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鸟》 第1章 拜师 天龙山,玉虚峰,中天殿,演武场上。 这天,天才蒙蒙亮。 众多弟子正陆续起床,三三两两结伴向演武场走来。 忽然,远处出现一个身影,正缓缓向这边移动。 众人疑惑的望着,那身影很快来到众人跟前。 众弟子一看清那人样貌,迅速将他围了起来,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剑竞相指向他。 这是一位十多岁的少年,但见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长而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而且那衣服也已明显不合身,裤腿和胳膊俱露出一大截。 “你是何处妖魔?竟敢擅闯我天龙门!” 众人厉声问他。 那少年有些害羞,脸上却并未露出胆怯。 他环视众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一个少年身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问:“你是、是子荣吗?” 三年来无人与他说话,他口齿已有些不太伶俐。 “你是什么人?何以知晓我的名字?”安子荣惊疑不已。 “我是羽、羽凡!” “羽凡?” 安子荣一怔,这个名字他怎会忘记,那是他儿时的书童,也是他的玩伴。 “你真的是羽凡?”安子荣荣望着眼前这个不伦不类的人,实在不敢相信,“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安羽凡羞涩一笑,不知如何回答。 三年了,这三年的遭遇一言难尽,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安子荣收起手中长剑,缓步走近他,虽然他的脸脏兮兮的,虽然时过三载,但他除了消瘦了些,容貌并没有太大变化。 “你真的是羽凡!”安子荣高兴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却又蓦地放下,因为他身上太脏了。 三年前,他们一同被带至天龙山下,他踏上了灵风径,而安羽凡因为是伪灵根,尽管苦苦哀求,也只得到了一次攀爬登天梯的机会。 三年来,安羽凡毫无音讯,安子荣以为他死了,或者回了安河镇老家。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安羽凡竟然历经三年,从登天梯爬了上来,真是不可思议。 “你就是三年前攀爬登天梯的那个安羽凡?” 这时又有人记了起来。 “我就是安羽凡!今天终于见到你们了!” “他是安羽凡!他是安羽凡!” “他竟然从登天梯爬上来了!” 大家立刻骚动起来。 “快去禀报掌门师尊!” 天龙门通玄掌门闻讯赶来,尽管他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此刻亦惊讶不已。 要知道,登天梯乃天龙门东西南北中五殿上千年来万千门人阻止妖魔袭扰,以斩杀的妖魂魔魄及牺牲的门人精血炼制而成,就是道法高深的弟子,只怕也不能长时间承受其中威风厉气,更别说他一个伪灵根的普通人。 可他又的的确确站在这里,历时三年,从魔幻诡异的登天梯,硬生生爬上了这万仞高峰。 这是天龙门开山建派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这究竟是福是祸? “请仙师收我为徒!”安羽凡一下跪在地上。 通玄掌门拿不定主意,他先令人带着安羽凡好好洗个澡,换一身干净合身的衣服,然后迅速通知其他四殿仙尊前来一同商议。 东天殿和南天殿两殿仙尊外出,北天殿通无仙尊和西天殿通灵仙尊匆匆赶来。 但因为安羽凡是伪灵根,又不知他究竟是怎样通过那登天梯的,这其中蹊跷不得而知,所以无人愿意将其收在麾下。 “掌门师兄,我方才试探,这安羽凡体内似隐隐有魔气隐伏,若将其收在我天龙门下,只怕日后会养痈遗患。依师妹之见,不若先调查清楚,而后再做决定不迟。” 西天殿通灵仙尊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是啊,师兄!”北天殿通无仙尊也提出异议,“这万阶天梯灵煞之气何等厉害,就是你我这等修为,也不敢轻易涉足。他一个伪灵根的普通人,竟历三年而不死,这其中甚是蹊跷,我等还需要详查。” 通玄掌门道:“百千弟子众目睽睽,再者你我身为一派之尊,又有言在先,今日既然他成功爬上了玉虚峰,我等若食言而肥,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见掌门师兄如此说,通无和通灵也不好再反驳。 通玄掌门顿了顿,又开释道:“他一个黄口小儿,又是伪灵根,即便如通灵师妹所虑,又有什么可担心,横竖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 通灵仙尊道:“既然如此,就依师兄所言!” 通玄掌门面向通无仙尊,“三年前既然是通无师弟将其带至山下,不如就让其拜在北天殿吧。” 通无仙尊十分不情愿,“三年前我将其和安子荣师侄一块带到天龙山下,本是看其一片真诚,又念在我天龙门与其安家略有渊源,故有此举。此非师弟一人之情,不若等通幽和通隐两位师弟回来,再与他们一并商量商量,掌门师兄以为如何?” 通玄掌门道:“等得他们回来,也不过是这个结果。你们说机缘也罢,蹊跷也罢,我们只能于日后慢慢调查。如今就此说定,通无师弟莫辞辛劳,便将其收在身下吧。” “可是——” 通无仙尊还欲再次推却,通灵仙尊也来劝说,他无奈只得答应。 安羽凡就这样拜在了北天殿通无仙尊名下,通无仙尊对这样一个十分神秘的弟子自然不会看重,甚至还有些提防与厌恶。 天龙门五殿每三年举行一次龙虎榜比试,北天殿一直以来上榜弟子最少,这次又收下一个伪灵根的弟子,他北天殿的实力只会更弱。 但安羽凡却欣喜若狂,毕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为这一天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经历了多少艰辛。 按照程序,安羽凡要在全北天殿所有弟子的注视下行拜师之礼,然而通无仙尊怕人嘲笑,直接取消了这个仪式。 安羽凡只向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便追在他身后,不停的恳求,“请师父尽快传授弟子道法!” 通无仙尊越看他心中越是来气,便将一卷本门炼气诀和一卷御剑诀扔给他,道:“本尊院事繁忙,各弟子向来都是凭法诀自行修炼,你且自己钻研,不懂之处但问众师兄即可。” 安羽凡的事迹就此于天龙门五殿之中迅速传开,一个伪灵根的人加入天龙门,这本已是亘古未有之事,然他硬是在登天梯上爬了三年才爬上来,更令他富有了一丝传奇色彩。 天龙门其他四殿弟子听闻他的事迹之后,争先恐后前来北天殿探望,一时间北天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人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并竞相问东问西,都想知道这三年来他都经历了什么。 然安羽凡对这三年的历程,始终缄口不语,任凭旁人怎么议论,他都置若罔闻。 就是他曾经的少爷安子荣前来相问,他同样不肯吐露一个字。 他只专心研究师父扔给他的那两卷炼气和御剑法诀,他知道自己是伪灵根,知道自己比别人晚到了三年,所以他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他想尽快学成道法,尽快为父亲报仇,尽快成为母亲的骄傲…… 第2章 不寻常的金鲤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一转眼又过去五年。 这一日,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起云峰,北天殿,演武场上。 很多弟子或在练剑,或在纳气炼神。 这时,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从旁边走过。 他步伐很轻,但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羽凡,你又到后山去吗?” “安师弟,半月之后就要举行龙虎榜比试,你还不赶紧与大家一起练剑?” 两名弟子高声问那少年,那少年朝二人微微一笑,打招呼道:“两位师兄好!” 这时另一位弟子投来鄙夷的目光,“他呀,还不会驭剑,练剑又有何用!” 这一句话将众弟子目光纷纷引来。 “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入门已然五年,他竟然迟迟不能突破淬灵境。” “加上他攀爬登天梯三年,已然八年了。” “他是伪灵根,伪灵根的人天生就是废物,但他就是不死心。” 安羽凡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羞愧,他早已成了整个天龙门的笑话,这样的话早已不知听了多少遍。 他不去理会,只一言不发快步向前走去。 忽然,又一名弟子兴奋的跑了过来,并大声喊着:“各位师兄,西天殿苏霜月师姐来了!” 众人立刻骚动起来,“苏师妹真的来了?” “苏师妹人在何处?” “她来做什么?” 这苏霜月乃是天龙门最为漂亮的女弟子,难怪大家一听到她的名字都会喜笑颜开,激动不已。 “好像是受西天殿通灵师叔之命,来向师父通禀什么事。”那名弟子回道。 “我们都去看看!”大家相互怂恿着就要向师父居院方向走去。 安羽凡也停下脚步,他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字,八年之前和他一同来到天龙门下。 只是这么多年,只闻其名,却再无缘相见。他只听众师兄时常夸赞,却不知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忽然一个人来到他身旁。 “怎么?你也想去看苏师妹?” 安羽凡心中一凛,这个人时常欺负他,乃是他最为讨厌的人之一。 但这些年他早已学会了忍耐,拱手向他施礼道:“莫师兄好!” 那莫天离冷哼一声,轻蔑道:“你是我天龙门第一大废柴!也想去看苏师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哈哈哈哈!”那莫天离身后跟随的两人大笑不止。 “莫师兄,你莫这般侮辱人!”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愤怒。 “我侮辱你怎么了?”那莫天离鼻孔朝天,睥睨一世,一把抓着他的衣领,“你这个废物,丢尽了我们北天殿的脸。你不要以为有那个安子荣罩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安羽凡使劲欲要挣脱,却如何也挣脱不掉。 此时有几名弟子围了上来,“算了吧,莫师兄,你欺负了他,若被中天殿安子荣知道了,定会向你兴师问罪。” 莫天离一声冷笑,傲睨自若道:“我还会怕他不成?中天殿有什么了不起?安子荣又有什么了不起?” 安羽凡神色凛然,毫不畏惧道:“子荣是子荣,我是我,我虽不济,也不依赖别人保护。” 这时有人阴阳怪气道:“中天殿的弟子向来自认高出我们其他四殿一等,那安子荣更是高傲自大,他若知道莫师兄欺负了羽凡,定然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又有人气愤道:“他们与我等修习一样的心法剑诀,不过是仗着掌门师伯之势,谁又怕谁!” 又有人叹一口气,道:“纵是如此,若那安子荣一味追究起来,只怕惊动师父和掌门师伯,你我都少不了要被训诫。” 莫天离稍一思忖,一把将安羽凡推开两步,而后两腿一分,鄙视道:“你将我北天殿的脸都丢尽了!今日若从我胯下爬过去,我就暂且饶了你,否则,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莫师兄!你不要欺人太甚!”安羽凡怒目横眉,两拳微微握起。 “怎么!你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莫天离面目狰狞,其他人见状连忙后退数步。 四目相对,目光俱如火如电。 安羽凡知道自己毫不是他的对手,然此时众目睽睽,由不得他丝毫退缩。 “好!是你自找的!” 只见那莫天离怒目一瞪,右手握拳,猛地向前一击,霎时一道白芒有如迅雷闪电,直击向安羽凡。 安羽凡心中虽有恐惧,却不躲避,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 当下一咬牙,两腿一曲,气沉丹田,双拳猛地迎上。 只是他双拳中发出的玄气太过微弱,与莫天离单拳发出的玄气甫一接触,但听“砰”的一声,他直接被震飞两三丈远。 “哇”的一声,安羽凡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目光中皆露出一丝惊讶,却无一人敢上前去扶。 他艰难爬起来,擦去嘴角鲜血,眼中未有丝毫惧服。 “真是不自量力!”莫天离傲然睥睨,不可一世。 “算了,莫师兄。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同室操戈。若被师父知道了,少不了要被训诫。” 莫天离望着安羽凡,冷哼一声,眼神中尽是不屑。他忽转头对周围人道:“走,我们去看苏师妹去!”说罢趾高气扬向前走去。 “对!看苏师妹去!”众人遂一轰而散。 安羽凡望着莫天离远去的背影,心中涌动着愤怒,也涌动着不甘。 他暗暗发誓……有一天……一定让他们全都另眼相待。 后山一片广袤竹林,安羽凡再次来到这里,五年来,这是他最喜欢也是最经常来的地方。 穿过竹林,有一个山洼形成的小湖,这里隐僻幽静,除了他,少有其他人来。 阳春二月,山下已然百花盛开,山上却依旧春寒料峭。 安羽凡默默的坐在小湖边,望着清澈湖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眼神中涌动着一丝落寞和无奈。 天龙门天元道法共有九重境界,由低到高分别是淬灵境、凤初境、琴心境、腾云境、晖阳境、乾元境、无相境、太清境、太虚境,每一重境界又包含九个小境界。 如今已上山五年,别的弟子俱已臻入腾云境,只有他,自三年前达到淬灵境九重,至如今仍是淬灵境九重,可以说裹足不前。 然更令他失落的是,自上山以来,师父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好像任由他自生自灭。 日复一日,他对自己也渐渐丧失了信心。若不是为父报仇那一缕执念支撑着,他真想放弃修道,安安稳稳做一个普通人。 忽然,一条金色鲤鱼从远处慢悠悠游来,巴掌大小。 它停在安羽凡身前,见他呆若木鸡,尾巴一摆,便将他水中影子搅了个稀碎。 安羽凡看到那条金鲤,知道它又向自己要吃的,当下从怀中掏出于路上采摘的鲜花,弯下腰一片一片的喂与它。 这样的陪伴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年,哪怕刮风下雨都未曾停止过。 那金色鲤鱼不一会儿便将他手中数十片鲜花吃个干净,而后欢快的游了起来,并不时跃出水面来个鲤鱼打挺,似乎想通过这种表演来还他的喂养之情。 安羽凡会心的笑了笑,他早就发觉这条金鲤似乎能通人性,每次它一吃完,就会用这种舞蹈来谢他。 他将双手伸进水里,那金色鲤鱼慢慢游至他手心之中。 他将金色鲤鱼捧出水面,那金色鲤鱼竟然一点也不畏怯,小嘴一张一合,就好像还在水中呼吸着一样,神情极是自然。 安羽凡静静的望着它,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苦笑。 “小金鲤,你知不知道,那莫天离和我的好兄弟安子荣都已经修炼至了腾云境第七重,我与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难道我真的是伪灵根吗?难道我真的要被那莫天离欺负一辈子吗?” 那金色鲤鱼扭了扭身子,似乎对他表示同情。 安羽凡怔了怔,脸上忽又露出一丝坚毅,“我不能认命!我不相信我是伪灵根!我还要爹报仇!我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可恶的莫天离!” “快带我去见玉真子祖师!”他忽然朝那条金鲤要求道。 那金色鲤鱼似乎听懂了,尾巴摆动两下,忽然一下又跳进湖中。 只见它贴着水面快速的游动起来,湖水随着它的游动渐渐形成一个旋涡,竟是一个太极双鱼图。 安羽凡虽然见过一次,犹惊诧不已,他定了定神,忽然跳了下去。 他再次来到了那个奇怪的蓝色世界,湖底到处都是蓝色冰晶,熠熠闪着光辉。 那条金鲤吐出一个很大的气泡,将安羽凡的头包裹住,使他呼吸自如。 头顶上,湖水茫茫不见天日,直不知这湖竟有多深。 那条金色鲤鱼在他身前游着,并不时转过身看他有没有跟上。 走了数十丈,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蓝色冰晶,宽有一丈,高有三丈,耸立在湖底。 那条金鲤围着它先顺时针游了几圈,而后又逆时针游了几圈,但听得轰隆一声,整个湖底忽然抖动起来。 安羽凡并未惊讶,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抖动过后,只见那块巨大的冰晶蓦地从中间裂开,地上竟出现一个洞穴,并有丝丝黄色光芒从地底下闪烁出来。 那条金鲤围着安羽凡转一圈,率先游进那洞穴之中,瞬间不见踪影。 安羽凡犹豫片刻,但想起这么多年所受的屈辱,与其这么卑微的活着,倒不如搏上一搏。 于是屏住呼吸,毅然决然的也跳了进去。 第3章 改命 安羽凡一跳下去,便又听得轰隆一声,上面那块巨大的蓝色冰晶再次合上。 石洞杳深,他一直往下坠落,什么也看不见,直感觉热气越来越大,直有些喘不过气。 不知有多久,他的双脚才终于落于实处。 尽管是第二次来到此处,下面的情形犹令他震骇不已。 举首四顾,这里没有水,四周一片空旷。 数根半丈粗的巨型石柱擎着头上石顶,中间那根石柱上吊着两根锈迹斑斑的铁链。 地上散布着许多圆弧形的磨盘一样大的东西,看上去似石而又非石,青光闪闪。 在石头下面,则是滚滚的赤热岩浆。 “年经人,你终于又肯来见我了。”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安羽凡循声望去,但见前面不远处,一个朦胧的身影浮现于空中,有如一片云雾。 “你想通了吗?”那个声音又问。 安羽凡突然跪下,脸上犹流露着一丝愤慨,“玉真子祖师,我不想再受人欺负,我要变强!” “你最终想通了!”玉真子哈哈大笑几声,“你若早听我的话,现在已然是天龙门中出类拔萃的弟子,何须平白遭受他人数年凌辱。” “不过,弟子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玉真子祖师,您出去后,能不能不要与天龙门为敌?” “不行!”玉真子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当年玉尘子为争夺掌门之位,不顾同门之情,设计将我害死。我一缕执念躲藏到这里,才未至被他噬魂销魄。我玉真子发过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将他的弟子斩尽杀绝,夺回掌门之位。” “可是,我也是天龙门的弟子。” “我要杀的是玉虚峰中天殿的弟子,你是起云峰北天殿一支,和东天殿、南天殿、西天殿一样,并非玉尘子亲传一脉。” “可是——可是——”安羽凡仍有些顾虑。 玉真子又道:“这对你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若能夺得天龙门掌门之位,明面上做掌门的是你,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想明白吗?难道你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 “当然不想!”安羽凡神情激越。 “那就好!”玉真子道,“只要你肯与我合作,我就有办法令你突破桎梏,道法修为一举超越他人。假以时日,就是超过那通玄小儿也未可知。” 超过通玄掌门?这怎么可能!要说越过天龙门那些弟子,安羽凡或可相信,但超过通玄掌门,简直是天方夜谭。 天龙门通玄掌门道法奇绝,已臻化境,全天下都少有敌手,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怎么能超过他呢? 但只是超过天龙门一应弟子,已足以令安羽凡怦然心动,这么多年,他早已受够了别人的蔑视与嘲笑。 他心中盘算着,这玉真子祖师只凭一缕残魂,万万不是通玄掌门对手。他要借自己之手,到时自己尽可与他虚与委蛇,量他也没有办法。 “好吧,我答应你。”三年了,安羽凡终于下定了决心。 “哈哈哈哈!”玉真子得意的大笑起来,“好!你若一早同意,何至于受人欺压这许多年。” 是啊,安羽凡心里也有些后悔。 玉真子满意的打量着安羽凡,声音中难掩激悦,“我现在就传授你天龙门无上法诀,让你从此脱胎换骨,出人头地。” 脱胎换骨?出人头地?这八个字直让安羽凡心潮澎湃,全身热血翻腾。 玉真子又道:“不过要修炼天龙门无上法诀,必须要有深厚根基,如今我先帮你提升丹田元力,不然以你现在的条件,修习起来会十分缓慢。” 说罢他手一伸,一株小草从远处缓缓飞到安羽凡面前。 “这是什么?”安羽凡不明所以问。 “九幽灵草,于这山石火浆中历数百年长成,吃了后可瞬间大幅提升你的元力。” “当真?”安羽凡半信半疑。 玉真子道:“我便是靠此灵草才能在此幽冥之地使魂魄不散,这是最后一棵,乃是我专门留给你的。” 安羽凡听到是最后一棵,赶紧一口吃下。 草一下肚,他瞬时感到一股强烈的热流直接涌入至四肢百骸,等热流过后,他感觉丹田热气翻涌,竟是从未有过的充实。 “怎么样?你可以自己运行玄气,看我有没有骗你。” 安羽凡便试着运起运功,果然丹田中五道玄气喷薄而出。 安羽凡大喜过望,这么多年,他一直感受不到自己体内的玄气。 而今天,他竟然一下子感受到了五道! 这是什么概念?就好比那莫天离和他的好兄弟安子荣这些天灵根的人,也不过只有单一属性的玄气。 他试着拍出一掌,只听“砰”的一声,一道红色光芒由他掌中发出,直将前面的岩浆爆出一个大坑,岩浆四溅。 “火玄气?”玉真子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你再发一道玄气试试。” 安羽凡再发出一掌,这次却是一道金芒,直又将前面岩浆击出一个大坑。 玉真子大喜问:“你能感觉到丹田之中有几道玄气存在?” “好像有五道!”安羽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老夫所料不差,你果然是天下少有的混沌灵根。一千五百年了,老夫总算没有白等。” “混沌灵根?”安羽凡直不敢相信,“我不是伪灵根吗?” 混沌灵根可是五行全属性灵根,这种灵根可是世间少有,比天灵根强上何止十倍,比那些普通的真灵根更是强上百倍。 “既然我是混沌灵根,为什么这么多年师父都没有发现?我的修为提升又为什么这么缓慢?” 玉真子道:“既称混沌,自有顿悟与渐悟之分,向来难以分辨,故两都常在疑似之间。你虽是混沌灵根,然血脉觉醒太晚,故无心之人实难以发现。” 安羽凡听后喜不自胜,他非但不是伪灵根,反而是世间少有的混沌灵根,他瞬时恢复了自信,终于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而且,他也一下突破了淬灵境,直接升到腾云境六重,直追莫天离和安子荣。 他正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玉真子又道:“我再送你一件宝物!” 说罢,他双手捏个法诀,不一时,只见那一片片磨盘大的龙鳞闪着青光缓缓浮起,慢慢聚拢成了一副巨大的铠甲。 “青龙战甲?”安羽凡大吃一惊,这可是世间少有的玄级上品宝物。 天下所有神兵仙器,以及各种飞禽走兽,皆类属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又有上中下三个小品级之分。 天级宝器,世所未见,地级宝器,亦属罕有,就是这玄级的宝器,也是非常稀少。 玉真子点点头,“不错!这正是当年那条青龙留下的青龙战甲!你穿上它,就是修为比你高一个境界的也不一定是你的敌手。” 安羽凡大喜:“如此说来,我就能打得过那莫天离了?” “莫天离算什么东西!只要你肯听我吩咐,天龙门中任何弟子都将不是你的对手!” 听此言安羽凡喜不自胜,“只是这青龙战甲这么大,人又怎么能穿得上呢?” 玉真子闻言嘿嘿一笑,只见念动口诀,手指一点,那青龙战甲突然化作一道光芒,直射入安羽凡的眉心。 安羽凡浑身一震,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青龙战甲早已消失不见。 他惊奇的打量一番自己的身体,忽然跪下行礼道:“多谢祖师成全!” 玉真子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再加上这件青龙战甲,于天龙门五殿所有弟子中,已经是出类拔萃,少有敌手。” 安羽凡欣喜非常,又问:“祖师方才用的可是御龙诀?” 那玉真子道人略有惊讶,“想不到你竟也知道御龙诀?” 安羽凡道:“祖师有所不知,半个月后便是我天龙门龙虎榜重新比试排名,五殿弟子第一名者便能蒙掌门师伯赐予天龙门玄级至宝青龙剑,并教授御龙诀。” 玉真子有些疑惑,“青龙剑向来在天龙门掌门手中,这通玄小儿如此做,难道急着培养下一代掌门?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重见天日之际,他也无心多想,又道:“何必等到他来教,接下来我便把御龙诀、御天剑诀和九鼎神丹经诀全都教给你。” …… 第4章 有仇报仇 等安羽凡再次回到那小湖旁,已是两日之后。 影随朝日远,香逐便风来。 安羽凡望着山中景色,心中甚感欣慰,又有些忐忑。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胸腹,犹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 不但那玉真子祖师在他丹田里,就连那条金鲤,也钻了进去。 他望着前面两丈外碗口粗的一棵松树,暗运玄气,蓦地击出一掌,只听“砰”的一声,那棵松树竟然齐腰而断。 安羽凡又惊又喜,向着另一棵树再试一拳,那棵树再次应声而折。 他欣喜若狂,不由哈哈大笑几声,笑声震彻山林。八年了,他再也不用受人嘲笑,再也不用受那莫天离欺辱了。 非但不受他欺辱,他还要找他报仇。 他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北天殿,开始浑不见一人,直到望见演武场,才看到那里万头攒动,人山人海。 安羽凡这才猛然想起,今日就是龙虎榜举行之前,五殿进行初选的日子。 他慌忙跑过去,只见数百弟子正聚集在观云台之下,观看着台上的比试。 天龙门龙虎榜每三年举行一次,按照规则,每殿都要提前十日选出本殿道法最强的二十名弟子,而后再于玉虚峰中天殿进行终试。 终试选出前五十名最为优秀的弟子,并按排名刻于各殿龙虎榜榜单之上,以供五殿万千弟子瞻仰,并作为激励他们上进的手段。 为了公平公正,也为了鼓励众多弟子,初试采用报名制,只要你自认为修炼有成,都可以上台一试。 此刻,北天殿掌教通无仙尊和两位通字辈的师叔正坐在观云台上首,眉开眼笑的望着台上英姿勃发的弟子。 通无仙尊红颜银须,清瘦飘逸,一双慈眉善目,在五殿掌尊之中最是和蔼可亲。 北天殿数百弟子中,道法修为境界最高的当属大师兄韩平,已然臻入晖阳境。此刻,他站在观云台一角,主持着这场比试。 而突破腾云境的则有十多人,其中以莫天离最为厉害,达到了腾云境七重。 但修行境界并不是唯一制胜因素,手中法宝,临场应变,都可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但不论修为高低,所参赛弟子,都需要一对一轮番比试。 谁都想在天龙门所有弟子面前,尤其是西天殿的那些女弟子面前一展风采,所以尽管是师兄弟,就算平素关系要好,此刻在观云台上谁都不会手下留情。 安羽凡拨开人群,慢慢挤至最里面,这时才有人发现了他。 “羽凡,这两日未曾见你,你躲到哪里去了?” “自是在北天殿中!”安羽凡微微一笑。 又有人戏谑道:“安师弟,你站这么靠前干什么,难道也想上台比试不成?” 安羽凡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望着台上的莫天离,嘴角冷冷一笑,稍后他就会让这些势利之人刮目相看,从此再也不敢再嘲笑他。 过了一个时辰,胜选的二十人终于敲定,莫天离不出意外仅排在大师兄韩平之下,成了北天殿道法第二高强的弟子。 望着他那得意忘形的模样,安羽凡便气不打一处来。 通无仙尊站起来,正准备宣告比试结束,安羽凡突然跃至台上,俯身行礼高声道:“启禀师父,弟子不才,愿为我北天殿效犬马之力,请师尊允许弟子一试。” 他言一出,台上台下四座震惊,一片哗然。 大师兄韩平劝他道:“安师弟,龙虎榜非你能力所及,快下台去吧。” “安羽凡,你是疯了么?还不快滚下去!”莫天离怒目相视。 台下众弟子也议论纷纷,“羽凡这是怎么了?失心疯了不成?” “他是我北天殿最渣的存在,他要是有资格代表我北天殿,那么我们都有资格。” “连我都不敢报名,他真是恬不知愧!” 但也有为安羽凡鼓气的,“羽凡师弟真是勇敢,我也想上台比试,可惜没有他这般胆量。” 通无仙尊亦是一惊非小,他莫名其妙的望着安羽凡,煞为诧异。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打消弟子们的积极性,于是安抚道:“尔有此心,殊堪嘉许。然道法修为如何,岂不自知?你若真有心为我北天殿争取荣誉,日后自当潜心修习,待你道法修为和你这些师兄弟一样高强之时,为师也自当不偏不倚。” 这时一位师叔刷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安羽凡恶言厉色道:“你真不自量力!龙虎榜比试岂是儿戏,容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还不快快下台去!” 安羽凡抬头望向通无仙尊,目光坚定无比,“弟子道法精与不精,比试过后师尊自会知晓,恳请师尊给弟子一个机会。” 通无仙尊重新打量着他这位毫不起眼的徒弟,他隐隐感觉到安羽凡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同以往的气场,是玄门弟子修炼达到一定境界才会有的那种特殊气场。 通无仙尊心中不由起了疑惑,安羽凡这般自信,难道他的道法修为突然提升了不成? 但仔细想来,就算他道法修为取得突破,也不可能一下就从淬灵境提升到腾云境,于是又道:“本次龙虎榜初试,虽说人人都有参加的权力,然刀剑无眼,比试起来难免会有受伤,为师也是为你着想。” 安羽凡执拗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弟子既然参加比试,无论生死,都怨不得他人半句。” 通无仙尊扫视一番台下众多弟子,见大家都瞪目哆口的望着自己,为免日后大家猜忌和非议,便不好再拒绝他。 “既然你执意要参加比试,为师就给你一次机会,但你若因此受伤,可不能怪师父没有提醒过你。” “多谢师父!”安羽凡再次施礼。 通无仙尊指着台上入围的二十名弟子,问道:“你想与你哪位师兄比试?” 安羽凡逐一看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莫天离身上,“弟子斗胆,想请莫师兄指教。” 众人越加瞠目结舌,随后再次议论起来。 “哟!他竟敢挑战莫师兄!” “呀!我看他是真的疯了!” 莫天离可是北天殿数百弟子中的二号人物,而安羽凡则是垫底的存在,两人的道法修为相去不啻天渊,丝毫没有对比可言。 莫天离更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眼中,安羽凡可谓一文不值,如今却主动来挑战自己,难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一个出了名的废柴挑衅,他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 他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心中便起了杀意,然而师尊在此,他也无胆发作。 当下只好强压怒火,跨出一步,直眉怒目道:“既然安师弟不弃,我莫天离倒要领教!” 通无仙尊知道莫天离平素盛气凌人,许多师弟都对他颇有微词,然还不至于结出什么深仇大恨。 此刻,安羽凡却主动挑选他,为的又是什么呢? 他望望莫天离,又望望安羽凡,心中实捉摸不定。 然同台竞技,并无违制,他也只好嘱咐一句:“点到即止,莫要伤了彼此。”说罢便坐回位子上静观其变。 莫天离大步走到台中央,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屑,“你竟有胆同我比试,真乃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安羽凡目光如电,道:“今日就要报受你凌辱之仇!” “好!”莫天离冷笑一声,身上散发出丝丝杀气,“刀剑无眼,一旦动起手来,你可不要向师父摇尾乞怜。” 安羽凡神色刚毅道:“生死无悔,莫师兄尽管放开手脚。” “好!有种!那就来吧!” 说罢莫天离气聚丹田,蓦地击出一拳。 他出拳势大力沉,竟是毫不留情。只见一道白芒犹如一道闪电,直击向安羽凡。 通无仙尊脸上霎时闪现一丝惊虑,虽然安羽凡一无所能,但毕竟也是他的弟子,一旦闹出人命,他的脸上总归挂不住。 他微微起身,眼睛紧紧盯着安羽凡,若发现他不能抵挡,便准备出手干预。 岂知安羽凡面对莫天离的来拳,竟镇定自若,毫不躲避。只见他两脚一沉,丹田激荡,一股金色玄气蓦地从拳中发出,直迎向莫天离的拳力。 但听“砰”的一声巨响,两拳相撞,安羽凡和莫天离竟是各自后退两步。 众人大惊,俱都目瞪口呆,谁都未曾料到安羽凡竟能发出金色玄气,并且接住了莫天离势大力沉的一拳。 通无仙尊脸上的惊虑蓦然间变作了惊诧,他挪了挪屁股坐好,悬着的心虽然放下,眼中却犹是大惑不解。 反观莫天离,更是难以置信,两天前安羽凡还是那么不堪一击,如何这么快就能和他势均力敌? 要知道,他刚才那一拳,几乎用尽了全力。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下深吸一口气,而后大喝一声,再次猛烈击出一拳。 安羽凡知道自己有青龙战甲护身,当下任由他拳芒袭来,右手一拳直击向他胸口。 只听“砰”“砰”两声,莫天离一拳击在安羽凡胸口,安羽凡后退两步,却毫发未伤。 而莫天离被安羽凡一拳击中后,“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霎时倒飞出去两三丈远,竟是倒地不起。 第5章 奇怪的师父 通无仙尊及众弟子大为惊骇,俱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你——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莫天离爬起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安羽凡,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安羽凡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缓步走到他身前,低声轻蔑的对他道:“数年来你恃强凌弱,多次欺压于我,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你——”莫天离嘴唇颤抖着,他想到安羽凡日后定然还会找机会报复,当下趁他不备,汇聚全身元力,猛地一拳击向他的胸口。 通无仙尊看在眼里,想要阻止,却已鞭长莫及。 “小心!”韩平情不自禁大喊一声。 声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莫天离那一拳结结实实击在安羽凡胸口,安羽凡“啊”一声蹲倒在地,而莫天离却闷哼一声又倒飞出去丈远,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你——为什么?”莫天离目光中流露着一丝恐惧,旋即昏死过去。 安羽凡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捂着胸口颤悠悠爬起来,望着莫天离道:“莫师兄,我好心扶你,你何故如此心狠手辣,丝毫不顾同门情面。”说罢还轻轻的咳嗽两声,装作一副受伤非轻的模样。 所有人俱震惊不已,他们疑惑的望着台上的安羽凡和莫天离,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韩平急忙上前查看莫天离的伤势,皱着眉头向通无仙尊禀道:“莫师弟性命虽是无碍,只是方才不遗余力,用气过猛,导致丹田破裂,元气大伤,没有数月,怕是难以恢复,龙虎榜定然参加不成。” “无耻的东西!”通无仙尊狠狠瞪莫天离一眼,目光中还透露着些许可惜。 他命人将莫天离抬下去医治,又转头训斥安羽凡道:“混账东西!他虽暗施偷袭,咎由自取,然你先前出手,全然不顾师门情谊,亦罪不容赦。” 安羽凡俯首听罚,脸上却未有一丝懊悔。 相反,能够打败莫天离,他心中无比舒畅,八年了,他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 通无仙尊望望台下众弟子,愤愤又道:“今日罚你于后山思过洞内面壁一月,无命不得出来。” 安羽凡一听,扑通跪下,急道:“师父无论怎么责罚,弟子都毫无怨言。可是师父,十天之后就是我天龙门龙虎榜比试,弟子有心为我北天殿争光添彩,求师父开恩,晚些时日执行对弟子的惩罚可好?” “不行!”通无仙尊态度十分坚决。 “师父——” 安羽凡跪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五殿之中,北天殿一直势微,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为什么不肯让自己顶替莫天离? 韩平上前代安羽凡求情道:“师父,如今莫天离重伤,我北天殿实力更加衰弱,安师弟虽然有错,然念在事出有因,而龙虎榜比试日期又近在眼前,不妨容其代替莫师弟,将功折罪。” “是啊,师兄!”一位通字辈的老道也走过来求情,“龙虎榜上,我北天殿上榜人弟子一直最少,师弟等向来脸上无光。如今莫天离重伤,我北天殿又少一员大将,这安羽凡虽有罪,也并非罪在不赦。他若能代替莫天离,为我北天殿争回一丝光彩,也算他将功赎罪。” “是啊,师兄!”另一位通字辈的老道也走过来,“只在龙虎榜之后,师兄若仍要对他处罚,也为时不晚。” 通无仙尊见众人都为安羽凡求情,知道大家都将龙虎榜看得很重,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一味强违众意,难免会在众弟子中引起猜疑和非议。 他思虑再三,“好吧!既然两位师弟求情,此事稍后再议。”说罢拂袖而去。 稍后再议,虽然通无仙尊并未完全松口,但事情总算有得可缓。 “多谢师父!”安羽凡望着通无仙尊离去的背影,叩首再谢。 那两位通字辈的老道也姗姗而去,众弟子望着安羽凡,就像看怪兽一样,目光纷纷不一。 待师父走远,安羽凡才站起来,他向大师兄韩平施礼告辞,而后不顾众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的眼光,飘然离去。 众弟子骇怪的望着他,以前的嘲弄和戏谑,现在全部都变成了赞叹声,夸耀声,还有猜疑声。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当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山上一片静谧,安羽凡犹毫无困意。 以往,他都是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而今日,他则是由于兴奋。 他再次来到演武场上,月光如水般轻柔的洒在他的身上,照出他朦胧的影子。 周围的朱楼翠阁,奇花异木,此刻望去依旧是那么熟悉,却又突然有些陌生。 他来到那块耸立着的龙虎榜处,仔细的打量,此榜单他已经看过不下上千遍。 榜单上闪耀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然整整五十个名字中只有六位是北天殿的弟子,而东天殿则有十一位,南天殿有九位,西天殿有八位,中天殿更是有十六人上榜。 安羽凡从最后一个名字看起,当看到第十七名——莫天离之时,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轻视的笑。 他再往上看去,目光最后落在了排行第八的那个名字上——安子荣。 那是他的好兄弟,正儿八经的同族兄弟。 两人的父亲乃是堂兄弟,只是安子荣出生富贵,自小钟鸣鼎食,炊金馔玉。 而安羽凡的家在他爷爷那一代就已经开始没落了,及他父亲英年早逝,他家里失去经济来源,更是清贫如洗。 受安子荣父亲安老爷照顾,让他从小做了安子荣的书童,才有机会读书识字,八年多前又送他与安子荣一同来到了天龙门。 安羽凡从小便羡慕安子荣,羡慕他的一切,总幻想着有一天能超越他。 他历尽艰辛爬过登天梯,得以成功拜入天龙门,然八年多过去,他非但没有拉近与安子荣的距离,反而越加马尘不及。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看到了光,看到了希望…… 然而正在他憧憬着未来之时,通无仙尊又命韩平传话将安羽凡独自叫至跟前。 通无仙尊正襟危坐于椅子上,一脸严肃道:“为师之所以深夜叫你来,为两件事。” “师父但讲,弟子洗耳恭听。”安羽凡站在一旁,恭恭敬敬。 “你老实告诉为师,你的道法缘何突然进步如斯?” 安羽凡一早料到师父必然会问这个问题,是以早已想好对策,真情的将胡编的理由款款道出。 通无仙尊虽然不信,亦无法深究。 而后他犹豫片刻,目光深邃的望着安羽凡又道:“第一件事,权且如你所说。第二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 安羽凡诧异的望着师父,他威严的目光令他心中发毛,而他的语气又略带请求,令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不知是什么事,师父但、但讲,弟子一定谨遵吩咐。” “我希望你能主动放弃这次参加龙虎榜的机会!” “什么?”安羽凡大吃一惊。 他从未想到师父会提出这个要求,在他看来,这个要求是多么的荒谬与不合时宜。 “为什么?”他震惊之下就有些失了礼数。 通无仙尊也不怪他,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明白,但你只须知道,为师都是为了你好。” “不!师父!”安羽凡扑通跪下,“弟子想参加龙虎榜,还想参加青云榜,弟子想为我北天殿争光。“ 他盼望自己出人头地的一天盼望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能力,可刚刚崭露头角,师父却要他主动放弃,他怎么能够接受。 “为师都是为了你好!”通无仙尊厉声重复一遍。 “请师父告诉师子,这是为什么?”安羽凡苦苦哀求,“弟子知道自己有错,但只要过了龙虎榜和青云榜,弟子任凭师父怎么处置都行,毫无怨言。” “唉!”通无仙尊轻轻叹一口气,似乎有难言之隐,“我知道要你放弃会十分困难,但为师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希望你能听为师的话。” “不!弟子不明白!弟子也不愿放弃!弟子蹉跎数载,不想再任人嘲笑欺凌,我一守要参加龙虎榜和青云榜,证明我不是废柴,不比别人差!” 通无仙尊见他如此固执,再次轻声叹一口气,“为师言尽于此,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若一意孤行,日后惹出祸端,可不要怪师父言之不预。” 这是什么意思?安羽凡不明白,他恳请师父说清楚些,但通无仙尊一句话将他赶了出来。 安羽凡从通无仙尊住所出来,不自觉又来到龙虎榜榜碑之处。 望着榜上的名字,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不希望他参加龙虎榜比试,为什么他的名字不能出现在这个榜单之上?难道他就该一辈子屈居人下? 为什么?为什么?他心中万分不甘。 他又没有做错事,师父为什么这样对他? 百思不解之际,他忽觉丹田玄气一动,那玉真子蓦然钻了出来。 第6章 聚灵谷 “你出来做什么,莫要被别人看到。”安羽凡惊慌四顾,略有不安。 玉真子仔细打量一番龙虎榜上的名字,气愤道:“那通无小儿与你的对话老夫都已听见,你究竟怎么想?” “师父他为什么这样做?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安羽凡满腹疑团,大为不甘。 玉真子摇了摇头,“此事我怎会知,但想来定有隐情,那通无小儿不说,你我又怎能得知。” 安羽凡呆呆的望着榜上名字,万分不甘道:“我既然接受祖师的惠赐,这一世就不甘再做个庸夫俗子,我不但想参加龙虎榜,还想参加青云榜,我不能让任何人再瞧不起我。” “对!”玉真子鼓舞道,“那通无小儿心中打什么算盘,你我不得而知,但他越是不想你参加龙虎榜,你就越要参加,不但要参加,还要一举夺魁。只有这样,日后你才有机会弄清事情真相,不然,这一世你只能庸庸碌碌、和光同尘了。” 他等了上千年,才终于等到拥有混沌灵根的安羽凡,又将那最后一棵九幽灵草和青龙战甲都给了他,怎么可能接受他无所作为呢! “对!我一定要参加!”受到玉真子鼓舞,安羽凡瞬时有了底气。 与其碌碌无为的活着,倒不如放手一搏,哪怕像昙花一样,只能经历短暂的光彩,这一生也不算白活。 “如果规则没有改动,我猜龙虎榜比试一月之后就是全中土的青云榜比试。”玉真子又道。 “不错!”安羽凡点点头。 “今天你的表现马马虎虎,虽然进入龙虎榜已不在话下,然若想进入前十名,拿到代表天龙门去参加青云榜的资格,只怕还有些难度。” 安羽凡怔了怔,他心底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求胜欲望,“请问玉真子祖师,还有什么办法能再让我的道法迅速提升吗?” 玉真子想了想,道:“办法倒是有,不过你须先杀两名中天殿的弟子,以表合作诚心。” “这个不行!”安羽凡断然拒绝。 “你难道想反悔?”玉真子睁目张须,“你不要忘了,我已在你体内种下血煞咒,你若违背盟誓,我自可发动咒语,你我玉石俱焚。” 安羽凡眼珠一转,劝慰道:“祖师莫要生气,不是我不肯,而是现在不到时候。我现在才只腾云境六重,如您所说,连进入青云榜比试的机会都没有,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势必会惊动天龙门各殿仙尊,到时追查起来,恐怕你的计划便会前功尽弃。” 经他这么一分析,玉真子转怒为喜,不好意思道:“是老夫太心急了些,天龙门中藏龙卧虎,在你道法未到家之前,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宜。” 安羽凡见他被说通,心中暗舒一口气。 玉真子又道:“离龙虎榜比试还有十日之期,应该是足够了。一千五百年前,老夫云游之时,探得北去偏西万里之外,有一片云罗山脉,山中有一谷,名为聚灵谷。谷中生有各种奇灵异兽,守护着一口灵气之眼,若能在那灵眼中修行一日,便可抵寻常修行一年。” 安羽凡诧异道:“如此宝地,世人岂非奔走如市。” 玉真子道:“一则此地极为隐蔽,鲜有人知;二则此地凶险非常,且不说怪禽猛兽不可胜数,道法平常者万难抵御其攻击,再有那灵气之眼炙灼如烤,常人实难行处,便是我当年,只在其中待得一柱香时间便已不能忍耐,险些命丧其中。” 安羽凡不解道:“既然这么危险,以我如今的道法修为去那里岂非是自寻死路?” 玉真子道:“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想成大事者,岂能不冒一些危险。再者——”他又宽慰起安羽凡,“如今又有所不同,你有我和这条金鲤相助,想来应能有所收获。” 安羽凡想快速出人头地,除此外别无他法,他思忖片刻,慨然答应。 但他还有一丝疑虑,“就算如祖师所说,但此地距此万里之遥,而我才刚学会御剑诀,还不会飞行,这短短十日之期又怎能到得那里?” 玉真子嘿嘿一笑,“老夫方才还提到那条金鲤,难道你又忘了吗?” 安羽凡顿时茅塞顿开,“好!就依祖师所言!” 第二日一早,他向通无仙尊表明了必参加龙虎榜的决心,而后便以下山短暂历练为由,向通无仙尊请求下山之愿。 对于他的选择,通无仙尊大为失望,然一听他要下山,虽不知他是何目的,但龙虎榜近在眼前,他巴不得安羽凡远离此地,最好等龙虎榜、青云榜都过后才回来,所以爽快答应。 尽管如此,他还是虚情假意的嘱托安羽凡几句,“你上山已近九载,今既然下山,不妨去看望一下你母亲。听闻她一个人在家,孤苦无依,甚是可怜。本次师父不为你限定期限,你想何时归来都可以。” 安羽凡怎会听不出他话中含义,只再三叩谢而退。 下山后,他找个无人的地方,直接唤出那条金鲤,向它轻轻言语几句。 那金鲤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尾巴摇动两下,身躯蓦地变大百倍,竟有如一条巨大的鲸鱼一般。 安羽凡一跃骑上,那条金鲤尾巴再一摇动,倏地飞上了天空。 安羽凡只觉耳后生风,双手紧紧抓着它的背鳍不敢丝毫放松。 金鲤飞行十分迅疾,竟是比它在水中还要显得悠游自在,只一日多便到了玉真子所说的云罗山脉。 云罗山脉广袤千里,那聚灵谷便在山脉最中央。此刻天上虽然阳光明媚,谷中却犹是烟岚迷漫,处处凝结着一股肃杀之气。 安羽凡小心翼翼向前走着,忽然一道身影窜出,竟是一头庞然怪兽。 只见它形状如牛,全身赤红,见到安羽凡便吼叫着一头撞了过来。 安羽凡不敢大意,一跃而起,将它躲过。 那怪兽甚是灵活,一个掉头再次向他撞来。 安羽凡正想再试试自身道法,当下猛提丹田玄气,一拳击向那只怪兽。 这一拳他用了八成玄力,只见一道黄芒如雷霆直击在那怪兽头上,那怪兽一下被击倒在地,然而它晃了晃脑袋,旋即又站了起来,并且怒吼一声再次朝安羽凡扑来。 安羽凡见它为玄级下品竟能抵御自己八成玄力而毫发无伤,可见实力不容小觑,当下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再次击出一拳。 这次那怪兽直被击倒一丈之远,但它扑棱几下之后竟又爬起来,嘶吼不已。 安羽凡担忧它将其同伴召来,转头看到前面有一块巨石,急忙飞至上面。 那怪兽跳跃着试图再次攻击安羽凡,无奈它不会飞,试了几次都不能跳至巨石之上。 安羽凡见它只会用头猛撞,当下便有些放心,孰料那怪兽突然张开血盆大嘴,蓦地朝他喷出一道火焰。 安羽凡不虞它有如此奇异功能,一个闪身急忙躲开。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人影从远处跑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两头怪兽。 攻击安羽凡的那头怪兽察觉又有人到来,一身怒火无处发泄,遂调转方向,朝跑来的那个身影奔去。 跑来那人也不虞前面突然又窜出一头怪兽,当下便有些惊慌失措。 “小心——”危急时刻,安羽凡一跃而起,右手一伸,手中便多了一把长剑。 他长剑铮铮作响,倏地射出一道光芒,直射向那头怪兽。 却不想那怪兽十分灵活,感觉到剑气所至,竟一个转身倏忽躲避过去。 安羽凡趁机落在来人身旁,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女子。 “快去那岩石上躲避。”他伸手一指,向那女子喊着。 那女子看到他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此时又有两头怪兽倏地朝他们扑来。 安羽凡正欲躲避,然见那女子还在愣神,他赶紧再次大喊一声,“快躲开!”同时向前一步,挡在她身体前面。 眼见两头怪兽同时袭来,安羽凡为了保护那女子,未敢轻逃,他长剑猛挥,刺向当面而来的一头怪兽。 这时那女子才倏忽回过神,她也不管安羽凡,只蓦地飞身而起,险险躲了开去。 另一头怪兽从侧边撞来,安羽凡左掌慌忙发出一道玄气护在身前,然他大部分力气都在那柄长剑之上,又则那怪兽实在太过凶猛,那头怪兽砰的撞在他左掌之上,竟一下将他顶飞出去。 “小心!”已飞到岩石上的那位女子大喝一声,然后她倏忽又飞下来,人在半空中便一掌击在那头怪兽身上,那怪兽吃疼一退,她趁机飞过去将即将倒地的安羽凡扶住。 “你没事吧?”她扶起安羽凡略有关心问。 “我还好,多谢姑娘相助。”安羽凡站稳后朝那女子微微一笑,而后又道:“这些怪兽太过凶猛,我们且暂避其锋芒。” 那女子点点头,然后拉着他一起又飞到那高大的岩石上面。 他们刚飞上去尚未站稳,那三头怪兽便又嘶吼着又一齐朝他们扑来。 幸好这块岩石足够高,那三头怪兽在下面绕来绕去,怎么也上不来,两人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那女子朝安羽凡微笑道:“你我素昧平生,刚才你明明可以自己躲开,却为什么要舍身救我?” 安羽凡这才仔细打量向她,只见她十五六岁年纪,一身淡粉色长裙,云带束腰,不盈一握。 圆圆的脸蛋,如芙蓉般清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两颗黑曜玉珠,负气含灵,顾盼生辉。 头顶又绾成一个惊鹄髻,三千青丝如绵缎般披落肩上,一支金簪,斜插于发间,簪上镶嵌着小指大小的红宝石,晶莹剔透。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于浮尘俗世之中,她整个人是那么的耀眼夺目,明艳照人,直比他天龙门西天殿闭月羞花的苏师姐还要美丽几分。 第7章 秋莹儿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还要这样看着人家?”那女子见安羽凡两目痴迷,不由脸有微愠。 安羽凡这才反应过来,霎时羞赧满面,急忙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在下并非有意对姑娘无礼,实在是——实在是——”他不知如何解释。 那女子见他低着头,急得满脸通红,当下甚为意外,竟不想世间还有这么青涩淳朴的男子。 “你还没有告诉我,刚才你为什么要舍身救我?”那女子又问。 安羽凡也不知如何回答,“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只怕姑娘受伤。” 秋莹儿还是不解,“我们又不认识,你为什么怕我受伤?难道你为了不让我受伤,竟然可以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安羽凡被她问得缄口难言,他只是本能的去救她,在他看来是每个男人都应该做的,不明白她为何一直追问。 那女子却好像对安羽凡的举动非常感动,直勾勾的看着他,倒把安羽凡看得很不好意思。 这时,石下的那头赤红猛兽忽然再次喷来一道火焰,“小心!”安羽凡急忙挡在那女子身前,双手法诀变幻,迅速在胸前画了一个太极双鱼图。 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左手一推,那太极双鱼图白光炽盛,蓦地变大数倍,将那道火焰尽数挡下。 那女子瞪着眼睛道:“这些个畜生,虽没什么厉害,但是一个个好像钢筋铁骨一般,竟十分不易对付。” 安羽凡扭头道:“万物皆有灵性,我们何必与它们纠缠,只将它们甩开便是。” 那女子不屑道:“畜生有什么灵性,就应该将它们全部杀死。只是这些畜生数不胜数,我来此一日,便见有数百头,真是想杀也杀不过来。” 安羽凡道:“既是这样,我来护送姑娘出去便是。” “我才不会出去!”那姑娘一撅嘴,“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还未达到目的,岂能轻易出去。” “难道姑娘也是为找那灵气之眼?”安羽凡心中一惊,不虞她一个小小女子竟然这般大胆。 “来到此处的人,不都是为了那个灵气之眼么?”那姑娘甚是高傲,“你定然也不例外!” 安羽凡会心一笑,不知说什么好。 那姑娘又道:“既然我们是为同一个目的,此刻我们不妨齐心协力,若不然以你自己的力量,很难再往里面前进一步。” “好吧!”安羽凡知她说的有理,“如今我先将这三头怪兽击退,我们再一起向里面行去。” 说罢他举起长剑,一跃而下。 那女子站在巨石之上静静的看着,只见安羽凡长剑挥舞,一道道白芒直刺向那三只怪兽。 三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对着安羽凡横冲直撞,并不时吐出丈长的火焰。 安羽凡右手剑芒忽左忽右,左手捏着太极法诀,竟也游刃有余。 他本不想杀害这些畜生,奈何它们纠缠不休,不得已他只得使出看家本领。 他暗运玄气,剑芒越加炽盛,猛地刺向朝他扑来的一只怪兽。 那头怪兽张着大口,一下咬住他的长剑,就要吞下。 只见安羽凡长袖无风自鼓,那长剑倏忽变大数倍,闪耀着炽烈白芒。 只见他猛一松手,双手捏成剑诀,而后大喝一声“破——”,那长剑竟是活了一般,转动着一下将那怪兽牙齿削掉数颗,而后深深刺入那怪兽喉中,而穿透胸腹而出。 那怪兽哀嚎一声,颤颤巍巍后退几步,蓦地摔倒于地,四肢抽搐几下,然后便一命呜呼了。 安羽凡刚刚学会御剑不久,这是他第一次御剑参与实战,内心不由有些激动。 另外两头怪兽并未退缩,就在他愣神之际,又竞相向他扑来。 岩石上那女子见状,蓦地飞身而下,只见她手一伸,从手腕中猛然飞出一只绿玉镯。 “孔雀悲舞——”她大喝一声,那绿玉镯闪烁着碧绿光芒,忽然变大数倍,一只绿芒孔雀倏忽从那光圈中飞出,张牙舞爪,扑向那两只怪兽。 一只怪兽被击中,蓦地被震飞出去。而安羽凡也反应过来,迅速转身一剑又削向另一只怪兽。 不一时,这两只怪兽各被两人杀死。安羽凡将剑收起来,望着地上三具怪兽的尸体,叹口气道:“本不想杀害你们,你们却想要了我的命,那就怪不得本公子心狠了。” 他身旁那姑娘噗嗤一笑,嘲他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和这些畜生理论起来。它们身为畜生,就理当被人剥皮食肉,敲骨吸髓,有什么好可怜的。” 安羽凡道:“我们修道之人,最忌杀生。师尊常教导我们,一切血性之物,皆有灵性,即有道性,由于悟性有早迟之分,所以修道阶次有快慢之别。” 那姑娘不以为然,“看你没有多大年纪,倒是迂腐的很。”说罢又莞尔一笑,又道:“不过,你倒是我见过的人中最与众不同的一个,本姑娘甚是喜欢。” 听到喜欢两个字,安羽凡脸上霎时露出一丝羞涩,没有想到这小姑娘如此心直口快。 那姑娘主动和安羽凡攀谈起来,“我叫秋莹儿,你叫什么名字?” 安羽凡拱手施礼道:“在下天龙门弟子安羽凡,不知姑娘师出何派?” “我嘛——无门无派。”秋莹儿眼珠一转,望向别处,似乎有意回避。 安羽凡不相信,“那秋姑娘这一身高强道法却是学于何处?” “自是我爹我娘教的。”秋莹儿微微一笑。 “秋姑娘可是独自一人来到此地?”安羽凡又问。 “不可以吗?”秋莹儿反问。 安羽凡眼里露出钦佩的目光,“秋姑娘小小年纪,竟敢孤身闯这荒山野岭,这份胆魄实令在下佩服。” 秋莹儿道:“我看你与我差不多年纪,不也是只身一人吗?你的胆魄我也十分佩服。” 两人相顾,同时哑然一笑。 安羽凡见她伶牙俐齿,又快言快语,实不同于他的那些师姐师妹,倒是十分可爱。 秋莹儿眼睛一眨一眨闪着光,盯着他又倩笑道:“今日我只觉与你十分投缘,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安羽凡也道:“我看秋姑娘也十分面善,好,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他说罢将那三头怪兽的内丹取出,又问秋莹儿道:“秋姑娘可要这些?” 秋莹儿摆摆手,“我从不要这些东西,你若有用只管拿去。” 安羽凡便毫不客气的收了起来,也不隐瞒道:“我们天龙门的疗伤圣药乌阳丹,便是用奇灵异兽的内丹结合各种奇花异草炼制而成,日后姑娘若有需要,我自当不吝献上。” 秋莹儿一撇嘴,“你这是咒我受伤么?” 安羽凡自知失言,忙解释道:“秋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秋莹儿故意沉着脸道:“人心隔肚皮,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有你自己知道。” 第8章 灵气之眼 安羽凡讪然不已,“我无心之失,真不是这个意思!秋姑娘花颜月貌,秀雅绝俗,我欢喜尚犹不及,怎会有意咒诅。” 秋莹儿见他一副着急模样,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我逗你而已,看把你急的。” 安羽凡苦笑一下,不知说什么好。 “你身为天龙门弟子,来找寻灵气之眼目的是什么呢?莫非是为了一月后的青云榜比试?”秋莹儿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安羽凡道:“只有进入我们天龙门龙虎榜前十名,才有资格参加青云榜比试,我自认力有未逮,所以才来冒险一试。” 秋莹儿点点头,“青云榜乃全天下年轻人中至高无上的荣耀,哪个门派上榜的人数最多,名次最靠前,相应语权也就越大。你们天龙门身为修真门派魁首,一直以来能够号令群雄,多有倚仗于此。” 安羽凡讶道:“想不到秋姑娘竟然知道这么多,难不成你目的也是为此?” 秋莹儿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我才不稀罕什么青云榜!我爹我娘总说我不思进取,我来此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 安羽凡越加惊讶,不敢相信她竟然为了与父母耍脾气,便只身一人来到此凶险之地。 两人边聊边向山谷深处走去,未久,又有数头怪兽不知从何处窜出。 他们知道这些怪兽是杀不完的,所以并不恋战,只管向前跑去。 可是越往山谷深处,怪兽越多,未过多长时间便聚集了数十头怪兽对他们围追堵截。 两人左闪右避,一直向前跑着,不知不觉手竟然牵在了一起。 “真好玩!”秋莹儿忽然哈哈笑道,“今天若非有你,我一个人定然枯燥死了。” 安羽凡吃惊的望向她,不明白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眼见怪兽越来越多,两人不一时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怪兽们竟相张着血盆大口,并不时喷出道道火焰。 安羽凡和秋莹儿背靠着背,奋力抵挡,安羽凡长剑如虹,秋莹儿那个碧绿手镯光芒四射,众怪兽一时也不能靠近。 “秋姑娘的手镯是什么法宝,竟这般厉害!”安羽凡敬佩道。 秋莹儿得意一笑,“它叫离情镯,乃是世间少有的宝物。” 忽听一声哀鸣,秋莹儿离情镯又有两头怪兽倒下。可是怪兽漫山遍野,又如何能杀的完。 “我来挡住它们,你快逃出去吧。”安羽凡望着数不胜数的怪兽,扭头对秋莹儿道。 “我们一起祭起兵器飞出去!”秋莹儿喊道。 安羽凡有些惭愧,“我还不会御剑飞行,你自己先逃去吧。” 秋莹儿甚感意外,讶道:“看你这般厉害,怎么还不会飞行?那你又是怎么从天龙门来到这里的?” 安羽凡这才想起那条金鲤,只是面对这么多疯狂的怪兽,那金鲤一出来恐怕就会被它们吃掉,因此他并不敢贸然唤它。 秋莹儿哀叹一声,“看来本姑娘今天要陪你死在这里了!” 安羽凡道:“秋姑娘不必管我,你自行离去即可。” 秋莹儿不依道:“我们既然是朋友了,我岂可弃你而去。今天无论生死,我只陪着你一起便是了。” 她这般慷慨仗义,安羽凡甚为感动,心中越发与她亲近无比。 此时,那条金鲤似乎感觉到了外界的不同寻常,安羽凡忽觉丹田一热,它竟是未经召唤自行钻了出来。 安羽凡生怕它被这些怪兽一口吞掉,却见它尾巴摇动两下,身躯蓦又变大百倍,而那些怪兽一看到它,顿时惊得竟相后退。 紧接着又见那金鲤嘴中忽然喷出一道水柱,被击中那头怪兽霎时哀嚎一声,转头逃向兽群之中。 其他怪兽眼中也都流露着恐惧,争先恐后向后退去。 安羽凡喜出望外,不想这一条小小的金鲤就能将这数百头怪兽全都震慑住。 “玄级上品灵兽?”秋莹儿睁大眼睛望着那条金鲤,更是万分新奇,“想不到你竟有玄级上品的灵宠,真是令人羡慕。”说着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摸。 安羽凡这才明白,这些怪兽虽然凶猛,却俱是玄级下品,而面对玄级上品的金鲤,自然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再者,这些怪兽皆能喷火吐焰,五行自然属火,而那条金鲤五行属水,水克火,这也是它们惧怕的原因。 “早知它们惧怕这条鲤鱼,应该早将它唤出来才是,白和它们纠缠这么长时间。”安羽凡有些懊恼。 他说罢一下跃到那金鲤背上,又向秋莹儿招手道:“快上来,我们一起突出重围。” 秋莹儿闻言也一跃而起坐于安羽凡身后,安羽凡轻轻一拍鱼背,那金鲤会意,凌空向前飞去。 一时众多怪兽纷纷避让,竟无一头敢上前拦阻,那条金鲤见谁离得近了,就突然再吐出一道水柱,吓得众怪兽慌忙躲避。 秋莹儿望着惊恐不安的那些怪兽,脸上得意非常,不时朝它们挥挥拳头,“今天真是有趣,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安羽凡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些怪兽虽然惧怕金鲤,然仗着数量众多,究竟心中不甘,紧紧追在后面不肯放弃。 那条金鲤驮着两人一直向山谷深处飞去,突然安羽凡看到前面有一片区域散发着淡淡蓝色光芒,遂示意那金鲤停下。 他和秋莹儿小心翼翼走过去,远远便感觉一股热流袭来,越是靠近,那热流越是明显。 及到走到跟前,他二人才看清那片区域果然与别处浑不相同,在大概一丈方圆的地上,石头通体呈淡蓝色,晶莹透亮,并散发着袅袅轻烟。 “这就是灵气之眼吗?”安羽凡疑惑的问。 秋莹儿耸耸肩,“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安羽凡绕着那片蓝色玉石转了两圈,趁机低头悄声问那玉真子道:“玉真子祖师,灵气之眼可是这里吗?” 他连问两遍,那玉真子始终没有回应。 “你在嘀咕什么?”秋莹儿见他举止异常,忽然走过来问。 “哦,没什么。”安羽凡眼中掠过一丝慌张。 他又望向这片蓝色玉石,仔细观察片刻,一抬头瞧见秋莹儿在微风中顾盼神飞,婀娜多姿,心中霎时升起一丝莫名的感觉。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对他这么亲切,尤其她又那么的美丽。 他脑中忽然想起了一句诗,便情不自禁吟了出来。 “晴天日出入南山,轻烟飘处藏玉颜。” 这句诗中“玉颜”两字一语双关,既指美玉,又指眼前的美人。 而安羽凡指的当然是后者。 秋莹儿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也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后者,当下脸上掠过一丝娇羞。 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心中反而有些欣喜,因为她对眼前这个男人,也充满了好感。 她自己也感觉奇怪,她见过那么多的男子,比安羽凡更加英俊有之,比他更加倜傥的也有之,但她偏看眼前这个男人最是顺眼。 “我漂亮吗?”秋莹儿直勾勾的看着他,含羞问道。 经她一问,安羽凡心头小鹿乱撞,砰砰跳个不停。 他害羞的笑了笑,“漂、漂亮!” 秋莹儿不虞他这么质朴单纯,一个大男人竟比自己还要害羞,当下便有意逗她,于是眼睛一眨一眨的又问他道:“那你喜欢我吗?” 安羽凡越加心头撞鹿,“秋姑娘这么漂亮,有谁见了会不喜欢。” 第9章 合欢果 此时,那条金鲤忽然靠过来,“噗”的一下朝秋莹儿身上吐了一道水柱。 秋莹儿猝不及防,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她望着身上被喷湿大半的衣服,气愤的指着那条金鲤骂道:“你这条臭鱼!看我不宰了你!” 那金鲤感受到她身上的杀气,迅速躲到安羽凡身后。 秋莹儿不依不饶,安羽凡赶紧将她拦住,劝道:“你不要生气,它也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 秋莹儿不愿相信,“喜欢就往人身上吐口水吗?我才不要听你胡说,我非宰了它不可!” “你快看那些怪兽靠过来了!”安羽凡向前一指。 秋莹儿回头望去,果然那些个怪兽正蹑手蹑脚的缓缓靠近两人,她回过头指着那金鲤又道:“今日若不是看在你阻止那些怪兽的份上,我非要把你宰了煮汤。你还不快去将那些畜生赶一边去。” 那金鲤摇摇尾巴,猛地向那些怪兽飞去,那些怪兽见状,急忙又向后退去。 然那金鲤一飞向安羽凡,那些怪兽便又跟了上来。它们眼中恐怒交加,死死的盯着安羽凡和秋莹儿。 安羽凡望着那片蓝玉石,疑惑道:“如果这里就是灵气之眼,我们怎么才能吸收这些玉石之中的灵气呢?” 秋莹儿也迷惑不解,她蹲下身,轻轻用手触摸那片玉石。 然她甫一触到那片玉石,便“呀”的一声迅速将手缩回。 “怎么了?”安羽凡不明就里问。 秋莹儿惊怯的望着他道:“这些玉石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滚烫如火。” 安羽凡也试着伸手去摸,果然如此。 “怪不得那些怪兽能喷火吐焰,想来定是受这热石滋养。”秋莹儿若有所悟。 安羽凡道:“如此说来,这里定然就是灵气之眼无疑。” “可是怎样才能将灵气为我所用呢?”秋莹儿眉头微蹙,怎么也思索不出。 这时,那条金鲤忽然飞到了那灵气之眼中间,竟倏忽消失不见。 安羽凡和秋莹儿大吃一惊,仔细寻去却毫不见它的踪迹。 而周围的那些怪兽见金鲤不知所踪,嘶吼着再次向两人逼来。 安羽凡紧张不已,“小金鲤!小金鲤!”他呼喊几声,那金鲤毫无回声。 眼看众多怪兽逼到跟前,秋莹儿道:“我看这灵气之眼必有蹊跷,我们且以真元护体,跳上去看看。” 说罢不由分说就拉起安羽凡跳了进去。 说来甚是奇怪,两人一跳进去,却蓦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四周皆是一片碧蓝之色,直不知几深几长,那条金鲤正在里面焦躁的游来游去,看到两人到来,欢喜的连忙扑了过来。 里面热气腾腾,如火炙烤,两人尽管用真元护体,不一会儿也大汗淋漓。 秋莹儿喜冲冲道:“你看这里与天同色,与地同根,正是上承天意,下接地气,中乘生气,乃是人修真炼道的最佳之地。” “只是这里酷热难耐,我们怕撑不了多久。” “难怪许多年来并不见有人来,我们还是赶快出去吧,若不然我们死在这里谁也不会知道。” 安羽凡也渐觉呼吸困难,“好不容易进来,这么快就出去,如何甘心。”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秋莹儿倒是看的开。 那条金鲤却丝毫不惧这种炙热,只见它悠闲的游来游去,忽然朝安羽凡吐了个气泡,将他整个身子罩住。 安羽凡顿感一阵清凉,不想这金鲤竟有如此本事。 秋莹儿见状赶忙向那金鲤招手,“快给本姑娘来一个!” 那金鲤又吐出一个气泡,将她也罩起来。 安羽凡知道时间紧迫,赶紧坐下修炼。 此处隔绝世外,毫无躁扰,他一闭上眼睛,便感觉整个人置身于空冥之中,与天地合一。 再一运真元,这天地中的灵气竟立马有了感应,只见他头顶若有万千云海聚集,不尽灵气直通过他头上百会穴,一丝丝源源不断的涌入他们体内。 秋莹儿见状甚为惊奇,当下也盘膝而坐,不愿错失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灵气之眼中因不见日月,安羽凡和秋莹儿浑不知昼夜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秋莹儿忽然感到肚子有些饿,便站起来,向安羽凡道:“你身上有没有吃的,我都几天没吃东西了。” 安羽凡摇摇头,虽然他也感到有些饿,但时间紧迫,他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那条金鲤似乎甚通人性,一摇尾巴跑了出去,不多时口里含着十多个果子回来了。 秋莹儿欣喜不已,也不管这果子有毒无毒,拿起来便吃。 吃了两个,她忽然感觉腹中一阵发热,随之涌遍全身。 这种热不同于外界环境的那种炙热,是从骨头里发出的,而且神志也开始迷糊起来。 “这是什么果子?”秋莹儿自顾自发出一声疑问,她胡乱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脸上绯红一片。 “你怎么了?”安羽凡看到她那般模样,就像喝醉了酒。 但秋莹儿早已失去自主意识,脸上露着娇媚,一下扑到他身上。 她主动投怀送抱,安羽凡如何受得了,“你——你——” 说着,两人的嘴唇已贴在一起…… 一阵翻云覆雨,望着怀中秋莹儿娇软的躯体,安羽凡早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不久,秋莹儿重归清醒,她望着自己的凌乱的衣服,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啪——”她一巴掌打在安羽凡脸上,“你对我做什么了?” “我——我——,是你——是你——”安羽凡不知如何解释。 “我要杀了你!”秋莹儿快速将衣服整理好,又羞又怒。 “我会对你负责的!”安羽凡急忙道。 秋莹儿愣了愣,“好,从今以生,你就是我的人,你若敢对我有一点异心,我就毫不犹豫杀了你。” “那当然!那当然!” 两人都无心再修炼,安羽凡望着她,越看越觉得她好看。 “都是这条臭鱼!”秋莹儿起身就要打那条金鲤,那金鲤吓得一摇尾巴又跑了出去。 既然无心修炼,两人便也出了来,一开始他们别别扭扭,后来竟不知不觉两手又牵在了一起。 两人一起游玩了两天,安羽凡一心惦记着龙虎榜比试,便和她辞别。 “你是不是玷污了我的清白,就不要我了?” “不是!不是!”安羽凡急忙解释,“等我办完正事,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那你发誓!” 安羽凡只得对天起个誓。 “你若不来找我,我就去天龙门找你,和你同归于尽。” “不会的!不会的!” “还有,从今以后,你的心里再也不能有其他女人。”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无论她怎么说,安羽凡都满口答应。 当安羽凡马不停蹄赶回天龙山起云峰,站在山峰下,他心中突然感慨万千。 天龙山位居中土腹地,东西绵延数百余里,峰峦叠嶂,山势雄壮; 中间有五座最高的山峰,便如五根手指般呈弧形排列,巍峨险峻,高耸入云。 天龙门东南西北中五殿分别坐落于这五座山峰之上,五殿重楼飞阁,遍布上下,从地望之,有如云也。 再次仰望这五座山峰,安羽凡不敢相信,似这般拔地参天的所在,就是自己住了将近九年的寻常地方吗? 玉真子突然钻了出来,斥责他道:“你个臭小子,我让你去修炼,你却泡起了妞。” “那种情况,谁能抵抗得了。”安羽凡想起秋莹儿那娇美的模样,一点都不后悔。 “这般没有定力,如何能成大事!”玉真子哀叹一声。 安羽凡急急忙忙回到北天殿,值守弟子告诉他龙虎榜比试就在今日,师父通无仙尊一早就带着众弟子赶去了玉虚峰中天殿,并留言他回来后极速前去汇合。 安羽凡料到师父定然会生气,所幸现在方到巳时,想来比试刚开始不久,还好未曾误了大事。 情急之下,他试着使出御天剑诀,不成想他竟然已经能够控御长剑飞行。 他心中无比激动与兴奋,要知道,虽然将天元道法修习到腾云境便能御剑,但若要站在剑上飞行,非腾云境六重以上不可。 想不到短短数日,他天元道法又精进数重,竟是上升到了腾云境九重,再进一步就能达到晖阳境。 晖阳境,天龙门五殿所有弟子,可是都没有几人能够达到。 安羽凡脸上难掩欣喜,他朝着天空猛地大喊一声,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八年了,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 第10章 龙虎榜 中天殿座落于玉虚峰的最中央,台亭阁比其他四殿都要宏伟,演武场更是比其他四殿宽大数倍。 安羽凡经常于起云峰上眺望玉虚峰,他只在拜入天龙门之时来到这里一次,其后便再未曾来过。 然此时他无心观景,急忙来到演武场上,果见演武场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他找到自家北天殿弟子所站位置,众弟子见他纷纷小声埋怨。 此时东南西北中五殿仙尊皆坐于镇龙台上,通无仙尊眼睛不时打量着自家弟子,一看到安羽凡出现,舒展的眉头立刻蹙起。 安羽凡远远向他躬身施礼,以示忤逆之罪。 而后他又打量起其他四位仙尊,他身为天龙门万千弟子中曾经最卑不足道的那一位,见到各殿仙尊的机会少之又少,对于主掌中天殿的天龙门掌门通玄仙尊,这位天下首屈一指的人物,他更是无缘得见。 此刻望去,五殿仙尊个个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通玄仙尊鹤发童颜,虽年逾百岁,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他正襟危坐于中间,东南西北四殿仙尊分坐左右。 他左首坐着的第一位便是起云峰北天殿通无仙尊。 左首第二位乃积翠峰南天殿通隐仙尊,通隐仙尊膀大腰圆,高大魁梧,一双浓眉大眼,有如茫茫夜空一样,深邃而神秘。 通玄仙尊右首第一位是迎霞峰东天殿通幽仙尊,通幽仙尊皓首苍颜,气宇轩昂,身形虽与通无仙尊一样清瘦,神色之中却流露着几分刚毅之气。 右首第二位是凝碧峰西天殿通灵仙尊,通灵仙尊是一位女子,身材圆润,面如满月,一双楞眉横眼,有如鹰瞵鹗视,让人望而生畏。 于当今世上,这五位仙尊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安羽凡打量过众位仙尊,又于台下人群中寻找那个最为熟悉的身影,他的那位好兄弟,却也没有看到。 龙虎榜比试共分两天进行,第一天进行淘汰赛,五殿弟子按照事先拟定好的顺序轮流对阵,一局决出胜负。第二天,入围弟子再进行排名赛。 眼看一对对弟子比试完后退场,安羽凡犹未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难道师父没有给他报名吗? 龙虎榜三年一次,他万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他想,若师父真的没有给他报名,他便像上一次一样,主动上台要求。就是拚得受罚,他也在所不辞。 这时,主事之人再次登上镇龙台,展起锦帛念道:“下一场对决,南天殿杨善仁,北天殿安羽凡——” 听到自己名字,安羽凡瞬时一个激灵,“有——”他大声回道,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终于轮到他出场了。 “安羽凡?”一听到这个名字,其他四殿弟子顿时纷乱起来。 “这不是我们天龙门第一大废柴吗?他怎么参加比试来了?” “通无师伯怎么让他来参加比赛?难道北天殿无人可派了么?” “不出意外,本次龙虎榜北天殿又要垫底了!” 北天殿弟子脸上皆是青一块紫一块,他们本来对安羽凡的突然变强彼有疑辞,此刻却非常希望他能一展雄风,让所有看不起北天殿的人通通闭嘴。 安羽凡也不管其他人如何散言碎语,只慢悠悠的走上台去,恭敬的朝五位仙尊躬身施礼。 “羽凡!羽凡!”台下忽有人小声唤他。 他回首望去,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兄弟安子荣。 安子荣微笑着朝他挥挥手,目光里也充满了疑惑。 安羽凡向他点头示意,而后望向对手。 通玄掌门及其他几殿仙尊看到安羽凡,眼中也都露出一丝惊异,脸上神情不可言喻,十分耐人寻味。 杨善仁自然也知道安羽凡天龙门第一大废柴的名号,脸上自是甚为不屑。 “安羽凡师弟,你可要小心了!”他微一抱拳,而后右手一伸,手里凭空出现一把长剑。 安羽凡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御天剑诀谁又不会,此刻他虽不想过早暴露实力,然当着五殿仙尊之面,怎么着也不能让师父丢人。 于是他一抱拳,客气道:“杨师兄请了!”然后也如他那般,右手一扬,一柄明亮亮的长剑也凭空出现在手中。 所有人俱是一怔,包括众位仙尊,毕竟之前他的名气太大,几乎每个人都听闻过他这个天龙门第一大废柴的称号。 台下又是一阵纷乱,所有人眼中俱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竟然学会了御天剑诀!” “能运用御天剑决,天元道法起码在腾云境以上,他何时变这么强了?” 通无仙尊望着台下噪嚷众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杨善仁见他也会运用御天剑诀,心中虽犯嘀咕,却也未加重视。 这一个天龙门最大的废柴,能有多大本事呢? 只见他长剑猛地一削,一道剑光直奔安羽凡而来。安羽凡不慌不忙,意守丹田,一股玄气从丹田中喷薄而出,随着他长剑一指,剑尖倏忽发出一道强烈的金色光芒。 但听“砰——”的一声巨响,两道剑芒撞在一起,杨善仁后退两步,而安羽凡却岿然不动。 众人俱惊,瞪大眼睛望着安羽凡,毫不敢相信他就是传说中的天龙门第一大废柴。 杨善仁一愣,不再丝毫保留,汇聚全身之力,再次劈出一剑。 然一如之前,这一剑被安羽凡轻松挡下。 杨善仁不敢相信,口中念念有词,那长剑忽然变大数倍,带着一道光芒,猛地向安羽凡刺去。 安羽凡左手凭空画个太极双鱼图,而后一推,那太极双鱼图也蓦地变大数倍,闪着金光迎向那柄巨剑。 “什么?他竟然学会了太极诀手印?” “真是不可思议,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他还是那个废柴吗?” 台下人群一阵惊呼。 杨善仁全力催动,憋得满脸通红,那柄巨剑却如何也不能刺破安羽凡的太极双鱼图。 而安羽凡左手捏着太极诀手印,右手轻轻一推,那柄长剑倏忽向杨善仁飞去,直悬在他额前数寸处不动。 杨善仁蓦地惊出一身冷汗,心气一松,那长剑直接掉落于地,宣告落败。 第11章 激战 比赛第一天,安羽凡轻松入围。 入围就代表着进入了天龙门龙虎榜前五十名,名字就可以刻在榜单之上。 然各殿仙尊对于他的获胜并未表现出任何喜悦,眉宇间反隐隐含有一丝忧虑。 但安羽凡不管这些,他再也不是众人眼中的那个废柴了,他内心欣喜非常,不自觉便有些意气飞扬。 赛后,安子荣留下安羽凡,两人来到一个僻静之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羽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安子荣犹是有些难以置信。 安子荣身形比安羽凡略瘦,丰神俊逸,面如冠玉。 安羽凡撒谎道:“不过是顿悟而已。” “我才不信,你可不要瞒我。两个月前我去看你,你还为不能突破淬灵境苦恼,如何短短两个月,就一下达到了腾云境?” 安羽凡嘿嘿笑两声,“以前长时为桎梏所阻,今一旦开悟,竟是一下就到了腾云境,就是我自己也不能明白。” “果真如此?”安子荣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你这种经历闻所未闻,莫不是通无师叔教与你了什么秘术。” “何曾有秘术!”安羽凡眼中闪过一丝慌张,“若有秘术,掌门通玄师伯岂有不知。” “那倒也是!”安子荣脸上流露着一丝得意,“若真有秘术,师父定会传授与我。” 而后又道:“我真为你高兴,你再也不需要我保住了,以后再也无人敢欺负你了。” 安羽凡当然不会忘记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情谊,感激道:“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 “这是什么话,你忘了我们是兄弟,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安子荣说罢向前走了几步,岭陡峰高,春风始来,他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色,回首望着安羽凡又道:“你我都能荣登龙虎榜,实在可喜之极。只不知现在,你我谁的道法更胜一筹?” 安羽凡不无恭维道:“我怎么比得过你,你向来都比我强上许多倍。” 安子荣脸上得意更盛,“那你猜明日谁能夺得龙虎榜首?” 安羽凡想了想,“明日比试殊难预料,今日观数位师兄师姐的道法修为都在我之上,我自是不敢奢望。” “你看我有希望吗?” “或许吧!”安羽凡笑了笑,“你的道法修为在我们天龙门五殿弟子中向来都是超群出众,希望应该很大。” 安子荣越加有些凌傲,“实话告诉你,我早已突破了晖阳境,参赛的任何弟子我都浑然不惧。” “真的吗?”安羽凡有些惊讶,同时也为他感到高兴,“你的道法进步真是神速。” “当然是真的!”安子荣神采飞扬,“明日之战,代表着我们各殿的荣誉,我们虽然是兄弟,然如果你我两个交手,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你输了可不要怨我。” “当然!”安羽凡淡然一笑,“我也会尽全力的!” “好!”安子荣哈哈大笑两声,“青龙宝剑我志在必得,希望明天我能拿第一,你能拿到第二,这样我们兄弟就能一起扬名天龙门了。” 第二?安羽凡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他虽然已臻入晖阳境,但自己有青龙战甲护体,一定就会输么? 月升月落,第二日的太阳很快升起。 一早,中天殿演武场上又是万头攒动,风雨不透。 天龙门掌门通玄仙尊将那把玄级上品的青龙宝剑也取了来,悬放在镇龙台中央的桌案之上,但见其通体乌青,剑柄上刻有一条金色龙雕图案,威严无比。 五十名入围弟子站于镇龙台两侧,一个个意气风发,英姿飒爽。 随着一声钟响,比试再次开始。龙虎榜排名赛不同于昨日的淘汰赛,需要经过数轮比试才能最终排定名次。 首轮和次轮,安羽凡和安子荣势如破竹,双双取胜。 第三轮,安羽凡对阵西天殿苏霜月。 “苏师姐加油!” “苏师妹加油!” 苏霜月一登台,台下弟子竞相呼喊着支持她。 罗带双垂画不成,殢人娇态最轻盈。 苏霜月乃是整个天龙门最为漂亮的女弟子,极得西天殿通灵仙尊宠爱。 面对她,安羽凡的心也不免有些激荡,因为素闻其名而一直无缘仰望她的容颜。 苏霜月的实力明显比杨善仁高出一截,两人缠斗良久,安羽凡最终有惊无险再次取胜。 众弟子更加震撼,各殿仙尊也不由对他刮目相看,都不明白他道法为何突然进步至斯。 然而随着胜利的人越来越少,在第四轮,安羽凡和安子荣便不可避免相遇了。 见对阵自己的好兄弟,安羽凡感到有些为难。为了夺魁,虽然他有想过两人最终都会碰上,但真到这一刻,他感到左右为难。 为了北天殿的荣誉,也为了证明自己,他必须全力以赴。然而他知道安子荣的好胜之心一直很强,他实不忍伤害这个唯一的兄弟。 然安子荣并未完全将安羽凡放在眼里,从小到大,安羽凡一直都是他的跟屁虫,不但处处不如他,还会处处让着他。 他见安羽凡有些走神,便道:“羽凡,你可要小心了,为了中天殿,也为了那把青龙剑,我是不会留情的。” 安羽凡微微一笑,“子荣,为了北天殿,我也不会留情,你也要小心些。” “好!今天我就看看你进步有多神速!”安子荣说罢两手在胸前捏个法诀,两掌合于一处,一道白芒猛地击出。 安羽凡素知他道法高强,不敢大意,当下也两掌相合,掌中也发出一道白芒。 只听“砰”的一声,两道白芒相撞,他们各后退两步。 安子荣见他元力并不比自己差,随之右手一扬,手中变幻出一把长剑。 他口诀催动,那长剑蓦地飞起并朝安羽凡刺来,安羽凡迅速幻化出长剑,将其格挡。 安子荣一剑未成,双手再次法决变幻,那长剑蓦地幻化出千道万道,铺天盖地。 “万剑诀?”台下有人一声惊呼。 这万剑诀便是御天剑诀中最厉害的一招。 安羽凡不敢怠慢,再次结出太极诀手印,一个金黄色的太极双鱼图立即出现在胸前。 他真元催动,那太极双鱼图蓦地变大数倍,直将他整个身子都护住。 安子荣万道剑芒犹如漫天飞雪,齐朝安羽凡射来,安羽凡的太极双鱼图迸发着炽烈黄芒,便有如一道铜墙铁壁,但听得“铛铛”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剑芒竟不能刺入一寸。 安子荣不虞安羽凡道法进步至斯,好胜心起,当下大喝一声,一道道剑芒“叮叮叮”合于一处,汇聚成一把巨大长剑,随着他法诀变幻,双手一推,那把巨大长剑闪烁着光芒从天而降,直刺向安羽凡。 台下众弟子皆露出惊恐之色,这哪是比试,简直是以命相搏。 第12章 胜利 安羽凡倔脾气也被激了上来,他双手一变幻就要使出御龙诀召唤出青龙战甲,但他立即想到玉真子祖师的叮嘱,不到保命最后时刻不能轻易使出,否则很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于是他大喝一声,曲指成爪,五道玄气自丹田喷涌而出。就在黑白红绿黄五道玄气刚涌出手心,安羽凡忽然想到他的混沌灵根也是不能让人轻易知道的,当下慌忙收起四道,只留那道最强的金色玄气。 随着他的喝声,金色玄气在他掌心极速聚集,形成一个旋涡,犹如波涛翻滚。 通无仙尊紧盯着场上形势,此刻他心中矛盾万千,北天殿式微多年,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弟子大放异彩,为北天殿争回荣誉。但他又不希望安羽凡获胜,如果这个人不是安羽凡,而是莫天离,或者其他弟子,他肯定倍为欣慰。 台上台下众人皆目瞪口呆,道法修炼至腾云境,能引丹田之气于掌心形成漩涡并不难,但如安羽凡这般波涛汹涌者,整个天龙门也没有几个弟子能够做到。 只见安羽凡奋力一推,那掌心旋涡猛地和太极双鱼图融合在一起,太极双鱼图瞬时变得浑厚无比,并极速转动起来,便有如蛇食鲸吞一般,硬生生接下了那巨剑一击。 安羽凡也不虞自己有这么大能量,恍惚之际,安子荣忽然以身作剑,伸着拳头如疾风般朝他攻来。 凌厉之风,未至已寒,幸好安羽凡反应过来,迅速催动剑诀,手中长剑蓦地变大数倍,疾飞护主。 安子荣一个转弯避过,然后猛地击出一拳,拳风骁烈,有如迅雷。 安羽凡见势急忙转身,也击出一拳,他念及与安子荣兄弟之情,这拳只使出七分力道。 然不知为何,当一拳击出,他丹田玄气却有如暴风骤雨般迸涌而出,竟是比寻常强大数倍。 他想要收手,那股玄气却丝毫不受控制,只见一道金芒“砰”的一声撞向安子荣击来的白芒,安羽凡安然无恙,而安子荣却连退数步。 安子荣惊愕的望着安羽凡,久久不敢相信,他还是天龙门中曾经那个最大的废柴吗? 安羽凡也大为震惊,能击败安子荣,是他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之事,然而此刻却变成了现实。 但他并没有过多高兴,反而有些担忧,因为他知道刚才那一拳若不是玉真子在作怪,他不一定胜得了。 他担心被各殿仙尊察觉,便装出若无其事之貌。 一路过关斩将,在玉真子的帮助下,安羽凡又赢下韩平,顺利赢得龙虎榜比试第一名,天龙门东西南北中五殿都炸开了锅。 通无仙尊心中虽甚为不悦,却又暗藏一丝得意。北天殿在龙虎榜比试中历来垫底,如今安羽凡一举夺魁,韩平也拿下第二名,他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 其他四殿仙尊虽竞相祝贺,笑容多少有些勉强。尤其是掌管中天殿的天龙门掌门通玄仙尊,强颜欢笑的将那把玄级上品宝剑青龙剑赐与安羽凡,目光中却又流露着一丝警惕。 他瞅一眼自己中天殿的弟子,眼神中满是失望。 他或许有些后悔做出将青龙剑赐与头名的这个决定,因为往常历届龙虎榜魁首都是由中天殿弟子夺得,这次他想当然以为也是,谁知冷灰里冒出个热豆子,本届龙虎榜头名竟被北开殿夺去。被北天殿夺去也罢,偏偏又是安羽凡。 而安羽凡得到青龙宝剑,虽然内心无比自豪与激动,却并未得意忘形。 因为除了北天殿的弟子,没有人上前向他祝贺,尤其是安子荣,冷冷的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怨气满腹。 按照惯例,晚上举行庆贺宴饮,通无仙尊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免不得多喝了几杯。 酒至微醺,掌门通玄仙尊望着满堂拔群出萃的弟子,欣慰道:“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屈指算来,你们上山已近九载,这些年来,你们以梦为马,不负韶华,道法修为突飞猛进,本尊及各殿仙尊皆倍感欢喜与欣慰。” 通无仙尊亦喜笑颜开夸道:“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如今,他们都从懵懂无知的孩童,长成了翩翩少年和嫣然少女。” 众弟子们听到众仙尊夸赞,俱意气扬扬,甚自得也。只有安子荣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安羽凡身为当红弟子,更是这次宴会的主角,他看到安子荣神色间怏怏不悦,便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与他庆贺。 “来,子荣,我敬你一杯。” 安子荣坐着动也不动,抬起头酸眉醋眼的看着他,“羽凡,你是故意取笑我么?你是头名,我是第三名,你却来给我道贺?” “哪里!”安羽凡慌忙解释,“你我是兄弟,能同时进入龙虎榜,便是最可喜可贺之事。无论第一,还是第三,不过都在伯仲之间,又有什么重要。” 安子荣依旧紧绷着脸,“你得了第一,拿到了青龙宝剑,在整个天龙门声名大噪,所以才会这么说。而我,我们——”他说着望了一眼其他弟子,“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安羽凡知他心中不好受,安慰道:“我们是兄弟,何必计较这些。你以前常对我说,你的荣誉便是我的荣誉,如今我的荣誉也是你的荣誉。” 安子荣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他以前安慰安羽凡的话,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他回敬过来。 可是他接受不了安羽凡忽然之间就超过了他,于是他站起来,故意招呼身旁众人,尖言尖语道:“来,师兄弟们,羽凡拿了龙虎榜第一,这是北天殿从未有过的荣耀,让我们都来祝贺他。” 其他有人起哄道:“哟,子荣师兄,想不到你这么大方。你心心念念的的第一被人截了胡,竟一点也不生气。” 安子荣讪讪的笑笑,“羽凡和我是兄弟,我们从来不分彼此,今天我是有意让着他,若换成你们,我早将你们全都打趴下了。” 这时西天殿的女弟子苏霜月走了过来,微笑着向安子荣道:“子荣师兄,祝贺你得了第三名,比上一次又有进步。” 安子荣指着安羽凡,酸溜溜又道:“我这个第三名有什么可祝贺的,羽凡得了头名,我们大家都应该祝贺他才对。” 第13章 人性的弱点 苏霜月淡淡瞧安羽凡一眼,道:“安羽凡师兄咸鱼翻身,实让大家始料未及。不过子荣师兄连续两次都能进入龙虎榜,每次都位居前列,并且在那全天下的青云试中也榜上有名,岂是他人能比的。在我心中,子荣师兄永远是最棒的。” 安子荣得到慰藉,脸上又重新升起一丝高傲,道:“谢谢苏师妹宽慰。其实我也知道,无论是第一,第三,还是第十,修为不过都在伯仲之间,运气多多少少有一些影响。再者,龙虎榜只是我天龙门内部榜单,青云榜才是全天下佼佼者的比试,谁若能于青云榜中夺魁,那才是为我天龙门争光添彩。” 苏霜月笑道:“子荣师兄所言正是,一个月后又到青云榜比试,到时子荣师兄定能独占鳌头。” 安羽凡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夸耀之词,苦笑一下,只好无奈的走回自己的位置。 回到北天殿,安羽凡良久不能入睡,一则兴奋,一则又为击败安子荣而过意不去。 回忆往昔,自己仰望了他那么多年,对他除了羡慕,只有祝贺。而今日,自己刚刚稍胜于他,他却为何这般酸言醋语呢? 他想了好久,或许是自己进步得太快,太过突然,好多人一时都难以理解吧。 还好,北天殿所有弟子对他的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见到他一口一个“羽凡师弟”,全没有了往常的那种揶揄和嘲笑。 第二日,一早,通无仙尊便将安羽凡唤至跟前。 “为师虽不愿你参加龙虎榜,但你偏拔得头筹,如今你为我北天殿争了光添了彩,为师对你既不罚也不奖。” 安羽凡跪下道:“弟子不敢奢求师父奖赏,只要师父不嫌弃弟子,弟子便已心满意足。” 通无仙尊定了定又道:“这青龙宝剑,乃玄级上品宝物,非但在我们天龙门,就是放在整个天下,也是不可多得。你虽然侥幸得了青龙宝剑,然能不能拿得稳,还要看一个月后你在青云榜中的表现。但为师还是要提醒你,锋芒毕露,祸则不远,你自己一定要深思熟虑,好自为之。” 安羽凡虽不明白师父是什么心意,但他想这青龙宝剑既然到了他手里,就断无再让出之理。到手的宝物但要再给了别人,别说自己颜面扫地,就是北天殿也跟着受辱,这如何能忍受得了。 “师父!”他再次叩请,“弟子听闻仙剑有灵,这把青龙剑以我天龙门御天剑诀虽亦能催动,但若要完全发挥出其无上威力,非要学会御龙诀不可。” 其实玉真子早已将御龙诀教与他,只是他若想名正言顺的使用,必须还要师父再教他一次。 通无仙尊心中一凛,“看来为师之言,你一句也未曾听得进去。” “请师父给弟子一个机会,弟子宁愿轰轰烈烈而死,也不愿再像以前一样苟且偷生。” 通无仙尊轻叹一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将御龙诀传与你,但日后你一定要择善而行,须知福祸无门,唯人所召。” “弟子定时刻牢记师父教诲!惩恶扬善,绝不辱我天龙门之名!” 通无仙尊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微笑,“以你现在的修为,在我天龙门五殿弟子之中,已属凤毛麟角。日后只要你勤勉不懈,积善成德,有朝一日继我衣钵也未可知。” 安羽凡心中暗喜,这表示师父终于认可了他。 他落寞数载,便如太仓稊米,微不足道,想不到短短十日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竟然有希望成为北天殿未来的掌殿人,这岂止是从黑暗之渊走上了阳光大道,这简直是直接登上了七宝楼台。 在往常,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面对一片光明的前途,安羽凡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勤奋、刻苦、努力,一定要成为人上人,声威天下,衣锦还乡。 一定要成为母亲的骄傲……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早些接受了他玉真子的条件,也不必蹉跎数载,枉受人嘲讽。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安羽凡站在空无一人的演武场上,忽然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通无仙尊虽将御龙诀传授于安羽凡,却并没有详细讲解。 安羽凡也不奢求,他本来就只为要个名分。 他有心再去那云罗山脉一趟,然通无仙尊这次并未同意他再下山,只将他禁足在练功房中,外出必须要得到他的批准。 安子荣又来找安羽凡,他本欲打探一些他突然变强的秘诀,却连他的面都未能见上。 韩平与他闲聊几句,正要送他返回时,恰巧有一名年轻弟子慌张跑来。 他似乎有事向韩平回报,但见安子荣在旁,支支吾吾又不肯开口。 韩平见状道:“但说无妨,子荣师弟又不是外人。” 那名弟子这才道:“莫师兄、莫师兄伤势更加厉害了。” “怎么回事?”韩平有些惊讶,“前两日不是有所好转了吗?如何又突然加重?” 那名弟子含糊其词道:“我、我也不知道,好像、好像是莫师兄听到安羽凡师兄夺得了龙虎榜头名,一口气憋着怎么也出不来。” 安子荣在一旁听着,有些不明,问:“你们说的可是莫天离师兄?” “正是莫天离!”韩平点点头。 “他怎么了?”安子荣又问。 韩平哀叹一声,“十日之前我北天殿初试之时,安羽凡师弟不小心将其打成重伤。” “哦?”安子荣惊讶不已,他素有听闻这个莫天离多次欺负安羽凡,早有心找个机会好好将他教训一下,不成想他竟已经被安羽凡收拾过了。 “他竟也有今天?”安子荣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然而很快他又微蹙眉头,埋怨起安羽凡,“好歹是同门师兄弟,这个羽凡怎能不避轻重下此重手?” “也不能全怪羽凡师弟。”韩平淡淡道,而后拱手便向安子荣辞别,“现下我要去看望一下莫师弟,就不远送子荣师弟了。” 安子荣道:“不管是中天殿,还是北天殿,都是天龙门的弟子。如今我既然到此,总也要看望一下莫师兄为好。” 韩平点一下头,“如此也好!那么子荣师弟就随我来吧。” 第14章 看望 两人一同来到莫天离居所,莫天离身为北天殿身份地位仅次于韩平的弟子,已然有资格独居一室。 莫天离躺在床上,一看到安”子荣到来,心中霎时有些惊骇。 他素知安子荣与安羽凡情同手足,自己多次欺压安羽凡,只怕安子荣也早已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若是他未曾受伤,自是不怕,然如今他丹田破碎,真元大损,这安子荣若此时前来问罪,他自然毫无还手之力。 安子荣见他眼中稍有惊恐之色,忙上前安抚道:“莫师兄,师弟看望来迟,师兄勿要怪罪。” 莫天离见他并无恶意,才放下戒心,艰难坐起,握住他的手虚弱无力道:“安师弟能来看望愚兄,愚兄感激不尽。” 安子荣道:“羽凡与我虽是兄弟,我也不能违心包庇,以前我对莫师兄多有不敬,在此还请莫师兄不要怪罪。” “子荣师弟能来看望愚兄,我已甚为感动,还说什么怪不怪罪。” 说到这里莫天离轻轻哀叹一声,悲伤不已,又道:“数载以来,我虽对他有些偏见,然也是恨铁不成钢,希望他能早日进步。孰知他一直错怪我的好意,如今不知怎么突然道法大进,竟然以怨报德,废我修为,真真心狠手辣,毫不顾念同门之谊。” 安子荣劝解道:“我也不知他道法为何突然精进至斯,只是这么多年,他与莫师兄积怨太多,才会有今日行径。然而他毁去莫师兄一身修为,手段确实过狠了些。” 莫天离凄然一笑,“技不如人,我如今也无甚好说的。只是我听闻那日龙虎榜比试中,他也险些伤到安子荣师弟,试想,他连安师弟的兄弟之情都不念,又岂会在乎我这个师兄呢。” 安子荣越发觉得有些难堪,愤愤道:“等我见到他,定要好生与他说道说道。” 莫天离又道:“我落得如今模样,倒不打紧,只是子荣师弟和韩平师兄都是我天龙门个中翘楚,此次俱都败于他的手下,当真令人唏嘘。他如今得了青龙宝剑,更加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一月之后的青云榜试,想来也志在必得。若真到那一日,在掌门通玄师伯面前,子荣师弟怕是再也不能独受专宠了。” 安子荣若有所失,莫天离轻轻咳嗽一声,继续道:“虽然我们五殿本是一家,然毕竟主次有别,一月后若安羽凡再夺得青云榜第一,师伯脸上又如何挂得住,到时说不定会将他要去加入中天殿。若真到那一步,子荣师弟在中天殿中的位置,怕是难保了。” “不会这样的!”安子荣嘴里虽这样说,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忧虑。 莫天离道:“世事难料,就像他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又有谁能够想到。” 安子荣还是不信,“我天龙门虽有其他四殿弟子中途改入中天殿的,但千百年来不过那么一两个而已,羽凡又何德何能有此殊遇。” 莫天离道:“我也希望此事不会发生,然如果是这样,只怕韩平师兄——” 说到这里他望向韩平,脸上露出无尽担忧,“韩平师兄乃我北天殿百千弟子之首,更是我北天殿未来掌教之继承人,如今师父已经对安羽凡另眼相待,如若安羽凡于青云榜试中再次大放异彩,师父自不免对师兄更加薄此厚彼,到那时,韩师兄在我北天殿中之地位只怕同样难保了。” 韩平低着头,陷入一片沉思,片刻后他望着莫天离面无表情不露神色道:“莫师弟伤势严重,只宜安心静养,勿要过多忧虑。” 安子荣却信誓旦旦道:“你们莫要担心,我最了解羽凡,他纵是有这个野心,也没有这个胆量。日后等我见到他,定要再向他问个清楚。” 说罢他就要告辞,莫天离挣扎着就要下床相送,被安子荣制止。 “莫师兄好好休息吧!”他说罢黯然而去。 话说一月之期转瞬即过,天龙门参加青云榜比试的弟子,在掌门通玄仙尊及北天殿通无仙尊、西天殿通灵仙尊的率领之下,提前三天出发前往大赛比赛地。 天龙门身为天下第一大门派,当初与天下众门派商定青云榜比赛之地时,却并未安排在天龙山上,而是定在了法王寺所在首山之上。 法王寺与天龙门齐名,在天下同样首屈一指,也同样处于中土腹地。 两地相距仅数百里,对他们这些道法高强之士而言,御起神兵不过半日就能到达。 之所以要提前三日前往,一来各门派掌尊需要商议青云榜比试具体事宜,二来众弟子也可提前熟悉环境,并熟悉一下对手。 此时天南地北各个门派都会向法王寺汇集,一些小门派虽然只有一两个参赛名额,却也极度重视,俨然当作本门派头等大事来办。 这不但是天下武林正道的一次盛大集会,也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以及各派年轻弟子扬名立万的最佳机会。 而安羽凡在通无仙尊严厉监督之下,这一个月道法修为又上一层楼,已然初臻晖阳境。 臻入晖阳境,再加上他手中这把青龙剑,以及身上的青龙战甲,他便可以横扫所有天龙门弟子。 当天龙门一行来到法王寺,天苍派的人早已到达。 天苍派位居中土西南边陲,路途遥远,故而半个多月前便即出发,反比天龙门一行早到一天。 天苍派由掌门无极道人亲自率领,可见其对此次青云比赛亦非常重视。 法王寺三位顶级人物,方丈了尘大师以及达摩院首座了念大师、戒律堂首座了缘大师,还有天苍派无极道人,他们一起将通玄、通无、通灵三位仙尊迎入寺中,谈笑间俱欣悦不已。 第15章 法王寺 安羽凡定眼望去,三位老和尚皆庞眉白须,俨然俱有七八十岁。 方丈了尘大师身宽体胖,面色红润,一缕银须长垂至胸前。 了念大师体态魁梧,慈眉善目。了缘大师虽然瘦骨嶙峋,却精神戄硕。 无极道人面容清瘦,须发花白,看起来比通玄仙尊还要年长几岁。 再打量这法王寺,也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宝刹,但见寺院四周峰峦叠嶂,水清石明,画屏横翠,曲径通幽。 尤其山门之上,五进院落,大雄宝殿、天王殿、方丈院、西方殿、千佛殿,高大雄伟,气势恢宏。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纵是安羽凡等人见惯了天龙门中的琼台玉宇,也不由为法王寺的雄浑与肃穆而竦然起敬。 进入寺院会客大殿,了尘大师和通玄仙尊、无极道人坐于上首,了念、了缘两位大师以及通无、通灵两位仙尊分坐两侧。 几位掌尊刚寒暄几句,这边又有弟子回报,蓬莱阁阁主上官隐到来,了尘大师急令了念和了缘大师代自己前去迎接。 未久,一位五十余岁年纪模样、面颊宽广、浓眉大眼的人,在了念和了缘大师引领下走了进来,此人正是蓬莱阁阁主上官隐。 他一踏入大殿,了尘大师和众位掌尊急忙起身相迎。 紧跟在上官隐身后,走进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所有年轻弟子一看到她之后,霎时惊得呆若木鸡,惊为天人。 却恐骑鲸下紫霄,斯人岂是人间有。 只见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着一袭轻柔的白色纱裙,宛若梨雪。 一头秀发乌黑如漆,在头顶绾着一个朝云近香髻,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莹亮如雪。 雾鬓云鬟,檀口粉嫩,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手如柔荑,肌如凝脂,领如蝤蛴。 双肩若削,蛮腰约素,天姿绝色,出尘如仙。 她正是蓬莱阁阁主上官隐的女儿上官云珂。 安羽凡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她的美无与伦比,怎么形容都一点也不为过。 就是法王寺几位佛法高深的弟子,一时间也愚迷了佛性禅心,拴不定心猿意马。 还有那天龙门西天殿亭亭玉立的苏霜月,脸上也不由露出惊羡之色。 在上官隐指引下,上官云珂落落大方与众位掌尊见礼,众位掌尊皆忍不住对她竞相夸耀。 而众年轻弟子全跟丢了魂儿一般,眼睛都好像被钉在她的身上,她走到哪里,众人的目光就移动到哪里。 这种情形上官云珂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她退于一旁,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给人感觉冷若冰霜,不可向迩。 了尘大师等人一番叙旧之后,望向殿中四派众年轻弟子,一脸欣慰的夸赞道:“我法王寺与天龙门、天苍派、蓬莱阁并称天下四大门派,如今看三派众后辈,个个神超形越,卓荦超伦,实乃我正道之幸,天下百姓之幸,老衲真为众位道兄感到高兴。” 无极道人笑着恭维道:“法王寺向来是我武林正道之泰山北斗,了尘大师和了念、了缘两位大师乃天下首屈一指的得道高僧。寺中弟子更是成百上千,佛光远照,同样值得庆贺。” 通玄仙尊笑道:“我们四派一直以来比肩齐声,同气连枝,如今我们这些老东西再次聚首,无不期望这些后辈们能成昆山之玉,随和之宝。” 上官隐笑道:“历届青云榜皆是天龙门上榜人数最多,榜首这拳都被通玄道兄弟子所得,本届怕也不能例外,不知通玄道兄本次安排了哪位弟子来挑此大梁,不妨先让我等瞧上一瞧。” 其他人皆附和称是,通玄仙尊扫了一眼众弟子,目光在安羽凡身上稍作停留又一闪而过,而后又望向上官云珂,谦逊道:“愚夫俗子,不若上官侄女希世之才,我看本次青云榜榜首非上官侄女莫属。” “哪里,哪里,小女何德何能。” “我看无极道兄的弟子也都不错。” “法王寺的弟子也很好。” …… 大家互相恭维,极尽欢颜。 法王寺方丈了尘大师作为东道主,更加欣悦非常,遂命人准备上等斋饭,为众位老朋友接风洗尘。 一众年轻弟子获准行走无忌,便首先参观了一番法王寺各处殿堂楼阁,而后又到举行青云榜之处,熟悉了一下周边环境。 有些弟子乃是第二次参加本次比试,便自愿做起了向导。 “上官师妹!我上届早已来过,对此十分熟悉,引领师妹参观一下比赛场地可好?” 一出会客大殿,安子荣便跟在上官云珂身后谄媚不已。 “是啊,上官师妹,我上届也来过,也可以带领师妹前去参观。”这位一脸谄笑的是天苍派的宋恩华。 蓬莱阁骆天豪急忙拦住他二人,“多谢两位师兄好意,我自会带我师妹前去,不劳两位师兄费心。” 上官云珂也淡淡道:“我自会前去,不劳两位师兄大驾!”说罢在法王寺弟子引领下,和骆天豪径直向客房走去。 安子荣和宋恩华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连连唉声叹气,失落不已。 这时法王寺本智小和尚来到他二人身后,悠悠道:“见色心迷惑,不惟观无常。愚以为美善,安知其非真。两位师兄,若有兴致,小僧愿陪两位四处一游,不知可否?” 安子荣摇摇头,“有甚可看的!还不如去休息!” 宋恩华指着跟随在上官云珂身边的骆天豪,又向安子荣不服气道:“那小子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竟能够和上官师妹日日处在一起。” 安子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子荣师兄!”苏霜月突然跟出来,“你轻车熟路,带我四处逛下可好?” 安子荣摇摇头,“一路疲惫,明日再说吧。”说罢径自离去,浑不管苏霜月站在那里气得直眉瞪眼。 第16章 青云榜钟试 比赛头一日,天下各门派参赛弟子尽数到达,法王寺一时更加热闹无比。 除一些大些的门派弟子被安排在寺院之中,其余人等则全部都被安置在山下。 安羽凡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激动无比,他再一次来到青云榜比赛之地,站在青云榜榜单之下,瞧着上一届上榜的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第一名,崔建成,乃中天殿通玄仙尊大弟子,本次因超过年龄不再参赛。 第二名第三名的人他都不认识,再往下陆续有天龙门各殿弟子,只是大多都和崔建成一样,马上就要成为过眼云烟。 第十六名,韩平,第十九名,安子荣,安羽凡看着这两个名字,为他们高兴不已,同时也羡慕不已。 不过在天龙门龙虎榜中,他已经击败了他们,本次他是以龙虎榜第一名的头衔来的,第十九名的位置,并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他的目光最终又落在崔建成的名字上,天龙门龙虎榜第一,理所当然也该是青云榜第一。 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 安羽凡望着榜上的名字,胸中踌躇满志。 “羽凡——”忽然安子荣来找他。 安子荣从身后偷偷拿出一小壶酒,晃了晃,道:“你让我好找,看我带了什么东西?” 安羽凡会心一笑,以前安子荣每次往北天殿看望他时,总会带上这么一小壶酒。 “可是,子荣,明天就要比赛了,今日只怕不合适,若被掌门师伯和我师父知道了,你我怕都难逃责罚。” “怕什么!我们又不多饮!”安子荣毫不在意,“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师父和通无师叔怎会知道。” “可是——”安羽凡还欲拒绝。 安子荣瞥一眼他腰间那把青龙宝剑,一丝妒恨一闪而过,板起脸道:“以前你可不这么婆婆妈妈,怎么,你得了青龙宝剑,竟瞧不起我了么?” “不是!不是!”安羽凡生怕他多疑,只好同意。 安子荣拉着他来至一个偏僻之处,又从怀中掏出一只烧鸡,笑道:“这可是我特意下山买来的,连续几日不能吃肉,馋也要馋死。” 安羽凡虽仍有疑虑,却拗不过他,只得陪他小酌几口。 第二日,当太阳再次升起,青云榜巨大的比赛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各派参赛弟子,加上闻讯而来看热闹的百姓,直有数千人之多,将整座山峰围得水泄不通。 各门派都极力约束着门下弟子,巨大的比赛场上虽然摩肩接踵,倒也秩序井然。 风暖莺娇,露浓花重,天气和煦,每个人脸上皆是喜气洋洋。 青云榜比试赛程与龙虎榜不同,共有三关,分两天举行。 观试台上,法王寺方丈了尘大师、天龙门掌门通玄仙尊、天苍派无极道人、蓬莱阁上官隐坐在最中间,了念、了缘两位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以及最近几年逐渐声名鹊起的西方太华派掌门彭霸天、南方谢罗宫掌门谢元清作为评判分坐左右。 其余众多门派掌门只能于台下落座。 随着一声钟鸣响彻长空,宣告比赛正式开始。 一位中年僧人走到台前,望着台下各门派掌门以及众多参赛弟子,首先将台上众位评判官一一介绍,然后又宣读一遍比赛规则及注意事项。 宣读完毕之后,他望向台上的了尘大师,了尘大师又望向通玄仙尊、无极道人和上官隐,三人皆点点头,了尘大师便向那位中年僧人道:“时辰已到,开始吧。” 那中年僧人再次面向台下众弟子,手指着比赛场中央悬挂着的那口梵钟,声若洪钟道:“第一关,钟试。此梵钟,又名招魂钟,稍后众弟子站立于梵钟四周,经十声钟响之后,仍站立不倒者晋级下一关比赛。钟响之时,若有不能承受者,可捂住双耳坐于地上。千万不要勉强,否则肺腑受伤,真元即毁。” 说罢他一挥手,有数名僧人站出来,引领大家依次走向那顶梵钟四周,每人间隔半丈。 安羽凡本欲和安子荣站在一起,奈何他自从上到山上便一直紧紧跟在上官云珂后面。 这也不难理解,绝世佳人,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动心呢?不单是安子荣,天龙门、天苍派所有男弟子也都极力向上官云珂靠拢。 就是安羽凡自己,也忍不住时不时投去仰慕的目光。 众弟子站定,一位高僧缓缓走到钟前。 安羽凡站位靠前,他早已听掌门师伯讲过这口梵钟能招魂摄魄,十分厉害,然此刻近距离瞧去,却见其与寺院中其他梵钟并无二致。 那位高僧环视众人一周,而后悠悠道:“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声下界闻。请众位抱神守意,老衲就要敲响此钟。” 安羽凡急忙神元归舍,意守丹田。 那位高僧再次环视一周,缓缓拉起钟杵,只听“当——”的一声,安羽凡忽觉耳内一震,当即便感觉一阵目眩神迷。 这梵钟本身便能招魂摄魄,此刻由这位高僧元力催动,更加摇山振岳。 远远观望的人群,无不将耳朵紧紧捂住。 一响余音方落,紧接着又是“当——”的一声,这一声却比第一声更加响亮,直能撼天震地。 有许多弟子紧闭双目,摇摇晃晃,表情痛苦,显然已快坚持不住。 随着第三声钟响,安羽凡循眼望去,霎时有许多弟子忍受不住捂住耳朵坐于地上。 安羽凡望向安子荣,但见他和宋恩华、骆天豪分别站在上官云珂前后左右,几人皆安然如故,可见实力俱不可小觑。 “安师兄,抱心守意,莫要分心。”本智和尚忽然小声提醒安羽凡道。 安羽凡转头向他微微一笑,并点头致谢,之后便再不管他人,闭上双眼,气沉丹田,专心一意抵抗这震天动地的钟声。 那位敲钟高僧每敲响梵钟一声,便比上一声更加绵长震撼,钟声回荡在山峰之间,白云惊伫,群鸦四散。 安羽凡胸中热血随着钟声激荡翻涌,魂魄数次想要挣脱躯体逃离,都被他强行按捺下来。 当……当……当…… 终于十声钟毕,余音消散,安羽凡平定心神,缓缓睁开双眼。 环视四周,绝大多数人都盘坐在地上,上千人之众的参赛弟子,犹站立着的只余一二百人。 安子荣、宋恩华、骆天豪、上官云珂,以及韩平、苏霜月、本智等人皆顺利晋级。 敲钟的高僧已不知去向,原先主持的那位中年僧人走过来,令人登记获胜者门派姓名,并向众人道:“获胜者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其余人退至一旁,半个时辰之后继续下一关比试。” 第17章 塔试「1」 安羽凡望向安子荣和上官云珂,正巧他们也在观望他人,安羽凡的目光恰好与上官云珂对在一起,这是她第一次看他,尽管不是刻意,安羽凡仍十分激动。 上官云珂目光冰冷,一转而逝,她并未将安羽凡放在眼里,关心的只是还剩下多少对手。 安羽凡又向安子荣招招手,安子荣两眼环视一周,却又落在上官云珂身上。 有弟子陆陆续续坐下运气调息,安羽凡便也坐下休息。 半个时辰以后,那位主持的中年僧人再次来到人群中间,手指着不远处一栋十几层的高塔,高声道:“第二关,塔试,大家即刻随我前去。” 众弟子跟随他来到引高塔前,抬头望去,但见这高塔金碧辉煌,高耸入云,直不知有多少层。 了尘大师和通玄仙尊等人也移步塔前,于一旁再次坐定。 其他已遭淘汰弟子及一并观众也都纷纷围拢过来。 塔下有一个巨大的红色圆圈,那中年僧人令众人皆站于圆圈之内。 大多弟子都不知道这佧红色圆圈是何用处,不由疑惑的四下张望,骆天豪紧紧跟在上官云珂身旁,小声对她道:“师妹莫怕,此圈乃此塔传送之门。” 安子荣凑前道:“对!稍后我们就会由此圈之中被传送于镇魔塔之内。” 苏霜月生气的拉一下安子荣的胳膊,撒娇道:“师兄,我也是第一次来,你不要光顾别人,也和我讲一讲嘛。” 安子荣不理她,此时那中年僧人站于镇魔塔赤红大门之下,又向众弟子介绍道:“此塔名为镇魔塔,共十八层,每一层皆有三千魔罗,亦有一位金刚罗汉镇守。此门开启,塔中将生万般幻化,你们只有击败所见魔罗,上一层的梯门才会自动打开,你们也才能够更上一层。本关限时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此门再次开启,幻化即终,比试即止,登塔最高的前五十名即可入青云榜榜单。” 安子荣又小声嘱咐上官云珂道:“上官师妹,这塔中甚是古怪,待会儿你可要小心些。” 宋恩华也道:“是啊,上官师妹,这塔中妖魔甚是厉害,上次我只上至第九层,便已登上青云榜第二十三名。” 安子荣接过话不无得意道:“上一次我上至第十层,青云榜排名第十九,如今又过三年,我势必要上到最高层看一看。” 宋恩华不屑道:“自青云榜诞生以来,最高也不过有人登至第十五层,你要登上第十八层,简直是大言不惭,痴心妄想!” 骆天豪站在上官云珂身后,见他二人又争起来,便劝道:“你们莫要再争,无端聒人耳朵。再者,你们管好你们自己就行,我的师妹自有我来呵护,不需要旁人费心。” 三人正嘀咕着,只见那位中年僧人转身走近那扇赤红大门,双手催动佛光,于胸前结一个佛手印,一个巨大的“卍”字瞬时出现在空中。 那中年僧人双手轻轻一推,那“卍”字缓缓印在那赤红大门之上,继而消失不见。 紧接着,那中年僧人又向众弟子道:“如今镇魔塔中幻象已开,你们所站之红色圆圈之中,便是此塔传送之门,稍后我会施展佛法,将众位传送于此塔之中。众位若有不敌,随时可从生门退出。” 说罢他环视一眼众弟子,深吸一口气,两掌猛地发出一道光芒,击在地上那红色圆圈之上。 那圆圈受他掌中佛光催动,便如觉醒的长蛇一般,慢慢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所有参赛弟子围于其中。 随后那中年僧人双手再次于胸前结一个佛手印,又一个“卍”字凭空而出,那中年僧人大喝一声,双掌一推,那“卍”字瞬时飞到众弟子头顶。 他双掌再一发力,那“卍”字瞬间变大百倍,并迸发着耀眼黄芒。 众弟子皆笼罩于“卍”字黄芒之下,除了少数第二次参赛的弟子,其余人等俱不免有些紧张。 安羽凡抬头望一眼,内心除了紧张,还有些兴奋。 他深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一下内心的波动,能不能上青云榜在此一举,他一定要稳之又稳。 “去——”随着那中年僧人再次大喝一声,那“卍”字黄芒以及地上红色圆圈同时闪烁几下,所有弟子竟然霎时全都消失不见。 安羽凡只觉眼前一黑,忽然就来到了塔中。 他四下望去,身边的人全都消失不见,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他才明白,这塔中幻境确实可怕,竟能够将每一个人都隔离在一个不同的空间。 他定定神,迈动脚步小心翼翼向前走去,突然,“嗖”的一声,一个身影倏忽出现在身前丈许之外。 只见他金发碧眼,人面兽身,一手握着一把金斧头,一手拿着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 那妖魔摇动着手中的金链,露出满嘴的獠牙,恶狠狠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拿出一千两黄金,就放你过去,不然就要了你的小命。” 安羽凡哪有一千两黄金,就是十两重的纹银他都未曾碰过。他刷地一声抽出青龙宝剑,指向那妖魔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有本事,就来拿去。” 那妖魔一看到他手中宝剑,顿时两眼放光,“没有金子,就将这把宝剑留下。”说着挥起手中金链就要来夺。 那妖魔移动迅速,犹如鬼魅,安羽凡不闪不避,举剑向那金链削去。 说来奇怪,那妖魔手中金链虽然被他一削即断,然又瞬间接在一起,一下将他青龙宝剑缠住。 这一下甚是出乎安羽凡意料,他感觉一股拉力传来,急忙催动玄气,只见青龙宝剑瞬时青芒大盛,将那金链吞没。 他再一拨动长剑,又见一道光芒从长剑中发出,直射向那个妖魔。 那妖魔见金链被长剑粘住,急忙挥斧来挡,却不想安羽凡剑芒太过厉害,一下便将他金斧震落于地。 这边安羽凡长剑又将它金链削开,起身又向它攻去。 那妖魔慌忙之中于地上一滚,顺手捡起那把金斧,竟朝安羽凡下般攻来。 安羽凡双脚一蹬,借力一下飞至它身后,而后于空中一个转身,左手猛地发出一掌,一道金芒倏忽击向那妖魔后背。 那妖魔于地下又是一滚,险险避开,然而安羽凡随之长剑又发出一道青芒,再次击向它。 这次那妖魔躲避不及,链斧并用,试图挡住安羽凡这一击。 然而两者实力相差悬殊,那妖魔如同螳臂挡车,链斧一下被安羽凡击落,青龙剑余芒又击在它身上,它哎呀痛叫一声,倒于地上。 第18章 塔试「2」 安羽凡并未趁机将它击杀,那妖魔挣扎着爬起来,捡起金链金斧,双手举着递与安羽凡,跪下乞求道:“我的金链金斧都给你,请你饶我一命。” 安羽凡并未理会,呵斥道:“我不要金链金斧,你要想活命,速速退去。” “是!是!”那妖魔伏地一磕头,倏忽消失不见。 另一边,安子荣和宋恩华也遇到了同样情境,虽然妖魔长相不一样,但都是人面兽身,手里也都拿着一把金斧和一条金链。 那妖魔不敌安子荣,跪下乞怜,安子荣毫不领情,一剑将其击杀。 而宋恩华面对服输的妖魔,好奇问道:“我上次来时,怎未见你出来?” “小的、小的有出来,可能未遇到大侠。”那妖魔说着又将金链与金斧递上。 宋恩华微笑着将金链与金斧接过,岂知手一碰到那条金链,那条金链却有如活了一般,瞬间绕遍他全身,将他紧紧捆住。 他大为震惊,越是挣扎,那金链捆的越紧。 这时那个妖魔便又露出原来面目,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但这妖魔毕竟是佛塔第一层的怪物,实力有限,宋恩华稍一冷静,使出天苍派两仪道法,只见一股玄气全身而出,一下将那金链震成数截。 那妖魔见势不妙,一转身消失不见,连同那金斧和断为数截的金链,也全都消散于无形。 而上官云珂于第一层遇到的则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那男子极尽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全身毫无一点妖魔之气。 他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对硕大的毛笔,与上官云珂谈文论道,侃侃而言。 上官云珂看他非常面善,与他攀谈数句,才忽然想到自己的使命。 她不忍伤他,却又不得不伤他,犹豫良久,才终于拔出宝剑。 一剑刺去,那人惨叫一声,只见他胸口鲜血直流,瞬间整个胸前染红。 “你——你——你好狠心!”那人缓缓倒于地上,而倏忽消失不见。 封禁开启,上官云珂定了定神,这才向二楼爬去。 当她登上镇魔塔二楼,蓦然看到骆天豪和安羽凡都站在里面。 “原来是上官师妹!” 安羽凡见到上官云珂,心中再次激动起来。 上官云珂朝他微一点头,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瞧他,安羽凡的心不由更加怦怦直跳。 骆天豪嘱咐两人道:“这二层与一层浑是不同,妖魔也更为强大,待会你们可要小心。” 话音未落,梯门再次开启,安子荣和宋恩华一前一后上得楼来。 “上官师妹,原来你们也在这里。”安子荣一看到上官云珂急忙笑着跑了过来。 “真巧!想不到这一层我们几个能在一起!”宋恩华也欣喜非常。 “子荣——” 安羽凡正要上前打招呼,突然数道身影如疾风般闪现在几人面前,循眼望去,竟有十个之多。 这次的妖魔虽然都是人形,却一个个青脸獠牙,面目狰狞。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一脸冷漠的望着众人,并没有着急动手之意。 安子荣曾领教过,当下站至众人前面,逞强道:“不劳众位动手,我一人便能将他们全部解决。” 宋恩华也走向前面,不甘示弱道:“子荣师弟道法虽精,然不若我有这把玄级上品赤霞宝剑,故子荣师弟还是歇歇吧,看我用这把赤霞宝剑收拾他们。” 安子荣望了望自己手中长剑,又望了望他手中长剑,心中虽然有些自惭形秽,却丝毫不服气道:“剑好有什么用,个人道法修为才是第一。我手中这把长剑虽然是玄级下品,但不一定就输得过你。” 骆天豪道:“被称为天下四大玄级上品神兵的飞云剑、青龙剑、赤霞剑、金刚降魔杵,我蓬莱阁与天龙门、天苍派、法王寺各得其一,飞云剑一直在我师妹手中,想不到青龙剑和赤霞剑竟然在安羽凡和宋恩华两位师兄手里。今日得能同时一睹青龙剑和赤霞剑风采,当真是三生有幸。” 这一句话更是刺激到安子荣,他翻起白眼,更加不忿道:“再好的神兵,若无高深道法玄气御动,也是徒有其表。” “我不是这个意思——” 骆天豪还欲解释,上官云珂却轻轻摇摇头,冷冷道:“你们再争,时间或许就不够用了。”说罢拔出手中洁白如雪的飞云长剑便向众妖魔刺去。 安羽凡拔出青龙宝剑,紧随其后。 这一层妖魔的功力明显比第一层强上不少,他们虽然真气稍弱,但招式精美,出剑迅捷,并且配合十分默契。 十道剑光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包围,虽然他们应对自如,却也无力将他们迅速消灭。 其他人见状,也不再争辩,纷纷加入战斗。 以五对十,那些个妖魔失去配合,很快便现出败象。 上官云珂剑中忽然发出一道光芒,一个妖魔闪避不及,胸前蓦被剑气刺中,只见其霎时化作一缕轻烟,凭空消失不见。 不久,一个又一个妖魔相继被击中消失,转眼之间,十个妖魔便被清剿完毕。 安子荣犹愤愤不平,向宋恩华道:“你有玄级上品宝剑又如何?还不是和我一样击杀两个?我们只比谁登塔最高,谁才是强者。” 宋恩华也不服输,“好!那我们就比比!” 上官云珂也不理两人,径直向楼上走去,骆天豪紧跟在她身后。 安羽凡招呼安子荣道:“子荣,我们上去了。” 安子荣冷冷的看他一眼,怒哼一声,拂袖走去。 安羽凡知道他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一直在为自己夺了本应属于他的青龙剑而耿耿于怀,当下也不予计较,只跟在他们身后向楼上走去。 塔外树立着的十八个冥月幻镜早已被开启,这冥月幻镜乃是一种与佛塔精气相连的上古顽石,滑如明镜,能将塔内众弟子的一举一动清晰的映射出来,但各种无形幻象并不会被显示。 众位掌尊看到众弟子通力协作,相顾各自点点头表示欣慰。 而台下的众弟子,往复观看着塔内众人形形色色的表现,很多人指指点点,不禁笑出了声。 第19章 塔试「3」 安羽凡跟在其他人身后,一登上第三层楼,他们却突然又消失不见了。 难道每个人又进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安羽凡不及细想,塔中突然出现一个白色身影,仔细看去,正是上官云珂。 “上官师妹!”安羽凡轻唤一声,便向她走去。 上官云珂缓缓看向他,突然娇娇媚媚、柔情似水道:“羽帆师兄,你快过来。” 安羽凡不明所以,惊愕道:“上官师妹,你这是何故?” “师兄,你快来呀!”上官云珂向他招招手,丹唇逐笑,娇媚横生。 “好的,上官师妹,我这就过去。” 安羽凡如痴如呆,不由自主向她走去。 但他走了几步,突然感到不对劲。上官云珂乃瑶池仙子,冰山美人,出尘脱俗,清冷高贵,却怎会突然这般搔首弄姿、妩媚多情? 他感觉不可思议,但脚步并未停止。眼看距她只有数步之遥,上官云珂却突然神色一凛,抽出宝剑便向他刺来。 这个变化猝不及防,所幸方才安羽凡心生疑惑,有所防备,才险险躲了过去。 “上官师妹,你这是何故?”安羽凡瞬间清醒过来,一脸惊骇的问。 上官云珂却不言语,一道道剑光犹如暴风疾雨般向他击来。 “上官师妹!上官师妹!”安羽凡边躲边喊,但上官云珂再无反应。 安羽凡这时才明白,她不是真的上官云珂,而是这塔中幻象。 想到这一点,当下他不再惊慌,举起青龙宝剑,整个塔内瞬时青芒大盛…… 塔外众人看着塔内众弟子个个魂迷神乱,只影癫狂,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只笑的前俯后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塔内众弟子一心登塔,浑不知过了几时几刻。 而塔外众人来来往往,兴致盎然的循环观看着十八个冥月幻镜,也不觉得无聊疲惫。 当又一柱香燃毕,钟声再次轻轻敲响,大家知道,只剩下最后一柱香的时间了。 而通过各个冥月幻镜观看塔内众人,上官云珂、安子荣、本智和尚、韩平、宋恩华五人已先后登上第十四层塔,登上第十三层的则有骆天豪、苏霜月、周东琰、郑文书、安羽凡等。 眼看最后一柱香只余寸许便即燃尽,上官云珂、安子荣、本智和尚、韩平、宋恩华五人都未能更进一步,而处在第十三层的骆天豪再次冲破魔障,也登至十四层。 看到这一幕,蓬莱阁阁主上官隐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只要能保持在第一梯队,便具有争冠的希望。时下比试结束在即,第一梯队六人里,蓬莱阁占据两席,此种局面可谓亘古未有。而反观其他各派,除了天龙门和蓬莱阁一样有两人进入决赛,身为东道主的法王寺以及天苍派都只有一人杀进决赛,怎不令上官隐倍为喜悦。 而通玄和通无两位仙尊,以及天龙门众弟子,都在密切的关注着安羽凡。 如今比试马上就要结束,他却还停留在第十三层塔,站在里面一动不动,貌似石化一般。以这个结果,他将直接被淘汰出争冠队列。 通无仙尊微微皱着眉,心中暗暗为安羽凡祈祷,而通玄掌门和其他几殿仙尊则都是一副无所谓之模样。 到了比赛最后时刻,台下观看众人也都紧张的屏声静气,甚至不敢大口呼吸,他们的头扭来扭去,一时看看冥月幻镜,一时又看看燃烧着的那柱香,都暗暗为各自门派的弟子祈祷着。 而在塔内,安羽凡面前出现了父亲和母亲,他自己也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 父亲正在院中晾晒着稻谷,母亲则坐在房门旁缝补着衣裳,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还不时抬头望望安羽凡。 “凡儿,来给爹拿个扒子。” “好的,爹。”安羽凡急忙跑向墙边。 “凡儿,快来为娘再穿一根线。” “好的,娘。”安羽凡又跑了过去,他的母亲长年操劳,眼睛已然不太好使。 能帮助父母干一点点活儿,是他感觉最幸福的时候。 父亲晒完稻谷就要出去,“孩他娘,我去安府干活去了,你和凡儿好好在家里。” “孩他爹,你干活的时候小心一点。” “知道了!” “爹,我也要跟您一起去。”安羽凡追了上去。 “听话,乖乖和你娘在家里,看着这些稻谷,别都被鸟儿啄了去。” “来,凡儿,娘为你支起个箩筐,看你今天能不能抓到一两只偷吃的鸟儿。” 安羽凡一听抓鸟,瞬时来了兴趣,跑过去道:“好的!好的!我抓两只鸟儿养起来!” …… 他沉浸在儿时的画面中,浑然忘记了自己正在镇魔塔中,正在进行比试…… 塔外,那柱香缓缓燃烧到了底部,擎得很高的烟灰忽然倒下。 通无仙尊摇了摇头,这貌似是他希望的结果,却又有些惋惜。 主事的那中年和尚拿起鼓槌就要去敲响铜钟,钟一响,幻想即刻消失,比赛也就此结束。 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叹息,那中年和尚的手方要抬起,关键时刻,安羽凡终于动了。 只见他抹了抹眼睛,整理整理衣袖,缓缓爬向第十四层塔。 而他刚爬上去,那柱香遽然熄灭,钟声也同时响起,塔内一切幻象蓦然消散,众参赛弟子倏忽又回到了塔外那个红色圆圈之内。 好险!通无仙尊都暗自庆幸。其他几殿仙尊脸上俱掠过一丝惊讶,随之也略有些欣幸。 而参赛的所有弟子们,每个人都好像做了一场梦,惊异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咦?宋师兄,你胳膊怎么受伤了?是被妖魔所伤,还是被哪位美人所伤?”安子荣看着宋恩华忽然调侃起来。 宋恩华望着自己衣袖上渗出的鲜血,愧窘不已。他忽然看到安子荣肩膀衣服上也有一道伤口,当下也调笑道:“子荣师弟,你肩膀上不也有一道伤口,何故独嘲笑我?子荣师弟在那塔中怕也看到了心之向往的人吧?” 两人同时赧然一笑,为了缓解尴尬,安子荣又问:“宋师兄登至了第几层高塔?” “子荣师弟又通过几层?”宋恩华反问道。 安子荣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正要回答,那位主持的中年僧人再次来到镇魔塔下,面向众人宣读起了登塔最高的前五十人的名单。 登至第十四层塔:蓬莱阁上官云珂、骆天豪,天龙门安羽凡、安子荣、韩平,天苍派宋恩华,法王寺本智。 登至第十三层塔:法王寺本信、本仁,天龙门周东琰、郑文书、苏霜月,天苍派秦宏、郭浩然。 登到第十二层塔:蓬莱阁王隐城,太华派程大有,谢罗宫焦俊奇,天龙门吴鹏…… 经过塔试,晋级青云榜前五十人名单终于敲定。然登上同一层塔的,究竟谁排在前谁排在后,还要经过第三关比试。 第三关,剑试,分两日进行。历届根据登至每一层塔的不同人数进行适度调整,第一日,决出前三四十名,第二日,决出前十余名。 这一关才是最精彩,也是万千观众最为期待的,观众明显比之前多出许多。 剑试能够直观的展现一个人的道法、剑招等综合修为实力,也是吸引天下百姓修真向佛最直接的一个手段。 安羽凡作为登至第十四层塔的弟子,自然安排在第二日进行比试。 因登上镇魔塔第十四层的只有七人,首轮比试,本智和尚轮空。其余六人依据抽签:安子荣对阵骆天豪,安羽凡对阵韩平,上官云珂对阵宋恩华。 经过一番精彩竞逐,安羽凡、安子荣、上官云珂稍稍胜出。 第20章 剑试 次轮,上官云珂抽到本智,安羽凡抽到安子荣。 上官云珂每一次上台,便引得台下一阵喝赞。 她站在台中央,洁白的衣裙和三千青丝,在山风的吹拂下轻轻飘荡,俨然就是从天而降的仙子。 尽管本智乃东道主,但万千观众却一边倒的竞相为上官云珂喝彩。 本智虽佛法高深,却焉能不受影响,不出意外,惜败于她。 而轮到安羽凡与安子荣,安羽凡心中却不禁有些忐忑,他倒不是惧怕安子荣,而是担心再次将他击败,就更加伤了他的颜面。 如果只是为争一食一物,或较一己之长短,他断会让着他。然如今两人相争的是天下景仰的青云榜榜首之位,这不仅仅是个人一生的荣耀,还是天龙门的荣耀,北天殿的荣耀。 师父通无仙尊特意为他避世一月,为的不正是今天么? 然站在台上,安子荣却表现的非常轻松,他嘴角不经意闪过一丝诡异的笑,道:“羽凡,虽然你在龙虎榜中稍胜于我,今日又有青龙宝剑加持,但我不一定会再次输于你。” 安羽凡道:“子荣,无论胜负,我们永远都是兄弟。” 安子荣却不以为然,“兄弟是兄弟,胜负是胜负,这次你若输了,这把青龙宝剑可要归于我。” 安羽凡见他信誓旦旦,不明白他何以突然有这么大的自信与把握,难道他的道法在这一月间也取得了突飞猛进? 正在他狐疑之际,安子荣右手一伸,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已握在手中。 “看招!”安子荣不由分说长剑忽然发出一道光芒直向安羽凡劈来。 安羽凡一伸手,也将青龙剑握在手中,同时一股丹田玄气喷薄而出,青龙剑被玄气催动,发出阵阵龙吟。 两人你来我往,犹如重新回到了一个月前天龙门中天殿镇龙台上。 一个月的时间,安子荣居然进步神速,一把长剑虽为玄级下品,却剑风凌厉,排山倒海。 安羽凡虽然也有进步,然安子荣汲取上次教训,此次完全放开手脚,甚至不顾一切。 安子荣也明白,此次安羽凡更有青龙剑加持,他必须抢占先机,所以一开打便步步紧逼。 安羽凡十分不适应他拼命三郎的打法,兄弟切磋,没来由这般生死相搏。 一时间,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进攻,只一味的疲于防守。 安子荣再次施展出御天剑诀中最厉害的一招“万剑决”,万道剑影便如骤风暴雨般从天而降,引得台下一片喝彩。 安羽凡见状再次于身前画个太极双鱼图,依旧立足于防守。 然此次安子荣的剑气貌似比之前更加厉害,而安羽凡却感觉丹田之气竟忽然有些绵软,虽然依旧源源不断,但却如碧波浩渺,广而无力。 他一愣神,安子荣万道剑光便已刺透他的太极双鱼图,危急时刻,他急忙运起御龙诀,那把玄级上品宝剑青龙剑,蓦然化作一道青光,旋转着将他周身护住。 青龙剑一出,高下立判,安子荣剑光虽盛,奈何都被青龙剑轻松挡在外面。 结果,安羽凡凭借青龙剑加持,再次有惊无险将安子荣击败。 败后,安子荣怔在台上,紧蹙眉头,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啊!” 安羽凡以为他再次落败后心中难以承受,便安慰他道:“子荣,其实你一直都很强,今天我不过仗着青龙剑才胜的你一招半式。” 安子荣望着他,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羽帆,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胜过你。”说罢怒气冲冲下台而去。 安羽凡望着安子荣落寞的神情,心中甚为不安,然他没有时间再去安慰安子荣,因为很快就是他和上官云珂的终极对决。 青云榜榜首向来为天龙门独霸,如若在他手中失去,他不仅无颜面对师父、掌门师伯,更无颜面对那些被他击败的天龙门弟子。 稍作休息,比试再次开始,上官云珂站在台上依旧仙袂飘飘,威风凛凛。 安羽凡于两丈之外面对着她,微风将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徐徐传来,直令他心荡神迷。 上官云珂虽然孤傲不群,但自从来到法王寺,她也在暗暗打探着每一个潜在的对手。然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安羽凡竟然是她夺魁的最大对手。 “安师兄,请了!”她拱手淡淡说一句,而后举起那把雪白的飞云剑指向安羽凡。 “上官师妹请!”安羽凡也不失礼貌。他将青龙剑握在手中,剑尖指向一旁,并没有先行进攻的意思。 他是男人,当然要礼让女子,何况还是美若天仙的一个女子。 但他虽然不进攻,却做好了防守的准备,面对这么一个令他一见倾心的女子,他怎么能够输呢! 只有胜利,才能博得她另眼相待。 上官云珂却不客气,玉腕一翻,那飞云剑蓦地散发出寒冷的光芒。而后她玉足一转,身躯向前一冲,那飞云剑蓦又变出数道剑光,竟同时向安羽凡刺去。 方才安羽凡已见识了她与本智比试时的身手,当下不敢大意,屏气凝神,气沉丹田,两脚一跨,将青龙剑亦幻化出数道青光,将身前全部护住。 上官云珂一击不成,两脚稍一借力,身躯便如小鸟般一飞而起,一下落至他的身后。就在落地之前,长剑又如疾风般向他后背刺去。 安羽凡后背如有眼睛,待她剑气将至,蓦地一个转身,青龙剑剑芒四射,再一次将她的剑招化于无形。 两人来往十数招,安羽凡却一直只守不攻,上官云珂以及观战众人皆大惑不解。 一旁的通玄和通无两位仙尊相视一眼,都微微蹙起眉头,不知道他心中在作何想。 然激战正酣,两位掌尊身份尊贵,又如何好横加干涉,只能兀自焦急。 台下众派弟子却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这小子只守不攻,莫不是看上了人家。” “我看准是,如此倾城倾国的美人,谁见了能不心动?我若能与她这般切磋,就算死在她的剑下也在所不惜。” 另一人哈哈低笑两声,“你倒是想,可有那本事吗?” 第21章 断魂散 天龙门一众观战弟子也群疑满腹,周东琰埋怨道:“安羽凡这是怎么了?再这么只守不攻,用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郑文书忿然作色道:“我想他定是看上了上官师妹!不然,这做何解释?” 周东琰道:“可是,他就算投其所好,也不能不分轻重,把师门荣誉拱手相让。” 韩平冷冷的看着,道:“你二人莫要胡乱猜测,我看安师弟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或许他是在耗对方的力气。” 这时宋恩华凑过来,阴阳怪气道:“以前历届青云榜榜首皆由你们天龙门所得,我看这次怕要改朝换姓了。” 郑文书怒道:“胜负未分,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看看就知道了。”宋恩华面露不屑。 此刻,台上的安羽凡果真出现一些状况,他全力提着一口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渗出。 忽然,上官云珂剑芒更加炽盛,只听她大喝一声“虎啸山林——”,一只猛虎倏地从她长剑白芒中跃出,咆哮着直扑向安羽凡。 安羽凡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龙御九天——”,只见一条青龙蓦地从他长剑中飞出,张牙舞爪的迎向那只猛虎。 一龙一虎一出,霎时间飞沙走石,风云变色。 “好!”“好!”台下众人纷纷喝彩,也不知为谁加油助威。 大家俱惊奇不已,以剑气召唤出灵兽,非玄级以上有灵性之宝物不可,天下又有几人能有。 并且所召唤之灵兽,乃所持宝物之先天灵气融合施展者强大玄气而成,威力更是强大许多倍。 之前首轮对决,宋恩华便用赤霞剑召唤出了一只火凤,同样惜败于上官云珂白虎之下。 这一龙一虎在空中你追我赶,争斗不休。上官云珂长剑挥舞,那白虎始终霸气十足。 而安羽凡双手颤抖,却隐隐有些坚持不住。 通玄和通无仙尊看到安羽凡表现,心中越加惊惑,上一场他和安子荣比试时还气冲霄汉,势不可挡,这才过去半个时辰,却为何忽然锐挫气索? 反观上官云珂却是盛气凌人,步步紧逼。她见安羽凡渐显式微,当下深吸一口气,再不保留,丹田玄气迸涌而出,一时剑芒更盛,那白虎也越加勇猛无匹。 安羽凡自己也十分纳闷,他只觉丹田越来越空虚,无论哪道玄气,都好像被禁锢了一般,断断续续,难以为继。 他颤颤巍巍,咬牙使劲坚持,此刻他再顾不得许多,用尽全身之力将丹田中所有玄气能提尽提,然那条青龙的士气却依旧渐渐消散。 突然,青龙被那白虎利齿咬中,竟倏忽消失不见。 上官云珂毫不手软,乘胜追击,那白虎犹如一道闪电,直扑向安羽凡。 安羽凡慌忙之下迅速在胸前结一个太极双鱼图,然而他丹田玄气越发提不起来,那太极双鱼图虽然结成,却暗淡无光,定然挡不住上官云珂雷霆一击。 为了师门荣誉,情急之下,他再顾不得许多,将丹田五道玄气全部提出,再次于掌心形成一个旋涡。 旋涡一出,众人再次震惊,不相信他竟能发出全五行属性玄气。因为只有混沌灵根之人才能发出全五行玄气,不论是真灵根、天灵根还是超灵根,都只能发出一种属性的五行玄气。 然而安羽凡本次发出漩涡虽呈五彩之色,炫丽多彩,却浑没有上次在天龙门与安子荣比试时的气吞牛斗之势。整个漩涡连同那太极双鱼图,都忽明忽暗,极不稳定。 然安羽凡已无退路,他好不容易才有今日成就,绝对不能与师门蒙羞,绝对不能再回到过去。 眼见那只白虎就要扑到,他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五彩漩涡推入那太极双鱼图之上,一时间漩涡连同那太极双鱼图一并旋转起来,欲要将那只白虎挡下。 然而那只白虎却有如箭穿布幔一般,一下便突破他的防线,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粉色身影一跃飞至台上,一只绿芒孔雀锵鸣一声突然从她身前疾飞而出,直扑向那只白虎。 这一突然变化再次出乎所有人预料,台上众位掌尊和上官云珂都不由为之一怔,那绿芒孔雀气势如虹,然毕竟距离过远,就在绿芒孔雀飞到之时,那只白虎已然“砰”的一声撞在安羽凡胸口。 安羽凡“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瞬时倒飞出去,直跌落两丈之远。 “安羽凡——”那粉色身影正是秋莹儿,她连忙上前将安羽凡扶起,然他已然昏死过去。 所有人俱惊愕万分,因为以安羽凡之前的表现,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就是上官云珂,也愣在台上,她本担心斗不过安羽凡,却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变得这么不堪一击。 只有站在台下的安子荣,神色慌张的望着台上的安羽凡,若有所丧。 台上各位掌尊也急忙起身去查看他的伤势,上官隐瞪着上官云珂,怒斥道:“孽障!你怎么能下此重手!” 上官云珂望着昏死过去的安羽凡,望着围在他身边的众门派掌尊,茫然自失,不知所措。 谁都未想到青云榜比赛会在混乱中结束,青云榜举办无数届,向来都是点到即止,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伤人局面,更没有人敢擅自登台扰乱秩序。 今年这届,怕是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届。 了尘大师、通玄仙尊等一众掌尊都感觉颜面无光,尤其是通玄和通无两位仙尊,自己的弟子非但输了,而且一败涂地,丢掉了一直以来都属于天龙门的荣耀,他们心中更是无比气恼。 比赛在一场混乱中结束,没有掌声,没有欢笑,授奖环节也往后推迟。 经过诊治,安羽凡在受到上官云珂那重重一击之外,亦好似有中毒之像。 再经确认,他真的中了毒,并且所中之毒乃是臭名昭着的三日断魂散。 三日断魂散,世人闻之无不惊恐失色,其之名曰断魂,重者能令人命丧黄泉,轻者亦能令修道者真元尽散,生不如死。 正是因为安羽凡毒发之后真元迅速消散,上官云珂那雷霆一击才显得格外厉害,危急时刻若不是秋莹儿横插一杠,令上官云珂稍有收手,又加他体内青龙战甲自行启动,只怕他早已一命呜呼。 施毒,本就为正道所不耻,何况还是给杀入决赛的安羽凡施毒,直接令天龙门丢掉了青云榜头魁归属。 第22章 天意弄人 丢了青云榜魁首,通玄仙尊难免大发雷霆,势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而了尘大师身为东道主,更自觉有不可推脱之责任。 于是,所有参赛弟子都接受了讯问,包括夺魁的上官云珂,以及来历不明的秋莹儿,更是被审问的重点对象。 上官云珂一身正气,问心无愧,任何疑点都没有。 秋莹儿更是理直气壮,不论是谁,开口便怼,并且毫不客气。 “你们这些和尚老道,我是来救安羽凡的,你们不去寻找下毒凶手,反倒审问起我来了,真是毫无道理。” 面对她的无礼,通玄仙尊对无极道人和了尘大师嘿嘿笑道:“这个女娃真是伶牙俐齿!” 通无仙尊望着秋莹儿,质疑道:“你说你是为救他,但何尝又不是掩人耳目,欲盖弥彰?” 上官隐也道:“你若想证明自己清白,就把你的身份从实说来。” 面对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几位人物,秋莹儿毫无惧意,吹眉瞪眼道:“枉你们都是一代宗师,竟这么颠倒黑白,冤枉好人。我早已说过,我无门无派,与安羽凡是朋友,朋友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 通无仙尊质疑道:“我是他师父,怎么不知他有你这个朋友?你们是何时认识?” 秋莹儿撅起小嘴,“就在一个月前,他下山历练,我们就遇见了。” 通玄仙尊望着通无仙尊道:“一个月前,安羽凡可有下山?” 通无仙尊点点头,“不错,一个月前,她确实向我求请,下山历练了几日。” 了念大师望着秋莹儿问道:“这么说你和安羽凡施主相识不过月余,相见最多不过数面,更谈不上有多少交情。既是如此,你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孩家,为何只身混迹于人群中,来观看他比试?” “是啊!你还有没有同伴,快从实招来!”通玄仙尊不怒自威。 秋莹儿冷笑一声,“相识一月又怎样?只见过几面又怎样?我就是喜欢他,你们管的着吗!” 众位掌尊不虞她如此心直口快,当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再问。 查来查去,最终也未查出个所以然,安羽凡中毒就如同他忽然变强一样,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面对真元尽散的安羽凡,天龙门弟子一片唉声叹气。然最痛心的莫过于通无仙尊,北天殿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弟子,谁想这么快就被人暗害,北天殿的荣耀以及他个人的前程全都毁于一旦。 他身为师父,亦觉有未详加照料之责,但再怎么后悔,一切都为时已晚。 了尘大师发出命令,于法王寺内外遍寻神医能手,经过连番救治,安羽凡总算醒了过来,但一身真元尽皆消散,修为尽失。 通无仙尊迫不及待的询问他赛前饮食状况以及可疑接触人群,安羽凡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回想来回想去,都未觉有任何可疑之处。 他向通无仙尊请罪,通无仙尊安慰他两句,并将真实情况告诉于他。 安羽凡听闻自己中了三日断魂散,真元尽失,这意味着连以前的“废柴”时期也比不上,当下气火攻心,再次晕厥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心中仍旧痛苦难耐,他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好不容易冲云破雾,出人头地,想不到仅仅才过了一个多月,便又避坑落井,一落千丈。 老天似是与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但悲愤之余,他心中依旧甚为不甘,他怎么能承受白白被人残害,怎么能够甘居下流。 他努力回想着前几日的一点一滴,他誓要找出来那个暗害他的凶手,既然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一些细节。 自从来到法王寺后,他寝食皆同众师兄弟一起,唯有一次饮食于外,便是安子荣请他偷偷喝的那一次酒。 再结合时间推算,正是在他落败三日之前。 难道真是安子荣下毒加害于他?他全身一凛,怎么也不敢相信。 安羽凡并不愿怀疑安子荣,可是他又实在想不到别的疑点。 他想,或许还有旁人,比如莫天离,可是莫天离压根没有同来。 其他人呢?所有见过的人的面孔一个个在他脑海闪现,韩平、周东琰、郑文书、苏霜月、宋恩华、骆天豪、上官云珂…… 他与他们都无冤无仇,他们对自己也都未有可疑行迹。 想来想去,尽管他不愿意,但还是想到安子荣头上,心中不由万分苦恼。 各派人马陆续离去,秋莹儿也被赶下山去。通玄和通无两位仙尊见什么也查不出,无奈之下,只得暂时作罢,率人返回天龙门。 而安羽凡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不宜颠簸,遂暂时留于法王寺养伤。而他的那把青龙剑,通无仙尊因他无力保护,暂且收回代他保管。 通无仙尊本欲安排北天殿一位弟子在此照顾他,然安子荣作为他的兄弟,主动要求留下,通玄与通无两位仙尊对他的行为大为赞赏。 受伤中的安羽凡什么都做不了,安子荣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毫无怨言。然而他越是殷勤,安羽凡心中就越是怀疑。 但作为兄弟,安羽凡始终将这份怀疑深深压在心底,在没有确凿证据之下,他不能贸然破坏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 待到夜深人静时,未待安羽凡召唤,那玉真子祖师自己就钻了出来。 一出来,他就骂骂咧咧气愤不已。 “你好好想想,是哪个该死的混蛋对你下此毒药,不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 “我等了数百年,搭上了一棵九幽灵草,还有青龙战甲,才把你培养成天龙门首屈一指的弟子,我容易吗?如今我的心血全都白费了,全都白费了!” 安羽凡本来苦闷难言,但见他比自己还要愤恨,当下不由想笑。 玉真子见他一言不发,更加气愤,“你倒是想啊!到底是谁害的你?此仇不报,我玉真子誓不为魂!” 第23章 归途 安羽凡见他急得不行,便道:“想又有什么用,我的真元还会恢复吗?” 安羽凡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更加刺痛玉真子内心。 “唉!”他重重哀叹一声,“花落难续,覆水难收,如今你只有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安羽凡一听瞬时看到了一丝希望,“那需要多长时间?三年?五年?还是八年?” 玉真子微一思忖,“你乃混沌灵根,服用九幽灵草之后已然开悟,修行自会比别人快上数倍。不过饶是如此,想要达到之前高度,只怕也需要两到三年。” “两三年?”安羽凡心中犯起了嘀咕。 两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假如两三年后他真能达到之前高度,别人也定然会更进一层,如果要完全追赶上其他人,只怕还需要一至两年。如此算来,一共就需要三到五年之久。 三五年,对他这个年纪来说也不算等的太长,然过往八年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实在一刻也不想等。 玉真子也想不出其他办法,看来除了等,只有等。 当然,等的前提,是安羽凡日后足够努力。 养伤十日,在法王寺和安子荣精心照料下,安羽凡的伤势大为好转。 随之他便向了尘、了念、了缘三位大师辞行,他着急回天龙门刻苦修炼,着急恢复之前他已经得到的一切。 了尘大师欲派出两位弟子相送,被安羽凡婉辞:“弟子打扰日久,多蒙费心,不敢再有劳驾。天龙门距此不过数百里之遥,今有子荣一路陪伴,三位大师尽可放心。” 三位大师见他如此说,自不好勉强,便命人将他二人送至山门之下。 两人向着天龙门慢悠悠行去,一路上任凭繁花似锦,晴光佳好,安羽凡脸上始终没有一丝笑容。 连日来,他试着提了许多次气,丹田之中便有如一个枯池,空空如也。 大好的前程一朝断送,他又恢复了那个天龙门第一大废柴的称号,想起往日旁人揶揄嘲讽的嘴脸,怎不由他痛心疾首。 他真不想再回去天龙门,隔着数百里,他好像已然看到了那些人可恶的嘴脸,听到了他们冷嘲热讽的话语。 尤其是莫天离,又该张狂起来,他后悔当初下手没有再重些,才又给了他欺辱自己的机会。 他心中苦恼着,脚步走的十分缓慢。而安子荣跑在前面,脚步轻松自在,悠悠洋洋。 “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羽凡,你还记得我们儿时的志向吗?”安子荣忽然抽出长剑,指着天空,豪气干云道。 安羽凡走在后面,失魂落魄,他怎会不记得。 大鹏一日因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是儿时他最喜欢的一句诗,也是这九年来他心中时常默念的一句诗。 可是眼看着自己的人生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却倏忽又被一盆水泼灭。 莫天离,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就咬牙切齿,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安子荣转过身,见他蜗行牛步,垂头丧气,喊道:“羽凡,你倒是走快点啊,你这个速度,我们何时才能到达天龙门。” 安羽凡望向他,心中五味杂陈。安子荣走到他跟前,又劝道:“羽凡,我知道你真元尽失,心中难以接受。但好歹你还是青云榜第二名,我不过才得了第三名,我心中比你更加难过。”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青云榜第二名又有什么用?我不仅辜负了师父,辜负了天龙门,如今又真元尽失,以后就是一个废人,比以前更加不如。” 安子荣又劝道:“你莫要灰心,就像之前你道法突然变强一样,说不得哪日你道法恢复也未可知。” 安羽凡望着他,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疑光,他好想问问,他所中之三日断魂散究竟是不是他所下,但他嘴唇刚一张动,旋即又闭了上。 他知道,这个疑问不能轻易说出口,一旦说出,无论对错,两人的兄弟之情从此就会破裂。 安子荣见他目光忧疑,又安慰道:“你放心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兄弟,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保护你。不管是在天龙门,还是其他地方,我都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放在以前,他听到这样的话会十分高兴,然而今天,他心里只有辛酸。 他忽然感觉有些疲乏,便喊一声安子荣,要求在路边稍事休息。 安子荣却是精神抖擞,在他身前晃来晃去,好像有一腔热血无处发泄。 安羽凡刚坐下不久,前面忽然走来一个头戴斗笠脸蒙面纱之人。 只见他走至两人一丈多远处突然停下,先望了望安子荣,又望了望安羽凡,而后刷地抽出一把长剑。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安子荣急忙护在安羽凡身前。 那人一言不发,只怔怔的看着安子荣。 安子荣岂是好惹的,当下也抽出长剑,怒气冲冲道:“你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速速报上名来,不然,本公子手里这把剑可不是好惹的!” 那人犹是一声不吭,举起长剑忽然便向安子荣刺来。 安子荣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说着举剑便即迎上。 两剑甫一相交,那人长剑一震,旋即向后退了几步。 安子荣再次冷笑一声,不屑道:“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这么不堪一击。”说罢再次攻上。 那人边战边退,待离安羽凡有数丈,忽然开口道:“子荣师弟,是我。” 安子荣一怔,听出是莫天离的声音,当下大惊道:“你怎么来了?” “我们借一步说话!”莫天离说罢转身向远处跑去。 安子荣大喝一声:“小贼!别跑!”而后疾驰追去。 “子荣!穷寇莫追!”安羽凡喊他一声,但安子荣充耳未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来到一片山林之处,莫天离停下脚步,他摘去面纱,露出本来面目。 “你为何来此?”安子荣一上来劈头盖脸就问,“还有,你明明说那是软骨散,为何却是三日断魂散?你可知道你差点害死羽凡?你今日与我把话说清楚!” 第24章 遇险 “子荣师弟莫要动怒!”莫天离不急不躁,“你和安羽凡情同手足,我若说出实情,你还会那样去做吗。” 安子荣犹怒气冲冲,“你也知道我们情同手足,你却要我去害他性命,幸好羽凡没事,若不然,我绝不会饶了你。” 莫天离嘿嘿一笑,“安师弟,我自知要不了安羽凡性命,所以才敢瞒你。你想想,掌门师伯和我师父,还有法王寺、天苍派、蓬莱阁等一众掌尊都在,怎么会保不住他的性命。我不过就想废了他的真元,这么做既是为了我,也有利于安师弟你。” “对我有什么利!”安子荣想起来越加生气,“我照样再次败于他手下!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受你蛊惑!” 莫天离深表遗憾,“人算不如天算,谁知竟然就差半个时辰,让安师弟功亏一篑。不过话说回来,前期安师弟定是犹豫再三,不然若再早些喂他服下,安师弟现在定然早已一举夺魁了。” 安子荣叹一口气,也不知是后悔下了毒,还是后悔毒下得晚了。 “那你今次来又是为何?”他又问。 莫天离脸上露出一丝忧虑,“这次丢了青云榜榜首之位,掌门师伯和我师父以及众位师叔都十分生气,掌门师伯在返回天龙门后,即刻命人祥查此事,看样子,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罢休。” “那又怎样?”安子荣不以为意,“这件事只有你我两人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旁人又怎会知晓?” 莫天离却不这样认为,“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龙门人所共知,那安羽凡与我最是仇对,而与你最是亲近,你我如何都有躲不开的嫌疑。掌门师伯若执意查下去,难免有一天会查到你我头上,到时事情败露,只怕你我再难于天龙门中立足。” “有这么严重吗?莫师兄是不是太过多虑了?”安子荣眉头微微蹙起。 “安师弟不要不信,若真到那一日,你我可就什么都完了。” 安子荣低头思考片刻,忽然道:“那依莫师兄所言,应当怎么样?” 莫天离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事已至此,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斩草除根,而后再嫁祸于人,如此你我或可逃过一劫。” 安子荣惊讶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要杀了羽凡?” 莫天离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无毒不丈夫!要想成就大事,心必须要狠。” “不行!”安子荣断然回绝,“再怎么说,羽凡和我也是兄弟,我怎么能行此重逆无道之事,我断不会让你杀他。” “安师弟,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如今你我可是在一条船上,你万难独善其身。只要你答应,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一切都由我来动手。” “不行!绝对不行!你要杀他,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安子荣说得斩钉截铁。 莫天离还欲再劝他,“子荣师弟——” “你不要再说了!”安子荣一下打断他,“如今羽凡真元尽失,形同废人,我良心已甚为不安。从今以往,你莫要再说此话,也不要再打羽凡的主意,不然,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莫天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未想到安师弟竟然这般重情重义,既是如此,或许你就不该追我出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安子荣忽然感到一丝不妙。 莫天离嘴角闪过一丝得意,“安师弟不为你我的将来考虑,我却不能不考虑。实话告诉你,在我引你出来之时,早已派了另外的人去杀死那安羽凡,现在,那安羽凡恐怕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什么?!”安子荣大惊失色,“你当真派人杀了羽凡?” 莫天离冷笑一声,“我莫天离做事,可不像安师弟这般婆婆妈妈,安师弟如若不信,现在尽管去看。” “我杀了你!”安子荣蓦地抽出长剑架在莫天离脖子上。 莫天离却面不改色,慢条斯理道:“安师弟要杀了我为安羽凡报仇也可以,只是,一旦我死了,有一封信自会送于师伯和师父他们二人手中,到时天龙门中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而安师弟你就会成为一个千夫所指的人物。那时,还想什么青龙剑,还想什么前程,等待你的只有天雷之刑。” 安子荣持剑的手臂不自主颤抖着,疾首蹙额道:“你——你——你真是狠毒!” 莫天离得意的冷笑两声,“现在安羽凡死了,我们再去将那两个凶手杀死,然后再嫁祸于他们,岂非一举两得。就是师伯和师父师叔们验起尸来,也与你我无关。” “你——”安子荣气得咬牙切齿,“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和你再无瓜葛。” 说罢恨恨的收回长剑,转身向来时之路跑去。 再说安羽凡,在安子荣追逐莫天离去后,生怕他中了那蒙面人奸计,便欲追上去帮忙。 尽管他知道自己真元尽失,与常人无异,但各式剑招他并没有忘记,或许也能起到一点作用。 然而他刚追出没几步,斜刺里突然又窜出两个蒙面人,一下拦住他的去路。 “你就是安羽凡?”其中一人冷冷问。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住我的去路?”安羽凡反问道。 “我们是杀你的人!”另一人刷地抽出长剑指向他。 “杀我?”安羽凡一惊,这是他第二次下山,并未曾结识任何仇人,“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杀我?” 对面一人冷笑道:“我们只负责杀你,至于原因等你见到阎王爷自然会知道。”说罢他举起长剑便向安羽凡刺来。 “等等!”安羽凡急忙将他喝止,他岂肯坐以待毙,当下轻蔑一笑,故作镇定恐吓他们道:“你们可知我是天龙门弟子,天龙门弟子个个道法高深,出类拔萃,就凭你们两个就想要杀我,真是不自量力。我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并不想多伤人命,你们速速退去则罢,若执意自讨苦吃,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哈哈哈哈——”那两人忽然轻狂的大笑起来,其中一人蔑视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天龙门弟子,也会这般讹言谎语,信口雌黄。” 另一人接口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吗?我们早已知道你中了三日断魂散,已然是废人一个,如今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真是可笑之极。” 第25章 得救 安羽凡不想他们将自己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便道:“好!虽然我真元丧失,但我仍是天龙门弟子。你们若敢杀我,天龙门绝不会放过你们,无论你们逃到天涯海角,都一定会被找到。” 对面一人冷笑一声,“我弟兄既然接了这趟买卖,就不怕得罪天龙门。” “废话少说,受死吧!”另一人举起长剑再次向安羽凡刺来。 安羽凡知道自己就是跑肯定也是跑不过他们的,当下将心一横,捡起道旁的一根树枝就要与他们决一死战。 然当那两人的剑还未碰到他手中树枝之时,忽听“铛”“铛”两声,两颗石子一下将他们长剑击偏,而后一个粉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安羽凡身旁。 来人正是秋莹儿,安羽凡看到是她舍然大喜,“原来是你?” 秋莹儿怒道:“你不去找我,我自然来找你了。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哪有!我忘记谁都不会忘记你!谁让你是我的——” 秋莹儿脸上露出一丝娇羞,“我在此等你许多日了,连我爹与我发讯息我都没有走,如今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若不然,你早已成了他们的剑下之鬼,还怎么对我负责。” 那两人看到秋莹儿,不怒反喜,“哟,原来是个漂亮的小妞,我兄弟真有福气。” 秋莹儿看向他们两人,目光里露出一丝杀气,道:“你们为什么要杀羽凡?” 对面一人嘿嘿笑两声,“我兄弟要杀哪个就杀哪个,从来都不管什么理由。” 另一人油头滑脑道:“不过我们弟兄向来是怜香惜玉之人,你若肯陪我弟兄耍耍,说不得我弟兄便能饶了他。” “对!小姑娘若能陪我弟兄耍耍,我们就饶了他。”另一人也一脸淫笑。 “无耻淫贼!”安羽凡一步挡在秋莹儿前面,“光天化日之下欺压良善,我劝你们赶快离去,不然定叫你们悔之晚矣。” “哈哈哈!”那两人忽然大笑起来,一人不屑道:“一个废物,一个小毛丫头,就想让我们弟兄悔之晚矣,真是大言不惭。” 秋莹儿见安羽凡不顾自己真元尽失,犹挡在自己前面,她知道自己喜欢对了人,当下心中感动不已。 另一蒙面人道:“兄弟,今日算你我有福,我们先将这小子杀死,再将这小妞拿下,回去好好快活快活。”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秋莹儿再次站到安羽凡前面。 “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我们弟兄剑下无情了。”言落那两人举剑便向他们刺来。 秋莹儿岂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当下祭起离情镯,猛地发出一道绿芒,只听“铛”的一声,将一人长剑险些震飞。 而后那离情镯倏忽飞至身前,将另一人长剑挡下。她一运真元,离情镯再次发出一道绿芒,直将那个击退数步。 那两人大为震惊,不虞秋莹儿一个小小女娃竟有如此高强道法。 “好!这小妞倒不简单!”一人大喝一声,剑气如风再次削来。 秋莹儿并不退缩,但见离情镯绿芒更盛,“砰砰”两声,两道绿芒击中那两人长剑,而后又穿过长剑击中他们胸口。 他们连退数步,一下蹲倒于地。 他们相视一眼,一人道:“哥,不想这小丫头如此厉害,今天这趟买卖算是做不成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撤!” 于是两人剑也不要了,转身便要逃跑。 但秋莹儿岂会轻易放他们走,一个飞身将他们拦住,怒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两人急忙回过身将长剑捡起,一人色厉内荏道:“今日我弟兄饶你们一命,你不要不识好歹!” 秋莹儿一声冷哼,“你们不是要和我耍吗?今日本姑娘就陪你们好好耍耍。” 那两人吓得战战兢兢,拿剑的手亦有些颤抖。 秋莹儿接着道:“本姑娘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别说你们两个,就是再来十个八个,本姑娘也照杀不误。” 说着她来回走了两步,又恐吓道:“如今撞在本姑娘手里,算你们倒了八辈子霉,你们若想活命,就乖乖说出你们的幕后主使,不然,我定让你们死的非常难看。” 说罢他再次祭出离情镯,运起法诀,只见一道绿芒直接射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砰”的一声,那大树应声而断。 那两人的胆气彻底被击破,“我、我们不能说。” 秋莹儿目露凶光,“不说就只有死!” 安羽凡上前道:“我与你们素昧平生,知道你们也是受人指使,只要你们说出指使你们的人是谁,他为何要杀我,我就让秋姑娘放你们走。” 那两人相视一眼,慢慢向后退了两步,忽然转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秋莹儿怒不可遏,飞身而起,追上其中一个,只见她离情镯绿芒闪烁,那人“啊”的一声倒地不起。 她又追上另一个,那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扑通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你也看到你那个同伴的死状了,只要你说出来是谁指使你们来杀羽凡,我就放你走。”秋莹儿恩威并施。 “是、是——”那人跪着蓦地抬起头,猛的一拳击向秋莹儿。 秋莹儿虽然年纪幼小,江湖经验却十分丰富,她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躲过去,然后一掌击中那人天灵盖,那人当场一命呜呼。 安羽凡望着两人的尸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自言自语道:“我并未得罪你们,这是何苦来着。” 秋莹儿朝着两具尸首再次冷哼一声,转而蹦蹦跳跳来到安羽凡身前,玉眸星转,笑语盈盈道:“怎么样?多亏我及时赶来,要不然你就成这两人的剑下之鬼了!” 安羽凡躬身谢道:“大恩不言谢,你的恩情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有你这句话就好!”秋莹儿喜气洋洋。 安羽凡想起方才她说过的话,不禁问:“你刚才说,你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说着他脸上还流露着一丝惊恐之色。 “那是当然!”秋莹儿有一些得意,她又反问道:“你杀过多少人?” 安羽凡摇了摇头,“我一个人也没有杀过!” 秋莹儿有一些不敢相信,“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杀过?” 安羽凡道:“我的仇人只有魔族,除了魔族,并没有人得罪我,我为什么要杀人?再者说了,我们修道之人,以天下苍生为怀,更应该体天格物,悲天悯人,岂能妄动杀戮。” 秋莹儿听他说起魔族两个字时,眼里忽然充满了愤恨,当下不敢直视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古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正如你不杀别人,别人却来杀你,有什么道理可言。魔族不一定都是坏人,好比这两个人不是魔族,却比魔族更加可恶。” “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就是魔族,没有比魔族更残暴的!”想起杀父之仇,安羽凡咬牙切齿。 “羽凡——” 秋莹儿还欲争辩,这时忽听得一声疾喊,原来是安子荣飞驰而来。 第26章 魔族 “羽凡!原来你没事!可把我吓坏了!”安子荣看到安羽凡完好无损,惊喜万分。 “多亏秋姑娘及时赶到!”安羽凡微微一笑。 安子荣望着不远处地上的两具尸体,感谢道:“原来又是秋姑娘!羽凡真元尽失,幸好秋姑娘及时赶到,若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秋莹儿笑道:“他是我朋友,我救他是应该的。” “你可追上方才那人?”安羽凡问安子荣。 安子荣目光里闪过一丝慌张,“本来追上了,不过又让他跑了。” 安羽凡道:“跑就跑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而莫天离追随安子荣而来,他本想亵渎一下安羽凡的尸体,不想远远看到他身旁多了个女子,而且三人有说有笑,再看地上躺着两个人,当即吓得大惊失色。 他赶紧躲起来,心里暗自担忧那两个人有没有将他出卖,他略一思考,急忙找回匿藏的天龙门衣物,而后迅速换上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安子荣仍在询问着安羽凡,“你可问到,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杀你?” 安羽凡摇摇头,“他们宁死不说,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 安子荣心中暗自庆幸,那两个人若是供出莫天离,自己与他的关系迟早也会曝光。 “这些恶人,飞扬跋扈、为非作歹惯了,说不得是临时起意,想要抢夺一些钱财。”他故意将矛头引向别的方向。 “你说的也有可能!”没有证据,安羽凡也不能胡乱猜测。 安子荣和安羽凡要继续赶回天龙门,便与秋莹儿辞别。 秋莹儿想与安羽凡同行,然而她知道自己绝对上不了天龙山,便把安书凡拉至一旁,悄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你放心,等我回去见过师父,就下山去找你。” 秋莹儿将一只千纸鹤交与他,深情嘱道:“到时,你只须凭这个与我传话就能知道我在哪里。” “好的,我一定会去找你。”安羽凡小心翼翼将千纸鹤接过放于怀中。 “你一定要记着,千万不要让我久等。” 安羽凡点点头,“你一个人要多多保重!” 斜阳脉脉,染柳烟浓,天地间忽然充满无限柔情…… 秋莹儿离开后,安羽凡和安子荣继续赶路。 经此一事,安子荣再无之前那种活泼矫健,忽然变得心事重重。 一连走了三天,一路上,山青水绿,鸟语花香,安羽凡的心情也有所好转。 春风动春心,流目瞩山林。山林多奇采,阳鸟吐清音。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百花盛开,万物复苏,所望之处一切都充满了活力。 安羽凡期待着早日回到天龙门,期待着掌门师伯和师父能想出办法,令他真元恢复,还期待着找那莫天离算账。 这一日中午时分,他们正在路上走着,后面忽然传来了喊杀之声。 “站住——” “快追上她——” 安羽凡和安子荣立即警觉起来,安子荣气愤道:“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在我天龙门附近惹是生非!” 两人停下脚步,向后望去,但见远远有一个人影跑来,踉踉跄跄。 待那人跑近,才看清是一位身着白底绿花裙的中年妇人,她头上裹着一块缕金的黑色纱巾,看装扮并不像中土人士。 一看到安羽凡和安子荣,她略放慢脚步,气喘吁吁问:“请问两位少侠,此处可是去往天龙门的路径?” 安羽凡和安子荣这也才看清她的面貌,只见她虽然徐娘半老,却风韵不减。 圆脸微肥,鬓云欲度香腮雪;美目含情,黛眉犹含弱柳风。全身竟散发着一股与中土之人绝然不同的风致。 只是她衣袖上血迹斑斑,面色苍白,气喘吁吁,貌似受伤不轻。 安羽凡和安子荣不知她是什么人,安羽凡警惕的问:“你去天龙门做什么?” 那中年妇人道:“实不相瞒,在下受魔族追杀,正要去天龙门寻求庇护。” “魔族?”安子荣一听到这两个字当下便来了气,“魔族销声匿迹十多年,如今竟然又出来为害人间,还于光天化日下在我天龙门附近滋事,实在是太猖狂了。” 安羽凡心中也霎时激动非常,他的父亲就是死在魔族手中,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终于见到魔族之人了。 “听这位少侠之言,两位可是天龙门弟子?”那中年妇人眼中忽然看到了希望。 “正是!”安子荣跨前一步,正气凛然,“前辈不用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这些魔族妖孽胡作非为,待我将他们全部斩杀。” 安羽凡虽也义愤填胸,然目前他真元丧失,空有斩妖除魔之心,却无除暴安良之计,便问那妇人道:“请问前辈,魔族妖人为什么追杀你?又有多少人?” 那妇人道:“此事说来话长,但他们人多势众,单凭两位少侠,怕不是他们对手。我们正极速赶往贵派为宜。” 正说话间,七八个黑色身影已映出他们眼帘。 “我们快走吧!”那中年妇人催促道,“等他们追上,只怕再难以脱身。” 安子荣却傲然挺立,信誓旦旦道:“前辈莫要害怕,今日我定当让这些魔族妖人有来无回。” 那妇人眼中露出一丝无奈,正要再次相劝,那七八个黑色身影已色来到身前。 安子荣站在大路中间,向安羽凡道:“羽凡,你且扶前辈于一边等候,看我如何教训这些魔族妖孽。” 那中年妇人见安子荣气宇非凡,浩气凛然,想来他道法定然十分高强。只是她看安羽凡和安子荣俱都年纪轻轻,心中始终还是有些担忧。 那八九个黑衣人被安子荣挡住去路,为首一人中等身材,手里拿着一对弯钩,上前横眉怒目骂道:“哪里来的小子,敢挡爷的去路,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安子荣将长剑拔在手中,冷笑一声,昂昂不动道:“你们就是魔族妖孽?” 那为首之黑衣人此刻已然明白安子荣这是要打抱不平,但他见安子荣脸上稚气未脱,又怎会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遂哈哈大笑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本舵主面前多管闲事,真是活腻歪了。” 此时他身后一人上前一步,道:“齐舵主,这个小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此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就让属下教训教训他。” 第27章 山云 那齐舵主鄙夷不屑道:“就凭这两个黄口小儿,就想阻止本舵主抓到那妖妇,当真是不自量力。你且将他收拾了,我们去抓那妖妇,莫要误了教主大事。” 安子荣横眉冷对道:“你们这些魔族妖孽,肆意妄为,欺压良善,今日本公子就要让尔等血溅当场。” 说罢再不迟疑,举起长剑便刺向众人。 “好一个黄口孺子,口出狂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原先说话那个黑衣属下举刀便即迎上。 那齐舵主脸上再次露出一丝轻蔑的笑,转身就要走向安羽凡和那中年妇人。 可他还未走出两步,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他那位属下竟然被安子荣剑气扫中,一下跌倒于地,手里大刀也掉落一旁。 他这位属下落败之快,出乎所有人意料。那齐舵主大吃一惊,再也不敢小瞧安子荣,眯起眼开始仔细打量起他。 “好小子!倒是有些手段!今天就先收拾了你,再去收拾那个妖妇。”说着他蓦地举起手中双钩。 安子荣冷笑一声,“你们这些魔族妖人,倒行逆施,为非作歹,今日本公子就要斩妖除魔,惩凶卫道。”说罢再次挥起长剑,攻向那位齐舵主。 那齐舵主冷哼一声,“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乳臭未除的小子,你还不知道本舵主是何许人物。” 两人霎时交战在一起,安子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把长剑光芒四射,剑气所至,那齐舵主招架得十分吃力。 众黑衣人见状,俱未想到眼前这个黄口孺子,竟有如此高强道法。当下哪管什么天公地道,纷纷加入战斗。 安子荣以一敌众,丝毫不惧。 “子荣,小心。”安羽凡有心上前帮忙,奈何实力不济,只能望天兴叹。 众黑衣人将安子荣团团围住,安子荣虽然游刃有余,却一时也奈何不得他们。 那齐舵主见久攻不下,便朝众属下道:“你们将这小子困住,我去擒那妖妇。”而后撇下安子荣,便向那中年妇人和安羽凡奔去。 “妖妇,识相的赶快把那宝珠交出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和这两个小子的祭日。”那齐舵主凶相毕露。 “你妄想!”那中年妇人瞋目切齿,“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阴谋得逞。” 安羽凡手中无剑,急忙捡起地上一块石头,上前一步挡在那中年妇人身前,怒斥道:“你们这些魔族妖孽,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放火,行凶作恶,十数年来竟是毫不悔改,难道不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吗?” 那齐舵主见安羽凡手中没有兵器,但想安子荣既然那般厉害,安羽凡身为他的同伴定也差不了多少,当下也不敢大意,喝道:“小子,识相的赶紧让开,不然,就叫你身首异处,再也见不到你的爹娘。” 听到“爹娘”两个字,安羽凡越加义愤难平,若是在他真元未失之前,他定然早已挥剑而上,将这些魔族妖人全部斩杀殆尽。 “你们这些魔族妖孽,逞凶肆虐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今日离去便罢,若一意孤行,定让你们骨化形销,形神俱毁。” 安羽凡一身豪气,可干天云。那齐舵主哈哈大笑一声,“好小子!真是大言不惭!今天本舵主就先送你归西!”说罢举起一对弯钩便砍向安羽凡。 安羽凡将石头朝他一丢,赤手空拳便迎了上去。 只是他空有招数,而毫无真元玄气,又怎是那齐舵主对手。若不是那齐舵主忌惮他与安子荣一般厉害,只怕一招就要了他的命。 “哈哈,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一个废物。”那齐舵主一招之后已试出安羽凡虚实,脸上重新浮起傲慢之气,双钩挥舞的更加凌厉。 安羽凡击不着他,就是躲避也有些吃力,旁边那中年妇人见状,急忙出手相帮。 另一边,安子荣在这片刻间又解决了两个黑衣人,他扭头一眼瞥见这边情况,焦急之下大喝一声,只见剑分数道,光芒所至,瞬时又将两个黑衣人击毙。 然后他一个双脚一个借力,腾空飞到安羽凡身前,人未落地,剑光已如闪电般击向那齐舵主。 那齐舵主连忙闪避,其余两个黑衣人也再次扑来。 安羽凡得到喘息,捡起地上一位死去的黑衣人的大刀,再次挥刀而上。 不一时,又有一位黑衣人死在安子荣剑下,而那中年妇人也一掌将另一位黑衣人击倒,但因她早已元气大伤,这一掌并未要了那个黑衣人之命。 那齐舵主见下属众人纷纷倒下,便心有慌张,安子荣一剑刺去,他险险避开,却不料被那中年妇人一掌击中后背。 他在地上一个翻滚,喝道:“好!今天老子寡不敌众,你们给我等着!”说罢也不顾受伤未死的那名属下,转身疾逃而去。 安子荣还欲再追,被那中年妇人喊住,“少侠,算了。” 安子荣不明白道:“何不追上去将他也杀了,省得他回去通风报信。” 那中年妇人摇摇头,气喘吁吁道:“他不过是魔族中的一个小人物,不必与他过多纠缠,烦请两位少侠领我尽快赶往贵派为宜。” 此时,那位受伤的黑衣人挣扎着爬起来便要逃走,安子荣冷冷的一剑挥去,剑芒一下刺穿那人胸膛,那人惨叫一声,一命归阴。 安羽凡走上前,道:“想来那魔族并不只有这几个人在追杀前辈,一定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那中年妇人道:“不错!为追杀我一人,魔族有大批人马出动,几个更厉害的人就在后面。” 安子荣问:“方才我听那魔族妖孽问前辈要什么宝珠,魔族为何这般大张旗鼓,这珠子难道是什么重要之物?” “是啊,前辈!我观您并非我中土之人,为何会与魔族产生瓜葛?他们向你要的究竟是什么宝珠?”安羽凡也问。 那中年妇人道:“我姓郁久闾名山云,乃柔然族人。宝珠之事事关重大,关系到我正道兴衰及天下百姓安危,待见到贵派通玄掌门之后,我自会说明一切。只是如今我身受重伤,若魔族那几个厉害人物追来,你们万不是他们对手,我们要赶快离去才好。” 第28章 逃亡 安羽凡一听兹事体大,担忧道:“可是此地距我天龙门尚有三四天路程,前辈受伤如此严重,我也道法尽失,那魔族妖孽知道我们在这个方向,若是追来,以子荣一己之力,只怕很难对付,我们务必想个法子才好。” 安子荣叹一口气,“可惜师父留下的那两个千里传音符前几日已被我使用,不然正可向师门求救。” 山云道:“那魔族之人瞬息即至,你们就是有千里传音符,怕也来不及。” 她话音刚落,天空中隐隐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山云妖妇,你逃不掉了。” 山云突然一惊,“魔族厉害人物已在数里之外,我们要赶快走。” 数里,对一个道法高强的人来说,不过转瞬即可到达。 “可是要如何走?以你们两人的速度,那魔族妖人很快就能追上。”安子荣担忧道。 安羽凡低头稍一思忖,他忽然想到了那条金鲤,便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安子荣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为了救下山云,安羽凡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那条金鲤唤出。 “玄级灵兽?”安子荣惊奇的望着那条小鲤鱼,然后埋怨道:“你何时弄了这么一个小宝贝?为何一直都不告诉我?” 安羽凡正欲解释,山云望着那小小的金鲤疑惑的问:“它虽是玄级灵兽,然若要对付那些魔族厉害人物,怕是以卵击石,毫不起作用。” 安羽凡微微一笑,“我不是用来对付魔族妖人,而是用来逃跑。” 说罢他弯下腰轻轻摸了摸那条金鲤,那金鲤尾巴一摇,倏忽变大许多倍,竟好比一条鲸鲨。 安子荣惊得合不拢嘴,接着埋怨道:“你道法突然变强便是因为它的关系吗?你连我都瞒着,看来我真是枉把你当作兄弟。” 安羽凡有些过意不去,但时间紧迫不容他多有解释,便指着那条金鲤又道:“它没有别的本事,只是飞行速度一日可达数千里,我们只要骑在它背上,谅那魔族妖孽也追不上我们。” “那我们快走!”山云催促道。 安羽凡搀扶她坐上鱼背,自己也跳上,而后招呼安子荣。 安子荣却犹生他的气,脸上有一丝恼怒,还有一丝落寞,“这么个东西怕是背不动我们三人,我只御剑飞行便可,不一定会比它慢。” 说罢也不管安羽凡同不同意,御起长剑便先行而去。 安羽凡勉强不得他,喊道:“子荣,那你自己小心,我们天龙门见。” 说罢他拍一下金鲤后背,那条金鲤缓缓摇动尾巴,而后“嗖”的一声疾飞而起。 安子荣为了和安羽凡较劲,用尽全力一路疾驰。而那条金鲤驮着安羽凡和山云,却浑没有了往日那种速度。 常言道,背凡人重若丘山。难道这金鲤飞得慢和他失去真元玄气有关? “山云妖妇,你逃不掉了——” 那个声音再次于天空中响起,明显比之前洪亮许多。 山云有些焦急,扭头问安羽凡:“你这条金鲤还能再飞快些吗?” “我试试!”安羽凡再次拍一下那金鲤脊背,但那金鲤使劲摆动着尾巴,速度却丝毫提不上去。 山云遥望前面辽阔无垠,毫无遮挡,再转头向北一看,只见远处阡陌纵横,隐隐有山峦起伏,便道:“那魔族众人很快就要追来,前面全无藏身之处,我们不若转头向北而行,在那山峦中想法将他们甩掉。” 安羽凡道:“若向北而行,离我天龙门便越来越远。” “哈哈!山云妖妇,看你往哪里逃!”说话间魔族妖人已经追了上来。 安羽凡扭头一看,但见那人脚踏一柄鬼刃戟,已来到百米之外。 而斜刺里另有一人竟然直接向他们前方飞去,意图十分明显,欲要截住他们去路,前后夹击。 见此情形,安羽凡来不及细想,猛地拍两下那条金鲤右侧脊背,那金鲤瞬时一个转身,掉头向北飞去。 “山云妖妇,你跑不掉了。”那两个魔族妖人于后面穷追不舍。 那条金鲤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尾巴摇动,速度竟一时加快许多。但那两位魔族妖人道行实在高深,紧跟在百米之外,如何也甩脱不掉。 就这样追逐了半个时辰,安羽凡和山云骑着那条金鲤来到一片山峦之中,为甩开那两人追逐,他们故意降低高度,在山峰间穿来穿去。 那两人的体力也终于有所下降,在绕过一个山峰时,那条金鲤才终于将他们甩开。 安羽凡和山云紧绷的心弦这才稍有放松,他环顾左右,便欲命令那条金鲤向天龙门方向行去,毕竟离天龙门越近,就会越安全。 但山云却断然拒绝:“如今过去这么长时间,那魔族众人定然已经在去往天龙门的方向做下埋伏,你我此时过去,正入他们罗网。” 安羽凡听她此言,顿觉有理,但又有些担忧道:“只是我们若继续向北行去,万一那些魔族妖人再次追上可如何是好?只有回到天龙门,你我两个才可确保安全无恙。” 山云却不同意:“你那位同伴想来已然回去,只要他能通知贵派,通玄掌门定会派人前来接应。只要你天龙门弟子一出动,这些魔族妖人必定有所顾忌,那时我们再设法与他们会合。现在若贸然回去,十有八九会被魔族所擒,所以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应该继续向北而行。” 安羽凡听她言之有理,便从她之见,招呼那天金鲤继续向北行去。 心情平静下来,安羽凡坐在山云身后,这才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香气虽淡,却迷心沁脾,令人陶醉。 恰巧山云回头看他,她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一丝冷俊,一双深邃玉眸,泛着迷人的棕黄色泽,鼻梁高挺,唇如点绛,处处透露着一股高贵与优雅。 山云向他微微一笑,安羽凡不由越加心神荡漾。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他想起儿时私塾先生教过的话,赶紧把目光望向别处,尽量压制心底不好的念头。 第29章 月珠 眼见薄暮冥冥冥,两人也不知到了哪里,但见魔族之人没有追来,他们便降落在一个山谷之中。 山谷中杂草丛生,乱石嶙峋。安羽凡举首四顾,眼中仍流露着一丝担忧,“看来我们要在这山谷中过一夜了。” 山云淡淡道:“我们修道之人,栉风沐雨,风餐露宿,本就是寻常事,只希望那魔族不要追来。” 安羽凡道:“我们应该祈祷我天龙门的人能够找到这里,如若不然,一直逃跑总不是办法。” 两人在山谷中慢慢走着,山云忽然道:“素问天龙门乃天下各派之首,门中弟子拔群出类,百里挑一。果不其然,方才看你那位同伴小小年纪道法就如此厉害,倒是不可多得的修道奇才。”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可能会刺激安羽凡,转而又道:“我看你与你那位同伴年纪相仿,你若不受伤,道法修为定然也不在他之下。只是你受伤后为何会真元尽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安羽凡简单向她说明经过,山云哀叹一声,“人心险恶,你初入江湖难免会被人算计。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以后遇人遇事一定要多加防备。” “那我对您应该防备吗?”安羽凡突然开玩笑问。 山云无奈看他一眼,也开玩笑道:“当然要防,说不定我就会杀了你。” 安羽凡嘻嘻笑道:“您这么美,怎么会随意杀人呢?” 山云破颜一笑,“你倒是嘴甜!”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侧山体下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后面似有空隙。 山云手指着道:“你看那岩石后面是不是个山洞,如果是,我们正可暂时栖身,魔族也不容易找到。” 安羽凡走过去一瞧,但见那岩石四周杂草丛生,岩石顶部与山体相连,下面有一条两尺宽的缝隙。 他怕里面藏有野兽,举着捡来的那把大刀,小心翼翼向里穿行几步。但见这缝隙越来越宽,再斜里一转,果然是一个山洞,只是山洞杳深,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他高兴的跑出来告诉山云,“果然是个山洞,今晚倒不用担心那些豺狼虎豹了。” 两人小心进入山洞之内,安羽凡道:“这里面漆黑一片,我去找些干柴燃起篝火。” “不用了!”山云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鸡蛋大的玉珠,这玉珠本就晶莹剔透,她再一运气催动,那玉珠更加光芒四射,霎时将整个山洞照得明亮无比。 “那魔族不顾一切追杀前辈为的就是这个玉珠么?”安羽凡惊奇的问。 山云微微一笑,“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前辈,好似我很老一般,你叫我山云或者姐姐即可。” 安小宁倒有些不好意思,“自古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在下岂能直呼前辈之名。” “无妨,你一口一个前辈,总不免太过生分。” 安小宁想了想,“既然前辈不介意,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山云将那颗玉珠置于一处石壁之上,而后找一片干燥之处坐下,然后道:“我知你心中疑惑,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必要隐瞒,或许你是唯一可以帮到我的人。” 安羽凡一脸惊异的望着她,她接着又道:“我乃是柔然族族长——” “柔然族族长?”安羽凡不待她说完便惊讶得一口叫了出来,“姐姐这般年纪就做了一族之长?” 山云却感觉并无什么,继续道:“我们柔然一族原本世居塞外,只因战祸频起,族人死伤无数,遂致中落,才不得已迁居西北大漠蛮荒之地。” “可是姐姐为何来到我中土?那魔族又为何看上了这个玉珠?”安羽凡一连发出两个疑问。 “你听说过日月珠吗?”山云反问道。 “日月珠?”安羽凡不甚了了,“从未听过,是个什么东西?” 山云指了指石壁上的那颗玉珠,“这颗就是月珠!” “月珠?”安羽凡一脸惊讶,“难道日月珠是两颗珠子?” “不错!日月珠不过是个统称,其实是两颗珠子,一名日珠,一名月珠。” 说着山云脸上忽然充满了悲伤,“为了夺回这颗月珠,我柔然数名护法俱命丧他乡。” 安羽凡望向那颗月珠,不解道:“我看这月珠就如普通的夜明珠一样,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魔族却为何大动干戈,不择手段要得到它?” 山云长叹一声,缓缓道:“日月珠乃先天灵珠,一阴一阳,一刚一柔,是我柔然族的镇族之宝,世世代代守护着我柔然百姓。” 安羽凡望着那颗月珠,越加惊奇不已,“日月珠这么神奇,不知比我们天龙门的七星旗如何。” 山云道:“天地形成之初,不知有多少神兵仙器遗落人间,比七星旗、日月珠灵气更盛也是有的,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山云姐姐所言极是!”安羽凡点了点头。 山云接着道:“世人只知道日月珠神奇异常,却很少有人知道其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秘密。” “天大秘密?”安羽凡不明所以。 “是的,这个秘密鲜有人知,就是我柔然族人,知晓者也屈指可数。” 安羽凡知道不方便问,便不再言语。 山云又是一声哀叹,目光中充满了愤恨,接着道:“魔族觊觎我族日月珠日久,数年之前我便擒住一个秘密潜入我族的魔族之人,不成想,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想不到我族中竟出现一个叛徒、败类,趁我不备,盗走月珠,将其献与了魔族。” 她说到这里心中气愤难遏,猛烈的咳嗽几声。 安羽凡与她对面而坐,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 他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使劲倒了倒,只倒出一颗药丸,而后递与郁久闾山云道:“这是我天龙门炼制的疗伤圣药乌阳丹,对人大有裨益,姐姐服了吧。” 山云见他只余这一颗,便摇了摇头,“我中了幽冥血子,性命只在这两日之间,任何灵丹妙药都是无用,这颗丹药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她说话间脸上并无一丝惊恐,好像生与死就像是寻常之事一样。 安羽凡却惊骇不已,“幽冥血子?这又是什么东西?如何这般厉害?” 第30章 艰难抉择 山云见他什么都不知道,并没有不耐烦,耐心解释道:“相传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体内流出的污秽之血,化作幽冥血海。冥河老祖借助幽冥血海创下血河阵法,阵内有四亿八千万个血子,能吞噬世间万物。” “好邪恶的阵法!”安羽凡一脸惊悚与鄙夷。 山云接着道:“数月来我与族中几位护法万里追踪,前几日终于于魔族九天神教总坛找到月珠藏匿之所。然而他们人多势众,高手如云,又想不到其竟利用幽冥之血布成血河大阵。我们虽趁九天神教教主秋长风外出之机拼死将月珠夺来,然我族那几位护法,为了助我逃出,俱皆命丧黄泉,而我亦被血河阵中幽冥血子所伤。” “难道没有解救之法吗?” 山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凡中了幽冥血子,七日之内就会全身溃烂而死,就是魔族,其虽懂得收放之法,也不一定会有解药。” “难道——难道——姐姐就只能等死么?”安羽凡痛心疾首。 山云嘴角浮起一微笑,淡然道:“你们中土有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要死得其所,死又有何惧。” 她言谈自若,神采秀澈,好像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安羽凡不知如何安慰她,他只道自己时运不济,却未料她更加命途多舛。 她是那么的丰姿冶丽,又如此和蔼可亲,却眼见没两日可活了。 “魔族真是可恶!”安羽凡恨得牙根直痒,“他们害死我爹,如今又害死姐姐,可恨我真元尽失,不然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我不怕死!”山云神色凛然,然很快脸上又透露出一丝惋惜,“身为柔然族族长,未能护住镇族之宝,连月来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如今虽将月珠追回,但已无力将其送回柔然,这才是我最为遗憾之事。 安羽凡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因为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简直什么忙也帮不上。 山云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不久她两腿盘坐,不知是闭目调息,还是冥思遐想起来。 安羽凡不敢打扰,遂退于一旁,他望着那颗晶莹剔透的月珠,浑不解这小小的珠子能有多大灵力。 奔波了一天,他感觉身体有些疲乏,便也盘坐闭目养神,谁知未久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与此同时,安子荣也赶回了天龙门,将事情经过详细禀告于师父通玄仙尊。 通玄掌门一听到柔然两个字,瞬时便想到了日月珠。 他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急忙召集其他四殿仙尊一同商议,而后又将各殿出类拔萃的弟子召集在中天殿忠义堂上。 事发突然,召集令又十分紧急,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通玄仙尊先将安子荣带来的消息告诉大家,众人听后十分惊诧,又十分愤怒,一个个义愤填胸,摩拳擦掌,恨不得即刻便下山去将那些魔族妖孽铲除殆尽。 掌门通玄仙尊道:“数日之前,山下传来消息,说我中土之地出现些许东胡苗裔,今尚未及详细确认,不想魔族大批人马便已来到我天龙门附近。” 通无仙尊道:“魔族如此大张旗鼓,追杀那个柔然妇人,想来必定与那日月珠有关。” “日月珠?”众弟子小声议论纷纷,大家都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通幽仙尊疑惑道:“今番安子荣和安羽凡两位师侄只见到一个柔然妇人,那么其他东胡苗裔不知又在何处?” 通隐仙尊担忧道:“或许其他人早已遭了魔族毒手!” 通灵仙尊气愤道:“魔族贼心不死,看来我们又有必要联合天下各派对其来一次彻底清剿。” 此时,韩平站出来问:“敢问掌门师伯、师父、各位师叔,日月珠是何物,弟子们俱未听过。” 通玄仙尊摇摇头,“日月珠乃西域柔然族天地灵宝,其威力几不下于我天龙门七星旗,数百年来极少示人,就是我等亦是只闻其名,未尝睹其真颜。” 安子荣也问:“那么请问师父,这日月珠有何神奇之处?竟让魔族如此兴师动众,不择手段。” 通玄仙尊道:“此中奥秘,为师只略有耳闻,亦不明晰。此次令尔等下山,正要你们详细探查。” 众弟子闻此,便不再问。通玄仙尊又道:“尔等此行,务要小心,此次主要为救回安羽凡及那柔然妇人,尤其要注意那日月珠,不要令其落入魔族之手。” 众弟子唯唯领命,而后在通玄掌门授意下,大弟子崔建成将一众弟子分作三组,分别由通无、通幽、通隐三位仙尊率领。 下山之后,很快,天龙门弟子便发现魔族九天神教之人踪迹,并零星与之交上手。 九天神教一心要抓到郁久闾山云,不欲节外生枝,而天龙门也意在安羽凡和郁久闾山云,故双方都无意大动干戈,这才没有大打起来。 再说在山洞之内,不知过了多久,山云睁开双眼,她望了望双手,脸上慢慢露出一丝苦笑。 此刻,她的四肢隐隐痛痒,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是—— 她望向那颗月珠,喟然一声长叹,目光里满是无奈。 安羽凡发出阵阵鼾声,似乎睡得很香。 山云望向他,羡慕他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睡得着。 她望望他,又望望月珠,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又打量起安羽凡,比之前更加仔细。 他身为天龙门弟子,品德自不必说。虽然他们才接触不久,亦可见他忠果正直,敦厚刚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黄骢少年。 如今他虽然真元尽失,根基总是还在,日后必然还能重新崛起。 再加上他有那条金鲤,说不得便能帮自己了却这份遗憾。 只是他涉世未深,不设城府,这是她唯一不放心之处。 然如今的境况,她已没有其他选择。 她打量安羽凡良久,心中犹犹豫豫,但终于还是将他唤醒。 第31章 起誓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不知怎么竟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 山云望着他,关心道:“你坐过来,我帮你查看一下你的身体,看你的真元玄气还有没有可能恢复。” 安羽凡一听此言,立马爬起来,此时此刻,没有比恢复真元更令他期待的事了。 山云示意他于对面坐下,而后又嘱他屏气凝神。 她则催动真气,凝聚于右手食中二指,一下点在他胸前膻中穴上。 “哎呀!”安羽凡突然痛叫一声。 “收心凝神,不要动弹。”山云连忙叮嘱道。 她左手二指又点在他胸前玉堂穴上,两手手指指发出一股玄气,循着他的奇经八脉游走。 两股玄气如入无人之境,竟未遇到丝毫抵挡,可见他的真元玄气一点也不复存在。 然而奇怪的是,他任督二脉气海穴和灵台穴之中各有两道极为强大的玄气,将两条经脉禁锢,似是被人有意为之。 “三日断魂散,果然名不虚传。”郁久闾山云感叹道,“只是——” “只是什么——” “你可有仇人?”山云问。 仇人?安羽凡想了想,“当然有,魔族杀死我了爹,整个魔族都是我的仇人。” “我说的是道法高强的人!” 安羽凡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魔族杀死了我爹,但究竟是谁,他一无所知。” “那么你的师父有没有和你说起过什么?” 安羽凡想起师父之前和他的两次谈话,便将心中困惑与她说出,山云沉思片刻,并未发表意见。 “我的真元玄气还有可能恢复吗?”安羽凡眼中满是期待。 山云轻轻摇了摇头,“若按常法,真元一旦散去,只有重新再行修炼。” “那么还有非常之法吗?”安羽凡迫不及待问。 山云低头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芒,“你若能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令你迅速恢复真元玄气。” “要我做什么事?姐姐快说!”安羽凡听到有办法恢复真元,心里早已按捺不住。 山云指了指石壁上的那颗月珠,目光恳切的道:“我要你帮我将这颗月珠送回柔然。” “送回柔然?”安羽凡一惊,“可是柔然距此万里,我又不知路径,纵是有心,亦是无力。” “你不肯帮我吗?”山云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安羽凡迟疑道:“姐姐开口,我自当水火不辞,可是你身为柔然族长,都不能护其周全,我纵是恢复了真元,怕也不能躲过魔族的眼睛。” “你是害怕吗?”山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怕?”安羽凡蓦地站了起来,一脸浩然正气,“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提三尺之剑,立鸿鹄之志,就是殒身,又何足惧哉!” “好!”山云点点头,“既然你不怕,那就答应我。如果你不肯,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羽凡也不好再拒绝,便道:“我自然想帮姐姐,但是,柔然距此万里,我不知路径,怕不知需要多少时日。久不归山,掌门师伯和师父必然怪罪,我总要回去请示一下。” “不能请示!”山云断然回绝。 “为什么?”安羽凡实在不明白,“你原本不是也要去我天龙门寻求掌门师伯他老人家帮助的吗?” “是的,我原本是打算去天龙门寻求帮助,不过那时我别无选择,实乃万不得已之法。如今有你陪在我身边,想来是上天安排,既然上天为我选择了你,我相信上天一定会保佑我柔然。” 安羽凡还是一脸疑惑,山云接着道:“你有所不知,这日月珠不仅是我柔然族镇族之宝,其中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秘密,这个秘密一旦为别有用心者得到,天下将生灵涂炭,再无宁日。” 安羽凡见她严词厉色,将事态说得如此严重,心弦一紧,却仍问道:“我天龙门乃天下正道之首,掌门师伯和师父更是德隆望重,万人景仰,难道他两位老人家也不能受姐姐信任吗?” 山云摇了摇头,耐心道:“这世间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常言道人心隔肚皮,不论是谁知道了日月珠中所藏之秘,很难不动心的。所以为使天下苍生免遭劫难,我要你独自将这颗月珠送回柔然,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可是——可是——”安羽凡见她认定了自己,一时不知再如何推脱。 山云目光炯炯的望着他,鼓励道:“我与你虽然相识未长,但可见你宅心仁厚,心怀孤勇,是个值得信赖之人。” “那好吧!”安羽凡终于鼓足勇气,“承蒙姐姐这般信任,我便答应你,哪怕探汤蹈火,粉身碎骨,我定然将月珠送回柔然便是。” “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山云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安羽凡心中却升起一丝忐忑,不知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你跪下!”山云忽又一脸严肃道。 安羽凡不明所以,惊疑的望着她,她接着道:“这一路千山万水,艰险异常,说不定有生命危险,我要你对天起誓!” 安羽凡这才明白,但看她神色庄重,不敢违拗,遂双膝跪于地上。 他将右手举过头顶,拇指和小指交叠屈曲,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拢指向天空,对天起誓道:“三清在上,天龙门弟子安羽凡,今日起誓,一定、一定会将月珠,送回柔然。” “虽九死不悔!”山云在旁提醒道。 “虽、虽九死不悔!”安羽凡重复一遍她的话。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山云满意的点点头,她摊开双手望了望,脸上渐渐浮起一丝苦笑,“我中毒已有五日,如今四肢痛痒之感更剧,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但我一生爱美,宁愿死,也不能看着自己腐朽溃烂。” 说罢她抬起头,向安羽凡道:“你起来坐好,现在我便帮你恢复真元。” “不知姐姐用什么办法?”安羽凡疑惑问。 山云道:“你自己重新修炼,不知再需要多少时日,我总是要死的人了,如今就把一生修为都传与你。” “这怎么可以!”安羽凡惊惶失色,“姐姐受幽冥血子之毒,再把一生修为都传与我,只怕很快就会死去。” “多活一日又有何用?”山云目光里有一丝幽怨,又有一丝恳切,“我一身修为虽不及贵派各位掌尊那般超神入化,但自问世间也少有敌手。我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你,而是为了月珠,你只有恢复了真元玄气,才有能力将月珠送回柔然,否则你就是不被魔族捉去,也会死在去往柔然的路途之上。” 她的话令安羽凡无法反驳,整个石洞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十分凝重。 安羽凡虽不情愿,却只得乖乖于她面前坐好。 第32章 托付 山云望着安羽凡,眼睛里充满了期许,她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深吸一口气,运起真元,左手一指,一道光芒直射在石壁上的那颗月珠之上,那月珠似乎感受到她的召唤,缓缓升起,慢慢飞到她手掌之中。 她将月珠托在手心里,仔细观看良久,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 “今日我就将月珠托付与你,你记住,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你非但保护不了它,反而会引火烧身,为你带来杀身之祸。” 安羽凡点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山云又嘱咐道:“你一会儿你会承受很大痛苦,但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你都要屏气凝神,意守丹田,不能丝毫分心。否则,你便会有性命之虞。” 安羽凡闻之不免有些惶恐,方欲开口相问,郁久闾山云厉声道:“记住了吗?” 安羽凡只得硬着头皮道:“记住了!”说罢赶紧凝神定气。 山云左手托着月珠,右手捏指成诀,朱唇轻启,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那颗月珠一闪一闪从她手心缓缓升起,直升至安羽凡头上三尺高处悬浮不动。 她手指在胸前再次做个法诀,而后双掌手指突然又发出两道光芒,直击在那颗月珠之上。 月珠受她道法催动,霎时白光炽盛,并在安羽凡头上急速的旋转起来。 随着她双手手指不停变幻,那月珠白芒忽然越加炽烈,闪烁得也越加厉害。 未久,那白芒竟渐渐转变成了紫色,而后又由紫变蓝,又由蓝变青,由青变绿,由绿变黄,由黄变橙,最后又由橙变红。 安羽凡虽闭着眼睛,亦能感受到周围强烈的光芒变化。 正当他疑惑之际,那月珠的光芒又渐渐由红色转为橙色,之后又由橙变黄,由黄变绿,由绿变青,由青变蓝,由蓝变紫,最后再次变回了白色。 一时间,月珠旋转得更加厉害,它散发出的白色光芒也愈发炽盛,直将整个石洞照得几如白昼。 紧接着,山云头顶升起丝丝白烟,忽然,她屈掌成指,双掌手指间猛地各发出一道光芒,直射在月珠之上,那月珠猛烈的闪烁几下,而后渐渐收起所有光芒。 随着她一声大喝,手指再猛一用力,那月珠光芒忽然汇聚成一道,直射入安羽凡头顶百会穴中。 光芒一闪而逝,随之那颗月珠也倏忽消失不见。 安羽凡突觉灵台一震,一股剧痛直入骨髓,紧接着一股寒气弥漫全身,整个身体也感觉膨胀欲裂。 他痛得面目扭曲,直待要喊,却如何也张不开嘴。 恐慌万状之时,他耳边突然又传来山云的话,“屏气凝神,意守丹田。” 于是他紧咬牙齿,强忍剧痛,再次意归丹田。 任凭如此,他犹全身冷汗淋漓,颤抖不止。 紧接着,山云抓起安羽凡双手,与他四掌相对,全身真元玄气便源源不断向他体内传去。 不知过了多久,安羽凡蓦感全身一松,一头栽倒于地,竟是晕死了过去…… 当安羽凡再次睁开双眼,石洞内一片黑暗,他试着伸展四肢,不痛不楚,活动自如,整个身体也感觉比以前轻盈许多。 山云呢?他忽然想起来,急忙四下望去。 然石洞内伸手不见五指,“山云姐姐——”他轻轻呼喊一声,却无人答应。 他小心翼翼向前走去,脚下忽然踢到了那把大刀,他摸瞎将其捡起,不自觉一运真元,那大刀竟然蓦地迸发出炽烈的光芒,将整个石洞再次照亮。 安羽凡蓦地一惊,遂不由喜上眉梢,看来他的真元玄气真的恢复了。 他借着刀光四下望去,但见山云正斜靠在一旁的石壁上,一动不动。 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云姐姐!”他大喊一声,见她丝毫没有反应,他赶紧跑过去将她扶起。 但见她脸色苍白如雪,憔悴异常。 “云姐姐!”他再喊一声,眼泪霎时流了下来。 “云姐姐!”他使劲摇动她的肩膀,“前辈!” “还是叫云姐姐好听!”山云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没——你没——”安羽凡喜极而泣。 山云想要坐起来,却疲弱不堪,安羽凡赶紧搀扶住她的肩膀。 “姐姐怎么样了?”安羽凡见她身体如此虚弱,心中惶恐不安。 山云示意他也坐下,有气无力道:“我已将月珠融入你的体内,并将你任督二脉打通,就是我几十年的道法修为也一并传与了你。只是你未曾修习我族柔然心经,一来我传与你的功法不能运用自如,二来也不能继续修炼以令真元玄气循环复生。所以,你一定要韬光养晦,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贸然与人冲突。” “姐姐放心,我都听你的。” 山云深吸两口气,断断续续又道:“你记住,由此向西北方向,一直、一直走,穿过万重高山,千里戈壁,在大漠的尽头,屹立着两根擎天巨柱,两柱圆有数十丈,高百丈,相距亦百丈,那就是进入我柔然的天门。你有金鲤可供驱使,想来不日便能到达。” “好!我记住了!”安羽凡使劲点了点头。 山云吃力的从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递到他手中,又道:“此戒,乃我柔然族族长之戒,你去到柔然,找到郁久闾杜阿老族长,将戒指交与、交与他,他自会明白。” 安羽凡小心将戒指接在手中,“姐姐放心,我一定将戒指亲手交与郁久闾杜阿老族长!” 山云继续道:“月珠乃先天灵宝,煞气非常,我之所以将其融入你体内,乃怕寻常携带,对你有害无利,劳而无功。只是你本门真元尽失,又不会我族柔然心经,故我传与你的一身道法玄气最多只能护你三个月。你出去之后,一定要尽快赶去柔然,找到郁久闾杜阿老族长,只有他有办法将月珠从你体内取出。” “好!我知道了!” 山云犹不放心,“记住,一定不要迁延,不然若出意外耽搁,在三个月内赶回柔然——” 她说到这里连喘两口粗气,“若三个月内你不能赶回柔然,不能找到郁久闾杜阿老族长,你整个身体便会被月珠煞气吞噬,纵是不死,亦将成魔。” 不死则魔?安羽凡浑身一震,直吓出一身冷汗。 然事已至此,他已无退路,便点头道:“姐姐放心,我一定在三个月内赶到柔然。” “你不要怪我!”山云眼中流露出一丝歉疚。 “不怪!不怪!”安羽凡哽哽咽咽。 第33章 云逝 山云双手颤颤巍巍又从脖子上取下一根银色项链,项链上挂着一块弯月状的青色玉佩,她将玉佩递与安羽凡,又嘱托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放心不下之处,就是我的女儿,她叫山果,今年十六岁。她是我最后的牵挂,可惜、可惜——” 她说着又连喘几口气,“可惜我不能再照顾她了,你将这块玉佩交与她,如有可能,以后的日子替我好好、好好照顾她。” 安羽凡见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忧心忡忡道:“我都答应你,你不要再说话,好好休息一下。” 山云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已是油尽灯枯,你不必伤心,只要做到这两件事,我便死也瞑目了。” 安羽凡两行眼泪再次流下来,他使劲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都能做到,一定都能做到!” 山云嘴角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她点点头,眼睛望向石洞出口,朱唇颤抖着,用微弱的声音唱道:“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 安羽凡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敢发出声响。 山云缓缓昂起头,望着他,嘴唇不停的颤抖。 “小——小心——你的——你的——师——师——” 未及说完她的头一下歪倒在他胸口之中,手臂也倏忽从身上滑落下去。 “山云姐姐——” 安羽凡心焉如割,泣不成声,良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吼叫过后,石洞内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时间也好像静止了。 而山洞之外,凉风习习,月华如水。 一只鼯鼠探头探脑,它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突然吓得飞逃而去。 不久,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从石洞外传来一股微弱的光亮,安羽凡望着山云的尸体,心中依旧难以接受。 洞外,春风和煦,阳光明媚,与洞内相比,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洞内有一片松软的泥土,他依依不舍的将山云埋葬,而后又呆愣许久,才艰难从洞中爬出来。 站在洞口,他抬头望望丽日蓝天,感觉甚是刺眼。 几片白云悠闲的飘浮在天空,一只鸟儿逍遥自在,肆意翱翔。 前方山峦叠翠,杳无人烟。想起山云的嘱托,他忽觉前路漫漫,何其修长,跟他刚下山时的憧憬完全不一样。 他摸摸自己,不敢相信月珠就在自己体内。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掏出那枚戒指,但见那戒指整体用羊脂白玉雕刻而成,造型十分奇特。 戒指在太阳的照耀之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是那么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他将戒指重新放入香囊之中,又掏出那条项链,这才看清那块玉佩的模样。 只见晶莹剔透的弯月状玉佩上,刻着一头凶猛的苍狼,苍狼前爪立在一块石头上,回首俯视着,眼睛里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透射人心。 他不明白这玉佩上的图案有什么寓意,然这是山云要他交给她儿女山果的信物,他一定要保管好。 他又试着运了运丹田玄气,虽然他感觉丹田之气异常充沛,比他之前强上不知多少倍,但他再次一试,却果然如山云所说,那充沛的玄气有如被困在牢笼中一般,竟是不怎么听从使唤。 但有总比没有强,更何况山云这一身修为在天下间名列前茅,一旦自己融会贯通,一下就能成为一等一的强者。 想到这一点,他原本悲伤的心情,瞬时变成沾沾自喜。 他又想起安子荣,洞中不见天日,他不知道自己与他分别了两日还是三日,也不知他有没有回到天龙门,或者回天龙门的路上有没有遇到魔族的厉害人物。 他回头再次望向洞口,挥泪作别,正要迈动脚步,却忽然又踟蹰起来,不知应该先回天龙门去找子荣,还是直接去往柔然。 思忖片刻,他想那柔然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自己有金鲤为伴,或许几日便可到达。他又想到山云临死所说之话,不死则魔,这四个字犹如一把尖刀直刺在他内心深处,想想都不由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他以为先去柔然为妙,万一自己还未将山云传与他的这一身真元玄气融会贯通,就先被那月珠煞气侵体而亡,实在得不偿失。 他又想起她最后未曾说完的那句话,小心——你的——师——,师什么?是师兄、师弟还是师父?师兄弟和师父有什么可小心的?难道她指的是莫天离? 他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想尽快赶往柔然,将月珠送还回去。 于是,他低头再次召唤那条金鲤,“小金鲤!小金鲤!” 然而奇怪的是,他连唤三遍,那条金鲤竟然无动于衷。 他大惑不解,便又呼唤玉真子祖师,然他又唤声,那玉真子竟也充耳不闻。 怎么回事?他再次呼唤几次,那金鲤和玉真子依旧毫无回应。 安羽凡不明白玉真子和那条鲤鱼出了什么问题,难道他们趁自己昏迷的时候跑了? 但不管什么原因,如今得不到那条鲤鱼帮忙,他打算先去柔然的想法,只好暂时搁置。 他想先回天龙门,确保安子荣安全,然后再请示师父,以历练之名再次下山。 没有了金鲤,他只好徒步向前走去,然而刚走出山谷,他便看到数个黑衣人迎面走来。 他欲躲开,那几个黑衣人却已然看到了他。 “快抓住这小子!”那几个黑衣人迅速跑过来将他围住,为首之人正是之前遇到的那位齐舵主。 “果然又是你这废物小子!”那个齐舵主一看到他就恨的咬牙切齿,“那个妖妇呢?快快说出来,不然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安羽凡有些紧张,因为他虽然有山云的一身真元玄气,但苦于不懂柔然心经,不会运用,万不是这齐舵主敌手。 虽然他与魔族有血海深仇,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眼珠一转,举起手中大刀,佯装镇定道:“你们这些魔族妖孽,真是阴魂不散。我早已与你们口中所说之人分开,你们若去寻她,自去便是。我天龙门大批人马已到此处,你们若胆敢与我天龙门为敌,定叫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其他黑衣人一听到“天龙门”三字,眼中多有忌惮,纶纷将目光投向那位齐舵主。 第34章 魔劫 安羽凡观察他们神色,大概猜到安子荣定是回到了天龙门将消息告知了掌门师伯,天龙门也定然派出了大批弟子出来寻找。 当下他心中略增底气,又道:“我天龙门弟子同样在周围搜寻那个女人,你们识相的就赶紧离去,不然若是碰到只怕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位齐舵主冷冷一笑,“我九天神教怕过哪个门派?当前教主和几位堂主都在附近,抓住你这个小子和那位妖妇,我们就能立一大功,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然后他一挥手,命令众属下道:“将这小子抓起来,带给周堂主审问。” 他话一落,一黑衣人大喝一声,立马挥刀向安羽凡砍来。 安羽凡见恐吓不住他们,心里暗自叫苦。眼见那人大刀砍来,他慌忙举刀格挡,两刀甫一接触,只听“铛”的一声,那黑衣人的大刀竟然直接被他震飞。他大喜之下顺势一刀挥去,那人躲闪不及,被他一刀割喉。 那齐舵主一惊,简直不敢相信,其余黑衣人一怔之后,不待那齐舵主吩咐,大声叫骂着齐向安羽凡攻来。 安羽凡同样一惊,他也未想到自己一刀就要了那人之命,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内心虽然有点紧张,却又十分高兴。因为他终于手刃了一个魔族妖孽,终于开始为父亲报仇了。 然另几个黑衣人又一同攻来,容不得多想,他再次运起真元玄气,手中大刀霎时光芒四射。 他以刀为剑,使出御天剑诀,瞬间又砍倒一人。 那齐舵主见安羽凡刀法精妙,刀芒凌厉,更加惊惑不已,不明白两天前他还那么不堪一击,却如何突然变得这般厉害? 眼见一众属下又将被斩杀殆尽,他大喝一声举起双钩也加入战斗。 面对夹击,安羽凡有如天神附体,越战越勇,一把大刀虽不顺手,却使得虎虎生风。 那齐舵主修为比其余黑衣人强上太多,安羽凡正面迎战齐舵主,另一黑衣人突然绕至背后偷袭。 但安羽凡后背似乎长了眼睛,他一跃而起,躲过三人围攻,而后大刀发出数道刀影,一个黑衣人“啊”的一声中刀而倒。 那齐舵主越战越怯,双钩每与安羽凡手中大刀一碰,便感觉虎口一震。 眼见不是安羽凡敌手,“扯呼!”他招呼一声仅存的那名属下,急忙转身逃跑。 “别跑!”安羽凡杀的兴起,勇追不止。 谁知未追多远,忽然又有一黑人飞驰而来,那齐舵主看到那人,便好像遇到救星,大喊道:“周堂主,就是这个小子,将那妖妇救走了。” 安羽凡看向被称作周堂主的那个人,但见他亦是一身黑衣,个头不高,瘦骨嶙峋,约摸五六十岁年纪。 他威风凛凛,目光如炬,全身透露着一股只有道行极为高深者才具有的那种强大气场。 安羽凡自知打不过他,当下便想逃走,他稍低头轻轻再次呼唤那金鲤两次,那金鲤依然毫无回应。 安羽凡大失所望,看来那条金鲤和玉真子真的不在了。 无可奈何,为了不丢天龙门的脸,他只有佯装镇定。 那位周堂主近前上下打量安羽凡两眼,然后望向那齐舵主,惊疑道:“这就是那个骑着一条金鱼将那妖妇救走的小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就是他!”那齐舵主俯首道。 那周堂主十分鄙夷不屑,“一个乳臭未除的小娃,竟把尔等吓成这样?” 那齐舵主惶恐道:“堂主,您别不信,他是天龙门弟子,之前还有一同伴,属下数名兄弟相继丧命他们手中。” “齐舵主说的一点不假!”另一位存活的黑衣人恨恨的附和道。 那周堂主目光再次落在安羽凡身上,目光里露出一丝惊讶,还有一丝杀气,“天龙门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小娃竟能连伤我数名弟子,还将那妖妇救走。” “不错!我就是天龙门弟子!”安羽凡虽然担心,依旧浩气凛然。任何时候,他都不能丢了天龙门的脸。 “你是通玄的徒弟,还是通无、通幽那几个老小子的徒弟?” “我师父乃是北天殿通无仙尊!” 那周堂主点点头,“通无老儿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弟子,真是可喜可贺。几十年来,敢与我九天神教为敌者,都没有好下场,今日你若乖乖说出山云那妖妇藏在何处,我便饶了你,否则,就凭你杀害我黑衣堂数名弟子,今日便将你碎尸万段。” “我早已与她分开,她去了哪里如今我也不知道。”安羽凡试图狡辩。 “你当真不知?”那周堂主目露凶光。 “不知!”安羽凡正气凛然,他想那月珠已然融入自己体内,今日就是死在这里,魔族也妄图得到。 “好!”那周堂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本堂主心狠手辣!” 安羽凡鼓起勇气,正气凛然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就在附近,你们识相的就赶快离去,不然等我师父到来,定将你们一网打尽。” 他想拖延一些时间,希望真的有本门弟来能够到来。 “哈哈哈!”那周堂主大笑数声,“通无老道来了又如何,老夫也正想会会他。” 说罢他右手一抬,蓦地击出一掌,只见一道黑烟如恶龙出海,直奔向安羽凡。 安羽凡见状不敢怠慢,也迅速击掌迎击。 两方玄气甫一对上,只听“砰”的一声,安羽凡踉跄后退几步。 这一下令那周堂主甚为意外,他为不伤及安羽凡性命,这一掌只使出五分力道,按理安羽凡应该倒飞出去,但他竟浑然无事。 要知道他的一身功法虽比不上天龙门掌门通玄老儿,但与其余四殿掌尊相比应不遑多让,而安羽凡年纪轻轻能轻松受他一掌,只怕望遍天下,也属于凤毛麟角。 难道天龙门一个小小的弟子已然有这般道法修为? 他重新打量起安羽凡,“好小子!难怪能杀我黑衣堂数名弟子,果真有两下子。只可惜今天碰到了我周某,是你小命该绝。”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击出一掌,这一掌他使出八分力道,料想安羽凡纵是不死也会身受重伤。 然而安羽凡却遇强则强,又硬生生接下他这一掌,还是后退了数步。 那周堂主大惊之后,怒不可遏,他行走江湖几十载,还从未遇到被一个后辈挑衅的情况。 当下他怒哼一声,右手一扬,一柄长剑已举在手中。 但见那柄长剑甚为稀奇,通体白透,形如长蛇,剑尖分有三叉,中间长,两边短,犹如一条白蛇吐着信子。 只见他手一翻,那蛇形长剑霎时全身抖动不止,有如蛇行。 安羽凡手握大刀,两眼紧盯着他那柄长剑,心中早已忘了紧张。 第35章 香闺 第35章 香闺 突然,那周堂主长剑一挥,一道剑气犹如一条蟒蛇,张着大口向他击来。 安羽凡慌忙举起大刀格挡,然他一运真元,丹田中玄气却突然不为所动。他吓得不敢硬接,一个闪身躲过,那柄大刀却被那周堂主剑气扫中,铛的一声断为两截。 这一下再次出乎那周堂主意料,他本以为安羽凡能接他数十招,不想一出手就将他手中大刀震断。 于是他将长剑收起,再次恐吓安羽凡道:“小娃,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山云那妖妇究竟藏在何处?” 安羽凡昂首挺胸,浑然不惧,“她早已经回柔然去了,你们妄想将她抓到,趁早死了这条心。” 那周堂主冷冷一笑,“那妖妇身受重伤,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如何能逃?你若不想死,就赶紧说出来!” 安羽凡大义凛然道:“死有何惧!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你们妄想让我背信弃义。” 那齐舵主在一旁道:“堂主,这小子软硬不吃,我看不必再与他枉费口舌。那妖妇身受重伤,想她必定跑不远,如今我教大批人马在此搜寻,她早晚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她逃不掉的!那宝珠也带不走!” 那周堂主也已失去耐心,望着安羽凡,眼中杀气越来越浓。 忽然,他右手屈指成爪,暗运真元,只见他脚下一丈方圆之内,沙飞石走,都被吸到他手掌之下。 安羽凡知道他动了杀心,但他并无退路,只有殊死一搏。 那齐舵主和另一个黑衣人不约而同齐退后几步,那周堂主大喝一声,手掌一抬,猛地向安羽凡击去。 一股浓烈的灰色烟气包裹着飞沙走石,犹如一条恶龙,誓要将安羽凡吞没。 安羽凡岂会坐以待毙,他用尽全力再次击出一掌,然而这一次丹田玄气犹是提不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的使出御龙诀,这次他丹田玄气终于动了动,那青龙战甲也受到了感应。 然而这一掌那周堂主无丝毫保留,万钧之力“砰”的一声击在安羽凡胸口。 “周叔叔手下留情!”一个粉色身影忽然从远处疾驰而来,正是秋莹儿。 然为时已晚,安羽凡“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就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径直倒飞出去。 “羽凡!羽凡!”秋莹儿倏忽来到,她抱起安羽凡,两行眼泪翻滚而下,都滴落在他的脸上。 那周堂主和齐舵主一时都惊呆了,俱未想到秋莹儿竟和安羽凡认识,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绣阁香闺,安羽凡静静的躺在床上,也不知躺了多少时日。 睡梦中他总能听到悠扬的乐曲在他耳边环绕,凄婉幽怨。 这一日他缓缓睁开双眼,那白昼的光亮乍还有些刺眼。 他缓缓坐起,一用劲胸口竟有些隐隐作痛。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他没有死?他记得受了那周堂主重重一掌,往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举首四顾,但见自己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绣床之上,淡紫色帷幔系于床头,绣着花纹的粉色衾被盖在身上,俱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明媚的阳光从竹窗外照射进来,更显得这房间的宽敞明亮。 窗户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支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束新鲜的花枝,花朵有红有黄,芬芳四溢。 窗台一侧是一个华美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放着一面菱花铜镜,镜前又依次摆放着许多精美的首饰盒。 这明明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这是哪里?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又是谁救了自己? 他掀开被子欲下床,才发现身上穿着的并不是自己原来的衣服,一身素服柔软干净,就连床下的鞋也是崭新的。 那梦中听到的凄婉优美的乐曲再次响起,他穿上鞋子走至窗前,往外望去,但见窗外是一道回廊,回廊外是一座宽敞的庭院,四周有假山怪石,奇花异草。 一位女子正坐在一个秋千上,粉色的衣裙随着秋千轻轻摇摆,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那么的耀眼,她手里握着一支短箫,乐声便是从那箫中传来。 这不是秋莹儿却又是谁。 安羽凡一时惊呆了,也不知是惊是喜。 秋莹儿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声,一个回头,蓦然看到安羽凡正站在窗内痴痴的望着自己。她激动得一下跳起来,笑靥如花道:“你终于醒了!”说罢飞快跑进屋子里。 安羽凡心中也有一丝说不出的欢喜,“这是哪里?” “我家啊!”秋莹儿扶住他,“你可感觉哪里还有不舒服?” 安羽凡伸展一下四肢,深吸一口气,道:“只是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其他倒没什么。” “真是太好了!”秋莹儿手舞足蹈,“这些天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真怕你醒不过来。”说着她眼里泛起一层泪花,是委屈,更是喜悦。 安羽凡却有些困惑,回忆道:“我记得我遇到一个魔族很厉害的人物,好像是什么周堂主,我不敌被伤,你是如何把我救来?有没有也被他所伤?” 秋莹儿眼珠一转,道:“你说的那个厉害人物,我并未遇到。当日分别之后,我见有魔族之人出没,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便悄悄跟了上去。后来我见你骑着那条金鲤和一个女人跑了,心中更是放心不下,便又一路追寻,万幸上天垂悯,我看到你昏迷在一个山谷之外,这才把你救来。” 安羽凡听她说得轻松随意,但想来当时定然危险重重,困难颇多,于是心中对她越加感激。 “你两次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恐怕今生也难以回报。” 秋莹儿又恢复了调皮的模样,“何必说这些客气话,谁让你是我的人,你若想谢,以后只听我的话就好了。” 安羽凡羞赧一笑,他望着娇美可爱的秋莹儿,忽然想,今生能得此一佳人,可谓足矣。 他遂再次拱手感谢,“日后秋姑娘但要有所差遣,就算赴汤蹈火,我定当在所不辞。” 秋莹儿有一丝不悦,“我们都那样了,你还一口一个秋姑娘,好是生分,以后你叫我莹儿就好了。” “好吧!莹、莹儿!”安羽凡赧然一笑。 第36章 情尘 秋莹儿又道:“我也不要你赴汤蹈火,我千辛万苦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救回来,你若再有所差池,我这一番心意岂不白费。”说罢咯咯笑了起来。 安羽凡道:“知恩图报,世之常理,你的恩情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忘记,日后若能效以犬马,自是我的荣幸。” “你又说起这样话来了!”秋莹儿瞪他一眼,“我救你是我乐意,哪个又图你回报。但要我不乐意,就是天皇老子求情,我也不会救。” 安羽凡不知说些什么好,秋莹儿微微一笑,又道:“你重伤初愈,还是不要久站为好。”说着便扶他又到床上坐下。 安羽凡看着淡紫色的帷幔,问:“这可是你的闺房?” “对呀!”秋莹儿眼如秋水,脉脉含情。 安羽凡羞愧道:“那你岂不是没地方——” “你放心好了,我家的房子多的很。” “不知我昏睡了几天?” 秋莹儿屈指一算,道:“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 “我竟然昏睡了这么长时间?”安羽凡感觉不可思议,“那么这八天来,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嗯!”秋莹儿点点头,“说起来我好多天都没能睡个好觉了,如今你醒来,今晚我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安羽凡感动不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一个婢女敲门进来,对秋莹儿道:“小姐,夫人来看你了。” 她话音刚落,但见一位身着红裙的中年妇人径直走了进来。 秋莹儿一看到这位中年妇人,喊一声“娘”,高兴得立刻跑了过去,一下扑在她怀里。 安羽凡打量这位妇人,但见她身穿一袭绛红色石榴裙,宝髻轻绾,上插一支清雅绿玉梅花簪,黛眉如画,粉面含春,一派威严之中又兼有几分慈祥。 秋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娇斥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娘,回家这许多日,总是不出这个院子,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就不要我这个娘了?” 安羽凡听到“心上人”三个字,瞬时心中有些害羞。 秋莹儿亦羞涩的把头埋进母亲怀里,“哪有!娘!我正要去看您老人家的。” 秋母抚摸着她的脸蛋,怜惜道:“只怕你一刻也不舍得离开此地,看你面目憔悴,消瘦了不少,想来这许多日都没有休息好。知女莫如母,你从小什么脾性我自是最为清楚,你何曾对人这么关怀备至?常言道女大不中留,我的莹儿长大了。” 秋莹儿撒娇道:“我才不要离开,我要一辈子陪在娘身边。” 安羽凡从床上下来,向秋母作揖道:“晚辈安羽凡见过伯母! ” 秋母这才注意到,原来安羽凡已经醒了,她微微一笑,“原来少侠已经醒来,少侠免礼,不必客气!” 她又拍拍秋莹儿肩膀,笑她道:“在客人面前,还跟小孩子一般,没个正经模样。” “嗯,我不管。”秋莹儿依偎在她身上,尽情的撒着娇。 秋母又对安羽凡道:“听说安少侠是天龙门弟子?” 安羽凡答道:“在下乃天龙门北天殿通无仙尊座下弟子,多谢伯母和莹儿姑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安少侠不必客气!那么安少侠家乡原在何处?父母可还健在?”秋母又问。 “哎呀,娘!”未等安羽凡回答,秋莹儿便已非常不耐烦,“羽凡刚刚醒来,身体还十分虚弱,你莫要问他许多。” “好好好!”秋母轻轻捏一下她的脸蛋,“这就开始向着他了,我不问就是了。” 然后她又向安羽凡道:“少侠重伤初愈,不宜久站,我这就去了,你好好休息,如有什么需求,让下人报来便是。” 安羽凡再作一揖,“伯母慢走,恕晚辈不能相送。” 秋母点点头,再看秋莹儿一眼,轻声道:“你和我出来一下。” 秋莹儿跟着母亲出来,出了回廊,秋母站定,轻声嘱咐她道:“我早说过,安排他于别处居住,你偏不听。如今他既然醒来,宜早早换个房间,一个大男人,天天睡在你的闺房,莫要让下人生出些闲言碎语。” “哎呀,娘!”秋莹儿倒嫌她啰嗦,“我这个房间阳光清气最是充足,正适合他养伤,下人谁敢说闲话,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秋母见她不听,又道:“那你也无须亲自照顾他,下人那么多,还不够你使唤吗?” 秋莹儿道:“他伤势这么重,下人毛手毛脚,懒惰懈怠,我岂能放心。” “真是女大不由娘!”秋母叹一口气,“你究竟是个未出阁女儿家,凡事总要注意些分寸。他又是天龙门弟子,我只怕以后——” “我知道了,娘!”秋莹儿未待母亲说完,便急欲推她离去,“教中事务繁忙,您劳累半天,且回去休息,女儿自有分寸。”秋母瞪她一眼,再叹一口气,无奈离去。 秋莹儿返回房中,见安羽凡坐在床沿,便嘱他躺下,安羽凡不肯。 她便从柜子里找出他原来的衣服为他披上,这衣服早已洗得干干净净,还多了一丝清香之气。 秋莹儿又命婢女打来一盆温水,她拧过毛巾就要给安羽凡擦脸,安羽凡何曾享受过这般待遇,受宠若惊,接过毛巾定要自己动手,秋莹儿却又将毛巾夺回。 “你昏迷这许多天,每天都是我这样给你擦的,又有什么关系。” 安羽凡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羞红,心怦怦直跳,这么多天都蒙她如此照料,真不知如何回报。 “你若不想躺着,不如我扶你到院中晒会儿太阳也是好的。”秋莹儿依然柔情蜜意。 “嗯!”安羽凡点点头。 秋莹儿扶起他来到院中,在石凳上铺了一个棉毯,才让他坐下。她自己也在他旁边坐下,静静的望着他。 白日当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院中花团锦绣,香飘四溢,翠绿的枝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抬眼望去,院外山脉层峦叠嶂,高低冥迷,有若飞龙舞凤。 安羽凡夸道:“这里景色秀丽,花香怡人,风光简直比我们天龙山上还要美。” 秋莹儿笑道:“你若喜欢,可以永远在这里住下去。” 这时,有婢女摘来一朵紫红的鲜花,递与秋莹儿道:“小姐,这是今晨才开的,我特意采来一朵与您,您闻闻香不香。” 安羽凡道:“花开正盛,何故采下来,转眼枯萎岂不可惜?” 秋莹儿笑道:“你岂不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罢她蓦地想到什么,脸上悄然浮起一丝羞涩。 而后她又对那婢女道:“既然羽凡不喜欢,日后就不要再采摘了。” 那婢女躬身领命,缓缓退去。 第37章 玄天锁 安羽凡一低头,不经意看到秋莹儿插在腰间的绿玉短箫,便道:“睡梦中我时常听到有优美的乐声在我耳边萦绕,莫不是你吹的这支短箫?” 秋莹儿将那支绿玉箫拿在手里,笑容满面道:“你若喜欢,我现在就吹给你听。” 安羽凡笑着点点头,秋莹儿便拿起短箫吹奏起来。 悠扬飘渺的箫声,从那绿玉短箫中发出,时如流水呜咽,时如绿叶沙沙,时如白云袅袅。 箫声回荡在天空中,将一切杂音遮掩,只剩一缕清风,在心头缭绕,像是在讲述一个动人心弦的故事。 安羽凡呆呆的望着远方天空,思绪穿过高山,穿过河流,穿梭在无尽的杳冥之中。 待曲终,他依然沉浸在那优美旋律的回响里,思绪久久不愿回转。 他猛一回头,发现秋莹儿正含情凝睇的望着他,一双明眸善睐,发出万千缱绻,刹那全都流入他的心底。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 安羽凡脉脉的望着她,整个心都被融化了。 “好听吗?”秋莹儿嫣然一笑。 安羽凡回过神,“好听,犹如天籁一般,这是什么曲子?” “这首曲子名叫《凤凰台上忆吹箫》。” “嗯!我知道这首曲子,只是从未听人吹奏过。”安羽凡兴奋道,“据《列仙传》记载,这里面还包含着一个故事。” 秋莹儿见他知道这个故事,欣喜道:“想不到你也知道,据《列仙传》载,箫史教弄玉吹箫作凤凰声,凤凰来,止其屋。秦穆公作凤台,一旦,皆随凤飞去。” “正是,《列仙传拾遗》亦有记载,萧史善吹箫,作鸾凤之响。秦穆公有女弄玉,善吹箫,公以妻之,遂教弄玉作凤鸣。居十数年,凤凰来止。公为作凤台,夫妇止其上。数年,弄玉乘凤,萧史乘龙去。” “他们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秋莹儿羡慕道,她望向安羽凡,目光里闪烁着无限爱怜。 一阵凉风吹来,安羽凡忽然咳嗽几声。 秋莹儿站起来道:“你重伤初愈,不宜在外久坐,还是去房中休息吧。”说着便要扶他再回房中。 安羽凡站起来,刚走两步,却又忽然停下,道:“我已醒来,怎好再住你的闺房,还是与我换一间屋子吧。” “我这间房屋采光最好,你大伤初愈,正该好生休养,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秋莹儿对他关怀倍至。 安羽凡却是过意不去,“你的闺房,是何等洁雅之地,我一个粗鄙之人,再住在里面,难免会玷污你清德明誉。” 秋莹儿毫不在乎,“谁敢胡言乱语,你只管安心养伤,什么都不要想。” 安羽凡还是不肯,“人心不同,若其面焉。人之多言,亦可畏也。你我虽光明磊落,然总不免有人多嘴多舌。” 秋莹儿知道他是为自己考虑,便不再勉强,“好吧,既然你执意要换,那就我与你的房间再换一换。” 说罢遂吩咐下去,不多时那些侍女便将两人所住房间做了调换。 一个婢女走过来欲帮着秋莹儿扶安羽凡回去,秋莹儿双目一瞪,斥道:“我一个人自扶得起,谁让你多手。”那婢女吓得赶紧退到一边。 她将安羽凡扶回房中,安羽凡正要躺下,忽然想到山云遗交的那块弯月玉佩和那枚柔然族长之戒,慌忙问道:“我的旧衣物呢?” 秋莹儿道:“我就知道那身衣服你舍不得丢弃,早已命人洗干净放在柜子里。” “我的储物香囊你可有看到?” “香囊?”秋莹儿一怔,“哦,在,和你的衣服一起收在柜子里。” “麻烦你将人取来。” 秋莹儿说罢便命人取来,安羽凡打开一看,见那枚戒指和那块玉佩都在,这才安心躺于床上。 “你为何这般紧张?这香囊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吗?”秋莹儿不明所以问。 “没、没有!”安羽凡神色间难掩慌张,“这里面放着、放着儿时我娘送与我的礼物,因此不敢丢弃。” 说罢他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他居然学会了撒谎,欺骗的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然君子履信而厥身以立,他既然答应过山云,就是死也不能说了出去。 又过两日,安羽凡的身体更加好转,这日他午后睡起,发现秋莹儿又坐在院中秋千上,低着头不知在玩弄什么。 于是他悄悄走过去,发现她手里正把玩着一个美玉。 “这是什么?”他突然问。 秋莹儿正专心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不虞他过来,吓了一跳。 她扶安羽凡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告诉他道:“这是玄天锁,是我出生后外婆留给我的。” “哦,我记起来了。”安羽凡突然记起,“儿时我亦见旁人戴过,跟你这个形状差不多,不过都是金银所制,我们当地叫它长命锁。” “我这个并不是寻常的长命锁!”秋莹儿神色凝重。 安羽凡仔细瞧着她手中的玄天锁,只见这块宝玉精美绝伦,暖润滑泽,朝上这面刻有双鱼戏水,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于是问道:“何处不寻常?” 秋莹儿盯着手中玄天锁,缓缓道:“我这个长命锁,是我外公外婆无意中从深山老林中寻得,乃浑然天成的宝物,所以才叫玄天锁。” 安羽凡啧啧称奇道:“这锁上的花纹也是自然形成的吗?” “这花纹倒是后来镌刻的,我这个锁之所以与众不同,主要是因为——”说到这里秋莹儿不禁黯然神伤。 “因为什么?”安羽凡十分好奇。 “因为——因为——我这个玄天锁里,锁着我外公的魂灵。” “你外公的魂灵?”安羽凡大吃一惊,“怎么、怎么会这样?长命锁不都是避祸驱邪,保佑人平安长寿的么?你这个里面怎么会锁有你外公的魂灵?” 秋莹儿神情忧伤,似乎不愿触碰尘埋心底的往事,良久才缓缓道:“这是我娘告诉我的,我母亲生我之时,气虚难产,险些命赴黄泉。是我外公,用一身道法才保下我们母女平安,而他却因元气衰竭不久便与世长辞。我外婆伤心欲绝,为保我外公神魂不灭,就将他的魂灵封印在这个玄天锁里。” 安羽凡觉得十分神奇,然他无意中触碰到秋莹儿心底悲伤,便安慰道:“你外公对你们真可谓大爱无疆!他知道你和你母亲都平安无虞的活着,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这时他不由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自从父亲枉死之后,自己又上了天龙门,只剩下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他想,他一定要尽快回去看望一下母亲。 第38章 别意 秋莹儿低着头,似乎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安羽凡不忍她如此,又问:“你外婆如今还好吗?” 秋莹儿凄然一笑,“我外公辞世未有几年,外婆因思虑过度,也溘然长逝了。” 安羽凡一阵唏嘘,“你外婆情深意笃,和你外公一样,都是世所罕及的至情之人。可是,如今你外公的魂灵被封在这个玄天锁里,岂不是与你外婆幽冥永隔了么?” 秋莹儿哀叹一声,不胜怅惘,“我父母亲亦想将外公魂灵放出,与外婆重叙轮回,然而此锁乃天造地设,不是寻常器物,加上此锁当初为我外婆执念所封印,这许多年来,尽管我父母亲想尽一切办法,都未能将其打开。” “这反倒成了一大憾事!”安羽凡亦深为遗憾。 秋莹儿接着道:“我外婆临终之前将此锁戴在我身上,并有遗言,日后若有人将此锁打开,就——就——”她说到这里羞涩的垂下了头。 “就什么?”安羽凡盯着她问。 秋莹儿把玄天锁挂到脖子上,两手揉搓着裙角,良久道:“我但愿是不准的,谁又能料到几十年后的事。” 她想,如果那个人不是安羽凡,岂不是很糟糕。 安羽凡不便再追问,此时,一个婢女端着药碗走来,禀告安羽凡应该服药了。安羽凡对秋莹儿道:“我听闻我每日所服用药材十分昂贵,现我已然痊愈,就不必再为我破费了。” 秋莹儿瞪着那婢女道:“是哪个多嘴!你传下话去,若再有人胡言乱语,小心他们的小命!” 那婢女唯唯应允。 秋莹儿又笑着对安羽凡道:“你才醒来三天,身体还很虚弱,正要温补才是。再说,这哪里是名贵药材,都是些寻常补药,我家里多的很,你不必放在心上。” 安羽凡面有惭愧,“你的恩情,我只怕这辈子都还不起。” 秋莹儿道:“什么恩不恩情,你只管安心保养身体,再过两天便是清明祭日,每年这一天,我都会陪着母亲到外公外婆坟上祭拜,这次,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可以吗?” 安羽凡不明白,她为何会要他一个外人陪同祭奠,然有感于她对自己恩重如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不好不答应。 秋莹儿本来担心会被拒绝,见他爽快应允,极为高兴。 她服侍他将药喝下,恰又有婢女来报,秋母唤她。 秋莹儿不放心安羽凡在院中久坐,将他搀回房内,对婢女道:“羽凡重伤初愈,各人小心伺候为是,我去去就回,如果看到你们怠惰因循,可不要怪我责罚厉害。” 众婢女唯唯诺诺,她又叮嘱安羽凡道:“这几日春风倒寒,我去期间,你莫要过多下床活动,更不要于院中久处,以免再染寒疾。” 她的温柔体贴,直令安羽凡感深肺腑。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何曾有人对自己这般关怀备至。 秋莹儿将所有人都吩咐过,这才转身依依不舍而去。 出了这座小院,另有许多亭台楼阁,不远处另一座更大的庭院,便是秋母居所。 秋莹儿一见到母亲,便又扑到她怀中撒起娇来。 秋母依旧是一袭红衣,光彩耀目,她将秋莹儿搂在怀中,满目都是舐犊之爱。 良久,她才将秋莹儿推开,问道:“你就知道向我撒娇,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秋莹儿继续撒娇道:“哎呀,娘,我不是早与您说过了,他与那个山云绝无关系。” “绝无关系?那柔然族族长之戒怎么会在他的身上?我就知道你不忍心逼问于他!”秋母脸上露出一丝愠色。 “我不管!”秋莹儿不依道,“他身上除了柔然族族长之戒,再无其他可疑之物,他这般老实,这戒指就算是那山云交与他的,也不能说明他就知道那月珠的下落,或许是山云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也或许是将他故作疑兵,吸引我们注意力,自己则带着月珠跑了也不无可能。” 秋母坐下,一脸不悦,对秋莹儿道:“这许多天了,我教几乎全员出动,却始终不见那山云妖妇踪影。你爹和你周叔叔、雷叔叔他们目前仍在大肆搜寻,但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按说她中了幽冥血子,断无存活之理,如果她真的已经死了,那颗月珠又会被她藏于何处?我想所有的事还都要着落在这个安羽凡身上。” 秋莹儿依偎在母亲膝下,替安羽凡开释道:“羽凡为人老实,又丧失真元,试想那个山云怎么会将月珠交与他?这不等于将月珠再次拱手相让么?我想她万不会做如此愚蠢之事。” 秋母正容亢色道:“总是你这般维护他,但不知将来是福是祸。他只现在还不知你的身份,有朝一日若是得知,难保不与你反面无情,割恩断义。” “他决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秋莹儿信誓旦旦。 秋母轻轻叹一口气,无奈的斥她道:“你就是随了你爹的性子,做事从来都是这般执而不化,奋身不顾。你长大了,娘也管不了你,不过娘还是要劝你,凡事都要瞻前虑后,三思而后行。” “我知道了,娘,女儿心里有数,您就别为女儿操心了。”秋莹儿站起来为她捶捶肩。 “不怪为娘管你,谁让你做事总是不管不顾,以后若吃了大亏,方才知道娘说的有道理。” “您若没其他事,我可要回去了。”秋莹儿有些不耐烦。 秋母白她一眼,“这才离开一会儿,就那么想他吗?教中之事,你倒是一点也不关心。” “教中之事不是有爹和您,以及那些个堂主吗,何时轮到女儿操心。” 秋母满脸无奈,耐心道:“只如今那山云妖妇不知所踪,而柔然族族长之戒又莫明出现在这个安羽凡手中,或许他便是这件事的唯一知情人。你一定要上些心,不要只知道儿女情长,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多为我教前途想想。” “我教前途自有你和爹,还有周叔叔、雷叔叔他们,女儿才不要操这些无用之心,省得你们又说我胡闹。” “你真是越大越不懂事!”秋母忍不住发威动怒。 秋莹儿见母亲生气,赶紧送上笑脸,摇着她的胳膊虚与委蛇道:“娘不要生气,女儿知道了,我再接着打探便是。” 秋母无奈的摇摇头,嗔责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真不知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 秋莹儿嘿嘿笑着又赔礼两句,而后就告辞回去,刚走到门口又回头特意叮嘱道:“不过女儿有言在先,你们任何人都不能伤害羽凡!” 秋母一脸无奈,“你呀,早晚有一天要将我气死!” 第39章 无名老道 母女二人不欢而散,秋莹儿回到属于她的小院子,看到安羽凡一个人坐在房中发呆,原本五味杂陈的心,瞬间乐乐陶陶。 以后的事,她不欲去想,未来谁又能说得准,她只知道,现在是快乐的。 眨眼两天过去,到了清明时日,秋莹儿早早起来,梳妆完毕。 那边秋母也早已将一应物品准备妥当,马车直接来到小院门口,秋莹儿与母亲以及安羽凡分乘两辆马车,加上两个马车师傅一行五人,向着她外公外婆的坟地进发。 之前安羽凡已从秋莹儿口中得知,她外公外婆的坟地在山外数十里处的一个村庄旁,因山路崎岖,故此早早出发。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天空一早就飘着小雨,整个世界看起来雾蒙蒙的。 一路颠簸,安羽凡掀起窗帘向外望去,发现左右俱是延绵的高山,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实在闷的无聊,他便于车内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车夫一声长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安羽凡以为到了地方,便整理下衣服,掀开门帘跳下马车。他正欲前去问候秋莹儿和秋母,一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但见秋莹儿乘坐的那辆马车前面,数丈之远站着两个人,皆道家装束。 这两人一老一少,老者白发银须,沧桑满脸,少者剑眉星眸,容貌端正。 “喂!你们是何人?为何挡住我们去路?不想活了吗!”秋莹儿盛气凌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骂。 那银须老道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秋母,并不说话。 “不得无礼!”秋母喝止秋莹儿。 她不知这老道是何来历,但见他气势威严,身含杀气,所以不敢大意。于是拱手道:“不知两位何处方外高人,何故阻拦我们去路?” 那白须老道面无表情道:“本道是谁你不必问,本道只想让夫人令千金屈尊纡贵,到鄙所小住几日。 他虽然白发苍苍,声音却铿锵有力。 秋母惊讶的望着他,世间那些个道法高深的人物,她虽未曾全都见过,但也知道个大概,而眼前这人却异常陌生。 秋莹儿发怒道:“我们为什么要到你家里去,真是好不要脸!识相的赶快让开道路,不然要你们好看。” 红衣冷笑一声,“看来前辈知道我们是谁,今我有事在身,还请前辈让开道路,我们各自好过,不然,就不要怪在下无礼了。” 那白须老道冷冷道:“夫人不用吓唬老道,尊夫以及贵教弟子如今多在千里之外,一时半会儿岂能回来。今日如若夫人配合,老道保证不会为难你们,其他人也将毫发无损,如若夫人不肯,那老道也只好不客气了。” “客气怎样,不客气又怎样,难道我们还怕你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不成。”秋莹儿杵倔横丧,浑然不惧。 那白须老道“嘿嘿”一笑,“小娃好不知天高地厚!” 安羽凡这才知道这两人来者不善,正要上前说话,却见那白须老道忽然扬起手中拂尘,指向红衣,那少年道人随之也拔出手中长剑。 “哼!”秋母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说罢一伸手,一条红绫已缠在手臂之上。 “拿命来吧!”秋莹儿大喝一声,祭起离情镯飞身便向那两人扑去。 那老道身边的少年挥动长剑,迎面而上。 那白须老道挥起拂尘,直取秋母,秋母不敢怠慢,急忙舞动红绫,迎了上去。 安羽凡两手空空站在一旁,疾首蹙额,他想上去帮忙,奈何重伤初愈,浑身并无多少力气。 再看那两个车夫,吓得瑟瑟发抖,早已远远躲到马车后面。 那老道看起来弱不禁风,道法却甚为了得,拂尘舞动有若神龙飞舞。 红衣挥动着那条红绫,柔软的红绫在她道法的摧动下,像是活了一般,在拂尘的白色光芒中翱翔游走。 安羽凡本以为她柔肤弱体,不想她也是这般道高魔重。 秋莹儿也依旧盛气逼人,一只离情镯闪着绿色光芒,忽大忽小,忽远忽近。 那少年也同样不遑多让,一把长剑剑光缥缈,虎虎生风。 几十回合过后,终是秋莹儿更胜一筹,那少年渐渐落于下风。 然他并不退缩,舞动长剑护住全身,守多攻少,秋莹儿一时倒也奈何他不得。 而另一边,在那银须老道一把拂尘紧逼之下,秋母同样渐有不敌。 她心中大为惊骇,不想除了那四大门派之外,世上竟还有如此高人。 秋莹儿转头看到母亲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旋即撇下那少年去帮母亲,然那银须老道的道法实在太过高强,纵然秋莹儿与母亲联手,也只能勉强抵挡。 那少年缓过一口气,也欲加入混战,安羽凡见状赶紧挡在他身前,劝道:“这位兄台,恃强凌弱岂是我辈所为,不若我与你较量上几招。” 那少年一怔,而后冷哼一声,举剑便攻向安羽凡。 安羽凡一运真元,丹田中玄气却毫无反应,慌乱之中,他只好连连后退闪避。 那少年见安羽凡只躲不攻,以为他自恃清高,当下越加恼怒,长剑毫不留情。 秋莹儿余光瞅见,蓦地丢弃那白须老道,离情镯绿芒炽盛,犹如电火行空,直从背后攻向那少年。 那少年猝不及防,眼看躲避不及,只见那白须老道一下将红衣逼退数步,而后腾身跃起,拂尘发出一道白光,直击向秋莹儿的离情镯。 然那白须老道一来始料未及,二来秋莹儿为救安羽凡,情急之下不遗余力,只这须臾之间,他便有些马尘不及。 他拂尘光芒所至,只险险击中离情镯边缘,离情镯方向有所改变,余力犹是巨大,直击中那少年后背。 那少年他当下口吐鲜血,跌跌撞撞好几步,一下瘫坐地上。 那白须老道眼见弟子受伤,大怒之下,左手反手击出一掌,这一掌他亦未曾留力,那凌厉掌气有如排山倒海之势,直击向秋莹儿。 秋莹儿想要再次祭起离情镯,却已然不及,千钧一发之际,秋母蓦地飞身而起,将红绫化作一个光圈,挡在秋莹儿身前。 只是仓促之间,红绫光圈未能完整结成,那白须老道掌力所至,一下将红圈击散,余力又击中秋莹儿肩膀。 第40章 真命天子 秋莹儿痛叫一声踉跄后退数步,离情镯也跌落一旁,就是她脖子中的玄天锁,亦被那老道掌力波及断落地上。 红衣急忙挡住那白须老道的再次进攻,安羽凡赶紧上前将秋莹儿扶住,紧张道:“莹儿,你怎么样?” 秋莹儿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朝他微笑道:“还好,死不了。” 那白须老道赫然而怒,“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夫手下无情。”说罢那拂尘光芒越加凌厉。 红衣在那白须老道的攻击下,连连后退,秋莹儿不由骂道:“这老家伙道法真是高深,不知是何来路。”说罢就要再次加入战斗。 安羽凡一把拉住她,“你要不要紧?这老道太过厉害,我拖住他,你们赶快逃走吧。” 秋莹儿挣开他双手,“就是逃走也并不容易,不如跟他拼了。”她两眼忽然脉脉含情,望着安羽凡,“今日有你陪着,就算是死,我也十分高兴。” 言罢再次祭起离情镯,一扑而上。 安羽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爱莫能助。 他暗恨自己,丹田之中明明玄气充沛,却如何也提不出来,关键时刻真是一点也没有用。 他一低头看到秋莹儿掉在地上的玄天锁,俯身捡起握在手中,然后又紧张的观察着眼前战况。 他的心怦怦直跳,手心冷汗渗出,突然他感觉玄天锁在他手中阵阵抖动起来。 他展开手掌一看,那玄天锁竟然有了灵性一般,竟然缓缓向上升起,直至升起一人来高时,一缕青烟忽然从锁中冒出。 激战正酣的三人全然未察觉到玄天锁之变化,只见那缕青烟缓缓飘至半空中,渐渐化作一个人头,竟是个威严的中年男子。 他凝视着场中打斗的秋莹儿三人,突然从嘴里吐出一道红光,直击向那白须老道。那老道骤不及防,被红光一下击中,而后直退数丈之远,他手捂着胸口,显然已经受伤。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三人皆大为错愕,那老道望着天空中的这个人头,大为疑惑。 秋母错愕之后,惊喜交集,热泪盈眶道:“爹,原来是您老人家显灵了。” 那个人头望着她,没有任何话语。 秋莹儿也高兴道:“外公,原来是您。” 那人头蓦地再次喷出一道红芒,那白须老道一闪身躲过,而后趁势拉起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秋母这才放下心来,当即跪在地上,向父亲磕头道:“爹爹魂灵长年困在这玄天锁中,今日恰值爹爹忌日,您终于从里面出来了,女儿真为您高兴。” “是啊!”秋莹儿亦赶紧跪下,“您守护了莹儿十几年,如今终于能够和外婆团聚了。” 那人便她们母女二人点点头,而后又望向安羽凡,凝视他片刻,忽然化作一缕青烟,缓缓飞向远方的天空。 “爹,您一路走好!”秋母和秋莹儿注视着他飞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待那缕青烟也不见了踪影,安羽凡将玄天锁交给秋莹儿,秋莹儿高兴道:“是你将此锁封印打开的吗?” “我也不知道!”安羽凡一脸茫然,“我拿在手里,它就忽然有了动静。” “就是你打开的!”秋莹儿欣喜若狂,她转身抓住母亲的胳膊,兴奋的跳了起来,“娘,您看到了,是羽凡将封印打开的!是羽凡将封印打开的!” “娘看到了!”秋母嘴里说着,却依旧不愿相信。 她满腹狐疑的望着安羽凡,不明白父母在天之灵,怎么为女儿选了一个天龙门的弟子。 秋莹儿挽住安羽凡的胳膊,犹自笑逐颜开,“我就说嘛,我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与众不同。” 安羽凡不明白她们母女之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疑惑不解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我如何一点也听不明白?” 秋莹儿道:“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外婆曾有临终遗言。” “遗言是什么?”安羽凡充满好奇。 秋莹儿两颊浮起一丝羞涩,“遗言就是、就是将来谁若能将此玄天锁打开,让我外公魂灵与她团聚,就——就——” “就怎么样?”安羽凡追问道。 “就——”秋莹儿羞怯不已,她忽然跑向母亲,“哎呀,娘,你与他说嘛。” 秋母将秋莹儿搂在怀里,笑道:“我的莹儿还知道害羞!”说罢她望向安羽凡,又道:“如今安少侠将此锁打开,我不胜感激。我母亲临终之时曾留下遗言,日后谁能将此锁打开,令我两个老人家魂灵得聚,若是女子,就与我这个宝贝女儿结为姐妹,若是男子,就与她永结连理,成百年秦晋之好。” 秋莹儿趴在母亲怀里,偷偷瞄安羽凡一眼,不由满脸绯红。 安羽凡对秋莹儿本已有情谊,听秋母如此说,内心也难掩欣喜。 “现下只不知安少侠意见如何?”秋母又问。 “我——我——”安羽凡激动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秋莹儿忽地跳过来,“原先我一直害怕那个人不是你,如今果然是你,看来我们的缘分是早已注定好了的。” 安羽凡激动道:“你对我之恩,此生难报,我对你之心,亦苍天可鉴。日后我定将你我之事向师父言明,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成全我们。。” “只要你我两情相悦,又与别人何干,你师父若不同意呢,难道你就也不同意吗?”秋莹儿有些不悦。 秋母本就有所顾虑,便道:“安少侠所言不无道理,此事我们日后再谈,只如今天色不早,我们正要赶紧赶路为好。” 说罢她又拉住秋莹儿,“来,让娘仔细看看,刚才你被那老道击中,伤势怎么样?” 秋莹儿转个圈,笑道:“您看,这不是好好的,多亏娘刚才用玄天绫替我挡了一下。” 安羽凡称赞道:“原来那红绫叫玄天绫,这么柔软的一丝绸缎,想不到竟然这么厉害。” 秋莹儿白安羽凡一眼,对他不能当场决断依旧微微有些生气。 此时,那两个车夫从远处跑来,俯首问道:“夫人,小姐,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赶路?” 秋莹儿担忧道:“娘,也不知那个牛鼻子老道是何许人也,道法竟然如此高深,只不知他会不会去而复返,我们不如回去,改日和爹一起再去祭拜外公吧。” 红衣四下打量一番,道:“今日若非你外公魂灵相助,我们恐怕凶多吉少。我想那老道受伤之后绝不敢贸然再来,我们只速去速回。” 一行人再次启程,于日中时分终于到达秋莹儿外公外婆的坟地之处,缘于秋莹儿外公魂灵的出现,秋莹儿和母亲在他们墓碑前跪拜倾诉了很久。 第41章 离去 祭祀回来,再次回到那个小院,秋莹儿对安羽凡的怒气已消,对他反比之前更加体贴入微。 整日里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和他在一起,她希望安羽凡能一直住在这里,两人永不分离。 然而几日过后,安羽凡感觉自己伤势基本痊愈,便提出了告别。 他心里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别的使命,只是并不能跟秋莹儿言明。 不死则魔,这四个字时常在他脑海里盘旋,如今已耽搁许多时日,每过一天,他心中就会多一丝恐惧。 秋莹儿却十分生气,“你的伤还未完全好,为何那么急着离开?” 安羽凡谎道:“我下山已许多时日,师父和掌门师伯不知我是死是活,势必心急火燎,担心不已,我总要尽快回去向他们报个平安。” 秋莹儿怨道:“你一口一个师父师伯叫着,总是我丝毫不重要。” 安羽凡安慰道:“待我见到师父,正好将你我之事向他老人家汇报,到时我定会再来找你。” 秋莹儿岂会相信,他师父到时问起她的家世,安羽凡自然难以回答,更遑论会同意。 但她知道终究拗不过他,便道:“你知道我最怕闷的,我一个人在这里闷也闷死了,既然你不肯留下,那我和你一起回去,一路上既可以游山玩水,又可以保护你。” 安羽凡哭笑不得,但又不忍推辞,便道:“你要去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你快说!”秋莹儿迫不及待。 安羽凡略一思考,“第一,这一路上要听我安排,我说走就走,你不能喊累,也不能耍小性子。” “这不是问题!”秋莹儿满口答应,“还有吗?” “第二,你不能滥伤人命。” “那要是遇到坏人呢?” “上天有好生之德,纵使遇到坏人,教训一下便是,切不可轻易伤他们性命。” “好,我答应你。”秋莹儿依旧十分爽快。 她吩咐下人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便伙同安羽凡一同去向秋母拜别,秋母未曾有丝毫惊讶,似乎早知道他要离去。纵使秋莹儿也随他而去,她也未有阻拦。 “贤侄执意现在要走,我自是不便强留,只是你重伤初愈,恐怕不耐旅途劳累。再有我这女儿疯疯癫癫,粗心大意,断不会照顾人。幸好我一早料到你要走,已为你备好一辆马车,就是车夫也是我精挑细选,老成干练,他自能替我照料你二人。”说罢她就命人去将马车招来。 安羽凡本不欲再多承好意,但想想自己期限无多,又怕秋莹儿受累,便答应下来。 秋莹儿却一眼瞧出知母亲打的如意算盘,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道:“娘,你莫不是派人监视我二人吧。” 秋母笑道:“傻丫头,娘岂会派人监视你,不过是怕你路上受苦罢了。” 秋莹儿道:“娘,您也不必瞒我,你自是不会监视于我,但你定然会监视羽凡,我就知道,因为月珠一事,您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秋母瞪眼道:“你还说,若是你爹在家里,岂会由你这么胡来。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执意和他一同前往,你无非怕娘再把他抓回来。可是你听清楚了,他既然与此事有染,在月珠没有找到之前,就一刻也不能脱离干系。” 秋莹儿气道:“您为何就是不相信他,他可是外公选定的女儿未来的——”说到这里她脸上泛起一丝羞红。 “即便是这样,他总要加入我教才好,可是他会吗?” 秋莹儿也不敢肯定他会不会,想来让他脱离天龙门,只怕十分困难。 秋母接着道:“一旦他重新回到天龙门,只怕以后你和他就要刀兵相见了。” 秋莹儿不愿想以后的事,“就算有一天我们和天龙门短兵相接,羽凡也绝不会那样对我。” 秋母知道女儿的脾性,也不再劝她,只又道:“现在娘说什么你都不相信,然而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如今你要与他一同出行,娘也不反对,只是你不要阻挠娘的计划,否则你今日休想走出家门。” 秋莹儿撅着嘴,虽然生气,却是无可奈何。 秋母又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如果他真与月珠无关,娘自不会伤害于他。” 不一会儿马车招来,果如秋母所言,那车夫虽然身形高大,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精明干练之人。 秋母再叮嘱几句,秋莹儿和安羽凡一起坐上马车。 秋母又将那车夫叫至一旁单独嘱托了几句,安羽凡透过车窗只见那车夫连连点头,却听不见秋母对他说些什么。 他回头看秋莹儿依旧绷着脸,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得不高兴,问道:“是不是伯母不想让你和我一同出来,所以你才不高兴。” 秋莹儿强颜欢笑一下,“不是啦!”她凑到安羽凡耳前,手指指门外,悄声道:“我不想这人跟着,好不自在,半道上我们想个法子将他甩掉。” “原来是为这个!”安羽凡笑了笑,“这总是伯母好意,我们但不要辜负了才是。” 秋莹儿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无奈道:“你对人总是没有提防之心,只叫我枉做恶人。” 那车夫回来,向秋莹儿禀报一声,嘱二人坐稳,便架起马车向院外行去。 安羽凡透过车窗和众人告别,秋莹儿却不以为然,只顾低着头,脑海里犹想着如何将这个车夫甩掉。 三人连行数日,一路之上除了打尖住店,几乎全无休息。 这完全不是秋莹儿想要的旅途,直感觉枯燥无味。 但后来,那车夫好像突然明白了秋莹儿的心意,或者说秋母对他另有安排,他竟然主动怂恿秋莹儿四处逛逛。 安羽凡虽有言在先,但见连日来秋莹儿一直闷闷不乐,也不好勉强她,便只得随她走走停停。 尤其每当经过城镇,秋莹儿更是走不动路,一看到新奇的东西就要买,并不管有用无用,直待看腻了便就扔掉。 她的肚子也总饿的很快,一看到酒楼饭馆就要进去,非酒足饭饱不肯出来,安羽凡沾她的光,连日来也吃了不少山珍海味。 安羽凡心中虽然着急,却是无奈,暗叹这女人的话当真不能相信。 秋莹儿心情虽然好了些,然那个车夫形影不离的跟在身旁,她仍不免心有恨怨。 第42章 再遇 这一日,秋莹儿对那车夫说:“这几日连续奔波,你受累了,一路走来风平浪静,你且回去向母亲回报平安,就不必再护送我们了。” “不行啊,大小姐!”那车夫为难道,“我受夫人所托,不敢丝毫懈怠,我若这就回去,万一你们出点什么事,小人可是担待不起。” 秋莹儿气道:“那你就只听我母亲的话,不听本小姐的话么?” 那车夫乞怜道:“大小姐,你千万体谅,我若这样回去,夫人定不会饶我。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全靠小人一个养活,您就不要为难小人了。” 安羽凡亦替那车夫说话道:“是啊,你就不要为难他了,再说伯母都是一番好意,这岂不比我们双腿奔波的好。” 秋莹儿白他一眼,一屁股坐下,气愤的不知说什么好。 这一日行路途中,她掀开窗帘看到前面不远有个茶馆,茶馆前的桌子旁坐着数十个人,待经过时她看清这些手中都拿有兵器,她心中忽然有了主意,急忙喝令停车。 那车夫将马车停下,下车问道:“大小姐,有什么事?” 秋莹儿掀开门帘,笑道:“本小姐渴了,要在此处喝口茶水。” 那车夫向前望一眼,禀道:“大小姐,这里如此简陋,淡水粗茶岂能润小姐之口,前方不远便是一座城镇,我们不妨到那里打尖。” 秋莹儿怒道:“我说在这就在这,你偏有许多话,你不见有那么多人在这里,别人喝得,我自然也喝得。”那车夫不敢再违拗,连忙将马车停下。 秋莹儿一跃从马车上跳下,先行活动一下四肢,而后又扶安羽凡下来,笑着对他道:“整日于马车上坐着,手脚都快僵了,我们且去喝碗茶水,休息一下再走。” 安羽凡无奈摇摇头,“出来之前说好一路上要听我指挥,近两日反倒都是你说了算。” 秋莹儿讪笑着撒娇道:“喝碗茶水,总耽搁不了多少工夫。” 两人向那茶馆走去,放眼每个茶桌旁都坐满了人,只有中间一个桌子只坐了一男一女,尚余两个空位。 那女子一袭素裙,背身而坐,虽看不到容貌,但那背影却令安羽凡感到有些熟悉。 秋莹儿才不管许多,活蹦乱跳的走了过去,直接喝道:“伙计,赶紧给本姑娘腾出一张桌子,再沏两碗上好的茶。” 但见一伙计提着茶壶迅速跑了过来,对秋莹儿点头哈腰道:“对不起,姑娘,现下没有空桌子了。” 他指着中间桌子旁的那两个人,“只那张桌子尚有两个空位,不如姑娘就坐到那里,都是喝茶的客人,小的过去说一声便是。” 安羽凡走上前道:“确实没有空闲桌子,你要确实渴了,就将就一下吧。” 秋莹儿心里正暗自计划着如意算盘,她巴不得往人多的地方去,便爽快答应。 那伙计便跑上前去,征得那一男一女同意,然后又跑过来招呼秋莹儿和安羽凡过去。 秋莹儿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在一个空位上坐下,朝那二人拱手道:“打扰了!”举手投足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是你!”那两人一起惊道。 “是你们!”待秋莹儿看清那两人,也十分惊讶。 安羽凡缓步走至桌前,面含微笑,正要拱手打招呼,却一下看清那白衣女子容貌,一惊之后霎时欣喜万分,“原来是上官师妹,不想能在此处幸遇。” 上官云珂站起来,施礼道:“不想在此处得遇安师兄!” 骆天豪也站起来,讶道:“安师兄,你是从何处而来?岂知我们正在寻你?” “原来骆师兄也在!”安羽凡这才看到骆天豪,而后不明所以又问:“你说寻我?这是为何?” 骆天豪道,“十日之前,我们正要返回蓬莱阁,却不想接到贵派消息,说你救了一个柔然女子,被魔族追杀不知去向。于是我们和天苍派、法王寺分朝不同方向,一连寻你多日,今寻找无果正要回来复命,却不想能在此处遇到你。” “是啊,你们又如何会在一起?”上官云珂也问。 安羽凡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再向你们慢慢解释。” 秋莹儿听他们对话,瞬时后悔从马车下来,她赶紧站起来,向骆天豪和上官云珂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拉起安羽凡就向外走。 安羽凡再次看到上官云珂,也不愿这么快离去,向秋莹儿道:“你不是渴了吗?如何茶还未上来就要急着离去?” 说话间,那位店小二已拎着茶壶走了过来,“两位要的茶已沏好,请慢慢享用。”说着便给他们倒上两碗。 “这乡里粗茶,我喝不惯,不如我们到前方城里喝去。”秋莹儿说着仍要拉安羽凡走。 “等等!”上官云珂一下喊住他们。 安羽凡停下道:“上官师妹还有何事?” 秋莹儿只管拉着他往前走,“我们还有急事要办,你们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上官云珂一个箭步走过来,挡住两人去路,向秋莹儿道:“我们苦寻安师兄多日,正要将他护送回天龙门,你为何要拉他走?” “我拉羽凡走关你何事?”秋莹儿毫不客气。 “不能走!”骆天豪也走过来,“我和师妹奉命寻找安师兄,如今既然见到,就理当将他护送回天龙门。” 秋莹儿怒目相视,“你们又不是天龙门弟子,羽凡凭什么要你们护送,这一路自有我来保护他。” 上官云珂冷冷道:“上次你大闹青云榜,只说自己无门无派,既然你来历不明,我们自不能让你将安师兄带走,否则天龙门各位师伯问起,我们却如何交待。” “谁要你们交代!这些天羽凡一直和我在一起,凭什么一见面就跟你们走!” “安师兄明明被魔族追杀,却如何会一直和你在一起?难不成你是魔族之人?”骆天豪突然问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上官云珂若有所悟道:“我师兄所言极是,我倒是想起,你姓秋,那魔族九天神教教主也姓秋,难不成你是那秋长风的女儿?” 第43章 真实身份 秋莹儿脸上浮起一丝惊慌之色,厉声道:“我是什么人,你们无权过问。你们若再阻拦我们去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这时那位车夫走到几人跟前,呵斥上官云珂和骆天豪道:“你们是什么人?何故无端阻拦我家小姐去路?” 骆天豪回道:“我们并没有拦她去路,我们只是候留下安羽凡师兄。” “安公子是我家小姐的朋友,你们阻拦安公子便是阻拦我家小姐。看在你们年纪幼小,我劝你们速速让开,不然老夫就不客气了。” “你挡住他们!”秋莹儿向那车夫道,而后拉着安羽凡仍要离去。 安羽凡望着秋莹儿,也起了疑心,“莹儿,你当真是九天神教教主秋长风的女儿?” “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们走!” “如若不是,你又何必这么惊慌?”上官云珂诘问道。 “天下同姓之人,何其繁多,莹儿,你若不是那秋长风的女儿,就和他们说清楚。”安羽凡站着一动不动。 秋莹儿含情脉脉的望着安羽凡,反问道:“出身有那么重要吗?只要我们两个开开心心在一起,又何必在意其他的。” “如此说来,你真是秋长风的女儿?真是魔族的人?”安羽凡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秋莹儿内心波澜起伏,不知如何回答,她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却不想来的如此之快。 她紧紧抓住安羽凡的手,激动道:“我们可以远走高飞,再不问世事,你相信我,不论我是什么人,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安羽凡激动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会是秋长风的女儿!怎么会是魔族的人!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莹儿,你告诉他们,你不是秋长风的女儿,不是!” 秋莹儿神情低落,“我什么都可以选择,可是我选择不了我的出身。我们九天神教就是你们口中的魔族,你们称我们为魔,我们却自称为神,是神是魔,难道全凭你们一张利口吗?” 安羽凡一下将她的手挣开,“你为什么是魔族的人?魔族害死我爹,我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挫其骨,扬其灰。” 秋莹儿心中悲痛不已,她忽然想起数日前母亲的告诫,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应验。 他这么畛域之见,看来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自己终究是错付了。 “果然是魔族之女!”骆天豪刷地一声抽出长剑。 那位车夫见状慌忙从腰间抽出一把大刀,护在秋莹儿身旁。 秋莹儿眼中微微渗出泪花,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安羽凡,“那么如今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安羽凡心中矛盾重重,取舍两难,他心中早已将秋莹儿当作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可她却忽然变成了魔族妖女。 她虽于他有救命之恩,然魔族与他有杀父之仇。 他心中痛苦万分,咬牙道:“魔族是我的仇人,我怎么能和仇人做朋友!” “可是,是你打开了我的玄天锁!” “不过是虚妄之言,又怎可算数!” 秋莹儿两颗泪珠缓缓流至脸颊,她一指上官云珂,道:“我虽是魔族,却救过你,他自诩名门正派,曾经却险些杀了你。” 上官云珂一怔,知道她指的是青云榜比试之事,遂解释道:“那次我并无意要伤安师兄,而你们魔族,向来肆虐横行,凶狠残暴,才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秋莹儿冷笑一声,“你们所谓武林正道,杀的人难道比我们少吗?” “我们杀的都是该杀之人!”骆天豪愤愤道。 安羽凡冷冷的望着秋莹儿,道:“多说无益,你走吧!” 秋莹儿大失所望,她为他付出那么多,却换来这么一句话。她胸中悲痛万分,“好!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超卓之人,不想竟也是一个凡夫俗子。” 安羽凡眼中也泛着泪花,“你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来世结草衔环,必当重报。但今生今世,我们的情谊已断,日后,你我再无瓜葛。” 说罢头扭到一边,他不敢看她,怕他的内心承受不住她的柔情。 秋莹儿瞬间泪如雨下,那车夫劝她道:“少主,既然他这么绝情,您又何必对他有义。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这就离去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上官云珂也拔出宝剑,剑身如雪,寒光凌凌。 安羽凡挡在秋莹儿身前,向上官云珂求情道:“上官师妹,她虽是魔族中人,却、却素无恶迹,你就放他们走吧。” 骆天豪道:“安师兄,你刚才不是说魔族杀了你父亲,你与魔族不共戴天吗?如何反倒维护起她来?” 上官云珂亦道:“魔族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安师兄,你莫要起仁慈之心,她和你在一起,定然未安好心。” 安羽凡依然维护秋莹儿道:“上官师妹,骆师兄,她本性不恶,又两次救我性命,你们就让他们走吧。” 秋莹儿却一把推开他,嗔道:“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何须为我求情。你要我走,我偏不走,大不了被他们杀了便是。”说罢蓦地祭起离情镯。 “好!今日我倒要领教领教,看看你这魔族妖女有多少本事。”上官云珂一运真元,长剑瞬时白芒炽盛。 “我也想领教领教蓬莱阁的道法!” 两人蓦地飞身一边,随即打在一起。 “你们不要打!不要打!”安羽凡担忧喊道,但两人都充耳未闻。 上官云珂一袭白裙宛若翾风回雪,秋莹儿粉红的身影恍如飞燕游龙,那飞云剑的白色光芒和离情镯发出的绿芒交织在一起,真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骆天豪见状也挥剑刺向那个车夫,那车夫急忙舞动大刀应对。 其他吃茶的客人,看到此景此情早已四散而逃,就是那茶馆店主和店小二,亦吓得躲在门内不敢出来。 第44章 决裂 安羽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想要阻止,一运真元,玄气又是一点也提不上来。 忽然,秋莹儿大喝一声“孔雀悲舞”,离情镯瞬间光芒迸发,一只绿芒孔雀疾飞而出,嘶鸣着扑向上官云珂。 上官云珂不敢怠慢,一声“虎啸山林”,只见一只白虎张牙舞爪,从她雪白的长剑中奔腾而出,狂啸着迎上那只绿芒孔雀。 白虎与绿芒孔雀缠斗在一起,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好不绚丽。 十数回合过后,秋莹儿和上官云珂依然不相上下,而那车夫却已明显落入下风。 不久,那车夫一声惨叫,被骆天豪长剑刺中心脏,倒地一命呜呼。而后骆天豪转身看到上官云珂与秋莹儿难分难解,随即又扑了过去。 以一敌二,秋莹儿很快就处于下风。 安羽凡眼见秋莹儿不敌,为免她受伤,他捡起那车夫的大刀就奔向三人中间。 “安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上官云珂和骆天豪为防伤到他,急忙停手。 “快走!”安羽凡把秋莹儿挡在身后催促道。 “安师兄!你我同为名门正派,当勠力斩妖除魔,你何以去帮这个魔族妖女,而损天龙门百年清誉。”骆天豪驳斥道。 安羽凡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秋莹儿轻笑道:“他就是要帮我,关你什么事,你们身为名门正派,以多欺少,浑不讲江湖道义,我看你们才是辱没蓬莱阁的声誉。” “好一张伶牙俐齿!”上官云珂冷笑一声,“跟你们魔族妖孽,哪有什么道义可言,今日无论你怎么巧舌如簧,都休想逃脱。” “我挡住他们,你快走啊!”安羽凡再次催促她。 秋莹儿见他维护自己,知道他对自己仍有感情,当下拉住他的胳膊,期望道:“不如我们一起走!” 安羽凡望着她,目光里爱恨交织,“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自己快走,不然我可抵挡不住他们两人。” 骆天豪又道:“安师兄,你身为天龙门弟子,结交这个魔族妖女已属大错,若再执意维护这于她,日后被贵派各位掌尊知道,只怕安师兄难逃责罚。” “骆师兄和上官师妹且请息怒!”安羽凡接着求情,“她素无大过,就请放她离去吧,他日掌门师伯和师父问起,我自当如实回禀。” 正说话间,远处忽有十数个人影疾驰而来,倏忽就来到秋莹儿身旁,为首之人正是那位齐舵主。 “叩见少主!”众人齐向秋莹儿屈身行礼。 “齐舵主免礼!”秋莹儿一见自己人到来,瞬时便又涨了土气。 那齐舵主看到横尸地下的那个车夫,愤怒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欺负我们少主,还杀死我教一兄弟,今日定要你们血债血偿。”说罢一挥手,众黑衣人立即将上官云珂和骆天豪围住。 双方形势倏忽逆转,秋莹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向上官云珂和骆天豪道:“怎么样,方才你们还信誓旦旦要取了本少主的命,如今本少主倒要看看,究竟谁能要谁的命。” 上官云珂冷笑一声,“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本姑娘还不放在眼里。” “好!有胆量!”秋莹儿一挥手,众黑衣人立即就要攻向上官云珂和骆天豪。 这时,安羽凡一下又挡在上官云珂和骆天豪身前,向秋莹儿求情道:“莹儿,大家不要打了。” 秋莹儿一脸疑讶,“刚才你帮我,现在又帮他们,你的心到底向着谁?” 安羽凡道:“我谁也不向,你对我有恩,他们又是我武林同道,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 秋莹儿冷笑一声,气恼道:“我看你是看见别人长的漂亮,喜欢上了她!” “你莫要胡乱犹疑!”安羽凡望一眼上官云珂,目光中闪过一丝倾慕之情,却又有失落道:“上官师妹美愈天人,又与骆师兄青梅竹马,我岂敢有非分之想。” “你不喜欢她,那么为什么还要帮她,她可是夺了你的青云榜榜首之位,还险些将你杀死。” “上官师妹不是有意的!再说,出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不能滥杀无辜。” “你现在要与我划清界限,我凭什么还要听你的话!再说了,他们无辜吗?他们是要杀我的人!” “总之,有我在,决不能让你们伤害我武林同道。”安羽凡说得斩钉截铁。 秋莹儿鼻子一酸,“你到底嫌弃我是魔族的人。既然我是坏人,今日我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你若要杀他们,就先将我杀死。”安小宁目光如炬,气势逼人。 “你以为我不敢!”秋莹儿将离情镯抵在他脖子上,“别以为我喜欢你就不会杀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若想取,随时都可以。” “那你就取去吧!”安小宁将脖颈一横,一副正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 秋莹儿虽然话语凶狠,究竟只是吓唬他一下,又怎么会真心杀他。 她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良久道:“好!今日就暂且饶了他们两个,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话,他日别再相遇,别怪我反面无情。” “少主,他们杀害我九天神教一名弟子,今日岂能饶过他们。”那齐舵主愤愤不平。 秋莹儿望向那齐舵主,满目威严,令他望而生畏,不敢再言语。 “你们还不快走!一会儿我可保不定会后悔!”秋莹儿见他们无动于衷,怒火冲冲道。 “安师兄,我们走吧。”上官云珂自知没有必胜的把握,只好选择退让。 安羽凡望着秋莹儿,目光里多有不忍,然他知道今后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他的心痛如刀绞,“你自己保重!”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叮嘱她。 秋莹儿眼含泪花,“不须你管!”说罢将头扭向一边,两颗泪珠翻滚而下。 安羽凡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住。他缓缓转过身,跟随上官云珂和骆天豪悒悒而去。 望着安羽凡渐行渐远的身影,秋莹儿忽然大喊道:“你爹的死,我一定将凶手查出来交给你!” 安羽凡脚步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尽管他们曾经——,但奈何她是魔族妖女,他们之间的隔阂便有如天堑,永远也无法跨越。 第45章 再上法王寺 斜日低垂,几片云彩被烧得通红,好像升腾而起的火焰。天空中几只小鸟渐次飞远,循着回家的路。 晚风尚有些凉,安羽凡跟着上官云珂和骆天豪,来到一个福星城的地方。 福星城西向五十里,就是赫赫有名的法王寺驻地——首山。 福星城外,水秀山明,鸟语花香。城内,八街九陌,车水马龙。 就是到了夜晚,大街上依旧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三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安羽凡呆在房间里,坐卧不宁,他脑海里时而闪现出秋莹儿的身影,时而又闪现出上官云珂冷艳的模样。 他又想起山云临终嘱托,三个月的期限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可他什么还没有做,以后的日子他真不敢想象。 窗外,一弯明月悄然升起,给小城平添了一层朦胧之色。 忽然,一道流星划过夜空,消失在漫无天际的帘幕之中。 他突然想去街上走走,便告知上官云珂和骆天豪,自己出了客栈。 上官云珂知道他心情不好,未加阻止,只是请骆天豪远远跟着。 安羽凡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无精打采,失魂落魄,他心中犹如一团乱麻,直不知该如何打理。 “咯咯咯!”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这银铃般的笑声是那么熟悉。 安羽凡精神为之一振,循声向后望去,却哪有她的影子,不由大失所望。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秋莹儿是魔族的人,魔族害死了自己父亲,又害死了山云,他却怎么也恨她不起来。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安羽凡不知不觉来到城中的一条小河边,坐在一棵柳树下,内心倍感孤独与寂寞。 天上的月亮倒映在潺潺的河水中,如梦,如幻。一阵风吹来,嫩绿的柳条在水面上来回飘荡,搅得水中那团明月也跟着摇曳起来。 微波粼粼,便如万点繁星,令人遐想无限。 夜渐归寂静,忽然,一段熟悉的箫声从远处传来,又将这种寂静打破。 细细听来,那箫声中蕴含着一丝丝凄凉,是思念,又或是哀怨。 这箫声中似乎蕴藏着魔力,安羽凡听着听着,这水面上便浮现出一个人影,那波光万点,犹如一颗颗珍珠,点缀在她粉红色的衣裙上。 他站起身,想循着这箫声而去,刚迈出两步,才又幡然醒悟。 他呆呆的站着,那箫声不知何时停止,他也不知何时走了回去…… 第二天,依旧是艳阳高照,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吆喝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大量僧服道装的人接二连三向城西疾走,骆天豪一打听,原来法王寺从九天神教手中救出来一个人,具体是谁却都不清楚,只听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为防九天神教夺人,大家都赶去助威呢。 法王寺本就是三人的必经之地,他们心中疑惑,便跟随众人一同前往。 首山之下,此刻法王寺山门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各帮各派闻讯而来,法王寺接待不暇,只准许大帮大派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进去。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骆天豪一出现,人群瞬时又骚动起来。 “哟!蓬莱阁上官姑娘又来了!” “上次我没有看到,想不到世上竟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太美了!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他身旁那两个小子真是有福气!” “老子若是也有那两个小子的福气,情愿明天就去死!” 赞叹声此起彼伏,有的人惊愕掉了下巴,有的人不停吞咽着口水,有的人眼珠子都欲要崩出来,还有的人在骂娘。 上官云珂一袭白裙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照人,格外显眼。就是安羽凡一直跟在她身旁,也难掩激动的心情。 上官云珂昂首阔步,对一众人等视若无睹。她所行处,众人不自觉的为她让出一条道路,三人向看守山门的两位小和尚自报家门,并出示凭贴,两位小和尚恭敬施礼让他们进去。 一位小和尚禀报之后,将他们引进会客大殿,只见了尘、了念、了缘三位大师坐于上首,再往下椅子上则坐着一位装扮怪异的人,络腮胡须,大约有四五十岁,一看就不是中土人士。 他对侧还坐着另外两人,皆五六十岁模样,一位虎背熊腰,方脸大耳,深目虬髯,一位鸠形鹄面,勾鼻长脸,正是太华派掌门彭霸天和谢罗宫掌门谢元清。 再往下依次是天龙门弟子韩平、安子荣、周东琰、郑文书、杜霜月,还有天苍派宋恩华,以及法王寺本智、本信几个二代弟子。 三人一进殿,众人的目光便一下便都凝固在上官云珂身上,而安羽凡一看到安子荣弟,快步走至他跟前,拍着他的肩膀,激动道:“子荣!原来你们都在这里!” 然而安子荣却如泥塑木雕一般,眼睛盯在上官云珂身上不肯移开。 安羽凡又问候韩平等众师兄,他们亦呆若木鸡,置若罔闻。 无奈,他见上官云珂和骆天豪上前向各位前辈行礼,只好先跟上去一同见礼。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念句佛号,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大殿。 一众人倏忽从沈迷中回过神来,安子荣和韩平等人这才注意到安羽凡。 “羽凡,你怎么和上官师妹在一起?” “你没有被魔族抓去?是上官师妹和骆师弟救了你吗?” 安羽凡并未回答,反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呢?” 安子荣道:“我们以为你被魔族抓住,所以跟随他们四处寻你,却不想正好又救了这位柔然族阿伏干达海族长。”说着他手一指坐在上面的那位满脸络腮胡须的人。 达海听到安子荣如此说,立马站起走了过来,惊讶的望着安羽凡道:“这位难道就是将我柔然郁久闾山云长老救走的那位天龙门少侠么?” 安羽凡望着达海,心中甚为疑惑,山云明明告诉他,她才是柔然族族长,并且跟她同来的那些族人全部丧生,如何又突然冒出来一个阿伏干达海族长,而且她的身份也变成了长老? 第46章 叛徒达海 安羽凡正要询问,安子荣责备他道:“羽凡,你怎么如此无礼,见到阿伏干达海前辈也不拜见。” 安羽凡心中虽有疑问,然众目睽睽之下,为不失礼仪,只好先躬身施礼。 那达海急切又问:“这位少侠既然将我族郁久闾山云长老救走,敢问她人现在何处?” “在——在——”安羽凡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此时了尘大师道:“阿伏干达海施主无须着急,如今安羽凡贤侄既然到来,我们正可将此事说个清楚。” “是啊!”太华派掌门彭霸天也道,“既然天龙门安羽凡少侠安然无恙,想来贵族郁久闾山云长老应也平安无事,阿伏干达海道兄莫要心急,且坐下听安羽凡少侠慢慢说来。” 达海叹口气道:“自从来到中土,我族数位长老死伤殆尽,只有老朽和山云长老逃脱魔手,我怎能不心急如火,伤心疾首。” 说罢他对着众人拱手施礼一周,又道:“今日多谢各位仗义援手,我阿伏干达海才侥幸留得这条性命。我柔然不幸,出一叛徒,盗走本族镇族之宝月珠,使其落于魔族九天神教之手。万幸我族众长老同心协力,拼死将月珠再次夺回,只是郁久闾山云长老从九天神教逃出后不知所踪,连带月珠也不知去向。我命微贱,死不足惜,然月珠乃我柔然镇族之宝,断然遗失不得。” 了念大师念了句佛号,道:“上古传说,西北荒中有二金阙,高百丈,金阙银盘,圆五十丈,二阙相去百丈,上有明月珠,径三丈,光照千里,中有金阶,西北入两阙中。阿伏干达海施主所言月珠,是否为这传说中之明月珠。” 达海点点头,“了念大师广见洽闻,不错,这明月珠先天所生,乃为一对,一名日珠,一名月珠,千百年来始终庇护着我柔然一脉,是我柔然族镇族之宝。” 韩平插口道:“依阿伏干达海前辈所言,这日月珠乃是先天神器,虽有灵法,却不知魔族要它何处?想来这其中定有奥秘。” 韩平的疑问亦是一众年轻弟子的疑问,大家都满怀期待的望着阿伏干达海,等待着他的解释。 达海面露难色,说话期期艾艾,“这、这、只听族中老辈讲过,好像日月珠中确实藏有一个秘密,然究竟是何鄙人亦是不知。只知道,日月珠乃为我柔然护族神器,一旦失落,我族便会遭逢弥天大祸。” 天苍派宋恩华忽然道:“日月珠中确实藏着一个惊天之秘,晚辈倒是从家师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 “宋师兄可知是什么秘密,请讲个明白。”安子荣问。 宋恩华想了想,“就是、就是日月珠中封藏着一股擎天撼地之力,谁若能解封这股力量,这股力量便能为谁驱使,从而号令群雄,一统天下。” “真有这等神异?”太华派掌门彭霸天不可置信。 “只是上古传说,未足可信。”宋恩华自己也是似信非信。 “那么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呢?”骆天豪亦惊异的问。 宋恩华摇摇头,“我只听到这么多,具体是什么力量,只怕家师亦不得知。”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站了起来,一手竖起,一手捻着一串佛珠,缓缓道:“天下恐怕又要面临一场浩劫。” 达海望向安羽凡,道:“正因为兹事体大,所以今日务必请这位安少侠如实相告,我族郁久闾山云长老究竟身在何处,我等也好尽快将其救出,以免那颗月珠再被魔族抢去。” 了尘大师望着安羽凡道:“安贤侄,既然是你救走了那位郁久闾山云长老,就请你告诉大家,现如今她在哪里吧。” 安羽凡听那达海言语间情真意切,又见了尘大师亲口问起,此刻越发拿不定主意。 如若这个达海真的也是柔然族族长,今日有这许多人见证,他当下就可将山云遗物交与他,倒省去了自己长途跋涉之苦。 然而山云至死都未曾提到过阿伏干达海这个名字,只提到了郁久闾杜阿老族长,这不得不令他生出警惕之心。 想来想去,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山云的话,她将誓死保护的月珠交与他,又怎么会欺骗他呢? 很显然,这个达海不是真的柔然族族长,那么他又是谁?依据山云所言,与她同来之族人皆民赴死,那么这个达海就只有可能是那个所谓的叛徒。 “你不是柔然族族长!”安羽凡眼见众人受骗,立马开口揭穿。 众人俱惊,安子荣再次责备他道:“羽凡,你胡说什么?这位阿伏干达海前辈明明就是柔然族族长! “我没有胡说!”安羽凡望着众人坚持自己的猜测,“他非但不是柔然族族长,还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柔然所谓的叛徒。” 此语一出,众人越加惊诧,宋恩华也责备他道:“安师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么能对阿伏干达海前辈如此无礼!” 达海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小兄弟,我是柔然族族长千真万确,我和你素未谋面,你何故这般信口雌黄诬陷于我!” “就是啊!”安子荣满腹狐疑的望着安羽凡,他的疑惑亦是大家的疑惑,“你又未曾见过阿伏干达海前辈,如何断定他不是柔然族族长?还是郁久闾山云长老向你说了什么话?” “是啊,安少侠!”太华派掌门彭霸天站了起来,“我们都知道这位阿伏干达海道兄是柔然族族长,你一来就提出疑问,难道那位郁久闾山云给你说了别的事情?” 谢罗宫掌门谢元清也站了起来,“安少侠,若那郁久闾山云果真和你说过什么事,还希望你当着众人之面说出来,且不可无凭无据冤枉好人。” 达海镇定自若,“安少侠,你平白无故冤枉老夫,老夫并不怪你,毕竟你涉世未深,容易受人蛊惑。我族郁久闾山云长老究竟向你说过什么事,今日当着三位大师之面,你尽可说出来,让三位大师和天下众位英雄共同评判。” “哦,我知道了!”一旁的骆天豪恍然若悟众。 “你知道什么了?”众人目光皆转向他。 第47章 真假 骆天豪迟疑一下,道:“安羽凡师兄曾与魔族九天神教教主秋长风之女在一起,就在昨日我和师妹即将把那妖女成擒之时,安羽凡师兄横加阻拦,那小妖女才逃过一劫。” “你这话什么意思?”韩平瞪向他问。 骆天家担忧道:“我只是觉得安羽凡师兄与那魔族小妖女十分亲近,今日说出这般话来,可不要是受了她的蛊惑。” 骆天豪这么一说,众人又都望向安羽凡,勾结魔族,这个罪名非小。 不待安羽凡解释,周东琰凶狠狠的瞪向骆天豪,“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天龙门的人会勾结魔族不成?” 郑文书亦气愤道:“你若信口开河,侮辱我天龙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骆天豪无辜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至于他有没有勾结魔族,你们自去问他。” 上官云珂见师兄受到针对,忙帮他解释道:“几位师兄莫要急躁,我师兄所言的确属实,至于安羽凡师兄有没有与魔族有染,我们并不敢妄加揣测,但如果安羽凡师兄不能合理解释,恐怕难以打消大家对他的疑虑。” “我看有这个可能!”达海再次走到安羽凡身前,手指着他,怒目圆睁,“我看定然是他贪恋美色,投靠魔族,如今反来做卧底,故意挑拨离间,想要将我们逐派分化,好让魔族有可乘之机,从而将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 此话一出,大家俱为震撼。韩平气愤的对阿伏干达海道:“前辈无凭无据且莫要胡猜乱道,我天龙门弟子断不会与魔族妖孽同流合污。” 而后他望向安羽凡,急切道:“羽凡,今日三位大师在场,定会为你我做主,你不要顾忌,赶快向大家解释清楚!”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安羽凡义愤填膺,明明这个阿伏干达海身份是假的,却反污蔑自己勾结魔族。 可是面对韩平的诘问,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怎么说他与秋莹儿的关系? 韩平见他发呆,忙拍一下他的肩膀,正言厉色道:“羽凡师弟,你到底认不认识那魔族小妖女?如果你和她并无关系,你就向大家好好解释清楚!免得旁人无端猜疑,污蔑我天龙门声誉。” 安羽凡不能忍受别人对他的怀疑,斩钉截铁道:“我没有勾结魔族!” 天龙门数位弟子紧张的神情瞬时放松下来,尽管有些人对安羽凡不是太熟悉,但他们都不相信他会勾结魔族,这是天龙门中从未有过的事。 但达海又质问道:“你既然没有勾结魔族,又怎会和那个魔族妖女在一起?还将她放走?” “我救她,是因为她也救过我。”安羽凡说不出违心的话。 阿伏干达海仍揪着不放,“她身为魔族妖女,为什么会救你?又是在何时何地救的你?你要打消大家对你的疑虑,这些都要向大家讲个清楚。” “这——”安羽凡不知如何讲起。 达海冷笑一声,步步紧逼道:“怎么?不方便说吗?她救过你,你救过她,你敢说你们没有关系?” 安羽凡被他凌厉的目光瞪得有些发慌,“我认识她时,并不知她是魔族妖女。” “那么昨日你救她的时候呢?这两位蓬莱阁的少侠明明可以将那魔族小妖女抓获,多么好的一个机会,你却将她放走。” “我不过还她的恩情罢了!” “恩情?”达海哈哈笑一声,面向众人道:“大家可有听到?这位安少侠身为天龙门的弟子,竟然和那魔族妖女讲起恩情来了。” 说罢他又望向了尘、了念、了缘三位大师,“三位大师,你们听这还不够明显吗?他定是受了那魔族妖女的蛊惑,故此颠倒黑白,不知是何居心。” “这事一定要弄个清楚!”太化派掌门彭霸天怒目切齿。 “对!还请天龙门安羽凡少侠讲个清楚!”谢罗宫谢元清亦深恶痛绝。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缓缓走上前几步,他望了望大家,双手合十道:“天龙门乃武林之泰山北斗,老衲不相信天龙门弟子能做出如此离经叛道、欺师灭祖之事。” “了念大师所言甚是!羽凡不会勾结魔族,我相信他!”安子荣信誓旦旦道。 “对,我也相信羽凡!”杜霜月、周东琰、郑文书等人异口同声。 “那么他与魔族妖女关系匪浅又作何解释?”达海又质问道,“倘若他说不出个道理出来,却又怎能洗脱他叛道通魔之嫌疑。” 说罢他向了尘、了念、了缘三位大师鞠一躬,又道:“三位大师德高望重,太华派彭掌门和谢罗宫谢掌门亦乃天下豪杰人物,还请共同为老朽主持公道。” 彭霸天望着安羽凡,愤慨道:“今日当着了尘、了念、了缘三位大师之面,就请安少侠说个清楚吧,孰是孰非,相信自有公断。” 谢元清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救回郁久闾山云长老,以及找到那颗月珠,既然安羽凡少侠救走了郁久闾长老,又结识那九天神教教主之女,这一桩一件安羽凡少侠总是脱不了干系。还请安少侠即刻向大家说个清楚,我们也好尽快去营救郁久闾山云长老。” 宋恩华也劝道:“安师弟,今日当着三位大师之面,又有众人作证,你正宜将事情说个清楚,三位大师和彭前辈、谢前辈自会主持公道。” 安羽凡的迷惘的望着众人,山云的事他不能说,而他与秋莹儿的关系又说不清楚,一时竟百口难张。 “羽凡,你倒是解释啊!” “安师弟,快说啊!” 安子荣和韩平等人纷纷催促。 眼见安羽凡什么也不肯说,了尘大师缓缓站起,双手合十念一句佛号,声音再次响彻整个大殿,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了尘大师望了望众人,又面向安羽凡,道:“天龙门之事,老衲本无权过问,然今情势非常,事关者大,老衲只好越俎代庖,代通玄和通无道兄询问安施主几句。” 他面色慈祥,目光中却不失威严,“安施主,佛门圣地,不打诳语,老衲所问,还请安施主坦诚相告。” 安羽凡不敢反对,只好点点头。 第48章 戒指被偷 “你究竟有没有勾结魔族?”了尘大师望着他,目光炯炯,有如两道闪电,直射入他的心扉。 “没有!”安羽凡理直气壮,“晚辈绝对不会做欺师叛道之事!” “老衲相信你!”了尘大师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你将郁久闾山云长老救往何处?” “这个——”安羽凡迟疑不定,他想起山云临终的话,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身为天龙门弟子,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他要遵守诺言,“她、她、她走了。”他明显底气不足。 “走了?去往何处?” “这——”安羽凡不知如何回答,“晚辈、晚辈就不得而知了。” “那位九天神教教主之女呢?你和她究竟又有什么关系?” 安羽凡沉思片刻,“我与她只是偶然相识,然自昨日我知晓她身份之后,就已经与她断绝情谊,这一点上官师妹和骆天豪师兄俱可以作证。” 了尘大师望向上官云珂和骆天豪,上官云珂道:“不错!昨日安师兄确实与那魔族妖女断绝关系。”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点点头,“我佛有言,宁毁犯尸罗,不损坏正见,尸罗生善趣,正见得涅盘。既然安施主之前并不识她真实身份,昨日又果断斩断前情,可见正心正念,殊堪嘉慰。” “那么这位阿伏干达海前辈,又有何凭证证明他就是柔然族族长呢?”安羽凡趁机反问道。 达海轻轻一笑,似乎胸有成竹,“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方前三位大师和众位英雄已然看过,如今我就再让你看看。” 说罢只见他将左手缓缓举起,露出拇指上的一枚戒指,“安少侠请看,这枚戒指就是我柔然族的族长之戒。” 安羽凡一看到那枚戒指,当即惊得目瞪口呆,但见他手中所拿那枚戒指,竟然和山云交与他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赶紧从怀中掏出那个香囊,打开一看,山云交与他的那枚戒指果然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慌忙在香囊和怀中翻找一番,就是没有那枚戒指的踪影。 他清清楚楚记得,就在昨日清晨,这枚戒指尚在自己怀中,如何现在却到了达海手里?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一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再观那达海,面带微笑,从容自若,他举着那枚戒指,向上官云珂和骆天豪道:“也请蓬莱阁两位少侠看一看,这枚戒指,就是我们柔然族的族长之戒,如假包换。此戒是我们柔然族权力的象征,大家也许不认识,但了尘大师认识,老朽曾听我族郁久闾杜阿老族长讲起,数十年前,他老人家游历中土之时,曾拜会过天龙门和法王寺,与了尘大师和天龙门通玄掌门都有数面之缘,了尘大师和通玄掌门也都曾见到过这枚戒指。” “不错!”了尘大师道,“虽然事隔多年,但因这枚戒指十分奇特,老衲依然清楚记得它的模样,这正是柔然族族长之戒!” 说着他似乎想起了遥远往事,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数十年前,就在那场正魔大战之后,郁久闾杜阿施主来到中土,并特意到访敝寺,当时老衲身为寺中监院,有幸一瞻风采。” 安羽凡回忆起昨日场景,在和秋莹儿分开之前,只有她时刻不离自己身旁,难道是她将戒指偷了去,并交给了这个阿伏干达海? 可是他又不愿相信,因为她若想偷,之前那许多日子,尤其在他昏迷的那几日里,她完全可以将戒指悄无声息拿走,又为何等到现在?难道是昨日他与她绝交的原因? 尽管他不愿怀疑她,然除了她,他再想不出任何一个戒指丢失的疑点。 他望着那枚戒指,气急败坏,倘若再次见面,他一定要向她问个清楚。 达海手举着戒指,满脸得意的笑。 “你何时将我的戒指偷去?”安羽凡突然跑上前,伸手就要去抢那枚戒指。 达海不虞他会明抢,急忙后退,众人见状,迅速上前将安羽凡拦下。 安羽凡霎时恢复理智,如今戒指在达海手中,他不能自证,再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 该怎么办呢?他脑海里迅速想着,却什么办法也想不到。 彭霸天望着反常的安羽凡,肯定道:“如此看来,阿伏干达海族长是真,这位安羽凡少侠定然勾结了魔族!” “我没有!这戒指明明是山云姐姐交给我的,不知如何给他偷了去!” 韩平上前对了尘大师施礼道:“羽凡师弟一向憨厚耿直,性行淑均,我等实不敢相信他会背师叛道,投靠魔族。依晚辈愚见,此事定另有隐情,为保险起见,晚辈建议将安羽凡师弟和这位柔然族前辈一并护送至天龙门,再邀请各派前辈前往,与掌门师伯、家师以及众位师叔共同甄别商议。如若羽凡师弟真的为魔族妖女所诱,做出欺师灭祖之事,在天下英雄面前,掌门师伯和家师自会秉公处置。然如果事中别有隐情,天下英雄也正可作个见证。” “真伪已经明了,又何须再浪费时间去天龙门!”达海提出反对,“为今之计,我们要尽快将我族郁久闾山云长老和那颗月珠一并寻回,不然夜长梦多,殊为堪虑。” 太华派掌门彭霸天义愤填膺,道:“阿伏干达海族长言之有理,此去天龙门七八百里,路途遥远,而山云长老和月珠都不知身在何处,当务之急,我们理应先去救人才是。” “彭兄所说极是!事有轻重缓急,而今人命关天,月珠又干系重大,我们万不可轻重倒置。”谢元清也道。 大家众说纷纭,了缘大师忽然打一句佛号,道:“几十年前,一场正魔大战,双方死伤甚为严重,这之后,魔族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直至十数年前,魔族九天神教重出江湖,不知于何处寻得到幽冥之血,究其险恶用心,始终不得而知。而今其再次蠢蠢欲动,打起柔然日月珠主意,想来他们定是探知其中奥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老衲以为,寻找山云长老以及月珠下落,迫在眉睫。” 说到这里他望向了尘大师,低首道:“此事还请师兄做主。” “还请大师做主!”众人都齐声附和。 “三位大师,韩师兄,子荣,苏师姐。“安羽凡一个个望向众人,”你们要相信我!戒指是他从我身上人偷去的,你们要相信我,不要被他骗了!” 安羽凡兀自向众人解释着,却没有人相信他。 第49章 争论 第49章 真假[3] 了念大师低声对了尘大师道:“师兄,这位安羽凡小施主究竟有无勾结魔族,目前尚不能妄下结论,他身为天龙门弟子,自当受天龙门门规约束,我寺断不可越权处置,请师兄周详考虑。” 了尘大师看着场中情景,望向众人道:“这位安羽凡贤侄虽然肆言如狂,然其身为天龙门弟子,断不能行此离经叛道之事。如今他既然不肯说出郁久闾山云长老下落,想来其中定有内情。孰是孰非,还需进行详查,万不可妄下定论。” 韩平接口道:“大师明鉴,我安羽凡师弟自幼敦厚老实,断然不会做此背信弃义之事,我相信其中肯定另有蹊跷。” “是啊,大师,我相信羽凡绝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安子荣也替安羽凡辩解道。 了尘大师点点头,“如今事非难辨,老衲也不能擅自做主。安羽凡贤侄乃天龙门弟子,若要寻因究果,是非分明,只怕还要请通玄和通无两位道兄亲自审断不可。然寻找营救郁久闾山云长老之事亦刻不容缓,是以,老衲以为,我等应兵分两路,并行不悖。” 彭霸天道:“了尘大师所言有理,事不宜迟,就请了尘大师即刻安排吧。” “对!人也要救,月珠也要找,真相也要查明,此刻双管齐下才是最好的办法。我谢罗宫所有人等皆听候了尘大师吩咐,请了尘大师尽快下令吧。”谢元清亦激昂不已。 “兵分两路,却又如何分法?”达海疑问道。 了尘大师思忖片刻,道:“目前我们各路人马仍在追寻郁久闾山云长老下落,如今再分出一路,以作增援。而阿伏干达海族长和安羽凡师侄各自狐疑未释,不若一同前往天龙门,由通玄道兄详加查审。” “如此万万不行!”达海一口否决,“没有这位安羽凡的指引,我等何以去寻找山云长老和月珠?一旦让魔族捷足先登,岂不事与愿违!到那时魔族参得月珠中之奥秘,天下将再次生灵涂炭,万劫不复,各派都不能独善其身。” 他的话着实有些耸人听闻,不少人都点头称是。 韩平依旧不慌不忙,“前辈且莫危言耸听,一则我各派人马仍在四处寻找郁久闾山云长老和月珠下落,并未停止,二则既然我们找不到,魔族之人也未必就有通天本事,所以晚辈以为我等无须过度忧虑。再者,以我安羽凡师弟脾性,他若不想说话,纵使我这个做师兄的亦勉强不来,与其在这里做无头苍蝇,倒不若回到天龙门,只要家师和掌门师伯一出面,相信一切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岂非更为稳妥。” 说到这里,他望向众位前辈,拱手施礼,“不知三位大师和彭谢二位前辈意下如何?” 了念大师点点头,“韩贤侄所言不无道理。” “这——” 达海还欲再次推却,上官云珂忽然开口道:“晚辈也赞同韩师兄意见,安羽凡师兄虽与魔族妖女有所牵连,却并不能说明他就投靠了魔族,观他今日之表现疑点重重,正宜详查。” 而了尘大师年轻之时虽曾见过柔然族老族长郁久闾杜阿以及这族长之戒,却未曾见过阿伏干达海,经安羽凡这一闹腾,他亦心生疑虑。 而达海见大家众口如一,不好再反对,便道:“既然大家众口一词,老朽自不敢再有意见,一切就听从了尘大师安排吧。” 了尘大师望了望众人,道:“我佛慈悲,既蒙大家信任,老衲只好权作部署。” 众人俯首听命,了尘大师和了念、了缘两位大师及彭霸天、谢元清、达海再一商酌,便将下一步的行动作了详尽安排。 众人兵分两路,由了念大师带领天龙门和蓬莱阁、太华派一众弟子,护送安羽凡赶往天龙门。 了缘大师则带领法王寺、天苍派以及谢罗宫一众人马,在达海的引领下,前去寻找山云及月珠下落。 众人商定翌日一早启程,而后各回客房休息。 一回到客房,韩平、安子荣等人便将安羽凡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问得他不知所措。 “我真的没有勾结魔族!那个阿伏干达海真的不是柔然族长!你们要相信我!” “我和她只是一般朋友!以后我不会再见她!” “山云,山云,她走了!月珠我不知道!” 尽管安羽凡奋力解释,但师兄弟们没有一人信任他。 众人搜遍他全身,除了那块玉佩,亦未见多余物品。 安子荣因与他十分亲近,知道这块玉佩不是他原有之物,待众人散去,悄悄问他:“你别瞒我,我之前从未见你有过这块玉佩,你老实说,这玉佩是不是那魔族小妖女送与你的?” 安羽凡本想将事情的经过向他这位好兄弟和盘托出,然他想了想,又觉得不是时候。 如今那个达海极有可能就是柔然叛徒,他潜伏在这里,不知居心何在。 而他与秋莹儿结识已众人尽知,并且那柔然族族长之戒又到了达海手上,他失去了自证的机会,只感觉百口莫辩。 再者,山云的死,他亦不敢告诉旁人,不然他们定会逼着他去寻找山云埋葬之处,还会逼问他月珠的下落。 安子荣见他久不言语,以为他默认,不悦又道:“方才当着韩平师兄他们,我未曾揭发你,你我是兄弟,我自是为你好。这玉佩纵是那魔族小妖女赠送与你,也没什么大不了,一个小东西而已。只是以后你再不能与那魔族小妖女有任何瓜葛,要知我派门规森严,一旦师父和通无师叔知晓,你定难逃责罚。” 安羽凡点点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一阵阵暮鼓声传来,法王寺渐趋寂静,一轮明月升起,挂于高天之上,将整个法王寺照得几如白昼。 窗外凉风萧瑟,树叶沙沙作响,数点鸣虫在院中低吟浅唱,宛若和尚们在念佛诵经。 安羽凡胸中苦闷,欲到院中走走,众师兄弟都主动陪他一起,显然对他已不再信任。 而院门宅道,了尘大师亦增加了僧人值守。安羽凡倍感无趣,索性睡觉。 躺在床榻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韩平、安子荣他们宁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他这个师弟。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秋莹儿,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虽是魔族之人,却总能带给他欢声和笑语。 可是想起她,他忽又联想到那枚柔然族族长之戒,如何就到了阿伏干达海手里? 连日来他与秋莹儿形影不离,除了她,还有谁能将戒指从他身上偷走? 第50章 清夜 趁着夜色清明,安子荣独自来到上官云珂下榻之处谒见。 上官云珂开门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安师兄可有事吗?” 安子荣满脸堆笑,“青云榜一战上官师妹名闻天下,今日想不到能在此再次相遇,当真是三生有幸。” 上官云珂淡淡回道:“今日再次得见安子荣师兄,我亦感到十分荣幸。” “上官师妹勇夺青云榜魁首,当日事有意外,未能与师妹庆贺,今日借此明月流光,特来与师妹道喜。” 提起往事,上官云珂并未流露出多少高兴,依旧淡淡道:“当日一战,安羽凡师兄意外突发,我自觉胜之不武,是以并无喜可道。” “也不尽然!”安子荣继续夸赞,“上官师妹道法超凡入圣,大家有目共睹,又何须自谦。” “承蒙安师兄夸奖,上官云珂受之有愧。” 安子荣望了一眼她手中长剑,又夸赞道:“上官师妹琼花玉貌,芳华绝代,如今又有这把赫赫有名的飞云剑在手,更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 “师兄谬赞!”这些恭维之辞,上官云珂早已听惯不惊。 安子荣接着道:”师妹手中这把飞云剑,与我天龙门青龙剑皆属先天玄级上品,俱是世所罕有。只可惜当日青云榜之战,我并未有机会向师妹讨教,殊为遗憾。如今魔族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日后你我说不得还要并肩除魔卫道,还请上官师妹多多指教。” 上官云珂客气道:“我观安子荣师兄道法修为亦是超群绝伦,云珂不才,日后还请安师兄多多赐教。” “好说!好说!”安子荣脸上笑开了花,“青云榜上,我之所以败于羽凡手下,不过是他倚仗了青龙剑之势,若没有青龙剑加持,他定然不是我的敌手。师妹也许不知,就在两个月前,羽凡还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废柴,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保护着他。” “哦?这么说安羽凡师兄两个月前还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泛泛之人?”上官云珂本对安羽凡漠不关心,然听安子荣如此说,倒突然对他产生了一丝兴趣。 “是啊!”安子荣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两个月前,他的道法修为忽然突飞猛进,在天龙门众弟子中一下就名列前茅了。” “那是什么原因?”上官云珂眼中亦充满了惊奇。 安子荣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怨怒,“我与他身为兄弟,他也不肯告诉我,大概是学了什么邪门歪道。” “不过正如夏天的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眼中忽又露出一丝轻蔑,“羽凡突然之间道法大进,又突然之间真元尽失,前后不过一月有余,可见投机取巧,并不能长久。” 这时,骆天豪闻声从房中出来,看到他二人,便走来问安子荣道:“安师兄所来何事?” 而后不待他回答,又对上官云珂道:“明日还要长途跋涉,师妹正要早些休息才好。” 上官云珂便拱手向安子荣道:“天色已晚,安师兄若无他事,便回去早早休息吧。” “好!等到了天龙门,我一定好好招待上官师妹。” 安子荣拱手拜别,兴高采烈的转身而去。 “师妹,他来此作甚?”待安子荣走远,骆天豪问。 “没什么!”上官云珂淡淡回道,“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师兄也早些歇息吧。”说完她径直走进自己房中。 骆天豪看着她关上房门,也转身走回自己房中。 紫箫吹不断,无奈月明何。 此刻,在法王寺外山脚之下,一个粉红色的身影正站在朦胧的夜色之中,仰望着山上,她正是秋莹儿。 她手中拿有一支短箫,但听箫声凄清,绵长悠远,穿过静谧的夜空,穿过丛杂的山林,直进入那熟睡人的梦乡之中。 一阵清风吹来,嫩绿的枝叶沙沙作响,似乎是听懂了这箫声中的担忧与思念,就连那熟睡的禽虫,亦竟相和起来。 忽然,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从身后朝她走来,她无动于衷,似乎早知道那人是谁。 那男人将一件云裘披在她的身上,她回头朝他笑了笑,再次望向那巍峨的首山山峰。 那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傻孩子,夜深了,快回去睡吧。” 秋莹儿摇摇头,问他:“爹,达海叔叔传信来了吗?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们这一见面,可别闹出什么岔子。”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秋莹儿的父亲秋长风,也就是魔族实力最强的门派九天神教的教主。只见他中等身材,面色黝黑,虽是这世上最大的魔头,脸上却没有一丝凶狠的模样。 “你放心吧,一时半会儿他们都不会有事,我们的目的只是逼他带我们找到山云那妖妇和月珠,并不会伤他性命。”秋长风安慰她道。 秋莹儿悔恨道:“怪只怪女儿,若不是女儿任性而为,他也不至来到这里,就不会横生这许多枝节。” “也不能全怪你,爹也有责任,这本来就是爹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是没有想到天龙门和蓬莱阁的人这么快都来到了这里。” “爹,女儿求您一件事行吗?”秋莹儿忽然恳切的望向秋长风。 “傻孩子!跟爹说话还用求吗,这可不是你做事的风格。说吧,只要爹办得到,都答应你。” “我求您不要伤害羽凡,不论他能不能为我教所用。” 秋长风似乎早已料到,长叹一声,“爹实在不明白,那傻小子拙手钝脚,冥顽不灵,竟让你心心念念,他究竟哪点配得上你?” 秋莹儿急道:“可就是他,打开了我的玄天锁,这可是外公外婆选定的。” 秋长风无奈道:“你外公外婆选的,爹还能说什么。这些天若不是你护着他,他岂能活到现在,都是爹太宠你了。” 秋莹儿撒娇道:“女儿不管,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他。” 秋长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可是他那么狠心,当着众人之面和你断绝交情,你再护着他还有什么用?他还会领你的情吗?” 秋莹儿抬头望向法王寺,眼中一片迷惘。是啊,他还会领她的情吗?还会和她再做朋友吗? 忽然,一个身影从远处疾速而来,在秋长风身前停下。 第51章 山谷 “教主!”那人躬身施礼,声音雄浑有力。 只见他着一身青衣,肥头大耳,豹头环眼,大腹便便。 秋莹儿忙上前施礼,“雷叔叔好!多日不见,雷叔叔风采不减,依旧这般身手矫捷。” 原来他就是魔族九天神教青衣堂堂主雷霆。 雷霆哈哈大笑两声,“少主莫不是打趣我越发肥胖不堪了吧。” 秋莹儿调皮道:“这可是您自己说的,侄女可是真心实意夸您。” 雷霆道:“少主前两日来到我青衣堂地盘,雷叔叔未能及时迎接,你但不要怪罪雷叔叔才好。” “侄女哪敢怪罪雷叔叔!再说我本就是悄悄出行的。” “少主不见怪就好,回头雷叔叔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秋莹儿眉开眼笑道:“那敢情最好!我就知道雷叔叔疼我!” “是达海那边有音信了吗?”秋长风忽然问。 雷霆点点头,“我教线人传出讯息,达海那边进展不畅,我们的计划只怕要改变。” 然后他附在秋长风耳边,详详细细的将线人传出的讯息说与他,秋长风听完后眉头微蹙,低头沉思良久,突然道:“立即传讯,召集附近所有青衣堂弟子。” “好!属下这就去办!”雷霆有些不明白,但并未多问,一转身,他的身影倏忽又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翌日一早,法王寺,了尘大师召集众人于客堂集合,他再次嘱托几句,两路人马便同时启程。 天龙门和蓬莱阁、太华派一行十数人在了念大师的率领之下前往天龙门,法王寺和天苍派、谢罗宫一众弟子则在了缘大师的带领之下,跟随达海一路向北寻找郁久闾山云的下落。 马不停蹄,从首山下来,了念大师带领众人一路向西。 一连走了大半日,行至一片荒山野岭,四下望去,杳无人烟。 正行进间,前方突然闪过几个人影,了念大师叮嘱大家提神戒备。 众年轻弟子却不以为然,安子荣向上官云珂小声嘟哝道:“不过是几个毛贼而已,上官师妹无须紧张。” 不一会儿前面又闪出几个人影,望了他们一眼,向前疾驰而去。 了念大师心生疑虑,吩咐大家加倍小心,并派出周东琰和太华派的一名弟子前去追查。 然而未久,前面忽然又冒出数个人影,此时余下年轻弟子亦感到有些不同寻常,然一个个年轻气盛,俱摩拳擦掌,跃跃欲追。 了念大师见周东琰不见回转,只怕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不敢再贸然派人前去。 太华派掌门彭霸天不屑道:“几个小毛贼,有何可惧,了念大师未免过于谨慎。” 上官云珂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几个人我们虽然不惧,然不知他们是什么来路,有何图谋,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了念大师见周东琰和那名太华派弟子亦不见回转,便又有些担忧两人的安危,于是又派出苏霜华和郑文书前去接应。 两人前去不久,前面忽然再次闪出一个人影,此人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衣冠楚楚,朝了念大师喊道:“老朋友,别来无恙!” 了念大师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九天神教教主秋长风,他心中一震,隐隐预感不妙。当下一手握紧金刚降魔杵,另一手单手立掌,仍处之泰然道:“原来是秋施主,数年不见,秋施主风华不减。” 秋长风笑道:“数载未见,了念大师也是神采依旧!” 几个年轻弟子都未曾见过秋长风,你瞪我我瞪你,皆不知眼前是何许人物。了念大师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道:“秋施主大驾到此,想来并非巧遇,亦不会为与老衲叙旧,还望秋施主明言相告。” 秋长风哈哈大笑两声,“大师何须多虑,你我数载未见,正是要好好叙旧一番。实不相瞒,秋某于此恭候多时,还请大师移步,秋某已于前方长亭备好茶水。” 安子荣悄声向其他人道:“此人何许人也,是了念大师的旧相识吗?他何以在此地等着我们,也太不合常理。” 韩平道:“依我看,定不是什么好人,大家小心为上。” 但听了念大师又道:“阿弥陀佛,秋施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如此劳师动众,想来不只为请贫僧喝茶这般简单,明人不说暗话,秋施主不妨直言。” “哈哈哈!”秋长风大笑几声,“大师直爽如昔,秋某便也开门见山。”他手一指安羽凡,“老夫想跟你要一个人!” 了念大师念句佛号,声如洪钟,“秋施主此言差矣,我寺之中又没有贵教之人,秋施主何以向老衲要人。” “大师莫要装糊涂,我要的人就在你们之中,就是那个叫安羽凡的,将其留下,你们其余之人皆可离去。” “秋施主此言又错了!”了念大师从容自若,“安羽凡小施主乃天龙门弟子,与贵教无干,施主何以言要?老衲此行就是为护送安施主安全到达天龙门,还望秋施主让开道路,以免有伤和气。” “你是什么人?”安子荣忽然朝秋长风大喊道,“羽凡与你何干,竟然口出狂言,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拔出长剑,就要上前挑战。 了念大师制止道:“大家休得鲁莽,此人乃九天神教教主秋长风,不是尔等所能匹敌。” “什么?九天神教、教主?”一众年轻弟子皆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人,竟然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魔族中最大的魔头。 然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家虽有所顾忌,却并未过多害怕,安子荣夷然不屑道:“原来他就是魔族大魔头,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今有了念大师在此,我等何须怕他,不如趁这个机会为天下除去这个大祸害。” “休得妄动,且听了念大师吩咐。”韩平赶紧劝他。 太华派掌门彭霸天对众人道:“闻名不如见面,老夫原以为九天神教教主是个凶神恶煞,却原来这般斯文。几十年来,这厮以一教之力对抗江湖各大门派,着实不可小觑,看来今日倒有一场恶仗。” 秋长风又笑了几声,“真是后生可畏,秋某听闻,天龙门、天苍派、蓬莱阁以及法王寺,近年来俱培养了一大批优秀弟子,近几日观来,果然个个头角峥嵘,才华超众,难怪我教弟子吃亏不少。” 第52章 夺人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又念句佛号,“不过几个小辈,岂能入秋施主法眼。今日秋施主拦住我等众人去路,无故要人,实乃有失尊威,还请秋施主让开道路,待老衲完成师兄交待的任务,再来与秋施主品茶论道。” 秋长风道:“大师有所不知,这位安羽凡公子在我教养伤十数日,早已加入我教,秋某怎么会是无故要人呢,秋某只是要回本教弟子罢了。” 众人闻言满脸诧异,皆望向安羽凡,安羽凡急得大骂道:“你胡说,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加入魔族!” 秋长风道:“安公子不要忘恩负义,你在我教养伤十数日是真,我教奇珍异草被你吃去不少,且不说其他,只这千年人参和万年灵芝就任你当饭一样吃,不然你焉能起死回生?做人总要知恩图报,况且你与小女两情相悦,不如跟随秋某回到九天神教,秋某保管你一世安富尊荣,岂不更好。” “你莫要胡说八道!”安羽凡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若说欠人情,我也只欠莹儿的,与你毫无关系。自古正邪不两立,我堂堂天龙门弟子,七尺男儿,自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惩善除恶,伸张正义,岂能与尔等魔族同流合污。何况家父就是被你们这些魔族妖孽害死,我与尔等有不共戴天之仇。莹儿对我恩重如山,今生今世我自当涌泉相报,但让我与你们沆瀣一气,荼毒生灵,那是万万不能。” “说的好!”安羽凡一席话义正辞严,众人忍不住皆为他叫好,上官云珂也对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好样的!羽凡!不愧是我兄弟!”安子荣拍拍安羽凡肩膀为他鼓气,他实未曾想到,一向木讷的安羽凡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振奋人心的话语。 秋长风横眉冷眼,望着安羽凡道:“小娃真是不识抬举,枉费了我女儿一番心意。我本不欲大动干戈,既是如此,那就别怪秋某无情了。” 彭霸天哈哈一声长笑,“你这老儿,好大口气,今日只你一人,我们这许多人,你真是大言不惭。纵你是九天神教教主,彭某却不惧你,今日倒要讨教讨教。” “一个小小的太华派,竟也敢在秋某面前放肆。”秋长风一脸轻蔑。 “你——”彭霸天拔出手中大刀,就要上前领教,被了念大师拦住。 “那就让老衲来领教秋施主高招!”了念大师说罢一运真元,那金刚降魔杵瞬时发出柔和的黄色光芒。 “了念大师佛法渊深,你我就是斗上几百回合,只怕也是难分胜负,今日老夫不欲与大师单打独斗。” 秋长风说罢大手一挥,但见周围瞬间冒出大量身穿黑衣和青衣之人,足有几十人之众。 其中,青衣为首之人乃九天神教青衣堂堂主雷霆,而黑衣为首之人,则是之前将安羽凡打成重伤的黑衣堂堂主周奎。 秋长风与黑衣堂、青衣堂二位堂主同时出现,看来他们今日势在必得。 天龙门、蓬莱阁等一众人不敢怠慢,纷纷拔出手中兵器,严阵以待。 秋长风一腾身来到了念大师两丈之外,又劝道:“了念大师,今日若将这位小子留下,秋某保证不伤你们中间一人,大师如若执迷不悟,那么秋某也只能硬抢了。只是刀剑无眼,动起手来,只怕这一众后辈不免要洒血当场。” 上官云珂冷笑一声,“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纵是人多,又有何惧。” “对!”安子荣附和道,“就凭这些蜂营蚁队,本少爷还杀不过瘾。”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念句佛号,“将心比心,便是佛心。秋施主妄心所动,只见我等几个皮囊,却不见贵教几十个皮囊。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秋施主不念贵教几十个皮囊,我等几个臭皮囊又有何留恋的呢。” 秋长风的耐心渐渐消逝,原本和颜悦色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丝杀气。“好!既是如此,秋某也不再勉强,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罢暗运真气,衣襟无风自飘。 秋长风和了念大师彼此凝视着,二人早已将真气运遍全身,谁都不敢丝毫分心。 “杀!”青衣堂堂主雷霆忽然一声大喝,青衣堂和黑衣堂一众人马迅速扑向天龙门和蓬莱阁等人。 然安子荣、上官云珂、骆天豪等人又岂是泛泛之辈,剑光闪处,已有两个魔族弟子倒于地上。 秋长风右手一抬,一股黑烟从他手指上玄天戒中冒出,如一条黑龙般奔向了念大师,了念大师见状,挥动金刚降魔杵,一只黄色麒麟如逃困牢笼的饿兽一般,迎向那股黑烟。 随着一声爆响,两人同时飞起,半空中出现一黑一黄两团光影,两团光影从空中到地上,又从地上到空中,你来我往,势均力敌。 彭霸天和韩平也分别迎上雷霆和周奎二位堂主,尽管彭霸天和韩平实力不俗,但雷霆和周奎两人功法明显比他们更胜一筹。数十回合过后,彭霸天渐落下风,而韩平已然左支右绌。 上官云珂瞥见韩平不敌,急忙杀开一条血路,赶来相助,两人合力,才勉强应对。 安羽凡见魔族人多势众,那秋长风和雷霆、周奎又十分厉害,当下大喝一声,也挥动大刀向魔族弟子砍去。 然那些魔族弟子都像是认识他一般,一见到他俱连忙躲避开,安羽凡在刀光剑影中来回穿梭良久,竟是无一人与他交手。 随着几声惨叫,不多时地上已然横躺十多具尸体,除了两名太华派弟子,其余俱是魔族中人。 血水染红了黄土与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葱绿的小草也被践踏的一片狼藉。 骆天豪看到上官云珂去帮韩平,两人合力犹不能战胜周奎,当下腾身而起,也去相帮。 安子荣看到骆天豪过去,心中也按捺不住,便也杀开一条路前去。 四人一联手,那周奎虽然功法高深,却也有些吃力。 而在一旁,彭霸天面对雷霆的进攻已然狼狈不堪,却不见有一人前来相助。 终是上官云珂余光瞥见,对其他三人道:“你们三人对付他,我去帮彭掌门。”说罢一个腾身飞到那边。 骆天豪见师妹过去,当下对韩平和安子荣道:“你们两个对付他,我去帮我师妹。” “还是你和韩师兄在此对付这个魔头,我去帮上官师妹吧。”安子荣争着道。 两人互不相让,齐刷刷撇下周奎一起都飞到上官云珂那边。 第53章 逃跑 彭霸天得三人一相助,立马轻松许多,然而韩平再次单独面对周奎,不一时又左支右绌。 “你们都过来做甚,倒是去帮一下韩平师兄啊!”上官云珂急道。 彭霸天得空喘了几口气,道:“你们三人对付他,我去帮韩少侠。”说罢便奔了过去。 而安羽凡在人群中冲来冲去,眼见己方势微,心中甚是焦急。 突然,秋莹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只见她跃入人群中,直接来到安羽凡身旁,一把拉住他,“快跟我走!” 安羽凡一看是秋莹儿,惊异之后使劲将她的手甩开,“我不走!我要与师兄们共存亡!”说罢举着大刀又要扑向其余九天神教之人。 秋莹儿再次将他一把拉住,道:“你可知他们都是为了你,你若不在这里,他们自然就会罢手。” 安羽凡一听心有迟疑,“你莫不是骗我再回你们九天神教,如果是那样,我宁愿死在这里。” 秋莹儿生气道:“我好心救你们,你却来怀疑我,我若来骗你,当初岂会放你出来。” 见安羽凡依旧犹豫不决,她又道:“你若不走,就看着你这些师兄师姐一个个命丧黄泉吧。” 安羽凡略一思忖,见她说的有理,便道:“好吧!我跟你走!但如果他们都死了,我也绝不独活!”随后便跟着秋莹儿跑出人群。 安子荣和上官云珂瞥见,欲要去追,却哪里脱得开身。安子荣急得大喊:“羽凡!你千万别被那妖女骗了!不能跟她走!” 但安羽凡浑所未闻,片刻间便和秋莹儿消失在人群之外,无影无踪。 而秋长风亦拿不定女儿的主意,今日任务他并未派她参与,就是怕她对安羽凡情深义重,惹出乱子,但她终究还是来了。 他担心女儿将安羽凡放走,当下手中玄天戒黑烟怒起,将了念大师逼退数步,自己腾身跃至一旁。 “哈哈哈!”秋长风大笑两声,“了念老和尚,我要之人既已离开这里,你我也没有再斗下去的必要,不如就此作罢。” 了念大师单手立掌,“阿弥陀佛,今日终究是秋施主胜了,然今日胜之未必明日亦能胜之。” 秋长风再次大笑两声,“好!那秋某日后再向了念大师请教!”说罢一挥手,周奎和雷霆两位堂主以及两堂众弟子俱都停止打斗,退至一旁。 周奎和雷霆亦未料到秋莹儿会出现,二人上前,周奎低声对秋长风道:“教主,方才少主她——” 秋长风摇摇头,“走!”说罢率领众人向着秋莹儿离去的方向追去。 “大师,这如何是好?”安子荣和韩平、上官云珂等人都倏忽围至了念大师身旁。 安子荣气得骂道:“这个羽凡,真是个胆小鬼!看我不禀告师父,狠狠惩戒他!” 了念大师扫视众人一眼,意味深长道:“他逃走,亦非逃走,留亦非是福,走亦非是祸。” 彭霸天担忧道:“他随那小妖女离去,看来当真是被其迷惑。” 上官云珂道:“那个秋莹儿,前两是我与她碰面,其虽为秋长风之女,但据我观察,其对安羽凡师兄用情至深,貌似无心助纣为虐。今日九天神教有备而来,人多势众,若长时间相斗下去,结果如何,殊难预料。这样看来,那秋莹儿将安羽凡师兄带走,或许并不是坏事。” 了念大师点头道:“老衲观方才九天神教众人之神色,想来他们事先亦不知情。安施主宅心仁厚,老衲料想他并不会投身九天神教。我等且追上去,看看能不能追到。” 众人点头称是,骆天豪忽然道:“可是周东琰、苏霜月他们四人前去探查仍然未归,也不知有没有遇到危险,敌众我寡,情势于我们十分不利。” 正说着,远处忽然出现几个身影,正是周东琰和苏霜月他们四人结伴而回。 众人看到他们四人回来,喜出望外,韩平赶紧上前问明情况,苏霜月简要将情况回禀,原来他们追着追着那几个魔族之人便都不见了,为防魔族暗施诡计,他们又好生搜寻了一番这才回来。 他们望着地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脸上尽是惊诧之色,明白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 “羽凡师弟呢?”苏霜月遍瞅人群,都不见安羽凡,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韩平道:“时间紧迫,稍后再与你等说明,我们且听了念大师吩咐。” 彭霸天望着地上死去的三名本门弟子,气得大骂不止。他令人将三名弟子尸体草草掩埋,至于那几个九天神教弟子的尸首,则如草芥一般,任由暴晒在这里,等待着豺狼虎豹。 “了念大师,大家都听你的吩咐,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彭霸天怒气腾腾道。 了念大师望向韩平,“韩贤侄,你可令贵派一位弟子火速到敝寺寻求救兵。” 韩平望向周东琰,“劳烦周师弟再跑一趟,路上务必多加小心。”周东琰得令而行。 了念大师又道:“还须再有人赶往天龙门报信,将事情经过详细向通玄掌门言明,派些人马前来共同营救安羽凡贤侄。” 韩平又让郑文书和苏霜月继续辛苦。 余下之人即刻循着九天神教众人离去之路,全力搜寻安羽凡下落。 且说秋莹儿带着安羽凡逃出之后,两人不敢停留,只朝着荒野之外,一路跑去。 跑出很远,两人找到一个偏僻处暂时躲藏,秋莹儿望着安羽凡,眼中犹满是风情月意。 “你不是说不再理我么?如何又随我出来?” 安羽凡哭笑不得,明明是她拉着自己到此,却又反过来这样问他。 他不知说什么好,但望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直令人轻怜疼惜,又怎忍心再伤害于她。 秋莹儿又道:“我知道你当日说的都是气话,杀害你父亲的人,我一定会替你找出来,但只求你不要再那样对我。” “可是——”安羽凡心中十分为难,他不想伤害她,却也不能欺骗她,“你爹是魔族最大的魔头,而我是天下第一名门正派天龙门的弟子,自古正邪不两立,你我是——是不可能的。” “那你我就远走高飞,去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我也不做什么九天神教少主,你也不做天龙门弟子,你我男耕女织,从此与世无争,再不关这世间一切。” 安羽凡一时思绪万千,她也喜欢秋莹儿,今生若能有此一佳人相伴,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可是去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再不关乎这世间一切,这样的生活岂非又回到了他小的时候?他本来过的就是那样的生活,然而父亲照样横死,真的就能与这世界斩断一切吗? 还有离家时母亲的期盼,出人头地,为父报仇,光宗耀祖,他一样还未实现,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第54章 险些身死 秋莹儿见他良久也不言语,脸上不禁有些失望,“你终究是不肯为我放弃你天龙门弟子的身份,终究嫌弃我是魔族之人。” “我——”安羽凡不知如何解释,他忽然想起那枚柔然族族长之戒,便质问她道:“你老实告诉我,我身上那枚戒指是不是你偷去的?”他本来有一腔怒火,然话一出口语气却不自然温柔许多。 “戒指?那枚奇怪的戒指吗?”秋莹儿一脸惊讶。 “你明知故问!” “你——”秋莹儿满脸愤怒,“我好心救你们,你却又来怀疑我,那破戒指有什么稀罕,给我我都不要。” “可是那戒指明明在我身上,却如何到了阿伏干达海手里?” “谁知你这两天都做了什么,一见到那个上官云珂就跟丢了魂一般,睡梦中别人就是将你杀了,你也浑然不觉。”秋莹儿说罢一跺脚,转过身不再理她。 安羽凡脸上一羞,难道真的冤枉了她?见她生气,只得上前劝道:“你莫要生气,怪我多疑了。想来是那阿伏干达海一路跟踪,趁我睡着之际将戒指偷去。” “好心做了驴肝肺,只怪我是魔族妖女。别人都是好人,唯独我是坏人,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秋莹儿突然向前跑去。 “莹儿——”安羽凡情不自禁追上去。 眼见就要追上,忽然,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飘落在两人身前两丈之外。 两人一惊,再看那人却原来是数日之前清明之时遇到的那位白胡子老道,两人不知道他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由越加惊慌。 回想当时,这老道险些要了几人的性命,他道法之高深,不由得安羽凡和秋莹儿不怕。 秋莹儿慌忙祭起离性镯,安羽凡也将那把不顺手的大刀举起,急忙挡在秋莹儿身前,他以为那白须老道还是冲着秋莹儿来的。 秋莹儿见安羽凡不顾安危挡在自己前面,心中知道他始终是爱着她的,但他真元尽失,又如何是那老道敌手,当下上前一步,又将他挡在身后。 那老道瞪着二人,目光犀利,直瞪得二人心中发毛。 “你就是天龙门弟子安羽凡?”那老道声色俱厉,却不看秋莹儿,竟是直接问安羽凡。 “晚辈正是!”安羽凡心中虽有些胆怯,却一步也不退缩,“敢问前辈是何人,何以三番两次跟随我们。” “喂,你这个牛鼻子老道!你不是要抓我娘和本姑娘吗,问羽凡做什么!”秋莹儿怕他将矛头转向安羽凡。 那老道并不回答,又问安羽凡道:“是你救走了柔然那个妇人?” “不错!”安羽凡不知他是何意。 “她人在何处?” “自是回了柔然!” 那白须老道冷笑一声,“她若回了柔然,九天神教还有天龙门、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还会派出那么多人仍在四处寻找吗?” 安羽凡不知如何回答,秋莹儿怒道:“她走了就是走了,你若要追就追去,何故来纠缠我们。” 那白须老道望一眼秋莹儿,不屑道:“小丫头,上次饶你一命,你应该感到庆幸。今日老夫并非找你,你若再多有言语,别怪老夫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本姑娘怕你不成!”秋莹儿心中虽有些胆怯,嘴上却毫不服软。 那白须老道冷哼一声,不再理她,又问安羽凡道:“那柔然妇人不知所踪,想来死了也极有可能,若真是这样,那月珠定然交与了你。今日你若将月珠交出来则罢,不然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我、我并不知什么是月珠!”安羽凡每次说谎都有些磕磕巴巴,“不信、不信你来搜我的身。” 那老道冷笑一声,“若那柔然妇人将月珠交与你,你又岂会带在身上,定然藏于了某个隐蔽之处。老道的道法你二人都曾领教过,我的耐心也很是有限。” “你厉害又怎么样,难道我们会怕你不成!”秋莹儿胆气横秋,“想你也是江湖宿老,在这里欺负两个小辈,若传将出去,岂不令天下耻笑。” 那老道望着秋莹儿,“女娃儿果然口齿伶俐,只是对老夫无用。上次有那魂灵帮你,今日看你们还有什么能耐。” 他眼睛又转向安羽凡,“你若乖乖说了倒罢,不然——”他再次瞧一眼秋莹儿,“我就先杀了你这个心上人。” 安羽凡赶紧跨前一步挡在秋莹儿身前,“你要的人是我,与他人无干。”言罢转头注视着秋莹儿,缓缓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赶快走吧。” 秋莹儿急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会杀了你的,要走我们一起走。” 安羽凡摇摇头,“你就是不走,又有何益?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他太厉害,与其都死在这里,倒不如有一个人好好活着。” 秋莹儿倔强道:“我不走,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你这是何苦!”安羽凡对她莫可奈何。 “她对你果然情深意厚,只可惜老夫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那老道面冷言横。 安羽凡望着那老道,他知道以他二人的道法,任谁也逃不走,于是把心一横,道:“不错,我知道月珠在哪里,而且是唯一知道的人,你若想让我带你去寻找月珠,就要将她放走。” 那老道却忽然有些迟疑,“小娃,你可别骗老夫。我知道你想保全她的性命,如若老夫将她放走,而你仍然不说,老夫也依然能将她再抓回来,到那时,老夫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性子了。” 未等安羽凡开口,秋莹儿正言厉色道:“我不会走,羽凡也不会告诉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安羽凡深情的望着秋莹儿,“你当真要和我同生共死?” 秋莹儿柔声道:“我说过,我要保护你,今生今世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安羽凡眼中泛起泪花,她对他总是这么好,让他难以承受。可是她越是对他好,他越不想她受到伤害。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突然眼睛再次睁开,目光中却尽是冷漠与凶狠。 “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你,我是天下第一名门正派天龙门弟子,你是万人厌恶的魔族妖女,我和你之间从来都没有感情可言。你们魔族害死了我爹,害死了山云,即使你救过我,我也不会领你的情。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突然的变化,令秋莹儿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第55章 生死不离 安羽凡见她愣在那里,再次大吼道:“你走啊!我让你走!” 秋莹儿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一时倒被他震慑的不敢言语,两行泪水瞬间从她眼中流下,一颗颗滴落在胸前衣襟上。 “你说的都是、都是真的?”她颤抖着问。 安羽凡看到她委屈的模样,心中万分不忍,但他知道,她留下来,不过是徒增伤亡。 于是他将心一横,恶狠狠道:“当然是真的,自始至终都是你一厢情愿,我身为天龙门弟子,此生与魔族势不两立,怎么可能和你这个魔族妖女做朋友!” 说出这些违心的话,他自己亦十分伤心,泪花在他眼眶里不停的闪烁,温润了整个世界。 “你说的不是真话,对不对?你是骗我的,对不对?”秋莹儿梨花带雨,不肯相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安羽凡歇斯底里吼道,“纵使你不承认,那枚戒指也是你偷走的。每日里只有你能靠近我,还说什么是别人趁我熟睡之时偷去。你故意接近我,就是为了那颗月珠!再也不想看到你!你快走!滚!” “啪!”秋莹儿一巴掌打在安羽凡脸上,她泣下如雨,失望道:“是我看错了你!我走,以后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若再见到,纵使别人不杀你,我也会杀了你!”说罢掩面转身跑去。 安羽凡望着秋莹儿越跑越远,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翻滚而下。 直到秋莹儿人影消失,他抬手将眼泪拭去,转过身目光坚定的望向那白须老道。 那老道冷笑一声,“戏演的不错,想不到你道法虽然不济,却是个重情之人。” 安羽凡望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愤怒,那老道接着道:“走吧,带我去找月珠!老夫一言九鼎,只要找到月珠,我就会饶你性命。” 安羽凡倔强的望着他,依旧不言语,那老道又道:“我想你身为天龙门弟子,不会言而无信吧。不要以为老夫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方才你故意用激将法将那女娃赶走,老夫并未阻拦,是因为老夫想表示诚意。如果你食言而肥,老夫不但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那女娃老夫也能够随时再将她抓来,你可要考虑清楚。” 他说的似乎有道理,但安羽凡不为所惧,坚定道:“我答应过山云姐姐,不会将月珠的事告诉任何人,如果我告诉了你,那才叫背信弃义,既不配为天龙门弟子,更为天下人所不耻。” 那老道冷笑一声,“纵使你不怕死,你也应该为方才那女娃想一想,看得出来,她对你用情至深,而你对她亦情真意切。如果你不识时务,我敢保证你和她都会受到非人的折磨,而且她会死在你的前面。” 安羽凡冷哼一声作为还击,“你不必吓唬我,你也知道她是九天神教教主之女,你杀了她就是与整个九天神教为敌。九天神教的力量你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天下各门派联手,数百年来也未能将其铲除,你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如若与其为敌,绝不会有好下场。至于我,师父和掌门师伯亦不会置之不顾,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们定会追查到底,任凭你道法高强,也不是我师父和掌门师伯的对手。”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那老道稍有惊愕,不过他很快就静气平心,哈哈大笑几声,道:“真没有想到,你竟然和那女娃学会了伶牙俐齿,不过很是可惜,你这些话丝毫吓不到我,老夫纵横江湖几十载,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什么魔族,什么九天神教,什么天龙门,但要老夫得到日月珠,他们统统都要对老夫俯首称臣。” 安羽凡见他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知再反驳亦是无益,“你动手吧,要杀要剐,任由尊便,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你敢欺骗老夫!”那老道怒气冲天,杀气四射,一运真元,虚空一掌直击中安羽凡胸前。 安不宁直接倒飞出去两丈之远,摔倒于地,他眼冒金星,只觉五脏六腑俱如翻江倒海一般,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湿了胸前好大一片。 他用力支撑起身体,缓缓爬起来,依旧昂首挺胸,目光如电,“我不会说的,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有种!”那老道更加怒不可遏,“你可知老夫方才只用了三分功力,若老夫再加几分,瞬间就能让你粉身碎骨。” 安羽凡淡然一笑,威武不屈道:“人固有一死,百年之后,你也不过是一堆白骨,与我又有什么分别。” 那老道一愣,不虞他能说出此番道理,凶狠道:“既然你不怕死,那么老夫偏不让你死,我要让你尝尽各种折磨,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夫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夫的拳头硬。” 说罢虚空又是一掌,这一掌他加大了一成功力,安羽凡不闪不避,任凭一股凌厉的掌风向自己袭来。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那老道更加凌厉的掌风拍在安羽凡胸前,他只是踉跄后退几步,同时一股阴寒之气由胸前磅礴而出,那老道身体也不由晃了晃。 他惊愕之下当即恼羞成怒,不加思索又击出一掌,这一掌明显比前两掌发力更重。 安羽凡闭上眼睛,他感觉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他好像看到父亲正在远处向他招手。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安羽凡被一股气流震得后退数步,身体却浑然无恙。 他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秋莹儿。她踉踉跄跄后退数步一下蹲倒地上,离情镯也落于一旁。 “女娃,你竟然有胆回来!”那老道怒目睁眉。 安羽凡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急切道:“你怎么样了?你为什么又回来?” 秋莹儿心中泛起一丝甜蜜,“你想让我独自逃命,却何必拿那些话故意激我,幸好我及时想明白,要不然你早已死在这牛鼻子老道手里。” 说罢她抚摸着安羽凡的脸,又悔恨道:“刚才是我气晕了头,你的脸还疼不疼?” 安羽凡焦急道:“可是你回来又有什么用?不过枉送性命罢了。” “我不怕!”秋莹儿倔强道,“你若死了,我独自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我来挡住他,你快跑吧。” “我怎么能把你一人置于险境,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我们一块死。” 第56章 被俘 那老道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二人,并未乘人之危。他忽然冷笑一声,横眉怒目道:“好一个儿女情长,既然你们两个都想死,那老道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在地下做一对痴男怨女。” 秋莹儿急忙捡起掉落地上的离情镯,护在安羽凡身前,大义凛然道:“只要跟羽凡在一起,死又有何惧。倒是你这样的人,为了一己之欲,惨绝人寰,就是活着也是无趣。” 安羽凡上前一步,和秋莹儿并肩而立,“莹儿说的不错,像你这样的人,早晚也会不得好死。” 那老道冷笑一声,“纵是你们伶牙俐齿,看谁还能救得你们。”说罢再次挥掌攻向二人,秋莹儿祭起离情镯,奋力抵挡,安羽凡也捡起地上大刀,拼命还击。 恼怒之下,安羽凡便如发疯的老虎,丹田中的真元玄气霎时奔涌而出。那老道不知安羽凡何故刀芒突然如此厉害,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那老道毕竟道法超绝,很快稳住阵脚。突然,安羽凡再次被那老道掌力击中,但他却浑然无觉一般,怒目圆睁将手中那柄大刀狠狠向他身上砍去。 那老道直觉得不可思议,当下再不保留,一道道掌力有如疾风般砰砰击向两人。 然而刚过十数招,安羽凡丹田玄气突然又提不上来,然他已顾不得许多,仍旧拼尽全力舞动着大刀。 他的力劲一降,那老道瞬时占据上风,未过几回合,便将他二人逼得连连后退。 秋莹儿离情镯所发绿芒被那老道死死压制,纵是那绿芒孔雀尖爪利喙,却丝毫近不得那老道之身。 二人节节败退,忽然,那老道双掌蓦地再次发出两道白芒,击向秋莹儿,秋莹儿早已狼狈不堪,眼见闪避不及,只得拼命迎上。 安羽凡见状猛地扑了过去,正好用身体替秋莹儿接下这一击,只听“砰、咔嚓”两声,安羽凡肋骨瞬时折断数根,并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再次倒飞出来,连同身后的秋莹儿,也一并被带飞。 秋莹儿自无大碍,爬起来赶紧将安羽凡扶起,急切道:“羽凡,你怎么样了?” 然那老道并未停手,一掌再次击向她,秋莹儿搂着安羽凡,再想起身已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忽然从远处飞来,他人还未到,一道黑烟已疾速翻滚而至,险险挡下那老道的一掌。 秋莹儿抬眼一看,喜出望外,“爹,原是您来了!”说罢眼泪便如雨般落下。 来人正是九天神教教主秋长风,他和那老道对攻一掌,各自后退半步。 “你是何方神圣?除了秋某,江湖上有这般道法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个个秋某都认识。”秋长风和那老道彼此凝视着,他从未见过这个老道,不知从哪里冒出这样一位厉害人物。 那老道面无表情,“田夫野叟,岂会入秋教主法眼。” 说话间雷霆和周奎也倏忽来到,那老道见状,突然再出一掌击向秋莹儿,秋长风和雷霆、周奎急忙出掌相救,然那老道却又突然一个转身腾跃,疾飞而去。 秋莹儿急道:“爹,之前就是这个臭鼻子老道要杀害我和母亲,不要让他跑了。” 雷霆和周奎欲要去追,秋长风一摆手,示意作罢。 周奎不解道:“教主,这老道要杀夫人和少主,为何不让属下追上去?” 秋长风淡淡道:“他目的未成,必然还会出现,时下我们办正事要紧,这个仇日后再报。” 烽莹儿将安羽凡艰难扶起来,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羽凡,你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掌!” “你放心,我没事。”安羽凡颤颤巍巍,说话间咳嗽一声,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 他心中暗叹,若不是山云将一身道法都传与他,若不是玉真子祖师为他穿上青龙战甲,此刻,他或许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爹,幸好您及时赶来,要不然您就见不到女儿了。”秋莹儿泪如雨下。 秋长风却嗔道:“你还说,今日只让你在分坛好好呆着,为何又偷偷跟来,如今不但险些葬送性命,还差点坏了为父大事。你这般任性,早晚惹出祸端。” 秋莹儿不服道:“您只说我任性,可是你们为何瞒着我来抓羽凡,我早就和您说过,不准任何人伤害他,您也不行。” 秋长风摇摇头,“为父何曾伤他,你也看到,如今有多少人在打他的主意,只方才这无名老道不说,纵是他回到天龙门,以通玄那老儿的性子,知道这小子和你的关系,他又岂会有好果子吃。” 秋莹儿不信,“他的师父,又岂会害他。” 说着说着,九天神教其余众弟子一并赶到,看到安羽凡,众人都大喜过望。 秋长风吩咐将安羽凡带走,秋莹儿挡在他身前不准,众人谁也不敢用强。 “乖侄女,听教主的话。”雷霆上前劝道。 “不行!谁都不能将羽凡带走!”秋莹儿挡在安羽凡身前,不准任何人靠近。 秋长风知道后面法王寺和天龙门的人紧追不舍,不敢多有耽搁,遂下令道:“将他们两个一起绑了!”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你,怔在那里,谁也不敢乱动。他们都知道这少主的脾气,都不想日后被她找茬。 周奎劝道:“乖侄女,切莫再和教主作对。如今这位安公子身受重伤,若不及时医治,只怕性命堪忧。” 雷霆也劝道:“如今我们请安公子前往青衣堂小住几日,正可为他疗伤治病,待他伤愈,若住不惯,再放他回来不迟,并不会伤害他,你放心好了。” 秋莹儿横眉怒目,“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么?你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我才不会相信你们的话。” 见她这么没大没小,秋长风怒向众人道:“没听到我的命令么,快将他们一起绑了。” 见教主发怒,众人再不敢违抗,有两个人颤颤巍巍站出来,走到秋莹儿跟前,小声道:“少主,得罪了。”然后拿出绳索将她和安羽凡先后捆起来。 “你们敢捆本少主,以后有你们好果子吃。”秋莹儿口中叫嚷着,却并没有反抗。 一行人簇拥着他二人再次出发,为防法王寺和天龙门的人追来,众人疾步如飞,朝着青衣堂的方向。 太阳悬浮在西山之巅,西天边的云彩被照得通红,好像是由鲜血染成。每个人的身前都有一个长长的影子,这影子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淡。 一双燕子衔着草泥飞过,飞向远处的农家,而安羽凡却不知自己将被带到哪里去…… 第57章 青衣堂 当一弯明月再次升起,夜色开始变得宁静,安羽凡被带到了九天神教青衣堂。 青衣堂亦处在一片群山环抱之中,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规模亦甚为庞大。 本着怀柔之策,也为方便他疗伤,秋长风先将安羽凡安置在一间客房中。 又为防秋莹儿将他私自放走,他又派了十多位青衣堂弟子于房屋四周严加看护,就是一只虫子也万难想飞出去。 然安羽凡并不吃这一套,任凭秋长风、周奎、雷霆轮番好言相劝,一连数日,他始终只字不提。 秋长风见怀柔无用,一气之下,将他关进地牢。 秋莹儿怕安羽凡被害,坚持要和他在一起,秋长风无奈,遂由她便。 然青衣堂堂主雷霆不敢怠慢,命人在牢中架起火炉,好吃好喝供应。 地牢长年不见阳光,里面阴暗潮湿,气味难闻,并不时有昆虫和耗子出没。 秋莹儿多次吓得连声尖叫,扑在安羽凡怀里。 安羽凡不想她如此霸道之人,竟然害怕小小的耗子,遂将火炉移近些,如此耗子和昆虫便不敢靠近。 他劝说她出去,她死活不肯。 除了火炉中的火光,两人看不到外面世界的颜色,也不知道进入什么时辰。 安羽凡躺在稻草上,望着牢顶静静的发呆。 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他想起在北天殿初试时的喜上眉梢,想起龙虎榜比试时意气风发,想起青云榜之时的豪气干云,再想想此刻际遇,心中甚不是滋味。 外面的世界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纵然有秋莹儿带给他的温暖和欢喜,纵然有上官云珂带给他的憧憬和向往,但更多的是明枪暗箭,人心险恶。 他又想起山云的嘱托,三月之期,如今不知不觉过去大半个月,而他还不曾启程,也不知何时才能启程。 “你在想什么?”秋莹儿坐在他身旁,脉脉的看着他。 “没想什么。”安羽凡收回思绪,只有眼前这个女孩子,才会给予他一点点欣慰。 “我本想救你,到头来却反而害了你,如今我爹看守很严,我也没有办法放你出去,你怨我吗?” 安羽凡向她微微一笑,“我怎么会怪你!我怪只怪老天,为什么让你是秋长风的女儿!” 秋莹儿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还有,我真的没有偷那枚戒指,你相信我吗?” 安羽凡深情的望着她,“这已经不重要了。” “你就是不相信我!”秋莹儿有些生气,“我真的没有偷,我若想要那枚戒指,还用偷么,在你昏迷的那七天七夜里,我早可以将它拿了去。” 安羽凡坐起来,轻轻拍下她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我仔细想过,以你们周雷那两位堂主和那个达海的本事,要从我身上偷走一样东西想来并不是难事。” 秋莹儿这才回嗔作喜,依偎在他肩上,“可是你说你与我教势不两立,你是天龙门弟子,又一心为父报仇,我真是有些担心,真怕有一天我们会兵戎相见。” 安羽凡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只要你明辨是非,从今往后弃恶从善,你就永远是我心中那个最可爱的女孩子。” “我答应你!”秋莹儿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有时候我想,如果你不是天龙门的弟子,或者我不是九天神教的少主,那该有多好。那样我们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问,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或者找一个小山村,男耕女织。可是——” 她忽然微蹙眉头,“可是天龙门和我们神教偏是生死对头,那山云偏又沾惹上你,他们都想从你身上得到日月珠,教你我偏不得安生。” 安羽凡叹一口气,“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秋莹儿调皮道:“但是,如果你不下山,又岂会遇到我,你岂不要抱憾终生。” 