气汇聚在古琴上。 舞台浮现，不同于先前的霓虹，这次是黑白的……像极了葬礼。 舞台上，有花名姑娘的影子浮现，牡丹亦在其列，各自拿着自己的乐器。 唢呐声一响，便是百鸟朝凤！ 百鸟虽不如凰那边闪耀，却也斗得有来有回。 一边龙凰，一边百鸟和麒麟。 云端的江离感慨道：“棋逢对手。” 太巧了。 李清霞能受到帝君的喜爱，怕于这个凰字脱不开干系。 卿平乐不知何时来到云端，先是向吕纯阳躬身行礼，随后感慨道：“靠气运短暂提升，逼出本名字，好手段。” 吕纯阳回头看了一眼卿平乐，点头夸赞道：“比你还差些。” 卿平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在江离身边坐下。 黑衣宁红衣悠闲地站着，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李清霞就显得有些勉强了，气运金龙还行，不用她体内的灵气。 这凰就难说了，她修为是强行提升的，根本控制不好灵气对凰的输出。 凰的身上一会火焰高涨，一会低迷下来。 黑衣人借此机会，一拥而上，直奔李清霞而去。 气运护体对于法术有天然的屏蔽，但挡不住弯刀和匕首啊！ 鹿鸣楼前。 萤坐在台阶上，望着天空的大仗，两人一开打，见楼里没人，他就守在这里。 身旁是程道锦和秦跃二人。 “老秦，你快想想办法啊！”程道锦推了推秦跃。 秦跃眉头几乎快要拧到一块去了。 “我在想，别吵吵。” 萤开口问说道：“如果你们俩因为没救下她会后悔吗？” 程道锦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当然会啊！我们一起长大，虽然她一身毛病，但说到底都是身边人惯的。” 这话还有后半句，也是她的骄横，才让他们小时候在皇家大院里不被人欺负…… “我帮你。”萤缓缓开口道。 “你怎么帮？” 一轮皓月在萤的背后升起，皓月中散出两道萤火，落在两人身上。 【萤萤之火】：微弱的光芒亦可汇聚成皓月，可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实力。 程道锦握拳，体内的灵力恢复速度极快，几乎快要溢出来一般。 秦跃直接腾空而起，周身灵宝飞舞，对着萤感谢道：“今日大恩，来日必报！” “俺也一样！”程道锦学着抱拳道。 萤将身后的皓月散开，继续坐在阶梯上：“时间不多，好好把握。” 两人闻言。 一人坐在兵道傀儡巨人上缓缓走去。 一人疾驰，数百件法宝追随，冲杀向黑衣人。 李清霞望着前来帮忙的两人，眉目一喜。 她刚刚看程道锦生气的样子，生怕失去这两个仅有的伙伴。 有些人就是这个脾气，明明在乎得要死，表现满不在乎的模样。 无数黑衣人被秦跃的法宝扫开。 兵道傀儡的大刀随后而至。 长刀一落，立即就有人中刀。 原本围杀李清霞的黑衣人，当即将目标转移到程道锦和秦跃身上。 云端上。 江离疑惑道：“他总不能算到萤的帮忙吧？” 吕纯阳笑道：“摘星楼那四个算卦的也许可以，李宗明嘛，他的后手在城外呢。” 城外？ 江离向外望去，密密麻麻地黑骑冲破地平线，地面震动。 “乾阳帝国的暗卫，处理一些不方便处理的事情，拿来对付听潮阁刚刚好。”吕纯阳科普道。 牡丹都忍不住说道：“这得多老谋深算啊？” 以后若是李寻欢提起见家长的事，牡丹哪还有勇气见面啊？ 葵脸色复杂，择仙界比起森木界来说，复杂太多太多了，她有种蚍蜉撼树的感觉。 黑衣宁红衣的琴声加剧，《十面埋伏》曲响。 凰早已坚持不住化作火光散开，火光落在房屋上，熊熊燃烧，却无法侵入房屋。 黑衣将李清霞踩在脚下，昏了过去，气运金龙和黑暗麒麟同时散开。 战斗从深夜打到黎明破晓。 街道涌来一群训练有素的黑骑，黑衣人纷纷回到黑衣宁红衣的身后。 暗卫同听潮阁众人对视。 秦跃和程道锦软软地趴在地上，全身的灵力都被榨干了…… 宁红衣吐出一口白烟。 “开价买命吧。” 第142章 算盘先生 为首暗卫低头瞧了瞧被黑衣人拿着匕首抵住脖颈的秦跃和程道锦，又看向奄奄一息地李清霞。 他嘶哑的声音从铁面中传过来： “早就听闻听潮阁的杀手给钱就办事，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暗卫自东街而入，身后背着阳光，驱散雨雾。 漆黑铁面寒光同光束一起入眼，却有些别扭。 那为首的暗卫拽动缰绳。 “耶律律——” 漆黑如墨的黑马发出清脆的鸣声。 街道后的马匹纷纷停下。 宁红衣并未作答，只是手中阴影幻化出黑暗长矛。 寂静的街道，长矛仿佛随时会落下。 俶尔。 西街的街道上，慢悠悠的邋遢男子走在雨幕当中。 龙吟城此时一半烟雨，一半晴空。 “唰——哒哒哒——” 邋遢男子背后的算盘，随着他的走动，上下拨动。 男子面带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普通人模样。 “听潮阁的天字号的杀手，是嫌恶人谷出的价码不够？” 黑衣宁红衣敛去多余的情绪，戴上黑色的兜帽，头也不回地往阴影中去。 算盘先生望着远去的宁红衣心中评价一声：“有点意思。” 她一离去，半数的黑衣人消失不见，黑白的葬礼舞台消失。 算盘先生取下身后的算盘，拨弄两下，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哒哒——”两声，他似乎算明白了，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那么，各位，早上好！” 这句话刚落下，那一半的雨雾也停了。 龙吟城的云朵舒展开来，向昆仑山的落云谷飘去，化作白云又再次升空。 暗卫在宁红衣身前还敢说两句话，可在这算盘先生眼前，仿佛丧失了言语功能一般。 乐呵的算盘见没人说话，表情急转而下，一股气息犹如滔滔江水从他的体内倾泻出来！ “耶律律——” 原本经过训练的黑马发出悲鸣。 算盘先生的笑容变得有些癫狂。 “碰——碰——” 一匹匹黑马受不起压力往下马蹄，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 李清霞痛苦哀嚎起来，体内的气运开始从她的身上剥离，那疼痛感犹如抽筋扒骨一般。 那代表镇北府的一郡气运开始流失，又缓缓汇聚在邋遢男子的算盘上。 程道锦和秦跃两人望着哀嚎的李清霞，心中有些不忍，闭上眼睛。 紧随其后的是所有暗卫的盔甲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经过训练的暗卫被神秘的力量压成圆球，犹如垃圾般丢在地上。 算盘先生轻笑一声，将算盘置于身后，拎着李清霞向为首那暗卫走去。 他刻意留了一个活口，用算盘敲了敲他的脑袋，那暗卫的修为瞬间散去。 “黎明挺好的，只不过不适合暗卫，哈哈哈哈哈。” 算盘将李清霞的软塌塌的身体丢在暗卫的身旁。 “你们乾阳的小鸡，似乎受不起摧残啊。” “扑——”李清霞落在地上，翻滚半圈。 “镇北府，我恶人谷收下了。” 他说完话后，对着云端微微一拜，缓缓隐身离去。 屋顶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散去。 云端上。 卿平乐感慨道：“这就是恶人谷的大先生，算盘吗？” 吕纯阳剑指一挥，「纯阳」飞回，说道：“五百年前，北荒最大的妖城。——他去，死绝。” 卿平乐点头道：“有所耳闻，传言那妖城少城主，吃了他养的羊……他便让白沙妖城十二万妖绝户。” 葵捂着嘴巴，眉目间尽是惶恐。 这里的强者，每一位都有能力将她那一界屠杀殆尽。 牡丹显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她心中更多是在疑惑宁红衣的身份……她到底是合欢宗、听潮阁还是恶人谷的人？ 江离本以为自己的法则之力和神通的力量差不多达到了大乘期……看来，是他井底之蛙了。 在刚刚算盘先生出手的那一刻，他能清晰感受到，这处空间在悲鸣。 算盘先生的神识已经不是择仙界的空间可以承载的了…… 「纯阳」之所以落在哪，哪就无敌。 那不是因为真的无敌了，而是加持的力量达到择仙界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吕纯阳起身，望向远山，他自然知道江离心中所想，安慰道： “别想了，这世界上有这样力量的人不多。” 江离点了点头，将毫无用处的思绪抛出脑外。 “时候不早了，我回主峰了，你们各自回去吧。——嗯，有空让四喜做些点心送主峰来。” 自从，四喜来了以后，江离特意嘱咐了她做些可以保存的食物，送了一些给仙宗和小镇上的前辈。 结果很明显，这种定制的点心，连吕纯阳都极为喜爱。 卿平乐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也回去了，闹了一晚上没停，觉都没睡好。” 江离起身，却发现葵愣愣地，似乎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啊哈哈，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葵将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牡丹思来想去，也跟江离回了鹿鸣楼。 …… 镇北府，某隐秘的小屋。 “啪——” 李清策将桌面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王八蛋！该死。” 他身边是几位已经被收买的镇北府的重要官员。 官员对视一眼，沉默下来。 李清策指着周围的官员大骂道：“我……花了大心思谋划的镇北府！气运就这么没了！？” 官员低头，收了人的好处，虽然结果说得不一样，但只需要挨骂，没有其他事……似乎也行。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动静。 女子声音清脆，一字一句交代道： “李清策，谷主大人说了，让你收拾收拾滚回月牙关，镇北府的事不需要你了。” 李清策握紧拳头，打在紫檀木的桌子上，木桌破碎。 黑衣女子低头瞧上一眼，也不管他听清与否，离开此地。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随随便便得到，而我哪怕做得再好，想法再宏大，父皇理都不理。凭什么？！” 李清策拎着身边一名文官，面目狰狞，眼球突出。 那文官见李清策失控，用双手扯下李清策的手。 “十四皇子殿下，还请你冷静些。” 文官甩袖离去。 他走时，不知是李清策的幻觉，还是确有此语。 “丧家之犬”四字如雷贯耳充斥在李清策的耳边。 …… 龙吟城，鹿鸣楼。 李清霞体内的修为全废，奄奄一息地躺在内院的藤床上，葵指着秦跃骂道：“你还真当这里是慈善堂啊！送了一次不够，送第二次！看见我这金灿灿的头发没有，信不信我一头发呼死你！” 秦跃点头哈腰地对着葵赔礼道歉。 萤将扫把靠在内院的长廊边上，看着可怜兮兮的秦跃也不同情，自顾自从后院搬些柴火到厨房。 这是四喜交代的，她有她的控火方式，这梧桐木香亦是煮菜的原料之一。 小桃花努力撑在藤床上，看着脸色惨白的女子，抬头向江离问道：“爹爹，这个姐姐是不是死掉了啊？” 第143章 涅盘之火 江离伸手盖住小桃花的头。 “小桃花，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凤凰的故事吗？” “嗯，我知道了！凤凰会涅盘重生！那姐姐这是在涅盘吗？” 江离将右手搭在左手上，捏着下巴，想起从《灵根修复指南》中看见的特殊体质。 “她这个小凰鸟要涅盘恐怕还需要梧桐木和涅盘火焰。” 梧桐木。 他这里有，从【鹿鸣·商城】解锁过六阶梧桐木，够用！ 就是这涅盘之火？ 程道锦听了江离的话，本来面如死灰的表情急转而上。 “涅盘之火……老秦，涅盘之火我们是不是在哪听过？” 秦跃忽然听见程道锦呼喊，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脑筋。 程道锦冲到秦跃身旁，大手盖在他的肩膀上。 “老秦，你快想想，涅盘之火。我记得在白帝城有人提到过，那时我光顾着吃了，完全不记得那人说了啥。” 秦跃的身体随着程道锦的摇晃而晃动。 “等、我晕。——涅盘之火，那人好像，好像说什么凤凰小镇？” 程道锦语气激动道：“我们去找涅盘之火，帮清霞她复活。” 秦跃阻止道：“老程，你先冷静下。” 江离望着两人的背影，眼睛一眯。 他也没想到两人真的知道涅盘之火的位置。 事后。 秦跃找到江离说了他们的想法：希望将李清霞暂时安置在鹿鸣楼内，由他们上路去找凤凰小镇寻找涅盘之火，并支付了一大笔灵石作为定金。 江离倒是没有拒绝，这种涅盘的体质……值得研究！ ……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鹿鸣楼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神纳不在的情况下，就属小桃花和葵最闹腾了。 晌午。 两人对着一盘四喜丸子，眼眸间擦出了火花。 葵学用筷子的时间还没小桃花来得久，一会儿就被小桃花捞到碗里，独留葵一人生闷气。 白泽嘟囔一句两个小孩子，抬头一瞧长桌上麻婆豆腐见了底，立马焦急起来。 “咩——（我还没吃呢！）” 萤不自觉地就把笑容挂在嘴边，也不说话，就是炫饭。 四喜在的情况下……挑食、拖拉的习惯是不存在的。 江离放下碗筷，往客堂去。 牡丹一脸愁云地坐在雅座上，面前的一碗，枸杞汤迟迟未动。 “还在想宁红衣的事呢？” “也不全是。——寻音坊建立也大半年了，我本来想替寻欢培育些后手或实力的，这又是暗卫，又是听潮阁的，这事果然太难了。” 江离摇头失笑：“你这才大半年呢，你见哪个势力那么短时间就能培育出来的。” 牡丹盯着江离，道：“你啊！” “……好像是这么个理……” 牡丹从乾坤袋中取出湘妃竹笛递了过去。 “还有笛子做好了，但千万千万别在这里吹！” 风儿吹过屋檐。 风铃儿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江离伸手将湘妃竹笛挂在腰间，抬头一看，来者竟是宁红衣。 牡丹往江离身旁缩了缩，她现在对这个女人有些可怕，看不懂…… 宁红衣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牡丹，当初可不是我举报的你，只能说盯着李寻欢的人，太多了。” “可我后来听说，你也未曾将我的事告诉寻欢。” 宁红衣在江离对面坐下，淡定道：“你的事不牵扯到他我还有办法解决，牵扯到他……呵呵。要不是有掌柜的存在，你以为你现在还活着？” 牡丹目光落在江离身上。 江离为三人添上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合欢宗是我压下去的。” “掌柜的你？” “怎么说呢。”江离思索了一会，用地球话回道：“我在合欢宗有人。” 牡丹坐在椅子上心中拔凉拔凉。 结果大家的身份都不简单？那为啥就我受伤啊？ 宁红衣抿了一口茶，拿出自己的本命琴「红鸾」摆在方桌上，她一脸怜爱地抚摸着自己的琴。 “掌柜的一定好奇我为什么选择暴露自己的身份，同时替恶人谷出手吧？” “其实不太好奇。” (o﹏o?) 牡丹一愣，不愧是掌柜的啊！ 不过，我好奇啊！ 宁红衣的话被江离哽在喉咙里，半晌都发不出声。 “那我还继续说吗？” 牡丹心中狂喊：我想听啊！ 江离身上的清气一卷，将鹿鸣楼的大门关上，低头看着品阶不错的「红鸾」，道：“木是梧桐木，弦是天蚕丝，灵是相思灵。” “……” 宁红衣悠悠一叹，她总有一种不是自己说的失落感在身上。 “掌柜的好眼力！” 牡丹眨了眨眼睛，这两人隔着猜字谜呢？！ “我能弱弱地问一句吗？三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红衣将视线挪到牡丹的身上，嫣然一笑，将红袖放在桌上，抿了一口茶。 “喝茶也不错，就是没烟好——牡丹，醉月楼在这，我就在这。” 牡丹一愣，这话，她忽然想起她们来到醉月楼那一刻，三娘都会和她们说：这里是她们的家了，那时她们只觉得是笑话，这破地方怎么可能叫做家，现在想来…… “我……” “掌柜的，红衣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一缕古琴残魂。魂晶（八阶）找摆渡人……你是想求我帮你治愈「红鸾」里的残魂是吧？” 宁红衣咬了咬牙，这种被对方看透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和没穿衣服似的。 她从「乾坤束腰」中取出一块散发着强大魂力的魂晶，越过古琴放在方桌上，推向江离。 “这就是我和恶人谷的交换条件……也是、红鸾最后的希望。” 帐中香的烟“袅袅婷婷”，三人沉默下来。 小桃花拿着一本《妖纪》来到三人旁。 她难得自己读书，不是因为《妖纪》写得多好，而是因为有图，可以当画本看。 她翻开其中一页。 画像上是一位端庄大气，温婉贤淑的女子，女子背上背着古琴，眉宇间有些忧郁。 图画下面写道： “妙音红鸾，古之神琴，名曰：红鸾，妙音入耳，惹人相思。” 第144章 摆渡人司 江离起身，一身水墨道袍开始幻化为六道轮回服。 一道白光闪过，牡丹伸手在愣神的江离和宁红衣面前晃了晃，两人皆是无神。 “小桃花，他们这是？” “牡丹姐姐，不用大惊小怪的，爹爹这肯定有事要办。” 牡丹忽然明白为什么江离要关闭鹿鸣楼大门了。 无奈她也只好趁着头，在小桃花对面拿出纸笔，将自己的计划构思出来。 地府，摆渡人司。 江离的摆渡人身份是由平心娘娘亲自任命的，他的司职让他有资格穿越阴阳两界。 “跟紧我，别说话。” 宁红衣抱着古琴，抬头仰望，巨大的城墙挤成一条直道，天空被灰黑的乌云笼罩。 两边的城墙上好似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两人。 江离走在前头，宁红衣不敢怠慢，紧跟不舍。 此地是六道轮回所，泰媪（孟婆）的地盘，摆渡人司的所在地。 穿过幽暗狭长的墙道，不远处便是往生处。 一排排洗清罪恶，等待投胎的人正在按照各殿阎罗的审判前往相应的轮回处。 六道轮回服在身，加之「玄草」上深邃幽冷的力量在身，阴律司巡查的鬼兵并未多加阻拦。 一眼望去。 幽绿的鬼火在街道两旁升起，直通名为“摆渡人司”的典狱。 宁红衣的魂魄越贴越近，直至江离停下，她还因此撞上江离的身体。 “怎么了？” “不小心的，这里是传说中的地府？” 江离点了点头，他向这座宫殿望去，摆渡人司在地府的人可不少，只不过大多是分布在各界。 “我们来这干嘛？” “查一些东西。” 宁红衣心下一慌，体内的力量在黑红间切换。 江离撑开「玄草」，将宁红衣揽在伞内。 摆渡人都有各自的兵器，如江离这般是雨伞的倒是少数，自然吸引来了他人的目光。 一拿着书籍的摆渡人看了看自己的书籍，又看了看江离的「玄草」，走过来搭讪道：“兄弟，你是新来的吧？” 一位手拿长戈的将士把长戈横在后颈上，讥讽道：“曹浪又去搭讪新人了，就他拿着那本破书，拘个魂的费劲，还有这个新人，一把伞能干嘛？给鬼撑伞吗？哦对，他现在确实在撑伞。” 听见周围的议论声，曹浪尴尬住了，摸了摸脸颊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叫曹浪吗？你知道三千位面的轮回档案在哪可以查阅吗？” “啊？”曹浪一愣，被讥讽了，他竟然还和自己说话，“这个要孟婆大人开权限才可以去，我们这边没这资格……” “这个新人当真好玩，他以为他谁啊？还是下界的人，竟然妄想查阅资料！” 江离将伞递给了宁红衣，走出帘幕，视线越过曹浪，看向手握长戈的魂体将军。 “你话很多？” “锵——”将军长戈杵在地上，“怎么，你一个新人，受欺负就得挨着。” 两人的对峙自然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这地府无聊，这事也没人阻拦。 长戈摆动，将军男子挑眉道：“你是谁的人？” 江离冷笑一声，这人还挺讲究，打架先问出处。 “怕了？” 霎时间。 长戈破空！ 一枪刺在江离的胸腔，却未撼动他分毫。 “锵——” 江离伸手握住长戈的尖刺，反手一转。 那将军直接侧飞出去，身上的六道轮回服都变得若隐若现。 “……” 围观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江离将长戈在手中挥舞了两下，走到将军面前，用长戈指着他。 “道歉吧。” 那将军捂着自己的右手手臂，左顾右盼，呼喊了几个名字，却无一人上前帮忙。 “对、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个。” “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 “换一个。” “……” 曹浪见了江离的模样，眼前一亮，此刻他好像见到了偶像！ 宁红衣的嘴角抽了抽，她觉得江离在没有小桃花的地方，挺放得开（腹黑）的…… “好了，你们这些小辈啊！脾气那么大。”一位佝偻的老婆婆走来。 周围人纷纷弯腰行礼道：“见过孟婆大人。” 江离转身看向孟婆，传说这孟婆也是后土娘娘的化身之一，他双手抱拳，长戈握住手心，微微行礼道：“孟婆大人。” “你这孩子，应该就是平心选中的人吧？不错、确实不错。” 江离抬头一看，却见孟婆大人正给他挤眉弄眼呢！ “正是。” “江离是吧？跟我来吧——” 孟婆的拐杖敲了敲地面，拐杖上的那一盏明灯引着江离往她身边走去。 江离将长戈捏成两半，武器化作纯粹的魂气回到那将军男子身上。 众人愣神这会儿，江离已经带着宁红衣跟着孟婆走了。 顿时。 摆渡人司内的众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下子吵闹起来。 曹浪更是喃喃自语道：“平心娘娘选中的人？” 在众人吵闹议论中，他跟了上去。 孟婆拐杖上的灯一闪一闪的，三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方幽冥船上。 宁红衣从幽冥船的甲板上向外看去，顿时被美景迷住了眼睛。 一片火红的彼岸花海，一座经历数会元仍然屹立不倒的奈何古桥。 “这死亡啊，也是件美丽的事呢。”孟婆抬头对着江离和蔼笑道。 江离将伞合起，召回身边，一同了望美景。 “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 “哈，你要找的就在这幽冥船里。”孟婆的拐杖一推，便将两人推入幽冥船的内部。 幽冥船的护栏传来攀爬声，孟婆歪头看去，正是书生模样的曹浪。 刚刚上了夹板立正的曹浪乖巧立正行礼道：“孟婆婆。” “哦，你是那个不愿意入轮回的书生啊？” “您还记得我啊？！虽然成为摆渡人了，但还没想好去哪——” 孟婆笑眯眯道：“我记性向来不错，那你来这里，是想好了？” 曹浪拍了拍腿和衣袖，望向幽冥船的船舱，道：“我想好了，跟着他。” 孟婆步履蹒跚来到曹浪身旁，说道：“你可想好喽，这天地自诞生起就有劫难，这大的呢，就叫量劫。量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降下一次，保证杀劫、转生、天地能量的平衡，三千大世界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呀。” “这样吗？可是我娘说了：‘要么不做决定，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乱想了。’——现在改的话会不会显得我意志不坚定啊？还是去吧，也没什么，地府都来过了。” “想好了就行，想好了就行——” 孟婆杵在拐杖走了，悄无声息。 曹浪在船舱门口盘腿坐下，将手中的书籍打开，平放在脚踝中。 “希望不会被人嫌弃吧，毕竟你真只是一本普通的书而已。” 第145章 宁红衣(1) 幽冥灯火通明。 船舱内。 一圈圈阶梯不断往下，阶梯的一侧是无尽深渊，另一侧是由无数正方形小隔间构成的石墙。 小隔间里各自摆放了一个透明玻璃瓶般的制品，每个玻璃瓶内都存放着一张卷轴，有些像前世的漂流瓶。 江离伸出手掌，轻柔说道：“闭上眼睛，我扶着你往下走，尽可能地用心去感知自己心中所想的人。” 宁红衣戴上兜帽，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上，按照他的说法，闭上眼睛缓步往下走去。 两人顺着阶梯，不过半盏茶的工夫。 宁红衣就停了下来。 此地乃是不愿往生亡者的记忆长廊。 这里的灵魂记忆，若是运气好些，遇到地藏王菩萨超度往生，还有来生，若是运气不好，就与这深渊共眠于此。 宁红衣睁开眼睛，眼前的一个柜台前的光芒发出耀眼的光芒。 生有所念，死有所感。 江离松开宁红衣的手掌，伸手盖在隔间的扉门，摆渡人司职的力量覆盖上去，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子飞了出来。 琉璃瓶的瓶塞打开，记忆的卷轴徐徐展开。 亡者的回忆。 江离将悬浮在空中的卷轴握在手中。 宁红衣睁开眼，望着江离手上的卷轴，欣喜若狂。 不久时。 “哒——”的一声，一位身着白衣白帽的白脸人从楼梯下走了上来，微微诧异道：“摆渡人？” 以摆渡人的司职，似乎很少有资格到访这里...... 白脸人板着脸，严肃地走到两人身旁停下，右手横抱，左手搭在右手上，轻轻地抚过下巴。 蓦然。 他“呀——”的一声，张牙舞爪地张开嘴，吐出长舌，吓唬起两人。 江离扶额，他大致已经猜到这位的身份了。 “摆渡人江离见过白无常大人。” “我叫谢必安，你们也可以叫我七爷。你身上有平心娘娘的味道啊——” 江离并未回应，礼貌地回以微笑。 谢必安收起舌头，也不在意，继续化作高冷白脸的模样，提步往台阶上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有事可以报我名字，七爷在地府那也是响当当的！” 谢必安笑起，快速离开记忆深渊。 宁红衣松了口气。 人的名，树的影。 黑白无常在择仙界那可是勾魂使者，死亡的象征。 忧愁的她习惯性地摸向腰间的烟枪，却发现自己它似乎并未同自己进入地府。 江离看出了宁红衣的忌惮，道：“地府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先出去吧。” 两人顺着阶梯向上，来时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回去却用了半天左右。 船舱一开。 曹浪依旧坐在那，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他抬头见是江离，一个激灵起身来到江离身边。 “你怎么在这？” 对于这位主动搭讪的曹浪，江离还是有些好感的。 曹浪轻轻地合上书籍，挪动两只脚，轻轻站起。 “摆渡人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去处，我是孟婆大人随手点化的......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跟你走。” 江离低头看向他的书籍，又看看他孱弱的魂躯，想来这也是有没人要的缘故吧？ “为什么突然想出去了？” 曹浪敏感地将书籍收起，话道：“我娘说过：如果实力不够强，就去找一个你第一眼就觉得非他不可的人去学习，哪怕学到一点东西都好。所以我想跟你混。” “你打算怎么摆渡灵魂？” “我可以和他们讲道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 宁红衣作为观望者，只能说曹浪白瞎了他的名字。 江离开口那一刻，曹浪已经准备好他拒绝自己了，连“不行就算了”的话都出口了，却不承想江离居然同意了！ “为什么啊？” “可能是因为你的灵魂比较干净吧——” 江离上前一步，点在曹浪的眉心中央，将他的司职印记渗入他的灵魂当中。 “回头见。” 曹浪对着江离挥了挥手，背后升起书香卷意，抬头望天，自语道：“老妈，会好的对吧？” ...... 鹿鸣楼，客堂。 两人回魂。 江离一手拿着卷轴，一手拿着魂晶。 宁红衣将「红鸾」内的残魂逼出。 残魂懵懂，萦绕在帐中香旁。 卷轴和魂晶一聚。 宁红衣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三者之间的相互融合。 小桃花和牡丹盯得认真。 一刻钟后。 三者之间迎来的并不是融合。 “碰——”一声。 卷轴将魂晶和残魂甩开，一个甩到地上，一个甩到「红鸾」内。 “失败了？” 宁红衣失落地坐下。 江离眉头微蹙。 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失败的一个融合。 一股清气缕过，卷轴悬浮在江离的手上。 紫色的魂气蔓延开来，将宁红衣带入了一个熟悉的场景当中。 ...... 千年前。 杨柳岸，细雨绵绵。 蓑衣斗笠，芭蕉绿叶。 江南城，醉月楼，后院。 两位女子身着一袭薄纱，身上的肌肤若隐若现，颇具朦胧之美。 一女子名为宁巧心，一女子名为柳如烟。 宁巧心开口道：“红衣，这几件衣服也洗了吧。——对了，里面有件白衣，你看下能不能洗，不能洗就丢了吧。” “好的，姐姐。” 柳如烟挑眉道：“衣服又破了？” “是啊……现在客人太难应付了。” 柳如烟没有宁巧心如此客气，直接将衣服丢在小宁红衣的身上。 八九岁的宁红衣用卷起的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木桶里是整个醉月楼的衣服。 宁巧心笑着将柳如烟引开，笑道：“听说商心仁，商主牧会来醉月楼？” 柳如烟点了点头：“好像是来取琴的，我听鸨妈说红鸾就是他放在这里的，有个有见识的卦师来玩的时候，告诉过我说那里面有死而复生的方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碰——”小小的个子挥舞着洗衣的棒槌用力敲打着厚衣服。 不久。 “哗啦啦——” 小宁红衣放下棒槌，将姐姐的薄纱浸入水中。 阳光照来，小宁红衣将手从水里取出，手臂被泡得发白褶皱，嘟囔道：“都大半天了，还有那么多。” “咕——” 她这样的……是没有晚饭吃的。 江离望着肤如凝脂的小宁红衣夸赞道：“美人胚子。” “嗯，那年闹饥荒，家里被路过的流民洗劫了，为了让一大家子人活下去两个人被卖到这里，换了粮食……” 宁红衣的烟嗓同幼时的奶声同时出现，极具违和感。 江离蹲下身子，打量着小宁红衣，眉头紧皱。 彼时的宁红衣和此时的宁红衣。 不像。 第146章 宁红衣(2) 宁红衣低头沉默下来，两只手攥紧了袖子。 “我……” “筝——”古琴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楼阁内的舞台上，悠扬的琴声悦耳。 霓虹和琴音。 喧闹的街道在琴音下竟显得有些寂静。 小宁红衣甩干了双手，小手握住门扉。 她努力探出头去，认真地聆听着琴音。 这才看了没一会。 背后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小丫头片子！还不洗衣服，干嘛呢！” 小宁红衣吓了个哆嗦，转身看向那个娘气的男子拿着竹条，摔了个屁墩。 “我、我……我这就去洗。” “噼啪——” 竹条落下。 小宁红衣手臂上瞬间红了一条。 鱼公，醉月楼老鸨的姘头。 他受了气无处发泄，自然落到了小宁红衣头上。 “我错了，我这就洗。” 小宁红衣快速支起身子，来到木盆旁洗起衣服。 鱼公的脸色阴沉，提着竹条站在她的身后，又是一鞭，竹条破空声急促。 “啊——” 小宁红衣吃痛，蜷缩在地上，身上褪色的红色麻衣被水浸湿。 “出息。” 醉月楼的二娘走了下来，将小宁红衣扶起。 “你去把楼阁清理开来，商主牧来的这三天，醉月楼都不接客，让姑娘们老实些。” 鱼公见是二娘，不敢反驳，将竹条丢在一旁，往阁楼上去。 二娘是合欢宗负责管理这里的人。 “谢、谢谢。” “红衣，你来这也有六个月了吧？” “嗯？” 二娘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轻纱沾水，坐在宁红衣坐的小板凳上。 “过些日子，商主牧来，你去陪。” 小宁红衣一愣，但这几个月来，她或多或少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如何了…… 后院的芳香散开，梨花香气扑鼻。 二娘抬头看着后院的梨花树盛开。 一朵朵梨花落下，有的落在洗衣盆里，有的落在水槽里。 芳香渗入喧闹的阁楼里。 醉月楼霓虹的灯光从五楼开始熄灭。 一层一层暗下。 独留一层的舞台女子婀娜摇曳，琴声悠悠。 客人见今日阁楼的霓虹灯光暗下，暗道一声：“扫兴。” 这梨花香哪有女子香。 二娘的秀手沾水，轻抚两下。 转而起身离开。 宁红衣将眼眶的雨雾憋了回去，坐在座椅上。 她的眉头紧了又舒，舒了又紧，愣神许久。 宁巧心莲步挪来，伸手盖住小宁红衣的头。 “这里不比家里，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呜呜呜。” 她压抑住的眼泪夺眶而出。 “姐姐！” 宁红衣哭得稀里哗啦，鼻涕和眼泪黏在一起。 宁巧心也不说其他，只是安静地拍着女孩的后脑勺。 梨花从树上落下，水中荡起涟漪。 宁红衣的哭腔越来越小，身体起伏的动静也小了许多。 待她起来望着姐姐时，挤出的笑容依旧。 “姐姐你回去吧，我能行，衣服什么的，都会乖乖听话的。” 宁巧心走回楼阁的前一秒，转身注目。 女孩将衣裳泡入水中又托起。 明明很累，却也坚持下来了…… 江南城内，灯火通明。 醉月楼河畔的花船随心所欲地飘荡在平静的河流上。 繁星点点，银河如带。 几天后。 今天的醉月楼格外特殊，客堂内霓虹敞亮，人却少有。 商心仁开口道：“怎么？醉月楼是为了我开的？” 醉月楼的鸨妈跪着谄媚道： “商主牧大驾光临，自然应当包圆儿——” 商心仁一身整齐干净蓝白官服，腰间束着腰带。 他看起来极为温柔，一对眉毛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让人进来吧，我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鸨妈将视线转到二娘身上，二娘转移话题道： “如烟，你去把「红鸾」抱来。” 柳如烟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她刚抬起步子。 商心仁的语调抬高了些：“她干净吗？” 二娘顿时会意，说道：“巧心，把红衣叫去拿琴！” “红鸾在这里二十年，有什么异常吗？” 鸨妈为了表现下自己，立刻站出来说道： “主牧大人，这您就放心吧！后鸾被保存得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商心仁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糕点，伸手往醉月楼的大门一推，应声打开。 门外的客人像是约好了一般，鱼贯而入。 二娘心更细些，望去。 这些个客人里有生无熟，有几个演技差些的时不时看向商心仁。 她心中想道：这些人，商主牧来者不善啊…… 没有问题？商心仁眉目一紧，放下了咬了一口的糕点，缓缓地放在酒桌上，不明所以地冷哼两声。 这时。 柳如烟主动上前一步，仿佛对刚刚的事不太甘心。 在长长的酒桌旁蹲下，拿起精致的白玉酒壶，为商心仁斟上一杯，醇香的杏花酒。 “主牧大人，您请慢用。” 二娘和鸨母两人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向商主牧的脸上看去，见他并未表露出不悦，暗自松了一口气。 宁红衣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红鸾」从后堂走来。 “这边。”二娘招呼道。 宁红衣缓缓挪动步子，一袭红衣，未穿鞋子。 “二、二娘，放哪。” 二娘眼神示意她放在商心仁面前。 小宁红衣怯兮兮走了过去，将琴横过来，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 “喝酒不？” 商心仁端起酒盏递到宁红衣的面前。 柳如烟微微不悦，低眉说道：“红衣妹妹才八岁吧，哪里喝得来酒……” 商心仁温柔的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 柳如烟只感觉在这艳阳天里，如坠冰窟……刺骨的寒冷。 往后退了几步，摔在地上。 没有人去扶她。 “你们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她留在这就好了。”商心仁指着宁红衣说道。 宁红衣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个气，这几天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二娘宣布散了的时候，那些客官各自抱上一位女子。 宁巧心担心地回望。 “喝酒不？” 商主牧再问。 宁红衣坐到商主牧身旁，小声答应一声，简单地抿了一口。 “会弹琴不？” “会一点点，小时候学过。” 商主牧来了心情，心中的想法更加确定。 他柔声道：“我教你一首曲子吧？” 第147章 宁红衣(3) 宁红衣将白玉般的脚趾往后里缩了缩，点头应下。 年幼的宁红衣区分好坏的标准也很简单，这位主牧比鱼公来得温柔一百倍！ 商心仁将「红鸾」往没有东西的地方推开，取出自己的梨花木琴，双手搭在上面。 “我只弹一遍，你要是学会了，「红鸾」就是你的，并且我会带你走。你要是学不会……那就学不会吧～” 宁红衣闻言，一双大眼睛格外炯炯有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梨花木琴。 “此曲，名为《涅盘》。” 曲调转轴，如天火坠落，与火共舞，极尽慷慨，置之死地。 整个醉月楼都因为此曲安静下来。 “峥——”尾音落下。 “学会了吗？” 宁红衣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商心仁的指法和动作，点了点头。 “哦？那你过来。” 她绕过长桌，本想将手搭在梨花木琴上，却不想商心仁将自己的琴收起，将「红鸾」用灵气拘到身前。 宁红衣不知温柔男子要干什么，但换琴对她弹曲来说应当没什么影响，双手按在琴上，闭上双眼。 琴音婉转，余音袅袅。 商心仁温柔的表情带上了一抹惊讶。 那摘星楼算卦的也算对了一次…… 待宁红衣弹奏结束，众人不自觉就鼓起掌来。 从未有过这样体验的她，红了脸颊，脚趾抓地。 柳如烟表情怨恨，她本想上前再次搞事，突然被一名男子拖进了厢房内。 商心仁道：“你很不错，跟我走吧？” 宁红衣将目光转向阁楼上的宁巧心。 她开口做了个口语，说道：“走吧，离开这里。” 宁红衣仰面看着商心仁，说道：“我跟你走，我能带上我姐姐吗？” “你姐姐是阁楼上那位姑娘吗？” 女孩点头。 商心仁开口安慰道：“我那比不得这里，也很危险。我替你把你姐姐安顿好可以吗？放心吧，她会很安全，没人能动她。” 他伸出手，放在宁红衣面前。 宁红衣缓缓将手放了上去，回头看向宁巧心时，盯了许久。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两人走后，熊熊烈火燃烧着醉月楼的阁楼，没有哀嚎，寂寂无声。 醉月楼的消失，似乎是件极为合理的事情。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宁红衣长成了落落大方，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红衣，青丝散在肩上，背后背着「红鸾」。 号称：东麟帝国第一绝色佳人。 佳人顾盼，望着在案台上处理公务的商主牧，眼眸间的爱意溢于言表。 “我脸上有东西吗？这么看着我……” “没，好看，所以多看几遍。” 「红鸾」内传来声音。 “红衣，矜持点！” 宁红衣心念回应：“知道了，红鸾。” 她通过修炼商心仁的《涅盘》。 「红鸾」成功被宁红衣唤醒，两人的神魂也开始融合。 商心仁将手中的案卷放下，柔声道：“红衣，过些日子陪我去趟合欢宗。” 宁红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反正听他的就对了。 数日后，晚舟抵达合欢岛的此花亭港口。 合欢岛的紫纱灯明亮，数位元婴期的合欢修身列阵迎接。 商心仁带着宁红衣往鼎炉楼走去，众人簇拥。 一位元婴长老上前说道：“主牧大人要的东西合欢宗已经准备好了，就是不知……东麟帝国的事，商主牧准备得如何了？” 商心仁翻出一把折扇，盈盈打开。 “彼时一刻，天下大乱。” “善！” 两人闲聊一会，转头对着宁红衣道： “红衣，你就先留在这修炼一段时间吧。我过段时间来接你——” 宁红衣张望了一圈鼎炉楼。 她的感知告诉她这里的气息都不太对。 那元婴修士，两眼一眯：“宁姑娘别怕，这鼎炉楼能促进修为，你灵魂中的力量至热，需要在这至阴之地调养。” 宁红衣侧身平视商心仁。 “我要待在这吗？” 元婴修士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本《姹紫嫁衣秘典》递给商心仁。 这套功法的作用就是将特殊的体质、气运转移的鼎炉功法，也是两人交易的一部分。 商心仁接过功法，将嫁衣二字抹去，递给宁红衣，握住她的手深情道： “东麟最近会发生些大事，你暂且待在这，时机一到，我立刻就来接你。” 宁红衣望着手中的功法。 自从她修炼涅盘以来，确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力量了……思虑良久。 商心仁也不急，继续和元婴老者攀谈，他知道宁红衣会同意的。 “好，我留下。” …… 寒风凛冽，合欢岛的冰面冻结。 宁红衣窈窕的身姿，站在此花亭港口了望海面，热闹的港口船舶来来往往，女子所等之人迟迟未来。 “瞧见那了吗，那位就是东麟第一美女……”一筑基弟子给新来的弟子介绍道。 有不知死活的新弟子眼放精光，还未到她身边，就被女子背后的琴音震碎。 “好了，这就是我要给你们上的第一课。不是你们的！在这岛上最好想都不要想，不然，呵呵。” 港口处鸦雀无声。 那合欢宗的元婴长老来到宁红衣身后，用诱惑语气道：“红衣姑娘，那商心仁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愿加入我合欢宗？” “不必。” 多年的修炼以及见惯了合欢宗的龌龊，使她变得极为冷漠。 江离远远望去。 两个宁红衣的外貌虽然相似，但总归不同。 合欢宗长老邪魅一笑，紫气一闪而过，将两人包裹，再出现时已是莲台。 宁红衣被紫气蒙了神识，身体酥麻。 “过去是看你功法没修好，现在，哈哈哈，这一身的凰运归我所有了！” 男子伸手抱着宁红衣放在莲池旁，这地方是合欢宗的禁地。 元婴长老资历尚浅，不知道是干嘛，只知道这里人很少，又没危险。 骤然。 一道极具魅惑的声音传来。 “在我的地盘干这种事，多少年没见过了，哪一辈的？” 长老慌乱张望四周。 “谁？！” 一只蛊虫悄无声息地爬上合欢宗长老的身体。 「断子绝孙蛊」在他的身体内蠕动。 合欢宗长老一声惨叫过后，软塌塌地趴在地上，眼神中像没有了光。 白露挪动莲步，从湖心处踏冰面而出。 她低头望向女子，盯上她背后的古琴。 “出来吧，有你在她也不会受伤吧。” 第148章 宁红衣(4) 宁红衣躺在冰冻的湖泊旁，霜风凛冽。 古琴上方升起一团火焰，火焰中走出一位与红衣有八分相似的女子。 女子名曰：红鸾。 红鸾飘在半空，一身的衣着由炙热的火焰构成。 白露想起天魔宫的一面壁画上：凰鸟垂危，将凰运洒向人间，涅盘的火焰化作一只红鸾，展翅高飞。 红鸾道：“你身上有让人熟悉的味道，拘束、限制……” 白露道：“你看起来味道不错。” 红鸾心中大乱，白露若是真下手，她如今逃都没地方逃。 白露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传讯符，秀手一挥，送到红鸾面前。 “逗逗你。”