安羽凡哭笑不得,心中暗想遇到她也不知是福是祸。 秋莹儿看到他奇怪的表情,将粉拳举起,嗔道:“你是不是后悔了,我告诉你,你若后悔,我就先把你杀了,然后自杀,就是死,你也不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安羽凡尴尬一笑,“你说什么呢!我是有后悔,我是后悔下天龙山,但从未后悔遇见你。” 秋莹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再次依偎在他肩上,“你说那日月珠中藏着什么秘密,大家都想要,你若真知道那破珠子的下落,我看不如告诉他们得了,任他们残杀争抢,我们只置身事外,过我们悠闲的日子。” 安羽凡何尝不想过悠闲的日子,可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言必信,行必果。再者山云曾交待他,这月珠乃是柔然族的镇族之宝,关乎着柔然全族的存亡,甚至普天黎庶的安危。 他明白,越是有人不择手段要得到日月珠,就越说明日月珠之贵重,他就越不能将其说出来。 安羽凡只不说话,秋莹儿也不再问。他静静的思考着,思考着如何能逃出去,但自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玉真子又不知去向,秋莹儿也同样无计可施。 火炉上的火光照得两个人身上暖洋洋的,夜深人静,一天的疲惫悄然袭来,秋莹儿不由困意来袭,可这牢里阴暗潮湿,稻草凌乱,这种地方怎么能睡觉呢,“来人!”他忽然大喊一声。 不久两个青衣衣快跑而至,卑躬屈膝道:“少主,您有什么吩咐!” 秋莹儿怒道:“本少主困了,这地方如此肮脏,又没有被褥,怎么睡觉。” 那两个青衣人啼笑皆非,他们早听闻本教少主年纪轻轻却乖张霸道,脾气甚是不好,战战兢兢道:“启禀少主,地牢就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不管!”秋莹儿继续发飙,“赶紧给本少主搬来一张大床!” 那两个青衣人唯唯诺诺,“少主,适才教主已有吩咐,您若不习惯这里,随时都可以出去。只是若要抬床进来,属下真的不能做主,恐怕还要禀报教主。” 安羽凡劝她道:“你何苦陪我在这里,我自幼家贫,苦日子过习惯了,你却不同,你是千金之躯,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适应这种环境,你不如出去吧。” 那两个青衣人也劝道:“这位公子所言极是,少主乃千金之躯,这种地方岂是少主所呆之地,不如出去吧。” “想要本少主出去,除非你们把羽凡也放也去。” “这、这、小的们可做不得主,还请少主体谅。” 秋莹儿又坐回安羽凡身旁,倔道:“他们不放你出去,那么我就在这里陪你,我若不在,他们说不定会怎样欺负你。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条件我都能忍受。”说罢,朝那两个青衣人瞪眼道:“你两个没用的家伙,还不快滚!” 那两个青衣人胆战心惊,早已巴不得离开,闻言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秋莹儿挽着安羽凡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秀发散发出的淡淡清香,犹如在这黑暗中那扑朔的火焰一样,令安羽凡心旷神怡。 不知谁先吻的谁,两人的嘴唇不知不觉又贴在一起…… 火炉中的木炭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偶尔有火星迸出,那赤红的火焰跳跃着,像是初升起的太阳,又像是一个害羞的少女。 第58章 心机白费 安羽凡看秋莹儿进入梦乡,他轻轻唤她两声,见她毫无反应,便朝着自己腹部再次低声呼唤玉真子:“玉真子祖师!玉真子祖师!” 然而那玉真子依旧毫无回应。 “你再不出来救我,我就会死在这里,那时你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可任凭他如何呼喊和威胁,那玉真子就是没有回应。 安羽凡失望之极,难道于那石洞之中,玉真子和那条金鲤真的偷偷跑了?然而他等自己等了那么多年,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望着密不透风的牢房,一脸气愤与无奈。 既然出不去,他就想着与秋长风等人如何周旋,他想……或许只能那样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秋莹儿睁开双眼,看到自己睡在安羽凡的腿上,他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胳膊枕在她头下,手就在她眼前,和她的双手紧紧相握。 此情此景,她脸上不由泛起一片红晕,不知是害羞抑或欣喜。 火炉中的炭火早已熄灭,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凉意,她没有起身,反而再次闭上眼睛,越加向他身上偎了偎,粉嫩的脸上一半是娇羞,一半是甜蜜。 她这一动,安羽凡倒也醒来,他盘坐了一个晚上,双腿略感麻木。他低头看秋莹儿,见她依旧入梦酣然,不忍心吵醒她,便任由双腿麻木下去。 他不知自己的手何时与她的手握在一起,心中有些羞涩,他轻缓的欲将手抽出,秋莹儿反而抓得更紧了,他只好放弃。 牢中光线亮了许多,安羽凡猜想天应该亮了,远处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秋莹儿蓦地坐了起来,故作惊慌道:“天亮了吗?” “我想应该是亮了吧。”安羽凡揉搓几下双腿,欲站起来,谁成想两腿不听使唤,刚站起来蓦又蹲在地上。 秋莹儿正用手捋着头发,见将赶紧将他扶住,“你怎么了?” 安羽凡在她的搀扶下再次缓缓站起,“没、没什么,腿麻了,活动一下就好。” 秋莹儿眉目含羞道:“都怪我,枕着你的腿睡了一晚上。” 正说话间,只听得轰隆一声,牢门被打开了。 外面紧接着响起了脚步声,二人定眼看去,却是秋长风、雷霆、周奎走了进来。 雷霆看到秋莹儿,再次劝道:“少主,这里岂是你呆的地方,快随教主出去吧。” “是啊,少主,你的身躯是何等尊贵,岂能委身这肮脏之地。”周奎也劝道。 “我不出去!”秋莹儿横眉瞪眼,“但要羽凡在这里,我就不出去。” 秋长风板着脸,“怎么?在这里一晚上还没有呆够吗?” “没够!这里好的很!”秋莹儿继续和父亲赌气。 秋长风望着雷周两人,尴尬笑道:“这丫头,都是被我和她母亲宠坏了,越来越娇纵放肆。” 雷霆和周奎嘿嘿笑道:“少主一向雷厉风行,这方面倒仿了教主。” 秋长风向秋莹儿道:“我秋长风的女儿,睡在地牢里,若传将出去,别人岂不取笑,幸得你两位叔叔都不是外人。” 雷霆劝道:“教主,让少主一直呆在这种地方也不是办法,以属下之见,还是让他们出去吧。” 秋长风目光中恼爱交加,“她要出去自可出去,这是她自己愿意,如何怪得别人。” 安羽凡忽然站起来,“你们不是想知道山云姐姐和月珠下落吗?你们不要为难莹儿,我自带你们前去。” 雷霆冷冷一笑,“这小子终于想通了!” 秋莹儿倒被安羽凡的举动惊了一跳,不敢相信的望着他,“羽凡,你真的知道月珠的下落么?” 安羽凡目不转睛的盯着秋长风,秋长风欣喜道:“好!算你小子识相!” 说罢他马上安排下去,几人立刻出发。 秋长风亲自御动法器带着安羽凡在前面飞驰,安羽凡一路指引,却直奔天龙门和法王寺方向。 休息时,雷霆用力抓着他肩膀,威胁道:“小子,你不要耍什么诡计,你们明明向北逃去,月珠如何会在这个方向?” 安羽凡被他抓得痛不能耐,气愤道:“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我们初见面时,山云便已将月珠藏了起来。” 然秋长风不愧是老狐狸,他明明很急,路途之中却故意停顿两天,直令安羽凡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经过数日奔波,安羽凡终于带领他们来到和山云初识之地,安羽凡故意慢慢悠悠,并四处打量。 这里离天龙门和法王寺都不过三四百里,他希望能有人倏忽出现。 可是奇哉怪哉,他带着他们来回奔波一个时辰,竟是未遇到一个同道中人。 秋长风冷笑一声,“小子!你以为老夫不知你的心机!天龙门和法王寺的人都已被我提前引开,你妄想有人来救你!今日你乖乖带老夫找到月珠则罢,如若不然,老夫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闻此言,安羽凡大失所望,不由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这秋长风真是难以对付。 “我岂有其他心思,月珠明明就被山云藏在这里。”他还想拖延时间。 秋长风恼道:“小子!你妄想拖延时间,再给你半个时辰,若再找不到月珠,老夫即刻就要了你这条小命!” “不要啊,爹!”秋莹儿上前求情,而后又劝安羽凡道:“你若知道月珠藏在哪里,就告诉爹,我爹再不会为难你。” 然而安羽凡的心思,她岂能明白。 找来找去,终是一无所获,“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人敢耍老夫!”秋长风一气之下一掌打在安羽凡身上。 安羽凡被他一掌击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前几日的伤算是白冶疗了。 纵然如此,若不是秋莹儿在身边,秋长风这一掌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秋莹儿赶紧将他扶起来,并护在他身前,央求道:“爹,求您不要再伤害羽凡,不然女儿也不活了!” 周奎气愤道:“教主,我看这小子明明就想趁机逃脱,根本就不是真心带我们找月珠。” 秋长风也早已看穿了安羽凡的心思,此地离天龙门和法王寺俱很近,再呆下去免不了会被两派的人发现。于是他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带这小子回去!” 可怜安羽凡,心愿落空,来回十多日,竟是未碰到一个天龙门的弟子。 他再次被带回青衣堂,秋莹儿怕父亲再加害于他,依旧对他寸步不离。 正巧,几人回来后,阿伏干达海也回来了。 秋长风心情这才有所好转,起身迎接,急不可耐问:“达海兄一路辛苦,我早已派人去接应你,怎么样?此行可有什么收获?” 达海摇摇头,失望道:“连寻几日,丝毫未见那山云身影。后来我听闻教主将安羽凡那个小子抢回,这才想了个办法脱身。” 达海笑道:“那帮所谓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属下以我族族长之戒,令他们毫无怀疑。” 秋长风点点头,“那些个名门正派,老夫与他们打了几十年交道,也着实不能小觑。通过近段时间接触,他们后辈弟子风起云涌,个个道法了得,我们若不加紧行事,日后恐怕更难对付。” 雷霆忍不住问道:“属下实在不明白,教主这次出行,碰到他们那么多年轻弟子,为何全都放过他们,现在趁机将他们铲除,日后岂不少却许多麻烦。” 秋长风倒背首双手,道:“现在将他们除去虽说容易,然而我们大事未成,时机尚不成熟。” 说着他来回走了几步,“这些都是四大门派年轻弟子中的精英,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一旦我们操之过急,令他们有所闪失,那些个老道、老和尚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到那时我们所行之事说不定会因此前功尽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少和他们冲突,尽全教之力将大事谋成,到时任凭他们四大门派有多少弟子,全都不足为患。” 周奎道:“教主所虑甚是!只是安羽凡那小子敢耍教主,实在可恶。他如何也不肯说出月珠下落,又加有少主护着,着实难办。” 第59章 老奸巨猾 秋长风皱眉道:“我本欲将其感化,收为己用,孰知他木强敦厚,不为所动。” 雷霆气愤道:“教主将这小子交与我,我就不信他强嘴硬牙,定然能问出来。” 周奎道:“如今软的不行,唯有来硬的。只是少主时刻不离他身旁,须再想个办法将少主支开才好。” 达海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如今只是不敢肯定,山云是否还活着,如果她已死,这世上唯一知晓月珠下落之人便只有安羽凡那小子,然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怕就怕山云没死,将我柔然族族长之戒交与安羽凡,故布疑云,而她自己则带着月珠偷偷逃回柔然,如此我们就会在这小子身上白费功夫。” “不可能!”周奎信誓旦旦道,“凡中幽冥血子,必死无疑,除非她是大罗神仙。” “不错!”雷霆肯定道,“说不定那妖妇现在早已是白骨一具,她既然将柔然族族长之戒交与安羽凡那小子,月珠很有可能也一并交与他。” 秋长风望了望三人,缓缓道:“亘古至今,凡中幽冥血子者,无一活命。然凡事都有意外,故达海兄所言亦不可不虑。这些我早已做了部署,目前黄衣堂正沿着柔然方向追查,白衣堂也依然在她消失之地搜寻。你我四人则从安羽凡那小子身上着手,以我看月珠被他藏匿的可能性最大。” “然如可把少主支开?”雷霆疑问道。 秋长风双眉微蹙,目光中露出一丝凶狠,“欲成大事,岂能任由她儿女情长。” 然而他再次思忖片刻,示意三人附耳过来,低声与他们讲了几句,三人接连点头。 雷霆独自来到关押安羽凡的房间,秋莹儿也果然在这里。 “雷叔叔,你又来做什么?”秋莹儿怫然不悦。 雷霆笑着道:“周叔叔自然是来看望少主,少主来到我青衣堂已然数日,雷叔叔耽于教中之事,还未曾为你接风洗尘。” “不必!你和我爹只须把我和羽凡放了就行!”秋莹儿撅着小嘴。 雷霆嘿嘿赔笑道:“安公子是我教贵客,教主很是欣赏,前两日多有不敬,教主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故今日令我前来,一是看望少主,二是向安公子赔礼道歉,希望安公子看在少主份上,不要怪罪。” 安羽凡故意道:“你们为我治伤,每日又美酒佳肴供着,我岂会怪罪。只是那什么月珠,山云族长确实未曾给我,所以我也无可相告。” “安公子所言极是!”周奎嘿嘿笑道,“适才我已劝说教主,安公子与少主有如此渊源,说不得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这般互相猜疑,针锋相对。教主亦料到有所误会,安公子虽然见过郁久闾山云,可那月珠是何等神圣之物,山云岂会随随便便交与旁人呢,不过都是误会。” “我爹真这么想!”秋莹儿有些不敢相信。 “雷叔叔何时骗过你!”雷霆信誓旦旦。 秋莹儿脸上将信将疑,雷霆见她心中动摇,接着因利乘便道:“既然是误会,教主也不便强留安公子。如今一切只看安公子自己意愿,若愿意留在我教,教主和我皆扫榻相迎。若不愿意,教主也绝不勉强,只待安公子伤势痊愈,便可离去。” “您说的可是真的?”秋莹儿犹疑信参半,“那你们再不纠缠羽凡要月珠了?” 雷霆道:“月珠本就不是我教之物,教主只是怕其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如今看安公子这般负气仗义、正直无私,教主和我等也就放心了,纵使安公子知道月珠下落,想来也不会对他人说起。” 说罢他转身对安羽凡道:“恕雷某多嘴,安公子不知月珠下落最好,如若知道,还望早早告知柔然归还为宜。安公子初入江湖,不经世故,殊不知世路多艰,人心惟危,如果安公子不能及早摆脱与月珠瓜葛,恐怕迟早会遭人陷害。此乃雷某肺腑之言,还望安公子详加考虑。” 他这番话说得诚心敬意,安羽凡一时也难辨真假,只好道:“多谢雷堂主提醒,我自有分寸。” “如此真是太好了!”秋莹儿满脸生花,高兴的跳了起来,“羽凡如今伤势已无大碍,我爹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呢?” “此事教主正要与少主商议,若是安公子自己,雷叔叔现在即可将安公子送回天龙门,然少主与安公子两情缱绻,此事如何决断,教主着实有些为难。” “好,我爹现在何处,我现在就去找他商谈。”秋莹儿一听父亲考虑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心中欢喜不已。 “教主正在大堂等候。” 秋莹儿拉住安羽凡的手,嘱道:“你先在这里等我,等我和我爹商议完我们的事,我立马就会回来。” 安羽凡点点头,她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青衣堂会客大堂之上,秋长风、周奎和阿伏干达海低声商议着,秋莹儿兴高采烈的跑进来,“爹——”她直接跑到秋长风跟前,为他捶起背。 秋长风瞪她一眼,“见了你两位叔叔,也不知行礼!” 秋莹儿做个鬼脸,然后施礼见过周奎和阿伏干达海。 秋长风示意她一旁坐下,郑重其事道:“今日当着你两位叔叔的面,有些话为父要和你说一下。” 秋莹儿喜道:“我也有话要和爹讲!” 秋长风轻轻咳嗽一声,慈爱的望着秋莹儿,道:“这些年我和你母亲惯着你宠着你,一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二也是为弥补对你死去哥哥的亏欠。” 说着他脸上升起一丝愤怒,眼睛略有湿润,“十几年前,你哥哥不幸惨死,这之后你便成了九天神教唯一的少主。你要知道,你哥哥就是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所杀,不但你的哥哥,还有无数的教众,他们都付出了年经的生命。因此,我九天神教与天龙门、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势不两立。你身为九天神教少主,要时刻记着这个深仇大恨,凡事应以教务为重,以身作则,不能任性而为,更不能让下面千千万万的教众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秋莹儿直听得懵在那里,雷霆明明说父亲要与他商议安羽凡之事,如此却说起这些? 她心中有些失望,“爹,您这些话女儿不明白,女儿又没有做对不起神教之事。” 秋长风正襟危坐,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就比如月珠之事,你达海叔叔冒死将月珠送来,却又被山云那妖妇盗走。爹曾经对你说过,日月珠对我教至关重要,关系着能不能为你哥哥报仇,甚至关系着我教的生死存亡。”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倒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这两个月来,因为日月珠,我教为之付出莫大努力,损失了多少弟子性命。然如今山云那妖妇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知道月珠下落者,很可能只有安羽凡一人而已。而你——” 他轻叹口气,眉头微微皱起,“而你却处处维护于他,置我教安危存亡于不顾,你自己想一想,你这样对得起你达海叔叔一片苦心吗?对得起我们全教人的辛苦付出吗?对得起你死去的哥哥吗?” 秋莹儿感觉十分委屈,“女儿并没有阻止你们取得月珠,女儿只是想保全羽凡的性命。” “可他明明是天龙门弟子,天龙门与我九天神教形同水火,互不相容,你维护的是你的敌人。”秋长风有些疾言厉色。 秋莹儿眼中泛起泪花,“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 第60章 中计 周奎见气氛紧张,轻轻咳嗽一声,劝慰秋莹儿道:“少主,教主之意并非是不准你喜欢他,可是你想想,天龙门与我九天神教势不两立,你和他怎么有可能呢?就是教主同意,天龙门那通玄、通无几个老道会同意吗?天龙门门规森严,那通玄老道若知道了他与你的关系,会坐视不理吗?说不得还会对他严加惩戒。除非他肯背离天龙门加入我教,否则你越是对他好,却反而越会害了他。” 达海也劝道:“雷堂主说的有理,你们中土有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教主正是对少主太过看重,才不忍看少主以后目断魂销、悲痛欲绝。少主如果认定了那个小子,那就必须说服他加入我教,否则到头来你和他注定是竹篮打水、梦幻一场。” 几个人连番劝说,令秋莹儿一时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这些问题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去想、不敢去想,她只想沉浸在现在的幸福感觉中,过一日算一日。 秋长风见秋莹儿面有踟蹰,于是趁热打铁道:“为父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劝服他加入我教,说出月珠所在,日后为父定会对其好好培养,说不定也能做个舵主,甚至做个副堂主也不无可能,到那时也不辱没了你大小姐身份。如果他心中有你,自然会为你付出一切,如果他依旧执迷不悟,就表示他心中无你,你自也不必再对他枉付痴心。” “你现在就去问他,爹等着你的回话。” 秋莹儿失魂落魄的来到关押安羽凡的房间,安羽凡看她心神恍惚,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秋莹儿只不说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目光呆滞。 “你这是怎么了?倒是说话呀!”安羽凡从未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心急如焚,“是不是你父亲骂你了?” 良久,秋莹儿才缓缓抬起头,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两眼脉脉含情,安羽凡直被她盯得不知所措。 “看着我的眼睛!”她声音温婉,语气却显严厉,不容人回绝,“我要你老实回答。” 安羽凡再次与她四目相对,直感觉她眼里的柔情蜜意,仿佛能勾魂摄魄,心里不由生出一丝羞怯,“你究竟怎么了?” “你喜欢我吗?”她依旧柔情似水,目光里尽是期盼。 她就像这春天里盛开的一朵桃花,是如此妖娆明艳,楚楚动人,又弱不禁风,哪怕大口呼一口气,便会凋零一般,让人万般怜惜。 她明明没有一句强硬的话,安羽凡却浑然不敢拒绝,“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虽明白,却要你清清楚楚的说出来。”秋莹儿异常执拗。 “喜、喜、喜欢!”他们虽然早就知道彼此的心意,只是一旦要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安羽凡犹不免羞涩难当。 “那么你会为我去做任何事吗?”秋莹儿继续追问。 安羽凡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目光坚定道:“当然,我曾经说过,只要不违背侠义之道,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为你去做。” “好!我也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如今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也许是这辈子我要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你若真心喜欢我,就答应我。” “什么事?” 秋莹儿站起来,走至窗前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目光犹疑不定。 她不知道这个要求提出来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从前的她天不怕地不怕,而今但只怕他,怕他生气,怕他离她而去。 她缓缓转过身,轻轻拉起他的手握在胸前,目光里充满爱恋,“我要你加入九天神教。” 安羽凡心中一震,不虞她说出这样的话,心中霎时有些恼怒,将手从她手中掷开,气愤道:“其他的事千件万件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不行。我堂堂七尺男儿,天龙门弟子,志在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岂能与尔等魔族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更不必说魔族还杀了我父亲。如今大仇未报,反要我认贼作父,岂不有辱家门,又怎么对得起父亲在天之灵。” 他一番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秋莹儿却并未感到意外,她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只是她仍然不想死心,“谁又规定我们九天神教必须坏事做尽,加入九天神教,你也一样可以行侠仗义。” 安羽凡冷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何必哄骗于我。自古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天道有常,无往不复。” 秋莹儿泪眼盈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这样,我们焉能在一起?就算我爹同意,你师父又岂会同意?” “我——”安羽凡顿时语塞,他不是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然他从来未想出个所以然。 是的,他与她各自的身份,注定会存在着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 秋莹儿因势利导,“而且,如若你师父知道了你与我的关系,说不得反会加害于你。” “不会的!”安羽凡不相信,自己一片赤子之心,天地可鉴。 “你若真知道月落下落,你就告诉他们,我们两个远走高飞,再也不管江湖纷争。” “这——”安羽凡内心矛盾重重,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可想起山云临终前的嘱托,他怎么能食言而肥呢? 况且如今他也已明白这月珠之重大干系,一旦落入魔族手中,江湖将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他又岂能弃天德道义与不顾。 然而秋莹儿眼中的泪花,她委屈的神情,尽显楚楚可怜,直令他不忍于心。 他内心激烈的挣扎着,这种挣扎有如刀割,他肯为她放弃生命,却偏偏放不下人间正义。 “那个珠子有什么好,值得你不惜性命保护,它比我还重要吗?”秋莹儿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你说过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可是什么也做不到,你就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安羽凡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他想将事情真相告诉她,刚一开口却又忍住,告诉她又有什么用,不过徒增她的烦恼罢了。 不死则魔,山云临终前说的那四个字再次回荡在他的脑海,三个月的时限越来越近,而唯一能将月珠从他体内取出的那个郁久闾杜阿族长,还远在万里之外的北荒大漠。 三个月期满,如果他未能去往柔然,找到那位掌握他生死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者还有没有命在。 他忽然非常痛恨山云,为何要将这样一副重任交与他,自己明明痴顽愚钝,明明真元尽失。 如今他更身遭囹圄,非但前往柔然遥遥无期,不能完成她交与的任务,还有可能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 然事已至此,后悔与抱怨都已无用,不管为天下苍生计,还是为秋莹儿考虑,他都不能将真相说出去。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为了我们两人的将来,你究竟愿不愿意加入九天神教?”秋莹儿继续逼问道。 安羽凡摇摇头,语气十分坚定,“我不会加入九天神教,就是知道月珠在哪里也不会告诉他们。” 秋莹儿失望透顶,“好!我知道你是英雄!你不屑与我们九天神教为伍,我不勉强你,以后我永过都不会勉强你!” 说罢一跺脚,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第61章 消失 大堂之中,秋长风几人犹等在那里,秋莹儿走来,秋长风见她两眼通红,便已猜知结果。 秋莹儿趴在父亲肩膀上,泪水再次忍不住滚落下来,委屈道:“爹,他就是个倔驴,我求您再给他一些时间。” 其实秋长风本就没抱多少希望,他只是想让女儿认清现实,想让她死心。 他一边安慰秋莹儿,一边偷偷朝雷霆使了个眼色,雷霆起身悄然而去。 好一会儿,秋莹儿心情才得以平复,犹为安羽凡担忧道:“爹,那您打算怎么处置他?反正您不能杀他。” 秋长风故意板起脸,“他既然一点不知怜惜你,为什么不杀他,他这么欺负我的女儿,就是杀了他,也不能解我之恨。” 秋莹儿一下子急了,“不行,爹,您不能杀他。” 秋长风神情严肃道:“他辜负我女儿一片真心,杀了他,爹再从满教万余弟子中为你挑选一个青年才俊,保管比他强上百倍。” 秋莹儿擦干眼泪,撒起娇来,“爹,您千万不能杀他,您若杀了他,女儿、女儿就再也不理你了。” 秋长风无奈的笑了笑,朝坐着的周奎和阿伏干达海道:“看看,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么快就向着一个外人了,实在让两位笑话。” 秋莹儿瞅一眼周奎和阿伏干达海,少女的脸上这才浮起两片红晕,羞涩道:“周叔叔和达海叔叔又不是外人,自不能取笑我。” 周奎和达海同时哈哈大笑几声,周奎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教本无那么多规矩,只是教主虽然可以忍痛割爱,那安羽凡却浑不识抬举。” 秋长风哀叹一声,“既然留也留不住,杀也杀不得,为了我的莹儿,就将他放了吧。” “真的吗?”秋莹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说话何时有假!” “那您不向他问取月珠了?” 秋长风迟疑一下,缓缓道:“他身上并无月珠,想来山云那妖妇也不会将如此贵重之物交与一个毛头小子,或许是我们冤枉了他。如今他在这里,反而牵扯我们太多精力,怕不是那山云故设的圈套。与其在他身上白花心血,倒不如放了,也省得你怨恨爹爹。” 秋莹儿挽起秋长风的胳膊,撒娇笑道:“女儿怎么会怨恨爹爹呢,您说的极是,他那么笨,山云不可能将月珠交与他的。您盯着他,注定徒劳无功,反而过早引起天龙门的注意,于我们大事不利。” 秋长风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教大事,爹这次依从了你,以后你自也要以我教大局为重,且不可再恣意妄为。” 秋莹儿满口答应,然后迫不急待道:“我这就去放了羽凡!”说罢就要跑去。 “慢着!”秋长风又喊住她。 “怎么?爹还有事吗?”秋莹儿回过头。 秋长风道:“适才我已令你雷叔叔去将他带来,你只须在此稍待片刻就是。” 秋莹儿略感惊异,“雷叔叔何时去的?”说着他转头一看,雷霆果然不在这里。 秋长风轻描淡写道:“就是刚才,你只顾哭泣,何曾注意到。” 秋莹儿将信将疑,她踮起脚向大堂门外张望,不一时果然见雷霆大步流星回来了,然而他身后却并无安羽凡的身影。 她激动的跑至堂外迎上去,“雷叔叔,羽凡呢?我爹不是让您把他放了吗,他如何没有跟您一起前来?” 雷霆朝她笑道:“我正要向教主禀报!”说话间他并未停下脚步,秋莹儿只得跟随他再次进入大堂之中。 雷霆行过礼,向秋长风禀道:“教主,适才我已根据您的吩咐将安羽凡释放,本念其与少主相识一场,欲将其带来与众人作别,无奈其性情倨傲,耻与我等为伍,甚至出言不逊,骂我等狼子野心,更骂少主对其阳奉阴违,居心叵测。属下本欲教训他一番,但念及教主宽宏大量,少主又对他一片深情,故由他而去。” 秋长风赞赏道:“雷堂主做的很对,他本就是无知小儿,不须与他一般见识。” 秋莹儿心中十分困惑,不由起疑,“爹,您真的将他放走了吗?羽凡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断不会弃我不顾,女儿这就去追他。” 秋长风起身将她喝住,“他既是不念旧情,你又何必一厢情愿,这般与他低三下四。你可是九天神教少主,他又是什么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笨小子而已。” 秋莹儿倔强道:“他虽然普通,并不愚笨,虽然顽固,并不绝情。我就是喜欢他,我不信他会与我不告而别。你们怕不是将他藏了起来,故意找这个理由。” 雷霆道:“少主,你可以犹疑你雷叔叔,万不可犹疑教主,教主向来对你疼爱有加,少主且不可为了一个外人,而寒了教主之心。” “我不信!你们别想骗我!”她说着便跑了出去。 可是来到安羽凡所住房间,果然早已人去屋空。 “羽凡!羽凡!”她在屋前房后一番乱找,却浑然不见他的影子。 难道他真的离开了?那又为何不辞而别?难道连一个告别都不能与她说吗? 还是他压根未走,被他们暗藏了起来? 她急得跑出青衣堂,沿着出去的路找了很远很远,可依旧未见他丝毫踪影。 她气得跑回来,质问雷霆道:“雷叔叔,你说送羽凡走了,那么是如何送他走的?为何我追出去连一个影子也没有看到?” “少主放心,安公子急于离开,我只好安排两匹快马,想来已然走远。”雷霆安抚道。 秋莹儿气恼道:“雷叔叔所言可是真?假若有一天被我发现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我定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秋长风瞪眼道:“岂能与你雷叔叔这般无礼!如今那小子既然走了,你就安心定志为教中做事。” 周奎适时插口道:“如今四大门派再次联手,我教免不了与他们剑拔弩张,为少主安全计,不如派一些弟子护送少主回我教总坛,那里山深路险,安全自是无虞。” 第62章 明月多情 秋长风点点头,对秋莹儿道:“还是你周叔叔考虑周全,月珠一事如今已然泄露,而四大门派如今又都聚集在法王寺一带,亦在寻找山云和月珠,我教难免与之纷争再起。江湖险恶,为父又没有功夫照顾于你,你倒不如回总坛去陪你母亲,也省得她一个人苦闷,又为你担忧。” 秋莹儿对释放安羽凡之事尚心存疑虑,不情愿道:“娘在总坛有那么多侍女相陪,岂会苦闷。倒是爹爹,长年奔波在外,娘才放心不下。我早已长大,要在这里陪着爹爹,为爹爹分忧解难,也算为我教出一份力。” 秋长风笑了笑,“还说出力,只要你不与爹添乱,我便心满意足。” “是啊,少主。”达海也道,“教主都是为少主安全着想,还请少主体谅教主一片苦心。如今月珠之事天下尽知,天龙门、法王寺等皆已派出大量弟子,如今凡我教人员行动之处,皆有他们身影,恶战早晚难免,还请少主早早返回总坛。” “我不回去!”秋莹儿倔强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还没有玩够呢。”她心中实则想着要去寻安羽凡。 秋长风也知道劝不动她,便道:“你要留在这里也可以,只不过没有我的准许,不得擅自外出行动,更不能孤身犯险。只在这青衣堂,随你如何玩耍,但莫要像两个月前那样,害得你母亲担惊受怕。” “好!我不乱跑便是!”秋莹儿满口答应,然后再次跑了出去。 她在青衣堂内左探右望,找遍了每一个角落,甚至前几日住过的那间地牢,她也仔细的搜查过,然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她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他真的会走吗?他们真的会放他走吗? 如果他真的走了,他会去哪里?大概会去找他那几位师兄师姐,然后和他们一起回天龙门? 那些个名门正派大概也不会放弃寻找日月珠,他会不会再次遇到危险?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一系列的疑问让她心烦意乱,惶恐不安。 遍寻不见,她越发明白她有多么喜欢他,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牵肠挂肚。 这种喜欢不知从何处而来,不受人为控制,只是那一眼,便将她整个心都夺走。 明媚的阳光照耀着人间大地,不管美丑善恶,贵贱贫富,太阳都会将它的温暖赐予每一个人。 然秋莹儿倚在安羽凡住过的那间房屋前的栏杆上,这温暖的阳光并未让她感到丝毫温暖,相反,她心中充满了凄凉。 除却真情,哪怕是烈火,也温暖不了一个人孤寂的内心。 为了避免秋莹儿的触景伤情,雷霆于另一个小院中重新为她安排了一间上房,然秋莹儿却坚持要住在安羽凡住过的这间房屋里,这里有他的气息,她预感他并没有远去,早晚还会回来。 下人送来了饭菜,秋莹儿只吩咐放置一边,此时此刻,纵然是山珍海味,她也食不下咽。 秋莹儿坐在院廊的护栏之上,呆呆的望着远方,从天明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明。 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斗大明星烂无数,长天一月坠林梢。 一阵阵箫声响起,却比往常多了些凄婉与幽咽。 他是最喜欢听她吹箫的,然而如今他却不知身在何处。 当东方的天空才露出鱼肚白,她忽然决定要出去,她只想见安羽凡一面,只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被释放了。 她下定决心,说走就走,门哨得到秋长风和雷霆钧命,加以劝阻,秋莹儿哪里肯听,几下将那两人打趴下,不一时便消失在雾岚氤氲的山峦之中。 奇怪的是,当那几个门哨慌里慌张将秋莹儿离去的消息告诉秋长风和雷霆,他二人并未表现出过多紧张,只将那几个门哨呵斥几句,便饶他们下去。 而此时,在福星城四周,以天龙门、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为首的众多门派,上百人分成数队,正朝着多个方向紧锣密鼓的搜寻着。 安羽凡被魔族之人夺走,达海突然消失,使他们更加相信月珠必与这两人有关。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或许他们轻信了达海,所以他们一定要找到安羽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更要弄清楚月珠的下落。 法王寺了念大师和安子荣、上官云珂、骆天豪、宋恩华等人率领的这一队人马正朝着青衣堂方向寻来,众人马不停蹄,不加稍歇,唯恐被其他门派捷足先登。 此时他们的目标已然不只是救出安羽凡,每个门派看重的都是安羽凡身上有关月珠的秘密。 这一队人马中,天龙门和天苍派各有安子荣和宋恩华一人。本来天龙门弟子负责正北方向,天苍派弟子负责正东方向,然而安子荣死皮赖脸要和上官云珂一组,而苏霜月和宋恩华见状,也毅然决然加入进来。 安子荣和宋恩华、骆天豪一路搜寻,一路斗嘴,各不相让。若不是有了念大师坐镇,三人数次险些打起来。 三人时刻不离上官云珂左右,惹得她不胜其烦。 “你们两个离我师妹远些!”骆天豪感受到了危机,“这是我师妹,不是你们两个的师妹!” 宋恩华厚着脸皮道:“骆兄此言差矣!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更何况你我四派同气连枝,形同一家,你的师妹自是我两人的师妹。” “对对对!”安子荣赶紧附和。 “对什么!”苏霜月一脸恼怒,对安子荣娇嗔道:“天龙门是天龙门,蓬莱阁是蓬莱阁,别人有别人的师妹,你有你的师妹,何故跟个跟屁精一样,惹旁人耻笑。” 安子荣讪笑一下,道:“师妹,这你就不懂了,古人有句诗道,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我们四派手足同心,又何分彼此。” “师兄——”苏霜月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你以前总说最疼我的,只如今旁人一出现,你连理都不理我了。难道我比别人差么?” 宋恩华趁机打趣道:“是啊,苏师妹这般娇娆的一个人,安师兄理应珍惜,又何苦与我等争竞来着。安师兄出身名门正派,可千万不要做那些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伪君子。” “你莫要胡说!”安子荣有些难为情。 他将苏霜月拉到一边,悄声道:“师妹,你不要在外人跟前乱说。师兄何时说过不再疼你,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小师妹,但是也仅限于此,师妹莫要再胡思乱想,搅散了师兄的一世幸福。” 苏霜月却不依他,“我比她差吗?师兄才是非分之想,到头来,你肯定会后悔。” 几人吵吵闹闹,最终也没个结果。 第63章 深夜奔波「1」 而在魔族青衣堂分坛,西北靠山一角,还有两间特别的牢房,这里是青衣堂的密牢,极少有人知道。 这两间密牢依山而建,是青衣堂禁地,平时无人看守,外人不得机关,很难找到牢门入口。 秋长风、周奎、阿伏干达海在青衣堂堂主雷霆的带领下,打开机关进入密牢之内,密牢内空间十分宽阔,布置有桌椅和各种刑具。里面关着一个人,赫然是安羽凡,只见他双手被绑在刑架之上,低垂着头。 听到声响,安羽凡抬起头,见是秋长风四人。 他冷冷的望着达海,气愤道:“你果然是柔然叛徒!” 达海冷冷一笑,“不错!只可惜那日在法王寺,没有人相信你!” “那枚戒指你是如何偷去的?!”安羽凡愤愤又问。 “这戒指本就是我柔然的,你一个外人,才是叫偷。” 这时秋长风冷笑一声,“癞蛤蟆竟想吃天鹅肉,你若如其他天龙门弟子一般道法高深也就罢了,偏是个騃童钝夫,又冥顽不灵,岂能配得上我的莹儿。” 雷霆和周奎都哈哈大笑,周奎道:“这厮道法虽不怎么样,却有一股蛮力,上次若不是少主相救,他早就死在了荒山野岭。” 秋长风接着道:“小子,老夫本看在莹儿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不欲伤你性命。奈何你执迷不悟,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安羽凡高昂着头,正气凛然道:“你们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恨我落在你们手里,不能为我爹报仇。” “哈哈哈!”雷霆大笑两声,“死到临头还想着为你爹报仇,倒还有点骨气。” 安羽凡盯着他们,“既然我死到临头,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爹究竟是你们谁杀死的?” “哈哈哈!”周奎也大笑起来,满脸不屑,“你爹又是哪个?我等哪个不是杀人如麻,就是杀了又如何记得住!” “安河镇,安善祥,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你们可有印象?”安羽凡继续追问。 雷霆笑道:“这小子倒是执着,自身难保还在想着为他老爹报仇。” “好了!本教主没工夫听你废话!”秋长风横眉怒目,“什么安河镇安善祥,今日若不说出山云那妖妇和月珠下落,即刻就让你去地府找你老爹!” “小子!快老实交待!”达海也威胁道,“要知道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亲,你若想留着性命为你爹报仇,现在就乖乖将山云和月珠的下落说出来。” 安羽凡未问到杀父仇人,极为失望,他怒目圆瞪道:“我是不会说的,你们别再痴人做梦!” 达海气愤不已,恨恨的向秋长风道:“教主,这小子十分倔强,不吃点苦头怕是不会开口。” 秋长风目露凶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既然不识抬举,先给他点苦头尝尝,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说罢退至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 雷霆大喊一声,密牢门外倏忽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他手里拿着皮鞭,弯腰望着雷霆听候吩咐。 雷霆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他上前两步走到安羽凡面前,“小子,本堂主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最好乖乖说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安羽凡双目圆睁,毫不畏怯,“要杀便杀,不必啰唣,我就是死也不会说出一个字。” “好!有种!我看你逞强到什么时候!”雷霆脸上凶相毕露,朝那个壮汉使个眼神,那壮汉走到安羽凡身前,举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青衣堂外,秋莹儿沿着可能的路线仔细追寻着,她不时朝着四周大声呼喊安羽凡的名字,但除了山谷回音飘荡,没有一个人答应。 出山的路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教众经过,秋莹儿不放过每一个人,向他们叙述安羽凡的容貌,然每个人的回答都一样,一路之上并未见人出山去。 他们越是这样说,秋莹儿心中越发猜疑,才一个时辰,他能走多远呢?或者他根本就没走?她心想父亲应该不会骗她,她不敢停下脚步,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山外。 夕阳西下,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朦胧,忙碌了一天的鸟儿,扑打着双翅竞相归巢。 而秋莹儿却不知自己要去向哪里,她终于停下脚步,伫立怅望着辽阔而又迷茫的天空,良久,终于再次迈开脚步,向着法王寺的方向。 青衣堂密牢之内,安羽凡胸前早已被鲜血染透,他数次晕死过去,都被冷水泼醒,但他目光中的正气丝毫未减。 周奎气愤道:“教主,没想到这小子的骨头还真硬,我们在此审了将近两个时辰,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问出,不如直接将他毙了算了,我们得不到,四大门派也别想得到。” 雷霆怒道:“我青衣堂还有六眼沙蛛,待我取来,保管这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秋长风踱了几步,缓缓道:“以这小子的道法,如何能抵御六眼沙蛛的剧毒,只怕被咬上一口,瞬间便就一命呜呼了。今日暂且作罢,待明日再来,我就不信他是铜头铁臂,看他能忍受多长时间。” 月亮不知何时再次悬挂于夜空,天上星光闪烁,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清风吹来,空气中有淡淡的馨香。 秋莹儿在路上独自走着,眼珠不时打量着周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前方突然出现几处火光,她提高了警惕,稍靠近些,便已闻人声嘈杂。 她悄悄再靠近些,发现这些人有二三十个之多,装束繁杂,不似一门一派。 秋莹儿不知道这些人深夜聚集在此所为何意,但她非常希望安羽凡就在这些人之中,她一个火堆接着一个火堆的查探,却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失望之极,正欲离去,蓦然发现在远离篝火十数丈之外,端坐着一个白色身影,是安羽凡吗?她心头一颤,蹑手蹑脚靠上前去。 那白色身影背向而坐,秋莹儿甫一靠近,不小心踢到一颗小石子,那白色身影蓦地转过头来,秋莹儿急忙一个闪身,躲在一棵树干之后。 大树之上一只鸟儿忽然鸣叫一声,飞了出去。 那白色身影的目光落在那只小鸟身上,秋莹儿探出头,这才看清,原来那白色身影竟然是上官云珂,在她身旁还坐着另外几人,正是安子荣、苏霜月、宋恩华以及骆天豪。 第64章 深夜奔波「2」 看到他们几人,秋莹儿便已猜出大概,她心中瞬间有一种落空感,看来安羽凡并没有下山,起码没有遇到他们。 他怔在那里许久,想来想去,如何也想不明白,安羽凡会在哪里呢,青衣堂里每一个角落她都已找过,他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再次望向上官云珂和安子荣他们,她想现身向他们问个清楚,然又怕他们纠缠不清,到时脱不得身。 正在她犹豫不决之际,安子荣忽然起身,走向篝火旁的那一群人,只见他和众人攀谈几句,众人连声叫好,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安子荣又走回来,但听他高傲的对骆天豪道:“骆兄,众人奔波整日,俱都疲惫不堪,如今又露宿在这荒郊野岭,纵然有明月高悬,繁星闪烁,奈何众人苦闷之极。素闻蓬莱阁道法独树一帜,我与骆兄一见如故,虽有心领教,终未得闲暇。今适逢良夜,又恰有众豪杰在此,不若你我在这星光璀璨之下,拔剑起舞为大家一解沉闷如何?” 骆天豪蓦地站起身,毫不示弱,“天龙门身为天下第一大派,道法通天,我也早想请教,若安师兄有兴致,我自当奉陪。” “好啊!”宋恩华起哄道,“上次青云榜兴致未尽,今日正好再次一瞻天龙门和蓬莱阁无上道法。” 安子荣望向上官云珂,“不知上官师妹可有雅致一旁指点?” 上官云珂本在闭目养神,听见安子荣问她,她头也不抬眼也不睁,气定神闲道:“我蓬莱阁与天龙门同为天下四大门派,一向和衷共济,同气连枝,天龙门坐镇中土,蓬莱阁镇守东疆,两派道法各有千秋,又何必一定要争个长短。” 安子荣大笑一声,“上官师妹所言虽然有理,然同门之内亦常有交流切磋,不外乎共同勉励,无关荣辱。今我与骆兄投缘,众多英雄又翘首以盼,蓬莱阁与我天龙门同为武林至尊,正可借此一展我两派声威。当然,如果骆师兄怕输,我并不勉强。” “你怎知我一定会输!”骆天豪满腔义愤,然后对上官云珂道:“师妹,师父常夸天龙门道法非凡,人才辈出,今夜我且领教一下,看是不是如师父说的那样。” 上官云珂缓缓睁开眼睛,劝道:“这次出行,我们只为寻找安羽凡师兄和月珠下落。如今他行踪未觅,四下又有魔族妖人环伺,你二人何须为了一时意气,徒耗真元。” 安子荣坚持道:“师妹且请放心,闲了一整日,只当是活动筋骨,我们只点到为止,我绝不会伤害骆师兄。” 骆天豪冷笑一声,“安师兄想要伤我只怕没那么容易!但我保证绝不会伤了安师兄!” “真是大言不惭!”安子荣亦一声冷笑,“如此你我就比试比试!”说罢做出个“请”手势。 “比试就比试!”骆天豪亦不甘示弱,此刻他想的已不是个人荣辱,而是师门之誉。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众人面前,言语数句,伴随着众人的叫好声,各抽出长剑。 上官云珂管不住他们,轻轻摇了摇头,眼睛再次闭上。 秋莹儿躲在树干之后,将这一切看的一清二楚,见这里只剩上官云珂一人,她心中已有主意。 那边安子荣和骆天豪正沉浸在刀光剑影之中,秋莹儿故意暴露出身影,从上官云珂身前数丈之外一闪而过。 上官云珂果然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只秋莹儿衣裙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微弱声响,以及秋莹儿一闪而过引起空气中微弱的气流变化,便令她蓦地惊觉。 她眼角一扫,立即起身,朝着秋莹儿的方向追了出来。 秋莹儿跑出很远,在一片丛林中的空旷处倏忽停下脚步。上官云珂正奋力追赶,眼见就要追上,却看到秋莹儿蓦然停下脚步,她亦赶紧收足,在秋莹儿两丈之外站定。 秋莹儿缓缓转过身,上官云珂大吃一惊,“是你!”说罢刷地抽出了那柄飞云剑。 秋莹儿浑不在意,走近两步,“不错!是我!我们又见面了!” 上官云珂眼角朝四下望了望,警惕道:“你难道不知我们正四处找你,今夜犹单独引我到此,却是何意?” 秋莹儿再次走近些,只距上官云珂有三四步之遥,“你不必紧张,我引你出来,并非要与你斗武,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老实回答。” 月光如水,静静的洒在大地上,皎洁而柔和的光线将两人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世界一片静谧,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上官云珂见秋莹儿没有敌意,将剑收起,“本姑娘也正有话想要问你,也希望你能老实回答。” “那我先问!”秋莹儿先声夺人。 上官云珂不与她计较,静静的望着她,“你问吧!” 秋莹儿道:“今日午时以来,你们有没有见到羽凡?” 上官云珂大惑不解,“我正也要问你安羽凡师兄的去向,不是你们将他掳走了吗?难道他没和你在一起?” “本来是在一起的。”秋莹儿面有愧疚。 “此话怎讲?”上官云珂越发糊涂。 秋莹儿一脸疑惑,“今日午时,我爹将他放了,可是我一路追来,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上官云珂问:“你可有亲眼看到安羽凡师兄离开?” 秋莹儿摇摇头,“当时我和羽凡未在一起,是我爹派人将他放走。” 上官云珂若有所悟,“这就是了,你爹为了得到日月珠,千方百计将安羽凡师兄劫走,他又岂会轻易放他离开。”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我爹在骗我?” 上官云珂冷笑一声,“既然你未曾亲眼看到安羽凡师兄被放出,自然是你爹在骗你。” 秋莹儿并未生气,她原本也有所怀疑,“可是我找遍了整个青衣堂,都没有见到羽凡的影子。” “那自是还有你不知道的地方。” 秋莹儿低头细细回想,哪里还有她没有找过的地方呢? 上官云珂见她陷入沉思,又道:“看得出来,你对安羽凡师兄情深意重,如若你真想救他,我们不妨合作。” “怎么合作?”秋莹儿抬起头疑惑的望着她。 第65章 合作 上官云珂望着深邃的夜空,缓缓道:“你既然说安羽凡师兄被关押在青衣堂之内,我想他应该还在那里,只是被转移到一个更加秘密的地点,连你也不知道。我虽与安师兄接触时日不多,却也能看出他性格敦厚倔强,定不会轻易屈服,而你爹志在月珠,他若执意不肯说出来,只怕会凶多吉少。” 听闻此言,秋莹儿不由紧张起来,“那如何是好,都是我害了他!” 上官云珂道:“你若真心喜欢他,就赶紧回去详细查找,晚了说不定他就会惨遭毒手。” 秋莹儿愈加忐忑不安,“好!我这就回去!”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上官云珂忽然喊住她。 “还有什么事?”秋莹儿脸上焦急万分,一刻也不想耽搁。 上官云珂嘱咐她道:“你回去后,先不要惊动任何人,只暗中打探,一旦得知安羽凡师兄所在,可在此地留下标记。我再召集人马,攻打青衣堂,吸引众人注意,你趁机将安师兄救出,我自会接应于你。” 秋莹儿点点头,飞身而去,倏忽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上官云珂望着秋莹儿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为秋莹儿的痴情感慨,还是为安羽凡的安危担忧。 她转过身,也欲离去,远处忽然有数点火把亮起,并伴随着众人的呼喊声,火光愈来愈近,声音也越来越真切,众人是在找她。 她回头望一眼,不知道秋莹儿是否有胆量背叛她的父亲,也不知道她多久才能打探出安羽凡的下落,无尽的黑夜终会迎来黎明,她希望不要太久。 上官云珂飞身奔向众人,骆天豪和安子荣俱都心急如焚,见到她归来,骆天豪一把拉住她的手,担忧道:“师妹,你去了哪里,这荒郊野岭,深更半夜,师兄都快担心死了。” 安子荣一把将骆天豪的手推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上官师妹不见了谁不担心,哪个不是五内如焚。” 骆天豪横眉瞪眼,“都是你,方才若不是你硬要和我比试,师妹岂会离开。” “这岂能怪我!”安子荣怏怏不服,“上官师妹离开定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就是你惹我师妹不悦!你自有师妹,何故整日如跟屁虫一样跟在我师妹身后,实在令人作呕!”骆天豪不依不饶。 “你说什么!”安子荣戟指怒目,蓦地抽出宝剑。 “好了!”宋恩华急忙劝解,“方才胜负未分,你们两个若要继续比试,就往一边比去,自有我来守护上官师妹。” “凭什么要你守护!”安子荣气愤非常。 “你也居心叵测,不安好心!”骆天豪反唇相讥。 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争风吃醋,众人连连摇头。 “你们吵够没有!”上官云珂神情肃穆,十分生气,说罢径自向前走去。 骆天豪瞪安子荣一眼,快步跟上去,道:“师妹蓦要生气,我只是不能忍受别人欺辱我蓬莱客。师妹若是厌烦,以后我只不与别人比武便是。” 上官云珂压着声音道:“我没有生师兄的气!此次出来,你我一定要谨记爹的教诲,以大局为重,又何须与人争一时之长短。” “师妹所言极是!师兄再也不跟别人争长竞短了!”骆天豪虚心接受。 安子荣和宋恩华又跟了上来,“对了,上官师妹,你方才因何一人独自离开?”安子荣问。 上官云珂淡淡道:“适才察觉有风吹草动,故而前去追踪查看。” “可曾发现异常?” “无有!” “这就好!”安子荣这才放下心来。 骆天豪关心道:“下次若再有风吹草动,师妹万勿孤身前往,师妹虽然道法高强,然魔族中人最惯于偷袭暗算,师妹万一出什么意外,师兄怎么对得起师父所托。“ 宋恩华也道:“虽然魔族之人大都稀松平常,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有下次,上官师妹一定叫上我等,大家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是啊!上官师妹!日后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一定要叫上我们几人。”安子荣脸上极尽关怀之态。 众人再次回到原处,了念大师走过来劝道:“上官施主,此处已近九天神教青衣堂地界,纵然上官姑娘道法高深,日后也要小心为妙,且不可再独自行动。” 上官云珂恭敬道:“多谢大今教导,晚辈记住了。” 大家将篝火点得更旺,各自打坐休息,不一会就有人鼾声如雷。 上官云珂盘膝而坐,继续闭目养神,心中却想着与秋莹儿的对话,良久不能平静。 秋莹儿再次回到青衣堂分坛,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尽管一晚上没有休息,她却丝毫没有困意。 这一晚上她想了很多,她假想过很多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可是越想她的脑海里就越乱。 她想直接找父亲问个明白,但又怕徒劳无功,反而更令父亲防备,如此安羽凡就会更加危险。 她从脖子上摘下那个玄天锁,心中问着外公,既然安羽凡是您亲自为她选定的夫婿,却又为何让他师拜天龙门,又无端卷入江湖纷争之中。 思来想去,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既然命里注定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她都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她决定不惊扰任何人,偷偷跟踪打探,她一定要找到安羽凡。 于是顾不得休息,她再次开门悄然而去。 青衣堂密牢之内,安羽凡依旧被绑在刑架之上,胸前的鲜血已经干涸。 一连三日,无论秋长风等人如何逼问,他犹是不肯屈服。 他已不知挨过多少鞭子,胸前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迹一遍遍干涸,又一遍遍重新浸湿,他咬着牙,硬是不肯喊疼。 他望着秋长风等一众人,眼里没有恐惧,尽是愤怒。 他的父亲就是被这些魔族妖孽所杀,如今他也有可能死在这里,他只叹息没有机会再为父亲报仇雪恨。 第66章 六眼沙蛛 又一日,雷霆果然带来了他昨日所说的六眼沙蛛,这六眼沙蛛长期生活在大漠之中,剧毒无比,不知他是如何弄到。 这六眼沙蛛通体黄褐色,看上去体型比寻常蜘蛛大不了多少,只是那一条条腿的长度却有寻常蜘蛛数倍,看起来十分恐怖。此刻它早已闻到血腥之气,在容器之中躁动不安。 雷霆邪笑着将六眼沙蛛取出,恐吓道:“小子,我这六眼沙蛛只要咬上你一口,片刻间就会让你一命呜呼。这是教主和本堂主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还想活命,就乖乖把山云和月珠所在说出来,否则,就去见阎罗吧。” 三天来,安羽凡连遭几番毒打,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他有气无力的抬起头,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这微笑在雷霆眼里却是满含轻蔑。 安羽凡苍白而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缓缓吐出几个字,“你们休想得逞!” “小小年纪,骨头倒是坚硬。”秋长风渐渐失去耐心,他目光中露出一丝杀气,对雷霆道:“那就让他尝尝这六眼沙蛛的厉害,只不要将他弄死便是。”说罢拂袖而去。 雷霆咬牙切齿,也不再抱有幻想,他将六眼沙蛛在安羽凡眼前晃了几圈,而后冷笑一声,缓缓放在他的胸前。 安羽凡面露惊恐,本能地使劲晃动身体,终是无济于事。 那六眼沙蛛像是饿了许久一般,迅速爬到他裸露的胸膛上,数条大长腿死死的抓着他的皮肤,贪婪地吸吮起来。 雷霆哈哈大笑,“我这六眼沙蛛已数月未曾进食,今日就让它吃个痛快。” 阿伏干达海虽然很早就听闻过这种毒蛛,却也是头一次见到,脸上亦有一丝紧张之色。 看着安羽凡痛苦不堪的神情,周奎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还未等他笑得几声,那六眼沙蛛突然跌落地上,几条长腿挣扎几下,然后挛缩成一团,一动不动,貌似死了一般。 这一变化非常突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雷霆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满是惊诧。 他急忙上前查看,却发现六眼沙蛛是真的死的。这一惊非同小可,直叫他目瞪口呆。 六眼沙蛛乃世间至毒之物,不论人畜禽兽,但要被它咬上一口,必死无疑。而今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周奎和达海亦惊诧万分,都不可思议的望着雷霆,“怎么回事?六眼沙蛛这是死了吗?” 雷霆挠着头,心中也是一头雾水,他抬头望向安羽凡,安羽凡却也中毒昏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达海惊讶的望望昏迷过去安羽凡,又望望陈尸地上的六眼沙蛛。 周奎亦不解道:“这毒蛛将人毒死,怎么自己也死了?难道这小子的血也有剧毒?” “这怎么可能!”周奎不敢相信,“就算他的血有毒,难道比这六眼沙蛛身上的毒还要毒吗?” 雷霆紧皱着眉头,将六眼沙蛛的尸体收起来,眼前的事让他感觉匪夷所思。 他查探安羽凡状况,发现他虽然昏了过去,却并没有死,尽管呼吸微弱,脉搏却依然有力。 他惊疑不已,为弄清事情真相,便不情愿喂安羽凡吃下一颗解药。 大约有一柱香时间,安羽凡缓缓睁开了双眼,雷霆急不可耐的喝问他:“小子!快说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血如何能把我的六眼沙蛛毒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羽凡听见六眼沙蛛被自己的血毒死,惊奇之下很快便联想到体内的月珠,这应该是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 “本堂主问你话,快说!”雷霆揪着他的衣领,怒不可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羽凡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尽管中气不足,却肆无忌惮。 雷霆望着安羽凡,面目突然狰狞起来,浑身上下杀气腾腾,“小子,这六眼沙蛛乃我历经千辛万苦始得,今日竟然被你弄死,看老子不要了你的命。” 他说罢凝聚真气,一掌击在安羽凡胸前。 众人以为安羽凡会瞬间毙命,周奎和达海眼里露出了可惜的神情,孰料安羽凡体内突然反弹出一股极为强烈的内力,险些将雷霆震退一步,而安羽凡只是哎呀一声,竟然毫发无损。 三人再次大惊失色,纷纷瞪大眼睛看着安羽凡,不知这小子今天犯了什么邪。 雷霆大惊之后更加恼怒,在周奎和达海面前,他竟然连个傻小子都收拾不了,真是颜面扫地。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聚集真气于右掌之上,只见地上草飞桌倒,伴随着一声大喝,右掌猛地击在安羽凡胸前,誓要将他粉身碎骨。 安羽凡有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早已闭上了眼睛。尽管这世上还有很多可留恋的,尽管还有很多事未做,也只能等下辈子了。 雷霆这一掌击在安羽凡身上,安羽凡“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这次他体内并未像上次一样有内力反弹,却也未如大家想像的那般碎身糜躯,他依旧睁着双眼,并大骂道:“你们这群恶魔,赶快杀了我吧!” 雷霆更加惊讶,大惑不已,这世上道法与他齐平的不过十数人而已,能胜过他的更是屈指可数,而他这一掌汇集了全身之力,别说安羽凡一个毛头小子,就是那些个一等一的高手,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受到他这一击,势必也会肝脑涂地。 而安羽凡只是吐了口鲜血。他这一掌击在安羽凡身上,却有如击在棉花团上一样,掌力像被什么东西吸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霆和周奎都怔在原地,这一切太不可想像。 而达海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走到安羽凡身前,抓起他的手臂便查探他的脉搏,尽管这三天来他受到了无尽的折磨,尽管如今他已是半死不活,但他的脉搏却仍然洪大有力。 达海惊奇不已,将他的手臂放下,而后运起真气,汇力于双手食中二指,倏地点在他头两侧天冲穴上。 他将真气注入安羽凡体内,明显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与他的真气合为一体,并将他的真气源源不断的吸走。 安羽凡感觉头痛欲裂,但他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喊叫。 第67章 真相「1」 达海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他突然又汇力于掌,也如雷霆一般一掌拍在安羽凡胸前,这一掌不轻不重,安羽凡体内再次反弹出一股强烈的内力,这内力是那么的熟悉,与上一股却又完全不同。 达海不由怒火中烧,他气恨交加的揪住安羽凡的衣领,斥问道:“你怎么会有我族柔然心经内力?是不是山云那贱妇将功力都传与了你?是不是把月珠也给了你?你说!快说!” 安羽凡低垂着头,任凭达海将他晃来晃去,经过连番折腾,他的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奄奄一息。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嘴唇不停的颤抖着,气弱声嘶、断断续续的的吐出几个字:“你——不——得——好——死!”说完再次垂下了头。 达海犹如发病一样,依旧不停的摇晃着安羽凡的身体,“快说!你快说!是不是?是不是?你快说!” 雷霆和周奎惊愕的望着达海,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周奎上前探了探安羽凡的鼻息,拉住达海道:“达海兄,他气若游丝,已奄奄一息,断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雷霆也上前道:“达海兄,你且冷静一下,这小子还不能死。” 二人这一相劝,达海才放开安羽凡,他并未回答雷霆的问题,而是心思凝重的来回走来走去,突然,他激动的对雷霆和周奎道:“快派人把教主请来!” 雷霆和周奎虽不明所以,但看也一副俨乎其然的样子,想是他有了重大发现,当下也不敢怠慢,赶紧命人去请秋长风。 不多时,秋长风来到,他看到牢室内情形,急忙问道:“这小子难道说了不成?” 雷霆道:“这小子死不开口,如今已是命在旦夕。” 秋长风脸上略有失望,眉头紧皱,“那你们把我唤来却为何事?” 雷霆道:“是达海兄让人请教主过来!” 秋长风不解的望向达海,目光中有一丝期待,“达海兄唤我来所为何事?莫不是有什么发现?” 达海目光里喜恨交加,难以控制的激动道:“教主,我已得知月珠现在何处。” “哦?”秋长风目光里露出一丝欣喜,迫不及待问:“在何处?” 达海手指着安羽凡,“就在这个小子体内!” 秋长风与周奎、雷霆俱惊诧不已,“这是真的?”秋长风难以置信。 达海拍着胸脯扬眉奋髯道:“千真万确!” “达海兄如何得知?”周奎和雷霆俱难掩激动。 达海道:“方才我与雷兄全力击中这小子数掌,这小子承受我二人排山倒海之力,竟然并未丧命,可知为何?” “哦?”秋长风满腹狐疑的走向安羽凡,伸手查探他的气息与脉搏,讶道:“果然气息未绝,脉象亦不同寻常。” “还有!”雷霆将六眼沙蛛的尸体交与秋长风看,“我的六眼沙蛛吸了这小子的血,竟然死了!” “有这等事?”秋长风更加吃惊,他看着六眼沙蛛的尸体,又看一眼安羽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达海道:“以我刚才对这小子的测试,山云那贱妇定将月珠融入了他体内。” “有此等事?”秋长风面露欣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秋长风目不转睛的盯着安羽凡看了良久,他忽然运起功法,将右手食中二指点在他胸前紫阴宫穴上,随着他将真气注入安羽凡体内,发觉他体内果然有两股强烈的力量。 他哈哈大笑几声,眉飞色舞道:“我们费了那么多功夫,山云却原来将月珠交与了这个小子。” 说着他脸上又露出鄙夷之色,“想那山云也是个巾帼奇才,道法精奇比之秋某亦不遑多让,想不到竟将如此重要之物给了这个笨小子,真是所托非人。” 达海亦哈哈大笑两声,“想她聪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最终还是将月珠送与我们手上。” 秋长风又面露惋惜道:“如此说来那山云定然已命不存世,确是可惜了。” 周奎道:“那贱妇中了幽冥血子,丧命是迟早的事。” 秋长风疑惑道:“月珠之力真是非同小可,六眼沙蛛是何等剧毒之物,便轻易被那月珠之力反噬而死。” 说着他看一眼安羽凡,“这小子又是如何抵御月珠无上煞气的反噬呢?” 达海道:“你们也许都知道,我们柔然族有一套独特的内功心法,叫柔然心经,千百年来,正是靠着这套内功心法才得以催御日月珠。” “不错!”秋长风目光炯炯,“老夫素有耳闻,柔然族的柔然心经确为武林一绝,当年那郁久闾杜阿老儿游历来到中土,我亦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达海有些洋洋得意,顾盼神飞又道:“我族柔然心经一共分为八重,我曾听族中老人说起过,当柔然心经修练到第八重,就可以使人珠合体。我猜想,山云那贱妇定然修练到了第八重,她可真是个修道奇才,才这般年纪就将柔然心经修练到了最高重。” 说到这里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钦佩,钦佩里却又夹杂着一丝愤怒,“历数我族往代前贤,能将柔然心经修练到最高重第八重的,屈指可数。老夫曾用了五年时间,从第六重突破入第七重,如今又过去六个年头,尽管每日勤勉不懈,始终竟丝毫不得第八重要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懊恼,却很快散去,目光里又充满了骄傲,语气里也尽是怏怏不服。 “整个柔然,除了山云,也只有老族长郁久闾杜阿较略胜我一筹。纵是如此,那杜阿却从来不肯重用于我。” 雷霆一脸不屑,“这又如何,她还不是一样死在我们手上!” “重点不在于此!”达海伸手指向安羽凡,“重点在于山云那贱妇极有可能将我族柔然心经修炼至了第八重,才有能力将月珠与这小子合体。” 秋长风脸上浮出一丝钦佩之色,“人器合一,虽非奇闻,亦需道法修为达臻炉火纯青之境,想那山云虽为女流之辈,却也是天纵奇才!” 第68章 真相「2」 达海接着道:“日月珠乃先天神物,一阳一阴,一刚一柔,正是因为这小子体内有月珠至阴至寒之气,六眼沙蛛才被他的血反噬而死,而我和雷兄数掌之力亦皆为月珠之力和山云传与他的功力所化解。” 雷霆冷笑一声,“山云那妖妇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只可惜选错了人。” 达海道:“先前我一直想不通,山云为什么将我柔然族族长之戒交与这小子,族长之戒乃我柔然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拥有族长之戒就可以统领全族,我一直心系不得,才与山云发生嫌隙。而她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一件东西轻易交给一个外人呢?如今看来,她中了我教幽冥血子,必死无疑,所以临死前才被迫做出这个决定。” 秋长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想来应是如此!” 达海接着道:“月珠之力非比寻常,以这小子之微末道法,断不足以抵御月珠煞气反噬。这一点想必山云那贱妇亦十分清楚,所以便将一身功力也尽数传与这小子,以保他一时平安。” 周奎骂道:“想不到山云那贱妇如此狡猾,害得我们白白绕了这么大圈子。” 雷霆亦骂道:“早知月珠在这小子身上,又何须劳师动众,千里奔波,那贱妇真是死有余辜!” 周奎突然想起什么,庆幸道:“那日我正要将这小子毙于掌下,幸好少主及时出现,将这小子救回来,不然,尸身喂了野狗豺狼,到那时再要找到月珠便是难上加难。”说罢他仍然心有余悸。 雷霆亦道:“周兄所言极是,这次也是多亏了少主,才又将这小子抢来,要是让他回到天龙门,我们岂非白费心机。” 周奎笑了笑,夸赞道:“少主真乃我九天神教一员福将!” 秋长风淡淡道:“莹儿哪有什么本事,她对这小子用情至深,一心想要把他留在我教,如今却正好误打误撞,阴差阳错成全你我。” 说罢他望向达海,问:“山云那妖妇既能将月珠与这小子融为一体,想来达海兄亦有本事将月珠从这小子体内取出来?” 达海摇摇头,“在下惭愧,日前只将柔然心经修炼至第七重,尚没有如此功力。” 秋长风目光中露出一丝遗憾,“那么达海兄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达海手捋着胡须,低头沉思良久,并不肯定道:“还有两个办法,虽无十足把握,但尽可一试。” 周奎喜道:“有一个办法就足矣,事不宜迟,达海兄快说。” 达海来回踱了几步,“第一个办法,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等,等到三个月后,月珠煞气将他反噬而亡,其自会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秋长风瞪着双眼,神情早已急不可耐。 达海沉吟一下,“世间万物俱有命主,日月珠既为上古神物,自有灵性,如果月珠认这小子作了主人,那么他非但不会死亡,反而可能入邪入魔,到时我们说不定会增添一个强大的对手。” “这种可能性有多大?”秋长风剑眉微蹙。 “可能性极小,然不敢保证没有万一。” “另一个办法呢?”周奎问。 “第二个办法,就是在日月同辉之日,利用日珠,再合我教众高手之力,将月珠逼出。然而这个办法需要先去柔然夺来日珠,同样十分不易。” 秋长风又问:“如果不需要日珠呢,只凭教内众位高手,再加上我教镇教神器玄龟盾,能不能将月珠逼出?” 达海摇了摇头,“就是这两个办法,我也只是听我族老一辈人随口讲起,因千百年来并未有这种情况发生,谁也不曾试过。” 秋长风紧皱着眉头,“第一个办法最为省心省力,然而事怕万一,再者三月之期,保不定四大门派不会大举来攻,夜长梦多,不甚可取。” “第二个办法,同样耗时费力,艰险万分,今柔然月珠已失,日珠必定什袭珍藏,若要取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雷霆气道:“如此说来,这两个办法都不能用,说了岂不等于没说。” 周奎道:“日珠为上古神器,我教镇教之宝玄龟盾亦为上古神器,不妨就用玄龟盾代替日珠,看能不能将月珠逼出。” 秋长风点头道:“除此之外也无其他好的办法,然而玄龟盾远在总坛,往来快则亦需数日。” 他望着气息奄奄的安羽凡,仍旧难以置信,“月珠之力真有这么厉害?老夫姑且一试。” 说罢命人将安羽凡解下,扶他盘坐于地上。秋长风亦盘坐于他面前,屏气凝神,汇集神力,双手缓缓抬起,食中二指点在安羽凡胸前灵墟穴上。 只见他稍一用力,两股真气瞬间从他指尖发出,通过安羽凡胸前两侧灵墟穴直入他体内,并循着奇经八脉往复运行。 安羽凡“啊”的一声,从昏沉中醒来,表情痛苦不堪,他想反抗,却丝毫动弹不得。 秋长风输入的真气犹如滔滔江水,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只觉胸口憋闷,全身巨痛。 秋长风本欲用自己的真气强行在安羽凡体内搜寻月珠异力,然而他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进去,月珠却丝毫没有反应,这与阿伏干达海之前所说的情形大相径庭。 他赶紧收起真气,疑惑的望向达海,问道:“为何没有丝毫异常?” 达海道:“想是他不会柔然心经,月珠并不受其控制,时觉时止也有可能,不然我们一起试试。” 雷霆和周奎相视一眼,和达海分坐安羽凡四周,于是四人合力,再次将真气输入安羽凡体内。 安羽凡刚松了口气,瞬时又身如炙烤,四股真气在他体内翻江搅海,他直觉憋闷异常,不能呼吸。 紧接着又感觉身体快速膨胀,疼痛欲裂。 他想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之时,那月珠突然觉醒,发出一股强裂的寒流,将四人真气轻松弹回。 大家俱是一惊,同时收手望向秋长风,秋长风讶道:“月珠之力果然非同小可!” 四人一撤力,安羽凡瞬间感觉舒服多了,他强力支撑着身体,脸色涨红,急速而又虚弱的喘着气。 周奎问道:“教主,我们还要不要再试一试?” 秋长风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月珠神力,不在我教玄龟盾之下,只凭我等凡人之力,怕是徒劳无功。” 雷霆叹道:“那却如何是好?” 秋长风思忖片刻,道:“为今之计,只有速将我教玄龟盾取来,或许能有几分把握。” 说罢他又望向达海,“只是月珠煞气非常,这小子又身受重伤,以达海兄之见,这小子还能撑得几日?” 第69章 真相「3」 阿伏干达海望了安羽凡几眼,“日月珠乃上古神物,其自身蕴藏的强大能量,就算将柔然心经修练至第八重之人,也断不能长时间抵挡日月珠的反噬。以属下所料,这小子虽有山云传与的一身功法护体,却并不会柔然心经,就算不受伤,亦不能抵御超过三个月。如今更兼他身受重伤,随时便有可能不敌月珠巨大反噬之力,从而形神俱灭。” “假若这小子死了,那么月珠又将怎样?”秋长风担忧的问。 达海低头沉思片刻,道:“若月珠未认他做主人,待他肉枯血竭,自会破尸而出。然假若一旦认他做了主人,月珠便会随他一并烟消火灭,从今便不存于世。” 秋长风双眉微蹙,来回踱着步,思前虑后,良久才道:“如今别无他法,你们在此设法保住这小子性命,我即刻前往总坛取来玄龟盾。” 雷霆道:“教主来回奔波,不如我们带着这小子一并前往总坛,倒少耽搁些时日。” 秋长风摇摇头,“我们既然能将这小子从法王寺和天龙门手中抢来,他们亦能抢回去,此时他们正招集各路人马蜂涌而来,我等断不可贸然出行。青衣堂地理险要,此牢又十分隐秘,万不必再去冒险,一旦有失,前功尽弃。我走后,你们只须加强戒备,并约束手下弟子,无故不得外出,只等我回来。” 周奎道:“教主所虑甚是,然路上万一遇到天龙门或法王寺的人,那些个后辈弟子自不在话下,只是若遇到那些个老道或秃驴,教主虽神功盖世,毕竟孤掌难鸣,不若属下与教主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雷霆道:“言之有理,若是被那些个老家伙缠住,倒也麻烦的很。你且和教主同去,我和达海兄只坚守不出,静待教主和周堂主归来。” “如此也好。”秋长风说罢又叮嘱雷霆,“这几日定要加强守卫,另外请来名医为这小子诊治,务必多保他几日性命。” 雷霆点头领命,秋长风又望向周奎,“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启程。”说罢与雷霆、阿伏干达海作别,转身走了出去。 周奎亦和雷霆、阿伏干达海抱拳作别,紧跟他而去。 雷霆和达海恭敬送走秋长风,雷霆走至安羽凡身前,慎重其事向阿伏干达海道:“达海兄,这几日你我责任重大,万不可让这小子断了气。” 达海气愤道:“这小子得山云那贱妇传与他一身功法护体,些许时日,料无性命之忧,雷堂主只命人好生看护便是。” 雷霆点点头,“虽是如此,你我也丝毫大意不得。月珠在这小子体内,他的命关乎我九天神教百年兴衰,还是唤来郎中为他诊治一下为好。” 达海道:“雷兄无须太过小心谨慎。” 雷霆笑了一笑,“教主将这小子交与你我二人,谨慎小心些总是好的。” 而在青衣堂驻地群山之外,上官云珂、安子荣、骆天豪以及太华派掌门彭霸天等人已在山角之下徘徊数日。 上官云珂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了念大师及众人几欲扩大搜寻范围,都被上官云珂反驳。 不得已,她只好将理由悄悄告知了念大师,了念大师知晓后这才将众人怨气压了下去。 每天,上官云珂都一个人偷偷来至与秋莹儿约定的那片丛林数次,安子荣、宋恩华和骆天豪也渐渐发现了她的异常。 这一日当她再次来至这片丛林之时,三人亦偷偷尾随而至,在他们强烈要求之下,她才将实情和盘托出。 听了上官云珂的解释,安子荣心中甚是不快,首先提出质疑:“不想你连我三人也欲隐瞒,当真是不相信我等。” 宋恩华也埋怨道:“那妖女的话,岂可相信。万一她召集魔族之人,将我等围困,岂不陷众人于危险之地。” 骆天豪本也不悦,然见他两人竟相批评师妹,当下又维护她道:“我师妹这样做自有道理,你们若害怕,现在就可离去。” “我害怕?让本公子害怕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安子荣傲睨自若,不可一世,“那些魔族妖孽若是来了,管教他们有来无回!” 骆天豪嗤之以鼻,“吹牛谁不会!” 安子荣气道:“你若不服,我们再去比试。” “比就比,谁怕谁!”骆天豪毫不退让。 “你们俩不要吵了!”上官云珂赶紧劝住他们,两个人整日在她面前吵来吵去,令她好不心烦,“你们碱个天天争吵,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一发嗔,直接将三人镇住,三人俱不敢再言语,她接着道:“秋莹儿虽然为魔族教主秋长风之女,然我观她对安羽凡师兄一片痴情,是以才放她回去。今安羽凡师兄被羁押在何处,连她都不知道,我们又如何去找?安羽凡师兄的安危不仅关乎他个人,亦关乎整个武林兴衰,所以我选择相信秋莹儿,一旦她打探出安羽凡师兄下落,定会来此与我联系,到时我们与她里应外合,才有可能将安羽凡师兄安全救出。” 安子荣犹不信道:“正是因为她是魔族教主秋长风之女,才更不能相信,如今魔族正急欲得到月珠,而目前看来月珠踪迹又着落在羽凡身上,这层厉害关系秋莹儿身为魔族少主岂能不知,她又岂会为了羽凡而背叛她的父亲。” 上官云珂坚持道:“我相信我的直觉!” 骆天豪亦有些担忧,“就算她肯为了安羽凡师兄背叛魔族,但以我们这些人的实力,只怕是不足以与那几个大魔头对抗。” 上官云珂却丝毫不担心,“前两日我已告知了念大师,了念大师已暗中派人去往法王寺寻求增援,想来增援之人如今已在赶来的路上。” 安子荣一听直觉未受尊重,更加气恼,“你做这许多事,丝毫不与我等商量,分明未将我天龙门放在眼里。” “是啊,上官师妹连我天苍派也未曾放在眼里。”宋恩华也怏怏不服。 上官云珂自知理亏,道歉道:“安师兄宋师 兄莫要生气,我所为确有不妥,然也是怕你们三人整日争吵,从而不慎将消息泄露出去。这里人多嘴杂,说不定暗处也有魔族之人监视,一旦消息泄露,秋莹儿处境便即不妙,安羽凡师兄的处境也不免更加凶险。” 骆天豪瞪一眼安子荣和宋恩华,埋怨道:“都是你们,害得我师妹连我也不相信了。” 安子荣辩解道:“岂能怪我们,你不是也与我们争吵。再者,我和宋师兄又岂是不分轻重之人,纵然争吵几句,也断不能将此事说了出去。” 三人说着又吵了起来,上官云珂一瞪眼,转身离去。 三人赶紧闭嘴,倒又对她好言相劝,她这才心平气和的与三人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第70章 发现密牢 再说秋莹儿,连日来她找遍了整个青衣堂,却是一无所获。 她知道如果安羽凡还在这里,他们一定还会再去逼问他,于是暗中悄悄跟踪父亲和雷霆、周奎两位堂主,终于发现他们经常会结伴去往一个隐秘的角落,并且一呆就是半晌。 这角落十分僻静,之前秋莹儿也曾来到这里,并未发现异常。 可是这几日这里突然增添了数个青衣人把守,岂不令她生疑。 然为了不惊动父亲和两位堂主,她并未硬闯,只是远处偷偷观察。 这一日,她再次跟踪父亲秋长风和雷周两位堂主以及阿伏干达海来到此处,因不敢跟的太近,并未看到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是如何消失的,反正平白无故就失去了踪影。 她猜想这里定然藏有机关,于是潜伏于远处的屋檐之上,静静的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不久,只听得一声巨响,石壁上突然开出一扇门,父亲秋长风和黑衣堂周奎堂主急忙忙从门里走了出来。 秋莹儿心里一惊,进而不禁窃喜,然后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猜想这里定是囚禁安羽凡之所,她不知道他在里面有没有受苦,有没有遭受他们的折磨。 秋长风和周奎出来不久,雷霆和阿伏干达海也从里面走出来,待他们都走远,她一个飞身从屋檐上下来,就欲前去查看那个石门。 可是刚跑几步,她蓦又停下,那石门前有数人把守,她若一硬闯,必然惊动父亲,到那时弄巧成拙,反而于羽凡不利。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她焦急的走来走去,忽然想起了和上官云珂的约定,这个时候也许只有上官云珂及安子荣的帮助,她才能顺利将羽凡救出。 她想立刻就去找上官云珂,可是脚步却又迟缓起来,如果她真这么做了,那就等于背叛父亲,她知道父亲一定会生气的。 可是她能眼睁睁看着羽凡在里面吃苦受罪吗,不,她不能,她一定要救他出来,就是得罪父亲也在所不惜。 她拿定主意,正要启程,忽然有下人找来,焦急禀报道:“少主,原来您在这里,让我们一通好找。教主大人正在大堂中等您,您赶快去吧,教主都等急了。” 秋莹儿不耐烦道:“父亲可有说唤我所为何事?” “这、小的也不知道,只是教主很是着急,已派了很多人四处寻找少主。” 秋莹儿见说父亲很是着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会不会和安羽凡有关?当下不敢拖延,匆忙前去相见。 大堂之上,秋长风正焦急的走来走去,周奎、雷霆和阿伏干达海俱静静的站于一旁。 见秋莹儿一进来,秋长风有些生气道:“这几日一直不见你人影,又去哪里撒野去了,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秋莹儿噘嘴道:“您和众位叔叔总是忙于教中事务,哪里起顾得上我,我一个人十分苦闷,还不能出去散散心吗。” 秋长风望着众人,不好意思的笑道:“她还有理了,都怪我把她宠坏了。” 众人哈哈大笑,周奎道:“少主是当世女侠,一向喜欢闯荡江湖,只是江湖险恶,总要小心些才好。” 雷霆也道:“对,少主若要再出去,只多带些手下,这样教主和我等才也放心。” 秋莹儿道:“我最烦跟屁虫了,倒不如一个人自在些。” 秋长风道:“莫要再满嘴胡缠,为父今番叫你过来,是让你与为父一起前往神教总坛。” 秋莹儿惊讶道:“月珠还未曾找到,这么快回总坛做什么?再说,我在这里还未曾玩够呢!” 秋长风嗔怪道:“你也这么大了,就知道玩,既不为神教出力,又不念你母亲在家里孤苦无依。今日与我一起回去,好好陪陪你母亲,也省得她对你牵心挂肠。 “今日就要回去吗?那么谁在这里镇守呢?外面可是聚集了很多各门各派的人。” “自有你雷叔叔在这里,你速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这就出发?”秋莹儿不明白父亲何以这么着急回神教总坛,但她才发现那个神秘的石壁,说不定安羽凡就被关在里面,她又怎能说走就走。 “快去收拾去吧!”秋长风再次催促道。 “我不回去!”秋莹儿突然坚定拒绝道,“我要陪着雷叔叔一起在这里镇守。” 秋长风不耐烦道:“你能帮你雷叔叔什么忙,不与你雷叔叔添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反正我就是不回去,我在这里还没有玩够呢。”秋莹儿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秋长风刚欲生气,秋莹儿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望着众人,无奈笑道:“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了!” 雷霆劝道:“既然少主不愿回总坛,教主逼迫也是无用,不如就让她留在这里,属下自当会保护少主周全。” 秋长风叮嘱道:“这几日确实许多门派都聚集到附近,尽量看管紧些,不要让她跑出去惹是生非,她若执意出去,不妨多派些人跟着。” 然后又凑近雷霆,压低了声音,“更要紧是安羽凡那个小子,千万不能让他死了,更不能让莹儿发现他的所在。” “教主放心!”雷霆满怀信心,“属下定然保证万无一失。” 秋长风满意的点点头,向周奎道:“如此,我们即刻出发。” 秋莹儿在暗处观察着,看清楚他们离开之后,她再去那个僻静的角落查探,却发现守卫的人更多了,这使她坚信,安羽凡一定被关押在里面。 她心急如焚,却不知如何才能进去,想去找上官云珂,却又不敢百分百确定安羽凡就被关在里面,万一猜测有误,以后再要找安羽凡只怕会越加困难。 徘徊良久,她实在想不出太好的计策,便将心一黄,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那几个看守之人都认得她,急忙上前行礼,秋莹儿压制着内心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一般,问他们道:“本少主闲逛至此,正要看看青衣堂中景色,你等在这里做甚?” 其中一人回道:“小的们奉教主和雷堂主之命,在此值守。” 秋莹儿故作惊讶道:“此处一隅之地,偏僻荒凉,室无一间,银无一两,在此值守缘何?” 那人回头望了望石壁,期期艾艾道:“小的们只管听命,至于缘何,实不敢多问。” “好!正该如此!”秋莹儿对其大加赞赏,她东张西望,缓步走向石墙。 第71章 传讯 这密牢所建确实隐蔽,石门与石壁严丝合缝,若不仔细看,当真不易发现。 石壁触手冰凉,她仔细观察,暗暗寻找打开石门的机关,口中却担忧道:“此处虽然峰峦高耸,山势却少了些险峻,要严防敌人从这里偷袭。” 那人回道:“少主放心,此处乃绝壁奇峰,山上怪石嶙峋,若要从这里攀岩而下,实属不易。” 秋莹儿点点头,她仔细的观察着石壁上的每一个突兀,都没有发现异常,这机关所设当真精巧。 她背起双手,又四下看了看,忽然道:“听说青衣堂中有一处神秘所在,专门关押重犯,你可知这么个地方?” 那人闪烁其词,“这——,小的位卑职微,确未曾听过,不知少主从哪里听来?” 秋莹儿目光凌厉的看着他,直把他吓得胆战心慌,秋莹儿淡淡道:“本少主只是好奇,随口一问,你何须惊慌。” 那人唯唯诺诺,“也许是有,不过小人不知道在哪里?” 秋莹儿望了一眼那石壁,淡然道:“你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那传说中的神秘之地不会就是这里吧?” 那人大惊失色,浑身局促不安,不知如何回答,秋莹儿见此,故意板起脸,“你无须紧张,我身为神教少主,有什么事不知道,我只是试探尔等,看尔等是否对神教和本少主忠心。” 那人吓得赶紧跪下,惶恐道:“小的对神教和少主忠心耿耿!” “真的吗?你知道欺瞒本少主是没有好下场的!”秋莹儿目光逼人。 那人低下头,怯声怯气道:“小人不敢隐瞒少主,这里的确是、是密牢所在。之前教主和雷堂主有言,此事断不可告诉任何人,也包括、包括——” “也包括我是不是?” 那人低下头,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秋莹儿故作不以为意,“你无须害怕,我爹是最疼我的,他方才已和周堂主回了神教总坛,特让我留下来辅佐雷堂主。” “是、是,少主虎威,名扬四海,小的誓死效忠教主,效忠少主。” 秋莹儿满意的点点头,“既是如此,我只最后问你一句,你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这个密牢里面究竟关着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小人、小人的确不知,雷堂主只告诉我们,里面关着的那个人十分重要,究竟是谁,小的们俱不得而知。” “真的不知道吗?”秋莹儿盛气凌人。 那人诚惶诚恐,“小的确实不知,只前两日听进去过的兄弟说起,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 十七八岁的少年?尽管秋莹儿早已想到就是安羽凡了,但此刻仍不免心中一震。 她克制着内心的悲痛,强做镇定道:“很好!还算你老实!”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扔给那人,“本少主体谅你们几个劳神费力,拿去买酒喝吧。” 那人将银子捡起,连声感谢。秋莹儿又道:“今日之事,若我爹和雷周二位叔叔问起,你可知道怎么说?” 那人俯首道:“少主放心,少主只是在此闲逛一圈,什么都没有问。” 秋莹儿满意的点点头,再望一眼那光秃而冰凉的石壁,内心波澜起伏,她转身离去,泪水已然浸湿了眼眶。 她打算立马出去找上官云珂,然而刚到正门,却被雷霆碰个正着。 “少主,你这是要去哪里?” 秋莹儿装作若无其事模样,“雷叔叔,我心中烦闷,正要四处闲逛。” 雷霆劝道:“你要嫌闷,堂中侍女丫鬟随意使唤。如今天龙门等大量人马正在我青衣堂周围活动,少主千万不宜离开青衣堂,教主不在,你但要出些什么差错,雷叔叔可担当不起。” 秋莹儿道:“那些侍女丫鬟,我看到更加烦心,倒不如一个人走走。请雷叔叔放心,我不走远便是。” 雷霆素知她乃教主秋长风之掌上明珠,深受教主和其母亲红衣堂堂主红衣宠爱,从小刁蛮任性惯了,她若撒起泼来,只怕教主也无可奈何。当下也不便强硬阻拦,便道:“你若要出去,只不宜走远,更要多带一些堂中弟子以作随身保护。” 秋莹儿虽是九天神教少主,然青衣堂毕竟是雷霆的地盘,再加各堂堂主俱是教中长辈,就是父亲亦对他们礼敬有加。她当下也不敢太过造次,便虚与委蛇答应,心想无论派多少人跟随,保护也好,监视好罢,她有的是办法将他们甩掉。 果真如此,雷霆指派十多人形影不离的保护秋莹儿,秋莹儿不敢得罪雷霆,对这些下人却一点也不手软。稍有看不顺眼或不随心处,便百般苛责刁难。 那些人亦早已听闻这个少主的厉害,骄横跋扈,杀人不眨眼,听得她不愿让人靠近,直是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于是秋莹儿要出去,他们只敢远远跟着,秋莹儿要他们在哪里等候,他们毫不敢违拗。 这一日秋莹儿命众人于山下等候,她自己出去很久方回,众人不敢多问一句,只要她安然无恙便好。 当然他们亦不敢将事情告诉雷霆,否则少不得两边都要受到惩罚。 又到了月白风清夜,青衣堂之外,上官云珂和安子荣、骆天豪再次来到那片丛林,三人仔细观察着这里的细微变化。 上官云珂蓦然看见一棵树的树干上钉着一把短小匕首,匕首在月亮的照耀下银光闪闪,匕首上挂着一块白色布条,正随风来回飘荡。 上官云珂急忙将匕首和布条取下,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布条上面写有一行字迹。 安子荣、宋华和骆天豪也迅速围了上来,上官云珂看过后将布条交与他们,只见布条上写着十六个字:明晚三更,正门进攻,引开防守,搭救羽凡。 布条的下面还画有详细的路线图,以及沿途警戒哨所的位置。 上官云珂感慨道:“秋莹儿对安羽凡师兄真可谓情深意重,如果她不是魔族妖女,我们倒可以成为朋友。” 安子荣心中犹半疑半信,“如果她真为搭救羽凡,那自然是好。但我总怀疑这是一个圈套,怕不是他们设计引诱我们,欲将我们一网打尽。” 骆天豪白他一眼,站到上官云珂身旁,“我相信我师妹,无论怎样,我都会和我师妹站在一起。” 安子荣急道:“我不是不相信上官师妹,我只是不相信姓秋的那个魔族妖女,羽凡与我一同下山,如今不过半月有余,那妖女能与他有多少感情,怎么可能为了他而背叛她的父亲呢?” 宋恩华眼里也露出一丝怀疑,“上官师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况且如今就只有我们这些个人,怕是势单力薄。” 上官云珂坚定道:“我相信我的直觉!至于人手,我料增援的人明日午时必能到来。” 第72章 里应外合「1」 见上官云珂成竹在胸,骆天豪道:“我相信我师妹,今生今世,无论生死,我都会和我师妹在一起。你若胆小怕死,明日可以不去。” 安子荣受到言语刺激,霎时满腔义愤,慷慨激扬道:“我胆小怕死?你太也小瞧了我天龙门弟子!我也相信上官师妹,明日我便和大家一起去,谁要后退一步谁就是狗熊!” 骆天豪嘴角露出一讥讽,“好!但看明晚谁杀死的魔族妖孽多!” 上官云珂见二人又吵了起来,无奈摇摇头,自顾走了开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非常漫长,尤其对于秋莹儿来说,自从发现那座密牢,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她恨不得立马就进去查看情况,但又怕惊动防守。 她徘徊在那座密牢附近,焦急的等待着,心中一会儿怀疑上官云珂有没有及时看到她留下的字条,一会儿又担忧她肯不肯前来相帮,一会儿又担心安羽凡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一整日,任由下人催促数次,她都茶饭无心,反惹得雷霆过来探望。 秋莹儿害怕雷霆起疑,只好谎说自己身体不适,雷霆便又急忙命人去请郎中,尽管她一再强调自己并大碍,雷霆执意将郎中请来。 不多时郎中来到,为她诊脉之后但说她忧思郁结,脾运失健,遂开了一副开郁散结、健脾养胃的方子。雷霆命人照方煎药,又命人去煮人参燕窝汤。 秋莹儿哭笑不得,眼看天色渐晚,为表示自己无恙,她主动要人准备饭菜,当着雷霆的面狼吞虎咽起来。 雷霆见此,才放心回去,走之前嘱咐下人一定要全心全意小心伺候,若有差池,重罚不饶。 这一番折腾,令秋莹儿紧张不已,待雷霆走后,她长舒了一口气。 众下人经雷霆训斥,不敢稍有怠慢,尤其侍女们,相伴左右,更对她形影不离。秋莹儿无奈,只待天黑之后,佯装休息,才将众人打发出去。 月亮再次升起,今夜天上的云层较厚,月光有些昏暗。 秋莹儿却哪里睡得着,她趴在窗边,静静的算着时辰。此前差一点弄巧成拙,令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她只盼上官云珂他们如约到来,只盼安羽凡安然无恙。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声,这个世间再无其他的响动。 月亮缓慢的向西天落下,终于时近三更,秋莹儿悄悄打开房门,迫不及待的向那密牢方向奔去。 密牢门前,犹有四个守卫高举着火把守在那里,她瞅了瞅四周情形,又飞身奔向青衣堂正门方向,远远的躲藏在一个屋檐之下。 过不多时,正门前突然出现几只火把,随之便响起锣鼓喧天般的呐喊之声,继之又传来刀剑碰撞声,惨叫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整个青衣堂很快陷入一片混乱,黑暗之中大家都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攻来,一时俱都惊慌失措。有人急着呼唤同伴应敌,有人急着点亮火把。 雷霆和达海俱都迅速赶来,雷霆亦是一头雾水,昨日教主刚走,今夜就有敌人来袭,而且看前方黑压压一片,只怕来袭之敌不在少数,如此阵势,前方的数个哨,为何一个都没有传回警讯? 然而现在容不得他多想,他一边亲力拒敌,一边派人召唤更多的弟子前来增援。众弟子见堂主到来,才不再那么慌乱。 然而来犯者似乎个个道法高强,不一时,众青衣堂弟子便即倒下不少。雷霆怒不可遏,欲大开杀戒,可眼前一人却已令他疲于招架,此人正是天龙门通无仙尊。 “我当是谁,原来是天龙门东天殿通无老儿,数年不见,想不到你天龙门也学会了偷袭的伎俩。” 通无仙尊道:“人有善恶,伎无黑白,对待恶人,自不能循规蹈矩。” “好,雷某今日就要讨教讨教,看你的天元道法是不是更进一层。” 达海也与法王寺了念大师交战在一起,了念大师质问道:“阿伏干施主,先前为何欺骗老衲等人,你背族叛道,犯下弥天大错,现在回头,犹未为晚。” 达海冷笑一声,“老和尚,废话少说。是杜阿那老家伙先有负于我,他既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念句佛号,“我佛虽慈悲,却不渡无缘之人。倘若施主继续执迷不悟,只怕早晚会堕阿鼻地狱。” “哈哈哈哈!”达海大笑几声,“事在人为,故事才刚刚开始,谁去阿鼻地狱还不一定。” 火把越来越多,夜空越来越亮,刀剑碰撞声也越来越响。青衣堂的弟子源源不断赶来,他们凭着人多势众,渐渐稳住阵角。 上官云珂不欲恋战,有了念大师和通无仙尊在这里拖住雷霆和达海,她飞身向里寻去,安子荣和骆天豪也跃至里面,三人分别奔向不同的方向。 秋莹儿见众人打的不可开交,立马折身返回那密牢所在,一路上不断有青衣堂弟子向正门方向跑去,她特意呼喊两声,督促他们加快脚步。 密牢门前的四个守卫听到喊杀声亦都惶恐不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擅离岗位。 秋莹儿急急忙跑来,四人参拜之后,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秋莹儿故意将情况夸大了说,并要他们立即前去增援。 有一人拔腿欲去,却被另一人喝住,“你们不记得教主和雷堂主的命令了吗?我四人奉命在这里值守,无教主和雷堂主命令不得擅离半步,违者杀无赦。” 那人不解道:“如今大批敌人来袭,大家皆去驰援,唯我等缩守不出,我青衣堂若有闪失,日后岂不被教主和堂主怪罪?” 原先发话那人道:“教主和堂主是何等人物,何惧那些来犯之敌,即使他们人数再多,又岂会多过我青衣堂上千教众,我等几个微不足道,去与不去几无影响,倘若此处出现纰漏,你我谁都脱不了干系。” 那人闻之有理,赶紧退回原地。 第73章 里应外合「2」 秋莹儿驳斥原先发话那人道:“我教大敌当前,你竟然还在这里言之凿凿,岂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教主和周堂主都去了总坛,来犯的又有天龙门和法王寺一众道法高深者,只凭雷堂主一人怕是难以应对,正是需要青衣堂上下万众一心,同仇敌忾。” 原先发话那人虽听说过秋莹儿的厉害,却犹拒绝道:“小的们有几个脑袋,断不敢违背教主和雷堂主的命令,请少主见谅。” 秋莹儿见他毫不识趣,内心杀机顿起,“好吧!你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她不动声色,缓缓走至四人身后,突然手指来时方向,疾喝道:“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众人不约而同朝她手指方向望去,秋莹儿见机瞬间祭起离情镯,只见离情镯所至,有三个人随即横尸当场,还未待发出一句声音,便已做了枉死之鬼。 而先前欲去驰援的那个人却并未伤到要害,倒在地上瞪大了两眼望着秋莹儿,难以置信道:“少主,你——你——”说着爬起便欲逃去。 秋莹儿一个跃身挡住他的去路,那人吓得毛骨悚然,赶紧跪下磕头求饶,“少主饶命,少主饶命,小的对神教忠心耿耿,对教主和少主矢忠不二。” 秋莹儿望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冷冷道:“看看他们,你知道本少为什么唯独没有杀你吗?” 那人已是胆战心惊,“小的不知,谢少主不杀之恩,谢少主不杀之恩。” 秋莹儿继续道:“本少主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与他们不同,你非但忠于神教,还不像他们一样愚蠢,本少主正是看在这一点。” “多谢少主!多谢少主!小人一定对少主唯命是从,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只求少主给小的一条活路。”他不停的磕着头,额头都磕破了。 “好!活路自是不难!”秋莹儿指了指后面的石壁,“只要你帮本少主打开这个密牢的机关,本少主自会放你走。” “这——”那人迟疑不决。 “怎么?你想和他们一样吗?本少主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秋莹儿咄咄逼人。 “不敢!不敢!小人不是不想帮少主,只是少人确实不知道机关在哪里。” 秋莹儿再次祭起离情镯,那绿色的光芒在昏暗的月光下甚为冰冷耀眼,她声色俱厉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就去陪他们三个吧。” 那人又赶紧磕头,求饶道:“少主饶命!少主饶命!小人确实不知机关所在,不过小人曾偷瞄到雷堂主按了某个地方一下,那牢门就打开了。” 秋莹儿收起离情镯,“好,那你就去照着打开,如能将牢门打开,本少主非但饶你性命,还会赏你一锭金子。” 那人哪里还敢拒绝,“如若打开牢门,小人不要金子,只求少主言而有信,饶过小人这条小命。” 秋莹儿斩钉截铁道:“本少主向来一言九鼎,何时言而无信过!” 那人唯唯诺诺,起身战战兢兢向那石壁走去,秋莹儿跟在他身后,只见他在石壁上一通乱摸,手最终停在一处突起的石块上,他用力一按,伴随着一阵“轰隆”之声,那牢门便缓缓打开了。 那人又跪在地上,叩首道:“请少主说话算数,饶小人一命。” 秋莹儿望着打开的石门,开心道:“本少主说话自是算数,你走吧。” 那人高兴的连忙爬起朝外跑去,刚跑出十多步,只听一声惨叫,他缓缓转过身,手指向秋莹儿,“你——你——”说罢倒地一命呜呼。 秋莹儿冷笑一声,自言道:“你若活命,岂不害了本少主!”说罢扭头进入密牢之内。 密牢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折身出来捡起地上的一根火把,再次进去。 密牢内冰冷阴森,“羽凡——”她喊一声,并无人回应,她举着火把缓步向前,借着火光,她终于看到尽头角落处卧着一个人,面朝墙根。 她几步跑过去,蹲下将他慢慢翻转过来,“啊——”她大叫一声,火把一下掉于地上,险些引着地上的稻草。 眼前的一幕令她触目崩心,两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都滴在他的身上。这人却不是安羽凡是谁,只见他蓬头垢面,脸色苍白,胸前衣衫褴褛,血肉模糊,一道道血痕犹如一道道利剑般直刺入她的内心。 “羽凡!”她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早已泣不成声。 谁竟然这么狠毒?她想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羽凡!”她跪在地上,轻轻将他的肩膀抬起,将他搂入怀中。 一颗颗泪水落在他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在这冰冷的石牢里,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他轻轻咳嗽一声,秋莹儿将他松开,他看到秋莹儿的面庞,看到她泪眼模糊,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颤抖着双唇,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不、不要哭,会变丑的。” 秋莹儿再次将他紧紧搂入怀中,哭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玩笑话。你这个样子,可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痛,他们真是狠毒,都怪我,轻易相信了他们的话,都怪我,都怪我。” 安羽凡有些喘不过气,再次咳嗽两声,秋莹儿这才又将他松开些,“都怪我,都怪我。”她犹不停的自我埋怨着。 安羽凡有气无力,“不、不怪你,是他们,与你无关。我知道,你是、是真心对我的。” 秋莹儿见他极其虚弱,忙擦去眼泪,嘱道:“你不要再说话,我这就救你出去,我们远走高飞,无论天涯海角,再也不掺合这俗世烦扰。”说罢她用力将安羽凡扶起,背着他向外走去。 此时,整个青衣堂到处都亮起了火把,打杀之声从四面传来,不绝于耳。 天龙门和法王寺等一众人也已攻至二进院落,大门附近疏有人影,秋莹儿背着安羽凡悄悄前行,尽管顺着墙根,然青衣堂内弟子实在太多,仍不免被人发现。 有两个人看到鬼鬼祟祟的秋莹儿,不明所以就吆喝着追了上来,若在寻常,秋莹儿早就回过头将两人解决掉,可此时她身上背着安羽凡,不敢多有耽误,任凭那两人辱骂,她只管快步奔跑。 第74章 逃离 那两人越追越近,他们的声音很快又吸引来另外两人,秋莹儿眼见跑不掉,便打算先将四人除去。 她正欲将安羽凡放下,恰在此时一个白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身前。 这白影正是上官云珂,四目相对,秋莹儿点一下头,上官云珂也点一下头回应,她们本是敌人,此刻却好像心有灵犀的好友。 那四人倏忽追来,上官云珂手持那柄雪白的飞云剑,一个跃起就到了他们身前,只听得“钉”“铛”数声刀剑撞击之后,紧接着又是几声“啊”“呀”惨叫,那四人便已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解决了这四个人,上官云珂急忙上前查看安羽凡的状况,当看到安羽凡气息奄奄,不由十分惊诧。 “怎么会受伤如此严重?”她黛眉微蹙,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秋莹儿眼含热泪,朱唇欲启,却又不知如何回答。 安羽凡强打着精神,当他看清上官云珂如出水芙蓉的面容,那为自己担心的神色,内心竟然十分欢喜。 这几日遭受的磨难与伤痛,原不是一无所值。他内心所有的委屈,瞬间都化作了欣慰。 他汇集全身之力,感谢道:“何劳、劳上官师妹冒险来救,在下、在下——” “安师兄先不要多说话!”上官云珂打断他,“师兄身体虚弱之极,暂宜保存体力。我们有备而来,此番定会将师兄救出去。” 安羽凡点点头,秋莹儿再次背起他向前跑去,上官云珂紧跟其后面警戒保护。 三人有惊无险出了青衣堂,上官云珂向夜空中发射了一支烟花做为得手撤退的讯号,便继续向山外赶去。 跑出了好远,秋莹儿背着安羽凡直累得气喘吁吁,步伐越来越慢,上官云珂想要替过,被她一口回绝,她绝不能容忍其他女子与安羽凡有这般亲密的接触。 上官云珂亦未强求,她本就是同情之下一时冲动说出的话,虽然她身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要她去背一个男子,说不定还会有肌肤之亲,总不免心有芥蒂。 然而回头望去,其余众人都远不见身影,秋莹儿咬牙坚持着,双腿却渐不听使唤。 她终于停下脚步,将安羽凡放于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要歇一歇。 她喘着粗气,双眼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安羽凡,“羽凡,你怎么样了?”她神色间满是关切。 安羽凡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道:“我没事,你无须担心。” “都是我害了你!都怨我当初轻信了他们的鬼话!”秋莹儿自责不已。 “怎么能怪你,和你没有关系。” “你好好歇息,不要再说话了。”秋莹儿忽然想起什么,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蓝色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在手上,“这是我教的疗伤圣药百灵丸,你曾经吃过的,有起死回生之效。”说罢喂安羽凡服下。 上官云珂不停的向后张望着,然本就是夜晚,又加上山雾缭绕,张望良久却连一个火光也不曾见到。 她担忧的对秋莹儿道:“按照时间来算,他们应该早已赶上我们,怎么到现在还不曾见一个人影?莫不会出了意外?” 秋莹儿气息渐趋平复,她亦是不解,“听你说你们来的人有上百人之多,况且又有了念大师和通无道长这样道法绝顶的人物,而我青衣堂中虽然弟子众多,然除了雷堂主和达海,鲜有道法高强之辈,按理他们撤退应该不难,除非——” “除非怎样?”上官云珂忧心如焚。 秋莹儿踮起脚尖也朝青衣堂方向望了望,确定一个人影一点火光也没有望到,“以我看,他们迟迟未能追来,不外乎两种可能。” “什么可能?你快说!”上官云珂不待秋莹儿喘口气,便迫不及待问。 “第一,青衣堂内外满布烟瘴陷阱,他们甚有可能被围困在里面。第二,青衣堂所处山势蜿蜒,进出之路有数条之多,他们亦有可能退出来之后,在这群山之中迷失了方向。” 说着她手指天空,“你看,如今月亮早已落了下去,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夜黑风高,烟雾迷漫,若非常走此路的青衣堂弟子,其他人很容易迷踪失路。” “这可如何是好?”上官云珂心急如焚,虽然在这黑夜之中,谁也看不到她焦急的神色,但安羽凡还是听出了她内心的不安。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秋莹儿赶紧扶住他,他使劲喘两口气,缓缓道:“我何德何能,竟要这么多前辈和师兄来救,如果——” 说到这里他又使劲吸了两口气,“如果他们因我而发生意外,我又何以自处,这辈子恐怕都良心难安。” 秋莹儿打断他,“你莫要说话,他们是自愿来救你,他们逃不出来只怪他们自己太笨,你不要多想。” 安羽凡急道:“怎么能这样说!他们——” “我去接应他们!”上官云珂突然回过头望向秋莹儿,“你带他先走,我们在法王寺会合。” “如果他们那么多人都不能逃出来,你去了又有什么用?”秋莹儿提出质疑,她们虽非同路之人,然此刻为了同一个目标,命运无形中被连在一起。 上官云珂道:“也许他们只是迷路了呢?” 秋莹儿道:“你看这山雾缭绕,如果没有这个火把,你能看清什么?你若自去,怕是未找到他们,自己反而先迷失在这群山万壑之中。” 上官云珂再次望向青衣堂方向,期待能看到一丝希望,然而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突然失望道,“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就是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安羽凡在一旁听着,内心亦十分焦急,有声无气道:“我如今这个样子,全然是个累赘,你们只无须管我,一起去接应大家,我就在这里等着。” “那怎么行!”秋莹儿断然回绝,“你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把你一人丢在这里,还不喂了鸷禽猛兽,我们这许多人的努力又岂非付之东流。” 安羽凡着急道:“这辈子,我不愿负任何人。如今陷那么多前辈和师兄弟于危险之境,我就是活着出去,心里终究愧疚难安。他们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自不能苟活,你们快去寻找他们,不要、不要管我。” 说完这几句话,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第75章 初吻 秋莹儿赶紧帮他捋了捋后背,宽慰他道:“让你不要说话,你偏要说这么多,真要把人急死。你总是担忧这个,担忧那个,何曾担忧过你自己,又何曾担忧过我?只有我是倔不过你。” 她又站起身,对上官云珂道:“我们已然逃出来这么远,大约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出了这座山,既是你如此记挂他们,我们就快些走,等到了出口,由你带羽凡先回到安全的地方,我再返回来接应他们。这里的每一条路我都十分熟悉,纵使碰到青衣堂的人,也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 “这——这可以吗?”上官云珂感慨系之,她望着秋莹儿,越发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族妖女。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羽凡带到安全的地方,将他的伤治好,他若少了一根毫毛,我都不会原谅你。”在火把的照耀下,她的目光闪亮而锐利。 上官云珂点点头,“你放心,我定会将安师兄照顾好的。只是——” 她心中有些疑虑,“如此往返,又不免耽误一个时辰,我担心时间越久,他们的危险就越大。不若我和安师兄在这里等你,如果天亮之前你们还没有回来,我就先行带安师兄出去,将他安置好后再回来找你们。” 秋莹儿深情的看一眼安羽凡,摇了摇头,“羽凡身受重伤,虚弱已极,岂能耐受这山中寒气。况且此处仍属青衣堂势力范围,他们随时都有追来的可能,他们人多势重,我不在这里,没有人能护得你们周全。” 上官云珂妥协道:“既是这样,就由我带安师兄出去,反正此处距出口已是不远,就劳烦你这就去接应他们吧。” 秋莹儿忽然一跺脚,喃喃悔恨道:“真应该提前找辆马车。” “你说什么?”上官云可并未听清楚。 秋莹儿白她一眼,故意大声道:“我是说你的那些同伴真是愚笨,空有高强道法,我明明已经与你们画了路线图形,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原路回来,害得我要丢下羽凡不管。” 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知如何回应,只好道:“我会将安师兄照顾好的!” 秋莹儿噘嘴道:“正是如此,我才不放心。” 上官云珂与她同样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霎时便明白了她话中所指,无奈道:“安师兄身受重伤,危在旦夕,他一个垂死之人,你自不会疑心。至于我,不过是暂时替你守护他,你更无须杞人忧天。” 秋莹儿被她看穿了心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作个鬼脸,道:“好吧!我走之后,你即可带他出去,只须循着这条山谷一直向前走,便会到出口。出去之后,尽快找一辆马车,也省得你劳累。” 上官云珂听出她仍然心有余疑,道:“这是自然!”然后又抱拳恭恭敬敬向她施了一礼,“如此拜托你了!” “羽凡也拜托你了!”秋莹儿说罢再次看向安羽凡,目光里尽是恋恋不舍。 安羽凡缓缓抬起手臂,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用尽全身力气道:“一定要小心!” “嗯!”秋莹儿点一下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说着她眼里便忍不住泛起泪花,怕被安羽凡看到,她将他的手推开,站起来对上官云珂说了一句“我们福星城见!”然后转身离去。 “火把!”上官云珂追上去将火把给她。 “一定要照顾好羽凡!”秋莹儿的身影倏忽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只留下这一声音在夜空中一直回荡。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安羽凡心里怅然若失,一阵凉风吹过,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随之又咳嗽两声。 上官云珂赶紧上前扶住他,发现他浑身瑟瑟发抖,她知道他的身体不能再耽搁下去,此地万不宜久留。 她扶起他,刚要将他背于背上,却又突然犹豫起来。 虽然她答应了秋莹儿,可是一想到一个大男人就要如此紧密的趴在她的后背,她瞬时羞红了脸。 不同于秋莹儿,秋莹儿虽然同样是未出阁的大姑娘,然她与安羽凡的爱情早已传遍了整个江湖。 而安羽凡对她来说却像是一个陌生人,回想起来,他们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更没有说过几句话。 安羽凡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积攒力气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上官师妹,你不要管我,莹儿一人去救他们我也不放心,你也去吧。” 上官云珂回过神来,感觉他全身颤抖的更厉害了,才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们同为江湖儿女,何必拘这些小节。何况我已答应秋莹儿,定要将你救出去。你只省些力气,莫要说话,待出得这山,我尽快找一辆马车就是。”说罢不由分说便将他置于背上,背起就走。 安羽凡头垂在她的肩上,风徐徐吹来,她的秀发在他脸上来回拂动,那茶花般的淡淡馨香,就像这寒冷黑夜中的一团火焰,直撩得他心猿意马。 他努力将头扭向一边,耳朵却不经意碰到了她的脖子,这不经意的肌肤接触,上官云珂心中霎时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心怦怦直跳。 她只得反复告诉自己,自己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月珠,为了蓬莱阁。 她走的越发快疾,只希望早一点出得山去,早一点找辆马车,早一点解脱。 安羽凡也甚为不好意思,尽力将头垂在外侧。 上官云珂越想心中越为急躁,越急躁脚步越快,然而这山路岂如平原,走至一处斜坡之时,她一不留神踩到一颗石子,脚下一滑,身子便欲跌倒。好在她道法高强,千钧一发之际,双掌击出,身子借势一旋一跃,便站了起来。 只是她似乎忘记了背上还有个安羽凡,她的一旋一跃,正好将安羽凡甩下石坡。 等她反应过来,安羽凡已即将摔落地上,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岂能经受这重重一摔。 上官云珂无暇多想,跨前一步俯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然而安羽凡的下跌之势十分迅猛,再加上她身体前倾失去重心,被安羽凡一带,她反而扑在他怀中,两个人抱在一起滚落下去。 第76章 梨花小筑 安羽凡全身无力,如同死人一般浑不能控制自己,上官云珂双手紧紧抓着他,心中亦慌乱不已。 翻滚之中,安羽凡干瘪的嘴唇无意之中一下贴在她的朱唇之上,上官云珂一惊之下猛地将他的脸推开,尽管在黑夜之中,亦早已羞得无地自容。 她耳红面赤,恼羞成怒,眼泪直欲掉下来。 终于在滚落数丈远后,两人才停下来,上官云珂犹被他压在身下,他的脸犹贴在她的脸上。 上官云珂怒不可遏,奋力将他推开,安羽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故意,还是昏死过去。 上官云珂坐起来,擦了擦嘴唇,然后转身“啪”的一声重重给了安羽凡一巴掌。 她犹不解恨,爬起来拾起宝剑,“铮”的一声拔出,指着安羽凡骂道:“登徒子,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她的飞云宝剑犹如一条白练,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周围的黑暗驱散。 只是这白色的光芒,却又如寒天冰雪一般,让人感到彻骨之寒。 她持剑就要刺向他,然而安羽凡依旧静静的躺在地上,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莫不是死了?上官云珂心中一惊,她心中恨道,他死了却好,倒省得她动手。 然而她一边恨着,一边又忍不住俯下身查看他的状况,她想杀了他,却又害怕他真死了。 在剑光的照耀之下,她看到他的头上有一片血迹,竟不知何时磕碰,竟是真的昏死过去。 她心中的怒气瞬时消散大半,也许他不是故意的,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但自己的初吻就这样被他夺去,她岂能就这样便宜他。 她扯下一片衣角,想要为他包扎一下伤口,却又心有不甘,他明明欺负了自己,自己反而还要照顾他。 她站在那里,犹如百爪挠心,良久也拿不定主意。 眼看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她才终于蹲下身子,她想,等他伤愈,她再取他的性命,这样既不违背与秋莹儿的诺言,也能保全自己的名节。 她恨恨的使劲踢他一脚,最终再次背起他,继续向前走去。 天空渐渐泛起光亮,路好走了许多,上官云珂背着安羽凡走出那连绵起伏的群山,她本欲直去法王寺,然福星城却更近些。 路上正好有一辆拉柴的马车经过,她顾不得许多,赶紧站到路中间拦下。 那赶车人猛一看到上官云珂,急忙拉紧缰绳,马儿只在她身前一尺远处停下,险些冲撞到她。 那赶车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大声呵斥道:“你不要命了!这要出了人命,老汉如何吃罪得起!” “对不起!对不起!”上官云珂连连道歉,“我朋友受伤了,恳请老师傅能带我们一路。” 那老汉这才看到她身上还背着一个人,翻起白眼道:“你看我这满车的木柴,却如何能躺得了人。你还是等别的车吧,若误了东家的事儿,又要克扣工钱。” 上官云珂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上前递给那老汉,恳求道:“您老看这锭银子够不够?” 那老汉哪里见过这么一大锭银子,当下目瞪口呆,之后慌忙将银子接过,用嘴咬了两下,眉笑眼开道:“够!够!我这就把柴卸下!” 说罢一骨碌跳下车来,片刻间便把满车木柴卸个干净。 那老汉又帮忙将安羽凡置于车上,然后恭敬的站到一旁,“姑娘,这马和车就是您的了,您看还要老汉赶车吗?” 上官云珂道:“我不要你的马车,你只须把我们送到福星城即可。” 那老汉两手一拍,“这太好了!姑娘真是个大好人!”说罢再次跳上马车,待上官云珂坐好,扬鞭赶马而去。 在福星城一角,有一庭幽静的院落,正是蓬莱阁在此地置办的私产,用于落脚和联络。 为了保密,平素这里只有一个老人看院,就是蓬莱阁中弟子亦大多都不知道。 经过半日快马加鞭,上官云珂终于将安羽凡带到这里,安羽凡身体本已虚弱不堪,又在摔落之时伤及脑袋,一直昏迷不醒。 她急命看院老人去请郎中,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乳白瓷瓶,上面刻有兰花一朵,她从瓶里倒出一粒药丸,亦喂他服下。 未久,郎中来到,他稍一检查,对安羽凡的伤势大为吃惊。上官云珂这也才看清他胸前那皮开肉绽的一道道血痕,亦甚为触目惊心。 她心中对他仍留存的那少许怨恨,一时间都变成了怜悯。 郎中查看一番伤口,又把了把脉,叹口气道:“这位公子并非只有胸前皮外之伤,还受了很重的内伤,如今是五脏俱损,气血虚衰,怕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恢复,须长时间静养。”说罢开了两道方子,一方外敷,一方内服。 上官云珂命那看院老人速去抓药,又嘱咐其买来人参、灵芝等一应大补之品。 在这个间隙,她端来温水为安羽凡擦去头面上的灰尘,才看到他左侧半边脸颊略有肿胀,上面四个手指印清晰可见,这不正是她打的么? 她一时有些歉疚,却又不愿原谅他,对他是又恨又怜。 她终是不忍于心,掏出随身携带的自家金创药,心想那郎中开的药方,岂能比得过她蓬莱阁圣药的疗效,便将他头上伤口重新包扎,又掀开被子,欲为他胸前也敷上。 他胸前衣物已然与血肉沾连在一起,血渍将衣服全都浸透,令人触目骇心。 不得已她只好将他上身衣服一片片剪掉,然后将沾在血肉上的衣服用温水湿润,慢慢揭下。 这一过程小心翼翼,生怕稍一用力便会将他再次刺痛。 她已全然忘了羞涩,眼睛里满是震惊与悲痛。 当她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当安羽凡整个胸膛都清晰的裸露出来,上官云珂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霎时面红耳赤,羞赧无地,心怦怦怦直要跳出来。 她扭过头不去看,将金创药胡乱的洒在他胸膛之上,然而那一道道的伤痕像是有特别的吸引力一般,又将她的眼睛拉回。 她静静的注视着一个男人的胸膛,脸上一半是羞臊,一半是怜悯。然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心中又对他无比恼怒。 第77章 梨花胜雪 上官云珂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之前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但她从来没有仔细瞧过他。 他的面庞虽然没有安子荣和师兄骆天豪一般清秀俊美,倒也算端庄白净,他没有他们敏锐机敏,却也没有他们骄傲轻狂,他脸上从未见有如他们那般意气风发,有的只是透露于眉宇之间的淳朴与稳重。 难道这就是秋莹儿对他情之所钟的原因吗? 她将金创药重新一点点洒在他伤口上,又忍不住伸手轻轻触摸那翻起的皮肉,这一道道的血痕,便好比一条条毒蛇,直令她恐耸詟栗。 她想象不出他受了多少罪,看样子他并没有屈服。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她忽然觉得他也许是个有趣的人,觉得他就像那月珠一样神秘。 她如止水的心就像被扔进了一颗石子,突然荡起一层层涟漪。她低下头将被子重新为他盖好,脸上再次浮起一丝羞涩。 看院老人端来煎好的汤药,上官云珂亲自喂他喝下,悬着的心才稍有放松,她也才得空去洗个澡换了身衣物。 一日一夜的奔波劳累,她早已疲惫不堪,欲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却又放心不下,非只为安羽凡的伤势,更为他口中月珠的秘密。 她坐在床沿,静静的望着他,控制不住就会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她不知道,他的昏迷,是在他吻到自己之前还是之后呢? 待他醒来,她一定要问个清楚,如果他不知道,自己当然亦不会提,她的清誉就能得到保证。如果他知道,她断不能放过他,万一传将出去,她何以再有面目见人。 但如果他知道,却又故装糊涂呢?这样想着想着,她忽然就趴在床沿睡着了。 傍晚,门声轻轻一响,上官隐突然走了进来。 上官云珂猛地惊醒,倏忽醒了过来,抬头一看来人,慌的起身,笑着喊道:“爹,原来是您来了,怎么没有提前给女儿捎来讯息。” 上官隐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上官云珂莫要喧嚣,压低了声音道:“爹一接到你和你师兄的飞鸽传书,料想事态复杂,怕你们师兄弟几个力有不逮,就马不停蹄赶来了。” “天豪呢?他还没有赶来吗?”他又问。 “没有,女儿想去找骆师兄,只是——”他手一指床上的安羽凡,“他至今未醒,女儿怕出意外,不敢离开。” “你做的对!”上官隐赞许道,他走到床边,查看了一番安羽凡的伤势,道:“伤势虽重,性命无虞。”然后站起身示意上官云珂与他一起出去。 回到院中正堂,那看院老人端上来两杯热茶,上官隐坐下,呡了一口茶,才又问道:“他这是什么情况?” 上官云珂将情况详详细细的讲与父亲一遍,上官隐听后,若有所思,良久才道:“如你所说,这月珠如今在何处怕是依然不能判定,他受伤如此严重,想来在魔族青衣堂经受了不少折磨,我想他应该未曾将月珠所藏之处说出来,只是——” 他忽然皱起眉头,“秋长风和周奎那两个老狐狸突然离开青衣堂,却是为何?莫非这中间另有阴谋?还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月珠所在?” 上官云珂也百思不得其解,九天神教急欲从安羽凡身上探知月珠下落,秋长风却为何在此时弃他而去呢?他去了哪里?又为了什么目的? 上官隐笑了一下道:“不管怎么说,这次若不是因为秋长风和周奎离开,你们想让把安羽凡救出,怕是几无可能。如今安羽凡在我们手里,可谓奇货可居,待他醒来,你若能从他口中套出月珠下落自是最好,若是不能,将他送还天龙门,也能落个顺水人情,于以后行事亦诸多有利。这桩生意,我们怎样都不赔本。” 说完这些,他又伸头凑近上官云珂,悄声对她说了很长时间,只见上官云珂不停的点头,黛眉一会儿蹙起,一会儿舒展。 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那看院老人做好了饭菜,来请他二人。上官隐神清气爽,欣然答应。 上官云珂再次提起对师兄骆天豪安危的担忧,上官隐嘱咐她道:“你只须一心一意照看好那个安羽凡,其他的事自有为父去处理,福星城乃法王寺管辖之地,眼线众多,爹来到这里,行踪早晚瞒不住,此番定要去法王寺拜访,正好一道打探你师兄消息。” “有爹出马,女儿自是放心。”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在上官云珂精心照料之下,安羽凡终于苏醒,伤势一天天好转,很快便能下床活动了。 上官云珂大为惊奇,按照那郎中的说法,以及她自己的判断,他只待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行走,却不虞方过去四五天,他虽然气色依旧虚疲,却已近乎行走如常。 只有安羽凡自己心里清楚,这都赖郁久闾山云传与他的道法以及体内月珠的作用。 这日阳光明媚,和风煦煦,一眼望去,晴空万里无云。 窗外,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安羽凡在房间内坐不住,便独自在院中闲逛。 上官云珂不知去了何处,那看院老人只嘱咐他莫要出了这个院子。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此院落两进两出,清幽僻静,倒令安羽凡想起了在秋莹儿家中养伤的情景。 一样的云阶月地,一样的美人如花,他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如何这般倒霉,才下山不久便已重伤两次,每次都要劳烦如花似玉的她们来照料。 然而他的感受却又大不相同,秋莹儿对他总是热情如火,上官云珂却镇日一副冷漠的面孔,冰冷如霜。 缓步迈至前院,远远就闻到一缕清香扑鼻,抬眼望去,只见倚墙数株梨花烂漫,洁白如雪。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盛开的梨花下翩跹起舞,她的身影与梨花浑如一色,曼妙婉约,轻盈如燕。 若不是闪闪的剑光,不时发出嘶嘶破风之声,倒不容易分辨她是在跳舞还是练剑。 此情此景,安羽凡一时看得如痴如醉,他不由想起书中读到过的一首梨花词,由衷感慨吟道:“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 那练剑之人正是上官云珂,她听到安羽凡的声音,立马停身收剑,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冷冷骂道:“登徒子!” 第78章 琴意 安羽凡回过神,脸上浮起一丝羞愧,急忙向她道歉:“美景如画,我一时忘情,上官师妹切勿见怪。” 上官云珂不予理睬,径自走了开去,在经过他身旁时,突然又道:“你与我来,我有话问你。” 安羽凡跟随她来至房中,“上官师妹有何话,但问无妨。” 上官云珂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目光如电,一股寒气从她身上发出,直让安羽凡心中惶恐不安。 他以为她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便再次道歉道:“方才是在下失礼,还请上官师妹宽恕。” 上官云珂突然抽出长剑,架在他脖子上,直把安羽凡吓了一跳,只听她道:“我问你两件事,你要老实回答。” 安羽凡大惊失色,难道她救自己也是为了月珠?想到这里,他故作镇定道:“上官师妹救命之恩,安某就是肝脑涂地,亦无以为报,你有话但问,我必如实相告。” 上官云珂目光凌厉的望着他,“你究竟知不知道月珠的下落?” 安羽凡心弦一紧,她果然也是为了月珠,他点点头,如今这已不是什么秘密。 “那么你有没有将月落下落告知魔族妖人?” “没有!”安羽凡掷地有声,“我就是死,也不会将月珠下落告诉任何人!” “也包括我?” “是的!”安羽凡再次点一下头。 “天龙门的人呢?”上官云珂继续追问。 “谁都不行,我答应过山云姐姐。”安羽凡言语间浩气凛然,但同时他也知道,此事已经被九天神教洞悉,他们定然还会再想办法对付自己。 “好!”上官云珂霎时以他生出一丝钦佩,“此事我暂且相信你,下面我问你第二件事,这件事更为重要,你若胆敢有半句谎言,顷刻间本姑娘就要了你的性命。” 安羽凡不知道有什么事比月珠还重要,当下凝神屏气,洗耳恭听。 上官云珂朱唇轻启,几欲说话,每又咽了下去。她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又一丝羞涩,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当晚我救你从魔族青衣堂出来,你可还记得路上情形?” “当然记得!”安羽凡不假思索,“是你与莹儿一同将我救出,此番大恩,我怎会忘记。” 上官云珂手一用力,长剑贴着他脖子更紧了,“与秋莹儿分别之后的事呢?你也记得?” 安羽凡直感觉脖子上一股冰凉直透全身,不敢撒谎道:“记得!与莹儿分别之后,是上官师妹不避讳嫌,将我一路背来此处。” “那么你可曾做出什么不轨之举?” “不轨之举?”安羽凡不明白她何以这样问,他仔细回想,当夜只耳朵曾无意中碰到了她的脖颈,然那绝非有心,难道她恼怒的是这个? “快说!”上官云珂怒目而视,长剑直要刺破他的皮肤。 安羽凡紧张道:“上官师妹冰清玉洁,在下从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有不轨之举。” 上官云珂不信,“那你头上多出的伤口,可知如何发生?” 安羽凡不明白她所问这些用意何在,但见她正容亢色,当下毕恭毕敬道:“不就是跌倒之后磕碰所至么,上官师妹无须自责。” “那在跌倒之后,你有没有、有没有——”上官云珂羞得面红耳赤。 “有什么?”安羽凡不明所以。 “有没有——有没有——”上官云珂吞吞吐吐,实在难以启齿。 她情绪激动之下手臂不停的晃动,安羽凡脖子一阵寒冷刺痛,鲜血已将他长剑染红。 安羽凡丝毫没有躲避,尽管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但这条命本来就是她救来的,就是被她拿去也无可厚非。 上官云珂不知如何再问下去,看到他脖子上鲜血渗出,恨恨道:“假若以后让我知道你故意隐瞒,我早晚取了你这条小命。” 说罢将长剑收起,从怀中掏出一瓶金创药扔与他,又道:“还有,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了当夜之事,又或者让我发现你因此有非分之想,我都会毫不犹豫取了你的小命。”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安羽凡独自怔在那里,一头雾水,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女人真是奇怪。 又过了两日,上官云珂虽然一如往早晚照料于他,却始终对他若离若即,态度冷漠。 他的身体愈见好转,一个人静处时,他总是想起很多很多。下山已然月余,这一个月来他的经历,怕是比之前十几年加在一起经历的还多。 每当想起江湖纷争,生灵涂炭,他都暗自发誓,一定不能让人从他身上将月珠夺走。可每当想起三月期满,不死则魔,他又会愁肠百结,彻夜难眠。 这月珠之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山云并未具体告诉他,他也无人可问。他只想尽快养好身体,尽快启程赶往柔然,再晚怕真的来不及了。 这一日,他感觉自己身体基本恢复如初,便欲向上官云珂告别。 他走出房间,忽然隐约听到有琴声传来,及至走近上官云珂的房间,这琴声越加清晰。 他不敢打扰,便驻足门外,细细聆听。 这琴声婉转悠扬,仿佛一泓涓涓清泉,流淌于静谧的山涧之中;又如一缕清风,在春光如海的晴日,拂动竹帘。 然而仔细听来,在清脆悦耳的琴声之中,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忧愁与恨怨,有如在那落花时节,月洒幽窗,雨打曲槛。 安羽凡心有戚戚,他的心弦跟随着这琴声抑扬顿挫,无限思绪俱被勾起,往日的遭逢一桩桩一件件竞相浮跃出脑海。 正当他听得如痴如醉之际,却忽然“当”的一声,那琴声戛然而止。然后屋子里传出一个声音,“门外何人偷听,好生无礼!” 这一声质问,令安羽凡羞愧满面,他急欲离去,那门却“吱”的一声忽然开了。 只见上官云珂从里面走出来,冷若冰霜的望着他,似嗔非嗔道:“却原来又是你!” 安羽凡急忙解释:“在下非是故意偷听,只是恰有事来找上官师妹相商。” 上官云珂却并不接他言语,只问道:“你亦懂音律?” 安羽凡犹有些慌张,“只是略懂一二。” 第79章 词情 上官云珂目光中露出一丝冷峻,“曲尚未终,琴弦已断,你可是听出了琴中之意?” 安羽凡心神稍定,“上官师妹琴声高逸,音音细韵有如天籁,在下不敢胡乱猜测。” 上官云珂朱唇轻启,欲要再问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安羽凡见状,赶紧告辞:“无端打扰,敬请上官师妹宽宥,在下就此告退。”说罢转身就欲回去。 “站住!”上官云珂突然喊住他。 安羽凡回过身,恭敬道:“但不知上官师妹还有何吩咐?” “你方才不是说有事找我么,如何一言不发便又回去?” 安羽凡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目的,暗自埋怨自己脑子也伤得糊涂了,当下连忙道:“正是!正是!我正是有事要找上官师妹!” 上官云珂嘴角闪过一丝微笑,旋又正言厉色道:“却是何事?” 安羽凡不敢正视她,“连日来幸得上官师妹悉心照料,我心中甚为感激,大恩不言谢,上官师妹对我的恩情,在下没齿不忘。只是如今自感身体康复如初,只不宜再住在这里,便要向上官师妹告别。” 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你要去哪里?” “去找子荣,当夜你们不顾生死将我救出,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你可知他在哪里?” “不知!” “哪又去哪里找?” 安羽凡不知如何回答,他不能告诉她自己其实是要去柔然,只得道:“子荣若平安无虞,想来应当会回天龙门。” 上官云珂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你不怕再遇到九天神教的人?” “这——”安羽凡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的身体方才康健,若再被九天神教擒去,岂非枉费我们冒死将你从青衣堂中救出来?到时大家质问,我又如何交待?” “这——” “所以你安心于此休养便是,不消几日,我自会带你去找你那些师兄的。”上官云珂说罢转身径直走入房间里面,但见她衣?一扫,两扇门咣的一声重新关上。 安羽凡呆呆的站在那里,心中凌乱不已。自己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做不得自己的主,说起来实是可笑。 她不同意,他就不能走么?腿长在自己身上,他想走就走,来与她告别不过是感激她的恩情。 他打定主意,抬眼望一下那扇关着的门,当下便欲离去。 他方一转身,孰料那门“吱”的一声又打开了,上官云珂跨出一步,朝他道:“你莫要背着我离去,你的生死已不关乎你自己,而关乎整个武林,你身为天龙门弟子,理应知道什么是忠孝节义,什么是大局为重。” 安羽凡脚步略有迟疑,却不理她,只听上官云珂又道:“还有,如果你私自离开,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说罢又听“咣”的一声,那扇门再次关上。 朋友?安羽凡心中涌起一丝激动,她真的把他当作朋友吗? 他来到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起上官云珂的话,他脑海里不禁浮想联翩,竟是再拿不定主意。 如此又过了两日,这一日上官云珂和那看院老人打声招呼,说要外出,安羽凡看到时机,便又萌生离开之意。 尽管他非常想和她做朋友,然而留给他的时间确实无多,他必须尽快启程赶往柔然。 他估计上官云珂走远,便悄悄打开房门,探出头四处张望,那看院老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于是他蹑手蹑脚行至前院,一抬头,再次看到那满院的梨花迎风摇曳,一簇簇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如雪,玲珑剔透,宛如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 他忽然有些裹足不前,缓缓步于梨树下,置身于花枝间,仿佛处在阆苑仙境。 那淡雅的馨香沁人心腑,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他凑近鼻子,尽情嗅着,缕缕的清香和上官云珂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一模一样,居此数日,朝夕相对,怎能没有一丝留恋。 他忽然伸出手,想要折下一枝,做为一路上的陪伴。然而当他的手指刚触碰到那妖娆的花枝,却停下不动。 非己所安,不加于物。明知得不到,又何必留此念想。 他怔在那里良久,心绪万千,曾经的画面一幅幅重现于脑海,既清晰又迷离。 忽然,他在墙下捡起一根树枝,运力于臂,在墙上刻起了字。 待他挥剑完毕,只见墙上出现两行婉若游龙的字迹—— 素艳亭亭立绮霞,仙姿绰约最堪夸。欲近篱墙一枝折,别人家。 漫道无心和有意,元知咫尺是天涯。长对西风愁不尽,夕阳斜。 却是一首《摊破浣溪沙》词。 这本是他在书中读到过的一首描写秋末白菊的小令,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一墙盛开的梨花,他亦觉得十分应情应景。 他望着自己刻下的这首小词,怔怔的站在那里,兀自感慨不已。 “登徒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安羽凡蓦然回首,上官云珂站在他身后,却不知何时归来,他竟然浑未察觉。 安羽凡面含羞涩,当下便欲将字迹抹去。 “你还嫌我的墙破坏的不够么?”上官云珂面无表情道。 安羽凡手举着树枝,讪然不已,“一时感慨,上官师妹勿要怪罪。” 上官云珂接着道:“你这是赏花还是准备不辞而别?” “我——”安羽凡欲言又止,他想向她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上官云珂又道:“我看你是累了,快回房间休息吧。你心心念念要离开,心心念念要见安子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很好,明天一早我便带你去见他。” “明天一早?”安羽凡并未表现出丝毫欣喜,他暗怪自己方才不该逗留,这下又不知何时才能去往柔然。 “怎么,一晚上也等不得?这里就那么令你讨厌吗?”上官云珂眉间露出一丝恼怒。 “不是!不是!”安羽凡赶紧解释,“上官师妹勿要误会,这里虽然地偏一隅,却窗明几净,室雅兰馨。院中花团锦簇,枝间鸟语花香,实有如洞天福地。更何况还有上官师妹这样美若天仙的人住在这里,但有可能,我情愿在这里居住一辈子,只是——” “登徒子!”上官云珂听到他情愿在这里居住一辈子,脸上不觉升起一丝羞涩。 第80章 再回天龙门 安羽凡不知这几日她为何时常喊自己为登徒子,便问:“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师妹,师妹自可言明,还请莫要再喊我登徒子这三个字。” 上官云珂越发羞涩,欲言又止,她转过身去,不敢看他,好一会儿才从嘴里挤出五个字,“你去休息吧!”。而后转身离去。 安羽凡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难以名状,却如影随形,每次但要一看到或者想起她,它就会立马钻出,萦绕于心。 哪个男人见到漂亮的女子能不心动呢?难道因为自己对她的倾慕,就成了登徒子吗? 晚上,那悠扬的琴声再次于上官云珂的房中响起,穿过门窗,穿过回廊,穿透昏黑的夜空。 安羽凡来至梨花树下,仿佛又看到那个洁白的身影,在芬芳馥郁的梨花间翩翩起舞。 他一心想着离去,如今终于能够离去,他却反而有些不舍。 这幽静的小院,令他想起秋莹儿的家,两处风景截然不同,却同样扣人心弦。 第二天很快到来,天方拂晓,上官云珂就已经等在安羽凡门外。 福里城中已有稀疏的人影走动,想是赶早做生意的。他们来至城门外一座断桥边,驻足等待。 安羽凡翘首跂踵,不多时,果然有一群人簇拥着从远外走来。 他放眼望去,只见为首之人正是师父通无仙尊和法王寺了念大师,后面跟随着韩平、安子荣、苏霜月、周东琰、郑文书等一众师兄弟,以及蓬莱阁骆天豪,天苍派宋恩华,法王寺本智、本信等人。 另有太华派掌门彭霸天、谢罗宫掌门谢元清及其些许弟子,浩浩荡荡三四十人。 安羽凡拜过师父和了念大师,又和众师兄师姐见过面,众人见安羽凡安然无恙,大为安心。 安子荣、宋恩华和骆天豪竞相挤到上官云珂身旁,不停的嘘寒问暖,并述说这许多日对她的担忧的想念。 苏霜月走上前,将安子荣拉至一旁,娇嗔道:“师兄,你何必这般与人颔首低眉,守着几位长辈和众师兄,也不怕人取笑。” 安子荣道:“师兄与上官师妹好久不见,问候一下有何不妥。”说罢再次走向上官云珂,气得苏霜月直跺脚。 安羽凡环视一周,却不见秋莹儿身影,拉住安子荣偷偷问道:“莹儿呢?怎不见她与你们在一起?” 安子荣道:“此事说来话长,待路上我与你慢慢说起。”说罢又凑近上官云珂。 一众人即刻启程,朝着天龙门方向。经安羽凡不停询问,安子荣才向他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原来一众人在看到上官云珂发出的撤退信号之后,急忙后退,但因天黑雾大,退出青衣堂不远便迷失方向,走入一条岔路。 而青衣堂数百魔族妖人在雷霆和阿伏干达海的率领下穷追不舍,大家虽然奋力杀敌,然终究寡不敌众,有数位弟子受伤。 大家边战边退,直到黎明,才发现身置于群山万壑之中。 此时幸得秋莹儿出现,带领众人转回正道,而她为了阻止雷霆等人追击,并没有随众人一起逃出。 而在众人安全退出来之后,便马不停蹄返回了法王寺,却不知上官云珂因为安羽凡伤重并未如约将安羽凡带到这里,大家随又慌了神,只得四下寻找。 只到数日之前,蓬莱阁阁主上官隐来到法王寺,告知事情原委,才又派人将大家召集一处。 安羽凡听完整个曲折过程,心中感慨万千,为了自己一个无名小辈,这么多人奔走如市,以身犯险,直让他愧疚不已。 而秋莹儿也因他背叛了魔族,亦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她父亲的惩处,他心中隐隐为她有一些担心。 安子荣和骆天豪、宋恩华前后左右紧紧伴随在上官云珂身边,尽管她并不怎么理采三人,他们却依旧褪后趋前,眼笑眉舒。 安羽凡在身后望着他们,心中越加落寞。上官云珂忽然回头望他一眼,他赶紧低下了头。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万万比不上安子荣、骆天豪和宋恩华,他怀念当初叱咤于龙虎榜、青云榜的日子,渴望有朝一日再拥有当初的风采。 这一路竟没有遇到丝毫的危险,一行人经过数日奔波,终于抵达天龙山。 天龙山丛山叠起,巍峨耸立,中间最高、最雄浑的那座山峰,便是天龙门玉虚峰。通往玉虚峰的山路,艰险陡峭,一级级石阶犹如天梯一般,直插入云中。 山顶之上,地势平坦而广袤,布局明显经过精心设计。只见琼楼玉宇,错落有致,雕梁画栋,鳞次栉比。 所过之处,有青松拂檐,玉栏绕砌,又有云雾缭绕,百花争艳,当真是美若仙境。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有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登上天龙山,这其中也包括上官云珂和骆天豪,尽管上官云珂平素简傲绝俗,超然物外,此刻目光里也不禁满是赞叹。 她高傲的心终于感受到一丝失落,她的父亲呕心沥血,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蓬莱阁能超越天龙门,如今看来这个任务是何等的艰巨。 而对于安羽凡,之前九年的时间,他从未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不同凡响,然而时隔一个月,当他再次踏上这片故土,一切却好似熟悉而又陌生。 天龙门掌门通玄仙尊早已得到消息,率北天殿掌教通无仙尊、南天殿掌教通隐仙尊、西天殿掌教通灵仙尊及各殿为首弟子,在中天殿忠义堂翘首相候。 五殿众多出类拔萃的弟子,也一并于堂前恭候。 天龙门的忠义大堂果然也比法王寺的会客大堂气派许多,了念大师与天龙门一众掌尊见过礼,通玄仙尊与其寒暄几句,忙命人为其看座。谢罗宫掌门谢元清和太华派掌门彭霸天亦与各位掌尊见过礼,被安排在下首坐下。 天龙门一众年经弟子行这跪拜之礼,分列两旁,之后韩平引领上官云珂、骆天豪、宋恩华等蓬莱阁和天苍派的弟子一同上前拜见。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天龙门仙风道骨的几位仙尊,俱敬服不已。 而天龙门中,但凡未曾见过上官云珂的男弟子,甫一看到她都惊为天人,无不目瞪口呆,目光在她身上竟是不能移开。 就是天龙门各位仙尊也交口称赞,直夸上官隐生了个好女儿,把天龙门一众女弟子都比了下去。 第81章 会审 安羽凡站在一旁,战战兢兢,一路之上他都在思考着,如若掌门师尊和师父问起月珠之事,他应该如何回答。 通玄仙尊和各派掌尊寒暄过后,忽然正颜厉色的望向他,“安羽凡!” 安羽凡吓了一跳,慌忙站出来,“弟子、弟子在!” “今当着众派掌尊,你且将本门初真十戒各戒讲义背来!”通玄掌门不怒自威。 安羽凡不敢违拗,诚惶诚恐的将初真十戒诵读一遍,“第一戒,不得欺师叛教,目无尊长。第二戒,不得阴贼潜谋,害物利己。第三戒,不得妄杀无辜,恶心邪欲。第四戒,不得淫邪败真,秽慢灵气。第五戒,不得谗毁贤良,露才扬己。第六戒,不得败人成功,离人骨肉。第七戒,不得酒肉过差,犯律违禁。第八戒,不得贪求无厌,积财不散。第九戒,不得交游非贤,居处杂秽。第十戒,不得乖言戾行,举动非真。” “你自己说说,你犯了哪一戒?”通玄仙尊一脸怒气。 安羽凡知道师尊迟早问起,急忙跪下,“弟子、弟子不知!” “不知?”通玄仙尊冷哼一声,“那么本尊提醒你一下,近日江湖传的沸沸扬扬,你和那魔族小妖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安羽凡想好了许多为自己辩解的话,然而此时掌门师伯一问起,他原来想好的话竟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你可要老实回答,切不可有半点隐瞒!”通无仙尊厉声道。 “弟、弟子知罪!”安羽凡将头磕在地上。 “你既然知罪,那么你说说犯了哪条戒律?” “犯了、犯了第九戒,不得交游非贤。” “哼!”通玄仙尊猛地拍了下坐椅扶手,气势汹汹道:“岂止是交游非贤,你私通魔族妖女,淫邪败真,秽慢灵气,只这两戒,本尊便足以废去你一身道法。” 安羽凡垂着头,心想自己早就真元散尽,这一点倒没有什么可怕的。 通玄掌门又问:“除了这两戒,你还犯了什么戒律?” “再无其他!” “真的没有了吗?”通玄掌门冷哼一声。 安羽凡心中不由发毛,他将自己下山之后的事迅速回想一遍,确定再没有犯其他戒律。 于是信誓旦旦道:“弟子万死不敢欺瞒诸位师尊!” 通玄掌门在众弟子中扫视一眼,目光倏忽落在一个人身上,“莫天离!” 莫天离闻声而出,“弟子在!” “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弟子遵命!” 众人心中皆诧异非常,就是安羽凡也纳闷不已,下山之后他从未见到过莫天离,他又看到了什么呢? 安子荣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天离先向在座各派掌尊施加一礼,而后看向安羽凡,目光里流露着一丝冷蔑。 但听他缓缓道:“青云榜试之后,安羽凡师弟于法王寺养伤十日,在返回天龙门当日,弟子本着同门之情,秉明师父与洪师弟一起前去迎接,谁知半途之中,弟子看到安羽凡与那魔族小妖女在一起,并无端杀死了两个路人,后经弟子确认,那两人正是天龙门百里之外柳家镇卧柳庄的两位剑客,亦是我修真同道。” 众人闻言,不由大惊,杀害江湖同道,乃天下各派不耻之大罪。天龙门身为天下第一名门正派,门规戒律素来森严,怕不会轻易饶过安羽凡犯。 “你胡说!我没有杀人!”安羽凡气的咬牙切齿,他早就猜想杀他的那两人与莫天离有关,不想他非但不知悔改,今日竟然反咬一口。 “我没有胡说!”莫天离道貌凛然,“安羽凡师弟虽曾将我打伤,但我并不记恨于他,因为之前我也多有过错。此事发生之后,为防旁人说我公报私仇,我并未及时向师父和掌门师伯禀报,直到数日之前,卧柳庄的人找来,我才不敢继续隐瞒。” 说着他向各殿仙尊跪下,请罪道:“弟子因徇私情,未及时向各位师尊禀告,还请各位师尊责罚。” “弟子未曾杀害同道!请各位师尊明鉴!”安羽凡急忙辩解,“当时有两个恶人要杀弟子,幸好——幸好——”他怕加重秋莹儿罪愆,不敢说出她的名字。 莫天离道:“弟子所言句句是真,还请各位师尊明鉴!” “洪生!”通无仙尊一声厉喝。 洪生慌忙站出来,通无仙尊问:“当日你与莫天离同行,他之所言是否属实?” 洪生禀道:“弟子当日随莫师兄下山之后,突发腹疾,未能成行。” “安子荣!”通玄掌门将他叫出来,也问:“你当日与安羽凡同行,你来说说,莫天离所言是否为真?” 安子荣怦然一震,他知道莫天离害安羽凡不成,便又来栽赃陷害。 “弟子、弟子——”他有心维护安羽凡,他又怕自己之前受莫天离蛊惑之事暴露,一时犹豫不决。 “子荣,你可要与我作证!”安羽凡喊他道。 莫天离却嘱咐道:“子荣师弟,大家尽知你与安羽凡沾亲带故,素来关系要好,然人命关天,卧柳庄庄主还等着掌门师伯、师父以及众位师叔给个交待,你可要考虑清楚,万不可循情枉法,陷众师尊于不仁不义之地。” 安子荣越加犹豫,他脑中极速权衡着利弊得失,支支吾吾道:“当时、当时有一个蒙面人出现,弟子、弟子追其而去,回来就看到那两个人已经死了,至于、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弟子、弟子并不知情。” 他没有袒护安羽凡,也没有揭穿莫天离,对他来说,这个选择或者才是对他最为有利的。 “那么,安羽凡究竟有没有和那个魔族小妖女在一起?”通玄掌门又问。 “不敢欺瞒师父,羽凡与那小妖女确实在、在一起。不过貌似那两人要害羽凡,那小妖女这才出手想帮。” “正是!”安羽凡道,“那两人正是要杀弟子,恰好莹儿来到,这才将他们杀死。” “莹儿?”混通无仙尊斥道,“混账东西,对那小妖女何故称呼如此亲密!可见你被她迷了心智。” “是,弟子知罪!”安羽凡急忙俯下身,“秋、秋姑娘虽是秋长风之女,然她良心未泯,弟子能活到今日,全承她多次舍身相救。” “你竟然还敢为她辩护!”通无仙尊再次一声厉斥。 “弟子不敢!”安羽凡唯唯诺诺。 第82章 惩戒 通玄掌门道:“你勾结魔族妖女,罪本不赦。然念在你忠勇保护柔然同道及月珠份上,今暂缓处置。如今你且将月珠之事说个清楚,或许还可以将功折罪。” “多谢掌门师伯!”安羽凡甚为感激。 “好,那你就告诉大家,那郁久闾山云究竟是柔然何许人也?那月珠现又在何处?” “山云她是柔然族族长。” “她真是柔然族族长?”众人吃惊不已。 通玄仙尊脸上亦闪过一丝惊诧神色,望着众人道:“记得数十年前,柔然族郁久闾杜阿族长曾到访中土,想不到他竟将族长之位传于一位妇人。”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当年柔然族郁久闾杜阿族长来到中土之时,也曾到访我法王寺,老衲与其也有一面之缘。不久前那柔然叛徒阿伏干达海手持柔然族长之戒来到我寺,我等险些被他诓骗,如今想来甚是惭愧。” 通无仙尊劝慰道:“这又岂能怪大师,我中土与柔然素来无交往,那达海又有族长之戒,殊难辨真假。” 通玄掌门点点头,望着安羽凡又道:“那山云将柔然族长之戒交与你,目的何在?” 安羽凡答道:“山云要弟子前去柔然,将族长之戒交与郁久闾杜阿老族长。” “她人又去了哪里? “她、她已经死了。” 死了?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早有所料,却不免仍有一丝惊诧。 但相对人命,大家更为关心月珠,通玄仙尊接着问:“那月珠乃柔然至宝,山云既已死,那月珠想必也一并交托与你?” “这——没——没有!”安羽凡说起谎来总是面红颈赤。 “当真没有?还是你已经将月珠交与了九天神教教主秋长风?”通玄仙尊不恶而严。 通无仙尊呵道:“你可要老实回答,万不可有一丝一毫隐瞒。” 安羽凡战战兢兢,“弟子时刻铭记掌门师伯和师父教诲,宁死不敢与魔族吐露只言片语。” 通幽仙尊开口道:“安师侄,你若知道月珠下落,就当着众人之面说出来,也可减轻你所犯罪孽。身为天龙门弟子,当知身上肩负着维护武林正义之责,如今日月珠无论对我武林正道,抑或对魔族,都至关重要。魔族觊觎天下之心日久,卷土重来之心日盛,如果让魔族得到日月珠,探得其中神秘力量,那么我正道各派又将会面临一场浩劫,天下又将会哀鸿遍野。为我正道计,为天下计,你都要认真考虑,不要一味冬烘头脑。” “是啊!安师侄!”通隐仙尊也劝道,“你未向魔族吐露半句,可见你慧心未泯,此刻应早早将月珠下落说出来,不能有丝毫隐瞒。” “弟子、弟子——” 通灵仙尊怒道:“你勾结魔族妖女,已然罪在不赦,此刻若继续隐瞒月珠下落,便是罪上加罪!” 经各位师尊连番责问,安羽凡吓得汗不敢出,但为了立过的誓言,他只好继续隐瞒,“弟子、弟子不能说。” “啪!”通玄仙尊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勃然变色道:“你大祸临头犹不自知,把知道的速速都说出来,尚可将功补过,若冥顽不化,就是有意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在天下英雄面前,定让你魂飞湮灭,形神俱毁。” 安羽凡心惊胆战,叩首道:“掌门师伯容禀,弟子自幼聆听师父教诲,做人要诚实守信,不轻然诺。弟子曾答应山云,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大胆!”通无仙尊火冒三丈,“为师的话你倒只记住这几句!今你掌门师伯亲自问话,你竟也敢不听!” 安羽凡战战惶惶,但他既然答应山云,无论如何也不能背信弃义,于是硬着头皮又道:“掌门师伯和师父、众师叔时常教导弟子,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弟子、弟子答应过山云,故而不能、不能说。” “放肆!”通玄仙尊怒不可遏,“你倒和本尊讲起了经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尊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说也不说?” 大家见通玄仙尊发了雷霆之怒,手心里都替安羽凡捏了一把汗。 上官云珂微蹙蛾眉,安子荣亦惶恐不安,他们都为安羽凡的倔强和固执深感担忧。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一味挑战通玄仙尊至高无上的权威,必定难逃遁天之刑。 安羽凡跪在地上,低着头,依然道:“弟子不能说!” 他想,只要他不说,掌门师伯和师父一时定不会将他怎么样,而如果他说了,那么众人就会设法将月珠从他体内取出,那时他既会辜负山云所托,还有可能因为不能再前往柔然而不死则魔。 “快说了吧,羽凡!”安子荣搓手顿足劝道,“师尊已经发怒了!你当真不要命了?” 众目睽睽之下,通玄仙尊当门下弟子挑衅,岂能下得了台。只见他横眉竖目,怒从心起,那眼神恨不得即刻便将安羽凡杀死。 “混账!”通无仙尊气急败坏,自己的徒弟公然挑战掌门师兄,他这个做师父的岂能摆脱干系,当下抬手一挥,一道白光疾如闪电,蓦地击在安羽凡身上。 安羽凡“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连续倒翻好几个跟头,滚出数丈之远。 上官云珂和安羽凡同时跨出一步,欲将他接住,但很快又退了回去。 安羽凡挣扎着爬起来,再次恭恭敬敬的跪好。 通无仙尊这一掌算是保全了通玄掌门的颜面,只见通玄掌门脸上怒气缓和许多,望向通幽仙尊道:“通幽师弟!此徒勾结魔族,不思悔改,你掌管本门戒律,该当如何处置?” 通幽仙尊高声道:“依本门戒律第九条,叛教通敌者,先废去一身道法,再交戒律堂受十二种刑罚,罪轻者,逐出师门,罪重者,当众处死。只是——” 他忽然有些犹疑,“如今月珠下落不明,怕还要着落在他身上,故师弟以为,先关压为好,待问出月珠下落,再定罪不迟。” 通玄仙尊的望着安羽凡,再次斥道:“若不是为了月珠,本尊今日就将你定罪受罚。如今你且去好好面壁思过,若仍不知悔改,定让你有天诛地灭之日。” 说罢手一挥,吩咐道:“将这劣徒暂时关压于回邪洞,严加看守,无令任何不得靠近。” 通幽仙尊立时喊上两名弟子,将安羽凡架了出去。 忠义堂上瞬时又归于宁静,大家都不开口,通玄掌门见状,向了念大师道:“门徒冥顽,让大师见笑。”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站起身,“令徒虽顽,念在宁死未向魔族吐露一字,正义之心未泯,还请通玄道兄宽大为怀。” 通玄仙尊道:“大师和众弟子一路跋涉,万分辛苦,我早已令通隐师弟备下客房,大师先行休息,月珠一事我等明日再行商议。” 了念大师谢道:“既是如此,就有劳诸位道兄。” 通玄仙尊又对众弟子道:“众弟子有不少都是初次来到我天龙门,大家不必拘束,可随意走动参观游玩。” 众弟子唯唯领命。 第83章 设计 就在天龙门审问安羽凡之际,于九天神教青衣堂,秋长风和周奎亦急火火的赶了回来。 秋长风看着空空如也的密牢,他感觉前功尽弃,遂不由怒火中烧。 雷霆自觉罪莫大焉,俯首向秋长风将请求处罚,“教主,此事都怪属下办事不牢,以致贻误了我教复兴大计。属下自知罪无可赦,请求教主处罚,属下绝无怨言。” “这怎么能怪雷堂主,是敌人太狡猾了!”达海于一旁说情。 周奎也说情道:“雷兄做事一向严谨,我想此中定另有隐情。” 秋长风虽盛怒之下,却也知道此事定怪不得雷霆,再者他身为青衣堂堂主,是教中元老,一直都是他这个教主的左膀右臂,怎可轻易责备。 当下收拾心情,扶他起来,安慰道:“雷兄不必引咎自责,众所周知,你办事一向沉谋重虑,今日之差池,定然别有隐情,雷兄且与我等细细说来。” 雷霆不敢丝毫隐瞒,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听完,秋长风恨得咬牙切齿,怒道:“我和周堂主前脚刚走,那了念秃驴和通幽老儿后脚就到,我料青衣堂中定是出了叛徒奸细,不然,他们何以对你我的举动如此熟悉。” 雷霆唯唯道:“这几日我和雷堂主遍查整个青衣堂,并未发现任何人叛教,也许——也许是凑巧。” “这么大的事,怎会是凑巧?”秋长风丝毫相信,“我看他们蓄谋已久,就是看准了我和周堂主离开之机。” “教主说的是!”周奎亦满腹狐疑,“进出青衣堂之路,曲折蜿蜒,必经之地又有哨所监守,他们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青衣堂门口?再者,这密牢所在,知者甚少,却都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岂不蹊跷?属下料定,教中必有叛徒无疑,雷兄定当彻查才是。” 秋长风望着雷霆,心中依然愤愤不平,“这么多疑点,雷堂主难道没有查出一点端倪?” 雷霆心中有些迟疑,“端倪——倒是查出一点,只是——” “难道是莹儿?”秋长风大概已然猜到,“她在哪里,速派人将她喊来!” 雷霆连忙劝道:“启禀教主,少主虽有嫌疑,但属下并未查到实据。再者说,少主也并不知道那密牢所在,或许、或许——。” “哼!”秋长风不胜其怒,“我早料定是她,除了她,谁有那么大胆子敢里通外敌。她对天龙门那个小子情有独钟,为了那个小子什么事都做得出,都是我把她宠坏了,不识高低,不知轻重,这次若不严加惩处,下次还不知道干出什么事。”说罢再次催促道,“快命人将她找来!” “教主且请息怒!”达海劝道,“少主虽有嫌疑,然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定少主之罪。如今我们虽知月珠就在安羽凡那小子体内,但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将其取出来,今番既为他们将人夺走,众目昭彰之下,倒要看通玄那老道如何处置他自己的徒弟。” “正是!”雷霆接口道,“通玄老儿若要强行将月珠取出,安羽凡那小子必定命不长久,天龙门就等于自毁清誉,为人所不齿。他若以人为上,怜惜徒弟性命,安羽凡那小子虽能多活几日,然时间一长,定也不能抵抗月珠煞气的反噬,早晚也是个死字。” 达海又道:“若月珠没有认这小子为主人,时间一长,其必死无疑,若当真认他做了主人,随着月珠煞气不断反噬,其不死也必定入魔,到时我教多了个强大的朋友,通玄那老道反而多了个强大敌人。” 秋长风怒气渐消,愁眉却依旧不展,“如你二人所说,通玄那老儿却会左右为难,不论保月珠还是保徒弟,最后都将威信扫地。只是——”他顿了一下,“如此,我们得不到月珠,接下来却如何继续行事,数年的筹谋岂不都付之东流?” “教主无须过虑!”雷霆眼角露出一丝微笑,“这几日我与达海兄想出一计,正要等教主到来商讨。” 秋长风迫不及待道:“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雷霆望一眼达海,达海环视四周,上前两步,众人会意,将头凑在一起。 达海压低了声音,与三人窃窃私议良久,秋长风和周奎不住的点头,脸上的愁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愈来愈浓的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秋长风忍不住大笑起来,“好!果然是妙计,亏你二人想得出来。” 周奎亦眉开眼笑,“如此一来,天龙门就要被我们牵着鼻子走,那几个牛鼻子老道却是更加为难了。” 达海喜气洋洋,“我们另辟蹊径,定出乎天龙门、法王寺、蓬莱阁和天苍派的预料,他们若跟随我们,必然会中我们之计,我们正可趁乱把人再抢回来,他们若不跟随我们,我们亦少了诸多阻碍,大功必先成一半。” 周奎道:“我料想他们必定会跟随,只是带不带上安羽凡那个小子倒不好说。 雷霆道:“带上那个小子自是好,若不带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只把自己的事做好,事成之后再做打算。” 秋长风点点头,“以我之见,我们干脆放出话去,一则迷惑他们,二则离间诸派,不要看天龙门、法王寺、蓬莱阁和天苍派平素朋心合力,实则各怀鬼胎。只要我们布置周祥,不怕他们不坠入我们彀中。” 周奎笑道:“不错,我们尽可以放出话去,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变化莫测。” 秋长风喜上眉梢,望着雷霆和阿伏干达海,道:“事若能成,定为你二人记一大功。” 雷霆抱拳道:“此计多亏达海兄想出,若要事成亦多要仰仗达海兄,属下不敢居功。” 秋长风道:“此计虽是达海兄想出,然行事绝非一人之力,天龙门等如若跟随,必定高手云集,我教也需汇聚群贤,做好万全准备。” 周奎、雷霆和达海异口同声道:“一切听从教主吩咐,属下定当励志竭精,全力以赴。” 秋长风望着远方的天空,深邃的目光里透露着些许激动,“只要我们同心同德,恢复九天神教往日的辉煌,为期不远了。” 第84章 坚守诺言 夜里,通无仙尊悄悄来到关押安羽凡的回邪洞中。 安羽凡见到师父到来,连忙叩首拜见。 通无仙尊望着他,惋惜道:“当初你不听为师劝告,致使今日身陷困境,为师也无能为力。你救了柔然族族长,保住月珠不被魔族夺走,本是有功,奈何你如何不肯说出月珠下落,便是置天下众派为营救你而奔波操劳于不顾。” 说着他叹了口气,“我知你与那山云有约,重诺守信,本无可厚非。然日月珠关系到武林兴衰,关系到天下安危,假使被魔族得到,拥用那神秘力量,后果将不堪设想。你如今真元尽失,如同废人,又如何能保护月珠?倒不如说出来,我与你掌门师伯也好为你做主。” 安羽凡叩首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师父的教导。如今徒儿只恳求师父能派人护送我至柔然,我会将月珠亲手交给柔然杜阿老族长。” “如此说来,你果然知道月珠在何处。柔然距此万里,就是为师也不知其具体方位,以你之力万难到达。你不妨告诉为师,待我和你掌门师伯商议后,亲自将月珠送回,岂非上策?你何必固执己见,既辜负了那山云所托,又害了你自己。” 安羽凡心中有些动摇,他知道师父说的有理。然而他与山云发过毒誓,怎么能够自食其言。 “可否容徒儿想一想!” “当然可以!”通无仙尊喜道,“不过要快,因为不只我天龙门,还有法王寺、天苍派、蓬莱阁以及其他门派都在等着你。” 第二天,天龙门,太阳刚刚升起。 通玄掌门和其他四殿仙尊、了念大师等人便早早来到了忠义大堂。 安羽凡再次被提来,通玄仙尊厉声问:“尔可想好了吗?” 安羽凡整整想了一夜,为不负山云,也不负师门,也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但是不知掌门师伯和师父会不会答应。 他跪在堂上,承认道:“弟子确实知道月珠下落!” “那你将其藏于何处?” “就在弟子身上!” “在你身上?” 众人俱皆吃惊不已,难以置信,他们很多人与安羽凡相伴数日,别说是月珠,就是一根毫毛,也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安子荣惊诧道:“羽凡,你莫要哄骗师父,你身上除了那块玉佩,哪有什么月珠。” 上官云珂心中也疑惑不已,他受伤之时,自己曾将他全身衣物翻找个遍,除了一块奇特的玉佩,他身上再无他物。 “月珠究竟长什么样,老夫还未曾见过,既然就在安少侠身上,那就拿出来让大家看个真切。”彭霸天兴奋道。 “这怎么可能!”谢元清却不相信,“月珠若真在他身上,他被关在九天神教青衣堂那么多天,岂不早就被秋长风夺了去?安少侠莫不是又在诓骗我们。” 通玄掌门道:“既是如此,你就将月珠拿出来让大家瞧上一眼,也好打消众人疑虑。” 满堂之人俱目不转视的望着安羽凡,都欲一睹传说中日月珠之真容。 安羽凡却道:“不过弟子答应过山云,绝不将月珠之事告诉任何人。今日弟子将此事说出,已然违背誓言,弟子只恳求掌门师伯,派人将弟子护送至柔然,弟子自会将月珠亲手交与杜阿老族长。” “放肆!”通灵仙尊忽然站起来,怒气冲冲斥道:“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有什么资格同我等讲条件。我看是通无师兄对你太过放任,你才不知起倒,如此无视尊长。” 通无仙尊有些不好意思,便又劝安羽凡道:“月珠本是柔然之物,送还回去理所应当,然为师早已与你说过,月珠干系重大,放在你身上总是不安全,不若交与你掌门师伯,由大家共同商议如何送回柔然。” 通隐仙尊也来相劝,“安羽凡师侄,如今掌门师兄宽大为怀,暂不追究你勾结魔教妖女之罪,你就当,改过自新,不该一味忤逆众意。” “是啊,安师侄,你若一味冥顽不灵,将置你师父于何地?置天龙门于何地?你可要沈思默想,莫要一味冬烘头脑。”通幽仙尊也劝道。 了念大师欠一下身,双手合十道:“安小施主信守与他人诺言,此本高情远致之举,实难能可贵。然而日月珠关系着天下安危,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老衲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佛有言,菩提心即忠义心,然反过来,忠义心不一定有菩提心。还望安小施主望深思熟虑,以大局为重。” “鄙人也想说几句!”彭霸天蓦地站了起来。 “月珠之事,事关整个武林安危,我太华派虽然名微众寡,亦不敢置身事外。故自青云榜后,就与谢罗宫谢掌门挥师一道,欲尽我等绵薄之力。” “想起半月之前,我等追随了念大师和通无道兄,先大战秋长风,后攻打青衣堂,山行海宿,探汤蹈火,只为将安羽凡少侠救出。所历艰险,彰彰在目,虽有不少弟子折损,所幸功不唐捐。” 说到这里他转身看向安羽凡,越加义愤填膺,“今鄙人敢问安羽凡少侠,你明知月珠下落,却丝毫不肯吐露,实令人寒心,又如何对得起那些为救你而死去的武林同道?” 谢元清也站起来道:“彭掌门所言甚是!今安羽凡少侠始终不肯吐露实情,非但目无尊长,亦是置我众派弟子流血浮尸于不顾。天龙门身为天下武林之首,百代武宗,爱人以德,今安少侠如此行径,实乃不忠不义之举。” 面对众人诘责,通玄掌门及其他四殿仙尊俱面上无光,通玄掌门朝安羽凡道:“你可有听到,假若你再顽固不化,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正在此时,通玄仙尊的大弟子崔建成急急忙忙从山下赶了回来。 他上得堂来,一眼看到上官云珂,便惊为天人,好在他道法高强,定力超群,瞬间内心波澜过后,脸上很快恢复气定神闲。 他上前拜过师父和各位师叔以及了念大师,说道:“月珠的确在羽凡师弟身上,只不过被那柔然族郁久闾山云,用道法融入至羽凡师弟肉躯之内。” “什么,融入肉躯之内?” 众人俱惊愕万分,都瞪大眼睛看向安羽凡。 “难怪没有人能够找到!” “原来是与他身躯融为一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交头互耳,议论纷纷,上官云珂也忽然想起,在福星城他伤愈速度如此之快,莫不是与这月珠有诸般关系? 安羽凡跪在地上,他坚持不肯告诉任何人,然而现在大家却都知道了。 他有些歉疚,感觉对不住山云,他早知自己力不胜任,早告诉过她所托非人,可是这都该怪谁呢? 第85章 大白天下 通玄仙尊缓缓走下高台,定眼看了安羽凡片刻,目光中依旧流露着一丝惊异。 忽然,他运力于地掌,直接将安羽凡吸了起来,安羽凡就如同一片树叶一般,晃晃悠悠的站着,不敢丝毫反抗。 通玄仙尊抓起他的手臂,手指按在他寸关尺三脉部位,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蓦地将他放开。 瞬间失去提升之力,安羽凡险些摔倒,上官云珂就站在旁边,她心中一惊,本能的右手成掌,便要催动道法帮他站稳,岂料安羽凡却顺势再次跪于地上。 通玄仙尊转过身对几位师弟和了念大师道:“人器合一,并非奇闻。有些先天神器受道法催持日久,是能够做到与人合一,比如我天龙门镇门之宝七星旗,但要将天元道法修练至最高重第九重,便能够九九归一,与七星旗神魂一处,从而发出巨大的威力。” 他环视一眼众人,接着道:“不过许多神器都产生于天地混沌之时,有为清气所化,有为浊气所化,更有些清浊兼并。用到巧处,其可以提升我等修为,用到不巧之处,则会对身体产生危害。但不论是清是浊,是灵是煞,凡人之躯都无以承受其惊天神力。而煞气比之灵气尤为凶猛,我等虽然长年修道,身躯异于常人,但亦不能长久抵抗,故古往今来,从不见有人如此做法。” 通幽仙尊道:“我天龙门历代祖师,多有将天元道法修练至第九重,如今就是师兄你,也已并臻佳境,做到人旗合一,自非难事。只是如师兄所说,许多神器乃先天所生,有些以灵气胜,有些以煞气胜,然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灵与煞就如同阴阳一般互生互克,互依互存。其灵煞愈大者,其争愈烈,其噬愈强。这般道理,我等修道之人最为清楚,故人器合一虽非奇闻,却是奇见,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无故损害自己的身体。” 通玄仙尊又望了一眼安羽凡,“然而如建成所说,月珠就在此劣徒体内,其早已真元尽散,算来那山云将月珠融入他体内已有旬月,他却如何一直安若常人?” 崔建成回禀道:“听魔族之人所言,是那山云将一身道法都传与了安羽凡师弟,故可抵挡数月。” 通玄仙尊对着安羽凡骂道:“真是不肖之徒,还不承认未曾勾结魔族,你宁死不说月珠藏于你体内,魔族之人却如何全然知道。” 骂罢,他气呼呼的登上台阶坐回掌门的宝椅之上,正容亢色的望着众人,又道:“如今月珠之事已明,就在此劣徒体内。本门门规森严,向来令行禁止,今出此逆徒,本尊深感汗颜。但请各位相信,我天龙门身为天下第一大门派,定会轨物范世,躬先表率,绝对不会对其袒护包庇。其勾结魔族,罪无可赦,本应当场惩治,然因月珠在其体内,只好先留下他这条小命,待月珠事了,再以门规惩处,绝不姑息。” 说罢他又望向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问:“不知通无师弟和了念大师可有异议?” 通无仙尊望一眼安羽凡,无奈道:“师弟管教不严,心中甚是惭愧,一切全由师兄做主!”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站起身,“我佛慈悲,心怀天下,普渡众生。今月珠仍在安小施主体内,魔族之计未能得逞,老衲甚感欣慰。月珠之秘,关乎六合,今虽救得安小施主脱离苦海,想魔族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等仍须做好万全准备。至于安小施主勾结魔族之事,不妨到此番事了,再行详查。” 众人俱表示赞同。 通玄仙尊眉宇之间忽然又露出一丝忧虑,“柔然族内功心法名曰柔然心经,月珠既被那郁久闾山云融入这不肖之徒体内,想来那山云之道法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如今若要将月珠从这不肖之徒体内取出,除了那郁久闾山云,不知柔然族中还有没有这样一位厉害人物。” 通灵仙尊道:“我天龙门天元道法独步天下,岂逊于那柔然心经,掌门师兄已将我天元道法修至化境,自可一试。” 通玄仙尊轻轻摇摇头,“万般神器,皆由各自道法经诀催动,我天元道法虽超群绝伦,对日月珠却无能为力。” 通幽仙尊道:“魔族教主秋长风及其下属几位堂主,皆非泛泛之辈,那个柔然族叛徒阿伏干达海的道法亦甚为了得,他们羁押安师侄数日,如今月珠依旧在安师侄体内,由此可见若要将月珠取出绝非易事。” 通玄仙尊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失望。 崔建成听此道:“弟子打探得知,若要将月珠取出,除了柔然心经之外,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大家都惊异的望向他。 “就是在日月同辉之日,以日珠为引,合数位道法高深者之力,将月珠逼出。” 众人大失所望,通灵仙尊道:“以日珠为引?如今我们面对月珠都毫无办法,又到哪里去弄来日珠?说了岂不等于白说!” 崔建成道:“师叔莫急,待弟子讲完。我们虽没有日珠,然我天龙门七星旗乃九宇神兵,灵力无匹,自可代替日珠为用。此番我等能将安羽凡师弟从魔族青衣堂救出,就是趁魔族教主秋长风和黑衣堂堂主周奎离开的间隙,而他们离开的目的,就是欲返回魔族总坛取回其镇教之宝玄龟盾。” 通无仙尊却有一丝疑虑,“我天龙门七星旗虽为天下至宝,然施法者亦会耗损大量真元,此莫不是魔族之诡计,想要趁虚而入,若不然我们方将安师侄救回,他们立即就让我们打探到这个消息,何以如此巧合?” 众人点头赞同者有之,摇头不信者亦有之。 通幽仙尊道:“还有一点,若合众人之力强行将月珠逼出,安师侄只怕会不耐其攻,从而有性命之虞。” 安羽凡跪在地上,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如刀俎上的鱼肉,全然做不得一点主。 有些年轻弟子的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安子荣急在心里,一丝焦虑露于脸上。 上官云珂盯着跪在地上的安羽凡,这个夺去了她初吻的愚钝的男人,她内心既有一丝幸灾乐祸,又有一丝怜悯忧虑。 第86章 回邪洞 众人举首戴目,都望着通玄仙尊。 通玄仙尊下令将安羽凡押回回邪洞,然后望向了念大师,问道:“月珠既在劣徒体内,如何取出,不知了念大师可有高见?”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无奈,“老衲愚钝,正不知如何是好,但凭通玄掌门做主。” 他有心袒护安羽凡,却亦深知月珠之干系重大,取与不取,他都将身受其害,实是无解。 万众睢睢之下,通玄仙尊思忖片刻,一锤定音道:“秋长风素来喜好故弄玄虚,我们不能被其言行迷惑。如今月珠就在眼前,如若不取,势必错失良机。” 说着他站了起来,走下台阶,望着众人继续道:“几十年之前,那场正魔大战之后,魔族长时间销声匿迹,直到十年之前,魔族不知从哪里寻得幽冥之血,再次死灰复燃,虽然我武林正道全力截击,最终却仍旧使其得逞。十年来,魔族日渐气盛,大有卷土重来之势,今其又觊觎日月珠,无非是想探知传说中日月珠所藏之奥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目光逐个扫过众人,“我天龙门,与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并列天下四大门派,斩妖除魔,维护天下安宁,我们每个人都责无旁贷。常言道,两害相较,则取其轻,两利相较,则取其重。为武林正道计,为天下苍生计,月珠都非取不可。” 通幽仙尊道:“通幽赞成掌门师兄意见,月珠若是不取,安师侄身受其煞气所噬,命亦不能长久。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尽快将月珠取出来。”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成。 通玄仙尊又道:“但此事非同儿戏,我们亦不能莽撞行事,至于取出月珠的时间、地点以及人选,稍后还需详加商议。” 议罢散场,大多数人都若无其事一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男弟子追着上官云珂竞献殷勤,安子荣的脸上本有一丝忧虑,见此也立马喜笑颜开的追了上去。 上官云珂面无表情,她心中说不出是忧是喜,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就像一粒种子种在了她的心底,逐渐生根、发芽,这种感觉说不上是恨是怜还是爱。 入夜,通玄仙尊独自来到关押安羽凡的回邪洞,并屏退看守之人。 安羽凡看到师父到来,立马跪下。 通玄仙尊走到他跟前,目光凌厉,一言不发。 他站着看了安羽凡好久,突然抬掌运起一股真气,由天灵穴直接注入他的体内,试图打探月珠的虚实。 天元道法是武林中独一无二的道家修真心法,分为九重天,每一重天又分九阶,共八十一阶。 六年之前,道玄初臻天元道法九重天,如今六年过去,也方才突破九重天第二阶,可谓艰难异常。 纵是如此,他犹是天龙门现存之人中唯一一个将天元道法修练至九重天的人,纵观历代祖师,最高的也不过修练至九重天第六阶。 通玄仙尊将真气注入安羽凡体内,顺着他的经脉肆无忌惮的窜来窜去。 一开始,安羽凡感觉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外力如同大山一般从四方八方压向自己,直要把他压成肉泥,他脸涨的通红,似乎被压的变了形,胸口闷痛,不能呼吸。 他感觉就要死了,他心中明白师父不会饶过自己,所以放弃了挣扎。 然而,他突然感觉心间一热,一股暖流从胸中发出,瞬间流遍全身,将那股如大山一般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外力尽皆吞噬。 通玄仙尊注入安羽凡体内的真气霎时消散于无形,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吸走,又像是涓涓细流汇入了茫茫大海。 他不相信月珠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越加催动真气,忽然,安羽凡体内反弹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一下将他的手掌震开。 通玄仙尊大吃一惊,他抬起掌再次跃跃欲试,却又忽然收了起来,然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安羽凡瘫软于地,过了好久,他才有力气坐起。 他静静的靠在墙上,心中思绪万千。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倒霉,他心中有万千怨恨,却又不知该恨谁。 不知何时,上官云珂却站在了他的面前,静静的望着他。 安羽凡猛一抬头,霎时愣在那里,但在自己仰慕的人面前,他不能表现出任何软弱。 他盘膝端坐,闭上眼睛淡淡道:“你来做什么?我很好!” 上官云珂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突然道:“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怪你。” “说这些又有何用!”安羽凡语气依旧冷漠。 “你本无罪,怀璧其罪。如今每个人都知道月珠在你体内,我只是有些担心——” 安羽凡依旧闭着眼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下蝼蚁之躯,微不足道,不劳上官师妹挂怀。你走吧,我想静上一静。” 上官云珂并未生气,“我知道方才通玄仙尊来过,看你刚才的样子,定然又受了许多罪——” 安羽凡再次打断她,“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倘若不死,定会报答。至于怜悯,我并不需要。” 上官云珂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越发觉得看不懂他,她想生气,但想起他受的那许多苦,却又气不起来。 她将平素的威严收起,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柔情,望着他道,“我只问你一句话。” 安羽凡并不抬头,“什么话?” 上官云珂犹疑片刻,终于道:“那日在福星城,我的梨花小筑,你向我辞别被我拒绝之后,那两日我见你整日神不守舍,已有决然要离开之意。你明明知道月珠在你体内,明明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却因为我的话一直犹豫,是为什么?” 安羽凡依旧未将头抬起,“不为什么,只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情。” “当真只是感激?” 安羽凡不知如何回答,以他如今的状况,性命朝不保夕,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上官云珂见他不肯说,也不逼他,只又问道:“那么最后你为何又将剑鞘挂于身上?那日我若未曾及时回去,你是不是真的就不辞而别?” 安羽凡皱了一下眉头,淡淡道:“也许吧!” “那么你刻——”上官云珂刚说出几个句,却欲言又止。她脸上浮起一丝绯红,眉目间尽显羞涩。 “师妹!师妹!” “云珂师妹!云珂师妹!” 洞外忽然传来两个声音。 第87章 日月同辉 一个看守之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对着上官云珂道:“上官姑娘,骆师兄和子荣师兄在洞外喊你,你快出去吧。掌门本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若被掌门师尊知道你进来,我等几个难逃责罚。” “师妹!师妹!” “云珂师妹!云珂师妹!” 洞外再次传来骆天豪和安子荣的声音。 上官云珂看一眼那位看守的师兄,又望向安羽凡,安羽凡依旧闭着眼睛。她心中生出一丝气愤,又有一丝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怜悯。 她缓缓转过身,凄然离去,阴暗的石洞中回荡起一句话:“大直若诎,道固委蛇。” 就在这句话传来的一瞬间,安羽凡睁开了双眼,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无限落寞。 “大直若诎,道固委蛇。”他轻轻的念着这句话,他明白这是她对他的关怀与忠告。 正确的道路向来是蜿蜒曲折的,大丈夫不但要刚正不阿,还应该能屈能伸,往往委屈自己,顺从他人。 他可以委屈自己,也可以顺从他人,但他不能够违背许下的誓言。 魔族也好,天龙门也罢,如今看来索取月珠的目的都不单纯,他就更不能透露一个字。 通隐仙尊已经算出,五日之后就会出现日月同辉之象,大家都等着这个日子,恨不得马上到来。 三日后,蓬莱阁阁主上官隐和天苍派掌门无极道人一同来到。通玄仙尊带领各殿掌教和了念大师一同迎接,蓬莱阁和天苍派众弟子皆欣喜非常。 众位师尊齐聚一堂,通玄仙尊当着上官隐的面再次将上官云珂夸奖一番,通幽仙尊也戏言道:“自从令千金来到我天龙门,直是令我门中众多年经弟子神魂颠倒,若蒙上官兄不弃,我们两派倒可结成儿女亲家。” 天苍派无极掌门也笑道:“你我四派同气连枝,却不可什么好事都让天龙门占去,要结儿女亲家,我天苍派拔群出萃的年经弟子亦是不少。” 跟随一旁的几个天龙门和天苍派的弟子听到此言皆是心花怒放,上官云珂却害羞的跑了出去。 上官隐惭愧道:“众尊兄谬赞,小女当之有愧,天龙门和天苍派雄踞一方,人才济济,不似我蓬莱阁偏安一隅,门徒凋敝,上官隐岂敢高攀。”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不甘寂寞,“上官施主何须自谦,以老衲所见,令徒骆贤侄和令千金皆是人中龙凤。” 上官隐欠身道:“大师过奖!” 了念大师左手捻着佛珠,右手竖起,接着道:“今日得见众位道兄皆四体康健,又见众门徒灿若繁星,超群轶类,老衲心中甚为欢喜。” 通玄笑道:“我四派同气连根,无须再行客套。无极道兄、了念大师以及上官阁主都是盈门贵客,今日喜得荟萃一堂,实令我天龙门篷毕生辉,通玄以及四位师弟师妹定要为三位好好接风洗尘。”说罢命令大弟子崔建成前去准备。 众人坐下又是一番谈笑,然后言归正传,先是商讨取出月珠之事,接着又交换了彼此对魔族活动的掌控信息,最后商定了未来协同行动之策。 春深似海的季节,天龙山上到处水秀山明,莺歌燕舞,蓬莱阁、天苍派以及法王寺的年轻弟子闲来无事,在天龙门弟子的陪同下,成群结队四处游览观赏,处处洋溢着语笑喧阗,欢天喜地。 春天里,万物萌动,人的心思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萌发。 正是情不知所起,自从安羽凡被关押进回邪?后,上官云珂整日里都显得有些心绪不宁,纵是父亲来到,片刻的欢愉之后,便又重归怏怏不悦。 除了练剑,就是静坐,任凭安子荣和一众师兄弟盛情邀请,她也很少答应。 纵是如此,但凡她一走动,身后总不乏很多追随之人,惹得天龙门中那些个年轻女弟子颇为不满,腹诽心谤。 尤其是苏霜月,但要见到安子荣和上官云珂在一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霜月喜欢安子荣,他心中自是知道的,然而他的心都在上官云珂身上,对她却无意无感。 苏霜月见安子荣像影子一样时刻跟在上官云珂身后,而对自己冷漠之极,不由更加对上官云珂心怀不满。 时间以它固定不变的速率慢慢流逝,然而同样是一天,有的人感觉如白驹过隙,有的人却感觉度日如年。 众人终于盼来了日月同辉的这一日,一轮红日灿如锦绣,升腾于东方天空,一弯明月淡若清水,悬挂于西边天上。 几位师尊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中天殿后的一处幽静的庭院,院中数间房屋,并列一排。小院高墙垒垒,墙外茂林修竹,相映成趣,从外面看,很难看到里面的景况。 十数位名列前茅的年经弟子,有天龙门崔建成、韩平、安子荣、苏霜月,蓬莱阁上官云珂、骆天豪,开苍派宋恩华,法王寺本智、本信等,守在院门之外。 通玄仙尊则领众位师尊掌教进入院中,安羽凡早已被带到这里。 院中,和风习习;天上,太阳和月亮各占半边天,阳光和煦,月色溶溶。 通无、通幽、通隐、通灵四位仙尊以及崔建成停留在院中,通玄仙尊则引领无极道人、了念大师、上官隐进入中间的一间房子内。 这个房间宽敞明亮,中间布置有一个法坛,呈太级八卦状,天龙门镇门之宝七星旗则凭空悬在法坛之上。 安羽凡小心望去,只见这七星旗呈三角状,旗面湛蓝,金丝镶边。旗展有一尺,中间绣着七颗黄星,按北斗七星之数排列。 传说此旗有撼天动地之功,若非万分危急之时,就是通玄仙尊亦极少将其请出来,寻常弟子更是难以见到。 如今安羽凡有缘得见,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通玄仙尊命安羽凡坐于法坛中间,那七星旗之下,安羽凡不敢违命。 待他坐下,那七星旗竟是有灵性一般,竟然在他头上缓缓转动起来,那旗上的七颗黄星,也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光亮。 “这就是贵派镇派之宝七星旗么?”蓬莱阁上官隐忽然问。 安羽凡心中一惊,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他抬眼望向说话之人,见是一个阔面重颐的中年男子,却并不曾见过。 通玄仙尊点了点头,“正是!” “久闻七星旗之名,今是有缘得见,实属三生有幸。” “七星旗乃世间无上至宝,声名远播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上官隐和无极道人极尽恭维之辞。 了念大师亦赞赏道:“数十年前,正是有这七星旗,我武林正道才得以将魔族击溃。当时老衲有幸一睹神采,其掀天揭地之势,老衲至今难忘。” 通玄仙尊笑道:“三位道兄过奖!”说罢伸手请三人登上法坛。 四人恭让一番,终是通玄仙尊先走了上去,而后是无极道人、了念大师、上官隐。 第88章 逼取月珠 四人按东南西北方位分坐于安羽凡四周,安羽凡越加紧张的汗不敢出。 通玄仙尊首先运法,只见他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两眼又睁开,左手运力于右手,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发出一道白光,射向悬在安羽凡头上的七星旗。 七星旗像是受到主人召唤,旗面无风自飘,忽然又平展于空中,缓缓旋转起来。 那旗面上的七颗黄星,渐渐发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愈来愈盛,直将安羽凡笼罩于下。 通玄仙尊收起法决,再次朝三人点点头,四人心领神会,了念大师嘱咐安羽凡道:“安小施主,我等要开始了,你务必摄心守意,不生妄念,否则便会有万劫不复之患。” 说罢四人一同运功发力,顷刻间四道真气从安羽凡胸前玉堂穴、后背灵台穴、两侧肩髎穴直涌进他体内。 这四人皆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人物,四道真气有如决口的奔流,又如凶猛的野兽,安羽凡直觉体内翻江倒海,膨胀欲裂,突然“啊”的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声惨叫,穿过窗棂,穿过高墙,穿过那茂密的竹海松林,直射入众人的心扉。 那些年轻弟子听到安羽凡的惨叫之声,俱是心中一紧,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皆不敢轻举妄动。 安子荣内心惴惴不安,走来走去。上官云珂望着松林之内,亦是眉头紧锁,忧心如捣。 安子荣一抬头,将上官云珂的神情看在眼里,便走上前,安慰她道:“上官师妹也在为羽凡担心么?你大可放心,师尊只是要取出月珠,定不会将羽凡怎么样。” 上官云珂斜他一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未必!” 她的这一眼斜视,令安子荣感到些许的轻蔑,他原本担忧安羽凡的心情,此刻都变成了恼怒,于是不悦道:“羽凡自幼粗粗笨笨,做了我几年书童,稍识得一些字。此番与我一同拜入天龙门,也是我安家对他莫大的恩惠,他却不思进取,近十年修练,道法竟如此低微,毫不入流。这般做个平庸之人也罢,我念在兄弟之情,事事维护于他,谁知他却不知好歹,竟然勾结上那魔族妖女秋莹儿,还帮着那柔然族山云藏匿月珠。细思起来,都只怪他不知好歹,咎由自取,反害得我们在这里为他担忧。” 上官云珂回过头望着他,目光里充满了迷惑,想要说什么,方一张口却又咽了回去。 一旁的骆天豪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从他接受月珠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的结果,他道法尽失,答应这件事实是有些不自量力。也不知道他是傻还是蠢,竟然为一个陌生的女人,甘愿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只可怜他枉受了这许多罪,到头来都成了竹篮打水。” 说着他又竖起大拇指,“不过他也算是条汉子,听师妹说他身受重伤也没有向魔族吐露半句。” 一旁天苍派的宋恩华冷笑一声,“他若未吐露,魔族的人又如何知道月珠就在他体内呢?” 骆天豪辩道:“可明明通玄掌门真人如何威逼,他都没有说一个字,他对自己的师父都不肯吐露一字,难道会告诉他人吗?” 宋恩华不屑道:“也许他不惧威逼,但如果是色诱呢?别忘了,他与那魔族小妖女关系匪浅。” 骆天豪无言以对,叹口气道:“那个小妖女,我和师妹倒是与其交过手,当真刁钻古怪,心狠手辣。” 宋恩华道:“魔族之人向来诡计多端,那小妖女身为魔族少主,却怎么会看上安羽凡这样的笨小子?如今想来,定是看其老实易于利用逢场作戏而已。只是她玩世不恭却不打紧,却将安羽凡给害惨了,非但落得个勾结魔族的下场,难逃罪责,还辱没了天龙门千百年的清誉。” 安子荣听到此不乐意道:“我天龙门弟子做事向来堂堂正正,羽凡虽一时被那小妖女迷惑,但并未背叛武林正道,又何会损及天龙门清誉。” 宋恩华还欲再争辩,只见韩平忽然走了过来,对几人道:“你们几个莫要在此捕风捉影,七言八语,羽凡师弟有没有勾结魔族,日后自有真相大白之日。如果他真的背叛师门,我天龙门门规戒律森严,自会予以惩治,并昭告天下。如果他是清白的,你们在此胡乱猜测,恶言相向,难道不怕有辱斯文。” 上官云珂早已听不过去,终于开口道:“韩平师兄所言极是,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不能贸然定论,以免冤枉了好人。” 宋恩华不解道:“自从上官师妹将安羽凡从魔族青衣堂救出来之后,似乎总是向着他,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上官云珂脸色绯红,“我只是就事论事,请师兄莫要误会。” 骆天豪刷地抽出半截宝剑,愤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胆敢侮辱我师妹,我绝不饶你。” 安子荣心中亦甚为不悦,“云珂师妹曾说过找了个地方为羽凡养伤,他们两个能有什么事瞒着大家,宋师兄这般无端猜疑,岂是君子所为。” 宋恩华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们何必着急。上官师妹把安羽凡救出来后带去何处,至今我们都不知道,这中间数日,害得我们来回奔波寻找,怎不惹人生疑?月珠关乎整个武林安危,不是一门一派之物,我们每个人都有守护之责任。” 韩平严肃道:“天龙门、蓬莱阁、天苍派同气连根,安危与共,我们身为弟子,更应该同德一心,守望相助。你们在此互相猜疑,徒生嫌隙,若让众位师尊听到,任谁都难逃责问。” 三人互瞪一眼,这才悻悻作罢。 不多时,众位师尊一同从里面出来,面色俱有些沉重。众弟子已然猜到结果,俱不敢言语。 崔建成悄声吩咐韩平和安子荣,将安羽凡重新押回回邪洞,他则随几位师尊一并离去。 待师尊们走远,韩平和安子荣赶紧跑进去寻找安羽凡,其他弟子未得钧令都不敢擅自进入。 当安子荣和韩平进入房内,只见安羽凡躺在地上,安子荣还以为他死了,急切的喊了声“羽凡!”眼泪差一点流出来。 韩平探得他还有气息,只是昏死过去,安子荣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重又放回肚子里,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他二人将安羽凡架出来,外面的弟子基本已经走完了,只有上官云珂和骆天豪还静静的站在那里。 上官云珂看到安羽凡垂死的模样,不由想起她从魔族青衣堂救他出来时的情景,她心中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救他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望着安子荣和韩平架着安羽凡走远,想跟上去,却始终没有迈出脚步。她反复告诉自己,他是个登徒子,登徒子。 “师妹,我们走吧。”直到骆天豪一声呼唤,上官云珂才回过神,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第89章 紧急决定 翌日,天龙门忠义大堂,众师尊和一应弟子又聚在这里,气氛稍显沉郁。 昨天取出月珠之事没有成功,众人心中便多了一重顾虑。 正商讨之际,忽然山下弟子来报,魔族大批人马直向西北柔然而去,魔族教主秋长风、黑衣堂堂主周奎、青衣堂堂主雷霆以及阿伏干达海全都在列,人数有数百之众。 众人都不明白秋长风此举意欲何为,还是韩平首先想到一点,上前启禀道:“那郁久闾山云曾将柔然族族长之戒交与羽凡师弟,此戒后被阿伏干达海偷去,魔族此去柔然,声势浩大,弟子想,他们定知夺取月珠无望,故而欲利用柔然族族长之戒,桃戴李僵,将主意打在日珠身上。” 通幽仙尊幡然醒悟道:“韩师侄此言却令本道想起,之前本道与了念大师前往魔族青衣堂,了念大师与那阿伏干达海交手,他只说柔然老族长郁久闾杜阿如何对不起他,言语之中倒像有深仇重怨。如今他依附魔族,又将柔然族族长之戒夺去,天地地利已成,必然衔恨报复。若本道所料不差,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通灵仙尊问。 “其一,其得到柔然族族长之戒后,欲借助魔族之力,夺取柔然族长之位;其二,魔族欲利用阿伏干达海及其手中柔然族族长之戒,打入柔然族内部,趁机图谋日珠。” 上官隐担忧道:“通幽道兄所言,我等不得不防。魔族和阿伏干达海朋比为奸,各取所需,也或者两种猜测皆有可能。一旦魔族得到日珠,他们接着就会再次觊觎月珠,更有甚者,一旦阿伏干达海掌控柔然,到那时代表柔然发声索要,便会置我们于被动。” 无极道人点点头,“不错!若只是魔族得到日珠,我等倒是不惧。但正如上官道兄所虑,若那阿伏干达海利用魔族之力掌控柔然,到时出面索要月珠,我等倒是给也不给?若给,正让魔族奸计得逞,到时日珠月珠都在他们手中,一旦其探知其中奥秘,武林势必再次迎来腥风血雨,我四派之根基亦会岌岌可危。” 通无仙尊接口道:“可如果不给,这月珠明明又是柔然的,他若诬告我们据为己有,公诸于众,我们自不免失信于天下。”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念一句佛号,“秋长风真是走的一步好棋,欲使我等进退维谷,而其则能坐收渔利。” 通灵仙尊焦急道:“掌门师兄,我们一定要拿出个应对之策,万不能让魔族奸计得逞。” 通玄仙尊沉思片刻,向众人道:“魔族此举,意图险恶,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通隐仙尊站起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若我们也派出弟子,跟踪截击,扰其行迹,绝其妄念。” 通幽仙尊略有疑虑道:“柔然一族,世居西北大漠,我们与其不曾来往,更不知其具体方位。魔族已然出发,又有阿伏干达海引领,可谓轻车熟路,而我等人地生疏,却如何能追上他们。既然追不上,又何谈跟踪截击?” 通灵仙尊愤慨道:“既然追不上,依师妹之见,不若我们趁秋长风离开,先集合人马端了他的老巢。” 通幽仙尊道:“秋长风既然明目张胆的远赴千里,定已做好万全准备。且魔族狡兔三窟,又惯会使用毒瘴陷阱,只怕亦是不易。” 通灵仙尊便焦躁起来,“那以通幽师兄所言,我等该如何是好?难不成任由他们奸计得逞?” 上官隐道:“通幽兄所虑虽是,但我等又岂能自暴自弃,纵使追不上他们,也自可赶去相救柔然一脉。秋长风虽有阿伏干达海相助,阿伏干达海手中虽有柔然族长之戒,但以本道之见,他们想要吞并柔然也绝非易事。” 说着他站了起来,“柔然一族历经千载,自有其安身立命之术,依通幽道兄先前所言,那阿伏干达海之道法已是非常了得,可见其族中亦是人才济济。而阿伏干达海本是盗珠叛族之人,柔然为追寻其下落,损兵折将,他此次纵然回去,亦难见信于柔然族众。而魔族秋长风若要将柔然族强行吞并,以其带去的那数百乌合之众,若不使诈,想来并无绝对实力。” 通无仙尊接口道:“以我之见,魔族必不敢贸然用强,如若阿伏干达海意在柔然控制之权,其势必需要大批族众支持拥戴。如若秋长风意在日珠,其首先亦需要得到柔然族众信任,如此才有可能探知日珠封藏之所。柔然族月珠已失,其对日珠之看护定然更加严密,纵使阿伏干达海能取得族众信任,亦不敢过早暴露他们的目的。如此,我们就有时间赶去相救,并揭穿他们的阴谋。” 众人竞相点头称是,通玄仙尊亦首肯道:“各位所言,正是通玄所想,为今之计,我等只有速速派弟子前往,以免夜长梦多。至于通灵师妹所言,围剿魔族老巢——” 他环视一圈在坐众人,接着道:“一则不是当务之急,二则秋长风虽走,其数位堂主与万千教徒仍在,彼处势减,我处亦势减,故仍须详加商议。” 通无仙尊道:“既然要追,那就请师兄速作安排这宜。” 通玄仙尊点点头,望向众人道:“魔族此行有上百人之众,又有秋长风亲自率领,可谓声势浩大,我等万不能掉以轻心,除去我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蓬莱阁四派弟子,只怕还需要各武林同道鼎力相助。” 了念大师起身道:“事不宜迟,老衲且派弟子传讯与方丈师兄,多派一些弟子前来相助。” 无极道人道:“我天苍派距此路途遥远,若再传信召唤弟子前来已是不及,但只把在此十数名弟子,尽皆派出听候通玄兄差遣,但尽绵薄之力。” 上官隐拱手道:“我蓬莱阁亦如无极道兄所言,人马稀少,倍感惭愧。” 通玄仙尊安慰二人道:“事起仓促,二位道兄无须自责,况且秋长风虽走,其红衣、黑衣、青衣、黄衣、白衣五堂人马犹在,无论中土腹地,抑或南疆东域,亦需要我等倾心守护。” 这时谢罗宫掌门谢元清和太华派掌门彭霸天低头私语几句,然后一同站了起来,彭霸天道:“我太华派和谢罗宫有几十弟子在此,如若通玄掌门不弃,我两派随时听凭调遣。” 通玄仙尊击掌道:“好!彭掌门和谢掌门豪气干云,深明大义,通玄在此谢过。” 第90章 欲去柔然 通灵仙尊站起来催促道:“时不我待,就请掌门师兄赶快下令。” 通玄仙尊望向无极道人、了念大师和上官隐,“无极和上官道兄,了念大师,秋长风已然出发,加之又有阿伏干达海带路,径行直遂,其势必先于我们到达。而我等人地两生,路途艰险一无所知,固本道以为我等不宜久候,以免担雪填河,徒劳而无功。以本道之见,我等须尽快召集一批弟子,即刻出发,以期能紧随魔族身后。” 无极道人点头道:“通玄道兄所言甚是,老道与了念大师及上官道兄随行弟子无多,此行多要倚仗天龙门之势,一切听凭通玄兄安排。” “就请通玄道兄详加部署!”了念大师和上官隐颔首表示赞同。 通玄道:“我们四派同气连枝,何分彼此。此去柔然,旨在遏恶扬善,顺天休命,我天龙门当仁不让。” 说着他环视一周,朗声道:“承蒙各位掌尊抬爱,本道现在发布命令,通幽师弟——” 通幽仙尊应声站起。 “稍后你派人再次打探魔族踪迹,务保消息准确。” “通幽领命!” “通无师弟!” 通无仙尊闻声站起。 “稍后你吩咐弟子为法王寺、天苍派和蓬莱阁一应弟子准备欠缺物品。” 通无仙尊领命。 “建成!” “弟子在!”崔建成应声出列。 “你立刻飞鸽传书与各门各派,凡在三日内之路程者,速令其集合人马前来,不得延误。” “是!”崔建成领命退下。 通玄仙尊又望向通无、通幽、通隐、通灵四位仙尊,“四位师弟师妹,稍后你我五殿各挑选精干弟子数十名,命他们急速整理行装,等待出发。” 通无、通幽、通隐、通灵四位仙尊颔首领命。 通玄仙尊又对无极道人、了念大师和上官隐道:“既然三位掌尊俱无异议,稍后我等各去准备,先行选出第一批弟子,明日择吉时出发。至于后续人马,三日后再成一队,星夜兼程,务必尽早赶上。” 上官隐道:“只是我们两队人马,该由何人率领?”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站起来道:“我佛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衲愿往。” 通玄仙尊赞赏道:“了念大师德高望重,老而弥坚,若能得去,定然春山可望。” 通无仙尊也站起来道:“师弟自度不为人后,赴死亦敢为天下先,愿领命前往。” 通玄仙尊再次赞赏道:“通无师弟老骥伏枥,不移白首之心,有此干云豪气,实我天龙门之幸。” 通幽仙尊亦站起请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我辈之夙愿,通幽愿和通无师兄一同前往。” 通玄仙尊点点头,赞许道:“通幽师弟心怀天下,兼济苍生,实武林正道之福。” 通隐仙尊也不甘落后,“师弟亦愿不啻微芒,造炬成阳,请掌门师兄准许!” 通玄仙尊击掌道:“好!通隐师弟生有热烈,藏与俗常,初心如磐,奋楫笃行,为兄甚感欣慰。” 通灵仙尊也站起来,高声道:“师妹虽是一介女流,却也和众位师兄一样,朝乾夕惕,踔厉奋发,今师妹也愿领命前往,概使功不唐捐。” 下面韩平和安子荣等一众弟子也道:“弟子们俱愿随众师尊前往。” “好!”通玄仙尊激动的站了起来,望着众人,“古语有言,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又言,能用众力,则无敌于天下矣;能用众智,则无畏于圣人矣。今上下同欲,万众一心,何愁大事不成。” 无极道人拱手道:“如不见弃,老道也愿前往。” 上官隐手里端着茶杯,欲喝不喝,目光深邃,他忽然将茶杯放下,也站起来了。 “通玄道兄与无极道兄硕望宿德,自应坐镇中土,运筹帷幄,不宜远涉。了念大师及通无、通幽、通隐、通灵四位道兄乃我正派之擎天玉柱,架海金梁,秋长风虽走,其万千爪牙仍在,固亦不宜悉往。只我蓬莱阁偏安一隅,隐又为孤云野鹤,事轻葭莩,功薄蝉翼,今愿披腹心,输肝胆,效愚计,涉水登山,除魔卫道。” 无极道人还欲再言,通玄制止道:“无极道兄无须再争,魔族此去,虽人多势众,然称劲敌者,唯秋长风、周奎、雷霆、阿伏干达海四人而已。无极道兄虽老当益壮,然不宜亲涉劳苦。” 无极道人便不再言,通玄仙尊略作沉思,又望向上官隐道:“上官道兄乃一教之尊,岂能用不赀之躯,临不测之险。又方长途跋涉到此,舟车劳顿,不曾稍歇,岂可再行翻山越岭,如此亦失我天龙门待客之道。” 上官隐笑了笑,道:“古语有言,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上官隐又何敢自惜七尺之躯。” 通玄仙尊也笑了笑,道:“上官道兄心怀天下,浩然正气,本尊甚为钦佩。既是如此,便又赖上官道兄暴露驰骋,劳神苦形了。” “愿为驱使!”上官隐微微一笑,然后坐下,再次端起了茶杯。 通玄仙尊目光环视一周,朗声道:“大家踊跃争,我心甚慰。今晚务必选出首批人马,明日一早即行出发。至于首批人马由谁率领——”说到此处他略微沉吟一下,“我看就辛苦了念大师、通无师弟、通灵师妹。后续人马,亦务必三日内集结,就烦劳上官隐道兄率领。如此,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没有表示意见,通玄又道:“既无异议,就如些说定。” 然后顿了顿又道:“柔然之地,鲜有人知,之前虽有问及郁久闾杜阿族长,亦只言大概方位,悔不曾详细问及。然本道曾见书中记载,是如些描述,乃言西北荒中有二金阙! 高百丈! 金阙银盘! 圆五十丈,二阙相去百丈! 上有明月珠! 径三丈! 光照千里,中有金阶! 西北入两阙中! 名曰天门。穿过此天门,就是柔然族驻地。传说既是如此,想来所差无多,众位务必详察魔族踪迹,小心翼翼,警饬谨慎,见机而作。” 众人齐声应命,各派人马各去准备。 忠义堂中只剩下天龙门五殿仙尊,他们再一商议,选出了本门选派弟子,而后将他们尽数招来,先行做了一番出发动员。 “古有圣人,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然吾等非圣,自不能以圣人之行为行,故今日要尔等下山,一是行除魔卫道之举,二也正是尔等历练大好时机。” “下山历练,本是我天龙门弟子提升修为之必经历程。我天龙门天元道法,乃世间道法之宗,气通天地,法合阴阳。其修行愈高,其提升愈慢,当此之时,便要起行,明见,善为,多思。炼四方乾坤之气,化一寸心头之意,从而窥破尘机,领悟妙谛,道法修为才能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通无仙尊亦嘱众弟子道:“魔族野心勃勃,十数年来一直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如今其觊觎日月珠,再次图作不轨,汝等一定要探明真相,以策万全。” 通幽仙尊也道:“十年之前,魔族费尽心思寻得幽冥之血,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虽不知其所图何事,终究心怀叵测,我们不可不防。” 通隐仙尊告诫道:“十年之前,为那幽冥之血之事,我天龙门损兵折将,却依然未能阻止魔族诡计得逞。今日情势,与十年前何其相似,故众弟子之行,凶险非常,大家务必小心为要。” 通灵仙尊叮嘱道:“除魔卫道,是我天龙门弟子之重任,我天龙门虽因此丧生许多弟子性命,却也是死得其所。汝等下山之后,只宜小心行事,但万不可恋生恶死,要知道,汝等一言一行,皆关乎我天龙门百年声誉。” “谨遵教诲!”众弟子个个群情激奋。 第91章 出发 翌日一早,各派弟子于演武场上,一并集结。 各派选出的弟子,包括天龙门各殿、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以及包括彭霸天、谢元清在内的太华派和谢罗宫,总数有四五十人,在天龙门中天殿殿前广场列队集结。 通玄仙尊又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誓师致辞,众弟子皆倍受鼓舞,士气高涨,之后便在了念大师、通无和通灵两位仙尊的率领之下,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当然,安羽凡也在其中,他是取信柔然的重要凭证。他虽然醒了过来,身体却越加虚弱,通玄便安排弟子轮流用棚架抬着他。 一众人追寻着魔族足迹,一路向西北而行,路过之地,许多小门派闻声出动,竞相加入,队伍很快达到百人之众。 人多嘴亦多,为解决食物问题,了念大师与通无、通灵二位仙尊商量,便安排两个小门派,专门负责食粮筹集与运送。 众人跋山涉水,餐风露宿,直待走出中土之前,都未遇到大的麻烦。众年轻弟子见此,便越发心高气傲,傲睨自若,不以为然,好像不是去除魔卫道,而是去游山玩水一般。 安子荣早早跑到上官云珂身边,举起手中宝剑炫耀道:“上官师妹,我说的没错吧,师父终究还是将青龙宝剑给了我。” 上官云珂瞅了一眼那把青龙宝剑,不知说什么好,只淡淡道:“祝贺子荣师兄。” 安子荣越加趾高气扬起来,“常言道,凤翥鸾翔,龙腾虎跃,我这把青龙剑与上官师妹的飞云剑正可谓一对。但要你我齐心合力,” 他言外之意,上官云珂冰雪聪明,岂有听不出来,当下心中便有微愠。 安子荣又望向川流不息的队伍,意气风发道:“你看我们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不绝,又岂惧那些魔族宵小,直待我们追上他们,便将其一举铲除,正是为武林除害,那些个红衣堂、黑衣堂、青衣堂、黄衣堂、白衣堂,管他叫什么堂,到时都叫其如鸟兽散。” 骆天豪却有些谨慎,“此去柔然万里,如今方走出中土,切不可粗心大意。” 天苍派宋恩华哈哈大笑两声,不屑道:“骆师弟莫要被魔族吓破了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亦兵多将广,而且我们后面还有第二批人马,不日就能赶上,到时对付魔族就更不在话下。” 安子荣揶揄道:“说的好听些,骆兄这是谨小慎微,说的不好听些,他这是胆小如鼠。”说罢和宋恩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骆天豪愤气填膺,“我好心相劝,你二人竟轻蔑于我,本小爷长这么大,除了我师父,还没有怕过任何人。” “这就好!”安子荣说罢走到安羽凡身前,晃了晃手中青龙宝剑,道:“羽凡,来日如若遇到危险,你只管躲在我身后,我自会护你周全。” 安羽凡看见那把青龙宝剑,心中甚不是滋味,那把剑明明是自己的,如今却又被掌门师伯赐与了他。 他沉默不语,有些失望,也有些怨恨,更多的却是无奈。 一连几日,他越来越感觉体内胀闷难耐,尤其一到夜晚,便有一股阴寒之气从骨髓里发出,时纵已入夏,犹令他感觉寒彻心扉。 话说日月珠乃上古神物,日珠刚烈之极,月珠阴柔之极,二者长年吸收天地日月精华,自身蕴藏有非常大的能量。日月珠一刚一柔,一阳一阴,相生相克,又相辅相成,若二者同在,彼此尚能互用互克,此时只月珠在安羽凡体内,那强大的阴寒之气便不是他所能忍受的。 月珠被郁久闾山云融入他体内,算来已有两月,之前,他犹能靠着山云传与他的一身柔然道法勉强压制月珠之戾气。 然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不会运用柔然心经的弊端便一览无余。再加上秋长风和通玄仙尊等一众人先后将数道真气注入他体内,数股真气在他体内互不相容,横冲直撞,愈加引起月珠躁动,月珠的反噬之力也愈来愈猛烈。 每到夜晚,借助月亮的清凉光辉,月珠之力便愈加占据上风,安羽凡苦于不会柔然心经,无法调整化解,只能强忍痛楚。 上官云珂偶然见到他蜷缩一团,瑟瑟发抖,上前询问,他只咬牙说没事。 但上官云珂是何等聪明之人,随即便想到了原因,她欲将此事禀告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掌尊,被他阻止。 “就算告诉他们,亦于事无补,此去柔然,千山万水,凶险异常,不能让各位掌尊分心为我担忧。” 上官云珂犹豫片刻,便捡来一些干柴,在他身旁生起一堆篝火。 安羽凡依偎在火堆旁,痛苦稍减,感谢道:“谢谢上官师妹!” 上官云珂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 安羽凡不敢正眼看她,踟蹰道:“那晚、那晚我实是无意冒犯师妹,于此再次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谅,也不要再喊我登徒子。” 上官云珂脸上一红,想起那晚的事,她犹难掩愤怒,“你若是有意,我早一剑杀了你。” 说着她站起来,“你记住,此事你若胆敢向旁人透露半个字,我还是会杀了你,然后、然后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安羽凡心中一震,茫然不解,不就是她背过他,他的耳朵碰到了她的脖颈,她却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呢?这女人呀,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你们两个偷偷说什么呢?”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二人只顾说话,却不虞安子荣何时来到身后。 “什么事不能向旁人透露?又什么杀了你,不苟活于世?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说话间,他已走至二人身旁。 “没、没说什么!”上官云珂矢口否认,她慌忙转个身,雪白的脸色霎时变得绯红,幸是黑夜,又得火光映照,才不致被人看清,“登——哦,不,羽凡师兄不舒服,我过来看一下。” “是的,是我不舒服,上官师妹帮我生了堆火。”安羽凡急忙配合道。 安子荣瞪着安羽凡,不敢相信,“云珂师妹帮你生的火?你不舒服喊我呀,怎么能喊云珂师妹呢?” “我——”安羽凡不知如何回答。 上官云珂见此接口道:“我们几人的任务主要就是保护安羽凡师兄,我睡不着,便来看望一下,正好看到羽凡师兄身体不适。” 安子荣醋意十足,“羽凡,不是我说你,拾柴生火这种事怎么能让云珂师妹做呢?我们这么多人,随便喊哪一个。” 正说话间,骆天豪也走了过来,“深更半夜,你们吵什么呢?不要把其他人都吵醒了。” 安子荣望着骆天豪,“你来说说,我等这许多人在此,羽凡竟然让上官师妹为他拾柴生起这一堆火。” 骆天豪不解道:“如今夏夜熏风,丝毫不冷,为什么要生起一堆火?是怕有野兽出没?可是我们在人群正中间呢,又有何可怕!” 安羽凡解释道:“是我不舒服,浑身寒冷,适才上官师妹路过,故才请她帮忙生起火堆。” “原来如此!”骆天豪不以为然,又关怀道,“安师兄现在好些了吗?” 安羽凡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好多了,多谢骆兄关怀。” “那就好!”骆天豪转身面向上官云珂,“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师妹且去休息吧。” 上官云珂不吱一声大步离去。 第92章 争风吃醋 “可是——云珂师妹——她——她从来没有为我们做过什么。”安子荣犹自向骆天豪表达着不满,骆天豪却不予理睬,跟随上官云珂而去。 这时苏霜月走了过来,温柔的对安子荣道:“天这么晚了,师兄不休息,来此做什么?” 安子荣朝她笑一下,“我来看一下羽凡!” 苏霜月噘起嘴,“师兄何须哄骗于我,依我看师兄倒不是来看羽凡师弟,只怕是为了那上官姑娘吧。” 安子荣羞涩的笑了笑,“师妹且莫取笑师兄!” 苏霜月嗔妒道:“师妹岂敢取笑师兄,这是事实而已。往常师兄最是疼我,自从那上官姑娘来了之后,便瞧也不瞧我一眼了。” “岂如师妹所说这般!”安子荣难以为情,“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师妹,你切莫多想。” 苏霜月还欲再说,安子荣赶紧又道:“已经很晚了,师妹这一提醒,我倒有些困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师妹也赶紧去休息吧。” 说罢不等苏霜月回答,安子荣又附在安羽凡耳旁,细声道:“你若再有不适,只记得喊我,切莫再惊动云珂师妹。” 安羽凡点头答应,安子荣旋即起身离去。苏霜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的哀叹一声,也缓缓走开。 安羽凡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抬头仰望天空,月亮早已落下,只剩下繁星点点。小的时候,他曾听父亲讲起,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世上的一个人,每当有流星划过,就代表这世上一个生命的陨落。 他望着满天星斗,只见有的银光闪耀,璀璨夺目,而有的寒辉冷落,暗淡无光,更有的若隐若现,形近消亡。 这哪一颗才是他呢? 远远望去,夜幕千重,深邃的夜空似乎永无尽头,但黎明终会到来。 路上不时有魔族之人行走过的痕迹,这似乎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这一日,众人走至一片丛林,恰值中午,艳阳高照,了念大师与通无、通灵两位掌尊便命令众人林中进餐休息。 一缕缕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射在众人身上,和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阳光也像是跳起了舞蹈,在众人身上闪烁不定。 舒适的天气亦令大家心情愉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上官云珂吃过东西,再次闭目养神,然而今日她总有些心神不宁,犹豫片刻走至安羽凡身边,悄声问他:“你还好吗?身体感觉怎么样?” 安羽凡微笑着点点头,她突然对他嘘寒问暖,直令他受宠若惊,心中一阵澎湃。在他眼中,上官云珂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一般,虽然冰光皎洁,却始终可望而不可及。 安子荣和骆天豪也跟了过来,骆天豪问:“安师兄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安羽凡笑着道,“这几日劳烦各位师兄细心照顾,好了许多。” 安子荣道:“既是如此,云珂师妹在此做什么?连日来我总看到你们两个说悄悄话,莫不是真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安师兄莫要胡乱猜疑!”上官云珂有些不悦,“羽凡师兄身受月珠折磨之苦,我们一路同行,你我自应当多加关心。” “就是!”骆天豪彼有不屑,“安羽凡师兄如今半死不活,师妹略表关心,有何不可?我们这么多人在此,他们能做出什么事,亏你还口口声声喊他做兄弟。”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子荣狡辩道,“我只是觉得连日奔波,云珂师妹身心交瘁,照顾羽凡之事,就无须劳烦她了。” 他接着又埋怨安羽凡,“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有什么事只管喊我和其他师兄弟,不能再劳烦云珂师妹。” “我——”安羽凡方欲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 上官云珂和骆天豪转身离去,这时宋恩华走了过来,将安子荣拉至一旁,小声对他说:“你也发现了吧?这几日上官师妹对你那个兄弟关怀倍至,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之前我说他们之间藏着什么秘密,你还不信,如今却怎么说?” 安子荣半信半疑,“云珂师妹确在为羽凡治伤,你说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 宋恩华反问他:“她只说为安羽凡治伤,却在何处治伤?” “云珂师妹早说在是在福星城一户人家。” 宋恩华又问:“是在哪户人家?” 安子荣不耐烦,“是哪户人家又有何干?总之是在治伤,不是做其他的事。” “好!就算是哪户人家都没有关系,但她为何不肯说出?只怕是她为安羽凡冶伤那几日,发生了一些事,不欲让我们知道罢了。” “我去问羽凡!”安子荣说着就欲再次奔向安羽凡。 宋恩华将他一把拉住,“若真有事,他会说么?” 安子荣自信道:“我是他兄弟,他断不能瞒我。”说罢不顾宋恩华拦阻,几步奔向安羽凡。 安羽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心中思绪万千。安子荣过来一把将他拍醒,安羽凡不解的望着他,“怎么了?子荣!” 安子荣蹲在他身旁,严穆道:“羽凡,我们是不是兄弟?” 安羽凡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当下坚定道:“当然是兄弟!” 安子荣目光严厉,“既然是兄弟,你有什么事就不能瞒着我。” 安羽凡越加不解,“我何曾有事瞒你?” “别的我不管,甚至你结交那位魔族小妖女秋莹儿,在师尊惩罚你时,我也是向着你的。我只问一件,你要老实告诉我。” “什么事?”安羽凡不明所以。 安子荣道:“那天晚上将你从魔族青衣堂救出来后,云珂师妹到哪里为你治伤?据那秋莹儿讲,当时你身受重伤,已是奄奄一息,却几日便即恢复,云珂师妹究竟怎么为你治的伤?那几日里你与她单独相处,可曾发生什么事?” 安羽凡不知如何回答,上官云珂曾告诫过他,不能将那个地方说出去。 安子荣见他犹豫,便有些生气,“你若当我是兄弟,就不要瞒我。” 安羽凡低头思忖片刻,然后抬起头凝望着他,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看得出来,你十分喜欢上官师妹,你大可放心,我和她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安子荣高兴的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云珂师妹和你不可能有什么事,她怎么会看上——”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不妥,急忙改口,“哦,都怪那个宋恩华,都是他挑拨是非,我这就去质问他,你安心休息。”言罢昂首离去。 第93章 万蛇阵 望着安子荣欢快的背影,安羽凡神情略显落寞,心中五味杂陈。 他明白安子荣未说完的那半句话,也明白他说的是事实,但仍禁不住黯然神伤。 他环视左右,成群结队的师兄师弟师妹,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语笑喧阗。上官云珂就坐在不远之处,安子荣、宋恩华和骆天豪分侍左右。 仙风吹堕玉钿新,叹寒冰艳了无尘。 她在人群中是那么的光华夺目,明艳照人,就是那日月的光辉与她比起来,也显得黯然失色。 而自己——,安羽凡叹一口气,不由摇了摇头,自己就是没有受伤之时也配不上她,更何况现在这个模样。 一缕缕阳光在枝叶间不停的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安羽凡仰望着,竟入了迷。 突然“咚”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从树上落下,安羽凡循声望去,却是一条长蛇。他并未在意,这本是常有的事。 这蛇缓缓向他爬来,待爬近些,他才看清,这条蛇浑身五彩斑斓,头尾差大,在天龙山上竟从未曾见过。 身处荒郊野外,这条蛇又十分不同寻常,怕不是有毒,安羽凡心生戒备,赶紧爬起来。 上官云珂不经意一个扭头,忽然望见他举止异常,赶紧过来查看,安子荣和骆天豪也一同跟了来。 大家看到这条蛇都不由一愣,其形之怪,皆未曾见。安子荣抽出长剑就欲将其砍杀,安羽凡一把拦住他,“本是我们打搅了它的生活,又何故取它性命。” 骆天豪道:“在我们蓬莱岛,各种各样的蛇数不胜数,以我观察,这条蛇如此奇形怪状,必是剧毒无比,待我将它捉住,扔得远远的,好不使它伤了我等师兄弟性命。” “师兄小心!”上官云珂有些担忧。 骆天豪自信满满道:“师妹无须担心,你难道不知我是捕蛇高手。”说罢他跨前一步,弯腰屈膝,小心翼翼伸出伸出双手。那条蛇抬着头,不停的吐着蛇信子,竟然毫不畏惧。 僵持片刻,骆天豪看准时机,突然出手,然而那条蛇却十分机敏,当骆天豪的手欲捉它的头时,它的尾巴倏忽攻来,当骆天豪欲捉其尾时,其头又倏忽攻来,骆天豪于是又捉其腰,其头和尾同时攻至。众人皆啧啧称奇。 骆天豪接连失手,安子荣便嘲笑他道:“骆兄还自夸是捕蛇高手,如今竟被一条小蛇戏耍,倒不如我一剑来的省事。” 骆天豪感到颜面扫地,气恼道:“这蛇果然古怪,看我这次一定将它捉住!”说罢运起道法,手掌中两股白烟直接将那条蛇拍倒于地,他趁机双手成爪,一手捉住其头,一手捉住其尾。 安子荣又笑道:“为了对付一条小蛇,骆兄竟然使出蓬莱阁九玄心经道法,岂非是牛鼎烹鸡。” 骆天豪气愤道:“这条蛇非比寻常,你若来捉,倒不一定如我。”说罢他走出很远将这条蛇扔了出去。 当他再次回来,还未站定,前方值哨的弟子突然骚动起来,惊叫声此起彼伏。 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跑去一探究竟,未几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也闻讯赶来。 安羽凡身体虚弱,行动不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家跑来跑去,心中空自焦急。 不一会儿,前方便传来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发号施令的声音。 只见韩平和宋恩华、周东琰、本智四人,慌慌张张快速向后方奔去,上官云珂及安子荣、骆天豪、苏霜月则再次来到安羽凡身边,将他护在中间。 “发生了什么事?”安羽凡紧张的问。 安子荣不以为然道:“你无须害怕,就是出现了几条与刚才那条蛇一模一样的蛇,不知道了念大师和两位师叔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骆天豪却有些神情紧张,“那是几条吗,那是很多条,这肯定是魔族搞的鬼!欲阻挡我等去路!” 苏霜月道:“这还用说,除了魔族,还能有谁惯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安子荣犹意气扬扬,“你们都无须紧张,只凭我手中这把青龙宝剑,那此小蛇,纵使千条万条,也不过手起剑落,砍瓜切菜一般。” 骆天豪嗤之以鼻,“你切莫轻敌,这些蛇身含剧毒,只方才就有值哨弟子不备为其咬伤,已然昏迷不醒。” 安子荣反唇相讥道:“先前我只道骆兄多么神勇,却原来这般胆小,纵是其剧毒无比,也难近得本公子之身。” “我只说小心,何处胆小?”骆天豪怏怏不服,“你的青龙剑厉害,难道我手中的宝剑就是吃素的么,之前你我多次比试未能分出胜负,今日不妨看谁砍死的蛇多。” “比就比,我何曾怕过你!”安子荣不甘示弱。 上官云珂看他二人一眼,没好气道:“如今敌暗我明,艰险难料,你二人犹吵来吵去,倒不如集中精力,好好想想怎么拒敌。” 骆天豪向安子荣冷哼一声,“还是我师妹言之有理,这些毒蛇,定是魔族在后面驱使,我们要小心戒备。” 苏霜月气的骂道:“魔族只会使这种卑鄙行径,真是可恶!若只我等,自可御剑飞去,可还有那么多武林同道,我们岂可弃之不顾。”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安羽凡心中掠过一丝异样,他知道苏霜月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那些众多小门派的弟子,然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们”。 正说话间,前方众人急匆匆向后退来,只听得通灵仙尊大声喊道:“大家不要乱,且向后退去,退出这片丛林。” 上官云珂便欲扶起安羽凡随众人向后退去,忽然后面一些人也慌手慌脚的向这边跑来,不一会儿便挤作一团,却原来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大量毒蛇。 了念大师与通无、通灵两仙尊分赴各处稳定人心,命令分散的弟子围成一圈,背向圆心,协力御敌。 这些毒蛇若是只有数十条,大家自是不惧,然后这些毒蛇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爬来,如潮水一般,漫天遍野,只这个场面,就已经令人心惊胆战。 上官云珂和安羽凡等十数人被隔成一团,了念大师站在他们身前,一时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只嘱咐大家屏气凝神,小心应对。 这些蛇将众人团团围住,它们高昂着脑袋,竞相吐着蛇信子,蠢蠢欲动。 第94章 为他吸毒 那些蛇越来越多,直把众人围在一小块空地上。 了念大师命大家盘膝坐下,一齐运起道法,形成一道保护墙。 忽然有条蛇试猛地跃起攻向了念大师,却被他的护体神光直接震飞,又有一条跃向安子荣,安子荣眼疾手快,祭出青龙剑,直接将其斩成两段。 纵然这种罕见的毒蛇身姿十分灵活,但面对这一众的修道高手,仍旧是焦熬投石。 其他的蛇见状并未退缩,反而一齐发起了攻击,一时间长剑飞舞,光芒闪烁,一条条毒蛇接连毙命。 然而这些蛇的数量实在太多,一条毙命,另一条紧接着顶上来,它们的眼睛透露着凶光,冰冷无情,浑不知害怕。 安羽凡躲在上官云珂和安子荣身后,内心惶恐不已,四下望去,毒蛇触目皆是,争相爬来。它们爬过同类的尸体,同时也为同类的尸体所激怒,变得越加疯狂躁动。 上官云珂虽然道法高强,但哪里见过这种情景,早已脸色苍白。 忽然,“哎呀”一声传来,不知哪位师兄弟被毒蛇,众人自顾不暇,谁都不敢贸然分身相助。 数条毒蛇一齐向上官云珂和安子荣扑来,二人道法催持,飞云剑和青龙剑在身前筑起一道铜墙铁壁,毒蛇非死即伤。 安子荣哈哈大笑两声,慷慨激昂道:“魔族宵小,今日倒叫你们看看本道爷的厉害!”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条毒蛇从树枝上一扑而来,直扑向上官云珂,上官云珂正全神贯注凝视着前方,猝不及防,待到察觉,毒蛇已至头顶,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安羽凡突然伸出双手,恰将那条毒蛇抓在手里,那条毒蛇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他左手臂上。 安羽凡顿感胳膊一阵疼痛,“哎哟”一声,使劲将那条毒蛇扔出很远。 正待他欲查看伤口,突然发觉整条左臂都麻木无力,想要抬起来都十分困难。 上官云珂回头瞟了一眼,急切道:“赶紧坐下,封闭穴位。” 安羽凡依言照做,犹逐渐感到有些头晕气短。 上官云珂向了念大师喊道:“大师,毒蛇铺天盖地,我等如些亦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想个办法为好。” 安子荣道:“这么多毒蛇,能有什么办法,要么我们御剑飞去,要么将它们尽数杀死。” 骆天豪道:“我们自是能够御剑飞去,然而那些不会御剑的怎么办?” 安子荣道:“那就别无选择,只有将这些毒蛇全部杀死了。” 上官云珂回首望一眼安羽凡,见他身体摇摇晃晃,知其中毒渐深,若不及时施救,怕会有生命危险,焦急道:“毒蛇漫天遍野,数不胜数,一时片刻如何能杀完,羽凡被毒蛇咬伤,怕不能久持,我们须心快想个办法。” 安子荣两耳甚为敏感,听她只呼“羽凡”两个字,不悦道:“你喊他羽凡,却连师兄两字也不加了,对我却左一个安师兄右一个安师兄,甚不公允。” 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绯红,正不知如何解释,骆天豪接口道:“喊羽凡怎么了,你不也喊他羽凡吗?以后我也喊他羽凡,倒显得亲近些。” 安子荣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朝骆天豪道:“你真是愚蠢!” 苏霜月接口道:“她要喊便喊,师兄管她做甚。” 骆天豪正要回嘴,只听了念大师声如洪钟道:“众贤侄莫要为琐事争吵,毒蛇怕火,我等且将林中枯枝腐叶点燃,将这些毒蛇驱退。” 上官云珂高兴道:“大师所言正是!” 安子荣道:“我们挡住毒蛇,羽凡你来点火。”安羽凡并无回音,上官云珂回头一看,他已昏倒在地。 骆天豪道:“还是我来点吧,你们为我防护。”安子荣口决催动,青龙剑剑芒忽然扩大一倍,骆天豪赶紧掏出火折子,吹燃之后,将身前腐叶点着。 眼看火势起来,只见他双掌一推,燃着的枯枝腐叶四散而飞,火势很快漫延开来。 众人如法炮制,不一会儿,林中已燃起熊熊大火。在炙热的火烤之下,毒蛇们瞬间乱作一团,四散而逃。 了念大师将安羽凡和另一名受伤的弟子身上几处大穴封闭,然后交待上官云珂和苏霜月借着火势在前面开路,令安子荣和骆天豪背起安羽凡和那位弟子,逃往安全的地方,其余之人则跟随了念大师奔向各处查探救援。 上官云珂几人来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停下,回头望去,整个林中火势烛天,眼看是控制不住。 众多弟子都还未曾逃出来,上官云珂不放心,让苏霜月留下照看安羽凡和另一名受伤的弟子,自己则和安子荣、骆天豪再次前往林中救援,苏霜月却执意不肯,定要和安骆二人同去。 二人争来争去,骆天豪急道:“安羽凡之躯甚为重要,你二人一同留下,相互照应,我与安兄前去即可。”说罢也不管两人同不同意,和安子荣径直向林中奔去。 苏霜月望着两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熊熊火光之中,内心焦躁不安,她来回走着,引领企踵,翘首以盼。 上官云珂蹲下查看安羽凡的伤势,虽然昏迷,呼吸还算均匀。她撕开他左臂的衣服,两个齿印清晰可见,伤口处犹有黑色的血液渗出,再仔细查看,但见他整条手臂俱已乌黑,毒气沿着脉络隐隐涌向心脏。 若不能及时将他体内蛇毒逼出,一旦蛇毒攻心,后果不堪设想。她们蓬莱岛上蛇虫甚多,本有独门解毒之经,奈何此番前来中土,她并未带在身上,此刻想起,不由暗自悔恨。 “你身上有解蛇毒之药吗?”上官云珂扭头问苏霜月,目光里充满了焦急。 “没有!”苏霜月淡淡道,她头也不回,两眼殷切的望着那片丛林。 上官云珂失望之极,眼看着毒气越来越逼迫安羽凡心脏,若不再将他体内毒血吸出,只怕性命堪忧。她轻启朱唇,缓缓俯下身,想要将他手臂上毒血吸出,然而当嘴唇刚靠近他的肌肤,她却又犹豫不决起来。 她扭头看一眼苏霜月,苏霜月依旧企足矫首望着那片丛林,浑未注意到她。 她暗自给自己鼓气,不停的告诉自己,安羽凡不能死,她还要等月珠事毕,亲手杀了他。 可是如果他现在就死了,不是更好么,那晚的事就再也没有人知道。 她望着他憔悴的脸,内心激烈的挣扎着,自己当真希望他死吗?还是自我欺骗? 犹豫片刻,她终于下定决心,不管自己希不希望他死,起码目前他还不能死,否则月珠万一随他一起消融,大家岂非前功尽弃。 既然自己的初吻早已被他夺去,再为他吸一次毒血也算不得什么。 于是她再次俯下身,眼着她的双唇就要贴在安羽凡的手臂上,突然“嗖”的一声,一个东西落在身旁,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好不知羞!” 第95章 赠药 上官云珂听声音便知道是秋莹儿,霎时羞臊难当,待把眼望去,却浑无她的影子。 再一看她掷来的东西竟是一个黑色药丸,当下欣喜若狂,慌忙捡起来,倒像怕被苏霜月看到。 苏霜月闻声也赶紧回过头,惊疑的问:“谁在说话?” 上官云珂将药瓶攥在手里,“没、没人说话,定是你听错了。” 苏霜月将信将疑,四处打量一下,并无异常。 她再次转过身,却看到众多师兄弟们蜂拥着从丛林中跑出来,也不由喜上眉梢,一下便将方才疑问抛诸九霄云外。 “我去迎一下子荣师兄,你且将两人看好。”她说着就跑了开去。 当她跑远,秋莹儿刷的一下从一块巨石后面何处闪身出来,上官云珂闻声铮地抽出长剑,一看到是秋莹儿,略有羞涩的问:“只你一人吗?还有没有其他魔族的人?” “你放心好了,就我自己。”秋莹儿说罢焦急的跑向安羽凡。 上官云珂又向四下打量一番,方才将剑放回鞘中,严厉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独自前来。” 秋莹儿并不理她,只急切道:“我不是早已将解药给你了吗,为何还没有为羽凡服下?” 上官云珂这才想起,方才拔剑之时随手将药丸揣在了怀里,于是她赶紧将药瓶拿出,递给秋莹儿,“我正要喂他服下!” 秋莹儿却不接,阴着脸道:“这颗药丸入了你的怀,我才不要他吃。”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又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喂安羽凡服下,然后又瞪向上官云珂道:“你方才是要为羽凡吸出毒血吗?” 上官云珂面含羞涩,不敢回答。 秋莹儿接着道:“虽然勇气可嘉,但我告诉你,羽凡是我的,只有我能为他吸毒血,任何人都不能亲近他的肌肤。”说罢她欲要将安羽凡扶起来。 “你要做什么?”上官云珂急忙拦住她。 “我要将羽凡带走。” “不行!”上官云珂刷地再次将抽出宝剑。 秋莹儿不悦道:“他跟着你们只会受苦!” “我会保护他的!”上官云珂信誓旦旦。 “那他在天龙门受苦的时候,你为他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秋莹儿怒气冲冲,“他险些被通玄那老道打死!” “可是——”上官云珂忽然想起来,“他不是也数次险些死在你们魔族人手中么?” “这——”秋莹儿竟也无言以对,“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他!再者,羽凡凭什么要你保护,只我保护他就足够了。” “总之,你不能把他带走!”上官云珂正色危言。 正僵持间,那边众门派弟子接踵而至,越来越近,上官云珂劝她道:“你若再不走,只怕今日就走不掉了,若让他们看到你,我势必要将你拿下。” 秋莹儿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定能打得过本姑娘吗?”然而她嘴上强硬,却知待众人到来,自己妄想再离开,便缓缓将安羽凡放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对上官云珂道:“此毒难解,你的那颗药丸两个时辰后再喂他服下,方保无恙。” 说罢又回头望安羽凡一眼,目光里尽是恋恋不舍。 眼看众人愈来愈近,她才终于下定决心离去,然而上官云珂突然用剑阻住她去路,秋莹儿不明所以道:“你方才要我走,如今又用脸指着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官云珂态度坚决道:“你可以走,但那瓶解药必须留下。” 秋莹儿冷笑一声,“你想救其他中毒的人?” “与吾同行,皆吾同道,我有责任救他们!”上官云珂斩钉截铁。 秋莹儿不屑道:“他们是你的同道,又不是我的同道,我才不要救他们。再者他们对羽凡又不好,都是该死。”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 秋莹儿冷笑一声,“来到这里的人,岂有无辜之说。他们为你们嘴中所说的正义献身,对你们来说也是死得其所,我何故要救他们。” “你——”上官云珂说不过她,“无论如何,你都要将解药留下。” “我若不给呢?”秋莹儿目光中杀气隐现。 “那你就一起留下!”上官云珂剑决起处,那柄雪白的长剑白芒炽盛,光照数丈。 两人这样僵持着,然而谁都不肯先动手,眼见远处众人越来越近,秋莹儿突然笑了一下,道:“这次就便宜了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蓦地朝一旁扔了出去。 上官云珂飞身去捡,秋莹儿趁机一溜烟逃去。 上官云珂捡起一看,却是一个香囊,知道受骗,再想去追,已不见秋莹儿的影子,只听从远处传来她的声音,“记得两个时辰后将那颗药丸再喂羽凡服下。” 她气得直跺脚,却无可奈何,直骂秋莹儿卑鄙。 未一会儿,众人陆续来到,各派清点人数,人员齐备,只是身中蛇毒者,除了安羽凡,各派加起来共有十人之多,一个个都昏迷不醒。 天龙门、天苍派及其他两个小门派尽数拿出自己的独门解药,喂这些人服下,然后又将他们伤口处毒血吸出。 就是安羽凡,也又被喂了一颗解药,上官云珂本想阻止,却又怕露馅,便未敢言语。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安羽凡率先醒开双眼,大家看到解药有效,俱欣喜之极。 然而又过了许多,其他人却仍旧没有一点动静,反而气若游丝,脉微欲绝。 上官云珂看着他们的惨状,于心不忍,但秋莹儿只给了她一颗解药,还是留给安羽凡的。她伸手到腰间摸了摸那颗药丸,最终还是将手放下。 众人看看渐渐好转的安羽凡,又望望命若悬丝的那十个人,皆疑惑不解。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突然念一句佛号,若有所悟道:“因是能生,果是所生。由因生果,因果历然。安施主因月珠得祸,亦因月珠得福。” 众人恍然大悟,然而眼睁睁看着十位弟子命归黄泉,却束手无策,无比痛心疾首,遗恨无已。 了念大师走向那数十具尸体,道:“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生而不生,灭而不灭,证无生法忍,登菩萨地。” 本智和尚走到那数十具尸体前,双手合十向了念大师道:“师叔,就让弟子来为众师兄超渡,让他们早归极乐吧。” 了念大师道:“那你就随我一起为他们诵念往生咒吧。”说罢低下头,低声念诵起来。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众人望着了念大师和本智和尚,谁也不敢打搅。两人诚心的念诵往生咒语,只见一个个亡灵好比蒲公英的花朵一般,从一具具尸首上浮起,在天空中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至消失不见。 第96章 河水清且浅 直待了念大师和本智念诵往生咒二十一遍毕,通无仙尊才吩咐大家将十人埋葬,而后重整旗鼓,将心中悲痛都化作对魔族的愤恨以及前进的力量。 通无仙尊和通灵仙尊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心中并无太多波澜,路上不忘调侃了念大师道:“佛禁杀生,大师身为得道高僧,今日反而杀生不少,岂不罪过?” 了念大师淡淡一笑,“我佛慈悲,对一切有情众生,不妄起杀心,纵使怙恶不悛、为非作歹者,亦当教化开导,使其从善。然今毒蛇凶狠异常,乃无情众生,譬如恶魔屠刀,老衲灭魔息刀,拯救无数生灵,何罪之有?” 通无、通灵两仙尊会心一笑,通灵道:“大师果然佛法高深,请原宥我等不恭之罪。” 天色又将晚,众人来到一座山谷,但看两旁高山耸峙,峰峦叠嶂,了念大师与通无、通灵二位仙尊商量后,怕再中魔族埋伏,便命令众人在山谷前安营扎寨。 通无仙尊令韩平安排弟子四周值哨,通灵仙尊则去查看运粮情况。 山谷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地,绿草如茵,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条小溪从山谷中蜿蜒流出,水流成笙,叮咚作响。 安羽凡身体好了许多,已能下地走动。上官云珂趁人不备来到他身旁,将那颗黑色药丸偷偷递于他手中,悄声道:“快服下!” “这是什么?”安羽凡有些不明白。 “解药!快服下!” “解药?”安羽凡越加疑惑,“何来解药?方才那么多师兄同道中毒而亡,你为何没有拿出来?” 上官云珂急道:“你快服下,莫要让他人看到。秋莹儿只留此一颗,我也无能为力。” “莹儿?莹儿来过?”安羽凡越加不解。 “不错,她偷偷来过,只为了救你。” 安羽凡忽然想起之前她为自己做的一切,深为感动,“这么说,我之所以能醒来,全是拜她所救?” “不错,之前她已喂你服下一颗,这是第二颗,她交待要两个时辰后再服,现在时辰已到。” 安羽凡鼻子酸楚,感叹道:“她屡次冒险救我,我欠她实是太多。” 上官云珂也感慨道:“她对你真可谓情真意切,若不是为此,我断不会放她走。” “可是——”安羽凡想起那十余条为毒蛇咬伤而消逝的生命,多有遗恨道:“你为何不让她将解药多留一些,好将那些个师兄弟及武林同道都救过来呢?” 上官云珂轻轻叹一口气,“她的性子,你难道不知?” “可是我服下一颗解药就已经醒了,你为何不将这颗赠与其他人,好歹也能多搭救一条性命。” 上官云珂低下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安羽凡接着自责道:“他们本是无辜的,都是因为我才背井离乡,远涉千里,以致遭些厄运。” 上官云珂安慰他道:“我们都是甘愿来此,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每个人都会死,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方式,或许也是他们理想的归宿。” 安羽凡还想再说什么,安子荣和骆天豪一并走了过来,安子荣笑容可掬向上官云珂道:“云珂师妹,你看前方山峰耸峙,苍翠欲滴,那边又有涓涓细流,萋萋芳草,风光如此秀丽,我们四处闲逛一下可好?” 骆天豪道:“我们连续行走几个时辰,师妹早已疲惫不堪,正需要好好休息,何能再逛?不若我陪着师妹到一旁闲坐说话聊天,也好解闷。” 安子荣不信道:“你看云珂师妹唇红齿白,哪里有疲惫不堪?我带云珂师妹四处闲逛,正是要为师妹消烦解闷,不然整日除了走路就是睡觉,何其无聊?” 骆天豪正不知如何反驳,宋恩华和苏霜月也突然走了过来,宋恩华春风满面道:“各位是要去哪里闲逛,我也正闷的慌,不如我们结伴同去。” 安子荣不悦道:“我正要陪云珂师妹四处欣赏一下这秀丽风光,你又来搅和什么。” 宋恩华不服道:“这怎么是搅和呢?你手中青龙剑能护得上官师妹,我手中赤霞剑亦能护得。” 苏霜月拉着安子荣胳膊,娇声道:“师兄,你若想去闲逛,师妹陪着你就是,何须乞求别人。” 骆天豪不失时宜道:“苏师妹所言正是,我们当各自陪各自的师妹,莫要厚此薄彼。” 宋恩华一脸无奈道:“可是我并没有师妹在此!” 骆天豪伸手一指安羽凡,“那你就陪着羽凡师兄。” 宋恩华望一眼安羽凡,一脸生无可恋。 上官云珂直觉几人的对话滑稽可笑,当下冷淡道:“我无心闲逛,要去你们去吧。” 说罢径自走去,找了个僻静处打坐调息。骆天豪朝众人冷哼一声,紧随她而去。 苏霜月犹拉着安子荣,喜眉笑眼撒娇道:“师兄,他们都走了,我陪你去欣赏美丽的风景。” 安子荣悻悻道:“这里的风景岂比得上我天龙山,实没什么可看,还不如去打坐来的如意。”说罢走到上官云珂附近坐下。 苏霜月气得横眉瞪眼,宋恩华见机上前道:“苏师妹,既然你师兄不陪你去,那么我陪你去可好?” 苏霜月瞪他一眼,气道:“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说罢一跺脚,愤然跑去。 宋恩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缓缓走开。 方才还是高朋满座,即刻又门可罗雀,这种情形,这么多天来安羽凡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他独自坐着,将那颗黑色药丸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不禁想起秋莹儿,然而她如今身在哪里呢?她时时想着自己,自己却始终无以为报。 他缓缓将那颗药丸吞下,尽管自知身上毒气清除的差不多了,然不能枉费了她一片心意。 他一低头,再次看到自己左臂衣袖破碎,身上也脏兮兮的,再扭头望一眼上官云珂,不由更加自惭形秽。 他拍打拍打身上灰尘,双手又摸了摸脸,心想说不定此刻自己正是蓬头垢面吧。 他缓缓站起身,四下张望,北向奇峰罗列,气势磅礴,一条小溪从狭谷出穿出,蜿蜒南下。 他忽然朝那条小溪走去,他要洗去身上的泥垢,和上官云珂在一起,纵使衣衫褴褛,总也要干干净净。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夕阳低垂在天际,渐欲被山峦吞没,一抹晚霞,绚丽多彩,在水面上任意挥洒。 河水清且浅,清晰的映照出他的影子,他蹲下身,掬一捧水,一下子拍在脸上。 河水清凉,令人心头一爽,安羽凡身上的疲惫瞬间消散许多。 回头望一眼,众多武林同道,有的在切磋比试,有的在谈笑风生,还有的在追逐嬉戏。 而上官云珂依然安静的坐在哪里,她似乎总能够超然物外,心如止水。 第97章 好诗惹人笑 安羽凡将自己全身清洗干净,正要转身返回,突然有一株小草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一片到处是芳草萋萋,但这一株小草却与众不同,它摇曳在小溪边,头顶着一朵洁白如美的花朵,在这一望的绿芜中,是那么耀眼夺目,光彩照人。 安羽凡禁不住走至它身前,再次蹲下,小心翼翼的将鼻子凑近花前,使劲嗅了嗅,但觉一缕淡淡的清香,直沁人心腑。 它如此清新淡雅,超凡脱俗,但在这遥远的山角下,小溪旁,如若不是他们偶然经过,又有谁能欣赏到它的美丽呢? 安羽凡若有所思,此情此景,他忽然想起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一首小诗,便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小溪边的空地上划了起来。不一时,几行字赫然映入眼帘。 “大家快来看呀!羽凡师弟作诗了!”宋恩华大喊着向众人招手,他不知何时悄悄来到安羽凡身旁。 安羽凡一惊之下就欲将字迹抹掉,却被宋恩华一把拉住。 众人闻讯纷纷跑来,一路无聊,他们巴不得多找些乐子。一下子,安羽凡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恩华大声道:“大家别吵,我给大家念念。” 说罢他故意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然后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幽涧无人迹,向阳独自开。春心托绿水,可否寄蓬莱?” 念完他犹不忘起哄,“大家说说,羽凡师弟写的是什么意思?” 忽然有人笑道:“看,这里一朵小白花,他写的就是这朵小白花吗?”那人说着便将那朵小白花折了下来。 众人将小白花来回传递,一人道:“不愧是天龙门的弟子,就只一朵小花,就能写出一首诗来,不比我们这些乡野村夫,只会喝酒划拳。” 安羽凡脸上一阵惋惜,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这般暴殄天物,大煞风景。 这时又一人道:“可否寄蓬莱,这蓬莱,不就是蓬莱阁么?” 大家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奥秘,眼睛都盯在“蓬莱”两个字上。 “可不就是蓬莱阁的蓬莱!”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还用说,蓬莱阁在东海,这溪中的水最终要流到东海去的。” “此处到东海远隔万里,这点儿水能流到东海去吗?” “就算流到,又有什么用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宋恩华忽然道:“说你们是乡野村夫,一点不假,净在此不着边际,蓬莱阁有何迷人之处,你们再好好想想。” 有一人不屑道:“我等又未曾亲身去过,如何知道有何迷人之处。” “真是愚昧!孺子不可教也!”宋恩华以鼻嗤之,“你们近日都像丢了魂似的,却是为何?” “噢!我明白了!”一人拍着脑袋大笑起来,“是上官姑娘!” 众人恍然大悟,“对!对!蓬莱阁最迷人的自然是上官姑娘!” “你看你这脑袋,尽是被迷昏了,整日相见,却愣是想不起来。” “你还不是一样没有想到!” “这小子难道是看上上官姑娘了?” “有安子荣公子和骆天豪公子在,还有宋恩华公子,怎么会轮得到他?” “我看他是痴心妄想!” “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要这么说,人家毕竟是天龙门的弟子,比你我不知强过多少倍。”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 上官云珂见一群人将安羽凡围在里面很久,只听得吵吵嚷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装模作样伸个懒腰,起身散步般走了过来。安子荣和骆天豪亦紧随其后。 “你们围在一起干什么呢?”骆天豪走至一群人身旁问。 一人遂将那朵白色的小花递与他,“骆公子请看,这朵花就是上官姑娘。” 骆天豪勃然变色,“你胡说八道什么!” “岂有胡说八道,你看看安羽凡公子写的诗!” 众人让开一道道路,骆天豪望着地上的字迹,随口读了起来。安子荣好奇心起,也挤进人群。 “这诗是什么意思?”骆天豪一时有些不明白。 而一旁的上官云珂在听他读完这首诗后,脸上浮起一丝羞红,不置一词,转身离去。 宋恩华奚落骆天豪道:“什么意思?亏你还是大名鼎鼎蓬莱阁的高徒,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猜不出。” 安子荣将安羽凡拉出来,躲开众人,“羽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喜欢云珂师妹,你、你怎么还能有这种心思?” 安羽凡羞涩道:“子荣,你不要误会,我只是随手一写,他们就在一起胡乱猜测。” “是误会就好,但你以后也要注意,做事要谨慎些,不要予人口实。” 安子荣开始教育他起来,“就像方才的事,我既是你兄弟,又是你师兄,自然相信你,但他人会怎么想?又会怎样议论你?无非徒增旁人茶余饭后的谈料罢了。就算你未受伤之前,道法也是平平,更何况现在这个样子,云珂师妹怎会看上你呢?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痴心妄想,自找无趣。” 安羽凡心底升起一丝愤怒,自己难道一辈子都没有翻身之机吗?他不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会再次将若有人踩在脚下。 安子荣接着道:“我说这些你也不要生气,我做为你兄弟自是为你好,省得他人嘲笑于你,不免玷辱我们天龙门清誉。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罢又走向上官云珂。 另一边,骆天豪却对安羽凡写下的这首诗不以为意,“你们真是大惊小怪,只这诗中有蓬莱两字,就跟我蓬莱阁有关系么?我蓬莱阁虽声名远播,然蓬莱岛更是举世闻名,书中很早就有记载,文章中含有蓬莱两字的数不胜数,难道古人知道我师妹什么时候出生么?” 宋恩华可气道:“你竟然还不信!” 骆天豪又道:“纵是他有这个念头又有什么,我师妹美若天仙,任你们见了也是怦然心动。不过你们都是白日做梦,我与师妹青梅竹马,师父心中早将师妹许配于我。”言罢不由众人分说转身离开。 众人俱怔在那里,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宋恩华不明白道:“他怎是这么个人,真令人费解。” 其他又有人道:“到头来,反倒是我们自找无趣。” 又有人唉叹一声,“都散了吧!还不如去比剑有趣!” 第98章 魔兽 骆天豪拿着那朵白色小花来到上官云珂身前,笑道:“师妹,你看这朵花儿开的好生漂亮,色如美玉,洁白无瑕,插在师妹头上定然好看。” 上官云珂冷冷道:“它虽然美丽,然而沾过了俗人之手,哪还会洁白无瑕。师兄明知这些,还拿来与我,岂不有意侮辱于我。” 骆天豪吓得赶紧将花朵扔掉,道歉道:“师兄一时疏忽,请师妹不要生气。” 安子荣一旁讥讽道:“骆兄当真是思虑不周,那些俗人沾过的东西,怎能近于云珂师妹。再者,那一朵小白花,生于荒山,开于僻野,再寻常不过,又岂配得上师妹绰约仙姿。待从柔然回来,想必正值我天龙山上睡莲花开,到那时采得百朵千朵,尽数送与云珂师妹。” 骆天豪忿忿不平道:“我蓬莱阁四季都有似锦繁花,何须要你天龙门的东西。”说罢坐到上官云珂身旁,闭目打坐,再不说话。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那一抹晚霞也逐渐褪去色彩,天空开始朦胧起来。山风吹来,夹杂着丝丝凉爽,安羽凡不由打了一个喷嚏。 负责做饭的人已将晚餐做好,韩平像往常一样先行用银针试一下毒,才交由众人食用。 等星星升起,这片空旷的草地上涌现出几堆篝火,有的人围着篝火谈笑,有的人围着篝火唱歌,有的人坐在小溪边仰望星空,还有的人在黑暗的角落里打坐…… 正待众人将要入睡之时,山谷中突然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震天动地。黑夜中光线极差,众人只感觉地动山摇,但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不要惊慌,依托山体加强戒备。”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迅速组织众人进入防御状态。 就在事发突然的那一刻,上官云珂一个箭步来到安羽凡身旁,“快跟我躲到一旁!”然后不由分说拉起他就向山岩跑去。 “师妹莫怕,师兄来保护你!”“云珂师妹不要害怕,我来保护你!”安子荣和骆天豪紧跟在她的身后。 未知总是令人恐惧,不知谁大喊道:“莫不是火山爆发,看来我们就全完了。” 只听韩平的声音响起:“此处毫无火岩痕迹,不可能是火山,莫要胡乱猜测扰乱人心。” 轰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响,有如万马奔腾。忽然,前方警戒弟子飞奔而来,一边不停的大声喊道:“大量怪兽出没,大家速速躲避!” 四大门派的弟子艺高人胆大,尚能不乱阵脚,而那些一众小门派弟子,此刻在黑暗中你撞我我撞你四处奔逃。 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上官云珂拉着安羽凡紧紧靠在一块石壁前,借着微弱的星光,以及那几处即将燃尽的火光,突然看到有大量怪兽从狭谷中奔涌而出,有如千军万马。 众人不由目瞪口呆,谁都未曾见过这种阵势,如果被它们踩了过去,势必会变成一摊肉泥。 众人有的急往山上跑,有的急往树上爬,一个个神色仓惶,骨寒毛竖。纵使上官云珂,也紧张得怛然失色,一只手拿剑护在身前,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紧紧握住了安羽凡的手。 安羽凡本也惊恐万状,然上官云珂一握住他的手,他的心反而立马平静下来。她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他明显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手心里有汗水渗出。 那些怪兽们奇形怪状,有的形如马而有犄角,有的状如牛而生双翅,有的像赤豹却头顶一角,有的像老虎又形同人面,有的头似猪而身如狗,有的身似猿而白头红脚,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怪兽如惊涛骇浪般奔来,连山排海,数不胜数。 许是它们的眼睛能适应黑暗,又或是它们的鼻子灵敏异常,竟径直朝着众人横冲直撞。 道法高深的弟子一边抵挡一边后退,那些道法低微、行动迟缓的弟子,难免被野兽撞倒、撕咬,夜空中不时传来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之声。 两只怪兽发现了上官云珂和安羽凡,飞扑向他们,千钧一发之际,安子荣和骆天豪蓦地从两边跳出,一齐挡在了她的身前。他们手持长剑,道法催动,那长剑竞相迸发出炽盛的光芒,一青一白,将那两只怪兽挡下。 “师妹,别怕!有师兄在,我不会让这些怪兽伤害你的!”骆天豪满腔热血中夹杂着些许义愤。 “怪兽太多了,云珂师妹赶快离开,我来断后!”安子荣亦豪情万丈。 上官云珂本不欲退缩,然后回头一望安羽凡,知道时下不是逞强的时刻,便拉起他沿着山角跑去。 各种怪兽张牙舞爪,很快便将队伍冲散,到处都是一片混乱。夜空中红黄白绿的光芒闪烁变幻,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蓬莱阁一众弟子倘能边战边退,那些个小门派的弟子除了个别人外,大多哭爹喊娘,四散溃逃。 有数只怪兽亦对上官云珂和安羽凡穷追不舍,它们的奔跑速度十分迅速,上官云珂拉着安羽凡,丝毫不敢停歇。纵是如此,怪兽们也越逼越近。 安羽凡气喘吁吁,眼见得跑不动,便索性停下脚步,“上官师妹,你不要管我,独自躲开吧。” 上官云珂怔怔的望着他,“你不怕死吗?” “怕!”安羽凡淡淡一笑,“但我不想连累任何人,尤其是你!” 上官云珂微蹙双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油嘴滑舌,还说你不是登——” “我说的是真心话!”安羽凡突然变得十分严肃,“你道法高深,逃跑自是容易,带着我,怕是谁也跑不掉。因为我,已经死了很多人,我不想再连累你。你已经救过我一次,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上,我不想再亏欠你更多。”说罢抽出腰中长剑,面向那疯狂奔来的怪兽。 眼看数只怪兽飞扑而至,上官云珂忽然心一横,和他并排站立,“既然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 数只怪兽倏忽扑来,上官云珂举起长剑,大喝一声,“虎啸山林——”只见剑光炽盛,一只凶猛的白虎从剑光中奔跑而出,咆哮着扑向迎面而来的那只野兽。 那只怪兽状如青牛,头上生有长长一角,青面獠牙。只见它丝毫不畏惧,吽吼一声,头上的那只长角便顶向那只白虎,两者一相撞,只听“砰——”的一声,那状如青牛的怪兽便被掀翻在地,但见它翻了两个滚,忽地爬起,再次扑来。 另有几只怪兽也瞬时奔来,上官云珂应对不暇,朝安羽凡喊道:“我来挡住它们,你快逃走!” 第99章 拼命 听到此言,安羽凡越发积羞成怒,他一个堂堂男子汉,三番五次要两个女子相救,让他情何以堪! 只见他毫不退避,脸红筋暴,发踊冲冠,大喝一声扑向朝他奔来的另一只状如狐狸的怪兽。 不知是他蛮劲发作,还是月珠苏醒,只见他一剑劈下去,直将那只怪兽脑袋劈开,那怪兽发出一声惨叫,倒地挣扎几下一命呜呼。 喘息未定,另一只状如青牛的怪兽亦朝安羽凡扑来,他顺势一剑刺去,那青牛却十分灵巧,一个侧身避开,然后头顶长角猛地撞向他。安羽凡眼看躲闪不及,慌地扔下手中长剑,两手一把抓住它头上那根长角,才不致被开膛破肚。 然那青牛的力气何其之大,安羽凡双手纵是牢牢抓住它头上那根长角,亦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越是如此,安羽凡越不敢放手,那青牛忽然停下脚步,将头上下左右猛甩,试图将安羽凡双手甩掉。 安羽凡自知如果被它甩开,下场便会非常凶险,他死死的抓着那青牛头上长角,拼命想将其控制住。然那青牛也像发疯一般,不停的顶撞拨甩,安羽凡的身体就好比挂在那牛头上的一根稻草,被它轻松来回甩起。 忽然,另一只如猿般的怪兽也朝他攻来,安羽凡余光瞟到,不敢稍有怠慢,趁那青牛将自己甩起之时,借势猛地一个纵身,跳至那青牛背上,正好躲开那如猿怪兽的一扑。 安羽凡骑在那青牛背上,双手亦紧紧抓着那头上那根长角,双腿亦紧紧夹着它的肚子,不敢丝毫放松。那青牛甩安羽凡不去,越加暴躁,驼着他上蹿下跳,左冲右撞。安羽凡数次险被它甩下身来,都因抓着那根长角才临危制变,化险为夷。 上官云珂击退两只怪兽,一扭头看到这般状况,当下不假思索,飞身而起,直追这青牛而来。 那青牛驼着安羽凡四处狂奔,不觉便奔至那狭长山谷,上官云珂在后紧追不舍,但因夜黑山高,云雾迷蒙,不敢发动全力。 那青牛一路狂奔,始终未能将安羽凡甩下身去,它忽然停下脚步,原地不停的打转,并张着大口回过头想要撕咬安羽凡。在这场彼此都竭尽全力的较量中,安羽凡早已体力不支,那青牛亦渐显力竭。 只见那青牛忽然一个侧身旋跃,落身四蹄不稳,一下侧翻在地。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安羽凡始料未及,亦随它一头栽倒下去。眼看他的腿就要被那雄壮的青牛压于身下,势必会肉分骨裂,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幸好上官云珂及时赶到,一把将他拉起。 两人迅速闪至一边,安羽凡已是精疲力尽,两腿绵软,气喘吁吁。 那青牛爬起来,还欲撞向安羽凡,上官云珂立马祭起那把飞云剑,护在他身前。 只这一头青牛怪兽,上官云珂已浑然不惧,任凭它左冲右撞,她自可轻松闪转腾挪,并在闪转之际,忽催剑芒而至,不一时那青牛全身便现出多道伤口,鲜血直流。 那青牛却也十分倔犟,纵是身中数剑,伤痕累累,亦不稍有后退。正在此时,后面又有几只怪兽奔来,上官云珂不欲恋战,将青牛击退,拉起安羽凡再次跑去。 两人爬上一块巨石,发现巨石后面有一处石洞,便赶紧藏身进去。 上官云珂催动长剑,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才看清这石洞乃天然形成,洞高约有两丈,前后左右十分宽敞。 上官云珂在洞内查探一番,见无危险,又走至洞口向外仔细观察,良久,未见有怪兽追来,她才终于放松警惕。 安羽凡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她走到他身边,关心道:“你身体还好吗?” 安羽凡的心情也恢复了平静,朝她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我真不知如何报答。” 上官云珂向洞口张望一下,回过头淡淡道:“这一路上,我们大家同甘共苦,何须说这些客套的话。之前你也救了我一命,若是我被那些毒蛇咬伤,秋莹儿定不会前来赠药,我只怕会和那些死去的同道一样,早就葬身于此。如此,你我算是扯平了。” “救命之恩又怎能扯平呢!”安羽凡深情感慨,“之前你和大家舍身将我从青衣堂救出来,还不惜清誉背我很长一段路程,此恩此情,我万死难报。我这条命本就是姑娘给的,被那些毒蛇咬上一口又算得上什么,只是——”说到这里,他忽然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只是什么?”上官云珂在他对面的一块岩石上坐下,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安羽凡轻轻摇了摇头,“姑娘的恩情,我怕是还不完了。” “你是担心月珠在你体内不能被取出来吗?”上官云珂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安慰他道:“你无须担忧,等到了柔然,他们定然会有办法。到时你恢复常人之躯,若还想着报答我,就好好修行炼道,机会未尝没有。” 安羽凡再次摇了摇头,“此去柔然万里,困难重重,也不知要何年何月。” 上官云珂眉宇间也不由露出一丝隐忧,“我知道你担忧所在,我听父亲和各位掌尊言道,日月珠乃先天神器,一阳一阴,一灵一煞,二者同在,阴阳和合,灵煞相制。若能日月合一,其威力更是无匹。今两珠离分,月珠煞气失去日珠灵气制约,就算道法通玄之士,亦不能长久抵抗,更别说寻常之人。但是——” 正说到此,安羽凡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上官云珂看他牙关紧咬,面青唇白,蜷缩成一团,知道月珠之力又开始反噬。然而她眼睁睁看着,丝毫无能为力。这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找不到任何生火的东西帮他取暖。 她眉头紧皱,忽然道:“柔然心经和你天龙门天元道法同属道家心法,你不若试试,看天元道法能不能将月珠之力化解。” 安羽凡依计行使,双腿盘坐,气聚丹田,努力将真气运行一周天。然而他的道法太过微弱,丝毫不起作用,全身寒气反而愈来愈盛,胸口也愈来愈痛。他痛楚满面,再次蜷缩一团,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上官云珂急得走来走去,心中甚不是滋味,“你坚持一会儿,我去找些干柴来为你取暖。” “不用!”安羽凡满脸痛苦的喊住她,咬着牙道:“你不必、不必管我,过一会儿自然、自然就好了。” 上官云珂以为他担心自己,便道:“你不必担心,那些怪兽虽然凶猛,一两个尚奈不得我何,纵然再多几个,我逃跑也是无虞。” 安羽凡再次喊住她,“你若要出去,就去找找师父、子荣和骆师兄他们,看他们情况怎么样了。我每天总是如此,这一阵过后就好了,一时还要不了命,你大可放心。” 第100章 心扉 想起师兄,上官云珂忽然有些挂肠悬胆,她想去寻找他们,但看到安羽凡如此痛苦模样,脚步始终踟蹰不前。 良久她才道:“我还是留在此处为好,我师兄以及安子荣他们,道法并不在我之下,纵是他们敌不过那些怪兽,逃跑总是可以。至于师尊们,道法通玄,更无须担心。此番怕又是魔族捣鬼,他们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我若离开,万一有怪兽出现,或者被魔族之人寻来,你将会非常危险。” 她嘴里虽这样说,眼睛却不时向洞口望去。 安羽凡痛苦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上官云珂干瞪眼看着,一筹莫展,心中焦躁无比。 “你若是痛得厉害,不妨叫出来,那样或许好受些。” 安羽凡紧紧咬着牙齿,硬是不发一声。如此大约过去一柱香时间,他身上的寒气才逐渐消散,胸口的痛感也才渐渐减轻。 上官云珂见他神色慢慢恢复如常,紧锁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真希望能早点到达柔然,你就能解脱了。” 安羽凡坐起来,整理一下衣冠,感激道:“我的命微不足道,今蒙上官姑娘挂牵,纵死也已无憾了。” 上官云珂心海中荡起一层涟漪,一片红云悄悄挂于脸颊之上,羞涩道:“昨日——昨日你在小溪旁写下的那首诗,当真如他们所说吗?” 安羽凡怕她再次生气,赶紧道歉:“当时纯属一时感慨,至令大家生出诸多误会,才会有那些闲言碎语,我在此向姑娘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上官云珂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们那些人,闲着无事,总爱嚼舌根,你放心,我并未放在心上。” 两人沉默片刻,上官云珂走至洞口,担忧道:“也不知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安羽凡也站起来,走到洞口四下张望一番,叹了口气,“都是因我而起,若是再有人伤亡,我真是良心难安。” 上官云珂望着他道:“你又如此说,这一切都是因月珠而起,因阿伏干达海而起,因魔族而起,你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柔然出此叛徒,如果不是魔族豺狼野心,你也不会被月珠所累,说不得我也早已回到了蓬莱阁。” 安羽凡望着洞口外面,若有所想,缓缓道:“如果真是那样,在这大千世界,说不得你我一辈子再也不会相遇。”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月珠所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庆幸,之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仿佛都值了。 “那样不好吗?”上官云珂目不斜视的望着他。 “那未免太遗憾了!”安羽凡说罢又回到里面那块石头上坐下。 上官云珂心中生出一丝异样,她走到安羽凡身边,追问道:“遗憾什么?” 安羽凡一脸腼腆,支支吾吾道:“整日闷在天龙山,也无趣的紧。” 上官云珂在他对面的石头上坐下,心中略有失望。她暗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明明是那个夺走了她初吻的登徒子,她明明发誓要杀掉他,可是自己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奋不顾身的救他,甚至怜悯他,想要靠近他。她明明只是为了月珠,却为何越来越想了解他这个人呢? 她不自觉看安羽凡一眼,见他正襟危坐,低眉垂目,不知正在思考什么。 “我想请求上官姑娘一件事,不知姑娘可否答应?”安羽凡突然开口,神情略显凝重。 上官云珂脸上闪过一丝娇羞,“什么事?” 安羽凡低下头,犹豫片刻,才又抬起头,“山云虽然将她一身道法都传与我,但只可抵抗月珠煞气三个月,三个月后,我纵然不死,也会入魔。” 上官云珂心中一震,娇羞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凝重,虽然之前在天龙门曾有听各位尊长讲到,但此刻安羽凡亲口说出来,不禁令她更加震撼。 安羽凡接着道:“如今月珠在我体内已两月有余,而我们却不知何时才能赶到柔然,如果真到那一天,我死了倒好,如果不幸入魔,以月珠之力,定会对武林正派造成极大伤害,到时还望你不要顾念旧情,直在我入魔未深之时,就将我一剑杀死。如果——” “你不要说了!”上官云珂忽然站起来,心中很不是滋味,“我们费了千辛万苦,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入魔的,你不要乱想,我们一定能及时赶到柔然。”说罢她走到洞口,望着外面黑暗的夜空,思绪万千。 过了一会儿,待她心情稍有平复,又走回来,“你不要多想,未来的事谁都不能断定,我们只能尽心走好脚下的路。我相信,只要我们信念坚定,永不放弃,有朝一日希望总会到来。” 接着她话锋一转,“我们不说这些,我很好奇你和秋莹儿是怎么认识的,可以讲讲吗?” 提出秋莹儿,安羽凡一扫悲伤情绪,淡然一笑道:“说起来奇怪,我和莹儿一见面,就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般。” 上官云珂心中暗暗升起一丝嫉妒,“你是不是也经常目不转睛盯着别人看?” “没有!没有!”安羽凡生怕上官云珂误会,连忙解释。 上官云珂见他急赤白脸,不由笑道:“你慢慢说,我又没有称你为登——” “上官姑娘误会了,我看到姑娘之所以屡次失态,只因姑娘美若天仙,但我心中对姑娘绝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上官云珂打断他,“我们正说你和秋莹儿的事,怎么又扯回我身上。秋莹儿身为魔族少主,江湖传闻她飞扬跋扈,心狠手辣,纵使魔族内部弟子,稍有惹她不满,轻则鞭笞打骂,重则身首异处,实是杀人不眨眼的妖女。然而她对你却是柔情蜜意,一往情深,真是令人奇怪。” 安羽凡替秋莹儿开释道:“莹儿自小在魔族长大,深受魔族邪气熏陶,难免有些飞扬跋扈,刁蛮任性,但其实她心地并不坏。” 上官云珂目光如炬般望着他,“话虽如此,然她终究是魔族妖女,她的身份今生今世谁也不能改变。所谓正邪殊途,你身为天龙门弟子,万不可与她过多纠缠,否则定会陷你自己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境,到时极有可能难容于天龙门,更有甚者难容于整个武林正道。” “有这么严重吗?”安羽凡不敢相信,“我定不会做违背正义之事,就算——” 未等他说完,洞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背后说别人坏话,算什么名门正派!” 安羽凡一闻此声,大喜过望,忽地站起来,“莹儿,是你吗?” 言罢,突然有两只怪兽从洞外跳了进来,一只虎身人面,一只猪头狗身,却把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吓了一跳。 第101章 鞭剑争锋 上官云珂立即把长剑握在手中,严阵以待,但见那两只怪兽站在洞口,如凶神恶煞一般望着他二人,却并没有攻击的意思。 终于,秋莹儿出现在洞口,只见她手握一只长鞭,缓缓走至那两只怪兽前面,那两只怪兽竞相朝她垂首帖耳,摇尾乞怜。秋莹儿向安羽凡嗔怪道:“自是我!我不在,你却有心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勾三搭四。” “莹儿,不要胡说,你又不是不认识上官姑娘。” 秋莹儿怒火中烧,“我哪有胡说!我明明听到她说我坏话!”然后她转向上官云珂,“枉我还打算与你做朋友,你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居然劝羽凡离开我,你究竟居心何在?” 上官云珂却不急不躁,“既然你已听到,那你就应该明白,你和羽凡师兄走的越近,就会害他越深。” “你胡说!”秋莹儿怒气冲天,“我只是想跟羽凡在一起,怎会害他,非但我不害他,别人也不能害他。”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魔族少主,羽凡师兄是天龙门弟子,你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执意与他在一起,必定会致他自绝于天龙门,自绝于武林正道。” “你莫要危言耸听!”秋莹儿巧舌如簧,“我们虽然在一起,但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我不会强迫他加入我们九天神教,他又如何就自绝于天龙门?”她说着向前走两步,“再者说,天龙门有什么好,羽凡在天龙门修道将近十年,那些个年鼻子老道又传授了他什么?他若一早加入我们九天神教,现在必定修得一身上乘功法,又岂会在那安子荣之下。” “你分明是强词夺理!”上官云珂亦慧心妙舌,“羽凡师兄若加入你们魔族,就算能修得一身上乘功法,也不过使世间增了一个如你一般心狠手辣的小魔头而已,世所不容,人所不齿,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上官云珂一语中的,直令秋莹儿顿口无言,如鲠在喉,“你——你——”她忽然扬起手中长鞭指向上官云珂,面露狰狞,“尽管你救过羽凡,今天本姑娘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说罢蓦将长鞭在空中一掷,只听“啪”的一声响后,那两只怪兽张牙舞爪直扑向上官云珂。 “莹儿,不可!”安羽凡一步跨到上官云珂身前,张开双臂挡住那两只怪兽。 那两只怪兽又岂知分辨敌友,见安羽凡站到前面,便直接向他身上扑去。它们的速度迅如闪电,安羽凡又是突然挡在上官云珂身前,待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反应过来,那两只怪兽已迎面扑到,距他仅一尺之远。 上官云珂尽管被他挡住视线,亦能感受到那两只怪兽扑来的凶猛气势,然而安羽凡完全挡住了她挥剑的空间,一时不禁瞠目结舌,惊慌失措。 秋莹儿亦吓得花容失色,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慌忙飞身而起,扬起长鞭朝那两只怪兽抽去。那只虎身人面怪兽的前瓜几乎就要碰到安羽凡脸面之时,被长鞭抽中,这一鞭秋莹儿用尽了全身之力,那只怪兽一个翻滚跌落在安羽凡脚下,哀嚎不已。 而另一只猪头狗身的怪兽,从侧方一下将安羽凡扑倒于地,张开大口就咬向他的咽喉。 秋莹儿和上官云珂俱已吓得脸色苍白,上官云珂祭起长剑就刺向那怪兽,与此同时,秋莹儿也再次挥动长鞭,二人这一下都使尽了全力,只听“铛”的一声响,秋莹儿的长鞭击在上官云珂的剑上,两人身体俱是一震,各自后退一步。 而那猪头狗身的怪兽却浑未受到影响,依然疯狂的咬向安羽凡,安羽凡用尽全身力气,两手死死的掐着它的脖子,才得以没有被它咬破喉咙。 “你干什么阻挡我!”秋莹儿愤怒的瞪向上官云珂。 “明明是你阻挡我!”上官云珂亦横眉冷眼。 “明明是你!”秋莹儿仍不欲罢休。 那怪兽的两只前爪不停的在安羽凡身上扒拉着,那血盆大口已然触及他的鼻子,尽管他紧咬牙关,将全身之力都集中于两只手臂上,奈何力量悬殊,眼见得支撑不住,吃力喊道:“你们两个再争来争去,我就成这怪兽嘴下冤魂了。” 秋莹儿和上官云珂这才又意识到他的险境,秋莹儿又扬起长鞭朝那怪兽抽去,上官云珂也再次挥剑刺去,谁知又是“铛”的一声响,秋莹儿的长鞭再次准确无误的击在上官云珂的剑上。 上官云珂勃然变色,“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置羽凡于死地吗?” “你喊他羽凡?”秋莹儿敏感如斯,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不戟指怒目道:“羽凡也是你叫的吗?还说你们两个没有苟且!”。 “你莫要乱说!”上官云珂脸上羞窘交加。 秋莹儿不依不饶,“我岂有乱说,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暗室,若非我来,谁知道会做什么事情?” 上官云珂刷地将剑指向她,怒气冲冲道:“你以为他很优秀吗?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的眼光吗?你再出言不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就不客气,难道我怕你不成!”秋莹儿道法催持,手中长鞭竟坚直如枪一般。 安羽凡额上青筋怒起,脸色胀得通红,眼见体力不支,吃力道:“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 两人这才又想起地上正与那怪兽搏斗的安羽凡,上官云珂刷地将剑归入鞘中,向后退后两步,冷眼望着秋莹儿。 洞中忽然黑暗了许多,上官云珂赶紧又将剑拔出,秋莹儿也急忙祭出离情镯,霎时洞中白绿光芒交织。 秋莹儿挥动长鞭,一鞭抽在那怪兽身上,那怪兽吃疼,嗷呜一声,放开安羽凡跑到一边。 秋莹儿赶紧将安羽凡扶起,安羽凡惊魂未定,喘几口粗气,望一眼上官云珂,又望一眼秋莹儿,埋怨道:“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故意的,成心要我出糗。” 秋莹儿噗嗤笑了,一边帮他整理凌乱的衣服和头饰,一边道:“谁让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不过好在有惊无险,不然不只我一个人要为你伤心了。”她说着望上官云珂一眼,上官云珂听出她言外之意,但此时此刻不便计较,只好转过身去。 第102章 得知隐情 安羽凡瞪秋莹儿道:“你切莫如此说,还不是你们魔族放出的这些怪兽,我和上官师妹才逃到这里。若非上官师妹,我早就被这些怪兽吃掉,你怕是连我的骨头也不能见到。” 秋莹儿嗔道:“你果然向着她,还不要我说。如今你也一口一个魔族,枉负我为你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早知如此,我就该听父亲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还省得受这许多委屈。”说罢扭过头不再理他。 安羽凡见她生气,知道这一路她定然也吃了许多苦,便又扶着她的肩膀好言相劝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这一路我多蒙上官师妹照料,你不该轻侮于她。” 秋莹儿犹不理他,他接着道:“上官师妹是何许人也,她道法高深,是大名鼎鼎、威震天下的蓬莱阁少主,是下凡的天仙,受万众敬仰。这世上能配得上上官师妹的,只有子荣、韩平师兄、骆师兄、宋恩华师兄那些个风华绝代的弟子,而我不过是天地间一无名小卒,渺若微尘,庸庸碌碌,相比子荣他们,直有云泥之别。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怀疑。” 秋莹儿也才回嗔作喜,道:“你何必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值一文,倒像是我眼光极差似的。” 上官云珂不知何时转过身,静静的望着安羽凡,心海中仿佛被掷入一块石头,激起了千层波浪,久久不能平复。 秋莹儿望见那缩在一旁的猪头狗身怪兽,气不打一处来,恨道:“这畜生方才险些要了你的命,我这就替你解气。” 说罢走到那怪兽身前,一鞭一鞭狠狠抽了下下,那怪兽身上出现一道又一道血印,哀嚎着四下躲避却丝毫不敢反抗。 秋莹儿越抽越来劲,忽然挥鞭如枪,一下刺穿那怪兽的咽喉,那怪兽发出最后一声嗷嚎,随即倒地不起。 另一只虎身人面的怪兽见状,浑身瑟瑟发抖,蜷缩到一角不敢动弹。 安羽凡本对这些怪兽恨之入骨,然此时此刻也不免觉得秋莹儿过于残忍。 秋莹儿见那怪兽一命呜呼,犹恨恨不已骂道:“胆敢攻击羽凡,真是该死。”然后过来扶起安羽凡,又道:“你跟他们一起,还不知要遭多少罪,我们这就离去,我保证不让你再受一点苦。”说罢就欲扶着他离开。 “站住!”上官云珂突然一声厉喝,“你不能带羽凡师兄离开!”说罢大步走至他们前面,拦住她去路。 “我就要带羽凡离开,如今只你一人,你能拦得住我么?”秋莹儿态度十分强硬。 上官云珂冷笑一声,“你自信一定能赢得过我手中宝剑?” 秋莹儿忽然吹一声口哨,那虎面人身的怪兽蓦地起身跑到她身旁,她也冷笑一声,“若是我自己,确实不一定赢得过你,然如今有这畜生相助,只怕你就凶多吉少了。” 上官云珂毫不示弱,“那不妨试试!”说罢将长剑举起,严阵以待。 洞内一时间剑拔弩张,安羽凡见状,左右为难道:“你们两人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吵,凡事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呢?我好歹是一个大活人,不是一件物品,跟谁走总应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吧。” 他说罢走回里面的岩石旁坐下,赌气般不再言语。 秋莹儿见状面露柔情朝他道:“那你说,你是留下跟她一起,还是跟我一起?” 未待安羽凡回答,上官云珂道:“无论他怎么回答,他都不能跟你走。” 秋莹儿连连发出几声冷笑,“看在往日你相救羽凡的份上,我才一直对你客客气气,你可知本姑娘不是好惹的。不怕告诉你,前路艰险重重,就是你也不一定能活着走到柔然,又怎么能继续保护羽凡。” 上官云珂坦然自若道:“你们应该撤去重重障碍,确保我们尽早赶到柔然。” 秋莹儿直觉得她的话不可思议,可笑道:“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的脑子出了问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觉得可能吗?” 上官云珂不急不躁,反问道:“你想要羽凡师兄活还是要他死?” 秋莹儿大惹不解,“什么意思,你们想用羽凡的性命来要挟我?我告诉你,那是绝无可能。我之所以身冒危险留在后面,就是为了羽凡能够活着。” 上官云珂又问:“那我来问你,此地距柔然还有多远?就算我们星夜兼程,又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达?” 秋莹儿不屑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未曾去过,任他有多远,只要能看到羽凡,我都不在乎。” 上官云珂接着又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此去柔然是为了什么?” “这还用说,你们自是为了阻止我爹得到日珠。” “这是我们的目的之一,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这个目的对你来说,相信也是最重要的。” “是什么?”秋莹儿不禁有些好奇。 “我们确实想阻止你爹得到日珠,但相比这个目的,我更想让柔然族人将羽凡师兄体中的月珠取出来。” “这又如何?我爹迟早会将羽凡体内的月珠取出来,无须你们操心。” 上官云珂望一眼安羽凡,“你只知月珠在羽凡师兄体内,但你可知他的生命很可能只剩下一个月。” “你说什么?”秋莹儿大惊失色,“我不信!你莫危言耸听!” 昏暗中,上官云珂脸上也浮起一丝担忧之色,“这就是我要你们撤去阻碍的原因,我们必须一个月内到达柔然,将羽凡师兄体内的月珠取出来,否则他很可以活不过一个月。” “我不信!你把话说清楚!”秋莹儿瞠目而视。她忽然跑到安羽凡身边,拉住他的手,殷切道:“羽凡,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羽凡望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平气和道:“哪有什么意思,上官师妹和你开玩笑呢,我这不好好的吗。” 秋莹儿一时不知该相信谁的话,“你说的是真的吗?” 安羽凡朝她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对!你是不会骗我的!”秋莹儿口中虽这样说,心里却依旧将信将疑,忐忑不安。 上官云珂忽然道:“你又何必瞒她呢?她千里奔波,只是为你,早晚总是瞒不住的。” 秋莹儿越发狐疑,望着安羽凡,急切道:“你真有事瞒我?你快说,到底什么事?怎么就剩了一个月?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官云珂道:“他不想说,许是不想你担心,但到了这个时候,越隐瞒反而对他越是不利。” 秋莹儿摇着安羽凡的肩膀,“羽凡,你快说呀,都快把我急死了。” 上官云珂道:“他不说,那就由我来说吧。” “上官师妹!”安羽凡忽然站起来,“莹儿也不知道柔然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秋莹儿急得跳了起来,“不管什么情况,总得要告诉我,你再不说,莫非要把我急疯不成。” 第103章 晓之大义 安羽凡依旧不肯说出实情,秋莹儿一下跳到上官云珂面前,急道:“羽凡不说,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云珂望一眼安羽凡,最终下定决心,缓缓道:“不知你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日月珠乃先天至宝,一阳一阴,一刚一柔,一灵一煞,月珠所蕴含之天地煞气,无与伦比,非常人所能抗拒,纵使那郁久闾山云将一身道法都传与了羽凡师兄,但也只能勉强抵抗三个月。如今月珠在他体内已两月有余,再过一个月,他就——” “就怎么样?就会死是不是?”秋莹儿怛然失色。 上官云珂一字一句道:“就算侥幸不死,也必定入魔。” 秋莹儿吓得差一点瘫坐在地上,幸好上官云珂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安羽凡见状也赶紧过来将她扶住,让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安慰她道:“莹儿,你不要太过担心,其实也没有上官师妹说的那么严重。” 秋莹儿面无表情,“你还要瞒我,这其中道理我又如何不知,只是月珠在你体内一直相安无事,我爹又说早晚能将它取出来,我才未向那方面去想。”她忽然紧紧攥住他的手,惊恐道:“当真只剩一个月了吗?” 安羽凡微笑着安慰她道:“事有不虞,传言也许不真,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 上官云珂却道:“你继续骗她,未必就有好处。” 秋莹儿不解的望望她,又盯着安羽凡道:“你还有骗我吗?” 上官云珂接口道:“他如今每夜受月珠煞气反噬折磨,日甚一日,就是我身为普通朋友,也甚为于心不忍。” 秋莹儿上下打量着安羽凡,哽咽道:“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羽凡坦然对上官云珂道:“上官师妹,你何故吓她。”然后又拍拍胸脯,笑着对秋莹儿说:“哪有上官师妹说的那般严重,我吃了你家那么多灵丹妙药,身体结实的很,就在之前,我一剑就劈死了一只怪兽,你若不信,可以问上官师妹,看我有没有夸大其词。” “强弩之末,何足言勇。”上官云珂淡淡说一句,然后走到洞口。月亮不知何时升起,将本是漆黑的夜空照亮了许多。 秋莹儿扑到安羽凡怀里,哽咽不已,眼泪将他胸前打湿一片,“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也不活了!” 安羽凡不停的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 秋莹儿忽然站起来,拉起他道:“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走,我这就带你去柔然!” 上官云珂闻言立马过来拦住她,“不行!就算你带着他,能先我们一步到达柔然,又如何能取信于他们?别忘了,你爹可是去夺取他们日珠的!” “我不管!”秋莹儿楞眉横眼,气势汹汹道,“他们一定要将羽凡体内月珠取出来,否则,我就将他们杀光。” 上官云珂知道她对安羽凡一片真心,语气稍有缓和,“你现在这般冲动,非但不能救羽凡师兄,说不定会贻误时机,反而害了他。” “总之,他生我陪他一起生,他死我陪他一起死。”秋莹儿信誓旦旦。 “你爹为了日月珠,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难道你忘了前车之鉴?一旦羽凡再次落入你爹手中,或者柔然族人察觉你爹图谋不轨之意,后果都不堪设想。” 秋莹儿顿时陷入了沉思,上官云珂见状继续因势利导道:“还有一点,我们也不希望你爹得到日月珠,一旦那样,江湖必定纷争再起,天下又将会哀鸿遍野。到时纵然羽凡不死,他又岂肯置之度外?那时候你也必将会陷自己于进退两难之境。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把羽凡师兄带走。你若真想救他,就撤去这一路上的所有阻碍,协助我们早点到达柔然。” 秋莹儿虽然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然一想到安羽凡日夜遭受月珠折磨,而她却不能陪在他身边,便不由痛心疾首。尤其想到他的生命有可能只剩下一个月,她更是摧心剖肝,悲痛欲绝。她思来想去,良久,坚定道:“我还是要带他走,早一日到达柔然,便会早一日看到希望。” 她再次拉起安羽凡,安羽凡却伫立不动,秋莹儿望着他道:“相信我,我一定会让柔然人将月珠从你体内取出来的。” 安羽凡依然无动于衷,秋莹儿不解道:“你不想跟我走吗?” 安羽凡挣开她的手,深情的望着她,缓缓道:“莹儿,你对我的心意,我感激不尽。但上官师妹所言有理,我身为天龙门弟子,绝不能为一己之私,而弃天下苍生于不顾。我若跟你走,就算能早一日取出体内月珠,但如若因此而使日月珠都落入你爹手中,以致生灵涂炭,那我就成了天下的罪人。” 秋莹儿激动道:“你只是你,就算天下人都死光,又关你什么事?如何就成了罪人?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岂能放心得下,我一定要带你走!” “莹儿,你不要这么固执。”安羽凡两手扶住她的香肩,“记得小的时候,我爹娘就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进入天龙门后,各位师尊也一直谆谆教诲,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如今虽然道微身卑,但一刻也不敢忘记肩上的责任。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但让我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独善其身,苟活于世,那样我生不如死。” 上官云珂怔在原地,安羽凡的话一点也不慷慨激昂,却触动了她内心的最深处。她发现和他相处这么久,却依然没有完全了解他,他的外表一直都非常文弱,骨子里却隐隐透露着一股刚强。 秋莹儿却浑然听不进去,急道:“什么天地生民,我不管!我只要你活,其他的我一概不管!”说罢硬要拉着他出去。 上官云珂雪白的长剑上散发着丝丝寒气,挡住她的去路,“羽凡师兄言已至此,你又何须一味强求,陷他于不仁不义。” “不要你管!”秋莹儿怒道,“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羽凡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你让开则罢,若不让开,定让你血溅当场。” 上官云珂岂会被她这三言两语吓退,冷冷道:“若你执意强求,我只好奉陪。” 秋莹儿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纵使在这黑暗的石洞里,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丝丝烈气。只听她忽然吹一声口哨,蜷缩在一角的那只虎身人面的怪兽嘶吼一声,一跃扑向上官云珂。 “莹儿,不可!”安羽凡还欲阻拦,秋莹儿却将他推到一旁,蔡出离情镯,飞身也加入了战斗。 那只怪兽异常凶猛,秋莹儿也近乎疯狂,上官云珂以一敌二,却并未丝毫怯退。 第104章 放她离开 安羽凡将剑提在手中,却不知帮谁是好,他既怕上官云珂不敌,又怕秋莹儿受伤,急得大声呼喊她们罢手,两人却充耳未闻。 他急得团团转,正不知如何是好,洞口忽然出现两个身影,竟是安子荣和骆天豪。 安羽凡喜出望外,他正要呼唤他二人出手制止,安子荣和骆天豪已骤然加入了战斗。骆天豪攻向那人面虎身的怪兽,安子荣青龙剑发出一道光芒,直接击向秋莹儿。 场上形势瞬间发生了变化,秋莹儿原本咄咄逼人,却倏忽间处于下风。 她眼见不敌,蓦地使出一招“孔雀悲舞”,一只绿芒孔雀从离情镯的中心忽然飞出,真扑向上官云珂和安子荣,他二人不敢大意,上官云珂立即使出“虎啸山林”,安子荣也使出“青龙在天”,只见一只白色猛虎和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直扑向那只绿芒孔雀。 青龙、白虎和绿芒孔雀相互追逐,但那绿芒孔雀毕竟势单力薄,不消片刻,便败下阵来。只听一声巨响,秋莹儿踉踉跄跄连退数步,安羽凡赶紧上前将她扶住。 她却毫不示软,站定骂道:“难道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就会人多欺负人少吗?一点不讲江湖道义!” 安子荣愤愤道:“对付你这个魔族妖女,哪里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这一路尔等魔族妖孽害死我许多武林同道,今天正好为他们报仇雪恨。” 秋莹儿冷笑一声,“要把本姑娘留下,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安子荣冷哼一声,“口出狂言!”说罢举起那把青龙宝剑就要再次攻向她。安羽凡见状赶紧站到她身前,劝安子荣道:“子荣,不要打了,放过莹儿一回吧。” 秋莹儿拉住他,气愤道:“你干嘛求他,我就是死也不要你对人低三下四。” 另一边骆天豪也将那头人面虎身的怪兽解决掉,与安子荣、上官云珂并排站立,对秋莹儿形成了合围之势。他望着秋莹儿,咬牙切齿道:“妖女!尔连番使用毒蛇、怪兽残害我许多同道中人,今日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亦难消本公子心头之恨。” 秋莹儿欲加回怼,安羽凡使劲将她掩在身后,悄声对她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们对你仇恨正深,于今情势于你不利,切莫意气用事。我想方拖住他们,你趁机逃走。” 秋莹儿倔强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要走我们一起走。” 安羽凡急道:“他们不会杀我,却会杀你,难道要我为你收尸不成?” “可是你都这样了,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岂不更加生不如死。” “他们一定会带我去到柔然的,你只在那里安心等我。你若还不放心,就尽量阻止你爹少戕害无辜,就算是对我积福吧。” “羽凡!赶紧过来,切莫再维护那妖女!”安子荣突然朝他喊道。 骆天豪也发出威胁,“安师兄,你赶紧过来,刀剑无眼,如若伤了你,掌尊那里倒不好交待。” 安羽凡望望安子荣,又望望骆天豪,最后朝上官云珂点了点头。上官云珂似乎心领神会,犹豫之后也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安羽凡再回头看秋莹儿一眼,轻声道:“山高路远,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也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秋莹儿眼里忍不住泛起泪花。 安羽凡微笑着点一下头,然后回过头缓缓向前迈动脚步,当快要走到安子荣跟前时,他突然一个踉跄,“哎呀”一声,一头栽倒在安子荣脚下,两手顺势抱住了他的双腿。 安子荣下意识弯腰扶他,秋莹儿瞧准机会,倏忽从他这一边闪身而过。然骆天豪全神贯注盯着她,挥起长剑就欲截击,却不料上官云珂一把将他拉住。 “师妹,你拉我做甚?”骆天豪满脸疑惹。 上官云珂不知如何回答,窘迫之下,她忽然抬手扶住自己前额,微蹙黛眉,故作不适道:“方才不知为何,我但觉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稳。” 骆天豪听此言哪里还顾得上秋莹儿,急忙扶住她胳膊,关心道:“这两日连番遇险,师妹莫不是焦心过度,师兄扶你坐下休息片刻。”说罢扶着她走到一块岩石上坐下。 安子荣将安羽凡扶起,才看到秋莹儿不见了,不由埋怨上官云珂和骆天豪道:“你二人如何放那妖女逃走!” 骆天豪只不理他,忧心悄悄的望着上官云珂,目光里充满了爱怜与关怀,“师妹,你不知方才师兄有多担心你,眼见你朝这边跑来,却总找不到你的身影,枉自心急如焚。我们找了好大一圈,若不是听到声响,真真难以找到这里。” 上官云珂安慰他道:“师兄莫要担心,我不是好好的么。” 骆天豪庆幸道:“幸好你安然无恙,假若真出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向师父交待。” 安子荣见他们不理自己,便又埋怨起安羽凡,“羽凡,你怕不是故意,你怎可如此事非黑白不分,枉负了师尊们的谆谆教导。你与那妖女纠缠不清,早晚定会身受其害,到那时将悔之晚矣。” 安羽凡唯唯否否,“莹儿,她、她救过我。” “救过你又如何,魔族就是魔族,妖女就是妖女,自古正邪势不两立,你若继续执迷不反,必将遭受天谴。”安子荣说完这些犹不能平复心中愤恨,气得走至一旁,忽又回头喊道:“这件事我必须告知两位师叔和了念大师,不然连我也成了你的帮凶。” 上官云珂忽然道:“秋莹儿虽然为魔族少主,但其多次相救羽凡师兄,也并非无情无义之辈。” “那又怎样!”安子荣一口驳回,“仅凭她救过羽凡两次,就能抵消她的罪恶了吗?” 上官云珂不知如何接话,洞内陷入一片沉寂。 黑暗渐渐退去,天空蒙蒙亮起,几人迫不急待的出得洞去,寻找失散的各位同道。 山谷外的那片草原上,充斥着血腥之气,一眼望去,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怪兽的尸体,鲜血将土地染红了一片又一片。而经过鲜血滋养的片片小草,仿佛比昨日生长得更加茁壮。 在这些怪兽的尸体之中,夹杂着十多个武林同道,他们面容扭曲,惊恐万状,肢体亦残缺不全,上官云珂和安羽凡等人直看到骨寒毛竖。 上官云珂触目伤怀,低声感慨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第105章 众怒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出现,一个个面容憔悴,疲惫不堪。了念大师与通无、通灵两位仙尊亦从不同方向赶来,当大家看到眼前惨状,均不由扼腕叹息,满腔悲愤。 了念大师和通无仙尊一边命各派清点人数,一边命人将死去的弟子掩埋。各派报上来大批的失踪弟子,这些弟子如今是死是生,谁都不能预料,了念大师和通无仙尊只得又派弟子结队去往四处查找。 一个时辰后,派出去的弟子陆续归来,他们每带回一个活着的失踪之人,大家都欣喜万分,更有人相拥而泣。然而他们带回的更多却是冰冷的尸体,还有一些他们不能带回的,只好就地掩埋。 各派重新清点人数,那些个小门派伤亡惨重,就是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和蓬莱阁,亦有多个弟子受伤,天苍派更是折损一人。 了念大师和本智和尚又为这些亡魂念诵数十遍往生咒语,令他们脱离苦海,往生极乐净土。 安子荣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向了念大师以及通无、通灵两位师叔禀告了安羽凡故意放走秋莹儿之事。通无和通灵两位仙尊向上官云珂和骆天豪求证,骆天豪点头称是,唯上官云珂不置可否。 她心中纠结万分,不知道自己的态度会给自身带来什么,又会给蓬莱阁带来什么。若说放秋莹儿走,她也有份,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反正就是做了,并无后悔。 安子荣道:“云珂师妹,此乃武林大义,是故我并不敢包庇羽凡。你若袒护于他,实不为救他,只会让他在罪恶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上官云珂依旧不置一词,默默走到一边。其实她非常明白,只凭安子荣一人之言,足以令各位掌尊深信不疑,她的点头无非是推波助澜罢了,只会让众人更加的痛恨安羽凡。 而她认为,这种对安羽凡的痛恨,并不是必要的,魔族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勾结秋莹儿确实有错,却不一定有罪。 但其他的人并未如她这样想,通无和通灵两位仙尊对安羽凡严加训斥,那些小门派的人对安羽凡更是心怀不满,痛心疾首,竞相对其大加指责,并叫嚷着要通无和通灵两位仙尊对其严厉惩处。 面对千夫所指,安羽凡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一声不吭。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原本就已受伤的众人的心灵,他对不住他们,但他并不后悔。 面对众人的叫嚷所带来的压力,通灵仙尊指着安羽凡的鼻子不停的厉声喝骂,“你勾结魔族,助纣为虐,真是死性不改,想我天龙门千年清誉,就毁在你这个不肖弟子身上。若非因为月珠,本道现在就一掌将你击毙。” 韩平也扼腕叹息道:“如果能抓到那魔族妖女,倒是一个要挟秋长风的好机会,他必定投鼠忌器,一路之上也不敢再设许多阻碍,就是到了柔然,亦能为我们争夺日珠增加诸多机会,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宋恩华也埋怨起安子荣和骆天豪,“就算安羽凡有意放走那妖女,他又有多少本事?就算上官师妹不加拦阻,但以你二人之力,怎么能让那妖女跑了呢?” 众人纷纷谴责,令通无仙尊面上十分难堪,他不敢强保安羽凡,只得安抚众人道:“大家心中悲痛,老道感同身受,劣徒勾结魔族妖女,罪本当诛,然月珠一事,关乎武林安危,只得暂时留他小命。待此行事了,老道定将此事告知掌门师兄,掌门师兄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众人也知事实如此,只得悻悻作罢,嘴里却犹嘟嘟囔囔。 他们看安羽凡的眼神,就有如一把又一把尖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貌似那些死去的弟子,都是被他所害一般。 上官云珂看着眼前芸芸百态,又看看失魂落魄的安羽凡,心中莫明有些酸楚。 了念大师将安羽凡叫至一边,对他道:“安贤侄,老衲有数言相告,不知安贤侄愿听否?” 从没有人对他这般尊重,安羽凡惶恐道:“大师有言但讲,晚辈洗耳恭听梵音教诲。”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那秋莹儿虽为魔族秋长风之女,然自青衣堂一会,老衲实知她对你情深意重,其多次对你舍身相救之举,堪令世人敬佩。如今你还她一报,亦属至情至义。” 安羽凡感激道:“多谢大师宽宏,今众人皆以晚辈助纣为虐,唯大师体念悲情,不以为恶,晚辈甚为感动。” 了念大师话锋一转,“安贤侄身为天下第一门派天龙门之高徒,今又卷入日月珠是非之中,江湖纷争自不能置身事外。我佛有言,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吾观安贤侄宅心仁厚,定不会助桀为暴,为虎作伥,只是倾盖如故,白首如新,自古人心最是难测,安贤侄还要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莫要直情径行,以免无心为恶而恶果深重。” 安羽凡知他是一番好意,恭敬道:“多谢大师教诲,晚辈铭记于心。请大师放心,先父便是被魔族害死,晚辈此生定不会与哙为伍。只是莹儿,她虽为秋长风之女,但对晚辈恩深义重,有朝一日倘若兵戎相见,还请大师饶她一命。” 了念大师道:“我佛看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她若能放下妄想执着,亦能得证阿罗汉。” “多谢大师!”安羽凡再次感谢。 了念大师微微一笑,“心存善念,必有善行,善念善行,天必佑之。她的命在己不在我,安贤侄又何须言谢。” 安羽凡道:“只是如今,晚辈受众人愤懑嫌弃,有口难辩,真不知如何是好。” 了念大师道:“种如是因,得如是果。别人怨我、恨我、憎我,我必有使别人生怨生恨生憎之因,此当躬身自省,反求诸己,修善正心,以致良知。那秋莹儿施主虽然对安贤侄有情有义,然正邪异道,黑白非类,安贤侄身为天龙门弟子,还是当与她划清界限。我佛曾言,若人本无恶,亲近于恶人,后必成恶因,恶名遍天下。” 安羽凡俯首拜谢,然让他不理秋莹儿,却又如何能做到。 通无和通灵仙尊命令大家再次上路,大家重整旗鼓,相互鼓励。 恐怖并没有吓退众人的胆气,反而又增了他们的勇气,悲痛亦未曾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反而令大家更加步伐矫健。 第106章 冰湖倩影 星霜荏苒,居诸不息。 日子就在这种走走停停中悄然流逝,翻过一座山还会有另一座山,趟过一条河又遇到另一条河。每当睁开眼睛,世界都是崭新的,只有那太阳炽热如昨。 连续半个多月,一路之上风平浪静,畅通无阻,再未遇任何危险与阻碍。众人胸中本憋着的那口气,都慢慢消散开去,紧绷着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下来。大家都以为魔族黔驴技穷,无招可耍,但只有上官云珂和安羽凡明白,这都是秋莹儿的功劳。 这一日又翻过一片连绵高山,空气一下子冷了起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大家矫首企足,引领以望,但见举目千里,杳无人烟。宋恩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感慨道:“不知荒徼外,何处有人家。” 安子荣嘲笑他道:“宋师兄一摸肚皮,我便知他又枵肠辘辘了。我们修道之人,向来薄滋味寡嗜欲,谁知宋师兄竟是个饕餮之徒,这一路走来,总是他吃的最多。” 大家哈哈大笑。 宋恩华不服气道:“岂不闻,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骆天豪亦嘲他道:“宋师兄只知上句,却不知下句。” 宋恩华翻起白眼,“你倒说,下句是什么?” 不待骆天豪回答,安子荣抢先道:“下句便是,然人欲既胜,天理或亡,故有道之士,必使饮食有节,男女有别。” 说罢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气得宋恩华拂袖而去。 越往前走,空气越发寒冷,放眼望去,远远若有沙丘隐现。 骆天豪欣喜道:“看这情形,莫不是快要到了。” 安子荣掐指一算,“算来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两个月,想来应该就快到了。” 韩平却冷静道:“你们莫要急着高兴,柔然在万里大漠之中,此处哪里有大漠。” 宋恩华凑过来,道:“你看前方若隐若现,不是沙丘又是什么?” 上官云珂道:“如今正值正午,若我们已近大漠,天气当十分炎热才对,万不该这般寒气刺骨。” 韩平点点头,“上官师妹所言正是,只看这天气,便知尚距大漠甚远。前方隐现之物,莫不是什么蔽障才好。” 苏霜月亦来问道:“一山之隔,便像是两个世界。此处天寒地冻,韩师兄可知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韩平摇摇头,“别说是我,就是两位师尊和了念大师怕亦不得知。” 上官云珂便有些许担忧,“这几日我们丝毫没有发现魔族足迹,怕不是走错了方向?” 安子荣拿出罗盘,一番测量,信誓旦旦道:“云珂师妹尽可放心,方向无误,相信不久我们就能到达。” 一众人又行走数里,之前望见的那些若隐若现的沙丘,尽皆消失不见。向前望去,只见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 “是一个湖泊!”走到前面的弟子大声朝后面众人喊道。 韩平和安子荣等人急忙向前奔去,待来至湖泊边上,放眼望去,只见这湖泊一望无际,冰封万里。 谁都未曾见到过这种波澜壮阔之景,大家站在岸上,俱惊叹不已。 安子荣忽然一跃而起,跳至湖面之上,先轻轻踩了几脚,发觉冰层十分结实,便又使劲跺了几脚,惊讶道:“这冰面坚若磐石,怕不有数尺之厚,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冻就。” 韩平疑惑道:“按时令算来,此时正值仲夏,此处却为何天寒地冻?” 宋恩华笑他道:“韩师兄真是孤陋寡闻,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冰天雪地又算什么,听闻在南疆蛮荒,有的地方四季如春,有的地方则常年酷热难耐。” 骆天豪笑道:“是啊,世界之大,气候各异,只有我们中土九州,春华秋实,四季分明。” 后面的弟子走来,很多都未曾见过这么新奇的景象,纷纷跳至冰面上,或蹦蹦跳跳,或溜滑嬉戏。更有人抽出大刀长剑在冰面上猛砍狠戳,有人在冰面上砍出一个大洞,犹未见活水,冰层竟然厚不知几许。 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商量过后,命众人先于湖边休息,然后派出几位弟子四下查探,看有没有其他通行之路。 不久查探弟子归来禀报,此湖一望无际,广袤千里,除了横跨此湖,别无通路。 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眼见天色不早,又进行一番商量,为安全计,遂命众人于湖边休憩。同时派出数名道法高强的弟子进湖查探,如无意外,待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安子荣、骆天豪、宋恩华与本智和尚主动请命进湖查探,四人在冰面上直走了数里之遥,四下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若不是有罗盘指引,人很难分清方向。 他们不断的测量冰层厚度,发现整个湖泊都是冰冻千尺,安子荣直惊讶得合不拢嘴,“我看别说过几个人,就是在这湖上盖起一栋高楼,也丝毫没有问题。” 骆天豪道:“这种苦寒之地,难怪千里不见人烟。” 宋恩华道:“别说人烟,就是只鸟儿也不曾见到。” 本智和尚双手合十,道:“人也罢,鸟也罢,冰也罢,一切相皆为幻化,故而无差无别。” 安子荣笑道:“本智和尚佛法高深,我等自愧不如。” 四人说说笑笑的回来,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见四人安然无恙,才终于下定过湖的决心。 夜里,如水的月光洒在晶莹的湖面上,那冰层上有淡淡的烟气升起,与月光交相辉映,整个湖泊似乎笼罩在云雾之中,既剔透又朦胧。 上官云珂身着一身素裙,站在冰面上练起了剑,皎洁的月光将她洁白的身影照射在晶莹的冰面上,一眼望去,宛在仙境。 她在冰面上翩跹起舞,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梅蕊新妆桂叶眉,小莲风韵出瑶池。 很多弟子本冻得瑟瑟发抖,此刻都被这美丽的画面惊呆了。 安子荣目不转睛的盯着丰姿冶丽的上官云珂,不禁灵魂出窍,浮想联翩。 “蓬莱阁剑法有什么高明的!”苏霜月嘟着嘴十分不悦,她也跳上湖面,抽出长剑欲与上官云珂比试。 人群起哄者众,安子荣担忧喊道:“师妹,你快上来,你怎会是云珂师妹对手。” 他这么一说,苏霜月越加生气,“师兄好偏心,还未曾比试,你怎知我不是她的对手?” 上官云珂冷冷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怎么,有胆量吗?”苏霜月气势凌人。 上官云珂毫不理睬,缓缓转过身,飞起上岸。 她的不屑和无视,令苏霜月凌乱在风中不知所措,气得喊道:“你不敢比就是认输!” 上官云珂犹不理睬,在众人一片扫兴声中,默默走远。 第107章 磎鼠 安羽凡安静的坐在一角,月珠的反噬之力越来越强烈,每晚疼痛发作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然而前路依旧茫茫。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他的命就如后者,假如现在他就死了,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几个人会悲伤,更没有几个人会记住他的名字。 他不怕死,然而,当你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许多年,死后却好像从没有来过一般,如何不令人遗憾。 还有他的母亲,在安河镇日夜思念、盼望着他,生育之恩未报,更令他难过与痛心。 黑夜能吞噬一切,却吞噬不掉忧郁的灵魂,月亮遍洒清辉,却洒不进悲伤的心灵。 彻骨的寒风令安羽凡浑身发抖,上官云珂忽然不知从哪里寻得一些枯枝,再次在他身边生出一堆篝火。 安子荣、骆天豪、宋恩华等都来篝火边取暖,上官云珂便又离开。安子荣越加嫉妒与不满,“连日来,云珂师妹每晚必捡来干柴为羽凡取暖,只浑不管旁人。” 骆天豪道:“羽凡师兄身受月珠折磨,身体羸弱,如何能与我们相比,师妹多照顾他一下也是应该的。” 宋恩华阴阳怪气道:“天龙门师兄师姐直有数十人,羽凡师兄身为天龙门弟子,按理应由天龙门的人照顾才对,何须劳烦上官师妹。一路之上,上官师妹对羽凡师弟颇为眷顾,真让人想不明白。” 骆天豪不悦道:“师妹和我等几人奉命保护羽凡师兄,师妹照顾他有何不妥,偏你歪心邪意,有这许多想法。” 宋恩华冷笑一声,“有些人愚眉肉眼,只不自知。” 安羽凡听不下去,开口道:“上官师妹兰心蕙质,冰清玉洁,我等敬仰尚且不及,宋师兄万莫如此言语亵渎。” 骆天豪帮腔道:“羽凡师兄所言极是,我等身为名门正派弟子,但求行事光明磊落,做人坦坦荡荡,宋师兄如此捕风系影,岂不有失风度。” 这一句话直令宋恩华汗颜无地,他苦笑一下,张张嘴想要再说什么,最终却摇了摇头,黯然走开。 翌日一早,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集合众人,将人群分成三队,三人各率领一队,首尾呼应,依次过湖。 众人在一望无垠的冰面上络绎前行,韩平、安子荣、宋恩华、骆天豪、上官云珂、本智、苏霜月保护着安羽凡被安排在队伍中间,直走了有数里之远,不知何处隐隐传来咚咚之声,大家仔细辨别,这咚咚之声原是从冰层之下发出。随着咚咚之音越来越响,连冰面出现轻微震动。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是什么情况,有人恐慌道:“怕不是魔族又设了什么陷阱!” “不得胡言!大家小心即可!”通无仙尊一声厉喝,稳住军心,然他实也心中无底,和了念大师、通灵仙尊稍一商量,喝命大家保持队列,急速前行。 此处不同于陆地,远望白茫茫一片,一马平川,毫无遮拦,若真出现前两次那般状况,一来无躲避之地,二来若人群被冲散,极易迷失方向。 唯一庆幸之处,是这冰层极厚,倒不怕溺水。 慌忙之中,有不少弟子脚底打滑,不慎跌倒,无奈之下有的以剑作杖,有的手拉着手互相扶持。 安羽凡坐在一块圆形木板上,前端被人用绳索拉着,却比之前用棚架抬着他时省了很多力气。 上官云珂健步如飞,始终不离他左右,并低声告诉他,如果有危险,一定不要离她太远。 尽管众人大步流星,不一会便跑出很远,然那咚咚之声却如影随形,依旧越来越响。 突然“砰”的一声,一个怪物破冰而出,一跃落在安羽凡身前。但见它身高有三四尺,身长有八九尺,全身黑褐色,尖嘴长须,四肢粗短,屁股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其模样酷似老鼠,却比老虎还要大。 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又听得“砰砰”数声响后,又有几只这样的巨鼠从冰层之下钻出,直冲向众人。 众多弟子惊慌失措,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那只跳至安羽凡身边的巨鼠,和安羽凡对视一眼,直扑向他。上官云珂情急之下一掌击在它身上,那巨鼠身体摇晃一下,竟然毫发无伤。待她抽出宝剑,那巨鼠已一口将安羽凡叨起。 那巨鼠威猛无比,安羽凡双手成拳,猛击其头,奈何他身体虚弱,双拳虽如暴风骤雨,却绵软无力。那巨鼠叨着他一跃跳进那那冰洞之中,那冰洞宽有两尺,他头脚倒竖,越加不能反抗。 上官云珂见状,不假思索,飞身而起,竟也跟随那巨鼠一头跃入冰洞之中。 一旁的骆天豪和安子荣见此情形大惊失色,慌忙丢下其他巨鼠,飞身来救。就在上官云珂即将消失在洞中之时,骆天豪眼疾手快抓住其一只脚,然而一则她的俯冲之力太大,二则冰面光滑,难以借力,骆天豪直被她带入洞中。 如此这般,安子荣、苏霜月、韩平、宋恩华、本智和尚依次被带下洞中。 了念大师和通无仙尊俱赶来相救,二人同时抓住本智和尚一只脚,奈何几人下坠之力势有千钧,纵使二人努筋拔力,也只扯下本智和尚的一双鞋和一片裤角。 了念大师和通无仙尊眼睁睁看着上官云珂和安子荣等人迅速消失在冰洞之中,俱都望洋兴叹,无可奈何。他们向下望去,这冰洞深不见底,早已看不到他们一丁点的身影。 通灵仙尊也已赶过来,众人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湖面上的那几只巨鼠身上,不一时便击毙两只,其余巨鼠见状纷纷钻入冰洞之中,瞬间便消失不见。 那只巨鼠叨着安羽凡一直往冰洞之下钻去,这冰?直不知有多深,安羽凡但觉得过了很久,终于落在地上。 紧接着,上官云珂、骆天豪、安子荣、苏霜月、韩平、宋恩华以及本智和尚相继落下,幸好他们俱都身手矫捷,才不至于叠了罗汉。 这冰层之下竟是一处宽敞的洞穴,这冰洞口就在洞穴一角,那只巨鼠叨着安羽凡就欲向另一侧逃去,上官云珂一个腾身挡在它身前,长剑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另几人心神稍定,亦迅速分散开将那只巨鼠团团围住。各人纷纷催动道法,兵器发出的各色光芒交相辉映,将冰洞之下照得明光烁亮。 安子荣一剑刺向那巨鼠,那巨鼠吃疼,吓得将安羽凡丢于地上,前爪在地上忽然一顿猛刨,霎时灰尘四起,浪烟地动。 第108章 身陷湖底 众人被烟尘所迷,均不由后退数步,竞相挥袖掩鼻。安羽凡趁机滚至一旁,上官云珂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后退数步,关心道:“你没事吧?” 安羽凡歉疚道:“我还好,只是又一次连累了你。” 上官云珂眼中露出一丝柔情,“你平安无事就好,我并没有埋怨你,你无须过意不过。” 说罢,她两眼紧盯向那巨鼠位置,并将长剑护在身前,严阵以待。 片刻后烟尘消散,那只巨鼠却已不知去向,再看地下,多出了一个两尺方圆的大洞。 “师妹,你没事吧?”骆在豪一个箭步过来拉住上官云珂的手。 上官云珂将手挣开,“我没事,多谢师兄关心。” “大家都没事吧?”韩平逐一扫视众人。 大家纷纷报告平安,安子荣走至安羽凡身前,关怀道:“羽凡,你也没事吧?” “我还好,都怪我愚笨,一次又一次连累大家,心中深感愧疚。” 宋恩华打趣道:“自从遇到安羽凡师兄,就从没有顺利过,羽凡师兄身上定然被人下了魔咒。” 安子荣不悦道:“宋师兄且莫胡说,羽凡想受这罪吗?他都是被那柔然郁久闾山云和魔族秋莹儿所害。” 上官云珂淡淡道:“我们奉命保护羽凡师兄,职责所在,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如今相互埋怨毫无用处,倒不如想想如何出去。” 宋恩华鄙厌道:“我们为他数次身陷险境,说两句还不行么,我又不是真的埋怨。” 韩平见众人吵了起来,遂拿出师兄的威严,“大家莫要争吵,上官师妹所言甚是,不论是羽凡师弟,还是我等众人,都是被月珠所累,为魔族所害。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相互诘责,一定要齐心合力,共度难关。” 骆天豪同意道:“韩师兄所言甚是。为今之计,我们得尽快想出办法怎么上去,这冰川湖底,时间一长,纵使我们不被冻死,也会被闷死饿死。” 韩平点点头,“还有一点,如今那巨鼠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大家一定要相互照应,倍加小心。” 苏霜月忽然问:“不知这是什么怪物?竟然生活在这冰层湖底。” 安子荣猜测道:“看其模样,还有这钻洞能力,倒像是大老鼠。” 苏霜月讶道:“有这么大的老鼠吗?看着比熊罴还大,真是太可怕了。” 本智和尚念了句佛号,道:“小僧曾在经书上看到过,在北荒有一种兽类,身形如鼠,名唤磎鼠,就生活在百丈寒冰之下,体重可达千斤,想来我们遇到的就是此兽。” 骆天豪道:“照和尚你说来,倒是极有可能。这厮看起来十分厉害,大家一定要小心为上。” 大家各自手持兵器,小心翼翼的向四处查探,只见这湖底冰洞四下宽有十余丈,高有一丈,地上则是坚硬的冻土,坑洼不平。 谁都未曾想到,在这杳深的湖底,竟然有这般所在,显然是这种磎鼠挖掘所至。 他们顺着那洞口向上望去,只见冰层万丈,什么也看不见,宋恩华不由担忧道:“看这情形,这冰湖怕不有百丈之深,就是只鸟儿也是不能飞得上去,难道我们合该葬身于此么?” 安子荣又来揶揄他道:“如此不正好么,此处寒冰彻骨,乃天然仙庭龙宫,宋师兄若羽化于此,管保肉身万年不朽。” “呸呸呸!”宋恩华连吐几下口水,“还仙庭龙宫,肉身不朽,我敢打赌,安师兄若羽化于此,管保不出片刻,你就连人带骨头都进了那磎鼠的肚子里。” “呸!”苏霜月直眉瞪眼,恼道:“你才连人带骨头进那磎鼠的脖子里,我和子荣师兄一定能出去的。”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倒舒缓了许多。 韩平再次望着那冰洞,忽然感觉光线一暗,似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他揉一揉眼睛,仔细再看,发现有一个黑影急速坠下,他意识到不妙,立即大喊道:“有磎鼠下来了,大家速速闪开!” 众人不知出现什么情况,俱依言躲避一旁。果然不久,一只又一只磎鼠从几个冰洞中跳下,细数之下,竟有五只之众。 这些个磎鼠不虞众人杀气腾腾的出现在它们的洞穴,俱是一愣,然后迅速逃向对侧消失不见。 众人围成一团,亦俱心有余悸,此地狭窄不同湖面之上,若这些磎鼠同时攻来,却也不好对付。 然他们皆是武林后起之秀,天之骄子,谁都不肯坐以待毙。韩平令上官云珂和苏霜月留在冰墙一角保护安羽凡,剩下几人再次分向四周查看,只见在这洞这两侧,那群磎鼠消失之地,各有一个两尺方圆的洞口,直通到地下。 除了这两个洞口,并未发现其他异常,众人再次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这磎鼠能上去,想来我们也能上去。”安子荣突发奇想。 宋恩华道:“若是数丈之高,我们自是能够上去,然而此洞看起来怕不有百丈之高,并且冰壁光滑,不易着力,恐非人力所能及。” “我就不信,且由我来试试!”安子荣一幅成竹在胸。 韩平叮嘱道:“试试也可,只是你千万要小心,实在不行,不要勉强,下来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安子荣点点头,只见他将长剑收起,竖直绑于腰间,然后深吸一口气,钻入那冰洞之中。 “师兄小心!”苏霜月满眼的担忧。 安子荣奋力向上攀爬,这冰洞虽然弯曲不直,却光滑无比,他直向上爬出数丈,终因四肢难以着力滑落下来。 “可恨!这冰壁实是太过光滑!”安子荣下来后气愤的骂道。 见他如些,众人俱不免垂头丧气,亦无人再试。 突然间,一只又一只的磎鼠从洞中钻出来,足有十数只之众,为首的就是方才被安子荣刺伤的那只磎鼠。只见它怒嘴鼓腮,吱吱大叫,似乎在骂阵,又像是在发布命令。 众人迅速站成一排,各自将兵器举在手里,严阵以待。 待那只磎鼠吱吱叫声停止,其他十多只磎鼠突然向众人冲来。众人各展神通,奋力抵挡,奈何这些磎鼠直比老虎还要健壮凶猛,瞬间便将众人冲散。 上官云珂守在安羽凡身前,她自知这样下去必有力竭之时,遂一手拒敌,一手拉起安羽凡朝冰墙一角退去,并喊道:“大家莫各自为战,速向我靠拢,合力拒敌。” 众人闻言迅速集合在一起,背靠冰墙,将安羽凡围在里面。 第109章 湖底之困 那些个磎鼠纵是凶悍无比,这些个年轻弟亦绝非浪得虚名,僵持良久,那些磎鼠突然再次钻入地下洞中,他们也终于可以稍得喘息。 然而未久,他们突然感觉脚下传来异动,众人正不知如何应对之时,有磎鼠蓦地从他们脚下土地中钻出,然后一只接着一只。距离是如此之近,又是如此猝不及防,他们刀剑无法施展,迫不得已又四散开来。 磎鼠们突然钻入地下,又突然钻出来,直令他们防不胜防。随着磎鼠的钻钻出出,地面也越加坑坑洼洼,众人也越加惶恐和狼狈。 忽然“啊”的一声传来,苏霜月的胳膊被那磎鼠咬伤,血流不止。韩平和安子荣奋力将其护至一边,交给上官云珂,然后又上去厮杀。 那些磎鼠闻到血腥之气,越加疯狂。安子荣也越加恼怒,只见他两目发红,冲冠眦裂,用尽全力使出一招“青龙在天”,一条青龙张牙舞爪扑向一只磎鼠,那磎鼠惨叫一声,翻滚两丈之远。韩平趁机一剑将其割喉,那磎鼠扑棱几下一命归阴。 那为首之磎鼠突然又吱吱几声,众磎鼠们再次四散钻入地下。 众人也趁机聚在一起,韩平和安子荣蹲下查看苏霜月伤势,并为其包扎伤口,其他人则凝神戒备。 众人经此一役,众人功法消耗颇多,然下一场战斗不知会何时到来,谁都不敢稍有松懈。然而当每个人都安静下来,便感觉这湖底愈加寒冷了。 苏霜月和安羽凡都有些瑟瑟发抖,上官云珂忽然道:“磎鼠久居于此,毫不怕冷,其皮毛或许能够御寒。” 韩平等才想起杀死的那只磎鼠,遂合力将其拖过来,剥下其皮毛。然苏霜月却嫌其有血污,不肯披盖,好在安子荣一番劝说,她才终于答应。 上官云珂望望安羽凡,又看看苏霜月,道:“这鼠皮如此之大,可合两人披用,何不割下一半,与羽凡师兄御寒。” 安羽凡日夜受月珠折磨,月珠乃天地间至寒之物,这许多天来他的身体似乎已有所适应,并不像苏霜朋那般寒冷。他听上官云珂如此说,知她是一番好意,然而自己终究是一个堂堂男子汉,岂能处处受女子呵护,遂拒绝道:“我还好,苏师妹身受鼠伤,这磎鼠亦不知有毒无毒,还是为她御寒要紧。” 苏霜月将鼠皮裹在身上紧紧的,毫无让出的意思,其他人见此也不好言语,上官云珂遗憾的扭过头,坐在安羽凡身前闭目养神。 骆天豪护在她身边,低声道:“师妹且放心休息,师兄为你守护,待那磎鼠再出来,师兄定杀死一只,也剥下皮毛为师妹御寒。” 安子荣也凑近她道:“我心意与骆师兄同,云珂师妹且休息片刻,自有我为师妹保驾。” 上官云珂只不言语,苏霜月突然站起来拉住安子荣胳膊,撒娇道:“师兄,我害怕。” 安子荣有些不耐烦,“你且安心坐在羽凡旁边,有我们这许多人在,有甚可怕。” “我就是怕嘛!”苏霜月继续撒娇。 安子荣不得已将她扶至安羽凡旁边,再次叮嘱道:“你莫害怕,坐在这里不要乱动,有我和韩师兄在,断不会让那磎鼠再伤害你。” 磎鼠们良久都未再有动静,众人都知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宋恩华望着那只被剥了皮的磎鼠,灵机一动,突然道:“磎鼠的爪子锋利无比,或许我们可以多杀死几只磎鼠,砍下他们的爪子绑在我们的手脚之上,作攀岩之用,说不定能够爬上去。”说着拿剑便去将那磎鼠的四爪砍下。 安子荣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两只鼠爪,仔细端详后欣喜道:“此办法可以一试,总比在此坐以待毙的好。” 韩平道:“如此,我们需要杀死八只磎鼠。” 骆天豪道:“杀死八只怎么行,必须将磎鼠全部杀死,不然如若剩余的磎鼠在我们攀爬之时从下面偷袭,在这狭小的通道,我们都无反抗之力。” 本智和尚道:“这些磎鼠凶猛无比,又能刨冰钻地,要杀死八只谈何容易。” 上官云珂接口道:“你们说的办法,我们几人自可一试,然而羽凡师兄和苏师妹皆有伤在身,他们二人怎么办?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苏霜月听到这里赶紧起身拉住安子荣,娇泣道:“师兄,你可不能丢下我。” 安子荣安慰她:“你放心,我们怎么会丢下你呢?要走我们大家一起走。” 宋恩华双手一摊,无奈道:“说了一圈,基本等于没说。要将所有的磎鼠都杀死,何其之难,就算将磎鼠都杀死了,还要考虑两个伤员。总之,上去基本无望。” 韩平道:“也不能因此泄气,困难再多,我们总得一个一个解决。首先,我们要保证其他人不再受伤,其次,我们要保护好安羽凡师弟和苏师妹,令他们尽快恢复,第三,我们要尽可能多杀磎鼠。不然,还未待我们集齐鼠足,就会被它们耗死在这里。” 宋恩华又道:“苏师妹还好,就是羽凡师兄,受月珠折磨,身体越来越差,如何能恢复。” “那依你之见如何?”韩平和其他人都望向他。 宋恩华望了望头上寒冰,叹一口气,“此冰洞百丈之深,就是我们几位未受伤之人,也未必就有这等体力。依我看不如从我们之中选出一人,先行探路,若不能上去,无非再下来。若能爬得上去,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道长知我等还活着,定能想出办法来救我们。” 骆天豪冷笑一声,“此处正好有四只鼠爪,我看也不用选,就烦劳宋师兄攀爬上去,请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道长来救我们吧。” 宋恩华羞恼道:“我只是提个建议,也是为大家好,你何必针对于我,难道我天苍派的人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吗。骆兄如有意,我们也可以推荐你。” 骆天豪深情看一眼上官云珂,道:“你们谁爱走谁走,我师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安子荣也坚定道:“云珂师妹不走,我也不走。” 苏霜月再次拉住安子荣,“子荣师兄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几人的表态令韩平哭笑不得,“宋师兄所言不无道理,这些磎鼠凶猛异常,与其大家都在这里耗着,倒不如出去一人,或许两位师尊和了念大师能想出办法救我们出去。” 宋恩华见有人赞同自己的意见,赶紧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些畜生长年生活在这里,时间一长,于它们倒是浑然无碍,而我们饥寒交迫,到时候不用它们来攻,我们自己就冰消瓦解了。 正说话之间,那些磎鼠忽然再次从四周钻出来,上官云珂赶紧站起来护在安羽凡和苏霜月身前,其他人迅速前去迎敌。 第110章 人鼠大战 上官云珂紧握宝剑,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一只磎鼠斜刺里窜过来,她慌忙举剑迎击。这些磎鼠虽然身形硕大,却闪避灵活,又加上光线昏暗,上官云珂一时却与它僵持不下。那磎鼠似乎也知道上官云珂宝剑的厉害,只左右闪击,并不敢正面硬碰。 突然,一只磎鼠从上官云珂身后钻出来,龇牙咧嘴的站在了苏霜月面前。此刻苏霜月坐在地上,那磎鼠更显得硕大威猛,她惊恐万分,吓得“啊”的一声大叫,已是面无血色。 上官云回头一望,正欲转身相救,奈何身前那只磎鼠又猛地扑过来。此时每个人都自顾不暇,那磎鼠眼见要扑向苏霜月,千钧一发之际,安羽凡突然从旁边扑过来,将那只磎鼠扑倒在地。 然那磎鼠毕竟是庞然大物,力大无比,纵使在不备之下被安羽凡扑倒,瞬间便翻过身将安羽凡压于地上。这磎鼠重达千斤,只是这身躯,便已将安羽凡压的喘不过气来。 安羽凡用尽全身之力,双臂抵住那磎鼠的长嘴尖牙,他扭头看到苏霜月身前竖着一那把长剑,急忙喊道:“快,快拿那把剑刺它!” 然而此时苏霜月缩成一团战战栗栗,她看着那磎鼠将安羽凡压在身下,张嘴便欲咬他的脖子,然而她早已被吓得失魂落魄,面对安羽凡的叫喊全然无动于衷。 上官云珂一回头看到安羽凡身处险境,心中大惊,她拼命挥动长剑将身前那只磎鼠击退,迅速转身来救。只见她长剑一通猛刺,压在安羽凡身上的那只磎鼠顿时被刺出几个大洞,鲜血直流。那磎鼠疼得吱吱乱叫,放开安羽凡,转头发疯般扑向她。而此时原先与她搏斗的那只磎鼠也再次朝她扑来,面对前后夹击,她临危不乱,一个闪身,那两只磎鼠猛地撞在一起。 安羽凡躺在地上大喘几口气,然后迅速翻滚到苏霜月身前,拾起地上的那把长剑,紧紧握在手里。尽管在百丈寒冰之下,他额头上依旧有大颗的汗珠渗出,并且汗流浃背。 那两只磎鼠吱吱叫着再次扑向上官云珂,“你要小心!”安羽凡气喘吁吁的朝她喊道。 若无牵挂,她自保实是无虞。然而上官云珂不敢后退半步,因为汲取方才教训,她不敢离安羽凡和苏霜月太远。 她左抵右挡,奈何这冰穴低矮昏暗,她空有一身道法,拳脚却不能施展。 那只受伤的磎鼠似乎认定了上官云珂,疯狂的朝他扑来扑去。另一只磎鼠被她长不击退后,转头看到安羽凡和苏霜月,遂丢下她又朝安羽凡扑来。 安羽凡举起长剑猛烈刺出,那只磎鼠一个闪避,然后猛地回身一嘴咬住他手中长剑,直将长剑从他手中夺去,并险些将他带倒。 那磎鼠将长剑甩于地上,前爪在地上猛刨几下,龇牙咧嘴蓦又扑向安羽凡。上官云珂欲再次来救,却被那只受伤的磎鼠挡住去路,不由急得喊道:“快闪开!” 然而安羽凡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知道自己不能躲避,因为身后就坐着苏霜月。 只见他横眉怒目,双手一下抓住那扑来的磎鼠的长嘴,用尽全身力气往侧边一甩,和它一起倒在了苏霜月的侧方。 那磎鼠的牙齿何等尖利,安羽凡手掌被其利齿刺破,鲜血直流到那磎鼠嘴里。他双目圆睁,满腔愤怒,两手死死的按着那磎鼠的嘴,丝毫未感得疼痛。 然而那磎鼠实在太壮,力气实在太大,它的头一摆动,轻松便将安羽凡甩起来。 然而安羽凡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大喝一声,猛起站起来,双手抓着那磎鼠的长嘴使劲向外甩去,竟将那磎鼠甩出去两丈之远,砸在了另一只磎鼠的身上。 这边上官云珂奋力将那只受伤的磎鼠杀死,一个箭步来到安羽凡身边,眼里一半是惊疑,一半是关切,“你怎么样了?” 安羽凡望着被自己扔出去的那只磎鼠,眼睛里也不敢相信他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我没事!”他望一眼上官云珂,犹惊讶的合不拢嘴。 那只被他扔出去的磎鼠爬起来后,吱吱吱一通乱叫,只见正与众人搏斗的那许多磎鼠瞬间放弃进攻,倏忽四散又钻入地下洞中。 洞穴内一时又归于平静,众人奇怪不已,然难得能轻松喘上几口气,大家赶紧互报平安。 骆天豪和安子荣齐奔向上官云珂,骆天豪关怀备至道:“师妹,你还好吗?哪里有没有伤到?” 安子荣也体贴入微道:“云珂师妹,那些畜生有没有伤害到你?” 不待上官云珂回答,宋恩华来到一旁,讥诮道:“你们不见上官师妹好好的么,枉自说一些废话。” “要你管!”骆天豪和安子荣异口同声把宋恩华回怼过去。 “我没事!”上官云珂淡淡的说一句,转身看向安羽凡。 安羽凡胸中的一口气泄出,只感觉全身疲软,一下瘫坐在地上,同时也才感到两手如锥刺般疼痛。 上官云珂缓缓蹲下,看着他鲜血模糊的双手,只见她扯起裙角,撕下一束白绢,便为他包扎伤口。 安子荣岂能见得她对安羽凡这么好,夺下她手中白绢,道:“不劳烦师妹,我来为羽凡包扎!” 上官云珂冷冷的望着他,忽然道:“你不安慰安慰苏师妹么?” 安子荣只顾低头为安羽凡包扎双手,“苏师妹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何须安慰。” 上官云珂站起来,不再言语。那苏霜月此时突然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看到安子荣,不由哭泣道:“师兄,我好害怕。”说着起身一下扑在他肩膀上。 安子荣扶她起来,不得已安慰她道:“师妹,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如今那些磎鼠都逃回洞里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你且放心好了,有我和韩师兄在,不会让那些磎鼠伤害你的。” 韩平也过来安慰道:“是啊,苏师妹,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此时宋恩华和本智和尚已清点完战果,宋恩华高兴的道:“这次我们又杀死了三只磎鼠,如今鼠爪足够四个人之用,待我们将那些磎鼠全部杀死,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可以爬上去了。” 韩平道:“这些磎鼠少说还有十余只,我们且休息片刻,恢复体力,还要尽早引它们出来才行。” 宋恩华又道:“只是这些磎鼠躲躲藏藏,它们若不肯出来,真不知有什么办法。如此消耗下去,倒不如派一人先行攀爬上去向了念大师和两位道长报信,这样也可宽慰他心,以免他们误以为我等遇害,弃我们而去。” 韩平沉思片刻,点头道:“宋兄所言,不无道理,两位师尊和了念大师此时怕不知有多么担心,我等与其在此与这些畜生死耗,倒不如选一人上去向他们报告平安。” “正是如此!”宋恩华见韩平同意了他的见解,略有激动,“如今那些磎鼠已被我们杀死四只,我们就是减少一人,想来也无甚影响。” 韩平目光扫过众人,“瞻望此冰洞有百丈之深,光滑曲折,攀爬之险怕不逊于此地,谁能不惧艰险担此重任呢?” 第111章 攀爬 上官云珂、骆天豪、安羽凡、苏霜月四人只不言语,安子荣道:“若是寻常,师弟绝不推托,只是如今我还是想留在下面,和大家共同进退。” 宋恩华望着本智道:“我看本智和尚堪当此任!” 本智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千钧之任,本智原义不容辞,然此地凶险有如地狱,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本智身为佛门中人,愿与众师兄坚守与此,共拒恶僵。” 韩平望向宋恩华道:“既是如此,我看也无须再选,只宋师兄辛劳便罢。” 宋恩华推辞道:“我看还是选派其他师兄吧,免得有人说我天苍派弟子临阵脱逃,贪生畏死。” 韩平宽慰他道:“宋师兄勿要疑心生暗鬼,这百丈冰洞,凶险丝毫不减于此,你若能攀爬上去,以减各位掌尊忧虑,却也是功不可没。” 安子荣也道:“宋师兄莫要心存芥蒂,如此重任,你自是不二人选。” 本智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宋师兄就莫要推辞了。” 宋恩华踌躇片刻,惺惺作态道:“既是大家都这般信任于我,我若再推辞便显得桀傲不恭,不通情理。如此,我就受了此任吧。” 说罢,他捡起原先砍下的那四只鼠爪,在手足间一通比划,韩平和本智先后从衣服下撕下几缕布条权当绳索,帮着将鼠爪绑于他四肢之上,然后又嘱咐他几句,看着他攀爬进一个冰洞之内。 “宋师兄多加小心!”安羽凡也颤颤巍巍起身来送。上官云珂正闭目调息,然察觉到安羽凡起身,便停止运功,睁开眼睛,冷冷的说一句,“宋师兄小心!” 骆天豪也站起身来道:“宋师兄小心!” 安子荣盘坐调息,只不言语。苏霜月坐在旁边柔情的望着他,见众人竞相送别叮嘱,便也淡淡道:“宋师兄小心!” 那鼠爪果然锋利,轻松便能插进坚冰之内,宋恩华四肢并用,小心翼翼的往上攀爬,不一会儿便失去了踪影。 韩平和本智在洞口下面望着,内心既有一丝喜悦,也有一丝惆怅。 剩余之人在韩平的组织下,轮流警戒,其他人则抓紧时间运气调息。 过了片刻,有一只磎鼠从洞中探头探脑出来,不停的四下张望,负责警戒的本智和尚连忙低声提醒大家,各人迅速气归丹田,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那磎鼠在一番张望之后,竟翼翼小心的走向众人,同时并不见其他磎鼠的动静。 众人大惑不解,犹不敢放松警惕,安子荣抽出宝剑就欲上前拦击,被韩平一把拉住,“先看看它的意图再说。” 那只磎鼠看到安子荣抽出宝剑,吓得慌忙后退几步,待看到安子荣被韩平拦下,才又捻脚捻手的向他们走来。 它身上没有一丝之前的凶戾之气,看起来倒有些许胆怯。它直走到离众人一丈之远,两只前脚缓缓跪了下去,嘴里低声吱吱叫着,不知所语。 它突然如此恭敬与温驯,大家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 “这厮莫不是耍什么诡计,待我一剑将其杀死。”安子荣犹怒气冲冲。 那磎鼠看到他举起长剑,瞬间又吓得后退两步,嘴中依旧吱吱低叫不已。 韩平又赶紧将安子荣拦下,“看它此次并无恶意,我们且先弄清它想要干什么。” 然而众人谁都不懂兽语,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骆天豪不解道:“这畜生又是下跪,又是低叫,突然温顺犹如家犬,究竟是什么意思?” 安子荣道:“我们都不懂兽语,谁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上官云珂望着那只磎鼠,看到它后背的伤口,道:“我观这畜生,好似这群磎鼠的首领,它突然屈膝向我们臣服,却不知是何意。” 苏霜月道:“先前这些畜生那般凶恶,如今却又这般温驯,莫不是我们中间有它忌惮的东西。” 韩平道:“若果真如此,倒是幸事。可是它们忌惮什么呢?” 苏霜月望向安子荣,“子荣师兄的青龙剑,乃天下至宝,人们常道,青龙剑出,狼嚎鬼哭,一夫当关,邪魔尽诛。定是子荣师兄的青龙剑,令这些畜生心生畏惧。” 安子荣脸上不自然露出一丝傲慢,不由自主举起手中青龙剑看了看。 骆天豪不乐意道:“我师妹的飞云剑与青龙剑齐名,方才我师妹曾杀死一只磎鼠,这群畜生定是慑于我师妹的飞云宝剑。” 安子荣脸上的笑容倏忽消失,她望一眼上官云珂,见她面无表情,便道:“是惧于青龙剑也罢,慑于飞云剑也罢,我自是不能与云珂师妹争的。” 他话里隐隐有不服气,骆天豪又道:“你争与不争,事实就是如此。我师妹的飞云剑,与你的青龙剑,还有宋恩华师兄的赤霞剑,以及了念大师的金刚降魔杵,是世人尽知齐名天下的四大神兵。” 安子荣怏怏不服道:“照骆兄这么说,这些畜生也有可能同时畏惧于云珂师妹的飞云剑,还有我的青龙剑以及宋师兄的赤霞剑。” 骆天豪还欲再说,上官云珂打住他道:“师兄,这些荒诞之事,争之何益。依我看,这些畜生并不为此,也许是死了这几个同伴,惧怕被我等灭族,故而求饶。” 本智和尚忽然道:“佛曰,‘天地万物与我并生,类也。大至一世界,小至一微粒,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皆可成佛;世间万物皆有道心,亦可得道。’小和尚观这磎鼠,极有可能由怖生畏,因畏而服,遂起向佛向道之心。” 韩平若有所悟道:“不错,我们道教先贤亦曾说过,‘山水草木,井灶洿池,犹皆有精气。’又道‘一切含识,乃至畜生、果木、石者皆有道性。’” 本智和尚点点头,“上天有好生之德,又本是我等闯入它们领地,今这些畜生既然降服,我等亦不能赶尽杀绝,当饶其性命,使其谨记教化,心归天道。” 安子荣不耐烦道:“偏你们这等心慈好善,若依我,直接结果其性命了事。畜生就是畜生,又岂能听懂人言、通晓人性?不过是见我等道法高强,畏强凌弱罢了。” 那只磎鼠犹跪在丈远之处,不时晃动脑袋,嘴里也依然吱吱不停。 第112章 降服 韩平试着走近它,它吓得连忙起身后退,待韩平转回,它又走到原地跪下。 本智和尚朝它走去,它犹是如此,安子荣和苏霜月一起走近它,它更加吓得连连后退。 “这是何故?”韩平大为不解。 安子荣气道:“这畜生若非拿我等寻开心,定有阴谋,待我一剑将其刺死。” 这次骆天豪一把将其拉住,道:“我就说了,它是惧于我师妹的飞云剑,你们几人它都不肯接受,定须我师妹上前才行。” 众人都望向上官云珂,上官云珂仔细看那磎鼠跪拜的方向,正是朝着安羽凡,心中恍然大悟,缓缓道:“它不是惧于你我各人,而是惧于羽凡师兄。” “什么!”众人都不可置信,俱匪夷所思的望向安羽凡。 “云珂师妹莫不是说笑!”安子荣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羽凡形同残废,如何能令这群畜生惧怕?” 安羽凡自己也丝毫不信上官云珂的话,诧异的望着那只磎鼠,黯然道:“上官师妹莫要拿我开心,它定是慑于你的飞云宝剑,我不过是个废人——” “谁说你是废人!”上官云珂不等他说完,就将他的话挡了回去,她瞟一眼苏霜月,又看向他,“方才若不是你,苏师妹只怕早已身入鼠口了。” “你才身入鼠口!”苏霜月勃然大怒,“羽凡师兄被月珠弄得半死不活,哪有能力救我。再说羽凡是我师兄,他就是救我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 安子荣连忙阻止她,“师妹,不得对云珂师妹无礼。” 苏霜月拉住他胳膊,不依道:“你总是向着她,究竟她是你师妹,还是我是你师妹。” “你们不要吵,我明白了!”韩平忽然欣喜道。 “明白什么了?”安子荣疑惑的望向他,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方才苏师妹说到月珠,我才想起来,这群磎鼠说不定是感受到了月珠之力。”韩平一脸惊奇,“这月珠之力果然强大,就如之前,其他人被毒蛇咬伤皆一命呜呼,唯羽凡师弟不过昏迷片刻。” 安子荣不信道:“此处未到柔然地界,这些磎鼠又深居湖底,它们如何知道月珠存在,师兄此话分明是无稽之谈。” 韩平道:“是与不是,试试就知道了。”他说罢看向安羽凡,又道:“羽凡师弟,你且上前接近那磎鼠,看它有何反应。” 安羽凡心有迟疑,“师兄,师弟形容枯槁,怕是无能为力。” “试试又何妨!”上官云珂恳挚的望着他。 见上官云珂发话,安羽凡勉为其难的站起身,缓缓走向那磎鼠。那磎鼠见他走来,赶紧将头趴于地上,无比恭敬。 直到安羽凡走到它身前,那磎鼠动都不敢动弹一下,众人原本不信,此刻都惊讶不已。安羽凡自己,此时犹是难以置信,他见那只磎鼠畏畏缩缩,便也不再害怕,伸出手去抚摸它的头部。那磎鼠连连上下晃动脑袋,貌似在磕头,并嘴里低声吱吱叫个不停,活像一只撒娇的小萌犬。 那磎鼠忽然转头朝后面大声吱吱两声,只见其它磎鼠一只接着一只从洞中爬出来,俱不见了之前的凶戾残暴之气。它们轻手轻脚的爬到前面那只磎鼠身后,前足屈曲,一齐跪了下去。 这种场面大家都未曾见过,一时俱目瞪口呆。 “看来还真是因为月珠!”安子荣这样想,心中犹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这些畜生又怎会知道月珠的威力呢?”骆天豪依旧大惑不解。 韩平想了想,道:“先前听闻师尊们说过,日月珠乃先天至宝,一刚一柔,一阴一阳。日月各为天下至阳至阴之物,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出乎地。此珠既与日月同名,想来其气之灵,亦能法天象地,交通万物。” 本智佩服道:“韩师兄果然道法高深,方才羽凡施主为救苏施主勇斗这些磎鼠,它们必是因此感受到了羽凡施主体内的月珠之气,此磎鼠长年生活在这极阴之地,亦属至阴之体,故对天地间至阴之月珠,血脉之中,自存敬畏。” 其他人连连点头,“大概应是如此!” 跪在安羽凡身前的那只磎鼠忽然站起身,一下窜到方才宋恩华爬上去的那个冰洞口,然后回过头朝他吱吱叫着,并不停挥动前爪。 安羽凡想来是要自己过去,便再次走到它身前,那磎鼠将头钻进冰洞内,然后又退回来,如此反复数次,最后匍匐在安羽凡脚下,嘴中依旧吱吱叫着,并不停的扭头看向自己的脊背。 安羽凡不明白它所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愣在那里莫知所措。 上官云珂忽然上前几步,惊疑道:“莫非它想驮我们出去?” 一语唤醒梦中人,“对!我看就是这个意思!”“这畜生真的通灵性!”大家纷纷附和,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你且看它让不让你骑在它身上?”韩平殷切的对安羽凡道。 安羽凡犹豫一下,小心跨于那磎鼠背上,为了大家能够出去,他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那磎鼠竟没有抵抗,待安羽凡坐稳,它缓缓站起身,慢慢向那冰洞内钻去。 这下所有人都相信这群磎鼠是真的要驮大家出去,俱笑逐颜开,苏霜月更是高兴的跳了起来。 安羽凡眼见那磎鼠将头钻进冰洞之内,他赶紧用双手向后扯它的脖子,那磎鼠通灵一般,赶紧退了回来,不明所以的扭头望向他。 安羽凡从它身上下来,走到众人跟前,喜道:“看来他们真的要驮我们出去,这下我们有救了。” 骆天豪亦喜道:“是啊,终于不用在此挨饿受冻、提心吊胆了。” 除了上官云珂,大家都笑出声来,安羽凡接着道:“不过我们不能从这个冰洞上去,宋师兄方上去未多长时间,怕还在这洞中,但要冲撞总是不好。” 苏霜月手一指另一边,笑道:“没关系,我见那边还有一个冰洞,我们从那个冰洞上去就是。” 骆天豪突然唉叹一声,“如若宋师兄不急着上去,如今倒省了许多力气。” 安子荣讥笑道:“你还想着他,是他自己想要独自上去,此时说不定正沾沾自喜呢。” 韩平道:“也不能这样说宋师兄,毕竟他也是为了大家好。” 安子荣嗤之以鼻,“我才不信,他明明就是贪生怕死。” “我们不说这些!”韩平望向那群磎鼠,“如今我们赶紧出去,省得这些磎鼠们反悔。” 安子荣附和道:“对!得赶紧出去,这些磎鼠毕竟是畜生,说不得何时就会反悔。” 第113章 出湖 韩平望向众人,道:“大家听我指挥,谁都不得争抢,要协调有序。一会儿我们各自骑上一只磎鼠,子荣师弟和骆师弟在前开路,苏师妹、上官师妹和羽凡师弟在中,本智与我殿后。我们循序出发,为免冲撞,每次出发间隔四个弹指。” “我要在我师妹后面保护她。”骆天豪不愿第一个出发。 安子荣也低声求韩平道:“师兄,我也想在云珂师妹和苏师妹身后保护她们。” 韩平正言厉色道:“服从命令!”安子荣不敢再言语。 韩平又望向本智和尚,“那么本智与子荣师弟在前,我与骆师弟在后。如此说定,各人不得再有多言。” 本智略有担忧道:“只是这冰洞狭小,大家千万小心,莫要被冰岩碰到划伤。” 韩平叮嘱道:“待会儿大家一定要紧紧抱住磎鼠的脖子,身体尽可能紧贴于其身上,这样方能减少与冰岩的碰撞。这些磎鼠惯于钻洞,只要我们注意这两点,我相信它们定能将我等平安的驮上去。” 骆天豪凑近上官云珂,悄声道:“师妹,待会儿,你一定要按照韩师兄说的这般去做,且莫要紧张害怕。” 上官云珂点点头,也叮嘱他道:“师兄也要小心。” 韩平望向苏霜月,关怀道:“苏师妹,你右臂受伤,待会儿更要加倍小心,不管怎样,都要牢牢搂住这些磎鼠的脖子。” 苏霜月信心十足道:“师兄放心,由你和子荣师兄前后保护,师妹定然万无一失。” 韩平欣慰的笑了一笑,然后走向方才安羽凡骑的那只磎鼠,转过头又向众人道:“这只磎鼠是这群畜生的头领,且由我来控制住它最后上去,你们各自找一只磎鼠骑上,即刻准备出发。”他说着就要骑上那只磎鼠,然后那只磎鼠却站起来扭动着身体不肯让他跨上。 众人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以为那些磎鼠改变了主意,一时都伫立不动。韩平试了几次,都不能骑上那只磎鼠,尴尬不已。最终他不得不放弃,望向对安羽凡道:“羽凡师弟,这头领好似只认你,还是你来控制它吧。” 安羽凡谦让未遑的走向那只磎鼠,那只磎鼠见他走来,又乖乖卧于他脚下。他难以为颜的望向韩平,道:“韩师兄,就由师弟骑着这只磎鼠垫后吧,想来由这只磎鼠垫后,其他磎鼠便俱不敢懈怠。” 上官云珂首先反对道:“你身体有伤,只怕不宜处在最后。” 安羽凡笑了笑,“无妨,这只磎鼠身为它们的首领,定然不会发生意外。” 韩平见他如此说,为大家计,勉强同意,又叮嘱道:“这只磎鼠头领由你来控制,我十分放心,只是你身体虚弱,行在最后,千万要倍加谨慎小心。” 安羽凡点点头,“师兄但请放心,我自当敕始毖终,倍加留神。” 他再次骑上那只磎鼠,轻轻拍拍它的头,那只磎鼠缓缓站起身,朝它的手下们吱吱叫唤几声,那一群磎鼠得到命令,立马整齐排成一队,趴于地下。 安羽凡对众人道:“大家各自骑上吧。” 众人依照次序各自骑在一只磎鼠身上,安羽凡见众人皆准备妥当,便再次拍拍身下磎鼠的头。那磎鼠头领又是吱吱叫了几声,只见众磎鼠缓缓站起身,一起吱吱两声,貌似报告准备完毕。 安子荣骑在靠近洞口的第一只磎鼠身上,他回头望一眼众人,然后也学安羽凡在那磎鼠头上轻轻拍了两下,那磎鼠心领神会,小心谨慎的将头钻入洞口,然后倏忽消失不见。 如此这般,每过四弹指,就有一人骑着磎鼠消失在冰洞之中。轮到上官云珂时,她回头望了安羽凡一眼,朱唇轻启,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安羽凡心领意会,朝她笑了笑,又点一点头,示意她放心。上官云珂这才转过头,骑着那磎鼠进入冰洞之内。 当一个又一个人消失在冰洞之中,这冰穴内逐渐黑暗许多,安羽凡环望四周,禁不住生出一丝凄凉与落寞。若非有之前的刀光剑影,若非死亡的那几只磎鼠散发出的血腥之气,这里也许能称得上世外仙境。 身下的磎鼠晃动了一下脑袋,安羽凡知道它在催促,便将身体紧紧俯在它背上,轻轻拍了拍它的头。那磎鼠缓缓迈动四肢,小心翼翼的将头钻入冰洞之中,它四肢强健,爪子锋利,在冰洞中穿行如履平地。 安羽凡只将头俯在它脖子上,生怕一抬头,脑袋就被坚硬的冰层削去半个。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冰洞中的光线越来越亮,随着那磎鼠突然的一个跳跃,他只感到耳边呼呼作响,一股寒风直钻进了他脖子里,然后就听到一片欢呼雀跃之声。 “羽凡出来了!” “终于出来了!” “我们都出来了!” 这些声音再熟悉不过,安羽凡知道他们都平安上来,心中甚慰。 待那磎鼠稳稳落在地上,安子荣和骆天豪赶紧来扶,安羽凡抬眼一看,眼前不只有韩平、上官云珂、本智、苏霜月,还有了念大师、通无和通灵师叔,太华派掌门彭霸天、谢罗宫掌门谢元清,以及众多同行的师兄师姐、武林同道。 大家围成一圈,都为他们几人的安全归来举手相庆,又为他们的离奇遭遇赞叹不已。 了念大师脸上露出欣悦的表情,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恭喜道:“各位贤侄安然无恙,真是可喜可贺,老衲甚感欣慰。” 通无仙尊也笑道:“是啊,他们身陷险境,本道直以为他们凶多吉少,如今全都平安归来,老道之心亦甚为高兴。” 通灵仙尊口直心快道:“方才我等差点就弃他们而去,多亏了念大师执意留下等待,如今看来师兄和我都错了,大师才是对的,我们两个都小瞧这几个弟子了。” 通无仙尊脸上露出一丝惭愧,“多亏了念大师,老道竟然对自己的弟子毫无信心,实惭愧无地。” 了念大师又念一句“阿弥陀佛”,亦万幸道:“是几位贤侄福缘未了,若再过上一时三刻,老衲也准备掉头而去了。” 韩平向三人行礼道:“让师父、师叔、了念大师担忧了。” 第114章 为鼠求情 太华派掌门彭霸天哈哈大笑两声,“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枉我等揪心扒肝,挂肠悬胆,他们非但毫发无伤,还收服了这许多异兽。此时此刻,我们真应当举觞称庆,只可惜这里没有美酒,” 谢罗宫掌门谢元清亦笑道:“天龙门、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不愧为天下四大门派,弟子不但个个道法高强,更是洪福齐天,看来魔族的奸计定不会得逞。” 通无仙尊望着他二人笑道:“一提到美酒,我看彭掌门和谢掌门口水都流出来了,这许多天真真将你二人憋坏了,不过两位放心,待事成返回,老道定在我天龙门好好款待大家,定让大家喝个痛快。” 彭霸天和谢元清大笑两声,“好!到时我们不醉不休!” 韩平心有余悸道:“此次我们真可谓九死一生,所幸上天庇佑,大难不死。细细想来,这也是定数使然,天道无私,魔族违天悖理,必定会枉费心机。” 通灵仙尊肯定道:“韩师侄所言甚是,天理昭彰,魔族违背天道,必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对!”众弟子倍受鼓舞。 正当群情鼎沸之时,骆天豪忽然“哎呀”一声,紧接着道:“宋师兄还未曾上来呢!” 大家这才想起宋恩华,通无仙尊惭愧道:“我们只顾高兴,却忘了宋贤侄还未曾上来。”然后急忙吩咐,“快快去接应宋贤侄!” 众弟子竞相奔向不远处的洞口,还未曾靠近,只见一只绑着鼠爪的手蓦地从那个冰洞中伸了出来,然后又是一只,紧接着宋恩华艰难的探出头来,他看到迎面而来的众弟子,不禁喜极而泣。 众弟子急忙将他拉上来,他坐在冰面上,气喘吁吁道:“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长尊在哪里,快告诉他们,我们几人都没有死,赶快想办法下去救韩师兄他们。” 此时人群被拨开一条道,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掌尊一起走了过来,宋恩华欲要爬起来,却因两腿无力,又扑通摔在地上。旁边的弟子赶忙将他搀起,他望着三位长尊急切道:“了念大师,通无仙尊,通灵仙尊,韩师兄他们、他们都没有死,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赶快想办法下去救他们。” 他话音方落,韩平、安子荣和上官云珂等人拨开人群依次走了过来,安子荣笑着道:“宋师兄,我们早已上来多时了。” 宋恩华抬头望见他们,霎时目瞪口呆,满脸惊诧,错愕不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使劲揉了又揉,确定没有看错后,疑惑道:“你们——你们——你们是怎么上来的?” 韩平和安子荣哈哈大笑,安子荣得意显摆道:“宋师兄定然想不到,我们是被那些磎鼠驮上来的。” “驮、驮上来的?”宋恩华越加错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都上来了吗?” 韩平道:“宋师兄莫要着急,你攀爬万丈,体力消耗巨大,待休息片刻,我再将事情原委详细告与你。” 宋恩华看他们一个个面色轻松,神采飞扬,再看自己身心憔悴,疲惫不堪,心中一时很不是滋味。他心中有千般疑惑,当场也不好细问,便任由其他弟子搀扶着自己到一旁休息。 那些个磎鼠犹恭恭敬敬的站在安羽凡身旁,韩平请示通无仙尊道:“这些个畜生如何处置,还请师父示下。” 这时太华派掌门彭霸天道:“这些畜生虽已降服,毕竟恶性难改,难保不会再害其他路过之人,不如就地斩杀。再者兄弟们多日来食不充口,正好可以饱餐一顿。” 谢罗宫掌门谢元清亦推波助澜道:“我等已出行两月有余,只今越走越发人烟稀少,如今存粮无多,筹粮亦越发困难,不如将这几只畜生杀死,也可稍解燃眉之急。” 有许多弟子闻言争相附和,“正是!正是!好几日未曾吃过肉了!” “别说吃肉,我的肚子好几日连干粮都未曾填饱过。” “看这些畜生长的如此健壮,足够我们这许多人美美的饱餐一顿。” 安羽凡则慌忙站到那些磎鼠身前,阻止道:“这些磎鼠虽有罪,然罪不致死,看在它们驮我们上来的份上,饶过它们的小命吧。” 安子荣一把将他拉过来,道:“成大事者,岂可有妇人之仁,不过是几只畜生而已,何值得我们垂悯。这些畜生险害我数人于百丈湖底,虽又将我等驮了上来,然其微末之功不足以抵其弥天之罪。” 安羽凡哀求道:“这些磎鼠虽有恶行,却未造成恶果,我们何必与这些禽兽一般见识。” 宋恩华两腿颤颤巍巍走了过来,义愤道:“在湖底,这些畜生险些要了我几人性命,今又害得我穿壁攀冰,实是罪不可赦,理应即刻斩杀。” “就是!”苏霜月举起自己的手臂,“这些畜生弄伤了我的手臂,还险些害我命丧黄泉,不杀之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不可!不可!”安羽凡忧心如焚,“上天有好生之德,求求大家饶它们一次吧。” 此时上官云珂缓缓上前两步,心平气和道:“这些畜生按理当杀,然念其迷途知返,好生驮我等上来,亦可算功过相抵。” 骆天豪见师妹如此说,他自是站在她一边的,便也道:“我们修道之人,向来讲唯真而动,唯善而行,唯美而崇。以至诚为道,以至仁为德。行恶之人犹可宽恕,又何况这几只畜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争执不下。那些个磎鼠静静的站在一旁,抬着头不明所以的望着这许多人,浑未感觉到杀气的到来。 通灵仙尊见众人吵吵嚷嚷,便拨开人群,不屑道:“几只畜生而已,杀了便是,何须争来争去。” “师叔,饶它们一命吧。”安羽凡苦苦央求。 通无仙尊望着大家道:“大家言各有理。如今山高路远,我等存粮无多是实,常言道,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这几只畜生若与我等无扰,自可安居洞中,然今伤我弟子,耽我行程,就算将其斩杀,说起来亦是其咎由自取。” “通无道兄所言甚当!”太华派掌门彭霸天高声道,“此去柔然不知还要多少时日,而沿途越发人烟稀少,就是鸟兽也不曾见得几个,斩杀这几只畜生,少说也可抵我两日口粮。” “是啊!”谢罗宫掌门谢元清亦高声附和,“这几日我等节衣缩食,省吃俭用,每日虽还能吃上两餐,却不能顿饱,许多弟兄们早已是饥肠辘辘,这些畜生就是不来相扰,被我等发现也要将其斩杀,更何况其自来寻死。” 第115章 草原深处 安羽凡急忙再次求情,“两位师叔,我等修道之人,就是数日不食,又有何难。天下万物皆有灵性,这一路我们为饱己腹,杀害了许多飞禽走兽,如若我们杀戮不辜,诛求无度,则与魔族何异?必定会耗损我们正义之气,而使天道不佑。” “哈哈哈哈!”彭霸天突然大笑几声,“安公子此言真是荒怪不经,照如此说,魔族众人走在我们前面,一路之上我们见到那么多碎骨残骸,鸟兽早已被他们捕杀殆尽,他们岂不更不为天道所佑,如此我等还有甚可怕。” “就是!