白露转身走在冰面上，手腕上的合欢铃发出“叮铃铃——”的响声，魅声传来：“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到，未来要是没地方去，就来找我吧。” 海风呼呼，老者哀嚎。 红鸾将传讯符收入古琴当中，火焰顺着她的脚下往两端蔓延。 一团代表复生的火焰包裹住宁红衣，净化一切。 一团代表毁灭的火焰往元婴长老身上烧去。 元婴长老正捂着裤裆，全力驱使灵力对抗「断子绝孙蛊」的蚕食，口中的嚎叫，使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火焰的来袭。 火焰燃烧至紫色的合欢宗道袍，身躯。 两头难顾的元婴长老化作飞灰，伴随着痛苦和哀嚎。 焚烧殆尽。 许久。 复生的火焰散开，宁红衣的《涅盘》散开，一身气运极致收敛。 宁红衣支起身子，恍惚地望着四周，直至望见眼前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女子，迟疑道：“嘶、我...红、红鸾？” 红鸾轻笑，蹲下身子，将宁红衣拥入怀抱当中。 她声音犹如鸟鸣，清脆悦耳。 “红衣，我暗恋（?）哦不，关注你好久了。” 宁红衣的脸颊红晕起来。 许是因为火焰的炙热。 “红鸾，刚刚？” “没事了。” “我想……” “想就去做，没什么能阻挡涅盘的火焰燃烧。” 宁红衣回过神来时，红鸾已经消失在她面前，古琴亦化作一道红光融入丹田。 莲湖内的荷花和白莲被冻结，冰荷花在池水中别有一番风味。 江离盘腿坐在湖边的岩石上。 “唐贺年知道李清霞身负凰运，所以找的你？” 身边的红衣女子（龙吟小镇宁红衣）怅然望着湖面，惨笑一声。 “没成长的小鸟，不过是强者的玩偶罢了。” “据我所知，合欢岛的船只和阵法都有严格地把控，你是怎么带她出去的？” “就放了一把火，抢了一只船。” 江离眼前的画面淡化，再次睁眼时，已是旧齐麟城的茶馆内。 惊堂木，说书声。 “这上回说到，商主牧商大人号召国都南迁，大批主城家族南迁，这才留下这空空如也的旧东麟城！要说主牧大人这个人啊，当真是当世奇人，摘星楼曾为其算了三次卦，也算错了三次！” “说书的，这谁不知道啊，摘星楼说他活不过十岁，他却活过了。又说活不过七十岁，结果七十岁也过来，说活不过一百三十岁，竟然也活过了，我想听他怎么改命的。” 说书人哈哈一笑，折扇一落，摇头道： “这啊，就得去问主牧大人了。” 宁红衣一袭黑衣，斗笠兜帽，坐在茶馆的椅子上安静。 说书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只记得迁都二字。 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黑衣裙摆晃动，转身离开茶楼。 旧齐麟城，旧司牧府。 宁红衣抬头仰望，回到这总归要回去看看。 女子黑衣斗笠，看不清容貌，伸手握住司牧府的门扉，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 商心仁柔声问道：“红衣，怎么坐在门槛啦？” “她们都欺负我，说我是（小可爱）……” “她们是谁？” “商念、商慈、齐东他们。” 商心仁揽住宁红衣，用手轻轻擦拭她的泪痕，哄道：“好了，我保证明天就把他们送出府邸，不哭。” “嗯！” 蓦然，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宁红衣的幻想。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福伯步履蹒跚走来，明明宁红衣遮得严实，但他却能一眼认出来。 “福、福伯？您没和大人南下？” 福伯佝偻着身子，抬头多瞧了宁红衣两眼，抚须说道：“老咯，经不起折腾，懒得南下了，陪着院子再多待一会儿，就很好。” 宁红衣上前两步，搀扶着老者越过院子，向长廊走去。 “小姐不是去修仙了吗？我记得那时主牧大人还神伤许——” “我偷偷跑回来了、大人那时还想着我吗！” “是哦，这不，小姐那时种的梨花，都被大人南迁带走了。”福伯指了指花圃，那时两人种下的梨花树处，空无一物。“小姐，应该是想南下江南去找主牧大人吧？不妨在这住上几日，待我安排好了再走？” 宁红衣点头应下。 哪怕相隔数十年，床榻依旧给她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旧司牧府，宴海亭。 男子身着青衣坐在阴影当中，案台上是各州传来的文件，背后的阴影仿佛一只卧榻酣睡的黑暗麒麟。 “主牧大人，小姐回来了。” 这时的福伯挺直腰杆，浑然不似之前步履蹒跚的模样。 纱灯轻亮，照亮了商心仁的脸。 那苍老的容颜比之福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沙哑的声音传来。 “合欢宗也不老实，十六州那给他们制造些麻烦，收敛我们的人，全部投靠赵十二吧。呵呵，一个平民出身的土匪都能修仙，而我却不能，真是可笑。” 福伯从衣架取来披风，来到商心仁身旁，给他披上披风。 黑暗中的黑暗麒麟呼出一口长气，继续睡去。 “我见药（宁红衣）差不多熬好了……不知？” “再等等吧，黑暗麒麟的药就没熬够。” 福伯点了点头。 谁又能想到，东麟主君叶玄南早已死亡，化作商主牧大人改命延寿的药——黑暗麒麟。 “派儋州牧下江南，监督蛊师操控叶银屏把不听话的傀儡（傀儡·叶玄南）处理掉。”商心仁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又道：“沧州牧也有消息了，顺便将她送到这里来。” 福伯应声告退，缓缓退去。 商心仁揉了揉自己的腿，准备了许久才起身。 黑暗麒麟跟着醒来。 来到门外。 月圆如盘，苍老的脸庞抬起。 “末代王朝气运，只够我改命数十载？——老天当真是不公。” 第149章 宁红衣(5) 黑影闪过。 宁红衣的床边。 商心仁颤颤巍巍伸手抚摸在宁红衣的脸庞上，手中一团漆黑的气息将神识蒙蔽。 “麒麟。” 黑暗麒麟会意，遁入「红鸾」内。 “连灭国的绝望都熬不出好药……若非这世间当真情殇？亲殇？方才使人绝望？” 床榻上的宁红衣眉头紧皱。 “不要、不要！” 宁红衣从床榻上惊醒，窗外的阳光一束一束照射进来。 “红鸾，早啊！” “……” 「红鸾」无声，未有回应。 宁红衣带着疑惑，抱着「红鸾」推开门到院子里，将其摆放在石桌上。 沐浴着阳光，双手搭在弦上，勾动琴弦。 不声，不响。 “怎么会？怎么突然就？” 宁红衣加大对「红鸾」的灵气输入，哪怕她的灵气全部灌入，古琴依旧未有回应。 灵气透支的宁红衣靠在「红鸾」上昏迷过去。 “小姐？小姐？醒醒。” 福伯推了推宁红衣的肩膀，这才将其叫醒。 “福伯？......福伯！红鸾不响了？” 老者一眼瞧去，便看懂了个七七八八，回道：“莫慌，南下的事宜安排好了，小姐跟着灵舟南下即可，主牧大人应当会有法子的。” 宁红衣抿了抿嘴唇，如第一次抱起「红鸾」一般，紧紧地抱在怀里。 灵舟疾驰。 江离望向苍云白狗，手扶栏杆，道：“所以我该叫你宁红衣好呢？还是应该叫红鸾？” 宁红衣（龙吟小镇）捋了捋鬓角的头发。 “名字而已，掌柜的怎么叫都好。” 灵舟冲破云霄，云朵时而化作海棠花，时而化作白龙。 宁红衣穿着黑衣，背挎古琴。 自江南来，回江南去。 街道的模样已经大变。 不变的水乡的桥，西湖的景，夜晚的月。 她穿过街道，来到那座阁楼面前，它已经不叫醉月楼了……而是暗香楼。 一张传讯符箓飘起。 “姐姐，你最近在江南吗？” “在啊，你回来了吗？” “在，在暗香楼前。” 一位与宁巧心有八分相似的女子走来，招手道：“红衣，这里。” 宁红衣快步走去。 虽然许久未见，但两人一直有通过传讯符聊天。 两人并肩入楼。 “姐姐，这里怎么改成暗香楼了啊？” “早就改了，这事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宁红衣习惯性地向后院的梨花树望去，原本生机勃勃的梨花树也不开了……但稀奇的是却有一股暗香传来（树下是醉月楼其他人的尸体）。 醉月楼的舞台被楼梯取代，客堂内方桌陈列，酒池肉林。 二层阁楼两边楼梯落下，汇成一条。 宁巧心拉着宁红衣的袖子，一边往阁楼上走去，一边说道：“回神了！你这大晚上来的，先在这住下吧。” “姐姐，我还要去见大人。” “大人？商主牧吗？这不巧了，他就在这！” 在这？宁红衣迷迷糊糊就被拉上了一层阁楼。 恰巧此时。 商心仁（替身）拦着柳如烟从阁楼上下来，两人有说有笑。 “主牧大人？” “巧心啊，来，我抱抱。” 商心仁（替身）揽过巧心，左拥右抱。 宁红衣望着商心仁（替身），久久愣神，心中狂风暴雨，无日无月。 “巧心啊，这是新来的姑娘吗？这黑衣服不吉利，我今晚就不回去了，你们仨陪我如何？” 宁巧心纱衣被撩开，肩膀白嫩，谄媚道：“主牧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商心仁（替身）伸手去捏宁红衣的脸颊，却被躲开。 “你这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让我修炼等你吗？” “你谁啊？” 宁红衣体内灵气乱作一团，火红的灵气荡漾。 还未等她有动作，四把刀刃就架在她的脖颈上。 “晦气！” 商心仁（替身）揽着宁巧心和柳如烟走开。 宁巧心看也不看一眼宁红衣一眼，跟着商心仁（替身）就离开了。 宁红衣的护体灵气冲开脖颈的几把利刃，牙齿咬在红唇上，直至吃痛。 阴影的天空，下起滂沱大雨。 稀稀拉拉。 江南房屋的飞檐高翘，宽厚。 宁红衣淋着雨。 路人劝道：“姑娘，避避雨吧？” 忽然。 一个瘦弱的乞丐，强忍着跟腱断裂的剧痛，用体内仅有的力气将宁红衣拉到屋檐下。 宁红衣反应过来时，转头看向乞丐。 乞丐似乎是个女子，脸颊被灰雾蒙蔽，身上穿了三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你。” 乞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痴傻道：“红衣，不可以淋雨哦。” “！！！” 宁红衣急促地握住乞丐的肩膀，道：“你说什么？” “红衣，嘻嘻——” 姐姐？？？ 宁红衣用浸湿的袖子擦拭着乞丐的脸颊。 刀痕密布的脸颊……她依旧能看出姐姐的容貌。 倒退两步。 “不……不会是这样的。” “姑娘啊，这乞丐先前就是醉月楼的妓女，莫要同情了。我听说啊，她是被大家族的人玩了后。划了脸，挑断手经，脚经丢了出来……进来躲躲雨吧。”这家酒楼的主人打着纸伞，好心说道。 “嘻嘻。” 乞丐顺着屋檐，往小巷中去。 三四道黑影将其拖入小巷子，衣服的撕扯声。 “姑娘，别管了吧？” 宁红衣化作一道红光，留下残影冲入小巷内，将那三四道身影焚烧起来。 雨点落在凰火上，化作气雾，一团白雾从小巷中升起。 那几只乞丐甚至没有机会惨叫。 宁红衣蹲下，从乾坤袋中取出红衣给乞丐披上，被雨幕冲洗的宁巧心的肌肤到处都是抓痕，瘀青…… “红衣，嘻嘻。” 宁巧心望着小巷外的灯光傻笑。 宁红衣紧紧地抱住宁巧心，伸手摸着宁巧心的头，眼泪外溢。 “你叫我、你叫我保护好自己，你、呜、你怎么不保护好自己，呜呜呜——” 酒楼后院的梨花树，梨花落下，顺着河流冲入水道，往地下去。 第150章 宁红衣(6) 宁红衣将宁巧心瘦弱的身躯捧起。 “红衣，别淋雨。” 宁红衣体内的灵气荡开，将雨水隔绝在身体外。 “不、不淋雨，我们走。” 江南景，青龙大道，小筑。 宁巧心换上新衣，躺在床上，感受久违的安心。 这里是宁红衣花了价钱买下的。 “饿，饿了。” 宁红衣望着蜷缩在床上，口中念叨着饿的瘦小身躯。 她实在不敢想象，过去的宁巧心是怎么活下来的…… “姐姐乖乖在家里等我，我去给姐姐买吃的。” 宁红衣将被子给宁巧心盖上，轻轻地拍了拍被子。 宁巧心握住被褥，乖巧答道：“嗯——” 旧司牧府，纳凉亭。 福伯端着菜盘来到垂钓的商心仁身旁，菜盘上是精致的佳肴和糕点。 “主牧大人，都安排了——” 商心仁抽动鱼竿，湖面泛起涟漪。 “福伯，你想当主君吗？” 福伯和煦笑起：“主牧大人说笑了，我陪着这院子，正好。” “乾阳帝国准备实行修仙王朝制度，将铜钱、金钱以灵石替代，典籍天下共享，百姓人人可接触到修仙，福伯你觉得如何？” 福伯盘腿在商心仁身侧的后方坐下。 “人人修仙，太过宏大了。——况且就算乾阳帝国灵脉众多，这灵石也不可能烂大街。” 商心仁轻笑一声：“这灵石说到底不过是带有灵气的石头，既不是带有属性的灵晶、又不是集天地造化而成的灵宝。集山川灵脉，天地大阵，炼他个几百年，灵石不可取代铜钱？” “这……” “乾阳帝国七亿子民，每百个人里面出一个炼气期，千人出一个筑基期，万人出一个金丹期……千年以后，如何？” “高阶的修仙者应当……不会受制于人吧？” “福伯，我记得你是兖州人吧？若成元婴期，许你天地灵宝，开宗立派，若兖州浮尸千里，生灵涂炭，你又如何？——呵，修仙是件要天赋的事，有些人终其一生追求，连炼气都达不到，但谁又不想永生呢？这样的国家，将稳固得可怕。” 福伯默然。 “红衣小姐准备好了，何时动身？” 湖面涟漪阵阵，锦鲤咬钩，轻轻跃出水面。 “亲情、爱情……” 数日后。 江南景，青龙大道，小筑。 宁巧心痴痴地望着窗外“淅淅沥沥”地小雨，脸上僵硬一笑。 雨深雾浓，小巷烟雨。 宁红衣手上提着布袋，布袋中装着一些瓜果。 雨水顺着油纸伞的伞架流下。 “姐姐。” “啪——”雨伞掉落，瓜果滚动。 棉被被血水染红，宁红衣踉跄两步，跪在床边。 鲜血顺着宁巧心的脖颈流下，一朵血色海棠花在床褥上盛开。 宁红衣捂住宁巧心的脖颈，涅盘的火焰不断修复着她的身体。 盏茶后。 宁巧心的瞳孔聚在一起，微微张口，染血的手触摸着宁红衣的脸庞。 “红、红衣，照顾好自己。” 凤凰的火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的。 宁红衣只恨、只恨自己的力量不够，火焰一圈一圈扩散而出。 明明是雨天，火势却越来越大。 商心仁手握折扇，宁红衣（幻术）为其撑伞，柳如烟贴在他的身上。 小筑院前闲庭内一棋盘上爬满了蛛丝。 商心仁松开女子，独自走入小院，穿过大门，来到宁红衣的身旁。 他强忍着被火焰燃烧的痛苦，抚摸着她的脸庞，深情道： “红衣，我想起来了，你是红衣。” 宁红衣的动作一滞，火焰收敛。 “大人……” 商心仁的折扇中吐出一把利刃，淬毒的白刃刺入宁红衣的身体中。 他将身体俯下，靠在宁红衣的耳畔：“我想起来了，你不过我炼的药罢了。” 宁红衣眼眸震动，商心仁拔出利刃，吐出一口燃烧的鲜血。 “额——” 涅盘的火焰熊熊燃烧，火焰冲天而起，照亮整个新东麟城（原江南城）。 福伯扶着商心仁来到小筑外。 他望着冲天的火焰，只说了一声可惜。 数位州牧站在商心仁身后。 柳如烟和宁巧心幻术一敛，极为相似的姐妹二人联袂来到众州牧当中。 “咳，多美啊。” 福伯给了身后的州牧一个眼神。 转瞬间。 州牧落至江南各处。 以冲天的火柱为圆心，数百光柱冲天而起。 福伯高声喝道：“落！” 东麟城的大街小巷，裂开一道道阵纹，一只凰鸟展翅而飞。 光柱犹如牢笼，束缚住凰鸟展翅飞翔。 小筑前。 商心仁随手一招，将「红鸾」招到身边，勾动琴弦。 黑麒麟一跃而出，牢笼光柱将凰鸟压制在朱雀大道上，周围的建筑损毁。 炼运大阵（八阶）将整个江南景的气运炼出。 江南景的气运化作楼台烟雨，大雨滂沱，如在哭泣。 黑麒麟低头撕咬这凰鸟的躯体，商心仁的身体开始返老还童。 他走到奄奄一息的宁红衣身旁，温柔地将她扶起。 “谢谢。” 宁红衣惨笑一声，体内的火焰不断往商心仁聚去，她伸手抚摸着商心仁的脸。 “我不恨你。” 她挣脱开商心仁的手，两只双手抱住被火焰烧焦的宁巧心。 “姐姐。——人间很好，咱们下次不来了。” 涅盘之火的毁灭之力包裹住两人，形成一个椭圆，将两人包裹，消散在雨中。 商心仁从披风中伸出手掌，任由雨滴落在手中。 “福伯，我错了吗？” “小姐人不错——” 商心仁招来「红鸾」丢入抛入火焰当中，斗篷甩动，转身离去。 东麟王朝伴随江南景的气运消散而消亡，黑麒麟吞噬完凰鸟后虚弱地跌落在小筑中。 福伯深吸一口气，伸手扒开火焰，取出被商心仁丢入火焰中的「红鸾」。 宁红衣的一缕残魂和黑麒麟被福伯融入古琴当中。 一只白鸟飞在福伯的肩膀上。 “白啊，带着它飞吧，飞得越远越好。” 江离眼中的场景开始混乱，最终变成漆黑一片。 一女子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 “你要跟我出去吗？” 宁红衣抬头。 “你是？” “红鸾托我来救你，你愿意出去吗？” 她低头。 “不了，你走吧。” 第151章 执琴者 鹿鸣楼，客堂。 「红鸾」内的残魂消失，宁红衣（龙吟小镇）温柔地将手放在琴上，呼出一口气。 她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她的故事是在凤凰小镇隐居、是为了寻找过去加入听潮阁、是再次遇到白露成为醉月楼的三娘。 江离将目光望向柜台上被玻璃包裹的小桃花雪人，他将那里称之为故里—— 牡丹问道：“怎么样了？” 宁红衣轻轻笑起，眉眼弯成月牙，释然道：“掌柜的，我叫宁红衣。” 江离一愣。 “我想了想，名字很重要！” 他在手中变出一个酒葫芦，递过去说道：“喝酒不？” “喝！” …… 醉月楼的三娘在鹿鸣楼喝了个烂醉，路人传道：“掌柜的这是辜负人家姑娘了？” 江离坐在二楼的阁楼的栏杆上，了望万家灯火。 宁红衣拿着烟斗，吹出一口气。 “辜负了我，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江离失笑。 “如何负责？” “她在你这里对不对？” “不在。” 烟雾缭绕，女子红衣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栏杆上。 “掌柜的觉得我适合当摆渡人吗？” 江离挑眉。 宁红衣这些日子也不管醉月楼的事，隔三岔五往鹿鸣楼跑，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相当可怕。 “你可想好了，成为我的摆渡人……” “我知道，永生永世嘛。” 江离伸手点在宁红衣的额头上，他的摆渡人烙印落在宁红衣的灵魂上。 “执琴者，宁红衣。” “呼——需要我的火焰，为那女孩……” 江离伸手一挥，将宁红衣送回醉月楼内。 明月犹如玉盘，一轮轮月华洒下。 “清静了。” …… 龙吟小镇，醉月楼。 宁红衣呼出一口气，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不远处的百合和蔷薇对视一眼。 蔷薇道：“三娘不会真的恋爱了吧？” 百合回：“看模样像，不会真是掌柜的吧？老牛吃嫩草？” 宁红衣的眼神冰冷掠过。 “你说谁老牛？” 百合往后退了三四步，哭丧着脸道： “我，我是老牛，我喜欢吃嫩草……” 宁红衣将烟斗收起，一曲悠扬的《凤求凰》自阁楼顶端传来，为宁红衣而弹！ “呜呜呜，听哭了。” …… 数月后。 鹿鸣楼的客堂内传来，小桃花的哭腔。 “呜、爹爹，我要买《妖纪贰》！” 葵在一旁幸灾乐祸道：“老板啊，小桃花最近可是天天抱着《妖纪》看哦。” 小桃花的哭声更大，梨花带雨。 白泽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最近小桃花确实沉迷…… 江离低头严声道：“小桃花能听话不？” 小桃花点头大声道：“听话！” 江离柔声道：“听话，那咱不买。” 小桃花别过头去，带着哭腔娇声道：“不听话！” “不听话还想买？不买。” 白泽只感觉一阵无形的风吹过，风中凌乱：老大套路深，我要回灵兽山啊！ 小桃花停止了哭腔，愣在原地，好一会，嘟嘴说道：“不给我买，我就不吃饭了。” “那更好，四喜！中午不做饭了。” 厨房内传来四喜的声音回应。 小桃花思来想去：这楼里好像就她还要吃饭…… 她站好身子乖巧地来到江离身旁。 “那还是做吧。” 江离点了点头，从柜台取来《句芒青帝诀》。 “今天要运转完两个小周天，三个大周天！就做饭。” 小桃花尬笑两声，望着江离手中的书籍，眼神复杂……一秒后，她毅然决然地转身往门外跑去。 白泽顺势跟上。 葵对着江离就是一顿猛夸，并且将神纳姐大交给她的留影珠偷偷收了起来：这到时候交给神纳老大，她一定会狠狠地夸我吧！ 天星主街。 小桃花也不生气，兴致勃勃地牵着白泽闲逛。 “白泽，爹爹不吃这套了……” “咩——（你都黑眼圈了。）” “哼，你也不帮我了！” “咩——（老大也是为你好。）” 小桃花泄气道：“我也知道啊，可是我真的不想学习。” “咩——（我们去找银屏玩吧？）” “顺便去吃个饭！” …… 鹿鸣楼，客堂。 「十二时炉」缓缓转动至十二时辰处，天空中的星象变幻。 江离坐在柜台后看书的头骤然抬起，「百草锦囊」映照出一道绿光，飞至江离身前。 「百草锦囊」背后的虚影投影出一株茶树。 两端的流苏散开，锦囊的口子打开。 一颗圆滚滚的翠绿种子浮在江离的面前，这是「百草锦囊」自混沌中捕获的第二颗种子…… 葵好奇地瞪大眼睛靠了过来，对这个新来的种子极具兴致。 有第一颗种子的前车之鉴，江离仔细感受着种子的气息。 这种子与葵的自晦不同，这颗种子内充满了生机，盈盈翠绿从种子内透出。 它时不时吐出如同轮回祭文一般文字，一会儿淡开，一会儿凝实。 江离思忖良久，却毫无头绪。 后院，灵田。 江离蹲在向日葵花田旁的灵田中，将种子种在灵土当中。 原本淡淡的道韵转化为实质从土壤中冒出来。 葵配合地将太阳能量往种子内输送而去。 江离盯着土壤上的道韵，喃喃自语道：“道韵，种子，茶树的投影……是什么呢？” 小青前些日子在尺玉楼闲逛的原因，去了西湖玩耍。 现在想叫它回来鉴定似乎不太现实。 正当江离疑惑之际。 一道熟悉，和煦的声音传来。 “悟道茶——” 吕纯阳不知何时来到江离的身旁。 葵听见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 江离诧异道：“师兄说这是悟道茶？” 道韵外显。 吕纯阳点了点头。 他伸手拨弄天象，却发现天机早已被遮掩，手法之高明，浑然天成。 “是悟道茶无疑，但与我所见又有所不同，这上界的悟道茶皆出自道主手中的悟道茶母株，传到这下界的悟道茶已经失去神韵了。” 传闻中成熟的悟道茶，有助人悟道升仙之能。 “若是从仙人的角度来说，成道之机是最为重要之事，这悟道茶在上界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江离倒是没想到，「百草锦囊」每次从混沌中捞出来的种子似乎都不简单啊。 “我见你似乎自己开创了一门阵法……” 第152章 星空，古树，灵田，水泊 向日葵花在道韵的影响下，更加活跃地摇曳着身姿，甚至是葵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许多。 江离两手撑着膝盖起身，望着摇曳的向日葵，柔声道：“师兄的消息比我想象得灵通许多嘛。” 吕纯阳面色一僵，抬头瞥向他处。 他总不能说因为昆仑仙宗的事太无聊了，他一直在观察着这里吧？ “那日仲慈闲来无事，到主峰闲聊，有与我提起过，阵法之道讲究天赋，对于如此能自创阵法的人，自然记得深一些。” 江离也不过分追究，只是袖口一抚，释放出《甘霖术》，蓝绿色的余晖洒向悟道茶。 悟道茶种子散发的道韵更加纯粹。 吕纯阳双手一拢，两只手套在另一只手的袖子里，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最终将阵法的话题转回。 江离的意识降临到【鹿鸣·设计】上，《时空星灵阵法》的阵纹浮在初步显化洞天的后院亮起，将阵法展示给这位道家第一人观看。 暮色笼罩后院，明明是白天，后院的天象却是漫天星河。 吕纯阳抬头，望着星河闪烁，时空变幻：当真让江离触碰到洞天的门槛了。 “这种成道的方式？古来罕有兮！” 江离抬眸。 星河璀璨，但依旧有些不稳定。 “师兄？你说什么？” 吕纯阳摇了摇头。 他的体内又飞出一把本命仙剑，名曰：天罡。 「天罡」刺入星河当中。 葵的眼眸闪亮，金黄的瞳孔透过星河，见那「天罡」在星河的深处，翩翩起舞。 原本璀璨的星河在它的雕刻下更加绚烂多姿。 一炷香后。 星河缓缓聚拢在一起。 江离能够明显感受到阵法的核心在变化，原本阵法扩出来的空间愈发凝实。 吕纯阳低喝一声，双手捏诀。 “小师弟。” 江离顿时会意，将《时空星灵阵法》凝实，加持在四块灵田的区域内。 灵田的中央。 一棵星空树苗开始快速生长，不断壮大，树干之粗大，将四块小灵田包裹进去。 葵惊讶地抬起头望去。 星空古树的树叶如同蝴蝶，湛蓝深邃。 树冠将本就后院的两条小道覆盖，树枝的枝头垂下几盏星星灯，一明一暗。 道路两侧的竹子在它的作用下枯萎。 “在森木界都没有见过的树哎！” 「天罡」的剑柄落在吕纯阳的手心，他比作剑指，抚摸着剑刃。 天罡便是由蕴含星辰之力的陨铁打造而成，剑身星纹天成，刚刚对阵法的雕刻便是根据剑身上的星纹调整的。 “不对！我的向日葵呢！” 葵这时才想起来，这棵树要是占了灵田，她的小花田不是没了！？ 她晃悠着江离的身体，面目紧张，仿佛被江离剥夺了自己的全部一样。 江离按着葵的脸，让那头晃眼的金发。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我能不急吗！” 吕纯阳见此景，轻轻一笑，往星空古树踏出一步，消失在后院当中。 葵看着消失的吕纯阳，松开江离的肩膀，学着吕纯阳往古树内走去，却不承想直愣愣地撞在树干上。 她捂着头，明明坚硬无比的身躯竟有些疼。 江离幸灾乐祸地笑起，将腰间缩小的「湘妃」取下，化作原本的长度，敲在葵的头上。 “都和你说别急了。” 葵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无奈的她只好装作可怜的模样。 “老板，你就让人家进去吧。” 「湘妃」在江离的手中转动一圈。 葵和江离的身影当即消失在后院当中。 “哇——” 葵惊叹于漫天星河中流星划过，此起彼伏的山脉围着水泊，水泊中央落下的星空古树与鹿鸣楼后院的古树一般无二。 一亩亩灵田围绕着水泊，原本消失的向日葵花田迎风招展。 江离体内的「百草锦囊」立刻飞了出来，百草的道韵散开，纯粹的木系法则充斥着这方星空世界。 葵激动地拍打着江离的手臂。 “这里，这里的环境比森木界还适合植物生长！” 江离脱开身子，来到站在星空古树下发呆的吕纯阳身边。 “师兄？” 吕纯阳从发呆状态下脱离出来，脸上挂着的依旧是和煦的笑容。 “回头给你整些高阶灵植过来，这儿的潜力已经不亚于三千位面的小世界了。” 江离俯首作揖，笑道：“若不是有师兄在，师弟怕是要走不少弯路哦。” 吕纯阳笑而不语，转身踏在湖面上，边走边将传讯符招到身旁，似乎在交代些什么。 一阵阵涟漪在他的脚下荡漾开来。 六把飞剑飞在他的身手旁，手随心动，剑随意动。 不一会。 剑舞停滞。 吕纯阳盘腿，凌空坐在半空中，头巾随着风儿的吹拂飘动，如那谪仙人降世。 玉虚真人又又又顿悟了。 这时。 葵也从山坡上跑了下来。 水泊不深刚好漫过她的膝盖，她来到江离身旁，大声宣布道：“老板，我决定了，这里以后就是我的新家！” 江离指了指另一侧顿悟的吕纯阳，让葵小声些。 葵靠在江离身旁，小声问道：“可以吗？” 江离点了点头。 “那你打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会定期来检查。——不准将这里种满向日葵！” 葵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再怎么说我也是森木界的界主大人呢，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江离狐疑地看了葵一眼，似乎感觉她就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看来等小青回来了，让它也来这里呆一呆吧！ 顿悟的时间有长有短。 江离先一步离开了星空古树内，而葵兴致勃勃地布置着这处水泊灵田。 江离站在小道上，望着古树，有关鹿鸣楼成为洞天的那一日越来越近了。 四时好忽然来到江离脚边蹭了蹭。 他顺势蹲下，将四时好抱起，看向尺玉楼时：他才想起最近因为宁红衣的事，好久没见尺玉那丫头了。 穿过小道，推开白玉大门。 尺玉依旧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 江离看向西王母图腾下数十块祈愿牌时，来到柜台旁，伸手抚摸着尺玉刻意在脸上画的胡须。 “嗯？” 睡梦中的尺玉将江离的手扫开，继续酣睡。 灵喵、墨玉、梨花热情地喵喵两声，欢迎着江离的到来。江离将四时好放在柜台上，坐在尺玉身旁，查看起一本名为《尺玉记事本》的本子。 放开第一页。 “顾十行是笨蛋。” 第二页。 “大掌柜和二掌柜。” 再后来，都是各个客观的故事和愿望，尺玉甚至在每个故事上都做了标记。 江离将尺玉发梢撩开：这个二掌柜的比自己尽职尽责多了。 尺玉说梦话道：“四喜丸子真好吃。” 四只猫揣着手手，趴在柜台上点头，对此表示认同。 “你们几个小家伙什么时候化形啊？” 灵喵的修为最高，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江离。 “喵——（感觉快了，马上就可以半化形了。）” 江离点了点头，尺玉楼的修炼依靠愿力，只要愿望实现，这祈愿牌就会消失，散发出纯粹的愿力加持在尺玉楼内，跟着收益的自然是四小猫和尺玉。 他继续翻开一页书籍，上面用特殊的朱砂标记，歪歪扭扭写着几个愁字。 江离一看下面的记录。 这才知道，这是那位白帝城的少城主，想在同龄人中找到对手留下的祈愿牌。 他思来想去，这会闲着也是闲着，帮尺玉完成一个祈愿，顺便出去透透气，想来也不错。 于是乎，江离来到祈愿牌下，握住有关白帝城少城主的祈愿牌。 白玉大门轰然打开。 江离踏出白玉大门的最后一秒，只感觉背后一沉。 尺玉不知何时醒来，跳到了江离背上。 “二掌柜也要去完成祈愿！” 白光闪过，留下四只灵猫面面相觑。 第153章 妖斗大会 白玉大门轰然打开，此地偏居一隅。 “江离，咱们这是在哪啊？” 江离将背上犹如“好奇宝宝”的尺玉提了下来。 土地荒芜，树木无叶。 “北荒之地？” 江离根据自己在书中的描述大致确定自己和尺玉应当是来到了北荒。 尺玉双脚落地，说道：“北荒是哪？” “择仙界的最北端，环境最为极端的地方。” 尺玉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快步跑到一棵枯树旁不知做些什么。 江离将清气散开，缓步来到尺玉身旁。 尺玉在枯树的树干上刻道：尺玉，来过。 如此说来，尺玉并未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龙吟城往外二三里地了。 “你啊，别折腾了，前面应该有座妖都，过去瞧瞧。” “妖都？妖也有像小镇一样的城市吗？” 北荒的天空是布满了黑色乌云，阳光被黑云吸收后，又以纯粹的月华洒下。 这也是妖神宫花费万年时间，将其他所有种族赶出北荒的目的之一。 人类称之为北荒，妖族称之为圣地。 江离一只手握着「湘妃」置于身前，一只手放于身后。 微风拂面，水墨道袍轻轻摆动。 路途上，尺玉指着这头，问着那头，对这儿的一切似乎都很好奇。 妖族的城墙并不巍峨，挂着几条破布，一扇木质小门，就是目前两人看见的全貌了。 “人类？猫灵？”一只炼化了喉骨的狼妖，身躯高过城墙的狼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小猫，斗妖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哇，好大只。” 妖斗大会是妖族最喜欢举办的活动，一来可以激励弱小的妖族变强，二来可以发泄各个种族间的怒火。 江离上前一步，对着狼妖道：“昆仑仙宗外宗首席前来拜会。” 狼妖轻轻低吟一声，昆仑仙宗的外宗生意遍布择仙界，尤其是感灵石对于妖族来说也有启灵的作用。 “怪哉，不过，进去吧——别死里面了，处理起来麻烦。” 狼妖说完后闭眼继续休憩起来。 两人穿过木门。 尺玉走在江离身旁，抬头问道：“江离，刚刚那个大狼狗为什么说别死在里面啊？” 江离沉吟一声道：“依据《择仙百闻录》记载，妖斗大会，入城即参赛。” “好随便。” 蓦然。 “轰——”城池的另外一边传来爆炸声。 同一时间，三根羽箭破空而来。 江离周身清气一转，将羽箭调转方向射了回去。 “呼？这就动手了吗？” 尺玉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江离将三清铃挂在尺玉的脖子上，对其说道：“跟紧我了，别乱跑了。” 尺玉乖巧地点了点头，显然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 “江离，咱们怎么样算赢啊？” “妖族不讲赢，别死了就赢了。” 这座妖都成为妖斗大会的场地并无道理，古老的石屋，蜿蜒的小道，以及深埋地下的迷宫……无一不说明这是荒废的人族城市。 …… 爆炸声传遍妖都。 烟雾中，白帝城少城主姬少白拍了拍裙裤，从爆炸中走出来。 四周的屋顶上分别站着四位顶尖妖族的少主：白头猿猴的朱厌族朱武德，马身人面的英招族英布，身如水牛的呲铁族黑水，单足青鸟商羊族商初。 “你这威力一般，你来试试。” 姬少白英眉舒张，指着呲铁族的黑水。 黑水望着那位女子，身着简单的白色裹胸，白发随着烟雾飘动，一点轻敌的想法都没有。 “么——白帝的后裔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间，黑水的牛蹄踏地，黑蓝色的光芒包裹着全身，晃动两只牛角猛地往姬少白冲去。 黑水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顶在姬少白的腹部，带着她就往沿途的房屋撞去。 姬少白嘴角带着笑容，撞碎几栋房屋后，两只手握住黑水的牛角，转身抱摔。 英布的马蹄凌空踩动，远远观望道：“白帝一脉，经久不衰啊！” 城中奔来一只九尾巨兽，九条尾巴摇曳，来者正是青丘狐族的白浅。 白浅舔了舔爪子，身上的白毛和狐尾巴染血，显然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商初的山谷离青丘秘境近些，展翅一飞，来到白浅身旁。 “白妹子，那白帝城少城主打算一人独战整个妖族。” 白浅眼睛一眯。 这次的妖斗大会各族的纯血血脉之所以在，原因之一便是从这一辈中选出新一任候补的妖族统领。 “她从哪个门进来的？” “东门，呲铁族统领放进来的。” 黑水踉踉跄跄再次起身时，望着近在咫尺的姬少白骂了句，喘了一口粗气。 姬少白拍了拍它的牛角，一脚踹出，将其踏飞百丈。 “气力不错，耐打。” 黑水倔脾气一上来，“哞哞”两声，继续冲去。 姬少白用肉身体验完了呲铁族的力劲，身前聚齐锐金之气，化作牛头，冲撞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 商初鄙夷道：“粗鲁。” 它身旁的白浅却一脸兴奋，眼中泛出红光。 姬少白适应了黑水的进攻以后，操纵着锐金之气同黑水角力，放出声道：“你不是说粗鲁吗？看看你的手段。” 商初没想到，这么远的话竟然能听见，转头看了一眼白浅，众妖面前也不能丢了面子。 它展翅而飞，凭空起舞。 天空中聚齐大小不一的雨滴，雨滴汇集在一起，笔直往姬少白身体的命脉轰去，雨滴打在身上，千钧之重，打的姬少白的头和身子东倒西歪。 “呵，有劲！” 远在白帝城的绝色城主低头蹙眉，望着镜子内的姬少白悠悠一叹，扶额道：“这疯批、受虐的毛病……谁惯的啊！” 商初舞动之时，侧目旁观，真当他出手之时，它才切实地感受到姬少白的肉体之强。 姬少白娇呵一声，匍匐的身体挺直，后身一道巨型法相升起，笼罩着她的身躯。 “法天象地？”英布诧异道。 法天象地算是妖族的必修功法。 妖族注重肉身，法天象地的功法自然是暴涨身躯。 人族的法天象地乃是用神魂炼出法天相。 商初翩然舞动，姬少白的法天相挥出一拳，庚金之气萦绕，仅仅一拳便将其打入地下。 第二拳即将递出，白浅展开狐尾，身躯一涨，同样使出法天象地将攻击拦下。 九尾同双拳搏击。 阵阵音波响彻斗妖场的地上……那些小妖们自然叫苦不迭，有的躲入地下，有的抱团而行。 江离和尺玉缓步往战场中央走去，见一群抱团而行的妖族围着一只瘦小的妖怪。 “放……放过我。” 第154章 驳兽 一恶妖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这么弱小的駮（后文称为：驳兽），也来妖斗大会？” 驳？ 江离从伴月楼获得的书籍翻找起来。 “驳，山海异兽，食千兽可化羽翼，食万兽可为妖王。” 群妖讥讽，那只弱小的驳显得更加无助。 恶妖将骨刀扛在扭曲的人身上，另一手抓起驳的独角。 “这角，应该能换个好东西。” “我……” 尺玉抬头望着江离，眨了眨眼睛，问道：“可以救救他吗？看起来好可怜。” 江离望了一眼几只小妖，准备操控清气袭杀时，却见一只背长双翼的巨兽驳落下，扫开群妖，喷出一团冷焰，将恶妖焚烧。 它沉声道：“滚！” 群妖慌乱散去。 大驳低头斜视一眼小驳，将视线望向江离和尺玉。 “人类，滚开。” 尺玉不乐意了，叉腰站在江离身前。 “我说你这妖，好没礼貌。” 江离倒是不废话，炁龙冲出，将那只大驳轰出百米，落在地上动弹不得。 “兄长？” 小驳奔向大驳，语气紧张。 尺玉转身，竖瞳变得浑圆：江离这样帅爆了！ 小驳兽用角顶起砖瓦，大驳颤抖地抖了抖身子，黑色的妖气将身上的砖瓦扫开，勉强支起身子。 “￥%&（妖族通用）” 江离身后升起两条炁龙，厉声道：“说话干净些。” 小驳兽小跑一段，跪在江离身前，两只细长的手臂，道：“这位大人饶命！” 尺玉仔细望去，与平常驳兽的独角兽身躯不同，小驳兽有些类似人类孩童。 “本来还想救你来着，哪知道你们这么无礼啊。” “兄长，他并无恶意。” 大驳兽哼道：懦夫。它对于江离是服的，妖族强者为王。 江离将炁龙收敛，眼眸金光一闪（天眼通），手中的「湘妃」敲着小驳兽的头，道：“你不曾杀生？” “啊？你怎么知道？” 尺玉惊讶地打量着小驳兽，她还以为这儿的妖族都是穷凶极恶的，没想到还有不杀生的存在。 “你们是亲兄弟吗？差别好大。” 大驳兽哼出一口气，反驳道：“我没有那么弱小的弟弟。” 小驳兽默默地低下头，它太弱小了……弱到连一些刚出生的妖族它都杀不死，弱小的妖族是要被驱逐出种族的。 尺玉将手盖在小驳兽的白发上，柔声道：“别听他的，尺玉过去也很弱，总会慢慢变强的。” 小驳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有人和它说过这些话，种族里的大家似乎都喜欢骂它废物。 大驳见这人类和猫灵没有伤害小驳的想法时松了一口气，四肢软下，心安理得。 空中传来巨大的声响。 九尾和法相的战斗可视。 如此一来。 江离也不急，等待着姬少白同妖族分出胜负，顺便观摩下她的手段。 尺玉身前的三清铃轻动，搭配着笑容，安慰着小驳。 小驳身上一股愿力的愿力不断往尺玉身上加持去，不怪乎尺玉来劲，这小驳身上的愿力似乎出奇的多，让尺玉乐此不疲。 “尺玉，差不多得了。” 随着江离的话语一落，尺玉乖巧地回到他的身后，还给小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小驳兽猛猛点头，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转身来到大驳兽的身前将其扶起，微薄的灵气注入其身体。 “兄长……” “哼。” 江离望着手中的竹笛，寻思着是不是要使用它解决战斗。 他挪步往战场中央走去，路过两只驳兽时，尺玉做了个鬼脸，道：“小驳兽，你要是有什么愿望，就在心里默念我的大名。” 小驳兽愣愣应声，似乎对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充满不舍。 水墨道袍越来越远，尺玉的个子越来越小。 大驳兽将翅膀张开，那阵风将小驳兽吹开，它抬头喝道：“没出息，再不猎杀其他妖族，你就要被赶出驳兽族了。” 小驳兽低头，连连回道：“知道啦。” 两人也不知去何处，思来想去，打算去地下找找弱小的妖兽，那边大战已经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了。 尺玉望着天空中的九尾，用羡慕的目光望去，都说猫有九命，它好像就没有……越往战场去，街道上的血迹就愈发明显，妖兽的残躯到处都是。 “这就是妖族的世界吗？好真实——” 江离摸了摸尺玉的头，让这丫头见见世道也好，毕竟是鹿鸣楼的二掌柜。 “嗯，尺玉，需不需要我传授你鹿鸣楼的生存之道吗？” 尺玉双手握住江离的右手，眼巴巴地望着她，道：“快说！” “你可听闻，遇事不决，可叫家长？” 江离说完快步离去，也不给尺玉解释。 “家长？”尺玉一手做掌，一手捏拳，拳头捶在巴掌上，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她追上江离说道：“就和我刚刚和小驳兽说的一样！打不过就叫人对吧？” 江离轻轻点头：鹿鸣楼不怕事，尤其是群殴。 蓦然。 天边一道流光划来。 原是那白发红脚的朱厌耐不住寂寞，变出一根黑色长棍，给了姬少白一记闷棍。 惹得姬少白的法天象地唤出一根巨大的金棍，率先将白浅的身躯轰往向地底，却不成想往江离的方向袭来。 尺玉双手挡着双眼。 一根根木灵藤蔓从虚空中伸出，形成一张巨网，将白浅包裹起来。 白浅的法天相的挨了这一棍，体内的妖气缓缓散去。 江离索性操纵着木灵藤将网收缩，木系灵气渗入白浅的身体，网越收越小。 最终。 一只虚弱且浑身带血的小狐狸，有气无力地趴在木灵藤兜网中。 江离提着兜网。 尺玉张开手指，透过手指的夹缝瞧着迷你版的九尾灵狐，她刚想伸手去摸，白浅将尾巴收起，龇牙咧嘴道：“别碰我！” “青丘的狐狸看起来比小桃花形容的涂山狐狸凶多了……” “咻——”的一声，商初的重水砸向江离和尺玉。 “水吗？——鲲鹏。” 第155章 咕噜噜，我不会游泳 鲲鱼一跃而起，鱼鳍一展，化而为鹏。 将商初的重水扫开。 “鲲鹏？” 众妖惊诧，循迹望去，竟然又是人类…… 姬少白的法天象地本来与朱厌斗得难舍难分，一时半会也停下了交击。 鲲鹏展翅，高飞而起。 江离将手伸入木灵藤兜网中，白浅转头欲咬，却被木灵藤控制住。 他的手掌顺着脊背摸向尾巴，毛茸茸的手感让江离不由感慨道：“比墨玉的毛摸起来手感还好。” 白浅的白狐脸儿从恼怒到羞愤再到生无可恋。 “我……我不干净了。” 这一刻她才明白，世界碎掉是安静的。 江离提起它的后颈肉，白浅也不动了，静静地悬挂在江离的手上。 高飞而起的鲲鹏，一个转身，加速往商初的身上撞去。 这只独脚青鸟重重地扎入地底，地下迷宫内，岩石和泥土将它的身躯盖住。 姬少白眼眸深邃，两双大眼扑闪两下，一股久违的兴奋感从心中升起。 对手。 此刻，横冲直撞的黑水，挥舞黑棍的朱厌仿佛失去了颜色，她的世界之中独独留下江离拥有颜色。 清气轻轻吹拂，绕在江离和尺玉身旁。 转眼间。 江离提着白浅，尺玉拽着江离的鲲鹏宽厚的脊背上出现。 一直在观察局势的英布马蹄落地，将黑水拦下。 “黑大个，别撞了。” 黑水双眼通红，置若罔闻撞向英布。 英布摊了摊手，和这家伙一起长大真的挺头疼的！他假装惊讶道：“黑姨，你怎么来了。” 黑水鼻腔气呼呼的白气顿时消散，调转牛头看去。 “哪？——英布，你又骗我！” “好了，又不是第一次骗了。” “……” 黑水发愣，倒不是因为不生气了，而是在心中开始计较起英布养的那池彩鲤鱼的生死。 姬少白敛会法相，身影闪烁，凌空而立。 这座古城在战斗之前本就摇摇欲坠，几番争斗下更是断壁残垣。 女子身上的裹胸布条露出一个小角，她随意地往胸口一塞，清亮的声音从女子口中传出。 “我要打你。” 江离摇头，声道：“你不是求一个同龄的对手吗？你看我行吗？” 姬少白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 你看我行吗？实在不能太行了！ 她姬少白自诩天姿绝世，十年炼体，入破虚境（对应元婴），二十年修仙，受白帝传承，入化神境。 眼前男子，不过半百！竟给她危险的感觉。 “行，太行了。” 金光璀璨，化作一杆长矛，姬少白仰身一掷。 「湘妃」主水，江离轻轻一挥，数十条水龙盘旋而起！ 十条水龙吐出水幕，长矛撞入水中，水流急速转动，使得长矛上的力量被水流消耗殆尽。 这才是《他化道诀》本来模样，这也是江离第一次使用由道真传给他的神通。 须臾间。 江离将手中白狐丢入鲲鹏的身体中，驱使着三清铃将尺玉送到安全区域。 女子闪身，拳至！ 男子念动，水遁之法运转在脚下，始终与拳头保持一寸之间。 姬少白踏水，脚尖蓄力，再次出拳，声道：“黑虎掏心！双龙戏珠！熊猫掌拳！” 江离挪动步伐，脚下踏起阴阳鱼，轻松躲过。 女子这套连招让他想起了地球某位“黑虎”的名场面。 “还敢走神？” 「湘妃」格挡住姬少白拳劲，震得江离手臂发麻，索性快速挪移起来。 两人的残影在鲲鹏的背上快速闪动。 战场的一旁，妖族的几个统领聚在一起讨论起两人的身手。 商羊—商初。 英招—英布。 呲铁—黑水。 朱厌—朱武德。 几位妖族少主难得并排而立，聚在一起讨论着谁能分出胜负。 …… 乾阳帝国，白帝城。 一位邋遢拳师颤颤巍巍地跪在白帝城城主身后。 白帝城城主姬长虞望着镜中的喊招式的画面，背对着拳师道：“崔师，知道我为什么喊你来吗？” 崔师将腰间的酒葫芦收敛一下，头更低了。 他如何能猜到这位女帝般女子的想法……难道我和白帝城文官的事被人知道了？ “不知。” “黑虎掏心？双龙戏珠？是不是还有猴子偷桃啊？” 崔师身上冷汗顿生。 孽徒！ “城主大人……这不是我教的。” 女帝挪动莲步，端坐在身边的宝座上，低眉道：“你的意思是少白能自己学会这些？” “这……崔某想起来了，那日我有位朋友到访，落下一本典籍，好像叫什么《黑虎拳法》，一定是那功法里的招式不对！” 姬长虞冷笑一声，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这种无中生有的把戏在她这里压根不管用。 “白帝城的水牢空了二百年没人管理了。” 崔师连忙求饶，妙语连珠。 姬长虞高声道：“上官，进来。” 文官女子欠身而立，在虞少姬的目光下，她不敢和崔师有过多的眼神交流。 “给崔师丢水牢里，什么时候水牢干净了，他什么时候出来。” 崔师见是文官将其拖下去，眼睛眨巴两下，也不闹腾。 出了白帝宫。 两人对视一眼，文官女子一手揪在崔师的耳朵上！ “床上不正经就算了，少城主你也敢这么教！” 崔师讪笑两声，上官拖着他往水牢去。 姬长虞叹气，想来从这辈开始，白帝城的画风要歪了…… 如此言说。 鲲鹏脊背。 姬少白对着江离输出着自己的拳招，振振有词。 “你还是男人吗？” 江离听了这话，可就不乐意了，当即停下挪动的脚步。 女子裙袍微动，嘴角笑意浓郁，她的激将法成功了？再次递出一拳，江离并未躲闪，从昆仑道藏中所学的太极抓手一握，一拽。 “咕噜噜——” 两人同时沉入鲲鹏的身躯当中，江离将力量聚在脚上，一脚踢出。 姬少白的身躯在水中倒飞！竟也扛不住他在水中的力量。 十条水龙窜动，在江离操纵下，以踢足球的方式将姬少白的身躯踢来踢去。 女子张大了嘴巴，本想调动体内灵力将水隔离开，可这鲲鹏的身体由纯源之水构成，纯源之水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对其他灵气和能量的极致排斥。 水流咕噜噜地灌入她的身体当中。 白帝城的少城主似乎…… “我、咕噜噜、不会、噜噜、游泳！！！” 白浅甩动尾巴，驱使着身体往姬少白的方向靠近，那行动犹如装了螺旋桨的潜艇。 长尾打在姬少白的身体上，算是报了先前的一棍之仇。 这青丘女狐啊！更加记仇。 江离脚尖摆动，在水中游动，提起白浅的后颈肉丢了出去。 昏迷的姬少白就不懂这些了。 远远旁观的妖族少主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就这么结束了？” 众人俨然忘记了妖斗大会和统领之争的事。 第156章 倾轧之下 天色愈黑，妖兽的眼眸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稀罕的是，那白天“周密”的黑云在夜幕降临时散去，玉轮撒下纯粹的月华。 群妖望天，显得尤为默契。 这一刻。 鲲鹏的躯体展翅膀散开，纯源之水缩小聚成水团，绕着「湘妃」和江离的手臂回到丹田。 白浅四只脚落地，先前的冲动少了几分，甩了甩身躯，原本干涸和灰渍被洗尽，毛发透亮。 风尘仆仆地商初第一时间飞来，关心一句，又和白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江离操纵着纯水之源从姬少白的身体中拔除。 姬少白依旧未醒…… 「湘妃」尾巴挂着的流苏轻轻甩动，环顾四周。 群妖低下头，不再看月，只是静静地望着江离。 朱武德双拳相击，眼眸闪过一丝火焰。 断壁残垣外，先前未现身的吞日狼族、虎君、白象族围拢而来。 江离抚了抚袖子，用木灵藤编织出藤椅，姬少白的白发垂在藤椅上，眉头微蹙。 妖族的眼眸，在月光的加持下愈发猩红。 玲珑般的少女从远处跑来，清脆的铃声打破此地焦灼的气氛，尺玉来到江离身边，猛地一跃，却被江离凭空拎着脖颈后的衣服，花脸对着江离笑道：“江离，你没事吧？” 白浅终于明白为何江离拎人后颈皮如此娴熟，就从这只猫灵身上练的吧？ 商初转过脑袋看着白浅龇牙咧嘴，心中暗下恨意。 朱厌的身体中率先升起一道冲天之火，双拳一燃，棍棒执手。 无论此地是不是妖斗大会，它都想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和姬少白、江离这种人生活在同一时代，想止步不前……很难。 远处。 四大妖族统领化作人形聚在一起，回想起千年前那个群英共起的时代。 玉虚真人—吕纯阳、海族霸王—角余、恶人谷主—唐贺年、乾阳帝君—李宗明、白帝城主—姬长虞、鬼天魔童—无名、匪仙—赵十二、主牧—商心仁、妖神宫—钧、南荒、药王谷、圣贤书院、圣火教、藏剑山庄…… 吞日神君的远房老狗感慨一句：“我是没想到，那个时代的余潮未平，新的一浪已经拍岸。” 老谋深算的老狼，慵懒道：“说不定呢，也许那个时代是给这个时代铺垫呢。” 朱厌族的统领似乎想起什么，追忆道：“昆仑仙宗那小子，根骨年龄不超过五十，又毫无境界，却可以将姬少白镇压……另一个吕纯阳？” “不像，不像。我觉得他比吕纯阳可怕……” 黑衣男子看不清面容，感知却格外敏锐，说这话的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三人笑起，只说是黑衣男子未曾和吕纯阳一个时代，不知云云。 男子未曾辩解，远远眺望。 城中。 朱武德起手借着月光，高高跃起，手中铁棒寒光一落。 众妖不再收敛，纷纷亮出神通、肉身。 数十位百丈躯体的妖族围攻。 一时间。 天空中的妖族搬山、驱水、幽冥、烈火、阴风…… 江离这时也不由打起精神，战场可不是儿戏。 “叮铃铃——”三清铃频频震动，三条炁龙将扑杀而来的巨狼、黑牛、朱厌冲飞！ 无数的血色藤蔓从地底升起。 半空当中，明月与黑云间，又有一轮血月若隐若现。 血色的藤蔓贪婪地缠绕在枯萎的大地上，妖兽打斗留下的鲜血被肆无忌惮地吞噬殆尽。 黑水惶恐几秒，就被血色包裹住双眼架在空中，藤蔓的荆棘刺入妖族的肉体。 天空中的血月愈发妖异。 放任江离进入妖斗大会的老狼面色一变，向来以正派自居的昆仑仙宗竟然会这种魔修功法……还这般强大？ 朱厌统领不再顾忌，手中化出同朱武德一般无二的黑棍，黑棍带火，陡然变长。 一招横扫千军将血色藤蔓的根须打断，一场大火落在城中。 江离拍了拍手，身后的数条水龙窜出。 神龙吐水，水火相争。 一条细犬不知何时出现在江离面前，左右来回走动间，就给了他极大的压迫感。 “你是谁？” 江离使出手段颇为驳杂，很难不让人怀疑其身份。 细犬统领目露凶光，准备逼问时，江离却在极力压制体内的炼妖壶异动，毕竟这玩意要是被妖族知道，他今天怕是走不开了。 “昆仑仙宗外宗首席。” “清气一道看着像，血道看着不像，水系一道看着像，木系不像。” 江离将手中笛子转动，淡然说道：“妖族还管这些？” “自然不管，我就想问。” 妖族自古以来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门第之别对它们来说，值不了几个钱。 “鹿鸣楼，掌柜。” 鹿鸣楼？ 细犬统领更加疑惑，而恰巧此时，藤椅上的姬少白醒来，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她站到江离身后，小声在江离耳畔说道： “妖族三十六统领，细腰统领，传说与上届的吞日神君有些关系。” 江离将左手的竹笛敲在右手的掌心上，吞日神君似乎就是哮天犬的尊号。 “人类，过了。”老狼的声音从江离的背后传来。 随后，四位妖族统领围着江离等人。 江离轻轻笑道：“几位要出手了吗？” 无数血色藤蔓再次窜动。 奈何。 黑衣统领早有准备，乌云中飞下密密麻麻的乌鸦，先一步向妖族众妖护住，挪移了位置。 姬少白见周身的藤蔓是在江离的操纵下，眼眸程亮，他还有自己没见过的手段？ “两位，可愿去妖神宫做客？” 四人放任江离、姬少白进入妖斗大会可不是妖族兴致使然，它们可不讲什么道义。 江离将脑袋偏向那位黑衣统领，饶有兴致道：“冥鸦？——有兴趣离开妖族吗？” 朱厌统领冷哼一声，一股威压升起，狠狠地压向江离。 姬少白显然早有准备，眼眶中金光大震，原本的法天象地再次出现，女武神手握长剑横立，将威压全部顶了回去。 女子爽朗道：“我搞定他！” 第157章 星辰之说 姬少白踏出一脚，身躯融入法天象地的神躯当中，心中念叨一声：“招来！” 法天象地的躯体流光霞彩四溢。 裤裙跳动，长剑轻舞。 姬少白巧妙地将巨棍上的威力卸去。 江离摇了摇脑袋，低眉看向手中的笛子，对着尺玉说道：“把神识和五感封闭了……” 尺玉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她似乎知道江离接下来要使用什么手段了。 湘妃竹笛轻轻靠在江离的嘴边，细腰统领蹑步而行，一副打算观望江离要用什么手段的模样。 黑衣统领——冥鸦听了江离的话还愣在原地，在他的感知之中，江离身上有他格外亲切的力量。 老狼向来能动脑便不动手，三人一时间竟默契地等待着江离使出手段。 当江离的笛声传出来时，冥鸦的情绪直降，过去妖族老一辈人常常说听到他的叫声有种想吐的感觉……那时他还不理解为什么。 刺耳、呕哑。 姬少白的法天象地惊恐地捂着耳朵，单论感受而言，她从未听过如此难以入耳之声，灵魂内犹如被数千阴兵洗礼而过。 择仙界使用乐器作为武器的门派不少，如同江离吹奏的这般难听的，世无双了吧。 这一曲气劲很足，“洋洋洒洒”。 细腰统领捂住耳朵，俯卧在地上，它的听觉比常人来得强大，魔音贯耳，直击灵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灵魂上的伤害比肉体上来得折磨很多。 老狼的动作最快，在江离让尺玉封感时，它下意识准备起来，因此只是站在原地发呆，并未受伤。 冥鸦统领，气息内敛，那股直击灵魂的力量让他意识到，江离所谓的脱离妖族的说法，是希望它加入地府。 霎时间。 “你快停下啊！”姬少白的法天象地中传出一道清丽的女声。 说话间，她的身体陡然变大，一巴掌将身前的朱厌扇飞出去，转过身体伸手将江离和尺玉握在手心中，带离了此地。 荒河水畔。 垂柳依依，鱼儿游动。 “说吧，你和你的破笛子，要哪个活？” 白帝（少昊：上古五贤君之一）上身的姬少白跷着脚，坐在一张金黄的座椅上，手中握着「湘妃」指着江离。 江离尴尬地笑了笑，他哪里知道，天庭的神这么闲啊？ 尺玉抬起脑袋，不服道：“你凭什么抢江离的笛子啊！”许是觉得不够凶，她立刻扑到姬少白的身前，咬住她的手。 “嗷呜～” “臭丫头，你快松手。” “我不要，还我们东西！” 江离望着两个玩闹的两人，只得感叹：神仙有时候也蛮无聊的……下界来找点乐子。 “给你给你，破笛子谁稀罕，吹得真难听。” 「湘妃」被抛在空中，江离伸手握住。 见竹笛无事。 尺玉顶着被白帝打的一个黑眼圈，来到江离身旁，小表情颇为得意：“怎么样，下次群殴能叫上我吧！” 江离眉目一张，宠溺笑道：“你啊，我给你治疗一下。”语罢，蓝绿色的光芒出现在他的手上，盖在尺玉的眼睛上。 痒痒的。 江离转过脑袋：“火云洞那么无聊吗？能劳烦白帝大人来一趟？” （火云洞：人族三皇五帝居所，身负人族气运之人可入） 白帝靠在藤椅上，聊起火云洞兴致缺缺起来，道：“无聊！无聊至极！甚至不如你那破笛子有意思。” 尺玉也是好奇，她虽然呆了点，但不傻。 “你是神仙吗？” 白帝对这只小猫灵还是有好感的，调笑道：“怎么了？刚刚咬了本帝，现在怕了？” 尺玉撇过头去，脸上的胡须仿佛抽动一下。 “神明大人也很讨人厌。” 这样的尺玉惹得白帝哈哈大笑。 姬少白（白帝）伸手一招，银河洒下一道光芒，借来一道星光，星光凝成手链悬在他的面前。 “小丫头，送你个礼物吧！” 尺玉转头看了看江离，又盯着星河手链。 江离望着星河，思索起来……其实他很好奇洪荒、三千世界的结构是怎么样的。借机上前一步，偷偷握过星光手链，塞到尺玉手上，道：“白帝前辈，我能否问问这星河是否与上界的星河一般无二？” “叫什么前辈，我是你先祖。” 江离汗颜，白帝此话没什么问题，作为黄帝的大儿子，江姓源于姬姓，确实算得上江离的先祖。 姬少白负手而立，白发飘飘。 “你既然问了，那我就给你说道说道，天地划分之初，天共有三十三层，地共有十八层。这星河有些在三十三层天之中，有些在三十三层天之外，你所问的这星河是否如同上界那般，那当然是！” 江离听得正入迷，静静地等待着白帝说话，却没想到，他却不再言语。 “是什么？” 白帝饶有兴致地望着江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离的拳头紧了……沙包大的拳头。 “哈哈，当然是同一个星河了。盘古大陆本是连绵的山脉，却因为巫妖量劫，大地被两族打碎划分为四大洲，地府调理大地，天庭抚顺天空。百年过去，大海渐渐填满空缺的大地，而那带有盘古气息的三千大地碎块被圣人收集起丢在洪荒的东南端。” 白帝借着姬少白的身体，双手横抱，抬眉示意。 江离会意，从【鹿鸣仓库】中取出桂花酿递了过去。 “嘿，不错不错。” 白帝夸赞，却不继续往下讲。 “一百壶，就这么多了！” “嘿嘿嘿。” 白帝大手一挥，桂花酿刚刚从仓库中取出来，又消失不见。 江离佯装心疼地捂了捂心口，仓库里还有几百壶。 “那三千块大地碎片渐渐地演化为三千颗具有法则屏障的奇异星球，称之为：‘三千世界’。” 尺玉举高秀手，手上的手环在星河下闪闪发亮。 “好美啊！” 白帝将酒盏内的酒喝完，爽朗笑起：“小子，你这身体是在往先天之体转化是吧？” “误打误撞……” “道衍四十九，遁去其一，你觉得其一能决定你这样的成就？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河岸的柳条摆动，河水自北向南，波光粼粼。 江离转动脑袋，目视前方。 “好了，再待下去我这后人要承受不住了，小子帮我治治她这怕水的毛病。” “治病钱！” 白帝摊手，从黄金座椅上起身，脱开姬少白的身体，黄金座椅消失不见。 女子身躯笔直往江离的怀中靠，被江离用清气接住。 尺玉连忙过来接下姬少白，在她身边的巨石旁靠下，一股愿力升起，填充到尺玉的身体中。 猫脸少女连忙取出记事本将对手之事划掉。 “又完成一个了，嘿。” 江离摸了摸猫脸女孩的头，柔声道：“那回去了？” 尺玉兴奋地点了点头，不过低头望向姬少白时，有些担忧道：“她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丢这吧？” 江离整了整水墨道袍，将湘妃竹笛挂回腰间。 姬少白的怕水恐怕是心病，心魔已经在她的神魂萦绕了…… 三清铃从尺玉的脖间升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平心静气。 姬少白悠悠醒来，迷蒙地望着尺玉和江离，又打量着手上的牙印，问道：“刚刚、咱们不是在打架吗？我记得好像有什么很难听的声音出现……还有，这个牙印是怎么回事！” 尺玉添油加醋地述说着逃出来的场景，最终道：“这样我们就逃出来了。” “啊？” 姬少白对于白帝降临之后的事完全没了印象，她转动脑袋看向江离，关于怎么逃出来的事她转头就忘，比起那些，她更想和江离再打一架！ “我们再打一场吧？” 江离上前一步，姬少白的眼眸战意燃起！他握住尺玉的手，消失不见…… 恰巧天空几只巡视的冥鸦飞过。 “嘎——” 留下凌乱的姬少白握紧了拳头，转身打向巨石。 “没劲！不对啊，他叫什么啊？” 苦思冥想了许久。 四位抬轿女子来到姬少白的身旁，道：“少城主，该走了，妖族的人过来了。” 姬少白坐上灵宝轿子，过去的记忆涌来：猫灵？尺玉楼？ 华贵的轿子在大地上一闪一暗，眨眼间就出现在千里开外。 …… 第158章 新局换旧局 八月十日，宜沐浴。 昆仑山，龙吟城，鹿鸣楼。 春去秋来，日月更替。 两个年头匆匆而去，暖阳初照，鹿鸣依旧。 客堂的雅座旁，病恹恹的李清霞忧愁地坐在长椅上，时不时叹口气，给鹿鸣楼增添了几分哀愁。 隔壁两座的人闲谈，嗑着瓜子诉说着乾阳帝国战败的事情。 这两年来清梦的个头已经有柜台高了，眉目间多了几分她母亲的模样——清冷。 四喜挥舞着自己的专属厨具，鹿鸣楼的厨房俨然变成了她的地盘，飘香的气息溢出，惹人咽了几下口水。 葵还是老样子，熟络以后，看什么都不爽的脾气又上来了。 至于萤……他似乎是“失恋”了。 张银瓶因为功法原因拜入了燕云十六州的百炼宗，外出修行。 闷闷不乐地萤天天拿着扫把，掰着花瓣。 这要是让白泽评价的话，用江离的话说：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个阶段的。 白泽化作俊朗的白发少年，平日里也逛些花船，要问是谁带坏的？ “掌柜的！上酒！” 李寻欢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哥——”李清霞嘟囔一句，兴致不高，继续盯着帐中香发呆。 “小妮子，你也在啊？” 李寻欢将手搭在李清霞的肩膀上，在雅座旁坐下。 “……” 李清霞转过脑袋，白了一眼，伸手握住李寻欢的手，拉下肩膀：哪有哥哥叫妹妹小妮子的？ 这两年的相处，小时候无所不能的哥哥滤镜消失，她总结起来：李寻欢，纨绔子弟！ “哥，你都不担心吗？” 葵纤细的手臂端着菜盘，两壶桃花酿轻轻地摆在方桌上。 “葵啊，这桃花酿真不提价吗？我总觉20块上品灵石便宜了。” “话多，喝你的！” 李寻欢摇头笑道：“葵比醉月楼的姑娘有趣多了。” 李清霞拿起另外一壶桃花酿，酒韵绵长，回甘清冽香甜，身体的温度从喉咙开始抬升，仿佛徜徉香甜的回忆当中，她心中的忧愁都少了几分。 “怎么样，好点了吗？”李寻欢问道。 李清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装作茫然道：“哥、你真的不担心吗？父王打输了哎！” “老头子有自己的打算……” 黑红相间的襦裙女子噘嘴，又碎碎念了一会，腰间挂着御使的令牌轻轻碰在桌角处，昭示着少女的身份转变。 江离坐在柜台旁支着手发呆：【亭台楼阁】的评分系统越到后期越难提升了啊！ 江清梦坐在江离的身旁，眼睛虽看着书，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龙吟城没有私塾和书院，江清梦的教育大多落在江离的肩上。 “哥？圣贤书院真不要你了？” “哎。你哥我这性子，你也明白，那些个腐儒，让我修身养性？还不如杀了我呢！” “也是！不过咱们皇家书院也不错。” 李寻欢沉默下来，见他不接话，李清霞道：“哪有你这样看不起自己家东西的呀！” 风儿吹过天星树的树梢，“撒撒”作响。 李寻欢将桃花酿的壶嘴对准嘴巴，一饮而尽，微醺。 “老头子这步棋走错了，你没见这两年都没人宣传皇家书院了吗？” “听说了，甲大夫和我说了，这文运在东方，都是白费。” “少听那些儒学家的话，没什么用。” 李清霞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他这话父王也说过。 “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嫂子啊？” 李寻欢不淡定了，扭捏一下，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催我大婚了？” 李清霞双手交叉，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李寻欢。 “你该不会要对牡丹姐，始乱终弃吧？” 枯燥的江清梦眼睛一亮，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来到两人身旁：“始乱终弃？什么始乱终弃？” 坐在客堂方桌的白泽无奈地抿了一口茶水。 江清梦拿着这高冷的脸庞，干着沙雕的事…… 李寻欢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刚听见你打算和牡丹姐姐大婚对不对！” “不，你听错了。” “我没有！” 李寻欢见江清梦越来越不好骗了，祭出自己的杀手锏，道：“小桃花，你想不想去探究人类起源奥秘之地附庸风雅一番？” “那是什么地方？” “风月之地。” 李寻欢的声音洪亮，在柜台旁听得清晰。 清气拂过客堂，将李寻欢丢出了鹿鸣楼。 江清梦有些发懵：风月之地？好像不是什么坏词语啊？ “爹爹，风月之地在哪里啊？” 江离扶额，他总有不祥的预感，李寻欢迟早有一天忽悠江清梦去逛青楼。 “小桃花乖，咱不理不正经的家伙！” 她更加听不懂了…… 街道上的李寻欢失笑道：“还是这方法跑得快，清霞那小妮子，给人的感觉越来越有压力了！” “唉——” 李清霞继续喝酒哀愁，大家都回归了各自岗位，唯有江清梦是纠结的！ “小白，你知道吗？” 江清梦一把拍在白泽身前的方桌上。 “你还小，不用知道的。” 大人的谎言。 “小白，你可以带我去那吗？” 江离紧紧地盯着白泽，白泽此时只感觉自己被死亡意志锁定，他的回答决定了他是否能够活下去。 白泽不做回答，身影消失在客堂内，他选择不答。 鹿鸣楼，后院。 后院的地基落下一尺半，形成浅浅的水潭。 一块块凸起的石头铺垫起水间的小路。 星空巨树愈发茂密，垂落下好几盏星星灯，绚烂夺目。 几条虹鳟鱼摆动鱼尾，轻轻游动，鲲鱼卧在星空巨树的树根处。 巨树的另一端，三阶台阶升起，尺玉楼犹如亭亭玉立的少女，落于树下。 古树内的灵植世界，一亩亩花田开遍漫山遍野。 吕纯阳依旧端坐在半空中…… 昆仑仙宗的戒律长老李如松时不时来看上一眼，倒不是因为想念，他实在是不想担任代理宗主的职位。 白泽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手中握着江离的账簿，上面记载着有关星空巨树内的特殊布置。 了解清楚完彩灯的方位时，他将账簿放在一张方桌上，开始布置精美的会场。 风儿吹过，吹起账簿的第一页。 上面写到：八月十五，正是小桃花的生辰。 第159章 重生而来 龙吟城，鹿鸣楼。 来来往往地人群随波逐流地撞进秋风当中。 鹿鸣楼的客堂人来人往，不少来者自镇西城慕名而来，只为吃上一顿好吃的。 不看书时的小桃花，脸颊上挂着两个小酒窝。 时不时招呼着来往的客官，惹得众人喜爱。 萤扫完烦人的落叶，回到客堂内接过葵手中的活。 葵碎碎念一句：“界主大人回柜台了，你好好干！”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教训着萤，却被江离一戒尺打在头上。 “哎哟，老板，我开玩笑的～”葵撒娇道。 “好好干活。” 雅座上的李清霞依旧忧郁，江离来到她身旁坐下，袖口一挥，两盏茶落下。 李清霞见是江离，自觉将右手递出，拉开袖子。 江离将手搭在她的手上，道：“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日常用涅盘之火蕴养灵脉即可。” 诊完脉后，李清霞谄媚地起身，来到江离背后为其揉肩，丝毫没有过去那骄奢淫逸的坏习惯。 “师尊，我拜师的事～” 这姑娘也是执拗，自从程道锦和秦跃两人费尽千辛万苦从凤凰小镇求来一团涅盘将其救活后，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似乎说什么都打算拜江离为师。 江离轻轻抿一口茶水，悠哉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做我的徒弟？” 李清霞呆愣一会，她是重生回来的，未来江离可是择仙界幕后最大的boss，甚至凭借一己之力就镇压席卷三千世界的大劫。 过去的她，复活以后，着急回到乾阳城了解清楚真相，错过了与他接触的机会。 重活一世，比起那个冰冷的皇位，她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李清霞坐回长椅上，拿起那杯茶，一口入喉。 她总不能说我从未来回来，想抱紧你的大腿吧？ “其实，我就是想明白了……与其迷迷糊糊地过着别人操纵的生活，还不如在这里找真实的自己。” 女子眉目间夹杂着一股英气，话语间充满了感慨。 “江山雪月，本无常事，闲者便是主人。” 李清霞抬眸，在这一瞬间，她好似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天之骄子愿意簇拥在这位的身旁了。 他真正做到了，走自己的路，而不是成为其他任何人。 她眼中的真诚充溢在眼眸。 “我想留下。” 江离并未答应下来，他暂时还没有收徒的打算，像李清霞这样拥有特殊体质的人在择仙界来说不多。 孙语曦算一个，李清霞算一个，小桃花…… 恰巧此时。 小桃花来到江离身旁的长椅上坐下，不像过去那般，小腿轻轻摇晃，现在的她脚尖轻轻点地，面若桃花。 “爹爹，我下午想去修仙集市逛逛。” “嗯、那下午让四喜和白泽陪你去吧——” 小桃花轻轻点头，自从她的体质觉醒以后，就会不自觉招来灾厄。 一年前。 龙吟城，七月半。 张银瓶和小桃花一同前往昆仑仙宗的海棠峰欣赏盛开的海棠花林，这本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赏花……但随着小桃花的体质觉醒，一切似乎都变了。 那时的天渐渐暗沉，海棠峰的周围被特殊的红色雾气包裹。 张银瓶一只手紧张地捏着小桃花的小手，一只手把红缨长枪捏在手中，不断瞻望周围的情况。 “银、银瓶姐，这里怎么啦，我好难受、头好晕。” 张银瓶立刻从乾坤袋中取出几张传讯符，灵气向符咒中涌去。 “怎么回事，都失效了。” 小桃花双腿一软，昏迷了过去。 红雾中的蓦然睁开一双眼睛，如饥似渴地盯着小桃花，阴恻恻道：“好久没见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张银瓶长枪杵地，将小桃花双手横抱，放在背后的箩筐中。 “小桃花，你坚持一会，姐姐带你出去。” 附近多位昆仑仙宗的道侣联袂而来。 众人眉头紧蹙，语气惊诧：“为什么在昆仑山的地界会有鬼王出没？” 女子修士内心虽有些许慌张，但此刻同袍弟子动作统一。 起剑，御敌！ 这就是仙宗问心一关的好处。 有弟子驱使着木灵藤，在周身架起由木灵气构成的藤墙。 这自然不是为了对付鬼物。 三位火灵根的弟子瞬间会意，火光顿起，天空的红光更甚！ 鬼王端虚张口，红雾中不断走出一群阴兵、伥鬼。 数万阴兵冲向火墙。 又有仙宗弟子，手持巽风符，大吼一声：“巽！来！” 木涨火势，风阻火起。 海棠花海转眼变为火海。 修仙之人的小型团战的基础战法，莫过于此。 鬼王端虚是一位身披女子嫁衣的男鬼……相传他乃是川内一世家的赘婿，在入赘当天被人羞辱，逼迫自缢红绫而死，怨气不散。 只见，端虚伸出惨白的手臂，隔空对着不断高涨的火墙一抓！ 护住众人的法术壁垒，犹如纸糊被掀开。 阴兵提刀而去。 昆仑仙宗的弟子早有准备。 天空炸响！五雷法招来！ 霹雳落在阴兵的身上，雷棘之下，焉有好鬼？ 张银瓶背后护着小桃花，手中的长枪罡气甩出，轰在阴兵身上，使得其不得不再次重组。 端虚的目的极为明显，那就是小桃花。 他不疾不徐地踏入火墙之中，作为鬼王，自然被众仙宗弟子重点招呼。 仙宗弟子手诀和灵气还未调动，就仿佛被一只只无形的巨手捏着脖颈挤到空中。 “唔唔——” 数十位穿着统一道袍的弟子被捏在空中，双手抓着虚空捏住他们的大手，脚在半空中瞎蹬。 张银瓶一脚踢在长枪上，长枪窜出，笔直向端虚的面门冲击而去。 端虚头上华贵的金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面对笔直冲来的长枪，他伸手捏住长枪的枪柄，脚步一转，身体转动一周，嫁衣转起，又将长枪甩向张银瓶。 红缨长枪停在她面门一尺处，长枪拥有灵性一般，回到她的手上。 “呼——” 张银瓶喘着粗气，这次拦截看似风轻云淡，她已经花费了体内大量的灵气了。 怎么办？ 端虚的境界至少在化神期…… 端虚的身体化作残影，“歘”地一下出现在张银瓶的面前。 张银瓶只感觉腹部一缩，整个人倒飞出去，半空中，她强忍着疼痛将箩筐快速抱在怀中。 “咚——咚——”张银瓶带着小桃花在地上翻滚几圈。 女子马尾甩了几个大圈，嘴角溢出血渍。 “小、桃花，快醒醒。” 端虚一步步向张银瓶走来，犹如在享受美食前的闲庭信步。 第160章 桃之夭夭 端虚微微弯腰，伸手握住小桃花的衣领。 张银瓶意识模糊，手臂用力地抱着小桃花，不肯松开。 嫁衣男子的另一手张开，一股巨力将张银瓶弹开，女子的衣裳摩擦着地面，落在阴兵群内。 女子昏迷。 端虚将小桃花拎起，提在半空中，惨白的嘴唇轻动。 “这种灾厄都会为之痴狂的体质……” 他的另一只握住小桃花的头，轻轻一用力。 无数的海棠花摇曳起来，花瓣窸窸窣窣飞在空中，翩然起舞。 端虚张望，身后深红色的鬼气弥漫开来。 无形的攻击落在花瓣的连接处，“碰——”的一声炸开，漫天花瓣散开。 沐浴在花瓣中的端虚将小桃花放在面前。 “这么小就有这么强大的生命力……” 端虚的嘴巴咧开笑起，似乎对于自己这个小人儿非常满意。 他鼻尖轻轻一吸，身上的嫁衣红光流动，如那波涛迭送，此起彼伏。 小桃花眉头紧皱，两只瓷白的小手下意识地攥紧。 突兀间，一只手握住端虚的手臂。 “我陪你玩玩。” 江离身着六道轮回服，握住端虚的右手微微用力，鬼气汇成的手臂断开。 小桃花从半空中落到江离的怀中。 一朵向日葵花从地下盛开，葵从中化形而出。 她盯着端虚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江离时，寒颤袭满全身。 他周身的力量仿佛来自九幽，不可名状，恐怖至极。 江离小心翼翼地将小桃花放在葵的怀中。 “看好了。” 葵用力地点了点头，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江离。 小桃花的眉头渐渐舒张开了，只是身上的桃花味愈发浓郁。 江离身侧的「玄草」张开，绘满百草图案的画面显现，一排排漆黑的字体，犹如蝌蚪，浮现在他的面前。 “端虚，成鬼之机：怨……” “你，没机会下地府了。” 江离的话语冰冷，刺骨的寒冷刮着端虚的灵魂。 那数万阴兵、伥鬼匍匐下身子不敢动弹。 端虚头上的饰品发出清脆的声音，掩盖着他内心的恐惧。 “你……你？” “呼——”一阵轻柔的风儿吹过，「玄草」轻轻转动半圈。 端虚痛苦地捂着肚子，体内好似有一颗种子在生长。 那是江离培育出来的灵魂藤蔓。 “痛，好痛。” 端虚忍受着食魂之痛，跪在地上求饶道：“放、放过我，我还要报仇、我有很多事没干……” 江离一步步向端虚的面前走去，匍匐的阴兵甚至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那些被无形巨手放下的仙宗弟子也沉寂下来。 端虚抬头望着冷若冰霜的江离，心中一揪，那样冰冷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没机会了。 灵魂触须从端虚的身体内爬出，一朵朵紫罗兰般的灵魂之花在灵魂藤蔓上盛开。 它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消逝在择仙界中，烟消云散。 一些签订灵魂契约的伥鬼和阴兵随着端虚灵魂的消散一同散去。 曹浪书生不知何时到来，念叨一句：“主公。” 江离摆了摆手，道：“把这些鬼带给明诀子，让他处理掉吧。” “是。” 曹浪的书本打开，书页快速翻动，阴气、鬼气汇入书页当中。 天明气朗。 昆仑仙宗八卦些的弟子上前两步，作揖抱拳行礼道：“见过小师叔。” 江离颔首以示礼貌，从葵的手中接过小桃花。 清气一卷，将四人送回鹿鸣楼内。 嗅着屋内熟悉的暗香，小桃花安然睡去。 另一间客房内。 张宝得到消息，一瘸一拐快步赶来。 “怎么样了？” 江离将手搭在张银瓶的手上，灵气顺着她的灵脉走动，滋养着她的身体。 “张宝叔，就是体内灵气透支了，补一补就好。” “呼——那我就放心了，这海棠峰怎么还能发生这事……” 张宝说这话时怅然若失，话语间极为担心，那是种发生事情时保护不住自己孩子的无力感。 江离起身，将床榻旁的位置让给张宝。 这也是张宝叔决定放张银瓶去百炼宗修炼的原因。 鹿鸣客堂内的茶雾弯弯绕绕。 李清霞对于小桃花的体质也深有体会。 自那时起，她出门总能招来不同级别的灾厄，她仿佛成为择仙界中的人参果。 江离拿出《百草经》放在书页上，近些日子他研究丹道和体质方面多了些。 小桃花甜腻一笑，脆声道：“爹爹，小桃花就去看看，立马就回来！” 他将手盖在她的头上，柔声道：“有不对就使用符箓回楼里。” 鹿鸣楼的回楼符箓是江离发明的小型传送符箓。 小桃花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清霞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水，谁能想到：下一任青帝小时候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呢？ 她主动举手道：“我也陪小桃花去吧！——我知道集市新开了一家不错的店！” 江离点了点头，看书去了，也不管两人聊些什么。 小镇的阴影被阳光拉长～ 小桃花一行人回来，江离一行人从星空巨树中走出。 厨房的长桌上，萤和小桃花挨着江离一左一右坐着，对面坐着葵和四喜。 萤才刚刚动筷子，木桶饭里就少了一碗米饭……四喜暴风吸入。 葵时不时聊一些客官们聊的趣事，嘴角不适就挂上了晶莹的米粒。 小桃花乖巧地扒拉着碗中的饭菜，吃饭之时，她不自觉地瞧向自己腰间的乾坤袋，好似里面有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 江离时不时为小桃花夹着几道菜，小桃花无奈吐槽道： “爹爹，我可以自己夹菜啦。” 这话惹得众人默契一笑。 水随风转，风铃儿发出清脆的响声。 凭栏处。 江离向万家灯火瞧去。 神纳许久未归，不知如何了…… 薛爷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 小凡也不知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暖霜那有独孤不言在的想来应该没有其他问题…… “叮铃铃——” 一抹紫色的身影浮现，紫色广袖流仙裙下是一双瓷白的脚，脚尖落在地上。 妩媚，性感。 桃花香气不自觉贴在江离身旁，妩媚女子的话语勾魂道：“哦～又强了不少，已经定不住了呢。” 江离轻轻点头，启声问道：“小桃花的体质……” 白露难得正色，轻轻靠在房梁，手指轻轻一绕，一朵桃花的花瓣浮起，绕指拨动。 第161章 择仙天道 “我生于百越桃山，从小自带桃香，从某种意义上，白鹿和清梦或多或少都继承了我的体质。”白露的声音娓娓道来，听得悦耳。 她的体质是天生魅体，对于魅功和蛊术有一定的加成。 “我记得白鹿的体质更加倾向于道体，她修炼有些像悟道……” 江离摇头，根据以往来看。 “小桃花的体质不同，随着第一缕灵气在体内诞生时，她体内的生命力就开始不断积累，要我形容的话，更像一株在成长中的仙草——” 白露嘴角突然抹出一抹魅惑的笑意，喜笑颜开道：“要是你护不住的，可以把清梦交给我带～” “没有地方比鹿鸣楼安全。” 这是江离的自信，鹿鸣楼的评分虽然没有提升，但鹿鸣楼的防御等级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仙宗宗门。 这两年闲下来都会悄悄来一趟地白露也知道江离这话没什么问题。 她伸出柔荑，探入虚空之中。 一枚散发着桃花香气的道种（八阶）浮于两人身前。 “这个作为送给清梦的礼物怎么样？” “太贵重了。” “嘛～毕竟我也待不了太久了……” 江离眼眸金光一闪，转过脑袋向白露看去，她的存在感已经开始降低了，这种情况下他只有在看道真的时候见过。 “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界？” 白露缓缓贴近江离，伸出双手捏着他的脸颊，道：“姐姐的事，少打听。” “……” 在一串犹如铃铛般的笑声中，那抹紫色的身影消失在阁楼。 江离拿白露没有任何办法，苦笑一声。 抬头仰望星空。 人们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玉轮挂在天空，月桂垂下一片阴影，月宫上的坑坑洼洼看得一清二楚。 不多时。 书生模样的曹浪双手相互套入袖口中，微微鞠躬。 “主公，阴兵安排妥当了。” “水牢那边的封印破解了吗？” 曹浪轻轻摇头。 “镇魂司的水牢用的九龙困仙阵，像是上界仙人的手段……难。” 江离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楠木扶手，柔声道：“龙吟城缺个私塾，你且留在这吧，这两年恶人谷和乾阳帝国兵戈交击，唐钰快忙不过来了。” “好的，主公。” 说罢后，曹浪轻轻散去。 摆渡人在择仙界的组织叫镇魂司，经过两年的运行，基本上已经同择仙界的各地城隍和土地达成联合。 明诀子也成了明面上择仙界摆渡人的统领。 江离的身影忽闪，白泽慵懒地趴在水泊中的石头上休憩，星空巨树内不分黎明夜晚。 它这一趟，晚餐也忘记了。 “老大，我要吃这个！” 白泽的呢喃让江离宠溺一笑。 “醒醒啦。” “嗯？”白泽迷蒙地睁开那犹如皓月的双眼，“怎么啦？老、大？” 江离在他身旁坐下，笑道：“睡多久了？” 白泽哪会记得时间，只见江离掏出一个锦盒，盒子里放着几碟子小菜和两碗米饭。 “吃吧。” “唔！错过饭点了吗！好亏——” 白泽接过江离手中的锦盒，轻柔地端出碗筷，将锦盒放在腿上吃了起来。 星空巨树内，一排排华灯连在一起，摇曳的向日葵和天空舞动的萤火虫相映成趣。 一块特地被空出来的场地内，地上的星空砖块仿佛经过精雕细琢一般。 几张方桌拼凑在一块，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盖着一块红布，红布的中央摆放着一个诱人的寿桃蛋糕。 “布置了一天？” 白泽小口地咀嚼着吃入口中的食物。 “差不多吧，就是星空砖比较难打磨。嗯、老大，小桃花的病怎么样了？” 白泽将体质问题归于生病，对于他们这种瑞兽而言，不利于自然生存的统归于身体出了问题。 “她太早觉醒灵气，导致体质觉醒时一直在体内积蓄力量。——现在要治疗她的手段，要不就是加快她的体质觉醒，要不就是抑制她体内生命力的蓄积。” 白泽挠了挠头，继续咀嚼起食物。 “听，嗯，听起来怪麻烦的勒。” 江离走到星空砖上，从乾坤袋中拿出仙鹤毛笔，意念一动，开始在砖块上勾勒《塑源大阵》（八阶）阵法的阵图。 这阵法是他跑了三次昆仑仙宗道藏才查出来的，此次生辰也是为借天时地利让小桃花的体质完全觉醒而特地布置的。 忙完这一切地江离大汗淋漓地躺在藤床上，体内的灵气消耗得所剩无几。 鹿鸣楼，桃花居。 小桃花将自己在修仙集市中准备的小礼物一字排开，又用特殊的布袋包装好，写上歪歪扭扭的名字对应着鹿鸣楼内的每一个人。 “这样大家给小桃花礼物的时候就有准备了，嘻嘻～” “也不知道糖画爷爷、娘亲和暖霜今年会不会回来。”小桃花嘴巴微微噘起，“明明去年就没来了，今年还不来是不是说不过去了，哼哼——” 桃花香气扑鼻，小桃花趴在床上，两只脚交错有序地上下摆动。 两只手中捧着的竟然是一颗神通种子！ “不知道爹爹会不会喜欢这颗种子。” 她本来是打算将这颗昙花种子培育成昙花送给江离的，但不知怎么地养着养着就变成神通种子了…… “不管了，先睡觉吧！” 天空中几道流星滑落。 …… 择仙界的大陆中央，摘星楼。 坤卦手中拿着骰子，悄无声息地来到摘星楼的最高层。 乾卦悠然睁眼。 “叫我来何事？”坤卦道。 “要清场了……” “哦？清场？”坤卦语调抬高。 “接下来的事……算了，玄卦那边你多看着点吧。” “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还有一千年的时间吗？” 乾卦叹出一口气，划开天象，天地为棋。 “江离已经不是江离歌了，一切都乱了。” 坤卦倒退两步，目光凝视乾卦。 “所以你想要退场？” “并非我想，而是……择仙天道，醒了——” 坤袍女子连忙将骰子丢在地上。 “咯—咯—” 骰子不停转动，直至坤卦吐出一口鲜血。 “……” “算了吧。” 坤卦沉默下来，三千年的谋划，还是无法阻止天道复苏吗？ …… 第162章 八月十五 晨昏变幻，秋高气爽。 八月十五的夜晚悄然而至。 桃花居内。 小桃花将目光放在江离整理好的桃白色霓裳上。 一天下来，大家好似忘记她的生辰。 梨花木桌上摆好了江离前一夜整理好的桃色霓裳。 看见衣服那一刻，所有的不开心一扫而过！ 她端坐在铜镜前，望着自己杂乱的头发，轻声笑起。 “生辰快乐——我自己。” 扎着一头高马尾，身着桃衣的小桃花，怀着喜悦的心情踏出阁楼。 微风吹过阁楼。 刚刚热闹的鹿鸣楼，除了风铃儿的铃声，鹿鸣楼内竟空无一人？ 小桃花的心情开始下沉。 那么早，大家能去哪呢？ 女孩扶着楼梯，一步一步。 鹿鸣楼的大门紧闭、厨房灯光昏暗。 唯有后院的星星灯闪烁着点点星光。 白泽的身影忽闪而过，小桃花脚尖点在一块块平整石头堆砌成的路上，石头下是涓涓细流。 “叮——” 星光垂落。 小桃花站在星空巨树的平台下，伸手触碰着巨树的树根，“歘”的一声。 似有烟花炸开。 萤火虫在天空中摆出小桃花生辰快乐的字样～ 一盏盏灯火亮起。 小桃花睁眼望去。 鹿鸣楼几人，中二活泼的葵，外冷心热的萤，热情似火的四喜。 龙泉峰一行人，放荡不羁的李寻欢、慈眉善目的方仲慈、表面憨厚的胖大海。 卿平月正和高适站在一起，一高一低。 李清霞和李寻欢两兄妹身高差不多，并排而立。 古灵精怪的尺玉周身围绕着四只小猫。 宁红衣和牡丹亭亭而立。 柳如月一袭红衣，明眸皓齿，灵脉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丝毫不见憔悴。 江离一身水墨道袍，站在众人中央，极为出众。 众人的脸映入小桃花的眼中，不自觉地就流下几滴眼泪。 江离上前一步，轻轻蹲下，擦拭着小桃花的脸颊，柔声道：“怎么还哭啦。” 小桃花身体前倾，靠在江离身上，小声哽咽道：“爹爹，你没和我说这么多人啊！我没准备那么多礼物！” 江离轻轻刮着小桃花的鼻子，乐道：“没事，今天是我们给小桃花礼物。” “呜呜呜、去年就没准备好，今年又没准备好——” 柳如月适时地打了个响指，只听“啪——”的一声，霓虹探雪升空，炸开一朵朵“绣球花”。 小桃花循声望去，止住啼哭声，感叹起烟花的美丽。 随后。 众人陆陆续续地将自己的礼物摆在最靠近小桃花的方桌上，大多是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和法宝，谈不上贵重，但也稀罕。 小桃花接受了众人的礼物，因为乾坤袋里的礼物不够多……她还是选择不拿出的好，甜声谢过后，众人坐下享受美食。 不时，一轮新月冉冉升起。 合欢铃响起，紫衣女子盈盈走来，如那九天的仙女。 “白姨？” 小桃花抛下，娘亲没来的话，白姨来也是一样的！ 江离抬头望着这个女子，心中暗想：白露这排场，还是一如既往啊！ 女子玉足踏空，手捧玉盒，来到小桃花身旁。 “小清梦，给你～” 小桃花喜笑颜开，两只双手不自觉地挽上白露的手，道：“白姨，你坐我这，娘亲呢？她来了吗？” 白露故作哀怨道：“清梦心里就想着娘亲，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姨姨，姨姨难过了～” “没有没有。” “打开看看吧，这可是我从赵十二那个雁过拔毛的家伙那抢来的。”白露道。 小桃花轻轻打开玉盒，一颗道种仿佛有灵性一般，萦绕在小桃花的身旁，最终融入她的眉间。 两瓣桃花落在她的眉间，增添几分活泼的同时，又多了几分灵性。 