就是!”围观众人俱哈哈大笑起来。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忽然念一句佛号,声如洪钟,一下将所有人的气势都压了下去。众人皆望向他,只见双手合十,听他悠悠道:“善念是因,善行是果,尽心为善,法无定法。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磎鼠既通灵性,又为恶未深,我等亦不可妄动杀心。须知天道循环,唯善呈和。” 了念大师德高望重,他尊口一开,众人俱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应对,通无仙尊见状便道:“了念大师慈悲心肠,为这些畜生说情,我教亦素以仁德为上,今暂且饶其性命,由它们去吧。” 安羽凡听到后高兴的急忙跪谢:“两位师叔仁心仁闻,了念大师大慈大悲,弟子感激涕零。弟子这就令这些磎鼠回去,各安其命。” 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到那只磎鼠首领跟前,轻轻拍了拍它的头,低声道:“尔等以后要改恶向善,切不可乱伤人命,否则天道恢恢,官法无情,定收了尔等小命。”然后他又轻轻拍它一下,伸手指向那寒冰洞口。 那磎鼠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缓慢走去,到那洞口旁边,又回头望他一眼,然后一跃跳了进去。 其他磎鼠紧随其后跳了进去,倏忽都消失不见。 太华派掌门彭霸天唉叹一声,自语道:“多好的美味,终是可惜了。”其他很多人也唉叹连连。 众人重新启程。这一次每个人行走起来越加小心,既怕再遇到别的怪兽,却又盼着有一些鸟兽出现。 天空很快暗了下来,纵是入夜后他们也未曾停下休息,直到第二天太阳重新升起,他们才终于走出了这令人提心吊胆的百里冰湖。 又翻过一座山,他们折而向西,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地面上也有越来越多的魔族众人走过的痕迹。 如此又行数日,沿途越加荒凉,再未遇见一户人家。 队伍中存粮已所剩无几,每人的口粮再次由每日两餐缩减为一餐,然就算如此,怕也撑不了几日。 长时间食不果腹,大家的精神气质俱不免颓唐萎靡。 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道长商议后,派出两队人马,一队于沿途搜寻人家筹粮并一切可食之物,另一队则后撤接应由上官隐带领的另一队人马。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忽然欢呼起来,原来前面是一片大草原。 只见绿草如茵,一望无际。抬头是白云英英,拂面是微风习习,望眼是青草萋萋,扑鼻是芬芳郁郁。直令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如此广袤无垠的大草原,每个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俱不免目酣神醉,憔悴的面孔,一个个重新焕发出生气。 一只雄鹰翱翔而过,安子荣豪气干云道:“看这鹰击长空,多么令人羡慕,此时我等正合扬鞭跃马,驰骋千里。” 骆天豪也意气风发道:“白草原头闻雁声,黄沙碛里马蹄轻。看这草原茫茫,沃野千里,正该策马扬鞭,意致纵横。” 宋恩华笑他二人道:“此处虽然碧草连天,然比之中土,终究是清冷了些,安师兄与骆师兄一时新奇,心生慷慨,若要你二人长年生活于此,怕不嫌无聊至极。” 韩平笑道:“宋师兄惯会搅人兴致。此情此景,怎不令人神清气爽,安师弟与骆师弟所发感慨,亦是众人肺腑。” 安子荣嗤笑道:“宋师兄向来喜欢攀冰爬洞,又怎懂得幽情雅趣。” 宋恩华自讨了个没趣,恼怒道:“我为大家辛苦,你却反眼不识,屡次嘲讽于我。你若想打架,我们到那边打去,看到底是你的青龙剑厉害,还是我的赤霞剑厉害。” 韩平打圆场道:“以前的事谁都不能再提,离柔然已经不远了,越到最后时刻,我们越要齐心协力,和衷共济,绝对不能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宋恩华斜安子荣一眼,冷哼一声,安子荣也用一声冷笑回击,两人都不再说话。 安羽凡身体比以前越发虚弱,他坐在棚架上,神情疲惫,面色苍白。然而这广袤无垠的大草原,这一望无际的青翠与辽阔,霎时令他感到心胸无比舒畅,瞬时便精神了许多。 尤其是听到众人言语,他不由也心生感慨,口中轻轻念道:“绿茵一碧到云边,莫谓江南景独妍。” 他的声音很小,但走在他身旁的上官云珂还是听到了,于是抬头向他道:“你是不是想下来走一走?” 安羽凡点点头,上官云珂又问:“身体可以吗?” 安羽凡微笑道:“我没有那么疲弱,平地走几步路还是可以的。” 上官云珂遂令那两个抬架之人将他放下。 他伸展双臂活动一下筋骨,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还有那皎洁的白云,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他跟随众人向前走去,然而受月珠折磨日久,纵他强打精神,两腿犹有些绵软。上官云珂示意后面的两名弟子搀扶着他,那两名弟子一人架起他一条胳膊,大步流星,浑不管安羽凡步伐能不能跟得上。 上官云珂见状赶紧喝止,自己上前轻轻搀扶住他。 宋恩华回头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怪笑,然后走近安子荣和骆天豪,阴阳怪气道:“方才安师兄和骆师兄说的对,这大草原辽阔无疆,真令人爽心豁目。不过比起安师兄和骆师兄说的扬鞭跃马,纵横驰骋,我倒觉得不若有一佳人相伴,抑或信马由缰,抑或牧马放羊,以此共度余生,也是欢幸无比。” 安子荣和骆天豪同时笑了,安子荣道:“宋师兄虽有闲情,只怕没有姑娘有这份雅致。” 宋恩华冷笑一声,高声道:“我虽然没有这份福气,你们两位也不见得有这份福气,然而有的人却有。” “是谁?”安子荣和骆天豪异口同声。 宋恩华回头看了一眼,并不言语。 第116章 狼群 安子荣和骆天豪也回头看去,正看到上官云珂搀扶着安羽凡,显得那么亲密无间。 他二人同时眉头一皱,急忙跑过来,一把将安羽凡抢过,尤其是安子荣,忿忿不满对安羽凡道:“你身体虚弱,应该好好的坐在棚架之上,干什么下来。” 安羽凡歉意道:“坐在上面时间长了,浑身不适,见此草原一望无垠,坦荡如砥,故下来走一走。” 安子荣犹不悦道:“即使这样,喊我等或其他师兄弟搀扶你即可,怎能劳烦云珂师妹。” 上官云珂解释道:“其他人毛手毛脚,浑不管羽凡能否经受吃消,故我才来搀扶,又不费什么事,你们何须大惊小怪。” 安子荣道:“云珂师妹身为蓬莱阁少主,身份尊贵不言,就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条,云珂师妹也应避些嫌疑,殊不知人多嘴杂,若起些流言蜚语,总是影响不好。” 上官云珂听到“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刹时想起在魔族青衣堂救出安羽凡的那个晚上,脸上不由红云骤起。比起那个晚上,今日搀扶他一下又算得什么。 然而那个晚上的事,除了她与安羽凡,谁都不知道。她望一眼安羽凡,脸上越发羞涩,他夺去了自己的初吻,却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她不知道他是真心不知,还是故作聋傻。她曾经想过要杀掉他,可如今朝夕相处,她原本对他的恨恼却不知何时渐渐消散。 每每想起那晚的事,她流露出的只是羞涩,再没有一丝恼怒仇恨。非但不恼不恨,还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关心他。 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是可怜,还是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明明不帅,不潇洒,道法修为也一塌糊涂,甚至性命都不知晓能活几日。 “是啊,师妹!”骆天豪也来劝她,“你是我们蓬莱阁堂堂少主,身份何其尊贵,像这样的事,招呼其他弟子就行,何必亲力亲为。若落人口实,倒被不怀好意之人蜚短流长,岂不玷污你一身清白。” 上官云珂低头走着,神情懵然,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不多时,走在前面的弟子远远望到斜前方一片草坡之上似有物什散落,微风吹过,并有丝丝臭味传来。 大家担忧又是魔族搞鬼,通无仙尊速命人上前查看,韩平、安子荣、骆天豪、宋恩华、本智和尚飞身前去,却俱被眼前的影像惊呆了。 只见这草坡之上一片狼藉,麻布、绳索、木头残屑散落一地,明显是经过了一场打斗。再往前看,则散落着段段白骨,有羊首羊肢,还有两具人的骷髅,看情形像是死后为野兽啃噬。 再往前不远又是一具人的尸骨,从那骨头长短以及旁边零碎的花色衣服来看,应该是个十多岁的女童。联想到之前的另两具骸骨,可以判定这是游牧民族的一家三口。 现场惨不忍睹,安子荣四人纵是见惯了生死,亦不由触目惊心。他们不敢想像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赶紧回去向了念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师尊禀报,众人听闻皆过来查看,都不由骇心动目。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了念大师双手合十,低头念起了地藏王菩萨咒,“嗡清西惹扎吽,嗡啪拉玛尼达扎吽啪梭哈……”本智和尚见状也赶紧过来和师叔一同诵念。 彭霸天气的大骂一声,“魔族妖孽,真是丧尽天良,你要抢别人的东西就抢,何必赶尽杀绝,连妇孺也不放过。” 谢元清也骂道:“这群魔族妖人,真是灭绝人性,将来遇到,我谢某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通无仙尊望着前方,担忧道:“魔族妖人向来豺狼成性,惨无人道,此去柔然,说不得还有多少人遭难。” 通灵仙尊恨恨道:“魔族阴险狡诈,这一路与我等设了许多阻碍,我等且要加快赶路才好,莫要贻误了时机,倒令秋长风得逞。” 通无仙尊点点头,待了念大师念咒完毕,命几位弟子将三具骸骨掩埋,然后命令继续赶路。 再往前走陆陆续续又发现许多白骨,还有燃烧过的木炭草灰,想是魔族烧烤羊肉所留。 一条小河从草原中穿过,通无仙尊命分管弟子储足饮水。 众人直走了三日,也未能走出这广袤的草原,不过越往前走,天气越发炎热,草原上的植被也渐变萧疏。 “这是快要到大漠了!”通无仙尊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师兄怎么知道?”通灵仙尊问。 一旁的弟子也都投来惊疑的目光。 通无仙尊哈哈笑了两声,“你不见这天气越来越热,地上的草也比之前稀疏不少,这说明大漠已距此不远。” 韩平高兴道:“既然大漠已距此不远,那是不是柔然也距此不远了?” 了念大师微微一笑,“我想应该是吧。” 韩平回头向后面众人大声喊道:“大家加把劲,不日我们就到柔然了。” 众人闻言,疲惫的脸上皆露出喜悦的神情。 忽然前方又有人一声惊呼,原来前面出现一个狼群,细数之下有七匹之多。它们站在远处,仰头望着走来的人群。 人群与狼群彼此张望着,都张着嘴巴,竞相流出了口水。 “这下有肉吃了!”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声,大家竞相摩拳擦掌,一股脑向那几匹野狼奔去。 这次没有弟子慌张与害怕,反而自告奋勇上前击杀。那几只狼哪里知道这些路过的人个个道法高强,又加上以少敌多,不消片刻,便俱被击毙。 众弟子欲架柴烧烤,然草原之上,何曾有一棵树木。所幸前方有一片灌木丛,大家赶到那里捡来枯枝,又有许多人将手中作拐杖用的树枝贡献出来,韩平等又在地上挖出几个坑,便围在一起烧烤起来。 浓郁的肉香很快弥漫了整个草原,很多年轻弟子皆忍不住流下口水。这许多日,别说是肉,就是干粮,大家也不曾饱食一顿,早已是饥肠辘辘。 了念大师和本智和尚远远走开,并嘴里“嗡,嘎呗喇嘎木莎哈”往复不停的念诵着度肉咒语。 而通无和通灵两位仙尊,见狼肉将近烤好,便走到韩平身旁,嘱咐他道:“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我等人有百众,而狼只此七匹,稍后你来分配,务要使人人有份。” “请师父和师叔放心,弟子一定公正无私。” 第117章 终到大漠 不多时,狼肉烤好。韩平扯下两条后腿恭敬的递与通无、通灵两位仙尊,又命人扯下两条后腿递与太华派掌门彭霸天和谢罗宫掌门谢元清,余下的狼肉,韩平命人切割成大小均匀的肉块,挨个分发与众人。 然人数实在太多,越往后面分到的肉块越小。纵是如此,很多弟子脸上依然洋溢出快乐的笑容。 骆天豪走到上官云珂身边,柔情道:“师妹,我向来吃不惯狼肉,我的这块给你吃吧。”说着将分与自己的那块狼肉递与她。 上官云珂挥手拒绝,“师兄何故如此说,你又未曾吃过狼肉,如何说吃不惯。师兄的身子亦十分要紧,我这一块足矣,你的留着自己吃吧。” 安子荣也来到上官云珂跟前,眼睛向四处警惕的望了望,然后悄悄从身后拿出一只狼腿递与她。 骆天豪讶道:“你如何——” 安子荣急忙制止他,小声道:“这是方才我特意为云珂师妹藏起来的,却不比你,从来不为云珂师妹着想。” 骆天豪有些惭愧,却不甘道:“虽你想的周全,终究不是正大光明,何况还有人分不到的,岂不有失公允。” 安子荣驳斥道:“僧多粥少,不行此计,你我饿着肚子不打紧,云珂师妹如何饿得。”他说罢又将狼腿递与上官云珂。 上官云珂依旧谢绝,道:“我食不惯野腥之气,羽凡师兄受月珠反噬日甚,身体越加虚弱,你若吃不完,就让于他补一下身子吧。” 安子荣闻此言怔在那里进退维谷,良久才回过神道:“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怎能让于他人。羽凡身体为月珠所噬,连师尊都束手无策,这一块肉又能起多少作用。” “那你就留着自己吃吧。”上官云珂淡淡的说一句,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到一旁,静静的坐了下来。 安子荣自讨无趣,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低头看着那只狼腿,喃喃道:“浪费了总是可惜。”然后也在一旁坐下,低着头大快朵颐起来。 苏霜月跑来在他身边坐下,深情的望着他道:“师兄,我不喜这腥膻之气,我这块肉你吃了吧。”说着便将分与她的那块肉递过来。 安子荣斜她一眼,“你不见我有这一只狼腿,你的那块自己吃了吧,此去柔然不知还要走上多少时日,如今余粮无多,以后说不得还要饿肚子。” 他说罢擦了擦右手,拔出宝剑,从那只狼腿上削下一块,递与苏霜月道:“我再分与你些,且莫让人看到。” “谢谢师兄,我知道你是对我最好的。”苏霜月笑眯眯的将狼肉接过,和他并肩坐着吃了起来。 不一时有两个太华派的弟子跑了过来,见人便问:“我两个前去值哨方回,肉还有吗?”众人都摇摇头, 那两人率先走到安子荣身旁,安子荣听声辨位,赶紧将未吃完的半只狼腿藏在怀里,并用肘轻轻碰苏霜月一下,苏霜月心领神会,也赶紧将肉藏起来,两人装作若无其事一般闭目养神。 “我们早已吃完了,哪里有多的。”安子荣没有好气的瞪那两人一眼。 那两人又走到骆天豪身旁,骆天豪道:“我若有多的,自会给你们,可是我也只分得这一块。” 那两人又走向宋恩华,不待他们走近,宋恩华便抢先道:“我也是只有这一小块,自己还不够吃呢,你们可去别处问问,这时怕都还未曾吃完,若再晚些,只怕连骨头也不剩了。” 那两人皱着眉头,正欲离去,忽见一旁的安羽凡朝他们招手,便立刻跑了前去。安羽凡将分与自己的那块肉递给他们,嘱道:“你们——”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那两人已将那块狼肉一抢而去,随即转身跑开,似乎是怕他反悔。 上官云珂正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站起来走到安羽凡身边,诘问道:“你身体本就虚弱,何故把肉赠与别人?” 安羽凡面露微笑,有气无力道:“我已是残躯败体,不知还能活得几日,就是灵丹妙药,对我来说亦是无用,又何况那一块肉。倒是你们,肩负着对付魔族的重任,身体最为要紧。” 上官云珂不知说什么好,便将自己手中的那块肉递与他,“我闻不惯腥膻之气,你既把自己的那块给了别人,我这块就给你吧。” 安羽凡摇摇头,“我知道你的心意,这一路你对我多有照顾,我心中已十分感激,如若——” 正在此时骆天豪走了过来,诚恳的对上官云珂道:“师妹,你的身体亦十分要紧,那块肉就留着自己吃吧。我的这块也未曾吃,就代你赠与羽凡师兄。” 安羽凡看着他二人,感谢道:“你们的好意我已心领,此去柔然想来已是不远,不久定然会与魔族有一场恶战,你们的身体比我都重要,不要再为我糜饷废财了,不然我心中会更加过意不去。” 上官云珂无奈,只得作罢。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越往西走,天气越来越热。草原上的草被也越发萧疏,不时露出松软的黄土。 “到大漠了!”走在前面的弟子突然大喊一声,然后“哈哈哈”笑着跳了起来。 众人闻声,精神一振,竞相向前跑去。 安子荣和骆天豪也随众人向前跑去,只见远处一片漫漫黄沙映入眼帘,金黄色的山丘连绵起伏,直接天际。 “终于到了!”安子荣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高兴的跳了起来。 “是啊!终于到了!”骆天豪也由衷感慨。 他们同时回身跑向上官云珂,骆天豪边跑边喊道:“师妹!到大漠了!到大漠了!” 上官云珂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难掩喜悦,她眼中闪烁着光芒,朝安羽凡道:“我们到大漠了,你快有救了。” 安羽凡朝她微微一笑,这一刻,他既期待,又害怕。 所有人身上的疲惫霎时一扫而空,一个个俱精神抖擞,天空中到处洋溢着笑声和欢呼声。 大家飞快的跑向沙漠之中,又蹦又跳,有的抓起沙子抛向天空,有的互掷打闹,一时间沙尘飞扬,黄烟四起。 这大漠与草原又不一样,虽都是广袤万里,然一个青苍,一个焦黄,一个令人心胸舒畅,一个则令人精神压抑。 众弟子都是第一次见到茫茫大漠,兴奋劲头一过,俱叫苦连天。尤其在大风吹来,吃一嘴黄沙,更令他们怨天怨地。 大漠中的行走直比山路还要艰难,炎炎烈日如火焰般毫无遮挡地喷吐在大地上,广袤的沙漠被烘烤得像个蒸笼,处处升腾着一股股热气。 无边无涯的黄色,更令大家感到乏味与苦闷,沙丘亦起伏不断,翻过一座,又是一座,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而当大风吹来,这些沙丘竟然还会移动,若不小心摔倒滚落,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掩埋下面。 第118章 巍峨的天门 韩平举着指南针,在前方引路,向着西北方向。 通无仙尊要求大家保持队形,并注意防范有可能出现的危险和魔族留下的陷阱。 彭霸天向了念大师打趣道:“大师乃得道高僧,不想今日亦随我等凡夫俗子,满嘴的吃起这黄沙来。” 谢元清亦应和道:“我等世居中土,何曾见过这漫天景象,纵是吃上几口亦无妨,倒也是一世的欢趣。” 彭霸天笑道:“话虽如此,但看这黄沙万里,怕不知要吃上几日,吃的多了却也生趣了无了。” 谢元清又道:“此等艰辛,真不应劳烦了念大师,如今与我等一同受苦,却消得许多清净。”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双手合十,平心易气吟道:“从征万里走风沙,南北东西总是家。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莲花。” 彭霸天和谢元清俱不明白他念的这首诗是什么意思,直怔怔的不知如何应答。还是走在一旁的通无仙尊接话道:“行遍天涯意未阑,将心到处遣人安。大师果然佛法高深。” 大漠之中再未遇到任何危险,众人直走了三日,才终于望见沙漠的尽头。 “到了!到了!”韩平忽然手指前方大声叫道。那两根擎天巨柱朝众人高声叫道。 众人霎时精神焕发,一股脑跑至他身前。仰首望去,但见远处西北方面矗立着一座山峰,虽不是甚高却连绵起伏。而就山峰前面,正西方向,高耸着两根擎天巨柱,众人欣喜若狂,俱不由欢呼起来,争相向前奔去。 通无仙尊见状赶紧将大家喝止,“大家保持队形,不可冒进,小心魔族使诈。” 他这一提醒,那些冲在前面的年轻弟子立马停下脚步,俱都望向他。 太华派掌门彭霸天急道:“怕甚的!待我彭某先行,直看魔族有什么诡计陷阱。” 了念大师喊住他道:“彭施主莫行鲁莽,魔族知我等跟来,又岂无防范。越是此时,我等越要冷静,若轻敌冒进,一旦中了魔族埋伏,轻则损兵折将,重则功败垂成。” 通无仙尊道:“了念大师所言,亦正是老道所虑。常言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们既已来到柔然,便不急在一时片刻,正是薄加详虑,更可思惟,悔之在前,无劳后恨。” 通灵仙尊亦道:“天下之事,虑之贵详,行之贵力,魔族向来诡计多端,我们不可不防。然兵贵拙速,不尚巧迟,就请通无师兄和了念大师速速拿出主意,好各自行事,魔族先于我们而来,直不知柔然族人现下是何情况,怕不要晚了才是。” “是啊!还请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速拿个主意,迟则生变啊。”彭霸天犹是心急火燎。 通无仙尊招呼了念大师、通灵仙尊以及彭谢两位掌门,围在一起商议片刻,然后回过身望着众弟子,高声道:“这一路我等跨越千山万水,异常艰险,如今前面就是柔然,斩妖除魔,拯救同道,就在当下。然里面情势不明,更兼魔族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我们万不能掉以轻心。” 众弟子唯唯听命。 接着通无仙尊便将众弟子分作三队,最前面由十余位道法高强的弟子组成,由通无仙尊自己和太华派掌门彭霸天两人带领,于前面探路。 中间由了念大师率领二十余位弟子,策应并保护安羽凡。 后面以众多小门派为主的大部分人,则由通灵仙尊和谢罗宫掌门谢罗清率领,随时准备接应,并负责截断魔族众人退路。每队人马相距十数丈,以便能首尾相应。 安子荣和骆天豪本都欲前去第一梯队,然见上官云珂执意留在中间保护安羽凡,便也悻悻留下。 通无仙尊和彭霸天带领韩平、杨善仁、周东琰、宋恩华、秦宏、本智等十数位年轻弟子,走在最前面。 很快,大家来到那根擎天巨柱之下,这才发现,这两根擎天巨柱,竟然是两座耸入云霄的楼阁。 两座楼阁各有十数丈之宽,几成圆形,造型别致。两者相距数十丈,遥相辉映。 众人围着两座高楼详加巡视一番,确定并无危险后,才招呼后面的人前来。 大家昂头望着高耸入云的画楼高阁,皆不由骇然以惊,待回过神来皆捬操踊跃,啧啧赞叹不已。 这两座高楼矗立在这大漠边缘,从外表望去,墙面虽久经年月,有许多风蚀的痕迹,然重檐翘角,毫不减巍峨之象,金光闪闪,亦不失璀璨之姿。 纵然中土之中,乃至天龙门、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虽也有拔地插天的闳宇崇楼,然都不及这两座楼的宏伟与高峻。 安子荣感慨系之,道:“此楼之危,空前绝后,我曾见书中有一首诗写到,‘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书中的高楼莫不就是写的这两座?” “我也知道这首诗。”宋恩华清清嗓子,慨然而咏道:“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骆天豪在一旁亦不停的瞻望咨嗟,随口接道:“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安羽凡静静的站在一旁,仰首望着这两座拔地倚天、干云蔽日的高楼,亦不免荡魂摄魄。 而当听到他三人吟咏的诗句,心中更为感慨万千。当下不能自已,接着他们的话亦高声吟道:“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上官云珂站在他身旁,转头看向他,脸上悄然浮起一片红晕。这首诗她何尝不知,但最后这两句从安羽凡的口中说出来,自不免让她浮想联翩。 安羽凡于此时也情不自禁看向上官云珂,两人目光乍一接触,立刻都羞怯的回避开去。 骆天豪后退几步,朝安羽凡道:“想不到羽凡师兄也知道这首诗,当真是学识渊博。” 安子荣也走过来,接他话道:“但是我们修道之人,必应先以修练功法为主,其他诸业皆为亚次。羽凡就是为此雾障所误,故此道法长久不能精进,才会有今日之祸。” 此时宋恩华手指着两座高阁中间的天空,兴奋道:“传说这两座高楼之间就是天门,你们看,这两座高楼拔地倚天,可不就是通天之门。” 骆天豪笑道:“待要登上楼顶,说不得伸手就能摘到天上的星辰。” 安子荣笑他道:“骆兄自可一试,我却是不信,天有多高,岂是人力能及。” 他说罢走到上官云珂身旁,又道:“云珂师妹,我观前方山角之下有城楼隐现,想是柔然族落,只是不知族落里情况如何,你可要倍加小心。” 骆天豪走过来不悦道:“无须安师兄担忧,我自会保护好我师妹,你且保护好你的苏师妹就是。” 他话音方落,苏霜月就跑了过来,朝安子荣撒娇道:“师兄,我胳膊上的伤还未全好,待会儿与魔族兵戎相见,你可要离我近些。” 第119章 天门之险 第安子荣有些不耐烦,“我还要保护羽凡,哪有功夫再保护你,你且去找韩平师兄,或者杨、周二位师弟,他们自能护你周全。” 苏霜月撅起嘴道:“羽凡师兄有那么多人保护,又岂缺你一个,依我看你心里就是想保护上官姑娘,她自有师兄,何须你闲费心思。” 闻言安子荣虽然生气,却也不能发作,便没好气道:“你胡说些什么!保护羽凡是两位掌尊和了念大师与我安排的任务,我岂能违抗钧令。” “哼!”苏霜月小嘴撅得更高了,“别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我且告诉你,枉你煞费苦心,到头来终是痴心妄想。这一路你们还未看明白么,她的眼睛何曾在你身上,都在羽凡师兄身上。” 安子荣脸色刷地阴沉下来,斥道:“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云珂师妹与我一样,是受了两位掌尊和了念大师的钧令,岂是你想的那般。” 苏霜月见他听不进去,生气的一跺脚,再次“哼”一声,转身跑了开去。 安子荣亦不追赶,反向上官云珂笑道:“苏师妹少不更事,妄言妄语,云珂师妹切莫见怪。” 上官云珂冷眼看他一眼,一言未发,然后转身走至一旁。 反倒是骆天豪忿忿不平道:“你且将你师妹管好,休得再瞎三话四,若有污损我师妹清誉,我势不能饶她。”说罢也随上官云珂而去。 安子荣不由叹了口气,悻悻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再看其他众人,分别围在两座高楼前,沉浸于震撼与感慨之中不能自拔,浑未察觉到他几人的对话。 通无仙尊忽然高声召集大家,“大家保持安静!保持安静!” 众人这才将神思收回,眼睛却犹不肯从那两座危楼上移开。 “大家注意戒备!注意戒备!”通灵仙尊也一声厉喝,众人这才收心定神,迅速聚拢在一起,各归各位。 通无仙尊轻轻咳嗽一声,声若洪钟向大家喊道:“大家莫要为这两座高阁神昏志迷,要保持队形,加强戒备。” 说着他扭头向后望一眼,并用手向后指一指,接着道:“大家可以看到,前方不远楼阁隐现,想必就是柔然族落。千里奔波,功在一旦,我们且抖擞精神,加强戒备,莫不要中了魔族埋伏。” 彭霸天大声道:“既然柔然就在眼前,我们还等什么!魔族已不知来到几日,柔然族人怕不被屠戮殆尽才好,我们正宜速速赶去才好。” 谢元清也道:“是啊!日珠若要被魔族抢先夺去,我等只怕白辛苦一趟。” “两位掌门且莫心急。”通无仙尊安抚道,“今日天色已晚,我等若贸然前去,怕不会入了魔族陷阱。我意今晚暂于此处休息,先行派出数位道法高强的弟子悄悄前去一窥究竟,明日一早再作打算。” 通灵仙尊不解道:“师兄,这却是为何?我们历尽千辛万苦,历时两个多月,如今终于来到这里,眼看着柔然驻地近在咫尺,如何反而迟疑起来。柔然族中也不乏道法高强之辈,想那魔族也并无破竹之势,我等正宜速去支援,与柔然族人里应外合,想来定能将魔族众妖孽一网打尽。” 安子荣站出来,向通无、通灵两位师叔及了念大师行过一礼,道:“通灵师叔所言正是。我等这许多人,又有我教两位掌尊和了念大师坐镇,还有何惧?且后面犹有我们大队人马不日赶来,正宜速速前去救援,以免夜长梦多,日珠被魔族夺去,我等将前功尽弃。” “通灵师妹亦莫心急。”通无仙尊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泰然道:“我知众人心情急迫,然一则天色已晚,二则魔族知我等跟来,必会有防备,是以我等万不宜贸然行动。魔族先我们而到,目前柔然族内情势如何,我等一无所知,柔然叛徒阿伏干达海又手持柔然族长之戒,柔然其他族人会不会屈服,又或者归顺,殊是难料。因此我等务要将一切打探清楚,并思虑周详,计划力行,如此方能不失先机,可望成功。” 韩平也站出来,“兵家曾讲,必先谋虑计定,而后行之以忤合之术。如今柔然族内情势不明,而天色又晚,又兼我等人生地疏,弟子以为,必得先派弟子前去打探究竟,而后再行退敌援接之策。” 骆天豪也站出来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今我等必先谋而后动,如此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了念大师点点头,念了句“阿弥陀佛”,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他,只听他缓缓道:“老衲亦赞同通无道兄所言,为山九仞,万不能功亏一篑。我等务要打探清楚,布置周详,方可行事。” 彭霸天叹一口气,“我亦知不可贸然行事,只是老夫这性子,实在不愿多等待一刻。如今只好再忍耐一宿,待明日再杀个痛快。” 谢元清举起手中长剑,愤恨道:“这一路魔族残害我多位弟子,明日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通无仙尊击掌道:“彭掌门盖世英雄,谢掌门宝刀不老,今晚大家暂且养精蓄锐,待明日多要仰仗风采。” 彭霸道哈哈大笑一声,“蒙通无道兄抬举,我这把老骨头倒还有些用处。今晚不知通无道兄意派哪些弟子前去打探,若蒙不弃,彭某愿一马当先。” 谢元清亦争道:“谢某亦愿身先士卒,率众弟子前往。” 通无仙尊微微一笑,“二位掌门身为一教之尊,有如此英雄气概,实令通无钦佩。然我们连月奔波,俱都疲惫不堪,明日亦有赖二位掌门大展神通,故打探之事,就交与小徒韩平和安子荣师侄去办吧。” 彭霸天与谢元清也不再相争,“如此就依通无道兄安排。” 第120章 失守 通无仙尊再次仰头望了望这两座耸入云天的高楼,而后又望向韩平,道:“你速带领几名弟子分别登上这两座高楼,查看下有无异常,务要仔细些。” “是!”韩平领命,而后点了几个弟子,有安子荣、骆天豪、宋恩华、本智等,分作两队,一队由他自己带领,一队交由安子荣带领,分别登上了两座高楼。 未久,韩平从三层楼高的窗户向下探出头来,并向下呼喊道:“师父,通灵师叔,此处有人毙命。” 通无仙尊闻言,请太华派掌门彭霸天和谢罗闾掌门谢元清率众人于楼下防备,然后和通灵仙尊、了念大师迅速登上楼去。 只见在第三层的楼阁中,躺着两个身着胡服的年轻男子,一人躺在楼台中间,一人则趴在一侧墙跟,再观地上,却连一滴鲜血也没有。 通无仙尊等人四下打量,浑未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再细看那两个死去的人的面容,表情平和,毫无惊恐之状。 韩平扒开其胸前衣服,只见两人胸前俱有一个黑色的手掌印,直透后背。 通无仙尊望着死去的那两个人,信誓旦旦道:“很明显,他们两人都是被人偷袭一击毙命,并且偷袭之人功法高强,远在他二人之上。” 通灵仙尊再次打量那两个死者一番,“这两人五脏六腑俱裂,而皮肤却无一点伤痕,偷袭者掌法凌厉,可见一斑。有如此功力之人,怕不是秋长风亲自出手?”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道:“三个月前,老衲与通幽道兄奔赴魔族青衣堂解救安羽凡施主之时,曾与那青衣堂堂主雷霆以及柔然叛徒阿伏干达海交手,他们二人之功法亦不遑多让。这次更有那黑衣堂堂主周奎一并到来,实力尤增,我等更要小心行事才是。” 通无仙尊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神情有一丝凝重。他命人将那两人的尸首抬下去掩埋,又命韩平等人继续向楼上查探。 此时安子荣那边有人回来禀报,亦在楼中发现两具尸体,通无和通灵两位仙尊、了念大师又急忙过去那边查看。 那边的两具尸体,经查验与这边的两人死法如出一辙。 夕阳已然落下,天空逐渐变得朦胧昏暗。 通无仙尊走至窗边,朝东望去大漠尽收眼底,一览无余。他又走至另一边的窗前,西北方面正是那绵延不绝的大山,山角下一片房屋若隐若现,虽看不真切,却是连绵数里。 他沉思片刻,忽然对了念大师道:“依今看来,这两座高阁应该就是柔然族的哨所,只是不知为何将这两座楼阁建得如此宏伟高大?” 通灵仙尊冷笑一声,道:“宏伟高大又有何用?只派这几人值守,纵是有敌人来袭,也不能起许多作用。” 通无仙尊道:“想来里面有可以传递消息的机关,只是我等不知。” 除了这四个死去的柔然族人,两座楼阁中再未发现其他异常。通无仙尊又命韩平安排弟子轮流在楼下值守,其余众人则进入楼中休息。 大家争相向楼上爬去,都想一睹里面精彩。上官云珂命人搀扶着安羽凡,她自己则跟在他身后。楼阁最下面一层乃封闭的木石混合结构,登上一层楼梯,就上到了二楼,搀扶着安羽凡的两人放下安羽凡,径自向更高层爬去。 上官云珂赶紧将安羽凡扶住,找了个空旷之处让他坐下,她则守在一旁,也不随众人继续向上爬去。 安羽凡向四周打量,但见楼中窗栏木檐,风格独特,别具匠心,墙壁上各式图画雕饰,色彩斑斓,精美绝伦,与中土竟是浑然不同。真真想不到中土之外,犹有这般能工巧匠,能造出这般宏伟奇特之建筑。 他见众人全都向楼上爬去,便有些过意不去,道:“上官师妹,你无须时时照顾于我,我坐在此处便好。此楼富丽堂皇,辉煌瑰丽,你若想四处欣赏一下,自去便是。” 上官云珂早已将楼中四处打量一遍,不以为然道:“此楼固然丹楹刻桷,八面玲珑,然比之我们中土,不过稍胜奇巧,终是少了些庄严与厚重。” 安羽凡便不再勉强。 众人兴奋过后,通无仙尊便命大家都在二楼和三楼休息,不得随意上楼走动。然后又命护粮弟子分发干粮,这次分粮毫无吝啬,尽可能令大家饱食,以蓄明日之锐。 入夜,一弯缺月如弓,挂于天际,月色暗淡,正合了大家心意。 通无仙尊又挑选出十数位弟子,包括韩平、安子荣、骆天豪、宋恩华、上官云珂等,派去柔然族居中打探。 并千叮万嘱道:“此去只为打探柔然族中虚实及魔族动向,最重要的是要摸清柔然老族长郁久闾杜阿所在,不致明日如无头苍蝇般乱碰乱撞。但尔等千万记住,一定不要暴露身形,魔族人数众多,又有秋长风等一众高手,万一真有遇上,万不可恋战,速速退回来要紧,莫做无谓牺牲。” 通灵仙尊请命道:“师兄,就让我与众弟子同去,若是遇到秋长风,师妹自可抵挡。” 韩平道:“弟子等小心便是,何须劳师叔大驾。连日奔波,师叔只宜劳途可憩,待明日再展神威。” 了念大师也嘱咐了几句话,韩平等人正要出发,通无仙尊犹不放心,叫住他们,又与了念大师稍作商议,道:“方才通灵师妹所虑非虚,魔族定已知晓我等到达,必有防备,无论秋长风,还是那雷周二位堂主,都是凶神恶煞,绝不肯心慈手软,倘若遇到,尔等不是对手,只怕会枉送性命。” 太华派掌门彭霸天攘臂嗔目道:“那就让彭某人前去,我早已想领教领教那秋长风的身手。” 了念大师望着通灵及彭谢二位掌门,道:“方才老衲与通无道兄商议,就由我二人率队前去,通灵道友及彭掌门、谢掌门只须带领众弟子于此坚守,随时接应即可。” 通灵仙尊还欲相争,“我自恃道法不多逊通无师兄和了念大师,与那秋长风自可一战,又何劳师兄和大师一并前往,若有闪失,群龙无首,岂不因小失大?” “是啊!”谢元清亦不甚同意,“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乃我阵中柱石,岂能轻易涉险,不如由谢某前去,我自忖道法不及那秋长风,抵挡一阵却也不难。” 众弟子亦齐声要求,通无仙尊只好改变主意,最后决定由通灵仙尊及谢元清率领韩平等十数位弟子前去,又嘱道:“若有异常,就放号箭,我等便去支援。” 通灵仙尊领命,率一行数人沿着大道悄悄奔赴至柔然族落之前。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远远看到族落入口处铁门紧闭,猜想门内定有魔族之人把守。 而铁门外则十数丈内,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有数十人之多。 他们手里有的握着长矛,有的握着马刀,有的背上还背有弓箭。看装扮,好像俱是柔然族之人。 第121章 夜探 一路之上,这些年经弟子纵是经历了诸多波折,眼下的场景依旧令他们感到惨不忍睹。 通灵仙尊左右望去,铁门两侧皆是高墙,绵延数里。 为免打草惊蛇,她将十数人分成两队,由她和谢元清各自率领,悄悄分赴两端,伺机翻墙而入,并约定一个时辰后仍于此处汇合。 柔然族落之中,十室九空,黑灯瞎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仅有的零星火光之下,皆是魔族弟子,放意肆志,人声鼎沸。他们分布在柔然族落四周,形成犄角之势。 通灵仙尊和谢元清率众弟子在族落中穿梭,看到街道之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尸体,看着装大多都是柔然族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墙上,地上,到处都是鲜血。 很多庭院内,门殚户尽,惨绝人寰,众人无不痛心疾首,然他们只能强忍着心中悲痛,不敢稍有停留。 在族落最里面的中间位置,有一处大院,背靠大山,向南而望,庭院两进两出,数座房屋错落有致。 此刻庭院外围被被手举火把的魔族众人团团围住,谢元清率安子荣、骆天豪、上官云珂悄悄行至附近,意识到此处非同寻常,便悄然飞身至一座屋檐后面,屏声敛息,远远观察着大院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但见院中灯火通明,第一进庭院已被魔族众人占领,在第二进的院子里,正有黑衣人朝里面喊道:“本堂主再说一遍,别以为你们躲在石屋之内,我等便不能奈何尔等,识相的赶紧出来束手就擒,本教还可以饶你们一命,如果继续顽固不化,待杀将进去,定叫尔等尸首无存,形神俱灭。” 说话这人声音略有沙哑,正是魔族黑衣堂堂主周奎。 原来大院之中最里面的那排房子竟是在石壁中穿凿而成,就连门也是石制,想来柔然在此建城之初便已为日后做了打算。 “尔等听着,再给尔等一柱香的时间,仔细考虑考虑。如今整个柔然都在我们掌控之下,尔等不要幻想有人来救,枉做无谓抵抗。”说这话之人正是青衣堂堂主雷霆。 他二人身后站着的就是魔族教主秋长风和柔然叛徒阿伏干达海。 院中还有一位粉衣女子背着手踱来踱去,时不时抬头望向外面,略显焦躁不安。 这时从石屋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尔等戕害无辜,丧心病狂,老身就是死也不会把日珠交与你们,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达海走到前面,向里面劝道:“老族长,你何须这般固执!如今族长之戒在我达海手中,我就是柔然的新族长,我因你是老族长,这才礼敬有加,按族规,你亦应对新族长惟命是从。如今另两个族落皆已归顺,我劝你看清现实,识时达务,就凭你们仅剩的这些老弱妇孺,就算殊死抵抗,又有何义?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 看来里面那苍老的声音就是来自柔然族老族长郁久闾杜阿。 “呸!”杜阿那苍老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这个叛徒,只为一己之私,离经叛道,欺师灭祖,早晚会不得好死。” “你住口!”达海恼羞成怒,“今日之局面,皆是你一手造成的,都因你处事不公。论道法,论智谋,我达海输于何人?族长之位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你却违背祖宗规制,执意将族长之位传与一介女流,皆因她是你的侄女,你任人唯亲。” “你错了!”杜阿老族长喘着粗气,“到如今你犹不明白,我选择她接替族长之位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如今、如今我就明确的告诉你。我将族长之位传与她,与她是不是我的侄女并无关系。一直以来,我只对你们说,她虽为女子,然无论为人处事,道法修为,都胜过诸多男子。” 说到这里,他反问道:“达海,你自己说,你的道法修为比得过山云吗?” 达海悻悻道:“论道法修为,她确略胜我一筹。” 杜阿接着道:“她方过不惑之年,便已将我族柔然心经修炼至最高层,可谓是旷世奇才,亘古少有。数百年来,纵观我族历代族长,能将柔然心经修炼至第九层的,屈指可数,就是我郁久闾杜阿,向来自负,却也一直未能窥破门径。而且——”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喘了两口粗气,“而且更难能可贵之处,她心胸宽阔,遇事不惊,处事不乱,能戒急用忍。只这两点,她足堪族长之位。然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却从来未向你们提起。”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仿佛是想起了往事。 “什么原因?”达海迫不及待要知晓答案。 杜阿老族长轻轻叹了口气,“那就是她的丈夫。” “郁久闾铁伐?”达海一惊,遂又哈哈大笑起来,“山云那贱妇任族长之位不过五年,而铁伐早已死了十几年,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你莫要悖言乱辞,胡编乱造,若要以此谋图我的原谅,那是痴心妄想。” “当然有关系!”杜阿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们都知道,铁伐早在山果出生之前就死了,留下这一对孤儿寡母,生活殊为不易。一直以来我只说铁伐因病去世,然他的真正死因并非为此,他是因为受了伤。” “受伤?”达海略有惊讶。 “不错!受伤,是为我柔然全族受了重伤,最终不治身亡!” “你胡说!他既是受伤,为何全族上下俱不知晓?又与我族族长之位有何关系?”达海并不相信。 “今日我柔然全族既临虎口之厄,我也没有什么可再隐瞒的,也免得我死之后,他的侠义功劳陻没风尘,便是我杜阿之罪了。” 说着此处他顿了顿,似乎在回想往事,“二百年前,我柔然亦是强盛一时的伟大汗国,只因族内贵族只知争权夺利,却又逢族外强敌环伺,以致逐渐衰落,我等残部才迁徙于此,苟延残喘。纵是如此,突厥人犹不肯放过我们。” 他的思绪飞驰在过往的岁月里,声音充满了无奈与落寞,“就在十六年前,突厥又欲派遣大军将我等赶尽杀绝,永除后患。我虽提前得知消息,然我族中勇力全加起来亦不过万,如何能抵挡突厥大军,于是我便兵行险招,派山云的丈夫,郁久闾铁伐,前去刺杀突厥可汗,引起突厥内乱,我族才免于被征讨。铁伐虽不辱使命,却身负重伤逃回,不日离世。” 大院之中陷入一片寂静,就是魔族众人,亦听得神情怆然。 “爹——,娘——”石屋之中忽然传出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孩子的啼哭之声。 “你如何出来了?”“快将她拉回去!”石屋中一阵慌乱。 第122章 交手 待那哭声消失,杜阿老族长继续道:“这件事,我从未向人提起,就是山云,亦不知铁伐受伤的真正原因,我怕的就是有人传将出去,再为我族招来弥天大祸。如今我族势力更微,也没有什么再可隐瞒,只希望你迷途知返,犹未为晚。” 秋长风和雷周二位堂主都望向达海,达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良久才停下。 “迷途知返?自从我带走月珠那天起,我就知道没有了回头之路。如今族人死伤过半,包括你派出去追捕我的人,还有你备受青睐的山云,尽皆客死他乡,你肯饶过我吗?以前你不肯将族长之位传与我,如今你定然恨我入骨,巴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你还肯将族长之位传与我吗?” 说到这里他有些歇斯底里,“你不会!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你看不上我,我只好自己去争取。如今族长之戒在我手上,我就是柔然族的王。” 杜阿连喘几口粗气,愤恨道:“你真是丧心病狂,为子一己私欲,残害全族这么多人,枉费之前我对你的悉心栽培。像你这种猪卑狗险,人面兽心的柔然败类,还想当柔然的王,就是我答应了,全族人也不会答应,上天更不会答应。” 达海冷笑道:“你不答应又如何?族人不答应又如何?族长之戒不是照样落在我的手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奉劝你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连累全族人与你一同受死。你若肯将日珠交出,九天神教秋教主定会帮我光复我柔然汗国,这不也是你的梦想吗?” 杜阿冷笑两声,“如果魔族真有此心,我杜阿甘愿将人头奉上,只可惜他们都是狼子野心,你尤权迷心窍,我若交日珠交出,只怕剩余的这百十号人亦将性命不保,到那时我就成了柔然的罪人,将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我劝你们别再痴心妄想,待我族那两支人马一到,定叫尔等血债血偿。” 达海亦冷笑两声,“你犹在白日做梦,我早已用族长之戒,将那两支人马的首领换掉,如今那两支人马早已是我的人。” 这时石屋里面又传出一个中年人的怒吼声,“达海,你这个叛徒,你害死了山云族长,害死了全族那么多人,我们就是死,也绝不会将日珠交与你,你永远都别想得到日珠。” 雷霆亦听得不耐烦了,怒道:“既是如此,何须再与他们废话,我们轮番进攻,我就不信攻不进这个石门。” 看到这里潜伏在附近的谢元清等人已将原委听了个明白,然他们谁都不敢擅自做主,便趁魔族众人再次进攻的时候,迅速撤离。 两队打探的人马于柔然族落之外集合,通灵仙尊与谢元清简单交流几句,便心急火燎的回到了天门高阁之处。 通灵仙尊与谢元清将柔然族落中情形细细的说与通无仙尊、了念大师以及太华派掌门彭霸天。 “师兄,仅存的那些柔然族人危在旦夕,若不及时相救,只怕会凶多吉少。”通灵焦急万分。 “是啊!事不宜迟,请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速拿主意。”彭霸天更是心急如焚。 通无仙尊亦感觉时不我与,和几人稍作商议,而后急命韩平将众弟子召集于楼下。 很多弟子本是刚刚入睡,韩平一喊还以为魔族来袭,纷纷抄起兵器。待韩平发出命令,大家知道大战在即,迅速下楼集结。 通无仙尊激情澎湃的向众人作了一番动员,然后将众人分作两队。第一队以四大门派弟子为主,人数不多,却个个道法高强,由通无仙尊、了念大师、通灵仙尊、谢元清共同率领,直奔那座大院。 余下弟子则由彭霸天率领,于大街小巷截杀众魔族弟子。 安子荣、骆天豪、上官云珂和宋恩华四人,则紧跟在首队人马之后,专司保护安羽凡。 为不打草惊蛇,以能予魔族沉重一击,通无仙尊要求大家齰舌缄唇,藏锋敛锷,并身上能发出声响的东西悉皆除去。 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走在最前面,来到柔然族落入口之外,昏暗中远远望到那几个人影依然在族落入口处移动,通无仙尊遂令通灵率几位弟子悄悄近前,将那几个岗哨解决,又走向彭霸天向他嘱咐几句。 通无仙尊等首先进入柔然族落之中,在谢元清的带领下,径直奔赴那个灯火通明的深宅大院。 伴随着数声惨叫,大院外围的数名魔族弟子瞬间毙命,秋长风等人大吃一惊,随即猜到了什么,他临危不乱,迅速指挥雷霆和周奎二位堂主率人抵挡。 秋莹儿亦迅速放出一支响箭,在夜空中爆出一团红色的火焰,异常耀眼,意为招呼众魔族弟子前来。 然彭霸天率领一应弟子,早已静伏在柔然族落入口,一听得里面兵器声起,便率众弟子一拥而入,奔赴各街道中截杀来往之敌。 未久,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等便攻打进来,秋长风飞身到屋檐之上,将整个柔然族落尽收眼底。只见整个柔然族落之中,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魔族众人虽有所防备,奈何通无等人来的太过突然,一些魔族弟子睡眼惺忪,慌乱之中仓促应战,免不得殒命于刀光剑影。 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秋长风眉头微锁,脸上浮起一丝怒气,再回头见通无等人已攻打进来,前院中的弟子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当下大喝一声,飞身迎上通无仙尊。 “通无老儿,你来的倒是好快!” 通无仙尊嘿嘿冷笑两声,“秋教主倒行逆施,以求一逞,老道只恨未能再早来两日,以致这许多无辜者丧命。” 秋长风面露凶怒,“看汝等弟子犹然不少,想不到老夫布下那么多机关陷阱,倒未曾伤得汝等筋骨。” 通无仙尊哈哈一笑,“行正道者,自会得上天护佑。” 秋长风冷笑两声,“你莫要高兴太早,你纵然来了,又能奈老夫何?” 通无仙尊道:“老道虽不一定胜得过秋教主,然我随行众弟子,皆是精挑细选道法高强者之辈,只怕不是汝等弟子可与匹敌。用不多时,秋教主便会羽翼尽失,到那时,任凭秋教主有通天彻地之能,亦双拳不敌四手。” 秋长风又是一声冷笑,“你倒打的如意算盘,然秋某人岂会轻易被你唬住。”说罢催动手指上的那枚幽冥之戒,一股黑烟滚滚,直奔向通无仙尊。 通无仙尊不敢怠慢,驭动长剑,一道白光骤起,迎上那股黑烟。 另一边,了念大师、通灵仙尊、谢元清亦各自与雷霆、周奎、阿伏干达海交战在一起。 第123章 魔退 韩平亦挥剑攻向秋莹儿,秋莹儿急忙将离情镯护在身前,然而她却只守不攻,直问他:“羽凡呢?羽凡在哪里?” “妖女!无须废话,拿命来吧!”韩平毫不留情。 “我不与你打,你只告诉我羽凡在哪里,他人怎么样了?”秋莹儿言语中尽是急切。 “妖女,你犹嫌害我师弟不够,今日我就替他除了你这个祸害。”韩平说罢手中长剑攻势越加凌厉。 秋莹儿无心恋战,闪来躲去,数次险被韩平长剑刺中。她跳至空中,忽然看到院门之外安羽凡被上官云珂等围在中间,欣喜之下急忙弃韩平向他飞去。 韩平欲追,却被其他魔族弟子飞身拦住。 安子荣、上官云珂、骆天豪、宋恩华正护着安羽凡徘徊在大院门外,安子荣看着众掌尊和其他师兄弟刀飞剑舞,意气高昂,不由心痒难搔,咬牙恨道:“悔不该受了这个差事,真乃急煞我也。” 他话音方落,秋莹儿身影倏忽飞到,并伴随着一声呼喊:“羽凡!” 安子荣和宋恩华急忙挥剑刺向她,若不是她反应敏捷,又加两人只为保护安羽凡,无意追击,这两剑夹击刺来,只怕她身上早已被刺出两个窟窿。 秋莹儿站定后解释道:“我不与你们打架,我只看羽凡怎么样了。” 安子荣大声骂道:“魔族妖女,你休想打羽凡主意,有本公子在,断不会让你接近羽凡半步。” 安羽凡望见秋莹儿,急忙朝她喊道:“莹儿,你快走,不要在此丢了性命。” 秋莹儿见他弱如扶病,说话有气无力,两颗眼泪瞬时滚落下来,哽咽道:“你自己已是性命难保,还来管我。” 一旁又有天龙门弟子杀将过来,“小心!”安羽凡猛地一喊,秋莹儿急忙躲闪,险些再次中剑。 “不要伤了莹儿!”安羽凡再次急切喊道,可进攻那人浑然不听他的话。 院子中,众位高手战作一团,刀来剑往,腾挪闪转,不分高下。 此院落本十分宽敞,奈何这么多高手齐聚,便显得非常拥挤。大家从地上战至天空,又从天空战至房顶,掌力过处,屋檐断裂,剑气所至,断瓦横飞。 魔族众弟子纷纷向此赶来,俱被彭霸天等人半道拦截。 秋长风与通无仙尊激战正酣,却犹不妨碍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通无仙尊使得一柄青釭长剑,剑体散发着淡淡青光,秋长风则挥舞着手中的幽冥之戒,手掌所向,乌烟弥漫。 及至战了二百回合,秋长风犹不见有弟子前来相助,便知大势已去。当下不由懊恼,奋力发出一掌,将通无仙尊击退数步,而后站于屋檐之上,望着通无仙尊道:“通无老儿,数年不曾交手,想不到你的天元道法又有进步。” 通无仙尊道:“承蒙秋教主夸奖。秋教主的浑圆功也愈加深厚,老道不才,今日倒要讨教。” 秋长风哈哈一笑,“你老道向来实诚,秋某自忖千招之内也不能奈你何。既是如此,如今为了这么一个日月珠,你我又何须殊死相搏。” 通无仙尊微微一笑,“秋教主是怕僵持下去,贵派弟子全军覆没,于你更加不利吧。” 秋长风冷笑一声,“秋某方还夸你实诚,你老道便大言不惭起来。我教弟子成千上万,亦不乏少年英雄之辈,纵是随行弟子不多,但以秋某和周雷二位堂主之力,又岂会惧惮汝等。” 通无仙尊哈哈大笑两声,“秋教主莫要盗钟掩耳,我劝秋教主还是尽速离去,若再拖延,待我后方百千大军一到,只怕秋教主手下那些犬牙鹰爪便会尽数服诛。” 秋长风微皱双眉,恼道:“你老道莫要危言耸听,我秋某人何尝怕过任何人。我九天神教弟子亦皆神通广大之辈,僵持下去,未便能输。”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只是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你既不忍见一众年轻弟子伏尸流血,秋某亦不愿众弟子命染黄沙。既然胜负难料,不如就此作罢,你老道意下如何?” 通无仙尊环顾四周,知道秋长风所言非虚,通灵仙尊、了念大师与那周奎、雷霆二位堂主势均力敌,谢元清对阵阿伏干达海却已渐处下风。 年经弟子之间,韩平等人已稳住局面,魔族弟子死伤枕藉,然己方弟子亦有人受伤。 仅从人数上看,魔族弟子仍有不少,若继续相斗下去,难免不会两败俱伤。 思及此处,通无仙尊亦萌生罢意,却犹不动声色道:“秋教主悲悯教众,老道亦怜恤门下弟子,既然秋教主有卷旗息鼓之意,老道亦愿息兵止戈。如此,就请秋教主率领教众速速离去吧,老道保证不予追击。” 秋长风嘿嘿又是冷笑两声,“通无老道实诚则实诚,却也利喙赡辞。” 说罢他向天空发出一支响箭,这次夜空中爆发出的火焰却是蓝色,魔族众人看到,立即由攻转退。 通无仙尊见状运起功法,气聚丹田,朝四周长啸一声:“各派弟子收步莫追。” 眨眼之间,魔族众人悉数退去,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正道各派弟子汇聚到大院四周,大家吵吵嚷嚷,皆不明白通无仙尊所下命令是为何故。 通灵仙尊大惑不解,质问通无仙尊道:“师兄,眼看就将魔族妖孽斩杀殆尽,如何突然下令放他们离去?” 太华派掌门彭霸天来到,他更是牢骚满腹,一进得院门,便听见他高声聒噪:“正杀得起兴,如何就放他们退去,是什么道理?” 待他走到第二进院内,看见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俱静静的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只好收起些烦躁,犹不悦道:“通无道兄,弟子们正杀得起劲,如何突然罢手?今日放了那魔族众人回去,只怕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年轻弟子心中亦有诸多不解及不满,奈何人微言轻,只敢于彼此间窃窃私议。 通无仙尊向众人阐明原由,犹有人不甚认同,彭霸天又道:“我等历经艰险,万里跋涉至此,为的就是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纵死无憾。却又有哪位弟子惧死?” 幸好了念大师悲天悯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帮通无仙尊道:“我佛慈悲,不念旧恶,不憎恶人。今日放过他们,亦是放过我们自己。” 众人不再言语,这时石屋之内又传出那个苍老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帮我们将魔族赶走?” 通无仙尊走上前,对着那石屋道:“里面说话之人可是柔然族郁久闾杜阿族长?” 那老者略有惊讶,“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如何知道老朽名讳?” 第124章 石室 通无仙尊拱手道:“我乃中土天龙门通无道人,身旁这位乃是法王寺了念大师,身后有太华派彭霸天掌门,谢罗宫谢元清掌门,敝师妹通灵道人以及各门派一众年轻弟子。” 那老者声音中流露出一丝喜悦,“原来是天龙门通无道兄,失敬,失敬。不错,我就是郁久闾杜阿。” 通无仙尊接着道:“十年之前,郁久闾杜阿族长曾到我天龙门一叙,想必仍然记得。” “不错!”杜阿咳嗽一声,“当年我游历中土,本为寻求因缘,以解我柔然之困,殊料天不遂人愿。如今眨眼间十年便已过去,真是好快呀,想来通无道兄风采依旧,而老朽却已是风中之烛了。”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向前一步,“郁久闾杜阿施主可曾记得了念?” “自是记得!故人来到,老朽不盛欣喜。”杜阿明显激动起来,急忙吩咐人道:“快快打开石门,迎接远来贵客。” “老族长,不可打开石门。”石屋内忽然有一人出面阻止,“老族长当年游历中土,世人尽知,我等并未看清他们容貌,莫要中了阿伏干达海和魔族的诡计。” 这时又有一人道:“你的意思是外面之人是魔族假扮的,来诓骗我等打开石门?” 那人又道:“魔族素来奸诈,我们不得不防。” 外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杜阿心中亦生疑虑,向门外道:“了念大师,通无道兄,现下情势危急,我的族人心怀顾虑也是在所难免,还请两位故人体谅。” 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相视一眼,不知如何才能获取信任。这时通灵仙尊上前一步,气愤道:“我乃天龙门通灵道人,如假包换。我等跋涉千山万水,历尽艰难险阻,一路之上折损许多弟子,专为相救贵族而来。如今魔族已被击退,我等却反遭疑心,这岂是贵族待客之道,怎不让人心寒。” 彭霸天亦愤慨道:“如是这样,正不该来才是。枉我等日夜兼程前来相救,犹折损许多弟子,如今竟被冷落门外,真是岂有此理。” 杜阿咳嗽一声,安抚道:“诸位切莫生气,大敌当前,族人们死伤过半,他们纵是有些疑虑,亦在情理之中。” 通无仙尊不可奈何,道:“但不知我等如何才能取信于贵族众人?” 杜阿似是喘了几口粗气,缓缓道:“时隔多年,故人的声音老朽已不能辨别,但容貌举止尚依稀记得,还请了念大师和通无道兄命弟子多点起几个火把,待我从窗洞中一探尊颜。” 通无仙尊望向了念大师,一脸无奈道:“似乎只有如此。” 他说罢让众弟子多找来几个火把,尽皆点燃,一时大院内亮如白昼。 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定眼瞅了瞅窗洞所在,只见石门的左右两侧斜上方,各有一个略比碗口大些的圆洞。他二人遂走近几步,正面而望,通无道:“郁久闾杜阿族长,你可详观我二人,看是否为魔族之人冒充。” 石屋里面,杜阿在族人的帮助下,站在一把木椅之上,通过窗洞仔细的上下打量几番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微笑道:“两位故人风姿依然,真是可喜可贺。” 彭霸天在一旁不耐烦道:“既是相认,就赶紧开了门吧。” 杜阿从窗洞中望着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仍有一丝犹疑道:“通无道兄,了念大师,莫要怪老朽怠慢,事关我族生死存亡,不得不慎之又慎。老朽再敢问通无道兄一个问题,如能对答,老朽必亲身将这石门打开,恭迎两位。” 通无仙尊不知道他要问什么问题,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便道:“郁久闾族长但问无妨。” 杜阿略加思索,道:“当年,老朽曾蒙天龙门款留数日,辞别之时,通玄掌门和各殿掌尊特送与老朽许多礼物,老朽盛情难却,然因携带不便,只收了一种,通无道兄可还记得老朽收下的是何样礼物?” 通无仙尊哈哈一笑,“郁久闾杜阿族长只收下了我天龙山特有的山茶,冬凌草茶。” 杜阿哈哈大笑两声,“果是故人无疑!老朽怠慢,万望通无道兄、了念大师及各位掌教莫要怪罪才好。”说罢急命人搀扶他下来,亲手启动石门机关。 只听得轰隆一阵震响,石门缓缓打开。在两个中年人的搀扶下,郁久闾杜阿快步走出来,抱拳深施一礼,愧疚道:“怠慢故人,老朽深感惭愧。”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双手合十,面露微笑,“石门早开晚开,早晚都开,你我早见晚见,早晚要见。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是以时无早晚,恰好而已,郁久闾施主又何须内疚于心。” 通无仙尊亦宽慰道:“君子相交,随方就圆,无处不自在。郁久闾族长无必歉疚。” 杜阿又向众人见过礼,遂请众人进入屋中。 通无仙尊命安子荣、上官云珂将安羽凡带进屋中,又命韩平安排弟子在院外严密守护,若有异动,极速回报。 石屋从外面看去,约有三丈见宽,而进得里面,才发现其深亦三丈有余。 屋子正中摆放着两个灯架,灯架上点燃着数十支红烛,光辉闪耀,将屋内照的有如白昼。 两边的墙壁上各凿有一个两尺见方的灯龛,灯龛之中亦点燃着数支蜡烛。 除了这些,就是几张桌椅茶几,看得出来,此处并非平常住人之所。 杜阿再次向众人谢过相救之恩,并请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等几位掌尊坐下。 通无仙尊便又将彭霸天、谢元清及数位年轻弟子等人向他介绍一遍,郁久闾杜阿连番感谢,最后介绍至安羽凡时,他略有惊讶道:“这位贤侄面色苍白之极,想是受伤非轻,说起来都是为我柔然所累,老朽真乃万分惭愧。” 通无仙尊瞧一眼安羽凡,道:“此乃吾之劣徒,他之伤说起来话长,此次前来亦是为他,稍后还是要他将事情原委亲口告诉郁久闾族长。” 眼看室内椅凳有限,郁久闾杜阿便命人找来一个蒲团给安羽凡坐下,安羽凡恭敬谢过。 第125章 交付遗命 杜阿又将身旁的两位中年男子向大家稍作介绍,原来两人都是柔然族的柱首,左首浓眉大眼者名为郁久闾拓仑,右首瘦削者名为郁久闾阿那桑。 然后杜阿望了一圈韩平、安子荣、上官云珂、骆天豪、宋恩华、本智几人,感慨道:“数位贤侄剑眉星目,神仪明秀,天龙门、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不愧为中土四大门派,能培养出这许多后起之秀,个中翘楚,实是武林之幸,天下之幸。” 说罢他咳嗽了两声,通无仙尊连忙问道:“观族长神色,想必亦受了伤,不知要紧与否?” 杜阿惭愧的摆摆手,“不甚要紧,老了,不中用了。”说着他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又道:“前日与那魔族教主秋长风交手,其功法之高,实是骇然,老朽与之激战数百回合,竟丝毫不能占得便宜。” 了念大师道:“老衲亦曾与之交手,那秋施主修为之深,只恐亦在老衲之上。只是他堕入三恶道中,贪嗔无度,无限造业,贪图己利,损害他人,殊非三界之福。有朝一日依报随心,必将受尽无量无边六道轮回之苦。” 杜阿接着道:“我族人之中,原也不缺道法高强之士,只是为追捕那阿伏干达海,数人客死中土。所余之人,道法精奇者未几,本不足对抗那魔族众位高手,又加有我族叛徒阿伏干达海助桀为虐,突施偷袭,一时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说着他哀叹一声,“老朽不才,虽可与那魔族教主秋长风一战,然独木难支,在掩护族人后退之时,被那阿伏干达海从后偷袭,当即受了他一掌。所幸他不知日珠所在,无意取我这条老命,如若不然,老朽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说罢他命那位浓眉大眼的拓仑道:“趁魔族退去,你将洞内男子尽数招出,亲自带领一队弟子逐户前去查探,若有生还之人,尽数带至此处。受伤及不修功法者,皆送入洞内休养,但有功法者,俱置于附近暂住,与中土一众道友同进同退。亡死之人,亦要妥善埋葬,勿使曝尸荒野。” 拓仑领命,转身进入石门之内。 杜阿又对那位身形瘦削的阿那桑道:“待众人出来,你亦带领一些族人弟子,先将前院厢房收拾干净,稍后供天龙门两位仙尊和法王寺了念大师以及彭谢两位掌门居住。然后再将左右几处街院房屋清扫一番,东侧街院用作中土一众弟子临时休憩之所,西侧街院则安排我族弟子合群居住,以防魔族再来偷袭。” 阿那桑亦领命。 不久,石门之内陆续走出来许多柔然族人,竟有百十人之多。众人俱十分诧异,感慨这石门虽小,里面定是别有洞天。 阿那桑以及拓仑各带领一些族人弟子,分头行事。 通无仙尊又问起前两日的情况,郁久闾杜阿详细的向他们述说一遍。 通无仙尊叹息道:“此次魔族有备而来,又加那阿伏干达海熟知一切机关要道,可谓防不胜防。我等自那两座高楼之中发现数人尸首,又见族落内外尸山血海,想是其未能及时发出警讯,竟至伤亡惨重。” 通灵仙尊不屑道:“那两座高楼虽然巍峨屹立,看来亦无甚大用。” 杜阿又是一声哀叹,“通灵道兄此言差矣!那两座高楼原是供奉我族圣物日月珠之所,将两珠分置于两座楼顶,以日月为引,加以我族柔然心经催动,其光可照千里。外人不得法领,很难找到天门入口。” 安羽凡惊异道:“我原听说那两座高楼有上千年之久,而贵族迁于此处不过百年有余,想来并非贵族所建,前辈却又如何如此是说。” 杜阿望一眼安羽凡,“安贤侄有所不知,当年我郁久闾始祖幽居于此,建起这两座高楼,本为守护这一片息肩之地。后来子孙繁盛,志高鹏远,才又建起柔然汗国。至如今,我柔然血脉不过是重回桑梓之地。”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 通无仙尊、了念大师接着与郁久闾杜阿商谈起来,杜阿见一应年经弟子十分拘束,便嘱他们可随意走动。 安子荣和宋恩华便随意观察着室中布置,忽然,安子荣发现石室最里侧的墙壁上,雕刻着一幅巨型图画,看起来十分奇怪。 他自己不敢造次,便悄悄招呼宋恩华和骆天豪、上官云珂等人一起蹑脚上前。 但见那墙壁之上,雕刻着一只硕大的苍狼,栩栩如生。它身形雄壮,威武的站在一块巨石之上,正仰天长啸。 在它的斜上方,它目光所望之处,有一个滚圆的石球。这石球煞为奇怪,外圈金黄色,从远处看就像一轮迸发着耀眼光芒的太阳。内圈却又呈白色,淡淡的白色光芒和外圈的金光形成强烈的反差,却又浑然一体。 上官云珂眉头微皱,不明白图中雕刻是什么意思。柔然原属游牧民族,苍狼作为他们的图腾信仰,这不难理解,只是这黄白套叠的两个圆球,却代表了什么呢? 她望望骆天豪,他摇摇头,亦是不明。 宋恩华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指在空中向二人一通比划,先是画了个圆圈,然后又画了个弯月。 上官云珂和安子荣瞬间明白,这金黄的圆珠应该是日珠,而内圈套着的那个洁白的圆球,大抵就是月珠了。 上官云珂望着那黄白套叠的圆珠,不由越发好奇,这日月珠究竟有何奇特之处?它里面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羽凡师侄,你且近前来!”通无仙尊突然向安羽凡喊了声。 安羽凡慌忙起身,上官云珂听到声音急忙来扶住他,却又被安子荣和骆天豪抢了去。 安羽凡在几位掌尊下首站定,通无仙尊望着他道:“羽凡师侄,方才我已将前因后果简要向郁久闾杜阿族长讲明,你是当事者,最为清楚,且将你如何结识郁久闾山云族长,如何将月珠和柔然族长之戒托付与你,族长之戒又如何到了阿伏干达海手里,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一切,你在此详详细细告与郁久闾杜阿族长,不许有半点隐瞒。” “是!”安羽凡颤颤巍巍,“弟子遵命!” 他从脖子上将山云交与他的那块弯月型的青色玉佩摘下来,双手小心翼翼的托着递到郁久闾杜阿的面前。 郁久闾杜阿一怔,愕然的望着安羽凡,良久才将那块玉佩接了过去。 他望着那块玉佩,低声对回来的郁久闾阿那桑说了几句话,那郁久闾阿那桑转身离开。 但见他走到里面那雕刻有图画的墙壁前,伸手用力向那白色的石球按了下去,不久,只听得一声巨响,墙上那只苍狼竟然翻转过去,墙壁上便打开了一道门。 第126章 山果 门里闻声走出来一个人,阿那桑与他吩咐两句,他便又退了回去,随之石门又“轰”的一下关上。 而后拓仑转身走回杜阿身边,朝他点了点头。 众人皆不明白此举何意,杜阿亦不做解释,只将目光又打量起安羽凡,面带悲凄道:“贤侄,你且将原委详细的告与老朽。” 每每想及山云,安羽凡便悲不自胜,凄怆难已。他定了定神,思绪逐渐飞回从前,那一个个画面,接连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将事情经过从头至尾详详细细的与众人说了一遍,讲至每一个细节之时,他的神色时而变得轻松,时而变得紧张,时而欢快,时而悲伤,仿佛将从前的事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讲完这些,他心中无比情凄意切,悲痛难平,两颗泪珠在眼眶中一直打转,几次欲要滚落出来。 而听完他的讲述,众人也俱唏嘘不已,尤其郁久闾杜阿,更加凄入肝脾,哀哀欲绝。 上官云珂也第一次将他下山后的经历了解得这么清楚,神情凄然的望着他,目光里充满了爱怜与悲悯。 杜阿欠了欠身,“这么说,月珠真的在你体内?” 安羽凡点点头。 杜阿缓缓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再次上下打量他几眼,然后轻轻抓起他的右手,将三根手指放在了他寸关尺三脉之处。 许久,他才将安羽凡的手放下,然后回到座位上,望着安羽凡点头道:“贤侄所言不错,若非山云将一身功法尽传与你,以你的根基,怕早已骨化形销了。” 然后他又望向众掌尊,道:“山云族长既已将月珠融入这位安贤侄体内,又将一身功法传与他,还有我柔然族长之戒——”说着他将那块玉佩举起来,“还有这块玉佩,可见郁久闾山云族长对这位安贤侄万分信任。” 说罢他环顾一周,又道:“安贤侄一下山门便为我族所累,危如累卵,命在旦夕,却未有半句怨言,其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我族族长之戒虽被那阿伏干达海盗去,却非安贤侄之过,如今安贤侄不负所托,不辜重望,实令老朽不胜感激。” 说到这里,忽然听得一声巨响,众人循声望去,原是那石壁上的门又打开了。只见两个中年妇人搀扶着一位小姑娘,从那门中缓步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众人面前。 那小姑娘着一身天蓝色长裙,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下跪在郁久闾身前,低声啼哭起来。 杜阿好生安慰她一番,她方止住了啼哭,起身站于一旁,低着头,犹难掩悲伤。 杜阿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山云唯一的女儿,名叫山果。碧玉年华,便父母双亡,失礼之处,各位莫要见怪。”说罢他自己首先叹息一声。 众人亦皆为之扼腕叹息。 郁久闾杜阿领着山果见过众人,她一一向众人施礼,众人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只见她一袭天蓝色百褶裙上,刺着几只粉色蝴蝶,蛮腰纤细,体态娉婷,玉软花柔。 万千青丝,在头顶梳成一个垂鬟分肖髻,而后披落于肩头,额头上戴着一个金丝冠,冠上一束羽毛高高竖起。 鹅蛋型的脸庞上,琼鼻秀挺,樱唇如贝。峨眉弯如柳叶,似蹙非蹙,双眸如一泓清水,顾盼含愁。 玉面含羞,桃腮带泪,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真真是娇艳欲滴,我见犹怜。 见礼完毕,杜阿将那块玉佩递与山果,并讲道是安羽凡带过来的,只见她接过那块玉佩,忽然又涕泪交零起来。 杜阿又安慰她几句,她的情绪才稍见平复。她捧着那块玉佩,缓步走到安羽凡面前,眉目含愁的望着他,柔声道:“公子,这玉佩是我娘交与你的吗?” “是的!”安羽凡点点头。 “我娘她是不是、是不是——”山果风木含悲,两眼又滴下泪来。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实惹人怜惜,安羽凡不忍告诉她,却又不敢隐瞒,便只点了点头。 “我娘可有留下什么话吗?” “你娘她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要我照——”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犹豫,转而道:“她希望你好好活着。” 山果擦去眼泪,点了点头,安羽凡发觉她目光中透射出一丝坚毅,只听她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为我娘报仇!” 她说罢转身走向郁久闾杜阿,跪下道:“如今我爹娘俱已不在人世,一切都要波瓦为山果做主。” 杜阿扶她起来,安慰道:“你放心,一切都有波瓦做主,你且进去,稍后我自有主张。” 她扭头再望安羽凡一眼,那两个中年妇人便扶着她又从那个石门走了进去。 杜阿望月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喃喃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通无仙尊不解道:“看这孩子娇柔纤弱,倒不像是学功修道之人,莫非——” 杜阿点点头,“她父母皆修得一身高深道法,然她却自幼不喜舞枪弄棒,却喜欢那些琴棋书画。” 通灵仙尊惋惜道:“倒可惜了这么好的根骨。” 了念大师念句“阿弥陀佛”,道:“万物有始必有终,世事有失必有得。舍是离,也可能是聚;舍是失,也可能是得;舍是去,也可能是来。佛曰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但只抱善求真,行不合污,便是最好的因缘。” 众人皆点头称是。 通无仙尊看一眼安羽凡,又向郁久闾杜阿道:“别的先不说,只如今如何使日月珠不被魔族夺去,才是我等首要之事。日月珠本是柔然至宝,我等原不宜多有言辞,然如今魔族欲借日月珠兴风作浪,为免天下再次被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如今我等自不敢再置身事外。” 通灵仙尊道:“我等皆闻,秋长风觊觎日月珠,乃因得知其中藏有一个惊天之秘,烦请郁久闾杜阿族长告知,这惊天之秘究竟为何?也免得我等盲人瞎马,总被那秋长风牵着鼻子走。” 杜阿捋了捋他那撮花白的胡须,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当年老朽初袭族长之位时,老族长亦告知我日月珠中藏着一个秘密,但这秘密究竟是什么,老族长亦不得而知,只知道它里面蕴藏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能撼天动地。” 说着他环视众人一周,略微欠了欠身,继续道:“听老族长言道,先祖原是知道这秘密的。就在我柔然先祖木骨闾汗王建立我柔然汗国之初,便欲借助其中蕴藏的力量,只是未能如愿。” “贵先祖既是知晓,这个秘密也定然传将下来,郁久闾族长又何言不知呢?”通灵仙尊面露怀疑之色。 第127章 大失所望 杜阿道:“我先祖木骨闾汗王建立我柔然汗国之后,我柔然迅速发展壮大,威震一方。然先祖木骨闾汗王虽未能借助其中所蕴藏的力量,却深知它的厉害,这个秘密若被居心叵测之人得之,这股力量若万一被其利用,势必会兵连祸结,生灵涂炭,就是先祖木骨闾汗王建立起来的千秋功业,亦可能毁于一旦。于是先祖木骨闾汗王便将这个秘密刻于一支玉简之上,藏在了一个极其隐秘之处。” “这玉简藏于何处?待彭某将其取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太华派掌门彭霸天急得搓手顿脚。 杜阿依旧不紧不慢,“至于玉简所藏之地,皆由先祖口口相传。彼时我柔然汗国强盛一时,族内众人争习柔然心经,都以守护日月珠为荣。孰料好景不长,未久,我柔然汗国先后与北魏、突厥交恶,多次兵戎相见,我柔然连番战败,族人死伤无数,彼时的汗王亦战死沙场,以身殉国。” 说到此处他脸上满是痛惜,声音也低沉起来。 通无仙尊神情亦有些怆然,缓缓吟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后紧接着又道:“就在老道年幼之时,我中土亦曾频发战乱,所幸近几十年来,天下归于太平,如今只祈金瓯无缺,国祚永昌,庶使黎民百姓,家给人足,再不受流离之苦。”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深为感佩,双手合十向前弓了弓身,“通无道兄慈悲心肠。” 谢罗宫掌门谢元清道:“固我等慈悲心肠,修习正法,然魔族一众恶人,犹自为恶不悛。今若不能守护日月珠,天下生民,不知有多少又将陷入水火之中。” 通灵仙尊道:“且听郁久闾杜阿族长更续前言,说不得能发现些蛛丝马迹,便能少费许多周折。” 杜阿定了定神,接着道:“彼时汗王因未能于生前将玉简所藏之地告于他人,故之后再无人知晓这个秘密。再后来我柔然汗国日渐势微,竟至国灭,残存族人一路迁徙至此,苟且偷生。也便是那时,先祖才耗费心血建起这个族落,并自称为族长。” 说到这里杜阿叹了口气,接着道:“数十年来我族人偏安于此,繁衍生息,人丁又见兴盛起来。十六年前,就在山果的父亲郁久闾铁伐死后,我害怕突厥报复,便将族落分为三部,分开驻守,互为犄角,为的是全族人不致被一举歼灭。如今三个族落人丁加在一起亦有过万之众,族中不乏复国之心者,便又想到了被先祖藏起来的这支玉简,冀望借助日月珠中蕴藏的神秘力量,达成复国之宏愿。” “那他们有没有找到这支玉简?”彭霸天急切问道。 “十数年来,有很多年轻后辈不远万里去往旧国都城,探究那玉简所藏之地,然不是无功而返,便是音信杳无。” 通无仙尊忽然想起什么,“那阿伏干达海也曾去寻找过吗?” 杜阿点点头,“他有一次出行,三年方归,待问及,只说劳而无功。” 通灵仙尊不屑道:“他的话如何信得。他盗走月珠,勾结魔族,分明有所企图,那玉简莫不要被他寻得才好。” 了念大师道:“如今看他与秋长风对日月珠志在必得之势,那玉简极有可能已被他寻到。” 杜阿深思片刻,疑虑道:“并非无这种可能。细想当时,他回来后向我大谈复国之志,并恳请我推举他做下任族长,又一力撺掇众族人,急欲得到族中掌事者认可。只是我见他越发心浮气躁,为免与族人带来灾祸,便及时将他阻止。” 通无仙尊道:“由此看来,他当时便已起了不轨之心。其盗取日月珠,投靠魔族,终是早晚之事。” 彭霸天气愤道:“所幸天理昭昭,终未让这厮奸计得逞。如今那支刻有日月珠秘密的玉简十有八九落于他的手中,我等更要将日月珠看护周全。” 说着他望向杜阿,“郁久闾杜阿族长,以彭某之见,柔然一族现下已无能力继续守护日月珠,为今之计,只有将那日月珠交与我等,尽速带回天龙门或法王寺保管。以天龙门、法王寺之力,再合我等众派,谅那秋长风再也不能奈何。” 杜阿望一眼彭霸天,脸上流露出一丝犹疑之色,正在他不知如何接话之时,上官云珂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各位掌尊,如今月珠尚在安羽凡师兄体内,我们宜速请郁久闾杜阿族长将其取出为是。” 安子荣上前道:“云珂师妹所言正是!今夜魔族虽暂时退去,想来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们宜速将月珠从羽凡体内取出,而后早做准备,以防魔族卷土重来。” 骆天豪也道:“弟子也赞同我师妹意见。” 通无仙尊望着他三人,点头道:“本尊意正如此!”然后面向郁久闾杜阿,接着道:“我们先不去探究那玉简有没有被阿伏干达海得到,当务之急,是将月珠从我这师侄体内取出,而后再作考虑,如何将其与日珠一并妥善保管。” 了念大师亦道:“以那秋长风之行事,断不肯善罢甘休,其自不知去哪里搬取救兵,我等正宜早做防备。如今便敢请郁久闾杜阿族长,尽速将月珠从这位安小施主体内取出,将其与日珠保管一处,我等再细作打算。” 杜阿望着虚弱不堪的安羽凡,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良久,他才又看向通无仙尊及子念大师,道:“不敢瞒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说着他目光扫视一下众人,“亦不敢瞒通灵道兄和彭谢二位掌门,及各派道友。” 说到此他站了起来,“日月珠为我族至宝,正是要习得我族柔然心经方可将其驭动。不是老朽自大,我族柔然心经,心法高深,其厉害之处断不在天下各派道法心经之下。也正是因此,我历代先祖能将柔然心经修炼至最高重第八重者,寥寥无几,近数十年来,更是只有郁久闾山云一人,只可惜——”说着他长长叹了口气。 通无仙尊并未感到惊讶,天龙门的内功心法天元道法又何尝不是如此,天元道法比柔然心经还要多出一重,分为九重,每一重又分九阶,共八十一阶。虽说十年之前他便已窥破第八重门径,然十年过去,如今他已年近古稀,却只修练至第八重第六阶,若想再进一阶,亦是十分困难。 “郁久闾杜阿族长也未能将柔然心经修练至第八重吗?”彭霸天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第128章 正义之心 杜阿点点头,神色间满是遗憾,“唯有将柔然心经修练至第八重,才能做到人珠合一,这也是山云能将月珠融入到这位安贤侄体内之原因。反之,若要人珠分离,亦得如此。” 通灵仙尊有些惊讶,“如此说来,老族长竟是不能将月珠从我教这顽徒体内取出来?” 杜阿摇了摇头,“老朽惭愧,耗费十余载,时至今日犹未能窥得我柔然心经第八重心法门径。” 安羽凡听到这句话,内心顿时凉了半截,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难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自此终结?终结并不可怕,只是有些遗憾,父仇未曾得报,老母未及侍奉,还有那山庄里的秋千,仙院里的梨花,都未曾眼意心期。 可是,山云临死之前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及时来到此地,一定要找到杜阿老族长,她如此安排却是为的什么呢? 上官云珂心中亦怅然若失,她望一眼安羽凡,见他身体摇摇欲坠,忙奏请各位掌尊道:“诸位掌尊,羽凡师兄身体虚弱,不宜长久站立,可否容他坐下答话?” 通无仙尊亦看安羽凡摇摇欲倒,遂点头同意。上官云珂便扶他至一旁,骆天豪见状忙将他原来坐的那个蒲团拿了过来。 上官云珂站在他身边,低头望着他,但见他眉头微蹙,心戚戚矣,她亦不由心有戚戚焉。 彭霸天突然愤慨道:“如此彭某倒想不明白,那郁久闾山云既知除她之外,再无人能将月珠从这位小兄弟体内取出,却又为何一定要把月珠融入他体内?” “是啊!”谢元清亦愤懑不平,“这岂非煎水作冰,戴盆望天,那郁久闾山云如此行事,究竟意图何在?” 通无仙尊沉思片刻,向郁久闾杜阿道:“如果是这样,那郁久闾山云族长的做法实令人匪夷所思。” 了念大师缓缓道:“想那郁久闾山云施主修行如此高深,又岂会做这般有头无尾之事,老衲猜想,她既将身后之事全部托付于这位安小施主,定有她老成之见,还请郁久闾杜阿族长再霞思天想。” 上官云珂也施礼道:“了念大师所言,弟子深以为是。日月珠关乎武林安危,如此重要之事,郁久闾山云族长断然不会鲁莽灭裂,即鹿无虞。她既如此安排,弟子想来定有高屋建瓴之见,或许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方法,但请郁久闾杜阿族长困心衡虑,务必想出其他办法才好。” 杜阿果断的摇了摇头,“大家有所不知,日月珠乃先天至宝,灵气非常,从古自今,若要人珠合一,除了将我柔然心经修练至第八重外,别无他法。” 众人大失所望,通无仙尊亦不免有些沮丧,“以郁久闾杜阿族长之见,这月珠在我安师侄体内,就再也不能取出?” 彭霸天道:“你看小兄弟这般半死不活模样,若不能及时将月珠从他体内取出,想来撑不过几日,如此又会落得个什么结果?” 杜阿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通无仙尊见他有所顾忌,便道:“郁久闾杜阿族长有话但讲无妨!” 杜阿望了望安羽凡,惋惜道:“彭掌门既如此问,老朽也不便隐瞒。若不能用人力将月珠从安贤侄体内取出,最终结果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通灵仙尊迫不及待的问。 众人都望向杜阿,他哀叹一声,道:“方才老朽言道,这日月珠乃先天至宝,灵力非常,然其灵力愈盛,煞气亦愈盛。第一种可能,月珠灵煞之力与这位安贤侄体内气血互不相容,如此月珠煞气反噬之力便会逐渐将其身体吞没,最终待他气血耗尽之时,月珠自己便会破血而出。” 安子荣惊恐道:“如此说羽凡便会气血耗尽而亡?” 上官云珂与骆天豪相顾失色,她看向安羽凡,但见他不偢不倸,对这些话似乎无动于衷,倒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那另一种可能呢?”上官云珂慌忙问,她期待另一种可能里存在有希望。 杜阿接着道:“另一种可能,便是月珠认这位安贤侄做了主人。” “如此怎讲?”韩平亦惶惶不安。 杜阿望了一眼安羽凡,眼中满是怜惜,“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大家都是修道之人,自知宝器通灵,不论何种宝器,断然不会轻易认人做了主人。” 安子荣着急道:“如果月珠认羽凡做了主人,又有什么结果?” 杜阿接着道:“假使月珠真认一个人做了主人,那么这个人只须将柔然心经修练至第六重,便能够得以驱驭,使人珠合一。然而这位安贤侄却非我柔然族人,丝毫不知我柔然心经,如此就算月珠认他做了主人,他亦不能对月珠之煞气加以引导泯化,最终只会被月珠煞气反噬,从而堕道化魔。” 众人皆错愕不已。只有上官云珂眉宇间露出一丝欣喜,“如此说来他总是有生还的希望!” 杜阿面露担忧之色,“一旦堕道化魔,将与我正道异轨殊途,到那时他借助月珠之力量,甚至可能成为比魔族教主秋长风还要厉害十倍的恶魔。” 安子荣疑问道:“他还认得我们吗?” 杜阿摇摇头,“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他亦不认得。无情无义,无法无天。” 众人心中一凛,宛如泼进了一盆冷水。 上官云珂看向安羽凡,只见他平心静气,心无波澜,好像这样的结果他早就知道一般。 这许多日,他日夜遭受煎熬,却从来未曾向谁提过只言片语,只一味的默默承受,到底是为了谁,又为了什么? 她发觉,她越来越看不懂他。 通灵仙尊目光逼人,冷冷道:“如此说来,如若无法将月珠取出,我们绝不能静观其变。谁知道会发生哪种结果,假如是第一种结果还好,如果是第二种结果,我等岂非自掘坟墓。” 彭霸天愤愤道:“不论怎样,我等都不能容许第二种结果出现。” “对!绝对不能让第二种结果出现!”谢元清亦疾言厉色。 一时间人怨神怒,众人由恐惧而生出的愤怒都指向安羽凡。 他静静的听着众人的言语,心中虽然埋怨山云,但为了天下正道,他只好道:“如果真到那一天,晚辈情愿受死。” 所有人都望向通无仙尊,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期待,期待着他一锤定音的指令。 第129章 生死一线 通无仙尊逐一看过众人,从每个人的目光里,他大致明白他们各自的意见。 通灵仙尊及彭霸天、谢元清眼睛里凶光毕露,几位年轻弟子目光里则是一片迷茫,唯了念大师眯着眼,双手合十,口唇轻启,喃喃念诵着经文。 此时,杜阿又回头向那位拓仑低声嘀咕几句,拓仑再次走到里面将那扇石门打开,又向里面的人吩咐了几句。 通无仙尊此刻心中亦有些犹豫不决,便向郁久闾杜阿道:“我们断不能令安师侄堕入魔道,郁久闾杜阿族长可有办法阻止?” 未待杜阿回答,彭霸天便高声嚷道:“不若与他把剑自尽了吧,他死了自不能再入魔。” 上官云珂望着彭霸天,气愤道:“羽凡毕竟是我正道中人,你怎可如此绝情!郁久闾杜阿族长方才亦说月珠认羽凡做主人的可能微乎其微,既然微乎其微,也便是几无可能。我等身为名门正派,怎可因此虚无之事,便将人命视作草薙禽狝一般。” 谢元清道:“谢某人虽然不忍,然也只能如彭兄所言。” 通灵仙尊亦振振有词道:“依我看也只有彭掌门说的这种办法。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此时我们心软,万一他入魔之后,连带我等,天下却不知有多少生灵惨遭荼毒。到那时,他又岂会有怜悯慈爱之心?” 安子荣哀求道:“师叔,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通灵仙尊嗔怒道:“你却说说有什么其他办法?这就是最好的办法!用他一条小命,换取天下人太平,他亦算死得其所。” 通灵仙尊和彭霸天、谢元清三人的话犹如一根根毒箭,直刺穿安羽凡的心口,一阵心痛过后,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既然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那就听天由命吧。 任凭他们说什么,他只静静的听着,不再害怕,不再失望,不再忧伤,亦不再幻想。 上官云珂望着他,眼角不由渗出泪花,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大抵就是他这个样子吧。 通无仙尊倾斜一些身子,低声问杜阿道:“若真如通灵师妹和彭掌门所言,月珠又当如何?” 杜阿略一思索,叹口气道:“此等之事,从不曾遇到过,殊是难料。如若月珠未曾认他做主人,待他气尽血干,月珠失去濡养,便有可能自行出来。如若认他做了主人,月珠便会同他气血一脉,最后说不得便会人死珠毁。” 通无仙尊听后愁眉不展,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望一眼安羽凡,只见他静静的坐着,心安神泰,对众人的争吵好似充耳不闻。再望望其他人,仍然你一言我一语,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正在众人争执不下之时,安羽凡突然睁开双眼,倏地站了起来,倒将众人吓了一跳,都不明所以的望向他。 只见他走到通无仙尊身前,扑通跪下,头磕于地上,恳求道:“师叔,弟子无端惹下祸患,实我之过,非干彼也。身为天龙门弟子,弟子已令师门蒙羞,誓不再为师门添耻。今既天意难违,为不致生灵蒙难,正道沦没,弟子情愿一死。” 通无仙尊叹一口气,哀怜道:“你能说过这样的话,师叔之心甚慰。所谓祸福无偏,你今日之患,皆是你昨日之纵。师叔虽有心挽救,却无力回天,你亦莫要心生怨怼。” 通灵仙尊轻蔑道:“福祸无门,唯人自召,有什么可怨怼的。”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忽然念一句佛号,声如洪钟,他站起身来,走至安羽凡身前,双手合十道:“佛说,一切福祸得失,皆是因果。安贤侄畏天恤民,德厚流光,老衲自当为安贤侄诵念地藏经一百遍。” 本智和尚亦走过来,双手合十道:“小僧亦当如师叔一样,为安施主诵念地藏经一百遍。” 韩平和安子荣呆呆的望着安羽凡,俱已说不出话来。 上官云珂两颗泪珠悄然滴落,万里奔波,她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忽然轰的一声,里面那扇石门再次打开了,郁久闾山果走了出来,身后依然跟随那两个中年妇人。 杜阿看到山果出来,便起身对大家道:“老朽有几句话要与山果说,失陪片刻。” 说罢将山果单独带至一旁,悄声对她道:“方才我令人将事情告知你,想必你现在已知晓原委,但不知你有什么意见?” 山果一下跪于地上,两眼含泪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山果虽年幼,亦知行不违道,言不违仁。请波瓦一定要救救他。” 杜阿将她扶起,道:“你母亲生前向来亢心憍气,今既将你托付于他,想他必有过人之处。方才我亦仔细观他,并有意相试,诚见其敦厚周慎,直内方外,倒不至辱没了你。” 山果低头不语,郁久闾杜阿又道:“既然你意已决,波瓦自当用尽全力保他周全。” 山果感激涕零,“山果叩谢波瓦!”说着便又要跪下。 杜阿伸手将她拦住,道:“只是波瓦亦无十足把握,一切还要看他的造化。” 山果转头望安羽凡一眼,道:“不知山果能做些什么?” 杜阿道:“他恐怕对此事还浑然无知,稍后你先带他进得里面,倒问他答不答应。他若答应,诸事好办,他若不答应,我亦不好违背祖宗规制。” 山果点点头,她再次望向安羽凡,心中却生出些忐忑不安。 杜阿走回原位,向通无仙尊、了念大师等一一施礼,而后道:“各位掌尊莫要竞相悲伤,事情亦非毫无转机。” 众人一怔,而后惊喜不已。上官云珂紧锁的眉头遽然舒展开来,一丝微笑倏然跃上脸颊,急切问道:“郁久闾杜阿族长此话怎讲?羽凡师兄是不是还有相救之法?” 众人俱攘袂引领的望着杜阿,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杜阿的脸色却并未稍显轻松,“老朽亦无十足把握,但可一试。” 通无仙尊道:“是什么办法,郁久闾杜阿族长可否明言相告?” 杜阿道:“老朽之柔然心经心法虽未能修练至第八重,然近年来力行不辍,亦感觉只在眉睫之间。今幸日珠未曾遗失,老朽以日珠为引,或许能将月珠诱出。” 安子荣欣喜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就请郁久闾杜阿族长尽快一试。” 彭霸天哈哈大笑两声,道:“如能成功,安公子性命自然得保。郁久闾杜阿族长何不早说,方才险使彭某逼害了安公子性命。” 第130章 转机 通灵仙尊却泼来一盆冷水,“大家莫要高兴太早!郁久闾族长姑可一试,然成功与否殊难预料,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等俱是修道之人,自是明白其中道理。” “南无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再次站起来,“念佛无难事,所难在一心。但要有一毫希望,我们也不应放弃。” 通无仙尊望着杜阿,道:“既是尚有转机,就请郁久闾杜阿族长倾力一试。” 杜阿望向山果,吩咐道:“这位安公子身体羸弱,你且将他扶至里面暂行休息。” 山果答应一声,走至安羽凡身边,鞠躬道:“安公子,多谢你将我母亲埋葬。山果还有一些话想要问安公子,请你暂随山果去里面休息。”说罢挽起他的胳膊,将他搀扶起来。 安羽凡不置可否,疑惑的望向通无仙尊,通无仙尊亦心存疑虑,遂问郁久闾杜阿道:“敢问郁久闾杜阿族长,石门里面是什么去处?不知可否容我等一同进去?” 杜阿抱歉道:“里面乃是我柔然历代族长羽化之地,就是本族族众未得允许亦不得擅自进入。今因阿伏干达海勾结魔族,骤然来袭,族内老幼死伤无数,老朽无奈,方才打扰先祖清净,令幸存之人暂入里面躲避。万望通无道兄及了念大师体恤原谅。” 通无仙尊不便强求,那彭霸天却不满道:“郁久闾杜阿族长此话未免牵强,既是外族之人不能进入,这位安公子却如何进得?你莫要将我等视作小孩哄骗!” 安子荣亦怀疑道:“郁久闾杜阿族长独自让我羽凡师弟进去,莫非想要独吞他身上月珠?可要讲明了才好!” 杜阿闻此言一脸不悦,那身旁的阿那桑怒目圆睁道:“这位公子说话好没道理,日月珠本就是我柔然圣物,何来独吞之说?这位安羽凡少侠受郁久闾山云族长临终重托,乃因我柔然才身遭大难,自然不能寻常视之。老族长答应施救,虽为取出我族月珠,亦为感激羽凡少侠海义山恩。你可知老族长本无十分把握,又加身受重伤,可是冒着极大危险,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走火入魔。” 安子荣理屈词穷,霎时哑口无言。 通无仙尊见弟子失礼,忙喝令他退下,又向郁久闾杜阿赔礼道:“他与安羽凡同宗同源,感情最是要好,因此心急担忧之下口无遮拦,实非本心,万望郁久闾杜阿族长莫要见怪才好。” 杜阿自不好再说什么,便解释道:“老朽独令安羽凡贤侄进去里面,一是还有详情待要询问,二是也要找个清净之地,好行取出月珠之事。方才老朽便有言,以老朽之力,但只一试,并无多少把握,更何况如今老朽又身受重伤,更加难上加难。” “那杜阿族长究竟有几成把握?”通灵仙尊询问道。 杜阿沉思片刻,脸色凝重道:“十成只有一成。” 通无仙尊略有惊讶,宽慰他道:“虽只有一成把握,我们也要试上一试。但老族长年老伤重,如若不成,千万不宜强求。若老族长再出些意外,柔然群龙无首,此事形势只怕会越加混乱。” 杜阿点点头,“通无道兄放心,老朽自有分寸。” 了念大师道:“只是不知要我等众人如何帮忙?” 杜阿缓缓摇了摇头,“只此一事,任何人都不能帮得分毫。”言罢他朝山果一挥手,山果会意,扶起安羽凡,便向那石门走去。 安羽凡回头望一眼上官云珂,两人四目相对,目光里皆有一丝担心与不舍。他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她亦点了下头,眼睛却忽然有些湿润。 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既担心他被加害,又担心他体内月珠不能取出,还担忧那个蓝色的身影,会将他的魂儿勾去。 这一刻,她才明白,她真的有些喜欢他了。 此时,拓仑回来进禀,只见他神情凄怆,哽咽道:“老族长,我族两千余人,死伤已过半矣。” 众人闻言皆是一愕,杜阿更是目怔口呆,良久他才缓过神来,嘴唇颤抖着犹不敢相信问:“竟然伤亡这么多?” 拓仑悲痛道:“经排查,尸首共见九百零三具,六成都是男子,另重伤三十一人,轻伤八十六人,失踪不见者亦有二三百余人。” 阿那桑怒目切齿,大声骂道:“魔族灭绝人性,我誓与与魔族、阿伏干达海不共戴天。” 大家闻言俱悲愤填膺,纷纷厉言谴责。 通灵仙尊悯叹道:“魔族穷凶极恶,惨无人道,将来必遭天谴。” 谢元清愤慨道:“魔族之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便我们这一路上也是险象环生,死伤弟子不少。” 彭霸天气愤道:“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那秋长风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双手合十,声音里充满了悲悯,“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一切皆因果,万般皆前缘。” 通无仙尊哀叹一声,感慨道:“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谢元清安慰郁久闾杜阿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老族长还须将息身体。” 杜阿深深叹了一口气,强忍着悲痛,缓缓对郁久闾拓仑道:“受伤之人不论轻重,都要好生救治。” 拓仑道:“我已令人将伤者暂时安置在西侧街院,稍作处理再行转入洞中救治。” 杜阿再次叹了一口气,忽然又剧烈咳嗽两声,之后站起来朝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道:“通无道兄,了念大师,老朽身体不适,欲稍作休息,亦趁机想想救治安羽凡贤侄之法。两位道兄与众弟子万里跋涉,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安心于此暂住几日,老朽猜想那阿伏干达海和魔族一众人等必不会善罢甘休,此间还有赖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鼎力相助。” 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亦站起身,通无仙尊道:“老族长有伤在身,正宜休养,我等耐心等候便是。” 通灵仙尊则道:“不是通灵不敬,老族长有伤在身,如今要取出安羽凡体内月珠,却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所谓夜长梦多,我等好有准备,以备不虞。” 杜阿略微思忖一下,“快则一日,慢则三日,必见分晓。” 通灵仙尊道:“如此,我等就安心于此住上两三日,时不我待,还请郁久闾杜阿老族长速去准备。” 杜阿望一眼通无仙尊、了念大师,又望一眼众人,道:“通无道兄,了念大师,各位掌尊道友,危难之际,恕老朽款待不周。待诸事谋定,老朽定当躬身补过。” 说罢望向阿那桑,阿那桑会意,便即引领数位掌尊及众弟子前去客房休息。 第131章 世外桃源 再说安羽凡,被郁久闾山果搀扶着进入石门之内,却发现里面又是一间暗室,却比外面小了许多,四周不足丈宽。 暗室内早有一人等候,见他二人进来,便在墙上某个地方按了一下,里面的那面墙上便又开出一扇小门。 小门里面则是一条狭长的石洞,足有三四十丈之长。洞内宽近两尺,高过一人,两侧石壁上相隔不远便悬挂有一盏油灯,虽然灯光细小,却不致让人两眼摸黑。 山果无法再搀扶安羽凡,便拉住他的手,引领他缓缓前行。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并散发着一股暖流,直传入他的心中,令他的心怦怦直跳。 安羽凡不由顿时想起秋莹儿,除了秋莹儿,再没有漂亮的女子这样拉过他的手。虽然他亦曾和上官云珂十指相牵,那却是在危难之下的本能反应,浑无这种怦然心动的感受。 他想挣脱,山果却转过身楚楚可怜道:“公子难道瞧不上我吗?” “没有!没有!”安羽凡紧张不已。朦胧之中,他亦能感受到她目光里散发出来的缕缕柔情,令他不忍回拒,只能任由她继续牵着。 几十丈的距离,安羽凡浑不记得走了多长时间,心中直是半羞半喜,脑中直是半幻半迷。 直待走至石洞尽头,山果在石壁上随手按了一下,伴随着一阵轰隆声响起,一片光线瞬时射入洞来,令人豁然开朗。 安羽凡走出洞外,眼前的影像令他霎时目瞪口呆。这洞外虽称不上恢旷旷荡,却也十分宽敞,四处鸟语花香,人来人往,竟别是一番洞天。 “你很奇怪吧?”山果望着他柔声道。 安羽凡犹东张西望,山果面带悲伤继续道:“这片空谷是我们柔然族人最后的藏身之所。听我母亲讲,自我们柔然汗国覆灭之后,有很多族人认贼作父,投靠了突厥,又有一些人投奔西魏,只有我们这一脉族人辗转来到此处。为防突厥对我们赶尽杀绝,先祖们呕心沥血十余载,开凿出这个石洞,将这个山谷作为族人避难之所。” 安羽凡抬头仰望着蒙蒙亮起的天空,只见四周崇山峻岭,形成天然屏障,将这个山谷与世隔绝。山谷中四下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茅草屋,看起来就像一个村舍。 他由衷感慨道:“这真不愧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这些都是临近才搭建起来的。”山果说罢嘴角闪过一丝久违的笑容,“这里是我族圣地,就是我族之人,未得族长允许,亦不能随便进来。你更是进来这里面的第一个外族之人。” 安羽凡连忙施礼感谢:“承蒙厚爱,无以为报。” 说话间原来那两位侍候山果的中年妇人亦从洞中出来,并山谷中又有两个妇人跑了过来,山果吩咐她们数句,自己则扶着安羽凡来到山谷中间的一个茅草屋内。 茅草屋十分狭小,摆设亦十分简陋,除了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和一个石凳,别无他物。 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一幅山水图,只见高山巍峨,细水奔流,晨曦初照,禽鸟双飞。 安羽凡在画前驻足良久,敬佩问道:“浓墨淡染,惟妙惟肖,这画可是出自姑娘之手?” 山果点点头,“涂鸦之作,公子莫不要见笑才好。” 安羽凡又细细端详片刻,忽然想起一首诗来,便吟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山果讶道:“却不知公子才气过人,竟能出口成章。” 安羽凡微微一笑,“姑娘独将这幅画挂在这里,想必这图中所画,便是姑娘所想。” 山果越加惊讶,安不宁接着道:“这图中所画之景,与这谷中十分相似,无车马之噪,远尘俗之扰,洞天福地,世外桃源,原是人们都向往的地方。” 他一张嘴便说出山果心中意愿,直令她内心十分欢喜。 她扶他于床沿坐下,感慨道:“只是世人都贪心不足,总喜欢打打杀杀,争名夺利。” 这时服侍她的那两位中年妇人敲门进来,一人打来一盆清泉,一人拿来一件青袍。 山果吩咐她二人下去,将安羽凡身上那布满灰尘的白袍脱下,又将那件青袍与他披上,而后拿起一块脸帕,对他道:“公子一路劳顿,待山果服侍公子洗漱,然后于此处暂行息歇。” 安羽凡更加受宠若惊,急忙将脸帕接过。山果的这番殷勤,直令他精神抖擞,浑不再觉疲乏。 他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竟对自己如些关怀备至,体贴入微。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埋葬了她的母亲,并带回了月珠? 而山果被拒,脸上却又泛起一丝悲伤。待安羽凡自己将脸擦洗干净,她将脸帕在盆中拧了拧,又拿起一把梳子,“那我来为公子梳理头发。” 安羽凡又不免心头撞鹿,忐忑不安道:“我一个乡野粗人,怎能劳姑娘亲自侍奉,我自己动手就好。” 山果眼里便渗出泪花,直将安羽凡怕得不知所措,“是、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山果只不言语,他亦不敢再乱动。 山果静静的为他将头发梳理完毕,而后从怀里掏出那块弯月状的玉佩,便要为他戴于脖子上。 安羽凡大惑不解,“这块玉佩是你母亲让我交与你的,你何故又与我戴上?先前我戴于脖子上,是怕丢失或被人偷去,姑娘若因此心生嫌弃,我自当为它焚香清洗便是。” 山果含情凝睇的望着他,“既然我母亲给了你,它以后就是你的。” “不可!不可!”安羽凡犹自推却。 山果脸上立马又浮现出委屈,“是我配不上公子吗?” 安羽凡越发一头雾水,“姑娘此话怎讲?在下感谢犹来不及。” “是山果感谢公子才对,公子为我葬母,不致母亲曝尸荒野,山果此生定当铭记公子大恩大德,尽心图报。”说罢将那块玉佩兀自为他戴上。 “姑娘不必如此,如今我但只盼着郁久闾杜阿族长能将月珠从我体内取出来,不令我堕道入魔,我便心满意足,万不敢再有苛求。” “公子放心,我已求过波瓦,他一定会有办法将月珠取出来的。” 安羽凡却忽然有些失望,“可是郁久闾杜阿族长也说,他也只有一二分把握。” 山果安慰他道:“波瓦告诉我,就算取不出来,他自有别的办法保你性命,你安心于此住下便是。” “什么办法?”安羽凡心中霎时燃起希望。 山果深情的望着他,“我母亲将数十年的功法传与你,又将这块玉佩也给了你,她老人家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她知月珠不易取出,故才用这块玉佩来保你的性命。” 安羽凡惊奇的望着脖子上的那块弯月形玉佩,不解道:“这玉佩有什么要紧?竟能救我的命?” 山果只不言语,她缓缓从自己脖子上摘下另一块玉佩,双手捧着递于安羽凡看。 第132章 鹿车共挽 安羽凡见她戴着的那块玉佩呈凸月之状,玉佩上面也雕刻有一只苍狼,卧在草地上,抬头望着右上方,倍显温顺。 安羽凡犹不明所以,这两块玉佩有什么关系?又如何能救他的性命呢? 山果见他犹是一脸疑惑,便一手捧起他脖子上的那块弯月形玉佩,一手将自己的这块凸月形玉佩与它合在一处。 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严丝合缝,浑然一体。就是两块玉佩上所雕刻的图案,也一下完整起来。两只苍狼,一只站立于一块岩石上,一只卧于岩石下的草丛之中,一只转首回顾,一只抬头仰望,一只深情款款,一只脉脉含情。 安羽凡心中有一丝明白,却又不敢多想。 山果接着道:“现在你可明白?我母亲将这块玉佩给你,便是将我托付与你。如今父母双亡,我一个人孤苦无依,以后,你就是我最亲的人。”说罢低声抽泣起来。 安羽凡终于明白,然他犹不敢接受。他站起身,望着抽泣的山果,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可是——”他支支吾吾,脑海里一片混乱。 山果突然扑在他怀里,边哭边说:“父母罔极之恩,未加回报,如今就是母亲葬身之地,我亦不得而知。我悔不曾和母亲一样练功修道,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便要想替母亲报仇,也有心无力。” 山果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声泪俱下。安羽凡的心早已融化,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可怜的人。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目光里充满了慈悯与爱怜。 好一会儿,山果心情才渐渐平复,望着安羽凡道:“如若公子不弃,此生山果愿与公子琴瑟相谐,松萝共倚。只期有朝一日,母亲大仇得报,公子带领山果将母亲骸骨迎回,好使魂归故里。” “你母亲是说要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并不知道是这个意思。我道法本就很差,如今更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承姑娘厚望。” “我相信我母亲,也相信你。”山果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安羽凡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不忍让她失望,更不忍伤害于她。他心想反正自己也命不长久,又何必瞻前顾后,遂豪情万丈道:“好!假若我有幸不死,日后定不负姑娘所托,也不会再让姑娘受一点委屈。” 山果欣慰的点点头,又依偎进他怀里,暗自滴起泪来。 另一边,杜阿在一个山洞内运功调息良久,自觉好了许多,便派人来唤安羽凡。 山果搀扶着他一起前往,却原来就在距山果所住茅屋十余丈之远。郁久闾杜阿所在这个山洞明显宽敞许多,宽有一丈,深亦有三四丈,最里面摆放有一张香案,香炉中插着几根高香,供奉着数个牌位。 杜阿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之上,脸上犹掩盖不住的悲伤。 山果再次在他面前跪下,哀求道:“波瓦,请您无论如何要救救他,他不仅继承了母亲的衣钵,如今也是山果的太阳,没有他,山果将失去阳光的照耀,从此只有枯萎。” 杜阿抚摸着她的头,一脸慈祥,道:“你的母亲为柔然献身,他继承了你母亲的衣钵,便也是守护柔然的使者。波瓦会像你的母亲一样,为柔然奉献一切,为柯孜姆奉献一切。” 说罢令各人退去,只留下安羽凡一人,并关上洞门,命人于洞外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准打扰。 他站起来走至石壁旁,凝望片刻,忽然抬起双手在空中各画一个圆,然后双掌发出两道红光,交织在一起直射向石壁上一处。随着郁久闾杜阿越发用力,那两道光芒由红变橙,由橙变黄,由黄变绿,由绿变青,又由青变蓝,最后又变成了紫色。 这时只听得“翁”的一声,石壁之上一块半尺见方的石头竟然慢慢凸了出来,直凸出有一尺长时,才停下不动。 杜阿转过头对安羽凡道:“安贤侄,烦请你将那块石头取下。” 安羽凡不敢违命,上前缓缓将那块石头抽出来,但见这石头就是寻常岩石,并无特别之处,他想不明白这石块之中藏有什么玄机。 这时只听杜阿又道:“那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锦盒,你将它取出来。” 安羽凡这才明白,这石块原来并无用处,便将它放于地下,而后将手伸进那个暗格之中。这暗格很深,他直将大半条手臂都伸了进去,终于摸到一个锦盒。 他翼翼小心将锦盒取出来,发现锦盒外面又包有一层紫红色的纱巾,他不便多看,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递与郁久闾杜阿族长。 杜阿并不相接,庄严道:“将纱巾打开。” 安羽凡缓缓将纱巾揭开,只见里面的锦盒四寸见方,通体亦呈紫红之色,盒身上还雕刻有精美的图案。 杜阿这才接过锦盒,而后恭敬的将其放于香案之上,自己又退后两步,倏然跪了下去。 安羽凡不知何意,为示尊敬,也跟在他身后跪了下去。 杜阿对着那个锦盒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又令安羽凡将那个锦盒拿过来。 “现在可以打开了!” 安羽凡仔细观察那个锦盒,发现在一侧有个开关,他小心谨慎的按下去,盒盖一下便即弹开,一团淡淡的白色光芒亦从盒子里散涌开来。 安羽凡仔细一瞧,这东西十分眼熟,正是与他先前见到的月珠几乎一模一样。 “是日珠?”他惊讶一声。 杜阿点点头,“不错!正是日珠!” “看起来却与我体内的月珠一模一样!” “外人见之,难以分辨,然习我柔然心经之人,一眼便可看出其中差别。” 安羽凡再次端详那颗日珠,疑惑道:“山云姐姐在施功之时,我见那月珠亦是这般模样,并未见有何差别。” 杜阿耐心解释道:“日珠,月珠,一刚一柔,一阳一阴,正如日月。日刚健中正,纯粹精美,月宽厚和顺,增厚美德。” 安羽凡欣喜道:“哦,我记起来了。日珠月珠虽然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实则光芒不同,日珠光芒炽烈,月珠光芒柔和。” “正是如此!”郁久闾杜阿见他犹不算笨。 如此圣物,安羽凡唯恐亵渎,忙将其递与郁久闾杜阿。 杜阿将日珠接过,坐于蒲团之上,而后命安羽凡坐于对面。 他两目炯炯有神的望着安羽凡,忽然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安羽凡知道他即将开始帮自己将月珠从体内取出来,忙屏气凝神,而后点了点头。 第133章 日珠 杜阿又道:“我若未受伤,也许还有五成把握,如今挨了那阿伏干达海一掌,功力受损,怕是只剩下一二成。我本欲将养数日,待功力恢复再行此举,然魔族势必卷土重来,你天龙门及法王寺一众人等亦急于事功,老朽无奈,方行险举。” 安羽凡静静的听着,不知说什么好,一切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只好顺天应命。 “你后悔帮助山云了吗?”杜阿突然问,“如果你不帮她,你现在一定如外面你的那些师兄弟一样,生龙活虎,活蹦乱跳。” 安羽凡踟蹰片刻,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以前确实也曾后悔过,然现在想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正是我修道之人应该怀有的侠义心肠吗?如果能够重来,不管遇到的是不是山云姐姐,我都会尽我所能,扶危济困,惩恶扬善。” 杜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处卑而不以为恶,居危而不以为薄,山云和山果都没有看错人。” 安羽凡黯然道:“我只是恨自己生性愚钝,道法低微,不能救她山云姐姐脱险,否则她极有可能活命的。” 杜阿道:“人生本过客,何必千千结。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的死,你的祸,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你又何须耿耿于怀,妄自菲薄。你只须记住,大道行思,取则行远;抱诚守真,臻于至善。日中则昃,月盈则食;时过于期,否终则泰。” 安羽凡恭敬道:“多谢郁久闾杜阿族长教诲。” 杜阿点点头,“稍后我会以日珠之力,诱逼月珠出来,两珠相持,必定痛苦万分。你一定要守心抱性,万不可有一丝动摇,否则气息逆行,不免有性命之虞。” 数月来每日里都会被月珠折磨几遍,安羽凡早已习以为常,于是道:“族长但只尽力,晚辈不动便是。” “你若害怕,但只闭上眼睛,莫要胡思乱想即可。” 安羽凡淡然一笑,“前辈只管施法,无论何种结果,都是我的宿命,晚辈无惧无怨。” 数月来的经历,已令看清人间百态,众生百相。便是对于死亡,亦非原来那般恐惧。 “好!”郁久闾杜阿微微一笑,“淡然于心,从容于表,倒强过许多年轻弟子。” 言罢他将日珠托于左手掌中,只听他嘴里念了几句口诀,那日珠忽然缓缓升起,悬浮于半空之中。 安羽凡知道他要施法,便赶紧收心凝神,一动不敢动。 杜阿将全身之气聚于丹田,双手在胸前捏指成诀,又忽然伸指成掌,击向日珠。 日珠受到他掌力催动,便像是一个熟睡的人忽然被唤醒,瞬间变得通体透红,有如初升起的太阳。 随着杜阿越发用力,那日珠之散发出的红色光芒,渐渐变成橙色,未久又由橙变黄,由黄变绿,由绿变青,由青变蓝,最后由蓝色变成紫色。 忽然杜阿大喝一声,他双掌猛力一击,那日珠炽盛的紫芒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白芒,只是这白芒太过微弱,很快又被紫芒遮掩。 杜阿涨红了脸,额头微微汗出,似乎用尽了全力。 安羽凡被笼罩在日珠紫色光芒之下,他感觉到日珠在他头上急速旋转起来,这不由令他想起来山云将月珠融入他体内时的情景。 他忽觉心中一阵刺痛,以为是分神所致,怕得赶紧敛神屏气。 他将气归于丹田,而后闭上眼睛,全神贯注,然心中的那股刺痛却并未退却,反而愈加强烈。 他不明白怎么回事,只不敢再稍有分心。 他感觉到日珠在他头上越转越快,那紫芒也越发炽盛。他感到有一股热浪从四方八面涌进他全身,同时又有一股寒流从心底升起,渐渐散发开来迎向那四面八方的热浪。 寒流与热浪交织在一起,他倏尔感觉全身冰冷无比,仿佛身处那百丈冰湖之下,倏尔又感觉炽热非常,有如被烈焰炙烤。 “啊——”他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山果守候在洞门之外,目不转睛的望着石门,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她忽然听到从石洞之内传出的这一撕心裂肺的叫声,两颗眼泪当即便滚落下来,她跑前几步,却又不敢惊扰,便跪于地上向上苍祈祷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石门上“轰”的一声打开,山果急忙跑上前去,心急如焚的望向石洞之内。 那两个守卫闻声走了进去,山果亦紧跟其后跑进洞中。 洞内,杜阿依旧盘膝坐着,大口喘着粗气。 安羽凡则痛苦的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额头上颗颗汗珠渗出。 见此情景,山果急忙跑过去将安羽凡扶起,哽咽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安羽凡见他泪眼汪汪,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没什么,你无须担心,过一会儿就好了。” 山果不信,惴惴不安又问杜阿:“波瓦,他这是怎么了?” 那两个守卫已将郁久闾杜阿扶至一侧的一个藤椅上休息,他靠在藤椅上,依旧喘着粗气,想来方才功力消耗极大。 山果扶安羽凡坐好,又跑过去趴在郁久闾杜阿膝上,忧虑不安道:“波瓦,您要不要紧?您可不要吓山果,山果没有了爹娘,不能再没有您。” 杜阿缓缓抬手抚摸着她的头,眼里充满了慈爱,犹气喘吁吁道:“你莫要担心,波瓦无恙,方才耗费大量真气,待休息片刻便即恢复。” 山果扭头看一眼安羽凡,又问:“那么安公子呢?他怎么样了?” 杜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遗憾,“波瓦无能,未能将月珠取出。方才日珠与月珠久争不下,他以凡人之躯,独自承受日月珠万钧之力,若非意念坚强,早已昏迷失智。不过你亦无须担心,待波瓦休息一时,再行其他办法,定保他性命无虞。” 山果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杜阿又道:“你且扶他找个地主休息,待明日我再唤他。” 山果领命,扶着安羽凡缓缓站起,躬身告别。 山果将安羽凡扶至那间茅草屋,又扶他于床上躺下,她望着他羸弱而又痛苦的模样,竟又兀自流下泪来。 忽然间,远处吵吵嚷嚷,未几有数人朝这边走来,领头一人远远喊道:“山果,柯孜姆。” 山果忙出去迎接,原来是郁久闾拓仑,带领数个年轻子弟,搬了许多东西过来。 第134章 拖勒依干 山果一看到这些东西,眼里霎时闪烁出喜悦的光芒。但见有一个梳妆台,一架瑶琴,两串风铃,一个书画桌及笔墨纸砚若干。 拓仑道:“我带领人等收拾房屋,但见你家里这许多物品,想是你母亲山云和你喜欢的东西,便将这些令人搬了来。” 山果轻轻的抚摸一下瑶琴,又摸了摸两串风铃,最后拿起一支墨笔,欣喜谢道:“谢谢郁久闾拓仑阿塔,您就如早晨的太阳,驱散了漫山遍野的阴霾。” 拓仑命人将一应物品搬至那间茅草屋内,只是这茅草屋太过狭小,一下子就被塞得满满的。 拓仑望着异常局促的房间,歉疚道:“如今大难当前,你且暂且委屈住上几日,待将那阿伏干达海和魔族之人赶走,我们再住回那高大宽敞、窗明几净的房屋中去。” 山果不经意扭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安羽凡,微笑道:“有太阳的地方,就有温暖,有月亮的地方,就有浪漫。山果不会埋怨,只希望我的族人平平安安。” 拓仑这也才看见床上熟睡的安羽凡,越加过意不去,“都是我没有安排好,以致安公子占用了山果的闺房,你且稍稍忍耐,我这就去为他另寻住所。” 山果谢道:“郁久闾拓仑阿塔无须着急,他如今需要山果照顾,一刻也离不开山果。” 拓仑道:“那我就令人在旁边再建一座茅屋,既不影响你休息,又方便你照顾于他。” 山果再次表示感谢。拓仑离开后,当即命人筹集木材,天黑之前便又建起了一座茅屋。 当安羽凡醒来,已是明月当空。山谷里万籁俱寂,十分安静。然而他却听到有一阵“叮叮当当”之声,清脆悦耳,仿佛就在耳边。 他慢慢翻身坐起,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觉身体好了许多。 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他看到山果正趴在床沿,俨然是睡着了。看着她娇柔的身躯,他的心里越加怜悯。 想起数月之前,山云交与他那块玉佩之时,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这个女孩子,他不知道山云究竟是为了他的性命着想,还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孩着想。 总之,这世间突然就多了一个爱他的人,也多了一个他放不下的人。 可是秋莹儿呢?每每想起她的俏皮可爱,尤其她对自己接二连三的付出,想起那一次他们…… 他瞬时感觉十分对不起她,她灿若夏花,热如赤阳,总能令他感受到无尽的温暖。 他又想起上官云珂,她皎若天上的月亮,清冷的光辉洒满窗台,令人遐想无限。那光辉照在人的身上,照进人的心里,有时候感觉触手可得,却又总是遥不可及。 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如今这般模样,性命也不知能活几日,万事都不过是痴心妄想。 男儿仗剑酬恩在,未肯徒然过一生。 他想自己如果不中毒,如果真元没有丧失,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正是这一声叹气,一下将山果惊醒。 她揉揉惺忪睡眼,再次露出满目柔情,关心道:“你醒了,身体可好些吗?” 安羽凡愧疚道:“害你无栖身之所,我真是过意不去。” 山果扶他坐好,“何须说这些生分之话,我既是你的拖勒依干,自应该尽心照顾于你。” “拖勒依干?”安羽凡听不明白,“什么是拖勒依干?” 山果霎时羞红了脸,低着头细声道:“就是、就是妻子。” 安羽凡一怔,脸上也不由泛起一丝羞涩,他偷偷打量她,只见她站在床边,低着头,两手揉搓着裙角,丰肌弱骨,娇媚轻柔,好不惹人怜爱。 山果一抬头,见他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越加羞赧。 安羽凡意识到不敬,赶紧下得床来,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已睡醒,再不好耽误你休息,我自去别处坐会儿。” 然而他不虞这屋中添了很多东西,慌忙中未走几步便碰在桌椅之上,山果赶紧将他扶住。他这才看到屋中摆设已大为变样,不由讶道:“屋中何时添了这许多东西?” 山果扶他在藤椅上坐下,“只你熟悉睡之时,郁久闾拓仑阿塔率人从山外家中搬来。” 安羽凡惭愧道:“我竟丝毫不知,可见睡的太死。” 山果与他沏一杯茶,“如何能怪你,你累月受月珠折磨,白天时又受日珠所摧,身心虚弱,只今能安然无恙,便是上天庇佑。” 安羽凡正有些口渴,将一杯茶一饮而尽,山果看在眼里,连忙又为他沏上一杯,道:“一日未曾进食,你许是又饥又渴,阿帕们早已备好饭菜,我只不忍将你唤醒。如今你稍歇片刻,待我去重新热下,很快便好。” 夜深人静,安羽凡不欲她多有麻烦,便道:“我不甚饿,你自去休息,我坐一坐便好。” 山果道:“你们中土有一句话,叫做人是铁饭是钢,你一整日未曾进食,如何能不饿,你只莫要再与我生分。”说罢抱起桌上一个食盒,径自开门出去。 此时那“叮叮当当”清脆之声再次在耳边响起,安羽凡寻声望去,却原来是两串风铃挂在窗户一旁。 他走过出伸手摸了摸那两串风铃,透过窗户看到山果抱着食盒竟走出很远,再看整个山谷中云迷雾罩,鸦默雀静,生怕她害怕或遇到危险,便急忙出门跟了过去。 山果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他跟来,便已猜知他的心意,一股暖流直从心底涌出,微笑道:“你何须跟来,这山谷与世隔绝,里面都是我的族人,断不会有任何危险。” 她嘴里这样说着,却腾出一只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又道:“昏天黑地,你且小心些,不要摔倒才好。” 二人直走了几十丈,来到一片石壁之下,这里连排布置着几个简易灶台,多是用石头垒成,上面放置着大锅小锅不一而足。 安羽凡疑惑道:“为什么将这些灶台置于这偏僻之所?” 山果将饭菜放入笼屉之上,边生火边道:“你向上看,这里正好有一块突出的岩石,一能挡雨,二能遮风不使灰火吹散,不致引发林火。还有就是旁边有一道清泉流过,取水相对容易。” 安羽凡点点头,“考虑可谓十分周全。” 突然山果大咳几声,却原是她未能将火生着,浓烟直将她呛得眼泪都流出来。 安羽凡见此情景,不由哈哈笑了两声,“却原来你不会生火!” 第135章 人间至味 山果跑到一旁,两手揉着眼睛,羞赧道:“我白天学了的,谁知到了晚上又不一样。”她将眼泪擦去,又道:“我再试试,你却不要笑我。” 安羽凡一把拉住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且放心,所幸有我跟来,我来教你。” “你会生火?”山果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安羽凡意气扬扬道:“自打我五六岁时,便能帮助我娘生火烧饭。”说罢他忽然想起远在安河镇,已十年未曾相见的母亲,霎时便又感伤起来。 儿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母亲的音容笑貌却已渐渐模糊。 河广难航莫我过,未知安否近如何?暗中时滴思亲泪,只恐思儿泪更多。 他提到母亲,山果也不禁想起了山云,一时又黯然泪下,依偎在他怀里低声抽泣起来。 安羽凡不知如何劝她,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任由她将悲伤都哭出来。他望着深邃的夜空,望着那蒙眬一片的巍峨山峰,他知道,他再也不能丢下她。 山果在他怀中悲泣良久,才终于恢复平静。她将眼泪拭去,便又要去生火。 “还是我来教你!” 安羽凡走至前面,将那一堆木枝从灶台下抽出,发现这些木枝异常潮湿,应是刚从树干上砍下不久。 他将这些木枝丢至一旁,重新找来一些干柴,又找来些干草枯叶。他先用火石将干草枯叶点燃,又将干柴一根根放进去,附带着吹了几口气,很容易便将干柴引燃。 山果站在旁边,她自己从未做过饭,亦从未见过有男子会生火做饭,脸上满是钦佩之色。 熊熊烈火不一时便将锅中之水烧得“咕嘟嘟”直响,饭菜的香气亦渐渐从锅中散涌出来。 待回到茅屋,山里又不知从哪里端来一些馕和糕点,安羽凡便就着菜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屈指数月,哪曾吃过一顿这般香甜可口的饭菜。 山果不知从哪里悄悄拿出一壶美酒,轻轻放于桌上,羞涩道:“我只怕你饮食不惯,特向阿塔们求来这壶美酒,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安羽凡竟不知她思虑这般周全,当下高兴道:“如此甚好!” 山果见他十分喜欢,便拿出一个酒杯放于他面前,为他斟满。 安羽凡端起酒杯仔细观察,又凑近鼻子轻轻嗅了几下,而后浅浅抿了一口。 及至细细回味,不由连声夸赞,“不想此地还有这等好酒!” “如何说?”山果面含微笑的望着他。 安羽凡举着酒杯,仔细端详,“其色,清澄透亮,似珀光玉魄。其味,甘爽醇和,若仙液琼浆。其香,芬芳馥郁,更尾净余长。” 说罢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山果见他满意,不由喜上眉梢,便又为他斟满一杯,道:“你既喜欢,待喝完,我再去向阿塔们求来一壶。” “你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安羽凡发自内心夸她道。 山果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忸怩道:“你何须与我客气,这都是山果应该做的。” 安羽凡亦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却不必为我如此麻烦,我生在穷苦人家,不比子荣是富家公子,纵是粃屑粗糠亦曾吃得惯。” “你说子荣,可是与你一起来的叫安子荣的那个?”山果犹有些害羞。 “正是!就是手拿一把青龙剑,长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那个。”说到青龙剑,安羽凡眼睛里不由流露出一丝遗憾。 “他亦姓安?” “他既是我师兄,又是我同宗兄弟。他父亲是我们安河镇有名的富商,小时候,我爹在他们家做长工,我亦时常陪子荣读书写字。” 山果不以为意道:“原是如此,你这般夸他,想他定也是个拔群出萃之人。” 安羽凡略有失落,“那是自然,他不但聪慧机敏,道法更是高强。那把青龙剑,便是我天龙门中至宝,那么多师兄师姐,师父独将剑赐与他。” 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如若自己不曾中毒,那把青龙宝剑应当还在自己手里。 山果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嫌恶之色,“我见他对他还好,只是略有轻浮。” 安羽凡替他开释道:“他道法高强,出类拔萃,就是骄傲些也在情理之中。” “那位漂亮的姐姐又是谁?”山果突然又问,“见礼之时只听她复姓上官,也是你的师姐师妹吗?” 提起上官云珂,安羽凡眼神中立时闪出一丝光芒,“她是中土四大门派之一蓬莱阁的少主。” 山果道:“我见她长得天仙一般,却好像——” “好像什么?” 山果脸上浮起一丝羞涩,“却好像、好像对你十分关心。”说罢低下了头。 安羽凡淡淡一笑,神色间有一丝失落,回想起往日情景,她对自己时而冷漠时而亲近,虽令他几番心神荡漾,他却不敢对她有任何非份之想。 于是道:“她就好比月宫里的仙子,受繁星拱卫,我则是这地上的竹木,虽可仰望却高不可攀。” 山果深情望着他,“你若是地上的竹木,山果就是缠绕在竹木上的薜萝。” 安羽凡被她看的有些羞赧,赶紧低下头吃饭。 山果一口也不吃,只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柔情蜜意。 族里一直都有一些小伙子向她提亲,那些小伙子中虽然也不乏秀出班行者,她却一直央求母亲不要让她过早嫁人。 只如今,母亲离世,竟给她找了这样一位外族丈夫,她却并不讨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虽非玉树临风,却也眉清目秀,虽非英俊威武,却是文质彬彬。 她看着他狼餐虎咽的样子,忽然喃喃道:“你是上天赐与山果最好的礼物,只愿你福寿安康,天保九如。” 安羽凡只顾大快朵颐,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山果莞尔一笑,柔声道:“我是说,以后我一定会用心学,一定能学会烧火做饭。” “烧火?你方才不是已经学会了吗?没什么难的。以后但记住,不要用湿柴,一次也不要放进去太多,就照我方才那样做即可。” 山果深情的望着他,“我说的不单是烧火,还有烧菜,我要每日里都能让我的爱人吃到酸甜可口的饭菜。” 安羽凡脸上瞬间又浮起一丝羞涩,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数月以来,他心中一直有所怨恨,怨恨上天带给他的种种不幸。 然而每一个孤独时刻,秋莹儿、上官云珂和山果都恰好出现,竞相给予他无尽的温暖,他才终于明白,上天原是待他不薄的。 第136章 最后的办法 第二日的太阳早早升起,然而这山谷之中直到巳时过半才渐渐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山果将旁边那间新建的茅屋收拾干净,又为他找来一床崭新的被褥,又将那风铃取下一串,挂于他这边门上。 安羽凡强打着精神,望着这个美貌的女子为他忙来忙去,心中感慨万千。这种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日子,虽然才享受一日,却已令他神醉心往。 族中众人得知安羽凡就是山果的未来夫婿,纷纷过来探望。他们得知来自中土的许多贵客帮忙击退了魔族,脸上都充满了感激。 好不容易闲下来,安羽凡便令山果回去休息,“你昨晚半夜未睡,今早又忙至现在,且去休息一下。” 不想山果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困意,“我还是看着你吧,波瓦说不得何时就唤你过去,我岂能安心入睡。” 安羽凡道:“正是为此,我亦要休息片刻,免得到时没有精力。” 山果见他如此说,便也不好再打搅,遂扶他躺下,而后恋恋不舍的回到自己的茅屋,尽管这两座茅屋只相隔两丈之遥。 安羽凡朦朦胧胧又睡了一觉,当他再次睁开眼,只见山果早又与他打来洗脸水,并准备好了饭菜。 “你未曾去休息吗?”他讶道。 山果微微一笑,“我听你的话,想去补觉来的,却如何也睡不着。” “那我睡了这许长时间,你都在干什么?” 山果脸上泛起一丝羞红,“什么也没干,就是闲坐着。” 安羽凡信以为真,不再多问。 两人一同吃过午饭,郁久闾杜阿族长仍未传人来唤,安羽凡心中亦不由忐忑起来。他本已受伤,昨日又大耗功力,想来需要一些时间休养。 闲着无事,两人便坐在一起说话,山果对他儿时的事饶有兴致,不停的问东问西。 不同的风土人情,不同的山川地貌,不同的礼节,甚至不同的服饰,她令都感到非常新奇和有趣。 安羽凡沉浸在儿时的回忆中,山果沉浸在他的喜悦中。 人生的遗憾正是因此,痛苦的事情总是如影随形,令人高兴的事却总在不经意间烟消云散。 两人闲聊片刻,山果又搀扶他去外面散散步,每一个遇到的人,都热情的向他们打招呼。 山果怕他劳累,不敢让他走太远,安羽凡知她连日辛劳,亦不愿她多有劳惫。于是未走出多远,两人便即折返。 这次山果径直将他扶进了自己的茅屋之内,“你若觉得闷,我抚琴与你听。” 安羽凡一早便已看到她那张琴,听她一说,遂也来了兴致,欣然同意。 进得她茅草屋中,山果正准备调琴,安羽凡却一眼看到书桌上面多了一幅画。 他走近一看,竟是一幅人物素描,只画了大半个头像,显然还未完工。再定眼瞧去,这画上之人看上去十分眼熟,却不是自己,又是谁? 他将画拿在手里,问山果道:“这可是你画的?” 山果一抬头,慌忙过来将画抢去,羞涩道:“我还未曾画完,竟是忘了。” 安羽凡笑道:“我道你未休息,原来在作画。现下我就在这里,不妨坐下让你看着画完便是。” 山果越发羞涩,将画收起,低头道:“我原说你生分,却忽然这么熟识,才要说听琴,却又来要我作画。” 安羽凡正欲再言,屋外忽然有人呼唤,正是那两个看守洞门的其中一位。 他赶忙应声站起来,他和山果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 山果便要搀扶他同去,安羽凡道:“你且于此休息,又不甚远,我一个人过去即可。” 山果道:“我纵是在此,亦必定坐立不安,倒不如在洞外等候。” “又不知所用几时,你站在洞外,岂不煎熬。” 山果摇摇头,“无妨,成败只在今日,只不知波瓦又有什么办法,我的心里只是七上八下。但要你出些意外,我以后可如何是好。” 安羽凡见她言语间对自己鸥水相依,鹣鲽情深,心中越加不忍,“你放心,郁久闾杜阿族长一定会有办法的。” 山果执意要陪他一起,安羽凡知她对自己放心不下,便不再勉强。 他们一进得山洞之中,杜阿便命那两个守卫关上洞门,于洞外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只过了一日,杜阿便感觉又苍老许多,不过精神依旧矍铄。他坐在蒲团之上,面含微笑,平心静气道:“安贤侄休养一日,精神越发见好。” 安羽凡见他一副泰然模样,想他今日定是成竹在胸,心中便也踏实许多。 安羽凡恭恭敬敬施加一礼,“今日还要劳烦族长,晚辈心中甚是有愧。” 杜阿道:“贤侄本是为我族所累,该当老朽有愧才是。” 山果再次跪在了郁久闾杜阿面前,“波瓦可是想出了好办法,请您一定要救救他,他直是比山果还要可怜。” 杜阿慈祥的望着她,“我心中已有主意,只看他自己造化。” 山果道:“只要他活着,哪怕道法尽失,只做一个凡夫俗子,山果也愿意用一生陪伴他。” 杜阿赞许道:“短短两日,便可见你们情深意笃,果是天缘注定。既承天缘,自会受上苍垂悯。”说罢令她起来。 他又望着安羽凡道:“昨日施法,安贤侄身上可有什么异样?” 安羽凡瞅了瞅自己四肢,又摸一下胸口,讶异道:“说来奇怪,昨夜月珠反噬之力竟未发作,如今胸中反而比以前舒适许多。” 杜阿点点头,“想是昨日日珠与月珠阴阳交汇,一时间阴平阳秘,精神乃治。” 安羽凡省悟道:“如今想来,大抵应是如此。” 杜阿凝思片刻,忽然又道:“月珠既难取出,唯今之计,只有将日珠也融入你体内。” 安羽凡和山果俱是一惊,山果惶恐道:“波瓦,单是月珠,已令他生不如死,再加上日珠,岂非直要了他的命。” 杜阿望向山果,冷静道:“我思来想去,这是惟一能救他的办法。日月珠一阴一阳,相生相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只有日月珠合为一处,使阴阳二气互生互制,才能将对他的伤害减至最小。” 山果将信将疑,郁久闾杜阿又转头对安羽凡道:“今日我先将日珠融入你体内,而后再将我族柔然心经心法传与你。你体内已有山云传与你的数十年功力,你若能将柔然心经心法与山云传与他的功力融会贯通,化为己用,或可保性命数载无虞。这期间你若能参得天地造化,洞悉日月玄机,心法大成,日月珠供你驱驭亦在你一念之间。” 第137章 日月合 安羽凡赶忙跪谢,“前辈洪恩,晚辈铭记在心。只是日月珠为柔然至宝,其中又藏有沸天之秘,晚辈怎敢据为己有,贪蛇忘尾。假使被魔族夺去,晚辈岂不罪孽深重。再者晚辈身为天龙门弟子,如何又能学别派心法,此非正人君子所为,晚辈断不敢领命。” 杜阿夸赞道:“临死不怯,欲而不贪,守正不回,不愧是天下第一大门派天龙门之高徒。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事毕之后,我自会去知会令师叔通无仙尊,你只安心便是。” “可是——”安羽凡犹心怀忐忑。 山果含情脉脉的望着他,“你未听波瓦说,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山果虽是外族女子,自幼也读了许多你们中土的圣贤之书,素知从一而终、之死靡它的道理。我母亲临死之时将我托付于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她说着便抽泣起来。 安羽凡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当下急道:“你不要哭,我听老族长之言便是。” 山果这才破涕为笑,高兴道:“波瓦岂会骗你!” 而后她又对杜阿说:“波瓦,那就请您赶快将日珠和柔然心经都传与他吧。” 杜阿并不着急,他望着安羽凡,又道:“柔然心经是我族无上修道心法,向来不传外人。今你与山果鹿车共挽,目成心许,虽算不得外人,然终是无仪无礼,名不正而言不顺。” 安羽凡和山果都不知他所言何意,只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只听他接着道:“我柔然一族虽不及中土那般有诸多繁文缛节,然儿女婚嫁,事非儿戏,亦须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距中土千山万水,今日万难征得你父母应允,我本欲去与令师叔通无仙尊相商,又担心人多嘴杂,横生枝节。所幸有山云遗命托嘱,父母之命,故不逆违。至于佳妁良媒——” 他略一思索,“老朽身为一族之长,自是名副其实,足堪胜任。如今我私自做主,令你二人叩拜天地,跪谢先祖,但有上天和历代祖先为证,老朽将柔然心经传授与你,便不违祖训规制。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安羽凡和山果对望一眼,山果再次跪下,稽首道:“山果无父无母,一切但由波瓦做主。” 安羽凡一时拿不定主意,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山果抬起头满眼期待的望着他,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直是让人不能拒绝,便抱拳鞠躬道:“但凭前辈做主。” 杜阿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二人面朝洞口跪下,三叩首跪拜上苍,而后又令二人移至石洞里面的香案之下,对着柔然列祖列宗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山果一抬首见到那放置牌位的供桌之上,不知何时多了母亲的名字,一时悲从心底起,不由暗暗流下了眼泪。 最后,他二人又行过夫妻交拜之礼,然后又一同跪于郁久闾杜阿身前,磕头致谢。 杜阿心满意得,叮嘱他二人道:“前路漫漫,举步维艰,只望你二人自今日起,凤凰于飞,恩意如岳,守望相助,不弃不离。” 安羽凡叩首道:“请前辈放心,晚辈断不是薄情寡义、始乱终弃之徒,但要晚辈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让山果受任何委屈。” 杜阿连连点头,打开石门令山果出去,而后将洞门再次关上。 石洞内又只剩他和安羽凡二人,他像昨日一样,将日珠从石壁的暗格中取出,而后依旧坐于那个蒲团之上。 安羽凡赶紧在他对面端正坐下,屏气凝神。 “你可准备好了?”杜阿问。 安羽凡点一下头,杜阿凝神静气,他先将真气于体内运行一周天,而后将气聚于丹田,只见他双手虚空一指,那日珠如昨日一样再次缓缓升起,悬浮于安羽凡头上三尺高处。 他屈指捏个剑诀,忽又变幻成掌,而后双掌中发出两道掌力,击向日珠。那日珠再次如苏醒的猛兽,在安羽凡头顶极速的旋转直来,并亦迸发出耀眼的紫芒。 随着杜阿双掌不断变幻,日珠发出的紫色光芒愈加炽盛,而后又渐渐变成蓝色,又由蓝色变成青色,又由青变绿,由绿变黄,由黄变橙,由橙变红。 当整个石洞被照得通红之时,那红芒又逐渐变成橙色,然后又依次由橙变黄,由黄变绿,由绿变青,由青变蓝,最后又变回紫色。 随着杜阿越发用力,只见一丝白芒从紫色的日珠中间钻出,若隐若现。 此时杜阿一声大喝,将全身之力汇于两掌,那日珠旋转越加疾速,忽然化作一道紫芒,直射入安羽凡头顶百会穴,然后倏忽消失不见。 安羽凡感到头胀欲裂,“啊——”的发出一声惨叫,有如鬼哭狼嚎,直穿过洞门,响彻天空。 洞外,山果心中一震,她跑过去扑在石门之上,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她不知道安羽凡出了什么事,任是她焦心如焚,却是无可奈何。 她直急得走来走去,忽又跪于地上不停的向上苍祈祷。 安羽凡一声惨叫之后,一下便摔倒地上,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头,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而后头痛稍减,整个身子却又疼痛难耐,有如剖心噬骨。 杜阿喘着粗气,急忙朝他道:“照着我做,气沉丹田,抱元守一,万念归一念,一念归无念。” 安羽凡强忍着痛楚,缓缓爬起来坐好,照着杜阿,运气调息。 突然,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郁久闾杜阿慌忙问道:“如何了?” 安羽凡痛苦回道:“只觉胸中气血上涌。” 杜阿又嘱道:“四门紧闭,万缘不动,一意守中,气通八脉。” 安羽凡又照着他做,努力运气一周天,痛方稍解。 看到安羽凡面色渐趋平静,杜阿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精神一放松,他忽然感到头晕眼花,身体亦有些摇摇欲坠。 安羽凡赶紧站起来,亦是颤颤巍巍,他将杜阿扶至墙边的藤椅之上,小心问道:“前辈怎么样了?” 杜阿喘了几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道:“你放心,老朽死不了。今日月珠俱在你体内,阴阳相制,水火既济,可保你一时无害。然日月珠毕竟是先天神器,灵煞之气非比寻常,你若要长安久康,必得将柔然心经勤勉修练,及待大成,日月珠任由你驱使,自可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他说话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却强打精神又道:“我、我这就将柔然心经心法传授与你。” 第138章 柔然心经 安羽凡见他疲惫至斯,不忍他再多有折耗,便道:“柔然心经晚些时日再学也不迟,前辈为我真气耗损殆尽,正宜调息静养,不宜多有耗气。” 杜阿喘两口气,他也意识到筋疲力尽,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遂令安羽凡将洞门打开。 听得轰隆声响,石门一及打开,山果便心急火燎的跑了进去。她一把抓起安羽凡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确认他安然无恙,而后一下扑在他怀时,激动道:“你没事就好,方才你那一声惨叫,不知我有多么担心和害怕,我真怕、真怕——。” 安羽凡连忙安慰她,“现在没事了,没事了,以后你都不用再担心了。” 那两个看洞之人上前问候郁久闾杜阿,山果这也才看到郁久闾杜阿躺在藤椅之上气喘吁吁,无精打采。她又慌忙跑过去跪倒在他身前,拉住他的胳膊,哭泣道:“波瓦,波瓦,您怎么样了?” 杜阿打起精神朝他微笑道:“波瓦没事,休息几日便好。” 山果这才有些放心,安羽凡亦过来再次跪谢道:“前辈隆恩,晚辈没齿难忘。” 杜阿望着他,目光里露出一丝欣赏,“你比我想像中要坚强许多,若换他人,只怕早已昏死过去。天龙门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门派,弟子个个非比寻常。” 安羽凡心有惭愧,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数月来连番遭遇,先有山云传与他的一身功法,再有秋长风、周奎、雷霆、阿付干达海、通玄仙尊、了念大师、无极道人、上官隐等人,输入他体内的正魔两道最强劲的几股真气,还有月珠的灵煞之气,以及秋莹儿和上官云珂为他服下的大量灵丹妙药,已令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杜阿又望着山果道:“如今我真元耗尽,精疲力竭,一时没有力气传授他柔然心经。我知你从小聪慧,自幼便将柔然心经烂熟于心,这个任务就交与你吧。” 山果点点头,“波瓦放心,山果一定不辱使命。” 杜阿又嘱咐安羽凡道:“世事难测,务须尽快将柔然心经心法口诀熟记于心,至于其中玄旨要义,日后慢慢参悟不迟,若有机会,我亦会指点于你。” 安羽凡点头答应,“请前辈放心,晚辈一定不辜厚望。” 杜阿长舒一口气,积攒些精神,才又缓缓道:“你们且行退去,我自有他们二人侍奉,你们但只尽心竭力,莫要迟误。” 山果再次叩首,安羽凡亦躬身长揖拜别。 二人相扶着回到山果的茅屋之中,日已偏西。山谷四周因被高山遮挡,早早便失去阳光照耀,天色渐显昏暗。 山果侍候安羽凡擦脸净手,那两个侍奉她的中年妇人恰好端来了饭菜,两人便一同进餐。 进餐之后,天色已是昏黑,她点起一根蜡烛,便急不可耐的将柔然心经心法背于安羽凡听。 安羽凡虽有疲惫,却不敢懈怠,打起精神跟着她一字一句的背诵。 “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谓之德;未形者有分,且然无间,谓之命;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合喙鸣,喙鸣合,与天地为合;其合缗缗,若愚若昏,是谓玄德,同乎大顺……”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阳无终,阴无始,终则有始,生生不息……” “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 柔然心经八重心法加起来共有千余字,安羽凡无过目不忘之能,又岂能轻易背住。 山果教他背得几遍,见他有些困意绵绵,又见时辰不早,体恤他今日遭罪,便不忍强迫,扶他去那边睡去。 她自己则坐在床沿,两手托腮,静思默想,良久不愿躺下。 一弯明月挂于高天西侧,山峰一角,她走出门外,坐于门前岩石之上,昂首呆呆的望着,目光中有一丝喜悦,又有一丝忧郁。 一阵山风吹来,窗前的风铃叮当作响,她望向旁边安羽凡住的那间茅屋,心中充满了憧憬与向往。 除了风铃声,此时山谷中一片空寂。这清脆的声音,不由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唱与她听的俚歌。 她静坐片刻,略感山风阴寒,便才起身重回屋中。看到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她忽然想到什么,便将烛火拨亮,铺纸研墨,一字一字写了起来。 第二天天一亮,未待安羽凡起床,山果便来敲他房门。她亲自为他打来洗脸水,侍奉他洗漱。而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沓玉笺递与他,却原来她将柔然心经心法口诀全都写了下来。 安羽凡讶道:“你是何时写就?” 山果道:“这样更容易背些,你只管收起,莫要告知他人。只待你熟背于心,自将其焚毁。” 安羽凡感动得无以言表,“你只是这般细心体贴,倒要我总是过意不去。” 山果羞赧道:“我们已拜过天地,我是你名正言顺的拖勒依干,你万不要再说这些客气之话。” 安羽凡仍感到不太适应,转眼之间他竟然有了妻子,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事。他忽然想到了秋莹儿,她若知道后不知将会是什么后果,以她的脾性,只怕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她会不会来杀山果?或者自杀? 想到这里,他全身凛然一震,只觉得对不起她。 山果见他突然打个冷颤,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吗?”言语间满是关怀。 “没、没什么!”安羽凡望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她是那么的美丽善良、温婉可人,直令他怜爱不已。 山果扶他于床沿坐下,“你若不适,就再躺下休息一会儿,待我去准备饭菜,之后再来背诵不迟。” 安羽凡笑了一下,“我没事,亦未觉饿。郁久闾杜阿老族长千叮万嘱,只不要辜负他深情厚义才好。只不知他现在恢复如何,我欲去——” 山果微笑道:“我知你必要去问候,所以一早便未曾去,只等和你一起。” 安羽凡望着她,心中感慨她总是这般体贴。自己虽然遭受诸般痛苦,却连番有佳人相伴,想来亦是因祸得福。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可见这世间的事,谁也说不准。 第139章 情歌 他二人来到山洞之外,却见洞门紧闭,那两个守卫直言郁久闾杜阿老族长仍在闭关调息,不能打扰。 山果便对着石门磕了个头,安羽凡亦鞠躬作揖,二人才又回到了茅屋之中。 山果便又陪他背起柔然心经心法口诀,安羽凡虽不如安子荣那般颖悟绝伦,却也并非愚笨不堪,及至又背了一个时辰,已能勉强将全文记住。 山果正欲陪他再巩固几遍,门外却忽然传来了凄婉的歌唱之声。 两人急忙起身去看,却见两个年轻男子站在山果茅屋门前,正眼含热泪的放声悲歌。 “我骑着马儿唱起歌儿走过了伊犁,看见了美丽的阿瓦尔古丽,天涯海角有谁能比得上你,哎呀,美丽的阿瓦尔古丽。流浪的人儿踏过了天山,越过了那戈壁,告诉你美丽的阿瓦尔古丽,我要寻找的人儿就是你,哎呀,美丽的阿瓦尔古丽……” 他们的歌声凄婉悱恻,很快便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安羽凡怔怔望着那两个唱歌的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望向山果,但见她眼中亦噙满泪花,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待那两个年轻男子停下歌唱,其中一人将手放于胸前,悲伤道:“山果森额尔,我二人闻你心有所栖,特来送上最美好的祝福。天上的太阳光照永远,我们的心却从此冰冷无比。” 另一人也悲情道:“泉水没有了鱼儿的陪伴,山林失去了小鸟的鸣啭,我们的山上不再有云,从此空寂一片。” 山果感到非常抱歉,“对不起,我的阿卡,我的母亲已为山果找到了生命之神。山果的生命之神只有一个,你们将是我永远敬爱的阿卡。” 正在喧嚷之际,只见郁久闾杜阿走了过来,众围观族人连忙散去。 那两个年轻男子亦有些惊慌,赶紧跪下。郁久闾杜阿望着他二人,严肃道:“如今正值危难之时,族人死伤无数,你二人不在外面帮忙,却进来做甚?”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波瓦,我自幼与山果森额尔青梅竹马,如今阿帕离我而去,山果森额尔亦离我而去,便像是大地离开了太阳的照耀,只剩下无尽的黑夜,令我伤心欲绝。” 郁久闾弯腰摸了摸那两人的头,安慰道:“太阳光照大地,但它只和天上的云彩作伴。泉水在山涧中流淌,自有花草等待滋养。每一种相遇,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要学会珍惜,更要学会放下。” 那两人磕一个头,唯唯退下。 安羽凡和山果连忙上前问候,郁久闾杜阿身体比昨日有些见好,脸上却依然有些憔悴。 “你们无须为我担心,我这把老骨头硬朗的很,不过耗损些真气,只慢慢恢复便罢了。倒是你——”他说望望向安羽凡,“柔然心经心法可曾背下?” 安羽凡躬身道:“已勉强背得。” “勉强却是不行,势必要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安羽凡恭敬道:“晚辈会不懈努力,一定烂熟于心。” 郁久闾杜阿点一下头,“你且继续去背,不要受任何人打扰。”说罢便欲向前走去。 山果担心道:“波瓦身体尚未复原,却是要去往何处?” 郁久闾杜阿道:“我与中土各位掌尊约定三日之期,总是要与他们一个说法,以免他们心中狐疑。”说罢迈步向前走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山果鼻子一阵酸楚,哽咽道:“一夜之间,波瓦好似苍老许多。” 安羽凡拍拍她肩膀,宽慰道:“待魔族退去,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山果趁势将头依偎进他怀里,低声抽泣道:“大地养育了天使,却一样养育了恶魔,上苍为什么对善良和邪恶都一视同仁呢?” 安羽凡不知如何向她解释,因为他也不明白。 山谷之外,那间石屋之中,郁久闾杜阿先命人将通无仙尊、了念大师两人请来,他向两人低声言语片刻,两人不住的点头。 而后才又准许其他人进来,通灵仙尊一见面便质问道:“郁久闾杜阿族长,我那安羽凡师侄现在什么样了,月珠到底有没有取出来?” “是啊,月珠取出来没有?”太华派掌门彭霸天亦迫不及待的问。 “敢问老族长,羽凡他现在人怎么样了?”安子荣关切问道。 上官云珂目光之中亦充满了期待。 杜阿环视一周,见大家俱翘首以望,哈哈一笑,道:“大家放心,月珠已取出,安贤侄亦安然无恙。” “太好了!”安子荣高兴差点跳了起来。 上官云珂眉宇间亦露出一丝欣喜,却又问道:“那么羽凡师兄为何没有和前辈一起出来呢?” 杜阿道:“安贤侄被月珠煞气反噬日久,身体虚弱,正于洞中静养。” 谢罗宫掌门谢元清哈哈大笑两声,“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大功告成,不枉我等辛苦一场。” 通无仙尊捋一捋银须,望着众人道:“如今大功告成,我等也该启程回去了。” “那么日月珠呢?郁久闾杜阿族长如何保管?”通灵仙尊问。 “是啊,对于日月珠郁久闾杜阿族长做何打算?”彭霸天亦问道,“魔族虽暂时退去,只怕仍会去而复返,秋长风对日月珠势在必得,待我等走后,仅凭柔然一己之力,只怕很难将日月珠守住。” 通无仙尊道:“大家无须担心,老族长已将日月珠交与我与了念大师,稍后大家各去准备,我们尽快启程。” “真的吗?师兄!”通灵仙尊不敢相信的望着通无仙尊。 通无仙尊点点头。 站在杜阿身旁的拓仑和阿那桑不敢相信,惊讶问道:“老族长,您真的将日月珠交与了他们?” 杜阿回头望着他二人,无奈道:“如今以我族之力,断难再将日月珠守住。” 拓仑很不理解,“日月珠乃我柔然圣物,怎可轻易交与旁人。请老族长收回成命,我等就是死,也决然与日月珠共存亡。” “是啊!我等誓死也会保护好日月珠,请老族长收回成命。”阿那桑亦情绪激昂。 杜阿道:“短短数日,我族之人已死伤过半,剩下的这些人,你们难道也想看着他们俱都命丧黄泉吗?” 拓仑依旧争辩道:“我们还有另两个族落,只待他们来后,又何惧阿伏干达海和魔族那些人。” 杜阿叹一口气,“你还对他们抱有幻想?他们距此不过一日路程,四日之前我们便有人突围出去向他们报信,他们要来,早就来了。如今我们报信之人亦不见回转,怕不是被扣留。看来阿伏干达海说的是真的,那两支族落慑于族长之戒,只怕早已臣服于他。” “这——可是——” 拓仑还欲再辩解,杜阿打断他道:“你们无须再多言,我自有主意。” 第140章 反转 彭霸天听见日月珠到了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的手里,不由喜道:“既然日月珠已交由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保管,何不拿出来让大家一睹为快。一路之上,有那么多兄弟为这两个珠子死于非命,我等却还未曾见到它们是什么模样。” “正是!正是!”谢元清亦撺掇道,“这一路千山万水,难险无比,只返回路上亦不见得都能平安无事。若是死了,却从未见过日月珠是什么样子,岂不遗憾。就是能活着回去,同道问起,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更是让人耻笑。” 通无仙尊面露犹疑,通灵也道:“师兄,彭谢二位掌门言之有理,此屋中亦无外人,让大家看上一看也是无妨的。” 一众年轻弟子亦都想见识见识日月珠的奇异之处,一个个眼巴巴的都望向通无仙尊。 通无仙尊望一眼了念大师,而后轻咳一声,严肃道:“日月珠乃柔然圣物,先天灵宝,必得沐浴更衣,焚香净手,虔心谒见,岂能如此随意展示于大堂之中广众之下。大家亦不必着急,待回至天龙门,供奉于香室,定让大家一饱眼福。” 彭霸天鄙夷道:“两个珠子,竟还有这许多说道,不看就不看。” 一众年轻弟子的脸上俱写满了失望。 通无仙尊望向郁久闾杜阿,道:“以老族长之见,我那安羽凡师侄何时能出来,路途遥远,动身总是宜早不宜迟。” 郁久闾杜阿正要说话,屋外突然有逻哨前来回报,却是天龙门东天殿弟子周东琰和天苍派的郭浩然。 但见他二人神色慌张,一进来周东琰便急切回道:“通无师伯,通灵师叔,魔族率大批人马正急速朝此赶来,顷刻就到。” 众人皆料知魔族必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想他们召集人马竟如此之快。 通无仙尊急忙问:“据你观察,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黑压压一片,有奔跑的,有骑马的,漫天遍地,只怕有千人之多。” “竟有这么多人马?”通灵仙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正是!弟子见此情景,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回来向师伯师叔报信。” 韩平站出来道:“两位师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只宜早做准备。” 通无仙尊点点头,速命他下去安排。 彭霸天疑惑道:“三日不到,他们却从哪里冒出这许多人?前方逻哨究竟有没有看清?” 谢元清道:“后方亦有我们大队人马,莫不要认错了才好。” 通无仙尊摆摆手,“断然不能认错人,魔族妖孽与我等名门正派,一眼便可分辨。” 杜阿犹疑道:“莫不是达海和魔族纠集了另两个族落的人?”说罢他赶紧吩咐拓仑,“你速派人前去打探,若真是那两个族落之人,待我出去,说不得能说动他们几句。” 当下又命阿那桑道:“你速令一应老弱妇孺皆进入石洞之内,无令不得随意进出,其余凡有功法者,皆编入中土道友之中,并肩抗敌。” 拓仑和阿那桑领命而去。 安子荣、上官云珂、骆天豪等数位年轻弟子亦纷纷请缨,通无仙尊令通灵仙尊、彭霸天、谢元清他们分赴族落中各要道口严加防备。 杜阿叹一口气,惭愧道:“短短数日魔族便能纠集这么多人马,想来应是我柔然另两个族落无异。我虽身为老族长,在族落中有些颜面,然各族落首令向来认戒不认人,加之他们亦早有二心,只怕说动他们的希望甚小。”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平静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不过去的如何也躲不过去。既是如此,倒不如冷静面对,或有破敌之法亦未可知。” “正如了念大师所言!”通无仙尊赞成道,“若魔族果真人多势众,我等不宜硬拼,只宜坚守。若郁久闾杜阿族长能寻机将另两个族落首领劝服,我等便能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 杜阿点点头,“事不宜迟,老朽这就与通无道兄、了念大师一起前去会敌。” 通无仙尊却有些担心郁久闾杜阿的身体,“只是老族长内伤未愈,又加连日辛苦,体未堪劳,不知尚能担架否?” 杜阿正气凛然道:“无妨,只拼却我这条老命,也绝不能让阿伏干达海和魔族阴谋得逞,老朽誓与族人共存亡。” 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都被郁久闾杜阿的浩气英风所感动,了念大师钦佩道:“郁久闾杜阿族长如此英雄气概,了念身为出家之人,又何惜这具臭皮囊。” 杜阿便命人找来一个棚架,令两个人抬头他,和通无仙尊、了念大师一起来到族落入口之处。 通灵仙尊和安子荣、上官云珂等人早已守在这里。 魔族众人亦从四面八方涌来,所望之处,尘烟弥漫,只不知有多少人。 不一时,秋长风便和周奎、雷霆等人率先飞身赶到。除了阿伏干达海和秋莹儿,秋长风身后还站着另外两个柔然族装扮的中年男子,两人皆四五十岁模样,鸠形鹄面,瘦骨伶仃,其中一人面白而儒雅,另一人面色黧黑并长有一圈茂盛的络腮胡须。 “哈哈哈哈!”秋长风大笑几声,直走至离通无仙尊等数丈远处,“通无老儿,了念大师,可料知秋某去而复返否?” 通无仙尊冷笑一声,“秋教主又岂是善罢甘休之人,老道早已料定秋教主必会再次回来。今日吾与郁久闾杜阿族长已在族落之内布下天罗地网,别说是秋教主招来这些散兵游勇、虾兵蟹将,纵是千军万马,亦要其有来无回。秋教主若不怜恤弟子性命,只管攻来。” 所谓善攻者攻心为上,他这一番言语一下将魔族众人嚣张气焰浇灭许多,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俱犯起嘀咕。 然秋长风是何许人也,堂堂九天神教一教之主,数十年来以一教之力对抗天下四大门派,不知经历过多少惊涛骇浪,又岂会因通无仙尊几句混淆视听之言而畏缩逡巡。 只听他突然大笑几声,“通无老儿,你若三言两语便要将秋某人吓住,那就打算了算盘。你等若识相,就乖乖将日珠和安羽凡那个小子交出,否则,雷霆所击,无不摧折;万钧所压,无不糜灭。” 通灵仙尊怒道:“秋长风,你以为招来这些散兵游勇、虾兵蟹将,我通灵便怕了你们不成。” 此时秋莹儿走到秋长风前面,指着通无等人高声问道:“你们一众人都在这里,倒把羽凡藏哪里去了?他若有何闪失,本姑娘绝饶不过你们。” 安子荣鄙夷不屑的冷哼一声,驳斥道:“你一个魔族妖女,何须佯装好人。羽凡乃我天龙门弟子,他的安危岂轮得到你来关心。” 第141章 再战 此时达海上前一步,轻蔑的朝杜阿道:“老族长,才几日未见,您老人家如何就坐在了棚架之上?我劝您还是老老实实将日珠交出来,当日达海顾念旧情,那一掌并未用得全力,今日若您仍旧一意孤行,我达海断不会再手下留情。” “呸!”杜阿一口唾沫吐于地上,“你这个背师叛族、倒行逆施的无耻小人,枉我以前诸般信任教导于你,殊知你狼子野心,阳为亲昵而阴怀不测,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哼!”达海恼羞成怒,凶相毕露,“任凭你伶牙俐齿,于今终是无补。今日你乖乖将日珠交出便罢,若孤行己见,定让整个族落与你一起陪葬。” 杜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可知这族落之中,亦有你的阿帕、阿塔,阿卡、阿依拉,亦有你的吾康和森额尔。” 达海面目变得狰狞起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从他们选择山云的那一刻,便是放弃了我,是你们不义在先,就别怪我不仁。” 杜阿望向秋长风身后的那两个柔然族装扮的中年男子,冷目灼灼道:“俟吕邻罗提,约突邻库班,你们两个族落分守南北,今日何故与这个欺师灭祖之叛徒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难道你们也要叛族不成?” 俟吕邻罗提和约突邻库班站在秋长风身后,俱有些虚心冷气,心孤意怯。 两人相视一眼,那面色黧黑的男子鼓起勇气道:“郁久闾杜阿老族长,我约突邻库班与俟吕邻罗提并非要叛族,我柔然族中向有规定,谁拥有族长之戒,谁就掌握柔然全族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山云已死,阿伏干达海手持族长之戒,他自然是我柔然一族的新族长,我与俟吕邻罗提不过是听命新族长行事而已。” 那面白儒雅的俟吕邻罗亦鼓起胆气,“不错!阿伏干达海族长愿意带领我们光复我伟大的柔然汗国,而你和山云只会让我们枕稳衾温,精神堕落。我们本是草原上威武的雄鹰,不是这沙漠里温顺的骆驼。” 杜阿叹一口气,失望道:“你们不是为了光复我柔然汗国,你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可汗美梦。可笑你们痴心妄想,不自量力,早晚有一天,我柔然全族必将因尔等而大祸临头,先祖近百年的辛劳也被尔等毁于一旦,连同这最后一片安宁之地,都将化为乌有,荡然无存。” “你真是一派胡言!”达海满腔怒火,“你自己胆小如鼠,却要我们也过着畏首畏尾的日子。我柔然正是因为有你和山云这种不思进取之辈,数十年来才会毫无建树,族人们生活在一片黑暗里,看不到一点光明。昔年我先祖木骨闾以一骑卒之躯,合百余人,便能称雄草原,饮马漠北。今日我柔然三个族落已有数千人马,比之先祖强出何止十倍,若要有人振臂一呼,那些归顺于突厥、西魏的族人也必将云集响应,赢粮景从,何愁大事不成。” 杜阿便有些急火攻心,连喘了几口粗气,摇摇头道:“你们、你们兀自做春秋大梦,若要搭上全族人性命,我纵死也断不会让你们得逞。” 达海哈哈大笑两声,“今日之势,只怕由不得你。你若真心为族人着想,就应该早点将日珠交出来,免得连累无辜。” 此时魔族青衣堂堂主雷霆不耐烦道:“何必与他们费尽口舌,直接杀过去便是,等他们都死了,我们再安心寻找日月珠,雷某就不信找不到。” 秋长风也渐渐失去耐心,朝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道:“通无老儿,了念大师,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秋某再问最后一遍,日珠和安羽凡那个小子,你们倒是交与不交?”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泰然道:“秋施主,殊不知多行不义必自毙,老衲也再次奉劝秋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若贪欲执着,纵得一时之势,终是要自食其果。” 秋长风再次哈哈大笑几声,不屑道:“纵你是得道高僧,整日里吃斋念佛,扶危救困,却又落得什么果?倒未必有秋某人活的潇洒自在。” 周奎按捺不住心中急躁,向秋长风道:“教主,这些人统统不识时务,何必再与他们罗唣。我们这么多人马,直杀将过去便是。” 秋长风凝望着对向众人,眼睛里充满凶光,他身上的黑袍亦无风自动,浑身都透露着肃杀之气。他慢慢道:“既是如此,那就别怪秋某不客气了。” 说罢,他缓缓举起右手,向前一挥。 周奎和雷霆等的就是这一刻,两人大喊一声:“杀!”,那俟吕邻罗提和约突邻拓伦也跟着大喊一声,后面众人便有如洪水猛兽般,举起手中兵器,一涌而上。 通无仙尊急令人退入族落之内,将铁门关上。然这道铁门对付普通百姓绰绰有余,对付这些修真炼道之人却是难有作用,魔族和柔然另两个族落之人,一个个飞身翻入墙内。 拓仑和阿那桑急命人将郁久闾杜阿老族长抬回石室之中,郁久闾杜阿老族长不肯后退,呼喊着要与柔然共存亡,然而山谷中那许多老弱妇孺,亦令他放心不下。 通无、通灵两位仙尊和了念大师抵挡住秋长风和周奎、雷霆,韩平、安子荣、上官云珂等一众弟子奋勇当先,抵挡住如洪水般的魔族众人,使他们不能前进半步。 安子荣使出一招青龙在天,上官云珂亦使出一招虎啸山林,只见一条青龙和一只白虎飞腾在魔族弟子中间,瞬间便传来几声惨叫。 然魔族与另两个柔然族落人马实在太多,尽管天龙门等一众弟子道法高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随着时间延长,他们的真气持续消耗,终是寡不胜众,不得已只能边战边退。 山谷之内,杜阿老族长拄着一根拐杖焦急的走来走去,忧心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安羽凡和山果陪伴在他身边,多次乞问,他却不肯相告。 他不停的派人去外面打探情况,随着一个又一个消息传来,他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第142章 大义献身 谷内众人渐渐察觉到,皆感到大事不妙,一时都聚拢到他身前。 众人竞来相问,杜阿知道再也瞒不住,才不得已将实情说出。 众人闻言皆凄惶不已,杜阿仰天长叹一声,悲戚道:“天要灭我柔然,能奈之何。” 他望身安羽凡,又道:“我柔然大限将至,不若你带着日月珠和山果一起逃去吧。” 山果当即哭道:“波瓦,要逃山果和您一块逃。” 杜阿慈祥的望着山果,“傻孩子,波瓦是一族之长,怎能抛弃族人自己逃去。日月珠乃我族圣物,绝对不对落到魔族手中,你和安贤侄能逃多远逃多远,或隐姓埋名,或回天龙门,只要不使日月珠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我便足感欣慰。” 安羽凡不甚同意,“可是此处已被魔族包围,又怎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得出去,他们又岂会放过这里所有的人? 人群中亦有哭泣之声,郁久闾杜阿望着众人道:“你们莫要恐慌,如今我柔然一族虽到了最危急时刻,却还不曾土崩瓦解。你们都是我柔然血脉,这些巴郎和克孜更是我柔然未来之希望,你们且安心呆在这里,待我将外面石门机关尽数毁去,谅他们一时之间也进不来。” 有一老妪哭道:“老族长,你纵是将石洞机关尽数毁去,但要他们得不到日月珠,又岂肯善罢甘休,那阿伏干达海对这里熟门熟路,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这里。” 另有一老妪道:“老族长,恕老身说句大不敬之话,他们志在日月珠,不如就给了他们去。日月珠虽是我族圣物,然如今全族人眼见为此死伤殆尽,守着那两个珠子又有何用?” 一中年妇人悲愤道:“日月珠是我族圣物,世世代代保护着我柔然族人,岂能拱手让人!” 原先那老妪道:“老身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不怕说些亵渎神灵的话,日月珠是我族圣物不假,可何曾保护过我们?自从先祖建立柔然汗国,数世而亡,我们一路逃亡到这里,原本想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如今却再次面临灭族之厄。我们这些老东西原本也没几日可活,只是你们看看这些巴郎和克孜——” 她说着扭头望了一下四周的那些孩子们,接着道:“他们还小,他们是我柔然、是我郁久闾一姓的未来和希望,我们要为他们想想。” 很多人心中便有些动摇,“阿依拉说的不错,如果这些巴郎和克孜都不在了,我们供奉日月珠又有何用?” “人都不在了,又有谁来供奉日月珠?” “因为日月珠,山云柯孜姆已经死了,许多吾康、巴拉姆也死了,这些巴郎和克孜不能再因为它而失去生命。” 也有一些人坚持己见,不同意将日月珠交出去,“那么多人为保护日月珠献出了生命,我们又怎可苟且偷生,他们的鲜血岂非白流了吗?” 大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郁久闾杜阿心中越加取舍两难。 “前辈,不如就将日月珠与了他们吧。”安羽凡亦恳求道,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不论是柔然族人,还是他的那些师兄弟,还是上官云珂,他都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杜阿内心剧烈的挣扎着,他闭着眼睛沉思良久,忽然哀叹一声,睁开眼睛望向安羽凡,“老朽原本想让令师叔通无道兄带你和山果回到天龙门,以天龙门之力,自可保你二人平安无事。只是如今天不遂人愿,魔族和阿伏干达海纠集另两个族落,已将我等团团围住,他们人多势众,纵然令师叔道法高强,了念大师佛法高深,亦是独力难支。如今我纵想将日月珠交出去,却又怎能辜负你一片赤诚,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再见山云?” 安羽凡正气凛然道:“日月珠虽是柔然圣物,然比之全族人性命,亦不过如同草芥。就请前辈准许我去见魔族众人,如能保住大家的性命,晚辈死不足惜。” 山果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不可以,他们为得到日月珠,会要了你的命的。” 安羽凡轻轻拍拍她的手,微笑道:“用我一个人的命去换这么多人的命,岂不是非常值得。” 山果两行眼泪便滚落下来,“正如鱼儿离不开水,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古人云,谷则异室,死则同穴。你若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和大家一起好好活着。” “不!不!”山果泪如雨下。 杜阿劝道:“你二人莫再争执!”而后又望向众人,高声道:“大家亦莫再争论!” 人群瞬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望着郁久闾杜阿。 他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众人,除了个别人的脸上充满着愤慨,大多数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对活着的期望。还有那许多小孩子,依偎在大人怀里,懵懵懂懂,也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阿心如刀绞,守护日月珠是历代族长的使命,然而保护族人,亦是他的责任。此时此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取舍两难与孤立无助。 空气好像一下凝固了,这凝重的气氛,吓得一个小孩“哇”的哭了起来,随之另一个小孩也哭了起来。 他心里想,如果大家都为守护日月珠而牺牲,那么日月珠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只要柔然的血脉还在,未来就还有希望。 想明白这一点,他忽然下定了决心。他望向安羽凡,内心涌起一丝歉疚,缓缓道:“安贤侄,我柔然全族会记住你的。” 安羽凡使劲点一下头,有生以来,他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第143章 英勇无畏 山果将头埋进他怀里,抽泣不已,安羽凡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笑着道:“你好好的呆在这里,无须担心,他们要的只是日月珠,并不是我的命。” 山果越发哭泣的厉害,眼泪不一会儿便他胸前衣服打湿,“连波瓦都无能为力,他们又有什么办法。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定然对你无所不用其极,此去,你定然九死一生。我已经失去阿塔和阿帕,不能再失去你。” 她越说越伤心,安羽凡再安抚她道:“我没有告诉你,其实之前他们已多次尝试,如今我不也好好的么?所以你无须过度担心,无论他们用什么法子,总是要不了我的命。” 山果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花,不敢相信道:“真的吗?” 安羽凡笑了笑,“我岂会骗你,你若不信,可去问我的那些师兄弟们。” “可纵是那样,你定然受了许多苦。我虽未修练道法,却从小知道日月珠的厉害,这数月以来,你定是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折磨,我又如何能不担心。况且正魔不两立,就算他们取出日月珠,你侥幸保得性命,他们却又如何会放过你,到底会将你杀害。” 安羽凡忽然想起了秋莹儿,他知道,只要有她在,他就死不了的。“你放心吧,他们里面有我的保护神。” 山果眨着眼睛,“是谁?” 安羽凡默然不语,他不知如何回答,秋莹儿对他的心,早已天下皆知,可是他偏偏阴差阳错与山果拜了天地。他这样做对吗?对得起秋莹儿吗? “是个姐姐吗?”山果接着问,她目光里闪烁着一丝警觉。 安羽凡心中后悔不迭,方才真不应该说出令她起疑心的话。 山果脉脉含情的望着他,尽管他不回答,然女人的直觉已然让她知晓答案。 她秋波盈盈,柔情道:“如果能让你活着,我情愿用我的生命去换。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你一年不来,我等一年,两年不来,我等两年,十年不来,我等十年,一辈子不来,我就等你一辈子。” 说着她帮安羽凡整理整理衣领,然后将他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捧在手中,又说:“山果的心就在这块玉佩里,希望你永远戴着它,不要将山果遗忘。” 安羽凡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便是铁石心肠也被融化了,他伸手为她擦去眼角泪水,温情脉脉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找你的,这一生你都是我的拖勒依干。” 山果眼泪再次涌出来,又将头埋进他怀里,“我相信你!” 两人说着甜言蜜语的情话,浑不觉其他人的存在。众人亦不忍心打扰他们,俱默默的看着。 良久,安羽凡才轻轻将她推开,“我该出去了,若再耽搁,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然后他又拜托杜阿道:“劳烦前辈代我照顾好山果!” 杜阿点头道:“这是老朽的责任。” 安羽凡再看一眼山果,朝她微微一笑,尔后转身走去。 山果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恋恋不舍。 安羽凡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轻轻推开她的手,嘱咐道:“等我回来。”说罢再次转身走去。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纵使他心中亦万般不舍,此时此刻,都不能表现出来。 众人纷纷让开道路,安羽凡昂首挺胸,脚下不敢有丝毫停留。 “贤侄!老朽陪你走一遭!”郁久闾杜阿在后面大喊一声,也迈起疲惫的的步伐。 安羽凡并未回头,他害怕看到山果的脸,害怕看到她的忧愁。 山果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呆若木鸡,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在那石洞之中。 她猛得醒过神,大步跑过去,那石门却轰隆一声关上。她趴在石门上,泪水再次如泉水般涌下来,久久不愿离开。 山谷之外,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一众人等又被逼至这座宅院附近,四处都是兵器的碰撞声以及人的惨叫声。 通无仙尊看到弟子们不停的后退,欲上前相帮,奈何分身乏术。他知道敌我众寡悬殊,亦不欲恋战,呼喊着众弟子且战且退。为今之计,只有退入那座宅院之中,坚守待援。 上官隐率领的人马只比他们晚了数日出发,他心中只期望他们能速速赶到。 然而秋长风见他越是如此,越加步步紧逼。 通无仙尊不敢分心,他余光看到韩平,遂高声道:“韩平徒儿,我等阻挡住众人,你速招集众年轻弟子退入那宅院石室之中。” 然而数人将韩平团团围住,他自保虽见无虞,要想前进一步却也十分困难。 另一旁,安子荣、上官云珂、骆天豪亦被一群人围住,安子荣和骆天豪将上官云珂护在中间,三人互相照应,勉强应对自如。 再看其他弟子,俱是疲于应付,尤其是太华派和谢罗宫等那些小门派的弟子,死伤亦不在少数。 这边了念大师手中金刚降魔杵大展神威,稍稍胜得那魔族青衣堂堂主雷霆一招半式,他金刚降魔杵挥舞之下,突然发出一道黄芒,直射向那雷霆。雷霆不敢大意,急忙躲开。 了念大师趁机迅速四下扫视一番,见己方众弟子皆被围困,不由心生忧虑,遂运起狮吼功朝众弟子道:“众弟子且战且退,都退往那座宅院中去!” 他这一呼喊声若洪钟,穿墙透壁,直传出很远。 众弟子闻言,便缓缓向那座宅院里退去。而魔族之人前两日吃了亏,今日有柔然另两个族落助阵,仗着人多势重,不避伤亡穷追猛打。 秋莹儿一马当先,却无意恋战,只在人群中找来找去,“羽凡呢?羽凡在哪里?” 安羽凡从石室中出来,看到外面混战场景,己方人马连连后退,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站在宅院门前,忽然一声大喊,“住手——!”他虽少了些威武雄壮之气,却是正义凛然。 郁久闾杜阿老族长拄着拐杖站在他身后,心里五味杂陈。 众人听到他的喊声,不由俱是一怔,但谁又会在乎他,一怔之后又继续刀来剑往。 “羽凡!”秋莹儿远远听到他的声音,欣喜若狂,急忙向他奔来。 上官云珂和安子荣扭头看到他,亦急忙向他靠近。 安羽凡见众人并无罢手之意,再次大喊道:“日月珠在我身上,都住手!” 这一句话直令众人惊愕非常,不由都停止打斗。 第144章 为了大家 “保护羽凡!”通无仙尊忽然一声令下,天龙门等众弟子急忙向安羽凡聚拢过来。 “抓住安羽凡!”秋长风也是一声厉喝,魔族众人这才缓过神,又举起兵器呐喊着追将过来。 上官云珂和安子荣等众弟子将安羽凡护在中间,安子荣不由埋怨道:“你出来做甚,不是成心添乱吗!” 上官云珂担忧道:“形势危急,你赶快进石室里面躲避。” 宋恩华却疑问道:“你刚才说日月珠都在你身上?不是已经交与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了吗,如何都在你身上?” 骆天豪望着郁久闾杜阿问道:“郁久闾杜阿老族长,羽凡师兄说的可是真的?” 韩平亦问:“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羽凡和杜阿老族长只不回答,片刻间通无、通灵两位仙尊和了念大师便亦退回,秋长风率领魔族及柔然另两个族落众人随即将他们团团围住。 秋莹儿站在前面,朝安羽凡招手道:“羽凡,你还好吗?” 安羽凡朝她微微一笑,“莹儿,我很好。” 了念大师和通灵仙尊于前面戒备,通无仙尊来到安羽凡和郁久闾杜阿面前,问郁久闾杜阿道:“老族长,你难道要将日月珠拱手让于魔族吗?” 杜阿仰天长叹一声,悲戚道:“我柔然族人因日月珠,死的死,逃的逃,伤亡惨重。老朽不忍心看到我柔然族人自相残杀,更不忍见我柔然族人及中土一众道友血流成渠。” 安羽凡拜揖道:“师叔,因为日月珠,柔然和我中土各门派已死伤无数,如今我等更是身陷重围,道尽途殚,何故再搭上这许多性命。” 不等通无仙尊驳斥,安子荣气愤道:“你如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纵是人多,不过都是些鼠雀之辈,又有何惧!” 韩平道:“果真不敌,大家都退入那石室中暂时躲避,只等待我方后续人马到来,便可反败为胜。” 宋恩华却道:“郁久闾杜阿老族长和安羽凡师弟此举亦无可厚非,谁又知道后方人马何时能来到,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先将日月珠给了他们,以后再伺机夺回。” 对面秋长风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哈哈大笑两声,高声道:“通无老儿,枉你身为一代宗师,竟还不如两个小辈识时务。如今乖乖将日月珠交出则罢,不然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通灵仙尊冷笑一声,斥道:“秋长风,你不要得意太早,蓬莱阁上官隐道兄带领大队人马不日就到,你若识相速速逃去,不然一旦他们到来,便是尔等魔族妖孽自取灭亡之时。” 魔族黑衣堂堂主周奎哈哈大笑两声,不屑道:“通灵老婆娘,你难道不知千里馈粮士有饥色,尔等还是想想如何度过眼下难关吧,不要为了那两个小珠子,白白付出这么多人的性命。” 阿伏干达海亦乘机道:“你们不要妄想有人来救,一路之上我们布下重重机关,纵使你们侥幸躲过,难免他们不会碰到。说不得他们早已自顾不暇,你们还是想想自己的出路吧。” “你们胡说!”安子荣上前几步,“你们布置的机关陷阱早已被我们悉数破除,并在沿途做了许多标记,上官前辈他们不日即到。 雷霆哈哈大笑道:“可笑你小娃自作聪明,却不知在尔等身后,亦跟随有我九天神教人马,尔等所做标记,早已被尽数抹去。” 周奎亦得意笑道:“不但被抹去,而且又重新画上,只不过更改了方向,此刻说不定上官隐他们走到了哪里去。” 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等人闻听此言不知真假,心中不禁有些忧虑。 安羽凡小声对通无仙尊道:“师叔,如今日月珠都在我身上,我纵是随魔族去了,他们亦难以将日月珠取出。此时我们寡不敌众,又何须无谓送死,不若暂时保存实力,待以后再伺机将弟子救回。” 通无仙尊不置可否,他环望一周,见众年经弟子伤亡过半,如果再打下去,保不齐会全军覆没。然出发之时掌门师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日月珠被魔族夺去,否则魔族探得其中秘密,天下又将会是一片腥风血雨。 二十年前的那次正魔大战,犹历历在目,天下武林同道,各门各派,甚至于寻常百姓,都不知死伤多少之众。就是十年之前为阻止魔族得到幽冥血子,天龙门和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亦损失许多弟子。 思及此处,通无仙尊心中一时徘徊不定。 “死有何惧,不如跟他们拼了!”太华派掌门彭霸天突然大喊一声。 “对!跟他们拼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日月珠交与他们!”谢罗宫掌门谢元清亦激愤不已。 众年轻弟子受到二人鼓舞,一时群情激昂,竞相叫嚷道:“跟他们拼了!” 通灵仙尊亦心急道:“师兄,是战是退,请师兄快拿主意。” 通无仙尊环视一周,无奈道:“我们都不惧死,却不能无谓送死,更不能看着柔然灭族。” 然后他望向杜阿,又道:“日月珠是柔然的日月珠,就请郁久闾杜阿老族长定夺吧。” 杜阿长叹一声,“我身为柔然一族老族长,必须要为全族人的生命负责,只是——”他又叹一口气,望向安羽凡,“只是苦了这位安贤侄。” 安羽凡心领神悟,向郁久闾杜阿和通无仙尊长揖拜别,然后拨开众人,便要向前走去。 上官云珂一下拉住他的衣袖,黛眉微蹙道:“你若去了,可能会死的。” 安羽凡朝她二人微微一笑,“我生来愚笨,一无所能,下山之后更是一直拖累大家,早已惭愧无地。如今若能保住大家性命,我非常高兴,亦心甘情愿。”说罢再次向前走去。 “羽凡!”安子荣挡住他去路,“你——”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安羽凡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用为我担心,又不一定会死。” “如何会是这般结果!”安子荣一声叹息。 第145章 侠肝义胆 安羽凡不再犹豫,从他身旁走过,来到众人前面,望着秋长风道:“秋教主,日月珠如今全都在我身上,如果你们肯停止杀戮,我便跟你们走。” “好!”秋长风哈哈笑道,“难怪我莹儿会看上你,果然有些胆气。本教主答应你!” “教主,且慢!”周奎忽然开口阻止,“只凭这小子一张嘴,我们如何知道日月珠果真在他身上,莫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对!”雷霆亦心有疑虑,“这小子已于此住了两三日,月珠说不得已被那郁久闾杜阿老家伙取出,今日却如何日珠月珠全都在他身上,此举怕不是他们的缓兵之计。” 阿伏干达海嘿嘿一笑,“这好办!待我用柔然心经一试,自见分晓。”说罢他朝安羽凡喊道:“小子,你过来。” 安羽凡便要走过去,安子荣再次拦住他,“不要被他们骗了,你一过去,便身不由己。” “对!”彭霸天亦心存顾忌,朝阿伏干达海道:“你要试,自过来便是。” 安羽凡道:“秋教主赫赫之名,一言九鼎,断不会欺天罔人。” 秋莹儿喊道:“羽凡,你过来,有我在,再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安羽凡在众人担忧之中走到阿伏干达海身前,内心没有一丝害怕与紧张,“如何试?请开始吧。” “好!有胆量!倒令我有些佩服!” 达海说罢正欲运起真气,秋莹儿急忙跑到安羽凡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道:“羽凡,你还好吗?身体怎么样了?这许多日你可知我有多么担心?” 安羽凡朝她笑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上官云珂怔怔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举动,内心不由怅然自失。 秋莹儿朝阿伏干达海道:“达海叔叔,你可小心些,千万不能伤了羽凡,否则我可不依你。” 达海道:“少主吩咐,我自当小心,只是稍受些痛苦,并不会伤害到他。” 秋莹儿又脉脉望向安羽凡,“你不要害怕,我就守在你身边。”说罢依依难舍的退后几步,便如生死离别一般。 达海望着安羽凡,运起真气,双手食中二指缓缓点在他头两侧天冲穴上。 安羽凡感到一阵剧痛,他强忍着一动不动,任凭达海注入的真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更是面露担忧之色。 片刻之后,达海放开安羽凡,微笑着朝秋长风点点头,“这小子果然没有说谎。” “好!”秋长风脸上绽放出笑容,“不畏生死,不欺天地,真乃英雄本色。既是如此,秋某亦言而有信。” 秋莹儿又一把拉住安羽凡,伸手摸摸他的头,关心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安羽凡摇摇头,微笑道:“你放心,毫发无损。” 周奎走过来,对秋莹儿道:“少主,此间事既了,就请安公子与我等一起离去吧。” 秋莹儿便挽起安羽凡的胳膊,向人群外走去。安羽凡回头望一眼,只见己方一众人等也正呆呆的注视着他。 他望着上官云珂,微微一笑,上官云珂想要挥挥手,手抬至胸前却又放了下去。 山果突然从山谷中跑了出来,只见她泪眼愁眉,使劲朝远去的安羽凡挥着手,大声喊道:“耶日木优力打西米,我等你!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安羽凡听到山果的呼喊,当下不由热泪盈眶,他回过头,朝她轻轻挥挥手。 上官云珂望着山果,不知她说的“耶日木优力打西米”是什么意思,心中不由越加怅惘。 秋莹儿回头看到郁久闾山果,亦被她的清纯和美丽所震撼,便问安羽凡道:“她是谁?是和你说话吗?” 安羽凡点点头,秋莹儿又问:“她为什么要等你回来?” 刚说完她就意识到什么,妒嗔道:“才两三日,你就与小姑娘勾搭上了吗?” “没、没有!”安羽凡不敢告诉她。 秋莹儿恶狠狠道:“我告诉你,你若敢见异思迁,厌旧喜新,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咱们两个玉石俱焚。” 安羽凡直吓得打一个冷战,他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 “还有!”秋莹儿又道,“我看那个上官云珂对你亦彼为关怀,以后你也不准和她来往。”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莫疑神疑鬼,她天仙一般的人物,怎会瞧得上我。” 秋莹儿哼一声,“最好她瞧不上你,不然我连她一块杀死。” 安羽凡批评她道:“你是个女孩子,嘴里不要总是杀杀杀的,人生于世已然诸多不易,要时刻慈悲为本,常乐为宗,又何须多造苦难。” 秋莹儿白他一眼,嗔道:“就你是大善人,我偏做大魔头。”说罢自己也不由笑了,将他的胳膊挽的更紧。 另一边,通无仙尊等人见魔族众人走远,众弟子一个个垂头拓翼,唉声叹气。 安子荣恨道:“功败垂成,真令人遗憾。以后若得机会,定将那魔族众妖人赶尽杀绝,以雪今日之耻。” 通无仙尊令各派清点人数,太华派和谢罗宫等数个小门派弟子死伤过半,天龙门、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亦各有数名弟子受伤或丧命。余下之人,竟已不足五十之数。 杜阿再次将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通灵仙尊等人请进屋内,几人皆黯然神伤,相顾无言。 通灵仙尊气愤的质问道:“之前老族长说已将日月珠交与我通无师兄和了念大师,通无师兄和了念大师亦亲口承认,只今如何却又都在那安羽凡身上?你们连我也瞒着,如今人珠两失,却又如何说?” 通无仙尊面有愧色,劝道:“通灵师妹莫要生气,老族长与我、了念大师商定计策,尚未来得及告知师妹,那秋长风便率人攻打过来。实非有意相瞒众人。” 第146章 猜疑 杜阿站起来,道歉道:“事已至此,亦无须再瞒。只因老朽道法修为不够,无力将月珠从安贤侄体内取出,老朽出于保住日月珠的私心,亦为安羽凡贤侄性命着想,这才勉强将日珠也融入他体内。” 说着他哀叹一声,“为怕人多嘴杂,令魔族得知消息,老朽便只将这件事告诉了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本希望大家带领安羽凡贤侄安然返回中土,不料我柔然另两个族落归服魔族,与他们倏忽攻来,以至有今日之憾。” 上官云珂不解问道:“单一个月珠,已令安羽凡师兄死去活来,如今又将日珠也融入他体内,他一个凡人之躯,如何能够承受?” 大家都怀着同样的疑问望着郁久闾杜阿,郁久闾杜阿环视一周,道:“日月相依,阴阳互制,庶几可减轻安贤侄所受痛苦。若非如此,安羽凡贤侄性命只怕朝不保夕。” 韩平道:“如此说来,郁久闾杜阿老族长也是无奈之举。只是日月珠虽一时相安,其灵煞之力终是无以钳制,天长日久,只怕羽凡师弟终被其害。” 安子荣担忧道:“如此总要想出个办法才好。” 杜阿面向通无仙尊,致歉道:“老朽未经通无道兄准许,已将我族柔然心经传授于安羽凡贤侄,他本坚辞不受,是老朽一力迫之,本冀他勤勉修炼,乃助化解日月珠之煞气,在此还请通无道兄和通灵道兄原宥。” 通无仙尊道:“跨派学艺虽是我修道中人禁忌,然时有无常,事有特殊,既然老族长明月入怀,不吝珠玉,老道又岂能不近道理。” 通灵仙尊叹一口气,道:“只是如今安羽凡被魔族夺去,枉老族长所做一切,皆是白费功夫。” 一听此言,众人皆不由垂头丧气。 了念大师站起身,望向众人道:“得非为福,失非为祸,一切皆是天数。如今或是那魔族天数未尽,然天理昭彰,报应分明,善恶到头终有报,我等亦不必为此灰心丧气。” 通无仙尊也一扫脸上沮丧,道:“了念大师言之有理,我等万不可因此而一噎止餐。如今魔族虽将安师侄带去,却不一定能将日月珠取出,为今之计,我等应招集人马,再将安师侄夺回来。” 通灵仙尊却愤慨道:“时日一长,就怕安羽凡受那魔族妖女蛊惑,与他们沆瀣一气,投诚反戈,到时反更陷我们于被动之中。” “是啊!”宋恩华亦心有狐疑,“如今日珠月珠全在安师兄体内,魔族若不能取出,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安师兄留下。另外适才大家也都看到,那魔族妖女秋莹儿于大庭广众之下,与安师兄卿卿我我,旁若无人,其轻浪浮薄可见而知。天长日久,安师兄难免不会色令智昏。” 彭霸天亦道:“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纵是那安羽凡清风峻节,却如何能抵挡那小妖女的耳鬓厮磨,到时人和日月珠,还不都是那秋长风的。” “在下以为不然!”上官云珂上前一步反驳道,“众所周知,数月以来,安羽凡师兄连遭苦痛,其匪石之心,未尝有丝毫倒转。安羽凡师兄虽道法尽失,然其柔情侠骨,义气深重,未尝有变。一路之上其重义轻生,大家都看在眼里,今日之举,更称得上义薄云天。如今我等当尽速设法解救,不宜无故东猜西疑。” 杜阿站起来道:“老朽观安贤侄侠肝义胆,宅心仁厚,断不会行悖逆之事。” 了念大师点点头,“不错!安羽凡施主虽然功法全失,却心地正直,不畏强御,乃是不可多得之少年才俊。” 通无仙尊道:“劣徒今日为大家而身陷魔族,其情可嘉,其行可鉴,其义可扬。上官侄女说的对,我等断不可在此东猜西疑,而应尽快想办法将其救出来。” 安子荣道:“只是我等现下势单力薄,只请师叔速派人前去接应上官隐前辈他们,一旦他们赶到,我们又何惧那魔族众人。” 通无仙尊点点头,“如今安羽凡和日月珠都在秋长风手里,我们再耽搁此处已毫无意义。那秋长风正是得到柔然另两个族落的帮助,才有能力将安羽凡和日月珠抢走,现下本尊猜想,那秋长风定然着急返回魔族总坛,而柔然另两个族落想来不会远涉千里随其前去,如此,其势力锐减,正是将安师侄抢回之良机。” “不错!不错!”安子荣欣喜道,“通无师叔所言极是,我们正该速速追上去。” 通灵仙尊急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启程。” 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向郁久闾杜阿老族长辞别,也不管天色见晚,立即率众人朝魔族等人退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众人沿着魔族足迹一路追寻,然而令大家奇怪的是,秋长风等人并未循着原路返回中土,而是跟随柔然另两个族落人马,一同去了约突邻库班的族落驻地。 大家都不明白秋长风此举何意,了念大师猜测道:“那秋长风定然是害怕于半道之上遇到我方后续人马,到时我等前后夹击,其必前功尽弃。” 除了这个原因,大家再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通无仙尊不敢贸然行动,便在那族落不远处安营扎寨,一方令人抵近侦查魔族动向,一方又令人沿着来时路途前去接应上官隐等人。 再说那魔族教主秋长风,其正如了念大师所猜度,担心半道之上遭遇上官隐等大队人马,便权且暂住约突邻库班的族落之中。 一来能继续得到他们协助,二来也可趁机将安羽凡体内日月珠取出,毕竟携带两个珠子要比携带一个大活人容易许多。 只要他能将日月珠取出,天下又有谁能从他手里夺回去。而安羽凡是个大活人,又有秋莹儿袒护,长途跋涉,便不免有许多变数。 他带人回到柔然其中一个族落之后,席不暇暖,便命周奎和雷霆准备取出日月珠之事。 雷霆笑道:“多亏教主有先见之明,带来了我教镇教之宝玄龟盾,要不然折返回去,却不知又要多少时日。” 周奎道:“路途再远都是小事,只那通无老儿和了念秃驴,却是不容易对付。若再碰上那上官隐,只怕便是白忙活一场。” 秋长风笑了笑,“此事亦多亏阿伏干达海兄,若非他说服约突邻库班和俟吕邻罗提两位首领投诚协助,要将那安羽凡抢来,谈何容易。” 第147章 守护神 约突邻库班帮众人找到一处清静密室,秋长风命人将安羽凡带来,秋莹儿生怕安羽凡受到伤害,只不肯离开他半步。 秋长风无奈,生气斥责她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你太过放纵,你才不知高下,为所欲为。这一路之上你屡次借寇赍盗,险些坏我大事,我尚未曾追究。” 秋莹儿噘起嘴,毫不服气,“数月以前,你们设计哄骗于我,将羽凡关进密牢,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如今反倒要追究我的不是。” 秋长风哭笑不得,然事关九天神教兴衰大事,他又岂容她胡搅蛮缠,又骂道:“混账东西!如若你再不顾大局,肆意妄为,你虽是我秋长风的女儿,也要依照教规严厉惩处。” 秋莹儿小嘴噘得越高,“您爱怎么惩处就怎么惩处,反正我不会再让你们伤害羽凡分毫。” 秋长风拍案而起,“真是越来越放肆!”说罢朝屋外喊道:“来人——” 两名弟子闻声推门而入,周奎摆摆手又令他们出去。众人都知这一对父女不过是一时气话,齐劝秋长风息怒。 周奎又劝道:“教主暂且息怒,少主对安公子情深意笃,如此维护于他亦是人之常情。” 秋长风犹气道:“人之常情,亦要知事之轻重。” 周奎道:“少主一时被情意蒙蔽双眼,不知其中利害,待属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少主定然会明白教主一片良苦用心。” 雷霆和达海都望着他,只见他缓缓走到秋莹儿身前,反问道:“少主,你是希望让安公子活,还是希望让他死?” 他这一问,在场所有人俱皆愣住,尤其秋莹儿,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周奎,“周叔叔,你这话如何讲?我自是希望羽凡活,我希望他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周奎眼珠转了两圈,“少主既是希望安公子活,那就不应该阻止教主。” 秋莹儿横眉冷目道:“别以为我好骗,我阻止你们,正是为了羽凡。不管是你们,还是那天龙门的牛鼻子老道,为了将月珠从羽凡体内取出来,几次都险些要了羽凡的命。” 周奎平心静气道:“少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看到取出日月珠对安公子带来的痛楚,却并不知道如果不将日月珠取出,那日月珠将会给安公子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甚至在不久的将来,直会要了安公子的命。” 秋莹儿惊愕不已,“你不要唬我,我才不会相信你们的鬼话。” “属下怎么会骗少主!”周奎一本正经道,“少主亦是修道之人,岂不知世间万般法器,皆有灵煞之气。尤其是这日月珠,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先天至宝,灵煞之气毫不在我教圣器玄龟盾之下。” “那又怎样?”秋莹儿犹疑疑思思。 周奎接着道:“修道之人,但凡能做到人器合一,必已将本门功法修炼至炉火纯青之境。纵是如此,亦不能长久抵抗法器煞气反噬。而安公子非但本门真元尽失,更是一点也不知柔然心经,试想,那日月珠之无上煞气,他又该如何化解?” 秋莹儿脸上不由浮起担忧之色,这个道理她如何不知,只是从来未曾刻意想过。 周奎见她若有所思,于是乘热打铁道:“那山云妖妇纵然将一身功法都传与了他,但只可保他一时平安,日久天长,他必不能承受日月珠煞气反噬,从而神灭形消。” 秋莹儿闻之耸然动容,心中惴惴不安,他望一眼安羽凡,泪水瞬间打湿了双眼。 周奎又道:“如今教主要将日月珠从安公子体内取出,本心虽是为我九天神教之兴衰,亦是为安公子身体着想。安公子只有受了这一时之痛楚,才能得一世之安康。” “正是如此!”雷霆也走近些劝道,“安公子乃少主意中人,教主和我等亦对其颇为赏识,以前种种皆属误会,从今往后安公子便是我教座上宾,礼敬犹嫌不及,又如何会害他性命。” 达海也道:“但请少主放心,如今日月珠俱在安公子体内,却反比先前容易取出许多。如若不取,日月合一,其灵煞之气亦比先前强悍许多,以安公子目前之道法修为,怕是一个月也难以经受。” 安羽凡静静的听着几人对话,心中忽然冷笑一声。郁久闾杜阿老族长明明告诉他,日月合一,阴阳相生相克,日月珠煞气反噬之力便会减小,此刻阿伏干达海却是另一番说辞,可见其虚伪狡诈,假情假意。 然他并未反驳,因为他知道秋长风对日月珠志在必得,秋莹儿无论如何是阻止不了的,说穿了反而更加令她为难。 他想,将日月珠取出,连郁久闾杜阿老族长都没有办法,他们最终也必定是徒劳无功。 秋莹儿拉着安羽凡的手,眼里泪花闪烁,“我只说不让你再受一丁点伤害,可他们说的却非常有道理。” 安羽凡伸出袖子将她眼角泪水擦去,微笑道:“我知道你待我一片真心,总是我命有此劫,常让你为我担心。” 秋长风见女儿被周奎之伶牙俐齿劝服,心中高兴万分,当下走到秋莹儿身边,抚摸一下她的头,安慰道:“方才是为父一时性急,未能向你解释清楚。你三位叔叔说的对,于公于私,我们都要尽快将安公子体内日月珠取出来,否则煞气糜躯,你我都将悔之晚矣。” 秋莹儿不敢再阻拦,依依难舍的望着安羽凡被他们带进另一处房子里,心中有如刀绞。 她守在外面,一刻也不敢离开。 她心中有些自责,她说过要保护他,却从来也没有做到。 她想,日后,她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初月如弓未上弦,分明挂在碧霄边。 一弯明月悄然升于天空,挂在树梢之上,这情景竟是和中土一模一样。 她不由回想起与安羽凡相遇的点点滴滴,自己虽数次救过他的性命,然每一次也都是他们九天神教给他施加的伤害。 她很怀念他在九天神教总坛养伤的那段日子,两人朝夕相处,无忧无虑。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她绝不会放他出来。 第148章 弯月含情 而在那山谷之中,山果也站在那座茅草屋前,仰望着这弯弯的月亮。 他睡过的床依然还在,那串风铃依然在窗前叮当作响,他要听的琴曲还未来得及弹奏,房屋里便已只剩下他的画像。 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她双手合十,虔诚向着月亮祈祷,只希望那牵挂的人,永远福泰安康。 此时此刻,在那俟吕邻罗提的族落之外,上官云珂一个人静静的站着,离众人数丈之远。那柔然族落早已淹没在黑暗之中,遥夜一片寂静。 大家与魔族拼杀半日,早已身心疲惫,都盘膝地上打坐休息。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她抬头望着那弯明月,心中若有所失。 她不知道此刻安羽凡怎么样了,亦不知道父亲带领众人走到了哪里。 以前在蓬莱阁,她从不知道什么是担忧,只这一次,这两个人却如何也令她放心不下。 她的父亲道法高深,又有成百上千的人马跟随,还不至于让她过多挂念。 只是安羽凡,单一个月珠就已令他痛不欲生,如今日珠也被融入他的体内,却如何不让她担心忧虑。 她不明白,上天为何单靠着他一个人折磨呢? 每每想起从青衣堂将他救出来的那一夜,她背着他,他的气息,那不经意的肌肤接触,尤其被他夺走的初吻,她的心就不由波澜起伏。 还有他于那梨花小筑刻下的那首词,以及在那小河边写下的那首诗,无不透漏着他对自己的仰慕,但他却从不像安子荣那样表现出来。 她也不明白自己,她明明瞧不上任何人,却偏偏为他动了心,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骆天豪走到她身旁,关怀道:“师妹,你还在为师父担忧么?” 上官云珂望着那弯明月,只不言语。骆天豪又道:“师妹尽管放心,师父乃一代宗师,道法高强,又有那么多人跟随,纵使一时迷失方向,也定然不会有事。” 安子荣也走了过来,劝慰道:“云珂师妹何故在此惆怅,我通无师叔已派人前去接应,想上官隐前辈不日便能到达。如今夜色渐深,云珂师妹只宜早些休息,说不得天亮后还要与那魔族再战。” 上官云珂回过头,淡淡道:“你二人只管去休息,我一时不困,只想自己安静一会儿。”说罢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那柔然族落方向。 安子荣不悦道:“云珂师妹莫不是在担心羽凡吧?” 上官云珂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好在晚上看不清楚,她嗔道:“安师兄胡说什么!羽凡师兄为了大家才心甘情愿被魔族带走,我们都应该感激他,关心他。” 安子荣诮嗤一笑,“所有的事都是因他而起,如今还要我来感谢他。” 顿了顿,他又道:“他最应该感谢我才是,当初若不是我爹将他带至天龙山,他如何有机会拜入天龙门,若不拜入天龙门,也许现在他还在我家里做一个小小的杂役呢,又如何能得上官云珂关心。” 上官云珂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安师兄此言差矣!事情不是因羽凡师兄而起,而是因日月珠而起,他亦是为日月珠所累。倘若没有他,也会有另一个人出现,我们说不得同样会来到这里。” 她为安羽凡辩护,更令安子荣妒意横发,“云珂师妹何故如此袒护羽凡,他哪里比得上我?” 上官云珂冷冷道:“我没有袒护他,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知道你喜欢他!”安子荣冷哼一声。 “我没有!安师兄莫要胡言乱语!”上官云珂欲遮还羞。 安子荣才不相信,“可是他已经有了秋莹儿,还有柔然哪个叫郁久闾山果的,看起来与他亦关系匪浅。” 想起秋莹儿,上官云珂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惆怅,她与安羽凡的关系众人昭昭,天下早已传遍。然安羽凡贵为天龙门弟子,而秋莹儿却是魔族妖女,他们之间横着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堑,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们能在一起。 那个郁久闾山果,从她与安羽凡告别的那番场景可以看出,她确实对安羽凡盛意拳拳,尤其她喊出的那句“我等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明白,安羽凡在那个石洞之内住的三日时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骆天豪帮上官云珂道:“师妹担心安羽凡师兄安危有何不可,我也在担心他。他为我们众人才身遭磨难,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关心他。” 安子荣蔑视道:“你真是昏头搭脑!倘若——” “师兄!”不待他说完,苏霜月跑了过来,“我找你好久,你却在这里。” 安子荣眉头微蹙,“你找我做什么?” 苏霜月噘起小嘴,娇嗔道:“只准你找别人,我就不能找你吗?别人有师兄陪,你何必在这里碍眼。” 骆天豪接口道:“苏师妹说的对,谁的师妹谁来陪。我师妹自有我陪着,无须安师兄费力劳心。” 安子荣哭笑不得,上官云珂亦啼笑皆非,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远远走开。 骆天豪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安子荣也欲跟上去,却被苏霜月一把拉住。 上官云珂找一块干净之地打坐调息,内心却波澜荡漾,便好比微风拂动柳枝,在平静的湖面之上荡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夜色一如既往的缓缓流淌,有的人梦逸流苏,有的人彻夜难眠…… 再说秋长风将安羽凡带至一间密室之内,运起功法将魔族圣器玄龟盾悬于他头顶,那玄龟盾发出一股黑烟将他笼罩于下,不能动弹。 安羽凡直觉一股寒力将自己包裹,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而后秋长风与周奎、雷霆、阿伏干达海三人分坐于安羽凡四周,屈掌成指,各发出一道真气,直抵他玉堂、灵台、肩髎诸穴。 除了阿伏干达海,其余三人的真气皆阴寒无比,安羽凡更觉得冰冷彻骨,胸中亦有如万马奔腾,胀痛难耐。 他咬着牙,不吱一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激刺之下,日月珠一同觉醒,他体内瞬间又涌起一热一寒两股巨力,便像是两道巨川,直欲奔涌而出。 第149章 逼出日珠 数股力量僵持了半个时辰,安羽凡体内虽有那日珠发出的暖流,却全然抵挡不住月珠、玄龟盾及众人的阴寒之力,他只觉得越来越冷,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渐渐的,他头顶有丝丝白烟冒出,那白烟飘散进那玄龟盾的黑烟缭绕之中,霎时便被吞没。 而随着他头顶涌出的白烟越来越多,白烟的气势便渐渐将黑烟祛退。 忽然,一道白光倏地从他头顶射出,只听安羽凡“啊”的一声惨叫,一颗白色的珠子已悬在他的头顶。 大家喜出望外,正在惊愣之际,阿伏干达海迅速伸开手掌,那颗珠子便缓缓落于他手中。 他起身将那颗珠子交与秋长风,欣喜若狂道:“恭喜秋教主,这就是我们柔然的至宝日珠。” 秋长风急忙将日珠接在手里,上下左右仔细端详。 周奎和雷霆站在他两旁,同时恭贺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教主策无遗算,今日总算得到了这传说中的日珠。” 秋长风哈哈大笑两声,“若非众位鼎力相助,秋某又何德何能,能得此瑰宝。” 几人相互吹捧赞贺,而昏倒在地的安羽凡,此刻却浑无人看上一眼。 传说中的日月珠神乎其神,可是他们看来看去,都未发现这么一颗小小的白色珠子有何特别之处,其虽晶莹剔透,却尚不如普通的夜明珠那般流光溢彩。 达海看出他心中疑惑,便恳请将日珠接过。只见他运起柔然心经,那日珠便从他手心缓缓腾至空中,他口中念念有词,两手同时捏个法诀。 忽然他大喝一声,两道红芒从他手指间射出,直射在那日珠之上。 这日珠便像是从沉睡中醒来一般,瞬间变成通体朱红,随着阿伏干达海道法催动,那红芒愈来愈炽盛,真有如早上初升起的那红通通的太阳。 达海法诀变幻,那红芒又渐渐变成橙色,然后又变成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光彩熠熠,灿烂夺目。 只见他双掌一推,那日珠仿佛听到他的命令,突然射出一道紫芒,便有如一把紫色长剑,直击向墙边的一张桌子。 只听“砰”后声,那张桌子瞬间爆裂,散落一地。 周奎和雷霆皆大呼惊奇,秋长风亦看得瞠目结舌。 随着达海再次道法催动,那日珠发出的耀眼光芒又依次从紫色变马蓝色、青色、绿色、黄色、橙色,最后又变回红色。 达海缓缓纳气收功,那日珠的光芒亦渐渐消散,又归于原来模样。 “妙!”周奎啧啧称赞道,“日月珠果然神奇!” 秋长风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笑容,他重新将日珠拿在手里,再次仔细端详,良久才小心揣进怀里。 他望向地上昏死过去的安羽凡,向众人道:“如今我们一鼓作气,将那月珠也逼出来。” 雷霆将安羽凡扶起,担忧道:“只是不知这小子还能不能禁得起。” 秋长风俯身查看,见他呼吸微弱,脉搏却依然洪大有力,便道:“你我小心些,料是无妨。” 于是四人再次围坐于安羽凡四周,再将运起功法。 然而月珠在安羽凡体内日久,早已与他血脉相连,又因四人白天与天龙门等人缠斗,真气耗损巨大,纵使有玄龟盾和日珠合力为引,又经过半个时辰,那月珠却依旧相持着不肯出来。 安羽凡眼见奄奄一息,若再继续下去只怕会人命危浅。不得已,秋长风只得暂时放弃。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安羽凡,只令众人各自回去运功调息,以尽快恢复功力。 秋莹儿坐立不安的在外面等着,见周奎和雷霆出来,急忙上前问道:“周叔叔,雷叔叔,羽凡呢?羽凡有没有事?” 不待他们回答,秋长风也走了出来,秋莹儿又赶紧跑上去问道:“爹,羽凡呢?羽凡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死不了。”秋长风淡淡道。 秋莹儿便欲跑进去,秋长风一把拦住她,又淡淡道:“他需要休息,暂时最好不要打扰他。” 秋莹儿不管,一下挣脱他的手,便跑向那密室之中。若非亲眼看见,谁的话她都不敢相信。 秋莹儿进得那密室之中,昏暗的灯光之下,只见安羽凡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便像是死去一般。 此情此景,令她一下想起青衣堂的那间密牢,当时的情形与现在一模一样,历历在目,又恍如隔世。 她一个箭步跑到安羽凡身前,缓缓将他扶起,想要呼唤他,却哽咽着发不出声来。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她将安羽凡搂在怀里,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他脸上。 安羽凡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是秋莹儿,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有气无力的安慰她道:“你不要哭,我没事、没事。” 秋莹儿哽咽着自责道:“是我无用,说好了要保护你,却总是眼睁睁看着你受到伤害。” 安羽凡又朝她笑了笑,“不怪你,和你没有关系,都是命运使然。” 秋莹儿擦去眼泪,便要背他出去,然而门外却有两个魔族弟子挡住去路。 “少主!方才教主吩咐,他不能出去。” 秋莹儿满目悲愤,凶狠道:“谁若挡我,只有一个死字。” 那两位魔族弟子知她说得出做得到,当下不敢硬拦,只好跑去禀告秋长风。 秋长风也素知女儿的脾气,再加上目前还不能让安羽凡死,便由她去。 他好人做到底,又请俟吕邻罗提找来郎中,然后假仁假意和周奎、雷霆、阿伏干达海等人一并去秋莹儿的房间探望。 安羽凡虽然气息奄奄,脉搏却依旧平实有力,倒令那郎中无所适从,只开了些温补之药。 天空逐渐亮起来,秋莹儿守在安羽凡身边,一夜未曾合眼。她生怕自己一闭眼,安羽凡又被别人带走。 休养一日,秋长风又将安羽凡带至那间密室,这一次尝试,依然徒劳无功。 连番折磨,安羽凡的身体也越加虚弱,长时处于昏睡之中,已然半死不活。 秋莹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然为了他一世安危,只能强忍悲痛。 第150章 力量反转 族落之外,通无仙尊苦等三日,终于盼来了上官隐的消息。 前去接应的那两位弟子飞驰回来禀报,上官隐率领大队人马已在数里之外。 通无仙尊才终于退褪去愁容,喜溢眉梢,急令通灵仙尊亲自前去迎接。 一众人等俱喜笑颜开,数日等待,众人无不焦心如焚,度日如年。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之后,但见上官隐和通灵仙尊率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奔涌而来,直有几百上千人。 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急忙迎了上去,通无仙尊一把拉住上官隐的手,满面春风道:“我等望眼欲穿,上官道兄终于赶来了!” 了念大师道:“上官施主一路登山蓦岭,披星带月,今率众人安全到达,老衲甚为欢喜。” 上官隐面有愧色,“一路之上,虽未遇到许多艰难险阻,然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所留标记多被魔族清除,我等紧赶慢赶,依旧还是晚了数日。所幸不是太迟,亦算未辱使命。” 这时上官云珂走过来,拉住上官隐的胳膊,激动道:“爹,大家翘首以盼,终于将您盼来了。” 上官隐轻轻拍两下她的肩膀,安慰道:“看到你安然无恙,爹就放心了。” 通无仙尊向人群望一眼,只见人头攒动,望不到头,欣喜道:“上官道兄此次所率人马,怕不有数百之众?” 上官隐道:“一路之上,各门各派群情激昂,追随者众,虽拖延了步伐,如今看来却反倒转祸为福。” 通灵仙尊喜道:“常言道,暗室逢灯,夏雨雨人,怕不就是此刻。”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北叟失马,事亦难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通无仙尊又道:“上官道兄一路辛苦,合该解甲休士,食饥息劳,然情势紧急,怕是来不及让大家养精蓄锐。” 上官隐道:“事情经过方才已听接应弟子和通灵道兄讲起,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率众人于此同魔族周旋数日,劳形苦神,隐甚为感佩。今我等既到,断不能再容那秋长风猖狂。” 通无仙尊道:“此正要仰仗上官道兄虎威。” 上官隐谦让未遑,“隐初来乍到,人地两生。还请通无道兄和了念大师拱揖指挥,隐与众人俯首听命就是。” 了念大师道:“你我三人何须你推我让,此刻只待我等朋心合力,群威群胆,一举将安羽凡施主救回。” 众人皆点头称是。 于是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上官隐一同排兵布阵,带领所有人马将约突邻库班的族落围了个水泄不通。 杜阿老族长闻听消息,亦派拓仑带领上百位年轻弟子前来助阵。 风云变幻,这边秋长风紧急召集人马应对,然此时双方人马众寡及攻守皆已转换。 通无仙尊站在约突邻库班族落门前,劝秋长风道:“秋教主,三日之前,你曾劝本道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本道再将这句话送还秋教主。希望秋教主认清形势,莫要枉己正人,陷千百生命于万劫不复之境。只要你将我安羽凡师侄交出来,老道便可做主放过汝等。” 秋长风冷笑一声,“通无老儿,莫要逞口舌之能,今日虽你添得许多人马,我等人马亦是不少,果真打将起来,孰胜孰败自是难料。” 上官隐哈哈大笑几声,“数载不见,秋教主豪勇不减当年。眼前形势,秋教主心知肚明,又何必作困兽斗。” 周奎愤愤道:“通无老儿,上官老儿,你们莫要得意,眼下你我势力不过旗鼓相当,杀将起来,鹿死谁手亦未可知。” 拓仑也站出来对俟吕邻罗和约突邻拓伦提道:“罗提,库班,你二人都是被达海妖言所惑,你们若迷途知返,洗心自新,此时犹不算晚。我自当告与杜阿老族长,减你二人煽动叛乱之罪。” 罗提心中便打起了退堂鼓,他本想趁机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如今看来却适得其反。 如果继续卷入这场冲突之中,他族落弟子势必会死伤惨重,而这许多年攒下的功业,恐怕也会毁于一旦。 于是他向库班低语几句,库班叹一口声,低声道:“所谓佛出世易,人回头难,你我既已上了这条贼船,却哪里容易再能下去。如今若缴械投降,你我二人这首令之位只怕便做到头了,若殊死搏斗,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只要秋教主能拿到日月珠,你我便还有翻盘希望。” 罗提道:“话虽如此,只是这么多族人弟子若都战死,你我身为首领,怕是再不能容于柔然族落,却还谈什么光复我柔然汗国?到那时亦是个万事皆空。” 库班亦有些游移不定,沉思片刻,忽然道:“不若你我劝劝秋教主,如果能保住这许多族人弟子的性命,自是最好不过。” 说罢他上前两步,向秋长风道:“秋教主,你们中土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敌人来势汹汹,不如暂避其锋芒,将安羽凡那个小子交与他们,待日后寻得时机,再行夺回。” 罗提亦劝道:“是啊!那月珠如此难以取出,想必天龙门等人亦没法奈何,秋教主已然得到日珠,不如就将安羽凡那小子给了他们,一旦大动干戈,只怕与我等都为不利,反倒得不偿失。” 达海闻言驳斥他二人道:“两位何故自轻自贱,眼观我方人马与之旗鼓相当,何见得便会输。” 罗提心怀不满道:“我俟吕邻罗提断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为这许多族人弟子考虑,他们几乎是我族落中的全部力量,一旦折戟沉沙,我们数十年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达海冷笑一声,“那又怎样?只要我们能帮秋教主将日月珠弄到手,以日月珠中蕴藏的神秘力量,秋教主一统中土武林之后,自会帮我们光复柔然汗国。” 罗提见他这般漠视族人生命,当下气愤道:“可是族人都死光了,又拿什么来建立汗国?” “要想成大事,哪有不死人的!”达海不以为然,“这就是我们光复我柔然汗国的第一步,他们早晚总是要战死沙场。” “那不一样!”罗提满腔义愤。 “有何不一样?”达海强词夺理,“就算他们都死光了,还有那些归降于突厥和西魏的千千万万的族人,只要我们能得到日月珠中的神秘力量,他们必定会景从云集。” 第151章 再围魔族 此时此刻,罗提终于明白了达海的豺狼野心。他口口声声要光复柔然汗国,却又毫不怜惜众多族人的性命,暴戾恣睢,擅行不顾,不过都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之欲。 当下他便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万分后悔,此时回头,也许犹未为晚,他朝郁久闾拓仑喊道:“拓仑,你方才的话可是真的?” 拓仑见他有心悔改,当即道:“当然是真的!你我同族一脉,只要你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以前的事便可以既往不咎。” 达海愤怒的望着俟吕邻罗提,“你想做什么?想弃甲倒戈吗?你已经背叛了郁久闾杜阿,他岂会饶过你。” 罗提平心静气道:“我罗提做了错事,如今悔不当初,就算老族长要处罚我,那也是我罪有应得。我万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族人弟子无端妄死,那样我罗提下对不起百千族人,上对不起列祖列宗,又有何面目存活于世。今日罗提只愿回归族落,不再参与中土纷争。” 达海见言语威慑无用,又亮出柔然族长之戒,“如今族长之戒在我手中,见戒如见族长,族长之命,不得违抗,你身为族落首领不应不知。” 罗提冷笑一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族长之戒是怎么来的,虽然你拿到了族长之戒,然未经过族中各柱首通议,便算不得我柔然一族族长。” 达海气的吹胡瞪眼,目光中射出一丝杀气,“你若识相,待光复我柔然汗国后,你就是开国功臣,封疆大吏。你若不识抬举,执意反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罗提铮的一声拔出手中马刀,再次冷笑一声,“罗提就是死,也断不再与你这种人同流合污。” 此时罗提身后两个下属听到他两人对话,也刷的拔出马刀,并召呼身后的族人弟子,急忙护卫在俟吕邻罗提左右,“我看谁敢动我们首领!” 周奎和雷霆见状,亦转身杀气腾腾的望向俟吕邻罗提。 秋长风见同室操戈,知道人心已然涣散。他脸上隐隐露出一丝愤怒,若以平时脾性,面对背叛之人,他早就将其一掌击毙。 然今日情势危急,他不想腹背受敌,便抬手将阿伏干达海制止,而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向俟吕邻罗提道:“明哲保身乃人之常情,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又何必伤了和气。罗提兄要收旗卷伞,秋某断不阻拦,只是罗提兄朝秦暮楚,二三其心,怕是亦为天下所不耻。” 罗提脸上掠过一丝羞愧,拱手道:“秋教主之言,罗提铭记于心,日后自当三省吾身,反求诸己。日后若有缘,再与秋教主较武论文,罗提就此告辞。” 通无仙尊见状喊话道:“俟吕邻罗提,你能迷而知反,善莫大焉。本道这就与你让出一条道路,你只须令众人放下兵器,便可自由离去,老道保证不伤你族落中一人。” 说罢便让围着的人让出一条道路。 “天龙门威名远扬,说出的话自是一言九鼎。”俟吕邻罗提说罢朝身后的属下一挥手,便率先向前走去。 他将手中兵器扔于两方人马中间空地之上,顺着天龙门众人让出的那条小道,张扬而去。他族落中人马紧紧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罗提带着族人一走,秋长风这边的人马顿起少了一半,库班的族人弟子俱受到极大震动,一时人心惶惶。 拓仑又朝约突邻库班喊道:“库班,罗提已走,如今你们已到了穷途末路,你难道还不知悔改吗?” 库班内心犹疑不已,他明白刀剑无情,若一旦杀将起来,别说这许多年轻弟子,就是普通百姓只怕亦不能幸免于难。 然纵使他有心效仿罗提,而战场就在他的族落之中,他又如何能超然物外呢? 秋长风见他亦起了割席之心,当下剑眉微蹙,目若寒冰。 达海望着约突邻库班道:“库班兄,俟吕邻罗提胆小如鼠,难成大器,库班兄万勿如他一般薄志弱行。他们虽然人多,却多有水土不服,而我们占据天时地利,就是耗,也能将他们耗死。” 库班自知骑虎难下,只得曲意逢迎,“达海兄放心,库班唯达海兄之命是从。” 然而他内心却在快速的盘算着,他可不想自己的族落成为白骨露野的战场。 雷霆老谋深算,他观察着眼前情势,劝秋长风道:“教主,如今他们势气正盛,我们不宜与之硬碰硬。我们的目的是日月珠,以属下之见,我们只须带着安羽凡那小子突围出去,一旦到了我教总坛,便是他们有千军万马,亦不足为惧。” 秋长风回头望一眼,见大家一个个心如悬旌,知大势已去,心中不由哀叹一声,道:“通无、通灵、了念和上官隐等人俱为难缠,纵是你我,要突围出去亦属不易,再带上安羽凡那个小子,只怕将寸步难行。” “那依教主之意——”周奎疑惑的望着秋长风。 达海道不满道:“教主是打算将安羽凡交给他们吗?” 此时通无仙尊催促道:“秋教主,你考虑好没有?本道的耐心和秋教主一样,也是有限的。” 秋长风轻笑两声,情非得已道:“通无、上官老儿,你们虽然人多势重,秋某却毫不畏惧。秋某只是不愿多伤无辜,今日便算你们赢了。” 达海愤懑不已,“秋教主,如何能——” 秋长风抬手制止他,到嘴的鸭子飞了,他亦心有不甘,然今日情势所迫,他必须从全局考量。 于是他安慰众人道:“总是保不住,与其拼个你死我活,不如暂时将那小子给了他们。来日方长,我们还有机会。” 上官隐哈哈大笑几声,“秋教主通权达变,上官隐佩服!”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一声佛号若洪钟大吕,“秋教主心开目明,实为百千弟子的福气。” “那就赶快把安羽凡交出来吧!”通灵仙尊怒目睁眉催促道。 秋长风转头在周奎耳边低语几句,周奎领命,随向族落中走去。 “各位稍安勿躁,周堂主稍后便会将安羽凡带来。” “你可不要耍花招!”通灵仙尊告诫道。 “你当秋某是什么人!”秋长风怒目相视。 通无仙尊连忙制止通灵仙尊,笑道:“秋教主一代魁雄,岂是那种宵小之辈,我们耐心等待便是。” 第152章 情誓 果然,未过多久,周奎便和秋莹儿便从族落中走了出来,后面有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面躺着安羽凡。 “羽凡这是怎么了?”安子荣远远望见,骇讶道。上官云珂黛眉微蹙,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担忧。 秋长风冷眼静看,不以为意道:“他要逃走,秋某一掌未能把握轻重,不过好在无性命之忧。” 秋莹儿却期期不可,跑到秋长风跟前质问道:“爹,您为何要将羽凡交给他们?您不能这样做,我们好不容易才将羽凡要回来。” 未待秋长风回答,对面韩平气愤的道:“你这小妖女好不知羞,羽凡是我天龙门弟子,自然要跟我们回去。” 上官云珂亦道:“正邪殊途,你越是靠近羽凡师兄,就越是害了他。” 秋莹儿恼怒道:“你们真是一派胡言,我何时害过羽凡?反倒是你们之中要有人害他。” 她还欲再言,秋长风打断她道:“不得无礼!爹这样做自有道理!”说罢他向他两个抬着担架的人做了个手势,那两人抬起安羽凡便向天龙门的人走去。 秋莹儿一个箭步拦在那两人身前,朝秋长风急道:“爹!你不能!不能将羽凡给他们!” “不得造次!”秋长风愠道。 他朝周奎和雷霆使个眼神,周奎和雷霆立刻上前劝阻住秋莹儿,“少主,要听教主的话,日后你与安公子定然还有相见之机。” 秋莹儿蹲下身,双手抓着安羽凡的手,目光里尽是依依不舍。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 秋莹儿伤心之极,“悲莫悲兮生别离。羽凡,这一分别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你这个样子,我却如何能放心。” 安羽凡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有气无力道:“但要你我心有灵犀,纵天涯而比邻,身遥而心迩。” 秋莹儿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眼中泛起泪花,哽咽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注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安羽凡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紧紧的抓着她的手,颤颤巍巍道:“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 秋莹儿哭泣着扑在他身上,二人极尽缠绵悱恻,直令围观众人唏嘘不已,一时俱不忍催促。 上官云珂呆呆的望着二人,一双玉眸黯然无神,心中也越加怅惘不止,以致骆天豪呼唤她数声她都未曾听见。 “师妹!”骆天豪再喊一声,并摇了摇她的胳膊,她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师兄!”她犹是一脸迷茫。 “方才通无仙尊令我等将安羽凡师兄接回,你却迷迷愣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官云珂便有些难为情,“没、没想什么。” 她转头一看,安子荣和韩平、宋恩华等人已从魔族手中将安羽凡接了回来。 她赶忙走过去,但见安羽凡躺在担架之上,无精打采,气息奄奄,心中不由一阵唏嘘伤感。 通无仙尊俯身查看安羽凡的伤势,虽然他气息微弱,脉搏却还有力。通无仙尊又扒开他胸前衣服,只见他胸口上果然有一个血红的手掌印。 “师、师父——”安羽凡挣扎着欲爬起来行礼。 通无仙尊连忙阻止他,“我俱已知晓,你不要费力,只须好生休养。” 通灵仙尊厉声问道:“你快说,那秋长风有没有将日月珠夺了去?” 安羽凡轻轻摇下头,“弟子、弟子不知。” “真是废物!”通灵仙尊拂袖怒骂道。 安羽凡惭愧之极,“是、是弟子无能,请师叔宽恕。” 通无仙尊令人将他抬至一旁,他一抬眼看到上官云珂正站在人群之中,呆呆的望着自己,黛眉微蹙,神色黯然。这不是她原来的样子,也不是她应有的模样。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担心自己,但他希望是,于是朝她微微一笑,似乎想告诉她,自己无恙。 四目甫一接触,上官云珂羞涩般慌忙将头扭向一旁,不一会儿待又忍不住去看他,他却紧闭双眼,貌似已然睡去。 上官云珂从他苍白憔悴的脸上可以看出,这三日他必定又受了极大的苦,她伸手摸摸怀中,身上的疗伤圣药早已都喂了他服用,一颗也没有剩。 于是她走到骆天豪身旁,悄悄问道:“师兄,我们蓬莱阁的疗伤圣药九转还魂丹你可还有?” 骆天豪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瓷瓶身上雕刻有一朵黄绿色的兰花。 “师妹要其何用?” “没、没什么用!”上官云珂低眉垂眼,羞人答答,“就是我的用完了,再备一些在身上。”说着她接过瓷瓶,迅速揣进怀里,眼睛余光却不由自主瞧了一下安羽凡。 通无仙尊言而有信,正要放过魔族众人,通灵仙尊却突然阻止道:“慢着,师兄,秋长风这么容易将安羽凡归还,他们会不会已将日月珠逼出?” 通无仙尊猛地省悟,却又不敢确定,他稍一思忖,便诈秋长风道:“秋教主,就请把日月珠一并交出来吧。” 秋长风仰天哈哈大笑几声,“通无老儿倒十分瞧得起秋某,秋某也想一瞻日月珠神颜,只是无缘得见。” 他的这番言语更令通无仙尊捉摸不定,通灵仙尊望向拓仑,问道:“先前那达海能用柔然心经试出安羽凡体内有无日月珠,不知拓仑道兄亦能否?” 拓仑而露惭色,“拓仑惭愧,道法修为不如那达海。” 通灵仙尊道:“拓仑道兄姑可一试。” 拓仑望一眼安羽凡,犹疑道:“只是这位安公子奄奄一息,怕再经不起折腾。” 通灵仙尊不以为意,“只是试探一下,又有何妨。” 第153章 重回天龙门 拓仑知道如今安羽凡不仅是天龙门弟子,还是山果的丈夫,柔然的女婿,若万一有何闪失,他岂非成了两族罪人。 他望向通无仙尊、了念大师和上官隐,见三人俱无阻拦之意,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安羽凡身旁。 “对不住了,安公子!”他缓缓抓起安羽凡的一只手,右手食中二指抵在他手心中庭穴上。 安羽凡再次缓缓睁开双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拒绝还是接受都会是同一个结果。 拓仑正欲运气,对面秋莹儿突然大声斥道:“你们要做什么?羽凡已经那样了,你们还折磨他,真是枉称正派!” 拓仑赶紧停下,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通灵仙尊见状怒斥秋莹儿道:“小妖女,这是我们天龙门的事,哪有你插嘴的份!”说罢令郁久闾拓仑继续。 秋莹儿便欲飞身阻止,被秋长风及时拦住,他冷笑一声,揶揄道:“他们自己的弟子,何须你来心疼,就让他们试吧。” 拓仑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翼翼小心,他将一股真气从安羽凡手心气海穴传入他体内。 安羽凡“啊”的一声痛醒,循着六经十二脉徐徐试探,终于在行至胸口时,这股真气被一股巨力尽数吸去。 于是他放开安羽凡,向通无仙尊等人道:“日月珠确在他体内,只不确定是一个还是两个。” 他这一番话更令通无仙尊和了念大师等人跋前踬后,然无实质证据,他亦不好再责问秋长风什么。 如今日珠月珠最少有一个还在安羽凡体内,这便足以让秋长风奸计不能得逞。 他正思忖之际,太华派掌门彭霸天走过来悄声向通无仙尊道:“通无仙尊,趁魔族势弱,不如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好消除祸根,以绝后患。” 通无仙尊摇摇头,“其虽势弱,却犹有数百之众,打将起来,我们也占不得多少便宜。况且秋长风功法超群,想要将其擒住,谈何容易。” 彭霸天惋惜道:“如此真是失了一个大好时机!” 通无仙尊道:“适才老道已有言在先,只要他们交出羽凡师侄,便会饶他们自去,你我身为名门正派,岂可言而无信。” 他说罢和了念大师、上官隐、通灵仙尊低言几句,几人皆点点头,而后通无仙尊一声令下,众弟子调转方向,有序离去。 上官云珂走在安羽凡担架一旁,不时注视他几眼。 而秋莹儿望着安羽凡渐渐消失的身影,无比忧心,无比失落。 历时两月有余,又经过一番跋山涉水,一众人终于再次回到了天龙门。 一来一回,将近半年时光,中土早已由当时的春暖花开,变成了金风萧瑟。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通玄掌门亲自下山迎接,并命人置办精美菜肴,为大家接风洗尘。 天龙山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通玄掌门令人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上等素酒,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数月未曾好好吃过一顿饭,每个人都狼吞虎咽,但凡端上来一盘菜,便如风卷残云一般,筷过盘空。 而安羽凡却径直被关进了回邪洞,没有人管他饿与不饿。 他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初,这两个多月来,他遵照郁久闾杜阿老族长的嘱咐,日夜勤勉修习柔然心经。 许是他有天元道法之基础,又许是山云传与他的一身功力缘故,他修习起柔然心经来,竟觉毫不费力。只两个多月,便已突破柔然心经第四重。 而当他再次修习天元道法之时,往常那许多不通之处,也俱迎刃而解,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突破天元道法第五重腾云境。 短时间内道法修为突飞猛进,他心中窃喜不已。 他的人生第一次看到了希望,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勤勉不缀,一定要赶上甚至超过那些师兄弟们,再也不被人冷眼相待。 对了!还要为父亲报仇! 可是日月珠还在他身上,别人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上官云珂看到他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亦为他欣喜不已。 她偷偷来回邪洞看他,一进洞中,便远远看到他盘坐于地上,正专心修炼。 她打趣道:“别人都在外面大快朵颐,热闹非凡,你却躲在这里独享练功,好是清闲。” 安羽凡早已闻听有脚步声前来,只是未猜到是上官云珂。 一听到她的声音,他内心难掩欣喜,急忙睁开双眼,也打浑她道:“你何时也学会了戏谑之言?直是跟子荣、宋恩华他们处的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上官云珂脸上霎时浮起两片红晕,嗔道:“我好心与你送饭,你却嘲弄于我,正是我不该来。”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安羽凡这才看到她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是我错了!”他赶紧站起身,恭敬作揖道歉。 上官云珂转过身,脸上红晕犹未褪去,“看你诚心,就原谅你这一次。”说着她将食盒放于他身前地上,小心将两般菜肴端出来。 看着两盘精美菜肴,安羽凡感慨道:“数月未曾吃过如此珍味佳肴,这么多师兄弟,想不到只有你想着我。” 上官云珂羞赧道:“你莫要多想,我只是闲着无事,聊以回报你数次相救之恩。” 安羽凡朝她笑道:“相救之事莫要再提,原是你蹈汤赴火将我从魔族青衣堂救出来,还背——”说到这里他猛觉不好意思,连忙坐下,大口吃起来。 上官云珂听到这个“背”字亦难以为颜,羞着脸红耳赤,当下便有些坐立不安。 安羽凡只管狼吞虎咽,丝毫不敢抬头,不一会儿,两盘菜肴便被他吃个干净。 上官云珂看他那般模样,倒像是饿死鬼托生一样,心中便又觉得十分好笑。 “好久没有吃到这般美味佳肴,真是谢谢你。”安羽凡抬起头,这才打破方才的尴尬。 “举手之劳,何足言谢。”上官云珂一本正经。 第154章 再取月珠 安羽凡看着两手的油渍,无处擦拭,就要向身上去抹,上官云珂见状赶紧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手帕扔与他。 安羽凡捡起手帕,但见洁白的手帕上绣着两朵淡紫色的兰花,手帕上并有淡淡的兰花香气袭来。 他惭愧道:“浊泥之质,又来玷染师妹高洁之物。”说着他将手帕叠好揣进怀中,又道:“待我清洗干净,再还与上官师妹。” “不必!”上官云珂犹是凛若冰霜。 安羽凡看着她,劝道:“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师妹总是要多笑一笑,才不辜这岁月静好。” “我很老吗?”上官云珂目光里有一丝不悦。 安羽凡知道又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你受了这许多折磨,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上官云珂接着辩驳。 “我——”安羽凡霎时语塞。她就像上天派来的使者,只要她一出现,他就会忘记这世间所有的恶和烦恼。 可是这些话他说不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况且日月珠仍在你体内,日后你也许会受到更多的痛苦。”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已然习惯了。” “那不死则魔呢?难道你仍旧选择一个人承受?”上官云珂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目光里有疑问,有悲悯,还有怜惜。 安羽凡不敢看她的眼睛,沉默良久,无奈道:“既然无力改变,那就坦然接受吧。” 坦然接受?上官云珂心中忽然有些迷茫,也许他说的对,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她深吸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来问你——”她忽然又道。 “什么?”安羽凡愣愣的看着她。 上官云珂踟蹰片刻,“那晚从青衣堂救你出来,我背、背着你——”说到这里,她脸上再次升起一丝羞赧,“你有没有——有没有做别的事?” “做别的事?”安羽凡直是不明所以,他挠着头,“这个问题好像之前你亦询问过我,可是我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耿耿于怀?” “没——没什么!”上官云珂有些忸怩不安,她弯腰将两个空盘收进食盒,“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说罢转身快步而去。 安羽凡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直感觉莫名其妙,他想,当晚一定还有别的事发生,只是他丝毫也想不起来。 上官云珂走出回邪洞,她脸上的红晕才渐渐散去,她再回头看一眼,洞口的石门已然关上。 她大步向前走去,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微笑……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中秋时节,天龙山上别是一番醉人风景。 松柏处处,青翠不减,而其他的花草树木却已俱有凋败之色。 金风吹来,带与人阵阵凉爽,几片白云萦绕在楼阁间,仿佛触手可及。 几片黄叶随着风儿来回飘飞,便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又像是轻盈曼妙的少女。 一日的欢闹过后,天龙山又趋于平静。除却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掌尊与弟子,其余皆安排至山下的长祥镇上。 通玄仙尊并没有急着提审安羽凡,等待一日,天苍派掌门无极道人恰好到来,众位掌尊一商议,打算先将日月珠从安羽凡体内取出来,至于他犯的罪过,只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作论处。 这一日清晨,又是中天殿后那处幽静的庭院,安羽凡早早便被人转移至这里,这是安羽凡第二次来到这里,里面的一切仿佛都未曾改变。 房间内法坛犹在,七星旗依然悬在那法坛之上,数月前他差一点命丧于此,只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逃出生天。 随着他道法修为的不断进步,他忽然对未来有强烈的希望,他不是怕死,只是还有好多牵挂,还有好多事需要去做。 通玄仙尊带领各殿仙尊及了念大师、无极道人、上官隐再次来到这里,安羽凡慌忙跪于地上,听凭处置。 安子荣、韩平、上官云珂、骆天豪、宋恩华、本智等十数位弟子守在院落之外,上官云珂黛眉微蹙,怔怔的望向院落之中,可是松柏森森,高墙垒垒,她什么也望不见。 房间内,各掌尊俱未说话,通玄仙尊一望向安羽凡,他便心领神会,主动走上并坐于那法坛中央。那七星旗仿佛认出了他,七颗黄星微微闪动起来。 通玄仙尊和无极道人、了念大师、上官隐依次走上台去,像上次一样分坐安羽凡四周。通玄仙尊首先施展道法,那竖着的七星旗忽然卧倒,平展于安羽凡头顶。 随着通玄仙尊法诀催动,七星旗缓缓转动起来,七颗黄星一闪一闪,忽然发出七道光芒,直射在安羽凡身上。 安羽凡感到一股热浪直袭全身,刚开始有些暖洋洋的,后来便感觉越来越热,他想要动一动,却已身不由己。 通玄仙尊朝无极道人、了念大师、上官隐点头示意,了念大师朝安羽凡道:“安少侠,我等要开始了。” 说罢四人屈指成剑,同时发出一股真气,分别从安羽凡胸前玉堂穴、后背灵台穴、两侧肩髎穴注入他体内。 安羽凡“啊”的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像是被数道巨大的力量相互撕扯,痛心切骨。疼痛使他的五官拧成一团,脸色苍白如雪,汗珠如雨般滚滚落下。 然月珠在他体内日深月久,早已与他血脉相连,在这数股力量威逼之下,瞬间从沉睡中苏醒。一股阴寒之气从他心田喷薄发出,将这些外力从胸中袪退。 然而七星旗之灵力本不在日月珠之下,更有通玄仙尊等四人真气协助,片刻后又将月珠之力挤压至一隅之地。 如此僵持半个时辰,那月珠虽渐处下风,却始终不遑多让。又坚持一柱香时间,双方始终僵持不下,通玄仙尊等四人真气持续耗损,便渐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在通玄仙尊建议之下,四人暂且罢手,各自回去调息休养。 了念大师望着昏死过去的安羽凡,轻轻一声叹息,而后双手合十,无奈的念了句“阿弥陀佛”。 第155章 百死一生 安羽凡虽昏死过去,却并未获丝毫喘息之机,通玄掌门令其余四殿仙尊轮流值守,务必保持七星旗光耀不衰。 人的真气有限,而七星旗灵力无限,他汲取上次经验,想要通过七星旗与日月珠的不间断对峙,从而削弱其熊罴之力。到那时,说不得他便有机可乘。 上官云珂和安子荣见安羽凡没有出来,安子荣有心向师尊询问,但看到他凌厉的目光,便吓得不敢开口。 上官云珂走到父亲上官隐身边,小心翼翼问道:“爹,安羽凡师兄呢?他怎么样了?” 上官隐望她一眼,冷冷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上官云珂不服气道:“女儿就是随口问一下嘛。” 上官隐冷眼道:“天龙门这许多弟子,何须你一个外人来问,你只管好你自己便是。” 上官隐就是不肯说,上官云珂无奈,气得跺脚走开。她望着眼前这座院落,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然而这里戒备森严,无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进,她也只能望洋兴叹。 宋恩华也跑到无极道人身边,低声问:“师父,那安羽凡怎么样了?” 无极道人冷冷瞪他一眼,一言未发,宋恩华便不敢再问。 几位掌尊相伴离去,弟子们也星飞云散,上官云珂望着松柏内的高墙,伫立不语,良久没有离开的意思。 高墙近在咫尺,却有如远隔天涯。她忽然想起安羽凡在她的梨花小筑刻下的那首词:漫道无心和有意,元知咫尺是天涯。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无奈的心情。 “走了,走了。”宋恩华油腔滑调道,“安不宁师兄身体刚有所恢复,只怕又要命悬一线了。”说罢也不管旁人,自顾自的走了开去。 骆天豪站在上官云珂身旁,细语劝道:“师妹,大家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安子荣也站在她一旁,不悦道:“云珂师妹越发对羽凡关心的很,真不知他何德何能,竟能得云珂师妹垂青。” 上官云珂斜他一眼,“安师兄莫再胡言乱语。数月以来,安羽凡师兄多次舍身相救,我自当感激万分。如今他身遭厄难,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丝毫无能为力,唯有于此多陪他一会儿,以稍慰焦心。” 骆天豪疑惑道:“可是我们站在这里,安羽凡师兄又看不到,这有什么用呢?” 上官云珂不知如何回答,她就是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多看看这片松林高墙,她只想离他更近一点,她想,如果她精诚所至,他也许能感应到吧。 安子荣埋怨道:“你口口声声说他救过你的命,难道我和骆师兄就没有为师妹出生入死?怎不见师妹对我等这般关心?他是救过你的命,可你也救过他的命,又有什么相欠!他有今日这个结果,在我看来,既是他命中注定,亦是他咎由自取。” 闻听此言,上官云珂勃然不悦,骆天豪劝安子荣道:“安羽凡师兄已然饱经苦难,你又何必讥言嘲讽呢。” 然后他又对上官云珂道:“如今局面,纵使你我有心,亦爱莫能助,无可奈何。安羽凡师兄吉人自有天相,师妹亦不必过度担心,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待上官云珂回答,只听安子荣冷笑一声,怪声怪气道:“云珂师妹现在担心他,然以我看,他的苦难还未尽来。他勾结魔族妖女秋莹儿,天下皆知,在那柔然,他与秋莹儿极尽缱绻旖旎之情,你我亦是亲眼所见。待日月珠从他体内取出,师父和师叔们又岂会放任不管,轻者也要废去其一身功法逐出师门,重者——” “重者怎样?”上官云珂急不可耐问。 安子荣再次冷笑一声,“重者,待废去其一身功法后,于万目睽睽之下,送上引雷台受那天雷之刑。” “天雷之刑?”上官云珂怦然一震,只听此名她便已猜知大概,却不愿相信依然问道:“何为天雷之刑?” 安子荣不紧不慢道:“此刑乃我天龙门最重之刑罚,便是在那引雷台上,用我门圣物七星旗,引天雷下凡,焚人身躯。” 骆天豪震撼不已,瞪大双眼,“天雷劈身,那还能活吗?” 安子荣言之凿凿道:“凡身肉体,自是凶多吉少。如若侥幸不死,亦必重伤难治,而后再被驱逐山下,由其自生自灭。” “有人受过这种刑罚吗?”骆天豪追问道。 安子荣看一眼上官云珂,见她亦倾耳注目全神聆听,便又道:“我只未曾见过,然听师兄们讲,数十年前,那场正魔大战之后,因查出我天龙门中有一弟子与魔族勾结,当时便被废去功法受了这天雷之刑。” “结果呢?”上官云珂目光里透露着一丝担忧,也透露着一线期待。 安子荣耸耸肩膀,“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上官云珂脸上难掩失望,她又望向那松林中的高墙,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胸中也越加抑郁不平。 骆天豪哀叹一声,“看来安羽凡师兄定然是百死一生了!” 上官云珂凛然一惊,黯然的低下了头。 “我们走吧,师妹。”骆天豪再次催促。 上官云珂转过身,眼神中多是无奈,她回头再望一眼那松林里的高墙,才挪动脚步怅然离去。 安子荣望着她的背影,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关心安羽凡?他究竟有什么好?无论出身、相貌、道法修为或者前途,他明明什么都不如自己。 他心中对安羽凡的那一丝恨意越来越重,他真希望他永远在上官云珂面前消失。 一连过了三天,通玄仙尊等人都未能将月珠从安羽凡体内取出来,但谁也不肯放弃。 安羽凡在七星旗下受尽煎熬,那七星旗与月珠你攻我守,相持不下,然因有通玄仙尊等四人的真气加持,七星旗终究渐占据上风。 安羽凡面容憔悴,精神萎靡,意识也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第156章 月珠出世 当他清醒之时,他感觉整个人就像置身于火炉中一般,全身炙热难耐,胸口憋闷异常。数次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可偏偏睡一觉又醒了过来。 烦躁之中,他忽然想起上官云珂,又想起秋莹儿,一会儿又想起山果,还有十年未见的母亲,以及死去的父亲。每当想起这些人,他心中就会燃起对生的渴望。 既然死不掉,他就默默修炼起天元道法和柔然心经,他发觉他一修炼天元道法,那七星旗便如有感应一般,七颗黄星越加光芒四射,神力源源不断的注入他体内,以至那月珠之力不停退缩。 而当他修炼起柔然心经,那月珠也似受到鼓舞一般,胸中瞬间寒气大盛,仿佛有寒冰敷于胸前,将那包裹全身的热浪渐渐驱散。 有此发现,他惊喜不已,但要感到炙热难耐之时,他便修炼柔然心经,但要感觉冰寒雪冷之时,他便修炼本门天元道法,一时竟舒坦许多。 又过了三日,安羽凡的面色反比之前好转许多,通玄仙尊等人看在眼里,俱甚为惊奇。 众人不明所以,以为是日月珠将要出体之兆,俱不由欢欣鼓舞。 数日间,安羽凡的道法修为不知不觉又上了一个台阶,就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院落之外的上官云珂,因浑不知他的状况,整日挂肚牵心,夜不成寐,食不甘味。 一连数日,她连他的影子也见不到,她不敢想像他在里面会是怎样一种惨状。 一开始,她每日都悄悄来到此处徘徊良久,却总是躲不过其他弟子的眼睛,引得好些个男弟子也竞相跟来,尤其骆天豪和安子荣更是不离她左右。 纵使她装作若无其事,只当寻常散步至此,然难免不受人指指点点,难以为情之下,她便躲回房间里,独自郁闷。 后来,她白天只把自己关于房间里,到了夜深人静时才偷偷过来。然而白天犹什么都看不到,到了夜晚更是黑天摸地,连那堵高墙都不能看的真切。 她只好默默的向苍天祈祷,祈祷他平安无恙。 如此到了第七日,当通玄仙尊和无极道人、了念大师、上官隐再次一起运起道法,未过多久,那月珠终于抵挡不住他四人与那七星旗巨大合力,被缓缓逼出。 在月珠从安羽凡灵台穴化形而出时,他感觉整个头颅膨胀欲裂,他咬紧牙关,却终是不能忍受那种彻心彻骨之痛。只听一声惨叫,他再次昏死过去。 而通玄仙尊等人望着笼罩在七星旗下闪闪发光的月珠,俱喜不自禁,通玄仙尊放开安羽凡,右手屈指成爪,内力一吸,那月珠便倏忽飞到他手中。 他站起身,仔细端详着这颗珠子,惊心眩目不已。无极道人、上官隐也围在他身旁,亦连声赞叹。 了念大师望着昏死过去的安羽凡,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而后缓缓站起身,也来欣赏这颗珠子。 “各位说这是日珠还是月珠?”通玄仙尊望着无极道人等三人忽然问。 无极道人与、了念大师、上官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一无所知。 无极道人沉吟道:“日月珠之名,虽早有耳闻,却从未曾见过。我等中间又无柔然族人,殊是不好分辨。”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道:“在柔然之时,老衲与通无道兄在与郁久闾杜阿老族长闲谈中曾闻得,日月珠其名对应日月,乃同日月一样,一阴一阳,一刚一柔。我们连日运功,安贤侄体内俱只有这一股阴寒之力,想来其应是月珠无疑。” 通玄仙尊忽然一惊,“大师之言,倒令本尊幡然醒悟,数日来,吾亦疑惑,这劣徒体内为何只有这一股抵抗之力。原以为日月相承,其力量合而为一,如今看来并非这样。” 无极道人亦猛醒道:“以通玄掌门之意,莫不是另一颗珠子已被那秋长风夺去?” 上官隐回想当时之景,愤闷道:“当时将安羽凡贤侄救出之时,吾与通无道兄、了念大师虽有怀疑,却无由确定。如今想来,不免上了秋长风的当,那老家伙真是狡诈无比!” 无极道人惊道:“合七星旗及你我四人之力,费时七日之久方将此月珠逼出,据你说那秋长风只将安羽凡贤侄夺去三日,短短三日时间,如果他真将日珠逼出,想他道法修为实不可小觑。” 上官隐道:“如今来看,幸亏将安羽凡贤侄及时救出,否则日月珠一旦全部落在秋长风手中,再要夺回怕是难上加难。” 了念大师道:“佛说,一切皆有因果,一切皆是磨难。如今日珠既落于那秋长风手中,日后其必会以此兴波作浪,江湖又起风云在所难免。” 无极道人接口道:“不过万幸月珠被我们所得,亦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纵使那秋长风兴妖作怪,其奸计也必不能得逞。” 通玄仙尊道:“日珠究竟有没有被那秋长风夺去,我们不能妄下结论,只再去试探便知。” 他说着率先走上那个法坛,无极道人、了念大师和上官隐见状,亦快步上来。 四人再次将真气注入安羽凡体内,经过一番试探,除却他自身的护体真气徐徐抵抗,他体内果然再无洪漭之力。 通玄仙尊失望不已,收起七星旗,愤怒的瞪一眼倒在地上的安羽凡,尔后带领各位掌尊悻悻而去。 院外等候的一众年经弟子见通玄仙尊面有忿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最后,通无仙尊吩咐韩平道:“速进去两人将安羽凡关回回邪洞。” 韩平领命,招呼一声安子荣,便和他一起进去。 上官云珂也欲跟去,被韩平阻止道:“师尊说了,只准进去两个人,请上官师妹暂且于此等候。” 上官云珂无奈,只能望眼巴巴的盯着院落大门,不一时,便见安子荣背着安羽凡疾步走了出来。 她正欲上前查看,其他弟子却一拥而上,将安子荣和韩平团团围住。 “羽凡这是怎么了?” “羽凡死了吗?” “哦,还有呼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上官云珂只听得心惊胆战。 第157章 误会 韩平喝令众人退开,与安子荣快速向外走去,上官云珂欲追上去,脚步却突然不听使唤。 她伫立在那里,远远的望着,但见安羽凡的头低垂在安子荣肩膀上,随着他的脚步来回摇晃,没有一点反应。 回到回邪洞,安羽凡刚一醒来,那玉真子和那条金鲤突然钻了出来。 “哎呀!这么长时间真是憋死我了!” 那条金鲤也摆动着尾巴,似乎被束缚了很久。 安羽凡有些喜出望外,“祖师!您、您没有走?” 玉真子翻起白眼,怒道:“走?老夫倒是想走,走得了吗?” 说着他恨恨的瞪安羽凡两眼,“你说你这个小子,我选了你真是倒霉!好不容易留一颗九幽灵草给你,你却被别人下了毒。我正想办法挽救,你却弄个月珠在身体里,那月珠乃天下至阴至寒之物,正是我的克星,你是不是存心要害死我!” 安羽凡无奈道:“祖师,这不能怪弟子,弟子也是受害者。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山云。”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玉真子犹愤愤不解气,“如今就不知道那通玄小儿会如何处置你,我的心血可不能这么白费?”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正在这时,上官云珂倏忽到来,玉真子和那条金鲤连忙再次躲进他身体中去。 她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怜悯,几次欲启朱唇,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安羽凡想站起来,却全身无力,他整理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不想在她面前露出一丁点的凌乱与软弱。 “谢谢你又来看我!”他苍白的脸上使劲挤出一丝笑容, 上官云珂脉脉的看着他,目光里满怀关切,轻声道:“你还好吗?” 安羽凡依旧面含微笑,“你无须担心,我很好。” 上官云珂鼻子一酸,“你不必宽慰我,我知道这几日你受尽了折磨。” 安羽凡展开双臂,故作轻松,“你看我哪里受了折磨,这不是好好的么。” 说着他便要站起来,然而两脚绵软乏力,险些跌倒。上官云珂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安羽凡忽然叹一口气,“我眇眇之身,微不足道,却蒙上官师妹三番五次前来看望,感激之情,实是无以言表。” 上官云珂深情盯着他,“你一个人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却一直无怨无悔,直令我敬佩才是。” 安羽凡惭愧一笑,“我哪里有什么令人敬佩的,一直以来不过任人摆布,听天由命罢了。” “会好起来的!”上官云珂朝他微微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虽屡遭大难,然如今日月珠俱已不在你体内,你的道法又较以往进步许多,何见不是因祸得福。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也会成为天龙门年轻弟子中的翘楚。” “有那一天吗?”安羽凡实不敢想象。 “当然有!”上官云珂信誓旦旦。 安羽凡心底升起一丝希望,又有一丝激动。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心中若有所思。 上官云珂怕他跌倒,一直小心扶着他的胳膊。然而安羽凡连续七日身受七星旗和月珠摧残,身体早已虚弱不堪,此时不过是靠着看到上官云珂后的激动之情,提着一口气勉强站立。当他走出两步,那口气用完,两腿一软,突然跌坐下去。 上官云珂猝不及防,慌忙去托,却未能托住,安羽凡结结实实的一屁股跌坐地上。 上官云珂连忙蹲下身查看他有无受伤,此时韩平和安子荣、宋恩华等数名弟子恰巧进来,昏暗的光线之下,安子荣远远看到两人像是搂在一起,他像是受到强烈刺激,一个箭步跑上来,大怒道:“你们在做什么?” 上官云珂赶紧将安羽凡放开,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羞涩。 安羽凡慌忙替上官云珂解释道:“方才我不慎跌倒,上官师妹只是扶我一把,你们莫要误会。”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们抱——抱——”安子荣实在难以启齿。 此时宋恩华阴阳怪气道:“安羽凡师兄真是好福气,前有那魔族漂亮的小妖女爱怜,今又得到上官师妹垂青,不知几世修到的这般福分,当真令人羡慕。” “你莫要胡言乱语!”上官云珂愤怒的望向他。 韩平忙劝解道:“上官师妹和我等一样,都是前来探望羽凡师弟,宋师兄何必无端猜忌。” 安子荣瞪着安羽凡,犹不能相信道:“方才云珂师妹当真只是扶你?” 安羽凡点点头,“我与上官师妹清清白白。上官师妹便是天上的仙子,而我不过是蓬尘瓦砾,如今更是形同残废,上官师妹怎会与我有什么呢!她不过是看在数月交情,可怜我,这才一来探望。请你们莫要胡乱猜疑,就是我这条命亦不值几个钱,假若损害了上官师妹清誉,我纵万死也无以自解。” 上官云珂静静的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他为了维护她如此贬低自己,她却不知如何为他辩解。 安子荣见他语意诚恳,这才有些相信了他的话,不过仍没好气道:“正是如此,我才说怪你。你身体虚弱,就当坐着或者躺着别动,何故要站起来,以致跌倒,无端劳烦云珂师妹扶你。” 其他有弟子冷笑一声,怪声怪气道:“谁知他是真跌倒还是假跌倒,这亏是我们来得及时,若不然,不定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上官云珂刷地拔出宝剑,昏暗中霎时一段白光炽盛,寒气四射,气势凌人。“这位师兄若再出言不逊,别怪上官云珂不客气!” 韩平连忙制止那位弟子,“师弟莫再妄言妄语,羽凡师弟和上官师妹行事一向堂堂正正,岂会做出轻薄无礼之事。” “我哪有妄言妄语,她数次悄悄来此看望羽凡,他们之间分明说不清楚。” 安子荣心中生出一股嫉妒,又批评安羽凡道:“孤男寡女共处暗室,总要避些嫌疑才好,你不为其他人着想,亦当为云珂师妹着想,方才情形,若是被那些好事之人看到,少不得传出一些闲言碎语,岂不玷污云珂师妹清白。” 这时又有一名弟子嘲笑道:“他已经是将死的人了,又有什么事做不出?” “你胡说什么!”韩平直眉瞪眼喝斥道。 “我没有胡说!”那名弟子不屈不挠,“是我无意中听师父说到,他勾结魔族,掌门师伯不会饶过他,不信你们走着瞧。” 第158章 定罪 上官云珂凛然一震,安羽凡心中刚燃起的希望亦瞬间又被浇灭。 “那师叔有没有说掌门师尊会如何处置羽凡?”安子荣略有一丝关心。 那名弟子道:“这我便不得知,也许很快就能见分晓。” 上官云珂忧心忡忡,眼前的这些人霎时都令她感到十分讨厌。她望着坐在地上的安羽凡,只见他两眼凝视着一个地方,呆若木鸡,她不由越加心痛。 韩平质疑道:“也许是你听错了,羽凡师弟本就是为日月珠所害,如今日月珠既已被全部取出,万事又与他有何相干?” “他勾结魔族妖女秋莹儿,败坏我天龙门名声,掌门师伯又岂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惩处他是早晚的事。” 众人又不免有些惴惴不安,韩平安慰安羽凡道:“羽凡师弟莫要过于担心,只要诚心向师尊认罪,从今往后不再与那魔族妖女有半点瓜葛,相信师尊不过再多关你几天禁闭,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师兄宽慰!”安羽凡淡淡道,然他却心中没底,他知道师父一直不喜欢自己。 众人又安慰他数句,便各自散去。 上官云珂本想多呆一会儿,无奈安子荣一直不离左右,也只好黯然离去。 洞中重归安静,微弱的烛光如天上的星星一般,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安羽凡思绪万千,从出生下来,他的生命就一直掌控在他人手里。 数月以来,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是因何而活,可是现在他连活的机会也许都将没有。 那玉真子又钻了出来,叹气道:“如今我看你凶多吉少,真是枉费了我一番心血。通玄那小儿,我若不杀你,我玉真子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祖师,接下来该怎么办?” 玉真子气得连连叹气,“怎么办?为今之计只有逃,只要能活着,日后便有翻盘希望。” “可是看守这么严,又怎么逃得出去。” “别无他法,只有冒险一试,你骑上那条金鲤,我们一起冲出去。” “就算能逃出去,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再者,他们污蔑我叛教通魔,我若一逃,只怕这个罪名再也难以洗清。我娘若得知这个消息,她又岂会原谅我,生了一个通魔的儿子,她孤苦伶仃又如何能生活下去。” “如今岂管得了那么多,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有通魔,也没有叛教,以我之罪,顶多禁闭数载,我相信掌门师伯和师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 “你想的太天真了!且依你,看他们如此处置,万不得已,我们还是要做好逃跑的准备。” 翌日,太阳像往常一样冉冉升起,上天从不会为谁而悲伤难过。 通玄仙尊再次召集各派掌尊及众为首弟子于忠义堂议事,安羽凡亦被提来,他抬头挺胸跪在大堂中间,不见有丝毫屈服。 上官云珂看着安羽凡,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通玄仙尊朝天苍派掌门无极道人、法王寺了念大师、蓬莱阁上官隐及其余四殿仙尊点头致意,而后向众人道:“为了日月珠,天下英雄数月辛劳,功在不舍。今日得以齐聚我天龙门,亦实我天龙门之幸。然月珠今虽为我取出,日珠却落于魔族之手,是以局势丝毫不容乐观。魔族秋长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为免数十年前那场腥风血雨重现,我各门各派仍须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同伏妖魔,共襄义举。” 众门派掌尊皆点头称是,一众弟子亦唯唯称赞。 通玄仙尊接着道:“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今日珠被魔族夺去,劣徒安羽凡难辞其咎,其勾结魔族,不思悔改,其向道之心日远,化魔之心日近,天下英雄有目共见,此乃我天龙门百世之耻也。” “虽滴水之污,不足以玷染江海,然鼠脂之味,足以坏鸿鼎之粥。我等虽有宽宏之心,然天龙门一向门规森严,对奸恶之徒绝不姑息养奸,故今当着众派掌尊及一众弟子之面,宣布对劣徒安羽凡惩处之令。” 上官云珂闻言心头一紧,心中顿时七上八下,乱作一团。她虽不知通玄掌门会如何处置安羽凡,但可以预见并不会轻饶他。 她望向安羽凡,只见他淡定得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众弟子也骚动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议,然很少有人认为安羽凡是无辜的,大多都在幸灾乐祸。 安子荣亦有些惴惴不安,他心中既有一丝担忧,又有一丝窃喜。 安羽凡与他同宗同族,又是他儿时的书童,尤其到天龙门的这几年,两人更是亲如兄弟,他怎能不为他担心呢? 然而也是因为他,上官云珂才对自己不理不睬,他心中恨他怨他,如今他终于自食其果。 通玄仙尊望向通幽仙尊道:“通幽师弟,你掌管本门刑律,就由你来宣布吧。” 通幽仙尊站起身,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都目不转睛的望向他,无不拭目而待。 通幽仙尊先向各派掌尊致意,而后扫视一番堂中众弟子,严词厉色道:“天龙门不幸,出此劣徒。为匡扶天下正义,亦为维护本门声誉,经掌门师兄及各殿掌尊商议,依照本门门规,今日便废去安羽凡所修天元道法,并于三日之后,缚其于引雷台受天雷之刑,以为后来者戒。” 众人听后一片哗然,舌桥不下,七嘴八舌小声议论起来,却不是为安羽凡鸣不平,而是天雷之刑极少实施,大家虽闻过其名并未曾见过其状,俱不免有些惊叹。 通无仙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很快闭上。他望着安羽凡,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怜悯,却又无可奈何。 上官云珂更是眼前一蒙,险些没有站稳,她怕什么来什么,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安羽凡身躯亦为之一震,他双眼轻轻闭上,心中霎时万念俱灰。 “安羽凡!”通幽仙尊忽然朝他喊道,“你可认罚吗?” 安羽凡缓缓回过神,“弟子、弟子没有勾结魔族,弟子不服!” “服不服由不得你!”通玄掌门怒斥一声,而后又望向众人,“天下英雄在此见证,倘若他有造化,受天雷之刑能不死,我天龙门亦不会赶尽杀绝,自当将其驱离天龙门,由其自生自灭。” 可是一个被废去道法的肉身凡躯,谁又相信他能抵抗得住滚滚天雷之刑呢? 第159章 废除功法 安羽凡继续为自己辩解,“弟子虽认识秋莹儿,却从来没有和她同流合污,从没有做过一丝一毫有损我武林正道之事,还请掌门师伯、师父、各位师叔明鉴。” 上官云珂定了定神,横下心向前一步,长揖道:“启禀众位仙尊,安羽凡师兄身虽有过,过不致死。其虽受那魔族妖女蛊惑,却并未与之同流合污,未曾损我正道之义,亦未伤我正道之人,请众位仙尊念在其丹心如故,饶过他天雷之刑吧。” 众人霎时都瞪目咋舌的望向上官云珂,大家俱未料到她会这般大胆包身替安羽凡求情。 未待天龙门众掌尊说话,上官隐脸上便已挂不住,怒气冲冲斥责上官云珂道:“孽障!天龙门之事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上官云珂犹怏怏不服,“羽凡师兄罪不致死,请各位仙尊垂悯。” 上官隐气得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猛地站起来骂道:“无知孽障,你懂得什么,还不赶快退下!” 安羽凡听到上官云珂为自己求情,心中霎时生出一丝甜蜜。她本是千金之躯,仙人之姿,就好比住在那皎洁月宫里的仙子,数月来不但对自己照顾有加,今日更是仗义执言,这一番情谊,他早已知足无求。 他不想她受到任何牵连,赶紧道:“谢谢上官师妹好意,你不必再为我求情。” 上官云珂惧于父亲的威严,不敢顶嘴,只得悻悻退下。她怵惕恻隐的望着安羽凡,心中百感交集。 韩平和安子荣受上官云珂之慷慨陈义鼓舞,也上前一步,齐求情道:“请师尊饶过羽凡天雷之刑吧!” 了念大师求情道:“老衲观令高徒璞玉浑金,守真抱诚,安小施主年轻气盛,只因涉世不深,难免会被一叶障目,想来日后对其多加教导,有朝一日开雾睹天,爽心豁目,必能八识开化,四智圆明。还请通玄道兄三思。” 通玄仙尊缓缓站起身,对了念大师道:“大师慈悲,然安羽凡所犯通魔叛教、遗失日珠之罪,罪在无赦。其虽非本心,然迷不知归,屡戒不悛,实朽木难雕,无可救药。” 而后目光严厉环视一周,俨乎其然对众弟子道:“你们各人要反躬自省,引以为戒,日后但有人黑白不分,通魔叛教,安羽凡就是前车之鉴。” 众弟子皆俯首诺诺不敢再有言语。 通玄仙尊缓步走下台阶,来到安羽凡身前,冷冷道:“自作孽,不可活,你今日之下场,怪不得别人。” 安羽凡昂着头,“求掌门师伯明查,弟子并没有勾结魔族。” “天下英雄众目睽睽,你再狡辩也是无用!”通玄仙尊说罢提起右手,运起真气,一掌拍在他头顶百会穴上。 安羽凡猛地抬起头,“啊”的发出一声惨叫。上官云珂下意识跨出一步想要阻止,终究没有那个胆量。她紧蹙眉头,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中有如刀绞。 他是那么的无助,她又是那么的无奈。 曾经她以为除了父亲,这世间没有人能令她放在眼里,可如今她才明白,喜欢上一个人原来如此容易。 曾经她以为除了父亲,这世间没有人能管得了自己,可如今她发现有许多事她都无能为力。 天龙门其余四殿仙尊及各派掌尊皆站起来,神色不一的望着通玄仙尊,没有一个人出声阻止。 随着通玄仙尊掌中越加发力,安羽凡直觉全身疼痛欲裂,便有如一条巨龙,在他体内疯狂的吞噬着五脏六腑。 忽然,通玄仙尊松开手掌,双手食中二指同时点在他两侧肩膀肩井穴上。 又是一阵钻心刺骨,安羽凡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断裂。 通玄仙尊而后又在他天突穴上一点,他直觉得自己呼吸愈加困难,浑身忽如散架一般瘫倒于地上,随之昏死过去。 等安羽凡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回邪洞中,洞中烛光微微,便如天上的星星一般忽隐忽现。 他缓缓坐起来,全身依旧绵软无力,回想起白天之事,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试着一提真气,忽觉胸口一阵闷痛。 他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天元道法,如今竟是一丝一毫又没有了。 不过好在他暗中修炼的柔然心经并未被一并废去,这两个月来,不知不觉,他竟然将柔然心经修炼到了第三重,不可谓不神速。 然而很快这一点恐怕也难以保住了,那天雷之刑,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承受,更别说他半个废人。 在天龙门的这几年,他不知听人讲过多少遍此刑的威力,亦不知多少次走到那引雷台前,幻想那天雷滚滚的震撼画面,如今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却不想竟是用在自己身上。 世间之事,真是变幻莫测,世人之命,亦难以预料。 他虽不惧死,然而想起九年未曾谋面的母亲,想起等待着他的山果,想起秋莹儿,他心中直有太多的遗憾。 他又想起上官云珂,白天她为自己仗义执言,实令他甚为感动。 玉真子又出了来。 “怎么样?为维护天龙门清誉,通玄那小儿又岂会在乎你这么一个小小的弟子。” “祖师!如今如何是好?” 玉真子焦心如焚,“外面把守甚是严密,以你的修为,断然逃不出去,如今只好听天由命了。” “可是我又如何能受那天雷一击?要知道,弟子若是死了,您也会一并灰飞烟灭。” “选了你这个小子,老夫真是倒霉。”玉真子说着叹一口气,“不过,那天雷虽然厉害,然天龙门门规所定,若一击不死,便可任由下山。” “可是——,谁又能接受那天雷一击呢?” 玉真子嘿嘿一笑…… 洞外,上官云珂房中亦烛光未灭,她辗转反侧,愁苦难眠。思来想去,她也想不出营救安羽凡的办法,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遭受天雷之刑吗? 不能!绝对不能!可是她又该怎么办? 她起身下床,在屋中走来走去,忽然,她心中有了主意,遂宝剑挂于腰间,然后将蜡烛吹灭,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第160章 天雷之刑 夜空中,一弯银钩,便像是一叶小小的扁舟,飘荡在万里星河。几片愁云惨淡,又好像鲸鲵掀起的涛波,欲要将那扁舟倾覆。 山上的风有一些寒凉,上官云珂浑然不顾,悄悄向外走去。她并没有去看安羽凡,而是向着山下的方向。 沿途巡逻值守的弟子无不认得她,又被她三言两语哄骗,俱未加阻拦。 山下,长祥镇数里之外的一个村庄,一座宅院里灯火通明。 秋莹儿站在院中,静静的望着深邃的夜空,攒眉蹙额,愁绪冥冥。 她再次拿起那把短箫,吹奏起来,箫声呜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侍女从屋中走出来,轻轻走至她身边,待她箫声停顿,才细声劝道:“少主,夜已深,请进屋休息吧。” 秋莹儿并未理她,依旧望着天龙门的方向,喃喃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她忽然转过身,朝那待女呵责道:“派出去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一个大活人的消息,这么久为何一点也打探不出来?” 那侍女唯唯诺诺道:“少主,我们今日傍晚才来到这里,派出去的人才走了两个时辰,请少主耐心等待。” “都是你们没用!”秋莹儿瞋目切齿,“我说我要去,偏你们拦着。” 那侍女惶恐深揖道:“请少主恕罪,不是奴婢要阻拦少主,实是来是堂主吩咐,要保护好少主。若少主有何闪失,奴婢等万死亦难以赎罪。” 秋莹儿犹愤愤不平,“你们只听我母亲的话,不将本少主放在眼里。我只想知道羽凡的状况,又不去天龙门闹事,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们真是胆小如鼠。” 那侍女唯唯否否不敢支声,秋莹儿又气愤道:“明日一早若还没有消息,本少主自已前去,若有谁再敢拦本少主,纵你们是我母亲的人,亦叫你们皮伤肉绽。”说罢也不管那侍女如何态度,径自走回房间。 那待女目送秋莹儿回到房中,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而后朝四周屋檐院墙望一眼,厉声道:“你们好生值守,不得有一丝懈怠。如今世人皆已认得少主,我等一定要保护好少主安全,如有任何差错,俱严惩不贷。” “是!”只听得数声回应,却未看到一个人影。 柔然郁久闾族落,天微微亮,山果早早就已起床。她先在父母的牌位前上得一柱香,而后准备起食材。 族落中残垣断壁早已修缮一新,族落外也加强了人员巡护,除了族落外多出的一大片坟冢,其余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相比往常这个时候,街道上清冷许多。 往常天一亮,人们早早起来,劳作的,放牧的,人来人往,热热非凡,然如今每条街道上都是冷冷清清。 侍奉山果的一个中年妇人也早早起来,她看到山果已在忙碌,赶紧过来帮忙。 “小姐,这些事有我来做就行了,何劳你亲自动手。” 山果微微一笑,“我要与阿帕学习厨艺,自不能省过每一个环节。” 那中年妇人道:“老奴实是不明白,就是那安公子回来后,也自有我等侍奉,何苦小姐亲自下厨。” 山果害羞道:“我答应过他,一定要学会烧火做饭。等他回来,我一定要亲手为他酿一壶香甜的美酒,为他做一桌可口的饭菜。” 那中年妇人叹一口气,“日月珠在安公子身上,那些人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是啊!”山果眉宇间透露着丝丝担忧,“他在外面不知会吃多少苦,可山果什么忙也帮不上。”说着她眼中便泛起泪花。 那中年妇人道:“这两日我见小姐实没有以前精神,是不是未曾休息好。” 山果伸手将眼中泪花擦去,轻轻哀叹一声,“不知为何,这两日山果总是心神不宁,就是晚上,亦常被噩梦惊醒。总是梦到他遭受严刑拷打,受到百般折磨。” 那中年妇人怜惜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姐定是思念母亲,又加上过度担忧那位安公子,才会连做噩梦。如今老主人不在了,小姐总是要将养身体才好,如若生出病来,我等更加心中难安。” 山果自怨自艾道:“只怪我不通功夫道法,不然定可以去帮他。” 那中年妇人道:“小姐莫要自责,殊不知江湖险恶,就是老主人,道法那般高强,也不免——” 说着她哀叹一声,潸然泪下,再劝山果道:“小姐亦不要多想,安公子宅心仁厚,定能逢凶化吉,老主人在天之灵,也一定会保佑他的。” 山果便合起手掌默默现上天祈祷,而后自我安慰道:“是的,他宅心仁厚,阿帕和上苍都会保佑他的。”说罢继续清洗蔬菜,“山果一定要尽快学好厨艺,不能让他失望。” 两日很快过去,这天天一亮,安羽凡就被绑在了引雷台上。 引雷台建在天龙山玉虚峰一角,背靠悬崖,前面是一块广阔的空地。 此台呈四方之状,高有三尺,宽达三丈。台中央并排竖立着三根碗口粗的铁柱,中间那根高达数丈,直入云霄,另两根则稍短一截。 三根铁柱相距四尺,离台一丈高处,各铸有一个圆盘,依然是中间那根柱子上的圆盘最大,径有三尺,另两根柱子上的圆盘径二尺有余。 中间的圆盘雕刻着太极阴阳图,另两个圆盘上则分别雕刻着威风凛凛的雷公电母神像。 引雷台前方,紧挨着又有一个一丈方圆的圆台,此台比引雷台稍低,台上摆放有石案一个,石案前又放置着一个方鼎。 安羽凡被用铁链绑在中间的那根铁柱之上,他抬眼望向四周,心底禁不住生起一丝恐惧。 红通通的太阳如往常一样徐徐升起,那红色便有如被烧红的烙铁,不由让人心惊胆战。 安羽凡用舌头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这世间不管是好是坏,他都将看不到了。 第161章 四重罪 上官云珂闻言早已跑了过来,却被看守之人拦在台下两丈之外不能靠近,她痴痴的望着台上的安羽凡,泪水暗暗打湿了眼眶。 安羽凡看到她来,本来栗栗危惧的心,蓦然生出一丝欣慰,她雪白的身影是眼前世界里唯一的光。 他终于不再那么害怕,朝她微微一笑,她眼眶中的泪水却瞬间滚落下来。 她想冲到台上去救他,却始终没有胆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将引雷台围得水泄不通,安羽凡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戏台上的小丑,被无数看客数短论长、指指点点。 但凡有一个地缝,他便要跳进去。 “羽凡——” 突然一声呼喊,这声音是那么熟悉,他不用抬头便知是安子荣。 安子荣向他招招手,悲戚道:“我来送送你,你还有什么心愿吗,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完成。” 安羽凡想了想,“如果我死了,请帮我照顾好我娘。” “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安羽凡忽然发觉眼前好似少了什么,四下望去,终是没有找到。 原来上官云珂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安羽凡蓦觉心中空落落的,她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走? 直到辰时过后,通玄掌门才率领各殿仙尊及各派掌尊缓缓走来,喧嚣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并急忙让出一条道路。 通玄仙尊径直踏到到那圆台之上,恭恭敬敬将七星旗插于石案中间的圆孔之中,七星旗迎风招展,光彩夺目,它仿佛感知到了此处的氛围,旗上七颗黄星忽然同时闪烁了几下。 通玄仙尊大弟子崔建成递来三根神香,通玄仙尊恭敬插于那方鼎之中,而后诚心作揖,叩拜天地。 其余众人站于台下,静静的望着通玄仙尊。通玄仙尊转过身,庄严肃穆的环视一周,而后声色俱厉道:“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今我天龙门劣徒安羽凡悖逆圣教,负德辜恩,弃道通魔,其罪也彰。” 台下数百弟子静静的听着,一个个敛容屏气,不敢稍微放肆。 通玄仙尊再次环视一周,继续道:“吾尝闻之,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今天命诛之,予弗顺天,厥罪惟钧。今当着天下英雄之面,百千弟子为证,我天龙门绝不会玩法徇私,养痈自祸。” 说罢他望通幽仙尊一眼,又道:“下面请通幽师弟尽述此劣徒之罪状,以达天听。” 通幽仙尊整整衣冠,庄严的走上圆台,从怀中掏出一卷素笺,正色而立,面朝大家朗声陈述起安羽凡的罪状。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安羽凡结交魔族妖女,纵情声色,累教不改,此其罪一也。伙同魔族妖女,无端杀害正道贤良,此其罪二也。其藏匿日月珠,昧地瞒天,居心不净,此其罪三也。其阿党比周,里勾外连,致使我武林正道无数弟子身亡命殒,更使日珠为魔族所夺,此其罪四也。四罪至重,刑兹无赦,故今焚香告天,引雷下世,以消弭邪魂,抗论正道。” 通幽仙尊读完,将素笺重新卷起,双手捧着恭敬的递与通玄仙尊,通玄仙尊接过后亦恭敬走至方鼎前,只见他将素笺凑近神香,那卷素笺便倏忽燃了起来。 通玄仙尊将那燃着的素笺丢于方鼎之内,而后深揖作拜,不一会儿那卷素笺便烧成了灰烬。 安羽凡静静的听着自己的罪状,紧张的内心忽然想笑,每一条罪状看似言之凿凿,却又牵强附会。 自己不说是认识了秋莹儿吗?不就是没有主动交待月珠在自己体内吗? 这般对自己上纲上线,无非是为了那一点清誉。 他抬起头,忽然看到上官云珂忽然又出现于人群之中,四目相对,上官云珂朝他点一下头,他不解何意,以为劝他不要害怕,便再次朝她微微一笑。 这笑中却没有丝毫甜蜜,尽是伤感与无奈。 她身旁站着的另一人悄悄向他挥了挥手,安羽凡定眼望去,只觉这人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哪个门派的师兄。 那人又朝他点一下头,而后又朝他微微一笑,安羽凡心中疑惑,再次仔细端详,却蓦然惊得目瞠口哆。 这人不是秋莹儿,却又是谁。尽管她女扮男装,但她的音容笑貌早已深深刻在他的心底。 他心中蓦然紧张起来,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有人将她认出,她便是鸟入樊笼,万不能再下得山去。 他心中又有一系列疑问,天龙门守卫森严,她是如何上来山的?又为何要自投罗网?难道她不怕被抓住吗? 对!她肯定是为了自己,不然,她又岂会甘冒大险。想到这里,他心中蓦地生出无尽感动,却又万分担忧。 天龙门是何等之地,天下第一门派,门徒广众,高手如云,如今更是诸派齐聚,四方辐辏。她只身混进这里,却又有何用?一旦暴露,且不说救不得他,反倒把她自己也搭进来。 他忧心如焚,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然秋莹儿既然来到此处,却哪里肯听他的,也朝他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她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救他,哪怕救不出,也要和他死于一处。 通玄仙尊揖拜完毕,又朝大家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众弟子无论各门各派,当秉谦敬之节,而忌覆车之戒,不欺本心,不负圣训,正信正行,用功炼道。” 众弟子毕恭毕敬,唯唯连声。 通玄仙尊转回身,面向七星旗,只见他凝神聚意,气沉丹田,口中念念有词。未久,他双手缓缓抬起,发出两道白芒,蓦地射在七星旗上。 七星旗像是受到了召唤,倏忽飘动得更加厉害,那七颗黄星一闪一闪,忽然光芒炽盛,射在安羽凡身上。 通玄仙尊又将双掌真气汇于那三根神香身上,三根神香闪烁着火焰,烟气愈浓,并于空中汇聚一团,萦绕不散。 通玄仙尊屈指成剑,左手食中二指顶在右手前臂内关穴,两手同时发力,只见一道更为强烈的光芒射在那团烟雾之上。 那团烟雾受到他真气控驭,缓缓翻滚起来,愈滚愈快,愈滚愈大。 通玄仙尊又猛地变指成掌,双掌一推,忽然那团烟雾偷滚向安羽凡,将他全身包裹。 第162章 离情镯碎 这种情景台下众人都未曾见过,俱口呆目钝。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更是惊愕失色,上官云珂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着刀柄,手心里已然沁出了汗。 秋莹儿偷偷将离情镯紧紧攥在手中,全身禁不住微微颤栗。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道红色的鸣镝箭,从山门处发来,在这安静的天龙山上十分耀眼刺耳。 天龙门一众弟子大惊失色,霎时骚动起来。这是天龙门的信号箭,红色代表事态十分紧急。 通无仙尊望望其他三位仙尊,急命数名弟子前去查看。未久,有弟子飞身来报,为怕通玄仙尊分心,通无仙尊急将其拦至一旁。 那名弟子气喘吁吁回禀道:“魔族大量人马正从山下攻来,已攻到山门之处,山下弟子已渐渐抵挡住,请众师尊速派人支援。” “有多少人马?”通幽仙尊问。 那弟子犹慌张道:“挨山塞海,不计其数。” 通灵仙尊气得大骂一声,“那魔族妖孽定是为救这安羽凡而来,其太也胆大妄为,竟攻至我天龙门来。” 说罢她又对通无、通幽、通隐三位仙尊道:“三位师兄,你们且在此守护,师妹猜想定是那魔族小妖女率领一些乌合之众欲救她的情郎,谅那秋长风也不敢亲自前来,只师妹带些弟子前去支援便是。” 通隐仙尊担忧道:“纵使秋长风不来,万一那红黑青白黄五堂堂主到来,也是不容易对付,还是为兄与师妹一起前去为好。” 通无仙尊点点头,“如此也好,通隐师弟和通灵师妹切不可大意,如有不敌,即鸣镝发号,我等再去驰援。” 通隐和通灵仙尊向人群一招手,数十位弟子便跟随他二人飞身下山。 这边通玄仙尊正行至关键之处,丝毫不敢分心。在他的催驭之下,神香发出的那团烟雾萦绕在安羽凡四周,三根神香并发出三道细细的烟缕与这团烟雾若断若连,使其不断的得到补充。 七星旗上的七颗黄星发出的七道光芒照射在安羽凡身上,也照射在这团烟雾上,未久,七颗黄星的七道光芒托举着团烟雾缓缓上升,飘荡至那太极阴阳圆盘之上,圆盘之上的阴阳双鱼如从睡梦中惊醒,霎时旋转起来。 随着阴阳双鱼越转越快,这团烟雾分出两道烟缕,射向两边的雷分电母,雷公电母也似是接到了命令,全身逐渐透射出耀眼的七彩光芒。 忽然,三个圆盘上又同时发出一道烟缕,缓缓向上直升到天空。 众人惊叹之际,蓦见滚滚的乌云从天边升起,晴朗的天空倏忽阴暗下来。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不由心惊肉跳,她们挤到人群最前面,紧紧盯着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的乌云,紧张得眼都不敢眨一下。 滚滚而来的乌云渐渐将整个天空都吞没,白昼瞬间变得如同黑夜,忽然,嚯嚓一声,一道电光如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一般从天边闪过,紧接着便是一阵巨大的轰隆之声,震得整个山峰都好像晃动起来。 安羽凡抬头望着这一切,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这一击,如能,从此,他与天龙门再无瓜葛。 他眼睛逐一扫过在场所有的人,上官云珂、秋莹儿、安子荣、通玄、通无…… 如若经此一击他还能活着,对这些人,他必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嚯嚓,又是一道闪电,紧接着又是一阵轰隆之声。 这闪电离此处越来越近,上官云珂和秋莹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未过多久,又是嚯嚓一声,一道闪电直划破头顶的天空,那电光直射向绑着安羽凡的那根铁柱。那根铁柱似是被点燃一般,迸发着一团火焰迅疾扑向安羽凡。 眼看那团电火距安羽凡头顶已不足丈远,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一声大喝,秋莹儿祭起离情镯飞身扑了上来。 “不要过来!”安羽凡大喊一声。 台下一众人等都始料未及,距离如此之近,又在昏暗之中,通无仙尊等想要阻拦已是鞭长不及。 天雷之势何等猛烈,就是大罗神仙亦不能受其一击,更何况一个凡人。大家都目瞪口呆,不知是谁这般鲁莽灭裂,视性命如同儿戏。 而通玄仙尊不愧是武林至尊,功参造化,场上突然的变动虽亦令他猝不及防,但在秋莹儿飞身经过他身旁的一刹那,他迅速击出一掌,打在秋莹儿背上。 秋莹儿被通玄仙尊一掌击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跌落于地上。但她无暇自顾,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掷出离情镯。 那离情镯迸发着炽盛的绿色光芒,突然变大,犹如一个巨大的钵盆,在那电火就要击中安羽凡之时,恰好罩在他的头上。 秋莹儿知道仅凭离情镯之力万不能救下安羽凡,她便在将离情镯掷出的瞬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又欲飞身扑上。 然就是她落地的这个间隙,通玄仙尊早已一跃而至,一招将她制住。幸而通玄仙尊不知道她的身份,未用全力,才留了她一条命在。 这时只听“嘣”的一声巨响,那天雷之火一下将离情镯击成粉碎,绿色光芒四散而落,犹如绿色的星雨。 天雷余力不减,接着又击向安羽凡,眼看就要击中,只听安羽凡大喝一声“青龙战甲——” 但见他身上蓦地升起一个巨大的铠甲,瞬时罩在他的头顶。 众人皆是一惊,俱未想到他何时修成这般技能,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每个人的心里都转过了多个念头,也不知是羡,也不知是妒,也不知是希望,也不知是乐祸。 “砰!” 一声巨响,那青龙战甲化作一片片细小的碎片,而后消失不见。 天雷残存之力犹击在安羽凡身上,他全身抽搐着,头顶冒出丝丝白烟。 “羽凡——”秋莹儿绝望的大喊一声,霎时泪如泉涌。 上官云珂站在人群前,拔出半截宝剑,向前迈了半步,却始终没有更多的勇气。 两行热泪从她脸上滚落,不一会儿便将胸前衣服打湿。 第163章 秋莹儿成擒 雷电很快过去,天上的乌云也渐渐散去,太阳重新出来,温暖的光遍洒大地。 安羽凡耷拉着头,毛发焦枯凌乱,不知生死。 早有两名弟子上前将秋莹儿押至一旁,她犹痛哭流涕的喊着安羽凡的名字,伤心欲绝。 这时有见识过离情镯的弟子上前禀报,众人这才认清了秋莹儿的真身,不由一片哗然。 她虽是魔族妖女,但对安羽凡这片置生死于度外的真情,却是世间少见,罕有人及。 就是众门派一众人等,也无不首肯心折,感佩交并。 “他如何拥有青龙战甲!”众位仙尊俱惊讶不已。 崔建成上前查看安羽凡状况,他伸手指于他鼻下,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还有气息!”他激动的朝众人喊道,此时此刻,他亦不知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失望。 或许是太过出人意料,又或许是场面太过感人,许多弟子竟相欢呼起来,尤其安子荣,高兴得直是跳了起来。 几位仙尊冷眼望去,他们才意识到不妥,赶紧敛容正色,缄口不语。 上官云珂慌忙擦去眼泪,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秋莹儿依旧泪眼汪汪,不过却变成了喜极而泣。 通玄仙尊望着秋莹儿,冷冷道:“原来你就是勾引我天龙门弟子的那个魔族小妖女,果然是胆大包天。” 秋莹儿擦去眼泪,瞪着他道:“通玄老道,你们说过,假若羽凡受天雷而不死,你们便不再取他性命,不知你们说话可曾算数。” 不待通玄仙尊回答,崔建成上前呵斥道:“大胆妖女!竟敢如此对师尊说话!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秋莹儿冷笑一声,浑然不惧又问:“通玄老道,今天当着天下众人之面,你且把话说清楚了,你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通无仙尊见状厉声斥责道:“无知小娃!天龙门是什么所在,容你在这里撒野。我师兄北斗之尊,德被天下,自然是一言九鼎。” 通玄仙尊望安羽凡一眼,无奈向众人道:“此子命不该绝,我等只好顺从天意。自今日起将其逐出天龙门,生死祸福,皆依天命。”说罢命人将他从铁柱上解开,吩咐将他送于山下。 秋莹儿瞪大眼睛急道:“通玄老道,羽凡如今虽然未死,也已是奄奄一息,你此刻将他扔于山下,岂非存心要他的命。” 通玄仙尊冷笑一声,不屑道:“小娃,你难道还要本尊将他伤势治好不成?今日你偷上我天龙山,扰乱本尊行法,虽一时救得安羽凡性命,却不知天道无亲,常与善人,逆天而行者,终将自取败亡。今日你已自身难保,若再妄而言之,莫怪本尊现在就治尔之罪。” 通幽仙尊也斥道:“小妖女,你勾引我天龙门弟子,败坏我天龙门声誉,今日自投罗网,在劫难逃,竟还敢在这里巧言令色,大言炎炎,真是恬不知耻,可笑至极。” 秋莹儿临危不惧,正言厉色道:“本姑娘敢上来,就没想活着下去。只要你们言而有信,留羽凡一条性命,我便相信你们的明公正道。否则,自会有人将你们的矫言伪行公诸于世,为天下人不耻。” 通玄仙尊道:“我天龙门一向秉公任直,又何惧天下纷纷之言。今本尊将安羽凡逐出师门,送于山下,已是格外开恩,更无再收留之理。至于其能不能活,只在天命。” 秋莹儿气得骂道:“你们这帮牛鼻子老道,真是无情无义。羽凡好歹做了你们天龙门九年弟子,你们却这般想要他的命。有胆量你们将本姑娘放了,本姑娘将羽凡安顿好,再自缚前来受你们处罚。” 此时上官隐冷笑一声,轻蔑道:“小娃好一口伶牙俐齿,竟想将天下英雄玩弄于股掌之中,就是你父亲秋长风,怕也没有你这般胆气。” “你们——”秋莹儿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你们只会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算什么武林正道!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通玄仙尊不欲她再胡搅蛮缠,命人将她羁押下去,关进石牢。 秋莹儿挣脱不得,边走边骂:“你们枉称正道,这么不讲情义!倘若羽凡有个三长两短,本姑娘饶不了你们,定让你们都为他陪葬。”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抬着安羽凡的那两名弟子齐望向通玄仙尊,其中一人禀道:“师尊,我们要不要——” 通玄仙尊望一眼安羽凡,朝那两名弟子一挥手,那两名弟子心领神会,抬起安羽凡便向外走去。 此时通无仙尊上前一步阻止道:“师兄,方才弟子回禀,山下魔族大举攻来,通隐师弟和通灵师妹已带人前去驰援迎敌。如今未见二人回转,山下形势一时不明,若贸然将安羽凡送至山下,只怕正中了那魔族下怀。以师弟看,不如暂时将安羽凡关押起来,待将魔族众人击退,再驱逐下山不迟。”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双手合十念一句佛号,道:“通无道兄所言在理,这位安小施主身受天雷之刑,虽仍有一缕气在,却是命悬一线,朝不保夕,断然不能逃走。我等当务之急,应当急速下山驱魔退敌,扞山卫道。” 通玄仙尊冷哼一声,恼怒道:“这些魔族宵小好不自量力,竟敢攻上我天龙山来。也罢,就依了念大师和通无师弟之见。” 说罢命那两名弟子将安羽凡仍押回回邪洞,这边又安排人马下山前去增援通隐和通灵两位仙尊。 话说山下攻打天龙门山门的乃是秋莹儿带来的红衣堂和黑衣堂数十位教众,这些教众本领虽不十分高强,却惯使阴谋诡计,他们偷袭、施毒无所不用其极。 守护山门的数位天龙门弟子虽顽强抗击,奈何寡不敌众,不一会儿便有数人中了刀剑一命归西。 幸得通隐和通灵两位仙尊率众弟子及时赶来,才得以将乾坤扭转。 然这些魔族教众见天龙门势起,便不再做殊死拼杀,而是边战边退,待见天龙门停止追击,便又呐喊着砍杀过来,而待天龙门一追击,他们便又向后退去。 他们的目的只是以不停的滋扰,为山上的秋莹儿多争取一些时间和机会。 这种办法对付寻常天龙门弟子也许奏效,然面对通隐和通灵两位仙尊,未多久他们便已死伤惨重。 所幸乌云翻滚、天雷下凡之时,世界一下变得漆黑一片,剩下那些人才稍获喘息之机。 但他们并未退缩,依旧与通隐、通灵仙尊等人苦苦周旋,及至通无仙尊、上官隐等又率领数十位弟子前来,他们得知秋莹儿已经被擒,愤怒之下孤注一掷,最后全部命丧当场。 第164章 逐出师门 秋莹儿被关进牢里,依旧不停的辱骂,然浑无人理她。 她不知安羽凡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扔到了山下,心中越想越气,兀自又痛哭起来。 上官云珂也一直心神不宁,安羽凡虽说还有一口气在,但若不及时救治,他这口气能撑得多长时间却是难以预料。 她想去探视,却不想那看守弟子把守的更严了,任谁也不让进去。 夜晚,通玄掌门悄悄将各殿仙尊召集在一起,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都存在着同一个疑惑。 “此子五年多前爬上登天梯,我便觉得万分蹊跷,不想青龙战甲竟会出现在他身上。”通灵仙尊首先愤愤道。 “如今青龙战甲被毁,倒是十分可惜。” “当时只道他是——”通无仙尊微皱眉头,“不想竟是这般情况,如今他虽还有一口气,俨然已命若游丝,只不知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第二日,忠义堂上,通玄仙尊又召集各派掌尊及为首弟子聚在一起。 上官云珂一夜无眠,显得无精打采。 通玄仙尊向众人道:“今日再次招请各位掌尊及众弟子,只为一件事,便是那擅闯上山的魔族妖女秋莹儿,应当如何处置才见妥当?” 通灵仙尊义形于色,首先道:“此妖女勾引我天龙门弟子,使我天龙门数百年声誉染灰蒙尘,昨日又扰乱引雷法台,其手下又杀害我天龙门数名弟子,实是罪大恶极,理应立即处死。” 无极道人与了念大师、上官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不说话。 无论是处置安羽凡,还是处置秋莹儿,自始至终都是天龙门自己的事,他们不好妄言。 再者,秋莹儿不比其他魔族弟子,她是魔族教主秋长风的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虽说正邪势不两立,但谁也不想惹火烧身。 太华派掌门彭霸天站起来,义愤填膺道:“有什么好议论的,直接处死便是。去往柔然的那数月间,魔族害死我们多少弟子,此刻抓到秋长风的女儿,正该施以斧钺刀墨,为死去的弟子们报仇雪恨。” 通玄仙尊望向无极道人,“不知无极道兄有何高见?” 无极道人思忖片刻,道:“此女于后辈之中,道法修为亦算得上出类拔萃,然我等要取其性命,自是易如反掌。贫道以为,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江湖风云万变,秋长风费尽心机夺去日珠,其必定还会不惜一切觊夺月珠,若暂时留下这小妖女之命,或是钳制秋长风的一个上佳筹码。” 通玄仙尊点点头,又望向了念大师和上官隐,“了念大师和上官道兄之意若何?” 上官隐望向了念大师,示意他先说,了念大师双手合十,缓缓道:“老衲赞同无极道兄所言。那秋莹儿虽罪在不赦,然如果现下将其处死,那秋长风定不肯善罢甘休,天下又要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势必连累无辜性命。以老衲愚见,不若暂时将其羁押,再据形势而定。如此一来,既可彰显我武林正道宽宏之义,又可令秋长风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妄为。” 上官隐点头道:“隐亦赞同无极道兄和了念大师所言,此女虽然罪恶昭彰,死有余辜,然如今的确不宜要其性命。不若我等以其之命,要挟那秋长风以日珠相换,如此以她一条小命,免去天下生灵涂炭,可谓天值地值。” 通玄仙尊再次点点头,又望向通无、通幽、通隐三位仙尊,“三位师弟意下如何?” 通无仙尊道:“师弟以为无极和上官道兄及了念大师所言甚是,为天下苍生计,似乎不宜取那秋莹儿之命。如若真能用她换来日珠,消弭秋长风虎狼之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通幽和通隐仙尊齐声道:“师弟意也如此。” 通玄仙尊点头道:“吾意本也如此!既然大家大都赞成留她性命,那就先将其羁押在牢,日后根据情势变化再作论处。” 而后他又望向通灵仙尊和彭霸天,安慰道:“通灵师妹和彭掌门对魔族痛恨之心,通玄感同身受,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魔族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我们万不能得兽失人,因小失大。” 通灵仙尊和彭霸天道:“即然大家众口一词,我等也无话可说。” 通玄仙尊又将话题扯到安羽凡身上,“今晨弟子回禀,那安羽凡依然昏迷不醒。他既已承受天雷之刑,按理应即刻将其送于山下,只是前日他忽然祭出青龙战甲,个中原由我等还须追查清楚。” 上官云珂一听说到安羽凡,心中一紧,立马精神了许多。 通无仙尊道:“我天龙门青龙战甲消失已久,不想竟出现在这个孽徒身上。他虽用青龙战甲抵消一些天雷之力,但以他之修为,亦万难活命,我们就是想查,只怕也无从查起。” 通隐仙尊道:“通无师兄言之有理。安羽凡既已被逐出我天龙门,便与我天龙门再无任何关联,况且如今他命悬一线,实不宜再行处置。” “那么依二位师弟之见,是要即刻将其送下山去为好?” 通无仙尊道:“按理我等现在将其送于山下并无不妥,只是如今他昏迷不醒,生死难料,假若就这样将其扔于山下,怕不被世人说三道四,显得我天龙门太不近人情。” 通灵仙尊冷哼一声,不满道:“一个欺师灭祖、叛教通魔的小子,与他有何人情可言。若不是那魔族小妖女搅扰,只怕他早已死在引雷台上,如今掌门师兄宽宏大量,过而不究,已是给了他莫大恩惠,何故再将其留在山上,难道还要将他治好不成!” 通幽仙尊道:“事情虽如通灵师妹所言,只是悠悠众口,铄金毁骨,我们不能漫不经心。” “那依通幽师兄之见,应当如何?”通灵仙尊不服道。 通幽仙尊顿了顿,回答道:“安羽凡生性愚钝,再加行刑之前已被掌门师兄废去道法修为,以其肉体凡躯,虽然借助青龙战甲以及那魔族妖女的离情镯,侥幸留存一缕气息。然天雷之力,何等恢弘磅礴,其虽一时不死,也必是草入牛口,其命不久。” “以本道愚见,不若将其与那妖女一同羁押牢中,各安天命。如若其能自行醒来,我们再将其驱逐下山不迟,如若其悄然死去,自也与我天龙门无干,如此于情于理,世人俱说不出什么。” 第165章 提亲 “师弟以为不妥!”通隐仙尊反驳道,“若将安羽凡关于牢中,我等虽问心无愧,然天下之人却难免捕风系影,东猜西疑。若安羽凡醒便罢,若不能醒来,到时怕不有人说我等假公济私,反有可能陷我天龙门于不仁不义之境。” 通玄仙尊点点头,“通隐师弟所忧甚是,我们宁可少些人情,也不可贻人口实。” “叩见众师尊!”上官云珂突然上前一步,深揖道:“小女以为不妥!” “如何不妥,上官侄女且说来。”通玄仙尊两目炯炯有神的望着她。 不待她开口,上官隐便斥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道理,还不快退下!” 通玄仙尊不以为意,“年经弟子有自己的主见也是好事,上官道兄,你又何必横加阻拦。” 说罢又向上官云珂道:“上官侄女,此处没有外人,你有何高见,直须说来,莫要有所顾忌。” 经父亲一阻拦,上官云珂便有些胆怯,一时畏首畏尾,犹豫不决。 上官隐又斥道:“通玄掌门要你说话,你直须说来,但只记住要信而有征,莫要信口开河。” 上官云珂这才又鼓足勇气,“小女尝闻圣人教诲,道‘君子之行,动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进退周旋,唯道是务。’又道‘穷鸟入怀,仁人所悯。’今安羽凡师兄已是将死之躯,实不宜再受任何颠簸,若现在将其送于山下,其虽不因我死,我等亦难于善于其中。如通玄仙尊昨日所言,天龙门一向秉公任直,无惧天下纷纷之言,是以通隐仙尊所谓芸芸众生东猜西疑,小女以为我等自可不放于心上。” 上官隐起身斥道:“挈瓶小智,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何处置,自有通玄掌门决断,你还不退下。” 上官云珂虽怏怏不服,却不敢忤逆造次,只得悻悻退下。 上官隐又抱拳向通玄仙尊道:“小女年少无知,狂言瞽说,还请通玄道兄莫要怪罪。” 通玄仙尊哈哈一笑,“上官侄女非但兰质蕙心,而且肝胆过人,精神可佳,不愧是年轻弟子之翘楚。上官道兄生女如此,真是可喜可贺。” 上官隐惭愧道:“通玄道兄谬赞,她自幼丧母,都是我把她惯坏了,以致如此不知高低,让各位道兄见笑。” 通玄仙尊又道:“上官侄女虽言之有理,然亦不免受人薏苡之嫌。”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忽然站了起来,“老衲有一言,不知通玄掌门及各位道兄准否。” “大师有言请讲!”通玄仙尊客气道。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时下安羽凡施主昏迷不醒,生死难料,无论怎样处置,皆难尽如人意。既然安施主已非天龙门弟子,老衲愿做个解粘去缚之人,即今便将其带下山去,或至法王寺,或就近托户人家,总是能解天龙门进退触篱之困。” 通玄仙尊思忖片刻,道:“如此也不失通圆之举,只是因我天龙门弃徒而劳架大师,本道实心有不安。” 了念大师道:“我佛有言,不以有行,亦不以无行。老衲不过是顺水推舟,通玄道兄言重了。” 通玄仙尊又望向通无仙尊等人,“诸位师弟师妹意下如何?” 通无仙尊等人俱无异议,众人如此说定。通玄仙尊便命弟子去将安羽凡抬来。 趁此间隙,通玄仙尊望一眼安子荣,只见他目光殷切,正如枯苗望雨,他哈哈一笑,然后向上官隐道:“今日众掌尊见证,尚有一桩喜事,正要向上官道兄启齿。” 上官隐不明所以,一脸疑惑道:“恕隐不明,却是何喜之有?” 通玄仙尊望一眼上官云珂,问道:“不知令千金可有婚配?” 安子荣一听便知师父在为自己求亲,他望向上官云珂,心中欢喜不已。 而骆天豪闻之心中咯噔一下,他自小被上官隐收养并收为弟子,与上官云珂青梅竹马,耳鬓厮磨。他的心意师父和师妹早已知晓,他也一直认为,师父早晚有一天会将师妹许配给自己。所以十数年来,他一直勤勤恳恳,不敢稍有懈怠,为的便是不辜负师父和师妹的期望。 上官隐当下也明白通玄仙尊之意,蓬莱阁虽与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并列天下四大门派,然论起实力,数十年来一直处在四派末位。此番若能与天龙门攀亲,对提升蓬莱阁的声誉自是百利而无一害。 此事正合他心意,心中不由暗喜,道:“小女方至碧玉年华,又一向清高,故未曾有婚配。” 通玄仙尊哈哈大笑一声,“如此甚好!”他望安子荣一眼,又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今天缘凑巧,既然上官侄女尚未婚配,我天龙门正要与蓬莱阁攀个亲家。” 上官隐故作谦虚道:“天龙门乃武林泰山北斗,门中弟子龙翰凤翼,彬彬济济,而我蓬莱阁斗绝一隅,弟子皆平庸之辈,德薄能鲜,又岂敢攀龙附凤,并乘天衢。” 通玄仙尊笑道:“天龙门与蓬莱阁世代修好,有胜金石之交,上官道兄何故如此自谦。吾观令千金卓荦超伦,与时殊趣,乃后辈中不可多得之人才。” 说着他抬手指向安子荣,“我这位徒弟安子荣,恰在舞象之年,虽非瑚琏之器,亦属庸中佼佼。他言道又与令千金情投意合,如此才子佳人,若能珠联璧合,使你我两派更结秦晋之好,岂不美哉。” 宋恩华摇了摇无极道人的肩膀,无极道人笑道:“老道本也欲与上官道兄结亲,不想通玄道兄先吾着鞭,捷足先登了去。” 通玄仙尊讶道:“原来无极道兄也有这个意思!” 无极道人扭头看了宋恩华一眼,又道:“上官侄女仙姿佚貌,芳华绝代,小徒一见之后亦倾心不已。” 通玄仙尊哈哈大笑两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我虽然都有心,但不知上官道兄意下如何。” 第166章 回绝 通灵仙尊打趣道:“自从上官侄女来到我天龙门,我看一众年轻弟子都像是丢了魂一般。” 通无仙尊夸赞道:“安子荣师侄玉树临风,才貌双绝,上官侄女韶言稚齿,冰雪聪明,这二人如能喜结连理,真可谓是天作之合。” 韩平悄悄绕至通无仙尊身后,小声与他道:“师父,你也要为弟子做主,弟子也喜欢上官师妹。” 通无仙尊扭头望他一眼,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通隐和通幽仙尊亦争相点头夸赞,“安师侄与上官侄女果然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今观安师侄与上官侄女,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彭霸天和谢罗清亦高声赞道,“安少侠与上官姑娘果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如此天付良缘,理应早早同心永结。” 了念大师道:“这位安子荣施主与上官女施主皆是超尘拔俗之人,若能喜结良缘,老衲亦甚感欣慰。“ 这边上官云珂早已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即刻就跑了出去,但又怕父亲贸然将自己许人,故而站在上官隐身后,行坐不安。 骆天豪亦急得面红面绿,而此时天龙门蓦然求亲,众人又一力撺掇,师父亦不见拒绝之意,怎能不让他心焦神乱。 安子荣轩轩甚得,心花怒放,暗自庆幸好在他一早向师尊说起此事,不然被那宋恩华捷足先登,便是他一生的悔恨。 除他三人之外,宋恩华和韩平脸上皆有不平之色,奈何在众师尊面前,不敢稍有发作。 苏霜月走至通灵仙尊身后,生气般小声撒娇道:“师父,你老人家偏心,那上官云珂有什么好,子荣师兄怎能娶她呢。” 通灵仙尊低声安慰她道:“你的心意为师明白,万事皆需要缘分。如今是你掌门师伯向蓬莱阁提亲,却要为师如何阻拦?” 苏霜月一跺脚,生气的又来到安子荣身旁,拉住他的胳膊,娇嗔道:“师兄,你如何也不反驳,你当真要娶那个上官云珂么?” 安子荣将她的手推开,眼犹不离上官云珂,略有不耐烦道:“师妹,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师妹,师兄已心有所属,你就成全了师兄吧。” 苏霜月越加生气,怒道:“你会后悔的!”说罢扭头走至一旁,暗暗的生起闷气。 通玄仙尊又向上官隐道:“上官道兄,你我两派可谓门当户对,安子荣又是本道爱徒,自不会辱没了令千今,只不知上官道兄钧意如何?” 上官隐道:“如果通玄道兄不嫌小女痴顽愚钝,隐自无意见。” “爹!” “师父!” 上官云珂和骆天豪在上官隐身后不约而同喊他一声。 上官云珂小声急道:“女儿还不想嫁人!” 骆天豪亦不悦道:“您怎么可以把师妹轻易许配于人。” 上官隐回头瞪二人一眼,压低嗓音严肃道:“自古男女婚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二人莫再言语。” 上官云珂气得直跺脚,却无可奈何,她眉蹙如峰,恶狠狠又瞪安子荣一眼。 骆天豪更是对师父失望之极,他亦瞪向安子荣,目光里充满了怨恨。 通玄仙尊哈哈大笑几声,“这是今年以来为数不多的大喜事,既是如此,今日有诸派掌尊为证,正好为他们二人将这门亲事定下。本道稍后就命人准备三书六礼,再择吉日,托良媒向蓬莱阁正式提亲。” 大家喜笑颜开,正欲击掌相庆,上官云珂却突然跨出行列,高声向通玄仙尊深揖道:“仙尊见禀!” 众人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俱不明所以的望向她。在众人眼中,她与安子荣无论身世背景,还是气质相貌,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上官贤侄女有何话讲?”通玄仙尊微笑着问道。 上官云珂略一思忖,道:“如今日珠尚在魔族手中,那魔族教主秋长风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可以预见天下将会血雨腥风再起。此多故之秋,小女以为我各门各派应当全力赴之,枕戈待旦,志枭逆虏,殊不宜论儿女情长,请仙尊深惟重虑。” 众人全然怔住,一时分不清她真以勋业为重,还是婉辞拒绝。 韩平、宋恩华、苏霜月心中一惊,俱不由喜上眉梢。 安子荣的脸上却十分难堪,通玄仙尊和上官隐脸上亦有些不悦。 尴尬之际,通无仙尊忙圆场道:“上官侄女所言也不无道理,眼下秋长风对日月珠虎视眈眈,我们万不能掉以轻心。再者日月珠中所藏神秘力量我们尚不曾探得,对秋长风之阴谋诡计更是半解一知,前路艰难险阻,怕是比去一趟柔然更加凶险万分。” 通玄仙尊点头道:“如此说来,当真是我操之过急了些。上官侄女以天下苍生为重,士子之心,真是难能可贵。” 说罢他望向本门众弟子,“本门众弟子,也都要以上官侄女为榜样,立身行道,济世爱民,不负韶华,不负斯土。” 众弟子唯唯领命,却是心思各异。韩平和苏霜月心中窃喜,安子荣却是一脸郁闷,其他弟子脸上都对上官云珂有一丝憎嫌之色。 通玄仙尊又望向上官隐,“上官道兄,除魔卫道虽是我武林各派当前首要之事,然后辈之终身大事,你我做为长辈亦不可不提前为他们考虑。依本道看不如这样,如今本道和上官道兄口头将这门亲事定下,只待不久后日月珠事毕,四海重归升平,我和上官道兄再来同谘合谋,上官道兄以为如何?” 上官隐自不好说什么,忙道:“如此甚好!如今魔族蠢蠢欲动,武林祸福难料,无论是安子荣贤侄,还是小女,都肩负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之重任。好在他们都尚年幼,婚嫁之事我们也不必急在一时。” 通玄仙尊哈哈一笑,“那就如此说定!” 这时安羽凡恰被两名弟子抬至堂外,了念大师便起身告辞,众掌尊将其送至堂门外,了念大师双手合十道:“不劳众道兄远送!” 第167章 追赶 通玄仙尊道:“祝大师一路平安,并请大师代通玄向了尘大师问好。” 无极道人和上官隐亦道:“亦代我等向了尘大师问好。” 了念大师再次躬身作别,然后令本智和另一位小和尚本信抬起安羽凡,转身缓缓而去。 上官云珂静静的望着躺在藤架上一动不动的安羽凡,心中一片凄楚。 安子荣想向师尊请求去送安羽凡一程,刚一张嘴却又闭上。 安羽凡如今身负叛教通魔罪名,又被逐出天龙门,若再与他相亲相近,只怕难讨师父欢心,于自己的前程亦极为不利。 众人目送了念大师远去,通玄仙尊再次将无极道人和上官隐请进堂中,上官云珂站在上官隐身后,扯一下他胳膊,小声道:“爹,我们也回去吧。” 上官隐看她一眼,只不言语。 众人又闲叙片刻,无极道人忽然站起来道:“叨扰多日,如今此间事暂告一段落,老道也该告辞了。” 通玄仙尊道:“上次上官道兄去往柔然之后,无极道兄也一并离去,今番诸事稍定,无极道兄和上官道兄远来不易,合该多住几日,通玄也好请教。” 通无仙尊亦道:“是啊,我师兄常念故人之情,奈何教务缠身,殆无虚日,不得去拜见两位掌尊。今番幸得故人齐聚,我等又稍得闲暇,正该一尽地主之谊。” 无极道人道:“老道亦想向众位道兄多多请教,奈何教务纷杂,还有许多事等着老道前去处理。” 上官云珂又扯一下父亲胳膊,“爹,无极前辈也要走了,难道我们还不走么?” 上官隐这才站起来,拱手道:“上官隐离开蓬莱阁也愈半年,阁中事务全赖师弟暂时打理,今诸事稍定,隐正也该回去。” 通玄仙尊不好强留,惋惜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无极道兄和上官道兄,一个驻守南疆,一个驻守东疆,与我天龙门仙尘路隔,素难谋面。今好不容易齐聚,倏忽又若社燕秋鸿,好是令人叹息。” 无极道人感慨道:“双凫俱北飞,一雁独南翔。倏忽别离,老道亦彼感遗憾。日后若有机缘,老道定再次到访。” 通无仙尊道:“如今虽然诸事稍定,只是秋长风狼子野心,怕不容易移改,他若不肯用日珠换取那秋莹儿,只怕日后江湖还会再起纷争,到时免不得还要无极道兄和上官道兄再来相助。” 上官隐道:“我蓬莱阁、天苍派与天龙门、法王寺向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到时只要众位道兄鸿雁传书,隐和无极道兄责无旁贷。” 看着父亲与一众掌尊不尽分别之情,上官云珂直有些心急火燎。她不停的向堂门外张望,却哪里还能看到了念大师和安羽凡的影子。 安子荣悄然走到上官云珂身旁,哀伤道:“云珂师妹,我与你一见如故,今日一别,只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心中实是万般不舍。” 上官云珂淡淡道:“师兄莫要悲伤,日后有缘,我们自能再次相见。” 安子荣迟疑一下,又道:“方才师父已向令尊提亲,只待日月珠事了,便为你我求诸良媒。我之心意想必师妹了然于胸,我愿与师妹做一对鸳俦凤侣,我保证今生今世都会对师妹情深一往,至死靡它。” 上官云珂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眼神,转过头去,冷冷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以后的事只待以后再说。” 这边无极道人和上官隐并肩向外走去,上官云珂赶紧跟上,众人再次跨出忠义堂,通玄仙尊拱手道:“既是如此,通玄恕不远送,只请我通无师弟代我等送两位故人下山。” 无极道人和上官隐再次抱拳告别,“通玄道兄留步,众位道兄留步。” 通无仙尊引领无极道人和上官隐转身离去,上官云珂、骆天豪、宋恩华等人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安子荣想要跟来,被苏霜月一把拉住。 看着上官云珂离去的背影,他心中一阵失落,但想到日后师父还会撮合他二人之事,他又巴不得即刻就将魔族妖孽赶尽杀绝。 无极道人和上官隐、通无仙尊一边走一边闲谈说笑,未走出多远,上官云珂便奏请父亲道:“爹,您与两位师伯且徐徐而行,女儿先行一步,于山下等您可好?” 未待上官隐同意,宋恩华也向无极道人奏请道:“师父,弟子也想与上官师妹先行一步,和她一块于山下等你老人家,这样就不妨碍您和两位前辈叙旧了。” 无极道人哈哈一笑,向通无仙尊、上官隐道:“年轻人就是不爱和我们这些老人呆在一起。” 说罢转头吩咐宋恩华,“你且自去,只是要保护好上官侄女,莫让她受了坏人欺负。” 宋恩华欣喜领命。 上官隐岂不知女儿所想,本不欲同意,奈何无极道人先行答复,于是只得对上官云珂和骆天豪道:“既是如此,你二人可于山下等我,只是不要乱跑,以免误了行程。” 几人得令绝尘而去,上官云珂更是一马当先,她心系安羽凡,只不知了念大师会将他带去哪里。 上官隐心中暗叹一声,微微摇了下头。 不一时,上官云珂等人便已来到天龙门山门之下,她左望右望,却毫无了念大师和安羽凡的影子。 她又欲向前行去,骆天豪却道:“师妹,我们只在这里等待师父吧,万一他老人家寻我们不见,只怕你我又要受到责罚。” 宋恩华揶揄道:“骆师兄真是愚笨,安羽凡又不在这里,上官师妹如何会停在此处。” 上官云珂瞪他一眼,吓得宋恩华赶紧闭嘴。 骆天豪反驳道:“我师妹说了,只在山下等待师父,与安羽凡何干?” 宋恩华讪笑一下,不再言语。 第168章 不死之药 上官云珂转头对骆天豪道:“师兄,你且在这里等我爹吧,连日烦闷,我想一个人前去走走。” “那怎么行!魔族如此猖獗,你一个人要我如何放心。”骆天豪一口回绝。 “你放心,过一会儿我自会去找你们的。” 骆天豪夷犹片刻,难过道:“师妹,你若真要去找安羽凡师兄,我陪你一起去。他是快要死的人了,我们应该去看看他。” 他的话直令上官云珂有些不可思议,骆天豪见她目光中有所疑惑,又道:“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不会阻拦你。” 上官云珂点点头,毕竟这是她一直信任的师兄。她又望向宋恩华,冷冷道:“我希望宋师兄不要跟着我们!” 宋恩华不满道:“此路又不是你蓬莱阁所开,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谁也管不着。” 上官云珂见他不讲道理,便不与他纠缠,径自向前走去。 骆天豪瞪宋恩华一眼,气愤道:“我师妹不要你跟着,你最好别跟着。” 宋恩华嗤之以鼻,待二人走远,不屑道:“我偏要跟着,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说罢悄悄尾随上去。 上官云珂一路疾驰,直到过了长祥镇,才终于看到了念大师的身影。 了念大师缓缓走在前面,他身后有一车夫缓缓赶着一辆马车,车后面又跟着本智和本信。 上官云珂飞身追上,了念大师察觉异常,回身看到是她和骆天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并没有丝毫惊讶。 “两位小施主辛苦追来,不知有何见教?”了念大师停下脚步,双手合十问。 上官云珂望着马车车厢,心急火燎问道:“敢问大师,安羽凡师兄是在这辆马车上吗?” “正是!” “那么大师要将安羽凡师兄带至哪里去?” 了念大师望一眼马车,缓缓道:“这位安施主如今奄奄一息,带至哪里便算哪里。” 上官云珂走近马车前,掀开车厢门帘,看到安羽凡果然躺在里面。 他受了那么多的摧残,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便是如今昏迷不醒,脸色犹然一片静谧安详。 上官云珂向了念大师拱手恭敬道:“敢问大师可有救人良策?” 了念大师摇摇头,“数月以来,这位安小施主所经磨难一次甚过一次,如今虽一息尚存,只怕亦命无多日。” 上官云珂本以为他有救安羽凡的办法,此刻听他这般说不由大为惊愕,“如此说来,大师并没有办法救安羽凡师兄之命?” 了念大师再次摇摇头,“人的命,天注定。岂是人力所能改变。” 骆天豪不解道:“那大师为何还要将安羽凡师兄带下山来?” 了念大师平心静气道:“我佛慈悲,老衲有心将他带至我法王寺,若他造化非常,说不定亦能弃死归生,回光返照。若天命注定,老衲也只好为他诵经超度,使其洗脱罪业,免诸轮回,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上官云珂唏嘘不已,她再次掀开门帘,但见安羽凡昏迷不醒、气若游丝,她不由越加悲不自胜,良久又问道:“大师难道也认为安羽凡师兄当真有叛道通魔吗?” 了念大师道:“是为非时非亦是,非为是时是也非。一心是万法之性,万法是一心之相。” 上官云珂不甚明了,又问:“以大师高深佛法,可知安羽凡师兄还有多少生还希望?”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望向安羽凡,“何为生?何为死?因果巡回,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这种佛法要义上官云珂哪里能够明悟,她望着一动不动的安羽凡,悲痛欲绝道:“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眼睁睁看着他魂飞湮灭么?” 了念大师悠悠道:“生亦何苦,死亦何哀;生死为此岸,涅盘为彼岸。” 骆天豪见上官云珂不能自已,便也恳求道:“大师,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佛法高深,请务必想办法救安羽凡师兄一命。” 这时本智和尚也求情道:“师叔,数月以来,弟子与这位安羽凡施主同舟而济,休戚与共,弟子观其并非居心险恶之人,还请师叔大发慈悲,想方设法救他一命。” 此时宋恩华也跟了过来,批驳道:“大师虽然佛法高深,却并不是神仙,你们何故如此为难大师。安羽凡前受日月珠反噬,后受雷霆之诛,纵他是大罗神仙,也终难逃一死。” 上官云珂愤怒的望向他,眼睛里似是燃烧着一团火焰。 了念大师沉思片刻,忽然对上官云珂道:“若要救得这位安小施主性命,世上只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上官云珂喜出望外。 其他几人亦惊讶的望向了念大师,目光里都充满了期待。 了念大师缓缓道:“十数年前,老衲曾听闻,于南荒十万大山之中,有一巫族。这巫族之人不知如何配了一种神药,名唤不死之药,不论人伤势如何危重,但要一息尚存,皆可起死回生。如今想要救这位安小施主,除非能寻得此不死之药,否则别无他法。” “真有这种不死之药吗?”上官云珂和骆天豪等人皆难以置信。 “这个我知道!”宋恩华言之凿凿,“我们天苍派镇守南疆,曾与那巫族打过交道。”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喜道:“老衲妄言,忘了天苍派无极道兄和宋贤侄在此,老衲亦只是听人传闻,想必宋贤侄对这不死之药定然了若指掌。” 宋恩华道:“我也是听师父和师叔们讲起,在南荒十万大山之中,生活着一群巫族人,常侵犯我中土边境,上百来年,我天苍派曾与之数度激战。” 上官云珂问:“如此宋师兄可知那巫族所在?” 宋恩华摇摇头,“就在十几年前,我天苍派与之战端再起,最终虽将其击溃,不过我天苍派也死伤惨重,元气大伤。他们败退之后,近十余年似乎销声匿迹一般,全不闻他们消息。” “那不死之药呢?”上官云珂盯着宋恩华,眼中对他再没有一丝恼怒。 宋恩华接着道:“听师父和师叔们讲,这不死之药确实存在,当时交战之时,他们中有一人被我师父击成重伤,我师父料定其必死无疑,不料数日后便见其又如生龙活虎一般。只是——” 第169章 决心救他 “只是什么?”上官云珂迫不急待问。 “只是这不死之药似乎配制极难,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服用。” “宋师兄如何得知其极难配制?”骆天豪好奇问。 “当时我一位师叔亦身受重伤,我天苍派便有心盗取这不死之药,谁知毫无头绪。后来从俘擒之人口中得知,配制这不死之药,需要一味极其特别的药引,正是这药引不易获得,这不死之药才极其稀缺珍贵,就是巫族之人,寻常也极难见到,有资格服用的更是少之又少。” 骆天豪哀叹一声,“如此说来,便是其族中之人也不得轻易服用,我等更加求之无望了。” 宋恩华又道:“并且这所救之人,必须一息尚存,若息脉俱停,这不死之药也是无用的。” 上官云珂心中一凉,那团刚燃起的希望的火焰,瞬间几乎又被浇灭。 微风吹来,道旁树上飘落下几片枯黄的树叶,一片片正好飘落马车上。 上官云珂捡起一片树叶,拿在手里,呆呆的看着,若有所触。 她又抬头望望那棵大树,春生夏长,秋枯冬凋,这些树木像安羽凡一样,将要走至生命的尽头。 可是来年春天,树木还会重新发荣,然而人一旦死去,就会永久的离开这个世界,只剩下一堆白骨,在这苍茫的天地间,独自凄凉。 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心中越加凄惶不已,她不能看着他神灭形消,不能看着他变成一堆白骨,不能。 她终于承认,她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他,不是因为她曾背过他,不是因为他夺走了她的初吻,不是因为他们救过彼此的命,不是…… 那又是什么呢?她也不知道,或许爱情就是那么莫名其妙。 往日的画面一幅幅闪现在上官云珂的脑海,他有些愚笨却又那么倔强,有些胆小却又那么刚毅,守谦退,秉忠贞,抱朴守拙,藏秀于心。 他不是完美的人,却正好能打动她的心。 思忖良久,她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将他救活,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弃。 “大师!”她忽然露出恳求的目光,“既然您没有办法救安羽凡师兄,那就请将他交给我吧。” “什么?”骆天豪和宋恩华等人俱惊诧万分,骆天豪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骇讶道:“师妹,你说什么呢?连了念大师都无能为力,你又能做什么?” 宋恩华反应过来,问道:“你莫不是要带着安羽凡去寻那不死之药?” 上官云珂未置可否,骆天豪不敢相信,惊恐问:“师妹,你当真要带安羽凡去寻不死之药?” 上官云珂望着骆天豪,目光里充满了坚定,一字一句道:“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 “为什么?”骆天豪大惑不解,“他和我们非亲非故!师妹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救他。”上官云珂回答得斩钉截铁。 宋恩华嗤鼻道,“这还用说么!我早就看出来了,上官师妹喜欢上了安羽凡这个小子。” “你胡说!”骆天豪愤怒道,“师妹从小与我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宋恩华嗤鼻一笑,“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就你一直糊里糊涂。” “不可能!”骆天豪犹不相信,“师妹要喜欢也是喜欢安子荣,她怎么会喜欢安羽凡,他那么笨,又被废去功法逐出天龙门,如今更是命若悬丝,危在旦夕。师妹怎么会喜欢一个要死的人,明明是你胡说。” “不信你可以自己问问你的师妹!”宋恩华不耐烦与他多辩。 骆天豪痴痴的望向上官云珂,良久才问道:“师妹,他说的是真的么?” 上官云珂满怀愧疚的望向骆天豪,缓缓道:“师兄,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请你原谅我。” “为什么?”骆天豪难以理解,“他这般无用,而且快要死了。难道就因为他救过师妹两次?可是你也救过他,你早已不欠他的。” “我也可以为云珂师妹赴汤蹈火!”安子荣突然来到,他走近上官云珂,深情的望着她,“他们都传言你喜欢羽凡,我一直都不曾相信,因为我知道他处处都比不上我。可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你竟然真的喜欢他。” 说着他望一眼那辆马车,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怨恨,又朝上官云珂道:“方前于我天龙门忠义堂上,云珂师妹当众拒绝师尊向贵派提亲,难道就是因为羽凡吗?” 上官云珂淡淡道:“与羽凡师兄无关,是我自己不愿过早成婚。” “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安子荣愤怒之极,“我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好?论家世,论道法,论前程,他哪一样比得上我?” “是的!你说的这些目前他都比不上你,但这并不是衡量一个人好坏的全部,现在也不代表未来。” 安子荣嗤鼻一笑,“他还有未来吗?如今他已被废除功法,逐出天龙门,声名狼藉不说,甚至连命也不知能活几日,他还有什么未来?” “安子荣师兄所言极是!”宋恩华附和道,“此处距那巫族怕不有万里之遥,以安羽凡目前境况,他能够撑得数月颠簸吗?只怕上官师妹未到其地,安羽凡便已一命呜呼了。” “是啊!师妹!”骆天豪也来相劝,“如今安羽凡气息奄奄,如何受得了万里颠簸?再说那天雷之刑何等厉害,就算师妹能求来那不死之药,将安羽凡救活,他也注定会成为一个废人!” 上官云珂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她望着那辆马车,嘿然不语。 安子荣再次发出一声冷笑,“这样一个气息奄奄的废人?云珂师妹究竟喜欢他什么呢?” 上官云珂望向他,冷冷道:“我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我自己的事,与安师兄无关。” “怎么无关!”安子荣怒气冲冲,“今日在忠义堂上,师父和令尊已为你我定下亲事,只待日月珠事毕,师父便会托媒上蓬莱阁正式提亲。” 第170章 短暂苏醒 “我还没有答应!”上官云珂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厌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任谁也不可逆违。”安子荣眼中有一丝得意。 了念大师站在一旁,什么也插不上嘴,唯低头细声念起“阿弥陀佛”。 骆天豪气愤道:“如今还没有正式提亲,便算不得数,我师妹不会嫁给你的。” 安子荣斜眼瞧向骆天豪,冷冷一笑,“纵使你近水楼台,你师妹心中也压根没有你。你比我更可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胡说!”骆天豪怒目相视着安子荣,“师妹与我自小青梅竹马,心中怎会没我?师父一定会将师妹许配于我的,倒是你,别再痴心妄想!” “不知是谁痴心妄想!”安子荣目光时露出一丝不屑,他又望望上官云珂,“你们放心,师父是最疼我的,我很快便会请求师父正式向你们蓬莱阁提亲,只要师父出马,上官前辈继不会拒绝。” 上官云珂倔强道:“我一定会劝我爹回绝这门亲事。” 安子荣有些失望,长叹一声,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对云珂师妹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师妹却为了一个将死之人,竟然对我如此无情。” 说罢他“铮”的一声抽出青龙宝剑,走向那辆马车。 “你要做什么?”上官云珂急忙护在马车之前。 安子荣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他,你才会对我不理不睬。如今他既然已是要死之人,与其让他这般苟延残喘受苦,倒不如早早让他解脱。” “不可以!”上官云珂也抽出她那柄飞云长剑,“羽凡如今已非天龙门之人,你天龙门再也无权处置他。” “他虽被逐出天龙门,但仍是我安家奴仆,纵师父无权再处置他,我身为安府少爷,却是可以。” 上官云珂毫不退让,“我绝对不会让你伤他一分一毫!” “安贤侄莫要意气用事!”了念大师赶紧劝解,“是老衲承通玄掌门之命将安羽凡施主带下山来,从此,他不管生死,既与天龙门无关,也与魔族无关。” 安子荣见了念大师发话,无奈将剑收起,犹有些不满道:“大师,您就算将他带走又有何意义呢?受过天雷之刑的人万难活命,他因那魔族妖女拼死相救,如今虽一息尚存,却也如风中之烛、无本之木,除非神仙降世,不然必定活不过数日。与其让他这般受苦,倒不如帮他早早洗脱罪孽,飞升尘凡,早日超生。”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道:“那雷霆一击,早已消尽他身上罪孽。老衲将他带回法王寺,他若命不该绝,自会涅盘重生。若他命数已尽,老衲也自当为他诵经念佛,使他不入地狱,不堕轮回,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他明明勾结魔族妖女,你们为什么都对他这么好?”安子荣十分不解。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念句佛号,“何谓好?何谓不好?好是不好,不好是好。我佛有言,宇宙万物同一源,众生平等共一心。正是我佛有此大悲之心,才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众生。” “大师,晚辈一定要救安羽凡师兄,请大师行个方便,将他交与晚辈。”上官云珂坚定不移。 安子荣又是冷冷一笑,“方才我已听到你要带羽凡去南荒巫族寻那不死之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南荒巫族离此万里之遥,路途艰险浑不比柔然小,只怕你未走到,羽凡便早已一命呜呼了。” 上官云珂不服气道:“未来的事谁都不能预料,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今他受雷霆一击,却并未魂飞魄散,可见命不该绝。所以只要有一分希望,我都要试上一试。”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骆天豪大惑不解,“从小到大,你从来都不曾这般固执。今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竟不避陌路艰险,不辞山河万里,你有没有想过,你非但救不得他,也许会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上。” “是啊!上官师妹!”宋恩华也来相劝,“别说是你,就是我天苍派门徒,镇日在南疆巡行,亦不知那巫族之人身藏何处。并且听师叔们讲,那巫族之人不识教化,茹毛饮血,野蛮无比。你就是有幸找到,也定被他们抓住吃了,还谈什么救安羽凡。” 众人连番劝说,上官云珂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胆怯和犹疑。 然她很快想到了秋莹儿,她身为魔族妖女,为了救安羽凡尚能水火不辞,视死若归,而自己身为堂堂的蓬莱阁少主,如何能输于她?她能做到的事情,她也一定能做到。 去往柔然的路上,那一个个的艰难险阻犹历历在目,不是都踏过去了么? 有志者,事竟成。她相信这次也一样。 “上官师、师妹……子荣……”马车里忽然传出微弱的声音。 上官云珂惊喜交集,立即上前掀开车厢门帘,原来安羽凡竟然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你醒了么?”上官云珂大喜过望,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众人皆惊诧不已,俱围拢过来。 了念大师亦面露惊讶,欣喜道:“安羽凡施主能够醒来,可见他神识未灭,如此便又多了一份希望。” 安羽凡身体虚弱至极,两眼半睁半闭,声音细若蚊蝇,“谢、谢你们,我要死、死了,不要为我枉费、费精力。” “你不会死的!”上官云珂鼓励他道,“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安羽凡的头微微晃了晃,“谢谢你,不过,没、没用的。” “你不要再说话,要保存体力,其他的事你都不用管。” 安羽凡轻轻摇摇头,“你不要管我,我不配,你和子荣才是天生的一对。”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上官云珂,她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有懦弱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但随之她明白了,“你是不是以为你快要死了,怕连累我?” 安羽凡再次轻轻摇了下头,“子荣比我强之百倍……” 第171章 真情表白 安子荣闻言得意道:“怎么样?连他自己都如此说,倒可见他有自知之明。” 上官云珂不相信他说的话,她认为他一定是不想拖累她,“不!我不相信!你一定是怕拖累我才说出这样的话!” “不……不是!” 上官云珂不禁有些失望,当她把一颗心想要给他时,他却选择了拒绝。 她盯着他,伤心问道:“好!那我来问你,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我?” 安羽凡不知如何回答,今天,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心思,他心中欢欣若狂,无比高兴,感觉就是立时死了也无怨无悔。 然他知道自己命不长久,他不想拖累她,却也不想自己成为她人生中挥之不去的伤痛。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快向云珂师妹说清楚啊!”安子荣催促道,“你配不上云珂师妹,就让她死了这条心。” 上官云珂眼中闪烁出泪花,“我希望你不要骗我,对我说真心话,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安羽凡望着她,良久,嘴唇颤动了两下,断断续续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我明白了!”上官云珂两颗泪珠瞬时滴落下来,抓着他的手轻声回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羽凡!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子荣甚为不悦,“你都快要死了,还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干什么?你心中若还有我这个兄弟,就痛痛快快把话说清楚。我不怕告诉你,方前师父已代我向蓬莱阁提了亲,早晚云珂师妹会与我喜结连理。” 安羽凡缓缓闭上了眼睛,内心掠过一丝忧伤。他忽然想起什么,又睁开眼问:“莹、莹儿怎么样了?” 安子荣道:“云珂师妹,你可听到,他在问秋莹儿。枉你对他一片真心,他心里却只有那个魔族小妖女。” 宋恩华亦鄙夷道:“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死性不改,都快要死了,还惦记着那个魔族妖女。” 上官云珂却不理他们,她想将实情告诉安羽凡,却又怕他不能经受刺激,便诓骗他道:“你放心,她、她逃走了。” 安羽凡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安子荣知道上官云珂此举何意,故意道:“云珂师妹何须骗他,那秋莹儿明明被师父关了起来,不日就将处死。” 安羽凡听到后嘴角的微笑瞬间消失,眉头微微皱起,双手欲抬起来却浑无力气,激动道:“救、救她。”说罢一口气卡住旋即又昏死过去。 “羽凡!羽凡!”上官云珂轻轻摇他几下,而后怒目睁眉看怒斥安子荣道:“通玄掌门何时说过要处死秋莹儿?羽凡好不容易醒来,你为何故意刺激他!” 安子荣冷笑一声,讥讽道:“他喜欢的是秋莹儿,不是你,你别再自作多情了!” 上官云珂身躯凛然一震,她呆呆的望着安羽凡,心中感触万千。 “就是!”宋恩华在一边添油加醋,“上官师妹一片真心枉付,安羽凡心中却只有那魔族小妖女。我看大家还是散去吧,任由他自生自灭,都与我等无关。” 骆天豪也趁机又劝道:“师妹,他们说的都对,枉你还要为他去寻那不死之药,他心中却一点都没有你。” 可是上官云珂并不相信,以往的点点滴滴依次闪现在她的脑海,他在梨花小筑刻下的那首《摊破浣溪沙》,以及去往柔然路上写的那首小诗,还有为她挡下的毒蛇,以及那凶猛的怪兽和磎鼠。 正所谓行即见心,心即见性。勿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 他虽然未曾明确说过一句喜欢她的话,然他的一举一动,包括方才吟咏的那句诗,都是在向她表明心际。 他临死还牵挂着秋莹儿,正可见他有情有义。 秋莹儿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假若他对秋莹儿漠不关心,岂非成了那见异思迁、恋新忘旧之徒,她又怎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想到这些,上官云珂心中豁然开朗。 他要自己去救秋莹儿,正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突然又念一声佛号,将上官云珂的思绪从渺渺茫茫中唤回,“上官施主,你可考虑清楚?此去关山万里,艰难险阻比去往柔然之路有增无减,稍有不慎,便芝艾俱焚。你若下定决心,老衲便将安羽凡施主交托与你,你若心存顾虑,老衲便不多逗留,这就继续赶路以期早日回到法王寺。” 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目光渐趋坚毅。 她转头望向了念大师,恭敬道:“大师,晚辈决心已定,请大师放心将羽凡托付于我,晚辈一定会寻得那不死之药,令羽凡师兄起死回生。” “师妹!”骆天豪犹要劝阻,“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喜欢安羽凡,但你要带他不远万里去那巫族,师兄坚决反对。” 然上官云珂已是口吞秤砣铁了心,“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意已决,此去巫族,是生是死,我都无怨无悔,希望你不要再阻拦我。” 骆天豪见劝不动她,便搬出师父,“事关生死,我绝不允许你乱来。我做为师兄管不了你,然师父就在不远,我们一起去请示他老人家,师父若是同意你这么做,我便绝不再阻拦。” “你明知我爹不会同意,何故如此说。”上官云珂目光流露出殷切的恳求,“师兄,从小到大我很少求你,此次就算是我求你。此去路途遥远,羽凡又危在旦夕,一刻也耽搁不得。” 骆天豪十分无奈,点头道:“好!你若执意要去,师兄陪你一起去。你愿意为安羽凡不避汤火,师兄也愿意为你出生入死。” 上官云珂心中有一丝感动,“师兄,你何苦如此!我知道你对我情真意切,但我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第172章 去往巫族 “可是师父如果怪罪下来,你我都会受到惩罚的!”骆天豪犹不死心。 “正是如此,我才不要师兄跟着。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决定,所有的罪也由我一人承担,都与师兄无关。” “不!师妹!师兄怎能放心你一个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师兄都心甘情愿陪着你!” “师兄,你不要这么固执。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师兄,但也只限于是我的师兄。” “哈哈哈哈——”安子荣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凄凉。 大家都望向他,只见他笑声停止后,目光冷冽的望向上官云珂,怒气腾腾道:“巫族在哪里你知道吗?没有人能受天雷之刑而死里逃生,他活不了几日,你注定是白费功夫。” “上天一定会垂悯羽凡的!”上官云珂瞪着他满腔义愤。 “你若不信,只管带他前去,不过到时你一守会后悔的。” “不救羽凡,我才会后悔!” “好!你心里都是安羽凡,你说再也装不下任何人!我告诉你,我安子荣想得到的,就一定能够得到。你只管去,我就不信他能活着走到那巫族之地。等你归来,我依然会让师父向你们蓬莱阁提亲,你早晚还是我的人。” 说罢又大笑几声,转身扬长而去。 上官云珂冷冷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中愤怒与厌恶缕缕交织。 “你才是痴心妄想!”骆天豪朝着他的背影大吼道。 安子荣并不理会,不一时便不见了踪影。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走近上官云珂,双手合十,悠悠道:“红尘十丈,能困众生芸芸,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世间万物,自有缘法,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皆是天意。上官施主能以慈悲为怀,以仁心为上,自会得我佛护佑。” “多谢大师点拨!”上官云珂深作一揖,而后掏出一锭银子扔与一旁的那位车夫,那车夫喜笑颜开,点头哈腰将银子揣进怀中,然后急忙将踏凳搬下,供上官云珂踩着上了马车。 “师妹!”骆天豪猛地喊一声,声泪俱下,痛心切骨。 上官云珂回过头,安慰道:“师兄,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替我照顾好我爹。” “不!师妹!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要陪着你一起去!”骆天豪说着跑上前也欲爬上车。 上官云珂伸手将他制止,“你心中若还有我这个师妹,就替我照顾好我爹,平安等我回来。否则,我们的师兄妹情谊从此一刀两断。” 骆天豪吓得呆立原地,他太了解他这个师妹,她说得出做的到。 了念大师走到马车前,向上官云珂躬身念一偈道:“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上官云珂听后若有所悟,恭敬道:“谢谢大师!”而后转身便钻进了车厢之中。 随着那车夫一声吆喝,那马儿缓缓向前跑去。 了念大师和骆天豪等都站在原地,呆呆的注视着马车越跑越远,直至消失在天际。 “师妹——”骆天豪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上官云珂却哪里还能听见。 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两行热泪如泉水一般翻滚而下,整个世界瞬时一片模糊。 “唉!”宋恩华望着上官云珂离去的方向长叹一口气,惘然若失道:“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而后他又摇了摇头,向了念大师作一揖,转身缓缓离去。 了念大师看着潸然泪下的骆天豪,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骆施主莫要过度担忧。” 骆天豪悲痛欲绝,“大师,您说师妹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我实在想不明白!” 了念大师悠悠道:“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骆天豪不明所以,呆呆的望着上官云珂离去的方向,依旧泪眼模糊。 “老衲告辞,骆施主好自为之。”了念大师躬一下身,招呼本智和本信缓缓而去。 余霞成绮,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那鲜艳的红,分明是离人的血。 一个人骑马经过,差一点撞到站在路中间的骆天豪,那人见他如傻子一般呆立不语,未与他过多计较,骂骂咧咧而去。 载着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的那辆马车一路向南,上官云珂目不转睛的盯着像是熟睡的安羽凡,目光中满是爱怜。 今天,她终于战胜了自己,从此,他们只属于彼此。 她终于找到了她生命中的那束光华,那颗属于她的天星。 她掀开窗帘,望着路旁急速向后退去的花草树木,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幻觉,直不知是她在动,还是这世界在动。 若不是那马车的颠簸,她真以为世界都在围着她转,如今,她终于明白,不过是她在围着别人转。 回想起离开蓬莱阁的这许多时日,她感觉一直像活在梦里,直到今日才如梦初醒。 她也一直以为长大后父亲会将她许配于师兄骆天豪,她对师兄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她觉得那就是她的宿命。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真正的喜欢上一个人,一个曾经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一个夺去她初吻的“登徒子”,一个不惜性命屡次挺身而出的“大侠”,一个负气仗义的正人君子。 她为自己感到高兴,然而她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回望后面的路,父亲和师兄离她越来越远,她不知道父亲得知她的选择后会不会大发雷霆,不敢想像师兄会如何悲伤憔悴,也不敢想像天下人会怎么评论自己。 不过,从今天开始,别人的目光再也不重要。 展望前方,她不知道那巫族究竟地处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就是找到了,他们又会不会将不死之药赐与自己? 同时她也不知道安羽凡究竟还能撑得几日? 一切都是未知数,她丝毫不敢去想。 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都要试上一试,否则,她会后悔一辈子。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安羽凡的脸,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害怕别人的目光…… 第173章 题外之言 今天这一章不小心发错了分卷,因无法更改或删除,便索性在这中间插入几句感触。 有兴趣的朋友不妨看下,无兴趣的朋友直接翻过即可。 一、本文情感序言 有的人弃若粪土的东西,有的人枉努力了一辈子。 大千世界,万物生灵,人类成了这个星球唯一的主宰。 虽说万物生灵皆有所求,但人类的欲望却不同于其他生灵,所谓的追求已经超出了生存的概念。 俗语说人活一张脸,一旦把脸摆上了台面,人活着就不只为活着了。 只为这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便勾起了无限的七情六欲。 只是这区区欲望两字,却好比万丈沟壑,大凡人之一生都无法填平的。 于是乎人人都繁忙了起来,出生贫困的,不得以为生计奔波,而那些生在富贵之家,一生下来就要什么有什么的,却也是犹嫌不足,折腾不停。 又于是乎,你羡慕我,我羡慕你,你嫉妒我,我嫉妒你,究竟哪个才是十全十美?终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人们就在这种“以人为镜”的对照与攀比中,迷失了自我,忘记了初衷。 当人生注定只是一个圈,有多少人会静下心来想一想,人生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只见熙熙攘攘中,都只顾把头埋在这转瞬即逝的光阴岁月里,不停的东张西望。 究竟怎样,才能不负此生? 二、写作感触 写完这两卷,已经将近四十万字了。 想起构思这个故事时,心中是那么的激情澎湃,所有的业余时间,包括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了这个故事里。 然而如今每日看到惨淡的数据,当初所有的热情,都变成了灰心丧气。 作者的一生,对不住很多人;作者走过的路,也充满了曲折与坎坷。 所以,这个故事虽说是虚构的故事,却寄托了作者真实的情感。 当然,作者将心中的故事和情感写出来,为的就是让很多很多人看到,想引起很多很多朋友的共鸣。 然而如今,起码到现在,作者是失望的,同时也陷入了迷惘…… 人生短暂,最怕的是碌碌无为,最怕的是百年之后,再没有一个人还记着你的名字,最怕的是你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精彩的走了一生,到头来却好像从没有来过一样。 百年之后,这世界上再没有你的影子,再没有有关你的一丝一毫的记忆,那么你辛辛苦苦走过的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作者认真码字,就是想在这无尽的时空中,留下那么一道风华。即使渺若尘埃,也愿星辰同耀。 然,如果这道风华没有人注意,没有人欣赏,便是有似于无。 年关将至,这个冬天就快过完了,春天已不再遥远。最后,附作者拙词一首,聊抒胸臆。 《水调歌头?一枝春》 薄雾迷晓日,双燕绕孤云。一枝春色,高墙花叶共氤氲。尔自轻颦浅笑,我但临阶叹赏,素影动乾坤。欲洒瑶池水,怕染世间尘。 巫山云,楚馆雨,隔重门。几回醉里,愁绪愈理愈缤纷。烟柳依依回望,银汉迢迢难度,明月照寒樽。还把冰弦抚,心曲有谁闻? 第174章 决心 上官隐得知女儿带着安羽凡南下巫族,不由大发雷霆,他与天苍派无极道人匆匆辞别,带领骆天豪迅速追了上去。 历经两个时辰,他终于看到了上官云珂乘坐的那辆马车,当下加快速度,一下飞到那马车前面。 那车夫正一心赶着马车,蓦然看到前面多了人,吓得急忙用力拉住缰绳。 那马儿嘶鸣一声,戛然停下脚步,但在惯性之下,马车车辕犹推着它前进数尺,那马儿险起直立起来,前蹄差点踢到上官隐。 “你是何人?是不是不想活了!”马车夫惊魂未定,朝上官隐吼道。 上官隐脸色凝重,望着马车车厢,一言不发。 上官云珂坐在车厢内也险些跌倒,她探出身来正要发脾气,一眼看到是父亲,急忙跳下车,来到上官隐身边,柔声道:“爹,您怎么来了?” 上官隐冷哼一声,怒形于色道:“你还有脸问!你做的是什么事?真是越大越放肆!” “爹!”上官云珂欲要辩解,“女儿——” “什么都不要说了!”上官隐一下打断她,“你若还把我当爹,还听我的话,现在就跟我回去。” “可是羽凡他会死的!” “他死不死与我蓬莱阁何干?”上官隐怒不可遏,“你有没有想过,他乃天龙门弃徒,你去救他,岂不令天龙门难堪?那五殿掌尊会怎么想,天下人又会怎么想?一旦得罪天龙门,我蓬莱阁振兴之计,说不定就会由此断送。” 上官云珂却不服气,“羽凡已被逐出天龙门,我救他再与天龙门无关。” “你真是糊涂!”上官隐怒目切齿,“爹一生都在为振兴我蓬莱阁而努力,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曙光,你这一胡闹,爹几十年的努力有可能就会付之一炬。” 上官云珂噘起小嘴,“女儿不明白,救羽凡与我蓬莱阁的振兴有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他身上背着勾结魔族的罪名,这个罪名他一世也洗脱不掉,你救他,就是等于将我蓬莱阁推向了魔族,推向了天龙门和天下名门正派的对立面,我蓬莱阁在天下众人面前将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羽凡从没有向魔族屈服,也从没有背叛天龙门。”上官云珂仍为安羽凡辩解。 “天下众目昭彰,岂容你为他强词夺理。”上官隐犹怒气冲冲,“你的心思,为父岂有不知。从柔然回来那一路之上,我就见你对这个小子关怀有加,今一早你又当着天下众门派之面,断然拒绝通玄掌门为安子荣向你提亲,敢情也是因为这个小子。” 说着他叹一口气,“爹真是不明白,安子荣乃通玄掌门得意爱徒,又是年轻一辈之翘楚,不论道法修为,还是勇气胆识,无不胜过这安羽凡许多,你为何偏偏对这个小子情有独钟?他哪里配得上你!” “他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不堪!”上官云珂继续为安羽凡辩解,“他如今这般,只是命运使然。总有一天,他会浴火重生的。” “你不要指望那不死之药,这都是江湖上的虚假传言,巫族若真有那般神药,还会被压制于荒芜之地吗?” “世上不会无端传言,女儿相信那不死之药定然存在。” “就是真的存在又如何?你可知巫族在何处?又多长时间能赶到?世间无人能够承受天雷之击,他虽残存一口气,不定何时便即气绝。就算他侥幸撑到那个时候,然巫族素来与我中土水火不容,又岂会出手相救?说不得把你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可是!”上官云珂眼含深情的回头望一眼车厢,“他救过女儿的命,女儿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只要有一分希望,女儿也要试上一试。” 上官隐气得七窍生烟,“你是堂堂蓬莱阁的少主!何故为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作贱自己?” “天地之大,谁又不是一个无名小卒。”上官云珂哀婉的望着上官隐,恳求道:“爹,女儿向来未曾违背过您的话,只这次,您就让女儿自己做一回主吧?” “不行!”上官隐怒目圆瞪,“今日我就杀了这个小子,让你彻底放弃希望。”说着他就走向那辆马车。 那名车夫见状不妙,赶紧躲至一旁。上官云珂急忙护在车厢前,哀求道:“爹,女儿求求你,你就成全女儿一次吧。” 上官隐道:“你若跟爹回去,爹自然放过他,他生也好,死也好,全是他的造化,与我们毫无关系。你若执意护着他,就别怪爹心狠手辣。” “不行!”上官云珂张开双臂挡住上官隐,“您要杀羽凡,不如就连女儿一块杀了吧。” “你——”上官隐气得一掌拍在马背上,那马儿吃疼,嘶鸣一声奋蹄向前跑去。 马车猛的启动,险些撞到上官云珂。她见那匹马拉着马车如发疯一般,生怕安羽凡有所闪失,吓得急忙飞身追去。 上官隐怕她受伤,亦飞身追来。 那马儿受惊,横冲直撞,上官云珂飞到那马车之上,学着那车夫拉住缰绳,几次欲将马儿停下,那马儿却浑不听人使唤。 道旁一条小河正涨着秋潮,那马儿被上官云珂拉着缰绳看不清方向,眼见就要冲进河里,千钧一发之际,上官隐一下飞到那匹马身前,双手拉住那匹马的马嚼子,硬生生将其逼停。 那匹马受惊未定,头不停的挣扎着仍欲向前跑去,幸好那车夫及时跑来,才将它制止。 上官云珂已然吓出一身冷汗,她掀开车厢门帘,看到安羽凡安然无事,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她喘了几口气,而后跳下马车,交待那位车夫道:“你一定要将这匹马看好,莫要再出什么岔子。” 那车夫唯唯诺诺应允,只见他小心将马儿牵至一旁,拴在一颗大树之上。 上官隐见上官云珂对安羽凡如此呵护,更加怒火中烧,再次斥道:“他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要你这般对他,浑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哪里还有一个蓬莱阁少主应有的样子!爹就不明白,天下出类拔萃的男子千千万,你何以会独看上这个小子,他如今被逐出天龙门,更加一无是处,你与他在一起,就不怕辱没门楣!”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比不过旁人的,只是道法,这岂是衡量人的唯一标准。” “师父!师妹!”那边骆天豪气喘吁吁赶来,他拼尽全力,终究比师父慢了许多。 他喘了两口粗气,劝上官云珂道:“师妹,你就不要惹师父他老人家生气了,咱们一起回蓬莱阁吧。” 上官云珂瞪他一眼,“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我一定要将羽凡救活。” 第175章 忤逆 骆天豪劝道:“师妹,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蓬莱阁想一想,这许多年来,师父处心积虑要将我蓬莱阁发扬光大,你我都要助师你一臂之力,万不宜为他一个将死之人,辜负了师父数十年的心血,耽搁我蓬莱阁的大好前程。” 上官云珂仍然不肯回头,“等我将羽凡救活,自会再来助爹一臂之力。” “师妹!”骆天豪又劝道,“你就算不为师父想,不为我蓬莱阁想,也总得为你自己想一想。此去巫族千山万水,而其又向来与我中土不睦,一路之上怕要比去往柔然时更加凶险万分,你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师父和我怎能放心。你若真想救安羽凡,师兄可以向师父求情,让你带他一同回我蓬莱阁,我们一起来相办法。” 上官云珂摇了摇头,“师兄,你不用哄我,除了巫族的不死之药,世上再无能救他的办法。” “我看你真是被他迷了心窍!”上官隐厉声斥道,“你师兄,还有天龙门百千弟子,哪个不比这小子强上十倍百倍。今日你乖乖与我回去便罢,如若不然,此处就是那安羽凡的葬身之地。” 上官云珂望着父亲,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泪眼婆娑哀求道:“爹,女儿求求您,你大发慈悲,就让女儿去吧,不然,女儿一辈子也不能安心。” 上官隐毫不心软,“不行!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们蓬莱阁,今天就是绑,为父也要把你绑回去!” 上官云珂见哀求无望,索性站起来,伸手擦去眼中泪水,斩钉截铁道:“爹若把女儿绑回去,女儿就绝食而死。” “你——”上官隐顿时火冒三丈,气得扬起巴掌就要打她,骆天豪见状急忙挡在上官云珂身前,求情道:“师父息怒!师妹一时糊涂,我再来劝劝师妹。” 他说罢转身又劝上官云珂道:“师妹,圣人有言,夫孝者,百行之冠,众善之始也。师母去世的早,师父千辛万苦把你拉扯大,有多么不容易,你就听师父的话吧,不要再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都是我把她宠坏了!”上官隐哀叹一声,“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把她留在蓬莱阁。” 上官云珂再次跪在上官隐身前,哽咽道:“爹,是女儿不孝,请您原谅我。” 上官隐冷哼一声,怒目切齿道:“今天你若执意带那个小子离开,就别再喊我爹。” 上官云珂继续哀求:“女儿决心已定,请爹看在羽凡救过女儿的份上,就让女儿去吧。等治好了他,女儿定会回到父亲身边,任凭您怎么处罚,女儿都毫无怨言。” “好!好!”上官隐愤怒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苦笑,“你长大了,爹管不了你了。” “师妹!你——”骆天豪还欲再劝。 “你不要再劝她!”上官隐愤怒的打断他,“她为了一个陌生人,抛下师兄,抛下父亲,不辞辛苦,不避危险,可见是铁了心。如此你我再多说也是无益。” “可是师父——”骆天豪眼中满是担忧。 上官隐瞪着上官云珂,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爹既然管不了你,那你就去吧,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到时可不要怪我言之不预。” 上官云珂磕头致谢,而后擦干眼泪便向马车走去。 “师妹!”骆天豪还欲上前阻拦。上官隐喊住他,怒目道:“就让她去吧!” 骆天豪急道:“师父,您不能放师妹前去,她一个人,非常危险。” 上官隐望着女儿的背影,怜恨交加,仰天长叹道:“她执意如此,怪不得你我。” 骆天豪恳请道:“那就请师父准许,让我和师妹一同前去,一路之上也好照顾于她。” “不必!”上官隐手一挥,“她自己选择的路,就要她自己走。如今日月珠才是最重要的事,相比魔族、天龙门、天苍派,我蓬莱阁本就人手不多,万不可因小失大。” “可是万一师妹——” “不要说了!”上官隐满腔怒火,“她心中无兄无父,一心只想救安羽凡那个小子,如此,便是绝了与你我的情义。” 此时上官云珂走至那辆马车旁,泪眼盈盈的转头再望父亲和师兄一眼,而后毅然跨到车上。 “我们走!”上官隐愤恨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向前走去。 那辆马车也缓缓启动,骆天豪眼眶中泪花闪烁,一下便模糊了视线。 他想追上去,刚迈出两步,便又听到师父的催促:“还不走!连你也不听师父的话了么!” 骆天豪无奈,缓缓转过身,忍泪含悲一步三回头的跟随师父而去。 马车与两人背道而驰,并渐行渐远。一腔衷肠,从此再无人诉说。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颗颗泪珠从脸颊上竞相滚落。 那泪珠中包含着爱怜、担忧,还有无尽的失落。 而在天龙门,安子荣正在一处偏僻的空地上,满腔怒火的练着剑。 只见他剑光凌厉,便好比一道道闪电,势要荡平这群山万壑。 旁边的一棵大树无辜遭了殃,枝叶被击得四纷五落。 安子荣忽然停下来,目光中怒火依然未消。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爱而不得,便不可避免生怨生恨。 他一剑又劈在那棵大树上,几块木屑四散而飞,他咬牙切齿,突然对着天空吼道:“你是我的,早晚是我的!” 声音在山间回荡,久不消散,那声音中的愤怒与哀怨,便仿佛是从地府幽冥发出的之音 与此同时,苏霜月正焦躁的四处寻找着他,寻了良久,却终是未见到他的身影。 她气愤,苦恼,噘着嘴,不时跺几下脚。 而在天龙门的牢房中,秋莹儿仍在大声叫骂着。 “你们告诉我,羽凡怎么样了,你们若敢动他一根毫毛,姑奶奶我饶不了你们。” “快放姑奶奶出去!不然我爹定会荡平天龙山,将你们天龙门夷为平地!” 可任凭她如何叫骂,那两个看守只是充耳不闻。 秋莹儿虽是他们的狱中囚,通玄掌门却交待好吃好喝供应,并要求看护好她,不得令她受到任何伤害。 