胖大海收起目光，作为择仙界最大商会万宝阁的少东家，一眼就认出那枚种子怕是可以直通仙路的道种。 众人目光更是落在白露身上，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竟是小桃花的白姨。 小桃花的母亲是什么来头？ 李寻欢捏着下巴，眉头微蹙，思考着什么。 李清霞用手掩着嘴角，靠在李寻欢的耳畔，小声道：“那是合欢宗背后的人。” “你怎么知道？” “哥，我偷偷告诉你，我能未卜先知……” 李寻欢翻了个白眼，道：“老头子的暗卫交给你了？” 红黑襦裙女子顿时将视线瞥向远方，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两人的对位并未维持太久，一阵风儿吹过，树冠被吹得“撒撒”作响，一袭白色道袍胜雪。 众人当即起身，白露那玩味的表情此刻有些凝重，她对着江离传音道：“不是白鹿……” 江离身上的气息高涨。 风儿再次吹过，白鹿的身影出现在小桃花的面前。 小桃花露齿笑起，乖巧地握住女子的手心。 “娘亲你来啦？” 白鹿表情淡漠，轻轻点头。她的目光向江离望去，那一刻。 天地黯淡，时空崩碎。 此刻仅有白露和白鹿可以动弹。 “你……” 白露刚刚开口，就被白鹿冰冷的语气打断。 “成仙了，就走吧。” 白露心中仿佛有一道惊雷乍响，陡然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天……” “三天。” 白露周身的法则抗拒之力愈发明显，甚至连空间都在排斥着她的存在。 她能明显感受到时空回到几秒前，白露在黯淡的世界中轻轻踱步。 这次白露并未说话，只是看着…… 时空定格。 白鹿伸手捏住江离的手，许是觉得不够，又摆弄起他的身子。 她不知道的是，这般的时空停滞似乎并不能对江离的灵魂造成影响。 天道复苏了？正借助白鹿的身体行走于人间？ 摆弄许久，白鹿轻轻将红唇印在江离的嘴唇上。 “谢谢你。——我喜欢。” 江离的灵魂工坊开始超速运转！这是要闹哪样啊？ 天道：我也要谈恋爱？ 六把飞剑凌空飞来，悬停在白鹿的背后半寸处。 吕纯阳睁开眼眸，拔剑直面择仙天道。 白鹿轻轻转身，维持着时间的停止。 她伸手摆直，指尖轻轻一张，六把仙剑倒飞出去。 “不属于本界之人，应该走了……” 吕纯阳挽起混元巾，身后的长发微摆。 六把飞剑落于身后，背后一个巨大的太极圆盘升起，快速转动。 “我想留，天道也拦不住，我想走，自然会走。” 第163章 天道如此 择仙天道通过白鹿的身体，她对于吕纯阳这般的说辞，有更直观地感受，那感觉好似，有一个强盗指着别人的屋子说，这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强者恒强，世道就是如此。 白鹿眼神一凝，冰冷道： “或许吧，不过，你、我在量劫之下连一粒尘埃都不如。留下来，对你没有好处。” 吕纯阳伸手揽过纯阳剑，放在手心，淡然道：“修道之人，何惧劫难。” 白鹿闻言，不再劝阻。 毕竟量劫一事有好有坏，主要是大道平衡天地的一种手段。 从中谋划气运、修为、功德的人不少，至少圣人就是这么干的。 吕纯阳顿悟时，有所感应，他亦有自己的谋划。 “本次量劫落于三千大世界，上届不少大能都在此处留下手段，何苦驱逐？” “与我何干？” 吕纯阳一怔。 是啊，量劫来袭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圣人、大能的谋划诸多，可与这择仙界的天道又有什么关系？ 甚至摘星楼四卦将择仙天道分化，东一块，西一块。 “不曾考虑借力？” 白鹿转过脑袋看向江离，眼神依旧冷漠，但或多或少有些眷顾。 不一会，她因为吕纯阳的话，冷笑一声，伸手指向葵。 “量劫未至，那姑娘的家就被冥河的修罗鸠占鹊巢，是它们想的引起的量劫？——择仙界的量劫未至，天道就受到肢解，这样的力？” 吕纯阳哑口无言，这天地间的量劫并非无迹可寻。 天道圣人有九位，天道量劫有九次—— 龙凤量劫，魔道之争。 巫妖量劫，人族永昌。 封神量劫，天地归序。 佛道量劫，西游为始。 （作者设定，时间线：西游以后的量劫～） 道德经有云：“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江离的灵魂落在上帝视角，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想道：至少自己玩种田游戏可不会对瞬间生成的建筑毁灭而心疼。当然，人也一样。 白鹿见吕纯阳不语，转身回到小桃花身前，从江离精心准备的《溯源阵法》中勾勒出一抹本源之力。 眉形的道种和本源之力相互结合，二者相加，桃花香味愈发浓郁。 吕纯阳望着小桃花，又看向白鹿。 “你不想杀了她拿回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白鹿抬头望着星空巨树，淡淡道：“每一个位面意识都是从混沌一步步演化而成的。散出去的，再重修就是了。” “是啊，散道，重修便是。” 吕纯阳收回背后的六把仙剑，他亦是如此…… 周围黯然失色的天空敛入白鹿的道袍中，时间流转。 小桃花依旧是抬着脑袋，一脸期待地望着白鹿。 “娘亲，你快来。” 女孩牵着白鹿的手，对着众人一一介绍起来。 白鹿表情虽然淡漠，但或多或少点头回应，甚至之前不怎么对付的柳如月都微微点头。 这让柳如月还颇为不适应。 江离低头看着黯淡的溯源阵法，深吸一口气，鼻腔内的桃花香又浓郁几分。 显然，白鹿将他要做的一切做完了。 他回神时，巨大的桃形蛋糕上已经点燃了蜡烛，落在中央的长寿面升起阵阵雾气。 小桃花眼眸紧闭，嘴唇微动，许着不知名的愿望。 桃香阵阵，繁星点点。 不知何时，吕纯阳、白露的身影淡去。 小桃花用小碗端着蛋糕寻找白鹿的身影时，同样找不到女子身影。 烟火一束束在星空中绽放。 江离坐在一片草地的小山包斜坡边，众人陆陆续续散去。 女孩闷闷不乐地来到江离身旁坐下，倚靠在男子的身上。 “爹爹，为什么娘亲来了又走了啊？” 江离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 “她啊，有自己的事要忙吧。” 小桃花嘴角微微撅起道：“连陪小桃花一晚上的时间都没有吗？” 江离侧身，伸出双手捏在小桃花的肉嘟嘟的脸上。 “爹爹一直陪着你。” “唔唔——爹爹，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什么？” 小桃花眯着眼睛，将脚往胸口缩了缩，一脸认真地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离失笑道：“你呀，什么时候学会吊人胃口了？” “哼，跟你学的！——这个给你。” 小桃花从乾坤袋中拿出的神通种子，甜甜笑道。 …… 翌日。 流星划破天际，择仙大陆上的各大宗门、大势力那些不愿飞升的大修仙者们似乎都收到了同一个讯号。 西北玄天一片云，乌鸦落在凤凰群。 西北荒漠，恶人谷。 算盘先生悠悠抬头，望着天空，转过脑袋看向唐贺年。 “主人家下逐客令喽。” 唐贺年从狼椅上起身，斗篷轻快地甩了甩。 算盘将视线放在唐贺年的身上，眉梢微抬。 “你这身天仙的修为，留得住吗？” 唐贺年爽朗一笑，喝道：“那就散！” 一身修为直下！最终维持在大乘期。 算盘抖了抖背后的算珠。 “也行，也行，这样也妥当，那就入劫，那就入劫。” 阵鬼不知何时出现在阴影当中，一字未提，修为直降。 三人默契地同散修为。 天道短暂弥留在此处又快速离开。 ……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东海之滨，圣贤书院，幼安坪。 张小凡一身襦衣，手中握剑，轻轻摆动。 那不为人所见的魂影墨老猛然抬头，望向天空。 “墨老，怎么啦？” 正当时。 天空一道道光柱亮起。 那些光柱的底端连接着各处书院的大夫子们。 只见有人高声喝道： “一日同风起，九霄入云间。” 此起彼伏的诗句声荡漾。 这小小的书院当中，竟有数十位仙人有余。 杜夫子抚髯，低语声道：“景廉，守仁，圣贤书院就交由你二人看护了。” 两位年轻书生，拱手相望。 “是！” 杜、李、辛、王等十二位仙境修士，举霞飞升，落红天际。 霞光一起。 张小凡疑惑地望着登仙之梯。 “墨老，夫子们怎么都选在今日登仙啊？” 墨老魂影微动，霞光西照。 “天道复苏了。” “天道复苏？这和登仙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的资源是有限的，抵达地仙之后，体内的灵气彻底转化为仙气（更高级的灵气），这样的人迟迟不飞升，又不断汲取择仙界的资源，只会导致择仙界的循环愈发混乱。” 张小凡比作剑指，御剑入鞘。 “这么说的话，天道有些是在清理自己的屋子，而那些仙人就像不讲道理的客人？” “算是。” “那近来不是很多修士登仙？” 古刹紫竹暮钟鸣。 金法寺老僧两余人，飞升。 藏剑山庄，叶无双，登仙。 妖神宫，十二大妖，飞升。 摘星楼，乾卦，登仙。 南荒，西北，圣火，东海，魔窟各有飞升登仙者若干。 自此。 昭告，择仙天道复苏。 第164章 驳(1) 没有血流成河。 天道权威无人触碰。 暗里暗潮涌动，表面海晏河清。 数日后。 尺玉楼的祈愿牌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咚咚”的响声。 白玉大门再次打开。 这次走来的却是尺玉熟悉的身影。 驳。 小个子的驳踉踉跄跄几步跌倒在尺玉楼的地砖上。 趴在柜台旁的尺玉一激灵！ 快步来到驳的身旁，将其抱起放在方桌上。 驳的个子瘦小，将其放在方桌上恰巧合适。 灵喵、墨玉、四时好、梨花围了过来，四小只虽可以化作人形，但还是喜欢以猫存在的时间多些。 尺玉居高临下俯视着驳，紧张道：“看样子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啊！” 四时好“喵喵”两声，长椅上一跃而下，化作一位妙龄少女。 少女双手结印，一股精纯的治愈之力落在驳兽的身体上。 “这个样子不像是受伤啊，倒像是累倒了一样。”四时好叉腰分析道。 尺玉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它怎么还是这么弱小？二掌柜我好像都能轻松拿捏。 四时好偷偷翻了个白眼，自家这二掌柜又开始yy了。 驳厚重的眼皮睁开，有气无力地说道：“许。” 尺玉将耳朵靠近。 “许？什么许啊？” “水……水。”驳兽清晰的话语落下。 四时好及时从柜台上拿来茶壶和茶盏，倒上一杯茶后，递给尺玉。尺玉将茶水靠近驳。 驳兽得了茶水，口中的话语才连贯起来，它张望了一眼周围，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尺玉身上。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尺玉这时带着猫脸面具，故作高深的模样道：“两年前，妖斗大会。” 驳兽伸出两只长满毛发的小手，捂住头道：“算了，这不重要，我是驳，至于名字嘛，我还不配有……” 面具下的尺玉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想不起来可是死罪哟！ 驳仿佛感受到一丝阴冷，瑟瑟发抖道：“那个，你是那位很强大人身旁的猫灵少女？！” 尺玉这才点了点头，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 “这才对嘛，我，尺玉，鹿鸣楼的二掌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还是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安排，咱们尺玉楼的好吃的，可是连天庭都不一定有的哦～” 少女的业务娴熟，颇有二掌柜的风范。 驳抬头望向菜单的第一条。 悟道茶——1极品灵石\/壶。 它见到此行，差点没有晕过去，这么贵！ 驳掰着手指，细数着需要打工多久才能赚到那么多灵石。 1极品=100上品。 100上品=中品。 中品=下品？！ 已知它搬运货物的工钱是一天是80块下品灵石。 天呐，这我得打工多久啊！ 尺玉“哎呀”一声，端来一壶大红袍，道：“我们这也是有便宜的嘛，绝对物超所值！试试这个，只要六块中品灵石。” 说话间，少女已经为驳斟好了茶，茶香萦绕，静心凝神。 驳体内运转起妖气，身体飞了起来，坐在长椅上，两只小脚微微晃动，有些囊中羞涩地握住腰间的布袋。 它举起布袋在桌上抖了抖，恰巧掉出来六块中品灵石和几块下品灵石。 “我只有这么多了……” “啊？”尺玉满脸不可置信，“你一个妖，就这么点灵石？不是说北荒有超、超、超巨大的灵矿脉吗？” 驳的表情尴尬，小声反驳道：“这还是我打工好久的工钱呢！” 尺玉将茶壶收回，紧紧抱住，“嘶呼”一声，又被烫着，推了出去。 她也不淡定地问道：“你怎么比那个有娘子的穷书生还穷啊！不行，这个你得喝！然后许一个发大财的愿望吧！” 几只猫咪退到柜台上歇息起来，这四位也是见钱眼开的主子，多少钱办多少事的道理，小猫都懂！ 驳支支吾吾道：“喝了的话，我就没灵石吃饭了……” “打住！你看见头上那些红牌子了嘛，那可是尺玉楼的特色——祈愿牌，只要你许愿了就一定能完成的！” 驳抬着脑袋，望着漫天的祈愿牌，眼眸中仿佛出现众人实现愿望的画面。 “这就是大家的愿望吗？好美啊……” 它的背后一股愿力不知不觉地升起，一块令牌垂落。 尺玉迫不及待地拿来令牌查看起来，表情上闪过痛苦、懊恼、恨铁不成钢的情绪，眉头几乎拧在一起，面具上的胡须都抽了抽。 驳瞧瞧靠在尺玉身旁，望着祈愿牌上的字。 “希望大家的心愿都能实现。” 尺玉一巴掌把令牌拍在桌子上，恶狠狠道：“我是让你想吃饱饭的事！不是让你多管闲事。” 驳胆怯地缩了缩脖子，道：“这就是我心里想的。” 少女将袖子挽起到手臂上，提起驳头上的独角，往白玉大门外走去，她倒要看看，什么情况能养出个这么精致的玩意！ 半空中的驳手舞足蹈，口中大喊着：“我的茶还没喝，不对，我的灵石还没收起来呢！” 尺玉可不给这家伙说话的理由。 北荒，妖神宫地界，荒石城。 妖族的城池同人族自然不一样，这儿的房屋一间就占据了好几亩地，建筑又高又大。 天空时不时飞过几只禽妖，宽敞街道上，狼行虎奔。 尺玉从一处死胡同中走了出来，荒石城地面的石头是用最为坚硬的祸妖石（六阶）铺设而成的，一般只有化形期的妖兽可以踏碎，不过那样的前辈都化作人形了，想来也不会有空踏破底部吧？ 一道人影蓦然从少女的眼前掠过，后面追逐的是几位狼族守卫。 “嗷呜——（那个石猴族的化形期前辈，你别跑！把荒石城的祸妖石赔一下！）” “呀呼——” 尘烟飞舞，群妖过街。 尺玉被这淳朴的民风一惊，将驳丢在地上。 驳捂了捂屁股，起身上前一步，虽然它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不过它并不在意这样的事。转过脑袋看向尺玉惊讶的表情，觉得作为“主人家”的时机已到，微微闭眼淡定道：“别惊讶，荒石城就是这样，虽然无厘头，但……哎哟。” 只见驳被一只黑鹿用脚顶开，摔在墙角。 “装、装过头了，嘶！” 尺玉憋着笑，赶忙扶起驳。 驳尬笑一声，倒是不疼，皮外伤，它拍了拍小腿。 “既然都到这里了，肯定不能让你在外面待着，走，去我家看看！” 第165章 驳(2) 驳兽飞在前头，带着尺玉穿过荒古长街，来到一处古老的桥洞下。 路途上遇见许多维持着人形的妖怪。 妖族要化形并非只有境界达到化形期，还可以用化形草和化形丹维持的。 化形草一般能维持五天左右，化形丹则可以维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这就给了人族修士走商的机会，如同昆仑仙宗外宗的商队一般，从这边进货化形草，回宗门后找炼丹师炼成化形丹卖给妖族。 至于为什么大家喜欢化作人形嘛，自然是因为人族的身体结构是天生的九窍之体，修炼速度快。 管道旁，几只没有灵智的鼠鼠跑过。 尺玉顺着驳兽所指的方向看去，荒古城的排水系统很简单，三横六纵的巨大管道贯穿城区，流向四周的河流。 驳兽所说的家正是在巨大管道旁边的一处通风处，看样子似乎是某个粗心的妖族修建管道时随手弄出来的山洞。 “你……你就住这？” 驳兽点了点头，提起这，它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山清水秀。 “你可别看不起这，我可是有这儿的地契！” 它说完这话，连忙打开那个称之为门的玩意，不一会便从中拿出一个小本本，展示给尺玉看。 尺玉结果地契，上面写的是妖纹，内容极为儿戏，随意地标了一个位置，加盖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章就是妖族地契的全貌了。 “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驳飘在半空，视线与尺玉齐平，哼唧道：“不可能的事，这儿可是省吃俭用买下来的，兜兜转转也算有家了！” 尺玉愤愤不平道：“你差不多得了，谁让你买的这里，我帮你找他去算账！” 驳不理解，理明明自己觉得很不错的家，怎么到尺玉这里好像就是不值一提了。 “嗯，可是我没有灵石了，请不了你吃饭……荒古城没有灵石吃饭，只能去乞讨了。” 尺玉白了一眼驳，道：“谁要和你一起乞讨啊，走，姐请你吃饭！” 在尺玉楼时，基本上用不上什么灵石，但江离还是按时会给他们发灵石。 她唯一用得上灵石的地方，也就是每年去祭拜顾十行那个傻子用得到。 “可是，那儿很贵的呀！” 尺玉将神识探入乾坤袋中，望着堆成小山的灵石，眉头一扬。 “姐有的是灵石！” 驳带着尺玉往荒石城繁华的地段走去，一路上还在劝住尺玉要理智消费。 尺玉抱怨两声，时不时吐槽两句：“比江离还啰唆！” 越往繁华的地段走去，荒古城的露天演武场就越多，时不时有人因为看不对眼大打出手。 驳到这里也不敢用妖力飞在半空中，改用步行走在长街上。 “荒古城算是妖神宫这一地界秩序最好的城了，你看那边，都打出血来了，狼卫立刻就将道路清理干净了，而且荒古城是唯一一个有禁斗区的。” 尺玉疑惑道：“禁斗区？禁止打斗吗？” “对的！我们快到了。” 尺玉看见几只模样和两年前欺负驳外表相似的大妖，似乎想起什么，说道：“你不是有哥哥吗？你哥哥呢？” 说起驳的哥哥，它立刻把头低下。 “最强的他是不会和最弱的我一起的——”许是觉得这样描述不够，它又补充说道：“它现在叫囚，是有名字的驳兽了。” 尺玉不解。 “就算再强，也不能放弃弟弟吧！太不像话了！” “没有关系啊，我在荒古城过得也挺好的，有家！” 尺玉扶额，这算哪门子的好啊？ 驳的个子小，尺玉每走一步，驳就要多走两步。 少女的性子自是不喜欢等人，身旁的驳就一阵小跑。 走在路上时，尺玉多走几步，驳就多跑几步。 落后，追逐，落后，追逐。极有意思，引妖侧目。 “喂，这不是那个没有名字的驳嘛！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三只高大的半人形妖族拦住了尺玉和驳的去路。 驳原本的表情一边，站在尺玉的身前，张开手道：“保护费我交过了！” 如果尺玉没看错，这三只妖族为首的似乎是一具骨妖，其余两人分别长着猪头和狗头。 “我当然知道你交了，可是她没交啊！什么时候城里来了只小猫，不告诉我？” 驳着急地要去腰间拿布袋，却发现抓空了，身体微微颤抖。 尺玉提着驳的衣领就往后护去，上前一步。 “就是你们欺负驳，是吧！？” 少女的猫脸面具散发出极强的煞气，面具间的一点红缨更是邪魅。 骨妖感受不对，立刻往后退上一步。 不一会，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猪狗二妖跟着逃走。 少女拍了拍手，转过身子，视线往下移动。 刚刚她那一推，虽没用什么力气，但却把驳推到了地上。 尺玉蹲下身子，伸手将驳拉起。 “我强吧！” 驳哭丧着个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们是骨妖大王的人……这下完了！” “什么破骨妖大王，我还是鹿鸣楼的人呢！——走吧，带我去这里最好吃的酒楼，我请你吃饭！” 尺玉拖着驳往长街里走去，驳则是催促道：“你快通知那位大人，不然你会有危险的，求你了。” “你就放心吧，实在不行我再叫他，现在的尺玉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好吧。” 驳见自己劝也劝不动，只好带着尺玉往计划中更好的酒楼走去，希望能在那里遇见大发慈悲的妖族大佬能保住他们吧！ “饕餮食肆” 尺玉抬头望着这高大的建筑彻底震惊了，这座饕餮食肆几乎比龙吟城最高的醉月楼还高许多。 食肆的大门是由祸妖石打造的，就算尺玉长高个十倍，都撞不到头。 “哇，这儿好大啊！” 驳一只手捂着脸，明明先前是尺玉见过大世面的模样，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大门的两侧是两位2.5丈高的石妖，石妖是用来接待大型妖兽的。 两位花妖迎面向尺玉和驳走来，露出甜甜的微笑。 “两位是第一次来吗？” 尺玉点了点头。 “咱们这入场费，需要十块上品灵石。” 驳两只手捂着脸，还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啊！ 尺玉眼珠一转，区区几块灵石，这一趟出来，回去还能美其名曰：二掌柜出门考察其他酒楼，报销！爽快地丢出十块上品灵石（一批人收一次），心中暗道：“机智！” 这就是和江离相处久的结果—— “我倒要看看，这食肆还能比鹿鸣楼好不成？” 两位花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同尺玉和驳一同进入饕餮食肆。 穿过大门时又有两位花妖飞出，迎接下一拨人形客人。 作为引导尺玉的花妖，甜甜笑道： “两位请进。” 第166章 驳(3) 在花妖的带领下，尺玉和驳穿过一座小桥，小桥处流水潺潺，九转十八弯。 尺玉好奇地张望引来了就近那只花妖的介绍。 “这个九曲聚宝的格局是我们老板找天禄族的长者精心定制的。” 少女默默地将这一幕记录在面具的血珠里，又指着食肆中央的一口大锅问道：“那个呢？” 花妖震了震翅膀，挪移了一个身位。 “那个是我们老板的伴生灵宝，饕餮大锅！” “笨蛋木木，那是饕餮食鼎啦，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锅的样子。” 两只花妖将注意都集中在尺玉和驳身上。 驳的话少，她们就少说，尺玉的话多，有问必答。 尺玉和驳就这样被引导到了一个名为“食—丙”的包间……这个包间位于下层，上头被间隔起来，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兽形的妖怪。 少女仔细打量一番，包间细节就比不上鹿鸣楼的浮雕，纹路，控温来得细致。 花妖递上一张由妖纹撰写的菜单。 尺玉一看是什么脑花、九转大肠、浓滋鹿宝——就将点菜权交给驳了。 驳看见菜单的那一刻不亚于悟道茶的吃惊，许多普通的饭菜在这里都是极高的价格…… 它微微偏转脑袋，小声询问道：“尺玉，咱们要不还是算了吧？” 花妖见驳开口，立刻道：“别着急～咱们交了入场费就能吃的。——木木，你去让厨房拿些糕点来。” 木木花妖点了点头，旋即往外飞去。 尺玉打量了一眼菜单价格，多是上品灵石的菜品，仅有几道是极品灵石，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点吧！” 花妖见尺玉有底气，眼眸微亮，来到尺玉背后为其捏肩、捶背。 驳盯着菜单看了好一会，那都是他吃不起的东西，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便宜些的菜，名字高档的叫不上来，看照片想来是什么蕨水草。 它指着这个道：“这个吧。” 花妖点了点头，多询问了一声道：“尊敬的驳兽还需要其他的嘛～” 这一声，让驳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重视。 尺玉道：“要不你再点个鱼？我喜欢吃。” 花妖快速将菜单翻到鱼的那页，摆在驳的面前。 驳的小手颤颤巍巍点了一道百变魔鱼，心中暗自想道：这可能是我吃过最贵的鱼了吧！？ 花妖开心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稍等。”将菜单放在尺玉身旁，一张传音符出现在手边。 “木木，百变魔鱼和蕨星凉拌。” “……”在厨房的木木一愣，“水水，你有传讯符，你让我出来点菜？！” 花妖水水压低声音道：“你太笨了，让你多动动！” 尺玉望着小花妖，想着等星空世界里的小向日葵们都启灵后，是不是也能像小花妖一样。 远在鹿鸣楼的葵打了个喷嚏，她怎么也没想到：尺玉走这一趟，整个小向日葵们都被盯上了！ 水水身后的翅膀摆动，来到尺玉身旁。 尺玉问道：“这里是不是整个北荒最好的酒楼了？” “那肯定是呀！我们这里不敢说择仙界最好，但一定是北荒最好的哦～” “这里是洞天吗？” “洞天？”花妖水水连忙摇头，“这里哪里敢称得上洞天，不过饕餮食肆算是一件下品仙器哦！” “仙器？” “对，知道四凶吗？”花妖水水左顾右盼一番，“很久很久以前大老板来过一次，就把这儿变成仙器了，可厉害了。” “你见过？” 水水摇了摇头。 “不过我们老板见过，它是饕餮也是我们老板的祖先。” 尺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这饕餮食肆也大有来头啊！ 驳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的血脉一直没有觉醒，也没有人教导他，饕餮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不一会，菜肴上桌。 两只花妖道了一身慢用，便退至门口恭候起来。 尺玉和驳对视一眼，望着桌面上不怎么美观的食物，实在提不起半点食欲。 最终，驳怀着既然花了灵石，那就不能浪费的想法，它拿起勺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捞了一碗蕨水草。 它也不懂，为什么这荒石城最好的食肆，食物卖相如此难看。 尺玉的灰蓝的眼眸盯着驳的手，直至它将那勺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蕨水草咽下。 旋即，驳的眼神一亮，体内的妖力开始急促运转。 “好像，好像挺好吃的哎，尺玉。” 尺玉怀着半信半疑的目光，拿来一对筷子，轻轻地夹起一块魔鱼的鱼肉，在鼻尖嗅了嗅——刺鼻。 这条魔鱼的原产地自然是魔窟，在人族是连狗都不吃的食材。 “嗷呜——” 毕竟是鱼，尺玉还是一口抿入口中。 陡然，少女的瞳孔变得浑圆。 卖相——0分。 好吃程度——8分！ “和四喜做的菜一样，是有情绪的灵膳哎。”尺玉感慨道。 驳再拿起一块黑馒头一般的糕点，用尽吃奶的力掰开一块，放入口中。 “呜呜呜——” “你咋哭了。” “好饱，好好吃，我人生圆满了。” 尺玉白了驳一眼，道：“没出息的家伙，那是你没吃过四喜做的菜。” “还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吗？” “当然，鹿鸣楼的东西就比这好吃！等我帮你讨回公道……不对，我好像不是来吃东西的。算了，先吃饭！” 驳并未将尺玉的话听进去，它现在完全陷入美食的包裹当中。 饕餮食肆，更符合妖族胃口的品质。 花妖水水透过门缝，偷偷瞧了一眼里头。 “嘛，木木，你去拿壶水给两位客人。” 花妖木木叉腰道：“我才不会上第二次当，我不去，你自己去。” 水水捂着额头。 “真是难为你聪明了一次，那我去吧。” “这才对嘛，木木那么聪明，水水要听木木的。” 花妖水水径直飞到一间茶水间内，从茶水间中端出一壶茶水往“食—丙”内去。 贴心地服务，让尺玉靠在靠椅上，享受这花妖水水的揉捏。 “小水水，你们一个月多少灵石呀？” “没有灵石啊，不过老板会提供我们修炼场地和休息时间还有安全！” 驳感慨道：“真好啊！” “好个鬼啊！要不你和木木去我们那吧，你要的都有！” 木木心直口快道：“我们俩才没那么容易跟人走呢，我们都是经过训练的！” 水水心中暗道一声：笨蛋姐姐。她微笑道：“客人说笑了。” “你们真不想走吗？” 木木和水水同时摇头。 尺玉则是一脸遗憾，既然人家不愿意，那花钱买下她们的计划泡汤了。 二掌柜的觉悟似乎又有待提升。 第167章 驳(4) “叮咚——” 饕餮食肆顶层的钟声悠悠响起，回荡在食肆的每一个角落。 水水和木木对视一眼，飞到两位客人身前，微微欠身。 “两位客人，食肆来了位不得了的大人，我们要过去了。届时会有其他花妖过来接替我们俩～” 尺玉摸了摸肚子，虽然没吃饱，但也感觉差不多了。 那个什么骨妖大王想必着急了吧？ “不用了，我们打算现在就走，你们去忙吧！” 水水轻轻点头，快速地飞往门外，随意地拉来一位花妖为尺玉带路。 这位花妖就不似木木和水水那般灵性，行为有些木讷。 驳扯着尺玉的祥云裙袍，谨小慎微道：“我们现在出去吗？骨妖大王这时候应该在找我俩吧？” 尺玉清了清嗓子。 “你怕了？那什么骨妖大王还能是仙人不成？” “那倒不是，可是最少也有妖丹期的大妖啊！要是被他抓到了，那还不如死了好的……” 少女伸手拍了拍驳的脑袋，语气温和道：“不是仙人就行！” 小花妖带着尺玉和驳出了大门。 荒古城的天空依旧黑云密布。 尺玉总觉得在这里走路，步子都比在昆仑山重上许多，想来似乎是北荒大阵的影响。 街道上妖来妖往。 紫色、红色的灯笼在街道两旁的石灯处亮起。 饕餮食肆来往的妖族大多是比较完善的人形，显然都是服用了较为高级的化形丹的妖族。 对了，这儿的月华之力比外城质量高了很多。 尺玉转动脑袋，见驳心神不宁的样子，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了，恰到好处道：“驳，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驳连连摆手道：“我还不配拥有名字，我太弱了。” 尺玉可不管驳，自顾自道：“才不是这样，每个人、每只妖都配拥有名字。对了！要不叫你愿好了。” “愿吗？” “可别小瞧这个字，在人族，它可强大了！我的力量也是来源这里。”尺玉挥舞着拳头说道。 “我听说人族出生就有名字？” “对啊，以后谁在说你是没有名字的弱妖怪，你就打回去！” “嗯！” “呼——” 陡然，一柄巨大的骨刀向两人横劈而来，呼啸声震耳欲聋。 尺玉猛然将思索中的愿往后一甩，后仰弯腰躲过刀锋！ 刀锋掠过后。 她双手触地，后空翻来到愿的跌倒的位置旁边。 面具眉间的绯红光芒一闪，一道红光射向那位骨妖胸腔处的妖丹。 “轰”的一声。 红光并未射中骨妖，而在祸妖石上留下一个大洞。 骨妖大王将骨刀扛在肩膀上，他也没想到这个丫头片子竟然有这般手段。 一刀击杀，杀了就杀了。 可这没有击杀必然引来妖群围观。 “小丫头片子，有几分本事。” “你就是那什么骨妖大王？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骨妖的外骨骼翻涌出一股黑气。 恰逢其时。 狼卫奔跑而来，这荒古城的狼卫的鼻子能嗅到情绪的波动，颇有特色。 “喂！你们俩，谁把祸妖石击碎的？” 骨、猪、狗三妖一同指向尺玉。 尺玉眼角闪过一丝尴尬，祸妖石也没那么坚固啊！ “那个，多少钱，我赔你们。” “跟我们走一趟吧！” 三只狼卫围住尺玉，少女摸了摸脸颊，她还没有大闹荒古城的本事，转头看向身体紧绷的愿道：“愿，咱们要去吗？” “啊？当然啊。——（小声）大姐，我们现在能逃就逃，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好吧。” 在骨妖窥探的目光中，一猫一驳跟着狼卫走去。 狼卫押送穿过荒十字街。 为首狼妖开口调侃道：“没名字的驳兽，你咋惹到骨妖了。” 愿在荒古城有些名声，毕竟天生就是半人形，个子又矮小的驳兽可不常见。 它到处谋生找工作、乞讨之类，自然被众妖看在眼里。 “啊？你认识我啊？是骨妖不讲道理，我朋友一来就要收保护费什么的，结果就……” 狼头轻点。 “你们可以走了。” “不用赔钱？”尺玉诧异。 狼卫咧开大嘴。 “小个子人不错。” 四只狼卫转眼就在街道中消失不见。 尺玉那如宝石般的眼眸盯着愿，愿有些慌乱道：“可能，可能是有一次我帮狼卫找到丢失的银狼令还回去了吧？那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可以呀，人缘不错，没有想象得那么不堪。” 愿用手指着自己道：“我是什么很不堪的妖吗？” 尺玉学着江离的模样，拍了拍愿的头。 “没有，愿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说不喜欢是假的。就是，我真的能拥有名字吗？” “我说可以有名字就可以有！” “那我有名字喽？” 两人的身影在街道的长灯照耀下，不断拉长又变短。 渐行渐远。 荒古城，愿的小屋。 尺玉抱怨道： “真是的，还说去算账呢，结果去吃饭了。” 愿整理起被褥，它也知道了这位朋友的脾气：想一出是一出，人好钱多。 “你晚上要修炼吗？” “我不修炼的。” “不修炼？！” “是的。——你每晚都修炼？” “对啊，不修炼怎么变强呀？” “你也不强啊。” 尺玉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舌头微吐，好像说错话了。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愿抱着膝盖，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它的身上。 怜悯。 这天地似乎都在怜悯愿。 愿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昆仑山的秋风，刺骨、冰凉。 “尺玉，祈愿牌上的愿望可以修改吗？” “啊？这个好像还没有人试过哎，我允许你再许一次！吃了好吃的，是打算改成让自己以后的生活好点了吗？” 愿摇了摇头，双手环抱住脚。 “我想再见囚一眼，告诉他我有名字了。” 依旧不是为了自己而许愿。 这次。 尺玉来到愿的身边坐下，缓动小脚。 “就这样？” 愿抬起眼眸，灰蒙的瞳孔在眼眶中发出荧荧之光。 “那儿可是很远，很远的。” “比这里到昆仑山还远？” “昆仑山是哪儿？”愿错愕。 “总之，一定比你哥那远就对了！” “现在走？” 愿的小屋外就是河流，水声潺潺。 一道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你们要，走去哪啊？” 骨妖大王肩扛骨刀，黑气环绕，站在愿的小屋门前小路上。 尺玉嘴角一抽。 “真不愧是骨妖，死了还阴魂不散！——愿，你等我一下，我一定要打它一顿。” 愿刚想拦住尺玉，却发现她已经跨出小屋了，它起身来到门框旁，向外赶去时，却发现骨妖被尺玉一脚踹飞到荒古河中。 “好、好强。” 愿这才反应过来，它已经习惯用弱者的思维思考太久了。 第168章 驳(5) 尺玉两只瓷白的手拍在一起，给了愿一个放轻松的眼神。 “你看吧，就这样的，我能打十个！——别人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什么都别怕。” 骨、猪、狗三妖眼眸发着红光，但双腿却在颤抖，浑然忘记了他们是来找麻烦的。 尺玉面具的眼眸一闪，猩红的光芒仿佛刺入三妖的灵魂。 “我们，我们自己跳。”*3 三妖说罢，陆陆续续跳入河中。 水下。 三妖盯着自己的老大，“唔唔”两声，似乎在说老大你躲这干嘛？ 骨妖的骨头震动，发出沉闷的声音：“你们三坨海妖粪便还好意思说？和我说这丫头片子很富有，不和我说有这修为？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我之前要杀她，我不得躲在这？” 三妖有道理地点了点头。 狗头妖怪“哈哈”一声，呛了一口水，顿时在水中扑通起来。 不一会，又被骨、猪两只要拉下水中。 挣脱，拉入。 如此循环。 骨妖能带着三妖混迹荒古城百年，并非没有道理。 岸边，屋前。 荒古城上空的乌云散开，月轮如同薄纱落下，朦胧，神秘。 “美吧？” 愿带着尺玉走在往城外走的道路上。 “也就那样，比鹿鸣楼差点。”尺玉望月道。 “羡慕啊！不过，我们这儿的月亮是要向妖神宫申请购买的，毕竟北荒大阵的运转需要的灵石超乎想象。” 月亮还要买吗？ 尺玉想起江离所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了更深的感受。 她虽不看书，但北荒的传记中对于这样的事情绝对是一笔带过，而不是像这样感同身受。 两人走着走着，到了一处用篱笆围起的空地处，似乎是处墓地。 愿却一反常态说道：“尺玉，你先等等我，我和朋友们告个别。” 告别？ 尺玉望着愿对着空无一物的墓地自言自语，头皮发麻。 待愿回来以后，她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刚刚在和什么说话啊？” “你们看不见很正常，不过应该是鬼？” “我看得见鬼啊！”尺玉反驳道。 “嗯，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很温和、慈祥。哦，对了，好像和祈愿令牌一样。妖族似乎没有好的词形容，不过有个人族老爷爷和我说的一个词很贴切——美好？” 尺玉的眼眸闪了又闪，企图看见愿所说的美好，却怎么也看不见。 “算了算了，还多久算出荒古城啊？” “这里就算出城了，你看地砖就应该知道了。” 尺玉环顾一圈，变成了普通的土地。 旋即，她不再犹豫，十指交叉，合拢成拳，默念道：“西华至妙之气，无上的太真西王母。” 在愿惊愕的目光中，两人的身影竟然化作月华的光辉消散在原地。 北荒，悬空谷，驳兽部落。 “不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愿用小手不断地擦拭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幕。 “当然是愿力喽！” 愿力吗？好强大的力量……这么一对比能看见美好，似乎不是什么强大的力量。 尺玉抬头，看向群山峻岭，悬崖绝壁。 这里应该就是驳兽生活的环境了。 “愿，咱们就这么进去吗？我是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阵法或者结界？” 愿遂即摇头，抬起步子说道：“没有结界，驳兽部落不像那些妖神大户，我们只是很简单地占领这里。” “是嘛？你们驳兽部落，最强是什么修为啊？” “嗯——应该是通神期？或者更高？我不知道。驳兽要猎杀其他妖族才能变强大，我们族里没什么老人。” 驳兽部落的特殊导致了它们即使按部就班地修炼远不及杀戮来得快。 尺玉东张西望一番，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为好奇。 两人的气息很好分辨。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一只独角马般的驳兽展翅飞来。 尺玉低头望着身高才堪堪达到自己腰的愿，又望着高大威武的驳兽。 完全是两个物种吧？ “呼，不配拥有名字的驳兽？你怎么还敢回来？”高大驳兽固喘着粗气说道。 愿心里想着尺玉踢飞骨妖大王的场景，掷地有声地道：“我有名字了，叫愿。” “哈哈哈哈哈，那可真好笑，那你的名字有力量吗？” 驳兽的名字是通过狩猎祭坛受封的，能够激活血脉和神通。 愿并未理会固的嘲讽，继续说道：“我来找我哥。” “你哥？你还好意思找你哥？” 固长满鬃毛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绯红的双眼更是紧盯着愿。 这样的话让愿一怔。 “它怎么了？我不是退出驳兽部落了吗？” “怎么了？——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固说完话，震动羽翼，一股妖风包裹住愿，向悬崖顶上飞去。 尺玉见状，催动体内的愿力，紧紧地跟着固。 峡谷的风极为喧嚣。 往悬空谷的深处飞去，一座浮空的岛屿飞在悬崖谷地中央，下方的裂谷中吹起的风灵气将浮空岛托起。落在浮空岛上，风灵力无时无刻不在淬炼着浮空岛上妖族的身体。 一处平坦的武斗场上，一只比固还要壮硕许多的独角兽，两翼的根节处被锁上了两条巨大的铁链，身上伤疤纵横。 固将愿的身体往那只独角兽前丢了下去。 “看吧！” 尺玉连忙接住从天空掉落的愿。 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囚，身体微微发抖。 “囚？你没事吧？” 小小的驳兽挣脱了尺玉的手，跌跌撞撞往囚的身旁奔跑而去。 昏昏欲睡的囚睁开眼眸，抬头望向固。 “固？” “地下。” 囚低头看向愿，有些发怔，语气凶狠道：“你回来干嘛？不是赶你出去了吗？” 谁知。 愿的速度猛然变快，它张开手，整只埋入囚脖颈的毛发中。 “哥。” 一股强大的妖力将愿扫飞出去。 愿摔了好几个跟头才止住，尺玉上前愤愤不平道：“我说你……” “尺玉，我想自己来。” 愿颤颤巍巍支起身子，一步步往囚的方向再次走去。 尺玉微微发怔，愿这是怎么了？ 囚见自己没长进的弟弟往自己身边靠来，不知怎么地，它慌了！ 愿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说道：“所以，所以你装作一副很厌恶的样子，都是为了赶我走，是吗？” 随着愿的身躯靠近，它的声音越来越大。 “可你，为什么不说、不说为了让我离开，你要接受我本该承受的离族之罚，为什么？” “我知道，我没用，可我更不想不明不白被妖丢掉，还要让丢掉我的人这么付出！” “凭什么让我以为整个世界都不要我了？” 囚低头沉声道：“因为你弱。”旋即，囚指着自己胸前的伤疤道：“这条伤疤，是一只蛟龙留下的，这一条……” “是鹰隼，我知道，我都看得见。” 愿打断了囚的话，它站得笔直，抬头望着囚的眼睛。 “囚，我叫愿。” 愿吗？真好。 “我知道了，你走吧。” “我说，我叫愿！” “你说一百遍，也改变不了，你的名字没有力量，没有力量就回去吧——” “我叫愿。” 陡然，愿头上的小角上散发的光芒冲天而起！ 固震惊道：“群妖洗礼！？” 第169章 驳(6) 固大为震惊，所谓群妖洗礼，是驳兽部落的最高礼仪。 简单来说，就是挑战整个驳兽群落的年轻强者。 胜者可以对驳兽部落提出任何要求，至于败，不用多说，死亡！ 囚着急道：“你不要命啦！” 尺玉呆呆地望着愿，这一刻，他像那悬空谷绝崖上的花朵，独揽绝顶。 同其他驳兽身上的黑、红的煞妖气不同。 愿体内的白光冲天而起。 囚猛然站起，脊背的铁链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 “愿！” 从阵阵白光中的愿两眼发出耀眼的白光，身高八尺，背后一对雪白的双翼张开。 “哥，我来晚了——” 囚还是有些担忧，这样的愿看起来很强，但那可是一个种族的年轻一辈啊！ 愿深深地望着囚。 两妖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尺玉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暗自沟通起江离。 妖纹从愿的体内弥散出来，方圆十里非驳兽都被排斥出去，尺玉同样不例外。 少女抬头站在妖纹外的天空，看着陆陆续续飞来的驳兽，心中“咯噔”一声，不断在妖纹外呼喊道：“愿，你别做傻事啊。” 当然，愿是听不见的。 三只、六只、十只。 驳兽的数量不断增加。 它们的体型比囚小，但也高达五十尺。 固震动翅膀，落在愿面前。 “你准备好了吗？” 愿抬头扫过一众驳兽，将几张面孔记在心里，那些都是在囚被囚禁期间伤害过它的驳兽。 明明是不美好的伤痕，它却能看见。 “我叫愿，我要带走囚。” 哥，我不希望你赶我走。 我要堂堂正正地带着你从这里走出去。 “呵，不知自量。”