时间一长,他们不厌其烦,便远远的躲到一边。 第176章 十万大山 再说上官云珂带着安羽凡,一路奔波,又历两月有余,经过千山万水,终于来到了南荒十万大山之中。 山中万木凋零,到处都是一片萧条之色。 一路上,安羽凡数次醒来,每次都劝她放弃,上官云珂却铁心铁意,永矢弗谖。 一出中土,那车夫便不肯再往前走,不得已,上官云珂只得将头上的玉簪拔下与他,将那马车买下。 这一路,她带的银两早已花个干净,身上所有值钱的物品包括耳环都典当了出去。 而这玉簪,是她父亲花费重金购得一整块羊脂白玉,又请高手匠人精心雕刻打磨而成,可谓价值连城。 那车夫虽不懂玉,却也欣喜非常,屁颠屁颠的去了。 然上官云珂并不会赶车,又加山路崎岖,只得手牵着马,缓缓向前行去。 两人在群山之中绕来绕去,风餐露宿,直不知有多少日。再后来山路狭窄得那马车也不能通过,上官云珂只好将马车丢弃,把安羽凡缚于马背之上。 群山之中荒无人烟,赶着阴雨天气,直令她分不清方向。 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焦急,直怕耽误了安羽凡的救治之机。 一日,正行之中,前方猛地出现一只大虫,只听它一声咆哮,那马儿受惊,嘶鸣两声驮着安羽凡掉头向后惊慌逃去。 上官云珂见状也顾不得危险,运起道法飞身追上,然那马儿惊恐之下毫不听使唤,嘶鸣着不停的甩头挣脱。 为了安羽凡的安全,上官云珂慌忙将他解下,任由那马儿奔逃而去。 那大虫亦迅速追来,见那马儿跑掉,便盯着上官云珂和安羽凡,张开血盆大口,做出欲扑之状。 上官云珂急忙将安羽凡放至一边,迅速拔出宝剑,凝视戒备。 那大虫或许是感受到了她长剑中的丝丝寒气,相持良久,竟慢悠悠转身离去。 上官云珂看着那大虫远去,犹惊魂未定,她将剑插回剑鞘,查看安羽凡呼吸还算平稳,有心去将那马儿找来,却早已不见它的踪影。 无奈,她只好背起安羽凡,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又走半晌,上官云珂远远听到竹箭破空之声。欣喜之下连忙循声寻去,只见一位猎户身上背着一把弓箭,手里提着一只山兔,正相向而行。 上官云珂急忙喊住他,那猎户听到人喊,大吃一惊,回头看到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又见她身上背着一位年轻公子,当下便放下戒心。 “小姑娘从何处来?倒看着不像本地人氏!” 上官云珂这才看清那猎户容貌,但见他约摸四五十岁年纪,身材中等,脸色黝黑。她背着安羽凡施礼不便,稍一躬身,问道:“大叔有礼,小女子乃中土青州人氏,这位是我的朋友,只因他身受重伤,特来此地寻医问药。今有缘遇见大叔,还请大叔指点方向,救我这位朋友一命。” 那猎户走近前看看安羽凡,只见他头垂在上官云珂肩膀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奄奄一息。当下又惊道:“老汉不知青州在何处,然看姑娘这位朋友生命垂危,姑娘一人背着他不辞辛苦从中土大远至此,这份胆气真令老汉佩服。” 上官云珂道:“山路不便,马车不能通行,两个时辰前马儿又受一只大虫惊吓跑丢,无奈只好如此。” 那猎户道:“姑娘遇大虫而毫发无损,可见并非像我等寻常之人,但不知姑娘欲前往何处寻医问药?” “巫族!” “巫族?”那猎户又是一惊。 上官云珂见他反应异常,问道:“大叔可是知道巫族在何处?” 那猎户踟蹰道:“知道是知道,然就是我等身为近族,亦不得轻易前去。姑娘身为中土之人,便是去了,怕亦是徒劳无功,甚至可能送上性命。” “这却为何?” 那猎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姑娘与我一道回家,先于寒舍暂住一宿,让婆娘与你们做些饭菜,老汉再与姑娘细说。” 上官云珂也正愁无栖身之处,便道:“不知大叔住在哪里?” 那猎户抬手指向前面的一座山峰,“翻过前面这座山峰便是!”说罢又指着安羽凡道:“我看姑娘精疲力竭,不如让老汉替姑娘背一段这位公子。” “怎敢劳烦大叔!”上官云珂有些过意不去。 那老汉哈哈一笑,“在这荒山野岭,你我遇见也是有缘。老汉我虽然年纪大些,却惯在这山路中行走,体力未必亚于年轻人。”说着便把安羽凡接过,率先向前走去。 上官云珂紧紧跟在后面,果见他步履步履轻盈,身手矫健。 “敢问大叔高姓大名,为何独自住于这荒山之中?”上官云珂忽然问。 那猎户笑了笑道:“荒野村夫,贱名不值一提,不过老汉并非是孤身住于这荒山之中,我们屋场亦有十多户人家。” 他又问上官云珂和安羽凡姓名,上官云珂俱如实相告。 两人交替背着安羽凡前行,待回到那猎户的家时,天色早已阴暗下来。 果然如那猎户所说,在那山坳之中,稀稀拉拉的住着十多户人家,见有生人来到,大家都围拢过来。 那猎户的婆娘早已将晚饭做好,见丈夫带了陌生人回来,问清原由,连忙帮着腾出一间小屋,供二人暂住。 将安羽凡安置好,上官云珂出来再次道谢,那猎户的婆娘端上一碗饭菜,道:“适值冬季,猎物不容易打,青菜也是稀少,姑娘将就吃些吧。” 上官云珂数日已不曾吃过一顿热呼的饭菜,当下感激不已,再次连声道谢。 其他邻舍也纷纷端来自家做的饭菜,热情的送与上官云珂吃,上官云珂好久都未曾感受到这种温暖,当下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那猎户婆娘见上官云珂吃的很香,又问:“请问姑娘,这位昏迷的公子可是姑娘的丈夫?” 上官云珂霎时羞红了脸,围观着有人道:“这岂用问,他二人若非夫妻,这位姑娘如何会千辛万苦来为这位公子治病。” 那猎户的婆娘感慨道:“姑娘真是意重情深,你丈夫已是这般模样,你犹对他不离不弃,孤身背他到这群山中来,真是令人敬佩。” 上官云珂想解释,却又怕大家闲言碎语,只好沉默以对。 众人问东问西,当听说她要前往巫族之时,脸上俱有些惊恐之色。 第177章 情殇 “我劝姑娘还是不要去了,巫族与中土之人一向势不两立,姑娘若是去了,别说救不了这位公子,只怕连你自己的命也会搭进去。” “是啊!”有位年老的人道,“还记得十数年前,巫族与中土产生过一次大的冲突,当时巫族之人从我们附近经过,有人看到他们抬了很多尸体回去,可以说死伤无数,试想他们又怎会再救中土之人呢?” 上官云珂恳求道:“小女子不远千里而来,又岂能轻言放弃。如今我——”她扭头向屋内瞅一眼,“他性命危在旦夕,还请各位大叔大妈帮忙,告诉小女子那巫族之人身居何处,便是死,小女子也要试上一试。” “姑娘与尊夫真是伉俪情深!” “如此深情厚意,当真世间少有!” 众人纷纷夸奖起来。 可当上官云珂继续追问巫族之人居住之地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再言语。 上官云珂继续恳求,原先那位猎户道:“非是我等不说,实是我们也不知那巫族具体方位。但请姑娘在此暂住一晚,明日自行回去吧。” 见大家都不肯说,上官云珂也不便继续强求,草草吃过些饭菜,便回屋休息。 然直至夜深人清,她犹不能入睡。安羽凡躺在木床上一动不动,她则在床下铺了张被褥,山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微微有一些凉意。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她坐起来,抬头望向窗前,思绪随着山风徐徐飘荡。 她再次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师兄,她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继续恨着自己。 她又想起秋莹儿,不知她是不是还被关在天龙门,或者有没有被他父亲用日珠交换回去,又或者有没有被处死。 之前每当安羽凡醒来问起,她都拿话骗他。她从来都不曾骗人,只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 而在中土,骆天豪正伫立在屋檐下,呆呆的望着天空。 他早已回到了福星城的那座梨花小筑,此时万木凋零,那一院的梨花也早已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寒冷的夜空中,轻轻摇曳。 一片片雪花从天而降,便仿佛一位位纯洁的少女,在白茫茫的世界里翩翩起舞,落在院中、枝头、栏杆和人的身上。 日暮风寒动客怀,琼花飞舞漫天来。衣裘半裹高楼望,一夜离人头尽白。 骆天豪的心里满是上官云珂,他不知道她到了哪里,受了多少苦。他恨自己当初没有随她前去,以致如今天涯相隔,音信长绝。 他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最怀念还是在蓬莱阁的日子。 蓬莱岛上水软山温,风清月明,他与上官云珂整日在一起读书练剑,生活虽然单调,如今想来那才是最快活的日子,也是他最想要的样子。 那时,他们不认识安羽凡,也不认识安子荣、宋恩华以及那许许多多的人。 那时,他的身边只有师妹,上官云珂的身边也只有他这个师兄,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时,他心中早已笃定,今生会与师妹比翼双飞,白头偕老。 可风云变幻,她的生活中先后出现了安羽凡和安子荣、宋恩华,他心中的美梦就此打破。 他埋怨师父将他们派来这个地方,如果不来这个地方,他们就不会遇到安羽凡和安子荣,如果不遇到他们,他现在仍会是师妹心中的真命天子。 可世间没有如果,过去也不能重来,他只能默默祈祷,祈祷师妹一路平安,祈祷她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可是南疆关山万里,她一个女子带着一个活死人,可想而知会有多么艰辛。 如果遇到怪兽,如果遇到坏人,她一个人又怎么对付得了。 在漆黑的夜晚,在荒凉的群山,她又会不会害怕呢? 骆天毫越想越是担心,没有师妹,他的人生也将毫无意义。 忽然,他目光中露出一丝坚毅,终于下定决心。他不再顾及师父,只要上官云珂能平安无事,他宁愿受到师父任何责罚。 于是在雪花纷飞的深夜,一个人影悄悄从那座梨花小筑飞了出来,很快便又被黑暗吞没…… 而此时此刻,在九天神教总坛,秋莹儿被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一样苦恼不已。 在她被抓的半个多月后,秋长风便抓了十名天龙门和天苍派的弟子将她交换出来。 天龙门通玄仙尊本想利用秋莹儿换取日珠,然众目昭彰之下,十名弟子的性命他亦不能不顾。 这次虽事与愿违,好在月珠尚在天龙门手中,通玄仙尊亲手将其供藏起来,并命人严加守护。 秋莹儿刚被救回来时,吵着闹着要去找安羽凡,秋长风和红衣怕她再惹出事端,便把她锁于房中,就连窗户也用坚木封死,同时派出多人于小院四周白天黑夜轮流值守,令她不得出房半步。 秋莹儿又哭又闹一个月,就是绝食的招数也用上了,父亲秋长风和母亲红衣对她的看管依旧不曾有半分松懈。 她与安羽凡两心相契,却不能在一起,甚至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丝毫无能为力,世间最悲苦之事,大抵莫过于此。 时间越长,她心中对安羽凡的担忧越是增多,她多么希望一下子就能飞到他身边,不论他是死是活。 他若活着,就算成为废人,她也愿陪着他,成为他最温暖的依靠。他若不幸殒命,她也愿与他一起去往阴曹地府,让任何牛鬼蛇神都不敢欺负他。 她思来想去,眼见吵闹无用,只有改变策略。她假装服软,假装回心转意,一声也不再吵闹,每日里只安安静静,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起初,秋长风和红衣怕她在耍什么花样,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女儿。 然时间一长,他们见秋莹儿依旧乖顺有加,并绝口不提安羽凡,才渐渐相信她真心悔悟。于是将她窗户上的封禁拆去,并将院外守卫也撤去一半。 而秋莹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极力伪装,把对安羽凡的担忧和思念都暂时埋在心底,就是在等待那么一个机会。 然每当夜深人静时,她犹会偷偷的流下眼泪。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她不知道安羽凡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那天雷一击,就是大罗神仙亦不能承受,更何况他道法本就很差,又受日月珠摧残那许长时间,身躯比之常人也许还有不如。 纵然听闻他一息尚在,上官云珂带着他去南荒巫族寻找那不死之药,然天龙门与那巫族遥亘千里,他残存的那一缕气息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纵使他能坚持到那个时候,这世上又真的有不死之药吗? 纵使那巫族真的有不死之药,他们又岂肯轻易相救呢? 第178章 黑夜出逃 一系列的疑问搅得秋莹儿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白天她极力克制自己,对父母毕恭毕敬,温顺无比。 然一到晚上,当月亮升起,四下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她躺在床上,心中压抑的愁绪便如滚滚江水一般从胸中涌出,铺天盖地。 每每想起他憨厚的样子,她就痛恨上天不公。 世上那么多坏人,都活得逍遥自在,而安羽凡什么错也没有犯,上天却为何偏偏向着他一个人折磨呢? 如果天上真的有神仙,她真想当面问问。 她擦干眼泪,悄悄走到窗前,用口水湿润手指,轻轻捅破窗户上的贴纸。 她一只眼偷偷望去,那些护卫藏在哪里,她浑然看不见。 一弯明月静静的挂在天上,不一会儿一片云彩飘来,缓缓将其遮住,天空霎时暗了许多。 她知道时机已到,父亲当下不在教中,母亲也为一众教务忙得焦头烂额,这两日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她的身上。 她走到门后,突然使劲拍打起房门,并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大喊道:“快来人!本少主肚子痛的厉害,要如厕,快打开房门!” 不一时,便有一个护卫头领和一个婢女跑来,少主如厕本是再正常不过之事,然而此时正值深更半夜,那护卫头领不免心有疑虑,便问道:“恕小人斗胆,不知少主可是真要如厕?” 秋莹儿骂道:“混账东西!你们白天与本少主吃了什么,致使本少主肚子疼得厉害,本少主要出恭,快把门打开,若要迟了看本少主不打断你们狗腿。” 那护卫头领不敢怠慢,他虽是个护卫头领,不过比普通的弟子好上一点,若真惹恼了秋莹儿,他当真担待不起。 当下他一边开门,一边将下属所有人都召集过来。 门一开,秋莹儿捂着肚子便向茅厕跑去。 “你快去服侍少主!”那护卫头领吩咐那名婢女道,那名婢女急忙紧跟上去。 那位护卫头领又吩咐众护卫远远分散在茅厕四周,自己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茅厕出入口。 不久,那名婢女慌张的从茅厕中跑了出来,朝众侍卫喊道:“不好了!少主昏倒了!你们快来帮忙。” 众护卫急忙跑上前去,秋莹儿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几条小命只怕难保。 那护卫头领却急忙将他们喝住,“这是女厕,少主在里面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你们就竞往里跑,是不是都活的不耐烦了!” 众人一听,吓得赶紧止步,眼睛都望向那护卫头领,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呀!若少主有什么不测,小心你们的狗命!”那婢女又催促道。 有两个护卫也焦急不已,“是啊,头儿,若少主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小命都将不保。” 那护卫头领感到左右为难,他走到那婢女身前,道:“我们都是大男人,如何能进去,若无意中冒犯了少主,岂非天大罪过。你速将你那些姐妹都喊起来,让她们速将少主抬出来。” 那婢女怒道:“等她们起来,少主命都没了。你们不去,我自去将少主拖出来。”说罢她只身再次跑了进去。 很快,那婢女便将秋莹儿拖了出来,众护卫见状一拥而上,小心将她抬入房中。 那护卫头领一边命那名婢女将所有婢女都喊起来,一边又命人去请郎中,又派人去禀告秋母。 众人将秋莹儿小心抬至床上,燃起蜡烛,众婢女亦都闻声跑来。 一名婢女近前查看秋莹儿情况,她看清床上之人容貌,忽然惊叫一声:“这不是少主!是阿娟!” 阿娟?众人大惊失色,阿娟正是方才侍奉秋莹儿的那位婢女。 那名护卫头领急忙上前查看,这人虽然穿着少主的服饰,却正是阿娟无疑。 他一跺脚,懊恼道:“坏了!我们上了少主的当!”说罢他赶紧命令属下众人,“快去将方才那位婢女,不,快去将少主找来。” 众护卫将所有婢女都聚集一处,举着蜡烛挨个查看一番,又来禀报道:“方才那位婢女,哦,不,是少主,她不见了!” 那位领头之人懊恼不已,“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若追不回来,就等着教主的责罚吧。” 众护卫吓得一股脑跑出去,也不管床上之人死活。 可是黑夜茫茫,却哪里还有秋莹儿的身影。 再说上官云珂,在那位猎户的家里,她思绪飘飞良久,竟是毫无困意。 她索性坐起来,坐在床沿上,含情脉脉的看着安羽凡,看着这个令她倾心相许、生死相托的男人。 她这样看了他两个月,却也未觉烦腻。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安羽凡的脸,并将一缕翘起的头发捋顺至脸下。 她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近半个月他再未醒来,呼吸和脉搏也比以前更加虚弱,她心中不由越加忧虑不安。 她必须尽快找到巫族,找到那不死之药。她想,明日一早,无论那些人肯不肯告诉她,她都要再次启程。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她就这样看着安羽凡,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感困意来袭。 她又为他捋了捋被子,正要去睡,忽然听到远处有鸟儿振翅飞起,仿佛被什么惊扰。 她瞬间又来了精神,将剑拿在手里走到窗前,侧耳聆听。 果然,不多时,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奔跑而来,使劲拍打起那猎户的房门,“快快开门!快快开门!” 不一时,那猎户出来,见到那人慌忙跪了下去。 那人将一张信笺交与他,交待道:“把这封信藏好,日后交与族中长老。” 那猎户不明所以,慌张问道:“敢问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道:“后面有人追杀,我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你速将这封信藏好,一定要想办法交到族中执事或大神巫手里,记住了吗?” 那猎户赶紧将信笺接过揣进怀中,唯唯道:“小人记住了!” 那人又道:“快回屋里,那些人就要追来了!”说罢转身便又离去。 那猎户急忙进得屋中,将房门拴上。 第179章 黑夜惊魂 这时,不远处突然亮起漫天红光,正是有一群人举着火把追来。 跑在前面的两人见到连片的房屋,讶道:“这里竟然有一个村庄!” 后面一人走上前观察一番,嘱咐道:“那厮到这里不见了踪影,说不得躲在谁家,大家仔细搜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上官云珂透过门缝看到,这群人有七八个之多,观其服饰倒像是中土人氏。而那为首之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满面虬髯,五大三粗。 上官云珂将剑握在手里,她本不欲多生事端,但如果这些人伤害到这里的村民,她却不能不管。 那虬髯大汉的属下听到命令,便欲上前敲门,这时逃跑那个人掉转回来,朝他们大喊道:“我在这里,有本事你们追来呀!” 众人见到他身影,不顾其他立刻追了上去。 村庄重归安静,上官云珂将长剑放下,坐在床边端详了一会儿安羽凡,渐觉困意来袭,便在地上的被褥上躺下。 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屋外突然再次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叫喊声和拍门声,好迅速起身,从门缝向外望去,却是刚才那群人去而复返。 “开门!快开门!”屋外一片嘈杂。 不一时,所有猎户皆被喊起来,不论大人小孩,都被聚拢在一片空地上。几个小孩子惊吓之下,竞相啼哭起来,父母们生怕他们的哭声招来杀身之祸,赶紧捂住他们的嘴,并低声安慰。 上官云珂所在偏房未受人注意,她屏气凝神观察着屋外的一举一动。 那虬髯大汉朝属下喊道:“不要错过一间房屋,把所有人都赶出来。” 这时便有人来推上官云珂所在房屋之门,上官云珂知道躲不过去,“咣”的一声将门打开,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那推门之人一愣,待看清上官云珂容貌,不由大为惊诧,直咽口水朝那虬髯大汉喊道:“师兄,快过来,这里有一个漂亮的小妞。” 那虬髯大汉闻声走了过来,当看到上官云珂,亦不由目瞪口呆,良久感慨道:“天下竟有如此标致的女子!” 原先那人淫笑道:“师兄前几日还算卦说要交桃花运,不想今日就应验了。以师弟看擒回去与师兄做个老婆,倒是般配的很。” 这时其余人也围了过来,看到上官云珂俱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又一人邪笑道:“这小妞长的真俊俏,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俊俏的女子。” “这美人长的跟天仙一般,今日有缘相见,不枉兄弟们辛苦数日。” “你我若有谁能娶她作个老婆,保管可以吹一辈子的牛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尽污言秽语,上官云珂气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她举起宝剑指向众人,厉声斥责道:“无耻狂徒!胆敢侮辱本姑娘!” 那虬髯大汉制止众人,望着上官云珂道:“小姑娘,我见你所穿服饰似是我中土之人,不知是哪里人氏?何门何派?” 上官云珂强忍怒火,反问道:“你们又是何门何派?” 旁边一人哈哈大笑几声,趾高气扬道:“我们的门派,说出来吓死你,我们就是号称中土四大门派之一的天苍派。” 上官云珂冷哼一声,“既然是天苍派的师兄,理应知道惩恶扬善,修身立德,何故与邪徒一般,横行霸道,污言秽语,难道不怕丢了天苍派的名声,不怕无极师伯惩罚吗?” 众人听此言俱皆怔住,嚣张气焰一下消散不少,那虬髯大汉望着上官云珂,惊讶问道:“姑娘是什么人,何以称我师父为师伯?” 上官云珂正色厉声道:“在下蓬莱阁上官云珂!” “原来是蓬莱阁的人!恕我等失敬!”那虬髯大汉连忙施礼,其他人亦瞬间恭敬许多。 那虬髯大汉又问:“蓬莱阁阁主亦姓上官,敢问师妹与上官阁主是什么关系?” 上官云珂还礼道:“上官阁主乃是家父!” “哦?”众人甚为惊讶。 那虬髯大汉越加变得彬彬有礼,再次施礼道:“原来是上官师妹,真是失敬。在下天苍派第二代弟子袁佩财,方才几位师弟不知上官师妹身份,以为师妹是那巫族之人,故口无遮拦,出言不逊,还请上官师妹见谅,不要传与我掌门师伯和众位师叔耳朵中去。” 上官云珂心中之气这才消去大半,道:“常言道不知者不怪,只希望众位师兄知错即改,日后莫再如此无礼行事。” 袁佩财感激道:“多谢上官师妹宽宏大度!” 这时有一人心生怀疑,向那袁佩财道:“师兄,蓬莱阁居于东海,距此万里之遥,她若果真是蓬莱阁上官阁主之女,为何出现在此蛮荒之地?怕不是有诈。” 那袁佩财望着上官云珂,心中亦将信将疑,便又道:“上官师妹,莫怪我师弟们怀疑,实是在这荒山野岭,不得不小心谨慎才是。师妹既是自称蓬莱阁少主,不知可否拿出凭证,好打消我这些师弟们的疑虑。” 上官云珂身上一应物品早已典当干净,就是头上那发簪也已送与那车夫,却还有什么东西。当下便将手中长剑举起,道:“来时匆忙,身上实无他物,只这柄长剑,名曰飞云,不知师兄可识得?” 袁佩财盯着她手中长剑,但见剑身通体雪白,寒气逼人,一看就不是一把普通的长剑,与传言甚是相似。 只是他从未见过飞云剑,当下也不敢断言,但又怕旁人小瞧了自己,于是道:“飞云剑与我天苍派赤霞剑、天龙门青龙剑、法王寺金刚降魔杵素来齐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既有幸遇见师妹,又见到这把飞云宝剑,真是三生有幸。”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还有一问,望上官师妹如实相告。” “袁师兄请问!” 袁佩财迟疑一下,道:“上官师妹脚下之地已是南荒巫族之地,蓬莱阁又距此万里之遥,师妹何以孤身到此?” 上官云珂向屋中望一眼,将相救安羽凡之事告诉与他。 袁佩财惊讶道:“这个安羽凡,可是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与那魔族妖女纠缠不清的天龙门弟子?” 上官云珂点点头,那袁佩财越加惊讶,“久闻其名,今日有缘,袁某倒要看看,这安羽凡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令那魔族妖女为之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说罢他便向屋中走去,其余天苍派弟子亦想一睹安羽凡容颜,亦紧跟其后一拥进得屋中。 第180章 卷入是非 火把将屋中照得几如白昼,待众人看清安羽凡面目,俱不由大失所望,竞相走出来。 “长得不过如此!” “或许是他道法精深?” “也许是他惯会花言巧语,会哄骗女人。” “这小子真有福气,不但俘获了那魔族小妖女的心,竟还得上官师妹如此垂怜,真不知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众人又是你一言我一语,一边羡慕嫉妒恨起来,一边竞相为自己感到遗憾。 袁佩财亦从屋中走出,心中升起多重疑问,便又问:“这位安师弟何以落得如此地步?天龙门弟子万千,又因何独劳上官师妹带他来寻那不死之药?” 上官云珂不知如何解释,心中忧伤乍起,道:“如今他已不是天龙门弟子!” “却是为何?”袁佩财惊讶不已。 此时旁边一人道:“我听闻这安羽凡与那魔族妖女私定终身,那魔族妖女为了他连她的教主父亲也敢背叛。” 又一人感叹道:“这位安羽凡真是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如此欺师灭祖之事,天龙门如何会饶过他,想必是天龙门清理门户,他才落得如此地步。” 袁佩财犹有疑惑道:“既是如此,这安羽凡已非我正派人士,正合了那魔族妖女心意。按道理讲,理应是那魔族妖女带他前来,却为何是上官师妹——” 上官云珂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道:“只因安羽凡师兄相救过我数次,今只为还他雨露之恩。” 袁佩财疑信参半,却不便深究,“上官师妹情深义厚,令袁某万分钦佩。”他望一眼那巫族众猎户,接着道:“上官师妹暂且一旁休息,我等还有要事未完,稍后再与上官师妹闲叙。” 说罢他又施一礼,然后走向那群猎户。 他挨个扫视那猎户们一眼,面目威严道:“方才有一人从此经过,他手中的东西却不见了,尔等若有谁见到,速速交出来,否则,我等手中长剑可是不认人的。” 那群猎户吓得慌忙跪下,“我等俱未曾看见,请大侠饶命!” “好!既然你们不承认,我等只好来搜,若搜出来,定斩不饶。” 袁佩财说罢令众师弟挨个搜身,最终一无所获,他又令众师弟去往各家中搜查,一时鸡飞狗跳,锅碗瓢盆碎裂之声四起。 经过一番搜查,依然一无所得,袁佩财便有些气急败坏,拔出长剑,指向众猎户道:“你们不要不识好歹,若还不老实交待,定然叫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众猎户拼命磕头求饶,上官云珂见状走上前,施礼问袁佩财道:“袁师兄,不知可否告知在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贵派丢了什么东西吗?” 袁佩财凑近她,小声道:“不瞒师妹,我天苍派有一样贵重物品被巫族细作盗出,这才一路追踪至此。”说着他扭头望了一眼那群猎户,“这些巫族之人素来奸诈狡猾,方才我等已将那人追上,只是他身上再无任何东西,想来是交与这些人。” “这些猎户也是巫族之人吗?”上官云珂讶道。 “正是!”上官云珂的神情令袁佩财再次感到惊讶,“上官师妹借住此地,难道不知?” 上官云珂摇了摇头,“可能他们有所顾忌,未敢相告。不过——”她抬眼望了望那群猎户,“他们都是寻常百姓,我想应该不会与那巫族细作有所牵联。” 袁佩财道:“上官师妹万勿被他们表象迷惑,我天苍派十数年来一直与巫族交手不断,素知这些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 继之他又问道:“方才我等到来之前,上官师妹可曾发现这些人有何异动?” 秉着江湖道义,上官云珂欲将实情相告,然而经过一番思忖她却再次摇了摇头。她若将这些巫族之人出卖,无疑等于要了他们性命,那么自己与巫族从此便有了永世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他们却又如何会救安羽凡呢? 为了安羽凡,她只好继续撒谎。 袁佩财见她摇头,便又走向那群猎户,恐吓道:“我再说最后一遍,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老子可就要大开杀戒了。” 那众猎户依旧不停的磕头求饶,只没有人承认。 袁佩财气得七窍生烟,便欲杀鸡儆猴,他一把将前面的一名中年男子拉起来,将长剑横在他脖子上,再次道:“别以为老子是吓唬你们的,老子一个一个杀,看你们的嘴硬还是我的剑硬。” 上官云珂观察着眼前形势,见袁佩财便欲将剑那人脖子上抹去,急忙上前制止,求情道:“袁师兄,请你手下留情。说不得那人将东西藏于了别外,师兄何必多伤无辜。” 袁佩财气愤道:“上官师妹,你莫要阻拦,这些化外之民不值得你怜悯。” 上官云珂头问道:“袁师兄,不知贵派究竟丢了什么贵重东西,竟不惜杀这么多人。” 袁佩财将手中那猎户交与另一人,走近上官云珂,悄声道:“不瞒上官师妹,那是我天苍派各处机关布防图,假若落到巫族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云珂心中不免纠结起来,天苍派与蓬莱各向来同气连枝,他断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张图落到巫族手中,然如果她将那猎户告发,非但显得不仁不义,说不定亦会影响安羽凡的救治。 思来想去,她一抬头,看到远处有一棵大树,心中便有了主意。 于是她指着那棵大树向袁佩财道:“袁师兄,之前我听到响动,于窗下观察,逃跑那人似乎在那棵大树下徘徊片刻,师兄不妨去那大树下找找看。” 袁佩财喜道:“好,幸得上官师妹在此。”然后厉声对那群猎户道:“你们在此不许乱动!”说罢一招手,携众人向那棵大树下奔去。 第181章 欺骗 待他们走远,上官云珂连忙将收留她与安羽凡的那位猎户叫至一旁,低声道:“大叔,我知道那人将东西交与了你,如今袁师兄他们找不到定然不肯罢休,方才若非我求情,你们早已有人死于他们剑下。如今全村几十号人的性命全都在你手里,我知道那东西对你无用,不如还与他们。” 那猎户战战兢兢道:“原来姑娘都已知晓。可是我若还与他们,让族中长老和执事知道了,定我个叛族之罪,早晚也是个死。” 上官云珂道:“给你东西的那个人早已被他们杀死,如今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别人又岂会知道。” 那猎户哀叹一声,“不瞒姑娘,我们这个屋场门户虽少,却是南北进出必经之地,常有巡哨至此,他们若发现那位大人尸体,必定会前来训问,到时自不免连累整个屋场的人。” 上官云珂沉吟一下,道:“如此,你速将那东西与我,我记于脑中,等袁师兄他们走后,我再照着临摹一份,如此你既未背叛巫族,又能保全大家性命,岂非一举两得。” 那猎户听她所说有道理,却又不敢完全相信她,便有些犹豫不决。 上官云珂催促道:“你若再犹豫,只怕他们很快便回来,到那时纵是我想救你们也是不能。” 那猎户望一眼族中众人,再次哀叹一声,悄悄回到屋中,又很快出来,手里便多了一张信笺。 他将信笺悄悄递与上官云珂,上官云珂借着月光打开一看,见上面果然画的是一幅机关布防图。 她将图形大致记于心中,又将信笺折起来,随后走向袁佩财等人。 只待离他们还有两三丈之远,她悄悄将那信笺扔于一旁的一棵小树之下,而后继续走到袁佩财跟前,若无其事问道:“袁师兄,可有找到?” 袁佩财气的挥拳道:“师妹可看得真切,那厮果真在这棵大树下徘徊过?” 上官云珂道:“夜色昏暗,虽看的不甚真切,那人影确实在此处逗留。袁师兄不妨令人扩大一些搜寻范围,也许在旁边的两棵树也说不定。” 袁佩财点点头,遂命人向两边扩大搜查范围。 未久,忽然一人高喊道:“找到了!在这里!” 众人急忙奔跑过去,袁佩财一把将信笺接过,打开一看,欣喜道:“上官师妹所言果然非虚,真是天助我也。” 他小心将信笺揣入怀中,满脸生花谢上官云珂道:“上官师妹真是我等的福星,今日若不能找到这张图,回去断无法向师父和师叔们交待,如今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上官云珂淡淡道:“天苍派与蓬莱阁一向同气连枝,和衷共济,这张图未落入巫族手中,是天苍派之幸,亦是我武林正道之幸。” “对!对!”袁佩财激动道,“上官师妹灵心秀口,高义非但薄云天,英辞更堪润金石。” 上官云珂回头望一眼那群猎户,趁机道:“袁师兄既已找到这张图,不如与师妹一个薄面,就饶过这些猎户吧。他们不过都是些寻常百姓,一来于我有恩,二来对我中土亦断无威胁。” 袁佩财爽快道:“既然上官师妹开口,袁某自不能拒绝,看在他们招待师妹的情面上,本次就饶过他们。” 上官云珂拱手道:“如此,上官云珂就替他们谢谢袁师兄。” 袁佩财一挥手,“上官师妹何须客气,我倒要谢谢你才是。” 说罢他抬头望一眼天空,又拱手道:“千里相逢,本当与上官师妹多加款叙,奈何天色将亮,此处又是巫族地盘,我等若再不回去,只怕会被那巫族巡哨发现,到时只恐脱身不易。” 上官云珂道:“袁师兄有要务在身,还请自便。” 袁佩财于是走到那群猎户面前,厉声道:“今日念在这位小姑娘之面,饶过大家不死,日后若胆敢助纣为虐,我等定然再次前来,到时绝不轻饶。” 众猎户跪在地上唯唯连声。 袁佩财再次嘱托上官云珂道:“巫族与我中土向来不睦,上官师妹万事小心,若见不妙,莫要再管那安羽凡,当即脱身才是。一旦到达我中土边界,有我等接应,那巫族之人便再也奈何你不得。” 上官云珂拱手道:“谢袁师兄关心!” 那袁佩财又道:“据说那不死之药配制十分不易,上官师妹和那位安师弟又非他巫族中人,想要求得此药只怕比登天还难。我劝上官师妹莫要过于执着,当放弃时就要放弃,将来我等与上官阁主见面,也好说起。“ 上官云珂再次道谢,袁佩财等人转身飘然而去。 火把上的火光越来越小,倏忽消失不见。巫族一众男女老幼齐刷刷跪在上官云珂身前,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上官云珂望着这群外族百姓,感觉他们朴实善良,与汉人并无区别,一股暖流瞬间从心底升起。 她令众人起身,吩咐大家各回各家,而后令收留他的那位猎户找来纸笔,照着脑中记忆将那幅图重新画了出来。 然而她身为中土名门正派的弟子,堂堂蓬莱阁的少主,又岂肯叛族通敌,于是便悄悄改动数处,使其三分是真七分为假。 画完,她暗自笑了笑,将那信笺交与那猎户。 那猎户只看着图形与原来极为相似,却不知机关位置已多被上官云珂改动,当下眉开眼笑,感恩戴德之下,对她和安羽凡越加谦恭殷勤。 第二日一早,那猎户便召集大家将死去那人的尸体找回,然他们不敢随意处置,便又令人前去向那巡哨禀报。 那猎户的婆娘也早早做好饭菜,上官云珂食用之后正欲告辞,好巧不巧,有八位黑衣巡哨竟倏然来到,那领头之人约莫而立之年,身形消瘦,尖嘴猴腮。 他们检查了一番那死者的尸体,而后对着众猎户便是一顿大骂,众猎户唯唯诺诺,不敢丝毫反抗。 他们又问起事情经过,有人便将昨夜发生之事讲了一遍,他们听闻众人被中土来的一位小姑娘所救,便无心管那信笺,直问上官云珂身在何处。 上官云珂亦正想借助他们之力见到巫族长老,当下便走了出来。那六位巡哨之人一看到她,当场便瞪直了双眼。 第182章 黑衣巡哨 上官云珂虽经历了数月风霜,却依旧玉骨无尘,冰肌胜雪。她站立在微风中,雪白的裙子随风拂动,宛如刚下凡而来的仙子,正应了后世那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我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原来是一个小美人!”那领头之人一脸淫笑,说着他走向上官云珂,又道:“看小美人不像我巫族之人,不知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上官云珂望着那群黑衣人,厉言正色问:“你们可是巫族之人?” 那头领笑嘻嘻道:“小美人莫要这般拘谨,本公子正是这片巡哨的头领。” 上官云珂又问:“既然你是一个头领,那么你可带本姑娘前去见你巫族长老?” “你只要跟了本头领,想要去见长老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头领说着伸出手便欲调戏。 上官云珂刷的一个抽出宝剑,吓得那头领连忙后退一步,凶狠道:“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识相的,乖乖跟爷走,惹恼了爷,定让你没有好果子吃。” 上官云珂用剑指着他,怒道:“卑鄙无耻之徒,今日你若带本姑娘去见巫族长老则罢,若心怀不轨,别怪本姑娘长剑无情。” “哟!这小丫头脾气还挺大!”其他巡哨也围拢过来,个个一脸淫笑。 “脾气越大,哥几个越喜欢!” “小美人使得动剑吗,要不要哥几个教教你。” 说着几人竞相肆意大笑起来。 “无耻狂徒!若继续油嘴滑舌,本姑娘就不客气了。”上官云珂一运真气,长剑白芒炽盛,散发出丝丝寒意。 那头领丝毫未将这么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不以为意继续调戏道:“小美人的剑竟和小美人的衣服一样白,中土有句话叫牡丹花下——”他挠挠头,“牡丹花下什么来着?” 有人接口道:“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对!对!就是这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日若是死在小美人剑下,本头领也是心甘情愿。” 这时那猎户走了过来,卑躬劝道:“头领大人,便是这位姑娘救了我们整个屋场的猎户,她是个好人。请大人一定要回禀长老,好好奖赏她。” 那头领一把将那猎户推开,不耐烦道:“你说她是好人,她小小年纪拿着这么一把长剑,哪里像是好人?我看她倒像是天苍派的奸细。” “真的是这位姑娘救了我们!请头领大人莫要再为难她。”其他猎户亦来相劝。 那头领怒哼一声,“她一个小小女子,有何本事将天苍派众人赶走?我看分明是她杀死了我族密使,尔等为她美貌所诱,张舌骗口,颠倒黑白,竟编造出这等谎言欺骗本首领。尔等身为我巫族族民,吃里扒外,实不可饶恕。” 那猎户们吓得赶紧跪下,恳求道:“头领大人明鉴,小的们绝无半点假话。” 那头领不再理会他们,望向上官云珂,恶狠狠道:“小丫头,你是不是天苍派弟子?我族密使究竟又是不是你杀死的?本头领素来怜香惜玉,你若从实招来,把我等弟兄侍候好了,本头领或许能留下你这条小命。不然,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官云珂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杀气,“尔等宵小,本姑娘有意忍让,尔等却詈夷为跖,束蒲为脯,为非作歹,仗势欺人。若不是本姑娘有求于巫族长老,定将尔等碎尸万段,方是愿足。” “好一口伶牙俐齿!头领,就让属下好好教训教训她!”旁边一位黑衣巡哨怒目切齿道。 那头领冷笑一声,轻蔑道:“小姑娘,本头领看你年轻貎美,不忍你就这样香消玉殒,你若识相,就放下兵器乖乖跟爷几个走,不然动起手来,刀剑无眼,到时让你追悔莫及。” “废话少说!”上官云珂长剑一挑,霎时白芒大盛,并发出丝丝铮鸣之声。 “如此就怪不得本头领了!”那头领眼中露出凶光,说罢朝旁边那位黑衣巡哨一挥手,那位黑衣巡哨立即举起大刀攻向上官云珂。 但他们太小瞧了上官云珂的实力,那黑衣巡哨大刀朝她猛砍,被她轻松躲过。她长剑白芒掠影,挥舞之间,身姿轻盈有如九天仙女,直把一众人看呆了。 只数招,那位黑衣巡哨便即狼狈不堪,所有人都惊诧不已,不想上官云珂道法竟如此高强。 那黑衣巡哨头领见属下不敌,忙又挥手,另一名黑衣巡哨也拔出大刀合攻上来。 那些猎户们见此情形,俱栗栗危惧,恐慌万状,急忙躲到一边。 然就是两个黑衣巡哨合攻,也断不是上官云珂对手,十数招过后,两个黑衣巡哨左支右绌,又现狼狈。 那巡哨头领不虞上官云珂小小年纪如此厉害,急向其余属下一挥手,其余人等拔出大刀一扑而上。 这些黑衣巡哨虽多,不过都是些犬牙鹰爪,虾兵蟹将,功法稀松平常,纵是七人围攻,也丝毫奈何不得上官云珂。 上官云珂气头之上,直欲将那些黑衣人俱皆杀死,以解羞辱之恨。然而她忽然想到安羽凡,这些人都是巫族之人,若伤了他们性命只怕于救治安羽凡更为不利。 于是她强忍怒火,剑光闪处,避开他们要害,直将他们击倒在地,而未取他们性命。 顷刻间,那些黑衣人一个个竞被打翻在地,痛苦哀嚎不已。 那巡哨头领惊愕失色,良久才回过神,他不可思议的望着上官云珂,直不相信一个小毛丫头道法竟这么高强。 “还要打吗?”上官云珂望冷冷的望着他道。 那巡哨头领知道她手下留情,不然自己这许多兄弟早已身首异处,他手握刀柄,拔了拔后又插了进去,怯畏道:“姑娘道法高深,本头领自忖不是你的敌手,但你等着,会有强于你的人再来找你的。” 说罢他朝众属下一挥手,那些黑衣巡哨慌忙连滚带爬逃去,不一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83章 追击 那些猎户见众巡哨走远,才又围拢过来,愁眉苦脸朝上官云珂道:“姑娘不该惹了他们,他们都是族中爪牙,嚣张跋扈惯了。如今姑娘将他们打伤,他们断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喊来帮手再次前来,到时就是我们这些猎户,也难逃干系。” “姑娘昨夜救命之大恩大德,我们这些猎户没齿难忘,请姑娘带那位公子速速离去吧,若等他们回来,姑娘只怕凶多吉少。” “可是我若走了,他们回来会难为你们吗?”上官云珂心有隐忧。 收留她那位猎户道:“今日不再相瞒姑娘,我们也都是巫族之人。姑娘无须担忧我们,我们虽是升斗小民,好歹与他们同族,他们要打便打,要骂便骂,不至于要了我们这些小民性命。” “是啊!”另一人道,“姑娘则不同,姑娘乃中土之人,他们定不会放过姑娘,姑娘还是快快离去吧,再晚他们找来帮手,姑娘就是想走了走不成了。” 上官云珂回头望一眼屋中,她本不惧他们,奈何如今带着安羽凡,也只好暂时退让。 那猎户牵来一头毛驴,又向上官云珂道:“姑娘救命之恩,我等无以为报,这头毛驴就送与姑娘,以做驮载那位公子之用。” 上官云珂见他们情真意切,便未推辞,用那头毛驴载起安羽凡,顺着他们指引的方向逶迤而去。 直待翻过两座山,后面突然传来了叫喊声。 “小丫头,快快站住——” 上官云珂回头一看,正是先前那巡哨之人,又带领十数人马追来。 她急忙将毛驴拴至旁边一棵小树上,又将安羽凡放至安全之处,然后折回数丈,迎上那到来十数人。 一群人来到上官云珂一丈远外停下,原先那尖嘴猴腮的黑衣巡哨头领指着上官云珂,向一位四五十岁彪形大汉禀道:“启禀执事,就是这个小丫头将属下弟兄打伤,属下怀疑,我族那位密使也是被她所杀。” 那彪形大汉望着上官云珂,亦为她的端庄秀丽而震慑,感慨道:“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人世间竟有这般人物。” 继而他又斥责巡哨头领道:“你们几个大男人,难为这么一个小姑娘,成何体统。如今被人家打的七零八落,真是丢人现眼,若传将出去,岂不令中土耻笑我巫族无人。” 那巡哨头领狡辩道:“密使被杀,小的们也是一时义愤,本欲拿她请执事治罪,不想——” “分明是尔等色胆包天,还说什么一时义愤,方才那屋场中众猎户说的很清楚,是这位小姑娘救得那一众人性命,岂能有假。” 那巡哨头领唯唯诺诺,“纵是小的们有错,可是她身为中土之人,擅闯我巫族之地,还打伤我等众人,执事千万不要饶了她。” 那彪形大汉又上下打量一番上官云珂,道:“姑娘莫怕,如今我有几句话,还请姑娘老实回答。” 上官云珂望着那彪形大汉,反问道:“这人唤阁下为执事,想必阁下是巫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彪形大汉哈哈一笑,“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是管着一些事,说得上一些话而已。” 上官云珂道:“看阁下倒是位谦谦君子,浑不似他们恃强凌弱,放僻邪侈。” 那彪形大汉又哈哈大笑两声,“承蒙姑娘高看,我这几个属下若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上官云珂道:“我伤了他们,亦有不是。” 那彪形大汉又道:“看姑娘仪态不凡,想来亦非寻常人家女子,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尊姓大名,师承何派?” 上官云珂拱手道:“小女子中土蓬莱阁上官云珂,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蓬莱阁?”那彪形大汉略有些惊讶,“我道姑娘年纪轻轻道法怎会如此高强,原来是蓬莱阁高足。” 上官云珂谦逊道:“微末功夫,不值一提!” 那彪形大汉冷冷道:“上官姑娘微末功夫,便将我这几位属下打得落花流水,可见中土之上,人才济济。然我巫族也并非任人践踏之地,人也并非都是些秀而不实之徒,在下巫舍里,今有意向姑娘讨教数招,还请姑娘不吝指点一二。”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对钩镰刀,斜指向地下,目光中露出一丝杀气。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一对钩镰刀闪闪发光,似是早已等不及要一展雄风。 “我无意贬低贵族,请前辈莫要误会。”上官云珂急忙解释。 那巫舍里道:“只是切磋数招,上官姑娘又何须推辞,你若不肯,就是看不起在下,那么姑娘也别想再前行一步。” 上官云珂无奈,缓缓将长剑拔出,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就请前辈指教。” “请上官姑娘出招吧。”那巫舍里将一对钩镰刀举起,他属下众人见状纷纷向后躲开。 “前辈小心!”上官云珂举起长剑就向他刺去。 那巫舍里见她长剑如冰,寒气逼人,当下不敢大意,举起钩镰刀便即迎上。 两人一灵动如雪,一威猛如虎,你来我往,难分难解。 旁边围观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原先那巡哨头领高兴道:“如今执事大人出手,定能为你我报那一箭之仇。” “是啊!看这小丫头还猖不猖狂!” “执事大人最好不要手下留情,打得那小丫头满地找牙,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还有人道:“执事大人还是手下留些情好,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美人,若被打伤或者杀死了,岂非大为可惜。” “可惜什么?难道她会嫁给你做老婆吗?” “是啊,你别白日做梦,前面躲着的那个才是她的情郎。” “那小子半死不活,可有我等兄弟们好,趁那小丫头正和执事大人交手,不如你我偷上前去,将她那小情郎一刀结果了性命,她失去念想,说不定便会喜欢上我等哪个弟兄。” 又有一人制止道:“你莫乱来,我最了解执事大人,他最不喜欢趁人之危,不要自找了无趣。” “怕什么!”那巡哨头领道,“往常杀了中土之人,上头都有奖赏,如今多杀一个,执事顶多不奖而已,岂会再来责罚。” 他说罢拔出大刀,朝手下几人一招手,便悄声从两边向前摸去。 第184章 巫舍里 上官云珂和那巫舍里来来往往十几招,依然难分高下。数月过后,她的功法又进步了许多,一柄长剑白芒炽盛,剑气所过之处,寒气逼人,冰凝霜结。 那巫族执事巫舍里也不遑多让,他身体虽不及上官云珂灵活,然胜在两臂有千斤之力。钩镰刀又是相伴了他几十年的兵器,非但运用自如,而且使得虎虎生风。 交战正酣,上官云珂余光忽然看到那几个巡哨之人手提大刀走到安羽凡身边,心中便猜知他们意图,焦急之下,突然使出一招“虎啸山林”,长剑白芒中倏忽飞出一只白色猛虎,扑向巫舍里。而后她猛地转身扑向那几个巡哨之人。 经过一番较量,巫舍里早已不敢小瞧上官云珂,忽见她如虹剑气中有一只猛虎扑来,当下更不敢怠慢,用全力舞动钩镰刀迎击。 巫舍里用全力接下她这一招,亦不免连退数步,只感觉胸中气血荡漾。 那几个巡哨之人未曾见过安羽凡,一见到他先不免评头论足,而后又恶语相向,及至那巡哨头领举起大刀将要劈向安羽凡脑袋之时,却不虞上官云珂倏忽赶到。 “卑鄙小人!”她大怒之下一剑刺中那巡哨头领的手,那巡哨头领痛得“哎呀”一声,大刀便即落地。 众人不虞上官云珂在与巫舍里酣战之中犹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惊恐之下齐举起大刀向她劈去。 “都给我住手!”巫舍里突然大喊一声。 那几个巡哨之人闻声撇下上官云珂急忙退至一旁,上官云珂亦不追击,连忙查看安羽凡的情况。 那巡哨头领举着鲜血直流的手向巫舍里喊屈道:“执事大人,您一定要为小的报仇!” 巫舍里大怒道:“混账东西!净干些卑鄙龌龊之事,我们巫族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方才若不是上官姑娘手下留情,别说你这条胳膊,就是你这条小命早就见了阎王了。” “是!是!属下知错!”那巡哨头领脸上有一丝怨恨,却是敢怒不敢言。 巫舍里又斥道:“日后若再行此寡廉鲜耻之事,就是本执事亦饶不得尔等。” “是!是!小的们再也不敢了!”那巡哨头领及其属下唯唯连声,退至一旁将他伤口包扎起来。 巫舍里望着怒气未消的上官云珂,拱手道:“在下管教不严,致使属下行此卑鄙无耻之事,所幸并未伤及姑娘的朋友,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上官云珂见此人彬彬有礼,当下也不便再计较,一拱手道:“前辈言重了!” 那巫舍里忽然哈哈笑几声,“常言道英雄出少年,姑娘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上官姑娘道法之高,本执事十分佩服,果不愧是蓬莱阁的弟子。” 上官云珂回敬道:“前辈之道法亦高深莫测,上官云珂也甚为钦佩。” 巫舍里再次哈哈大笑几声,“据在下所知,在中土,蓬莱阁乃是与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齐名的四大名门正派,距此怕不有万里之远。若我所记不差,蓬莱阁阁主亦姓上官,只不知与姑娘是何关系?” 上官云珂谦恭道:“正是家父!” “哦?”那巫舍里越加惊讶,“难怪姑娘道法如此高强,原是蓬莱阁阁主之女,今是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只不知姑娘携你这位朋友到我巫族之地,所为何事?” 上官云珂指着身后的安羽凡,道:“小女子之所以聒扰贵地,只因我这位朋友身受重伤,危在旦夕,非贵族不死之药无以医治,还请阁下能够通融,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时其他人都跟了过来,巫舍里一位手下道:“大人,中土四大门派向来同仇敌忾,一个鼻孔出气,这小丫头的话不可轻易相信,谁知道她是不是与那天苍派的人串通好了,使用美人计来打探我巫族情报。以属下之见,不如将她抓起来,严刑审问。” 巫舍里斥道,“你见过使用美人还带着一个将死之人吗?我巫族与天苍派的恩怨又与蓬莱阁何干?本执事自有分寸,尔等莫再聒噪。” 那人吓得后退一步,卑躬屈膝,不敢再言语。 巫舍里又望向上官云珂,道:“上官姑娘小小年纪,何以知晓我族有不死之药?” 上官云珂恭敬道:“小女子听江湖传闻,本不知真假,然为了救我这位朋友,只好冒险来试。” 巫舍里望向安羽凡,问:“本执事可否看看你这位朋友的伤势?” 上官云珂犹豫一下,而后向旁边闪开一步。 巫舍里走至安羽凡身边,看他躺在石壁旁一动不动,便蹲下身翼翼小心查探一番。 但见他面如蜡纸,气若游丝,三脉微弱难触,果然命悬一线。 “上官姑娘诚不我欺,令朋友果然身受重伤,只今他气息微弱,只怕危在旦夕。”巫舍里起身道。 上官云珂心底涌起一丝悲伤,施礼道:“正是如此,恳请前辈慈悲为怀,引荐小女去见贵族长老,以不死之药救我这位朋友性命。” 巫舍里道:“上官姑娘不辞万里,历尽艰辛来到我巫族,只为救治你这位朋友,可见他在姑娘心中是位非常重要的人物,那么他是姑娘的亲人,还是情郎?” 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不置可否。 “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巫舍里看她神情便已猜到,当下感慨不已。 “上官姑娘这份深情厚意,以及过人胆识,便是天下万千凡夫俗子,皆望尘不及,亦令在下钦佩不已。只是——”巫舍里目光中忽然露出一丝忧悯。 “只是什么?”上官云珂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巫舍里叹一口气,“那不死之药,并非传言,而是确存于世,只是其炼制过程十分不易,百年来亦只炼得区区三颗。别说你一个外人,就是我身为族中执事,亦是只闻其名,从未曾见过其是个什么模样。” 上官云珂心中升起一丝惆怅,“连前辈都未曾见过此药,可见这不死之药弥足珍贵,只不知如今可还有存世?” 第185章 到达巫族 巫舍里摇摇头,“我只听族中长辈讲起,百年之前,我族巫凡长老曾服用一颗,十几年前,我族巫相长老在与天苍派大战中身受重伤,又服用一粒。自此之后便再未听人说起此药,想必另一颗也早已被人服用。” “前辈莫要哄骗于我!”上官云珂不敢相信。 巫舍里道:“我只是见上官姑娘独自一人千里奔波,历尽艰辛,不忍姑娘继续涉危履险而已,又岂会骗你。就在数年之前,我族巫履长老与世长辞,这不死之药如若仍有存世,巫履长老为何未曾服用呢?可想而知,这不死之药定然已不存于世,姑娘再去还有何益?不过徒劳无功罢了。” 上官云珂伫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数月奔波,历尽千辛万苦,难道只是白跑一趟吗? 那巫舍里又道:“上官姑娘身为中土之人,已不能再往前走一步,今日恰是我巡查到这里,若是遇到他人,说不得上官姑娘早已与你这位朋友一并陈尸荒野。为今之计,上官姑娘只有立即返回,若再往前走,少不得被我族之人擒住,到那时别说救你这位朋友,就是你自己,也会在劫难逃。” 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数月的辛酸一下涌上心头,倏忽都化作悲伤与失望的泪水。 “在下良言相劝,但愿上官姑娘好自为之。”巫舍里又劝道。 上官云珂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恳求道:“求前辈代为引荐,纵使放弃,上官云珂也要见到巫族长老,否则我一辈子我都不能心安。” 巫舍里感叹道:“上官姑娘情深义厚,大仁大勇,本执事甚为敬佩。”说着他将上官云珂扶起,叹一口气,于心不忍道:“也罢,今日本执事什么都不念,只念你搭救我族数十位猎户性命,便引你去见族中长老,不然你定不会死心。” “谢谢前辈!”上官云珂甚为感动。 巫舍里朝手下众人道:“我自有事办,尔等继续逐山巡视,不得偷懒懈怠。” 众人领命退去,上官云珂将安羽凡重新驮于毛驴之上,便在巫舍里的引领下,向着巫族部落的首府行去。 直翻过了不知几座山,一路上幸得巫舍里轻车熟路,数个关卡亦随意通过,亦到太阳落山天色昏暗之时,三人才终于来到了一座城池。 在两座大山中间,有一片十分宽阔的平原,这座城池便建在这片平原上,乃是巫族部落首脑驻地。 上官云珂跟随巫舍里进得城来,她放眼望去,新奇不已。 不只巫族的服饰与中土大不相同,就是建筑也与中土风格迥异,一眼望去基本全都是木质结构。 而且房屋虽然高大,然庭院局促,门窗狭窄,屋顶亦十分陡斜。 所有的建筑俱呈青灰之色,房屋之间的排列虽整整齐齐,却是异常紧凑,完全没有中土建筑的那种庄重浑厚,更遑论富丽堂皇。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整个城池依山傍水,景色秀丽,在这群山万壑间,别有几分清新幽雅。 巫舍里将上官云珂和安羽凡安排在驿馆,先行向长老回禀。 巫族许多族人弟子都未见过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一传十,十传百,纷纷围在驿馆门外,争相要一睹这绝世容颜。 任凭驿卒驱赶,人群就是不肯散去,直把驿馆门前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此情形,上官云珂早已见怪不怪,她浑不理会,一心都在安羽凡身上。 这一路颠簸,安羽凡的身体越加虚弱。她打来一盆温水,将他的脸的手擦拭干净,而后坐在床沿静静的望着他,目光中流露着不尽的爱怜和忧伤。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她心中略有一丝欣慰。然而这不死之药究竟还存不存世,就算存世,巫族长老又肯不肯相赐,她心中却没有一丝把握。 如果那不死之药不存于世,如果巫族长老不肯相救,如果不能将他救活,她又该怎么办?好不敢去想。 她为他整理一下衣服,忽然见他怀中有一片丝巾露出,颜色是那么熟悉。 她缓缓将丝巾抽出,却是一块手帕,正是那日在回邪洞她赠予他的那块。 手帕上面的油渍早已被清洗干净,便如崭新的一样。她拿在手里,心中感慨万千,他心中明明有她,却为何从不肯说出口? 她欲将手帕收回,想了想,又塞进他的怀中。他这个模样,一口气不知还能撑得几天,她不忍再夺去他任何的念想。 长夜漫漫,上官云珂脉脉的望着安羽凡,不知何时便趴在床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巫舍里便来到驿站,经他请求,族中长老念上官云珂对族人有救命之恩,才勉强同意见她一面。 巫舍里令人找来一个竹架抬着安羽凡,上官云珂跟在后面,心中难掩兴奋,因为数月奔波终于所求在望。 同时她心中也越发紧张,因为巫族长老虽然同意见她,却不知肯不肯出手相救。 绕过了两个街道,又迈过一座小桥,前面赫然出现一座宏伟的庭院,与别处十分不同,这便是神巫居住的官邸。 巫舍里令上官云珂等在院外等待,自己先进去禀报,不多时,便有人出来请他们进去。 跨过一道院子,在第二道院子的正堂之外,巫舍里正站在门外迎接着他们。 上官云珂在他引领下进得堂中,只见一位老人闭目静坐于堂上。 上官云珂仔细端详,但见他形相清癯,慈眉善目,头上裹着一条青巾,于额前扎成锥形结,身穿白布长衫,并斜挎着一条灰色佩带。 再看他脸上遍布皱纹,一缕银须直垂至胸前,看起来俨然已愈百岁。 巫舍里走到那老人身旁,低声道:“师父,她到了。”而后又对上官云珂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巫族的巫彭大神巫!” 上官云珂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巫彭身前,哀求道:“晚辈拜见巫彭大神巫,恳请巫彭大神巫大发慈悲,救救我这位朋友。” 第186章 拒绝 巫彭缓缓睁开双眼,道:“听巫舍里说,是你救了我巫族十数猎户性命?” 上官云珂回禀道:“举手之劳,晚辈不敢居功。” 巫彭点一下头,缓缓道:“你的一切,巫舍里俱已向我言明。你身为天下大名鼎鼎的蓬莱阁少主,一介女流,更兼年纪轻轻,不但道法超群出众,而且重情重义。冰魂雪魄,孚尹明达;百战风霜,照人肝胆。你这份情义与胆气,可谓旷世少有,老朽亦不胜钦佩。正是为此,老朽才答应见你一面。” “多谢大神巫夸赞,晚辈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巫彭再次点点头,“怀瑾握瑜兮,心若芷萱;持信守正兮,君子如兰。听巫舍里说这位公子与你非亲非故,你不辞万里跋山涉水带他至此,已尽了朋友情谊,就是他魂赴九泉,也定然会对姑娘铭感不忘。” 上官云珂哀求道:“弟子不远万里来到贵地,就是想要将他救活。请长老慈悲为怀,赐予不死之药,晚辈做牛做马,感激不尽。” 巫彭望了一眼躺在竹架上的安羽凡,问:“你这位朋友是受伤还是得病?” “受伤!” 巫彭缓缓站起身,走到安羽凡身前,仔细端详片刻,又屈身详细查探一番,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惊讶,自语道:“奇怪!真是奇怪!” 上官云珂站在他身后,不解道:“不知前辈所说有何奇怪?” “你这位朋友是被什么所伤?”巫彭站起来讶异的望着她。 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悲伤道:“天雷!” “天雷?”巫彭惊诧不已。 “天雷如何会击中你这位朋友?”巫舍里亦惊诧莫名,“我曾听说过有人被天雷击中,但都侥幸活了下来,你这位朋友为何受伤如此严重?” 上官云珂摇了摇头,“他是受了天龙门的天雷之刑!” “天雷之刑?”巫彭和巫舍里更加惊愕万分,巫彭道:“数十年前老夫行走江湖,亦曾听过天龙门的天雷之刑,乃是天龙门对十恶不赦之门徒所施以的最严厉的刑罚,那么你这位朋友——” 说到这里,巫彭眼里充满了疑问。 上官云珂悲伤道:“他正是天龙门门徒,不过——受刑之后他便已被逐出师门。” 巫舍里疑惑道:“上官姑娘冰壸秋月,莹彻无瑕,想必你这位朋友也必是淑质英才,鸿轩凤翥。然而天龙门身为中土第一大门派,又素来秉公任直,扶善惩恶,何为对你这位朋友施以如此重之刑罚?” 巫彭亦满腹狐疑,“天雷之力,排山倒海,靡坚不摧。若处寻常之地,因人与地表相接,纵然被雷电击中亦有侥幸。而天龙门天雷之刑,乃将人与地表隔绝,雷电不能循身而过,万钧之力瞬间聚于脏腑,顷刻便能将人烧为焦炭,粉身碎骨。然姑娘这位朋友虽五脏受损,却一息存之数月,可谓旷世奇闻。老夫料想这其中必有缘由,还请姑娘详细告之。” “不错!”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满目爱悯,“他的遭遇惨不忍言。” 巫彭坐回座位上,巫舍里为他递上一杯茶,然后向上官云珂道:“就请上官姑娘细细道来。” 上官云珂从头到尾将安羽凡的遭遇说了一遍,直令得巫彭和巫舍里唏嘘不已。 “原来如此!”巫彭感叹道,“方才我只觉这位安公子体内却似有十数道真气,阴阳不调,刚柔不济,原来他有这般奇特经历。” 巫舍里亦感慨道:“这位安公子历经磨难,初心不改,亦属难得,也难怪会得上官姑娘芳心。只是天龙门行事未免草率了些。” 巫彭道:“如此说来,幸好这位安公子身有青龙战甲,还有那位替他挡下天雷一击的姑娘,定也是个情深意重之人,若非如此,只怕这位安公子早已神灭形消了。” “是啊!”巫舍里道,“那位姑娘有情,上官姑娘有义,这位安公子便是命赴黄泉,亦当死而无憾了。” 上官云珂再次跪下,“还请巫彭大神巫念他命途多舛,赐不死之药救他一命。” 巫彭再望一眼安羽凡,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望着上官云珂道:“汝情堪悯,汝举堪彰。然你可知这不死之药极难炼制,如今更是只剩下一颗,我全族视如珍宝。就是老朽一日身死,或许也不舍得服用,何况他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巫舍里疑惑道:“这不死之药既然还有一颗,当年巫履大神巫归西之时,为何未曾服用呢?” 巫彭哀叹一声,“正是只余此一颗,巫履师兄又自知油尽灯枯,才宁死也不肯服用。” 上官云珂一听,心中越加忐忑,叩首恳求道:“请大神巫大发慈悲,救救羽凡,大恩大德,小女子永世不忘。” 巫彭悯切的望着她,悠悠道:“世间万物,朝荣夕毙,方生方死。上官姑娘又何须这般固执。” “万里奔波,只为一心,恳请巫彭大神巫慈悲垂悯。”上官云珂望安羽凡一眼,目光里满是爱怜。 “我劝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巫彭目光里流露着一丝冰冷,“这存世最后一颗不死之药,乃吾族至宝,可以说比老夫的命都重要,是断然不会许与人的。” 上官云珂伏地哀求不已:“求求大神巫,只要能赐与不死之药救活羽凡,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巫彭摇了摇头,“你再求也是无用,我劝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上官云珂看安羽凡一眼,抽泣道:“小女子万里迢迢,历尽艰辛到此,如何能这样回去。请巫彭大神巫发发慈悲,只要能救活羽凡,就是要我一命换一命,小女子也在所不惜。” 巫彭见她痴情如此,不由叹一口气,无奈道:“老夫已然将话说的很明白,你再求也是无益,不如早早携你那位朋友回去,说不得还能归葬故里。” 听闻此言,上官云珂两行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继续苦苦哀求:“求求大神巫,求您一定救救羽凡,小女子做牛做马,定不会忘前辈大恩。” 巫彭见她固执不听劝告,便再次摇了摇头,而后缓步走了出去。 第187章 条件 “求求大神巫!求求神巫大发慈悲!” 上官云珂追赶着向前爬了几步,然巫彭并不为所动,脚步丝毫没有迟疑。 他对中土之人本来就没有好感,不难为她已然是格外开恩。 上官云珂眼见巫彭越走越远,她望一眼安羽凡,内心充满了绝望。 巫舍里走到她跟前,轻轻叹一口气,劝慰道:“巫舍里已经尽力,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上官姑娘又何必强求。” 上官云珂不认输道:“我一定要救活羽凡,巫彭大神巫若不同意,我就一直跪在这里永不起来!” 说罢她起身走至门外,面朝前院,头顶白日,重新跪了下去。 巫舍里走到她跟前又劝道:“上官姑娘,我劝你还是放弃吧。那不死之药珍贵之极,何况又只余一颗,大神巫们是断然不会轻易拿出来的,你再跪下去也是无用。” 上官云珂挺胸抬头,目光无比坚毅,“前辈莫要再劝,小女子别无办法,大神巫若不同意救羽凡,我就是跪死在这里,也绝不起来。” 巫舍里无奈,再次哀叹一声,也缓步离去。 上官云珂笔直的跪着,一直跪了两个时辰,尽管寒风凛冽,尽管膝盖都已跪麻,她的身躯却丝毫不曾动摇。 期间不时有人经过,看到此景都感到十分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又过半个时辰,巫彭终于再次露面,他身旁跟着巫舍里,以及另外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 上官云珂见到巫彭,立马又伏身下去,继续哀求,“求大神巫大发慈悲!求大神巫大发慈悲!” 不待巫彭开口,那老年妇人道:“小娃如此可怜,巫彭师兄又何故一味推辞。” 上官云珂抬头看去,但见那老年妇人头戴紫色头帕,身着青色长裙,佝偻着腰,手拄一副紫木拐杖。 她脸上布满皱纹,直不知有多少岁,然见步履铿锵,双目炯炯有神,倒十分健朗。 “巫抵师妹此言怎讲?”巫彭疑问道。 上官云珂料到她也是大神巫之一,急忙再次恳求。 巫抵并不理她,和巫彭径直走进会客堂中,当看到躺在地上的安羽凡,不由自主蹲下身查探他的情况。 “这位小公子气若游丝,三脉沉细,体内真气繁杂逆乱,互相征伐不休,几已将他自身元气消耗殆尽,若不能及时将这十数道真气合而归一,只怕性命就在这几日之间。” 上官云珂也跟进来,跪向巫抵再次恳求道:“还请巫抵大神巫慈悲为怀,救救我这位朋友。” 巫抵斜望她一眼,与巫彭各自坐下,向巫彭道:“师兄,既然这位小姑娘这般诚心,不如就成全了她。” 上官云珂闻言喜得急忙爬前几步,叩谢道:“多谢巫抵大神巫,小女子今生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定当报前辈大恩。” “师妹这是何意?”巫彭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巫抵望着上官云珂,问道:“方才我巫彭师兄想必已然告诉你,这不死之花配制极为不易,如此我巫族之中也只剩下一颗,可以说弥足珍贵。” 上官云珂点点头,“是的,方才巫彭大神巫已将此情告诉晚辈。” 巫抵又道:“这不死之药只剩此一颗,若给这位小公子服下,世上将再无此药,就是我等同意,全族上下亦不会答应。是以你若想救活你的这位心上人,只有一条路可走。” 上官云珂迫不急待道:“什么路?请前辈告知。” 巫抵道:“这不死之药,配方中大多也是寻常之药,但只一味药引,若要取得,那是难之又难。数百年来,总共不过炼得几颗,早已消耗殆尽。然一百年前我族巫凡神巫身受重伤,性命朝不保夕,机缘巧合之下才又炼制出三颗不死之药。巫凡神巫先后服用两颗,其后剩余这一颗便成为稀世之宝,由我和巫履、巫彭、巫相四人共同保管,若有一人不同意,任何人都不得服用。“ 上官云珂道:“请巫抵大神巫告诉晚辈另几位大神巫现在何处,晚辈这就前去逐一相求。” 巫抵叹了口气,“一百年前,因为一桩孽缘,巫凡横死,巫阳失踪。就在数年之前,巫履又不幸寂灭,他临死之时,如何也不肯服用这唯一的一颗不死之药,如今族中便只剩下我和巫彭、巫相两位师兄。” 言罢她不由摇了摇头,“如今你谁都不用去求,但只能做到一件事,我巫彭和巫相两位师兄都会同意救活你这位朋友。” 上官云珂顿首道:“请前辈告知,只能能救活我这位朋友,无论什么事,晚辈都万死不辞。” 巫抵点点头,“方才我已说过,这不死之药炼制十分困难,正是因为需要一味极其特殊的药引。假若姑娘能找到这味药引,使我族能再炼制两三颗,那么喂你这位朋友服下一颗自是无妨。” 上官云珂急不可耐道:“什么药引,请前辈尽速告知,晚辈即刻启程前去寻找。” 巫彭长老这才明白了巫抵之意,当下道:“巫抵师妹所言,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这药引寻之极难,莫要无谓再搭上这女娃的性命。” 巫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方才说过为救她这位朋友万死不辞,既是如此,何不让她试上一试,不然,她断不肯死心。” 上官云珂大义凛然道:“晚辈不惧死,任他刀山火海,晚辈都要闯一闯,请两位前辈告知这药引去何处寻找。” 巫抵目光望向堂外,顷刻间深邃无比。良久她才又望向上官云珂,问道:“你当真为他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上官云珂扭头望安羽凡一眼,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巫抵投以赞许的目光,“小姑娘真情可贵,勇气可嘉,乃世间少有之痴情女子。” 而后她目光又望向堂外,缓缓道:“西去三百里有一座山谷,名为万狐之谷,谷中有一洞,名曰百仙洞,洞里住着一只九尾狐狸,能变幻人形,通人言语,并且极善媚惑。这味特殊之药引,便是这九尾狐的内丹。” 第188章 万狐之谷 上官云珂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狐狸变人之事她只儿时听人说过,本以为是虚妄之事,却不想九尾狐真的存在。 她内心又不由生出一丝胆怯,看来这十万大山之中,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怎么?你害怕了吗?你若害怕,老身也不会勉强。”巫抵冷冷的望着上官云珂,“只是你这位朋友,已现油尽灯枯之像,怕是再撑不得几日。” 上官云珂定了定神,道:“就是怕,晚辈也非去不可。只是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指教。” “何事不明,你尽管说来。” 上官云珂望着巫抵道:“适才前辈所讲,那山谷名为万狐之谷,既为万狐之谷,想必谷中定然住着许多狐狸,那么这不死之药的药引,难道非要这只九尾狐的内丹不可吗?” “正是!”巫抵一脸严肃道,“狐狸的尾巴越多,其修为越高,其内丹的功效也越强。一般狐狸的内丹,不过能让人强身健体,若要人起死回生,非九尾狐的内丹不可。” 上官云珂又不解道:“据前辈所讲,那万狐之谷距此不过三百余里,巫族与狐族地属近邻,与之关系定当融洽无间,何不好言相借,偏要晚辈去讨要呢?” 巫彭道:“上官姑娘有所不知,我巫族和狐族原本关系十分融洽,然百年之前,因为那桩孽缘,两族生出嫌隙,至今互不来往。” 上官云珂又问:“之前的三颗不死之药想必也是借助这九尾狐内丹炼成,晚辈不明白,当时既能借来九尾狐的内丹,为何不多炼制几颗?” 巫抵道:“这内丹是九尾狐千年修为所寄,每炼成一颗不死之药,就要耗去九尾狐一百年之功力,又岂能说炼几颗就炼几颗。” 上官云珂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明白若要借得那九尾狐的内丹,无异于与虎谋皮,难如登天。 但她没有退缩的余地,无论千难万险,她都要去试一试,哪怕丢了性命。 “晚辈明白了,晚辈这就去找九尾狐,恳求她借内丹一用。” 巫彭嘱咐道:“这九尾狐已有上千年修为,并不是寻常牲畜,其修为之深,怕不亚于世上任何一个修道之人。并且其性情古怪,暴厉恣睢,凶残成性,你此去务要小心为上,若她不肯,亦不要执意勉强。” “多谢前辈提醒!”上官云珂答应道,说着她看一眼安羽凡,“但请前辈帮我照顾好我这位朋友。” 巫抵道:“你自放心前去,你这位朋友就安置在神巫官邸,我自会命人悉心照料。” 上官云珂站起来,走到安羽凡身前,缓缓蹲下身看了他几眼,抚摸着他的脸,喃喃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那九尾狐的内丹借来的。” 说罢再不多有留恋,起身向门外走去。 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间飘来几片乌云,天空瞬时黑暗下来,紧接着雨水如瓢泼般倾泻而下。 南方的天空煞是奇怪,毫无征兆的说变就变,上官云珂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心里莫名一紧。 未多时,乌云过去,天空又重归晴朗。 上官云珂施展道法驭剑飞行,一路向西,尽管心中有些胆怯,却始终义无反顾。 群山巍峨,在阳光照耀下,黄绿相间,显得格外美丽。 翻过一座山又一座山,她忽然看到有狐狸出没,心中不由越发紧张起来。她落于地上,放慢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两只小狐狸看到她,倏忽向前面的山谷中跑去,上官云珂加快脚步,快速跟了上去。 不一时来到山谷入口处,上官云珂停下脚步,四下观察。但见这万狐之谷,恰在三座山峰之间,放眼望去,谷中烟雾缭绕,仿佛是仙神之地。 然一阵风吹过,腥骚之气扑鼻而来,直令她头目眩晕,反气欲呕。 她知道这瘴气中有毒,心里当下生出一丝恐惧,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此谷既称为万狐之谷,想必其中狐狸怕不有成千上万,一想起那群狐奔腾的情景,她便有些不寒而栗。 假若它们一齐向自己攻来,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挡得住,更何况这些狐狸之中又不知有多少修炼成了人形,又有多少拥有高深的道法。 然她已然没有退路,她的后退便意味着安羽凡的死亡。 想起安羽凡,想起他那可怜的模样,她知道自己一步也不能后退。 这世界除了秋莹儿,除了她,似乎再没有人心疼他。 而秋莹儿身为魔族妖女,与天下正道势不两立,但她却浑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毅然决然的闯进了天龙门,只为能救他。 她的这份情义和胆气,不知胜过多少名门正派的弟子,也可能胜过她。 而自己身为堂堂蓬莱阁的少主,绝对不能输于一个魔族妖女,任何方面都不能输于她。 于是她将剑拔在手中,深吸一口气,目光霎时变得无比坚定,迈起脚步小心翼翼向谷中走去。 谷中瘴气弥漫,不时便有狐狸出没,一些狐狸看到她的身影,吓得四散逃窜。 有个另胆大的,悄悄跟在上官云珂身旁,不停的呦呦吼叫,似乎是向她发出警告。 上官云珂不敢大意,她将长剑紧紧握在手中,屏气凝神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她双眸不停转动,观察着里面的一草一木,每一个风吹草动,都不免让她心中一紧。 几只小狐狸在她周围窜来窜去,有两只猛地跳起来向她突施攻击,上官云珂岂惧这几只畜生,挥动长剑轻松将它们驱退,却并未伤害它们性命。 众狐狸见她剑光凌厉,道法高强,不敢再轻易靠近她。 上官云珂继续向里走去,直快要走到山谷的尽头,才终于看到一个石洞,石洞上面赫然刻着三个大字——百仙洞。 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有几只小狐狸一直远远的跟着她,在她身后巴头探脑,此刻却不敢再向前行进一步。 上官云珂确定并无危险,便捻脚捻手向洞口走去。 第189章 九尾狐 在距洞口还有两丈远处,洞中突然传出一个喝斥的声音:“是何人擅闯我万狐之谷!” 这声音严厉中又透露着一丝妩媚,上官云珂急忙止步,将剑收起,施礼道:“在下中土蓬莱阁上官云珂,求见九尾狐前辈。” “中土蓬莱阁?”那声音略感惊讶,“小姑娘千里迢迢来到我万狐之谷,所为何事?” 上官云珂回道:“不知前辈可容见禀?” “一百年了!”那人忽然叹息一声,“如今终于又有人和我说话,你进来吧。” 上官云珂缓步走进洞中,这石洞很深,直有数丈,越往里走越为宽阔。 洞内香气弥漫,浑无洞外那种腥骚之气。石洞的尽头摆放着一张竹床,床一侧立有一个梳妆台,还有桌椅茶几。 两侧石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字画,无形中给这石洞增添了许多风雅。 一位妖娆妩媚的女子正坐在石凳之上,静静的望着走进来的上官云珂。 四目相对,两人霎时都惊呆了。 上官云珂看着眼前这位女子,但见单手托着半边脸,身体斜靠在石桌上,一袭橘黄色的长裙直没脚踝,直是丰若有余,柔若无骨,雨媚云娇,风情万种。 而九尾狐也从未曾见过如上官云珂这般清丽脱俗的女子,惊讶之后朝她微微一笑,眉宇间妩媚横生,却并无一丝矫揉造作之感。 上官云珂脸上一红,不敢看她,心想,这世间恐怕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抵抗得了她这种摄人心魂的一颦一笑。 “您就是九尾狐前辈吗?”上官云珂拱手施礼问道。 那九尾狐又是妩媚一笑,“什么前辈后辈,你看我很老吗?你直喊我姐姐便是。” “晚辈不敢!”上官云珂恭敬道,“听巫彭和巫抵两位长老说,前辈炼化人形,已有上千年修为,如何看起来却你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九尾狐得意的“咯咯”笑了几声,“就是再过上千年,我依然还是这个样子。” 然而她忽然又叹一口气,神情落寞道:“梅花自开落,叹息为谁妍?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空要这绝世的容貌又给谁看?” 她这一句话直击中上官云珂内心深处,上官云珂黯然神伤道:“是啊,假如他不在了,这绝世的容貌又给谁看?” 九尾狐不虞她有与自己一样的感慨,当下便觉得与她十分亲近,“小姑娘姓谁名谁,造访我洞府何事?” 上官云珂这才想起所来原因,连忙跪下,恳求道:“晚辈中土蓬莱阁上官云珂,前来恳请前辈救救我的朋友!” “中土蓬莱阁?”九尾狐喃喃自语着,仿佛陷入了思考,“百年前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 她忽然明白了上官云珂的来意,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开门见山问:“你方才提到巫彭和巫抵,是不是那两个老东西让你来求取我的内丹?” 上官云珂不虞她这么直接,当下有些难以为情,但想起安羽凡朝不保夕,心中顿时又悲不自胜,哽咽道:“我朋友危在旦夕,我千里迢迢带他来到巫族,不曾想那不死之药只剩下一颗——” “我知道了!”九尾狐打断她道,“不死之药只剩下一颗,巫彭那几个老东西断然不肯用来救你的朋友,所以他们让你来求我,欲借我的内丹再炼制几颗。” “正是如此!请前辈大发慈悲,救救我那位朋友。” 九尾狐站起来,冷笑一声,“那几个老东西真是打的如意算盘,我若将内丹借于你,他们既得了相救你那位朋友之情,又能多拥有几颗不死之药,稳赚不赔。” “可是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九尾狐盯着上官云珂又道,“每炼成一颗不死之药,就要耗去我一百年的功力。” 上官云珂迟疑了一下,回道:“晚辈有听巫彭长老说起,然晚辈实是走投无路,恳请前辈大发慈悲,晚辈愿意做牛做马,来报前辈大恩。” 九尾狐来回走了几步,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缕忧伤,缓缓道:“一百年前,我已耗费三百年功力为他们炼制三颗不死之药,那次炼药险些使我显露原形。如今再要我耗费功力为他们炼药,简直是痴思妄想,且不说我修成人形有多么不易,只世人对我狐族一贯之偏见,我若非有这一身高强道法护体,怕早不知死过多少回。” 上官云珂思忖片刻,斩钉截铁道:“若前辈肯出手相救,晚辈愿意一生一世随跟前辈,执鞭随蹬,保护前辈周全。” 九尾狐又坐回石凳上,冷笑道:“你连你的朋友都保护不了,又有多大本事能护我周全?” 上官云珂一时哑口无言,不禁悲从中来。 九尾狐接着道:“一百年了,不管你来做什么,总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你年纪轻轻,独自跋涉千山万水,可见修为高深,并非普通女子。你进得我谷中,亦未伤我徒子徒孙一分一毫,又可见你心地善良。如此种种,我故未曾难为你。” 说罢她令上官云珂起来,又好奇道:“如我所料不差,你要救的那位朋友定然是一位年轻男子。” 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羞红,九尾狐谑笑着又问:“他是你的丈夫,还是情郎?” 上官云珂越加羞涩,“不、不是!” 九尾狐道:“凡事岂能瞒过我的眼睛,这世上最美好的事就是男欢女爱,你何必羞于承认。你们人类,总爱扭扭捏捏,很多时候,爱也不敢说出口,恨也不敢说出口,都藏在心里,虚伪的很。” 上官云珂依旧低头不语,九尾狐猜测道:“你那位情郎定然生得十分美貌,不然岂会让你这天仙似的美人,为他轻易动了心!” “他、他、他相貌平平。”上官云珂扭捏不已。 九尾狐略有惊讶,“那么他的道法修为定然十分高深了,是年经人中的翘楚。” 上官云珂又道:“他的道法原本不错,不过受人陷害真元尽失,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一些,又再次被废,遭遇实为悲惨。” “哦?”九尾狐大惑不解,“既是如此,那么他又是如何得到你这绝世佳人的芳心呢?” 第190章 往事如烟 上官云珂越发羞红了脸,“他虽然成了寻常之人,但他为人正直、善良、勇敢、坚毅。” 九尾狐啧啧几声,喃喃道:“正直,善良,勇敢,坚毅——”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变得目光迷离,好一会儿才又清醒过来,又道:“能得到你的芳心,看来他定然如我的巫凡一样,也是一个十分不错的人。” “他还数次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也要救他一命。” 九尾狐笑了笑,不信道:“他道法尽失,又岂能救你。” 上官云珂解释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之前我与他数度历险,他皆不顾性命救我,不然晚辈定然非死即伤。” 九尾狐突然叹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望向洞外,目光变得幽远深邃,缓缓道:“当年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上官云珂疑惑的望着她,小声道:“前辈也有心爱的人吗?” 九尾狐脸上露出一丝甜蜜,忽然唱了起来。 “落叶染阡陌,斜日映山林。玉英惊绕烟舍,浓艳满篱侵。一抹亭亭若画,恍入东君宝阙,清馥袭衣襟。那日初相见,原是已倾心。 铜雀愿,凤台盼,井瓶沉。别来几个朝暮,鸾梦远寒衾。频倚栏杆犹恨,遥望姮娥还缺,醨酒且同斟。孰解长卿意,都付与瑶琴。” 上官云珂听得入迷,尤其是那两句“那时初相见,原是已倾心。孰解长卿意,都付与瑶琴。”直将对一个人的爱慕之情描绘得淋漓尽致而又低回婉转。 她心弦触动,脑海中浮现出了和安羽凡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一个大男人,竟被自己看得羞了。 “这就是当初我心爱的人为我作的词曲。”九尾狐脸上的甜蜜逐渐变成忧郁,她伸手指向石壁上挂着的那几幅水墨字画,“这些幅画也是他送与我的。” 上官云珂问:“那么前辈的心上人如今又在哪里?” 九尾狐示意她坐下,感叹道:“一百年了,因为此事,我将自己关在这个洞里整整一百年,从未踏出一步。” 上官云珂倍感惊讶,一百年对一个人来说是很长的一辈子,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活到一百岁呢?而一百年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仿佛就是一天中的某一个时辰。 “向你说说也好,再不说,恐怕会慢慢的淡忘了。” 九尾狐说着哀叹一声,目光望向洞外,思绪飘飞,一切是那么的遥远,却又好似发生在昨天。 “百年之前,一次下山,我识得一个少年,他年轻貌美,言语间风趣横生,叫我好不着迷。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巫族的六大神巫之一,真是不得了,他年纪轻轻,便已做了巫族的大神巫,于是我更加喜欢他,整日为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于是我跑去找他,巫族中人嫌我身非人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便随我逃了出来,我们游遍东西南北,等玩够之后,他又跟我一起回到这个洞中,那段日子我们好不快活。” 她停顿下来,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忽然又长叹一声,目光里充满了忧伤,“可是好景不长,一次我们下山游玩的时候,他听说巫族和天苍派正在交战,于是他为了家族得益,毅然决然的别我而去,只说将天苍派击败便再来找我。” “后来呢?”上官云珂忍不住问。 九尾狐眼中的幽怨越加浓郁,“数日后,我见他还不来见我,心中担心,便又去找他,却发现——却发现——” 尽管过了百年,往日的情景犹如一把尖刀一样刺进她的心里,“却发现他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难道巫凡前辈是被天苍派所伤?” 九尾狐点点头,眼泪就要流下来,“巫族虽有不死之药配方,药却早已绝世。于是我用我的内丹,帮他们炼制出三颗不死之药,才得以将他救活,可是——” 她说着几度哽咽,“我为炼制三颗不死之药,耗费数百年修为,元气大伤,险些现出原形,可是为了他,我心甘情愿。之后我便跑回洞府,静心修养,一连数日,我算着他早应该康健如初了,但依旧不见他来找我。 我心中郁闷,赌气也不去找他,但又过几日,心里终究是放不下他,于是我再次去巫族找他,却发现他躺在床上,正和一个女子说说笑笑,十分欢快。当是我气不打一处来,想当然以为他变了心,一怒之下不由分说重重打了他一掌。” 她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语气里满是悔恨,“我只想教训他一下,并不想要他的命,那一掌虽然重了些,但以他的道法修为,我那一掌根本要不了他的命,可是——可是——,他吐出一口鲜血当场就气绝身亡。” 说到这里她泪如雨下,顷刻间便打湿了胸前衣裳。 上官云珂听闻她的际遇,当下感慨不已,“我想,您的这位爱人,就是巫凡前辈吧?”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九尾狐泪眼模糊的望着上官云珂。 上官云珂道:“在来之前,我听巫彭和巫抵前辈说起,百年前,因一桩孽缘,巫凡前辈殒命,巫阳前辈失踪。” “不错,他的名字就叫巫凡。”九尾狐点了点头,“当时我整个人都傻眼了,赶紧让人取来不死之药又喂他服下一颗,然而他早已气绝,竟是毫无作用。” “巫凡前辈真的移情别恋,另有新欢了吗?”上官云珂问。 九尾狐拭去眼泪,“后来,巫凡告诉我,由于我为他炼制不死之药而元气大伤,他康健之后于心不安,便偷偷跑去不灭火山,为我摘取能大幅提升修为的圣果。” “不灭火山?”上官云珂十分惊讶,“我曾见书中写道,南荒有不灭火山,山中尽是不昼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减,猛雨不灭。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个地方吗?” “不错!这不灭火山的确存在!火山中有一木,丈围之粗,高五十丈,叶长一丈,广二尺。其三百岁作华,九百岁作实,华色朱,实色黄,此果不畏水火,不畏白刃,传言食之可助成仙。”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上官云珂感慨道,接着她又问:“那么巫凡前辈有没有摘到圣果呢?” 第191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九尾狐摇了摇头,“那不灭火山是何等凶险之地,我修成人身之后,曾多次到那山中寻找圣果,皆无功而返。我的巫凡他强行摘取圣果,非但未能成功,还被火邪所伤,这期间,是巫阳一直在照顾他。” 她顿了顿,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我知道,巫阳也喜欢他,用你们人类的话说,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当我看到他躺在床上与巫阳有说有笑时,我才会疑心顿起,勃然大怒,下手才失去了轻重。” 说到这里她轻轻抽泣几声,自艾自怨又道:“我亲手打死了我最爱也是最爱我的人,我追悔莫及,心中自责不已。将他埋葬后,我在他的坟前整整守了三年,每日以泪洗面,巫族之人见我如此痴情,也没有为难我。可是我始终不能原谅自己,作为对自己的惩罚,我把自己关在这个洞里,再不踏出一步。” “那巫阳前辈又为何会失踪呢?”上官云珂又问。 “巫阳当时要为巫凡报仇,被其他人阻止,她便愤然跑了出去,从此不知所踪。巫族多番派人四下寻找,可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我丝毫不喜欢她,总怕她将我的巫凡抢走,然而她失踪之后,我才明白,她对巫凡的爱并不比我少,她也是个苦命之人。”说着九尾狐又唏嘘起来。 上官云珂哀叹一声,喃喃感慨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九尾狐擦了擦眼泪,悲伤道:“耳存遗响,目想余颜,寝度伏枕,摧心剖肝。这一百年来,我的徒子徒孙皆以为我在潜心修炼,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百年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上官云珂再次叹了口气,心中生出一丝悲悯,也有一丝感佩,“想不到前辈身为狐族,竟也这样痴心一片。” 九尾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世人俱以为我们狐族水性杨花,却不体谅我们历经千年才能变化人形,自然会选择变得娇美一些。而你们人类只短短几十年光阴,却有那么多人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你们却从来不扪心自问,反躬自省。” 上官云珂年纪尚轻,对这些所见不多,便道:“你说的也许有理,这世界本就良莠不齐,好坏参半,但正因如此,我们不是更应该去守护正义,发扬真善吗?您与巫凡前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而我却眼睁睁看着我那位朋友身亡命殒而无能为力,这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憾事。” 九尾狐轻轻冷笑一声,“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你我枉修得一身高强道法,又有什么用呢?假若时光能够倒流,我宁愿不遇到他,这样我就不会遭受这百年的煎熬。” “是啊!”上官云珂感同身受,“有时我也会想,如果我不离开蓬莱阁,如果日月珠没有被魔族盗走,又如果他与日月珠没有牵连,或许我与他就不会有任何交际,如今我也便不用栉风沐雨,千难万苦来到这里。” 说着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可是上天偏偏要我与他相遇,还要我喜欢上他,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 九尾狐愤怒道:“可是上天要你我遇到他,爱上他,却又为何要夺去他们的生命。世上有那么多朝秦暮楚、二三其德者,都活得逍遥自在,偏偏让我们这些痴情女子,独自承受所有的离情别苦。” 上官云珂趁机再次恳求道:“前辈对巫凡前辈生死不渝,晚辈感佩之至。然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今我与前辈可谓同病相怜,同忧相捄,还请前辈长怀恻隐之心,救我那位朋友一命。” 九尾狐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冷冷道:“自巫凡死后,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么吗?” 上官云珂疑惑的望着她,不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九尾狐接着道:“自我的巫凡死后,我最痛恨的便是看到其他人男欢女爱,儿女情长。如今我和你说这么多,不过是看在你我同病相怜,我又看你十分投缘的份上,若换作其他人,我早就将其杀死于洞外。” 上官云珂再次跪下,哀求道:“前辈之情,晚辈感深肺腑,望前辈推己及人,不要再让人间悲剧重演。” 九尾狐忽然板起脸,“我已向你言明,你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你可知我修行有多么不易,我断不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之人,枉费数百年的功力。” 上官云珂继续哀求,“还请前辈大发慈悲,只要能将我那位朋友救活,无论什么条件,晚辈都在所不辞。” “我说不救就是不救!”九尾狐生气的走到床边坐下,“我的巫凡死了,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不应该活着。” 上官云珂无奈道:“既然前辈这般痛恨天下有情人,那么晚辈愿以我这条命去换我朋友之命,还请前辈垂悯。” “你肯用你一命去换他一命?”九尾狐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你只道我痴情,你却比我痴情更甚!然我要你的命又有何用?” 上官云珂继续哀求,“请前辈大发慈悲!上官云珂做牛做马,肯会报前辈大恩。” “你不要再说了!”九尾狐拂袖而起,“我看你顺眼,才与你说这许多,你若再罗唣,别怪我现在就下逐客令。” 上官云珂见哀求无用,起身站起来,她目光中渐渐露出一丝丝冷冽,刷地抽出宝剑,疾言厉色道:“晚辈好言相求,如果前辈执意不肯,那就莫怪晚辈无礼了。” 九尾狐看着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屑道:“这世上能打败我的人,只怕还未曾出世呢。你若不信,只管试试。” 上官云珂一运真气,飞云剑霎时寒光大作,白芒炽盛,九尾狐啧啧两声,赞道:“剑是一把好剑,你小小年纪,也果然有些道行。我已一百年未曾活动筋骨,今日心情大好,便陪你玩几下。” 说罢缓缓站起来,一个转身,倏忽便不见了踪影,洞中只回荡起一句话:“我不想弄乱了我的洞府,有本事就跟我出来。” 她身形之快,便如一道闪电,待上官云珂反应过来,她早已来到洞外。 第192章 漫漫之路 上官云珂一惊之后并未退缩,她转身追出洞外,但见九尾狐正展开双臂沐浴在阳光下,脸上一片沉醉之色。 “一百年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明媚的阳光,真是好香好温暖。” 上官云珂用剑指着她,“前辈,如果你还是不肯相救,晚辈就是死在你手上,也要搏上一搏。” 九尾狐轻轻一笑,“你若打得过我,我自会吐出内丹让你去救你的情郎,你若打不过我,就乖乖离开,今天我心情好,不想杀你。” “那就得罪了!”上官云珂说罢举剑便刺向她。 九尾狐不慌不忙,待到上官云珂剑尖离她还有两寸之时,她一个转身便闪到上官云珂身后。 上官云珂也不是泛泛之辈,当下一个腾空,身体倒转,剑尖点地,又弹向九尾狐。 九尾狐未再躲避,伸出手指,在她剑尖上一弹,上官云珂只觉一股巨力传来,当下长剑便偏开数寸。 见此情形,她也不再留力,剑光如电,一道道刺向九尾狐。 九尾狐腾挪闪转,总是能在最关键之时巧妙躲开。她见上官云珂剑光在空中有如天女散花,又赞道:“小小年纪,能有这般修为,确是个中翘楚。” 她也不敢再大意,当下两掌屈指成爪,十指上竟突然长出数寸长的指甲,有如十把锐利无比的短剑。 两人你攻我防,经过几十个回合,上官云珂始终不能伤到九尾狐分毫。而九尾狐一时也难以将上官云珂击败。 上官云珂越战心中越惊,九尾狐的道法修为果然高深莫测,只怕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就是她的父亲,或者天龙门通玄掌门,恐怕亦无必胜把握。 而九尾狐对上官云珂也钦佩不已,一来是因她如自己一般对一个男人痴心一片,二来她小小年纪竟能与自己过这么多招,就是她的巫凡,在这个年纪也未必能有她这般身手。 上官云珂剑气越来越猛烈,却始终未肯击向九尾狐要害。九尾狐十指长甲也越来越凌厉,然只用来抵挡上官云珂的长剑,也无心伤到她。 两人又过十数招,九尾狐猛地将上官云珂的长剑弹开,站定道:“你的道法确实高深,但还远不是我的对手,再打下去,我只一时兴起,手下不能留情,到时枉伤了你性命。” 上官云珂也站定一旁,她自知其言非虚,当下道:“若前辈肯大发慈悲,晚辈自当感激不尽。如若前辈犹是不肯,晚辈万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那位朋友死去,只好舍命相搏。” 九尾狐咯咯笑两声,“今天话也说了,架也打了,洞也出了,我心中好是舒坦。你若不弃,我倒愿与你做个朋友。” 上官云珂道:“前辈若肯搭救我那位朋友,别说是朋友,就是要晚辈做牛做马,晚辈也在所不辞。” 九尾狐在她的十指长甲上吹了一口气,那十指长甲倏忽消失不见,她道:“若是寻常之物,看在我与你投缘的份上,借你也是无妨。然内丹乃我千年修为所寄,一百年前,为炼制那不死之药,我已耗去三百年修为。如今要我再白白耗损三百年功力,将心比心,若换作是你,你又岂会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上官云珂也将长剑收起。 九尾狐缓缓道:“我方才与你说过,那不灭火山中有一木,其上结有圣果,你若有本事摘得一颗来,可助我提升数百年功力,我自会乐意帮你去炼制不死之药。” 上官云珂不解问:“前辈道法修为不知比晚辈高出多少,何以让晚辈去摘取?” 九尾狐十分惋惜,“那不灭山火至刚至阳,而我为纯阴之体,仗着修为,我虽可一去,却不敢久处。而那圣果也煞为奇怪,不畏水火,不惧刀剑,寻常竟是不能摘下。” 上官云珂犹疑道:“听前辈讲,一百年前巫凡前辈就因去摘取那圣果而身受重伤,晚辈又何德何能能将圣果摘来。” 九尾狐嘴角扬起,浮起一丝妩媚的微笑,“如今你别无选择,只有一试,或许能成功也未可知。只要你能摘来一颗圣果,助我提升修为,我自然就肯耗费些功法去救你那位情郎。” 上官云珂怔在那里,思前想后,她万不是这九尾狐的敌手,就是死在这里,也于事无益。如今看来,只好一闯那不灭火山,尽人事而听天命。 “好,我答应你!”上官云珂突然掷地有声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九尾狐面露狡黠,“我虽是狐族,却也以信义为重,你若真能摘来圣果,我自不会食言。” 上官云珂不再耽搁,问明路径,转身离去。 九尾狐望着上官云珂离去的前影,心中涟漪微漾,从她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为了心爱的人,勇往直前,不顾一切。 她再次抬头看看天上,阳光是那么的温暖,空气亦是那般新鲜。 一百年了,她再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心中突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她想起自己的爱人,一百年未曾见面,她迫不急待的想去看看他。 只见她婀娜的身姿微微摆动,霎时腾空而起,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这不灭火山还要再向西三四百里,上官云珂白天驭剑飞行,晚上只身于山林间穿梭,一刻也不肯停歇。 因为她知道,每多耽搁一刻,安羽凡的性命便多一分危险。 翻过数座山峰,月亮再次悄悄升于头顶,稀疏的星星一闪一闪竞相眨着眼睛,她穿梭在山林间,浑不知疲倦。 忽然一只小鸟被她的脚步声惊起,扑棱着翅膀一阵乱飞,又不知落于何处。 上官云珂不由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但见得四下茫茫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心中蓦然升起一丝凄楚和一丝惆怅,一个人背井离乡,第一次独自走这么远的路,若不是要救安羽凡的那一缕执念,她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这么勇敢。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她忽然想起书中的这句诗,鼻子禁不住一阵发酸,这不正是她自己的真实写照么?数月艰辛,一路之上荆棘遍地,却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 每当迷茫之际,她都非常想念中土,想念蓬莱阁,相念父亲和师兄。 然一想起安羽凡,她又会重新坚定信念,他仿佛就是她在黑夜中的一烛火光,给予她勇气,并指引她前行。 第193章 不灭火山 星夜兼程。 第二天,上官云珂越往前走,便感觉前面的空气越来越热。 她知道,不灭火山就在前面。 又翻过一座小山,远远她便望见前面火光冲天,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好像一下子从寒冬进入了酷夏。 离那不灭火山愈近,这种炙热越是强烈,就连鼻子也不敢作深呼吸。 及到走到火山脚下,她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烤化了,不得已只能运起功法抵御。 她左右一望,不灭火山横亘数里,熊熊的大火漫天遍野,似乎要将整个天空吞没。 那棵结有圣果的大树不知长在何处,上官云珂也不知道自己的功法能抵御这种炙烤多久,她不敢犹豫,唯有尽快进入火山之中,分片寻找。 她小心谨慎的进入山中,尽管运起功法护体,却依然感觉炙热难耐。 这山中的土地之下不知藏有什么东西,火焰从地上密密麻麻的缝隙之中喷薄而出,有的焰高数尺,有的则高达数丈,腾腾烈烈,一望无际。 这难道就是地狱之火?上官云珂心中不由生出疑问。若真如此,这里也许就是距离地狱最近的地方,她自然更要倍加小心。 山中的草木虽然稀疏,却都顽强的生长着。与别处的荒凉萧瑟不同,这里的草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既不隶属这个季节,也浑不惧怕这山中烈火的炙烤。 上官云珂在火山中穿行半个多时辰,便觉真气耗损难以为继,她连忙退了出去,找到一个凉爽的地方运气调息。 待真气恢复,她再次进入不灭火山之中,如此往返数次,竟是一无所获。 她没有气馁,养精蓄锐之后更换方向再次进入山中,这一次她进入山中未远,一个黑影忽然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那黑影的移动速度太快,她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一时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但她顾不得许多,只能倍加小心继续往前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棵神树,安羽凡还在等着她,一时一刻她都不愿耽搁。 “你在找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上官云珂本就惊魂未定,听到这个声音更是吓了一跳,这火山中怎么会有人的声音?她不禁越加心惊胆颤。 她猛地转过身,但见一团黑影正伫立在她一丈开外。 “你是人是鬼?”她将剑横在胸前,做好进攻准备。 “你希望我是人还是鬼?”那团黑影又发出声音。 上官云珂镇定心神,仔细打量这团黑影,才发现上面竟是一张人脸,一张苍老的女人的脸。 原来她身上披了一件毛茸茸的黑色兽皮,将她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你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做什么?”上官云珂厉声问她。 那老婆婆目光锐利,“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上官云珂拱手施礼道:“在下中土蓬莱阁上官云珂,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蓬莱阁?”那老婆婆略有惊讶,她缓步走到上官云珂面前,又道:“蓬莱阁距此万里,你身为女子,年纪轻轻,又独自一人,不避危险来到这里为了什么?难道也是为了寻找那棵圣树上的圣果?” 上官云珂这才看清她的容貌,只见她脸上虽然布满皱纹,却面目红润,神采奕奕,眉宇间犹透露着一丝清秀之气。 “正是!”上官云珂不知她是何人,犹不敢放松警惕,“请问前辈在此做什么?难道也是在寻找圣果?” 那老婆婆不置可否,又问道:“你寻找圣果意图何在?是为提升自己的修为?如果是这样,我劝你趁早放弃。你可知道,这百余年间,有多少人觊觎这圣果的神效,结果无一例外都死在了这里,就好像一滴水滴进这烈火中,瞬间烟消云散,连一粒尘埃都不曾留下。” “不!晚辈不是为了精进功法!”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救一位朋友!” “朋友?”那老婆婆丝毫不信,“有什么朋友会让你甘冒粉身碎骨之大险? “他是——他是——”上官云珂不知该如何解释。 “是你的情郎?”那老婆婆目光炯炯的望着她。 “不、不、是、是——”上官云珂支支吾吾,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如何这般吞吞吐吐。”那老婆婆勃然不悦。 上官云珂不虞她脾性如此暴躁,但不知她什么来头,莫要坏了自己大事,于是点头道:“是!” 山火熏得她满脸通红,正好掩盖去她心中的羞涩。 “他怎么了?”那老婆婆又问。 上官云珂心中悲伤再度升起,“他受了很重的伤,如今只剩下微弱气息。” 那老婆婆诧异道:“可是据我所知,这圣果虽能大幅增加人的修为,却并无起死回生之效。若想救你的情郎,天下间除了巫族的不死之药,只怕再无他法。” 上官云珂不虞她也知道不死之药,当下道:“不瞒前辈,我就是要用这圣果换取九尾狐帮忙炼制不死之药的。” 她将事情经过向那位老婆婆详述一遍,那老婆婆听着听着,目光变得越来越深邃,仿佛重新揭开尘封的过去。 等上官云珂说完,她脸上浮起一丝忧伤,点点头道:“是了,倒是我忘了,不死之药如今只剩下一颗,巫族又素与中土不睦,他们断不肯用那不死之药救你的情郎。九尾狐虽是一个不错的狐狸,她又岂肯白白为他人耗损百年修为。” 上官云珂疑问道:“听婆婆之言,似乎对巫族和九尾狐都十分熟悉,敢问前辈可是巫族中人?” 那老婆婆并未回答,反问道:“巫彭、巫履、巫抵、巫相,这几人你都见到了吗?他们都还好吗?” 上官云珂回道:“巫彭、巫抵、巫相三位前辈依然健在,巫履前辈数年前不幸仙逝。” “巫履也走了?”那老婆婆身躯微微一震,神色间难掩悲凄,良久她哀叹一声,喃喃又道:“是啊,如今都过了一百年了,不只是他,我们这几个都该走了。” 上官云珂疑惑的望着她,她又问道:“那九尾狐呢?她过的怎么样?” “她很好,只是因为百年前巫凡前辈之死,她将自己关在洞中,百年间从未迈出洞府一步。” 那老婆婆点点头,“她虽身为狐族,这份真情却是难得。” 第194章 巫阳 上官云珂见她对几位神巫以及九尾狐都这么熟悉,又见她年纪苍老亦有百余岁,当下便隐隐猜出她的身份,便问:“如晚辈所料不错,前辈可是巫阳大神巫?” 那老婆婆一惊,“你真是聪慧!巫阳这个名字,好久都没有人提起了!” 说着她长长叹一口气,“世人俱以为巫阳早已归天,你却是如何猜到我便是巫阳?” 上官云珂道:“听巫彭、巫抵两位前辈和九尾狐提起,一百年前,因为一段孽缘,巫凡前辈仙逝,巫阳前辈失踪。巫族曾派出大量人马四下寻找巫阳前辈下落,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晚辈见您对巫族和九尾狐都这般熟悉,故才有此猜测。” 那老婆婆赞许道:“你很聪明,不错,我就是巫阳。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殊不知我还好好的活着。” 上官云珂讶异道:“一百年来,难道前辈一直生活在这不灭火山之中吗?” 巫阳点点头,“不错,一百年来,我一直都生活在这里,故此他们才找不到。” “那这一百年间,前辈为何不回去见巫彭前辈他们呢?”上官云珂疑惑不解。 巫阳冷笑一声,“见又怎样,不见又怎样,这世上又有谁值得信任?” 说着她目光里露出一些怨恨,“一百年前,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是他们非要挑起与天苍派的争斗,若没有那场争斗,巫凡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有后来的误会,他也就不会死。巫履,巫彭,九尾狐,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这一百年来,我只在巫凡祭日时偷偷回去看他一眼,不想再理会任何人。” 上官云珂犹是不能理解,“前辈怨恨他们,满可以远走高飞,不与他们来往,何苦将自己置于这不灭火山之中,徒受煎熬。” 巫阳迷茫的望着前方,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呆滞,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一百年前,九尾狐误杀巫凡,我一怒之下就要跟九尾狐拼命,或者将她杀死,或者被她杀死。但巫履和巫彭等人拦住了我,后来我看到九尾狐一直守在巫凡坟前自责不已,痛不欲生,她对巫凡的那片痴情,丝毫不下于我。我心情稍有平复,知道那只是一场误会,他们彼此深爱着,所以,我没有再去找她,我怕将她杀死之后,巫凡在九泉之下会怪我恨我。” 说着她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可是我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没有巫凡的日子,我不知道每日该怎样度过,于是我带着一腔怒火来到这里,当初若不是这火山令巫凡受伤,便不会有那场误会,他也就不会死。一切的根源都在这棵圣树,都在圣果,我原谅不了九尾狐,却又不能杀了她,我只好来到这里,来向这圣果问罪。我发过誓,一定要将那棵圣树和圣果全都毁灭,不然我死不瞑目。” 上官云珂感叹道:“一百年前的那段往事,九尾狐曾详细向晚辈说起,因为巫凡前辈的死,她将自己关在洞中自我折磨一百年,而您在此不灭火山自我折磨一百年,你们一片痴心感天动地,晚辈甚为钦佩。然无论谁对谁错,事情毕竟已过去这许多年,前辈又何必继续耿耿于怀。” 巫阳望着她,凄惋道:“人活一世,为的是什么?不过是爱和恨两个字。你一个小小女子,不辞艰辛,跨越千山万水,不正是因为‘爱’这个字吗?一旦你救不活你的那位情郎,余生你便只剩下‘恨’这个字。到时你自会体会到的。” 上官云珂心中一阵刺痛,不论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她只想着将安羽凡救活,她从来不敢想假若安羽凡真的死了,以后的日子她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一百年了,难道前辈还未曾找到那棵圣树吗?”上官云珂疑问道。 巫阳哈哈大笑两声,笑声里尽是苦楚,“圣树就在前面,一百年来,它一直矗立在那里。” 上官云珂疑惑道:“难道一百年来,前辈都未能将它损毁吗?” 巫阳脸上又露出一丝苦笑,“那棵树坚如钢铁,一百年来,无论我用尽什么办法,它就是纹丝不动。就是那枝叶,也不曾少得一个。” 上官云珂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那圣果呢?能不能摘下?” 巫阳摇摇头,“圣果比那树干还要坚硬百倍。” 上官云珂有些惊诧,更有些失望,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她稍一泄气,但觉那烈火倏忽穿透她的护体真气,全身便有如融化一般。 她赶紧收敛心神,躬身施礼向巫阳道:“如今能遇到前辈,也是晚辈之幸。现在晚辈真气耗损,需要出去调息片刻,如若前辈怜悯,稍后烦请前辈指引找到那棵圣树,晚辈不胜感激。” 巫阳赞许道:“你能用功法抵御烈火炙烤这么长时间,小小年纪真是不错,便是当年我如你这般大时,也未必有你这般功力,中土之地当真是人才济济。” 然而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在此百余年,也未曾摘下一颗圣果,更何况是你。” 上官云珂哽咽道:“就是拼上这条性命,晚辈也要一试,他——他可能撑不过几天了!”说罢她眼泪几欲涌出来,却都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巫阳被她的痴情和执拗所感动,在她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好,反正我也无其他事可做,今日就索性陪你。不过,如果你被烈焰所伤,可不要怪我老太婆没有提醒你。” 说罢她将自己身上的那件毛茸茸的兽皮取下来,递给上官云珂,道:“此物能避火,你且穿上,我这就带你去找那棵圣树。” “这是什么宝物?怎么会有如此功效?”上官云珂有些惊奇。 “此乃鼠皮!” “鼠皮?”上官云珂忽然想起去往柔然的路上,在那百丈寒冰的湖底,那磎鼠的肮脏模样,心中便有一丝抗拒。 第195章 圣果难摘 巫阳道:“你别小看这些鼠皮,我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发现这不灭火山中竟然生有老鼠,它们来去自如,蹈汤火如履平地。 于是我特意搜寻这些老鼠,但这些老鼠十分狡猾,加上数量稀少,直过了十年,我才凑够鼠皮缝制了这么一件避火衣。披上这件避火衣,你即可在这山火中随意穿行,几乎无须消耗真气。” 上官云珂犹不欲接受,“可是将它给予我,前辈又如何护体。” 巫阳道:“我在这不灭火山中生活了一百年,早就有所适应,就是不用这些东西,支撑三四个时辰也是无妨。” 上官云珂这才将那鼠皮制成的裘袍接过,穿在自己身上。 这鼠皮确实奇特,她一穿上,瞬间便觉周身热度下降了许多,除了用少量真气护住鼻息,竟如在寻常之地一样。 巫阳引她向山中走去,她犹对这鼠皮啧啧称叹:“到处都是绿水青山,这种老鼠偏生长在这不灭火山之中,可见天地合气,万物自生。” 巫阳道:“天生万物,久而与之俱化。我初来之时,也和你一样,仗着功法,每次只能在这山中呆上半个时辰。 后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或许是我和这山火搏斗的久了,又或许是我的功法修为大幅提升,便渐渐能在这火山中呆上一两个时辰,到现在,更是能呆上三四个时辰。 我有时想,若我们人类,能一代代在这火山中繁衍下去,说不定几百上千年后,也能如这老鼠一般,能在这山火中生存自如。”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那圣树所在,巫阳远远用手一指,“你看,那棵就是圣树。” 上官云珂放眼望去,但见一棵参天大树矗立在正前方,她兴奋得急忙加快脚步。 待到走到那棵圣树之下,她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呆,无以名状。 她从未见过这么高大的树木,树干直有数丈之粗,高更达百丈,枝叶葱茏,遮天蔽日。 随便一个枝条便能抵得上寻常任何一棵参天大树,那树叶竟比蒲扇还要大上数倍。 巫阳叹息一声,“一百年了,我每日都在钻研毁坏它的方法,然如今我已至风烛残年,而它却依然郁郁葱葱的挺立在这里。”说着,她眼里又充满了悲愤。 上官云珂围着圣树绕了一圈,昂头望去,粗大的树枝树叶将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一点也看不到圣果的影子。 “圣果就遮挡在树叶之中,你可飞上枝干去看。”巫阳向上指着道。 上官云珂运起功法,飞身而起,几次爬升,终于跳至一个树枝之上。这树枝亦有丈围之粗,站在上面,竟如履平地一般。 她仔细四下望去,这才看到硕大的树叶之下,稀稀落落的挂着几颗果子。 这果子皮色金黄,如山梨一般大小,只是上尖下圆,外形又像一个葫芦。 上官云珂沿着树枝走到一颗圣果前,伸手便欲将其摘下,然而当她的手一抓住那颗圣果,一股滚烫之力瞬间传遍整个手臂,疼得她连忙将手松开。 而后她运起真气,将手护住,再次抓向那颗圣果。可是任凭她如何用力,就是扯不断那圣果的根蒂。 她气得一下抽出宝剑,猛力向那圣果的根蒂削去,只听铛的一声,那圣果来回摆荡数下,根蒂竟是丝毫无损。 上官云珂又试两下,依旧如此,圣果明明就在眼前,她却不能将其摘下,当下越发气恼得咬牙切齿。 巫阳也运起道法飞了上来,对她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一百年了,我都没有任何办法,更别说是你。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去吧,与其在这里白白耽搁工夫,倒不如回去多陪伴你那情郎几日。” “我不信!”上官云珂倔强道,“其既生长于世上,自然有摘下的办法。” 巫阳冷笑道:“若有办法,我还用在这里呆上一百年吗?这一百年间,我不知见过多少人来摘取这圣果,无一例外,都死在这大树之下,连一块骨头都不能找到。如今若不是我将这鼠皮裘袍让于你,你只怕也会与那些人一样,早就灰飞烟灭了。” 上官云珂却不死心,再次用剑又削又刺,但任凭她气喘吁吁,那圣果却始终坚固如初。 她削累了,便坐在那树枝上休息,还不断给自己打气,“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巫阳见她脸色凝重,近乎痴狂,也不再打搅她,只静静的看着,看她究竟能想出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上官云珂突然爬起来,“五行相生相克,圣果生长在火山里,五行定然属火,水能克火,只要遇到水——” “没用的,我早就试过了。”巫阳打断她。 上官云珂坐下继续冥思苦想,一会儿又道:“圣果这么坚硬,五行也可能属金,火克金,可是它就生长在火里——” 巫阳见她困惑不已,道:“一百年来,各种办法我都已试过,你再想也是无用。” 上官云珂眉头紧锁,浑未听到她的话,喃喃自语道:“不畏水火,不惧刀剑,那还有什么办法呢?”她越想越是心急。 巫阳也不催她,任她苦思冥想,在她看来,自己想了一百年也是毫无办法,任凭她一个小姑娘又有多少本事呢。 上官云珂在树枝上坐了许久,竟是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眼看过去一个时辰,巫阳提议出山休息,待想出办法再来,上官云珂虽不情愿,却也无奈,只好先随她出得山来。 太阳早已落下,不灭火山之中却犹如白昼。上官云珂将那件避火衣还与巫阳,望着那不灭火同不停的走来走去,愁眉苦脸,怅怅不乐。 巫阳却不以为意,这种生活她早已按部就班的过了百年,每天不是于山火中穿梭,就是于山外打坐调息。 她像往常一样,坐于地上运气调息片刻,睁开眼见上官云珂犹然呆呆的望着那不灭火山,并不时有唉声叹气发出。 她嘴角不经意闪过一丝冷笑,心中并未生出悲天悯人之情,却反有些幸灾乐祸之慨。 她站起来,道:“你还不死心吗?” 第196章 五行之外 上官云珂转过身望向她,轻轻摇了摇头,“我若死心,他即身死。我绝不能放弃,一定会有办法的,只是我们还不曾想到。” 巫阳嘴角露出一丝不屑,“有什么办法?一百年来能用的招数我全都用了,却始终丝毫奈何它不得,你的道法、学识难道比我厉害吗?” 上官云珂大失所望,面色不由变得凝重。她再次望向那座不灭火山,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便又要向火山里行去。 “你要做什么?”巫阳不明所以问。 上官云珂回头道:“这棵圣树生长于此已不知多少年岁,纵它三百年作华,九百年作实,圣果亦不知结过多少次。那圣树之下总是应有以前坠落的果实,待我去细细找来。” 巫阳忍不住冷笑道:“你不要痴心妄想,我在此百年,从未曾见到过一颗坠落下来的果实。” 上官云珂十分讶异,“难道它结的果实从不坠落吗?” 巫阳道:“世间万物,方生方死,哪有只结果不坠落的道理。” “那么这圣树以前结的果实都去了哪里?” 巫阳摇了摇头,“此事我亦不知,然听传言,若要这圣果自然坠落,其大概早已干枯至极,再无功用。” 上官云珂不解又问:“纵是如此,那么百年来,前辈却为何连一颗枯萎的果实也未曾见到?” 巫阳抬手指了提身上的避火衣,“你以为这些老鼠在此都不吃不喝吗?再者,真待这些圣果枯萎之后自行落下来,定也精华失尽,还能有什么作用?” 上官云珂失望的走回原来的位置,想了片刻,忽然又道:“既然什么办法都不管用,难道这棵圣树已然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吗?” “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巫阳一惊,“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 上官云珂只是这么一想,心中也是模棱两可,“既是如此,那么我们不妨在五行之外想想办法。” “五行之外?又有什么东西?”巫阳急切的问。 上官云珂想了想,“据晚辈所知,五行之外的东西有,风,雷,电,玉……” 说到玉,她忽然懊悔万分,“可惜我那支玉簪给了别人!” “玉?”巫阳从头上拔下一枝青玉簪,“我这支簪子便是玉制而成,早已试过多次,浑然无用。” “真的吗?”上官云珂不愿相信,“烦请前辈借我一试!” “我难道还会骗你?”巫阳生气的将玉簪扔与她。 上官云珂解释道:“前辈莫要多心,时间过去那么久,或许发生变化也未可知。” 说罢她举起玉簪,便朝一颗圣果刺去,然而接连刺了几十下,无论她变换什么方式,那颗圣果依旧毫发未伤。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巫阳脸上有一丝不悦。 上官云珂却并未气馁,她又找到另一颗圣果,再次相试,但结果依旧如此。 一连刺了几颗圣果,都丝毫没有作用,无奈之下,她将玉簪恭敬交还于巫阳,失望道:“看来玉石对其无用,不过我们还可以于风、雷、电之中再想办法。” 巫阳冷笑一声,“你说的轻巧,风、雷、电,皆自然中无形之物,岂是人力所能操引。” 上官云珂不由有些失望,“天龙门倒是有一种引雷之术,可惜——” 巫阳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道:“我们巫族雷鸣殿中,倒是供奉着一支雷鸣杖,听先人说起,此杖有呼风唤雨、招电引雷之能,不过我却从未见过,亦不知应用之法。” “那么巫彭和巫抵前辈知不知道如何应用?”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巫阳摇了摇头,“此事我亦不知。我们六位神巫之中,巫彭年纪最长,其次是巫履、巫抵、巫相,我和巫凡年纪最幼。当年在我和巫凡晋升大神巫之时,巫彭、巫履、巫抵早已做了十数年的大神巫,或许他们知道也未可知。”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回去问问他们,正顺便将那雷鸣杖借来。” “若要借那雷鸣杖谈何容易!”巫阳面露难色,“雷鸣杖乃我巫族镇族之宝,历来由各大神巫共同守护,却从未见有人将其取出。” “这是为何?”上官云珂忍不住问。 巫阳目光中露出一丝失落,“听先人讲,那雷鸣杖虽然威力巨大,却是有一个致命缺陷。” “什么缺陷?”上官云珂越加疑惑。 巫阳望向巫族的方向,道:“雷鸣杖乃我先祖无意中寻得的上古珍宝,其煞气非常,若非我巫族道法高深之辈,别说予以驱使,就是寻常靠近,只怕亦会被其煞气所伤。而且其所招风雷,虽有使山崩地裂之势,却敌我不分,所到之处,万物俱焚。故此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敢轻易将其请出。” 上官云珂脸上浮起一丝惊诧,良久才道:“如今别无他法,唯有一试。” 说罢躬身恳求道:“前辈身为巫族六大神巫之一,若肯出手相助,想必巫彭、巫抵、巫相三位前辈并不会阻止。” 巫阳冷冷的望着上官云珂,“你想让我帮你把雷鸣杖请出来?” 上官云珂一脸诚恳,“还请前辈仗义执手,晚辈感激不尽。” “可是,我并不想再看到他们。” 上官云珂扑通跪在地上,继续恳求道:“前辈不为晚辈的朋友想,也要为巫凡前辈和您自己想一想,您孤身在此百年,为的不就是要将这棵圣树毁灭么?如今希望或许就在这雷鸣杖之上,还请前辈笃思明辨,一能帮晚辈救我那位朋友,二也可了结前辈百年夙愿。” 巫阳眼中忽然闪烁出一丝光芒,上官云珂的话正说进她心坎里,如果那雷鸣杖真能将这棵圣树摧毁,她百年夙愿必定顷刻间便能完成。 回想起这一百年来的艰辛苦楚,恩恩怨怨,她眼眶中再次泛起泪花。 “好!”她突然咬牙斩钉截铁道,“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老身就陪你走一遭。” 上官云珂欣喜若狂,连忙叩谢。 两人随即起身,连夜向巫族走去。 第197章 百年聚首 第二天一早,上官云珂和巫阳便来到巫族。巫族之中很多人已然见过上官云珂,故守卫并未阻拦,但他们看到身着怪异的巫阳,都大为疑惑,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这么一位老太婆。 上官云珂和巫阳欲直接去向巫族官邸,但守卫不识巫阳身份,为怕生出事端,便令她二人先于驿馆中等待。 巫阳岂管这些,三两下便将阻拦他的人打翻在地。 上官云珂见状,赶紧向众人道:“这位是巫阳大神巫前辈,你们快去禀报。” 大家都听过巫阳之名,却犹难辨真假。在他们的脑海里,巫阳大神巫早已死了近百年,却如何会突然冒出来,而且又这般奇怪。 但如果她真的是巫阳大神巫,又岂是他们所能得罪起的,于是众人一边紧紧跟随严密监视,一边派人疾速去向巫彭、巫抵、巫相三位大神巫禀报。 巫彭、巫抵和巫相闻听消息,亦都不敢相信,急忙出来迎接查看。 四人在离神巫官邸不远处相遇,八目相对,怔怔相望良久,巫抵眼含泪花先开口道:“你真的是巫阳?” 巫阳本来犹怀有一腔义愤,然看到老态龙钟的巫抵等三人,心中所有的恨意瞬间冰消气化。 她向前跨出两步,伸手露出在大拇指上的那枚戒指,在巫族这是只有大神巫才有资格佩戴的荣耀。 “你真的是巫阳!”巫彭激动不已。 巫阳望着他们三人,感慨道:“想不到你们都老成了这个样子!” 巫抵拄着拐杖也跨前两步,喜极而泣道:“你又何尝不是!我们都以为你早已、早已——,不想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巫相亦声泪俱下,“一百年了,你我虽然都老了,但你的音容并未有太多变化,依稀还是年轻时的样子。” 上官云珂第一次见到巫相大神巫,只见他身形比巫彭圆润许多,头裹一条灰巾,须发皆白,尤其是那两条眉毛,竟有数寸之长。 巫阳唏嘘一声,道:“岁月不饶人,我们都老了,巫相师兄却比当年消瘦了许多。” 巫相拭了拭眼睛,“老了,怎能不瘦。如今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巫彭又感叹道:“你可知道,这百年来,我们从未曾停止过对你的寻找,可却从来没有一点音信。这许多年,你去了哪里?” 巫抵亦问:“是啊,这许多年,你去了哪里?你一个人在外面,想必吃了不少苦。” 巫相忽然笑一声,道:“我们不在这里说,快快回家,快快回家。” 巫彭亦才反应过来,也道:“对!对!快快回家!快快回家!回家里再谈!” 巫抵拄着拐杖,上前一把拉起巫阳的手,犹激动得不能自已道:“咱们回家,咱们回家,回家让我好好看看你。” 此时,周围围观一众族人亦不胜欢喜,齐下跪行礼,恭请道:“欢迎巫阳大神巫回家!” 众人亲切之情,令巫阳感动不已,一百年来,她心中对他们的成见,霎时都烟消云散。 她跟着巫抵缓慢向前走去,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街道上的一切依旧那么熟悉,只是她再也回不到过去。 巫彭走了几步,忽然扭头朝身后的巫舍里道:“很久没有这么高兴的事了,你速去准备,全族大摆宴席,庆祝巫阳大神巫回来。” “对!”巫相也回头道,“再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全族大摆宴席,我们一起庆祝上三天三夜。” 巫舍里领命,又招呼几个弟子一起退去。 一行人回到神巫官邸,巫彭让巫阳坐在最上面,巫阳坚辞不坐,便紧挨着巫抵坐于一旁。 巫彭和巫抵、巫相你一句我一句,轮流着问了许多话,都是一些想念之情,以及这百年来她只身在外的遭遇。 巫阳简单说了说,大家都对她的行为感叹连连,一时也不分清她的所做所为是对是错。 良久,巫彭又道:“那位中土蓬莱阁的上官姑娘能找到师妹,对我巫族实有大恩,我等对其应当重谢才是。” 巫阳这才想起这次回来的目的,急忙令人去请上官云珂。 此刻,上官云珂正在安置安羽凡的那间房子里,她先探查一下安羽凡的气息脉搏,发现他的气息和脉搏越加虚弱,她的心便如刀绞般疼痛不已。 她恨自己没有办法将那圣果摘下,因此又迁延一些时日,她不知道他还能撑得几天,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求得那雷鸣杖。 她端来一盆温水,为他把面庞擦拭一番,又为他理了理两鬓零乱的头发。 然后她像以前一样,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他,温情脉脉。 听到几位神巫相请,她再次抚摸了一下安羽凡的脸庞,对着他喃喃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求来雷鸣杖,一定会摘下圣果,一定会救活你的。” 她随侍从来到会客堂,朝众神巫先施一礼,而后恭敬的站于众人下首。 巫抵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欣赏,“你找到了巫阳大神巫,便是我巫族的大恩人,我们几个老东西,还有全族百姓,都对你感恩不尽。不过,我族不死之药确实只剩一颗,你若想救你那位情郎,仍须要那九尾狐再帮我们炼制一颗。” 巫彭接过话道:“你对我巫族恩德如山,我巫族自然也不会难为你。前日我等说好,要那九尾狐再帮我们炼制三颗不死之药,今日我等降格以求,假若你能令那九尾狐再帮我们炼制一颗不死之药,不使不死之药从今断绝,我们便答应救你那位朋友。” 巫相也道:“不错!我巫族虽是蛮夷小族,也素来知恩报德,这不死之药若是我等再多有一颗,也必定会不吝取出以救你那位朋友。只是如今情势所迫,还望姑娘能够体谅。” 上官云珂拱手道:“晚辈将巫阳前辈请来的原因正在于此,那九尾狐已答应再帮贵族炼制三颗不死之药,不过要求晚辈去往不灭火山摘下一颗圣果为报。然而那圣树和圣果坚如钢铁,刀剑不避,晚辈虽有幸遇到巫阳前辈,然用尽各种办法,实无办法将那圣果摘下。” 第198章 夙愿 巫彭感叹道:“这不灭火山距我巫族不过数百里之遥,千百年来,天地四方不知有多少修真炼道之士觊觎那圣果效力,不惜以身犯险,结果都落得个身殁名灭的下场。尤其在巫凡大神巫辞世之后,我巫族更是严禁族人弟子擅闯那不灭火山,这也才错过了早日找到巫阳师妹的机会。” 巫相感慨道:“一切皆是命数,都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如今巫阳师妹回来,我们不必再提那些伤心之事。” 巫抵哀叹一声,望向上官云珂问:“如今没有办法摘下圣果,那九尾狐定然不肯枉费功力来帮我等炼制不死之药,你却是有何打算?” 上官云珂道:“晚辈曾与巫阳前辈商讨,那圣树圣果似不在五行之中,既然寻常方法不能将其取下,晚辈与巫阳前辈有意用五行之外的器物一试。” “哦?”巫抵不明所以,“五行之外的器物都有什么?” 上官云珂道:“五行之外,不外乎风雷电,以及玉。至于玉,晚辈与巫阳前辈俱已试过,现已排除于外,如今只剩下风雷电。”说到此她稍微顿了一下,“晚辈听闻贵族有一神器能呼风引雷,今日斗胆请求众位前辈不吝相借。” 巫抵皱起眉头道:“你说的可是本族的镇族之宝雷鸣杖?” 上官云珂点点头,“正是!” 巫彭面露难色,道:“你倒是大胆。你将巫阳大神巫请回,我全族之人皆对你感激万分,按理说你提的任何要求我们不应拒绝。然雷鸣杖乃我巫族镇族之宝,非是寻常之物,再者,其威力巨大,一经召唤,必定山川震动,万千生灵尽遭涂炭,又岂能为你轻易奉请使用。” “是啊!”巫相也道,“上官姑娘虽有恩于我巫族,然雷鸣杖乃我巫族镇族之宝,岂能轻易请出。只除了雷鸣杖和不死之药,但凡上官姑娘有其他要求,我等皆义不容辞,还望上官姑娘能够体谅。” 上官云珂瞧向巫阳,巫阳会意,轻轻咳嗽一声,向巫彭、巫抵、巫相三位大神巫道:“我蹉跎百年,未成一事,如今眼见行将就木,心中实有不甘。今日之所以同意和这位上官姑娘一同回来,便是想恳请巫彭巫相两位师兄和巫抵师姐,助我请出雷鸣杖,以能将那害人圣树摧毁,一则能了师妹百年心愿,二则能救上官姑娘那位朋友,三则也能从此断绝世人窥觊之念。” 巫彭、巫抵、巫相三人未料到巫阳竟然与上官云珂同声一辞,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巫阳见三人犹疑,继续请求道:“三位师兄师姐不怜我百年零丁孤苦,颠沛困顿,也要念巫凡英年早逝,赍志以殁,好让巫阳了却这一桩心事,如此,就是旦暮入地,我也甘心瞑目了。” 巫抵拭了拭湿润的眼睛,叹口气道:“都过去一百年了,你又何必那般执着。如今我们俱已是枯木朽株,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们一同安安心心的了此余生,岂不更好。” 巫彭也劝道:“是啊,巫阳师妹,巫凡早逝,我们与你一样如锥心刺骨。然细细想来,这或许就是个人的天理命数,又岂是我们凡人所能决定的。你如此耿耿于怀,便是巫凡在天之灵,又岂会安心落意。” 巫相也道:“巫凡虽然魂入地府,却还有你我这许多人挂念,而你将自己困在牢笼中一百年,又有谁知道你的苦。” 巫阳摇了摇头,“念兹在兹,释兹在兹。这一百年,这件事就像一把刀一样一直扎在我的心中,如果不能将那圣树毁灭,我会死不瞑目。” “多情自古空余恨!”巫抵摇了摇头,她望向巫彭道:“师兄,如果巫阳这个心愿不能达成,她势必还是会回去的。不如我们就帮她与过去做个了结吧,如此,她才会定下心与我们一起过完这所剩不多的日子。” 巫彭有些为难,这雷鸣杖并不是不能取出,他只是担心会对无辜生灵造成伤害。他未能自决,便问巫相大神巫:“巫抵师妹之言,巫相师弟以为如何?” 巫相思忖片刻,道:“那不灭火山四周,生灵稀少,想来就是我们行使雷鸣杖,也不会对万物生灵造成多少伤害,如此既不违背天理仁道,又能了结巫阳师妹百年心愿,将她从枷锁中解脱出来。于情于理,师弟以为不妨一试。” 巫彭道:“既然你们全都同意,我自然无话可说。就是不知雷鸣杖唤来雷电究竟能不能将那圣树摧毁。” 巫阳感谢道:“谢谢两位师兄和巫抵师姐,一百年来能想到的办法我都已试过,如今雷鸣杖是我最后一道希望,成与不成,巫阳都会死心。” 巫抵不放心道:“我们将话说好,不管成与不成,你都要回来与我们一起生活,再不可折磨自己,鲁莽行事。” 巫阳道:“只要了了这桩心愿,日后巫阳全凭师兄师妹吩咐。” 巫彭和巫抵本欲要巫阳于此休息一晚,第二日再取了雷鸣杖去往那不灭火山,然百年夙愿得偿在即,巫阳一刻也不愿意再等。 上官云珂因担忧安羽凡安危,也同意立刻动身。 众人不好违巫阳心意,巫彭便命巫舍里先去雷鸣殿外准备,自己随后率领众人前往。 雷鸣殿意外于神巫官邸的最里面,整个建筑刷成白色,方圆数丈,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庞大的蘑菇。 殿门外布置有一个香案,香案上除了一个香炉,还有一个盘盂,那盘盂中不知盛放了什么东西,只见颜色深红,并散发着一股血腥之气。 上官云珂微微皱起眉头,却什么也不敢询问。 巫彭先于案前焚香祷告,而后虔诚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众人见状亦赶忙跪下。 行礼完毕,巫彭命巫舍里等一众下属族人以及上官云珂于门外守候,他则小心打开殿门,然后又转身捧起香案上那个盘盂,带领巫抵、巫相、巫阳一起进入里面。 第199章 雷鸣杖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殿门再次打开,巫彭和巫抵、巫相、巫阳先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巫彭双手平托着一条白绫,白绫里裹着的大概就是那雷鸣杖。 巫舍里命人抬来数顶竹轿,又挑选出数十名精干弟子,听候几位神巫吩咐。 巫彭交待巫相把守城池,自己和巫抵、巫阳则率领巫舍里等一众年轻弟子,向着那不灭火山疾驰而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经过万狐之谷附近时,不可避免的惊动了九尾狐。 她追上队伍,当看到巫彭、巫抵和巫阳的那一刻,直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不敢相认。 “这才一百年,想不到你们都已老成了这个样子!”九尾狐一脸惊恐之色。 “你却还是原来的样子!”巫彭、巫抵和巫阳亦十分惊诧,一百年过去,她犹然是当时的模样,脸庞粉嫩光滑,浑无一丝皱纹。 一众年轻弟子浑未见过九尾狐,当下俱惊讶不已。上官云珂在他们眼中已是绝世芳华,有如寒梅傲雪,而九尾狐更多的是妖娆妩媚,一举手一投足便能够摄人心魄。 “你现在明白人妖殊途了吧?假如巫凡还活着,也会如我们一样,雪鬓霜鬟,老态龙钟,你还会喜欢他吗?”巫阳心里犹憋着一口气。 九尾狐心中一震,缓缓低下了头,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而她则几乎拥有不死之身。早晚,她都会独自承受这份孤独。 “哼!”巫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不敢回答了吧?” 九尾狐忽然抬起头,目光坚定道:“我爱的是他的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 巫阳并不相信,继续追问:“你的生命是无限的,就算你真心爱他,有朝一日他也终将离你而去。在你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你敢保证不会忘记他吗?敢保证不会再爱上其他的男人吗?敢保证为他一生一世守身如玉吗?” 九尾狐眼中渐渐渗出泪花,所有的这些问题她都没有想过,她只知道,她爱巫凡,爱的刻骨铭心。 思忖良久,她道:“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这些我都能做到,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陪伴他走完这一生。至于他死之后,我什么时候会将他忘记,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数百年,也许是数千年,也许永远也不会。” 巫抵见她说的诚恳,点了点头,“都说狐狸贪婪狡猾,薄情寡义,你却不然。你的痴情胜过世上许多人,这一点老身自百年前就对你甚为钦佩。” “我知道!”被巫抵认可,九尾狐有些感动,“百年前你们没有取我性命为巫凡报仇,我便已知道这一点。” 巫抵神情有些落寞,道:“你亲手将他救活,又亲手杀了他,算起来也是两不相欠。我们当时未要你性命,不仅仅是因为你对他痴心一片,而是我们知道,巫凡在天之灵也并不希望我们这样做。” 众人正沉浸在往事的悲伤之中,巫彭忽然开口道:“往事如烟,我们亦不必再纠结孰对孰错,风烛残年还能与你再次相逢,原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只是我们有要事在身,无暇多叙,待日后得闲,再以茶相奉。” 九尾狐道:“我知道你们要去不灭火山毁灭那棵圣树,今日追来,正是要与你们一同前往。” “你不怕被那熊熊烈火所伤?”巫阳问。 九尾狐微微一笑,越加妩媚动人,“短暂出入料是无妨,实在不行我退出山外等候便是。”说着她眉头又轻轻蹙起,“那棵圣树是害死巫凡的罪魁祸首,我亦想亲眼看着它被毁灭。” 巫抵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一起上路吧。” 众人再次出发,一路马不停蹄,直又走了两天,才终于来到那不灭火山山角之下。 巫彭命巫舍里等众弟子于山外安心等待,自己则率巫抵、巫阳、九尾狐、上官云珂进入火山之中。 巫舍里上前行礼道:“弟子愿随同众师尊一同进入,这不灭火山之中凶险难料,若有不测,弟子也好从旁照应。” 巫抵道:“以你的道法修为,在这火山中支撑不得许久,我等亦无法照顾于你。你只带领众弟子于山外安心等候便是,无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山中。” 巫舍里知道巫抵神巫是为自己好,但见上官云珂也能进入,心想自己比她也差不许多,遂又道:“这不灭火山凶险之极,弟子实为担忧三位师尊之安危,这位上官姑娘既能进得山中,想弟子料亦无妨。” 巫阳将身上那件避火衣脱下,道:“她年纪虽小,道法却是不差,这件避火衣再与之穿上,自可保安然无虞。只是这避火衣只此一件,不然你随同进去亦是无妨。” 说罢她将那件避火衣递与上官云珂,“这件避火衣,还是由你穿上吧。” 上官云珂推辞道:“巫彭和巫抵两位前辈年老体弱,还是与他们穿吧。” 巫阳道:“你莫要小瞧我巫彭师兄和巫抵师姐,他们的道法修为远在我之上。” 上官云珂又道:“九尾狐前辈乃至阴之体,最怕这纯阳烈火,那就与九尾狐前辈穿吧。” 九尾狐笑道:“你倒是心善,不过你放心,我们四人的道法俱远胜于你,你且穿上,不要辜负了巫阳一片好心。假若我支撑不住时,再与你要来穿上也不迟。” 上官云珂盛情难却,只好接受。 巫彭又嘱咐巫舍里道:“此处是非之地,不乏有方外之士出没,众弟子的安危亦十分重要,你只将他们照料好便是,我等几人自不必你忧心。” 巫舍里知道自己与上官云珂肩负的责任不同,当下不再强求。 他目送巫彭等人进入山中之后,立即指派几名弟子于四周严密警戒,而后将其余弟子聚拢到一片宽阔安全之处。 他们远远望着山中熊熊不息的烈火,严阵以待,时刻准备接应。 第200章 召唤神雷 在巫阳的引领下,几人很快便来到了那棵圣树之前,她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年,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再熟悉不过。 见到这么高大的一棵树木,巫彭、巫抵和九尾狐却都未表现出任何惊讶,上官云珂心想,他们之前必定都曾来过。 几人呆呆的望着那棵圣树,良久,巫彭感叹一声:“一百年了,我们都已老迈龙钟,行将就木,它却依然这般茂盛。” 巫阳恨道:“当年若不是这棵妖树,巫凡便不会再次受伤,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它不只害死了巫凡,一百年来,我亲眼看到它又害死了许许多多的人。它哪里是什么圣树,完完全全是害人的恶魔。” 九尾狐道:“世人都说它结的果为圣果,能大幅提升人的修为,数百年来无数的人前赴后继来到此处,然它却从来不肯施与人们一个,反而夺去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性命,说它是恶魔,一点也不为过。” 巫抵道:“它对世人百害无利,今日就让它毁灭在雷鸣杖下,从此再也不能害人。” 上官云珂昂头望着这棵圣树,心中模棱两可,这树是圣还是魔,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若说是圣,然世世代代,不计其数的人为其心甘情愿赴死,它却浑不曾有丝毫怜悯。若说是魔,然千百年来,它一直静静的生长在这里,又从未主动招惹旁人。 它的错只在它的铠甲太过坚硬,然而若非如此,恐怕它早已枝枯叶落,或者又早已不复存在了。 巫彭看向众人,嘱咐道:“百年以来,雷鸣杖从未出雷鸣殿一步,今日召唤天雷,神威大显,必定摧山坼地,你们几人要紧靠在我身后,以免被无端波及。” 说罢他向后退却数丈,巫抵、巫阳、九尾狐、上官云珂不敢大意,亦紧跟随在他身边。 巫抵又特意嘱咐九尾狐和上官云珂道:“稍后我师兄施法,他身躯方圆一丈便是最安全之所,你二人非我巫族血脉,更要小心谨慎,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但只在我师兄身后不要乱动,便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 上官云珂和九尾狐点头答应,上官云珂道:“若雷电将这棵圣树击毁,那圣果不知会不会一并坠毁坏,各位前辈道法卓绝,还请帮小女拾取数颗。” 九尾狐笑道:“这你放心,但有坠落,我自会趁机拾取。我虽为狐族,亦向来言而有信,但要能得到圣果,我自会帮你炼制不死之药,以救你那位如意郎君。” 上官云珂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她心中充满了期待。 巫彭扭头看众人一眼,朝她们点点头,而后双手托着雷鸣杖,低头躬身,恭敬的将其举过头顶。 他虔诚的祷告几句,而后将举着的手放下,一手小心翼翼将包裹雷鸣杖的白绫揭去,那雷鸣杖终于缓缓露出了真容。 上官云珂和九尾狐俱是首次看到雷鸣杖真身,心中俱不由为之一惊。 只见那雷鸣杖如拐杖般粗细,长有四尺,通体殷红,杖体弯弯曲曲,底端呈锥形,另一端则雕刻着一个蛇头,张嘴吐着蛇信。 远远望去,这雷鸣杖活生生就是一条血红的长蛇。 巫抵将白绫接过手中,恭敬收起。巫彭右手拿着雷鸣杖,突然低头咬破左手手指,将几滴鲜血滴入那蛇嘴之中。 那雷鸣杖被喂了几滴鲜血,杖体忽然闪烁出红色光芒,忽明忽暗。 巫彭见状将雷鸣杖高高举起,嘴里不停的念起咒语,片刻之后,那雷鸣杖发出的红芒愈来愈盛,突然,那蛇嘴中蛇信子闪动了两下,一道红光直射入云霄。 天空中霎时出现一个旋涡,这旋涡越转越大,便有如万条鲸鱼在大海里翻腾,搅得山河震动。 紧接着一团团乌云从那旋涡中滚滚涌出,并向四周快速漫延,整个天空很快就被吞没,变得漆黑一片。 地上也不知何时刮起了风,风势越来越大,飞沙走石。 不灭火山中的烈火受风势催动,火焰越加猛烈,肆无忌惮,四处乱窜。 纵使巫抵、巫阳、九尾狐道法高深,一时也不免心神激荡,赶紧又向巫彭靠紧了些。 上官云和九尾狐等呆呆的望着天空中的旋涡,丝毫不敢分心。 突然,一道闪电从那旋涡中疾射而出,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那道闪电便有如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直击在那棵圣树旁边的一棵小树上。 说是小树,其实也有一人粗细,只不过相比那棵圣树,它确实太小渺小了些。 那棵小树被闪电击中,喀嚓一声,树身被劈成两半,轰然倒下。 “好!”巫阳见状舍然大喜,内心激动不已。 上官云珂脸上也充满喜悦的笑容,两个多月的奔波辛劳,她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轰隆隆——轰隆隆——,几阵雷声轰鸣过后,电光再次闪烁,一道道闪电伴随着怒吼,划破漆黑的天空,竞相朝那棵圣树劈来。 咔嚓——咔嚓——,一道,两道,三道…… 一道道霹雳接连劈在那棵圣树之上,每次被击中,那棵圣树的枝干只轻轻的摇晃两下,竟然连一片树叶都未曾掉落。 巫阳和上官云珂由一开始的欣喜和期待,逐渐变为惊诧与不安。 她们不敢相信,这棵树竟然坚硬至斯,如果雷电对其都不起作用,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巫彭大神巫见状将雷鸣杖举得更高,口中的咒语也越加疾速。 只见天空中的巨大旋涡转动得越加迅速,直有滔天之势,乌云翻滚,汹涌澎湃,便有如万马奔腾。 一道道雷电再次接连劈下,势若催枯,那就是那轰隆声、咔嚓声也比先前更加响亮了许多。 然而又有十数道雷电过后,那棵圣树却依旧岿然屹立,未有丝毫受损。 众人不由都惊呆了,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尤其是巫阳和上官云珂,最后的希望被无情浇灭,她们惊怔的脸上难掩失落。 巫彭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怔怔的望着那棵圣树,高举着雷鸣杖的手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世界重归明亮,四下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便仿佛空气凝结了一般。 第201章 以血祭果 “唉!”不知是谁轻轻叹了口气。 众人这才从惊愣中清醒过来,巫彭从巫抵手中接过白绫,小心翼翼重新将雷鸣杖包裹起来。 “我们回去吧!”他转身缓步向外走去,一脸无可奈何。 巫抵和九尾狐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转身随巫彭而去。 然巫阳和上官云珂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们就像是浑未听到巫彭的话,站在那里不敢挪动一步。 泪花在她们眼中不停的闪烁,“你这个恶魔!”巫阳突然大喝一声,拔出长剑飞身扑向那棵圣树。 锵——铛——,只见她发疯似的一剑又一剑砍在那圣树之上。 上官云珂同样心有不甘,她不能回去,那样就等于放弃了安羽凡,她一辈子都会忧心如捣,寝馈不安。 她亦飞身跳至那圣树树枝之上,使出全身力气,用长剑猛烈的砍向那一颗颗圣果。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希望就在眼前,却总也握不到手里。 巫彭、巫抵、九尾狐见两人如此发狂,都停下来望向她们,巫彭想要上前制止巫阳,被巫抵一把拦住,她叹口气道:“就让她把心中的恨都发泄出来吧。” 巫阳和上官云珂使出浑身解数,那圣树和圣果依旧安然无恙。 上官云珂砍来砍去,由于数日奔劳未曾好好休息,她早已心力交瘁,此刻很快便体力不支,终于她再次猛烈地砍向那圣果之时,手中长剑一下被那圣果震飞,她自己也险些从树枝上跌落下来。 幸好那圣树的枝枝足够粗壮,她站稳后沮丧的望着那些个圣果,一时手足无措。 漫道无心和有意,元知咫尺是天涯。 她忽然想起安羽凡于她梨花小筑墙上刻下的那首词,此刻她终于明白他当时心中的绝望,眼泪不由夺眶而出。 九尾狐飞身来到她身旁,劝她道:“连雷电都对其毫无办法,你又何必枉费工夫。” 上官云珂呆滞的目光中渐渐迸发出丝丝怒火,希望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是生与死的距离。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她犹不肯放弃。 没有了剑,她还有双手,只见她双掌乱挥,再次击向那些圣果。 然由于筋疲力竭,她双掌发出的真气已没有多少威力,自己反而险又数次跌倒。 她伤心欲绝,气急败坏,徒手在树枝与圣果上又抓又砍,很快双手已便血肉模糊。 巫阳也停了下来,她抬头望着上官云珂,没有丝毫相劝之意。 此刻,只有她最能明白上官云珂心中的痛。 上官云珂一掌又击在一颗圣果之上,鲜血直染在其上,那圣果突然红光闪动两下,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倒把众人都惊了一跳。 上官云珂疯狂之中并未注意到这个变化,依旧不停的拍打着那颗圣果,随着她手上的鲜血越来越多的染在那圣果之上,那颗圣果黄芒闪动的越加烁亮。 这种烁亮也终于刺中了上官云珂的眼睛,她猛地清醒过来,不明就里的望着那颗一闪一闪的圣果。 上官云珂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九尾狐站在她身后,茫然不解道:“你明白什么了?” 巫阳也飞身上来,不知所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云珂并不回答,她上前一步,伸开鲜血淋淋的双手,缓缓抓向那颗圣果。 她的手一握住圣果,便感觉一股滚烫之力从那圣果中发出,透过她的双手直传入她全身骨髓。 她感觉自己的双手像是在烈火中炙烤一般,痛得她五官扭曲。 纵然如此,她犹紧紧抓着那颗圣果不放,她牙关咬紧,一声不吭。 “你这是做什么,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九尾狐大喝一声。 然而上官云珂充耳不闻,她忍受着剧痛,将那颗圣果紧紧的抓在手中。 那颗圣果将她的鲜血源源不断吸入果中,它发出的光芒在她指缝间闪烁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炽盛。 一旁的巫阳已然呆若木鸡,片刻之后她明白过来,朝上官云珂喊道:“你停下,让我来!” 上官云珂依旧浑然不理,那颗圣果源源不断的将她手上鲜血吸走,突然,只听“咚”的一声,那圣果的果蒂应声而断,上官云珂只觉手臂一松,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摇晃两下忽然跌落下去。 幸好巫阳和九尾狐眼疾手快,飞身于空中将她接住,上官云珂才未致摔倒。 于地上站稳,上官云珂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双手,犹是不敢相信,那颗圣果竟然已经落在她的手里。 她紧紧捧着那颗圣果,不敢丝毫放松,生怕手稍一放松,那颗圣果便会逃脱一般。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羽凡有救了!羽凡有救了!” 她盯着圣果大喜若狂,然笑着笑着,两颗泪珠不自觉滚落下来,声音也突然变得有些哽咽。 两个多月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看到了希望。 良久,上官云珂激动的心才稍有平复,她转身面向九尾狐,躬身将那颗圣果小心翼翼递上,诚恳道:“今圣果已得,请前辈遵守诺言。” 九尾狐亦被她深情感动,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手,上官云珂见她犹豫,以为她后悔,急道:“请前辈莫要食言而肥,如果前辈嫌少,我可以再去摘几颗。” 九尾狐缓缓将那颗圣果接在手里,眼里流露出一丝嫉妒,嫉妒这天下竟然还有比她更痴情的女子。 “你放心,我向来言出必行。只这一颗圣果便已足够,你也不必再去冒险。” 她说着便将那颗圣果揣进怀中。 巫彭和巫抵见到这般神奇之事,当下一跃而起,俱飞上树枝。 他们割破自己的手指,催动内力,将鲜血直射在圣果之上,一时之间,两颗圣果竟相黄芒闪耀。 然过了许久,那两颗圣果吸足了鲜血,却依旧不肯脱落,反而突然干枯萎蔫,就连其所在枝条亦渐有枯败。 两人大惑不解,再找两颗圣果一试,结果依旧如此。 第202章 无暇炼药 九尾狐和巫阳看在眼里,也俱不知所以,方才上官云珂明明就是用鲜血才将圣果摘下的,此刻巫彭和巫抵如法炮制,却不知为何接连失败。 九尾狐不信邪,也飞到一根树枝之上,用指甲划破手指,如巫彭和巫抵那般将鲜血射在一颗圣果之上。 那颗圣果红芒闪耀许久,结果却也和巫彭、巫抵毫无二致,连带那枝干突然萎蔫干枯。 “这是怎么回事?”巫抵惊愕不已。 然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是什么原因。就连上官云珂,也愣怔在那里,不敢想方才自己是如何将那颗圣果摘下的。 九尾狐飞下树来,疑惑的望着上官云珂,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她忽然道,“这棵圣树生长在纯阳之火中,必以纯阴之水方能克制,上官云珂乃未出阁的少女,洁白无瑕,故她的血可以,我们则毫不管用。” 巫抵望向巫阳,“如此说来,我巫阳师妹倒可一试。” 巫阳怔怔的望着那棵圣树,叹息道:“我已是老太婆了,何来洁白无瑕。” 巫彭见巫阳不愿意试,便道:“这圣树就在这里,谁也毁灭不了,我们不妨回去挑选一些纯洁少女,再来取这圣果也不迟。” 巫抵高兴道:“我们虽未能将其毁灭,然今日亦不虚此行,我巫族总算兴盛有望了。” 巫彭又望向九尾狐和上官云珂,道:“此法只有你我五人知晓,断不可再传于他人,以免世人闻风而至,徒自横生枝节。” 几人点头答应。 “那我们即刻便返回!”巫彭托着雷鸣杖率先向外走去,巫抵和九尾狐紧跟其后。 而巫阳怔怔的望着那棵圣树,久久不肯挪动脚步。 “前辈,我们走吧。”上官云珂劝道。 巫阳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呆呆的杵在那里,茫然若迷。 “我们走吧!”巫抵快速折回来,一把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向外走去。 巫阳有些不情愿,却又不好忤逆巫抵,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那棵圣树,目光里满是痛恨和不甘。 上官云珂心里惦记着安羽凡,恨不得一下就能飞回去,她紧紧跟着众人,脚下自是不肯犹豫。 她并不在乎这些圣果,她只盼望着安羽凡能尽快醒来。 星夜兼程,他们很快就回到巫族。 巫彭和巫抵将雷鸣杖送回雷鸣殿中,便将事情经过偷偷告诉巫相,而后急命巫舍里于全族中挑选有道法修为的未婚少女。 上官云珂第一时间去看望安羽凡,九尾狐也十分好奇这个令上官云珂情之所钟的人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安羽凡究竟长的什么模样,是不是比自己的巫凡还要英俊潇洒。 安羽凡的呼吸和脉搏越加虚弱,上官云珂脉脉的望着他,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而九尾狐见安羽凡的容貌平平泛泛,不由大失所望。 “我道是什么人物,不过是寻常人而已,和我的巫凡差远了。” 在她眼中,所有人都比不上她的巫凡俊美。 上官云珂维护安羽凡道:“他也许相貌平平,但有一颗正直、勇敢、善良的心。” 九尾狐笑了笑,“能令你这样一个天仙似的人儿如此钟爱有加、甘心首疾,他自然是有些非同寻常之处。” 说罢她坐下探了探安羽凡的呼吸,又为他把起了把脉,“他叫什么名字?” “安羽凡!”上官云珂答道。 “安羽凡?”九尾狐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微笑,“就是这名字也普通的很。” 她为安羽凡把着脉,忽然叹了口气,“他脉丝沉细如线,气息若有若无,只怕撑不过几日了。” 上官云珂惊得一下站了起来,“依前辈之见,羽凡他还能撑得多长时间?” 九尾狐并未回答,她继续为安羽凡把着脉,脸上渐渐露出些许惊讶,而后又皱起了眉头,“他自身元气虽已衰竭,然他体内似乎还有另外数股真气,力量颇是强大,并互相征伐不休。这数股真气虽在不停的消耗着他自身元气,然它们阴阳相克,刚柔相制,反而延缓了因某一股真气独强,从而过早将他自身元气消耗殆尽的过程。” “那么依前辈之见,羽凡还能撑得多少时日?”上官云珂继续追问。 九尾狐站起来,眼神中并未有太多关切,“短则三五日,长则八九日,就在这几天之数。” “三五日?”上官云珂立刻焦燥不安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求众位大神巫前辈,请他们现在就开始炼制不死之药。” 九尾狐制止道:“如今他们几个老家伙正在商议摘取圣果兴盛巫族之事,哪里有闲心顾得上你这位与他们非亲非故的情郎。” 上官云珂忧心如惔,“那我就求他们先将保有的那颗不死之药拿出来,反正前辈你已经答应帮他们再次炼制。” 九尾狐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你以为那几个老家伙会同意么?我若不先帮他们炼制,他们断不肯将保有的那颗不死之药拿出来。他们还怕我反悔呢,我若真反悔,他们又能奈我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如何是好?羽凡的命就在旦夕之间,万一、万一——”上官云珂急得团团转。 “你莫要心急!”九尾狐又劝道,“你这位情郎伤势复杂得很,若是常人,受伤如此严重,早已气绝身亡。你这位情郎一缕气息坚持了两三个月,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也实在难以料定,或许他这口气再坚持个十天半月也说不准。” 上官云珂黛眉紧蹙,悲伤欲泣,所有人的要求她都做到了,却还是不能拿到不死之药。 “如今惟希望他们尽快摘到那些圣果!”她心里盘算着,若一切顺利,来回路程大概需要六七日,若再赶些紧,日程还能再缩短些。 于是她坐回床边,深情的抚摸着安羽凡苍白的脸,祈祷道:“希望你再多坚持几天,只待他们将圣果摘来,我便即刻求他们为你炼制不死之药。” 九尾狐疑惑的望着安羽凡,忽然道:“他的伤势实在让人难以琢磨,你能将他受伤的经过详细向我说说吗?” 上官云珂眼中不由再次渗出泪花,想起以前,想起安羽凡经历的桩桩件件的事,无不令她惊心悲魄。 她将他受伤的详细过程与九尾狐讲了一遍,九尾狐听后感喟不已,“想不到他竟有这般奇特经历,真是闻所未闻,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第203章 遴选少女 上官云珂拭了拭眼泪,九尾狐又道:“好在你带他来的及时,待那几个老东西遂心如愿摘来圣果,我便立即和他们炼制不死之药。” 说罢她妩媚的笑了笑,“你不要再愁眉苦脸,过不了几日你就能看到你这位情郎生龙活虎的站在你面前。” 上官云珂内心升起一丝欣喜,然看到安羽凡如今的模样,眼中仍忍不住涌出缕缕担忧。 九尾狐哈哈大笑几声,也不作别,转身径自走了出去。她的笑声回荡在房间中,半是欣慰,半是忧伤。 这边,巫舍里很快就将二十名未出阁的少女集结到一起,巫彭并未告诉她们真相,只告诉她们这是神灵下旨,要她们接受历练,谁能通过,谁就有希望成为下一代的大神巫。 这些被选中的少女,本来人心惶惶,但听他这么一说,俱都欢呼雀跃,就连她们的父母亲人也欣喜不已。 尽管她们浑然不知接下来要经过什么历练,有多大危险,只这一个希望,已足以让她们水火不辞。 毕竟,大神巫乃整个巫族中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人,这是普通家庭出生的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很快,巫彭和巫抵、巫相、巫阳带领那数十位个出阁的少女再次来到了不灭火山之前。 这次上官云珂和九尾狐本不想跟来,她们知道这一切都与她们无关,然巫彭和巫抵大概是怕她二人将秘密泄露出去,执意要她二人一同前来。 之前巫彭带着雷鸣杖从巫族出来之时,族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此刻这些少女看到不灭火山,有人便已大致猜出了此行目的。 巫彭指着不灭火山,问这群少女道:“你们可知道此处是何地?” 一位少女答道:“此山烈火熊熊,想必就是传说中的不灭火山?” “正是!”巫彭道,“你们可知我们几位大神巫要你们前来的用意何在?” 众弟子摇摇头,忽然一人道:“莫非和传说中的圣树有关?” 巫彭不置可否,道:“稍后进入火山之中,你们自会知晓。你们只须记住,这是复兴我们巫族的大好时机,若能成功,我巫族从此便不再惧怕任何敌人,甚至被敌人夺走的故土,也能一朝收复。” 巫相也鼓励道:“对!此事成功之后,你们都是复兴我巫族的大功臣,不仅能上报父母,更能下荫子孙。若有造化,你们其中的一些人,也将晋升为我巫族下一代的大神巫。” “对!”巫抵也激励道:“无论是对你们,还是对我巫族,今日都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你们一定要珍惜并把握住这次机会,拿出平生所学,全力以赴,勇拔头筹。” 三位大神巫意气激昂,众弟子也听得群情鼎沸,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就连上官云珂作为一个局外人,胸中也不免有些激越昂扬。 “你们两位是要在这山外等候,还是跟随我等一同再次进入山中?”巫彭望着九尾狐和上官云珂问。 既然来了,九尾狐自不想全然置身事外,“此事虽与我等无关,然闲着无聊,进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说罢又对上官云珂道:“你说是吗?” 上官云珂恬不为意,她的心里只想着安羽凡,进不进去对她来说都是一样。 但她又想起九尾狐之前说的安羽凡撑不了几日的话,便道:“反正无事,进也瞧一瞧也无不可。”她想,若能趁机再摘下一颗圣果,或许对安羽凡的伤势大有裨益。 巫阳再次将避火衣脱下递与她,“既然你也要进去,这件避火衣还是由你穿上吧。” 上官云珂正要拒绝,九尾狐道:“你元气尚未完全恢复,就不要逞强了,万一你出现什么差池,你那位情郎又要谁去救?” 上官云珂闻听此言,这才坦然接受。 巫彭交待巫舍里率领剩下的几名男弟子仍于山外严密守候,而后便带领这些妙龄少女进入火山之中。 然一靠近火山,这些少女却多半不能承受山中烈火炙烤,一个个呲牙咧嘴,竟相后退。 无奈,巫彭只得从其中选出五个道法修为稍深的先行进入,其余众人交由巫舍里暂时看管。 这五位道法修为稍深的少女跟随巫彭等几位大神巫勉强来到那棵圣树前,俱瞠目结舌,惊叹不已。同时也有人瞬时明白了此行目的,一位少女望着圣树道:“大神巫可是要我们来摘取这传说中的圣果?” “不错!”巫彭点点头,“你们或许早已听说过这圣树圣果,这圣果效力奇异,凡修道之士吃了,便能大幅提升修为。今日,只要你们能将圣果摘下,便能大幅提高我巫族实力,从此再也不用怕什么天苍派。” 又有弟子不明白,问:“恕弟子斗胆,大神巫们道法通天,却为何要我们这些栎樗之材前来摘这圣果?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巫抵道:“你说的不错!这圣树圣果非寻常之物,水火不避,刀枪不入,可谓坚不可摧。我们虽身为大神巫,却也无能为力,故此才要你们前来。” “可是连大神巫都力所不及,弟子们却又有什么本事?” “是啊!大神巫!”又有人附和,“弟子们道法浅薄,仅是抵御这烈火炙烤便已感觉力不从心,又如何能将这圣果摘下?” 巫抵道:“你们无须担心,我们三位大神巫之所以挑选你们前来,自有我们的道理。这圣果虽坚硬无比,却有一样东西可以克制,那便是纯阴少女之血。” “要我们的血?”五个少女脸上蓦然露出惊恐之色。 “你们无须害怕!”巫彭宽慰道,“你们只须飞上枝头,将手指割破,运气将鲜血射到那圣果之上即可。每人取一个圣果,并不需要多少鲜血,可以说对你们毫无影响。” 五位少女这才松了口气,巫相又嘱咐道:“此圣树圣果非寻常可比,稍后飞上树枝,你们各自小心,不要勉强,一旦感到体力不支,便迅速下来。” 第204章 殒命 五位少女领命,施展功法竟相飞上树枝,找到圣果之后,她们依照巫彭所说,将手指割破,而后运气将血射到圣果之上。 一时间五个圣果黄芒闪耀,交相辉映。但不知怎么回事,这圣果貌似比以前更加贪婪,直是吸了许多鲜血,却依旧不肯脱落。 “是不是鲜血喷射的速度太慢?”巫抵疑惑道。 巫彭腾身飞到一个树枝上,对那五位少女道:“你们割破手臂,试试让鲜血流的更快些。” 五位少女依言俱将手臂割破,再一运气催动,顿时鲜血如泉般喷向那些圣果。 那些圣果闪耀的黄芒果然比先前更加炽盛,众少女因失血过多,都感觉头晕目眩,但谁都不肯停止。 突然,“咚”的一声,一颗圣果应声脱落,那名少女欣喜之极,正要伸手去接,不想两眼一昏,竟和那颗圣果一同坠落下去。 巫抵眼疾手快,飞身将那颗圣果接在手中。 而巫阳则将那位少女接住,见她已然晕了过去,只好将她放至地上,先帮其手臂止血。 上官云珂也赶紧脱下那件避火衣盖在她的身上,如若不然,她只怕很快就会被这烈火烤成焦炭。 上官云珂抬头望望树枝上的另四位少女,只见她们摇摇晃晃,显然亦失血过多,将要精疲力竭。 但她们都有咬牙坚持,巫彭和巫抵、巫相亦无阻止之意。 上官云珂深吸一口气,便要起身飞到树上,九尾狐却一把将她拉住,低声劝道:“莫要贪心,这几个老家伙已经疯了,先看看再说。” 上官云珂疑惑的看她一眼,心中虽不甚明白,也只好暂时作罢。 不多时,又有一颗圣果脱落,巫抵腾身而起,方将这颗圣果接在手中,紧接着便看到树上的四个少女接连栽倒下来。 巫相、巫抵、巫阳和上官云珂分别将她们一一接住,只见她们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俱已昏死过去。 众人将她们并排放在一起,巫阳担忧道:“这避火衣只有一件,我们必须尽快将她们送出去,不然,以她们血肉之躯,很快便会被这大火烤成焦灰。”她说罢抱起一人就要向外跑去。 巫抵突然阻止道:“不能将她们送出去!” 巫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望向巫抵,“为什么?不把她们送出去,她们很快都会死的。” 大家也都望向巫抵,巫抵眼中露出一丝凶光,森然道:“从此处出去,需要小半个时辰,这么长时间,她们没有真气护体,一样会被烤成焦炭。与其徒劳无功,不如就把她们丢在这里,也免得其他人看到,恐慌不安而不愿再进来。” 巫阳不敢苟同,“师姐,我们已经得到两个圣果,不如就此罢手,速速将她们送出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巫抵不以为意道:“百年来,我巫族腹背受敌,尤其被那天苍派欺压得喘不过气。我们寻求了百年,如今终于能够将圣果摘下,终于有机会兴盛我巫族,损失这几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巫阳不敢相信曾经敬爱的师姐变得这么无情,“她们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巫抵一脸凝重,“你别忘了巫凡便是为天苍派成伤,他的命不是命吗?被天苍派杀死的那许许多多族人的命不是命吗?如今若能以这几条小命,多换取几颗圣果,大幅提升我巫族实力,我巫族从此便能够傲视群雄,别说是天苍派,就是杀到中土腹地又有何惧?” “可是——可是——”巫阳不知再如何反驳。 巫相忽然道:“巫抵师姐言之有理,为了我巫族之兴盛,她们也算是死得其所。我们只好好照料她们的家人就是了。” 巫彭突然叹一口气,无奈道:“她们都是我巫族的好儿女,如今为我巫族惨遭不幸,实非我之所愿也。我们一生都在为我巫族的兴盛而努力,如今终于看到了希望,我们绝对不能放弃。她们把生命献给了巫族,我们也把一生都给予了巫族,如此看来,她们平凡的生命反而因为今日的付出而大为升华。她们的忠勇日月可鉴,巫族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她们。” 巫阳不敢相信师兄和师姐竟然都变了,她眼中泛起泪花,“她们都还是孩子,就算救不过来,我们也要将她们的尸体运回巫族,要让她们忠魂归乡、入土为安啊。” “青山处处埋忠骨!”巫彭目光中露出些许感伤,“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又何必在乎那些遗风余俗。” 巫阳莫可奈何,便将怀中那位少女放回原地。 众人望着这五位昏死过去的少女,只见除了被避火衣盖着的那位,其余四人的衣服霎时被高温引燃,不多时便变成了一具具焦尸。 上官云珂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战栗不安,不过一柱香的工夫,四条鲜活的生活便在她面前香消玉殒,化为灰烬。 泪水模糊了巫阳的双眼,她望着这棵圣树,心中对它越加愤恨。 巫抵欲将避火衣从那位仍有气息的少女身上揭去,巫彭阻止道:“她既然还有气息,不如就将其送出去再替换来一个吧。若不见有人回转,外面的人难免多疑。” 说罢他又对巫阳道:“就辛苦巫阳师妹将这名弟子带出去,我等正好也可出去休息片刻。” 巫抵伸手一指那几名化为灰烬的少女,道:“假若我们全都出去,外面弟子难免会问起这几个人,却如何好明说。到时只怕人心惶惶,倒不好继续行事。” 巫相问:“那么以巫抵师姐之意,若何?” 巫抵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道:“只要我们还在里面,外面的弟子便不会起疑,不若只由巫阳师妹将这名弟子送出去,再替换一人进来,我们几人只在这里等候便是。” 巫相担忧道:“可是这里山火炽烈,我等内力亦不能长久抵御,总是要出去休息片刻,以助真气恢复。” “巫相师弟所言正是!”巫彭望着巫抵道,“巫抵师妹为我族兴盛怀抱企伫之心,然亦莫操之过急,我等若被这烈火所伤,到时反而可能前功尽弃。” 第205章 圣人不仁 巫抵见师兄如此说,也不再坚持。巫彭又望向巫阳道:“不过巫抵师妹的担忧亦不无道理,巫阳师妹于此生活百年,自比我等几人在这山中活动自如,为免外面弟子惶恐不安,巫阳师妹不若暂时留于此处,待我等稍加调息,便即刻再次进来。” 几人说定,巫彭、巫抵、巫相便将那四位瘗玉埋香的少女尸首移至一旁,而后巫相抱起存活的那位少女,和巫彭等人一同走了出去。 巫阳留在这里,她望着地上原本正值芳年华月娉婷婀娜的少女,瞬间变成了四具焦尸,心中悲痛不已。 又过了一个时辰,巫彭果然又带领大家穿行而来,那件避火衣中,裹着又一位惊惶少女。 来到圣树之前,那名少女并未见其他四位同伴,不禁发问:“请问大神巫,那四位未出去的姐姐去了哪里?” 巫抵冷冷道:“你不用管她们,她们自有她们的事,你只管照我等说的去做,便可保你无虞。” 那少女战战兢兢,不敢再问,依照众大神巫的命令,和之前几位少女一样,飞上树枝,将手臂割开一道口子,运气将鲜血射到一颗圣果之上。 然而天违人愿,这名少女的血液射到那颗圣果之上,那颗圣果黄芒闪烁片刻,忽然萎败干枯。 她不知道如何会这样,一脸疑惑的望向巫彭等人,巫彭令她再试向另一颗圣果,结果依旧如此。 经此两试,那少女失血已然不少,便有些头晕眼花。然她不敢放弃,正欲找一颗圣果再试,却被巫抵一声厉喝,吓得赶紧跳下树来。 还未待她站稳,巫抵便怒气冲冲的上前一把将她身上的那件避火衣扯下,那少女猝不及防,只感觉一股热浪霎时席卷全身,慌张之下她急忙运起真气将身体护住,奈何她道法修为低微,纵使用尽全力,依旧被热气炙烤得全身刺痛,几乎喘不过气。 巫抵并不理她,“啪”的一声,又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那少女“啊”的一声,以为自己的表现令神巫们大失所望,吓得后退一步,急忙跪下。 巫抵手指着她,目露凶光厉声骂道:“还未出嫁就知道偷汉子,真是不知廉耻!” 那少女不知巫抵大神巫如何突然洞悉了自己的秘密,亦不知这件事又与摘取圣果何干,但见巫抵怒火朝天,早已吓得不知所措,只一味的磕头求饶。 “做出这等败化伤风之事,留着你简直是我巫族的耻辱!”巫抵说罢抬手又是一掌,直接将她打翻在地滚出丈远。 好巧不巧,那少女刚好滚至一个火眼上,瞬时她全身便被烈火点燃。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那少女惨叫连连,不停的在地上打着滚。 巫阳、巫相和上官云珂上前去救,奈何火势太过猛烈,及将那少女身上之火扑灭,她早已变成了一具焦尸。 巫抵站在那里,犹是一脸愤怒,“荒淫无耻浑不自爱的荡妇,何劳你们枉费功夫救她!” 巫阳望着巫抵,目光中露出一丝迷惘,她张了张嘴,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她默默无语的将那位少女的尸首与其他四人放至一起,而后抬头望着那棵圣树,两只黑眸中竟相升腾着一团怒火。 短时间五位堇色年华的少女惨死,上官云珂心中百感交集,然她身为一个局外人,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一直未说话的巫彭忽然道:“她今日横死,也怨不得巫抵师妹,只怪她自己不知洁身自爱,枉负我等谆谆教诲。事不容缓,如今我等宜快马加鞭,速至山外再带一人过来。” 巫相道:“正是,我们此行已不知惊动多少旁族暗探,正要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巫抵来回走了几步,眉头微微皱起,忧心道:“山外那些小丫头道法浅薄,无法自行抵御烈火炙烤,若要用这件避火衣一个个接送,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总要想出个办法才好。” “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巫相叹口气,一筹莫展,“若强行要她们进来,只怕未走到这里,她们便会像这些人一样被烧成灰烬了。” 巫彭低头沉思片刻,忽然道:“若要让她们一同进来,也许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师兄快说!”巫抵急不可待。 巫彭看向众人,缓缓道:“只有牺牲我们的道行,各传与她们一些功法,至少能使她们抵御这烈火一个时辰。” “此法不妥!”巫相担忧道,“若只三五个人,我们自可一试。然她们人数众多,轮番传之下来,只怕我们的功法亦有不足。” 巫抵亮出手中一颗圣果,傲然睥睨道:“巫相师弟无须担心,我们已有两颗圣果在手,还怕什么消耗功力。只要再摘下两颗,你我师兄妹四人便可一人食用一颗,到时功力倍增,还惧天下何人。” 巫阳望着三位师兄师姐,淡淡道:“江湖恩怨,我已不想再牵涉其中,师兄师姐只须再摘取一颗圣果即可,不必再折损那许多人性命。” 巫抵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望着巫阳道:“师妹为巫凡情根深种,然他辞世毕竟已有百年,你又何须将自己陷于缧绁,不能自拔。于此非但我等不忍,就是巫凡在天之灵,只怕亦不希望看到你这般模样。” “是啊!巫阳师妹!”巫彭也劝道,“一百多年来,我们一直壮志难酬,就是你巫履师兄亦在闷郁之中追随巫凡而去。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找到摘取这圣果的办法,我族兴盛就在眼前,只要你们师兄妹四人齐心合力,便能将我巫族丧失的疆土尽数夺回。” 巫相也道:“巫彭师兄说的是,此番我巫族兴盛之机,千载难逢,就算巫阳师妹无心世事,然在此紧要关头,师妹也不能坐视不理。” 巫抵又道:“我等体谅师妹之苦,然师妹身为我巫族大神巫,亦要担负起我巫族兴盛之大任。只待事成之后,师妹若仍要做那闲云野鹤,尽是由你,然此时断不可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第206章 临时变卦 巫阳被三人说的卑陬失色,只好同意与他们一同出去又将数位少女带进来。 然而这圣果越来越难以摘取,众人轮番三次将剩余所有少女都带进来,也只又得到两颗圣果,然那些少女却大多骨化形销,只有三人因避火衣才保得性命。 眼见最后一位少女从圣树上跌落下来,巫抵看着手中的圣果,大为失望道:“十六条人命,才换来四颗圣果,早知如此,就应该再多选一些人来。” 巫相劝慰道:“师姐莫要叹气,这圣果何等珍贵,千百年来世人取一颗而不得,如今我们得到四颗,已是天降恩赐,正足我师兄妹四人之用。” 巫抵抬头看了看那棵圣树,遗憾道:“这树上还有十数颗圣果,我们若不能尽数摘下,保不定会被旁人摘去,到那时我们手中这五颗圣果便即不足为贵。” “那么依师姐之意,若何?”巫相问。 巫抵望了望躺在地上被避火衣盖着的那位少女,眸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道:“不若我等回族中再寻一些少女过来,能将圣果全部摘下最好,若不能,便将其全部毁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旁人得到。” 听到此话,巫阳心中一震,若将这些圣果全部摘下,又不知要丧生多少名花季少女。 巫抵望向巫彭问:“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巫彭抬头望了望圣树,又望了望那些死去少女的尸首,缓缓道:“此间火烈,待我们回去从长计议。” 于一旁冷眼旁观的上官云珂,因挂念安羽凡伤势,早已归心如箭,只是不好催促。 九尾狐也不愿继续呆在这里,便附和道:“是啊,今日你们俱已耗损不少功力,这圣树长在这里又不会跑,不如回去从长商议。” 巫抵却突然望向上官云珂,目光恳切道:“上官姑娘同行而来,不若再上得树上帮我等摘取一颗,也算不虚此行。” 未待上官云珂回答,九尾狐维护她道:“她功法不及你我深厚,又加上次真气耗损未及恢复,若再贸然相试,难免会有差池。” 巫抵却浑不理九尾狐,她走到地上躺着的那位少女身前,一把将她身上那件避火衣取下,那位少女失去避火衣保护,当下不能忍受烈火炙烤,痛苦的扭作一团。 众人都不知她此举何意,巫阳急忙上前道:“师姐,你这是做什么,她很快会死的。” “无用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巫抵面无表情,浑不以为意。 地上那位少女的衣服瞬间被引燃,整个人霎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不久便被烧成灰烬。 九尾狐瞠目结舌,被眼前的情景惊得说不出话来,在她的印象之中,一百年前,他们都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她心中不由感慨。 上官云珂亦感到头皮发麻,整个人栗栗危惧。这些少女的命是多么的卑微,她们从出生来到这个世界,到长大成人,不知耗费了父母多少心血,如今说被别人夺去就被夺去。 此刻,也许她们的父母还站在门庭前,殷切的期待着自己的孩子凯旋而归,而他们的子女却连一寸完好的皮肤都不曾为他们留下。 巫抵走到上官云珂身前,将那件避火衣递与她,目光灼灼道:“上官姑娘穿上这件避火衣,便可保万无一失,你若肯为我等再摘取一颗圣果,回去后我等立即便开始炼制不死之药,以救你那位情郎。” 她抬头望了望那棵圣树,却道:“晚辈可以再上去一试,然如果能再摘下来一颗圣果,晚辈希望能自己保留,以做求我那位朋友之用。” 巫抵目光中露出一丝凶厉,“为了你,我不惜再次折损我巫族一条性命,你这却是何意?难道真的不想救你那位情郎了吗?” 上官云珂见她话中有要挟之意,解释道:“晚辈并不怜惜这一身热血,晚辈只是想尽快救活我那位朋友,待他醒后,晚辈愿再受前辈驱使,别说再摘一颗,就是两颗三颗,晚辈也绝不推辞。” “不行!”巫抵勃然变色,“我向来讨厌别人和我讲条件,你若想救你那位情郎,就赶紧上去再摘一颗圣果下来,不然,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各行其事,互不相扰。” “师姐——” 巫阳刚欲为上官云珂求情,就被巫抵一下拦住,“你不用为她求情,我巫族兴衰事大,还是她那位情郎生死事大,你心里清清楚楚。” “巫抵老太婆,你不是说回去再挑选一些少女前来吗,何故又在此浪费时间,不如我们就此回去,省得夜长梦多。”九尾狐帮上官云珂道。 巫抵冷冷道:“我们自然会再次前来,然来回数日行程,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现在自是能多摘一颗是一颗。” 上官云珂迟疑片刻,无奈将那件避火衣接过穿上,而后腾身而起飞到那圣树枝干之上。 九尾狐抬头望向上官云珂,只见上官云珂和那些少女一样,将鲜血射至一颗圣果之上。 上官云珂的血似乎与众不同,那颗圣果闪耀的黄芒无比炽烈,未久,只听“咚”的一声,那圣果再次应声而落。 巫抵大喜,腾身将圣果接入手中。 上官云珂飞身下来,只觉得头晕眼花,摇摇欲倒,九尾狐连忙将她扶住。 巫抵志得意满,兴高采烈,这才同意回去。 她心里盘算着回去后要扩大挑选范围,多挑选一些道法高强的贞洁少女,就是上官云珂,她眼角偷偷看她一眼,也仍然不能放弃利用的机会。 众人也不管那十几具被烧焦的少女的尸体,向外疾行而去。快要走出不灭火山之时,巫阳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师兄,师姐。”她忽然喊住巫彭、巫抵、巫相三人,目光里流露着些许遗憾,慨叹道:“百年息留,一朝离去,心中反有些不忍。我想再回去看一眼,就请师兄和师姐先行出去,在山外等我片刻吧。” 第207章 圣树毁灭 巫抵不知她是何意,反驳道:“这里又不是桂殿兰宫,有什么可留恋的。我们只速回去,再多挑选些少女前来才是。” “正是!巫阳师妹!”巫彭也劝道,“你若想来,数日后我们便可再来,只如今我们俱已身心疲惫,正宜速速回去,一起商讨接下来之事。” 巫阳执拗道:“那些个少女命丧于此,师妹想回去与她们念个招魂引灵之咒,好让她们熄灭怨恨,魂归故里。” 巫相见她如此说,也生起恻隐之心,便道:“既是如此,不如我陪你一起回去超度她们。” “正是!山中凶险,有个人做伴也是好的。”巫彭关切道。 巫阳摇了摇头,“山中火烈,久处伤身,你们不比我早已适应此间环境,还是出去等我为好。” 巫抵不以为然道:“那几个小丫头,过几日一同超度她们便是,何劳你单独再去。” 巫阳脸上露出一丝苦楚,“师妹在此生活了一百年,早已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家,如果现在不去超度她们,我便一日也不能安宁。” 巫抵无奈叹口气,“你既然不要巫相师弟陪着,那就让师姐陪你一起去。” 巫阳拉起巫抵的手,笑了笑,“自小以来,师兄师姐都很是疼我,然百年来师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行事,你们尽可放心,我只去去就回。” 巫彭、巫抵、巫相不便强她所难,只好同意。 “那么你一定要小心!”巫抵再次叮嘱。 “请师兄和师姐放心,师妹片刻即回。” 上官云珂便要将避火衣脱下还与巫阳,她抬手拒绝道:“片刻而已,无需避火衣,你真气耗损严重,还是你穿着吧。” 众人由此作别,巫阳目送几人走远,突然转过身再次向那圣树奔去。一颗泪珠在她眼眶中不停的打转,方要滴落,瞬间便蒸发去无影无踪。 她来到那棵圣树前,呆呆的望着那十几具尸体,双膝突然跪了下去。 她双手合在一起,口中默默念着咒语,未久,便见十数个魂灵从那些焦尸的头颅中一个接一个钻出,在空中飘浮片刻,倏忽远去不见。 巫阳这才站起来,仰望着那棵圣树,目光里突然充满了愤恨。 突然,她走到那树干旁边,抽出长剑,在自己的手臂上割开一条深深的口子。 鲜血瞬间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她却浑未感觉到疼痛。 她将长剑扔掉,将伤口使劲贴在那树干之上,那圣树一感觉到她的鲜血,便像一个觉醒的恶魔一般,全身微微闪烁起红光。 那圣树贪婪的吸吮起她的鲜血,她却并不恼怒,反而开心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慷慨激昂,却又充满了悲凉与凄怆。 “你这个恶魔!你吸吧,使劲吸吧,我的血全都给你!”巫阳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声音也越来越低沉无力。 刚走到不灭火山之外的巫彭和巫抵、巫相,终究是放心不下巫阳,尤其是巫抵,她延颈企踵,左顾右盼,却怎么也不见巫阳出来。 她再也等不及,便向巫彭声请再次进入不灭火山去寻找巫阳。 巫彭同样心怀忧虑,他将雷鸣杖交与巫舍里,嘱咐众弟子于山外耐心等候,便同巫抵再次走进不灭火山之中。 九尾狐和上官云珂自然难以作壁上观,两人紧跟巫彭和巫抵步伐,亦再次进入火山之中。 四人极速奔向那棵圣树,却远远察觉有些不对劲,但见原先繁盛茂密的圣树,此刻却突然变得萧疏枯槁。 树枝上碧绿的树叶俱已变得枯萎焦黄,一片片耷拉着,竟无一丝生气。 “怎么回事?巫阳呢?”巫抵意识到不妙,急切的跑向那棵圣树。 “巫阳——”她一边跑一边又大喝一声。 “巫阳前辈——”上官云珂也急速跑上前去。 四人直跑到那圣树树干之下,方看到巫阳正躺在树干一旁的地上。 但见她气息奄奄,双眼紧闭,面似靴皮,苍白如纸,整个身体便有如被吸干了水分一样,显得十分恐怖。 “巫阳!”巫抵惊得手中拐杖一下掉于地上,急忙蹲下身将她扶起。 “巫阳,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巫抵摇晃着巫阳的身躯,顷刻间泪如雨下,然一滴滴泪珠却来不及落到衣衫上便已凭空不见。 “巫阳!怎么会这样?”巫彭和巫相俱泪如泉涌,巫相蹲下身抓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手腕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却再也流不出一滴鲜血。 “巫阳前辈!”上官云珂急忙将身上的避火衣脱下来,盖于她身上。 她看着巫阳忽然变得皱巴而干瘪的身躯,看着这个才认识数天的无比痴情的女子,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杵在那里一时凝噎无语。 九尾狐亦心酸不已,她抬头望一眼那棵枯萎的圣树,又望向地上的巫阳,眼睛里充满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巫彭懊悔莫及,恨不该让她自己独自再回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巫抵摇晃着巫阳的身体,不知是怜悯她的性命,还是为那棵圣树感到遗憾,亦或二者兼有。 “惜起残红泪满衣,它生莫作有情痴。”九尾狐望着一动不动的巫阳喃喃感叹道。 她眼中流露出许多钦佩之色,向众人道:“她一定是用她一身鲜血来毁灭了这棵圣树,她百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巫抵抬头看一眼那棵圣树,又将巫阳紧紧搂在怀里,悲痛欲绝,“巫阳!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傻!” 九尾狐望一眼那棵枯萎的圣树,心中忽然掠过一丝惊疑,她再次看向巫阳,她明明从未出阁,她的血却为何能将这棵圣树毁灭? 九尾狐不敢想百年前她与巫凡发生过什么事,脑海中霎时一片凌乱。 “咳!”巫阳在巫抵怀中突然咳嗽一下,声音细弱无力。 “她还有气!”巫彭大喜道。 巫抵连忙将她放开,但见巫阳缓缓睁开双眼,她看到巫彭和巫抵,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第208章 此爱成殇 巫抵激动不已,“巫阳,你为什么这么傻?” 巫阳干瘪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师兄,师姐,对、对不起。” “你不要说话!”巫抵连忙阻止住她,“你放心,师姐这就带你出去,回我们巫族去。你坚持一下,我们还有一颗不死之药,一定能救活你。” 巫阳微微摇动一下头,“不必了,我心愿已了,再无什么可留恋的。” 巫相抓着她的手,也阻止道:“你不要说话,保存气力,我和师兄、师姐一定会救活你的。” 巫阳深喘几口气,有气无力道:“没用的,不死之药弥足珍贵,不要为我而浪费。” 说罢她又望向巫彭,“师兄,对不起,我把这棵圣树毁了,它再也不会害人了,你们怨我吗?” “毁了好!毁了好!”巫彭蹲在她身前,哽咽不已。 巫抵抽泣道:“你若怜惜那些人的性命,我们用其他人的血将其毁掉便是,何故把自己搭进去。” 巫阳又望向巫抵,脸上微微一笑,断断续续道:“师姐,这棵树是我心中一辈子的痛,一百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毁灭它,今天终于做到了。它害了巫凡,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它不能再存于这个世上。” “你真是太傻了!”巫抵泪眼婆娑。 巫阳道:“我们已经得到五颗圣果,足以壮大我巫族实力,巫族的兴盛靠你们了,师妹要走了。” 巫抵泣不成声,“你不再说话,师姐这就带你回去,我们一定会救活你的,一定会救活你的。” 巫阳再次摇了摇头,“师姐,没用的。我要走了,请把我、把我和巫凡埋在一起,生不能与之同床共衾,死后愿能与之同穴而眠。” 九尾狐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不悦,她朱唇轻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师兄,师姐,你们能答应我吗?”巫阳全身颤抖着,逐一看向巫彭、巫抵、巫相三人,涣散的目光中满是期望。 巫彭不忍刺激她,急忙点头道:“师兄答应你,答应你,你不要再说了,师兄这就带你回去。” 巫阳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而后又望向九尾狐,“一百年了,我知道你也十分不易,请你一定要帮帮这位小姑娘,不要让我们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 “你放心吧,我说过的话必然会做到。”九尾狐脸上悯怒参半,她欲要问明她心中疑团,然此刻实不宜开口。 巫阳又看向上官云珂,朝她微微一笑,“谢谢你,若不是你,恐怕今生今世我都不能如愿。” 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她是那么恬静与安详,一百年来,她第一次感觉这么心情舒畅。 所有的伤痛从今全都放下,心里再没有任何负担与牵挂,心爱的人正在前方与她招手,她马上就能如愿以偿,去往那幸福的天堂。 巫阳双目望向天空,嘴唇颤抖着,忽然轻轻唱了起来——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唱完她的双手缓缓抬起,仿佛远方的爱人正张开双臂等着她的拥抱,“巫——巫凡——” 吐出这几个字,她双手突然坠落下去,头也滑落一边,竟是气绝而亡。 “巫阳——”巫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然她再没有任何反应。 “巫阳师妹!”巫相紧紧抓着她的手,早已泪流满面。 “你这是何苦!”巫彭呆呆的望着巫阳的尸体,悲痛欲绝。 九尾狐和上官云珂亦无不伤心惨目,痛入心脾。此情此景,她们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能做些什么。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巫阳最后唱的那首词一直在上官云珂耳边回响,真真是凄入肝脾,哀感顽艳。 她霎时觉得自己为安羽凡的付出也不算什么,和巫阳相比,她的所作所为简单不值一提。 她霎时觉得人世间有太多的悲剧,而这些悲剧的初始,都是人们所向往的一个“好”字。 她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一个痴情的女子?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难道天道真的不公?乾坤真的有私? “山中火烈,我们还是带她出去吧,不然她的身躯怕也不能保住。”终究是九尾狐先开了口。 “走!师姐带你回家,带你回家!”巫抵停止哭泣,她艰难爬起来,欲将巫阳抱起,却一个趔趄,差点连自己也栽倒。 上官云珂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劝慰道:“前辈年事已高,还是让晚辈来吧。” 九尾狐道:“你身体也甚是虚弱,不若由我来吧。” “不!”巫抵推开她们,“我的师妹,我来抱。” 她倔强地试图将巫阳再次抱起,然一则年事已高,二则悲不自胜,竟又未能成功。 “师姐,还是我来吧。”巫相将巫阳的尸首抱起,步伐沉重的缓缓向外走去。 上官云珂将地上的拐杖捡起来递与巫抵,巫抵抬头看了一眼那棵枯败的圣树,颤颤巍巍的跟随在巫相和巫彭身后。 山中的火焰犹呼呼的从土地之下腾跃出来,上官云珂回头望一眼,心中生出无尽感慨。 几人一走至山外,巫舍里看到巫阳的尸体惊惶不已,他一边命人将巫阳的尸体从巫相怀中接过去,一边询问道:“三位神巫,巫阳大神巫这是怎么了?” 巫彭悲痛道:“巫阳大神巫不幸仙逝,你速召集众弟子,即刻返回巫族。” 巫舍里不明巫阳大神巫何以会突然辞世,但见巫彭和巫抵、巫相俱脸色凝重,也不敢多问,当下将所有弟子召集起来,扶着三位神巫坐上竹轿,一行人便急匆匆向巫族赶去。 星夜兼程,等巫彭和巫抵、巫相一回到巫族,即刻便为巫阳准备隆重的下葬仪式。 全族人不分男女,不论老幼,皆要求披麻戴孝,为巫阳送行。 这一切都交由巫舍里前去经办。 而他们则强忍伤心,在神巫官邸会客堂中,商量着巫阳与巫凡合葬事宜。 第209章 合葬之争 巫彭坐在上首,面色凝重,“这是巫阳临终遗愿,她孤苦百载,只提出这一个要求,却要我如何能忍心拒绝。” 巫相虽亦十分怜悯这个小师妹,然他身为大神巫,万人瞩目,断不能意气用事,于是反对道:“巫阳与巫凡虽两情相悦,然毕竟无婚配之实,如果合葬一处,怕不免引起族人非议。” 巫彭道:“如今她尸骨未寒,我等若不遵此行事,岂非言而不信,纵是她入土也不会安乐。” 巫抵叹一口气,站起来道:“合葬于理不合,不合葬又于情不忍。我们六位大神巫六去其三,就是我们三个,也已如枯木朽株,不定什么时候就找了他们去,到时相见却又如何开口?我们巫族向来最看重一个情字,依我看,我们不必效仿中土那些虚文缛节,他们不过是用来束缚人心的,我们自依照本心行事,但求无愧于天地即可。” 巫相不敢苟同,“虽是如此说,然形表影附,我们身为巫族至高无比的大神巫,必须要正身率下,方能不负全族百姓杖履相从。若此僭端一开,日后族人枝附影从,又当如何处置?我巫族自不免由此礼崩乐坏,就是我等大神巫,只怕亦会威信俱失。” “可是若不遵从巫阳师妹意愿,她于九泉之下,岂能不怪我们。”巫彭左右为难。 “我反对将他们葬在一起!”九尾狐突然闯了进来,她走至巫彭等人跟前,勃然不悦道:“方才你们说的话我俱已听到,说什么她与巫凡两情相悦,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你们心里最是清楚,巫凡心中只有我一个人,你们若将他们合葬一起,巫凡在天之灵,定也不会同意。” 巫抵不高兴道:“我们师兄弟议事,你一个外人贸然闯入,好是无礼。” 九尾狐不服气道:“我虽是外人,说的却是公道话。你们身为巫族大神巫,威望素着,更应该以身作则,明辨笃行。不然,何以服众,又有何资格继续坐在这个位置。” “我们巫族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巫阳的死令巫抵变得十分暴躁。 九尾狐毫不惧惮,“若你们只是单纯埋葬巫阳,我自是无权过问,然你们若要将她与巫凡埋葬在一起,我便非管不可。”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巫抵倏地站起来,似乎要与她一决高下。 巫彭赶紧劝解,“巫抵师妹不要动怒!”然后他又朝九尾狐道:“巫阳师妹之死,我们大家都十分悲痛,你是我巫族故人,更是我巫凡师弟生前好友,断不应该于此时空言虚语,大放厥辞。” “是啊!”巫相也道,“巫阳师妹失踪百年,如今刚刚回来,孰料一朝又天人永隔。我等正哀恸逾恒,你又何必来寻事生非。” 九尾狐辩解道:“我何曾寻事生非,我不过来诚心劝诫,以免你们一差百错,无可挽回。” 巫相道:“你自可放心,我们几位兄长虽然都很疼爱巫阳师妹,然她身为我巫族大神巫,下葬之事,全族众目睽睽,非我三人所能徇私自定。” 九尾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们最好能秉公任直,若一味擅行不顾,我绝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说罢转身离去。 此时,恰好巫舍里前来回禀葬礼事宜,巫彭便又征求他的意见。 巫舍里思索片刻,有所犹豫道:“巫阳大神巫下葬之事,弟子本不该妄言,然今三位师尊问起,弟子又不能不说。” 说到此他顿了顿,“中土之人,素以我巫族为南荒蛮夷,极尽轻蔑,乃我巫族不及其博文约礼故也。中土有句话,叫‘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今若要我巫族能千秋万代,长乐永康,则不可不以此为鉴。巫阳大神巫虽与巫凡大神巫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然终是无夫妇之名,亦无夫妇之实,断乎不宜棺椁合葬。否则,族人言三语四事轻,范水模山事大,众大神巫亦不免威失望丧。” 听到巫舍里之言,巫彭更加踌躇不决,他紧蹙眉头,走来走去,良久,终于做出决定。 “平明之理,殊不宜偏私。然兄妹之情,又不可不念。既然不能棺椁合葬,那就令他们两茔相望吧。” 依照世俗,巫阳的遗体停棺三天供族人瞻仰稽拜之后,葬礼如期举行。这天,全族人都立于大街之上为巫阳送行。 天空一早便乌云弥漫,不久又飘起了蒙蒙细雨,微风拂过,给人一种湿冷的感觉。 在一片有人看守的墓园里,一座座坟冢和一块块墓碑梯次排列着,这里面沉睡的都是巫族历代的大神巫。 每座坟冢皆用白石垒砌,各相距一丈,每块墓碑亦由大理石雕成,上面记录着各大神巫名讳以及生平功绩。 巫凡的坟冢位于这片墓园的最前面,巫阳就葬于他的右边,两坟坟石相接,墓碑平列,与其他的坟冢显得极不协调。 上官云珂和九尾狐虽身为外人,也相携来到墓园送巫阳最后一程。 待众人散去,九尾狐静静的站在他们坟前,神情落寞,愁思茫茫。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她站在巫凡墓碑前,看到巫阳与他相依而眠,她心中五味杂陈,甚不是滋味。 一百年前,她虽在与巫阳争夺巫凡的过程中获胜,然如今,却终究是巫阳赢了。 往后百年千年,他们都会在此相依相偎,而她自己,却不知最终的归宿是在何处。 她手中的雨伞忽然滑落,她也不去拾捡,任凭头发、衣服全都被打湿,却浑未感觉到寒冷。 她温柔的抚摸着巫凡的墓碑,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和雨水交织在一起。 她羡慕巫阳,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躺在巫凡的旁边,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墓园虽大,却始终不会有她任何的立锥之地。 “巫凡!”她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无论你做过什么,也无论我走到哪里,我永远都会爱着你。” 上官云珂不忍她过度哀伤凄婉,将那柄伞捡起来为她遮住头上的雨。 九尾狐拭去眼泪,朝她凄然一笑,“一百年了,一切却又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他若注定不属于我,老天却又为何偏要我与他相爱?” 上官云珂自然无法回答,这同样是她苦思不解的问题。 第210章 命悬一线 两人回去后,尽管九尾狐依旧愁颜不展,但看到上官云珂殷切的眼神,仍按照约定马不停蹄的与巫彭等人开始炼制不死之药。 上官云珂终于看到了希望,她时刻守护在安羽凡身边,翘足引领,举首戴目,然一连等了两天,却依旧不见不死之药炼成。 而安羽凡的情况越加不容乐观,但见他体冷脉微,气若游丝,直是一刻也不能再耽搁。 上官云珂忧心如惔,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来到巫族,好不容易摘得那圣果,九尾狐也好不容易答应炼制不死之药,如今万事俱备,只待那不死之药炼好,若此时安羽凡出现意外,岂非前功尽弃,又要她如何能接受。 她急忙跑去找巫彭等众神巫,然找来找去,却一个也找不到。 正在她焦急万分、孤立无助之际,恰好巫舍里出现。 “巫舍里前辈!”上官云珂喊一声急忙跑上前去。 巫舍里停下脚步,“上官姑娘心急火燎,不知缘于何事?” 上官云珂心急如焚问:“您可知道巫彭等几位神巫现在何处?” 巫舍里道:“巫彭、巫抵、巫相三位大神巫此刻俱在炼药房中,协助九尾狐炼制不死之药,不知上官姑娘找三位大神巫有何贵干?” 上官云珂哽咽道:“我正要去咨问众神巫前辈,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不死之药为何还没有炼制出来?羽凡他快、他快坚持不住了!”说着她眼中便渗出泪花。 巫舍里大吃一惊,“此话当真,快带我去瞧瞧。” 上官云珂领着他来到安羽凡居住厢房,他为安羽凡诊查一番,只见他脉沉难取,气息欲绝,果真如上官云珂所说。 “不死之药需要七天才能炼制完成,今日才是第三天,这如何是好。”巫舍里紧皱眉头,一筹莫展。 “需要七天?”上官云珂一下子瘫坐于床沿上,口中喃喃道:“还有四天,可是羽凡、羽凡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不要急!”巫舍里劝道,“我这就将巫彭大神巫请出来,你与我一起去见他老人家,看他有没有办法。” 上官云珂又一下子站起来,含泪道:“如此就谢谢巫舍里前辈。” 直穿过那座雷鸣殿,在神巫官邸的最里面,有一座红泥砌成的高大房子,便是神巫炼制丹药之处。 巫舍里带领上官云珂径直来到这里,门外两位看守躬身向巫舍里问好,而后一人转身进去禀报。 不多时,那人出来,对巫舍里道:“巫彭大神巫令两位于会客堂中等候,他不多时便出来相见。” 两人便又来到位于神巫官邸前面的会客堂中,巫舍里坐于下首的一张椅子上,恭谨以待。 而上官云珂无心落坐,于堂中走来走去,眼睛一直望着门外。 良久,还不见巫彭大神巫到来,她不由急得走至堂门前四处张望。 巫舍里见她坐立不安,劝道:“上官姑娘莫要心急,相信巫彭大神巫不久即到。” 可是上官云珂哪里听得进去,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外,直感觉寸阴若岁。 又过了一会儿,巫彭大神巫终于缓缓走来,上官云珂急忙跑出门外迎接,一见面,就扑通跪下,“巫彭前辈!请您救救我那位朋友。” 巫彭扶她起来,道:“我与巫抵、巫相两位大神巫正在协助九尾狐加紧炼制不死之药,再过四日便可炼成,上官姑娘只须安心等待。” “可是我那位朋友,他、他、他快不行了。”上官云珂泫然欲泣。 巫彭一惊,“快带我去看看!” 于是上官云珂再次带领他与巫舍里来到安羽凡居室,巫彭见安羽凡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脉搏均是若有若无,并且全身冰凉,眼见是元气衰脱、神魂离散之像。 “若再不救治,只怕今晚便是难过。”巫彭双眉颦蹙,哀叹一声。 上官云珂吓得再次扑通跪下,头伏在地上,哀求道:“请前辈大发慈悲,救救他吧。” 巫彭再看一眼安羽凡,无奈道:“巫阳师妹临死之时已有交待,老夫也想救他,可是不死之药炼制尚未完成,我纵然有心也是无能为力。” “师尊,那不死之药炼制不能加快些进度吗?”巫舍里在旁小心翼翼问。 巫彭捋了一捋银白长须,道:“这不死之药既名不死,炼制必然十分复杂,且不说几十种草药的炮制,便是将它们熬制焠练在一起亦需十数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不能有丝毫谬误,否则其效力便会大打折扣。” 上官云珂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两泪汪汪道:“贵族不是还有一颗不死之药吗?九尾狐前辈既已在炼制不死之药,还请大神巫能将原有那颗先行取出来救我这位朋友,小女子感激不尽。” 巫彭再次哀叹一声,“上官姑娘有所不知,若要取出那颗不死之药,必须得到全部大神巫首肯,并非我一人所能做主。” “那就请巫彭前辈带领我去求见巫抵和巫相两位大神巫,人命关天,相信巫抵和巫相两位大神巫不会见死不救。” 巫彭面有难色。来回走了几步,勉强道:“好吧,炼制不死之药时刻不能离人,我就替换巫抵师妹和巫相师弟出来,你求求他们,他们若是同意,老夫自无意见。” 说罢三人又一起去往那炼制丹药之所,上官云珂与巫舍里于门外等候,待巫彭进去不久,巫抵便缓缓走了出来。 上官云珂上前跪下,正要开口相求,巫抵却抢先呵斥道:“你可知不死之药炼制过程何等缜密,你却三番两次打扰,但要出些差池,便俱要前功尽弃,岂是你能担待得起。” 上官云珂急忙道歉,“晚辈亦知不该来扰,然我那位朋友命悬一线,故晚辈冒昧相求,恳请巫抵前辈能将现存那颗不死之药先行取出以救我那位朋友,晚辈不胜感激。” 巫抵冷笑一声,“虽说你帮我们找到了巫阳师妹,然巫阳师妹也是因此而死,如今我等同意炼制出不死之药后便去救你那位朋友,已是格外开恩,你且莫要得寸进尺。” 第211章 人元丹法 上官云珂哀求道:“非晚辈得寸思尺,实情况紧急,我那位朋友殊不知能否撑过今晚,万一他气绝魂散,纵使炼制出不死之药也无力回天了。万望巫抵前辈慈悲为怀,救他一救一吧。” 巫抵冷冷道:“你不要痴心妄想了。这不死之药炼制过程极其繁复,不到最后,谁也不能保证能够炼制成功。在新的不死之药炼制出来之前,老身断不会答应你的请求。” “前辈,可是我那位朋友——” “你那位朋友已然昏迷数月,眼见不死之药数日间便可炼成,他若在此时一命归西,那便是上天不欲他存活于世。反之,他若真有造化,也定然能熬过这几日。一切都在天意,不在你我。” 上官云珂将头伏于地下,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前辈,求求您救救他吧。” “我的话你还不明白吗?”巫抵横眉瞪目,“你只回去耐心等待,若再胡搅蛮缠,莫怪老身不讲情面。”说罢拂袖而去。 “前辈——”上官云珂模糊的双眼望着巫抵再次走进那炼药房中,望着那两扇大门缓缓关闭,内心哀哀欲绝。 她跪在那里久久不愿起身,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还能做些什么。 天空毫无征兆的突然飘来两片乌云,紧接着豆大的雨滴便如石子般砸了下来。 在这寒冷的季节,雨滴砸在人的身上,便有如一块块寒冰直钻进人的心里,令人瑟瑟发抖。 巫舍里连忙去劝上官云珂,“上官姑娘,你再跪下去也是无益,寒雨伤身,我们不如回去想想别的办法。” 雨水打在上官云珂脸上,和泪水交融在一起,她失魂落魄的缓缓站起来,垂头丧气道:“除了不死之药,还能有什么办法?” 巫舍里自然也不知有何办法,只得劝慰道:“一路走来,上官姑娘至意诚心,我想安羽凡公子也定然命不该绝。姑娘不若回去严密观察安公子伤情变化,相信他定能转危为安。” “没用了!”上官云珂无力的摇摇头,“数月奔波,历尽千辛万苦,眼见希望就在眼前,只可惜天意弄人。” “上官姑娘切不可灰心丧气!”巫舍里又劝道,“天理昭昭,善恶分明,安公子宅心仁厚,上官姑娘高义薄云,自会得上天眷顾。” “伤怀离抱,天若有情天亦老。”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而后迈起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外走去。 巫舍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追了上去。 “上官姑娘,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挽救安公子性命。” “什么办法?”上官云珂霎时转悲为喜,“请巫舍里前辈快说。” 天空中的乌云也在此时飘了过去,太阳重新照在人的身上。 “便是——是——”巫舍里抹去脸上雨水,欲言又止。 上官云珂以为他有所要求,便道:“前辈但有驱使,晚辈在所不辞,只请前辈速速将办法告知晚辈。” 巫舍里忽然叹一口气,道:“此办法或许能暂时拯救安公子于危难之中,但难免会误了上官姑娘一身清白。” 上官云珂见他隐约其辞,急道:“究竟是什么办法?还请前辈说个清楚。” 巫舍里迟疑片刻,压低声音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说了也无妨。此办法乃我巫族上古所传下之密术,名为阴阳和合术,便是通过人元丹法,将姑娘一身之精气与那位安公子合于一体,从而与之生死相依,共生共灭。” 上官云珂大致听得明白了,她白皙的脸上生出两片绯红,心中一时有如烟霏露结,游移不定。 巫舍里见她心中迟疑,便道:“姑娘若不情愿,权当巫某未曾说过。”说着一抱拳,“族中事务繁多,巫某就此别过。”然后不等上官云珂言语,转身便即离去。 上官云珂想起曾经的点滴,安羽凡早已走进她的心里,她心中也早已将他当作托付一生的对象。 自己为了他,数次险遭不测,自己连生命都愿意给他,又还有什么可忌讳的呢? “前辈留步!”她连忙追上巫舍里,“如果能救羽凡,晚辈情愿付出一切,请前辈传授晚辈人元丹法。” “你想好了?”巫舍里疑问的望着她。 “想好了!”上官云珂斩钉截铁,“没有什么比羽凡的命更重要!” “好!”巫舍里点点头,“你既已下定决心,我便将人元丹法传授与你。” 说罢二人又来到安羽凡居住房间,巫舍里将人元丹法口决写下来,又向上官云珂详细讲解了法中要义,最后又叮嘱道:“我会命人于屋外严密守卫,你只管专心用功,如若坚持不住,可随时停止,切莫勉强。” 上官云珂点头答应,而后将安羽凡挪至内间之内。 她将门闩上,然后将他的衣服缓缓褪去,望着他雄壮的躯体,以及棕色肌肤,尽管她面红耳热,一颗心怦然欲出,但却早已顾不得羞耻…… 反正她早晚也是他的人,她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依照巫舍里所授人元丹法密诀,她将自己精气与安羽凡合于一体。 两人精气相通,神魂相依,便像是交换了所有,这个世界上再无旁人,只有他们自己。 安羽凡似乎感受到了上官云珂的召唤与鼓舞,体内元气一点一点恢复。 而上官云珂也感受到安羽凡体内那一股股蛮横的真气,竞相奔腾着向她袭来,似乎要将她吞噬。 她终于切身的体会到他一直以来所遭受的折磨与痛苦,心中不由对他越加疼惜,假如这一切遭遇都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不敢想像自己能否忍受得住。 四日之期倏忽过去,但对此时的上官云珂来说,却简直是度日如年。 她全身心的将自身精气与安羽凡合一,丝毫不敢分心,她只期待着那不死之药早日炼成,早日令安羽凡起死回生。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第四日午时,九尾狐和巫彭等人匆匆赶来,不死之药终于炼成了。 而上官云珂依照人元丹法保得安羽凡元神不灭,自己的内力也由此极大消耗,当九尾狐听闻后,越加对其另眼相待。 如今不死之药终于炼制成功,疲惫的上官云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掩面喜极而泣。 她付出了所有,终于可以将他救活了。 第212章 又加条件 九尾狐将一颗不死之药递与她,感佩道:“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他一个普通人能享用此药,全是因为你义盖云天,情坚金石。你的所作所为,直令我都感到有些自愧不如。” 上官云珂躬身深深施礼,“多谢九尾狐前辈!多谢各位大神巫前辈!众位前辈大恩大德,晚辈结草衔环,永世不忘。” 上官云珂擦去喜悦的泪水,正要将那颗不死之药接过,九尾狐却突然又收了回去。 “前辈?”上官云珂错愕不已。 九尾狐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之前我曾与你说过,自我的巫凡死后,我最讨厌的便是看到世间那些騃女痴男。如今,你对他的恩山义海、深情厚意实令我又羡又妒,我虽然答应炼制不死之药来救活你这位情郎,但又恕难看到他醒来后与你儿女情长、柔情蜜意,所以,我要你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请前辈明示。”上官云珂着急道。 九尾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安羽凡,一字一句道:“我要删去他的记忆,让他永远忘记你。” 众人皆是一怔,上官云珂更是身体一晃,险些跌倒。 “为什么?”她实是难以理解。 “我已经说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上官云珂身体又是一震,直感觉两腿绵软,一手赶紧扶住床头。 九尾狐又道:“怎么样?你若答应,现在我就将这颗不死之药喂他服下。” 上官云珂全身颤颤巍巍,目光里充满了不情愿,“晚辈若不答应呢?” 九尾狐“咯咯”冷笑两声,“你若不答应,我只好将这颗不死之药带走,或留着自用,或将其毁掉。” 上官云珂心痛如割,愤恨道:“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那圣果,晚辈已帮你得到,你应该遵守诺言,怎可出尔反尔。” 九尾狐却是铁了心,“你说我轻诺寡信也好,说我反复无常也罢,总之,今日你若不能答应这个条件,便万难从我手中得到这颗不死之药。” 站在后面的巫舍里有些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劝道:“九尾狐前辈既是有言在先,如今又何须为难上官姑娘。” 九尾狐瞪他一眼,“怎么,你想打抱不平吗?” 巫舍里抱拳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是就事论事。” 九尾狐脸上生出一丝愤怒,“你嘴说不敢,我看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不得无礼!”巫抵看向巫舍里,巫舍里后退一步不敢再言。 巫抵又望向上官云珂,道:“上官姑娘,依照约定,我们已经拿出一颗不死之药。”说到这里她看九尾狐一眼,“然这颗不死之药毕竟由九尾狐炼制而成,如今只宜你们两人好好协商,我们实不便横加干涉。” 上官云珂欲哭无泪,她愤怒的望向九尾狐,直恨她太过心狠。 自己万里奔波,数次豁出性命,誓要将安羽凡救醒,要与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可是到头来却要他忘记自己,从此形同路人,她死不甘心。 “究竟是他的命重要,还是他对你的情谊重要,你好好考虑考虑。今日不救也罢,我有的是时间,只是他却等不起。”九尾狐不紧不慢,对安羽凡的生死似乎毫不在意。 上官云珂望着九尾狐,眼中满是愤郁,她原以为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如今却顿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恨。 她望着安羽凡,所有的委屈竞相涌上心头,两颗泪珠在她眼眶里不停的打转,这感觉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早知如此,也许她就不应该带着安羽凡来到这里,她应该将他带至她那座梨花小筑,或者找一片僻静的地方,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上官云珂缓缓坐于床沿上,泪眼模糊的看着安羽凡,她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脸颊,而后将他的手紧紧攥在怀里。 她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如泉涌般奔流而下,她想放声大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她把一切都给了他,未来的生活还未来得及憧憬,便就要亲手埋葬。 她想将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诉与他听,可是安羽凡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反应。 众人都怔怔的望着她,谁都不忍心打扰。 上官云珂心中激烈的挣扎着,便仿佛有两个人拿着长剑在她心中不停的斗来斗去,剑剑都刺在她的心上。 她攥着安羽凡的手哭了好久,心痛如割,倍感无助。 “你想好了吗?”九尾狐冷漠的催促道。 “不行!”上官云珂斩钉截铁,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在她为他付出一切之后,如果换来这个结果,那样她还不如陪着他一块去死。 “好!”九尾狐冷笑一声,“既是如此,那我就此告辞,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就再来我的洞府找我。” 说罢她转身疾步而去。 上官云珂想要阻拦,可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她望向巫彭和巫抵、巫相三人,三人都哀叹一声,俱表示无能为力。 这一刻,上官云珂感到无比绝望,她蓦地跪在三人面前,悲泣求道:“三位大神巫,你们如今还有三颗不死之药,晚辈求求你们,能不能拿出一颗救救羽凡!” 巫彭见她如此伤心,顿时有些心软,他感到九尾狐这次太过不近人情,但不死之药弥足珍贵,让他拿出一颗,相比要了他的老命还难受,况且亦非他一人说话能算。 此时,巫抵坚定的摇了摇头,冷冷拒绝道:“不是我们无情,只是我们事前早已说好,我们已经拿出一颗,不可能再拿出一颗,你若想救你这位情郎,只管向九尾狐去要。” “是啊,上官姑娘,不死之药我们已经拿出一颗,如今九尾狐攥着不放,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还是去求她吧。”巫相也表示爱莫能助。 巫彭再次哀叹一声,便转身要离去。 上官云珂见他们都不肯再次帮忙,心中绝望至极,转身趴在安羽凡身上,黯然抽泣起来。 巫彭等人还未曾走出房间,这时,有人突然火急火燎来报。 “启禀三位大神巫和巫舍里大执事,城外发现有一外族男子闯进我巫族领地,现已被我巡城卫队团团围住。” “哦?”巫彭一惊,“是何人这般大胆,为何没有擒来?” 那人支吾道:“那人、那人道法甚高,兄弟们一时奈何他不得。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巫抵急不可耐问。 “那人口口声声要找这位上官姑娘,属下不敢擅决,故特来请示巫舍里大执事和三位大神巫。” 来找她的?上官云珂一惊,可是会是谁呢? 巫舍里道:“既然是来找上官姑娘,想来必是上官姑娘的朋友,那还阻拦什么,快去将他引来。” 上官云珂也稍稍收起悲伤情绪,扭头望向门外,她想不明白何人会来找她,是爹?还是师兄?亦或是安子荣? 巫彭等三位大神巫也不便再走,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果见几个人疾驰而来。 “师妹!师妹!” 人还未至,上官云珂已听到是骆天豪的声音,她激动得一下站起来,跑向门外。 “师兄!”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瞬时声泪俱下。 “师妹!”骆天豪看到上官云珂,脚下不由一停,顷刻间喜得热泪盈眶,而后拔腿向上官云珂飞跑而来。 “师妹!果然是你!”他一下抓住上官云珂的手紧紧攥在怀里,霎时泪如泉涌。 在这万里之外的南疆,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上官云珂亦欣喜不已,“师兄,你不是陪着我爹么,如何找来了?” 骆天豪擦去眼泪,犹难掩心中派越,“师兄担心你,如今看到你平安无恙,师兄就放心了。” 上官云珂将师兄介绍于三位大神巫和巫舍里,众人都为他们师兄妹两的深厚情谊而感动不已。 待骆天豪看到安羽凡,见到他躺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这才询问起他的情况,并感叹他遭受天雷之刑后竟然历时近三个月而犹未咽气。 上官云珂也未对他作过多解释,只道很快就能将他救活了。 骆天豪听到能将安羽凡救活,心中一时不知该喜该悲,人命关天,他希望他能够活过来,然而他若活过来,他必将又和自己争夺师妹。 然而到了晚上,骆天豪见师妹盯着安羽凡犹一直愁眉苦脸,闷闷不乐,这才又起疑问,“师妹,你不是说很快就能将安羽凡救活了吗,如何师兄却看不到你有一点高兴?” 上官云珂听他一问,一腔委屈瞬时控制不住,顷刻间化作一颗颗泪珠,从眼眶中连续滚落下来。 骆天豪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追问,上官云珂犹豫良久,才告知了他真相。 他一得知真相,内心瞬时露出一丝狂喜,嘴角也不经意闪过一丝微笑。 这真是一举两得的最好的办法,既救活了安羽凡,又使他忘记师妹,那么他就能带师妹回到蓬莱阁去,并立刻向师父求亲。 他心中暗暗思忖着,但他知道这种喜悦不能表现出来,他的想法也不能让上官云珂察觉到。 于是他假装劝道:“师妹,那九尾狐虽然蛮不讲理,但如今不死之药在她手里,你又说她道法极是高绝,我们唯有听她的话,才能够将安羽凡师兄救活。” “可是——可是——”上官云珂还是不能接受。 “你放心,师妹,世间哪有能抹去人记忆的法术,万一那九尾狐是故意吓唬你的呢?” 见上官云珂依旧不言语,他又道:“就算那九尾狐的话是真的,但谁又能保证日后安师兄不会再记起你?” 第213章 抹去记忆 经骆天豪这一开导,上官云珂的心稍稍好受了些。对,他会不会忘记自己,只有等他醒来才知道。他若不醒,一切都是徒然。 她望着安羽凡越来越差的脸色,越来越弱的呼吸,她忽然明白再也耽搁不得。 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不就是希望他好好活着么?只要他好好活着,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交给上天吧。 于是她不听骆天豪劝阻,连夜便去找九尾狐,骆天豪只得陪着她一起去。 “这是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位这么俊俏的男子?” 九尾狐没有对她这么快就考虑好而感到意外,只对她身边又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而新奇不已。 骆天豪一见到九尾狐,便被她身上那一种难以名状的妩媚所震撼,但在一惊之后,他瞬间便又恢复镇定,因为九尾狐再妩媚,都不及师妹上官云珂冰肌玉骨给予她的那种惊艳。 九尾狐直勾勾的望着他,他毫不为其媚惑,大方的做个自我介绍。 九尾狐只得望着上官云珂感慨,“上天对你真是太好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又聚集在安羽凡房里。 九尾狐眉飞眼笑,她拿出那颗不死之药,走到床边,望着上官云珂再次问道:“你当真考虑好了?不会后悔?”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上官云珂望着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愤恨。 九尾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好,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里却是好受多了。” 上官云珂痛心切齿,“纵使你救了羽凡,我也不会感激你的,我只会恨你。” 九尾狐却不以为意,哈哈笑两声,“你越是痛恨,我就越是高兴。” 说罢她俯身查探了一下安羽凡的气脉,然后转身对上官云珂说:“我需要你的一滴血。” 上官云珂双眼噙着泪花,虽极不情愿,却依旧缓缓伸出了手。 只见九尾狐手臂一挥,指甲倏忽在上官云珂手指上划过,一滴鲜血随即从上官云珂指肚上缓缓渗出,九尾狐指甲一拨,那滴鲜血便已附于她指甲之上。 她举起手指,看着那滴鲜血,忽然运起真气,那滴鲜血又缓缓从她指甲上飞起,飘浮至半空中。 她口中念念有词,并双手法决变幻,忽然手指中发出一道黄芒,将那滴鲜血包裹。 未久,那滴鲜血又缓缓向安羽凡额头飘去,直距他额头寸许之处悬停不动。 上官云珂胸中悲痛,有如万箭穿心,她不敢瞧看,跑至一边低声抽泣不已。 九尾狐旁若无人,双手法诀再次变幻,“忘!”她突然大喝一声,右掌击向安羽凡额头,那滴鲜血在她掌力催动之下,发出一道光芒,倏忽钻入安羽凡额头之中。 九尾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后才又掏出那颗不死之药,缓缓塞入安羽凡口中。 九尾狐望向痛心切骨的上官云珂,道:“三日后他自会醒来,到时他脑海中将再无一丝有关你的记忆。” 上官云珂再也忍受不住,她望安羽凡一眼,转身哭着跑了出去。骆天豪担心师妹,也急忙跟着跑了出去。 而九尾狐却“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着向外走去,笑声回荡在房间中、回廊间,却是听不出一丝喜悦。 巫彭一声叹息,一言不发转身黯然离去,巫抵和巫相也跟随他缓缓而去。 巫舍里静静的看着安羽凡,无奈的摇了摇头,及至出来看到趴在廊柱上抽泣的上官云珂,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好悄然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但见朗月当空,繁星高照,上官云珂依然趴在廊柱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任是骆天豪如何相劝,她都浑然听不进去。 回想起自离开蓬莱阁以来,所遭遇的种种,不管是辛劳,还是危险,她都未曾放在心上。 回想起柔然之行,以及来到巫族所经历的种种艰险和磨难,就算数次命丧黄泉,她也从不曾退缩与沮丧。 然而今日,她却肝肠寸断,对未来近乎绝望。她突然感到非常孤独,突然非常想念父亲,想念师兄,想念蓬莱阁。 可伤心过后,她依然放心不下安羽凡,她擦干眼泪,回到屋中,坐在床沿上,静静的看着他。 蜡烛燃完熄灭,她也无心去换。她的心早已堕进黑暗之渊,从今往后,一切的光明与美好都将与她无关。 月亮透过窗户洒在床前的空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银纱。夜空静谧,就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曾经,她非常喜欢倚在窗前,欣赏美丽的月色。那朦胧的夜空,总给人无限的遐想,那一轮皎洁,总令她心生向往。 可今夜,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安羽凡,生怕他醒来后再也不能看到。 然而时间不会为谁停留片刻,无论悲伤与欢喜,第二天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一夜未合眼,上官云珂丝毫不觉得困,数日未好好进食,她也同样未感到饿。 她一直守在安羽凡身边,不愿离开一步,因为她知道,这样的陪伴越来越少。 这不死之药果然神奇,才只过了一夜,安羽凡的呼吸便渐趋均匀,脉搏也渐趋有力。 又过一日,他的脸色也渐转红润,手脚也温暖许多。 上官云珂为他感到高兴,却又如锥刺一般心痛,她盼望着他醒来,却又害怕他醒来。 她害怕他醒来后,彼此便形同陌路,永远的成为了陌生人。 上官云珂这样陪着他,一刻也不愿离开,就是茶饭每次也只吃得一点。 这日午后刚过,外面忽然传来聒噪之声,令上官云珂烦乱不已。 此刻她不希望受到任何打扰,她只希望这片世界里只有她和安羽凡两人。 不久,又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敲门。 “我说过我不饿,你们不要再来了。”上官云珂以为是送饭的仆人。 “上官姑娘!”这声音却是巫舍里。 上官云珂不情愿的起身开门,巫舍里神色稍有仓急,他进来后望了望床上的安羽凡,关切问:“安公子怎么样了?” “多谢巫前辈关心,羽凡他比昨日大有好转。”上官云珂脸上亦喜亦忧。 “如此甚好!”巫舍里颇感欣慰,他顿了顿,忽然转过话题道:“敢问上官姑娘,你可认识一个叫秋莹儿的人?” “秋莹儿?”上官云珂乍然一惊,她不是被天龙门关起来了吗,难道逃了出来? 她疑惑的望着巫舍里,问:“巫前辈说的秋莹儿可是一位爱穿粉色衣裙的小姑娘?” 巫舍里点点头,“正是,这么说上官姑娘是认识她了?” 上官云珂越加疑惑,“说起来也有一些交情,只是前辈何以忽然提起她?难道她也来了巫族?” “正是!”巫舍里再次点一下头,“她擅闯我巫族,一连伤了数名弟子。我本欲将她擒住,但听她口中不停询问这位安公子的下落,便猜想可能是上官姑娘的朋友,故并未刁难她。如今只想请上官姑娘前去一认,也免得伤了和气。” “就她一个人吗?”上官云珂又问。 “只她一人!”巫舍里答道。 “这小妖女来做什么!”骆天豪怒斥一声,然很快他就明白了,她肯定是为安羽凡而来。 想到这一点,他心中顿时又有些高兴,一旦秋莹儿到来,与师妹争抢安羽凡,师妹彻底绝望之后说不得便会心回意转。 上官云珂心中却对秋莹儿生出一丝敬佩与同情,她知道秋莹儿亦是为安羽凡而来,千峰百嶂,万里迢迢,她独自一人,定然也如自己一般吃了不少苦。 “她人现在何处?” 巫舍里道:“已被我带至神巫官邸之中,时下想必正在会客堂中接受大神巫们的讯问。” “晚辈即刻随前辈过去!” 他乡遇到故人,上官云珂心中禁不住有些激动,虽然她知道秋莹儿是来与她抢安羽凡的。 他二人还未走到会客堂,便远远听到秋莹儿大喊大叫之声。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是来找羽凡的,你们把羽凡藏到哪里去了?” “快快告诉我则罢,如若不然,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巫舍里向上官云珂道:“这位小姑娘虽也生得如花似玉,只是这脾气未免太大了些,若非念及她是上官姑娘的朋友,必定要让她吃一些苦头。” 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巫前辈宽宏大度,晚辈代她在此谢过。” 巫舍里疑虑又问:“不过她口口声声要见这位安公子,神情甚是急切,难道她与这位安公子有木本之谊?” 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她加快脚步,很快来到会客堂外,只见秋莹儿犹在那里大声叫嚷,便阻止她道:“秋姑娘,不得无礼!” 秋莹儿一回头,看到是上官云珂,喜得一下跳到她身前,抓起她的手,激动道:“你果然在这里,羽凡呢?他怎么样了?他人在哪里?” “你这个小妖女,莫要对我师妹无礼!”骆天豪上前斥责道。 秋莹儿看到是他,眼神中略有一丝惊讶,“原来你们师兄妹都在这里!羽凡呢?我的羽凡呢?你们把他藏哪里去了?” 第214章 现身 上官云珂挣开她的手,先上前向巫彭、巫抵、巫相三位大神巫请罪道歉,“请三位前辈念她年小无知,宽恕她冒犯之罪。” 巫抵气愤道:“若非念她是你的朋友,老身岂能容忍她于此大呼小叫。” 秋莹儿却不理旁人,紧紧拉着上官云珂,心急如火的追问着:“你快说呀,羽凡在哪里?他究竟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死?” 她问着问着两颗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你快告诉我呀!你为什么不说话!羽凡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上官云珂见她面容憔悴,知道这一路她定也吃了不少苦,当下劝慰道:“你莫要着急,羽凡他、他没有死。” “羽凡没死?”秋莹儿破涕为笑,高兴的跳了起来,“他真的没有死?那他为什么没有和你一同前来?” 不待上官云珂回答,她忽又忧形于色,“我知道了,定是他们巫族的不死之药言过其实,羽凡他还没有好转是不是?” 听闻此言,巫彭气道:“这位秋姑娘莫要信口雌黄,平白污蔑我巫族不死之药之功效。” “哼!”秋莹儿直眉瞪眼,十分不服气,“定是被我说中了,不然羽凡他怎么还没有好转?” 巫抵不悦道:“你这位小姑娘怎得如此倨傲无礼,那位安公子昨日才服下不死之药,怎得如此快就能痊愈?” “昨日才服下?”秋莹儿不明就里的望向上官云珂,“你带着羽凡不是来到这里许多天了么?” 上官云珂不知如何向她解释,巫相又一脸不悦问:“不知这位姓秋的姑娘是上官姑娘什么人,言行举止怎么与上官姑娘如此大相径庭?” 上官云珂拱手道:“这位便是之前我向众前辈提过的,替安羽凡挡下天雷一击的那位姑娘。” “哦?”众人俱很惊讶,都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秋莹儿,先前对她的不满也霎时涣然冰消。 上官云珂趁机对秋莹儿道:“前日傍晚众前辈才将不死之药炼制而成,并喂羽凡服下,如今羽凡已大有好转,明日便有可能苏醒。你莫要再于此无理取闹,以怨报德,倒寒了众前辈之心。” 得知真相,秋莹儿心中有些歉疚,却犹噘着嘴不服气道:“谁让你们不早早告知于我!枉自让我心急如火!” 众人不由哑然而笑,这时,只见秋莹儿上前几步,恭敬的跪于三位大神巫面前,叩首道:“晚辈情急之下,行事鲁莽,请众位前辈大人大量,原谅小女子顶撞之罪。前辈救活了羽凡,就如同救活小女子一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三位前辈但有驱使,小女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她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下众人更加对她刮目相看,巫相道:“你这个小姑娘的确伶牙俐齿,不守你行事虽然莽撞了些,总归也是世间少有的重情重义之人。” 巫彭望向巫抵,打趣道:“这位秋姑娘之脾性,倒与巫抵师妹年轻时彼有些相像。” 巫抵笑道:“若不为此,我早已将她拿下问罪。” 众人有说有笑的一同来到安羽凡居室,秋莹儿一看到安羽凡,眼泪刷的又流了下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扑在了他身上。 “羽凡,我来晚了,都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她一边哭一边自责。 “我不在你身边,你竟然瘦成了这个样子,全都怪我。” 秋莹儿抚摸着安羽凡的脸,情深一往,才两三个月未见,便有如时隔数载一般。 上官云珂站在她身后,心中思绪万千,五味杂陈。 “羽凡两日后一定会醒过来吗?”秋莹儿忽然扭头问众人道。 巫彭等人以为她犹质疑不死之药的功效,心中俱有不悦,然事有万一,此刻谁也不敢保证百下百全。 巫彭上前查看一下安羽凡的呼吸、面色,又为他诊了诊脉象,道:“秋姑娘但请放心,安公子身体已大有好转,便是明日不醒,后日也定能醒来。” 秋莹儿这才放下心。 众人随即离去,房间内只剩下她与上官云珂、骆天豪。 秋莹儿望着上官去珂,忽然感激道:“谢谢你救了羽凡!救羽凡一命,便如同救我一命,从今以后,我保证再不与你作对!” 上官云珂深情的望着安羽凡,感恻道:“救他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是你先舍命为他扛下了天雷一击,我才有机会再次救他。” “我救羽凡是应该的!”秋莹儿理所当然道,而后话锋一转,“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不惜一切带他来寻不死之药,你这般为他舍生忘死,难道你也喜欢羽凡吗?” 秋莹儿目光里流露出一丝醋意,尽管她已经知道,但还是渴望听到她的亲口回答。 上官云珂将头扭向一边,道:“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再说他救过我,我救他也是应该的。” 秋莹儿冷笑一声,讥诮道:“也不知是谁说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当时好不知羞,如今倒不敢承认。” 上官云珂脸上一红,她未想到当日之言,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秋莹儿耳朵里,于是也不再装佯,反讽道:“再怎么样,也没有某人的‘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更让人肉麻。” “你敢取笑我!”秋莹儿气的直跺脚,“若不是看在你救羽凡的份上,我一定不会饶你。” “你自忖一定能打得过我么?”上官云珂不亢不卑。 “也未必就会输于你!”秋莹儿浑然不服。 骆天豪在一旁听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真羡慕安羽凡,他宁愿此时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如果师妹也对自己这般爱昵,他就是死也心满意足了。 上官云珂不屑与秋莹儿再争,道:“还是省省吧,你初来乍到,未曾稍歇,又加失去了离情镯,断然不是我的对手。” 秋莹儿嗖地从腰间拔出那支短箫,不服气道:“我这支短箫也是世间一等一的宝物,未必就输于你那把飞云剑。” 上官云珂淡淡道:“胜得过也罢,胜不过也罢,总之今日我无意与你比试。” 秋莹儿气道:“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会喜欢羽凡,可是我实在想不到,你也喜欢他。他明明一点也不出众,你究竟是何时喜欢上他的?又究竟喜欢他什么?” 这一句话倒是问到上官云珂心坎里,是啊,她究竟是何时喜欢上他的呢?又喜欢他什么呢? 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他没有一点出众之处,却又处处吸引着她。 他整个人就好像深深长在了她的心里。 第215章 二女相争 “既然你觉得羽凡一点也不出众,那么你又喜欢他什么呢?”上官云珂反问道。 秋莹儿理直气壮道:“羽凡是我外公亲自为我选定的真命天子!” “那么你外公又看中羽凡哪里?”上官云珂继续追问。 “我外公过世已十数载,我却如何去问他?自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哦?”上官云珂大为不解,“既是如此,你又如何说是你外公选定的羽凡?” 秋莹儿便将玄天锁之事告诉与她,上官云珂听后,难以置信道:“鬼神之事,难言之矣。不过是凑巧罢了,如何能算数。” 秋莹儿不服气道:“不管你信与不信,反正我是信的。从我第一眼看到羽凡,我就觉得他与众不同。那时,我就知道,他就是我一生要找的那个人。” 上官云珂冷笑一声,“如今看来,你对羽凡的确一往情深,然一开始,你难道不是为了羽凡身上的日月珠?” 秋莹儿冷哼一声,“若非你不辞万里带羽凡来寻不死之药,我倒想说你才是为了他身上的日月珠。” 上官云珂道:“如今你我也无须互相猜疑,你若执意要跟羽凡在一起,对他将会百害而无一利。相反,我爹却能帮助他重回天龙门。” 说罢她走至床边坐下,静静的望向安羽凡。 秋莹儿看着她含情脉脉的样子,不禁再次醋海翻波,走到她跟前,瞪眼道:“什么天龙门不天龙门,羽凡若加入我们九天神教,保管他能做一个副堂主,岂不比在天龙门受气强上百倍。” 上官云珂头也不抬,“便是做到教主又能怎样,还不是受世人唾弃,羽凡才不会稀罕。” “你——”秋莹儿气得扬起拳头,“因为你救了羽凡,我才一再忍让,你若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客气。” 上官云珂浑不理睬,她静静的看着安羽凡,异常珍惜现在的每一时每一刻。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陪伴至多还有两天,两天之后,他们将各奔东西,纵使再见面,他也会永远的将她视同路人。 秋莹儿见她不说话,又道:“不管怎样,羽凡是只属于我的,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情深意笃。今日我既然来到这里,就无须你再照顾羽凡,希望你以后离羽凡远些。” 上官云珂忽然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盯着秋莹儿,冷冷道:“再怎么说,你也是魔族妖女,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羽凡虽然被逐出了天龙门,但以他的性子,断不会与你同流合污。而且,如果他痊愈之后,能够为武林正道建功立事,说不得有朝一日还能重回天龙门门下。但如果你与他在一起,他就将再无归正反本之日。所以,于理于情,如今应该离羽凡远些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 上官云珂一席话理至易明,令秋莹儿几乎无言以对。 她气得脸色发青,怒道:“那天龙门有什么好?羽凡才不会稀罕!你们自诩武林正派,可偏偏是你们这些武林正派险些要了羽凡的命。” “你爹在青衣堂和柔然两次都险些要了羽凡的命!”上官云珂凌厉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剑穿透秋莹儿的内心,“此次天龙门虽刑罚过当,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魔族与他有过多关联。假若羽凡不认识你,假若他不被你爹抓走,假若他与你们魔族毫无关联,他便不会受这天雷之刑,也不会被逐出天龙门。” 秋莹儿平素伶牙俐齿,能言巧辩,然此时面对上官云珂的驳责,却一句道理也讲不出来。 良久,她才道:“你不用拿这些道理来压我,我只知道,我喜欢羽凡,他也喜欢我。我爹有负于羽凡,我会用我一生去补偿他,待他醒后,我就与他归隐山林,再不问世间之事。” 上官云珂轻轻摇了摇头,“你虽然喜欢他,却未必懂得他。” “我不懂他,难道你懂么?”秋莹儿越加妒火中烧,“你不要以为你带羽凡来到巫族,就能懂得他,你可以让羽凡对你感恩戴德,但不能强迫他喜欢你。” 两人正争风吃醋之间,恰又有人来敲门,又是巫舍里。 上官云珂起身迎接,巫舍里向她问声好,而后拱手向秋莹儿道:“秋姑娘是上官姑娘的朋友,便也是我巫族的贵客——” “谁是她的朋友!”不待巫舍里说完,秋莹儿便生气的反驳道,“我和她才不是朋友,我们是敌人!” 巫舍里满头雾水,他望向上官云珂,但见她亦是一脸落落穆穆,于是更加不知所以。 他不知道这片刻工夫,这两个女子又有了什么恩怨。 看到巫舍里不尴不尬,上官云珂连忙道:“不知巫前辈前来又有何指教?” 巫舍里微微一笑,“这位秋姑娘远道而来,一路鞍马劳顿,适才只顾看望安公子伤势,倒忘了安排秋姑娘住处,实有失礼之处。我已命人于驿馆之中收拾一间上房,暂时做为这位秋姑娘休憩之所,故特来告知。” 上官云珂谢道:“如此真是有劳巫前辈!” 秋莹儿犹怨气难消,她一指上官云珂,问巫舍里道:“她住在何处?” 巫舍里道:“为方便照顾这位安公子,巫彭大神巫特许安排上官姑娘住在旁边的一间屋子。” 秋莹儿更加不满,质问道:“我来此也是为照顾羽凡的,凭什么她能住在这神巫官邸之中,我却要住到驿馆那么远的地方?” 巫舍里为难道:“神巫官邸一向不接待外人,之前因这位安公子伤势严重,上官姑娘又奔去不灭火山,神巫们为便于照料安公子,这才格外开恩。” “什么不灭火山?”秋莹儿一怔,然并未多想,“今日既然我来到这里,就再不需要她来照顾羽凡,巫前辈且让她住到驿馆里去,我只在这里守着羽凡。” “这——”巫舍里大概明白了三人间的关系,一时左右为难。 他不明白,这位安公子相貌并不是十分出众,却为何能令这两位绝世女子都对他如此痴情,竞相万里奔波,舍身不顾。 “你真是蛮横无理!”上官云珂望着秋莹儿道,“你岂不知客随主便,岂不知先来后到。” “我不管,羽凡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秋莹儿丝毫不退让。 第216章 涅盘重生 巫舍里眼见两人争起来,忙道:“两位姑娘不必争执,是巫某虑事不周,我再去回禀大神巫,看能不能让两位都住在这里。”说罢急忙离去。 秋莹儿冷哼一声,瞪上官云珂道:“你休想将羽凡从我身边夺去。”说罢也坐于床沿,掏出手帕轻轻为安羽凡擦拭脸庞。 委屈顿时再次涌至上官云珂心头,她眼里渗出泪花,一时悲不自胜。 是啊,当安羽凡醒来,就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她又如何与秋莹儿去争。 想到这里,好比有万箭穿心,直令她痛心切骨。 她不明白上天为何要这样对她,当她终于喜欢上一个人,当她终于下定决心,当她为他付出了所有之后,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她心底的痛苦和委屈真不知向谁去说,她从来都未曾感到这么无助,这么无能为力。 “师妹,你不要伤心,无论何时,师兄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骆天豪上前安慰上官云珂,然上官云珂不为所动,在她心中,他只是她的师兄,她的好兄长。 巫舍里请示大神巫后,果然也在旁边为秋莹儿安排了一个房间。 两人守着安羽凡,纵使到了夜晚,谁也不肯先行离开。 秋莹儿连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她坐在床沿望着安羽凡,困得两只眼皮不停的打来打去,不多时便一头倒在安羽凡身旁睡着了。 骆天豪劝上官云珂回自己房间休息,上官云珂并不理他。无奈,他只得自己出去。 上官云珂望着即将苏醒的安羽凡,以及熟睡的秋莹儿,越加悲从心生,同时也有无限的羡慕、无限的嫉妒和无限的无奈。 她注视着安羽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内心的绝望,就像是生死离别。 忽然,他缓缓俯下身,红唇轻轻的吻在安羽凡额头上,两颗泪珠也瞬时滑下,滴在他双侧脸颊。 安羽凡紧闭的双眼忽然轻轻抽动了一下,然她并没有注意到…… 第二天一早,安羽凡终于睁开了双眼,他打量了一番屋内环境,而后看到趴在床沿的秋莹儿,心中瞬时无比感动。 难道他没有死?看来又是她救了他,他感觉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 他缓缓坐起,想要拿件衣服为她披上,然而他一动,秋莹儿顿时也醒了过来。 她一抬头看到挣扎坐起的安羽凡,高兴得霎时跳了起来,而后又一下扑进他怀里。 “羽凡,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安羽凡轻轻将他搂在怀里,“又是你救了我?我欠你的,这辈子恐怕再也还不上。” 秋莹儿高兴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低泣道:“你知道吗?我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你若醒不过来,我可怎么办呀。” “又让你受苦了!”安羽凡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眼里满满的爱怜。 他再次打量一番房间,看屋内摆设,浑不似秋莹儿以前的房间,于是又问:“这是哪里?” “这是——是巫族。” “巫族?”安羽凡心中一惊,感觉这两个字十分熟悉。 他仔细的回想,隐隐记得曾经有人在他耳边提到过这个地方。 “这么说,巫族真的有不死之药?” “是的!”秋莹儿点点头,“幸好巫族真的有不死之药,否则你的命怕再也救不过来了。” 想起曾经的遭遇,安羽凡心中蓦然升起无限愤恨,通玄掌门,天雷之刑,天龙门,他没有死,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有什么大错,他们竟这般对他,他们所谓的名门正派,一应行径竟还不如眼前这个魔族小妖女。 可见是非善恶,并不是绝对的。 安羽凡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越发感激不已,“巫族地处南疆,天龙门距此不下万里之遥,你带着我一路来到此地,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是啊,秋莹儿鼻子一酸,她是吃了很多苦头,然而有人比她吃的苦头更多。 她忽然想起上官云珂,猛抬起头一看,她却不知去往何处。 她人呢?去了哪里?秋莹儿心里充满疑惑。 同样都是女子,这一路,她只身轻装而行,犹精疲力竭。而上官云珂带着一个垂死之人,她所经历的艰难,可想而知。 安羽凡好似想起什么,忽然问:“我恍惚记得当时你被天龙门抓了起来,你却是如何出来的,他们岂会轻易放了你?” 想起往事,秋莹儿犹十分气愤,“那些牛鼻子老道哪有那么好心,他们要我拿日珠换我,我爹不肯,便又抓了十个天龙门弟子才将我换出来。” “原是如此!”安羽凡为她感到庆幸,又问:“不死之药,弥足珍贵,想来那巫族并不会轻易赐予,你又是如何求得他们同意救我呢?” 秋莹儿正不知如何回答,突然,咕噜噜——安羽凡的肚子叫了几声。 秋莹儿慌忙站起来,“你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你先躺下,我去为你弄些吃的。” 说罢扶他躺下,而后依依不舍的转身出去。 秋莹儿一出去,玉真子立马钻了出来,兴奋得手舞足蹈,“上天有眼,你终于醒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那天雷一击,老夫差一点和你一同灰飞烟灭。幸亏你有青龙战甲,刚才那女娃又替你挡了一下,不然老夫千年心血付之一炬,当真要遗恨终天。” 安羽凡望着他,只不说话。 玉真子犹然激动不已,“这次你醒来,定不能与那通玄小儿善罢甘休,我们一定要报仇,将天龙门夷为平地,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他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见安羽凡神色不惊,一声不吭,奇怪道:“你如何不说话?难道你不高兴吗?” 安羽凡望了眼自己腹部,忽然问:“那条金鲤呢?我怎么感觉不到它?” 提起那条金鲤,玉真子霎时露出一些歉疚,“那个小东西,当日在你受天雷一击之时,为护住你丹田一缕精元,它已经光荣牺牲了。” 安羽凡顿时有一些难过,但随之想到,它护的,也许就是玉真子。 但无论如何,在鬼门关走这一遭,令他看透了一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待他? “通玄,我一定要报这天雷一击之仇!”他忽然愤恨道。 “对!杀身之仇,不共戴天,这仇一定要报!”玉真子也咬牙切齿。 房屋外,秋莹儿走到院子里,正好碰到巫舍里再次前来探望。 “安公子醒了吗?依照时间推算安公子苏醒应该就在今日。” “羽凡他醒了!醒了!”秋莹儿犹难掩激动。 “真的吗?如此太好了!”巫舍里也喜笑颜开。 “他肚子咕咕叫,我出来正要为他找些吃的。” “这些事无须麻烦秋姑娘,我自安排人去做。连日的辛劳终于没有白费,我这就去告知几位神巫。” 秋莹儿忽然拦住他,面露忐忑问:“请问巫前辈,您看到上官云珂和骆天豪去哪里了吗?” “上官姑娘和骆公子没有和你告别?”巫舍里微有些吃惊。 第217章 勾结 “告别?没有啊!昨日我趴在床沿睡着了,今早睁开眼就不见了他们踪影,难道他们走了么?”秋莹儿大是惊讶。 巫舍里心情忽然变得有些低落,“他们走了,昨日夜半留下一封信,便不辞而别了。我以为,他们会与秋姑娘辞别,原来你也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要走?去了哪里?”秋莹儿十分不解。 上官云珂付出了那么多,千辛万苦将羽凡救活,然就在他即将苏醒之际,她却不辞而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巫舍里哀叹一声,“上官姑娘之所以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我想她定然是伤心至极,不知如何面对安公子吧。” 秋莹儿越加疑惑,“为什么不能面对?这中间究竟有什么原由?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还不知道。” 巫舍里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秋莹儿直听得瞠目结舌。 “这个臭狐狸怎么能那么做呢?”她心中替上官云珂忿忿不平。 但同时,她心底又有一丝庆幸,那九尾狐若非抹去了安羽凡的记忆,以他的性子,定然对上官云珂感恩戴德。 那么,上官云珂就有可能将安羽凡从她手中夺去。 还记得,在来往柔然的路上,那时她便已隐隐察觉到,他们彼此早已情愫暗生。 一时她不知该喜该忧,她虽然同情上官云珂,但为了羽凡,为了她心中的爱,她宁愿是如今这个结果。 她只恨自己来得晚了几日,不然这些事她也可以做的。 “巫前辈,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不要再将这件事告诉羽凡了。他身体初愈,只怕经受不住任何刺激。” 巫舍里点点头,“也只好如此!” 听说安羽凡苏醒,巫彭、巫抵、巫相也都来探望,安羽凡对他们自是感激不尽。 九尾狐也来探望,她看到安羽凡苏醒过来,只淡淡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巫族一众人虽替上官云珂惋惜,但大家都知道安羽凡脑海中已经被抹去了有关她的所有记忆,所以也没有人向他提起这个名字。 生死涅盘,犹如昨梦。 安羽凡在巫族安心休养,秋莹儿对他的服侍得无微不至。 这不死之药果然神奇,非但令他起死回生,而且将他体内原本互不相容的几股真气合而归一,化为己有。 他试着运气调息,感觉丹田之中玄气十分充沛,便有如滔滔江河,奔涌不绝。 他心中大喜,今番终于涅盘重生了,可以说脱胎换骨。 再次修炼起柔然心经,那一重重藩篱亦迎刃而破,突飞猛进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道法提升的速度。 他眼中瞬间又充满了希望,充满了自信。 天龙门,通玄,莫天离,还有九天神教雷霆,周奎,阿伏干达海,你们都等着。 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他都会有仇报仇,所有帮助过他的人,他也会知恩必报。 秋莹儿也为他感到高兴,他经历这么多的磨难,如今终于因祸得福,浴火重生。 安羽凡一睡数月,他不知道中土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想起日月珠,他担忧有人会参透其中的秘密,尽管日月珠给他带来了无尽的伤害,并差一点因此送命,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日月珠落入居心叵测人之手。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武林中人互相残杀,不能眼睁睁看看天下生灵涂炭,同时也不能辜负对山云许下的承诺。 他一定要将日月珠夺回。 这日一早,他携秋莹儿正欲向巫彭等三位大神巫辞别,却见神巫官邸之内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丝凝重和紧张。 怎么回事?他连忙去问巫彭大神巫。 刚走至门外,便听到会客堂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我们就如此说定,到时我们各自按计划行事!” 这人声音沙哑,极似九天神教黑衣堂堂主周奎。 “是周叔叔!”秋莹儿一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跑了进去。 “周叔叔,你怎么来了?” 周奎一看见秋莹儿,眼神是倏忽闪过一丝慌张,而后满脸堆笑,迎上道:“少主,周叔叔来此正为寻你,教主和夫人一早猜到你会来此,迢迢万里,你孤身一人,叫他们不知有多担心。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周叔叔悬着的这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秋莹儿忽然有些歉疚,“我爹我娘他们还好吗?” “教主和夫人都很好,少主千金之躯,万不该独自跑出来,若要出些什么意外,倒叫教主和夫人如何受得了。” 秋莹儿噘嘴不服气道:“谁叫他们不同意我来找羽凡,还把我锁起来。” 巫彭起身向前走两步,向秋莹儿道:“不知秋姑娘就是九天神教少主,连日来怠慢之处,还请秋少主莫要见怪。” 巫抵也道:“我巫族与九天神教虽然来往无多,但上百年来一直和平共处,吴越同舟,亦称得上至戚世交。” 这时安羽凡走了进来,周奎看到他,霎时惊讶不已,“贵族不死之药果然神奇,今观安公子面色红润,神龙马壮,不啻于脱胎换骨,真乃可喜可贺。” 安羽凡却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冷冷望他一眼,向巫彭等三位大神巫施礼道:“晚辈见官邸内人来人往,只不知出了什么事?若有用得着晚辈之处,但凭三位前辈差遣。” 巫彭不知安羽凡道法修为已于不觉中突飞猛进,道:“族中锁事,无须安公子操心,安公子涅盘重生,正宜安心休养。早前不知这位秋少主真实身份,略有怠慢,今既知晓,就请安公子和秋少主安心在我巫族住下,好生将养。” 安羽凡再次感激道:“贵族重生之恩,晚辈无以为报。如今晚辈身体已完全康复,若巫族有事,晚辈自当报效。” 巫抵一脸严肃道:“不瞒安公子说,我巫族与天苍派历来有深仇大恨,近闻其门中大量弟子前往中土腹地,派中空虚,正是我巫族枕戈剚刃的大好时机。” “好呀!”秋莹儿喜道,“天龙门、天苍派可恶之极,若能将他们铲除,正可为羽凡报这天雷之仇。” 第218章 辞行 安羽凡心中却蓦然升起一丝怅触,天苍派身为天下四大名门正派,世代守护着中土大地,他虽然被逐出天龙门,但他仍然是中土的一份子,自然不希望任何外族或者妖魔祸乱中土大地。 然巫族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纵使他想开口劝阻,却不知如何开口。 “少主所言极是!”周奎向前两步,“天龙门、天苍派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险些害得安公子万劫不复。若不是有我少主替安公子挡了一下天雷一击,还有巫族众大神巫慷慨赐予不死之药,想来安公子不赀之躯如今早已化作一具白骨。方才听闻三位大神巫说起,安公子不仅康健如初,而且机缘之下道法大成,以老夫之见,既然他们无情无义,安公子何不与我们合作,正可报这天雷一击之仇。” 安羽凡冷冷的望着周奎,道:“周堂主对在下好像也好不到哪里!” 周奎哈哈一笑,“之前全是误会,如今以安公子与我们少主之关系,咱们便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日后我九天神教万千教众,自当对安公子恭敬有加,还请安公子不纠过往,放眼将来。” “是啊,羽凡!”秋莹儿劝道,“你虽然道法大进,然若想报那天雷一击之仇,仅凭你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以前你不肯脱离天龙门,如今他们主动将你驱逐出来,你正好可以加入我九天神教。有我爹和周叔叔他们帮忙,相信这仇很快就能报的。” 安羽凡不置可否。 是啊,杀身之仇,怎可不报! 然天龙门和天苍派毕竟是正道代表,与之作对便是与天下正道为敌,那样他所受的污蔑便再也难以洗脱。 他肯定要为自己找回公道,但他也绝不能加入九天神教,他不能忘了儿时父母亲对他的谆谆教导,也不能辜负他们对他的期望。 不加入九天神教,不与魔族同流合污,这是他的底线。 “怎么?安公子到现在还不愿加入我教吗?”周奎看出了安羽凡的犹豫,“难道安公子还不能舍弃与天龙门的感情,还想着维护那天龙门和天苍派?” 安羽凡望着周奎,疑问道:“周堂主这次前来,怕不只为查找莹儿下落这么简单吧?” 周奎再次哈哈一笑,“安公子浴火重生,倒比以前更加聪明了些。安公子可以不报那天雷一击之仇,然我家少主险些丧命在那通玄老儿手里,这口气,我九天神教却如何也不能咽下。” 安羽凡冷冷一笑,“恐怕贵教意不在为莹儿出气,而是念念不忘那颗月珠吧?如今我已非天龙门弟子,周堂主可否实言相告,那日月珠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值得你们这么大张旗鼓,不惜一切?” 周奎眼神有些躲闪,“老夫只是奉教主之命行事,至于日月珠中究竟有什么秘密,除了教主和达海兄之外,我等亦未曾见告。” 安羽凡见他不说,也不勉强。他心想,你们都等着,我早晚要将日月珠全都夺回来的。 巫相望着安羽凡,疑问道:“我等千辛万苦将安公子救活,安公子就算不与我等为伍,想来断然也不会去帮那天苍派吧?” 巫抵眼中露出一丝怒气,气愤道:“他这条命是我巫族给的,他若敢帮忙那天苍派,老身定然不能让他走出我巫族官邸。” “天龙门,天苍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把羽凡害得那么惨,我们才不会帮他们,你们都将他们灭了最好。”秋莹儿在一旁吹眉瞪眼道。 安羽凡想起在天龙门被实施天雷之刑时的场景,想起他们与他安的那许多罪状,他心中的愤恨逐渐战胜理智,便道:“晚辈已被逐出天龙门,如今与中土各派再无关系,今日我和莹儿正是要向三位神巫前辈辞行,至于贵族与天苍派的恩怨,晚辈并无意参与。” “你既两不相帮,那就算了!”巫抵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既然你们要走,我们也不便挽留,今我们有要事在身,就恕不相送了。” “不敢劳动各位神巫前辈大驾!”安羽凡拱手施礼,“救命之恩,晚辈今生今世自当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缘,再图报答。” 秋莹儿不屑道:“什么报不报的,他们救你,非但没有吃亏,还赚多了。” 巫彭惭愧一笑,“秋少主倒是直爽,不过秋少主说的对,安公子不必将我等救你之事放于心上,今后你与我巫族两不相欠。如今安公子不但伤愈,道法修为更是一日千里,若你不弃,日后我们自可做为朋友。” 安羽凡谦逊道:“不管什么原因,我这条命总是巫族给的,日后若有用得上晚辈之处,但要不违正义,晚辈自当任由差遣。” “那么安公子打算回到哪里去呢?”周奎疑惑问,“安公子暂时虽不愿与我教为伍,但安公子之恶名早已传遍六合,天下虽大,怕并没有多少可令安公子立身之处,总不能让我们少主也陪着你一起颠沛流离吧?” “这些就不劳周堂主费心了,莹儿若愿随我一同回去,我自会照顾好她的。” 周奎又向秋莹儿道:“少主,教主和夫人对你甚为惦记,不若你劝说安公子与我一同回去,此行千山万水,一路之上周叔叔也好保护你们二人。” “周叔叔,你就放心好了。你只要告诉我爹我娘我好好的,不使他们担忧便是,羽凡现在已然今非昔比,他自会保护我的。”秋莹儿誓要跟安羽凡在一起。 周奎见他二人心意已决,知道勉强不得,只好答应。 这时又有人进来禀报,安羽凡不便久处,遂再次作揖告别,携秋莹儿退了出来。 巫彭命巫舍里代为送两人一程,巫舍里直将两人送至城外,才又折身返回。 第219章 重山 巫族部落之外,层峦迭嶂,连绵不绝。 此时已是深冬,万物凋零,风吹刺骨,天地间一片萧瑟。 巫彭送了一把长剑与安羽凡,他和秋莹儿本可以驭起兵器飞行,但他昏睡数月,死而复生,如今能有机会再次看到这大千世界,心中难免感慨万千。 于是他缓缓行走,欣赏着每一棵树木和每一株野草,哪怕是枯萎的,也令他感到十分宽慰。 “马首寒山黛色浓,一重重尽一重重。醉醒已在他人界,犹忆东阳昨夜钟。” 安羽凡望着连绵群山,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前途淼淼,世路惟艰,望着冥蒙山色,果然如周奎所说,天大地大,这世界好像再没有了他立足之地。 秋莹儿跟在安羽凡身边,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他经历这许多磨难,心中必定忧郁难平。 于是便开解他道:“羽凡,你不要难过,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天龙门不要你了,你为何仍是不肯加入我九天神教?他们险些害死你,手段丝毫不比我九天神教差,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报仇,安羽凡当然想。只是他的仇人只有莫天离和通玄,与天龙门五殿万千弟子无关,他不想波及无辜,也不想站在整个武林正道的对立面。 他虽然被逐出了天龙门,但他人生的志向并没有改变,疾恶好善的心也没有改变,九天神教身为魔族之首,臭名昭着,人人不耻,他怎么能够加入这样的教派呢。 但他又不忍伤害秋莹儿,只淡淡一笑以作回应。 “虽然你现在不想,但只要你愿意,我爹随时都会欢迎你的。以你现在的道法,又加上我们这层关系,迟早你也会和周叔叔他们一样,能做个一堂之主的。” 一堂之主?那可是类似天龙门各天殿掌尊一般的存在,他只要加入了九天神教,很快就能拥有高高在上的地位。 安羽凡心底怦然一动,但他还是委婉拒绝了,“容我再想想吧!” 他知道,只要他跨过那道槛,今生便再也妄想恢复一身清白。 况且,他的父亲究竟是谁杀死的,他虽然还没有查出来,但终归是魔族所为。 他怎么能加入有杀父之仇的九天神教呢? “好!你只管想,我们九天神教随时都会欢迎你的。”秋莹儿微微一笑。 “那么,我们现在准备要去哪里呢?”她眼睛一眨一眨又问。 安羽凡淡淡道:“一切遭遇皆因日月珠而起,首先我们要将日月珠夺回来,还与柔然。” 秋莹儿眉宇间隐隐露出一丝担忧,“如今月珠在天龙门,日珠又被我爹收起,只凭你我两人之力,是万难将两颗珠子夺回的。” 安羽凡也不知有什么办法,“我虽在起云峰北天殿修习数年,但对玉虚峰中天殿亦不甚熟悉,如今只有先回去将日月珠所藏之处打探清楚,再伺机行动。” “那我们是先去天龙门,还是先回我九天神教?” 安羽凡思忖片刻,道:“听你说是那九尾狐帮巫族又炼制了三颗不死之药,巫族才答应救我。说起来,除了你,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她才对。那日我伤愈初醒,她虽来见得我一面,我却不知她的身份,未曾道半句感谢,实为失礼。今日你我即将离去,山高路远,此生说不得我们再也不会来到此地,所以,我想先去拜望一下九尾狐,当面道声感谢,而后——”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 “而后什么?”秋莹儿星眸微转,一眨一眨的望着他。 安羽凡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重重山峦,目光里透露出一丝温柔与期待,“在去夺回日月珠之前,我想先回安河镇看看我娘!” 秋莹儿一愣,然后挽住他的胳膊,微笑道:“如此也好!你离家九载,正宜先去看望一下伯母她老人家。总之,以后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我们再也不分开。” 安羽凡深情望秋莹儿一眼,目光里忽然露出一丝忧愁,他心中暗暗道:我爹之死与九天神教有关,娘会不会接纳她呢?并且如今日珠又在秋长风手里,日后他与其定有水火不容之时,到那时,她又该怎么办? 秋莹儿并未察觉出安羽凡目光中流露出的那一丝异常,又道:“不过那九尾狐,我看没有必要去看了吧,她肯帮巫族炼制不死之药,自然也是因为得到了好处,要不然,她岂会如此仁义。” 她不想安羽凡去见九尾狐,其实是怕她说出上官云珂之事。 安羽凡道:“不管怎么说,总是她帮巫族再次炼制了不死之药,巫族才肯救我。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若如此一声不吱离开,岂非显得我中土之人不懂礼数?” 秋莹儿见他意已决,知道再阻拦也是无益,便道:“那好吧!只是听闻那九尾狐道法高深,性情古怪,我们道一声谢便走,莫要过多迁延,以免平白再出什么事端,耽搁了看望伯母和夺取日月珠的时日。” “这我知道,只当面道一声谢,我们便即离去。” 心中惆怅片刻,他才小心又问:“日珠在你爹手里,为夺回日珠,有一天或许我会与你爹兵戎相见,到那时你会怪我吗?” 秋莹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受伤,回去后我会尽量说服我爹将日珠还给你,实在不行,我们就一起将其偷出来。只要圆了你将日月珠还给柔然的誓言,之后柔然能不参守得住,那就再与你我无关了。” 安羽凡微微一笑,“如若你真能将日珠从你爹手里偷出来,就再好不过了,有你在,我实在也不愿与他生死相搏。” 秋莹儿担忧道:“日珠我自可以去偷,但那月珠在天龙门手里,通玄、通无那几个老儿道法登峰造极,单凭你我二人之力,若想将月珠夺回来,只怕比登天还难。” “我也知道前路艰险,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只不过你一心跟着我,我却怕你再被天龙门那几位仙尊所伤。” 秋莹儿紧紧挽着他的胳膊,甜蜜的笑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害怕。” 安羽凡爱怜的望着她,为知再说什么好。 他心想,自己若不受这日月珠牵连,与她比翼双飞,游览山河,倒不失人生一大幸事。 他忽然又想起山果,对,还有山果,他早已与她拜了天地,她还在柔然苦苦等着他。 他不知该不该将他与山果的事告诉秋莹儿,若告诉她,她肯定会生气。 他知道这件事早晚也瞒不住,那就先将日月珠夺回来之后再告诉她吧。 第220章 拜别九尾狐 两人驭起兵器,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万狐之谷。 九尾狐看到安羽凡生龙活虎,心中甚是高兴。 “你的命真好!”还未等安羽凡道谢,九尾狐便首先开了口。“无论何时,总是有漂亮的姑娘陪着你,不像我,我的巫凡早早离我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形影相吊,孤独终老。” 安羽凡拱手道:“晚辈得以重生,全赖前辈仗义出手,帮助巫族再炼制三颗不死之药。上次匆匆一面,未及道谢,如今晚辈和莹儿就要离去,故特来向前辈拜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前辈若有差遣,晚辈定当万死不辞。” 九尾狐不高兴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最讨厌别人喊我前辈,我虽然岁数长了些,可你看我长得很老么?我之容貌,只怕也不输于你身边这位秋姑娘吧?” 当日安羽凡醒来,第一眼看到她时,她身上那种天然的妩媚婀娜之态,便不由令他心神一荡。 及至后来知道她是修行千年的九尾狐狸,心中疑惑才瞬间得解,这世间除了变化人形的狐狸,只怕再无女子能如此多姿妖娆。 就是现在,安羽凡也不敢长时正视她,他张口欲要再言,一时却又不知如何称呼。 那九尾狐又道:“你也无须对我感恩戴德,我九尾狐向来不做亏本之事,我肯帮他们炼制不死之药,自是因为有人满足了我的条件。” “不管什么原因,前辈洪恩,晚辈今生今世都会铭记于心。” ”哎呀,既然她自己说得到了好处,你又何须再谢她。我看她救你,不过是互利互惠,各得其所。天色不早,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秋莹儿怕他们语多有失,赶紧于一旁催促。 九尾狐朝秋莹儿会心一笑,然后又板起脸,道:“你们也许不知,自从我的巫凡走后,我最讨厌的便是天下的有情人,尤其是你们这样的郎才女貌,佳人才子。若不是看在好不容易才将他救活的份上,我现在就将你二人杀了。” 秋莹儿朝她做个鬼脸,“你再厉害,我也不怕你。” 九尾狐脸上露出一丝谑笑,“不过,你越是不让他谢我,我便偏要他记得我的好。他的名字里有个‘凡’字,我的巫凡也有个‘凡’字,上天让我来救他,你说他会不会是我的巫凡转世?” “你可不要只凭一个字便胡乱猜测!”秋莹儿赶紧制止她,“天下间重名重姓之人,也多如牛毛,更何况只有一字相重的。” “如果我偏要这样想,或者要他留下来陪我呢?”九尾狐望向安羽凡,神色间越加妩媚,直将人的魂儿能勾出来。 秋莹儿一把拉起安羽凡,“羽凡是我的,你不要痴心妄想,我已经——” “已经什么?” 想起往事,秋莹儿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羞红,“总之,你不要打羽凡的主意!” 说罢,她拉起安羽凡便走,“谢已谢过,天色已晚,我们要走了。” 此时此刻,安羽凡也不知说什么好,便扭头朝九尾狐道:“前辈,后会有期。” “谁和她后会有期,后会无期!”秋莹儿拉着他脚步也越加疾速。 身后传来九尾狐哈哈大笑之声,“说不得有一日我会去找你们的!” 两人出得万狐之谷,秋莹儿回头见九尾狐没有追来,心中才舒了口气。 她忽然攥起粉拳,朝安羽凡胸口狠狠捶一下,嗔道:“看你刚才模样,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只臭狐狸?” 安羽凡无奈一笑,将好搂在怀里,“哪里有!人妖殊途,我的心里只有你!” 秋莹儿再次捶他一下,不过力道变得十分轻柔,同时,她脸上也露出满意和幸福的笑容。 拥抱片刻,两人才又向前行去。 一路之上,两人时而驭起兵器飞驰,时而缓缓步行,秋莹儿心无顾忌,一直都是眉开眼笑。 直过了两日,他们走出十万大山,踏上中土地界,未久他们便来到一个小镇上。 此镇距天苍派不远,信步走来,但见小镇上人来人往,更有许多道家装束的人,神情严肃,步履匆匆,直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看来他们早已知道巫族要来攻打他们!”秋莹儿道。 “天苍派雄踞此地数百年,根基坚固,巫族要攻打他们又谈何容易。”安羽凡有些不以为然。 “天苍派雄踞此地数百年,和巫族不知争斗过多少次,之前巫族的确很少占到过便宜。但这次不同,一来那无极老道可能未在门中,二来那巫彭、巫抵、巫相服用圣果之后,道法修为大增,再打起来,胜败就实难预料了。” 听到此话,不知为何,安羽凡心中突然一紧。 他希望巫族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替自己出一口恶气,但同时又不想巫族侵扰中土百姓。 他自幼便明白,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总是最无辜,也是最无助的,就好像他的父亲和母亲。 “我们要不要瞧瞧热闹?”秋莹儿忽然乐祸幸灾的笑道。 安羽凡虽对天苍派无多少好感,但其毕竟是武林首屈一指的名门正派,世世代代守护着中土一方安宁。 而巫族虽是蛮族,却刚好救了自己的命,进退之际,他不想看到任何一方遭受灭顶之灾。 “我们若去看热闹,到时帮谁都不好,还是办我们自己的事要紧。” “好!既然你不乐意,我们就不参与。”秋莹儿唯安羽凡马首是瞻。 她蹦蹦跳跳,望着街道两旁的楼堂馆所,脸上难掩喜悦。 这座小镇竟也十分繁华,宽敞的道路两旁楼宇殿阁遍布,商铺林立,道路上游商走贩林林总总,来往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尤其正到年关,大街小巷各家各户皆挂起大红灯笼,更比平时增添了许多喜庆。 但看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步伐,这喜庆之中,又隐然透露着一丝紧张的气氛。 这种繁华的景象一下子勾起安羽凡的思绪,回想起儿时在安河镇的情景,长祥镇上与众师兄弟在一起的场景,如今都历历在目。 但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221章 万鹤楼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出现一座酒楼,牌匾上赫然闪耀着三个鎏金大字——万鹤楼。 隔着很远酒菜的香气就四溢而来,秋莹儿使劲闻了两下,激动道:“真香,好久都未曾好好吃一顿了。那巫族的饭菜虽多,却太过清淡。今天,我们就去这家酒楼吃个痛快。” 说罢她望向安羽凡,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乞求的目光,好像怕他不同意。 安羽凡虽急于看望母亲和夺回日月珠,但秋莹儿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岂可因赶时间而拒绝。 当下他微微一笑,“好是好,就是我身上可没有银两。” 秋莹儿高兴道:“银两的事无须安大侠操心,小女子身上自有银票。” 酒馆里食客众多,热闹非凡,秋莹儿拉着安羽凡径直上了二楼大堂。 二楼大堂却比一楼清静不少,他们选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此时二楼大堂除了他们两人,另外还有三桌食客。 大堂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围坐着五六个道家装扮之人,他们浑不管其他人如何,肆意嬉笑怒骂,众口嚣嚣。 “师兄,你说那巫族真敢攻打我们天苍派吗?难道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们探听的消息应该无误,不管他们吃了什么,但要他们敢来,都叫他们有来无回!” “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听说他们得了什么法宝。” “有什么可怕的!巫族那几个大神巫,早已六去其三,就是剩下那三个,也已是行将就木。除去这三个老东西,近年来并未听说巫族中又出现什么厉害人物,巫族早已日渐式微,不比当年。” “是啊!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我天苍派早已布置完毕,就等他们前来,到时势必将整个巫族一网打尽,以永除后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浑未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安羽凡和秋莹儿望他们一眼,心想这些天苍派年轻弟子真是狂妄自大。 他们在一个靠窗的桌子旁坐下,一名也随之跟了上来,点头哈腰道:“二位客官,需要些什么酒菜?本店新推出一味新菜叫葱爆牛柳,二位客官是否有兴一尝?” 安羽凡脸上一阵青白,颇是尴尬,牛肉是道家禁忌,难道这店小二不懂么? 倒是秋莹儿见多识广,坦然自若道:“你如今已不再是道家之人,自也不必再受其清规约束。” 安羽凡这才忽然明白,原来自己早已不是道家之人,就是身上曾经的天龙门的衣服也早已换去。 但为顾忌他的感受,秋莹儿转头又对那店小二道:“此道菜就罢了,我且问你,贵店的招牌菜都有什么?” 店小二眉开眼笑道:“客官进店时可曾看到我店的牌额?” 秋莹儿道:“自然看到,贵店招牌菜难道与鹤有关?” 店小二洋洋得意道:“客官果真慧眼独具,本店招牌就是金针仙鹤,方圆百里堪称一绝。也正是如此,这道菜作起来工序繁杂,煞费功夫,做下来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再者店内客人大多都是冲着这道菜而来,所以等候时间还要更长,二位客官如要点这道菜,还请耐心等待。” 秋莹儿看安羽凡一眼,见他眼神中并无急促之意,便挥手道:“无妨!既是一绝,决然是要费些时辰的。你速报去,尽心作即可,且不可短了火候。” 那店小二连连点头,“是,是,既然二位客官不急着赶路,小的这就报去。只不知二位客官还要些什么?” 秋莹儿稍加思索,两个多月未曾好好饱餐一顿,一时她也不知自己想吃什么。 “再上一盘蟹肉双笋丝,桂花鱼条,芫爆仔鸽,金丝酥雀,还有喜鹊登梅,杨——” 安小宁直听得目瞪口呆,这些菜名他一样也没有听过,但只听这些菜名,便知都不是寻常菜品。 “等等!”店小二拦下她,为难道:“姑娘,芫爆仔鸽小店倒有,不过金丝酥雀和什么喜鹊登梅小店确实没有这些菜品。” 秋莹儿瞪着那店小二,不耐烦道:“这种小菜都没有,我看你们店应该尽早关门才是。” 店小二不敢反驳,唯唯连声。 秋莹儿又道:“那再来一盘——” “够了!够了!”安羽凡听她还要再点,连忙阻止,“莹儿,你点这么多,只我们二人岂吃得完?” 秋莹儿笑道:“这岂算多,只要你想吃,我把整个酒楼包下都使得。” 安羽凡知道她锦衣玉食惯了,素来大手大脚,当下也不过多苛责。 秋莹儿又朝那店小二道:“先就这些吧,速速上来,再与这位公子烫一壶好酒。” “好嘞!”店小二满口应承,喜笑颜开的退了下去。 安羽凡看着她,惊奇道:“不想你竟也知晓道家弟子是不食牛肉的,方才倒是我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谢谢你。” 秋莹儿笑道:“其实我知道修道之人本是不禁酒肉的,只除了牛肉、乌鱼、鸿雁、狗肉,因为这四种生灵代表着忠孝节义。你一直不肯加入我九天神教,我便知你道心未除,不过既然他们不仁,你又何必有义。” 安羽凡被她看透了心思,当下怅然若失,惨然一笑道:“你说的对,以后你若想吃什么,只管点就是,不必再有所顾忌。” 说罢,他将头扭向窗外,看着街上川流不息、形形色色的人群,有的华冠丽服、雍容华贵,有的荆钗布裙、衣衫褴褛,有的行色匆匆、大步流星,有的鹅行鸭步、悠然闲适,都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大堂中间那一桌道家弟子,似乎听到了他们对话,其中一人拿起长剑凶神恶煞般走过来,朝秋莹儿道:“小丫头,你方才说你是九天神教之人?” 秋莹儿抬头望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何人?要你多管!” 那人冷哼一声,怒道:“你若真是九天神教之人,今日遇着我等,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这时,那人的同伴也竟相围了过来,一人吼道:“魔族之人,明目张胆来到我天苍派管辖之地,想来定是与那巫族勾结,为他们来打探消息。” “对!魔族之人,为恶不悛,今日我天苍派与巫族剑拔弩张,其定不怀好意。” “那又怎样?”秋莹儿毫不畏惧,“本姑娘就是盼着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被巫族打得屁滚尿流!” 原先那人刷地抽出长剑,“魔族妖女果然包藏祸心,今日你遇着本公子,万难活命!” 安羽凡不欲多事,他正要劝解,那人长剑已倏地刺向秋莹儿。 第222章 纷争 几人近在咫尺,秋莹儿不敢大意,双脚一蹬,连人带椅霎时向后退出一步,险险躲了过去。 安羽凡不由勃然大怒,见那人挥剑再刺,他右手一抬,掌中倏忽发出一道玄气,一下击向那人长剑。 只听“铛”的一声,那人长剑应声而折。 那人一怔,不敢相信手中长剑竟然这般容易被人弄折,当下后退一步,用断剑指着安羽凡,怒目道:“想不到尔等魔族妖孽倒有两下子!” 说罢一挥手,其余众人纷纷抽出长剑,将两人围了起来。 安羽凡稳坐如泰山,望着那一圈人,不怒自威道:“在下安羽凡,路过此地,无意冒犯。但如若你们敢伤害我的朋友,那就只有一个字——死!” “安羽凡?” “你就是那个天龙门弃徒安羽凡?” “难道你活了过来?” 众人惊讶不已。 安羽凡见他们反应,当下也有些愕然,他也不虞自己的名字竟然传遍了大江南北,天下尽知。 天苍派为首那人目光中流露着一丝疑惑,放下断剑,望向秋莹儿道:“那么不用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蓬莱阁少主上官姑娘了?可是——方才上官姑娘怎么说自己是九天神教之人?” “呸!”秋莹儿怒气冲冲,生怕他说出实情,“什么上官姑娘!姑奶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九天神教少主秋莹儿!” 所有人又是一惊,“原来你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巫族小妖女!” 原先那人瞪一眼安羽凡,又将断剑举起,指着他愤怒道:“原来传说是蓬莱阁上官姑娘带你去往巫族,却不想你竟和这个女魔头在一起,看来你真是死性不改!” “你们说的上官姑娘,究竟是何人?怎么安某从来未听过这个名字?”安羽凡一脸疑惑。 其他人越加惊疑和气愤,“呸!”原先那人狠狠一口痰吐于地上,“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天下早将你们这对狗男女传得沸沸扬扬,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什么愿在衣而为领,愿在裳而为带,又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是不知廉耻。今日不幸遇到我等,定将你们这对狗男女开膛剖肚,才能大快人心!” 安羽凡还欲再问,但被他一通数落,秋莹儿早已气得脸色发青。 她嗖的拔出那根短箫,指着他们骂道:“你们这些狗党狐群,真是大言不惭,今日就让你们知道本少主的厉害!” 说罢短箫一挥,一道紫芒倏地击向那人。 那人急忙挥动断剑格挡,其余众人见状纷纷拔出长剑,一齐攻向秋莹儿。 将近一年来的经历,安羽凡早已不是当初的安羽凡,他岂能让秋莹儿独自涉险,当下拍桌而起,长袖猛地一挥,一股无形玄气直接将众人逼退数步。 他知道自己道法增进许多,但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却还未曾和人较量过。所以,这一掌,他并未发出全力。 而后他一把将秋莹儿拉住,“先不要和他们打,我先来问个清楚。” “这些人狂悖无道,有什么可问的!”秋莹儿不依。 正说话间,那些人再次挥剑攻来,直取安羽凡要害。 安羽凡急忙拉着秋莹儿推后一步,一股愤怒从心底油然而生,“你且一旁观看,让我来教训他们。” 秋莹儿脸上蓦然洋溢出甜蜜的笑,两人相识以来,一直都是她保护他,今天她终于也能尝到被他保护、疼爱的滋味了。 安羽凡转身面朝众人,目光如电,不恶而严,“安某本好声好气,你们却恶语相向,倚势凌人。今日你们如若好好回答安某问话则罢,如若不肯,就休怪安某掌下无情。” 那些人仗着人多势众,丝毫不领情,“你们这对狗男女,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言落举起长剑再次向安羽凡刺来。 楼上空间虽然狭小,但安羽凡早已非吴下阿蒙,他并未拔剑相迎,而是长袖一扫,双掌虚空一拍,只见白芒过处,顷刻便将几人长剑击落于地。 众人不虞安羽凡道法如此高强,一时都惊得不知所措,原先那人恨恨道:“想不到巫族的不死之药竟如此厉害,不但将你救活,还赐予你一身如此高深功法。我们不是你对手,你若有胆量,就在此等着。” 说罢他捡起地上断剑,朝众人一招手,众人悻悻而去。 安羽凡也并未去追,毕竟这是在天苍派的地盘,纵然他道法再高,也强龙难压地头蛇。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秋莹儿朝那些人大喊一声,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人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这时那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爬上楼来,将两盘菜和一壶酒小心翼翼放于安羽凡所坐桌子上,躬着腰嗫嗫嚅嚅道:“两位客官,剩余的菜你们还要不要了?” “谁说不要!快快上来,本姑娘早就饿了!”秋莹儿瞪着那店小二一声厉喝。 “可是——可是——,两位得罪了天苍派的道爷,只怕他们一会儿再次寻来,小店可经受不起。” “怕什么!损坏了桌椅,本姑娘有的是银两赔你!” 安羽凡见那店小二忐忑不已,又见秋莹儿不肯退让,忙劝解道:“小二哥,你莫要害怕,只管将菜上来,我们速速吃过离去便是。” “好的!好的!”那店小二唯唯诺诺,“请两位先用着,小的这就去催。”说罢慌里慌张退了下去。 秋莹儿坐下,望着安羽凡不解道:“你如今道法如此厉害,只怕与我爹也不遑多让,又何须怕那些天苍派弟子。我们只在此慢慢吃,看他们能请得什么人来。” 安羽凡道:“我并非怕他们,只是我们还要赶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秋莹儿犹不服气道:“这些人,自诩为名门正派,趾高气扬,目空一切,正要教训教训他们才好。” 安羽凡微微一笑,“我知因为我,你对他们怀有成见,不过我们办自己的事要紧,没有必要和他们争个长短,以免无端耽搁。” 秋莹儿被他看出了心思,讪笑一下,“这些名门正派,那般对你,我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死。” 第223章 追杀 正说话间,那店小二又端上来两盘菜,未久,那道招牌菜金针仙鹤也被端了上来,一时间整个大堂芳香四溢,沁人肺腑。 这金针仙鹤名虽为鹤,实是两只大皇鸽加一块鱼翅,外表看起来软嫩酥黄,香气扑鼻。 秋莹儿垂涎欲滴,才不管什么淑不淑女,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从小到大,除了在九天神教总坛被秋莹儿照顾的那几日,安子荣从未曾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当下也不客气。 窗外,日过中天,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进来,照在秋莹儿的身上。 她婀娜的身姿,娇美的面容,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妖娆耀眼。 她边吃边望着安羽凡,玉眸星转,浅笑娉婷,满脸的甜蜜一丝也遮掩不住。 酒足饭饱,二人便携手离去。 “我们真要走吗?”秋莹儿担忧的望着安羽凡,“听那些个天苍派弟子之言,他们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巫族那些人莫不要羊入虎口。” 安羽凡虽也为巫族有些担心,但毕竟事不关己,不好插手。 尤其经历九死一生,他更将世事看淡了许多,曾经那颗炽热的心,也已然冰凉不少。 他只想着尽快夺回日月珠,了却这一桩誓约,而后带着秋莹儿,还有山果,回到安河镇老家,好好孝顺母亲。 然而刚走出这个小镇不远,身后便传来呼喊之声。 “站住!” “天龙门弃徒,魔族小妖女,你们站住!” 果不其然,是原先那几个道人寻了帮手追来。 安羽凡停下身,将秋莹儿挡在身后,目视那些人到来。 “安羽凡!魔族妖女!看你们还往哪里逃!”原先那个道士首先厉喝一声。 秋莹儿冷哼一声,不屑道:“就你们这些人,我们用的着逃么?” 那人不理秋莹儿,转身恭敬向身旁的一位老者道:“无方师叔,这个小妖女就是九天神教秋长风的女儿,另一个小子就是被施以天雷之刑,并被天龙门逐出师门的安羽凡。值此敏感之时,他们忽然现身我天苍派附近,定然未安好心。弟子猜测,这安羽凡被巫族救活,他定然垂思报答,这次来到我天苍派之地,说不得便是为那巫族打探我之虚实,以为内应。” 那老道鹰眉凤眼,络腮胡须,瞪着安羽凡,不可思议道:“你就是被施以天雷之刑,又被逐出师门的天龙门弃徒安羽凡?” 他言语不恭,安羽凡自也不与他客气,冷冷道:“在下正是安羽凡,你们无端追赶我两人,意欲何为?” 那无方老道冷哼一声,神情甚是倨傲,“巫族不死之药,果然名不虚传。巫族与我中土向来不睦,那不死之药更是被他们视如拱璧,弥足珍贵,今番他们却肯用这不死之药救你,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巫族救不救羽凡,关你们什么事!”秋莹儿不愤道,“他们虽是蛮族,却不比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人虚情假意。” 那无方老道瞪秋莹儿一眼,又望向安羽凡,“你既劫后重生,就应知生命不易,当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立正心,养正气,除情去欲,明性见道,何故又与这魔族小妖女勾结一处,难道还想重蹈覆辙吗?” 安羽凡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何为正?何为邪?何为道?何为魔?安某经历九死一生,想必比大多数人都要清楚。纵观天下,抱正心者,亦有多行邪道,怀邪心者,亦有善行之时。正邪原在一念之间,又岂能以道魔论之。” “真是荒谬之极!”那无方老道目光之中忽然露出一丝杀气,“老夫念你原是天龙门弟子,这才好言相劝。如今老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当着老夫之面将这小妖女杀了,老夫就放你过去,将来见到天龙门各殿道兄,或许也能为你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得到再造之机。” 秋莹儿听到他要安羽凡杀了自己,当即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死老道,口口声声劝人立正心行正道,难道你所谓的正道就是强迫别人杀人么?” 安羽凡见那无方老道言语虽然峻厉,却不失衷恳,当下收起一些锋芒,抱拳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只是我与天龙门早已恩断义绝,从此水尽鹅飞,不相问闻。莹儿虽是九天神教少主,却屡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对我恩深似海,晚辈图谋报答犹嫌不及,断不会杀她,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无方老道望着安羽凡,目光中杀气更盛,“既然你顽固不化,执意与魔族为伍,老夫也不必与你枉费口舌,如今就送你们去见地下阎王。” 说罢他右手轻轻抬起,真元催动,地下黄沙枯草都被吸动。 安羽凡心想,他道号无方,想来应与天苍派掌门无极道人同辈,方才他又直呼天龙门五殿仙尊为道兄,可见他也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厉害人物。 当下他不敢怠慢,一把将秋莹儿拉至身后,嘱咐道:“这老道看起来十分厉害,你且退后,莫要被他伤着。” 而后他也暗运真元,凝神正视着那无方老道。 只这短短几日,他自感道法又精进不少,俨然已突破柔然心经第七重,若与天龙门天元道法相较,差不多应该等同于太清境,今日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上一试。 太清镜,放眼整个天龙门,也只有执掌五殿的五位仙尊才达到这个境界。 而眼前这位无方老道,应该不会比那五殿仙尊还要厉害吧? 他想,就是不敌,想来带着秋莹儿逃跑应该也是无虞。 “这老道看上去挺厉害,你要小心。”秋莹儿嘱咐道。 她虽然知道安羽凡道法修为已达到很高境界,但他毕竟还未曾与这等高手较量过,心中不免有一些忐忑。 无方老道凝望着安羽凡,右手突然抬起,一掌向他拍来。 安羽凡但见一道浑厚的灰色玄气蓦地向自己袭来,当下也一掌推出,一道白芒倏忽迎上那道灰芒。 砰——! 一声巨响,安羽凡和那无方老道各退后一步。 第224章 初露锋芒 那无方老道脸上霎时露出诧异之色,难以置信的瞪着安羽凡。 他这一掌已使出七分真元,想不到安羽凡竟然与他平分秋色。 “巫族不死之药果然神奇,倒是老夫小瞧了你!”无方老道一声大喝,再次挥掌击来。 安羽凡也再次挥掌迎上,两人你来我往,十数招之后,依旧势均力敌。 秋莹儿见安羽凡丝毫不落下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脸上不由浮起一丝得意的笑。 数月以来,她亲眼目睹他吃了许多苦,如今总算因祸得福,苦尽甘来。 她为安羽凡感到欣喜,同时,也对自己的眼光感到庆幸,对自己数月以来的付出感到宽慰。 安羽凡和那老道一时飞至空中,一时落至地下,打的难分难解。 又经过数十招,那无方老道眼见不能取胜,倏忽拔出长剑。 安羽凡不敢托大,也将长剑拔出。 一灰,一白,两道剑芒在空中激烈交锋。 地上,众人仰望着天空中两个飘逸的身影,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两人身影的移动而移动,但他们的心情却各不相同。 天苍派众弟子不虞安羽凡道法竟如此高深,就连他们这位德高望重的师叔也奈何他不得,当下心中一半是惊叹,一半是担忧。 忽然有人注意到秋莹儿,看到她脸上不经意露出的自豪与得意,当下越加气愤。 “魔族妖女!拿命来吧!”原先那名天苍派弟子突然拔剑攻向秋莹儿。 其他弟子见状,一时都明白这位师兄用心,当下纷纷拔出长剑围向秋莹儿。 安羽凡不好对付,他们这么多人打这个魔族妖女还不是易如反掌,这样,安羽凡自然会分心,他们的师叔也自能趁机取胜。 虽然对他们这些天苍派弟子来说,这样做胜之不武,但相比胜利,脸面又有什么重要。 秋莹儿岂不知他们用意,她虽然道法修为在年轻人中已是出类拔萃,奈何他们人多,而且天苍派和天龙门一般并称天下四大门派之一,其弟子不是那些小门派能比,可谓个个身手矫捷。 当下她一边奋力迎敌,一边怒骂,“你们这些天苍派弟子,真是枉谓门名正派,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有胆量我们一对一较量,姑奶奶若是输于你们,便任由你们处置。” 那些人岂会听她之言,“小妖女,你再聒噪也是无用,除魔卫道,乃是我天苍派弟子之责,和你们这些魔族妖人,本就无甚道义可言。” “对!你若识相,乖乖束手就缚,我等师兄弟念在你年轻貌美,说不得还能给你留一具全尸。” “呸!你们人多又怎样,就一定能敌得过我么?你们太小看了本少主!”秋莹儿虽然应对吃力,嘴上却丝毫不肯服输。 安羽凡余光自始至终都在注意着秋莹儿的一举一动,这边见她被围,当下勃然大怒。 “敢伤莹儿者,死!” 他突然大喝一声,而后猛运真元,丹田中五种玄气顿时喷涌而出,透过那柄长剑,但见一道金、青、赤、白、黑五彩交织的光芒如电一般直射向无方老道,直将他逼退数丈。 而后他猛一个转身飞向秋莹儿,人还未至,他的凌厉剑气便已扫向那几个天苍派弟子。 那几个天苍派弟子也非平庸之辈,感觉到剑气来袭,倏忽闪躲一旁。 另有两名弟子不知深浅挥剑去接,被安羽凡剑气扫中,哎呀一声受伤倒地。 若不是安羽凡剑下留情,那两人早已丢了性命。 安羽凡趁机护在秋莹儿身前,那无方老道紧接着也落在天苍派众弟子旁边。 此刻,所有人再也不敢小瞧安羽凡,其他人将那两名受伤的弟子扶至一旁,无方老道则凝视着他,目光里惊惑交加。 “世上只有混沌灵根的人才能够发出全五行玄气,真想不到你竟然会是混沌灵根。你大难不死,小小年纪又修成如此高深道法,放眼天下已属凤毛麟角,当真不可多得。老夫还是那句话,你若能远离魔族,改邪归正,将是天下之幸,老夫仍然愿意去向天龙门五殿道兄说情,说不得能使你重回宗录。” 重回宗录? 安羽凡心中猛然一惊,重回天龙门,他还有这个可能吗? 秋莹儿看安羽凡心神恍惚,知这一句话对他内心产生了极大触动,忙指着那无方老道斥道:“你这牛鼻子老道,前倨而后恭,实在令人发笑。那天龙门不辨是非,狠心辣手,残酷无情,对羽凡施以天雷之刑,羽凡与他们早已恩断义绝。如今羽凡起死回生,再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那通玄、通无老儿就是跪下相求,羽凡也不可能再重归那无情无义之地。” 经秋莹儿一席话,安羽凡也瞬间明白,自己断无重回天龙门之理。 当下他冷笑一声,“前辈好意,晚辈心领。天雷一击,我与天龙门已如管宁割席,意断恩绝。方才你我切磋数十招,难分胜负,若继续较量下去,只怕前辈不一定是晚辈对手。晚辈今日不想大开杀戒,不若我们就此作罢,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无方老道自知他所言非虚,但眼看着这样一个道法高强之人竟然同魔族厮混在一起,对武林正道绝非善事。 当下他叹息一声,道:“你说的没错,若继续相斗下去,老夫确实不一定是你对手。然你小小年纪既已修成如此高深道法,假以时日,势必更加厉害。你若是我武林同道则罢,若为那魔族所用,我武林正道岂非多了一个十分强劲的对手?故今日无论单打独斗也罢,以多欺少也罢,老夫都不能放你离开。” 安羽凡道:“晚辈虽不再是天龙门弟子,也绝不会与魔族为伍,为虎作伥。待晚辈事情办完,自会和莹儿远走高飞,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你当真不会归附魔族?”无方老道有些不敢相信。 “无方师叔,千万不能相信这小子的话!”原先那位道士在一旁劝道,“他与这魔族妖女情深义重,早已世人皆知,如今又言辞凿凿与天龙门恩断义绝,他岂不会与那魔族一起,反攻倒算,报仇雪恨。” “是啊!师叔!今日若放这小子走了,无异于放虎归山,将来必定遗患无穷。” “对!师叔一定不能放这小子过去,他再厉害,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联起手来,一定能将他拿下。” 其他人纷纷附和。 第225章 激斗 安羽凡望着众人,忽然哈哈一笑,“自从我重生以来,虽知自己修为大进,却究竟不知于武林之中能胜得过多少人。今日我念及旧情,本不欲多生事端,但你们若执意要将我们留下,那安某便只好舍命相陪,正好也可试试自己的斤两。” 安羽凡语气不卑不亢,那无方老道见他不惧,心中便有些迟疑。他心里暗暗盘算着,他不是不想将安羽凡拿下,一来他没有必胜把握,二业若真以命相搏起来,只怕他身旁这些个弟子难免会有死伤。 而此时,正是天苍派与巫族即将大战之际,实不宜多树强敌,若强行将安羽凡推向巫族,天苍派必将得不偿失。 正在无方老道犹豫之际,天苍派忽然又有数名弟来来到,他见己方人数众多,一时便有了信心,望着安羽凡略带轻蔑笑道:“今日若放你过去,只怕以后我武林正道万千门人会惨遭你的毒手,为不使你堕入魔族,为我武林正道减少一个道法高强的对手,今日老夫势必要将你拿下。” 天苍派众弟子群情激奋,竞相举着长剑指向安羽凡和秋莹儿,那眼中的杀气,就好比凶狠的恶狼,只待那无方老道一声令下,便要将安羽凡和秋莹儿撕个粉碎。 安羽凡一再退让,却不想他们毫不领情,心中不由越加气愤不平。 他们人虽多,他却浑然不惧,他只是担心打起来,自己照顾不到秋莹儿。 他望秋莹儿一眼,秋莹儿心有灵犀,一接触他的目光,便知他心中所忧。 她小声对他道:“你不用担心我,实在打不过,我们逃跑便是。” 而后她又面向天苍派众人,满腔义愤、慷慨激昂骂道:“你们这些牛鼻子,真是不知好歹,难道仗着人多,我们就怕了不成?本少主孤身闯入天龙门,都没有怕过,难道还会怕你们?” 提起这件事,安羽凡霎时想起当日受天雷之刑时,她暗上天龙门勇救自己的情景。感动再次从他心底油然而生,她多少为自己舍命不顾,他发誓再不能让她受一点点伤害和委屈。 “待会儿你只管躲在我身后。”他轻声嘱咐秋莹儿一句。 然后他扫视一眼天苍派众人,义愤道:“既然你们执意与我二人过不去,那安某只好奉陪到底了。” 说罢向前一步,站于秋莹儿身前,长剑一指,剑身瞬时散发出炽盛的白色光芒,并伴有铮铮之音。 无方老道不敢怠慢,急忙也将长剑举起。 铛—— 两人剑芒再次碰撞在一起,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再次变色。 其余天苍派弟子以及秋莹儿俱举起兵器加入战斗,这次,无方老道有意将安羽凡引向别处,好令众弟子合力擒下秋莹儿,一旦秋莹儿成擒,安羽凡必将投鼠忌器,乖乖受缚。 但安羽凡和秋莹儿并不上当,两人紧靠在一起,丝毫不给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安羽凡心中再无顾忌,一把长剑有如长虹贯日,众天苍派弟子丝毫近身不得,就是那无方老道,硬接下来,心中也不由暗暗发怵。 缠斗数十回合,毕竟天苍派人数众多,秋莹儿逐渐露出破绽,渐有些左支右绌。 若不是安羽凡奋力拼杀,只怕她早已败下阵下。 只是他一边全力对付那无方老道,一边又要照顾她,每次稍一分心,那无方老道就会趁机直取他的要害。 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萌生退意。 关键时刻,那玉真子突然从他丹田中钻出来,双手一挥,一道青光直击向无方老道。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那无方老道始料未及,被玉真子一击而中,惨叫一声,蓦地后退丈远。 天苍派众弟子见师叔受伤,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围拢过去。 “师叔,您怎么样?” “无妨!”无方老道手捂胸口摇了摇头,他抬头望向玉真子,那玉真子却早已一闪而失,又钻入安羽凡体内。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无方老道惊诧的问安羽凡。 秋莹儿并未看到玉真子,见无方老道如此问,也疑问的望着安羽凡道:“那牛鼻子老道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安羽凡并不知如何解释,而后他望着无方老道,故作高深道:“怎么样?晚辈的道法还不差吧?” 秋莹儿望一眼无方老道,高兴的道:“羽凡,你真厉害,这牛鼻子老道受伤了,我们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都杀死。” “你这妖女!不要以为我师叔受了伤,我们就能怕你!”一位天苍派弟子愤恨骂道。 安羽凡并未理会秋莹儿的话,朝无方老道道:“如今高下已判,若再较量下去,只怕你们更占不到什么便宜。今日晚辈不欲杀人,前辈若识相,今日我们就此作罢。” 无方老道虽气愤不平,此刻也知道他所言非虚,当下哀叹一声,遗恨道:“老夫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如今老夫受伤,你并未趁人之危,赶尽杀绝,可见良心未泯。所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老夫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不要沦入魔道,贻误终身。” 安羽凡一拱手道:“前辈之言,晩辈会记在心上。我们就此告辞。” 言罢拉起秋莹儿转身悠然而去。 “师叔,不能放他们走!” 天苍派所有弟子俱愤恨不平。 无方老道望着安羽凡和秋莹儿远去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遗憾,道:“你们都不是他对手,再打下去,只会无妄送命。” 走了很远,秋莹儿犹不理解的问安羽凡,“他们这般对你我,方才你为什么不肯杀了他们?” 安羽凡淡淡一笑,“人生一世,来之不易,他们虽然嚣张了些,却并没有什么大错,何必多伤人命。再者,我们大事未成,也不宜多树敌人。” “可是,如果今日受伤的是你,他们会像你饶恕他们一样饶过你我吗?”秋莹儿反问道。 是啊!安羽凡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问和惆怅,如果方才的情景反过来,他们会饶过自己吗? 大概是不会吧,他忽然觉得自己终究是太善良了。 秋莹儿又嬉笑道:“你呀,受了这么多苦,却依然一副菩萨心肠。” 说着她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又深情道:“这世间的人,假如都如你这般心地善良,这天下便就太平多了。” 安羽凡见她笑自己,也不生气。正是因为他在阎王殿走了一遭,所以他才更懂得生命的重要,更明白活着的意义。 “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目光中露出些许忧虑。 第226章 打探 “不过什么?”秋莹儿抬头望着他问。 安羽凡道:“这些人也着实可恨,对你我,他们犹这般残酷无情,对那些巫族之人,想必他们会更加心狠手毒。” “这有什么!”秋莹儿不以为意,“无论是我们九天神教也好,那些天龙门、天苍派等所谓的名门正派也罢,哪一个处尊居显的人手里没有沾满鲜血?巫族与天苍派争斗了数百年,这数百年来,有多少人无端惨死?只怕不计其数。假如所有的人都如你一样,不争不抢,这世上的人口早已不知增了多少倍。” 安羽凡思忖片刻,道:“天苍派高手众多,今观他们骄横之态,想是早已做好了防备。巫族人才凋零,虽有你们那位周堂主相助,只怕亦属投卵击石。其对我有救命之恩,那天苍派又实属可恨,万不能看着他们涉灭族之险。” “对!”秋莹儿愤恨道,“天苍派如此可恨,我们正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才是!既然你同意,我们这就返回巫族,与他们共同进退。” 安羽凡轻轻摇了摇头,“我打算帮巫族,只是不忍他们伤亡过重,天苍派虽然可恨,但毕竟千百年来一直守护着我中土一方安宁,我们且不可改是成非,否则你我就是数典忘祖,以后万难再于中土立足。” “那你想怎么做?”秋莹儿不明白问。 安羽凡想了想,“我想,我们先打探一下天苍派虚实,再将之告知巫族,希望他们知难而退,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如果他们不听你的,一心要攻打天苍派呢?”秋莹儿又问。 安羽凡道:“我们只两不相帮便是,若那巫族被天苍派击溃,一败如水,我们再出手将他们救下。” “好!我都听你的!”秋莹儿笑道,“可是即使如此,但要你一帮巫族,必然也得罪了天苍派。与其是同一个结果,不如我们和周叔叔一起,爽爽快快去帮巫族。” 安羽凡摇了摇头,“万不得已,你我不要露面。天苍派乃中土武林之泰山北斗,一旦正面与其为敌,便是自绝于中土之外,对日后夺回日月珠亦极为不利。” “好,总是你想的周到长远,我一切听你的便是。” 于是,两人悄悄再次返回刚才的那个小镇,安羽凡将秋莹儿安置在一家客栈内,自己只身前往天苍派打探。 秋莹儿不放心他一人,非要跟着,但经安羽凡一劝,也自知跟着他也许会成为累赘,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早早归来。 这小镇就在天苍派所居天苍山下数十里之远,安羽凡一路疾驰,距离天苍派越近,路上来来往往的天苍派弟子越多。 安羽凡瞅准一名落单弟子,上前打声招呼,三言两语问出其姓名之后,趁其不备一下将其击晕。 然后将他拖至一偏僻之处,换上他的脱衣服,如此便大摇大摆的向天苍派走去。 他加快脚步向天苍派走去,不久追上一队人马。 “诸位师兄,你们是哪位仙尊座下弟子?”他主动与他们攀谈起来。 那些人见他身着天苍派衣服,俱未多疑,遂报出各自名号。 “你是哪位仙尊座下,怎么好是面生,却是从未见过。”有人疑惑的问安羽凡。 安羽凡一听他们与刚才被他打晕的那位弟子不属同脉,便将他的名号说出。 “原来你是刚游历回来,倒是辛苦。”果然,那些人又未起疑。 安羽凡趁机牢骚道:“对付一个巫族,掌门师尊何必将游历在外的师兄弟都招回来,值得这般大张旗鼓么?” “就是啊!”有一人也不是很明白,“自百年来一战之后,那巫族被我天苍派打得流水落花,狼狈不堪,这数十年来更是藏形匿影,从不敢蓄意挑衅。然后如今其竟敢主动攻打我天苍派,掌门师尊更是紧急招回山外所有弟子,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掌门师尊因何如此在意呢?难不成那巫族突然变厉害了不成?” 一人笑笑道:“你们有所不知。据说自那蓬莱阁上官姑娘带着那位天龙门弃徒安羽凡去到巫族之后,那巫族又炼制出数颗不死之药,想必因此而有所倚恃,才会这般大胆包身。” “还有!”另一人道,“将近一个月前,有巫族细作盗得我天苍派各处机关布防图,想来他们自以为掌握了我天苍派命脉,这才有恃无恐。” 他们又提到这个蓬莱阁上官姑娘,安羽凡不由越加疑惑,明明是莹儿将他带至巫族,乞求那几位大神巫赐不死之药将他救活,为何先前的那几位天苍派弟子,以及如今的这几人,都说是蓬莱阁的上官姑娘带他来的呢? “各位师兄,师弟知道蓬莱阁,其与我天苍派,还有天龙门、法王寺,并称天下四大门派,只是你们口中的那位上官姑娘,师弟怎么从未听过呢?” “上官姑娘你都不知道?你莫不要哄骗人!”众人望着他甚为惊讶。 安羽凡恭敬道:“师弟不敢瞒各位师兄,当真是未曾听闻,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起上官云珂,众人一时俱慕羡不已,有人口水险些流了出来。 “枉你下山游历这许长时间,竟是连上官姑娘都未曾听说过,那可是人世间的第一美人,听闻其冰肌玉骨,清雅绝尘,就好像从天上下凡来的仙女一般。” “不错!我曾听袁佩财师兄讲过,他率人追杀那巫族细作之时,曾有幸见到过那位上官姑娘。自那日后,袁师兄一直茶不思饭不想,整日无精打采,想是害了相思之病。” “那又如何!那上官姑娘还不是眼瞎,竟然看上了那个天龙门弃徒安羽凡。她眼光如此低俗,真是枉费了她那天仙似的容貌。” “唉!也不知那个安羽凡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若我能得上官姑娘如此青睐,就是要我去死我也乐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安羽凡直听得无比尴尬。但依他们之言,这上官姑娘与他这十分相熟,然他为何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江湖有以讹传讹,还是别有隐情?日后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第227章 不听劝阻 定了定神,安羽凡言归正传又问:“各位师兄,我天苍派是何等之地,那机关布防图怎会如此轻易被巫族细作偷去呢?” “哈哈!”一人大笑两声,“你当我天苍派的机关布防图真是那么容易被人偷去的么,那巫族也太小瞧了我天苍派。” “师兄这话是何意?”安羽凡不明所以。 那人又笑两声,“各位仙尊早已洞悉我天苍派中潜有叛徒,是故意作了张假图让他们偷去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好将他们一网打尽,永除后患。” “据师弟所知,掌位师尊他老人家早前不是去了天龙门么,掌门师尊不在派中,这个时候行此引蛇出洞之计,岂非不合时宜?”安羽凡又问。 “掌门师尊他老人家早已回来了,正是要行此计将巫族彻底打垮,然后才能放心去和魔族争夺日月珠。” “又是为了日月珠!”安羽凡感叹一声,心中暗道这日月珠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竟令正魔两道都垂涎三尺。 “是啊,听师叔们讲,这日月珠里隐藏着一个神秘力量,谁能得到,谁就能号令群雄,一统天下。” 由此,安羽凡算是明白了,巫族偷到天苍派的机关布防图,原就是中了天苍派之计。只不过恰逢巫族那几位大神巫道法大进,也因此助长了他们复仇的气焰。 安羽凡将一切打探清楚,找了个理由悄然离去。 他先回到那个小镇,与秋莹儿商量过后,决定一起回到巫族,劝他们放弃攻打天苍派的计划。 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第二日午后,他们便赶回了巫族。 然而不巧,巫族大队人马早已出发,只留下巫舍里镇守神巫官邸。 巫舍里对他们的再次到来十分惊讶,安羽凡说明缘由,倒把巫舍里吓出一身冷汗。 “果真这样?” 安羽凡诚恳道:“巫族对晚辈有救命之恩,晚辈感恩怀德,打探清楚之后,这才星夜赶来相告,却不想大神巫他们早已出发,来的路上不巧又与他们失之交臂。” 兹事体大,巫舍里思虑再三,决定引领他二人去追赶大神巫们。 所幸他们今日凌晨才出发,行程未远,巫舍里和安羽凡、秋莹儿快马加鞭,到天黑之时终于追上他们。 巫舍里和安羽凡将情况讲明,巫彭、巫抵、巫相三位大神巫虽有疑虑,却并不完全相信。 巫彭道:“若依安公子所言,那天苍派机关布防图是其故意让我等得到,他们却又为何对我族暗探穷追不舍,甚至将他杀死呢?” “我看分明是他在危言耸听!”巫抵反驳道,“我等虽救了他,但他毕竟是中土之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分明是怕我巫族击败天苍派,怕我巫族开疆拓土,侵占他中土土地。” 巫抵如此一说,巫彭和巫相越加狐疑。 巫抵接着道:“再者,我三人俱已服用过圣果,如今道法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何况还有九天神教周堂主助阵,就算那天苍派机关布防图是假,我们又有何惧?整个天苍派,只除了那几个老东西,还有何人为惧?” 巫相点点头,“巫抵师姐之言不无道理,安公子,或许你是一番好意,然如今我三人俱已岁至迟暮,时不我待,恰逢这千载难逢复仇之机,我们又怎么能轻易错过呢?” “是啊!”提起复仇,巫抵犹义愤难平,“无论是巫凡,还是巫阳,他们的死都与天苍派脱不了干系,可以说天苍派就是罪魁祸首。如今趁我三人都尚健在,若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只怕子孙后代就更没有希望了。” 周奎发言道:“安公子所言虽为可虑,但总体形势依然对我们有利。如今三位大神巫道法大进,我九于神教又在中土钳制住天龙门和法王寺,使其不能肆行一步,眼下我们只需要全力对付天苍派一派,而不必担心别路驰援,正是将天苍派一举攻陷的大好时机。待到天苍派一倒,中土武林实力便会大减,非但南疆之地巫族再无阻碍,就是我九天神教,在对付天龙门时,亦会减少许多压力。” 安羽凡暗暗一笑,看来巫族执意要攻打天苍派,必定是受了这周堂主的蛊惑。 他心中盘算,九天神教如此做的目的,必然是为了和天龙门争夺月珠。他们采取四处钳制和各个击破的方式,以使天龙门孤立无援,这样他们对付天龙门一派,自然压力会小很多。 但他们也太小看了天龙门,天龙门身为天下第一大门派,其实力首屈一指,毋庸置疑。 安羽凡曾经在天龙门修道多年,对此自是心知肚明。 不要说像安子荣、韩平那样道法修为极高的年经一代弟子,简直多如牛毛,还有五殿之中那些不问世事潜心修炼的一众师伯师叔,也是不计其数,更别说执掌五殿的五位仙尊,其道法修为更是早已登堂入室,出神入画。 九天神教五堂虽然也是弟子众多,不过大多都是不堪一击,若不施什么阴谋诡计及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其如何也不可能是天龙门的对手。 不过,望着巫族大队人马,他还是再次劝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天苍派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巫族此行只怕是自投罗网,得不偿失。晚辈实为感激再造之恩,这才急匆匆赶来相告,还希望三位大神巫不要图一时之意扬子,而白白送了百千族人的性命。” “好了!你不要说了!”巫抵不客气的阻止道,“大战在即,你莫要于此涣散我巫族人心。如他箭在弦上,不管你是好意还是歹意,我们都不会接受。你若真怀有感激之情,那就与我们一道上阵杀敌,不然,就请回吧。” “安公子,我巫抵师妹和周堂主之言不无道理,今日我巫族有周堂主相助,自不惧那天苍派众人。无论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都不会放弃这次为我巫凡、巫阳两位大神巫以及万千巫族百姓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 第228章 厮杀 “巫彭前辈——” 安羽凡还欲再劝,秋莹儿却一下拦住他。 “他们自愿送死,你又何必坚持阻拦。我们心意已到,听不听是他们的事,死多少人也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而后她又转向周奎,“周叔叔,我不管你和我爹与巫族如何合作,如今我和羽凡已将探明的情况告诉你们,你们若一意孤行,吃亏的自是你们。” 周奎不以为意笑道:“这次攻打天苍派,本是巫族与天苍派双方之间的恩怨,与我九天神教并无关系。我所以前来助阵,是教主念在我九天神教无巫族数十年来的交情。至于今日之行应不应该,我想巫族各位大神巫俱是心如明镜,无需我们这些外人焦心劳思。” 安羽凡见他们俱铁了心意,知不好强求,便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辈再无话可说,我们就此告辞。” 两人再次离去,路上,秋莹儿劝道:“你不要觉得他们救了你的命,你就欠他们许多似的。我跟你说过,他们救你一点也没有吃亏,所以你并不亏欠任何人,也不需要感激他们。任凭他们如何,都是他们自愿寻找的,如今我们只去看望伯母,任天下大乱,都与我们无干。” 安羽凡点点头。 祸之至也,人自生之;福之来也,人自成之。 别人都不担忧,自己又何须操那份闲心呢。 这次,巫族虽没有听他之劝,然周奎一番话却是他提了个醒。 他心心念念要去夺回日月珠,然而日月珠分别在天龙门和九天神教手中,一个是天下武林正道领袖,一个是魔族魁首,以他一己之力,若想将日月珠夺回来,只怕比登天还难。 周奎怂恿巫族攻打天苍派,意在削弱中土武林正道势力,从而好与天龙门一争高下。 而他要想夺回日月珠,也只有让九天神教与天龙门、法王寺争斗起来,唯有这样,他才有可能趁乱来个浑水摸鱼。 想通这一点,他忽然希望他们打的越厉害越好,最好巫族能把天苍派打得一败涂地。 但如若巫族输了,天苍派便有可能再次和天龙门合力,再加上法王寺和蓬莱阁,到那时魔族处于下风,他要想夺回日月珠便更为不易。 所以,巫族不能输。 他和秋莹儿再次来到那个小镇,找了家客栈住下。 秋莹儿兴高采烈的期待着去见未来的婆婆,但见安羽凡一点也不着急,她便知道他另有想法。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巫族?怕他们全军覆没?” 安羽凡淡淡一笑,他没有把内心真实想法说出来,他虽然对秋莹儿十分放心,但她毕竟是九天神教少主,自己这般老谋深算,说不得会惹她不高兴。 两人在客栈住得一晚,第二日天还未亮便匆匆来到中土和巫族交界之地。 安羽凡怕有人认出,特地和秋莹儿乔装打扮了一下。秋莹儿本就生性好玩,觉得这种行为十分有趣,也不管安羽凡要干什么,但要他帮哪边,她就帮哪边。 两人找一处地方藏匿起来,悄悄打探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天苍派早已严阵以待,在边境之地布置了大量机关和人马。 未久,趁着朦胧光线,远处果然涌动出许多人头,尽管他们小心翼翼,却依然未能逃过天苍派的眼睛。 嗖——啪——! 突然,一支响箭刺破云霄,将还在梦乡的山河惊醒。 紧接着便是,叮——当——砰——啊——,各种兵器碰撞声,拳掌声,以及漫天遍野的惨叫声…… 安羽凡和秋莹儿躲在暗处,秋莹儿早已忍耐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种宏大的场面,也只有在柔然之时她才遇到过,不管是帮忙哪方,她迫切想要一展拳脚。 在这一瞬间,安羽凡也想起了在柔然之时与九天神教的数次遭遇,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那么熟悉,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数月之前,又仿佛置身于那个漆黑的夜晚。 不同的是,那时刚刚入夜,而今日则即将黎明。 而他,也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天龙门弟子,处处都需要人保护。今日,他已有资格站在山峰之巅,俯视这世间的任何人。 东方天际终于翻起了鱼肚白,今日的太阳升起得特别缓慢,好像上天有意延长白昼的时长,特意停下脚步看这人世间的激情澎湃与寒凉冷暖。 不知过了多久,巫族一众人等竟然冲破了天苍派的第一道防线,在三位大神巫的带领之下,竟相向天苍山奔去。 安羽凡远远跟在后面,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他突然想到,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可是在即将团圆的时刻,却有这么多人永远的离开了亲人。 这个年,注定有许多人会望着天上的圆月,伤心欲绝,两泪纵横。 寒风突然呼啸起来,却丝毫挡不住众人奔跑的脚步,他们迫不及待的去杀死另一个人,或者被别人杀死。 这难道是人活着的意义吗? 安羽凡跟在后面,脑子里思绪纷飞,若不是有秋莹儿时不时喊他一声并和他说两句话,他很可能会忘记今日的目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离天苍派越来越近,那巍峨的山峰已清晰可见,但巫族众人的脚步却忽然慢了下来,不久更是停滞不前。 安羽凡知道他们遇到了阻力,越来越大的阻力。 他张望片刻,忽然从巫族人尸体上扒下两套衣服,与秋莹儿各自穿上。而后又抓起地上的一把土,将自己的脸抹花,接着又在秋莹儿的脸上涂抹两下,直惹得秋莹儿连吐口水。 然后,他拉起秋莹儿的手,快速跟上并悄悄潜入人群之中。 他们一直来到战场的最前沿,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站在前面,他才能清楚的看到双方比拼的结果,也才能及时决定要不要出手。 双方人马厮杀在一起,巫彭、巫抵、巫相和周奎,分别对阵着几个老者,他们大多虽然岁至迟暮,身手却好像比年轻人更加矫健。 第229章 不敌 交战片刻,天苍派的人倏忽向后退去,巫族众人呐喊着紧追不舍。 这令安羽凡极是不解,他们并未明显处于下风,为何这么快就选择后退呢? 而巫族三位大神巫见天苍派弟子后退,他们并未多想,反越战越勇。 三位大神巫带领一众族人一直追至天苍山山脚下,这才放慢脚步,他们在服用圣果之后,果然道法精进许多,一个个掌风凌厉,身轻如燕,除了天苍派那几个老家伙,年轻弟子浑近不得他们身前。 疑惑的是,周奎却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安羽凡四下遥望,都不见他的踪影。 天苍派掌门无极道人突然从天苍山上飞身而下,看到巫彭三人后哈哈大笑两声,“巫彭老匹夫!数十年来老夫未尝将你们赶尽杀绝,不想你们倒自己送死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安羽凡不由再次凛然一震,这声音竟是十分熟悉。 巫彭冷哼一声,“无极老儿,今日老夫便要为我死去的千千万万巫族百姓报仇,将你们天苍派一举歼灭。” “哈哈哈哈!”无极道人大笑不止,“真是大言不惭!以前你们有六大神巫,犹不是我天苍派对手,今日就剩你们三个,我看你们倒练就了什么本事!” “少废话!今日我巫抵会会你这牛鼻子老道!” 说罢,巫抵大喝一声,手中拐杖蓦地发出一道紫芒,便好像一条长蛇,直攻向无极道人。 无极道人凌空一闪,手中长剑猛然出鞘,随着右手一挥,剑分万道,光芒四射,便和巫抵战在一起。 其他人也不闲着,各位找对手厮杀起来。 安羽凡站在人群中间,不时佯装攻打几下,他仔细观察巫族三位大神巫,但见他们招数凌厉,真元充沛,丝毫不落下风。看来,这圣果效力的确名不虚传。 无极道人和巫抵交手十数招,心中也不由暗暗吃惊,巫抵道法修为进展之神速,远超过他的预料。 幸好他们六大神巫消亡其半,而其他巫族人并没有这等高深修为,又幸好天苍派弟子门人众多,强手如林。 众人打成一片,交战正酣,后面竟突然又响起喊杀声。 原来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股天苍派弟子,围堵了巫族后路。 巫族众人腹背受敌,一时有些乱了阵脚。 安羽凡四处张望,这才明白之前天苍派后撤的缘由,但见此处三面环山,只有后面一条通道。 如今天苍派来了个请君入瓮,巫族明显已成了瓮中之鳖,就算巫彭、巫抵、巫相能杀将出去,其万千族人怕俱会埋尸此地。 交战之中,巫彭瞥见后方情况,一时也有些胆战心惊,但他并没有原则退却,而是朝巫相喊道:“巫相师弟,我和巫抵师妹抵挡这几个老东西,你速去后面稳住阵脚。” 巫相闻言便欲后退,却被对手缠住,“哈哈!今日看我天苍派将你们一网打尽!” 巫相甩他不掉,心中焦急不已。 安羽凡见状,几下打翻一名敌手,便欲飞过去帮忙。 这时,后面突然再次响起喊杀之声,直比之前更烈。 巫彭回首一望,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大家稳住!是周堂主回来了!” 安羽凡定眼一看,那从后面杀过来的,果然是周奎。 只不知短时间内他从哪里又找来这么多帮手,竟又给天苍派来了个反包围。 巫抵大笑两声,朝无极道人道:“怎么样?老东西?我们的援兵到了!你们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将我们引诱到这里,便能将我巫族一网打尽。只可惜你们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你们如意算盘虽打的好,如今却不想反落进我们的算计里。” 说罢,她又是哈哈大笑几声。 无极道人心中不由暗暗担忧,周奎联合其他邪魔妖道确实是他不曾想到的事。一直以来,巫族在天苍派面前都是不堪一击,虽然他已得知巫族得到了几颗圣果,但仅凭巫彭、巫抵和巫相这三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就是有圣果神力加持,又能起多大作用? 所以,这次巫族来攻,虽早在他设计之中,但他并未寻求其他门派帮助,终究掉以轻心了些。 他心中虽然有些担忧,表面上却丝毫不敢露出来,不然扰乱军心,败则定矣。 是以他故意也大笑两声,不屑道:“就凭你们找来的这些乌合之众,有何为惧?今天就让你们这些残兵败将一网打尽。” “大言不惭!”巫抵怒哼一声,掌间玄气越加迅疾。 巫彭、巫抵、巫相三人的道法修为本不及无极道人等天苍派一众老道,但他们得圣果之力,此刻个个神勇无比,就是天苍派最强悍的无极道人,也只是和巫抵打个平手,其他几位天苍派长老不久都渐渐落于下风。 无极道人一边奋力与巫抵厮杀,一边观察着全局形势,周奎虽带来了大量人马,但好在天苍派年轻一代弟子众多,道法修为亦较巫族和其他邪魔歪道弟子更胜一筹,短时间内双方势均力敌。 但若一直斗下去,一旦他和其他几位长老落败,天苍派必定树倒猢狲散,到那时,天苍派还真有覆灭的危险。 想到这些,无极道人心中越加有些惶惶不安,为今之计,只有迅速将巫彭、巫抵、巫相三人击败,天苍派才有转危为安的可能。 可是要将他三人击败,又谈何容易。 僵持片刻,和周奎对阵的无方老道,因之前与安羽凡的较量中受伤,此时力不从心露出一个破绽,蓦地就被周奎抓住,一掌击在他的左肩。 无方老道倒飞两丈,落地险些跌倒。周奎正要上前再补一掌,幸得两名天苍派弟子奋不顾身挥剑将他挡住,无方老道才保下这条性命,但他已然失去战斗之力。 另一边,与巫彭和巫相打在一起的两位老道,亦渐渐落于下风,不久双双受伤败退。 天苍派接连有三位长老退出战斗,一时巫族气势更盛。 巫彭放眼瞅一圈场上形势,见天苍派已现败迹,他禁不住哈哈大笑几声,笑声里充满了狂妄与得意。 他见巫抵对阵无极道人一时不能取胜,遂飞身扑过去,朝巫抵道:“巫抵师妹且歇一下,让师兄来会会这无极老道。” 这时,又一位天苍派长老飞身过来接应无极道人,巫抵转头对巫彭道:“师兄小心!”而后转身迎上飞来那人。 第230章 惊雷再现 巫彭迎上无极道人,两个当世绝顶人物各展神通,只见方圆数丈之内风驰电掣,那些年轻弟子丝毫近身不得。 无极道人虽能与巫彭打个平手,然其他天苍派众人在巫抵、巫相和周奎的凌厉攻势下,不久便节节后退。 无极道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自己分身乏术。 安羽凡看着场中瞬息万变的情势,一时倒不知帮谁是好。他本以为巫族会掉入天苍派陷阱,却不想在周奎的搅和之下,竟然来了个后发制人。 如此,他的担心成了多余,便欲拉着秋莹儿悄然离去。 秋莹儿正杀的兴起,哪肯离去,“你看天苍派已成了笼中之鸟,釜内之鱼,巫族再使把劲,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如若置身事外,束手旁观,岂不太过可惜!” 安羽凡沉声道:“巫族既然不需要你我帮忙,我们在于此逗留已全然无益,如若被天苍派认出并传将出去,你我便会切实背上数典忘祖之名,到那时非但我一身冤屈不能得雪,就是夺回日月珠,亦越加困难重重。” 秋莹儿听他如此说,也不再违拗,两人正要离去,忽然后面喊杀声再次响起,竟又有一队人马从远处杀将过来。 安羽凡放眼望去,但见这些人服饰各异,却都是道家打扮,原来是此地其他一些修真门派闻讯赶来相助。 天苍派众人看到来人之后大喜,一时重又精神抖擞。 “哈哈哈!”无极道人大笑几声,“怎么样,巫彭老儿?我天苍派岂是任由他人宰割之辈。你看漫山遍野我武林同道人马,今天就是你们巫族全族尽没之日!” 巫彭不虞天苍派倏忽冒出这么多帮手,心中乍然一惊,但见所来众人一个个气势汹汹,尤其领头的那几个年长之人,更是虎跳龙拿,奋勇当先。 而己方人马久战之后都略有疲惫,被这些人一冲,很快便有些乱了阵脚。 安羽凡看到这番变化,刚跑出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他不知会不会还有变故,拉着秋莹儿冲到一侧山脚,仔细观察着场中的一举一动。 两位五六十岁年纪的人杀至无极道人身旁,朝他喊道:“无极掌门,守疆卫土并非天苍派一派之责,巫族如此大举犯界,无极掌门因何事前未知会我南疆众派?” 无极道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区区巫族,老夫本未放于心上,却不料其竟与一众魔族勾结,党豺为虐。今幸得两位道兄前来相助,老夫不胜感激之至。” 那两人哈哈一笑,“无极掌门客气了,所谓唇亡齿寒,我等与天苍派本就休戚与共,今日能再次并肩斩妖除魔,亦属我等之荣幸。” “好!待你我齐心合力将这帮巫族与魔族妖孽铲除殆尽,老道定备下好佳肴美酒,与两位掌门开怀畅饮。”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直听得巫彭怒不可遏。 “你们不要得意太早!” 他怒哼一声,而后向周遭环视一眼,见己方弟子倏忽落于下风,伴随着惨叫之声,一个又一个遽然倒下。 他再看一眼巫抵巫相和周奎,亦都和敌人僵持不下。 为了报仇,巫族这次可是倾巢而出,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巫族真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将心一横,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权杖,竟是那把通体殷红状如蕲蛇的雷鸣仗,而后朝四下大声喊道:“周堂主,巫族众弟子,速速向我靠拢!” 无极道人见巫彭亮出那柄雷鸣杖,又听他一喊,便知他要做什么。 可是他实在未曾想到,巫彭竟然敢在双方人马盘互交错之中,就贸然使用这惊世骇俗的雷鸣杖。 于是他也朝四下喊道:“所有天苍派弟子,诸武林同道,速向老夫靠拢。” 两人相继一喊,打斗中的众人俱是一怔,而后都无心再战,各自纷纷向巫彭和无极道人靠拢而去。 巫彭雷鸣杖一扫,将无极道人击退一丈,而后一个转身,飘落到众族人身前。 随之他将那柄雷鸣杖举在头顶,口中喃喃念起咒语,霎时只见天空风云骤起,大片的乌云从四周翻滚而来,一时遮天蔽日,山河变色。 无极道人身为一派之尊,自然听说过巫族雷鸣杖的厉害,当下不敢大意,急又朝众弟子和武林同仁喊道:“大家速找岩石下躲避!” 而后转头对数位师弟和赶来相帮的几位掌门道:“诸位师弟和众位掌门暂且避其锋芒,待老夫速去山上将三清法铃取来。” 说罢他腾身飞起,倏忽便消失不见。 受了伤的无方老道再次急令大家后退,各处找岩石躲避。 然众派人员众多,却哪里有许多遮身之处,知道雷鸣杖厉害之人,都竟相朝更远的地方跑去,哪怕找不到岩石可躲,也会尽量将身体贴于石壁上。 但更多的人却对雷鸣杖闻所未闻,他们抬头呆呆的望着风云突变的天空,尽管眼里流露着莫明的惊恐,却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只是从众位掌尊急切的呼喊之中,他们预感到一种即将到来的巨大危险,于是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一起后退,但难免还是造成了混乱。 随着巫彭口唇颤动越加疾速,天空中乌云越来越厚,未久便将整个天空覆盖得严严实实,天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咔嚓—— 乌黑的天空中忽然划出一道闪电。 轰隆—— 紧接着一声惊雷震破苍穹。 天苍派和一众武林同道年经弟人不由乍毛变色。 无方老道和几位掌门站在最前方,各自举着手中兵器,凝神屏息。 但面对雷鸣杖,他们也不知如何对付。 “师叔,各位掌门,你们暂且后退,让我来对付他们!”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年轻弟子,手执一把火红长剑,一脸怒不可遏。 安羽凡混在巫族之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知是宋恩华。 “连我们都不知如何应对,你拿什么对付,还不赶快退下!”无方老道一声厉喝。 宋恩华晃了晃手中宝剑,傲睨自若道:“弟子就用手中这把赤霞宝剑,来会会这巫族妖人!” 第231章 三清法铃 “莫要狂言造次!你如何能是那老巫对手,赶快退下,找个地方躲好!”无方老道又是一声训斥。 宋恩华不敢再违逆,悻悻退下。 咔嚓—— 轰隆—— 天空中电闪雷鸣越来越频繁。 咔嚓—— 突然,一道闪电再次划破长空,耀眼夺目,直朝地上的人群疾射而来。 砰—— 但听一声巨响,地上被劈出一道裂纹,两个不及躲避的天苍派弟子猛地被震飞出去,连惨叫声都未曾发出便倒地不起。 紧接着,又有一道闪电劈下—— 这次,聚拢在巫彭四周的两个外围弟子被震飞两丈之远,当场一命呜呼。 咔嚓—— 咔嚓—— 紧接着又是数道闪道劈下,不分敌我,东一道,西一道,霎时山石横飞,尸首遍地。 除了巫彭、巫抵和巫相,其余众人皆是第一次见识到雷鸣杖的威力,俱为震惊不已。 尤其是那些年轻弟子,一个个目瞪口呆,惊慌失措。 因巫彭身体方圆一丈才是最安全之所,两丈之外便基本失去保护之力,这么小的范围根本保障不了巫族和魔族大批人马,所以闪电劈下来,很多处在外围的弟子亦死伤不少。 他们都拼了命的往里挤,一个个前胸紧贴后背。 安羽凡和秋莹儿亦挤在人群之中,安羽凡一手紧紧将秋莹儿搂在怀里,一手挡在他后背,令其他人不致太过靠近。 尤是如此,大家不停的挤来挤去,难免还是会有人挤到秋莹儿,惹得她心中甚为恼怒。若非安羽凡在一旁好言相劝,她当即便要动手杀人。 无方老道和其他几个门派掌门站在众弟子身前,也俱被这轰雷掣电惊得瞠目结舌,顿足失色。 其他年轻弟子一个个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恐慌万状,鸟骇鼠窜。 忽然,一道闪电朝无方老道等人劈下,无方老道慌忙集全身真元于长剑之中,倏忽祭起,试图将这一道闪电挡下。 但雷电之力岂是人所能敌,他长剑迎向那道闪电,甫一接触,乍然便被击成碎片,竟是连小小的声响都未发出。 眼看那道闪电就要击中他,幸得其他几位掌门眼疾手快,猛地推他扑向一边,方才险险躲过。 无方老道惊魂未定,忽然朝呆立的另几位掌门大喊一声,“此雷电我等无以为敌,大家速速找山石躲避去吧!”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飞到山体之下,各自找岩穴躲避。 但那雷电之力威猛无比,一道道劈在山体上,瞬间便碎石飞溅,众多正道弟子虽藏身山岩之下,黑暗中亦被四射的碎石击伤甚至击死不少。 无方老道干巴巴望着众多弟子一个接一个碎骨粉尸,神灭形消,尽管痛心疾首,却丝毫不能奈何。 他唯有仰天望着天苍派方向,扼腕叹息,有如枯苗望雨般焦急的期待着师兄无极道人携本门圣物三清法铃尽快到来。 而安羽凡望着眼前一切,望着天苍派弟子一个个接连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他心底竟莫明涌起一丝畅快之感。 秋莹儿更加兴奋,紧紧抱着安羽凡,高兴得手舞足蹈。 须臾之间,武林正道各派弟子已被雷电劈得尸横遍地。尽管巫族和魔族也被雷电劈死不少,但望着死伤更多的天苍派等各派弟子的尸首,巫抵和巫相等人脸上欣喜不已。 一道道闪电接着劈下,天苍派等人眼看死伤过半,这边无极道人终于赶到。 “巫彭老妖,莫要猖狂!” 无极道人大喝一声,猛地亮出手中宝器三清法铃。 天苍派等众人见到他到来,俱喜不自胜。 “掌门师兄!你终于赶回来了!” “我正道弟子被这雷电妖术劈死过半,师兄赶快将这些巫族老妖尽数杀死,为众多弟子报仇。” 无极道人望一眼地上漫山遍野血肉模糊的尸首,更有些被雷电劈成两截,肢体残缺不全,他心中的悲痛和愤恨瞬间达到极点,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他一手猛地将法铃举起,另一手捏指成诀,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那三清法铃蓦地变大数倍,在闪电的光照下,只见其通体铜黄之色,周身雕刻着看不清是什么样的花纹和文字,铃上有一个长长的手柄,上端呈“山”字形,犹如一把虎叉。 忽然,那法铃里面冒出一阵烟雾,等烟雾慢慢消散,法铃之中又逐渐散发出淡淡白光,随着无极道人继续念动口诀,那白光越来越盛,蓦地射向天空。 这边,巫彭也将雷鸣杖举得更高,口中法诀也念的更快。 无极道人手中那把法铃射出的白光照在天上,黑暗的云层瞬间被捅破一个大洞,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随着无极道人手中法铃不停的变换方位,一片又一片湛蓝的天空接连暴露出来,漆黑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丝光明。 天苍派等众人见此情景,俱不由欢呼雀跃。 反观巫族这边,众人则竞相有些颓唐不安。 巫彭见状,蓦地将雷鸣杖抛向空中,他双手同时捏个法诀,双指间突然各发出一道玄气,直击在雷鸣杖身上。 那雷鸣杖在空中旋转几圈,突然发出一道极为强烈的红芒,直朝那一圈圈碧蓝的天空射去。 倏忽间,天上乌云翻滚的更加厉害,电闪雷鸣之声也更加响彻云霄。 不久,滚滚乌云便将露出的那一圈圈蔚蓝的天空再度吞噬,世界重新归于黑暗。 无极道人再次摇动法铃,然这次无论他如何施展,那天上厚厚的乌云便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再也不能被捅破。 天苍派等一众弟子看着无极道人手忙脚乱,却徒劳无功,当下又陷入一片失望之中。 无极道人也学巫彭那般,猛地将三清法铃抛入空中,双手真元频运,那法铃蓦地在空中旋转起来。 随着他双手法诀变幻,那法铃越转越快,也越转越大。 突然,一道白芒从法铃中疾射而出,猛地将天上厚厚的乌云刺破一个大洞。 无极道人双手再捏一个法诀,大喝一声,双掌用力一推,那三清法铃旋转得越加疾速。 在无极道人双掌玄气催持之下,法铃竟自己调整起方向,光芒所至,就像是一根捣天铁柱,搅得乌云若驱若散。 第232章 挺身而出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次无论无极道人如何发力,那三清法铃发出的光芒始终不能将天上厚厚的乌云完全驱散。 看起来,三清法铃的威力要稍逊于巫族的雷鸣杖。 过去良久,天上的闪电犹未能停止,天苍派等一众人中仍然不停的有人被击中,不停的有人倒下。 无极道人也不虞巫族的雷鸣杖竟如此厉害,别看他年纪逾百,平生却还是第一次见识它的魔力。他恨自己太过大意,以致天苍派数百年基业很可能毁于一旦。 眼看无极道人斗不过自己,巫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几近疯狂,浑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拼尽全力将全身真元源源不断的聚于雷鸣杖之上,哪怕今日耗尽真元而亡,只要能将天苍派一网尽扫,那也是值得的。 而无极道人头上冒着颗颗汗珠,一丝恐惧渐渐笼上心头。此时此刻,为了保住天苍派血脉,他同样不遗余力。 可是任凭他怎样努力,始终都是徒劳无功。如今那巫彭的修为并不输于他,法器上的差距便被无限放大,成了决定成败的关键所在。 无极道人左望望右望望,借着闪电和法铃的光芒,见正道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便有如万箭穿心一般。 尽管在这场雷电的轰击中,巫族和魔族的弟子也将近有一半未能幸免,但巫彭连他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又岂会在意这些如蝼蚁一般的人呢。 巫彭则是铁了心,哪怕拚上自己,拚上大多族人的性命,他也誓要将天苍派杀个片甲不留。 无极道人又望向围在巫彭周围的那些人,尽管四周也倒下去了一大片,但他方圆两丈之内的那数十人,却是毫发无伤。 如果雷电继续劈下去,这些人将是这里唯一能存活的人,那样,即使巫彭与天苍派同归于尽,这些人也足以令巫族再次发展壮大。 无极道人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对,天苍派弟子若被屠杀殆尽,他也断不能让巫族和魔族这些人活着离开。 于是他收起三清法铃,脚尖一点,蓦地向巫彭周围的人群飞去。 只有将他们搅散,两方人马混在一起,巫彭才有可能住手。 然而在他向前一扑的那一刻,巫抵便即猜出了他的意图,拐杖一挥,蓦地迎了上来。 电闪雷鸣之中,两人再次打在一起。 巫彭见巫抵暴露于雷电之中,霎时便起了犹豫,天空中雷电之力蓦然减弱许多。 “师兄,你不要管我,这是将天苍派一举歼灭的绝好机会,你一定不能手软。”巫抵一察觉到雷电变疏变弱,马上向巫彭大声喊道。 “哈哈!尔等巫族果然寡情少义,为了对付我天苍派,竟然连自己人也毫不顾惜,真是冷酷无情!”无极道人打起了心理战。 “无极老儿,你莫要在此蛊惑人心,今日拚得我巫族万千人性命,也誓要将尔天苍派全部消灭。我巫抵身为巫族大神巫,自会与巫族万千弟子齐足并驱。” 巫彭心中犹豫片刻,但为了彻底铲除巫族这个最大的敌人,牺牲一些生命是完全值得的。 于是他再次真元尽运,那雷鸣杖在空中闪烁着愈发殷红。 咔嚓—— 轰隆—— 随着雷电之声再次凶猛起来,天地间又一次山崩地坼,一块块岩石被劈碎,一个又一个人再次倒下…… 安羽凡混在巫族人群中,望着眼前凄惨的一幕,他突然想起了曾经自己遭受天雷之刑时的情景,直感同身受。 这些人的无助也和当初的自己一样,令他埋藏在心底的那一丝愤恨跃然而出。 他恨这雷电,恨那些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擅自剥夺他人性命的人。 不知不觉间他紧紧攥起双拳,恨意随之涌满全身,突然,他大喝一声,放开秋莹儿,一个腾身跃至空中。 “羽凡,你要做什么?” 秋莹儿一时情急,竟脱口而出喊出了他的姓名。 虽然雷电轰鸣,虽然她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她周围那些人还是清楚听到了这个名字。 “羽凡?是那个安羽凡么?” “他如何会在这里?他要做什么?” 有几人瞬时发出了疑问之声。 但见安羽凡身如疾风,一下便飞至那雷鸣杖身前,巫彭、巫相和周奎猝不及防,俱不由一怔。 巫彭见安羽凡一身巫族服饰,不知道哪个弟子如此大胆,当即呵斥道:“尔是何人?不要命了么!” “你要干什么?”巫相也呵斥道。 安羽凡并不理会他们,真元暗运,手掌蓦地抓向那根雷鸣杖。 “大胆!”巫相怒喝一声,双掌猛然发出一道玄气,直击向安羽凡。 安羽凡感觉到凌厉掌风袭来,一个闪身躲过,而后再次抓向雷鸣杖。 “可恶!”巫彭大喝一声。 他双手猛运真元,那雷鸣杖顿时红芒更盛。 咔嚓—— 咔嚓—— 两道闪电相继从天空劈下,但都没有劈到安羽凡身上。 安羽凡并不迟疑,一下将雷鸣杖抓在手中,他正要将其摘下,却突然感到自那雷鸣杖之中猛地传来一股浓烈的冰冷之力,瞬时寒彻他的全身。 他急运真元将那道冰冷之力推回,这时,又有两道闪电从天而降,有一道直朝他劈来。 同时,巫相和周奎掌中也各发出两道玄气,一齐向他攻来。 “羽凡,小心!”看到这一幕,秋莹儿惊恐不已。她待要飞身前去帮忙,却哪里来得及。 安羽凡不敢大意,他猛地将丹田中五道玄气全部提起,右手握着雷鸣杖迎向那道闪电,左手于身前迅速结了个太极诀手印,迎上巫相和周奎。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道闪电一下击中那根雷鸣杖,只见一道白光沿着雷鸣杖倏忽传至安羽凡身上,然后从又他左手而出,全部聚集在太极双鱼图之上。 砰—— 但听一声巨响,巫相和周奎同时向后倒去,歪在众弟子身上。 这时的秋莹儿也已飞至空中,受这碰撞余力冲击,一个倒栽葱被震飞两丈之远,落地之后趔趄数步才得以站稳。 第233章 平息干戈 安羽凡看到秋莹儿,急欲飞身上前,却被巫彭猛然拦住。 “小子,你是何人?”说着一掌劈过来。 安羽凡以杖作剑,轻松将他掌风化解,而后左手反手一掌,将其逼退半步,又趁机一个闪身,来到秋莹儿身前。 “莹儿,你怎么样了?”他一把将她扶住。 秋莹儿淡淡一笑,“我没事,你呢?” “你无须担心,我很好!” 场中许多人目瞪口呆,这瞬时的变化直令他们惊诧不已。 无极道人和巫抵也各自罢手,不明所以的望向安羽凡。 这时,无方道人和其他几个门派掌门迅速围了过来,有人朝安羽凡喊道:“敢问这位英雄尊姓大名?承蒙仗义出手,我等感激不尽。” 而巫彭则气急败坏,正要再次朝安羽凡攻来,这边天苍派之中有人忽然又喊道:“巫相这老巫和周奎受伤了,我们反击的时候到了。” 巫彭闻言,急忙收手。他适才见安羽凡出手,知他道法奇绝,不在这里任何人之下,如今巫相和周奎受伤,巫族实力骤减,如若眼前这人再站在天苍派一边,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站在众弟子身前,疑虑的问安羽凡道:“敢问你是何人?为何夺出我巫族雷鸣杖?” “他是安羽凡!”巫族弟子中忽然有人回道。 安羽凡? 就是那个天龙门弃徒安羽凡? 在场双方众人无不震惊! 尤其是无极道人,眼中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才短短两三个月,他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个遭受天雷之刑的垂死之人,竟然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道法还突然变得这般厉害,俨然不在他这个天苍派掌门之下。 此时,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世界逐渐亮了起来,许多人都看清了他的容貌。 “果真是你!”巫彭向前两步,气的咬牙切齿。 “我巫族好心将你救活,你不思报答则罢,今日竟然忘本负义,反戈一击,去帮那些曾经害你的人。你如此行径,良心何在?对得起我巫族,对得起你自己吗?” “是啊!若知道有今日,我巫族万不该救你!”巫抵和巫相也气得磨牙凿齿。 安羽凡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秋莹儿却不能见他受欺负,反驳道:“羽凡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关你们何事?你们虽然救了羽凡,但也因此得到了圣果,若不然,今日你们岂有胆量来攻打天苍派?羽凡和你们根本是两不相欠!” 周奎怕伤了九天神教与巫族的和气,捂着胸口向前两步,赶紧向秋莹儿道:“少主,你们不是早已走了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只来看看热闹!”秋莹儿信口道。 周奎自然不信她的话,然后又转向安羽凡,批评道:“安公子,你今番行径着实不该。且不说巫族救了你性命,你又和我们少主是好朋友,单是以前天龙门废你道法,对你施加天雷之刑,又将你逐了出去,难道这些仇恨,你都忘记了不成?那个时候,天苍派无极道人就在跟前,他可曾为你说过一句好话?如今正是为你报仇雪耻之时,你理应和我们一起,将这些无情无义之人全部杀死,却为何反过来帮他们?” 安羽凡心中早已平静下来,他恭敬向巫彭、巫抵和巫相施一礼,解释道:“安某冒犯,还请几位前辈宽恕在下无礼。巫族对我的救命之恩,晚辈至死也不会忘记,只是今日此地已然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何况又正值过年,本应是万家团员时刻,如此血雨腥风,实有悖人伦天道。还请三位大神巫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莫要再多造杀戮。” 说罢,他走向前,便要将雷鸣杖交与巫彭。 “不能将那妖杖给他!”无极道人突然高声阻止,说话间便要来抢夺这根雷鸣杖。 他身形之快,安羽凡躲无可躲,便抬手击出一掌。 无极道人闪身躲过,然而也向他击出一掌。 安羽凡却并不躲避,再次出掌相迎,只见一道红芒从他掌中迅疾而出。 同时,巫抵见无极道人竟欲抢夺雷鸣杖,当下怒不可遏,飞身将其拦下。 无极道人和巫抵一动,双方其余人等一时再次剑拔弩张。 安羽凡见此状况,为免硝烟再起,他腾身飞至无极道人和巫抵中间,竟欲将他二人分开。 无极道人不信邪,他有意试试安羽凡的功法,当下左一拳右一掌,一道道白芒直击向他全身要害。 而巫抵为了夺回雷鸣杖,也一掌又一掌攻向他。 “羽凡,小心!”秋莹儿担忧的大喊一声。 安羽凡却不慌不忙,闪转腾挪,手持雷鸣杖,连刺带扫,四两拨千斤,轻松将他二人掌风躲去或化解。 “师妹,你且退下。” 巫彭突然呼喊一声,巫抵闻言停手退下。 无极道人试过数招,都不能把安羽凡怎么样,虽然他心中依旧十分惊愕,却不得不相信。 他见巫抵退下,自知与安羽凡再打下去有害无益,便也趁机罢手退下。 他望着安羽凡,相劝道:“安少侠非但起死回生,如今道法更是登峰造极,真是可喜可贺。只是这妖杖害人无数,邪恶之极,安贤侄若将其还给巫族,日后只不知又会害多少生灵,不如将其毁了省事。” “呸!”巫抵气愤的吐一口口水,“雷鸣杖乃我巫族圣物,岂由你们说毁就毁!” 而后她又望着安羽凡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早知今日,当初我巫族就不应该救你。” 巫相也骂道:“当日一念之慈,始有今日之患。安公子,辞别之时,你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们,难道就是这样一种报答方式吗?” 无方道人走向前,替安羽凡辩护道:“老道与安公子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足感安公子怀仁慕德,深明大义。安公子虽被逐出天龙门,却仍旧是我中土之人,又岂会与你们这些外族同流合污!“ 无极道人也道:“安少侠之所以被逐出天龙门,皆因魔族而起。如今安少侠不念前嫌,大仁大义,着实令老道甚为佩服。若安少侠去邪归正,老道自可向通玄道兄说情,让安少侠重归天龙门门下。” 第234章 调停 重回天龙门门下? 安羽凡心中再次一凛! 之前无方老道便向他说过此言,此刻无极道人再次提起,多少令他有一丝触动。 然这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天雷一击,早已令他与天龙门恩断义绝,他这条命再与天龙门没有任何关系。 再者,因为他一直未肯说出通过登天梯之迷,那通玄老儿素来对他抱有极大偏见,他回去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们定然还是不相信自己,定然还会继续追问他通过登天梯的经过,尤其在他遭受天雷之刑时,他已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展示出青龙战甲,尽管那青龙战甲已经销毁,他们也必然不会放过自己,必然要追着自己查个水落石出。 那么,他回去便是自寻烦恼。 无极道人再次劝道:“安少侠, 老朽身为天苍派一派之尊,你自无须怀疑老朽之言。只要老朽开口向通玄道兄明言陈情,定保你再回天龙门门下。到那时,你自能沉冤得雪,身还清白。” 身还清白?这几个字令安羽凡更是乍然一惊,他们说了那么多,只这四个字才是最能撩动他心弦的。 一时他心中千头万绪,倒有了一些犹豫。 这时,宋恩华走过来,满脸疑惑道:“安羽凡,果然是你!想不到你不但起死回生,道法修为竟也进步如斯。” 安羽凡回过神来,微一拱手,淡淡道:“一别数月,恩华兄别来无恙。” 宋恩华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今日你解我天苍派之危,可见你正义之心未泯。只是我素知是上官姑娘带你来到此处,你却如何又与这个魔族妖女在一起?上官姑娘她人呢?” 又有人提到这个上官姑娘,不由令安羽凡越加不解。明明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秋莹儿,他们却为何都说是那位上官姑娘带自己来到巫族的呢?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你们说的上官姑娘究竟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如何我完全没有印象?” “你不要听他们胡说!”秋莹儿急忙打岔,她拉住安羽凡的胳膊,分辩道:“你如今道法修为大进,他们便信口雌黄,想借此疏远我们的关系,从而好拉拢利用你。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他们若有情有义真诚待你,又为何狠心对你实施天雷之刑?假若你还是以前的安羽凡,我料他们定然不屑于理你。” “你这个小妖女,你才是信口雌黄!”宋恩华气愤的指着她骂道,“安羽凡都是因为你,才会遭受天雷之刑,如今你却还要继续害他,真是蛇蝎心肠。” 秋莹儿冷笑一声,“真是贼喊捉贼,是谁害得羽凡险些万劫不复?是天龙门,是你们所谓的武林正道!相反,是你们口中的妖魔,是巫族将羽凡从阎王殿拉了回来。如今他大难不死,与你们除了仇恨,再无半点干系!” 宋恩华还欲再反驳,然他突然意识到,安羽凡神色间不似有撒谎,难道他忘记了上官云珂? 他明明听袁佩财师兄提起,他在巫族村落亲眼见到过上官云珂,可是她去了哪里?安羽凡又怎么会不记得她了呢? 他想,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样,安羽凡忘记上官云珂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嘴角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笑,道:“这个先不说!羽凡兄如今因祸得福,道法大成,真是令人钦羡。不管怎么说,羽凡兄曾经毕竟是天龙门的弟子,属于我武林正道一脉。纵使如今有些误会,我师父方才也说了,可以为羽凡兄解除与天龙门的嫌隙。所以,还请羽凡兄回心向道,莫要再与这些妖魔之人同流合污。” “呸!说我们是妖魔,难道你们就是好人了?”秋莹儿怒目圆瞪,“你们险些害死羽凡,如今见他道法大进,你们打不过,却又来讨好拉拢,脸皮之厚,真是世所罕见。明确告诉你们,羽凡以后就是我九天神教的人了,你们任何人都妄想再害他。什么天龙门,天苍派,法王寺,蓬莱阁,今生今世他再也不会稀罕!” 安羽凡听秋莹儿说自己已经是九天神教的人,有心反驳,却又不好伤了她的情面。 于是他拱手向无极道人道:“所谓寸草春晖,八年培育,天龙门对我琢玉成器之恩,我自当铭记于心。然其对我销骨蚀魂之恨,我亦不会忘记。两者相抵,如今我与天龙门各不相欠,日后也不想再与其有任何瓜葛。” 说着他望一圈众人,又道:“巫族与天苍派百年恩怨,晚辈本不欲插手,然万物生灵,天皆悯之,何况人乎。今日无论是巫族,还是天苍派,皆死伤无数,实不宜再多伤无辜。晚辈斗胆请众位罢手,各安其地,互不侵扰。” “哼!”巫抵怒哼一声,“什么各安其地,互不侵扰,只凭你一句话,难道我巫族百年深仇大恨就这么算了吗?今日拚上老身这条命,也要将天苍派斩尽杀绝。” 安羽凡指一下周围,向巫抵道:“巫抵前辈请看,这地上躺着的,难道只有天苍派的弟子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再斗下去,只会玉石俱焚。” 巫彭和巫抵环视一周,心中顿感凄凄焉。 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方才众弟子虽紧围在巫彭身周,但那一片小小范围又能保护多少人。 而那些躲藏起来的天苍派等正道弟子,此刻陆续围拢过来,论数量,犹不比巫族这边少。 巫彭深知,倚仗着雷鸣杖,巫族自可与天苍派再斗上一斗。然而此刻雷鸣杖被安羽凡夺去,巫相与周奎又俱都受伤,若继续打下去,巫族将再讨不到一点便宜。 事已至此,他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也罢!如今雷鸣杖在安公子手中,老朽技不如人,就是不答应也不能了。” “不过——”他心中仍有些疑虑,“今日我巫族若听从安公子之言,罢兵休戟,日后待天苍派翻过身来,再找我巫族反攻倒算,那时我巫族又当如何?谁又能保护我巫族百姓周全?” “是啊!难道我巫族好心将你救活,到时再换来一个亡族破家的结果么?”巫相亦愤愤不平。 他们的疑虑不无道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苍派身为天下四大门派之一,今日若错失将其赶尽杀绝的良机,待日后其重振旗鼓,又岂有不报仇雪恨之理? 安羽凡望向无极道人,问:“巫族三位大神巫所忧不无道理,今日众目睽睽,不知无极前辈可否立下誓言,日后不与巫族寻仇,大家各居其所,相安无事,互不侵犯。唯有如此,巫族才可放下疑虑。” 未待无极道人开口,宋恩华喊道:“安羽凡,尽管你已不是天龙门弟子,但你身为中土之人,这个身份是如何也不能抹掉的。此时巫族侵犯我中土边境,杀我中土同胞,你既然夺得雷鸣杖,就应该与我天苍派一起,将这些巫族蛮夷全部斩杀殆尽,以永绝后患。” 第235章 旧恨 “不得无礼!”无极道人斥宋恩华一声。 他环视一眼四周,天苍派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存活之人所剩无多。今日若非安羽凡夺得雷鸣杖,只怕整个天苍派便会就此覆灭。 如今既然承了安羽凡之情,他自不便强嘴拗舌,于是客气道:“今日安少侠不计前嫌,救我天苍派于危难之际,足见安少侠恢宏大度,深明大义,令老夫敬佩不已。当日安少侠遭受天雷之刑,实事出有因,然非因此,安少侠定也不能有今日之福。是以还望安少侠莫究过往,但望将来,日后老夫必定会向通玄道兄提请,让安少侠重归天龙门门下。” 切—— 秋莹儿表现出一丝不屑,“你们见羽凡道法大成,这时候才说出这样拉拢的话来,若羽凡还是以前那样老老实实,任人欺负,今日你们还会这样说吗?” 无方道人道:“彼一时,此一时,当日安少侠之所以身受天雷之刑,多半是因为你,你又何故在这里大放厥词。如今安少侠因祸得富,老道亦替安少侠高兴。安少侠明月入怀,道心未泯,他日只待我掌门师兄向天龙门各殿仙尊提请,必能还安少侠以清白,并令安少侠重回天龙门门下。” “是啊!”无极道人接口道,“你若有自知之明,今日就万不该再纠缠安少侠,你害过他一次,难道还想再害他一次吗?” “明明是你们害了他,如今却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秋莹儿气愤填胸。 无极道人不再理她,向安羽凡道:“安少侠,你涅盘重生,更当知生命不易。所谓正魔殊途,老朽希望你多加考虑,莫要再重蹈往日覆辙。” “多谢无极前辈提醒,晚辈自有分寸。”安羽凡微一拱手,而后又道:“晚辈如今只求无极掌门一个承诺,如若天苍派保证日后与巫族互不侵犯,晚辈自会令他们撤离归去。” 无极道人哀叹一声,无奈道:“事已至此,老朽也无话可说,就依安少侠之言,在老朽有生之年,天苍派绝不会再找巫族麻烦。” 安羽凡望着无极道人花白须发,知道他话中留有余地,但他望一眼更加苍老的巫彭,他们都已至垂暮之年,身后之事谁又能说得准管得了呢。 于是他点点头,朝巫彭等人道:“三位大神巫前辈,既然双方都同意握手言和,如今我就将这雷鸣杖还与巫族,还希望大家季布一诺,信守不渝。” 说罢,他双手托起那柄雷鸣杖恭敬的递与了巫彭。 此时此刻,双方虽然都心有不甘,但俱说不出什么。毕竟双方皆死伤惨重,就是再斗下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更何况安羽凡此时已非昔日阿蒙,他若偏向任何一方,另一方便很有可能亡门灭种,也总得卖他一个薄面。 “等等!”秋莹儿忽然大喝一声。 “怎么了?莹儿!”安羽凡以及众人都转头看向她。 秋莹儿怒不可遏的指着无极道人,愤然道:“羽凡,我想起来了!这无极道人就是曾经要杀你我的那无名老道,怪不得他的声音这么熟悉!” 秋莹儿一说,安羽凡立马幡然醒悟,他心中一直不解,总觉得这声音曾经萦绕于耳,如今终于记起。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无名老道三番两次险些害了他和秋莹儿,他怎么能救这样一个仇人呢? “什么无名老道?”无极道人一脸疑惑,“老夫何曾要杀二位?” 其他人俱惊惑不已,望望秋莹儿,又望望无极道人,稍有放松的心弦立马又紧绷起来。 “你装什么?”秋莹儿又是一声厉喝,“你的声音和那无名老道一模一样,明明就是你,为了抢夺日月珠,易装改面,将我和我母亲打伤,还险些要了羽凡姓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安羽凡怒火中烧,双拳紧握,怒视着无极道人,质问道:“难道那无名老道不是你吗?” 不等无极道人回答,周奎上前一步,怂恿道:“原来他就是险些杀死我家少主和安公子的那个老道,当日若不是教主和我等及时赶到,只怕我家少主和安公子早已成了你的掌下之鬼!” 而后他又望向安羽凡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安公子,今日有我等相助,你和少主正可报当日之仇!” 巫抵也趁机道:“既然这无极道人与安公子乃是仇人,今日安公子又岂能放过他们,不如我们合作,正好将天苍派一网打尽!” “嘿嘿!”无极道人冷笑两声,“且不说我天苍派屹立南疆数百年,岂会轻易任人宰割,再者你们说的什么无名老道,老夫一点也不明白。” “众目昭彰,难道你还不承认吗?”安羽凡气势汹汹。 无极道人冷哼一声,不屑道:“老夫身为一派之尊,岂会行此卑鄙勾当,若是老夫所为,老夫断不会不敢承认。” “你们莫要诬陷我掌门师兄!”无方道人气愤不平道,“你们也说了,那人乃易容改面,容貌都能改变,难道声音就不能假装吗?你们无凭无据,仅凭那人声音与我掌门师兄相似,便一口咬定是我师兄,岂不是断章取义,污蔑好人。” “当真不是你?”安羽凡目光如电望着无极道人,想要从他的神色中探出一丝端倪。 无极道人正义凛然,丝毫未有慌张和歉疚之色,“老夫言已至此,信不信自是由你。今日你就算你和巫族联手,老夫和天苍派一众弟子也毫不惧怕。” 安羽凡连他镇定自若,心中便又起了疑问,难道那无名老道真的不是他? “好!既然如此,晚辈早晚会将此事查个明白,到时若不是你,晚辈自会当众向前辈道歉,但如若是你,晚辈也必定报那数掌之仇。” “安公子,你莫要听他狡辩,他不过是想赢得喘息之机,日后待他天苍派重振旗鼓,你再要报仇可就难上加难了。”巫抵和周奎竟相劝阻。 “是啊,羽凡,周叔叔和巫抵前辈说的有道理。纵观天下,如那无名老道一般道法高强的能有几人,我看除了他,再不会有其他人。”秋莹儿也不欲罢休。 第236章 安河镇 但没有切实证据,安羽凡不愿冤枉他人,更不愿滥杀无辜。今日若再斗下去,最大的可能便是两败俱伤,玉石同碎。 他死过一次,知道被冤枉的无奈,也知道生命的可贵。 于是他将心中怒火压下,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实不宜妄杀无辜。” 于是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周奎和巫抵相继哀叹一声,表现出大大的不满和遗憾。 双方各自打扫战场,巫彭有意将死去族众的尸首皆带回故里,然尸首实在太多,而剩余活着的人又太少,实有心无力。 “是处青山可埋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巫相感慨一声,劝巫彭和巫抵道,“师兄,师姐,他们都是我巫族大好男儿,今日为族捐躯,亦谓死得其所。就将他们的英魂留在这里吧,只要族人国殇谨记,后世不忘,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巫彭无奈的点点头,也只有如此。 青冢埋魂知不返,翠崖遗迹为谁留。 地上的尸首很快便被抬走或埋葬,那么多生命一朝逝去,这个世界除了多了一些土丘,其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泥石中间散发着腥气的鲜血有朝一日也会被雨水冲洗干净,山谷还会是以前的山谷,野草还是以前的野草。 待巫族众人离去,安羽凡与秋莹儿也再次启程。 路上,秋莹儿犹遗憾万分,“这次本是铲除天苍派的大好机会,你就应当给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以颜色瞧瞧,他们那般对你,你却又拯救了他们。” 安羽凡微微一笑,不知如何解释。 秋莹儿又道:“你救他们也就救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过,那无极老儿口口声声要向通玄求情,你执意不肯答应加入我九天神教,难道你真的还想再重回天龙门么?”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良久,才悠悠吟了一句诗,“鸿鹄去不返,勾吴阻且深。” 秋莹儿若有所悟,但又不甚肯定,只是她望着安羽凡满脸凝重的神色,一时不敢追问。 经此一事,耽搁数日,于是两人再不停留,径直向安河镇而去。 又连行数日,他们终于来到安河镇地界。 玉宇楼阁远远映入眼帘,此时正是大年初几,安河镇到处张灯结彩,比往日更显繁华兴盛。 安羽凡的心禁不住怦怦直跳,九年了!他第一次重回故土,重回生他养他的地方。 虽然时隔九年,除了热闹些,安河镇上的景物并无多少变化,放眼望去,一切都和小时候相差无几。 故乡还是儿时的模样,但他的脸上却已然挂满了风霜。 安羽凡边走边四处张望,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亲切。 他仿佛一下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一丝欣喜,未久却又温润了眼眶。 安河镇看上去比长祥镇还要大还要繁华,道路四通八达,街道上商铺林立,虽然正值过年,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游人小贩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安羽凡的家就在镇上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他恨不得立马跑回家中,立马见到阔别已久的母亲。 但他的双腿却不知为何突然不听使唤,明明他心中万分迫切,那双腿就是快不起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他忽然切实体会到了这句诗所包含的真情实意,除了期待,除了激动,此时此刻,他心中还真隐隐散发出那么一丝羞怯。 这么多年过去,他不知道母亲还是不是曾经的样子,抑或苍老了些。 她一个人,失去丈夫,远离儿子,孤苦无依,身子骨可还好吗? 越想,他心中越是愧疚,越是紧张,神色不自觉又凝重起来。 反观秋莹儿,则在前面蹦蹦跳跳,喜笑颜开,无比兴奋。 她看到什么都要买下,不一时安羽凡双手以及怀中全抱满了东西,绸缎布匹,吃的用的,但要看上,统统要买上一些。 “莹儿,真的需要买这么多吗?”安羽凡跟在后面,一脸无奈。 秋莹儿手中也挎满了大包小包,却犹不满足,“你九年未曾还家,伯母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不知过得如何贫苦,总要多买一些为好。” 安羽凡见她如此诚孝,心中甚觉欣慰。 他想,母亲一定会喜欢秋莹儿的。 未久,两人终于来到了家门前,仔细望去,那门、那墙以及屋檐俨然还是旧时的模样,竟是丝毫未有改变。 一股热流扑面而来,安羽凡兴高采烈的正要敲门,却突然看到破旧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铁锁。 这下安羽凡心中更加纠结,秋莹儿看出他的紧张,劝慰道:“你无须担心,我想伯母只是出门了,不多时便会回来。”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缓缓走过来,疑惑的望着两人,问道:“你们找谁呀?” 秋莹儿指着紧锁的大门,道:“我们找——”她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找——找安伯母。” 那老妇人又走近两步,“你们是找凡儿妈吗?她出门做工去了,要到天黑才回来。” 天黑?安羽凡不虞母亲这么辛苦,想她一个妇道人家,要维持生计着实不易。 “请问,请问您是许奶奶吗?” 安羽凡看着眼前这位老妇人,虽觉有些面熟,但时隔这么多年,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一时也不敢贸然相认。 那老妇人大为惊讶,奇怪他竟认得自己。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安羽凡高兴的上前两步,“我是羽凡,您老人家可还记得我吗?” 羽凡? 许奶奶略有迟疑,她思忖片刻,而后猛然一惊,“你是羽凡?凡儿妈家的羽凡?” “正是!正是!”安羽凡欲要行礼,奈何手上怀中尽是礼品,只得微一鞠躬。 “你真的是羽凡?”许奶奶犹将信将疑。 这时秋莹儿上前道:“如假包换,他真的是羽凡。” 那位许奶奶仍不敢相信,“凡儿、凡儿不是已经——怎么又——” 安羽凡见她支支吾吾,便猜知他被逐出天龙门的消息定然传到了这里。 他心中顿时有些自责,他一直都是母亲唯一的希冀,他不知道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多么的伤心和绝望。 眼看安羽凡双眼红润,秋莹儿急忙打圆场,“羽凡一直都好好的,您不要听旁人胡言乱语。” “原来是这样!”那许奶奶回过神,“我就说嘛,凡儿从小就是个好孩子。” 而后她又招呼两人,“你们若不嫌弃,可先到老身家中坐上一会儿,老身这就令人将凡儿妈找回来。” 安羽凡和秋莹儿盛情难却,便跟随她来到她的家中。 第237章 回家 她家与安羽凡家一院之隔,几间瓦房历经风吹雨打,破旧无比。 “娘,这是谁啊?” 一进门,屋中立马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好像是这许奶奶的儿子。 “这是凡儿,你速去将凡儿妈找回来,就说她日思夜想的凡儿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漂亮的儿媳妇。” 许奶奶一边交待着,一边领他们向屋中走去。 秋莹儿听到儿媳妇三个字,脸上立马涌起一片红晕,尽管她早已与他私定终身,但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还是略有羞涩。 她凑近安羽凡,低声嗔道:“听到没有,别人已经称我为儿媳妇了,你以后若敢辜负我,我绝不会饶你。” 安羽凡甜蜜一笑,“我怎么会!” 那中年男子却未曾反应过来,仔细打量几眼安羽凡和秋莹儿,发出与许奶奶之前一样的惊诧,“凡、凡、凡儿不是——” 那许奶奶有些不耐烦,“让你去快去,劳烦客气等着。” 那中年男子也不敢多问,答应一声立即快步走了出去。 许奶奶领他二人进得屋中,打出两个矮凳,不好意思道:“我家甚是简陋,你们且将就坐一会儿吧,凡儿妈出工之处离此不远,不多时便能回来。” 安羽凡连忙感谢几句,他将怀中礼品放于地下,静静坐下。 而秋莹儿却嫌那矮凳肮脏,不肯就坐。安羽凡见状,急忙用袖子将那矮凳擦了擦,她这才勉强坐下。 那许奶奶又端来两个大碗,倒上两半碗白开水,又道:“家中贫寒,无茶待客,你们就喝些白水吧。” 安羽凡主动接过一碗,谢道:“我并不喜欢喝茶,白水正好。” 秋莹儿虽然嫌弃,碍于安心凡情面,只是陪笑道:“谢谢奶奶,我不渴。” 两人坐了片刻,果然那中年男子很快就回来了,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位中年妇人。 “凡儿——”那中年妇人一进院中便大喊一声。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安羽凡闻声倏地站起来跑了出去。 四目相对,两人都杵在那里,安母望着安羽凡,直有些不敢相信。 安羽凡离家之时方才八岁,她脑海中的记忆,还一直还是他儿时的模样。 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大小伙子,虽然他容貌上依稀还有儿时的影子,但不久前听到的那个消息,早已令她万念俱灰,肝肠寸断。 “你、你真的是凡儿?”安母嘴唇微微颤抖着。 安羽凡仔细打量着母亲,数年未见,母亲虽然还是原来模样,却是苍老许多。 尤其她正值中年,头发竟花白相间,可想而知这几年来,她一个人过的是多么凄苦。 安羽凡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扑倒在安母膝下。 “娘!是我,是凡儿!凡儿回来看您来了!” 安母热泪盈眶,她蹲下将安羽凡搂进怀里,慈祥的抚摸着他的头,有些语无伦次,“你真的是凡儿?你没有——没有——,你还——还活着?” 安羽凡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泪如雨下,“儿子还活着,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安母亦泣不成声。 看到感人一幕,秋莹儿在一旁也不由湿润了眼睛,她掏出手帕将眼角泪水拭去,而后上前将安母扶起,安慰道:“伯母莫要伤心,羽凡回来看您来了,您应该高兴才对。” 而后又对安羽凡道:“你也别哭了,快起来,我们一起扶伯母回家去。你们母子久别重逢,当高兴才是。” 安羽凡这才意识到此刻身在别人家里,他慌忙拭去眼泪,和秋莹儿一起扶母亲起来。 “娘,不哭,儿子好好的,我们回家。” 说罢他再次向那许奶奶表示感谢,而后搀起母亲,转身向自己家走去。 回到自己家中,安羽凡仔细打量,一切都和脑海中的记忆没有丝毫变化。 他扶母亲坐下,再次跪下于她身前,望着母亲沧桑的面孔,哽咽道:“娘,这些年您过的怎么样?这没几年,不想您竟然苍老这么多,都是儿子不孝,让您一个人受苦了。” 安羽凡极度自责,一时泣不成声。 安母扶他起来,仔细端详着,欣慰道:“娘没什么,过惯了,从未觉得苦。如今我凡儿好好的,娘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说罢她又打量秋莹儿几眼,问道:“你还没给娘介绍呢,这位姑娘是——” 安羽凡急忙将秋莹儿拉过来,“哦,她叫莹儿,是儿子的好、好朋友。” 秋莹儿本想听他隆重向安母介绍自己,没想到他只简单说自己是他的朋友,当下白他一眼,偷偷的掐了他胳膊一下。 而后她又向安母作揖行礼道:“伯母,我是羽凡的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日后我会替羽凡好好孝敬您的。” 她话里话外就差点明“我是您儿媳妇”这句话了。 安母见她与儿子举动亲密,作为过来之人,如何能猜不到。 她再次端详秋莹儿许多,见她亭亭玉立,举止大方,心中倒也甚为欢喜。 她起身扶秋莹儿坐在旁边,目光中露出无限感激,“前一阵子我听闻我的凡儿——”话刚说出口,她眼中又不禁渗出泪花,“想必你就是将我凡儿救活的那位姑娘?” 秋莹儿不置可否,安羽凡上前道:“娘,莹儿救过孩儿很多次,没有她,孩儿早不知死过几回了。” 安母屈膝就要跪下,惊得秋莹儿急忙将她搀起来,“伯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和羽凡一体同心,您无须见外。” 伯母安定情绪,又问道:“不知姑娘哪里人士?父母姓谁名谁?” “娘!您怎么一见面就问别人家底!”安羽凡欲为秋莹儿遮掩。 但秋莹儿知道不说出来安母定会心中生疑,当下眼珠一转,便道:“回伯母,莹儿姓秋,乃冀州人士,我爹和我娘做些买卖,不过家境好些罢了。” 安母点点头,不便再问。 而安羽凡见秋莹儿如此回答,不禁感慨她真的好聪明,既没有说真话,但也算不上假话。 杀人越货,窃珠盗国,从某一种意义上说,不都是买卖么。 这时,许奶奶的儿子将他们丢在他们家的东西送了回来,安羽凡拿出两样塞给他,作为对他和许奶奶的感谢。 那人推辞两番,见安羽凡心诚意恳,这才收下连声道谢而去。 安羽凡将所有东西都摆在桌子上,向母亲道:“娘,这些都是莹儿孝敬您的。” 安母望着秋莹儿,心中越加满意,“你多次救我凡儿,又与我买这许多东西,让我如此过意过去。” 秋莹儿扶着她,笑道:“这点东西不算什么,是我和羽凡共同的孝心,我家里金银珠宝多的是,日后您老再也不用出去做工受苦,只在家里享福就是了。” 第238章 之子于归 安母不虞秋莹儿非但如花似玉,落落大方,家境竟也这般富贵。她瞬时感觉自己的儿子有些配不上她,然见她对儿子柔情满目,心中也只能暗自欣慰。 安羽凡和母亲久别重逢,自然有无数话要说,秋莹儿便静静坐在一旁,不相打扰。 看着安羽凡依偎在母亲身边的样子,她忽然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掐指算来,她这次离家三月有余,尤其这次她是偷偷逃出来的,更不知母亲对她有多担心。 安母扭头看到秋莹儿神色有些落寞,这么多年的孤苦生活令她一下子就察觉出秋莹儿受到了冷落,当下站起身,对着秋莹儿埋怨自己道:“你们看我老糊涂了,你们一路奔波,又累又饿,我这就为你们去做吃的。” 安羽凡迫不及待道:“好久都未吃到娘做的菜了,我去帮您。” 安母白他一眼,“哪里要你帮忙,你只专心陪着莹儿姑娘就是了。” 她走出两步,忽又转过身,略有疑虑的向秋莹儿道:“只是粗茶淡饭,不知莹儿姑娘可吃得惯?” 在安母面前,秋莹儿自不敢摆大小姐架子,微笑道:“羽凡吃得惯,我就吃得惯,只是要劳烦伯母了。” 安母喜道:“莹儿姑娘莫再客气,你是我凡儿的救命恩人,别说一顿饭,就是要我伺候姑娘一辈子,我也毫无怨言。”说罢急忙去准备食材。 安羽凡走到秋莹儿跟前,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方才只顾和我娘说话,有些冷落了你,你莫要生气。” “哪有!”秋莹儿撒娇般依偎在他怀里,“伯母这么可怜,你又和伯母多年未见,理当多说说话。” 安羽凡见她这般通情达理,心中对她越是怜爱。 “我去帮伯母的忙!”秋莹儿忽然推开他,想要更加好好表现一番。 安羽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不过秋莹儿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对母亲对他这个简陋的家并无丝毫嫌弃,于是扶着她的肩膀宽慰道:“要去也是我去,你乃千金大小姐,何曾做过这些事,只要你不嫌弃我母亲,我便已心满意足。” 秋莹儿捶他一拳,痴情脉脉道:“你说哪里话,日后我总也要喊娘的,我倒怕她老人家不接受我,哪里还会嫌弃。” 安羽凡笑了笑,“你不见我娘对你十分满意,只要你不嫌弃她,她是万不会嫌弃你的。” 秋莹儿脸上涌起一阵甜蜜,忽又嗔他道:“不过我不会烧菜做饭,日后时间久了,你可曾会嫌弃我?” 安心凡轻轻捏捏她的鼻子,打趣道:“我岂敢!” 秋莹儿噘嘴得意道:“谅你也不敢,你若敢嫌弃我,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丢了去喂野狗。” 然后便又依偎在他怀里,任幸福在全身洋溢。 安母由于太过高兴,又生怕委屈的秋莹儿,屋里屋外跑来跑去,恨不得将所有会做的菜都做上一盘。 可是由于事前无丝毫准备,家里并无多少菜蔬肉蛋,她只好向四邻八舍先借了一些。 安羽凡和秋莹儿看到她忙前忙后,不亦乐乎,便忍不住上前帮忙。 安母岂会让他们动手,坚持将他们赶回屋里,“若说我凡儿,从小还烧过锅灶,莹儿姑娘出生大户人家,又岂摸得了这些,莫弄脏了你的衣服。你们一路劳累,只管在屋里坐着休息,我一个人自做得过来,你们只需稍等片刻便是。” 而后她又数落安羽凡道:“莹儿姑娘远来是客,家中本就简陋,你还不好生陪着。” 安羽凡连忙答应。 秋莹儿不愿呆在屋子里,安羽凡便陪她在小院中走动,望着魂牵梦萦的一砖一瓦,安羽凡心中颇为激动。 秋莹儿东看看,西看看,院落虽然狭小,院中的各种物什却摆放得整整齐齐。三间瓦房虽然矮了些,旧了些,却令她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感。 院中的角落,包括摆放整齐的镰刀、锄头、钉耙,安羽凡都有着亲切的记忆。 秋莹儿对他小时候的事饶有兴致,安羽凡便对她娓娓道来,在安羽凡看来小时候那些十分有趣的生活,秋莹儿却认为他过得很苦,于是心中越发怜爱这个男人。 “想不到你小时候过得那么艰辛,不过现在好了,你有了我,我不会再让你和伯母受苦。回头我们就在镇上购置一大片庄园,再买些婢女,让伯母她老人家好好享享清福。” 安母端菜出来,听到她的话,心中当即乐开了花。 “莹儿姑娘真是孝顺,我凡儿真是有福气。你们若在家长住,有能力改善改善也无妨,你们若不在家长住,这房子我倒是住习惯了,也不舍得再换个地方。” 安羽凡将菜盘接过,秋莹儿笑道:“伯母若喜欢这个地方,只须翻盖一番便是,只是这地方未免太过狭小了些。” 安羽凡将菜盘放于屋内桌上,出来道:“只要娘喜欢,在哪里都可以。” 安母却又道:“这地方我住自然无妨,但你们来住必是小了些,可不能委屈了莹儿姑娘。你们放心,我这些年做工攒了些银两,日后我在镇上瞅一片庄子,再请人给你们盖一座宽大的婚房。” 婚房两个字一出,秋莹儿瞬时有些害羞起来。 安羽凡见状急忙向母亲道:“娘!这事还早呢!” 谁知秋莹儿听到他这句话极为不悦,当下瞪他一眼,走到他身旁狠狠拧他一下,恼怒道:“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任?”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安羽凡吃疼,连忙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秋莹儿不依不饶。 “我、我——”安羽凡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总之、总之——” 母亲在身边,有些话他不好说出口。 安母呵呵一笑,从他二人的打闹便可见他们深厚的情意,于是打圆场道:“莹儿姑娘,你不要埋怨我家凡儿,他从不便嘴笨,不会说话。” 秋莹儿这才罢手,朝安母笑道:“古人说的好,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我什么都不挑,只要伯母喜欢这里,我就陪您一起住在这里,让他自己去外面住去。”说罢又白安羽凡一眼。 安母哈哈大笑两声,“好,有莹儿姑娘陪着我,那就够了。” 一旁的安羽凡甚是纳闷,不明白秋莹儿与母亲还未曾说过几句话,便这么快就相熟了,自己反倒成了一个外人。 第239章 母愿 安母手脚很是利索,未多久,饭菜便已做好,一盘又盘将小小的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菜香四溢。 安羽凡望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顿时心旷神怡,口水险些流了出来。 秋莹儿也不客气,她吃惯了山珍海味,乍一尝安母的手艺,直觉别有一番滋味,当下连连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安母深情的看着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儿子,心中别提有多高兴。 想起之前听闻的那个消息,她因此受尽了多少人的冷嘲热讽,指指点点。 如今儿子不仅安然归来,还带回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她心底所有的委屈瞬时化作两道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安羽凡吃得正香,一抬头看到母亲泪眼汪汪,当下不知发生了什么,吓得急忙问:“娘,您怎么了?” 秋莹儿也赶紧放下碗筷,疑惑的问:“伯母,您怎么了?” 安母赶紧将眼泪擦去,脸上挤出两道笑容,抱歉道:“你们吃,你们吃,我见到你们回来,心中高兴,这是高兴的。” 安羽凡闻言更加过意不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家呆不了几天。 他暗暗发誓,等日月珠事了,他一定回来,好好侍奉母亲,从此哪也不去。 饭毕,安母将原来安羽凡住的那间房屋一收拾,又抱出一床崭新的被褥,供秋莹儿休息。 然后她又将旁边的一间矮房收拾出来,让安羽凡临时居住。 安羽凡本想去给父亲上坟,但念及秋莹儿连日奔波,又怕母亲太过劳累,便计划第二天再去。 岂知秋莹儿丝毫不觉疲惫,她一个人无聊,便陪着安母和安羽凡说话。 虽然儿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但对于之前闻听的消息,安母心里犹忐忑难安。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问起安羽凡,“年前,年前,我听说你受到天龙门的处罚,险些丢了性命,可真有此事?” 安羽凡怕母亲担心,淡然一笑,骗她道:“娘,你不见我好好的吗,哪里受伤了,你不要听别人闲言碎语。” “那天龙门到底有没有处罚你?” 安羽凡不知如何向母亲解释,若坦白事实,母亲知道他受了天雷之刑,并且还被逐出了天龙门,她免不得又要伤心,说不得还会自卑自恨,在他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毕竟天龙门乃是天下武林正道之首,代表着公道和正义,他被逐出天龙门,那肯定就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于是他犹犹豫豫、模棱两可道:“娘,儿子长大了,您就不要为儿子担心了。儿子现在好好的,以后也会好好的,待儿子将一件事情办完,并为爹报了仇,就回家来永远陪着您。” 秋母岂听不出他的话音,轻轻叹一口气,“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能不担心你。你的性子和你爹一样,生来脾气倔强,你可是顶撞了那些仙尊,还是犯了其他什么错误?年前镇上一直有人闲言细语,说什么柔然啊,什么珠子啊,什么魔族啊,娘又听不明白,有心去问他们,他们也不与我说。那些天,娘的心里便有如装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可是娘又不知道去哪晨找你,你不知道娘的心里有多伤心和害怕。” 说着,安母又哽咽起来。 “娘,都是儿子不好,让你操心了!”安羽凡也再次潸然泪下, 听到安母嘴里说出魔族两个字,秋莹儿心中咯噔一下,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挽起安母的胳膊,安慰道:“伯母,你莫要伤心,你不见羽凡现在好好的么。他是您的好儿子,他什么错都没有犯,是天龙门那些臭道人的错,是他们冤枉了羽凡。” 安母望着安羽凡道:“我的儿子我知道,你虽然从小手脚笨了一些,但从来都没有坏心思,娘相信我的儿子不会犯什么大错。既然是他们冤枉了你,你就耐着性子向他们好好解释一下,想那些仙尊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向他们解释清楚也就是了。” 安羽凡和秋莹儿都暗笑安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但她一个寻常妇道人家,能说出这番道理,可见也胜过了世间大多数人。 秋莹儿道:“伯母,那天龙门不明大义,不辨是非,根本不听羽凡解释,早已把羽凡赶了出来。” 安羽凡本想向母亲隐瞒一些实情,岂料秋莹儿心直口快,几句话便将事情和盘托出,他便想阻止也是来不及,只暗自己没有提前同她商量好。 “凡儿真的被赶了出来?”安母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 安羽凡见隐瞒不住,只得点点头,宽慰安母道:“娘!您放心!儿子就算不是天龙门弟子,也没有什么妨碍!” 秋莹儿也安慰道:“伯母,如今羽凡已经道法大成,丝毫不弱于那些牛鼻子老道,我们再不稀罕什么天龙门、天苍派。只要我们都活得好好的,没有那些门派的束缚,岂非更加逍遥自在。” 安母却不敢苟同她的意见,但是又无可奈何,愣怔片刻,忽然哀叹一声,问安羽凡道:“你好歹做了他们那些年的弟子,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你诚心向那些仙尊认个错,看看还能不能再回去。” 在安母心中,天龙门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门派,主持着天下公义正道,她的儿子既然被赶了出来,那不可避免就站在了公义和正道的对立面。事情不是对,就是错;世间不是正,就是邪。 秋莹儿不明白安母为何对天龙门这般执着,“伯母,事情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那些老道不近情理,羽凡回去也是毫无意义。” 安母却有自己的见解,“怎么会没有意义呢?只要凡儿能回去,就还是天龙门的弟子,天龙门是何等的大门派,能拜入其中的孩子,别说光耀门楣,就是他这一世,也有了保障。” 还是安羽凡了解母亲的心思,再次安慰她道:“娘!儿子长大了!很多事儿子自会处理,娘可少操一些心了。您放心,儿子不会让娘失望的。” 安母道:“那你就听娘的话,不管犯了什么错,诚心诚意跟那些仙尊道个歉,能回去还是要回去,不然娘这后半生永远都不会安心。” 第240章 挂在青天是我心 安羽凡眼中露出一丝难色,他明知道自己再回天龙门几无可能,何况自己不但要从天龙门手里夺回月珠,而且还打算找那通玄报仇,但此时为不使母亲伤心,只得违心敷衍道:“好的,娘!儿子听您的话!日后儿子会去认错的,您放心好了。” 安母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欣慰,“娘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娘也时常听人说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娘还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龙门那么大的门派,听说那些仙尊更是超凡脱俗,就好似神仙一样,他们岂会像娘这样的妇道人家一般小鸡肚肠呢。只要你诚心诚意道歉,娘相信他们不会不接受你的。” 为了安慰母亲,安羽凡只得点头答应。 秋莹儿疑惑的望着他,心中有一丝不悦,她张口想要质问,但碍于安母,最终又咽了回去。 到了晚上,秋莹儿如何也睡不着,想起白天安母的话,她生怕安羽凡再低下头去求天龙门。 以他如今的道法修为,天龙门说不得也会违心拉拢,到那时她和他又将异轨殊途。 于是她悄悄来到安羽凡睡的那间偏房,倒把刚刚入睡的安羽凡惊了一跳。 “我睡不着,想你陪陪我。”秋莹儿一脸忧愁,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正值过年,安羽凡以为她思念父母,便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你睡不着,我就陪着你。” 天上明月高悬,柔和的月光挥洒在苍茫的大地上,便有如一位慈祥的的母亲,用深情地目光,静谧的注视着熟睡的孩子。 秋莹儿怕影响到安母,腾身飞到房顶之上,然后朝安羽凡招招手,安羽凡见状也跟着飞了上去。 两人并肩坐在房顶之上,一起欣赏着夜色长空。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秋莹儿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你怎么了莹儿?是不是想家了?”安羽凡怜爱的望着她,在他心中,她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很少这般忧怀伤感。 秋莹儿挽起他的胳膊,深情的凝视着他,良久才问:“羽凡,你是不是还想再回到天龙门?” 安羽凡这才明白她心结所在,再次将她搂进怀里,笑了笑道:“你是不是白天听我娘那般说话,便以为我还会再回到天龙门?” “难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吗?”秋莹儿还是有些不信。 安羽凡轻轻捏一下她的鼻子,道:“天龙门那般对我,我怎么可能再回去呢?” “真的?”秋莹儿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可是你现在道法这么高深,他们必定不想多一个这么强劲的对手,说不定通玄和通无两个老儿会放下身段虚情假意拉拢于你。” 安羽凡脸色忽然凝重起来,他望着深邃的夜空,再次想起了身受天雷之刑时的场景。 良久,他凝肃道:“刺心之痛,切骨之恨,怎可说忘就忘。就是那通玄跪下来求我,我也定不会再回那绝情之地。非但不会回去,杀身之仇我也非报不可。” “这就对了!”秋莹儿开心的笑了起来。 然而她心中还藏着一个心结,那就是上官云珂。尽管安羽凡多次问起,她都出言哄骗,但她知道以他的性格,必定会一直追查下去,他与上官云珂迟早会再次见面。 虽然他脑海中已将上官云珂忘得一干二净,但她仍旧担心有朝一日他得知真相,知道千辛万苦带他来巫族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她怕她会受到责怪,更怕他们旧情复发。 于是她庄严又问:“还有,你知道我对你的心,如果有一日我犯了错,你会不会责怪我?又会不会抛弃我?” “小傻瓜!”安羽凡又捏了捏她的鼻子,他抬手伸向天上皎洁的月亮,深情道:“圆满光华不磨莹,挂在青天是我心。” 而后他又低下头,接着道:“自从我们相识开始,你一直都在为我付出,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尤其这次,若没有你,我岂会来到巫族,又岂会涅盘重生。我的整个生命都是你的,往后余生,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用我全部的真心来呵护你。” 听他这么一番深情之语,秋莹儿感慕缠怀,甜蜜之下泪水瞬时盈满眼眶。 她扑进安羽凡怀里,双手将他紧紧搂住。安羽凡微笑着,一手将她搂住,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而此时此刻,在离法王寺不远的福星城,在那座梨花小筑,一个洁白的身影正悲戚的抚弄着琴弦。 一阵阵琴声缭绕,搅得黑色的夜忐忑不安。 紫袖红弦明月中,自弹自感暗低容。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 随着琴声戛然而止,上官云珂缓缓从屋中走了出来。 她站在回廊上,望着天上的月亮,黯然神伤。 瞻望月亮良久,她忽然直起身走下台阶,缓步向外走去。 不知不觉,她再次来到外院那一片梨树之下,望着干突突的树枝,望着墙上那凤舞龙飞的字迹,久久不肯挪动脚步。 形影忽不见,翩翩伤我心。 曾经站在这里的那个人如今不知身在何处,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她时常向上天祈祷,祈祷他好好的,祈祷他不要再受至任何伤害,祈祷他们再次相见,祈祷他还能记起她…… 但还能吗?就算他们再次见面,他还能再记起她吗?还会再喜欢上她吗? 如若不能,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所有的付出,包括往后所有的余生,又将有什么意思? 这一刻,她痛恨死了九尾狐,同时,又羡慕极了秋莹儿…… 而远在万里之外的柔然,此时此刻夜幕才刚刚降临。 那个依旧一身天蓝色衣服的清纯的小女孩,山果,同样斜倚在窗户边,一手托腮,昂头仰望着昏沉的夜空。 唯一不同的是,天空阴云密布,一片昏暗,星星和月亮全都被遮挡在云层之内,一个也未曾出来。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 她不知道安羽凡体内的日月珠有没有取出来,不知道他将柔然心经修习的怎么样了,不知道又有没有人要害他。 她日日祈祷,夜夜期盼,只希望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并能够早日归来。 但她不知道,这种等待还需要多久…… 第241章 难归之路 第二日一早,当安羽凡和秋莹儿起来,安母早已做好了早饭等着他们。 吃过饭后,安母提出要他们去安子荣家里拜望,安羽凡却提出先去给父亲上坟,待拜过父亲之后,再去安府拜见安子荣的父母。 安母想到早逝的丈夫,心中不由再次黯然神伤,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于是,安羽凡便和秋莹儿一起去外面购买祭祀用品。 大年尚未过完,卖祭祀用品的店铺虽然已经开张,但并无生意。 他们来到一家店铺中,望着满铺的祭祀用品,秋莹儿伸手一指,向那老板道:“这铺里的东西我全要了,你找人弄辆马车,与我们送去。” 此言一出,安羽凡和那老板俱惊得目瞪口呆。 “莹儿,要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只买一些香烛纸钱就是了。” 秋莹儿却不以为然,“你只管听我的就是了。你离家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得与伯父多烧一些。再说了,不管是阴间阳间,都是一个道理,没有钱财怎么能成。伯父在世时未曾过上好日子,如此去了那边,再不能让他受那达官贵人欺负。” 而后又对着那店铺老板道:“你发什么呆,没听到本姑娘的话吗?你速去找辆马车,将这些香烛、殓衣、苇舆、纸扎全都与本姑娘带走。”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也不看多少,直接扔给了那店铺老板,又问:“你看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本姑娘还有。” 那店铺老板拾起银票一看,惊得下巴险些掉了下来,急忙弯腰陪笑,“够了,够了,请姑娘和这位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找马车。”说罢一溜烟跑了出去。 安羽凡素知秋莹儿出手阔绰,挥金如土,平日他虽每每劝她节俭,但这次好乃是为自己父亲祭奠,一片真心无可訾议,他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未多久,那店铺老板便笑嘻嘻的牵着一辆马车回来,他后面竟还有一个帮手牵着另一辆马车。 在请示过秋莹儿之后,他们卷起袖子便往马车上搬东西。 不一时,两辆马车便已被装得满满当当,还剩余些东西眼看无处可放,秋莹儿这才摆摆手,“剩下那一些实在装不下也就算了。” 但那店铺老板也是个实在之人,便将剩余的殓衣搭在那两匹马马背之上,手里索性再提上一些。 于是,两辆满载祭祀物品的马车逶迤向镇外行去,车后面跟着一位俊俏少年和一位美丽大方的少女,这奇异的画面,直引得路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因按照习俗安母在家不能前往,镇上的人都不认识安羽凡和秋莹儿,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和媳妇,于是好多游玩和无所事事的人,在好奇心驱使之下,便纷纷跟着马车前行,俱想一看究竟。 所谓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于是跟随的人越来越多,不久竟成浩浩荡荡之势。 秋莹儿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神采飞扬,大步流星。在她看来,能替安羽凡尽些孝道,能在乡亲面前为安羽凡涨涨脸面,是令她感到莫大欣慰的事。 而眼见跟随的人越来越多,安羽凡倒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对他和秋莹儿的身份感到新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终于有跟随的人忍不住开口问了,“这位公子小姐,不知你们是何家子侄?这是要为谁去上坟啊?” 秋莹儿回身望着众人大方一笑,指着安羽凡高声道:“这便是安秋生的儿子安羽凡,今日我们正要去安伯父坟前祭拜。” 一听到是安秋生的儿子,跟随众人立刻骚动起来。 “原来是安秋生的儿子!” “怪不得看着这么面熟,原来他是安秋生的儿子,和他爹长的真像。” “传言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这怎么又好好的回来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人声鼎沸,秋莹儿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又道:“诸位乡亲,所谓寸草春心,难报顾复之恩,安羽凡学艺九年,道法大成,今日特意回来探母祭父。” “还有,你们不要道听途说,羽凡他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少年英雄。” “原来是这样,看来江湖传言多有谬误!” “秋生天上有灵,竟能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 “凡儿娘这下有福享了!” 众人又是一阵欢声雷动。 安羽凡不意秋莹儿如此大张旗鼓介绍自己,当下赶忙朝众人作揖见礼,“各位长辈、父老乡亲,我就是安秋生的儿子安羽凡,离家数载,如今乡戚难辨,还请诸位莫要怪罪。” 这时,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走向前,向安羽凡道:“原来你就是秋生的儿子,不知你可还识得我?” 安羽凡盯着他打量片刻,惭愧的笑了笑,“恕晚辈失礼,已不能识。” 那人也不生气,道:“我叫安志六,和你爹秋生同属一个太爷,论辈分,你该喊我一声大伯。” 安羽凡急忙恭敬再施一礼,“原来是伯伯,羽凡失礼之处,还望大伯见谅。” 那人满意的点点头,“好!好!秋生生了个好儿子,如今你回来,你娘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说着又有两人笑呵呵的站出来和安羽凡论亲,为了母亲的脸面,安羽凡不敢怠慢,一一回敬。 忽然有人又问秋莹儿道:“那么姑娘又是哪家的小姐?如何会与秋生的儿子并肩同行?” “是啊,我看你们亲密无间,难不成你是秋生儿子的师兄妹,还是她未来的媳妇?” 秋莹儿再次听到有人说她是安羽凡的媳妇,脸上虽然又露出一羞涩,但内心却是无比喜悦。 她既不承认,也不反驳,眼睛只深情的望向安羽凡。 虽然他们早已暗定终身,但毕竟还未行过媒妁礼节,安羽凡怕众人说三道四,连忙解释几句。 但秋莹儿并不知安羽凡是为她着想,她身为江湖儿女,全然不在乎这些,还暗自怪安羽凡不敢公开承认。 一行人边走边说,一路上,但见冬雪已尽消融,春风徐徐吹来,拂动四处荠麦青青,远远望去,别是一番人间景色。 这条路小时候安羽凡经常和父亲一起走,他每跨出一步,都好像在重温过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一下回到了从前。他不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变回了儿时的模样,身旁的秋莹儿也不再是秋莹儿,而是他的父亲,温柔的牵着他的手。 第242章 祭拜 秋莹儿见安羽凡神情有些迷离,以为他是即将见到父亲坟冢而心情沉重,便轻轻拉他一下,劝道:“你莫要伤心,只有我们和伯母都好好活着,伯父在天之灵才会感到欣慰。” 安羽凡回过神,尽管心中有万千遗憾,但还是朝秋莹儿微微一笑,“你说的对,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回想他这一生,虽然充满坎坷,但好在有秋莹儿陪着,并对他不离不弃。对了,他忽然想到在那个遥远的柔然,还有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山果,她也在等着他回去。 如今他历经磨难,道法大成,今番又见到母亲康健如初,他感到有这些就足够了。 今生今世,他再无别的想法,只待将那日月珠夺回来之后,便带上母亲、秋莹儿一起去往柔然,或者将山果接到安河镇,从此偃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 他一边走,一边憧憬,忽然,前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循声望着,原来是一位父亲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站在前面不远之处。 众人经过那里时,那小孩依旧啼哭不止,有人便忍不住问:“小娃一直啼哭,这是怎么了?” 那位父亲抬头望望旁边的一棵参天大树,一脸无奈道:“我带着娃儿放风筝,刚才只顾看你们,不注意风筝就落在了这棵大树的树梢之上,娃儿不乐意,这才哭了起来。” 众人抬头望着,那大树真有数丈之高,一人遗憾道:“树这么高,却如何爬得上去,只好再帮娃儿做一个了。” 但那个小孩却犹不乐意,哭闹着喊道:“我就要这个!就要这个!” 秋莹儿抬头看了眼那棵大树,而后走到那哭闹的小孩身旁,轻轻摸一下他的头,笑着道:“你不要哭,我上去将风筝替你取下来怎么样?” “真的么?”那小孩子满目疑问。 秋莹儿笑了笑,“当然是真的!你看好了!” 说罢双脚一借力,整个身体腾空而起,一下便飞起数丈之高,稳稳的停在空中,伸手将那风筝轻松取了下来。 众人惊得目瞪口张,而后纷纷夸赞起来。 “原来姑娘这般好身手,就像是仙女一样。” “姑娘真是厉害,小小年纪竟修成了这么高的道法。” “是啊,就是天龙门里那些得道的仙尊怕也比姑娘强不了多少。” 秋莹儿望了望安羽凡,谦让道:“我这能算什么,跟羽凡比简直差的远了。” “真的么?”有人不信,“姑娘已然这般高强,羽凡若比姑娘还要厉害,那岂不是要赶上天龙门那些仙尊了。” “那是当然!”秋莹儿眉宇间闪耀着几丝得意,“以羽凡现在的修为,丝毫不逊于你们嘴中天龙门任何一个仙尊。” 众人惊讶的合不拢嘴,一个个张口结舌的望着安羽凡。 安羽凡只淡淡一笑,未作回应,他知道,无论他道法修为高到什么程度,都不应该在父老乡亲身前炫耀。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安父埋骨之地,一座山的山脚之下。 山脚下是一片宽阔的田野,马车过不去,远远停在小路之上。 众人纷纷伸手帮忙将一应物品从马车上卸下,而后又送至安父坟茔之前。 面对大家的热情,安羽凡甚为感动,不住的道谢。 安父的坟茔静静的躺在田野之中,再往上还有两座坟头,便是安羽凡的爷爷奶奶。 九年了,这是安羽凡第一次再见到父亲,内心的激动不言而喻。 “爹!儿子回来了!回来看您来了!” 他望着父亲的坟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便如决堤的河流,汹涌而下。 秋莹儿早已认定自己是安羽凡未来的妻子,面对公公的坟冢,她也双膝跪在一旁。 三座坟头之上皆长满了枯草,安羽凡眼含热泪一把一把将坟头上的枯草拔去,秋莹儿又帮着他往坟上添了些土。 秋莹儿瞅见安羽凡爷爷奶奶的坟前皆有墓碑,唯独安父坟前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便掏出一锭银子递与安羽凡的那位远堂大伯,恳请道:“这位伯伯,为何羽凡父亲坟前没有立碑,这锭银子给您,麻烦您找人未安伯父也刻一块墓碑吧。” 那老者却连连摆手,叹息道:“姑娘有所不知,秋生是不能立碑的。” “为什么?”秋莹儿不明所以,就连安小宁也回过头诧异的望着他。 那老者再次叹了口气,道:“我们汉人习俗,有三种人死后不能立碑,为横死、夭折、无后。秋生在世之时虽为人忠厚,和睦乡邻,但未得寿终正寝,故而才未立碑。” 安羽凡闻此言愤然不悦,天下岂有如此歪说邪礼,人都死了,还有诸多计较。 秋莹儿亦气愤不已,“这是什么陈规陋习!我如何未听说过!” “对!我爹劳碌一生,死后竟连个墓碑也不能立,这是什么道理!待我回去请示过我娘,偏要与我爹立上墓碑不可。” 那老者急忙劝解,“羽凡侄儿,你莫要莽撞。祖宗规矩既已立下,其中必有道理。一旦伤化毁俗,日后恐怕会出现不祥之事。” “我却不信,这能有什么干系!”秋莹儿不以为然。 安羽凡也不相信,想起以前,他那般规行矩步,言信行果,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他再不相信这世间的正邪善恶,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给父亲立上墓碑,让他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躺在这里。 他将那些祭品依次摆在父亲和爷爷奶奶的坟头,再次叩首跪拜,而后才令人点燃纸箔,不一时三座坟前便烧起熊熊大火。 安羽凡望着大火,火光中仿佛出现了父亲的影子,安父微笑着正朝他缓缓走来,却永远也走不到他的跟前。 他心中暗暗发誓,爹,孩儿一定会为您报仇。 祭奠完毕,众人逐渐散去,又只留下安羽凡和秋莹儿两人。 安羽凡犹自在父亲坟前长跪不起,秋莹儿知道他心中的恨,上前安慰他道:“伯父的死,我真的十分抱歉,我知道,这也是你一直不肯加入我九天神教的原因。不过你放心,早晚我一定会帮你查出杀害伯父的那个凶手,不管是谁,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定会将他交与你的手上,将他千刀万剐,还伯父一个公道。” 安羽凡只不说话,这是他与秋莹儿之间唯一的一个心结。 他只希望杀害父亲的凶手不是她的父母,这样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报仇,也不会因此而伤害她。 第243章 找上门来 安羽凡望着坟前燃烧殆尽的灰烬,拿根树枝将未烧尽的部分扒拉出来重新燃烧,而后他再次向父亲磕了三个响头,才朝秋莹儿道:“我们走吧。” 当他们相携回到家中,家里已莫名聚集了很多人。 短短半日,他回家的消息迅速就在四邻八舍传开,大家纷纷前来探望。 安母一边招待着众乡邻,一边向他们解释着。 “我就说嘛,凡儿这孩子肯定是个好人。” “是呀,凡儿从小就实心实意,岂会像人传的那样,定是那些人误会了他。” “凡儿出息了,这下凡儿妈有得福享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安母听得心中极为受用。 安母见他们回来,便将众乡亲一一介绍给他们,秋莹儿就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景,笑呵呵和每个人打招呼,而安羽凡却极不适应,奈何为了母亲脸面,只得强颜欢笑向各位前辈见礼,并强忍耐心一一回答他们的问话。 一传十,十传百。安羽凡回来的消息很快人尽皆知,有两个其他门派的修真弟子恰巧路过此地,听闻消息迅速赶来查探。 他们来到安羽凡的家,一看到他和秋莹儿,当即又惊又怒。 “安羽凡,果然是你!想不到你真的起死回生了!” “既然你起死回生,就该悔过自新,洗心革面,今天竟然又和这个魔族妖女在一起,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面对两人的突然到来和当场指责,所有人皆惊愕不已。 “你们说什么!莹儿姑娘是魔族妖女?” “莹儿姑娘生得这么楚楚可人,又这么和善可亲,怎么会是魔族妖女?” “对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众乡邻不愿相信。 秋莹儿见他们认得自己,并当众指出自己身份,当下勃然大怒。 她倒不在乎这些平头老百姓,她只在乎安母,这两日她刻意隐瞒身份,怕的就是安母对她会有成见。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她望着那两个不知名的道人,目光中瞬时露出浓重的杀气。 “凡儿,莹、莹儿姑娘她真的是魔族妖女吗?”安母疑惑望着安羽凡。 “娘!你不要听他们胡说!莹儿多次舍命相救孩儿,怎么会是妖女呢!” 安羽凡也嫌这两个人不识好歹,自己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何必来到他的家里无端生事。 他见秋莹儿想要动手,为防乡邻恐慌,他急忙朝那两位道人道:“两位师兄,有话我们到外面说去,不要在这里搅扰了我母亲和众位长辈。” 那两位道人冷笑一声,“好!你死性不改,我师兄弟二人便教训教训你们。” “少废话!有胆量跟我来!”秋莹儿怒喝一声,一个腾身飞出院外。 “呀!莹儿姑娘看似柔弱,原来也是修仙之人!” 众人再次惊叹不已。 “今天我兄弟两人就为民除害!”那两人不甘示弱,飞身追了出去。 安羽凡担心秋莹儿,转头叮嘱母亲道:“娘,您和众长辈好生待在家里。”说罢也腾空飞起追了出去。 几个身影一闪即逝,很快不见了踪影。 众人惊愕之余,忍不住又对安羽凡夸赞一番,有些胆大好事者更是快步追出去查看,但他们肉体凡躯,如何追得上安羽凡等人。 秋莹儿虽一马当先,但安羽凡很快便追上她,他们齐步而飞,直来到安河镇外才停了下来。 秋莹儿恶狠狠的望着那两个道人,怒骂道:“你们两个何门何派,好不识好歹,竟敢当众揭穿本姑娘身份,今日本姑娘就要了你们两个这条小命。” 那两人冷笑一声,“我们谢罗宫虽比不上天龙门、法王寺,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岂会惧怕你这个小妖女。柔然之行我门中诸多弟子皆丧生于你们这些魔族妖孽之手,今日我们兄弟就要替天行道,为我门中丧生的弟子报仇。” “不自量力!拿命来吧!”秋莹儿大喝一声,便要飞身扑上。 安羽凡却一把将她拉住,关心道:“莹儿,你且一旁观战,让我来对付他们。” 秋莹儿却并不把那两人放在眼里,“杀鸡岂用牛刀,不亲手杀了他们,难消我心中这口恶气。” 说罢腾身而起,同时双掌猛地发出两道黑芒,直击向那两人。 那两人亦皆年轻气盛,他们虽见识过秋莹儿,然未曾与其交过手,此时也不把这个比他们还小的小丫头放在眼里。 “聂师兄,让我来会会这个魔族妖女。”说罢一人挥剑迎上。 “洪师弟小心!”另一位在旁严阵以待。 秋莹儿怒气冲冲,招招攻向那姓洪的要害,一心要取了他的性命。 那姓洪的却也不弱,与秋莹儿纠缠数招,丝毫不落下风。 直待十招过后,秋莹儿凌厉之势依然不减,那姓洪的招架起来才渐渐有些吃力。 另一位姓聂的见状,急忙抽出长剑上前协助,然安羽凡岂容他们以二敌一,挥掌而上将其挡下。 虽然安羽凡方才飞行之时已显露出非凡道法,但这姓聂的仍以为安羽凡与从前一样,并无多少功夫,于是长剑如芒,直刺向安羽凡胸口。 安羽凡并不躲避,左袖一挥,将他剑芒挡下,而后右掌发出一道凌厉红芒,迅疾击向那聂姓之人。 那聂姓之人见状左手抬手也击出一掌,然他不知安羽凡早已今非昔比,双掌一接,只听“砰”的一声响,那人闷哼一声倒退一丈多远,险些跌倒于地。 他虽有些惊恐,但并不相信安羽凡会变得这般厉害,当即大喝一声,挥起长剑再次扑向安羽凡。 这次他使出了全部力气,一把长剑光芒四射,一道道剑芒犹如奔跑的长蛇直刺向安羽凡全身各处。 安羽凡镇定自若,左手一掌将他剑芒挡下,右手再发一掌,直接将他长剑震断。 那聂姓之人错愕不已,望着安羽凡惊惑道:“你、你、你何时变得这么厉害?”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安羽凡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任人欺负的安羽凡了。 第244章 辨认仇人 安羽凡犹十分淡定,向那人道:“我不想让我娘看到我杀人,识趣的话,你们就赶紧离去。” 这时,突然“啊”地一声惨叫,那洪姓之人被秋莹儿一掌击中,倒退几步倒地不起,并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秋莹儿可不像安羽凡这般心慈手软,上前便要再补一掌将他杀死,安羽凡急忙飞身过去将她拉住。 那聂姓之人趁机急忙将他那位师弟扶起。 “这厮这么可恨,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秋莹儿依然气愤难消。 安羽凡劝慰她道:“若在别处,我便不管你。只是这里是安河镇,为了我娘,实不宜见血光之气。” 秋莹儿见他是为安母考虑,当下虽然依旧气愤,却不得不罢手。 她愤愤不平斥那两人道:“今日若不是为了伯母,本少主定要了尔等狗命!以后你们这双狗眼瞧清楚些,最好不要再碰到本少主,不然本少主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两人也不敢言语,搀扶着迅速离去。 安羽凡和秋莹儿急忙赶回家去,但见众乡邻依旧未散,犹七嘴八舌议论不已。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秋莹儿身上,秋莹儿本想和他们再套套近乎,但大家皮笑肉不笑,对她突然都有了隔阂。 安母将安羽凡拉至一边,余光瞄秋莹儿一眼,悄声再问他:“凡儿,你老实告诉娘,这莹儿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女子?她究竟是不是魔族妖女?” “娘,你不要听方才那两个人胡言乱语,孩儿不是跟你说过,莹儿对孩儿多次舍身相救,她如果是妖女,怎么会对孩儿这么好呢?” 安母将信将疑,安羽凡又道:“还有,这两日的接触,您不是也十分喜欢她吗?您看她和众乡亲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哪里像个坏人呢?” 安母再看秋莹儿一眼,通过这两日的接触,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她不但知书达理,而且活泼可爱,平易近人,并且她看自己儿子的眼神,满满都是爱意,倒是她十分中意的儿媳人选。 但经那两人方才一闹,她就像吃进了一只苍蝇,心里总是有些膈应。 她相信她的儿子,但又怕他被其他女子哄骗,于是道:“你既然这么说,娘也不再多问。只是娘要告诉你,你要记住你爹的血海深仇,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找个魔族妖女作我的儿媳妇,否则娘宁死都不让她进这个家门。” 安羽凡心底升起一丝苦楚,父亲的仇,他不能不报,然秋莹儿对他的恩,对他的爱,又让他如何忍心将她抛弃。 不报父仇,是为不孝,但若抛弃秋莹儿,同样不仁不义。 他只希望尽快将杀害父亲的凶手找出来,只希望这个凶手与秋莹儿无任何关系,也许这样,母亲才能有接受她的希望。 他望秋莹儿一眼,向安母道:“娘,您放心!孩儿一定会为爹报仇!” 然后他又望向院中众乡邻,高声道:“各位亲友、长辈,你们不要听人妄言。我安羽凡堂堂正正,莹儿兰质蕙心,通情达理,我们都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更不会做伤害乡亲的事。” “好!” “凡儿不愧是好孩子!” 大家纷纷夸赞起来。 秋莹儿也道:“羽凡说的对!我们都不会做伤天害理、危害乡邻的事,非但不会,而且日后乡亲们若有什么困难,尽可告诉我和羽凡,假如有人欺负你们,也可以告诉我们,我和羽凡定当为乡亲们排忧解难,主持公道。” “好!太好了!” “对!莹儿姑娘真是个大好人!” 众乡亲竞相称赞。 大家又谈笑片刻,这才相继离去。 安母将他们一个个送出门外,才又拉起秋莹儿的手回到屋中,安慰她道:“孩子,刚才让你受委屈了!” 秋莹儿笑道:“没有,伯母!乡亲们都很好,莹儿未曾觉得委屈!” 安母见她如此大度,心中更觉欣慰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继续道:“你也许不知道,我们老百姓最痛恨魔族,他们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所以一提到魔族,我们百姓都咬牙切齿。” 秋莹儿第一次聆听普通百姓的声音,这也才知道他们九天神教在百姓中原来是这个印象。 她心底有一丝触动,九天神教的敌人是天龙门,是法王寺、天苍派和蓬莱阁,与普通百姓并无干系,却怎么会让百姓这么厌烦呢? 她想,定是各堂对弟子约束不严,或者压根就没有约束过,以后,她一定要改变这种现象。 就在她愣神之际,安羽凡问道:“娘!我爹究竟是不是魔族害死的?” “那还用说!”安母横眉瞪眼,极为不悦,“除了魔族,还有谁!” 秋莹儿一下回过神来,趁机问道:“伯母,伯父当年被害,是您亲眼目睹的吗?” “那当然!”提起安父的死,安母痛心疾首,恨入心髓,“就是被魔族妖孽害死的!” “那您还记得害死伯父那个人的模样吗?” “记得!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记得!” 秋莹儿心中瞬时燃起一丝希望,同时也有一丝恐惧。 安羽凡则庆幸道:“孩儿倒是见到过几个大魔头,既然娘记得,孩儿就画下来,让娘辨认辨认。” 安母一听安羽凡要画画让她辨认,心中一腔怒火瞬间熄灭大半,目光犹疑的望着安羽凡道:“孩子,娘只听莹儿姑娘说你如今道法修为很高,但能比得过那些大人物吗?他们不但道法高强,而且抱作一团,你对付一人便是对付他们一派。” 经过调停巫族与天苍派一战,安羽凡对自己的道法修为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当下信誓旦旦道:“娘,您放心,孩儿现在已有能力为我爹报仇。您快去找来纸笔,孩儿现在就将那几个大魔头画下出让你辨认。” 安母思虑再三,答应道:“好吧!既然我儿道法修为已这么高强,娘就去找纸笔。”说罢她再次犹豫片刻,这才缓步走出门去。 第245章 是不是她 安母不识字,安羽凡又多年未在家,家里素无纸笔,她只得向邻居家去借。 望着母亲犹豫的步伐,安羽凡只道母亲是为自己担心,是怕自己道法修为比不过那些人。 终于能够查出杀父凶手是谁了,他心中充满了期待,恨不得现在就去将仇人碎尸万段。 而秋莹儿既怀抱期待,又忐忑不安,她希望尽快帮安羽凡找到杀父凶手,但又怕这个凶手是她的父亲或者那几位堂主。 如若是普通教众,她会毫不犹豫将其绑来交与羽凡,任何他将其千刀万剐,她都毫不怜惜。 但如若是她的父亲或者那几位堂主,她还真不知道能怎么办。 安羽凡看她眉头轻锁,知道她心中所虑,当下拉起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不管杀害我爹的凶手是谁,都和你没有关系。” 秋莹儿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将头依偎在他肩膀上。 未久,安母去而复返,果然借来了笔墨纸砚。 安羽凡迫不急待的加水研磨,而后铺纸画了起来。 虽然他对秋长风、雷霆、周奎三人记忆深刻,但他并未学过绘画,故画起来不伦不类颇是吃力,就是他自己也觉得难以辨认。 秋莹儿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便把笔抢过来,道:“还是我来画吧!” 安羽凡愣了一下,不禁越加怜惜她。这画的不是别人,而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与她朝夕相处的父亲、叔叔,可以说都是她至敬至亲的人。而她虽不避讳掩饰,反而全心全意替自己着想,可见她对自己的爱有多么深厚。 他暗想,这一世,他都不能辜负她。于是他暗暗祈祷,希望那个杀害父亲的凶手不是她的父亲,只要不是秋长风,任是谁都可以。 秋莹儿出身虽非书香门第,然她身为九天神教的少主,集万千希望于一身,在母亲的教导下,自幼也没少在琴棋书画上下功夫。 再加上她与秋长风、雷霆、周奎的熟识程度,要画出他们的样貌,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秋莹儿先画的是周奎,画好之后拿与安母辨认,安母一看画像,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是男人,是个女人,杀死凡儿他爹的是个女人!” 女人? 安羽凡一惊,一直以来,安羽凡都在九天神教这几个堂主中遐想,他从未想过杀害父亲的是个女人。 而秋莹儿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放眼整个九天神教,能称上大魔头的,也就只有她母亲一人。 难道杀害安羽凡父亲的就是她的母亲? 她越想越怕,以致手中的画飘落地上也不自知。 安羽凡第一时间也想到了红衣,但见秋莹儿惊呆的模样,他也不愿相信红衣会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可是除了她,又能是谁呢? 愣怔片刻,安羽凡颤颤巍巍拿起毛笔,递与秋莹儿,努力良久才吐出两个字,“画吧。” 秋莹儿心照不宣,全身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她望了望安羽凡,然后又望了望那支毛笔,眼睛里一片迷惘。 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在这短时间内,安羽凡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假如杀害父亲的凶手真是秋莹儿的母亲红衣,他想他不先急着报仇,他会先将日月珠夺回来还与柔然,而后再去杀了红衣,之后再自杀以向秋莹儿道歉。 这样既能够为父亲报仇,也不算辜负秋莹儿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 他的手依然递着,然秋莹儿盯着那支笔却一直不敢去接。 在她心中已经认定了母亲就是杀害安父的凶手,她怕画出了她的画像,就算安羽凡不难为自己,他们之间也将产生一道永远难以跨越的沟壑。 她望向安羽凡,神情楚楚可怜。 “我想不是的!”她目光里流露着一丝哀求之色,“待我回去当面问个清楚可以吗?” “那又有什么区别?”安羽凡却已等不及要知道结果。 一滴墨水在笔尖上渐渐凝聚,然后无声无息悄然滴落,微沫四溅,地上瞬间多了一片墨痕,便像是一个黑色的太阳。 “如果如你所想,你将怎样?”秋莹儿眼里渗出一层淡淡的泪光。 安羽凡不知如何回答,他鼻子唏嘘一下,眼睛不自然望向别处。 安母疑惑的望着两人,他们的对话云山雾罩,直令她不明所以。 她捡起那张掉落的画纸,望向他们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安羽凡这才收起有些激动的情绪,他望着落寞的秋莹儿,一时心中诸多不忍。 全赖秋莹儿,他才得以重生,他这条命是她千难万险换来的,他又怎么可以伤她的心。 “好吧!”他突然向秋莹儿道,“那我们就当面去问个清楚。” “你们两个究竟说的是什么?”安母越来越听不明白。 安羽凡朝母亲微微一笑,“没什么,娘,我和莹儿只是想起了一位朋友。” 但他眼神中掩饰不住的那一丝凄楚,却令秋莹儿甚感不适。 该来的早晚要来,她喜欢他,情愿为他付出一切,如果杀害安父的凶手真的是她母亲,她情愿现在就用自己的命来替母亲还债。 “我来画!”她忽然夺过毛笔。 安羽凡一惊,方才她还那么抗拒,却为何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望着她坚定的眼神,他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要不要阻止。 秋莹儿回到案前,将毛笔于砚中均匀沾墨,再次凝思片刻,克服最后的抗拒,才缓缓下笔画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便渐渐呈现出来。 安母在一旁看着,当画像上人的面貌越来越清晰,她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凝重。 待秋莹儿画完,安羽凡指着画像向安母道:“娘,您看是这个人吗?” 然而他一抬头,看到安母惊愕的面孔,他顿时便明白了,心里难掩激动却又不愿相信,“娘,真的是这个人吗?” 秋莹儿也抬头望向安母,安母脸上的反应已然说明一切,她心里那最后一丝的希望瞬时破灭,整个心理也随之崩溃。 “真、真的是这个人吗?”她全身禁不住颤抖起来,双腿发软,险些支撑不住倚靠在桌子上。 第246章 凶手难辨 安羽凡赶紧将秋莹儿扶住,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不要怕,无论怎样都和你没有关系。” 而后他见母亲依旧处惶惶惕惕,便再次唤道:“娘!您说话啊!杀害我爹的凶手到底是不是这个人?” 安母被他这一唤回过神来,她再次看向那幅画像,端详良久,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事情。 “娘!您说话啊!孩儿现在有能力为爹报仇,您告诉我,杀害我爹的究竟是不是这个人?”安羽凡再次催促道。 安母缓缓抬起头望向他,忽然将头轻轻摇了摇,张口道:“不——不是她!” 安羽凡和秋莹儿顿时惊愕不已,“真的不是她?”秋莹儿喜得一下挺直了腰板。 “娘!不是这个人吗?”安羽凡脸上也洋溢出笑容。 安母再次摇了摇头,眼神也坚定许多,“不是这个人!” 得到安母的肯定回答,秋莹儿高兴得跳了起来,一下搂住了安羽凡的脖子。 安羽凡心中也如释重负,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安母看到他们异常的举动,惊惑的反问道:“不是这个人,你们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 秋莹儿这才发觉自己露出了马脚,赶紧放开安羽凡,向安母解释道:“伯母不知道,这个人、这个人——,她曾经救过我和羽凡,是我们的恩人。”她脑子转得极快,电光石火之间便编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原来是这样!她救过你们,那真当要好好谢谢人家。”安母并未怀疑。 “娘,那么杀害我爹的凶手到底是谁呢?”安羽凡迫不及待问。 安母望着安羽凡,忽然哀叹两声,“时间过去那么久,娘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安羽凡不肯相信,“娘,您怎么会记不清呢?难道您不是亲眼所见吗?还是您害怕什么?” “这么多年,娘真的记不清那个人长的什么模样了。” 安羽凡还是不信,他以为母亲肯定是担心自己,怕自己没有能力,非但不能报仇,再把她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搭进去。 为了让母亲放心,于是他再次道:“娘,您是不是担心孩儿没有能力为爹报仇?您放心,孩儿如今谁都不惧,不管是谁,只要你告诉孩儿,孩儿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安母却再次摇了摇头,“娘真的记不清了,你容娘慢慢想一想。” 母亲不说,安羽凡也不能强求。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一直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这次她为什么却不肯说呢? 他想,母亲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秋莹儿见场面有些尴尬,赶紧相劝:“羽凡,既然伯母不记得了,你就不要再逼问伯母了,你给伯母些时间,让她好好想一想,说不得过几天就能想起来呢。”此时她知道凶手不是母亲,心情早已舒缓许多。 安羽凡哀叹一声,心里依旧十分不甘。 秋莹儿又劝道:“你放心,就算伯母真想不起来,只我和你一同慢慢追查就是了。常言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查到那个杀害伯父的凶手。” 说着她扶起安母坐下,又向安羽凡道:“九年来伯母一人在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日子不知有多艰难。如今你我回来,自应好好陪陪伯母才是。” 安羽凡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母亲逼问急了些,当下定定情绪,走上前给母亲揉起肩膀,道:“娘,您不必着急,只慢慢想就是了。这些年你独自在家,不知受了多少苦,这次回来,孩儿定然多陪您几日。” 他想,就是母亲不说,他也能够查出凶手。因为从母亲方才的神情,他知道母亲定然认识秋莹儿的母亲红衣,那么父亲的死就算不是红衣所为,也必然与她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最起码她应认识那个凶手或者知道她是谁。 安母抓住他的手,脸上露出幸福这神色,“你们能陪我几天,娘心里就已经很知足了。你学道多年,今天能有这一身道法,娘更加欣慰。你爹虽然走的早,但他在天之灵,知道你这么有出息,定也会和娘一样高兴。” 说着她又拉起秋莹儿的手,接着道:“如今你又带莹儿姑娘回来,娘的心里更别提有多欢喜,娘想着,等你将与天龙门的误会解开,便瞧个良辰吉日,把你们的喜事办了,然后再给安家生个大胖小子,娘这后半生便别无所求了。” “伯母——”秋莹儿听到要她为安家生孩子,顿时羞得转过身去。 安母笑道:“那有什么,都是早晚的事。” 安羽凡脸上也露出一丝羞涩,但为让安母安心,便道:“娘,等孩儿将一件大事办完,再为爹报了仇,便和莹儿来一起侍奉你。” 提起报仇,安母眼中又闪过一丝异样,她拍拍安羽凡的手背,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气高志大,惩善除恶,安定天下。天下有那么多坏人,日后待你重新回到天龙门,说不得有多忙碌,怎么能天天陪着娘,只要你们有时间来看娘一眼,娘就心满意足了。” 重回天龙门?还有多少可能呢?安羽凡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不知如何向母亲解释,他与天龙门的恩怨有多大。 他不明白,天龙门那般是非不分、绝情绝义之地,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他回去呢? 之前的无方道人,无极掌门,他们劝他重回天龙门,他可以毫不在乎。 但如今安母也这样说,令却他感觉十分为难。 要回去吗? 他知道这是母亲对他的最大的期望,天龙门这三个字也许就是她一生之中最大的骄傲,如果不能如她之愿,以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 能回去吗? 如那无极和无方道人所说,他们替为说情,他很有可能能够重返天龙门,但他乐意吗?心里能舒畅吗? 再者,若回去,他必然还得低三下四,可是他又有什么错? 他承受了那么大的刑罚,难道最后还要反过来再去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不!他做不到! 第247章 三人成虎 安羽凡心里挣扎着,堂堂男儿,只要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他何必一定要身在那所谓的名门正派呢? 不在天龙门,他照样可以行侠仗义,照样可以除魔卫道,照样可以匡扶正义。 但他不敢向母亲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他不想惹母亲生气,也不想让母亲为他担心。 毕竟自己再道法高强,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来对抗整个天龙门,更何况天龙门还有法王寺、天苍派和蓬莱阁等一众攻守同盟。 想要对抗天龙门,想要洗清曾经的冤屈,也许他唯有借助九天神教一条路可选。 然而九天神教也非善类,自己也险些两次死于周奎和雷霆的掌下,还有红衣,这个与他父亲的死有着密切关系的人物,如此种种,他也势必不能加入魔族。 这世界丑恶太多,那就以己之力,来为自己找回公道吧。 年饭之后,安羽凡便和秋莹儿又上街买些礼品,来安子荣家拜访。 安羽凡欲自己独去,秋莹儿不放心,执意要陪着他。 穿过一条胡同,二人来到安子荣家门前,只见一对石狮左右昂首矗立,数级台阶之上,朱门拱梁,门上挂一鎏金匾额,上书“安府”两个字,笔力潇洒遒劲。 安家身为安河镇的名门望族,安子荣父亲又是族里首屈一指的人物,府邸也自是雄伟壮丽,富丽堂皇。 他令门人通报,门人闻听他的名讳,也甚为吃惊。 安羽凡知道他之前的事早已传遍江湖,他生怕子荣父亲不接见他,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但好在未多久,有仆人出来,请他进去。 为怕闲言,他令秋莹儿于府外暂时等候,自己一个人随那仆人进得府内。 小的时候,安羽凡作为安子荣的书童,经常出入安府,此时他再张看府中一切,发觉基本还是九年前的样子,这不由让他感到一丝亲切。 走过第一进院子,跨过一条高高的门槛,里面又是一片宽阔的庭院。 这座庭院却比外面那进院子更加气派许多,环顾四周,但见院中亭阁台榭环绕,奇花异木林立,更有假山怪石间,一带清泉缓缓流淌,却不知从何而来,又归于何处。 穿过一道回廊,三转两折,终于来到一间厅堂门口。 那仆人令他二人于厅中等候,随后便自行离去。 安羽凡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不敢随意乱动,然等了许久,也未见到安老爷的人影。 他知道安府家大业大,安老爷平素甚为忙碌,便耐着性子安心等候。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终于从内堂方向缓缓走过来,但见他穿一袭红纹紫长袍,粗眉大眼,面方如田,正是安子荣的父亲。 安羽凡看到急忙上前施礼,“羽凡拜见伯父!多年未见,伯父威光未减,风采依旧。” 那安老爷瞅他和秋莹儿一眼,并不言语,他径直走到堂中上首黄花梨椅子上坐下,轻咳一声,冷冷道:“你就是安羽凡?” “正是侄儿!”安羽凡恭敬回答道。 安老爷犹是一脸冷漠,“九年了,想不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和你爹在世时倒颇有几分相像。” 安羽凡再拜道:“侄儿得闲回乡,今日特来看望伯父和伯母,不知伯父和伯母素来身体可好?这些年,我娘多蒙伯父和伯母照顾,侄儿心中感激不尽。” 安老爷并未接他的话,而是期待的望着他,但又似自言自语道:“我的荣儿,想来也长成英俊潇洒的美少年了吧。” 想起安子荣,安羽凡心中升起一丝伤感,曾经他们是多么亲密的好兄弟,如今却越走越远。 他回道:“子荣、子荣现在确实生得丰姿潇洒,气宇轩昂。” 安老爷轻轻叹一口气,“一年了,都未曾听到我荣儿的消息了,他可安好?道法修为有没有更进一步?” “子荣好的很!”安羽凡如实回答,“他的道法进步很快,如今就是放眼整个天龙门,也已属出类拔萃,相比以前,他也更加受到掌门仙尊的器重和爱戴。” 安老爷点点头,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欣慰。 他抬头望着安羽凡,目光又渐趋冷漠,突然问:“你真的背叛了天龙门?” 安羽凡尽管心里早已有准备,但听到背叛这两个字,他仍然禁不住怒火中烧。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非但遭受了那么重的刑罚,险些身亡命殒,到头来又传成是他的背叛,真是岂有此理。 “我没有背叛!”他斩钉截铁道,“侄儿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安老爷依旧一脸冷漠,“旬月之前,江湖上便传言四起,说你为了魔族妖女,执意与天龙门众仙尊作对,不服师教,不尊师道,被处了什么天雷之刑,还被赶出了天龙门,这些传言难道都是假的吗?” 安羽凡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这些事确实是真的,经过是这个经过,但原由却并不是这个原由。 “你的命还真是大,竟然受了那天雷之刑犹然未死。不过你既然已经背师叛道,执意与魔族同恶相济,今日却又如何有脸来见我,来见你的母亲,难道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吗?”安老爷说着语气渐渐严厉起来。 “不是这样的!”安羽凡替自己辩解,“我没有背叛天龙门,也没有勾结魔族,我从来未替魔族做过一件事,也从来未曾做过伤害天龙门、伤害武林正道的事。侄儿只是、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不用为自己狡辩!”安老爷打断他,“天龙门身为天下一大门派,上千年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明公正道,这是世人尽睹的事。你若非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若非罪大恶极,实无可恕,天龙门怎么会大张旗鼓为难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弟子?” “不是这样——”安羽凡感觉百口莫辩。 他心中既难过又愤怒,如今包括母亲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信他的话,竟然都认为是他的错。 所谓三人成虎,一人传虚,万人传实,如今他才知道,天龙门那三个字招牌的威力有多大。 世人俱相信天龙门,没有人会相信他,就算他是对的。 第248章 非正即恶 安羽凡心中正暗自有些唏嘘,这时前院忽然传来了叫骂之声,像是有人吵了起来。 安老爷略有不耐烦,急忙喊来下人询问,那下人亦不知怎么回事,赶紧跑出去查探。 安羽凡竖耳细听,在那嘈杂的叫嚷声中听到有一个是秋莹儿的声音,他怕她伤了安府中人,连忙禀明安老爷,便要出去接她。 他刚走出堂外,却见一个仆人正领着秋莹儿向里面走来,她一边走嘴里一边训斥那仆人不停。 “莹儿,不得无礼!”安羽凡看到她,急忙迎了上去。 秋莹儿看到他,快步跑了过来,略有埋怨道:“你不是说片刻就出来么,怎么都半个多时辰了,却还呆在这里。” 安羽凡向她解释两句,而后带她拜见安老爷。 安老爷依旧没有好脸色,望着安羽凡问:“这位姑娘是谁呀,为何于府中叫嚷?” 安羽凡急忙介绍秋莹儿并替她辩解,“回禀伯父,她是我的朋友,想是在外面等我久了,这才闯入府来,还请伯父看在侄儿份上,莫要见怪于她。” 看在安羽凡脸面上,秋莹儿并未倨傲,她拱手行一礼,高声道:“羽凡喊你伯父,我便也喊你伯父,我并无意冒犯,闯入府中只是为寻找羽凡,可恨那两个仆厮非要拦着我,这才轻轻教训他们一下。” 安老爷虽心有不悦,但身为长辈,却不便斥责,于是勉强赐了一个座位。 秋莹儿并未有丝毫难为情,同时也毫不客气,坐下之后,她看到安羽凡身旁桌案上并无茶水,想他提着礼物进来那么长时间,竟然连一杯茶也不能喝上,当下便心生怨怼,只是碍于来之前安羽凡多次嘱咐她不得闹事,她才强压着心中怒火,道:“安伯父,我和羽凡诚心拜望,你府中的茶可否赏我们一杯喝呢?” 安老爷见秋莹儿说话阴阳怪气,他心中虽有不悦,但他并未意识到是自己失礼。 在他心中,安羽凡的父亲虽与他平辈,但曾经也不过在他府里做个壮工而已,与其他的仆役并无多少区别。 所以安羽凡的地位原本是连椅子都没有资格坐的,如今他既已赐座,也是因为他与自己儿子同时出去学艺,曾经做过天龙门的弟子,故而高看了他一眼。 但看在安羽凡提来的那许多礼物,他便不耐烦的喊来下人,命与他们各上一杯茶来。 “这位小姑娘倒是直爽,不知是何方人士?父母又是做什么营生的?”安老爷斜眼望着安羽凡问。 秋莹儿怕安羽凡说漏嘴,抢着道:“我乃冀州人士,我爹和我娘也像安伯父一样做些买卖,家境也如安伯父一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因为安老爷对安羽凡实在倨傲无礼,她说话便有意无意要灭一下他的神气与威风。 安老爷岂有听不出,于是愠道:“既是出生富贵之爱,自应知书达礼,姑娘说话却为何这般夹枪带棍。” 秋莹儿还欲再辩,安羽凡赶紧挡住为好辩解道:“伯父莫要见怪,莹儿脾气一向如此,其实她心中并无恶意。” 安老爷身为一方富绅,地位尊贵无比,也不好与一个女娃过多计较。 他遂心生逐客之意,便对安羽凡道:“你乃是我的宗侄,又与荣儿亦仆亦友,如今回来,我本应盛情款待,但奈何府中还有些许事情没有处理,故不便再多陪伴,若无他事,你们便径自回去吧。” 安羽凡本只是来一表感激之情,此刻听到他逐客之言,自知再呆下去也是无趣,便不待茶水上来,起身恭敬再施一礼,“既然伯父府事繁忙,侄儿就先行告退了。” 秋莹儿甚觉不自在,早巴不得要走,不等安羽凡招呼,便站起来微一拱手,拉着他就向外走去。 “等等!” 安羽凡和秋莹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安老爷便又将他们喊住。 安羽凡回身退回两步,施礼疑问道:“不知安伯父还有何吩咐?” 安老爷两眼目光炯炯,终于正视向安羽凡,踌躇片刻,他道:“你既是我的宗侄,老夫就有责任劝你一句话。你学道九载,当知修行不易,应常怀精白之心,以行忠正之道,千万不要为魔族所诱而误入歧途。你要时刻铭记,你爹是怎么死的,都是那些魔族妖人,他们凶狠残暴,狼戾不仁,没有一个好人。” 安羽凡激愤道:“家父之死,侄儿至死不敢忘记,此仇不报,我安羽凡誓不为人。” 安老爷点点头,接着道:“常言道,浪子回头,仍不惭为君子。无论是为你爹娘,还是为我安家荣誉,如果你做错事忤逆了天龙门众仙尊,老夫希望你能够肉袒面缚,负荆请罪,求得众仙尊宽宥原谅,重回天龙门门下。如此,日后你仍不失为我安氏一族大好男儿,就是你爹在天之灵,以及你娘,都会跟着你而有无限荣光。” “但如果你执迷不返,继续负德背义,同恶相济,那么我代表安氏一族,首先就会将你踢出族谱,非但你和你娘,从此万难再容于安河镇安家土地,就是你爹的牌位,恐怕亦将不容于我安家祠堂。此中厉害,我想你应该想得明白,我言已尽此,日后该何去何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这一番话,直在安羽凡凡底激起一层层涟漪,令他既感愕又义愤。 谁有资格赶走他母亲?谁又有资格将父亲的牌位从宗族祠堂中移出? 为什么每个人都劝他低头、劝他认错、劝他重回天龙门呢?难道自己脱离了天龙门,就一定会济恶入魔,一定会成为坏人么? 他虽然气愤,虽然以他如今的道法,可以随随便便捏死这里的每一个人,但他知道母亲还要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上一段时间,为他不在身边时母亲能够安稳生活,现在他还不能得罪这里的任何人。 同时,他也知道安老爷这一番话虽然刺耳,却也都是为他好。 只是连天龙门那些仙尊都皂白难分,他们身为凡夫俗子,又怎么能够做到不偏不倚、白黑分明呢? 第249章 欢娱嫌日短 “多谢伯父,羽凡会时刻牢记伯父教诲!” 安羽凡并未再与安老爷做任何解释,因为他知道他很难改变这些世俗眼光。 秋莹儿却大为气愤,她才不管安老爷何等身份,当即怒怼道:“有什么可怕,谁若敢——” 话未说完,安羽凡急忙拦住她。 两人悻悻出来,秋莹儿犹不解恨,怪安羽凡道:“你为何总是不让我说话,像他们那样的人,自以为是天皇老子么,狗眼看人低,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才是。” “我们修道之人,何须与这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呢?”安羽凡不屑地笑了一笑。 他何曾会怕这些人,他不过是怕母亲一人在此受到冷落,受到排挤。 秋莹儿却不懂这些乡邻之间的关系,揶揄道:“你总是又嫌我不懂和睦乡里,我知道你如此低三下四都是为了伯母着想,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你这一片谦让之心,有很多人你越是退让他就越是得寸进尺,就会越觉得你好欺负。任何时候,只有拳头才是制止暴力的最好手段。要我说,我们走后若不想安伯母在此受到白眼,我们就在这安河镇上先杀几个人,以儆效尤,看谁还敢嫌自己的命大。” 安羽凡淡然一笑,嘲她道:“你说的都是江湖上的那套,乡亲里道之间可用不上。” 秋莹儿白眼道:“你若不信,我们就试试。” 安羽凡却不敢试,常言道,千金买户,八百买邻。又道,是亲必顾,是邻必护。乡邻之间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维护,就像他小时候,父亲刚离世那时,就是很多邻居帮着他和母亲度过了难关。 回到家里,安母又在忙碌做饭,虽然时辰还早,但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难得在家里住上几天,她巴不得做好多好多菜与他们吃。 秋莹儿从未体验过这种最底层百姓的生活,直觉得非常有趣,她也不嫌脏不嫌累,乐呵呵的帮着安母择菜洗菜,任是安母如何相劝,她都不肯停下。 而安羽凡见到平素节省的母亲再次买回许多鸡鸭鱼肉,知道她对秋莹儿非常看重,便打心底里替秋莹儿高兴。 既然杀害父亲的仇人并非是秋莹儿父母,他想,日后待她们更加熟了,他便可以找机会将秋莹儿的身份挑明,相信母亲也并不是那种顽固不化之人。 他也想上厨房帮忙,却被母亲和秋莹儿联合赶了出来。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如此能做这些,这都是我们女人应该做的活计。” “是啊!你且在屋里歇着吧,有我帮伯母做就够了。” 安羽凡望着母亲和秋莹儿忙碌的身影,心中感到无比幸福,也许,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他真想什么都不做,再不管江湖上的一切恩恩怨怨,只一心一意在此陪着母亲,陪着秋莹儿。 春天,与她们一起看桃夭柳媚,夏天,与她一起听落日蝉鸣,秋天,与她们一起赏云淡天高,冬天,与她们一起观朝霞映雪。 可是他知道,他只能这样想一想,外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日月珠还分别在九天神教和天龙门的手里,杀害父亲的凶手仍然在逍遥法外,山云的尸骨犹埋葬在那个不知名的山洞里,山果也还在柔然痴痴的等着他…… 这桩桩件件,都等着他去做,也都迫在眉睫,他甚至不能在此多陪母亲几天。 想起山果,他想,她那么温柔,那么可爱,母亲也一定会非常喜欢她。 他又忽然将手伸进怀中,缓缓掏出了一方手帕,但见这手帕洁白如雪,上面绣着两朵淡紫色的兰花,并隐隐有一丝兰花香气传来。 在巫族,在他醒后,这手帕便在他的怀里,他知道,这不是秋莹儿之物,那么又是谁的? 还有之前天苍派那些人口中的上官姑娘,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究竟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也是他急切想要打探清楚的。 光阴似箭,很快半个月过去。 早饭之后,安羽凡便向母亲提出告别,安母知道他还有大事要做,并未挽留,而是包了一些她早已做好的糕点,嘱咐他照顾好秋莹儿,也照顾好他自己。 而后他又恋恋不舍的抚摸着安羽凡的脸,强忍着泪水道:“这些年,娘一个人过日子深有体会,人活着着实不易,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在一起。你爹走了,你就是娘后半生唯一的依靠,假若没有你,娘的后半生便没有丝毫希望,活着也将毫无意义。如今你虽然修成高深道法,但孤身一人在外,必定困难重重,你爹的仇,你若寻出仇人报得也就罢了,若不能,也不要强求自己,那都是他的命。” “你放心,娘!”安羽凡安慰她道,“以孩儿现在的道法,没有人能轻易伤得了孩儿,孩儿一定会查出杀害我爹的凶手,让他血债血偿。” 安母有些哽咽,“你没有明白娘的意思,娘只是不想让你困在这个仇里,不想让你永远漂泊在外,娘已经开始老了,不想失去丈夫再失去儿子。” “娘!您放心!孩儿自有分寸,待孩儿将事情办完,一定会尽快回来,到时就再也不走了,永远陪着娘。” “伯母,您无须担心,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陪着羽凡,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到那时我也永远陪着您。”秋莹儿也劝起来。 安母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又拉起秋莹儿的手,欣慰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给伯母留下那么多银两,伯母一个人怎么花得完,不如你们带去,在外面行走起来也自在些。” 秋莹儿笑道:“伯母,那都是给您的,是我和羽凡的一点孝心。我们走后,您不用再出去做什么活计,直管盖几间新房,买几个丫鬟,好好享福等着我们回来。” “你真是孝顺!”安母欣慰的拍了拍秋莹儿手,又嘱道:“我的凡儿我知道,他自小性子敦厚老实,有个倔强脾气,不会哄人,但他的心是善良的。日后他若欺负了你,你就回来告诉伯母,伯母来打他替你出气,你们在外面千万不要自相水火。” 说罢她又嘱安羽凡道:“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莹儿,多让着她,切莫惹她生气,不然回来娘定要责罚你。” 秋莹儿得意的昂首伸眉,望着安羽凡道:“你可曾听到,以后不准欺负我。” “我岂敢!”安羽凡尴尬的笑一笑,他想不到娘竟然这么快就向着秋莹儿了。 然后他忽然跪下,向母亲磕了三个响头,作最后拜别。 安母强忍泪水将他扶起,也最后嘱咐道:“你要记住,你是娘唯一的希望,在外面一定不能使你那倔强性子,一定要诚心诚意去向天龙门那些仙尊道歉,争取得到他们的原谅,早日重新回去。” 安羽凡点点头,“您放心,娘,我会的。” 说罢他亦强忍着泪水,携秋莹儿一步三回头而去。 第250章 重回中土 北来南去几时休,人在光阴似箭流。直待江山尽无路,始因抛得别离愁。 安羽凡和秋莹儿辞别安母之后,两人一路向北,径直朝着福星城方向。 之所以选择先去福星城,是因为福星城位于法王寺驻地附近,同时距天龙门也不是太远。 如今日月珠分别在九天神教和天龙门手里,两派必定保管严密,他们只有先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然后再徐徐图之。 就在他们返程之时,天龙门通无仙尊也带领数名弟子,携带着许多礼品来到了蓬莱阁。 因为日月珠之事,天龙门与以九天神教为首的一众魔族已形成剑拔弩张之势,九天神教想方设法要从天龙门手里将月珠抢回来,而天龙门也迫切希望弄清楚这日月珠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为此,双方兵革互兴,于年前两个月的时间里,零零散散发生过数次冲突,各有几名弟子伤亡。 而天龙门虽不惧九天神教,但要以一己之力围剿整个魔族,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然四大门派向来同仇敌忾,但观天苍派于南疆受巫族牵制,而法王寺又向来与世无争,唯有蓬莱阁偏居东海安闲自得。 天龙门需要蓬莱阁在东边对九天神教形成牵制,再加上法王寺在中间策应,他们三派便可连成一条线,对九天神教形成半包围之势。如此进可攻退可守,九天神教万难占到便宜。 而自从上官云珂携安羽凡前往巫族,安子荣失望之极,便将全部心思都用在修炼上,再加上他天资聪颖,短短三个月,他的道法修为又有长足进步,竟有直追大师兄崔建成之势,于是越加受到通玄掌门爱戴。 但他始终不能忘记上官云珂,无论是当日在天龙门忠义堂上当众推却提亲,还是后来在山下明言拒绝,早已成了天下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令他自感颜面扫地。 他心中充满了对安羽凡的恨,充满了对上官云珂的怨,他虽然不希望安羽凡死,但也不希望巫族会拿不死之药救他。 所以在听到上官云珂独自从巫族返回后,他心中不由狂喜,这就说明,她并没有成功营救安羽凡,而只要她不再依恋安羽凡,他便还有机会再得到她。 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关心安羽凡的死活,他心心念念想的只有上官云珂。 他第一时间就向师父通玄掌门再次提出迎娶上官云珂的愿望,通玄也正欲借助蓬莱阁,便顺势而为,请通无仙尊作为媒人,远赴蓬莱阁向上官隐提亲。 上官隐率一众弟子隆重迎接并盛情招待通无仙尊,席间通无仙尊说明来意,上官隐直喜得眉开眼笑。 本因之前女儿上官云珂不避疑讳执意带安羽凡前往巫族闹得沸沸扬扬一事,从而被江湖嗤笑,自感脸面无存,这次在通无仙尊来到蓬莱阁后,感到这是一个转耻为福的大好机会,便全权作主欣然替女儿接受了这门亲事。 “好!上次在天龙门,通玄道兄提起之时,隐便也有此意。” “爹!女儿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人!”上官云珂在一旁提出了反对。 “放肆!”上官隐怒斥她道:“自古儿女婚嫁,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你擅自做主。” 上官云珂急得眼泪就要流下来,但她见父亲发怒,一时也不敢再反驳,便生气的跑了出去。 “师父,求您体谅一下师妹吧。” 骆天豪听到师父决定要将师妹嫁于安子荣,顿时也心如刀绞,赶紧跪下求情。 “你也和她一样,越来越不懂规矩!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上官隐怒火万丈。 “可是,师父——” “好了!不要再说了!”上官隐怒火越发炽盛,“上次你师妹一意孤行,你也不顾我三令五申,同样偷跑出去,我还都未曾惩处。你身为大师兄,不以身作则,若再和她一起无理取闹,看我不门规从事!” 骆天豪吓得一句话再不敢说,起身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为了蓬莱客的未来,上官隐不能再容忍任何人越雷池一步,不能让任何人耽搁了蓬莱阁的千秋大计。 通无仙尊自不会将两个小辈的胡搅蛮缠放在心上,为表示对上官云珂的重视,他按世俗向蓬莱阁递交“三书六礼”。 这些礼节若按寻常人家走完,少说也需半载,但天龙门和蓬莱阁皆是超尘脱俗的修真大门派,只在数日之间便将这些礼节全部商定。 而上官隐心中也担忧女儿对安羽凡念念不忘,为防夜长梦多,他也有意尽早完成女儿与天龙门的婚事。 日后只要上官云珂与安子荣一完婚,作为有夫之妇,她心中纵使对安羽凡仍有恋意,也必定不能再往来。 诸礼商定,双方将亲迎日期定在了一个月之后的三月初六。 上官云珂不服气,闭门三日足不出户,茶饭不食,但上官隐依旧毫不心软。 骆天豪也万分气愤,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一定要将师妹许配于那个安羽凡,明明自己与师妹从小青梅竹马,师父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将师妹许配于自己。 他长跪在上官隐房前,乞求他重新考虑。 但上官隐早已下定决心,任由他跪在那里,除了大骂,竟没有一丝垂悯。 无奈,骆天豪只能日夜守护在上官云珂房外,暗自伤心郁闷,长吁短叹。 而安羽凡和秋莹儿来到福星城,往日街道楼阁依旧,只是他们的心情再也不同于以前。 他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好好休息一日,而后便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要想夺回日月珠,只有先悄悄打探出它们被分别藏在什么地方,否则打草惊蛇,事情将会更加难办。 “日珠还好,在我们九天神教,我回去后详加查探便是,除了我爹我娘,谁也不敢阻拦。只是那月珠被天龙门抢去,纵如今你道法通天,但独自潜去天龙门查探,怕是没那么容易。一旦被他们发现,必合全派之力对付你,你一个人又怎能敌得过那几个老家伙呢?若再次落于他们手中,怕他们不会再对你实施一次天雷之刑。” 秋莹儿首先提出了担忧,安羽凡好不容易起死回生,她不放心他再次犯险。 安羽凡的心志却十分坚定,“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定要去闯一闯,万一被他们发现,就是不敌,他们若想抓住我也非那么容易。” 秋莹儿忽然想到一条主意,“天龙门必定将那颗月珠藏得极为严密,你虽在天龙门长大,不过却是在北天殿,对中天殿亦不甚熟悉。再说天龙门自诩天下第一大门派,其森严壁垒岂是形同虚设,以我之见你倒不如应了我,先加入我们九天神教,一来可以借助我九天神教之力对付那天龙门,二来也可以伺机探取日珠被我爹藏在何处,岂非一举两得,总比你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好。” 第251章 夜探天龙门 安羽凡虽听秋莹儿说的有理,但他绝对不肯加入九天神教,这是他的底线。 一旦他加入九天神教,就坐实了与魔族同流合污的罪名,那么他过去遭受的冤屈,就永远会成为罪有应得,再也难以洗刷。 更何况所有人,尤其是他的母亲,都在强烈盼望他重新回到天龙门。 但他也知道,以一己之力想要将月珠从天龙门手中抢回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想来想去,他心中酝酿出一个计划。 如今日月珠分别在九天神教和天龙门手中,双方都不会枯坐不动,势必要将对方手中的珠子抢回来。 但观双方势均力敌,短时间内没有大动干戈的迹象,他只有想方设法挑动他们尽快大规模互相残杀起来,如此他才有机会乘虚而入。 但首要的是,他需要先打探出那日月珠分别被藏于何处。 于是他和秋莹儿商定,两人暂时分别,秋莹儿独自回到九天神教,暗中打探出日珠下落。 而安羽凡则设法潜伏进天龙门,以尽快找到月珠藏匿之处。 秋莹儿十分不愿与安羽凡分开,但为了完成他一心一意的愿望,只有答应。 来的沿途路上,安羽凡便已发觉天龙门和法王寺等各门各派都加大了对魔族的巡查力度,所以为防秋莹儿半道遇险,他一直将她送到九天神教的势力地界。 而且他还特意上街买了两个面具,经历数次变故,在众门派面前他和秋莹儿早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一旦被他人认出,只会徒增不便。 分别之时,秋莹儿将几只千纸鹤塞与他,千叮咛万嘱咐道:“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天龙门不比别处,虽说你曾在那里修炼几年,但那些人那么冷酷无情,势必不会与你讲一点情谊。你一旦被他们发现,一定不要和他们硬抗,只迅速传信与我,我便率整个九天神教的人来救你。” 她对自己这么关心,安羽凡感动不已,这世间除了她,也只有母亲,或许还有山果,只这寥寥几人挂念他而已。 他微微一笑,宽慰她道:“你放心,就是为了你和我母亲,我也会珍惜我这条性命。再说就算被那通玄发现,我就算敌不过他,谅逃跑也应能够。” “你说的是真的?”秋莹儿鼻子一酸,粉拳捶他一下,娇嘱道:“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这条命是只属于我的,就是你自己也做不得主,你可千万将自己保护好了,若是少了一块皮肤,不论是谁,我都会找他拼命。” 安羽凡又安慰她几句,她这才依依不舍而去。 直待望不见秋莹儿的身影,他也再次启程。 没有了秋莹儿在身边,他忽然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身边缺少点什么。这些天,他早已习惯了她在身边照顾自己。 但没有了她在身边,从此他也将无所顾忌,若不是要夺回月珠,他真想直接去找那通玄,去会一会这个当今世上道法最是高深的人物。 他马不停蹄,一路飞驰,在这天终于来到了天龙山下。 夕阳斜照,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着高耸入去的天龙门五座山峰,心中不由再次感慨万千。 一阵山风吹过,吹起了衣角,吹起了鬓发,更吹起了思绪,到那曾经的岁月。 他记得第一次站在山脚下这样望着天龙山的时候,还是自己刚从聚灵谷回来,那时他信心满满,憧憬无限。 然此时,他再望这天龙山,竟感觉从未有过的陌生,同时,无尽的失落也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望着山峰直是唏嘘良久,种种过往难以自禁再次浮现在脑海,爬过登天梯三年,修炼五年,那时,他虽然吃了不少苦,虽然也不如意,但也没有太多烦恼。 他躲在一个角落里,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准备登山。 尽管他在天龙山生活多年,知道五殿防护及巡视时间都差不多,但他并不知道中天殿夜哨所在位置。 所以他不敢贸然从正门上山,也不敢驭剑,剑光闪耀,势必会让人发现。 但他知道北天殿所在起云峰,在他以前经常去的后山那个小湖不远处,有一条通往山下的曲折小径,为保险起见,他便循着那个小径,腾空攀爬,先来到了北天殿。 浮光随日度,漾影逐波深。 北天殿的一切他都再熟悉不过,望着曾经朝夕相伴的雾窗云阁,他心中再次五味杂陈。 一切皆如旧,唯有人成新。 他的离开对这里并未造成任何的变化。 月光如水般洒在大地上,照出他朦胧的影子。 他静静望着天空,望着眼前的一切,心意良久难平。 直不知多久,远处忽然传来脚步之声,他才猛地醒悟过来。 他定了定神,这里再也不属于他,他也再不属于这里。 一缕愤恨突然涌上心头,他怨通玄,怨他不辩是非,不分皂白,对自己施以天雷之刑,还将自己赶了出去。 但他知道这还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他发誓,等他夺回日月珠,等他将日月珠交还柔然,他一定会再来找他。 五殿所在五峰彼此相望之处,属于天龙门内围,平素少有人巡查看守,安羽凡蹑手蹑脚来到与中天殿所在玉虚峰相接之处,再次腾身而起,悄悄飞了过去。 然中天殿比其他四殿都要大上许多,再加上他对中天殿环境不熟,他猜不到通玄会把月珠藏到什么地方,在漫无目的的四处查探一个时辰之后,竟是一无所获。 这时,他想起了安子荣,但随之他又将念头熄灭。 如今不同往日,他模糊记得在了念大师带自己下山之时,他曾拿剑指向自己,不准别人救他。 至于为什么不准,至于他为什么会恨自己,安羽凡回想过许多次,却始终想不起来。 往日的情景,虽都历历在目,但自从青云榜比试之后,他的记忆似乎平空消失了一些,以至于每次他回忆起往事,总感觉有某些片段残缺不全,很多情景好像很难衔接到一处。 他清楚记得青云榜比试之时自己被人打伤,清楚记得有一个人将他从九天神教青云堂背了出来,清楚记得去往柔然途中经历的数次险阻,甚至清楚记得有人驾着马车带自己带往巫族,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秋莹儿,但总又感觉有那么多可疑之处。 他涅盘重生,就好像大梦一场,某些记忆总是感觉有些奇怪。 第252章 金鲤再现 在查探无果之后,眼见天色趋亮,甚至有人已早早起来,安羽凡不敢再找。 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找来找去,未找到合适之地。 忽然,他想到了北天殿,自己经常去的那个小湖,自己不妨到那里去躲一躲,待到天黑再次过来。 可是一连三日,他依旧徒劳无功,他感到非常奇怪。 自己修习柔然心经,不觉已突破第八重,按道理应与日月珠有一丝感应才对,可他竟是一点也感受不到月珠的位置,难道通玄并没有将月珠藏在天龙门吗? 他想,这不可能!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这天深夜,他失望之下,便将玉真子唤了出来。 玉真子伸个懒腰,“你现在已今非昔比,又修炼了那柔然心经,你找不到,老夫又如何找得到。” 安羽凡不信,“祖师不是有踔绝之能吗?您在此千年,魂能通灵,在那登天梯中都能来去自如,找一颗珠子想必也定是轻而易举。” 玉真子“嘿嘿”苦笑两声,略有失望道:“那日你受天雷之刑时,连我也被劈得魂飘神荡,道法早不如前。” 安羽凡犹不死心,“那祖师对中天殿各处也应非常熟悉,总该知道哪里有密室能够藏贵重之物。” 玉真子突然变得十分愤怒,“以老夫之言,你如今既然已有能力与那通玄一拼,我们不妨合力先将其斩杀,如此整个天龙门势必会大乱,那颗月珠说不得便会现身。” 安羽凡顿时陷入了沉思,他虽然明白玉真子急欲报仇,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如果天龙门从内部乱了起来,那月珠很有可能再次现身,他便有机会趁乱将其夺回来。 可是如果将目标定为通玄掌门,他心中却有些犹豫,主要是无必胜把握,一旦失手,使其有所防备,夺回月珠将会更加困难。 玉真子见他沉思不语,生气道:“我看你就是没有胆气,以你现在的道法,和那通玄小儿应该不相上下,再加有我从旁协助,要杀了他岂非易如反掌。” 安羽凡摇摇头道:“虽如此说,但你我毕竟只有两人,而天龙门弟子成千上万,若想在这天龙门中杀掉通玄,又谈何容易。一旦不能成功,那通玄又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别说夺回月珠难上加难,就是你也将暴露再无处遁形。” “那又怎样!只要通玄一死,老夫千年愿望便即完成。” “然后呢?”安子荣反问道,“祖师一脉,可还有弟子?通玄死后,依然是由他的弟子继承掌门,祖师杀了他又有何意义?” “这——”玉真子一时有些语塞,他忽然叹息一声,语气变得十分遗憾,“百千年来,我一直暗中观察着天龙门的一举一动,一代又一代,我玉真子的徒子徒孙日渐式微,至如今更是血脉断尽。” “不过——”他突然再次振奋,“如今你就是我的传人,只要你能做上天龙门掌门,便如同我做上一样。” 安羽凡苦笑一下,“祖师难道忘了,我早已被逐出了天龙门,如何还能做上天龙门掌门。” 玉真子嘿嘿一笑,“这个问题我早已想过,你虽然被逐出了天龙门,但只要你肯加入,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哦?”安羽凡瞬时倒来了兴趣,“有什么办法?” 玉真子思忖片刻,他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天龙门创派上千年来一直能长盛不衰,并一直能统领群雄,长期霸占天下第一大门派之位吗?” 安羽凡想了想,道:“自是天龙门人才兴盛,道法奇绝者层见迭出。” “这只是其一!”玉真子稍有一丝不屑,“难道只天龙门人才兴盛吗?你观法王寺、天苍派、蓬莱阁,千百年来,哪个不是人才辈出。但为何他们一直都以天龙门为尊?难道他们每一派都不想成为天下第一大门派吗?” 安羽凡想不明白,“以祖师之言,还有什么原因?” 玉真子脸上露出些许得意,“自是因为天龙门有一条神龙栖居坐镇!” 安羽凡顿时想到在这湖底之下的地穴之中,在那高大的石柱上缠绕着的那数根生了锈的铁链。 “可是,那条神龙不是早已不知所踪了么?” 玉真子嘿嘿一笑,“若真不知所踪,当日我赐与于你的那套青龙战甲又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那条神龙还在吗?”安羽凡惊奇不已。 玉真子望着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犹豫良久,忽然双手一挥,嘴里念动几句口诀,但见一条小小的金色鲤鱼缓缓从水中冒出,而后又朝他们缓缓游了过来。 安羽凡越发惊讶,直到那条金鲤游到岸边,他借着月光仔细望去,但见它除了个头小些,竟是与先前的那条金鲤几乎一模一样。 “这湖中还竟是还有一条金鲤,难道它也通灵吗?”他惊讶问道。 “哪里还有一条,本来就只有这一条。”玉真子不紧不慢道。 “什么?祖师的意思是——”安羽凡不敢相信,“难道它就是先前的那条金鲤?” “不错!” “您不是说它在那天雷一击之下已经灰飞烟灭了么?” “虽说还留得一条性命,但灵根大毁,灵力尽失,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安羽凡喜得赶紧俯下身,将双手伸进水中,那金鲤似乎还认得他,摆动着尾巴游至他双手之中。只是观它的动作,敏捷似是大不如前。 安羽凡将它捧起,又仔细的观察许久,才又问:“它为何变得比以前小了许多?” 玉真子叹息一声,“那天雷之力何等厉害,它能保住小命已属万幸,变小了些又有什么。” 安羽凡怜悯的望着那条金鲤,顿觉有些歉疚,若没有那套青龙战甲,若没有这条金鲤,以他一个凡人之身,恐怕当场就死在了那天雷之下,哪还有机会去往巫族。 他轻轻吻了那条金鲤一下,而后缓缓将它放回水中,祝福道:“希望你像我一样,有朝一日能够涅盘重生。” 那金鲤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摇了摇尾巴,又转了一个圈,而后才缓缓游走。 望着那金鲤消失在湖水中央,安羽凡定了定神,又问玉真子,“可是祖师说的神龙,又与这条金鲤有什么关系?” 第253章 神龙之密 “这你还不明白吗?”玉真子反问道。 安羽凡再次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明白,“弟子愚钝,还请祖师明言相告。” 玉真子望着湖面,道:“这条金鲤自就是那条神龙!” “什么?”安羽凡不敢相信,任他怎么都未曾想到这条鱼竟然与那条神龙有联系,“它只是一条鱼,怎么会是龙呢?” “它就是那条神龙!”玉真子斩钉截铁。 “可是它既然是神龙,却又是为何变成了一条鲤鱼?”安羽凡犹是不肯相信。 玉真子望着深邃的夜空,一时陷入了回忆之中。 一阵山风吹来,地上几片枯叶飞起,又缓缓飘落在安羽凡脚下。 玉真子的魂影也如那飞起的枯叶一样,缓缓移动起来,仿佛在夜空中寻找着过往。 不久,他又飞回安羽凡身前,盯着他道:“你想知道,今日老夫就将一切都告诉你。” 说罢,他又望向那湖面,思绪再次飘回历史的长河里。 “事情还要从一千年前说起,那时,这条神龙还是我天龙门的守护神,我也还在苦心修炼。” “那时,魔族第一大帮派是九宫坊,还没有现在的九天神教。” 玉真子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片刻,安羽凡也不催他,只静静的聆听。 “那时的九宫坊,坊主是司徒恒,他真是一个奇才,而且心狠手辣,他费数十年收集到万魔之血,从而炼就了一种极为厉害的邪术——万灵幡。” “此幡一出,万魔肆虐,不论人神鬼畜,皆瞬间风魔九伯,丧心病狂,如同行尸。” “这般厉害?”安羽凡惊得瞠目结舌。 玉真子接着道:“司徒恒利用此幡横扫天下,各门各派死伤无数,人间血流成河。” “当时,天龙门掌门乃是我的师兄玉虚子,他为了天下武林,同时也为了保全我天龙门,召集天下群雄与九宫坊决一死战。” “结果呢?”安羽凡激动问。 玉真子顿了顿,过往的记忆好似十分沉重。 “决战那一日,我玉虚子师兄祷天告地,请出神龙,又取出本门圣物七星旗,二者合力,方险险将那司徒恒击败。” “司徒恒重伤逃走,那万灵幡也被击毁,但我方也付出沉重代价,我天龙门有一多半的弟子或受伤或毙命,其他门派死伤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而且——”玉真子忽然眉头皱了一皱,“那邪恶的万灵幡虽然被毁,但其万魔之灵,有些逃走,有些被消灭,皆还有一些侵噬进受伤的神龙体内,就是我师兄玉虚子,也真元大损。” 安羽凡虽未明见亲睹,但听玉真子所讲,便已知当时决战时的惊心动魄,神情已不由为之动容。 玉真子接着道:“于是——,本是我天龙门守护神的神龙,慢慢性情大变。后来,神龙更是凶残暴戾,弑杀成性,以至很多门人又死在它的手里。” “所以,玉虚子祖师就将那条神龙绑在这湖水底下的地穴之中了吗?”安羽凡稍稍听明白一些。 玉真子点点头,“不错!这次你倒是反应很快。当时我师兄真元大伤,我们合数师兄弟之力,方将这条神龙制服。” “后来呢?那神龙既已被缚困于湖底地穴,又怎么会变成了一条鲤鱼?”安羽凡追问道。 “你未曾听说过鱼升龙门之事吗?”玉真子反问道。 “鱼升龙门?”安羽凡越加惊奇,“在我小的时候,确曾听闻过鱼龙一体的传说,说鲤鱼越长颜色越深,最后就会化龙升天。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世人杜撰出来的,难道真有其事?” “当然!”玉真子对他的孤陋寡闻有些不屑,“据书中记载,河津一名龙门,禹凿山开门,阔一里余,黄河自中流下,而岸不通车马。每莫春之际,有黄鲤鱼逆流而上,得过者便化为龙。”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安羽凡由衷感慨道。 “可是——”他犹有些不明白,“既然这条金鲤已经飞升为龙,却如何又变了回来?难道是因为它灵力丧失的缘故么?” “正是如此!”玉真子点点头,“所谓华屋山丘,火烬灰冷,万物一旦失去灵力,自然就会反本还原。” 安羽凡眼睛望着湖面,若有所悟。 玉真子接着道:“这片湖水原本就是神龙栖息之所,它世代守护着天龙山,为天龙山吸来无限灵气,所以我天龙门才能得以长盛不衰。” “一千年前,其被魔灵反噬之后,日渐凶恶,我师兄玉虚子念及它功劳,不忍弑杀,便将其困在这湖底地穴之中。我师兄本欲寄期望以岩浆火热之力,焚化神龙体内众多魔灵,谁知那玉尘子趁我师兄受伤,便欲夺取掌门之位,在魔灵未被消灭之前,偷偷将神龙放出,再次将天龙门搅得天翻地覆。” 说到这里,玉真子明显有些气愤。 “不得已,玉虚子师兄和我以及另外几位师兄弟,拼死将神龙再次擒住,可是我们数人在此次行动中俱皆受伤,玉虚子师兄更是重伤不治,未过几日便撒手人寰。” 回忆起事情经过,玉真子唏嘘不已,内心中满是遗憾和悔恨。 良久,他才又道:“师兄临死之前,将掌门之位传与我,可是那玉尘子纠结数人,反污蔑神龙是被我偷放而出,目的便是为了这掌门之位。我一气之下便和玉尘子打了起来,奈何我本已受伤,最终不敌,便被关在石牢之中,等待调查。” “可是我知道,在那玉尘子主持之下,调查不会对我有什么好的结果,便想要逃走。谁知,这正中了那玉尘子之计,我逃脱未遂,偷放神龙之名便再也难以洗清,由此掌门之位也顺理成章落到了那玉尘子手里。” “纵是如此!”玉真子越说越气愤,“那玉尘子生怕有朝一日我会翻盘,犹不肯饶过我,于是又捏造其他罪名势必将我置于死地。我冒死拼杀而出,却终究寡不敌众,只留最后一口气潜至那登天梯中。” 第254章 来龙去脉 “登天梯乃是天龙门禁地,他们不敢贸然进入,我才侥幸活了下来。但登天梯内灵煞之力异常厉害,他们封堵两边出口,我出不来,又加身负重伤,只能以肉体凡躯抵御那煞气,未过多久,我便坚持不住,重伤不治而亡。” 说到这里他再次唏嘘好长时刻。 “那玉尘子真是可恶!”安羽凡亦替他感到不平,但同时,他也倍感惊奇,于是又问:“那祖师又是如何保持灵魂不灭的呢?” 玉真子再次回忆片刻,道:“说起来也是天意,在之前擒拿那神龙之时,我击落它两片龙鳞,因感新奇便保留下来,谁知正是这两片龙鳞,才得以保住我灵魂不灭,我也才得以在那登天梯中任由穿梭。” “后来那玉尘子见我久不出去,便冒险进入查探,直至他看到我的尸骨,这才放下心来。” “再后来我又潜至这湖底地穴之中,正巧碰到那玉尘子利用地火在此布下了斫龙阵,想不到他为了杀死那些魔灵,竟然欲将神龙也一块杀死。” “在我来到之时,魔灵已被逼出并死伤大半,但是那条神龙,也在斫龙阵奄奄一息。我不忍神龙亡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所幸将斫龙阵打开,只可惜神龙在斫龙阵下摧残日久,灵力几乎散尽,很快变回鱼身。” “为了防止被玉尘子找到,我便将变为鱼身的神龙养在这个小湖里,哈哈——”说到这里,玉真子忽然大笑几声,显得十分兴奋,“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玉尘子到死也没有想到,他苦苦找了几十年的神龙就在这个小湖里。” 安羽凡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对玉真子的遭遇感同身受,也才明白他心中的仇恨为什么那么强烈。 还有这条神龙的遭遇,他也替它十分惋惜。在它即将可以飞升为龙的时候,为了救他,却再次返本还原。 “都是我连累了这条神龙!”他望着湖面,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他忽然又问玉真子,“事已至此,那么,它还需要在此修炼多长时间,才能再次化升龙身呢?” 玉真子摇摇头,“我也不知,也许一千年,也许两千年,只看它的造化罢了。” 一两千年?安羽凡心中蓦然生出一丝遗憾,这么长的时间,他是看不到了。 不过好的是,这神龙虽然失去了灵力,却并未失去性命,它只要活着,早晚还有跃过龙门的那一天。 可是人呢?寿命只有短短数十上百载,却犹整日的你争我抢,打来杀去,自损天寿,想来真是可笑。 他忽然感觉生命才是最珍贵的,什么功名利禄,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想,待他夺回日月珠之后,他就带上母亲,带上秋莹儿,一起去找山果,从此清风朗月,再不过问世事。 “你现在觉得我要杀那通玄还过分吗?”玉真子忽然盯着安羽凡问。 安羽凡不知如何回答,一方面,玉尘子虽有罪,但他早已归尘入土,烟消云散,这个罪是否可以跨越千年,继续由他的弟子继承呢? 另一方面玉真子想要复仇,但他的目标只是天龙门的掌门,并不是特意针对通玄。 但不管怎么说,就现下而言,他们的目标却是相同的。 玉真子见他陷入沉思,知道他心思已受触动,于是接着道:“我向你讲述这条神龙的故事,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若要重返天龙门,这条神龙便是唯一的途径。” “祖师是想让我出卖这条神龙?”安羽凡猛地醒悟,断然拒绝,“不行!绝对不行!” 他担心若有人知晓了神龙的秘密之后,这条神龙连性命也将再难以保全。 “有何不行?”玉真子丝毫不以为意。 安羽凡辩解道:“这神龙对弟子有救命之恩,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卖它。再者,就算我将神龙之事告知天龙门又如何,他们一定就会让我重回天龙门么?以我之见倒是未必!” 玉真子嘿嘿一笑,“当日天雷之刑,众人皆已看到你使出青龙战甲,若不是因为你气息奄奄,朝不保夕,你以为那通玄小儿会放你下山么?” 安羽凡不敢相信的望着玉真子,在受刑之前,通玄便已宣布将他逐出天龙门,又岂会出尔反尔再将他留下。 玉真子见他不信,接着道:“神龙虽然消失了一千年,但天龙门历代掌门从未放弃过对其下落的查找。你历经三载爬过登天梯,本已令通玄等人心生疑虑,这次又露出青龙战甲,试问他们又岂会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线索?若非那通玄小儿判定你命不长久,他亦回天乏术,又岂会同意了念那和尚将你带下天龙山?” “如今看来,那通玄小儿又岂不知巫族有不死之药,他不过假惺惺做了个顺水推舟,好教法王寺设法救你。如果你无救而亡,青龙战甲之迷自然便随着你埋入黄土,于天龙门亦无损折。如果你侥幸得救,便正中他下怀,他必定会出面将你重新收归门下。如此,他一可向世人展示慈悲胸怀,借机收揽人心,二可将你看管在身边,威逼利诱,询问你神龙下落。真是一箭双雕,想的不可谓不周到。” 说着他又嘿嘿一笑,“只是他千算万算,未想到你起死回生之后,因缘巧合,竟然道法大成。纵使他想再次控制你,你也不是那么容易受他摆布。” 安羽凡但听他说得十分有理,但依然不敢相信。 人心叵测,难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或许人心本就如此,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把这个世界想的太过复杂。 玉真子接着道:“你在天苍派大显神威,如今你的威名想必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天下,自然也瞒不过通玄那几个小儿。我想他们定然会派人寻你,到时你尽可假意与他们冰释前嫌,先重返天龙门,而后趁机将通玄那小儿除掉,争取到掌门之位。一旦你坐上掌门之位,再要夺回那月珠,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255章 探寻月珠 玉真子虽说的句句有理,但安羽凡隐隐感觉又是一个阳谋。 就算他能重回天龙门,就算他能偷袭将通玄杀死,但天龙门还有另几殿仙尊,还有那么多弟子,他就一定能争得来掌门么? 沉思良久,他道:“祖师之言不无道理,然世事难料,究竟日后通玄会不会要我重回天龙门,现在殊难判定。若照祖师所说,要夺回日月珠,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说罢他沉吟一下,又道:“依弟子之见,目前最重要的是打探出日月珠所藏之处,暂不宜贸然惊动通玄,那样只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 “你是不相信老夫的判断?”玉真子有些不悦,“还是你非先夺回日月珠不可?” 安羽凡解释道:“以通玄之脾性,如若我们被他发现,他能放下成见还我清白希望过小,其纠集众人追擒于我可能最大。所以,弟子认为,两方面我们都应该做好准备。” 玉真子想了想,觉得安羽凡所言也不无道理,于是道:“好!那我们就做两手准备,日后只看通玄那小儿的反应再见机行事。不过,你要时刻记着,你我已订立血誓,假若你有二心,不肯帮我除掉那通玄小儿,老夫便与你玉石俱焚。”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劝慰他道:“请祖师放心,不管弟子能不能重回天龙门,只待弟子夺回日月珠后,必定会帮祖师完成千年夙愿。” 玉真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既然你不肯过早暴露,月珠又一时寻找不到,接下来你当如何?” 安羽凡脸上瞬时又浮起一丝忧郁,冥思片刻,他好似忽然有了主意,道:“我们虽不宜惊动通玄,不过祖师之前的话倒是提醒了弟子。如今天龙门铁桶一块,我们要想找到月珠,必须使他们先行露出破绽。” “如何才能使他他露出破绽?” 安羽凡又想了想,道:“听闻数月以来,九天神教多次前来天龙门袭扰。其不遗余力得到了日珠,断不会弃月珠而不争,我料想他们只是暂时无计可施,这才未大张旗鼓。如此我们正可在中间推波助澜,乘间投隙,一旦他们互相拼杀起来,我们自能寻找到机会。” 玉真子狡黠的笑了笑,揶揄道:“不想你涅盘重生,性格倒也变了。想以前老夫多次劝导,你都持正不阿,不吐不茹,始终不肯放弃你心中所谓的正义,怎么如今却也耍起了手段?” 安羽凡苦笑一笑,叹道:“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我本无意伤人,奈何人争相伤我。世道既不仁,我又何须讲义。” “这就对了!”玉真子哈哈大笑两声,“当初你一爬过登天梯,若便有此领悟,又何须受人多年欺辱,说不得也便卷不进这日月珠之中。” 安羽凡脸上再次露出一丝苦笑,后悔吗?他暗暗问自己。 回想往事,如若早早就听了玉真子祖师的话,那时他的道法修为便会与安子荣齐驱并进,甚至还要更胜一筹,又有谁能欺负他? 他也能抵挡追杀山云的那些魔族之人,或许她也不用将月珠融入他的体内,那就不会有接下来一系列的事。 然而如果那样,他或许就不会认识秋莹儿,山云也不会将山果托付于他。 可见万事皆是命中注定,在你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也必将得到另外一些东西。 他既然想好了对策,便趁着月色,从怀中掏出一只千纸鹤,施展秋莹儿教与他的传音密术,而后将其放飞了出去。 而在两天前,在九天神教总坛,当红衣看到秋莹儿回来,心中虽喜不自胜,脸上故意嗔怒的批评她。 几日前她便已得到周奎消息,知道女儿平安无恙,也知道安羽凡道法大进,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可是秋莹儿这么任性,任她这个当娘的也管不住,她岂不忧心。 所以她并不给秋莹儿好脸色看,还要狠狠批评她,甚至还扬言要惩罚她,为的就是让她长长记性,不再那么肆意妄为。 可是秋莹儿惯会向母亲撒娇,任凭母亲打骂,只扑在她怀里,诉说着离别之苦和思念之情。至于她独自一人远涉万里,途中受过的磨难,她却只字不提。 红衣毕竟心疼女儿,见她委屈模样,不由再次心软,便道:“娘批评你都是为你好,你是九天神教的少主,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你身上肩负着振兴九天神教的责任,然你却为了一个安羽凡,屡屡任性妄为,置九天神教于何地?置全教万千弟子于何地?” “娘,女儿知道错了,您就消消气吧。”秋莹儿搂着红衣不放。 “每次你都说知道错了,可你改过吗?就说这次,你偷跑出去,孤身一人远赴南疆万里之遥,你知道娘心里有多担心?江湖险恶,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的后半生可怎么过?” 秋莹儿依旧撒娇,“您放心好了,娘,女儿又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只要我不欺负别人,便是他们家里烧了高香,何曾有人敢欺负我!” 红衣无奈的叹口气,“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忘了差点将你我母女杀害的那个无名老道?就是娘行走在外也不敢大意,你小小年纪,又有多少本事?只遇着冤家对头,就叫你后悔莫及。” 提起那无名老道,秋莹儿忽然想起了天苍派无极道人,便向红衣说出了她和安羽凡调停天苍派与巫族纷争之事。 “娘,那无极道人的声音与那无名老道甚是相似,我与羽凡当场质问,岂知他矢口否认。此事我们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真的是他要杀害女儿和娘,我们绝不可饶过他。” 听秋莹儿这么说,红衣自然生出疑心,只是她虽然曾经与无极道人打过一两回照面,但近些年她极少在江湖走动,对比无极道人曾经的样子,她感觉略有不像。 但世界上能将她打败的人屈指可数,一个个她都曾对照过,但始终没有头绪。 如今既然那无极道人的声音与那无名老道极为相似,那么他便有逃脱不掉的嫌疑。 第256章 前欺辱后拉拢 “人的相貌可能变化,但声音却无法改变,如你所说,那无名老道极有可能便是那无极道人所扮。不过他矢口否认,我们也不能将他怎么样,只待日后慢慢详查便是了。” “可是,娘,如果他一直不承认,我们又找不到其他证据,那岂不是拿他没有办法了吗?” “放心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真是他做的,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可是——”秋莹儿还是有些不服气。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红衣阻止她道,“你在天苍派,和那个安羽凡一起,扰乱了巫族歼灭天苍派的计划,还把你周叔叔打伤,你爹知道后十分生气,定会在众人面前处置你,你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 “我爹才不舍得处置我!”秋莹儿继续撒娇。 红衣板起脸,“这次不同以往,利用巫族扳倒天苍派,本是你爹夺取月珠中的一环,天苍派一覆灭,天龙门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帮手,可是你和那个安羽凡竟然将其保了下来。虽说这次天苍派元气大伤,但其根基并未动摇,待其重整旗鼓,依旧会成为我九天神教一个难缠的对手。” “哎呀,娘!”秋莹儿有些不耐烦,“这怎么能怪女儿和羽凡,您不知当时的情景,那巫族的雷鸣杖敌我不避,就是羽凡不出手,巫族也不能将那无极老儿怎么样。而且,施展那雷鸣杖极耗真元,若不是羽凡从中调停,待那巫彭真元耗尽,天苍派再一反攻,说不得巫族就会全军覆没。” 秋莹儿一番胡乱分析,乍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怎么?这么说你们倒是帮了那巫族?” “自然是帮了他们!” “那么你爹非但不能处罚你,是不是还要给你一些奖励?”红衣对她这个女儿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秋莹儿知道母亲说的是反话,撒娇笑道:“女儿不要奖,也不要罚,女儿只希望爹娘都好好的,其他女儿什么也不管。” “你心里还有爹娘,可见一颗心还未被那安羽凡都夺了去!” 门外忽然出来一个愤怒的声音,正是秋长风。 秋莹儿和红衣只顾说话,竟未察觉秋长风早已到来。 秋莹儿看到父亲进来,满脸愠色,心里不免有一些紧张。 她赶紧满脸堆笑上前请安,然后搂住秋长风的胳膊,撒娇道:“女儿的心里当然有爹和娘,除了爹娘,女儿谁都不在乎。” 秋长风将她推开,嗔道:“你心里何曾有爹娘,我看你心里只有那个安羽凡,为了他,你不惜远涉万里,不惜与你周叔叔作对,全然置我九天神教利益于不顾,我们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女儿。” 秋莹儿见秋长风横眉怒目,当下又扑进红衣怀里,撒娇道:“娘,你看爹对女儿那么凶。” 这次红衣也不再惯着她,道:“怎能怪你爹生气,为了一个安羽凡,你什么都不管不顾,哪里还有九天神教少主的样子。” 秋莹儿见母亲也不帮她,眼泪倏忽便要流下来,委屈道:“你们都来教训我,那我走好了,再不烦你们。”说着她便要向外跑去。 红衣一把拉着她,她素知女儿的脾气,几事说得出做得到,于是又劝道:“你犯那么大的错,爹娘只说你几句,你就不耐烦了?你可知道年前你出逃之后,你爹有多担心你,他派了好多人出去寻你,就是怕你只身在外出现危险。” 秋长风却依旧气不能消,“她要走就要她走,看她能走到哪里去。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改变不了九天神教少主的身份,这辈子都别想改变。” 秋莹儿眼眶噙满泪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秋长风又训她道:“你不要以为那个安羽凡道法大进,他就能保护你,他在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已不能立足,又不肯加入我九天神教,如今孤立无援,四面楚歌,到头来自身都难保。” “不会的!羽凡现在谁都不怕!”秋莹儿不肯听人说安羽凡的任何坏话。 看到女儿眼泪汪汪,秋长风一时也心软下来,放缓语气又道:“你自小就任性妄为,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如今你屡屡犯错,难道爹还管教不得?” 红衣将她搂进怀里,对秋长风道:“好了,女儿一去数月,今日刚刚回来,你先少说两句吧。咱们的女儿,难道咱们还不知道?她虽然任性,却也并非不明事理。只是如今她被那个安羽凡迷了心窍,待日后将他招至教中委以重任,万事也就能顺利解决了。” 秋长风恨道:“提起那个安羽凡我更来气,那就是个粪坑边的石头,又臭又硬,简直就是个犟驴,和你这个宝贝女儿正是一对。” “你不能这么说羽凡!”秋莹儿不依道。 红衣扑哧一下笑了,驳道:“你说旁人也就罢了,一个当爹的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女儿,我们的莹儿可是知情达理的人。” 说罢她又向秋莹儿道:“不过你爹说的也对,那个安羽凡既已被逐出天龙门,又背上了勾连我九天神教的罪名,如今虽然道法大进,却也万难于江湖立足。你若真喜欢他,就该说服他加入我九天神教,如此一可增强我教实力,二也可保护你们周全,第三由我和你爹做主,为你们举办婚事,你们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天天都在一起?” “对!你娘说的有理!”秋长风接过话茬,“他若肯加入我教,以他如今的道法修为,爹便与他个副堂主当当,正也可配得上你,这岂非是一举多得?” “他不会加入我教的!”秋莹儿擦去眼泪。 “为什么?”红衣不明白。 “他是不是还为以前的事而耿耿于怀?”秋长风疑问道,“以前我们对他多有得罪,但他又何尝不是因祸得福?就算爹曾经险些要了他的命,但如今爹把唯一的女儿交给他,他也应该恬然自足了。” “不是为这个!”秋莹儿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忧愁。 “既然不是为此,那又是因为什么?”秋长风不解问。 红衣道:“我观那安羽凡也不是挟冤记仇之人,他如今孤家寡人一个,犹不肯加入我九天神教,想来还有其他隐情。” “还有什么隐情?若非为此,他定然是为了那日月珠!”秋长风有一丝不悦,“他若识得抬举,就乖乖前来归服,不要为了与他毫无关系的山云以及柔然而徒费无益。我提拔他为一堂之主,再把女儿托付给他,是他何等的福份?天下千万人想求这个福份而不得,他莫不要不知珍惜。” 第257章 真凶 安羽凡心心念念着日月珠,秋莹儿自不能把这个原由说出来。 她想了想,忽然将在安河镇画像让安母认仇之事说了出来。 秋长风和红衣一听,俱错愕不已,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一点点从两人心底钻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真没有想到他竟是安秋生的儿子,怪不得我也一直感觉他的面貌有些熟悉。”秋长风惊讶道。 秋莹儿望着红衣,高兴问:“娘,当时安伯母一看到您的画像,立时惊得目瞪口呆,您不知道那时女儿有多担心,生怕是您杀了羽凡的父亲,然而他再不会理我。后来幸好安伯母说不是您,您不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有多高兴。” 红衣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知道她对安羽凡的爱已深入骨髓,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无奈。 秋莹儿接着道:“但是不知为什么,安伯母虽说凶手不是您,但她又不肯说出那人究竟是谁。我猜羽凡有朝一日定也会来问您,你们既然知道与安伯父伯母认识,必然知道内情,你们告诉女儿,那个杀害安伯父的凶手究竟是谁呢?女儿一定要帮羽凡报仇。” 红衣轻轻叹一口气,道:“上次你救起他之时,我便已发觉他与一位故人十分相像,当时他身为天龙门弟子,乃是我们的死对头,娘之所以同意你救他,便是这个原由。然而后来娘每欲相问,你都横加阻拦,不给娘开口机会,生怕我会将他怎么样。” “娘,先不说这些,您告诉女儿,杀害安伯父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秋莹儿继续催促。 红衣脸上涌起一丝愧疚神情,良久沉默不语。 “娘,您倒是说呀,究竟是谁杀死了羽凡的父亲?”秋莹儿迫不及待的追问。 “我——”红衣欲言又止,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秋长风眼珠一转,向她施个眼色,又向秋莹儿道:“这件事你娘也曾向我提起,然而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就是我也有些记不清楚。你不要急,先去休息一下,让我和你娘好好回想回想。” 秋莹儿对父亲的话不遐多疑,催道:“那你们可要好好想一想,我还等着为安伯父报仇呢。” 说罢她便告辞退了出去。 待她出去之后,秋长风与红衣低声私语一番,红衣不住的点头。 第二日一早,秋莹儿便又来请安相问。 “娘,您和爹想起了没有?那个杀害羽凡父亲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红衣轻轻叹一口气,缓缓道:“娘本来是不想说的,你和那个安羽凡那么相爱,娘怕万一说出来,安羽凡不免会意气行事,到时非但报不了仇,反倒丢了性命。” 秋莹儿也听得有些紧张,“娘,那仇人是谁?有那么厉害吗?您放心吧,羽凡早已今非昔比,任谁都不惧的。” 红衣道:“他虽然道法大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以一人之力,又怎么能对抗一个门派呢?” “那我们就帮他,只要我们帮他,就不惧世上任何一个门派。” 红衣再次叹一口气,“昨晚我和你爹商量一夜,纵使我们有心帮他,但他不加入我们九天神教,各堂堂主和弟子又怎么会同意?况且他又伤了周堂主,众弟子不找他寻仇已是宽宏大度,又怎会为他一个外人慷慨赴死?” 秋莹儿低头沉思片刻,又道:“娘,那您就先告诉我杀害羽凡父亲的凶手是谁,女儿再想办法劝羽凡加入我九天神教。” 红衣再次故作犹疑片刻,而后道:“那好吧!你那么喜欢那个安羽凡,娘就告诉你。” 然后她附在秋莹儿耳旁,低声说出了几个字。 “是她!”秋莹儿一听震惊不已。 “是啊,就是她!”红衣将当时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向秋莹儿讲述了一遍。 秋莹儿听完气得目眦尽裂,“想不到那个老太婆不但害死了羽凡父亲,还差一点害死了娘,这笔债,我一定要好血债血偿。” 而后她又欣慰的笑着对红衣道:“娘,真想不到您与羽凡家还有这么一段渊源,我说怎么我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十分亲切,看来是我们欠他们的,注定要由女儿来还。” 红衣再叹一口气,略有愧疚道:“虽说我未杀伯仁,伯仁却终究因我而死。正是因为娘心中歉疚,所以才未阻止你与那个安羽凡交往。如今你既已知道真相,不妨告诉他,他若想为他父亲报仇,最好劝他加入我九天神教,否则以他一己之力,无疑于白白送死。他涅盘重生,又幸运得到一身道法,若再死一次,只怕便再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秋莹儿高兴搂住母亲,“娘,我知道了,羽凡死了一回,他比以前更稳重了,我也一定会再好好劝他的。” 知道了真相,秋莹儿的心中如释重负。 之前安羽凡口口声声说杀害他父亲的凶手是魔族中人,于是造成他们之间有了一条难以逾越的沟壑,如今真相大白,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不是九天神教之人,她终于不用再歉疚,终于不用再害怕失去他了。 但她心里还有另一块石头,那便是日月珠。 她不知道父亲争夺日月珠究竟作何用处,但她想他们九天神教如今已经傲然屹立于世,所以就算日月珠里真藏有什么奥秘,对九天神教而言也是可有可无,并无多大助益。 但对安羽凡就不同了,为了日月珠,他受尽折磨,数次都险些丢掉了性命。 她的心理天秤还是在安羽凡一边。 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整日在四处或溜达或玩耍,重点查看有人看守的洞穴或者密室。 但秋长风和红衣又岂不知她的意图,命婢女寸步不离的跟着,严令她们好生服侍。 就这样,秋莹儿连寻数日,同样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问起教中弟子,每个人都对她虚与委蛇,纵使她旁敲侧击,也无任何人向她说出关于日月珠的半个字。 她知道,必然是父亲在全教下达了封口令。 正愁闷之际,她忽然接到安羽凡的飞鹤传书,约她在福星城见面。 正好她久寻日珠无获,再加上她亦迫切的想要将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告诉他,于是匆匆起程。 红衣问起,她只说约了安羽凡见面,其便未加拦阻,只派几个人悄悄跟在她后面以作保护。 第258章 相见不识 待安羽凡赶回福星城,秋莹儿还未到。 闲着无事,他到到城外打探一下各派行动踪迹。 城门外有一个小茶馆,茶馆前的桌子旁坐满了穿着各异的喝茶客人。 此处是进出福星城的必经之地,来来往往的江湖人物赶路口渴许多都会来此喝上一碗热呼呼的茶水。 安羽凡见众人纷纷攘攘,七嘴八舌,便欲也喝一杯茶水,正好可以听听过往江湖人物都在谈论些什么。 于是他喊过茶馆老板,要了一壶茶,但当他想要坐下来时,却发现每个桌旁都坐满了人,只有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坐着一个人。 是一位女子,桌上还放着一把白玉一般的宝剑。 他不便过去,便问茶馆老板还有没有空桌,茶馆老板摇摇头,示意他可以跟那位女子暂时拼一下。 其他人看到安羽凡脸上戴着面具,都不约而同投来惊疑的目光。 只有那名女子,低着头自顾自的品着茶水,仿佛什么都未曾注意到。 无奈,安羽凡走过去,拱手向她施礼,“这位姑娘,现在茶馆别无座位,不知姑娘是否在意在下与姑娘暂坐一桌?” 那女子一手端着茶杯,似乎怀有心事,并未听到安羽凡的问话。 安羽凡再重复一句,她这才听到,猛地抬头看向安羽凡,因为他觉得他的声音是那么熟悉。 安羽凡乍看清她的容貌,心中也霎时一惊。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只见她身着一袭白纱长袍,一头秀发乌黑如漆,披落于肩上,并头顶绾着一个朝云近香髻,发髻上又插着一支白玉梅花簪,晶莹剔透,精美绝伦。 檀口粉嫩,眉如柳叶,那瓜子般的脸蛋,便如一朵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就是她眉宇间轻挂的那一点忧愁,也仿佛不同于常人,便好像是瑶池中的涟漪一样,在她高傲冰冷的神色间增添了一丝怜爱。 真个是仙姿佚貌,风华绝代。 此人正是上官云珂。 因为父亲不顾她的感受,强行做主了她与安子荣的婚事,她便偷偷跑了出来。 但一时她又不知要到哪里去,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福星城内安羽凡曾经住过的那个梨花小筑。 便如初次相见时一样,安羽凡望着她一时心旌摇曳,如痴如醉。 他恍恍惚惚直觉得她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 而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亦皆熟悉无比,倒好似经常在哪里闻到一般。 难道是自己色迷心窍出现了幻觉? 好在他道法修为不同以往,暗骂自己一声,立即坚定心性不去乱想。 而上官云珂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中乍然一喜,然她望见安羽凡脸上戴有面具,心中更是流露出一丝热烈的渴望。 她放下茶杯,倏忽站起来,问:“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光天化日之下何故戴着面具而不以真面目示人?” 安羽凡戴着面具本就是为隐藏身份,此刻又怎么说出实话。 “在下——在下姓何,戴有面具是因为——是因为自幼脸上落下伤疤,怕丑陋面貌吓到他人。” 他谎说自己姓何,乃是用的安河镇“河”的谐音,如此也不算背宗弃祖。 上官云珂听到他姓何,当下大失所望。 “不是他!”她喃喃一句,而后黯然坐下。 “请问姑娘,在下方便暂时坐于此处吗?”安羽凡又问。 上官云珂也不抬头,只冷冷道:“请自便!” 安羽凡不知她态度变化何故如此之大,为了缓解尴尬,他坐下后便再次主动交谈。 “我观姑娘黛眉含愁,似有心事,今日它座皆满,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上官云珂低头看着茶杯,一脸冷漠,并不接话,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安羽凡又道:“我看姑娘非常面善,似曾在哪里见过一般,世路险恶,不知姑娘何故一人在此,可有家人朋友?” 上官云珂抬起头,冷冷看他一眼,斥道:“登徒子!” 安羽凡心中瞬时一凛,莫名其妙的同时,竟然觉得这三个字竟是无比熟悉,便好像曾经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一般。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愤怒,自己只不过问了她两句话,怎么就成登徒子了呢? 他待要质问,但心想眼前这名女子说不定是受了什么打击,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与一名女子计较,若传将出去,岂不被人耻笑。 正不知奈何之际,恰巧那茶馆老板上来一壶热茶,并为他斟满一碗,这才化解了尴尬。 但他余愠未消,心神离迷之际,端起小二刚倒上的那碗茶,便一口喝了下去。 孰料茶水刚用滚水沏好,安羽凡喝进一大口,直接烫的面红耳赤,忍不住又一口喷在桌子上。 一时茶水四溅,上官云珂猝不及防,茶水直溅她一身。 她惊叫一声站了起来,瞬时怒不可遏。 “对不起!对不起!”安羽凡歉疚之下亦慌忙站起,边道歉边上前用袖子帮她擦拭。 慌乱之下他竟忘了面前之人是位女子,手臂在她胸前来回擦拭。 “登徒子!你敢羞辱于我!” 上官司云珂恼羞成怒,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她一把将他推开,拔出宝剑,便要刺向安羽凡。 安羽凡这才意识到自己乱中出错,越加自责和过意不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他急忙再次躬身道歉。 但上官云珂盛怒之下,长剑倏忽刺到。 安羽凡自知理亏,也不躲避,任由她长剑刺穿胸口,霎时鲜血便将衣服染红一大片。 “你——为什么——” 上官云珂不虞他竟不躲避,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众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更有两个人欲上前帮助上官云珂,但他们忽然见到她将安羽凡胸口刺穿,一时又不知帮谁是好。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再次真诚道歉道:“对不起!请姑娘原谅,在下当真不是故意的!” 这一刻,上官云珂感觉眼前之人的脾性竟与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十分相似,眉宇间都有那么一股倔强。 她心中的怒火瞬间消了大半,拔出长剑,也不管他胸前鲜血直流,冷冷道:“这一剑,我们就扯平了,以后不要让我再遇见你。” 说罢她掏出一块碎银扔于桌上,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安羽凡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不明白她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为何会这么奇怪。 他抬手封住伤口穴道,心想,但愿以后再也不要遇到她。 第259章 凶手是谁 经历这个插曲,安羽凡也无心再打探,匆匆付了茶钱便也离去。 那茶馆老板吓得躲在一旁不敢近前,直待安羽凡走远,才畏畏缩缩的上前将银子收起。 众人都不认识上官云珂,更不认识戴着面具的安羽凡,于是纷纷议论起来。 安羽凡回到客栈将伤口稍作包扎,又换了身干净衣服。 这点伤对如今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过休养几日便好。 他躺床上休息,尽量什么都不去想,但方才那名女子的身影却不由自主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她究竟是谁? 为什么她看到自己后一开始那么惊讶,而得知自己姓“何”后却又突然那么失望,继而又那么冷漠? 他猜测,她定然在找一个人,或许是她的意中人吧。 他又不禁感慨,是什么样的俊美少年,竟能得到这样一位天仙一般女子的芳心呢? 真是令人羡慕! 胡思乱想良久,不知不觉他就睡着了。 连日夜探天龙门,白天又修炼不息,多日不曾好好休息,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当秋莹儿到来,安羽凡才刚刚起床洗漱完毕。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分别几天,秋莹儿便觉像是经过了很长时间一样,一下扑进安羽凡怀中,紧紧搂住他。 安羽凡轻拍着她的肩膀,两人柔情蜜意良久,秋莹儿才肯将他放开。 而后她有些歉疚道:“羽凡,请你原谅我,爹娘对我监视的紧,我查探了好几天,都没有查到日珠的蛛丝马迹。” 安羽凡捏捏她的鼻子。安慰道:“没关系,夺回日月珠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和你一样,我在天龙门暗探几日,也未曾查到月珠下落。” “不过,我问过我爹娘,终于知道了杀害安伯父的凶手究竟是谁!” 安羽凡眼中蓦然闪烁起一道凌厉光芒,迫不及待问:“是谁?你快告诉我!” “就是天龙门那个通灵老道婆!” “是她!”安羽凡一腔怒火瞬间涌遍全身,双拳紧攥,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通灵老道婆,“怪不得她对我一直那么尖酸刻薄,鄙夷不屑,原来就是她杀死了我爹。此仇不报,我安羽凡誓不为人!” “对!那个老道婆不但杀害了安伯父,还差一点杀死我娘,她是我们共同的仇人,我们一定要让那老道婆血债血偿!”秋莹儿也难掩心中义愤。 “不过——”她忽然话锋一转,“以你现在的修为,虽不惧那老道婆,但天龙门毕竟一体同心,你要在天龙门的地盘报仇并不是那么容易。何况那几个臭老道若联起手来,但凭你一人,万难是他们敌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打得过打不过,都要打。”安羽凡盛怒之下,他已没有那么理智。 “你若有个闪失,我可怎么办?伯母怎么办?”秋莹儿劝道,“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杀害安伯父的凶手就是那位老道婆,这个仇早晚都是要报的。只是你若鲁莽行事,到时非但不能报仇,反把自己性命也搭进去,岂不遗恨九泉?” 是啊,安羽凡稍稍恢复一些理智,他还有母亲,还有秋莹儿,还有山果,他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他慢慢坐到椅子上,平复一下情绪,心中忽又生出一丝疑问,望着秋莹儿又问:“按道理,天龙门身为天下武林正派之首,门规向来十分森严,不会轻易伤害平民百姓,那通灵老道婆为什么要杀害我爹呢?你娘有没有告诉你当时详细情景?” 他断不会怀疑秋莹儿,只是秋长风和红衣的话,他也不敢完全相信。 从天龙门出来将近一年,他经历了太多的江湖险恶,见过了太多的阴险狡诈,他不能再次被人利用。 秋莹儿便将母亲的话一五一十、绘声绘色的又向安羽凡叙述一遍。 原来在十多年前,红衣受天龙门追杀受伤,逃跑途中经过安河镇,恰巧遇到砍完木柴回家的安羽凡的父亲安秋生。 由于红衣隐瞒了真实身份,安秋生怜悯心起,将她收留在家,又抓药与她治伤。 但那通灵还是找到她的踪迹,误以为安秋生通魔,便将他一掌打死。 而红衣也险些被她杀害,幸好九天神教的人恰好赶到,她才得以再次逃脱。 安羽凡听完气的咬牙切齿,秋莹儿歉疚道:“我娘说安伯父的死她也有责任,若非我娘连累,安伯父也不会被那通灵老道婆杀害。” 安羽凡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愤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道:“都是那通灵老道婆的错!她与那通玄一样,有目如盲,不辨是非,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结合通灵平素对他的态度,他心中已然断定她就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当今世上道法超绝的女人并不多,既然母亲说不是红衣,那定是她无疑。 秋莹儿又劝他道:“天龙门高手众多,你要夺回月珠,还要杀了那通灵报仇,这两件都绝非易事。唯今之计,你只有加入我九天神教,才有能力与那天龙门一战。” 安羽凡知道夺回月珠和杀那通灵并不容易,他也知道当今也只有九天神教有能力和意愿敢与天龙门敌对,然要他加入魔族,他始终不能突破心底的那道防线。 秋莹儿见他不语,又劝道:“我知道你一直以正义自持,但如今世道黑暗,纵使你慎守善德,又换来什么结果?你加入我九天神教以后,难道我爹一定会逼着你做坏事吗?位不在正邪,而在善恶,只要我们无愧于心,又怕别人说些什么。” 安羽凡陷入沉思之中,他何时不想借助某一方的力量,但上山容易下山难,一旦他加入了九天神教,今生今世他安家门楣上的耻辱将再也难以洗掉。 他再次想起辞别母亲之时,母亲对他的谆谆叮嘱,可是母亲明明知道杀害父亲的凶手是通灵,可她为什么不说?又为什么坚持要他一定想方设法再次回到天龙门? 这是为什么? 他忽然有些迷惘,难道这里面还另有隐情? 第260章 彼此的无奈 “羽凡,我一定要好好想想,只要我们过的开心,一些虚名浮利又有什么重要?如今知道那通灵老道婆就是杀害安伯父的凶手,你重回天龙门便再无可能!你独自对抗天龙门,我真怕你会重蹈天雷之刑的风险,现在只有我爹能够帮你!” 秋莹儿又是一番劝说。 安羽凡心旌有些动摇,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明白。 天龙门与他恩断义绝,而秋莹儿却对他情深义重。 虽然秋长风、周奎、雷霆以前数次险些要了他的命,但看在秋莹儿的份上,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然他们害死了山云,残忍杀害了柔然那么多无辜民众,可谓罪恶滔天,他怎么能与这样的人为伍呢? 何况他们还夺走了日珠,自己若加入九天神教,又怎么开口去要回来呢? 但自己若不借助于九天神教,想要夺回月珠和为父报仇,确实难如登天。 思来想去,他终于下定决心,对秋莹儿道:“我和九天神教有共同目标,如果你爹答应,我可以和九天神教合作,但仅是合作,不能强求我加入。我爹娘毕生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光耀门楣,就算我做不至,也绝不能对安家摸黑。” “好啊!好啊!”秋莹儿见他终于松了口,高兴得手舞足蹈,“合作也可以,不管是合作还是加入,只要不是你一个人孤身作战,我就放心了。” 安羽凡沉吟一下,又道:“虽然你们父女情深,然不知秋教主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有必要当面与他说个明白。” “好的!好的!我这就带你去找我爹!我想他一定会同意的!” 秋莹儿心心念念一直都想将安羽凡永远拉至身边,现在见他松口,急不可耐的便要带他返回九天神教。 安羽凡却心疼她来回奔波受累,拉住她的手道:“不必心急,你刚刚才到,还未来得及吃饭休息。我们且休息一日,明天再启程也不迟。” 秋莹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太过心急了些,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好吧,一切都听你的。” 她一路风尘仆仆,便要先去洗把脸,然而她一低头,看到面盆架下面丢着一块染了血的白布条。 她大为疑惑,弯身捡起,问安羽凡道:“这是什么?谁受伤了?” 安羽凡一惊,那是他今早他换下包扎伤口的布条,还未来得及扔掉,秋莹儿就已来到。 为不使她担心,便撒谎道:“哦,那是——是——我昨日和人打斗,擦剑用来着,倒忘记丢了。” 秋莹儿见他眼神闪躲,便知他在说谎,走到他跟前质问道:“我们认识那么长时间,我岂不知你不会撒谎,你不要瞒我,你是不是受了伤?” “没有!没有!”安羽凡故作镇定,“我还是以前的那个安羽凡吗?如今世上又有谁能伤我?当真是擦剑来着,你放心好了!” 秋莹儿依然不信,伸手便欲解他衣服,“你还骗我!你定是受了伤,快让我看看伤在哪里,究竟重不重?” “没有!没有!”安羽凡还欲躲闪。 秋莹儿有些生气,板起脸道:“我是别的人吗?你何必这样瞒我,岂不知你受伤了我的心有多伤痛!” 安羽凡这才不敢躲避,犹道:“就是胸口受了一点小伤,没什么的!” 秋莹儿拨开他胸口衣服,看到他右侧胸前一道伤口由前彻后,明显是为利刃所刺,当下又是惊惑又是心疼。 “是谁将你刺伤?是天龙门的那些臭道士吗?” 安羽凡若无其事一般微微笑道:“是我不小心,才被伤着。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无须过度担心。” “胸口都被刺透了,还是小伤吗?”秋莹儿眼里满是关怀,“一定是天龙门那些臭道士不讲道义,以多欺少,否则他们怎么伤得了你。” 说着她怒哼一声,又道:“新仇旧恨,我一定要我爹将天龙门踏平,将那些臭道士千刀万剐。” 安羽凡心中暗自一声苦笑,但他又怎能说出事实真相,若让秋莹儿知道他是被一女子所伤,只怕她心疼之余,亦会胡乱猜测,说不定还会打翻了醋坛子。 秋莹儿为他伤口上些金创药,又为他重新包扎起来,而后兀自心疼、愤怒不已。 只待安羽凡又宽慰她好一会儿,她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安羽凡陪她吃过早饭,稍作休息,两人便各自戴上面具再次出去,一边闲逛,一边查探众派动静。 虽然他们脸带面具走在路上甚为惹人注目,但因他们与人无争,也没有人刻意跟踪他们。 两人逛着逛着再次来到城外,秋莹儿心中急切,不欲再等,便索性一直向九天神教走去。 而在福星城中,在那个梨花小筑,上官云珂正呆呆的站立在那几颗光秃秃的梨树之下。 北风萧萧,树枝不停的来回摇曳,而她轻柔的身躯,却宛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她黛眉轻锁,凤眸含愁,虽然天空阳光明媚,但她整个人却仿佛堕入黑暗之渊,看不到一点光亮。 “师妹!你怎么又站在这里,小心着了凉。” 里院忽然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骆天豪。 上官云珂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对外界的任何声音似乎都充耳未闻。 骆天豪走到上官云珂身前,目光里满是顾爱与关怀,“师妹,自从巫族回来,你就一直闷闷不乐,这一个月你明显消瘦了许多。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垮掉的。” 上官云珂这才动了一动,她转过头,目无表情望着骆天豪,恳求道:“师兄,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但请你不要再管我,也不要再跟着我好吗?” 骆天豪委屈道:“师妹,请你不要再赶师兄好吗?都是师兄没用,不能令师父改变主意,师父明知道你心里只有安羽凡,明知道我也喜欢师妹,却仍执意将你许配给那个安子荣,我的心里也很难过。” “师兄,对不起,今生我们注定有缘无分,如果有来生——” “师妹,你不要说了。”骆天豪打断她,“师兄明白,爱一个人是不能强求的。师兄难过的不是你喜欢安羽凡,而是师父宁愿将你许配给那个你不喜欢的安子荣,也不肯将你许配给我。师兄不愿看到你愁眉苦脸,不愿看到你伤心悲痛。” 一颗眼泪倏忽从上官云珂眼眶中滚下,“一个月后,我就要嫁给安子荣了,谁都不怪,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第261章 十年之前 上官云珂不敢违背父亲,她知道父亲将她养大不容易,知道父亲为了蓬莱阁付出了许多许多,她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任由自己的心变成死灰。 骆天豪同样没有反对师父的胆气,他自小被上官隐收养,名义上虽是师徒,实际上犹如父子。 没有师父,就没有他的现在。 “师妹,师兄原本想着,不论你将来嫁给何人,师兄都会守护你一生一世。然而再过一个月,你就要踏入天龙门,师兄就是想守护你,也是没有办法了。不过你放心——” 骆天豪眼中不由渗出泪花,“日后,那安子荣若胆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师兄,师兄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闯上天龙门打他算账。” 上官云珂不知再说什么好,今生今世,她的心里只有这三个男人,父亲,师兄,安羽凡,一个敬,一个愧,一个爱。 数日后,安羽凡和秋莹儿终于来到九天神教总坛,对这里,他非但未感到陌生,反而有一丝亲切。 尤其他曾经住过的秋莹儿的那座院落,到处都散发着温馨的味道。 秋长风不在,他先去拜见红衣。 “安公子,想必莹儿已将事情原委都告知与你,对于你父亲的死,我也感到十分歉疚。” 一见面,红衣就摆出了一副抱罪怀瑕、愧疚自责的态度。 安羽凡道:“如莹儿所言,此事与秋夫人本是无干,都是那通灵老道婆心狠手辣,残暴不仁。只是事隔久远,当时具体原由,莹儿亦不甚得知,当时秋夫人何故惹了那通灵,又如何来到我家中,那通灵老道婆又如何杀害我父亲,今日还请秋夫人详细相告。” 安羽凡不是他不相信秋莹儿的话,他这样问,只是想再次求证,想了解得更清楚些。 红衣叹一口气,“重忆往事,甚为唏嘘。但既然安公子相问,我也不敢丝毫隐瞒。” 于是她将当时详细经过再次与安羽凡讲述一遍。 “当时,我的莹儿刚刚四岁,莹儿的外婆,也就是我娘,在莹儿外公辞世之后,忧思成疾,身体日渐虚弱。我和莹儿父亲,踏遍江湖,寻找良医良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一位当世名世指点之下,历经千辛万苦于大山之中找到一株能够起死回生的九死还魂草。” “此草世所罕见,珍贵之极,正当我满心欢喜返回再次找到那位名医确认之时,孰料通灵道人亦率领天龙门众弟子赶到,原来天龙门中亦有人受伤。他们见我寻到此草,便要出钱购买,但此草关系到我母亲性命,我岂会拱手让人。” “通灵道人见我不卖,便欲上抢,当时我年轻气盛,又与那通灵素未谋面,不晓得她的厉害,二话不说便和她打了起来。岂料她道法胜我甚多,我敌不过,被她打伤,随行的几名教众也全被他们杀死。” “我只身逃跑,为防那通灵追上,只好专走山路,杖着树高林密,才一时未被他们追上。” “后来,我就遇到了你爹,他当时在山上打柴,正欲回家。你爹是个好人,他见我受伤,又听有人追杀,便带我藏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山穴之内,直到天黑,又将我领至家中。” 红衣望着安羽凡,忧愤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慈祥,“说起来,那时你也只才六岁,我还曾抱过你。” 秋莹儿看着安羽凡的眼神,也充满了柔情蜜意,她虽然为安父的死感到气愤,但也为自家与安家有这一段渊源而倍感欣慰。 红衣接着道:“你娘也极为心善,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只因我受伤之后连日奔波,未暇稍歇,身体极是疲弱,你爹便到街上为我抓了一些治伤之药。不料那通灵老道婆微察秋毫,便由此盯上你爹,从而硬闯进你家里。” “你爹不知她是何人,随口骂了一句,那通灵便将你爹一掌打死。” 说到这里她眼中流露出无限愧疚,“我本欲替你爹报仇,奈何伤势未愈,又本不是那通灵对手。为防你娘也被那通灵杀死,我只得狠心再次逃走,以引她迅速离开。” 红衣讲述比秋莹儿详尽许多,尽管安羽凡早已有心理准备,听完后犹不免愤气填胸。 “通灵!你等着!不报此仇,我安羽凡誓不为人!” 红衣继续歉疚道:“那日幸好周堂主率众及时赶到,我才得以成功脱身。可遗憾的是,你爹的命再也救不回来,就是莹儿的外婆,虽然服用了九死还魂草,却终究未起多少作用,也于不久后与世长辞。” “这些年,每每想起此事,我就异常悔恨。如果不是我,你爹就不会无辜丧命。后来,我多次欲去安河镇看望你和你娘,都因教务缠身,无法成行。” “所幸天假因缘,叫莹儿与你相识。上次莹儿将你救回来之后,我便发觉你有些眼熟,再又得知你姓安,心中便更起猜疑。只是碍于当时你还是天龙门弟子,又加莹儿嫌我絮叨,我才未敢深问。” “不过如今好了,我听莹儿讲,前些日子她和你一起回安河镇之时,你母亲对她甚是喜欢,而我和莹儿父亲,对你也十分满意。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正好有机会好好弥补对你父亲的愧疚。” 红衣一番话情意拳拳,顿时令安羽凡倍感亲切。 秋莹儿在听到母亲准许她与安羽凡共结连理之后,心中也更加欢喜,向红衣撒娇道:“娘,既然往后羽凡和我们同属一家人,你和爹一定要帮羽凡报了这个深仇大恨。” 红衣道:“娘这里自是无话可说,然天龙门并非寻常门派,只有让你爹集合全教之力方能与之抗衡。” “那我去与爹去说!”秋莹儿急不可待便要去找秋长风。 红衣笑了笑,劝道:“傻孩子,安公子既然和我们已成一家人,难道你爹还会拒绝不成,你又何必这般心急。安公子一路风尘劳顿,合该先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你爹,等他回来,必会亲自与安公子接风洗尘,你们只须耐心等待便是。” 秋莹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心急了些,她羞赧一笑,便道:“那便依娘所说,我这去与羽凡安排住处。” 第262章 化名何铭恩 安羽凡便又住进了秋莹儿那个僻静庭院。 红衣本欲与他另外安排住处,但秋莹儿执意不肯,红衣也拿她无奈。 秋长风连日未归,安羽凡只有在这里安心住下,但他并不会坐吃享福,借与秋莹儿到处闲逛参观之名,暗中查探日珠下落。 他的柔然心经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又加日月珠俱曾融入进他体内,每当他运起心法,便会与日月珠产生一丝感应。 果然,经过连日查探,他终于锁定日珠大概位置,就在总坛中心一座宏伟的高墙大院之中。 这座大院背山而建,乃是九天神教总坛兼红衣堂中枢之地,院外十步一人,戒备极为森严。 纵是秋莹儿仗着少主身份,也只准她一人进去,安羽凡无通行令牌,又无秋长风和红衣钧旨,便被无情挡在了外面。 无奈,安羽凡只好于深夜再来偷偷打探,但即便到了三更天,此院中也依然灯火通明,防守之人比白天更是有增无减。 安羽凡仗着高强道法,虽然能进入院中,却不敢肆意走动。 一进入院中,他与日珠的感应便越加强烈,然他小心翼翼连探两夜,却再没有任何收获。 三日后,秋长风终于回来,他一回来,便即设宴盛情招待安羽凡。 安羽凡第一次平视这个魔族第一大人物,心中倒稍稍有些怯场。 “安公子,老夫先前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记在心上。”秋长风哈哈一笑,神情里透露着一股豪爽。 “君子不究既往!”安羽凡淡定一笑,“所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已经过去,追思无益,我们只且放眼将来。” “好!”秋长风拍手称赞,“既见君子,乐且有仪,安公子有如此胸襟,我的莹儿果然眼光不差。” “不过有句话晚辈还是要说在前面。”安羽凡话锋一转,“晚辈虽愿与秋教主合作,却依然不会加入九天神教,也不会干涉九天神教的任何事务。” “安公子倒是直爽,不过老夫就喜欢直爽的人。听周堂主讲,如今安公子道法修为不可往日而语,老夫真为你感到高兴。你说我们合作也好,加入我九天神教也罢,都无关紧要。只要我们目标一致,同心齐力,那便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然而我和九天神教之间,还有唯一的一个隔阂——” “秋某知道!”不待安羽凡说完,秋长风便把话接了回来,“无非是日月珠的归属问题。” “不错!”安羽凡目光炯炯的望着秋长风,“因为日月珠,天下各派死伤无数,但日月珠本不属你我,晚辈希望能够将其归还柔然。” 秋长风微一沉吟,道:“安公子放心,此事老夫已思忖良久,老夫感兴趣的只是日月珠中隐藏的神秘力量。我可以与你约法三章,待我们将月珠从天龙门手里夺回,借助达海兄探得其中奥妙,将天龙门一举消灭之后,那日月珠对老夫也便再无用处,老夫自会双手将其交于安公子。” 安羽凡不由低头沉思起来,秋长风的话是否可信,现在谁也不得而知。 秋长风见他犹疑,道:“难道安公子信不过老夫吗?” “是啊!”红衣也在一旁相劝,“如今我们可是将女儿都托付与了安公子,难道还会不舍得两个珠子?” 秋长风接着道:“我听闻令堂也十分喜欢我的莹儿,既然你们有情有义,双方父母又无意见,那就在这件大事完成之后,便为你们举办婚事。” “是啊!”红衣又接口道,“待为你们办过婚事,咱们便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我们膝下无子,日后整个九天神教的基业还都靠你来继承,这教中的一切,早晚不都是你的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羽凡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站起来道:“承蒙秋教主和夫人厚爱,现在晚辈还不是九天神教弟子,继承之事不敢妄想。既然秋教主言已至此,我相信秋教主身为一教之尊,自不会欺天罔人。” 秋莹儿见一桌饭菜都要凉了,忙道:“你们只顾说话,菜都要凉了,这饭到底还吃不吃?” 秋长风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端起酒杯道:“莹儿说的是,再说下去这些菜就凉完了,日后安公子于此久住,我们有的是机会促膝长谈。今日老夫能得安公子相助,心中十分高兴,我们但尽情痛饮,不醉不休!” 安羽凡也赶紧端起酒杯,恭敬道:“今日多谢秋教主盛情款待,晚辈先敬秋教主一杯!” 秋莹儿不悦道:“你们一口一个安公子,一口一个秋教主,好不生分。” 而后她对秋长风道:“爹,既然您已同意羽凡做您的未来女婿,以后您只唤他名字便可。” 然后她又转头对安羽凡道:“还有你,也不要再喊什么秋教主,就喊伯父或者叔叔不好么?” 红衣斜秋莹儿一眼,道:“他们正要喝酒,你又絮叨起来了。今日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彼此重新认识,总要慢慢来。” 安羽凡尴尬的笑了笑,忙道:“我慢慢改,慢慢改。只是我与九天神教合作之事,不欲为外人知道,日后在旁人面前,还请不要唤我真名便是。” “那唤你什么?”秋莹儿一脸疑惑。 安羽凡想了想,道:“先前我戴着面具在福星城活动,曾化姓为何,而我这次涅盘重生,全赖莹儿舍命相救,深恩厚德,铭感五内,名字不如就起作‘何铭恩’吧。” “铭恩?好!”秋长风再次拍手称赞,“铭感不忘,谢德怀恩,可见安公子心虔志诚,怀质抱真,真乃率情率性之人。” 秋莹儿听他起名为铭记自己的恩德,当下也欢心不已,“好!那我以后在外人面前就叫你铭恩!” 一场酒宴在欢声笑语中度过,有秋莹儿在中间串连,安羽凡和秋长风以及红衣的关系忽然亲近了许多。 安羽凡和秋长风都喝得醉醺醺的,各自被秋莹儿和红衣扶去休息。 第二日,安羽凡刚刚酒醒,秋长风便又来看望。 他们单独坐在一起,深入探讨夺取月珠之事,很快便商定了一个计策。 第263章 讨论重回天龙门 三日后,安羽凡起身告辞,这次秋莹儿因另有任务,便没有跟随。 秋长风亲自相送,嘱道:“据传消息,那月珠就藏在天龙门中天殿后院之中,但具体何处,并不得而知。安贤侄此去,只须设法打探到月珠具体藏匿之处即可,天龙门那几个老家伙都不易对付,你只身一人,千万不要贸然行动。老夫这就召集各堂堂主集合全教弟子,只待你传出讯息,我们大举就攻上天龙门。” 安羽凡道:“请秋教主放心,晚辈自有分寸。“ “好!老夫就静等安贤侄佳音。只待我们夺回月珠之后,老夫定率九天神教各堂堂主再与安贤侄接风庆功。” 而在此时,在天苍派无极道人重整门派之后,也将书信传到了天龙门。 通玄在得知安羽凡非但没有死,而且道法大进之后,心中甚为惊讶。 虽然他依然未将这个天龙门弃徒放在眼中,但还是将其他四殿仙尊召集在一起。 通无、通幽、通隐和通灵在听到安羽凡现状后,俱难以置信。 “我原以为巫族不死之药只是一个传说,没有想到竟真有这般奇效!”通无仙尊首先发出感慨。 同时他眼中发出一丝异样的光芒,安羽凡曾经身为他的徒弟,如今不但起死回生,而且道法也因之大成,他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遗憾。 通幽疑惑道:“之前那蓬莱阁上官云珂独自从巫族返回,伤心欲绝,我等俱以为那安羽凡命丧无救,岂料他非但未死,还变得这般厉害,当真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既然她将安羽凡救了回来,她却又为何独自返回了呢?”通隐也想不明白。 通灵不屑的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天龙门叛徒,他不死又怎样,我却不信他平白就变得这么厉害,短短数月就能赶上我们毕生修炼。” 通玄道:“无极道兄所言,想来应该不假。当时我等料其必死无疑,真未想到他竟有今天。” 通幽道:“他既然道法大进,想来必会再来我天龙门夺取月珠,此事我们不可不防。” 通灵再次冷笑一声,“我堂堂天龙门,何惧一个毛头小子,他不来则罢,若敢来,我通灵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几分斤两。” 通无道:“他未死,对我天龙门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之前他展示出青龙战甲,苦于他受刑之后奄奄一息,我们不得追查,如今他既然未死,我们正可向他追寻那神龙下落。” 通隐担忧道:“之前他道法平常,便已倔强之极,如今更是道法大进,他又岂会任由我等摆布?” 通灵依然十分不屑道:“纵使他道法大进,但又岂会胜得了我们几人?再者他只身一人,孤掌难鸣,我们将他擒住,想来也易如反掌。” 通玄感慨道:“上千年来,我天龙门一代又一代掌门,无不在寻找那条神龙下落,可惜都一无所获。如今我天龙山中灵气日渐衰退,天长日久,必将会影响到我天龙门千年气运。如今天佑我天龙门,若不是对那安羽凡施以天雷之刑,只怕到现在我们还找不到神龙一丝眉目。只是——” 说到这里他望一圈四殿仙尊,“信中无极道兄所言,那安羽凡虽然保下了天苍派,但也并未伤害巫族,又加他与那魔族小妖女在一起,我只担心他会与魔族同流合污,如此,我们要抓他将会十分不易。” “那么,掌门师兄可有高见?”通无问。 通玄沉吟片刻,道:“信中无极道兄倒是替那安羽凡说情,要我将他重收天龙门下,对此建议,不知几位师弟师妹意下如何?” 通无心中一震,以安羽凡如今的道法修为,若能重新回到天龙门,依然做他的弟子,那么他北天殿的实力无疑将会大增。 但通灵首先提出了反对,“掌门师兄,我天龙门逐出去的弟子,如何能再重收回来,况且他勾结魔族,天下尽知,到时,天下众派又将如何看待我天龙门?” “是啊,师兄。”通隐也不同意,“他若未与魔族妖女勾结,我们或可不计前嫌将他重收门下,然他恶名已起,我天龙门也已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明正典刑,如今若出尔反尔,岂不令天下人取笑?” 通幽道:“通隐师弟和通灵师妹之言虽有道理,但追查神龙下落关乎我天龙门长盛不衰之大计,也是我天龙门历代掌门和各殿掌尊毕生之使命。先人有言,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故我以为,与其将安羽凡推向魔族,倒不如将他重新争取过来。” “我赞成通幽师弟之言,若要打探神龙出下落,或许这是最好的途径。”于公于私,通无都愿意接受安羽凡重新回到北天殿。 他接着解释道:“我并非因他曾为我的弟子而畸轻畸重向其之言,他虽与魔族妖女勾结,但不外乎男欢女爱,儿女情长,并未实质出卖我天龙门利益。至于那颗日珠被魔族夺去,也并非他自身所能决定。再者,如今他尽全力保下天苍派,使其根基不至覆灭,可见正义之心亦未完全泯灭。其过已惩,其功亦理应褒奖,故我以为,若能将其重收天龙门下,一可鼓励其向善之心,二可减少一个对手,三也可防止其被秋长风收至麾下。” “但是他如今还与那魔族小妖女在一起,他肯与其一刀两断吗?”通灵依然反对,“还有,就算他能够与那小妖女一刀两断,但他之前伙同那小妖女杀害我两名武林正道,又岂能原谅?” “是啊,安羽凡之根底,大家都一清二楚,其父愚夫俗子,昏昧无知,故受魔族蒙骗,以致枉死。如今他重蹈其父覆辙,不知悔改,可见有其父必有其子。日后其若依旧三心两意,我天龙门于天下各派威严将会何在?”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支持和反对者各半,通玄掌门看着他们争来辩去,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第264章 得知婚期 大家争辩良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后,通玄掌门不得已拿出主意,“四位师弟师妹皆言之有理,目前来看,无论怎么做,都利弊参半。若将那安羽凡重新收归门下,世人不免说我天龙门自食其言,反复无常,若任由他在外流荡,又怕其被魔族利用,到头来与我正道无益。故以师兄之见,安羽凡虽已被逐出我天龙门,但其曾经拥有青龙战甲,便实难与我天龙门完全脱离关系,我们不妨先派人去对他进行劝说,他若识大体,就说出神龙下落,并协助我等将日珠从秋长风手中夺来,如此将功折过,日后我们庶可考虑恢复其天龙门弟子身份。” “可是,师兄,那安羽凡本就倔强之极,再又被废除道法,并受天雷之刑,其对我等势必怀恨在心,就算我们派人前去劝说,他又如何会听,不过徒劳而已。”通灵依旧不赞成。 通玄眉头一皱,双目如电射出一道怒气,“我们放下身段找他,对他已是十分抬举,他若不识好歹,那就将他擒回来。若真到那时,凡事再也由不得他。” 通无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低下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再说安羽凡,他从九天神教出来,再次来到福星城,还于原来的客栈住下。 不知为什么,除了安河镇老家,他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个福星城。 这里令他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根据秋长风的话,他想到,天龙门中定然有九天神教的内应,这个人知道月珠大致藏匿之所,看起来并非是普通弟子。 他虽然十分惊讶,但他毕竟已不是天龙门弟子,也没有理由去关心这个人究竟是谁。 春风送暖,此时杏花悄然开放,福星城内外到处都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芬芳。 于城外游玩的人也多了起来,呼朋约侣,三三两两,目光所至皆是一片祥和之色。 但安羽凡没有时间欣赏这醉人景色,他再次悄悄潜回天龙门,依然昼伏夜出。 然而奇怪的是,整个天龙门五殿忽然都忙碌起来,像是在准备什么事。 包括其他四殿仙尊,以及四殿众多弟子,都不停的往中天殿跑。 有些人在打扫各处房屋,有些人在清洗亭院行廊,有些人在修剪松篁花木。 还有些人上山下山进进出出,忙着采办东西,一时,连着长祥镇也都热闹起来。 安羽凡不知天龙门中发生了什么事,他敏感的意识到这也许是夺回月珠的一次大好机会,于是悄悄来到长祥镇打听。 他来到一家酒楼,要了一壶酒和两盘菜。 待那小二上菜之时,他趁机问道:“小二哥,往日这长祥镇上并没有这么多人,怎么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那小二见他戴着面具,腰中又挂有长剑,不知他是什么人,心中便有些拘谨和警惕,“这、这位公子,听您说话好像常来这里。” 安羽凡淡淡一笑,“不错,我自幼便生长在这里,只年前和朋友出去游玩数月,这才刚刚回来。” “哦,原来公子是本地人氏。”那小二稍稍放下戒心,“这长祥镇不是很大,本地之人小的都能混个脸熟,只因公子戴着面具,这才心中蹊跷。” 安羽凡道:“我在外面和人比试,不小心脸上受伤,这才用面具遮了起来。” “原来如此!”那小二脸上露出微笑,“不瞒公子,这也本不是什么秘密。只有半个月后,天龙门将迎来一桩大喜事。” “什么喜事?竟如此大张旗鼓。” “是天龙门中天殿的安子荣少侠,要迎娶蓬莱阁的上官姑娘。” “子荣要成婚了?”安羽凡心中一惊。 “怎么,公子认识安子荣少侠吗?” 安羽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哦,曾经倒有过一面之缘。” 而后他又问:“你所说那位上官姑娘,可是蓬莱阁少主上官云珂吗?” “正是那上官云珂姑娘!”说到上官云珂,那小二眼中忽然散发出惊羡光芒,“据闻那上官姑娘美若天仙,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神魂颠倒。” 安羽凡数次听人问起上官云珂,他不明白,他明明从未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她究竟长的什么样子,他们却为何接连质问自己呢? 难道这其中真的另有隐情,但为何他脑海里一点记忆都没有? “这位安子荣少侠真有福气!”他忽然发出一声感慨,也不知是为安子荣感到高兴,还是为自己感到遗憾。 一别数月,想起过往的兄弟之情,虽然后来他们之间产生隔阂,但他真的好想去当面送上祝福。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酒楼出来,他正欲到镇外找个地方躲起来,好等天黑再上天龙门。 谁知好巧不巧,他一抬头,正好看到安子荣和周东琰及另几位天龙门弟子从不远处迎面走来。 安羽凡本能的跨前一步,激动之下就要上前打招呼,但他倏忽反应过来,赶紧转过头想要避过去。 但安子荣还是看到了他,和众人快步走过来,一下将他围住。 “你是何人?脸戴面具,鬼鬼祟祟,来我长祥镇有何企图?”安子荣上来便劈头盖脸质问。 安羽凡为了不暴露身份,于是压低嗓音,拱手道:“在下何铭恩,路过此地,并无恶意。” “何铭恩?”安子荣眯起眼神仔细回想,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阁下师属何派?我怎从未听说过?” “在下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 安子荣不信,其他人亦不信。 周东琰冷笑一声,道:“这几个月我天龙山下总有鬼鬼祟祟的人出没,我看你定也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说罢他倏地拔出长剑指向安羽凡。 安羽凡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并非魔族中人。” “你说你不是魔族中人,如何证明?”安子荣质问道。 这倒把安羽凡难住了,怎么证明呢? “你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还说不是魔族妖孽?”周东琰又冷笑一声。 安子荣目光中也露出一丝轻蔑,道:“秋教主可真不在乎属下之人性命,连着数月派了一批又一批人过来,可是你们魔族难道没有高手吗,专派来一些饭桶,个个不堪一击,几个月来实乃扫兴之极。” 第265章 当时明月在 另一位天龙门弟子哈哈大笑道:“魔族皆是宵小之徒,除了那秋长风和几个堂主,哪有什么厉害人物,来一个我们便杀一个。” “对!今天阎王殿将又多一个鬼魂!”安子荣也蓦地拔出长剑,正是原本赐与安羽凡的那把青龙剑。 周东琰道:“子荣师兄,你喜事临近,不宜沾血,就让我来对付他。” 另一人也争抢道:“收拾一个魔族宵小,何劳安师兄和周师兄动手,还是让师弟来吧。” 安子荣却不肯相让,“我们修道之人,岂能忌血。数月以来,总是劳烦众师兄弟杀了那么多魔族妖人,今日我难得下山,就让我也来活动活动筋骨。” 安羽凡望着安子荣手中的青龙剑,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失落,这把剑本应属于他的,如若不是有人与他下毒,如果他没有被逐出天龙门,这把剑或许永远会在自己手中。 他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浑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内心不由暗自发笑。 想起以前在天龙门的日子,几乎所有人都不曾正眼瞧他,安子荣和周东琰的道法修为,更是令他一直都望尘莫及。 今日,他倒真想会会他们,在他们面前扬一扬眉,吐一吐气。 可是想起月珠,他还是打算暂时忍让。 “我已说过我并非魔族中人,你们若是不信我也不想多辩。今日我不欲与你们争斗,更不欲伤人,你们若想切磋,何某改日再来奉陪。” 说罢,安羽凡便欲转身从另一边离开。 “好大的口气!”安子荣一声厉喝。 说着他真元猛运,那青龙剑瞬时青芒大盛,并发出阵阵龙吟,蓦然向安羽凡刺来。 安羽凡听声辨位,他不欲与安子荣兄弟相残,只待长剑快要刺到时,他一个闪身躲过,而后猛地跃起,快速向镇外飞去。 他身形之快,大出安子荣和周东琰预料。 但安子荣岂甘示弱,“魔族狂徒,哪里走!”他再次大喝一声,也蓦地飞起追上。 安羽凡一马当先,安子荣和周东琰于他身后紧追不舍。 追逐一程,安羽凡始终优游自若,而安子荣和周东琰虽本已拼尽全力,却始终瞠乎其后,而且距离越来越远。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他们严重低估了这个“何铭恩”,心中惊骇的同时,也越加疑惑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子荣师兄,这厮功法倒似在你我之上,不知是什么人物。”周东琰紧跟着安子荣身后惊讶的问。 安子荣也疑惑不已,“放眼整个魔族,除了九天神教教主秋长风和几位堂主,我也不知有何人还有这般功力。” 安羽凡回头一望,见他们落在后面却依旧不肯罢休,于是转过身,待他们靠近,忽然长袖一挥,右掌猛地发出一道玄气朝他们击去。 安羽凡只是想阻止他们一下,并无意伤害安子荣,所以这一掌他只使出三分力道。 纵是如此,安子荣和周东琰也丝毫不敢大意,急忙后退躲避。 趁此间隙,安羽凡倏忽转身再次向前飞去,等安子荣和周东琰落地站稳,他早已飞出去很远。 安子荣知再也追不上,气得直跺脚,“这个‘何铭恩’如此厉害,却无意与我们缠斗,真不知他是什么人。” 而安羽凡回头见他们没有追来,一丝惬意不禁从心底油然而生。 想当初,他们俱高高在上,现如今,他终于也可以让他们难望项背。 摆脱掉他们,他才落在地上,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此次惊动了安子荣他们,天龙门势必越加谨慎。 好在他已与那个魔族的“内线”留下了联络暗记,他已想到了夺回月珠的计策。 深夜,月朗星稀,在约定的地点,天龙山山脚下数里远一个村庄外的一片小树林中。 安羽凡站在一颗大树下,忽然一个身影从远处飞来,停在了他数丈之外。 安羽凡缓缓转过身,静静的望着那人,但见他一身黑衣,头亦蒙有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人同样上下仔细打量安羽凡一番,有些惊讶的开口道:“你是何人?何故戴着面具约我在此见面?” 安羽凡听他的声音很是陌生,许是他像自己一样故意捏着嗓子,于是也不追问,道:“你无须问我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秋教主对你提供的讯息十分赞赏,然这还不够,我们需要进一步摸清月珠的具体藏匿之所。” 那人很是为难,“我已尽了最大努力,以我的身份地位,虽能进入那座院子,却是并不能随意走动。” “我知道!”安羽凡淡淡道,像是十分理解他,“那座院子不就是通玄掌门曾经联合无极道人、了念大师和上官隐逼取安羽凡体内月珠的地方吗。” “这件事你竟然也知道?”那人非常惊讶,“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们貌似未曾见过,秋教主为何会派你前来?” 安羽凡淡淡一笑,“我方才说过,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也无须问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们的目标一致即可。” 那人怔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便不再问。我出来久了难免被人发现,你直接说吧,今夜约出到此有何交待?” 安羽凡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璞玉,道:“我这里有一声璞玉,你只须带上它进入那院子之中,并设法逗留一晚,然后再将其归还与我,如此即可。” “这么简单?”那人不解搞什么名堂,“难道这块璞玉有什么神奇之能?” 安羽凡道:“你无须多问,只照做便是。事成之后,我会禀明秋教主,自当为你记上功劳。” “好吧!我听你的便是!” 于是安羽凡右手轻轻一挥,那块璞玉倏忽飞到那人面前,那人接在手里,仔细打量一下,道:“最近天龙门中事务繁多,你且耐心等待几日,事成之后,我自会在此做上暗记。” “不行!”安羽凡斩钉截铁道,“半个多月后天龙门将为安子荣举办成婚大典,那时正是夺取月珠的最好时机,你一定要在七日之内办成此事,再晚,只怕就会错过这个机会。” 第266章 再遇上官云珂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七日之内我一定会给你回信!” 说罢他转头飞身而去,倏忽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安羽凡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喃喃祈祷道:“祖师,希望你不负所望。” 第二日,他再次来到福星城,一为在此等待,二则看看秋莹儿会不会来找他。 可是刚到城外,他便远远听到钉钉铛铛刀剑碰撞之声。 待走近些,当他看清那些打斗中人,心头不由蓦然一惊。 这些人他竟然都认识,原来是前几日刺伤他的上官云珂,正被他曾经的苏霜月师姐以及另两人围攻。 再仔细看,那两人正是曾经时常欺负他的莫天离,以及天龙门另一位弟子吴鹏。 此时,莫天离的道法虽大不如前,但恢复之快也超乎了安羽凡的想象。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安羽凡心底一股怒气蓦然而生,此刻虽然他还不认识上官云珂,虽然对她也没有多少好感,但他怎能容忍莫天离又出来嚣张跋扈。 眼见上官云珂在苏霜月和莫天离等三人围攻之下,渐落于下风,安羽凡蓦地上前大喝一声,“住手!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打斗中的众人俱是一怔,上官云珂虽见过他,但当时刺他一剑他并未还手,便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修道者。 而苏霜月和莫天离、吴鹏都未见过戴着面具的安羽凡,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楞里楞气的小子,但他们身为堂堂天龙门弟子,又岂会被他一句喝声吓退。 莫天离怒瞪他安羽凡一眼,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敢在此多管闲事,识相的赶快走开,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安羽凡见他犹不改往日狂妄,竟是丝毫未将自己放在眼里,当下更加恼怒。 “好大的口气!今日本公子就教训教训你们!”说罢他抽出长剑,飞身而上。 “好小子!是你自己找死!”莫天离凶相毕露,猛地调转长剑刺向他。 两剑方一相接,只听铛的一声,莫天离手中长剑霎时断为两截。 他一惊,左手蓦地变掌为拳,运起全身真元,一拳猛地击向安羽凡。 如今的安羽凡岂会将他放在眼里,左掌一推,迎上他那一拳。 拳掌方一交接,只听又是砰的一声,莫天离哎呀一声,蓦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这下在场众人俱不由大惊失色,只两招,莫天离便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苏霜月和吴鹏急忙撇下上官云珂,去将莫天离扶起。 苏霜月望着安羽凡,满脸惊诧的问:“你、你是何人?竟敢伤我天龙门弟子!” 安羽凡道:“在下何铭恩!你们身为天龙门弟子,竟然以多欺少,好不讲江湖道义。” 苏霜月望上官云珂一眼,气愤道:“那是我与她的私人恩怨,关你什么事?你今日打伤我莫师兄,我定让你血债血偿。” 说罢她不再管上官云珂,抬剑向安羽凡刺来。 只见她长剑铮鸣,一道剑芒宛若疾电,直刺向安羽凡胸口。 “师妹小心,这小子有些邪术!”莫天离颤颤巍巍站着连忙嘱咐。 安羽凡见她出剑毫不留情,忙挥剑招架。 这个曾经令天龙门万千弟子,也包括他,都十分仰慕的师姐,对他出起手来竟是毫不留情。 然时异事殊,尽管数月过去,苏霜月的道法又有很大进步,已达晖阳境,但与如今的安羽凡相比,仍然不啻天渊。 两人相斗数回合,苏霜月始终连安羽凡的身影都不能靠近。 吴鹏见状,大喊一声,“师姐,我来帮你!”而后也加入战斗。 纵使他们以二打一,安羽凡依然游刃有余。他剑光如影,直逼得苏霜月和吴鹏节节败退,但他念及曾经同门之情,始终不愿大开杀戒。 但苏霜月和吴鹏并不知道他的容让,他们拼尽全力,招招攻向安羽凡要害。 上官云珂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她从未想到这个被她刺了一剑的“何”姓少年,竟然会有这般道法修为。 当日他若还手,自己只怕也不是他的敌手。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属于哪个门派?为什么江湖上会突然冒出来他这样一位厉害人物? 她本来认为在年轻人一代,她已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却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莫天离在一旁见合苏吴两人之力也不能将安羽凡怎么样,心中不由万分焦急,他和上官云珂一样的困惑,都不明白这个“何铭恩”究竟是何方神圣。 安羽凡虽不欲伤了苏霜月和吴鹏,但见他们不罢不休,迫不得已只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只见他再一运气,手中长剑光芒更盛,在他剑光飘忽之间,瞬时将两人长剑震落。 而后他左手抬手一扫,又倏忽击出两掌,苏霜月和吴鹏大惊失色,慌忙出掌相接,却同时被震退一丈之远。 而安羽凡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淡定的站在一旁,将脸插回剑鞘,静静的望着他们。 苏霜月和吴鹏站定之后,犹是胆战心惊,惊魂未定,就连一旁的上官云珂也大为震惊。 苏霜月和吴鹏都看出安羽凡留了情,当下不敢再逞威。 定了定神,苏霜月愤憾交加道:“阁下道法高强,我等甘拜下风。今日就此作罢,他日若有机会,再向阁下请教。” 说罢她向吴鹏一招手,吴鹏扶起莫天离,三人便准备离去。 “等等!”安羽凡忽然喝止道。 苏霜月三人心中俱是一震,吴鹏回过身,怒气冲冲道:“阁下难道还想打吗?纵然吴某打不过,却也不会惧你。” 安羽凡瞪着莫天离,目光中流露着一丝厌恶和愤恨,他欲将他留下,查清楚去年青云榜比试之时对他下毒,以及返回天龙门途中那截杀他之事。 但他转念又一想,此时若追查此事,定然会暴露他真实身份,可能于夺回月珠不利。 苏霜月也转过身,怒而不解道:“阁下喊住我们,却又不打,究竟是何意?” 莫天离也怒道:“天龙门弟子士可杀不可辱,我三人今日就是死,也断不能被阁下戏耍。” 安羽凡心中冷笑一声,想不到他竟然还有一些骨气。 为了眼前大局,于是他将心中怒火强行压下,来日方长,就让这莫天离再多活几日。 “你们走吧!”他忽然又道。 第267章 曾照彩云归 尽管苏霜月三人不明白他一下不让走一下又让走究竟什么意思,但在强者面前,他们并不敢发一丝脾气。 苏霜月愣怔片刻,狠狠瞪上官云珂一眼,抱恨道:“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罢才心有不甘的再次转身离去。 安羽凡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底忽然又升起许多落寞。 往常的师兄师姐,非但已全都割恩断义,就是真面目,如今竟也不敢与他们一视。 他不敢想象,这些从前的兄弟姐妹,假若看到他的真面目,都会是什么反应呢? 关怀问候? 还是拔剑相向? 上官云珂看着他怔怔的站在那里,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便相问。 她冷冷道:“虽然你帮了我,却妄想我感谢你。” 安羽凡这才注意到上官云珂依然站在他旁边,他转过头,朝她淡淡一笑,道:“想不到姑娘还在这里。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但不知他们为何与姑娘过不去?” 上官云珂也不回答,转身便即离去。 安羽凡望着她的身影,心中又发出一阵感慨,不明白她对人何以如此冷漠。 难道天仙一般的女子都是这样吗? 上官云珂走出几步,忽又转过头,朝安羽凡冷冷道:“纵使你道法高强,但你今日伤了天龙门的人,以后还是要小心些。” 安羽凡不虞她会关心自己,谢道:“谢谢姑娘提醒!不过连姑娘都不怕他们,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又有何可惧!” 上官云珂见他如此心高气傲,遂不再管他,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安羽凡紧跟几步,又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是要回福星城里吗?恰好在下也正要回城中,姑娘若不介意,在下便与姑娘结伴而行。” 上官云珂冷冷瞪他一眼,警惕道:“你若还欲对我有不轨之心,我纵是敌不过你,也必会拼个你死我活。” 安羽凡知道她还为前些日的误会耿耿于怀,于是再次道歉道:“前几日在下确属一时失心冒失,实非故意,还请姑娘相信。我若真是坏人,当时便不会任由姑娘刺那一剑,今日亦不会相助姑娘。” 上官云珂依旧冷冷道:“你若不是坏人,又何须戴着面具?脸庞犹欲遮掩,人心更加难测,你心中究竟作何想,别人又岂会知道。” 安羽凡解释道:“姑娘莫要误会,在下戴有面具,只不过为遮掩脸上伤疤而已。在下虽是第二次见到姑娘,却总感觉姑娘很是熟悉,倒好像曾经便是朋友一般。” “登徒子!”上官云珂目光凌厉的瞪向他,“你若再油嘴滑舌,小心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安羽凡见她对自己如此有成见,也不欲再多有纠缠,遂摇了摇头,道:“姑娘对在下误会至深,既如此,在下也不再打扰。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日后我们若有缘常见,姑娘定会知晓我一片精白之心。” 而后他拱手告辞,飞起身倏忽便不见了踪影。 上官云珂望着他飞逝的身影,心中越加疑惑,究竟是何门何派,竟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厉害的少年公子? 安羽凡刚离去未久,便见骆天豪急切的从福星城中跑了出来,他一看到上官云珂,连忙飞奔过来。 “师妹,你又独自出来,叫师兄好找。” “师兄,你何须找我,我不过出来散散心,散够了自然回去。” 骆天豪哀叹道:“师妹的大喜之日将至,师父他老人家业已来到福星城,说是过两日就带你我赶往长祥镇,以准备昏礼之事。” 上官云珂鼻子一酸,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悲痛,她凝望着福星城良久不语,这个曾经她非常喜欢的地方,如今却一点也不想再回去。 “师妹,我——”骆天豪心中亦十分难过,他不知如何劝她,也不知如何安慰自己。 “时间过的真快!”上官云珂突然感叹一声,而后抬起脚,不情愿的向前走去。 她目不斜视望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的双脚抬起的很慢,便好像双腿之上绑有千斤铁石一般,步伐异常沉重。 骆天豪跟在她后面,同样一言不发,他为她难过,更为自己伤心。 安羽凡在福星城深居简出数日,都未见秋莹儿前来,如此也好,他一个人行事倒也没有挂碍。 这一日,他再次来到天龙山下那个村庄旁,四天过去,却犹不见那人留下的印记。 他不敢前往长祥镇,他再次打伤莫天离,天龙门必然对他多有防范。 他于荒山野岭躲藏两日,这天晚上终于等到了那个“内应”。 那人依旧一身黑袍,面蒙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将那块璞玉交与安羽凡,道:“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办成了,请你告诉秋教主,他答应我的事,还请尽速完成。” 安羽凡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秋长风也未曾告诉过他,于是道:“你放心,我自会将你的话带到。” 那人转身倏忽而去,待他走远,安羽凡将那块璞玉托于手中,对着它悄声喊道:“玉真子祖师!” 月光之下只见一缕轻烟蓦然从那璞玉中钻出,慢慢在天空中幻化成一个人形。 “祖师,您打探的怎么样?”安羽凡迫不及待问。 玉真子伸个懒腰,瞪着安羽凡埋怨道:“为了你这小子,老夫这一缕残魂也差点灰飞烟灭。” 安羽凡惊讶道:“怎么?祖师难道遇到了什么危险?” 玉真子道:“老夫一缕残魂险些被通玄那小儿发现,幸得方才那小子聪及时出现,将通玄注意力引开,老夫才逃过一劫。不然,以老夫残魂之力,定然被那通玄所擒。” 安羽凡长舒一口气,道:“万幸祖师无事,不过您有没有打探到那颗月珠具体藏匿之处?” “老夫亲自出马,难道还有办不成的事?”玉真子又卖弄起来。 安羽凡听他如此说,知道他定然找到了那颗月珠,喜道:“看来祖师果然不负所望。” 玉真子忽然又得意起来,“任凭那通玄小儿将月珠藏于何处,又岂有我玉真子找不到的地方。” 安羽凡心中暗自发笑,前几日他还不是跟自己一样,找遍整个中天殿都毫无头绪。 但是他还是假意恭维道:“那是自然,想祖师在此千年,别说一个密室,就是一草一木,也别想逃过祖师的眼睛。” 玉真子听得十分受用,道:“不过老夫虽打探出密室所在,但那室门之外设有玄阵结界,老夫仅凭一缕残魂无力将其打开。非得你去了,再由老夫从旁协助,才能成功。” 第268章 误会越深 安羽凡思忖片刻,此时距安子荣大婚不足半月之期,及到那日天龙门众人俱皆忙于喜事,他便有机可乘。 主意打定,他迅速将璞玉收起,而后转身离去。 忽然春风拂动,后面枝叶沙沙一响,安羽凡蓦然停下脚步,微微扭了扭头,笑道:“姑娘请出来吧!” 天空瞬时陷入一片寂静,不久,远处果然一个身影缓缓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正是上官云珂。 她缓步走到安羽凡身后不远,遗憾道:“尽管我离得很远,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安羽凡缓缓转过身,质问道:“姑娘不是说我是登徒子吗,却又为何一连三日都在我身后悄悄跟踪?” 上官云珂越加惊讶,“你的道法修为果然了得,竟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我。” 安羽凡淡淡一笑,“也只有姑娘,若换了别人,我岂会容他跟踪我到现在。” “为什么?”上官云珂不解问,“既然你早已发现了我,为什么还放任我一直跟踪你?” “因为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安羽凡脱口而出道。 “他们?他们是谁?” “天龙门的人。” “哦?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安羽凡低头想了想,望着她道:“我也说不出,但直觉告诉我,姑娘不会妨碍我。” “那你错了!”上官云珂蓦地抽出长剑指向安羽凡,“前日有魔族妖孽与你联系,今日在这里那黑衣人又与你了什么东西,你究竟是什么人?” 安羽凡望着她那把长剑,只见其寒光凛凛,荧灿若雪,他虽与之隔有一丈之远,犹已感觉到其传来的丝丝寒气。 “真是一把宝剑!”他忽然感叹道,“宝剑佳人,清宵美景,今夜当真不虚此行。” 上官云珂听他言语间似有轻浮,当下真元猛运,飞云宝剑霎时寒光大盛,怒斥道:“登徒子,你休得在本姑娘面前贫嘴滑舌,今日你若不老实交待,本姑娘这把宝剑亦不是好惹的。” 安羽凡本无意冒犯,道:“在下一时感慨,姑娘且莫动气。我与姑娘井水不犯河水,姑娘又何须对在下刨树搜根。” 上官云珂冷哼一声,“我观你行径鬼鬼祟祟,多半是魔族妖孽无疑” 安羽凡轻蔑一笑,“难道仅凭我与魔族之人有过接触,又见过那个黑衣人,姑娘就能判定我是魔族中人么?”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其他可能吗?”上官云珂似乎已坚信不疑。 安羽凡反问道:“既然姑娘判定我就是魔族中人,却为何不将我告发?为何不引天龙门和天下众正道门派来将我捉住?” 上官云珂一怔,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她确实还未曾有将他告发的打算。 踌躇片刻,她才道:“我只是念你——念你——,我只是想查清楚——查清楚你们在耍什么诡计,来长祥镇目的为何?” “那么姑娘从福星城来到长祥镇目的又为何?”安羽凡再次反问。 “我——我——” 面对安羽凡的反问,上官云珂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他反客为主,当下更加气愤,道:“是本姑娘问你,不是你来问我。你们魔族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安羽凡不欲与她再无谓纠缠下去,便道:“姑娘若想与在下做个朋友,在下十分欢迎。但姑娘若想审讯在下,恕在下不能奉陪。”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 上官云珂见他如此目中无人,越加气恼,她何曾受人这般轻视过,当下玉足一点,长剑蓦地向安羽凡后背刺来。 安羽凡并未将她放在眼中,在剑尖险要刺到之时,他一个闪身,轻松躲过。 “再怎么说在下也曾相救过姑娘,难道这么快姑娘就要恩将仇报吗?”他望着她反问道。 上官云珂怒哼一声,“与你们这些魔族妖孽又有什么恩义可言,都是你们,我心爱的人才会遭受那么多苦难,我也才变成今天这样,我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将你们魔斩尽杀绝。” 安羽凡心中一震,他不明白她一个小小女子,竟对魔族有这么大的仇恨。 还有她口中那个心爱的人,究竟又是什么人? 能得到她天仙一般的女子青睐,想来也应是个才貌超群的翩翩公子。 他心中感慨着,那边上官云珂的长剑再次刺来。 他忽然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子,身形如雁一般左闪右避,竟是毫不还手。 上官云珂连续数招都伤不得他分毫,当下不再保留,真元尽运,一把飞云剑有若白虎啸西岗,剑芒所至,草飞树折。 又过数招,安羽凡见她直无收手之意,为了不惊动四周引来他人,他不得已出手反击。 但他依然未抽出长剑,只凭双掌,发出一道道玄气,便使上官云珂不能近前。 但上官云珂奋身不顾,明知不敌,却不肯后退一步,大有与安羽凡拼个你死我活之意。 安羽凡见她正义凛然,视死如归,虽不惧她,却又不忍伤她。 一时两人倒相持不下,上官云珂惊讶他年纪轻轻就道法奇绝的同时,安羽凡也暗自感叹她一个小小女子竟也有如此修为,假以时日,当真前途不可限量。 直又过了数十回合,安羽凡瞅准间隙,右掌忽然再次发出一道玄气,一下将上官云珂长剑击偏,紧接着左手又发出一道玄气,击向她左肩。 在她左手出掌应对之际,他倏忽飞至她身前,右手虚空一点她的右腕,她手中长剑随即脱落,安羽凡左掌一吸,那把长剑倏地便到了他的手里。 上官云珂一惊,玉手猛地聚力击出,但安羽凡身形忽转,早已后退两丈。 两人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再出击,安羽凡道:“怎么样?姑娘!我若是魔族中人,现在你可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纵使我不杀你,然似你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又岂还会留有清白?” 闻此言,上官云珂蓦地羞红了脸。 “无耻之徒!”她大声斥道。 第269章 清白难保 安羽凡道:“在下只是如此一说,姑娘又何须认真。细想自我与姑娘相识以来,姑娘不是冤枉我为登徒子,就是骂我无耻,但我除了首次见面无意冒犯之外,再没有做什么对不住姑娘之事。姑娘一味固执成见,又岂是断事以理?” 上官云珂不服道:“你们魔族中人,向来居心叵测,诡计多端,多日来我没有将你的行踪公之于众,便是见你还有良心还未尽泯。你年纪轻轻便有这般高深道法,便应当修仁行义,明公正道,若依然故我,沉沦魔道多行不义,早晚会自食其果。” 安羽凡听她言语谆谆,心中蓦然对她生出一丝敬佩。 “姑娘之言,何某自会记于心中。然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下目前亦不便解释,来日方长,相信有朝一日,姑娘一定会看到我庐山真面。” 说罢,他走上前将那把长剑双手还与上官云珂,又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多打扰,我保证日后不会伤害姑娘半分,也希望姑娘莫要将我行踪说出去。” 他说完就欲再次离去。 “等等!”上官云珂忽然又喊住他。 安羽凡回过头问:“姑娘还有何事?” 上官云珂疑问道:“你来此是不是为了月珠?” 安羽凡一怔,不成想被她猜出了自己的目的。 “日后姑娘自会知道的!”安羽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继续向前走去。 上官云珂望着他倏忽消失的身影,心中越加疑惑,他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他是魔族之人,但他行事风格又与魔族绝然不同,若他不是魔族之人,其行事却亦非名门正派之举。 她伫立良久,也没理出个头绪。 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呼”的一声,一道掌风玄气突然从她背后袭来,上官云珂始料未及,大惊之下玉足一点,身子向一侧极速闪避数尺,险险避开。 然而还未等她有下一步举动,一把冰冷的长剑倏忽架在了她脖子上。 “哈哈哈哈!” 一个笑声忽然响彻云霄。 苏霜月气定神闲的走了过来,而拿剑架在上官云珂脖子上的,正是周东琰。 “怎么样?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苏霜月洋洋得意的望着上官云珂。 “又是你们!”上官云珂怒不可遏,“乘人不备,在背后偷袭,枉你们还是天龙门弟子,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耻笑?”苏霜月冷哼一声,“一个堂堂的蓬莱阁少主,竟然深夜在此幽会男人,若是传将出去,到底谁会被耻笑?” “你不要胡说八道!”上官云珂愤怒道,“有本事我们真刀真枪重新打过,任由你们两个齐上,我上官云珂断然不惧你们。” “还有我!”远处忽然又出现一人,正是莫天离。 他上次被安羽凡打伤之后,尚未痊愈,故行动比苏霜月和周东琰稍慢了些。 苏霜月冷笑一声,“我承认,你的道法修为比我们都高一些,但这又怎样,你一人到底敌不过我们三人。” 莫天离也冷笑道:“那日若非那个叫何铭恩的贼人相助,只怕上次上官师妹已被我们擒住。” 上官云珂也冷笑一声,轻蔑道:“纵是没有旁人相助,以你们三人,就一定能将我擒住吗?” 苏霜月道:“多说无益,方才是你自己心不在焉,才让我们有隙可乘,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说罢她将上官云珂的剑下掉,而后暗运真元,暗运真元,右手食中二指猛地发出两道玄气,点在上官云珂胸前两处穴位。 “你——”上官云珂怒不可言,“你竟然点我穴位!” “对不住了,上官姑娘。”见她穴位被封不能动弹,周东琰这才将剑收起。 “你们三番两次追踪于我,究竟意欲何为?”上官云珂气愤又问。 苏霜月得意笑道:“请你放心,天龙门和蓬莱阁世代同气连枝,我自是不会伤害你的。我不过只想委屈你几日,等到你和子荣师兄原本商定的婚期一过,我自会还你自由。” 上官云珂早已想到是这个原因,当下心中苦笑不已。 “我知道你喜欢安子荣,知道你不想让我嫁与他。可是你们以为我想嫁吗?你们也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他,你我都身不由己。” 苏霜月脸上升起一丝怒气,气愤道:“我也知道你喜欢那个安羽凡,可是子荣师兄却喜欢你。我改变不了子荣师兄,更改变不了掌门师伯,我只有来找你。只要你消失不见,他们自以为你要悔婚,到那时天下人尽知,子荣师兄便再也不能娶你。” 上官云珂听她并无伤害自己之意,略一思忖,于是假意顺从道:“我知道你和安子荣才是青梅竹马,我并无意与你相争,相反,我倒巴不得你与他结成连理。如今既然已将话讲明,无须你们捆我,你且将我穴位解开,我自己远走便是。” “你当真肯毁婚?”苏霜月有些不敢相信。 “有何不敢!”上官云珂信誓旦旦,“不瞒你说,这许多天,我一直都在寻找对策。如今有苏师妹暗中相助,我自当珍惜这次机会。”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苏霜月说着就要欲给她解开穴位。 “苏师妹,不可!”莫天离忽然阻止她。 苏霜月疑惑的望向他,他接着道:“师妹,你若将她穴位解开,她若反悔,我们将很难再将她擒住。如今距离她与安子荣婚期只有七天时间,我们若不赶紧将她囚禁起来,待其他人找到,你便再也没有机会。” 周东琰道:“她既然已经答应会逃走,我们何必再冒险囚禁她,若一旦被众师尊和上官阁主得知,我们三人必定会被责罚问罪。” 莫天离道:“她与安子荣大婚已定,天下众派竞贺而至,她若有胆量忤逆上官阁主,早便应远走高飞去找那安羽凡,又岂会来到我长祥镇。我看她不过是拖延之计,你们切莫上了她的当。” 上官云珂道气道:“我听闻莫师兄向来与羽凡不睦,就是那日青云榜比试之时,羽凡突然身中剧毒,怕也与莫师兄脱不了干系。莫师兄想是最不希望羽凡好的人,如今又这般以小人之心度我,不知究竟居心何在?” 莫天离被她说中了痛处,气愤道:“没有证据,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不过是全心全意为苏师妹考虑,一旦放虎归山,便会前功尽弃,遗憾终生!” “好!那就依莫师兄所言,我们暂且先将她藏起来,以防万一!”苏霜月瞬时也打定了主意。 “光藏起来还不够!”莫天离面露阴森又道。 “那莫师兄以为还要如何?”苏霜月一脸疑惑。 莫天离道:“对安子荣你我都太过了解,他这个人向来倨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要上官师妹还好好活着,就算我们能阻一时,他必定依旧不会放弃。” “难道莫师兄要杀了上官师妹?这万万不可!”周东琰吓得心弦一紧。 苏霜月也是一惊,“如此只怕不妥,万一事情暴露,别说天龙门和蓬莱阁反目,就是我们三人,也会遭受极刑。” 莫天离望着上官云珂,嘴角忽然露出一丝淫笑,“这么漂亮的人儿,世间万千人都想得到,杀了岂不可惜。若要安子荣永远不会娶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毁了她一身清白。” 第270章 身陷绝境 “你卑鄙!”上官云珂闻言大怒。 “莫师兄,这不好吧?”周东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上官云珂美若天仙,每个男人无不垂涎三尺,但他们身为天龙门弟子,怎么能行此无耻之事呢? “我天龙门与蓬莱阁一向同仇敌忾,上官师妹既是蓬莱阁少主,如今又是我天龙门未过门的媳妇,我们怎可行此龌龊之事。” 莫天离冷笑道:“她是蓬莱阁少主又怎样?之前她将安羽凡从九天神教青衣堂救出,及至后来前往柔然,又万里迢迢独自带他去往巫族,这期间他们多次独处,说不得早已发生了媾和之事。若不然,以她这么出众的人物,又为何不惜声名,死心踏地喜欢上痴顽愚钝的安羽凡。” “你信口雌黄!真是卑鄙小人!天龙门怎么会出你这种无耻之徒!”上官云珂气得咬牙切齿,“羽凡比你强一百倍,你卑鄙龌龊,多次陷害于他,早晚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报应?”莫天离不屑的冷笑两声,“今天你落在我们手里,讲什么报应?你不辞艰险万里迢迢带他去往巫族寻找不死之药,如今他又在哪里?还有你今日私会的那个男人,他又是谁?又去了哪里?如果我们将今夜之事传将出去,也保管叫你蓬莱阁颜面扫地。” 周东琰替上官云珂道:“莫师兄,方才上官师妹曾与那陌生人打斗,应该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 “周师弟到底是哪一边的?”莫天离责问道。 苏霜月心中也仍有些犹豫,毕竟同为女人,她知道清白对一个女子有多么重要。 “莫师兄,我们将她暂时囚禁起来不行吗?非要那样吗?” 莫天离道:“苏师妹,你想一想,我们今日擒住她机会是多么不容易。倘若只将她囚禁,待她出来必定会将我们告发,到那时我们三人除遭受师尊重重惩处之外,在天下人面前也必定身败名裂。而她则完好无损,说不得掌门师尊还会重新与她和安子荣举办婚礼,若真到那一步,我们三人岂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得不偿失。” 苏霜月一时陷入了沉思。 莫天离接着道:“苏师妹那般深爱安子荣,你若真想嫁给他,今日就要一劳永逸永除后患。只要让上官云珂失了清白之身,她与安子荣便再无可能。” “若是让众师尊知道了——”周东琰依然有些担心。 “怕什么!”莫天离不以为意道,“蓬莱阁难道不要脸面吗?纵使众师尊和上官隐知道了,又能如何处理?还不得想方设法隐瞒下来。再者四下无人,嘴巴又长在我们脸上,只要你们两位为我辩解,就说她勾引在先,我酒后不能自持,众师尊纵是责罚,也罪不致死。到那时生米做成熟饭,保不定众师尊和上官隐为堵悠悠众口,还会将她许配于我。如此,我与苏师妹便是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卑鄙无耻!你妄想!”上官云珂又气又怕,本就白皙的脸庞此时越显苍白。 受此侮辱,她恨不得一剑将莫天离杀死,可是她穴位被封,纵使心中怒火万丈,此刻也只能干瞪眼。 苏霜月想了想,忽然笑道:“莫师兄所虑甚是周到,真不愧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日后若莫师兄能娶到上官师姐,想来就是受些惩罚也是完全值得的。” “呸!你妄想!”上官云珂气的破口大骂,“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卑鄙龌龊之人!” 周东琰望着上官云珂,忽然也有些心动,同时还有些惋惜。 “现在可由不得你了!”苏霜月望着上官云珂得意道,“如果你能成我的莫大嫂,我倒是十分乐意和你做个好朋友。” 上官云珂眼中欲要喷出火,“你们痴心妄想!你们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蓬莱阁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霜月不屑的冷笑一声,然后向周东琰道:“周师兄,你看明月高悬,清风徐来,如此良辰吉日,我们这就回去吧,切不要在此耽搁了莫师兄的百年好事。” 周东琰望望苏霜月,又望望莫天离,目光最后又落在上官云珂身上。 他目光里透露着一丝不情愿,不知是遗憾,还是羡慕。 苏霜月再看上官云珂一眼,神情甚是意气自得,然后转身趾高气扬的率先向外走去。 无奈之下,周东琰也只好恋恋不舍随他而去。 “你们不要走!”上官云珂急得大喊一声。 然而苏霜月却听若未闻,“哈哈哈”大笑几声,反而加快了脚步。 周东琰回了回头,却也一脸无奈。 莫天离望着上官云珂,一脸淫笑道:“上官师妹,你急什么,如此清风良夜,有我莫天离陪着你不好么。” “呸!你不要靠近我,不然待我能动之后,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啧啧啧!”莫天离缓缓走近她,距她仅有一尺之遥,继续谑戏道:“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似上官师妹这般倾国倾城,绝世佳人,我莫天离若能一亲芳泽,别说将我千刀万剐,你就是将我焖进油锅我也愿意。” 他扭头望一眼苏霜月和周东琰,见他们已然走远消失不见,于是更加肆无忌惮,伸手就欲摸上官云珂的脸。 “你不要碰我!”上官云珂吓得用尽全力将头扭向一旁,“你若敢碰我一下,我现在就咬舌自尽。” 此时夜深人静,鸡犬不闻,她心中不由充满了绝望。 “哟,我可舍不得上官师妹死。”莫天离倏忽收回了手。 他仔细端详着上官云珂,双目如痴如迷,忍不住又啧啧感叹几声,“不想天下竟有如此美艳绝伦的人物!” “你离我远些!”上官云珂再次吼他一声,而后她也不管对身体有无损害,暗中猛提丹田玄气,急欲将被封堵的穴位冲开。 然而苏霜月并非泛泛之辈,再者天龙门天元道法又是世间道家心法之首,独具一格,尽管她拼尽全力,那穴位依然难以被冲破。 莫天离却犹沉浸在感慨和得意忘形之中,又向上官云珂道:“上官师妹,你可知我天龙门万千弟子,凡是见到过上官师妹的,哪一个不是对你魂牵梦萦,垂涎三尺。我莫天离本也是天龙门五殿弟子之中出类拔萃的人物,若不是那安羽凡将我丹田震破,至如今我的道法修为浑不比那安子荣差。既然安子荣能娶得你,我莫天离便也娶得。” 第271章 关键时刻 “你连安子荣都比不上,更遑论与羽凡比。”上官云珂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她要尽量拖延时间,好有机会将穴位冲开。 “哼!”莫天离万分不屑,“我哪里比不上安子荣,若不是我曾被安羽凡打伤,我的道法自不在他之下,也能够和你们一起前往柔然,也会有许多和上官师妹相处的机会。若有那些机会,如今何至于你如此冷眼看我。” 莫天离越说越气愤,“还有那个安羽凡,他更是个騃童钝夫,不知从哪里学了什么邪术,竟能将和和五殿众多师兄弟全都打败。如今他虽然起死回生,但那又怎么样,他偷了我天龙门的青龙战甲,掌门师伯和众位师尊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上官云珂气愤道:“羽凡早已不是你们天龙门弟子,你们无权再处置他的。” “哈哈哈!”莫天离大笑几声,“纵使他不是我天龙门弟子,但他曾经拥有我天龙门青龙战甲,众师尊也必定会追究到底的。凭他如今再怎么厉害,也终究不是我众位师尊的对手。” “那倒未必!” “未必?”莫天离神情十分不屑,“听说他调停了天苍派和巫族的争斗,可谓出尽风头,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去了哪里呢?你对他那般恩深义重,他却为何不来救你?为何眼看着你就要嫁给安子荣也不现身?依我看,他定是被我天龙门众位师尊神威所慑,被那天雷之刑吓破了胆而已。” “你胡说!羽凡才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是个正人君子,岂是你们这些狐鼠之徒所能比的!”上官云珂不能容忍任何人说安羽凡的坏话。 “哈哈哈!”莫天离再次大笑几声,“好!你说他是正人君子,说我是狐鼠之徒,那今日我就让你看看狐鼠之徒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说着他伸手猛然端起她的下颌,上官云珂欲要挣扎,却挣扎不脱。 莫天离面露狰狞,眼放淫光,恨道:“你不是喜欢安羽凡吗?你为他做了那么多,想来他也深爱着你。他毁了我的前程,今日我便占有他深爱的女人,让他一辈子都痛苦不堪。” “你敢!我要杀了你!”上官云珂怒火攻心,惊惧交加。 莫天离再不管她,他双手蓦地抓住她的衣领,就要撕扯她的衣服。 “畜生!你敢羞辱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上官云珂心中绝望至极,她冰清玉洁之身岂可忍受这般侮辱,当下便准备咬舌自尽。 然莫天离早已预料在先,猛地扯下她一块衣服,揉成团塞进她嘴里。 “想死?没那么容易!今夜之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说罢他再次上手撕扯她的衣服。 “啊——呜——”上官云珂一时哀痛欲绝,万念俱灰,眼泪如泉水般哗哗的往下流。 嗖—— 哎呀—— 只见莫天离突然惊叫一声连退数步,右手不自然的捂向左侧胸口。 但见一颗石子已将他左胸击穿,鲜血霎时染红了半边衣服。 “谁?!”莫天离面露痛楚惊恐不已。 一个身影缓缓落在上官云珂身旁,正是戴着面具的安羽凡。 上官云珂本已万念俱灰,此时见到安羽凡出现,霎时心弦一松,喜极而泣。 “又是你!”莫天离异常愤恨,“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屡次坏我好事?” 安羽凡并不理他,他将上官云珂嘴中布团拔出,上官云珂悲泣道:“何公子,幸好你来了!你快将我穴道解开,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淫棍!” 安羽凡冷冷的望向莫天离,道:“杀这样一个人,何劳姑娘亲自动手。” 莫天离心中一震,先前他早已见识过这个“何铭恩”的身手,自知不是他的敌手。 “你要杀我?”他目光中露出一丝惊恐,“你可知我是天龙门的弟子,这里是我们天龙门的地盘,你若敢杀我,我众位师尊和万千弟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安羽凡冷笑一声,“你竟也知道自己是天龙门弟子?似你这般卑鄙无耻之徒,活着只会给天龙门蒙羞添耻,我想就是天龙门五殿仙尊知道了今日之事,也必定会将你绳之以法,严惩不待。” 莫天离心中惶恐不已,他自知有错,然打又打不过,只得放下尊严,指着上官云珂狡辩道:“似这般如花似玉的绝代佳人,任谁见了不会心动?她的穴位还未解开,今日算我倒霉,就让她让于你。夜深人静,此地又荒无人迹,随便你将她怎么样。” “卑鄙!”上官云珂朝他大骂一声。 她望向“何铭恩”,目光里重又露出一丝惊恐。 “呸!”安羽凡朝莫天离狠狠吐了口痰,“你以为何某人和你一样吗?今日何某就为天下之人除去你这个祸害!” 说着他右手一抬,手掌中猛地发出一股玄气,直击向莫天离。 莫天离一个翻滚躲过,而后拔腿就往林外跑去。 但安羽凡岂容他逃走,双脚一用力,腾空升起,而后再次击出一掌。 只听“哎呀”一声惨叫,莫天离背后中掌,直接栽倒于地,口吐鲜血,难以爬起。 莫天离惊恐万分,他挣扎着坐起来,赶紧求饶,“请大侠饶命,只要你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然而他越是这样,就越令安羽凡感到厌恶,“贪生怕死,真是丢尽了天龙门的脸!” 莫天离却只想着活命,继续求饶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在这个时候来到长祥镇,想来必有所图。只要你今日饶我一命,想要知道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帮你实现。” 才数月不见,安羽凡不想他竟然这么快就变得骨气无存,想起曾经他欺负自己的时候,那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狂傲呢? “何公子,你不要受他蛊惑,快把他杀了!”上官云珂依旧怒不可遏的向安羽凡喊道,她生怕“何铭恩”一时心软将他放走。 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恨不得他即刻就死。 安羽凡确实并未想立时要了他的性命,他还有话想要找他问个清楚。 “好!”他未理会上官云珂,缓步走到莫天离身旁,正色道:“何某正有些困惑,假若你能为我解惑答疑,说不得我真会留你一命。” 第272章 多行不义 莫天离连连点头,“好!好!何公子请问,但要我莫天离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羽凡缓缓蹲下身,双目凌厉的望着他,低声道:“当时青云榜比试,你们天龙门北天殿有一个叫安羽凡的弟子突然中毒,这毒是不是你下的?” 莫天离一听大惊失色,这件事可谓绝密,这个“何铭恩”又是怎么怀疑向自己的呢? 他疑惑的望着安羽凡,心中不由起了猜疑,问道:“不知何公子因何问起这件事?” 安羽凡道:“我只是对这件事很是好奇,你只说是与不是即可。” 莫天离踌躇片刻,道:“当时、当时我被安羽凡打伤,并未去往法王寺,个中情由实不清楚。” 安羽凡面露愠色,吓唬他道:“你虽然未去,难道不可以假他人之手吗?今日我既然问你,必是已通晓内情,你若想活命,最好实话实说,不然,何某只须一掌,便可叫你瞬间毙命。” 莫天离还欲狡辩,“我、我确实不知!当时虽然安羽凡将我打伤,我心里对他多有愤恨,然我重伤卧床,实难以再去下毒害他。” 安羽凡忽然站起来,右手一伸,一团玄气倏忽聚集在手掌之中。 莫天离见他动了真怒,立时服软,“何公子莫要动怒,我说便是!我说便是!” 安羽凡将手收起,再次蹲下,威吓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仍然信不由衷,东诳西骗,别怪何某耐心有限?” “我说!我说!”莫天离再不敢迟疑,“当时与安羽凡下毒之事,我虽没有参与,却也知晓其情。”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当时我重伤在床,有一日安子荣过来看望,我见他愁眉不展,问起缘由,原是他在龙虎榜中输于安羽凡,又加青云榜比试在即,他担心再次落败,于是心怀忧虑。” “说话之中,他对安羽凡突然道法大进十分不解,便猜疑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于是问我有无令人道法衰退的办法,当时在我对安羽凡的愤恨之下,便告知他能令人真元尽失的断魂散。” “但是——”莫天离急欲撇清与自己的关系,“此毒药我也只是听旁人说起,并未亲身见过,至于安子荣后来从哪里弄到这个毒药,我便不得而知。” 安羽凡身躯微微一震,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安子荣,只是他从来都不愿意相信他会害他。 “这都是安子荣做的,与我确实没有太多关系!”莫天离欲将责任全都推卸出去。 “那么在安羽凡返回天龙门途中,截杀他的那三个人呢?”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莫天离越加惊惑。 安羽凡淡淡一笑,“我想,安子荣没有追上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莫天离目光中霎时露出一丝恐惧,“你究竟、究竟是——” 看到他惊恐的眼神,安羽凡便已明白一切,当时安子荣没有追上的那个人,必是他无疑。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安羽凡目光如电的望着他。 莫天离眼中越发恐惧,“你是、你是——”他心中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安羽凡眼中那丝丝仇恨再也遮掩不住,“我原本想让你多活几日,奈何你衣冠禽兽,作恶多端,今天我就让你死的明白些!” 说罢他抬起手,缓缓将面具摘下。 “啊!真的是你!”莫天离一看清他的面貌顿时惊得面如土色。 惊恐之余,他知道自己断无活路,当下孤注一掷,汇聚全身之力于一拳,猛地击向安羽凡。 安羽凡早有防备,起身躲过,而后凝聚玄气也猛地击出一掌。 只得“砰”的一声,一道玄气击在莫天离胸前,莫天离“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体贴着地面倒飞两丈之远,然而重重撞在一棵树干之上。 这一掌安羽凡丝毫没有留情,莫天离撞在树上之后,绝望的挣扎几下,手指着安羽凡,嘴里发出“你——你——”两个字,随之便一命呜呼。 安羽凡望着他的尸体,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而后转身走向上官云珂。 望着他走来,上官云珂心中感到十分庆幸,同时因为莫天离先前的话,她眼中也隐隐露出一丝忐忑。 毕竟在她眼中,“何铭恩”是魔族之人,他们也仅仅相见数面。 “何公子,谢谢你!”她远远谢道。 安羽凡并未言语,他走到她数尺远处,忽然伸出手指凌空虚点,只听“噗噗”两声,上官云珂身躯一晃,被封堵的穴位蓦然被解开。 只见她整理一个自己胸前衣服,而后屈身捡起地上长剑,疾步跑至莫天离尸体前,咬牙恨齿道:“淫贼!我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说着抽出长剑,在他尸身之上一阵乱戳乱刺。 不一时,莫天离的尸体便已血肉糊,凌乱不堪。 然纵使如此,上官云珂犹不解气,直待刺累之后,又抬脚狠狠踹了几下。 安羽凡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想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发起狠来竟然比他还要凶猛。 上官云珂发泄够了之后,才又走向安羽凡,再次谢道:“何公子,多谢你及时赶来,要不然、要不然——” 说着她扭头再次瞪莫天离的尸体一眼,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要不然我今日受了这淫贼玷污,就是死,也难以瞑目。大恩大德,小女今生无以为谢,只寄来世结草衔环,再报何公子山岳之恩。” 安羽凡望了一眼莫天离,淡淡道:“这厮多行不义,今日才会自食恶果,何某但为民除害,姑娘无须记在心上。” 而后他抽出自己的剑,走到莫天离尸体前,也如上官云珂那般乱刺一通。 上官云珂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他刺完才回头道:“我观姑娘之剑非同寻常,若是留下痕迹,必会被天龙门查到,到时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上官云珂盛怒之下,并未想及这方面,当下对安羽凡越加感激。 “那么,何公子你——” 安羽凡明白她的意思,淡淡一笑,道:“我闲云野鹤一个,他们要找到我绝非那么容易。再者,我道法修为比姑娘高些,就是他们能找到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第273章 错过 上官云珂这才稍稍有些放心,她心情冷静下来,又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如何又会回来?” 安羽凡道:“姑娘一心跟踪何某,却不知亦被别人跟踪。我于外面久不见你出去,又见他们少了一人,于是心生疑虑,这才又返回查看。” 上官云珂不想自己两次得罪于他,他却仍然挂念着自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女人的心思总是敏感的,她以为眼前之人和普天下的男人一样,都垂涎于自己的美貌。 于是道:“初次见面我便刺伤公子,然公子不计前嫌,仍两次搭救于我。何公子拳拳之情,实令小女感佩之至,然小女心中早已有了他人,除了他,今生今世,我再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子。更何况、更何况——” “更何况何某是魔族中人,对吧?” 上官云珂有些不好意思,“就算何公子是魔族中人,行事也比许多正派弟子光明磊落许多,如果何公子不介意,我愿与何公子做个普通朋友。” 安羽凡感觉她有所误会,好像自己两次相救只为图它容貌一般,于是心中对她瞬时生出一丝芥蒂。 “姑娘莫要误会!我相救姑娘并非别有所图,我只是看不惯天龙门弟子仗势欺人,为非作歹。这两次碰到的假若不是姑娘,就是换成其他寻常之人,我何铭恩亦断不会坐视不理的。” 上官云珂见他如此说,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当下歉疚道:“何公子高风亮节,襟怀坦荡,倒是小女子一时心烦虑乱,狼顾狐疑了。何公子是我的恩人,我的身份也自当向公子明言相告,小女子是——” “不必了!”安羽凡未等她说完就打断她,“你我萍水相逢,纵然何某相救姑娘两次,也不过是顺风吹火,逞举手之劳而已。何某一介妖魔,自不配与姑娘鸾交凤友,何某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别,还请姑娘日后善自珍重,远离此地,莫要被那天龙门寻了把柄。” 说罢他也不管上官云珂同意不同意,转身飞起而去。 “何公子——” 上官云珂还欲再向他道歉,他却浑不理睬,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 上官云珂如堕云雾中,直感觉这个何铭恩很是奇怪。 她向来孤傲,天下男子皆难以入她眼中,她感觉这个“何铭恩”的脾性,倒是与她心中的安羽凡有一些相似。 想起安羽凡,她心中瞬时又落寞无比。 一别两月,如今他究竟在哪里呢? 他有秋莹儿陪着,每天都应该过的十分开心,可是秋莹儿定然不会向他讲起自己的事情。 他不来找自己,想来果真是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明月无心犹普照,不分团聚与离别。 她抬头望一眼天空,喃喃道:“羽凡,你在哪里呢?” 但谁能够回答? 她知道自己的思念已成妄想,数日之后,她怕是连想也不敢想了。 她望一眼莫天离的尸体,目光里再次露出一丝愤怒与厌恶,而后玉足轻点,也转身飞了出去。 明月渐西沉,长天欲破晓。 长祥镇上已然有人早早的起了床,看那睡眼惺忪,并伴着一声声长吁短叹,也不知真的是早起,还是压根就没有睡着。 而在方才的那个树林中,一个身影忽然再次出现,东张西望,蹑手蹑脚。 “师兄!” “莫师兄——”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突然刺破长空…… 第二日,天龙门中越加忙乱起来。 一边,随着安子荣大婚之期越来越近,天下各派纷纷来贺。 长祥镇上熙熙攘攘,人流如潮。 接到请柬的都被请上了天龙山,更多的没有接到请柬的,也俱欢天喜地的呆在长祥镇,等待着鸾凤和鸣,普天同喜。 为了接待和维护秩序,也为了防备来客之中混有魔族奸细,天龙门不得不派出了大量弟子进驻长祥镇。 而另一边,莫天离的尸首很快便被抬到了五殿仙尊面前。 望着莫天离血肉模糊的尸体,众仙尊痛心疾首,尤其北天殿的通无仙尊,更是勃然大怒。 就在天龙山山脚之下,竟然有人杀害天龙门的弟子,手段还如此残忍,真是吃了熊心豹胆。 以往虽也有弟子被害,但都是下山历练途中铲妖除魔之时,不幸为正道献身。 但莫天离的死,却毫无征兆,而且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是什么? “启禀掌门师伯和众位师尊,我知道杀害莫师兄的是谁。”苏霜月气愤的站出来禀告。 “哦?是谁?你快说!”通玄掌门怒不可遏。 “就是那蓬莱阁的上官云珂!”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你胡说!”一旁的安子荣甚为恼怒,“蓬莱阁与我天龙门同气连枝,上官师妹又即将成为我天龙门中一员,而且她秉性纯直,世所共知,如何会害莫师兄,苏师妹切莫血口喷人。” 包括五殿仙尊,其他众人亦皆不相信,大家向来知道苏霜月对安子荣有意,几次三番想要阻止他与上官云珂的姻缘,此时她将矛头指向上官云珂,极有可能故意为之。 “霜月,如今蓬莱阁与我天龙门联姻在即,你可不要乱说!”通灵仙尊责备道。 “师父,弟子未曾胡说,您若不信,此事周东琰师兄亦可作证。” 一时大家都望向周东琰,周东琰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开口。 “东琰,你究竟知道什么,赶快说出来。”通幽仙尊厉声问道。 “弟子、弟子——”周东琰望一眼苏霜月,心中暗自埋怨她不经自己同意就擅自将自己供出来。 “你究竟知道什么,还不快说!”通幽仙尊再次一声厉喝。 周东琰吓得一个激灵,“弟子、弟子只在昨夜看到、看到、看到莫师兄和蓬莱阁上官师妹曾先后进入到那片树林之中,具体发生什么弟子则一概不知。” “那你今晨为何也进入那片树林?”通无仙尊问。 “弟子、弟子只是久不见莫天离师兄回转,担心莫师兄安危,这才、这才想去一探究竟,不想、不想——就看到了莫师兄的尸体。” 第274章 前夜 “单凭上官师妹也曾进入过那片树林,如何就能判定莫师兄就是被她所杀,如此妄加揣测不免太过武断。”安子荣再次反驳道。 如今上官云珂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他万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她的诬陷和诋毁。 “苏师侄,你除了看到上官贤侄也曾去过那片树林,可还有其他证据?”通玄掌门神情凝重,毕竟天龙门和蓬莱阁两家关系非同一般,没有确凿证据,不能妄自揣测。 “这——” 苏霜月说不出话来,昨晚之事如果说出来,那岂非自取其咎。 但若不说,非但看着她逍遥法外,而且还要看着她嫁给安子荣,这是她如何也不能接受之事。 “我——我——我在与上官云珂交谈之中,得知她心中依然挂念着安羽凡,并不想嫁给安子荣师兄。我猜她杀害莫师兄,为的就是使蓬莱阁与天龙门心生嫌隙,好断了这门亲事。” “无凭无据,怎可凭空猜测!”通灵斥道,“天下众英雄陆续皆至,若平白冤枉了好人,影响到两家姻亲,你可担待得起!” “师父,除了上官云珂,还会有何人有此动机。”苏霜月撒起娇来。 “放肆!还不赶快退下!”通灵又是一声厉斥。 苏霜月虽不服气,却也只能悻悻的退于一旁。 通玄走下来,又看了一眼莫天离的尸首,向众人道:“我观莫师侄身上伤情,在被乱剑刺杀之前,已然被一股强烈玄气震击而亡。这般玄气,并非是蓬莱阁内功心法,而以上官云珂之修为,亦不可能有此功力。” 通灵道:“凶手在将莫师侄击毙之后,犹用剑将莫师侄尸首刺得血肉模糊,可见其对莫师侄痛恨之极。观些种种,绝非上官云珂所为,定是他下山之后结了什么仇家,以至于被人报复。” “通灵师妹所言有理!”通隐道,“莫贤侄左肩被暗器击穿,似被偷袭在先。若非得罪了人,绝不至于被人如此针对。” 通幽道:“然纵使莫师侄做错了事,也自由我天龙门惩治,何至于杀人,更要毁尸。那凶手如此残忍,若不将其查出来追魂抵命,我天龙门颜面将夫复何存?” 最痛苦无奈的莫过于通无仙尊,此前安羽凡一事,便已令北天殿抬不起头,如今莫天离又被残忍杀害,北天殿真乃是掉坑落井,雪上加霜。 韩平作为北天殿的大弟子,心中亦愤懑不平,他知道师父此刻不便申言,于是站出来道:“通幽师叔所言甚是,观莫天离师弟平素虽然傲世轻物了些,但也并非横蛮无理。那凶手如此歹毒,各位师尊一定要为莫师弟找回公道。” 通玄仙尊道:“公道自是要找,无论是谁,胆敢妄杀我天龙门弟子,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而后他望了一眼安子荣,又道:“然我天龙门与蓬莱阁联姻在即,此事又来的蹊跷,只有待子荣婚事过后再行追查。” 通灵点点头,“似乎也只能如此。” 通玄又向众弟子吩咐道:“这几日,天下众多英雄尽皆到此,你们传达下去,凡是知道莫天离之死者,皆不得妄加议论,否则按门规处置!只待子荣大婚过后,本尊自当和通无师弟亲自调查此事。” 众弟子唯唯诺诺,目光里无不充满了对安子荣的羡慕,纵使师兄弟的死也没有他的婚姻大事重要。 通无仙尊令人将莫天离的尸体包裹起来运回北天殿悄悄掩埋,通玄也再次增派弟子于山下加强戒备,密切注意可疑之人。 做完这些,他遂带领众位仙尊又去接待来访各派贵宾。 再说安羽凡,他通过九天神教信使将消息传递出去之后,又继续潜藏于长祥镇附近,暗中打探着天龙门的一举一动。 一天天过去,长祥镇上越发热闹起来,处处贴红挂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不过却没几个人是真心欢喜,他们眼神之中更多的是无奈,是遗憾,是羡慕和嫉妒。 临近安子荣婚期三天,安羽凡再次潜伏进北天殿后山。 他不敢再贸然下去,他这张脸和这个面具都太过显眼,越到关键时刻,他越需要小心谨慎。 天龙山上的季节总是比山下来的晚一些,在山下,早已是春花烂漫,芳香遍野,而山上,却依旧寒风料峭,早梅方吐。 但安羽凡并不会觉得无聊,这样的日子数年以来他早已习以为常。 又过一日,法王寺了念大师和天苍派无极道人先后携礼来贺,通玄不敢怠慢,亲自迎接并安排在上房居住。 入夜,长祥镇上的一座宽大庭院,悬红贴喜,张灯结彩。 在深处的一间房屋中,在红烛照耀之下,上官云珂正坐在圆凳上,伸出纤纤玉指,轻抚着琴弦。 月光斜照在窗前,夜色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轻纱。随着琴声响起,那轻纱在风中微微飘荡,像是在召唤,又像低咽。 忽然,悲戚的歌声响起—— 短暂流光形影随,别来路远雁声稀。凭阑几度忆当时。每向酒中寻旧梦,偏于月下见新悲。蓝桥鼓瑟却同谁? 却是一首《浣溪沙》词。 “师妹!” 歌声方住,骆天豪突然走来敲了敲门,神情难掩落寞。 上官云珂向门前望了一眼,并未起身,也未开口。 “师妹!”敲门声再次响起。 上官云珂这才不情愿站起来,缓步将打开。 “这么晚了,师兄所来何事?”上官云珂望着骆天豪,目光里散发着淡淡忧伤。 “这么晚了,师妹怎么还未休息?” “师兄不是也没有休息么?” “明天师妹就要出嫁了,我心里难受,故出来走一走。” 上官云珂望着远方的夜空,越加悲伤,是啊,明天,明天她就要出嫁了,这日子过的真快。 “师妹,方才我隐约听到你在唱歌,唱的什么呢?在蓬莱阁,自小到大,我可从来没有听你唱过歌。”骆天豪问。 上官云珂凄然一笑,“没有什么,不过是随便哼唱几句罢了。” 骆天豪忽然惆怅满怀,“师妹,明天之后,你就成了天龙门的人,往后的日子,我们不知多久才能见到一面。” 上官云珂眼眶中不由闪烁起泪光,“师兄,你说他还会来找我吗?” 骆天豪知道她说的是安羽凡,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本来非常讨厌安羽凡,认为是他抢走了师妹,可如今即使没有他,自己照样也得不到机会。 看着上官云珂这么伤心难过,他的心痛如刀绞。 与其让师妹嫁与安子荣,整日珠泪偷弹,他反倒希望她能与安羽凡在一起,那样起码她是快乐的。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了。 过了今夜,一切都将木已成舟,再也不能改变。 第275章 迎亲 可是为了上官云珂,骆天豪还是劝道:“师妹,他的记忆不是已经完全被抹去了吗,他的心中再没有你,你与其这么痛苦,还不如将他忘了。” 上官云珂摇了摇头,“我曾经也想过将他忘记,可是我做不到。我越是想忘记他,他在我脑海里的样子反而越加清晰。” 这种感觉骆天豪明白,她不能忘记安羽凡,就像他永远不会忘记心爱的师妹一样。 “师兄,你说如果他现在出现,爹会回心转意吗?”上官云珂又问,尽管她知道这不可能,但她心中始终放不下那一丝期待和憧憬。 “师妹,我也不知道。师父铁了心要将你许配给安子荣,我想就是他来了,也无济于事吧。”骆天豪不忍打击她,但现实又是那么无情。 上官云珂身躯一震,站起来望着杳冥的夜空陷入了沉思,连两行珠泪从眼眶中流下来滴落胸前都毫不自知。 骆天豪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心中十分难受。 “师妹,你不要这样,师兄这一生别无所愿,只希望你每日都过的开心,幸福。” “师兄,我累了,我想休息了。”上官云珂忽然道,然后也不管骆天豪,转身径直走回屋中,“咣”的一声将门关上。 看着上官云珂这么痛楚,骆天豪心中越加不是滋味。 可是能打开她心扉的只有安羽凡,他又能怎么做? 第二天,红彤彤的太阳早早从东方升起,仿佛上苍也知道天龙门今日有喜事一般,特意提前揭开了天空的帷幕。 天龙山上一片风和日丽,喜气洋洋。 所有人天不亮都已起床,根据安排,在各个环节为今日的婚庆大典作最后的准备。 五殿大部分的弟子都已被派到了山下各处,剩余之人大多也都去了中天殿瞧热闹,此时在北天殿留守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残,这是数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宁静。 而中天殿正好相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处处都充斥着谈笑之声。 安子荣早早就穿上了新郎官的大红礼服,高兴得嘴角就要翘到了天上。 直待良辰一到,一个庞大的迎亲队伍,便在通隐和通灵两位仙尊带领之下,浩浩荡荡奔下山去。 而在长祥镇上,在上官云珂临时居住的那座庭院,院里院外也竞相忙碌起来。 十全老人正帮上官云珂梳头、开面、清眉、抹粉,而后又为她戴上凤冠,披上霞帔,穿上八幅绣花罗裙、红缎绣花鞋,系上裙铃、裤铃,盖上盖头。 在这个过程,上官云珂的心情异常平静,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任由他们摆布。 梳妆打扮完毕,上官云珂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他本就绝尘拔俗的容貌,在鲜艳的嫁衣映衬之下,更加显得绝美动人。 那纯金打造的凤冠,无光自闪。 裙子上的数朵牡丹,以及两边衣袖上用金蚕丝绣织而成的两只凤凰,无不昭示着眼前之人的尊贵。 只是她眼神里掩盖不住的那丝失望,是这令月吉日里唯一的不足。 她望着窗外,望着那云淡日丽的天空,内心终于为现实低头。 从此,秋心一字捻作灰,任他是何种滋味! 而在天龙门北天殿后山,在那个小湖旁,安羽凡敛声屏息,静静的等待着。 他不时看看天空,计算着时辰。 待那迎亲花轿归来,在他们举行婚典之时,就是中天殿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此刻,滴漏声声,每个人的心情各不相同。 安子荣迈着轻盈的脚步下山,到了山下又骑上了一匹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 若不是非得跟着队伍,他真想一下便飞到上官云珂面前。 “安师兄,你几世修来的福气,竟能娶到美若天仙的上官师妹,师兄弟们真是羡慕之极。” “是啊,子荣师弟真有福气,我等只能枉自羡慕。” “我若有安师兄这等福气,情愿将寿命折去一半。” “哈哈哈,就算你现在就将命送上,也是没有机会了。” 相随左右的天龙门众师兄弟纷纷与安子荣开起玩笑。 眼看众师兄弟艳羡不已,安子荣越发感到自豪无比,“各位师兄、师弟,今日有劳大家,待礼成之后,我一定多敬各位师兄师弟几杯。” 而在长祥镇,上官云珂坐在闺房之中,两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的心怦怦直跳,既紧张又害怕,她怔怔望着门外,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一颗泪珠再次从她脸庞悄然落下,一旁的侍女赶紧上前劝慰。 “小姐,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应该高兴才对。您嫁得这么一个如意郎君,大家私下都说小姐好福气。” 恰上官隐过来看望,他看到女儿眼含泪珠,也劝道:“珂儿,迎亲队伍马上就到,你千万开心些。连日来爹一直忙于为你准备嫁妆,没能顾得上和你好好说说话,你嫁过去之后,一定要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这样爹才会放心。” “爹千辛万苦将你养大,能看到你出嫁,这是爹数十年来最高兴的日子。你娘走的早,若不然,她看到爹为你挑了这么一个如意郎君,她一定也会非常高兴。” 上官云珂将眼泪拭去,并未说话,她心中对父亲纵有千般埋怨,却也知父亲的不易,故从来都未曾忤逆他的意思。 上官隐接着道:“安子荣贤侄乃是天龙门万千弟子中的佼佼者,家骥人璧,不可多得,你嫁与他丝毫不会委屈了你。” “爹,女儿明白。”上官云珂淡淡道。 “你明白就好,你还年轻,不知世路多艰,天长日久你自会知道爹都是为你好。” 上官云珂自知道父亲不会害她,她不怪父亲,她只恨苍天,只恨造化弄人,只恨她缘浅福薄。 而在天龙山上,安羽凡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急不躁。 安子荣要成婚了,他本也该送上祝福,但莫天离临死之前说出的对他下毒之事,令他对安子荣不知该爱该恨。 曾经他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竟然为了一己之私给他下毒,是多么的可悲可叹。 回想起往事,从自己夺得龙虎榜榜首,得到那把青龙宝剑,他们之间便已悄然生出了嫌隙。 他不该战胜他,不该夺了原本属于他的荣誉。 再到后来去往柔然,虽然他对那段行程的记忆残破不全,但他依稀感受到,这种嫌隙日复一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再相见,他不知道彼此应该如何面对,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的关系只怕再也难以回到从前。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选择祝福他。不为别的,就为他曾经关照了自己那么多年。 第276章 婚礼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很快来到长祥镇。 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无论是远道宾客、街坊群众,都争先恐后的围拢在安子荣高头大马周围,簇拥着这个玉树临风的新郎官,一起来到上官云珂居住的那座府院之外。 看着众人羡慕的目光,听着他们的恭维之辞,安子荣很是春风得意,频频拱手向大家致意。 上官云珂居住的府院外也早已聚集了很多瞧热闹的人,大家看到新郎官到来,发出一阵阵欢呼。 花轿停于门口,在礼生的引领下,通隐和通灵两位仙尊做为迎亲使,先去拜会上官隐。 那些抬盒和箩筐,则在门人引领下依次送入府中。聘礼之多、之重,俨然不输王孙贵戚。 安羽凡身戴大红花站在花轿前,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蓬莱阁主事之人出来将他迎入门,先去吃了些“下马点心”,然后又领他前去叩拜上官隐。 在这个间隙,上官隐为女儿置办的许多陪送嫁妆,也依次被抬出门外先行送往天龙门,各种金银器皿、绫罗绸缎、妆匣、花瓶、铜盘、龙凤被等,足足装了数十箱之多,引得大家啧啧称赞。 而在上官云珂居住的那个小院,媒婆、侍女以及陪嫁的丫鬟等早已将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骆天豪站在她闺房门外,紧张而又难过。 上官云珂无兄无弟,除了师父,他就是她最亲的人,虽然他十分不舍,十分痛苦,但今天他还是要做为她的兄长,将她背上花轿。 上官隐本想另换一个人,却被他拒绝了。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是他最疼最爱的师妹,是他一心想要生死相依的那个人,如果注定不能和她在一起,他一定要送她最后一程。 待各项礼节都进行完毕,礼生过来一声令下,骆天豪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然不免身躯一震。 他咬咬牙,跨进门中,走向上官云珂,道:“师妹,该启程了。” 上官云珂蒙着红盖头,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神情,但她的双手却突然狠狠握了一下。 骆天豪在她身前转过身,然后曲下膝弯下腰,两名侍女见状连忙搀扶起上官云珂,协助她趴于骆天豪背上。 骆天豪一脸凝重,仿佛这不是送亲,而是生离死别。 他缓缓将上官云珂背起,忽又愣怔在原地,始终不愿意迈出第一步。 直待媒婆催促,他这才又咬了咬牙,不情愿的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走的很慢,脚步亦非常沉重,仿佛双腿被缚上了千斤重物。 然纵是如此,他也很快走到了府院门口。 安子荣也早已来到门口等待,他看到上官云珂出来,眼中顿时更加光芒四射。 他终于娶到了上官云珂,所有竞争者都输给了他。 他笑逐颜开的上前将轿帘掀开,帮着将上官云珂扶进轿中。 骆天豪扶上官云珂坐于轿中,手掀着轿帘久久不愿放下,他知道轿帘一放,从此与他心爱的师妹便音信长隔,想要再见到她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安子荣这才注意到背上官云珂出来的竟然是骆天豪,他喜笑颜开的急忙上前回礼,“有劳骆师兄,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骆天豪抬头一看到他,立马怒从心起,他不得以将轿帘放下,瞪着他道:“从今以后,我师妹就交给你了,日后她若是受了一丁点委屈,我定闯上天龙门,就是拼上这条小命也不会放过你。” 安子荣笑道:“请骆兄放心,从今日起,上官师妹就是我安子荣的妻子,我一定全心全意去保护她、呵护她,谁若让她受了委屈,不用骆兄出手,我第一个不答应。” 说罢他在花轿前躬身三拜,而后鸣炮三响,乐手鸣起锣鼓。 安子荣再次跨上那匹高头大马,轿夫也抬起了花轿,在锣鼓声和众人的簇拥之下,迎新队伍开始返回。 安子荣骑在高头大马上,神采越发飞扬,他回头望一眼骆天豪,嘴角露出一丝得意,而后高昂起头颅,扬长而去。 人群瞬间散去,原本喧闹不已的府门外顿时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骆天豪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注视那顶花轿越走越远,一滴滴血洒落心头。 他本也该跟着一起去的,但他不想。 他不想看到那唯美的画面,不想听到人们的笑声,他甚至不想看到天龙门的一草一木。 远送从此别,青山空复情。几时杯重把,昨夜月同行。 迎新队伍很快便不见了踪影,骆天豪呆呆的站立许久,忽然哀叹一声,垂下头神情落寞再次走向了府院之中。 而在天龙门北天殿,安羽凡依旧静静的等待着。 听着锣鼓鞭炮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他知道到了行动的时刻。 果然,待他悄悄来到中天殿后山,这里竟比往常冷清许多。 在那座小院外,除了两名看守的弟子,再不见其他人影。 就是这两名弟子,也在一起骂骂咧咧,似乎对今日的安排十分不满。 安羽凡在暗中观察片刻,这时有一名弟子突然捂起肚子,简单交待一句便匆匆跑去茅厕。 安羽凡心想,这真是天助我也,于是他捡起一颗石子,猛地朝旁边的那片松林之中掷了出去。 伴发着微弱的破空之声,那颗石子又“砰”的一声击在一颗松枝之上。 剩下的那名弟子猛然一惊,急忙跑去查看,趁此间隙,安羽凡聚集全身之力飞身而起,便如电光一般,只一眨眼便飞到了那座小院之内。 依照玉真子的指引,他很快便找到藏匿月珠之所,小院最里面那间靠山而建的石室。 左观右望,他对这里忽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仔细一想,这里不就是曾经通玄联合无极道人、了念大师和上官隐合力从他体内逼出月珠的地方吗? 他清楚记得,这间石室之中悬挂着天龙门镇门之宝七星旗,他也曾在那旗下被逼得差点丧命。 此时,石门紧闭,石门外亦被上等天元玄气封禁。 好在安羽凡因祸得福,如今道法已然登峰造极,虽然他现在修炼的是柔然心经,但两者同为道家心法,其中自有触类而通之处。 再者,他毕竟曾经做过五年的天龙门弟子,通玄虽然能够废除他体内的天元道法,却不能抹去他对的记忆和理解。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玉真子,尽管他只剩一缕游魂,道法大打折扣,但他对天元道法口诀历经千年的剖析和领悟,当今世上无人能出其右。 果然,两人一合力,那石门便被轻松打开。 第277章 三箭定乾坤 安羽凡走进石室,玉真子一缕残魂不敢面对七星旗,便赶紧又藏入他体内。 转个弯进入内堂,但见那七星旗还如上次一般,悬在法坛之上。 安羽凡明显感觉到月珠就在这里,但他找来找去,却始终未能找到。 他想,这里面定然另有机关,于是走至外堂再次将玉真子唤出来。 玉真子一说,当即嘿嘿一笑,“既然其他地方都没有,那必是在法坛下面无疑了。” “法坛下面?要如何打开?” 玉真子将打开之法详细告之于他,他再次进入内堂,围着法坛仔细观察。 这法坛用巨石雕成,仿照太极八卦之状,高约两尺,直径约有八尺。 忽然,他运起真元,双掌各发出一道玄气,将七星旗挪动数尺,偏离法坛。 而后他双掌再各发一道玄气,分别击在法坛太极图中两个鱼眼之上。 随着他不停催动玄气,那两个鱼眼忽然闪烁起来,未久,只听“轰”的一声,在两条鱼交界之处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法坛从中间缓缓向两边分离,直待分离有一尺之宽,才蓦然停下不动。 安羽凡伸头望去,法坛下面竟然有一个洞,此洞不深,月珠正被藏在下面,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他急忙再次催动真元,右手倏地再次发出一道光芒击向那月珠。 月珠受他掌中玄气触动,突然红光大盛,安羽凡见状立刻又变掌成爪,只见他掌心用力一吸,那颗月珠倏忽飞至他手中,一闪一闪,仿佛在向他打着招呼。 安羽凡欣喜一笑,对着胸腹道:“祖师,暂时委屈您了。” 说罢他再次运起真元,只见那月珠从他掌心缓缓升起,而后他双掌各自发出一道玄气,同时射向月珠。 月珠受他两道玄气催动,忽然转动起来,随着他两道玄气越来越盛,月珠也转动得越来越快,并发出耀眼白芒。 突然,月珠化作一道轻烟,猛地击向安羽凡胸口。只见石室中光线乍暗,月珠随之消失不见。 人珠合一,安羽凡迅速将法坛合上,而后快速跑了出去。 而在安羽凡夺取月珠的同时,在天龙门中天殿,也正举行着上官云珂嫁进天龙门的各项礼节。 只见在演武场一边,一条宽大的红毯向两端延伸开去。 向里,一直延伸至忠义大堂之中,向外,又一直延伸至下山道前。 在红毯中间,又分出一道,斜着延伸至安子荣的婚房。 在万众瞩目之下,上官云珂乘坐的花轿缓缓停在红毯之上,迎亲礼生遂上来递给安子荣一把精美的角弓。 安子荣接过弓,又接过一支长箭,退后几步面朝花轿方向。 但见他意气洋洋的花轿上方的天空,而后左手将角弓高高举起,右手搭箭,将角弓拉成满月之状。 “一箭射天,天赐良缘合家欢。” 随着礼生念出一句祝词,安子荣右手猛地一松,只听“嗖”的一声,长箭破空飞出,直射向天空中的一朵白云。 礼生又递与他第二支箭,再次念道:“二箭射地,地久天长人如意。” 安子荣再次挽弓搭箭,向长箭射向花轿前方的地面。 “三箭射远方,生活美满爱久长。” 安子荣接过第三支箭,再次将弓拉满,向着远处再次将长箭射出。 此礼名曰“三箭定乾坤”,三箭射的分别是“天煞”、“地煞”和“轿煞”。 此礼完成,有人搬上来两个火盆,摆放在红毯两侧。 火盆中摆放的不是普通柴木,而是上等紫檀,又配上三钱朱砂,三钱红豆。 两个弟子分别将火盆点燃,随着火焰升起,顿时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在礼生的引导下,两位喜娘将上官云珂从轿中搀扶出来,站在安子荣身后。 然后礼生一声令起,安子荣先行穿过火盆,而后两位喜娘搀扶着上官云珂也从两个火盆中间穿过。 “新娘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夫唱妇随同心腹,同辈相惜老辈尊。” 在上官云珂跨过火盆时,两位喜娘同时念了四句词, 此即“跨火盆”之礼,寓意祛除身上和婆家晦气。 然后又有人将安子荣乘坐的那匹高头大马上的马鞍取了过来,放在红毯之上。 在礼生发令之后,安子荣和上官云珂又先后从马鞍上跨了过去。 此乃“跨马鞍”之礼,喻一世平安之意。 这三个礼节一过,就只待良辰到来,行最为隆重的拜堂之礼。 此时,在天龙山下,长祥镇,骆天豪孤独而又落寞的回到上官云珂居住的那座府院之中,在冷清的院子里漫无目的的游荡许久,最后又来到了上官云珂曾经居住的那间闺房。 在春花烂漫,燕子来时,此处却是人去楼空。 他无比伤心,无比沮丧,不仅仅是自己没有得到师妹,更是因为师妹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 以后的日子,她会幸福吗? 他轻轻的抚摸着房中的窗台、桌椅,和每一个上官云珂曾经接触过的物品,仿佛师妹的灵魂还在这里。 忽然,他看到在一张椅子底下,扔有一个手帕。 他弯身捡起来,发现这正是上官云珂的手帕,洁白的手帕上绣着几朵兰花,兀自散发着淡淡清香。 而在几朵兰花中间,不知被何人赫然写上了一首小诗—— “幽涧无人迹,向阳独自开。春心托绿水,可否寄蓬莱?” 这首诗是如此熟悉,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再仔细一想,这首诗不正是在去往柔然的路上,在那条小河边,安羽凡写下的么。 当时大家竟相对他嘲笑不已,殊不知他却不知不觉走进了上官云珂的心里。 骆天豪轻声读着这首诗,心中刺痛不已。 师妹的心终究还是在安羽凡身上,她自始至终都爱着他,但现在却不得不嫁与另外一个人。 “师妹!” 骆天豪痛彻心扉,喃喃喊出这两个字,便已哽咽难语,声泪俱下。 上官云珂的幸福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希冀,如果她不能幸福,他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抢回师妹,阻止她嫁给安子荣,却又自觉无能为力。 他虽然不怕死,但他害怕师父,他知道就算自己狠下心去阻止师妹,也只能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 忽然,他非常痛恨安羽凡,既然他偷了师妹的心,他的人却又在哪里呢? 第278章 巧知真相 再说安羽凡带着月珠,再次回到起云峰北天殿,而后穿过后山一条陡峭的小径来到山下。 来到山下,他便什么也不用怕了,纵使现在他们发现月珠丢失,定也难以追上他。 他回头再望一眼巍峨的天龙山,望一眼那耸入云霄的天龙门五峰,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如今月珠到手,下一步就是骗取秋长风信任,再将日珠也夺回来。 于是他转身驭起长剑,快速向外飞去。 如今秋长风正率领九天神教各堂堂主,于长祥镇东北方十数里之外的一个山坳中等待着他,按照约定,假如到午时四刻他还没有消息,他们就会带领大批弟子杀过来。 现下才到巳时三刻,因为他的行动异常顺利,所以并未耽搁时间。 此时,他心情无比舒畅,遂放开脚步去与他们会合。 刚经过长祥镇,在一片广阔的山野上,安羽凡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孤零零的站着,那背影有些熟悉,但他又一时想不起来。 此时四下无人烟,他不欲多事,便准备驭剑飞行。 然他长剑还未出鞘,只听那人突然朝着天空大喊了起来。 “安羽凡!你在哪里?” 安羽凡一惊,这声音却是骆天豪,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呼喊自己的名字? 他正疑惑之际,但听骆天豪又喊道:“安羽凡!我师妹千辛万苦带你去巫族将你救活,你为何不来找她?为何要让她嫁给安子荣?” 安子荣?她的师妹?出嫁? 安羽凡再次一惊! 他也知道今日嫁给安子荣的那位女子就是蓬莱阁的少主上官云珂,之前数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他心中虽一直存有疑惑,但他实在想不起与她有什么交集,故而虽有心找她问个明白,却又一直未敢冒昧前去打扰。 而且,他此行的目的在于月珠,稳妥起见,他亦不愿随便寻事生非。 然而此时骆天豪这么一喊,又不同于他人,他人之言或可望风捕影,以讹传讹,但从骆天豪口中说出,必然真切无疑。 难道这个上官云珂与自己真有什么渊源? 为何连骆天豪都说是她救了自己呢? 那么秋莹儿呢? 为什么自己对这个上官云珂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时,他心绪纷乱,不知所以。 怎么办?安羽凡暗暗问自己。 如今月珠好不容易重新夺回,他真不欲多生事端。 但如果真是上官云珂救了自己,那便对自己有再生之德,恩同山岳,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被逼迫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而无动于衷。 不!他不能! 于是他走向骆天豪,想要问个清楚。 “骆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骆天豪不虞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倒被惊了一跳。 “你是何人?如何认得我?” 安羽凡微微一笑,“骆兄不必问我是谁,今日本是令师妹出阁之喜,骆兄不去天龙门吃酒,却因何独自在此长吁短叹?” “你究竟是何人?我在此又关你何事?”骆天豪伤心之下,显得极不耐烦。 安羽凡道:“我路过此地,但听骆兄呼喊安羽凡之名,但不知令师妹与他有何关系?” 骆天豪气愤道:“你既然不肯实名相告,我又何必与你闲说这些,你既是路过,就请赶紧走,莫要再打扰本公子。” 安羽凡接着道:“我观骆兄满脸愁容,这才冒昧询问。若骆兄能将详情告之,或许我能够帮上什么忙。” “就凭你?”骆天豪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听你声音,亦没有多大年纪,口气却倒不小。本公子今日心情不佳,你要走便走,若再无事叨扰,就别怪骆某不客气。” 安羽凡见他不肯相告,犹豫片刻,只好抬起手缓缓将面具摘下。 “安羽凡!你是安羽凡!”骆天豪一看到他的真面目,顿时惊喜欲狂,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果真是安羽凡!你为何戴个面具?声音为什么也变了?” 不等安羽凡回答,很快,他又重归失望。 “可是你为什么才出现?为什么你不早来几日?现在一切都晚了!” 说到最后,骆天豪几乎有些歇斯底里。 他双手使劲抓着安羽凡的胳膊,喜悲之余,并未察觉自己全身之力都汇聚到了双手之上。 若被他抓的是寻常之人,只怕胳膊早已折断。 安羽凡抬手轻轻拍了拍他,恢复原来的声音,笑着道:“骆兄,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骆天豪这才惊醒过来,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双手递与安羽凡。 “你看看,这是方才我在师妹房中发现的手帕,上面有你作的诗。她心心念念都是你,可是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安羽凡接过手帕,仔细一看,这手帕竟十分熟悉,还有其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亦好像经常闻到。 再看手帕中间所题那首诗,也确实是自己曾经所写。 他下意识的一只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直珍藏在他怀中的那块手帕,两者一对比,竟是一模一样。 这时,他便确信,这个上官云珂曾经必与他有某些关联。 但他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呢?这块手帕是上官云珂之物,又究竟是怎么到了自己怀中? 他努力回想,却如往常一样,头中忽然一阵刺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骆兄,令师妹上官姑娘真的与我有什么关联吗?不知怎么,我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你若知道,可以告诉我吗?”安羽凡歉疚道。 “我知道一些,却是不全,只因师妹从不肯向我说起。” “那你赶快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莹儿也从来都不告诉我?”安羽凡焦急的也问出一连串问题。 骆天豪便将上官云珂不顾父亲劝阻,执意带他去往巫族,以及在他去到巫族后所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向他讲述一遍。 至于他去到巫族之前,上官云珂在巫族究竟都经受了什么,他则一概不知。 然纵是如此,安羽凡亦震惊不已,照骆天豪说来,救活他的人并不是秋莹儿,而是上官云珂。 可是那九尾狐也忒可恨,枉自己临行前还去拜望她,想不到她竟如此铁石心肠,绝情绝义,竟然抹去了上官云珂在他脑海中所有的记忆。 难怪每次回想起往事,他都感觉像是少了些什么,他本以为自己起死回生之故,原来原因竟是在此。 瞬时,他异常疼惜起上官云珂,想来她为救活自己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却换来一个被遗忘的下场。 如今他终于得知真相,怎不由他不义愤填膺,原来自己和上官云珂曾经那般相爱,却被那可恶的九尾狐硬生生拆散了。 如今他不但忘记了心爱的人,还要看着她嫁与安子荣。 身为热血男儿,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279章 杀上天龙门 “枉我师妹一心念你,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 骆天豪再次重重发出一声叹息。 安羽凡抬头看了看太阳,下定决心道:“只要他们还没拜完堂,就不算晚!” 说罢他浑不管骆天豪,也无心再顾及身上的月珠,倏地祭出长剑,跳在上面如风驰电掣般向着天龙门一溜烟疾驰去。 天龙门山门之下,缘于今天日子特殊,故派了大量弟子守卫。 若要避开众人从后山野径登山,那样太慢也太费时,安羽凡顾不得许多,便要从正门硬闯。 “站住!尔是何人,胆敢擅闯我天龙门!” 天龙门守卫众弟子见他戴着面具,迅速将他围了起来。 “挡我者死!”安羽凡也不与他们废话,挥出长剑便向众人攻去。 “哪来的村厮!好是猖狂!” 天龙门弟子俱轻蔑一笑,两名弟子拔出长剑随即迎上。 然一交手,他们才知严重低估了对手,安羽凡一把长剑闪耀着道道白芒,直将众天龙门两名弟子逼得连连后退。 其他原本观看的众弟子,见状俱不由大吃一惊,此时也不管什么江湖道义,以多欺少,纷纷拔出长剑杀将上来。 然安羽凡不欲过多纠缠,只见他长剑挥舞,一道道剑芒如闪电一般,向着前面天龙门弟子猛劈猛刺。 天龙门弟子虽不敢硬接,然仗着人数众多,这个刚闪过,那个又扑上来,一时倒也令安羽凡难以前行。 安羽凡意识到不开杀戒断然不行,遂不再手软,只见一道剑芒所及,一名天龙门弟子发出一声惨叫应声倒地,所幸只是受伤,并未丧命。 紧接着,又有一名天龙门弟子倒地。 这时,苏霜月神情落寞的从山上下来,见此情景,她瞬间起了心思。 她苦阻安子荣和上官云珂不得,正希望有人在今日生事,想不到想什么来什么。 然当她走近看到来人是“何铭恩”后,心中更加暗喜,她清楚以他的道法,这些山门前的弟子远不是他的敌手。 于是她拔出长剑,假意大喝一声,“众人退后,让我来对付他!” 众弟子闻言纷纷罢手退至一旁。 “苏师姐,这厮连伤我两名弟子,道法十分厉害,恐怕苏师姐也不是他的对手,怕是要请一位师尊下来。” 苏霜月“嘿嘿”一笑,道:“今天是安子荣师兄大喜之日,天下众多尊客皆在山上,如何能轻易惊扰众位师尊,却让我来会一会他。” 而后她朝安羽凡挤一下眼,安羽凡虽不知她耍什么把戏,但知道他这位曾经的苏师姐对安子荣迷恋已久,自然也不希望安子荣迎娶上官云珂。 苏霜月再次朝他挤一挤眼,道:“今日我天龙门喜事在举,你若是来相贺,就当递上拜帖,若是来捣乱,那也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 安子荣道:“我来此只为寻找一个人,还请你乖乖让开,不然就别怪何某这把长剑无情。” “尔当真好生狂妄!”苏霜月冷笑一声,“所谓来者是客,本姑娘这才对你多加礼敬。你既说是来寻人,那么请问是来寻谁?” “我要寻之人,就是今日嫁入你们天龙门的新娘。” “大胆!”一名弟子厉斥一声,而后对苏霜月道:“苏师姐,这厮如此狂妄,当真可恶之极,我们且将他擒住,交与师尊处置。” 而苏霜月听他说要找之人是上官云珂,心中不由越加窃喜,她不在乎这个“何铭恩”究竟是什么人,她只在乎安子荣,只要能使上官云珂不嫁与安子荣,要她怎么做都可以。 但她的心思并不能被众弟子看出来,于是也假意怒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公然侮辱我天龙门!今日不将你这厮乱剑穿心,尔倒不知我天龙门神威何在!” 说罢她挥起长剑,倏忽向安羽凡攻来。 安羽凡举剑迎上,但见苏霜月剑势虽猛,剑气却故意隐而不发,他即刻会意,当下也将剑气收起。 苏霜月再挥几剑,然后故意引他向山门外退去,见众天龙门弟子还未曾跟上,急忙小声问他:“姓何的,你当真是来找上官云珂?” 安羽凡点点头,“那是自然!” “你是来抢婚?” “可说这么说吧!” 苏霜月不虞他胆量如此之大,如今天龙山上不但五殿仙尊都在,还有蓬莱阁上官隐、天苍派无极极人、法王寺了念大师等许多门派首领,个个道法修为俱称得上登峰造极,纵使他再是厉害,然仅凭他一人之力,就要从天龙门抢人,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但这个“何铭恩”的命又关她什么事呢?她想要的只是有人破坏这场喜宴,只要能使安子荣和上官云珂的婚礼举行不成,谁生谁死都与她没有关系。 “好!我来帮你!”她扭头见众弟子俱已跟出来,然后忽然又向山门方向退去。 而此时,在山上,中天殿,在宏伟的忠义大堂门外,安子和和上官云珂正在礼生的引导下,对着门外的香案进行三跪三叩献香大礼。 礼成,礼生又递来一条牵红,安子荣手持一端,满面春风的牵着上官云珂缓缓步入忠义大堂。 忠义大堂早已被重新布置一番,通玄和上官隐各自坐在上首两端,通无、通幽、通隐、通灵依次坐在下首右侧,无极道人、了念大师、彭霸天和谢元清则坐于下首左侧。 在他们身后坐的则是另外一些门派掌门首领,而天龙门和其他门派一些身份高贵的弟子只能站于这些掌门首领两旁。 众人望着这对新人走进来,无不投来钦羡的目光。 礼生引领他们走到大堂中央,又指引他们转身面前门外。 “一拜天地——” 随着礼生一声口令,安子荣就欲跪下,而一滴眼泪忽然从上官云珂脸上落下,滴在了她绣鞋之上。 拜过天地,她就是安子荣明媒正娶的妻子了,尽管她十分不情愿,却到底无法改变。 她的双膝坚持着最后一丝倔强,愣怔在那里不愿屈曲,可安子荣看到她的犹豫,立马小声劝道:“云珂师妹,哦不,娘子,良辰已至,万勿错过了时辰,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上官云珂身躯微微颤抖着,这难道就是她的命吗? 一颗泪珠再次滴落,她咬咬牙,双膝一屈,终于完全妥协。 “且慢!” 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随之一个人影倏忽出现在大堂门口,正是戴着面具的安羽凡。 第280章 抢亲 堂中所有人顿时震惊不已,安子荣看到有人扰乱自己婚礼,更是气得怒目切齿。 有两名天龙门弟子迅速奔至安羽凡跟前,厉声斥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扰乱我安师兄成亲大典!” “他们不能成亲!”安羽凡斩钉截铁道。 尽管他恢复了本来声音,但所有人恼怒之下,并未注意到。 只有上官云珂身躯微微一颤,蓦地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 “混账!”通灵仙尊气得猛地站起,而后指使那两名天龙门弟子道:“良辰已至,岂容这厮在此捣乱,还不速速将他拿下!” 那两名天龙门弟子闻令立即抽出长剑刺向安羽凡。 安羽凡一个闪身躲过,趁机倏忽来到上官云珂身前,当他看清眼前之人竟是曾经刺伤自己的那位女子时,不由遽然一惊。 “是你?” 他和上官云珂同时发出一声惊问,更让在场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安羽凡曾与她见面多次,还救下她两次,竟然不知她就是上官云珂。 若早早知道,或许他早就问清了以前之事,抑或许早就带她离开了这里。 而上官云珂亦惊怪不已,他明明是“何铭恩”,怎么今日之声音却又变得安羽凡那么相像? 安羽凡暗自感叹天意弄人,但不管怎么说,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竟然曾和自己深深相爱,自也是天可怜见。 他遂指着上官云珂向众人道:“我要将她带走!” 安子荣勃然大怒,“又是你这个魔族妖孽!上次让你逃走,今日你却来扰乱本公子婚礼,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本公子心头之恨。” 说罢猛地一拳击向他。 同时,又有两名天龙门弟子从安羽凡身后袭来。 安羽凡不慌不忙,单掌一挥,将安子荣拳力卸去,而后另一掌转身一扫,又将那两名弟子逼退。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越加吃惊,都不虞来人竟有如此道法修为。 上官云珂望着熟悉的面孔,内心忽然激动不已。 “你是——羽凡?” 她多么盼望是,但犹不敢相信,毕竟他与这个“何铭恩”已碰面数次。 安羽凡? 众人越加惊诧,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羽凡?你是安羽凡?”安子荣亦震惊不已。 安羽凡见隐瞒不住,再次伸手缓缓将面具缓缓摘下。 “你真的是羽凡!” 上官云珂一看到他真面目,蓦地扑到他怀里,瞬时泪如泉涌。 安羽凡虽然对怀中这个女子还没有太多记忆,但是他知道,她曾经救过他的命,他们曾经彼此深爱着。 安羽凡轻轻拍了拍她,深情道:“我要带你走,你跟我走吗?” 上官云珂使劲点点头,喜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难道你并没有忘记我吗?” 安羽凡微微一笑,“九尾狐可以抹去我的记忆,却管不住我再次爱上你。” 上官云珂破涕为笑,将他搂得更紧。 “够了!”一旁的安子荣突然大喝一声,看着他们这么甜蜜,他心中越加怒不可遏。 “安羽凡!你既然没有死,就应该痛定思痛,反求诸己,重新做人!枉我挂念和你兄弟一场,日日祈祷你起死回生,想不到今日你竟来抢我的新婚妻子。既然你这么寡廉鲜耻,不仁不义,从此之后我安子荣便与你恩断义绝。今日在这忠义大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通玄掌门猛地拍案而起, 怒火万丈道:“我道来的是何方神圣,原来又是你这个孽障!本尊也正欲找你,想不到你竟主动送上门来!” 通灵也怒目戟指道:“你这个孽畜,既然大难不死,就应该心怀侥幸,如今又来无端搅扰我天龙门红鸾天喜,实在罪大恶极,万死难恕!” 安羽凡并无畏惧,望着众人道:“上官姑娘并不愿意嫁与安子荣,你们身为堂堂一派之尊,如此危迫利诱,强媒硬保,又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放肆!”上官隐也拍案而起,“你这个无藉之徒,害得我女儿险些和你一起命丧那巫族,如今有什么资格在此大放厥词!儿女婚嫁大事,自古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来强迫一说。今天下众英雄皆在,你若识趣,速速退去,若一味不知好歹,坏我蓬莱阁与天龙门百年好事,别说天龙门众仙尊饶不得你,就是本尊,也必将你诛杀无赦。” “上官阁主,你这般说话难道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吗?”安羽凡反问道。 受到安羽凡感染,上官云珂也忽然鼓起了勇气,向上官隐道:“爹,请您原谅女儿,女儿一定要跟羽凡走。” “大胆!”上官隐怒斥一声,“你只要还是我上官隐的女儿,只是还是蓬莱阁的少阁主,就绝对不能放任你与他一起逞性妄为。” 这时,在山门看守的两名弟子才慌慌张张跑进来,“众位师尊、众位师尊——,弟子们无能——” 然堂中的情景已然说明一切,也无须他们再多说什么。 “安公子!”无极道人缓缓站了起来,“老道曾经有言,只要你改过自新,从此与魔族再无瓜葛,老道便向通玄道兄说情,保你重新回到天龙门门下。如今老道正准备在天龙门吉隆之喜过后,便向通玄道兄提起,如今你却擅闯上山,横刀夺爱,却叫老道再如何开口。” 安羽凡道:“多谢无极掌门好意,然天凭日月,人凭良心,上官姑娘与在下不但恩同山岳,而且情深似海,我安羽凡若背义负恩,薄情寡义,弃她于不顾,又有何理由再觍颜人世。” 无极道人道:“所谓企者不立,跨者不行。安公子,你千万要考虑清楚,莫要焚薮而田,因小失大。” 安羽凡不屑的冷笑一声,道:“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 说着他深情望上官云珂一眼,接着道:“我已欠上官姑娘太多,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她更为重要。”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忽然站了起来,“安施主,欣见神体无恙,老衲甚感欣慰。当日匆匆一别,不过抱希望于万一,不想这位上官施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竟真求得不死之药,令安施主起死回死。” 第281章 撤退 安羽凡清楚记得当时自己遭受天雷之刑以后,便是这位了念大师将自己带下天龙山的,心中对他垂光之慈颇为敬重。 于是言语上便不敢造次,“大师,您向来宽宏大度,慈悲为怀,难道也要向着天龙门说话吗?” 了念大师淡淡一笑,道:“在我佛眼中,人人都是众生,何来向与不向之说。你与上官小施主情深意重,老衲甚为感佩,然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即使我佛之中,也没有一个菩萨不感念父母之恩。今安子荣施主与上官云珂施主佳偶天成,又得通玄掌门和上官阁主两相挈持,可谓名正言顺,安施主又何须从中作梗,自寻烦恼。” “大师此言差矣!”安羽凡反驳道,“佛也说,凡事皆有定数,不能强求。今上官姑娘如果真心要嫁与子荣,我安羽凡绝不发只言片语,然事实是上官姑娘并不情愿出嫁,你们又何必强求呢?” 了念大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安施主,你要知道,悉能破坏一切恶趣,悉能远离一切恶友,悉能制服一切外道,悉能解脱一切烦恼。今日你若放下执念,老衲也当和无极道兄一样,为你向天龙门几位道兄说情,令你重返天龙门。” “安公子!”彭霸天忽然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之前你确实受了许多磨难,然若非为此,你也不可能因祸得福。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今日安子荣少侠与上官姑娘新婚大喜,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在此胡搅蛮缠。彭某亦听闻你在天苍派力拒巫族之举,对此彭某异常钦佩,但要今天你俯首而退,彭某也愿和无极道兄和了念大师一起,为人向天龙门众位掌尊求情。” 谢元清也站起来道:“谢某亦是如此,还请安公子以大局为重,莫要为一己之私毁了这百年姻缘。否则,天下英雄尽皆在此,势必不会看着你胡作非为。” 安羽凡心中暗暗发出一声冷笑,真想不明白这些人,当初天龙门毅然决然的将自己逐出天龙门,从未见谁为自己说情,如今自己不再觊望之时,他们却又纷纷站了出来。 上官云珂望一圈众人,见他们皆瞋目竖眉的瞪着安羽凡,她知道今日他们若想全身而退并不容易。 她泪光闪闪的望着安羽凡,心中也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已经背叛了一次自己的初衷,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两人深情对望,“你怕吗?”安羽凡忽然问她。 上官云珂摇了摇头,目光无比坚定,“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既不惧死,我亦无所畏惧!今日,我们要么一起走下天龙山,要么一起共赴黄泉。总之,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好!”安羽凡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不愧是曾经与他挚爱的女子。 他双眼含情脉脉,内心豪气万丈,向她道:“因为你,我才得以两世为人。上一世,是你在守护我,这一世,就让我来守护你。” 上官云珂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所有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安羽凡转头环视一圈众人,向无极道人和了念大师等人道:“多谢众位好意,安某今日之行只为带走上官姑娘,其他一切皆当日后再论。” “哼!”上官隐突然一掌又拍在桌子上,他怒气冲冲的瞪着上官云珂,威胁道:“你今日若跟他走,往后就不要再喊我爹,我上官隐也不再有你这个女儿!” “爹!”上官云珂眼中再次渗出泪花,哀求道:“从小到大,女儿都对您唯命是从,但如今我心里只有羽凡,请您就原谅女儿一次吧。” “安羽凡!”通无终于忍无可忍也站了起来。 “你既然起死回生,便说明上天有好生之德,尔就应当反躬自省,舍邪归正,说不定哪天依旧能重归正道,何故又来无端滋扰。你睁眼看看,天下道法卓绝者大半在此,仅凭你一人之力,就想扰乱我天龙门与蓬莱阁秦晋之盟,岂不是自取灭亡。” 对于这位他曾经的师父,安羽凡仍保留着原来的敬重。 “师——”他险些又喊出师父两个字,“通无仙尊,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下既然敢来,便已是济河焚舟,生死度外。” “嘿嘿!”通灵冷笑两声,“你这个黄口小儿,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当时天雷未将你劈死,你却又来自投罗网,识相的,赶紧滚到一边,否则,就别怪本尊无情!” 安羽凡望着通灵,他忽然想起了父亲的大仇,父亲就是被这个老道婆杀死的。 他怒目圆瞪,双眼通红,眼里像要喷出火。 但他知道此时不是报仇的时候,因为他们人数太多,打起来他没有一丁点胜算。 他今日的目的只是将上官云珂带走,如果他们能走出天龙门而不死,那便是胜利。 想到此处,他强压心中怒火,向上官云珂使一个眼神,而后突然朝各方猛地击出数掌,只见数道玄气散发着五彩光芒,分别击向通灵、通幽、通隐等人。 在众人慌忙应对之际,他猛然拉起上官云珂,转身向外逃去。 他知道这几掌伤不了任何人,但能延缓他们起身,便已足矣。 而安子荣虽然与他近在咫尺,他却并未忍心向他出掌。 然通幽、通灵等人又岂是泛泛之辈,他们出掌将安羽凡掌力接下,而后迅速跃身追上。 “哪里走!” 一旁的安子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安羽凡夺走了即将步入洞房的妻子,此时满腔怒火再也克制不住,大喝一声,全都汇聚到双拳之上,猛然从后挥来,双拳起处,有如风雷嘶吼。 其他弟子也反应迅速,立即从两边围追堵截。 安羽凡虽不忍伤害安子荣,却亦有所防备,听他拳风袭来,抬手猛地向后推出一掌。 拳掌一相接,只听砰的一声,安子荣连退数步。 虽然他用尽了全力,奈何与如今的安羽凡相比,已不啻天渊。 他惊骇之余,并未罢手,挥拳再次追来。 安羽凡不欲恋战,一手拉着上官云珂,一手在忠义堂中乱挥。 霎时只见桌椅烛台断木四射,碟盘糖果碎屑乱飞,本来被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婚庆礼堂,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多亏了堂中布置有太多物品,安羽凡才得以利用这种拥挤,快速的制造混乱,从而和上官云珂顺利逃出堂外。 然堂外亦聚集了许多弟子,安羽凡仗着道法高强,左突右冲,掌中玄气所至,一时有好几位弟子应声栽倒。 在这个间隙,忠义堂中众人已然又追了出来。 第282章 陷入重围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别无选择,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奋力向外冲去。 天龙门虽人多势众,然碍于上官云珂和安羽凡紧靠在一起,大家投鼠忌器,这倒给了安羽凡可乘之机。 上官云珂冰雪聪明,她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尽可能在后面替他多抵挡几下,好让他尽全力往前冲。 纵是如此,在逃至演武场上之时,他们依旧被五殿仙尊和上官隐等很快追上。 安羽凡若要独自逃走,自也容易,但他带着上官云珂,速度不可避免下降一些。 虽然上官云珂的道法修为在年轻弟子中已属凤毛麟角,但她与安羽凡和天龙门五殿仙尊等人相比,仍旧判若云泥。 “小子!看你往哪里走!”通玄和上官隐等人在背后大声喝道。 只是由于他们有所顾忌,怕伤了上官云珂,才未贸然背后出击。 安羽凡见难以将他们甩开,蓦然停下,对上官云珂道:“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上官云珂摇摇头,“纵使你道法再强,奈何他们人多势众,我若先走,你难免会被他们所擒。” “但是如果你不先走,可能我们谁也走不掉。” 上官云珂紧紧拉着他,生怕他再离开自己。 她再次摇摇头,“我说过,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们一起留,不管是生是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无怨无悔。” 通玄和上官隐、无极道人等俱在他身后一丈外停了下来,而通无、通幽、通隐、通灵刚迅速将他们团团围住。 “安羽凡,任凭你道法提升多少,也妄想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你若识相就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通无仙尊恩威并济道。 安羽凡环视一周,嘴角发出一丝冷笑,蔑视道:“天龙门、蓬莱阁、法王寺、天苍派,堂堂天下四大门派,威望素着,今日竟毫不顾廉耻,这么多佛领道尊,合起来对付两个后辈,难道你们就不怕传出去被天下人耻笑吗?” 他这一说果真令众人一怔。 “阿弥陀佛!” 了念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站出来道:“老衲来此只为祝贺天龙门与蓬莱阁朱陈之好,然安施主贸然攘扰,老衲身为座上之宾,又岂能袖手旁观。 只是如今看来这位上官小施主与安施主前缘未了,她既然心甘情愿跟你走,个中恩怨对错,纵我佛慧眼亦实难辨别。 由此,老衲今日两不相帮。但老衲还是想再次奉劝安施主一句,我佛有言,五百年前结缘来,前生注定非今日。安施主与上官小施主皆慧心灵性,还希望两位深思熟虑,莫等兰艾同焚,而嗟悔无及。” 无极道人见他这般说,也站出来道:“世间无数事,情爱最难言。安公子与上官侄女今日之举,半是情缘,半是家事,老道也不便插手。 老道也奉劝上官侄女一句,《仪礼》有言,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今上官侄女既嫁未嫁,一违父命,二悖夫情,无视妇人之道,尔身为堂堂蓬莱阁少主,将置自己于何地?置蓬莱阁于何地?” “安羽凡!”安子荣和一众弟子也追了上来。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怒指着安羽凡,咬牙切齿道:“枉你被逐出天龙门后,我心中还一直把你当作兄弟,如今看来我真是瞎了眼!” 说着他长剑一挥,猛地割下礼衣一角,掷于地上。 又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枉之前子荣师兄一直维护你,嗯却这般对他,真是狼心狗肺!”周东琰也骂道。 安羽凡冷冷一笑,喟叹道:“子荣,你还记得青云榜比试时我身中剧毒之事吗?还记得你那把青龙宝剑也曾握于我之手吗?” 安子荣一怔,脸上不经意露出一丝异样。 大家不知他为何这样问,这时上官隐怒视着上官云珂再次规劝道:“珂儿,你若现在回头,一切改都来得及,若再执迷不悟,任性胡为,日后堕入万丈深渊,就是爹也救不了你。” 上官云珂双眼满含热泪,歉疚的恳求道:“爹,女儿知道对不起您,对不起蓬莱阁。但女儿就为自己做主这一次,只要这一次,求求您就放女儿和羽凡走吧。” “好!”上官隐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丝痛楚,一丝无奈,还有一丝杀气。 “既然你为了一个外人,就不要我这个父亲,那么就当我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安子荣似乎害怕安羽凡继续提起往事,遂气愤质问上官云珂道:“上官师妹,我安子荣究竟哪一点比不上他安羽凡?论家世,论出身,论相貌,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他如今不过是吃了巫族不死之药,才得以咸鱼翻身,道法才会比我高出一截,假以时日,我也必将再次超过他。” 上官云珂冷冷的望着他,道:“家世、出身、相貌都是上天注定,又有什么重要。一个人的品德,才是他最值得拥有的财富。自始自终,我喜欢的都是羽凡,今生今世,我心里有且只有他一个人,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废话少说!”通灵突然怒喝道,“安羽凡,你既然说我天龙门以多欺少,那今日我通灵就先来会会你,看如今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通灵说罢正要动手,远处一名弟子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师尊!众位师尊!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这般慌张!”通幽厉声斥道。 那人惊惶回道:“启禀师尊,方才一蒙面黑衣人突然、突然闯入宗祠禁院,他道法十分高强,我等拦截不住,赵师兄亦被他所伤——” “什么?”通玄心中一惊。 “掌门师兄,看来今日闯入我天龙门的并非只有这安羽凡一人,我们只怕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通幽担忧道。 “让师弟去查看一下!”通隐说着就向宗祠禁院飞去。 通玄望着通幽道:“通幽师弟,但不知来者是什么人,不若你和通隐师弟一同前去,一定不能让魔族抢走月珠。” 通幽领命,迅速跟随通隐而去。 通玄望向安羽凡,眼中的怒意越来越盛,“安羽凡,尔当真死性不改,今日非但扰乱我天龙门龙凤呈祥之喜,还勾结魔族意欲盗取月珠,真乃罪不胜诛。” “师父,就让弟子先会会他!”安子荣举起手中长剑,犹自怒不可遏。 这时,苏霜月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怒气冲冲朝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喊道:“安羽凡,上官云珂,你们好不知廉耻,我要杀了你们!” 声音未落,她便挥剑刺向安羽凡。 第283章 接受挑战 “霜月,小心!”通灵在一旁急忙提醒。 同时,她亦飞身而上,挥掌击向安羽凡。 安羽凡临危不乱,左掌一挥,接下通灵击来掌。这边,当苏霜月剑尖刺到,上官云珂正欲替他抵挡之时,只见他跨前一步,真元暗运,长剑蓦然一挥,一下将苏霜月长剑挑落。 “霜月!” 通灵急欲上前搭救,但安羽凡出剑太快,又或许苏霜月太过轻敌,就在苏霜月惊慌失措,站立未稳之际,安羽凡长剑再一斜刺,正好架在她脖子上。 “霜月!”通灵懊悔不及。 就是通玄和通无也一惊非小,乍然色变。 “苏师妹!” 其他众弟子也俱惊心吊胆,他们不知道如今身处重围的安羽凡,会不会在情急之下不念旧情妄动杀心。 “师父,师伯,救我!” 苏霜月显得异常恐惧。 “安羽凡,你若敢伤她一根毫毛,我就将你碎尸万段!”通灵切齿愤盈。 安羽凡挟持着苏霜月后退两步,向众人道:“我不欲伤害任何人,只要你们让开,让我们下山,我自会放了她。” 通玄冷哼一声,“安羽凡,你说我们强媒硬保不是正人君子所为,那么你以人质要挟,便是正人君子行径吗?” “在下乃不得已而为之,只是为自保,与你们佛口蛇心、口蜜腹剑当然不同。” “师伯,救我!”苏霜月再次哀求道。 “霜月,你不要害怕。”通玄安慰她道,“我天龙门弟子,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他若敢伤害你,本尊今日定不会让他走出天龙门。” 见掌门师伯如此说,苏霜月不敢再恳求,转而将心一横,大义凛然向安羽凡道:“安羽凡,我堂堂天龙门弟子绝不受人威胁,你就杀了我吧。” 然后她又向通灵道:“师父,请恕弟子不能侍奉您老人家了,若有来世,弟子再拜至您膝下,还做您的徒弟。” “霜月!”通灵十分心疼,这是她最为心爱的弟子,救与不救都令她颇感为难。 通玄心中也在盘算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看着弟子被劫持,如果救,就得放安羽凡下山,实不甘心。 但如果对苏霜月不管不顾,又势必会令广大弟子寒心,也不免被其他门派说三道四。 于是他道:“安羽凡,你既道法修为大进,可有胆量与本尊一较高下?今日天下众英雄皆在,你且放了苏霜月,本尊与你一对一较量,你若能胜得过本尊一招半式,本尊即刻就放你二人下山,不知你意下如何?” “若是我输了呢?” “你若赢了,本尊就放你们走,但是你若输了,那就乖乖束手就缚。本尊也不取你性命,只要能令子荣与上官侄女顺利完婚,只要你说明之前拥有我天龙门那套青龙战甲的来处,并保证日后不与魔族同流合污,本尊依然可以再放你离开。” 安羽凡环礼一眼周遭众人,他深知自已若要带着上官云珂硬闯出去,无疑难如登天,苏霜月这个筹码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但他若不接受通玄的挑战,假如通玄恼怒之下不再怜惜苏霜月的性命,那么这个筹码也就失去了价值。 而接受挑战,同样也存在风险。 通玄作为天龙门掌门,堂堂一代宗师,道法修为在整个天下都首屈一指,安羽凡虽然道法大进,却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敌得过他。 胜,他和上官云珂自然能正大光明的离开。 若败,岂非又把她搭了进去。 反观通玄,却对自己十分有把握,毕竟他已将天元道法修炼至最高重九重天太虚镜,近来更进一步又突破了第三阶,放眼整个天下,可以说无出其右。 而安羽凡虽然机缘巧合,道法大进,但他毕竟才十几岁,又能高到哪里去。 他见安羽凡有些犹豫,便又道:“怎么样?如此公平公正,亦无须伤及他人,你可有胆量与本尊一战?” 上官云珂看出通玄险恶用心,连忙道:“通玄师伯,天下谁人不知您的道法修为已入化境,您胜得羽凡实属正常,输于羽凡那才叫稀奇。 您堂堂一派之尊,天下首屈一指,与这么一个小辈争长竞短,岂不自失身份。 而且,羽凡曾经作为天龙门的弟子,万一他侥幸赢了您,在众目睽睽之下,岂不令您老人家颜面扫地? 所以,侄女以为,您不若在天龙门中挑选一个出类拔萃的弟子,来与羽凡一决雌雄,这样,无论胜负,都于天龙门名誉无损。” “师父!就让弟子替您来教训教训他!”安子荣猛地站出来道。 “你不是他的对手!”通玄淡淡道。 就之前安羽凡从忠义堂中杀出来的表现,以及他在天苍派大显神威的传闻,通玄知道目前天龙门弟子之中,没有一个人是他的敌手。 “既然通玄掌门不宜屈尊,那就让我来会一会这个小子!”上官隐突然上前一步道。 “爹!您——” “不要喊我爹!我上管隐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 “爹!女儿——”上官云珂伤心欲绝。 但别人都不知道,她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安羽凡,他早已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好!我答应你!”安羽凡望着通玄道,为了不让上官云珂为难,他决定冒险一试。 “只是——”他忽然又提出疑问,“您的话能代表这里所有的人吗?” 他说着斜了一眼上官隐。 “那是自然!”通玄信誓旦旦道,“你若能胜了本尊,本尊自会解除与蓬莱阁的婚约,还上官侄女自由之身。” “好!”安羽凡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只要上官云珂自由了,跟不跟着自己也便无关紧要。 “您身为堂堂天龙门掌门,武林至尊,自是一言九鼎!今日有天下各派英雄见证,在下也定不会出尔反尔,只要您赢了我,我甘愿束手就缚,任凭处置。” “好!”通玄对他的豪迈气概流露出一丝欣赏,同时也隐隐有一丝惋惜。 “如此最好不过!”了念大师也颇感欣慰,“通玄道兄仁明,安施主高义,如此既能化解争执,又不连累无辜,实乃为仁为善之举。” “羽凡!” 上官云珂有些担忧,她不相信他能胜得过这个天下首屈一指的人物。 “你不用担心。”安羽凡朝她笑了笑,似乎胸有成竹。 第284章 决战 “师兄,如此黄口小儿,岂用劳烦你万金之躯,便让师妹替你教训教训这小子吧。”通灵一脸鄙夷不屑。 通玄摇了摇头,虽然通灵的道法修为也已将冲破太虚之境,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胜败事小,名誉事大,连无极道人都对安羽凡赞不绝口,可见如今的他确实有些本事。 “你快将苏霜月放了,我们这就开她比试!”通玄催促道。 “放自然要放,但现在还不行。”安羽凡这一次并没有听他的。 他将剑和苏霜月一起交与上官云珂,低声嘱咐道:“我万一不敌,你不要管我,只须挟持着她离去即可。” “不!”上官云珂忽然变得非常倔强,“你若不敌,我便陪着你一起被他们抓去。” “可是他们若仍要你嫁与安子荣呢?” “那我就自尽全节!”上官云珂目光异常坚定。 安羽凡无比感动,“好!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若死,我便陪着你一起。” 说罢,他蓦然将剑收起,放苏霜月离开。 苏霜月重得自由,却并未表现出任何高兴,她缓缓走向师父通灵,又忍不住回头望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遗憾。 通玄一挥手,众人立刻俱向后退去,腾出一个数丈宽的空地。 上官云珂拉着安羽凡的手,却迟迟不肯后退。 安羽凡再安慰她几句,她才恋恋不舍的退至一旁。 此时,在场众人心情各不相同。 通灵、安子荣、周东琰等大多数天龙门的人都面露不屑,认为安羽凡太过不自量力,竟敢和道法修为早已登峰造极、超凡入圣的天龙门掌门一对一决战,岂非是蜉蝣撼树,以卵击石。 其他门派的人,如无极道人、了念大师、本智和尚,眼中则隐隐露出一丝担忧。 而站在无极道人旁边的宋恩华,因早已见识过安羽凡超凡入圣的道法,此刻眼中微微流露着一丝嫉妒。 他和天龙门众人一样,都期盼着通玄掌门好好教训教训安羽凡,好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而苏霜月却不希望安羽凡输,什么天龙门的颜面、荣誉,都不及她对安子荣的爱更为重要。 唯独通无仙尊的内心最为复杂,安羽凡身为他曾经的徒弟,如今取得这般造诣,他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遗憾。 再观安羽凡,和通玄相向而立,他首先轻轻拍了拍肚子,直令众人莫名其妙。 而后他才又恭敬朝通玄拱手施礼,“请——” 通玄自恃身份,背负着双手,淡淡道:“还是你先出手吧。” 安羽凡不再客气,他气聚丹田,缓缓运真元于双掌,而后猛地推出双掌。 只见两道五彩玄气从他双掌之中发出,如长虹贯日一般,倏忽向通玄击去。 通玄自不会避让,双掌也猛地击出,两道白色玄气便如彗星袭月,迎上安羽凡那两道玄气。 砰—— 一声巨响! 两人身形同时晃了晃。 这一掌,使通玄对安羽凡有了更真切的认识。 但更吃惊的是围观众人,尤其是那些曾经与安羽凡一同修真练剑的弟子,无不惊心骇目。 安羽凡倏忽再发出一掌,通玄也不甘示弱。 两人身形变幻,掌去拳来,从地上到空中,又从空中到地上。 一道道炽烈白芒交织着一道道五彩光辉,便如晚霞映日,层层叠叠,好不炫丽。 又是砰的一声,两人在空中同时向后翻个跟头,而后又厮杀在一起。 直战了数十招,两人依旧势均力敌。 直到这时,通玄才完全相信了无极道人的话。 同时,他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惊诧和困惑,难道巫族不死之药,真有这般奇效?非但能令一个人起死回生,还能令他的道法修为瞬间达到出神入画的程度。 然惊诧归惊诧,作为一代宗师,他表现出异于常人的镇定。 想想近百年来,自己道法修为一步一个台阶,又身经何止百战。 而安羽凡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黄口孺子,即使他道法进步神速,也必定实战经验不足,时间一长,他必定会露出破绽。 又过几十招,两人依旧不相上下。 安羽凡仗着年轻气盛,越战越勇,掌中玄气便有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 然观通玄,其虽岁至期颐,身形之矫捷却丝毫不逊于年轻人,亦令安羽凡由衷佩服。 两人你来我往,直战至三百招,犹然难分难解。 上官云珂在一旁紧张的看着,然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心中的紧张越来越少,惊撼却越来越多。 她只知道安羽凡道法大进,却不虞竟进步如斯,竟能和道法修为出神入化的天龙门掌门战至数百招而犹难分胜负。 一股自豪在她心底不知不觉油然而生,想起之前她为他付出的一切,为他吃过的苦,为他受过的罪,如今看来全都是值得的。 天龙门众弟子亦俱瞠目结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谁都未曾想到,数月之前还碌碌无能、险些丧命的安羽凡,竟在转瞬之间登堂入室,连通玄掌门都不能轻易取胜。 尤其安子荣,更加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 这还是儿时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那个迟眉钝眼的小书童吗? 还是曾经那个被人嘲笑、欺负了五年,由他护以周全的天龙门第一大废柴吗? 他明明身中断魂草剧毒真元尽失,明明被日月珠噬体全身虚弱不堪,明明重新修炼的道法被全部再次废除,明明天雷之威让他气息奄奄,命悬一线。 这些不过都是短短几个月以前的事,然现在,他不但生龙活虎,还突然变得这么强大! 是什么突然赐予了他这么大的力量? 仅仅是因为不死之药? 通无、通灵以及上官隐、无极道人、了念大师亦俱难以置信,不明白一个人的道法修为怎么能够进步如此之快,竟在短短数月之间便发生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通玄和通无、通灵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一样东西——神龙! 对!神龙! 一定是神龙赐予的他这股神秘力量! 想到此处,他们越加觉得不能放过安羽凡。 又过百余招,这边上官隐和安子荣见他们迟迟不能决出胜负,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安子荣看了眼上官云珂,见她全部心思和目光都在安羽凡身上,不由越加气愤。 他悄悄向她站立的方向移动几步,再看一眼众人都未曾注意到他,于是举起长剑,蓦然向她刺去。 第285章 下山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通玄和安羽凡身上,全未察觉到安子荣对上官云珂的突袭。 及至安子荣长剑发出破空之声,通灵和上官隐等人这才突然注意到。 通灵心中本就在琢磨能使师兄尽快胜利的办法,此时看到安子荣偷袭上官云珂,一怔之后选择了默许。 而上官隐虽然痛恨上官云珂,但她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 “小心!”他大喝一声,本能的就要飞身去救。 但他双足刚欲离地,却又蓦然停下。 他忽然想到,安子荣并不敢真的杀了他女儿,但他的举动完全能够令安羽凡分心。 高手对决,胜负只在刹那之间,只要他一分心,通玄就能快速取胜。 上官隐虽未动,但他的喝声还引起了上官云珂的注意。 她一回头,蓦然发现安子荣长剑向自己刺来,且已在咫尺,当下想都未想本能的举起安羽凡交与她的那把剑抵挡。 但安子荣出剑太过突然,她又毫无防备,她长剑还未举起,安子荣那把长剑已猛然逼近她身前。 这当然逃不过安羽凡的眼睛,他与通玄正斗至空中,余光瞥见,当下双手猛地击出两掌,想要摆脱通玄飞身去救。 通玄看到底下情景同样一怔,但他并未收掌,因为安羽凡的道法之高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尽管他知道这样胜之不武。 安羽凡见摆脱不掉,情争之下再次击出两掌。 通玄也再次挥掌迎上,但这里安羽凡蓦地低喝一声“出!”但见玉真子突然从他丹田内钻出,依附在他胸前,也蓦地朝通玄击出一道白芒。 因玉真子早想致他于死地,这一击竟是毫不留力。 通玄始料未及,这边刚与安羽凡双掌玄气相接,还未看清安羽凡胸前突然出现的是个什么东西,但见又一道白芒如星流霆击一般,怒轰而至。 然他不愧为一代宗师,千钧一发之际,连忙腾身后撤,不过也由此落于地上,算是输了半招。 而另一边当安子荣长剑就要刺到上官云珂之时,“卑鄙!”突然一人大喝一声,猛地将上官云事推至一边。 只听“噗——”的一声,安子荣长剑一下刺进他的右肩。 安子荣和上官云珂俱是一怔。 “师兄!”当上官云珂看清替自己挡下一剑那人的面貌,当下又惊又痛。 这人正是骆天豪,却不知他于何时出现在上官云珂的身后。 这时安羽凡也回身挥掌飞到,当他看到这突然变化,当下紧急收掌。 而上官云珂却不欲饶过安子荣,她满腔愤怒,挥手一掌击在安子荣胸口,安子荣后退数步,长剑也从骆天豪胸中拔出,一时骆天豪胸口鲜血直流。 上官云珂还欲追击,被安羽凡一把拉住,并急忙为骆天豪点穴止血。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通玄会输,但现实就摆在这里。 “通玄掌门,这又如何说?”安羽凡望着通玄质问道。 通玄自知理亏,又加输了半招,只得将安子荣喝至一边,而后又向上官隐道歉。 众目睽睽之下,上官隐只得走上前查看了下骆天豪伤势,见其并无大碍,自然也不会过多计较。 相反,他脸上写满了失望,为通玄的惜败而失望。 通玄忽然哀叹一声,问安羽凡道:“本尊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不过你能告诉本尊方才在你胸前击出那一掌是什么功法吗?” 安羽凡当然不会说出实情,淡淡道:“左道旁门之技,不足为道。通玄掌门道法修为登峰造极,在下着实钦佩。今日在下胜在侥幸,若再次比试,胜负殊难预料。” 当着众人之面,他这一句话算是给通玄保留了面子。 通玄见他胜而不骄,心中不禁有一丝触动,回想起往日对他的无情,他也不知该不该后悔。 通灵却因为掌门师兄的落败而更加怒气冲冲,“安羽凡,自从你历经三年爬过登天梯而不死,我便知道你身上定然隐藏着什么秘密?你老实说,你曾经拥有我天龙门失传已久的青龙战甲,你是不是见到过我天龙门消失不见的那条神龙?它藏在何处?你身上的力量是不是那条神龙赐予你的?” “什么神龙?”安羽凡装作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那套青龙战甲,原本是我在登天梯中无意寻得,只可惜被你们用天雷击毁,实在可惜。至于你们说的什么神龙,请恕我压根闻所未闻。” 通玄看他不像说谎,但还是问道:“你所说可是实言?” 安羽凡冷冷一笑,“我若真知道什么神龙,又岂会道法停滞不前三年而任人欺辱?” “但你还是突然道法猛进,夺了龙虎榜榜首,甚至后来若不是身中断魂散之毒,你很有可能也会夺得青云榜榜首,这又作何解释?” 安羽凡右手猛地举起,一运真元,掌心之中瞬时出现了一团五彩玄气。 他不屑的道:“原先我也以为我是伪灵根,可是后来我才我其实是混沌灵根,当时我的道法之所以能突飞猛进,便是在此。”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一时大家都无言以对。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安羽凡望着通玄又问。 通玄叹了口气,挥挥手,无奈道:“你们走吧!不过你们最好走得远远的,下次再见,你可便不会这么轻易能胜本尊了。” “骆兄,我们走了!”安羽凡转头向骆天豪告辞。 上官云珂向着上官隐突然双膝跪下,叩首哀泣道:“爹,女儿不孝,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上官隐怒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上官云珂站起来,又嘱咐骆天豪道:“师兄,你要保重,替我照顾好我爹。” 尽管骆天豪万般不舍,但他知道这是上官云珂一直期待的归宿。 他点点头,叮嘱上官云珂道:“你也要保重!”而后又叮嘱安羽凡,“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师妹,莫要使她受了一点委屈。” 安羽凡点头答应,然后拉起上官云珂便向外走去。 天龙门众弟子,尤其是安子荣,俱十分不服气。但通玄已然下了命令,他们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 上官云珂重获自由,心中半是对父亲的愧疚,半是为自己的高兴。 她紧紧挽着安羽凡的胳膊,脸上流露着一股幸福的味道。 也难怪,自打从巫族回来之后,她日盼夜盼,今天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286章 再次追来 尽管安羽凡毫不记得以前的事,对她的亲昵还有一丝不适应,但他知道她是他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如此足矣。 “你却是如何知道要来找我的?你知道吗,你若再晚来片刻,我便是、便是——” 安羽凡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从怀中掏出两块手帕交与她。 “有诗的这一块是骆兄交与我的,另一块从我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我怀中。” 上官云珂这才明白事情原委,不禁对疼爱她的师兄越加感激和歉疚。 她将有诗的那块手帕收起,又把另一块还与安羽凡,感动道:“一块小小的手帕,我以为你忘记了我,便会将它丢弃,想不到你竟一直带在身上。” 安羽凡道:“当我看到这块手帕,我便觉得它十分熟悉,就像我再一次见到你一样,虽无印象,却总觉得似曾相识。” 上官云珂心中升起一丝欣慰和一丝甜蜜,但想起他们再次相见时的情景,她又十分后悔。 她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没有在第一时间辨认出他,更后悔刺向他的那一剑。 “都是我不好,若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或许那时我们便相认了,你也不会受那一剑。” 上官云珂悔恨莫及,说着她伸手便要扒开他胸前衣服,“快让我看看伤口长好了没有。” 安羽凡倒有些不好意思,制止不让她看,“你无须担心,伤口早已长好。” 而后又笑着宽慰她道:“我这条命本就是你给的,你要拿去随时都可以,受那一剑又算什么。” 上官云珂却不依,非要扒开他胸前衣服亲眼看到才放心,“你无须和我不好意思,想之前你昏迷数月,还不是我——” 说到这里她脸上忽然浮起两片红晕,羞涩的望安羽凡一眼,不再言语。 她默默扒开他胸前衣服,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剑痕,越加悔过自责。 安羽凡也能想到之前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亲密照料,他望着她,眼神中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感到幸运与幸福。 这个冰肌玉骨、风华绝代令天下男子都垂涎欲滴的女子,竟是自己的女人。 同时,他对她曾经不畏艰辛、不惧生死营救自己的整个过程十分感兴趣,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她讲一讲。 但上官云珂却只轻描淡写道:“看到现在的你,以前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你又何要知道那么清楚。我只救了你一次,你却又救了我两次,我们算是扯平了。” “怎么能扯平呢?”安羽凡不同意,“虽然同样都是救人,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你却万里奔波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清。” “今生还不清,那你下辈子接着还就是了。”上官云珂突然也说起了俏皮话。 “不但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最好永生永世一直还。” “你想的倒美!”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羞赧的笑,然后将他的胳膊挽得更紧了。 两人互相倾诉着衷肠,不知不觉走下了天龙山。 “我们要到哪里去?”上官云珂望着天大地大的苍茫世界,一时有些迷惘。 安羽凡还未回答,后面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站住!” “站住!” 他们回头一望,却原来是天龙门的人再次追来。 上官云珂疑惑道:“他们追来又为什么?难道要反悔吗?” 但安羽凡已然猜知原因,“他们定是为了月珠,我们不理他们,快走!”说罢拉起上官云珂的手,驭起长剑迅疾而去。 “之前他们说起有人盗取月珠,难道你真的还有帮手?”上官云珂不解问。 安羽凡淡淡一笑,“我受柔然之托,那月珠本就是我之物,何来曰盗?我不过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 上官云珂这才注意到自己言语有失,忙道:“不错,是我说错了话,这日月珠本就是你的东西。” 紧接着她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羽凡,你知道吗,先前我早已想好,假若你没有来找我,我即使嫁与了那安子荣,也必会想方设法为你夺回那颗月珠。” 安羽凡望着她,越发觉得她是这世界上不可多得的痴情女子,不由当即感慨道:“我安羽凡能得到你的青睐,此生足矣。” 但上官云珂又提出了她的担忧,“可是我们两人共驭一剑,早晚不免被他们追上。我既已恢复自由之身,量他们不会再为难我,为了月珠,不若你还是独自逃去吧,以你如今的道法修为,没有任何人能追得上你。” “这怎么可以!”安羽凡断然拒绝,“月珠再重要,也远不及你对我的情意。我宁愿月珠再次被他们抢去,也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和欺负。” 上官云珂见他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当下感动不已。 “安羽凡!快站住!” 通玄和通无、通幽、通隐、通灵越追越近,上官隐、无极道人和了念大师亦紧随其后,再后面又远远跟着许多弟子。 安羽凡扭头向他们喊道:“通玄掌门,之前胜负已决,你们何故再次追来,难道要出尔反尔,自食其言吗?” 通玄嘿嘿一声冷笑,“安羽凡,本尊一言既出,自然驷马难追。本尊不过想要再问你几句话,你何故见之即逃?” 安羽凡冷笑一声,“你们若是只为问几句话,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想来定不怀好意!” 这时通隐厉声责问道:“安羽凡!你莫要胡搅蛮缠!你速速将月珠交出来,否则,你断逃不过我等手掌心!” 安羽凡哈哈一笑,“真是好笑!你们丢了月珠,何故找我来要?你们谁曾看到是安某拿走?再者,日月珠本就是安某之物,我尚未找你们索要,你们却倒打一耙,反追赶安某来了,真是厚颜无耻!” “安羽凡!你莫逞口舌之快!日月珠关系天下安危,你亦不是不知!今恰逢你来之时,月珠便即丢失,若非是你,你定然也罪责难逃!”通灵斥道。 “对!除了你,也没有几个人有本事能将月珠盗走!我掌门师兄好心放你们下山,你若识相,便将月珠交出,不然,就别怪我等不留情面!”通无也厉声喝道。 为了月珠,通玄也不再顾及颜面,“安羽凡!明人不做暗事,若你真没有盗取月珠,又何必这般惶惶而逃?如今你且把月珠交出来,本尊仍会遵守承诺,放你二人离去,若不然,那就别怪本尊食言而肥!” 第287章 跑不掉 “安施主!”了念大师也开口劝起来,“柔然之行,有多少人因为日月珠而命丧黄泉,想必安施主还历历在目。如今日月珠关乎天下安危,一旦为魔族所得,势必腥风血雨,生灵涂炭。还望安施主以天下苍生为念,若真取走了月珠,就将其还于天龙门。” “是啊,安公子。”无极道人也劝道,“日月珠乃柔然之物,我们俱无意侵吞,待到侦破魔族阴谋诡计,我们定会将日月珠还与柔然。” 安羽凡岂会相信他们的话,尽全力驭着长剑向前飞去。 这时,长祥镇方向天空中忽然响起两只穿云箭,安羽凡见之大喜,他知道,定然是九天神教众人接应他来了。 而通玄等人看到这两只穿云响箭,俱骤然一惊。 他们知道,必是有大规模敌人攻来,否则长祥镇外围的警戒弟子不会贸然发信号求救。 未久,果见一名弟子驭剑远远飞驰而来,他看到通玄等人,急忙上前禀报。 “启禀众位师尊,长祥镇数里外出现大量魔族人马,弟子们势单力薄,难以阻挡,还请众师尊前去支援。” 通灵怒哼一声,“这些魔族妖孽真是会挑时候,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通玄怒朝安羽凡喊道:“安羽凡,想不到你死性不改,仍与魔族勾结,之前本尊真是轻信了你。” 安羽凡并不回答,只顾尽全力向响箭方向飞去,一旦与秋长风等人会合,他便再也不惧。 “珂儿,安羽凡与魔族勾结,难道你也要随他一起加入魔族吗?”上官隐大声质问上官云珂。 上官云珂面露担忧,低声问安羽凡道:“羽凡,你当真与魔族同流合污了吗?” 安羽凡安慰她道:“你放心,我和他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上官云珂听他真的与魔族串通,当下大为生气,脸色随之阴暗下来,问道:“羽凡,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吗?” 安羽凡疑惑的望着她,不明白她何以突然这样问,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上官云珂接着道:“你知道吗,我刚遇到你的时候,从未发觉你有什么特别。可是自从你被九天神教抓走,后来我们把你救出来,又带着你一同前往柔然,我们一同经历生生死死,慢慢的我才发现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不一样?安羽凡一头雾水,他自己都从未想过和其他哪里不一样。 “无论是在你被九天神教抓走,还是去往柔然的路上,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折磨。 可是,无认是你被九天神教那些人打得遍体鳞伤,半死不活,还是被月珠反噬得痛苦不堪,危如朝露,你从来都没有屈服过,从来都没有喊过一声痛,你也从来没有放弃你身上的浩然正气,从来没有放弃你的赤子之心。 正是因为你身上这种坚韧而高尚的品质,我才会深深的喜欢上你,也才会在你遭受天雷之刑后,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你救活。 可是现在,你却——你却——” 安羽凡被她说得感愧无地,慌忙解释道:“云珂,你不要误会,我永远都不会加入九天神教。我只是想借助他们的力量夺回月珠,再以他们的信任将日珠也夺回。只要日月珠全都到手,我自会和他们划清界限。” 上官云珂却不依,“我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但别人会相信吗?难道你忘了,曾经你所有受过的苦遭过的罪,皆是源于你与魔族有太多瓜葛。尽管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叛教通魔,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所以你才会无辜遭受天雷之刑。” 往事不堪回首,每次想起往事,安羽凡便悲愤交加。 说着她更加拉紧了安羽凡的手,又道:“羽凡,你岂不闻,白的容易黑,黑的不易白。我千辛万苦将你救活,不是为了这个结果。如今天下各派英豪齐聚天龙门,一旦大家看到你再次和魔族站在一起,你便会更加百喙难辩。” 上官云珂一番情深意切,安羽凡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悔意。然他既然早已和秋长风说好,又岂能反复无常、出尔反尔呢? 上官云珂见他犹豫,接着道:“在你遭受天雷之刑后,天下世人本已对你略迹原情,更加上不久之前你在天苍派挽大厦之将倾,天下世人更是对你刮目相看。羽凡,如今的你已渐渐重获世人信任,我绝不允许你与魔族再有任何瓜葛。” 安羽凡见她态度毅然决然,转念一想,现在魔族大军压境,由他们拖住天龙门,自己携带月珠和上官云珂逃去别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我听你的就是!” 他于是蓦然调转方向,朝另一边飞去。 后面通玄见状,急忙吩咐众人,“上官道兄,你我二人去追安羽凡。通无师弟,你且率众人和无极道兄、了念大师前去剿灭魔族。” 众人闻言立即分开行动。 虽然追击的人只剩下通玄和上管隐,压力大减,但安羽凡仍不敢掉以轻心。 这两人都是当今世界一等一的人物,他对付其中一个虽然不惧,但上官云珂断无能力挡住另一个。 “羽凡,怎么办?” 通玄和上官隐越追越近,眼见只有数丈之遥,上官云珂不由焦急不安。 安羽凡也颇感无奈,他向后望一眼他二人,突然哈哈大笑两声,佯装得意道:“通玄掌门,上官阁主,月珠根本就不在安某手里,你们何故穷追不舍!你们再不回去,月珠便就成魔族囊中之物了!” 通玄根本不信,冷笑一声,“安羽凡!你莫要狂三诈四!能悄无声息混进我天龙门,又能找到月珠所在,轻松打开石室禁制以及旗坛密穴,除了你再不会有第二人!” “安羽凡!你逃不掉了!识相的就放了我女儿,乖乖束手就擒,若再负隅顽抗,稍后定叫你追悔莫及!”上管隐威胁道。 安羽凡道:“上官阁主,您身为人父,何苦这样逼迫自己的女儿呢!逼着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难道您真的是为她好吗?” “废话少说!你令我蓬莱阁和天龙门颜面扫地,今日若将月珠交出来,或许能饶你一条小命,不然,任凭你道法高强,也不是我们二人对手!” 安羽凡见两人不易被诓骗,计出无奈,只得向上官云珂低声道:“看来我们无论如何跑不过他们,不如我拦住他们,你先独自逃去。” 第288章 悬崖 “可是,如果我先行逃走,我爹和通玄掌门绝不会放过你,你独自一人,怎会是他们两人敌手。” 上官云珂并不同意。 “不若这样!”她忽然有了主意,“我来挡住我爹,我是他的女儿,他断然不会将我怎么样。你先自己逃走,任凭通玄掌门一人,他是拿你没有办法的。” “没用的!”安羽凡摇摇头,“凭你很难拦住你爹,还是我来拦住他们。” “不行!”上官云珂依旧不同意,“你若再落到他们手里,可要我怎么再救你。” 两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肯独自先走,安羽凡只得尽全力向前飞去。 奈何他这把长剑灵力寻常,又承载着两个人,通玄和上官隐越追越近。 安羽凡见他们如此执着,想着再隐藏月珠便毫无意义,于是将心一横,蓦地将月珠祭出。 只见他法诀起处,那月珠蓦地变大数十倍,便如一轮晶莹剔透的圆月,替换下那把长剑。 他和上官云珂踩在上面,那月珠乘风泛雾,速度果然比那把长剑快了许多。 通玄和上官隐见状,一时心情越加慷慨激扬,更是紧追不舍。 直不知飞了多久,月珠飞行速度虽然快了许多,但依旧未能将通玄和上官隐甩开很远。 飞着飞着,前面突然出现一座高山,山峰之间云雾缭绕,看不清方向。 安羽凡灵光一闪,此处山高林密,云气氤氲,正可借助地形将通玄和上官隐甩开。 然而他心里刚闪出这个念头,忽然丹田一滞,真元玄气竟是有些难以为继。 “羽凡,怎么了?”上官云珂惊惑的问。 她担心安羽凡长时间驭器飞行,真元耗散过巨。 “没什么!”安羽凡忙聚起心神。 然不知为何,他的丹田便好像被什么东西封堵一样,任凭如何努力,真元总是断断续续,不能持久。 而且随着他越往前行,这种感觉越加明显。 受他真元运使异常影响,那颗晶莹剔透的月珠也突然光芒消散,不受控制。 安羽凡心中大为诧异,慌忙将月珠收于手中,而后搂住上官云珂的腰匆匆落于地上。 紧追而来的通玄和上官隐同样有这种感觉,两人相视一眼,也急忙落于地上。 站稳之后,他迅速拉着上官云珂向前跑去。 然而未跑出多远,他倏然紧急停下了脚步。 天不作美,前面赫然竟是万丈深渊。 他再欲调转方向,通玄和上官隐却已从后面追来。 “真是苍天有眼,前面乃九幽之渊,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通玄哈哈大笑几声。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唯有背水一战。 另一边,在天龙门,当通无等人赶到长祥镇外,却见天龙门在外围巡视的众多弟子已被魔族杀死不少。 来者正是秋长风和周奎、雷霆、阿伏干达海、秋莹儿等人。 “秋长风,安羽凡果然是与尔魔族勾结,数月以来尔魔族伤我天龙门诸多弟子,我天龙门尚未去兴师问罪,想不到你再次送上门来了。”通无一见面便厉声斥责。 秋长风冷笑一声,“通无老儿,我九天神教死在你天龙门手里的弟子亦不少,今日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秋莹儿左看右看却不见安羽凡的身影,不由焦急道:“通无老儿,羽凡呢?” 这时,通灵哈哈大笑两声,“安羽凡擅盗月珠,早已被我掌门师兄拿下。” “当真?”秋莹儿大惊失色,心急之下不由意乱情迷,“你们快把羽凡放了,不然今日踏平你们天龙门!” “少主,别听这老道婆胡说。”周奎劝道,“安公子道法修为今非昔比,岂会那么容易被他们抓住。” “对!”秋莹儿这才幡然醒悟,“就凭他们,是万万不能将羽凡擒住的。” 通幽哈哈大笑道:“你们自可放心,他再厉害,也断然敌不过我通玄师兄和上官阁主,被擒住不过早一时晚一时而已。” 他这样一说,秋莹儿又担心起来。 若他所言是假,那么安羽凡又去哪了呢?按照约定,他早应该回转,然而天龙门的人都下来了,他却依旧不见踪影。 就是秋长风,亦疑虑起来,他向阿伏干达海使一眼神,达海心领神会,当下运起真元,心神合一,努力查探。 未久,他蓦地跃至秋长风身前,悄声耳语几句。 秋长风闻言,遂无心恋战,大手一挥,带领众人向东北方向而去。 通无等人见他们所去方向正是安羽凡逃跑方向,也不敢耽搁,急忙紧追而去。 再说安羽凡被通玄和上官隐围堵在万丈悬崖边上,进退维谷,他将上官云珂拉至身后,悄声对她道:“这悬崖似有古怪,人一近此,真元便难以持续运起。不过这也好,他们同样会受到影响,你紧跟在我身后,我们趁机一起再冲杀出去。” 然通玄和上官隐好像看出他们心思,两人一左一右,呈夹击之势堵住他和上官云珂退路。 通玄目光如电的望着他,再次恐吓道:“安羽凡,如今你若后悔还来得及。赶紧将那月珠交出来,看在上官侄女之面,本尊和上官阁主或可以饶你一命。” 安羽凡不屑道:“我受柔然郁久闾山云族长和郁久闾杜阿老族长之托,将日月珠带回柔然,想不到你们身为一派之尊,武林泰山北斗,竟如此厚颜无耻,颠倒黑白,意欲强取豪夺,霸占别人的东西。试问你们秉行的天理良心何在?明公正义何在?” 上官隐气愤道:“小子,你不要说什么柔然,当时老夫和通无道兄、无极道兄、了念大师皆曾到达柔然,那郁久闾杜阿不将日月珠托付于我们几人,反托付于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说出去有谁相信? 你勾结魔族,意欲通过日月珠中隐藏秘密,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尔和秋长风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我和通玄道兄以及天下所有正道人士,皆有责任阻止你们的阴谋得逞。 今日你乖乖将月珠交出刚罢,若不然,你偷盗月珠之罪,搅乱我蓬莱阁与天龙门互结秦晋之恨,老夫定然两账与你一起算。” “爹——” “你住口!” 上官云珂刚想说话,就被上官隐一口打断。 “你若还知廉耻,还有我这个爹,现在就乖乖走过来。若你执意要和这个斗筲之人在一起,就不要再喊我爹。” 但上官云珂紧紧靠在安羽凡身旁,一步也不肯向前跨出。 “既是如此,就无须再与他们废话!” 通玄说罢,挥掌攻向安羽凡。 第289章 绝境 但通玄真元玄气同样难以完全提出,劈出那掌大打折扣,虽有赫斯之威,却无雷霆之势。 如此,上官云珂拦住父亲,竟然也能和他势均力敌。 通玄和上官隐有意将他二人向外引去,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却不上当。 僵持许久,秋长风和通无等人迅疾到来。 双方人数相等,又加真元行运受阻,场面突然像极了寻常之人的角争械斗。 双方都憋着一口气,但又都发泄不出来。 “安少侠,你快将月珠交与我,只要月珠到了老夫手里,通玄便再也奈何你不得。” 一见面,秋长风就急不可耐的向安羽凡索要月珠。 还未等安羽凡开口,上官云珂便斥道:“秋长风,羽凡曾经身为名门正派弟子,往后势必还会重归正道,他今生今世都不会与你们魔族同流合污,你们死了心吧,从此不必再来招惹他。” “你个小妮子知道什么!”周奎斥道,“安少侠,你快将月珠交与教主,有我们在此抵挡,你和教主快快返回我教总坛。” 通玄怒道:“今日不将月珠交出来,你们谁都妄想离开此地。” 安羽凡道:“秋教主,月珠确实已经到手,你们先助我退敌,之后再详做商量。” 上官云珂生气道:“羽凡,你答应过我,不能再与魔族有任何干连,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安羽凡低声向她道:“我们先逃出去,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然双方所有人的目光皆在他身上,就是秋长风亦对他起了狐疑之心,他要带着上官云珂闯出去又谈何容易。 不久,安子荣、韩平、秋莹儿等双方年轻弟子亦相继追来,场面一时越加混乱。 秋莹儿见安羽凡紧紧护着上官云珂,顿时醋性大发,奔至他跟前忍不住揶揄道:“我说苦等你不得,原来你又和她好上了。” 混乱之中,安羽凡也不好仔细解释,向她羞赧一笑,道:“你不要乱想,待日后我再向你解释。” 上官云珂也不示弱,“有什么好向她解释的,她是魔族妖女,以后你不能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秋莹儿一听越加生气,“好啊!原来你们早已暗通款曲!” 说罢她再不顾他人,飞身攻向上官云珂。 上官云珂亦撇下他人,转身迎上秋莹儿。 “你们两个不要打!”安羽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有心去阻止,奈何通玄、安子荣对他夹击甚迫,腾不出手。 无极道人目光环视一周,见敌我双方乱作一团,突然向通玄道。“通玄道兄,此处九幽之渊有天地禁制,大家道法难以施展,如此相持下去终不是办法。不如我们暂时后撤,将他们围困在这里。” 通玄也正为此愁眉锁眼,闻言便道:“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下令众人罢手,后撤十数丈。 就在众人准备后撤之时,上官隐不知从哪里突然跃至上官云珂身前,一掌击向秋莹儿。 安羽凡余光察及,急忙来救,岂料上官隐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趁安羽凡回护秋莹儿之机,一把拉起上官云珂,倏忽退至天龙门这边队伍之中。 上官云珂本以为父亲要帮自己,骤不及防之下欲要挣脱,却又不敢用武力反抗。 而安羽凡欲想再次折身相救,却已然马尘不及。 众人很快分开,上官隐一手紧紧抓着上官云珂的胳膊,生怕她再次逃走。 “羽凡!”上官云珂眼望着他,一脸无可奈何。 “云珂,你不要怕!”安羽凡知道,她虽然被抓,上官隐却断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双方对立相望,了念大师疑惑问安羽凡道:“安施主傲骨侠肠,又岂会与魔族厮混一起?” “大师,羽凡给我说他没有加入魔族,而且永远也不会加入魔族。”上官云珂急忙替安羽凡辩解。 秋莹儿冷笑道:“你们什么天龙门、天苍派、蓬莱阁有什么好,羽凡就是要加入我九天神教,你们管得着么!” 上官云珂不理她,朝安羽凡喊道:“羽凡,你一定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你快与他们分开。”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念句佛号,又劝道:“安施主,你莫要再为这个小妖女所惑,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安施主年轻有为,若能及时离开这个魔族妖女,前途可谓无量。” “呸!”秋莹儿厉声斥道:“你这老和尚,整日里吃斋念佛,看似佛法高深,却连一个小和尚都不如。佛说众生平等,凡圣无别,你凭什么说我是妖女,你们就是圣人?我看你倒是妖僧一个!” “哈哈!我们少主说的对!”周奎大声道,“老和尚,尊己卑人又岂是你们出家人应对众生的态度?” 了念大师并不生气,又念一句佛号,心平气和道:“两位此言差矣,我佛说众生平等,是指众生法性平等,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众生皆有佛性,都可成佛。我佛亦对众生慈悲喜舍心平等。然人世百俗,山水异状,万物各循本性,有诸法相,遂致善恶有别,以为因缘薄厚。” 通灵道人不耐烦起来,对了念大师道:“大师何须与魔族妖孽谈佛论道,岂不白费力气。” 然后她又望向安羽凡,高声道:“安羽凡,我正道弟子已将此团团围住,你赶紧将月珠归还,我掌门师兄或可饶你一命,不然,此处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安羽凡一看到她,就不由满腔愤恨,他还未张口,却又被秋莹儿抢先道:“你这个老道婆,身为一代宗师,却好不辨是非。说什么归还月珠,月珠乃柔然之物,要归还自然也要还给柔然族人,与你们何干? 再者,羽凡受柔然之托,这日月珠本就应由羽凡来保管,你们又有什么资格问他索要日月珠?你们如此觊觎日月珠,倒说我们怀有不轨之心,真是贼喊捉贼。” 秋莹儿一番话正说到点子上,众人一时哑口无言,安羽凡直佩服她的口齿伶俐,对她会心一笑。 “你这个小妖女,真是巧舌如簧!”通灵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她。 通无劝她道:“师妹,无须与他们逞口舌之争,我们只须围在此处,任他们插翅难飞。” 通灵道人这才按捺下来焦躁的情绪。 这时,上官云珂又朝安羽凡喊道:“羽凡,你千万不能与魔族同流合污,以前你曾经说过,你爹就是被魔族杀死的,你千万不能堕坑落堑,与你的杀父仇人通同一气。” 秋莹儿指着通灵愤愤道:“杀害羽凡父亲的不是我九天神教,而是天龙门,就是这个老道婆!” 第290章 悬崖边上 什么?杀死安羽凡父亲的是通灵? 秋莹儿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你胡说!”通灵气得横眉怒目,“他那不明事理的爹虽然该死,却并非是本尊所杀死,本尊不过轻轻给了他一掌略施惩罚,并未要他的命。” “通灵!”安羽凡怒不可遏,“我也正要问你,当着天下英雄之面,你不要不承认。我爹一介平民,只知好善恶恶,他又岂能分辨得清孰是正道孰是魔道。他以行善之心救人,纵使有错,亦罪不致死,你何故残忍将他杀害。” “我通灵身为一代掌尊,难道还会说谎吗?我那一掌根本要不了你爹的命,他的死明明是魔族所为,与我何干?” 秋莹儿反驳道:“可是当今世上,道法高强的女流之辈,除了我娘,就只有你。安伯母说凶手不是我娘,那就只有你。” 通灵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们说是本尊就是本尊,又有什么打紧,不过是一条小命而已,本尊这辈子杀的人还少吗。” “好!你终于承认了!”安羽凡怒目戟指,“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通灵发出一声冷笑,“你爹收留魔族,今日你又勾结魔族,你们父子真是一脉相承,俱皆该死。今日你若不交出月珠,就让你去见你那该死的爹,到时你自可亲自问他,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安羽凡双拳紧紧攥在一起,今日若不是为了月珠,他一定要将这老道婆斩于剑下。 “老道婆,你不要猖狂!”秋莹儿斥道,“以羽凡现在的道法修为,要杀了你轻而易举,你还是想想怎么能让自己多活几天吧!” “安羽凡!” 上官隐押着上官云珂忽然站了出来。 “老夫想单独和你谈谈,不知你可愿意?” 安羽凡道:“除了云珂,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可谈的!” “好,那我们就谈你和我女儿的事。” “怎么谈?”安羽凡有些疑惑。 上官隐望了望魔族众人,道:“你令他们移开数丈,老夫与你单独谈。” 安羽凡望向秋长风,秋长风担忧道:“安公子,这上官隐不知在耍什么诡计,你不可轻易相信他。” 上官隐冷笑一声,道:“今日之谈皆是私事,你搅乱我女儿妆奁之喜,令她在天下众人面前名声扫地,除你之外,她不可能再嫁与旁人。而今日你被困在这里,若是死了,我女儿又将如何面对余生?所以为了我女儿,老夫想与你好生谈谈,想与你留下一线生机。” “羽凡!”上官云珂深情的喊他一声,眼神中满是迫切。 “上官道兄,你这是——”通灵提出了疑问。 上官隐回头向众人道:“你们放心,我自有道理。” 而阿伏干达海同样也向安羽凡提出了疑虑,“安公子,他若以将女儿嫁与你为条件来向你换取月珠,你可怎么办?” 秋莹儿一听,顿时急了起来,拉着安羽凡的胳膊道:“羽凡,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万万不能答应他。” 安羽凡朝她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弃月珠的。” 然后他朝上官隐道:“好!我答应你!你想怎么谈?” 上官隐为示诚意,令通玄等人后退数丈。 安羽凡见状,也让秋长风等人向一旁撤离数丈。 “羽凡,你要小心!”秋莹儿最后又叮嘱他一句。 安羽凡点点头,“你放心好了,他奈何不了我的。” 上官隐押着上官云珂一直快至悬崖边上才停下,离得众人皆远远的。 “上官阁主请说吧!”安羽凡跟在他身后,小心戒备着。 上官隐一手紧紧抓着女儿的胳膊不放,低声向他道:“我女儿对你有再造之恩,这一点你应该不会否认。” “不错,上官姑娘对在下义海恩山,在下今生今世都难以为报。” “那么你想不想和我女儿在一起?”上官隐又问。 “那是当然,否则我也不会在盗取月珠之后又返回去搅乱她的婚事。” “好!”上官隐得意的笑了笑,“既然我女儿对你恩深义重,你们又十分想在一起,今日老夫便给你一个机会。” 安羽凡喜道:“好,如此在下先谢过上官阁主!” “你不必言谢!”上官隐道:“我女儿救了你的命,如今我又将她托付与你,我父女对你之恩,可以说昊天罔极,无以复加。那么如今我只向你要一颗珠子,就当是你对我父女二人的回报,应该不过份吧?” 安羽凡一怔,他究竟还是为了月珠。 “上官阁主,如果您想以女儿来换取月珠,又与卖女儿何异?” 上官隐哈哈一笑,“难道我就将如花似玉的女儿白白给你?你可知道,有多少公子王孙、豪绅富庶都想要迎娶我的女儿,一颗月珠,就当是你娶她的嫁妆,我想这点要求并不多吧?” “爹!”上官云珂不知说什么好。 安羽凡望着楚楚可怜上官云珂,心中诸多不忍,但又无可奈何,对她道:“能得到你的垂怜是我安羽凡今生最大的幸事,若日月珠是我自己之物,别说一颗,就是千颗万颗我也毫不吝啬。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若背信弃义,真拿月珠来换取上官姑娘,只怕你亦会看不起我。” “我理解你!”上官云珂含泪点点头道。 得到上官云珂的支持,于是他目光坚持的向上官隐道:“除了月珠,你要我如何做都可以!” 上官隐脸上露出一丝怒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答应,今日我们各得其宜,两全其美。你若不答应——” 说着他望了一眼远处将去路完全堵住的天龙门众人,“那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别说你会失去我的女儿,就是月珠,你也断然难以保住。” 安羽凡目光坚定道:“天雷之刑都未能要了我的命,今日安某亦不会那么容易再次身死。” “好!”上官隐眼中的怒气越来越浓,“我将女儿嫁与你你都不肯,那么她的命呢?” 安羽凡一惊,“你什么意思?” 第291章 坠入悬崖 上官隐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万丈悬崖,恶狠狠道:“生女不孝,致使我蓬莱阁屡蒙羞耻,要她又有何用?” “你要杀了你自己的女儿?”安羽凡顿时大惊失色。 “爹——”上官云珂两眼满含泪花,她不敢相信父亲竟说出这样的话。 上官隐浑不理上官云珂,嘿嘿一笑,向安羽凡道:“她救过你,你自也应当救她。如今只要你交出月珠,我自会将她完好无损的托付与你。你若不肯,老夫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到底是月珠重要,还是她的命重要,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 “你——”安羽凡怒发冲冠,“难道月珠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比自己的女儿还重要?” “重不重要不用你管,你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上官隐说罢押着上官云珂向悬崖靠近两步。 上官云珂不明白一直疼爱她的父亲,如今会突然冷血至此,她眼望着上官隐,目光中充满了不解与失望。 但她并没有反抗,因为她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 “虎毒犹不食子,你如此做难道就不怕神怒天诛吗?”安羽凡厉声斥责道。 “废话少说!你究竟答应还是不答应?!”说着上官隐又向悬崖边靠近了两步。 眼看只要他手一推,上官云珂就能掉至悬崖下面,安羽凡不由心乔意怯。 月珠一旦再次失去,想要夺回来势必会更加困难,但人命关天,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究竟孰轻孰重,他心中一时难以抉择。 上官云珂泪眼盈盈的望着他,目光中除了对父亲的失望,还有对他的期待。 “你到底给是不给?”上官隐作势便要将上官云珂推出去。 “慢着!我给!”安羽凡吓得急忙答应。 “那就快拿出来!”上官隐已然迫不及待。 安羽凡不情愿的将月珠取出,那边秋长风望见急忙大声制止道:“不能将月珠给他!”说着他腾身便扑了过来。 而通玄等人见秋长风行动,怕他将月珠抢去,也立马腾身扑来。 上官隐见状,上前一步便欲将月珠抢过来。岂料安羽凡将手一抛,忽然将月珠抛至空中。 他本想将月珠抛出,上官隐势必会放开上官云珂去抢月珠,那么他便有机会再次将月珠抢回来。 岂料上官隐眼见秋长风的通玄等人一齐扑来,大有后发先至之势,当下双手猛地一推,将上官云珂推向秋长风飞来方向,而后一个跃起,伸手抓向天空中的月珠。 安羽凡不虞上官隐竟用自己的女儿去挡住秋长风的来路,惊慌之下急忙飞身而欲接住她。 谁知秋长风见上官云珂朝他斜撞而来,竟然直接击出一掌,一掌将她击向悬崖之下。 “云珂!”安羽凡吓得大喊一声,奋不顾身向前扑去,试图将上官云珂拉住。 但秋长风用力甚猛,而上官云珂又连受两掌,此时身体便如飞蓬一般,丝毫不受控制,径直跌下悬崖。 尽管安羽凡用尽全力向她扑去,却依旧只抓到她一角衣袖,只听“嗞”的一声,她的衣袖应声被他扯掉一块。 安羽凡不顾危险,蓦地再次向前一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但上官云珂跌落之势过猛,他也由此和她一起坠入悬崖。 “羽凡——” 秋莹儿惊恐万状,大喊一声,也朝他们跌落的地方扑来。 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身体已完全跌落下去,她伸手一抓,什么也没有抓到。 “羽凡——” 秋莹儿趴在悬崖边上,眼看着他们越落越深,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师妹——” 骆天豪突然扑倒在悬崖边上,眼望着越来越小的三人,心如刀绞。 “云珂师妹——” 安子荣也跑至悬崖边上,伸头向下探望,然而发出重重一声叹息。 而另一边,上管隐用女儿挡住了秋长风,顺利将月珠抓在手中。 “哈哈哈哈!” 他情不自禁的大笑几声,而后迅速转身飞驰而去。 “上管隐!” 秋长风眼见月珠被夺,当下疾速向他追去,并猛地击出一掌。 但两人相距一丈,他这掌又没有多少力量,除了发泄他胸中一点怒气,却是未起任何作用。 “通玄道兄,你们且将他们拦住!” 上管隐倏忽飞至通玄这边人群之中。 通玄等人自然信之无疑,迅速让开身位,并将秋长风等人拦住。 两方人马再次鏖斗在一起,而上官隐并未加入战斗,他回看一眼众人,未曾驻足,便再次飞身而去。 “师妹——” 骆天豪双拳狠狠捶着悬崖,撕心裂肺,泪如雨下。 但四下刀剑铮鏦,他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忽然,秋莹儿一咬牙,双手一扒,竟也一头栽下悬崖。 “少主——” 周奎瞥见顿时大喊一声。 “莹儿——” 秋长风想救自己的女儿,但双方激战正酣,他分身乏术,鞭长莫及。 他心中怒火越加炽盛,一掌将通玄逼退一步,飞身来到悬崖边上,但向下望去,秋莹儿早已坠落下去,身影越来越小。 “莹儿——”他悲痛的大喊一声。 但这边通玄又倏忽攻来,他顾不得悲伤,急忙再次应战。 在下落过程中,安羽凡紧紧拉着上官云珂的手,上官云珂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心中感动之极。 但同时她又有一丝自责,歉疚道:“羽凡,你何苦要救我,现在连累你也掉下来。” 安羽凡使劲一拉,使两人处于同一个水平,然后将她另一只手也拉住,微笑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曾经不惜一切救我,我也应该不惜一切救你。” 谁知上官云珂听到这句话并不高兴,反而略含嗔怪的质问道:“那么,你究竟是因为爱我才救我,还是为了谢恩才救我?” 安羽凡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虽然他知道他们曾经相爱,但他脑海里丝毫没有以前的记忆,只凭这短短几回的接触,他实难将“爱”这个字说出口。 “其实,无论我知不知道以前你救我的事,都不重要,因为,自从再一次遇到你,我就又已经心动了。” 他说的是实话,也是不想让她伤心的话。 上官云珂深受感动,喜泣又问:“可是日月珠对你那么重要,如今却要你放弃日月珠陪着我一起去死,你会后悔吗?” 安羽凡道:“但要为了你,做什么我都不后悔。” 上官云珂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以前我拼死救你,我也从未后悔。” 第292章 悬崖求生 两人正说着,秋莹儿极速俯冲了下来,她一把抓住安羽凡的脚,气道:“大家都要死了,你们还在谈情说爱,好不要脸。” 安羽凡一惊,而后立时涨红了脸,他伸开一只手努力将她抓住,惊讶道:“你怎么也跌落下来?” 秋莹儿冷哼一声,依然气恼道:“我若不下来,岂能看到你们这么柔情蜜意的画面。” 安羽凡羞涩道:“你不要胡乱猜疑!” 上官云珂却故意气秋莹儿道:“某人真是讨厌,无论别人干什么都要跟着。” 这一下更打翻了秋莹儿的醋坛子,直眉怒目道:“你才讨厌!我跟的是羽凡,又不是你!羽凡的记忆里明明已没有你,你还死皮赖脸的跟着他,还要悔婚,真是不知羞耻!” “你才不知羞耻!你身为魔族妖女,三番两次勾引羽凡,才会害得他经受这么多磨难!”上官云珂丝毫不相让。 “你敢羞辱我!”秋莹儿气得猛地向她击出一掌。 上官云珂亦不肯示弱,也凌空向她拍出一掌。 所幸在这悬崖之下她们真元玄气俱无法使出,才不致伤到彼此。 安羽凡身处中间十分为难,连忙两边相劝。 秋莹儿却不依,她使劲拉扯着安羽凡,威胁道:“你快把她放开!不然,我就自己去死,绝不和你一起!” 安羽凡赶紧安慰她,“莹儿,说不得我们马上就要死了,你不要再闹。” “好啊!你说我闹!总是她比我好,你放开我,就算我去做一个孤魂野鬼,我也绝不跟着你便是。”说着她更加使劲要挣脱安羽凡的手。 “莹儿!”安羽凡死死将她抓住越发不敢松手。 上官云珂却不惯着她,故意向安羽凡道:“好啊,我也正讨厌她一直阴魂不散,她既然想要一个人,羽凡你何不成全她,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也好少受些打扰。” 她激将话一出,果然奏效,秋莹儿虽然越加生气,却非但不再挣脱,还伸手将安羽凡抓得更紧了。 “哼!羽凡是我的,我才不会将他让给你!你越是赶我,我就越要跟在羽凡身边,你的奸计别想得逞。” 上官云珂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再理她。 安羽凡双手分别抓着二人,无奈道:“生死存亡之际,你们两个竟还有心吵闹。一会儿我们说不得都会摔成肉酱,你们再争来争去还有何用。” 秋莹儿一听,突然“啊啊”哭了起来,“我不要摔成肉酱,我不要摔成肉酱,那样做鬼也太难看了,你会嫌弃我的!” 安羽凡听了哭笑不得,上官云珂又故意吓唬她道:“你摔成肉酱之后,眼睛鼻子嘴巴都拧在一块,你自己想想有多难看,羽凡当然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这样一说,秋莹儿哭的更加厉害。 安羽凡赶紧安慰她,“你放心,我也会摔成肉酱的,我们都是肉酱,谁也不嫌弃谁。” 秋莹儿闻言这才释怀一些,她怼上官云珂道:“你别幸灾乐祸,你同样逃不了,羽凡就是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 上官云珂傲娇道:“那却不一定!你是魔族妖女,作恶多端,十殿阎王一定会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而我和羽凡出身武林正道,说不得会阎王慈悯心起,会放我们一起投胎的。” “你——” 秋莹儿顿时又哭了起来。 安羽凡不虞她两人在这种境况下犹互不相让,急忙再次相劝:“你们俩不要再闹,这悬崖不知有多深,你们且将我拉紧,纵是死我们三人也要死在一起。”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这才向下望去,虽然他们已然下落很长时间,但向下望去依然深不见底。 安羽凡又道:“你们两人也将手拉起,我们三人拉在一起,或许下落的速度便会慢些。” 秋莹儿噘嘴道:“我才不要拉她!” 上官云珂回道:“我也不稀罕拉你!” 安羽凡对她二人当真无可奈何,只得苦口婆心又劝道:“你们两人皆是因我而坠下,如今都要听我的。这悬崖底下不知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将手拉在一起,只要降落速度慢一些,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死。” 上官云珂不信道:“这么高,我们又发挥不出真元玄气,难道还有活的希望吗?” 秋莹儿伤心道:“与其摔个半死不活,面目全非,爹娘难认,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安羽凡又劝道:“在悬崖上面,我听那无极道人说此地乃九幽之渊,所以我们的真元才会受到限制发挥不出。既然此处非寻常之地,我们便不能用寻常之心看之,但要有一丝希望,我们总要试上一试。”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对望一眼,仍然谁也不肯先伸出手。 安羽凡见状,又劝道:“本来有你们两人陪着,不管是生是死,我都已经心满意足了。然就这样失去日月珠,又让你们两人陪着我一起万劫不复,我心里当真不甘,也于心不忍。” 迟疑片刻,上官云珂毕竟更加通情达理,道:“好,不管是生是死,我以后都听你的。” 说罢缓缓向秋莹儿伸出了手。 如果有生还的希望,秋莹儿自然也不愿去死,道:“我是你的人,自然也听你的。” 说罢也缓缓伸出手。 于是,三人双手两两相握,围成一个圆圈,身体平行向下坠落,速度果然下降了些。 风如鸣哨,不停的在耳边吹着。 安羽凡眼睛紧紧盯着下面,但见雾气蒸腾,什么也看不清。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一抹绿色映入他的眼帘,他顿时大喜,内心瞬时燃起一丝希望。 随着绿色越来越深,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地面。 “水!水!”秋莹儿忽然狂呼。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在身体斜下方看到了一湖春水。 “太好了!”安羽凡赶紧调整身体,“我们就朝着下面的湖水落去!”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也都燃起了生还的希望,这次两人十分配合安羽凡,努力和他一起向着那湖面移动。 湖面越来越近,已能看到折射上来的粼粼波光,安羽凡紧紧盯着,越加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第293章 大难不死 三人飞速的下落,十丈、九丈、八丈…… 安羽凡心里大约估计着。 待到离湖面两丈有余,他突然甩开上官云珂和秋莹儿的手,自己极速俯冲而下,并猛运真元迅疾拍出一掌。 可喜的是,在这崖底他的真元玄气已不再受到禁制,一掌拍出,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在水面击出一个大坑,水花四溅。 这一掌虽令安羽凡下坠的速度得到缓冲,然他们从万丈高空落下,俯冲之力何止万钧。同时,通过这一掌他也感受到身下湖水不是太深,若要平安落地,亦非那么容易。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见他举动,亦竞相举起双手伺机准备出掌。 而安羽凡探知湖水情况,在接触到水面的一刹那,右手再次击出一掌,并借势猛地一个翻身。 面朝天空,他看到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距水面已不足一丈,当下急忙推出两掌,各击在她们肩膀。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本已各自朝水面击出一掌,此时又被安羽凡掌力一托,下坠之力蓦然骤减。 她二人身体趁机腾空翻转,缓缓落进湖中。 而安羽凡受她二人身体反推之势,整个人“咣”的一声蓦地沉入水中。 “羽凡!”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惊叫一声,急忙游过来将他捞起。 安羽凡被震得头昏脑涨,两人搀扶着他游至岸边,他才慢慢缓过神来。 他看到上官云珂和秋莹儿都安然无事,欣慰一笑,“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秋莹儿也不管浑身上下俱已湿透,一下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搂住,感动道:“我们都有道法,你何苦那样救我们,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纵使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上官云珂见他们紧贴在一起,吃醋的使劲咳嗽一声,但看秋莹儿毫无反应,便推开她胳膊道:“羽凡刚刚受到冲击,你莫要搂他,让他好好调理一下。” “你真讨厌!羽凡是我的,我偏要搂着他!关你何事!”秋莹儿横眉瞪眼,好不生气。 “请你以后说话注意点,他这条命是我救的,以后只属于我。”上官云珂也毫不退让。 “偏你救过?我何尝不曾救过?” 安羽凡见她们又吵起来,顿时又觉头大。 以前,跟她们任何一人单独在一起时,他都觉得时光无比美好。 孰料她们两人相聚在一起,却好像是对头冤家,争吵不停,互不相让。 他不知如何相劝,手捂着头,故意哎呀一声。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见状,以为他仍不舒服,这才停止争吵,竟相关心起他。 “羽凡,你怎么样?”两人都关切不已。 安羽凡揉了揉后脑勺,道:“或许是方才入水受力太猛,过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大难不死,理该齐心协力,你们不要再争吵了,一争吵说不得我这头又要再痛。” 上官云珂知道他的言外之意,瞪一眼秋莹儿,向他保证道:“我以后不与她吵便是了。” “我也懒得与你吵!”秋莹儿也回瞪她一眼。 “对!都不要吵。我们虽然未死,但此处与世隔绝,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荒烟蔓草,就你我三人,你们应该成为好朋友才对。” “我才不要和魔——” 上官云珂话说一半,怕安羽凡生气又咽了回去。 “魔什么?”秋莹儿横眉怒视,“你想说不要和我这个魔族妖女做朋友是吗?你这么清高,我却不稀罕!” 安羽凡赶紧又捂住了头,上官云珂见状不再反驳秋莹儿。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不由摇了摇头,而后又瞅了瞅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只觉寒意直浸肌骨,于是道:“这湖水甚是冰凉,你且休息一下,我去找些干柴,将我们的衣服都烤一烤。” 安羽凡倏忽站了起来,“此地荒山野水,不知蕴藏有什么危险,你们在此等待,还是我去吧。” 秋莹儿撇一下嘴,“你的头不疼了?我就知道你关心她!你们都是正人君子,唯独我是撅竖小人。” 说罢扭过身生起闷气。 上官云珂究竟大度一些,向安羽凡道:“你在此陪着她,还是我去吧。” 说罢也不管安羽凡同意不同意,径直转身走向远处的一片丛林。 安羽凡连忙过来劝慰秋莹儿,“莹儿,我们相识并非一日,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宁叫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对他人犹是如此,更何况对你们两个!” 秋莹儿犹然生气道:“无论我怎么做,都装不满你的心,你还是会喜欢上她。” 安羽凡拉起她的手,真情道:“但我同样也喜欢你!” 然后他望上官云珂一眼,又道:“这悬崖之下不知有多少危险,我们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们三人一定要团结一心,不可轻易妄生嫌隙。” 说完拉起她便追向上官云珂。 秋莹儿也明白当下情形,她之所以生气不过是吃醋拈酸,待安羽凡与她亲近一些,自然也就怒消气散。 安羽凡边向前走边四处张望,但见这悬崖之下倒与外面的世界并无二致,同样有水有木有花有草。 然抬头向上望去,四处皆是层崖峭壁,峭壁周围云雾迷漫,高直不知有千丈万丈。 这么高的悬崖,就算他们能够驭剑飞行,也断然难以飞那般之高。 如今,只有先将身上衣服烤干,再去四处查探看有没有其他出去的可能。 他们来到丛林边,这丛林虽不大,但因与人世隔绝,长的甚是茂密。 三人合力找来一些枯枝腐草,生起一堆篝火,秋莹儿急忙将外面的衣服脱下去烤,却被上官云珂阻止道:“就让羽凡在这里烤吧,我们去别的地方。” 安羽凡见她这么温柔体贴,进退有节,更加觉得她与秋莹儿不同,同时也十分好奇以前她与自己究竟是怎样相处的。 “这怎么成!”他赶紧拒绝,“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理应我来照顾你们,又岂能让你们来照顾我。你们两个且在这里,我自去别处就是。” 说罢远远走开,在另一端再次生起一堆篝火。 第294章 大鸟 安羽凡三人把衣服烤干,然后便四处查探起崖底状况。 里面很大,方圆足有数里,除了那片湖水和那片丛林,其余地方皆是一片荒芜。 直到天色将晚,三人也未找到任何出口,无奈只能再次回到丛林旁,好歹这里能够遮风挡雨,差可过夜。 而在悬崖之上,众人也一直鏖斗到天黑,直到发现上官隐不见了踪影,通玄和秋长风才各有罢手之意。 他们这些魔老道尊虽然都全身而退,但双方弟子俱皆死伤无数。 待通玄等人撤退之后,秋长风和周奎、雷霆等人再次站在悬崖边上,向下俯望。 可是悬崖之下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周奎、雷霆、阿伏干达海等俱扼腕痛心不已,但为了九天神教大事,秋长风最终按下心中悲痛,带领大家离去。 到了晚上,一轮弯月升起,之前还热闹非凡的地方,一时间一片死寂。 地上的尸体虽然已被草草掩埋,但被血水染红的土地和野草,依旧吸引来了许多飞禽走兽。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悬崖之上,祥和风光不减往日,若不是地上斑斑血迹依旧未干,谁也不知道这里不久之前刚发生了一场大战。 天龙门,中天殿,各处悬挂的红绸朱锦以及大红灯笼依旧摇动在春风中,还未来得及被撤下。 整个中天殿虽然看上去仍笼罩着一层喜庆之色,但每个人俱板着脸,没有一丝笑意。 一早,通玄和无极道人、了念大师等人再次相聚在忠义堂中。 自昨日上官隐一去不返,直令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通玄见他迟迟不曾露面,便已连夜派出弟子四下寻找,至现在却是难觅他丝毫踪影。 “上官道兄迟迟不肯现身,他会去哪里呢?”通玄心中尽管已有所胡疑,却仍不愿贸然猜测。 无极道人和了念大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亦不敢随意置喙。 “难道他想独吞月珠不成?”究竟通灵是个直性子,一下将众人都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无极道人和了念大师又对视一眼,无极道人道:“我们四派向来和衷共济,同气连枝,我想上官道兄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通灵又反问道:“既然如此,他得到月珠之后为何不辞而别,到如今又潜踪隐迹,迟迟不来与我等会合?” 大家并非都不猜疑,只是谁也不愿首先离间四派之间的关系。 通玄见无极道人和了念大师都不表态,只好道:“这才只过了一夜,也说不得上官道兄很快就会到来,我们耐心等待片刻即是,且不要胡乱猜忌,以免伤了我四派之间的和气。” “只是——”通无忽然开口道,“如今魔族等人亦在大力追寻上官隐道兄,我们若一味等待,势必会失了先机。” “是啊!”通幽也道,“若上官道兄能前来与我等会合尚好,若不来与我等会合,其一人独自面对魔族众人,月珠难免不会被那秋长风夺去。” 通玄点点头道:“我们虽不宜贸然猜疑,然通无和通幽两位师弟所言亦不无道理。” 而后他又面向无极道人和了念大师道:“无极道兄,了念大师,兹事体大,关乎整个武林安危,不知两位有何见解?” 无极道人想了想,道:“通无道兄和通幽道兄所言俱皆有道理,此事非比寻常,我们绝不能等闲视之。如今上官道兄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做何想,我们理应做好万全之策。” “怎么个万全之策?” “一方面由通玄道兄坐镇天龙门,等候上官道兄尽快到来,另一方面还须多派人手,大力下山寻找。” “如今也只好这样!”通玄点点头,“只是又要劳烦无极道兄和了念大师在我天龙门多住几日了。” “阿弥陀佛!”了念大师终于开口,“但能使天下安宁,老衲又岂惜这具臭皮囊。” 而此时,在那个万丈悬崖底下,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继续在四处查探着。 他们查探许久,走遍了崖底的每一个角落,依旧一无所获。 “唉!完了!”秋莹儿忽然叹一口气,“你们看这里四面山石陡峭,没有一个出口,看来我们要老死在这里了!” 上官云珂道:“我倒觉得这里清静的很,却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切!”秋莹儿十分不屑,“这地方鸟都不见一只,只有你我三人,长此以往,岂不闷死?” 上官云珂道:“我却不嫌闷,倒还嫌我们人多呢!” 秋莹儿怒道:“你什么意思?是嫌我和羽凡碍你的眼吗?” 上官云珂深情的望向安羽凡,道:“这里有我和羽凡足矣,偏偏某人硬要跟来。” “你——”秋莹儿气得举手就要出招,“你是想打架吗?” “打就打,谁怕谁!”上官云珂浑然不惧。 安羽凡见状急忙再次相劝,“好了,好了,两位姑奶奶,你们两个说好不再争吵了。”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互瞪一眼,不再搭理彼此。 三人再次回到那片丛林,远远的,上官云珂突然警觉起来。 “你们看,那是什么?”她伸手指向湖边。 安羽凡和秋莹儿闻声望去,但见三个什么东西在湖边移动。 秋莹儿高兴极了,直接奔跑过去,这是他们走遍崖底第一次看到活物。 “莹儿,小心!” 安羽凡急忙跟上去。 跑近一看,原来那三个移动的东西,竟是三只大鸟。 但见这三只大鸟足有一人之高,一只全身火红,一只全身金黄,一只全身翠蓝,鱼尾,龟身,燕颔,鸡喙,形如凤凰。 秋莹儿直惊得张大了嘴巴,感叹道:“这是什么鸟,竟生得这般高大!” 三只大鸟听到动静,转头见到三人,亦被突如其来的他们惊了一跳。 惊吓过后,它们突然扑棱着翅膀攻向安羽凡三人。 三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争先躲避。 但那三只大鸟虽然体型高大,行动却十分灵敏。 为了保护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安羽凡急忙运起真元玄气,欲将它们击退。 “不要伤了它们,这里这么枯燥,我正可将它们做为宠物。”秋莹儿觉得十分好玩。 “那好,就留着它们与你当作宠物。” 安羽凡便将掌力稍微收起,只使出二分力道。 然而那三只大鸟并非是寻常之鸟,面对攻击,竟然毫不退缩。 而安羽凡一掌击在那只红色大鸟身上,那大鸟摇晃一下,继而发出“锵锵”之声,越加怒愤。 但见其张开嘴巴,蓦地喷出一道火焰,直射向安羽凡。 另两只大鸟见状,也都竟相张开大嘴。 那只蓝色大鸟嘴里蓦地喷出一道水柱,而那只金色大鸟嘴里则蓦地喷出一道烟雾,分别射向上官云珂和秋莹儿。 第295章 人鸟大战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慌忙飞身躲避,待回过头来,却又惊了一跳。 但见那三只大鸟,火焰过处,草枯土焦,水柱过处,藤折石裂,烟雾过处,令人头昏眼花。 秋莹儿见状,杀心顿起。 “好厉害的鸟儿!好让你们知道本姑奶奶的本事!” 她突然大喝一声,而后挥起双掌便攻向那只红色大鸟。 然那红色大鸟却如铜筋铁骨一般,被她掌中玄气击中,只是后退两步,掉落两根羽毛,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它受秋莹儿一击,越加“锵锵”怒鸣不已,扑棱几下翅膀扇起一阵大风,然后嘴里蓦地再次喷出一道火焰。 其他两只大鸟与那只红色大鸟同攻共守,各自也扑棱起翅膀,同时向秋莹儿再次各喷出一道水柱和一道烟雾。 一时,火、水、雾、风并起,安羽凡不敢大意,迅疾将秋莹儿和上官云珂都拉至身后,而后猛运真元,在身前结成一个圆形屏障,将那火焰、水柱和烟雾全部挡下。 上官云珂见这三只大鸟十分厉害,大喊道,“我们一人对付一只!”说罢径直扑向前面那只蓝色大鸟。 “好!我对付那只红色大鸟!”秋莹儿也再次扑了过去。 “你们千万小心!”安羽凡嘱咐一声,而后便攻向那只黄色大鸟。 攻守几个回合,安羽凡发现这三只大鸟除了会喷火喷火吐雾,再无其他本事。 于是又嘱上官云珂和秋莹儿道:“你们只小心不要被它们的火和水伤到便是,除此之外,它们并无什么可怕之处。” 上官云珂道:“这三只大鸟非同寻常,不知是什么来处,我们且不要伤它们,说不得它们能指引我们出去。” “对!”安羽凡点点头,“先将它们擒住,尽量不要伤了它们。” 秋莹儿却不相信,“三只鸟而已,它们若能出去,何必要生活在这里呢。” 安羽凡道:“凭我们别无办法,姑且留下它们,它们生长在这里,说不得真能带我们找到出口。” 然而这三只大鸟虽然只会喷火、喷水、喷雾,但它们的身躯异常坚硬,身形也异常灵活。 缠斗数十回合,除了安羽凡能将那只黄色大鸟压制住,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却俱有些疲于应付。 秋莹儿手中好在有那把短箫,尚能有些助力。 而上官云珂那把飞云宝剑因之前置于嫁妆之中,此刻空手对阵那只钢筋铁骨的蓝色大鸟,便吃亏不少。 秋莹儿越打越惊,纳闷道:“不知这些臭鸟是吃什么长大的,身体竟然硬如钢铁,受我一掌倒像是与它挠痒痒一般。你们还说不要伤了它们,我看是不要被它们伤了才好。” 安羽凡见她和上官云珂都有些吃力,当下不再手软,一个闪身躲过那黄色大鸟喷出的烟雾,而后一掌击向它的头。 那黄色大鸟头被击中,一阵眩晕,安羽凡趁机腾空而起立于它后背之上,一把按住它的脖子。 那黄色大鸟反应过来,猛地扑棱起双翅,并猛烈晃动身体,想将安羽凡甩下来。 但安羽凡牢牢掐着它的脖子毫不松手,任凭它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 最后,那黄色大鸟扭头过想要啄他,又被安羽凡将头按住。 好一会儿,那黄色大鸟都丝毫够不着安羽凡,无奈之下,愤恨的“锵锵”鸣叫两声,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它在空中盘旋数圈,一时垂直向上直冲,一时又猛地向下俯冲,一时又倾斜身体着横飞,但无论它怎么飞,始终都不能将安羽凡甩下来。 无奈之下,那黄鸟顿时又向远处飞去。 另两只大鸟见状,也立时撇下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展翅追了出去。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怕三鸟合力,安羽凡不是对手,也急忙飞身追赶。 但是那三只大鸟飞行速度快如闪电,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一下便被拉开很远。 “羽凡——” “羽凡——你要小心——” 她们竞相呼喊着。 安羽凡并不惊慌,他本想跃身而下,但转念一想,这三只大鸟或许是他们出去的唯一希望,所以他一定要将他们驯服。 可是那只黄鸟亦十分倔强,带着安羽凡在空中来回盘旋,最后落于一片空地之上,依然扑棱着翅膀不肯屈服。 另两只大鸟迅疾赶来相助,安羽凡道法修为虽然早已超凡入圣,但以一敌三,也只有防守的份儿。 无奈,他只好暂时放弃,转身去找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以期日后再做打算。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依旧在后面努力追着,她们看到安羽凡安然回转,这才放下心来。 “羽凡,你没事吧?” 她们一人拉住他一条胳膊,争先恐后问。 “我没事!你们呢?也都不要紧吧?”安羽凡目光里亦充满了关切。 上官云珂道:“我们也没事!你无须担心!” 秋莹儿疑惑道:“这三只大鸟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这般厉害,想当年我们在聚灵谷遇到的那些怪兽,若跟这三只大鸟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安羽凡感慨道:“是啊!这三只大鸟当真厉害,就是我也奈何不得它们。” “什么聚灵谷?你们何时去的?”上官云珂却突然问。 “哼!不告诉你!”秋莹儿有些自鸣得意,而后又叮嘱安羽凡道:“你也不能告诉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上官云珂望向安羽凡,但安羽凡两边都不敢得罪,只得憨憨一笑。 “你们爱说不说,我才不稀罕知道!”上官云珂虽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她扭过头的举动却又表达了她内心的不满。 安羽凡见状轻拍一个她的肩膀,劝慰道:“没什么了,我们若能出去,有机会我带你们两人再去一趟。” 上官云珂这才回嗔作喜。 秋莹儿白上官云珂一眼,没好气道:“要去你们自去好了,我却不去。” 安羽凡见两人又吃醋拈酸起来,当下急忙转移话题,“哎呀!我们且再去看看那三只大鸟逃去了什么地方,别让它们飞走了。” 提起三只大鸟,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这才又心归一处。 “可是,就连你也奈何不得它们,我们找到它们又有什么用?”秋莹儿有些失望。 安羽凡道:“自从昨日到现在,我们几乎已将这崖底走了个遍,却未发现这三只大鸟,不知它们藏在何处。我们若能跟踪它们找到它们的巢穴,或许便能想出对付它们的方法。” 第296章 兵分多路 于是三人急忙再去追寻那三只大鸟,然而当安羽凡赶到那大鸟降落之地,它们早已不知去向。 三人小心翼翼沿途寻找,可是一直走到尽头,都未见到三只大鸟的踪影,它们便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秋莹儿失望不已,“看来这三只大鸟果然奇怪!