一只欺辱过囚的驳兽出言道。 霎时间，愿已然出手，握住那只驳兽最坚硬的巨角，往地面摔去。 “咚——”的一声，树林成片成片地被压倒，烟尘飞舞。 “乌恩——乌恩——乌恩——” 独属于驳兽一族的吼叫此起彼伏。 数只驳兽两翼震动。 战场之中形成一道巨大的龙卷风，而愿恰巧站在其中。 囚的全身发力，企图挣脱铁链，却被铁链连接处的雷鸣石电得酥麻。 愿轻轻闭上眼睛，周身的风力很强，但它感觉自己周身。 拯救过的妖兽。 妖斗城帮助过的亡魂。 墓园的美好。 祈愿牌的愿望。 囚的伤痕。 …… 数不清的东西萦绕，那个称之为美好的东西。 这一刻，它很重，至少比龙卷风还重。 一道白光闪过，撕开了龙卷风！ 固愣住了，囚忘记了雷电的疼痛。 驳兽们纷纷侧目。 这是什么力量？ 愿背后羽翼一震，来到一只驳兽的脊梁骨上，抬拳发力，蓄力一击。 “就是你打囚的脊梁骨！” “咔嚓”一声，那只驳兽的脊骨断裂，失重落下。 “乌恩——” 哀嚎声不断。 驳兽们此刻才意识到，这个没有名字的驳兽，不一样了。 妖纹外的尺玉并未因为愿的战胜感到惊喜，因为此时阵外观望的驳兽，眼中闪过一丝癫狂。 十只还是二十只，尺玉没有细数。 她只知道，它们的体型比囚还大！ 一只只驳兽犹如脱弦的利剑，笔直冲向战场。 本就以速度着称的驳兽，在愿的身上来回穿插，留下一道道伤痕，甚至愿的肚子上留下了一个血窟窿。 不过，数十只倒在地上呻吟地驳兽，代表着愿也没输。 愿两腿打颤，捂住腹部的血洞，白光闪过，伤口渐渐愈合。 “呸。”愿吐出一口混杂着血肉的血水，“还有吗？” 远方，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固，你出手吧。” 固羽翼包裹住身体，应和一声，摇身一变，化成人形。 愿的眉头紧蹙。 化形期？ 固那晶莹的独角化作圆锥形的大枪，指着愿道：“到此为止吧……愿。” 愿转头望了一眼囚，轻轻摇头。 “我要带他走。” 说罢，愿一步步走向束缚住囚的铁链。 固无奈地叹了口气，寒芒一甩，留情地将其击飞，远离囚。 愿佝偻着背，继续站起，往囚走去。 击飞。 前行。 “固，行了。” 囚的声音沉闷，心头压着愤怒的火焰。 固转过脑袋，盯着囚道：“你已经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了，好好当你的囚徒吧。” “哒——哒——” 愿继续走来。 “真烦人。” 大枪再次横扫。 不过这次不同，愿握住了大枪的枪尖。 “是吗？”*2 囚和愿的声音叠加在一起，自愿的身体中发出。 固转动脑袋，满脸不可置信。 “这？这是什么手段？” 愿的眼睛，一只苍白，一只猩红。 它紧紧地握住长枪一甩，将固甩飞出去。 “咔嚓！”两声。 囚背后的铁链断开。 “乌恩——” 仰天长啸。 它无奈地看着愿，不再凶厉。 “愿，名字很好。” 固佯装到底，颇为无语。它都放水到这地步了，这两兄弟搞毛线啊？还不散开妖纹！ 终于。 妖纹散开，也就代表着群妖试炼成功。 尺玉迅速飞到愿的身旁，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我说你，也不能这么冲动啊！” 愿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不弱。” 说罢，它的身体溢出一道白光变回原样，晕倒在地上。 “不是吧，又晕？！” 囚用嘴叼起愿，将其放在自己的背上。 羽翼一震，刚想起飞，却被一股强大的妖力压下。 一位中年男子操控着妖力将倒下的驳兽丢入疗伤的湖泊中。 “囚，你还是不能走。你母亲弄丢族宝一事，就算我不追究，其他驳兽我如何交代？” 八位驳兽一族的化形期修士站出。 “我不知道族宝在哪……” 尺玉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在附近，有恃无恐道：“我说你们驳兽到底讲不讲道理啊！你们要是实在不行，就洗洗眼睛，换换脑袋。天赋这么好的两只驳兽，你们不好好培养！” “姑娘，你管太多了吧？” “不能管？” 江离的身影浮现在尺玉的背后。 “阁下是何人？” “吼——”九条炁龙盘旋而起，冲向九位化形期的驳兽。 “江离，你终于来了！”尺玉欢快道。 “看了有一会了。” 尺玉白眼，我的掌柜外表温柔，内在果然是个腹黑！ 少女双手交叉握拳，再次发动愿力，回到了墓园外。 囚迷蒙地望着周围。 愿支起双手，睁开双眼，再次看向墓园时，它并未看见朋友们。 “尺玉，谢谢你。” “嘛，别再被人欺负了，你和你哥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吧！” “嗯！” “那再见？” “我们还能见面吗？” “应该可以吧——” 愿轻轻点头，不舍地挥手告别。 “我会去昆仑山找你玩的！” 囚驮着愿往内城走去。 尺玉看着这样的愿，立马跳到江离背上。 “江离，你能看见墓园里的美好吗？” “看不见。” “那愿为什么看得见啊？” “有的妖，生来便是为了承载世间美好。” 第170章 李寻欢的忧愁 车遥遥，马憧憧。 鹿鸣主道上，走商的马车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商队时不时带来几位怀揣修仙梦的少男少女，有说有笑。 寒风吹拂，天星树的落叶凋零，与其他灵树为之不同的是，天星树的落叶落完以后，树干垂落的星星灯就会不知不觉地散发出热量。 城内，不冷。 鹿鸣楼前，两只石狮子矗立。 萤坐在三级阶梯上，望着来来回回的人群。 这一刻，他觉得好像只活夏天也蛮不错的？那样可以更好地计划自己要去做些什么。 客堂内，愁绪纷飞，一张方桌上，摆满了喝碗酒壶。 李寻欢喝得脸颊发红，喝得酩酊大醉。 小桃花偷偷瞥上一眼，连她都觉得今天的李寻欢有问题！没带女孩。 江离端着茶杯，来到李寻欢身旁的座椅坐下。 茶杯的雾气弯弯绕绕，往里看去，还有红色的枸杞。 “掌柜得这么养生？”李寻欢醉醺醺道。 江离将茶杯微微推向李寻欢，无奈道：“是给你准备的。” “掌柜的，不用管我，你去做生意吧！” “你瞧瞧，这客堂哪儿还有生意？”江离故意调侃道，毕竟来的客人见到喝得烂醉的李寻欢也有些微词。 “是吗？”李寻欢转头环顾一圈客堂内，“不好意思呀，掌柜的，哎。” 江离轻轻笑道：“无伤大雅，就是寻欢兄可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我能有什么心事啊？” 许是被人直接戳穿，李寻欢的反应极大，“咚”的一声，醉醺醺地他不自觉地将脚磕到被加持过的方桌上！ “嘶啊，痛。” 葵嘴角微微勾起，幸灾乐祸可太适合她了。 醉鬼罪有应得！ 江离伸手一拂，清风扫过，让李寻欢清醒了一些。 “发生什么了吗？”江离柔声道。 李寻欢长叹一声，最近烦心事实在多。想了许久，他选择了一件不敢和人说的事。 “掌柜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圣贤书院回来吗？” “不是因为观点不和吗？”江离应道。 李寻欢的手伸向桌子下，手指微微一转，取出一把破旧的青铜古剑，放在方桌上。 江离低头看去，依稀可见一排诗句。 “围炉煮茶分仙尽，多少女仙不嫌少。” 好诗，好剑。 江离评价道：“有些年头的……本命飞剑。” “掌柜的，你知道吗？龙泉峰有一位很好很好的大师兄。” “看得出来，我是说：风流。” 李寻欢低头看剑时，却发现剑放反了，连忙翻过剑身。 又见上面写着的正是：“龙泉”二字。 “龙泉剑，我师兄的剑，想必掌柜的从名字就能看出来，龙泉峰正是因大师兄东方龙泉而得名，他也是师父最优秀的弟子。我和师妹之所以会答应前往东海圣贤书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调查大师兄是在东海……消失的原因。” 江离的眼眸闪一抹金光，透过龙泉剑，一幕幕支离破碎的画面映入眼帘。 “然后呢？” 江离对于破碎的画面产生了一丝好奇。 “嗯，东海之滨外是七宿群岛，我很幸运，在书院的‘巡道游学’中我在诸冬岛的修仙集市上，发现了这把失去灵性的龙泉剑。” 江离微微沉吟，七宿群岛他并不陌生，合欢岛也在那片群岛当中，但通过破碎的片段…… “我回来起，就不知道该如何和师父说这件事……就这样，一直瞒着。” 李寻欢随手拿起一盏酒壶，往口中灌去，却发现没酒了。 江离弯曲剑指，轻轻将茶杯推了过去，道：“喝这个吧。” 李寻欢爽快地伸手接过，道谢一声，微微抿了一口。 旋即，他就被枸杞茶汤口感征服。 浓郁的醇香绕着舌头，淡淡的清香不断地涌入鼻腔。 “这？掌柜的你调的？” 这一刻，他浑然忘记了自己的烦恼。 江离的双手交叉横抱，理所应当地说道：“四喜接手厨房以后，我平常就研究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这个茶汤，以及奶茶——” 李寻欢没有纠结江离所说的奶茶，完全沉沦在茶汤的效果当中，持续的品味让他体内的灵气不自觉地运转起来。 “滋养灵脉？” 江离没有理会李寻欢的惊讶，他依旧在思考，该以怎么样的形式让奶茶出现在修仙界。 随着两人的交流，客堂内一时间竟然安静下来。 最终。 李寻欢无比感慨道：“掌柜的，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羡慕的话，偶尔来鹿鸣楼打打工？” 说起这个，李寻欢顿时摇头，道：“可别了，这种事还让清霞来吧，她适合。” 提起李清霞，江离不由问道：“这两天倒是没看见清霞姑娘，她去哪了吗？” 李寻欢嘴角微勾，不自觉地笑起道：“天道复苏后，老爷子自然不可能放弃费尽心血打造的乾阳帝国，但他似乎又有些累了，干脆将几位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帝君的子嗣召了回去，打算从中选择储君。” “清霞姑娘不是说打算放弃吗？” “老爷子的脾气，不是她说不就能不去的。” 江离在前世的电视剧中就知道王朝王室之间的事情复杂，没想到修仙界的王朝依旧如此啊。 “你呢？你没有成为储君的资格？”江离调侃道。 李寻欢的表情又一沉，叹道：“这个也是我烦恼的事，倒不是因为没有资格成为储君，而是我被直接任命成了国运守护。可笑吧？我一个纨绔子弟，却要在未来接任国运守护？” 他以茶代酒，大口喝了一口茶汤。 “至少不是帝君，对吧？” 李寻欢抬眉打量起江离，掌柜的还颇有几分幽默，他的心情好上许多，忍不住说道：“掌柜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这个条件，这个修为，让修仙界的女仙知道，得癫狂成什么样子！” 江离的额头好似挂上了黑线，这家伙情绪转变也太快了吧？到底刚刚是谁在买醉啊？ 李寻欢还想继续说话，却被江离一脚踢飞，踢入了提前布置好的清气团中，身着昆仑仙宗蓝白道袍的李寻欢，就这么被清气丢到了寻音坊中。 随后，方桌上的古剑在清气的席卷下，一同而去。 葵暗自叫好，要问为什么？界主大人看谁都不爽。 哦对，除了江离和那个大剑仙吕纯阳。 小桃花一副果真是这个结局的模样，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江离将视线落在小桃花身上，大约感受了一下时间，应该到了小桃花下午去私塾的时间了。 所谓私塾，正是由江离授意，曹浪开设在新老槐树旁的一间简单的庭院，主要的对象是龙吟小镇10岁以下的小孩。 江离的目光让小桃花有些不自在，连忙将随意摆放在书桌上的书籍放入自己的小书箱中，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爹爹，我去私塾上课了。” 葵偷偷在心中吐槽一句：“我＞江离＞小桃花＞四喜＞白泽＞尺玉＞萤，哦对，还有那几只争宠的猫！” 第171章 阅微私塾 江离望着小桃花的背影，暗自自恋起来。 从我穿越以来，小桃花从敏感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不错的改变。 小桃花的步伐带着一蹦一跳的节奏走到长街上，方方正正的书箱内发出轻轻地“咚咚”声，口中轻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儿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路过灵裁店时。 顾二婶对着小桃花打了声招呼，转而对着灵裁店内呼喊道：“顾小千，去私塾了。” 不一会。 一位同小桃花年纪相同的男孩走了出来，一脸神气道：“知道了。” “要听先生的话！”顾二婶摇了摇头交代道。 这个侄儿被他太爷惯坏了，好在龙吟城终于开了一家阅微私塾，听说先生还是东海来的。 顾小千小声应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锦衣。 小桃花没有理会顾小千，自顾自地往西城的老槐树走去。 顾小千三步并两步，颇为不忿道：“江清梦，为什么不等我？” 小桃花翻了白眼，心下暗道：“这个烦人精。” “嗯？你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你有什么事吗？” “……” 两人没走几步。 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孩和一位笑如春风的女孩走来。 两人分别是高家的高月和高天。 高月远远地就望见小桃花，快步跑来。 “桃花花！夫子布置的经络口诀你背了吗？” 小桃花怔怔望天：我的老天娘，我怎么可能回去背这个啊，这些人都是魔修吗？问题直击心灵！ 高天缓步走来，盯着顾小千。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个人瞥过头去，互不顺眼。 这条通往阅微私塾的小道上，来来回回都是去上学的同龄人。 当然，私塾教导的除了一些典籍，更多的是一些修仙界的基础知识和修真百艺，比如小桃花的唢呐。 毕竟都有修仙了，谁学习还是为了考取功名啊！？ 不得不说，曹浪在这方面的基础极为扎实，教导龙吟城内的二十二位小孩来说绰绰有余。 在阅微私塾的门口，一袭青衫的曹浪站在老槐树下，嘴角挂着微笑，对每一位到来的学生打起招呼。 小桃花、顾小千和高月的功课一般，见到曹浪心中没底，微微低头。 高天就不一样了，主动上前，拱手行礼。 曹浪微笑道：“这天凉，你们都没有修为，快进去取取暖。” 江离在阅微设计的时候，在庭院内的地上增加了鹿鸣楼的控温阵法。 简单来说。 鹿鸣楼的星空控温阵法=中央空调。 阅微院的天象地纹阵法=地暖。 夫子总是自带威严的，几人脾气各异，但在曹浪面前：四小只相继乖乖点头，迈动步子往阅微院走去。 老槐树的枯叶卷曲，猫咪护卫队的传说渐渐消失，灰黑的树干绑上了一根根祈愿的红条，随风飘动。 寒风吹拂。 红墙黄瓦围成一圈，小门处的上方是写着“阅微”二字，围墙内是露天庭院，而庭院内则是几块灵田和几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的是傀儡和齿轮、制药和工具、符咒和朱砂的道具。 再往里走是一处拥有圆形窗户的课堂，一张张长条课桌和一个个蒲团整齐地排列，课堂后方有一条长廊。 通向深处，或是摆放乐器的房间，或是摆放阵法的星图，或是人体穴位的铜人，或是摆放锅炉的厨房。 江离第一次来到此地的时候，用地球的惯性思维以为这些都要学习，默哀了两秒钟。直到问起小桃花在私塾学什么的时候，她却只说学唢呐，他才明白，这是选修。 为此江离还特地找曹浪讨论了一番，自己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自那以后，阅微选修的修仙百艺从一门改到了两门。 在一群天真的小孩，凑在一起却无比嘈杂，如一群蜜蜂盘旋在花朵之上。 小桃花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刚刚放好小书箱的高月就兴致勃勃地靠了过来，小声道：“桃花花，很急很急！刚刚问你的背没背的经络口诀你记了吗？” “怎么可能……你都没背我怎么可能背了。”小桃花偷偷注视了一眼周围，用手背掩着嘴巴说道。 一会儿后，高月的两只小手撑在檀木桌上道：“哎，我就记得手三阴经从胸走手，手三阳经从手走头……后面是啥来着？” 小桃花疯狂眨眼示意（“?＿?”）→（“?-?”）。 “足三阳经从头走足，足三阴经从足走腹胸。” “对！就是这个！” 蓦然，高月只感觉声音熟悉，转身一看。 “啊？先生，那个，哦，对了，我想起来我的墨宝落在高天的书箱里了，嘿嘿，我去拿。” 曹浪微微一笑，轻轻扯着嗓子，来到一张高约三尺的讲桌旁，声音微微下压道：“长话短说，咱们阅微私塾成立以来一个月有余了。除了通识，经学的内容以外呢，大家基本上确定了选修的修真百艺，接下来的课程会选择分班教学，所以到时候会邀请龙吟城内有名的修士前辈来给你上修真百艺课。” 他顿了顿，着重强调道：“到时候，希望你们可以配合百艺课的老师。” 一位高个男孩举手道：“修真百艺课的老师都有谁啊？” 曹浪将手中的书籍轻轻一抛，悬浮在半空中，负手而立。 “教导酿造的高适城主，教导灵纹的伴月楼先生卿平乐，教导灵裁的灵裁店顾二婶，教导乐理的牡丹，教导傀儡的顾家老爷，教导鉴宝的百宝阁阁主常伯，教导灵膳的鹿鸣楼四喜……以及教导阵法的鹿鸣楼掌柜江离。” 喧闹声再次占领课堂。 “咳咳。” 曹浪轻轻扯了扯嗓子，课堂再次安静下来。 “我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你们的长辈、家人，但他们愿意花时间教导你们，那时他们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你们的老师，知道吗？” “知道了！”小奶音异口同声道。 至于为什么教导修真百艺的阵容如此豪华，那就得从龙吟城的人口结构说起了！ 龙吟城，高家。 高适坐在竹制的靠背椅上，身体微微后仰，他慵懒对着坐在侧边案台的高松年道：“二叔，龙吟城新一轮的人数户籍统计出结果了吗？” 第172章 潜移默化 高松年的手指轻轻触碰案台，用有些浑浊的眼眸仔细地打量着一张由手下呈上来的卷轴，舒缓道： “哎，柱子（高适小名），要不怎么说全族都同意你成为族长呢，你就适合干这个。——我们呐，不服老不行喽。” 他将灵气运转在指尖，那木案台上的卷轴轻轻浮起，飘到了高适的案台前落下。 高松年缓缓起身，来到高适身旁，抑扬顿挫道： “龙吟城除了一些昆仑部落转出来的村民以外，大多是从外地来追求仙缘之人，男性的人数已经是女性的三倍之多了……依据民意，大多是打算停一阵子然后离开。其中修士人数1169人，除了几位大人物和他们各自的势力，筑基期散修35人，炼气期散修451人，昆仑仙宗外宗、杂役弟子定居56人，628人处在炼气期前期的感灵阶段。” 高适微微靠在座椅上，陷入沉默，心下暗叹思索起来。 自从乾阳帝国实行修仙王朝制度，让修仙成为一件走入千家万户的事情，诸如《长生经》之类的炼气养生功法基本每一个都会修炼，龙吟城的修士成倍增长。事是好事，可成为修士后，这些家伙似乎都不愿意生养小孩……大问题啊！ 阅微院那边的第一批学生基本上都是修仙世家和有远见的修士父母，难办啊！城主可真不好当！ 高松年见高适的模样，摇了摇头笑道：“龙吟城依托昆仑仙宗，后续仙宗的长老也说了，会加大招收外宗和杂役的人数，届时会有更多的人定居在龙吟城内。” 高适吐了一口气，一手捏着眉心，一手轻轻握住卷轴。 “二叔，过去我对于帝君所行之事依旧不够了解啊！如今如此直观面见这份报告，心下难免涌现敬佩之意啊！” 高松年眼睛微眯。 “修仙王朝制度，亘古未见的盛况啊！” 高适握着卷轴，旋即似乎想起什么，出言问道： “今年族里的两个孩子百艺选修了什么？应该是叫选修这个词吧？掌柜的总有很多不错的想法。” “月儿和天儿都选择了阵法和符箓，咳咳，里面有老三的受益。” 高松年说完偷偷瞥了一眼高适，似乎在观察他的态度。 “掌柜的阵法吗？不错！” …… 翌日，辰时。 阳光普照大地，驱散微微凉意。 江离选择上阵法课的地方是昆仑外宗在西城的古朴庭院内。 顾小千、高天、高月三人不知是商量好的还是另有人指点，几乎同时选择了阵道这门修仙百艺课程。 三人排排站好，乖巧地出声道：“夫子～好” 长廊处，顾小千、高天、高月三人表情各异。 顾小千：这就是二婶说可以媲美化神修士的强者吗？似乎还是小桃花的父亲…… 高天：三爷爷都说厉害的人物，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得到他的认可…… 高月：这就是桃花花的父亲吗？看着好帅啊，突然好羡慕桃花花！ 穿过长廊，四人来到一间宽敞的屋子内。 曹浪一早就和每位有学生的百艺老师提前商量了教学的时间和人数。 因此屋内摆放着三张高度适当的长桌和椅子，长桌上各摆放着一块雕琢好的阵盘。 顾小千、高天、高月三人落座后，江离清了清嗓子道：“自我介绍一下，鹿鸣楼掌柜江离，暂时是教授你们阵道的夫子。——那么，你们从谁先开始自我介绍呢？” 高天率先举起手来，江离点头示意。 “我叫高天，来自城北高家，喜欢学习和看书，未来想成为像族长那样的人。” 江离轻轻点头，是个有目标，爱学习的小孩。 顾小千紧接着高天起身说道：“顾小千，喜欢的东西没有，讨厌的事情一大堆，未来想成为剑仙！” 剑仙啊，那还要再傲些。 高月挥舞着小手，江离笑道：“起来说就好。” “我叫高月！桃花花的好朋友！因为好奇桃花花口中的温柔的爹爹报的阵法选修，嘿，如果可以我想成为旅者，满世界去看看！” 江离捏着下巴，不由想到：旅者？不叫散修，叫旅者？性格确实不错，都是小桃花的朋友嘛？说来，小桃花为什么没报我的课？ 恰巧此时。 阅微院中的厨房内。 四喜准备了一桌糕点摆在五位小孩面前，小桃花正在其中。 “果然没选错，太好吃了，呜呜呜。”微胖的小男孩靠着餐桌旁口齿不清说道。 小桃花暗自点头，心下窃喜：爹爹什么的虽然很好，但哪有四喜的课轻松啊！不用背书还有吃的，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四喜站在五位孩子的身前，双手插在围兜内，用严厉的语气道：“吃了我的好吃的，要是学不好简单的饭菜，呵呵——” 微胖男孩停下咀嚼，愣在原地。 小桃花微微发怔：四喜姐，不对，我拿的剧本不对啊！ 在天庭时，四喜的师父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尤其对厨艺的要求更是达到了高标准。 四喜又道：“从今天开始，每个月的上旬、中旬、下旬的第二日都有一节我的课，到时候大家记得按时到阅微院内，要是迟到的话……就让大家见识见识黑暗料理！” 她轻轻挥舞着锅铲，挥斥方遒。 小桃花捂脸：这下完蛋了，我为什么不选爹爹啊！ 阅微院，课堂。 曹浪坐在案台旁，将众人修真百艺的课程排好，阅微私塾刚刚开起来，未来也许也会成为大书院。 案台旁是厚厚一叠登记入学的学生名册，大多是听说了百艺教学的豪华阵容而来的。 曹浪却并未理会，依据自家主公的说法：“批次教学，这一期的学生满了，下一期再说吧——趁着这段时间，私塾也得多聘请些夫子，过段时间去找找曹钰，看看是否有学识的鬼魂未散，一群鬼夫子？似乎也很有意思！” 曹浪的摆渡灵宝微微翻页，上层的书页上清楚地记录着自己摆渡的灵魂，有的收服、有的超度...... 这本“普通的书籍”似乎在向人书的方向发展。 人书也叫生死簿。 第173章 东方龙泉 龙吟城西城。 古朴庭院散发着一股古木的沉香，满是落叶的庭院，仆役老者轻轻提动扫把。 江离微笑地从宽敞的房屋内走了出来，顾小千、高天和高月三人，表情各异。 有种他前世面对高等数学苦恼的感觉。 高月思索着还有记忆的符号，挤出一个微笑。 “我感觉旅者的第一步就要夭折了！实在学不会传送阵法！” 高天对于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产生了一丝怀疑，这东西似乎真不是记下来就能学会的！ 顾小千的表情没有变化，大概是因为他刚刚什么也没学会。 江离倒是没有理会三小只的异常，学艺前的下马威是必须的！ 毕竟，先难后易才能享受知识的快乐！ 他笔直地站在枯树下，院内一阵寒风吹拂，卷起落叶和水墨桃花道袍。 高月径直望去时，这一刻她好似想起了书中所说上界下凡的谪仙人。 不食人间烟火。 高天用小手轻轻捶了一下太阳穴，上前几步，行礼道：“先生，请问您能教导我们多久时间，一年或者两年？” 择仙界的书院一般以五年为一个周期，高天已经尽量将私塾的教学时间想象的更少。 江离转过脑袋，轻声道：“这一期是，下一期就不一定了。” “一期？” “大约两季为一期。” 高天眉头微微皱起，他终究还是小孩，心下急切问道：“先生，我和高月能拜您为师吗？” 江离低头望着高天，让他不由得低下头。 这应该是高家的意思……江离沉吟道：“你为什么想拜我为师？” 高天如鲠在喉，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他总不能说是三爷爷让我拜你为师的吧？ 顾小千微微低头，他的想法如同高天一样，在思索着如何成为先生的徒弟。 只有高月不假思索道：“学会便携式传送阵法，去不同的地方旅行！” 江离轻轻笑道：“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等你知道了为什么要拜我为师的时候，再提出这个想法也不迟。” 毕竟，坚定的信念是成功的第一品质。 他的徒弟至少要知道自己要什么。 高天慢慢地退了回去，暗道一声自己冒失了，连顾小千那家伙都不会做的事……自己做了，我最近是怎么了，难道只是为了在高月和顾小千面前出头？ 又一阵寒风吹过。 江离并未多说，继而转身向门外走去。 实力强了，自然而然有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世道就是如此。 清风拂面，云雾飘荡。 江离和四喜的课都被安排在了清晨，为了方便两人中午能够回到鹿鸣楼。 四喜面带笑容来到雅座旁，不经意道：“掌柜，小桃花在我那里哦～” 江离哀怨地瞥了四喜一眼，无奈叹道：“孩子大了，嫌弃父母了都。” 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劲爆的八卦一般，连忙将耳朵凑了过来。 “什么，什么？你们在聊什么！” 这样的举动将萤也给吸引了过来。 鹿鸣雅座上，江离和四喜对坐，萤和葵对坐。 几人简单闲聊了一下日常。 “叮铃铃——” 鹿鸣楼屋檐的风铃响了。 来者，不是人。 只见那人撑着一把红伞，身材修长，穿着一袭贴身的红衣，眼眸绯红，腰带上挂着一枚玉佩，男生女相。 “咚咚咚。” 他礼貌地敲响大门，举止优雅道：“我可以进来吗？” 声音很轻，却带来一丝冷意。 四喜、葵、萤三人转回脑袋，看向江离。 “请进。” 葵和萤对视一眼，默默起身，回到自己的该在的位置上，四喜随后起身，将空间留给了这鬼修。 红衣一边将红伞收起，一边用轻熟的声音说道：“我可以坐在您的对面吗？” 江离轻轻点头，眼眸深邃。 龙泉剑里闪过的人影？ “我叫东方龙泉。” 他肯定地回答了江离的疑惑，随手将红伞靠在雅座的方桌旁，掀起红色长衫的衣摆，面带微笑地落在长椅上。 方桌中央的帐中香弯弯绕绕着氤氲之气。 江离在龙泉剑中所见的画面正是一处散着红雾的红色禁海，一抹人影一闪而过。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江离轻声道。 东方龙泉白皙的脸上，笑容依旧。 江离瞥了一眼东方龙泉，显然是踏上鬼仙之路的鬼魂。 天道复苏，散至大乘期巅峰的鬼仙。 东方龙泉并未理会江离的提示，从锦袍中掏出云纹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颗外表发亮的破境丹。 “您能否帮我将这颗丹药转交我的师父？当然，我会给予相应的报酬。” 江离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打算找些乐子，语气冰冷道： “他用不到了。” 东方龙泉的身体如遭雷击，怔怔地愣在原地，笑容收敛起来。 “那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 东方龙泉眉头紧蹙，面容垮下。 “哎——还是来晚了吗？” “我想你想错了，我指的是他……突破了。” 东方龙泉抬手扶额，像这样让人头疼的人，他已经很久没遇见了，毕竟禁海内只有无尽的受恶浸染的海妖。 “您，一直是这样吗？” 江离拂袖，两盏酒壶出现在一人一鬼面前。 “你身为人的情绪越来越少了。” 东方龙泉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他离开那里，唯一一次感情波动……甚至回到昆仑山都是记忆中的驱使着自己到来的使命。 他握起酒壶，轻轻咽喉，桂花酿顺着喉咙流入，暗自思索：“是啊，我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是个人。” 江离暗自思索着曹浪带来处理不了的事件。 【绯红之海】 【无穷的红雾以及被鲜血染红的大海，无尽的恶从中涌出，清气和浊气的平衡崩坏，数以十万的海妖死亡，却没有亡魂飘出。】 东方龙泉将酒壶放下，似乎从未如此轻松。 江离突然意识到绯红之海那些海妖亡魂的去处，被这位龙泉峰的大师兄当作变强的养料而吞噬，他正经问道：“你见过神纳了？” 东方龙泉一怔，故作思考后，旋即明白江离所指的是什么。 他本次有机会离开绯红之海，正是因为那位仙鹤大人创造了这次机会。 “见过。” 江离拿起酒壶，微微抿了一口。 “那边情况还好吧？” 东方龙泉摇了摇头。 “即使有那位大人在，依旧坚持不了太久——” 第174章 绯红之海 东方龙泉继续说道：“三十年前从绯红之海浮出的灾化海妖，一天不过十几只，而现在数以万计的灾化海妖涌出……” 江离微微沉吟。 所以海族的海兽、海妖不断往东海之滨搬迁，是因为海的深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你一个人镇守了那处禁海三十年？” 东方龙泉轻轻颔首。 择仙界的西方是连绵不绝的雪山，北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南边是崇山峻岭的山脉，东边则是广阔无边的海洋。 “那里……” 红雾笼罩着那片海洋，汹涌的波浪一浪接着一浪，如红龙的鳞片一块叠着一块，红雾的上空降下雨水，水滴落在绯红的大海中，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色玫瑰。 瑰丽，危险。 再往深处，海妖巨兽摆动尾巴，激起水波，水波卷起一只只半人形的魔鱼人在水面忽上忽下，眼睛漆黑无比。 神纳脚下踩着一片祥云，战斗状态的她不再是飘逸的仙鹤流云道袍，而是一件贴身的羽鹤白衣，肩膀上披散的黑发变得灰白，配上纯白的羽剑斗篷，英姿飒爽。 她的周身左右，一边悬着「仙鹤」，一边飘着她的伴生灵宝「清欢」。 「清欢」是纹着浑然天成的祥云符文的葫芦，上下晃动时，清气自然而然地从葫芦中逸散而出。 “我果然不太喜欢这份司职，像白泽那种记录精怪的司职才适合我！” 不远处，密密麻麻地乌黑涌来，正是那无穷无尽的灾化海妖！ 神纳体内的清气一圈一圈卷起，羽剑斗篷陡然变大，旋即散开，数万把羽剑的剑尖对准海中的灾化海妖。 “疾！”她用好听的声音轻喝道。 清气化作一只只无形的小手，各自握住一柄羽剑。 羽毛的破空之声，如同络绎不绝的口哨声，在灾化海妖群中来回穿插。 纯白的羽剑变得猩红，绯红之海更加绯红。 万计的海妖尸体漂浮在绯红之海上。 一刻钟后，海妖的尸体化作黑气又向绯红之海的深处飞去。 神纳独自站在祥云上。 “不敢想象那个孩子在这里站了三十年，厮杀了三十年是什么感受。” 她变出一盏酒壶，里面不是酒，是茶。 “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她若有所思地想着绯红之海涌出的海妖。 事实上，像这样的地点有两处，一处位于海妖族的深处，那里由海兽祭祀镇压。 小归墟海算一处，只不过那一处是一只赑屃在镇压。 这两年，神纳都在那里，与赑屃一同封印那处不断涌出纯粹之恶的地方。 绯红之海的地下裂谷中通往的是海妖深处的裂谷，这处她曾经在三百年前来封印过，然而现在显然是封印不了了。 “海妖族的异常是因为海妖镇压那处出现了问题，导致他们迫切地想要在东海占领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土。” 神纳刹那间想通了许多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绯红之海必然是受到海妖禁地的影响……这么说的话，现在的海妖族除了占领七宿群岛七曜岛的那一支海妖，其他都被灾化了？” 「清欢」浮于神纳的身前，上下起伏，仿佛在点头一般。忽而又传出一道声音：“量劫的预兆。” 神纳好看的眉毛微微靠拢。 “那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回鹿鸣楼啊？虽然很讨厌小孩，但我不想错过小桃花小时候的囧事啊！” 「清欢」乖巧地贴了贴神纳的手掌，透出来的意思仿佛是：“再坚持一下就好，反正也快控制不住了，摆烂！” 神纳认可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我的伴生法宝，懂我！ 又一波灾化海妖来袭。 …… “海妖无穷无尽，战斗无穷无尽。” “这就是我这三十年的经历。” 东方龙泉的讲述进入尾声，江离都没有想到一开始看起来高冷无比的人，打开话匣子后，会如此滔滔不绝。 三十年给憋坏了？ 江离当机立断道：“需要我将仲慈师兄和你的几位师兄叫过来吗？” 东方龙泉怔了许久后叹道：“我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何时会承受海妖的冤魂反噬，既然小师弟认为我死了，不如就这样好了。” 我果然还是怕见到以后不愿意走了……东方龙泉暗自自嘲想道。 江离见对方心情又低沉下来，故意问道：“龙泉剑上的诗是你写的？” 东方龙泉的表情微变，回忆般的无奈笑道：“那是我孕育本命灵宝时，小师弟在我剑上刻的，后来也改不掉了。” 江离颔首，这确实是李寻欢的风格，看来寻欢兄小时候也是个熊孩子。 “既然你不想见，那你现在是要回去？”江离问道。 东方龙泉一手搭在方桌上，一手轻轻地抚摸着酒壶。 “对，我要回去了，那边的情况愈发严重了，我得尽快回去，免得那位大人独自应对。” 江离伸手轻轻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了一会后，拿出一块沾染摆渡人气息的摆渡魂旗道：“在回去之前，你拿着它先去一趟东海之滨的镇魂司，他们会知道怎么处理你身上的冤魂，同时他会帮助你前往绯红之海。” 地狱幽冥的力量面对这样实力不强，数量极多的战斗，可谓得心应手了。 镇魂司在择仙界的势力在潜移默化中已经遍布整个择仙大陆，各地未有“编织”的水神、城隍、土地相继都被收服，再加上走鬼修道路的亡魂都在镇魂司有登记，隶属管辖。 这也是曹浪称呼江离为主公的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因为他死前的世界是称呼自己的主君。 东方龙泉一手接过魂旗，一手握住绯红伞的伞柄，颔首地表示自己会在抵达东海时前往镇魂司的。 那一抹绯红匆匆转身离开。 来过，和没来过一样。 可能在他眼里，他的死亡可以让李寻欢成长是件好事。 至于师父，等他做完一切，再回来见也不迟。 葵来到江离身旁，用很重的声音强调说道：“老板，钱！” 江离一怔，愕然想起，先前东方龙泉所说的报酬，还有酒钱没付！ 可现在追出去，似乎也太没有格调了吧？ 葵眼眸微亮，动了动。 “老板，咱们记李寻欢的账上吧？！” 江离沉吟一声。 “行！” 第175章 你咬我啊! 霜风沉醉，卷起枯叶到处闲逛，吹到哪儿，落在哪儿。 鹿鸣楼的后院远远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 “江离，我有事忘记和你说了！” 尺玉的身影从长廊中冒出头来，语气中似激动，似喜悦。 正在讨论给李寻欢“加单，使坏”的江离和葵同时转过脑袋。 尺玉兴致勃勃地一跃而起，向雅座的方向跳来。 江离扯了扯嗓子，清气轻轻一卷，轻柔地将尺玉放在雅座旁的长椅上，他沉然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尺玉压抑不住地手舞足蹈道：“我要报销！” 江离微微一怔，一时间竟有些难以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先是东方龙泉的钱忘记收了，足不出户的尺玉喊着要报销。 尺玉没有理会江离，自顾自道：“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江离在心中嘀咕了一声。 “我想到可以让鹿鸣楼演化成洞天的办法了！” 这句话“歘”地一下就将江离的心神完全吸引过来。 “前些日子在荒古城的时候，愿带我去了一家名为饕餮食肆的酒楼，那里的人说那是北荒最好的酒楼！” 尺玉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等待江离询问后续。 “然后呢？”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里有许多和葵的小花一样的小花妖，花妖们会引导、陪同着客人到客房中点餐。” 尺玉将目光转移到葵的身上。 葵渐变的头发变得金灿灿地，这是葵不安的表现。 江离眼睛轻眯，尺玉的这个是服务上的优化，并未涉及直指洞天的本质。 “看着我干嘛！不行！绝对不行！它们还只是孩子。”葵如同保护小鸡的母鸡般激动说道。 尺玉转过脑袋，看向江离，再次开口。 “等葵的小花仙长大以后，咱们也可以这么干！” 江离对此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他之所以将洞天的变化保持在后院，大部分原因是不想破坏这份“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环境。 “对吧，对吧，江离？” 江离并未否定尺玉的想法，转而说道：“可以考虑。” 葵心下大乱，暗自想到： “我可怜的妹妹们，是姐姐没用，护不住你们，等姐姐忍辱负重一定会救你们的！” 她表面泪流满面，仿佛失去灵魂般的葵，转身回到柜台后坐下，装作一副受到巨大委屈的模样。 江离深深地白了一眼葵：这家伙最近的戏越来越多了！ 尺玉嬉笑两声，随手从空中取出一杯茶。 她大口喝了一口，继续道： “嗯——还有，那儿有一个格局、特殊的格局，似乎叫聚宝什么的。糟糕！忘记了……” 江离摩挲着下巴，思考着这个所谓的格局。 墨老曾经和他说过洞天的三大要素：气运、灵脉、风水（洞天风水）。 难道是因为风水格局的原因？ 导致鹿鸣楼的评分一直在“39”分无法突破？ 灵脉有星空古树和太湖石。 气运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很难说啊！ “还有、还有！在饕餮食肆的中央有一个特殊灵宝的镇压，我确定那是一件镇物！先前有一位客人也有一件，我当时可好奇了，记得格外清楚。” 镇物！？ 江离的脑海中仿佛无数声音汇聚在一起，“碰——”的一声，如惊雷炸开。 鹿鸣楼缺少一件镇压气运、灵脉和风水的镇物！ 之前捋不清的一切，在尺玉的解释下陡然变得格外清晰。 【亭台楼阁】游戏终究是游戏，只要豪华度到位，就能自动提升。 但择仙界是现实啊，现实需要一件镇物将这些镇压在鹿鸣楼内。 十二时炉融入他的灵魂，无法成为镇物。 无论是三清铃还是炼妖壶都不适合成为镇物。 江离的眼眸愈发明亮，欣喜地看着尺玉，忍不住夸赞道：“尺玉！你帮大忙了！” 尺玉第一次被江离这样夸奖，有些飘飘然，身体不自觉地从长椅上飘然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脸上那合不拢的笑意。 葵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盯着尺玉，默默给出一个评价：仇人！ 江离拿起酒壶，轻轻抿了一口，用清气将这个飘然在空中的猫灵牵引回长椅上。 “晚上想吃啥？”江离笑吟吟地说道。 “火锅、火锅、火锅！鲈鱼、鲈鱼、鲈鱼！” 江离再次柔声道：“好，晚上就吃这些，那咱们的二掌柜先回去吧～” 尺玉一脸兴奋，一蹦一跳地往尺玉楼走去。 她来到尺玉楼前，蓦然记起了什么！ 不对！ 我是去报销的！！！ 尺玉连忙跑回鹿鸣楼的客堂，却发现只有葵和萤，江离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撅着嘴来到葵面前，一字一句道：“我！要！报销！” “不报！” “报！” “不报！” “不给我报，我咬你了！” “你咬啊！——嘶，你是狗啊！真咬的啊！” “唔唔，报销，我的灵石。” “不报。神纳姐大交代了，除了老板交代的！只进不出！” “嗷呜。” 萤靠在鹿鸣楼的梁柱上，握着酒壶，心中踏实地感慨一声：“这样真好，当然了，银瓶回来更好了。” …… 龙吟城的寻音坊内，小桃花盘腿坐在蒲团上。 牡丹的声音魅惑、动人，却提不起小桃花的一点兴趣。 “小桃花！回神了，想什么呢？” 牡丹如同大姐姐一般温柔，体贴。 “啊？太悲伤了。”小桃花顺口说道，但看见牡丹哀怨的表情，仿佛在说：“上我的课让你很悲伤吗？”她连忙改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的意思是选错课了。啊，不对，是选灵厨选错了！” 牡丹轻轻点头，她的百艺课只有小桃花这唯一的学生，还是掌柜的女儿，如果小桃花觉得选错课，她会很悲伤的！ “那姐姐的课呢？” 小桃花尬笑一声，连忙安抚道：“很好啊！小桃花喜欢！” 我都不知道讲了什么！我果然不适合学习，救命啊！ 太阳的光轮一圈一圈散开，光和热洒落在大地上，驱散寒意。 小桃花走出寻音坊，越过安远桥，听着水声潺潺，两只小手握住小书箱的肩带，哀愁道：“要不我找四喜和爹爹说下换一换？”旋即又摇了摇头：“不行，阵法更难学了，爹爹那些个书籍我看都看不懂。” 这可能就是学渣的烦恼吧！ 什么都学不会。 什么都学不好。 什么都不想学。 “我回来了！” 第176章 八卦得好 鹿鸣楼，客堂。 这会葵和尺玉已经消停了，尺玉终究还是没打过葵，但葵也抓不住尺玉。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等待江离回来定夺。 尺玉回了尺玉楼。 葵坐在柜台后，肉疼地捂着手臂。 “咬得真疼啊！” 小桃花捂着脸，抬眸看向萤。 毕竟他是这个鹿鸣楼里最靠谱的人！不对，妖！ “萤，爹爹人呢？” “有事，去阅微院了，你要去找他吗？” 小桃花微微一笑，立刻否定道：“没兴趣！”转头去往后院同白泽玩耍。 鹿鸣楼，阅微院。 曹浪提着笔，在宣纸上来回挪动。 江离步履悠闲地走在宽敞的课堂里。 曹浪抬眸，望见是江离，立刻躬身行礼道：“主公。” “通知下去，冥鸦、山神、水神、城隍在择仙界寻找能够镇压气运、空间的法宝信息。” 曹书生眼眸轻动：印象中这位对镇魂司发展毫不关心的主公，竟然下发了第一道命令，沉吟坚定道：“遵命。” 随后曹书生倒走两步，身影被紫黑色的雾气吞噬，消失在阅微院。 旋即江离回到鹿鸣楼内。 一夜无话。 几天后。 不起眼的冥鸦掠过龙吟城的上空，落在鹿鸣楼阁楼的栏杆上，灰白的喙陷入黑色的羽毛中，将自己的羽毛捋顺。 江离伸手握住栏杆，冥鸦的双脚用力，在栏杆处跳动。 “你这能力还真是好用啊！”江离感慨道。 冥鸦露出了一个拟人化的笑容，开口道：“这是我活下去的本事，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成为妖族的统领。” “现在应该是——摆渡人，冥鸦。” 冥鸦轻轻点了点脑袋，漆黑的眼眸望着祥和、繁华的龙吟城露出羡慕的眼神。 只有妖族统领级以上的妖族才知道，妖族目前的处境有多差。 它们这一支妖族是由上界的北俱芦洲搬迁至择仙界，本以为是一片可以繁衍的故土，却不想又被量劫覆盖…… 北俱芦洲人族虽然不多，在巫妖量劫中存活下来的妖圣和大巫基本上都被束缚在北俱芦洲不得离开，冥鸦的爷爷真是其中的一员妖将。 “北荒妖神宫，妖神大人以及十二统领，十二位选择返回上界，但还有一位特立独行的实力强大的统领选择留下。” 江离微微一怔，好一会才理解了冥鸦这种“冥鸦式幽默”，旋即笑起道：“你还挺幽默的嘛！” 幽默？嗯？人族形容我自嘲的词语嘛？ “我很幽默的！” 乌鸦说自己幽默？ 这样的画面让江离会心一笑。 “有消息了吗？” 冥鸦颔首，一本正经道：“根据各山神、水神、城隍有368条有关于镇物，经过书生的处理，只剩下十八条符合镇压空间和气运。排除各大仙宗的仙宝，就只剩下一条。” “哪一条？”江离问道。 “白帝城区域的镜湖！明诀子通过古老的亡魂确定，那里似乎隐藏着一件宝物，使得镜湖的空间倒置。” 江离颔首。 镇魂司的效率很高啊！ “你们有人去镜湖看过了吗？” 冥鸦点了点脑袋。 “我、书生、唐钰都进去过，但我们似乎并不能引起那件宝物的兴趣……无论我们如何尝试，依旧抵达不了镜湖的深处。” 江离沉吟道：“那边我会去处理，这件事在镇魂司内就到此为止，还有其他事吗？” 冥鸦应了一声又道：“匪仙赵十二在找您。” “匪仙赵十二？” 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人物，但似乎听了尘和尚提过，燕云十六州毫无争议的王。 “不必理会。” “是。” “你先回去吧。” 冥鸦低声又道：“还有一件事。” 事真多啊！ “明诀子的妻子的转世灵魂找到了，我还没告诉他。” “哦？在哪？” “白帝城。” 江离沉然道：“回去后立刻告诉他，镇魂司的事就由你暂时接管，让明诀子自己处理这件事。” 冥鸦的两只脚跳了跳，轻轻展翅，在龙吟城中盘旋一圈，往东边飞去。 昆仑仙宗，主峰。 江离提着盛满糕点的篮子出现在吕纯阳面前。 吕纯阳抬眸，含着笑意道：“稀客啊！” 精致的糕点，一盘一盘地从篮子中落在吕纯阳的案台上，江离嘴角挂上笑意。 “师兄，鹿鸣楼做得好吃的，试试。” 吕纯阳伸手拿起糕点，拿到一半又放下，将案台上的东西卷了起来。 江离期盼的眼神提起又落下。 拿起又放下。 提起又落下。 江离实在忍不住道：“师兄，吃吧！” 吕纯阳轻轻抿了一口糕点道：“一如既往地好吃！” “嗯？师兄你吃过？” 坏了，我偷偷变成凡人去鹿鸣楼吃饭的事情不会暴露吧？ “我的意思是和鹿鸣楼以前的菜一样的好吃。” 江离并未纠结太久，继而问道：“师兄你知道镜湖吗？” “镜湖啊？那里似乎是一件自晦的先天灵宝。” “先天灵宝！？怎么可能。”江离惊讶道。 吕纯阳再次拿起糕点咬了一口。 “唔，对，那是一件存在时间极久的先天灵宝，我曾经在白帝城的地宫壁画中看见过，那片镜湖在白帝城建成之前就已经存在。我也去过那里，妄图唤醒那件自晦的灵宝，但那件灵宝对于空间的掌控极强，甚至是我也进不去。” 江离的眼神微微失望，连师兄都拿不到，那他能拿到的可能性不大。 吕纯阳眼眸轻眯，看出了江离心中的顾虑，微笑道：“去试试，也许它就是在等你呢？” 江离在吕纯阳的对面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师兄你不打算走了吗？” 吕纯阳摇了摇头。 “我就是为历劫而来的。”他又补充道：“三千世界像我这样的人很多。” 江离好奇地问道：“量劫是为了平衡天地的存在，龙凤，巫妖，封神都是为了平衡某种极强的力量，可三千世界对比于这些强大的种族和势力，似乎都有所不及吧？” 吕纯阳挽起袖子，捋了捋鬓角。 “天机混乱，难以预测。”他顿了顿道：“不过，上界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是三千世界的生命数量已经远远超过天庭、地府承载的极限了。无论是天官还是摆渡人，从某种意义上都是加强对三千世界的管理。当然，不是每个世界的摆渡人都能像镇魂司一样的，就像这个世界的天官作威作福，被赵十二杀了一样。” “杀了？” “那位天官和赵十二有一段过节，在天道复苏后，赵十二抓住机会将其杀死了。” 江离一阵惊愕，这趟果然没有白来，听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赵十二找我是为了什么？ 量劫会向方式演化平衡三千世界？ 第177章 迷途的掌柜 吕纯阳将身体微微往后靠，惬意、放松。 他又见江离眉头紧蹙，若有所思的样子，慵懒道：“时间还有，天道有时间，你也有时间。” 江离轻轻点头，这位强大的、可靠的师兄极为值得信任。 “师兄，我能问一下，咱们背后站的是什么人嘛？” 吕纯阳微微一怔，旋然露出笑容。 “不可说，不可说。” 江离内心嘀咕起来：玄都大法师背后就是人教了吧？ 糕点一点一点变少，江离也听了许多特殊的事。 诸如： “圣贤书院飞升的十二位圣人是上界某些大人物相约谋取教化功德降世。” “妖神宫是相柳部下所建。” “恶人谷有残留截教势力的影子。” 大多是吕纯阳在说，江离在听。 太阳渐渐西斜。 江离行抱手礼道：“师兄，天色渐晚，师弟先回去了。” 吕纯阳嘴角一勾，挥了挥袖子，心中想着：“自己怎么也啰唆起来了。”嘴上说道：“去吧，去吧。” 江离站在主峰广场，望着时不时从其他峰飞回的扁舟和剑仙，迎着夕阳回到鹿鸣楼。 斜阳将石狮子的影子拉长，萤站在门扉旁，痴痴地望着天光斜阳，沉醉进去。 江离柔声笑道：“萤，别发呆了，去看看今天四喜做了什么好吃的。” 萤微笑道：“好。” 鹿鸣客堂内的纱灯微微发亮，一闪一闪，明晃晃地灯光让人充满食欲。 十二张方桌，七八位客人落座，闲聊。 葵姣好的容貌挂着微笑同食客们交流。 与神纳相比，倒是另一番韵味。 江离并未打扰食客和葵，通过长廊的楼梯，带着萤往厨房内走去。 这才踏入一步。 只见小桃花站在灶台的不远处，在不打扰四喜做菜的情况下，轻轻地动了动小鼻子。 白泽后腿蹲在地上，前爪轻轻踩地，一上一下，表情里充满了期待。 江离又走近一步，就听见小桃花嘴里念叨着：“红儿，红儿，莫怪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 至于红儿是谁，只有四喜锅里的虹鳟鱼知道吧？ 白泽转过脑袋看向江离，话道：“老大，你回来了。” 小桃花已经对于白泽能够说话不感到好奇了，毕竟她已经见过白泽的人形了！而且她是看过《妖纪》的小女孩！ 白泽之所以不喜欢变成人形，用它的话说是：“太别扭了，不喜欢。” 小桃花转过身子，欣喜地迎了上去。 江离道：“回来了——小桃花，今天的课上得如何？” “爹爹，你不说这个咱们还是好朋友。”小桃花略带哀怨说道。 江离微微弯腰，将其抱在怀中，抓住机会道：“是四喜姐姐的课不好吗？” 小桃花幽怨地望着四喜，但以她上当受骗的次数，声音略带沙哑地道：“好的很——” 四喜目不转睛地盯着锅内的佳肴，耳朵却一直倾听着这边的动静。 听见好的时候，她偷偷决定还是对那些小家伙们温柔一些好了。 火锅与鱼。 尺玉和葵。 夜的面纱落下，将龙吟城笼罩，一家家的灯火亮起。 鹿鸣楼的客堂依旧明亮，大门紧闭。 江离伸手抚过方桌、柜台，一组数据出现在眼眸中。 【楼阁名称】：鹿鸣楼 【楼阁评分】：39分 【楼阁建筑】： 鹿鸣楼（主阁） 尺玉楼 星空巨树 云间小屋 【楼阁成员】： 江离（掌柜） 神纳（司书） 尺玉（二掌柜） 四喜（掌厨） 葵（侍者） 萤（跑堂） 【楼阁奇物】： 鹿鸣·菜单 鹿鸣·商店 三清铃 炼妖壶（一层） 鹿鸣楼·账簿 八大厨具 江离独自坐在长椅上，望着纱灯，自语道：“镜湖吗？” 他这一刻真的很希望亭台楼阁会说话，告诉他这个瓶颈怎么突破。 “迷途的掌柜啊！” 一道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客堂内，如余音绕梁，久久无法散去。 许久未有动静的“菜单哥”出声了！ “迷途的掌柜？”江离喃喃一句。 “菜单哥？还在吗？” “我叫林北。” （林北：闽南话，类似北方方言老子） “……” 江离一脸黑线，不用说，他知道这个名字是哪来的！ 不是！ 菜单哥！ 真没必要！ 咱自家兄弟！ 霎时间。 一位面容端正，身着麻衣的男子从鹿鸣·菜单中走了出来，一字一句道： “这位迷途的掌柜啊，你渴望获得镇物吗？” 江离狐疑地看着这位麻衣男子，要不是那句熟悉的林北，他一定觉得这是有人在和他开玩笑。 “迷途的掌柜啊，你只需要支付一百块极品灵石，你就能获得你想要的镇物。” 江离默默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三清铃、炼妖壶一左一右腾空而出，一个冲向这位男子的腹部，一个冲向头部。 紧接着。 男子腹部凹陷，整个灵体倒飞出去，撞在鹿鸣楼的木墙上，滑落下来。 江离质问道：“你是谁！那个沉默寡言的菜单呢？” 男子起身拍了拍衣袖，依旧面带笑容道：“就是我！” “不可能。” 那男子伸手一握，一杯茶盏就出现在手中。 “这样呢？” “……你可以是菜单哥，但你绝对不能叫林北……” 男子歪转脑袋，正视着面对江离。 “为什么？这名字挺好听的啊！” 江离扶额道：“我最讨厌别人姓林名北了，你叫林南都好。” “好吧，先不管叫什么了。——迷途的掌柜啊！你是否愿意支付100极品灵石……” “不愿意。” 江离果断拒绝，那是鹿鸣楼的全部！ “嘶……从客人那学来的谈价技巧完全没用啊。” 江离这一刻终于知道为什么鹿鸣·菜单的器灵会这么拟人，还一股“河神”味了，感情这两年它一直在学习鹿鸣楼客人的举动和说话。 这个语气估计是以某个不知名的客人为主性格确定的……别让我抓住那该死的混蛋！ 此时此刻，昆仑山一位帅气的道士打了个喷嚏。 “那50极品灵石？” “两块！” “成交！” 器灵男子果断应答，他自有完整意识以来，只能偷偷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拿几块葵记错账的灵石，维持生计。 这就是很多时候葵算的账明明很多是错的，却又能和账簿对上的原因。 来自器灵的暗中助攻。 江离从仓库中取出两块极品灵石抛了过去。 灵石一闪融入了器灵男子的身体中。 “你现在可以说了。” “迷途的掌柜啊！你准备好接受光了吗？！” 第178章 北冥有鱼 “什……”江离话未说完，就被一束强大的光照耀。 器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嘀咕起来。 “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菜单。” 三清铃“叮当”作响。 炼妖壶高冷地瞥了一眼菜单器灵。 “我说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态度！”他望着两个毫无感情地灵宝，转而叹道：“算了，我和你们这些才刚有意识的器灵扯什么！” 说罢。 器灵回到鹿鸣·菜单内，三清铃和炼妖壶静静地落在柜台上。 江离的灵魂工坊中。 无垠的白雾包裹着以灰黑为主的灵魂工坊，工坊内的漆黑平台上，中央摆放着【十二时炉】，四周是无数漂浮而出的虚空数据，升起又消失。 时间之力源源不断地往【十二时炉】凝聚起来，晷针转动一周后，吞噬一部分力量，又将另一部分返还于之时间中。 旋即，无垠的白雾翻涌一下，雾兽小花在白雾中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甩了甩尾巴。 江离陡然出现在此处的愕然完全消失不见。 他上前几步，来到那神秘的时间灵宝前面。 “无论多少次，时间永远是那么深邃！”江离感慨说道。 灵宝仿佛感应到江离的话语，“碰”的一声。 江离只感觉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充斥全身，整个人犹如沉入蔚蓝的海底，阳光透过海洋一束束地射入海洋当中。 鲲鹏展翅翱翔大海，水流贴合着它的身体划开海底的水流，停留在江离的背后。 江离忽然感觉失重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放松的状态。 水仿佛成为他的力量来源之一。 鲲鹏的后天返先天的过程近乎顷刻演化！欢快地发出“嗡嗡嗡——”的呐喊。 江离的肌肤变得更加细腻，身体的骨头化作白玉，漆黑的长发彻底散开披在他的肩膀之上。 “原来是以这种方式演化的嘛？” 江离不由贪心地想到为什么小青没在，还未等他思索几秒。 “哗——”的一声，他整个人从大海中被解放出来。 天边是海平面升起一半的硕大太阳，太阳光辉散在大海中，波光粼粼。 好美啊！ 江离在心中不由得赞叹起来。 “美吗？”一道浑厚的声音从江离的背后传来。 江离回神看去，那是一位面容阴郁的老者，老者身上的袍子铭刻着最原始的妖纹。 一首诗词不由得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妖师挺直腰杆，负手而立来到江离身边，与其一同望向升起的太阳。 “我从未想过，世界上还会诞生第二只鲲鹏。” 他说这话时，似沧桑，似回忆。 江离印象中的妖师：有大智慧，却机关算尽。有大毅力，却福祸参半。 这是位古老的存在。 “这里是？”江离或多或少猜到，但依旧搭话问道。 老者用厚重的声音说道：“北冥！” 【十二时炉】竟然能跨越时空将其送到北冥！ 江离颔首道：“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 老者忽然大笑，舒适地蹲下身子坐在水面上，望着太阳。他将手指点在水中，同江离一体的鲲鹏一跃而起又落下。 “你可以称呼我为妖师。—— 闲来无事，能与我说说人族最近发生的大事吗？” 自从他机关算尽却一无所获后，他就将自己沉入北冥之中不再问事。 只见江离摇了摇头，诚然道：“我也不知道。” 妖师诧异地望了眼江离，但他能看出来这位能孕育出鲲鹏的人族似乎确实不知道。 “你果然非同寻常。” 江离并未理会这调侃般的话语，而是蹲下身子，坐在妖师身旁，拿出鹿鸣楼的好酒和糕点放在水面上。 “吃些？” “哈哈哈，好，吃些。” 阳光一点点地升起，海平面被照得霞红。 江离只感觉这宁静的感觉如同梦境，回到地球的梦境！ 妖师沉吟一声道：“让这孩子留在这里吧，也只有北冥能让它自由活动。” 江离并未接受也没拒绝，而是念动将鲲鹏招来。 袖珍版鲲鹏亲切地蹭了蹭江离抚摸它的手臂，“啾啾——”两声。 江离耐心询问道：“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鲲鹏欢快地摆了摆尾鳍，四周的水花喷溅出水柱，炸开、落下。 北冥就如同鲲鹏的家一般，天然地给它一种亲切的感觉。 江离微微扶额，无奈道：“那要跟着这位前辈好好学习。” 妖师呵呵一笑，安慰道：“北冥可是好地方。” 风平浪静，霞光普照。 江离并不担心自己的化身出事，如同摘星楼的天地玄黄四卦一般。 只要他活着，鲲鹏就不会死。 鲲鹏一跃而起，落入水中欢快地畅游着。 江离这时才知道：这小家伙不是爱睡觉，而是没有能够自由活动的场地啊！ “妖师前辈，那小家伙就拜托你了。” 妖师轻轻点头，甚至脸上的阴郁都有所化解，心中暗自思索道：“算计了那么多年，都算出心理阴影了，总算有了盼头。” 江离继续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会，感知到时间流逝后，开口道：“妖师前辈，我大概要回去了。” 妖师天生拉拢的嘴角勾起道：“去吧，去吧。” 江离正要起身。 “等等！” “给你些东西。” 短短两句话就让江离心中一紧一松。 鲲鹏妖师，可见一斑！ 妖师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近乎五丈的书卷，上面书写着带着功德的妖纹。 “过去它有别的作用，不过现在没有了。你拿去，放入灵魂之中，它可以让异常的存在变得普通，遮掩天机。” “算计混沌钟时炼制的法宝，放手里也没用。”妖师默默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江离并未矫情，果断将书卷收入袖中，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大能们看不透他的灵魂可能就是最大的异常！ “多谢妖师前辈。” 妖师摆了摆手道：“回去吧。” 江离默默地将仓库中食物和酒放在水面上。 他张开手，身体往水中一倒。 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妖师望着留下食物摇头失笑。 恍然间。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那些圣人也要收徒，其中的好处之一自然是因此而已。 鲲鹏不舍地发出“嗡嗡”声，妖师安慰几句，回到华丽的宫殿当中。 第179章 喧闹集市中的求救声 龙吟城，鹿鸣楼，客堂。 北冥这一来一回，让他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江离愕然地望着柜台上一闪一闪的纱灯。 若不是衣袖中的书卷和消失的鲲鱼，他会毫不客气地认为这是一场梦。 “器灵兄？” 这次菜单的器灵并未理会江离的呼唤，陷入沉睡。 三清铃“叮铃铃”地飞起，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江离的身体，而炼妖壶则是优雅地不疾不徐地浮起。 江离摇头笑道：“总感觉以后鹿鸣楼的器灵多了，都各有各的性格，说不定自顾自地能打起来。” 客堂内的灯光缓缓暗去，江离坐在鹿鸣楼的瓦顶上，安静地欣赏着万家灯火和当空皓月。 意念一扫。 竟然发现除了四喜在呼呼大睡，其他人似乎都没有睡？ 萤不用说了，他本就无需什么睡眠，夜晚大半时间用来修炼。 白泽坐在云中小屋的屋顶上，吞吐着月华。 葵则是在星空巨树内，辛勤地培养着灵植，口中碎碎念道：“可恶的尺玉，等我将这里养成像森木界那样，哈哈哈哈哈，我就翻身做主人！让江离给我打工！” 江离摇头轻笑两声。 界主大人，努力吧！ 至于小桃花。 “小桃花！” “啊？！爹爹，我不是，我没有。” 卧躺的小桃花连忙将手中的《妖纪》塞入被子当中，一副慌乱的模样。 江离轻笑一声，用清气将《妖纪》没收，美其名曰：“小孩子自制力差，该没收没收，该教育教育！” 小桃花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啥。 “完蛋了，怎么就被爹爹当场抓住了。”小桃花心里想道。 江离柔声道：“嗯，明天给你，如果你想看的话，晚上睡觉之前可以在书桌上多看半小时再睡觉～” “爹爹！万岁！” 万岁？对于某些长生的大能来说算是很恶毒的诅咒了吧？ 江离拉过被子给小桃花盖上，独自坐在微亮的纱灯旁，仔细地阅读起名为《介子须》的空间书籍。 小桃花乖巧地握住被子睡去。 不一会，又睡得歪七扭八。 梦的香甜，月的皎洁。 云边孤烟，水上浮萍。 龙吟城的每月中旬，修仙集市都会如期举行，相较于过去相对比较简陋的修仙集市，如今的修仙集市颇具特色。 每当这个时期，未闭关的仙宗的弟子，总会在此时出来逛逛，一来交换些需要的物品，二来碰碰运气。 阅微私塾的采用的是上四休三的学制。 江离牵着小桃花在热闹的集市中闲逛。 喧闹的吆喝声东来西去，把小桃花吐槽课堂上认字的事完全盖了过去，无奈的女孩只能全身心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入在集市上。 “灵级傀儡，咳咳咳，10 块中品灵石！” 摆满兽形、人形的傀儡摊位上，吆喝声夹杂着咳嗽，显得极为突兀。 未走几步，一群六七位穿着破破烂烂的行人走过，成为这条街区最引人注目地存在。 在择仙界，即使最富裕的地方也有乞丐，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这些人嘴唇红肿破裂，像极了许久未饮水的人，干裂脱皮后补充到水分的样子。 江离默默将小桃花往自己的身旁拉了拉，避开那一行人。 这才刚一避开，立刻便有摆摊的弟子吐槽道：“这从恶人谷方向涌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了啊！” 另一位跟着说道：“听说是敦煌天下那边出事了，也不知怎么的，已经十几年没有下雨了，若不是月牙关的水源，恐怕南下的难民会更多。” “不应该啊，说降雨，有大修士在，不至于没有人会降雨吧？” “不懂，但这些人就是来了，看城主怎么安排吧。” 江离微微一愣，没水？ 镇魂司收服各地的水神、河神之后，关于降水问题严格按照风调雨顺的规格办事。 一个地方长期没雨？怪了！ 小桃花好奇地来到傀儡摊位上张望。 “救我——” 一道极为突兀的声音出现在小桃花耳畔。 她微微一怔。 “救我——” 呼喊声再次传来。 小桃花摇了摇脑袋，打量起周围，却没发现那虚弱声音的来源……小跑到江离身旁问道：“爹爹，你刚刚有听见有人喊救我吗？” 江离眉头微蹙，来到傀儡小摊旁，眼眸闪过一丝金光，一眼扫过，不动声色。 “救救我——” 那声音似乎是从那一个破旧的泥塑傀儡中传出。 小桃花伸手牵着江离的手，那声求救愈发迫切，强烈。 她紧紧地盯着泥塑傀儡。 摊主道长两眼一眯。 “道友看上这个了？你别看它现在这个样子，过去这或许是六，不，八品傀儡，你看这灵气脉络，还是女子模样，说不得找到正确的启动方式，女侍傀儡相伴相随，想来又是修仙界的佳话！对吧。”傀儡摊位的道长说得头头是道，心下想道：“娘呀，终于有人看上那群乞丐带来的这玩意了，我还以为这东西得砸我手里，说什么也要把这单生意做了。” 江离道：“多少灵石？” 傀儡摊位的道长笑道：“五十块下品灵石！” “太贵。” “嘿嘿，那您开价。 ” “五块下品灵石！” 摊主道长摇头失笑道：“那不可能，这样吧，我看这小姑娘也喜欢这个，我附带一只木猪傀儡如何？” 他一边解释，一边拿出用灵气打磨抛光好的木猪傀儡。 小桃花抬头向木猪傀儡看去，眼眸轻亮。 木猪小小的，也很可爱。 那木猪是用檀木打造而成，外表光滑，眼神木讷，两只阔耳拉拢下，颇为讨喜。 江离笑道：“道友是会做生意的。” 木猪傀儡不是战斗傀儡，体内的阵法和灵晶大约三十块下品灵石价值，那泥塑外表看似是傀儡阵法的灵纹，实则是一种特殊的封印灵纹模糊地看不清样子，倒没什么具体价值。 江离的手指拂过挂在腰间作为掩饰的乾坤袋上，微光一亮，手掌一转就将五十枚骰子般大小的下品灵石落在小摊上。 灵石落地，交易达成。 小桃花接过木猪傀儡，江离则是伸手握住了泥塑傀儡。 “道友，你这玩意哪来的？” “远古遗迹！” 江离道：“呵，放心，我不会退货。” “没骗你，道友，这是我在西北遗迹中获得的！” 江离见问不出什么，索性牵着小桃花穿过东屏巷子，往鹿鸣楼走去。 第180章 三元(1) 龙吟城，鹿鸣楼。 雅座的方桌上，江离和小桃花大眼瞪着小眼。 原先在喧闹的集市中颇为明显的求救声，到这反倒是沉默下来。 柜台旁。 葵小声对着萤询问道：“萤，你知道老板和小桃花怎么了吗？盯着一个破泥巴看了好久了。” 萤摇了摇头。 恰逢其时，白泽步履轻闲，悠哉而入。 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瞧了过来。 “老大？小桃花？你们在看啥？” 小桃花指了指泥塑傀儡道：“小白，我命令你，让它开口说话！” 白泽好奇道：“这是什么啊？” “嗯——应该是某个被困在泥塑里的倩女幽魂。”小桃花眉眼一挑，轻轻点头，“妖纪上就是这么写的！” 白泽的两只角微微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突兀地从泥瓷娃娃中传出了一道女声：“我得救了吗？” 客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泥瓷傀儡身上。 “！” 葵的动作最快，几乎一个闪身就来到了雅座旁，爱凑热闹已经成为鹿鸣楼共有的坏习惯之一了。 “你得救了，快出来～”小桃花用空灵的声音道。 “我……我出不去，是你救了我吗？” “是我和爹爹救了你！” 泥瓷傀儡继续道：“我叫三元，是……是……我好像忘记了。” “解开你这外面的封印，你能出来吗？” “封印？” 三元迟疑重复着这两个字，她的脑子里似乎有一把锁，这把钥匙已经放在了锁孔旁，但是因为太暗了，怎么都无法将钥匙插入锁芯。 江离伸手握住泥瓷傀儡，双眸扫过灵纹后，下意识地就轻轻纹刻起来。 墨老教导的《星空纹》阵法纹路几乎是所有封印阵法的克星。 就像是正方形是长方形的一种，一切能解决长方形的公式用在正方形上同样能够轻松解决！ “咔嚓——” 封印解除，记忆如潮水般向三元涌来，随之而至的是一股冲天的怨念。 这怨念一起。 鹿鸣楼的整个客堂内升起浓浓的黑气。 “碰——” 鹿鸣楼的大门陡然关闭，江离迅速抱着小桃花向远处退去。 此时此刻，无论是白泽还是葵、萤以及从厨房内冲出的四喜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 “这里可是鹿鸣楼！”江离声道。 炼妖壶的门扉一开，那冲天的怨气源源不断地被炼妖壶吸收殆尽。 泥瓷傀儡破碎开来，三元从泥瓷傀儡飞出。 少女一丝不挂地躺在鹿鸣楼的大理石砖上。 江离眨了眨眼睛。 白泽眨了眨眼睛。 小桃花用手捂住眼睛，小孩子不能看！可以偷偷再看两眼(??w??)。 四喜扯了扯嗓子。 萤的脸颊则有些绯红，转过头去。 唯有葵用手隔空笔画了一下，留下一句：“不如我。”转而回到柜台旁坐下。 如江离所言，这里是鹿鸣楼。 清气一卷，就将一件白袍披在三元的身上。 三元睁开眼眸，眼神里尽是阴冷，她扫过一圈，恶狠狠地盯着江离和小桃花。 “人类……都该死！” 江离微微一怔，这是得被人伤害得多重啊？这么恨人类。 三元没有怨念作祟，那黑色的眼眸一闪，依旧使出全力往江离和小桃花身上招呼而去。 “扑通——” 三元一步都未跨开就倒在了江离脚下，她的双脚早已被江离用无形的炁线锁住。 “什么仇，什么怨，与我无关吧？” “我呸，人类都该死，卑鄙、阴险、欲望无穷无尽。” 江离看着魔怔的三元，吹出了一口清气，紧接着三清铃“叮铃铃——”的响声回荡在鹿鸣楼的客堂内。 三元被三清铃的力量安抚下去，安然入睡。 这么个不稳定因素，放在鹿鸣楼可不安全。 江离用清气包裹着三元，身形一晃，出现在星空巨树内。 葵的身体微微一颤，感应到星空巨树内有人穿行。 不行，万一那个泥巴玩意发疯，我的妹妹们怎么办？！ “萤，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去一趟星空古树。” 作为老好人的萤自然不会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咯吱咯吱”两声，鹿鸣楼的大门再次打开，刚刚那浓郁的怨气仿佛没有出现一般。 “我去，我锅里的菜忘了！” 四喜这时也不插兜了，快步跑回厨房的灶台旁，立刻将菜肴盛了出来。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没有波澜的胸口，呼出一大口气道：“这要是在天庭，师父得把我打一顿吧！咦！不敢想！” 四喜所谓的要被挨打，其实那道菜已是人间绝味了。 葵兴冲冲地来到江离身旁，质问他道：“为什么要带到星空巨树里？我不允许！” “不允许无效，你的都是我的。”江离果断道。 葵的牙经一紧，咬了咬牙也坚持看下去。 “行，你看着吧。” 三元如小桃花说的那样，仿佛真的就是一抹倩女幽魂。 可这一抹幽魂依旧被人封印在泥塑娃娃内。 江离身上的水墨桃花道袍缓缓褪去，转而是一身大气庄重的六道轮回服。 玄草的伞柄落在江离手心，他用伞尖轻轻触碰向了三元的眉心。 数十年前的场景浮现在江离眼前。 西北，恶人谷，敦煌天下。 繁华的沙漠城市内除了黄沙，还有一些水源和蓄水的湖泊。 三元微微探出脑袋。 她的本体既是一条白色的小蛇，修道千年即将达到化形期，又是守护一方的野生水神。 在这样的地方，它是异类，也是神灵！ 敦煌天下能够得以繁衍生息、欣欣向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的存在。 白色的身影渴望地望着人类，终有一天，她是要化形的。 “三元！胡了！” “这就胡了？” 四位粗犷的男子在棚子底下打着麻将。 “胡个三元？你到底有没有梦想！？” “你管我！给灵石！” 不远处的湖里。 三元低声呢喃一声道：“三元？嗯，要不我就叫三元好了，听说人类都有名字来着。” 第181章 三元(2) 漠北，敦煌城。 三元身着一袭白衣裙袍，长长的黑发披在肩头，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塔明巷子的转角，少年郎手中端着碗，神色激动地往地窖街跑去。 “碰——” 少年郎眼疾手快，手肘摆动，侧翻两下，碗中的面皮并未洒落。 “幸好，幸好。” 三元寸步未动，眼珠微转，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摔倒一下的好？ “哎呦——”白衣女子倒退两步，以做虚弱，跌在地上。 少年郎连忙将视线挪了过去，那一刻，如春风拂面，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三元见少年郎出神，心下暗道：“我装的不像吗？” “嗯，那个应该是先介绍自己吧？三元，我叫三元！” “啊？对不起，我、我叫白漓，我太着急赶路了。” 白漓慌乱解释起来，古铜色的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 三元貌美，自然引得周围众人侧目，不过这样的女子一般不是他们能想的，所以都是匆匆扫过，转而离去。 “白漓吗？那自我介绍完了，我们是朋友了吗？”三元俏皮地抬起头眨眼道。 白漓愣了好一会，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钱袋子，心下难免想到：“这样的女子，不会打我钱袋的主意吧？要是她让我给灵石怎么办？” 三元将视线落在白漓手中的碗里，嘴巴微嘟，眼眸紧紧盯着碗里的食物。 人类的食物？嗯......好想试试。 “那个，你是想吃这个吗？这个给你吃吧，就当我刚刚撞到你，给你赔礼道歉了！” 三元连忙摆了摆手。 “撞到和没撞到一样。” “啊？” “没有没有，你这个真的给我吗？那我吃了！” 白漓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有些庆幸他这帮工、挖矿练出来的身手还蛮不错的！ “给你，你不嫌弃就好，我在塔明街十里面铺子买的。我可喜欢吃了，不过只有每次发工钱的时候去吃一次，你试试。” 三元可没听那么多话，她只回道：“不嫌弃。”随后就拿起白漓手中的碗，贴着嘴唇。 “暴风吸入” 白衣少女吃完还不忘舔了舔嘴唇，赞叹道：“这就是人类的食物吗？！好棒。” 白漓怔神好久，什么叫人类的食物啊？ “啊哈哈，我的意思是我在家里没吃过这些。” 三元视线乱扫，不敢再看，连忙将碗递了过去。 白漓并未纠结太久，他无聊的时候也去明街的茶馆里听戏，里面那些大家族的大小姐逃婚的故事就是这么写的！ 他视线一瞥，望见少女的嘴角带着面糊，立刻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三元道：“你的这儿有面皮。” 三元伸出手将面皮拿下，雪白的袖子顺势一擦，将脸颊清理干净。 这？白漓内心对了对说书人的故事，好像里面不是这么写的啊？ “这个酸酸辣辣的东西就那么一点呀？” 白漓低头看向干净的碗。 一时间有些愣神：这个月再吃吧，其他的钱要去买水。 “你没吃饱吗？” 黄沙吹过，敦煌城的城墙将黄沙挡住大半，些许的黄沙落在两人的头上。 “没有，还是好饿，你还有吃的嘛~” 三元用漆黑的眼眸盯着白漓。 “没了，我也是发了工钱才来这边吃一顿的，不然的话应该是在家啃馍馍。” 馍馍是敦煌城百姓家经常吃的面食。 “对了，那你等等，我家就在附近，我回家给你拿馍馍！” “我跟你回去吧！对了，我能住你家吗？我没地方去。” “住……住我家？我没灵石，我是穷人！” 这个时候。 白漓就算理不直气也壮！比起自己的灵石，面子算几个钱。 “什么灵石？我会付你灵石。不对，我会给你一些功法或者宝物！” “功法？宝物？真的吗？！”白漓激动道。 敦煌城，地窖区。 “哇，这个山洞好凉快，和水里一样！” “水里？！”白漓目瞪口呆道。 在他们这能在水里洗澡是件极为奢侈的事情，若是有人敢去月牙湾或者敦煌泉洗澡，估计不过半刻钟就会被敦煌的人们送上祭台祭天吧？ 三元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说法似乎太夸张了，立刻改口道：“我说的是冲洗。” “那也很奢侈啊！” 三元吐了吐舌头。 这就奢侈了？要是知道它能招来雨水，可不得把这家伙吓坏了？ 不行不行，作为水神，咱不能这么浮夸。 “吃的呢？” 三元转移话题问道。 “哦！对，你在这等等我！” 白漓掀开一块布帘，进入厨房。 厨房内是一口黄泥砖瓦拱托起的灶台，灶台上盖着木板，房屋旁的黄土被熏得漆黑。 他打开木板锅盖，里面是前些日子烤的馍馍，拿出四五块放在碗里，转身回到房间里。 三元自然地坐在通铺大床上，打量起这特殊的窑洞建筑。 “这还挺凉快的嘛！” “什么凉快？” 白漓一边拉来一张方桌，一边将手中的盛满馍馍的碗放在桌子上。 “这儿凉快！” “试试这个！” 白漓望着这个嘴角还残留面皮的三元不自觉笑起。 “嗯！这个！比刚刚那个！好吃！” 白漓笑道：“这哪有刚刚那个好吃啊，这是我们这最常见的食物了，感觉只能顶个饱，吃不出什么味儿。” 三元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她问道：“你们不喜欢吃这个吗？” “也不是啦，吃多都会腻的。” “好吃的东西才不会吃腻。”三元默默在心里反驳。 过了一会，她又问道：“你们喜欢下雨吗？” 白漓没有丝毫犹豫道：“喜欢，我们这下雨，那是极为值得庆祝的事！而且你知道吗？下雨我们就可以直接接水，这样就不用去购买了，还有可以趁机洗个澡。” “嗯？” 三元微微蹙眉。 雨明明是我下的，水也是我保护的，为什么水要购买啊？ “你们不能去敦煌泉打水吗？为什么要买呀？” 白漓看着三元，愈发肯定这位就是从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大小姐。 “嘛，从很早就要买水了，不过好在，也不贵，你是从哪来敦煌的呀，这都不知道？” 三元有些气愤，语气抬高道：“这也太可恶了吧！我去给他们一些教训！” “等等，别冲动啊！冷静，其实这样也好，喝的水还算安全，几百年前不知什么情况， 敦煌泉里的水好像被人下了毒，死了好些人，城主也被罢免了，所以后来的城主才下令对敦煌泉进行保护的。” 三元歪头看着白漓：什么毒？我怎么不知道？几百前？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回事啊？ “好吧，那你想要现在下雨吗？” “当然喽！” “哼哼，那就让我住在这里，把全部的馍馍都供奉给我！” 白漓一边笑道：“你这个样子出门不会被人拐走吧？”一边默默走回厨房内将馍馍拿了出来。 “你吃慢点，别噎着了，家里没水了，我这刚刚发工钱，明天再去买水和面。” “哦——” 三元故意拉长语调，拿起一块馍馍就放在口中啃咬起来。 敦煌的天空渐渐聚起乌云，灰蒙的天空仿佛在酝酿什么，甚至能从窑洞外传来吆喝声：“水神啊！终于下雨了。” 白漓惊讶地张开嘴巴，在三元和逐渐变灰蒙的天空来回打量。 “你不会是敦煌天下水神吧？！” 啊？这么容易就被猜出来了吗？表现得太明显了？ 三元正色道：“没错，我就是水神！” 白漓默默收回了惊讶。 她要是否认，他就愈发确定是水神，这样就承认了也太不符合水神的定位了吧？！ 不对！ 她也许是一位会呼风唤雨的大修士！ 听说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都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如果她能收我为徒的话！ 白漓道：“收我为徒吧！” “啊？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三元捋了捋几根手指。 十分我有十二分的不解啊！ “来了！” 外面再次传来吆喝声。 白漓这时也顾不得下跪了，连忙将屋内所有可以装水的物品，甚至是刚刚吃过的碗都搬了出去， “哗啦啦——” 雨点如期而至。 第182章 三元(3) 三元靠在窑洞的泥墙上，纯白的衣裙早就染上了黄沙的颜色。 她并未用神力清理，而是毫不在意地背靠在黄土泥墙上，鼻尖充斥着雨水混杂黄沙泥泞的味道，耳边传来一道道欢呼雀跃的声音。 三元抬头望着雨滴轻笑一声，原来她做的事那么有意义！ 白漓张开双手，任由雨幕淋在他的身上。 “雨雨雨！” 像这样的声音从敦煌城的这头传到那头，有人下跪，有人感慨。 三元走在雨中，雨点儿避开白衣。 白漓笑得很开心。 “三元，不管你是谁，谢谢你！” “谢我吗？” 白漓伸手牵着三元的手腕，往自己的居所的庭院外跑去。 跑步的过程带起黄泥，黄泥浸湿两人的鞋子、衣裙。 不一会。 两人停在了破旧的窑洞外，透过破旧的木门向小院看去。 院内是一位麻衣老者，老者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身旁如同白漓院内那般的陶陶罐罐。 “终于、终于下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者的话沧桑，穿透庭院落在三元的耳中。 白漓道：“宝爷爷，已经没有力气干活了，他没有灵石，也没有家人……如果没有这场雨，他可能会选择独自一人在窑洞中死去。——敦煌外城，没有老人。” “你们的井呢？” 三元清楚地记得，几百年前，每隔十几户基本都有一口井维持生活。 “井吗？我没有见过井，城主下令禁止封井了。” “凭什么？！他算什么东西啊！敢封井！” 三元用手掌挽着两边泥泞的袖子，一副我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冷静，冷静，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敦煌城现在可是恶人谷的旱仙统领管着，那可是、可是很厉害的人。”白漓支支吾吾说道。 “哼，恶人谷？既然是坏人，那就更不能让他们好过！” 三元转身向往城内走去，白漓连忙拉住她。 天空的雨滴落在白漓的脸上，雨水顺着发梢、脸颊、下颚落到地上沙坑里的水坑中。 “不要，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没必要去找他们麻烦，有雨就好了，有雨就可以坚持很长时间了！还能存些灵石。” 三元盯着这个执拗地拉着她的少年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行，那我暂时不去了。” 她指了指庭院中忙碌的老者，继而说道：“你不用回家装水吗？” 白漓神色一变，“哎呀”一声，连忙跑回庭院里。 三元作为一方水神，会的却只是行云布雨，哪里知道人心复杂。 她只能感叹一声，跟着白漓回到窄小的窑洞中，三元问过白漓的家人，但他只是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毫不在意。 白衣女子望着云雨，身上衣裳再次变得纯洁无瑕。 朦胧的光照在小院中三元身上，她喃喃自语道： “赤松子爷爷，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可我发现，我好像不能一走了之了。” 三元的水神之位是上一任水神传给她的。 他告诉三元：“我累了，我活得太久了，人间没什么意思，我想离开了，你能替我在这里继续布雨吗？前年就好，那时你也该化形了，也有人会统领山川水脉，你就可以解脱了。” 三元就这么答应下来。 一排排窑洞房屋内，微亮的灯光透过窑洞的小窗照了出来与敦煌内城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的对比。 雨势慢慢变小，水神的呼风唤雨的能力并未无风起浪，那更像有规律地聚拢周围的水元素进行定点降雨。 三元了望向城内，她打算去看看，看看那个所谓的恶人谷旱仙统领，凭什么将水掌握在自己手里。 “三元姑娘！我把床铺铺好了，你今晚就睡另一边，我不会碰到你。” 白漓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却久久无人回应，他出门查看时，却发现空无一人。 “走了吗？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敦煌城的内城，人们同样为雨水的到来而欢呼，这里的人用水不同于外城的人如此拮据。 这里是有水井的。 同样，这里设有阵法，要有许可方能从外城进入内城，不过这难不倒三元。 三元走在内城的街道上，丝毫不显突兀。 她面容精致，如同瓷娃娃一般。走在大街上，人们只会认为是那城主府内旱仙统领的哪位爱妾出街了。 三五孩童欢笑跑过，老人拄着拐杖在夜市中闲逛。 一切看起来那么和谐、安定。 这一刻，三元迷茫了。 这里和她想象得太不一样了，这里的人不应该是纸醉金迷吗？不应该穷凶极恶吗？ “姑娘，怎么傻站在这啊？”茶摊旁的老者问道。 一场新雨过后，无论是出来散步还是呼吸空气的人都多了许多。 一城新雨一城色。 “这里一直都这样吗？”三元问道。 老者淡然一笑。 “自然是如此。” “可你们不知道外城人过得很辛苦吗？时常没水喝。” 老者抚髯道：“姑娘想来是外乡人吧，不懂也很正常，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珍惜水源的。恶人谷统一西北荒漠后，水是有限的，外来的人却越来越多。那时我们还愿意分享水源，可是后来相继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我们的生活环境愈发艰难……哎。” 那老人似乎并不想提起过去的往事，安静地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三元久久愣神。 刚刚化形的她，仍如同一位许久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哪能想明白这些？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这本就没有唯一的标准。 敦煌镖局的车浩浩荡荡驶来，在车上感慨着一回来就能享受滂沱大雨，中间还穿插着一些有关夸赞旱仙统领的话。 三元凝了凝神，去见见这个所谓的恶人谷的旱仙城主，也许会有其他收获。 她越往里走去，看见的是女子织衣，男子劳作。其中也有修仙之人斗法，灵兽在坊间售卖。又有些许大富大贵之人，掌握水井、水源，却似乎又在常理之中…… 好像大家都没有错。 敦煌主府。 三元走入那座最豪华的楼宇之中。 一入内，却听。 “你来啦。” 第183章 三元(4) “你来啦？” 旱仙统领身着黑云金丝袍，气质如墨。 三元疑惑道：“你知道我？” “敦煌城的水神嘛。” 旱仙自顾自落笔写字，对于三元的到来也算有心理准备。 三元深吸了一口气，眉毛拧紧。 “为什么要对水源收费，还要禁止外城的人挖井。” 屋内的龙盏灯亮起，将角落照得通亮，将三元的脸照得发亮。 旱仙停下书写，轻轻将笔放在笔架上。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 三元对旱仙的话产生了些许好奇，于是坐在他对面的凉席上。 “我将外城交由你治理如何？”旱仙淡淡道。 三元指着自己，嘴巴微张：“我？！” “对，你不是认为我的方法有问题吗？我把外城交给你如何？你想让他们打井就打井。” “我？我可以吗？” 旱仙统领点了点头道：“你是水神，你有资格，当然我在外城的敦煌守备也一并交由你使用。——我也不会限制你任期多久，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三元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墨香浓郁，透亮的屋内，旱仙拉开柜子取出敦煌城主印章盖在刚刚写好的任命书上。 