竟能隐身不成?” 上官云珂也颇有感慨,“想来这悬崖之下还有我们未能发现的地方!” 秋莹儿不信,“可是我们几乎走遍了每一个角落,它们若不是隐身,又能藏到哪里去?” 安羽凡昂头朝四处崖壁望了望,道:“或许它们的巢穴在这悬崖峭壁之上也未可知!” 秋莹儿道:“那我们飞起来再去找找!” 安羽凡道:“若这三只大鸟在高空中袭击我们,将会十分危险。我看你们两个先去那丛林边等我,我独自飞上去看看。” 上官云珂担忧道:“可是你一个人,面对那三只大鸟同时袭击,不是更加危险?” “是啊!有我们两人跟着,还能帮你分担一下。”秋莹儿也不愿意他独自冒险。 安羽凡摇了摇头,“我虽不一定敌得过那三只大鸟,但逃脱还是十分容易的,有你们跟着反而会令我分心。”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听你的。不过你千万要小心一些,一旦遇上,不要恋战,极速来找我们。”上官云珂叮嘱道。 “嗯,你一定不要逞强,我们两个随时准备接应你。”秋莹儿亦嘱咐道。 安羽凡目送她们走远,而后运起真元腾空而起,直飞起数十丈之高。 他沿着崖壁仔细搜寻,然绕经两周,却依旧不见那三只大鸟丝毫踪影。 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罢手,来到丛林旁与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会合。 秋莹儿纳闷道:“这几只臭鸟当真狡猾,竟藏得这么严实。” 上官云珂问:“难道也听不到它们任何动静吗?” 安羽凡摇了摇头,也感到十分奇怪。 以他现在的道法修为,就算不刻意去听,方圆百丈之内任何风吹草动也别想逃过他的耳朵。 然而,他围着崖壁在数十丈高处飞了两圈,都没有听那三只大鸟的任何动静。 秋莹儿道:“既然连一点动静都探听不到,如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它们的巢穴还要在更高的峭壁之上。” 再高,那么连安羽凡也没有办法。一来他只能飞至几十丈之高,二来,再往上禁制又渐渐出现。 上官云珂安慰他道:“没关系,反正一时我们也出不去,有的是时间来找它们。” 安羽凡笑了笑道:“那三只大鸟既不寻常,想来应通人性。我们闯入它们的领地,它们抱有戒心也是正常不过。想来我们不去找它们,它们也会再次来找我们的。” 秋莹儿道:“若是那只黄色大鸟被你打怕了,它们躲着不再出来,我们可有什么办法?” 上官云珂回头望了眼那片丛林和那片湖泊,道:“这崖谷之内,除了这片丛林和这个湖泊,再无其他可供生存之处。那三只大鸟虽非寻常禽鸟,总也要进食饮水的,我们就守在此处,不信它们不再出来。” 安羽凡点点头,“云珂说的是,既然找不到,我们就在此守株待兔。” 秋莹儿拍手道:“好!那我们就在此守着,它们若不肯屈服,就妄想再饮这湖中之水。还有这湖中的鱼,它们也妄想再吃上一条。” 说到鱼,安羽凡忽然有了主意,“那么我们就多捉几条鱼,在这湖边烤起来。” “你是想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吗?”秋莹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兴致大发,“那我现在就去捉几条来!” 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调侃道:“真是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想不到你也学坏耍起了计谋。” 秋莹儿瞪她一眼,道:“羽凡偏要与我学!到时候我们一个是大魔头,一个是小妖女,看你还跟不跟着我们!” 上官云珂反驳道:“你死了那条心吧,有我在,羽凡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大魔头。” 一连过了三日,那三只大鸟都未曾再出现。 他们每日里守在湖边烤鱼,秋莹儿和上官云珂依旧吵吵闹闹,斗嘴不停,倒为这无聊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 而在天龙门,经过三日铺天盖地的寻找,始终没有发现上官隐任何消息。 中天殿忠义堂上,五殿仙尊与无极道人、了念大师再次聚在一起。 尽管他们心里依旧不愿相信,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早就说过,上官隐不辞而别,定然想独吞月珠。”通灵依然怒气冲冲。 通玄摇摇头,望着众人道:“本尊实在不愿相信,难道上官隐道兄真的要独吞月珠?” 通无叹一口气,“师弟也难以置信,我天龙门和蓬莱阁险些结成儿女庆家,上官道兄怎会如此做呢?” 无极道人开口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虽然我们不知道上官道兄究竟是何意,然事关重大,我们也不得不做好各方面准备。” 了念大师点点头,道:“无极道兄所言甚是,虽然我们不宜对上官道兄妄加揣测,但也不可不防。如今魔族鼓吻奋爪,意欲卷土重来,正是我四派同心同德、和衷共济之时,实不宜同室操戈,而为魔族所喜。” 通隐道:“如今秋长风等魔族众人也在极力寻找上官道兄,所谓夜长梦多,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法。我们既要做最好的准备,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通幽也道:“不管上官道兄有心独吞月珠也好,无心独吞月珠也好,所谓人心如秤,即使我们误会了他,念在兹事体大,想必上官道兄也不会怪罪。” 通玄见大家意见一致,便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重做安排。于公于私,于国于民,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将上官道兄和月珠找到。” 于是大家再次商议片刻,最后做出决定,进而通玄又紧急再次做出部署。 因为不能预料上官隐究竟会去往何处,所以决定兵分多路。 通无、通隐、通灵、无极道人以及太华派掌门彭霸天,各自带领一些弟子,于东南西北继续寻找。 而通幽和了念大师、谢罗宫掌门谢元清,则另带一些弟子前往蓬莱阁。 同时,因两家联姻作罢,通玄又令人将之前蓬莱阁的一应嫁妆送回长祥镇上蓬莱阁所租的那座庭院。 第297章 凤鸾凰 而在那座庭院里,骆天豪正守着空荡荡的房屋兀自伤心欲绝。 明月不知君已去,夜深还照读书窗。 心爱的师妹和安羽凡一同坠下了万丈悬崖,师父亦不知所踪,直令他这个蓬莱阁大弟子颓唐不安,六神无主。 他一直以为只有他才是最爱师妹的,他一直以为师妹受了安羽凡的迷惑,但如今他才认识到,安羽凡果然有比他更为优秀的方面。 至少安羽凡肯为救师妹而坠入悬崖,而他只能在悬崖边上无力嘶吼。 有时,他真想也跳下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去陪着师妹。 然想起师父之前的嘱托,想起身上的重担,他又鼓不起勇气。 而此时,秋长风也已返回黑衣堂驻地,并与黑、青、黄、白四堂堂主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 这次安羽凡没有如事前约好的那样,将月珠交与他,令他大为恼火。 尤其秋莹儿也跟着他跳入了万丈悬崖,更令他既痛又恨,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然他身为一教之主,肩负着重振九天神教之重任,自不会为了自己女儿一条性命就一噎止餐,顿足不前。 相反,儿女的相继离世,更激起他心底求胜的欲望。 只有重振九天神教往日辉煌,他才能够告慰他的儿子,他的女儿,以及为此而消逝的千千万万的教众弟子。 于是,除了红衣堂镇守总坛之外,他令其他四堂全巢出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月珠夺回。 在崖底,一连又过数日,三只大鸟依旧未曾现身。 这天,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继续在湖面生火烤鱼,这几乎成了他们每日里唯一要做的事。 这湖里的水清澈透明,入口不但清凉透心,而且甘甜无比,便像是加了蜜。 这湖中的鱼也不同别处,一条条硕大肥美,只一条便足令他们三个人塞饱肚子。 秋莹儿转动着插鱼的木杆,面目上有些无聊。 她站起来,正想活动活动筋骨,这时,安羽凡突然道:“小心,它们来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方落,天空中的气流便传来丝丝波动,但见那三只大鸟终于再次现身。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紧盯着它们由远至近,严阵以待。 但这次那三只大鸟并没有贸然发起攻击,而是在他们数丈之外落下,并排站着,紧紧盯着他们,盯着木架上的烤鱼。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表面上仍旧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说有笑,并不时晃晃手中的烤鱼。 他们不急着将烤鱼给与它们,就是想进一步消磨一下它们的脾气。 终于,那只红色大鸟率先忍耐不住,“锵锵”大叫两声,扑棱着翅膀蓦地向他们攻来。 但安羽凡早已防备在先,待其跑近嘴中还未吐出火焰之时,蓦然朝其击出一掌。 他知道很难伤到这三只大鸟,所以这一掌没有丝毫保留,直见一道五彩玄气有如气吐虹霓,一下将那只红色大鸟击退数步,羽毛也再次掉落数根。 那蓝色大鸟见状,也“锵锵”大叫两声,朝安羽凡扑来。 安羽凡故技重施,再次将其击退。 那红蓝两只大鸟“锵锵”再次发出数声怒号,却不敢继续进攻。 这时,安羽凡拿起一条鱼,掷向了远处那只金色大鸟。 那金色大鸟低头闻了闻那只烤鱼,或许是警惕之心未除,并未将其衔起来。 一旁的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见状,也各自拿起一条鱼,分另掷向那只红色大鸟和那只蓝色大鸟。 它们也如那只金色大鸟一般,先低头闻了闻,俱不敢吞进口中。 难道它们的戒备之心那么强?安羽凡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只见秋莹儿拿起烤架上的一条鱼,面对着那三只大鸟,狠狠咬了一口,并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那只金色大鸟见状,“锵锵”鸣叫两声,又扑棱一下翅膀,然后才小心翼翼将眼前那条大鱼衔了起来。 而后它又观察秋莹儿几眼,这才将那条鱼一下吞进腹中。 那只红色大鸟和那只蓝色大鸟怔怔望着,金色大鸟朝它们再次“锵锵”鸣叫两声,它们也忽然衔起身前的大鱼,各自吞入肚中。 “锵锵——” “锵锵——” 它们吃过鱼后,也竞相鸣叫起来。 不过这叫声与之前大不相同,少了份愤怒,多了份喜悦。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见状,便见剩下的几条鱼全部都掷与它们,这次它们毫不犹豫,争相将鱼一口吞下。 吃完鱼后,三只大鸟又是“锵锵——”鸣叫几声,这叫声中更多了几分欢快。 它们缓步走到安羽凡三人跟前,伸头在他们身上轻轻的啄了一下,而后突然卧于地上。 “它们这是臣服我们了吗?”秋莹儿喜笑盈腮。 安羽凡欣慰的笑了笑,道:“起码能够做个朋友。” 就在他心中盘算着怎么样取得这三只大鸟进一步的信任之时,只见秋莹儿一个抬腿跨到了那只红色大鸟身上。 安羽凡微微一惊,却见那只红色大鸟并未生气。待秋莹儿坐稳,它缓缓站起身,载着她前后走了几步。 秋莹儿激动得手舞足蹈,“好呀!好呀!这只红色大鸟以后就是我的了!” 上官云珂脸上也难掩兴奋,拉了拉胳膊安羽凡道:“羽凡,我们能出去了,能出去了!” 说罢,她也如秋莹儿那样,骑上那只蓝色大鸟。 秋莹儿搂着那只红色大鸟的脖子,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 “羽凡,你也骑上来啊!”她催促道。 上官云珂也亢奋道:“我们三个人,正好它们也有三只,看来倒像是上天专门为我们准备的。” 这时,安羽凡抬头望向天空,微感欣慰道:“上天既然不灭我,我也必不负上天。” 而后他又抚摸了一下那只金色大鸟的头,祈祷道:“希望你们能将我们送出去!”说罢也跨至其背上。 秋莹儿望望安羽凡,又望望上官云珂,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们三人都有了坐骑,总得给它们起个名字才好,你们想想起什么名字好呢?” 安羽凡道:“这三只大鸟形体一样,只除了羽色不同,不如就直接叫小黄、小蓝和小红吧。” 上官云珂闻言嘲笑他道:“亏你还读过那么多书,平日里文质彬彬,倒想出这么俗气的名字。” 秋莹儿也笑他道:“你平素的诗情画意、文采风流都去哪里去了,竟起这样的名字,也不怕我们笑话。” 安羽凡“嘿嘿”笑两声,道:“大道至简,这名字总是好记。” “不行!你再想!”秋莹儿坚决不同意。 上官云珂望着三只大鸟,玉眸转动,忽然有了主意。 “还是我来起吧!这三只大鸟虽然羽色不同,但都是凤凰一属,依我看,羽凡所骑那只黄鸟就叫凤鸟,那只红鸟就叫鸾鸟,我这只蓝鸟就叫凰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凤——鸾——凰——”安羽凡沉吟一遍,而后点点头,夸道:“嗯!不错!究竟是你比我有水平!” “我不同意!”秋莹儿突然向上官云珂道,“你起的名字好是好,但顺序要调换一下,我这只红鸟叫凰,你那只蓝鸟叫鸾。” “这不都是一样么?”安羽凡有些不明白。 “当然不一样!”秋莹儿斩钉截铁,“你们别以为我读书少,自古只有凤求凰,哪有凤求鸾的!” 安羽凡这才明白症结所在,无奈一笑,这件事他还真不好决定。 上官云珂却淡淡道:“你若要换,倒也可以。我不要凤求凰,倒愿做鸾凤和鸣。” 秋莹儿一听,如何都占不得便宜,当下便苦恼道:“算了!算了!还是我这只叫鸾鸟好了!” 第298章 神秘洞穴 三只大鸟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再次“锵锵锵”鸣叫几声,好像十分喜欢上官云珂为它们起的名字。 那金色凤鸟驮着安羽凡,缓缓走到蓝色凰鸟和红色鸾鸟前面,而后扇起翅膀,蓦然飞了起来。 凰鸟和鸾鸟亦挥动双翅紧随其后。 “它们这是要送我们出去么?”秋莹儿喜不自胜。 “或许吧,但不知它们能不能飞那么高。”上官云珂依旧有些担忧。 安羽凡回头到:“你们坐好了,不必担心,这三鸟通真达灵,一定能够飞到悬崖之巅。” 三人紧紧搂着凤鸾凰三鸟的脖子,眼望前方,心里充满了期待。 凤鸟一马当先,然而它们并没有如安羽凡想的那样扶摇而上,而是径直飞到了悬崖的另一侧,缓缓落在一片烟雾缭绕的峭壁之下。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俱皆大失所望,同时又不明所以。 “鸾鸟!鸾鸟!”秋莹儿轻拍着那只红色鸾鸟的脖子,“你们将我们带到这里做什么,我们要出去,要到悬崖上面去。” 上官云珂疑问重生,“会不会是它们根本就飞不到悬崖上面去,若不然它们又岂会一直生活在这里?” 秋莹儿不信道:“它们若飞不到上面,却又是如何下来的?难道它们是天生地长的不成?” 安羽凡心里也充满了疑惑,那凤鸟回过头朝他“锵锵”又鸣叫两声,而后俯下身示意他下来。 他知道这三只鸟儿不是一般奇兽灵禽,于是对上官云珂和秋莹儿道:“它们带我们来这里,想必必有缘由,我们不妨下来查探一下。” 说罢他率先跨下鸟背。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见他下来,也便不再犹豫。 望着眼前的腾腾雾气,秋莹儿疑惑道:“这个地方先前我们亦曾来过,并未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安羽凡道:“先前我们确实来过这个地方,然这里云雾缭绕,我们并未看得真切。” 上官云珂也道:“之前我们只顾寻找出路,并未于这峭壁之下详细查探。” 那金色凤鸟再次“锵锵”鸣叫两声,而后带领凰鸟和鸾鸟冲进烟雾之中。 难道这雾气之中有什么秘密? 安羽凡瞅一眼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叮嘱道:“你们跟在我身后,一定要小心戒备。” 三人跟着凤鸾凰三鸟小心翼翼向前走去,行有数丈,前面的烟雾稍有变淡,已能看到突兀的石壁。 “怎么还走?再走就要撞到石壁上了!”秋莹儿疑惑不已。 这时,只见凤鸾凰三鸟忽然向左转了个弯,待行走数丈然后又向里转去。 这时,一丝光亮隐隐从前方传来,再走近一些,他们这才看清,前面崖壁之上,竟赫然出现一个洞口。 “这难道就是出去的洞口?”秋莹儿乍然一惊。 凤鸾凰三鸟走至洞口忽然停下,而后转头看向他们。 “锵!锵!” 那金色凤鸟朝他们再次鸣叫两声,而后又晃了晃脑袋,示意他们进去。 安羽凡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犹不敢大意。 对于他这个爬过登天梯、去过幽冥之地的人来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稀奇古怪的地方,处处都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他再看一眼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又叮嘱道:“这里神秘莫测,你们紧跟在我身后,一切看我行事。” 他这样一说,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脸色忽然有些凝重,秋莹儿更是将那支短箫拿在了手里。 安羽凡缓缓进入洞中,这山洞宽不足两丈,然则很深。 洞内并无烛火,却霞光隐隐,并无纤云,却霏烟弥漫,并无气眼,却幽风阵阵。 那凤鸾凰三鸟守在洞口,不知为何却不进来。 安羽凡小心谨慎走在前面,眼睛四处打量,但见这石洞周徒四壁,空无一物,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直待走了十余丈,将要到石洞尽头,他才忽然看到前面中间横着一个狭长的石案。 “难道这时有人生活?”上官云珂低声疑问道。 “什么人能生活在此处?难道也如我们是从悬崖上面跌下来的不成?”秋莹儿不自觉握了握那支短箫。 安羽凡环视一周,并不见任何人影,也听不到除他三人之外的任何气息之声。 但他还是拱手道:“不知哪位前辈仙居于此,晚辈三人冒昧闯入仙宅灵府,还请前辈宽宥。” 然而等了良久,都没有任何人回应。 这时,秋莹儿好奇继续向前走去。 “啊!羽凡,你看!”她突然惊叫一声。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急忙过去,顺着秋莹儿手指方向,但见山洞尽头的石壁旁,并排坐着三个鹤发童颜的老人。 他们端直坐于蒲团之上,双足跏趺,双目微闭,手结定印于脐下,便像睡着了一般。 安羽凡惊讶于他们道法修为之奇绝,距离这么近自己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他们鼻息。 于是他走上前,再次虔诚作揖至歉道:“晚辈三人擅闯洞府,搅扰三位前辈清修,还请三位前辈宽宥。” 然那三位老者依然没有回应,秋莹儿上前一步,疑惑道:“莫不是他们早已死了?” 上官云珂走至石案旁,伸手指轻轻一摸,但见石案上铺了一层厚厚灰尘。 于是道:“这石洞内灰尘遍布,想来他们早已死去多时!” 安羽凡上前查看,这才发现他们虽然面貌依旧栩栩如生,却早已羽化不知几时。 上官云珂看这三人面貌十分熟悉,讶道:“看这三位前辈倒像是我道家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 “什么?你说他们是你们道家至高无上的三位神仙?”秋莹儿感到十分惊奇。 安羽凡仔细一看,这三人确实是道家装扮,和天龙门中供奉的三清天尊十分相似。 于是他急忙后退两步,俯首跪于地上,虔诚叩拜道:“不知是三位天尊羽化登仙之所,弟子擅闯神府,还请三位天尊莫要怪罪。”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见状也赶紧跪在他身后,虔敬叩首。 安羽凡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正欲站起,却见那三位天尊的身体突然慢慢消散,各化作一股轻烟。 而后三股轻烟在空中又缓缓合而为一,倏忽飞出洞外消失不见。 “这——这——”秋莹儿目睹眼前变化,惊得目怔口呆。 第299章 一气化三清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知道这是三清天尊气归霄宇,赶紧跪下再次叩拜。 待他们站起来,再次四处打量,除了三清天尊座下的三个蒲团,以及那个石案,洞内再无一物。 秋莹儿沿着四周找了找,不由失望道:“你们道家的先祖也未免太过小气,竟然什么宝贝也不曾留下。” 安羽凡无奈一笑,责她道:“休得对三清天尊无礼!” 秋莹儿夷然不屑,“你早已不是道家弟子,怕他什么!” 说话时那凤鸾凰三鸟悄悄走了进来。 “锵——锵——”那凤鸟走至石案前,又是鸣叫两声。 它望了望安羽凡,头向下点了两下,似乎想告诉他什么。 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又岂会懂得鸟语,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凤鸟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那凤鸟见他们无动于衷,而后绕过他们,走至那三个蒲团前,蓦地朝蒲团喷出一道烟雾。 另两只鸾鸟和凰鸟也走上来,向着蒲团各自喷出一道火焰和一道水柱。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只见烟雾和火焰、水柱同时喷在三个蒲团之上,那蒲团渐渐发出淡淡白色光芒。 随着光芒越来越盛,三个蒲团缓缓升至空中。 待升至一人高时,三个蒲团忽然散作许多闪闪星光,便好似千万个萤火虫。 这万千星光一个一个竞相飞至里面的石壁之上,随着它们重新排列聚集,石壁上蓦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晶光闪闪的字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大字:一气三清诀! 后面是一首偈子—— 今遇有缘人,洞中炼上真,三剑合为一,天地俱无尘。 “一气三清诀!”上官云珂欣喜非常,“看来这是一篇道家上乘内功心法!” 他们继续向后看去,只见后面密密麻麻又写着——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营魄抱一,能无离分。万气本根,广修亿劫,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 一念纯真,上可通天,下能格幽。鬼神失色,日月失明,造化失权,阴阳失机,妖魔遁迹,世界真空。 三界内外,惟意为尊。放之则有,收入则无。纵横自在,莫非此意。 上朝元始为祖气,中归灵宝为梵气,下依太上为真气。 散为浩气,聚为元气,慈悲仁惠为阳气,震怒刑罚为阴气,贪嗔躁暴为血气,淫杀盗妄为邪气,执着蔽塞为魔气,凶残暗昧为妖气,劫运冤苦为怨气。 后面还有好多好多…… 安羽凡欣喜道:“这果真是一篇上乘道家心法口诀!我们这次又要因祸得福了!” 秋莹儿亦高兴的跳了起来,“根据这心法要义,我们只要修炼完成,便能无敌于天下。到时天地任我们驰骋,再也不用怕任何人。” 上官云珂道:“凭借这篇心法,羽凡就是要开山立派,也必不弱于天龙门、法王寺等任何门派。” “那我们赶快学!”秋莹儿已有些迫不及待。 上官云珂望着那首偈子,忽然又道:“可是上面所说似乎要三剑合一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然而这里哪有剑?” 安羽凡道:“方才三位天尊三气归一而走,这里的剑有没有可能指的是剑气?” “管他呢!”秋莹儿浑不去考虑那些,“这么上乘的道家心法,我们先学了再说,说不定练着练着就能找到答案。” 安羽凡望着心法口诀,沉思片刻道:“莹儿所说有理。这等上乘道法,我们不知要多久才能学会,且不管有剑无剑,我们且学且悟。” 一气三清心法口诀共分为三个部分,每一部分又分为十一重,总共三十三重。 每一部分都是一个独立的口决,一个人可以选择修炼所有的部分,也可以三人各选择其中一部分。 只是,这等上乘心法,若要由一个人来修炼所有部分并有大成,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虽然不在意,但安羽凡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日月珠,惦记着山果。 为了江湖能少一些风波,天下百姓少一些祸端,安羽凡与她们两人一商量,遂决定根据各自特点,各选一部分来修炼。 这样各自修炼完成后,三人合一有如一人,便能节省大量时间。 而且待得出去后,若是还想修炼其他部分,他们三人亦可互相教授,岂不美哉。 但三人修炼完成,若想三剑合一发挥最大威力,必须要他们三人同力协契,一心无二。 在修炼之前,上官云珂想要先将洞内卫生打扫一下,但苦于身无长物,无从下手。 这时,秋莹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之前凤鸾凰三鸟掉落的几根羽毛,正好可当作鸡毛掸子使用。 她们将石案上的灰尘拭去,又打扫出一片干净之地,三人盘膝而坐,便开始修炼起来。 而凤鸾凰三只大鸟,则默默走向洞口,成为他们的护门使者。 而在悬崖之上,以天龙门为首的武林正道门派,以及以九天神教为首的魔族众人,仍然在不遗余力的追查着上官隐的下落。 为了不使对方捷足先登,凡是天龙门等人到达的地方,魔族便会如影随形。 而凡是魔族等人到达的地方,天龙门等人亦会随踵而至。 由此,双方在四方八方不时发生零零散散的冲突,亦难免有弟子伤亡。 但上官隐却像从世间蒸发了一样,任凭双方人马追查旬月,都未能发现他丝毫踪影。 更奇怪的是,前往蓬莱阁的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一去不返,并且杳无音信,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 这令通玄和无极道人感到十分困惑,并隐隐感到一丝不妙。 于是通玄重新安排人马,托无极道人为首,又请来法王寺了缘大师,和通无、通灵,并三派大量年轻弟子,再行前往蓬莱阁查探。 第300章 死寂的蓬莱阁 就在相请法王寺了缘大师的间隙,通玄又派安子荣来到长祥镇上蓬莱阁租下的那座庭院。 “子荣师兄所来何事?”骆天豪将安子荣请进里堂,神情里犹难掩悲痛。 安子荣为上官云珂和安羽凡的事也依然耿耿于怀,又加上官隐夺走月珠之后消失不见,使得他对蓬莱阁越加没有一点好感。 他站在会客堂门外,打量一眼四周庭院,目光里尽是鄙夷不屑。 “是师尊派我前来,问一下骆师兄,可曾收到令师的讯息?” 骆天豪摇摇头,“无有,我们也一直在等待师父回来。” 安子荣一声嗤笑,揶揄道:“一个月来,令师妹坠崖,令师又携月珠失踪,蓬莱阁可谓名躁一时。如今外面已然乱了套,然观骆师兄,却深居此院足不出户,稳如泰山,如此定力,真是让安某深为拜服。” 骆天豪知道他含沙射影,愠色道:“师妹坠崖,师父失踪,在下正因痛彻心腑不能任事,所以才将一切令师弟师妹代劳。” 安子荣斜望他一眼,又道:“我通幽师叔和了念大师去往蓬莱阁多时,却音信杳无,如今,师尊又欲托天苍派无极师伯,和我通无、通灵两位师叔,以及法王寺了缘大师,再去蓬莱阁查探。故特命我前来再问一下骆师兄,看你们是否有意返回蓬莱阁,若是有意,我们就一同前往。” 骆天豪沉思片刻,道:“如今师妹坠崖,师父失踪,俱都生死不明,我又如何能够安心回去。蓬莱阁自有其他师兄弟看守,料是无碍,我们就在这里继续寻找师父,过一些日子再言返回之事。” “好吧!”安子荣也不勉强,“骆师兄既如此说,那我就这般回去复命。” 说罢也不行告辞之礼,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有两个蓬莱阁弟子走过来。 “师兄!如今师父和师姐俱都生死未卜,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又有何益?” “是啊,骆师兄,我们何不随他们一起返回蓬莱阁?” 骆天豪眼神落寞的摇了摇头,吩咐道:“告诉在此的所有师弟师妹,都好生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能擅自离开这里。” “师兄,可是——” “不要再说了!”骆天豪态度极其坚决,“如今师父虽不知所踪,但以师父之道法修为,断然无人能够伤得。日月珠关系重大,师父身为武林泰山北斗,德隆望尊,众望攸归,又岂会私相吞受月珠。现下他老人家许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必定还会再来天龙门。我们且在此一边寻找一边守候,一旦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便会需要我们,我们若现在就回去,岂不是往返徒劳。” “可是,师兄,万一师父他老人家一直不回来呢?难道我们要一直等下去吗?” “是啊,师兄,说不定师父现在已然回到了蓬莱阁,我们又兀自待在别人的地盘有什么用呢?” 另两名弟子疑窦丛生。 骆天豪瞪他们一眼,道:“你们不要东猜西疑,师父若是回到蓬莱阁,必定会与我们传来消息。师父若不回蓬莱阁,那么早晚有一天会再来这里。” “可是就算师父日后会回来,谁又知道要等多长时间?” 骆天豪低头沉吟一下,道:“一个月后,若师父还不出现,我们就返回蓬莱阁。” 一日后,了缘大师来到天龙门。 众人与其寒暄几句,大家便即出发。 一路马不停蹄,然当无极道人、了缘大师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赶到蓬莱阁之后,无不怦然大震、惊心怵目。 只见蓬莱阁内寂然无声,一片狼藉。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随行通幽、了念大师和谢元清的众派弟子,以及九天神教教众,还有蓬莱阁弟子,尸首横陈,脚首相交,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并且尸首已经开始腐烂,引来许多鼠蛇鸟兽,更加令人不忍直视。 很明显,通幽和了念大师在此与魔族发生了一场惨烈的遭遇战。 无极道人、了缘大师以及通无、通灵命人四处仔细查寻,然找遍蓬莱阁每一个角落,都未见一个活口。 “通无师伯,通灵师叔,你们快来看!”在蓬莱阁中间会事堂中,有天龙门弟子突然发现了周东琰和杨善仁的尸体。 周东琰正是东天殿通幽仙尊的得意弟子。 通无和通灵看着周东琰和杨善仁的尸首,心中悲愤不已。 “了缘师叔,您快来看,这是本智师兄。” 堂外忽然又传来一阵惊怆。 “确实是本智!” 望着本智的尸体,了缘大师痛心泣血。 通灵切齿痛恨道:“我想魔族定是先一步来到这里,所以通幽师兄和了念大师遭遇了他们埋伏,才会死伤这般惨重。” 无极道人和通无都扼腕叹息不止,这次通幽和了念大师带来的众派弟子,以及蓬莱阁留守的弟子俱皆全军覆没,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找来找去,都没有发现通幽仙尊、了念大师以及谢元清,亦不见上官隐的踪迹。 无极道人奇怪道:“如果说并上官道兄并未回到蓬莱阁,那通幽道兄、了念大师和谢掌门又去了哪里呢?难道他们也遭遇了不测?” 了缘大师道:“以我了念师兄和通幽道兄之修为,理当不在秋长风之下,就算他们寡不敌众,也当可安全逃脱。” 通无疑惑道:“这里尸山血海,可见当时激战之惨烈,然观地上尸首,魔族妖众尚不过半,我正道弟子怎会折损如此之巨?” “是啊!”通灵气愤道,“通幽师兄和了念大师道法修为俱已登峰造极,另外还有谢罗宫谢掌门,按说就是秋长风亲自到来,我方也不至于全军覆没,竟然损失如此之大。” 无极道人担忧道:“这其中难不成有何蹊跷?” 通灵雷嗔电怒道:“我看这其中定然大有蹊跷,若不然我通幽师兄和了念大师断不会由此杳无踪迹。“ 通无道:“我想通幽师弟和了念大师定是被困了什么地方,我们务必尽速详细搜查,看看有没有通幽师兄和了念大师留下的蛛丝马迹。” 于是几人一商量,便亲自带领众弟子,围绕着蓬莱阁迅速分头展开搜索。 第301章 走火入魔 然一众人将整个蓬莱岛翻了个遍,也未能找到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谢元清的任何踪迹。 “难道他们被魔族抓了去?”通灵疑云满腹。 通无道:“就算他们被魔族抓去,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未留下,或许他们受伤之后暂时躲在了某个地方也不可知。” 无极道人隐隐担忧道:“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但如今下落不明,音信杳无,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是好?”通灵急道。 了缘大师悲悲切切的念一句佛号,道:“老衲以为,只要未见到了念师兄和通幽道兄的尸首,我们便不可轻易放弃寻找。” 然后大家都望向无极道人,无极道人沉思片刻,道:“了缘道兄所言甚是,大家也不必过于悲痛,只要未见到了念大师和通幽道兄尸首,便仍就存有希望。以老道之意,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在附近一带新浪微博搜寻了念大师和通幽道兄下落,另一路则疾速赶回天龙门和法王寺,将此地情况详细告知通玄掌门和了尘方丈,再由他们详细商议后续对策。” “好!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通灵悲愤交加。 具体让谁回去报信,大家虽一致认为无极道人最为合适,但又念他岁过期颐,俱不忍他连番长途跋涉。 于是便让他留下来继续主持大局,而由通无仙尊带领数个弟子即刻起身返回天龙门。 再说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他们日夜不停,勤修苦炼一月有余,本来进展十分神速,但后来突然出现一些问题。 安羽凡道法修为本已至跻峰造极之境,修炼起来自是得心应手。 而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则暗暗较劲,谁都不想比对方落后一步。 但正因二人急于求成,用神太过,一个月下来,她们突然感觉体内真气躁乱逆行,不久双双口吐鲜血。 所幸安羽凡在旁,及时出手护住她二人元神心脉,她们才不致走火入魔。 “凡事讲求循序渐进,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差别,你们两人又何必如此操之过急。”安羽凡无奈劝道。 这一个月来,他不知已劝过她们多少次,奈何两人俱都争强好胜,都想领先对方一步。 秋莹儿倔强的笑一下,随后从怀中掏出九天神教的疗伤圣药百灵丸,瓶中正好只剩有两颗。 她倒出一颗先自己服下,而后看着瓶中所剩另一颗,忽然递与上官云珂,道:“这是我教疗伤圣药百灵丸,还有一颗,你吃了吧。” 经过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两人虽然依旧不时争风吃醋,争长竞短,但多少也生出了一些情谊。 不想上官云珂却回绝道:“不用,我身上自有我蓬莱阁的九转还魂丹。” 可是她伸手在身上摸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所谓的九转还魂丹。 这时她才猛然想到,自己原来早已换去了衣服,身上穿的仍是那身嫁衣。 秋莹儿气道:“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你不吃拉倒,我倒省下一颗。” 安羽凡看上官云珂尴尬模样,遂一把将秋莹儿手中瓷瓶抢过来,劝上官云珂道:“你还是吃了吧,要不然只怕会耽误我们修炼进程。” 秋莹儿见他向着上官云珂,立马又吃起醋来,“偏你向着她!她既然不稀罕,你又何必拿我的东西再作人情。” 安羽凡笑道:“这么多天,我们三人同患难共甘苦,早已是一体同心,又何须计较那么清楚。” 秋莹儿嗔道:“她偏与我计较,你也和她一起欺负我,是你们两个一体同心才对,我却是个外人。” 安羽凡苦笑道:“你们两人在我心中都是一样,若是能够,我倒想将我这颗心掏出来劈成两半,如此你们就不再互争短长了。” 上官云珂见他为难,更加倔强道:“你何必为一颗药丸平白受人数落,我只不吃,难道便会死吗!” 秋莹儿越加生气,站起来便要抢回自己的百灵丸,“我偏要数落羽凡,关你什么事!你既然不识好歹,我的药就是喂了外面那三只大鸟,也不与你吃。” 可是安羽凡一把将药瓶塞进自己怀里,陪笑道:“你受了伤,这颗药丸就先存放在我这里吧。” 上官云珂却又道:“别人的东西,你放着何益?我只不受她人情,也免得你再受人奚落?” 安羽凡一时左右为难,他无奈的站起来,忽然长叹一口气,为难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两人每次吵起来,最难受的那个人就是我。我今日才算是看明白了,哪里是你们两个在挑牙料唇,寻争觅衅,分明是你们合起来故意整蛊我一个人。” “哈哈哈哈!”秋莹儿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忽然大笑起来。 上官云珂也同时破愁为笑。 “你们还笑!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么?”安羽凡显得越加委屈。 秋莹儿不理他,走到上官云珂跟前,在她身边坐下,脸上喜笑颜开,佩服道:“你也真是厉害,我本以为自己悟性够高,想不到你始终都先我一步。” 上官云珂也完全没了方才的嗔怒,和颜悦色的谦逊道:“你也不差!我本来修炼的就是道家心法,再练起这个一气三清诀来,自然轻车熟路,事半功倍。倒是你,一直修炼的是你们九天神教的混圆功,于我道家心法一窍不通,如今从头开始,却也比我慢不了多少,真不愧是修道奇才。” 秋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其实我心底是十分佩服你的,我不在羽凡身边的时候,是你奔波万里不辞艰险带着他去往南方十万大山之中,找到巫族乞得不死之药,他才得以涅盘重生。你知道吗,当时我困在天龙门,心里不知有多焦急,我怕万一没有人救羽凡,他由此死了,我便也不知如何再活。不过幸好有你,也是羽凡命不该绝。” 回想起往事,上官云珂脸上尽是柔情蜜意,“说起来,我当时也不知自己如何突然有那么大的勇气,或许——或许我是受到你的激发吧!” 说到这里她目光中对秋莹儿生出一丝敬佩。 “你为了羽凡,只身一人不顾一切勇闯天龙门,如若换作是我,当时只怕没有这般胆气。” “可是后来你的胆气比我还大!如果换做是我带着羽凡去往那十万大山,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得到巫族。” 安羽凡诧异的望着它们,不由目瞪口呆,明明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坐在一起推心置腹起来?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眼前的这两位女子,真是令他难以琢磨。 第302章 扑朔迷离 凤鸾凰三鸟突然从洞外走了进来,又回来了,每只大鸟嘴里都叼着一颗如石榴般大的果实。 秋莹儿伸手摸摸肚子,高兴道:“正巧我也饿了,这三只鸟儿真是善解人意。” 凤鸾凰三鸟分别将嘴中果实丢于三人身前,“锵锵”鸣叫两声,而后又退了下去。 之前这三只鸟儿都是隔三差五捉来两三条鱼,今日却不知它们从何处采来这三颗果实。 安羽凡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果实,上官去珂正犹豫有没有毒,秋莹儿却拿起来用手帕一擦便大快朵颐起来。 “哎——” 上官云珂想要劝阻,秋莹儿却已吃下好几口。 她边吃边发出啧啧之声,朝望着她的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道:“这果子很是鲜美,你们也快吃啊!” 她这种直爽的性格,越加令上官云珂心生敬佩。 安羽凡也拿起身前那个果子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他也赞不绝口。 上官云珂见他二人都吃了,这才不再犹豫。 吃过之后,他们非但未感不适,反而觉得全身都清爽舒坦许多,就是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所受内伤,也顿时好转不少。 安羽凡感叹道:“这果子看来并非凡物,只不知它们从哪里摘来。” “管从何处摘来,再让它们摘去便是。”秋莹儿更是意犹未尽,起身走至洞口,朝凤鸾凰三鸟喊道:“哎,你们三个,再把这果子多摘些来,一个怎能吃的饱。” 那凤鸾凰三鸟“锵锵”鸣叫着,却不知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我让你们再去摘几颗来,没听到吗?”秋莹儿有些生气。 “莹儿!”安羽凡喊她道,“这些奇珍异果,可遇而不可求,你又何必勉强它们。” 秋莹儿气呼呼的走进来,不屑道:“几颗果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上官云珂笑她道:“它们毕竟是飞禽,哪里听得懂你说的话,若是还有,我想它们必不吝啬,日后定会再摘来与我们。” 秋莹儿瞪一眼安羽凡,道:“你听听上官姐姐怎么说话,你又怎么说话。” 说罢她又坐到上官云珂身边,又和上官云珂聊起天来。 她斜瞥一眼安羽凡,小声道:“他重生之后倒变得灵活了些,若是以前,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连我都倔不过他。”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喜欢他?”上官云珂问。 “我正要问你,你却先问起我来了。我记得以前你并不喜欢他的,却又是何时情窦顿开的呢?” “我也不知道!”上官云珂瞬时羞红了脸。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直将安羽凡冷落在一旁。 安羽凡看在眼里,奇怪的同时,也暗暗高兴不已。 再说通无仙尊快马加鞭赶回天龙门,将在蓬莱阁看到的一切详细告与师兄通玄,通玄和通隐听后极为震惊,连忙派人去往法王寺将了尘大师请来。 了尘大师对蓬莱阁所发生的事亦惊愕不已,尤其自己师弟了念大师踪影全无,更令他心生忧虑,大惑不解。 “阿弥陀佛!”他先念句佛号定定心神,“如今上官道兄携月珠失踪,我了念师弟、通幽道兄和谢掌门又突然消失不见,难道他们真被秋长风抓了去?” 通玄愁眉蹙额道:“我等与以秋长风为首的魔族众人打交道数十载,彼此岂有不知。自十数年前正魔一役,魔族妖众被我各大门派杀得七零八落,从此几乎销声匿迹。这十数年来,就算他秋长风潜心修炼,然而我等亦未懈怠,他如此有能力能将我通幽师弟和了念大师一同拿下呢?” 了尘点点头,“放眼当今魔族,除却秋长风,再就是九天神教下属五堂堂主,除此之外,魔族之中再无什么厉害人物。他们若想困住我了念师弟和通幽道兄、谢掌门,除非倾巢而出,六人同时出手。” “这不可能!”通无道,“一个月前,在我通幽师弟和了念大师、谢罗宫谢掌门前往蓬莱阁之时,那魔族众人亦在四面八方与我等一起不遗余力追寻上官道兄下落,当时,我等多次与九天神教各堂堂主交手,他们断无可能同时出现在蓬莱阁。” “若是这样,此事便更加奇怪,老衲再想不出什么可能。” 通隐怀疑道:“十年之前,秋长风费尽心思取得幽冥血子,难不成他以此炼成了什么邪恶力量?” 了尘大师轻轻摇了摇头,“若他真以幽冥血子修炼出邪恶力量,如今又岂会一门心思想要夺取日月珠呢?老衲看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通无突然面露惊恐道:“我天龙门、法王寺和天苍派、蓬莱阁数百年来同气连枝,一直守卫着中土大地。之前天苍派遭逢厄难,今蓬莱阁又险被灭门,转瞬之间我四派已伤其半,难不成这都是魔族的阴谋,想要将我四派逐一击破?” 他这样一说,了尘霎时亦惊愕不已,疑虑道:“如果真是这样,当真令人细思极恐。” 通玄却冷笑一声,轻蔑道:“他秋长风就算有这个胃口,也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天苍派和蓬莱阁先后受创,不过是巧合罢了。尤其是蓬莱阁,上官道兄不知所踪,门下弟子人心涣散,又有许多一直逗留在长祥镇,自然会被魔族有隙可乘。不过他若想对付法王寺和我天龙门,必然要让他有来无回。” 通无道:“师兄说的对,师弟只是如此一猜测,谅他秋长风也没有攻打我天龙门和法王寺的胆量。” 通玄忽然叹一口气,“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十数年来,我们一直疏于对魔族的痛剿穷追,才致那秋长风能够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对以往的安逸和无所作为,他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后悔。 通隐道:“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尽快找到通幽师弟、了念大师和谢掌门,只有找到他们,我们才能弄清楚事情真相。” 通无道:“无极道兄也是这个意见,只要未看到通幽师弟和了念大师、谢掌门的尸体,说不定他们仍然活着。” “但愿他们吉人天相!”了尘大师双手合十,目光里流露着一丝期待。 通玄脸上则充满了忧虑,“先是上官道兄失踪,如今通幽师弟、了念大师和谢掌门也生死难料,近来发生的事异乎寻常,本道隐隐感觉似乎将有大事发生。” 第303章 山雨欲来 通无道:“师弟以为,只要我们找到上官道兄,令日月珠不致都落于魔族手中,那么秋长风便掀不起什么浪来。” 通隐点点头,道:“通无师兄所言极是!如今我们有三件事要做,一要盯住魔族,二要尽快找到上官道兄,三则要尽快找到通幽道兄、谢掌门和我了念师弟。” 了尘大师道:“以老衲之见,无论是上官道兄失踪,还是通幽道兄、谢掌门和我了念师弟下落不明,都与魔族脱离不了关系。我们想要查到个结果,恐怕还得从魔族身上下手。” “不错!”通玄对了尘的话十分肯定,“万事皆由魔族而起,也许找到秋长风,一切疑问便迎刃而解。” 几人商议过后,立即采取行动。 之前所有派出去的天龙门弟子皆被紧急召回,法王寺弟子也几乎倾巢出动,两派弟子合于一处,重新分配任务。 一队立即启程前往蓬莱阁支援无极道人和了缘大师、通灵仙尊等人,一队继续追查上官隐下落,一队则紧密盯住魔族的一举一动。 安子荣也再次来到长祥镇上找到骆天豪,将蓬莱阁噩耗告诉了他。 “你所说可是真的?”骆天豪惊愕万分,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这是我通无师叔亲眼所见!” 安子荣看到他惊魂夺魄之状,非但没有表现出同情,嘴角反而有一丝幸灾乐祸。 骆天豪双腿一软,险些瘫倒于地,幸好身后的两名师弟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师兄,我们该怎么办?”那两位弟子泪光涟涟,惊惶无措问。 骆天豪痛心切骨,心中一团乱麻,如今师父不在,蓬莱阁群龙无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师兄,你快说呀,我们该怎么办?”那两位弟子急切的催促道。 安子荣忽然叹一口气,道:“蓬莱阁遭此厄难,我也痛彻心腑。这都是那日月珠惹出来的祸,如果令师拿到月珠后没有消失,也许这件事便不会发生。” 他的语气明显带有讥讽,但蓬莱阁的弟子都沉浸在悲痛中,并无人注意到。 安子荣又道:“我师父通玄掌门与法王寺了尘方丈商议之后,特命一队人马前去支援我通灵师叔和无极掌门,又命一队人马继续四下追查令师下落,今次便是派我再来问一问,骆兄等人是继续待在这里呢?还是——” 两行泪水从骆天豪眼中滚下,这短短一个多月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令他心痛如割。 “师兄,你倒是说话啊!”那两位弟子已有些泣不成声。 骆天豪定了定神,想起平素师父的教诲,他知道他必须在这些师弟师妹跟前拿个主意。 “我们回蓬莱阁!”他哽咽着斩钉截铁道。 如今师妹没了,师父也消失不见,他们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家园。 而在悬崖之下,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依旧在潜心修炼着,他们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先前急于求成险些走火入魔之后,如今继续修炼变得心平气和了许多。 但这几日,不知为何,上官云珂总是有些心绪不宁,心中时常不自觉会想起父亲,想起骆天豪,想起蓬莱阁。 尽管她心中依然恨父亲重视日月珠尤胜过她这个女儿,尽管她努力克制自己,但丝毫没有效果。 连日的心神不定令她修炼进展变得十分缓慢,以至被秋莹儿很快追了上来。 安羽凡将她的一切看在眼里,关怀心问道:“云珂,你这两日怎么了?总是有些魂不守舍,是不是修炼又遇到了瓶颈?” 上官云珂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总是控制不住想起父亲和我师兄,就是做梦也会梦到他们。” 听到她的话,秋莹儿心中也突然涌起一丝悲戚,道:“我也想我爹和我娘了!” 安羽凡愣怔一下,心道:你们都想念自己的亲人,我又何尝不想念我娘。 但在此与世隔绝之境,他身为唯一的一个男子汉,又岂能灰心丧意。 他将上官云珂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秋莹儿见状急忙扑过来,撒娇道:“我也需要怀抱!” 安羽凡放开上官云珂,又搂了搂她,而后牵起两人的手,微笑着安慰她们道:“我们掉下来这么长时间,你们想念自己的亲人都是正常的。不过你们不必沮丧,依照你们现在的进度,最多再过两个月,你们便能将各自练的那部分一气三清诀修炼完成,到时我们就能够出去。” 秋莹儿疑问道:“可是这经文里虽然说我们修炼完成之后,便可驭剑飞出崖谷,然而剑在哪里,我们却至今未曾找到。” 安羽凡道:“你莫要心急,三清祖师既然留下此言,又岂会诳时惑众,待我们修炼完成,想必便能知晓其中道理。” 经他一劝慰,上官云珂和秋莹儿的情绪稳定许多。 安羽凡又道:“整日闷在这洞中修炼也甚是无聊,不如我们再去外面走走。” 于是三人再次来到那个小湖边,每次来到这里,秋莹儿都会让安羽凡和她一起玩水嬉戏,而上官云珂则站在一旁静静观看。 但这一次,安羽凡故意将水泼到上官云珂身上,上官云珂惊叫一声,瞬时忘记了所有烦恼。 秋莹儿也将水泼在她身上,她气涌心头,终于放下往日仪态,旋即也加入他们行列。 一时,惊叫声、欢笑声响彻整个崖谷。 凤鸾凰三只大鸟也罕见的飞入湖中,“锵锵锵”鸣叫着,用翅膀扇起一片片水花。 悬崖之外,经过以天龙门、法王寺为首的武林各个门派夜以继日搜寻,始终未能找到上管隐、了念大师、通幽仙尊和谢元清的丝毫踪影。 他们都像从这个世界凭空消失了一般。 同时,魔族妖众虽然也一直在不停追查着上管隐下落,但秋长风和周奎、雷霆等几个厉害人物却同样突然销声匿迹。 将所有事情联想到一起,通玄和了尘大师、无极道人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众人再次相聚在天龙门忠义大堂,经过商议,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第304章 邪恶阵法 “现在月珠下落不明,而日珠本就在九天神教手里,为防月珠也被秋长风所得,我们有必要像十数年前那样,再对魔族进行一次围剿。”通玄目光如炬,眼中射出腾腾杀气。 无极道人点头道:“通玄道兄洞隐烛微!如今上官道兄、通幽道兄、了念大师和谢掌门俱杳无踪迹,以他们的道法修为,这么长时间仍不现身,只怕凶多吉少。如今外界情势越加扑朔迷离,再拖下去恐怕于我武林正道极为不利。” “对!”通灵怒气冲冲,“通幽师兄、上官道兄、了念大师和谢掌门先后失踪,必定是魔族所为。这段日子秋长风突然闩门闭户,想来那颗月珠早已到了他的手里。” “然也!”通隐目光里流露着无尽忧虑,“那日月珠中隐藏着撼天震地之力,我们一定要赶在秋长风获得这股力量之前,将日月珠重新夺回来。不然,一旦令其得到这股神秘力量,江湖必定会被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双手合十,脸上流露出一丝忧愁,“秋长风素来野心勃勃,十数年前我们未能将魔族削株掘根,才致其再次横发逆起。故这一次我们一定要除恶务尽,永绝后患。” 通无气愤道:“魔族先前勾结巫族攻打天苍派,这次又令蓬莱阁险些覆灭,说不得还戕害了通幽师弟和了念大师,其罪大恶极,实难可恕。所有的血债,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众人议定,即刻派出弟子广邀天下各门各派。 而天下各派向来以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和蓬莱阁马首是瞻,面对邀请自然一呼百应。 于是经过十多天的准备,天下各派再次雨凑云集,天龙山下一时聚拢了上万人马。 而魔族也不是吃素的,秋长风闻听消息,立刻将下属青黑黄白四堂人马召至总坛,着手迎战。 奇怪的是,青衣堂堂主雷霆,却不知去向何处,一个新的面孔暂时接替了他的位置。 天下各派浩浩荡荡上万人,在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的率领下,直奔九天神教总坛。 但秋长风知道,十数年来虽然经过他辛苦经营,九天神教的实力基本得到恢复,但现在他尚未完全参透日月珠中奥秘,若贸然和天龙门、法王寺等硬碰硬,很可能会重蹈十数年前之覆辙。 为了保存实力,于是他会同各堂堂主紧急于总坛外围群山万壑之中布置下各种机关陷阱。 等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率领天下各派上万人马赶到,为防腹背受敌,通玄和无极道人、了尘大师先令众人于群山之外安营扎寨。 休息一晚,他们将队伍分成两队,一队由通玄和无极道人率领,包括通无、通灵、了缘大师、彭霸天,奔进山中直取九天神教总坛,另一队则由了尘大师和通隐指挥,留在山外,一为接应,二为阻止敌人从外面袭来。 九天神教总坛坐落之处群山环绕,若非有此地利优势,十数年前那一次正魔大战,他们便已经被消灭殆尽。 通玄和无极道人率领数千人马行进第一个山谷,但见谷中雾涌云蒸,如堕烟海。 通玄和无极道人相视轻蔑一笑,区区毒雾又岂能阻挡住他们这些炼道修真之人。 “师父,这山谷毒雾不过尔尔,就让弟子先来打探一下。” 安子荣上前慷慨激昂请示之后,只见他双足一点,蓦地飞至半空之中。 他左右张望,但见这片山谷宽不过十丈,长不过百丈,各弟子驭起兵器,倏忽即可飞过。 纵使一些小门派不会驭剑的弟子,只屏息静气,穿行过去亦非难事。 于是在通玄和无极道人的指引下,众弟子皆顺利通过这个山谷,几乎未受到任何伤害。 再往里行进,突然轰鸣声起,只见两侧山峰之上,有无数巨石翻滚而下。 通玄和无极道人急忙令众弟子驭剑通过,不会驭剑的,则争相找地方躲避。 然由于山谷狭小,又加人马众多,大家拥挤在一起,你推我搡,不时有人被巨石击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安子荣和宋恩华手持青龙剑和赤霞剑,在人群中窜来窜去。 “龙御九天——” “凤鸣九野——” 他二人浑不惧巨石如磐,长剑挥处,一条青龙和一只火凤张牙舞爪,替众人挡下一块又一块巨石。 其他道法修为高强的弟子,如韩平、苏霜月,也如他们一般来回援救。 纵是如此,这一关,亦有数二百余人命丧黄泉,受伤者更是将近千人。 望着同伴的尸体,大家越加群情激愤,通玄和无极道人留下十几个弟子,看护不能行动者,其他人则继续前进。 又翻过一座山,远远望去,九天神教总坛之危楼高阁已隐隐在目。 正当大家激昂慷慨之时,只听“嗖嗖”声起,天空中突然出现万道羽箭,便有如滚滚乌云,遮天蔽日向他们袭来。 “快祭起兵器抵挡!”无极道人向大家大喊一声。 然后他和通玄、通无、通灵、了缘、彭霸天迅速飞至空中,几人排成一排,双手抬处,长袖无风自鼓。 随着他们捏指成诀,只见一道道玄气蓦地从他们手掌中发出,在各自身前形成一个巨大屏障。 安子荣和宋恩华、韩平、苏霜月等见状,也跃至空中,学着各仙尊在另一旁也结出一个屏障。 “钉钉钉钉钉——” 箭矢击在他们真元玄气结成的屏障上,便宛如击在钢铁上一般,纷纷坠落。 但大多数弟子都没有这般能力,只能凭借手中兵器来回格挡,不时有人中箭倒地。 更可恨的是,这些箭矢之上染有剧毒,凡被刺中者,不多时便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而死。 这一关折损的人更多,直有二三百人。 冲过这一关,就来到了九天神教总坛之外。 但来到这里,谁也不敢再贸然前进一步。 因为秋长风知道仅凭前面那些机关陷阱只能阻挡天龙门等人一时,为保险起见,故而他又在九天神教总坛外围布下了一个威力极大的邪恶阵法。 第305章 血河大阵 通玄和无极道人、了缘大师等望着眼前红通通的一片迷雾,只见迷雾之中隐隐放着几个两尺高铜鼎,这些红色的迷雾便是从这铜鼎中发出。 任凭三人见多识广,也不由动魄惊心,大吃一惊,当下急令众弟子后退数丈。 他们虽然知道有这么个邪恶的阵法,但谁都没有亲眼见过,一时也难以确认。 但离此阵尚两丈之远,他们便已倏忽感受到此阵中所传出的凌厉煞气,这种煞气,不同于以往任何的妖魔鬼怪,奇兵邪器,就是天龙门的天雷之刑,恐怕亦难以与匹。 跑在前面的天龙门和天苍派的两名弟子不信邪,不听劝阻举着长剑便杀入阵中。 “回来!”通玄和无极道人同时一喝,但那两人负气斗狠,谁也不肯落后一步。 但见他们一跃入阵中,整个人瞬间便被暗红的雾气所吞噬。 两声惨叫霎时响彻长空,紧接着便见他们脸色扭曲,痛苦不堪,很快便倒在地上。 见此情景,通玄和无极道人、了缘大师俱嗟叹一声,目光里满是无可奈何。 后面其他弟子更加震愕,吓得赶紧再次后退数步。 通玄和无极道人、了缘大师以及通无、通灵盯着这血红色的迷雾,良久,情绪才稍有平复。 “师兄!这是什么阵法,令如此厉害!”通灵犹感觉不可思议问。 通玄摇摇头,不敢确信道:“此阵吾也未尝见过,看其外观及厉害程度,好像是——” 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再次摇了摇头。喃喃道:“按说不应该呀!” 这时,秋长风和红衣、周奎、达海等人突然出现阵法的另一头。 秋长风哈哈大笑两声,朝通玄和无极道人喊道:“通玄,无极老儿,十数年前一战,尔等险些将我神教赶尽杀绝,今秋某尚未向你们寻仇,你们却何故再次闯入我神教总坛?” “秋长风,我通幽师弟和上官隐、了念大师还有谢元清掌门是不是被你们暗中谋害?他们人在哪里?”通灵气愤责问道。 秋长风哈哈一笑,道:“你们也太瞧得起我秋某人了,若说是寻常弟子,我秋某或擒或杀几个自是轻而易举。然通幽、了念、上官隐是何许人也,一个已难对付,更别说是三四个。” 通灵不信,“若非是你们暗中陷害,他们几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除了你们魔族,再无人有此动机,也无人有此能力。” 周奎冷笑一声,“既然你认定了我们,那么是我们又有何妨。通幽、上官隐、了念都不见了,接下来就会轮到你们。” “大言不惭!”通无厉声斥道,“今日我武林正道上万之众,以正义之师,携风云之势,定将尔魔族一举歼灭。若是识相,你们就乖乖将我通幽师兄和上官道兄、了念大师放出来,再将日月珠一并交与我等,否则,天威所至,定叫你们尸骨无存。” “哈哈哈哈——” 魔族一众人等竞相大笑不止。 秋长风回击道:“通无老儿,你已然行将就木,就还如此狂妄自大,真是不知自量!这十余载,我秋某历尽辛苦培育出万亿幽冥血子,为的就是布成这个血河大阵。你们若是识趣,趁早速速离去,我秋某宽宏大量或许不予追究。你们若是不听秋某良言相劝,一意孤行,那么这个血河大阵就是你们所有人的葬身之所。” “果然是血河大阵?” 通玄等人无不变颜变色。 血河阵乃是冥河老祖所创下的阵法,内部有四亿八千万血子,能吞噬世间万物。 当时柔然族族长郁久闾山云夺回月珠之时,便是被此阵法所伤,最终香消玉殒。 通玄和无极道人等自然知道此阵的威力,不然也不会在十年之前竭尽全力想阻止秋长风得到幽冥血子。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尽管当时天龙门全员出动,却仍旧功亏一篑。 “秋长风,你不要危言耸听,区区一个阵法,彭某就不信有什么厉害!”彭霸天十分不服气。 然通玄和无极道人、了缘大师望着眼前血色茫茫的阵法,面面相觑,一时俱不知所措。 以他们三人和通无、通灵等人的道法修为,要飞过此阵并非难事,但秋长风等人在另一边严阵以待,他们飞过去容易,想要落地却难,若是一不小心沾染到这些幽冥血子,只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师兄,无极道兄,难道这血河阵就没有破解之法吗?”通灵愤愤不平问。 通玄摇了摇头,略有遗憾道:“相传,血河阵是借助幽冥血海所布下的阵法,血海的来历,则是由盘古开天之后体内流出的污秽之血所化。而血海中又孕育出一胎就是冥河老祖,可谓是血海不枯冥河老祖不灭,老祖不灭阵就破不了。” 了缘大师感叹道:“短短十数载,想不到秋长风竟然培育出这么多幽冥血子,以前我们真是小瞧了他。”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打道回府吗?”通灵万分不甘。 “不如这样!”通无突然道,“这血河阵虽然厉害,不过却是死阵,我们不碰到它,它就发挥不出作用。我看可以由我们几人飞过去打开一条道路,然后再令众弟子也飞过去。” 无极道人道:“秋长风等人俱非等闲之辈,单凭我们几人只怕很难劈开一条道路。” 通灵好像想到了什么,道:“这幽冥血子虽然厉害,但终究还是血,我知道这世间有一种昆虫名叫吸血娥,若是我们能抓到一些,说不得便能将这幽冥血子全部吸去。” 通无道:“通灵师妹这个主意好是好,但在这咄嗟之间,我们又到哪里去寻这些吸血娥?” 彭霸天气愤道:“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干瞪眼,没有其他破解之法了吗?” 通玄目光里透出一丝寒肃,道:“破解之法有是有,却是要拼上很多人命。” “如何拼上人命,还请通玄道兄明言。” 通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数千武林同道,迟疑片刻,才道:“这些幽冥血子虽无药可救,但被其噬啮亦不会立即丧命,若是有人肯英勇献身,跳进阵中将这些幽冥血子全都招揽身上,那么其他的人便能够安然无恙通过。” 第306章 破阵之法 众人闻言皆为之一惊,这血河大阵横亘十丈,阵中幽冥血子何止亿计,若用人命去将其收拢,那需要赔上多少人的性命。 “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通灵忽然道,“斩妖除魔,难免会有伤亡,师兄,你且说需要多少个人才能破了这个阵法?” 通玄回头再望一眼身后万千武林同道,心有不舍道:“怎么也得三四百人!” 三四百人? 无极道人、了缘大师和通无、彭霸天以及身旁的韩平、安子荣、宋恩华、苏霜月等人再次一惊。 三四百,这不是飞禽走兽,而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人。 尽管来之前大家都知道要想铲除魔族付出的代价会很大,但谁都未曾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为正义献身。 沉默片刻,彭霸天突然道:“怎么死都是死!只要是为了武林正道,为了天下百姓,怎么个死法都称的上死得其所!” “彭掌门果真豪气干云!”通灵夸赞道,“不管是中了毒雾,还是被巨石砸中、利箭穿身,抑或收拢这些幽冥血子,都是为正义献身,虽死犹荣!” 她说归这样说,目光却瞧向了身后跟随的数千大众。 站在前面的弟子惊恐之下不约而同后退一步,若不是后面更有大队人马阻挡,只怕有的人早已绝裾而去。 “了缘道兄,你以为通玄道兄此法如何?”无极道人突然问了缘大师。 了缘虽心有不忍,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明言反对,思忖片刻,双手合十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我祖释迦牟尼成佛之前,为救一鸽毅然割肉喂鹰,为求半偈决然舍身投崖。今为斩妖除魔,扶正黜邪,老衲亦甘愿舍身求法。” 站在后面的本信小和尚忽然上前一步,大义凛然道:“了缘师叔,我师父了念大师不知去向,生死难料,我身为弟子心痛如割。今日就让弟子代替师叔来破了这血河大阵。” 了缘大师望着他道:“一旦沾染这幽冥血子,七日之内必死无疑,你难道不怕吗?” 本信视死如归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弟子若能贡献自己破了这阵,师叔便能和众位掌尊一同为我师父报仇,也算全了弟子一片拳拳之心。” 通灵也不由被本信和尚的浩然正气所折服,感动道:“小和尚,你当真不惜自己这条性命?” 本信微微一笑,道:“人的肉体不过是一副臭皮囊。佛说要报四重恩,即佛恩、父母恩、众生恩、国土恩,如今若能用我这副皮囊破了这邪恶阵法,亦算是报了这四种恩情。” “好!”通玄夸赞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领悟佛法无上妙谛,可见佛性禅心,生有夙慧。” 说罢,他望无极道人和了缘大师一眼,三人心照不宣,各自点点头。 然后,通玄又望向通灵,通灵心领神会,于是转身面向众门派弟子,高声道:“各位武林同道,魔族杀害了上官掌门、了念大师,以及我通隐师兄和谢掌门,而且又夺走了日月珠,其狼子野心,若一旦得逞,天下势必再次生灵涂炭,我各门各派俱不能幸免于难。 今日,趁魔族尚未获取日月珠中隐藏之洪荒之力,亦为给上官掌门、了念大师、我通幽师兄和谢掌门报仇,并夺回日月珠,是以我们必须跨过这个血河大阵。 现在,我们需要三百个像这位本信小和尚一样舍生忘死的忠勇之士,来将这血河大阵捣毁,只有这样,我们大队人马才能过去,也才能将魔族一举歼灭。” 众门派弟子闻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目目相觑。 大家既然来到此地,便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然而此刻需要有人捐身徇义,大家无不犹疑起来。 尤其是前排的那许多人,看到方才两名弟子死亡的惨状,更是惶悚不安。 “愿意为正义献身的勇士,请站到前面来!” 通无见无人应召,再次朝众人大声激励道。 “我来!”天龙门一位弟子突然激越昂扬的站了出来。 “好!不愧是我天龙门弟子!”通玄高声夸道。 “我天苍派也不是孬种,算我一个!” “我是谢罗宫弟子,为给我们掌门报仇,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有人一带头,众门派弟子纷纷响应。 很快,便有一百多名弟子站了出来。 这其中虽也有一些四五十岁的长者,但大多数都是十几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望着这些义无反顾、视死如归的年经弟子,一时感深肺腑。 他双手合十,朝这些勇士深作一揖,念偈道:“佛不见身知是佛,若是有知别无佛,智者能知罪性空,坦然不怖于生死。因果巡回,生亦是死,死亦是生。今众弟子顿悟妙谛,一念成佛,来世自当脱诸轮回,永享极乐。” 接着,陆续又有许多弟子浩气凛然的站到前面来。 通玄见人数已足,再次夸赞大家几句,而后命众人站作三排,每排间隔一丈。 最后,他再次叮嘱道:“你们放心离去,我通玄保证会善待你们的妻儿老小。”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慷慨赴死之弟子并肩携手向着那血河大阵走去。 血河大阵另一头的秋长风等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震撼不已,他们想不到通玄等人竟然用这种方法来破除他们辛苦布下的血河大阵。 “通玄、无极老儿,你们真是枉为人师,竟然浑不怜惜这些年轻弟子性命,想要用这种办法来破除我血河大阵。”秋长风厉声斥道。 “秋长风,你不要在此虚情假意、惺惺作态,这些弟子高义薄云,死得其所,他们都是我武林正道可歌可泣的勇士。待破去这血河恶阵,我通玄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哈哈哈!”秋长风大笑几声,“你以为这样就能破了我这血河大阵?真是痴心妄想!你们这样无非会白白送了这许多人的性命。” 第307章 宝剑出世 但三百名弟子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对话而停下脚步,他们迈着铿锵步伐,义无返顾的走进红通通的血河大阵之中。 “啊——” “啊——” “啊——” 红焰焰的幽冥血子很快将一排又一排弟子吞没。 以柔然郁久闾山云的道法修为,当年不小心被数点幽冥血子袭中,也不过勉强撑得七日。 而这些普普通通的年轻弟子,将全身置于亿万幽冥血子包裹之下,可想而知承受的痛苦有多大。 幽冥血子钻进他们的身体里,便有如万蚁噬心。 尽管哀嚎声此起彼伏,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 秋长风见状,不知从哪里突然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鼎,而后将金鼎放置身前,自己则盘膝坐于其侧,双手捏起法诀,并口中念念有词。 不久,他双手食中二指猛地各发出一道光芒,射在金鼎之上。 那金鼎缓缓升至半空之中,并迅速旋转起来。 随着金鼎转动,血河大阵之中那些个两尺之高的铜鼎同时猛地发出一道红光,而后再次喷发出阵阵红色烟雾。 那三百名进入血河阵中的弟子,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忽然,一个倒下,紧接着一个又一个…… 后面的弟子对此视若无睹,毫不犹豫的跨过同伴的尸首。 那些没有倒下的人,他们按照通玄事先吩咐,忍受着痛楚将那些铜鼎一个个抬起,然后倒扣于地上。 随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随着一个又一个铜鼎被打翻,原来红烟迷漫的天空,渐渐恢复原来的清澈。 而后面大队人马眼睁睁看着三百位勇士一个接一个倒下,无人心如刀绞,满腔悲愤,有的人涕泗横流,有的人甚至低声痛哭起来。 眼看还剩最后一个铜鼎,成功在即,最后几名弟子却同时倒地不起。 通玄见状扭头振臂朝众人喊道:“谁还有胆量献身?” 他话音一落,蓦地又有三名弟子站出来,“我来!”“我来!” 这三名弟子飞奔而去,冲进那最后一片幽冥血子之中,一下便将那最后一个铜鼎打翻。 天空瞬时完全清澈,所有的幽冥血子都被这些忠勇的弟子完全吸附在身上。 秋长风等人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俱想不到威力无比的血河大阵,竟这样被人海战术破解。 这时,通玄大手一挥,激愤喊道:“冲过去,为死去的弟子报仇!” “报仇!” “报仇!” 后面大队人马顿时如脱缰的野马,怒吼着向秋长风等人奔去。 秋长风向周奎、阿伏干达海等人使一眼色,众人倏忽向后退去。 “咚咚咚!咚咚咚!” 只听轰鸣声起,一时地动山摇。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大量怪兽突然从两侧中奔涌而出,声势之大,有如万马奔腾。 这些怪兽和当初去往柔然时遇到的怪兽一样,形状各异,凶猛无比,怒吼着向天龙门等人疾驰而来。 众人曾去过柔然,见过这种阵势的,迅速飞起找地方躲避。 未曾见过这种阵势的,早已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通玄和无极道人、了缘大师也不由为之一震,倒是通无和通灵曾经经历过这种阵仗,从容镇定许多。 “砰!” 一名弟子躲闪不及,被一头怪兽猛地撞飞数丈,连惨叫声都未曾发出,便倒地一命呜呼。 “大家不要慌乱!”通玄和无极道人见状急忙朝众人喊道。 通无也喊道:“这些怪兽并不可怕,大家莫要慌乱,几人一组,依托地形,同心共守。” 几位掌尊冲在前面将怪兽挡住,并相继喊话,众弟子很快镇静下来,稳住了阵脚。 大家三五成群抱作一团,共同抵御袭来怪兽,有些道法修为高强的弟子,更是主动跑至前面,奋勇拼杀,以减少怪兽对后面众人的伤害。 然纵是如此,亦有数百人被这些怪兽冲得或死或伤。 过了半个时辰,眼看就要将这些怪兽消灭殆尽,只听一声厉喝,秋长风率令青黑黄白红五堂人马从远处杀将过来。 天龙门等人连过数关,且不说损失惨重,剩下的每一个人也俱已力倦神疲,而魔族却是以逸待劳,双方一交上手,天龙门乖人很快便落于下风。 幸好不久山外的了尘大师率人赶来相助,才得以扭转乾坤。 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双手皆死伤无数。 天龙门等人最后虽占据上风,但也死伤惨重,一时间很难攻进魔族总坛。 而在入夜之后,魔族等人借助地利之便,四处骚扰,亦令天龙门等人损失颇大。 不得已,通玄和无极道人、了尘大师只得下令暂时撤出山外。 而这一撤,又给了秋长风等重新布置陷阱的机会。 如此反复数日,一到白天,魔族等人就潜藏起来,到了晚上,他们则又出来四处袭扰。 而且秋长风和周奎等人着意寻找安子荣和宋恩华,将他二人手中青龙剑和赤霞剑全都抢走。 通玄和无极道人、了尘大师见讨不到太多便宜,只好鸣金收兵,打道回府。 一眨眼两个月过去,在悬崖底下,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终于将神功练成。 他们在石案前再次跪拜叩谢,神奇的是,那石壁上的字体一点点变淡,至最后竟然全都消失不见。 三人未暇多想,遂走出洞外。 那凤鸾凰三鸟貌似也知道他们神功已成,“锵锵锵——”欢快的鸣叫不停。 秋莹儿蹦蹦跳跳,又是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又是摘花闻草,又高兴的将那只鸾鸟的脖子一把搂在怀里。 上官云珂抬头望着天空中高高在上的白云,微笑着抚摸了一下那只凰鸟的头和翅膀。 安羽凡望望天空,又望了望四周高达万丈的悬崖峭壁,他心中疑虑,尽管三人练成了神功,但就一定能出得去么? 那只凤鸟把嘴轻轻啄一下他的衣服,鸣叫两声,而后展开翅膀冲天而起,在他们头顶来回盘旋起来。 这时,另两只凰鸟和鸾鸟也飞起来追上凤鸟,三只大鸟在蔚蓝的天空中盘旋数圈,一时冲天而起,一是俯首而下。 秋莹儿高兴道:“说不得这三只大鸟能带我们出去呢!” 上官云珂却遗憾道:“可是我们尽管炼成了一气三清诀,然那经诀中所提到的宝剑却不知身在何处,我们无剑可用,道法岂不大打折扣。” 正在他们疑惑时,那凤鸾凰三鸟再次缓缓落于他们身前。 它们站作一排,那凤鸟“锵锵——”再次鸣叫两声,而后与凰鸾两只大鸟对视一眼,齐卧至地上。 还未待安羽凡他们明白怎么回事,只见凤鸾凰三鸟身体缓缓蜷缩成一团,瞬间化作了黄、红、蓝三柄长剑。 第308章 出崖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俱惊得目瞪口呆。 秋莹儿大喜道:“哇!我竟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这三只鸟便是宝剑!” 上官云珂亦喜道:“不但是宝剑,而且是天级宝剑。我原来那把飞云剑才只是玄级,就是柔然的日月珠、天龙门的七星旗,也不过都是地级,这三把剑竟是天级,简直世所仅有!” “那我们岂不是赚大了!”秋莹儿连连拍手欣喜欲狂。 安羽凡心中也难掩喜悦,想起一路走来,每一次大难不死,之后都会受到上天的恩赐,真应了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秋莹儿急不可耐的将那把红色宝剑拿在手里,朝他们道:“既然神剑有了,那就让我们试试我们的神功练得怎么样吧。” “好!”上官云珂也捡起那把蓝色宝剑。 安羽凡也将那把黄色宝剑捡起,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一对比,但见三把宝剑除了颜色不同,其造型与剑身上的花纹俱一模一样。 剑长二尺一寸,剑身浑厚,硬如玄铁,并透着淡淡寒光。 剑柄上各自雕刻着凤鸾凰三只大鸟图案,威严无比。 秋莹儿挥起那柄红色鸾剑舞动起来,她真元催动,那鸾剑寒光乍盛,直凌日月。 忽然,她念动口诀,那柄鸾剑突然发出一道炽盛红芒,疾射而出,红光在空中又突然变幻出那鸾鸟形状,“锵锵——”鸣叫着直扑向远处石壁。 但听“砰——”的一声巨响,碎石横飞,石壁上蓦然爆出一个大洞。 上官云珂赞叹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好是厉害!” 秋莹儿将剑收起,望着两人兴奋的跳了起来,喜道:“你们也试试!”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也如她一般耍了几招,各自欢喜不已。 “这下只要我们三人合力,天下间便再无敌手!”秋莹儿激动之情兀自不能平复。 “可是出去之后,你会和我们站在一道吗?”上官云珂忽然向她泼了一盆冷水。 “你什么意思?”秋莹儿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 上官云珂淡淡道:“你不要忘了我们是怎么掉下来的!正魔双方为争夺日月珠,可谓殊死拼杀,不遗余力。而现在距我们掉下这悬崖已过去三月,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说不得以我蓬莱阁、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为首的武林正道,此刻正与以你九天神教为首的一众魔族打的不可开交,或许将你九天神教灭了也未可知,那样你还会与我和羽凡站在一起吗?” 秋莹儿忽然冷笑一声,反驳道:“假如真像你说的这种情况,那么日月珠必然被天龙门抢了去,到时天龙门便是我和羽凡共同的敌人,是你要不要与我们站在一起才对,而不是我。” “这——”上官云珂一怔,转而一想,好像秋莹儿说的更有道理。 “还有!我们九天神教就一定会输吗?说不得我爹和周叔叔、雷叔叔他们早已将你们四大门派打得落花流水。” 可说了这句话,秋莹儿便有些后悔,她知道安羽凡对日月珠志在必得,假若真是九天神教胜了,那么他的矛头就会全部指向自己父亲。 而上官云珂心中一时也有些模棱两可,正魔相争,她自然不希望正道一方落败。但也正如秋莹儿所说,如果正道获胜,日月珠重回天龙门手中,那么安羽凡与天龙门必定势不两立,到时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但安羽凡并没有想那么多,他见两人又争执起来,赶紧从中搅和道:“你们两人不是已经成了好朋友吗,怎么又争吵起来?我们落下来这么长时间,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你们凭空争论又有何意义?” 秋莹称却仍有些担忧,问他道:“以你现在的道法修为,世上已无敌手,我知道你对日月珠志在必得,那你说,如果我爹打败了天龙门和法王寺、蓬莱阁、天苍派,握日月珠于手中,你会不会伤害我爹呢?” 安羽凡略一思忖,安慰她道:“你放心,我只想夺回日月珠,并不想伤人性命,何况他还是你爹。” “那如果是我爹或许天龙门得到了日月珠呢?”上官云珂也不由担心起自己的父亲。 “自然也是一样!”安羽凡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对我恩深义重,我又岂会伤害你们的家人。”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这才放下心来。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赶紧出去吧。”秋莹儿回愁作喜。 “嗯,我们快些出去吧。”上官云珂也有些迫不及待,“我们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在厮杀,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谁胜谁负,谁生谁死,我真有些担心。” 安羽凡点点头,他抬头望了望万丈之高的天空,而后又望了望三人手中长剑,道:“我三人虽然神功已成,也得到了这三柄旷世宝剑,然若要出去,只怕还要倚仗这三只大鸟。” “那还不容易!”秋莹儿举起手中红色鸾剑,“我们学的一气三清诀不正是驭动这三柄宝剑的么,只须念动剑诀,让它们变回原身便是。” 说罢她手指忽然捏出一个剑诀,并中中喃喃几句,但她手中那柄鸾剑蓦地飞起,瞬时变回了鸾鸟模样,缓缓落于她身前一丈之处。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见状也不犹豫,各自将手中宝剑变回凤鸟和凰鸟。 凤鸾凰三只大鸟站在他们身前,“锵锵——”鸣叫着,叫声欢快,似乎对变回原身十分欢喜。 安羽凡抬头摸了摸那只凤鸟的头,问道:“凤鸟凤鸟,不知你们可有能力将我们三人带出这个崖底?” 那凤鸟貌似听懂了他的问话,使劲点一下头,再次“锵锵——”鸣叫两声,然后俯下身卧于地上。 另两只鸾鸟和凰鸟也跟着“锵锵——”鸣叫两声,而后也卧于秋莹儿和上官云珂身前。 秋莹儿高兴得拍手道:“看来它们定然能带我们飞出去!我们快上去吧!” 于是一个纵身第一个坐到了那鸾鸟的背上。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也各自坐至凤鸟和凰鸟背上。 安羽凡再次摸了摸那凤鸟的头,那凤鸟缓缓站起,而后展开双翅,一跃而起…… 第309章 四方离乱 凤鸾凰三只大鸟载着安羽凡三人一飞冲天,扶摇直上。 秋莹儿极是兴奋,不时向着天空长啸一声。 随着越升越高,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炎热。 未久,他们便飞到了悬崖之上。 “我们终于上来了!” 秋莹儿蹦跳着抚掌大笑。 安羽凡站在悬崖之上,望着两旁山岩之上葱葱郁郁的花草树木,却不免感慨百端。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记得他们跌下悬崖那时,外面的世界还是春天,现在却已是炎夏了。 上官云珂四下打量着,一时也思绪纷飞。 “我们先去哪里呢?” 秋莹儿望着呆立的安羽凡突然问。 安羽凡望一眼身旁的上官云珂,又望望秋莹儿,道:“三个月过去,如今不知外界是什么情况,也不知日月珠到了谁的手里。经上次一役,不管日月珠到谁手里,必然保管得比以前更加严密,想要将其夺回来,想必也会更加困难。我想我们不如先找一个落脚之地,然后再徐徐图之,不知你们两人意下如何?” 秋莹儿爽快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反正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上官云珂心中有些担心父亲安全,但同时她亦不想和安羽凡分开,一时有些委决不下。 安羽凡看出她的忧虑,于是向她和秋莹儿道:“我知道你担心上官阁主和骆师兄,莹儿也同样担心秋教主夫妇。他们一定认为你我都死了,想必俱伤心不已。我们先找个落脚之处,然后先行打探他们下落,到时你们各自回去向他们报个平安,然后我们再作进一步打算,如此可好?” 上官云珂见他这么体贴,遂点点头,“之前我爹虽然用我来要挟你换取月珠,但他毕竟是我父亲。所谓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我想去看一看他,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安羽凡赞同道:“你担心上官阁主,这是应该的。你放心,如今我们尚不知天下间是什么情况,待你我找个落脚之地,我再和你们一起前去打探。” 听安羽凡如此说,上官云珂心中甚感欣慰。 为不惹人注目,三人捏个法诀,凤鸾凰三鸟再次变回宝剑。 他们驭剑而行,想要先去福星城落脚。 然刚到福星城城外,他们便远远看到许多人扶老携幼,慌张奔走。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一脸疑惑。 安羽凡急忙落下,上前问道:“老乡们,你们慌里慌张是要去哪里去?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但大家俱皆神色慌张,急于赶路,没有人搭理他们。 “哎!问你们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秋莹儿也大声问一句。 一位中年男子见他们年纪轻轻,不耐烦劝他们道:“不知你们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但魔族很快就要杀过来了,大家正要逃往天龙山躲避,你们也快逃吧。” 上官云珂不解问:“这里离法王寺那么近,你们为何不去那里寻求庇护,反而要去天龙门?” 那中年男子这才停下脚步,“看你们倒像个修道之人,如今天下大乱,你们何以什么都不知道?” 他身旁一老者道:“看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还不如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若果真有一天死了也不知是怎么死的。” 安羽凡恭敬施礼道:“我们三人远游学艺方回,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还请老伯和大叔详细告之。” “难怪!”那中年男子哀叹一声,“你们远游学艺,回来的太不是时候。如今魔族炼成了一种邪恶功法,连法王寺了尘方丈大师和天龙门一众仙尊都毫无办法。” “魔族有这么厉害?”上官云珂难以置信。 “我还骗你们不成!”那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烦,他伸手指一直周围奔走众黎民百姓,道:“你看我们大家,正是受了法王寺和尚师傅的提前转告,这才有机会逃命。听说魔族杀过来的那些城镇村庄,有些事先不知,来不及逃走,都被斩尽杀绝,寸草不留。” 说到这里那中年男子脖子一紧,倒吸一口冷气,眼神中露出无尽恐怖。 秋莹儿不明白自己的爹究竟炼成了什么功法,此刻也不知该喜该忧,遂问:“既然法王寺和天龙门都没有办法,那么你们逃往天龙门又有什么用?” 那老者道:“若是逃到天龙门都不能保命,那天下间便再也没有可藏身之处了。” 那中年男子又道:“如今天龙山便是大家最后的去处了,除此之外,哪里又有安全之地。那魔族虽然厉害,然现下天下各门各派所有修真炼道之士都汇集到了天龙门,大家正要与魔族决一死战。到时若能取胜则罢,若是落败,连那些修真炼道之人都不能幸免,更何况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说罢他连连叹几口气,搀扶起那老者继续向前走去。 “难道秋长风得到了日月珠?获得了隐藏在其中的神秘力量?”上官云珂黛眉轻蹙道。 “我想应该是这样!”安羽凡望着四散奔逃的众黎民百姓,心中悲悯不已。 上官云珂瞪一眼秋莹儿,埋怨道:“都是你爹,害得天下百姓浑不得安宁。” “你爹不也觊觎日月珠吗?”秋莹儿愤怒回斥道。 她虽然不在乎这些逃跑的百姓,也不在乎什么天龙门、蓬莱阁,然她害怕安羽凡因此而冷落她,于是又歉疚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就像你管不了你爹一样,我也管不了我爹。” “我爹又不——” 上官云珂正要反驳,安羽凡赶紧相劝,“好了,你们两人不要争了,我知道你们两人的心都是好的,不论你们的父亲做出什么事,都与你们两人无关。”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问。 安羽凡思忖片刻,道:“先不论日月珠在谁手里,现下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天下百姓无辜受难。” 秋莹儿大义凛然道:“那我们就一起前去阻止我爹!” 上官云珂道:“可是我们岂知道你爹现在何处?再者我们虽然学成子一气三清诀,但也不知能不能敌得过那日月珠中神秘力量。” “那你说怎么办?”秋莹儿问。 第310章 商议 上官云珂道:“如今既然大家都去了天龙门,想来你爹不久即到,我们不妨去那里守株待兔。凭我三人,再加上我爹,还有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等一众掌尊,说不得便有取胜可能。” “我们怎么能去天龙门呢?”秋莹儿有些惊讶不解,“他们屡次迫害羽凡,那通灵老道婆又杀害了羽凡父亲,说起来他们都是你我的仇人。我们为了这些百姓,纵使要阻止我爹,却也没有必要去与那些人合作,我想杀了他们还来不及,难道还要去帮他们吗?” 安羽凡也不认可上官云珂的话,心中倒觉得秋莹儿说的有理。 因为日月珠,因为上官云珂,他与天龙门早已势同水火,更不要说那通灵老道婆还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上官云珂解释道:“我岂又会喜欢天龙门,我的意思并不是要去帮他们,而是因为如今天下各门各派都汇集到了天龙门,一来我们可以借助众人阻止你爹,转海回天,二来也正可解除众人对羽凡的成见与误会。羽凡因与天龙门有诸多嫌隙,以至被天下人误解,但我知道,他一直恪守正道,抱朴含真,初心不改。只要我们能够打退你爹,便能令世人改弦易调,非但对羽凡刮目相看,也不会再听那天龙门一面之词。” 秋莹儿不屑道:“我知道你是怕羽凡和我爹同流合污,知道你一直都想羽凡重回正道,重回天龙门,但那可能吗?早晚有一天,羽凡是要杀了那通灵老道婆为安伯父报仇的!这辈子羽凡都不会再加入天龙门!” 上官云珂反驳道:“除了天龙门,难道这世间再无其他正道门派了吗?如果羽凡愿意,他加入我蓬莱阁也自如汤沃雪,轻而易举。再或者,他独自开山立派,也是未尝不可。” “你口口声声正道正道,就是这些正道险些害死羽凡,也险些害了你,你却到现在还愚迷不悟!” 安羽凡见两人又争起来,忙又劝道:“你们两人的心意我都知道,如今我只想将日月珠夺回,再为我爹报仇,至于天龙门,我再不想与他们为伍。” 上官云珂还欲再劝,“羽凡,我知道你痛恨天龙门,我也和你一样。不过我们去天龙门并不是投靠他们,天下各门各派都汇集在那里,我爹定然也在,我们去找我爹。有我爹在,应该没有人会为难我们。以我们三人的力量,要想将日月珠夺回,殊为困难,若是借助天下众派力量,说不得便轻而易举。” 秋莹儿嗤笑一声,“你爹在那里又怎样,你先前悔婚,和羽凡一起大闹天龙门,令天龙门和蓬莱阁颜面扫地,他们会欢迎你和羽凡吗?以我之见,我们不妨坐山观虎斗,先让我爹替羽凡好好教训教训那些人。等我爹一统天下之后,那日月珠自然无用,到时我再向我爹求情,日月珠一样能回到羽凡手里,岂非更省事些。” “你这样岂非还是让羽凡与你爹沆瀣一气,你终究还是想让羽凡加入你们魔族,如果这样,羽凡这一生一世都将被世人唾弃,再无翻身出头之日。” “你口口声声世人世人,世人有什么了不起,只要羽凡自己活的潇洒快活,又何须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安羽凡见她二人争执不下,道:“你们莫要争了,我虽然痛恨天龙门,但也不想乘人之危。如今我们的目标首先是日月珠,其次是通灵,与其他人的恩恩怨怨,俱可不去追究。” 秋莹儿瞪着上官云珂,道:“好!既然我们谁也说不过谁,那就听羽凡的。” 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目光中流露着无限期待,“羽凡,只要你不与魔族同流合污,接下来无论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秋莹儿瞬时气愤不已,“与我九天神教就是同流合污,那与我在一起呢?难道只有与你蓬莱阁和天龙门站在一起才是择善而行吗?羽凡最先认识的是我,他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你若自命清高,那就不要和我们在一起。” 上官云珂道:“无论你怎么说,只要有我在,羽凡就绝不能与你们魔族合作!” 秋莹儿气得咬牙切齿,“我也绝不会同意羽凡加入你们蓬莱阁或者天龙门!” 安羽凡见她们说不了三句话便又争执起来,心想这以后的日子定然也难以再得安宁。 “你们一个说这样,一个说那样,干脆把我劈成两半得了。” 他此言一出,秋莹儿和上官云珂俱都忍俊不禁,同时扑哧一笑。 “谁让你不说话,害得我们两人在此争来争去!”秋莹儿反埋怨他道。 安羽凡一脸无奈,“我倒是想说,可是插得进去嘴吗。” 秋莹儿又扑哧一笑,而后望着上官云珂遗憾道:“你说你当时若嫁与了那个安子荣该有多好,却偏偏又来与我争羽凡。” 上官云珂不服气道:“你们魔族也有许多少年才俊,你却为何偏偏缠着羽凡呢?” 安羽凡望天兴叹,“你看你们两人,说好了我们三人要同德一心,如何总是互不相让?似这般,我们炼就的一气三清神功,如何能发挥效力?”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见安羽凡满脸憋屈,两人相视一笑,不再争执。 “好,我们不说话,现在听你说。” 安羽凡这才满意,他望了望手中宝剑,道:“我们虽然修炼成了一气三清诀,但那日月珠中隐藏的神秘力量究竟有多厉害,我们不得而知,总是谨慎一些为好。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以我之意,莹儿先赶回九天神教,我和云珂则偷偷潜回天龙门,尽力打探清楚——” “不好!” 还未等安羽凡说完,秋莹儿就提出了反对,“你这是要赶我走吗?好让你们两个有机会私会是不是?” 安羽凡不虞她会这样想,无奈解释道:“你切莫乱想,我不过是想双管齐下,你去寻找你父亲,你们父女情深,若能找到他,说不得便能劝他停手。就是不成,又有我和云珂潜伏在这里,我们里应外合,伺机而动,直待他们两败俱伤,再趁势出手夺回日月珠,岂非事半功倍。” 第311章 会面 秋莹儿心思何等机敏,瞬时便明白了安羽凡之意,不悦道:“你不要诓我,我知道你是怕我在这里,到时候会阻止你伤害我爹。” 安羽凡被她看穿了心思,当下讪讪一笑,却犹不承认,“你莫要胡乱猜疑,我只是不愿天下生灵涂炭。” 说着他伸手一指那些四处奔逃的百姓,又道:“你看看这些逃亡的无辜百姓,他们招谁惹谁,又有什么错?你若能阻止你爹,劝说他止戈兴仁,对于他们来说,将是天大的恩赐。” 秋莹儿依旧不信他的话,“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让我去劝说我爹,一来短时间不一定找得到他,二来就是能找到他,他也必定不会听我相劝。与其徒劳无功,倒不如我和你一起同去天龙门,直待我爹将天龙门杀得人仰马翻,落花流水,我们再趁势向我爹索取日月珠,想来他老人家一定会拱手相让的。” “不可以!”上官云珂再次提出了反对,她望着安羽凡道:“羽凡,我们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魔族为所欲为,戕害武林同道呢,你忘了你曾经的志向了吗?” “什么武林同道!那么多人害过羽凡,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都该死!”秋莹儿立眉瞪眼。 “你爹他们也曾害过羽凡,要我说你们魔族的人该死才对!”上官云珂毫不相让。 安羽凡知道她们立场不同,意见必定难以达成一致,赶紧道:“你们不要争了,不管是九天神教也罢,天龙门也罢,他们之间的恩怨我实无心参与。既然你们两人意见不一,那么我们就不再分头行动,我们一起去找秋教主,只管向他索取日月珠,其他的事,我们一概不掺和。” “这样也好!”秋莹儿十分满意,而后她又对上官云珂道:“你若担心你的父亲,现在你尽可一个人前去天龙门,我和羽凡这就去寻找我爹。” 上官云珂不知自己的父亲早已消失多日,以为他会带领蓬莱阁所有弟子也会赶往天龙门,然她虽然有些担心父亲,却更怕安羽凡受秋莹儿蛊惑,不能自持堕入魔道,那样他将永远翻身之日。 于是她思忖片刻,嗤鄙道:“如今天下武林各派齐聚天龙门,纵使你爹探得日月珠中神秘力量,一定就能战胜整个武林吗?所谓顺道者昌,逆德者亡,我劝你还是尽快找你爹,劝他早早罢手,不然一旦身败名隳,齑身粉骨,必将悔之晚矣。” 秋莹儿冷笑两声,“随你怎么说,我们就走着瞧。” 然后她又问安羽凡道:“假若有一天我爹和上官阁主打起来,你会帮谁?” 安羽凡两手一摊,“我刚才说过,我并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 “好!希望你说话算数!” 秋莹儿说罢又白上官云珂一眼。 三人再次启程,沿着九天神教总坛方向。 两天之后,他们果然遇到了九天神教行军大队。 周奎、阿伏干达海以及白衣堂堂主刘如海、黄衣堂堂主高显宗等见到秋莹儿还活着,俱激动不已。 而秋长风见到女儿,更是高兴得乐不可支。 “原来你们三人坠入悬崖,都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秋莹儿紧紧搂着秋长风,撒娇道:“爹,女儿差一点就见不到您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不知道你跳下去之后,爹派了许多人,寻找多日,都没有找到进入那万丈悬崖的路,爹便有如万箭钻心,不知有多心痛。” 秋长风紧紧搂着秋莹儿,眼睛却不时盯向上官云珂。 秋莹儿歉疚道:“都是女儿不好,又惹爹担心了。” 周奎欣慰道:“红衣堂主若是知道少主还活着,定会欣喜欲狂。” “对!对!”秋长风这才想起妻子,又对秋莹儿道:“你娘得知你堕入悬崖后,整日痛不欲生,以泪洗面。” 想起母亲,秋莹儿更觉愧疚不已,不由潸然泪下。 “我这就派人将消息告知你娘!”秋长风犹难掩兴奋。 “教主,此事自由属下去办,你们父女团圆,正应好生说说话!”周奎说罢立出了大帐。 白衣堂堂主刘如海也由衷恭喜道:“教主,少主大难不死,今又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 “是啊,教主,在我们同天龙门决战之前,你们父女得能相聚,这真是一个好兆头,我们此行定然能马到成功,将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等人一举歼灭!”黄衣堂堂主高显宗亦眉欢眼笑。 九天神教其他人等听闻秋莹儿大难不死,也俱欢欣踊跃,争来相贺。 然而,和秋莹儿舐犊情深之余,秋长风的眼睛却时不时打量到一旁的上官云珂身上。 “安公子,上官姑娘,实在抱歉,秋某一时激动,怠慢了两位。” 安羽凡拱手施礼道:“无妨,秋教主莫要客气。” 秋莹儿又过来道:“爹,您不知道,我们坠入悬崖之后,若不是羽凡,只怕女儿也不能安然落地。” “如此真是多谢安公子了!”秋长风赶紧拱手感谢。 言罢他转向上官云珂,目光流露出一丝关怀,神情里却又有一丝小心翼翼。 “上官姑娘平安无恙,老夫亦为令尊甚感欣慰,不知你们出来之后,上官姑娘可曾去过别的地方?抑或听说过什么?” 不待上官云珂回答,秋莹儿便道:“爹,我们一从那悬崖中出来,就径直去了福星城,后来就听说——,然后我们就来寻您来了。” “哦,原来如此!”秋长风若有所思,眼睛有意无意又看了上官云珂几眼。 一旁的刘如海道:“教主!正如黄堂主所说,如今在我们挥师出征之际,少主和安公子他们安然归来,可见是祥云瑞彩,大吉大利之兆。” “不错!这次我们攻打天龙门,必定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一举将那些所谓武林正道全都消灭殆尽。”达海案剑瞋目,信誓旦旦。 “哈哈!”这时周奎又走了进来,“教主!如今安公子归来,我们更是如虎添翼,不管那通玄、无极老儿和那了尘秃驴纠集了多少人马,全都不在话下。” 秋长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自信道:“如今我们可以说胜券在握!直待击败通玄、无极以及那了尘秃驴,纵观世间便再无人能对我九天神教构成威胁。” 上官云珂瞪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无限厌恶,蓬莱阁和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并称天下四大门派,秋长风和周奎却只道那三派,对蓬莱阁则绝口不提,究竟是他们看不起他们蓬莱阁,还是碍于自己在这里? 但不管怎么样,她身为蓬莱阁堂堂少主,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些魔族妖人横行无忌,为所欲为。 第312章 变故 “秋教主!”安羽凡忽然道,“听闻贵教已经探得日月珠中所藏奥秘,那么日月珠是否可以还与在下?” “安贤侄莫急!”秋长风嘴角掠过一丝佞笑,“我之前早已说过,一旦秋某完成统一天下武林大业,日月珠对我教便再无用处,到时秋某自会将其拱手相让,还望安贤侄再耐心等待一些时日。” “是啊!安公子!”刘如海笑微微道,“我们教主向来一言九鼎,安公子只须安心等待几日便可。” 周奎道:“安公子,从前你我虽然趋舍异路,然自从你被赶出天龙门后,又加与我家少主有了百年之约,我们便可称得上异苔同岑。今我教主携气吞山河之势,一统天下武林在即,安公子若想报那天雷之恨以及杀父之仇,理当与我们一同杀上天龙门。若是安公子不愿与其刀剑相向,那么就请安公子和我家少主一同前往总坛,暂时歇息几日。只待我们凯旋而归,教主自会将日月珠交与安公子手上。” 阿伏干达海脸上闪过一丝愤懑,将头扭向一边。 秋长风又道:“安贤侄,你与莹儿已有秦晋之约,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的仇老夫与你报了便可。你们履险蹈难,想必身心已然疲惫不堪,不如携这位上官姑娘跟随莹儿回总坛暂作休息,只静候我们佳音即可。” “秋教主!您也未免太口出大言!”上官云珂一脸愤懑不平,“羽凡的仇,我自会和他一起去报,无须劳九天神教大驾。另外,就算有朝一日羽凡娶了您的女儿,他也必定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他还是他,你们还是你们。羽凡虽然被逐出天龙门,但他向道之心未改,不管以前、现在还是将来,羽凡永远都是我道家之人。” 周奎脸有微愠,“上官姑娘,你身为蓬莱阁之人,与我九天神教原本是生死对头,今日乃是看在安公子面上,我教这才以礼相待。然若上官姑娘继续出言无状,那就不要怪本堂主不顾安公子情面,对你下逐客令了。” “是啊!来到我们九天神教的地盘你还这么放肆,当真是胆大泼天!”秋莹儿也是一脸不悦。 秋长风一摆手,不在意道:“周堂主切莫生气,上官姑娘乃是蓬莱阁少主,她与我们正邪殊途,言辞之间有些过甚再正常不过。况且如今她与莹儿和安公子又是好朋友,我们作为长辈,如何能与一个晚辈计较。” 安羽凡拱手道:“多谢秋教主宽宏大度!上官姑娘不仅是在下的朋友,还是在下的恩人,她刚正不阿,不吐不茹,还请秋教主和周堂主蓦要见怪。” 秋莹儿上前瞪着安羽凡不依道:“她是你的朋友,是你的恩人,那我又是什么?” 安羽凡面露苦笑,无奈道:“你自然也是一样!” “莹儿,不得胡闹!”秋长风正色制止道。 而后他又向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致歉道:“小女撒泼惯了,两位莫要见笑。” 秋莹儿噘起小嘴,虽然不满却不再说话。 秋长风又正色向她道:“你且带安公子和上官姑娘前往我教总坛暂住几日,待我和你周叔叔、刘叔叔他们解决了天龙门和法王寺,再来商议接下来之事。” 安羽凡虽然十分迫切想要拿回日月珠,但秋长风身为秋莹儿的父亲,提出宽限几天,他自然也不便拒绝。 于是只好接受他的安排,道:“既然秋教主言出如山,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在下静候秋教主佳音。不过在下言之在先,到时假若秋教主言而无信,那么在下也便再不会与秋教主这般斯抬斯敬。” 秋长风哈哈大笑两声,“秋某言出如山,就请安公子和上官姑娘耐心等待几日便是。” 上官云珂却突然道:“我观秋教主意气扬扬,甚自得也,想来那日月珠中所藏神秘力量定然十分强大,不知秋教主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 秋长风干笑两声,色气满满道:“上官姑娘不要着急,待秋某完成我九天神教一统江湖之千秋大业,日后定会向你和安公子一睹其容。” 上官云珂眉宇间露出一丝不屑,道:“秋教主这般什袭珍藏,那在下就不勉强。只是秋教主单凭这日月珠就想击败整个武林正道,也未免太过狂妄自大。且不说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和我蓬莱阁亦有诸多先天法器,就是这数派诸多掌教、仙尊、神僧,个个都超凡入圣,功参造化,又岂会惧这日月珠。” 秋长风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不过——” 他突然欲言又止,目光中露出一丝犹豫。 “不过什么?”上官云珂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秋长风低眉来回走了几步,这才道:“据秋某所知,此前不久蓬莱阁突遭变故,令尊上官阁主携令师兄骆天豪急匆匆赶了回去,我想上官姑娘——” “什么变故?”上官云珂心弦一紧,不待他说完便急慌又问。 秋长风再次沉思片刻,道:“具体情况秋某亦不得而知,传言你们蓬莱阁所在蓬莱岛好似发生了地震和海啸,也许还有瘟疫,整个蓬莱阁几乎毁于一旦,令尊和令师兄这才心急火燎的赶了回去。” “此话当真?”上官云珂一颗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秋某有唬你的必要吗?因为你是安公子和莹儿的朋友,我这才好言提醒,倘若你挂念令尊和令师兄,此刻理当急忙赶回蓬莱阁。” “好!那就多谢秋教主提醒,在下这就赶回去一探究竟。”上官云珂黛眉深蹙,一时心急如火。 她望向安羽凡,目光里露出一丝恳切。 安羽凡明白她的意思,道:“你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是要陪我回我家看望我娘吗?”秋莹儿突然跨几步过来,拉起他的胳膊埋怨起来。 安羽凡道:“蓬莱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云珂独自回去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你如果嫌一人闷的话,不妨和我们一起前往。” 秋莹儿噘起嘴,不满道:“在你心中,她总是比我重要!” 第313章 折返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辞别秋长风,径直向蓬莱阁行去。 在他们走后,秋长风也加快了赶往天龙门的速度。 上官云珂一心挂念着父亲和骆天豪,一刻也不肯停歇,惹得秋莹儿十分不悦。 走至半路,他们忽然遇到行色匆匆疾步而行的韩平和宋恩华,他们见到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不由大为惊讶。 “你们不是掉下那万丈悬崖了吗?怎么没有、没有死?”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对!天可怜见,我们没有死。”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淡淡一笑。 “那么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宋恩华又问。 “自然是飞出来的!”秋莹儿虽说的轻描淡写,神色中却充满了傲睨。 “真是不可思议!”宋恩华和韩平连连感叹。 “不知韩师兄和宋兄这是要赶往何处?”安羽凡问。 韩平和宋恩华眼神里露出一丝慌张,韩平道:“你原来是天龙门的弟子,我也不瞒你。我二人奉命联络天下各派,如今魔族获得日月珠中神秘力量,欲要一统天下,将我等武林正道全部消灭。安师弟若还念及往日之情,此刻就与我赶回天龙门,与大家一起抵抗魔族。” 宋恩华眼神中虽流露着一丝嫉妒,却也劝道:“是啊,而今安兄道法修为今非昔比,若肯为我武林正道贡献一份力量,想必日后通玄掌门和其他几殿仙尊必会对你另眼相待。” “不可以!”秋莹儿嗤鼻道,“那些牛鼻子老道不是很厉害么?何须羽凡去帮!再说了,羽凡去帮他们,就是阻挠我爹,绝对不可以!” 安羽凡望了一眼秋莹儿,向韩平和宋恩华道:“父仇犹未报,我此生不可能再与天龙门同条共贯。” “你不帮我们,那就是要帮魔族了?”宋恩华反问道。 上官云珂赶紧道:“宋师兄莫要误会,任何时候羽凡都不会和魔族同流合污的,他只是陪我前往蓬莱阁,无暇他顾。” “你爹上官阁主早已失踪了,你们回蓬莱阁何用?”宋恩华讶然问。 “什么?我爹失踪了?”上官云珂大吃一惊,就是安羽凡和秋莹儿,也惊诧莫名。 “究竟是怎么回事?麻烦两位师兄实言相告。”上官云珂迫不及待问。 韩平与宋恩华相视一眼,韩平道:“其中内情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自你们坠下悬崖那日,上官阁主便携带月珠莫名其妙消失了。” 宋恩华接过话道:“起初,大家都以为上官阁主携带月珠偷偷返回了蓬莱阁,于是通玄掌门安排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以及谢罗宫谢掌门一同前往蓬莱阁查证,谁知他们也是一去不返,至如今也如上官阁主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得无影无踪。” “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也失踪了?”安羽凡更加惊诧,并且难以置信,“上官阁主、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修为皆出圣入神,世间鲜有敌手,如何会莫名失踪呢?” 宋恩华瞪一眼秋莹儿,道:“后来,我师父又和了缘大师以及通无、通灵两位仙尊再次赶赴蓬莱阁,却发现蓬莱阁一片死寂,尸首无数,除了蓬莱阁以及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带去的我正道门派弟子,还有许多魔族人物。” “宋师弟所说没错!”韩平接着道,“我掌门师伯和无极掌门都认为是魔族从中搞的鬼,若不然,那月珠如何会到魔族手里?想来上官阁主和了念大师、通幽仙尊、谢掌门俱已被魔族所害。” “你们说的可是实情?”上官云珂悲愤欲绝。 “我们何故骗上官师妹!” “你们两人不要将什么事都赖在我九天神教头上!”秋莹儿脸上露出一丝慌张,“上官阁主和了念大师、通幽仙尊个个道法奇绝,岂会那么容易被人杀害?况且你们也说了并未见到他们尸体,他们是生是死尚未可知,如何见得一定被害?” 上官云珂却刷地抽出那柄宝剑,指向秋莹儿,目光中似要喷出一道火焰,咬牙切齿道:“倘若我爹真是被你爹害死,我定与你势不两立!” 安羽凡在中间急忙相劝,“云珂,你先不要冲动,方才韩师兄和宋兄也说了,上官阁主和了念大师、通幽仙尊他们只是失踪不见,并不一定就是被害。再说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同时伤得他们呢?我看这其中定另有蹊跷,待我们查探清楚再说。” 上官云珂咬咬牙,这才勉强将剑收起,又问韩平和宋恩华道:“韩师兄,宋师兄,那么我蓬莱阁还有其他幸存之人吗?” 韩平道:“当时,骆师兄和贵派其他一些弟子一直呆在长祥镇,后来才返回蓬莱阁,想来只有他们安然无恙。” 上官云珂心中这才略微感到一丝欣慰,她眼含泪花望向安羽凡道:“羽凡,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我爹就是未死,也必是被魔族困在某处,若不然那颗月珠本在我爹手中,却如何会到秋长风手里?” 安羽凡安慰她道:“你放心,如果上官阁主和了念大师、通幽仙尊真被九天神教困了起来,我和莹儿一定会向秋教主求情,将他们放出来。” “他们若是不肯呢?” 安羽凡晃了晃手中宝剑,坚定道:“软的不行,那我们就来硬的。” 秋莹儿也赶紧道:“你们放心,如果上官阁主真被我爹给囚了起来,我一定会求我爹将他放出来。我爹若是不肯,我们就三剑合一,一起将他救出来。” 上官云珂和安羽凡、秋莹儿接连展示手中长剑,韩平和宋恩华这才注意到他们三人手中长剑非同一般,只是正魔大战在即,他们也无心多问。 “那你们还回蓬莱阁吗?”韩平突然问。 安羽凡望着上官云珂,问:“我们要不要继续前往蓬莱阁,去见一见骆师兄?” 上官云珂摇了摇头,“我爹失踪不见,我们回去亦是无用。我爹的生死也许只有秋长风才知道,我想我们不如和韩师兄、宋师兄一同赶回天龙门,当面向秋长风问个清楚。” 安羽凡望向秋莹儿,又问:“莹儿,你呢?” 秋莹儿一脸无所谓道:“去向我爹问个清楚倒是可以,不过你们不可以帮助那天龙门对付我爹。” 安羽凡见她同意,便率两人折身而返,跟随韩平和宋恩华一同赶赴天龙门。 第314章 神龟现世 一行人马不停蹄,一路疾驰,经过福星城时,整个城中早已是人去屋空。 纵使如此,那遗留的家禽牲畜亦尸陈四处,许多人家的围墙也成了颓垣断壁。 而且越靠近天龙门,路上的花草树木便越是凌乱,并不时有人的尸首出现。 而当他们来到长祥镇,天空风云突变。 小镇上房塌墙倒,小镇外尸横遍野,空气中的散发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仔细望去,这些尸首之中,有各门各派的弟子,还有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而在天龙门方向,一团滚滚乌云笼罩在天龙山前,近乎要将整个天龙门都要吞没。 安羽凡等不敢耽搁,疾速向天龙门飞去。 然而越往前行,眼前的情景就越是触目惊心。 在长祥镇与天龙山之间十余里的空地上,尸体越来越多,血腥之气也越来越浓。 不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都难逃堕入轮回的命运。 更有甚者,地面上的草木泥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般,呈现一条长长的枯萎带。 而在天龙门山门之下,更是聚集了数万人马,将天龙门出山之路堵得水泄不通。 以天龙门为首的武林正道,和以九天神教为首的魔族众人,双方临军对垒,阵势极为庞大。 远远望去,在两军对垒的中央,有两人正在半空之中激烈的交着手。 见此情景,韩平和宋恩华大喝一声杀入魔族阵中,想要冲进去与己方人马汇合。 然尽管他们左冲右突,却被魔族众人团团围住,前行不得半步。 上官云珂着急询问父亲下落,不顾安羽凡劝阻,也持剑和韩平、宋恩华一起杀将过去。 安羽凡担心上官云珂安危,只得跟在她身旁,替她截刀挡剑。 而他一动,秋莹儿自也难以作壁上观。 尽管她心中十分不情愿,在犹豫片刻之后却仍旧冲了上去。 “我是九天神教少主秋莹儿,你们都给我让开!” 她一边长剑挥舞,一边大喊,但好多魔族弟子并不认得她,尤其在正魔混战之际,谁也不敢道听轻信。 安羽凡望着周围黑压压的人头,见秋莹儿的话并未起多大作用,于是双掌猛地挥出两道真元玄气,将周遭之人击退,而后收起长剑,一手拉起上官云珂,一手拉起秋莹儿,一跃而起飞至半空之中。 “下面的人太多,一时是杀不完的,我们且飞过去。” 韩平和宋恩华见状,也腾空而起,紧跟在他们身后。 然魔族之中也不乏道法高强之辈,数个人影也发地而起,挥剑再次向他们刺来。 安羽凡深吸一口气,气聚丹田,而后双脚虚空一蹬,拉着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再次升高数丈。 这一下那些魔族弟子便无人能够追及,只能在下面望空兴叹。 韩平和宋恩华飞虽然也使出全力尽可能飞得高一些,但比之安羽凡终是低了两丈,饶是如此,魔族之中亦无几人能追得上他们。 很快,他们就飞到了两军交战中央,身处中央的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等一众掌教仙尊,诸如了尘、了缘、无极道人、通无、通隐、通灵、彭霸天,他们看到安羽凡携上官云珂和秋莹儿飞来,无不惊心骇目。 就是魔族之中的周奎、刘如海、高显宗、阿伏干达海等人,亦为他们的去而复返而感到惊诧莫名。 安羽凡拉着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落在周奎等人前面,周奎惊讶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而对面的通灵望着他们,惊诧的向其他人道:“这小子摔入万丈悬崖,竟然没有死!” 彭霸天也感叹道:“这小子真是命大,屡屡绝处逢生,大难不死,当真匪夷所思!” 了尘和了缘、无极道人惊诧之余,脸上不知是悲是喜。 而其他弟子,包括安子荣、苏霜月、郑文书等,也俱感到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尤其是安子荣,此刻也不再关注师父通玄仙尊的安危,两只眼睛如铜铃一般瞪向安羽凡,目光中迸发着浓烈的怒火和愤恨。 安羽凡并没有理他们,他抬头望向天空中正在激烈打斗着的两人,突然惊得瞠目结舌。 但见那挥舞着蓝色三角旗的正是通玄,那三角旗正是天龙门的镇门之宝七星旗。 此时七星旗被通玄真元催动,蓝芒炽盛,旗面上的北斗七星更是发出七道黄色光芒,有如迅雷风烈,耀眼夺目。 秋长风更为恐怖,只见他跨在一只巨大的怪兽上,面目狰狞,双手乱舞。 而他所骑的那只怪兽,安羽凡亦见所未见。 那怪兽通体呈棕黄之色,形似乌龟,却又多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再一细看,在它头上,有两颗耀眼的玉珠于左右盘旋转动,不是日月珠,却又是什么! 在秋长风双掌催动之下,那巨龟口中喷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烟雾,直袭向通玄。 通玄挥舞着手中七星旗,尽管那旗上北斗七星所发光芒炽烈无比,但仍旧难以抵挡那巨龟所喷出的黑雾。 “那是什么怪兽?”上官云珂惊骇的问安羽凡。 安羽凡摇摇头,“我亦未曾知晓!” “你知道吗?”他又望向秋莹儿。 秋莹儿亦被父亲惊得目瞪口呆,见安羽凡问起,连忙使劲也摇了摇头。 周奎哈哈笑了两声,望着天空中的秋长风和那只巨龟,神气十足道:“这就是藏匿在日月珠中的秘密,教主所骑那只巨龟便是上古神龟。” “上古神龟?”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俱是一头雾水,上古神龟他们自然听说过,然其与日月珠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上古神龟就藏在那日月珠之中么?”秋莹儿诧异的问。 达海眉眼含笑,得意洋洋道:“如今神龟既出,也无须再作隐瞒。少主可知,相传在共工撞断不周山之后,天柱崩塌,天地四极倾斜,女娲为救世人,遂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水。” “这个我自然知晓!” 达海再次昂首望了望那只神龟,眉飞色舞接着道:“神龟四肢被女娲斩断以立四极之后,不久,那四肢便幻化成了人间四种神兵。而它的残尸经久不腐,那龟甲和一双眼珠便也幻化成另外两种神兵遗落人间。” “我知道了!”秋莹儿突然明白,“那神龟一双眼珠幻化成的神兵定然就是日月珠!” “少主真是聪慧!”达海微微一笑。 “那其他几种神兵又是什么?”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也来了兴致,都回过头望向达海。 第315章 大厦将倾 周奎接过话道:“那神龟四肢所幻化四种神兵,后来分别被天龙门、天苍派、蓬莱阁和法王寺所得,便是名闻天下的青龙剑、赤霞剑、飞云剑以及金刚降魔杵,那神龟龟甲所幻化神兵便是我教的镇教之宝玄龟盾。” 秋莹儿恍然大悟,“我说爹爹怎么把玄龟盾看的那般重要,原来是这个缘故。” 上官云珂心中却越加有些担忧,“月珠被秋长风夺去,我的飞云剑也被他夺去,难道我爹真的遭到了不测?” 安羽凡安慰她道:“你先不要胡乱猜疑,上官阁主道法奇绝,怎会轻易被人谋害,稍后我们向秋教主问个清楚便是。” 说罢,他再次抬头望向天空。 此时,通玄已与秋长风交手数十回合,在上古神龟强大攻势下,通玄接连后退,渐有不敌。 通灵和了尘大师见状,急忙跃起,也加入战斗。 但周奎等人又岂容他们以多欺少,他和刘如海也蓦地腾身而起,分别攻向两人。 又过十数回合,那上古神龟所吐黑烟已将七星旗的光芒完全压制住,而通玄虽然已将天元道法修至太虚之境,此刻却也只有躲避的份。 旁观的无极道人、通无、通隐、了缘大师、彭霸天等都不虞那神龟的力量竟如此强大,他们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旦通玄落败,便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魔族的步伐,那么整个武林正道的基业便会毁于一旦。 于是,几人互望一眼,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和公平,一齐飞身而起,试图助通玄一臂之力。 他们一动,对面的高显宗、阿伏干达海等人也俱加入战斗。 双方弟子本就蓄势待发,磨拳霍霍,此刻见诸位掌教仙尊一动手,不知谁突然大喝一声,双方人马突然举刀挥剑齐向对方杀去。 安羽凡急忙拉起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躲至一旁。 然秋长风越战越勇,那上古神龟更是所向披靡,上官云珂见通玄等人丝毫不占优势,心中便有些急躁。 尽管这些人都曾威逼她嫁与安子荣,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的态度异常鲜明,信念异常坚定。 她数次要挣脱安羽凡的手,都被安羽凡死死拉住。 这时,安子荣突然从人群中杀将过来,怒目朝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喊道:“安羽凡,你真是命硬,掉入那万丈悬崖竟也未死。不过也好,你若死了,我还如何能雪那夺妻之耻。” 他话音未落,长剑已刺向安羽凡。 安羽凡不欲伤他,急忙躲避。 “安师兄!”上官云珂出剑将他挡下,“大敌当前,你如何还有心思计较这些,我们理应一力对敌才是。” “哼!”安子荣冷笑一声,“你们早已站在了魔族一方,还说什么一力对敌?如今你们就是敌人!” “子荣!”安羽凡想要辩解。 安子荣恨恨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罢他再次挥动长剑,剑芒炽烈,铮铮作响。 通过他的剑气,安羽凡便已看出他已臻入天元道法乾元境,进步不可谓不神速。 但上官云珂同样不弱,尤其在习得一气三清诀后,修为更有长足长进。 然,上官云珂也无意伤安子荣,剑芒虽厉,却处处收敛。 而安子荣却形同拼命,毫无顾忌,他手中的那把青龙剑虽被秋长风夺去,此时手持这把却依然是不可多得的宝剑。 “你们都不忍杀他,让我来!”秋莹儿突然怒哼一声,拔出那把鸾剑便刺向安子荣。 安子荣根本不把秋莹儿放在眼里,“魔族妖女,你爹野心勃勃,作恶多端,意图消灭我天龙门,吞并天下武林,今日,我就先杀了你,好让他知道,我天龙门并不是好惹的!” 秋莹儿冷笑道:“那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羽凡让你,我可不会让你!你想死,今日本姑娘就成全你!” 两人交手十余招,谁也讨不到便宜。 而这时,在那上古神龟的凌厉攻势下,通玄被逼得节节败退,已然退到了正道众弟子身前,再退,便会将众弟子推向危险之境。 关键时刻,了尘大师奋力将周奎击退,而后赶来相助。 周奎欲追,却又被无极道人拦住。 了尘大师在半空中与通玄并排而立,他摘下挂在脖子中的那串念珠,双手一抖,并口中念念有词,但见那串念珠猛地迸发出一道紫色光芒,而后又突然变大数倍,化作一个两尺方圆紫色光圈,在他面前疾速的旋转着。 随着他双掌真元催动,那光圈上的一颗颗念珠竟相射出一道道紫芒,便有如数十把利刃,一齐刺向那上古神龟。 而那神龟浑然不惧,在空中迈着悠闲的步伐,只一甩头,口中再次喷出一道黑烟,便将那数十道紫芒全部吞没。 通玄趁机得到片刻喘息,然后再次催动七星旗。 然纵使他与了尘合力,犹难将那上古神龟击退一步。 反是那神龟向着地面喷出一道黑烟,地上众正道弟子瞬间有几人被其吞没,而后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长风得意的大笑起来。 “通玄老儿,了尘秃驴,无极老道,今日看我秋长风将你们一网打尽,从今以生,整个天下都将是我秋长风的,都将是我秋长风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痴心妄想!” 通玄虽忧心如焚,甚至有些绝望,但他嘴上依旧强硬无比。 秋长风怒哼一声,“死到临头,竟还嘴硬!” 说罢他双掌相抵,提聚全身真元,而后分别击在日珠和月珠之上。 顿时,那神龟猛地抖个激灵,然后高昂起头,发出一声嘶吼。 嘶吼过后,那神龟蓦地跨出脚步,这脚步相较之前更加铿锵有力。 如果说,之前它的脚步可以用悠闲自在来形容,那么,此刻它的脚步便变得十分焦躁不安。 同时,它头上的那两颗日珠和月珠也越加光芒炽盛,它全身迸发出的那种威严的杀气也越来越浓烈。 第316章 拔剑 “你们都退后!”秋长风突然大喝一声。 周奎、达海等人闻言,急忙撇下对手,招呼众教众后撤。 秋长风骑着那只神龟,耀武扬威的冲进天龙门等人的队伍,但见那神龟张牙舞爪,横冲直撞,并嘴中“呼呼呼”黑烟乱吐一气。 “众弟子退后!” 通玄和了尘、无极等一众仙尊神佛,各自挥舞着手中法器,奋力抵挡。 然纵使如此,犹有许多弟子躲避不及,被黑烟扫中,痛苦哀嚎声此起彼伏。 那些道法修为稍高些的弟子,看到众掌尊合力也难以阻止那上古神龟,当下不顾劝阻,纷纷挥剑而上,以尽自己一份之力。 突然,那神龟再次喷出一道黑烟,一下冲破了尘身前的那串佛珠,了尘念及身后弟子,不敢闪避,急忙使出全身之力在身前画出一个“卍”字,而后双掌一推,那“卍”字散发着闪闪金光,险险将那道黑烟余力挡了下来。 不过了尘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串佛珠被毁,他自己也真元大耗,一时再无力气对抗那上古神龟。 一旁的了缘大师见状,急忙将师兄扶下,自己接替他的位置。 突然,那七星旗也被一道黑烟打落一旁,纵使通玄道法修为甲冠天下,此刻也不由胆战心惊。 那上古神龟再喷出一道黑烟朝他袭来,他知道自己身后就是万千正道弟子,已不能再退后一步,更不能躲避,于是抱着玉碎之险,也如了尘大师那般,迅速集全力真元,在身前画出一个太极双鱼图。 由于他持七星旗与这上古神龟缠斗太久,真元玄气消耗巨大,此刻那太极双鱼图虽光芒闪烁,威力却明显不足。 但听“砰”的一声,那太极双鱼图蓦地被震个粉碎,而后黑烟余力再次冲向通玄。 “通玄老儿,去死吧!” 秋长风望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眼着躲无可躲,霎时通玄不由万念俱灰,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通灵蓦地冲过来挡在他身前。 “噗——” 通灵被黑烟击中,瞬时吐出一大口鲜血。 “通灵师妹!” 通玄急忙将她扶住,通无和通隐也急切的大喊一声。 “师父——” 后面的苏霜月见状,不顾一切飞了过来。 和秋莹儿打在一起的安子荣惊见这边动静,蓦地撇下她也飞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长风兀自大笑不已。 “哇——” 另一边了缘大师突然也被黑烟击中,吐出一口鲜血,趔趄两步坐倒于地。 接连两人受到重创,天龙门等一众门派弟子一时俱慌乱不已。 上官云珂眼见武林同道越加式微,心中焦急万分。 假若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都覆灭了,那么她蓬莱阁还能独自幸存吗? 在这正魔对决的艰难时刻,虽然她的父亲上官阁主不知去向,虽然她的师兄师弟们都没有来,但她站在这里,便不能让天下四大门派之一的蓬莱阁丢了威名和素誉。 铮—— 她再次抽出那柄凰剑,向安羽凡道:“羽凡,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武林正道就此覆灭,我要去帮他们,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并肩作战。” “可是,我答应了两不相帮。” 安羽凡有些不情愿,历经一系列的变故,他对天龙门再没有一点感情,更何况那通灵还是他的杀父仇人。 “就是啊!”秋莹儿也有些想不明白,“天龙门几次三番要害羽凡,那通玄又逼着你嫁给安子荣,如今就让我爹杀了他们,为你们出了这口恶气不好么?” “这是两码事!”上官云珂摇摇头,“羽凡所经历的所有磨难,错仅在通玄掌门一人而已,不能因此就遣恨于整个武林同道。还有安伯父之仇,说到底,也是你母亲引惹在先。” “你怎么替那通灵老道婆说话!”秋莹儿一脸义愤。 上官云珂不理她,指着前面又对安羽凡道:“羽凡,你看那神龟何等厉害,假若今天这些武林同道尽数被你爹消灭,那这世间便再无安宁之日。” 秋莹儿嗤道:“你们蓬莱阁、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来主持整个武林,天下就会太平,难道我九天神教主持武林,天下就会不太平了么?我爹照样可以约束教众,不滋事,不扰民,令天下归心。” 上官云珂淡淡道:“如果你爹也能做到那样,你们九天神教还会被称为魔族么?那么今天的事也根本不会发生。” “你——”秋莹儿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上官云珂又望向安羽凡,“羽凡,我知道你对天龙门怀恨在心,他们那样对你,我也痛恨他们。然今天我们不是去帮天龙门,你看看——” 说着她伸手一指眼前众门派弟子,“天下武林各门各派尽皆在此,今日他们全力赴之,甘死如饴,并不是为的天龙门,而是为了守护乾坤正道,守护天下苍生。同样,我和你也有这个责任。” 秋莹儿不满道:“你爱去帮谁就帮谁,不要什么都拉着羽凡,你没有被天雷劈过,如何知道羽凡心中的苦和恨。” 上官云珂驳道:“正因为羽凡今天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所以才更加需要世人的认同。假若武林正道依旧将羽凡看作一个异类,甚至敌人,那么羽凡所有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不都白受了吗?还有所有的努力,也不都前功尽灭了吗?我想安伯父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羽凡做一个无情无义、败德辱行的人。” 她的一番话,直令安羽凡感心动耳,他望着前面节节败退的通玄等人,望着那些哀嚎声此起彼落的曾经的同门师兄弟和武林同道,他心中不由感慨系之。 此时,儿时父亲对他的谆谆教导,以及过年时母亲对他的千叮万嘱,一个个场景接连闪现在他的脑海。 虽然他的父母都是胸无点墨的粗人,但他们都有一颗善良和正直的心,并且也用这颗心约束着他。 做一个有用的人,对社会有用,对百姓有益,这就是安父安母对他的最低要求。 不错,他恨通玄,恨通灵,恨天龙门,但这都不是他摒弃乾坤正道、不是他面对武林正派危如累卵而无动于衷的理由。 铮—— 安羽凡忽然也抽出了宝剑! 第317章 出手 上官云珂见安羽凡一脸正色拔出宝剑,心中不由为之叫喜。 而秋莹儿见他被上官云珂说动,霎时便要上前阻止。 但安羽凡一言不发,蓦地腾空而起,直扑向秋长风和那只上古神龟。 “羽凡——” 秋莹儿大喊一声,但安羽凡充耳不闻。 上官云珂白了她一眼,也纵身而起,快速跟了上去。 此时,通灵和了缘重伤在身,早被众弟子扶了下去。 而通隐为了维护掌门师兄,也被神龟喷出的黑烟击中,好在无极道人眼疾手快,拼尽全力替他挡了一下,通隐这才只被废了一条臂膀。 正当秋长风那操御那只上古神龟再次喷出一道黑烟时,安羽凡飒然赶到。 只见他站在通玄等人身前,真元猛运,霎时手中长剑黄芒大盛,铮铮作响。 他长剑在空中一画,空中顿时出现一个金黄色的圆圈,而后他左手一挥,只见一道五彩光芒从掌中发出,击在金黄色的圆圈中央,将圆圈封得结结实实。 之后他右手长剑再次于圆圈中央一点,那圆圈蓦地左右各又分出一个,同样中间五彩缤纷,外周金光闪闪。 他这几个动作皆是在一瞬间完成,以致于众人还未看清怎么回事,那道黑烟已猛地撞在他所结出的三个圆圈之上。 砰—— 一声巨响! 那道黑烟虽然被挡了下来,但那三个圆圈瞬时俱被击个粉碎,散作满天星光,倏忽消失不见。 而安羽凡,和那上古神龟,俱被震得后退两步。 “羽凡,你没事吧?” 上官云珂迅疾赶到将他扶住。 “羽凡,你怎么样?” 秋莹儿也一并赶到,脸上满是担忧。 安羽凡向她们微微一笑,“我没事,你们放心。” 而对面的秋长风眼见安羽凡替众人挡下了上古神龟的雷霆一击,不禁遽然一怔。 他没有想到他去而复返,更没有想到他的道法修为竟然进步如厮。 就是通玄、了尘、无极等人,也有些目定口呆,他们同样没有想到安羽凡道法修为已如此高深,更没有想到他会出手相助。 “安羽凡!你想要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和老夫作对么?”秋长长停下攻击,厉声斥道。 不待安羽凡回答,秋莹儿上前一步,恳请道:“爹,您今天已经杀了很多人,求您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今天就罢手暂时饶过这些人吧。” “你说什么!”秋长风骑在那只上古神龟上,顿时怒不可遏。 “数十年来,我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连你哥的命都赔上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有了征服天下的机会,你却让我罢手?你还是我九天神教的少主,还是我秋长风的女儿吗?” “爹,我——”秋莹儿鼻子一酸,不知如何回答。 她知道父亲为这一天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可是,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安羽凡和父亲龙争虎战呢?不管哪一方受伤,她都将痛心伤臆,拊心泣血。 她望一眼安羽凡,目光中流露着一丝委屈,还有一丝希冀。 此刻,她多么希望他能够与自己一道,回到父亲一方阵营。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死个干净,只要他和父亲都好好的,她便心满愿足了。 “秋教主!” 安羽凡知道秋莹儿为难,赶紧上前两步,拱手施礼。 “我安羽凡无意与秋教主作对,也无意参与贵教与天下各派纷争,然今日秋教主杀得过瘾,此间已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说着他环顾了一眼四周,但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直不知有多少具,怎不令人生出许多哀怜。 于是他接着道,“这些死伤的人之中,除了贵教所认为是对手的武林各门各派弟子,更有许多无辜百姓。还望秋教主上体天心,下恤黎民,不要继续妄起杀戮。” “这些人都该死!”秋长风恶狠狠的指着通玄等人道,“你难道忘了你是怎么受日月珠折磨的吗?忘了你是怎么遭受天雷之刑的吗?若不是这位上官姑娘,你早已经灰飞烟灭,与草木俱朽。就算你宽宏大度,不记自己的仇,那么你爹是被谁杀死的你也忘了吗?如今你竟然泾渭不分,保护起你的杀父仇人,当真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秋长风!你住口!”通灵手捂着胸口颤颤巍巍从后面走上来,“我通灵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年那安秋生虽是误通你们魔族,可是他冒死救下你那作恶多端的老婆,以致我天龙门功亏一篑,使那幽冥血子落于你的手上,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就是杀了他亦不为过。可是我念他无知,只打了他一掌,不过是略施教训。是他自己不经打,后来一命呜呼,能怪得谁?” “好一个能怪得谁!”秋长风冷笑一声,“那安秋生救下内子是事实,你杀死他也是事实,不管事出何由,杀人总要偿命。” 通灵望一眼安羽凡,不忿道:“他若有本事,只管取我通灵这条命来,我但凡皱一下眉头,便枉为一代师尊。不过——” 她忽然也冷笑一声,“我杀他父亲一个小人物,就要以命相偿,那么今日你杀死我武林正道许多弟子,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秋长风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片刻,气愤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是挡我路者,统统该死!” “秋教主!”上官云珂忽然开口,“羽凡与天龙门的恩怨,日后他自会处置,无须秋教主费心劳力。今日乃我武林正道与你魔族生死对决,羽凡虽不再是天龙门弟子,却仍旧是我武林正道一员,正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大义当前,他和我以及这里千千万万的武林同道一样,有责任守护乾坤正道。” “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秋长风望着上官云珂,脸上竟无一丝气恼,反夸赞道:“尔一介女流,小小年纪,不但胆气过人,而且志气凌云。想来你父亲若仍在世,定然会为你感到十分骄傲。” 安羽凡再望一眼四周,但见天龙门等各派弟子眼中半是义愤半是恐惧,而九天神教一方人马,却俱大模大样,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秋教主!” 他再次开口。 “云珂之言便是安某之言,我与天龙门的恩恩怨怨日后晚辈自会处理,还望秋教主畏天悯人,莫要再多造杀戮。” 第318章 凤凰于飞 “我凭何要听你的!”秋长风轻蔑一笑,“想秋某杀伐一生,何惧什么天公地母。天地本不公,又何怪秋某心怀不善。念在你与小女两情相悦,你速速让开则罢,若不然,就别怪秋某无情少面,连你一块收拾。” “爹!”秋莹儿生怕他和安羽凡再打起来,“女儿求求您,您就暂时饶过这些人吧。只要您今日罢手,我这就带羽凡离去,他日之事,我们便再也不管。” “你住口!”秋长风疾言倨色,“他若不想管,今日便不会回来。他执意与我作对,那便也是我秋长风的敌人。只要是我的敌人,我便格杀勿论,绝不手软。” 秋莹儿见父亲如此谊断情绝,赶忙又劝安羽凡,她拉起他的手,情凄意切道:“羽凡,我求求你,不要再管这里的事。我了解我爹,他是不会听我话的,你和我走吧,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羽凡既然站在这里,他就不会走!”上官云珂一把将秋莹儿推开。 “你自己想死,难道非要拉着羽凡吗?”秋莹儿不由怒气冲霄,“他九死一生才有今天,难道你想让他的一切今日再次全都化为泡影吗?” 上官云珂情意拳拳的望着安羽凡,坚定道:“天道无常,如果今日羽凡死在这里,我也会随他一起而去。” 安羽凡心底升起一丝激动,今生得到她的垂青,就是死也无憾了。 可是他还是不能撇下秋莹儿,于是望向她道:“莹儿,我知道你站在我和你父亲中间左右两难,无论怎么做我都不怪你,你赶紧退让一旁,待会儿打起来,莫要伤及于你。” 秋莹儿眼中瞬间涌起一片泪花,又拉起他的手,道:“你不怕死,她也不怕死,难道我就怕死吗?我不要你和她死在一起,要死也是和我死在一起。” 说罢她蓦然转过身,面前秋长风半是恳求半是要挟道:“爹,女儿不想看到您和羽凡自相残杀,女儿再求您一次,请您收手吧。您若不同意,今日女儿便只好与羽凡站在一起,誓与羽凡共存亡。” “混账东西!”秋长风切齿愤盈,“你竟敢为了一个外人,就来与爹为敌,真是不忠不孝!你赶快让开,若不然,这神龟可不识得你!” “我不让开!”秋莹儿异常坚定,“您要想杀了他们,除非从女儿的身上踏过去!” “放肆!”秋长风怒气冲天,他咬咬牙,恨道:“好!既然你眼中没有我这个父亲,我也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既然执意与我为敌,那我就连你一块杀!” 说罢他双手捏个法诀,猛地一运真元,那上古神龟头上的日月珠瞬间光芒大盛。 “教主!不可!” 后面的周奎和刘如海等人见他们父女闹翻,急欲为秋莹儿求情。 但秋长风浑然不理,双手真元一运,只见那只上古神龟昂头嘶吼一声,而后迈起大步再次向天龙门这边人马冲来。 “少主快让开!” 周奎等人见教主铁了心,焦急之下急忙呼喊秋莹儿。 但秋莹儿也如秋长风一样倔强,站在安羽凡身旁,一动不动。 噗—— 那神龟突然朝安羽凡喷出一道黑烟。 安羽凡早有准备,急忙运起宝剑,但见他剑芒再次在空中画个圆,而后左掌玄气一推,倏忽于身前再次结成一个光盾。 上官云珂也如他那般,也迅速于身前结出一个光盾。 那神龟黑烟袭来,“砰”地一声再次撞在两个光盾之上,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身躯微微一震,那上古神龟也被震得晃了晃头。 秋莹儿也蓦地拔出宝剑,但她望着秋长风,却迟迟不忍出手。 通玄、无极等人见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不落下风,急忙喝令众弟子退后数丈。 “安施主,上官施主,你们两人要小心!” 了尘嘱咐一句,而后也和通玄他们一道退至一旁。 通玄却不关心安羽凡的安危,望着众人嘱咐道:“大家趁此机会赶紧运气调息,稍后若那安羽凡不敌,还要我等再去搏命。”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配合默契,两人施展一气三清诀,两柄长剑一黄一蓝在空中光芒闪耀,交相辉映,与那上古神龟连过数招,俱势均力敌,难分上下。 武林正道万千弟子不知他们手中何时又各自得了一把稀世宝剑,但看到他们道法比之以前似乎又有进步,疑惑之余,这才敢稍稍松一口气。 他们内心同时燃起一丝希望,他们希望安羽凡能赢,但对于他如今所取得的成就却又有一些羡慕和嫉妒,甚至有些不平衡。 想想半年之前,他还是一个傻头傻脑的笨小子,道法修为更是不值一提。然后仅仅过了半年,他非但抱得美人归,道法修为更是超过一众仙尊掌教。 在他们眼中,他俨然已是人生赢家。 而安子荣和韩平、郑文书、苏霜月、宋恩华等人的感受亦各不相同。 尤其是安子荣,他一直不能接受安羽凡脱胎换骨、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内心仍然认为,这一切的收获和荣耀,都应该属于他才对。 他觉得安羽凡是他曾经的书童,是他家里的下人,一生就应该平平淡淡、碌碌无为,是上天阴差阳错,令其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与秋长风又过十数招,虽然凤剑和凰剑气势非常,但缘于秋莹儿并未参战,在凤凰鸾三剑未能合并的情况下,他们施展的一气三清诀难免大打折扣。 再有,上官云珂的道法修为终究差了一截,随着时间延长,她渐渐有些力不胜任,应对吃力。 秋长风瞅见机会,全力猛攻向她,迫使安羽凡不得不分心来救。 然而不知为何,每每他操驭神龟攻到她身前的关键时刻,都会蓦然收力,倒又像不忍伤到她一样。 秋莹儿在一旁看着,搓手顿脚,提心吊胆。 她手持那柄鸾剑,几次欲加入战斗,但又不知应该帮谁。 而在后面的人群之中,安子荣悄悄走了出来。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中正在激烈交手的安羽凡、上官云珂以及秋长风,谁都未曾注意到他。 第319章 一念之间 安子荣蹑手蹑脚向着秋莹儿走去,走到离她一丈远之时,突然大喝一声:“妖女,拿命来吧!”说罢挥剑刺向她。 众人这才看到他,一时四方震惊。 由于距离太近,而秋莹儿又全神贯注望着安羽凡和父亲,待她闻声扭过头,安子荣那柄长剑已然来到身前。 “子荣!” “安师侄!” 通玄等人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而正全心全意与秋长风对阵的安羽凡,亦瞬时大惊失色。 “莹儿,小心!” 他大喊一声,欲要去救,却是鞭长莫及。更何况这边上官云珂也被秋长风步步紧逼,他若贸然撤身,也必会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境。 上官云珂也对安子荣的举动惊诧万分,相反,秋长风却对此视若无睹,就在安羽凡分神之际,他双掌真元猛运,驭动那神龟再次对安羽凡发起一次猛烈进攻,好像拚得他女儿命,也誓要将安羽凡斩于身下。 对于秋长风的反常举动,安羽凡亦颇不理解,当下心中一急,剑招亦随之凌乱,若不是上官云珂拼死相助,他险被那神龟黑烟击中。 就在他急火攻心,以为秋莹儿必死无疑之际,再一回头,却见秋莹儿依然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而在她和安子荣之间,突然多了一个了尘大师。 他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而后收敛心神,左掌发出一道五彩玄气,并那凤剑金芒,一下将秋长风和那神龟逼退两丈。 而后他朝上官云珂一点头,上官云珂会意,两人转身落回秋莹儿身旁。 “子荣!你这样干什么!”他怒目横眉质问道。 “大师,你为何要阻止我,我正好拿了这妖女,以挟制秋长风退兵。”安子荣犹不甘心。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双手合十,轻念一句佛号,“这位秋姑娘虽是秋长风之女,但她同时也是安羽凡施主的朋友。如今安羽凡施主不计前嫌,为我武林正道,为天下众生,仗义出手相助,我等又岂可反面无情,伤害他的朋友,如此岂非愧对安羽凡施主的至仁至善之举。” “大师,连我师父和您以及无极掌门联手都不能打败秋长风,凭他年纪轻轻又如何是那秋长风敌手?我看他不过是想借机在众位仙尊掌教以及众武林同道面前图个好名声,我们唯有抓住这小妖女,才有要挟魔族的资本。” 一旁的彭霸天眼神中流露出诸多不满,“安少侠,如今安羽凡公子正与我们并肩作战,我们理应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你何必伤害他的朋友。不论这位秋姑娘身份如何,但要她和我们站在一起,也便可认为是我们的朋友。” “哈哈哈哈!”秋长风落于众人两丈之外。 通玄等人急忙上前做好再次战斗准备。 但秋长风并未趁人之危,他哈哈大笑几声,向安羽凡道:“怎么样?安公子!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你不惜性命要救他们,他们却要杀了莹儿!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所应为吗?我劝你莫要再执迷不反,你我联手,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而后这个天下便是我们的。我只有莹儿这一个女儿,待日后你和莹儿成了亲,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衣钵继承人,岂不比看这些人脸色强。” 安羽凡并不理他,拉过秋莹儿的手,关心道:“莹儿,你没事吧?” 秋莹儿轻轻摇摇头,“我没事,你无须担心。” 而后她又面向安子荣,斥道:“安子荣,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安羽凡朝了尘大师躬身施礼,感谢道:“大师,多谢您执手相助。” 了尘大师双手合十,微微点下头,“安施主不必客气,安施主深明大义,仗义出手,实乃武林之幸,百姓之幸。今日安子荣施主一时之冲动,万望安施主宽宏大量,莫要为此而心生怨怼。” “子荣,有为师在此,你不要擅自为谋,赶紧退下。”通玄忽然对安子荣一声厉喝。 安子荣本欲再辩,但听师父发话,遂不敢再言语,悻悻退于一旁。 “羽凡!”秋莹儿却反过来又劝安羽凡,“你都看到了,你这么帮他们,他们并不领你的情,反而还要加害于我。你听我一次劝,就跟我一起走吧,任他们孰胜孰败,谁生谁死,我们只不掺和就是了。” “那么假如处于下风的是你爹呢?你还能这么满不在乎吗?”上官云珂突然反问。 “你——”秋莹儿气得咬牙切齿,“你为什么总是与我作对?” 上官云珂心平气和道:“圣人不利己,忧济在元元。羽凡崇德尚善,胸怀天下,你又何须总是与他背道而驰。你若真喜欢他,就应该同他一道止恶扬善,而不是处处对他跌脚拌手。” 秋莹儿气愤道:“我没有你们那般宏图大志,羽凡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我只想他好好的活着。” “秋姑娘!”了尘大师双手合十,一脸和蔼可亲,“我佛有言,一念而从善,一念而从恶,一念而成佛,一念而成魔。一念之间,一线之隔,截然不同。今安羽凡施主浩气凛然,千仞无枝,实乃武林之幸,天下之幸,秋姑娘又何须染其神乱其志,此非徒无益,而又害之矣。” 秋长风再次哈哈大笑两声,不屑道:“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分?子欲观花,则以花为善,以草为恶。如欲用草时,复以草为善矣。此等善恶,皆由汝心好恶所生,故知是错。” “我爹说的对!”秋莹儿依然心有不忿。 上官云珂反驳道:“对什么!不过是强词夺理,巧言偏辞。” “莹儿,云珂,你们不要再争了。”安羽凡赶紧出言阻止。 他望望她们,又望望众人,然后目光再次落在她们两人身上,道:“你们两人说的都对,我知道你们两人都是为了我好。然今日正道存亡,眼见在旦夕之间,你我不来则罢,既来之,便不能置身事外。” “那你还是要帮他们了?”秋莹儿有些失望。 “安少侠厚德载物,雅量容人,老道佩服。”无极道人突然上前两步夸赞道,他脸上挂着的那丝紧张与担忧也霎时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心者万法之根本,一切诸法唯心所生;若能了心,则万法俱备;安施主佛道禅心,正法久住,已证得我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之心。” 第320章 士子之心 “安羽凡!”通玄突然向他道,“你不计前嫌,我通玄亦甚为钦佩。之前了尘大师和无极道长多次为你求情,今日只要你全心全意与我等一起击杀魔族,不论成败,我通玄都会做主将你重收天龙门门下。” 安羽凡一怔,这正是他母亲对他的殷切希望,曾经,他也为此深深触动。 然而,倘若他不知道通灵就是他的杀父仇人,兴许他会欣然接受。只如今,就算通玄答应,他还怎么再能加入与他有深仇大恨的门派呢? 所以,他望了通灵一眼,而后摇了摇头,回道:“我与通灵恩怨未了,今日,我安羽凡不为任何门派,也不抱任何希冀,只为天下不至生灵涂炭。” “安羽凡!”通灵忽然上前一步,侃然正色道:“既然我掌门师兄如此说,今日我也便不再隐瞒。一直以来,虽然我也知道你父亲之罪,罪不及孥,但我仍然对你深恶痛绝。曾经我是打了你父亲一掌,但我通灵身为天龙门堂堂一殿掌教,又岂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痛下杀手,我只是想给你父亲一个教训,故那一掌留了分寸,并不会要了他的命。然而过后你的父亲还是死了,我也颇为惊讶。然不管如何,你父亲的死都与我脱不了干系,我通灵绝不推脱责任。今日你若能助得我武林正道击败这些魔族妖孽,我通灵一言九鼎,到时我站在你面前,任杀任剐,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哈哈哈——” 秋长风不屑的再次大笑几声。 “安羽凡,你真相信他们的话吗?这不过是他们的权宜之计,一旦你失去作用,他们定然会济河焚舟,背信弃义。而我们不一样,你与莹儿比翼连枝,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他日我百年之后,我所夺得的一切,到时都会是你的。” “废话少说!”上官云珂突然一声大喝,“无论你怎么巧言偏辞,羽凡都不会信你的。” 秋长风并不理她,他望着安羽凡,逐渐没有耐心道:“安羽凡,我秋某言尽于此,你自己要考虑清楚。适才我念在莹儿之情,这才对你多有忍让,你若能回心转意,老夫自当既往不咎。” “羽凡!”上官云珂目光期待的望向他,生怕他会被秋长风说动。 但安羽凡目光里充满了坚定,朝秋长风道:“秋教主,我安羽凡虽然才薄智浅,但也素闻圣人之言。所谓,君子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今日我若眼睁睁看着秋教主造恶不悛,荼毒生民,他日我将有何面目立于椿萱之下?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说的好!安公子一片士子之心,真乃可歌可泣!”彭霸天正气凛然夸道。 “好!”秋长风眼中杀气再起,“如此说你是铁了心与我为敌,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爹!”秋莹儿还欲再求父亲。 “你住口!”秋长风一脸失望与愤怒,“你若还认我这个爹,就赶紧过这边来,如若你执意与他们站在一起,那也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而后他又面向安羽凡,怒目圆瞪道:“来吧!这次我不会再丝毫忍让,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 说罢他双手再次猛运真元,那上古神龟昂首倏忽再次嘶吼一声。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赶紧再次抽出长剑。 那神龟张牙舞爪,在秋长风的驭使之下再次朝他们冲天,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对视一眼,同时腾身而起,再次迎向那只上古神龟。 众人在两边焦急的观望着,通玄低声再次嘱咐大家,“你们且尽速调息,稍后安羽凡若不敌,我们便一拥而上,哪怕玉石俱焚,今日也绝不能让秋长风凌我正道于脚下。” 于是几位仙尊掌教便急忙打坐调息,以最大速度恢复真元。 韩平、安子荣、宋恩华等弟子也急忙上前护于一众掌尊身旁。 天空中,安羽凡、上官云珂与秋长风又斗了数十招,虽然安羽凡攻守一直游刃有余,但奈何上官云珂实力略有不济,每每被秋长风逮到机会,若不是安羽凡几次舍身相救,只怕她早已被打翻在地。 再看那神龟却是越战越勇,突然,它一个甩头,它头上那日珠和月珠竟蓦地射出两道光芒。 这光芒疾如闪电,竟是比那黑烟气势更盛。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不虞它还有未发之招,两人心有灵犀,同时大喝一声,真元猛运,长剑一挥,两道黄蓝光芒迅疾从两人长剑中发出。 砰—— 但见安羽凡后翻一个跟头落于地上,然后连退两步。 而上官云珂身体直接失去重心,在空中倒飞出去。 所幸安羽凡眼疾手快,不等站稳,急忙飞过去将她扶住。 “云珂,你怎么样?”他眉宇间充满了关怀。 上官云珂向他微微一笑,“我没事,你放心。” 一句话尚未说完,那边上古神龟再次攻来。 安羽心急忙将她推开,“你且退于一旁,让我一个人来。”说罢挥剑孤身而上。 上官云珂略微定了定胸中气血,亦挥起长剑再次扑上。 旁边观战众人,一时皆不免惊心吊胆。韩平、安子荣、苏霜月、宋恩华不由各自握紧了手中长剑,俱皆严阵以待。 而左右为难的秋莹儿,看着两个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在一起殊死拼杀,她的心中有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那柄鸾剑似乎感应到凤剑与凰剑的召唤,在她手中不停颤动起来。 秋莹儿低头看它一眼,她的心何尝又不是如此,只是她又该帮谁呢? 又过数十招,眼看上官云珂被那神龟逼得手忙脚乱,而安羽凡勉强应对之时,又频频为了护她,也多次险象环生。 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只待一行热泪滚下,她蓦地抽出那柄鸾剑,腾身而起。 “爹,女儿求求您,请您罢手吧。”她飞至秋长风身前,再次恳求。 “爹,只要您肯罢手,女儿便任凭您处置。哪怕要女儿一辈子再不出来,女儿也毫无怨言。” 但秋长风与安羽凡鏖战正酣,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况且就是听到,他又岂会因为女儿的几句话便轻易放弃他千辛万苦、左睇右盼等来的这一天。 他怒目睁眉,双手不停变幻法诀。 “噗——” 那上古神龟突然朝秋莹儿喷出一道黑烟。 第321章 三剑合一 秋莹儿猝不及防,她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攻击她,而且毫不留情。 惊愕之下,她顿时愣在那里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莹儿,闪开!” 安羽凡也万万想不到秋长风竟然会攻击自己的女儿,情急之下,身随剑起,猛然挡在她的身前。 “羽凡!” 眼见安羽凡以身体为秋莹儿挡住那道黑烟,上官云珂顿时吓得大惊失色,就是下面观战的天龙门等武林正道众人,也霎时惊慌不已。 安羽凡想要出剑抵挡已是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上官云珂拼尽全身之力,长剑猛然脱手而出,化成凰鸟,险险挡在安羽凡身前。 那凰鸟接下神龟黑烟一击,后退一丈,扑棱几下翅膀,竟是安然无事。 安羽凡怕上官云珂吃亏,趁机急忙拉起秋莹儿的手,飞到她的身旁。 “你二人不要离我左右!”他低声嘱咐道。 再看那只凰鸟,嘶鸣几声,蓦地口吐一道水柱攻向那只神龟。 但那神龟丝毫不将凰鸟放在眼里,晃动着脑袋便再次攻向它。 然凰鸟虽然勇猛,其身躯毕竟比那神龟小了许多,水柱喷出,立马就被神龟的黑烟吞没。 但好在凰鸟飞行非常灵活,左突右闪,那神龟一时竟也奈何它不得。 “爹!”秋莹儿面向秋长风,泪眼朦胧,神情里尽显失望,“您为了自己的野心,难道连父女之情也全然不顾了吗?” “哼!”秋长风怒哼一声,“你和他们站在一起,便已是绝了我们父女之情。我万千心血,功成就在今日,但要有人阻止,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也包括你!” 秋莹儿见他为了自己的勃勃野心,已到如此丧心病狂地步,霎时伤心欲绝,失望透顶。 她咬咬牙,终于狠下心,“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伤害羽凡的!” 说罢她缓缓拔出长剑,而后深吸一口气,遽然加入战斗。 下面的周奎等人,见秋长风父女反目,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期待秋长风获胜,并又不伤害秋莹儿。 安羽凡也将剑化鸟,秋莹儿见状,也跟着他做。 霎时,凤凰鸾三鸟将那只神龟团团围住,它们嘴里各自喷着雾、水、火,并且配合密切,那神龟左突右扭,直有些应对不暇。 地上双方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秋长风召唤出的上古神龟已令他们倍感惊奇,而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三柄长剑所化的凤凰鸾三只大鸟,更令他们觉得神秘莫测。 三只大鸟和上古神龟激战良久,依旧难分胜负。 上官云珂担忧道:“看来三鸟很难战胜那只神龟。” 安羽凡道:“如此下去胜负难料,不是办法,不若我们三剑合一,看能否一举将那神龟击败。” 说罢他望向秋莹儿,他知道,三剑合一必须要三人一心,否则力量大打折扣不说,还有可能反噬自身,自取其害。 上官云珂也望向秋莹儿,秋莹儿知道他们担忧所在,犹豫片刻,半是恳求道:“好吧,我们就三剑合一,不过,如果我们能将那神龟击败,我求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我爹一命。” “你爹全然不念父女之情,方才险些杀了你,难道你还要包庇他吗?”上官云珂难以理解。 “可是他毕竟是我爹!” 安羽凡答应道:“你放心,一旦击败那神龟,夺回日月珠,你爹便再不能为害天下,我们也不会再伤害他。” “好吧,我听你的。”秋莹儿这才下定决心。 于是,三人一念,同时将凤凰鸾三只大鸟召回手中变回长剑。 只见三人法诀变幻,那三柄长剑再次脱手而出,悬停于他们身前一丈之远。 忽然,三人同时出掌,但见三道玄气从他们右掌中疾射而出,分别击在那三柄长剑上。 那三柄长剑顿时光芒越加炽盛,并在空中快速旋转起来。 黄、蓝、红三种光芒交相辉映,看上去有如圆月摇金,余霞散绮。 随着三人再次变幻法诀,那三柄长剑猛地闪烁一下,“铛”地一声合于一处。 霎时,那炫丽无比的黄、蓝、红三种光芒消失不见,继而是一道更加炽盛的白芒闪耀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施展的是什么招数,包括通玄、了尘、无极等人都忍不住站起来举首瞩望。 秋长风虽然纵横一世,自也未曾见过,但他见方才那三只大鸟气势凶猛不在神龟之下,此时虽仍有些傲睨自若,出手却丝毫不敢大意。 只见他双手法诀不停变幻,并口中念念有词,那神龟突然再次变大一倍,昂首蹈足,越加杀气腾腾。 随着秋长风一声厉喝,那神龟张开血盆大口,蓦然再次吐出一道黑色烟雾。 这烟雾直比之前更加浓烈,携带着滚滚惊雷之声,直朝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袭来。 安羽凡三人右掌猛地再次一推,只见那柄闪耀着炽盛白芒的长剑,以气吞山河之势,猛然向着那滚滚黑烟、向着那上古神龟刺去。 砰—— 便有如一道日光射入了黑暗之渊,那浓郁的黑烟瞬时被白光吞噬,顷刻间烟消云散。 砰—— 又是一声巨响。 但见那只神龟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而后爆烈四散。 啊—— 秋长风也大吐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教主——” 九天神教一众人等无不大惊失色,周奎和刘如海惊愕之余,急忙飞身上前,将急速跌落的秋长飞接住。 “爹——” 秋莹儿大喊一声,瞬时泪如雨下,起身便要飞过去查看父亲情况。 安羽凡知道秋长风死不了,但他们毕竟是父女,故未加拦阻。 他收起长剑,便欲接住那散作的日月珠,这时,只见一道玄气猛然击向秋莹儿,秋莹儿一心惦记父亲,毫无防备,安羽凡见状急忙撇下日月珠去救。 砰—— 他出掌接下那道玄气,而后拉起秋莹儿落于地上。 这边,魔族众人已然乱成一团,而另一边,天龙门通玄等人亦飞身扑来。 安羽凡以为他们欲要趁机取了秋长风性命,当下不及多想,双掌猛然拍出数道五彩玄气,将众人拦住。 “秋长风已身负重伤,再不会有任何威胁,请各位掌尊留他一命。”他拱手恳请道。 “日月珠——” “剑——” 通无、通灵、无极等人急冲冲道。 安羽凡乍然惊醒,慌忙转身,这才发现日月珠连同掉落下来的青龙剑、飞云剑、赤霞剑以及金刚降魔杵早已消失不见。 第322章 转身相救 “快去追!”通玄急扯白脸吩咐众弟子。 可是几人只看到一个灰影抢到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器,倏忽便跑进了魔族万千人马之中,却又如何辨认。 “都是你!若不是你这一阻拦,日月珠和我那把青龙剑岂会让人抢走!”安子荣指着安羽凡,怒气冲冲埋怨道。 安羽凡也感到十分遗憾,还是上官云珂替他辩解道:“方才若不是大家倏忽冲来,羽凡或许已将日月珠抢在手里。” “黑衣堂殿后,大家速退!”周奎突然召呼众魔族弟子,而后和刘如海搀扶起秋长风便极速向后退去。 众黑衣堂弟子急忙上前围成一个屏障,但一个个脸上都流露着惶惶不安,全没了之前的那种嚣张气焰。 其他各堂弟子闻令后纷纷转身向后跑去,生怕跑的慢了会被天龙门等正道弟子追上。 而另一些魔族小门派弟子,早在秋长风受伤之后,便已如鸟兽散,四散逃去。 这时通灵大喊道:“不能让秋长风跑了!众弟子速去追击!” 通玄也命令道:“机不可失,这正是我们将这些魔族妖孽一网打尽的大好时机,众弟子速冲过去,将这些魔族妖孽全部诛灭。” “不可!”安羽凡急忙阻止。 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杀——” “杀呀——”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众武林正道弟子群情激奋,义愤填膺,一个个举着大刀长剑争相向魔族奔去。 而通玄、通无、通灵、无极道人以及安子荣、韩平、苏霜月、宋恩华等,则飞身追向逃跑的秋长风。 安羽凡见秋莹儿跟秋长风一起逃去,况且他也答应过她,会留她父亲一条性命,于是飞身而起,追向通玄等人。 那些魔族黑衣堂弟子此时气势尽失,在天龙门等各派弟子的冲击下一触即溃。 而周奎和刘如海搀扶着身受重伤的秋长风,行走不快,倏忽便被通玄等人追上。 “秋长风!哪里逃!” 通灵大喝一声,人在空中长剑便已率先刺出。 “我来挡住他们,你们带教主先走。”周奎抽出腰间那把蛇形长剑,便迎向追来众人。 白衣堂堂主刘如海见追来之人甚众,一面呼喊众弟子保护教主,一面也举起兵器迎上。 秋莹儿和黄衣堂堂主高显宗搀扶着秋长风继续向前跑去,奈何通玄、无极道人、安子荣、宋恩华等人又倏忽追至。 “我来挡住他们,少主与教主先走。” 黄衣堂堂主高显宗朝秋莹儿吩咐一声,抽出兵器便迎向通玄和无极道人、安子荣、宋恩华。 无极道人迎向高显宗,通玄和安子荣、宋恩华又倏忽追上秋长风和秋莹儿。 秋莹儿见逃不掉,将父亲交与两名九天神教弟子,她则抽出那柄鸾剑,紧紧护在父亲身后。 通玄和无极道人岂会将她放在眼里,但念在她是安羽凡的朋友,方才又大义灭亲和安羽凡一起击败了自己的父亲,所以并不欲伤她,出手便有所顾忌。 但安子荣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举剑便攻向秋莹儿。 “铛——” 只听一声震响,安子荣手中长剑蓦然脱手掉落一旁地上。 安子荣一惊,秋莹儿却是大喜,原是安羽凡倏忽赶到。 他和秋莹儿护在秋长风身前,拱手向通玄道:“师——” 他险些脱口而出喊出“师伯”两字,好在他反应迅速,急忙改口。 “通、通玄掌门,方才我已答应莹儿,饶过秋长风一命,还望通玄掌门看在莹儿大义灭亲,于武林正道立有大功的份上,留下她父亲一命。” 安子荣愤怒的捡起地上长剑,不待师父通玄开口,便又指着安羽凡骂道:“安羽凡,你不要以为今日出了些风头便能够命令师尊他老人家。秋长风不死,天下永无宁日,今日若放他走,那便是放虎归山,遗患无穷。” 安羽凡辩护道:“他已然身受重伤,那神龟也被诛杀消遁,相信经此一役,他应该能够顿悟前非,改行迁善,不再与武林正道为敌。” 安子荣轻蔑一笑,“你说的倒是轻松!如今那日月珠和青龙剑、飞云剑、赤霞剑、金刚降魔杵俱被人抢走,难保他们不会再次召唤出那只恶龟,到时他们卷土重来,却又如何是好?” 秋莹儿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定当再次大义灭亲,和羽凡一起阻止我爹。” 安子荣冷笑一声,“所谓海水难量,世事难料,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今日只有将秋长风杀了,才会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你错了!”安羽凡正颜厉色道,“今日之祸,虽因秋长风而起,却一定会因他而终吗?纵观天下,狼贪虎视者甚多,难道杀死一个秋长风,这世间便不会再出现一个夏长风、尚长风?” “你这是强词夺理!”安子荣怒气填胸。 安羽凡不再理他,转面又向通玄,拱手道:“通玄掌门,我观这九天神教之中,只那阿伏干达海在方才混乱之际不知去向,我想那日月珠和青龙剑等兵器定是被他趁隙掠走。如今过虽在秋长风,追根究底却是源于那阿伏干达海,只有他持有那块记录着如何利用日月珠召唤出上古神龟的玉简。今日只要通玄掌门肯饶过秋长风一命,我安羽凡发誓,定当帮助大家将四种神兵找回。只要日月珠和四种神兵各归其所,不再遗失,再将那块玉简销毁,这世间纵使有人继续睥睨窥觎,也断不能再掀风鼓浪。” 通玄望了望身负重伤不能站立的秋长风,神情略有犹疑。 安子荣嗤笑一声,又朝安羽凡道:“那阿伏干达海我们自会去找,我武林正道各门各派弟子千千万,难道没有你,我们就找不到他吗?” 安羽凡反问道:“如今日月珠和那四种神兵被阿伏干达海掠走,你觉得他会逃去哪里?他还会再回九天神教吗?或者会回柔然吗?我想短时间内都无可能。” 安子荣愤恼道:“不管他逃到哪里,就是天涯海角,我们一样能够将他找到。” 安羽凡微微一笑,“可是,你们要知道,柔然郁久闾杜阿老族长非但将日月珠托付给了我,还传授与我柔然心经。另外,那日月珠亦曾融入我体内半年之久,我与其已然息息相通。只有我,才能感应到日月珠的存在,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它们。” 第323章 消失的人 “你真的有把握找到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通玄半疑半信的望向安羽凡。 安羽凡道:“我已说得很是明白,如若通玄掌门信,我也没有办法。” “好!”通玄再望秋长风一眼,“那就暂时留他一命。不过我意将他囚禁在天龙门,令他永世不得再出去为非作恶。” “不行!”秋莹儿高声反对。 秋长风坐在地下,手捂胸口,轻轻冷笑一声,道:“自古成王败寇,要杀要剐,秋某悉听尊便。不过要想将我囚于置锥之地,老此一生,不见天日,我秋某宁愿就此归天。” 安羽凡看向秋莹儿,但见她亦满目渴望的看着自己,当下于心不忍,思忖片刻,遂又向通玄道: “安某以为通玄掌门思虑欠妥。秋长风乃一教之主,九天神教万千教众全靠他一人约束,如果将他囚禁于天龙门,那九天神教万千教众以及其他魔族门派岂会答应?免不得又要聚集在天龙山下,讨要结果。 天龙门虽然人才云集,只怕亦难受其扰,到那时,岂非是自寻烦恼?倒不如令他在天下人面前立下誓言,永生永世不再放辟邪侈、倒行逆施。” 通玄沉思片刻,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放他走。不过你所说也不无道理,今日就依你之言,暂且放他回去,不过你要保证找到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再将那块玉简销毁,以永绝后患。” “这是自然!”安羽凡言之凿凿。 于是通玄朝后面的通无、通灵等人高声一呼,他们与周奎等人倏忽分开。 “师兄,怎么回事?” 通灵望着前面的秋长风仍未被擒,疑惑不已。 通玄向众人作一番解释,通灵却十分不乐意,“师兄,你就这么相信这个安羽凡?今日若不杀了秋长风,只怕来日再无机会。” “是啊,师兄。”通无也不敢苟同,“魔族害死我武林正道那么多弟子,还有许多无辜百姓,难道就这么放了他们吗?” “是啊,通玄道兄。”彭霸天也难以理解,“你难道忘了死在血河阵中那许多同道和弟子了吗?今日正是为他们报仇雪恨的大好时机,如何能轻易饶了他们。” “师父!”安子宁也斗胆上前劝阻,“常言道,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今日若放秋长风回去,日后只怕会遗患无穷,还望师父深思熟虑,不要为安羽凡言语所迷惑。 通玄望望他们,脸上流露一丝难言之隐。 其实,他何尝不想将秋长风和周奎等人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只是一来那日月珠和青龙剑等四种神兵尽皆被人掠去,能不能夺得回来实在难以预料,倘若那阿伏干达海再次召唤出那上古恶龟,势必还要仰仗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三人。 如果将秋长风囚禁起来,到那时,秋莹儿岂会再次选择大义灭亲? 再者,现下安羽凡铁了心要保全秋长风,如果真的寸步不让,针锋相对,他和上官云珂一旦反戈相向,局面将难以再受到控制。 于是他继续解释道:“本尊又何尝不想为死去的众弟子和众武林同道报仇,然细细思来,安羽凡之言不无道理。 失去日月珠和另外四种神兵,他秋长风就是再想为非作歹也断无可能,而如果寻不回日月珠及另四种神兵,我们就是将秋长风囚起来又有何用?那阿伏干达海照样会利用其他人,或者他自己,同样能召唤出那上古恶龟。” “通玄道兄言之成理,老衲深以为是。”了尘大师不知何时来到旁边。 通玄见了尘开口,心中顿时更有底气,于是又问无极道人道:“不知无极道兄是何意见?” 安羽凡对天苍派有弘恩重德,这次又挽大厦之将倾,扶狂澜于既倒,更是德洋恩普,功高望重,无极道人又岂会驳了他的面子。 于是他望安羽凡一眼,又故作沉吟片刻,道:“老道也以为通玄道兄言之有理,我们所忌惮者,并非是秋长风和魔族,而是那上古恶龟。 只要我们能够找回日月珠和青龙剑、飞云剑、赤霞剑以及金刚降魔杵,各自严加保管,不给居心叵测者可乘之机,我等也便再无所畏惧。” “可是,就这样放过秋长风,我们如何对得起那些惨死的弟子和武林同道?”通灵依然不愿接受,“还有通幽师兄、了念大师和上官掌门、谢掌门,他们至今杳无音信,说不得也是被秋长风害死!” 想起通幽和了念,通玄和了尘大师心中蓦然生出许多悲痛。 这时,上官云珂突然上前,把剑指向秋长风,质问道:“秋长风,你先前何故诓骗于我?我爹失踪,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到底是将我爹囚了起来,还是早已将他杀害?” “对!”安子荣也质问道,“秋长风,你老实交代,我通幽师叔和了念大师、谢掌门是不是也已遭你迫害?” “对!快说!我谢元清兄弟和通幽道兄、了念大师究竟是不是被你们所害?”彭霸天怒目切齿,恨不得上前将秋长风暴打一顿。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秋长风,安羽凡和秋莹儿也眼巴巴的望向他,期待他说出一个令大家满意的结果。 “你们不要把什么事都安在我九天神教头上!”周奎怒目圆睁突然反驳道,“我九天神教青衣堂雷堂主确曾去过蓬莱阁,但他也如了念和通幽一般,一去不返,至今杳无音信,若真是我九天神教所为,我雷堂主又岂会一起失踪?” “对!”刘如海也气愤道,“我九天神教在你们眼中虽是邪教魔族,却也顶天立地,敢作敢当,是我教做的,我们绝不会不认,但不是我教所为,我们也绝不能承认。” “对!”黄衣堂堂主高显宗也一脸义愤,“我黄某倒还想向你们问问我雷堂主的下落,是不是被你们擒了去?” 通灵嗤笑一声,“那雷霆失踪,又与我等何干?说不得在你们杀害我通幽师兄和了念大师、谢掌门之时,那雷霆亦被我通幽师兄和了念大师、谢掌门所杀。” 两方争执不下,秋长风突然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你快说!我爹究竟有没有被你们害死?” 上官云珂长剑猛地一刺,吓得秋莹儿急忙阻止。 “我周叔叔和刘叔叔都已经说了,难道你们还要强加于人不成?” 但大家始终不信,因为能让通幽仙尊、了念大师和谢元清同时消失,除了九天神教,这世间再无其他魔族门派能够做到。 咳——咳—— 秋长风再次咳嗽几声,而后抬起头,目光逐一扫向众人。 第324章 放虎归山 众人也都望向秋长风,只见他缓缓开口道:“你们说的那几人,上官隐、了念大师、通幽道长、谢元清,我秋长风并未曾杀害他们。” 通灵气愤道:“想我通幽师兄和上官阁主、了念大师、谢掌门个个道法通神,如果不是被你暗中谋害,谁又能伤害得了他们。” “是啊!”安子荣道,“若不是你,那月珠本被上官隐抢走,却又怎会到你手里?我看分明是你在此诓言狡辩。” 秋长风道:“之前上官阁主抢得月珠之后,被我等追上,他孤身一人,寡不敌众,月珠这才被我再次夺了回来,但我等并未伤害上官阁主。至于了念大师和通幽道长、谢元清,自断魂崖一别,我秋长风更是与他们见所未见。” “秋长风,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的小孩子,有那么好骗?事实摆在眼前,你的话,谁会相信?”通灵犹是一脸怒气冲冲。 “哼!”秋长风嗤笑一下,“我秋长风虽与你们异轨殊途,却好歹也是一教之尊,向来一言九鼎。你们若不信,今当着天下人之面,我自可对天起誓。如果上官阁主、了念大师、通幽道长以及谢元清是被我秋长风所害,便叫我秋长风被天打雷劈,永堕轮回。” 众人听他发此毒誓,一时难辨真假,不知如何再反驳,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天龙门中天殿大弟子崔建成忽然上前两步,躬身向师父通玄仙尊道:“师父,我看这秋长风不像撒诈捣虚。若他所说是真,倒也并非坏事,说不得通幽师叔和了念大师他们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 通玄扭头望望了尘和无极,然后对秋长风道:“本尊姑且相信秋教主所言!今日一战,死伤无数,本尊实不欲再多造杀孽。然而若要这般轻易就放秋教主回去,我武林各派万千弟子只怕亦多有不满,以本尊之见,从令爱和众堂主中推选一人,替秋教主暂居于我天龙门,如此方能封堵悠悠众口。” 而后他又望了望通无、通灵和安羽凡等人,“不知大家以为此主意如何?” 大家都未表现出反对,这时秋莹儿站出来道:“好,我来替我爹!” “不行!”安羽凡毅然提出反对。 “是啊,少主玉叶金柯,怎可幽囚受辱!还是让我来代替教主吧!”周奎也表示反对。 秋莹儿决然道:“我身为女儿,于情于理,都应由我替代我爹才是,有何不可?” “我来!”刘如海突然站出来道貌凛然道。 “你们都别争了,教主对我恩重如山,还是由我来代替教主吧!”黄衣堂堂主高显宗站了出来。 说罢,他也不管其他人同意不同意,径直走到通玄跟前,伸出双手道:“不知通玄掌门要怎么缚绑?” 通玄望着他,目光中隐隐露出一丝钦佩,“好!那就依了高堂主!” 而后他向众弟子一挥手,上前两个人立刻将他押了下去。 通玄又望向秋长风道:“昨别之际,本尊有数言相告。所谓,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本尊希望秋教主回去之后,能够反躬自省,改行迁善,切莫继续倒行逆施,而再致生民涂炭。” 无极道人也饬戒道:“本道也希望秋教主日后能够改辙易途,心怀天下,若仍旧怀恶不悛,迷不知返,有朝一日必将遭受天谴,而致追悔莫及。” 秋长风被人连番训诫,心中甚不是滋味。有生以来,他何曾受过这般屈辱,然现在为了保命,他也只好忍气吞声,含垢忍辱。 就这样,在安羽凡的力保之下,秋长风和周奎等人得以全身而退。 秋莹儿担忧父亲伤势,虽对安羽凡恋恋不舍,却仍旧选择和父亲一起回去。 她拉着安羽凡的手,含情脉脉道:“我知道你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待我爹伤势恢复,我便去找你。” 安羽凡点点头,“你好生照顾秋教主!” 秋莹儿瞟一眼上官云珂,又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千万不要沉湎淫逸,而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尴尬道:“你放心好了,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就是你不来找我,待我追回日月珠,也定然会去找你。” 秋莹儿这才满意,挥手依依惜别而去。 望着秋长风等人渐去渐远,天龙门这边许多弟子都扼腕长叹,憾恨不已。 尽管方才趁乱大家杀死不少魔族弟子,但丝毫不能令他们舒气解恨。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忽然微笑着走向安羽凡,“安施主,今日若非安施主和上官姑娘及时出手,只怕我们这些老骨头全都要糜躯碎首了。安施主和上官姑娘救焚拯溺,扶危持倾,实乃功德无量。” 安子荣冷哼一声,不满道:“他虽然打败了秋长风,却又将他放走,又有什么功劳!” 通玄望他一眼,没有言语。 这时,无极道人再次向通玄提出让安羽凡重回天龙门之请,了尘也随之附和。 通玄见安羽凡道法修为短短半载突飞猛进,已俨然超过自己,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人物,为防他为魔族所用,便也起了恻怛之心。 于是借坡下驴,口风松动道:“安羽凡往日虽有罪愆,然幸正义之心未泯,如今归邪返正,功均天地,与往日之罪庶可相抵。” 说着他望了一眼通无和通灵、通隐等人,接着道:“然让弃徒重归宗录,纵观天龙门开山立派上千年,可谓旷古未有,本尊势必要和众师弟师妹商议一下。不过,其若能将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追回,再立一功,使武林从此再无金革之患,如此,相信天龙门万千弟子都会心服首肯,本尊也自可便宜行事。” “他若重回天龙门,我通灵势必是他最大的障碍。”通灵突然站出来。 她走到安羽凡身前,面对他道:“安羽凡,方才我已说过,只要你能将秋长风击退,我通灵任杀任剐,悉听尊便,请你动手吧。” 铮—— 想起父亲的仇,安羽凡恨从心起,刷地抽出宝剑。 第325章 血海深仇 “羽凡!”上官云珂急忙上前阻止,“通灵前辈之前不是说过,她只是轻轻打了伯父一掌,并未想要他的命,也许这中间另有什么误会呢,我想是不是再向安伯母仔细询问一下。” 她的心思和安母一样,一直想要安羽凡重回天龙门,挽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如果他断然杀了通灵,那么与天龙门之间的恩怨便再也难以解开。 “还能有什么误会!必是她无疑!”安羽凡瞋目切齿道,“自我上得天龙门后,道法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只后来我才知道,乃是因我身上数处穴位被人用真气封堵所致。” 他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通玄和通无、通隐、通灵也俱是一愣。 安羽凡横眉怒视的望着通灵,质问道:“想必封堵我穴位之人便是你吧?” 通灵身躯微微一震,沉默不语。这种沉默,在众人看来已然等同于承认。 安羽凡接着质问道:“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你又为何会封堵我的穴位?从一开始,你们就知道我不是伪灵根,从一开始,你们就未想将我收入天龙门。 所以,你们让我爬那个登天梯,明面上是对我的考验,其实不过是想我自寻死路罢了。 只是天可怜见,结果并未如你们的意,所以你们才又封堵了我的穴位。你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害怕我知道你们杀害我爹的真相,害怕我修炼有成找你们报仇!我说的没错吧?” “你当然说错了!”通玄忽然道,“你的穴位是本尊所封,与通灵师妹无干。” 安羽凡一怔,没想到竟是他一个堂堂掌门亲自动手,于是道:“不管是你也好,还是她也好,不过都是一丘之貉,又有什么分别!” 通玄有些微愠,不过也坦率承认,“当初我之所以封堵你数处穴位,不过是因为你爬上登天梯后,身上沾染了许多邪魔厉气,那个青龙战甲就是证据。” 提到青龙战甲,安羽凡心中一凛,这是他和玉真子之间的秘密,当时自己身受天雷之刑,为了保命才不得已展示出来。 其他人都等着通玄仙尊继续追问青龙战甲之事,不想他并未在这上面多做纠缠,接着道: “再加上恰在你来到之后,本尊忽然发现天龙门中有人私通魔族,然而又一直未能找到这个人,所以为保险起见,才将你数处穴位封堵。” 天龙门中有人私通魔族?众人越加惊讶! 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尤其是这么多年过去,以五殿仙尊之力,竟然还未能将这个隐藏的奸细揪出,当真是细思极恐。 这时,通无走上前,向安羽凡道:“当年你和子荣师侄随安员外一同来到天龙门拜师,确实是我未能识别出你的灵根,而当时让你爬登天梯也不过是我临时起意,想要让你知难而退,这些也与通灵师妹无关。只不过本尊实在未曾想到,你小小年纪,却异常执拗,而且胆量过人,竟真的爬上了登天梯。” “你们都来为她辩护!”安羽凡有些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事实。”通无道,“本道身为天龙门一殿掌教,我通玄师兄更是武林泰山北斗,岂能信口开河诓骗于你。” “好!”安羽凡不再纠缠,“这件事权当是个误会,那么我爹之死,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施主!”了尘大师忽然也来求情劝告,“通灵道兄往日无心之失,以致酿成大错。然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老衲还请安施主慈悲为念,宽大为怀。” “大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杀父仇人就在眼前,而无动于衷吗?” “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所谓,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安施主又何须执着于过去,将自己囚禁于仇恨之中。” 通灵大义凛然道:“大师,无须你为我求情,若以通灵一命,换来这世道安定,通灵死得其所,毫发无憾。” “师妹!”通玄和通无、通隐一时心急如火,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了尘再向前一步,接着道:“如果安施主不能放下这段仇恨,非要杀了通灵道兄才能解除心中愤恚,那么老衲愿替通灵道兄来受安施主这一剑。” 说罢他便将脖子伸至安羽凡剑下。 “大师,你这是何意?”安羽凡有些难以理解,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愿意替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死。 “了尘大师,我知道你是怕安羽凡杀了我,便再也不能回到天龙门。若是为此,通灵也无须他杀,我自裁便是。” 通灵明白了了尘用意,拔出长剑便要向脖子上抹去。 “师妹!” 通玄突然一掌击出,将她长剑击落。 通灵愤恨道:“师兄,你何故阻我。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通灵虽然傲睨一世,却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今日就将这条老命还与他,也算为天下武林做最后一点贡献,已了无遗憾。” 这时,了缘大师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朝通灵道:“通灵道兄,你且莫争于自裁,待老衲先说几句。” 通灵道:“了缘大师,你也无须为我求情,我通灵活到这个年纪,生死早已看淡。” 了缘道:“老衲并非为通灵道兄求情,不过是心中疑问想要想问个明白。” 众人都疑惑的望向他,但见他转头对着安羽凡,问道:“听闻安羽凡施主和安子荣施主俱是来南去数百里之外的安河镇?” “不错!”安羽凡回答,“不知大师有何话要讲?” 了缘大师点点头,又望向通灵道:“不知通灵道兄可还记得当年误杀安羽凡施主椿堂的时辰?” 通灵不知他是何意,疑惑道:“大师,您问这些还有何用!” “通灵道兄只管回答!”了缘语气十分坚定。 通灵想了想,有些迷茫道:“时间已过去十数载,我实在有些记不清楚。” 这时,崔建成猛然道:“通灵师叔,当年师侄曾随您一同前往,师侄清楚记得,那日正是午时过后,我们从子荣师弟家中出来,才又去的安羽凡家。” 通灵再次想了想,点点头道:“不错!你一提醒,我倒是有些印象,那日依稀就是刚过午时。” “这就是了!”了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第326章 辞别 众人都望着了缘,他的微笑不由不让人浮想联翩。 但见了缘望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又落在安羽凡身上,依旧慢条斯理道:“十数年前,为阻止魔族得到幽冥血子,老衲亦曾率我法王寺弟子,一路追寻魔族妖孽踪迹而路过安河镇。 老衲依稀记得,当日老衲寻踪觅迹追至安羽凡施主家中,大概已过未时。 那时,安羽凡施主椿堂受伤卧床,老衲问起原由经过,他只惶恐难言,于是老衲便给了他一颗我法王寺的疗伤圣药养心续命丹,而后便行离去。” 听了缘说完,众人这才回过味来。 “大师的意思是在我通灵师叔走后,安羽凡父亲还活着?”崔建成惊喜道。 “以了缘大师之意,安伯父并不是因通灵仙尊而死?”上官云珂脸上难掩激动。 通玄也惊慨道:“如此看来,通灵师妹所言非虚,安羽凡椿堂之死与我通灵师妹并无关系。” “是啊,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无极道人也颇感欣慰。 “了缘大师所言可是真?”安羽凡却有点不敢相信。 了缘双手合十,虔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所言千真万确!” “这——” 安羽凡望着通灵,不情愿的将长剑缓缓收起。 “可是,我娘说杀害我爹的是个女人,当年参与那场纷争的,除了莹儿的母亲,便只有这通灵是个女子。我娘否认了莹儿母亲,如今了缘大师又否认了她,那么还有谁呢?”他顿时疑团满腹。 “会不会是魔族红衣堂中的那些女弟子?”上官云珂突然怀疑道,“伯父乃是布衣芒屏、身无寸铁的寻常百姓,等闲一个修真炼道之人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上官侄女言之有理!”通无赞同道。 听上官云珂此言,安羽凡却更加疑惑起来。 父亲救了红衣,她理应感恩戴德才是,她手下的人又怎会反过来加害父亲呢?从情理上也难以说得过去。 那么如果不是红衣手下的人,就有可能是天龙门中的女弟子。 他一时难以拿定主意,思忖片刻,于是道:“既然尚有疑问,我自会再去详查。如果不是通灵道长,在下自会前来向她道歉,然如果有人蓄意欺瞒,我安羽凡也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他拱手向众人告辞,“在下就此别过。” “等等!” 通玄忽又喊住他。 “不知通玄掌门还有何指教?” 通玄望着他,问:“那青龙战甲虽被天雷击毁,然其毕竟是我天龙门遗失圣物,你于何处寻得它,不知可否告知?” 安羽凡思忖片刻,实情他定然不能说出,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假装不以为意,道:“告诉大家也无妨,不过是在那登天梯中,于机缘巧合寻得。” 为了令大家相信他所言非虚,他遂又道:“若非为此,我又岂能从那登天梯中活着出来?” “那只神龙呢?”通玄又问,“难道也潜藏在那登天梯中?” “什么神龙,在下并非见过。”安羽凡故意装作惊诧莫名。 通无疑惑道:“你这一身道法修为,难道不是拜那神龙成赐?” 安羽凡摇了摇头,“在下能够死而复生,不过是拜云珂为我求得巫族不死之药所赐,而这一身道法,也是我勤奋修炼所致,与神龙又有什么关系?” “对了!”说到这里,他犹嫌语意未尽,又揶揄道:“还有你们曾经为逼取日月珠而注入我体内的真元,它们也被不死之药合而为一,尽数化归我有,说起来我还应谢谢你们。” 通玄和无极、了念等人听后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俱有些羞愧难当。 通玄也不好继续追问,便道:“本尊明白了!今日你能如实相告,本尊甚感欣慰!” 他略一停顿,又问:“本尊还有一问,不知你此番去后,是先去寻找日月珠,还是先去查探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安羽凡没有明确回答,道:“也或许两者可以同时进行。” 通玄道:“如今你与通灵已无深仇重怨,本尊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能将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找回,本尊自会做主恢复你天龙门宗录。” 安羽凡静静的站着,没有回应。 虽然重新回到天龙门是母亲和上官云珂对他一直的冀愿,虽然回到天龙门能够还他过去一个公道,虽然回到天龙门令他能够重新证明自己,甚至还可以获得无上荣耀,但这一切对如今的他来说,都已不像以前那么有吸引力。 他愣怔片刻,忽然转身再次离去。 “安施主!” 不想了尘大师又喊住他。 不待安羽凡回头,了尘大师紧走几步追上他。 “不知大师还有何赐教?”安羽凡望着追来的了尘心中充满疑惑。 了尘双手合十,满脸和蔼道:“安施主和上官施主今日所为,实乃义盖云天,可歌可泣。那位秋莹儿施主虽出身邪魔,然今日能够大义灭亲,可见出淤泥而不染,同样含仁怀义。不过老衲知道,这都赖安施主长久以来杼井易水,风行草偃,对其日渐月染之效。” 安羽凡拱手道:“大师过奖!莹儿虽生性骄横,却本性不坏。” 了尘点头道:“我佛有言,正人行邪法,邪法亦正,邪人行正法,正法亦邪。今秋莹儿施主有回心向善之意,老衲以为安施主万不宜令其久坐涂炭,而当继续泮林革音,默转潜移,以期有朝一日能够真正使其归邪转曜。如此,安施主今世才可谓尽善尽美。” 安羽凡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但又隐隐感觉有一丝弦外之音。 但此刻,他无暇细想,点头答应道:“大师的话,晚辈自会记在心里。” 了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欣慰道:“如此,老衲便不耽搁安施主了,希望安施主能够旗开马到,早日寻回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到时,老衲必将亲自再上天龙门,为安施主束帛而贺。” 安羽凡更不多言,再施一礼,遂携上官云珂飘然而去…… 第327章 初到蓬莱阁 在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离去之后,通玄对他们自然也不会完全放心,在和了尘大师和无极道人商议之后,再次派出数批弟子,天南地北四处搜寻阿伏干达海和日月珠的下落。 武林各派在打扫完战场之后,也再次重振旗鼓,投入到新的任务之中。 经此一役,通玄身心俱疲,又因通幽失踪,通隐本次也身受重伤,天龙门中许多事务难免都压在他的身上,使他更觉心力交瘁。 虽然平素大弟子崔建成帮他分担不少,但天龙门人多事杂,之前攻打九天神教总坛弟子伤亡善后事宜尚未处理完毕,而本次弟子伤亡更多,但凭他一个人极难应对。 于是,念在安子荣与安羽凡因上官云珂一事已经势同水火,为免他与安羽凡再起冲突,通玄便安排他留在天龙门协助崔建成处置门中大小事务。 他这样安排,也是有意对安子荣进行栽培,希望以此提升他在众师兄弟面前的威信。 但安子荣并不理解通玄的一片苦心,他担心日月珠和青龙剑被安羽凡捷足先登夺得,同时也怕其他师兄弟抢了功劳,于是拒绝了师父通玄的安排,主动请缨去追回日月珠和青龙剑。 通玄见他态度坚决,便没有勉强,只是嘱咐他见到安羽凡之时一定要多加克制,不要妄起冲突。 再说那日月珠和青龙剑四种神兵,确实是被阿伏干达海趁机抢走,他依靠混乱,倏忽潜进魔族成千上万人之中,从而迅速逃离了所有人的眼睛。 然他逃出来之后,天大地大,并不知该向何方去。 回九天神教总坛?还是青衣堂?黑衣堂? 显然现在这些地方都不是安全之地。 他未曾料到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跌落断魂崖之后,竟然再次因祸得福,修炼成了可以克制那上古神龟的神奇道法。 他更没有想到,秋莹儿竟然会被男欢女爱冲昏头脑,最终选择大义灭亲。 他自然不甘心,因为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他既然已经身败名裂,就再也没有任何可顾忌的,他一定要东山再起,一定要攻回柔然,夺回那本该属于他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于是他昼伏夜行,打算先行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再慢慢打探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以及九天神教等各方的动静。 当时,他抢到日月珠便即刻逃离,而秋长风落败之后,有没有被通玄等人杀死?魔族还残存多少力量?对这些后续事态他一点也不得而知。 如果秋长风没有死,九天神教自还可以重整旗鼓,但如果他死了,自己又该去依靠谁呢? 召唤出上古神龟,并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更何况还有安羽凡这个劲敌。 经此一败,险些前功尽弃,对以后的行动,他不免越加小心谨慎。 而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在离开之后,一路向东而行。 虽然他迫切的想要追回日月珠,但由于上官云珂担忧父亲,急于先回蓬莱阁看上一看,安羽凡也只好承颜顺旨,毕竟人命事大,再者也耽搁不了多少时日。 两人将凤剑和凰剑变回大鸟,骑上瞬乎千里,只两日,便来到了东海之滨。 安羽凡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站在海边,看着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渐与天际连在一起,他顿时不由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红日偏西,霞光初现,有数只海鸟在海水上空不停的飞行盘旋,正应了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只不过现在正值夏日。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上官云珂眉目含情的望着安羽凡,突然问道。 安羽凡望着眼前天仙一般的女子,哪还有什么不满意,缓缓回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上官云珂脸上顿时浮起一丝绯红,羞涩而又幸福的低下了头。 忽然她又抬起头,目露担忧道:“也不知我爹有没有在蓬莱岛?如果——” “我们既已来到这里,稍后一看便知。”安羽凡急忙安慰她,“上官阁主道法奇绝,这世上无人能够轻易伤他,你无须过度担心。” 上官云珂轻轻叹一口气,“可是,如果我爹还不接受你呢?” 安羽凡淡淡一笑,“你放心,我想之前上官阁主将你许配给子荣,亦是情势所迫。如今你我腹心相照,天下皆知,他又如何会泥古不化,继续逆情悖理呢!” “但愿如此!” 两人说罢,便再次骑上那凤鸟和凰鸟,朝着蓬莱岛飞去。 未久,那闻名于世的蓬莱仙岛便已映入眼帘。 他们从高空远远望去,但见岛上烟岚云岫,洲渚林薄,更相映发,朝莫万态。 而蓬莱阁,就建在这座仙岛的正中央。 上官云珂难掩内心激动,带领安羽凡迅速降落至蓬莱阁大院之中。 亭台楼阁,飞檐反宇,这里的一切依然那么熟悉,但却少了许多往日的繁华与热闹。 转眼望去,四下不见一个人影,上官云珂甚感奇怪,那么多弟子,都到哪里去了? 忽然,一人从外面走来,乍然看到上官云珂和安羽凡,先是一怔,而后惊喜欲狂。 “师姐!真的是你吗师姐?你难道没有死?” 他一个箭步跑了过来,看清眼前之人真的是上官云珂,竟突然掩面抽泣起来。 “真的是师姐,师姐没有死,这太好了!” 上官云珂知道他们以为自己坠下断魂崖,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当下拍拍他肩膀宽慰道:“我没有死,让大家挂念了。” 而后她又问:“王师弟,怎么我回来只看到你一人?其他人呢?我爹和骆师兄又在哪里?” 王天诚将眼泪擦去,哽咽道:“骆师兄每日除了在演武场练剑,就会到后院那片荷池前,焚烧、焚烧纸钱。” “焚烧纸钱?” 上官云珂一怔,但随即明白,骆天豪肯定也以为她早已不复人世。 “那我爹呢?”她急不可耐又问。 “师父——师父——” 王天诚眼中蓦然又露出许多悲伤,“我、我们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身在何处,师姐还是去问骆师兄吧。” 第328章 相聚 上官云珂急忙领着安羽凡去寻找骆天豪,他们来到演武场上,但见几位年轻弟子正在各自练着剑。 “师姐回来了!师姐回来了!” 王天诚远远大声一喊。 其他人闻声纷纷看过来,待看到真是上官云珂,惊愕之后,俱喜极而泣,争相围拢过来。 “师姐!师姐!真的是师姐!” “师姐!师姐!你没有死?” “师姐没有死!师姐原来还活着!” “师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众人欢呼雀跃,乐不可支。 这些都是曾经与上官云珂朝夕相处的师弟师妹,上官云珂被他们激动情绪感染,一时也不由百感交集。 安羽凡在一旁看着,颇是羡慕。这种师兄弟之间的真情,这种发自内心的担忧和牵挂,他已很久未曾感受到。 上官云珂安抚大家几句,大家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于是,上官云珂便向他们介绍起安羽凡。 她拉起安羽凡的胳膊,向大家道:“他是谁想必不用我再介绍,你们可能都认识!” 直到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安羽凡的存在。 安羽凡连忙向众人拱手施礼。 “原来你们都没有死!师姐,我真替你感到高兴!” 另一人望着安羽凡则略有愠怒道:“我们岂能不认得他,若不是他,如今师姐早已嫁入天龙门,也许师父也不会——” “你胡说什么!”王天诚急忙呵斥一声,“师姐并不喜欢那个安子荣,难道你们都不知道么? “我、我——”那人不知如何应对。 为了缓解尴尬,上官云珂急忙问:“你们都在这里,骆师兄呢?” 另一人道:“半个时辰前骆师兄还在此处与我们一同练剑,此刻想必又去那荷池给师姐烧——” 说到这里,他急忙闭嘴,而后向着地上啐了一口,骂自己道:“看我这臭嘴,师姐还活着,我这就去告诉骆师兄去!” “不用了,你们好生练剑,还是我自己去找骆师兄吧。” 说罢她带领安羽凡再次向后殿走去。 众人不敢违拗,望着她和安羽凡远去的背影,仍旧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大家接着练剑吧!”王天诚吩咐一声。 但谁还有心思继续练剑,遂围在一起窃窃私议起来。 一路向里走去,上官云珂看到蓬莱阁各处花草物什,井然有序,高堂素壁,纤尘不染,想来在这段日子骆天豪定是没少操心。 连续穿过两座庭院,方来到蓬莱阁后院。 所谓后院,不过是紧挨蓬莱阁宗祠的一片空阔的花园。 这里原本是一片未曾开垦的荒野,只在上官云珂母亲来到蓬莱阁之后,上官隐为了依阿取容,便在此围起一片花园,又从天下各地寻来各种奇花异草,植于院中。 后来上官云珂母亲病逝,上官隐因惧于睹物思人,这片院子曾一度荒废。 再后来上官云珂慢慢长大,上官隐才又重新修整打理。因为上官云珂从小便喜爱荷花,他便又于花园中间挖出一片池塘,池塘一侧又建起一座凉亭。 以前,闲来无事之时,上官云珂经常到这里赏花戏水。 她带领安羽凡径直来到花园之内,远远便看到骆天豪站在那座凉亭之中,一动不动的观望着水面上那翠绿的荷叶。 此时,荷叶正茂,几乎已将整个池塘完全铺盖,翠绿的荷叶丛中,数朵粉红色的荷花亭亭玉立,便像是一个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正含羞待放。 而在荷池四周,只除了芍药、牡丹、鸢尾等为数不多的几种花儿依然迎风开放,其他大多数的奇花异草俱早已凋谢,一眼望去,满园之中尽显绿肥红瘦。 骆天豪望着那几朵荷花,目不转睛,心醉神迷,丝毫没有察觉到上官云珂和安羽凡的到来。 “一番荷芰生池沼,槛前风送馨香。昔年于此伴萧娘。相偎伫立,牵惹叙衷肠。 时逞笑容无限态,还如菡萏争芳。别来虚遣思悠飏。慵窥往事,金锁小兰房。” 上官云珂走到骆天豪身后,正要喊声“师兄”,却正好听到他吟咏出这首小词。 但见他愁眉苦脸,神色是那么的忧伤,仿佛万念俱灰。 看到从小便对她呵护有加的师兄如此悲伤,上官云珂鼻子一时好一阵酸楚。 再看到才短短两个月未见,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她更不由额蹙心痛。 “师兄——” 上官云珂轻轻一唤。 骆天豪浑身蓦然一震。 “师妹!”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睁大眼睛望着池面,却并没有转头。 “师妹!”他对着池中荷花再次呼唤一声,但很快他又轻轻叹了口气。 “骆兄!” 安羽凡也唤他一声。 骆天豪这才惊醒过来,原来是真的有人在唤他。 他猛然转过身,待看到上官云珂和安羽凡就站在他身后,当下惊愕万分,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连忙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上官云珂,却见她依然凤仪玉立、活色生香的站在眼前。 “师妹!是你吗师妹?真的是你吗?”他犹不敢相信。 “师兄,我回来了,我没有死。” “师妹没有死?” 骆天豪这才有些清醒过来,一个箭步冲下凉亭,一把抓住上官云珂的胳膊。 直待他将她抓在手里,切切实实感受到她是真的存在,他才终于相信,这并不是幻觉。 “师妹没有死?师妹真的没有死!” 他惊喜欲狂,眼泪瞬时翻滚而落。 “是啊,师兄,师妹没有死,师妹回来了。” 上官云珂也不由泫然泪下。 “师妹还活着!还活着!” 骆天豪使劲摇晃上官云珂的胳膊,几度哽咽之后,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师妹还活着!师妹还活着!师妹还活着!” 他突然转过身,朝着那边荷池、朝着满园的花草树木,大声呼喊起来。 他心中的郁愤积压了太久,此刻便如滔滔流水,全都灌溉到这园中的一草一木之上。 瞬息之间,师父失踪,师妹坠崖,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两个人同时离他而去,他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他们,怎不会悲恸欲绝。 更兼有蓬莱阁兴盛这付重担架在他的肩上,他的胸口便像是压有一座大山,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喜的是,上官云珂并没有死,没有比这更令他高兴的事了。 “师妹还活着!师妹还活着!” 他一边呼喊一边又大笑起来。 第329章 期待真相 一番发泄之后,骆天豪心情才渐渐平定下来。 他再次抓向上官云珂的肩膀,倍感欣慰道:“师妹,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看到你掉下断魂崖的那刻,我的心都碎了,我恨不得跳下去陪你。可是还有师父,最终师兄没有鼓足勇气。师兄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归来,我的心别提有多高兴。” 上官云珂望向安羽凡,道:“若非有羽凡,我即使不死,也定重伤,是他冒死救了我们。” 骆天豪走向安羽凡,扑通一声跪于他身前,直把他和上官云珂都吓了一跳。 “骆兄,你这是做何!” 安羽凡急忙伸手扶他。 但骆天豪不肯起来,笔直的跪着感谢道:“安兄救了我师妹,便比救了我更为重要,我理当跪谢安兄。” 安羽凡再次扶他,“云珂曾经不惜一切救我,我救她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骆兄不必言谢,更不必如此。” 上官云珂也来扶他,“师兄,你快起来,我与羽凡生死相依,你不必如此。” 骆天豪这才站起来,犹难以掩盖内心的激动,“苍天有眼,你们都没有死。今日你们安全归来,就再也不要走,我们一起等师父回来。” 提起上官隐,上官云珂便又担忧起来,急忙问:“师兄,我爹去了哪里?他还活着吗?我听闻我们蓬莱阁遭遇变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爹为何不见踪影?” 她一连串问出许多,骆天豪也不知从何处说起,他见两人仆仆风尘,便道:“师妹,你刚回来,不要着急,你和安兄各自去洗沐一下换身衣服,我再详细告知于你。” “师兄,你先说了也不迟。”上官云珂有些急不可待。 “此事说来话长,我一时也不知从何开始说起。师妹坠下那断魂崖,想必受了不少苦,如今又鞍马劳神,只先去沐浴更衣,然后我再与师妹详细道来。” 他说罢便领两人向外走去,刚走数步,忽又折回来。 上官云珂和安羽凡不知他意欲如何,但见他返回那凉亭之下,一脚猛地踢出,只听“当啷啷”一声,一个火盆滚出很远,灰烬洒了一地。 而后他朝上官云珂和安羽凡笑了笑,笑容中略带羞愧。 天色见晚,上官云珂和安羽凡沐浴洗漱完毕,蓬莱阁各处已掌上烛火。 夜晚的蓬莱阁别有一番景致,但谁都没有心思去欣赏。 骆天豪早已令人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安羽凡也确实有些饿了,尤其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更令他直感饥肠辘辘。 然当他一坐下,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盘鱼,这鱼通体褐红,身体扁平呈椭圆之状,他虽未曾见过,却当即便有些反胃。 “骆兄,这是什么鱼?可否端了下去?” 骆天豪有些莫名其妙,他指着那盘鱼道:“安兄不知,这是我蓬莱岛特有之红鳞加吉鱼,因十分稀少,寻常不容易捕得。其味鲜清香,口感爽滑,我师妹最是爱吃。” 说到最后,他神色间颇有些自豪。 上官云珂因心中挂念父亲,本就没有食欲,此刻抬眼看到那盘鱼,顿时也以手掩鼻,不断作呕起来。 “师兄,快将那盘鱼端了下去!” 骆天豪不明所以,“师妹,这红鳞加吉鱼不是你平素最爱吃的吗?这还是年初所捕,一直养在池中,如今只剩得两尾。” “师兄,快端下去!快端下去!”上官云珂依旧不停的作呕。 骆天豪虽极为困惑,却也不敢违拗,速喊人将其端了下去。 直待鱼被端出房间,上官云珂和安羽凡这才渐渐缓过劲来。 “师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骆天豪大惑不解问。 安羽凡解释道:“骆兄有所不知,我们在那断魂崖下两月,每日里只有烤鱼可吃,早已吃腻,如今别说蒸煮,就是一看到活鱼,也忍不住恶心欲呕。” 上官云珂也吐槽道:“一开始身上有些盐和调料,倒还吃得,后来盐和调料用尽,那鱼也实在淡而无味。如今想来,也不知如何熬得那些日子。” 骆天豪这才恍然大悟,便又怜惜起师妹,“两个月,只能吃干燥无味的鱼,师妹当真受苦了。” “师兄,你先别管我,我爹呢?你都知道什么,快快都告诉我。” 提起师父,骆天豪一时伤心又起,“师父——师父应该还活着。” “我爹还活着?”上官云珂既惊又喜,“那他现在身在哪里?为什么连正魔决战这么大的事都不现身?” 骆天豪摇了摇头,“师父究竟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自从上次断魂崖一别,我也未曾再见过他老人家。” 上官云珂不可置信,“既是如此,师兄又如何知道我爹尚在人世?” “这——”骆天豪眼神中露出一丝犹豫,好像有所顾忌。 “你快说啊,师兄!”上官云珂再次催道。 骆天豪端起一杯酒喝下,这才道:“自师父从断魂崖离开不久,我便收到师父暗中传与我的讯息,他老人家要我不得告诉任何人,但师妹和师父乃是父女,我又岂敢隐瞒师妹。” “什么讯息?”上官云珂心急如火又问。 这时,安羽凡蓦地站起来,向骆天豪拱手道:“骆兄,我并非蓬莱阁之人,上官阁主既然明言不能告诉外人,我自出去就是。” 说罢,他离座就要向外走去。 “羽凡!”上官云珂突然喊住他,“如今,你还要与我再分彼此么?” “是啊,安兄。”骆天豪也站起来相劝。 “你与我师妹情深意笃,天下共知,我岂又把你当作外人。如今我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安兄道法修为今非昔比,日后我和师妹不免会有仰仗之处。” 安羽凡这才转回身,再次拱手道:“承蒙骆兄信任!从今往后,云珂之事,也就是我安羽凡之事。假若上官阁主有难,我定当奋力以赴,万死不辞。” “安兄高义,我骆天豪也必将铭感五内。” 他说罢又请安羽凡坐下。 第330章 是活是死 骆天豪再次饮一杯酒,接着道:“当时,师父只要我带领众师弟师妹安守在长祥镇,不提擅离,并听候天龙门通玄掌门差遣。此正合我意,因为师妹坠崖,我悲痛欲绝,实也不愿返回蓬莱阁。 我知道师父在断魂崖抢走了月珠,随之消声匿影,他们必定心中起疑,猜测师父想要独吞,或者另有所图。 但我又什么都不能说,于是我便遵照师父吩咐,假意逢迎天龙门,将矛头指向魔族,令众师弟师妹跟随他们一同寻找师父。 找了许多天,必然无果,天龙门便又托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谢元清掌门一同前来我蓬莱阁打探究竟。 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安子荣又来找我,告诉我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谢掌门一去我蓬莱阁不返,并且音讯全无。 但我恪守师父嘱咐不敢随意离开,他们便又托天苍派无极掌门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以及法王寺了缘大师,再次赶往我蓬莱阁。 直到这时,我才得知我蓬莱阁蒙遭大难,所有留守在阁中的师兄弟,尽皆罹难。” 说到这里,他再次哽咽起来。 “尽皆罹难?”上官云珂大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骆天豪缓了两口气,才又道:“等我闻听消息,便急忙带领剩下的众师兄弟赶回蓬莱阁,却发现、却发现——” “究竟怎么了师兄?”上官云珂直听得焦心如焚。 骆天豪长长哀叹一声,悲恨交加道:“等我回到蓬莱阁,却发现所有留守在岛上的师兄弟,都被杀死了。” “都被杀死了?”上官云珂大惊失色,顿时痛彻心腑。 这时,她也才明白,为什么蓬莱阁中突然会变得这么冷冷清清。 “是的,都被杀死了,一个也未能幸免。”每次想起那些死去的师兄弟,骆天豪都无比锥心刺骨。 “究竟是谁干的?”上官云珂怒目切齿,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险些将桌子拍翻。 安羽凡也听得动魄惊心,想蓬莱阁身为天下四大门派之一,弟子何止数百之众,只除了随骆天豪去往长祥镇的那百十余人,剩下所有的人竟然全都被杀死,这险已造成灭门之祸。 纵观天下,哪个门派与蓬莱阁有如此深仇大恨?又有哪个门派有这个本事? “骆兄,想蓬莱阁弟子众多,其中又不乏道法高强之士,如何便遭此奇祸?安某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哪个门派竟有这般手段?” “师兄,你快说,究竟是哪个门派干的?是不是魔族?是不是九天神教?我一定要为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上官云珂悲愤欲绝。 见上官云珂痛心彻骨,安羽凡也不免衔悲茹恨,但同时,他心中又升起一丝忧虑,假若真如上官云珂所问,是九天神教所为,那么她与秋莹儿又将如何相处? 灭门之仇,再可能有杀父之恨,从此以后,她二人必将背负不世之仇,再难同心合意。 那么,他夹在她二人中间,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些,他顿时无比头痛,于是试探的问:“骆兄,如今事情可曾查得真切?” 骆天豪摇了摇头,“待我赶回蓬莱阁,无极掌门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以及了缘大师已将岛上清理完毕,据几位掌尊讲,当时岛上尸山血海,异常惨烈。死者之中除了我蓬莱阁弟子,还有跟随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一赶快而来的天龙门等各门派弟子以及魔族之人。这其中就有曾与我们甘苦与共的周东琰和本智和尚。” “什么?周东琰和本智也死了?”安羽凡不由惊心悲魄。 想当初他们一起前往柔然,一路上同心合胆,甘苦与共,如今竟然倏忽天人永隔了,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上官云珂也越加悲痛不已,再怎么说,周东琰和本智都是曾与她同生共死的人,想不到一朝分离,竟成永别。 “那他们可曾发现什么痕迹?这么多人同时被杀,必然不可能无声无息。”安羽凡问。 骆天豪哀叹一声,道:“为怕引起瘟疫,在我赶回之前,几位掌尊便做主将所有尸首择处掩埋。据几位掌尊所讲,包括那些魔族弟子,所有死去的人,都有中毒之像。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数百号人,竟然无一人能够逃脱。” 上官云珂咬牙切齿道:“施毒,绝非我武林正道所为,必是那魔族无疑。” 骆天豪慨恨道:“无极掌门和通无、通灵两位仙尊以及了缘大师也都怀疑是魔族所为,但魔族死不承认,我们暂时也未能查到确凿证据,如今便成了一桩悬案。” 安羽凡心中倒有些窃喜,但还是安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管是何门何派所为,相信有一天一定能真相大白。” “那我爹呢?”上官云珂又问,“我爹之前有没有回到蓬莱阁?蓬莱阁发生如此危祸,我爹他知道吗?他有没有中毒?是不是与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一起失踪的?” 她一连问出这么多,可见对父亲担忧之切。 骆天豪再次干了一杯酒,道:“我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究竟有没有回到蓬莱阁,但我想他老人家应该知道蓬莱阁所遭之祸,因为在我赶回之前,我曾再次接到他老人家的讯息,他老人家要我回到蓬莱阁后,重张旗鼓,坚守不出。所以在前几日正魔决战之际,我才严格要求众师弟师妹,不得随意离岛。” 安羽凡纳闷道:“听骆兄之言,上官阁主曾两次传讯与你,如此看来似乎并未被魔族所擒。况且之前云珂也质问过秋长风,他也道并未杀害和擒拏上官阁主。那么上官阁主究竟身在何处呢?” 上官云珂不解道:“我爹光明磊落一生,如果他未被魔族所擒,却为何一直不现身?又为何眼睁睁看着正魔决战,而选择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骆天豪解释道:“这个问题我也曾数次想过,或许师父中了毒,行动不便?又或者他不忍我蓬莱阁全军覆灭,想要保存我蓬莱阁的最后一点血脉?但不管他老人家如何做,我想都有他的难言之隐。” 第331章 三心两意 “爹他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上官云珂实在想不明白。 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一向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如今他潜形谲迹,到底是为的什么呢? 安羽凡低头思索片刻,喃喃道:“上官阁主失踪,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谢掌门失踪,雷霆也失踪,这都是当今世上功参造化,学究天人的人物,他们同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 骆天豪和上官云珂自然也想不明白。 骆天豪道:“旬月以来,我一直有心去寻找师父,但一来不知到哪里去找,二来蓬莱阁又蒙遭大难,百端待举,我实在脱不得身。” 上官云珂感慨道:“蓬莱阁遭此大难,多亏师兄不辞辛劳,勤勉尽责,保住这数百年之基业,使我蓬莱阁得以焕然重生。” 骆天豪谦虚道:“师妹哪里话!我从小便是被师父养大,煦伏之恩,昊天罔极,我理应为蓬莱阁效犬马之力。然之前我孑身一人,凡事也没个商量处,又苦于绵力薄材,故时时怕辜负师父嘱托和信任。 如今幸得师妹回来,我正可把这一肩重任交还与师妹,我只在旁尽心竭力协助。相信在师妹带领之下,我蓬莱阁定能重振旗鼓,焕然一新。如此有朝一日师父回还,也庶可令他老人家遂心满意。” 上官云珂却不打算接受,“师兄,你为蓬莱阁励志竭精,呕心沥血,师妹和众师兄弟都看在眼里。莫说有我爹嘱托,就是没有,我也定当会请师兄担纲举旗。” 说着她看了安羽凡一眼,接着道:“如今我和羽凡还有要事要做,今日回蓬莱阁不过是因为挂念父亲。现下日月珠再次遗失,父亲也生死未卜,我又如何能安心居于岛上。还请师兄费力劳心,继续主持阁中事务,我和羽凡自去寻找日月珠和父亲。” 提起日月珠,骆天豪才又想起正魔决战之事,问道:“与那魔族决战之事,不知结果如何?” 上官云珂向他简单介绍几句,骆天豪得知结果,感慨道:“想不到那秋长风终究得偿所愿,竟召唤出上古神龟,也想不到师妹之飞云剑竟然就是召唤上古神龟必须神器之一。 秋长风豺狼野心,幸得为师妹和安兄所阻,若不然天下必将再次生灵涂炭。 师妹和安兄坠崖,不想又是因祸得福,非但学成绝世功法,还阻止了秋长风意欲吞并武林、称霸天下之不轨图谋。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是——” 他略一迟疑,接着道:“只是师妹和安兄念在秋莹儿之情将那秋长风放走,而日月珠和青龙剑、飞云剑、赤霞剑、金刚降魔杵亦再次遗失,这会不会有放虎遗患之忧?” 上官云珂道:“天龙门虽然押有人质,然魔族向来冷酷无情,我们也不可不防。如今既然父亲音信杳无,我和羽凡也不宜在蓬莱阁久作逗留,明日一早我们便即出发,以期尽快找回日月珠,绝了秋长风之私心妄念。同时,也希望能够尽快打探出父亲下落,他久不露面,时间越长,只怕越是凶多吉少。” 骆天豪争辩道:“魔族虽然失败,却岂会就此甘心?观如今天下纷乱,危险重重,师妹不赀之躯东跑西奔,虽有安兄保护,师兄又岂能放心? 再者,师妹方从那断魂崖下出来,还未曾稍歇,如何能再经那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之苦?还是由师妹留在蓬莱阁主持教务,让我随安兄一起前去寻找日月珠和师父下落的好。” “师兄,我心意已决,你无须再争。”上官云珂下定了决心,“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够伤我,况且又有羽凡在我身边,你大可放心便是。” 听她口口声声都是安羽凡,骆天豪心中不免暗暗升起一丝醋意。 但他知道他对师妹只是一厢情愿,她的那颗心早已装满了安羽凡,再也没有一点点多余的位置。 他鼻子再次一阵发酸。 曾经,安羽凡的道法修为不值一提,他还有一些高傲的资本。 而如今,他们之间依旧是天差地别,却不过强弱变换,他成了那个弱者。 他心中虽然不情愿,然也不愿违背上官云珂之意,她虽然不再喜欢他这个青梅竹马的师兄,而他却一如既往的喜欢着她。 就算得不到她的爱,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爱。就算不能与她长相思守,他也会始终不渝的守护她、呵护她。 安羽凡看出了骆天豪心中愁绪,于是道:“骆兄,你放心,我自会保护好云珂的。” “是的!”骆天豪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苦笑,“安兄早已今非昔比,有你在师妹身边,我理应放心才是。” 他定了定情绪,接着又问:“只是天大地大,安兄要去哪里寻找日月珠?” 上官云珂解释道:“师兄也许不知,在柔然之时,那郁久闾杜阿老族长已将柔然心经传授于羽凡,如今羽凡已将柔然心经修炼至出神入画之境。 再有,羽凡曾经遭受那日月珠融血噬骨,早已与其有心灵感应。凭这两点,要追寻那日月珠并非难事,若不为此,天龙门通玄掌门又岂会卖羽凡人情放过秋长风?” 她这一番话说出,神色间颇有些骄傲,便仿佛安羽凡的成功和荣耀,就如同她自己的一样。 骆天豪心底越加伤感,又问道:“那么师父呢?你们又该如何去找?” “这——”上官云珂顿时不知如何回答,满眼期待的望向安羽凡。 安羽凡道:“骆兄不必担心,虽然上官阁主身在何处我们现在无从知晓,但天龙门、法王寺和谢罗宫在天下间耳目众多,他们岂有不奋力寻找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谢掌门之理?一旦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们便可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快速找出事情真相。” “可是连月以来,此事并无一丁点进展?”骆天豪并不太相信。 “那也无妨!”安羽凡又道,“所有之事皆是因为日月珠而起,只要我们能够夺回日月珠,相信各方人马皆会因势而动。到那时,上官阁主和通幽仙尊、了念大师、谢掌门失踪之事,说不得便有破绽可寻,而蓬莱阁险遭灭门之案,也说不得便能大白天下。” 第332章 芭蕉夜雨 骆天豪见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异口同音,当下也不便再说什么。 “既然师妹和安兄同心同德,那么也只好如此。我虽有心和你们一同出去寻找日月珠和师父,奈何蓬莱阁劫后馀生,各方面都有许多事务需要打理,一时实在难以脱身。” 上官云珂安慰道:“师兄莫要遗憾,兴教之任,重若丘山,但要师兄在岛上坐镇,方能令我蓬莱阁重振旗鼓。” 骆天豪暗中怪师妹不懂他的心思,他不过仍想像以前一样,能时刻守护在她身边而已。 “好!就依师妹!” 说罢他突然举起酒杯,脸上露出一丝歉疚,又道:“我们只顾说话,饭菜却都要凉了。其他的事先放在一边,师妹和安兄大难不死,便是今日最为高兴的事。我先敬安兄一杯,一示祝贺,二示感谢,祝贺安兄和师妹再次逢凶化吉,感谢安兄对我师妹呵护有加。我先干为敬!” 说罢,他一扬脖子,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安兄客气!”安羽凡也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骆天豪又连着敬了两杯,加上他之前已自饮两杯,如此五杯酒下肚,他的精神便开始有些激越。 师父下落不明,一直令他忧心忡忡。 师妹大难不死,又突然让他欣喜若狂。 喜忧参半,悲喜交切,再加上对安羽凡的醋海翻波,以及由此引起的怊怅若失,一时间令他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而上官云珂并未察觉到,她只担心安羽凡喝醉,便阻止道:“师兄,你们多吃些菜,不要只顾喝酒。我和羽凡明日一早还要出发,莫要让他喝醉了耽误时辰。”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流露着对安羽凡满满的爱意。 可是她越是维护安羽凡,骆天豪心中就越是伤感失落。 “师妹,无妨。我与安兄相识一载,尚从未有机会能在一起开怀畅饮。今日师妹安然归来,师兄心中无比高兴,待到明日你们又要匆匆离去,日东月西,不知几时才能再次团头聚面。 古人云,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今日师妹且准我和安兄畅饮欢歌,一醉方休。” 上官云珂见师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者又感激他这段时间为蓬莱阁的辛苦付出,以及所承受的压力和委屈,便不好再阻止。 于是转而叮嘱安羽凡道:“羽凡,既然我师兄有此兴致,你就陪他多饮几杯。不过我蓬莱阁方经历生关死劫,百端待举,全赖师兄从中主诗。而且,明日一早我们也要再次出发,你们恰如其分即可,千万不要喝得酩酊大醉。” 安羽凡点头答应,便再次和骆天豪推杯换盏起来。 上官云珂便草草吃了一些,遂自去休息。 可是来到闺房,望着曾经熟悉的一切,她却倍感凄凉与落寞,竟是如何也没有睡意。 想起自从巫族回来之后,她对安羽凡朝思暮想,牵肠挂肚。 如今他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此生可谓如愿以偿,称心如意。 然而天意弄人,就在她即将遂心快意之时,她深爱的另一个人,她的父亲,却突然失踪了。 她想,如果父亲没有失踪,也许蓬莱阁便不会遭此劫难。 如果父亲不失踪,现在想必也已然接受了羽凡。 如果是那样,她这一生真可称得上圆满。 然这世间没有如果,她从未料到蓬莱阁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再往前,想起去年前往法王寺参加青云比试时的意气风发,想起打败安羽凡,拔得青云榜头筹,为蓬莱阁争得无上荣誉后的踌躇满志。 想起父亲一心要兴盛蓬莱阁的壮志雄心,想起百千师兄弟的豪情万丈。 然而才短短一年,这些竟然全都不复存在了。 人生难料,世事无常。 唯今,她已不期待许多,她只希望父亲早一天平安归来,只希望安羽凡永远陪在她身边,只希望蓬莱阁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往日的荣光。 她的内心越是感到孤寂和落寞,就越是容易胡思乱想,就越没有困意。 尤其,阴沉的夜空忽然下起了小雨,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内心的落寞越加严重。 想想白天还是风和日丽,到了晚上就风云突变,这不正是和她这一年的经历一样么? 但伤感之余,她终究挂念着安羽凡,就目前而言,他无可辩驳是她心中唯一的光芒。 她不知道师兄和安羽凡有没有散场,于是拿起一把雨伞,再次走出房去。 一路回到他们饮酒的地方,但见房中黑灯瞎火,她知道他们已然回去休息。 她不知道他们各自喝了多少酒,她不知道安羽凡有没有喝醉,她想去看望一下,但来到为他安排的住处,她却忽然又踟蹰不前。 一来,她不知道安羽凡睡了没有。 二来,尽管他们的关系早已尽人皆知,但在没有正式拜堂成亲之前,她仍怕被其他人看到。 毕竟,三更半夜,黑灯瞎火,总容易让人误会,从而引发一些流言蜚语。 她站在他所住的小院门前,呆呆的望着。 小院门前栽有两棵芭蕉树,如今正是枝繁叶茂,雨水点点滴滴飘落在那硕大的叶子上,仔细听去,便有如是谁在弹奏着一首凄婉的乐曲。 不错,这乐曲中充满了寂寞,充满了哀怨。 芭蕉叶上无愁雨,只是听时人断肠。 上官云珂站在其中一棵芭蕉树前,思绪随着那雨滴拍打出来的乐曲声,飘飞荡漾,直不知有多久…… 第二天,天空又恢复了晴朗。 夹杂着海水味道的微风,吹拂在整个蓬莱阁,令本就凝重的空气,更添了一丝苦涩。 一早,上官云珂再次出现在安羽凡所住的那个小院。 这座小院本是蓬莱阁接待重要来宾的客舍,既视野开阔,又清幽淡雅。 安羽凡也早早起来,看到上官云珂已然在门外等候,心中瞬时升起一丝甜蜜。 他想,如果没有日月珠的羁绊,他倒十分乐意在这蛙鸣鼓吹的尘外之地,与她做一对神仙眷侣。 骆天豪也早早令人为他们准备好了早膳,三人一起用过之后,骆天豪又拿出了令人连夜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干粮。 “这些干粮乃是昨夜我亲自监工,令人紧急做出来的,都是师妹喜欢的口味。你们带在身上,日后水宿山行,风尘苦旅,庶可充一时之饥。” 而后,他又令侍女递上两套为上官云珂挑选的换洗衣物,又将自己的衣服选出一套,送于安羽凡。 第333章 归去来 看到师兄无微不至的关怀,就像是一位父亲疼爱自己的女儿一样,上官云珂倍是感动。 两人拜辞而别,骆天豪送他们至蓬莱阁外,却仍依依难舍。 “骆兄留步!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骆兄已送我们至蓬莱阁外,不劳继续远送。” “是啊,师兄,你已送我们这么远,还是快回去吧。”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接连辞谢。 “我已命人为你们准备好了一条船,今日无事,我就送你们到岸边吧。”骆天豪还想再多看师妹几眼。 上官云珂晃了晃手中宝剑,笑道:“师兄,我和羽凡不必坐船,只乘驭宝剑即可。” 骆天豪道:“此岛距大陆近百里,你们虽可驭剑,却又何必平白消耗真元。” 上官云珂左手持剑,右手忽然涅个剑诀,只见那把凰剑倏地飞至空中,伴随着蓝芒闪烁,凰剑蓦然变回了凰鸟。 “师妹!这——”骆天豪惊讶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那凰鸟扑棱一下翅膀,缓步走至上官云珂身前,又“锵锵”低声鸣叫两声。 骆天豪惊奇的围着那只凰鸟转了两圈,感叹道:“昨日师妹只说合你们三人之力击败了那只上古神龟,却原来你们的宝剑竟然这般神奇,竟能幻化出真鸟出来。” 说着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欲摸一摸那凰鸟的羽毛,那凰鸟却猛地扇起翅膀,表示明确拒绝。 上官云珂上前抚摸了一下它的头,柔声安慰道:“凰鸟,凰鸟,这位是我师兄,是自己人,你不必害怕。” 那凰鸟貌似听懂了她的话,“锵锵”再次鸣叫两下,声音却比之前温婉了许多。 骆天豪再次上前,它果然不再抵触。骆天豪轻轻摸向它的翅膀,但觉触之虽然温柔,深按却是十分坚硬,就好比覆了一层苔藓的石头。 “呀!原来是真的!”骆天豪不由越加惊诧。 “师妹原来的飞云剑,也只能以真元催出幻化灵虎,可这把剑却是真真实实的变成了鸟,当真神乎其神!” 上官云珂略有自豪道:“我们之所以能击败那上古神龟,全靠这凤凰鸾三只大鸟。” “原是这样!”骆天豪目光中流露出许多羡慕,“我观这大鸟怕不是天阶圣物,有一只已足以震撼寰宇,想不到你们一得就是三只,难怪能击败那上古神龟。” 上官云珂微微一笑,“说来都是机缘巧合,也是我武林正道气数昌隆,才令我们有这般奇遇。” “凤?凰?鸾?” 骆天豪喃喃念着三鸟的名字,心中若有所思。 他忽然抬头望向安羽凡,问道:“敢问安兄手持这把剑是凤剑还是鸾剑?” 不待安羽凡回答,上官云珂便又道:“师兄,羽凡这把是凤剑,秋莹儿那把是鸾剑。” 骆天豪点点头,神色间若有所失。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凤凰鸾,果然是好名字。” 说罢他又望向安羽凡,道:“既然安兄和我师妹都有此天阶神鸟,我准备之渡船也便无所用处。如此,我即不远送,只在我蓬莱阁中,恭候安兄和师妹佳音。” 安羽凡拱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捏个法诀,那柄凤剑倏忽也变回了大鸟。 一黄一蓝两只大鸟并排站在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身前,他们分别骑上去,正准备起飞,骆天豪又上前再次叮嘱道:“安兄虽然道法奇绝,又有这神鸟相助,然江湖险恶,魔族之人又惯会使阴谋诡计,凡事务必仍要小心谨慎一些为好,尤其、尤其一定要照顾好我师妹。” “请骆兄放心!”安羽凡再一拱手。 而后他朝上官云珂点下头,两人轻轻一拍凤鸟和凰鸟,两只大鸟展开双翅,旋即冲入天空。 骆天豪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蓦然生出无限惆怅。 他呆呆的站着,尽管两人的身影早已望不见,他却始终不肯回头。 而在九天神教总坛,在那群山环绕之中,此时,秋长风等人刚刚回到这里。 红衣听闻了失败的消息,早早迎出来。 “长风,你不要沮丧,也不要生莹儿的气,这都是天数注定。好的是你还活着,莹儿也还活着,我们一家三口得以团聚,这比什么都重要。” 但秋长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狠狠瞪她一眼,而后不顾伤体,对周奎道:“周堂主,你速召集随行所有堂主、舵主,即刻于会事堂中议事。” 听到舵主也要参与,周奎和红衣心中俱是一惊。 因为教中所有大事,一般都是由教主与几位堂主在一起商议,而一旦让所有分舵舵主也来参会,必是涉及到全教所有教众之事。 这些事不一定很重要,但影响一定非常广泛。 周奎不敢违拗,即刻下去通知。 红衣虽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因为秋长风所受打击太大,她一时也不敢多言,只将秋莹儿搂在怀里,暗自垂泪。 “我的儿,你没有死,娘真是太高兴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帮那天龙门?千不该万不该与你爹作对?” 她一边怜惜,一边责怪。 秋莹儿也不知如何解释,一路之上,尽管她对父亲百般照料,秋长风却始终都不肯理她,也未曾与她一个好脸色。 可是对于当时的选择,她绝不后悔。 “娘!女儿帮的不是天龙门,女儿帮的只是羽凡!您不知道,当时我若不出手,羽凡他会死在我爹手下的。” 红衣擦了擦眼泪,“娘一猜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你真是个傻孩子!” 说罢她重重叹一口气,又道:“你亲自将你爹的愿望毁于一旦,他如何能不生气?你可知道这数十年来,你爹为了这个愿望,忍辱负重,呕心沥血,甚至还陪上了你哥哥的命,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然再怎么责怪和埋怨,都已于事无补。事已至此,除了接受现实,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她又栽培秋莹儿道:“你爹着急升帐议事,我想定与你脱不了干系。待会儿你一定要看风行事,他若是责怪,你就听着,他若是惩罚,你只管服软求饶,千万不要再行忤逆。” 秋莹儿点点头,“我知道了,娘!” 红衣再次哀叹一声,接着嘱咐,“就算你爹硬要处罚你,你也不要耍性翻脸,暂且承下,娘自会护你周全。” “还有,日后你再不可像以前一样刁蛮任性,要时常晨昏定省,多多菽水承欢。只待时日一长,你爹胸中这口闷气发出,到时自然就会原谅你了。” 第334章 火刑 秋莹儿得到母亲叮嘱,便和她一起来到会事堂。 秋长风正颜厉色的坐在台上教主之位,下首两旁坐着周奎、刘如海以及几位副堂主,再往下则坐满了各堂分舵舵主。 大家肃然危坐,都不说话,气氛显得异常凝重和压抑。 秋莹儿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也被这种气氛所震慑,心中不由露出一丝胆怯。 红衣拉着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众堂主座位之首。 秋长风横眉竖眼,目光一直盯在秋莹儿身上,像是要喷出火来。 “来人!” 等红衣刚刚坐下,他就大喝一声,那喝声中充斥着无限怒气。 “在!”堂外两位弟子闻声进来,躬身等候秋长风的吩咐。 秋长风深吸一口气,愤怒的望着秋莹儿,吩咐道:“把少主给我绑了!” 所有人皆是一惊,进来的那两位弟子更是吓得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教主!使不得!” “使不得啊,教主!” 周奎和刘如海等人急忙求情。 “教主!使不得!”其他众多舵主见状也纷纷起身求情。 红衣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着望着秋长风,望着这个平素十分温柔的丈夫、和蔼的父亲。 但秋长风并不理会众人,又朝下面那两位弟子喝道:“我让你们把少主捆起来,没有听到吗?!” 那两位弟子顿时战战兢兢,进退两难。教主和少主,他们哪个也得罪不起,反过来说,得罪了哪个,他们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他们慌张的望向周奎和刘如海,周奎向他们一挥手,训道:“教主父女情深,不过是一时说笑,你们还不下去!” “是!”那两人仿佛得了救命解药,急慌慌就要退下去。 “慢着!”秋长风却突然又将他们喊住,“本教主何曾与你们说笑,快将她绑了!” 那两人只跨出两步,刚刚若释重负,瞬时又如坠深渊。 他们急忙返回,再次垂首躬身而立,却依旧不敢上前去捆绑秋莹儿。 “教主!”红衣突然站起来,“敢问教主要如何处置莹儿?” 秋长风冷冷一笑,“国有国法,教有教规。这不孝之女吃里爬外,是非不分,致使我教百年大业功败垂成,其罪之大,当在不赦,依教规应施以火刑。” 火刑? 众人无不惊骇万分! 秋莹儿身躯一震,红衣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火刑,乃是九天神教教规之中最重的一项惩罚,顾名思义,就是用火将人活活烧死。 “教主!这万万使不得!” “是啊!教主!少主虽然有错,又岂可行火刑之惩?” 周奎和刘如海急忙站起来躬身求情。 “请教主开恩!” 底下众舵主也齐声叩请。 “教主!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要对自己的女儿动用火刑?”红衣嘴唇忍不住的颤抖着。 秋长风狠心道:“政如冰霜,奸宄消亡;威如雷霆,寇贼不生,若徇私枉法,有规不依,则如何信服教中万千弟子!” 红衣眼中倏忽泛起泪花,“教主,莹儿可是你的亲女儿女呀,如今更是你唯一的血脉,你真能狠下心对她施以火刑之罚?” 秋长风猛地站起来,决然道:“她既然能大义灭亲,我自然也可以!若非如此,不足以惩前毖后。” 红衣眼中泪水忽然滚落下来,哽咽道:“莹儿一时冲动,铸成大错,但念在她年幼无知,你可不可以饶她最后一次?只要饶她这一次,日后我定当对她严加管教,再不会让她任达不拘,独行其是。” “教主,属下求您饶过少主这一次吧。” “是啊!教主!您就再给少主一次机会吧!” 周奎和刘如海再次求情,但秋长风依旧冷面如冰,丝毫不为所动。 “长风!”红衣忽然当众呼起他的名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对莹儿是那般疼爱,几乎对她犯的所有过错都能容忍,今日却为何这般决绝,一点也不念父女之情?” 秋长风眼望着堂中梁柱,依旧无动于衷。 红衣接着打感情牌,“我们的儿子早早命丧黄泉,如今莹儿是我们唯一的骨肉,你难道真的忍心对她施以火刑?莹儿若也不在了,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求你再饶她最后一回,只要不将她处死,怎么罚都行。” “饶过她的次数还少吗?”秋长风怒目切齿,“她一直无法无天,屡屡任性妄为,就为了一个安羽凡,竟然反戈相向,甘愿与我作对,与整个九天神教作对,她还配做我秋长风的女儿吗?还配做九天神教的少主吗? 若不是她,任那安羽凡得了什么宝剑,也定然斗不过我。若不是她,也许这时,我早已将那通玄、了尘、无极等人斩杀殆尽,早已统一天下武林。” 想起那日决战,想起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这么多年所耗费的心血,尽皆因为秋莹儿而付之一炬,他不由越说越是激动。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可笑你生的好女儿,不但令本教前功尽灭,令本教万千弟子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更可能令本教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如今雷堂主失踪,高堂主被天龙门囚禁,达海又不知去向,本尊臂膀已去其半。再有因她而命染黄沙的那数位舵主,以及成百上千的教众弟子,险使我九天神教有覆巢之危。 你说,如此大逆无道,如何能再饶她?纵使我想枉法徇私,那些死去的各堂各舵的弟子又岂会答应?” 红衣听他说得义正辞严,一时也不知再如何反驳。 他见丈夫冷面无情,铁了心要处死女儿,当下抹去眼泪,毅然道:“好!所谓子不孝,父之过,莹儿犯了错,我当娘的自然逃脱不掉责任。既然你一定要这般处罚莹儿,那就先处罚我吧,我甘愿替我的女儿去承受火刑。” “你——”秋长风十分气愤,又十分无奈。 “红堂主——”周奎和刘如海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娘!” 秋莹儿突然从红衣身后站了出来。 她眼里含着泪花,那两片泪花越聚越多,便恰似两颗晶莹透亮的玉珠,挂在她的眼角,垂垂欲滴。 第335章 诀别 “娘!”秋莹儿再喊一声。 “你不要再求我爹!也不用替女儿受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了错,致使九天神教前程尽毁,如今受到惩罚是我罪有应得,爹想要如何处罚我都可以!” “莹儿,你说什么呢!那可是火刑,是要焚尸扬灰的!” 红衣不敢相信她竟浑然不怕,眼泪再次翻滚而下。 她一把拉着秋莹儿,慌张劝道:“当着你周叔叔、刘叔叔和众位舵主的面,你赶紧跪下向你爹认错。你向你爹保证,以后再也不惹是生非,再也不忤逆不道了,只要你真心认错,你爹会原谅你这一次的。” “是啊,少主,你赶紧向教主认个错,只要你诚心认错,教主一定会法外开恩饶恕的。” “是啊,少主,教主一向最是疼你,你赶快向教主低头认个错,教主一定会饶过你这一次的。” 周奎和刘如海也慌慌急急相劝。 秋莹儿伸手擦去眼泪,摇了摇头,向红衣道:“娘,爹说的没错,他是一教之主,管理着千千万万的人,他不能徇私枉法。只有惩治了我,爹才能够以儆效尤,也才能够令万千教众信服。” “你怎么这么倔!”红衣有些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秋莹儿突然扑通跪下,红衣以为她想通了,喜道:“对!赶紧向你爹道个歉,你爹最是疼你。” 岂料秋莹儿先给红衣磕了一个响头。 红衣以为她被吓糊涂了,赶忙道:“你给我磕头干什么!快给你爹磕头!” 秋莹儿却不听,抬起头向红衣道:“娘!是女儿不孝,长这么大,每每让您为我操心,女儿却从未侍奉过您老人家。如果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女儿,再来报答您的煦伏之恩。”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你快给你爹认错!” 秋莹儿缓缓转动身体,面向秋长风,向他也磕个响头。 “爹!女儿对不起您!对不起九天神教!都是女儿任性妄为,才令爹一世心血尽付东流,更险些令我九天神教遭受灭顶之灾。所有这些皆是女儿一人之过,无关他人。女儿罪孽深重,您要对我施加火刑,女儿不怪您。只是您对我的养育之恩,女儿只有来世再报。” “莹儿!我让你给你爹道歉认错,你说的都是什么!”红衣急忙上前拉住她,“快!快向爹求饶!” 秋莹儿却十分倔强,“娘!您不要让爹为难了!女儿错了就是错了,我甘心受刑!” “你怎么这么傻!”红衣不知说她什么好。 秋莹儿却还劝慰母亲道:“娘,您不用为女儿伤心,女儿虽然背叛了爹,背叛了九天神教,但女儿并不后悔。” 红衣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顿时泪流满面,“你为了那个安羽凡什么都可以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娘,你哥哥死了,如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你若再死了,还要娘怎么活!” 秋长风看着她们凄凄惨惨,脸上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情。 “你们两个!快上前将少主捆了,押往石牢!”他突然朝门口的那两名弟子大喝道。 “教主!”周奎和刘如海还欲求情。 “你们不要说了!”秋长风挥手阻止。 他望了眼他们,又望向众多舵主,直言正色道:“自古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她虽是我的女儿,可是本教主要对整个九天神教负责,要对成千上万的弟子负责。谁也不必再求情!” 站在门口的那两名弟子见没人能阻止住教主,相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战战惶惶的走向秋莹儿。 待走到秋莹儿身前,他们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动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少主押下去!”秋长风再次大喝一声。 那两人惧怕教主将怒气发泄到他们身上,不敢再迟疑,其中一人向秋莹儿躬身致歉道:“少——少主,我二人也是迫不得已,请您不要责怪小的们。” 另一人则恳请道:“小的们不敢为难少主,还请少主自行移驾。” 秋莹儿再次向红衣和秋长风磕个响头,然后缓缓站起来,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莹儿——” 红衣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但秋莹儿昂首阔步,头也不回。 她刚跨出门外,里面霎时又传来秋长风的声音。 “三日后行刑!” 秋莹儿脚步一滞,旋即再次向前走去,脸上随之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安羽凡,心中强烈的想要再见他一面…… 再说安羽凡和上官云珂。 两人从蓬莱岛出发,骑着凤和凰两只大鸟不一时便穿过大海,降落中土陆地之上。 安羽凡拉起她的手,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上官云珂举目四顾,但见四方天地茫茫一边,无边无际,心中不由惘然若失。 安羽凡见她闷闷不乐,寡言少语,知道她心中担忧父亲过甚,于是安慰道:“骆兄已然说过,上官阁主曾两次有音讯传与他,可见并无性命之虞,你不必太过担忧。” 上官云珂失落道:“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总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安羽凡宽慰的笑道:“这都是你过度担忧的缘故,想上官阁主德配天地,功参造化,凡事必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上官云珂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欣慰,“好在有你在我身边,若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罢她蓦然趴进安羽凡怀里。 一趴进他怀里,感受到他胸口温暖的气息,不知为何,一丝委屈瞬时再次涌上她的心头,那双玉眸便不由自主闪烁起泪花来。 安羽凡拉轻轻搂住她,再次安慰道:“你放心,待找回日月珠,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上官阁主。” 上官云珂使劲点一下头,一颗眼泪蓦地滴入他的怀中。 好一会儿,她才从他怀中起来。 安羽凡见她眼中竟泛着泪花,当下急忙伸手进怀中,欲掏出手帕为她擦拭。 可他左掏右摸,竟然什么也没有摸到。 那块手帕呢?他心中一惊。 那不是普通的手帕,而是上官云珂之前送与他的一片深情厚义。 自从他在巫族醒来,那块手帕就一直揣在他的怀里,陪伴了他一个又一个日日夜夜,并给了他无限的念想。 第336章 返回 上官云珂见他的手一直在怀里摸来摸去,神色间又有一丝惊愕,于是自己掏出手帕拭了拭眼泪,而后问他:“你怎么了?” 安羽凡仔细回想片刻,道:“或许是昨晚酒喝多了,那块手帕竟不知遗落到何处。” “手帕?” 上官云珂一时并未明白,一块手帕有什么重要的。 “你若要手帕,我这里还有一块。”她说着再从袖中掏出一块。 安羽凡摇头道:“手帕虽然都一样,但那块手帕意义非凡,它是你留给我的最早的信物。” 上官云珂这才明白过来,心中霎时涌起一丝感动。他将那块手帕看得如此重要,可见他对自己也必然更加情深意重。 但那终究不过是一块手帕而已,于是她安慰他道:“只要你心里有我,那手帕又有什么重要,我再与你一块就是,总是一模一样。” 安羽凡却不同意,“虽然手帕一模一样,但其代表的意义终究不同。” 说罢他回身望向大海方向,自语道:“那块手帕我一直保管得很好,我隐约记得昨天夜里不经意间掏了出来,大概就掉落那间客房里,我这就去找。” “你不是急着去寻找日月珠吗?”上官云珂不虞他为何如此固执。 安羽凡回过头道:“总是我们出来未远,也耽误不了多少时辰。若是回去晚了,骆兄派人将房间一作收拾,只怕便再也找不到了。” 上官云珂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随他一起,折身再次返回蓬莱阁。 他们再次将剑化鸟,骑着很快就再次降落至蓬莱阁中。 骆天豪见他们去而复返,心中甚是惊诧。 “师妹,安兄,你们方去未久,如何又折了回来?难道还有什么事?” 安羽凡自不能说是为了一块手帕,便道:“走的匆忙,有件东西不小心遗落在了那间客房。” “什么东西?很重要吗?”骆天豪感到有些奇怪。 “随身之物,无甚稀奇。只不过带得久了,不忍丢弃。” 骆天豪忽然皱起眉头,略有担心道:“我不知安兄有东西遗落,方才已命人去往那间客房打扫,却也未见回报,只不知——” 安羽凡一听便有些急躁。 骆天豪接着道:“不过安兄放心,我这就找人问来。” 安羽凡推辞道:“先不必劳烦他人,我且自去找找来看。若没有,我再告知骆兄,然后骆兄再找人来问也不迟。” 上官云珂也道:“师兄,先不必惊忧他人,我自和羽凡去找即可。” 骆天豪见他们似乎都不太愿意让人知道,心中越发纳闷安羽凡究竟遗落了什么东西,莫不是十分贵重? 便他又不便明问,只好道:“既是如此,那么安兄和师妹自去寻找便可,若是找不到,再告知于我,我再行盘问他人。” “如此多谢骆兄!” 安羽凡说罢转身径直朝那座客舍走去。 上官云珂朝师兄点下头,也随安羽凡而去。 他们来到那间客房,但见房内早已被人重新收拾过。 安羽凡先仔细翻看了一番睡过的床铺,又寻找了桌椅板凳以及各处角落,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上官云珂帮着他一起找,也同样未见到那块手帕的丝毫影子。 “怕是被人捡了去了!”安羽凡有些忧心悄悄。 一想到手帕可能被人捡去,他脑海里霎时间闪过数个念头。 那块手帕乃是上官云珂亲赠之物,不但寄托有她一片精白之心,更是包蕴着他无尽的眷恋和情义。 若是被人捡去,纵使找得回来,也必被俗尘玷污。 就算自己不嫌弃,以上官云珂这般圣洁之人,必会心生芥蒂,从而不会同意自己继续保留。 但如果不找,假若那块手帕流落在妇人之手也还罢了,若是流落到不怀好意之人手中,不免会令其想入非非,更有甚者,还可能会引起一些流言蜚语。 所以,想来想去,他觉得一定要将那块手帕找回来。 可是上官云珂却不想他继续再找,“既然找不到,必定是被人捡了去,虽然是我的手帕,然被别人摸过,也便污秽不堪,你又何能再留在身上。” 安羽凡有些过意不去,“那也要找来销毁,总不能流落在他人之手,沾染那些污尘俗汗。” 上官云珂再掏出一块手帕递与他,吩咐道:“旁人摸过的,总是已被玷染,又岂分什么尘与土,水与汗。我只再与你一块,这次一定要好生收藏,假若再丢了,我便再也不与你。” 安羽凡看得出来,虽然她言语上并不在意那块手帕,但心中仍是有一丝不愉快。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坚持去找也是无益,便将这块手帕接来,道歉道:“这次都怪我喝多了酒,日后我再也不多喝了。你放心,这块手帕我一定会严加保管,就是我的命丢了,也不能将它丢了。” 上官云珂听他说得这般夸大其辞,忽然笑了起来,“你准是与那秋莹儿处得久了,也学会了油嘴滑舌。” 她提起秋莹儿,安羽凡突然双眉微蹙,担忧道:“莹儿大义灭亲,坏了秋长风吞并天下之野心,不知回去后会不会受到责罚。” 上官云珂本想安慰他几句,可是想起在那断魂崖边,父亲上官隐为夺取月珠曾置自己性命于不顾,心中便瞬时有些失望。 自己的父亲身为武林四大名门正派之一的蓬莱阁阁主,声名显赫,德高望重,深受天下百姓敬仰。可他犹且如此,更别说那心狠手毒的魔族枭首秋长风。 “现在想来,真不该让莹儿独自一个人跟秋长风回去。”安羽凡忽发一声嗟叹。 上官云珂虽不喜欢秋莹儿,虽盼望着她从安羽凡身边离开,但她这次的大义灭亲着实令她佩服。再加上两人又在那断魂崖下同甘共苦那么多时日,所以她也不希望她会受到秋长风的惩处。 于是她劝安羽凡道:“秋莹儿是秋长风的亲生女儿,就算秋长风再怎么生气,也定不会要了她的命。更何况还有红衣堂堂主红衣,她身为秋莹儿的亲生,岂不会有舐犊之私。我想责罚或许会有,但定不会伤及她的性命。” 第337章 奇怪的荷池 安羽凡听上官云珂这样一劝,心中这才感到有些安慰,不过仍然担心道:“莹儿为了武林正道,为了我,不惜父女反目,反戈一战。她虽然获得了武林正道的认可,但对九天神教而言,她却无疑罪大弥天,不可饶恕。 就算秋长风念及父女之情,不至要了她的命,但为安抚魔族众人情绪,只怕也会狠狠的惩处于她。” 上官云珂道:“想必如今他们也已然回到了九天神教,我们与之相距万里,就算秋长风要惩罚她,我们也鞭长莫及。 再说,秋长风要管教自己的女儿,我们纵是在场,又如何能阻止?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想,以秋莹儿的脾性,又有其母亲红衣护持,她断然不会吃许多亏。” 安羽凡点点头,“希望如此,若不然我必然会愧及膏肓,寝食难安。” 两人从客舍出来,骆天豪正站在院外等待。 “安兄,找到了吗?” 他一看到他们出来就问。 不等安羽凡回答,上官云珂便抢先道:“哦,找到了,师兄。” 骆天豪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找到了?那就好!那么师妹和安兄是这就要走,还是——” 安羽凡拱手道:“都怪我昨夜酒后粗心,这才无端耽搁一些时辰。如今东西找到,我们即不久留,只此便与骆兄再次告别。” 骆天豪望着上官云珂,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既然安兄和师妹即刻又要走,我也不便挽留。” 三人遂一起向外走去,经过一片空旷之处,安羽凡向上官云珂道:“我们已然耽搁一些时辰,如今不如就在此处骑上两只大鸟,庶能节约一点时间,也可令骆兄少送一段路程。” 上官云珂点头赞同。 而后他们举起长剑,便再次捏指成诀。 然而正当他们欲运真远时,一名蓬莱阁弟子从远处急匆匆跑来,边跑边大声喊着:“骆师兄!骆师兄!”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停下,望向那跑来那人,却原来是王天诚。 “骆师兄!骆师兄!啊,原来师姐又回来了?”王天诚跑得气喘吁吁。 “王师弟,何事如此惊慌?”骆天豪一脸疑惑。 “王师弟,发生什么事了?”上官云珂也惶疑问。 天天诚伸手向后一指,“启禀师兄师姐,那静园荷池又出现古怪?” “怎么,荷池之水又翻起浪波了么?”骆天豪诧异道。 而上官云珂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况,迷惑道:“荷池怎么了?什么浪花?” 骆天豪惊惧道:“师妹有所不知,自从我们从长祥镇回来,便见那片荷池之水,曾数次无端翻起巨浪。你我从小生长于此,从未见过这种怪状。” “菏池之水翻起巨浪?”上官云珂有些失惊,“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之甚是奇怪。如今师妹和安兄在此,正可亲眼去看。” 安羽凡一时也起了好奇之心,遂跟着他们再次来来静园之中。 荷池旁已然围着数个弟子,他们拔剑在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池中荷叶及水面,神情显得十分紧张。 “师兄!师姐!” 他们见骆天豪和上官云珂来到,纷纷围拢过来。 安羽凡和骆天豪、上官云珂走上前去,但见原本平静的池水,此刻浪翻波涌,惊涛澎湃,便像是水底有巨龙在腾倒一般。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眉头紧锁,皆不知这是何故。 尤其是上官云珂,她自小便常在此池塘边玩耍,十几年来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莫不是这池底养有什么大鱼或者巨兽?”安羽凡疑惑的问。 上官云珂摇摇头,“只除了几尾金鱼,再就是不容易捕到的红鳞加吉鱼,会暂时喂养在这里,再未喂有其他鱼类。” 骆天豪道:“自从一个月前我率领众师弟师妹返回蓬莱阁,这已是第三次出现这种怪状,而再往前,却是从未发生过。再者,这池塘深不过数尺,若真跑来什么大鱼,断不能隐形匿迹而不被发现。” 王天诚也质疑道:“若是真有什么大鱼,也断不可能掀起如此惊涛骇浪。再者,自从第一次出现这种怪状,我师兄弟便不时来此巡视查探,皆未见这池中有何古怪。” 安羽凡越加疑惑,“既是这池中并无古怪,这浪涛却是因何而起?” 上官云珂望了望外面,忽然道:“这荷池距离海边不过一二里之远,莫不是海水潮汐引发所致?” 骆天豪却又摇了摇头,“若是潮汐所致,为何之前从未发生?再说这荷池长宽不过数丈,又与海水隔绝,就是受到潮汐影响,也断不会这般明显。” “是啊!”王天诚接口道,“而且,现在正值巳时,海水涨潮时辰已过,若是潮汐影响,时间上也对不住。”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的猜测接连被推翻,那么除了这两个原因,还会是什么原因呢? 池中依旧波涛汹涌,波涛推动着荷叶来回摇晃。那刚露出池水的荷叶,被波浪反复的吞没,而那高高耸立的荷叶,则在波浪不停的拍打之下,险些折断。 安羽凡观察片刻,浑然看不出头绪,便缓步围着池塘仔细探寻起来。 不知不觉,他走上那座凉亭,便站在亭中,居高临下的四处打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实在想不明白。 无缘无故,这小池中的水为何会突然涌动起来? 上官云珂和骆天豪也走上凉亭,望着汹涌的荷池困惑不已。 “王师弟!”骆天豪突然看向王天诚。 王天诚闻声走来,“师兄有何吩咐?” 骆天豪道:“这荷池突然奇怪如斯,不知是何缘故,今趁师妹和安兄都在,我们一定要查出个究竟。” “如何查?不知师兄可有主意?” 骆天豪又望向那波涛汹涌的池面,沉思片刻,道:“依我之见,不若你挑选几名善水的弟子,跳至池底亲眼查探一番。若是真有什么妖魔作怪,今日有安兄相助,也定能将其擒捕而诛。” “是!师兄!” 王天诚得令,随转身指向旁边的数名弟子,“你们几个速跳入池中,看看这池底究竟有没有妖魔鬼怪。” 第338章 诡异的地洞 几个蓬莱阁的弟子得到王天诚指示,立马将长剑放至一旁,又脱去外衣,然后扑通扑通竟相跳入池中。 他们长年生活在蓬莱岛,闲暇每到海边玩耍,可以说个个精通水性。 不过上官云珂依旧嘱咐他们道:“池中藕茎勾连,你们都要小心一些,莫要被缠住。” “请师姐放心!” 那几人拨开荷叶,迅速潜入水中。 因为荷叶遮住了大部分水面,上官云珂和安羽凡、骆天豪望不见水中情况,一时都将手按在剑柄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翻起的浪花,时刻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王天诚更是拔出长剑,循着池塘四处游走。 然片刻之后,几名弟子先后浮出水面,俱是一脸的轻松淡定。 “师兄,师姐,这池底并未见异常。” 并无异常?上官云珂和安羽凡、骆天豪、王天诚俱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更加疑惑。 “难道真是天力所致?” 骆天豪发出一声疑问,不经意一拳捶在凉亭立柱上。 只听“咔嚓”一声,他拳头捶击之处,那木柱竟然陷进去一块。 他正纳闷之际,忽又听“轰隆”一声,整个凉亭竟然倏忽晃动起来。 上官云珂和安羽凡险被吓了一跳,以为要地动,急忙跳了出来。 那凉亭晃动几下,紧接着突然旋转起来,众人皆不知所以,一个个目瞪口结。 凉亭直转了一圈才缓缓停下,骆天豪正要上前查看,但又听“轰”的一声,亭中座台竟倏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四尺见方的大洞。 众人再次震惊,尤其上官云珂和骆天豪,他们自小生活在这里,竟从来不知这凉亭底下竟然暗藏玄机。 王天诚上前正要伸头去望,只见一股热浪猛烈从洞内冲出,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小心!” 骆天豪连忙将他扶住。 其他弟子见状,一时也都不敢再靠前。 安羽凡观察这热浪冲出频率,正与那荷池之水翻涌节奏一致,于是心中便有了答案。 “看来这荷池之怪就在于此了!” 他仗着自身高深道法修为,暗运真元护住全身,而后缓步走上前去。 “羽凡,小心!”上官云珂急忙叮嘱一句。 “无妨!”安羽凡十分自信。 他走至洞口,伸头向下望去,但见竟有台阶通向下面,可见乃是人为筑造。 但下面光线昏暗,此洞究竟有多深,却是看不清楚。 片刻之后,随着洞中热浪不断冲出,那荷池之水翻涌态势也随之不停衰减,最终重归风平浪静。 而那洞中冲出的热浪,也在随后戛然而止。 众弟子一脸惊诧,纷纷问骆天豪和上官云珂,“师兄,师姐,这洞中究竟有什么?怎么发出如此猛烈的热浪?” 可是他们又何曾知道,两人相视一眼,亦皆感莫明其妙。 “骆兄,此地洞平素都作何用处?”安羽凡也问。 骆天豪略有尴尬,“不瞒安兄,这凉亭之下何时建此地洞,在下也是一无所知,更别提作何用处。” 安羽凡又望向上官云珂,上官云珂摇摇头,“我虽自幼在此玩耍,却也从未发现这凉亭下面竟有这样一个地洞。” 王天诚在一旁猜测道:“这荷池异变会不会与这地洞有关?难道这下面关压着凶禽猛兽?” 骆天豪疑虑道:“若真是如此,之前那么多年,师父却为何从未对我们提起过?” 安羽凡道:“下面究竟有什么,我们下去一探便知。” 骆天豪表示赞同,遂向王天诚道:“王师弟,这下面漆黑一团,不知有多深,你且去多准备几个火把。” 王天诚得令招呼另几名弟子急速跑了出去,不久,一人拿着一两根火把回来。 王天诚将火把各交与上官云珂、骆天豪和安羽凡一根,然后掏出火折子引燃。 骆天豪遂嘱咐其他几名年经弟子道:“你们几个且守在此处,看护好洞口。” 而后又对上官云珂、安羽凡、王天诚道:“我们几人且进去查看,只是不知这下面是什么情况,大家务必小心。” 说罢他拿起火把照了照洞口,率先跳了下去。 台阶很窄,一人上下绰绰有余,若两人并肩便稍有拥挤。 他们顺着台阶,弯弯曲曲一直走下百余步,方才踏入平地。 举火把四望,但见下面是一个两丈见方的空地,两则墙壁上各挂着一盏油灯,却是早已熄灭。 此时,洞中虽然不再有热浪外涌,空气却依旧十分炙热。 大家好奇的左顾右望,但这个石室内除了这两盏油灯,四下空空如也,再无一物。 “师父何时建造这样一个地方?”王天诚忍不住问。 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安羽凡和骆天豪循着四周墙壁仔细查看,并伸手不时敲击一下墙面,都未发现异常。 “以这墙壁回击之音,似乎十分厚实,四下又无一处通往别外的洞口,这热浪却是从何而来?”安羽凡一脸胡疑。 骆天豪也十分不解,“以我们下来之方位,这地洞似乎正处于荷池之下。师父在这荷池之下建造这样一个地洞,究竟作何用处?” 上官云珂道:“且不管作何用处,只是这里面为何会如此炙热?热气又是从何而来?” 安羽凡循着墙壁再次查探一番,他忽然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面,忽然道:“这地面异常烫手,想必热气便是从地下传来。” 骆天豪和上官云珂、王天诚也各自躬身往地上一摸,果然如此。 上官云珂奇怪道:“这地底之下不知有什么东西,竟能发出这般热量?” 这时,安羽凡不由自主想起了天龙门北天殿后山那个小湖之下的地穴,于是道:“难道这下面也有岩浆?” “岩浆?”上官云珂和骆天豪俱有些难以置信。 但安羽凡说出来之后,自己又感觉不对,这个地洞并未有多深,与北天殿后山的那个地穴浑然不同。 以他推算,此地洞距离地面最多三丈之高,按道理,这个深度连地下水流都难以触及,更别说更深的岩浆了。 于是他又摇了摇头,“应该也不知!” “是啊!岩浆怎会如此之浅!”王天诚也不敢相信。 那除此之外,又会是什么? 王天诚用长剑四下不停的敲击地面,以期能找到什么线索,但敲来敲去,什么也没有发现。 骆天豪无奈笑道:“地下究竟有什么,想必只有挖开才会知道。” 可是,一来上官隐不在,二来这地洞中热浪亦未对外造成实质损害,谁又敢擅自做主说挖就挖呢。 第339章 诡异之源 四人在地洞之中待的越久,便越感觉空气闷热难耐,若不催动真元护持,连喘气都已感觉有些困难。 骆天豪见查不出个所以然,便向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道:“安兄,师妹,这地下虽然诡异,然洞中却空无一物,我看我们也查不到什么,不如就此出去吧。” 上官云珂再次四下打量一番,心中虽有不甘,但确也无可奈何。 安羽凡向她道:“此中炙热难耐,既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我们就出去吧。等到上官阁主回来,想必他应知道这其中奥秘。” “是啊!师父定然知晓,待他老人家回来,我们一问便知。”王天诚也觉得再待下去也是无益。 上官云珂点点头,只好如此。 四人遂转身向外走去,王天诚和上官云珂在前,安羽凡则走在最后。 然当安羽凡刚刚要跨上台阶,只听“砰——”的一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随着这声闷响,一股气浪猛地向几人袭来。 安羽凡听声辨位,蓦然一个转身,然因左手拿着火把,便急速汇聚真元于右掌,长袖一挥,右掌中猛然发出一道五彩玄气,险险将那股气浪挡下。 其他人也倏然转过身。 上官云珂快步跑下台阶,急切的问安羽凡道:“羽凡,你没事吧?” 骆天豪就在安羽凡身后,他上前两步也欲问候,但见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的目光是那般殷切,一时愣在原地,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安羽凡微微一笑,“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王天诚则迅速拔出长剑,跑至他们前面做好戒备。 “这里面果然有古怪!” 众人惊诧过后,再次打量起这个石洞。 安羽凡小心翼翼的再次向里走去,上官云珂和骆天豪、王天诚皆不知那股猛烈的气浪是从何处发出,于是紧随其后,并暗运真元,严陈以待。 安羽凡根据方才那股气浪袭击速度和角度,判定乃是从正前方发出,但是正前方只有一面光秃秃的石墙,浑无异常。 他站在那面墙前,不由起了疑心,“难道这墙壁里面别有玄机?” 说罢他伸手再次摸向那面石墙,但找来找去,都未找到任何异常之处。 之后他又用指节轻轻敲击,侧耳细听那石壁的回传之声。 敲了几下,他眉头忽然蹙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奥秘,于是敲击越加用力。 “羽凡,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上官云珂紧张的问。 安羽凡并未言语,忽抽出那柄凤剑,用剑柄再次用力敲击起来。 随着一声声回音传来,他终于恍然顿悟,向众人道:“这石壁里面好像是空的!” “空的?” 上官云珂和骆天豪、王天诚俱是一证,难道里面还有还有石室? 骆天豪遂也拔出长剑,用剑柄敲击起来。 “不错!听回音里面好像的确是空的!”他突然有些激动。 上官云珂也上前一试,果如他二人所说。 “也就是说,这石壁里面可能还有密室?” 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骆天豪道:“也许不是密室,是地下岩穴也说不清楚。” 安羽凡道:“不管是什么,里面都有我们未知的奥密。” 上官云珂道:“如果里面真另有密室,那么一定会有入口。” 说着她再次打量起面前石墙,疑问道:“这入口会不会就在这面石墙之上?” 王天诚迫不急待道:“若入口就在这面石墙上,想这室内必有机关按钮,我们不妨再找一找。” 骆天豪点点头,于是四人再次分头去找。 他们用手在墙壁上仔细按来按去,争取不遗漏任何一处,但找了一圈,仍未发现这些石墙之上有任何异常之处。 几人面面相觑,俱不免有些失望。 安羽凡期待那股强劲气流再出现一次,然那股气浪来的奇怪,消失的也奇怪,等了许久,终是再未出现。 这时,王天诚注意到了墙壁上的那两盏油灯,他站在一盏油灯有仔细打量,但见那油灯呈凫鸟之状,长喙大张,嘴里衔着一条铜制小鱼,半吞不吞,其尾巴则连着一根铁棍插进石壁里。 他伸手摸了摸那盏油灯,见并没有什么稀奇,而后便左右晃了晃,其却嵌镶的十分牢固,竟纹丝不动。 他又试着向里按了按,拔了拔,依然毫无动静。 而后,他又注意到那凫鸟嘴里所衔之铜制小鱼。 凫鸟乃杂食性水禽,吃鱼并不稀奇,但一般所制凫灯凫鸟都是长喙紧闭,这里两盏油灯凫鸟嘴里却俱衔条小鱼,反而显得不太美观。 他心中甚感奇怪,便又伸手摸向那条小鱼。先是按了一下,依旧未见异常,待他向外一拔,谁知竟一下将那条小鱼从凫鸟嘴里拔了出来。 他惊诧之余,急忙松手,待要呼叫其他人,忽然“轰”的一声,上面的洞口倏忽关闭,而凉亭也再次转动起来。 “怎么回事?” 安羽凡和骆天豪急忙跑上台阶查看。 王天诚急忙向他们解释,骆天豪待那凉亭转动声止,伸手再次一拉那凫鸟嘴中小鱼,但听又是“轰”的一声,那凉亭随再次转动起来,不久那洞口也再次打开。 “师兄!师姐!里面什么情况?”外面的弟子担忧的问。 “无事!你们好生把守!”骆天豪走至台阶前向他们喊一句。 “原来这油灯竟是机关按钮!”上官云珂倍感惊奇。 安羽凡道:“这盏油灯控制着外面洞口,那么另一盏油灯又控制着什么,快去试试。” 骆天豪急忙走到另一盏油灯之下,先点头向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王天诚示意,待三人做好防备,才伸手缓缓拉动那凫鸟口中小鱼。 “轰隆隆——” 只听一声巨响,比那凉亭转动的声音更大。 四人急忙朝着声音所发方向望去,但见最里面的那面石壁震动几下,竟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了一个四五尺宽的洞门。 安羽凡急忙运起真元,挡在上官云珂身前。 因为之前的热浪太过诡异,他不知道这里面通往何处,或者是否潜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和毒虫猛兽。 然当石门完全升起,几根火把光芒照进里面,他们不由一下惊呆了。 第340章 秋长风 安羽凡望着眼前情景,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眼睛出现了幻觉。 于是他慌忙上前几步,待看的越加清晰,这下更加惊骇不已。 原来里面果然还有一个石室,而在石室中,或坐或卧躺着五个人。 这五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不见的了念大师、通幽仙尊、谢元清以及九天神教青衣堂堂主雷霆。 还有一个,竟赫然就是秋长风。 不错!真是秋长风!这不由令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惊愕失色。 几天前他们还曾在天龙门和秋长风交手,转眼之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面呢? 秋长风有气无力的依靠在墙边,看到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亦异常惊诧,“你们——你们不是——难道没有死?” “你真是秋长风?”安羽凡亦甚觉不可思议。 “怎么?安公子难道不认得老夫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是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几日你不是还——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上官云珂也是一脸惊诧莫名。 秋长风朝他们微笑道:“你们没有死,真是太好了,那么我的莹儿肯定也没有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骆天豪和王天诚也惊怔在一旁,不知所措。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追问好几句,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彼此的问题。 石室内比外面更加炙热,秋长风使尽全身力气往墙上靠了靠,使坐得更直些,而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又掺杂着些许欣慰,感慨道:“终于有人来了!若不然,再过三五日,只怕老夫也要和他们一样饮恨而终,与草木俱朽了。” 闻言,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急忙上前查看其他几人情况,动魄惊心之际,他们浑未察觉到这石室内几个人的呼吸之音。 “大师!您怎么样?”安羽凡蹲下身,扶住垂头端坐在墙边的了念大师。 了念大师一息尚存,他艰难的抬起头,嘴角使劲挤出一丝微笑,那微笑依旧十分和蔼。 “安——安施主——”他的声音很是微弱,“你——你没有——没有死,老——老衲——甚感——甚感欣慰。” 安羽凡见他身体十分虚弱,便嘱咐道:“大师先别说话,我这就救大师出去。” 上官云珂扶起斜靠在墙上的通幽仙尊的头,呼唤两声,见丝毫没有反应,再一探鼻息,原来已然气绝。 只是在这炙热无比石室内,他的身体犹然栩栩如生,可见断气并未有多久。 骆天豪和王天诚欲扶起躺在地上的谢元清,但一凑近,见其面部大多腐烂,顿时止步不前。 最后,他们才又去查看雷霆情况,发现他也早已离世,身体虽还未腐烂,但已出现尸斑。 面对通幽仙尊和谢元清之死,上官云珂和骆天豪痛心不已,安羽凡心中也莫名的升起许多失落。 他们急忙将了念大师救出这灼热之地,又将通幽和谢元清、雷霆的尸首也抬了出去,最后安羽凡欲将秋长风也救出之时,却被骆天豪和王天诚一把拦住。 “何必要救他,他是魔族的大魔王,就在他死在这里好了。” “是啊!他是我们武林正道的死对头,他若死了,将是我们武林正道最大的幸事。” 可是安羽凡狠不下心,一来他是秋莹儿的父亲,假若让秋莹儿知道他对她父亲见死不救,她势必会痛恨埋怨于他。 二来,秋长风已然被困在这里许久,那么前几日与他和上官云珂交手的那个“秋长风”又是谁?难不成他有分身之术? 这里面必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若要解开这个谜团?还得从眼前的这个秋长风下手。 他一将秋长风救上去,骆天豪便怒气冲冲的拔出长剑,蓦地指向他。 “秋长风!想不到有一天我们竟在这里见面,你快说,我师父身在何处?你们将我师父弄到哪里去了?” “你说的是上官隐?难道他不在蓬莱阁?”秋长风有一丝惊讶。 “明知故问!”骆天豪一下将剑尖抵在他的脖子上,威胁道:“你快说,不然我今日就为民除害,结果了你的性命。” “你快说!我爹究竟在何处?是不是被你们杀害了?”上官云珂也倏忽抽出宝剑指向他。 但秋长风虽然生命垂危,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他目光中充满疑惑,想不通上管隐为何不在蓬莱阁,甚至连他的弟子都不知他身在何处。 “你快说!”王天诚又是一声厉喝。 秋长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缓缓道:“我若杀害了上官隐,自己还会在这里吗?你应该问一问,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你们蓬莱阁的地牢里。上官隐想要杀害我秋长风和雷堂主,皆在情理之中,但他为何连了念和通幽也不放过?” “我这是什么意思?”上官云珂感到莫名其妙。 秋长风嘴角浮起发出一丝冷笑,“这座地牢很是厉害,想必上官隐为建造这座地牢费了不少功夫,秋某真是佩服。” 骆天豪和王天诚越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怒斥道:“我们问你我师父身在何处,你不要东拉西扯!” 秋长风忽然闭上眼睛,不再理他们。 离开那地下石牢,不再受那热气炙烤,他身心瞬时放松许多。 他盘膝而坐,暗运真元,努力纳气调息。 骆天豪见他如此不将他们放于眼中,心中不由越加气愤。 “好!既然你不肯说,小爷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挥剑就刺向他。 铛—— 正在照料了念大师的安羽凡倏忽一个飞身,出剑将他挡下。 “安兄!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保护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吗?”骆天豪大惑不解。 “骆兄!”安羽凡连忙劝解,“我知道大家都非常痛恨他,但现在并不是杀他的时候。” 王天诚气愤道:“现在他气息奄奄,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正是杀了他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如果现在不是时候,难道还要等着他移气养体,康健如初吗?” “是啊!秋长风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们现在就杀了他,以替通幽仙尊和谢掌门报仇,替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报仇!”其他弟子在一旁也纷纷叫嚷。 听着众多人的喊杀之声,秋长风却丝毫不在意,只潜心闭目调息。 因为他知道,凭他自己是完全不可能逃出去的,此刻,他这条性命能不能保下,已不在他自己,而全在于安羽凡。 第341章 真真假假 骆天豪也再次质问道:“安兄,你莫不是怕在此杀了秋长风,你与那秋莹儿无法交待,若是如此,我只将其带至别处就是,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安羽凡解释道:“骆兄,我之所以阻止你杀他,并不仅仅因为他是莹儿的父亲。如今通幽仙尊和谢元清掌门俱死在蓬莱阁,了念大师亦命在旦夕,他们如何会被困在这里?上官阁主又去了哪里? 还有前几日带领整个魔族杀上天龙门的那个“秋长风”,他到底是谁?这里面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我们去查寻探解。如果现在就杀了秋长风,只怕我们再难以得知其中真相。” “可是,如果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一旦纵虎归山,日后我们便再也无法将他制住。” 上官云珂突然道:“既然杀了他会令羽凡在秋莹儿面前无法交待,那么我们就将他再次关进下面的石室之中,任他自生自灭,权当我们从未曾见过他。” 秋长风突然冷笑一声,“上官姑娘好狠的心,当直如你爹上官隐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爹德高望尊,光明磊落,岂是你这个大魔头能相提并论的。” 秋长风不屑道:“你们以为我就是坏人,就是恶魔,而你们就都是好人?” “那是当然,你们魔族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与我武林正道判若黑白,难道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吗?” 秋长风抬头指一下坐在一旁的了念大师,又指一下通幽和谢元清的尸体,问道:“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地下石牢吗?知道这石牢底下是什么吗?我秋长风被困在此处也就算了,毕竟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一个恶魔。然了念大师呢?通幽呢?谢元清呢?”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心中似是为他们甚感不平,“他们可是与你们同气连枝的的武林同道,不也一样被困在这石牢之中,一朝长逝,火灭烟消。你们以为这都是谁做的?” “是谁?”上官云珂疑惑的问。 “师妹,不要听他在这里巧言令色,他不过是想让我们放他一马。”骆天豪道。 秋长风再次冷笑一声,“我好歹也是一教之尊,数十年来历尽千辛万苦,何尝不是九死一生,岂是你们想像的那般贪生怕死。” “好,那你说是谁将你们关在这里?”上官云珂接着问。 “当然是你的父亲,上官隐!” “不可能!”上官云珂和骆天豪、王天诚异口同声。 “不可能?你们以为这石牢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进的吗?如果是这样,今日你们也不会阴差阳错将我救出。” “这世界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可能!”说着他伸手一指上官云珂,“就比如说你,在那断魂崖上,你何曾想到你的父亲会为了日月珠而将你擒为人质,若不是他毫不念父女之情将你推出,老夫又岂会失手将你推入那万丈悬崖? 为了日月珠,上官隐连自己女儿的性命都可以舍弃,这世上还有什么他做不出的事。 老夫以为我已是世上最冷酷无情之人,想不到上官隐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我真的佩服你的父亲,在这地下石牢之中,我常常想,当时假如换作是我,而把你换作我的莹儿,我极有可能下不去手。” “我爹不是有意要伤害我的,他只是想以我来要挟羽凡。”上官云珂嘴上虽替父亲辩解,然眼中却早已泪花朦胧。 “你胡说!你莫想挑拨我师父和师妹的关系!”骆天豪突然又将长剑抵在秋长风脖子上。 “无论你如何诡言浮说,我们都不会相信你的鬼话。自断魂崖一战之后,我师父再也未见踪影,他肯定是被你们魔族害死了。如今天可怜见,让你撞在我的手里,我正可杀了你为他老人家报仇。” “上官隐死了?”秋长风冷冷一笑,“他若死了,我们又岂会困死在这里,想必如今他在外面逍遥的很,说不定早已得到了日月珠,很快就能带领你们蓬莱阁一统天下了吧。” “你说什么?”上官云珂擦去眼泪,骆天豪和王天诚也露出惊异的目光。 秋长风却不理他们,抬头四下一望,忽然感慨道:“蓬莱岛真是个好地方,汇天地之灵气,聚四海之瑞烟。” 说着他又望了一眼那座荷池,又道:“这座石牢更是建得巧妙,上载以汤汤海水之重,下引以滚滚岩浆之火,水火相煎,任是大罗神仙,时日一长,也必难以承受,灰飞烟灭。上管隐建成此牢,当真巧夺天工,煞费苦心。” 骆天豪听出他言语间含沙射影,愤然道:“你不要东巴三览四,妄想拖延时间!今日你身受重伤,就是插翅也难逃。” 王天诚也再次抽出长剑,愤恨道:“且不说我师父有没有被你害死,只你残害我蓬莱阁数百弟子性命,今日就要你血债血偿!” “对!杀了他为师父报仇!为众师兄弟报仇!”其他人一个个也俱怒气冲冲。 秋长风嘴角再次露出一丝冷笑,“你们以为死在蓬莱阁的那所有人都是我九天神教所杀么?” “除了你们,还能是谁!” “所有人死前皆身中剧毒,除了你们魔族,谁会使用这般下三滥伎俩!” 骆天豪和王天诚悲愤交加。 秋长风望向了念大师道:“我们与了念老和尚同一日到达蓬莱岛,他亦未死,你们自可去问他。” 闻言大家都转头望向了念大师,只见他端正的坐在一旁,双手合十,双目紧闭。 安羽凡为了解救秋长风,一时未能顾及了念大师,这才片刻功夫,但觉他脸色越加苍白,气息也越加微弱。 “大师,您怎么样?”他急忙走过去蹲下身询问。 他与了念大师虽然一无师徒之情,二无同门之谊,但他对他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他不但佛法高深,更是和蔼可亲,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他非但没有轻蔑过他,反而每每为他说话,尤其在那天雷刑后,若非了念大师将他带下天龙山,只怕上官云珂也没有机会带他去往巫族。 第342章 圆寂 在安羽凡的关怀声中,了念大师缓缓睁开双眼。 “安施主!”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语气却越加虚弱。 安羽凡急忙坐下,双手抵住他肩膀,将自身真元输送他一些。 但了念大师却不愿接受,“安施主,老衲已油尽灯枯,命不久矣,安施主无须再为老衲白费功夫。” 还没说几句话,他便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大师,您别动,晚辈必能将您救活!” 了念大师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方才在那地牢之中,老衲已用尽全部功力,如今勉强剩下半口气,只待再嘱咐安施主两句。” “大师,您不要说话,相信晚辈,晚辈一定能救活您!”安羽凡亦十分倔强。 了念大师却再次拒绝,大喘两口气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如今我但悟一心,更无少法可得,安施主当为老衲高兴才是。” 骆天豪蹲下道:“了念大师,您就要安兄试一试吧,有关你们被困在这个地牢的始末,还有待大师康健之后以作明示。” “了念大师,你就将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告诉这几个后辈,好让他们看清上官隐的真实面目!” 了念大师依旧心如止水,缓缓道:“人在尘中,不是尘,尘在心中,化灰尘。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大师——” 安羽凡还欲再劝,却被了念缓缓伸手阻止。 “老衲气数已尽,安羽凡消耗再多真元也是无用。临别之际,老衲有一言相赠,还望安施主能够永存于心。” 安羽凡心痛不已,不好再违背他的意愿,于是道:“大师有何教诲,晚辈洗耳恭听。” 了念大师注视着安羽凡,再次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我佛有言,夫为道者,如牛负重,行深泥中。疲极,不敢左右顾视,出离淤泥,乃可苏息。今安施主出泥悟道,身成龙象,当应远忧弃怖,净心守志,万不可再执着于当初做牛马时,陷淤泥日。” 安羽凡明白他的意思,当下连连点头,“大师放心!晚辈定会谨记大师教诲!” 了念大师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然后再次闭上眼睛,嘴唇轻启道:“当知生死与涅盘,无起无灭,无来无去,其所证者,无得无失,无取无舍,其能证者,无作无止,无任无灭。” 说完他坐在那里再也不动,竟是圆寂。 “大师——” 安羽凡大喊一声,瞬时泪眼婆娑。 “了念大师——” 上官云珂和骆天豪等人也俱唏嘘不已。 一代宗师就这么安详的走了,没有一丝怨怼与痛恨。 秋长风也哀叹一声,感慨道:“这了念老和尚的修为不在老夫之下,方才若非再次耗费真元震动池水,想必也不会这么快便即圆寂。” 说着他再次哀叹一声,“可是,如若不是他再次震动池水,我也不可能重见天日。” 王天诚蓦然冲过去将剑又指向他,愤然道:“如今通无仙尊、谢掌门和了念大师都死了,你也不能独活于世,否则怎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 秋长风冷笑一声,“了念大师没有说出我们被困在这池底石牢的根由,如今真相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难道是想替你师父上官隐杀人灭口吗?” 上官云珂却不相信这件事和父亲有关,她略微收拾心情,走过去朝王天诚道:“王师弟,我蓬莱阁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至公无私,又何惧他造言捏词,且听他如何说来。” “好!你说!我看你能编造出什么原由来!”王天诚不情愿的再次将剑收起。 大家都围过来听秋长风怎么说,但见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而后缓缓吐一口气,神思慢慢回到了两月之前…… 两个月前,距离断魂崖一战方过了数日,秋长风和雷霆、阿伏干达海带领数十位弟子追寻着上官隐的踪迹来到了蓬莱阁。 那日,天空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秋长风和雷霆、阿伏干达海一踏进蓬莱阁,便立即被上官隐和周东琰、本智等一众蓬莱阁、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谢罗宫弟子包围起来。 那时,通幽和了念大师、谢元清率人刚到蓬莱岛不过半日。 “上官隐,你终是回到了蓬莱阁!” 双方一碰面,秋长风便怒气冲冲斥道。 上官隐嘿嘿一笑,“老夫乃是蓬莱阁阁主,回至蓬莱阁有何不可!” “呸——”雷霆十分鄙夷不屑,“上官隐,你为了夺取月珠,竟然连自己女儿的性命都不丝毫顾,可谓灭绝人性,令人不齿!” 上官隐神色一变,怒道:“我女儿对那安羽凡的情义天下尽知,我不过是怕月珠被你们夺去,才不得以出此下策。如今我女儿跌下断魂崖,皆是你秋长风之过,这个仇,我上官隐早晚要报。” “呸!”达海也鄙斥道,“上官隐,你何须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们中土有句话,叫虎毒犹不食子,可是你为了夺取月珠,竟当着天下人之面,以你的亲生女儿胁为人质,最后致使他跌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你如此卑鄙无耻,真是枉称一代宗师。” 上官隐被他们揭起丑陋面纱,当下恼羞成怒,“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时我若不假意以我女儿作为要挟,只怕那安羽凡早已将月珠给了你。到那时生灵涂炭,才是我上官隐最大的罪过。” 秋长风看一眼周东琰和本智,疑惑道:“既然天龙门和法王寺等众多门派的弟子都在这里,那通字辈、了字辈、无字辈的几个老家伙怎么不见现身?” 周东琰怒视道:“对付你们这几个魔族妖人,何须我师伯师叔们出手。” “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雷霆冷冷一笑。 而后他谨慎的低声对秋长风道:“教主,莫不是那些个老家伙们躲在暗处,想要伏击我们!” 秋长风环顾一眼四周,却丝毫未察觉到有人埋伏,但仍朝他和达海道:“雷堂主所言不无可能,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 然后,他望向上管隐,故意高声挑拨离间道:“上管隐,这月珠本在天龙门,你既得到,就该交与那通玄老儿,何故东躲西藏数日,最后又回到了蓬莱阁?你莫不是想要独吞吧?” “你胡说!”上官隐眼神闪过一丝慌张,“适才我已向通幽道兄和了念大师解释清楚,当时我只是怕月珠再次被你们夺去,这才躲避两日。岂知后来被你们追杀的紧,已无路再回天龙门,无可奈何之下,故返回蓬莱阁,以作一时权宜之计。” 雷霆“嘿嘿”一笑,“原来是了念大师和通幽老儿到了这里。” 第343章 勾魂金盏 被雷霆一言诈出,上官隐当即有些懊恼。只因他一时心虚,这才中了雷霆激将。 秋长风问道:“既然了念大师和通幽老儿都来了,却为何不敢现身?莫不是还有其他人?” 上官隐毕竟是一派宗师,心中懊恼一闪而逝,转而嘴角又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大方承认道:“不错!了念大师和通幽道兄确实来到我蓬莱阁,除了他们,还有通无道兄、无极道兄、彭霸天掌门和谢元清掌门。目前他们正在内室品茶,怎么样?你们若是识相,就赶紧离去,不然,一会儿待他们出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哈哈哈哈——”秋长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上官隐质问道。 秋长风不屑道:“上官隐,你不要故弄玄虚,当我等全是三岁小孩么?若真如你所说,了念、无极、通无、通幽、彭霸天、谢元清都在这里,以你们这么多人,正是擒拿我等的大好时机,他们却如何会潜踪不出?” 上官隐“嘿嘿”一笑,“秋教主若不信,我上官隐也无甚好说的。月珠确实就在我蓬莱阁,但要秋教主自认有把握,那就尽管攻来。” 秋长风被他反将一军,心中虽有些疑虑,但他对月珠志在必得,又岂会轻易退缩。 周东琰和本智都看向上官隐,这时,他们才完全相信他没有欺骗他们。 之前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谢元清跟随上官隐步入后堂,而后便只见上官隐一人独自出来,当他告诉众弟子这个计划时,他们还疑惑为何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不出来亲自告诉大家,现在想来可能是为了保险起见。 “上官隐!”阿伏干达海突然一声厉喝,“你莫要危言耸听,就是无极和了念、通无、通幽全来了又如何?日月珠乃是我柔然圣物,你们理应归还。你若是识相,就乖乖交给老夫,不然,今日必踏平尔整个蓬莱岛!” 上官隐大笑两声,不屑道:“达海!你身为柔然叛徒,有何面目在此大言炎炎,真是厚颜无耻。日月珠自有我武林正道归还与杜阿老族长,尔已委身魔族,有什么资格再来要取日月珠?” “我——我——”达海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早晚有一天,我会重新返回柔然,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柔然族的新一任族长!” “与他多说无益!”雷霆突然发话,“就是那了念和通幽在此又有何惧,不管你有多少帮手,今日我们都要将月珠夺回!” “说的好!”秋长风拍手称赞,“上官隐,今日不夺回月珠,誓不罢休!” 说罢,他一挥手,魔族众人蓦然扑向蓬莱阁和天龙门等人。 叮——叮—— 铛——铛—— 随着刀剑之声相交,惨叫声便开始此起彼伏。 上官隐迎上秋长风,而雷霆则飞于人群中窜来窜去,他所过之处,空中隐隐飘起一些白色烟雾,众正道弟子猝不及防,蓦感全身酥软,随之失去进攻能力。 上官隐见状,急朝众人喊道:“有毒!大家速屏住呼吸!” 而后又骂雷霆道:“雷霆,尔真是卑鄙,竟然暗中施毒!” 雷霆哈哈大笑几声,得意道:“你们以为仗着人多,我等便怕了不成。这是我九天神教新研制出的一种巨毒,今日便叫你们尝尝厉害!” 尽管周东琰和本智等修为稍高些的弟子瞬间屏住了呼吸,但其他大多数人皆不慎中毒瘫软于地,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转瞬之间,蓬莱阁和天龙门等人便落于下风。 而上官隐面对秋长风和达海的前后夹击,渐渐也有不敌。 他左右望了一眼,见大势已去,突然猛地朝秋长风和达海击出两掌,而后转身逃去。 “上官隐!哪里走!”秋长风和达海大喝一声,紧追不舍。 而雷霆见此情形,也撇下众人,疾速追去。 周东琰和本智有心相帮,奈何俱被魔族之人围住。 同时,他们心中也越加疑惑,为何到了生死关头,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谢元清依旧不出来呢? 不仅是他们,就是秋长风和雷霆,也甚感奇怪,不明白通幽和了念大师在搞什么名堂。 而上官隐并没有逃离蓬莱岛,而是来到了那座静园之中。 他站在那座凉亭之下,被秋长风和雷霆、达海团团因围住。 “上官隐,看你还往哪里逃!识相的赶快把月珠交出来,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上官隐,念在你一代宗师份上,你若乖乖把月珠交出来,我秋教主或可饶你不死!” 达海和雷霆相继恐吓道。 上官隐却忽然没有了之前的惊慌,淡淡一笑道:“秋教主,雷堂主,达海道兄,你们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秋长风见了念和通幽久不现身,担忧他们酝酿什么诡计,当下谨慎道:“怎么,上官兄可是有话要说?” 上管隐不紧不慢道:“秋教主若要我交出月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秋教主可否答应?” “什么请求?” 上官隐转眼望了望花园四周,道:“如今虽已进入仲夏,但我这园中依然花香满径,尤其是这几朵——”说着他指向一旁的那几朵金盏花。” “不过几朵金盏花,我九天神教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稀罕!你想说什么赶紧说,莫要幻想拖延时间!”雷霆有些按捺不住。 上官隐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得意,微微笑道:“雷堂主莫要着急,诸位难道没有发现,我这几朵金盏非比寻常?” 说着他再次伸手指向那几朵金盏,“你们看这叶,比寻常金盏更加清翠硕大,这花,更加明艳妖娆,还有这香气,也更加芬芳馥郁。” 经他这一提醒,秋长风和雷霆才发现这里的金盏花果然不同寻常,不由上前仔细多观察了几眼,果如上官隐所说。 “但是,这和你所要提的请求又有什么关系?”秋长风不明白他为何将话题转移到这几朵花上面。 上官隐嘴角忽然掠过一丝诡笑,越加得意道:“不瞒诸位,这几朵金盏,乃是我历经十数年,千辛万苦,以西域醉仙灵芙与金盏杂育而成,我予其起名为勾魂金盏。” “醉仙灵芙?” 秋长风和雷霆、达海闻言皆蓦然一惊。 之所以惊讶,缘于这醉仙灵芙乃是世上一种极为稀奇古怪的花种。 稀的是,其产于西域,然在西域也是世所罕见,更别说在中土。 怪的是,其本身并无丝毫毒性,但其花香若和一种本身也无毒性的海底奇鲮香木混在一起,便可瞬间产生一种剧毒之气。 第344章 言战 九天神教身为魔族之首,对各种毒物的研究向来冠绝天下,而秋长风和雷霆又分别为九天神教的教主和青衣堂堂主,对醉仙灵芙以及奇鲮香木自然一清二楚。 大惊之后,秋长风疑惑问道:“上官道兄与我等讲这些是何用意,难不成你所培育的这几朵勾魂金盏也如那醉仙灵芙一样,遇到奇鲮香木便可产生剧毒?” 上官隐哈哈大笑两声,“秋教主果然聪敏,不错,我这几朵勾魂金盏正是和那醉仙灵芙功效一致。” 秋长风知道上官隐不会无缘无故向他们说起这几朵勾魂金盏,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于是他暗暗起运真元,不想,真元竟断断续续难以运起,丹田之气也便像被禁锢住一般。 他心中蓦然大惊,赶紧屏住鼻息。他万万没有想到,方才还胜券在握的态势,转眼间竟然规旋矩折。 他悄悄望了雷霆和达海一眼,见他们兀自未曾察觉,但想来定也如自己一样。 他不由惊骇无比,此刻上官隐若突然攻来,顷刻间就能要了他们三人之命,更别提暗处还有了念和通幽两人。 但他毕竟是一教之主,尽管心中无比恐慎,却仍故作镇定,问道:“以上官道兄之意,莫非也找到了那传说中的奇鲮香木?” 上官隐再次哈哈大笑两声,“秋教主不愧是秋教主,只是想到的未免有些晚了。” “这世间真有奇鲮香木?”雷霆和达海也反应过来,赶紧暗运真元,果然也难以提起。 “哈哈哈——”上官隐笑的更加厉害,“不错!这奇鲮香木的确存在,我蓬莱岛四面环海,当真就被我找到。” “上官隐!你好卑鄙!”雷霆开口便骂。 秋长风知道今日在劫难逃,所幸闻到这两种香气未久,中毒还不是太深,从现在开始,只要不再吸入,几个时辰之后所中之毒就会自行缓解。哪怕只是恢复一部分功力,也可以寻觅逃跑的机会。 于是,他依旧强作镇定,与上官隐周旋道:“上官道兄真是好手段,传说这奇鲮香木生于海底,不知上官道兄如何获得?” 上官隐得意笑道:“说来也是凑巧,自我掌管蓬莱阁以来,一直在周边海域寻找奇鲮香木,却始终无有收获。正当绝望之时,忽听到一条渔船出海打渔之时,竟于深海之中网起一截断木,因那断木皮坚质硬,又加气味芳香,便被那渔家留了下来。 我听闻之后,当即便去查看,却果然就像奇鲮香木,于是出钱买下,回来与这勾魂金盏一试,更是不出所料。” “上官道兄气运真是太好!”秋长风夸道,“老夫一直以为那奇鲮香木只存在于传言之中,不想竟真被上官道兄所得,真是羡煞旁人。那么,那奇鲮香木究竟长何模样,不知上官道兄可否容我等瞧上一眼?” 雷霆见秋长风神闲意定,故意与上官隐东拉西扯,大概也明白他的用意,于是也道:“对!上官阁主得如此奇物,真是可喜可贺。今日有幸得遇,不知上官阁主可否赏脸,容我等一睹其颜?” “哈哈哈哈!”上官隐越发得意忘形,“这有何不可!其实你们早已见到,只是尚不自知而已。” “哦?”秋长风一怔,随之望向他手中那把木剑,“莫非上官道兄手中这把木剑,便是为奇鲮香木雕刻而成?” 上官隐高高举起那把木剑,笑眯眯道:“秋教主果然慧眼!这奇鲮香木本有手臂粗细,五尺余长,被我改造成这把木剑,正可掩人耳目。若不然,又岂能那般容易令你们上当。” 秋长风轻轻叹一口气,豁然开悟道:“方才交手之时,我还奇怪上官阁主怎会手持一把木剑,原来原因在此。” 雷霆却冷笑一声,蔑视道:“上官阁主之举真是令人防不胜防。不过,施毒一向被你们武林正道所不齿,上官道兄身为堂堂天下四大名门正派蓬莱阁阁主,却何时也和我九天神教一般,学起了耍邪下毒的手段?此刻多派弟子汇集蓬莱岛,难道上官道兄就不怕传将出去,遭人耻笑吗?” 上官隐嘿嘿一笑,“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要能除邪惩恶,谁又能说些什么。” 秋长风哈哈大笑两声,朝雷霆和达海道:“不想上官道兄竟是我辈中人,处事之学倒和我九天神教一模一样。” 雷霆也哈哈笑了两声,道:“如果上官道兄愿意,我看我这个青衣堂堂主之位让于上官道兄算了。” 这时,达海接话道:“上官道兄本就是一派之尊,怎肯屈身为我九天神教一堂之主,以我之见,我教尚无副教主人选,上官道兄倒不如加入我教,出任副教主之位。如此我们联手,天下便唾手可得。” 秋长风道:“上官道兄之才智,我秋某望尘不及。如若上官道兄乐意,我甘愿让出教主之位,并鞍前马后,忠心辅佐。” 上官隐听出他们讽刺之意,恼羞成怒道:“无论你们怎么说,此刻我都不会与你们一般见识,因为你们马上就要死了。” 秋长风平静道:“方才上官道兄还对秋某说有一请求,如今尚未闻其详,难道上官道兄又改变主意了么?” 上官隐扫视他们一眼,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主意倒没有改变,请求仍是那个请求,但如果秋教主等不同意,那么隐便只好强求了。” “什么请求?上官道兄不妨先说来听听。” 上官隐伸手一指园中各处,道:“我蓬莱岛虽孤悬海外,然风景优美,尤其这小园之中,更是四季如春。如今我有意请秋教主和雷堂主于这岛上住些时日,不知两位可否愿意?” “怎么?上官阁主只邀请秋教主和雷堂主,那么我呢?”不待秋长风回答,达海反问道。 “至于达海兄,隐自另有安排。” “哦?看来我和秋教主、雷堂主待遇并不一样。” 秋长风扫望一眼四周,安静若素道:“蓬莱岛山明水秀,花香怡人,的确令人目酣神醉。上官道兄一番好意,我和雷堂主如若却之倒显不恭了。” 上官隐哈哈一笑,“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三位都是聪明人,若逼着上官隐用强,只怕结果会更加悲惨。” 第345章 能屈能伸 秋长风再次暗运真元,发觉仍然无法运起,为保性命,不得已只好假意顺从。 他望一眼雷霆,道:“好!那就依上官道兄所言,我和雷堂主就于蓬莱阁住上一些时日。” 上官隐笑逐颜开,“好!秋教主果然豪爽!如此无须再兵戎相见,倒省去我不少力气。” 此刻,雷霆心中虽然万分不甘,却丝毫无计可施,为了活命,暂时只得任由他人摆布。 秋长风又望了一眼达海,问:“但只不知上官道兄为达海兄安排了什么去处?” 上官隐诡秘一笑,“秋教主放心,我断不会要了达海兄的性命。” “如此甚好!那秋某就多谢上官道兄了。” “那么上官阁主又与我和我们教主安排了什么住处呢?”雷霆问。 上官隐望向那座凉亭,右手一抬,手指间忽然发出一道玄气,击在那凉亭一个立柱之上。 轰—— 那凉亭忽然转动起来,倒把台下的秋长风等人惊了一跳。 随着凉亭转动一周停下,那凉亭中间的台座蓦地裂开一个洞口,上官隐指着那个洞口,向秋长风和雷霆道:“这下面乃是我精心建造的一个休养之所,还请秋教主和雷堂主不要嫌弃,我会派人定期为两位送上饮水和食物。” 秋长风望着那个洞口,心中明白下面哪里会是什么休养之所,一定是一个严密的地牢。 但自己若不下去,很有可能今日便即丧命,如果下去,日后说不得还有逃脱生还的可能。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望一眼雷霆,雷霆亦深感无奈。 “好!那就听从上官道兄安排!”他说罢大步走上凉亭。 “教主,让属下为您开道!”雷霆昂然挺立,大步走至秋长风前面。 他站在洞口,向里探了一眼,但见里面有淡淡烛光闪耀,并有阵阵热气涌动而出。 他没有过多犹豫,蓦地抬脚走了下去。 秋长风回头望了达海一眼,这一眼百绪杂陈,包含着无奈、嘱托还有期待。 达海向他点点头,他这才回过头,抬脚跟随雷霆缓缓而下。 尽管达海真元暂失,已无逃走可能,但上官隐还是上前点了他的穴位,而后才跟随秋长风进入洞中…… “唉——” 正在讲述的秋长风突然深深叹一口气,思绪蓦然回到当下。 “我秋长风纵横一世,不知经过多少惊涛骇浪,想不到最后竟然栽在上管隐手里,险些粉身碎骨。”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如何也不敢相信。 骆天豪愤恨道:“你们魔族胡作非也,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只可惜那雷霆虽然死了,你却仍然活着。” “那么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掌门又是如何被关进洞中?”安羽凡追问道。 秋长风望了一眼了念大师的尸体,略带伤感道:“当时我和雷堂主走进洞中,上管隐便又打开了一扇石门,岂料——岂料——” “岂料什么?” 秋长风再叹一口气,“岂料那里面石门一打开,我们竟赫然看到,了念大师和通幽、谢元清竟然都在里面,他们也和我与雷堂主一样,也中了那勾魂金盏与奇鲮香木之毒。” “你胡说!我爹不是那样的人!”上官云珂气得刷地再次抽出长剑指向秋长风,“我蓬莱阁与天龙门、法王寺安危与共,世代交好,我爹与了念大师、通幽仙尊亦相视莫逆,他如何会害他们!” “对!你一定是在说谎!我师父身为一代宗师,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去害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我看定是你在此故意妖言惑众,意欲逃脱罪责。” “对!你在说谎!”蓬莱阁众弟子亦俱愤愤不已,“定是你害死了我蓬莱阁众多师兄弟,如今却反污蔑我师父!” 秋长风冷冷一笑,“我所说句句属实,信与不信,自由你们。” 骆天豪也再次把剑指向他,愤怒道:“你定是见了念大师、通幽仙尊、谢掌门都死了,死无对证,这才敢信口雌黄,讹言谎语!我师父堂堂蓬莱阁阁主,德高望重,身份何等尊贵,岂会如你所说这般卑鄙龌龊!你污蔑我师父,便是污蔑我整个蓬莱阁,今日我断不能饶过你这条性命!” 说罢他挥剑就朝秋长风刺去。 铛—— 安羽凡再次将他挡下。 “大家听我一言!” 他再次开口为秋长风求情。 “如今且不论他所说是真是假,但只上官阁主下落不明,而九天神教又出现了另一个秋长风,这其中尚有诸多谜团悬而未解。再者,了念大师于蓬莱阁圆寂,通幽仙尊和谢掌门也于蓬莱阁归天,日后法王寺和天龙门、谢罗宫追究起来,你们又该如何向他们交待?故在下以为应该暂时留下秋长风这条性命,以后也好做为人证留给三派追查。” “他的话岂可相信!”骆天豪愤然作色,“如今知道事情始末的人都死了,他若把责任全推至我师父身上,又有谁能够说的清楚。” 安羽凡道:“听他之言,上官阁主必还健在人世,待日后找到上官阁主,两人当堂对质自然万事明了。” “可是放他容易抓他难,如果错过今日这个良机,待他重返九天神教,日后再想抓到他无疑难如登天。” 安羽凡见大家心存疑虑,便望向秋长风道:“秋教主,你都听到了,今日大家都欲杀你而后快。你若想活命,就在此发一毒誓,日后不得再起虎狼之心,唯有这样,或许我还可以保你一命。” 秋长风神情犹显落寞,望向众人感慨道:“被困牢底两月,今日得以死里逃生,老夫心中感触良多。人活一世,什么都是虚幻,纵然功名满纸,金银满怀,到死后都不过是黄土一抔。” 说着他望了眼了念和通幽、谢元清、雷霆的尸首,发自内心的长叹一口气。 然后又道:“经此一难,不由不使我豁然顿悟。虽然你们不是真心救我,但归根结底我这条命仍是你们所救。想我秋长风傲睨一世,作恶多端,本死不足惜,但如果你们留下我这条命,日后我也定当洗心革面,退隐江湖,再不掀起天下纷争。” 第346章 慢慢揭秘 “好!”安羽凡十分满意,“秋教主既有悔过之心,在下也便再向骆兄求情。” “魔族之人向来出尔反尔,他的话岂可相信!”骆天豪等人却并不相信他的话。 秋长风信誓旦旦道:“我秋长风在你们眼中虽是魔族,却向来一言九鼎。我若存心欺骗你们,就让我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见他发了毒誓,又有安羽凡力保,骆天豪也不好再步步紧逼。 于是将长剑收起,略有不甘道:“好!我权且相信你一次!” 安羽凡又望向上官云珂,上官云珂冰雪聪明,她虽不相信秋长风所发毒誓,但早已相信他之前所述事情经过。 除了父亲,还有谁知道这个地牢?还有谁能够将魔族两个大魔头关在这里? 只是他如何也不愿相信,父亲为何会将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元清一并关在这里,他到底是为的什么呢?难道真是为了想独吞日月珠? 她心中千头万绪,一直以来她心目中那位和蔼可亲、德厚流光的父亲,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老奸巨猾、心狠手辣? 她想不明白,尽管她想维护父亲,但现实已近乎赤裸裸的摆在眼前,令她无力反驳。 她见安羽凡望向她,目光中充满期待,她知道他为了秋莹儿必是下定决心要保下秋长风。 同时,她也知道,就算现在杀了秋长风,也并不能掩盖父亲犯下的罪过。 有朝一日,真相终会大白。 有鉴于此,她倒不如卖安羽凡一个顺水人情,说不得日后父亲东窗事发,也要仰仗他才能保下性命。 于是,她两眼泛着泪花,委屈的向安羽凡道:“我现在心情很乱,一切但凭你来做主。” 见骆天豪和上官云珂都松口,其他弟子自也不再反对。 秋长风见性命无虞,心中暗自窃喜,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安羽凡道:“安公子,你方才所说另一个“秋长风”,却是什么意思?这两个月,外面出现了什么情况?” 安羽凡简单将九天神教召唤出上古神龟攻打天龙门之事说了一遍,秋长风听后惊怒不已。 惊的是,竟真的有人利用日月珠召唤出了上古神龟。 怒的是,自己竟被人假冒。 他不仅身份被人顶替,就连这十数年来的辛苦努力,也都为那个假冒者做了嫁衣裳。 “安公子,你当真看清楚,那达海就在我九天神教么?”秋长风怒不可遏。 安羽凡点点头,“众人皆曾看到!” 秋长风若有所悟,“我明白了!那个假冒我之人,一定是上官隐!难怪当初他会放过达海。” “你胡说!”骆天豪怒道,“看在安兄面上,我已绕过你性命,你莫要再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秋长风不理他,望向上官云珂问道:“上官姑娘,秋某早前曾听闻青州刘家有一种易容之术,假以特制人皮面具,改扮成他人样貌,足可以假乱真,若不开口说话,就是身边之人也难以甄别。而令堂便是出身刘家,令尊上官阁主会此秘术应不足为奇吧?” 上官云珂一惊,脑海中瞬时闪出儿时的一个情景。 那时,母亲尚健在人世,有一天,她和侍女玩捉迷藏之时,无意中看到母亲正在制作一种人皮面具。 那时,她尚不知道那薄薄的东西就是人皮面具,甚至还叫嚷着索要。 然母亲却要她保密,并答应待她长大成人后便将此秘术传授与她。 但究竟母亲有没有将此秘术教与父亲,她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她从未见父亲使用过,也从未听他提起过只言片语。 而骆天豪却对此却一无所知,他满腔怒火道,“我自小被师父收养长大,怎么从未听他老人家提起过什么易容之术?就算我师娘在世之时会此秘术,又岂能代表我师父也会?” 他尚不知晓,其他弟子更是一脸茫然。 王天诚道怒目睁眉:“我也从不知道我蓬莱阁有什么易容之术,如果有,师父能不教与我们吗?” “是啊,天下不知有多少门派,也不知有多少世外高人,你凭什么怀疑那假冒你之人便是我师父!” 其他弟子也怒气冲冲,纷纷驳斥。 “云珂——” 安羽凡见上官云珂默立不语,轻轻唤她一声。 上官云珂眼中露出一丝为难之色,青州刘家擅长易容之术在江湖上并非是什么秘密,但她不确定父亲究竟有没有从母亲那里学到这个秘术。 犹豫片刻,她道:“我母亲的确出身青州刘家,但自小到大,我从未见她向任何人展示过易容之术。况且,自古武林各派秘诀功法从不外传,料想我娘应该不会擅自作主将此秘术传与我爹。” “对!我师妹所言极是!”骆天豪犹气愤不平,“我师娘虽是刘家后人,但嫁给我师父之后,便是我蓬莱阁之人,又岂会将娘家功法秘诀擅自外传呢?” 秋长风道:“但是,无论从时间、动机,还是能力方面,上官隐无疑是最大嫌疑。试想,如果不是他,那达海又岂会安然无恙再次出现在九天神教?” “可是纵使我爹会那易容之术,然他身为蓬莱阁阁主,位望通显,却为何要冒充你这个大魔头,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对我蓬莱阁又有什么好处?”上官云珂反问道。 “对呀!我师父假冒你有什么好处?”骆天豪绝不相信那个假秋长风会是师父。 安羽凡根据秋长风讲述的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猜测那个假秋长风十有八九便是上官隐所扮,但再听上官云珂和骆天豪接连反问,顿时又疑惑不解。 假若那个假秋长风真是上官隐所扮,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他的目的是想独吞日月珠,在他已然控制住达海的情况之下,又有什么必要去假冒秋长风? 按照正常逻辑,他得到日月珠,在蓬莱阁一样可以召唤出那上古神龟,然后率领天下正道剿灭整个魔族,建功立事,岂不令蓬莱阁声望愈盛? 秋长风也想不明白,“他如此做,或许是有别的目的。”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下,你若继续含血喷人,栽赃陷害我师父,就别怪我言而无信,现在就刀临头颈,让你身首异处!”骆天豪怒气冲冲道。 “糟了!”安羽凡突然惊叫一声,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无尽担忧。 第347章 尘归尘 “怎么了?”上官云珂疑惑望向他。 大家目光也都转向他。 安羽凡恐急道:“且不管那个假秋长风是何人假扮,我们刚刚将他击败,他岂不会迁怒于莹儿,从而对莹儿秋后算账?” 秋长风心头一震,“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的莹儿和那个假秋长风在一起么?” 安羽凡点点头,懊悔道:“之前我们丝毫不知那个秋长风竟是他人所冒,莹儿亲手打败了自己的父亲,心存愧疚,这才执意和他一起回去。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拦住她!” “这不怪你!”秋长风焦虑之下仍不忘安慰他,“便是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今日,更何况你们。” “那个假秋长风这次折戟沉沙,气急败坏之下,定会拿莹儿出气。如果是这样,那莹儿的处境岂不是十分凶险?”安羽凡越想便越加心慌意乱。 上官云珂见安羽凡对秋莹儿那般关心,心底不由生出一丝妒意。 虽然她知道他为了救她曾经不顾性命毅然跳下断魂崖,虽然她知道假若换作自己,他也会这般担心,但她总是不能独自拥用他。 “你不要急!”秋长风劝道,“只要他们回到我九天神教,有内子和周堂主他们,他想要杀害莹儿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说归这样说,谁又能保证那假秋长风不会气急败丧,从而悍然不顾做出一些报复举动。 “不行!我必须马上去救莹儿!”安羽凡心急如火道。 上官云珂听他语气斩钉截铁,知道他已下定决心,便道:“我和你一起去!” 骆天豪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那个假秋长风到底是何人。我要当面揭穿他,万不能令师父受人猜疑,也万不能使我蓬莱阁蒙受不白之冤。” “我也去!” “我也去!” 王天诚和其余蓬莱阁弟子也纷纷请缨。 骆天豪制止他们,向王天诚道:“王师弟,这件事关乎师父赫赫声名和我蓬莱阁百年荣誉,如今我身为长弟子,绝不能放任自流,坐视不管。但近来我蓬莱阁屡遭变故,百业待兴,必须要有人撑门拄户。我和师妹离开之后,你自带领众师弟师妹,安分守常,勤于修道,不可再令我蓬莱阁有一丝半粟之损。” 王天诚见师兄如此嘱托,岂敢违拗,慌忙应下,“请师兄和师姐放心,我一定带领众师弟师妹看护好蓬莱阁,静待师兄师姐早日归来。” 安羽凡望了望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等人的尸首,再次唏嘘几声,向骆天豪道:“骆兄,常言道,人死如归,入土为安。请你安排人手先将诸位前辈尸首火化,而后我们便即启程。只待此间事了,我等再将诸位前辈骸骨送回各派,以求归正丘首。” 骆天豪向王天诚递个眼神,王天诚急忙吩咐下去,众弟子一起将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元清的尸首抬至花园外一片空地。 轮到雷霆,大家皆愤怒和鄙弃不已,恨不得将他的尸体扔到大海里喂鱼。 但人死为大,又是安羽凡在旁说情,众人这才不情愿将他尸体一起抬了出去。 闻讯而来的其他弟子很快搬来许多柴木,并架起数个柴架。 安羽凡站在前面,面对柴架上的四人尸首,领首躬身再拜。 而后蓬莱阁弟子点起火焰,瞬时,四堆柴架便熊熊燃烧起来。 望着冲天火光,安羽凡再次感慨万千。了念大师、通幽仙尊、谢元掌,无一不是一代宗师,甚至雷霆,也称得上一代枭雄,然四人却这么悄无声息的溘然长逝,怎不令人感喟不置。 他们活着的时候,无一不是踌躇满志,无一不是斗志昂扬,但结果都未得偿所愿。 而一朝身死,曾经所有的遐志、夙愿,都随着这一身臭皮囊,在这熊熊烈火中,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什么都没有带走,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噼—— 啪—— 柴火中不时迸出点点火星。 安羽凡忽然想,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在这有限的生命旅程中,人劳劳碌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打打杀杀,争权夺利,这显然不是一个人应有的追求,也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样子。 火光熊熊升起,又缓缓熄灭。 安羽凡落寞的将了念大师的舍利收起,上官云珂、骆天豪亦将通幽仙尊和谢元清的骨灰装于瓷罐之中,而后令人将他们的骨灰妥善安放。 秋长风也厚着脸皮要了一个瓷罐,将雷霆的骨灰收起带走。 越过大海,来到大陆,因秋长风元气大损行动缓慢,安羽凡不欲等他,又因他和上官云珂有凤、凰两只大鸟可骑,骆天豪跟不上,是以便安排骆天豪和秋长风相携而行,他和上官云珂则骑上大鸟迅驰而去。 骆天豪虽不情愿,奈何技不如人,但他又岂会甘心与秋长风为伍,于是扔给他一些盘缠,没好气道:“你自去雇辆马车,我只在你们九天神教地界等你。” 他不等没有办法,不像安羽凡,早已去过九天神教总坛多次,可谓轻车熟路。而他虽知大概方位,却从未去过。再者,就算他自己能够找到位置,若无人有引路,只怕也是寸步难行。 安羽凡记挂秋莹儿心切,和上官云珂骑着凤、凰两只大鸟,疾速朝着九天神教总坛飞驰而去。 纵使到了晚上,夜空漆黑,方位难辨,他也不愿稍歇。 若不是两只大鸟连续飞行,有些力倦神疲,又加上官云珂担忧他的安全,从旁劝导,他直想一口气便飞到秋莹儿身边。 如此行走两天两夜,直待第三日清晨,他们终于来到九天神教总坛地界。 而此时,在九天神教总坛,一片不常使用的刑场之上,天一亮便有人堆起了高高一座柴架。 柴架一旁耸立着一根碗口粗的铁桩,在离地面近两丈高处,又横向延伸出一根稍细些的铁架。 “秋长风”也早早来到此处,亲自看着一切准备妥当,而后便命人将秋莹儿押来。 第348章 火刑之刑 这两日,红衣一直都陪伴着女儿,面对“秋长风”的强硬,她倍感无可奈何,两只眼睛早已哭得肿如核桃。 她陪着秋莹儿来到刑场,望着那高高堆起的木柴,心中更加悲痛欲绝。 周奎和刘如海以及众分舵舵主也失失慌慌而至,他们站在一旁,俱焦灼不安,无计奈何。 而反观秋莹儿,却非常淡定从容,尽管她没有想到“父亲”会对她这么狠心,但她从未后悔。 “长风!”红衣突然再次跪在“秋长风”面前,苦苦哀求起来,“我求求你,你就饶过莹儿这一次吧,她可是你唯一的骨肉啊!如果莹儿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拼命建立的这些丰功伟业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要说了!”秋长风一如既往的绝情,“我岂不念父女之情?我岂不会心痛?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她肆意妄为,将我九天神教百年大业毁于一旦,就是我有心饶恕她,千千万万的九天神教弟子又岂会答应?” 秋莹儿望着短短两日便已变得憔悴不堪的母亲,心中甚为痛愧。 “娘!您不要求爹了!一切都是女儿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女儿不后悔,也不害怕,今生女儿没有服侍过您,倘若有来生,女儿再来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情。” “教主!您是不是再重新考虑一下?” “是啊!教主!少主一念之误,乃至于此。然覆水难收,您就是杀了少主,又有何益?请教主念在父女情分,念在我等与众位舵主正心诚意之请,还望教主能够迁思回虑,饶过少主这一次吧。” “教主!请您饶过少主这一次吧!” 周奎和刘如海带领一众舵主纷纷再次求情。 “你们都不要说了!”秋长风依旧面无表情,“我身为九天神教教主,若带头徇私作弊,执法不严,日后焉能服从?” 说罢他向旁边的几个弟子一挥头,吩咐道:“速将少主绑上火架!” “长风!”红衣跪在地上,突然拉住他的衣服,再次泪流满面,“我求求你!你就饶过莹儿这一次吧!只要你饶过她这一次,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秋长风却依旧丝毫不为所动,朝手下弟子吼道:“还不快将夫人搀扶下去!” 那几个弟子唯唯诺诺,便要来搀扶红衣。 红衣却一把将他们推开,又哀求秋长风道:“莹儿犯错,都是我当娘的管教不严。总不过是要用一命来安抚全教,你如果非要处置她,我愿意替她去死!” “娘!”秋莹儿扑通跪于红衣身前,感动得痛哭流涕,“娘!您不要这样!女儿长大了,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女儿走后,您不要怨恨爹爹,还和爹好好过日子。女儿只求您,将那柄宝剑和那只短箫交与羽凡,令他好生保管,见其如见我,如此,女儿就心满意足了。” “我的儿!”红衣紧紧将她搂进怀里,顿时泣不成声。 “还不快将夫人扶下去!”秋长风再次厉喝一声。 几个弟子全身一震,立马上前将红衣搀起。 “我的莹儿!我的莹儿!” 红衣泪如雨下,死死抱着女儿不肯松手,但奈何禁不住多人拉扯,终被架了起来,连拉带推被送离此地。 “莹儿!我的莹儿!” 她突然挣脱众人,再次跑了回来。 秋长风见状,上前两步倏忽出手点了她胸前数穴,红衣霎时动弹不得。 “速将夫人扶下,小心伺候!”他再次厉声吩咐道。 那几位弟子战战兢兢,急忙架起红衣,迅速退了下去。 无人再有搅扰,秋长风抬头望了眼天空,感觉时辰已至,遂又吩咐道:“速将少主绑上刑架!”。 又有几名弟子忐忑不安的走上前,但因为心中又怕又怯,畏畏缩缩行动甚是缓慢。 秋莹儿望着母亲离去,听不到她的哭声,看不到她的伤民,心中遂又泰然许多。 她年纪虽小,然出道已有多年,在江湖里打打杀杀惯了,从未惧怕过死亡。 为不使众弟子为难,她大踏步走到那铁桩之下,昂然自若。 两位弟子将她缚绑其上,而后战战栗栗拉起绳索将她吊至空中,又有两名弟子架起高梯,拿起数根铁链,爬上去将她双臂和双脚都结结实实捆于十字架上。 秋莹儿没有丝毫反抗,平生第一次任由人摆布。 她淡定的望着天空,望着身下的柴堆,望着四周人群,这颗心早已飞至九霄云外,飞到了安羽凡身边。 她不惧死,只是有一些遗憾。 遗憾的是,今后不能再侍奉母亲,遗憾的是,不能最后再见安羽凡一面。 直到这时,她也才明白,人之所以怕死,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出于留恋。 秋长风紧绷着脸,环视一圈众人,而后正言厉色道:“今日对少主施以火刑,我心痛甚!她虽是我秋长风的女儿,然法不徇情,她叛教通敌,铸成大错,如今对其施以火刑,乃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怨不得旁人。我秋长风身为九天神教教主,必要秉公任直,无偏无党。日后,各堂各舵所有弟子都要以此为戒,倘再有背恩忘义、里通外敌者,这就是下场!” 各堂各舵观刑之人整整齐齐站立两旁,听着秋长风的训话,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秋长风训罢,抬头望向东方天空,但见东方一轮红阳还未露出,那血色的光芒便已染红了半边天色。 按照九天神教火刑规则,太阳初升之时,便是点火之时。 火属太阳,性炎上。而红日升起,代表一日火气初起升腾,正对应日火相合之象。 十数年来,这是九天神教第一次对教众实施火刑,却想不到就是教主的女儿,岂能不令人惋惜与震撼。 秋长风令人准备好火把,而后目不转睛的盯向东方天空。 众人也都抬头盯向那片火红的朝霞,刑场突然变得十分安静,除了众人怦怦的心跳声,几乎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大家都等着太阳出来,却又都盼着它不要出来。 但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上天并不会痛恨任何人,也不会怜悯任何人。 很快,那轮红日喷薄而出,一缕缕阳光有如炎炎之火,瞬时冲破云层,照向四方大地。 “点火!” 秋长风瞟了秋莹儿一眼,突然一声令下。 第349章 救人 “教主!” “教主!” 周奎和刘如海大喊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急切与悲痛。 “教主——” 众舵主与所有弟子也齐声恸唤。 而秋莹儿却是异常平静,她昂首望着那轮渐渐升起的红日,心平气和,行若无事。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安羽凡。 悠悠河阳桥,生死从此辞。 她不知道安羽凡如今身在哪里,也许正和上官云珂两情缱绻吧。 她不由有些后悔,后悔没有随他一起去,又或者没有将他留在身边。 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苦笑,望着那轮红日暗暗祈祷,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教主三思啊!”周奎心急如焚的再次恳求一声。 但秋长风貌似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 “点火!” 他望着手举火把的那两名弟子,再次一声令下。 那两名不敢违抗,抬头望秋莹儿一眼,蓦地将手中火把扔到了柴堆之上。 柴堆上早已洒上了许多油脂,油脂一接触火苗,火焰瞬时升腾而起。 “教主!” “少主!” 下面众人顿时慌作一团,但除了唉声叹气,扼腕痛心之外,谁也无计可施。 火焰在秋莹儿脚下飘忽闪烁,她就像一只折了翅膀的小鸟,被挂在喷发的火山山口。 眼看火势越来越旺,那火焰很快就要将秋莹儿吞没,发引千钧之际,突然“砰——”的一声,但见一道五彩光芒一下击在那燃烧着的柴堆之上,霎时柴飞堆倒,火枝四射。 秋长风和周奎、刘如海等魔族众人注意力本都在那火堆之上,全未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还未等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见一个人影倏忽飞至秋莹儿身旁,正是安羽凡。 秋莹儿一看到是他,心中霎时燃起对活着的渴望。 “羽凡!”她喊出他的名字,满怀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便如泉涌般翻滚而下,哽咽难语。 安羽凡见他手脚皆被铁链捆住,伸手“啪啪”拍出几掌,只听“铛铛”几声,秋莹儿身上铁链被尽数斩断。 然后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左手倏忽又击出一掌在那铁桩上一借力,搂着秋莹儿缓缓降落在火堆两丈之外。 与此同时,上官云珂也持剑赶到,落在二人身旁。 见此情景,周奎、刘如海以及众魔族弟子一时不知该怒该喜。 而“秋长风”却是十分气愤,指着安羽凡骂道:“安羽凡!又是你来捣乱!她是我的女儿,此乃我九天神教内部之事,你无权干涉!” 秋莹儿趴在安羽凡怀中,内心悲喜交集,她紧紧搂着他,生怕这是一场梦,生怕一松手,他便会消失不见。 安羽凡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几句,而后对着“秋长风”冷笑一声,反诘道:“我知道这是九天神教内部之事,但如果我无权干涉,那么你更加无权处置。” 秋长风不明白道:“你是什么意思?老夫身为堂堂九天神教教主,如何无权处置?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安羽凡冷笑道:“九天神教教主当然有权处置九天神教之事,但你不是九天神教教主!” “你说什么?!”秋长风蓦然一惊,眼中露出些许慌张。 九天神教一众人等无不震惊。 “安羽凡,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奎和刘如海反问道。 “羽凡,你说什么呢?”秋莹儿也一脸惊惑的望着他。 秋长风余光扫一眼众九天神教弟子,佯装镇定,反驳道:“安羽凡,你莫要在此信口雌黄,胡言乱语,你说我秋某不是九天神教教主,那谁又是九天神教教主,难道是你不成?” 安羽凡并不在乎,淡淡一笑,“秋长风当然是九天神教,但你并不是秋长风!” “什么?”九天神教众人更加惊心骇神。 “安羽凡,你莫要在此妖言惑众!”秋长风目光中越加惊慌,也越加愤怒,“我知道你和我的莹儿情深意厚,但我今日之举完全是为了我九天神教长远考虑,实属无奈。不论你埋怨我也好,痛恨我也罢,都不应该在此诟谇谣诼,无端攻击秋某身份。” “难道你要我亲手揭下你这副伪装的面具吗?” 安羽凡再次冷冷一笑,而后面向周奎、刘如海及一众九天神教弟子,指着秋长风高声道:“他不是秋长风,不是你们的秋教主,乃是他人易容假冒!” “安公子,你何出此言?这、这怎么可能?”周奎等人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羽凡,你说他不是我爹?是他人假冒的?这是真的?”秋莹儿也难以置信,以至有些不知所措。 然仔细回想这几日她与这个“秋长风”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确实与以前的父亲有些不一样。 他对她的态度异常冷漠,还经常找各种理由拒绝和她见面,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伤了父亲的心,如今想来的确有可疑之处。 “大家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秋长风望着九天神教众人突然振臂一吼。 而后他望向安羽凡,语气有所缓和道:“安羽凡,你救下莹儿无可厚非,但不要因此大放厥词。周堂主和刘堂主以及众分舵舵主皆曾为莹儿求情,如果你不继续捣乱,秋某愿意和大家坐在一起重新商讨对莹儿的处罚措施。” “你是心虚了吗?”安羽凡反问道,“如果你乖乖承认,自行揭下面具,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但如果你继续矢口抵赖,一旦真的秋长风到来,你再想走就难上加难了。” 安羽凡之所以这样说,就是猜测眼前之人大概率就是上官隐,看在上官云珂面上,他想给他一个脱身的机会。 “你说什么?什么真秋长风,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个“秋长风”一脸惊骇,并没有领会他的用意。 “你不是我爹,那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假冒我爹?我爹又在哪里?”秋莹儿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指着他怒问。 “你真的不是我们教主?”周奎和刘如海依然有些疑疑思思,但周奎悄悄移动数步,和刘如海形成掎角之势,暗暗阻住了他的退路。 这时,在一旁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这个假“秋长风”的上官云珂,忽然缓缓上前两步。 她冷冷望着他,目光里既有些狐疑,又有些担忧。 第350章 真假对决 “银河与大海真的相连吗?那传说中的浮槎真的存在吗?” 上官云珂凝望着“秋长风”,忽然沉情的问。 这一问,直令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俱皆疑惑的望向她。 “秋长风”一怔,愣愣的望着她,脸上忽然露出一阵凄怆之色。 很显然,上官云珂的这句问话直接击在了他内心深处。 “云珂!”安羽凡也不知她怎么了,赶紧上前站在她身旁,以防有不测发生。 上官云珂依旧目不斜视的望着秋长风,她之所以这样问并非是无缘无故,而是小时候她与父亲的一次真情对话。 十年前…… 上官云珂的母亲刚刚去世,她吵着闹着要找母亲,侍女哄不住,上官隐只好亲自出马。 那是夏秋交接之时一个夜晚,微风习习,星月交辉。 上官隐抱着上官云珂坐在海岛边上,望着星罗棋布的夜空,诓骗她道:“你看那些一闪一闪的星星,那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你娘温柔善良,感动了上天,所以被召到天上也做了神仙。” 才六、七岁的上官云珂懵懂的望着天上的星星,不解的问:“星星那么小,如何能住得下娘呢?” “星星其实很大,只是离我们很远很远,所以看上去才显得那么渺小。” 上官云珂追问道:“既然星星离我们很远很远,那娘亲是怎么上去的呢?” “娘亲成了神仙,自然就能飞上去呀。” “可是娘亲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上去?我可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神仙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他们不能带着亲人,要不然就不能成为神仙了。” “可是我想娘亲了怎么办?我想去看她,我想和娘亲在一起。” 上官隐眼中露出许多无奈,他望着天上的星斗,内心何尝不想他的妻子。 “爹!我想娘亲!我要娘亲!”上官云珂依然不肯罢休。 上官隐定了定神,继续哄骗她道:“你若是想念娘亲,从今以后就好好修真练剑,等你长大了,爹就陪你一起去寻找传说中的那条浮槎,然后我们就能到天下去看你娘亲了。” “爹,什么是浮槎?”上官云珂满含泪花的眼睛一眨一眨,目光中尽显懵懂无知。 上官隐耐心解释道:“浮槎就是往来天上和人间的一条木筏。” 说着他伸手指着天上晶莹璀璨、一泻万里的银河,接着道:“你看到天上那条银河了吗?银河与大海相连,那就是通往天上的路。你只要练好了道法,爹就能带你去寻找那条木筏,找到了那条木筏,我们就可以乘坐它,从这大海上,一直划到天上的银河之中,也就能见到你娘亲了。” “真的吗?”年幼的上官云珂眼中露出一丝欣喜。 “真的!爹不骗你!只要你努力修习道法,待你长大了,爹就带你去寻找那条木筏。” 上官云珂幼小的心灵牢牢记住了这句话,为了能够见到母亲,所以这么多年,她夙夜孜孜不懈,勤勤恳恳,又加上自己的天赋,她才终于成为了同辈人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尽管长大后她明白父亲当时不过是哄骗于她,但她心底始终抱有一丝希冀,既然世间有这个传说,那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 “真的存在吗?”上官云珂怔怔的望着“秋长风”,目光里既有一丝期待,又有一丝不安。 她心里充满了矛盾,她的父亲失踪数月,生死不明,她多么希望眼前这个假“秋长风”就是她的父亲,但又害怕是她的父亲。 如果不是,她的父亲一定仍旧凶多吉少。 如果是,至少她的父亲还活着,但他的所做所为也必定传扬天下,包括他,包括蓬莱阁,都会被世人所不齿,所鄙弃。 “秋长风”愣怔的看着她,良久都未发一言。 但他的沉默其实已经给了上官云珂答案,上官云珂眼中有一丝欣喜,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大家不要听他们妖言惑众,速速将这两人拿下!”上官隐突然转头向九天神教众人喊道。 “他是假冒的!真正的秋教主就在后面!”安羽凡也朝众人大声道。 周奎和刘如海相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后面众多舵主见他二人举棋不定,一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快动手!难道你们想抗命吗?”秋长风再次大喝一声。 正当周奎和刘如海进退两难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秋某在此!大家不可动手!” 大家循声望去,但见两个人影迅疾从外面飞驰而来,倏忽落在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身旁,正是骆天豪和真正的秋长风。 “教主!”周奎、刘如海以及众多九天神教弟子一看到来人面目,无不惊心骇目。 虽然之前安羽凡一直强调原来的那个秋长风是假冒的,但当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人同时出来,他们仍然难辨真伪。 “你们、你们到底哪个才是我爹?”秋莹儿也一时傻眉愣眼。 然而更惊讶的还是原来的那个秋长风,他一见到真的秋长风出现,当即影骇响震,惊愕失色。 “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惶恐之下,他声音禁不住有些颤抖。 真的秋长风哈哈一笑,“我当然是人,想让秋某死,岂有那么容易!”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假的!是假冒的!” 秋长风再次哈哈大笑两声,“真是可笑!你无耻冒充秋某,竟然还反过来诬蔑秋某是假的。” “我不信!没有人能够从那里活着出来!”假秋长风依然难以置信。 而真秋长风却是一脸风轻云淡,“是啊!一开始我也不信,我以为我一定会死在那里,可是天不亡我,就在我坚持不住的最后时刻,竟然被人救了出来。” “这不可能!除了我,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 秋长风淡淡笑道:“你以为不可能,可秋某偏偏就出来了,任你费尽心机,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假秋长风呿颐结舌,顿口无言,脸上的惶恐一点一点慢慢都转变成了愤怒与不甘。 真秋长风忽然凛肃威胁道:“怎么?本教主真身已现,难道你还不揭下面具吗?” 第351章 揭下面具 假秋长风见大势已去,不由重重哀叹一声,憾恨道:“天不佑人,如之奈何!” 说罢,他缓缓抬手,从颈下慢慢揭开了一层人皮。 而当他将整个人皮面具全都揭下来,只除了周奎、刘如海等一众九天神教弟子,诸如秋长风、安羽凡、上官云珂、骆天豪都未表现得十分惊讶。 这个假秋长风正是上官隐。 “爹,果然是您!” “师父,徒儿真没有想到,您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上官云珂和骆天豪尽管心里早已隐隐猜到,此时却犹不免失望透顶。 “你——你——原来是你这个上官老贼,你竟然假冒我爹,还要杀了我,今日本少主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秋莹儿气的咬牙切齿,抬手就要攻向上官隐。 “莹儿!不可!”安羽凡一把将她拉住。 “上官隐!想不到你竟然假冒我教主,还要杀害我少主,真是罪该万死!今日若不将你千刀万剐,实难消我等心头之恨。” 周奎和刘如海气势汹汹,说罢也欲动手,秋长风却抬手将他们制止。 周奎和刘如海却十分不解,“教主!上官隐险些将您和少主害死,还将我九天神教玩弄于股掌之中,纵使将他碎尸万段,也难解我等心头之恨于万一,您何故阻止属下。” 这时,上官云珂和骆天豪蓦然跳至上官隐身旁,拔出长剑将他护住。 “想要杀害我师父,就先杀了我!”骆天豪尽管十分不解师父的做法,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被人欺辱。 上官云珂却把目光瞧向秋长风,“秋教主,在蓬莱阁,我们饶了你一命,也希望你能易地而处,将心比心,也放过我爹一命。” 秋长风嘿嘿一笑,淡淡道:“上官姑娘放心,之前承蒙上官姑娘手下留情,老夫就算不看你的面子,又岂会不看安贤侄的面子。安贤侄对你,如对我的莹儿一样,拳拳之情,感天动地。有安贤侄在,又岂容老夫伤害令尊一根毫毛。” “教主!” 周奎和刘如少茫然不解。 秋长风再次制止他们,道:“老夫侥幸留下这条性命,全赖安羽凡贤侄仗义执言担保,老夫如何能不感恩图报。”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羽凡急忙上前致谢:“如此多谢秋教主!” 秋长风颔首微微一笑,而后面向上官隐,感慨一声,道:“上官道兄,秋某当真由衷佩服你!你仅凭一己之力,便将秋某和雷堂主以及了念大师、通幽老道、谢元清一网打尽,百龙之智,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上官隐感喟一声,不甘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时也?命也?运也?当时一念之误,没有将你们当场杀死,遂致今日之憾,当真令人悔恨终身。” “你错了!”秋长风道,“纵使你集齐各样神兵,召唤出了上古神龟,结果又怎样?还不是被你的女儿亲手打败,一败涂地?而我得以重生,亦拜你女儿所赐,这难道不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 上官隐无言以对,脸色极是难看。 “不过——”秋长风接着道,“老夫不明白的是,上官道兄既然能够偷梁换柱,易容成秋某而不被发现,然后又召唤出了上古神龟。如此良机,你为何不趁机将我九天神教一举歼灭,一来可以永除后患,二来也可以在天下为蓬莱阁树立无上威信。却为何反攻上法王寺和天龙门,要歼灭整个武林正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上官隐冷冷道:“自古成王败寇,除了遗憾,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老夫也有一个问题,秋教主既然大难不死,那么其他几个人呢?” 秋长风脸上忽然升起一丝凄怆,唏嘘道:“他们没有老夫这般幸运,全都抱恨黄泉了。” 上官隐并没有感到悲伤,目光中反而更加遗憾。那些人都死了,唯有秋长风活了下来,当真是庙算有遗,良图不果,功败垂成。” 秋长风又道:“上官道兄杀死了我教雷堂主,而老夫犹肯留下上官道兄这条性命,怎么样?上官道兄应该知足无求了吧?” “什么?雷堂主竟然已被他害死?”周奎无比愤慨,眼中再次露出一丝杀气。 秋长风道:“不但是雷堂主,还有法王寺了念大师,天龙门通幽老道,谢罗宫谢掌门,俱皆死在蓬莱阁,只有秋某一人侥幸留有一口气。” “教主!雷堂主既已被他杀害,我们岂能饶过他!”刘如海亦悲愤交加。 秋长风劝他们道:“周堂主、刘堂主暂且息怒,雷堂主丧命,黄堂主陷为人质,秋某又何尝不伤心欲绝、痛心疾首。只是纵使杀了上官隐,也丝毫于事无补,再者,秋某这条命全赖安羽凡贤侄所救,秋某又岂能全然不顾安贤侄情面,行此薄情无义之举。” 周奎和刘如海虽憾恨万分,但他们知道安羽凡道法奇绝,又加救下教主一命,也只好强行咽下这口怒气。 “老夫还有一问!”上官隐忽然望了一眼安羽凡和骆天豪,“老夫所建那座地牢严密之极,他们又是如何发现的?” 秋长风再次唏嘘两声,“这还是由他们来告诉你吧!” “爹!”秋莹儿突然扑进秋长风怀里,悲不自胜,“想不到雷叔叔竟——,您和女儿也险些在黄泉路上相见!” 秋长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父女大难不死,全都赖安公子所赐,我女儿果然比爹更具慧眼。” “莹儿——莹儿——” 红衣忽然哭喊着从远处跑来,上官隐所点她的数处穴位,不想这么快就被他自行解开。 “娘——” 秋莹儿连忙飞奔过去。 “莹儿!我的莹儿!” 红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在秋莹儿脸上、身上摸来摸去,当确认自己的女儿确实没有死之后,瞬时转悲为喜,激动欲狂。 “是我的莹儿!我的莹儿没有死!没有死!”她将秋莹儿紧紧搂在怀里,喜极而泣。 “娘!女儿没有死!是羽凡救了我!”秋莹儿也声泪俱下的与母亲抱在一起。 第352章 手下留情 “夫人!”秋长风也走过来。 “你——你——”红衣对他犹一脸怨恨。 “娘!” 秋莹儿急忙向她解释方才发生的事。 红衣听闻真相,当下雷嗔电怒,跑向上官隐,指着他的鼻子便厉声怒斥。 “原来是你这个上官老儿,竟然假冒我夫君,还意图杀害我的莹儿,你真是卑鄙无耻,可恶之极。今日若不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绝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罢,她蓦然抽出那条红绫。 “要杀我爹\/师父,先过我这一关!” 上官云珂和骆天豪同时抽出长剑护在上官隐身前。 “夫人!”秋长风也赶紧将红衣劝住,“我和莹儿之命皆赖安贤侄所救,今日有安贤侄在,我们就暂且饶他一条性命。” 红衣眼中露出一丝不甘,她收起红绫,走向安羽凡,忽然双膝跪了下去。 “红堂主,您这是——”安羽凡惊得急忙屈身扶她。 红衣却不肯起来,泪光涟涟感谢道:“安公子连救我外子与女儿的性命,恩山义海,无以为报。日后但有驱使,红衣定万死不辞。” “举手之劳,红堂主何须行此大礼!” “娘!您快起来,我与羽凡一体同心,他是不图报答的。” 在安羽凡与秋莹儿两人搀扶下,红衣才站了起来,而后又怒气冲冲对上官隐道:“今日但看安公子情面,暂且饶过你这条狗命!他日若再相逢,必见个你死我活!” 说罢,她不理旁人,一手又将秋莹儿搂在怀里,另一手轻柔的抚摸起她的秀发和脸蛋。 秋长风向前走了两步,忽朝上官隐道:“上官老儿,你走吧!” 周奎和刘如海一怔,“教主!当真要放这老贼离开?” 秋长风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上官隐默不作声,上官云珂拱手道:“如此上官云珂代家父多谢秋教主!” 上官隐瞪她道:“何须谢他,他岂有那么好心,不过是你饶他一命在先,他礼尚往来而已。” 然后他又怒目朝秋长风道:“秋长风,今日我上官隐栽在你的手里,认赌服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只放他们两个离去即可。” 上官云珂一听便急了,“爹!您这是何苦,秋教主已答应放您回去。” “是啊,师父!他们既已答应放我们回去,您又何必主动留下由他们处置。”骆天豪也十分不解。 上官隐忽然抬起头,仰天长叹一声,懊悔无及道:“我上官隐这一生算是完了,蓬莱阁也败在了我的手里,我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师父,您不是常教导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论您怎么做,不论旁人如何看您,但弟子知道,您都是为了我蓬莱阁好。只要有您在,蓬莱阁便能继续兴盛下去。” “是啊,爹,您若撇下蓬莱阁而去,叫我们又如何承担得起兴盛蓬莱阁的重担。” 上官隐也自知上官云珂和骆天豪初入江湖,现下还不足以担当起蓬莱阁兴盛大任,无奈只得哀叹一声,黯然向前走去。 骆天豪急忙上前搀扶住他,而上官云珂刚转头望向安羽凡,安羽凡知道她的心意,当下对秋莹儿道:“莹儿,如今秋教主安然无恙,你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你且和秋教主、红堂主天伦叙乐,我先送云珂回去。” 秋莹儿有些不高兴,“你已经陪他去了一趟蓬莱阁,难道还要再去一趟么?我知道,我在你心中总是没有她重要。” 安羽凡有些为难,但上官隐已经害过秋莹儿一次,他害怕上官隐会将这股怒气撒在上官云珂身上,于是又道:“云珂独自离去,我着实有些不放心。不如这样,你也和我一起离去,我们只把上官阁主送回蓬莱阁,尔后再一起去寻找日月珠。” 然大难方芟,秋莹儿亦不想离开父母,嗔道:“他差点害死我和我爹,今日不杀他已是格外开恩,难道还要我亲自护送他回蓬莱阁吗?” “莹儿,不得无礼!”秋长风忽然开口,“安贤侄对我们一家有再造之恩,你岂可如此和安贤侄说话。” 秋莹儿却不依道:“我就要说他,就是他救了我,我也不要谢他。” “傻孩子,不要这样。”红衣也柔声相劝。 “羽凡,你不用为难。”上官云珂忽然开口,“你留在这里就好了,我和骆师兄自能将我爹送回蓬莱阁。” 说罢头也不回,快步追上父亲和骆天豪。 “云珂,你等等——”安羽凡拔腿就欲追上去。 秋莹儿却一把将他拉住,“她明明说了不要你送,你何必自作多情。” 秋长风斥她道:“莹儿,不得放肆!安贤侄不过是顺道送一下上官阁主,寻找日月珠事大,安贤侄又岂会在我九天神教多作逗留,以为父之见,你也和安贤侄一起去吧。” “是啊,莹儿。”红衣也劝道,“安公子对我们恩重如山,你和安公子一起去,一路辛勤服侍,也算略微报答安公子的山岳之恩。” 安羽凡也央求道:“莹儿,算我求你,你就和我一起走吧。” 然秋莹儿犹不情愿,她不是不想和安羽凡一起,而是不想看到蓬莱阁的人,尤其是上官隐。 秋长风见女儿仍然犹豫,遂将她拉至一旁,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安羽凡看到在秋长风说完,秋莹儿点了点头。至于他们说什么,却是一句也未听到。 最后,秋莹儿走过来,白安羽凡一眼,犹有些不情愿道:“好,看在你相救我爹,今日又及时出现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但是,要想我和你一起走也可以,让他们走在前面,我们走在后面,我不想看到那上官老儿。” 为了保护上官云珂,安羽凡只好妥协,“好吧,我们只在后面远远跟着。” 秋莹儿这才满意,噘着嘴,抬脚便向前走去。 秋长风摇了摇头,朝安羽凡道:“安贤侄,小女任性惯了,还请安贤侄多多担待。” “哪里,秋教主客气,莹儿一向适情率意,胸怀坦荡——” “你还走不走了?”不待安羽凡说完,秋莹儿回头娇嗔道。 安羽凡无奈笑了笑,朝秋长风和红衣拱手告辞,急忙追了上去。 望着他们走远,周奎和刘如海心有不甘的上前再次问秋长风。 “教主,难道就这么放那上官老儿走了?” “是啊,教主,这上官老儿罪大恶极,难道就这么轻易饶过了他?” 秋长风望着上官隐等人的背影,狡黠一笑,“杀他才是便宜了他!” 刘如海犹不明白,“教主,恕属下愚钝,这是何意?” 周奎像是突然想通了,连忙点头道:“我明白了,教主放他走,比杀了他会令他更加难受。” 第353章 消息播散 秋长风会心一笑,“看来周堂主真的想明白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满天下散播消息,老夫要让天下人尽皆知,是安羽凡救了老夫,老夫亦是看在安羽凡之面才饶恕上官隐一命。老夫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上官隐杀害了念、通幽和谢长清,是上官隐冒充本教主攻打的法王寺、天龙门。” 说到这里,刘如海也突然想明白了,“原来如此,教主真是高明。” “教主此举真可谓一箭双雕!”周奎也敬佩的点了点头,“如此一来,那些武林正道得知安羽凡与教主依然是尔汝之交,他与我九天神教也依然有通家之好,那么通玄、无极等人也必定对安羽凡再起猜忌,如此也就绝了安羽凡重回正道之路,到最后他就是不加入我九天神教,也必不能再为通玄等人所用。” “不错!”秋长风得意笑道,“只要这些消息传遍武林,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等所谓的武林正道也定会将仇恨全都转移至蓬莱阁身上,不将蓬莱岛搞个天翻地覆,他们又岂能出得胸中恶气。到那时,安羽凡为了上官云珂,也必不会眼睁睁看着上官隐被追杀而坐视不顾,最后,他仍然难免与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等再次反目。” 周奎忍不住哈哈一笑,“如此,教主既还了安羽凡之情,又借天龙门等门派之手报了上官隐残害教主和雷堂主之仇,最后还离间了安羽凡与那些武林正道的关系,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对!”刘如海也笑道,“教主真是深谋远虑,此次我九天神教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那些武林正道自相残杀。我们只须在一旁冷眼旁观,坐收渔利。” 周奎道:“或许我们还可以来个火上浇油,再助他们一臂之力。” 刘如海感叹道:“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上官隐如同丧家之犬的样子,到那一日,才真是大快人心。” “刘堂主稍安勿躁!”秋长风得意一笑,“你现在就将我的意思吩咐下去,所有弟子尽皆出动,记住,这一次,我们只动嘴不动手。” “是!”刘如海高兴领命,而后神清气爽的退了下去。 再说安羽凡,他因担忧上官隐虎毒食子,于是和秋莹儿一起陪着上官云珂将他送回蓬莱岛。 上官隐百密一疏,雄图霸业两次被自己的女儿所阻,心中怎不痛恨。然碍于安羽凡一直跟在身旁,他也不好对上官云珂多加训斥。 然还未曾到蓬莱阁,江湖上便已疯传起了他杀害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元清之事。 这一日,他们行走途中经过一小镇,正好赶上饭点,于是几人便走进一家酒楼。 可是刚坐下,还未等饭菜上来,他们便听到邻桌几人正绘声绘色的讲着上管隐谋害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元清,以及私吞日月珠、冒充秋长风的详细经过,那过程神乎其神,便仿佛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你们听说了吗?那蓬莱阁阁主上官隐竟然设计害死了法王寺了念大师和天龙门通幽仙尊,还有谢罗宫的谢掌门。” “不仅如此,我听说他连魔族九天神教教主秋长风和青衣堂雷堂主也一并困住,而后他自己易容成秋长风的模样,利用日月珠召唤出了那上古恶龟。” “真是不可思议,原来操纵那上古恶龟,想要将我们整个武林正道全部消灭的人,竟是那上官老儿,这厮当真阴险可恶之极!” “我道法王寺了念大师和天龙门通幽仙尊、谢罗宫谢掌门去往蓬莱阁后怎么一起失踪,原来是中了那上官老儿的奸计。” “你们想想,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掌门道法修为何等高深,若非他们对那上官老儿深信不疑,不虞有诈,那上官老儿怎么能够将他们全都困住?更何况还有魔族两个大魔头秋长风和雷霆。” “假扮魔族,杀害同道,真不知他居心何在!” “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个伪君子,我们等着瞧吧,天龙门和法王寺、谢罗宫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上官隐在一旁的座位上静静的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虽然他知道秋长风早晚会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却不虞竟然传播得这么快,他还未曾回到蓬莱阁,丑闻竟然早已天下尽知了。 看来秋长风为了早些要了他的命,必定下了不小的功夫。 而上官云珂和骆天豪在一旁也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几人浑未注意到安羽凡和上官隐等人,唾沫星子乱飞,越说越是义愤,更有人对上官隐破口大骂。 上官隐忍无可忍,蓦地拍桌而起,怒目圆瞪,朝那几人喝道:“你们说够了吗!” 那几人俱是一惊,但他们并不认识安羽凡和上官隐等,于是一人气冲冲回道:“我们在骂上官隐那个老贼,关你何事!难道你们是蓬莱阁的人?” “师父,您且消消气,我们何必与这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骆天豪急忙安慰上官隐。 “是啊,爹,您若嫌这里吵闹,我们再换一家店就是。”上官云珂规劝父亲。 他们虽然身为天之骄子,向来心高气傲,何曾受过别人辱骂,但如今自知理亏,也只能吞声忍气。 安羽凡和秋莹儿坐在另一个桌子旁,秋莹儿冷眼瞧着,满脸的幸灾乐祸。 她本就对上官隐恨之入骨,心中正巴不得看他出丑。 那几人见骆天豪和上官云珂一个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一个冰清玉洁,美若天仙,又听他们一个喊上官隐“师父”,一个喊上官隐“爹”,心中便越加狐疑。 一人望着上官云珂道:“我素闻蓬莱阁少主生得冰肌玉骨,风华绝代,莫非你就是那位上官云珂姑娘?” 上官云珂不会说谎,“不错!我就是上官云珂!” “如此说来,这位年轻公子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骆少侠?” 骆天豪虽然气愤,却不失礼貌回道:“正是在下!” 那人又手指向上官隐,“那么这位,想必就是那害死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的无耻之徒上官隐了?” “不准对我师父无理!”骆天豪铮的一声抽出半截长剑。 他这一说,直接就等于承认了。 “原来真的是上官隐!”其他人俱怒不可遏的纷纷拔出兵器。 那人手一挥,制止众人,客气的对上官云珂和骆天豪道:“尝闻上官姑娘不辞万里,去往巫族救下安羽凡少侠之命,前几日在天龙山下更是和安羽凡少侠联手击败魔族,可谓义薄云天,威名远扬,我等甚为钦佩。但令尊——” 他转向上官隐,脸上瞬时露出许多愤慨,质问道:“上官隐,你教导出了这么出众的一个女儿,想不到你自己却人面兽心,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何。你何故要害死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掌门?何故假扮秋长风欲将我武林正道全部铲除?你究竟居心何在?” “是啊!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如此丧心病狂,究竟目的何在?” “枉你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儿!” 其他几人纷纷质问训斥。 上官隐岂会与几个小人物一般纠缠,当下冷冷一笑,目光中露出丝丝杀气。 他斜眼望着他们,不屑道:“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来审老夫?我看你们倒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几人却并不畏惧,一人义愤填膺斥道:“上官隐,我们虽是无名小卒,却也知道黜邪崇正,替天行道。而你,却道貌岸然,卑鄙无耻,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真是衣冠禽兽,人人得而诛之。” 其他人也竞相责斥,“你杀害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掌门,法王寺和天龙门、谢罗宫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若还有廉耻,就赶紧自杀谢罪,不然,就等着蓬莱阁再被灭门吧!” “哼!”上官隐眼里杀气愈浓,蓦然抬掌就要杀了那几人。 上官云珂见状,急忙将父亲拦下,“爹,你何必与这些肉眼凡夫一般见识!天下悠悠,难堵众人之口,您就是杀了他们,也不过罪上加罪罢了,又有什么益处?” 上官隐脸上升起一丝悔恨,眼中的杀气慢慢消散,手掌也有些不甘的缓缓放下。 是啊,就算他杀了这几人,又有什么用? 他又怎么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又怎么迎接天龙门和法王寺、谢罗宫的的兴师问罪? 第354章 路囧 上官隐强压下心中怒火,蓦地转身向外走去。 上官云珂和骆天豪见状急忙追上去,这时,店小二正好端着两盘菜上来,见他们离去,急忙质问:“阁官,你们的菜已然做好,还要不要吃了?” “不吃了!”上官云珂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于那张桌子上。 那店小二连忙将手中菜盘放下,捡起银子一看,足足有十两之重,当下眉开眼笑,也不再说什么。 “两位客官,请问你们还吃不吃?” 那店小二又朝安羽凡和秋莹儿问道。 秋莹儿正要说吃,被安羽凡一下拦住,抢先道:“我们也不吃了!” 说罢拉起秋莹儿就要追出去。 秋莹儿一把将他的手甩开,生气道:“一路之上,你总是顾着那上官云珂,丝毫不关心我。要走你走,我肚子饿了,我要吃。” 旁边那几人听他们言语,有一人走过来,愤而质问道:“听你们口气,莫非也是蓬莱阁之人?” 秋莹儿怒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要你们多管闲事!” 安羽凡见那几人正气凛然,于是拱手客气道:“莹儿脾气不好,诸位莫要见怪。在下安羽凡,我们并不是蓬莱阁人。” “安羽凡?”那人一惊,“公子难道就是击败那上古恶龟,挽狂澜于既倒的那个安羽凡?” 安羽凡淡淡一笑,“正是在下!” 另几人闻言瞬时围拢过来,兴奋道:“公子真是曾经的天龙门弟子安羽凡?” 安羽凡听到“曾经的天龙门弟子”这几个字,心底不免有一丝失落。 秋莹儿没好气道:“除了这个安羽凡,世界上难道还有其他人也叫安羽凡吗?你们跟我说他在哪里,他敢跟我的羽凡一个名字,我一定要杀了他。” “没有!没有!”那人赶紧解释,“安羽凡少侠先救天苍派于危亡之际,又拯天下武林于倾覆之虞,福祉万民,功高日月,我们兄弟几个久闻安羽凡少侠盛名,今日得见真容,难免都有些心潮澎湃。” 其他人也都变得毕恭毕敬,纷纷赞道:“是啊!是啊!安少侠不计前嫌,打败魔族,使我武林正道免遭覆亡,可谓功盖天地。” “是啊,今日我等得睹安大侠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这时,忽然一人回去端起酒杯,对众人道:“今日不期在此得见安大侠,来,我们敬安大侠一杯。” 其他人见此纷纷回去端起酒杯,安羽凡未想到自己于武林中不知不觉竟有了这般威望,鉴于大家如此热情,他忙拿起桌上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 而后他举起酒杯,向众人道:“承蒙各位英豪赞誉,我安羽凡受之有愧,今日有缘相识,我与大家同端一杯。” 说罢他一仰脖子,一杯酒瞬时下肚,而后翻起酒杯又向大家道:“安某先干为敬!” 众人见他如此豪爽,也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安羽凡放下酒杯,又拱手道:“安某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今日就此别过,待来日有缘,再与众英雄豪杰开怀畅饮。” 大家自然谁也不敢阻拦。 “安少侠请便!” “安少侠慢走!” 安羽凡再次拱手致意,而后携秋莹儿走下楼去。 等他们走出酒楼,放眼望去,却哪里还有上官云珂的身影。 安羽凡急道:“莹儿,不知云珂和上官阁主他们径直走了,还是进了别的酒馆,我们赶快寻去。” 秋莹儿白他一眼,嗔道:“一路上,你只顾那上官云珂,何曾关心过我。要去寻你自去寻,我肚子饿得咕咕乱叫,早已走不动了。”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前后张望一下,而后拉起她的手,劝道:“你若实在是饿,我们便先买些东西垫下肚子,待追上云珂他们,我们换家酒馆,再让你好好吃上一顿。” 秋莹儿还是不依,“反正他们已看不见了,都是要寻,吃饱了再去追他们岂不是一样?” 安羽凡岂会同意,“现在他们尚未走远,我们追上他们很容易,待时间一长,万一追寻不见,岂不是平白又会出现波折。” “那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总是要回蓬莱阁,大不了我们一直追到蓬莱阁,总是会见面的。” “莹儿——” 不待安羽凡再劝,秋莹儿又道:“这里距蓬莱阁已无几日路程,我们何必一定要将他们送回蓬莱岛上。上官隐险些害死我和我爹,我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我才不想踏上他们蓬莱岛! 再者,他的奸计被你揭穿,定然怀恨在心,一旦踏上蓬莱岛,他会不会趁机再次陷害你我。 还有,如今他杀害了念大师和通幽老儿、谢元清的事已然天下尽知,法王寺和天龙门、谢罗宫的人又岂会与他善罢甘休,到时都上蓬莱阁兴师问罪,我们在那里,又该如何自处?与其左右为难,倒不如不见的好。” 安羽凡知她说的有理,但他之所以坚持要送上官隐回蓬莱阁,并不是在意他的安危,而是害怕上官隐气急败坏之下,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狠下毒手,毕竟断魂崖前一战,他已领教过他的手段。 他望了一眼悠远的天空,缓缓道:“天龙门一战,上官隐身受重伤,纵使想要暗害你我,量他也有心无力。至于天龙门和法王寺、谢罗宫会不会向他寻仇,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你我只不掺和就是。 我之所坚持要上蓬莱阁,不过是担忧云珂的安全,云珂孝思不匮,只要我们一起将上官隐安全送回蓬莱阁,全了她忠孝节义,而后我们便一起去寻找日月珠。” 秋莹儿却不信,“你说的好听,等到了蓬莱阁,那上官云珂担忧上官隐的安危,又岂会随你我而去?她必定会留下来为那上官老儿抵挡那些寻仇的人,到时你又该怎么办?是不是也要留下来陪她?” “这——” 虽然安羽凡早已想到这个问题,但一路之上他什么办法也未能想出来,如果上官云珂真的担忧父亲安危,不肯离开蓬莱阁,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又岂能狠下心离去,留她一人独自对抗天龙门和法王寺、谢罗宫兴师问罪的人马? 第355章 千古恨 然事已至此,安羽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上官云珂才和他一起击败魔族,挽救武林正道于危亡之际,想来天龙门和法王寺也不会为难她。 不过相比天龙门和法王寺,他更担心上官隐会将这一身怒气撒在上官云珂身上,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先陪着她安全到达蓬莱阁,而后再尽可能劝她和自己一起离去。 倘若她真的要留在蓬莱阁保护父亲,迫不得已,或许他只能先想办法替上官隐化解与数派之间的恩怨。 “莹儿,方才上官阁主受那几人刺激恼羞成怒,我们还是速速追了上去,以免再出现什么意外。” 秋莹儿见安羽凡一脸焦虑,知道拗不过他,只好妥协,不过还是提出了一个条件。 “那么你要答应我,我们只把上官隐送回蓬莱阁,至于上官云珂要不要留下,我们都即刻离开。” “好吧!”安羽凡只想尽快将她糊弄过去,便满口答应。 于是两人再次启程,但他们不知上官云珂和上官隐是又投了店还是径直赶路,只好一边追赶一边打听。 好在上官云珂足够显眼,根据路人指示,他们一路追至小镇之外,才追到他们。 “云珂,你们走的好快!” 上官云珂见安羽凡追来,脸上掠过一丝欣慰,却犹略微嗔怪道:“你又跟来作什么,我和师兄自能将我爹安全送回蓬莱岛。” 安羽凡知道她因自己没能及时跟来而生气,当下嘿嘿陪笑道:“我们一路同行,怎可半道而别,方才略微耽搁脚步,你莫要生气。” 上官云珂内心深处其实是非常感激他的,若没有他,只怕父亲也不能活着离开九天神教。现在又见他对自己低声下气,自也不愿再刁难他,于是道:“我何尝生气,我岂会像别人一样,不时向你乱耍脾气,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这一句话,瞬时又戳中了秋莹儿的心窝,这个别人不就是指的她么? “你说谁乱耍脾气?”她赫然而怒。 “是谁,谁自然知道!”上官云珂也毫不客气。 秋莹儿越发生气,“我就爱耍脾气,你能怎样?” 安羽凡见她们又吵起来,连忙相劝,“好了,好了,上官阁主和骆师兄在此,你们两人好歹都忍让一步。” 但上官隐脸色阴沉,心不在焉,只管大步向前走着,哪里注意到他们的争吵。 骆天豪走在上管隐身后,回头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苦涩。 秋莹儿却犹不依不饶,朝安羽凡抱怨道:“我为了送他们,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她还这般挖苦我,她还有良心吗?我不走了!” 说罢她蓦地停下脚步,站立不动。 安羽凡急忙拉起她,一个劲好言相劝。 “莹儿,你不要生气,云珂乃是和你闹着玩的,你们两个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还不了解彼此么!” “我才不信!你就是向着她!” 安羽凡无奈一笑,“我哪有向着谁,我的心对你们都是一样的。” “我不信!你就是向着她,就是向着她!” 安羽凡无可奈何,这时,前面的上官隐突然回过头,朝众人怒喝一声,“你们谁都不要跟着我!” 说罢,他腾身一跃,快速向前飞去。 “爹!” “师父!” 上官云珂和骆天豪急忙跃身追去。 “你们不要跟着我!”上官隐突然又是一喝。 但上官云珂和骆天豪担忧他想不开,于他后面紧追不舍。 “莹儿!” 安羽凡望着几人迅速远去,当下焦躁不已。 秋莹儿望一眼渐渐远去的三人,知道不宜再为难他,于是自找台阶道:“我全都是为了你,若不然,我才不会管他们!” 安羽凡见她不再生气,高兴的呵呵一笑,“我知道!我知道!莹儿最是体谅我!” 说罢拉起她的手,两人也快速追了上去。 然上官隐并未朝着蓬莱岛的方向飞去,而是折身向南,不知想要去往何处。 “爹——” “师父——” 上官云珂和骆天豪不知上官隐意图,心中越发担忧不已。 所幸上官隐重伤未愈,道法修为大打折扣,不久便被几众追上。 “爹!您这是要向哪里去?” “师父,我们不是要回蓬莱阁吗?” 面对上官云珂和骆天豪的追赶,上官隐越加愤怒,“我说了!谁都不要跟着我!” “爹!”上官云珂劝道,“女儿知道您心里难受,女儿知道您无论怎么做,都是为了蓬莱阁,所以女儿不怨您!而今天龙门和法王寺的人一定会找您的麻烦,我们只有回到蓬莱阁,才能设法与他们对抗。” “是啊,师父。”骆天豪也苦口相劝,“现在除了蓬莱阁,外面哪里都是危险重重。您只有回到蓬莱阁,依据天时地利之势,弟子们才能保护您的安全。弟子知道,您也并非想要谋害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否则您也不会只将他们关起来。我们先诚心向他们道谦,如果他们坚持不肯原谅,那么就将弟子这条命赔给他们。” “是啊,爹,他们若执意为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报仇,还有女儿这条命也一块交给他们,一命抵一命,想他们也不能诛求无已。” 上官隐心中有一丝触动,渐渐放慢身形,而后缓缓落于地上。 “唉——”他轻轻叹一口气,低声喃喃道:“完了,什么都完了,蓬莱阁算是毁在了我的手里。” 上官云珂轻轻挽住他的胳膊,再次劝道:“爹,您不要灰心,只要有您在,蓬莱阁早晚都会发扬光大的。” “是啊,师父,师妹说的对,只要您在,弟子们就有主心骨。” 上官隐轻轻摇了摇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是蓬莱阁的罪人,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列祖列宗也不会原谅我的。” “爹!”上官云珂眼中忽然渗出一片泪花。 “师父,您不要这样想,就算我们蓬莱阁始终比不过天龙门和法王寺、天苍派,就算他们再也瞧不上我们,那又有何妨?我们就一心一意安居在这小岛上,再也不掺和世间俗事,岂非也是很好!” 上官隐再次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面向蓬莱阁方向,凝望良久,终于再次跨出脚步。 第356章 天龙再怒 又行两日,他们终于到达蓬莱阁。 王天诚等岛上一众弟子见到师父归来,一个个欢呼雀跃,激动不已。 然上官隐谁也不理,径直将自己锁于房中,从此闭门不出。 而随着消息扩散,整个江湖上也很快炸开了锅,一时群情鼎沸,舆论哗然。 在天龙门,当众人闻听通幽仙尊是被上官隐害死的消息之后,从上到下亦无不义愤填膺,悲痛欲绝。 通玄掌门紧急召集通无以及受伤的通隐、通灵三位仙尊商议对策,然当几人刚刚坐下,安子荣和韩平、苏霜月、郑文书等数位弟子就跑了进来。 他们脸上俱怒不可遏,尤其是安子荣,本身就对蓬莱阁恨到了骨子里,此时闻听通幽仙尊仙逝,对上官隐、上官云珂更是切齿痛恨。 “师父,各位师叔,江湖上疯传我通幽师叔被上官隐谋害于蓬莱阁,又那召唤出上古恶龟的秋长风亦是他所扮,其累累恶行,当真匪夷所思,人神共愤。弟子们特来请命,请师父和各位师叔准许弟子们前往蓬莱阁,接回通幽师叔骸骨,并诛杀上官隐为通幽师叔报仇。”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请掌门师伯准许弟子们下山为通幽师叔(伯)报仇,将那上官隐千刀万剐,将蓬莱阁夷为平地。” 尽管通玄同样满腔悲愤,但他身为一派之尊,整个天下又刚刚遭逢大劫,元气未复,他自不能像这些弟子们一样意气用事。 他望着安子荣等人,强压着内心悲痛道:“你们的心情,本尊感同身受。如果真如江湖传言所说,之前荼毒武林的秋长风是上官隐所假扮,通幽师弟亦是被其所害死,那么我天龙门从此便与上官隐和蓬莱阁势不两立。但本尊还有些担心,如果这是秋长风故意散播的谣言,岂非又中了魔族挑拨离间之计。” 通灵虽有伤在身,但此刻不顾病体,气愤道:“师兄,师妹以为,江湖所传并非空穴来风。自上官隐在断魂崖抢走月珠,其狼子野心,便已昭然若揭。如今通幽师兄和法王寺了念大师消失数月,却和谢元清一起殒命于蓬莱阁,真相其实已经大白。” 通无悲愤道:“江湖传言是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骆天豪一起发现了囚困通幽师弟的地牢,并且秋长风和雷霆两个魔头也一并被关在牢中,只可惜他们晚到几日,除了秋长风,其他人俱气断脉绝,无力回天。” 说着他重重叹一口气,接着又道:“以师弟之见,江湖传言绘声绘色,又有安羽凡亲眼见证,只怕十有八九为真。只是师弟一直不明白,上官隐身为堂堂蓬莱阁阁主,怎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罪恶滔天之事?他此举不但令天下武林元气大伤,损失惨重,亦令他蓬莱阁险有灭门之灾,他如此丧心病狂,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通隐怒哼一声,“之前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但现在倒是看清楚了。上官隐之所以要独吞日月珠,如今看来就是因为他的勃勃野心。蓬莱阁历来虽与我天龙门以及法王寺、天苍派并驾齐驱,但相比我三派,蓬莱阁终究弱了一些。尤其近几十年来,蓬莱阁中更是人才凋敝,大有江河日下之势。上官隐虽外表谦恭仁厚,实则心高气傲,他如此穷凶极恶,丧尽天良,定是想凭借日月珠,召唤出上古恶龟,再假以魔族之名,将我天龙门和法王寺、天苍派一举歼灭,从此好独霸武林。” “通隐师兄说的对!”通灵拍案而起,“想来就是这个理,想不到那上官老儿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惨无人道之举,真乃人面兽心,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师父!各位师叔!”安子荣再次请命,“上官隐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纵使万死也难以消除他的罪孽!听闻安羽凡将真的秋长风救出后,和他一起到九天神教总坛将上官隐揭穿,因有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阻挠,秋长风并未追究上官隐暗害假冒之罪,安然放他离开。如今上官隐定然已回到蓬莱阁,就请师父和各位师叔令弟子率领一众师兄弟即刻前往蓬莱阁,将那上官隐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以为通幽师叔和死去的众武林同道报仇雪恨。” “掌门师伯!就让弟子们去吧!”韩平和苏霜月等人也再次请命。 通灵怒哼一声,“还有安羽凡那个小子,仗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高深道法,目空一切,任意妄为。他既然解救出秋长风,就应该趁着他真元虚衰一掌将其击毙,岂不一了百了,如今放虎归山,到头来终究是养痈遗患。” “是啊!”通隐接口道,“他先救下秋长风,后又保下上官隐,无异于与虎添翼。他如此忠奸不分,善恶不明,当真是昏聩颟顸,不堪大任。” “两位师叔所言极是!”安子荣接口道,“安羽凡被那秋莹儿和上官云珂迷得颠三倒四,心中哪有什么明公正气。这次正魔大战,他虽做出一些功劳,但最后仍选择与魔族站在一边,由此看来他所作所为,都不过是逞强称能、假仁假义而已。一直以来他都与魔族缠夹不清,想来日后也定难返邪归正。” 通灵道:“日后他若继续与秋长风等人党豺为虐,我看我们有必要将他一起除去。” 通无见众人偏离话题,忙道:“关于安羽凡,日后我们只听其言观其行便可。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查清通幽师弟仙逝真相,以好为之报仇雪恨!” 通灵道:“还有什么好查的!定是那上管隐无疑!这就请掌门师兄下令,我通灵携一队弟子前往蓬莱阁,势必将上管隐生擒活拿,以祭通幽师兄在天之灵。” 第357章 决定 众人都望向通玄,通玄环顾一周,缓缓站起来,冷静道:“通幽师弟殒殁,本尊和你们一样万分悲痛,本尊也恨不得现在就能为通幽师弟报仇。然整个天下刚遭大劫,各派俱死伤惨重,就是我天龙门,各殿弟子亦伤亡颇多。再加上通隐师弟、通灵师妹皆身受重伤,本尊也真元大损,如今我天龙门只有通无师弟尚能一战,如果此时我们贸然前去蓬莱阁,怕不要如通幽师弟那般,再次遭到上官隐的暗算。” 通无道:“掌门师兄言之有理,一来我天龙门尚有许多善后事宜,人手已显不足,二来,江湖只是如此传言,我们尚未有确凿证据,若我等此刻贸然前往蓬莱阁兴师问罪,到时若上官隐矢口否认,我们又能奈他何?” 通灵怒瞪道:“通幽师兄就溘逝在蓬莱阁,再说又有安羽凡那小子做证,他上官隐还能抵赖不成?” 通玄稍一思忖,道:“如今我天龙门再也经不得半点损失,凡事还是准备周全一些为好。去蓬莱阁查找证据,找上官隐报仇,并非是我一派之事。天下各派死在那上古恶龟爪下之人不计其数,相信各派都不会坐视不理,以本尊之见,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再次召开武林大会,聚英雄于一堂,群策群力。如此,我们便有足够的人马和力量,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去调查清楚通幽师弟殒逝的来龙去脉。到那时面对众派汹汹气势,以蓬莱阁一派之力,他上官隐就是想抵赖也断无可能。” 他这么一说,通无、通隐、通灵也觉得有理。 但安子荣却有些等不及,“师父,蓬莱阁现在只剩下百余位弟子,那上官隐亦身受重伤,我们还有什么可顾忌?何必还要再次召开武林大会。只求师父准许弟子带领一队人马,无须师父和各位师叔出手,弟子自将那上官隐缚来,听凭师父发落。” 通玄拒绝道:“子荣,为师知你为你通幽师叔报仇心切,然凡事必要考虑周详方能取得成功。” 然望着安子荣和韩平等弟子还是不理解,他缓缓坐下,又道:“本尊之所以如此决定,并非是胆小怕事,这有两个原因。其一,如果我们要定上官隐之罪,手中必须要有切实证据,不然同为武林正道,一旦有所误会,引起同室操戈,岂不陷我天龙门于不仁不义之中? 其二,如若真是那上官隐阴谋不轨,倒行逆施,就算他受了伤,又岂会束手就擒?他若于蓬莱阁中布下机关险隘,我们贸然前去岂不白白损兵折将?况且如今境况,那上官云珂也必定时刻守护在他父亲身旁,而安羽凡也必与她形影不离。 安羽凡为了那魔族妖女秋莹儿,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假“秋长风”,如今又岂不会为了上官云珂而决意救下上官隐?一旦他插手其中,你们谁又是他的对手?” “这——” 安子荣等人一时哑口无言。 通玄见大家俱无言以对,于是道:“既然没有人是他的敌手,那么我们就不能意气用事。” “可是,师兄。”通灵又提出疑问,“如今天下刚蒙大劫,武林各派皆在收拾残局,重张旗鼓,而且还有一部分人马在四处追寻那阿伏干达海和日月珠,试想各派岂又腾得出手来参加武林大会?” “师妹但请放心,江湖传言若为真,那么上官隐滔天罪恶,各门各派无不会痛心疾首。只要我天龙门振臂一呼,天下必定云合影从。召开武林大会,一是为彰显我天龙门公平正义之心,二是借天下之力,以群威群胆,令上官隐本相毕露,无处遁形。” 见通玄心意已决,大家都不便再作争辩,于是通玄又吩咐安子荣道:“子荣,如今我天龙门内事务繁多,建成又忙着众死伤弟子安抚和善后事宜,召集天下各门各派之事,如今就由你去办。你协同韩平、文书、霜月等师侄,再另挑选一些师兄师弟,星夜兼程,务必于五日之内,将此讯息通知到各门各派,令大家于七日之内赶至我天龙山。” “弟子领命!” 安子荣和韩平等人躬身一礼,转身就要退下去。 “等等!”通玄又喊住他们,“如今各派人员不整,且事务繁多,故此次大会,参加者在精而不在多。你们只须将信传到,各派若真有不便,也不要勉强。” “是!”安子荣再次领命。 而在蓬莱阁,安羽凡一连在岛上住了几天,尽管他心中急切想去寻找日月珠,但每次看到上官云珂黯然伤神、愁眉不展,心中便也不忍弃她而去。 这一日傍晚,上官云珂只身一人来到海边,静静的伫立着,望着波涛汹涌的海水发呆。 她想了数日,都想不到拯救父亲的办法。 虽然父亲犯下弥天大错,但身为人子,她又岂能不设法保住父亲的性命。 安羽凡时刻关注着她,悄悄跟来。 “云珂!”他轻轻唤她一声。 上官云珂回头看到他,蓦地扑向他的怀里,随之低声抽泣起来。 “羽凡,我该怎么办?天龙门和法王寺肯定会来问罪,我怎样做才能保住我爹性命?” 这些时日,她的心思全部都在父亲身上,又加秋莹儿跟在左右,纵使她早就想谘求于他,却极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安羽凡轻轻拍着她肩膀,内心早已融化。 “有我在,你不用怕。”他柔声安慰着她,但心中其实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化解这桩恩怨。 上官隐假冒秋长风,借助上古神龟险些灭覆整个武林,只此一件,他便已是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如今,他又暗害了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谢元清,可谓罪上加罪,万难再容于武林正道。 试想,全天下的武林正道怎么会肯饶过他呢?天龙门和法王寺、谢罗宫又岂会不报仇呢? 但他若不管,仅凭蓬莱阁这点人马,又如何能与全天下对抗? 别说保护上官隐,就是上官云珂、骆天豪、王天诚他们,也定然会跟随上官隐一起芝艾同焚。 有什么办法呢?这几日他也一直在想,但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任何办法。 或许只有上官隐公开自裁谢罪,才能消除武林各派切骨之恨,平息天下正道雷霆之怒。 两人抱在一起,安羽凡不停的安慰着上官云珂,上官云珂感受着他的威武与温暖,良久心情才慢慢放松一点。 此时此刻,他就是她最大的慰藉和精神靠山。 安羽凡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但又怕她不能接受,于是嘴唇张了张,又将这个念头咽了下去。 第358章 再次消失 夜深人静,安羽凡把上官云珂送回闺房,一个人再次静静站在广袤的夜空下,内心不禁波澜又起。 他想,这样拖下去终不是办法,一旦天龙门和法王寺纠集各派前来问罪,剑拔弩张之下,便再难有回旋的余地。 为了上官云珂,于是他觉得有必要暗中找上官隐谈谈,只要他自己肯站出来,主动向天龙门、法王寺、谢罗宫以及天下所有武林正道陨首谢罪,而后他再向通玄掌门和了尘大师求情,也许此事便能到此为止。 打定主意,他便径直走向上官隐的住所,毫不犹豫的敲响了房门。 但他轻轻敲了几下,屋内却毫无回应。 “上官阁主,我是安羽凡。”他向着门内轻声呼喊。 “在下有些事想与上官阁主商量一下,不知上官阁主可否开门容见。” 然而他呼唤数声,屋内都毫无回音。 自从回到蓬莱阁,上官隐一直都是闭门不出,一日三餐都是由上官云珂亲自送到房中。 缘于此,数日以来他再未能见他一面。 然今日他连唤数声,出于礼数,他至少也该回应一声才是,何以房中却没有丝毫声音。 安羽凡感到蹊跷,静耳细听,却发现屋中并无气息之音。 虽然上官隐修为极为高深,然他受伤之体,呼吸必定难以均匀,再加上自己道法修为如今更胜一筹,正常之下方圆数十丈内,只要有人呼吸,都不能逃过他的耳朵。 道上官隐并不在房中? 若不在房中,那么他又会去哪里? 又或者他自知罪孽深重,寻了短见? 抱着疑问,安羽凡抬手一推,只听“吱呀”一声,房门便被他推开了。 安羽凡小心走进房中,但见屋内一片漆黑。 他抽出那把凤剑,真元一运,那凤剑蓦然发出耀眼光芒,瞬时将整个房间照亮。 他四处打量,这房间内果真空无一人。 如此,看来上官隐并非是寻了短见,安羽凡轻轻舒一口气,却又有一丝失望。 再仔细打量,他忽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信笺,他拿起一看,但见上面只写有寥寥数字——保护好蓬莱阁,勿寻! 上官隐竟是走了!悄无声息的走了! 安羽凡瞬间有些气愤,他如此一走了之,岂不是将整个麻烦都扔给了上官云珂,扔给了蓬莱阁。 胆小鬼!他暗暗骂他一声。 他从来未曾想到,堂堂一个蓬莱阁的阁主,竟会如此不负责任。 他不敢耽搁,急忙将上官云珂和骆天豪都喊起来,其他弟子闻声也都赶了过来。 上官云珂看着那张信笺,见父亲不辞而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爹去了哪里?我们到哪里去找?” “师父一定是不想拖累我们,不想拖累蓬莱阁。都是我无能,不能保护师父,他老人家才会来而复走。”骆天豪忍不住埋怨自己。 “可是除了我蓬莱阁,师父又能去哪里呢?若在外面遇到天龙门和法王寺的人,他老人家只手空拳,一个帮手也没有,岂不是更加危险?”王天诚十分担忧。 “大家先别慌乱!”安羽凡连忙安抚众人,“我想上官阁主肯定是为了大家以阁及蓬莱不受牵连,所以才躲了起来。至于他去往何处,我想我们找不到,他也不希望我们找到。” “可是,我爹他会不会想不开?”上官云珂依旧忧心如惔。 安羽凡劝道:“在上官阁主心中,没有什么比蓬莱阁更重要,所以,他并不会弃蓬莱阁而不管。相反,他之所以离开,为的正是蓬莱阁以及大家的安全。” “是啊!”秋莹儿也插话道,“自从他做的坏事传扬出去,回到蓬莱阁便已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身为蓬莱阁主,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回来,便会再次置蓬莱阁于危险之中,如今他离开了,或许便可保蓬莱阁于犀舟不覆。其实,纵使这样也并非十拿九稳,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他以死谢罪,如此才能彻底消除天龙门和法王寺、谢罗宫对他的仇恨。” “你胡说什么!”上官云珂和骆天豪忽然怒火冲天。 “怎么?我说错了吗?”秋莹儿毫不退让,“以上官隐犯下的罪过,赔上他自己一命已是轻的,若那些牛鼻子和老和尚不依不饶,你们蓬莱阁所有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就是这座岛,也会被夷为平地。”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会怕吗!”骆天豪忿忿不平。 “骆兄莫要急躁!”安羽凡见他们将要吵起来,连忙再次相劝,“莹儿并无恶意,她虽然有些冲撞,但所言不无道理。如今大错铸成,想来上官阁主也应已悔恨莫及,也许他正是考虑到蓬莱阁的存亡和大家的安危,所以才会选择离开,以在下之见,你们万不宜辜负上官阁主一片心意。” “可是——”上官云珂犹不能理解,“就算我爹藏形匿影,不再露面,但天龙门和法王寺、谢罗宫的人又岂会善罢甘休?所谓父债子还,他们找不到我爹,一样会找我们索偿,以我和骆师兄的修为,也万难保蓬莱阁完整无缺。” “是啊!”王天诚道,“就算他们杀了我们所有人,但只要师父还在人世,终有一天他们仍然不会放过他老人家。与其这样,倒不如大家都在一起,和他们殊死一搏。” 骆天豪忽然镇定下来,摇了摇头,又叹一口气,道:“也许秋姑娘和安兄说的都对,仔细想来,师父此时离开,也许才失是最好的结果。就算天龙门和法王寺、谢罗宫的人前来问罪,自有我们抵挡,如果他们见不到师父迁恨于我等,大不了把我这条命还于他们就是了。” 王天诚激昂道:“我这条命也赔给他们,只要能抵消师父的罪过,保下师父一条性命,我王天诚死不足惜!” “还有我!” “还有我!” 其他弟子群情激奋。 上官云珂望着众师弟师妹戮力一心,浑不惧死,当下颇为感动。 “谢谢骆师兄和诸位师弟师妹,若是以命相偿能够抵消我蓬莱阁的罪孽,我上官云珂理应是第一个。” “师妹,你何须与我客气,师父待我情如父子,恩重如山,没有师父,就没有我骆天豪的今天,我为师父尽孝,为蓬莱阁尽忠乃是理所当然。我等死不足惜,但你是师父唯一的血脉,振兴蓬莱阁的重任还要落在你的肩上。 以我之见,就由我率领众师弟师妹在此迎候天下武林正道,你就和安兄一起离去吧,有安兄守在你身边,我相信那些人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这怎么可以!”上官云珂不同意,“我爹犯下的罪过,理应由我这个做女儿的去弥补,欠下的债也理应由我去偿还。” 第359章 不可收拾 “师妹——”骆天豪还欲再劝。 “师兄,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是不会弃蓬莱阁而去的。我是蓬莱阁少主,维护蓬莱阁,我责无旁贷,阁在我在,阁亡我亡。”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羽凡不由皱起眉头。如果上官云珂执意要留在蓬莱阁,他又该怎么办呢? 日月珠不会消失,无非早一日晚一日找回而已,而她的命却只有一条。 想到这里,安羽凡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什么都没有上官云珂的命更重要,他决定陪着她,先解决了蓬莱阁与武林正道的恩恩怨怨,而后再去寻找日月珠。 上官云珂对他的决定十分高兴,但秋莹儿却有些生气。 她将安羽凡拉至一边,责怪道:“你不是说一将她送至蓬莱阁,就去寻找日月珠么?如今看来你又是骗我!” 安羽凡赔笑道:“莹儿,现在这种情势,我又怎么忍心让云珂独自面对众派围攻呢?万一交起手来,以他们这几人,岂非是釜中之鱼,任人宰割。” “那么你留下就能改变时局了么?上官隐残害的不仅仅是通幽、了念和谢元清,他假冒我爹屠杀了江湖上多少所谓武林正道的人士?有哪一个门派又会放过他?就算你道法超群,又如何能抵挡千千万万兴师问罪的人?到头来难免和蓬莱阁这点人马同归于尽。” 安羽凡听她说的有理,再一细想,假如他们守在蓬莱阁,静等天下武林人士找上门,万一调解不成动起手来,以他一人之力,怕也不能护得大家周全。 所以他再次找到上官云珂和骆天豪商量,决定将潜在可能的冲突引向蓬莱阁之外。 “云珂,骆兄,一旦江湖传遍消息,天下武林人士必定群起而来,以我们几人,恐怕势难抵挡,到时极有可能再度陷蓬莱阁于累卵之危。” 上官云珂一听也是,着急问道:“羽凡,以你之见可有什么办法能够保住我蓬莱阁,保住仅剩的这些弟子?” 秋莹儿冷笑一声,“能有什么办法?你爹自作之孽,可谓极恶不赦。就是他以死谢罪,也难以取得天龙门和法王寺、谢罗宫等天下门派原谅,更何况他还藏形匿影,试图逃避诛罚。” “我问的是羽凡,谁要你多嘴!”上官云珂虽知她说的有理,但还是忍不住斥责她。 “你以为我想说吗?”秋莹儿回怼道,“若不是羽凡在这里,我早就走了,本姑娘才懒得管你们的闲事。” 安羽凡见她们又吵起来,赶忙开口道:“你们莫要争了,如今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若想保住蓬莱阁,我们就绝不能让任何门派登上蓬莱岛。”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阻止他们上来呢?”骆天豪疑惑的问。 大家也都望向安羽凡,安羽凡想了想,道:“为今情势,大家守在这里已是无益。” 而后他看向骆天豪,接着道:“以我之见,不若由骆兄和云珂带领众蓬莱阁弟子暂时离开蓬莱阁,躲藏起来以暂避锋芒,我则携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掌门骨灰,亲自送往法王寺、天龙门、谢罗宫,并当面向各位高僧和仙尊求情,希望他们念在与蓬莱阁世代交好,念在上官阁主过往功劳的份上,尽可能赦过宥罪,最起码也不要根株牵连。” “可是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掌门都因我爹而死,他们又岂会轻言饶恕?” “如今别无他法,唯有一试。” “不行!我不同意!”秋莹儿突然反对道。 “莹儿,你不要添乱。”安羽凡哄她道。 “我哪里添乱!”秋莹儿一脸严肃,“这是上官隐犯下的罪过,是蓬莱阁自己的事,岂劳你一个外人出马?那些人岂会听你的?他们若要难为你怎么办?如今你虽然道法超绝,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怎么会呢?我只是前去说情,又不是去与他们打架。” “你难道忘记他们曾经怎么对你的吗?你虽无害人之心,却保不住别人有害你之意。” 上官云珂见他们争执起来,忙道:“羽凡,我以为你一个人前去确有不妥。你虽然有大恩于他们,但你与天龙门的恩怨并未完全瓦解冰消,你一人前去,只怕非但徒劳无益,还可能会与他们再添冲突。” “是啊!”秋莹儿接口道,“想了念和通幽、谢元清皆何许人也,法王寺、天龙门、谢罗宫又岂会咽得下这口气?到时调解不成,反会引祸上身,那时你只身一人,岂非是羊入虎口!” 安羽凡道:“万方有罪,罪在一人。法王寺了尘和了缘两位大师皆是得道高僧,向来慈悲为怀,而天龙门数位掌尊相信也会恩怨分明。我走一遭,无功则罢,若能令众派罪不及孥,不累及无辜,那便天值地值。” “话虽如此,我看若让他们不降罪于蓬莱阁却是难上加难。”秋莹儿丝毫不相信他的话。 上官云珂道:“羽凡,自古父债子还,罪在我爹,也便是罪在我上官云珂。我看还是我和你一起前往法王寺和天龙门,只要他们不牵连于整个蓬莱阁,我便用我这条命替我爹还债。” “那怎么可以!”安羽凡明确表示反对。 他的目的便是为了保护她,又岂能让她自行送死? “师妹!这不可以!”骆天豪也反对道,“你虽是师父的女儿,但如今我们这些存世弟子中,以我为最长,即使要去谢罪那也应该我去。我自幼受师父收留养育,并收为弟子教授道法,才能有今日。师父大恩大德,我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我看就由师妹带领众师弟师妹暂时守在蓬莱阁,我独自前往各派谢罪,我这条小命微不足道,要杀要剐,只随他们便。若是能用我一命保住师妹,保住蓬莱阁,那便是死得其所,差可报师父大恩于万一。” “师兄,我和你一起去!”王天诚慷慨道。 “我也去!” “我也去!” 其他蓬莱阁弟子也纷纷表态。 第360章 人心齐泰山移 “你们不要争了!”上官云珂开口阻止众人,而后面向骆天豪道:“师兄,正因为我蓬莱阁仅存的这些弟子之中以你为长,所以你更要担负起重振蓬莱阁的重任,蓬莱阁离不开你,众师弟师妹也离不开你。而我身为蓬莱阁少主,父债子还乃是理所当然。况且,又有羽凡在我身边,就是不被原谅,也不至于被十分刁难。” “师妹,你去师兄如何也不能放心,还是师兄去吧!” 正争执之际,蓬莱阁外出去打探的弟子返了回来,并带回天龙门要召集武林各派举行武林大会的消息。 “武林大会?” 大家俱十分震惊。 “难道天龙门要在天下人面前公开审判我爹?”上官云珂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和难以接受。 “他们这样做,岂不置师父和我蓬莱阁于万劫不复之地?”骆天豪十分愤怒。 “是啊,师父固然有错,但他们也不能这样把我蓬莱阁往绝处逼吧。”王天诚也气愤不已。 而安羽凡听闻天龙门又要召开武林大会,心中也更加忧虑。 虽然他知道,无论天龙门给上官隐安上多大的罪名都不为过,但他怕那些人聚在一起,群情鼎沸,会连上官云珂也不放过。而众怒难任之下,他也担心自己说不上话。 然事已至此,接下来的态势完全由不得他们做主。 忽然骆天豪怒哼一声,瞋目切齿道:“他们想要师父身败名裂,想要我蓬莱阁遗臭无穷,永世不得翻身。果真到那一步,那么我们这些弟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既是这样,我们就都去天龙门,纵是把我们这百十条性命全都给他们,也绝不能让他们把我蓬莱阁钉在耻辱之墙。” “骆兄!”安羽凡急忙相劝,“越是关键时刻,你们越不能鲁莽行事。天龙门召开武林大会,为的正是要公开审判上官阁主,纵使你们不去,他们也会纠集大批人马前来蓬莱阁。上官阁主这次出走,本意或许是不想连累蓬莱阁,但如若那些人找不到他,又岂会不向你们兴师问罪?到那时只怕会适得其反。” 上官云珂一听急了,“羽凡,你可有什么好办法?爹说要我等保护好蓬莱阁,如果蓬莱阁在我们手中桑落瓦解,我们岂对得住爹的嘱托,岂对得住蓬莱阁列祖列宗?” 安羽凡道:“事不宜迟,我看我们需要尽快出去,赶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面见法王寺了尘大师,希望他能够看在蓬莱阁数百年来与众派同舟共济,看在蓬莱阁历代先贤为天下苍生生死以赴的份上,能够略迹原情,网开一面,不要根株牵连、累及无辜。”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上官云珂有些心急如焚,“蓬莱阁一定不能就此覆没,只要能保住蓬莱阁,无论付出什么,我都在所不惜!” 安羽凡深情的望着她,眼中流露出无限怜惜。 “云珂,你要不要再想一想。不若还是骆兄陪我一起去吧。”他终究还是怕她会受到伤害。 “是啊,师妹,还是我和安兄一起去吧。”骆天豪也不希望她以身犯险。 “不!”上官云珂的语气十分坚决,“除了我,所有人都代替不了我爹。也只有我去,才能让法王寺和天龙门看到我蓬莱阁谢罪的诚意。” 不等其他人再反对,她便又决然向骆天豪道:“师兄,你放心,我和羽走了之后,你只带领众师弟师妹安心守在蓬莱岛上,深沟坚垒,切记莫与之争。有朝一日若能消除爹的罪过,我们再去将爹找回来。” “师妹,还是我由去吧,你若有所差池,让师兄后半世可怎么度过。”骆天豪依然想要争抢。 “师兄,你留下来,肩上的担子并不比我轻。”上官云珂接着安慰他,“我们蓬莱阁仅剩这百十余名弟子,他们是蓬莱阁最后的希望,只有你留下来,他们才有主心骨,也才会安魂定魄,固守阁门,我蓬莱阁也才有重振旗鼓的希望。” “可是——”骆天豪仍不放心。 “云珂——”安羽凡也欲再劝。 “你们都不要说了,我意已决。”上官云珂目光十分坚定。 “哎呀!你们真是啰嗦,又不是去游山玩水,有什么好争的。”秋莹儿在一旁突然有些不耐烦。 “莹儿!你莫要胡说!”安羽凡瞪她一眼。 “我哪有胡说!”秋莹儿毫不服气,“她想去就去嘛,谁叫她是上官隐的女儿。父债子还,这是理所当然,何必争来争去。” 她的话虽令众人感到不悦,但上官云珂知道她言之在理,所以也没有什么可驳斥的。 “羽凡,她说的对,这件事理应由我亲自出马。我爹不知去了哪里,假若我再逡巡畏缩,那么我蓬莱阁将会永世受人讥笑。如此就是保住了蓬莱阁,我又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呢?” 安羽凡见她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再劝她也是无益,迟疑片刻,于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两人就一起前去,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就是死,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一毫。” “不准说死,你死了,那我怎么办?”秋莹儿忽然抬手狠狠捶他一拳。 安羽凡安慰她道:“莹儿,此去祸福难料,不若你先行回九天神教吧。无论成败,只要我和云珂都活着,我必然会去九天神教找你。” “你胡说什么!”秋莹儿瞪起眼睛,“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安羽凡望着她,既感到幸福又感到无奈。 秋莹儿接着道:“再说了,你们去了若是讲不通,那些牛鼻子老道要难为你们,有我在,起码我们三人可以再次三剑合壁,谅那些牛鼻子老道也不是对手。” 安羽凡一听有理,欣慰道:“好!人心齐,泰山移,那我们三人就形影不离,一起前往法王寺和天龙门。” 骆天豪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长叹一声,只好勉强答应。 “既然你们都极力坚持,我也无话可说,不过——” 他仍然有些担忧,望着上官云珂,眼中露出款款深情,“此去虽有安兄陪同,但如若那天龙门和法王寺坚持不肯原谅,师妹也勿要强求。你们孤军深入,单枪匹马,万不宜与他们动手。他们若执意要我蓬莱阁血债血偿,你只回来告知师兄,师兄这条命自去还与他们便是。” 第361章 上山求情 上官云珂心中升起一丝感动,宽慰骆天豪道:“师兄,你放心,凡事师妹自有分寸。” “哎呀,你们还有完没完!要走赶紧走,本姑娘都等急了!”秋莹儿又嚷了起来。 因为还有倚仗她处,上官云珂也不好说她什么,于是郑重和骆天豪以及众师弟师妹告别。 “师兄,各位师弟师妹,你们要好好保重。” “师妹保重!” “师姐保重!” “师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众蓬莱阁弟子皆神情凄怆,更有甚者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仿佛上官云珂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一样。 “安兄,我师妹就托付给你了,请你务必保护她的安全。”骆天豪再次向安羽凡抱拳恳请。 安羽凡安慰道:“骆兄放心,此去乃负荆请罪,纵使求不下情,我也不会让他们动云珂一根头发的。” 骆天豪深鞠一躬再次致谢,“如此拜托安兄了,大恩不言谢,如果能护我师妹周全,我这七尺身躯日后但凭安兄驱使!” “骆兄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几人拜别,安羽凡携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再次将凤凰鸾三剑变幻为大鸟,而后骑上迅疾向着法王寺和天龙门方向飞去。 三只大鸟风驰电掣,日行数千里,只过两三日,他们便来到法王寺所在首山脚下。 了尘大师和了缘大师襟怀坦荡,总是更好说话些,安羽凡想着若能先得到他们原宥,再去天龙门也便更有把握。 然而他们正准备上山之时,上官云珂却突然对秋莹儿发起了难。 “你还是回你们九天神教吧,不要跟着我们了。” 秋莹儿和安羽凡俱是一怔,秋莹儿恼道:“你是什么意思?” 上官云珂抬头望了望耸入云霄的首山,眼中露出一丝悲戚,缓缓道:“我爹犯下滔天大错,实难再容于天下武林,我蓬莱阁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我志在为我爹赎罪,为蓬莱阁赎罪,因此,你不能再与我在一起。” 秋莹儿何等聪明,一下便明白她言中之意,气愤道:“你是怕和我在一起,会影响你的救赎之路?” “不错!”上官云珂直截了当道,“我本就是为赎罪而来,如若让人看到我和你这个魔族妖女在一起,非但不会减轻我蓬莱阁的罪过,反而更会授人口实,罪上加罪。” 安羽凡虽知道正魔大战之中秋莹儿大义灭亲,和他们一起力挽狂澜,赢得不少人的尊重。虽然他自己并不在意她的身份,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但此时此刻,对上官云珂而言,似乎她并不宜和他们一起出现。 但他也要顾及她的感受,于是急忙劝道:“莹儿,你不要生气。云珂所言,并非不想要你这个朋友,而是因为你的身份,怕再次遭到非议,以致别生枝节。我想,不若你暂时在山下等我们,等我和云珂将了念大师骨灰送上法王寺,便来寻你。” “难道你也想赶我走?”秋莹儿愤怒的瞪向安羽凡。 “我不是这个意思,莹儿,你——” “你不必解释!”秋莹儿气愤的打断他,“之前你们险些命丧那上古神龟爪下,是谁义不辞难的救下你们?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嫌弃我是魔族妖女?如今我爹是清白的,倒是上官隐顶名冒姓,嫁祸于人,你们却反嫌弃我是魔族妖女了!” “莹儿,你不要误会,我们三人一体同心,我和云珂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 “我不听!你不用维护她!”秋莹儿十分生气,“她不愿跟我在一起,那就让她自己上法王寺好了,你是为救他爹,又与你何干。” 说着她拉起安羽凡的胳膊,又道:“既然你不嫌弃我,那我们只在山下等她,让她一个人上山去。” “那怎么可以!”安羽凡有些为难,于是笑脸好声再次劝道:“莹儿,如今蓬莱阁已是众怨之的,若让云珂一个人面对天下武林,试想会有多么危险?我知道你一向心善,你莫要置气,且在山下耐心等候片刻,只等事了,我保证会立马下来找你。” “不行!”秋莹儿像是铁了心,“要么你和我一起在山下等着,要么我也上山,反正我不要一个人。” 说着她眼睛突然有些红润,又道:“这些时日,我知道你心里都是她,对我倒是丝毫无所谓的。你只想着她危险,难道我就不危险?我也才刚刚死里逃生,每每想起几日前上官隐将我绑在那炼火架上,我依然心有余悸,依然会胆战心惊。” 安羽凡听她说得这么委屈,心顿时软了下来。 上官云珂在一旁听着,她知道这都是父亲的过错,所以不想让安羽凡为难,于是道:“羽凡,我一个人上山即可,你就陪着她吧,不用陪着我。” 但安羽凡又岂会放心,想了想对她道:“法王寺了尘方丈和了缘大师皆是方外之人,佛法高深,不同流俗,我想并不会计较莹儿的身份,不如就让莹儿随我们一同上去吧。” 上官云珂见他求情,也不好再说什么,犹豫片刻,淡淡道:“那就随你吧。”说罢自顾向前走去。 安羽凡急忙拉起秋莹儿,却不想秋莹儿又使起性子,“她说要我跟着就跟着,不要我跟着就不跟着么,我凭什么要听她的,本姑娘还不去了呢。” “莹儿!”安羽凡急忙好言相劝,“你知道我的心,若是能拿出来,我情愿劈成两半,可是——” “我才不信!”秋莹儿这样说着,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安羽凡见她笑了,连忙趁热打铁又道:“好莹儿,你最是心疼我,只要你这次听我的话,我保证日后——” “好了!真是肉麻!”秋莹儿脸上浮起一丝羞红。 这时突然咣的一声,两的急忙循声望去,原来是前面上官云珂脚下踢出一颗石子,正好撞到一块石头上。 安羽凡急忙接起秋莹儿追了上去,上官云珂朝他们冷冷道:“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打扰了你们谈情说爱。” 安羽凡知道她吃醋,瞬时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有,你不要误会。” 秋莹儿却突然趾高气扬起来,“我们就是谈情说爱,那又怎么样?又没有让你听,你可以把耳朵捂起来。” 上官云珂正要张口反驳,安羽凡急忙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麻烦你们不要再争了。” 上官云珂斜他一眼,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然后加快脚步,一言不发向前行去。 安羽凡也赶紧跟上去,并回头向秋莹儿挤挤眼,秋莹儿也不好再发火,朝他做个鬼脸,又朝他伸伸拳头,这才大步跟上。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并肩而行,又嘱咐她道:“云珂,今次上山,不同以往,你一定不要意气用事。两位大师虽然佛法高深,但也不能不为了念大师之死而悲痛欲绝,我们只求他们慈悲心肠,首要不迁怒于你以及骆兄等众多蓬莱阁弟子。至于你爹,他如今渺无影踪,我们只能于日后走一步看一步,你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上官云珂冷冷的点点头,但她目光惝恍迷离,也不知有没有真心听进去。 安羽凡遂又转头叮嘱秋莹儿道:“莹儿,虽说两位大师佛法高深,不同流俗,但其他人却不免囿于成见,你爹毕竟是九天神教教主,向来与江湖各派势不两立,又加了念大师圆寂,法王寺上下难免衔悲茹恨,所以上山之后你说话一定要小心些,能不多言就不多言。” “你是让我做哑巴么?那岂不闷死!”秋莹儿有些不情愿,“我刚拯救他们于危难之际,他们若有良心,理当奉我为座上宾,若犹横眉瞪眼,那便是他们不明事理,到时我自有话说。” 安羽凡道:“天下纷乱方休,如今各派弟子都在无尽悲痛和愤恨之中,你身份特殊,一言一行总是需要更加注意,以免徒生误会,于我们本次行程不利。” 秋莹儿也知道这次事关重大,于是只好收起脾气,“好吧,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尽量少说话就是了。” 三人并肩上山,不一时便来到法王寺山门之下,在山门外守卫的两名小和尚见到上官云珂,当下怒不可遏,拿起禅棍便要动手。 安羽凡急忙将他们拦下,并说明来意,两个小和尚也知道自己不是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的对手,这才忿忿不平的上山禀报。 了尘大师和了缘大师得知安羽凡到来,不敢怠慢,急命人请上山来。 山上众弟子一看到上官云珂,皆怒气冲霄,即刻将她围了起来。 他们的矛头都指向上官云珂,反而忽略了身为魔族妖女的秋莹儿。 幸得了尘和了缘及时出来,将众人喝止。 “安施主是我寺尊贵的客人,你们休得无礼!” 了尘大师声音一向沉稳,但平静之中另具一番威严。 第362章 我佛慈悲 “方丈!”本信和尚犹怒目睁眉,愤恨不平,“弟子等无礼,并不是因为安施主,乃是为这上官云珂。之前我本智师兄残死蓬莱阁,如今我师父了念大师又被上官隐谋害圆寂,弟子们见到仇人之女,怎能不悲愤填膺。本来我们就要去找她,如今她正好自动送上门来,以弟子之见,当即刻将她抓起来,也好要挟上官隐。” 安羽凡开口道:“还请本信师兄暂且息怒停瞋,我和云珂这次前来拜见了尘方丈,正是要解释此事。” “有什么好解释的!”本信怒道,“如今天下早已传遍,上官隐不但谋害了我师父和天龙门通幽仙尊、谢罗宫谢掌门,而且那驱使上古恶龟荼毒我武林正道的大魔头秋长风,也是他所乔扮,他实在是丧心病狂,穷凶极恶,当下十八层阿鼻地狱。” 上官云珂微一躬身,愧疚道:“小女这次负荆前来法王寺,正是要向了尘方丈和了缘大师讲明前因后果,代父赎罪。”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望着上官云珂,双手合十,亦表现得十分平静,“天下突然流言四起,如今上官小施主前来,正可为大家解惑释疑。” 了尘大师望着本信和一众年轻弟子,道:“上官施主和安施主、秋施主一道击溃那上古恶龟,于我武林正道恩若再生。且不论这其中恩怨是否与上官阁主有关,只我出家之人,镇日绣佛长斋,亦当恩怨休怀,汝等何故反恨随烦恼?都退了去吧,老衲自有道理。” 了尘大师威仪不类,本信等人虽还有愤懑,却不敢再多言,躬身依次退了下去。 了尘和了缘将安羽凡三人请进会客堂,不一时本信端上茶水。 安羽凡这才小心翼翼取下肩上背着的包裹,缓缓打开,而后取出一个瓷瓶,双手捧起,躬身恭恭敬敬交与了尘大师。 “此瓶中乃是了念大师之骨灰舍利,晚辈不才,未能救活了念大师,唯有将其骨灰舍利带回,以祈能令大师魂归故土。”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神色间古井无波,他缓缓接过瓷瓶,悠悠道:“爱别离,怨僧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反观了缘大师,眉宇间闪过一丝悲戚,之后便低头默默诵起佛经来。而他们身后的本信,则是一脸悲伤和愤慨。 了尘大师将瓷瓶小心翼翼放于一旁桌上,面向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道:“安施主,上官施主,老衲了念师弟圆寂,天龙门通幽道兄和谢罗宫谢掌门也一同殒逝,此中曲折,是否真如江湖传言那般?” 了缘大师望向上官云珂道:“如今上官小施主自谓负荆前来,难道之前那秋长风真是上官阁主所扮?我了念师兄和通幽道兄、谢掌门也当真是被上官阁主所迫害?” “唉!”安羽凡叹一口气,点点头,然后怅然道:“当日发现了念大师之后,了念大师一气尚存,尽管晚辈竭尽全力想要救下大师,只可惜最终力有未逮。” “那么,我了念师弟涅盘之前可有遗言?”了尘缓缓问。 安羽凡回忆起当时情景,再次唏嘘一声,道:“当时,了念大师除勉励晚辈之外,还说了两句禅语。晚辈愚钝,虽铭记于心,却一时还未能完全参透。” 了缘伤心问道:“我师兄留下什么话,还请安施主详细告之。” 安羽凡微微颔首,缓缓道:“其中一句是,人在尘中,不是尘,尘在心中,化灰尘。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另一句是,当知生死与涅盘,无起无灭,无来无去,其所证者,无得无失,无取无舍,其能证者,无作无止,无任无灭。” “阿弥陀佛!”听完这两句禅语,了尘大师从坐椅上缓缓站起来,“了念师弟明心见性,体悟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诚已得道成佛,直谓可喜可贺。” 这时,上官云珂倏忽跪在了尘和了缘身前,磕头于地,诚恳道歉道:“大师慈悲,我蓬莱阁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这次我爹不知如何精神错乱,才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我爹虽未亲手杀害了念大师和通幽仙尊、谢掌门,但他们三位确实因我爹而死,另外还有死在那上古恶龟爪下的千千万万武林同道,我爹同样难辞其咎。 晚辈知道,我爹犯下滔天大罪,罪无可赦,但请两位大师念在我蓬莱阁与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数百年来一直同气连枝,念在我爹曾与两位大师以及众派掌尊患难与共,念在他也曾为武林正道做过贡献的份上,请两位大师饶恕我爹一命。只要能饶过我爹一命,我上官云珂任凭天下众武林同道处置。”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双手合十,目光中有一丝怅然和惋惜。 了缘略有气愤道:“交往半生,未想到上官隐竟是如此卑鄙龌龊之人,实在是蓬莱阁之羞,武林正道之耻。如此上官隐在何处?为何不自己现身泥首谢罪,反倒要你一个小女子出头露面,代之受过?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难道你以为以你这条小命,就可以消除他所有的罪愆吗?他——” “师弟!” 了缘大师本欲还要说,被了尘出声制止。 “自作因,自受果。上官隐施主一叶障目,犯下此逆天大罪,实令人始料未及,惋惜无比。然上官小施主素来侠肝义胆,方正不阿,她虽然上官隐的女儿,我们身为佛门中人,却也不宜罪及无辜。” “师兄,话虽如此,然上官隐荼毒武林,罪恶滔天,蓬莱阁众人谁又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如今天龙门已广发名帖,正欲召开武林大会,目的就是为查证详实,以找上管隐清算。” “两位大师!”安羽凡急忙开口求情,“万方有罪,罪在上官阁主一人而已。他虽然罪不胜诛,然其所作所为蓬莱阁一众弟子俱毫不知情,亦非他们衷心所愿。所谓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他们丝毫未曾参与。 晚辈今日之所以和上官姑娘一同虔诚前来,除送回了念大师骨灰舍利之外,亦诚向两位大师求个不情之请,希望两位大师能够慈悲为怀,罪不及孥,不要将过错牵连在这些蓬莱阁弟子身上。”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再打一佛号,“安施主所言极是,上官阁主之罪,罪在他一人而已。我佛有言,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即使是十恶不赦之徒,我佛犹能以慈悲心度之,更何况上官小施主和蓬莱阁众弟子皆乃局外之人,本身并无任何罪过。” “依师兄之意难道要放过上官隐?”了缘有些不理解。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天下武林各派能不能放过上官阁主,在于他自身,而不在你我。” “师伯,难道我师父和那么多师兄弟就白死了吗?”身后的本信万分悲痛。 了尘望一眼本信,不紧不慢道:“因果巡回,生亦是死,死亦是生。生不可喜,死亦不可悲。” “可是弟子还是不解,我佛虽慈悲,亦有金刚怒目。上官隐所为,与妖魔无异,难道对于妖魔,我佛也要发菩提心吗?” 了尘悠悠道:“离魔一尺即是佛,离佛一尺即是魔。佛由心生,魔由心生。心中有佛则为佛,心中有魔则为魔。本心为一体,佛魔为两面,佛可成魔,魔可成佛,世间无佛即无魔,世间无魔即无佛。心不存佛,则心中无魔,心不存魔,则世间无佛。” “可是,师兄。”了缘犹不能理解,“上官隐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纵使我佛慈悲,亦难以消他万千业障。况且,除了我法王寺,天下各派亦俱深受其害,如今天龙门召开武林大会在即,纵然我佛慈悲,可以放下仇恨,其他门派也定难恕他万一。” 了尘大师望着了缘道:“仇恨永远不能化解仇恨,只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这是永恒的至理。师弟长斋绣佛,功近圆满,何以不知这个道理?” 说着他望一圈众人,又道:“纵使其他门派宽恕与否,这都是上官阁主一人作下的罪孽,理当由他一人来承担,与上官小施主以及蓬莱阁其他众弟子并无干系。若我等僭赏滥刑,残害无辜,那么我佛与妖魔又有何分别?” 上官云珂听此言高兴得顿首再拜,“方丈大师大慈大悲,上官云珂和蓬莱阁所有弟子皆感激之至。” 第363章 前路荆棘 了尘大师欲将上官云珂扶起,然她并不肯起来,反而再次恳求道:“大师,我知道我爹罪孽深重,万死难恕,小女子情愿代父一死,为我爹消除罪孽。还请大师能够在天下众派面前代为说情,饶过我爹一命。” “云珂!”安羽凡急忙劝她,“了尘大师罪不及孥,已是慈悲为怀,格外开恩,你又何必再令两位大师为难呢。” “可是——可是——”上官云珂顿时有些泪眼朦胧,“他毕竟是我爹呀,不管他犯下什么过错,身为人子,叫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呢。” 安羽凡知道她孝思不匮,遂柔声安慰道:“云珂,你要明白,你爹回到蓬莱阁,为什么又要出走?还有他留下的那张字条,他知道自己罪责难逃,无非是想保住蓬莱阁,保住你和那些个弟子。” 然上官云珂救父心切,哪里听得进去,“可是,如果我能代我爹偿还这笔孽债,以我一人之命,换取我爹和师兄弟们都活着,岂不是更好。”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再次开口,“恶自受罪,善自受福,亦各须熟,彼不相待。上官阁主造下的恶果,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消弭,纵使上官小施主拳拳孝心,代上官阁主一死,对上官阁主来说也是徒劳无益罢了。” “是啊!”了缘开口道,“我方丈师兄既已答应不诛连无辜,便已是我佛慈悲,格外开恩,尔又何须强聒不舍呢。” “是啊,云珂,你就不要为难两位大师了。”安羽凡也再次出口相劝。 “可是,我爹——” 安羽凡蹲下身,轻声劝道:“云珂,难道你忘了上山之前我与你说的话?如今两位大师虽然答应不罪及无辜,然还不知天龙门等门派是何态度,武林大会就在这两三日,到时还要仰仗两位大师在众门派面前代为说项,你如此操之过切,非但令两位大师更加为难,还可能会适得其反。” 听他这么一分析,上官云珂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思忖片刻,感觉自己确实心急了些,于是再次叩首,“两位大师佛口圣心,晚辈感激不尽,是晚辈太过操切,还望两位大师原宥。”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并未与她计较,伸手将她扶起。“天下大难方过,老衲实不希望武林正道互相残杀,再次掀起一场浩劫。” 而后他又向安羽凡道:“安施主,三日后之武林大会,老衲自会亲身前往。然上官阁主之罪,必使众怒难任,即便老衲不愿累及无辜,却终究难以管到他人根株牵连。” 安羽凡拱手道:“晚辈明白,只要方丈和了缘大师不偏不倚,晚辈和蓬莱阁所有弟子便已感激不尽。” 了尘大师点点头,目光有些深沉,“上次天龙山下匆匆一别,今见安施主依旧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老衲亦足感欣慰。武林大会尚有三日,这三日间但不知安施主可有其他打算?” 安羽凡道:“了念大师已然回归故土,晚辈也算了结一个心愿。如今尚有通幽仙尊和谢元清掌门骨灰未能归葬乡茔,晚辈打算赶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先行前往天龙门,一来得送通幽仙尊魂归故里,二来也希望面见通玄掌门和诸殿掌教,当面陈情,以乞宽大。” “南无阿弥陀佛!安施主恩高义厚,功德无量,我佛定会保佑安施主福慧绵长,诸事顺遂。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三位不妨先在敝寺暂住一宿,明早再出发亦不算迟。” 安羽凡望了眼窗外已趋昏暗的天色,知道如果现在下山不可避免需要找个地方休憩,与其露宿荒郊野岭,倒不如在法王寺中供宿一晚。 他又望了望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两人虽从未说过疲惫,但连续三日马不停蹄的奔波,想必她们也有些困顿。 于是他向她们二人道:“现在下山,到了山下已然昏黑,不妨听方丈之言,在此暂住一宿,你们以为如何?” 秋莹儿一脸无所谓,“你说怎样就怎样!” 上官云珂扭头望一眼窗外,而后也向他点点头。 安羽凡见她二人都同意,便谢了尘大师道:“多谢方丈好意,如此我等便多有叨扰。” 了尘大师双手合十,转过身吩咐本信道:“安施主是我寺贵客,尔速令人打扫一间上房,容安施主歇息。而后,尔亲领两位女眷前往后山偏殿歇脚,再传人为三位施主准备上好斋饭。” 还未等本信领命,秋莹儿便反对道:“方丈,凭什么羽凡住在正殿,我两人就要去住偏殿。” 了尘大师致歉道:“秋施主见谅,本寺正殿一向不接待女客。” 安羽凡也劝道:“莹儿,所谓客随主便,这乃是法王寺千百年来的规矩,你莫要为难大师。” 而后他又向了尘大师陈情道:“方丈大师,晚辈久历风尘,早已过惯了村酒野蔬的生活,但有一栖身之处即可,并不求富丽堂皇。我们三人一同前来,不若将晚辈也安排至后山偏殿,歇脚一处,一来可以互相照应,二来也能为贵寺减少些麻烦。” 了尘大师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勉强,遂道:“那就委屈安施主了!” 说罢便命本信带三人一同下去。 三人在法王寺住下,秋莹儿吃得香睡得香,便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而上官云珂想到明日天龙门之行,因事态难料,一夜辗转反侧,几乎没有入睡。 安羽凡也到很晚才睡,了尘大师虽然慈悲为本,但他知道天龙门那几位仙尊一定不会太好说话。 他和天龙门之间的芥蒂本就未完全解除,再加上官云珂退婚之事亦令天龙门蒙羞于世,如此种种,料想天龙门所有人胸中都憋着一口闷气,又岂会以直报怨、克逮克容? 若他们不分畛域,迁怒于众,一味将仇恨投至整个蓬莱阁身上,他又该如何是好? 如果一旦动起手来,虽然他和上官云珂、秋莹儿联手,脱身应该无虞。 但他若不能妥善解决此事,只怕他和上官云珂永远也别想稍得安宁。 第364章 归正首丘 第二天一早,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早早起床,这边刚喊起秋莹儿,那边就有小和尚送来斋饭。 他们草草吃过,就要去向了尘方丈告别。 来到前山,经小和尚指引,得知了尘方丈和了缘大师一早便纠集弟子,正在前殿举行水陆法会。 三人赶过去,但见在大雄宝殿及殿外广场,已立起数座神坛,众僧正在发符悬幡,恭请诸佛。 了尘从大殿中走出来,正好看到安羽凡三人,便主动走过来。 安羽凡亦急忙率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迎了上去。 “方丈大师,听闻贵寺欲举行水陆法会,不知何以如此——” “老衲正在告知安施主和两位姑娘!”不待安羽凡问完,了尘便解释道。 “之前正魔之战,我武林正道及天下百姓皆死伤无数,为渡万众亡灵出离苦海,我寺早已安排下日期举行此次法会,而并非是仓促起事。今恰又逢老衲了念师弟舍利归奉,设坛正合时宜。” “方丈大慈大悲之心,晚辈感深肺腑。本来晚辈三人也应在此诵经礼佛,追悼亡灵,只是——” “老衲明白!”了尘接口道,“安施主一片拳拳之心,老衲亦深为感佩。所谓心到神知,安施主一秉虔诚,我佛早已知晓,自不必拘此礼节。” 安羽凡又道:“尝闻水陆法会一开,少则七日,多则旬月,而武林大会又召开在即,那么方丈可还会派人参与?” 了尘双手合十道:“通玄掌门请帖已至,只可惜老衲分身无术,不过请安施主放心,纵使老衲不亲身而至,亦会托我了缘师弟代为前往。” 安羽凡见他如此说,这才稍稍有些宽心。 辞别之后,三人径直赶往天龙门,只数个时辰便来到长祥镇。 许多门派的人马早已来到,长祥镇上依旧是一幅热闹非凡的影像,若不是安羽凡亲身参与过,只从外像,很难察觉出这里就在不久之前才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因这一年来连三并四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安羽凡、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早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再者,天龙门数位掌尊不似法王寺了尘了缘大师那般和蔼可亲,为免横生事端,安羽凡便令秋莹儿先于长祥镇外暂时等待。 秋莹儿也知天龙门之人不好相与,又加黄堂主还囚在山上,故这次未加反驳。 而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亦未从长祥镇正大光明的穿过,而是避开行人,沿着僻野小道悄悄来到天龙山下。 然和上法王寺时一样,他们一被山门守卫发现,立刻便被围了起来,丝毫不听他们解释。 好在那些人惧于安羽凡的威名,亦未敢轻举妄动,一边召集其他弟子,一边疾速上山向通玄报告。 通玄听闻安羽凡携上官云珂前来,亦有些惊讶,一时猜不透他们所来目的,于是再次紧争召集通无和通隐、通灵商议。 而在这个间隙,安子荣和韩平、苏霜月已快速来到山门之下。 “上官云珂,你爹害死我通幽师叔,还有我天龙门许许多多的师兄弟,今日你自动送上门来,新仇旧恨就一起算。” 一见面,安子荣就怒不可遏的抽出长剑。 “上官隐呢?上官隐怎么没有和你们一同前来?”苏霜月亦直眉怒目,长剑寒光凛冽。 “对!上官隐呢?他怎么没来?”其他一众天龙门弟子也纷纷叫吼道。 安羽凡将上官云珂护在身后,望着曾经的好兄弟,道:“子荣,你听我们解释,我们此次前来,正是——” “谁听你解释!”安子荣怒目切齿,“夺妻之恨我还未找你报,你我早已割袍断义,形同陌路。此刻我要对付的是蓬莱阁的人,与你无关,你若识相就不要插手,不然,任凭你道法通天,也妄想敌得过我天龙门万千弟子!” “子荣,我和云珂今日前来,乃是为求见通玄掌门和各殿掌尊,并不是为和大家冲突而来。通幽仙尊之死,我和云珂一样都非常悲痛,我们今日来到天龙门,正是将通幽仙尊骨灰送回,并向通玄掌门和各殿仙尊当面请罪。” “请罪?”安子荣冷笑一声,“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若要请罪,只管教上官隐当众自裁,以谢天下,何须你来!” “是啊!”苏霜月接口道,“上官隐害死我通幽师伯,还冒充秋长风杀死了千千万万的武林同道,其弥天之罪,纵使将他千刀万剐也难以消除大家心头之恨,你又凭什么来做说客。” “安羽凡!”韩平也开口道,“你若是来送回我通幽师叔骨灰,到此止步即可,我等自会将通幽师叔迎接上山。然你若是想替上官隐替蓬莱阁求情,那就打错了算盘。上官隐罪大恶极,万死难恕,除非整个蓬莱阁的人都自戕谢罪,否则妄想得到天下武林同道的原谅。” 上官云珂上前一步,诚恳请求道:“我爹犯下的罪过,由我这个做女儿的来还,还请各位师兄容我上山,亲自向通玄掌门和各殿仙尊进禀。” “哼!”安子荣右手一翻,长剑蓦地光芒四射,“我通幽师叔被你爹害死,通隐和通灵两位师叔亦被你爹所伤,你还有什么好进禀的!今天我就先杀了你这个蓬莱阁少阁主,以慰藉我通幽师叔和千千万万武林同道的在天之灵。” “子荣!且慢!”安羽凡猛地上前一步,再次将上官云珂挡在身后,“我两人乃请罪而来,是非曲直自有通玄掌门和各殿仙尊论断,还请你们上山通报,切莫伤了和气。” “笑话!上官隐丧尽天良,十恶不赦,还有什么和气可言!拿命来吧!” 说罢,安子荣真元猛运,手中长剑蓦地发出铮铮之音,而后他左足一点,倏地朝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刺来。 “拿命来吧!”韩平和苏霜月也大喝一声,同时出剑刺来。 安羽凡虽然不惧,却也不敢怠慢,然而他不想将事态扩大,所以并未拔剑。 “大家作个见证,并非我两人无礼,实乃迫不得已才动手。”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迅速击出三掌,只见三道白芒径直击向安子荣等三人长剑,但听铛铛铛三声响,三人俱被震得后退数步。 第365章 众怒难任 “安羽凡!你当真要护着上官云珂?”安子荣站稳之后怒目道。 安羽凡淡淡道:“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云珂。” “好!你有种!”安子荣气的咬牙切齿,“虽你道法高深,我也浑然不惧,既然如此,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罢,他再次举剑攻来。 天龙门众弟子皆知安羽凡今非昔比,知道仅凭安子荣一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于是纷纷抽出长剑,一拥而上。 众人迅速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包围在中间,但见长剑铮鸣,寒光万点,随着众弟子厉喝,一道道剑芒便有如一道道闪电,迅疾射向他二人。 “羽凡,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你不要管我,还是走吧。” 上官云珂担心己方寡不敌众,怕安羽凡受到诛连。又或者怕他一时怒起杀死了天龙门的人,那么他的前途命运势必会再次受到影响。 “云珂,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安羽凡说着,双掌急速挥舞,但一道道五彩光芒从掌中疾射而出,宛若飞龙舞凤,将所有长剑皆挡在一丈之外。 上官云珂见对方蛮不讲理,当下也不再忍让,拔出那柄凰剑,加入战斗之中。 不过,她和安羽凡皆是立足防守,并未主动进攻,因为他们知道,此时并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 “各位师兄师姐,请听上官云珂一言!”她还欲再次解释。 “废话少说!今日就先拿你来祭奠那些枉死的冤魂!” 安子荣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光芒越加凌厉。 “云珂!”安羽凡凑近上官云珂,“今日不宜与他们过多纠缠,我看我们还是先退回山下,而后再想办法。” 上官云珂明白今日无论胜负,他们都将讨不到便宜,再打下去只会越发增加对方敌对情绪,于是点点头,“只好如此,那我们冲出去!” 两人正要携手往外冲,突然通无仙尊从山下疾飞而至。 “大家住手!”他大喝一声。 众天龙门弟子闻令,虽俱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罢手。不过他们仍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围在中间,长剑相向,做好再次进攻的准备。 “通无师叔!我们正要去找那上官隐,如今他的女儿上官云珂自动送上门来,师叔何故让我们住手?”安子荣十分不解。 “是啊,师父。”韩平也道,“上官隐害死了我通幽师叔,还有了念大师、谢掌门,以及天下千千万万的正道弟子,其之罪便是整个蓬莱阁之罪,如今上官云珂不请自来,我们正可将他擒住逼上官隐现身。” 而上官云珂见到通无到来,也是喜出望外,忙施礼道:“通无师伯,我爹一时糊涂,犯下滔天大罪,今我和羽凡前来,一为送还通幽仙尊骨灰,二也希望能亲自面见通玄掌门和各殿仙尊,代父请罪,以赎罪愆。” 通无面无表神道:“上官云珂,安羽凡,你们今日前来莫不是替上官隐求情的吧?他本人呢?为何不亲自来?” “启禀仙尊,我爹他——我爹他——”上官云珂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情。 “他是不是自知罪责难逃,吓得躲起来了?” 安子荣瞪眼道:“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无论他藏在哪里,哪怕是天崖海角,终有一天也难逃正义的审判!” “上官云珂!”韩平也喊道,“后天就是武林大会举行之期,你爹若还有一丝良知,就当亲自率领所有蓬莱阁弟子,在天下人面前以死谢罪。他若还想着避影匿形,那就大错特错!我天龙门不会放过他,法王寺和谢罗宫不会放过他,整个天下武林正道都不会放过他。” “对!你们蓬莱阁千百年的盛名皆因为你爹而毁于一旦,你们若还有羞耻之心,就当全阁以死谢罪,不然,你们蓬莱阁,必定会被世人唾弃,遗臭万年。”苏霜月也骂道。 上官云珂自知理亏,并没有生气,她拱手向通无道:“通无仙尊,我蓬莱阁和天龙门一道屹立百世,无论是历代掌尊,还是芸芸弟子,千百年来无不以黜邪崇正、匡扶天下为己任,此武林各派和天下百姓有目共睹。 今我爹一时糊涂,想来多半为那月珠所蚀,不能自已,所以犯下滔天大罪。如今他自知罪孽深重,悔恨无及,不知如何面对天下众人,这才一个人躲了起来,而并非是畏死贪生。请通无仙尊念在蓬莱阁过往功劳的份下,容小女子面禀通玄掌门,代父请罪。” “不必了!”通无抬手一挥,“上官隐之罪,罪在不赦。后天就是武林大会举行之日,他的罪行到时天下武林同道自会公允评判。今日我亦不为难你,你只回去速速通知你爹,他若还有羞恶之心,若还顾及蓬莱阁的百年声誉,就当速速前来,接受天下人的审判。否则,一旦天威降临,别说他上官隐,就是你整个蓬莱阁,也必将草薙禽狝,瓦解土崩。” “仙尊——” “不必再说了!”上官云珂还欲再次求情,却被通无阻止,“本尊话已明了,今日不为难你,已是念在蓬莱阁过往功勋,对你格外开恩。” 而后他又看了一眼安羽凡,问道:“我通幽师弟骨灰现在何处?” 安羽凡急忙取下背上包裹,将包布打开,而后双手捧着瓷瓶,恭敬走过去递上。 通无将瓷瓶小心接过,凝望良久,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刻,所有人都望着那个瓷瓶,俱无比心痛。 安羽凡趁机替上官云珂求情道:“通幽仙尊之死,晚辈深表遗憾,然事已至此,还请通无仙尊节哀。通幽仙尊虽非上官阁主亲手所杀,但确也因他而亡,天龙门要降罪于他,这无可厚非。然这一切蓬莱阁所有弟子皆不知情,还希望各位仙尊念在蓬莱阁过往功绩,不要罪及无辜。” 通无缓缓抬眼看向他,满目威严道:“蓬莱阁弟子知不知情,有没有罪,天下各派自会调查,也自有论断。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以为对武林正道有恩,不要仗着练成一身高强道法,就事事都要参与。你要明白,众怒难犯,众喣山动,任凭你道法有多厉害,也必定独力难支,双拳不敌四手。” 第366章 暗潮 安羽凡赶紧躬身行礼,“晚辈不敢!晚辈只是就事论事。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晚辈虽被逐出天龙门,但时刻未忘仙尊曾经教诲。修道即是修心,心静则神清,心定则神凝,心虚则神守,心灭则神存。以虚养心,以德养身,以仁养天下万物,以道养天下万世。” 通无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欣慰,目光中也闪过一丝关爱,点点头道:“你虽误入歧途,却犹能记此道心,本尊甚感欣慰。我早知你必定会掺和此事,然天理昭昭,善恶之报,若影随形,上官隐之罪,后日天下各派自有公断,你好不容易浴火重生,规旋矩折,本尊希望你莫要意气用事,以免自毁大好前程。” 安羽凡拱手道:“多谢仙尊关怀!” 通无道:“本尊尽言于此,你们即刻下山去吧。” 安羽凡躬身再拜,而后退回来拉起上官云珂,轻声道:“我们走吧,后日再从长计议。” 上官云珂有些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安羽凡缓缓离去。 “通无师叔!”安子荣一脸愤怨,“我们就这样放他们回去吗?” “是啊,通无师伯,这样也太便宜那上官云珂了。”苏霜月同样十分不甘。 “你们俱不得造次,后日武林大会,掌门自有决断。你们只各归本位,做好一切接应武林同道之事,切莫多惹事端。” 众弟子见通无仙尊一脸严肃,也不敢再行质问。 通无眼见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走远,这才转身离去。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子荣憾恨道:“也不知师父和各位师叔怎么想的,真是错失了抓住上官云珂以要挟上官隐的大好机会,假若她一去不回,回到蓬莱阁和那上官隐作负隅顽抗,我们岂非还要劳师动众,再作无谓牺牲。” 韩平劝道:“上官云珂今日既然主动前来,我想她并不会就此离去,后日武林大会,即使上官隐不现身,她也必定再次代父请罪,到时我们再缉拿她也不迟。” “可是——”苏霜月又提出疑问,“那安羽凡形影不离的守护在上官云珂身边,你我皆知,他素来梗顽不化,倔强异常,又岂会任由我们将上官云珂擒下?先前正魔大战,他出尽风头,可谓万众睢睢,人心归向。若当着天下群雄之面,他冒死为蓬莱阁求情,说不得很多门派便会混应滥应。” “苏师妹放心,我想这全无可能。”安子荣一副信誓旦旦模样,“正魔一战,天下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各门各派无不死伤相枕。如今知道这一切都是上官隐狼子野心所造,谁又能不对其痛心疾首、咬牙切齿,俱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挫其骨,扬其灰,又岂会因为对安羽凡的一点感激之情,而抛却深仇大恨,罔顾应有之义呢!” 韩平点点头,“子荣师弟所言甚是,如今掌门师伯和众掌尊放上官云珂回去,大概也是胸有成竹,不怕其高飞远遁。如此,我们就再安心等待两日。” 安子荣道:“纵然如此,我们还是要派人紧盯着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的一举一动,他们一个拥有绝世道法,一个拥有绝世容貌,最易蛊惑人心。更何况安羽凡与魔族纠缠不清,又加日月珠下落不明,天下犹在一片暗流涌动之中,我们不可不倍加小心谨慎。” “可是,通无师伯刚刚晓谕我们不得擅自行事,如若我们私自去监视他们,一旦被掌门师伯和众掌尊得知,岂非徒惹训斥。”苏霜月略有些担忧。 “无妨!”安子荣不以为意,“我了解师父,只要我们是真心实意为天龙门着想,哪怕出些错误,师父是不会怪罪我们的。” “好!那我们就速速追上去,别让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跑了。”苏霜月道。 韩平突然犹豫道:“如今天下各派再次齐聚天龙门,师父安排我协助崔师兄尽心接待,只怕我无暇陪你们前去。” 安子荣也不勉强,“韩师兄既然有任务在身,那么只我和苏师妹前去便可。” “那你们万务小心!”韩平嘱咐道,“安羽凡道法修为早已今非昔比,你们切不可轻易动手,他们若是想逃,你们只管向掌门师伯和各殿仙尊传讯。” 安子荣不屑道:“在我天龙山下,任凭他道法再是高强,谅也不敢肆意妄为。” 说罢,他和苏霜月疾速而去。 韩平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这才黯然的低下头,缓缓离去。 再说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两人略感失望之下,步伐也变得有些缓慢。 他们边走边商讨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以及武林大会之日的对策,浑未意料到后面会有人追来。 而安子荣和苏霜月在看到他们踪迹后,因明白安羽凡与之前相比已然判若两人,故并不敢跟随太近。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沿着来时路径,依然避开长祥镇,找到秋莹儿会合。 而安子荣一看到秋莹儿,心中不由更为惊讶,一来他没有想到经历上官隐假冒秋长风之事,上官云珂竟然还能跟秋莹儿在一起,二来他见识过他们三人联手的威力,担忧秋莹儿再次横插一脚,致使本次武林大会拿不下上官云珂。 他想,他一定得想办法将他们分开。 而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简单商议之后,他本想让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暂时回避,由他自己独自在武林大会上向众门派说明情况,但上官云珂执意不肯,她不愿因为父亲的过错而让安羽凡去独自承担风险,她必须要亲自参加,哪怕是粉身碎骨。 安羽凡拗不过她,只好妥协。 还有一天的时间,为安全起见,他们并不打算住店,而是来到长祥镇外的一个村庄,找了一农家借宿。 安子荣和苏霜月远远跟踪他们来到村庄之外,而后低头商议几句,便倏忽折身返了回去。 第367章 黑夜 夜阑人静,大地上万物都进入了梦乡,月亮被一片乌云遮住,整个世界漆黑一片。 在这个小村庄外,忽然出现了十几个黑影,他们悄悄来到村口,而后停下不动。 为首者有两人,其一正是安子荣,另一人赫然是崔建成。 原来安子荣将秋莹儿也随同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一同到来之事禀告了师父通玄,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和想法,通玄听后感觉他的担忧有一定道理。 此时天下武林俱皆元气未复,如果安羽凡为了上官云珂而执意站到蓬莱阁一边,他们三人再次联手,那么想要擒住上官隐便会陡增难度。就算天下各派同仇敌忾,多不惧寡,势必也会再次付出极大的代价。 更何况,秋莹儿身为九天神教少主,身份特殊,如果她站在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一边,那么整个魔族就有可能再次卷进来。 到时,如果上官隐为了逃脱惩罚孤注一掷选择与魔族结盟,事情便变得更为复杂。 所以在安子荣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喊来了崔建成,令他二人一起谋划,以消灭可能存在的隐患。 之所以他和另几位仙尊不亲自出马,乃是因为这种担忧毕竟还只是猜测,一旦他们亲自出马,而又判断失误,难免会落人口实,不利于武林各派的团结。 崔建成和安子荣低头悄声商量几句,而后安子荣便只身飞进了村庄之中。 在安子荣走后,崔建成小声吩咐身后众人,一刹那,十几个身影倏忽隐没在村庄外的几棵大树之后。 在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借宿的那户人家院落之外,安子荣屏气敛息伫立片刻,而后掏出一支飞刀,只听“嗖”的一声,射向院中房屋墙壁,然后他一个转身,迅速再次消失于黑夜之中。 这边,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俱已惊醒,安羽凡一马当先走出房门,小心打量四周,但见除了刚才的那个声音,外面竟是再无一丝动静。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紧接着先后出来,“怎么了?羽凡!”两人争相问道。 安羽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没事就好。” 而后他望了一眼那家农户住的房间,又道:“你们去看看那两位老人家怎么样了?” 上官云珂和秋莹儿跑过去,在窗边仔细一听,但见两人呼吸均匀,并未受到影响。 而后安羽凡纵身一跃飞至院外,上官云珂和秋莹儿紧跟在他身后,三人在方圆数十丈范围仔细打探一番,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他们又回到小院,再次举首四望,在方才异声响处的墙面上,赫然发现了那柄飞刀,飞刀下面还扎着一张字条。 安羽凡缓缓将飞刀拔下,拿起那张字条,回到屋中,燃起蜡烛,仔细看上面字迹,眉头顿时锁在一起。 但见字条上写着——村北树林,盼君单独一斜。落款是安子荣。 “他约你做什么呢?”秋莹儿疑惑道。 安羽凡摇了摇头,他也想不明白,安子荣早已与他割袍断义,而且就在白天,他们还刚刚交手。 “羽凡,你要去吗?经历诸多变故,如今安子荣早已对你我恨之入骨,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上官云珂担忧道。 安羽凡思忖片刻,道:“他虽然早已与我割袍断义,但我们毕竟同宗同族,这层血缘关系如何也割舍不掉。如今他深夜单独约我,怕不是有什么不便让人知道的事,说不得与蓬莱阁有关。” 上官云珂一听到可能与蓬莱阁有关,当下便有些激动,“那我们一起去!” “对!我们一起去,就算他耍什么花样,我们三人在一起也浑不惧怕。”秋莹儿也有些激愤。 安羽凡摆了摆手,“他指明要我一个人去,若是有你们跟着,只怕反会增加不便。” “可是万一天龙门耍什么诡计,你一人前去岂不危险?又要我们如何放心?”秋莹儿不肯。 安羽凡道:“子荣与我虽然义断恩绝,但我想他还不至于如此绝情。” “难道你忘了曾经你身中断魂散之毒了吗?”秋莹儿忽然提醒道,“你一直不去追究,岂不是因为猜到多半是他所为。” 安羽凡一怔,他早已忘记了这件事。 “还有——”秋莹儿接着道,“之前他数次与你以死相拼,何曾丝毫顾及你们曾经的情谊,若不是你道法修为大大胜过他,说不得你早已成了他的剑下之鬼。” “她说的有理,羽凡,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如今我爹不知去向,你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你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如果再被奸人陷害,今生今世我便再无指望了。”上官云珂也不愿他去冒险。 安羽凡忽然轻蔑一笑,“你们无须过度担心,就算他设下埋伏,又能奈我何?真要动起手来,不管他们有多少人马,我纵使不能取胜,逃跑却是无虞的。” 秋莹儿还欲再争,他阻止道:“你们和我同去,倒显得我们鼠肚鸡肠。天龙门召开武林大会在即,我想他们并不会在这个时候无端生事,你们就安心留在这时等我回来,同时也能保护这两位老伯和阿婆的安全。” 上官去珂见他主意已定,只得道:“那好,不过我们虽无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总是要小心些好,但有埋伏,你就来与我们汇合,或者向我们发个讯号。” 安羽凡点点头,而后再次开门出去。 村庄北边树林,离村庄有一里之遥,便是曾经莫天离丧命之所。 安子荣静静的站在树林之中,双手倒背,心中细细盘算着。 他背对着村庄方向,一点也不担心安羽凡会于身后偷袭。 确实,安羽凡也不会做那样的事。 忽然一缕风起,安子荣依旧纹丝不动,只眼角微微向后瞥了一下。 “你来了!”他淡淡道。 在他身后两丈,正是安羽凡。 安羽凡早已暗暗打量过四周,以他现在的修为,方圆数十丈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在确定这里只有安子荣一人之后,他放下警惕,向前走出几步,问道:“子荣,你约我出来何事?” 第368章 夜约 安子荣缓缓转过身,盯着安羽凡,忽然叹一口气,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你我曾经兄弟一场,不想如今闹得这般结果,每每想来,我都倍感心痛。” 想起从前的事,安羽凡也觉得非常遗憾。 安子荣接着道:“想起儿时,你我一起读书,一起玩耍,又一起来到天龙门,那是多久快乐的时光。就算是在一年多前,你我仍然情如兄弟,志节相投,可是这才仅仅过了一年两个月,你我却竟然走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怎不让人喟然太息。” 安羽凡本就是重情之人,听他说起以往,当下也唏嘘不已。 他多么想和安子荣还如以前那般亲近,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是啊,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你我都身不由己。以前的时光当真令人怀念,我也从未想过,你我兄弟有朝一日竟会反目成仇。” “你恨我吗?曾经青云试之时——” “我知道!”安羽凡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可是我却恨你!”安子荣目光里忽然流露着许多埋怨。 “这我也知道!”安羽凡语气依旧十分平静。 安子荣向前走了两步,又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天空,思绪渐渐穿越回从前。 “记得小时候,你什么都不如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从来没有反驳过。后来来到天龙门,虽然我在中天殿,你在北天殿,但我们也能时常见面,你依然什么都听我的。 可是自从去年龙虎榜始,再到后来青云试,你却两次将我打败。你平素道法修为我岂不知,然你在短短数天之内道法突飞猛进,举门震惊,你到底得到了什么机缘,任凭我怎么问,你始终一字不吐,极尽敷衍。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和你之间便已经产生了隔阂。” “请你原谅,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安羽凡有一点愧疚。 “这还不算!”安子荣接着道,“就算你将我打败,就算你夺走了青龙剑,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我心爱的人从身边夺走。” “不是我夺的,是云珂她本来就不情愿。” “自古男女婚嫁,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情不情愿又有什么关系。假如你不扰乱我的婚礼,我和她早已琴瑟合鸣。” “可是,那样她会幸福吗?” “她现在就幸福了吗?” 安羽凡心中一凛,是啊,她现在就幸福吗? 然而幸福的定义又是什么呢?怎样的生活才算得上幸福呢? 这或许关乎每个人的内心。 对上官云珂而言,如果不是因为她父亲的这桩事,或许现在也能称得上幸福吧。 安子荣忽然冷笑一声,“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安羽凡有些不明白。 安子荣道:“如果不是你将上官云珂从我身边抢走,如果我真和她结成伉俪,那么今天为难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为心爱的人付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错!那也要看应不应该。上官隐所造罪孽,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不管是谁为之说项讨情,都将不容于天下正道。假如天龙门真与蓬莱阁结成秦晋之好,我作为池鱼林木,又岂能脱得了干系?那么我的前途和命运也必将戛然而止。现在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以我才说要谢谢你。” “那么,是你的前途重要?还是心爱的人重要?”安羽凡再次反问道。 安子荣眼中露出一丝迟疑,思忖片刻道:“对你来说,也许爱情比前途重要,因为你已经没有了前途。而我不一样,对我来说,前途当然更重要一些。我的道法修为,暂时虽不及你,但自问在天龙门年轻弟子中已然出类拔萃,纵然如此,她上官云珂犹对我无动于衷,试想,我如果是一个毫不出色的小人物呢?只有一个人的地位越高,他的光芒才会越加耀眼,也才会获得别人越多的尊重。” 对于他的观点,安羽凡曾经也非常认同,但这一年多来的经历,早已令他的思想更加成熟。 “你说的虽有道理,曾经我也这么认为,但仔细想想,人生一世,众生百态,名利和地位并不是衡量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 “那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安羽凡也不与他多作辩论,反问道:“你深夜找我出来,不只是谈论这些吧?” “当然!”安子荣眼神忽然有些闪烁。 他向旁边走了两步,再次望向安羽凡,道:“我与你虽然割袍断义,但我们毕竟同宗同族,又曾兄弟一场,所以我偷偷来找你,是想送上一句劝告。” “什么劝告?” 安子荣再次走了两步,道:“上官隐丧心病狂,罪不容赦,已没有什么好去调查的,不然你和上官云珂也不会亲上我天龙门。 然千百年来,蓬莱阁毕竟是与我天龙门齐驱并驾的大名派,上官隐曾经也是武林之泰山北斗。所以师尊执意召开此次武林大会,目的无非是照告天下,明公正道,并以天下武林之力,诛凶讨逆,令上官隐无处遁形。 可以预见,此次诛讨上官隐,蓬莱阁也必将巢毁卵破。而你,本是局外之人,满可以置身事外。但你若为了上官云珂,执意袒护蓬莱阁,袒护上官隐,那么,你也必将再次站在天下武林的对立之面。 ” “我不会袒护上官隐!”安羽凡信誓旦旦道,“我只是为了云珂,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这岂非是一样?” “不一样!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上管隐之行,蓬莱阁其余人等毫不知情,故他的罪过也不应由他们承担。如果通玄掌门做主,天下武林能够罪不及孥,只追究上管隐一人之责,那么我保证束手坐视,冷眼旁观。” “嘿嘿!”安子荣听后一声冷笑,“你可以袖手旁观,那么上官云珂呢?你可以做她的主吗?就算大家饶过其余人等,他们自己又岂会置身事外?如果他们真能做到,今天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安羽凡一怔,他不是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未找到破解之道。 第369章 围捕 “怎么样?我所言没错吧?”安子荣追问道。 安羽凡思忖片刻,坚定道:“如果你们答应能饶过云珂,我自会说服她,并带她一起离开。” 安子荣有些不信,“我虽然恨上官云珂,但不可否认,她是至忠至孝之人,你确定你真能说服她,让她对上官隐撒手不管?” 安羽凡心中确实也没有把握,道:“不管怎样,只要你们不伤害云珂,我便不会插手此事。然若有人敢动她一根头发,那就别怪我反面无情。” “可是,纵然你道法奇绝,但你孤身一人,又岂能面对天下众派赫斯之怒?” 安羽凡淡淡道:“我虽然不记得与云珂以前之事,但我知道她曾为我赴汤蹈火,舍生忘死。她对我的恩情,今生今世我也还不完,所以,如今为了她,哪怕要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安子荣冷冷一笑,“如果是这样,看来今夜我们谈不出什么结果。” 安羽凡迟疑片刻,道:“如果你们能够宽宥云珂,当然我可以一试。” “好!”安子荣忽然拍了一下手,“于公,我不希望武林正道弟子再多有伤亡,于私,我虽然痛恨你和上官云珂,但她毕竟是我曾经深受的女子,我不希望她以这种方式香消玉殒。既然如此,那我就向师尊禀明你的态度,希望他老人家能够慈悲为怀,不罪连无辜。” …… 而在另一边,在那座农家小院,在安羽凡离开之后,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本就没有再睡。 两人点着蜡烛对坐在一张木桌两旁,没有了安羽凡的约束,秋莹儿又开启了埋怨模式。 “你爹好歹也是一代宗师,他既然有胆量做出这么卑鄙无耻之事,就应该敢作敢当,承担应有的恶果。如今倒好,他自己一逃了之,浑不管蓬莱阁所有弟子的死活,还害得羽凡陪着你们一起受罪。” “你也不要抱有任何幻想,那些人不杀了你爹肯定誓不罢休,如果你爹一直躲起来不肯露面,遭殃的只能是你们这些蓬莱阁弟子。” “就算你甘心情愿为你爹顶罪,他们一样不会放过你爹,所以我劝你,要么找到你爹,要么做好巢倾卵破的准备。” 上官云珂听得有些不耐烦,回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知道你盼着我爹死,盼着我死,但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秋莹儿气得牙痒痒,“不错,你爹害死了我雷叔叔,又险些害死我和我爹,我是恨他,巴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但我并没有将这种恨迁移到你的头上,否则,我也不会和羽凡一起,不辞劳苦、不避斧钺陪着你来到天龙门。” “谁又稀罕你来!”上官云珂生起气来竟是一点也不领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是不想羽凡和我单独在一起,怕我将羽凡从你身边完全夺走。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那九尾狐虽然抹去了从前我在羽凡脑海里的记忆,然他知道,是我救的他,而且——而且——” 上官云珂说着说着忽然闭住了嘴,脸上不经意露出一丝羞涩。 而就在两人争吵期间,崔建成等一众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农院之外,因她两人忙于驳辩,一时倒未察觉出任何异常。 院外,随着崔建成一挥手,其他十余名弟子倏忽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 直到这时,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才察觉到一丝声响,不过她们仍未感觉到危险,而是以为安羽凡回来了,于是连忙奔出门外。 然而门外的场境却令她们瞬时惊呆了双眼,只见低矮的院墙四周,围满了天龙门弟子,他们每个人左手都举着一根火把,右手都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而崔建成和别两位弟子,则早已进入院中。 “你们是什么人?”秋莹儿斥问道。 上官云珂因之前与天龙门弟子交往颇多,故认得崔建成,遂质问道:“崔师兄,你们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这时秋莹儿才明白过来,怒目道:“原来是天龙门的人,你们将羽凡引出去,看来果然有诈!” 崔建成望着上官云珂,微微一笑,上前走近两步,道:“多日不见,上官师妹别来无恙?” 上官云珂冷冷道:“崔师兄率这么多人前来,不会只是找我斜旧吧?” 崔建成叹惜一声,道:“我倒希望此来只与上官师妹闲叙旧情,然奈何世间万事,风云变幻,苍黄翻覆,谁能料到只两月之间,我们一直同气连枝、休戚与共,并拟喜结秦晋的两派,竟倏忽反目成仇、势不两立。”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把羽凡骗出去,到底有何目的?”秋莹儿怒问道。 上官云珂道:“崔师兄有事就请直说,无须拐弯抹角。你们这么劳师动众,又提前将羽凡引骗出去,我想定是为了家父之事吧?” “上官师妹果然冰雪聪明!”崔建成淡淡一笑,“上官阁主一念大差,铸下大错,不仅令自己身败名裂,更令整个蓬莱阁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后日即是武林大会举行之期,如今天下英雄豪杰云集,群情激愤之下,难免会对上官师妹不利。 然我师尊他老人家体天格物,慈悲为本,不欲牵连无辜,更不欲上官师妹有东观之殃。 故为师妹人身安全计,我等这才选择深夜前来,意欲将上官师妹接回天龙门中,以暂时避人耳目,护上官师妹周全。 待到武林大会事了,天下各派议出对策,到时若师尊能劝服大家罪不及孥,自然就会放上官师妹下山。” 不待上官云珂接话,秋莹儿冷冷一笑,质疑道:“你们有这么好心?我怎么不信!说句实话,上官隐害死了通幽老儿,还有那么多天龙门弟子,你们应该比我更恨他才是。 如果你们真能做到恩怨分明,不牵怒于蓬莱阁众弟子,便是宽宏大量已极,又有什么理由再去保护一个仇人之女的安全呢?” 第370章 决定 崔建成见被秋莹儿说中,当下便有些微愠,驳斥道:“不论上官隐做了什么,这都是我们武林正道内部之间的事,岂容你一个魔族妖女在此大放厥词。你身为九天神教少主,今日我等不将你擒拿便已是法外开恩,你若识趣就应当远离此处,回到你九天神教去,不然,一旦天威降临,管教你追悔莫及。” 秋莹儿再次冷冷一笑,“本姑娘是吓大的吗,天龙门有什么厉害,本姑娘又不是没有去过。” 这时上官云珂开口道:“崔师兄,通玄掌门既是有心请我上山,那么白天如何又将我和羽凡赶了下来?如此前慢后恭,岂不令生疑和发笑?再者,既是有请,又何须将羽凡提前骗了出去?你们究竟有何目的,不妨直说了吧。” 崔建成道:“我意思已经说得十分明了,就是想请上官师妹上山小住两日,而之所以白天没有准许上官师妹上山之请,就是因为我天龙门只想请上官师妹一个人。至于安羽凡,你也知道,他乃天龙门弃徒,又曾扰乱你我两派联姻之事,故上山多有不宜。” “那么你们只将话说明白就是了,何故又令安子荣将羽凡引出去?”上官云珂反问道。 “如果安羽凡在这里,试想他又岂会同意上官师妹独自上山?如今他道法高深,为人又半正半邪,如果他不同意,岂非又多生事端?” “哼!简直鬼话连篇!”秋莹儿忽然嗤笑一声。 上官云珂当然也不相信崔建成的话,道:“崔师兄,如果我就这相随你们前去,羽凡回来一定会埋怨于我。我知道,我爹罪大恶极,这次来天龙门,我正是代父赎罪而来。你们放心,我既然来了,便不会轻易离去,不管后日天下各派商议出什么结果,哪怕要将我上官云珂千刀万剐,我也会坦然接受。” “那么你是不肯和我们上山去了?”崔建成忽然收起之前的和蔼,“不过我还是要劝上官师妹考虑清楚,正如你所言,乃是替上官阁主赎罪而来,既是赎罪,难道还会怕我天龙门难为你不成?” 还有,那个安羽凡,他自幼在我天龙门长大,他的脾性我也甚为清楚,想必上官师妹也知道他的倔脾气。你曾经为他赴汤蹈火,如今他定然也会为你不惜一切,你若想牺牲自己为上官阁主赎罪,试想他又怎会同意? 我就明说了吧,你爹犯下滔天大罪,天下人神共愤,断无饶恕之可能。我们所以请上官师妹单独上山,一是为师妹免遭武林同道攻伐,二也能迫使你爹主动前来俯首认罪。” 上官云珂被他说得有些犹豫,崔建成见状走近两步,趁热打铁道:“再者,上官师妹有没有考虑过,安羽凡涅盘重生,又有今天这般成就,实为不易。 经过正魔大战一事,我天龙门众师尊以及天下各派掌教都开始对他刮目相看,可以说,他刚刚从岐辙迷途走上阳关大道,上官师妹千万不要让他因上官阁主一事,再次成为天下武林之公敌。 如果这样,只怕他会再次堕入魔云,今生今世将再也难以归邪转曜。” 上官云珂心中一震,此时此刻,在这个世上,除了父亲,安羽凡就是她最在意的人了。 父亲误入歧途,就是想要回头,也已然覆水难收。 而安羽凡不一样,他还年轻,还有着大好的前程,她坚决不能再让他重蹈以前覆辙。 所以,对于父亲之事,他的插手对他自己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她不能再这样依靠他,不能。 想明白这样,她正眼对崔建成道:“好,我跟你们走。” “什么?你糊涂了?”秋莹儿十分震惊,“他们的目的难道你没有看明白吗?他们无非是想借助你让你爹自投罗网,而后再将你们都杀了。” 秋莹儿虽然有些怨恨她夺走了安羽凡对她的爱,但面对天龙门,她下意识之中,仍然将她当作朋友。 “我没有糊涂,我已经想清楚,这个时候羽凡跟着我并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我爹所造血债早晚都要偿还,这件事跟羽凡本就没有关系,与其让羽凡跟着我左右为难,倒不如由我自己去和各派做个了断。” “你当真想清楚了?”秋莹儿还有一丝不忍。 “当然!”上官云珂望着她斩钉截铁道,“你不是一直都恨我将羽凡从你身边抢了去吗,不是恨我爹害死了你们雷堂主,还差一点害死了你和你爹,如今我走后,正好就没有人再和你争了,也正好能消解你心头之恨。” “可是——”秋莹儿被她说得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不错,之前她是恨她,恨上官隐,但不知为何,此时她心底的恨竟是一点也提不起来,反倒是有些同情和提心。 这时这户农家的那对老夫妇也被院中动静惊醒,那老丈开门出来看到院时院外这么多人,手里又是火把又是刀剑,当下吓得不知所措。 “这——这——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那老妪紧接着也走出来,更是吓得后退一步,战战栗栗躲在那老丈身后,惊恐道:“老头子,这——他们——他们——” 上官云珂见状,急忙安慰他们:“老伯伯,老婆婆,你们莫要害怕,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没有恶意。” 听到是她的朋友,那老丈和老妪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姑娘的朋友,倒把老朽吓个半死。” 上官云珂又道:“这些朋友是来接我回去,不想打搅了老人家休息,实在对不住。” “无妨,无妨。”那老丈把衣裳披了披,“既然是姑娘的朋友,想来也都是好人。深更半夜,你们也都不要站在外面,回屋里去聊。” “晚辈知道,夜黑风高,两位老人家莫要着了凉,你们也赶紧回屋休息吧。” “好!好!”那老丈说罢便推起那老妪返回屋中。 眼见他们关上门,秋莹儿又对上官云珂道:“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也做不得你的主,不过你和他们走了,若是羽凡回来,他——” 上官云珂打断她道:“你只管告诉羽凡,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要他不要找我,也不要为了我而和天下武林为敌。” “好!”崔建成夸赞道,“上官师妹轻死重义,实令我等佩服,既是如此,那就请师妹即刻随我等上山。” 第371章 回迟一步 上官云珂抬脚向门外走去,“你——”秋莹儿突然有一丝惋惜,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上官云珂忽然又转过身,伸手将自己头上戴着的那支玉簪摘下,交与秋莹儿,嘱咐道:“你将这支玉簪交与羽凡,让他不要去找我,也不要再管我蓬莱阁之事。今生,也许我和他注定有缘无份,日后,他就只属于你一个人了。” 秋莹儿接过玉簪,道:“这算什么?你又不是不知他的脾气,他若真想去找你,我又岂能阻止得了。” 她虽然希望安羽凡只属于她一个人,但她也明白安羽凡定然不会对上官云珂坐视不救。 上官云珂自然也知道安羽凡的脾性,她心中也有些矛盾。 “希望他不要找我!”她喃喃道,除了祈祷,她也别无他法。 而后她又嘱咐道:“羽凡经过千难万苦始有今日,目前他虽不属任何宗派,但修仁行义,道心不二,我不在他身边,希望你不要试图再次蛊惑他,不要再次试图将他带入魔途。” 听此言秋莹儿不由十分生气,“我是魔你是道那又怎么样?你爹还不是由道而堕?你还不是因道而困?” 上官云珂不知如何再辩驳,迟疑一下,而后迈步向外走去。 崔建成一挥手,其余弟子倏忽将火把收起,而后分成两队紧跟在上官云珂左右。 崔建成满意的望了眼夜空,待众人稍微走远,而后看向秋莹儿,道:“秋姑娘,今尊死里逃生,实乃万幸,这个时候,难道你不应该陪在他身边吗?” 秋莹儿轻轻一声冷笑,“笑话,你们天龙门自诩武林正派之首,一直巴不得我九天神教云飞烟灭,如今你却怎么关心起我爹来了?我怕是没有听错吧!” 崔建成并未生气,淡淡道:“我好言相劝,秋姑娘如若不领情,那也没有办法。不过正魔之战剑光未远,虽是上官隐冒充了令尊,但武林正道死伤无数,又有哪一个魔族弟子是无辜之人?纵然秋姑娘曾经有大义灭亲之举,博得天下众派一些好感,然所谓皂白沟分,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正邪永远不可能两立。如今我正道武林大会举行在即,秋姑娘竟再次出现在我天龙山脚下,难道就不怕昊天之威,降临到你身上吗?” “什么昊天之威,能吓得住本姑娘吗?天下之地,本姑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又能管得住。”秋莹儿丝毫不领情。 崔建成有些无奈,轻轻叹一口气,“你哥哥早丧,你爹和你娘年逾不惑才生下你,视你为掌上明珠,心头之肉,你就是不在意你自己的生死,多少也该为他们想上一想。” 秋莹儿不虞他竟然对自己的家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当下有些震惊,“这些你怎么知道?” 崔建成淡淡一笑,“秋教主身为一代大魔头,声闻遐迩,我知道这些又有什么奇怪?” 秋莹儿一想也是,父亲身在九天神教教主之位数十载,一直与天龙门你争我斗,况且哥哥亦是在与天龙门争斗之中丧生的,他们知道这些确实也不奇怪。 崔建成也不欲再多有纠缠,又道:“我言尽于此,秋姑娘好自为之吧。如果你不听崔某劝告,执意留在此处,那就一定不要远离安羽凡。” 说罢,他转身一跃飞起,追向上官云珂等人。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天空重归宁静。 秋莹儿走到院子外,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这个崔建成,何故突然关心起了自己呢?他究竟是为什么?或者另有什么企图? 同时,她心中还有一丝落寞,她没有阻止住上官云珂跟他们走,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 如果上官云珂不在了,那么安羽凡就是她一个人的,尽管她一直渴望着这种结果,但真正看到希望之时,她心中反而有些说不出来的寂寥。 她站在风中,思绪一片凌乱,她不知该怎么办,她想去找安羽凡,想将这个消息尽快告诉他,但她望了望村北方向,刚迈出一步却又退了回来。 她又返回小院中,心烦虑乱的在院中来回踱步,如此大概又过了将近一柱香时间,安羽凡才缓缓归来。 “羽凡——” 一见面秋莹儿就扑进了他怀里。 安羽凡以为她担心自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你无须担心。” 说着他转头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上官云珂,遂又问道:“云珂呢?在屋里吗?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秋莹儿缓缓抬起头,眼中倏忽泛起泪花,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委屈。 “你怎么了?莹儿!”安羽凡终于察觉出一丝异常,心中瞬时紧张起来,“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秋莹儿定定情绪,将上官云珂的那支玉簪交与他,道:“这是上官云珂让我交与你的,就在你离开之后,崔建成率领大批天龙门弟子来到这里,将上官云珂带、带走了。” “什么?”安羽凡大为震惊,此刻,他终于明白,安子荣哪里是找他了结过去,原来这真是一个陷阱。 这次会面,本来令他对安子荣前嫌大释,不想却又中了他的诡计。说到底,他终究还是太信任他。 “可恶!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望着那支玉簪,气得咬牙切齿,“白天我和云珂主动要上天龙山,他们却百般阻挠,深闭固拒,如今将我引骗出去,又将云珂单独带走,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秋莹儿摇了摇头。 “不行!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云珂很可能有危险!我这就追他们去!”安羽凡十分懊悔,说罢转身就要追出去。 秋莹儿一把拉住他,劝道:“他们已然走了很久,说不得已然快到天龙门,你又怎么追得上。” “那我就再闯天龙门,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云珂独自身陷危险之中。” “可是,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跟他们走的。况且,天龙门之所以深夜前来,又事先将你骗出去,正是不想与你再起冲突。上官云珂临走时留话,同样也不想你再掺和此事。” 秋莹儿终究是有一些私心,这种私心或者是对上官隐的痛恨,也或者是对上官云珂的排斥,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担忧安羽凡。 “是云珂自己主动和他们走的?”安羽凡不由一怔,同时也有些想不明白,“你们两人联手,除非那几殿仙尊亲来,否则仅凭那些弟子是很难将你们擒住的,她为什么那么着急和他们走,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秋莹儿见他情绪有些焦躁,赶忙劝道:“羽凡,你莫要心急。当时我劝也劝了,可是上官云珂丝毫不听。她本就有代父偿命之意,又加那崔建成从旁蛊惑,她为了不连累你,这才选择跟他们走。” “我欠她那么多,又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你们两个总是处处替我着想,又岂知我的心亦如你们的心。” 第372章 要人 “好了,你不要气恼,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拦住她。”秋莹儿继续宽慰安羽凡道。 安羽凡虽然懊悔无及,但他知道这个结果和她无关,当下便又安慰她道:“莹儿,你无须自责,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若要怪,也只能怪我太相信安子荣,如果我不离去,他们又岂会那么大胆。” 秋莹儿道:“事已至此,如今怪谁都没有用。不过你也无须太过担忧,后日既是武林大会举行之期,他们的矛头是上官隐,在上官隐没有出现之前,我想他们是不会轻易处置上官云珂的。” 安羽凡虽感觉她言之有理,但悬着的心还是难以放下,“话虽如此,然他们会怎样对待云珂,终是难以预料。想起我曾经遭受的那些罪,他们可谓冷酷之极,云珂这一去,便有如身入虎穴,又要我怎能安心。” 秋莹儿道:“也不过是再等待明日一日,到了后日,我和你一起去闯闯他们的武林大会,他们若只针对上官隐则罢,若要为难上官云珂,我们就一起再将她救出来。” 安羽凡来回踱了几步,终究心中难安,向秋莹儿道:“不行,我心里总感觉不踏实,这样,你就在此处等我,我现在就去天龙门,一定要找通玄掌门说个清楚。”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她!”秋莹儿眼中露出一丝醋意,“你只知担心她,难道不知我也担心你。天龙门虽然元气大伤,但依然高手众多,你一个人独闯龙潭虎穴,又叫我怎能放心。你若执意要去,那么我陪你一起去,无论生死存殁,我都不要和你分开。” 安羽凡轻轻搂着她的肩膀,虽倍为感动,却仍不欲她和自己一块冒险,“莹儿,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天龙门非比寻常之地,而你又是九天神教少主,你若随我一同前去,只怕反会增加他们的误会。况且,我此去并非是找他们打架,而是想向通玄掌门陈情,只要他们答应不伤害云珂,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可是,如果他们浑不讲理,你又能怎么办?到时一旦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又羁押有上官云珂作为钳制,你岂非要吃他们的亏。” “你放心!”安羽凡拍拍她的肩膀,“天龙门毕竟是武林正道之首,岂会不顾体面。再者,正如你所说,后天的武林大会才是他们的重头大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为了道义人心,未必敢与我动手。而你和我一同前往,则会予他们以口实,到时在天下人面前,我们有理也说不清。” 秋莹儿虽知他说的有理,但内心还是有一丝不悦,嗔道:“说来说去,你和他们一样,都对我的身份抱有成见。” 安羽凡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你这样说,好让我伤心。纵使全天下的人都对你有成见,我也不会对你有一丁点的疏远。” 秋莹儿这才回嗔作喜,撒娇道:“你总是拿话哄我,谁叫我最是容易受你骗的。” 安羽凡又温言哄她一番,而后秋莹儿才勉强同意留在这里等他。 “不过,你千万要记住,我只等你到明日午时,明日午时之后若你还不回来,我就上天龙门去找他们要人。”秋莹儿噘起小嘴,一副谁都不怕的样子。 “好!我答应你!”安羽凡一口答应。 而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将手伸进怀中一摸,竟掏出以前他刚从巫族回来之时打制的那个面具。 他将面具递与秋莹儿,喜道:“还好我一直未将它扔掉,如今你且拿着,若是遇到江湖中人就将其戴上,以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我才不怕他们!”秋莹儿毫不服气。 安羽凡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好言道:“我知道我的莹儿天不怕地不怕,但你要知道,哪怕你只是掉了一根头发,我都会无比心疼。所以,要你戴上这个面具,并不是表示你怕他们,而是为了我,让我少一分担心,多一分安心。” “算你有良心!”秋莹儿这才将面具接了过来。 安羽凡与她辞别,匆忙赶往天龙门。 来到天龙门山门外,但见山门前灯火通明。 安子荣、苏霜月、郑文书等数十位弟子站在山门之外严阵以待,他们似乎早就料到安羽凡会来。 “安子荣!你们把云珂带哪里去了?枉我对你一片信任,你竟然做出这等卑鄙行径。”安羽凡一上来就开口大骂。 安子荣站在前面,手握剑柄,一脸淡然,“我若不这样,你能让我们将上官云珂带走吗?” “你们若敢动云珂一根头发,我必与天龙门势不两立!” “你放心,她好好的,我们不过是请她到天龙门小住两住,在武林大会举行之前,任何人都不会伤害她一分一毫。” 安羽凡气愤质问道:“白天我和云珂欲要拜见通玄掌门,你们却横加阻拦,如今又出乎尔者,反乎尔者,如此反复无常,岂是一个名门正派所为?与邪魔妖道行径何异?” 安子荣冷冷一笑,“彼一时,此一时,我们如此做也是为了上官云珂着想。如今武林正道万千人马皆已至天龙山脚下,人人悲恸欲绝,个个义愤填膺,他们若要见到上官云珂,岂不横刀揭斧,叫呼踊跃。正是考虑到她的安全,师尊他老人家才令我等将上官云珂请上天龙山,以暂避锋芒。” “你们既然这么好心,又何必先行将我引骗出去?”安羽凡自然不信。 安子荣道:“上官隐虽然犯下滔天罪行,但蓬莱阁一直以来毕竟是名动天下的名门正派,无论上官隐应该承担怎样的罪责,这都是我武林正道内部之事。而你,非但无门无派,又累教不改,仍然与那秋莹儿勾结在一起,正邪难辨,居心可疑,故而师尊他老人家不欲你继续插手此事。” “就是!”苏霜月盛气凌人道,“这本就是我武林正道内部之事,你一只脚已踏入魔族,根本没有资格来掺合此事。蓬莱阁是兴是灭,上官隐是生是死,都和你没有关系。” 安羽凡凛然道:“我不管蓬莱阁,也不管上官隐,我只关心云珂!” 第373章 转眼之间 几人正争执之际,通无仙尊忽然又从山上下来。 “安羽凡,你不要怪罪子荣他们,我掌门师兄本欲待后日武林大会再召见上官云珂,但今夜既然她上得我天龙门,那就不妨先在我天龙山上暂住两宿。不过你尽管放心,在武林大会举行之前,我天龙门不会对她滥施私刑,亦不会有弟子为难她,你只管安心离去,待到后日,你自能见到她。” “不行!现在我就要见到云珂,不然我这颗心万万放不下。再说,上管隐之罪,又与云珂何干?天龙门身为堂堂天下第一大派,竟用如此卑劣手段对付一个小女子,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如果说我天龙门行径卑劣,那上管隐的所作所为又当如何说?”安子荣反驳道。 “对!上官云珂是上官隐的女儿,她老子犯下的罪行,又如何与她无关?” “对!上官隐卑鄙无耻,罪恶滔天,他蓬莱阁又有哪一个人可以断言无辜?” 苏霜月和其他天龙门弟子亦争相愤然驳斥。 而通无犹是一脸心平气和,“安羽凡,你难道不知我天龙门如此做的良苦用心吗?如果不这样,你与我天龙门必定再次刀兵相见,纵使你道法奇绝,然我天龙门弟子万千,真打起来,就是累也能把你累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更何况你身边还跟着那个魔族小妖女,一旦交起手来,你将自身难保,又岂能顾得了她?” 安羽凡一怔,脸上怒容稍微有些消散,他不虞他们早已知道了秋莹儿的行踪,知道他所言非虚。 通无见他有些动容,接着道:“我们不动那秋莹儿,无非也是念在你对武林正道有功。然功是功,过是过,我天龙门身为天下武林正派之首,自然功过分明。我们感激你的功劳,希望你也要体谅我天龙门的一片苦心,如今上管隐为一己之私,丧尽天良,其罪之大,万死难恕。但这些都是他的过错,蓬莱阁的过错,与你没有丝毫干系。你虽然与上官云珂意重情深,然实不宜妄自插手,本尊还希望你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安羽凡思忖片刻,突然道:“你说的虽然有理,但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人伤害云珂,只要你们把云珂放了,无论你们怎么处置上管隐,我都绝不插手!” 通无见他冥顽不灵,知道自己苦口婆心说的一席话全然白费,当下不由愤然而愠。 “你难道还不明白信本尊说的话吗?” “明白归明白,但云珂我一定要带走!”安羽凡神色凛然。 此刻他虽然愤怒,但也知道莽撞行事绝无益处,于是将怒火压在心底,解释道:“你们也知道,自断魂崖一战之后,云珂一直和我在一起,上管隐所做卑鄙行径,她一概不知。既然她未曾参与,亦毫不知情,那么上管隐所犯罪过又与她何干?难道仅仅因为她是上管隐的女儿,就一定要蔓引株连吗?如果是这样,天龙门的行径,又与邪门歪道何异?又与上管隐何异?” 通无愠道:“本尊言已尽此,你若仍然冥顽不灵,自以为是,那么本尊也没什么再好说的。不过——” 他忽然冷冷一笑, “第一,虽然你道法奇绝,但只凭你孤身一人,就想硬闯我天龙门,只怕也没那么容易。第二,你只关心上官云珂,而那个秋莹儿,难道你就将她只身就在那里不管了吗?” 他的前半句,虽有威胁,却并未吓到安羽凡。 而当听到后半句,安羽凡却蓦然心头一惊。 “你什么意思?”他心底隐隐有些担忧。 “没什么意思!”通无淡淡道,“本尊只是想提醒你,就在今日,魔族之人也来到了天龙山下,然而他们并非为武林大会而来,很有可能就是为那个秋莹儿。或许就在你来我天龙门的路上,他们已经找到了她。” 听闻是九天神教的人,安羽凡这才放下心中担忧。 “找到又怎样?九天神教的人到此,无非是想保护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通无淡淡一笑,“他们固然是想保护秋莹儿,但在我天龙山脚下,他们的行踪又岂能瞒得过我天龙门的眼睛?如今他们在找秋莹儿,天下武林正道的人也在找他们,你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管魔族来的是谁,有多少人,他们都占不到丝毫便宜,那个秋莹儿也是一样。当然,如果有你在秋莹儿身边,那些武林同仁也许会给你一些薄面。” 安羽凡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凝重之色,同时心中也有些犹疑,不知道通无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通无接着道:“本尊已向你保证,这两日上官云珂在我天龙门将会安然无恙,绝不会有人动她一根头发。本尊堂堂一殿掌教,我想你应该能够相信。然你若回去晚了,那秋莹儿会出现什么状况,甚至会不会身首异处,这本尊可就不好说了。” 安羽凡心中不由越发焦急,他的话是真是假虽不好判断,但这个时候,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虽然挂念上官云珂,但通无既然夸口保证,料来安全无虞。然倘若秋莹儿出事,也将是他一生不能承受之痛。 “云珂,你且委屈两日。”他望着天龙山心中默念一句,希望她能够感应的到。 然后他转头对通无道:“好!您身为天龙门一殿之尊,自然不会撒诈捣虚,今日我就相信你们,武林大会之日我们再见。但我也要提醒你们,这一两日云珂在天龙门若是受到任何伤害,我必定会替她加倍奉还。” 说罢,他目光凛冽的扫了一眼安子荣和苏霜月,而后转身飞驰而去。 一路疾行,黑暗丝毫不能减缓他飞驰的速度,当他再次来到那个农家小院,发现秋莹儿所住的那间房屋里,灯仍然亮着。 “莹儿!” 他激动的喊一声,抬手便欲敲门。 然而他的手刚一触碰到门,房门竟“吱”的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他心底的一丝欣喜还未曾升起,惊讶便已瞬间笼满了整个脸庞。 “是你?” 第374章 选择 眼前之人赫然竟是周奎。 “安公子别来无恙!”周奎面露微笑,双手抱拳,送上问候。 “周堂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莹儿呢?”安羽凡急切问道。 周奎将他迎进屋中,回道:“安公子不用担心,少主她安然无恙。” “你们将她带去了哪里?”安羽凡继续追问。 “一个比这里安全很多的地方。”周奎依然面带微笑。 “为何要这样做?” 周奎望了一眼窗外,道:“安公子无须疑虑。我们教主在经历此番灾劫之后,对人生有了颇多感悟,什么超世之功、万世之名,皆不过是过眼烟云;唯有骨肉之情、绨袍之义,才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之前分别之时,教主为感激安公子情谊,本欲让我家少主跟随安公子以随身服侍。然教主未料到天龙门为了对付上官隐,竟会这等急迫召集江湖各派举行武林大会,如今天下群雄再次汇聚于天龙山下,此处已然又成是非之地。 我家少主虽有安公子保护,然毕竟身份殊异,为却朝夕之患,防无妄之灾,教主特命周某火速赶来此地,将少主劝离。” “既是如此,周堂主光明正大前来找寻晚辈便可,又何须趁我离开之时偷偷摸摸将莹儿带走?” 面对安羽凡的质问,周奎脸上露出一丝惭愧,道:“安公子莫要误会,周某并非故意避开安公子。实不相瞒,周某今日方到此处,事先并不知安公子和我家少主借宿此处,周某本打算明日再行寻找你们,奇怪的是,今夜忽然收到不知什么人传来的讯息,告知你们借宿在此处。 周某不知真假,虽怕上了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当,但又怕安公子和我家少主身临灾祸,于是这才急忙赶来。好在消息无误,我家少主真的在这里,你们也都平安无恙。” “原是这样!” 安羽凡心中虽仍有一丝疑惑,但秋莹儿毕竟是九天神教的人,他们将她带走本也是为她安全计,所以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周奎接着道:“安公子和我家少主同心同德,所以周某才留下来,特意等待安公子回来,一为明言相告,二也是想替我家教主劝上安公子一句。 如今上官隐已成众矢之的,所作所为天怨人怒,不出意料,整个蓬莱阁也将受他牵连而巢倾卵覆。此时此刻,安公子若执意维护那个上官云珂,只怕也将会受千夫所指。 不若安公子与周某一道回去,任凭他们那些武林正派自相残杀,我们只静眼旁观,岂非美哉?” 安羽凡道:“周堂主美意,晚辈心领。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且不说云珂于我有救命之恩,就是她对我之款款深情,我自也当以命相报。此时我若弃她而去,岂非忝为男子汉大丈夫!” 周奎本也非真心实意相劝,听他如此慷慨激昂,便道:“安公子惇德秉义,一片赤诚,周某自愧弗如。既然劝安公子不动,那么周某也不再多言,只是众怒难犯,安公子还须自己小心仔细一些为是。” 安羽凡道:“多谢周堂主关心,晚辈自有分寸。本来莹儿跟在身边,我还担心周顾无及,如今周堂主将她带走,正好解了晚辈后顾之忧。莹儿有周堂主照料,我自十分放心,若有可能,就请周堂主将她带回九天神教,直待这边事了,再放她出来不迟。” 周奎哈哈一笑,“少主的脾气,安公子最是清楚,今次周某幸不辱命,但日后之事,周某也只能尽力而为。” 安羽凡拱手施礼,“如此就拜托周堂主了!” 周奎也举手抱拳,“好!事不宜迟,周某这就走了,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推门而去…… 周奎走后,安羽凡望着昏暗的烛光,心中忽然有些落寞。 不久之前,上官云珂和秋莹儿都还在这里,孰料转眼之间,又只剩他一个人。 他缓缓坐下,思虑起下一步的行动。 当然,秋莹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目前,他只担心上官云珂。 玉真子不吱一声钻了出来,一见面就斥责起安羽凡。 “我说你这个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若听我的话,早一点把那通玄小儿杀了,又岂会有现下这个麻烦?你如此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如何能干成大事?” 安羽凡道:“谁能想到上官隐竟会做出如此之事!若没有这桩事,这会儿或许我已找回日月珠,再无须参与江湖纷争。” “那通玄小儿呢?你难道不帮我将他杀了?”玉真子怒目圆瞪。 安羽凡忽然想起被他强行签下的那个血誓,忙道:“我怎么会忘呢?祖师但请放心,待弟子完成郁久闾杜阿老族长和山云姐姐之托,便帮祖师了解千年心愿。” 玉真子警告道:“你最好将我的事记在心上,你要记住,一旦你另起他心,不肯帮我完成心愿,我便会启动血咒,到时我们玉石俱焚,直留下那两个小妞枉自为你痛哭流涕。” 安羽凡心底涌起一丝凉意,“弟子知道!祖师已然提醒过许多次了,不劳再次提醒!” 玉真子恨道:“你如果知道,当初就不会在上古神龟爪下救下那通玄小儿,那时你若不出手,如今我们夺回天龙门便轻而易举。” 安羽凡道:“祖师的矛头只是通玄,如果当时我不出手,说不得整个天龙门就得全军覆没,这是您希望看到的情景吗?” 这一句话将玉真子怼的哑口无言,确实,他只是痛恨通玄一脉,只是想夺回曾经属于他这一脉的权力,而并不希望天龙门走向覆灭。 “好!过去的事再提也无益,老夫等了一千年,也不怕再多等几天。不过你小子千万记好了,日后若不用心,或者胆敢反悔——” “我知道了,祖师。”不待玉真子说完,安羽凡急忙打断他,“我已经死过一回,我知道活着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您放心吧,这世上还有许多我留恋的人,我还不舍得再次舍弃这条性命。” “你明白就好!” 玉真子也不再多说,倏忽再次钻进他丹田之中。 第375章 武林大会 黑暗渐渐退去,几只勤快的小鸟,不知从何处飞来,在窗外和屋檐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在催促还在梦乡的人们赶紧起来劳作。 但安羽凡并没有睡,他一直坐在椅子上,有些失魂落魄,又有些焦急难耐。 他多么希望即刻就举行武林大会,因为这样他就能立即见到上官云珂了。 他想像以前一样,从天龙门后山再次悄悄潜入中天殿,然而他又担心事情越闹越大,从而对上官云珂更加不利。 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待这户老夫妇起床后,向老伯伯借了件农家衣裳,而后乔装打扮一番,竟然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庄稼汉,连那对老夫妇都倍感惊讶。 而安羽凡对自己却一点也不奇怪,他看着身上的粗衣布履,不禁想起了小时候,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 那时候日子虽然过得苦些,却是无忧无虑。 他不便以真容露面,便以这种形象来到了长祥镇,混迹人群中,想着能够多了解一下各门各派对上官隐以及蓬莱阁的态度。 果然,他这番打扮谁都未能认出来,甚至没有人正眼瞧他一眼。 然晃荡了半天,结果却令他十分失望,不论各门各派,抑或大小人物,他们谈论之间,但凡说起上官隐,个个都是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只有个别人,会替他、替蓬莱阁、甚至上官云珂感到惋惜。 而到下午,他终究是忍耐不住,悄悄从天龙门后山,再次摸进北天殿,并由北天殿来到中天殿。 他对北天殿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但对中天殿,很多地方他则并不熟稔。 再加上江湖各派人物蜂聚于天龙山下,中天殿的防守也比以前严密许多,故他并无机会可以四处查探。 所幸武林大会举行就在明日,他暂且压下性子,再次回到借宿的那户农家,再熬上一晚。 有情夜月上栏杆,穿入疏棂欲寐难。搔首起来窗外立,狂吟不觉又更残。 这一晚,安羽凡如何也睡不着。对于明天的事,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很好的对策。 如若他们不诛连无辜则罢,如若天下众人皆要处置上官云珂,那么他将别无选择,只好与整个天下为敌。 不成功,便成仁。 总之,他不能让上官云珂受到任何伤害,除非他倒下。 他仰头望了半天星月,昨夜夜黑风高,今夜便已是星辰万里,他感到这或许是个吉兆。 叽叽!喳喳! 当小鸟于窗外再次鸣叫,安羽凡整理衣装,倏忽开门而去。 天龙山下,早已搭起了一个很大的高台,天一亮,江湖各派便陆陆续续有人来到。 安羽凡戴了个斗篷,遮住大半个脸。他混在人群之中,左等右等,但见高台之下人越聚越多,纷纷攘攘,直有数千之众。 终于在辰时三刻,天龙门和法王寺、天苍派等一众仙尊掌教姗姗而来。 天龙门弟子早已于高台两侧摆好座椅,通玄、通无、通隐、通灵、了缘大师、无极道人、彭霸天以及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径直走上高台,在天龙门弟子的引导下依次而坐。 而在他们身后,还多了一位不太熟悉的中年男子,竟也落在了末座。 崔建成、安子荣、韩平、苏霜月、郑文书、本信、宋恩华等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的十数位弟子则分立高台两侧,目光如电的盯着台下人群的一举一动。 到辰时四刻,通玄才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向高台中央。 “大家安静!”崔建成适时的走到高台前面,抬手制止台下众人的喧哗之声。 通玄面向众人,脸上忽然涌起许多悲怆。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他更无多言,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正魔之战未久,万千亡魂未远,今日之所以这般仓促再次邀请天下武林同道会聚于天龙门,皆乃上官隐心术不正,丧心病狂,盗走日月珠,假冒秋长风荼毒天下,致我武林正道血肉横飞,世间黎庶涂炭。近又闻其害死法王寺了念大师、谢罗宫谢元清掌门,以及我天龙门通幽掌尊,狐兔之悲,龙胡之痛,是可忍乎?” “不能忍——”台下不知谁突然义愤激昂的大喊一声。 他这一喊,台下众人倏忽躁动起来,纷纷摩拳擦掌,高声疾呼,“不能忍!” “不能忍!” “要他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为武林同道报仇!” “为了念大师、通幽仙尊、谢掌门报仇!” 通玄望着台下义愤填膺的众门派弟子,脸上甚为满意。 此时,彭霸天站起来,高声道:“上官隐衣冠禽兽,人面兽心,其罪之大,甚乎滔天,纵使将其碎尸万段,也难以抵消天下武林同道切骨之恨。” 通灵也站起来,道:“古有言,季氏之恶可忍而不诛,则乱臣贼子无一而非可忍之人矣。今上官隐之女已亲口承认,上官隐之罪已确凿不移,就请掌门师兄下令,将那上官老儿缉拿归案,绳之以法。” 通玄望了他二人一眼,而后又朝台下万千人众道:“上官隐之罪,万死难恕。然其女上官云珂,独上我天龙门,意欲代父请罪。其乌鸟之情,虽可堪悯,然我武林正道终天之恨,岂可释乎? 今召众天下同道共同商讨,一为明上官隐之恶,诛讨不义,二为辨蓬莱阁余众,是否应该什伍连坐?众武林同道,不分尊卑长幼,皆可畅所欲言。” 众人闻言,一时又纷纷议论起来。 安羽凡站在人群中间,仔细听着四周议论之声,心中甚是忐忑。 “敢问通玄掌门,蓬莱阁众弟子果不知情吗?”忽然有人高声问道。 “上官隐老谋深算,其蓬莱阁一众弟子,确不知情。” 那人不再言语,良知,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一杆秤。 这时,台下忽然又有人道:“想来蓬莱阁众弟子确不知情,不然,之前面对上古恶龟,那上官云珂也不可能仗义执手。” “话虽如此,然她毕竟是上官隐的女儿,上官隐人面兽心,罪不容诛,就是将整个蓬莱阁夷为平地,也难以抵消其深重罪孽,试问他的女儿和弟子又岂称得上无辜呢?”有人又提出不同意见。 “这位道友说的好!”彭霸天再次站起来,他走向前面,望着台下万众,满腔义愤道:“上官隐穷凶极恶,惨无人道,其残害我正道武林弟子及天下百姓之数,几可盈城。纵观古今,就是在朝廷之中,凡属反叛谋逆重罪者,皆会夷其三族。而上官隐,其罪之重,与叛国谋逆者何异?若论夷其三族,不但其女上官云珂理应诛斩,就是整个蓬莱阁弟子,也都要同坐其罪。” “彭掌门言之有理!”台上坐在最末位的那名陌生的中年男子蓦地站了起来。 他抱拳向台上众派掌尊逐一施礼,而后走向前面,面向台下众人悲愤填膺高声道:“在下乃谢罗宫少掌门谢嘉辰,那上官隐害死家父,以及天龙门通幽仙尊和法王寺了念大师,还有千千万万的武林同道,古人言,罪莫大于亵天,恶莫大于无耻,上官隐之罪之恶,莫不甚于此,其罪孽又岂是他一条性命便可抵消和弥补。” “对!少掌门所言极是!”台下又有谢罗宫弟子附和,“切骨之仇,不共戴天,上官隐罪大恶极,他的女儿和弟子又岂会无辜?如果饶恕了他们,怎么对得起师父和了念大师、通幽仙尊,怎么对得起我武林正道千千万万枉死的弟兄。” “这位道友所言极是!”后面一人高声道,“上官隐罪逆深重,不自死灭,我武林正道千万亡魂未远,蓬莱阁又岂有无辜之人。” “对!上官隐罪无可赦,理应处以极刑,其女亦当同罪论处。” “上官云珂作为上官隐至亲骨肉,必须与他同罪,至于其他蓬莱阁阁弟子,则可依据亲疏,论心定罪。” 台下众人纷纷附和。 第376章 恶其余胥 “唉!真是可惜了那上官云珂倾国倾城之貌!”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你倒是怜惜她,可是她可曾正眼瞧过你一眼吗?” “是啊!纵使不究其罪,人家难道会看上你吗?” “哈哈哈,你空有怜香惜玉之心,可是这辈子都别想她会多看你一眼。” “哈哈哈哈,或许她死后重新投了胎,到了下辈子说不得你还有一丝希望。” “下辈子?我看哪辈子他都没有指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群大笑不已。 “可是,上官姑娘毕竟拯救我武林正道于危险之际,并非一无是处。正魔大战之时若非她率先出手相助,那安羽凡和那姓秋的小妖女也不会拔刀相济。”那人不畏众嘲,犹据理为上官云珂力争。 “我看你是被她美色迷得昏了头了!”又一人斥他道,“当时那上官云珂若是知道那个假秋长风乃是上官隐所扮,她还会出手吗?” “想不到那上官隐也真够独绝,做此等事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要瞒着。” “幸好他没有告诉他的女儿,否则他们父女沆瀣一气,我武林正道怕是早已一败如水了。” 安羽凡站在人群里静静的听着,虽然众人的态度令他的心一片冰凉,但听到有一人为上官云珂说话,仍旧感到有一丝欣慰。 他忐忑不安的四下张望着,都未瞅见上官云珂的影子,此刻,他的心猜不透天龙门究竟是何意,难道那通玄真的好心要保护她? 可是又怎么会呢?在天龙门这许多年,尤其是这一年多来所经历的大大小上的事,令他早已看透了这些人的冷酷。 上官云珂不现身,他亦不敢贸然乱动。 他期待着她的身影,可又不希望她出现。 “阿弥陀佛!” 众人议论纷纷、争执不休之时,了缘大师突然站了起来。 他一声佛号声如洪钟,直接盖过四下所有声音。 众人听到这声佛号,瞬时全都安静下来。 但见了缘大师缓缓走到前台,环礼一周台下众人,双手合十朗声道:“上官隐纵有不测之罪,罪仅在他一人而已,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又何须蔓引株连,徒伤无辜呢?” 听到这句话,安羽凡心中一喜,了缘大师和了念大师、了尘大师皆为天下武林之泰山北斗,如今了念大师圆寂,而了缘大师犹能说出这样宽宏大度的话,一则见了缘和了尘两位大师之佛眼佛心,二则能向众派作个表率,好使天下各派能够风行草从。 “大师此言差矣!”彭霸天再次站了起来,“且不说天下众派,只说法王寺,那上官隐不但害死了了念大师,还害死了法王寺众多弟子,这其中就包括和我等饱经患难的本智小和尚,这么多血债,又岂是上官隐一人之命可以抵偿的?那样岂不太便宜了他!就是我们答应,那些逝去的亡魂又岂会答应?” “彭掌门所言甚是!”谢罗宫少掌门谢嘉辰也站了起来,“先父和我谢罗宫数十位弟子皆死在上官隐毒手之下,若论其罪,当真比那魔族大魔头秋长风还要大。若依了缘大师之见,只追究上官隐一人之责,那么是否可以说,我武林正道与魔族攻斗数十载,只需要针对那秋长风一人便可?”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再念一句佛号,“此是此,彼是彼,又岂可混于一谈?蓬莱阁众弟子既然并未参与上官隐大逆之举,事先亦不知情,我们又岂宜株连无辜多造杀孽呢?” “可是了念大师、通幽仙尊还有先父,以及惨死的千千万万的武林同道,哪个不无辜呢?” “阿弥陀佛,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谢施主又何须执着于仇恨而不能自拔呢?我佛尝言,以恨对恨,恨永远存在;以爱对恨,恨自然消失。” “恕晚辈愚鲁!”谢嘉辰躬身施礼道,“晚辈不能认同大师之意,不管别派如何,此生,我谢罗宫定与蓬莱阁誓不两立。” “少掌门所言极是!支持少掌门!” “支持少掌门!支持少掌门!” “蓬莱阁血债血偿!” 台下谢罗宫弟子纷纷举拳附和。 了缘见状不再言语,转身默默的坐了回去。 通灵站起来道:“上官隐如此丧心病狂,无非是想假秋长风之名将我武林正道消灭殆尽,好使他蓬莱阁一枝独秀,独霸天下。其用心之险恶,手段之歹毒,简直世所罕见,试问,那蓬莱阁众人又怎会无辜呢?” “通灵仙尊所言极是!”又有一门派掌门站起来道,“上官隐之罪,比之魔族犹过之而无不及,所谓除恶务尽,若是放过蓬莱阁众人,难道他们就会反躬自省,就会对我们感恩戴德吗?不,不会!待我们处死上官隐,他们心中一样会对我们恨之入骨。说不得多年以后,他们里面又会再出一个上官隐呢。” “对!对!洪掌门所虑极是!”又有人高声附和,“除恶不尽,日后必遭其噬,难道我们要再经历一次上古恶龟之难吗?” “对!对!上官隐罪大恶极,蓬莱阁众人同罪!” “蓬莱阁众人同罪!” “蓬莱阁众人同罪!” 台下众门派弟子一时沸反盈天,呼声响彻云霄。 通玄见群情激愤,而后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停止。 他回头望了一眼台上众门派掌尊,目光最后落在了天苍派无极道人身上。 “无极道兄,不知你有何看法?” 无极道人缓缓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叹一口气道:“数百年来,蓬莱阁素来为我武林正道之个中翘楚,如今上官隐逆天违理,倒行逆施,行此居心险恶之事,实令人愤慨又叹息不已。其罪之大,实万死难恕,然究竟应不应该朋坐族诛,众武林同道各执一词,老道亦莫衷一是。” 那谢罗宫少掌门谢嘉辰忽然道:“请恕晚辈不恭,无极前辈莫不是因为感激安羽凡拯救天苍派之恩,才故意这么说,想要饶恕上官云珂一命吧?” 无极道人淡淡道:“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我们修道之人,当以恬养性,以漠处神,以宽为德,以敬为本,谢少掌门又何须如此咄咄逼人呢?老道虽承安羽凡少侠之恩,却与蓬莱阁无关,也并未想袒护任何人。” 一句话令谢嘉辰有些惭愧,但又不敢发怒,“是晚辈失言,还请无极前辈见谅。” 通灵道:“既然无极道兄并不欲偏袒那上官云珂,而今大家又都义愤填膺,不如就请掌门师兄命人将那上官云珂带上来,先行接受广大武林同道审判。” “难道天龙门已擒住了上官云珂?”彭霸天惊问道。 此时,通无仙尊接话向大家解释道:“前两日,上官云珂主动来到我天龙山,意欲替父请罪。我天龙门不敢擅自定夺,便将其暂时留在了天龙门,以便于今日接受广大武林同道共同裁决。” “此女倒是孝心拳拳,不过却是可惜了!”有人突然发出一声叹惜。 但这一声叹息很快淹没在众人更大的义愤声中,“既然那上官云珂被关压在天龙门,那就请通玄掌门赶快将她带上来吧。” “对!听闻那上官隐畏罪潜逃,不知所踪,如今抓到那上官云珂,正可挟制她来逼上官隐现身。” “对!就请通玄掌门现在就将那上官云珂押上来,她既然要替上官隐请罪,不如现在就成全了她。” 台下众门派弟子也再次纷纷高声愤呼起来—— “把上官云珂押上来!” “把上官云珂押上来!” “处死她!” “处死她!” 安羽凡扫视着前后左右的人群,内心失望之极,也紧张不已。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一定要株连无辜呢? 明明不久之前,他和上官云珂、秋莹儿才合力拯救他们于危难之际,他们却为何一点都不顾念当日之情呢? 虽然恶其人者,会恶其余胥,但一定就要咸刈厥敌,使靡有余吗? 人心怎么会如此冷酷呢? 第377章 万众杀心 在众人强烈的呼声之中,通玄遂命人去将上官云珂押来。 安羽凡目不转睛的望着天龙门的方向,目光里充满了愤怒。 他一手按着剑柄,心想若有人胆敢伤害上官云珂,他就立刻冲上去将她救下。 哪怕面对成千上万的人,哪怕面对整个武林,哪怕粉身碎骨,他都不能让人伤害上官云珂一根头发。 在众人愤怒而又期待的目光之中,未多时,便有数名天龙门弟子押着上官云珂飞驰而来。 上官云珂被背缚着双手,丝毫没有反抗,脸上也没有一丝紧张和恐惧之色。 安子荣和郑文书见到上官云珂被押到,急忙上前接过,并将她押至高台中央。 安羽凡凝望着上官云珂,手不自禁的将剑柄握紧。 只一日未见,他却感觉她好像憔悴了许多。 而上官云珂再一次站在人群中央,受万千瞩目,心中却满是无奈。 她抬头望着台下众人,神色异常平静,似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台下众人也再一次被她的美惊呆了。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纵使她被绑缚着双手,尽管她已是阶下之囚,但她仍是那么的高傲,仍是美得无与伦比。 “唉——”人群中竟相传出一声声轻轻的叹息。 “你叹什么气?她上官云珂就是不死,难道会嫁给你么?她依旧是连瞧都不会瞧你一眼的!” 不知是谁忽然嘲讽起了一个叹气之人。 这句话就像一把冰刀,直接剜去了那些叹气之人内心尚存的一点惋惜。 随之又不知是谁突然怒吼一声—— “杀了她!” 这一声怒吼便有如一块巨石猛地砸进平静的湖面之中,一下激起万千浪花和层层涟漪。 “杀了她!” “杀了她!” 人群突然沸腾起来。 安羽凡望着发疯似的人群,左手握拳,右手紧紧握着剑柄,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杀了她!” “杀了她!” 怒吼声此起彼伏。 “大家安静!” 通玄忽然张开双手制止大家。 待到喊声停止,通玄望着大家又道:“此女已成擒,断然是跑不了的。只如今上官隐逃之夭夭,不知所踪,如果现在就杀了此女,倒怕那上官隐破罐破摔,自甘暴弃,从此遁身远迹,令我等再也难以找到。” “通玄掌门所言极是,老衲也是这般认为。”了缘大师再次站起道,“如今罪魁祸首上官隐遁迹匿影,我等万不宜现在将上官云珂处死。” 彭霸天站起来道:“既然现在不宜将她处死,那就将她绑在这高台之上,日受太阳之灼,夜受月光之噬,以此要挟于上官隐。那上官隐若还有一丝良知,岂会不来救他的女儿,我们只须守株待兔,早晚能等到他现身。” “彭掌门言虽有理,但依晚辈看来仍然太过麻烦。”谢嘉辰道,“天下皆知,这上官云珂和那安羽凡情深意笃,她曾为了安羽凡不辞劳苦、不避汤火,远赴万里去到巫族求到不死之药将安羽凡救活,而安羽凡也曾为了她不惜独闯天龙门抢亲,又为了她极力在秋长风面前保下上官隐的性命。如今将上官云珂绑在这里,试想那安羽凡又岂不会誓死前来营救? 安羽凡道法修为早已今非昔比,他若前来,只怕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所以为防夜长梦多,我们应当即刻将上官云珂处死,从而以绝后患!” “纵安羽凡再怎么厉害,我们有这么多人,难道就怕了他不成?”彭霸天有此不信邪,“只要他依然明公正气、正心正念,我彭霸天便依旧敬重他,但他若为了这上官云珂而弃信违义、狂悖无道,彭某虽不才,也势必第一个阻止他。” 谢嘉辰道:“彭掌门豪情万丈,晚辈佩服。我们这么多人,自然不会害怕一个安羽凡。但还有一层关系,我们也不得不考虑。” 说着他望了一圈众人,接着道:“大家都知道,那安羽凡不但与上官云珂情深意重,更与那魔族小妖女秋莹儿情深似海,一旦安羽凡拚却性命来救上官云珂,那秋莹儿又岂会袖手旁观?而秋莹儿一旦插手,整个魔族便有可能再次卷入进来,到那时,便又是一场正魔大战。” “那又怎样!”彭霸天怒道,“如今没有了那上古恶龟,魔族若敢前来,我们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谢嘉辰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道:“如果没有那上古恶龟,我们自然不怕魔族,然而如今情势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蓬莱阁和安羽凡都会站在魔族一边,此消彼长,我们要取胜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点谢少掌门倒是有些多虑了!”通隐突然笑了笑,“安羽凡再是厉害,但凭他一人,又能奈我何?上次正魔大战,我武林正道虽然死伤无数,但魔族又何尝不是损失惨重。 而真正可怕之处,无非是安羽凡与上官云珂还有那秋莹儿三剑合一之势,如今上官云珂成擒,其所持宝剑也被我天龙门暂时收存,那秋莹儿谅也不会前来,所以,我们并不需要太过担忧。” “话虽如此,然我们也不得不防。”另一门派掌门站起来道,“曾经月珠在天龙门保管甚严,最后不也被那安羽凡盗了去吗?以在下之见,那上官隐若是怜惜他这个女儿,他断不会让她只身前来天龙门代为谢罪,他若是不怜惜这个女儿,我们就是将这上官云珂绑在这里日曝月侵数十日,他依然不会现身。” “此言有理!”彭霸天怒道,“上官隐明知天下武林对他怒火中烧、恨入心髓,却依然任由他这个女儿只身前来送死,可见他心中早已将他这个女儿的性命置之度外,那么我们再想借他女儿之命要挟他,想来也会徒劳无功。” “对!当初断魂崖一战,上官隐为了日月珠竟丝毫不顾惜他女儿性命,当时便可见他冷酷无情之极。” “想不到上官隐身为堂堂一代宗师,竟是如此衣冠禽兽、卑鄙无耻之小人!” “蓬莱阁数百年声誉,想不到一朝毁了上官隐手里!” “他真是伪君子!贪生怕死之徒!我武林正道之败类!” 就在大家纷纷斥责之际,上官云珂突然一声大喝—— “要杀便杀,你们不能侮辱我爹!” 第378章 危难之际 “你爹如此卑鄙无耻,丝毫不管你死活,你竟然还维护于他?” 大家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上官云珂望了一圈众人,而后又望向通玄和无极、了缘大师,道:“通玄掌门、无极掌门、了缘大师,我爹虽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行,但他定然是有难言之隐,我爹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如今他不见踪影,也必是另有苦衷。 但不管怎样,我爹之罪,罪不可逭,小女今番主动前来,就是为替父请罪。小女今日情愿一死,以赎我爹罪愆,但请众位前辈念在我蓬莱阁数百年来与武林正道风雨同舟的份上,念在我蓬莱阁守护一方百姓数百年安宁的份上,念在我爹也曾与众位前辈同生共死的份上,就饶过他一命吧。” “上官隐残害了我武林同道千千万万的人,以你一条小命就想抵消他所有的罪过,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通灵一脸盛怒。 “对!世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上官隐罪大恶极,万死难恕,他的女儿和他的弟子们也都应该连坐其罪。” “对!我们不但要上官隐血债血偿,就是所有蓬莱阁弟子,也应当接受公开审判。” 大家又纷纷怒斥起来。 “通玄掌门!无极掌门!了缘大师!”上官云珂急得就要挣脱上前,却被安子荣和郑文书紧紧按住。 “三位前辈!众位掌尊道友!”她挣扎着据理力争,“我爹所犯罪行,我蓬莱阁弟子毫不知情,这些大家人所共知。通幽仙尊和了念大师、谢掌门身灭蓬莱阁,小女十分悲痛,然我蓬莱阁也于当时险遭灭门。 如今我蓬莱阁仅余百余人众,损失之重又有何派可比?如今我情愿替我爹一死谢罪,大家又何必诛连无辜,将我蓬莱阁赶尽杀绝呢?乞求各位前辈和江湖同道,正道直行,持论公允,否则你们又与魔族何异呢?”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通灵怒哼一声,“天下武林正道皆聚于此,行事难道还用你来指点吗?你如果把我们比之魔族,那么你爹又当比之如何?” “通玄掌门,众位道兄。”彭霸天望了一圈众派掌门,怒愤道:“彭某细细想来,若留这上官云珂以要挟上官隐自动前来受缚,只怕是毫无用处。那上官隐若还有廉耻,又岂会到现在还不现身。他现在不现身,到他的女儿死了以后,便就更不会现身。于其这般,倒不如成全了这上官云珂,也好暂时告慰那些惨死的广大武林同道在天之灵。” “对!处死上官云珂!为武林同道报仇!” 台下有人又是一声怒吼。 瞬时,台下再次沸腾起来。 “处死她!处死她!” “处死上官隐!处死上官云珂!” “为武林同道报仇!” 通玄定眼望着群情鼎沸的人群,沉默不语。 而他越是沉默,台下的呼声便越是高昂,越是激越。 “通玄掌门,人心所至,您就不要再犹豫了!”彭霸天和谢嘉辰连声催促。 通玄望了望无极道人和了缘大师,见二人面色淡然,想来也不便违逆万众呼声。 于是问道:“无极道兄,了缘大师,各位掌门,台下众口一辞,都要这上官云珂死,大家可还有何意见?” 无极道人轻轻摇了摇头,“众意难违,老道再无话可说。”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微微低着眼,“世间万事万物,无不从因缘生,无不从因缘灭,一切皆是定数。” 通玄见他二人都已默许,当下便抬手示意众人停止呼喊,而后高声道:“既然大家众口同声要这上官云珂之命,本尊也不敢违拗,如今就请行刑弟子上台。” “好!好!” “好!好!” 台下众人纷纷交口称赞。 “不可——” 躲在人群中的安羽凡见了缘大师保下上官云珂无望,当下大喝一声,跃身飞起,直扑向那高台之上。 “大胆!”安子荣等一众弟子早就有所防备,见他飞来,当即拔剑迎上。 但他们又岂是安羽凡对手,安羽凡双手左挥右挡,只见一道道五彩玄气犹如一条条巨龙,直接将安子荣等人击退。 安羽凡缓缓落在高台之上,安子荣见打他不过,立马退后将剑架在上官云珂脖子之上。 通无、通隐、通灵、彭霸天、谢嘉辰等台下一众掌教也纷纷站起,做好迎敌准备。 “安羽凡,你果真还是来了!”通玄双目如电,不怒自威。 “安羽凡!”通无也斥道,“我等不欲伤你,这才单独将上官云珂羁押,你若识相,赶紧退去,不然,纵使你道法再是高强,也难以敌过我们这么多人。” “安羽凡!我掌门师兄念在你拯救武林有功,这才不想你参与处置上官隐和上官云珂之事,今日天下武林同道尽皆在此,如若你执意妄为,那就是你自毁前程,怨不得别人。”通隐也威胁道。 通灵冷笑一声,不屑道:“我早就说过,这小子绝不会袖手旁观的。不过他来了也没什么可怕,如今上官云珂在我们手里,那魔族小妖女也不在,只凭他一人,妄想是我们敌手。” 彭霸天上前一步,目光中倒有些左右两难,他抱拳道:“安少侠,你不计前嫌,多次拯救我武林同道于危险之际,老夫对你甚是敬佩。但一是一,二是二,上官隐犯下弥天大罪,实万死难恕,上官云珂身为他的亲生女儿,又岂有无辜。今日安少侠若守文持正,以顺诛逆,我彭霸天犹会对安少侠恭敬如初。但安少侠若执意护逆袒恶,那么我彭霸天虽然不才,也会第一个站出来与你决一死战。” “羽凡!”上官云珂突然喊道,“我爹一时糊涂,犯下滔天罪行,今日我情愿替我爹一死,以减轻他的罪孽。你走吧,不要管我了,今生无缘,愿来世我们再相守白头。” “不行!我不管来世,只管今生,今生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 安羽凡毅然决然,毫不理会她的请求,也不理会众人的威胁。 第379章 回头 无极道人平心相劝道:“安公子,你能有今日,实属不易,老道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切莫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大好前程。” “羽凡!”上官云珂也依然劝他,“无极前辈说的对!你今日的一切俱来之不易,千万不要为了我而使前功尽灭,那样,我就是魂入九泉,也会良心不安的。” “云珂,你不要多想。”安羽凡首先安慰她。 而后他又面向通玄和无极等人道:“诸位掌教仙尊,在下容禀,上官隐之罪,纵然罪在不赦,然上官云珂和蓬莱阁一应弟子俱毫不知情,更何况不久之前击退那上古恶龟,上官云珂亦居功至伟。今日在场众人皆是正道之士,各位前辈又俱是武林泰斗,又岂能功过不分,滥杀无辜呢?” “安羽凡!”谢嘉辰手持长剑上前一步,“你藏在人群之中,想必早已听明白了万众之怒,又何必在这里多嘴多舌,妄言狡辩。上官云珂身为上官隐亲生之女,论罪自然当诛,再者,她自己也心甘情愿为她父亲殉身请罪,又何须你在这里多管闲事。你若识相,赶紧退去,不然,就连你一块锁拿!” “哈哈哈哈——”安羽凡忽然大笑几声,笑声里半是不屈半是不屑。 笑声停止,他双目如电的瞪着谢嘉辰道:“我这条命乃是云珂所救,今日就算拼上性命,我也必与云珂同生共死。”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忽然开口,他看向安羽凡,悠悠道:“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迷己为物。如今劫数已定,安施主,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安羽凡威武不屈道:“我不管什么劫不劫,就是再大的劫,今日我也要与云珂一起渡过。” 上官云珂倍为感动,当下眼泪便要流下来,可是理智还是让她再次劝起安羽凡。 “羽凡,有你这句话,我便心满意足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求求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并恪守正道,如此我纵是死也毫无遗憾了。” “云珂,你不要多虑,也不要再劝我。你爹之事与你无关,他们身为武林正道,若是非分明则罢,若皂白不分,这样的正道也没什么可信守的。” “哈哈哈哈——” 通玄突然大笑起来,“好!本尊念你有汗马之功,这才对你客客气气,一再忍让,不想尔竟大言不惭,妄论起我乾天正道。既如此,本尊也无须再对你以礼相待。今日,你若决意要保上官云珂,那就是再次与我整个天下武林为敌。别说只你一人,就是再来十个八个,又敌得过我武林正道万千人众吗?” 安羽凡淡淡道:“纵然不能,总也要试上一试。” “安羽凡!”安子荣突然大喝一声。 他用剑架着上官云珂向前走了两步,威胁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上官云珂可是在我们手里,只要我的手稍一用劲,她即刻便会丧命。” “安子荣!”安羽凡愤怒的瞪向他,“枉你还是堂堂天龙门弟子,用这种方式要挟于人,难道就不怕丢了天龙门的脸面吗?” 安子荣一怔,目光里明显露出一丝犹疑,他望了望台下众人,又望了望通玄,略有心虚道:“她是上官隐之女,上官隐虚伪奸诈,卑鄙无耻,杀害我通幽师叔以及武林同道那么多人,对他的女儿,又有什么道义可讲?” 然毕竟众目睽睽,通玄开口道:“子荣,你先押着上官云珂退下,本尊先来会一会这安羽凡。” “师兄!”通灵快步走向前来,“师兄身为一教之尊,怎可轻易与此等宵小动手,就让师妹先会一会他,师妹若不敌,还有数十位门派掌门,他就是道法通天,也必有精疲力竭之时。” “好!”彭霸天义愤激昂的上前一步,“通灵道兄若不敌,彭某虽不才,愿第二个出战。” “本道第三个!” “我第四个!” “老朽第五个!” 一时,众门派掌教纷纷请战。 上官云珂见他们用起车轮战术,连忙再劝安羽凡道:“羽凡,你不要再管我了,他们人多势众,耗也能将你耗死的。就算我求你,你走吧。” 安羽凡淡淡一笑,“没有你,生又有何欢?陪着你,死又有何惧?今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来与我为敌,我也绝不退缩一步。” “羽凡!”上官云珂霎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好一对痴男怨女!”通灵冷冷一笑,“既然你不识趣,那你们就到阴曹地府去做一对苦命鸳鸯吧!” 她说罢,右手一扬,手中蓦地多了一把锋利的长剑。她一运真元,那长剑瞬时迸发出炽红的光芒,竟比宋恩华所持那柄赤霞剑还要光芒四射。 其他人见状纷纷退后,给他们让出了一个宽敞的空间。 安羽凡也缓缓拔出身上那柄凤剑,随着他运动真元,那凤剑也散发出淡淡金芒。不过金芒虽淡,那凌厉之气却丝毫不输于通灵手中之剑。 两人都屏气凝神,目不斜视的望着对方。 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杀气,在周围丈余之间,形成阵阵阴风,令他们身上的长袍来回摆动。 “铮——” 通灵突然手臂一抖,那长剑蓦地发出一声龙吟,紧接着她左脚脚尖一点,顺势就向安羽凡扑来。 “住手——” 正当安羽凡欲要抬手反击时,场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吼。 通灵一怔,急忙收手,因为这声音太过熟悉,直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其他人也纷纷望向声音传来之处,眼中俱充满了惊疑。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也疑惑的转头望去,但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外迅疾向着高台飞来。 有天龙门弟子持剑便要拦截,却被通玄制止。 那人飞过人群,毫无阻碍的降落到高台之上,众人定然瞧去,却不是上官隐又是谁。 “上官老儿!你终于还是来了!”通灵当即一声怒斥,而眼睛里却仍流露着一丝难以置信。 “爹!您为什么要来?您快走!快走!” 上官云珂也不曾想到父亲会来,在略感欣慰的同时,也不由更加担心。 第380章 峰回路转 “上官隐!今日你肯现身,可见你还有一丝良知。”通玄怒目而视道。 上官隐神色却异常平静,他环视一周众门派掌门,拱手道:“通玄道兄,各位掌教仙尊,我上官隐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自己造的罪孽自己来赎,至于我的女儿和蓬莱阁其他弟子,对于我的所作所为从头至尾俱毫不知情,还请你们念在蓬莱阁过往功劳的份上,不要诛及无辜。” “你自己来赎?”谢嘉辰怒哼一声,“你害死了通幽仙尊、了念大师以及我爹,还有千千万万的武林同道,难道只要你一条性命,就能消弭这滔天的罪过吗?” “对!就是将你蓬莱阁所有人的命都拿来为你赎罪,也难消弭你的罪过于万一!”另一门派掌门愤怒道。 上官隐略微屈身,恳求道:“我知道我上官隐罪大恶极,万死难恕,但只要你们不波及无辜,我上官隐便任由你们处置,无论是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我绝不会说一个字。” “爹!女儿知道您定有苦衷,女儿不怨您。”上官云珂一时泪如雨下,“您辛苦把女儿养这么大,今日女儿情愿替爹赎罪,就让女儿替爹将这条命还与他们吧。” “傻孩子!”上官隐眼中露出一丝凄楚,“我一时糊涂,以致铸成大错,无可挽回。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下的错,怎么能让你们去承担呢?” “可是,爹,女儿在这世上就只有您这么一个亲人,您若叫女儿眼睁睁看着您被他们处死,却叫女儿如何自处?没有了您,日后女儿该怎么办?蓬莱阁又该怎么办?” “我活着才是对你、对蓬莱阁最大的累赘。”上官隐虽然非常悔恨,但眼中仍流露着一丝希望,“错是我一个人犯下的,债也由我一个人来偿还。你和其他弟子毫不知情,你们都是清白的,蓬莱阁也是清白的。我此身死不足惜,但只要你活着,蓬莱阁就还有希望。” “不!爹!女儿不要您死!”上官云珂有些泣不成声。 上官隐却无视她的哀求,继续嘱托道:“我死后,你一定要带领蓬莱阁重整旗鼓。记住,一定不能像爹这样,再给我们蓬莱阁的牌匾上摸黑。你一定要正己守道,修仁行义,带领众师弟师妹们勤勉修习,除暴安良,造福百姓,以能恢复我蓬莱阁赫赫声誉,重现我蓬莱阁往日荣光。” “爹,女儿不要您死,女儿不要您死,蓬莱阁不能没有您,就让女儿替爹去死吧……”上官云珂仍然不住哀求。 上官隐却不再理她,望向通玄等人道:“通玄道兄,无极道兄,了缘大师,你们三位俱是武林之泰山北斗,我上官隐与三位结识数十载,今日不求三位对我减轻处罚,只希望三位能够秉公任直,不要累及无辜。只要你们答应我唯一一个请求,我上官隐即刻束手就缚,绝不反抗。” 安羽凡见众人犹犹疑不定,当下赶紧站出来,道:“通玄掌门,各位掌教仙尊,晚辈虽不再是天龙门弟子,但一向也不曾忘记神命天道。所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正是修道之人的无上宗旨。今上官阁主自知有罪,情愿伏法,而上官云珂又确与此事毫不相涉,实属无辜,还请各位掌教仙尊体念天道昭彰,顺天恤民,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一句话直令众人面有愧色,通灵怒道:“怎么!难道我们这么多掌教仙尊,还需要你一个后辈来教导吗?难道就你知道顺天恤民,我们却都不知?”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再次站了起来,“我佛释迦牟尼曾经说过,如果伤害与人无害、清净无染的人,将会自作自受,如同在逆风的地方洒灰尘。今安羽凡施主之言,于老衲有如醍醐灌顶,所谓善之大者,泽被众生,恶之大者,陷人于罪。上官阁主罪至无极,自当生生世世永堕轮回,朝朝暮暮永尝恶报,这是他自己的因果,丝毫无关于他人。” 了缘大师如此一说,那些众多的道家掌教仙尊自是心起不甘,他们虽然不情愿,却不能被佛门比了下去。 “了缘大师所言极是!”通玄再次开口,“当年我道祖老君化胡为佛,佛道本就是一体。道祖曾言,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矣。既然了缘大师慈悲心肠,我等又岂都是蛇蝎心肠之辈。” “好!功是功,过是过,我武林正道当然分得清楚。念在蓬莱阁过往有功的份上,如果上官隐情愿伏法,我天苍派也不愿诛及无辜。”无极道人终于主动发表看法。 在了缘和通玄、无极三人转向之下,其他门派掌教顿时俱都犹豫起来。 毕竟上官隐所造祸患,对天龙门和法王寺影响最大,如今他们既然有意宽恕蓬莱阁一众弟子,其他门派自然再无话可说。 唯一继续反对的就是谢嘉辰,他死了父亲,谢罗宫也少了个顶梁柱,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饶恕蓬莱阁众人。 然他人微言轻,又孤掌难鸣,徒然气得咬牙切齿。 “我谢嘉辰不及各位前辈之大仁大义,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纵然众位前辈都同意饶恕蓬莱阁众人,我谢罗宫也绝然与蓬莱阁所有人势不两立。” 说罢,他气哄哄带领谢罗宫一众人等绝裾而去。 大家饶过了上官云珂,但她脸上并没有一丁点的高兴,尽管她明白父亲罪大恶极,但身为人子,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人处死,那样简直比杀了她自己还要令她难受。 但安羽凡悬着的一颗心却终于放下了,他躬身逐个向众门派掌教行礼,以示感谢。 在通玄仙尊的吩咐下,安子荣和郑文书将上官云珂解缚。 安子荣望着上官云珂,尽管脸上大写的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命令。 他嘴角挂着一丝遗憾,边为她解绑边揶揄道:“虽然师尊暂时饶过了你,但你们蓬莱阁早已丑声远播,日后也必定遗臭万年,你就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徒然生不如死罢了。” 上官云珂看着他,无比落寞的心蓦然生起一股悲愤,正不知如何反驳,这边安羽凡三步并作两步,急忙上前来扶住她。 “云珂,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安羽凡神情间对她满满的疼惜。 第381章 惊魂 上官云珂望向安羽凡,顷刻间泪如泉涌,也不知是委屈,也不知是悲痛,又或者是无助。 她再也顾不得安子荣,在万人瞩目之下,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安羽凡轻轻安慰着她。 安子荣望着他们深情相拥,不由越发咬牙恨齿。 全天下都知道这个曾经差一点就成了自己妻了的女人,如今正大光明的趴在别的男人怀里,却让他的心如何能够承受。 他瞪着安羽凡,知道又输给了他一次。 他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将安羽凡比下去,夺回这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而另一边,两名弟子也将上官隐绑了起来。 上官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女儿,没有丝毫反抗。 上官云珂见父亲被绑,急忙跑过去,扑跪在他膝前。 “爹!就让女儿替您去死吧,蓬莱阁不能没有您!” “傻孩子!”上管隐想要抚摸一下她,无奈双手被缚,只能低着头温情的望着她,劝慰道:“爹是蓬莱阁的耻辱,我活着才是对蓬莱阁最大的不利。你不必为爹痛心,爹是罪有应得,你只管好好活下去,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将我蓬莱阁重新发扬光大,爹也就死而无憾了。” “不!爹!女儿没有那个能力,还是让女儿替您去赎罪吧!” 上官隐坚定的望着她,“爹相信你!这是爹唯一的愿望,也是爹对你最后的要求,你难道连爹临死前这最后的要求也不答应吗?” “可是,爹——” “没有可是!爹这一生的愿望就是希望将我蓬莱阁发展壮大,可惜天不遂人愿,如今这副担子就交到你的肩上,爹相信,你一定会替爹完成这个心愿的!” “可是女儿不相信自己!女儿怕辜负了爹的信任!” “你是我的孩子,爹怎会不知道你的能力,爹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上官隐说罢又看向安羽凡,衷心恳求道:“安公子!我女儿就拜托你了!” “爹!”上官云珂再次抱着父亲泣不成声。 “好了!我们没时间听你们在此啰嗦!”安子荣上前一步突然呵斥道。 安羽凡见状,无奈的将上官云珂扶起,向上管隐承诺道:“上官阁主请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云珂一根毫毛的!” 上管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有安公子这句话,我纵死也可瞑目了!” “将上管隐绑至这柱子之上!”通玄突然一声令下。 安子荣早已等不得,和郑文书迅速上前将上官隐架起来。 上官隐面含微笑,扭头一直望着上官云珂,那微笑里既有欣慰,也有一丝丝的悲戚与遗憾。 高台最里面立着一排高高的旗杆,旗杆前面又立有一根铁柱,这本是为上官云珂准备的,如今正好用来捆绑上管隐。 上官隐已抱有必死之心,任由他们绑得如何结实,两眼只望着上官云珂,目光里流露出无限的不舍和眷恋。 通玄再次走至高台中央,环视台下众人一周,高亢肃穆道:“今上官隐已成擒,其身为首恶元凶,罪魁祸首,罪不容诛!今天下各派英雄尽皆在此,上官隐理当受万剑剖心之刑,非如此不足以告慰法王寺了念大师、谢罗宫谢掌门以及我天龙门通幽仙尊和千千万万武林同道的在天之灵。” “通玄掌门所言极是!”彭霸天蓦地站起来神色激昂道,“上官隐罪不容诛,纵使万剑剖心亦难以消解天下众人之恨。” “彭掌门所言极是!上官隐纵使死上一万次也不能弥补他的罪过!”其他门派掌尊也个个义愤填膺。 “对!杀了上官隐!杀了他!” “杀了上官隐!杀了他!” 台下众人一个个怒气冲天,冲冠眦裂。 大家纷纷振臂高呼,喊杀之声有若惊雷。 上官隐望着怒气冲天的人群,表情异常平静,而反观上官云珂,却是眉头紧锁,悲不自胜,却又无可奈何。 “安公子!我女儿就拜托你了!请你即刻带她离去吧!” 上官隐突然朝安羽凡大喊道,说罢他垂下头,表示最后的感谢。 安羽凡知道上官隐此次罪责难逃,死状必将惨不忍睹,为免上官云珂伤心过度,也有意带她先行离开。 但他知道她是绝不会抛下她父亲独自离去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强。 趁上官云珂不注意,安羽凡猛地点了她三处穴位。 上官云珂身体瞬时不能动弹,她惊恐的望着他,疑惑道:“羽凡,你这是做什么?” 安羽凡眼神有些歉疚,道:“云珂,对不起,只有这样,我才能带你离开。” “不!羽凡!我不能离我爹而去!”上官云珂一时更加泪眼模糊。 她哽咽几声,哀求道:“羽凡,我不能走!我若走了,又有谁来为我爹收尸?” 安子荣听到这句话突然冷笑一声,“我师父和各位掌尊能饶过你已是格外开恩,你却还想着替上管隐收尸?你难道不知以你爹之罪,当受千刀万剐碎割凌迟之刑?就是死后也要挫骨扬灰,任人践踏,又何须你来收尸?” “你们——” 他这几句话说的上官云珂越加悲恸难耐,竟一时气窒不能说话。 上管隐望着上官云珂,目光中关怀备至,他知道她在此有害无益,遂面露微笑,一脸平和的安慰她道:“云珂,爹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你不必为爹惋惜,更不必伤心。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只要你好好的,坚强的活下去,我便死也瞑目了。” 说罢他又恳求安羽凡道:“安公子,多待无益,请你速带云珂离去吧!” 安羽凡暗自哀叹一声,尽管他知道这一切对上官云珂都十分不公平,尽管他知道她会恨他,但他别无选择。 相比让她眼睁睁看着上官隐被当众千刀万剐,带她离去也许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他无可奈何的望一眼上官隐,而后不再犹豫,伸出双手蓦地将上官云珂抱起。 “羽凡!我不能丢下我爹!”上官云珂早已痛彻心扉,再次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然而安羽凡并不理会,他不敢看她的脸庞,他害怕自己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会一时心软,从而做出错误选择。 上官云珂见他一脸决绝,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她内心倍感绝望,同时也倍感无助,这种绝望和无助甚至比她带着他去往巫族求那不死之药时还要让她更感无力。 “爹——” 就要在安羽凡迈动脚步时,她呜咽着朝上管隐大喊一声,这声音虽不强烈,却足已撕心裂肺。 上官隐深情的望着她,脸上再次露出一丝微笑,“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恐惧,只除了那若隐若现的一丝丝遗憾。 一颗泪珠再次从上官云珂眼中留下,就在安羽凡抱着她即将转过身的间隙,在这泪珠落下的一刹那,她再次看清了上官隐的脸庞,并蓦然看透了他的目光。 “不!他不是我爹!”她突然一声大喊。 第382章 庐山真面 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安羽凡也不由停下了脚步。 “他、他不是我爹!” 上官云珂又重复一遍。 “云珂,你说什么呢?” 安羽凡惊惑的看着她。 “羽凡,你快放我下来,解开我的穴道,他真的不是我爹!” 安羽凡抬头望了望上官隐,还是不敢相信,又望向上官云珂道:“云珂,我知道你们父女情深,但上官阁主罪孽深重,今日罪责难逃,我也无能为力,你若执着救他,不过徒自搭上自己的性命而已。” “上官云珂!”通灵突然斥道,“今日能饶你一命,已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而法外开恩,你若继续胡搅蛮缠,那就别怪我等连你一起处置!” “就是!上官隐之罪,罪无可赦,你若仍然纠缠不止,不依不饶,便是安少侠也难以再救你性命!”彭霸天也十分愤怒。 “我没有胡搅蛮缠,他真的不是我爹!”上官云珂继续哀求。 “他不是上官隐又是谁?难道这世上还有和你爹一样善于易容之术的人吗?”通无怒问道。 众人都瞪着上官云珂,这时上官隐突然奋力道:“珂儿!你胡说什么!爹罪有应得,情愿一死,你不必再为爹拖延时间了!” 然后他又对安羽凡道:“安公子,请你赶紧带我女儿离去吧!她一心想要替我而死,你不要相信她的话!” “不!不!你不是我爹!” 上官云珂想要挣扎,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她望着安羽凡再次恳求道:“羽凡!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不是我爹!” “云珂——” “不!羽凡!你听我说!” 安羽凡刚想要劝她,就被她出言拦住,“羽凡,我虽然不希望我爹死,虽然想救他,但是罪过是我爹犯下的,除了我这个女儿,我们不能祸及无辜!他真的不是我爹,而是我的师兄!” 什么? 众人又是一惊!都诧异的望向上官隐。 上官隐脸上霎时露出一丝惊慌,急躁的向上官云珂喊道:“珂儿!你胡说什么!除了我,蓬莱阁中又有何人会易容之术?我怎会是你的师兄!” 而后他又向安羽凡喊道:“安公子!你不要听珂儿胡说八道,她为了救我,已经丧失了理智,请你赶紧带她离去吧!若是再耽搁,待这些人一后悔,你们再想走可就难了!” “不!不!他真的不是我爹!他是骆师兄!”上官云珂再次喊道。 什么?骆天豪? 众人更加惊愕! “不!不!我不是骆天豪!我就是上官隐!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快杀了我吧!”上官隐也越加急躁。 这时,通玄向他走近几步,仔细的打量他起来,而后向安子荣施个眼神。 安子荣迅速走到上官隐身前,先是围着他仔细打量了两圈,而后伸手便向他脸上摸去。 “你干什么!我真的是上官隐!你们赶紧杀了我吧!”那上官隐晃着头来回躲避。 但安子荣哪里肯听他说,一手按住他的头,一手在他脸边来回扣弄,终于,让他找到了破绽。 随着他轻轻将一张面皮从上官隐脸上揭下,众观望之人无不屏神静气。 随着那张面皮完全掉落,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这个假上官隐果然是骆天豪所扮。 “骆天豪!你玩的好一招瞒天过海!”安子荣首先呵斥道。 “骆天豪!果然是你!”通灵咬牙切齿的向前两步,“原来你也学会了那上官老儿的易容之术,你和他果然是一丘之貉!” 骆天豪见真相败露,落寞而又失望的望向上官云珂道:“师妹!你何苦要揭穿我!就让我替师父替蓬莱阁赎了罪过岂非很好。” “师兄!”上官云珂眼中再次渗出泪花,“我虽然心疼我爹,难道就不心疼你了吗?若要替我爹、替蓬莱阁赎罪,那也应该由我去赎,而不是你。” 安羽凡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真的是骆天豪,不过细细想来,以他的为人,以他对蓬莱阁和上官隐的感情,确实会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他缓缓将上官云珂放下,正想为她解开穴道,却突然又犹豫起来。 眼前之人不是上官隐,那么天龙门等门派岂又会善罢甘休,上官云珂还会走吗?就是想走,也还能走得了吗? 他心中隐隐有一丝后悔,后悔方才没有尽早带她离去。 不过同时他也暗暗下定决心,他们若是仍会继续为难上官云珂,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护其周全。 这时,彭霸天也走到骆天豪跟前,怒声斥道:“骆天豪!你师父上官隐所犯之罪万死难恕,你以为仅凭你一条小命就能弥补他犯下的罪过了吗?别说你一人,就是搭上蓬莱阁所有弟子的性命,也不能消除天下武林对上官隐的愤恨!” 骆天豪恳求道:“你们总不过想要我师父的性命,而我是蓬莱阁的大弟子,由我替师父他老人家去死,岂非理所当然。纵使我这条小命不能偿还我师父欠下的债,但总应该能够消弭他老人家所犯罪之一二。 我求求你们,就让我替我师父去死吧,只要你们能饶过我师父一命,不为难我师妹和蓬莱阁其他弟子,今日我骆天豪这条小命任由大家处置,哪怕千刀万剐,或者上刀山下油锅,我绝不喊一个字。” 通玄突然冷哼一声,瞪着他道:“你倒是勇气可嘉!只可惜你代替不了上官隐!不但你代替不了,谁也代替不了他!” 这时,无极道人走上前,问道:“骆天豪,老夫虽曾听闻你蓬莱阁有这般一种易容之术,不过传言于百年之前早已失传,如今不仅上官隐会,竟连你也会。你如实说来,是不是上官隐自知大难临头,所以才将这易容之术传与你,你今日之举,是不是受他威胁抑或蛊惑?” “对!想你小小年纪,上官隐怎么会将这等秘术轻易传与你?”通玄也质问道,“你老实说来,那上官隐究竟藏匿于何处?他又许了你什么好处?或者说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第383章 波澜再起 “不!不!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绝不是受师父指使,也与师父没有任何关系!”骆天豪急忙辩解。 “那你说那上官隐究竟藏在哪里?你若说出来,我等也绝不为难你一个小辈。”无极道人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师父身在哪里。” “还在此妄言狡辩!”通无呵斥道,“之前我等已审过上官云珂,她身为上官隐的女儿,连她都不知道蓬莱阁有此易容秘术,而你又是如何学会?想来定是那上官隐贪生怕死,不久前才传授于你,好让你来做个替死鬼。” “对!”通隐也开口道,“我等知道上官隐所作所为,与蓬莱阁众弟子皆毫无关系,今日你若痛快快说出上官隐藏匿之所,我等或许可以考虑不追究你今日扰乱大会之过。”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师父身在何处!我求求各位前辈,就让晚辈替师父去死吧!” “你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通灵再次斥道,“你以为以你一条小命,就能抵消你师父造下的罪孽吗?你要考虑清楚,上官隐所犯之罪,罪大弥天,就算他能逃得一时,但迟早都会被我们找到。” “骆天豪!”通玄突然厉喝一声,“你要明白,上官隐罪恶滔天,万死难恕,你蓬莱阁众弟子虽然尽不知情,但你们身为他的弟子,又岂能说毫无干系?今日本尊与武林各派掌尊念及过往,不欲追究你蓬莱阁众弟子之责,使你蓬莱阁能够继续名存天下,我等如此宽仁大度,你该当感恩戴德,并悔过自新,坦诚相告上官隐藏匿之处,以稍稍赎救尔等罪愆。假若你执迷不悟,不肯如实相告,非但救不了上官隐,反而会加重你蓬莱阁之罪孽。” “对!”无极道人也再次劝道,“无论上官隐逃到天涯海角,他欠下的血债迟早要用他自己的血来偿还。你是蓬莱阁的大弟子,当知蓬莱阁数百年威名乃是历代那许许多多的前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你若想保全蓬莱阁的名声,保全蓬莱阁仅存的那些弟子,今日就当大义灭亲,而不是被所谓的师徒情义所迷惑。”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也终于开口,他走到骆天豪身前,双手合十道:“冤有头,债有主,骆施主,今日天下众门派尽聚于此,皆因尊师丧心病狂之举。你若知道尊师藏身何处,就请如实告知大家,不然群情义愤,势必再次将罪过牵连到你蓬莱阁所有弟子身上,到那时,反倒得不偿失了。还请骆施主顾念蓬莱阁百年声誉,体恤仅存之弟子性命,勿要舍本逐末,惜指失掌。” 骆天豪显得十分为难,“大师,我真的不知我师父现在身在何处。” “你真是梗顽不化!”通灵大声斥道,“你若不知道那上官隐藏在何处,又是从哪里学来这易容之术?” 骆天豪解释道:“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确实不知我师父藏在何处。至于这易容之术,乃是家师离去之后——” 说到这里他望向上官云珂,停顿片刻,才又接着道:“当日家师离去之后,我师妹和安羽凡师兄也即行启程,前来天龙门和法王寺请罪,我心中虽然担心师父,但更担心师妹。天龙门通幽仙尊和法王寺了念大师、谢罗宫谢元清掌门,俱蒙难于蓬莱阁,天下武林定然对我蓬莱阁恨入骨髓,我害怕师妹不能取得你们的原谅,害怕她遭受大家的刁难,但晚辈又自知仅凭现下的道法修为,亦无能力保护师妹周全。 于是晚辈才想到这个计策,然后便把自己关在我蓬莱阁藏书阁中,日夜不眠,历经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了师父密藏的易容之法,然后又经历三天三夜刻苦钻研,才勉强学会这易容之术。 学会之后,我便马不停蹄追寻师妹而来,我本想着替师父一死,既可为师父尽孝,又可为蓬莱阁尽忠,谁曾想,关键时刻却被师妹识破。” 说到这里他长长哀叹一声,并再次望向上官云珂,那目光中,既有无限遗憾,又有深深的自责。 “师兄,我爹犯下的错,只由我这个做女儿的去弥补就是了,又岂能无辜要了你的性命。” 上官云珂也不知自己暴出真相究竟是对是错,但她并不后悔。 “你所言可是实话?”通玄目光威严的问。 “当然!弟子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一丝一毫欺骗隐瞒。”骆天豪信誓旦旦。 “纵是如此,然你以假乱真,扰乱今日我武林大会,也罪在无赦。”通灵依旧十分气愤。 骆天豪并未有丝畏惧,在他决定来这里之前,便早已视死如归。 他诚恳请求道:“今日我只为偿还师父血债而来,只要众位前辈不为难我师妹,不再追究我蓬莱阁剩余的那些弟子,我这条小命,要杀要剐,任凭大家处置。” “你倒是大义凛然,比你那卑鄙无耻的师父强多了。”彭霸天忍不住夸耀一句。 “那又怎样!”通灵反驳道,“蓬莱阁的弟子再是无辜,再有浩然之气,但在抓到上官隐并将其绳之以法之前,他们依然需要替上官隐受过。” “对!他们虽然无辜,然他们身为上官隐的弟子,就有替上官隐偿还血债的责任。”谢罗宫谢嘉辰附和道。 “对!既然上官隐贪生怕死不肯现身,那我们就应当拿他的女儿和弟子们祭旗。”其他门派众人也纷纷附和。 听到又有人叫嚷要处理上官云珂,安羽凡急忙道:“方才众位前辈已有定论,既然他们实属无辜,还请众位前辈言而有信。” 通灵反驳道:“方才我们虽然同意罪不及孥,但那是在上官隐前来伏法的基础上。如今这上官隐是假的,那么我们之前的话自然也不能做数。” “对!在上官隐成擒之前,凡是和蓬莱阁有关联的人,我们都不能轻易放过!”通隐也站在了通灵一边。 “对!不能放过他们!” “不能放过他们!” “处死骆天豪!” “处死上官云珂!” 台下众人再次纷纷振臂呐喊。 安羽凡心中一紧,不想这些名门正派竟然这般出尔反尔,遂一只手臂搂紧上官云珂,一只手按住了剑柄。 第384章 唇枪舌战 望着再次群情激奋的人群,通玄和无极两人似乎也有些想要改变主意。 “通玄掌门,无极掌门,了缘大师,今日武林各派齐聚一堂,万目睽睽之下,难道三位前辈也要自食其言吗?”安羽凡目光如炬的望着他们。 通玄和无极没有开口,了缘大师转头面向他,微微颔首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逛语,既然之前说过不累及无辜,老衲说话自然是算数的。” “好!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安羽凡夸赞道。 有了缘这一开头,他心里便又看到了希望。 他遂又望向通玄和无极道人,道:“通玄掌门和无极掌门皆是天下武林之泰山北斗,想来自然也和了缘大师一般一言九鼎。” 通玄转身扫视一眼台下众人,缓缓向他道:“本尊和无极道兄是何许人也,自然是一言九鼎。不过如今上官隐未曾成擒,我等虽然答应罪不及孥,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他们回去,不然,又何以平抚天下众心。” “那么,以通玄掌门之意——?” “你这还不明白?”通灵接口道,“我师兄之意,自然是将骆天豪和上官云珂先行囚禁起来,待到上官隐伏法之后,再将他们放出。” “好!”不待安羽凡回答,骆天豪率先答应,“众位掌尊和天下同道宽宏之心,弟子感激不尽,不过弟子恳请众位掌尊只关押弟子一人即可,请放我师妹离开吧。” “不行!”通灵严词拒绝,“你虽然是上官隐宠爱的大弟子,但上官云珂毕竟是他的女儿,所谓骨肉相连,只有以他的女儿为要挟,上官隐才有现身的可能。” “好!我留下,请放我师兄离开。”上官云珂高声道。 “不行!”安羽凡提出了反对。 “羽凡!”上官云珂劝道,“众位前辈答应罪不及孥,对蓬莱阁已是格外开恩,我已然感激不尽。我是蓬莱阁少主,不管是为了我爹,还是为了蓬莱阁,我都应该站出来。” “不行!”安羽凡依旧坚决反对,“就算他们不杀你,我也不能站你留下做人质,如果你爹一直不出现,那岂非——” “不会的!”上官云珂截口道,“我爹是一代宗师,我了解我爹,也相信我爹,他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就算他现在潜踪隐迹,也定然有他的理由,有朝一日,他一定会现身,一定会将所有一切都讲清楚的。” “不行!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留下,也不会让任何人将你留下!”安羽凡依然斩钉截铁。 “师妹,你别争了!”骆天豪也开口阻止,而后他面向通玄等人再次恳求道:“众位前辈,晚辈愿意留下做为人质,至于我师妹,她和安羽凡师兄还有寻找日月珠之重任在身,若是将她也留下,定然会影响安羽凡师兄寻找日月珠之行程,还望众位前辈详虑。” 提起日月珠,众人这才意识到除了抓到上官隐,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通玄和无极、了缘等人明白骆天豪的意思,他们不约而同望向安羽凡,目光中皆充满了疑问。 安羽凡审时度势,当即道:“如果没有云珂在我身边,我是没有心思去寻找日月珠的!”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是在要胁我们吗?”通灵气愤道。 “没有!晚辈只是实事求是,如果云珂不能在我身边,我定然对她放心不下,又岂有心思去做别的事。” “你无须狡辩,我知道你就是在要胁我们。”通灵冷冷一笑,似乎有些不屑,“不过我告诉你,数百年来,还从没有人敢要胁我天龙门,更不用说今日天下各门各派皆聚于此。” “不错!”安子荣也冷笑一声,“安羽凡,你不要太过自傲,难道除了你,我们这么多人都不能找到日月珠吗?” 安羽凡淡淡一笑,“不错!离了我,你们当然也有可能找到日月珠,不过,除了你们,魔族也有可能找到。” 通隐不屑道:“秋长风虽然死里逃生,我想也定然元气大伤吧?更何况他的黄堂主就囚禁在我天龙山上,再加上他的左膀右臂雷霆也已殒命,魔族如今还有什么实力来与我武林正道抗衡?” 安羽凡道:“就算他们没有能力与武林正道抗衡,但是众位前辈要知道,那日月珠和另四件法宝皆是被阿伏干达海所抢去,你们想他会交到你们手里吗?柔然已无他的立足之地,你们也同样容不下他,我想他多半会再回魔族。试想,你们又如何能找到他,又如何将日月珠抢回来呢?” “这又有何难,趁整个魔族元气大伤,我们就再次杀上九天神教。上次误听你言,未能斩草除根,这次就将他们连根拔起,正可永除后患。”通灵说的信誓旦旦。 “可是,你们以为魔族就那么容易被消灭?”安羽凡自然不信,“数百年来,正魔之战从未停歇,可每一次在天下武林付出重大代价,将魔族打得土崩瓦解之后,未有多久,魔族便又重整旗鼓。如今他们那么容易被消灭,十数年前的那一次正魔大战,秋长风也早该不存人世,又何以有今日之祸?” 他这一句话直怼得武林各派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这天下的正魔之势不正如安羽凡所说吗? 数百年来,正魔大大小小交战之数不胜枚举,但每次直将魔族消灭殆尽之时,过不了多少年,他们便又死灰复燃,再次卷土重来,兴风作浪。 这仿佛成了一个规律。 安羽凡见他的话戳中众人心底,接着又道:“纵观古今,魔族之所以猖狂者何?无非出了一位盖世魔头,又不知从哪里弄得一些诡技奇宝以为借助,若不是有此两点,魔族又何以能兴得起风,作得起浪?”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一下,扫视众人一圈,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才又道:“所以,为今之计,若要彻底消除魔族之患,必须要抢回日月珠。如果没有日月珠作为凭借,召唤不出那上古恶龟,只单单一个秋长风,又何足为惧?” 第385章 离去难啊 众人越发被安羽凡说动,皆不由凝神沉思。 安羽凡接着又道:“但是,如若我们不能尽快将日月珠找回,一旦阿伏干达海得知秋长风未死,他定然会悄悄潜回九天神教,而一旦日月珠再次回到秋长风手里,大家可以想想,届时,以秋长风之野心,又岂有不再次蠢蠢欲动之理?” “你说的虽然有理,但你也忽略了一点。”安子荣忽然反驳道,“在上官隐假冒秋长风的过程中,很难说阿伏干达海没有参与,如果他参与了,秋长风还能容得下他吗?他再回魔族不是自讨苦吃吗?” 安羽凡不屑一笑,“在上官隐假冒秋长风之际,连九天神教几位堂主都未能察觉,难道他阿伏干达海一个外族人就能发觉吗? 我们姑且不论他知不知道,秋长风乃一介枭雄,就算阿伏干达海之前知道那个秋长风是假的,却仍然甘心伏首,可那又怎样? 如今真相大白,秋长风重掌九天神教,以他的勃勃野心,又岂会置眼前利益于不顾?毕竟那日月珠乃柔然之物,只有阿伏干达海唯一掌握着召唤那上古恶龟的奥秘。”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突然声若洪钟念一佛号,“老衲以为安羽凡施主所言非虚,如今阿伏干达海已携日月珠逃走十数日,为天下武林太平计,安施主应速速将日月珠找回,以免其再次落入秋长风之手。” “老夫也是如此认为!”彭霸天忽然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那上官隐虽然畏罪潜逃,但其已成万夫所指,天下已再无他立足之地,早晚有一日我们能将他抓住,对于当下形势,这倒不是最重要的。 况且他又极善易容之术,说不得此刻就隐藏在台下千千万万的人群之中,我们就是想抓他,一时半会儿也无计可施。 而秋长风则不同,他虽死里逃生,狼子野心却未必衰减,说不得反会将愤恨再次转移到我武林正道头上。 一旦阿伏干达海携日月珠与其会合,其必然也会与上官隐同出一辙,再次召唤出那上古恶龟。” “彭掌门言之有理!”无极道人接口道,“一旦阿伏干达海与秋长风会合,再次召唤出那上古恶龟,天下势必再次陷入一场浩劫。如果我们将上官云珂囚禁起来,而秋莹儿也追随魔族而去,只凭安羽凡公子自己,以及我们这些人,大家也都曾见识到,全然不是那上古恶龟的敌手。” “那么,以无极道兄之见,这上官云珂当真囚禁不得了?”通玄问道。 无极道:“蓬莱阁众弟子虽不知晓上官隐重逆无道之举,然多少也应承担一些连坐之罪。以老道之见,如今不如令上官云珂戴罪立功,和安羽凡公子一起去将日月珠找回。 假若他们能顺利将日月珠寻回,我们便还骆天豪自由之身,也不再追究蓬莱阁其余弟子任何责任。” “可是,如果他们寻不回日月珠呢?如果那阿伏干达海已经与秋长风会合了呢?”通灵反问道。 无极道:“假如那阿伏干达海已与秋长风会合,再次召唤出上古恶龟兴风作浪,则上官云珂亦有责任助安羽凡公子再次斩妖除魔。如此我们也必将遵守诺言,过后仍只追究上官隐一人之责。” 众人都觉得无极之言有理,但谁也不敢做出决定,是以都望向通玄。 通玄思忖片刻,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道:“既是如此,那就依无极道兄之言,只不知其他道兄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众门派掌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通玄见众人皆无异议,便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么今日就此说定。” 说罢,他望了上官云珂一眼,又望向骆天豪道:“众弟子先将骆天豪押了下去!” 安子荣等人闻言,连忙上前押起骆天豪。 骆天豪毫无反抗,朝上官云珂微微一笑,嘱咐道:“师妹,你一定要自己保重。” “师兄——”上官云珂望着骆天豪被押下去,瞬时再次哽咽起来。 可是,她的穴道依旧未被解开,也只能望着骆天豪空自流泪。 “安兄,拜托你了!” 眼看被押下台去,骆天豪忽然朝安羽凡再次恳求一声。 “骆兄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云珂的。” 安羽凡的保证,让骆天豪倍感欣慰,同时也再无挂念。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他扭着头一直望向上官云珂,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直待身影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 此时,安羽凡才将上官云珂的空位解开,上官云珂望着骆天豪远去的方向,泪眼朦胧,忽然,她一下扑进安羽凡怀里,低声抽泣起来。 安羽凡不知怎样去安慰,只有用手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肩膀。 “我们走吧!”感觉到她情绪稍有平复,他柔声细语道。 上官云珂心乱如麻,自从她离开蓬莱阁以来,似乎每一件事的走向都不是按照她的意愿。 接下来的路应该如何走,她想不明白,此刻也无心去想。好在有安羽凡在她身边,她只将这一颗心全都交与他。 她从他怀里起开,而后擦了擦眼泪。 安羽凡拱手向众人告别,而后轻轻拉起她的手,转身便欲离去。 “等等!”通灵突然喊住他。 安羽凡停下脚步,回过身,略有疑惑的问:“不知通灵仙尊还有何事?” 通灵望了一圈众门派掌尊,而后面向通玄道:“师兄,我们只说令他找回日月珠,却一直未曾讲明日月珠找回来之后,应当放于何处保管?一直以来,这安羽凡都心心念念要将这日月珠还于柔然,甚至为此不惜背师叛道。所以,师妹以为,这个问题必须当着众派之面说个清楚,以日后再起争端。” 通玄点点头,道:“此事乃本尊疏忽,正是不可不考虑清楚。” 而后他又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向无极道人和了缘大师,问道:“吾师妹之言,不知无极道兄和了缘大师以及众位掌门有何看法?” 第386章 人心 众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话说,但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于是大家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无极道人和了缘大师的身上。 无极道人望了一眼了缘大师,然后又伸手捋了捋胡子,道:“日月珠虽是柔然之物,然如今柔然一族四分五裂不说,郁久闾一脉更是元气大伤,如果把日月珠送还与柔然,只怕他们也无力保管。” “对!”彭霸天高声道,“所谓怀璧其罪,假若将日月珠归还于柔然,凭他们的势力万难将日月珠保护周全,到时说不得会再次为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那么依众掌门之见,待找回日月珠后,应当将其保管于何地呢?”通玄目光再次逐一扫向众人。 “这有什么好说的!天龙门身为我武林正道之首,自然将日月珠保管于天龙门最为合适。”彭霸天爽快道。 无极道人微微转头望了彭霸天一眼,随即垂眉不语。 了缘大师双手合十,一直低头默诵着经文。 “经这上古恶龟一事,日月珠必定成为天下各路邪魔歪道的眼中之物,比起将日月珠保管于一派,不若将其分开存放,如此也可以防万一。”谢罗宫的谢嘉辰忽然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怕我天龙门无力保护日月珠吗?”通灵怒视道。 谢嘉辰反驳道:“天龙门虽是天下武林之首,但这事却不好说,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说罢,他还望了安羽凡一眼。 通灵知道他话中带刺,怒道:“如果我天龙门都没有保管日月珠的能力,那么更无其他门派可以胜任。” 彭霸天道:“通灵道兄莫要生气,谢贤侄之言虽有冒犯,却不无道理。为保险起见,鸡蛋总是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好,如此,就算日月珠丢失一颗,也不至于被人利用再次为非作歹,荼毒武林。” “对!彭掌门所言有理!”众派掌尊纷纷交头接耳。 通玄见此情势,心里虽十分不悦,脸上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道:“众位掌门所言皆有理,将日月珠分开存放实比存放于一处更为安全。今日天下门派皆在,正好作个定论,也免得寻回日月珠后,再次麻烦商讨。” 说到这时他顿了顿,见众人都不说话,遂接着道:“此次正魔之战,虽然只有我天龙山未被攻破,但我天龙门也已伤亡惨重。除我天龙门外,法王寺和天苍派也都人才济济,所以我以为,待日月珠寻回之后,不妨分别保管于法王寺和天苍派,无极道兄和了尘、了缘两位大师皆是超世之才,由他们分别镇守,谅那魔族或巫族也不敢轻举妄动,本尊身为武林盟主,亦可十分放心。” 他这一番话明面上是在夸耀天苍派和法王寺,实则暗含讥讽和质疑,明眼人哪又听不出呢? “通玄道兄过奖,保护日月珠,我天苍派责无旁贷,但天龙门身为我天下武林之魁首,人才之众非我天苍派可比,日月珠还是存放于天龙门更为合适,也更为安全。”无极道人不知是真谦逊还是假谦逊。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也连忙推却,“就是将日月珠寻回,那魔族等人又岂会善罢甘休?虽然为了天下安危,我法王寺义不容辞,但守护日月珠责任之重,亦如斩妖除魔艰险之大,绝非我法王寺一寺之力可以担负。一直以来,天龙门都是天下武林之魁首,通玄道兄又身兼武林盟主之尊位数十载,以老衲愚见,待寻回日月珠,理当存管于天龙门更为妥靠。” 通玄见无极和了缘相继推脱,虽一时不明白他们心意是真是假,然此时并不是探究的时候。 再者,为免与众门派生出不必要的嫌隙,他也无意在这件事上与众门派继续争辩。 于是他再次环视众人一眼,道:“天苍派和法王寺亦皆为天下武林之翘楚,无极道兄和了缘大师也为天下武林之泰山北斗,二位何必如此谦让。保护日月珠,就等同于斩妖除魔,其责任之大,我通玄岂有不知。诸位能看透其中利害得失,我实十分欣慰。 不论是我天龙门,还是法王寺、天苍派,还有其他所有门派,我们皆是同心一体。而魔族向来狡诈诡谲,无论将来将日月珠存放于何处,都难保证万无一失,但我天龙门都会义不容辞加以支援。” “通玄掌门之言,尽显担当,亦显宽宏。”彭霸天忽然夸赞道,“待日月珠寻回之后,不管是保存于天龙门,还是天苍派、法王寺,我太华派都将始终如一与武林诸同道进退与共。” “好!”通玄突然一声喝彩,“彭掌门深明大义,着实让人敬佩。我通玄以及我天龙门所有道兄、弟子,亦皆肯为天下武林之安危肝脑涂地。” “晚辈以为,这日月珠既是柔然之物,就就当归还柔然。” 安羽凡一直静静听着众人争论,但见众人都无归还日月珠之意,终于忍不住开口。 众门派本来争论的是待日月珠寻回之后,保管于哪个门派的问题,其实也就是将日珠和月珠全部保管于天龙门,还是在天龙门和法王寺、天苍派之间分开存放,但安羽凡的这句话,却瞬时将众人关注的焦点转移到了另一个层面。 “你胡说什么!柔然有能力守护日月珠吗?”通灵愤怒的质问道。 “是啊!就柔然那点实力,怎么能守护得住日月珠?如果魔族再从柔然手中将日月珠抢回来怎么办?” “将日月珠还与柔然,迟早还不是魔族手中之物?” “对!若将日月珠还与柔然,岂非再次给了秋长风可乘之机?” “若是再被魔族抢了去,那我们将日月珠抢回来岂非徒劳无功?” 众门派掌门纷纷出言反对。 “但是,日月珠本就是柔然之物,柔然一族为之付出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我们又怎能将其据为己有?那样与魔族之巧取豪夺行径何异?” 安羽凡再次提出质疑。 第387章 隐忧 “安公子此言差矣!”通无突然站出来道,“魔族之觊觎日月珠,乃是为吞并我整个天下武林,而我们所以要保管日月珠,却是为了天下安危计,一为邪一为正,一为善一为恶,你又怎能将我等与魔族相提并论呢?” “通无师兄所言甚是!”通隐也上前一步,望着安羽凡道:“千百年来,魔族一直都有窥取天下之心,日月珠虽是通灵神器,但其若被魔族利用,用来残害武林,荼毒天下,那么其便成了邪器魔器。唯有将其保管在我武林正道手中,才可不污其洁,不堕其名。今柔然一族既然无力再守护日月珠,你又何必一味孤行己见?” “是啊,纵然要将日月珠归还于柔然,现在也并不合时宜。”通无又道,“安公子不妨仔细想一起,在如今这个时节,若是将日月珠还与柔然,非但对他们毫无益处,反而会再次为他们招来更大的杀身之祸,难道这是安公子希望看到的吗?” 确实!安羽凡心中微微一惊,他当真还未曾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既然全天下都知道了日月珠中所隐藏的秘密,一旦将日月珠还回去,柔然势必会遭受比以往更多人的窥觑。 以柔然如今的状况,别说保护日月珠,就是那些族人自身,只怕都会因为日月珠而身首异处。 更何况那里面还有山果! 对!一想起山果,想起她那纯真无邪、楚楚可怜的模样,他更不能不认真面对这个问题。 见安羽凡面露迟疑,彭霸天接口道:“日月珠虽曾是柔然之物,但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也。既然柔然无力守护日月珠,那就由我们暂时代其保管一下也未尝不可。这样,一可保证天下太平,二可避免柔然再次隐入危险之境,安公子又何乐而不为?” 安羽凡依旧迟疑不决,他不想柔然再次陷于危险之境,更不想山果受到任何冲击,可是,如果不将日月珠还回去,他又怎么对得起临终嘱托的山云呢? 上官云珂目不转睛的看着安羽凡,她明白他的难处,于是向众人道:“如今日月珠尚在那阿伏干达海手中,何时找回仍不得而知,大家又何必纠结于未来之事呢?依晚辈之见,不如等日月珠找回来之后再细作商讨。” 通玄正好也不欲继续探究此事,闻此言,环视一圈众人,道:“今日我武林同道齐聚一堂,旨在审判上官隐滔天之罪。除此之后,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尽快将日月珠寻回,至于寻回之后如何保管,等找回来之后再作商议也不迟。” 安羽凡因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也不再纠缠。 其他一众门派掌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无话可说。 “不过——”通玄忽然又看向安羽凡,“今日之所以暂时放过上官云珂,乃是希望她能帮助你能顺利找回日月珠,我们仁至义尽,因此你也需要当众与大家表明态度。不是本尊多心,万一你为了救她,故意拖延时间,不真心去寻日月珠,那我等岂不全被愚弄。” 安羽凡不虞他会怀疑自己的人品,有些生气道:“古人言,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晚辈虽不再是天龙门弟子,却素来内不欺已,外不欺人。诸位若是不相信安某,那么尽可将此事交与旁人。”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见气氛骤然紧张,急忙出来打圆场,他望了眼安羽凡,又看向通玄道:“安羽凡施主素来言行信果,这一点老衲是毫不怀疑的,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对郁久闾山云季布一诺而至今日境地。” “就算他言行信果,值得大家依赖,但还有一点——”通灵突然道。 众人都望向她,她环视一圈众人,接着道:“这安羽凡虽然学会了柔然心经,与日月珠有所感应,但这并能说明他一定就能比我们大家提前找到日月珠。如今魔族虽然被我们击溃,满盘皆输,但他们并不会永远甘于雌伏。而阿伏干达海为一己之私背叛柔然,也并未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所以,在这次失败之后,他们定然会将日月珠藏匿得更加严密,纵使安羽凡与日月珠能生出感应,只怕也未见得一定就能寻到。” 众人闻言,皆点头表示赞同。 通灵再次环视一圈众人,接着又道:“找回日月珠后,我们大家皆希望将日月珠保存于我武林正道,而安羽凡却心心念念要将其归还于柔然,假如日月珠被我们先行找到,那么他安羽凡便算是劳而无功,如此,这日月珠的保管又该如何说?他安羽凡还有发言的权力吗?” “嗯!通灵道兄所言极是!”众门派掌门纷纷表态。 “如果是我们先找到日月珠,那么这日月珠的保管自然由我们说了算。”彭霸天声音十分洪亮。 “对!假如安羽凡先找到日月珠,那么我们可以考虑他的建议,但如果是我们先找到日月珠,那就毫无疑问是由我们说了算。” 安羽凡见他们口气有些无赖,但他不信他们会比自己先行找到日月珠,于是嘴角闪过一丝不屑,高声道:“好!谁先找到日月珠,就由谁说了算!” “还有——”通灵又道。 “还有什么?请通灵仙尊一并说出来!”安羽凡稍微有些不耐烦。 通灵望了眼上官云珂,道:“如果你能先行找到日月珠,这上官云何自然有辅弼之劳,她的罪过也自然能够减轻,甚至不予追究。但如果你不能找到日月珠,那么她又何以能将功赎罪?到那时,她的的罪又该如何说?” 安羽凡不虞她竟然将事情想得这么邃密,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他们伤害上官云珂的。 但上官云珂却十分相信安羽凡,她深情的望他一眼,坚定的对大家道:“如果羽凡和我不能找到日月珠,我自然如我师兄一样,任由你们抓起来,甚至是替我爹伏法,我也毫无怨言。” “云珂——”见上官云珂口气如此决绝,安羽凡未免有些担心。 第388章 荒野情缘 上官云珂再次深情望向安羽凡,微微一笑,道:“羽凡,我相信你!” 她坚信不疑的目光,令安羽凡瞬时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同时也点燃了他心底求胜的欲火。 “好!那我一定不负你望!” “不过——”上官云珂再次望向通灵,“如果我和羽凡先找到日月珠,你们就要让我师兄放出来。” “放你师兄自然可以,不过要等到你爹就缚之后。”通灵道。 “对!待上官隐就缚之后,我们自然就会放了骆天豪。”通玄也道。 “可是——”上官云珂心中有些矛盾。 如果她父亲一直不现身,她的师兄何时才能放出来呢? 然而她又不希望父亲现身,虽然父亲犯下大错,但她身为子女,又岂能看着父亲身首异处呢? 所以她说出这两个字,就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愣怔片刻之后,她才又道:“好、好吧。” 她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因为在父亲和师兄之间,她实在不知应该怎么选择才好。 她再望天龙山一眼,跟随安羽凡怅憾而去。 “各位仙尊,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台下很多人怏怏不平。 但众位仙尊望他们一眼,俱未说话。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祭出宝剑,唤出凤、凰两只大鸟,骑上一路疾驰,很快便离去天龙山数百里之远。 一路上,上官云珂虽紧跟在安羽凡左右,但始终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安羽凡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因为他也救不了她的父亲。 上官隐必死无疑,这是早晚的事,他只有死了,蓬莱阁才能保住,阁中弟子也才能安然的活下去。 飞着飞着,安羽凡低头看到地下一片山清水秀,他见上官云珂一直都闷闷不乐,便指引两只大鸟降落下去。 “云珂,我们已距天龙门很远,你看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上官云珂点点头,也不说话,就如同行尸走肉,反正安羽凡到哪里,她就到哪里。 安羽凡举目四望,见斜前方一块土坡上有几株鲜花盛开,便轻轻拉起她的手,缓步向那几株鲜花走去。 是几株石榴,才只一人来高。 一朵朵红艳艳的花朵,便有如一点点火光,在薰风的轻拂下,此刻正纵情喷吐着内心的兴奋。 仿佛在欢迎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的到来。 “云珂,你看这些石榴花开的好是鲜艳。”安羽凡故意装作十分欣喜的样子。 上官云珂呆呆的看着那些花儿,她见安羽凡这般高兴,也不愿扫他兴,脸上终于露过一丝久违的笑。 “是啊,好是鲜艳。”她轻轻附和一句,又像在自言自语。 “云珂,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日月珠,到那时我们再想办法救上官阁主。” 上官云珂抬头看他一眼,目光中先是露出一丝欣慰,紧接着再次黯然起来。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他哄到呢? 她心中清楚的很,她父亲的罪,真真正正是万死难恕。 “羽凡,你知道吗,现在我心中矛盾的紧。”她眼望着安羽凡,鼻子不由酸楚起来。 “我知道!”安羽凡急忙将她搂进怀里。 上官云珂也将她紧紧搂住,此刻,只有他身上的气息,才能让她感受到唯一的慰藉和安全感。 “羽凡,我真的很矛盾,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上官云珂将头埋进他怀里,一颗眼泪随之浸在他胸前衣服上。 “我知道!我知道!”安羽凡轻轻拍着她,“曾经是你救活了我,如今我自然也会保护你。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没有办法的!没有办法的!”上官云珂将头埋得更紧,“我知道,只要我爹一现身,立刻就会遭到武林各派的追杀,他犯的错太大了,各门各派都不会放过他的。”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安羽凡仍然拿这句话安慰她,虽然他知道自己说的是谎话,但他找不到更好的语言。 他最怕女人哭,尤其是心爱的女人,不管是上官云珂,还是秋莹儿,还是山果,但要她们在自己身边一哭,他就会轻怜痛惜,以致六神无主。 但上官云珂却理也不理,只自顾自的继续道:“你知道吗,我希望我爹永远都不要出现,可是我又怨他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我不想让他死,也不想让我蓬莱阁声名扫地,万劫不复。 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感觉很累。我真希望自己能替爹还了这所有的血债,能让蓬莱阁长久繁荣下去,可是——可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安羽凡依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知道吗?”上官云珂仍然低声诉说着,“就是去巫族救你的时候,我也从未感受如此艰难、如此绝望过,如今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不用怕,有我在,我会想出办法的,你放心。”安羽凡只好继续拿假话宽慰她。 “我知道,若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只怕我蓬莱阁早已不复存在了,我也早已、早已——” “你不要多想,一切都有我在。”安羽凡突然感觉自己十分伟大,身上的英雄气概也不由越加强烈。 上官云珂在他怀中抽泣好一会儿,心情才慢慢平复。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犬吠,紧接着是一阵咯咯的笑声,稚声稚气。 这荒野之中,怎么会有小孩子的笑声呢? 两人疑惑的循声望去,不久,但见一条黄色的小犬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慢悠悠出现在花草之间。 “黄宝,等等我!” 紧接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又出现在狗的身后。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相视一眼,俱心生不解,在这荒郊野岭,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一人一狗? 那条小黄狗听到小女孩的叫声,转头退回几步,绕着那小女孩转了一圈,而后又突然加速向前跑去。 “黄宝,不要跑那么快!”那小女孩又是一声呼唤。 这次,那小黄狗却不回头,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叫唤两声,快速朝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跑来。 第389章 石榴花 “黄宝,不要跑那么快,等等我!” 那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条小黄狗依旧不理,快速的跑着。 忽然,它一抬头看到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当下吓得急忙刹车,那向前冲的惯性险些令它栽个跟头。 “汪——呜——” 那小黄狗受惊之后,似乎十分生气,朝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狂叫一声。 但它的胆子毕竟小了些,狂叫一声之后,扭头便又向后面的那个小女孩跑去。 “汪!汪!” 那小黄狗跑到小女孩身边,又朝着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叫唤两声,似乎在向小女孩告刚才被他们吓到的状。 这时,那小女孩也看到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对于他们的出现,她也感到十分意外,急忙停下了脚步。 此刻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也全然看清了那小女孩的面貌,只见她下身穿着一袭浅绿色的粗布长裙,上身穿着一件点缀着粉红色桃花的白色短褂,和上官云珂一样瓜子一般的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两颗亮晶晶的黑宝石,清澈灵动。 上官云珂怕那小女孩受惊,急忙走上前几步,微笑着温柔问道: “小妹妹,你家在哪里?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那小女孩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惶恐,而后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伸手向后一指,略有羞怯的回答道: “我家就在那边,我爹砍柴去了,我娘在织布,我就和黄宝一起出来玩。”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一点都不知道隐瞒,上官云珂才只一问,她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安羽凡略有些惊讶,不想这荒山之中竟也有人家居住,难道是世外高人? 当下他也走向前几步,屈身问:“小妹妹,你们怎么会住在这里呢?” 那小女孩摇摇头,“我不知道。” 上官云珂生怕安羽凡吓到小女孩,望他一眼示意他更加温柔些。而后她走到那小女孩面前,蹲下身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又拉起她的手,温柔的道: “小妹妹,你长得好是漂亮,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小女见上官云珂十分漂亮,又和蔼可亲,当下放下了警惕,坦然道: “我叫如影!” 而后她又伸手指了一下那条小黄狗,又主动介绍起来: “它叫黄宝,是我最好的伙伴。” “如影?真是好名字!一定是你娘为你取的了?”上官云珂夸赞道。 她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所以她理所当然也以为这小女孩的名字也是她的母亲取的。 这时,如影眉目间露出一丝得意,“我的名字是我爹取的,我爹有很多书,还教我认识了很多字。” 说罢,她瞅了瞅上官云珂腰间的佩剑,又望了望安羽凡身上的剑,再次不无得意道: “我爹也有和你们一样精美的佩剑,我也有一把漂亮的木剑,我爹不但教我识字,还教了我剑法。可惜我的木剑没有带出来,不然我就可以耍给你们看。” 看到这个小女孩这么自信开朗,聪明可爱,上官云珂不由想起了儿时的自己。 这小女孩和儿时的她可真像呢!她看着这小女孩,恍惚中好像就是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哇!原来你爹这么博学多能,你也非常棒。”她心中有一丝喜悦,也有一丝失落。 “姐姐,你长得也很漂亮,比我娘还要漂亮。”那小女孩望着上官云珂忽然夸赞道。 “真的吗?”上官云珂眨眨眼睛,被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夸赞,她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真的!”小女孩的语气无比真诚,“姐姐就像我娘给我讲的神话里的仙子一样,我娘说仙子都住在天上的仙宫里,是不能下凡的,姐姐为什么到我家来了呢,难道不怕天帝责罚吗?” 上官云珂有些啼笑皆非,不知怎样回答。 这时,安羽凡上前,也蹲到那小女孩身前,逗趣道: “她呀,是偷偷跑出来下凡的。” 那小女孩信以为真,眼睛一眨一眨的对着上官云珂仔细打量,忽然道: “我想也是,我娘给我讲过牛郎织女的故事,那叫织女的仙子,就是因为偷偷下凡到了人间,还私自嫁给了牛郎,后来天帝知道了,把织女捉回天宫,强迫他们分离,只在每年的七月初七才允许他们在鹊桥上相会一次。” “呀,你知道的真不少!”上官云珂不由夸道。 那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又问:“姐姐这么漂亮,难道就是那个织女仙子吗?” 上官云珂倒有些害羞起来,那小女孩却突然明白什么似的,突然又道:“我明白了,姐姐一定是织女仙子。” 而后她又看向安羽凡,“他一定就是牛郎!” “哈哈!”安羽凡不由低声笑起来,而后夸耀起她,“如影当真是聪明,不过,你一定不能向天帝告密哦。” 但是,随之他又想到牛郎和织女的结局,笑容随即又凝固在脸上。 他才不要像牛郎一样,每年才能和心爱的人见上一面,他是要和上官云珂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并且天长地久。 “你们放心吧,如影不会告诉天帝的。不过你们也要赶紧藏起来,不然早晚会被天帝发现的。”那小女孩言语间一本正经。 上官云珂却不想再逗她,问道:“我们的事不劳如影担心,姐姐问你,你不在家里玩,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呢?你爹和你娘要是找不到你的话,一定会很担心的。” 那小女孩却毫不在乎,“没事的,我和黄宝经常来这里玩,我娘看不到我,自然会到这里找我。” 说罢她又抬手指了指前面的那几株石榴,“诺,那几株石榴就是爹和我一起栽下的。” “呀!原来这几株石榴是如影栽下的呀!” “对!我还经常来给它们浇水。” 那小女孩说罢便撇下他们,小步跑到了那几株石榴之下。 “你们看——”她踮起脚尖够到一朵石榴花,又扭过头面向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这石榴花开的多漂亮!我家的院子里还有很多别的花呢,可惜你们来的晚了,很多已经败落了。” 第390章 榴花诗 这个小女孩既聪明又可爱,直令上官云珂怜惜不已。 她走上前去正要再夸赞她几句,那小女孩却突然又开口: “我爹还教了我一首关于石榴花的诗呢,我背给你们听。” 说罢她也不管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乐不乐意听,便兀自背了起来—— “榴树西墙立,亭亭向碧空。蛮腰生滴翠,玉颊透羞红。多少窗前月,几回樽下翁。春心徒暗结,言已嫁薰风。” 那小女孩吐字十分清晰,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本不以为意,但听到她将这首诗完整背出来之后,心弦瞬时便荡漾起来了。 诗的前四句明赞榴花,便像是一位亭亭玉立、欲遮还羞的少女,后面却突然话风一转,写出了作者的迷恋和钟情,最后一句却蓦又以一个“徒”字和一个“嫁”字,将所有的眷恋都化作了无尽的失望和落寞…… “春心徒暗结,言已嫁薰风……”上官云珂不由轻声念起来,薰风乃是初夏时的和风,由春心到夏风,季节更迭,不是什么都为时已晚了么? 她不由得联想起自己的境遇,父亲和蓬莱阁落到今日这番状况,自己作为这唯一的“心”,还能够扭转乾坤吗? 安羽凡心中也浮想着,所谓诗以言志,这首诗明着写榴花,却又似有所指,究竟是男女爱情的辜负?还是空有一身抱负的怀才不遇? 但不管怎样,必有一方的一腔热忱,被人也好、天也好,无情的拒绝了。 只留下一帘想念、一窗幽怨…… 他想,自己曾经不也有过这样么?数年以来,在天龙山上的那段时光,包括自己在内的那么多天龙门弟子,都对苏霜月魂牵梦萦,但她还不是只瞧得上安子荣一个人? 后来上官云珂出现之后,全天下的翩翩少年,包括安子荣、骆天豪、宋恩华哪个又不对她朝思暮想、垂涎三尺?但如今她也只属于他自己。 还有柔然那两个唱起情歌的少年,不也对山果痴情一片么? 除了男欢女爱这一方面,自己与安子荣之间的友谊,自己曾经步月登云的志向,如今也都事与愿违,多少次都令他灰心丧意…… “牛郎哥哥,织女姐姐,你们怎么了?”见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皆若有所思,那小女孩如影疑惑的问。 “汪!”那条小黄狗也突然叫唤一声。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这才从迷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没什么!”上官云珂尴尬一笑,“小妹妹,你读的这首诗写的太好了,是你爹写的吗?” “我不知道!”小女孩摇摇头。 而这时,安羽凡正目不转睛的的望着上官云珂,双眼脉脉含情。 他想,上天将这么一位天仙一样的女子赐给了自己,也算是对他之前所遭劫难的补偿,他一定要用尽全力守护好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也绝不能出现像这首诗中所流露的那种遗憾。 上官云珂转头见他一脸痴云腻雨的盯着自己,尽管他们早已属于彼此,但她脸颊上仍然露出了一丝娇羞。 她再次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身再次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眼神中充满了爱怜。 “织女姐姐,你要到我家去看看吗?我爹和娘见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的。”那小女孩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上官云珂有些犹豫,她不想贸然去打扰别人安静的生活,就像她不喜欢别人打扰她一样。 而安羽凡看到上官云珂因为这个小女孩心情有所好转,当下便抢着接受邀请,“好啊!那我们就去看看你的家,看看你爹和你娘。” “算了,羽凡。”上官云珂忽然阻止他,而后又对那小女孩道:“哥哥和姐姐还有事,我们下次再去拜访你家好不好?” “姐姐是怕我爹和我娘会向天帝告密吗?不会的,他们不会的!”那小女孩以为上官云珂心有顾虑。 上官云珂将她的小手贴在脸上,微笑着道:“不是的!如影这么可爱,你爹和你娘也一定都是好人。只不过哥哥和姐姐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等我们做完事,就再来你家看你好不好?” 那小女孩倒也十分懂事,“好!我知道,织女姐姐和牛郎哥哥一定是急着去找你们的孩子,我娘告诉我,织女姐姐和牛郎哥哥生了两个孩子呢,还是一对双胞胎,一个是男孩,一个和我一样是女孩。” 上官云珂越发哭笑不得,也无法解释。 “对!”安羽凡上前道,“等我们找到了两个孩子,就带着他们一起来找你,到时候让他们陪着你一起玩好不好?” “那太好了!”那小女孩高兴的跳了起来,“那我等着你们,你们一定要带着他们尽早来找我哦,我把我爹给我做的玩具都给他们玩。” “好的!如影放心!”上官云珂也敷衍起来,她不知道这样欺骗一个小女孩好不好,但看着她满脸愉悦的样子,又不忍心告诉她实话。 “好,那我们拉钩!”那小女孩说着伸出了手指。 “好,我们拉钩!”上官云珂也非常配合。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跟随着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两人的小指勾在一起,而后两个大拇指又狠狠的对了一下,仿佛两人就此签订了一个契约。 “哟——”小女孩高兴得再次跳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回家去了,我要告诉我爹和我娘,他们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罢她挣脱上官云珂的手,蹦蹦跳跳的就向前面跑去。 “汪!”那条小黄狗见主人离开,也叫唤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我等着你们哦!”跑出不多远,那小女孩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再次向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挥手。 上官云珂也向她挥挥手,心中忽然有一些不舍,她心里是多么想和她再处一会儿,但始终没有张开口。 随着那小女孩身影的消失,上官云珂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凝重的模样。 “云珂,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孩子,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她家里看一下呢?”安羽凡问。 上官云珂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个小女孩的爹娘既然隐居在这荒山野岭,想必不想受到世俗打扰,我们又何必前去搅扰呢。” “你说的倒也有理!”安羽凡点点头,然后又安慰道:“这个小女孩的确讨人喜欢,不过你不要丧气,以后我们也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第391章 使命 上官云珂一下又羞红了脸,“你说什么呢!”她轻声斥道,将头低下不敢再看他。 尽管她知道他们已然海誓山盟,就差祭拜天地,尽管她知道在巫族时她为救他已经…… 但乍一说到生孩子,她还是羞得脸红脖子粗。 但方才的那个小女孩,确实非常讨人喜欢,所以她心里又忍不住在想,假如以后她当真和他生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那将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那时,她也愿和他来到这远离尘嚣的地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再也不管尘世间的是是非非。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以后我总是要娶你的!”安羽凡得意的望着她。 对!她总是要嫁给他的!嫁给他之后,不总得生儿育女吗? 可是她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口中却吐出了另一句话,“谁要嫁给你!” 说罢斜瞥他一眼,越发显得娇羞。 安羽凡上前将她轻轻搂住,笑道:“当然是你!你不嫁给我,难道还要嫁给别人不成?” 上官云珂伸手拳头在他胸前捶了一下,而后顺势将头依偎在他肩膀上,娇嗔道:“你又来欺负我!你以前是何等的老实,都是跟那秋莹儿学坏了。” 一想到秋莹儿,她就越发生气,忍不住又捶他一下,“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只口说要娶我,那秋莹儿呢?你舍得她吗?” “那我就将你们两个都娶了!”安羽凡嘴上说着,却突然想起了山果,幸好上官云珂和秋莹儿都不知道他和山果已经拜过天地的事,若不然,又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你想得倒美!”上官云珂一直从他怀中挣开,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一个你还嫌不够,还要两个,你以为你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打住,而后扭过身不再理他。 安羽凡急忙过去安慰她,“云珂,我知道你不喜欢莹儿,我为了你们两个都能去死,你让我抛弃莹儿,我绝是做不到的,可是,我也一定要娶你,若是不能,我这条命干脆就还给你。” 上官云珂知道他是个重情之人,假若他是那薄情寡义之子,她反倒瞧不上他了。 “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她娇嗔着再次转过身去,但心中的气已消了大半。 “好了!求求你不要生气了!”安羽凡拉起她的手轻轻摇着。 上官云珂瞥他一眼,见他满脸可怜的模样,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安羽凡不解问。 “就像——就像刚才的那条小黄狗!”说罢她捂着嘴“咯咯”大笑了起来。 “好呀!你竟然说我是狗!”安羽凡伸手便要挠她,吓得上官云珂急忙向前跑去。 “我不说了!我知道了!”她一边跑一边求饶。 安羽凡却不肯罢休,“你还说我学坏了,却原来你也学坏了。” 听到“学坏”两个字,上官云珂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转而陷入了沉思。 安羽凡虽然追上了她,但她突然的变化,令他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我又说错话了么?”他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 上官云珂目光呆滞,自艾自怨般喃喃道:“你学坏了,我也学坏了,原来我们都不是这个样子。” 安羽凡知道她不像秋莹儿一般喜欢说笑,又加上这段时间心力本已交瘁,所以心中难免会更加敏感了些。 于是,他赶紧再次道歉,“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千万不要较真。你是世上最高洁的人,又哪里会和‘坏’字有何干系。” 上官云珂却忽然瞪他一眼,“古语有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又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我变坏了,也只会是跟你学的。” 说罢,她也许意识到自己说的严重了,又或者小题大作了,忽然抿嘴再次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安羽凡心中便踏实了,于是也不敢再开玩笑,一本正经道:“你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变坏的,我不变坏,你跟着我自然也不会学坏。” 上官云珂又瞪他一眼,反而也嫌他太过较真了,“你若是变坏,那么这世上就再没有值得依赖的人了。” 说罢,她见安羽凡仍然不明白,又道:“你呀,有时候油嘴滑舌,有时候又楞头呆脑,难道我略微一生气,就将你吓住了么?” “是呀,我最害怕你生气了。”安羽凡好似受了很大委屈,“我只喜欢看到你笑,不能见你愁眉苦脸的样子,那样我会心痛无比。” 上官云珂感觉有点好笑,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于是道:“你若肯变坏,早就变坏了,还会受那日月珠噬体之苦么?还会被逐出天龙门么?那时你不肯变坏,以后你也不会变坏,永远都不会,若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也——我也——” 尽管她和他都已这么亲密了,但那些亲昵的字她总是难以说出口。 “我知道!”安羽凡明白她要说什么,遂再次拉起她的双手放至胸前,意浓情深道:“你说你若变坏,将是因为我,那么我若变坏,也只会因为你。你喜欢好人,我就做好人,你喜欢坏人,我就做坏……” 不待他说完,上官云珂连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我不允许你做坏人,一生一世都不允许。你要做大侠,做一个扶危济困、泽被苍生的大侠,就做像我爹,不——” 提起父亲,她眉宇间忽然闪过一丝凄楚,“就像通玄掌门、无极掌门、了尘大师一样的一派之尊和江湖领袖。” 安羽凡知道她对自己期望很高,若不是她,自己也许早已跟随秋莹儿加入了九天神教。 可是想了想,他还是将她的手拿开,摇摇头,道:“在一年之前,我确实也有鸿鹄之志,然而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却觉得寻常百姓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说着,他扭头望了一眼那个小女孩离去的方向,眼睛里充满了向往,“就像这个小女孩的家,远离俗世的喧嚣和纷扰,没有欺诈,没有杀戮,只有满山遍野的花红柳绿,百鸟啼鸣。” “这里虽然好,可是它不属于我们。”上官云珂眼里露出一丝遗憾,“人生而不同,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会有他所肩负的责任。我生下来便有振兴蓬莱阁的职责,你也同样,有匡扶天下的使命。” 第392章 期待 “佛说众生平等,大家都是人,又怎会有你说的这些分别呢?”安羽凡不太同意她的话,“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和你隐居在这里,把我娘也接来,就像这小女孩的一家人一样,男耕女织,其乐融融。” “你心中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 上官云珂再次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终于坦露内心,主动抓起安羽凡的手,深情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和你在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长相厮守,再生一个和刚才那个小女孩一样可爱的孩子。可是,我偏偏是蓬莱阁的少主,我爹又偏偏犯下如此大的罪过,我真的是——”她说着便又委屈起来。 “我知道!”安羽凡赶紧安慰她,“事情都会过去的,待我们解决了日月珠和你爹的事情之后,我们就找个像这里一样安静的地方,从此再不过问世事。” “嗯!”上官云珂使劲点下头,“我的心已经给你,以后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安羽凡脸上洋溢出甜蜜的微笑,不由再次将她搂进怀里。 上官云珂的脸上也布满幸福,两人依偎在一起,伫立于天地中,天上的阳光是那么的温暖,身旁的风儿是那么的柔和,枝上鸟儿的叫声是那么的清脆,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而与此同时,在万里之遥的西北大漠之外,柔然族部落,一个蓝色的身影正站在门前,仰望着东南方向的天空。 与以前相比,她娇俏可人的面貌并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那纯正无邪的目光中,似乎增添了不曾有过的一缕忧愁。 她就是山果。 柔然的天空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郁久闾杜阿也重新出任柔然族族长。 在他的照顾下,山果的生活自是不用担心,但很多时候她依然闷闷不乐。 茶余饭后,甚至晚上,她都习惯一个人,站在门外,静静的遥望着东南方向,遥望着那个她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大,只知道那个地方很远很远。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么一个遥远陌生的地方,竟会是她母亲的埋骨之处。那里有她的仇人,也有她心爱的人。 她时常想,那里的天和这里一样高吗?云和这里的一样白吗?大地和这里一样广阔吗?人和这里一样和善吗?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痛恨那个地方,但又期待那个地方。 “山果森额尔!” 正当她出神凝望时,一个翩翩少年向她走来,正是安羽凡在的时候,向她唱那首《阿瓦尔古丽》的两个少年之一。 “努尔阿卡!”山果也向他打个招呼。 自从安羽凡离开之后,这个少年便越发频繁的出现在山果面前。 山果和这个少年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就颇为熟识,如今更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怎会感受不到对方异乎寻常的情谊。 如果没有安羽凡出现,或者说如果母亲没有远行,那么到了谈婚论嫁之时,或许母亲会她许配给这个叫“努尔”的少年。 可是,缘分总是让人难以捉摸,她命运的齿轮,最终因为母亲的一次远行而遽然改变。 “山果森额尔,你又仰望遥远的东南方,你的心难道真的变了么?”那少年满脸的忧郁。 “努尔阿卡,我已经向你解释过很多次,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问这样的话。”山果依然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你才和他见过几面,相处过几日,你的心怎么突然就全部给他了呢?” “汉人的书上有句话,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母亲将我许配给他,杜阿波瓦也为我们举行了拜堂仪式,还为我们送上了上苍的祝福,我怎么能三心两意、朝秦暮楚呢?” “可是——”努尔依旧不肯放弃,“我听长辈们说,安羽凡是有心爱的人的。你还记得曾经和阿伏干达海一起出现的那个魔族女子吗?听长辈们讲,那女子将他带回约突邻库班的部落,结果天龙门援军到来,又将他们围了起来。魔族和阿伏干达海无法,只得再次将安羽凡交出,就在那约突邻库班部落之外,安羽凡和那魔族女子分别之时,竟然在万众睢睢之下,深情的对了两首汉人的情诗。由此可见,那个安羽凡对你是没有感情的。” 山果也早已听闻过这件事,她虽然吃醋,却也极力安慰自己。她相信母亲的选择,也相信自己的内心。 她知道,汉人那边的大户人家,很多男子都有三妻四妾,这是法令允许的。但也有很多人坚守一夫一妻,尤其是江湖人士,更注重从一而终,两厢厮守。 她知道安羽凡属于江湖人物,但她又怕他因循世俗,因为秋莹儿真实存在,她也见到过上官云珂的目光,每当回想起她们,她就会毫无信心。 如果安羽凡也要娶三妻四妾呢?比如娶了秋莹儿,又娶了上官云珂,那么还会不会来接自己? 不!有时她也为自己打气。她和他已经拜过了堂,她早已是他名正言顺的拖勒依干(妻子),就算他要再娶别人,怎么着也得和自己打个招呼。 可是,他远在万里之外,她看不到他,更管不到他。她唯有相信他,相信他不管再娶了谁,都不会忘记她。 “我知道这件事!”思考一阵后,她淡淡的回应。 “你既然知道,那么为何还这样期盼着他?他本就是远方的雄鹰,飞到这里不过是和你一时的邂逅,哪里有什么天长地久?说不定他早已忘记了你,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也没有一个回信?” 是啊,山果心里升起一丝失落。 掐指算来,他离去已经半年多了,为什么不来看望一下自己呢?就算不能来,为什么连一个回信也没有呢? “他的事一定还没有做完!”她这样反驳别人,也这样安慰自己。 对!一定是他的事还没有做完,也一定是他所在的地方距这里太远,就是捎个信也不容易。 “等他做完自己的事,一定会带着日月珠,一定会带着我母亲的骸骨,再次回到这片土地的。”她又信誓旦旦道。 “好!姑且他的事还没有做完,姑且他会来找你,可是这样的前提是他必须活着。然而我还听说,他在那约突邻库班部落之时,魔族之人试图将日月珠从他体内逼出来,虽未成功,却已致使他七损八伤,奄奄一息,是用担架抬着出来的。你想一想,他受伤这么严重,又加体内有日月珠侵噬,他能撑得过几日呢?说不定早已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第393章 迟来的痛 听了努尔的话,山果心中“咯噔”一下,“你说什么?羽凡他当时就受伤了?” 她虽听闻安羽凡和秋莹儿对情诗的事,却未尝有人和她说起他受伤的事。 “怎么?之前没有人告诉你?” “没有!”山果眼里充满了急切。 她不禁担忧起来,难怪这半年多他一直没有来信,难道他真的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两颗泪珠瞬时从他眼中涌出,齐刷刷滴落在她胸前衣襟上。 努尔道:“原先我并不忍告诉你,只因你母亲方逝,你正伤心之极,怕将详情告诉你,你一时经受不住打击。如今事情都已过去了,今日说出也是无妨。那安羽凡或许早就已经死了,你不要再傻傻的等他了,对我柔然来说,他就像大漠里倏忽飞过的一只苍鹰,又或者是顺河而下的一条小鱼。他只不过是我们生命里一位匆匆的过客,不要让他如昙花一现的影子,扰乱你一生一世的心弦,这是不值得的。” “不!”山果不相信,“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上苍既然让他降落在我的心房,就不会让他只是匆匆一现。我相信他不会死的,不会的,他一定会来找我,一定会来的。” 努尔感到很是无奈,“你现在不相信我的话,将来一定会相信的。你可以一直等着他,我也可以一直等着你。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炽热的太阳虽然让人欢喜,但皎洁的月亮才是在你入睡时最好的陪伴。” 努尔伤心离去,山果再次望向东南方向,一片云朵在那遥远的天空中慢慢飘荡,她仔细瞅去,那云朵之中若隐若现好像有安羽凡的影子。 “不!你不会死的!”她忽然喃喃一句,眼神里有哀伤,也有坚毅。 可是她又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她曾经做过的那个梦,那个她心爱的人被害死的梦,一股寒流蓦地从她心底涌出,霎时流经四肢百骸,直令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随之,她迈开脚步,决定去找杜阿族长。 因为她知道,自从安羽凡走后,他也曾派人暗中再次潜入中土,以追踪安羽凡和日月珠的去向。 他几乎一路小跑来到杜阿族长的住处,还是曾经那个两进的院子。 “波瓦!波瓦!”她一跑进大门便急切的大声呼喊。 郁久闾杜阿闻声急忙走了出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我的山果!” “波瓦!”山果一下扑在他身前,“山果知道您派人去了中土,请您告诉我,羽凡他究竟怎么样了?” “你为何突然问这个?”杜阿感到有些疑惑。 “波瓦,请您告诉我,羽凡在离开我们柔然之时,是不是已经受伤了?” “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杜阿这才明白她来的目的。 “波瓦,请您如实的告诉山果,什么都不要隐瞒。我既然已经是他的拖勒依干,他的生命便是和我同为一体。求求您如实的告诉山果,羽凡他是不是还活着?” “安公子他——”杜阿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因为几天前他才刚刚收到消息,令他郁结的心更加愁思茫茫。 “羽凡他究竟怎么了?”山果的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杜阿长叹一口气,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波瓦,请你告诉山果!”山果再次哀求道,“山果什么都不怕,山果只想知道我的优力打西米怎么样了。” 杜队或许是被她的深情打动,又或许是不想她再无谓的等待下去,思虑片刻,才终于再次开口道: “不错,在安公子他们走后,我是暗中派了几个人跟随他们而去。魔族对我日月珠虎视眈眈,但我也明白,那些中土的名门正派也是各怀鬼胎,所以我才将日珠和月珠一样也融入安公子体内,以令他们空守着日月珠而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他再次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有私心,可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我身为柔然一族之长,不能眼睁睁看着日月珠落到其他门派手中,不能让人知道其中的奥秘,更不能让我柔然全族生灵涂炭。 但我也知道,安羽凡能不能保护得住日月珠的,一则看他修炼我柔然心经的进度,更重要的却是在于天龙门等门派对日月珠的态度。他们自居名门正派,自然要讲些道义,若是他们以安羽凡的性命为重,设法将他好生保护起来,那么日月珠也不会被人夺去。然而如此今的世道,人心叵测,我终究有些不放心,这才又暗中派了几个人再次潜入中土,以能时时掌握日月珠的状况。” “那您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没有呢?他们带回来什么消息没有?”山果着急追问道。 杜阿低下了头,良久才又抬起来。望着山果期待的眼神,他脸上升起一阵悲痛。 “先后有两个人回来过。”他的语气十分消沉闷。 “那我的优力打西米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还好好的活着?” 杜阿又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又道: “第一个回来的人大约在两个月前,他告诉我安羽凡回到天龙门后,月珠被他们设法合力逼了出来,而在此之前,在约突邻库班部落,日珠便已被魔族等人逼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下,像是自嘲道:“虽然我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却还是低估了中土的那些人,不论是魔族,还是天龙门等人,都比我想像中厉害得多。我本想以安羽凡的身体来保护日月珠,同时他也能因为日月珠而受到保护,谁料到头来却是空忙碌一场,我不但害了他,还致使日月珠那么快就落到外族手里。” 山果静静听着,愁眉蹙额,心情颇是沉重。 杜阿接着道:“当日月珠都被逼出来之后,安公子已然伤势很重,可是紧接着天龙门又以叛教通魔之罪对他施以天雷之刑——” “天雷之刑?”山果惊叫一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她虽不知天雷之刑具体是什么刑罚,但只听这个名字便已猜到狠酷无比。 第394章 过山车 “是的,天雷之刑。”杜阿黯然道,“就是引天上之雷电劈到人的身上!” 山果只感觉脑袋“翁”的一声,便好比有一把冰刀从她的头顶直刺入胸中。 她不是没有见过打雷和闪电,她清楚记得,在那阴雨天气,时常有“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又不时有“咔嚓”、咔嚓”一道道闪电劈下来,那雷声把大地都震得颤抖起来,那闪电便有如一把把擎天巨剑,劈到什么东西上,什么东西就会粉身碎骨。 “那他一定是活不成了!”她抽噎着,两颗泪珠瞬时从眼中竞相滚落下来。 杜阿眼中却露出了一丝惊叹,接着道:“若是正常人之躯,经受天雷之刑,万不能活命。但安公子不知是什么缘故,经受天雷之刑后,竟然仍存有一缕气息。” “真的吗?”山果听到这里,心底不由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杜阿点点头,“真的,就连我也感到甚是惊奇。” “那之后呢?”山果迫不及待的追问。她对什么原因丝毫不感兴趣,她关心的只是安羽凡的生命。 “之后他就被逐出师门,被法王寺的了念大师带下天龙山去。” “他都将要死了,仍然还要被逐出师门,那些老道真是狠心!”山果眼中露出无比的怨恨。 不过旋即她眼中又露出一丝欣慰,又道:“那个老和尚倒是慈悲,他的善良便像温暖的阳光一样,我也祝愿他和天上的太阳一般极寿无疆,长乐永康。” “可是——”杜阿又低下了眉头,“虽然了念大师将安公子带下天龙山,但他也没有拯救他的办法,安公子奄奄一息,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山果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那怎么办呢?我的优力打西米他会死吗?” 杜阿道:“就在无可奈何之际,有一位女子站了出来,便是那同样名扬天下的蓬莱阁少阁主上官云珂。” “上官云珂?”不用杜阿介绍,山果便蓦地想起了那个洁白无瑕的身影,“难道就是那个曾来过我柔然,美若天仙的姐姐?” 杜阿好像知道她指的是谁,遂点了点头,“那个上官云珂听闻生活在中土之南十万大山之中的巫族有一种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不死之药,便毅然带上安公子万里迢迢去了巫族。” “巫族?不死之药?”这些都是山果第一次听说,“巫族真的有这种药吗?” 她心中再次升起一丝希望,在钦佩她从未与之说过话的上官云珂的同时,心底也隐隐有一丝嫉妒。 杜阿眼中也忽然升起无限感佩,道:“以前我也从未听说过,只不过历尽千辛万苦,那上官云珂非但在十万大山之中找到了巫族,还真的将安公子救活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山果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然后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掌合在一起,默默感谢起上苍。 杜阿心中也无限感慨,虽然两个月前他已感慨过,但今日再次说起来,却依然让人感佩交并。 年经的时候他也曾走南闯北,他感受过游历江湖的苦,更不要说上官云珂还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他知道上官云珂去往巫族的路,并不比来柔然的路近,也不比来柔然的路平坦。他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但能切身感受到那种种的艰难和辛苦。 “我就知道我的优力打西米是不会死的!”山果脸上荡漾满了喜悦,但两颗泪珠却再次从眼中滚落出来。 她将眼泪拭去,又问:“那之后呢?我的优力打西米去了哪里?她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杜阿脸上的钦佩不知何时悄然又变成了失落,深沉叹息一声,道: “虽然安公子被救活了,但他再次回到中土之后,为了对你母亲的承诺,暗中回到天龙门重新抢回了日珠,然而又被正魔那许多门派联合逼到了一个万丈悬崖边上——” “万丈悬崖?”听到这里,山果意识到了不妙,神情不由再次紧张起来,“那么羽凡又被他们抓起来了吗?” “若是被抓起来倒是好了!”杜阿语气十分遗憾。 “那么他是掉入悬崖了?”山果刚刚回暖的心倏忽又像是掉入冰窟之中。 杜阿有些不忍回答,犹豫片刻,见山果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盯着自己,只得说出结果—— “本来安公子起死回生之后,道法修为大增,就是中土所有门派中最厉害的人物也不是他的对手,然而那些门派为了得到日月珠,可谓不择手段,蓬莱阁阁主上官隐以他自己的女儿上官云珂为要胁,迫使安公子交出了日珠。那些人为争夺日珠,混乱中将双手被缚的上官云珂推入了悬崖之下,安公子为了救上官云珂,也跟着跳下了悬崖。” 山果听得目瞪口呆,她为安羽凡感到心痛,同时也为他和上官云珂的深情厚意感到羡慕和嫉妒。 上官云珂为了救他,只身一人,不辞千辛万苦去往巫族求取不死之药。而他也为了她,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和她一起坠入那万丈悬崖。 他们的经历,就像一个传奇,她在书中也没有见过这么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 她多么希望和安羽凡走过这一切的那个女子就是自己啊,可是她只能在这里静静的等待,不能给他丝毫的帮助。 她感动,又自卑,羡慕,又嫉妒。但同时,她也更加坚信,这就是他应该等待的人。 “万丈悬崖,是个人掉下去都会粉身碎骨吧?”她问杜阿,却又像喃喃自语。 此刻,她的心痛如刀绞,然脸上却又看不出一丝的悲楚。 杜阿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很是低落。 他接着道:“安公子跳下去之后,那个魔族的女子秋莹儿也跟着跳了下去,至此,三人便音信全无——” “她也跳了下去?”山果又喃喃自语一声,“原来她们都那么爱着我的优力打西米。” 杜阿见山果神色迷茫,犹如丧魂落魄,当下便又安慰道:“我的柯孜姆,你不要过度伤心,安公子虽然掉入了悬崖,却未必一定会死,就像他经受天雷之刑也未死一样。中土有句古话,言不失仁,行不失义,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安公子那么忠勇,那么善良,上天一定会保佑他再次大难不死的。” 第395章 第六感吗 山果无动于衷,她知道杜阿是在安慰自己,一个肉体凡躯,摔入万丈悬崖,怎么可能会不死呢? “而且,我把回来的人又派了出去,并嘱咐他们一有安公子的消息,便立刻传信回来告诉我。”杜阿接着道。 山果依旧呆立不语,她的心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杜阿也不知再说什么,良久,山果才缓缓站起,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向他道: “波瓦,您说的对!上天一定会保佑羽凡再次大难不死的。他是我的优力打西米,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说罢,她也不管杜阿还有没有话说,转身径直向外走去。 杜阿望着山果离去的背影,望着她羸弱的身躯,不由越发黯然神伤。 “波瓦!”走至门外,山果突然回过头,“如果有了羽凡的消息,请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山果。” 杜阿点点头,山果转身继续向外走去,不知不觉,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睛…… 因为柔然和中土相距万里,杜阿得到的只是两个月以前的信息,他们并不知道,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坠入悬崖之后非但都没有死,反而再次因祸得福。他们不知道,“秋长风”已经获得了藏在日月中的秘密,不知道那上古神龟已被召出,更不知道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联手又将那神龟击败了。 他们若是知道这些的话,定然会激动万分,尤其是山果,更一定会欣喜若狂。 而在中土,在那片荒山野岭之外,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犹你侬我侬,回望着这片世外桃源久久不愿离去。 若不是还要寻找日月珠,若不是上官云珂想以此减轻父亲的罪过,他们真想去那小女?的家里坐上一坐,又或者多待上几天。 安羽凡凭借着自己修炼的柔然心经,与日月珠有着若即若离的感应。 他循着感觉,携上官云珂一路向南追去,连行数日,却发现离安河镇越来越近。 “我和你讲过我的老家吗?”他问上官云珂。 上官云珂摇摇头,疑惑的望着他,“没有,但我曾听闻你和安子荣的老家都在一个叫安河镇的地方。” “不错!”安羽凡高兴的抬手向左前方一指,“安河镇就在前方,大概还有几十里路程。” “听闻伯母尚健在,既然来到这里,那你岂不要回去探望一下。” “我也正有此意!”一想到母亲,安羽凡不由眉开眼笑。 但旋即他又感慨道:“想我八岁离家,一晃近十载,也只前两月从巫族回来时去见过母亲一面。近十年未见,她老人家真是苍老了许多。” 他这样一说,上官云珂也不觉得自己苦了,毕竟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父亲身边,无时无刻不享受着父亲和师兄弟的呵护。 “两个月前你回家之时,是秋莹儿陪着你一起去的吧?”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神色间隐隐有一丝不悦。 女人的心思总是十分敏感,安羽凡一说到这里,她就猜到秋莹儿肯定去见过他的母亲,而且极尽阿谀奉承。 安羽凡正不知如何回答,她又道:“那一次本该是我和你一起回去的。” 安羽凡察觉到她有些吃醋,于是道:“所以这一次我也一定要带你回去。” “她老人家已经见过她未来的儿媳妇了,我再去却怎么说?”上官云珂脸上不悦之情更浓。 “没有的事!”安羽凡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莹儿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和我一起见的母亲。” “孤男寡女,怎么会是普通朋友,连小孩子都不相信的话,你却用来哄我。”上官云珂有些越想越气。 安羽凡不想她吃起醋来竟比秋莹儿不遑多让,当下正不知如何应对,却见上官云珂看到他委屈的模样,嘴角又忽然掠过一丝微笑,道: “我气的不是你,也不是秋莹儿,而是那九尾狐。她偏要抹去你脑中和我有关的一切记忆,要不然就不肯救你。若非如此,那秋莹儿又岂会钻了空隙。” 安羽凡见她没有生自己的气,连忙堆起笑脸,“对!对!都是那九尾狐的错!待日月珠事了,我一定再去找她,让她将我逝去的记忆恢复。” “你又来哄我!”上官云珂瞪他一眼,“九尾狐本不是什么坏人,但她情伤之后,也见不得别人美满,所以做事必讲条件,你又拿什么去做交换?” “拿——”安羽凡还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思索片刻后,只得道:“到时或许自有办法。” “其实——”上官云珂望着他的目光中再次充满柔情,“只要你心里知道我曾对你的好,然后保证一生一世也对我好,恢不恢复以前的记忆便无关紧要。” “可是,我很想知道我们的过往,包括我第一次看到你时的感觉,还有你为我万里奔波、忘生舍死的历程。” 情到深处,安羽凡望着上官云珂的眼睛充满了怜爱,“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在世间无数人的白眼之中,带着一个将死之人,万里迢迢,翻山越岭,找到巫族,并求得他们赐予我不死之药。这是多么艰辛的一个过程,换做现在的我,也未必能够完成,可是当时你却做到了。有时夜深人静,我会刻意去想像,你到底都为我经历了什么?我又何德何能,能得到你那般青睐?但我想像不到,而且想得多了脑子就会阵阵发痛。” 回想起以往,上官云珂也不知当时的自己从何而来的那种勇气,她内心也忍不住为当时的自己而感动。 “我哪有青睐你,不过是可怜你罢了。”她打趣般笑一笑。 安羽凡也笑了,他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不说这个,那你就详细和我讲一讲,我们相识之后,都一起经历过什么?从中土到柔然,又从柔然到巫族,只要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一点一滴我都想知道。” “这句话你都和我说过好几遍了!” “可是你一直都未曾和我详细讲过!” “我不明白,你为何这么执着于我们的过去?” 为什么?其实安羽凡也不明白,他就是渴望知道。 “或许——”他想了想道,“或许没有那段过去,我就觉得我们的爱情不完整,觉得我们的感情不牢固。” “怎么?你还要抛弃我而去吗?”上官云珂瞪他道。 “不!我是怕有一天,你会像在巫族时那样抛下我而去!” 第396章 前路迷茫 上官云珂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恐悸,但还是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道: “只要你不需要我再次去巫族求取不死之药救你,你便没有机会再让我抛下你。” “那就好!”安羽凡嘿嘿笑两声。 “不过,我不允许你再说这样的胡话!”她命令道。 虽然如今的他道法通玄,世无敌手,但在这多事之秋,她生怕他的那句话会一语成谶。 安羽凡倒没意识到什么,“好!我不再说就是!不过你一定要将我们的过往一点一滴全都告诉我,若不然我这心里总感觉空了半边一般。” “好吧!我知道早晚拗不过你!待日后我将我们所有的经历都慢慢告诉你便是!” “说话可要算数!”安羽凡这才欣慰的笑了。 上官云珂忽然感觉他像个小孩子一般,所以故意伸出个小指,道:“还需要拉钩吗?” 安羽凡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将她整个手都握在手心里,“拉!当然要拉!” 笑罢,他又看着她道:“想不到你现在倒也学会了开玩笑,和以前的你真是变了许多。” 不过,他所说的以前,最多也不过两三个月。 听他好像取笑自己,上官云珂也不由想起自己的以往,是啊,她心想,他若是没有丧失记忆,肯定会对自己的变化更加惊讶。 想到这里,她或许是对自己的变化有些不满,娇嗔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你和秋莹儿,才把我熏染成这般样子!” 安羽凡却不以为然,摇摇头道:“你别怪我们,再远的事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从巫族回来后,在福星城外第一次遇到你时,你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当时的你真有些冷若冰霜,咄咄逼人,非但叫我‘登徒子’,还将我的胸口刺穿。” 提到当时情景,上官云珂十分不好意思,霎时羞红了脸,“谁让你当时戴个面具,我问你名字,你却还说叫什么‘何铭恩’,我明明一直等你,你却假扮别人来骗我,说起来也是你自找。” 安羽凡苦笑一下,“说起来还是怪那九尾狐,让我们相见不识。不过她做梦也想不到,她虽然设法拆散我们,我们却还是走到了一起。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 “那么,当时你为何要化名何铭恩?是铭谁的恩?秋莹儿吗?”上官云珂眼里明显有一丝妒意。 “当然是铭记你的救命之恩!”安羽凡知道她心中所想,淡淡一笑,打消她的疑虑。 “胡说!”上官云珂不信,“那时候你何尝记得我,你一定觉得是秋莹儿救了你,一定觉得她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安羽凡解释道:“那个时候我虽然不记得你,但自我从巫族回来以后,一路之上不断有人向我提起你的名字,所以我觉得这个名字对我一定非常重要。回想起以前的事,我总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少些什么,可又一点也想不起来,有时候想得久了,头便会痛起来。而且,晚上睡觉,我也会时常梦见一个女子,她远远的站在我的前面,一直都看不清楚面貌。当我向她走近,她却突然就消失了。如今再看,我梦中的女子不正是你么,所以在福星城我再一次看到你时,便觉得你的样貌好生熟悉,也所以才被你当成了‘登徒子’。” 说罢他脸上又露出惭愧的笑。 上官云珂知道他没有说谎,想起自己称呼他‘登徒子’的事,她便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她称呼他为‘登徒子’,又岂止这一次。在他还没有失去对自己的记忆之前,在她和他真正初次相识的时候,也是在福星城,还有去往柔然的路上,她也曾多次这样称呼过他。她想,他若是知道这些,说不得又要嘲弄自己。 她扭过头,又偷偷瞥他一眼,很是有些羞怯。但她知道他心里始终都有她,所以她感觉也是幸福的。 不一会儿,她又问:“既然不断有人向你提起我的名字?那么你可有打听?可有找我?” “当然!”安羽凡信誓旦旦,“可是——当我问起别人,他们却都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别人不明白!那秋莹儿定然清楚的很,难道她也不告诉你吗?”想起秋莹儿曾经霸占过本该属于她么一切,她便忍不住气从心生。 可是,不待安羽凡回答,她便又道:“是了!她巴不得你将我永远忘记,又怎会主动向你提起我呢!” 安羽凡知道她又吃起醋来,也早已领教过她们吃醋时的厉害,但他谁也得罪不起,于是委婉替秋莹儿辩解道: “也不能怪她,或许她是怕我寻找日月珠分心。” 然而他不替她解释还好,他一替他辩解,上官云珂反倒越加生气。 她以为他向着秋莹儿,立时便有些嗔怒。她认为自己千辛万苦、舍生忘死救过来的人,就该只属于她自己,秋莹儿又凭什么过来抢?他又凭什么替她说话? “你到底是向着她!”上官云珂瞪他一眼,而后大步向前走去。 “没有!没有!”安羽凡急忙追上去,“你不要误会,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他脱口而出这句话,可是说完,其实连他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忽然想起了秋莹儿,想起了山果,假如她们也这样问自己呢?自己却又如何回答? 想着想着,他心中不由暗暗叹一口气。对他来说,这个问题似乎无解,答案却又近乎一样。可是对她们来说,她们要的却是唯一的答案。 “你说的话可当真?”上官云珂停下脚步,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真情与期待。 “当然!”安羽凡回答的又是毫不犹豫。 可是他心底却莫名生出一丝忧怯,因为他想到,待到日后事了,上官云珂,秋莹儿,山果,她们三人总是要聚到一起的,到那时她们三人互相吃起醋来,又或者互相看不上眼,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自己为难,母亲不也跟着自己为难吗? 第397章 再次还家 “好吧!我权且相信你!” 上官云珂却未与他继续较真,因为她明白,他的话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抛弃秋莹儿。 同时,她也坚信,不管秋莹儿对他施展什么妖术,他也不可能抛弃自己。 这就是他的为人,也是她最为看重的他的品质之一。 “那么,这次见到伯母,你究竟要如何介绍我?”她又问。 她之所以一定要他说个清楚,还是因秋莹儿先她一步见过安母,作为后来者,她更在意有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当然是好朋友!”安羽凡不假思索道。 “仅仅是好朋友?”上官云珂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 “那么——”安羽凡却有些犹豫,虽然他们将来一定会成亲,但毕竟还未举行任何仪式,还不曾有正式的名分。 上官云珂道:“为了你,我当众向天龙门悔婚,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今生今世难道我还能嫁给别人么?” 安羽凡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向我娘如实说明我们的关系,只是如今日月珠事未了,你爹又下落不明,我只怕轻慢了你的身份。” 上官云珂深情的望着他道:“如果我那么拘文牵俗,当初便不会执意带着人去往巫族,也不会和天龙门悔婚。” “好!”见她说的如此情真意切,安羽凡也不再顾忌什么,他拉起她的手,道:“只要你不觉得委屈,我便向我娘禀明我们的一切。” 上官云珂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安羽凡接着道:“不过请你放心,只待日月珠事了,我们找到你爹,我就第一时间向他老人家提亲。” “如果我爹不答应呢?”上官云珂问,因为毕竟是他亲手毁了他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 “我想不会!”安羽凡信心十足,“你爹落得如此田地,他若还有良知,就不会再毁掉他亲生女儿一生的幸福。” “嗯!”上官云珂点点头,似乎十分认同他所说的话。 两人不知不觉再次相拥在一起,相拥在这静谧的凡尘之外。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上官云珂感受着安羽凡炙热的胸膛,喃喃道。 安羽凡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你放心,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 两人缠绵良久,才再次启程。每一次敞开心扉,他们之间的感情便好像更进一步。 为了不惊扰百姓,到安河镇外,他们便收起凤凰二鸟,改为缓缓步行。 上官云珂是第一次来到安河镇,这里的一切本与福星城无二分别,但因为是安羽凡老家的存在,致使她莫名中便增添了一丝亲切。 安羽凡自不必说,先前回来过一次,很多人都认识他。 而上官云珂双瞳剪水,美若天仙,实是世间少见的人物,街上行人见到她都惊得移不开眼睛。 大家惊讶于她的美的同时,也为安羽凡又带来一个不同的女子而心生羡恨,于是不少人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安羽凡虽觉得很多人都是面熟,但也叫不出名字,亦不知是不是亲朋,只好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问上一声好。 有个别和安母熟识的,也会上前主动和他们打个招呼:“羽凡,你又回来了?” 还有的会悄声问他:“怎么?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看着好像不是上次的那个姑娘?上次那个姑娘呢?” 见安羽凡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人道:“不过,这位姑娘更比上次那位姑娘漂亮。” “羽凡,你真是好福气!” 安羽凡自不会解释许多,他知道跟这些邻里乡党本也说不清楚。 在一片羡妒声中,他们来到安宅所在的那条小巷,而早已有好事之人将安羽凡又带着一位漂亮女子回来的消息飞快的告诉了安母。 在上一次秋莹儿为安母留下许多金银细软之后,安母虽不再像以前那样不辞辛苦的去外面为别人家缝衣补线,但她劳作了几十年,总还是闲不住,于是把自家的那两亩地打理的更勤了。 在有人将消息告诉她之时,她正在打理田里的一块菜坪,闻听消息之后,她急忙放下手中劳作,往家里赶。 当她刚刚到家,安羽凡带领上官云珂也正好来到。 “娘——”安羽凡远远喊一声,飞扑过去。 安母见儿子回来,内心也掩饰不住的激动,及至看到上官云珂,更是高兴得难以言表。 “伯母!”上官云珂大大方方的上前打个招呼,并递上了手中礼物。 “娘,这是云珂。”安羽凡向安母介绍起来。 “好!好!人来了就好,何须又破费买这些礼物。” 安母接过礼物,四下一瞅,像是故意般将礼物都放在堂屋门外的一个小木桌上。 而后双手又在身上擦了擦,接着一把拉起上官云珂,“别站着,快进屋里,快进屋里。” 猛地被安母拉住手,上官云珂下意识便要抽躲,因为她素有洁癖,除了安羽凡,没有人再碰过她的肌肤。 尤其是当看到安母刚从田里回来,身上尚沾着些许泥土。 但很快她想到这是安羽凡的母亲,是自己未来的婆婆,所以她也就硬着头皮接受了她的好意。 她爱安羽凡,也便爱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母亲,和这里的房子、田地。 及至上官云珂坐进屋里,安母又细细的打量起她来,从头一点一滴看到脚。 上官云珂被她看的甚为不好意思,于是也越加显得拘谨。 越是这样,安母心中也越有了主见,她感觉这上官云珂虽比秋莹儿更加漂亮些,但总不像秋莹儿那般随意自在和容易亲近。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儿子挑选的,而且上官云珂又是那般漂亮,整个安河镇都没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子,别说安河镇,就是那画里的仙女,也不一定有上官云珂好看。 总而言之,她心中还是高兴,不想自己的儿子会有这么大本事。 她心中暗自想,这么两个漂亮的女子,假若都为安家生一个大胖孙子,那么她一定会成为整个安河镇最令人羡慕的人物。 随之,她又想到安羽凡的爹,她那枉死的丈夫,若是他还活着,定然也会为儿子感到万分自豪吧。 只可惜,他看不到这一切,他没有这个福分。 第398章 世道人情 而在屋外院子里,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比秋莹儿来时更多的看热闹的人。 大家争相睹着屋内,你一言,我一语,掩饰不住的激动和羡慕。 “我儿子和羽凡一样大,当时若是让他随羽凡一起去天龙门学艺就好了,想必现在也能找到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忽然有人发出了感慨。 “天龙门收徒严格的很,你以为谁想去就去吗?”有人嘲讽道。 那人却不服气,“没试过,怎么知道?” 又有人感慨道:“连羽凡都有这般能耐,那安府里的安子荣少爷岂不是更加有本事?以后不知也会带来多少个媳妇呢。” “那是当然,安老爷有钱有势,岂是秋生家能比的。” 提起秋生,又有人感慨,“秋生的儿子真是争气,只可惜他死的太早。” “这都是秋生为他儿子留下的福气,正是他死的早,安老爷才可怜这孤儿寡母,带着这安羽凡和那安少爷一起拜入了天龙门。” “是啊,若是秋生还活着,这安羽凡说不定也没有这好福气呢。” “哼!这小子再有本事又有什么用?”忽然有人妒忌起来,声音虽然很小,却十分有力,好像既怕别人听到,又怕别人听不到。 众人四下瞧去,因人挤着人,一时也不知这声音从何人口中发出。 大家正疑惑之际,那声音再次响起,“这小子若真有本事,何以连杀死他爹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什么时候他为秋生报了杀身之仇,这才算真有本事。不然,只会这些拈花惹草的事,也算不得什么能耐。” “嗯!” “对!” 大家都忍不住点头,似乎终于找到了安羽凡的不是,找到了能够看不起他的缺点,跟着口风也立马转变。 “父仇未报,就知道迷花沾草,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好汉大丈夫。” “安秋生枉死,想必在地府也不好过。” “岂止不好过,你们不知,那些枉死的人,必须把仇人的血洒在坟头才能够重新投胎转世。若不然,永生永世都得在阴曹地府里受罪吃苦。” “如此说来,这安羽凡当真不孝,不思报杀父之仇,不思为父超度诵经以求转世轮回,每次回来却都带个不同的女子,秋生若是地下有知,只怕也会说他是不肖之子吧。” 于是大家望着屋里的眼神,也全没有了先前的羡慕和嫉妒,而都变成了轻蔑与不屑。 “唉!要是我也能找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就好了!”有个小伙子突然哀叹一声,而后憾恨的挤出人群离去。 “唉!”又有人轻叹一声,也悻悻而去。 这一声叹息仿佛是会传染,一时间叹声连连,不多久,人便去了大半。 但也有一些和安母关系要好的邻居,直到最后还要忍不住夸赞起来,“羽凡娘,你上一个儿媳妇闭月羞花,这一个儿媳妇又是美若天仙,你当真是好福气。” “是啊!你看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比羽凡还要大上半岁,我那儿媳妇却不知还在哪个亲家的肚子里。” “会的!会的!你早晚也会有儿媳妇的!”安母听着这些话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一刻都不曾停止。 “对了!羽凡!”忽然又有一位中年妇女问,“上次来的那位姑娘,这次你怎么没有一声带来?” “是啊,你应该把两个一块带来嘛,这样你娘就更加高兴的!” 真是哪个不该提提哪个,安羽凡看一眼上官云珂,见她依然微笑着和母亲说话,也不知她有没有生气。 但这些邻里是得罪不起的,不单单因为她们是长辈,最主要她们是母亲生活中的一部分。 “哦,那个——那个——她有些忙,下次回来我再将她们一起都带来。” 说罢他又望上官云珂一眼,却正巧上官云珂也拿眼斜他,吓得他赶紧又转过头去。 安家甚是简陋,尽管上次秋莹儿来时帮着置办了不少家具,但比起蓬莱阁,那仍旧是天上和地下。 既然回到了家,安羽凡便想着多陪母亲两日,于是征求上官云珂意见道:“我想在家里住上两日,不知你可愿意?” 上官云珂亦十分大度,“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陪伴伯母一会儿总是好的。” 看到安羽凡这么孝顺,她不由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母亲走时,她还太小,母亲在她脑海里的印象十分模糊。 若不是父亲找天下最好的画师为母亲画了一幅画像,并异常珍重的挂在他的卧室,她只怕连她母亲的模样也记不清楚。 安羽凡看出她眼中的一丝忧郁,担心她心中不情愿,便又道:“我家里的条件不好,纵是这些桌椅,还是莹儿上次来时置办的,你若住不惯,我便去找一家上好的旅——” “我何时嫌弃家里条件不好!”还未等他说完,上官云珂眼忽然露出许多不悦,听到这些桌椅都是秋莹儿置办的,她瞬间觉得又被比了下去。 但碍于安母在场,她不便像平时那样对他耍起脾气,于是瞪他一眼,转而微笑着向安母道:“伯母,您不要听羽凡胡说,我虽出身比常人好那么一些,但也算不上娇生惯养。想当时我陪着他去柔然,后来又去巫族,一路上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什么苦没有吃过。” 而后她又转向安羽凡,半笑半恼道:“我和伯母初次见面,伯母不知道我,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这样说,倒教伯母以为我是那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呢。” 安羽凡也意识到不该提秋莹儿,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陪笑道:“是我说错了话!” 安母见上官云珂如此懂事,瞬时也觉得和她亲近了些,笑着替儿子解释道:“姑娘莫怪,我的凡儿,从小就是笨嘴笨舌不会说话。” “伯母说的极是!”上官云珂笑着又斜安羽凡一眼。 然后她四下打量一番,又向安羽凡道:“伯母一人操劳半生,如今眼见上了年纪,正到了享清福的时候。如今家里条件虽说已是极好,但到底不能让伯母住着舒心。我看不如花百十两银子买块田地,再另起一座庭院,然后再买几个婢女侍奉伯母身前,也能全你长期不在家的孝道。” 第399章 再问仇人 听如此说,安母惶恐万分,“不必!不必!我在这时住的很好,何必破费那么多钱财。” 她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儿子带回来的这两个女子,非但一个比一个漂亮,还一个比一个财大气粗。 可是她嘴里拒绝着,心里却已想象起来,哪里的庄子位置好,盖得怎样才算气派。这样的好事她从来都未敢想过,想不到却从未来儿媳妇的嘴里随随便便就说了出来。 然而,她转念又一想,秋莹儿和上官云珂都那么家资雄厚,又是怎样都看上自己儿子的呢? 纵然她认为自己的儿子也必定十分优秀,但家庭贫富的巨大差距,又令她不得不担忧她们会不会仗势欺人。 她丈夫走的早,儿子也自幼便去了天龙门,十年来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受尽生活的苦楚。若不是有儿子这么一个信念支撑着,她也许早已追随丈夫而去了。 安羽凡就是她的一切,尤其是曾经有过的那些关于儿子不好的传闻,更加令她心思敏感。 她不想儿子再被任何人欺负,也不想儿子再受任何委屈。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一连在安河镇住了两天,安母心中甚是高兴,春风满面的逢人便夸耀起儿子。 安羽凡带着上官云珂,在安河镇四下闲逛,包括儿时陪安子荣读书的书堂,经堂摸鱼的小河,放牛的山坡,还有和小伙伴一起玩耍的草场。 他领着她重温儿时满满的但又不甚真切的回忆,尽管上次秋莹儿来时他已重温一遍,但再次踏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依然令他感触良多。 儿时的日子并不美好,但好像充满了幸福。现在的他衣食无忧,而且坐拥美人相伴,但心中总是隐隐觉得缺少点什么。 缺少点什么呢?他想了又想,或许是儿时的玩伴都不见了踪影,又或许是父亲走得太早了吧。 上官云珂也如秋莹儿一样,对他曾经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她听着他小时候的故事,便联想到自己小时候。 那时,生活总是那么惬意,总是那么无忧无虑。她也多么希望能够回到从前啊,回到父母都在身边的日子,哪怕穷些苦些,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和和睦睦,那便是最令人向往的生活。 可是这都回不去了,非但回不去,日子却好像越过越糟糕,直令她感到身心疲惫。 她想,若不是有安羽凡在她身边,她也许早就坚持不住。 安羽凡的经历,父亲造的孽,都令她受到很大的心理冲击,令她对这个世界原本的看法以及信念都险些崩塌。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什么是悲惨,什么是幸福,这些在她脑海里原本十分清晰的概念,如今都变得模棱两可。 但纵然如此,她依然抱着她的初心,不愿向任何人屈服。 所以她怕安羽凡变坏,以致讨厌秋莹儿,并时刻提防她对安羽凡潜移默化的影响。 在她看来,安羽凡的命是她救回来的,他的前半生不管是对是错,都已随着那几道雷电烟消云散,而他的后半生,只应该属于她。 他就像是她费尽心血一手打造出的作品,只有她能够对他进行雕刻和修饰,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染指,更不能将他染上污点。 她看着他,她的心就和悦,反之,就会不安,就会失魂落魄。 安羽凡自然感受不到这么多,他只感受到她对他诚挚的爱,这便已足够。 没有秋莹儿的打扰,上官云珂和安羽凡在一起干什么都非常高兴。若不是父亲一时欲令智昏做出如此倒行逆施之事,如今她应当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然而时光不会倒流,事情也不可逆转。她只有将安羽凡做为最后的信任,最后的依靠,也是最后的希望。 所以她心中早已暗暗有一个想法,就是让安羽凡加入蓬莱阁,如此一可杜绝秋莹儿对他的拉拢和腐蚀,二也能带领蓬莱阁重夺昔日荣耀,甚至超越过去。 在她心中,她父亲,上官隐,是不会也不能再和蓬莱阁有什么关系了。从今往后,只有安羽凡,才有能力将蓬莱阁从泥潭中拯救出来,她和骆天豪都不行。 她也不知何时有的这种想法,但自从有这种想法,她便感觉对安羽凡的爱再不像以前那么清纯,从而有时也会有些内疚。 而越是内疚,她便越想弥补,于是也越加去爱他,同时,也越怕他被秋莹儿抢走。 所以,逮到孝敬安母的机会,她尽最大的努力表现自己,以表明自己任何地方都不比秋莹儿差。 安母也高兴的忘记了丈夫的仇,整日不是享受儿子和未来儿媳的孝敬,就是和四舍八邻说笑闲谈,那脸上从早到晚都笑开了花。 然而安羽凡却忘不掉父亲的仇恨,这也是他这次带着上官云珂还要回来的目的之一。 一连两天,安羽凡都不忍打断母亲的喜悦,但到了第三天晚上,他不能再不问,因为第二天他就要再次离去。 昏暗的小屋中,两支蜡烛闪烁着红蓝相间的火焰,安羽凡和母亲促膝而坐,上官云珂坐在安母身后。 安羽凡将自己这么多天来追查的结果完完整整的向母亲叙述一遍,然后问:“娘,关于杀害我爹的凶手,儿子就打探到这么多消息,您仔细再想一直,究竟是不是这样呢?” 安母沉默着,陷入了遥远的回忆,神情也变得越来越严肃。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呆呆的看着她,都不敢出言打扰。 屋内异常的安静,门外晚风吹过,能清楚听到外墙上挂着的那两串辣椒摇摆的声音。 良久,安母才又缓缓抬起眼,目光却有些散漫。 “儿啊!你讲的好像都对,好像就是那么回事,但具体娘也有些记不清了。” “娘,您再好好想想,儿子现在长大了,我爹的仇不能不报!” 上官云珂见安羽凡有些急躁,忙道:“羽凡,你不要催伯母,且不说这么多年过去,就是伯母这十多年来含辛茹苦,春归人老,又岂会将以前的事记得一清二楚。” 说罢安羽凡,她又温语劝安母道:“伯母,你也不要害怕,再慢慢仔细想想。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报了这个仇,羽凡这一世是不会安心的。” 略一停顿,她又道:“伯母,你也许还不知道,羽凡如今的道法修为早已出神入化,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是他的敌手,更何况还有我帮着他。所以你也不要有所忌讳,不管是谁,只要您能想起来,我和羽凡就一定能将他抓来祭奠伯父。” 第400章 有果无果 “是啊,娘,如今儿子有本事了,您什么人都不需要害怕。儿子查来查去,莹儿的娘一口咬定是那通灵老道杀害的爹,但那通灵老道却又矢口否认。儿子虽不相信那通灵老道的话,但法王寺的大师也出来为她作证,法王寺的大师断不会说谎,所以儿子现在也不知该信谁的话。”安羽凡显得有些苦恼。 “我儿如今当真这么强吗?”安母望了望安羽凡,又转头望向上官云珂,直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 明明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听闻她的儿子被残害的消息,如何忽然之间,他的儿子就天下无敌了呢? 她想象不出这其中的原由,以为上官云珂肯定是在骗她。 “真的!伯母!”上官云珂使劲点一下头,“如今再也没有人能欺负羽凡了,羽凡也有能力为伯父报仇了。” 但安母还是不敢相信,她怀疑这是儿子和上官云珂事先商量好的计策。她的羽凡还不到十九岁,先前还受过别人的迫害,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呢?她不信!这不可能! 可是她望向安羽凡,发现儿子的眼睛不像是骗她,她心中便有些犹豫不决。 “娘!您若知道就告诉儿子吧!”安羽凡再次催促起来。 安母心中思忖着,她知道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想他在冲动之下做没有把握的事,她不想他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儿子。 她再次低下了头,心中充满了纠结。 “娘!”安羽凡仍在催促。 安母抬起头,见儿子和上官云珂都满含期待的盯着她,知道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他们定然不会轻言罢休。 为丈夫报仇,她何尝不想。若她的丈夫还在,这么多年,她又岂会过得那般清苦。 想起每日起早贪黑,为别人缝缝补补; 想起炎炎烈日之下,她像男子一般锄禾松土,挥汗如雨; 想起那无数个夜晚,她独自守着这片庭院,战战兢兢,栗栗危惧; 想起仅仅过了十年,她便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妇变成了一个形容憔悴老妇人,可是她还不到四十岁呀! 每每想起过去,她的恨便如泉水般从心底全都奔涌出来。 这都是那杀害他丈夫的仇人所一手造成的。 这十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为丈夫报仇,可是儿子那么小,她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妇人,她能怎么办呢? 她知道,杀害她丈夫的仇人,那些所有来过他们家里的人,一个个道法都十分高强。 安老爷将安羽凡和安子荣一起送往天龙门,她心中万分感谢,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寄希望于儿子能够修炼成高强道法,能为她的丈夫报仇。但她同时也一直担心着,怕儿子技不如人,反再次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她的儿子她最了解,他诚实,正直,倔强,上进,却正是少些聪慧与灵活,而聪慧和灵活正是学习任何技艺不可或缺的条件。 再者,就算她的儿子修炼十分顺利,但别人又怎会原地不动等着他去超越呢?仇人也在进步,说不定进步的更快,那么这样,她的儿子是永远也不可能赶上那个仇人的。 每当这样一想,她内心报仇的欲望便会极速降低。 所以面对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的追问,她到底是犹豫着不肯说出来。 因为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小的平民百姓,一个只会帮别人家缝缝补补的柔弱妇人,江湖上的事她丝毫不懂,她压根不知道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是天下无敌的大侠了。 “我——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那天我们家里来了许多人,一拨又一拨,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可是安羽凡仍然不依不饶,“娘,您一定要好好想想,上次莹儿来时,您不是说杀害我爹的是个女人吗,当今江湖之上,修为很高的女人除了莹儿上次画的那个人,就只有天龙门那通灵老道。如今她们两人都能证明不是杀害我爹的凶手,那么还会是谁呢?” 安母摇了摇头,“娘记不清了,娘只记得最后来到咱们家的就是一个女的,当时你爹刚吃过一个和尚的药躺在床上,她就来了,一言不合就打了你爹一掌,你爹当场——当场就——”说到这里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那么,您还记得那个女的多大年纪,长的什么模样吗?”安羽凡只关心杀害父亲的凶手,丝毫没有注意到母亲脸上的痛楚。 可是上官云珂十分细心,看到安母哀痛欲绝,忙劝安羽凡道:“羽凡,你不要这样催促伯母。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当时伯母又过度惊吓,如今一时记不起来也是有可能的。报仇又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待找回日月珠,我们就再来多陪陪伯母,或者将伯母接回蓬莱阁,到那时让伯母慢慢的想,相信总会想起来的。” 安羽凡这才发现催促母亲过急,连忙克制自己的急躁,向母亲道歉并安慰母亲,“娘,都是孩儿报仇心切,问的过急了,您不要生气。云珂说的对,娘慢慢的想,总会想起来的。” 他知道母亲这些年过的十分不易,由他父亲刚去世时他所吃过的苦,他能想到这些年母亲过的是什么日子。 在他儿时的印象里,他的母亲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家闺秀朱唇粉面,端庄秀丽,却也淡扫蛾眉,秀外慧中。 可是再看如今,他才方至中年的母亲,已然这般面容憔悴,头发花白。 他觉得他对不起母亲,他身为一个男子汉,没有在父亲走后让母亲少些辛劳,没有让母亲美丽如初。 这都是他的罪过。 于是他再安慰母亲几句,绝口不再追问。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欢乐的时光总是流逝的非常快,一天又一天眨眼便过去了。 尽管安羽凡不舍得母亲,但还是要再次辞别她老人家而去。 安母一直都十分通情达理,“我儿是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到外面闯荡一番事业,岂能窝在这个小地方,一辈子也难有什么出息。只要我儿有出息,娘便是最高兴的,你爹在天之灵也是最高兴的,在整个安河镇娘也能高昂起头。” “伯母!羽凡已经非常有出息了!您应当高兴,也应该骄傲,您生了一个好儿子!”上官云珂倒也十分会讨好人。 安羽凡笑眯眯望着上官云珂,忽然感到有些疑惑和陌生。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有些高傲,甚至目中无人,真想不到她也能放下身段,说出这样讨人喜欢的话。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去往巫族之前的那些日子,在他还没有忘记她时,她比现在可是更加高傲十倍百倍呢。 他若是记得以前的她,他肯定会为她如今的变化而更加惊讶。 第401章 眉目 两人再次启程,向着安河镇的西南方向。 临别之际,上官云珂也为安母留下许多银两,并承诺待他们办完事情,就回来为安母重新盖座庭院。 不过她更加倾向的是,将安母接到蓬莱阁,拴住了安母,也就等于拴住了安羽凡。 一旦安羽凡也住进蓬莱岛,那么秋莹儿便再难与她争抢。 她心中是这样盘算的,安母和安羽凡都认为她是一片孝心,并不知道她另一个层次的想法。 两人向着安河镇西南方向行了百十里,安羽凡直感觉日月珠与他的感应越来越大。 及至来到一个山坳里的小村庄,这种感应尤为强烈。 “难道阿伏干达海就躲在这个小村庄里?”上官云珂有点难以置信。 她本以为,达海如果不返回九天神教,他一定会躲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比如深山老林里的某个岩穴,隐蔽的不能再隐蔽。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会躲到这里。这里虽也是大山之中,却住有十几户人家,总不算十分隐蔽。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一走进村中,立马便引来了村里人的围观和惊叹。 这里几乎与世隔绝,淳朴的百姓哪里见到过穿的如此华丽的两个人物。尤其是上官云珂,更是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样,不,简直比画里的仙子还要漂亮。 安羽凡走到人群中间,拱手亲切的向他们打个招呼,然后问:“晚生有礼,众位父老乡亲,请问近来有没有陌生人来过贵地?” 众人打量他一眼,目光却又齐刷刷落在上官云珂身上,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他们张着口,瞪着眼,完全不相信天上的仙女竟会来到他们这个地方。 无奈,安羽凡只得提高嗓门再问一遍,“众位乡亲,晚辈有礼了,请问众位近来有没有见过陌生人来到贵地?” “有啊!你们不就是吗?”有一老人终于答了他的话。 “在我们之前呢?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安羽凡仍然一片真诚。 “那就没有了!”那位老人摇摇头。 这不可能啊,安羽凡有些纳闷,他明明感应到日月珠就在附近。 “难道阿伏干达海并没有在村子里露面?”上官云珂低声提醒他。 “有可能!”安羽凡点点头。 阿伏干达海身上带着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必然会想到正魔两派都会不遗余力的找寻他,他又岂会轻易在世人跟前露面。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外族人,身形样貌势必更加引人注目。 “就算他没来过这个村子,也必然就藏在附近。”安羽凡悄悄告诉上官云珂。 同时,为免那位老人说谎,他又问向别人,“各位叔伯乡亲,这半个月你们有没有看到有陌生人来过我们村庄呢?” “对了!他是一个外族人,长得跟我们不一样,大家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上官云珂嫌安羽凡说的不详细,赶紧补充道。 大家见上官云珂开口,一时全都兴奋起来,竞相摇头回答—— “没有!没有!” “没看到过!” “别说外族人,就是本地的人也极少来我们这山沟沟里!” “是啊!别说这半个月,就是再往前三个月半年,也不曾见外人来过我们村庄。” 安羽凡见他们一脸淳朴,不像说谎的样子,当下也不便继续再问,于是笑道:“谢谢各位叔伯真诚相告!既然没有陌生人来过,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众位。” 他说的不再打扰,并不是就此离去,他既然感应到日月珠就在附近,那必是要寻出个结果的。 “你们这是要找什么人啊?”在他们要走之时,终于有人问了。 什么人?安羽凡不好回答。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群手无寸铁、远离尘嚣的寻常百姓,无论说日月珠,正魔大战,还是武林正道,都无异于鸡同鸭讲。 “是啊!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找到我们这穷乡僻野的山沟沟里?” “是啊,你们找人为什么会找到我们这里来?那要找的人是你们什么人?朋友?还是亲戚?” “什么亲戚!”忽然有人驳斥起来,“刚才你没听见这位仙姑说,他们要找的人是外族人吗?” “外族就不能有亲戚吗?若不是亲戚,他们岂会翻山越岭找到我们这里?”被驳斥的那人反驳道。 这一句话倒令原先驳斥的那人哑口无言。 而其他人并不纠结他们的对话,竞相又问—— “你们确信你们找的那个人来到了我们这里么?” “你们和那人究竟什么关系?” “你们又是哪里的人啊?” 不待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回答,紧接着又有一位年纪轻些的人问:“看两位的装束,你们好像传说中的大侠士,那你们要找的人也定然非比寻常,他难道也是个侠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连串问出这么多,安羽凡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是上官云珂思维敏捷,她不忍外界江湖的打打杀杀玷染这里宁静的空气,不想外界的恶与丑惊扰他们淳朴的生活,于是道:“大家说对了,我们要找的人就是我们的一个亲戚,他也曾学过一些拳脚,不过后来得了失心疯,总是离家出走,一走就走很远。” 安羽凡也明白了上官云珂的意思,遂接着道:“对!正因为我们这位亲戚得了失心疯,又学过一些拳脚,为怕他伤到人,所以我们才这么急不可耐的要找到他。他既然没有来到我们这里,那我们就放心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去找。” 一说到失心疯,会拳脚,会伤人,立马有两个人就神色紧张起来。 这不同寻常的变化当然被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看在眼里,他们也立即意识到什么,于是紧盯着这两个人,安羽凡再次道: “虽然我们那个亲戚没来到这里,但是大家仍要小心一些。他因为失心疯,一言不合便会打人,之前他离家出走之时,便多次险些闹出人命。” “他不但伤人,饿了还会抢别人东西吃,晚上有时也会随意到别人家去睡,有小孩子的家庭更要注意。”上官云珂又补充几句。 那神色异常的两人果然更加紧张,就连其他人也微微露出一丝惊惧。 第402章 人性 那些人相互看了一眼,果然一人略有慌张的开口道:“你们这样说起,我们庄近来确实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只不知是不是和你们那位亲戚有关。” “什么事?”安羽凡问。 那人又望其他人一眼,道:“自从十多天前,我们庄里各家各户都有莫名其妙少了东西,白天黑夜俱不见有人来,但东西总是莫名其妙的就突然不见了。” “是啊,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所有人眼中都流露着巨大的疑惑。 “大家都少了什么东西?”上官云珂也问。 另一老者接口道:“我们庄都是穷苦人家,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说来甚是奇怪,各家各户少的基本都是吃的东西,还不时凭空少了一些鸡鸭等牲畜。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是黄鼠狼或熊豹趁黑夜来庄上寻食,但后来大家加强防范,东西却照样的丢,而且从始至终任何人都没有看到过黄鼠狼或熊豹的半个影子,就是连一个蹄印也不曾看到。” “到现在还是这样,怎么防范都没有用。” “若只丢些窝窝头和剩米剩菜,倒也无妨。然而我们都是穷苦百姓,养几只鸡鸭本就为到山外换些衣物布料,过节添些油水,现在都被偷了去,真叫人心疼。” “昨夜我家又少了两只鸭子,前前后后少了六七只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偷光。” “谁家不是呢!我家总共几只老母鸡,全都没了,原本还指望着它们多下些蛋,好攒到八月十五都挑去山外卖掉,如今什么指望都没了。” 有个人更加叫屈,“我家刚炖好的老母鸡,本是给儿媳妇下奶用的,还未等着吃,却连锅都不见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嘴,便像倒苦水似的,竞相发泄出心中的不满以及无可奈何。 不过,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心中却已有了底,他们对视一眼,确定那阿伏干达海就在附近。 忽然一人看向他们,像是埋怨道:“如今看来,这全不关什么黄鼠狼和熊豹,定然是你们要寻的那位亲戚干的。” “对!对!定是你们那位得了失心疯的亲戚干的!” “定然是他!除了他再不可能是旁人!” 众人纷纷嚷嚷起来,忽然将矛头全都指向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好像他们那位“亲戚”干的事,便是他们两人干的事一样,他们一定要为此承担责任。 “各位乡亲,能带我们去丢东西的各家看看吗?”安羽凡想通过那偷盗者留下的痕迹,来进一步确认是不是阿伏干达海。 “当然可以!”众人满口答应。 “两位请随我来!”一老者率先迈出脚步,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跟在众人身后,走访了几家,所到之处,新见到他们的人无不嗟讶。 于是人越聚拢越多,大家都盯着上官云珂,不管是男女老幼,都对她惊为天人。 一连走访几家,安羽凡并没有发现多少阿伏干达海留下的痕迹,也是,以他那样的道法高手,只来偷些吃的和几只家禽,是多么轻而易举、微不足道的事,又岂能留下明显的痕迹。 但大家的损失是真实的,他们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却可以确定,这就是阿伏干达海所为。 而村里的人听闻偷盗者是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的“亲戚”,这下便如同找到了元凶,在敬慕他们的同时,也终于有人提出了要求—— “这位少侠和这位仙姑!你看我们都是穷苦百姓,如果我们庄里丢的东西都是你们那位亲戚偷的,你们两位可得为我们大家做主啊!” 这句话就像一块大石头突然砸进了平静的水面,顿时激起千层浪花—— “是啊!你们一定得为我们做主啊!” “你们亲戚的事,便是你们的事,你们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对对对!他是你们的亲戚,他偷的东西理所当然应该由你们来还。” 眼见大家纷纷叫嚷,安羽凡连忙安慰大家: “众位乡亲,你们不为担心。你们放心,只要大家的东西是我们那位亲戚偷的,我一定全部赔偿给大家。” “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说话可要算话呀!” “你一定要赔我们,我们穷苦百姓过的可不容易。” 大家都有些不信,因为他答应得太过爽快。 “各位放心!”安羽凡举起双手再次宽慰大家,“我们说话一定是算数的,待找到我那位亲戚之后,我一定带他来亲自向你们赔罪,并赔偿大家所有损失。” 然而,忽然又有人提出了疑问,“可是,你们那位亲戚来无踪去无影,你们又如何能找到他呢?你们这一走,万一再不回来了怎么办?我们又去哪里找你们索要赔偿?” “是啊!你们现在说的好听,万一你们一去不回,我们可怎么办?” “是啊!万一你们一去不回怎么办?最好你们现在就能替你们那位亲戚给我们赔偿。” “对!东西是你们那位亲戚偷的无疑,你们若是真心,那么现在就给我们赔偿。” “对!最好现在就给我们赔偿!” 大家再次嚷嚷起来。 上官云珂刚才还对这些穷苦百姓的淳朴颇有好感,这时却突然对他们生出一丝厌恶,她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变化如此之快。 再看他们,她感觉他们面孔上的淳朴一点也没有了,而完全像极了唯利是图的刁民或伪君子。 她讨厌这样的人,她不想和他们再有任何接触,她想尽快离开他们,所以她随手掏出一大锭元宝,咚的扔在他们面前,板着脸道:“你们看这锭银子够不够赔你们的?若是够,你们就自行换成散银分了吧。” 大家俱是一惊,都没有想到上官云珂会这么爽快,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但一惊之后,每个人都探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盯向那锭元宝,瞬时都露出了欣悦的笑脸。 这种欣悦不比寻常,高兴之中还夹杂着丝丝得意,甚至还有一些贪婪。 第403章 难懂 一老者走上一步,笑呵呵的弯身双手捧起那锭元宝,比当初捧起他儿媳妇刚生下的大胖孙子还要小心翼翼。 众人望着他的手,都屏住了呼吸,好像喘一口大气,便会将这锭元宝吹走一般。 很快,所有人立马围拢过来,将那老者围在中间。 因为你推我挤,有的人险些摔倒,所以闹哄哄的声音中又夹杂了一些责骂之声。 他们盯着这锭元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这么一大锭的银子。 甚至有的人盯着那锭元宝,眼睛已经充了血,而有的两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眼珠子也几乎要蹦出来。 更有两人忍不住伸手便要摸上一摸,却被其他人狠狠拍了一下。 而那些妇女因为不能挤进去,都在外围踮起脚尖,企求从人缝中看到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元宝的模样。 更有两个小孩子从大人的胯下钻了进去,或许是看到了元宝的真面目,拍着手争相惊呼不已。 上官云珂静静的看着众人,便仿佛是看一群猴子,因为她从未见过一群人竟为区区一锭元宝而这么兴奋,这么大惊小怪。 但安羽凡却好像有些理解,因为在遇到秋莹儿和上官云珂之前,他也从未见过这么一大锭银两。 待平静下来,那捧着元宝的老者双手捏了捏,又在元宝上轻轻敲了敲,犹不敢相信的望向上官云珂和安羽凡—— “这不敢是假的吧?” 上官云珂闻言气的当场就要离去,想她蓬莱阁三个字曾经是多么响当当的招牌,而她身为蓬莱阁少主,又是多么耀眼的人物,自她离开蓬莱阁,遇到过江湖上多少形形色色的人物,还从来没有人对她、对她的话产生过怀疑。 而自从她父亲的事败露以后,她蓬莱阁的声誉便一落千丈,她也几乎威信扫地,但即使如此,她也万万轮不到被这群山野村夫质疑,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奇耻大辱。 她虽然生气,但眼前的人毕竟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她还不至于和他们一般计较。 “大家放心!这是货真价实的元宝!” 安羽凡看出上官云珂脸上的不悦,但他同样不能和这群百姓计较,只得向她点下头,从目光里传递过去一些安慰。 那老者又将元宝在手中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憨厚中又透露着一丝歉疚。 “是真的!是真的!仙姑是不会骗人的!” “对!对!仙姑怎么会骗我们呢!”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笑。 “那你们看这锭元宝够不够赔大家呢?”安羽凡耐着性子问。 “够了够了!”那老者连忙躬身点头,又变得非常感激,“这么大一锭元宝,就是将我们庄中所有的鸡鸭牛羊都买去都绰绰有余。” “既如此,那我们就不再打扰大家。” 安羽凡说罢,朝他们拱拱手,而后又看向上官云珂。 上官云珂早巴不得要离去,见到安羽凡说要走,连蔑视的眼光也不愿再多给那些人一眼,转身便率先走去。 然当他们走出十多步远,后面那些人忽又喊了起来: “少侠,仙姑,天色已晚,这方圆几十里除了我们庄,再没有其他村子,你们不如就在我们庄暂宿一宿吧。” “是啊,眼见太阳不久下山,这山中多有豺狼虎豹,你们虽然修有道法,然人地生疏,黑夜中也不免被那些畜生所伤。” “两位就在我们庄暂住一晚吧,待明日一早,我们大家和你们一起去寻找你们那位亲戚。” “是啊,这山中路径,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明日一早,我们为你们领路,你们找起那位亲戚也容易些。” 因为元宝的缘故,大家不由自主更加热情了些。 但这时的热情,令上官云珂再也生不出感动之心,她看向安羽凡,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安羽凡回头向大家再次挥手致意,“谢谢大家的好意,这一段时间我们那位亲戚对大家激扰颇多,我们就不再打扰大家了。” 他二人快速离去,很快便从众人的眼线中消失。 而未待他们身影完全消失,众人便已不再念着他们,目光全又转向了那锭大大的元宝。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竞相争论着,包括这锭大元宝暂时如何保管,何时去将其换成散碎银子,又由谁去换,换回散碎银子后又怎么分配,等等…… 总之,因为这锭元宝,忽然就出现了许多问题。 争来争去,在这些问题上大家的意见很难完全一致,于是有脸红的,有脖子粗的,有跺脚的,有唾沫星子乱飞的…… 所幸这些上官云珂都没有看到,不然她更要厌恶这个地方了。 她和安羽凡走出村子,循着村庄四周仔细的查探了一遍,只要阿伏干达海藏在这附近,那么这里就一定会留下他活动的足迹。 为免打草惊蛇,他们十分小心。 安羽凡运起柔然心经,他发现与日月珠的感应在村北的一个山峰后最为强烈,他和上官云珂悄悄飞至山峰上向下张望,却不敢贸然下去。 虽然他并未将阿伏干达海放在眼中,但一旦他提高警惕,藏得更加严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找到。 而在山峰和村庄之间,在达成海回村庄偷盗的必经之路上,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仔细的寻查良久,都没有任何发现。 看来阿伏干达海不但狡猾,还十分谨慎。 太阳落下去,天空渐渐暗下来,便好像有一层黑色的帘幕将整个大地都包裹起来。 这种黑夜是村里百姓的噩梦,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却视此为找到达海的大好良机。 他们知道,只要他还在这里,就一定还会出来。 安羽凡自信,只要他再次露面,就一定逃不过他的耳朵和眼睛。 他们在村庄外面埋伏起来,野外的生活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苦。 而只要有安羽凡陪在身边,上官云珂无论在何地心里都是甜的。 在她心中,只要有安羽凡在的地方,荒山也许比楼阁更为迷人,黑夜甚至比白天更为漂亮,就是那坚硬的石头,也比客栈里的床铺更为舒适。 第404章 找到达海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暗暗守在那座山峰和村庄之间,然而他们一连守了两夜,都丝毫未见阿伏干达海的身影。 “难道他发现了我们?”上官云珂提出疑问。 安羽凡摇了摇头,“我感受到日月珠还在这里,他不可能离去。” “那我们再观察一天,他若再不出现,我们就到山峰那边仔细去搜。就是被他察觉,谅他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上官云珂似乎已没有多少耐心。 “可以!”安羽凡点下头,“暗中说不定有多少人跟踪着我们,夜长梦多,我们是不能如此耽搁下去了。” 月亮升起,忽然就挂在了半空之中。 月光照在广袤的大地上,像是为这个世界铺上了一层银纱。 四周一片静谧,只除了那村庄里偶尔有一声犬狗吠人传来。 上官云珂是喜欢静的,所以她并不畏惧夜晚。相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有机会触摸自己的内心。 在以往还未出蓬莱阁的时候,她总是期待着外面的世界,憧憬着外界的美好。 可是,这一年多来,她行了万里路,见了万千人,经历了千百事,如今却不知这世界的美好究竟在哪里。 她以前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愿望,所有的抱负,在如今看来竟是显得那么的可笑。 她所幻想过的,一样也没有得到。她不曾想过的,比如——安羽凡,却深深的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望安羽凡一眼,黑夜中安羽凡并未察觉到她目光中无限的爱怜。 她想,这一年来她有得有失,虽然失去的都是她万般不想失去的,但如果上天将安羽凡以“得”的形式来补偿她,她也算得失相抵。 可是,现在他并不只属于她一个人,她不能独自拥有他,便算不得真正得到他。 所以—— 她心底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她再次看向安羽凡,轻声关心道:“羽凡,你休息一下吧,先由我来盯着。” “我不困。”安羽凡轻轻摇摇头,“连日来你随我东奔西走,风餐露宿,一定很是疲惫,还是你休息吧,由我来盯着。” “不!”上官云珂不同意,“昨夜一整夜你丝毫未合眼,你是由我盯着,你稍微休息下吧。” “可是,你不一样陪着我盯了半夜。” “我总算是休息过几个时辰,不像你丝毫未合眼。” 安羽凡忽然有些感慨,“这也就是你,若是莹儿在此,她定然受不了这么无聊的时光。” 他本是想夸她一下,然话一出口立刻便后悔起来。 果然,上官云珂听到秋莹儿的名字,脸上瞬时闪过一丝不悦,“你总是忘不了她!” 她不像秋莹儿那般火辣,语气总是非常平淡,但安羽凡却越是经受不住。 “不!不!”他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上官云珂不再理他,她更加坚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但安羽凡并不知道这一切,他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真的生气了。 打坐中的他正要站起来,却又突然怔住,耳朵轻轻侧起。 上官云珂见他这样,也马上心领神会,立即进入了戒备状态。 安羽凡侧耳探听片刻,然后扭过头向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他们本坐在一棵大树干下,安羽凡轻轻站起来,倚靠着粗大的树干,缓缓探出头去。 他的目光从山峰的方向,一直转到村庄的方向,随着他目光的移动,但见远远一个黑影在天空中一闪而过。 直到那黑影消失在村庄之中,安羽凡才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是达海?”上官云珂有一丝期待,同时也有一丝紧张。 安羽凡点点头,并未说话。 “我们为什么不拦住他?”上官云珂还是有些不解。 “他总是要回来的。”安羽凡淡淡道,而后他手一指那黑影飞过的方向,又道:“刚才他从那个方向飞过,极有可能还是从那个方向返回。你仍然守在这里,我去那里等着他,不管他从哪个方向经过,这次都让他有来无回。” 上官点点头,安羽凡再嘱咐道:“那达海道法高深,假若从这里经过,你只管出其不意拦住他,千万不要以硬碰硬,我稍后就会赶来。” “你放心!谅他道法再是高深,想伤我也是不易!”上官云珂对自己的修为很是自信。 “好!”安羽凡会心一笑。 确实,这一年多来,不只自己因祸得福,修得这一身奇绝道法。就是她和秋莹儿,还有安子荣、骆天豪、宋恩华等人,道法修为也都突飞猛进。 虽然他们离通玄、无极、了尘等一众武林泰斗还有很大差距,但也足以笑傲江湖。 安羽凡纵身一跃,但见随着几片树叶的颤动,他便如一颗流星一般,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上官云珂再次躲藏在那棵大树之后,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望着村庄方向。 而安羽凡也在阿伏干达海方才经过的地方藏好身形,只待他从此处返回,他便一举将其拿下。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一个黑影从村庄里倏忽闪出,立在那高高的屋檐之上。 尽管此地远离尘嚣,他依然左右张望良久,在判断并无危险后,才再次跃起。 果不其然,他并没有沿着原来的路径返回,而是朝着上官云珂所在方向疾驰而来。 上官云珂因是一袭白衣,并未敢藏于树枝之上,她依然躲在粗壮的树干之后。她早已蓄势多时,待到达海就要从上面飞过时,但见她用尽全身力量,倏地拔剑而起。 那凰剑铮鸣着,散发着耀眼的蓝色光芒,犹如一道长虹,倏忽划破黑暗的夜空。 那雪白的身影,便有如一道闪电,紧跟着那道长虹,以迅雷不及耳之势,排山倒海般直扑向迎面而来的那个黑影。 那黑影猝不及防,着实被吓了一跳。 以上官云珂的速度和力道,他知道自己断无躲避可能,但他也不会选择坐以待毙,只见他在上官云珂长剑即将刺到自己身上之时,把全身的力气蓦地都聚于双掌之上。 而随着他双掌推出,只见他掌心之中各飘起一颗玉珠,是日月珠。 随着他真元催动,日月珠倏忽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将他全身全都包裹。 他不知道能不能挡下上官云珂雷霆万钧的一击,但他别无选择。 第405章 夜斗 但上官云珂没有的打算要阿伏干达海的命,所以在她长剑将要刺到他时,便收了力。 正是因此,那长剑蓝芒与日月珠紫芒蓦地撞在一起,达海身体只在空中退了一丈来远,而浑没有受伤。 他看清了上官云珂的容颜,为防四周还有埋伏,他缓缓落于地上。 “达海!快将日月珠交出来!”上官云珂拿剑指着他,气势如虹。 “原来是你!”达海轻蔑一笑,“想不到我藏到这穷乡僻壤之地,你却犹能找到,果真是厉害!不过,就凭你自己,也想挡住老夫?” 他虽然不畏惧上官云珂,但他知道这里定然不会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不愿和她纠缠,当下再次祭起日月珠,猛地向上官云珂击出两道光芒,而后立即转身,想要从另一边逃去。 可是他刚转过身,却蓦地大惊失色,以致刚想腾空而起的身子,便如一具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错愕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安羽凡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后。 “达海,将日月珠交出来,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安羽凡语气非常平缓,然这种平缓在达海听来,却比那咄嗟叱咤更有气场,更能震慑人心。 待冷静下来,达海慢慢站直了身子,他见识过安羽凡的厉害,知道来者不善,但他也绝不会束戈卷甲,轻易认输。 “你是代表天龙门,还是九天神教?”他平静的问。 “我只代表我自己。”安羽凡威严的回答。 “好!”达海心中有了底,“我知道,你想要日月珠,只不过是为了对山云许的一个承诺。” 所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达海知道不是安羽凡的对手,便有意打打心理战。 “可以这么说!”安羽凡没有反对。 “我可以把日月珠给你,可是——” “可是什么?” 达海低头思忖片刻,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更好的说服他。 “可是,你知道,就算你现在把日月珠送回柔然,日月珠就一定会安全吗?” “不会!”不待安羽凡思考,达海便已抢先替他回答,而后又接着道: “如果你现在把日月珠送回柔然,非但保护不了日月珠,还会再次将柔然全族陷入灭族的危险之境。我清楚,你也清楚,除了你我之外,包括九天神教、天龙门、天苍法、法王寺,对了,还有——”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上官云珂一眼,“还有蓬莱阁,他们哪个门派不想得到这日月珠中所蕴藏的神秘力量?” 安羽凡正要张口,达海急忙又道:“你不要说天龙门等都是什么名门正派,你们中土有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如今的九天神教教主秋长风,乃是——”说着他指了一下上官云珂,欲言又止。 他以为上官隐假冒秋长风之事还没有败露,所以神情颇有些神秘。 “我爹是一时糊涂!”再次被人揭起伤疤,上官云珂羞惭之下只得这样牵强解释。 “怎么?你们知道现在的秋长风是上官隐假扮的?”这下轮到达海惊讶了。 安羽凡道:“你只顾逃亡,对现在的事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上官阁主早已回到蓬莱阁,真的秋长风也已经回到九天神教。” “什么?”达海张大了嘴巴,“上官隐败露了?秋长风没有死?” “当然!” 达海心底一沉,“这、这——秋教主真的没有死?” “我何须骗你!” 达海一下蔫了,便像是一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怎么会?难道上官隐是骗我的?” 黑夜中,安羽凡看不清他脸上复杂的紧张神色,但能由他语气的变化大致猜出什么,于是问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秋长风是假冒的?” 达海平复了一下情绪,脸上现出一丝歉疚,又或是忧虑,道:“那是当然!当初我和秋教主、雷堂主一同前往蓬莱阁,秋教主和雷堂主都被他设计囚入地下密室,他却独将我放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或许不太愿意想起那时的情景,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都静静的等着他,他也只好继续说下去: “一开始,我并不知他的用意,直到后来他扮成秋教主,我才大吃一惊。之后他向我表明心际,并言明秋教主和雷堂主不久后就会被那密室之内的地热之力炙烤而死。我知道我救不出秋教主他们,为了不做无谓牺牲,也为了完成我最初的梦想,所以就答应了他。” 他的声音本十分深沉,然而突然又高亢起来,“上官隐说,他说秋教主和雷堂主必死无异的,所以我才——我才——” 安羽凡淡淡道:“雷堂主的确是死了,然而秋长风并没有死。” “雷堂主死了?”达海错愕之下声音有些颤抖,尽管他早已知道秋长风和雷霆都会死,但真正听到之后还是忍不住有一些伤感。 片刻之后他才又问:“那么秋教主又是如何得救的?” 安羽凡并不为救了秋长风而感到丝毫得意或者骄傲,又淡淡道:“也许是他命不该绝,被我和云珂误打误撞找到。” “原来是你们救了他!”达海点着头,目光也变得迷茫起来。 安羽凡不愿再继续触及上官云珂的伤疤,于是回到原来的话题道:“虽然将日月珠送回柔然不一定就是好事,然男子汉大丈夫,季布一诺,千金不易,我答应山云姐姐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好!”达海对他的信守承诺由衷赞赏,然而他又道:“不过,时移势易,从另一方面来看,你这般不顾形势,不计得失,只坚守那么一个诺言,难道不觉得自己很是固执、很是迂腐吗?因为你对山云的一个承诺,导致你被逐出天龙门,更遭受天雷之刑险些魂飞魄散,这些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我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可。”安羽凡一脸正义。 “好!就算你不计较自己的荣辱得失,那么你总是为其他人想想。你是君子,君子怀德,理应济人利物。如果你现在就把日月珠送回柔然,谁又有能力保护日月珠的安全?一旦寇贼环伺,柔然全族势必会再次生灵涂炭,又有谁有能力保护柔然全族百姓的安全?这难道就是你信守承诺的目的?难道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当然不是!”这个问题自从上次天龙门等人提出来之后,他一直都在考虑。 他若不将日月珠送还柔然,便对不起山云的临死嘱托,然而正像达海等人所说的,时移势易,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了日月珠中所蕴藏的秘密,那么他也不得不为众柔然百姓的生命考虑。 然而他想了这许多天,却一直想不出任何办法。 “既然不是,那么你这般苦苦相逼,执意要将日月珠要去,又是何意?”达海反问道。 安羽凡目光坚定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将日月珠送回柔然。至于未来如何保管,自有杜阿老族长定夺。” “杜阿,那个老不死的!”达海呵呵笑了两声,显得十分轻蔑,“如今族长之戒在我手中,我才是柔然的族长。那杜阿早已行将就木,自顾不暇,他有什么能力来保护日月珠?想当初若不是他徇私偏向,我又岂会叛族出走,我柔然又岂经受今天这番磨难。他和山云一样,都只会苟且偷安,而我,只有我,才能带领全族人开疆拓土,重新回到曾经属于我柔然的水草丰美的大草原。”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安羽凡突然想起来,“那柔然族长之戒当初不知你是如何从我身上偷去,害得我还冤枉了莹儿,今日你也必须一并交出。” 第406章 日月之光 “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达海知道打不过安羽凡,只得多拖一些时间,好寻得时机能够逃走。“我是柔然人,目前杜阿已年华垂暮,山云以及那些个道法修为高强的人都已命丧黄泉,目光柔然之中,只有我才能担当起族长的重任。所以,族长之位迟早还是我的,如今日月珠在我手里,由我带回柔然,又与你送回柔然有何分别?” 上官云珂突然冷笑一声,不屑道:“阿伏干达海,你不要再痴人说梦了!就你这样反复无常的人,也想做一族之长?今日乖乖交出日月珠和族长之戒便罢,若不然,此处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安羽凡也道:“达海,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你永远做不上柔然族族长,既是这样,那么你再利用日月珠和魔族同流合污便毫无意义,而徒然成为别人的棋子。而且如今秋教主元气大伤,整个魔族都岌岌可危,你若还想再借助九天神教达到你重回柔然的目的,真无异无痴人说梦。就像你所说,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如果你乖乖将日月珠、族长之戒和另四种神兵交出,我可以饶你一命放你离去。但如果你冥顽不灵,作困兽之斗,那就别怪安某剑下无情了。” “我真不明白!”达海眼中露着很多疑惑,“天龙门那般对你,险些令你粉身碎骨,你而却仍然选择要帮他们。你这个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废话少说!”安羽凡双掌真元一运,两袖无风自鼓。 “嘿嘿!”达海仍不肯屈服,他将日月珠分别拿在两只手中,冷笑道:“你虽然因祸得福修得高强道法,但那日你打败那上古神龟乃是和这丫头以及秋少主联手,如今秋少主不在,我倒要领教一下你究竟长了多少本事,如果你能胜得过老夫,日月珠和族长之戒即刻就还给你。” “好!一言为定!”安羽凡就喜欢这样的君子协定。 “那我们是公平对决,还是你们两个一起上?”达海瞅了上官云珂一眼。 安羽凡向上官云珂道:“云珂,你先退至一边,对付他,我一人足矣。” 上官云珂自然相信安羽凡,不过仍然嘱咐他道:“他有日月珠在手,你要小心他耍什么阴谋诡计。” 安羽凡点点头,上官云珂遂收起长剑退至一旁。 “请——”安羽凡自信的请达海先动手。 达海当然不会谦让,毕竟他已见识过安羽凡的厉害,如今他也不过是抱着搏一搏的态度而已。 他之所以选择搏一搏,也是缘于最近他已窥及柔然心经的最高重第八重的门径。 当然,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果然有大侠风范!”达海恭维一句,而后双手祭出日月珠,但见瞬间红芒大盛。 很快,红芒又转为橙色,之后又由橙变黄,由黄变绿,由绿变青,由青变蓝,由蓝变紫。 变至紫芒之时,紫芒明显比先前的几种光芒都要炽盛。 达海早已做好了打算,既然选择了放手一搏,他肯定要不遗余力。 两颗日月珠迸发着耀眼的紫色光芒,在他胸前双掌间极速旋转,忽然,那紫色光芒之中,蓦地迸发出丝丝白光,便像是黑夜里由窗格中射进来的丝丝月光。 慢慢地,那白光越来越多,直欲将紫芒全都吞没。 安羽凡静静的看着,他当然明白,因为之前和山云在一起时,和杜阿在一起时,他都见识过日月珠的奇幻变化。 日月珠先是在达海两掌前各自旋转,而后又交缠在一起,不过在达海催动之下,它们发出的白芒并不如山云曾经催动时的炽烈。 想起在那个山洞里,山云催动月珠之时,那白芒犹白日午时太阳的光芒,将山洞照得如同白昼。 而这时,在达海催动之下,那日月珠的白芒,却好比皎洁的月光,虽然明亮,却并不炽烈。 上官云珂却是第一次见到日月珠奇妙的变化,内心不由有一丝紧张。 忽然,达海大喝一声,双掌猛推,那日月珠蓦地升至他的头顶,它们极速旋转着,便像是道家太极图中互相缠绕的两条鱼一样。 转着转着,那日月珠像是融合在一起,白色的光芒也比之前稍微炽烈了些。 达海再次一声大喝,突然,从日月珠中射出一道光芒,便像是一道闪电,又像一道巨剑,直击向安羽凡。 安羽凡早已做好准备,只见他捏起法诀,嘴唇微微颤动,他手中那柄凤剑立马飞起,并散发出炽烈的黄芒,在他身前三尺之处形成一个巨大的黄色屏障,远远看去好像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 砰—— 一声巨响,震天骇地。 那道白芒击在那黄芒上,犹如一支闪闪发着光的水晶长箭,在撞到坚硬的铜墙之后,立时粉碎,并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而落。 而反观那面铜墙,只微微一颤,而后坚挺如初。 达海内心大为震惊,他万没有想到安羽凡的修为竟已恐怖如斯。 但他并未放弃,他再次大喝一声,把全身力气全部聚于双掌之上,只见日月珠蓦地又升高数尺。 “日月之光,唯我所为,弥天亘地,无所不照!” 随着他声嘶力竭的一道呼喊,那日月珠中忽然再次射出一道银光,紧接着,一道,又一道,源源不断。 安羽凡双手法诀变幻,他身前那面铜墙蓦地变大一倍,同时也愈加光芒四射。 日月珠发出的一道道白芒,就好比两军对垒时敌方射过来的万支响箭,势必要把安羽凡射成筛子。 但那万只银箭射在金色的坚甲之上,便有如疾风暴雨打在坚硬的碧瓦朱甍之上,顷刻间都折戟沉沙,消失不见,只除了咚咚砰砰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旁的上官云珂也看得十分精彩,这若不是生死决斗,若不是有一方是她心爱的人,她真想为他们喝一声彩。 她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场上两人的一举一动,脸上的神情随着场上的形势,由紧张而慢慢变得从容起来。 一不时,但见达海额头之上已现汗珠滚滚,脸上的神色也十分难看,眼见是力竭精疲,将要支撑不住。 而反观安羽凡,则一直都是气定神闲,应对得游刃有余。 第407章 夺回日月珠 两人交手十数回合,安羽凡一直稳占上风,但有时也故意露出一个破绽。 达海心中渐渐生出一丝恐惧,但同时也保留着一丝希望。 他想不到曾经其貌不扬的安羽凡,曾经那个如草芥一般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今日竟突然有了这么高深的成就。 曾经在九天神教青衣堂,他折磨他的影像历历在目,那时,他想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如今,他的修为似乎已然在他之上。 尽管他知道他所经历的事,但那不是被折磨就是被蹂躏,不是受伤就是死亡,他却如何突然就浴火重生了呢? 难道那巫族的不死之药竟有这般奇效? 他疑惑着,恐惧着,但又期盼着。 他以为安羽凡道法修为尚不稳定,盼望着他露出更大的破绽。 安羽凡也没有步步紧逼,他望着悬在达海身前的日月珠,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他暗暗修炼柔然心经之事,除了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 如今短短数月,他已然突破心经第八重,想来若是杜阿老族长和山果知道,一定会感到不可思议。 一定会!因为他自己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达海自然不知道杜阿违反族规将柔然心经传与了这个外人,就算他知道,也定然不会想到安羽凡在短短数月之内便已窥破柔然心经最高奥秘,跨入最高殿堂。 所以,他才这么大胆的祭出日月珠。 两人又过几招,突然,安羽凡猛地一用力,他手中长剑剑芒之中蓦地飞出一只大鸟,尖喙厉爪,伴随着怒鸣之声,直扑达海双目而来。 达海正要御动日月珠抵挡,安羽凡已紧随那只大鸟而至,只见他运起柔然心经,那两颗日月珠蓦地脱离达海控制,倏忽飞至他的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达海大吃一惊,他不顾那只大鸟,冒着生命危险飞身而起,想要将日月珠夺回。 但安羽凡岂会给他机会,只见他真元催动,日月珠在他胸前蓦地发出两道强烈的白芒,如闪电一般射向达海。 一边是尖喙厉爪来势汹汹的大鸟,一边是两道疾如闪电的强芒,达海慌乱之下顾此失彼,一声哀嚎被两道强芒击飞两丈之远,落地之后趔趔趄趄又退数步,而后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还是安羽凡手下留了情的,若不然,只怕他早已倒地不起。 达海手捂着胸口,恐惧而疑惑的望着安羽凡,犹是不明白日月珠是如何突然之间就被他抢走的。 “你、你——”他目瞪口呆,“你如何会催御日月珠?” 安羽凡知道他心中疑惑,将日月珠收在手中,微微一笑。 “怎么样?我的柔然心经不比你的差吧?” 达海的眼瞪得更大更圆,“什么?你也会柔然心经?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杜阿老族长将日月珠交给了我,自然也将柔然心经传给了我。” “不可能!”达海还是不信,“我族有规定,柔然心经不得传授外人,那杜阿老族长,他不会不知道,也绝不敢这么做!” 安羽凡望上官云珂一眼,不敢再做解释。 一个秋莹儿已让上官云珂妒恼不已,若是让她知道还有一个山果在等着他,他不知道她会生气成什么样子。 虽然这件事早晚瞒不住,但他想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然上官云珂何等冰雪聪明,回想起离开柔然之时,叫山果的那名可爱的女子追出来向安羽凡喊的话,“优力打西米”这几个字犹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 再想到杜阿将不传外人的柔然心经传给了安羽凡,这两者一联系起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望着安羽凡,目光里有一丝怨怼,怨怼他不肯将实话告诉她。 达海的两只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究竟用的什么功夫?为什么能催动日月珠?你说!你快说!” 安羽凡笑而不语,为了让达海彻底死心,他忽然再次运起真元,只见那两颗日月珠蓦地升至空中。 随着他真元催动,日月珠也如达海之前操作那般,在空中极速的旋转起来。 它们的光芒由红变橙,然后又由橙变黄,由黄变绿,由绿变青,由青变蓝,由蓝变紫,最后又变成炽烈的白色。 那白芒犹如正午时分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达海越发惊叹,也越发疑惑,越发愤怒。 “你当真会我族柔然心经?你是怎么偷学到的?是山云那恶妇传给你的?还是杜阿那老东西?他们真是可恶!真不配做我柔然族族长!” 达海有些歇斯底里,他仍然不愿相信安羽凡竟真的学会了只属于他们柔然人的柔然心经,但事实却令他难以怀疑。 “不!不!你用的不可能是柔然心经!不可能!” 他又否定了自己,因为他想到,就算是山云或者杜阿将柔然心经私自传授给了他,最多也不过数月一年而已,他如何就能修炼到心经最高重呢? 在他看来,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因为他自己的天资就已十分聪颖,可是历经半辈子,才刚刚窥见柔然心经第八重门径。 世上还有比他更聪明的人吗?虽然有,就比如山云,但又能比他聪明多少,不过是两三年的差距而已。 而眼前的这个年经人,充其量修炼柔然心经才有一年,少则也可能只几个月,但他却已将柔然心经修炼至最高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世上没有人能够修炼这么快,没有人! 安羽凡展示一番之后又将日月珠收起来,他望着犹困惑不解、惊恐不安的达海,缓缓道:“怎么样?你还要打吗?”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达海仍然一脸惝恍迷离。 现实颠覆了他的认识,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透。 越是想不透,他心中便越是惶恐,同时,他也对自己潜心涤虑想要抢夺族长之位的前景感到无限担忧,甚至有些绝望。 在以前,从来没有人对他的心灵带来过这么大的冲击和震撼,哪怕优秀如山云也没有。 然而,今天,面对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知道自己彻底败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408章 成功一半 “你把刻录召唤上古神龟的玉简、族长之戒和另四种神兵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安羽凡再次恩威并施。 在他看来,达海并不是他切身的仇人,他没有必要对其赶尽杀绝。 “哈哈哈哈——”达海迷惘的望着他,突然发疯一般大笑起来。笑声里有不甘,有无奈,还有凄楚。 那笑声穿山度岭,震得周围的林木抖抖瑟瑟,震得远处熟睡中的鸟儿也竞相扑棱着翅膀慌忙飞起。 就连那村庄里也传来鸡鸣犬吠之声,另有几户人家也亮起了灯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弥漫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之中,使黑夜忽然充满了恐怖。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都没有阻止他,他们只静静的看着,防备他再次逃跑。 待达海终于笑够,他弯着腰扶在一棵树干上,深喘着气,懊恼道:“想我达海算计一生,到头来却落得个无立锥之地的下场,老天爷对我真是不公!” 安羽凡道:“常言说的好,命里三尺,难求一丈。可欲者是我物,不可放失;不可欲者非是我物,不可留藏。今日的一切因缘,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往日里,他也曾怨天尤人,想不到此时却也拿这些话来劝慰别人。原来人的境遇一变,心态也会自然而然的改变。 达海垂着头,打不过,逃不走,他明白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他来到中土,本意就是希望借助九天神教之力帮他抢夺柔然族族长之位,他没有必要将性命留在这里。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住性命,日后他还可以再想办法。 因为他明白,安羽凡虽然将柔然心经修炼至最高重,但他毕竟不是柔然族人,也没有理由过问柔然之事,日后回到柔然,他仍然有机会去争那族长之位。 “好!我给你!都给你!” 达海忽然发狠一般,使劲摘下戴在大拇指上的那枚柔然族族长之戒,凝望片刻,猛地掷与了安羽凡。 安羽凡将柔然之戒接在手中,仔细端详片刻,确定是真的,方才收进怀中。 “那玉简呢?还有青龙、赤霞、飞云三柄宝剑,以及金刚降魔杵又在何处?”他又问。 达海咳嗽了一下,道:“我因一路逃亡,携带不便,所以将另四种兵器早早藏了起来。至于玉简,那是我柔然至高无上的秘密,自始至终都还在我柔然的土地上。”说到玉简,他的神色倒是十分的凛然。 “噢?这么说你并没有将玉简带至九天神教?”安羽凡将信将疑。 “不错!我已然破解了玉简中的奥秘,玉简本身便也无用,我又何须将其带在身上。”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不过你将玉简藏于何处,总是要说出来,还有那四种神兵,我们都要亲眼看到。” “我只能告诉你们那四种兵器藏在何地!” “那你说藏在何处?”上官云珂迫不急待问,她对玉简便不十分感兴趣。 “藏在——”达海不知是努力回忆还是不愿说出,支支吾吾良久。 “究竟藏在何处?”上官云珂再次质问道,“到了这个时候,我劝你不要再有任何幻想,今日羽凡答应饶你一条性命已是格外开恩,你若还心存侥幸,必将将自己置入万劫不复之境。” 达海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处境,他自知已无回天之力,只好老实交待道:“我只记得那个位置,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那就请你带我们去!”上官云珂眼中有些不耐烦,“不过,你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样,如今全天下的人都在寻你,落入我们手里已是你最大的幸运,若是落在天龙门等人手里,他们可不像羽凡和本姑娘这般好说话,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生不如死。” 达海明知她是在威胁自己,但内心仍禁不住升起一丝恐惧,他并没有和天龙门那些人打过多少交道,但从自已参与的数次正魔交锋来看,那些人确实一点也不比他们所谓的“魔族”仁慈。 他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心中好一阵唏嘘,呕心沥血这么长时间,眼看胜利在即,却又一朝倾覆,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他的命。 “好!我带你们去!”他再次睁开眼,语气里满是沮丧。 他们向着山外走去,达海在前,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在后,两者相距数步。 达海受了伤,又因为心里的抗拒,他便有意无意之中表现得伤势十分严重的样子,所以走起路来慢慢悠悠。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越是催促,他便越显得疲惫,并且有自己的理由,“你们将老夫打伤,又不让老夫休养,照你们这样催法,走不到地方,老夫就已累死了。”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明知他是在夸大其词,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决定待走出这片山峰之外,觅得两辆马车,好让他再无借口。 东方的天空渐渐透出一丝白光,不久天边又翻起了鱼肚白,再不久丝丝红芒破土而出,将整个东边的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一轮红日半隐半现的笼罩在一层厚厚的云彩之后,那云彩被红日照得通红,像是要燃烧起来。 慢慢地,慢慢地,那红日终于从云层后露出了头,无限光芒照彻大地,所有的黑暗与阴霾顷刻间都被一扫而尽。 安羽凡也看到了希望,正义终会战胜邪恶,正如光明终会驱散黑暗。 想到很快就能将日月珠送回柔然交差,想到世界很快就能再次恢复宁静,想到很快他就能和上官云珂长相厮守,对,还有秋莹儿,还有山果,想到很快他就能全心全意的侍奉母亲,他的嘴角就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虽然父亲的大仇还未曾得报,但他相信事情也很快会水落石出的。 为父亲报了仇,而后带着这么漂亮的三位女子,再寻一片宁静之地,一起侍奉母亲。这是他的期待,也是他的规划。 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还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吗?没有! 如果硬是要找出点遗憾,找出点美中不足,那便是父亲早逝,无福享受到如今美好的生活。 这样想,他觉得他之前所遭受的一切苦、一切难都是值得的,都是无须再在意的。以前所有欺侮过、伤害过他的人,也都是可以原谅的。 他现在可以站在最高的山峰之巅,高傲的俯视任何人,并不是因为他的道法,而全是因为上官云珂、秋莹儿和山果。 他越想心中越是甜美,那一丝微笑便挂在嘴角不肯离去。 这自然被上官云珂注意到,“你想到了什么?”她莫名的问。 第409章 救上官隐的办法 安羽凡看向她,她的眼睛虽然一如既往的明亮澄澈、清冷动人,但隐隐之中却总比以前多了一丝忧郁。 这丝忧郁,便如一盆冷水,一下浇到他的头上。 他意识到,他心中的憧憬还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实现,首先,上官隐的事若不能妥善解决,上官云珂便一直都不会安心,她不安心,自己当然也不可能独享清闲。 可是,这一件事实在棘手,上官隐的恶实在比秋长风还要大,武林正道对他的恨也可能更甚过秋长风,天下人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而他也实在想不到保全他性命的办法。 他宁愿他一直不出现,宁愿他死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宁愿他永远再与上官云珂没有任何联系和瓜葛。 但是,他既然选择了逃跑,就证明他是一个懦弱的、贪生怕死的小人。同时,他还有无尽的野心,以及为达到自己的野心而不择手段的疯狂。 假如说当初天龙门等人能够饶恕“秋长风”,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自己俱元气大伤,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还希冀自己为他们找回日月珠及四种神兵,并销毁刻有召唤上古神龟方法的玉简。 那么如今再次面对那个当初的“秋长风”,面对那个已经立下血咒的“秋长风”,还能有什么可以交换的条件呢? 上官云珂见安羽凡不回答,又突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下便起了猜测,“怎么?你是不是想着很快就能将日月珠送回柔然,很快就能见到那个叫山果的女子吧?” 安羽凡不虞她竟会提起山果,当下微微一惊,不由感叹女人的心思总是异常敏感。 于是他辩解道:“你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想到事情即将办完,我们就可以一起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无忧无虑?”上官云珂忧郁的眼睛里又多了一丝迷茫。 如今她父亲不知所踪,生死难料,师兄骆天豪又被囚禁于天龙门,整个蓬莱阁群龙无首,摇摇欲坠,她怎么会无忧无虑呢? 安羽凡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又道:“你无须过度担心,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所有的事都会得到解决的。等到我们将另外四种兵器找回,我们就想办法去寻找你爹,他一个大活人,总是能找到的。” “可是找到之后呢?”上官云珂左右为难,“我想知道他身在何处,可又希望他永不出现,他一出现,天下武林正道总是不会饶过他。” 安羽凡又何尝不知道,继续劝慰道:“我们找到他,由此便了却了你心中的惦记,到时,他若想继续潜藏,我们只不揭露便是。” “可是我爹若不现身谢罪,我师兄就会一直被囚禁在天龙门,我也一直会良心难安。” 安羽凡不知如何再接话,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上官隐出现,就等于死,不出现,骆天豪一直被囚。出现,上官云珂愁,不出现,她仍然愁。 他望着天边的红云,望着初升起的太阳,心中忽然也感到一丝迷茫。 阳光虽然驱退了黑夜,可是,太阳升起,还会落下,黑暗退去,仍会再来,黑暗与白天周而复始,无止无休。难道这世间的正义与邪恶也是如此?快乐与忧愁也是如此? “怎么?你们的意思是上官隐躲起来了?”达海突然再次回过头问,不待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理他,他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道:“是了,秋长风没有死,上官隐事迹败露,这天下虽大,定然再无他的立锥之地。”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真想不到,上官隐的下场竟然比我还要凄惨!” 对比上官隐的遭遇,他似乎找到了一点慰藉。 然他的话和笑声却让上官云珂十分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她瞪他几眼,又咬了咬牙,突然像下定决心一般向安羽凡道: “羽凡!我知道仅凭我自己的性命是不足以弥补我爹所犯下的罪孽的,我也知道你也不会同意我用我的命去偿还我爹所欠下的债,可是,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救我爹,来救蓬莱阁。我想——我想——” 她忽然又有些犹豫,眼睛也不敢再看安羽凡。 “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安羽凡问。 “我想——”上官云珂低下头,很久才又看向他,“我知道天龙门也一直想将日月珠保管在天龙门,所以——所以——” “你想让我用日月珠来交换上官阁主的命是不是?”安羽凡明白了她的意思,内心不由升起一丝惆怅。 上官云珂脸上露出一丝惭愧,声音也变得更小了些,“我知道你为日月珠付出了很多,我知道你是一定要完成对山云的承诺的,可是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如果你不愿意——” 安羽凡的确不愿意,上官隐犯下的错,在他看来也是万死难恕,只不过一来他不再是任何名门正派的弟子,二来他当然要维护上官云珂,所以他才一直不发表对上官隐的任何看法,也不想掺和天龙门等人与上官隐之间的任何恩怨。 然而求他的人是上官云珂,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她的任何要求他都不能拒绝。 “好吧!如果这个方法可以!”他面无表情,似乎是无奈的妥协。 “可是,你对山云的承诺——”上官云珂见他这么爽快,倒有些于心不忍。 安羽凡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安慰她道:“其实,在我第一次见到杜阿老族长的时候,我对山云的承诺就已经完成了。后来,在杜阿老族长将日珠也融入我体内时,我便已不需要再对日月珠负任何责任。” “这是真的?”上官云珂闻言不胜欣喜,眼睛里也闪烁出了久违的光亮。 “当然!所以你不要有任何过意不去!”安羽凡微笑道。 走在前面的达海突然再次停下脚步,很是不满的转过身,“既是如此,你又为何一定要将日月珠从老夫手中抢去呢?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用日月珠去换取上官隐性命的?” 上官云珂直勾勾的望着安羽凡,似乎也想听听他怎样回答。 安羽凡想了想,道:“杜阿老族长虽未要我对日月珠负任何责任,但日月珠毕竟是从我身上丢去的,就是杜阿老族长不追究,我也深为自责。如果说之前我力不胜任,才由人摆布,如今有了能力,自然要顺天应命,珠还合浦。”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他已同山果喜结连里,已是半个柔然人,当然也有守护日月珠的责任,只是他暂时还不能说出来。 第410章 围堵 达海有些怒不可遏,“谎话!你说的全是谎话!不过是上官隐有个漂亮的女儿,我没有而已,你何必将贪财好色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安羽凡竟然打算用日月珠去换取上官隐的命,而全不在乎他的遭遇。他的“伟大”致使他前功尽弃,致使他数载心血覆于一旦,他做族长的美梦,从此再无希望。 “你胡说什么!”上官云珂蓦地抽出了宝剑,“你再这么口无遮拦,别怪本姑娘反面无情!”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达海不肯服输。 “算了!找到那四种神兵要紧,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安羽凡将上官云珂劝住。 他知道达海话糙理不糙,放弃日月珠,虽然他心中依然不情愿,但为了上官云珂,为了这个深爱着他同时他也深受着的女子,为了她为自己曾经的付出,他只好这么决定。 若不是还要凭借达海去找回另四种神兵,上官云珂真想教训教训达海,但此刻她只好忍气吞声。 她狠狠瞪他一眼,那眼中像是飞出数把飞刀,令达海也不敢再正眼看她。 三人继续向前走,各怀心思。 不一时,上官云珂便忘了对达海的恨,他紧跟着安羽凡,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想到父亲有得救的希望,她的步伐也忽然轻快许多,她的眼睛不时向安羽凡身上打量,身体也有意无意向他靠近,若不是达海在旁边,她真想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他。 她没有看错人,她感激他,虽然她曾经为他付出过许多,但他都一一还回来了。 不!她只是救了他一次,但是他救过她却不只一次,而且还又准备救她的父亲。这样算起来,他非但不再欠她的,相反,倒是她欠了他莫大的恩惠。 她这样想着,可是却不会明说,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而且,她还要让他觉得他仍是欠她的,只有这样,他才尽可能的属于她自己。 唉!她忽然暗暗叹一口气,她一直防备着秋莹儿,可如今却好像又多了一个山果。 于是,她望着安羽凡那充满爱意的眼睛,突然又多了一丝恼怒。她想,找机会她一定要向他问个清楚。 他们刚走出那村庄东边的一座山峰,来到一片开阔的平原,安羽凡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上官云珂不明所以的问。 安羽凡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而后侧耳细听起来。 达海发觉他们异常,以为他俩又在缱绻羡爱,于是回头埋怨道:“你们总怨老夫走的慢,殊不知你们自己不也走走停停?” 安羽凡却无心理他,侧耳又细听片刻,忽然皱起眉头道:“有大批人马向我们这边来了!” 闻言,达海和上官云珂俱皆紧张起来,他们也都侧耳细听,不久后,达海有些慌张道:“果然人数不少!我猜肯定又是奔着老夫来的!” 上官云珂望着安羽凡,疑惑道:“他们的速度好快,但不知来的是什么人?” “嘿!”达海突然冷笑一声,“你们紧张什么!不论是天龙门、天苍派还是九天神教,都是和你们一伙的。他们找的是老夫,要的是老夫的命,安少侠昨夜已答应过饶老夫一命,还望安少侠一言九鼎,不要将老夫送给那些人,否则老夫就是死也不会说出那四种兵器的藏匿之地。” “怎么,你连九天神教的人也怕了吗?你和他们不是一丘之貉吗?”上官云珂讥笑道,她终于找到了回敬他的机会。 达海哀叹一声,垂头丧气道:“在蓬莱阁,我弃秋教主而去,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秋教主没有死,不知他会不会耿耿于怀呢?他若迁怒于我,天下便当真没有方寸之地可容我栖身了。” “哼!”上官云珂又冷笑一声,“你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助纣为虐的时候,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达海说不出话,他看着安羽凡,问道:“安少侠,你看我们要不要暂时躲一躲?”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是万夫所指,天龙门等人时刻想要他的命,九天神教也定然为他的背叛而怒发冲冠。 “我们为什么要躲?”上官云珂却不以为然,“不论是九天神教,还是天龙门、法王寺,羽凡都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何须要躲他们?” 安羽凡淡然一笑,“这一路之上,我们身后总是有人若隐若现,我逃开他们容易,可你们两个呢?” 说着他挥了挥手,又道:“算了,既然他们一路追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如果是九天神教的人,莹儿必在其中,我们自无须担心。如果是天龙门的人,大家正好结伴去找另四种神兵,却也没有什么。” “好!那老夫这条命保不保得住就全在安少侠了!”达海一改之前的骄狂,一句一个安少侠,态度变得十分卑微。 不久,十数个人影就进入他们的视野,为首的果然是天龙门弟子,而冲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安子荣。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静静的看着他们,并未开口。安子荣径直来到他们身前,先瞧了一眼安羽凡,又望了一眼上官云珂,目光最后落到达海身上。 而此时,达海早已后退几步,站到了安羽凡身旁。随安子荣一起追来的其他人,也都在他身周站定,呈扇形之势挡住了安羽凡三人的去路。 安羽凡定眼看去,来人有苏霜月、吴鹏、杨善仁、姜德辉等十余位天龙门弟子,另外还有法王寺本信,天苍派宋恩华,郭浩然,以及其他一些门派的弟子,大都是熟悉的面孔。 “达海,你果然在这里,日月珠呢?青龙剑呢?赶快交出来!” 安子荣并未先向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打个招呼,而是上来就虎视眈眈的喝问达海。 达海望了眼安羽凡,略有不屑的回道:“日月珠老夫早已交给了安羽凡少侠。” 安子荣这才将目光移向安羽凡,目光里除了不忿,依旧有一些嫉妒,但碍于安羽凡目前深不可测的道法,他也不敢太过嚣张。 第411章 索要日月珠 “子荣!”终究是安羽凡先开了口,“日月珠已在我手里,但青龙剑等四种神兵被达海另藏在别处,我和云珂正要随他去找,正巧你们也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哼!”安子荣突然冷笑一声,斜眼道:“我们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 说着他伸手指了下上官云珂,眼里的恼恨越加浓郁,“你们一个是背师叛教的天龙门弃徒,一个是逆天无道的蓬莱阁逆恶,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并肩同行!” 安羽凡本想缓和一下和安子荣的关系,却不想他对自己依旧这么固执成见。 不过,他并不生气,毕竟自己不但道法修为超过了他,还将上官云珂从他身边抢走。 然上官云珂却受不了他的嘲讽,愤怒的反驳道:“安子荣!你莫要红口白牙恶意中伤!我自会想办法去弥补我爹犯下的过错,但我们蓬莱阁绝不允许你这般诋毁和轻侮!” “哼!”安子荣又是一声轻蔑的冷笑,“这还要本公子诋毁吗?是你爹自己狼子野心,才利令智昏做出了这般丧心病狂的举动。他不但抹黑了他自己,抹黑了蓬莱阁,连天下所有的武林同道也都因为他而蒙羞受耻。从今以后,你,还有你们蓬莱阁,都妄想再抬起头来。” 上官云珂气得咬牙切齿,这时,安羽凡替她解释道:“子荣,你不要这样执一偏之见,也不要咄咄逼人,通玄掌门和了尘大师、无极掌门都知道,上官隐所作所为与云珂以及蓬莱阁所有的弟子俱毫无关系,你又何必牵强附会、诟谇谣诼呢?” “怎么没有关系!”站在安子荣斜后的苏霜月突然踏前一步,目光里透露着两团怒火,“上官隐乃是蓬莱阁阁主,他那般悖逆不轨、重逆无道,致使万千生灵涂炭,蓬莱阁所有弟子又岂能脱得了干系。他造下的罪孽就是整个蓬莱阁造下的罪孽,我掌门师尊他老人家虽然不罪孥属,但天下武林同道谁又不心怀不忿?蓬莱阁众弟子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必将受到天下人唾弃,尤其像上官云珂这等身为上官隐至亲之人,更为天下所不齿,又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你——” 一句话十分犀利,就像一把刀直接刺进了上官云珂的心脏。她羞得面红耳赤,又气得磨牙凿齿,当下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安羽凡又岂能忍受上官云珂这般受辱,当即严辞反驳道:“苏师姐!关于上官阁主之事,通玄掌门早已拍板定案,你今日却又当众这般狂言瞽说,大干物议,难道是觉得通玄掌门处事不公,对他不满吗?” 安羽凡的反击直令苏霜月钳口挢舌,就像是打在了蛇的七寸上。 “你——我——我哪有——” 任凭苏霜月再是狂妄,她也不敢对掌门有任何不尊和亵渎,她明白她方才的那番话若是私下当着安子荣或者师父通灵的面说起,也不会有什么。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被安羽凡这么一质疑,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再添油加醋传到通玄耳朵里,只怕少不了担一个藐视师尊的罪名。 固然师父疼爱她,也不一定受到责罚,但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假若被人揪着不放,于她日后的前程定然会有阻碍。毕竟,在她心中,她早晚是要接师父通灵的位置的。 她一时语塞,有些心虚的左右看了看众师兄弟,见大家都弭口无言,猜想也都被安羽凡的话震慑住。 但她岂能忍受气焰就这么被安羽凡压了下去,那岂不颜面扫地,于是她眼珠一转,忽然又想到什么,于是再次盛气凌人怼安羽凡道:“你不要信嘴胡说!你喊谁师姐?谁又是你的师姐!” 安羽凡见达到目的,也不再与她计较。他只是顺口喊了她一声师姐,她既不乐意,他也懒得再搭理她。 而上官云珂见安羽凡三言两语就帮她出了恶气,眼中也不由对他越加钦佩和悦爱。 对面的安子荣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安羽凡,他知道再于这件无关紧要的事上纠缠下去徒劳无益,于是直接伸出一只手掌,向他摊牌道:“今天我们只为达海和日月珠而来,将达海和日月珠都交出来,从此大家各不相扰。” 安羽凡正要开口,上官云珂急忙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凑他耳边低声道:“羽凡,日月珠是用来交换我爹性命的,一定要当面和通玄掌门说清楚才能交给他们。” 安羽凡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转头朝她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而后他再次看向安子荣,道:“子荣,你不要着急,日月珠我早已打算要交与天龙门,但不是交给你,而是交给通玄掌门。” “哼!”安子荣嘴角再次露出一丝冷笑,“既然你打算将日月珠交与我天龙门,那么由我带去交与师父岂不省事,又何劳你大费周折。” 安羽凡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我见到通玄掌门之后自然还有话要说。” “哼!”安子荣又是一声冷笑,好像洞察了安羽凡的心意,“你执意要亲手交到我师父手上,我看你是利用日月珠,想重新加入我天龙门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面面相看,但反应最大的还是那些天龙门弟子,他们脸上不是充满了惊讶,就是充满了质疑,有人眉宇间皱襞乍起,还有人嘴角不经意闪过了一丝微笑。 毕竟安子荣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在那场正魔大战之后,无极道人和了尘大师都曾经撮合过,通玄掌门也松了金口。 达海也疑惑的望向安羽凡,这时,他也不明白,安羽凡抢走日月珠,究竟是用来换取上官隐性命的,还是真的想以此为条件要重新回到天龙门。 只有上官云珂平静的看着安羽凡,她固然比谁都希望他能够重新返回天龙门,但她相信他会用日月珠先来救她父亲的。 但她内心也不由暗暗生出一丝欣喜,假若这两件事能够同时实现,那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第412章 对决 大家都因安子荣的一句话而心潮腾涌,但安羽凡自己却好像无动于衷。 经过了多少次的生与死,他早已看淡许多事,天龙门固然要比九天神教高尚一点,但手段却一点也不比九天神教差到哪里。 人活着,乐天,知命,行善,积德,如此便不失为一个好人。与什么门派并无关系。 同时,他也看穿了安子荣的心思,于是淡淡一笑,道:“子荣,你是怕我重新回到天龙门会威胁到你的前程么?那么我告诉你,你无须多虑。” “难道我说错了?难道你不想再回到天龙龙?我可不信!”安子荣依然十分孤傲和自以为是,“以你现在的道法修为,一旦回到天龙门,必会受到师尊万分器重,那凌驾于万人之上的荣耀,难道你会不想要?” 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我是受过天雷之刑的人,难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我会不明白?” 说罢他深情的望了上官云珂一眼。 安子荣看到他们两人彼此深情对望的眼神,便好像有人将一把盐再次撒到了他尚未痊愈的伤口上,他越加嫉妒,也越加愤恨,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 “好!”他眼中像要喷出火来,“既然如此,那你就将日月珠交出来。只要你将日月珠交出来,从此我们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安羽凡还是摇了摇头,坚定说道:“我说过,我要亲手交到通玄掌门手上。” “嘿!”苏霜月也表现出十分不屑和气恼,“你口口声声说要将日月珠亲手交到我掌门师伯手上,然而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谁又能知道?” “对呀!”终于有其他人附和,“以前你还说过一定会将日月珠送回柔然,这时你又说要亲手交到我掌门师伯手中,究竟你哪一句话可信?” “对!你若要我们相信你,现在就将日月珠交出来,否则,你总是不免有私心妄念的企图。” 安羽凡不能解释,过早的暴露目的只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还有可能事与愿违。 达海看了看安羽凡,他虽然知道,却也不想多说。因为在他看来,此时此刻,坐山观虎斗才是对他最有利的局面。 他非但不帮安羽凡解释,还要火上添油,只有他们斗起来,他才有机会逃跑。 于是他又望向安子荣,用十分轻蔑的口吻道:“安子荣,安羽凡少侠有什么企图与你们有什么关系?老夫是被安羽凡少侠找到的,只屈服于安羽凡少侠。日月珠本就是我柔然圣物,如今老夫将日月珠交给了安羽凡少侠,他乐意将日月珠送到哪里就送到哪里,你们丝毫管不着,我劝你们也不要起歪心歹念。说实话,就凭你们这些人,连安羽凡少侠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过,你们若是识相,赶紧滚得远远的,否则,惹恼了安少侠,定让你们统统丧身荒野。” “大言不惭!”安子荣气得刷地抽出了长剑,指向安羽凡,眼睛却仍凝视着达海,脸上青筋暴起,“他虽然道法比我等高些,又有什么可怕?我们这么多人,未必就输得与他!”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以多欺少似乎有损天龙门威风,于是接着又道:“我们天龙门弟子,向来不畏强暴,任凭他侥幸学得什么邪术歪道,想要击败我安某人也绝非易事。” “我看你才是口出狂言,愚不自知!”达海再次轻蔑一笑,“别说你们,就是你们天龙门掌门通玄老道如何?连他也不敢这般口出大言,可笑你们一众嗫嚅小儿,竟如此大言炎炎。” 安羽凡心知达海刻意挑拨煽惑,虽然他不为所动,奈何安子荣早已按捺不住性子。 只见他猛运真元,长剑随之一震,立时迸发出耀眼光芒。 “安羽凡!”他一双眼睛如虎视鹰瞵,“我问你最后一遍,日月珠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安羽凡依旧十分平静,“子荣,我说过我会将日月珠亲手交到通玄掌门手中,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而咄咄逼人?” 安子荣已没有耐心听他任何解释,“好!”他猛一咬牙,“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想走出这片地方!” 说罢,他将剑一翻,伴发着一阵龙吟之声,长剑直刺向安羽凡。 “羽凡,小心!” 上官云珂神色一凛,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如今的安羽凡早已非吴下阿蒙,又何须她担心呢。 果然,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他气定神闲,凝望着安子荣刺来的长剑。 待长剑距离他只有数寸之遥,只见他轻轻抬起右手,拇食二指随手一弹,便将他长剑弹开两尺。 他这般轻松随意更让安子荣怒火中烧,他也不愧是天龙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只见他借力双足一点,身躯一转,长剑划个弧形再次转向安羽凡。 他自知不是安羽凡敌手,所以从一开始就毫不留力,长剑寒芒炽盛,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安羽凡依旧不肯拔剑,他身形一转,躲过长剑锋芒。而后长袖一挥,一道真元从掌中疾射而出,再次将那长剑击偏。 两人你来我往连过数招,安子荣招招杀气腾腾,却始终奈何不得安羽凡半分。 另一边苏霜月也知安子荣绝不是安羽凡的对手,当下也猛地抽出宝剑,大喝一声飞身加入战斗。 而上官云珂又岂肯看他们以多欺少,正要也拔出凰剑,却听到安羽凡嘱她道:“云珂,你仔细看好达海,其他的无须过虑。” 说罢他右手一掌震退安子荣的攻击,紧接着左手又是一掌,挡住了疾飞而来的苏霜月。 上官云珂见安羽凡在未拔剑的情况下以一敌二犹轻松自如,同时,他还时刻注意着自己,当下更为他高深莫测的道法所折服,也为他对自己的关爱所感动,便道:“好!你无须管我,自己千万小心便是。” 说罢她转头看向达海,见他和天龙门等其他人一样,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的战斗,而并无逃跑的迹象。 于是她提剑悄然横跨几步,挡住了他的退路。 第413章 人质 达海本来极尽挑拨,欲借他们争斗之时伺机逃走,但当他看到安羽凡和安子荣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以及在这凌厉杀气中潇洒飘逸的身影,他一时不由心潮腾涌,继而竟然暂时忘记了他挑拨他们打斗的目的。 虽然他早已见识过安羽凡的深不可测,但如今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看中土几个黄骢少年精彩的对决,不由令他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 如果说安羽凡的高深修为具有极大的传奇色彩,那么安子荣、苏霜月,还有上官云珂等人,那些个少男少女的道法可都是实打实一步一步潜心修炼而来。 而且,一年前他初次见到这些少男少女,他们还略显青涩,然之后他每一次再见到他们,他们的见识和道法都会比之前更进一步。时至今日,也终于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要知道,他的目标本是柔然族的族长之位,他的梦想便是带领族人跨过大漠,抢回原本属于他们的肥沃土地,恢复柔然往日荣光。 然如今看到中土这些出类拔萃的翩翩少年和青葱少女,他突然感到无比的绝望。他们不但卓荦超伦,而且数量众多。 而在柔然,这样头角峥嵘的少年可以说绝无仅有。就连年轻时候的他,对比眼前的这些少男少女,也同样自愧弗如。 数十年来,或许只有山云——他不得不承认,只有她,才有与这些年轻人一较高下的能力。 但就是这样闪光的天星,也因为他而横死他乡了。 他心底忽然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对不对?值不值? 他悔恨着,自责着,迷惘着,一时间找不到人生前进的方向,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 他目不别视的望着眼前像鱼跃鸢飞一般灵动的安羽凡等人,可他们的人影却越来越朦胧,越来越模糊…… 砰—— 突然一声巨响,响彻长空,震天骇地。 达海也瞬间从迷惘中清醒过来。 却见不知何时又有两人加入了战斗,安羽凡以一敌四,虽仍然赤手空拳,却也不再一味忍让。 他明白,眼前的这些人是不会知难而退的,要想离开,只有将他们打败,甚至打伤。 所以当突然又飞来一人从背后偷袭他时,他也不再留情,猛地击出一掌将那人连人带剑震飞数丈之远,吐出一口鲜血尔后旋即昏死过去。 而面对那位偷袭者,原来已经飞起身来准备相助的上官云珂,也在惊慌和震撼中再次落于地上。 达海清醒过来之后,倏忽再次萌发了逃跑的心思,可是他一扭头,却发现上官云珂也正看向他。 上官云珂见安羽凡无恙,便再次走到达海身旁。达海也只得暂时收起念头,继续等待新的时机。 同样,安羽凡突如其来的这一雷霆之击,也令天龙门那边众人大惊失色。众人纷纷围了上去,争相查看那人的伤势。 安子荣以为那人被安羽凡一掌打死,惊得招呼苏霜月等人罢手退于一旁。 他不敢相信,以他们四人合力,非但没有伤到赤手空拳的安羽凡分毫,反被他一掌击杀了另一位同门。 阴险 他拨开众人查探一下那人的伤势,发现还有口气,而后便走出来又朝安羽凡戟指怒目骂道:“安羽凡!你好是狠毒!” 安羽凡却淡淡道:“背后偷袭,岂应是天龙门弟子所为?我若狠毒,他早已经一命呜呼了,今日略施惩戒,便是为阴险者戒!” 这一句话,不但将责任推给了对方,还显示了自己的仁慈。 安子荣见己方不但吃了亏,还输了理,心中更为气恼,咬牙切齿道: “安羽凡,算你狠,既然你不肯将日月珠交出,还打伤我们一名弟子,那么就别怪我冷面无情了。” 说罢,他抬手向后面的人做个手势,后面的人会意,立时便有名弟子鸣哨向外面传了个讯息。 安子荣瞪着安羽凡,脸上渐渐露出得意之色。安羽凡不知他们又要耍什么花样,正疑惑之际,但见远远走来三人。 当来人走近,安羽凡看清来人面貌,顿时大惊失色。 “娘——” 安羽凡惊慌的大喊一声,便要跑向前去,然却被安子荣挥剑挡住。 却原来是两名天龙门弟子押着安母大步而来。 “伯母——” 上官云珂也同样惊惶失色,她万没有想到天龙门的人竟会做出这种事,这种只有邪魔歪道才会使的卑鄙手段。 “凡儿——” 安母也看到了安羽凡,只见她仆仆风尘,形容憔悴,一脸的惊慌在看到儿子后瞬间都变成了想念和关爱。 “安子荣!”安羽凡突然朝安子荣怒吼一声。 他脸上青筋暴怒,双拳紧攥,手指几乎要插进肉里。 “你为何要将我娘抓来?她只是一个种田开地的妇道人家,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安子荣!”上官云珂也忍不住上前怒骂起来,“你可知安伯母是你的婶母,你竟然做出这等卑鄙之事,难道不觉得可耻吗?不觉得有辱天龙门声誉吗?你如此对待尊长,一则不孝,欺侮手无寸铁的百姓,二则不仁,不护惜师门声誉,三则不义。如此不孝不仁不义,还配是堂堂天龙门的弟子吗?” “你住口!”安子荣脸上闪过一丝羞惭,羞惭转而更加成怒,他手指着安母,红了眼道:“她不过是我家的一个奴才,称得上什么婶母!你爹那么丧心病狂,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继而他又向安羽凡道:“安羽凡,今日我只要日月珠,你若怜惜你娘,就乖乖将日月珠交出来,如此我们各行其道,再不相扰。” 安羽凡怒斥道:“安子荣!天龙门身为天下第一大名门正派,向来扶危济困,替天行道,如今你如此卑劣行径,难道不怕通玄掌门责怪吗?” “我卑劣?”安子荣冷笑一声,“且不说她上官云珂是丧尽天良、罪恶滔天的上官隐之女,你自下天龙山起便一直与那魔族妖女纠缠不清,甚至当着天下人之面与其卿卿我我、山盟海誓,你们难道就称得上刚直清正?我不过是为了对付你这个大魔头,才不得已使用一些手段,与你们的逆邪又岂可同日而语。” 第414章 亲人魂逝 “你称我是大魔头?” 守着安母,安子荣竟称他为大魔头,安羽凡不禁十分生气。 但因为平生第一次被人称得个“大”字,还是他从前一直仰慕的人,他心中的怒气于是倒还夹陈出三分骄傲。 他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天下人有目共睹,你说我是大魔头,我和魔族勾结了吗?我出卖天龙门了吗?我残杀武林正道了吗?没有,我一个都没有。莹儿虽是九天神教之人,但她舍生忘死,屡次救我,不但救我,还在去往柔然的路上,也救过你们。” “子荣少爷!”安母也挣扎着卑微地求情,“你和我凡儿这是怎么了?你们的关系从小不是一直很好吗?你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后来又一起去学道。如今你们道法学成了,出人头地了,该当一起行侠仗义才是,怎么反倒打起来了?你们争的那什么珠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娘!”安羽凡内心十分心痛,“都是儿不孝,连累你老人家受苦了。” “凡儿,你们争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子荣少爷一定要你交给他?