手盖着章，章盖着字。 “如何？” 三元脑海里闪过一丝对比。 城内和城外，老者与老者。 这纸任命书终究是从内城散到外城，张贴满大街小巷。 外城似乎等来了救赎。 外城，明巷告示栏旁。 “外城城主！她竟然是城主！” 白漓惊讶地发出声音，引得众人关注。 “小漓，你认识新任城主？那你给我们说说，她怎么样？” “一个女子担任城主？我是不看好的。” 白漓并未作答，挤出人群，找到一处空旷的街道，心头“扑通扑通”乱跳，情绪久久无法压下。 “城主？竟然是城主！外城有救了！” 三元在侍卫的守卫下来到外城理事官的办公居所。 一位自称前任外城理事官的中年修士笑容满面地同三元交接着外城的工作内容。 “三元大人？这样可以了吗？” “我要恢复外城开凿水井的权利。” 中年修士笑容一僵，他无奈道：“大人，三思。” “你来撰写。”三元果决。 中年修士点了点头，落座在案台上书写起来。 旱仙统领已经通知过了一切依照三元的想法来。 不过三刻钟。 整座城都在高呼着“新城主圣明”这一说法。 在这一个月内，外城几乎每家每户都在挖井蓄水，所有人都沉浸在享受水的快乐当中。 三元愈发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内城的城墙之上，旱仙披着斗篷，身边的爱妾为其撑伞。 “水神大人做得不错啊！” 旱仙聚拢了斗篷，望着外城挂起庆祝的旗帜和每家每户开凿的水井，转身离开。 同外城的狂欢不同，内城的人熟练地聚拢水源，水脉修士的锻炼灵气的方式变成了用灵气转化水源蓄积起来。 三元走在街道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外城的街道上变得尤为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们见到这位新城主总会赞美一声后离去。 这一刻。 三元感到无比满足，他向地窖区走去，这次她打算去看看自己的朋友。 一排排窑洞前的小院里打满了地洞，要知道并不是打出来的每一个井都是有水的…… 她还未走进白漓的庭院，就听见破旧庭院内的喧闹声。 “真是好运，咱们挖了那么多井，就这里有水。” “是啊，反正这老头也活得久了，要不把这里让给我们两兄弟？” 两位青年的声音从破院子中传了出来。 三元一脚将本就破旧的房门踢开，眉目含怒道：“谁你们这样强占别人的水井的？” “别人的？这里是我的啊！”其中一位高个对着一旁老者问道：“老头，这窑洞是不是我的？” 老者坐在一旁木讷地点头。 三元的双拳一紧，一股神力威压冲天压下，将那两兄弟压震慑得动弹不得。 “我警告你们两个，这里你们不许再来了！” “好……好。”两兄弟倒是识相，频频点头。 三元转身往外走去，面色一沉。 外城确实暂时不缺水了，但那些老人的处境并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糕了…… 那熟悉的窑洞烟囱处冒出浓浓的黑烟，三元鼻尖一动，闻到了好吃的香味。 白漓从厨房内端出一盘面皮，脸颊依旧灰蒙。 “三、城主，你怎么来了？”白漓惊讶道。 三元笑道：“我们是朋友啊，来朋友家做客不是很正常。——还有，我先前不是答应你了，给你宝物和神通嘛，你想要哪个？” 白漓见三元并未生疏，立刻熟络起来，憨笑道：“我想要神通！属于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三元打量了白漓一会，取出一块感灵石。 “把手放上去，测测你的灵根～” 白漓双眼一亮，过去他修炼的都是“烂大街”的功法。 《铁甲功》《长春诀》什么的，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也没有感应到灵气。 粗糙的手搭在半个巴掌大的感灵石上，一股疾风卷起，白光亮起！ “风灵根！” 白漓也不是什么修仙小白，灵根的颜色他还是认识的。 变异的风灵根！ 三元“嗯”了一声拖得老长。 “没想到你天赋还挺好！风灵根的话——”白漓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起来，良久道：“我这里有神通《三昧神风》和《黄风诀》。” 《三昧神风》神通是从赤松子爷爷那得来的。 《黄风诀》是她解决一只鼠妖，从它的洞府中得到的！ 白漓哪里会挑剔这个，频频点头。 三元站起，个头丝毫不落白漓，玉指在白漓眉心轻轻一点。 一门神通，一门功法映入白漓脑海中。 桌上的面皮升起阵阵热气，三元也不怕烫，对着嘴就咽了一口。 “嘛，不如上次那个好吃。” “上次那个可是外城最好吃的面皮！”白漓反驳道。 三元似乎又想到了老者的境地，问道：“你们最近的生活怎么样？” 白漓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这位朋友。 “原先许多要做的活没人去了，就像矿山，我昨天去的时候百来号人就只有七八个人了……除此之外，饲养骆驼、培育瓜果之类的活也一样。” 三元露出思考的神色。 白漓继续说道：“那些靠近内城的地方一般都能挖掘出水井，我们这就不行了，因此其实我们还是要靠买，不过价格便宜了些就是了。” “还要买？！”三元拍桌，“我回去就让他们整治了去。——你继续说。” “现在水多了，人们用水基本上也不算着用多少了，你看我就煮上面皮了！” 三元捏着下巴，将在门外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白漓气愤填膺道：“那些都是地痞无赖！平常都不做事的！现在到处找水。” “咦。——白漓，要不你帮我管理外城吧？” 第184章 三元(5) 白漓没有过多思考，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也就空有几分力气，让我真去做这个我不行。” 三元微微失望，不过也没强求。 月牙初现。 她带了两壶酒，两人小酌一场，从晌午畅谈至黄昏。 白漓同三元讲述着择仙界的一海两山，圣火祭坛 、恶人高楼……从未离开过敦煌的三元，在这一刻才认识到世界有多大。 “所以啊！我就想多存点灵石，去看看山海，去看看世界。” 三元眉眼间亦是有了许多向往。 白漓喝下最后一口酒，这是他第一次喝酒，第一次醉倒，昏昏睡去。 三元体内的神力微微一舒，醉意全消。 落霞与玉轮齐天，平坦的荒漠未有改变，割裂的土地上孤零零地长着几株枯草。 天边云霞的孤鸟张翅，归家或是远迁。 三元将白漓抱起，在通铺上放下，拉上被褥，转身离去。 黄沙漫漫，咆哮飞舞。 数月过去转眼过去。 外城主府内。 三元借着纱灯的光亮看着桌面上的卷宗，眉头紧蹙。 外城暴动了，不止一次。 “为什么？明明都有水了，大家还要争斗……” 内城主府。 旱仙淡定地喝了一口水，眼神中尽是淡漠。 原先的外城理事管侧立道：“城主，外城已经乱作一团了，哪怕有守备军维护，效果依旧不好。” “知道了。” “城主，是否要重新接管外城？” 旱仙摇了摇头道：“不必。西北可让凡人生活的土地太少了，在算盘先生休养生息的政策下，西北的人越来越多，敦煌的矛盾已经蓄积很久了，刚好趁着水神出世，替我挡下这一劫。” “那位水神——”理事欲言又止。 旱仙将视线转向窗外，外城的业力火焰越烧越大，哪怕那位水神再次聚拢乌云和雨水依旧无法剿灭。 像这样的水，三元布不了几次了，她已经透支了未来十多年的水气。 “这也是她的劫，修成了位列仙班，修不成……魂飞魄散。” “这——” 理事语调拉长，微微迟疑。 旱仙没有解释。 算盘先生在他到任敦煌城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一些隐秘。 而他的成道之机就在敦煌泉水神身上。 “这位水神似乎是失败了。” 毕竟从未有听说过，治理的地方业力横生，血流成河的。 旱仙吐出一口浊气，嘴角微微一勾。 对他而言，水神三元是成功还是失败，是死亡还是活着，他都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 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只要有干旱，他就能从因干旱而死的生灵中变强，但会承担业力。 旱仙统领之所以兢兢业业地治理敦煌，便是借助治理的功德和官运抵消自己先前犯下的业力。 现在三元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将带来旷日持久的干旱……这正是他想要的，他也能借此成为地仙！ 此时此刻。 外城的三元极为忧愁。 从凡人的暴乱到修仙者暴乱。 这一个月她几乎来不及处理这些问题，她一直以为这是水不够的问题，不断聚拢水源降水，但似乎和她想的矛盾完全不同。 暴乱有私仇争斗，豪取巧夺，邪修牟利等等原因。 起源都是因为水，但又与水毫不相干。 三元疲惫地软在座椅上。 白漓背着行囊从外走来，望着疲惫的女子道：“三元，你和我走吧，外城不能待了……” 明街和地窖区三天一小斗，五天一大斗。 完全乱了。 三元倔强地摇了摇头趴在案台上道：“我不能走，你走吧！” 白漓眉头都快拧到一起，无奈道：“三元！” “快走吧，快走吧，我烦着呢！”三元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 最终白漓还是选择了离开……他毕竟不是三元这样的大修士，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三元只感觉身体越来越热，滔天的业力不断炙烤着她的神力，她所能聚拢而来的水汽越来越少了。 她并非不想离开，而是她已经离不开了。 这也是修仙者不触碰王朝的原因，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业力的旋涡当中。 这也是乾阳帝国缔造修仙王朝的最大问题所在，一个王朝的业力实在太大、太大了。 三元在屋内来回踱步，一次次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 旱仙站在内城城墙上，俯瞰着三元的处境。 一位身材妖娆的女子拿着一个泥瓷娃娃来到旱仙统领身旁道：“大人，准备好了。” 旱仙统领轻轻颔首应了一声。 三元浑然意识不到危险在向她靠近。 时间来到一次修仙者闹事后，三元如往常那般回到理事府中。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疲惫在这座城市睡去。 再次醒来时。 她被封印在一个泥瓷当中，与无边的业力和怨念相伴，人类所有的不好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的灵魂。 这就是三元的记忆，她以何种方式死亡、又以何种方式从旱仙手中流失……这一切恐怕与那位初识的少年郎有关。 “那些看似不公的命运，不过也只是赌桌上的筹码。” 画面回到鹿鸣楼的客堂之中，火红的业力席卷而起。 若不是因为鹿鸣楼的存在，这样的业力恐怕早就与龙吟城的气运结合在一起。 长久未有动静的【十二时炉】缓缓转动六点钟方向，业力渐渐被聚拢，形成一朵朵业火红莲落在鹿鸣楼的后院的水池中。 摇曳，轻舞。 葵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难以置信地透过灵体看着红莲。 “这在森木界可是植物家族们碰都不敢碰的存在，业火红莲啊！”她无声嘀咕道。 江离看着漂浮在鹿鸣楼空中的残魂默默叹了一口气。 “最近鹿鸣楼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啊！” 残魂溢出一抹气息融入【十二时炉】的六点。 一只白蛇身旁漂浮着数十朵红莲盘旋在白雾的一处地点休憩。 雾兽小花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 随后继续趴下，不再关注。 客堂内的江离将右手微微张开，一朵红莲发出妖异的光芒在江离的手心旋转。 葵惊讶地靠了过来，结巴道：“你、你、你掌握它了？！” 江离轻轻一握，将手中的红莲收起，笑道：“可能吧！” 第185章 「清欢」 三元的事并未对鹿鸣楼的日常造成任何影响，却对江离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哎，这业力源源不断地笼罩在天空上，我连夜空都没办法好好欣赏了。” 江离背靠在尺玉楼的屋顶，望着星空，却被火红、黏稠的业力所阻碍。 他算是明白那些算卦的为啥算不准了。 这滔天的业障笼罩之下，能算出东西来才怪呢！ 小桃花并未睡觉，随着她的体质觉醒，这睡觉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少了。 她在尺玉楼的屋顶双手张开，脚上附着灵气，踩在白玉瓦片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随时有可能摔下去一般。 “爹爹，看我！” 江离转头看去，却发现小家伙已经在他背后开始“金鸡独立”了。 “你小心点——” 小桃花浑然不在意江离的提醒，开始交换着脚站立。 不一会。 正如江离所料，小桃花的布鞋一滑，“哎呀”一声往下滚去。 炁龙轻轻地将女孩捧起，在江离的身旁放下，江离伸手捏了捏她的半边脸颊，柔声道：“都说了要小心吧。” 小桃花伸手挽住江离的胳膊。 “爹爹不是在这嘛！嘿嘿。” 月轮高悬。 江离身体微微后仰，问道：“小桃花，我发现呀，你越长大越皮了呢？” 小桃花闻言将视线撇，轻哼一声道：“暖霜告诉我，凶一点，皮一点不容易被人欺负。现在看来效果还挺好的嘛，顾小千那烦人精都不敢惹我。爹爹我告诉你，上次顾小千想要我的书箱来着，我二话没说！一脚就给他踹飞了去！” “这也难为了人家没找上门来，顾小千那小家伙挺傲娇的，估计没敢和家里人说。”江离在心中无声嘀咕一句。 身着水墨桃花道袍的男子给小桃花比了个大拇指道：“不愧是你，桃花大侠。” “不对！爹爹要叫桃花御妖师！” 御妖师是《妖纪》中介绍的一种行侠仗义的角色，讲述的是一位御妖师同自己的妖灵结伴而行，闯荡择仙界的故事。 这里的妖灵就是蜀山镇妖塔中那种，也就是如同独孤不言一般的存在。 江离笑道：“这会又要当御妖师了？” “哼哼，爹爹你瞧着吧，我要出去收服许多不一样的妖怪当宠物！” 恍然间。 江离产生了一种儿时在看“神奇宝贝”的既视感，大声喊出：“就决定是你了！皮卡丘！”。 许是思索间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笑意，小桃花佯装张牙舞爪地扑在江离身上道：“不许想不好的事情！” “我没想——” 两人吵闹的声音可苦了尺玉楼几只想要休息的小猫，尺玉却是毫无影响地在尺玉楼的二楼阁房内。 墨玉舔了舔爪子，寻思几秒喵喵一声，将自己希望继续延续龙吟小镇猫猫传说的想法吐露出来，引得四时好、梨花和灵喵眼前一亮。关于猫猫护卫队的传说不知何时又会在龙吟城内流传开来。 …… 东海，绯红之海。 弥漫的红雾散在海面上，红雾之上的乌云落下雨滴，滴落在海洋上，溅起的水花犹如一朵盛开的血色玫瑰。 神纳站在绯红之海的中央，抬头望向半空，透过血雾看向月亮，玉盘般的月亮已经变为了猩红的血月。 转眼间。 不远处的海面之下陡然炸开，无数的海妖尸体从中飞出，一条条血线腾空而起。 东方龙泉的身影从中闪出，那一袭红色长袍被海水浸湿，贴合在身上，红色的海水一滴一滴滴落，滴落在一片片灾化海妖的尸体上。 灾祸海妖的尸体化作血水和血雾，海面下再次涌动，探出一只只眼如墨色的皮皮虾。 神纳将视线移到东方龙泉身上时，她能明显地从他身上感受到疲惫的感觉。东方龙泉本想再次往下冲去，却被一股清气萦绕住。 “歇会吧。”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东方龙泉的耳边。 东方龙泉深深地望着这位在他看来不爱说话，声音好听的高冷女子一眼，化作一抹红色的魂影飘在她的身旁说了句“前辈，需要帮忙唤醒我。”后，昏昏睡去。 神纳身边的「清欢」“咕咕”两声，大致是在说：“不需要帮忙了，主人，咱们快跑吧！” 刹那间。 鹤羽战甲女子瞬间消失不见，「清欢」气鼓鼓地跟随而去：“我就知道，该死的女人，疯起来什么都不管了！” 神纳依旧是那个神纳，几千年前就敢独自一人就前往青丘、妖神宫和魔窟的她。 水雷落响，海水飘零。 女子优雅地舞动手中的长剑在灾化海妖间来回穿梭，一只只皮皮虾在利剑下被砍成两半。 剑舞轻盈，来回腾挪。 神纳的身影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在海面上来回穿梭，数千把羽刃在领域内肆意翻飞。 仙剑未染血，羽袍未染血。 「清欢」立于高空之上，一边吐槽着神纳的脑子一热的毛病，一边将弥漫的红雾和灾气吞入葫芦内。 旋即，又将灾气转化为清气逸散出去。 绯红之海的红雾浓了又淡，淡了又浓。 直至神纳站在海面上重重地喘着粗气，“这些海妖怎么这么能生！” 此时此刻，立于神纳身前的已经不是什么灾化的皮皮虾，而是巨大的灾化乌贼海兽，从深海中露头的它们，身体格外的轻盈，数十只可以随意延长的触手在海面上起伏。 “咕咕——” 神纳的队友「清欢」发出别浪的申请。 “主人，求稳啊！你想想鹿鸣楼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想想小桃花、江离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神纳晶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红光望向「清欢」。 “吵死了。” 「清欢」用红线绑在葫芦身上的葫芦塞一垂！ “我勒个暴脾气，敢说我吵？” 只见「清欢」吐出一股强力的清气形成了一道小龙卷，神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清欢」强制带走。 良久。 绯红之海的清气龙卷风才散开，留下一片混乱、狼藉。 东海之滨的海岸上。 「清欢」数落着神纳道：“哼唧，我脾气好叫你主人，脾气不好，让你看看清欢的实力！下次还敢说我吵吗？” 神纳捋了捋刚刚换好的流云仙鹤道袍，对于「清欢」的一席话，置若罔闻。 “我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收！” 「清欢」化作一道白光归于神纳的身体当中，周围顿时宁静下来。 此时的东海依旧海晏清河，风平浪静，湛蓝的天空白云飘荡，喧嚣的海岸潮起潮落。 “回鹿鸣楼吧！” 忽然。 一道倩影无声无息地从神纳的身后款款走来，来者并不是别人，正是白鹿。 身着黑色朴素道袍的白鹿淡淡开口道：“神纳，你还不能回去。” 神纳转身瞥了一眼白鹿，开口道：“为什么？” “你回去了东海就真的没有希望了，这次量劫诞生的灾化怪物先前从未出现过……” 海浪“哗哗”拍打着礁石，神纳凝重地望了一眼白鹿。 “你越来越像人了。” 白鹿默然，紧紧盯着神纳。 “行了，我不走。” …… 第186章 雪不再是雪 龙吟城，鹿鸣楼。 雪垒红墙，飘絮翻飞。 江离倚靠在鹿鸣楼阁楼的栏杆之上，肩头披着的雪狐毛扎成的披风，手握「湘妃」。 目光凝然，思绪却飘向远方。 “雪好像不再是雪了。” 自从有了看透业力的能力，世界仿佛少了许多美丽。 就像此时，明明百里雪花盛景，却带着“火树银花”坠落，那是乾阳帝国飘来的业力，一场蔓延于整个乾阳的战争仿佛一触即发。 回到乾阳城的李清霞，手中捧着温茶，抬头望向窗外的飞雪时，感叹一声：“还是鹿鸣楼的茶水温暖。” 端坐于李清霞对面的蒲团的大皇子搂了搂身上的狐裘，面带和煦笑容道：“小妹一来一回，性格似乎发生很大变化。” 李清霞并未像往日一般与这位和煦的大哥撒娇。 这位外表温柔的男子，在她的上一世，为了这天下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为了抵抗恶人谷的进攻，引入妖族。 “人终究是要长大的，大哥请回吧，我对于那个位置并没有想法。” 大皇子李承乾伸向茶盏的手微微一僵，旋即又调整过来道：“多日不见，此番前来是来看望小妹，我与小妹的想法相同，对那个位置并无其他想法。” 李清霞这次回来似乎不像往日那般亲近……棘手许多。 “关于那一方气运已经被恶人谷的算盘强行夺走……你应该已经清楚，作为一个连一方气运都守不住的我，自然没有资格走向那个位置。”李清霞冷笑一声，陈然说道。 李承乾默然。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多半说的是这种情况。 “那此番就叨扰小妹了……” 李清霞望着李承乾的背影冷哼一声，心下想道：“战乱将起，这个烂摊子谁要快点拿去。” 上一世的李清霞就在半个月后，受李宗明这位修仙王朝的缔造者强制任命为下一代的天子而上位，那时她心高气傲，自以为不死之身能够扛下了乾阳帝国的一切。 谁知，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 李宗明离奇失踪，乾阳帝国各地战起，恶人谷大军倾轧……各种各样灾难接连发生在乾阳帝国的身上，仿佛约定好了一般。 “这一时，我可不想接下那么大的业力。” 纱灯清亮，人影微动。 李清霞知道这时的李宗明正在监视着几位精心培育的继承人，她将自己所学的继承“凰诀”内敛到极致，甚至自身气运都刻意压制下来，时有时无。 她上一世就是不知道收敛暴露了自己的气运而被李宗明选中，那时她还以为是她天赋异禀以及父王对她的宠溺导致她被选中，满怀期待地踏入那个“无尽深渊”。 纱灯微微一暗，李清霞走出了侧居。 监视的影子随之消失不见。 “按时间线来看，这时西北荒漠干旱导致人口往乾阳帝国流动，恶人谷也随之往南攻城掠地，继而又引发瘟疫，而另一边的灾化海妖即将攻入东海之滨，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得借助上一世的记忆尽快变强了……还是得早一日争取加入鹿鸣楼，旁敲侧击让掌柜的早些应对。——对了，这时候还得去除掉一个人。” 李清霞抬头望着月亮，心中大致定下了自己近期要做的事。 乌云缓缓笼罩住月色。 量劫之下，天机紊乱，没有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哪怕是有一世经验的李清霞都无法完美应对这样的劫难，她只能尽最大可能去做她认为对的事。 乾阳皇宫之内。 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端坐于龙椅之上，他微微低眉，隐藏起来的暗卫纷纷从阴影中走出，匍匐于李宗明面前。 李宗明扯了扯嗓子道：“说说看吧。” 暗卫废话不多，仿佛商量好一般，走出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说道： “大皇子李承乾近日走访了两位皇子和小公主的住所，表示自己并无意争夺。” “近日其修为如何？” “大皇子的《后土诀》已至化神期，本命法宝潜龙剑已经二百年未出窍了。” “藏剑于身。” 随后是八皇子、十二皇子的情况。 李宗明听了个前言就摆了摆手道： “清霞呢？” “嗯——小公主自从涅盘之后，修为忽高忽低，极为不稳定，一身气运紊乱。她同样没有继承皇位的想法，私底下同明面上的暗卫统领们打成一片。” 李宗明微微蹙眉沉声道： “就这些？” 数名暗卫顿时低下身子，不敢多言。 良久过后。 暗卫们才缓缓隐去身形，而那王座之上的人影却早已消失。 李宗明来到李清霞的花园中，看着正在赏花的女子扯了扯嗓子。 女子转身，挂起笑容牵住李宗明的手臂，娇声道： “父皇，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受的伤重不重。” 李清霞摇了摇头，一身《凰诀》运转到了极致，面容难过说道： “哎，我将镇北郡的气运丢了……” 李宗明轻声笑道： “那倒是无伤大雅，丢掉的东西，打回来就是了。” “父皇英明！” “怎么样，这趟龙吟城之旅是否有学到些什么？” “见了好看的，吃了好吃的！” 李宗明怔了一秒，旋即笑起。 自家这位受宠的小公主依旧如此心大。 “如此倒是极好，走，陪我去宫里吃些东西。” 两人顺着蜿蜒的小道往用膳的地方走去。 李清霞在心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得亏她的神魂强大，在凰运的遮掩下，这才没有暴露。 清风拂过，卷起微雪。 白帝城内，城墙冻的旌旗摆直，不再飘扬。 明诀子沐雪端坐在一处城墙之上，背后依旧背着棺椁。 一把刻有百草图案的白纱雨伞从城外飞来，飞至明诀子的身旁。 明诀子望着「玄草」微微一怔。 “掌柜的？” 玄草徐徐转动两圈，一道虚影缓缓握住纯白的雨伞。 那道浮现的虚影正是身着六道轮回服饰的江离，转头柔声笑道：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来看看，一来见见你口中的明月，二来看看镜湖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187章 那是为你准备的 明诀子神色一舒，微微放松。 白帝城的建筑风格主要偏向于雪白的建筑材料，如灰白色的街道地砖白灵石，建筑城墙的白灵晶砖。 城墙上冻结的旗帜乃是白龙旗。 江离微微抬头一看，心头一松。 白帝城内的气运一定程度上隔绝了从乾阳帝国中传来业力，近日往鹿鸣楼外看去都是火红的一片，使得其有些厌烦了。 冬天的寒冷依旧打消不了白帝城内居民在街道中来来往往的热情。 走在街道上，人们总会将目光抛在江离和明决子的身上。 不过。 白帝城的场景与南荒的小镇又大有不同。 城内几乎满城都是修士，那些没有灵气天赋的修士或是修炼体诀，或是修炼百家之术。 因此看起来街道的行人年轻许多，甚至能看见一些小摊小贩施展一些旁门左道的入门神通来吸引顾客。 江离自然也不例外， 他驻足于一家新开张戏院门前。 灵猴翻腾，蛇随曲动。 两位还不能称之为御兽师的驯兽师在人群中来回。 一位戴着高冠的男子，头上、身上、脖颈上都挂满了长约两米的蛇，蛇头扁平，属于有毒的那类。 另一侧。 灵猴一边翻跟斗，一边挥动一套精湛的刀法与它的驯兽师打斗，看得人颇为欢乐。 “马戏团？现代都少有了，没想到居然在修仙界看见了。” 江离安静地观察着，颇有一股进去看看热闹的冲动。 “各位，我们灵戏团刚刚开业，欢迎大家来捧个场，一块两块灵石不嫌少。”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一位男子站在戏院门前。 江离来了兴趣，索性对身旁的明诀子说道： “从地府传来的消息，明月姑娘应当是转生到了白帝城，但具体位置嘛——地府那边有规定，曹浪能查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明诀子点了点头。 “只要能知道在白帝城就好了，哪怕是将其翻个底朝天，俺也要找到明月！” “我打算去这里面看看，你呢？” “俺对这些个灵兽不感兴趣。” “那你先去城隍庙看看，让白帝城的城隍派些人帮你找找看。” 明诀子应了一声，倒退两步，转身离开。 旋即。 江离顺着人潮往这家名为“灵戏团”的戏院中走去。 临近那位戏院门前的男子时，那男子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 “客人里边请。” 缴纳了入门的灵石。 江离干脆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灵戏团所谓的表演依旧未脱离，台上席下的传统。 不过此地倒是占地极大，客桌六十多张，舞台的大小换算成江离前世大约占了两百多平。 “啾啾！！” 未等众人观赏到节目，一只只灵猴端着茶水从舞台的后侧走了出来为众人斟茶。 “我勒个亲娘，从没有见过用灵兽当跑堂的，不亏啊！” “嘶——我看这灵猴也眉清目秀啊！” “不是兄弟！？” 一时间，灵戏团的客堂内嘈杂起来。 江离低头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并未去动。 普通的茶水。 那是什么东西吸引我进来呢？ 江离心头微微疑惑。 他的灵觉感受到这里冥冥之中有些东西似乎与他有缘。 在修仙界中，当修为达到一定高度时，就能在冥冥之中趋利避害，感受自己的机缘所在。 这也是大多数人能获得法宝和收徒的原因。 “各位，本次是灵戏团的首次演出，我们将以最完美的演出……” “叔叔，你要买一些梨子吗？很甜的。” 江离的耳畔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他侧头微微观察。 只见那小女孩生得小家碧玉，性格内敛。 她慌张地拎着一个篮子，说话时不知将手放在哪，于是眼神飘忽不定地向一位客官介绍自己篮子内的东西。 那客官摆头看向舞台，对女孩不再理睬。 女孩只能向江离旁边的一张桌子走去。 “叔叔，你要买些梨吗？” “梨？甜吗？”面容不善的男子反问道。 “甜的！”女孩脆声答道。 “嗯，那我吃一个？如果甜我就买！” “这……” “放心，你要是真甜我肯定买！” “好吧。” 女孩似乎打算从篮子中挑选一个小些的梨递过去。 未曾想到。 那面容不善的男子直接从女孩的篮子内拿了颗最大的梨放在口中咀嚼。 女孩见状也不敢反驳，站在一旁，胆怯地看着男子。 静静地等待着男子的反馈。 舞台的灵猴唱戏告一段，却迟迟不见男子开口，女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 “叔叔，可以买我的梨了吗？” 面容不善的男子将手中的果核往身后一抛，呸了一声道： “什么破梨酸得要死，不买不买，走开。” 女孩被吓得身体一抖，略带哭腔道： “明明很甜。” “走开走开！” 男子挥了挥手掌将女孩推开，女孩默默地擦了擦眼睛，往江离这边走来，这次她未说话，强忍着泪水，颤抖地站在江离面前。 江离柔声道：“梨甜吗？” 女孩点了点头。 “那我买。” “真的吗？” 女孩将篮子放在江离的桌子上，眼睛莹莹注视。 “切，真是冤大头，这破梨也买。”面容不善男子说道。 女孩气势弱弱地反驳道：“这是灵梨，才不是破梨。” 江离手指轻敲桌面，看向女孩的眼睛道： “你有白帝城灵医馆的传音符吗？” 女孩从怀中的腰带中找来找去道： “有的，等等哈，我找找——” 所谓灵医馆，在乾阳帝国每一个大城中基本都能见到，并且每一个灵医馆还会给治疗过的患者发放传音符。 天真的女孩丝毫没有关心江离找灵医馆要干嘛。 她单纯地以为江离是城外来城内找医生就医的？ 面容不善的男子冷哼一声道：“难怪，原来是有病？” 江离微微起身，向前一步。 像这种情况，他是不想动用清气的。 突然。 江离一脚踢出，落在那面容不善的男子身上。 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倒飞出去，落在地上翻滚了四五圈才停下。 “那是为你准备的。”江离冷冷地道。 第188章 月娥 众人此刻也不在意什么节目，转头看向这个角落。 女孩转身怔了许久。 直至门前招待的那位男子走出来和事道： “不好意思，各位客官先看节目，这边我来处理——” 事实证明。 这灵兽戏不如热闹来得好看。 那炼体的男子捂着腰子起身，指着江离艰难道： “你个……” 骂人的话到一半。 江离瞬移来到男子面前，微微用力挥出一巴掌。 男子整个人侧飞起来，重重地落在地上，嘴巴中流满了鲜血。 “客官，你若是还要打，我们就把你请出去了。”灵戏团男子无奈说道。 江离耸了耸肩膀，刚想开口，女孩从他的背后走了出来。 “鲁叔叔，叔叔不是故意的，是他看那个坏人欺负月娥才出手的。” 灵戏团男子叹了口气道： “月娥，你下次别来这边卖东西了。” “可是可是。” “嗯！月娥，你母亲的事情我已经帮了很多了，实在不行我就帮你找户人家嫁了去，你母亲也好安心离开。” “……” 女孩低头不语，两只手攥在一起。 灵戏团男子见状，摆了摆手道： “好了，现在请你带这位客官出去吧。” 他转身扶起那位受伤的顾客，唤出一张灵医馆的传讯符，似乎想到什么又道： “客官，你看这人。” 江离呵呵一笑道：“我稍后会派人去灵医馆结账的，报昆仑商会的名头。” 灵戏团男子陡然意识到不妙。 昆仑商会是昆仑仙宗的外宗势力，但能在昆仑山外随意支配昆仑商会的可不是一般的昆仑仙宗弟子可以办到的…… “那啥。——客官，您看这事闹的，要不您继续看看？” 月娥默默地转身拿起自己的篮子，眼角挂着眼泪，却未哭出声。 “叔叔，对不起。” 江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说道： “这样的话，梨还卖吗？” 女孩兴致不高，轻轻沉吟一声，并未同意，也未拒绝。 不过。 好似因为实在忍不住哭腔，她急匆匆地拎着篮子跑了出去。 这一出门。 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哭腔从小到大。 直到她走到一侧的死胡同内，这才彻底放声痛哭起来。 江离晚一步走出庭院。 灵戏团的插曲对于他来说没有丝毫影响，打斗对于修士来说算得上家常便饭的小事。 同时。 他看见月娥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灵戏团内与他有缘的怕是这位受委屈小姑娘。 步伐轻柔。 江离站在灰白的胡同望着女孩的声音从小到大，又从大到小地转变。 待到时机适当之时。 “那个，需要帮忙吗？” “啊？” 直到这时。 月娥才发现身后的男子在默默注视着她，脸颊带着眼泪，鼻吸带着抽泣，小声说道： “不、不用。” “那我的梨？”江离柔声道。 月娥微微一怔，她这才想起是来卖梨的，这才想起刚刚一边哭一边抹眼泪都没有放下手中的竹篮。 江离低头看着这位不到一米五的小姑娘，过了一会儿道： “我呢，是一家酒楼的掌柜。前段时间从昆仑山来到白帝城，打算采购一些这边特有的水果。——嗯，恰巧我对你……你篮子里的水果有兴趣，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话，可以价格开高一些。” 月娥听着江离尽量小声、尽量温柔的话语，缓缓停下了抽泣。 她抬起右手抹了抹脸颊，这位穿着华丽服饰的叔叔这般说话，心下难免想到：“阿娘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这位好人叔叔这样说的话，能不能多要一些？不行不行！月娥，你要有原则，不能对那些态度不好的人就少要，对这位好人叔叔就多要。” “呼——好人阿叔，这些灵梨只要二十块下品灵石，没有加价！” 江离没有关注价格是多少，更多的是将注意力停留在“好人阿叔”的这个称呼上。 好人？得了，又有好人卡了。 他掩人耳目地用手拂过腰间的乾坤袋上，精确地取出二十块下品灵石，看着手心的灵石，不由比对起龙吟城和白帝城的物价感慨想到： 乾阳帝国实行了两百年的灵石交易制度其实在帝国的各地区已经埋下很深的隐患。 白帝城、乾阳城等大城的灵石贬值已经极为严重，甚至影响到远在边疆的龙吟小镇。若不是修士在修炼、百艺过程中消耗的灵石与使用山河大阵创造的人造灵石在某种程度上达到平衡，恐怕乾阳帝国的社会结构早在六十年前的“全民营生变法”后就已经崩塌了。 恰巧是因为在灵石货币体系中挺过了“营生变法”，这才有了乾阳帝国的各行各业中都有修士的盛景。 江离思考这会，月娥将右手伸向腰后的老旧腰带处，从里面拔出一个折叠的四四方方的麻袋。 她先是将篮子放下，将麻袋一层一层地展开。 随后蹲下身子，将篮子内的灵梨一个一个地叠放在麻袋中，防止因为她的不小心将灵梨弄烂而导致两三天后的腐败。 装好灵梨过后。 月娥努力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提着袋口两脚捏紧的麻袋，挤出个勉强的笑容道： “好人阿叔，给你！” 江离同清气操纵着灵石排着队落入月娥的篮子内，随手接过麻袋，轻轻一提，装满灵梨的麻袋突然消失不见，全部进入了鹿鸣商店内。 女孩先前的委屈在卖完灵梨的那一瞬间仿佛消失得一干二净，颇有种之前受的委屈在此刻都值得的欣慰感。 她快速地将灵石放入腰间的口袋当中，生怕出了胡同就被人抢走一般。 “好人阿叔，我先回去了。今天早些回去，可以给阿娘多煮些好吃的……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月娥帮忙的，可以去龙象街街尾的梨树院子里找我，我在那儿——” 江离并未阻拦月娥离开，看着女孩离去的身影。 一只纯粹由业力构成，且模样有些像梦蝶蛊的火红蝴蝶翩翩起舞地落在了月娥的发梢。 普通人看不见业力构成的蝴蝶，周围的行人自然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女孩渐行渐远。 江离双手横抱，不疾不徐地走在白帝城的主街之上，喃喃自语道： “我似乎也可以试试收徒了？” 第189章 常曦 白帝城，如家酒肆。 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洁白的墙体和灰白的地砖映照着皎洁的月光。 江离悠然地坐在喧闹的人群中。 桌上摆着三五小菜，一壶小酒。 “一条龙啊！哥俩好！” 酒客们的划拳的声音成为酒肆内的主旋律。 “碰——” 明诀子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引得客堂内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江离望见门槛旁的壮汉，回以微笑地点了点头，招手示意其过来。 为了方便行动，明诀子将背后的棺材收入体内，但高大的身材依旧抓人眼球。 众人确认了一阵没有危险后又继续起自己的酒桌游戏。 江离含笑道： “怎么样，一天了，有找到吗？” 明诀子运转真气加持在木椅上，平稳坐下。 “见鬼了，以俺的实力和城隍的力量，在城内找了两遍有余，硬是没找到！” “动用摆渡人的能力了吗？” 明诀子将手抬于桌上，一团冥火升起又湮灭。 忽明忽暗代表着明诀子体内的地府的力量所剩无几。 “我今天倒是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叫做月娥。” 月？ 听到这个名字。 明诀子的眼神一突。 “在哪？” 洪亮的声音让客堂内的众人一愣。 江离伸手微微一摆，「玄草」转动两圈后，明诀子和江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我滴亲娘哎，刚刚那两人果然不一般！” 众人震惊之余。 江离带着明诀子立于半空望向月娥的小院。 随着灯光明暗变幻，月娥倚靠在床沿旁。 床上女子白发苍苍，口中气若虚无，双目紧闭。 明诀子在看见月娥的那一刻，口中重复了三遍“一模一样”。 不用想。 月娥就是转世后的明月。 明诀子将体内的镇尸棺幻化出来，巨大的手臂盖在上面，深深地看了一眼明月，又轻轻推开棺盖看了一眼。 最终并未上前。 人总是这样，行到终处，最是彷徨。 明诀子这时的犹豫和挣扎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 若干年后，江离曾经问过明诀子这时在想什么，明诀子却说：“一切似乎值得，一切似乎又不值得。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她和她。” “不去相认吗？”江离侧身询问道。 明诀子摇了摇头，解下挂在镇尸棺上的锦囊，从中取出一颗散发着金光的灵药。 灵药叫明决子。 “掌柜的，帮俺救救明月的母亲吧——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将明、月娥收为弟子。” 江离并未伸手去接灵药，而是双手横抱，将玄草收回体内，带着他落在街道的官道上。 “你这是看开了？” 明诀子爽朗笑道：“掌柜的这是小瞧俺了，只不过是，她说过：‘她喜欢的，她想要的，她都愿意等一等。’我也一样。” 江离哑然，清气一卷，将金黄的草药收入乾坤袋中。 “如此是合情合理。” 他没想到的是明诀子居然是因为年龄的问题打算等一等，倒是他江离思虑欠佳了！ 毕竟。 三年起步。 明诀子双眸放出幽光，深深地将月娥的形象刻在脑海中。 旋即。 他向江离躬身行礼道：“掌柜的，俺就先回去了，镇魂司这几日怕是积攒了一些琐事要处理……” “去吧，去吧。” 江离轻轻摇了摇脑袋，暗自感慨一声：“明诀子这家伙糙汉是糙汉了些，心思还是挺细腻的。” 从白帝城望月，如有仙子摘来雾气遮掩，朦胧、诗意。 月娥的小院内，江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屋之内，他本想将黄金灵药的药力化开融入月娥的母亲身上，可这株千年灵药的药力入江入大海，不值一提。 “怎么会？她看起来完全就是普通人啊……” “嗯……阿娘，快好起来，我想喝莲子羹～”软糯的梦话从小月娥的口中传出。 “你来……来了啊……”床榻上的女子甚至未睁开眼道。 “梦话？还是？” 两人同时呓语，让江离展开了摆渡者形态，「玄草」浮于一侧，轻微转动。 眼眸微亮，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幻。 月桂带着一丝冰冷，一座宫殿巍峨、古朴的大门随意地半开半合。 江离此刻犹如立于皓月之上，俯瞰洪荒之时，平躺的大地沟壑纵横，界限分明。 “好看吗？”一道无比清冷的声音回荡。 江离侧身望去，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头戴日冕，发携月钗，身披耀眼的流仙裙摆。 “这是洪荒的月亮？” 说是如此，此处却未有广寒宫，月桂树亦无人伐。 简陋的庭院搭上月辉构成的河流，莹莹绕绕，恍若世外。 “终了，回也回不去了。” 那女子的声音再次传入江离的耳畔。 “吾名常曦。” 常曦？ 远古妖族占据天庭之时，有两位皇者，一位名曰东皇太一，一位名为帝俊。 帝俊手握洛书、河图统领妖庭。 东皇太一手持东皇钟，镇压妖庭气运。 帝俊有两位妻子——羲和和常曦。 羲和为帝俊生下十子造成了十日当空，常曦为帝俊生下十二个月亮使得人间拥有十二月。 “嘶，我最近是捅到大佬窝了吗？这也能遇见。”江离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大佬？这是何意？” 人均读心的大佬…… “见得多了，就明白懂了。”常曦解答道。 江离默默压下心中的思绪，双手合抱行礼道：“地府摆渡人江离见过常曦娘娘。” “娘娘？许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常曦将视线放远，端庄的侧颜显得无比哀伤，“也许我早就不是常曦了，轮回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常曦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在江离的脸上，嘴角还带上一抹饶有深意的微笑。 江离闻言，想着自己穿着的这身官服，不知抽了什么风道：“常曦娘娘愿意随我走一趟轮回吗？” 说完后，他的内心一股悔意上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善。” 啊？答应了？ 江离诧异抬眸望向常曦，端庄女子捋了捋袖口，宝石般的蓝眸与其对视道：“这一缕残魂再坚持下去没有意义了。” 语罢。 女子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幻境中的月华起舞，轻盈。 月华绕着百草，百草转动悬在江离的头上。 周围的一切犹如镜子般破碎开来，一块贴着一块，缝隙清明。 再次回到月娥的面前时，床榻上的病态女子面容稍缓，苍白的脸庞出现一丝红润。 “谢谢你，好人阿叔。” 江离微微诧异，“醒了？” “嗯～”月娥的口中喃喃呓语道。 江离轻轻敲着额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最近遇到的大佬太多了，搞得自己都有些神经紧张了！ 第190章 镜湖 当然。 这话又说回来了。 月娥的母亲作为常曦的转世之躯自然非同一般。 虽然体内的一切经过轮回，早已变成了新的个体，有了新的意识。 “吾能感受到、她已经是新的生命了。” 「玄草」内的声音传来一股哀怨。 江离回道：“只在此间中，轮回不知处。” 常曦微愣，旋即轻笑、不语。 江离并未用治好月娥的母亲要求她跟随自己修炼，他打算明日亲自登门收下这位弟子。 趁着天未明，气正凉。 他迅速穿梭于白帝城内，往镜湖方向飞去。 …… 白帝城宫殿之上，一位面部棱角分明，眼眉凌厉的女子端坐于白石王座上首，其抬头轻轻一点，整个白帝城内的一切仿佛尽入眼底，其中自然包括明诀子的大费周章，江离的闲庭信步。 “镇魂司、摆渡人。” 白帝城主将双腿叠放，修长白皙的双腿让人看了挪不开双眼。 这一幕自然是无人欣赏。 …… 白帝城外，镜湖。 镜湖的水格外平静，微风拂过湖面，未有一丝波浪，湖边的绿植倒映在水中，同阴影组成了三道影像，凋零的花瓣落入水中，任尔东西南北去。 一抹倩影伫立于镜湖之上，身着红色宫装的女子张望着湖内的景色。 湖岸，江离默默隐去身形，诧异道：“李清霞？她怎么会在这？” 湖中，女子面露疑惑道：“按理来说，今天镜湖会出现一件先天灵宝，灵宝会被一位名为陆仁甲的小人物得到，如果我能获得它的话，未来的大战应该好应付许多，可这都夜半时分了，为何还没有动静呢……” “难道是因为我回到现在改变历史了？也对，当时的我可不在这里。” “既然如此，我用凰诀试试。” 李清霞的脚尖渐渐离开镜湖的湖面，身体微微抬高，一只火红的凤凰渐渐凝聚起来。 那凤凰只是轻轻振翅，整个镜湖的水开始沸腾。 原先金丹期不到的李清霞，此刻的神魂竟达到了地仙的强度！借助凤凰将自身的威压倾轧。 “赫赫——” 镜湖内涌起一道道强大的妖气。 一只只大妖从虚无到凝实，从抽象到立体。 江离抬头望着一具具上古大妖的躯体。 鬼车、计蒙、英招、飞诞、飞廉、九婴、呲铁、商羊。 八只庞然大物将凤凰围在其中。 小凤凰显得无比渺小。 “该死，这些是什么，前世并没有记录有这些啊？！”李清雅眉目紧蹙，视线警惕地盯着其中最为庞大的计蒙。 湖边。 「玄草」内的常曦颇为惊讶地沉吟一声道：“小叔的下属为何会在此处。” 江离双手横抱，只见轻轻敲击着手肘，体内那幅由妖师鲲鹏给予的画卷蠢蠢欲动起来。 “妖文，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常曦的疑惑越来越大。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绝对是有人安排。 她不得不怀疑其与江离的相遇。 这幅画卷是妖师鲲鹏为了算计东皇太一的法宝，其中蕴含的妖文针对妖族具备强大的压制力。 巫妖终焉之战时，所有人都没想到东皇太一宁愿自爆也要将先天至宝混沌钟送入混沌，鲲鹏的算计自然落空。 江离苦笑一声，心下暗道：“这些大能果然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常曦娘娘，你能将这些大妖压下吗？” 「玄草」默默翻飞一阵，仿佛白了江离一眼一般。 且不论生前她能否阻挡这些大妖，这些死后的大妖就是纯粹的怨气，毫无理智可言。 霎时间。 一道白色的身影划破长空，凌厉的气息直冲计蒙。 白帝城城主——姬长虞参上！ 计蒙的身体中央出现一道巨大的坑空，姬长虞停滞于半空中，轻蔑地看了一眼小凤凰道：“退下。” 李清霞苦笑一声，默默收敛气息道：“多谢。” 许是刚刚凝聚，几位大妖并未立刻出手。 白光昼亮！ 一道千丈高的姬长虞法相浮现，纤细的手臂微转半圈，下身半沉，摆出战斗姿态。 李清霞本想飞离此处，镜湖的结界不知何时升起，“咚”的一声，蒙头撞上。 江离的手肘一摆，玄草急促转动，将李清霞的身体引到身旁。 “哎哟，真是倒霉，早知道不来了。——掌柜的！！你怎么在这，嘶～” 李清霞的情绪短短几秒内经历了三次转化，哪怕有女帝的经历，披上了过去的马甲依旧放飞自我。 “你这大半夜的，不在乾阳皇宫，跑这里来干嘛？受虐？” 李清霞傻笑两声道：“你当我师父我就告诉你！” “我确实打算收徒了。” “是我吗？” “不是。” “那是谁？” “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李清霞将视线瞥向一边，瞥见战场中的姬长虞纤细的手臂仅仅是挥出一拳，竟将鬼车的身体整个轰散。 嘶。 我过去是怎么敢有勇气派人暗自针对白帝城的啊！ 姬长虞的实力将李清霞吓了一跳。 在战场中驰骋的白光速度极快，仅仅几秒就将这八位大妖的身体打散。 立于战场中央的姬长虞微收长腿，冷面横眉。 “坏了。” 镜湖的结界已开，原本古波不平的水波涛汹涌起来。 “那位摆渡使者，你有什么办法吗？” 作为战斗形的姬长虞，战斗方式和神通都比较直来直往，这类破境的神通和力量可不多，尤其还是这诡异的镜湖。 江离轻跨两步，来到姬长虞的身侧，这才发现这位女子竟比他还高一些。 妖纹画卷展开，将周围的妖气聚拢起来，对于其他人极为棘手的大妖，在姬长虞和江离这里仿佛变成了随意可刷的副本…… 不多时。 镜湖的水面涌出一道道水柱，其中一道强大的水柱于几人身下升起。 姬长虞的法相外围升起一道护盾，双手相叠往下压去。 “噗——” 水柱毫无阻碍地冲刷在姬长虞和李清霞身上。 江离催动体内的水系法则，水纹遁法施展开来，穿梭于镜湖水流中。 “呸！呸！呸！” 李清霞吐了吐意外进入口中的水，当她张望四周时，发现镜湖的周围变成了断壁残垣的建筑群...... 姬长虞周身气息一浮，原本湿透的白裳换成了一袭浅白的道袍，修长的长腿被道袍遮盖。 江离从水中走出，四顾周围道：“这里是镜湖里？” 姬长虞瞥了一眼道：“镜湖自诞生以来就没有波动，你来就这样了。” “你不会要让我赔吧？” “嗯？这个想法不错。” “别，我开玩笑的！” 话语间。 镜湖的水，渐渐平静。 李清霞默不作声地往江离身后一站。 姬长虞站在镜湖湖面上，将自身的神识发散出去，对于镜湖的秘密，她也有好奇。 第191章 白玉牧杖 姬长虞伸手在虚空中一握，一杆挂着葫芦的白玉牧杖出现在手中。 “咚——” 白玉牧杖杵在镜湖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江离和李清霞的视线落在白玉牧杖上时。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灵宝啊？！” “……”李清霞和江离默默对视了一眼，姬长虞的本命灵宝相当有个性。 “咳咳。”姬长虞轻咳两声，白玉牧杖瞬间老实下来道：“长虞乖乖，有什么吩咐嘛～” “去探索一下周围的环境。” “乖乖～有什么奖励吗？” 姬长虞的手微微用力，白玉牧杖沉吟声道：“嘶吼，乖乖～好舒服。” 李清霞和江离偷偷将视线挪开，李清霞脑子里回想起前世自己的本命剑凤舞，心中颇为感慨。 旋即。 白玉牧杖化作一道白光往断壁残垣中飞出。 玄草自江离体内飞出，落在江离身侧，常曦出声道：“这里是远古天庭破碎以后的模样。” 李清霞瞪大了眼睛偷偷关注起江离的灵宝。 这就是掌柜的本命灵宝吗？已经有灵智了？还知道这么多！ 不愧是巨佬，果然不一样。 姬长虞亦是好奇望去，缓解由本命灵宝带来的尴尬道：“这是你的摆渡法器？” 江离微笑道：“摆渡人，陆仁甲。” 他实在不敢在这位国色天香的女子面前不提自己昆仑仙宗的身份。 先前柳如月早就交代过，吕纯阳带着孟长空和方仲慈偷看姬长虞洗澡被发现后千里逃亡的事…… 李清霞眼眸发亮，心下骇然。 什么名不见经传陆仁甲，原来是你掌柜的！我就说为什么先天灵宝无人争夺！ “择仙界也有摆渡人了，算是一件好事……” 显然姬长虞了解摆渡人在轮回的地位。 “本白玉大人回来了！乖乖～周围好像也没什么危险，只是一片较大的建筑群，不过周围似乎被罩住了。” “有办法找到出去的地方吗？” “乖乖，我们恐怕要永远生活在这里了！”白玉牧杖语气欢快道。 姬长虞食指和大拇指扣紧，忽然猛地松开弹向白玉牧杖的上部，将其弹飞。 “哦吼！好爽！” 饶是姬长虞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常曦的魂体从玄草内升起，望着这边天空优雅道：“混沌。” 李清霞忍不住惊愕道：“有神魂的灵器？！” 江离闻言思绪飘回，洪荒之中有一件至宝，号称洪荒最强防御至宝混沌钟！ 联系起之前的种种，远古大妖、天庭遗址，混沌天空。 此处是混沌钟的可能性极大！ 姬长虞盯着常曦的神魂，有些憧憬地望着。 白玉牧杖立刻挡在姬长虞的面前。 “乖乖！不能看别人的灵宝！” 常曦低眉瞥了一眼姬长虞，扶了扶衣袖缩回玄草内。 显然姬长虞对于某些方面有些特殊的兴趣。 姬长虞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看向江离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 “乖乖！” 白玉牧杖将她的思绪拉回。 江离脚尖微退半步，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接触镜湖的水，似乎感受到什么一般。 与此同时。 断壁残垣内传出一道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小心。”常曦仅对江离提醒道。 江离心中一紧，虚空中伸出无数血色藤蔓，将三人护在藤蔓中央。 李清霞凝重地望着笑声传来的深处道：“那里好炙热。” 她的凤凰之气甚至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江离瞥向李清霞，思索了几秒后，一根血色藤蔓绕住她的腰，将其丢出藤蔓深处。 “等等！别那么快！我受不了！” “咳咳，我决定收你为徒了，现在就是用到你的时候。” “掌柜师父，你冷静啊，太炙热，我受不了的！” 谁知。 这样的声响让那道爽朗的笑声动了起来，犹如太阳般三足金乌向三人撞来！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 镜水的湖水开始蒸腾，周围的空气在高温下扭曲。 白玉牧杖道：“乖乖！我要和你死在一起了！。” 姬长虞的双手一把握住白玉牧杖的中间部分，双手转动，带动白玉牧杖上的葫芦划出优美的弧度。 “让我出去，那姑娘顶不住。” 江离默默打开血色藤蔓的护盾道：“请。” 原先护住三人的藤蔓中只剩下江离一人。 常曦再次从玄草内浮出摇头道：“这样的藤蔓是护不住你的。” 江离轻笑两声道：“听说过逆属性大师吗？” “逆属性大师？” “木也能防火。”江离解答道。 两人对话间。 李清霞在炙热的温度内身体强度不断变强，凰诀开始疯狂运转起来，神魂中的凤凰开始汲取太阳真火。 姬长虞遁出血色藤蔓后，惊讶地发现太阳真火于李清霞周身盘旋，挡住了从她那一侧涌向江离的太阳真火。 她于另一侧将白玉牧杖往前一送，杖前升起平面的漩涡，一泓玄元重水构成的旋涡一层一层散开，挡在血色藤蔓之前。 “哈哈哈哈。” 爽然的笑声伴随炙热的温度朝李清霞撞来。 “碰”的一声，玄元重水和太阳真火撞在一起。 姬长虞瞬间被强大的爆炸轰飞出去，在天空中倒飞几圈，身上的道袍变得破烂不堪，白玉牧杖不断将自身的灵气灌输出来，抵挡在前方。 炽热的火焰涌来，无数的血色藤蔓燃起熊熊大火。 半空中的姬长虞调整好身体，带着玄元重水的脚尖落在着火的藤蔓上，她回头瞥了一眼江离，发现其手握玄草，悠然地站在一根比周围都厚实的血色藤蔓上。 玄草上。 准确说来，是常曦的神魂中荡出精纯的太阴之气，护住江离。 “太一的力量不仅仅是在于太阳真火。”常曦立于江离身侧道。 江离还未回答，那道金乌的身影已然做出回应。 一道残影一闪而过，姬长虞的身体凹陷，径直冲向镜湖的水面，激起一道巨大的水柱后炸开，漫天水花四溅。 “赫赫赫赫赫。” 金乌的笑容愈发仓促。 常曦看了一眼周围被火焰灼烧从半空落下的血色藤蔓又看了一眼李清霞道：“逆属性大师似乎不如那个小姑娘来得有用。” 江离不疾不徐地轻轻转动玄草，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从他脚下的血色藤蔓蔓延出去！ 血色藤蔓不断烧毁又生长…… 第192章 大人，时代变了 江离脚下的血色藤蔓轻轻抬升，将其身体抬高，数千条沾染太阳真火的血色藤蔓立起，一道由藤蔓构成的火幕跃然于金乌身前。 东皇太一残留的太阳真火化成的本体豪爽笑道：“畅快。” 太阳真火不断涌动，丝毫不介意江离和李清霞在真火中的蜕变。 常曦默默哀叹道：“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东皇太一这样的人了。” 不知从何时起，常曦也开始用人来比喻了。 “未来也没有。” 江离自然清楚，后世无论是封神、西游……都没有像他这样的人物。 血色藤蔓在太阳真火中不断炙烤，犹如那炼丹炉中的齐天大圣，不断蜕变。 当然。 江离也并未忘记那位被东皇太一打入海底的白帝城城主大人，由纯源之水构成的小鲲鱼们早已在镜湖的水中游动，将陷入百米深处的姬长虞托起，形成一个气泡护在其中。 白玉牧杖自知再留在外面会成为姬长虞的负担，遁入她的身体当中，将自身存储的灵气全部反哺给这位衣裳破败，浑圆修长的女子身上。 “乖乖，我先睡一会儿～” 更多的鲲鱼开始向水面上方跃出，跳动。 未到仙品的水灵在太阳真火面前犹如蜉蝣撼树，不堪一击，饶是如此，它们依旧不断挑战着极限，仿佛真火是它们心中的龙门。 先天之体受到这样的淬炼，江离只感觉自己对道的理解又深厚了几分。 “来了。”常曦平静道。 三足金乌再次化作一道残影，冲向江离。 有了异变的太阳藤蔓阻拦，江离并未像姬长虞那般直接倒飞出去，反而有条不紊地操纵着异变的藤蔓。 侧举的手微微向前，数千条藤蔓碎了又长，源源不断地向东皇太一围杀而去。 “这样是不行的。”常曦言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大罗之下皆为蝼蚁。” 江离默然。 他之前听的版本好像是金丹之下吧！怎么提升了这么多！ “驱使法则对于大罗来说就如同一般简单。” 东皇太一仿佛在印证常曦说的话一般，一股强大的威压毫无保留冲刷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独属于他的皇道威压，也是他的道，用江离在地球的话来说，这就是霸王色霸气 pro 版！ 江离不慌不忙地掏出自鲲鹏妖师那获得的妖文字卷。 相对应地，面对强大的皇道威压，一个个妖文自字卷中飞出，陈列在江离的面前，对应的文字当中涌出大小不同的教化功德。 旋即。 妖文组成“妖与天齐，妖道永昌。” “呵，你莫不是妖师的私生子？他这身教化功德不要了？”常曦气定神闲地站在江离身旁，丝毫不害怕被东皇太一伤到。 江离略显尴尬回道：“按小鲲鹏的辈分来说，确实也有这个关系在里面。” “嗞～”常曦也不说“善”了，略带调侃道：“你的背景相当复杂啊！人教、地府、巫族、妖师，哪怕此刻突然跳出一位圣人我都不会有一点惊讶。” 东皇太一的化身可不会让两人如此悠闲地聊天，异变藤蔓在皇道威压的大领域内居然有些畏缩，仅是几秒的迟疑，东皇太一已然穿过藤蔓的包围圈来到妖文面前。 熟悉、庄重的文字让其停滞了几秒。 江离将手伸入妖文当中，手臂穿过妖文化成一道黑白相间的笼手，踏前一步！ 妖文化作一道黑白战甲包裹在江离身上，原先正常的身形猛然暴涨五倍！ …… 洪荒，北冥，妖神宫。 “湫湫～（主人好帅）。”小鲲鹏颇有灵智赞叹道，视线落在妖神宫的水晶镜上再也挪不开。 阴郁男子轻轻抚摸着小鲲鹏的头，转头看向已然变装道江离道：“这小子，明明有那么多方式可以使用妖文，偏偏选择了最帅的方式，真是……” 善于算计的妖师，此时竟也会吐槽两句。 蕴含他教化之力的妖文能够自化军队，衍化兵器，镇压妖气，无论哪种使用方式，对于只剩下一丝残留的东皇太一来说再容易不过。 镜湖内。 常曦嘴角略带微笑地瞥向虚无的一侧。 “常曦道友，别来无恙。” “不如你来得潇洒。” “说笑了。”鲲鹏苦涩笑道。 “如今常曦道友再次出现，可有什么需要在下搭把手的？” “一个叛徒也配帮我？”常曦挑衅道。 “常曦道友，属下在轮回也略有关系……” 鲲鹏这话明里暗里透露出威胁之意。 “呵，你倒是真实了些，不像过去只会欺软怕硬，偷偷算计。” 鲲鹏修气的功夫，短短几分钟被常曦消耗了不少。 “罢了，罢了，常曦道友，自求多福吧。” 常曦斗嘴赢了，看向镜湖中央角力的二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东皇太一的翅膀犹如一把利刃横扫，短短一秒内连挥七十二下，将江离从镜湖中央打到了镜湖的最南侧 。 妖文战甲中，大汗淋漓的江离竟然萌生了学习炼体战斗之法的冲动。 东皇凌空挥舞的翅膀极为优雅，动静结合，快慢相宜。 “草，我学得还是太少了。”他忍不住使用国粹道。 “听我说。”姬长虞的千里传音在江离的神念中响起，“下一击，右边，抓握，抱摔。” 霎时间，东皇太一果然出手右击！ 江离连忙聚拢妖文战甲的力量汇聚于右手，紧握东皇太一右手之时猛然反手将其摔在镜湖的水面上，造成巨大的声响。 “握拳，打头，注意左手，用藤蔓束缚！” 电光石火间。 江离的拳头落在东皇太一脖颈处的长拳已然不下十次！ 再然后！ “人呢？” 调整过来的东皇太一将身体化作火焰逃脱了妖文的笼罩区域内，他瞥了一眼正在蜕变中的李清霞，又将视线落在江离身上，哪怕是一丝化身，依旧不屑使用手段。 这是皇者面对战斗霸气豪横的一面。 江离视线再次凝聚在这个犹如小太阳般的东皇太一身上之时，他调整了自己的战斗方式，随着运动，周身的一团太阳真火配合着皇道威压而动，力破千钧！ “喝，来战！” 江离握紧双手，驱使着千条异变藤蔓刺向东皇太一，自身更是暗中研究自己的战术起来。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地方，妖文在江离手中变得极具创造力起来。 “大人，时代变了！” 第193章 皇道气运 妖纹压缩成为一个黑粗的炮口，炮口上爬满了“轰”字的妖文。 洪荒第一台高射炮由此而生！ 江离并未担心这个炮台是个花架子，虽然他不懂机械炮台的机械结构，但驱使灵气压缩释放二次爆炸的把握还是有的！ 妖纹大炮中的能量不断蓄积，引得鲲鹏、常曦两人侧目。 鲲鹏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妖文还能这么用？！” 事实上不只是妖文的使用方式。 作为妖后的常曦眼光放得比鲲鹏远上许多。 “这种武器，若是用于战争……” 思来想去，常曦默默收敛起心思，说到底若是之前妖族人手一个炮台，空对地何至于与巫族同归于尽。 战场中。 异变的血色藤蔓在不断的毁灭生长中变粗，荆棘丛生与东皇太一周身的几团太阳真火斗得有来有回。 “轰”的一声巨响。 妖纹大炮开始震荡，炮台上的脉冲部分发出清脆的声响。 汇聚妖力和教化功德之力的能量团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地在藤蔓中倾泻，直至东皇太一合拢双翼护住前身。 能量交合的高温使得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形，部分漆黑、部分失真。 妖纹继续汇聚。 江离伸手往肩膀之上的妖纹甲胄轻轻一扯！ 妖纹战甲如同轻飘的床单被江离扯下，漆黑的妖纹置于他的身前，化作六个相同的炮台，凝聚起炮台。 血色的藤蔓爬满炮架，炮台被稳固下来。 最初的那门炮台再次轰出，随后出现的六门炮台随后凝聚。 “碰——碰——碰。”七门炮台依三次节奏不一的频率轰出。 此刻。 无论是受击的东皇太一，还是正在吸收太阳真火的李清霞，亦或是由鲲鱼守护的姬长虞纷纷都从不同角度注视着这一幕。 只留妖纹的能量团洗礼着太阳真火，久久无法平静。 太阳真火不再涌动，李清霞缓缓使用涅盘之火重塑自己的身体，一袭凤凰羽衣披身，她微微咋舌道：“我感觉现在那些世界之外的恐怖存在来了，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吧？！” 姬长虞表情愕然，旋即失笑道：“真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这一晃眼，她都成老一辈的人了，想来这个时代比上个时代有趣许多。 烟尘散去，周围的空间如同莲丝一般相连后愈合，复原为本来的模样。 太阳真火不再回荡在镜湖空间之内，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皇道气运。 气运凝聚成人形，那位高个、健壮的男子头戴九天冠冕，身着烈阳铠，脚踏混沌之气。 他抬头望天，原本混乱的星河开始整齐排列起来。 “我东皇一人能同五位祖巫鏖战，没想到设下的这个试炼会被这种方式破解。”东皇太一瞥了一眼江离，挪开视线望着常曦，叹气道：“如何，我能帮上你什么？” 常曦错愕地摇了摇头，她也未想到东皇太一居然同她一样留有一分意识。 “妖族气数已尽，我跟着这小子只是打算去轮回散道罢了。” 东皇太一踏前两步，旋即稳定步伐朝江离走去，一边走，一边沉声道：“如何，对我的世界感兴趣吗？” 如此直接的问题，让江离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想要就说，扭扭捏捏的。” “想！”江离掷地有声答道。 “行，那送你了……”东皇太一轻轻抬手，日月星辰轮转，镜湖的水面出现了整个洪荒的星象，“它脾气不好，但也不要和它绕弯子。” 这个它自然指的是东皇钟、混沌钟。 江离眼眸顿时闪耀起金光，这是神魂发生变化的表现。 十二时炉轻轻转动，日晷在十点钟停止，灵魂工坊外浓郁的白雾开始衍化星辰。 一只金色的小家伙振动翅膀，落在十二时炉之上，丝毫不见害怕之意，反而极为自来熟。 雾兽小花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小太阳般的器灵，挪了挪身子，将神魂的最外围让给了混沌钟的器灵。 小金轻吟一声，一道钟形的虚影笼罩在灵魂工坊的最外围，明明是盖住，却一点也不压抑，钟形的星辰衍化，万物运动，给暮气沉沉的灵魂工坊带来了动的生机。 东皇太一陡然大笑两声道：“没想到，这小家伙倒是适应得快。” 他不知道十二时炉的存在，只以为是江离与混沌钟的相性极为匹配，这样一来也算得好所托极好！ “小辈，日后若是见到大妖后裔，未伤及你时，替我管教一番，如此一来，我也无憾了。” “明白。” “嫂子，这身气运就散给你了，无论去哪都好，最终都要你一个女子守护这妖族最后的气运了。” 说罢，东皇太一也不问常曦最后的意见，直接将一股气运撒向常曦。 说到底他东皇太一若是现世，必然被人算计，如此还不如将这些留常曦。 这样无论妖族去往哪里，至少能有一缕妖族的皇道气运庇护。 “……”常曦呆了几秒，“这个太一，又擅自做决定！” 她原先本想用轮回磨灭意识，于这天地分个干净。 东皇太一这一手，又让她不得不去做一些他未做完的事。 “真是……真是……真是……” 常曦说了三个真是，江离也未想到最终会是这个结局。 以常曦这一身气运，加上这些年的轮回磨炼，平心娘娘是不会介意施舍个一官半职给这位曾经的对头当当的。 气运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江离眼眸中的金光渐渐淡去，受过真火洗礼的眼睛，仿佛同那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一般，能够看透世间大部分的虚妄。 李清霞扯了扯羽衣，乖巧地来到江离身边道：“师父，我现在是你的弟子了吧？” 江离望了一眼李清霞，思来想去，收她为徒还是容易了些，有意说道：“在你之前我还有一位徒弟，见到她你要叫她师姐。” “还有一位？！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这个时候他绝对没有收徒，我那时还特地让暗卫去鹿鸣酒楼打探过。”李清霞内心嘀咕起来，“不行，我得看看，我要当大的！” 事实上。 她的上一世，对于这个让自己觉醒凰运的地方极为在意，但奈何后续事务繁忙，野心渐大，忽视了那个梦开始的地方。 镜湖的水面涌起大小不一的汽泡。 鲲鱼护着长腿女子从水底升起，破损的衣物使得白嫩的皮肤裸露。 姬长虞未给自己备上第三套衣服，她有自信没有人能让她换第三套衣服。 可惜。 从今往后要备上第三套衣服了。 第194章 镜湖灵宝 姬长虞将视线瞥向李清霞，惹得凤袍女子背后一寒，她扯着凤凰羽翼后退两步道：“这个不行！我还有别的衣服。” 镜湖的水波轻轻荡漾，鲲鱼在其中甩尾。 李清霞连忙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红黑相间的修身服饰。 姬长虞伸手往衣服一接，身体上闪耀出一束白光。 穿上小一号的修身衣裳和裤裙，颇有地球露脐装的风格。 “谢谢。”姬长虞微微颔首，眼眸清亮，双霞飞红，“那位器灵……还在嘛？” “器灵？”江离微微迟疑道。 “她说的是我，这小丫头估计喜欢像我这样的女子。”常曦不知何时又隐匿起来，偷偷给江离传音道。 “你是指常曦吧？她不太喜欢和外人接触。” “你……你的器灵是怎么孕育的？” 若是现在白玉牧杖此时还有意识，一定会跳出来给姬长虞来上一下？ “朋友送的。” “啊？”姬长虞表情无比错愕，从未有听到过别人送的灵宝能孕育出这样的器灵！ 这货比货得扔啊！ 李清霞环顾四周一会道：“掌、师父，咱们怎么出去？” 她的话瞬间将几人的重点拉了回来。 江离踮了踮脚尖，涟漪从脚尖处扩散出去，“跟我来吧。” 说罢。 他将脚尖的灵气撤去，任由脚尖没入水中，一点一点沉入。 “？？？”李清霞默默收拢着羽衣，自获得凰运之后，她也跟着有些讨厌水了，但见到江离如此，她咬咬牙道：“拼了！” 姬长虞望着一副赴死模样的李清霞沉入水中，她对于自己刚刚浮上来的决定有些后悔。 她学着江离将身体内的灵气散去，渐渐溶入水中。 “咕噜噜噜——” “唔！我不会游泳啊！咕噜噜——” 李清霞挣扎地挥动着四肢，一时间甚至忘记自己体内的灵气可以调动。 女皇人设再次崩塌。 鲲鱼颇有灵性地往李清霞的身边靠来，一个气泡缓缓包裹着她向下沉去。 镜湖的水，越往下越黑。 无尽的孤寂感向三人袭来。 李清霞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幽暗的环境，仅有下游鲲鱼发出点点蓝光。 当触及至无人可及的深渊处时，“哗啦啦”的水流声传来。 江离犹如一只出水的白条鱼，跃出镜湖的水面，向天望去，漫天星河、寂寥无人。 唯有一位鲜衣少年郎，身材挺拔地伫立在镜湖中央。 随即。 两位各有千秋的女子立于少年郎的两侧。 “呼，终于出来了。”李清霞将羽衣收拢，换回了日常黑红相间的服饰。 姬长虞轻抬眉眼道：“你这身气运，未来恐怕不是皇后就是帝君。” 李清霞撇了撇嘴，心里腹诽两句“可别诅咒我了！”，嘴上说道：“我没有那个想法。” “气运带着你走到哪一步的。” 李清霞未再回应，而是不动声色地往江离背后靠去。 姬长虞的目光再次落在李清霞身上时，竟发现原有皇运被压制下来，若是将之前的李清霞比作艳阳天空中的太阳，此时站在江离身旁的李清霞再普通不过！ “若你不是地府之人，我还真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白帝城。”姬长虞颇为感慨道。 江离捋了捋六道轮回服，比起姬长虞的话，他现在显然更关注这一片景色优美的湖泊。 巫妖之战中，东皇太一凭借着混沌钟可立于不败之地，而这样的法宝即将归属于江离。 他转头对姬长虞说道：“这镜湖内的灵宝我取走了，待会动静可能有些许大，还望城主护着些城内百姓。” “省得！” 白帝水脉和镜湖的混沌气息交互多年，相辅相成，铸就了如今白帝城的繁华，此时镜湖即将消失，天地灵气不稳，发生地震、洪水的可能性极大。 “镜湖对白帝水脉关系重大，若是日后白帝城主有事相予，可派人到龙吟城的鹿鸣酒楼通知陆某一声，陆某一定鼎力相助。” 姬长虞摆了摆手，修身的服饰动了动。 “行了，取走吧！——白帝城从第三任城主就开始着手准备应对镜湖消失之事了。” “多谢……” 江离意念一动！ 顷刻间。 镜湖水底一道巨大的漩涡形成，缓缓将镜湖范围内的一切土壤吞噬。 姬长虞甩出一道令牌，令牌疾驰飞入城内。 不多时。 八位妆容迥异的白帝城重臣落于姬长虞身后。 挂着酒壶的邋遢男子率先道：“城主。” “城主。”x7 “阿七和天佑负责启动白帝城的水户大阵，将白灵石与地脉暂时隔断。” “是。”x2 两道身影，稍纵即逝。 “玖儿、上官、重剑、茹姐去白帝水脉上游，用大神通暂时封绝水脉！” “崔师，雨落你们和我在这里守着。” 邋遢男子身体微微往后一仰，手肘弯曲握住腰间酒壶道：“城主大人，少城主的事真不怪我！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姬长虞眼神一凝，视线刮向崔师。 “得得得，我留在这，留在这。”崔师握着酒壶灌入口中，“咕噜，啊——” 他将视线挪向李清霞道：“呦呦呦，这位不是帝君的女儿。” “清霞见过崔师。”李清霞微微欠身行礼道。 崔师原先就是皇子之师，皇子的武艺几乎都是由其领入门的，只是后来因为一些规矩离开了乾阳城。 他微微颔首，将视线落在镜湖旋涡上方的江离，“啧啧啧，当真了不得，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势，若是学拳，这天下拳师恐怕要倒欠他几分气运！——那丫头，你知道这位是何人吗？” “我师尊！”李清霞昂头道。 “噗！”崔师对着李清霞喷出一口酒，擦了擦嘴角道：“他恐怕不比你大吧？不过，你这丫头眼光倒是不错，他当师父，也是不错，不错！” “白师说过：师无长幼，达者为先。” “行了行了，莫要和我提他！那腐儒话多规矩多！” 李清霞轻笑两声，她在皇家学院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白师和崔师斗嘴。 “咕噜噜，丫头，帝君没让你当皇储？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这事……” 崔师话未说完，姬长虞冰冷的声音传来道：“再说话我把你嘴缝上！” 一时间，镜湖独留水声。 镜湖的水位渐渐下移，周围的一切弥漫开混沌之气！ “咚——咚咚——” 第195章 年少依旧 混沌钟声长鸣不绝，整个白帝城区域的地脉如地牛翻身，摇晃不止。 轰鸣、热烈。 白帝城范围内升起无数神文敕令，敕令犹如拥有生命般自动在空中组成一个鹅蛋形的保护罩。 镜湖旁。 湖水干涸后留下一处大坑。 镜湖中央。 一道荒古气息从镜湖中央处腾空而起。 “白帝城阵脉已开。”姬长虞面色凝重道：“崔师，准备好。” “这个损仔！变天了呀！” 崔师将手中的酒壶往腰间一搭，握拳之时，口中嘟囔道。 就在此时。 崔师上前一步，一股纯正的气从其脚下逸散开来。 那是传承于先天人族与天争斗传来的武道。 一步，气如山岳，将半个镜湖压下。 “咯！” 气在空中凝聚，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虎俯下身子，轻轻晃头。 李清霞抬首望向白虎，语气略带震惊自语道：“我上一世是活在梦里吗？我到底是为什么没见过这些人的？” 气势一出。 崔师肩膀一卸力，换成悠然的模样撩起酒壶，轻轻放在口边。 喝酒三分，一分入口，一分留唇，一分落地。 潇洒自如。 名为雨落的女子捂头无奈道：“不得不说，这家伙不邋遢的样子确实有几分魅力，但这家伙凭什么能让上官喜欢啊！” 姬长虞侧脸对着雨落道：“镜湖的水脉交给你了。” “是，城主。”雨落正色道。 紧接着。 雨落的身体在空气中虚化，一抹蓝色的流光萦绕，水流开始绕着她的身体流动，直至原先的位置上再无雨落的身影。 那场景犹如江离使用水遁融入水的世界一般。 在雨落的视线中，镜湖一地的水汽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混沌气息，充满了毁灭和亘古。 “难办了。” 雨落咬了咬牙，心底暗想：“这次回去非得让城主给我开一次白帝宝库，不然亏炸了！” 随后，雨落从体内唤出一白玉瓶。 玉瓶闪烁。 周围与水有关的一切。 雨落自身的灵气……白帝城水脉的灵气……树木、空气、土壤……乃至江离体内的灵气都有响应召唤的趋势。 被混沌之气包裹的江离微微侧目。 这一走神。 【混沌钟】调皮地摇摆两下，以至于白虎吃力，崔师暗骂！ 江离不敢大意，将自身神念全部投入至混沌钟内，加速起自己与这件自晦已久的先天至宝融合。 每件先天灵宝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先天禁制，先天生灵的伴生灵宝更有独属于自己的性格和秉性。 十二时炉内，悬于白雾上方的小金乌轻鸣一声，整个镜湖回荡起“咚”声，比起先前的厚重又多了几分悠扬。 江离盘腿坐下，这一刻他仿佛回到感受第一缕灵力的时刻，如春风拂面，晓阳初照。 混沌钟化作一道流光行于经脉，为不完善的先天之体添上几分混沌气。 “呼——若是掌控了倒是收收力啊！”崔师声如洪钟提醒道。 隐约听到声响的江离将周身的混沌气息压下，延绵不绝于白帝水脉融合的混沌之气随之一滞。 水脉倒灌，地裂山摇的状况渐渐舒缓。 崔师大灌一口酒，顺手擦了擦汗，“娘的，老子当年怎么没有狗屎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这样的机缘怕是足够横行择仙界了吧？” “哪怕没有这个他也可以。”李清霞望着悬空立于镜湖中央的男子道。 邋遢拳师瞥了一眼李清霞背后隐约浮现的帝气，心下暗道一声：“稀奇！凰气居然消散了七七八八，转而形成帝气，这不听话的小丫头也算走运了。” 雨落不知何时，脸色煞白站在崔师身旁，愤愤不平道：“这样混乱的水脉得要多少修士梳理啊！”继而望向江离时，最后只道是：“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以你那身气运，想获得这样的机缘，难哦。” “切，说得你这邋遢鬼有过一样。” “呵。” 崔师轻笑一声，抿酒，不再说话。 李清霞偷偷将视线扫过崔师、雨落和姬长虞。 她的那一世，这些人要么未展示过实力，要么她未见过……以至于她对自己未来人的身份都产生了怀疑。这很难不让她感觉自己先前所经历的一切是梦幻泡影，黄粱一梦。 “你这丫头，盯着大爷我看什么呢？”崔师仿佛闲不下来发问道。 李清霞沉吟片刻，故作笑容道：“过去都不知崔师这般帅气。” “哼，你这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得多着呢！想当初，你和那个什么小子来着……上老子的课老是走神，好像叫什么……” 李清霞耷拉下脸，心下吐槽道：“这么多年了，崔师还是改不了这好为人师的毛病。” “你这丫头！又不听了？算了算了，想来你也不会懂这些。——对了，你那新拜的师父啥来头，能在天道苏醒后还弄出那么大动静，还不引来天道，啧啧啧，他不会和天道有一腿吧，这么一想……啧啧啧！” “闭嘴。”姬长虞冷声喝令道。 “嘚，我少说就是。” “哗啦啦——” 雨落蹲下身子，伸出手掌按住脚下的水流，转而从水幕中消失，蓦然出现在水脉混乱之处。空中留下她的小声喃喃：“这是什么级别的灵宝啊，居然能外溢如此多混沌之气。” 崔师闻言细细思索起来，他来头不小，依旧没见过如此法宝，他只知道人族之内没有能够蕴含如此混沌之气的灵宝。 至于混元金斗、四方旗、混沌钟之类的法宝他压根不敢想！ 姬长虞抬手拿起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笛放于手中，脑袋微抬望着天空，凝望几秒，将上报的想法压制下来，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洪荒以三千界为养料，人不如草芥，希望你能成长起来吧！——当然，那把伞的器灵！果然还是很想要啊！” 于公于私都使得在座各位将昨天的所见所闻隐瞒下来，天机自有混沌钟掩盖。饶是天地玄黄四卦这般修为者也只当这是场应运的浩劫，仿佛天地合该如此。 江离收起周身锈绿的气息，身体轻轻落在镜湖的中央处，环视一圈。 周围的树木犹如被暴虐的狂风侵袭，东歪西斜。郁郁青青的地面翻起红褐色的土壤，寸寸横裂，原先干涸的湖水不知又从何处汇聚成一汪小潭。 六道轮回服随风而动，蕴含在江离体内的水木神通自周身各处活跃起来。 巨大的鲲鹏一飞冲天，慵懒的青蛇抬首吐信。 郁郁青青再次沾染上土壤，倒塌的树木缓缓撑起枝条，将自身扶正。 落雨轻“呃”一声，手中净瓶趁乱收集的水脉随之而出。 “好烦！亏炸了！” 水脉一齐，纯粹神通拟化鲲鹏陡然炸开。 一只只犹如蝴蝶大小的鲲鹏融入土壤，水脉陆续回归至本位，亦有几只纯源之水构成的鲲鹏乖乖飞入雨落的净瓶中，雨落刚刚耷拉下来的脸立刻扬起笑容，她的意念一动，净瓶转瞬就撞入她的丹田处，生怕有人还要从她这里拿点什么一般。 镜湖的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开始那边，湖面倒映出天景，天光落下，如点点星灿。 不同的是。 镜湖不再是外人无法踏足之地，它的中央水面上站着一位官袍少年。 第196章 这样也挺好 白帝城上空悬浮的敕令有灵性般地往白帝城宫殿的地底深处遁去，白帝城内一些神经大条的人松弛地逛在这座不夜城的街道上，许是受混沌之气的干扰，漫天霜雪飘然落下。 江离脚尖轻轻点在镜湖水面之上，身形移位来到姬长虞的身旁道谢一声。 “你刚刚用的是他化道诀？！”姬长虞语气变得冰冷，眼睛紧紧盯着江离，“你是昆仑仙宗的人？！” “坏了，刚刚一时嚣张忘记了掌门师兄那摊子事了！”江离心头一紧，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擦了把汗，嘴上道：“那……那啥。” 他给了个李清霞施了个眼神，有女帝的记忆，她自然看出了江离眼神的意思。 准备跑！ 清风刮过。 天地一缕元炁拂过，须臾之间，江离就带着李清霞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仁甲！昆仑仙宗是吧？”姬长虞咬牙冷声道，那清冷的表情比过去一个月还要多。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崔师不合时宜地大笑道。 雨落心中默数三秒，心下一字不差地说出了姬长虞即将说的话。 “白帝水牢待得很舒服是吧？继续待吧！还有！把上官调回我身边！” “哎……不是，别！” 紧接着。 姬长虞的身影消失，独独留下雨落白了崔师一眼。 “邋遢鬼，你这样是要吃亏的！” “我用的着你这小丫头片子教训！？”崔师恶狠狠道。 “略。”雨落比了个鬼脸，转而亦消失在镜湖。 独留崔师暗骂两句，他转头看了看平静的镜湖，默默掏出了一根鱼竿在岸边坐下。 “乖乖，这里的鱼都被那小子复原了？还这么多！有点东西……嘿，上官！今晚吃鱼汤。” …… 翌日，清晨。 白帝城。 李清霞戴着斗笠、面纱，乖巧地跟在换了一袭水墨道袍的江离身旁道：“师父，你之前说的收徒是谁啊？” 江离不耐烦地捂着耳朵，刚刚那会，他受不了李清霞的咋咋呼呼答应了她的拜师。 “嗯……怎么说呢，我总感觉你在装，所以让你做我的大徒弟是不行的，你只能当二徒弟，她是大徒弟。” “啊？怎么会装呢，我只是受伤了，想明白了！对了，师傅你看那个龙鱼灯笼！挺好看的……” 作为女帝还真未体会过这种逛街的感觉，跟在江离身旁她仿佛什么都不用想，她挺享受这样的生活方式……人也许就是这样，大家都戴着一个马甲，时而用这个，时而用那个，有时候不是人变了，而是这样活着更开心！ “老板，龙鱼灯笼怎么卖？” 那摊贩一边回答着江离询问价格，一边往摊位上的龙鱼灯笼输送灵气，随着龙鱼灯笼叮的一声！长条状的龙鱼灯笼自动飞起，绕着两人飞了几圈。 就在江离打算掏灵石买下时，一只小小的身影从龙鱼摊位快速跑过，不过几秒又退了回来，气喘吁吁慌乱道：“好人叔叔，昨天地震以后……我娘、我娘今早没醒来，你帮帮我！” 月娥本想去灵医馆找灵医去看看阿娘，但遇上在人群中扎眼的江离，她无助地向他求助道。 说书人的话本里都说，像这样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要是他能救阿娘，月娥给他当牛做马都行。 没经历过江湖险恶洗礼的月娥如是想着。 常曦用只有江离能听见的声音道：“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我的神魂，如今我走了，她需要一定时间适应……不过身子骨还是弱了。” 这些先天生灵的转世对于后天人类来说是一种无福消受的灾难，孙语蝶是这样，月娥母亲亦是如此。 江离将从乾坤袋中掏出几块灵石丢在摊位上，收起几盏龙鱼灯，微微弓腰对着月娥说道：“小娥，先别急，我去帮你看看。” “嗯嗯！”月娥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就是很信任这位相识不过十二时辰的“陌生人”。 熟悉的街道在月娥的瞳孔中后退，回到家中的月娥呆愣在原地。 李清霞熟络地拍了拍月娥的脑袋说道：“小家伙！” “啊？？回……回来了？”月娥目光紧紧地盯着江离，心中想道：“好人叔叔一定是神话里老神仙一样的人物啊！娘亲有救了！” 江离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味闪着光芒的灵药握在掌中，一滴滴灵液从灵草的根部被木系灵力萃取而出，这招是江离在薛不悔的心魔中学会的。 “决明子？这种快接近仙草的灵药在择仙界真的有？天呐，江大掌柜，我亲爱的师父，你当真要用这样的灵药治疗一个凡人？不就是补补身子嘛！我这灵药多得是！” 李清霞在心里疯狂加起戏来，她当然不会去制止江离。 月娥不懂这味草药是啥，但见到时她总觉得有些熟悉，无论是味道还是感觉，她不由得心中一阵刺痛，像是心疼，像是难过。 灵液点在月娥母亲的额头上，虚影状态的常曦轻轻吹了一口气。 仅仅顷刻间，需要数年消化的灵药药效主动与月娥母亲的身体相融。 原先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月娥快速跑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道：“阿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月曦的手指动了动，渐渐将许久未大动的手抬起，盖在月娥的头上，慈祥道：“阿娘现在感觉挺好……从来没那么好过。” “阿娘，这是……”月娥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好人叔叔的名字，憋了几秒转而道：“救了你的好人叔叔！” 月曦抬眼看了看俊朗的江离和华贵的李清霞，摸了摸月娥的头，她不像月娥一样没有心思，无缘无故将她治好，多半是为了自家这丫头。 她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月娥立刻扶着月曦。 月曦开口道：“多谢仙人，仙人若是要带走月娥，能否让我和月娥多相处相处？” 仙门大宗的断凡，月曦是懂的，她识趣地仅仅是想多看看月娥。 江离摇了摇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些食材，转身走向破旧小院的厨房处。 …… 歪斜的小桌上，江离和李清霞坐在一侧，月娥坐在一侧，月曦坐在床上。 小桌上摆着几副碗筷，高个的江离坐在小板凳上显得有些滑稽，却让月娥多了几分亲切。 桌子上不是别的，只是几道普普通通的家常菜。 月娥双眼发亮地盯着那碗莲子羹上，乖巧问道：“可以开吃了吗？” 待到江离点头，小姑娘忙活起来，张罗着给三位大人盛菜。 “这个莲子羹！好好喝！就是比娘亲做得差点。” 几人浅笑。 天上仙人与此无关，天地大灾与此无关，帝国兵戈与此无关。 常曦也不似之前那般端庄，放松地坐在破旧房屋的屋顶，嘴角挂着微笑。 “帝俊啊，这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