这东西很重要吗?子荣少爷又为什么称你为大魔头?我的凡儿可不能走歪路啊。” “伯母,羽凡不是什么魔头,您不要听他胡说。”上官云珂赶紧为安羽凡辩解。 安母点点头,“我的孩子我知道,他从小就忠厚老实,又怎么会是大魔头呢,一定是子荣少爷弄错了。” “娘,孩儿一时给您也解释不清楚,待过了今日,孩儿再慢慢和您细说。” “好!好!”安母连连答应,而后又向安子荣道:“子荣少爷,先前您对我说,要我劝说我凡儿交出那什么珠子,可是那珠子究竟是谁的呢?假如原本就是你的,我一定要他交出来,但如果原本是我凡儿的,你又怎么能去抢呢?” 安子荣威逼道:“这日月珠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他的,只要今日你能劝他肯交出来,我自不会伤你一根毫毛。” 安母道:“这珠子既然都不是你们的,那你们又争抢什么?是谁的东西就要给谁,你们又何必为别人的东西而拿刀动杖的。” “我带你来是要你劝说你儿子将日月珠交出来的,不是让你问东问西的!”安子荣有些不耐烦。 “安子荣!”安羽凡也已无法忍受,“我说过我会将日月珠亲手交给通玄掌门的,你快将我娘放了。我知道你要抢功劳,可是你已经深受通玄掌门爱戴,又何必一定再打日月珠的主意。” 然而安子荣必定有他的算盘,如安羽凡所说,他虽然深受师父爱戴,可是在他之上,毕竟还有一个崔建成。 但他并不能将这个原由说出口,他忽然跨出两步,来到安母身前,蓦地将剑横在了她脖子上。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都被吓了一跳,安母也被吓得抖了个激灵。 “安子荣!你若敢伤害我娘一根头发,今天谁都别想走出这片山郊!”安羽凡已有些怒不可遏。 “那你就将日月珠交出来!”安子荣两眼发红,像是发了疯一般。 安羽凡满腔怒火,却又无可奈何,他抬抬手,摸了摸放在胸口的日月珠,内心犹豫着,挣扎着。 他知道日月珠对于赎救上官隐非常重要,他虽不在乎上官隐,但他不能不在乎上官云珂。可是他母亲的生死就在安子荣的一念之间,母亲的命,他也不能不救。 “羽凡!”上官云珂望着他,也感到左右为难。日月珠是唯一能赎救她父亲的希望,可是她知道此刻安母的命更为重要。 安羽凡听到她的呼唤,内心越加难受,他深情的望向她,脸上浮起无尽的愧疚,“云珂,我——” “你不用说,我知道。”上官云珂忽然点点头,心情却难掩失落,“你不用愧疚,看来都是命中注定,我爹欠的债,看来只得由他自己来还了。” 她又望向安子荣,眼中又突然要喷出火来,一手攥得指节咔咔响,一手几乎要将剑柄握碎。 她恨他,切骨透髓的恨,是他要将她赎救父亲的希望全都夷灭。她痛恨自己没有擦亮眼睛,之前竟然还险些嫁给了这样的人。 此刻,要不是安母在他的手中,她真想扑上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安母也看出了儿子以及未来儿媳的不情愿,无论是秋莹儿,还是上官云珂,她,包括她死去的丈夫,何曾预料过他们那么老实的儿子会找到这么两个既漂亮又贤淑的儿媳妇。 她想,这一定是他们祖上几辈子积的福分,是她的丈夫在天有灵,才叫这么大的福报落在他们儿子头上。 既然这一切来之不易,那么眼看着儿子的福气受到威胁,眼看着未来的幸福生活受到胁制,她这个做母亲的便不能冷眼旁观。 于是她大喊道:“凡儿,娘相信,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你不要管娘,娘不怕死。他们是天龙门的弟子,又怎么会欺贫凌弱,天下人会笑话他们的。” “娘!”安羽凡十分感动,“您不用怕,什么都没有您的命重要,我给他们就是。” 说罢他再望一眼上官云珂,又愤怒的瞪向安子荣,将手缓缓抬起,再次伸进怀中。 安子荣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他早料到今日的情形,所以当初才不顾有些人的反对,执意将安母带了过来。 如今看来,他的预见是多么准确,他的决定是多么英明。 就当所有人都静静的等待安羽凡掏出日月珠之际,安母突然再次大喊一声:“凡儿!你不要因娘为难,娘支持你!” 说完,她猛地伸手抓住安子荣的长剑,一下抹在了自己脖子上。 没有呻鸣,没有哀嚎,只有血,很快染红她胸前衣衫,紧接着便是一个人影倒下。 那么突然,所有人都毫无防备,就连刚刚还猖狂不已的安子荣也目瞪口呆的杵在那里,举着剑不知所措。 “娘——!”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就好像天塌地陷了一般。安羽凡眼前一黑,又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发了疯一样飞扑过去。 第415章 愤怒之力 “伯母——”上官云珂大喊一声也跟着跑了过去。 “娘!娘!”安羽凡抱起倒在地上的母亲,顿时痛哭流涕。 安母的脖颈上被削出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不停的流着,瞬时将安羽凡的衣袖也染红了。 安羽凡急忙点住母亲几处穴位,但由于伤口太深,作用并不大。 他又急忙撕下自己的衣服为母亲包扎,可鲜血很快将布料全都染红。 “娘,您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孩儿给他们就是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他非常悔恨,悔恨没有早一点将日月珠拿出来。 安母还有一口气,她微睁着眼睛,用力抬起手抚摸住安羽凡的头,脸上随之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双唇颤抖着,努力道:“凡儿,你别、别难过,娘没有能力给你好的,也不会拖累你。你一直都是娘的好孩子,娘相信——相信——相信你做的都是对的。” “娘,您别说话!”安羽凡再次试着为母亲止血。 但安母知道自己已然无救了,她抗拒道:“凡儿,你别费力了,娘就要不行了。娘就要去找你爹了,娘不害怕。” “娘,您别说话!您别说话!”安羽凡又试着向母亲体内输入一些真元。 “不!凡儿!你听娘说!娘恐怕说不了几句了!你听娘说!” 安羽凡也知道母亲已无力回天,这么关键的部位,这么大的伤口,这么多的血,别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就是那些有高深道法者,也断然无活命之理。 可是他不肯放弃,仍试图通过各种方法来营救母亲。 “凡儿,你、你听娘、听娘说!”安母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安羽凡泪如雨下,不得已将母亲紧紧搂在怀里,“娘,您说,您说,孩儿都听着。” 安母的手滑到安羽凡的脖子上,张着嘴,说话越发艰难,“看到我儿这么有出息,娘死而无憾。记住,你不要给娘报仇,娘是自己要死的,你要继续好好做人,继续做个好孩子,不能给我们安家抹黑。” 不要报仇,安羽凡虽然不情愿,可是为了安慰母亲,只得道:“孩儿知道!孩儿知道!” “只是——只是你爹的仇,你现在有本事了——” “请娘放心,爹的仇,孩儿一定会查到凶手,一定会替我爹报仇的。” 安母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马上就到尽头,于是加快了说话速度,“还记得莹儿姑姑画的那个女人吗?” “知道!知道!”安羽凡点着头,一滴眼泪落到了母亲苍白的脸上。 “娘没有告诉你,她叫红衣,最后打了你爹一掌的就是她的——她的母亲。” 安羽凡猛然一惊,原来导致父亲溘然长逝的致命一掌,竟是红衣的母亲——秋莹儿的外婆所发。 安母眼睛缓缓闭上,攒了攒力气又微微睁开,断续又道:“娘猜到那位莹儿姑娘与红衣必定关系不浅,不过上次是你离家九年第一次回家,娘见她对你那般真心实意,你又说是她救了你的命,娘才没有忍心说出口。今天,娘马上就要走了,娘对你说,她若真与红衣是一家人,她救过你,便算一命抵一命,这仇便可不报了。但你——” 安母的声音越加微弱,安羽凡也感觉到母亲的手从他脖颈上一点一点上向下滑。 “但你——你和——和她——” 安母说到这里,两眼凝瞩不动,手臂也随之蓦然滑了下去…… “娘——” 一声哀嚎响彻长空,撕心裂肺。 这一声哀嚎,将所有处在迷茫中的人倏忽全又震醒。 安子荣这才又想起要抢日月珠,尽管他心中有些愧疚,但一咬牙仍挥掌向安羽凡击去。 安羽凡正处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心神迷乱,哪里会顾及这些。幸得上官云珂在他身后,眼疾手快,替他挡下雷霆一击。 “卑鄙!”上官云珂见安子荣乘人之危,竟毫无门名正派风范,不由怒火万丈。 她也不再顾及什么,挥剑便向安子荣刺去,这一刻,她觉得这个人无比讨厌,很想好好教训他一番。 她一柄凰剑迸发着蓝芒,犹如一道蓝色的闪电,瞬间便将安子荣罩着。 但安子荣也不是等闲之辈,面对上官云珂凌厉的攻势,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便恢复状态。 两人打的难分难解,这时,苏霜月看到安羽凡仍然处在茫然之中,当下效法安子荣,拔剑也向他刺去。 这当然逃不过上官云珂的眼睛,因为她对这里所有的名门正派弟子都不再信任。 “羽凡,小心!”她大喊一声,不顾安子荣的步步紧逼,纵身后跃。 然而安子荣缠的太紧,她若想迎敌,便顾不上安羽凡,若想救安羽凡,便会将自己置于安子荣的剑下。 犹豫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安羽凡是她拿命救回来的,她将他的命看得比她自己更为重要。 她浑不顾自己的安危,用尽全身力气扑向苏霜月,哪怕被安子荣一剑穿心,哪怕冒着丧命的危险。 好在她那一声呼喊起了作用,安羽凡察觉到剑气来袭,顾不得擦眼泪,也顾不得放下母亲,只顺着剑气的方向,反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充满了愤怒,便像一道波涛汹涌的江水,又像一股气吞山河的风暴,向着苏霜月席卷而来。 连站在远处的人都感受到了这一掌的威力,瞬间惊得张大了嘴巴。 而站在近处的人,惊讶之下连忙起身相助,甚至安子荣,也惊得撇下上官云珂,急忙折身去助苏霜月。 砰—— 苏霜月的剑瞬时被震断为数截,四散而飞,而她也猛吐一口鲜血,整个人就像一根断了线的风筝,飘摇着向后飞去。 从两旁策应相助的安子荣和吴鹏、杨善仁也同时被这一掌震得连退数步,还犹有些气血翻涌。 “师妹——” “师姐——” 安子荣和其他几个弟子急忙飞驰过去,险险接住即将摔在地上的苏霜月。 但见苏霜月嘴角带着鲜血,神情痛楚,已然奄奄一息。 可想而知安羽凡的这一掌有多凶猛,假如没有安子荣和吴鹏、杨善仁从旁帮助她挡住一部分掌力,只怕她早已一命呜呼。 第416章 一触即发 苏霜月颤抖着躺在安子荣怀中,望着他眼睛依旧脉脉含情,“师兄,我会不会、会不会死?” 这一刻,她终于恢复了一个美丽女子本应有的娇柔与纤弱。 而所有非天龙门的弟子早已惊魂失魄,一个个呆若木鸡。 “放心,师妹,你不会死的,师兄会救你的。” 安子荣一边安慰着苏霜月,一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她服下。 苏霜月服下药丸,又道:“师兄,我不想死,因为我还没有嫁给你。” “师妹,你别说话,先保存着体力。” 可是苏霜月怕自己真的会死,她怕自己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于是又道:“师兄,你说,如果我死不了,以后你会娶我吗?” 安子荣犹豫一下,点头道:“会的!会的!”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真是假。 “那如果我残废了呢?”苏霜月继续追问。 “会的!会的!”安子荣仍然是这两个字。 苏霜月十分满意,脸上不由升起一丝幸福的微笑。 她攒了攒力气,缓缓抬起头,望向安羽凡,而后又对安子荣道:“师兄,你一定要为师妹报仇,一定要杀了安羽凡!” 安子荣也瞪向安羽凡,就凭他刚才那一掌,他知道今天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其他门派的弟子也并不一定就想得罪安羽凡。 还有,他天龙门已重伤两名弟子,如果再多伤两个,他定无法向师父解释,师父也肯定会向他问罪,毕竟出来之前,师父已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要故意挑衅安羽凡。 他没有想到安羽凡的道法修为已然恐怖如厮,他本以为自己也进步了很多,再合他们这么多人的力量,打败他应该不成问题。 但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又太低估了安羽凡。 尽管他依然十分渴望将日月珠抢过来,但面对现实的无奈,他只得压抑住内心的愤怒。 但他发誓,他一定要再加刻苦的修炼,一定要赶上他,甚至超过他。 他不能比这个他曾经的奴仆、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对他唯命是从的笨小子差,绝对不能。 他本来还有些歉疚,但这时只剩下愤恨和无奈。 但看到安羽凡紧抱着他的母亲,那悲痛欲绝的模样,他脆弱的心忽然又有了一丝安慰。 不知怎么,只要安羽凡痛苦,他心底的神经就会不自然的有种兴奋,有种得意,说的再直白些,就是那种报复过后的快感。 此刻,他想在安羽凡身后偷袭他一掌,但上官云珂冰冷的目光,令他再不敢轻举妄动。 “师妹,你放心,师兄一定会替你报仇的。现在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待回去请示师父和众师叔,我们再找他算账。”他打了退堂鼓。 其他大多数弟子本就无意与安羽凡为敌,此刻见安子荣招呼要走,自然也不愿继续呆在这危险的地方,于是纷纷上前帮忙扶起苏霜月和另一名受伤的弟子。 然而大家刚迈动脚步,安羽凡却放下母亲,突地站了起来。 “想走?”他微斜着身躯,横眉冷目,眼里充满了杀气,“你们害死了我娘,就这样想一走了之?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今天,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娘偿命!” 说罢,他蓦地祭出日月珠,日月珠在他真元催动下,立马闪烁起炽盛的白芒。 “你们不要要日月珠吗?好!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只见他双手捏起法诀,指掌来回变幻,那日月珠随即在空中旋转起来。 原来还是迸发着白芒的日月珠,随着他脸上怒气的翻腾,蓦然变成红色,与方才的白芒同样炽盛,就如同一团炽烈燃烧着的火焰。 红——橙——黄——绿——青——蓝——紫,日月珠颜色的变幻与之前山云和杜阿、达海御动时一样,但光芒比他们那时都要炽烈。 安羽凡等所有人先是被他一声厉喝所镇住,接着又被日月珠神奇的变化所震撼,不同于安羽凡,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彩绝伦的神器。 尽管他们俱早已将剑拔出来,做好防守的准备,尽管他们人数多达近二十个,但有的人仍控制不住全身瑟瑟发抖。 只在刹那间,日月珠又变为了白色,那白芒几乎射得人睁不开眼,比午时的太阳都要刺眼,比黑夜中的闪电还显得凌厉。 安羽凡等人已自发散开队形,呈半圆状站成一排,好像都知道仅凭两三人之力,是完全不可能抵挡安羽凡的。 尽管有些人并不情愿,但因站在了敌对一方,他们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羽凡!”上官云珂在身旁忽然喊他一声。 她知道在巨大的悲痛之下,安羽凡已经失去了理智,已经发狂。 “羽凡,你冷静一点,伯母尸骨未寒,你不能这样。” 她这样劝他,内心其实是怕他在丧失理智之下,将眼前这些人统统杀死。那样,他将不可避免成为天下武林的公敌,将会永远站在天下武林的对立面。而她,也再无拯救父亲的可能。 “你别管!”安羽凡向她吼一声,“他们害死我娘,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上官云珂一下被镇住了,因为安羽凡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 “要打便打!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会怕你么?今日大家索性都做个了断!”安子荣也瞪圆了眼睛,长剑一指,做出攻击的姿势。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将长剑指向安羽凡。 “好!今天大家就做个了断!”安羽凡双掌一翻,那日月珠在空中旋转的越加疾速。 上官云珂见状立即上前两步挡住安羽凡,为了他的前程,她必须保持理智。 她深情的望着他,用更加温柔的口气又劝道:“羽凡,你先冷静一下。伯母辞世,我和你一样伤心,一样悲痛。可是你忘了伯母方才的话?伯母不想让你为难,所以才选择这样。如果你不听他老人家的话,那伯母的选择也就毫无意义,就是伯母在天有灵,又岂会不对你失望?” 第417章 镜破 想到母亲弥留之际的话,安羽凡的愤怒这才稍稍压下去一些,可是母亲的蓦然离世,令他终是不能接受。 他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母亲,眼泪再次潸然而下。 他不肯放下这个仇恨,但他又不能当着母亲的面公然违背她临终前的话,于是他发狠一般蓦地将日月珠收起,向安子荣道: “好!今天我先饶过你们!可是你们始终是害死我娘的戎首元凶,这个仇我一定还会再报。你们回去不妨告诉通玄,十天之后,我一定会上天龙门讨个公道。” “好!”安子荣一样不肯服软,“你娘乃是自杀,而我苏师妹和王师弟却是你亲手所伤,谁欠谁的还不一定。” 他说完招呼众人正要走,远处却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 “羽凡——羽凡——” 眨眼间秋莹儿已来到眼前,她身后还跟着十余个九天神教的弟子。 “羽凡!”秋莹儿看到安羽凡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脸上瞬时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尽管她也看到众人,但她的眼里只有安羽凡,她飞驰而来,脚步不停,就要扑进他怀里。 可是当她刚一挨近他,却蓦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安母,并脖间地上一片血迹。 “伯母?”她一惊非小,脸上的笑容顿时转为巨大的惊恐。 她忙转身去查看安母状况,待确定她已经云飞烟灭之后,更吓得目瞪口呆,直感觉不可思议。 “羽凡,安伯母这是怎么了?是谁杀了她老人家?是谁?”随着发问,她脸上的惊恐又都转变为愤怒。 安羽凡却不理她,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母亲的话犹回荡在耳前,杀害父亲的凶手竟是她的外婆,他又怎能再和仇人的孙女卿卿我我呢。 他只感到遗憾,遗憾还未待他报仇,她外婆就早已死了。 可是这个仇就能如此算了么?不!不能!她外婆虽然死了,然这个仇并不会跟着她的死而一同消失。所谓父债子还,她外婆还有女儿,就是红衣,再往下还有秋莹儿本人。 秋莹儿却浑不知这些,她见安羽凡一脸痛楚与悲愤,不看她,也不说话,她以为他伤心过度,于是也感同于他的伤心和痛楚。 她两眼打量向安子荣等人,看他们那惊慌、愤怒而又有些狼狈的模样,一时便猜明白了这里方才发生的事。 她怎能容忍她心爱的男人受欺负,怎能容忍未来的婆婆就这样横尸荒野,于是顿时便又血脉喷张,急喊住迈动脚步的他们。 “站住!”她愤怒的手指着安子荣,“是你们杀害了安伯母吗?杀了人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说罢,她一挥手,那十余名九天神教弟子立马散开队形,挡住安子荣等人的去路。 “你做什么?羽凡已答应放他们走?”上官云珂怕事态再次升级,急忙上前制止。 “我做什么?”秋莹儿既愤怒又不解,“是他们杀害了安伯母,我自然要为安伯母报仇!” 而后她又反问上官云珂道:“你又做什么?安伯母死了,你看羽凡多么伤心,你为何不为安伯母报仇,却还要放他们走?” 上官云珂知道这件事一两句话和她解释不清楚,此刻也不宜过多解释,只好道:“此事日后羽凡自有决断,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安伯母魂归故里,入土为安。” “那放他们走,伯母即便入土就能安了么?”秋莹儿不知先前情形,所以又这样问,“此仇不报,伯母又怎会瞑目!” 安羽凡却将母亲从地上抱起,谁也不看,只用悲怆沉郁的声音道:“放他们走!” 那些九天神教的弟子素知他和秋莹儿的关系,不敢违拗,纷纷让开道路。 秋莹儿一来,安子荣等自然更不敢傲肆,他忍着悲痛、忍着愤怒、忍着不甘,或许还有一点点的愧疚,再次背起苏霜月,头也不回的悻悻而去。 可秋莹儿依旧不明白,她心中充满了疑问,仍追着问:“为什么?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伯母的仇难道不报了?” 上官云珂不想再理她,她忽然想到还有达海,不由惊慌四顾,可四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羽凡!”她慌忙走到他身边,自责不已,“达海不见了,我——都怪我——这——” 安羽凡却已不以为意,低头看着怀中的母亲,只淡淡道:“回去吧!” 上官云珂不再说什么,她知道此刻他内心早已充满了悲痛,对其他的事俱已满不在乎。 但她仍然深深的自责,她已不记得,方才她拼命救他的画面。她只觉得是自己没有看好达海,辜负了他的信任,也在他巨大的悲痛中又平添了一些遗憾。 上官云珂提到达海,秋莹儿七窍玲珑,自然明白了方才的情景。 她走到安羽凡身边,充斥着悲伤又不无自责道:“羽凡,都怪我没有早来一步,若是我早来一会儿,伯母也许——” “你也走吧!”不待她说完,安羽凡忽然冰冷冷的来了一句,依旧没有拿眼看她。 秋莹儿一下怔住,“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安羽凡再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抱着母亲迈起沉重的步伐便向外走去。 “羽凡!” 她还要追上去,想问个明白,却被上官云珂一把拉住。 “你走吧!羽凡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上官云珂的话同样冰冷,但她心底却难掩一丝欣喜,她终于可以单独拥有他了。 然她的眉不经意间又微皱了皱,不,还有一个山果。但那个女孩子远在万里之外,又是异域外族,她料想不足为虑。 这次她本来想找机会问一问达海,山果喊安羽凡的“优力打西米”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未等她开口,殊料竟发生这样的事。 “你什么意思?”秋莹儿瞪着上官云珂,一脸愤怒和疑惑,“你胡说!羽凡怎会不想见到我?你说个明白!” 上官云珂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压低声音道:“你还记得羽凡苦苦寻找的杀父仇人吗?那不是旁人,正是你的外婆!” 第418章 只有为了他 外婆?秋莹儿全身一震,但转而又无比愤怒,“你胡说!我外婆早已辞世,是谁要污蔑我外婆的?你说出来,看我不把他碎尸万段!” “就是安伯母临死前自己说的!”上官云珂嘴角再次浮起一丝冷笑,“所以——你若有自知之明,以后就不要再来找羽凡。我想,羽凡是一定要为安伯父报仇的,你外婆虽已不在人世,但父债子还,这个仇终究还是要落到你娘和你的头上。” 秋莹儿直感不寒而栗,全身禁不住瑟瑟发抖,怎么会这样?她不敢相信,也想不明白。 上官云珂接着道:“今天羽凡只让你走,便已是念在过往的情分,他不想杀你,你也不要再让他为难,最好的办法便是今生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秋莹儿脸上蓦然露出一丝苦笑,心已滴出血,一颗泪珠也随之凄然滚下。 上官云珂见达到目的,也不再理她,大步随赶安羽凡而去。 秋莹儿抬起模糊的双眼,远望着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相随而去,内心好像被万箭刺穿,悲痛无比。 她知道,如果上官云珂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她和安羽凡的情意也就走到了尽头。 不管以前他们有多么恩爱,有多深厚的情义,都挡不住上一辈所造的“仇”字。 可是,没有他,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突然跑着追上几步,朝安羽凡大喊道:“羽凡!你等着!我去向我娘问个清楚,假如你爹真是我外婆害死的,我一定替我外婆将这条命还给你!” 说完,她已泪如雨下。 安羽凡脚步停滞了一下,但并未停留和转身。他也从未料到是这个结局,父亲的仇,他不能不报,他只能保证不杀她,但她的母亲——红衣,势必要替她的外婆来偿还这笔血债。 忽然,后面传来疯狂的笑声,只见秋莹儿,高昂着头,仰天大笑起来。 “老天——为什么——我恨你——”她一边大笑,一边流泪,活像是一个疯子。 无奈、凄楚、不甘、疑惑、迷茫,都夹杂在笑声中,穿林震樾。 安羽凡内心怎不有一丝悸动,毕竟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一直那么彼此深爱着。不管是他们之间的友谊还是爱,都经历过生和死的考验。 尽管他心中一点都不恨她,也不怨她,但他不能停下脚步,他怕自己心软,也怕母亲在天之灵会责怪自己。 “少主!” “少主!” “您怎么了?” 九天神教的弟子吓得纷纷围过来,他们第一次看到他们的少主这样癫狂,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秋莹儿却不理他们,她望见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越走越远,不由笑得越加厉害。 “少主!您怎么了?少主!” “少主!少主!” 那些人内心充满了紧张,他们不知道上官云珂都对他们的少主说了什么,但想来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种委屈全天下也一定只有安羽凡才能给她,所以他们不敢细问,因为两边都不是他们所敢得罪的。 而他们的少主,在极度的委屈之中,也一定还会向着安羽凡。他们身为下人,除了关怀,又岂敢多嘴多舌。 “滚!你们都滚!” 秋莹儿忽然歇斯底里的朝他们怒吼一声,而后蓦地又大声哭了起来。 众九天神教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素知他们这位少主的脾气,也知道她的手段,他知道他们的少主正在气头上,他们不敢违逆她的话,却又不敢弃她不顾。 “滚!都给我滚!再不滚我把你们统统杀了!”秋莹儿又是一声怒吼。 众人这下不敢再犹豫,因为她们的少主真做的到,于是他们不情愿却又快速的向一旁退去。 但他们又不敢真的滚的很远,毕竟还要守护她的安全,于是只得龟缩在一个地方,远远的望着她。 再说安羽凡,他抱着母亲走出了大山,一路上上官云珂多次想要替换他一下,都被他一口回绝。 直到来到官道大路,不久有一辆马车经过,上管云珂便毫不犹豫将其拦了下来。 她向马车主人——一个五十来岁留有长长胡须的男子,问明去路,而后恳求捎他们一程。 那马车主人手捋着胡须,色迷迷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官云珂,她虽然历经数日风霜,但那冰冷而高傲的美依旧是无与伦比的。 她的美让他无法拒绝,甚至还有些期待。但当他看到一旁的安羽凡,怀中还抱着一个死人,并且两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便又吓得立马便变了颜色。 “这——这——要捎你们一程本不是不可以,可是车厢狭小,一来坐不下这许多人,二来你们又——又——” 上官云珂蓦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扔给那人,想要将马车买下。 但看那马车主人的穿着,貌似并不缺钱,又因为还要赶路,所以断然拒绝。 他依旧色迷迷的打量着上官云珂,嘴角还挂着一丝淫笑,“老夫并不缺钱,假若只捎带姑娘一人,老夫万分乐意。至于他们——”他嫌弃的瞟一眼安羽凡,“委实是乘坐不下。” 他那色迷迷的目光,上官云珂岂没有发觉,只是面对一个不会道法的百姓,她不愿倚强凌弱,所以才强忍着怒气。 但眼见求情无用,她便渐渐失去耐心,刷地将剑拔出来,横眉怒目吓唬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今天这辆马车你不卖也要卖,不然,本姑娘这把剑可不长眼。” 说罢,她一运真元,那长剑蓦地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而后她右手一挥,一道蓝芒蓦地击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只听“咔嚓”一声,那树干应声折断。 那马车主人和车夫不虞上官云珂年纪轻轻竟这般厉害,直吓得目瞪口呆,身体哆哆嗦嗦险些瘫软在地。 上官云珂见状直接将那张银票再次递过去,也不管他同意不再同意,便帮着安羽凡将安母放入车厢。 她知道这不是名门正派弟子所为,但为了安羽凡,也只有为了他,她才这么三番五次违逆自己的行事原则。 那车夫早已跪在一旁,垂着头,眼也不敢抬一下。 上官云珂又扔给他一锭碎银,命令道:“还是你来赶车!” 那车夫吓得一个激灵,待反应过来连忙将那锭碎银捡起,而后看了他的主人一眼,颤颤巍巍的收起马凳上了马车。 啪—— 随着长鞭一挥,那马受惊似的猛蹬了下前蹄,紧接着辚辚的车声响起,人和车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那马车原来的主人,手里攥着张银票,呆呆的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419章 情与恨 安羽凡坐在马车上,依然将母亲的尸体紧紧搂在怀里,目光呆滞,就像一个活死人。 “羽凡,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便。”上官云珂拿话劝他,但他却像毫未听见。 马车一路飞驰,经过整整一日,终于到达安河镇。 四邻八舍得知安母离世,无有惊心悲魄,纷纷奔走相告帮着料理后事。 就连安府的安老爷——安子荣的父亲,因不明就里,听闻此事后也派人前来吊唁并帮着主持。 但安羽凡岂会容得下他们,愤怒的将来人轰了出去,倒惹得安老爷十分疑惑和气恨。 有街坊邻里的帮忙,安羽凡顺利将母亲埋葬。上官云珂也披麻戴孝,以一个准儿媳的身份,陪伴着安羽凡共同走完所有的仪式。 安母和安父合葬在一起,当母亲的棺材入土的那一刻,安羽凡跪伏在坟上,痛哭着久久不愿离去,任谁也相劝不动。 天地苍茫,这世间,再没有他的亲人。他的心就好比从树上掉下的一片落叶,飘飘摇摇,再也找不到任何依靠。 安葬好母亲之后,又过了几日,安羽凡的情绪才稍稍有所好转。 这全亏了上官云珂形影不离的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安慰他,鼓励他,用自己的柔情一点一点温暖他冰天雪窖的内心。 而安羽凡也终于打算振作起来,对,他感觉不能再继续消沉下去,父亲的仇,母亲的仇,日月珠,还有身边这个可爱的人,对,还有山果,好多事都等着他去做,好多人也在等待着他。 他这样决定,便想着离开,而在离开之前,他想再去见一面安子荣的父亲。 “怎么?你不会要——”上官云珂害怕他血洗安府。 一开始,安羽凡确实有这个想法,因为母亲虽然非安子荣亲手所杀,但如果他不那么卑鄙,不将母亲带去,母亲又岂会命丧他寒剑之下? 归根结底,母亲还是被他害死。 所以,先前他也想让安老爷偿命,也想让安子荣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可是,经过几天的冷静,他觉得不能这么做,一来安老爷毕竟于他有恩,二来他和母亲的死毫无关系,再者,如果他以牙还牙取了安老爷或安夫人性命,那又与安子荣的行径何异? 但他还是想去见他一面,不为别的,就为让他知道他有一个怎样的好儿子,同时,也把丑话说到前面,如果有一天他杀了安子荣,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果然,本来还生气的安老爷,一听到安母的死因,当下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 惊讶,疑惑,愧疚,难以置信。 而当他听到日后安羽凡会与自己的儿子兵戎相见时,他脸上又有了一丝担心。 “荣儿虽有错,但这毕竟是个意外——”他语气从来没有的和缓,似乎在向安羽凡求情,但又拉不下老脸,“也许——你还记得——你们小的时候——在一起玩耍、一起读书——后来——又一起去学道——” 他一句一顿,像是结巴了一般,神色中夹杂着紧张、忧虑和惶恐不安。 他试图唤起安羽凡对儿时的回忆,来证明他们曾经坚厚的感情。但见安羽凡丝毫不为所动,空气凝固片刻,他突然哀叹一声,又道: “早知今日——或许当初——我不该——送你——” 安羽凡依旧没有反应,他心中不是没有感激,但所有的恩情都不足以抵消他对母亲死亡的痛和恨。 “唉——我老了——”安老爷见安羽凡对他的话始终无动于衷,不由再次哀叹一声,“你现在有本事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笨小子了,我的话你既然听不进,你们的事我便也管不了,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说罢,他失望的径直退入后堂。 从安府出来,安羽凡心乱如麻。要说安老爷,在他父亲死后,对他们母子一直都照顾有加。但照顾和伤害是两件不同的事,自然感激与仇恨也不能混为一谈。 上官云珂一直跟着他,她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只是默默的陪伴,而并没有多说话。 就像当初她刚知道父亲假冒秋长风时的真相,也是那样的震惊、疑惑、矛盾、气愤,但现在又能怎么样呢?唯有时间才能冲淡这一切。 返回家的路上,经过安府的私塾学堂,安羽凡心中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进去看一看。 尽管之前他也曾经经过这个地方,也曾向秋莹儿和上官云珂简单介绍过,但今天,那高墙之内却好像对他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今日,这私塾之内并未教学,院门也未上锁,安羽凡推开门,但见院内空旷一片,寂静无比。 他轻轻走进去,便像是做贼一般,莫名有一丝胆怯。 四下打量,只见院内的一切都和小时候别无二致,一个小小的院落,临墙种着几棵槐树。 三间瓦房,亦未有丝毫改变,安羽凡清晰记得,中间那一间,便是他们儿时读书的场所。 他抚摸着每一棵树,每一根立柱,每一扇门窗,仔细观察着地上的每一块砖石。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却又那么的陌生 他趴在窗前,望着空荡荡的讲堂,一时间,他仿佛看到安子荣正坐在教室正中间的课桌上,而他,正坐在安子荣的身后,两人正摇头晃脑的读着书本。 再看那三尺讲坛之上,那教书先生手里正拿着戒尺,仔细的观察着台下学生的一举一动。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听到朗朗的读书声从讲堂内传来,听着,听着,自己也不由跟着读了起来。 忽然,他又看到一个小女孩从屋中跑了出来,靠在门前朝他招招手。 他正要进去,那教书先生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一戒尺打在他的肩上,并训斥道:“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 安羽凡吃疼,蓦地惊醒,他正要道歉,却才发现站在他身旁的并不是什么教书先生,而是上官云珂。 他有些难堪,有些羞涩,不自然再次回想起方才教书先生的话,却是一知半解,不能完全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420章 结束开始 安羽凡在私塾内逗留良久,儿时的点点滴滴相继涌现在他的心头。 曾经,他以为那时的日子是最苦的,最无趣的,但现在,他感觉原来那时才是最幸福的,也是最值得留恋的。 他怀着忐忑而又落寞的心情回到家里,家里也同样变得陌生而又熟悉。 太阳落下了山,晚霞像是浸了血的云,将大地照得壮观而又凄怆。 慢慢的,天空出现了许多小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像无数个眼睛,冷漠的观望着地上的一切。 安羽凡站在院子里,闭着眼,静静的感受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 他打算明天就离开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这一别,或许就是永久。所以,这一夜,他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借着月光,他亲切的观察着院中的一切,那被风剥蚀了的墙砖,那倚在墙上的锄头,那挂在墙上红辣椒,还有那整整齐齐堆放在院落一角的木柴…… 如今,这一切都没有用了。 他又一间一间的走进屋子里,走进每一个回忆里。 在那炕头上,在那门槛前,在那月光下,仿佛都有母亲的身影。 恍惚中,她手里正拿着针线,一针一针的缝补着衣物,脸上挂着沧桑,也挂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 忽然,她抬起头,仿佛看到了安羽凡,于是停下手中的活计,高兴的站起来。 “凡儿!”她亲切而又温柔的呼唤一声,眼中激动的含满泪水。 “娘——”安羽凡也不由热泪盈眶,大喊一声,便想要扑进母亲的怀抱。 可是,一阵风儿吹来,母亲却倏忽消失不见,他什么也没有搂到。 “娘——娘——”他慌忙四下张望,疾声呼喊,但除了凄凉的回音,没有人答应他。 这时,忽听得一声狗吠,安羽凡循声望去,大门口竟跑进来他儿时的玩伴——他的阿黄。 随后,那头脖子上挂着铃铛的老牛,也在“叮叮当当”中慢悠悠走了进来,再后面,又是一个久违的身影,一个个头不是太高但十分健壮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粗布短衫,手臂提着一个木篮,腰间挎着一把斧头,背上还背着一捆柴。 他的面容虽历经沧桑,却永远都是那般和蔼,那般慈祥。 “爹——”安羽凡欣喜的喊一声,又飞快的迎了上去。 可是父亲并不理他,他将手中木篮放于厨房墙根,又扔下斧头,再将那捆木柴堆到厨房门外,一切是那么的流畅,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平常。 “爹——”安羽凡又迎了上去。 他想抓住他,然刚一走近,父亲却蓦然消失不见。 “爹——爹——”安羽凡再次惊慌四顾,可黑夜寂寂然,只除了一丝凉风,哪里有父亲和母亲的影子。 错愕——茫然——清醒——悲痛—— 望着天上稀疏的几颗星辰,安羽凡好像一眼就能够望穿整个世界,但他又清楚的知道,那黑暗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深邃的夜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暗之渊,朦朦然,茫茫然,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尽情的吞噬、压榨、折磨、嘲弄…… 而在那堂屋门外,在屋内传来的一缕微弱的灯光照耀下,那一袭洁如白莲的身影,这大千世界中无比渺小的一个灵魂,才能让他孤苦荒寂的内心感到唯一的一丝慰藉,也是他精神的最后寄托。 或许在天的另一极,在遥远的西北大漠之外,还有另一个唯二的身影。 曾经还有唯三…… 此刻,上官云珂就像一缕火焰,在他的心底静静的燃烧着,给予他对生活、对未来的那一点点的希望。 她什么都不用说,只是无声的陪伴,便胜过所有。 安羽凡看着她,有些过意不去,他本想一个人静静的感受悲伤,她却总是静静的与他分享。 “天很晚了,你去休息吧。”他温柔的劝道。 上官云珂轻轻摇了摇头,“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我就陪你多看一看。” “是啊,明天就要走了!”安羽凡突然长长哀叹一声,眼神中再次露出无限凄楚。 他不由自主的转头再次瞧向院中的一砖一瓦,良久又感慨道:“我们一走,这个院子将再没有人居住,也许不久便荒废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哀婉,里面有多少眷恋,便有多少无奈。 “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想回来,每隔一段时间我都可以陪着你回来一次。”上官云珂依旧用她的体贴温慰着他。 “回来?还回来干什么?”安羽凡越加失落,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蓦地一声苦笑,望着几间简陋的房屋,无比遗憾道:“我们还说要在安河镇再买一块地,重新盖起一座宅院,再买上几个丫鬟,让我娘好好享享清福,可是到头来——”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声苦笑,便再也说不下去。 他有些悔恨,悔恨没有早早实施这个计划,因为早在几个月前秋莹儿来的时候,他们就有这个打算。可是他太看重于外物,太为日月珠所牵绊,总想着解决好那件事再来好好孝敬母亲,谁成想—— 是他的疏忽,是他的自私,白白浪费了几个月,致使母亲一天的福都没有享到。 上官云珂缓缓走到他身边,轻轻伏在他怀里,双臂搂住他,用她平素少有的柔婉,轻声再次劝慰也是鼓励道:“不管怎样,我们都要面对未来的生活,你只有好好活着,并且比以前更好的活着,那样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才会感到满意,感到欣慰。” 不错,安羽凡也想到,他不能消沉,且不说还没有给父母报仇,就是父母的在天之灵,也定然不希望看到他消沉的样子。 父母的仇,日月珠,上官云珂,山果,很多事很多人都在等着他。 他必须有所行动,不能再耽搁。 他轻轻舒一口气,再望一眼亲切的院子,再望一眼天上寥落的星光,还有那瘦成了镰刀一样昏暗的月亮,遂也伸出双手,将上官云珂慢慢搂紧…… 第421章 生死与共 安羽凡离开了安河镇,携带着上官云珂。 出发之前,他致谢了一番四邻,又到父母的坟前跪了将近一个时辰,思念,诉说,一遍又一遍。 世事无常,变幻莫测,短短的几天,他原来的美好憧憬就被击得粉碎。 然人不同于牲畜,在这个世上会有不止一个的挂念,不止一个的牵绊。 生活总得继续,纵使不想走,也总有人会在身后不停的推你。 他想了一整夜,如今首要的任务是为父母报仇,其次再帮助上官云珂解救上官隐。 待这两件事了,他就带着上官云珂去找山果,或者将山果接来中土,他们三人一起,回到不久前他们经过的那个山清水秀、榴花盛开的地方,再不问世事。 可是尽管他想的很好,但他也知道要完成这一新的憧憬并不容易。 首先,他为母亲报仇,势必要杀几个天龙门的人,甚至是安子荣。在他看来,当天挟持他母亲的所有天龙门弟子以及其他门派弟子,统统罪不可逭。 可是,他若先杀了天龙门的人,又如何去和通玄谈条件以拯救上官隐? 其次,父亲的仇,他也非报不可。尽管红衣的母亲——秋莹儿的外婆早已辞世,但这个血债他并不能放弃,总要红衣来还。 他的父亲救了红衣,红衣的母亲却反过来恩将仇报,这就更不能让人原谅。 然而,杀红衣虽然容易,这中间却又隔着一个秋莹儿,她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杀死她的母亲吗?她势必要阻止,那么他又该如何面对她? 同样也杀?他下不去手,毕竟他们一起生死患难那么多次,他和她之间的情感早已超越了友谊和爱情,任何词都难以形容。 以他现在的道法修为,要为父母报仇是何其容易,但曾经遥不可及的复仇之路,如今看起来虽唾手可得,却又好像比以前更加艰难。 上官云珂同样也失去了主意,她不能阻止安羽凡报仇,但又不想他与整个天下武林为敌。 事情的发展总是这么出人意料,总是让人这般左右为难。世上的所有事好像都是上天故意的安排,目的就是看如蝼蚁一般的众生相杀相怨,而上天则以此为趣,从人们的伤痛和无奈中攫取着快乐。 就像那些纨绔子弟无所事事所斗的蛐蛐、咬鸡,上官云珂忽然想到这个,她感觉上天就如同那些纨绔子弟,而普天下的人们,就是那些蛐蛐和咬鸡,在他们的起哄声中,被迫着尔虞我诈和自相残杀。 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安羽凡真的与天龙门势不两立,她也只好放弃拯救父亲的妄念,并放弃她最初的梦想。 他们骑着凤鸟和凰鸟,俯视着苍茫大地,俯视着地上变得极其渺小的建筑,以及如蚂蚁一般的人群。 “羽凡!”上官云珂思绪万千,轻轻唤安羽凡一声。 安羽凡扭头见她黛眉微蹙,知道她心存顾忌,于是轻声问道:“你怕吗?” 上官云珂轻轻摇了摇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担心——” “不心担心!”安羽凡淡淡一笑,而后神色又变为凄怆和豪迈,道:“虽千万人,吾自往矣。如果说现在我还有一点顾虑,那就是你,我不忍你陪我一起去赴刀山火海。” 上官云珂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无畏的笑,“可惜你不记得我带你去往巫族时的情景,如果九尾狐不曾夺去你的记忆,你就会明白,我从不会抛下你,无论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 安羽凡很是感动,虽然她给他的感动不止这一次。 但是他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我虽不惧天龙门任何一人,但他们如果一拥而上,我久战也必力竭,所以——” “所以你将日月珠交给我保管,就是想着你一旦遭遇不测,就让我逃走是吗?”上官云珂有一丝不悦。 “你还可以用日月珠来交换你的父亲。” “我说过,我要与你同生共死。” “可是——” “没有可是!”上官云珂有些发怒,“我为你远赴巫族,又为你与天龙门退婚,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安羽凡无话可说,她又坚定的道:“你要活,我便陪你轻裘肥马,做一对神仙眷侣;你若死,我便陪你同去黄泉,做一对若敖夫妻。总之,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没有你在身边,我会很害怕,在这世上也会毫无意义。” 安羽凡不知说什么好,良久,他望着她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努力一起活着,如果老天非要我们死,那我们到了地府也要形影相随,不论是阎王还是小鬼,胆敢欺负你,我同样要把地府搅个天翻地覆。” “好!”上官云珂脸上这才露出幸福和甜蜜的笑容。 凤鸟与凰鸟一日千里,很快便来到福星城上空。从东南方向去往天龙门,正好在福星城旁边经过。 “羽凡,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是这几天我们食不遑味,我突然有些饿了,你看下面就是福星城,我们能不能下去吃些东西,一会儿打起来也好有力气。” 这么小小的要求安羽凡怎会拒绝呢,他低头向下看一眼,答应道:“好吧!” 说实话,他自己也感觉到有些饿了。自从母亲魂逝,这数日里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 虽说像他这样的道法修为,十天半月不吃东西也无大妨碍,但有一句老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人活着,总是不能亏待肠胃。 “另外,我还想到我的梨花小筑去看一看。”上官云珂又道。 “好,我会陪着你一起。你说我在那里也住过些许日子,我倒真想看一看,那座小院究竟是什么样子。”提到梨花小筑,安羽凡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喜。 “只可惜现在的季节,梨花早已败落了。”上官云珂眉间忽然升起一丝失落,“若不然,你去了一定不舍得离开。” 面对她的惋惜,安羽凡道:“梨花再美,你若不在,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相反,若有你在,就算是光秃秃的山岭,也定然璀璨生辉,光彩照人。” 他这句夸赞,既是真心话,也是真实的。 “你呀,又来贫嘴滑舌。”上官云珂再次羞红了脸,然而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第422章 法必有法 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们选择在福星城外一个偏僻之处落下,又将凤凰二鸟变回宝剑,而后相携奔城西门而去。 走到西门外那个茶馆,上官云珂指着道:“你还记得吗,在你失去记忆之前,我们第一次正经说话,就是在这里。而在你失去记忆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这里。” 安羽凡略有遗憾,“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说话,我实在不记得。不过我们再一次在这里见面,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毕竟你在我胸口留下的这个伤疤,是永久也消不去的。”说到后面,他口气略有调侃的味道。 上官云珂脸上一红,羞涩道:“谁让你好好的名字不用,偏要叫什么‘何铭恩’,结果恩人还没有铭对。” 她也学起了安羽凡,竟反过来嘲谑起他来。 听到上官云珂反过来的嘲谑,安羽凡没有反驳,而是突然想起了秋莹儿。 前几日他决绝的将她赶走,如今想来真有些愧疚,可是他又能怎么做呢?他不可能再与仇人的孙女——虽然只是外孙女,不可能再与她卿卿我我、情愫缱绻。 但是她曾经为自己付出那么多,甚至是生命,面对这不可辩驳的事实,他不愿也不能伤害她。 他想,他们之间最好不要再见面,永远不要。只将曾经的美好埋在彼此心底,当作生活的念想或者缅怀。 上官云珂见他不说话,目光也变得呆滞,旋即便觉察到他想起了秋莹儿。 于是她十分后悔方才只顾着戏谑,而没有顾及对他可能产生的影响。 “你喜欢福星城吗?”她急忙转移话题道。 安羽凡的思绪被拉回,他摇了摇头,“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很喜欢这里!”上官云珂道。 安羽凡有些不明白,疑惑的望向她,她解释道:“我喜欢这里,一来是这里有我的梨花小筑,但更重要的——”说到这里她忽然抬头望向安羽凡,眼中柔情似水,“更重要的是我们在此相识,并相处、相——”她话未说完,脸上却突然浮起一丝羞涩,未再说下去。 安羽凡当然明白,但他却想不起来。 他真恨九尾狐,竟将之前他与上官云珂所有的美好记忆全都删除。可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纵使她费尽心思,他和上官云珂却还是再次相识并相爱了。 “我想听听我住在梨花小筑的那些日子,我们都做过什么事?” 安羽凡想,蒙她照顾的那些日子,他一定幸福极了。 “良久有回味,始觉甘如饴。”上官云珂忽然感慨一声,“回想起来,那些日子,真像是一场梦。” 她只可惜那个梦太短,但虽然太短,也依然令人回味无穷。 “若是梦,那也一定是个美丽的梦!”安羽凡努力想象着。 “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他忽然吟诵起来,而后又感慨道:“我想,那个时候,你一定在盛开的梨花之下,挥剑翩跹起舞。而我,就站在一旁,静静的欣赏着如月中聚雪一般的绝好美景。” 上官云珂一惊,还以为他突然恢复了当时的记忆。不过她旋即又笑了,“虽然美景良辰,可是那时你伤势刚一好转,便整日想要逃走。” “是吗?”安羽凡大为惊诧,他不理解当时的自己为何那么愚蠢,简直是蠢的可笑。 “那么我当时也太乏味无聊了!”他自我揶揄道。 上官云珂点点头,哂笑道:“你以前就是那么一个了无生趣的人。” “那现在的我呢?”安羽凡忽然笑眯眯的望向她。 他的笑透着一丝期待,透着一丝戏谑,甚至还透着一丝挑逗。 上官云珂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羞嗔道:“现在的你,不知从何处学得这般油腔滑调,真真比起来,倒还是以前作古正经的更讨人舒服些。” “那好!”安羽凡忽然板起脸,“既然你喜欢一本正经的我,那我以后就正经八板起来。” “我不理你了,你总是找我打趣!”上官云珂送给他一个白眼,蓦地大步向前走去。 安羽凡笑一笑,急忙追上,“好了,又是我错了,你总是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的。” 上官云珂再白他一眼,忽然嗤一声也笑了,无奈道:“现在的你,非但油腔滑调,还有些涎皮涎脸。如今想想,我万不该跑到巫族将你救活,反倒让你又来欺负我。” “我哪舍得欺负你!”安羽凡又开启了厚颜模式,“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还是我贤良淑德的妻子,我——” “谁说要嫁给你!”不待安羽凡说完,上官云珂便娇羞的打住他。可是她刚刚还义无反顾的要和他做一对神仙眷侣或者若敖夫妻的。 两人说着说着,便走进了福星城内,城内和往常一样,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上官云珂依然是万人瞩目的焦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一出现,必然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人多了起来,他们也不便再说笑,便径直来到福星城里一家富丽堂皇的饭庄。 上官云珂连日在外奔波,风餐露宿,闻着饭庄内四溢的香气,恨不得将自己喜欢的菜都点上来吃个遍。 但她顾及安羽凡尚在戴孝之期,不好铺张,只好忍着口水随意点了几个,并又贴心的为他烫了壶酒。 安羽凡见她要的都是寻常素菜,感慨她总是那么体贴入微,但他也不愿太过委屈了她,于是又向店小二加了一道金丝酥雀和一道金针仙鹤,他知道这两道菜都是她非常喜欢吃的。 上官云珂见他心中同样装着自己,遂向他递去了感谢的目光。 两人刚一吃完,收拾行囊正欲起身,却有一位小和尚突然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安羽凡也早已注意到他,自他们进来未久,他便也跟着进来,在大堂另一角点了一壶茶水。 “安施主,上官施主,小僧有礼了。”他走到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身前,双手合十深鞠一躬。 说这和尚小,只是相对于他在法王寺中的地位,论年龄和长相,只怕比安羽凡只大不小。 第423章 梨花满地 安羽凡见他直待他们进食完毕后才过来打扰,便是值得尊敬的人,遂抱拳还一礼,尔后问道:“不知师兄有何指教?” 那小和尚回道:“我法王寺许多弟子奉方丈之命,正四下寻找安施主,今小僧照运,得以在此迎见尊颜,实乃三生有幸。” “不知了尘大师找我何事?”安羽凡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方丈言道,若我等见到安施主,便告知安施主方丈已备好香茶,诚待安施主务必屈尊一见。” 安羽凡越发疑惑,他与了尘方丈并无约定,他这般大张旗鼓寻找自己,却为何事?但了尘方丈身为天下武林之泰山北斗,身份尊贵,如今他以诚相邀,他自然不能不去。 他望一眼上官云珂,上官云珂道:“反正我们已经来到这里,不如就去法王寺一趟,看看了尘大师找你究竟有何要事。” 安羽凡也是这个意思,点点头,遂向那小和尚道:“既然了尘大师亲自召见,晚辈自当前去拜谒。”说着,他瞅了一眼窗外,见日影偏西,遂再道:“还请师兄带话,今日天色不早,正巧我二人还有一件小事未办,设若了尘大师不急,容晚辈明日一早再去进谒。” “小僧一定会将安施主的话原词带到,如此小僧就不打扰两位了。”说罢,那小和尚再次鞠一躬,而后转身缓缓离去。 待那和尚走远,安羽凡望着上官云珂,疑惑的道:“你觉得了尘大师因何找我相见?” 上官云珂摇摇头,疑问道:“难不成为了那四种神兵之事?” 安羽凡道:“几日前达海虽趁你我不备逃跑,然日月珠被我夺回,他单凭那四种神兵,断不能再兴风作浪。” 上官云珂再次摇了摇头,“了尘方丈佛法高深,一向不喜过问尘俗之事,如此他却主动约你相见,着实令人猜测不到。” “那就不管了!”安羽凡忽然又望一眼窗外,“不论什么事,明早我们一去便知。如今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去那梨花小筑看看吧。” 他们从饭庄出来,为不使太多人注意,故意走到城外,而后又绕小道来到了那座梨花小筑。 其实自从上官云珂第一次在福星城现身以后,这个地方便已渐渐的失去神秘。但上官云珂太过引人注目,所以他们还是尽可能的避开人群。 大门从里面锁着,上官云珂伸手敲了敲门,不多时看院的那个老头便慢慢悠悠走出来。 “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那老头一见到上官云珂情绪立时非常激动,“前些日我听闻——听闻阁主老爷——” 他的声音苍老而沉重,就像是内心压着一座大山。 “余伯!”上官云珂将他的话打断,“外面的传闻你不要信,我好好的,我爹也好好的。你只需仔细看好这个地方,别的事都不用操心。” 余伯点点头,“是!是!都好好的就好!”被上官云珂这一安慰,他的心情瞬时平静下来,而后又问:“大小姐这个时候回来,老夫要不要给你和这位安公子准备一些饭菜?” “不必了,我们刚刚吃过,你自去忙吧,有事我再来叫你。” “是!是!”余伯唯唯诺诺退下,安羽凡注意到,在他转身的时候,轻轻抬起胳膊擦了擦双眼。 一进大门,便是种满了梨树的前院,足有半亩地那么大。 此时梨花果然俱已败落,但除了穿行中间的那条路,满地的花朵并未打扫,将整个院子铺得厚厚一层,好比寒冬腊月里刚刚下过鹅毛大雪,别有一番景致。 而万千的树枝上,在那梨花败落之后,俱挂起了密密麻麻如蚕豆子一般大小的果实。 上官云珂迈步向梨树时面走去,玉足踩在厚厚的枯萎的花瓣上,轻轻的,十分小心。 忽然,她弯下腰,双手轻轻捧起一把枯萎的花瓣,举在胸前怔怔的望着。 许久,她蓦然双手一抛,将花瓣都撒向空中,又在她身体四周轻轻落下。 安羽凡跟在她身后,举目仔细四处打量着。这里的情景,令他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眼前见到的梨花小筑,和他一直向往、一直幻想的有很大不一样,他知道,这或许是季节的原因。 他一直幻想的是枝上梨花若雪,枝下美人如玉,而如今,美人依旧,梨花却早已零落枯萎不堪,简直有些大煞风景。 而熟悉,则是他心中若隐若现的一丝感觉,他知道他在这里住过许多时日,尽管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他好像做过的一场梦,这里的一切都曾出现在他的梦里,但又基本遗忘个干净。 他们各怀心事,一个伤感失落,一个痴醉迷惘,谁都未注意到对方的情感。 空气安静得如同凝固了一般,不知多久,直到上官云珂再次迈动脚步,地上才又响起梨花哭诉的声音。 安羽凡跟着他,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侧高墙之下,墙高有一丈,将小院与外界完全隔绝。 而在那面墙的正中间,赫然刻着两首词,对,是两首,一上一下并排着。 安羽凡看上面的一首,是一首摊破浣溪沙—— 素艳亭亭立绮霞,仙姿绰约最堪夸。欲近篱墙一枝折,别人家。 漫道无心和有意,元知咫尺是天涯。长对西风愁不尽,夕阳斜。 安羽凡觉得这一首词刻的笔迹十分熟悉,迷迷糊糊中,他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幅画面,然而脑袋突然一疼,画面立刻就又支离破碎。 “还记得这一首词吗?”上官云珂突然手指着那首《摊破浣溪沙》问。 “十分熟悉,好像曾在书里看到过。”安羽凡还在脑海中努力拼起方才出现的模糊的画面,然而他却是回忆,脑袋就越发疼痛,终于,他放弃了。 “这就是你去年刻下的!”上官云珂仍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首词,声音有些低沉。 “我刻下的?”安羽凡微微有些震惊,之所以不是那么震惊,就是他早已猜到。 上官云珂轻轻念了起来,安羽凡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念完一遍,上官云珂突然长长叹一口气,低沉而忧郁。 “你知道吗?”她忽然转过头望向安羽凡,眼睛里再次透出似水柔情,“当时,就在这个地方,在盛开的梨花之下——”她的眼神中忽又露出一丝遗憾,没有再说下去。 “我能想象到——”安羽凡点点头,同样十分遗憾,“怪只怪那九尾狐——假若日后碰到,我一定——一定将这段记忆要回来,不——是将所有的记忆都要回来——和你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说到最后,他脸上悄然升起了一丝愤怒。 第424章 报仇前夜 上官云珂也当然希望九尾狐能恢复被她夺去的安羽凡的记忆,但这可能吗?因为她了解她的为人,不,为狐! 但她心底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因为彼一时此一时,现在安羽凡的道法修为不弱于任何人,可能也包括她。 但望着安羽凡眼中悄然升起的怒火,她又安慰起他道:“她若答应最好,若不答应,其实也无关紧要。曾经我们在一起时的一切,你若想知道,我都会一件一件详细的告诉你。但最重要的是,如今我们仍然在一起,并没有被她拆散。” “对!”安羽凡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你说的很对,过去的一切都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重要的是我们经受住了考验,没有遂了任何人的摆布。我发誓——以后,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上官云珂脸上露出的甜蜜中夹着一丝娇羞,同时也感到十分欣慰,她拼尽全力守护的人,终于变成了所有人都羡慕的样子。 “那么,这一首呢?”安羽凡忽然也伸向墙上,“这么秀丽的字体,应该是你刻上的吧?” 上官云珂有一些娇羞,雪白的脸颊上升起两片淡红的云朵。 不待她承认,安羽凡便也念了起来——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却是一首《一剪梅》,词中写出了作者无尽的伤心、无尽的失望以及无尽的思念,但面对这一切,却又全然无可奈何,只能忍受痛苦的折磨。 “这是你何时所刻?又是思念谁的?”他望着她问。 “明知故问!”上官云珂低头娇嗔道。 安羽凡笑了笑,道:“我知道,一定是你从巫族回来之后,那个时候你以为我已彻底的忘记你,我们的过去已完全终结,再没有机会,所以你才答应要嫁给安子荣。”说到安子荣,他的眉头霎时聚在一起,目光中隐隐露出一丝杀气。 上官云珂抬起头,凝望着他,两眼闪烁着一丝忧郁,又或是悔恨,“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说着,她的神情又变得凝重起来,问道:“你知道那时我爹将我许配给安子荣,我有多伤心多无奈吗?没有一个人为我难过,大家都觉得我和他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都在为我们祝福。可是他欺骗得了众人,我却欺骗不了自己,我瞧不上那样一个假仁假义的斗筲之人。然而我带你去巫族时已经忤逆过我爹一次,令他大为震怒,这一次我怕了,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激动,猛地扑到安羽凡怀里,仿佛曾经所遭受的所有委屈一刹那又全都回来。 “羽凡,幸亏你及时来到,及时认出了我,若是再晚一会儿,我就——我就——”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哽咽起来,并伸出拳手轻轻捶打他的胸脯,像是庆幸,又像是埋怨。 安羽凡伸出手臂将她拥住,一边安慰她,一边也唏嘘不已。是啊,若是再晚一会儿,哪怕是一柱香的功夫,她和安子荣就拜完了堂,那时,她就真真正正成了别人的女人。 他轻轻长舒一口气,感到无比的庆幸,“天可怜见,在关键时刻,让我碰到了骆师兄,若不是他对我的一声呼喊,今生今世,只怕我们再也无缘两厢厮守。” 提到骆天豪,上官云珂心头再次涌起一丝愧疚和不安,她抬起头,望着他道:“如今骆师兄被关在天龙门,也不知会不会受到虐待。我师兄是个很好的人,从小到大,他对我比我爹对我还好,我也把他当作亲哥哥一般看待。因为我,他没少受过我爹的责罚,但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一次。这一次,他又替我——” “我知道!”安羽凡打断她的话,“骆师兄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次为了你也罢,为了上官阁主和蓬莱阁也罢,他挺身而出,欲以身代,实令人万分钦佩。” “我还知道,”他又道:“他也深深的喜欢着你——” 上官云珂有些不好意思,“我非木石,岂有不知,我知道骆师兄从小就喜欢我,若不然,他对我也不会那般关怀备至、委屈求全。可是不知怎么,他对我就是再多的关怀,再多的付出,我也只是从心底里感激他,从来都生不出像对你这般喜欢的感觉,但也并不讨厌。若是没有你出现,若是我没有走出蓬莱阁,或许有一天,我爹将我许配给他时,我也会安心接受。可是,谁让你出现了呢?还——还——”她不知想说什么,却一直说不出口,最后只好道:“这也许就是天意。” 安羽凡笑了一下,神情有些得意,“不但是他们,很多人都喜欢你,凡是见过你的男子,又有谁会不心动呢?” 而后顿了顿,又道:“所以,骆师兄甘愿为你、为蓬莱阁尽忠竭力,既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荣幸,你不必为此愧疚自责,也必过度担心。待有一天,你用日月珠换回上官阁主的性命,骆师兄也自然就会被放出来。” “但愿如此!”上官云珂略感到一些安慰,但她又有些不明白,因为安羽凡说得这么自信,这么确切,便好像十拿九稳一般。可是,他是要先去报仇的,一旦杀了天龙门的人,事情还会这么好商量吗? 尽管她心底有一丝疑惑,但也不好张口去问,她想既然他这么说,就一定是想好的计策,她相信他。 两人在梨树之间忘我的情意缠绵,而天上却风云变幻,北方的天空不知何时突然冒出现一大片乌云,向着这边快速压迫而来。 不久,斜日余晖便被乌云吞没,整个天空倏忽暗了下来。 望着这风云突变的天空,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心中都隐隐升起一丝不祥之感,但两人都没有说出来。 报仇,安羽凡是一定要去的。而上官云珂,也早已做好了与他同生共死的准备。 第425章 黎明 哗啦啦—— 倾盆大雨如石头一般从乌黑的天空倏忽砸下来,好像要砸碎人世间的一切,无论美丑与善恶。 那位余伯早为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送来两把伞,并催促他们回房。 但他们站在梨树下,看着大雨劈里啪啦打在树枝上,打在幼小的果子上,打在地上枯萎的花瓣上,打在墙上那一个个字上…… 尽管他们不情愿,甚至悲伤、失望,但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好多幼小的果子被无情的打落在地,伴随着那虽枯萎但洁白依旧的花瓣,都被雨水冲刷而去。 历经多少天才开出的洁白的花朵,先是被风吹落于地,继而又被雨水冲刷走,都埋葬进那小河沟里。 安羽凡似乎忽然看到了人生的归宿,不只是他,是每一个人,不论你曾经多么威风凛凛,多么光鲜亮丽,到最后都会走进同一个地方。 眼看着地上的花瓣被骤急的雨水渐渐冲刷干净,安羽凡这才收起失落的心,拉起上官云珂的手回到房里。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无疑给他们的内心增添了一丝凝重,尤其是在他们就要上天龙山的前一刻。 上官云珂本想让安羽凡睡在她的居室旁边,但安羽凡却坚持要到他曾经住过的那间侧室去住,他想重温过去在此的一点一滴,想藉此想起曾经哪怕一丁点的美好的记忆。 随着夜的降临,雨慢慢变小,最终完全停止。 当乌云散去,天上又露出了几点稀疏的星光。 风也停止了,世界一片寂静,就像刚刚经历过生与死的战场,静得有点可怕。 安羽凡站在房中,毫无困意。借着昏暗的烛光,他仔细的打量着房中的每一个物什,每一个角落,以期能勾起他脑海中的一丁点记忆。 可是,他什么都记不起来。和前院中的梨花一样,虽然这里的一切都令他感到十分亲切,却又同样陌生。 他想象不出以前在这里上官云珂是怎样照顾自己的,因为她说,那时候她还没有喜欢上他。 他觉得那时候一定有些尴尬,也一定很奇妙。 想不起来,他也不执着于此。他躺在床上睡了一小会儿,带着对曾经的向往和如今的幸福,还有埋藏在心中对未来的一丝疑虑。 夜半,一个身影悄悄从房中溜出,来到梨花树下。 他站在那堵高墙之下,凝望了那两首词良久,然后又来回踱步,前后左右的观察起了那片梨树。 终于,他在其中一棵梨树下站定,抬头望了望,而后蹲下了身…… 当天空蒙蒙亮起,安羽凡便已早早的起了来。他首先来到上官云珂的房门前,侧耳静静听了听,发觉她呼吸均匀,才又不情愿的转身向胶院走去。 前院,在一间偏房前,他喊醒了那位看院的余伯。 余伯以为他有什么急事,慌里慌张的急忙披衣起来。 “安公子,您起得好早,可是饿了?还是有别的事?”他拉开门时,双手仍在紧张的系着斜襟上的扣子。 “余伯,这么早将您吵醒,实在抱歉。您不用忙,我没有别的事,我来只是想和您打个招呼——” “安公子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老奴就是。” 安羽凡向里院望了一眼,心中略有些忐忑的道:“你们的少主上官姑娘,她随我奔波多日,十分疲惫,想来还要再睡上几个时辰。我有些事需要先去法王寺一趟,这段时间你不要喊她,只让她静静的睡个够便是。只待他自然醒来,你便把——”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你便把这封信交与她,并告诉她安心等我回来。” 余伯接过信封,却依然不明所以,“安公子,您这是要出去多长时间?为何不等着我家少主一起去呢?” “这些日子她确实够累了,就让她多歇息一下吧。”安羽凡这样牵强的解释着。 他转身欲去,刚迈出一步,却又回头嘱咐道:“你一定记得不要打扰她,只待她自然醒来再将这封信交与她即可。” 那余伯见安羽凡一脸凝重,也不敢多问,只得唯唯应诺,“好!好!老奴记下了!安羽凡办完事还请早回来些,免得我家少主人担心。” 安羽凡点点头,而后绝尘而去。 这个时间,福星城外空无一人,就是城里,也只除了那几家卖早餐的铺子开始动了烟火,其余之处皆是一片寂静。 安羽凡不紧不慢,向着法王寺的方向,踽踽而行。 在他来到首山脚下之时,正好听到半山腰的寺中传来一道浑厚悠远的钟声。 钟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在空旷的山间不停的回荡,便好像来自地底的低吼,在警示人间万物。 安羽凡知道钟声结束之后,那些和尚们的早课就开始了。这个时候,他用不着再故意迂磨时间,沿着梯道快速向山上行去。 一路之上,他毫未遇到阻碍,山门四开,无人把守,就是来到寺庙前的广场,那些打扫卫生的僧役也都对他熟视无睹。 安羽凡暗自有些奇怪,诺大的一个法王寺,竟然让一个外人这般轻易就上来了。 不得已,他只得主动上前打招呼。 “这位小师傅!”他拦住一位僧役,“在下安羽凡,应了尘方丈之请前来拜谒,不知哪位师兄可以带路?” 那位年经的僧役这才抬头看向他,他右手持着扫帚,左手单掌竖于胸前,微微躬身见礼。 “原来是安施主,方丈早有吩咐,若安施主到来径直去大雄宝殿便是,此时方丈正在那里亲自授经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给安羽凡指了指方向。 “如此,多谢。”安羽凡也微微躬身还礼。他不是第一次来法王寺,那大雄宝殿的位置,无须有人指点他自也十分清楚。 那位僧役说罢便挥起扫帚继续扫地去了,安羽凡心中仍不免有些疑惑,方丈待客,向来都在客堂之中,如今却为何要他直接去大雄宝殿呢? 这岂是该有的待客之道? 了尘方丈自然不会轻视怠慢他,那么他又为何这样安排?难道是要他前去听他讲经? 但不管怎样,他身为晚辈,似乎不便计较。 于是他昂起头,带着疑惑,左右扫视了一眼整个法王寺,扫视了一眼那一幢幢雄伟高耸的佛殿僧堂,然后迈步朝大雄宝殿走去。 第426章 仁者心动 “凡人者,图一时之乐,呈一技之长,耽得百日之不快;为道者,息一时之欲,隐一心之巧,免却一世之无妄。孤枝得以一栖,奈得一时之寂寞;庙堂钻营百般,惹来万古之悲凉。一人独坐,静定中观心,睹得心中之心,悟得身外之身,乃知此身不虚。不惜此身,百年湮没,方识心无所属,如无根之木,火灭灰尽,随风四散,终究一无所存……” 安羽凡来到大雄宝殿之外,远远便听到了尘大师那苍老而又洪亮的声音。 他未敢打扰,只站在宝殿门外也和法王寺其他弟子一样静静的聆听。 “若言六道,唯有忠义者留其正气,孝慈者留其善气,智才者留其灵气,不平者留其怨气,含辱者留其冤气,凶悍者留其戾气,不正者留其邪气,痴昧者留其愚气,以上种种方入循环,自然报业迁缠,一但了结仍归太虚,方是大道生灭之理……” “一切皆因果,因不虚发,果不妄生。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善男子,知善因生善果,恶因生恶果,远离恶因。” 安羽凡静静站着,大概过一柱香的功夫,了尘大师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门外,双手合十向安羽凡微一躬身,招呼道:“安施主信守不渝,老衲甚感欣慰。方才为众弟子讲经,一时怠慢,还望安施主莫要责怪。” “晚辈岂敢!”安羽凡也躬身回礼,然后又问:“不知大师召晚辈前来有何指教?” 了尘大师并未回答,而是望向大殿之外。 此刻,太阳刚刚升起,一轮红日犹如一个偌大的圆灯笼,放射着温和的光芒。 “安施主请看——”他手指向殿外温煦的红日朝霞,“朝霞开宿雾,众鸟相与飞。”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感慨,然后向安羽凡提出了恳请,“所谓良辰堪爱,美景堪惜,不知安施主可有闲情陪老衲于这山水清幽之地略一徜徉?” 安羽凡越发糊涂,自己还要急着去报仇,他这般要求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但他并不敢发牢骚,他想了尘大师如此要求也许另有他意,于是再次躬身抱拳,“但听大师吩咐。” 了尘大师微微一笑,率先向外走去,安羽凡只得紧随其后。 两人在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缓缓走着,了尘忽而抬头看看朝云,忽而看看那轮红日,又忽而看看广场两侧的青葱山岭。 在初升红日的照耀下,整个寺庙以及寺庙外的山川大地都像是被铺上了一层红锦,整个世界幽静中不失温煦,清澹中又不失逸雅。 “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了尘大师忽然又感慨一句,而后面向安羽凡道:“晨夕之易,倏忽而已,人生之辛,旷日引久。安施主且看这晨曦初现,朝霞如染,而眨眼间又会夕阳迟暮,悲风萧瑟。”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道:“而人之一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兴盛到灭亡,从欢喜到悲伤,很多事我们都难以预料,很多变化亦无迹可寻,但因果其实早已经种下,或是昨世,或是今生。” 安羽凡望着满寺霞光如抹,满山朝气蓬勃,胸中本来气冲志定,斗志昂扬,想着很快就能为父母报仇。但听他一席话后,他心中却又莫名生出一丝悲凉之感,他又想到了父母的死,想到了山云,想到了秋莹儿,想到了曾经种种的遗憾。 了尘大师见他心绪有些迷离,接着又道:“无论兴亡悲欢,你所看到的一切,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果。我佛有言,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因随不同的缘,产生不同的果;果产生命运,命运又产生因果。欲知前世因,则今生所受者是,欲知后世果,则今生所为者是。” 说到这里,安羽凡已大致猜到了尘大师邀他前来的原因。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又岂会因为他的几句禅理而打消怒气呢。 于是他委婉道:“大师佛口圣心,自然入妙,晚辈甚为钦佩。然兴亡悲欢既是因果,又何须佛衣百纳。如果纳是果,那么晚辈又何尝不是在纳。所以晚辈想不明白,还请大师原谅晚辈疏慵愚钝,难以证悟缘水禅心。” 了尘大师微微一笑,“安施主慧心灵性,又何须过谦。参禅这一法,本来无可分别,但做起功夫来,初参有初参的难易,老参有老参的难易。所谓证悟,即是见道之心,修行悟道,易亦难,难亦易,或在须臾,或在千秋。所以安施主不甚明白也在情理之中。然宁可千年不悟,不可一日错路,不然万事空劳,徒留悲悯。” 安羽凡感觉有一丝明白,却又十分糊涂,了尘大师也不强迫,脸上再次露出和蔼的笑,迈步又向前走去。 在广场的前端,左边立着五根旗杆,上面分别悬挂着蓝、黄色、红色、白色、橙五色令旗。此时,微风吹拂,那五面令旗正在迎风飘荡。 了尘大师走至旗杆不远处,仰头望着那五面令旗,忽然伸手指着问安羽凡道:“安施主,你看这五面长幡,是风在动,还是幡在动?” “自然是幡在动!”安羽凡不假思索。 “幡乃死物,如何会动?”了尘反问道。 安羽凡一想,肯定是了尘大师又在考验他。他说幡是死物不会动也有道理,那么定是风在吹拂它在动,于是又回答道:“那么就是风在动。” 可是了尘又反问道:“风乃无形,如何会动?” 安羽凡顿时愕然,他高昂起头,再次观察五面旗帜,比之前更仔细。但是,他想不明白,明明是风吹幡动,如何接连都被他反驳,而且反驳的话还令他感觉非常有理。 他再次糊涂了,不由疑问道:“既然大师说既不是幡在动,也不是风在动,那么这些旗子又是如何飘荡起来的呢?” 了尘大师看着迷惑的安羽凡,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 他再次抬头看一眼那五面旗帜,而后目不转视的盯向安羽凡,伸手指着自己的心,缓缓道:“非是风动,非是幡动,仁者心动。” 第427章 天龙山下 “仁者心动?”安羽凡十分惊讶又大惑不解。 他再次抬头望向飘扬中的那几面旗帜,随着他的凝视,那几面旗帜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朦胧,一会儿迎风飞扬,一会儿又凝滞不动。 此刻,了尘大师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佛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安羽凡盯着那变化多端的旗子喃喃一句,心中似乎若有所悟。 了尘大师趁热打铁又道:“一切发生的都是该发生的,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你以为旗子想动?不一定。你以为风想动?也不一定。不是风吹动了旗帜,是风吹动了你的心。” 安羽凡还望着几面旗帜发呆,这时,了尘大师的声音却越来越远……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一念善心起,万般福报来。苦非苦,乐非乐,都是一时的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才会自在于心间。任何时候,你都无法用仇恨去消灭仇恨,只有爱和宽容才能做到。” 安羽凡神情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转头望向了尘,却见原来他站着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他不知他何时离开,虽然他的行为又有些不合礼数,但他仍未在意。 了尘的话便如他刚来时寺里余音袅袅的钟声,仍在这广场四周、在这山峦间盘旋回荡。 他心绪仍有些迷眩,心不在焉的走下山去,一路上还仔细回味着了尘大师那些禅语的意思。 但是想到母亲的死,他心中仍然愤恨难平,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没有了母亲,他便永远的失去了那个家。 他径直来到天龙山上,但脚步已不像原来那样迅疾。 天龙门也早已探听到消息,大批弟子围聚在山下严阵以待,并且由通无和通隐亲自坐镇。 “安羽凡!你果真还是来了!”一见面,通无首先开口,声音严肃而又冷淡。 “难道我不该来吗?”安羽凡异常冷静,经过法王寺一行,他胸中的怒气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 现在他只想要报仇,而不再像从前那样被怒火扰乱了心志。 通无道:“掌门师兄和本尊、通隐师弟、通灵师妹俱已了解事情始末,其中原委也已调查清楚。安子荣未经请示便擅自将你母亲带去,其不但有失江湖道义,也同样违反了我天龙门门规,在这一点上我掌门师兄已对其做出惩处。而至于令堂之死,掌门师兄和我等俱深感遗憾,也深以为歉。但此事总是事出意外,令堂气烈之性,安子荣也没有料到,若不然,他也断然不会强带令堂去见你,所以——”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安羽凡一下打断他,“我母亲虽非你天龙门弟子亲手所杀,但他们若不将她带去,她又岂会盛气之下拿拿剑抹自己的脖子?”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通幽蓦然长叹一声,“不错,令堂之死,我天龙门着实难逃责任。但你若由此将全部责任都推到我天龙门头上,从理字上怕也说不过去。如今安子荣已受到掌门师兄责罚,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那安子荣又受了什么责罚?”安羽凡一副十分不屑的神情。 通无道:“安子荣所受责罚,自是依据我天龙门门规而定——” “门规?”安羽凡忽然冷哼一声,他高昂着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想当年我不过和魔族女子有染,你们便依据门规对我施以天雷之刑,而今他逼死了人,你们又给了他什么样的责罚?” “你不能这样对比,对我武林正道而言,通魔之罪,罪大弥天——” “我通魔了吗?”安羽凡厉声斥问,“那全是莫须有的罪名,你们证实了吗?就是到如今,我也从未曾出卖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简直已有些歇斯底里。 “纵使这样,你和安子荣所犯之事也不能相提并论,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置。” “那你倒是说,你们究竟是怎么责罚安子荣的?你们若是将他杀了,我安羽凡立刻转身就走,再不提恩怨两字。” 通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得非常难看,显然,安羽凡的话令他十分难堪。 此时,通幽接口道:“依据门规,安子荣已被掌门师兄关于回邪洞中,暂定禁闭两月。” “禁闭两月?”安羽凡闻言不由失声大笑起来,声音连同眼神之中俱充满了轻蔑,“禁闭两月,真是好大的惩罚啊!” 通隐脸上也浮起一阵羞红,但他毕竟是道法修为极深的一代宗师,仍淡然道:“虽然,对他的这个惩罚不算令你满意,但这是依据天龙门门规做出的,任何人对他都无丝毫偏袒。而且,除此之外,你也打伤了苏霜月和我天龙门另外一名弟子,苏霜月至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而另一名弟子,已然在回天龙门途中便已伤重不治。” “不错!”通无接口过去,他似乎找到了充足的理由,声音也变得十分高亢,“你重伤我天龙门两名弟子,并致使其中一个不治而亡,一伤一亡足以抵令堂之命。安子荣作为主使者,如今也受到了惩处,如此,难道还不够吗?” 天龙门那名弟子不治而亡,却是安羽凡不曾想到的,他一时不免有些愣怔。 这时,通隐又道:“按理说,就算一命偿一命,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抵消了。可是掌门师兄念我天龙门弟子有错在先,这才又惩处了安贤侄,也对苏霜月重伤之事不再追究。” “对!”通无又将话接过去,“你仔细想想,若我天龙门认真追究起来,反倒是你欠我天龙门多些吧?” “哼!”安羽凡突然又是一声冷笑,“如此说来,这笔血债难道你们就算还了么?” “若不然呢?”通隐定眼瞧着他。 第428章 怎么办呢 “哪有那么容易!”安羽凡恨得咬牙切齿,“你们就是死十个人,也难以抵偿我娘之命。” “你娘的命贵重,难道我天龙门弟子的命便不贵重?”通隐怒目相视。 通无道:“你杀死的那名弟子,他才刚刚十八岁,是和你一样风华正茂的年纪,他本可以有大好的前程,但都被你一掌给毁了。你失去了母亲,他的母亲也失去了儿子,这难道也要厚此薄彼么?” 一句话说得安羽凡无言以对,他站在骄阳下,两眼凝滞,脑海恍惚,心中闪过一件又一件往事,一个又一个念头…… 在法王寺了尘方丈的话也再次涌上心头,一时间他心底不由起了动摇。 大家都静静的望着他,俱没有说话,或者是不敢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转个身,竟是缓缓离去。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或者是通隐所说的那句话——就算一命偿一命,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抵消了。 天龙门众弟子也长舒一口气,俱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一言不发就走了。 “等等!”安羽凡走出几步,通隐忽然高声叫住他。 他这一声喊叫便如一声惊雷,直令天龙门众弟子猛地一个激灵,俱疑惑不解的望向通隐。 就连安羽凡也意出望外,脚步明显一滞,而后再次转过身,一言不发的望着通隐,目光里充满了疑问。 通隐目光里透露着一丝冰冷,高声道:“你与我天龙门的恩怨虽已了结,但日月珠你总得交出来吧,我们之前有约在先,我们饶恕了秋长风一命,你就必须要将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找到交与我天龙门。” 通玄接着补充道:“我知道你已将日月珠从达海手中夺回,依据约定,你自然应该将日月珠交与我天龙门保管。不过,你放心,我天龙门只为将日月珠好生保管,不再使其落入魔族或心怀叵测人之手,以免天下再次生灵涂炭。当然,假如日后柔然有能力自己保护日月珠,我们定会将其还给他们。” 原来他们还惦记着日月珠,安羽凡明白了。他嘴角悄悄闪过一丝冷笑,道:“当时,我只向通玄掌门保证找回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可是并没有答应将日月珠交与你们。” “你——” 众人一片愕然。 “安羽凡!”通隐有些气急败坏,“你如今也称得上是道法登堂入室的一个大人物,岂能这般轻诺寡信。” “我并没有许过诺言,又何来轻诺寡信?”安羽凡淡淡一笑,笑中充满了轻蔑。 稍一顿他又略含揶揄的道:“本来我很快就能将另四种神兵找回,并将其分别还与诸派的,可是你们的人——”说到这里他心中蓦又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语气也忽然严肃起来,“可是你们的人居心叵测,无风作浪,非但害死了我娘,还使那达海趁乱逃走。这说起来,都是你天龙门的罪过,你们又有何颜面再向我索要日月珠?” “安羽凡,你不要强词夺理。”通无有些恼羞成怒,“你要明白,我天龙门之所以向你要日月珠,乃是为武林安危计,为天下苍生计,绝没有任何私心。不论什么原因,如今达海再次逃走,青龙剑等四种神兵仍不知所终,那块玉简亦杳无踪迹,如此日月珠之存管便尤为重要。虽然你如今道法修为超凡入圣,但只身一人,毕竟势单力薄,假若再为魔族乘间抵隙,我们所有的付出岂不全都前功尽弃,天下武林也必定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所以,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没有什么可考虑的!”安羽凡一口回绝。 尽管通无说的理由听起来那么冠冕堂皇,但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主见和原则。 以安子荣害死他母亲的事,他是绝不肯将日月珠白白交与他们的,但为了上官云珂,他也不得不有的妥协。 他不想与这些人继续纠缠,他们的面孔令他生厌,令他愤怒,为了尽快离开,于是他坦白道:“你们放心,日月珠早晚会交给你们的,不过不是由我,而是另外一个人。” “谁?”通隐急不可耐问。 “过几日你们自会知道!”安羽凡说着,再次转身离去。 “你所言可是真的?”通无高声追问。 “哼!”安羽凡冷笑一声,“安某何曾说过谎!”说罢,他祭起那柄凤剑,踏上倏忽飞去。 通无和通隐虽然知道他的性格,但那都是在他还是天龙门弟子之时,自从他涅盘重生之后,他的变化太大了,同时也多了些心机。但他们也知道阻拦他不住,只好权且相信他的话。 安羽凡飞了一段距离,忽然又落至地上。 他心绪低沉,缓慢的走着,便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 母亲的仇就这么抵消了,天龙门一死一伤,看起来付出更多,但他心里却仍然有一些不如意。 他不知道母亲在天之灵会不会责怪他,他后悔刚才那么容易就和他们达成和解,但如果他不和解,而是多杀他们几个人,那么他母亲有灵也一定不会支持他的。他知道母亲虽然性情刚烈,但素来善良。 他心事重重的向前走着,朝着九天神教的方向。 此刻,去往九天神教比去往天龙门更令他感到难受,只因那里有一个秋莹儿。 说实话,他内心渴望看到她,却又害怕见到她,因为他要杀了她的母亲。 他知道失去母亲的滋味,所以也能想象到当他杀死她母亲时她的痛苦,他不忍她痛苦,所以最好还不要见到。 他也知道,倘若见面她一定会苦苦哀求自己,甚至就如之前上官云珂想要替父去死一样,她也会为了她的母亲而甘愿被自己杀死。 到那时,他却怎么办?他能下得了手吗? 他双眉紧紧的蹙着,鼻梁之上蹙出了一条深深的纹沟。忽然,他脸上又露出丝丝苦笑。 皱眉——苦笑,苦笑——皱眉,两种神情在他脸上不停的变换着,便好像滔天的巨浪,又或者轰鸣的闪电,一下一下交替着狠狠地击打着他的心。 他苦苦查了那么多年,而今终于知道了杀害父亲的凶手,凶手却早已自己死了,而她的孙女却又和自己海约山盟,一度—— 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他不明白上天为何要这样安排,难道今世的果,真的全都是前世种下的因? 第429章 天喜弄人 梨花小筑,上官云珂一直睡到将近未时才醒过来,其实并不是因为他太过劳累才睡了这么长时间,而是黎明之时安羽凡过来找她,并出其不意封堵了她的穴位。 这几个时辰她一直都在努力冲破封锁,心中急得像火烧一样。然而安羽凡的道法与她已有天壤之别,她足足努力了三个多时辰才冲破穴位。 一能动弹,她立马就跳下床,拿起凰剑便冲出门外。 她知道安羽凡去了哪里,她知道他不想她受到牵连,她知道他是为了给她一个拯救父亲的机会,可是她早已是他的人,尽管名分未定,但已天下尽知,所以她又岂能让他一个人独入虎穴。 她希望父亲生,但更不想安羽凡死,尽管加上她也很难打得过天龙门万千徒众,但她仍愿意与他一起经受那刀光血影,而不是躲在后面苟且偷生。 此时,那位余伯正在院中来回踱着步,略显有些焦躁和不安。 他听到上官云珂的房门蓦地吱呀一声打开,又见她心急火燎的跑出来,立马便迎了上去。 “小姐,您可算醒来了,老奴还担心——担心——” 上官云珂乍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急切道:“余伯,我没事,现在是什么时辰?你可知道羽凡走了吗?” “回禀小姐,现在将到未时,安公子走的时候老奴知道,他还叮嘱老奴不要打扰小姐休息,另外还给老奴留了这封信,要老奴待小姐自然醒来才交与小姐。”他说着便将那封信从怀中掏了出来。 “信?什么信?” 上官云珂疑惑的将信接过,当即便打开来看,只见信封里那张洁白的纸上,只简短一写着十几个字—— 梨花树下,三心四相,日居月诸,照临下土。 这是什么意思?她一时不能明白,不由皱起眉头。 但她无暇细想,因为此时她最担心的是安羽凡的安危。 “未时了!”她抬头看看天,喃喃一句,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 从安羽凡离开到现在,已然过去三个多时辰,若不出意料,她想,此时安羽凡已然到了天龙门,或许已经大打出手。 虽然安羽的道法修为如今已然独步天下,一对一公正的对决,任何人都不是他的敌手,但她想,在生死面前,天龙门的人万不会有这样高尚武德的。他们自知不是安羽凡的对手,定然会蜂拥而上,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将安羽凡围在中间。 就是有一个、几个、甚至十几个被安羽凡击伤或打死,也必然会有其他人很快补充上去。他们的人千千万,而安羽凡只孤身一个,就是生出三头六臂,时间一久也全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更顾不得多想,急忙将那封信揣进怀中,向余伯道:“我知道了,你守在这里,假若羽凡回来,你立即设法通知我。” 说罢,她毫不停留,大步跑了出去。 而在她离去不久,余伯也蹑手蹑脚走出大门,先扒着大铜门鬼鬼祟祟的左右望了望,而后快速合上门跑了开去。 而在九天神教,此时,秋莹儿也正在母亲的房里苦恼的走来走去。 红衣就坐在一旁,眼睛一直盯着她。 忽然,她开口道:“你已经这样走了一个时辰了,难道不嫌累么?他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为娘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外婆当初打死他爹,纯是个意外,他若想到报仇——” “娘!”秋莹儿不耐烦的打断她,“安伯父明明救了您,外婆为什么要打死他呢?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我们两家本来可以成为至交,如今却反而成了仇人。”她说到最后忍不住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深深的遗憾。 “好了!再怎么说也是无用!”红衣打住她,“虽然那安秋生救过我,而你外婆又意外杀死了他,但这一年来,你又救过那安羽凡多少次,又为他付出了多少?要娘说,那安秋生救我之恩,你外婆杀死他之过,这一年来你也全都替我们还在安羽凡身上了。那安羽凡若是有良心,当会明白这一点,我们家早已不再欠他家什么。” “娘,您怎么可以这样比。”秋莹儿兀自气恼不过,“您知道,羽凡是恩怨分明的人。我虽救过他,可他也救过我,还救了爹。就算他认为仍然欠我的,但他宁肯把命还给我,也会选择给他父亲报仇。” “照你这么说,还能怎么样呢!”红衣一脸无奈,“你外婆早已死了,难不成还要将你外婆的坟刨开?” “可是,他会找您报仇的。他现在的道法那么高强,我真怕——真怕——” “找我报仇?那又怎样!”红衣忽然冷冷一笑,“他真要来,娘也没有办法。不过假若我九天神教万千弟子都挡不住他,娘也只好甘愿领死。”说到这里她长长叹一口气,“天意弄人,谁能想到我们两家两代人都纠缠不清呢。” “娘!”秋莹儿突然扑到红衣怀里,眼泪便如雨点一般簌簌地落下来。 红衣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用怕,娘和你爹大半辈子刀头剑首,九死一生,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哥哥也不在了,如今娘放心不下的只有你,但娘料想那安羽凡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你们之间也再无可能了。” “娘,女儿什么都不要,女儿只要您活着。”秋莹儿忍不住抽泣起来,“可是——可是——我怕我也拦不住他。” “傻孩子!”红衣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我们过的本就是刀头舐血的日子,哪有只准我们杀别人而不准别人杀我们的。他若要来,娘便在这里等他,娘这条命本就是他爹救的,如今再替你外婆将这条命还给他们便是。只要他日后莫要为难你,其他娘什么也不求。” “娘!”秋莹儿将头埋在母亲怀里,已有些泣不成声。 她心中依旧深深的爱着安羽凡,可那个她最爱的人却要来杀她亲爱的母亲,世间的痛苦,还有比这更大的吗? 她脑海中浮起一个又一个想法,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但她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母亲和爱人之间,她只能选择一个。 第430章 决绝 安羽凡浑浑噩噩的来到了九天神教所在的那片群山之外,望着连绵不绝的山峰,踟蹰片刻,他终于向里走去。 他知道再往里走就会有九天神教的哨所,他下定决心,到时如若有人阻拦,他定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杀父之仇,不能不报。无论秋莹儿怎么阻拦,他都不会因此心软。 他想,他只不伤害她便是。或许,到时候,他不得已只能先点了她的穴位。他希望红衣能够乖乖就擒,因为他毕竟还要顾忌秋莹儿的感受,所以他并不想多杀人。 但如果她贪生怕死,殊死抵抗,他也只能被迫大开杀戒。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亡。 至于以后该如何面对秋莹儿,他想,如果自己侥幸未死,他们也只有永不见面。 对!只有永不见面,他们才看不到彼此的悲伤,也才不会尴尬和痛苦。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着,然而,他越是怕什么,却越是来什么。 耳中传来一声轻响,他警惕的猛一抬头,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然站在数丈以外,正是秋莹儿。 他心中一悸,霎时停下脚步。及至四目相对,虽然还间隔很远,他也依然莫名生出些许紧张,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期望看到她的身影,然而却这么早就看到了,看来今日之行并不会太顺利。 两人都呆呆的站着,呆呆的望着对方,心中各自五味杂陈。 最终,还是秋莹儿主动向他走来,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好像极不情愿。但她的脸上,目光中,却又隐隐有些急不可耐。 这才几天,她的整个人好像完全失去了活力,无论是脚步还是身形,都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轻盈和曼妙。转而,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无尽的忧愁和悲伤。 她走至他身前一丈停下,眼睛始终直盯盯的看着他,并未有丝毫偏斜。 安羽凡将她看的更清晰了,那忧郁的脸颊,微蹙的眉弯,还有那充满悲苦的眼睛,无不触动他紧绷的心弦,令他心中升起无限的哀悯和疼惜。 “这是仇人之女,仇人之女……”他暗暗提醒自己,但秋莹儿目光中传递过来的那脉脉关情,却令他如何也狠不下心。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他不一定称得上英雄,更何况他曾经欠她那么多。 “你一定要杀我娘吗?”最终又是秋莹儿先开口。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安羽凡听出了她心中的害怕,不由更加心乱如麻。 他只不言语,因为他没有办法回答。 “我问过我娘,那件事纯是个误会,是个意外。”秋莹儿拼命解释,尽管她知道怎样解释都不能掩盖她外婆杀害安羽凡父亲的事实。 “这件事和你无关!”安羽凡心疼的终于开口。 这一路上,他心中试想了许多可能发生的情景,并想好了许多应付秋莹儿话语,然而两人一见面,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无关?你要杀的是我娘,那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她这样一说,安羽凡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是啊,母亲对子女来说,是多么亲近和伟大的存在啊。他的母亲也刚刚离世,所以,他能切身体会到她这句话中的痛苦。 然而,他虽然体谅她、怜惜她,但他又怎能放弃杀父之仇呢?正因为父亲走的早,他和母亲才受了那么多的困苦;正因为父亲走的早,他才上了天龙门,才留下母亲一人孤苦无依,独自承受那许多年的煎熬。 也正是因为父亲走的早,他原本幸福的家庭才分崩离析,才有了后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也终于导致他母亲倏忽追随父亲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浩渺的天地间,再无依无靠,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 他越想越心痛,谁又曾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呢? 于是他再次狠下心,朝她道:“你让开,我不想伤害你。”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念及我们之间的感情吗?”秋莹儿用热烈的目光盯着他。 安羽凡不敢看她,将头扭向一边,思忖片刻,终于冷酷的低声道:“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当——就当我们从未相识过。” “你就这么狠心吗?”秋莹儿眼泪几乎就要流下来。 安羽凡呆呆的看着地面,秋莹儿呆呆的看着他,空气像是凝固起来。 许久,见安羽凡不回答,秋莹儿咬了咬嘴唇,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好!既然你要和我一拍两散,那么我也不赖着你,我只求你一件事,求求你不要去杀我娘。” 安羽凡仍然将头向一边扭着,他不能答应她,也不敢再看她。 秋莹儿见他心意决绝,知道再劝再求也无益,于是将心一横,展开双臂道:“好!既然你决心要为你爹报仇,那就来吧。你一直说父债子还,杀死你爹的是我外婆,如今我外婆不在了,我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就让我来替她还这个债吧。”她说罢更是将脖子一扬,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让开,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安羽凡冰冷道。 秋莹儿却丝毫不为所动,“你要杀我娘,我是我娘的女儿,也有权力代替她。你要的总是我家里一条命,我这条命就给你,从今以后,我们两家再不相欠。” “你是在逼我吗?”安羽凡反而有些发怵了。 “我没有逼你。”秋莹儿反而冷静了许多,“是你说的,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关。既然如此,我替我娘、替我外婆还你一命又有何妨!” 面对她的步步相逼,安羽凡感到有些束手无措。他终于再次转过头看向她,目光里减少了许多冰冷。 “莹儿——” “不要叫我莹儿!”他刚轻柔的喊出两个字,就被她愤然打断,“既然从此我们各不相关,莹儿这两个字也再不是你能叫的!” 安羽凡越发感到左右两难,“莹儿,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但你也知道这许多年来我一直苦苦查找杀父仇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却出来阻止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可是杀害你爹的是我外婆,不是我娘,我外婆也已经死了,难道就不能人死债消吗?你就一定再要我娘来偿命吗?” 第431章 自戕 安羽凡自然无法回答她,人死债消?如果真能人死债消,那么还要父债子还干什么。 又是良久的沉默…… 秋莹儿见依然不能打动他,又咬牙道:“好!既然你执意要杀我娘,那么我也执意要替我娘去死。既然你下不手杀我,那我就自己将这条命给你。” 说完,她刷的一下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匕首,毫不迟疑便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莹儿!” 她的猝然之举,令安羽凡大吃一惊。他想都不想,右手猛地抬起,指间疾发出一道真元,击向那只匕首。 只听“铛”后一下,那匕首应声落地。但毕竟事起突然,两人又相距丈远,尽管他的反应已十分迅捷,那匕首还是在秋莹儿脖子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也瞬时流了出来,将她的脖子浸红一片。 安羽凡蓦地跳过去,一手托住她的肩,一手连忙查看她伤口深度。 所幸伤口不是太深,并未伤到大动脉,他不由得暗自庆幸。于是急忙从衣服上撕下一长块布条,帮她将伤口包扎起来。 但秋莹儿却赌气似的一边试图将他推开,一边埋怨道:“你为什么阻止我?我只将这条命抵了你爹之命便是!” “我们既已各不相关,我是死是活和你也再没有任何关系。” “把你的臭手拿开,我再不要你来碰我,谁要你假惺惺的!” 但安羽凡只专心为她包扎,丝毫不接她的话。 秋莹儿这样埋怨着,手却半推不推。其实她心里已暗暗生出了一丝欢喜,因为她知道,他还是在乎她的。 安羽凡也终于帮她将伤口包扎好,咫尺之间再次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充满了柔情蜜意。 安羽凡甚至有些过意不去,因为方才他对她太过冷酷了些。 “莹儿,你怎么这么傻。”他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而她也顺势趴进他的怀里。 “我恨你!我恨你!”她的粉拳狠狠的捶打着他的胸口,“你就让我将这条命还与你家就是了,为什么要阻止我!我死了,大家一了百了,谁也不为再为难。”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安羽凡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慢慢收紧,“除非我死了,看不到,否则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你也不能这样伤害你自己。” “我们两家都已是仇人了,你还管得着我么?”她又狠狠捶他一下,“今日你能阻止我,那明日呢?后日呢?你总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我。只要你还将血债安在我娘头上,我便会抢先一步将这条命还给你。” 说着她抬头看他一眼,也许是想看他有什么反应,但见他因为自己的话而眉头一皱,于是又道:“反正只要你杀了我娘,那我们从此便再不能在一起,既然如此,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还是死了干净。” 安羽凡见她越发狠说话,也越不知该怎么办。他知道她的性子,向来说到做到,这也是他最害怕她的一点。 思忖片刻,他低下头见她脖子中包扎的布条不知不觉又浸透一片,于是推开她道:“此事先放在一边,我们且去附近的集市上,先找个郎中将你的伤口处置一下,以免出血过多或留下疤痕。” “我不去!”秋莹儿忽然将身子转向一边,又使起性子,“我就是死了才好,从此什么也看不到,无论我娘还是你,你们爱怎样怎样,我全然看不见,也无须再为任何人担心。” “莹儿!”安羽凡口气越加柔和,有种哀求的味道。 但秋莹儿好似心意已决,只是不肯答应。 无法,安羽凡从身后蓦地将她抱起,只将她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她说着伸手又要捶他。 但安羽凡浑不理她,只抱着她大步向山外走去。 秋莹儿捶他两下,忽然又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头俯在他颈边,低声抽泣起来。 这一刻,安羽凡忽然忘记了仇恨,只记得他与她的情爱。往日的幸福又一点点涌现在他的心头,他们的同生共死,他们的山盟海誓…… 几十里外有一个小城镇,镇上只有一个郎中,所幸还会治疗外伤。 秋莹儿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那郎中又开了些治疗刀伤的药,两人便在这小镇上找了家旅馆暂时住下。 看到安羽凡为她忙前忙后,她的性格也像是突然改变了,从以前的活泼开朗,变成温柔沉静,连言语也没有几句,就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忙前忙后的时候,安羽凡还并未察觉,一旦闲下来,他们坐在一起,尤其是四目相对时,便不由多了颇多尴尬。 在以前,这种尴尬是从来都没有的。在以前,她总有与他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还有停不下来的笑。 而现在,他们只是静静的相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们都明白他们之间新萌发的那道无形的隔阂,虽然无形,却难以逾越。但谁又都不愿多提一个字,生怕一提,连现在沉默相对的机会也会没有了。 “我想知道,当初为什么我爹救了你娘,而你外婆却反而将我爹杀害了?”问起这句话时,安羽同虽然仍一脸愤恨,心情却已冷静许多。 他要报仇,当然也要弄清真相。 “我问过我娘,”秋莹儿有些歉疚,不过又为她母亲辩护起来,“我娘也是后来在安全回到九天神教之后,向我外婆说起安伯父的恩情时才突然知道的,可惜那时已经晚了,我娘也只能扼腕叹息,我外婆那时也内疚不已。” 安羽凡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插话,秋莹儿接着道:“我娘说,她在你家住了几日,一边躲避敌人,一边养伤。但可能因为安伯父帮着我娘买药,被敌人有所察觉,我娘为怕连累伯父伯母,便提早离开。” “后面你也知道,那通灵老道婆和了尘大师都曾先后追到你家。再后来,再后来——” 说到这里她不免为外婆的过失而深深自责。 第432章 双殉 “再后来,我外婆也寻找我娘来到你家,或许是伯父伯母之前受到那通灵老道婆惊吓的缘故,在我外婆询问我娘下落之时,伯父伯母未能实言相告,我外婆便错以为是他们出卖了我娘,这才打了伯父一掌。但是——” 秋莹儿想要为她外婆辩解,“但是据我娘回忆,我外婆当时就只打了安伯父一掌,那一掌或许不是太重,但安伯父之前刚受了那通灵老道婆一掌,二掌之力叠加,安伯父这才——这才——”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 “不过说起来,那通灵老道婆也有一半责任,若没有她先前一掌,安伯父或许——或许并不会死。” 她想将责任推到通灵身上一半,以期能减轻她外婆的罪过,不过她看安羽凡一直面无表情,猜想他并未赞同她的说法。 于是她略有沮丧又道:“不管怎样,安伯父总是死在我外婆手里,当时我外婆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她总是难辞其咎。不过我外婆未过几年也便仙逝了,她也算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笔债难道还不能消了么?” 安羽凡还是不说话,秋莹儿又道:“上天让我遇到你,又喜欢上你,或许就是要我来弥补我外婆对你家的亏欠。如果你答应不找我娘报仇,今生今世我甘愿做牛做马,以报答你的恩情。” “你好好休息吧!”安羽凡忽然站起来,依旧面无表情,“你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等你伤好了再说。”说罢,他也不管秋莹儿什么意见,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秋莹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无限落寞,她知道她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他的主意,只有将头埋进被子里,黯然泪下。 而安羽凡的心中也异常凌乱,他拒绝不了秋莹儿的乞求,但又放不下父亲的仇,他只有选择躲避。 但他知道躲避也只是暂时的,如果不将秋莹儿安抚好,这个仇终是难以得报。所以,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就这样过了几天,秋莹儿的伤口日见愈合,脖子也能够自由活动,安羽凡便起了离开的想法。 非但不能为父亲报仇,反而白天黑夜与仇人的孙女处在一起,他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深深的自责。 一连几天,他都想不出任何办法,仇是非报不可,而他又该怎么面对秋莹儿呢?或许只有趁她不在,而后永不相见。 但秋莹儿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截了当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从今以后,是生是死,我都要跟着你,你别想把我扔下。” 安羽凡十分无奈,淡淡道:“看在往日的情谊,我们不要为难彼此好吗?不管以前我们有多么相爱,今后我们却再不可能在一起,这几日就算是我们最后在一起的时光吧。” 秋莹儿眼泪瞬时又要流下来,这些天,她似乎变得软弱许多,动不动就红了眼睛,完全不像以前的样子。 “我不!我偏要跟着你!除非你杀了我!”她虽然泪眼盈盈,目光却很坚定。 “总之——”她又道,“你若要报仇,我这条命随时给你就是。” “你是杀害我爹的仇人的孙女,你知道吗?”安羽凡像是突然失去了耐心,大声吼了起来,“我们不能在一起,永远都不能!” 他这一吼,秋莹儿眼中的泪水瞬时流了出来,目光中也露出一丝怯懦。 她也放大了声音,“你从来都没有这样吼过我,从来没有!既然你不要和我在一起,又为什么要救我?” 说着她上前便要抢回被安羽凡没收的那把匕首,一边又道:“既然我活着已毫无意义,索性就将这条命再还给你,我比我娘年轻,命也更值钱些。” 安羽凡却四下躲避不让她抢到,她却更恼了,“那是我的匕首,你既已决定永不和我在一起,又何故死赖着我的东西,真是好不要脸!” 无论她如何说,安羽凡却只是不给。 于是她索性又不抢了,嗔目道:“难道没有这把匕首,我就不能自杀么?你不许我死,今日我却偏要将这条命给你!” 说罢她转身四下一瞅,见实在没什么利器,便猛地拍出一掌,将一旁的桌子击碎,而后弯腰捡起一段尖利的木腿,便又向自己脖子抹去。 安羽凡急忙上前将那段木腿抢下丢掉,她便又要去捡其他的,安羽凡不得已,只好一把将她搂住。 秋莹儿却还挣脱着气愤道:“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不是要替你爹报仇么,干什么又要阻止我!” 安羽凡却只紧紧的搂着她,什么也不说。 “你放开我!你说了永不再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又来搂我?你当我是那么随随便便的女子么!”她继续愤怼道,“以后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你休想再碰我一个手指头。” 她越是这样说,安羽凡却越发将她搂得紧了,“莹儿,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欠你的,你只等我——等我——”他再不敢说找她母亲报仇的话,“等所有都结束,我也将我这条命赔偿给你便是。” “谁要你的命!”秋莹儿愤慨道,“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难道让你做了鬼还来吓我么!” 然而她忽然又好像想明白了,便不再挣脱,抬起头看着他,静静道:“好!我说要替我外婆将命给你,你又说将你的命也给我,那我们就一起去死。这样,我们就谁也不再欠谁的,而且到了阴曹地府也还能继续在一起。” 她此话一出,直令安羽凡蓦地一惊,险些打个冷噤。 但秋莹儿却未注意到,伸开双臂也将他搂住,继续魔怔了一般道:“好!羽凡!就这么办!这不失是最好的办法!你先把我打死,你再自杀,或者我们一起去跳崖,这样所有的恩怨都会了结,我们也永远不会再分开。” 说完,她将头埋进安羽凡的怀里,将他搂得更紧了。 但安羽凡搂着她的胳膊却不知不觉放松了些,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433章 命运的安排 两人就这样搂抱着,各怀着心思。 秋莹儿的心是狂热的,这种狂热几乎渗透到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从而传到安羽凡的身上,直令他感觉到好像是抱着一个火炉一样。 他虽然感受到秋莹儿的火热,但他的内心此刻却冷静无比。她奇怪的思维就像一盆冰冷的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羽凡,我愿意和你一起去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秋莹儿仍自顾自的说着,语气仍旧疯狂而炽热。 安羽凡无言以对,他想了几天,设想了各种情景,却与今天她的表现丝毫沾不上关系。 “莹儿,你不要这样。”他想把她推开,然她却不肯,反将他抱的更紧了。 五月的天空本就开始翻滚起热浪,两人各穿着薄薄的一层袍服和纱裙,两个身体紧贴在一起,尤其在激动的情绪下那身体比平常更加火热。 一开始还不觉得,但时间一长,从秋莹儿身上传来的这种火热便迅速传遍安羽凡全身,他感到有些焦躁,数次想推开她,她却一直紧紧搂着他不放。 于是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紧接着更感到有些喘不过气,他感到有万千个蚁虫在他身上乱爬乱咬,但除了忍受,他别无办法。 “这是仇人的孙女!仇人的孙女!”他不断提醒自己。 但秋莹儿忽然抬起头,她脸色绯红,那望着他的目光也同样透露着火一般的炽热。 安羽凡更不能忍,他正要试图再次推开她,她火热的双唇却蓦地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霎时,他全身一震,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脑中也成了一片空白。 秋莹儿热烈的吻着他,他们相识一年多来,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触。 安羽凡回过味来,心中既激动又惭愧,他情不自禁的收紧了搂着她的手臂,但脑海里却又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是仇人的孙女!仇人的孙女! 最终,还是“仇人”这两个人在他脑海中占据了上风,他猛的一下将她推开,再不顾及力道是轻是重,会不会伤到她。 秋莹儿猛地被他推开两尺远,一惊之后便也很快恢复理智,看着安羽凡略有恼怒的脸,旋即便羞愧满面。 “你——我——我——” 她吞吞吐吐说出这三个字,而后蓦然“呜”的一声,掩面转身向外夺门而出。 只听“轰”的一声,那两扇门险些从门框上摔下来,然后就如被狂风吹动的树叶一样,“咣当——吱呀”的来回晃动不停。 安羽凡想去追,然刚跨出一步,却又蓦地停住。他不正是想要摆脱她么,如今她自己走了,岂不正合心意? 他呆呆的望着屋外,虽然还有些担心她的安全,但最终还是仇恨压过了关怀。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他知道他执意报仇的心,必然令她绝望已极,那么这一次分别,也许就是彻底的决裂,也许就是永久。 他站立一会儿,不知是失落还是疲乏,拉过来一把椅凳缓缓坐下,有些没精打采。 想起刚才的事,他仍心有余悸,万一方才他没有克制住,这个大仇不是再也不能报了么? 他呆呆的坐了许久,思考着未来的打算,他期待着秋莹儿不要再回九天神教,只待杀了红衣,大不了再任凭她处置。 不!杀了红衣,他将再也不见她。他会待上官云珂用日月珠换回上官隐的性命之后,携着她一起去找山果。 想起上官云珂,连日未见,他不知她是否在生他的气,不知她是否拿着日月珠已经在和天龙门讲着条件。他都是为她好,她应该是理解的。 而山果,屈指算来,与她分别不知不觉已有十一个月了,马上就满一年。 时间过的真快,他不由感慨。每次想来,她那娇柔的蓝色身影依然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但那音容笑貌却慢慢的有些记不真切了。但他们日夜相处的那几天,那几天两人一起做的所有事,他都没有忘记。 他还记得她为他第一次生火煮饭时的窘态,为他向杜阿求情时的急切,为他画像时的羞涩,还有为他抄写柔然心经心法时的专注和不知疲倦…… 对,还有为他而拒绝那两个唱歌少年时的悲切,以及离别时那一声“我等着你”的悲痛呼喊…… 他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等着他,但想来是一定,毕竟他们已然拜过堂,虽然有些草率,虽然有些简陋,但总是拜过了天地,经过了媒妁,便再也不能反悔。 想到了她们两个,他的心底蓦又窜出一股动力,未来他就是死,也须先将她们安置好。 于是他不再迟疑,站起身便大步向外走去。 很快,他又来到了九天神教所在那片群山之外。 此时,日已偏西,但他并未起踟蹰,径直踏入了那个狭窄的山谷入口。 他想,黑夜也许有些好处,一来容易潜入,可以静静的杀人,再静静的离开,而不必惊动太多人。二来就是再次碰到秋莹儿,他也看不清她悲伤的脸。 然而,刚走了未多远,一旁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羽凡——”那人飞扑着向安羽凡跑来。 安羽凡一惊,待发现是上官云珂,内心倒不知该喜该忧,不过她的出现却令他暂时忘记了报仇的烦恼。 然而他心底又掠过一丝自责,也有一丝庆幸。来到仇家的地盘,他竟然仍旧胡思乱想,心不在焉,以致有人出现在他数丈以内他都未能发觉。假若这次突然窜出来的不是上官云珂,而是是偷袭的敌人,那他岂不是要吃个大亏? 但这种想法一闪而过,他急忙迎上去,疑惑加关怀问:“云珂,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面对面站定,上官云珂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她轻轻趴进他怀里,埋怨道:“你为什么要点我的穴?难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同生共死么?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爹到现在都杳无音信,假如你再——你再——,那可要我如何是好!” 第434章 只身犯险 安羽凡轻轻搂住她,柔声安慰道:“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我不愿意让你——” 他还未说完,上官云珂突然抬起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你以为你是为我好,可是在我看来,却是你对我的嫌弃。我们既已准备长相厮守,那就应该生死相依。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不然,我可真要生你的气了。” 安羽凡望着她真切而又渴求的眼神,点点头,她这才将手放下。 可是他又道:“其实你不应该来找我,你应该拿着日月珠去和天龙门讲条件,以换回上官阁主和骆师兄的命。” 上官云珂却道:“我爹现在杳无音讯,如果他刻意躲避,一时没有人能够要他的命。骆师兄虽然被囚在天龙门,性命却也无恙。可是你不一样,你虽然道法无人能敌,然无论是天龙门还是九天神教,他们都有万千教众,我若不来找你,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安羽凡感受着她对自己深沉的爱,不由再次将她搂进怀中。上官云珂也再次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这几日的担忧、牵挂和思念,此刻全都转为甜蜜的幸福,从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洋溢出来。 温存片刻,上官云珂却突然又抬起头,疑惑的问:“你刚才说日月珠,你将日月珠藏在了什么地方?还有——”她说着从怀里掏出经余伯转给她的信,打开来,“你留给我的这封信,这几日我一直都在琢磨,难道你将日月珠埋在了——” “对!”安羽凡料想她早已猜到,“可是你没有取了吗?”他忽然微微皱起眉头。 “没有!”上官云珂道,“当时我一能动弹,便要急着找你,也并未细想这信中的内容。” 她或许是看出了安羽凡心中的担忧,于是又道:“不过你放心,那个院子是非常安全的,再说还有余伯看守。” 安羽凡点点头,似乎也嫌自己太过紧张了。于是他转变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五天了!”上官云珂随口答道。 “五天了?”安羽凡却不由一惊,旋即他想到他陪秋莹儿去几十里外那个小镇治伤的事,屈指算来,可不就是过了五六天了。 “那么这五天你一直都守在这里么?”他眼中露出无限疼爱,另还有一丝歉疚。 上官云珂却不以为然,她认为她对他所有的付出都是应该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先去了九天神教,谁知他们却说没有见过你,我不信,以为他们害了你,便和他们打了起来。” “你和他们打了起来?他们伤了你没有?”一听到此,安羽凡不免有些紧张,急忙上下打量她。 他虽然知道上官云珂的道法修为在江湖年轻一代弟子中已是出类拔萃,但九天神教里毕竟还有秋长风和周奎、刘如海等几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 “我没有受伤!”上官云珂安慰道,眼中瞬时又闪出了一丝自信,“凭他们那些虾兵蟹将,又能奈我何,若不是秋长风和周奎亲自出马,我定将他们九天神教搅个天翻地覆。” “那秋长风和周奎难为你了吗?”安羽凡虽然明知她现在是完好无损的,但听见秋长风和周奎都出手了,又不免有些紧张。 上官云珂道:“没有,他们应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并没有和我动手。我见他们也都坚称你没有来过,所以便退了出来。我虽然想不到你去了哪里,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为安伯父报仇的,所以便一直躲在这里等你。” “云珂,”安羽凡见她为了自己竟然不惧生死独闯九天神教,不由越发感动,对她也越发怜爱,“你对我这么好,这辈子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上官云珂莞尔一笑,“这辈子不知道,那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你再接着回报我。” “好!”安羽凡不虞她也说出这样俏皮的话,“不但下辈子,以后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不过——”片刻后他又道,“以后我若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万不能再这样只身犯险。那些大魔头一个个心狠手辣,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 “你不把我丢下,我自然就不会离开你。”上官云珂反驳道,“你终究是未明白我的心,没有你在我身边,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我孤独,多么的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安羽凡又轻轻的搂住她。 这一年多来经历了那么多变故,他又岂会体会不到。他身为堂堂男儿,精神有多少次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更何况她这一个小小的女子。 “答应我,以后不管是什么原因,再也不要抛下我而去。”上官云珂渴求的望着他。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安羽凡也下定了决心。 斜日挂在山角,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威严,阳光透过山峰之间的缝隙,慵懒的洒在山坡之间,再伴着那轻柔的熏风,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安羽凡拉起上官云珂的手缓步向外走,他本来打算趁着天黑去报了大仇,但上官云珂突然的出现,令他改变了想法。 大丈夫不行鬼祟之事,要报仇,他就要正大光明的去。九天神教虽然人马众多,但他自忖,就是报不了仇,带着上官云珂全身而退也应不是太大问题。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总之,为了上官云珂,他只能抱有必死的决心,但不能再行必死之事。 “对了,你这几天去了哪里呢?”上官云珂忽然问。 “我——”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只好撒起谎,“我发现了一些人的可疑踪迹,故耽搁了一些时间。” 上官云珂素知他不会撒谎,早已看出端倪,却也不追问。 “对了!”她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就在你出现的一个时辰之前,我看到秋莹儿从外面跑进来,我暗中并没有看清她的神情,但看他凌乱的脚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435章 花逝 安羽凡猜到她可能察觉出了自己的谎言,但也只长长叹一口气,并未做任何解释。 上官云珂自然知道如今秋莹儿的身份对安羽凡来说异常敏感,她知道他的难处,她知道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应对这种局面。 秋莹儿对安羽凡是真心的,这她知道,也正是因为这种真心,才给他的复仇之路筑上了一堵无形而又极高极厚的墙。 但这种局面对她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好处,起码他们再也不能在一起,这倒是她一直以来所希冀的。 “你打算如何处理与她之间的关系呢?”她忽然又问。 安羽凡长吁一口气,抬头望着前面的路,眼神有些迷茫。 “我和她已经恩断义绝,没有了任何关系!”他淡淡道,但声音中却明显流露着失望与悲伤。 上官云珂不敢置信的望向他,却未敢进一步追问。不知怎么,虽然这是她一直期盼的结果,但此刻她心底却莫名的升起一丝忧伤。 两人并排走了一段,她才又劝他:“这都是命中注定,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以后的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待到用日月珠换回我爹和骆师兄的性命之后,你想去哪里,我就陪着你去哪里。浪迹天涯也好,隐居山林也罢,只随你自己的意愿。” 安羽凡感到些许欣慰,并朝她强装出一丝微笑。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因为经历的太多的事使他明白,明日永远难以预料。 他失去了秋莹儿,不知道她以后会嫁给哪个男子,这令他万分悲痛。但好在还有上官云珂守在他身边,帮他排遣着落寞的心情,不然,他真怕自己早晚会疯掉。 他带着上官云珂再次来到为秋莹儿疗伤的那个小镇,天色早已完全黑了下来。月亮早早的升了起来,只露出大半的脸。 他本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一切有秋莹儿出现过的地方,他都想统统远离。但他的双腿却好像不受他控制一样,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这里。 继之,他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和秋莹儿一同住过的那家客栈。 那店主见他中午方走,晚上就又回来,而且身边也换了一个更加漂亮的女子,当下一面疑惑,一面啧啧称奇。 “客官,您还要原来的——”他和安羽凡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在上官云珂身上。 “随便两间,但要上好的房。”安羽凡怕他说错话,急忙截住他。 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上有一家客栈已属不易,又哪里有太好的房间。于是那店主便还给他安排了原来住的那两间房子。 一路上的闷闷不乐和心事重重,又加上那店主认得安羽凡,由此上官云珂早已猜到秋莹儿的异常肯定是因为他的关系。 她猜想他这几日定然与她在一起,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小镇,只是他们既然已经决裂,她也无须再吃醋或者生气。 平安住过一晚,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御起宝剑再次向九天神教飞去。 这次也许是有上官云珂作陪的缘故,安羽凡心中的顾虑少了许多,他们直接飞至九天神教总坛外面,尽管早已有人察觉示警,他们却丝毫不在乎。 守卫的人大多都认识安羽凡,他们对他的情感十分复杂,可谓喜恨参半。 喜的是,他曾和他们的少主关系那样好,眼见就要成为九天神教的半个主人。而恨的是,也是他阻止了九天神教征服天下的机会。又喜的是,他将教主从蓬莱阁救出来,又揭穿了假教主“上官隐”的真实身份。然又恨的是,他竟然要来杀了他们的教主夫人。 然而此刻,他们眼中竞相喷发着怒火,好像愤恨占据了上风。 “你是来杀我们教主夫人的么?”那些人一面抽出各种各样的兵器阻拦他,一面又惧于安羽凡的气场不停的后退。 “我来是找红衣的,与你们无关。我不想多伤无辜,还请你们让开。”安羽凡不怒自威。 “你真心狠!我们少主对你那样好,你非但逼死了她,还要来杀她的母亲,你还是人吗?”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愤慨的嚷道。 “什么?我逼死了谁?”安羽凡闻言突然有些惶恐。 “你没有看到我们袖臂上都戴有白巾吗?”另一人悲愤的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就是你,是你逼死了我们少主!” 安羽凡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袖臂上果然都裹着一圈白布,顿时不由惊愕万分,神志大乱。 “什么?你说的是莹儿?莹儿她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昨天她还好好的!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上官云珂也同样大吃一惊,秋莹儿竟然死了?这是她从没有想到的事。但惊愕之后,她瞬时又起了怀疑,怀疑这是秋长风和红衣知道安羽凡一定会来报仇而事先布下的一个圈套。 “哼!”所有人眼中的怒火越加炽盛,若是他们打得过安羽凡,只怕早已一拥而上了。 安羽凡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就是头脑也一阵发晕,他见众人不回答,哪里还有耐心等待,慌忙便向里面闯去。 众人想挡却又不敢拦,只得紧紧跟随他一起向里跑去。 “莹儿——莹儿——”安羽凡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而完全忽视了身边的上官云珂。 上官云珂却不同于他,他一边紧跟着安羽凡,一边四下打量,生怕中了秋长风等人的诡计。 “莹儿——莹儿——”安羽凡对这里可以说轻车熟路,径直向着她所居住的那座小院跑去。 一路之上,谁也不敢阻拦,但又怕他做出对红衣不利举动,便都追随在他的身后。 “莹儿——”他急切的再大喊一声。 “安公子!”这时里面突然快步走出个人,正是周奎。 “周堂主,莹儿呢?莹儿她怎么了?”他急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双肩,焦急的问。 “我家少主她——她——”周奎突然叹一口气,眼睛失落的望向地面。 “莹儿究竟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她真的死了么?真的死了么?”安羽凡情急之下猛烈的摇晃着他的肩膀。 第436章 幻觉还是希望 “安公子,你冷静些,我家少主确实、确实——”周奎推开他的手。 “我不信!我不信!”安羽凡大叫起来。 “我家少主现在就躺在灵柩里,安公子若是不信,就请跟我来吧。”周奎说罢便转身向里面走去。 安羽凡紧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秋长风夫妇所居住的那座院子。 一进院子,便看到院里挂满了白绫,在东升旭日的照耀下,一条条白绫就好比一个个闪着晶光的摄魂幡,更令安羽凡失魂丧魄,方寸大乱。 他径直冲进正堂,果然见一副棺椁正对门停放于厅堂中央,棺椁前放着一个火盆,红衣正瘫坐在一旁,和另一名跪着的婢女一同往火盆中扔着纸钱。 “莹儿——我的莹儿——”红衣哀嚎着,声音虽不是很大,却极尽悲痛。 安羽同并未注意她,但上官云珂揭穿父亲时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屈指算来时间过去才一个月,然她的面貌却好像苍老了许多。 “少主——”那名婢女也低声哭泣着。 在他们两侧,还有另数名婢女并排跪着,有的掩面抽泣,有的无声落泪。 安羽凡直扑向棺柩,棺柩并未合盖,他两手抓住棺木,俯身向里探去,果然见一个妙龄的女子静静的躺在里面,却不是秋莹儿又是谁。 只见她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脸色除了苍白些,倒并没有不安和痛苦。 “莹儿!”安羽凡伸手去抓她的手,又去摸她的脸,已然泣不成声。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在自己眼前死去,纵使他要同她决裂,也只是不见面而已,但也不想她受到任何委屈,更别说死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痛苦的喃喃着,极度悔恨,又极度自责。 而上官云珂也伸手去摸了一下秋莹儿的脸,发现尸首几乎凉透,想来死去已有多时。 这时,她才相信她是真的死了,也才放下了警惕之心。 她虽没有太多的悲伤,不过也难免有些兔死狐悲,毕竟两人曾经相处过那么长时间。 “你给我出去!”红衣倒像是才发现安羽凡进了来似的,蓦地爬起来,怒目戟指道。她两眼通红,两个眼圈都已浮肿,嗓子也有些嘶哑。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的莹儿!你想要我的命尽管取来,为何要害我的莹儿?她对你是那么好,是那么好,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为什么那么狠心!”她用嘶哑的嗓子大肆咆哮着,通红的眼睛也像要喷出火来。 安羽凡泪眼模糊的看着她,虽看不清她裂眦嚼齿的脸,但从她的声音中,却能感受到那无上的愤怒。 她见安羽心并不动弹,立刻又责斥婢女,“还不快将他赶出去!还不快将他赶出去!” “夫人,你不要这样。”须臾间秋长风走了进来,同样一脸悲伤,面容也憔悴了许多。 他看向安羽凡,叹气道:“莹儿走了,我们都很悲痛,请安公子不要怪我夫人。你知道,她哥哥早就走了,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也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而我们又到了这个年纪——” “和他这个忘恩负义的人说这些干什么!”提起儿子,红衣更加悲痛,当即又瘫软下去,掩面痛哭起来。 秋长风再次叹一口气,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张折着的信笺,递与安羽凡道:“这是莹儿生前留给你的,你看看吧。她还留了另一封信,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要我们不要怪罪你。” 安羽凡两手颤抖着将信笺接过,小心翼翼打开,上面的字却一片模糊。 他伸手将眼中泪水擦去,这才看清上面工工整整写着的几行字—— “羽凡,我知道你一定放不下为安伯父报仇之心的,所以我还是决定将这条命给你。没有你,我活着也会毫无意义,倒不如就拿这条命为我外婆赎罪。你放心,我从来都没有怪你,所以你无须伤心,也不必自责。我死了,正好去问问那可恶的老天,为什么要变着法子折磨我们,拆散我们。但它就算拆散了我们,也夺不去我的心,我的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永远——” 还未看完,安羽凡的眼泪便一颗颗滴落在信笺之上,将信笺打湿一片。 “莹儿是怎么死的?”良久,他突然抬起头问。 “人都已经死了,再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红衣再次表达了不满,“我本等着你来取我的命,可是你偏偏先找上我的莹儿,她才十七岁,才十七岁。” 秋长风不像红衣这么激动,“服毒!”他唉声道,说罢不自主的也趴在棺木之上,慈爱的看着他的女儿。“她偷偷到我的藏宝室,拿走了一瓶最毒的毒药,这种毒药我研究了许多年,新近才研制而出,可是我还并未曾研究出解药。这说起来也都怪我!” 说到这里他双手抓起头,像是十分悔恨,悔恨没有及早配制出解药,甚至就不该配制这种毒药。 情绪稍稳定些,他又道:“当年莹儿外婆的一个过错,导致了不可挽回的结果,这个过错本应该由我们夫妇去弥补,可是我的莹儿却抢先把命给了你。她是个好孩子,和她哥哥一样,都是好孩子。” 安羽凡也十分悔恨,悔恨昨日没有追赶她而去,若是他再多陪她一会儿,或许她就不会这么冲动。 他再次伏在棺木上,再次用手抚摸她的脸,抚摸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秀发…… 他无声的哭泣着,眼泪再次滚落下来,一颗一颗,都打在她的脸上。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真想深情的吻她一下。 就在他的眼泪再一次滴落在秋莹儿脸上之时,忽然,她的一根手指动了一下,但是因为太过轻微,谁都没有注意到。 过了片刻,她那根手指又动了一下,依然十分轻微,但上官云珂的眼光正好掠过,恰巧看到。 “她动了!”她不由自主激动的大叫一声。 第437章 希冀 什么? 众人都疑惑而惊怪的瞪向她。 “方才我、我好像看到她的手指动了一下。”被众人一瞪,上官云珂也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真的吗?”安羽凡脸上瞬时闪过一丝惊喜,而后两眼睁圆了,目不交睫的盯向秋莹儿的手指。 红衣也猛地爬起来伏在棺木上,其他婢女也都围挤于棺材四周,大家都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秋莹儿的手。 但大家敛声屏气、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秋莹儿的手指却始终丝毫未动,红衣和安羽凡又先后摸了摸她的脸,依旧是触手冰凉,于是大家期待的眼神霎时全又转为失望,继而又转为愤怒,对上官云珂的愤怒。 上官云珂再次被众目盻瞪,颇有些难堪,结结巴巴道:“我刚才确实——确实看到了——或许是——” “这怎么可能呢!”秋长风摇摇头默然道,“我曾试验过多次,这种毒药虽然性慢,但一旦服下,一个时辰之内必会丧命,我的莹儿又怎会例外呢。”说罢他又长叹一口气。 就在大家都要放弃的时候,安羽凡却仍紧紧盯着秋莹儿的手,倒并不是他不怀疑上官云珂,而是他心中有股炽烈的希望。 凡事都有意外,不是吗?秋长风虽然将这种毒药说的那么厉害,但万一秋莹儿的体质与众不同呢? 果然,秋莹儿那根手指又动了一下,这一下安羽凡尽收眼底,于是激动的险些跳起来—— “动了!动了!是真动了!莹儿还没有死!” 他高兴得急忙将她的手抓到自己手里,又凑近她的脸热烈的呼喊。 其他人也倏忽再次围挤过来,脸上惊讶和欣喜之情难以言表。 “莹儿——” “莹儿——” 秋长风和红衣虽然仍将信将疑,但也和安羽凡一起在她头旁柔声呼唤。 “少主——” “少主——” 那些婢女也一齐呼喊。 周奎也不知何时进了来,察觉到异常,也不由惊喜交集。 “少主——少主——”他也加入了呼唤的队伍。 你一声,我一声,大家的呼唤此起彼伏,不免显得十分嘈杂。红衣急了,突然回过头,朝那些婢女吼道:“你们都滚出去!” 那些婢女本沉浸在意外的惊喜和强烈的期盼中,听到红衣这一声吼,顿时就如惊弓之鸟,吓得四散逃出。 但尽管大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呼喊,秋莹儿脸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冰冷。 大家心中刚升起的希望的火焰顿时被浇灭一半,失望和悲伤一丝一缕渐渐重又浮现于他们的脸上。 就在这时,一滴泪珠从秋莹儿眼角缓缓流出,安羽凡看到了,又高兴的指着惊呼起来:“莹儿没有死!莹儿还没有死!” 众人也都看到了,欣喜之情再次溢于言表。 “是的,莹儿没有死!莹儿没有死!”秋长风和红衣俱欣喜若狂。 红衣紧紧的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而秋长风两只手臂挥舞着却不知如何安放。 “少主没有死!这真是太好了!”周奎也激动万分。 只有上官云珂,在一旁冷静的看着,说不上欢喜还是悲伤。 紧接着,大家再观察秋莹儿,貌似她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脸色也好像红润了一点。 大家激动着,呼唤着,但良久过去,除了刚才她手指细微的动那几下,以及她左眼角流下的那颗泪珠,就再没有任何反应了。 “莹儿——”安羽凡依旧温柔的呼唤着,并试图给她输入一些真元,但依然毫无作用。 秋长风又失望了,叹气道:“我已说过,这种毒根本没有解药,昨天晚上,我一刻也未眨眼,想要找出解毒的方法,可是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 然而安羽凡并不相信,“可是,方才她的手指明明动弹了一下,眼泪也流了出来,这就说明她并没有死去,她还有活的希望,还有活的希望。” 红衣虽然认同丈夫的话,但她总是希望女儿能够活过来,所以也不肯放弃,老泪纵横的又俯在秋莹儿脸旁,悲痛的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边摸还一边哭喊,“莹儿,我的莹儿,你难道不要娘了么?你若能听见,就睁开眼睛,只要你睁开眼睛,娘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了。” 安羽凡的脑海一片混乱,他自然知道秋长风不会说谎,可是按他所说,这种毒药并无解药,凡服下这种毒药之人,一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可是,他又明明看到秋莹儿的手指动弹了一下,不但他看到,所有人也都看到了。这距她服下毒药已经过去有八九个时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秋教主,”他忽然抬起头望向秋长风问,“莹儿服毒之后,你都用了什么解救措施呢?” 秋长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但依然回答道:“当婢女跑来禀报莹儿服毒之后,我飞奔赶过去,但当我看到地上扔着的那个药瓶,我的心便已凉了大半。但我不能干看着,便想方设法救她,首先封堵了她身上数处大穴,我本还想用内力将她体内的毒逼出来,可是她服毒时间过长,毒药早已进入五脏六腑,我百般尝试,终是无济于事。最后眼见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我病急乱求医,便将所有毒药的解药都喂她吃了下去——” “这就是了!”安羽凡幡然醒悟,“你喂莹儿吃下的那些解药,虽不能解这种毒,但说不定也会起一些作用。”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再结合秋莹儿方才手指的动弹和眼泪的流出,心中瞬时又燃起了希望。 “对!对!都是解毒的药,自然会有些作用!”红衣不由再次喜溢眉梢。 “如此说,少主倒不一定会死。”周奎也喜见于色。 秋长风心中自然也充满了希冀,他再次俯身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女儿的脸和手,感觉女儿的肤色好像真的比先前红润了些。 “如是这样,那真是天可怜见。”他激动的说道,“如果莹儿能够再坚持一些时间,我一定能配制出解药,一定能。” 第438章 双管齐下 秋长风虽说得这么肯定,但大家谁都没有太大信心,毕竟秋莹儿这一缕残魂能坚持多长时间并不好说,再者,红衣和周奎对他新研制出的这种毒药也彼为了解,知道他为解药之事已殚精竭力许多时日,又怎么在短时间内突然成功。 但除此之外貌似再没有其他办法,众人也只好将这唯一的渺茫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渴望,红衣更是双手合起来低声真诚的向上天祈祷,“乞求上苍可怜可怜我们,让我的莹儿多坚持几日,让我的丈夫尽快配制出解药。如果上天能让我的莹儿活过来,奴婢情愿以命换命。” 可是安羽凡看了一眼那一缕残魂若即若离的秋莹儿,问秋长风道:“莹儿等待不得,你有多少把握能将解药研制出来?又能在多长时间内研制出来?” “这——”秋长风不由愕然,他岂又说得准,或许一日,或许一年,即在时运,又属天命。 “不管多长时间,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红衣既无奈又愤恨,然后她又看向秋长风道:“长风,只要莹儿还有一口气,我们便不能放弃,时间紧迫,你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再配解药。” “好!我现在就去!为了我们的莹儿,我一定会尽快研制出解药的,一定会的,你们相信我。” 说罢他又俯下身深情的看了秋莹儿几眼,叮嘱道:“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莹儿,我现在就再去配制解药,你们等着我。” 可面对这虚无缥缈的希望,安羽凡却喊住了他,“且慢!” 秋长风刚迈了两步,急转过头看向他,目光里充满了疑惑。但红衣却急切的斥责道:“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不要打搅长风,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安羽凡目光中却打定了主意,“如你所说,这种毒的解药你已研究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成功,又如何能保证现在就会有成效呢?我观莹儿虽然有一缕气息残存,但看样子并不能支持许久时间,她等不得。” “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吗?”周奎焦急的问。 安羽凡目光扫视众人一遍,镇定道:“我要带莹儿去巫族!” “巫族?” “难道安公子说的是不死之药?” 这下众人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既惊又喜,毕竟他自身的例子摆在这里,那不死之药的神奇无须怀疑。 可是上官云珂的反应却十分强烈,说不上是担忧还是嫉妒,又或者是怀疑他这个决定的可行性。 “羽凡,你应该知道那巫族的不死之药有多难炼制,他们视其比他们的生命还要贵重,上次你能服用一颗已是苍天见怜,然而如今那不灭火山里的圣树已枯死了,他们断不会再拿出一颗去救一个与他们全然无关的人。” 她太了解那不死之药有多难求取了,她不想让他再去做无谓的付出,尤其是对秋莹儿。 “他们不给,那就去抢!”秋长风鸷狠狼戾的道。 经安羽凡这一提醒,他倏忽也明白,比之再去研制解药,去巫族寻求不死之药似乎更靠谱些。 “对!我们毕竟曾与之有过交往,我们先好声好气去求,他们若不讲情面,我们便端了他们的老巢。”周奎也突然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红衣看到希望之后更加急不可耐。 但安羽凡又阻止住他们,冷静道:“你们都不用去,我自己带着莹儿去。” “什么?” “难道你有把握让他们交出不死之药?”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秋长风和、红衣、周奎俱提出了怀疑。 安羽凡望着他们道:“我虽不能肯定,但请你们相信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他们若是执意不肯呢?你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我们全部的人都会,求取不成还可以抢。”周奎看上去志在必得。 “可是巫族三位大神巫都尚健在,就算是抢,你们就一定有把握吗?”安羽凡反问道。 于是自己,他是不想轻启战端的,毕竟那是他的重生之地,是他们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再者,如他所说,巫族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抢就一定有把握吗? 秋长风也冷静下来,他身为一教之主,考虑自然比其他人更为全面,他不但要为自己女儿的生命负责,还要为整个九天神教负责。 于是他平静的提出了疑问,“难道只你自己去,我们大家都干在这里等着吗?万一不成功——” 安羽凡道:“所以我们要双管齐下,做两手准备,由我带着莹儿去往巫族,而秋教主则留下来继续研制解药,只要其中一条路能够成功,莹儿也便有救了。” “好!可是你独自前去巫族,我仍是不放心。不如我让周堂主带着人马和你一同前去,这样他们想要拒绝也必须先掂量掂量。” 安羽凡摇了摇头,“一来我和莹儿可以骑上凤鸟,你们决计跟不上。二来那几个大神巫的性情我也有些了解,他们将不死之药视如拱璧,就是那些大神巫也不舍得轻易服用,想要用强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不错!他们的性情和实力我都十分清楚。”上官云珂插口道,“他们与中土纷争百年,虽处下风,却也一直相持不下。而且他们个个悍不畏死,不是强力就能让他们屈服的。” 而后她又向安羽凡道:“我与他们十分熟悉,也许会有一点情面,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说完,又看向躺在棺材中的秋莹儿,眼神中露出一丝异样的情感。人的嫉妒之心是与生俱来的,更何况她本就是她的情敌。 她虽不希望秋莹儿死,但她也不想安羽凡与她再有任何瓜葛。而此刻安羽凡却准备带她去往巫族,就和曾经她带着他去往一样。 以往的一切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关山万里,她清楚的记得每一天她是怎样的照顾他,而他也要那样去照顾秋莹儿了,这怎能不让她心生嫉妒,甚至不满。 但人命关天,她知道没有理由阻止他,就是有也阻止不了,所以她一定要和他一起去,绝不能给他们机会发生更亲密的接触。 第439章 重新启程 但安羽凡并没有要她同去的意思,向她道:“云珂,此去我也不知能不能成功,你最好还是留下,万一秋教主先行一步研制出解药,你也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我手里。” 上官云珂却不情愿,“假如秋教主真的先一步研制出解药,其他人也可以送啊,难道非我不可么?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能放心。再者——” 她说着目光依次扫过秋长风、红衣和周奎,“再者,我乃蓬莱阁弟子,又如何好独自待在这里?若是天下人知道,岂不更加予人口实?到时我蓬莱阁便真再无翻身之日了。” 这一句话听得红衣极为不爽,怒怼道:“怎么?难道我九天神教辱没了你的身份?就凭你爹——” “夫人!”秋长风急忙阻止住她,“上官少侠与安公子及莹儿都是朋友,况且目前救莹儿的性命最为要紧,谁都不宜东拉西扯。” 他知道上官云珂的话虽不中听,却是事实,况且安羽凡与她的关系不亚于他与自己女儿的关系,所以他也不愿红衣把话说得太过难听。 红衣愤怒的将头转过去,又去看她的莹儿。周奎则趁机道:“安公子放心,如果教主先一步配制出解药,就由周某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亲自去找安公子。至于上官少侠,依周某看不妨随安公子同去,一来她同巫族那些大神巫熟识,二来一路之上你们彼此多少也可有些照应。” 然而安羽凡却依旧坚持,“周堂主有所不知,巫族距此万里,又加关山重重,川泽遍布,纵是我等修为之人,一刻也不息歇最少亦需十日。而云珂不同,她有凰剑,化鸟骑上最快两三日便可到达。莹儿命在朝夕,能快一刻便是一刻,更何况还是数日。” 周奎见他如此说也不敢再争,毕竟如果因为行程耽搁而误了秋莹儿性命,就是他这个黑衣堂堂主也担待不起的。 上官云珂见他认定了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便十分不高兴,道:“秋教主已研制了许长时间都未能研制出解药,难道这几日就能凑巧成功么?我看还是求取不死之药的可能性更大,而我和巫族很多人都相熟,说起话来说不得比你更管用。” 安羽凡自然也理解她的想法,劝道:“云珂,现在莹儿的性命最为要紧,无论我此去巫族,还是秋教主配制解药,两者都难说一定成功。但如果秋教主果真先配出解药,若不能及早送达也是无用,所以我想你还是留下来。当然,我知你一人待在这里并不方便,不如你先回福星城去,秋教主若能配出解药,就由周堂主前去交与你。若是我能求得不死之药救活莹儿,自然也会第一时间赶去找你。” “可是——” 上官云珂还想辩驳,但安羽凡打断了她,“另外,我想你也想念那个地方了,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再看一下那些梨树,不要让它们枯死。” 上官云珂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再争取也是无用,只得气恼的瞪秋莹儿一眼,低下头不再言语。 众人说定,安羽凡便又将身子俯进那棺材之中,深情的看了秋莹儿几眼,然后缓缓的将她抱起。 秋莹儿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温暖,另一只眼再次缓缓渗出一颗泪珠。而这颗泪珠,就更加坚定了安羽凡救她的决心。 “莹儿,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活你的。”他平抱着她,看着她的脸喃喃道。 而这句话却像一根针,莫名其妙的刺痛了上官云珂的心。她的眉头微微一皱,眼中便射出了无限醋意。 安羽凡再扫望一眼众人,又向上官云珂点了点头以示安慰和鼓励,随后便抱着秋莹儿向外走去。 几人都快步跟出来,神色俱有些凝重。 安羽凡走至院中央,只听他口中念了几句咒语,而后疾呼道:“凤剑——变——” 只见他腰中黄色宝剑嚓的一声自行飞起,在空中绕行一周,而后猛地落于地上,刹那间便变成了那只硕大的凤鸟。 它仿佛知道安羽凡要做什么,早已温驯的屈下身蹲于地上。 “安公子,拜托了,一路小心。” “安公子,一路多多保重。” 秋长风和周奎竞相叮嘱。 安羽凡朝他们点点头,而后向上官云珂道:“云珂,我此去不知要多少时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上官云珂心中虽然不是滋味,但见他并没有忽略自己,便道:“我知道,你也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 安羽凡再次点点头,而后轻轻一跃,抱着秋莹儿坐到那凤鸟背上。 这时,红衣突然感激涕零道:“谢谢你,你若能救活我的莹儿,我情愿把我这条命交与安公子,以偿还我娘杀害你爹的债。” 凤鸟已然站起,安羽凡正要命它起飞,闻言不由一怔,他这才想起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但他看着怀中命若悬丝的秋莹儿,又不由心生愧疚。 “那笔血债,莹儿已经替你们还了,你我两家的恩怨就此抵消!”他头也不回的道,说话间,两脚在凤鸟身上一蹬,凤鸟得令,立马展翅冲天而起,倏忽便不见了踪影。 安羽凡走后,上官云珂自然不愿多有停留,她也不向秋长风等人告别,径直御起宝剑而去。 院中一下安静下来,尽管安羽凡早已不见丝毫踪影,但秋长风和红衣、周奎,还有小心侍立于一旁的那些婢女,都呆呆的望着他飞去的方向,望着那一碧如洗的天空,各自出神。 唉—— 忽然一声轻轻的长叹。 只见秋长风走到红衣跟前,小声劝道:“夫人,吉人自的天相,我想莹儿一定会活过来的。我这就去接着研制解药,你也去休息下吧,不要伤了身子。” 红衣眼角依然挂着泪水,不情愿的回过头,祈祷道:“但愿安公子此行一切顺利,但愿那些老东西们会讲些情面。” 这时周奎走上来宽慰道:“教主和红堂主放心,少主一向洪福齐天,今虽遭大劫,想来也一定能够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秋长风遂令两名婢女搀扶红衣下去,而后回头看了一眼堂中的棺材,又扫了扫院中挂着的那些白绫,而后摇摇头走了出去。 紧接着便听到周奎呵斥下人的声音—— “你们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叫人将棺材抬走!将这些白绫也都撤掉,再叫人去通知刘堂主,暂且什么都不用准备了……” 第440章 又丢了 且说上官云珂先到达了福星城,又回到了那座温馨的梨花小院。 虽然她的心牵挂着安羽凡,依然有些局促不安,但她还是按照安羽凡的吩咐,去挖出那两颗日月珠。 她故意寻个理由将余伯支了出去,然而当她照着安羽凡的指示,找到那棵梨树,用剑刨下去,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她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再次打开他给她留下的那封信,将信的内容和他的话对比,并再三确认,却发现位置并没有错。 她瞬时疑惑起来,心中不由隐隐生出一丝不祥之感。 她又慌乱的在其他梨树之下翻找几遍,不出所料依然一无所获。 她困惑,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日月珠明明被埋藏在这里,难道会凭空消失吗? 既然不会凭空消失,难道是被人偷了去? 如果是被人偷了去,那又会是谁呢?他又如何知道日月珠被埋在这里? 难道是达海?她之所以首先想到达海,是因为安羽凡修得柔然心经,与日月珠便有一种特殊的感应,那么达海也会柔然心经,他会不会与日月珠也有这种感应呢? 假若她离去的这几天,她恰巧寻到这里,那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天龙门,对,他们也一直想将日月珠据为己有,他们也有嫌疑。 她猜来猜去,越猜越无头绪,越猜心中越加混乱,甚至悔恨、焦躁起来。 不论是谁将日月珠盗去,日月珠确确实实丢失了,他们千辛万苦找回来的日月珠再次不见了踪影。她本来已经有了换取父亲性命的机会,现在却又突然梦断成空。 她觉得她对不住安羽凡,对不住父亲,对不住骆师兄,也对不住自己,她心中不由生出强烈的负罪感。 该怎么办呢?她低头望着那被她刨得乌七八糟的土地,不停的问着自己。 此刻就是去找,又知道去哪里找呢?况且安羽凡还叮嘱她要时刻守在这梨花小筑,时刻等着周奎的消息,她就是想去打探也脱不开身。她知道,曾经他为了她而舍弃过日月珠,现在秋莹儿的命也一定同样比日月珠重要。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她苦于自己不能分身,又气恼秋莹儿偏偏在这个时候自杀。同时嫉妒之心再起,她怨恨秋莹儿既然选择死亡却又未一下死个干净,害得安羽凡不远万里再去柔然,害得他将她只身留在这里,又害得日月珠被人盗去。 她本不是一个不沉着的人,但日月珠不比寻常。安羽凡以前所受的所有苦难,父亲丧心病狂的举动,天下死去的那许多人的性命,无一不是因日月珠而起。它勾起了太多人的贪婪,吞噬了太多人的鲜血,如今又关系着父亲和师兄的生死。 这些怎能不让她急躁呢?怎能不让她气恼和悔恨呢? 她抬眼望了望院门,余伯出去竟然还未返回。 她有些后悔支他出去了,她巴不得现在就要问他,问他有没有发现有人偷偷来过。 她走到院中那条大理石铺成的那条小路,凝望着大门,急切的盼望着门被打开。 可是左等右等,足足又过了半个时辰,余伯依然毫无踪影。 自己只是安排他出去买几样日用的东西,按理早该回来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太不应该也太不正常了,她忽然感到。 这样一猜想,她忽然觉得这余伯也有些可疑,可是他是身在蓬莱阁数十年的老人了,做事也一向谨慎可靠,难道他会做出背叛蓬莱阁的事?况且,这次回来,她也未曾发觉他有何异常之处。 至于余伯的具体身份,曾经她问过父亲,在这座梨花小筑建造之前,这位余伯便在他们蓬莱阁里做个杂工,那时她还没有出生。 后来梨花小筑建造完毕,需要一位看家护院的家丁,且又要长相老实不引人注目,于是便将他调往这里。 而且他没有妻小,不拖家带口,性情又有些孤僻,平素不喜与人交往,这便成了最佳人选。 那时候这院中也没有这片梨树,是母亲来过之后才开始栽下的。 可是又不尽然。这世界到处充满了疯狂,好人会变坏,坏人会变得更坏。这是她游历江湖这许长时间所参悟出来的。 所以她之所以会喜欢上安羽凡,便是他身上那坚贞不屈、百折不挠的品质深深打动了她。 她越想不由对他疑心越重,自从父亲出事之后,她觉得这世上除了安羽凡和骆师兄,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 可是他为什么要背叛蓬莱阁呢?蓬莱阁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甚至从来没有人吼过他一句。 他不缺吃,又不缺喝,身上的任务又不重。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蓬莱阁落到了今日地步,他不可避免听闻了一些消息,他一定是对父亲充满了鄙视和痛恨,对蓬莱阁充满了失望和嫌弃,从而被人乘机利用。 眼见太阳又要落下山去,余伯依旧没有回来,她感到不能再傻傻的等下去,于是推门而出,想要到街上找上一找。 不管他有没有背叛蓬莱阁,她觉得要重新找回日月珠,他很可能是第一个突破口。 她先来到卖日常用品店铺所在的街道,仔细查探,并向人询问,可是人们都说今日没有看到过他。 她只好又沿着大街,一条一条,来回寻找,不停打听,但直到天黑,仍然一无所获。 她又来到梨花小筑,他依然没有回来。这时,她便有些确信,日月珠的丢失定然与他有些干系。 又一个人变弃而去了,她坐在黑魆魆的屋子里,真有些想笑。 不知为什么,此刻,她心中忽然没有了痛恨,也没有了愤怒,她只是想笑,想大声的笑。 但她最终只是低声的苦笑了两下。 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何悔恨和愤怒都没有用,她得冷静下来,认真想想明天该怎么办。 父亲——骆师兄——日月珠——蓬莱阁—— 每一个字都像一座大山一样,都压到她的背上,压进她的心里,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忽然特别想念安羽凡,假如有他在—— 第441章 重来巫族 再说安羽凡,他带着秋莹儿骑着凤鸟如流星赶月一般向着巫族方向疾飞而去,烈日炎炎,但他丝毫感受不到热,因为狂烈的风一直在他耳边呼啸不止。 一朵朵白云也都像一条条小船一样,从他们的脚下一闪而逝。 尽管被风吹得已有些睁不开眼,但他仍然觉得这风鸟的速度还是慢了些。他多么希望在一眨眼之间,他就能到达巫族,又在一眨眼之间,秋莹儿便已活蹦乱跳的又站在了他身边。 他一刻也未曾停歇,纵使在黑夜,凤鸟好像知道他心中焦急,也爆发出了巨大潜力。 如此经过一日一夜,他们就来到了十万大山之外,又经两个时辰,到第三天正午的时候,他们便来到了巫族首府上空。 当他驾驭着凤鸟俯冲直下,降低到一定高度时,巫族的百姓忽然有人看到他们,于是一声惊呼之后,接着又是千百声的惊呼。 守城的士卒也追赶过来,纷纷举起了弓弩和刀剑。 但凤鸟是何等神物,又岂惧这些凡俗之器,昂然自若的径直向着大神巫宫殿外的一块空旷的空地降落下来。 毕竟是来求人,安羽凡还是要讲礼节的。他听到地上的人呜里哇啦的大声喊着,知道他们是在向他发出警告,于是也高声向下喊道:“大家不用怕,我是安羽凡——” 众人听到安羽凡三个字,紧张的情绪一下子便放松下来,但他们并未放下手中的弓弩,因为他们还不能看清他的面孔。 待到凤鸟继续下落,众人终于看清了凤鸟上坐着的人的模样。 “果真是安公子!”有人欣喜喊道。 “是安公子回来了!” “真的是安公子回来了!” 人群瞬时发出热烈的欢快之声,不待那凤鸟落地,便一拥而上,将安羽凡紧紧的围了起来。 但他们一靠近,那凤鸟受惊,猛地一扇翅膀,顿时一阵狂风暴起,直将围来的人掀得人仰马翻。 安羽凡见状急忙将凤鸟制止,并迅速从它背上跳下,不停的向众人道歉。 众人有的跌了一脚,有的吃了一嘴灰尘,但因都未受伤,倒也不计较。 他们见这大鸟如此凶猛,又见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于是越加疑惑和惊奇。 “安公子,你怀里抱的这是谁?” “这怀里的姑娘,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倒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那个秋姑娘吗?”终于有人认出来了。 “还真是秋姑娘,安公子,秋姑娘这是怎么了?” 同时,也早已有些人将目光再次转移到了凤鸟身上,一边啧啧称奇着,一边也询问起来。 “安公子,请问这是什么鸟?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体型这么大的鸟!” “是啊,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鸟?真是不可思议!” 这时,安羽凡轻轻念动咒语,只见那凤鸟昂起头长鸣一声,而后蓦地化为宝剑倏忽飞至安羽凡腰间。 只因这变化太快,众人猝不及防,都未看清这大鸟是怎么消失的,所以都惊得睁圆了眼睛。 “咦?那大鸟呢?” “大鸟怎么不平白不见了?” “真是神奇,安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羽凡淡淡一笑,道:“变幻之术,不足为怪。” “呀,原来是幻术,安公子真是厉害。”又有人赞叹起来。 “不想世上竟有此等奇术,今日当真令我等大开眼界。” 但安羽凡并无意听他们恭维,他正要向几位士卒说明来意,忽然听到人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厉喝—— “巫舍里执事来了,快快让开!” 随着人群一阵骚动,很快让开一条路径,巫舍里径直走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安羽凡,也是既惊又喜,“原来是安公子!” 但当他再一眼看见他怀中的秋莹儿时,脸上顿又露出诧异之色。 “安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姑娘——哦,这不是秋姑娘吗?她是怎么了?” 安羽凡头微微低一下,见礼道:“数月不见,巫执事别来无恙。晚辈多有不便,请恕不能见礼。” “无妨!无妨!上——”他本想询问上官云珂的情况,但猛地想起九尾狐夺去他记忆的事,又连忙住口。 他又瞅向秋莹儿,眉头微皱疑问道:“我观秋姑娘这番模样,莫不是受了极重的伤?” “正是!”安羽凡脸上露出一丝忧伤。 巫舍里瞬时明白了他的来意,但仍问道:“难不成安公子再次来我巫族,仍是为了求取不死之药?” “还烦劳前辈带路!”安羽凡的目光极为镇定。 巫舍里再次皱起了眉,“可是你应该知道——” “晚辈明白!”安羽凡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一下打断他,“此次实乃情非得已,莹儿危在旦夕,晚辈若是有一丝办法,也断然不会厚着脸皮再来求见众位大神巫。” “若是不提不死之药,我想各位大神巫是一定很乐意见到安公子的,然而——我想——现在这个情况,大神巫们并不一定想要见你,就是见了,结果也难免是白来一趟,所以——”巫舍里想要将他劝退。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别无退路。”安羽凡的目光极为坚定,“前辈只管引见,至于大神巫们答不答应相救莹儿,自由我向他们求情。” 巫舍里看着他,良久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请前辈引见,前辈若不肯引见,那么晚辈只好自己闯进去。”安羽凡的声音仍然十分平淡,但目光中却透露出一丝凌厉。 巫舍里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于是道:“我自然乐意帮助安公子,但众位大神巫肯不肯见你,那就非在下所能决定了。” 安羽凡低头看了一眼秋莹儿的脸,此刻她的脸就如一张白纸,毫无一丝血色。 他的心紧张而又急迫,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情,又平静的向巫舍里道:“请前辈告知众位大神巫,我是一定要见到他们的,他们若不见我,我就只好闯进去。” 他的语气异常决绝,容不得巫舍里再说什么。 巫舍里望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就请安公子在神殿门外稍候。” 他说罢再次摇了摇头,而后转身向外走去。安羽凡也便抱着秋莹儿,跟着他向那宫殿门口走去。 不久,呵斥声便在他们身后响起—— “都快快散去!都快快散去!” 第442章 挣扎 安羽凡抱着秋莹儿站在宫殿门外,巫舍里独自进里面禀报,不多时,他走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另两名年轻弟子,担着一副竹架。 “安公子,请先将秋姑娘放下来吧。” 他这样一说,安羽凡便知道大神巫们一定是同意了见他,于是也便遵声将秋莹儿小心放于竹架之上。 “安公子请跟我来吧,大神巫们已经同意见你。”巫舍里又道。 安羽凡并未表现出任何欣喜,他知道见到大神巫只是第一步,他们肯不肯赐予不死之药仍是未知数。 一路穿行,宫殿内都是安羽凡熟悉的场景,待来到会客堂,但见巫彭、巫抵、巫相都端坐在堂中上首,一脸严肃,他们眼看着见安羽凡进来,却都未起身。 安羽凡帮着那两名年轻人将秋莹儿放于地上,而后才上前见礼,躬身道:“晚辈安羽凡参见各位前辈,再次前来打扰,晚辈深感惭愧。” “既然惭愧,就不该再来,为何还要说我们若不见你,你就要硬闯进来呢?”巫抵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和冰冷。 安羽凡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恳求道:“今日晚辈之所以再次冒昧打扰,实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莹儿性命只在旦夕之间,非不死之药不能救之,晚辈知道各位大神巫一向顺天恤民,这才斗胆再次前来,还望各位大神巫慈悲为怀,再赐一颗不死之药,救救莹儿性命。” “哼!你自己已经服用一颗,如今又来为别人求取,你当我巫族不死之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么?如若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我们又何以自处?”巫抵一脸怏怏不悦。 “安公子!”坐在中间的巫彭或许觉得巫抵言辞太过激烈,也终于开口,“你也清楚我巫族不死之药炼之不易,便是救你那时,也是费尽千辛万苦。好在那时上官——”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下来,不知该不该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名字。 “我知道!”安羽凡看出了他的犹疑,“是云珂求得九尾狐,又不惜性命采得圣果,才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原来安公子俱已知道。”巫彭松了一口气,“不错,当时幸得上官姑娘勇不避死,又幸得那圣树还在,九尾狐这才答应借用其内丹再次炼制不死之药,也才有了安公子今日。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就算安公子也如当时上官姑娘对你一样,对这位秋姑娘舍死忘生,可是那棵圣树却早已只剩枯枝败叶了。” “可是,晚辈清楚,在救我之前,巫族只有一颗不死之药,而如今却有三颗了。”安羽凡的话也有些咄咄逼人。 “你什么意思?一颗又怎样?三颗又怎样?不死之药不管有几颗,那都是我巫族无上至宝,就是我等几个大神巫也不敢轻易服用,更何况对外族之人?”巫抵气得脸色有些发青,眉头紧皱,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安公子,你话中意思难道是我巫族因为救你反而占了便宜么?”巫相也忍不住开口。 安羽凡心中暗暗冷笑一声——难道不是么?非但你们多赚了两颗,而且就连你们三个老家伙也借助圣果之力修为大进。 可是他自然不能这样反驳,仍得委曲求全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晚辈只是想说,如今巫族已有三颗不死之药,完全可以拿出一颗来救莹儿。只要三位前辈肯救活莹儿,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安公子,你又何须强人所难呢?”巫彭感到非常无奈。 可是巫抵却突然邪恶一笑,瞪着安羽凡问:“如果我们肯救这个丫头,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帮我们去做?” “当然!”安羽凡信誓旦旦,“三位前辈就是想要晚辈这条命,晚辈也毫不犹豫。” 巫彭和巫相都不明所以的望向巫抵,但听她语气充满轻蔑的又道:“你的命是我们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我们却又要你的命做何?那岂不白白浪费了一颗不死之药?你既然这么想救这个丫头的命,我们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能做到,我老婆子便能做主,立即拿出一颗不死之药将这丫头救活。” “什么条件?”安羽凡急切的问。 巫抵望了望巫彭和巫相,故意停顿了片刻,才一字一句道:“灭了天苍派!” 灭了天苍派?安羽凡浑身一震,不虞她竟会提出这个条件。 而巫彭和巫相以及站在下面的巫舍里神色也都为之一惊,但他们旋即明白,这实在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假若安羽凡能做到,他们仅用一颗不死之药就能消灭了百年仇敌,自然物超所值。而假若他做不到,这个条件自然也是一个很好的拒绝理由。 “怎么样?你能不能做到?”巫抵嘴角含着冷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巫彭和巫相脸上俱露出得意之色,他们相视一笑,不由向巫抵投去敬佩的目光。只有巫舍里,依旧面无表情,他依次望了望三位大神巫,后又望向安羽凡,那轻轻蹙起的眉,好像是为他担忧,又好像是同情。 安羽凡陷入了沉思,更确切说是陷入了迷惘。他转头看向秋莹儿,内心激烈的挣扎着。 他的心中像是有万只蚂蚁在竞相啃噬着,但脑海里却又是一片空白。 为了她,他考虑过付出千辛万苦,甚至做好了牺牲自己生命的准备,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巫抵竟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且不说他有没有能力,只论天苍派数百年来一直是中土边疆的守护者,是武林正道的主持者,对中土的百姓而言,他们有功无过,受人景仰。他怎么能去屠杀这样一个门派呢? 巫彭、巫抵、巫相静静的望着安羽凡,不由自主都眯起眼,那高高扬起的眉尖、眼角、嘴角,无不透露着一丝讪谑。 他们早已料到他并不会轻易做出决定,或者早已吃定了他不会答应,所以也不催促,任由他内心痛苦的挣扎。 在他们看来,他们已然给了他机会,救不救得了秋莹儿,全在他自己,而毫不关乎他们的冷漠与无情。 第443章 强人所难 安羽凡呆呆的望着秋莹儿,眉头紧锁,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转回头冷冷的盯向巫彭和巫抵、巫相,用低沉的声音道:“这个条件请恕我不能答应!” “哈!”巫抵嘴角扬的更高,“既然如此,那你就请回吧,我们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巫彭和巫相也早料到是这个结果 “能不能换一个条件?”安羽凡再次低声恳求,不过他的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愤慨。 “只这一个条件,你若能做到就做,不能做到我们也不勉强。”巫抵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色。 “我虽不能答应帮你们消灭天苍派,不过我可以说服无极掌门,让他们以现有疆域为界,永远不再找巫族的麻烦。”安羽凡希望他们能退一步。 “这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巫抵异常的冷漠和坚决。 安羽凡再看秋莹儿一眼,旋即扑通一声跪下,叩首道:“晚辈真心恳求,还请三位大神巫慈悲,救救莹儿。我情愿用我这条命去换她的命。” “你跪下也无用!你的命对有些人来说也许非常重要,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文不值。你若不肯去消灭天苍派,我们自然再没什么可谈的。”巫抵丝毫不为所动。 安羽凡见他们丝毫不近人情,一股无名之火瞬时燎上心头,于是将心一横,决然道:“如果前辈不肯救莹儿,那么晚辈被迫只好——”说着,他眼中射出一丝冷峻。 “只好怎样?难道你想硬抢不成?”巫抵说着又是一声冷笑,显得十分不屑,“纵使你现在道法奇绝,然在我巫族之地,也由不得你猖狂。” 眼看场面有些尴尬,巫相又开口道:“安公子,我巫族对你有再造之恩,这你是最清楚的。你们中土有句话叫‘言之凿凿,行之灼灼’,你离开的时候曾说日后必图报答,然数月之前我们与天苍派刀剑相向、生死搏斗之时,虽说你一开始帮了我们,但后来却又向着他们,如此苍黄反复,又岂是仁人君子所应为?又岂践行了你的承诺?然纵使如此,事后我等对你亦未过多诘责,当可谓情至意尽。那么你今日不请自来,只为叙旧则罢,若仍另有所图,也就毫无道理了。” 巫相这一句话直将安羽凡眼中的冷峻压了下去,转而令他又有些惭愧。然他早已不是刚从天龙山下来时的那个少不经事、顿口拙腮的傻小子,心神稍一荡漾便很快恢复了从容,于是道:“巫族对晚辈救命之恩,晚辈丝毫未曾忘却。至于巫族与天苍派争斗之事,晚辈只为止戈兴仁,并未偏袒任何一方。” 稍一停顿,他又道:“晚辈感激之情是真的,然细论起来,巫族虽然救了晚辈,但三位大神巫却也因此受益匪浅。不论是过程还是结果,你们救我更像是一门生意,所以细究起来,晚辈并不欠巫族什么,所欠唯上官云珂一人而已。” 他虽然尽量将话说得委婉,但在巫彭、巫抵和巫相听来,却仍然难以接受。 尽管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但依旧将他的话视为“忘恩负义”的表现。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巫抵蓦地拂袖而起,眼中充满了愤怒,“既然你说我巫族与你无恩,那么就权当这样吧。但我们也没有义务救这小丫头,现在就请你离开,永不要再踏入我巫族土地。” “安公子,你这样说话未免有失公允。”巫相也站了起来,同样怒不可遏,“不论我们出于什么目的,我巫族救了你却是事实。虽然我们从中得到一些好处,但那都是我们所应得的报酬,难道你想让我们平白拿出无比珍贵的不死之药来救你的命?” “安公子!”一向最为称重的巫彭也不由勃然变色,“你们中土有句话,叫‘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们救了你,这世人尽知,我们不奢求你对我巫族有何回报,但你这般得鱼忘筌、反面无情,想来也绝非正人君子所应为吧?” 安羽凡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他缓缓站起来,昂头挺胸,不情不愿的双手再一抱拳,“晚辈并无意冒犯,晚辈不过讲出了事实,三位前辈又何须动这么大的气。巫相大神巫刚才提到报酬两字,晚辈甚以为是,那么这一次晚辈也想再和三位前辈做一次生意。只要你们不要我做违背正义之事,其他的一切条件我都能答应。” “可是,除了对付天苍派,我们并无事需要你做。”巫抵又气愤的坐了下去。 但看着安羽凡一脸决绝的样子,巫彭知道他并不会轻易放弃,他心中实有些担忧,怕他真的强夺。如果真到那一步,他估计双方都讨不到便宜。 “安公子,”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敢问上官云珂姑娘如今身在何处?她还好吗?” 他想通过转移话题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此时,中土所发生的巨变他们虽略有耳闻,但还不甚清楚。 “云珂现在很好!”安羽凡并不耐烦回答他无关紧要的问话。 巫彭又问:“那么你这次前来,上官姑娘知道吗?” “知道!”安羽凡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 “原来她是知道的!”巫彭眼里忽然露出一丝疑惑,然稍一停顿,他又道:“既然你已知道,上官姑娘为救你曾付出了亿辛万苦,甚至数次险些丢掉她自己的性命,但如今你又为这位秋姑娘而在所不辞,那么上官姑娘会如何想呢?我也知道上官姑娘和这位秋姑娘都深深爱着你,但毕竟上官姑娘对你的付出无与伦比,你不应该再为了另外一个女子而如此尽心竭力。” “这是不劳前辈费心的事!”安羽凡淡淡的回绝道,“云珂和莹儿,对我来说皆非常重要,对她们任何一人,我都甘心情愿付出我的一切。” “唉——”巫彭轻轻叹一口气,“安公子情根深种,老朽无话可说。” 说着他斜瞥了秋莹儿一眼,又道:“但救这位秋姑娘,我等实无能为力,还请安公子不要强人所难。” 第444章 再找九尾狐 “可是晚辈必须要救活莹儿!”安羽凡口气异常坚决,目光也再次变得冷峻起来。 “好!”巫抵脸上再次露出一丝冷笑,“看你的意思不管我们同不同意,这不死之药你倒是要定了。既如此,那就来吧,我老婆子可不怕你!纵使你道法奇绝,也未必就能敌得过我师兄妹三人。” 眼见又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巫阳忽然开口道:“安公子,你要救这位秋姑娘的心情,我们十分理解,但将心比心,你若身处我们的位置,只怕也会做出和我们一样的决定。” 巫彭忽然咳嗽了一声,接口道:“安公子,我等俱不是寡恩少义之人,否则也不会接见你。念在往日交情,老朽不妨再给你指一条路,你若能做到,自然也能够救这位秋姑娘。” 安羽凡一听还有别的办法,眼中蓦地升起一丝惊喜,急忙问:“还有什么办法,请大神巫告知。” 巫抵和巫相也疑惑的望向巫彭,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么办法。 巫彭又站了起来,向前走两步,盯着安羽凡道:“如果你能求得九尾狐同意,再次借出她的内丹,那么我们自然也不吝啬另外几十种珍贵药材,再帮你炼制一颗不死之药来救秋姑娘。” 借用九尾狐的内丹?安羽凡一听瞬时又十分失望。 他曾听秋莹儿和上官云珂说过,九尾狐的内丹是炼制不死之药最为重要的药引,但每炼制一颗不死之药,都要消耗九尾狐一百年的修为,她又岂肯轻言借出? 与其去求她借出内丹,又岂比说服他们拿出一颗不死之药更加容易? 所有他摇了摇头,“晚辈虽可一试,但三位大神巫藏有三颗不死之药而不肯拿出,那九尾狐又岂会为了莹儿而平白耗费百年功力?” 巫彭道:“你不肯去消灭天苍派,那么去借九尾狐的内丹就是最后的办法。” 巫相也道:“安公子,我师兄念在往日交情,这才又指与你一条路径。秋姑娘的性命只在朝夕之间,你与其在我等面前一味耽搁,倒不如去试上一试。” 安羽凡微微低下头沉思起来,他想,如果自己硬抢,面对这三个老家伙,他也不敢轻言取胜,更何况巫族还有千军万马。再者,就是能够战胜他们,他也不知道那不死之药藏在何处。 而九尾狐不同,她只有一个人,一个人总比三个人更好对付。他借的只不过是她一百年的功力,又不是要她的命,但要能打败她,又岂管她肯与不肯。纵使自己欠她人情,不过日后想方再还与她就是了。 “好吧!”安羽凡再次下定决心,“那请你们帮我暂时照顾一下莹儿。” “这个你尽管放心!”巫彭看着他道。 安羽凡转过身,缓缓蹲在秋莹儿身边,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喃喃道:“莹儿,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将你救活的。” 说罢,他猛地站起来决然而去…… 万狐之谷他早已来过,可谓轻车熟路,他御起宝剑,一个时辰便来到了山谷入口。 九尾狐自从上次和上官云珂交往之后,心情开朗许多,此刻日薄西山,暑热消退,她正坐在她那座洞府门外的一个秋千上,慵懒而无聊的摇荡着。 安羽凡大踏步往里走着,也早惊起了几只小狐狸,飞奔着来向她报信。 九尾狐得到讯报,继而又听到脚步声,便立即警惕起来,端直了身子望向来人方向。 不过她并未有丝毫紧张,相反,她的目光中透射出丝丝杀气。她清楚自己的实力,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竟敢擅自闯入她的清修之地。 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又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当她终于看清那人的面貌之后,顿不由惊喜交集,蓦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安羽凡也早已看到了她,朝着她径直走来。 “我当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擅闯我的洞府,却原来是你。”她说着,脸上绽出了妩媚的笑。可见,她对安羽凡的到来非但不排斥,还十分欢喜。 不待安羽凡开口,她接着又道:“自从你们都走了之后,我心中一直空落落的,正好你来了,倒可以陪我说说话。” “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安羽凡直截了当道。 九尾狐见他语气冰凉,神情淡漠,这才察觉到异常。 “哦?”她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那你来此是为何事?” 她首先想到的是他知道了她抹去他记忆的事,以为他特意前来问罪。 安羽凡迟疑片刻,开门见山道:“你知道莹儿——就是上次和我一起来看望你的那位姑娘——” “我知道,那个九天神教的少主秋莹儿嘛。”九尾狐松了一口气。 “对,就是她,她现在危在旦夕——” “哦?”九尾狐一惊,随即便明白了,“你不会又来向那几个老东西求取不死之药吧?” “正是!” “可是他们不肯!” “不错!” “所以这大概还是他们出的主意,让你来找我,让我再帮他们炼制一颗不死之药。” “正是这样,还望前辈——” “你难道不知每帮他们炼制一颗不死之药就要耗费我一百年的功力吗?”九尾狐脸上露出了不悦。 “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就不该来。” “可是不来不行,莹儿命若悬丝,眼见就要死了。” “如果那棵圣树依然存在,如果上官——”想到上官云珂,她忽然有些犹豫。 安羽凡也瞬时想起了另一件耿耿于怀的事,但目前无暇顾及,只得隐忍道:“我什么都非常清楚,关于你抹去我记忆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救活莹儿。” “原来你全已知道!”九尾狐丝毫没有愧疚,“那你和上官云珂又在一起了吗?”相比秋莹儿的生命垂危,她更关心这个。 安羽凡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很遗憾没有如你的愿!” “那真是令人遗憾!”九尾狐眼中霎时露出一丝失望,“我现在真有些后悔,当时应当将上官云珂对你的记忆也一并抹去,让你们今生今世永远都记不起对方,也永远不能再相爱。” 第445章 余生之约 女人的心思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安羽凡不由感叹,她不明白她的做法对她会有什么好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也许只有她才能做的出来,还这么心安理得。 但他无意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此刻,她牵挂的只有秋莹儿的命。 “那前辈究竟肯不肯帮忙呢?” 九尾狐眉眼露着一丝冷峻,“第一,你不应该喊我前辈,第二,我方才的意思你应该已经明白,如果那棵圣树还在,如果上官姑娘还能再摘下一颗圣果,我不是不可以考虑再帮你一回。可惜的是那圣树已经毁灭了,没有圣果,我是绝不会平白消耗百年功力。” “难道你能忍心眼睁睁看着莹儿香消玉殒吗?” 他气愤的说出这句话,便就有些后悔,心想她一个冷漠的畜类,又岂会怜悯人类的生命呢。 九尾狐果然咯咯一笑,“你倒是说得好听,死就是死了,说什么香消玉殒。再说了,我一不欠你们人情,二不欠你们血债,她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别说是她,就是你死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安羽凡直感觉她比那三个大神巫还要冷酷,气得双拳一握,便没有多少耐心。 九尾狐又指了指连绵起伏的山峦,道:“你看这满山的林草花木,春天一到便发荣滋长,葱蔚洇润,而一到秋天又枝叶摇落,都成了朽木死灰。如此一年一年,草木枯了又青,青了又枯。而你们人类,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在我眼中便如同这些卑贱的草木一样,年年有人生下来,又年年有人死去。纵使你们道法修炼得再是高强,纵使你们能活一百岁、二百岁、三百岁——但对我来说也都是朝生夕死,如此,死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分别?” 她的这番话就如同当头一棒,让安羽凡猛然一震。 不错,她的寿命的确是绵长的,而人的寿命也的确是短暂的,但因为如此,人的生命就不重要了吗?就不需要珍惜了吗? 不!他认为不是这样的! 如果说人类的生命短暂,那么那些牲畜和蝼蚁的生命不是更加短暂吗? 她之所以说出那番话,是她以永生的生命站在了天地和圣人的角度,而对人类来说,这种角度无疑是偏颇的。 于是他义正辞严反驳道:“对你来说,我们的生命确实短暂了些,不过正因如此,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才显得更为珍贵。” 九尾狐不虞一向笨嘴笨舌的他竟能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当下不由一怔,然后笑道:“你说的听起来虽然有些道理,不过这与我丝毫没有关系。” “如果你同意再帮他们炼制一颗不死之药来救活莹儿,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安羽凡满腔诚恳。 “任何条件都答应?”九尾狐一听,不由来了一丝兴致。 “当然!” 九尾狐眯起了眼睛,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妩媚越加迷人,她心中暗暗盘算着,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值得让自己付出一百年的功力。 可是想了良久,她都没有想到足够令她满意的条件,一百年的功力,好像用什么来交换都不划算。 忽然,她的目光又落在安羽凡身上,将他从上到下重新审视了一番,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她越看,越觉得他身上有巫凡的影子,他们两人的名字,都有一个“凡”字,这岂是巧合? 她越这样想,她熠熠生辉的眼睛里越加散发出迷人的光芒,直看得安羽凡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再直视她。 突然,她朝他妩媚一笑,缓缓道:“或许有一样东西,值得让我付出一百年的功力。” “什么?你请讲!”安羽凡舍然大喜。 九尾狐又将他上下打量一下,深情的眼眸越加勾魂摄魄,“如果我让你余生都在这里陪着我,你可愿意?” 这下轮到安羽凡吃惊了,他惊诧莫名的望着她,难以置信方才听到的话。 “我?我对你又有什么用处呢?”他实在不明白她开出的这个条件。 九尾狐咯咯一笑,“当然有用!自从我的巫凡走后,我一个人在这清冷的洞中幽闭了百年,直到你们的到来,我才又有信心重见天日。现在想来,那些日子真是孤独得令人可怕,我再也不要过那种日子了。所以,只要你答应往后余生都在这里陪着我,我便可以考虑耗费一百年的功力去救那个秋莹儿。” 往后余生都在这里陪着这个狐狸精,这让安羽凡怎能接受。 “你答应吗?”她追问道,妩媚的眼神中露出许多期待,声音也变得柔情似水。 安羽凡目露踌躇,他情愿为秋莹儿付出一切,但假若这样做,他又对不起上官云珂,还有山果也在等着他,他怎么能够抛弃她们二人呢? “如果你不答应,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但救秋莹儿之事也就此作罢,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 九尾狐见他犹疑,猜到他不容易做出决定,遂故意表现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坐回那秋千上。 “你还有其他的条件吗?”安羽凡走上前问。 九尾狐斜瞥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有的是时间,你可以再思考一下。” 安羽凡内心又陷入了激烈的挣扎,秋莹儿、上官云珂、山果三人的影子相继在他脑海闪现,每一个都让他割舍不下。 忽然,他感觉丹田一动,原来又是那玉真子在作祟了。 自从他浴火重生之后,玉真子便再不能随心所欲的进出他的体内,而在他习得一气三清诀之后,他已能将他轻松的控制住。 此时,玉真子在他丹田中一阵扰动,他郁闷之下本欲生气,却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对!九尾狐不是不舍得一百年的功力吗?他补给她即可,现在那圣树虽然已经枯死,可世间能提升道法修为的又不是只有圣树。 想到这里,他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会心的笑。 九尾狐扭头瞥见他的微笑,以为她终于被自己的美貌所倾倒。 “你想明白了?”她神采飞扬,自鸣得意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虽然无声,却充满了骄傲,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蔑视。 假如说秋莹儿和上官云珂、山果都是晨曦初照时蓓蕾初绽的含烟垂露的花骨朵,那么她则是烈日中天之下完全盛开的千娇百媚、芳香四溢的鲜花,任谁见了都难免会心猿意马,神不守舍。 第446章 最后的条件 安羽凡看着她娇艳欲滴的模样,也没能忍住一阵心神恍惚。 但他毕竟修为高深,很快便镇定自若。 “你知道灵气之眼吗?”他突然一本正经问。 九尾狐本以为他马上就要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此刻突然见他一本正经起来,不由微微一惊,而后又颇有些失望。 “灵气之眼?”她在脑中迅速的搜寻着这个名字,很快看向安羽凡的目光中便多了一丝敬佩,“你也知道灵气之眼?” “看来你是知道的了!”安羽凡口气恢复了平淡,既然她知道,那就无须费力解释。 “我当然知道!”九尾狐在秋千上坐直了身子,眼睛看向高耸的山峰,仿佛若有所思。“早在数百年前,我便听闻北天万里之外,有一片云罗山脉,山中有一谷,名为聚灵谷,谷中又有一片神奇之地,传言此地乃是天地之气交汇连通之处,名曰灵气之眼。” “不错,正是此地。”安羽凡道,“你既然知道这灵气之眼,自然也应知道它的奇异之处。” 九尾狐转头看他一眼,又望向那苍翠的山峰,“相传这灵气之眼,奇异非常,世人若能在灵气之眼中修行一日,便可抵寻常修行一年。” “正是如此!”安羽凡见她知道的这么清楚,便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你如何突然说起这个?”九尾狐扭头望着他,眼中充满了疑问。 安羽凡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你若是肯帮巫族再炼制一颗不死之药救活莹儿,我想我有办法让你在灵气之眼中潜心修行。” “你有办法?”九尾狐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哂笑,“简直是漫天大谎!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我是活了上千年的狐狸,你以为你这话能骗得了我吗?” “我没有骗你,我向来不说谎话。”安羽凡郑重其事道。 九尾狐仍然感觉感觉不可思议,嗤之以鼻道:“实话告诉你,那个地方我曾经去过!” “你去过那里?”安羽凡完全没有料到。 九尾狐再次望向巍峨的山峰,她脸上不经意浮起了一缕忧伤,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一百多年前——”她缓缓开口,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我和我的巫凡一起游历天下,为的便是找到传说中的那片云罗山脉。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找到了,而且也找到了灵气之眼。一开始,我们欣喜若狂,以为只要我们在灵气之眼中潜心修行一年半载,出来后便可睥睨天下。巫凡更是兴奋,他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将天苍派赶尽杀绝,能将巫族的权势扩张到中土腹地。当然,我也为他高兴,因为我深深爱着他,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梦想便是我的梦想。可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下来,眼神中隐隐露出一丝胆怯,“可是——待我们想尽办法进入那灵气之眼里面,却发现那里面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待下去的地方,里面炙热如烤,你必须要消耗自身真元来抵御里面的炙热,又哪里能够吸收天地灵气。我和巫凡只在里面待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便俱难以承受,不得已只能退了出来。后来——” 她又停顿了一下,仿佛在仔细回忆,“后来,我们心有不甘,待养精蓄锐后便再次进到里面,然这一次我们二人却差一点都死在里面——” 说到这里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待稳一稳精神,她接着又道:“最后,我们终于死了心,带着无尽的遗憾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安羽凡静静的听着,像是在倾听她的诉说,他的内心丝毫未起波澜,因为她讲的这些惊心动魄的过程,曾经他全都经历过。 九尾狐说完后,再次转头看向他,但见他一脸水波不惊,也不由感到些许疑讶。 “怎么?你以为我是在信口胡诌吗?” 安羽凡知道她起了误会,“不!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知道?”她更加疑惑不解。 “因为我也曾去过那里!” “你也去过那里?也进去过灵气之眼里面?”九尾狐简直有些惊诧莫名。 安羽凡点点头,依然十分平静,“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到莹儿的。” “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九尾狐明白了,但不知为何又有些怅然若失。 “你们的胆量真是不小!”她忽然又道,她的情感无形中对他生出一丝亲近,原来的冷漠也不知不觉消退一些。 “看来你和巫凡前辈在灵气之眼里吃了亏。”安羽凡趁机道。 九尾狐以为他出言嘲讽自己,气忿又自负道:“吃亏算什么,你可见里面有多少白骨?” 说完她又揶揄安羽凡道:“你说你和秋莹儿也曾进去过,但不知你们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 安羽凡淡淡一笑,“当时因为我着急要回天龙门参加龙虎榜的比试,故只待了几天而已!” “几天?还而已?”九尾狐嗤嗤的笑了两声,一脸难以置信,“你莫要诓我,我和巫凡才——何况你那时才有多少道行——” 安羽凡仍一脸从容,“你信与不信,事实确实如此。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假如你肯帮巫族再炼制一颗不死之药,我就帮你进入那灵气之眼里任意修行的原因。” “我不信!”九尾狐固执的摇了摇头,“我不信你能做到,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做到。” 安羽凡再次淡淡一笑,不再说话。终究是九尾狐忍不住,又问道:“那你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羽凡并未回答,而是反问她:“你听说过天龙门有一条神龙吗?” 九尾狐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仍然回答道:“曾经听闻过,不过那都是传说,并未有人真正见过。” 紧接着她又问:“你问这个做什么?这和灵气之眼有什么关系吗?” “那神龙的确存在。”安羽凡平静的道。 “神龙真的存在?”九尾狐再次惊愕非常,同时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透露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从而令她越加好奇。 第447章 鬼辩 安羽凡故意停顿下来,似乎有意吊她的胃口,果然九尾狐催促他道:“你倒是快说呀!” 他这才微微一笑,缓缓道:“你知道我曾遭受过天雷之刑,你也知道那天雷之刑绝非凡人所能承受,但我却没有当场就死,主要就是我身上有那神龙的鳞片所制成的青龙战甲,是青龙战甲帮我抵御了大半的天雷之力,保住我一缕神识不灭,云珂也才有机会带我来到巫族。” 九尾狐越听越觉得安羽凡真是神秘莫测,她瞪大了眼睛,重新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仿佛像是刚刚认识他一样。 “所以,你见过那条神龙,青龙战甲就是那条神龙给你的?”她的目光充满了惊佩。 “也算是吧!”安羽凡点点头,“我和莹儿之所以能在灵气之眼中安然自若,便是这神龙的功劳。” 九尾狐不免有些心动了,“那神龙现在在何处?” “自然在它原来待着的地方。” “可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谁又知道你是不是在和我编故事。”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 “人格?”九尾狐嗤鼻一笑,“对我来说,人格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你要我怎么样呢?”安羽凡想不出办法。 “除非你能向我出示那条神龙真实存在的证据!” 怎样向她证明神龙真的存在呢?安羽凡低头思忖起来,九尾狐一直等着他,并未催促。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主意,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丹田位置,而后向她道:“好,我就证明一下给你看。” 九尾狐睁大眼睛看着他,看他究竟如何来证明。 斜阳早已落下山去,四周高耸山峰的阴影,伴随着刚刚升起的暮霭,慢慢将山谷装点出昏黄之色。 安羽凡再次低下头,轻声朝自己的丹田处喊:“祖师,就请你出来吧。” 九尾狐望着他,越发惊诧莫名,“你在和谁说话?” 安羽凡低着头,但觉丹田中一阵翻涌,但玉真子就是不肯出来。 他知道他还在生着自己的气,于是淡然一笑,双手真元一运,元气倒灌丹田,直将玉真子逼了出来。 玉真子一出来,即满脸怒气冲冲,开口便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当初我真是不该帮你!你现在长了本事,竟然肆意压制老夫。没有我,岂会有你的今天?” 一旁的九尾狐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东西?” 玉真子朝她骂道:“你才是东西!我是这小子的祖祖祖师爷!” 安羽凡向她解释道:“这是天龙门的一位先祖,他或许比你还要年长,已经有一千五百年高龄了。” 九尾狐讶异道:“我确曾听闻这天下有一种奇术,可以借助某种特定的神器令人死后魂灵不灭,没想到这种奇术真的存在。” 安羽凡道:“这下你应该相信了吧,一千多年来,那条神龙一直和我这位祖师在一起,如今只因我遭受那场天雷之刑,连累神龙灵气受损,这才放它回原处休养。” 玉真子又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个臭小子,竟然将所有的秘密都说给了这个狐狸精,我看你是昏了头——” “你这个老东西,你说谁是狐狸精!”九尾狐骂道。 玉真子嘿嘿一笑,“难道我说错了么,你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 “你——”九尾狐不由语塞,他的话虽不中听,却无疑是事实。 这时,安羽凡向玉真子解释道:“玉真子祖师,我知道我本不该将我们的秘密说出来,可是现在莹儿危在旦夕,我不能不救她,请你理解我的决定。” “理解个屁!”玉真子向他狠狠啐了一口,“第一,她是你杀父仇人的外孙女,你非但不杀了她,反而不顾一切要救她,你就是不孝!第二,你为了救她,丝毫不顾你曾经许下的誓言和承诺,甚至还要出卖你的恩人,这就是不义。第三,那位上官姑娘为了你历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清白,而你竟然又为了另外一个女子,而将她弃之不顾,这就是不仁。似你这等不孝不义不仁之徒,我当时真是看走了眼。” 说完这些,他犹不解恨,又威胁道:“我明确告诉你,你若完不成你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我就引发你我之间立下的血誓,到时我们玉石俱焚。” 安羽凡虽然疑惑他说什么上官云珂为救他不惜付出清白,但他急着安抚玉真子,也并没有多想。 “祖师,你怎么说我都可以,我是一定要救活莹儿的。我爹的仇跟莹儿无关,我救她也并不是要抛弃云珂,她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请你务必要理解我。至于我们之间的约定,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件事待过些日子再说。” “现在不是时候,又何时是时候?你的道法早已超过他,我们合力,杀死他轻而易举。可是你就是不肯,我知道,你其实就是不想杀了他。曾经他对你那样残忍,现在你却还要维护他,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大蠢蛋!” 安羽凡继续解释道:“祖师,你也知道现在天下疮痍满目,武林正道险些榱崩栋折,而达海再次逃窜,上官隐犹下落不明,日月珠虽被我追回,但另四种神兵犹不知所终,世事纷乱之源未解,天下太平之象未定,现在实不宜——” “够了!”不待他说完,玉真便一声厉斥,“我不想听你讲什么大道理,你才活了多少年,你知道什么大道理?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在被日月珠反噬的时候,谁在乎过你的痛苦?你在遭受天雷之刑的时候,谁可怜过你?现在你倒怜悯起他们来了,你真是不辨菽麦,不知好歹。” “可是我帮他们,您也是赞同的。” “你那时帮助他们,我是赞同,可是也就到此而止。我同意你帮助他们,只是不希望天龙门灭门,但现在上官隐败退,秋长风重伤,日月珠又被你追回,天下已安。天下既安,我们自然要接着算旧账。你现在重回天龙门无望,你再无可能当上天龙门掌门,那么只有杀了那小儿,只有杀了他才能解我千年心头之恨。” 九尾狐在一旁听着,一开始还能明白,后来却听得云里雾里。 第448章 时光重现 安羽凡没耐心再与玉真子争辩,便道:“不管怎么说,我不能因为完成对你的承诺而连累甚至伤害到云珂和莹儿,请祖师相信我,我有我的计划,请您再耐心等待些时日。” “还要等待?还要等到什——” 安羽凡不待他说完,便捏指成诀,一运真元,将他重又收入了丹田之内。 玉真子气杀钟馗,却又无可奈何,在他丹田之内又一阵翻江倒海。 “想不到你身上竟藏有这么多秘密,我真是小瞧你了。”九尾狐由衷佩服道。 “那么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在骗你吗?”安羽凡问。 九尾狐微微一笑,“好!我姑且相信你,不过你怎样才能将那条神龙为我所为呢?它毕竟是千年巨龙,而我是狐狸,我如何能管束得了它。” “这你尽管放心!”安羽凡道,“它虽是条千年巨龙,但受两次重创,如今只变成了一条不起眼的小鲤鱼,十分容易掌管。” “小鲤鱼?”九尾狐又有些不明白,“龙怎么会变成鲤鱼?你莫非还是骗我?” 安羽凡笑了笑,“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鲤鱼跳龙门的故事吗?” 九尾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低头再次陷入沉思,良久,才又抬起头问道:“如果我答应救那位秋姑娘,你能将那条神龙借给我管控多久?” 安羽凡想了想,道:“在那灵气之眼中修炼一日,便抵在外面修炼一年,你帮助巫族炼制一颗不死之药需要消耗一百年的功法修为,以此推算,三个月足矣。不过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感激,我看就将神龙借给你半年如何?如此,如果你勤修不辍,将近可以提升二百年的修为。” 九尾狐见他这般大方,也没有什么可再说的,白赚一百年的修为,她又怎么能不动心。 不过她仍又思考了片刻,才道:“按照这个条件,看来我是不能拒绝了。” 安羽凡却忽然道:“如果你答应了,那么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怎么?你还有请求?”九尾狐疑虑他又出什么难题,当下不由皱起眉头。 “你莫要担心。”安羽凡急忙解释,“我就是还想你像上次救我时一样,将有关我的记忆全部从莹儿脑子里抹除。” “这却是为何?”九尾狐大惑不解,“上次我抹去你脑海中有关上官云珂的记忆,那是我主动提出的条件,因为我最讨厌看到别人比翼齐飞、卿卿我我。不过这次我还并没有这个意思,你却为何反而主动提出来?” 安羽凡哀叹一声,“你若想知道此中缘由,待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现在我们求人要紧,趁着天色未黑,我们这就赶回去如何?” “那好吧!”九尾狐说着站了起来,而后又邪媚一笑,“不过我这人最不喜欢让人如意,你越是这样要求,我就越是不会同意。”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考虑将神龙再多借与你一段时间。” 安羽凡抛出了利诱,而后将宝剑祭起,瞬时升至空中。 九尾狐也腾身而起,追在他身后,“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两人疾速飞行,便如两颗流星,划过灰蒙蒙的天空,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那么我失去的记忆呢?能不能帮我一并恢复?”寂静的天空中又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微弱的“咯咯咯”的笑声,“那要看你再开出什么条件。” ……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巫族那座金碧辉煌、至高无上的宫殿,此时,夜幕早已将整个世界都包裹起来,到处黑魆魆的一片。 但在巫族大神巫宫殿之内,依旧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巡逻的士卒见到他们到来,立马前去禀报巫舍里,巫舍里又急忙去禀报三位大神巫。 三位大神巫俱未曾休息,匆匆赶来。 他们见安羽凡竟真的将九尾狐请来了,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下都有些可惊可愕,想不出他用了什么办法,但也不便多问。 既然九尾狐已经答应,他们手里又有现成三颗不死之药,自然也不必像上次一样,非要等炼制成功之后再来施救。 当晚,他们便拿出一颗。而九尾狐也像上次一样,取了安羽凡一滴血,将一个“忘”字也融入秋莹儿的脑海。 不出意外,她很快就醒来。 她睁开眼看到巫彭及九尾狐等人,显得十分欣喜,但看到安羽凡,却忽然有些疑惑。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好像喝了毒药,难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可是你们又怎么会都在这里?” 她一开口就问出这许多问题。 巫彭呵呵一笑,道:“秋姑娘这是在我巫族,怎么会是阴曹地府。你是中了毒,命悬一线,是我巫族用不死之药刚刚将你救活的。” 这时,九尾狐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样说好像功劳都是你巫族似的,如果我不答应帮你们再炼制一颗不死之药,你们会将她救活吗?” 巫彭脸上瞬时青一阵白一阵,颇有些尴尬。巫抵听不过去回击道:“我师兄只是说用不死之药救活了秋姑娘,又没说这里面没有你的功劳。你这么喜欢抢功,这功劳都算你的好了,我巫族倒不稀罕!” 安羽凡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赶紧出面调和,“为救秋姑娘,大家都出了不少力,又何必无谓争执。” 九尾狐和巫抵互瞪一眼,都不再说话。 这时,秋莹儿才插上嘴,她也听明白了,连忙向巫彭和巫抵、巫相、九尾狐、巫舍里逐一问好并再三致谢。 然后她又望向安羽凡,问道:“这位公子看起来十分面善,但又好像从未见过,但不知尊姓大名?” 巫舍里轻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而安羽凡望着一脸疑问的秋莹儿,心中一悸,不免悲从中来。但这却是他主动要求的。 正在他不知如何解释之时,九尾狐上前一步,道:“秋姑娘,这位公子姓安,是我的朋友,是陪着我一起来的。” 于是秋莹儿朝他微微一笑,“原来是安公子,小女子失礼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第449章 苏醒之恨 安羽凡看着秋莹儿,内心悲喜交集,说不出的五味杂陈,鼻子也忍不住一阵发酸。 看到她活了过来,他感到十分欣慰,他感觉他还上了一直以来她对他付出过的所有的深情厚意,他救活了她,也让她忘了他,然后他就可以放心的离开她,除了怀念,而不必再歉疚。 于是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向秋莹儿道:“秋姑娘刚刚苏醒,身体还有些虚弱,现在宜多休息,而不宜过多费神劳力。” 秋莹儿点点头,再表示一番感谢,而后又问众人,“那么是谁将我送到巫族的呢?是我爹、我娘还是——” 这个问题事前安羽凡已有过交待,巫彭道:“是令尊将你送至我巫族的,只不过你们九天神教另有急事,令尊等不得姑娘苏醒,便匆匆离去了。不过秋姑娘请放心,九天神教与我巫族向来交好,令尊与我师兄妹亦有数十年的交情,你只管安心在此休养,待到痊愈我自会派人将你护送回去。” 秋莹儿还想再说什么,安羽凡却抢先向众人道:“我看我们应该回去了,就让秋姑娘好好休息吧。” 巫彭点点头,遂令巫舍里喊进来一婢女随身伺候,然后和众人一起离去。 出来后,几人又寒暄两句,便各回住处。 安羽凡来到客房,因心中记挂着秋莹儿,又惦念着上官云珂,所以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而九尾狐因为他的再次到来,又一次走出深山,又一次来到这座古老的宫殿,又一次见到这许多人,又一次品尝到人间的热闹与繁华,她不由再一次想起巫凡,想起百年前他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也同样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入睡。 两人都嫌屋内憋闷,都想到外面走一走,因为他们的客房相临不远,所以默默无言的又走到了一起。 夜深人静,整个宫殿虽然依旧灯火辉煌,但除了墙角里的虫鸣声,天空中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时至仲夏,虽然白天天气十分炎热,但晚上的天空却无比清爽,尤其当一阵清风吹来,更给人带来丝丝凉意。 一弯淡淡的明月,细得就如女子的娥眉一样,勾起人无限的感慨,同时也给人无限的遐想。 “月亮圆的时候总是没有几日!”安羽凡抬头望着那勾月牙忽然感慨道。 九尾狐感受到他心情的无比失落,道:“这就是天道!” “我不明白!”安羽凡冷笑一声,“天道难道就是残缺吗?” 九尾狐也黯然了,因为她想起了她的巫凡。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两年,在她千万年的寿命之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给了她今生最美好的回忆和最沉重的痛苦。 安羽凡望着寂静的夜空,似是喃喃又道:“如果这就是天道,那么上天的心一定是冰冷无比的。” 九尾狐不知怎么回答,他看着安羽凡,目光里忽然露出一种另别样的情感,“你知道吗,你越来越像我的巫凡。” 安羽凡没有看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九尾狐又道:“上官云珂和秋莹儿都是世间无与伦比的女子,你知道她们为什么都这样喜欢你吗?” 安羽凡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疑惑的望向她,摇了摇头。 “或许——”他想了想,“这是上天让我经历这么多磨难所给予的补偿吧。” 九尾狐莞尔一笑,自然是不认同他这种说法。 “这种荒诞的缘由你也相信?如果是这样,那这世间需要补偿的人也太多了。” 安羽凡也笑了一下,“那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并不出众,也不比他人善于言谈。曾经,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们。但她们都对我这么好,我感到非常荣幸。” 九尾狐仰望着星空,过了片刻,忽然意味深长的道:“她们就像我,而你就像我的巫凡一样,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用情至深,并不是因为他们是美男子,而是你们都是大丈夫。” “大丈夫?”安羽凡有些不明白,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能称得上大丈夫。 九尾狐瞟他一眼,道:“我记得巫凡曾向我说过一句话,好像是从你们中土某一本书中看来的,是——大丈夫居其厚,不居其薄;居其实,不居其华。” 安羽凡不虞她竟能说出这句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当下对她不免有些另眼相看,道:“这句话正是我道教三祖之一的‘老子’所说。” 九尾狐嫣然一笑,“你和巫凡都是这样的人。” “真的吗?”蒙她夸赞,安羽凡内心不由感到一丝欣慰。 长夜漫漫,两人相谈良久,彼此吐露着心扉,他们经历过同样的美好,如今也感受着同样的遗憾,于是彼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而在此时,在万里之外的柔然,夜幕才刚刚垂下。 山果同样站在院子中,仰头望着同一个天空。这已经成了她每晚必做之事。 每当听闻有族人从外面回来,她必定急不可耐的去向他们打听,什么玉简、日月珠、达海,她统统不关心,她只关心她的‘优力打西米’,她的安羽凡。 但结果每每令她失望,这一段时间偏偏没有从中土回来的人。 所以此时,安羽凡从悬崖下出来的消息她尚未得知,在她的眼里,安羽凡仍然生死未卜。 因此,每天晨起和傍晚,她必定向供奉的神明点上三炷香,诚恳向上苍祈祷。 此刻,她和安羽凡望着同一个月亮,那又细又弯的月亮,却又不自知。思念和担忧虽能穿越星空,但她自己却无力走出柔然,走过那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漠。 梦儿成良宵短短,影儿孤长夜漫漫。人儿远地阔天宽,信儿稀雨涩云悭,病儿沉月苦风酸。 这一个月来,她明显消瘦、憔悴了许多。 她悔恨当初没有跟随父亲和母亲修炼道法,如果她也有道法修为,哪怕不像同龄人一样优秀,她自也有能力和胆魄向外面的世界走去。 而如今,她只能困在这一隅之地,偷偷的掉眼泪。 第450章 金鲤易手 第二天一早,安羽凡便向巫彭等三位大神巫辞别。他本想在此多待几日,因为他舍不得把秋莹儿独自留在这里,但他又担心相处时间长了,她难免会起疑心,于是偷偷看她一眼,便决然离去。 九尾狐自然也随他一并离开,因为她迫不急待的想要得到那条鲤鱼。 “你们男人啊,就是狠心。”从那座宫殿出来,她再次嘲弄他。 安羽凡只不理她,来到城外,见四下无人,祭起宝剑便迅速向中土方向飞去。 “哎!你想食言么,你等等我呀!”九尾狐急忙飞起紧跟其后。 “你这个人,昨天刚刚帮过你忙,今天你就想翻脸不认人了么!”她追上他再次揶揄起来。 安羽凡转头看她一眼,道:“百年之前,巫凡前辈有没有嫌过你有些絮叨?” “你——”九尾狐生气的就要打他,但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不舍得那秋莹儿,所以心情不好。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让她忘记你呢?你真是自相矛盾。” “你不明白!”安羽凡冷冷回道。 “我不明白?”九尾狐又是一声冷笑,“我活了一千多年,游历江湖的时间比你的年龄都要多很多,我岂不比你更洞明世事?说白了,你们人类就是虚伪,你们自己创造出一堆世俗礼法,却又不情愿的受其束缚,不敢爱,不敢恨,做起事来总是瞻前顾后,顾虑重重。你们明明知道你们的寿命只有短短数十载,却又将自己的心灵置于囚笼之中,便像那些蚕虫一样,纯属作茧自缚。” 安羽凡反驳道:“那不是囚笼,也不是作茧自缚,那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些你们畜类是不会懂的。” “好,我是畜类,我又不懂。”九尾狐见他从心底里瞧不起自己,便不免有些生气,“你们是人,你们自以为在这世界上最为高贵,可是你们快乐吗?你们整日奔波劳碌,为一点蝇头微利,勾心斗角,打打杀杀。有的人得到了名,有的人得到了利,但更多的人却只得到一口果腹的东西。但不管得到多少名和利,顷刻间就都进了坟墓里,再过几十年,连坟前也无人祭拜,慢慢的,就连一个小小的坟头也没有了。那么,你们曾经所追求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安羽凡一时竟无言以对,九尾狐接着又道:“所以,我从来不羡慕你们人类。在你们眼里,我们虽是畜类,但我们敢爱敢恨,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比你们人类真诚多了。” 安羽凡扭头看向她,“那么,你为何还要千方百计变为人形呢?本本分分作只狐狸不好吗?” 九尾狐媚眼一瞪,竟也语塞。过了片刻,她才横眉立眼道:“你以为我变作人形便是喜欢你们人类吗?我不过就想尝尝这世界的新奇而已。” 两人一路争论,既是朋友,又似敌人。如此过了三日,他们便来到了天龙山脚下。 趁着一个夜色,安羽凡领着她于北天殿所在起云峰后山的那条曲曲折折的荒径,小心翼翼穿行而上,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湖旁。 他召唤出那条金鲤,那金鲤兴奋的游到他的身边,对他十分亲昵。 但它似乎感受到了九尾狐身上的妖气,但要她的手一靠近,它便张口便咬,显得十分凶猛。 九尾狐也隐隐能感受到它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如果它还是条龙,她也许并不敢靠近它,但此时它只是一条小小的鱼,元灵之力已然大减,她自没什么再怕它的。 经过安羽凡一番安抚,又加九尾狐在一旁一直求容取媚,倍献殷勤,那金鲤这才慢慢接受了她。 九尾狐取出一个瓷瓶,里面盛的是她百年前游历江湖时,在一座白雪皑皑的万丈高山的山巅上取来的圣洁之水。 那座山比天龙山山脉所有的山峰都要高,上面极度寒冷,从半山腰以上,几乎整座山峰都被积雪覆盖。但神奇的是,在山峰的最高处,却有一个方圆两丈大小的碧池,湖水清澈见底,并终年不冻。 她取来这水本是用来自己服用的,但因为珍贵,一百年来好她并未舍得服用多少,而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那水似乎对金鲤也有特别的吸引力,它闻到味道,一下便跳进那瓷瓶之中,在里面高兴的翻腾起来。 他们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大功告成,安羽凡便急不可耐的要去找上官云珂,于是也不管夜有多深,匆匆和她辞别。 他连夜奔波,待到黎明,正好赶到福星城。 他来到梨花小筑,奇怪的是,院门紧锁,里面并没有人。 他大为疑惑,他明明嘱咐上官云珂在这里安心等着,她又去了哪里?还有那位余伯呢?为何他也不在?这可是少有的事。 难道是秋长风配制出了解药?难道她拿着解药已然赶去了巫族么?可是一路之上,他并未碰到她和九天神教的任何人。难道就是他往天龙门稍稍转弯的这个时机?如果真是,那也赶的太巧。 想了想,他纵身一跃便跳至了院子里面。他想,以上官云珂平素做事周全之虑,必定会为防备他回来而留下一封信件或者一个什么印记。 最可能的,她会将信件交给余伯,或者给他以交待,可是那余伯也不在,他只好带着疑问自己四下查找。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正当他满腹疑惑和失望的准备离开时,他忽然听到小院大门“吱呀”一声响了。 他赶紧飞奔过去,一眼看到开门进来的正是上官云珂。 “云珂——” 上官云珂也早已听到动静,她警觉之下正要拔剑,却看到从里面飞奔出来的是安羽凡,立即喜极而泣,也急忙跑向他。 “羽凡——” 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深情的望着对方,而后又迅速紧紧拥抱在一起。 不过是数日不见,他们激动得却好像分别了数年。 第451章 完整爱情 安羽凡抚摸着她的秀发,问道:“云珂,这一早你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我——”上官云珂不知怎么回答,连日的委屈一下都化作眼泪便欲夺眶而出,声音也有些哽咽,“羽凡,我——我对不起你——我——” “云珂,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安羽凡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急得连忙追问。 “日月珠——日月珠——丢了!” “日月珠丢了?”安羽凡心中一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官云珂一边走向那片梨树林,一边向他讲述事情的详细经过,最后道:“我几乎将这里掘地三尺,可是一无所获。余伯也不见了,可是院中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我想一定是他将日月珠偷走的,或者勾结了别的人。除了他,再没有知道你将日月珠藏在这里。这几日我一直在四下找他,可是又不敢出去太远,你叮嘱过我,我又怕耽误了——” 安羽凡见她越说越委屈,便急忙宽慰她道:“我明白,你不要难过,这都怪我,不怪你。是我不该将日月珠埋在那个地方,更不该将信交与那个老东西,我应该直接将日月珠交与你的。这都是我的错,与你没有关系。” 上官云珂原以为他会怪她,可是他非但没有怪她,反而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当下心情便得到些许安慰。 但她知道日月珠对安羽凡的重要性,知道他为日月珠所付出的巨大代价,所以她也安慰他道:“这也不能怪你,都是我没有及时领悟信中内容,没有及时将日月珠取出来,又用人不明,一直都没有发现那余老头竟然会背叛蓬莱阁,他真是——” “好了,你不用自责。”安羽凡接着又安慰她,“那老东西城府极深,连我都没有察觉到异常,又怎么能怪你。再者,日月珠丢失又不只有这一次,我们再去找回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官云珂见他一点也不在意,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当下道:“好,那我们再去找回来,那个余老头,一旦找到,我非杀了他不可。” 安羽凡又拍拍她肩膀,笑道:“好了,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都是次要的。”经历秋莹儿一事,他越发珍惜起每一个爱他的人。 待上官云珂心情平复,他又问起她这几日情况,以期能找到一些线索,上官云珂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待将所有都了解了,他道:“以目前的情形来说,日月珠若非那余老头偷走,他定也脱不了干系。我想多半他是被人收买了,只是我们还不知收买他的人究竟是九天神教还是其他门派,毕竟现在觊觎日月珠的人太多了。” “那怎么办?我们应该去哪找呢?若不能查到是哪派的人所为,这茫茫天下,岂不等于大海捞针?”上官云珂又苦恼起来。 安羽凡定眼想了想,道:“日月珠现在不论落在谁的手里,必定会被藏得异常严密,我们不能像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碰乱撞,必得想办法使他们露出马脚才可以。” “可是,用什么办法呢?如果他们一直不露出马脚,那我们岂不是一直也找不到。” 安羽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我们从日月珠上想不出办法,我们还可以从人身上想办法。那余老头若是真被人收买,就一定会有人知道。况且只要他还在这个世上,无论他躲至天涯海角,找一个大活人总比找日月珠更加容易。” 上官云珂深以为然,“对!这几日我已将整个福星城查了个遍,他必然已不在城内。但想来他一个花甲老人,又不会道法,就是跑也跑不远。他只要不被人杀人灭口,我想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还有一点,你可能有所忽略。”安羽凡忽然道。 “哪一点?”上官云珂惊疑的问。 安羽凡淡淡一笑,“你敢情忽略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你说的是法王寺?”上官云珂蓦然醒悟。 “对!这里一直都是法王寺的管辖之地,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可是,如果是他们——”上官云珂忽然有些迟疑。 “你想说的是,如果是他们收买的那余老头?” 上官云珂点点头。 安羽凡道:“我想不会,这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人心难测,凡事谁又说得准。”这一年多来的经历,令上官云珂看清了很多事。 安羽凡淡然道:“如果真是他们,那倒好了,一则我们不必跑远,二则也不必怕他们横行逆施。” 上官云珂未料到他竟然这般乐观,但既然他这样说,她也便唯他是从。 安羽凡一副毫不担忧的模样,同时也感染了她,令她数日以来急躁烦闷的心情渐渐的舒畅开来。 他就是她的主心骨,有他在,她什么都不再害怕。 “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说去哪里找,我就和你去哪里找。” 安羽凡又将她搂在怀里,轻声细语道:“对我来说,在这个世上,你才是最重要的。相对于你,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值一提。” 听着他的甜言蜜语,上官云珂既欣慰又感动。 “你知道吗,你也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曾经,我为你可以舍弃一切,现在也一样。” 他们在一起搂着,感受着彼此的温暖和柔情。太阳渐渐升起来,虽然只露出了半个脸,却已将整个世界都照得温情脉脉。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安羽凡对着上官云珂忽然笑了起来。 “什么消息?”上官云珂见他笑得那样灿烂,不由充满了好奇。 安羽凡柔情似水的看着她,道:“我求得九尾狐,让她恢复了我以前所有的记忆。” “真的吗?”上官云珂不敢相信。 “真的,现在我什么都记起来了,从我们在法王寺见面的第一天起,往后我们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我都记起来了。” 上官云珂激动得眼泪就要流出来,她从没有想过九尾狐能够恢复安羽凡的记忆。现在,他们终于不只拥有现在,也终于拥有了过去。 他们的爱情终于完整了。 第452章 谜团 他们好像暂时忘记了再次失去日月珠的烦恼,俱沉浸于喜悦之中。 在回来的这一路,安羽凡一有空闲便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回忆曾经遗忘的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是甜美的,都是宝贵的,并且以后永不会再被人抹去。 此时他们共同回忆着,仿佛生命得到了再一次的重生。以往既然无缺,以后也必将完善。 他们回忆着过去,憧憬着未来,他们的心情就好比刚刚升起的那轮红日,处处透露着温暖与希望。 如此过了许久,上官云珂突然想起秋莹儿,这才问:“秋莹儿呢?你怎么这么快就从巫族回来了?” “她——活了过来。”安羽凡说得十分平淡,但神色中却透露出一丝惆怅。 “活了过来?”上官云珂心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失望,“那你怎么没有带她一起回来?” 安羽凡定眼看着她,缓缓道:“我们以后不要再谈论她了,和我曾经不记得你一样,如今她也不识得我了。” “什么?难道九尾狐也抹去了她的记忆?”上官云珂既有些惊讶,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九尾狐一向如此!”她黯然道,不知道是想起了悲伤的过去,还是替秋莹儿难过。 “是我主动要求的。”安羽凡忽然道。 “什么?”上官云珂又吃了一惊,“是你主动要求九尾狐抹去秋莹儿记忆的?这是为什么?” 但不待安羽凡回答,她旋即便明白了,“这样也好,日后倒省去了你左右为难。” 她知道安羽凡这样做,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内心也一定非常痛苦,所以她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有停留,便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庆幸的是以后没有人能再将我们分开,我们将会永远属于彼此。” 安羽凡微微一笑,她说的对,这也是他所能感觉到的最大的一个安慰。 “对了,我想你这么早回来还没有吃早饭吧。”上官云珂忽然又道,“正好我也没有吃,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做一点。待我们吃了早饭便去找日月珠。” 安羽凡点点头,上官云珂便拉着他向里院走去。 不多久,上官云珂做好了些糕点,又熬了些梨藕百合汤。 “你迁就吃些吧,我只会这些,待以后我一定会多学几样。”她端上来这些,颇为歉疚的说。 安羽凡知道她贵为蓬莱阁少主,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能做出这些,也是极为不易。 所以他并未挑剔,只将她做的糕点和羹汤都吃个精光,以示对她的鼓励和赞许。 上官云珂见他狼吞虎咽,吃得非常开心,虽自知自己的手艺离美味可口尚有一定差距,不过也倍感欣慰。 饭后,他们便再次启程。 福星城内外已经被上官云珂搜查了个遍,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发现,安羽凡便带着上官云珂径直去了法王寺。 他被视为法王寺的贵客,自然很容易见到了尘和了缘两位大师。 “安施主再次到访,老衲深感荣幸。”一见面,了尘先说了句客套话,而后接着又问道:“但不知安施主此次到访旨在听禅,还是另有贵干?” 安羽凡不喜欢拐弯抹角,但在日月珠尚不知被谁偷去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提起这三个字。 他望了一眼上官云珂,而后道:“蓬莱阁在福星城购买有一座宅院,作为往来弟子临时休憩之用,想必两位大师是知道的。” 了尘和了缘对视一眼,了尘点头道:“蓬莱阁在福星城购买宅院已有十数年之久,上官隐施主曾经亦多次到访过我寺,这个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但不知安施主问起这个所为何事?” 这时,上官云珂接口道:“不瞒两位大师,正是宅院里一个看家护院的老人莫名失踪,连日来遍寻不见,这才冒昧前来打扰。” 安羽凡又接过去道:“他并非什么特别人物,乃是蓬莱阁的一位老人,十数年来在此看家护院,一直安分守常,勤勤恳恳,蓬莱阁弟子待之便如家人一般。他在这里一无宗亲,二无朋友,今突然失踪,实甚为蹊跷。晚辈想福星城乃首山郊垧之地,世受佛光普照,故才冒昧前来,以冀两位大师能提供一丝线索。” 了缘双手合十道:“所谓人命关天,安施主又何须客气。但不知两位要找的那人年纪几何,何等样貌,还请安施主和上官施主详细告知,我和师兄也好向众弟子发下通告。” 上官云珂便将他的相貌详细的描述了一遍,不料了尘和了缘两人听后神色皆为之一变。 “怎么,两位大师难道见过这个人?”安羽凡惊疑的问。 了尘站了起来,道:“听上官施主所说,倒和我寺数日之前救下的一个人极为相似。” “哦?”安羽凡有些惊讶,“那人现在何处?” 了缘也站了起来,道:“就在敝寺客房,不过他受伤极重,自被我寺中弟子救下以来,一直都昏迷未醒。” “两位大师可否引我们一见?”上官云珂此时不知应该欣喜还是哀痛。 了尘和了缘并未多虑,遂引领他们前往后院客房。看护弟子见方丈和戒律院首座亲自前来,以为那人身份十分贵重,急忙跑过来回禀他的现下状况。 听到那人情况不容乐观,了尘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而后令那名弟子打开房门。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跟随他们进入房间,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那受伤之人正是那位余伯。 “真的是他!”上官云珂悲愤交加的上前一步,仔细看去,但见那余老头静静的躺在木榻之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了缘见此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便再次解释道:“数日之前,敝寺弟子圆明在经过福星城外西北方向一片荒野之时,正巧见他倒在血泊之中,因为还有一口气在,便将他救了回来。” 西北方向?安羽凡暗暗思忖着,那不就是去往天龙门的方向吗? 这时,了缘走向床旁,又指着余老头的胸口道:“他被人一剑刺穿胸口,心肺受损,失血颇多,敝寺虽极力救治,数日来却丝毫不见好转,如今看他情形,怕是回天无望了。” 第453章 疑谜 上官云珂心中掠过一丝悲痛,这毕竟是他们家中的老仆,多少还有一些感情。 但她心中更为焦急的是,如果这余老头真的这么死了,那么他们想要通过他找回日月珠的道路便会就此中断。 安羽凡俯身查看了一番那余老头的状况,确如了缘大师所说。剑伤只是普通的剑伤,但对他一个普通人来说,却是足以致命。 他不由十分失望,他未料到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这余老头,更未料到他会命悬一线。 如果他死了,局面势必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因为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被杀人灭口,还是为保护日月珠而死。分不清这个原因,也就不能分辨他的忠奸,同时,日月珠的下落也便更加难找。 “余伯!余伯!”上官云珂犹不死心,轻轻俯在他耳边呼喊,甚至想要伸手推他。 “云珂,不要喊了。”安羽凡轻声劝住她,而后又道:“他一个普通人,重伤如此,能撑到现在已是非常不易了。” 这时,了尘双手合十,低头倾首抱歉道:“老衲和师弟俱不知这位施主便是蓬莱阁中人,若不然,早该去通知上官施主和安施主。” 上官云珂拱手道:“贵寺倾身营救,晚辈已感激不尽。” 而后她又问道:“只不知,贵寺圆明师兄救他回来之时,他可曾说过什么话?” 了尘遂看向那位看护的弟子,吩咐道:“圆觉,你速去将圆明传来。” 圆觉应诺一声,立刻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他身后便跟着一位瘦瘦高高的小和尚走了进来。 待他行过礼,了尘问他道:“你救下这位施主之时,他可曾向你说过什么话?” 圆明双手合十,略作回想,而后微微躬身回道:“弟子将这位施主救起之时,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彼时他的气息已十分微弱,弟子将耳朵置于他唇边,也只听他断续的吐出两个字,一个是‘日’,一个是‘天’,除此之外,便再也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既然他有遗言,你何以未有及早禀报?”了缘质问道。 “这个——”圆明吓得后退一步,“弟子见他是寻常百姓,又因他话语不清,不知他想表达什么意思,这才——这才——” “好了,你退下吧。”了尘命道。 “是,弟子告退。”圆明紧张的心像是得到解脱一样,急忙退了下去。 了尘又面向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遗憾道:“想来这位施主想要留下什么话,却由于伤势过重,并未能清楚说出来。” “日”,安羽凡自然明白,指的应当就是日月珠。但“天”呢?如果这个“天”字代表门派,那么——天龙门、天苍派、九天神教,甚至还有几个小门派,他们的名称里都有一个“天”字。 眼见再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安羽凡只得提出告辞,并恳请了尘和了缘道:“按理说,我和云珂应当将这位余伯带下山去,但其伤势过重,经不得任何颠簸,是以不得不继续劳烦两位大师。” “安施主言重了。”了尘客气道,“我佛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他是何等身份,我寺都会尽力救治。假若他尘缘未尽,能够起死回生,老衲自会命弟子前去通知安施主和上官施主。然假若他命数已至,老衲等也是无可奈何。” 上官云珂接口道:“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两人随即离去,一路心事重重,直到下得山来,上官云珂才敢问:“羽凡,这余老头留下的‘日’字和‘天’字,你怎么看?” 安羽凡道:“我想,‘日’字自然指的是日月珠,但这个‘天’字就不好说了。” “如果‘天’代表的是门派,那么只有天龙门和天苍派了,不过我觉得天龙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也许还有九天神教。” “可是,据那圆明所说,他是在福星城外西北方向发现余老头的,而这正是去往天龙门的方向。” “然而,天龙门的人会这么蠢吗?” 上官云珂却像是认定了天龙门,道:“那地方就在首山脚下,其他门派的人又岂敢这么胆大包天?” 安羽凡又想了想,道:“怕只怕是有人故弄虚玄,想以此来迷惑我们。” “可是谁又有这个本事?能在法王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出入福星城,先将日月珠盗走,又明目张胆要杀人灭口,除了天龙门,也没有几个门派可以做到。” “而且——”上官云珂顿了顿又道,“自昨日你一直运用柔然心经,想要察觉日月珠的大致方位,然却丝毫感应不到。我想,敌人一定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用什么法门或者神器将日月珠封禁起来。而有这种能力的,世间也只有那几个门派而已。” 安羽凡没有接话,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安羽凡思忖着,天龙门、九天神教,他们都有很大的嫌疑,然而,法王寺,说不定也有可能。 忽然,上官云珂又疑惑道:“假如说这余老头背叛了蓬莱阁,他又为何留下这两个字?难道他并未背叛,而是被人胁迫?” 安羽凡摇了摇头,“如果是被人胁迫,他又岂会现身于荒郊野外?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那些人在梨花小筑之内一剑解决了他岂不更加省事?又何须这般故意引人注目。” “你说的对!”上官云珂点点头,“我想定然是他被人灭口之时突然良心发现,这才想要将真相说出来,只可惜已经晚了。” “可是,既然他们要杀人灭口,又为何选择荒郊野外?为何不在梨花小筑之内?” 上官云珂道:“不管怎样,最大的嫌疑只有天龙门和九天神教,我们只从这两派入手去查便是。” 然而安羽凡却还有另一个疑惑,他望着上官云珂,忧疑的忽然问:“你觉得那个圆明的话有多少可信?” “你什么意思?”上官云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她很快就明白了,“你是怀疑那个圆明——” 第454章 是谁 安羽凡点点头,“我在想,这件事为何如此凑巧?那余老头被人灭口,却又未当场毙命,却又正巧被法王寺所救,还不多不少只留下了‘日’和‘天’这两个字。” “难道你怀疑余伯的死是有人故弄玄虚而摆下的迷魂阵?”上官云珂有些惊愕,“如此说来,法——”她说到这个字,连忙转头四顾,好像害怕被人跟踪或者听到。 “也许是我多想!”安羽凡摇了摇头。 然他这么一说,上官云珂便也猜疑起来,而且越想越觉得法王寺也有极大的嫌疑。 不过她心中最认定的仍然是天龙门,毕竟他们最近的所作所为与无所不用其极的魔族已然不差上下。在天龙门之后,嫌疑最大的便是九天神教,作为魔族的领袖,秋长风对日月珠一直都在狼贪虎视着。 可是安羽凡心里还有另一重担忧,他却一直不敢说出口,那就是一直消身匿迹的上官隐。 他想,天龙门刚刚与自己解开深仇重怨,安子荣也被关了禁闭,通玄掌门大概不会再纵容其他弟子横行无忌继续辱玷天龙门的名声。他那个人虽然自负,却是极重脸面。 而九天神教,这几日也因为秋莹儿的事陷入了一片混乱,想来也无心他顾。 那么,他想来想去,上官隐偷偷现身的可能性无疑非常之大。 毕竟他野心勃勃,又病狂丧心。他因为日月珠而失去了一切,难免会想着卷土重来。若不然,他又岂会偷偷藏起来,置蓬莱阁及自己的女儿还有想要替他谢罪的心爱弟子骆天豪于不管不顾呢? 而且,他对梨花小筑最为熟悉,也最得那位余老头的信任,如果是他悄悄现身,那余老头肯定对他唯命是从。 然而,他不敢将这个怀疑告诉上官云珂,她的心灵因为父亲已变得十分脆弱,他怕她会因此而完全崩溃。 上官云珂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但见安羽凡脸色凝重,只以为他在沉思默虑,便望着他问。“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安羽凡回过神,他终究是不忍将真实的想法告诉她,于是又想了想,道:“如果那余老头能够醒来,一切自然就会真相大白,可是我估计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如果——” “安施主——上官施主——” 他还未说完,后面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他们驻足转身望去,却见看护余老头的那位圆觉小和尚,正快步流星匆匆追来。 安羽凡瞬间心弦一紧,感觉情况有些不妙。而上官云珂却怀抱欣喜的道:“难道是那余老头醒了?” 待那圆觉来至近前,安羽凡连忙问他:“这位师兄,莫不是余伯有了情况?” 圆觉喘着粗气,双手合十,恭敬鞠躬道:“回禀安施主和上官施主,就在刚刚,那位余施主——魂归极乐了。” “你是说他死了?”上官云珂一惊。 圆觉劝道:“还请两位节哀顺便。方丈大师特命小僧追上两位施主,请两位再次上山以主持那位余施主身后之事。” 且不管那余老头是不是背叛了蓬莱阁,且不管他的背叛与法王寺究竟有没有关系,此时此刻,起码在外人的眼光里,他依然是蓬莱阁的人。 上官云珂没有理由拒绝,但她看向安羽凡的目光却流露着一丝不情愿。 安羽凡自然也要考虑这些外在的关系,这个时候,他们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授人以柄。 于是他向圆觉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这就跟随师兄再次上山去。” 待他们再次来到山上,了尘和了缘已然在恭候。他们询问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对那位余老头尸首的处置意见,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略作商议,他们本就对这余老头怀有成见,自然不愿带他尸首下山,于是以多事之秋不合时宜为由,俱赞成将他尸首就地火化。 了尘和了缘自不便说什么,只好遵循他二人意见,吩咐本仁大和尚操办诸项事宜。 这本仁大和尚乃是了尘方丈的弟子,同样是本字辈弟子,他的样貌看上去却比死去的本智要大许多,直有三十多岁。 火化完毕,临别之时安羽凡故意向他们提起日月珠。 “怎么?日月珠竟被人盗去了?”了尘和了缘俱十分惊讶。 “难道这位余施主的死便与日月珠的再次丢失有关吗?”了缘惊疑的问。 “不错!”安羽凡点点头,并暗中观察他们的反应,但见他们的急切和忧虑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道:“两位大师不必担心,晚辈一定会将日月珠再次找回来。” 了尘点点头,“我想这件事也只有安施主能够做到。” 了缘不无担忧道:“日月珠关系到整个天下武林的存亡安危,绝不能再次落入魔族之手,我想安施主务必尽速将其夺回,而后我们大家再一起商议,定要寻出一个万分稳妥的保管方法。” 安羽凡有些歉疚道:“这次因为我报仇之事,才让敌人有了空隙可乘。现在我们对盗走日月珠的人一无所知,一时倒不知从何处入手。” 子尘道:“觊觎日月珠者,唯魔族而已。现今我寺金刚降魔杵和天龙门之青龙剑、天苍派之赤霞剑,以及上官施主原本所持飞云剑,尚皆在达海手里,如果再让他们得到日月珠,恐怕他们会再次召唤出那只上古恶龟,到时天下又将山崩地裂,万民涂炭。” 了缘赞成道:“我师兄所言极是。狗偷鼠窃,杀人灭口,此乃魔族一贯卑劣行径。想来日月珠定是再次被他们偷去无疑,安施主可一定要尽快将它们抢回来。” 安羽凡见他们言真意切,便暂时打消了对他们的怀疑。 那么排除法王寺,剩下的就只有天龙门和九天神教以及上官隐了。 他再次向他们做出承诺,然而又提出告辞。了尘和了缘执意多送他们一程,一路上,了尘不停的赞赏他的劳苦功高以及高风亮节,直至最后分别时,才又嘱托道:“维护武林安危,我法王寺亦责无旁贷,为尽快将日月珠再次找回,我法王寺愿助安施主一臂之力,安施主若有需要之处,只须差人来讯,我法王寺全体弟子当任凭驱使。” 安羽凡感谢一番,而后和上官云珂带着那余老头的骨灰再次来到了梨花小筑。本来对于这个叛徒,上官云珂心中充满了愤恨,她想随便找个地方将他骨灰埋掉,但安羽凡念及事情真相还未大白,便劝她将其骨灰暂时埋于梨花小筑院落一角,以待日后调查清楚再作处置。 余老头死了,他们想要从“人”的这一角度寻找突破便失去了可能,那么接下来,他们只有一门一派去暗暗打探。 那么先从何处入手呢? 第455章 追查 上官云珂第一要怀疑的,当然还是天龙门,毕竟这些天来天龙门一直紧紧盯着他们的身影,甚至安母也因此命丧黄泉。 尽管他们居心可能并无不良,但他们想要将日月珠占为己有的心思却是昭然若揭。 他们先到圆明和尚发现余伯的地方仔细探查了一番,不出意料什么都没有发现。 上官云珂想要和安羽凡一起去往天龙门,但安羽凡因为想要暗中查探上官隐,又顾忌她太过引人注目,便提议两人分头行动。由他独自去往天龙门,而上官云珂则留在福星城,密切观察法王寺的动静。毕竟日月珠是在他们的地盘上丢失的,就算他们嫌疑最小,却也不敢说就一定清清白白。 再次和安羽凡分别,上官云珂虽不甚情愿,但为了尽快找回日月珠,为了尽快用日月珠换回父亲的性命,救出她的师兄骆天豪,她只好答应。 安羽凡只身一人再次来到天龙门,本来他想先去查探上官隐的踪迹,但碍于他形迹漂泊不定,而天龙门就立在这里,倒不如先易后难,先从好查的开始。 趁着夜色,他再次从天龙山后山潜进北天殿,而后又从北天殿潜进中天殿,然而在这里,他丝毫察觉不到日月珠的存在。 一连三天,他都一无所获,天龙门的人也都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到了第四天,他感觉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打算采取打草惊蛇的计策,以期能引蛇出洞。 所以,他正大光明的上了天龙门求见通玄掌门及众殿掌尊。 通玄因为他杀死本门两名弟子之事而一直耿耿于怀,本不欲见他,但听说他为日月珠而来,这才着急忙慌的将其他几殿掌教召集在一起。 此时,迎霞峰东天殿在通幽道人身死蓬莱阁后,临时由通幽道人的师弟通见道人执掌殿内一切事务。 之所以是临时,乃是天龙门上千年来定下的规矩,便是自玉真子及神龙事件之后,为防止门内再次因争权夺利而发生骚乱事件,故添加了一项门规,即每殿下一任掌教只能由管执者亲自选定,并经五殿合议,最后由五殿总掌门也就是中天殿的执掌者颁发版檄,如此才算完成任命。 按照规矩,在通幽道人死后,东天殿掌教之位理应传与其大弟子周东琰,但因周东琰也死在蓬莱阁,而当今天下又风云诡谲,情势复杂多变,其他弟子尚难以担起执掌一殿之重任,所以才临时让通见道人代管,而并无正规任命。 “怎么?难道你是想通了,来送日月珠的?”一见面,通玄便直奔主题问。 而当安羽凡说出日月珠再次丢失之后,通玄等人无不惊愕失色,安羽凡观察他们的神情变化,俱和法王寺了尘和了缘听到时一样,甚至通灵道人愤怒的埋怨道:“当时你若将日月珠痛痛快快交与我天龙门,又何至有今日之事?你——” 她本还想说“你娘还有我天龙门两名弟子也不会因此枉送了性命”,但刚说出一个“你”字,便自己也觉得这样说未免太过尖酸,于是瞪子瞪眼,将想说而未说出的这句话化作一口唾沫咽了下去。 安羽凡受她奚落,难免有些生气,反驳道:“且不说两件事并不能混为一谈,但只将日月珠交与天龙门,天龙门就一定能妥善保管么?” 他这句话明显是提醒他们,上一次月珠在天龙门被他轻易抢走的事。 通玄岂听不出,面有愠色道:“之前放走那秋长风之时,你既已承诺将日月珠找回,不再使其落入魔族之手,那么现在日月珠在你手中再次丢失,你不速去重新找回,却来我天龙门何事?” “难道你是怀疑我天龙门偷了日月珠?”不等安羽凡回答,通隐质疑道。 又不待安羽凡开口,“哼!”通玄猛一拂袖,双目如电一般瞪着他,“你若真因此而来,那也太小瞧了我天龙门!子荣虽曾一时操切,酿出过错,但这并不是我天龙门行事之道,他也受到了应有惩罚。我天龙门傲立江湖上千年,但凭正大堂煌、明公正道,又岂同于那些鼠盗狗窃之徒。” 他一番话说的义正辞严,堂堂皇皇,在场天龙门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但安羽凡却暗暗冷笑一声,他作为天龙门曾经的弟子,受到过那么多特殊礼遇,又岂会因为通玄这几句慷慨陈词而迷惑双眼。 他不知他们是不是做贼心虚而故表现出的愤慨,但在没有弄清真相之前,为免引起误会,他连忙解释道:“晚辈并不是这个意思,晚辈之所以前来,是因日月珠关系重大,晚辈不能擅自隐瞒实情,故特来相告。此外,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晚辈也希望天龙门能协助追查,好尽快将日月珠再次找回。” 通玄见他如此谦恭,当下怒气便消散开去,他缓缓坐于宝座上,恢复了心平气和道:“原是如此!日月珠关系着我武林安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落于居心叵测之人手中。依你先前所言,这日月珠在福星城丢失,想来法王寺应能查到一些线索,依本尊之见,你该去求见了尘方丈,他必能助你一臂之力。当然——”他说着稍微一顿,“本尊并不是说我天龙门就会置身事外,我天龙门作为天下武林魁首,不论出现什么情况,我天龙门全体弟子都有义不容辞维护天下安定的责任。” 安羽凡道:“不瞒各位前辈,晚辈已然拜见过了尘方丈和了缘大师,他们虽然提供了一点信息,却并未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通无点了点头,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想你是诚心诚意前来求助,那么——师兄——”他说着转向了通玄,“如今青龙剑等四种神兵尚未找回,日月珠之事便尤显重大,师弟以为我天龙门应当立刻增派弟子下山,尽速查出日月珠及另外四种神兵下落,绝不能使其落入魔族之手,而令魔族再次召唤出那上古恶龟。” 第456章 仇人再见 通玄觉得通无所说十分道理,如今四种神兵遗落,日月珠再被人偷去,包括天龙门在内的天下正道势必都会坐卧不安。 于是他不但下令增派弟子下山,而且命人飞鸽传书,晓谕各门各派,一起出动查找日月珠下落。而且以用人之际为由,趁机将被关了禁闭的安子荣释放了出来。 虽然安羽凡来此的目的并非如此,但在自己一筹莫展之际,他也乐见他们将动静搞得更大些。或许这样那个偷走日月珠的人就会有惊慌之下不小心露出马脚。 从天龙门出来之后,他又去向九天神教。如今暂时排队法王寺和天龙门,那么就只有九天神教和上官隐最为可疑了。然而现在他丝毫感应不到日月珠所在,那么日月珠一定是被人藏在极为特殊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所封印。他知道九天神教有这个能力,上官隐也有,不过如果真是上官隐,那么他必须回到蓬莱阁,若不然只凭他赤手空拳万万难以做到。 但他会回到蓬莱阁吗?安羽凡想应该不会,他所做的一切,包括后来悄然出走全都是为了蓬莱阁,他已经将蓬莱阁带入了深渊,追悔尚且无及,又怎么会再次移祸枯桑呢。 想清楚这一点,安羽凡便感觉上官隐的可能性小了一些,而且就算是他,但凭他孤家寡人,暂时也不足为虑。 倒是九天神教,如果达海重新为秋长风所用,那么他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上官隐”。 于是他将全部注意力都转向了九天神教,就算不能找到日月珠,也要找到达海,只要使青龙剑等四种神兵与日月珠不合一处,无论日月珠到了谁的手里,都难以产生大的威胁。 随着法王寺与天龙门之行,他逐渐理清了脉络。 他马不停蹄向着九天神教方向飞去,之所以没有去找上官云珂汇合,是不愿她跟着自己一起冒险。 然而上官云珂内心愧疚异常,她又岂会看着安羽凡一人东跑西奔,于是在细察法王寺数天无果后,便毅然去追安羽凡而去。 但她不知安羽凡早已转移了方向,当她来到天龙山脚下,才听说他早已离去。 而安羽凡直奔九天神教,然而,九天神教与往常相比也并无任何异常。 秋长风和红衣听闻他到来,俱显得十分惊讶,急忙都出来相见。 “安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的莹儿呢?”红衣首先开口,声音中难掩急切。 安羽凡仔细捕捉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变化,见他们俱还未从痛苦中恢复过来,仍旧愁容满面,一脸憔悴。 “是啊,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我的莹儿呢?她怎么样了?”秋长风也急躁的问。 不待安羽凡回答,红衣再次开口:“你独自回来,是不是我的莹儿——”她说着泪水便朦胧了双眼,“她难道真的——” “唉!!”秋长风蓦地恨叹一声,“都是老夫无能,至今未能配出解药——” 安羽凡见他们都以为秋莹儿死了,赶紧坦白道:“你们放心,莹儿她没事了。” “什么?”红衣有些不敢相信,“你说莹儿没事了?她活了过来吗?” 秋长风也难以置信,“安公子,你不用骗我们,巫族这么轻易就肯拿出不死之药救莹儿么?” 安羽凡点点头,“我说的是真的,莹儿真的活过来了。” 秋长风和红衣对视一眼,原本惊惑忧郁的眼神蓦然变为欣喜万分。 “安公子,你说的是真的么?真的太谢谢你了,我——我真不知——”红衣未说完便不能自已的双手捂住脸喜极而泣。 秋长风也激动不已,“安公子,莹儿真的活过来了么?那真是太好了,你救了莹儿,也就等于救了我们夫妇,你对我们的大恩大德,老夫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 红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又问:“安公子,既然你说莹儿活了过来,那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是啊,”秋长风也有些疑惑,“莹儿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她又在哪里呢?” 安羽凡宽慰道:“你们放心,莹儿方才苏醒,自然要多将养几日。她在巫族自会受到周全照顾,我赶回来只为将消息告诉你们,以免你们久待无果,徒自伤心。” “原来如此!”秋长风和红衣这才放下心。 秋长风又道:“自你带莹儿走后,我便派周堂主紧跟你们而去,想着必要时能助你一臂之力,你们没有碰到吗?” 安羽凡摇摇头,来回他都是骑着那只凤鸟,扶摇万里,又岂能与他们碰到。 秋长风道:“想是他们脚慢,追不上安公子。不过没关系,知道莹儿就好。” 忽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自责道:“你看我们夫妇二人只顾高兴,真是怠慢了安公子,我这就令人去备下酒宴,今日老夫一定要好好款待安公子,我们不醉不休。” 说罢,他就高声喊来下人。 他正要吩咐,安羽凡却急忙阻止,“秋教主,不必了,在下还有些事要做,稍后便走。” “怎么?”秋长风有些不明白,“安公子的大恩大德我夫妻二人无以为谢,难道一顿饭安公子也不吃么?” 红衣看安羽凡抗拒的神色,心中大概有些明白了,于是道:“安公子,令尊之死,我们深以为憾。虽然你说过去的恩怨已一笔勾消,但我们的心里始终过意不去。如今你对莹儿又恩同再造,我们的心就更加——” “红堂主不必过意不去!”安羽凡阻止她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然说过既往恩怨一笔勾消,那便不会再找你们麻烦。至于我救莹儿,这与任何事都无关系,也从未想过要你们回报,你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这时,秋长风也明白了他拒绝的原由,遗憾道:“过去的事,我们谁都不能改变。然我们身为莹儿外婆的子女,对她犯下的错都应该尽力去弥补。同时,我们身为莹儿的父母,又应该替她去感恩。所以,安公子,还请你给我们夫妇一个弥补过错以及报答的机会。” 第457章 粉影 然秋长风和红衣虽然一脸恳切,而安羽凡却是仍然不能接受。他跨不过去心中的那道坎,若不是为了打探日月珠,他真不愿再来到杀父仇人的家里。 “秋教主,”安羽凡忽然淡淡的道,“我来此只是想让两位知道,我虽然求得巫族救活了莹儿,但莹儿也忘记了我,所以,以后我们之间再无任何有关系,我希望两位日后在莹儿面前也不要再提起我,就当我和她从不曾相识。” 秋长风十分疑惑,“安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莹儿忘记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莫非像上官云珂忘记你一样么?”红衣好像明白了,“难道那九尾狐也抹去了莹儿对你的记忆?这——”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秋长风恨道:“这个九尾狐,素来听闻她狐媚魇道,绝情心狠,想不到真是如此。日后有一天若是见到,老夫一定要讨教讨教。” 红衣的眼泪几乎又要流出来,痛苦的喃喃道:“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安羽凡辞别他们,却并未选择立即离去,他到群山之外藏了起来,而后等到天黑,又悄悄潜了回来。 白天当着秋长风和红衣的面,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这并不能打消他的怀疑。 他想,上次让达海侥幸逃脱,他一定会找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而在中土,这个地方只有秋长风才能为他提供。 虽说他曾经背叛过一次秋长风,但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他手里还有青龙剑等四种神兵,还有召唤上古神龟的玉简,以秋长风的胸怀及野心,定然会不计前嫌再次重用他。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就在上次安母命丧在那片荒山野岭之后,达海便和秋莹儿等人联系上了,而秋莹儿也确实肩负着这个使命。 然以她的私心,她原本是想把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都给了安羽凡,这样既不违背父亲的意旨,又不辜负安羽凡对她的深情。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当时安子荣的一个荒唐之举,竟会闹出那么大的乱子,她什么都未来得及和安羽凡解释。 但好在安羽凡已然从达海手中抢回了日月珠,她也便放心的将达海重新带到了父亲身边。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同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和他之间产生的隔阂,令她再没有心思提起达海的事,而安羽凡在痛苦与纠结之中也忘记了问她。 如今她被九尾狐抹去记忆,纵使她回来,他仍想像以前一样将她作为九天神教的内应,也是万无可能了。 不过安羽凡并不后悔,杀父仇人的后代,他本就不该再与其相爱,甚至是接触。 他潜伏在九天神教所在群山之中,一连数日,昼伏夜出。所幸他对九天神教中的一切都极为熟悉,所有的警戒他都一清二楚,就算有他不知道的暗哨,以他的道法修为,也全然不足为虑。 可是连着几天,他都没有任何发现。秋长风和红衣在得知女儿复活之后,心情豁然开朗,重新恢复了往日神采。 秋长风先是又派出一批人去接接女儿和周奎,而后便全身心忙于教务,而红衣则忙着为女儿布置新居,时刻迎接着她的归来。 眼见什么都没有发现,安羽凡便又想起了上官隐,在他心中,他的嫌疑一直都是最大的。 可是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呢?他思来想去,对,还是那个地方——蓬莱阁。 他身为武林一代宗师,想要找个藏身之地自然十分容易,但假如他怙恶不改,再次盗走日月珠,那么能封印起日月珠的灵力却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 他一定要借助十分诡秘的地势所具有的天然结界,比如那断魂崖下,以及他囚禁秋长风和了念大师、通幽仙尊的地牢。又或者借助其他具有极强灵力的上古神兵来抵消和扰乱日月珠灵力,比如天龙门的七星旗、九天神教的玄龟盾。 所以,他想,如果真是上官隐将日月珠盗去,他一定会再次回到蓬莱阁。 于是他立即调转方向,虽然他对秋长风还没有完全放弃怀疑。 但上官隐毕竟是上官云珂的父亲,蓬莱阁的一切也是上官云珂最为熟悉,所以他想着先去福星城找她汇合,再和她一起前往蓬莱岛。 第二日,在回福星城的半道上,安羽凡正御剑飞行,却忽然听到远远的地面上传来打斗之声。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然见人群中模模糊糊有一粉色身影,还有一白色身影,他不由自主瞬时便想起了秋莹儿和上官云珂。 虽然他知道此时秋莹儿身在巫族,而他又嘱咐上官云珂待在福星城等他,但分别数日,他又担心真的会是她们。 于是他降至地面,靠近去想要看个真切。 这一看不得了,却见人群中果然有好几个熟悉面孔。 两帮正在奋力厮杀的人群里,其中一帮有三个和尚,其中一人正是本智的师弟本信。此外,还有天苍派的宋恩华以及蓬莱阁的王天诚。 而另一帮人,有的身着黑色长袍,有的身着青色长袍,显然都是九天神教的人。而且其中有一名女子,粉裙娇面,手持一把如血般的殷红长剑,赫然正是秋莹儿。 看到她,安羽凡蓦然一惊,不虞她这么快就生龙活虎的返回了中土。 此时,九天神教人数众多,本信和宋恩华虽然不落下风,但其他人早已疲于应付。尤其秋莹儿手中长剑犹如一道燃烧着的火焰,剑光所到之处,就是本信和宋恩华也不免后退,其他人更是难以招架,险象环生。 “哎呀!”忽然一声痛叫,一名道家弟子手臂被她长剑削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手中兵器也应声落地。 “啊——”紧接着,一位小和尚中了一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摔倒于地。 安羽凡不知他们这么多人是怎么碰到了一起,又是如何起了冲突。他本望着秋莹儿发呆,但接连两人的惨叫声将他从愣怔惊醒过来,他见有人受伤,不暇多想连忙过去劝阻。 “住手!不要打了!”他大喝一声,声音如洪钟一般直令众人震耳欲聋。 同时,他一个起跃跳至他们中间,长袖连挥,瞬时把将要劈到人身上的一把大刀和一柄长剑震开。 第458章 痴情陌路 众人看到是安羽凡,无不吃惊,同时心中也都没有底。 宋恩华和本信、王天诚先是心中一喜,而后又疑虑起来。他们虽然与安羽凡熟识,但更清楚安羽凡与秋莹儿的关系,不知他究竟会站在哪一边。 而九天神教的人同样心存顾虑,秋莹儿服毒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们都知道安羽凡与教主一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虽然在秋莹儿服毒之后他曾声称这个深仇大恨已一笔勾销,但他与九天神教之间的一切情谊恐怕也都一并烟消云散。 秋莹儿看到安羽凡,心中突然如潮水般莫名一漾,升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感觉。她看他好像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觉得既陌生又熟悉。她的心就如平静的湖水,突然落进来一颗石子,荡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你是谁?为何阻拦本姑娘?”她首先开口,脸上虽带着一丝怒气,声音却并不严厉。 众人听她如此一问,当即惊惑莫名,都愣怔不语,他们都不知她已经被九尾狐抹去了有关安羽凡的记忆。 安羽凡呆呆的望着秋莹儿,内心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回答。 “本姑娘问你话呢,你没有听见吗?”秋莹儿又责问道。 不知怎么,若是平时有人胆敢对她这么不敬,她早已发飚,但她看着安羽凡,她心中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却令她满腹的怒气一冲到嗓子眼便自动消去大半。 她自己也有些惊惑莫名,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她尽力克制着自己迷乱的心,但那种感觉却始终如影随形。 “安施主,”这时本信开口了,眼中带着疑惑,“人生有缘,无处不见。数日前你曾到访我法王寺,想不到今日又在此相见。贫僧但只不知,安施主此来是襄助我等,还是相助他们这些邪魔外道?” “安兄,”宋恩华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又有一丝嫉妒,“一别旬月,想不到安兄道法越发精进。但是正如本信师兄所言,安兄到此是要帮我们,还是帮那妖女?” 他现在对安羽凡的看法亦十分复杂,他相助过天苍派,却又和巫族关系密切,天龙门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但秋莹儿的外婆却又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杀父仇人。所以他心中也拿不准,他究竟会站在哪一边。 尤其是秋莹儿两次对他的问话,以及他的置之不理,更令人感到异常奇怪。 这时,安羽凡向众人拱拱手,平心静气道:“在下谁也不帮,所谓人生苦短,生命宝贵,在下只是不希望大家闹出人命。” “原来你姓安!”秋莹儿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欣喜,她非但没有因为安羽凡对她的怠慢而生气,语气反而变得更加平和起来。 这时,她又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那柄精美的凤剑,她发现他那柄凤剑竟然和自己的鸾剑十分相似,只除了颜色不同。 她盯着他身上的凤剑,既诧异又惊奇,但也因此不知不觉又对他增进了一丝亲近,于是问道:“本姑娘问你,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听那和尚的话,你好似并不是与他们一道的。” 众人越听越是惊愕,不明白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为何突然变得形同陌路一般。 只见安羽凡又向她拱手道:“回姑娘,在下闲云野鹤惯了,不爱受任何清规戒律约束,所以无门无派。” 秋莹儿有些高兴,因为他终于回答自己的话了,并且还十分谦恭有礼。但高兴过后她又有些生气,因为她觉得他没有向她坦诚说出真话。 “你若无门无派,又何以修炼了这样一身高深道法?也罢,你既不愿坦诚相待,本姑娘也不想强人所难。”她脸上再次露出一丝怒意。 “在下并未欺瞒,事实确实如此。”安羽凡又恭敬道。 秋莹儿看他样子不像撒谎,心中便又高兴起来,“既然你无门无派,日后你不如就跟了本姑娘,本姑娘非但不问你的罪,而且保证你以后有用不尽的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安羽凡淡然一笑,拱手谢道:“承蒙姑娘厚爱,只是在下身微命贱,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恐都无福消受。” 秋莹儿见他这么不识抬举,遂又生气起来,嗔斥道:“本姑娘一向最讨厌旁人插手我的事,不过我看在你有些面善,而且你的道法看起来也很不错,所以才这般好言相劝。你既如此不识抬举,本姑娘也无须再和你客气,请你快快离去,不要再多管闲事。” 安羽凡见她还和以前一样,就是生气的样子也丝毫未变,此刻,他多么想拉起她的手,甚至拥她入怀,但他知道这是再不可能的事。 这时一直插不上嘴的王天诚再也忍不住,向前两步焦急的问道:“安兄,请问我师姐呢?她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他已经从宋恩华和本信口里得知了骆天豪的下落,所以此时他只问起上官云珂。 安羽凡回道:“她很好,我正是准备去找她。” 王天诚听到“很好”两个字,悬着的心蓦然放下来,高兴道:“那我随安兄一同去找我师姐。” 这时,秋莹儿不由更加生气,尤其在听到他和王天诚谈起那个“师姐”,她心中更是蓦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好呀!原来你和他们都认识,不但认识,还勾引人家师姐,看来你也定不是什么好人。” 她这样怒斥之后,自已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已与他素不相识,又何干他勾不勾引别人师姐。 然她这句吃醋似的劲头,在其他人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甚至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她。 安羽凡看着她,不知如何接话。而秋莹儿因为方才的话自感有些羞涩,便又故意露出一丝威厉,道:“你若是他们的朋友,那便是本姑娘的敌人,你现在走则罢,若是仍要掺和本姑娘的事,本姑娘就连你一起杀。” 安羽凡多么想告诉她真相,但他压抑着内心的冲动,拱手道:“在下并不想掺和姑娘的事,只是这几位——”他说着伸手一指宋恩华等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知他们如何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宽宏大量,给在下一个薄面,大家彼此罢手吧。” “呵——”秋莹儿一声冷笑,“本姑娘凭什么给你面子!你不要仗着自己道法高强,就以为本姑娘会怕了你。你的剑虽好,本姑娘这把宝剑也不是吃素的!”说着她扬起了手中那柄血红的鸾剑。 第459章 独难践 安羽凡素知她的刁蛮和任性,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用,便转换思路道:“在下所料不差,姑娘便是九天神教秋少主吧。” “你竟然认得本姑娘?”秋莹儿有些惊讶,而其他人更是疑惑,纷纷如堕五里雾中,弄不清他们在搞什么鬼。 安羽凡淡然一笑,“在下不但认得姑娘,与令尊秋教主也是朋友。” “你还认得我爹和我娘?还和他们是朋友?我怎么不曾知道?”秋莹儿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安羽凡道:“在下正是刚从九天神教出来,秋教主和红堂主早已望眼欲穿,都在家中殷切盼望着姑娘归来,我想姑娘也十分想念他们吧?还望姑娘莫要无谓迁延,徒使令尊和令堂焦心劳思。” “你说的都是真的?”秋莹儿见她对自己的情况这么熟悉,而自己对他却是一无所知,不由对他越加好奇。 安羽凡怕说多了会露馅,连忙道:“我与秋教主虽相识已久,但见面也不过三五次,秋姑娘长日奔走江湖,自然未能遇到。” “好,我权且相信你。”秋莹儿道,“待我回去自会再问过我爹和我娘,你说的是真话则罢,若是故意骗我,纵使到天涯海角,本姑娘也要找到并杀了你。” 然后,她又疾言厉色对宋恩华和了信等人道:“今天算你们走运,下次再得罪本姑娘,本姑娘绝不会轻饶你们。” “小妖女好是猖狂!”宋恩华愤愤道,他真想挥剑而上,再跟她好好较量一番。但碍于安羽凡在此,他只是晃了晃手中宝剑,并不曾跨出一步。 秋莹儿也不理他,她又望向安羽凡,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便带领众九天神教弟子扬长而去。 众九天神教弟子虽然一直都心存疑惑,但因为之前周奎叮嘱过,又加他们亦十分清楚他们这位少主的脾气,故谁也不敢询问,唯恐一个问不好便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他们走后,安羽凡便问宋恩华和了信道:“宋兄,了信师兄,王兄,但不知你们是如何与莹儿他们起了冲突?” 宋恩华有些不以为然,“数日前我们接到天龙门通玄掌门通告,得知日月珠再次丢失,凑巧我还并未返回天苍派,于是便多方追查。两日前路遇了信师兄,于是合为一处。今日谁成想又与秋莹儿不期而遇,我原本就怀疑是魔族偷去了日月珠,所以便问了一句,岂知那秋莹儿便因此不依不饶,于是便动起手来。” 他说的虽然十分轻描淡写,但以安羽凡对他和秋莹儿的了解,想必两人一言不合,遂各不相让。 “安兄又从何而来?”宋恩华又问向他,“难道真如你刚才所说,是从九天神教出来的么?” 安羽凡点一下头,“我也正是为日月珠之事而四处明察暗访。” “那可寻出什么结果?”宋恩华这样一问,众人的眼里瞬时都充满了期待。 安羽凡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任何头绪。” 众人期待的眼神一下全都变么非常失望,但安羽凡并未注意到,而是转向王天诚,问道:“王兄又如何会在这里呢?” 王天诚十分恭敬的拱起手,道:“骆师兄本嘱我好好看守蓬莱阁,但后来听闻师兄被囚于天龙门,师姐亦久去不归,我等心中俱十分惶恐,所以——所以我便和魏师弟一起出来,一则希望能看望一下骆师兄,二则希望能找到师姐,让师姐回到蓬莱阁主持大局。岂知刚走到这里,就望见宋师兄他们正和那妖——不——”他忽然想到安羽凡和秋莹儿的关系,连忙改口,“正和秋莹儿打得不可开交,于是我们自也不能袖手旁观——” 安羽凡点点头,全都明白了。 除此之外,王天诚的这一番话,也令他蓦然想到,如今世事纷杂,与其让上官云珂跟着自己跋山涉水,履险蹈难,倒不如让她回到蓬莱阁安心守着。 “以安兄的意思,本次日月珠丢失究竟是不是魔族干的呢?”宋恩华突然又问。 安羽凡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这次他们将日月珠藏的太过严密,或许还施了封印,数日来我竟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吗?” 安羽凡再次摇摇头,“这次敌人好像做了充足的准备。” “那会不会——”宋恩华忽然将目光看向王天诚,并没有说下去。 但他的眼神已将他的疑问明确的告诉了王天诚,王天诚蓦地露出极大的愤怒,盯着他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师父一直音信杳无,说不得早已被人害死了。而且,就是他老人家还健在,也绝不可能再次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是啊!”他那位魏师弟也义愤填膺,“我和王师兄刚刚还在帮你们,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真是岂有此理。” 宋恩华朝他们嘿嘿狡黠一笑,道:“两位何必这么生气,我又没说什么,是你们自己多想罢了。” 安羽凡怕他们再说下去徒惹事端,于是道:“大家不要胡乱猜疑,事情早晚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当下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切不可中了敌人设下的圈套。” 他虽这样劝导众人,但他也不知道这个“敌人”究竟是谁,又究竟会不会就潜藏在这些所谓自己人的内部。 王天诚瞪宋恩华一眼,不再说话。安羽凡又向他道:“王兄若想找寻云珂,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说罢,他便向宋恩华和了信拱手告辞。然而宋恩华依然未改察三访四的毛病,拦住他小声又问:“安兄,你和秋莹儿——”他露出疑问的眼神,“你们在搞什么名堂?我看那些魔族弟子也和我们一样,都在云里雾里。” 安羽凡望着秋莹儿离去的方向,内心一阵唏嘘,然后回过头低沉的哀叹一声,喃喃一般道:“盟山誓海独难践,殢雨尤云总无缘。”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明不明白,便转身径直离去。王天诚和他那位魏师弟见状,犹带气恼的向众人拱拱手,急忙大步跟了上去。 第460章 陷阱 “盟山誓海独难践,殢雨尤云总无缘。”宋恩华小声重复着他的话,目光里依旧充满了疑惑。 “本信师兄,他说的这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待安羽凡走远,他忽然问本信道。 本信亦疑惑的摇摇头,但宋恩华却又兀自猜测和分析起来,“我想,定然是他在知道自己的杀父仇人正是那小妖女的外婆之后,两人便反目成仇了,你们想——”他说着环视众人一圈,目光里似乎充满了自信,“他一直都在苦苦寻找着他的杀父仇人,以前不知道,与那小妖女谈情说爱也罢,如今水落石出了,他怎么还能继续和那小妖女纸短情长?并且这是由他母亲亲口说出的,这其中的含义就更不难理解,定然是她母亲对他发出的警告。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母亲的意思,如果继续和那小妖女纠缠下去,岂不是忤逆不孝?我想,他还没有发昏到这一步。” 众人听他这么一分析,不由纷纷点头,更有人佩服的夸道:“宋师兄果然聪明绝顶,想来事情正如你所分析这样,不然再没有合理的解释。” “经宋师兄这么一说,我们大家都豁然开朗了,难怪安羽凡和那小妖女会变得如同陌生人一样。” 又有人幸灾乐祸起来,“早知今日,何发当初。如果不是他和那小妖女爱的死去活来,闹得满城风雨,说不得他也不会受那些罪,也不会被逐出天龙门。” “是啊,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那小妖女虽然长的漂亮,不过也太跋扈了些,更何况还是魔族。” 然而还有人依旧对他表示出羡慕抑或嫉妒,“如果不遭那些罪,不被逐出天龙门,他也断然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如果上天给我一个获得这样奇绝道法的机会,我也甘愿像他一样承受那些磨难。” “我看你是想也像他一样拥有那么漂亮的一个小美人吧!”忽然有人调侃起来,紧接着便响起“哈哈哈哈”的大笑声。 “何止是一个美人,还有比那小妖女更美的!”有人一边大笑一边高声说道。 “对!对!那小子真是好福气!哎哟——”一个受伤的人在大笑中突然被人碰到了伤口,瞬时又龇牙咧嘴起来。 不过在这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中,忽然传出一声微弱的叹息。这叹息声本就低微,而那笑声又太过嘈杂响亮,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安羽凡带着王天诚往福星城赶去,然而走了未多远,他突然想到一个新的主意,于是便吩咐王天诚和他那位魏师弟先行去见上官云珂,而他则折身回来,悄然又往九天神教的方向赶去。 他并非是为了秋莹儿,而是他想到,秋莹儿起死回生重返家园,秋长风和红衣一定会欣喜若狂,倍加重视,不出意外,他们一定会为她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他想,这无疑是打探达海踪迹的一个上佳时机,而如果达海已经回到九天神教,则他也不得不出来以示欢迎。 他尾随在秋莹儿等人身后,再次来到了那个令他既伤心又欣喜的地方,这里有他诸多美好的回忆,但又让他不得不深恶痛绝。 果然,周奎先行一步早早便将秋莹儿返回的消息带了回来,这也是在之前的打斗中,安羽凡没有见到他的原因。 秋长风和红衣把整个九天神教布置一新,处处结彩悬灯,好不喜庆。 而秋莹儿一到来,众多丫鬟奴仆又开始载歌载舞,热闹的氛围便好似过年一样。 红衣一见到女儿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尽管她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此时此刻仍是控制不住热泪盈眶。 秋莹儿亦紧紧趴在母亲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秋长风也伸出手,从一旁扶住她的肩膀,眼光里满含喜悦。 周奎和白衣堂堂主刘如海站在一旁,俱欣慰的笑着向秋莹儿打招呼。 安羽凡打晕了一个穿黑衣的弟子,换上他的服装混在服侍的人群中,因全身上下都是黑色,又加天色向晚,故而并未被人发觉。 他仔细观察,秋长风和周奎、刘如海并没有露出异常举动。而且,他左等右等,前顾后看,一直也没有瞧见达海。没有看到达海,他心中便更没有底。达海究竟是没有归来,还是故意藏身不出? 秋长风的野心一直都昭然若揭,如果达海是故意藏身不出,那么就表示日月珠也很可能就在这里。 为减少暴露的机会,于是他瞅个去外面取东西的机会,悄然离去。又等到深夜,才再次潜了进来。 凭着他对这里的熟悉,又借着夜色昏暗,他将这里的查了个遍,尤其是客房和秋长风经常出入的地方,还有曾关压过他的那座石牢。 但一圈下来,他什么都没有发现,运起柔然心经,也丝毫感应不到日月珠的存在。 难道达海和日月珠真的都不在这里? 正当他疑惑和丧气之时,院落西北一角倚山之处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安羽凡也早已注意到这座房屋,毕竟在深更半夜仍旧亮着灯的,绝非是普通人的住处。 他屏气凝息,藏于房檐一角,悄悄一望,正巧撞见秋长风和周奎、刘如海一起从房中出来。 “据可靠消息,日月珠在福星城又被人盗了去,真是可惜。”秋长风的声音随之传来。 周奎憾恨道:“天龙门一直以来都想得到日月珠,还因为害死了安羽凡的母亲,属下想这定然是那通玄老儿所为。” 刘如海担忧道:“属下也是这么认为,能在法王寺的眼皮子底下将日月珠盗走,绝非寻常门派那些泛泛之辈能够做到。” 周奎又道:数十年来天龙门一直想消灭我九天神教,如今他们得到日月珠,会不会也像上官隐一样,召唤出那上古神龟,意欲将我教一举歼灭。” 秋长风冷笑一声,“又岂止我们,还有法王寺、天苍派等他们所谓的那些武林同道。看看上官隐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了,通玄老道和上官隐一样,都是假仁假义、两面三刀之人,其内心之阴险狠毒比之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如海道:“现在达海亦不知身在何处,倘若那青龙剑等四种神兵亦落在他们手里,那么当真就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第461章 迷踪 秋长风忽然疑虑的眯起了眼睛,问道:“我们派出去了那么多人,难道还没有找到达海的踪影么?” 刘如海道:“上次安羽凡找到他时,我们本有机会见到他,可是谁想到天龙门横插一脚,那安子荣更是丧心病狂抓去了安羽凡的母亲,一下便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致使达海再次逃去。” 周奎道:“教主已让我们放出话去,不会怪罪他。就是我们找不到他,他也该主动来见教主。如今这般情况,属下倒担心——” “担心什么?”秋长风扭头望向他。 周奎犹豫一下,道:“在上次安羽凡找到达海之时,天龙门亦去了大批人马,属下担心,在那时他便已被天龙门盯上,甚至已被擒住。否则,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没有理由不现身来见教主。” 刘如海点头道:“周堂主言之有道,天龙门为了日月珠竟然敢逼死安羽凡的母亲,那么对于达海,他们又有什么不敢干的呢?” 秋长风望着前方,凝神思考片刻,面色有些凝重的道:“如果达海真被天龙门抓住,那么我九天神教便有累棋之危了。” “不过教主也不必过于担忧。”刘如海周奎忽然又道,“据我们的眼线所知,这次天龙门通玄、通无、通隐等几个老儿并未下山,就算日月珠到了天龙门手里,但仅凭天龙门那些个弟子,不一定就能将达海擒住。”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周奎像是想起什么。 秋长风和刘如海都望向他,他稍顿了顿,并不确切的道:“我想,如果达海没有被天龙门擒住,然而他又一直不现身,那么他会不会再次和那上官老儿勾结在一起?” 秋长风摇着头道:“这应该不可能!上官老儿虽然野心勃勃,但他这次一败涂地,名声尽毁,他自身已是难保,达海又怎会蠢到再去和他合作。” 刘如海接口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就算那上官老儿不甘就此束戈卷甲,俯首下心,但他已被通玄施下血咒,命脉早已掌握在通玄手里,除非他找到解除血咒的办法,否则今生今世他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安羽凡听他们一言一语说着,心中不由疑惑起来,从他们语气中,日月珠好像并不在九天神教。 同时,秋长风将矛头直指向天龙门,好像特别有把握。 这不禁让安羽凡想起曾经他在天龙门盗取月珠时,秋长风介绍给他的那个天龙门的内线。 那个内线在天龙门中的地位看起来并不低,他既然有能力进入到保藏日月珠的要地,那么这次日月珠如果真又到了天龙门,显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难道秋长风的消息是可靠的? 他在天龙门暗查多日,难道通玄等人的表现都是故作姿态来欺骗他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因为天龙门作为天下武林正道的塔尖,是天下百姓引以为傲的楷模,断然不该有这种是非颠倒的行径。 他更愿意相信是上官隐,毕竟兵革不远,他丧心病狂的举动犹历历在目。纵使他被通玄掌门下过血咒,就算他无力再卷土重来,甚至就算他洗心革面,却仍有想以日月珠为筹码来恢复自由身的欲念。 秋长风等人边说着边四散而去,待他们走远,安羽凡才动了动身体。 他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稀疏的几颗星星在天空中游移明灭。想没多少天前,他还和上官云珂坐在那梨花小筑的小院里,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可现在他的一个疏忽,却令本已明了的世事再次变得朦胧不清。 天龙门——九天神教——上官隐—— 日月珠究竟在哪儿呢?他道法虽高,却只恨分身乏术。这时,他隐隐有些后悔让九尾狐抹去秋莹儿的记忆了,如果有她在,她一定还会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在九天神教暗中探查的。再加上有上官云珂,如此他们三人就可以各盯一处。 但谁会想到日月珠会再次丢失呢? 不过,他想,如果日月珠真在天龙门手里,总比在秋长风或者上官隐手里要好一些。毕竟,天龙门已经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声誉,他们霸占日月珠多半是想侵吞,再进一步有可能利用那上古神龟来对付九天神教等魔族,却不至于会像上官隐一样,丧心病狂、皂白不分的荼毒天下武林,祸害天下苍生。 眼看四下再无动静,安羽凡悄悄飞至地下,他缓缓靠近秋长风等人方才出来的那间房屋,附在门上侧耳细听,屋内并无任何活物的气息,于是轻轻推开门,蹑脚走了进去。 他掏出一个火折子,一吹点燃,借助微弱的火光,他四下仔细打量,却发现这只是一间普通的房屋。 屋中摆设十分简陋,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两个茶几,另有几把椅子。 安羽凡想,既然秋长风和周奎、刘如海为何会从这间房中出去,那么这间房屋一定不是普通之处,但这里的摆设却像一个很普通的会客厅。 难道这屋子里面另有机关? 他试着四下寻找,却毫无发现,也许是那机关所在藏的太过严密。 他正仔细的探查着,耳中忽然传来报脚步声,他急忙将火折熄灭,迅速逃出房外。 不多时,果然从远处走来一人,安羽凡暗中一看,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秋莹儿。 她来这里做什么?安羽凡脑中一片疑问。 但见她径直走至那间房屋前面,伸手正要推门时,后面又突然传来了一人声音。 “是莹儿吗?” 秋莹儿惊讶的回头一望,那人已到眼前,却是秋长风去而复返。 “爹,原来是您,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秋长风很平静的道:“爹因你的事连日来耽搁了许多教务,刚才和你周叔叔、刘叔叔正在此商量。倒是你,病体初愈,又长途跋涉回来,想必一定很累了,怎么也还不休息?” 秋莹儿低头想了想,道:“女儿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 “哦,有什么心事?”秋长风关怀的问。 第462章 风云再起 秋莹儿道:“不知怎么,女儿今日突然想起我那只离情镯了,可是哪里都找不见,所以便来这里找找看。” 秋长风微笑了一下,安慰道:“原来是为离情镯。爹一向知道你最喜欢它,可是你难道不记得了,不久前你与别人打架,那离情镯正被别人击碎了。” 秋莹儿脸上刚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秋长风赶紧又道:“不过你不必太过计较,咱们九天神教比离情镯还要好的先天神器还有许多,你喜欢哪个爹都可以给你。” “不必了,爹,女儿还有那把鸾剑。”秋莹儿若有所失,她努力回忆以往,虽然恍惚记起离情镯确实被人击碎了,但有关那次事件的具体画面,她却是如何也想不起。 她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困惑道:“爹,女儿自从被巫族救醒后,脑子便好像不好使了一样,总感觉很多事都忘记了一般。” 秋长风淡淡一笑,安慰她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险些命丧黄泉,如今劫后重生,有些事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说着他又拍拍她的肩膀,嘱咐起来,“以往你刁蛮任性,到处惹事生非,爹因为教务繁忙,很少管你,也很少关心你。不过如今你重获新生,理当体谅一下爹和娘。尤其是你娘,这次因为你的事,更是数日滴水未尽。你也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往后你多陪陪你娘,学着处理一些教中事务。你既然是九天神教的少主,就要有一个少主的样子,万千教众都盯着你,你要真正担起一个少主的责任。” “好了,爹。”一说到这些,秋莹儿还是有些不耐烦,“你知道女儿一向不喜欢受拘束,九天神教有您,有娘,还有周叔叔他们,又何须女儿操心。不过——” 她最终还是选择低下一些头,毕竟这次回来她见到母亲确实憔悴很多,“女儿知道这一次您和娘对女儿都十分劳形苦心,女儿听您的话,从今往后多陪陪您和我娘便是。” 秋长风也并不急于她很快就能转变,微笑道:“好,那就先多陪陪你娘,至于管理教中事务,你想学就学,不想学爹也不勉强。” 秋莹儿也满意的笑了,“女儿知道了,爹。” 然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略一迟疑,又道:“爹,女儿想问,您可有一个姓安的故人?” 秋长风心中一悸,姓安?那不就安羽凡么?他所知道的也就是一人姓安而已。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秋长风脸含微笑故作镇静的问。 秋莹儿眼中不自觉露出一丝异样的情感,道:“女儿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年经男子,看上去十分厉害的样子。他自称姓安,又说与爹是故交,可是女儿虽觉得他有些面熟,却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所以这才发问。” 虽在深夜,然月光照在秋莹儿的脸上,秋长风明显察觉到女儿脸上的神情变化。他知道女儿已经忘记了安羽凡,在他看来,如果安羽凡能够加入九天神教,那么他是一定会支持他们在一起的。可是,安羽凡虽然被逐出天龙门,虽然被他们残忍以待,但他始终不肯背弃所谓的“正道”。而如今,他与自己家又多了一道仇深似海的巨大隔阂,他更没有希望为自己所用。所以,他觉得女儿忘记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如今,他从女儿谈论起安羽凡时的眼里,再次看到了那么一丝倾慕或者爱恋,这使得他忽然生出一丝担忧,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又微笑着道:“傻丫头,不要什么人的话都信。你说那个姓安的,爹虽然与他相识,却也不过是数面之缘,并无深交。” 秋莹儿脸上忽然又露出了一些高傲,道:“我猜也是,想他那么年轻,比我却也大不了多少,又怎么会和爹是故交呢。看来是我轻信了他。” “好了,我们不说他了。”秋长风止住话题,然后又嘱咐道:“夜色已深,你病体初愈,正要好好休息,快去早些睡吧。” 秋莹儿点点头,“女儿这就回去,爹也早点休息吧。” 然而正当她转身要离去时,安羽凡身上的凤剑却突然莫名的震动了一下,就是这轻微的一下震动,瞬时引起了秋长风和秋莹儿的注意。 安羽凡暗暗一惊,正欲起身逃离,恰在这时,一只小猫蓦地从他旁边的屋檐一跳而过。 “原来是只猫!”秋长风淡淡一笑,而后又在四周扫视一眼,便目送秋莹儿离去。 待秋莹儿走后,他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并来回踱起了方步。 今日秋莹儿忽然提起安羽凡,使他谋划中本已忽略的一个事项再次涌入脑海,同时打消掉的那个念头也再次死灰复燃。 为了确保万一,他觉得有必要做一些事,并迫不及待思考起了实施的计划。 就在这种思考中,他有意无意又向四周巡视一眼,而后迈起龙步也缓缓而去。 安羽凡终于放松了一口气,待秋长风走远,他低头看了看腰中那柄凤剑,大为疑惑不解,不明白它方才何以自己莫名震动一下。 今日没有收获,又险些暴露,他仰头望了一眼天空,也闪身飞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秋长风便又将红衣、周奎、刘如海召集在一起,同时又派人给新上任的青衣堂堂主以及黄衣堂代堂主传信。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躲在暗处的安羽凡的眼睛。 未多久,九天神教便集合起一支上百人的队伍,周奎和刘如海亲领衔,其中也有秋莹儿,浩浩荡荡的向山外行去。 安羽凡偷听到,他们要兵分两路,这一路去往天龙门以期夺取日月珠,另一路,则以青衣堂和黄衣堂为主,去搜寻上官隐和达海的下落。 他们这种阵仗,摆明了日月珠和达海都不在九天神教之内。 而与此同时,在天龙门,崔建成也向通玄报告了一个消息。 第463章 劫牢 “建成,你两位师叔都已到来,你再将刚才的消息说一遍吧。”在忠义堂,待通无和通灵到来后,通玄吩咐道。 而通隐和东天殿代掌教通见道人,则早已在数日之前安羽凡来过之后,便率领众多弟子下山而去。 崔建成向通无和通灵鞠躬施礼,而后道:“两位师叔,方才我已向师父禀告过,我天龙门驻守在外面的弟子传回消息,第一,如今日月珠很有可能再次被上官隐盗去,第二——” “上官隐?那老儿竟然还有这个胆量么?”不待崔建成说完,通灵便忍不住插口道,“他被掌门师兄施下血咒,若仍不知悔改,必定被血咒所噬,全身爆裂而死。” 通玄微蹙起眉道:“血咒虽然仍能制约于他,但已不具有十分效力。当初对他施以血咒之时,并不知他是易容假扮,那血符上写的乃是秋长风的名字,其效果势必会大打折扣。上官隐身为一代宗师,这一点想必他是知道的。” 通无宽慰道:“师兄不必担忧,那血符之上虽然写的是秋长风的名字,然血却真真实实是上官隐的血,就算血咒因此而效力大打折扣,但只要还有四五分效力,已足以令他不敢再生异心。” 通玄却仍不放心道:“只怕那上官老儿会因此而找到破解血咒之法。” “就算他找到破解血咒之法,那师兄也不必过于担心。如今他已身败名裂,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就算他贼心不死,也断不会有人附从。单独他自己,是绝难再次成事的。” 听到通无这样说,通玄心中稍有些宽慰,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通无又问崔建成道:“崔师侄方才说到第二,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崔建成这才又有机会开口,接着前面的话道:“第二,就是魔族再次出动大批人马,他们口中喊着要来进攻我天龙门,但是暗中他们却兵分两路,一路直奔蓬莱阁方向。弟子想来,这大概是他们的声东击西之击,用以迷惑视听,他们真正的目标应该就是上官隐。” “来进攻我天龙门?”通灵突然冷笑一声,“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上次与上官隐一战,虽然我武林正道损兵折将不少,但最后他们魔族更是死伤无数,损失比之我们更为惨重。以往他们就不是我们对手,现在就更不必说。” 通无却冷静道:“秋长风一贯喜欢虚张声势,他定是知道了日月珠被上官隐盗去,因不想让我们抢在他们前面找到上官隐,所以才故意演这么一出指东打西之计。” 通玄也同意通无的看法,道:“自前些日子荣与安羽凡冲突之后,达海再次销声匿迹,说不定早已回到秋长风身边。秋长风勃勃野心,数十年来毫不掩饰,假若日月珠再落到他手里,那么他势必也会像上官隐一样,再次召唤出那上古恶龟。” “上官隐召唤出那上古恶龟,反致身败名裂,难道秋长风还会再来效仿么?”通灵虽然素知秋长风的狼子野心,但对于这一点却有些怀疑。 通无也有些担忧道:“虽然上次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三人合力帮我们击败了那上古恶龟,但秋莹儿毕竟是秋长风的女儿,所以如果再发生一次恶龟之难,那小妖女不一定就肯再来一次大义灭亲。” “那就要看安羽凡那小子对她的影响力了。”通灵道。 通无摇摇头道:“师妹不要忘了,虽然安羽凡与那小妖女意笃情深,但奈何他们之间还有一重不世之仇,虽然与那小妖女本人并无关系,但如果那安羽凡还有孝悌忠信之心,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很快就会走到尽头。” “通无师弟所言正是,”通玄有些忧郁的望向他,“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那安羽凡因杀父之仇一事已与那小妖女闹翻。” 说罢他又望向崔建成,“建成,你就将安羽凡与那小妖女之间发生的事向你两位师叔说说吧。” 崔建成应诺,看向疑惑的通无和通灵道:“两位师叔知道,安羽凡的杀父仇人正是那小妖女秋莹儿的外祖母,而她的外祖母早已故去,安羽凡便将这个深仇大恨转到了秋莹儿的母亲红衣的身上——” “父债子偿,这原是不错了。”通灵忽然又插一句。 “理是这个理,”崔建成接着道,“然而那秋莹儿为了阻止安羽凡找其母亲报仇,就服毒自杀代母偿命了。” “什么?那小妖女死了?”通灵瞪大了眼睛。 若在平时,她又岂会在意这么一个魔族女子,只是时下天下风云诡谲,她觉得这小妖女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原本就要死了,”崔建成回道,“只是那安羽凡心中始终未能放下她,所以又带她去了巫族——” “那巫族竟还肯再次拿出不死之药么?”通灵有些不肯相信。 崔建成点头道:“也不知那安羽凡用了什么办法,巫族竟然又拿出不死之药将秋莹儿救活了。” “那不死之药何等稀少珍贵,我等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那安羽凡竟然一而再能让巫族将不死之药甘心奉上,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通无也不由发出了感慨。 崔建成道:“安羽凡用了什么办法,我们不得而知。只是他带秋莹儿去往巫族之时,留下了一句话,说是他与红衣之间的血海深仇从此全部一笔勾销。” “杀父之仇就这样一笔勾销了,他可真是大度!”通灵有些不满道。 “那小妖女也真是直烈,竟用这种方式抵消了与安羽凡之间的深仇大恨,可是她知道安羽凡一定能救活她么?”通无再次感叹道。 崔建成道:“虽然大仇一笔勾销了,但那秋莹儿被救活之后,却是和上官云珂一样,竟然也失忆了。” “什么意思?难道她也忘记了安羽凡?”通灵再一次感到十分惊讶。 “不错!”崔建成点点头,“据我们山下的弟子传来消息,那秋莹儿从巫族回来之后,竟然对安羽凡迎面不识,甚至险些动起手来。” 第464章 叛徒 通无皱起眉疑惑道:“安羽凡服过不死之药,致使上官云珂忘记了他,而今那秋莹儿服过不死之药,也同样忘记了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便是不死之药的缺陷?” 通灵道:“这不死之药既然功效那么神奇,有些缺陷也是在所难免,正如我道家法门所言,有无相生,物极必反。但是那上官云珂并没有服用不死之药,所以这里来说不死之药的缺陷并不妥当,依我看,大概是他们想要服用不死之药所付出的代价。” 通无还是不明白,“可是这个代价也太奇特,对巫族又有什么好处?” 这时,通玄突然再次开口道:“缺陷也好,代价也罢,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那小妖女与安羽凡反目成仇,进而又反眼不识了。既是这样,我们也妄想她能再与安羽凡、上官云珂齐心协力来对付那上古恶龟。所以,当务之急,我们一定抢回日月珠,绝不能让那上古恶龟重出于世。” 通灵忽然深深叹一口气,遗恨道:“只可惜我天龙门那条神龙杳无踪迹,否则我们又何惧那上古恶龟?又岂会仰安羽凡那小子的鼻息?” 通玄和通无眼中也掠过一丝遗憾,但那条神龙在他们眼里早已消失千年,别说踪影,就是生死与否他们也不得而知。 然情势紧急,他们顾不得再想其他,只得尽全力去寻找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否则武林危亡也许就在顷刻之间。 于是,通玄和通无、通灵商议之后,整个天龙门五殿弟子几乎倾巢出动,就连通无和通灵也再次下山,势必要抢在魔族之前把日月珠和另四种神兵抢回来。 然而就在天龙门大批弟子下山的第二天,中天殿内忽然发生了一起混乱。一个身影来到关押九天神教黄衣堂堂主高显宗的地方,和两名看守的弟子说了几句话,然后趁他们不备,从袖中瞬时伸出一把匕首将他们一剑封喉。 然后他又快速打开牢门,解除对高显宗的禁制,扔给他一套衣服,然后又低声向他耳语了几句。 高显宗逃走后,他又很快来到另一处看守骆天豪的地方,如法炮制也将那名看守弟子杀害。 不同的是,在他再去打开牢门之前,他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头套霸了上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骆天豪看到他之后,非但不肯离去,还一再追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然而那人只是冷冷的望着骆天豪,压低嗓音道:“什么都别问,快走!” 然骆天豪看着那人的眼神却发生了变化,声音也忽然变轻了,继续问:“你是师父吗?” 那人一怔,明显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再次压低嗓音说:“别废话,快走!” 但骆天豪却十分固执,继续追问:“你到底是不是师父?如果是,你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我?如果不是,你又因何要救我?” 那人不虞他这么啰唣,霎时便急了,捏着嗓子怒道:“你再耽搁,一会儿被人发现想走也走不了。” 岂料骆天豪却十分淡定,义正辞严道:“我不走!我是蓬莱阁弟子,我们蓬莱阁弟子向来不做鸡鸣狗盗之事。你是我师父也罢,不是我师父也罢,我都不能走。我一走,我师父和我蓬莱阁的罪过就更难以洗消了。” 那人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憾恨道:“你不走,那就呆在这里一辈子吧!”说罢便飞身逃了出去。 几个死亡弟子的尸首很快被人发现,瞬间在天龙门内引起轩然大波。 很快,事情便被禀报给正在四处巡视的崔建成,崔建成闻之大吃一惊,不敢耽搁,随即又禀报给通玄。 通玄闻听后勃然大怒,立马起身亲自前往查看究竟,并严肃吩咐崔建成道:“建成,你速召集殿中所有弟子,严格把守下山各处要道,没有本尊的命令,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放飞过去。” 崔建成领命急速退去。 来到关押高显宗的牢房,通过查看两名死去弟子的伤口,通玄并判断不出凶手是何门何派。 他在现场巡查一番,很快又来到相距不远的关押骆天豪之地,同样,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他让弟子打开被重新锁上的牢门,骆天豪早已起身恭候,他缓步踱到骆天豪身前一丈近处。 “牢门已经为你打开,你为什么没有逃走?”他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眼中充满了疑惑。 骆天豪拱手躬身施一礼,镇定自若的道:“弟子是来替师父赎罪的,在师父的罪孽没有得到宽恕之前,弟子绝不会私自逃离的。” 通玄未想到他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么刚正磊落的品质,佩服般的略点了一下头,而后又问:“你可看清了来救你那人的模样?” 骆天豪摇摇头,“他整个头都蒙了起来,只露出两个眼睛,弟子并不知道他是何人。” “会是你的师父上官隐吗?”通玄冷冷的盯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或者目光中挖出一丝可疑的神色。 骆天豪脸上升起一丝冷峭,又像是愤怒,但面对通玄,他并不敢发作,只得冷冷道:“我师父虽然铸下大错,却还不至于如此寡廉鲜耻。” 通玄也不再追问,转脸离去。他飞身至中天殿各处,在所有敌人可有逃跑的路线,他都用他那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仔细搜寻查找,但仍然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又来到关押高显宗的那座牢房。 根据现场情景,死去的三名弟子均无任何反抗,由此推断要么行凶之人道法奇绝无比,要么就是熟人所为。 如果是道法奇绝之人,又会是谁?纵观天下,就是安羽凡、上官隐、无极道人、了尘大师、秋长风,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到天龙门中,更别说又杀死三名天龙门弟子。 那么若是熟人,无须说,一定是天龙门内部之人。也就是说,天龙门内部出了叛徒。 天龙门中有叛徒,通玄其实早有察觉,只是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又是日月珠,又是上古恶龟,又是通幽身死,搅得他身心疲惫,以致还没有腾出时间和精力来仔细追查。 如今叛徒行迹再露,究竟会是谁呢? 第465章 黎明之前 通玄站在牢房中,低头望着被砍断的那用玄铁制成的锁链,陷入了沉思。 然而思来想去,他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弟子,一个个的脸上都布满了惶恐不安,生怕这位掌门师尊盛怒之下,会治他们看守不严之罪。 但通玄并没有心思治他们的罪,他突然再次下令,令众弟子晓谕其他四殿,一边在整个天龙门内仔细搜索,一边派人下山追踪。 因为事发不久,他料想高显宗和那个吃里扒外的叛徒逃走不远,或者他们仍然藏在天龙门内某个隐蔽的角落,压根还不曾逃脱出去。 就是他自己,也来到中天殿后山,以查看可能被遗漏的角落。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来查看这里,是因为中天殿后山非但陡峻异常,而且北接北天殿起云峰,东接东天殿迎霞峰,敌人只能暂时隐藏,而断无逃走之路径。 果然,在这里搜寻一番,他仍旧是徒劳无功。 不久,崔建成突然来报,原来有弟子在北天殿那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通玄闻听,立马赶往北天殿,在两名北天殿弟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北天殿后山安羽凡数次登上的那条荒芜的野径。 这条野径同样陡峭非常,并且草木丛生,若不是那些草木枝叶有两处折断,并且旁边的岩石上若有若无的留有一个脚印,任谁都想不到这里竟然还能下山。 通玄飞身到陡峭的山体上仔细查看,那两处断枝果然像是人为折断,而那岩石上的印记也明显像是一个脚印。 于是他顺着这条野径继续向下寻找,但随行中天殿和北天殿两殿弟子,只除了崔建成胆敢跟在后面,其他人望着这如悬崖一般陡直的野径,一个个都趑趄不前。 通玄自然明白,便吩咐道:“此路艰险异常,高显宗即使由此逃走,料想也容易不得。你们速去山下围堵,只本尊一人下去查探即可。” 他看到崔建成十分小心翼翼跟在旁边,又道:“建成,你也上去吧。” 但崔建成却拒绝道:“师父,此路凶险异常,师父一人下去,弟子万难放心,就让弟子随师父一同由此下去吧。” 不料这句话却激起了通玄的倨傲之气,不屑道:“此径再是凶险,难道还能困住本尊么?那高显宗若是能由此逃下山去,本尊岂会连他都不如!” “可是,师父,”崔建成望了眼垂直而下的山体,眼中露出担忧的神情,“放眼望去,这里木稠草密,假若那高显宗真从这里逃去则罢,他若是躲藏在这些草木中间,想要出其不意袭击师父,那岂非十分危险。弟子还是陪在师父身边,好歹能有个照应。” 通玄见他孝心一片,便不再拒绝,于是嘱托道:“那你紧跟在为师身后,自己千万当心。” 崔建成点点头,“弟子明白。” 他们二人循着这条野径巡视下去,中间果然看到数外人为攀附和踩踏的痕迹,然而直到山底,却丝毫没有发现高显宗的踪影。 野径通到山底的出口,隐没在北天殿起云峰后山山体数丈高处,若非对此地极为熟悉者,断然不会知晓。 通玄眼望着通往外面的山谷,内心充满了疑虑。此刻,他心中已然认定天龙门中千真万确出了叛徒,然而这个叛徒是谁?又是哪一个天殿?他心中仍没有底。 从北天殿下来的众多弟子在山下四面八方的搜寻着,很快有人看到了通玄和崔建成,急忙跑来回禀。 结果无疑是失望的,崔建成不甘心请求道:“师父,弟子料想那高显宗一定逃不远的,请师父准许弟子带领众人继续去追。” 通玄望了望他,眼睛又落在众多北天殿弟子身上。他的眼睛像审视犯人一样从每一个北天殿弟子的脸上扫过,目光之凌厉令任何人都不敢直视,甚至头都不敢抬起来。 “不必了!”不久,他终于开口,“以高显宗的修为,他如果真跑了,你们是断然追赶不上的。” 此刻,相比于高显宗的逃走,他心中更气恼那个助他逃走的叛徒。结合高显宗逃走的路线,不由他不将怀疑的目光对准北天殿众人身上。 他回头再望一眼隐没在山体中的那条野径,除了北天殿弟子,这条野径绝不会有其他天殿弟子知道,就是他这个五殿总掌门,也不甚知悉。 那么这个叛徒究竟是谁呢?这条野径通于北天殿起云峰后山,能发现这条野径,说明那人对起云峰后山非常熟悉,想来必定经常在那里出没。 而且,天龙门五殿弟子虽属同门,但是没有各殿掌教同意,五殿弟子平素是不可以私自串行的。然他又能悄无声息潜入中天殿,又在瞬间杀死三名中天殿弟子,说明其对中天殿亦极为熟悉,并且道法修为也绝非泛泛。 他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一个又一个影子,通无?这绝不可能!韩平?也早已追随通无下山,他若暗中返回,绝逃不过通无的眼睛。而且他们也都没有背叛的理由。 最后他脑中又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眉头也不由微微皱起来,会是他吗? 他的目光再次在众北天殿弟子脸上扫过,眼前的这些人压根都没有这种能力,于是吩咐他们离去,并继续于五殿之内仔细搜查,以防万一那高显宗仍藏于天龙门内。 待只剩崔建成一人在身边,他目光如电的望着这个他最为看重的弟子,问道:“建成,你猜测会是什么人将高显宗放走了呢?” 崔建成以为通玄怀疑起他,立时垂手躬身,显得有些战战兢兢,“这——弟子不知——不过——弟子分析,三名弟子能在瞬间被其击毙,说明那人要么道法奇高,要么他本就是我天龙门中之人,这样三名死去的弟子才会没有一点防范。” “你说的很对!”通玄点点头,“这人对北天殿起云峰后山如此熟悉,定是我天龙门弟子无疑,而且他的道法修为也定然出类拔萃,不然就算那三名死去的弟子毫无防备,也定然不会没有一点反抗之机。” 崔建成点头道:“那三名死去的弟子道法本也不低,如果照师父这样说,那人既是我天龙门弟子,道法又出类拔萃,如此人物,倒是寥寥可数了。” 通玄又道:“那人不但是我天龙门弟子,而且就是北天殿弟子。试想,如果不是北天殿弟子,其他四殿弟子又怎会对起云峰后山如此熟悉呢?” 崔建成一听,见师父不是在怀疑自己,瞬时提起了精神,抬头道:“师父所说正是!弟子原也这样想,只是怕引起五殿嫌隙,所以才未敢乱言。” 通玄道:“如果那个叛徒是北天殿弟子,那么北天殿中有如此能力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了,会是谁呢?” 他最后一句问话,好像是在问崔建成,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崔建成思忖片刻,略有踌躇的道:“师父,弟子想起一人,只是不敢肯定——” “是谁?”通玄睁大眼睛望着他。 崔建成道:“弟子以往和安子荣师弟在一起闲谈时,曾听他讲过,当初安羽凡还是我天龙门弟子之时,经常喜欢独自一人前往起云峰后山,会不会——” “安羽凡曾经经常前往起云峰后山?”通玄略有些惊讶。 这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又是在北天殿,自然没有人向他禀报。 “千真万确!”崔建成十分肯定,“这件事好像北天殿弟子人所共知,当初他道法未长进之时,性格极为孤僻,时常前往起云峰后山独自修炼。” 通玄眼望着远方,目光中射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如果是他,他这么做是为的什么呢?难道他又和魔族搞到了一起?” 他喃喃说着,尽管心中仍有怀疑,但安羽凡好像是这个叛徒最合适的人选。 “他始终和魔族纠缠不清,行为也亦正亦邪,实让人难以猜度。”崔建成又补充道。 但通玄未再说话,他深邃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进出天龙山的路,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转过头,严厉的对崔建成道:“武林可能又要经历一次浩劫,你速去通知各大门派,令他们各自严密监视魔族动向,时刻做好来我天龙门集结的准备。另,通知本门所有下山的弟子,令他们迅速收拢,除了严密监视魔族,也要时刻注意安羽凡的踪影,并随时准备撤回天龙门。” 崔建成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下这样一道命令,但看师父直言正色,一脸严肃,他也不敢多问,答应一声快速退去。 第466章 乌云 再说安羽凡,他从九天神教出来之后,见九天神教一众人兵分两路,一路由秋长风和刘如海带队,沿西南前往天龙门方向,一路则由周奎和秋莹儿率领,向东前往蓬莱阁方向。 安羽凡正欲去找上官云珂会合,便尾随在去往蓬莱阁方向的那一队九天神教人马身后,正好可以继续打探他们的虚实。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周奎和秋莹儿一众人等虽然浩浩荡荡,行进却十分缓慢。他们一边义愤填膺的喊着口号,一边又走走停停,在安羽凡看来十分矛盾。 他十分疑惑,猜测他们定然别有企图。他忽然想到九天神教另一队人马,那一队由秋长风亲自率领,难道那一队的行动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而这一队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可是,他们这样做又是为掩谁的耳目呢? 他只恨自己没有分身之术,不能同时跟踪两队,但他转念又一想,不论秋长风耍什么把戏,只要他跟定了这队人马,凡事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的。 一连过了三日,到了第四天,周奎和秋莹儿又突然带领众人折身回转,众魔族弟子明显也和安羽凡一样不知就里,一个个俱不由目瞪口呆,疑团满腹。有两个分舵的舵主忍不住向周奎和秋莹儿提出疑问,却只得到了他们的几声斥责。 然后他们又将这几声斥责变本加厉的转移给手下众人,于是再也无人敢多问一句。 周奎和秋莹儿率领众人沿着来时的路,又返回了九天神教,并且,他们返回时的步伐明显比前几日加快许多。 安羽凡猜测秋长风那边应是有了重要消息,于是也跟随他们一起折返。 当周奎和秋莹儿回到九天神教之时,秋长风和刘如海也早已回来,而且人群里又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便是高显宗。 一见面,周奎和秋莹儿看到高显宗,俱欣喜非常,周奎更是握住他的手,不停的嘘寒问暖。 秋长风更是为高显宗准备了盛大的压惊和欢迎晚宴,当夜幕再次降临,安羽凡再次潜进来,很远便能听到九天神教内处处洋溢着的欢声笑语。 高显宗的出现,不由令安羽凡大吃一惊,毕竟高显宗是何等人物,天龙门又是何等地方,天龙门对这等人的羁押与看守不可谓不严,别说逃下天龙山,就是逃出牢门只怕也难如登天。 然而尽管他不相信,高显宗却实实在在并毫发无损的回到了九天神教。 安羽凡这才回过味来,想着这几日九天神教一系列的诡异行动,必是为救这位高堂主而使出的掩人耳目的障眼法或者调虎离山之计。 然而,这几日秋长风和周奎、刘如海等人都未走远,又是何人将高显宗救出来的呢? 这时,他再次想到了从前秋长风介绍给他的那个潜藏在天龙门中的内应,对,一定是他,不然任何猜测都解释不过去。 当时他帮自己找到日月珠藏匿位置,如今他又在刁斗森严的天龙门中天殿将高显宗放出,由此可见他在天龙门中绝对地位非凡。 那会是谁呢?他脑海中浮起中天殿的一个个人物。不过无论是谁,只要他不涉及日月珠,他并不打算去深究此事。 第二日,当安羽凡趁着夜色再次潜入,他却忽然感到整个九天神教都蒙上了一层诡异之气。 月亮没有出来,整个天空乌云密布,甚至连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但在通往九天神教总坛的各处岔道及入口,非但点燃起焰火,还明显增加了卡哨。而再往里面,整个九天神教总坛内部,更是灯火通明,三步设一岗五步设一哨。 并且,四处举着火把巡视的队伍也一拨接着一拨,就是带队之人也有那舵主模样的。 戒备虽然如此严密,但整个九天神教总坛内部却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这种安静不同寻常,不仅透露着压抑和紧张,甚至还有一缕死寂的味道。 安羽凡凭借着奇绝的道法修为,以及对这里的熟悉,才没有被人发现。他自然嗅到了空气中弥漫出的不同以往的气氛,这种气氛说明秋长风定是筹划起新的阴谋,并且是巨大的阴谋。 这种阴谋或许与日月珠有关,他四下搜寻,想要发现秋长风等人的一丝踪迹,然他们不知躲在了哪里,任凭他找了两个晚上,都没有发现他们的丝毫踪影。 他们不可能出去,因为他一直守在进出九天神教所在山脉的必经之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藏在某个秘密的地方。 秋长风煞费苦心将高显宗救出来,说明他正在进行的这个阴谋需要几个实力强劲的帮手,光周奎和刘如海、红衣还不够。 那么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呢? 现下,除了日月珠,又有什么能让秋长风这么大张旗鼓、郑重其事呢? 于是,他再次运起柔然心经,想要感应到日月珠有没有在这里,然而他四下连番试了多次,结果却都是失望的。 他不由越加糊涂,既然日月珠不在这里,那秋长风如此劳心费力、兴师动众又是为的什么呢? 他又连着暗查了两个夜晚,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数天里,他连秋长风和周奎、刘如海的一鳞片甲都没有看到,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反观红衣,则镇守中宅,代秋长风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一件又一件教务。秋莹儿有时也会帮着母亲处理一些教务,但更多的时候,她则到四下巡查,貌似担负起了监察各处守卫的任务。 在巡查之余,安羽凡则多次看到她一个人坐在窗前,或静静的发呆,或把弄那柄鸾剑,又或者黯然的吹起短箫。 在以前,她的箫声就像是一泓缓缓流淌着的春水,虽然有时会因为一块石头的阻碍而流露出一丝幽怨,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如被水滋润而而萌出新芽的小草一样充满了蜜意柔情。然而这时,她的箫声里除了那若隐若现的一丝寂寞,更多的却是刀剑之音。 自从从巫族回来,她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安羽凡远远的望着她朦胧的影子,心中也充满了无奈以及失落。 他看出她变了,在以前,她又岂会有功夫管这些俗事呢?如今却也十分上心,成了秋长风和红衣的一个得力帮手。 他不是害怕她变,他只是担忧她已经向善的心,再次变得和她父母一样。 为防夜长梦多,他知道不能再这么傻傻的找下去,不管秋长风和周奎他们藏起来是为了什么,对于天下武林,对于黎民百姓,都只会有百害而无一昨。 所以思来想去,他打算来一个敲山震虎,以引蛇出洞。 于是第二日一早,他便正大光明的踏进了进入九天神教的道路。 各处岗哨自然都认得他,他们本没有胆量阻拦,但因为接受了死命令,只是硬着头皮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派人飞快的前去禀报。 安羽凡的目的本就是为逼秋长风出来,所以他自然也不着急,否则他又岂会受这些虾兵蟹将的聒噪。 好巧不巧,就在他等待这些人前去禀报之时,上官云珂突然急匆匆也赶来了。 第467章 影子 “羽凡,你果然在这里。”一看到安羽凡,上官云珂喜不自胜,急速跑来。 “云珂!”安羽凡同样惊喜交集,他迎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若不是有人在场,他真想将她搂入怀中。 “我不是让你和王师兄一起回蓬莱阁了吗?你怎么又来了这里?”激动过后,他望着她又问。 上官云珂回道:“我本已照你的叮嘱回到了蓬莱阁,我本想在那里等你,可是你许久不来,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便又出来找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在这里呢?万一我不在,你岂不是空自奔波。”安羽凡露出关心的眼神。 上官云珂道:“你已经去过法王寺和天龙门,我猜你多日不回,一定还是在这里,所以我就急匆匆赶来了。”说这话时,她满含关怀的眼中,不经意露出一丝猜疑和羞涩。 但安羽凡并未觉察出来,只是安慰道:“为了我,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就在他们两的手拉着手彼此嘘寒问暖时,后面却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哟,你们可真是情浓蜜意。”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闻声转头看去,却看到秋莹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卡哨之内。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像是刚和人怄了气,安羽凡拉着上官云珂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却见秋莹儿盯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又面含愠色道:“一男一女,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们要秀恩爱就到外面秀去,别玷污了我九天神教圣洁之地。” 上官云珂,她自然认得,但她没有想到,这几日令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男子,竟然和上官云珂成双作对。她明知这和自己毫无关系,但她心里却控制不住的生出一丝醋意。 上官云珂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将手一把从安羽凡手中抽开,羞红了脸道:“秋莹儿,你胡说什么,曾经你不也——”说到这是里,她忽然想到她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已经忘记了安羽凡,吓得赶紧闭口。 “曾经什么?”秋莹儿见她欲言又止,不由生疑问。 但见上官云珂不再说话,她便又有些气恼,怒道:“上官云珂,我曾经怎样,你倒是说呀!本少主又岂会像你一样,这么不知羞耻。” “你——”上官云珂见她说话愈加难听,当下便有些气恼不过,若不是她顾忌秋莹儿再次与安羽凡生出瓜葛,她真想以眼还眼的说说她以前做过的事。 安羽凡见她们还和以前一样,见了面就会争吵,内心不由生出一丝伤感。 他也如以前一样的急忙插口进去,“莹——不——”他忽然意识到错误,连忙拱起手,“秋、秋姑娘,想不到我们今日再次见面。” 秋莹儿的目光瞬时又转移到他的身上,没好气的道:“你这个大骗子,说什么和家父是故交,家父根本就不认识你。” 安羽凡知道她又在使性子,微微一笑,道:“秋姑娘何故说笑,在下从不说谎。” “你说你未说谎,那意思就是我在说谎了?”秋莹儿将头一仰,既有些不屑,又有些羞恼。 “不敢!”安羽凡连忙拱手道歉,“既然秋姑娘说令尊不认识在下,那么在下也不便继续打扰,我们就些别过。” 他知道秋莹儿是有意刁难,但他又岂会与她计较呢?别说只是几句难听的话,就是她刺他一剑,他也不会怪她。 但他想,既然秋长风让秋莹儿出来,定然不会是赶他走,所以又假意对上官云珂道:“云珂,既然别人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走吧。” 上官云珂看他递来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也道:“好,这妖魔汇集之地,我们才不稀罕。” 说罢,两人便转身并肩而去。 “站住!”秋莹儿见他们真的要离去,眼神顿时有些慌乱。她本是主动向父亲请缨来此迎接安羽凡的,岂料她到此一看到他和上官云珂卿卿我我,便瞬时莫名其妙的发起怒来。 安羽凡停下脚步,转头道:“不知秋姑娘还有何指教?” 秋莹儿倏地一下跳出来,怒气冲冲的道:“我九天神教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还有你——”而后她又伸手指向上官云珂,厉声斥责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在此大放厥词?你以为你爹还是名满天下的武林领袖么?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那个高高在上的蓬莱阁少阁主么?我九天神教若都是妖魔,那么你蓬莱阁则连妖魔也不如!” “我说妖魔难道有错吗?你——” “好了,好了,你们又何必为此争执。”安羽凡见她们又吵起来,赶紧再次劝和。此时他已不想着去见秋长风,而是着急带上官云珂离去,好躲开这既令他怀念又令他苦恼与无奈的聒噪。 他向秋莹儿道,“秋姑娘,既然你说令尊不欲见我们,可你又不准我们离开,如此却是何道理?” “我岂有说过家父不要见你?是你自己误会了意思要走。”秋莹儿忽然将责任反推给了他。 闻言,安羽凡不由无奈一笑,他看着秋莹儿半嗔半羞的脸,突然觉得她还是以前的她,总是那么的不讲道理。 他有些心疼她,不忍继续惹她生气,于是放下身段温和的道:“不错,大概是我误会了。秋教主既然肯见我们,那就有劳秋姑娘带路了。” 秋莹儿见安羽凡这般温情识趣,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得意,怒气也便消去大半。不过她望了上官云珂一眼,犹噘起小嘴道:“不过我爹只说要见你,可没说要见这位上官姑娘。你随我一同进去,至于她——”说着她又白了上官云珂一眼,“就让她回去,或者就在这里等待吧。” 安羽凡心知肚明,她就是故意要为难上官云珂,他正要再次说几句好话,却听上官云珂突然冷笑一声,不屑的道:“羽凡是永远都会和我在一起的,我不进去,他也不会进去。” 秋莹儿即将消散的怒气瞬时又布满脸颊,她满含疑问的望着安羽凡,问道:“真的吗?” 第468章 亦真亦假 “真的!”安羽凡肯定的道。 秋莹儿怔住了,变得面无表情,她忽然清醒过来,终于察觉自己方才的举动是多么的可笑。 她与安羽凡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为什么一见到他,她的情绪就好像不受控制。 她明白自己对眼前这个男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尽管她对他还不了解,但上官云珂的出现让她清醒的认识到,她心底萌发的那种朦胧的感觉,最终不过都是春梦一场。 她突然转过身向里走去,并冷冷的留下一句话—— “那你们就跟我走吧!” 望着秋莹儿落寞的背影,安羽凡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凄楚。但造化弄人,这种结局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和上官云珂相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一路上他都心情凝重,一言不发,生怕对秋莹儿再有刺激。 秋长风早已等在会客堂中,看到安羽凡到来,赶紧起身相迎,并命人奉上等的乌龙茶。 简单寒暄几句,安羽凡正要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不料一位下属突然心急火燎跑了进来。 “教主!”那人止步在堂门内,神色很是紧张。 “何事如此慌张?不知今日有贵客在此吗?”秋长风绷起脸,甚为不悦。 “教主,这——”那人看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一眼,似乎有所忌讳,不愿直说。 秋长风气的站起来,骂道:“安公子又不是外人,什么事不能正大光明的说。” 但那人依旧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秋长风无奈,再骂一句,而后只得向安羽凡致歉,大步走出堂外。 那人附在秋长风耳边轻声耳语几句,秋长风面色不由一变,然后急切返回堂中,向安羽凡道:“安公子,真是抱歉,教中突然发生一件大事,事关人命,非要老夫现在就出面处置不可。还请安公子和上官姑娘稍候片刻,老夫处置完事情便即刻赶来。怠慢之处,请两位多多海涵。” 安羽凡听他有急事,虽不知真假,却也不便强留,只得道:“秋教主无须自责,本是我等冒昧打扰。秋教主既有教务着急处理,就请自便,我们只在此安心等候便是。” 秋长风拱手谢道:“安公子通情达理,老夫甚为感激。就请两位在此稍候片刻,老夫去去就来。” 而后他又望向一旁的秋莹儿,嘱咐道:“莹儿,爹去处理一些事情,你暂时替爹在此陪同安公子和上官姑娘,记住,切不可怠慢了。” 秋莹儿斜眼瞧了安羽凡一眼,有些不情愿的应允道:“女儿知道了。” 秋长风再向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拱手致歉,而后大步离去。 他走后,堂中的气氛瞬时变得尴尬起来,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安羽凡站了起来,向秋莹儿道:“秋姑娘若有事就请自便,我二人并无急事,只在此耐心等待秋教主便是。” 岂料,他不说话还好,这样一说,秋莹儿便认为他想将自己赶走,好独自与上官云珂呆在一起。于是她心中怒火又起,站起来道:“是我妨碍你们了么?若不是我爹让我留下来陪你们,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么?” 安羽凡知道她又生误会,连忙解释,“在下并非此意,在下只是——” “只是什么?”不待安羽凡说完,秋莹儿便打住他,“我看你就是不想看到我!” 说罢她便使气向外走去,来到大堂门口望着外面呆然站立。 安羽凡不知所措,望向上官云珂意欲寻求帮助,这时秋莹儿却又突然转过身来,朝他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讲。” 安羽凡不明所以,他又看向上官云珂,上官云珂向他点点头,他这才心怀忐忑的走了过去。 他站在秋莹儿数尺远处,问道:“不知秋姑娘有何话要对在下讲?” 秋莹儿怔怔的望着他,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情感,安羽凡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微垂下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何故站那么远,难道我就这么讨人嫌?还是我会吃了你?”秋莹儿突然又责备道。 莹儿,莹儿——安羽凡心潮澎湃,他暗自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默然道:“你既已经忘了我,又何故这样呢?你可知道,你越是这样,我的心就越是痛楚。” 可是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只默默的又向前跨了两步,秋莹儿见状,边摇头边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一个大步凑近他身边,倒把他吓出一个激灵。 她的衣袖已经贴住了他的衣袖,他已然清晰的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他心中不由越加暗潮汹涌,不知道她凑自己这么近是要做什么,他紧张得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融化了,自己的眼睛模糊了,他有一种想要狠狠拥她入怀的冲动,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秋莹儿浑未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只将那张樱桃小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忘了,我什么都记得。” 安羽凡全身猛烈一震,就像是被雷击中一样,他的脑海越加迷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她。 秋莹儿嘴角掠过一丝怪笑,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看穿了阶下臣子内心的一切,不待安羽凡开口,她又轻声道:“想要日月珠吗?就一个人跟我来!”说罢,她转身便跑了出去。 安羽凡愈加震惊,不由自主跨出脚步就要跟上,此刻,他的脑子一片混乱,身体好像也不受控制。但上官云珂一直盯着他和秋莹儿,已然察觉有些不对,这时猛地站起来喊住他,“羽凡,你要去哪里?” 她这一喊,使安羽凡霎时清醒过来,脚步也骤然停下。他望着秋莹儿跑去的背影,再回忆她方才说过的话,整个人犹是云里雾里。 难道她的记忆并没有丧去吗?难道她知道日月珠在哪里,并知道自己就是为日月珠而来吗?可是之前她明明已然不认得自己,这时却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必须要搞清楚! 第469章 信任与陷阱 安羽凡回头向上官云珂叮嘱一声,“云珂,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也不管上官云珂同不同意,立即追了出去。 上官云珂跑至门外,望着他和秋莹儿离去的方向,并没有追上去。她相信安羽凡,无论他做什么或者怎么做,都一定有他的道理。 秋莹儿在鳞次栉比的琼楼玉宇中间七弯八拐,一直来到一处偏僻的山体前方才停下。 安羽凡追上来,疑惑问:“莹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真的没有——” “别说话!”秋莹儿一下打断他。 她望着眼前的石壁,缓缓走上前,伸手在石壁上试着按了起来。忽然咔的一声,一块石头被按了下去,紧接着便是一阵短暂的轰隆之声,石壁上竟打开了一扇门。 秋莹儿十分冷静,向安羽凡一招手,而后率先走了过去。 安羽凡紧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去,一进去,那石门又轰隆一声自动关上。 他略有些惊讶,因为刚才在外面他并没有发现石壁上有任何奇特之处,然而未想到这里面却别有洞天。 这是一间在山体里开凿出的巨大的石室,不用想定然费了许多功夫。石室前后左右皆有数丈之宽,几呈四方之形,四面石壁上挂有数个青铜多枝酥油灯,将整个石室照得通明。 而整个石室内部,却几近空空如也,只在中间四角相对摆放着四个小小的南公鼎,看上去十分精美。 “莹儿,这是什么地方?”安羽凡又发出了疑问。 秋莹儿神秘兮兮的道:“你先不要问,时间紧急,说不定一会便有人来,我们先取了日月珠,然后我再告诉你。” “日月珠藏在这里?”安羽凡不由大喜过望。 秋莹儿没有回答,她轻步走到那四个南公鼎前,伸手指向四鼎中间的那片一丈方圆的空地,招呼他道:“就在这里!” 安羽凡望着那片空地,心中十分纳闷,莫不是这地方还有玄机? 他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却见秋莹儿不知触动了哪里机关,但听一阵声响,那片空地上的石板竟然缓缓向两侧收起,直露出一个一丈方圆的地洞来。 借着昏暗的酥油灯光,安羽凡探头下望,只见这地洞内一片幽暗,不知有多深。 “日月珠难道就藏在这下面?”安羽凡疑惑的望向秋莹儿。 “嗯!”秋莹儿点点头。 “这石洞有多深?里面有机关吗?”安羽凡又问。 这次秋莹儿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只是前几日偶然的一次机会,我跟踪达海来到这里,才知道这么个地方。” “达海?”安羽凡一惊,“达海在这里?” “当然!”秋莹儿承认的非常爽快,“我一从巫族回来就见到了他。” 安羽凡虽然也有过怀疑,但他在九天神教潜伏多日,因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所以曾一度认为他可能被天龙门抓了去。如今达海果然就在这里,而秋长风又将他这么严密的匿藏起来,那么绝不仅仅是为了青龙剑那四把神兵。所以,日月珠也一定是被他偷了来。 想到这里,他又望向秋莹儿,欣喜的目光里,却又隐隐透出一丝疑虑。 以前,她从不会欺骗他,现在,他也同样相信她。 他抽出身上那柄凤剑,伸地洞内,一运真元,那凤剑全身瞬时发出耀眼的黄芒,将整个石洞都照亮。 这时,他终于看清了这石洞的整个面貌,只见洞内亦呈四方之形,墙壁光滑,垂直而下,洞底足有三丈之深。 借着宝剑发出的光芒,他看到洞底正中放置着一个红色的锦盒,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难道日月珠就藏在这锦盒之中?安羽凡前脚一移,正欲跳下去查看,却又突然在石洞边缘停下了。 他再次望向秋莹儿,秋莹儿也正望着他,四目相对,她突然向前一步,争道:“羽凡,你在上面等着,就让我下去取吧。”说罢,她也不管安羽凡同不同意,张开双臂便欲跳下去。 安羽凡一把将她拉住,他近距离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快。 他忽然朝她微微一笑,夸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急性子。” 说罢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洞中情形,又道:“你也不知道这洞里有没有机关陷阱,我的道法总比你高些,还是由我下去吧。” 秋莹儿却又一把拉住他,担心道:“如果有陷阱,难道你下去就没有危险了吗?还是由我下去吧。” 安羽凡信心十足的道:“纵使有再多机关,谅也难要我性命,你就不一样了,我不想看到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一丝一毫也不可以。” 一股暖流瞬间从秋莹儿胸中发出并流遍全身,他的话就像黑暗中的一道火焰,又或者暴雨中的一把雨伞,怎能不令她感动。 她望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脉脉深情,不由自主拉紧了他的衣袖。 安羽凡将她的手拿开,再朝她微微一笑,然后义无反顾跳了下去。 下落过程中,他将凤剑护在胸前,时刻准备应对突然触发的机关。然后可喜的是,一直到他落至洞底,这石洞内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他有些不敢相信,在洞底小心翼翼挪动两步,正要弯腰去拿那个锦盒,这时石洞上面突然传来哈哈大笑之声。 这笑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有粗狂,有尖细,有阴冷,有凌厉,但都充满了狂傲与狡黠。 安羽凡蓦然一惊,抬头向上望去,但见上面洞口周围竟突然多出了几个脑袋。 但他并未慌乱,镇定自若的望着那几个脑袋,冷笑一声道:“我原已猜出会有陷阱,却原来陷阱竟在这里。” 说罢,他望向秋莹儿,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安公子,你想不到吧?”上面秋长风探出个大脑袋,得意洋洋的喊道,“本来老夫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是怪只怪你一直不肯归顺老夫。” 第470章 洞战 安羽凡冷冷一笑,道:“秋教主,在下孑然一身,早已看透世事,虽不肯加入九天神教,却也从未想过与秋教主为敌,不知秋教主今日之举却是何故?” 秋长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安公子心知肚明,又何须明知故问。” 安羽凡摇了摇头,道:“在下一头雾水,又何偿明白。在下只知道与九天神教恩怨已绝,念在与秋教主相识一场,今日正打算向秋教主辞别,而后便退隐江湖,携心爱的女子找一世外桃源之地,终日采茶煮豆,牧马放羊。岂料秋教主竟这样招待在下,这岂是九天神教待客之道?” 秋长风哈哈大笑两声,高声道:“想不到自从安公子道法精进之后,口齿也一并水涨船高。” 这时,达海进一步向里伸了伸头,诮笑着朝安羽凡道:“安公子,你来九天神教不就是为找寻我和日月珠么,今我已然现身相见,你又何必在此讹言谎语,信口雌黄。” “是啊,”周奎也笑了两声,“安公子和我等都是故交,彼此甚为熟悉,大家又何必在此虚嘴掠舌。” “哈哈!”秋莹儿也得意的笑起来,朝安羽凡道:“安羽凡,我爹和周叔叔都说你道法奇绝,当世浑无敌手,可是那又怎样?还不是被我诓骗进了这里。我爹的计策果真高明,谁让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我爱答不理,今日便叫你做了我的阶下之囚。” 对于其他人,安羽凡都不在意,甚至他一边听他们揶揄一边思考着脱身之法。但秋莹儿这几句话一出,却犹如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蓦地插入他内心深处,瞬间令他心如刀锯。 不待他说话,刘如海又道:“安羽凡,你若早早归顺了我九天神教,现在也许早也是一堂之主,又岂会有今日之困?一切皆是因你不识时务,凡是有碍于我九天神教千秋大业之人,就算不是敌人,也断然再做不成朋友。” 安羽凡愤恨道:“达海,你不要得意,你害死山云姐姐,我迟早会找你算账。” 而后他又望向秋长风道:“秋教主,之前达海在蓬莱阁弃秋教主于不顾,反投靠于上官隐,以致秋教主险些殒身碎首,如此朝秦暮楚、反复无常之人,难道秋教主这么快就原谅他了吗?” “我当时的选择实是情非得已,秋教主是理解我的!”不待秋长风开口,达海便面红耳赤的道。 “不错!”秋长风也赶紧帮他解围,“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时的情景,丝毫怨不得达海兄。当时达海兄和我等一样,也中了那勾魂金盏之毒,他若不答应和上官隐合作,或许早已和雷兄弟一样命丧黄泉了。真到那一步,今日又有谁来助老夫成就千秋大业。” 安羽凡见离间失败,冷冷一笑,揶揄道:“秋教主当真是宽宏大度!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作为胜利者,秋长风心情很是舒畅。 安羽凡道:“既然日月珠已经被你们盗来,那么你们又是藏在何处?为何这么多天来我丝毫都感应不到?” 不待秋长风开口,达海先得意扬扬的笑了起来,道:“上次我险些被人抓住,有了前车之鉴,这次难道我还会那么傻么?我和秋教主自然是想办法禁锢住了日月珠的光芒。” 安羽凡苦笑一下,道:“这点我也早已想到,不过我想不到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秋长风道:“这有何难,我堂堂九天神教,有的是上古神兵和琅嬛福地。” 安羽凡不再追问,事已至此,他并不担忧自己,他只是担忧还在外面等着他的上官云珂,还有很可能再次遭受屠戮的天下百姓。 “哼!”秋莹儿突然冷笑一声,向下喊道::“安羽凡,废话少说,现在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吧。纵你道法如何高强,但只身一人,便想阻挡我整个九天神教,真可谓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不过——”她眼波流转,目光里忽然露出一丝欣赏,“本姑娘看在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实属不易,今日你若肯低首下心,归顺我九天神教,或许我可以向我爹说情,委你以重用也不见得。” 安羽凡抬头望着秋莹儿,心中暗自苦笑,她说她并没有失忆,看来都是秋长风提前安排好的把戏,只可惜他那么容易就相信了她。 他抬头望着几人,发现刚回来的黄衣堂堂主高显宗并没有露面,于是问道:“高堂主呢?他既已从天龙门逃了回来,怎么未和你们一并现身?” 秋长风笑道:“安公子不但长目飞耳,而且心明眼亮,当真令老夫钦佩。不错,高堂主是回来了,我想安公子既然问起,定然也猜到了高堂主现在何处。” 安羽凡脸色一沉,怒道:“不论是任何人,只要敢动云珂一根毫毛,我绝对与他势不两立。” 这也是他一直未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秋长风哈哈大笑两声,道:“安公子放心,我秋某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数次有恩于我,我又怎会伤害你和上官姑娘呢。秋某不过是想请安公子和上官姑娘在我九天神教小住几日,待秋某千秋大业大功告成之后,自会放了安公子和上官姑娘。” “云珂在哪里?”安羽凡怒气冲冲的问。 秋长风微笑着道:“此刻应是内子和高堂主一起陪着她,她若肯束手就缚,将很快就会与安公子见面。不过——”他话音一转,又微微皱起眉头,“从我以往对那位上官姑娘的了解来看,她倒是有些顽固,说不得会和内子及秋堂主动起手来。” “不过请安公子放心,”秋长风略一停顿又道,“事先老夫已吩咐过内子和高堂主,他们不会伤害你心爱的上官姑娘的。” 但安羽凡仍不免担忧,他深知上官云珂的脾性,她向来气傲心高,刚毅不屈,又岂会轻易被他们胁迫和认输。他料想她和红衣及高显宗已经交起手来,这一年来虽然她的道法亦精进不少,但至多也只能和红衣打个平手。而高显宗乃是和通无、通灵一个层面的武林泰斗级人物,她万万不是对手。 想到这里,他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上官云珂和红衣、高显宗激烈打斗的画面,内心也不由紧张起来。 无论这些人怎样不仁不义,无论他们怎样对付自己,他都不在意,但上官云珂的安全是他的底线,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分一毫。 他抬头望着秋长风等人,心中忽然涌起无上怒火,目光也随之射出凌厉杀气。他深知自己多被他们困一刻,上官云珂便会多一刻的危险,所以他一边真元暗运,一边捏起法诀。突然,只见他右手一挥,他手中那柄凤剑蓦地化作一只黄色大鸟,展开双翅疾速朝上面冲去。而安羽凡,也凌空跃起,如同一道闪电紧跟在那凤鸟身后。 这一刻,他丝毫没有保留,几乎用尽了全力。他相信只要他能出去,就没有人能够再困住他。 第471章 血河小阵 然而秋长风等人早已做好了应对安羽凡殊死一搏的准备,所以从一开始,秋长风、周奎、刘如海、达海四人就分站于四个方位,及见那只凤鸟现身,便立即按下机关将洞口关闭,同时又各祭兵器,严阵以待。 但安羽凡和那只凤鸟身形如电,那洞口才关闭一半,那只凤鸟已然飞到洞口,秋长风等人见状,连忙运起真元,一起击向那只凤鸟。 那只凤鸟虽然铜筋铁骨,但面对江湖四个顶尖高手齐力攻击,瞬时便被阻挡下来。而且秋莹儿也祭起自己的那柄鸾剑,化作一只鸾鸟冲向那只凤鸟,凤鸟为雄,鸾鸟为雌,凤鸟一见到鸾鸟,其势不可挡的猛烈气势瞬时便消逝大半,尽管后面有安羽凡催持,它仍旧向下落来。 关键时刻,安羽凡闪出半个身子,双掌猛地击出,将缓缓合上的两扇将近一尺厚的石门震裂数段。但同时,他也因反推之力和那只凤鸟一起落下。 就在下落过程中,安羽凡一个翻身跃到了那只凤鸟的背项之上,而后足尖一点,借力再次朝上冲去。但秋莹儿那只鸾鸟却盘旋在洞口挡住了去路,更有秋长风等人从四方八方乱掌攻下,安羽凡纵使道法高深,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得已只得再次落下。 经此一回合交手,虽然安羽凡和那只凤鸟都被阻挡下来,但洞上之门却切切实实被他击毁,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安羽凡站在洞底,昂头望着那只鸾鸟,心中五味杂陈,他万万未曾想到过,他费尽心力救活的秋莹儿,有朝一日竟然成了擒拿自己的帮凶。此刻,他真不知道让九尾狐抹去她的记忆究竟是对还是错。 “哈哈哈!”秋长风在上面再次大笑起来,“安公子,你的道法修为果然奇绝无比,合我五人之力,竟然没有伤到安公子分毫。” 周奎也感叹道:“想想一年多前,安公子刚从天龙山下来时,那时你的道法可谓拙劣不堪、不值一提。而如今才过去一年有余,安公子便从一个默默无闻、不足为道的小人物,竟一跃成为首屈一指、傲视群雄的江湖豪杰,此等蜕变当真令人瞠目结舌。” 安羽凡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将安某困住么?我虽未能出去,但这洞门已被我所毁,你们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守在洞口。” 秋长风又大笑两声,道:“这无须安公子替我等操心,老夫既然诚心请安公子在此小住几日,自然已备下万全之策。” 说罢,他令秋莹儿将鸾鸟收起,又朝周奎等人使个眼神,众人会意,只见他们各自运起真元,注到洞口四周原本放着的四个南公鼎上。四鼎在他们催持之下,忽然全身散发出绿幽幽的光芒,片刻之后,四只鼎盖缓缓升起,各自落于一旁。 而鼎口之中刚渐渐升起缕缕红芒,一开始红芒若断若续,后来越聚越浓。四个鼎中升起的红芒在洞口之上慢慢汇聚合拢,不一时便将整个洞口完全遮盖。 秋长风等人各自退后一步,谁也不敢靠近这些红芒。他小心翼翼的透过红芒向洞里张望,笑着对安羽凡喊道:“安公子,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你若不知道,老夫便实话告诉你,这些红色的东西就是江湖上耸人听闻的幽冥血子,而这就是老夫特意提前为你摆下的小小血河阵。想必你亦有听闻,就在数月之前,通玄带领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一块来攻打我九天神教之时,老夫便是用血河大阵招呼的他们。” 这件事轰动天下,安羽凡自那悬崖底下出来之后未久便即听闻,当时武林正道成百上千人葬身血海,他虽未触目,但只耳闻亦甚为惊心。 秋长风接着道:“血河阵乃是冥河老祖所创下的阵法,而这血海就是盘古开天辟地后体内流出的污秽之血所化。这些血子能吞噬世间万物,在经过我十数年培育之后,尤其喜欢人身之肉。所以我劝安公子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旦被哪怕一颗血子侵蚀,其便会快速在你体内滋生,进而将你整个身体完全吞噬,一根骨头也不会剩。” 他这句话绝非危言耸听,当初通玄率领众人攻打九天神教之时,那成百上千人但凡被这幽冥血子侵及,整个人便会慢慢被吞噬掉,其痛苦之状简直比凌迟之刑还要惨不忍睹。 安羽凡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没有想到秋长风为了困住自己竟然在此布置一个小血河阵,其真可谓煞费心机。 秋长风又道:“不过说起来这也有令先考之功劳,当年若不是他救了内子,内子也不可能安然无虞将幽冥血子带回来。” 想起父亲,安羽凡不免升起一丝锥心之痛,反驳道:“我爹当时之所以救红堂主,完全是善心如光,他一个不谙江湖的小老百姓,又怎能分辨江湖之人的虚伪与奸诈。” 秋长风叹息一声,道:“不管怎样,老夫全家都受过你父子二人大恩。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安羽凡冷冷笑两声,“秋教主既说有大恩,那又为何这般煞费苦心将安某困住?安某并无意与九天神教为敌,不然,在蓬莱阁安某也不会救秋教主出来。念在往日恩情也罢,交情也罢,你们想要留安某在此留居数日,其实直说便是,安某又岂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你们何苦搞这些名堂。” “哈哈哈!”秋长风不由再次大笑起来,略带恭维道:“安公子今非昔比,如今俨然已是天下首屈一指之人物,老夫又岂敢像以往那般轻心怠慢。老夫本多次诚心相邀,奈何安公子毫不领情。如今咱们两家又新添仇怨,老夫知道让安公子加入我九天神教之事再无可能。为防安公子阻碍我九天神教之千秋大业,老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安公子放心,只待老夫大功告成,我自会放安公子出来。” 第472章 野心 “安公子,”周奎接口道,“我秋教主以往多次苦口婆心规劝安公子入我九天神教,并许诺予以重任,但安公子始终持疑不定。说老实话,像安公子这等超群出众之人,如果不能为我九天神教所用,那么我九天神教也绝不允许他被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所用。然我秋教主对安公子多次规劝无果,但并没有想过要伤害安公子,这乃是我秋教主念及与安公子旧情,一直对安公子另眼相待,格外开恩。包括今日,我秋教主也只是想要留宿安公子数日,而依然未想过要残害安公子。所以还请安公子少安毋躁,不要再想做无谓抵抗,否则,一旦被幽冥血子所侵噬,那便是自取灭亡,神仙也难救。” 安羽凡皱着眉头望着他们,纵使心中再是不甘,但自知一时并没有什么办法。 既然没有办法,他也不再动无名怒火,转而平心静气问他们道:“看来,不但青龙剑等四种神兵到了你们手里,日月珠一定也到了你们手里吧?” “不错!”秋长风觉得没有必要继续隐瞒。 “难道你也和上官隐一样,想要召唤出那上古恶龟从而横行逆施吗?” “什么是横行逆施?”秋长风说出这几个字,神色不知不觉间变得凝重起来,“你所谓的横行逆施,不过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而站在我九天神教数十年来死去的成千上万弟子的角度来看,天龙门等门派又何尝不是横行逆施?”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悲痛过往,咬着牙,耳面也因愤怒涨得通红,眼中露出满满的杀气。 但听他切齿又道:“我九天神教与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蓬莱阁等所谓武林正道争斗百年,多少次被他们逼得东躲西藏,不见天日,万千弟子也数次险被他们消灭殆尽。数十年来,老夫无时无刻不在泣血枕戈,蹈厉奋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今天,老夫终于等到了机会,又岂会轻易言弃。所以老夫才要囚住你,因为上官隐就是败在了你的手中,只要你不横插一脚,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击败那上古神龟。” 安羽凡摇了摇头,道:“上官隐不是败在安某手中,他是败给了天道。就算安某不出现,也同样会有其他人将他击败。任何违天悖人、倒行逆施者,最终都会受到天谴。” “老夫不想和你讨论什么天道人道,也不想知道什么天谴。”秋长风略有些不耐烦,“老夫浴血奋战半生,难道还不如你经多见广?天道不公,所以这世界才会善恶难辨,是非倒置。这方面,你本应是深有体会的,而如今,你却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既使你修得一身高深道法,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中的一个罢了。” 安羽凡见劝说无用,也不想再和他多作口舌之争,但为了拖延时间,以期能找出他们一星半点的破绽,于是转移话题道:“好,我们不谈这个。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是怎样勾结上蓬莱阁那位余伯,并让他帮你们盗走日月珠的?” 这次轮到刘如海大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 待笑声停止,他慢悠悠道:“我九天神教弟子遍布天下各地,想要笼络一个老头又有何难?现在告诉安公子也无妨,其实我们很早便安排弟子有意接触那余老头,一开始那余老头也非常警觉,他对蓬莱阁十分忠诚,并且不嫖不赌,不贪财,也不怕死,我们用了多少办法,他都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可是后来,本堂主得知他爱自斟自饮,于是便送给了他满满几罐好酒。再后来,随着上官隐丧心病狂假冒我秋教主荼毒天下武林之后,那余老头对蓬莱阁便已心生芥蒂,并时常唉声叹气,于是本堂主为解他苦闷,又体恤他年过半百仍然孤身一人,未曾尝过人间美色,于是便亲自为他千挑万选了一位绝世美人,只一晚——”说着他又得意的哈哈大笑两声,“只一晚,那老头便彻底变节倒戈,心服情愿为我所用。” “既然他已经倒向你们,并且帮你们拿到了日月珠,最后你们却为何又将他杀害了呢?”声音从石室门外传来,众人齐扭头望去,却见高显宗和红衣一前一后夹着上官云珂而来。而问话的,正是上官云珂。 安羽凡在洞底一听到她的声音,立马便紧张起来,大声喊道:“云珂,你怎么样了?” 上官云珂听到安羽凡的声音,也瞬时激动的跑了进来,“羽凡,你在哪里?”她急得四处张望,待看到石室中间那个被众人围着的石洞之时,她浑未在意洞口上面那殷红的幽冥血子,毫不犹豫的便要跑向洞口,所幸高显宗和周奎及时拦住了她。 “云珂,你不要近前,我很好,你无须担心。”从上官云珂的说话声以及脚步声中,安羽凡判断她并未受到伤害,于是稍稍松了口气。 同时,他也知道她的性子,知道她为了自己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做得出,所以继续嘱咐她道:“这洞口上面乃是臭名昭着的幽冥血子,蒙秋教主看得起,特意布下这小血河阵来挽留我。云珂,你千万不要靠近,这幽冥血子极端嗜血,但要被它侵及,须臾间便会骨化形销,你千万要离远些。” 其实上官云珂对幽冥血子及血河阵亦有所了解,当初在她和安羽凡从断魂崖底下出来听闻天龙门集结武林正道攻打九天神教的事情之后,他们便在一起讨论过盘古留下的这种污血。刚才她一时情急并未在意在这种东西,这时经安羽凡一提醒,她才开始注意起来。 她望着石洞洞口上面那朦胧的犹如蛮云瘴雨一般的一团红色,愤怒的质问秋长风道:“秋长风,枉你自诩为一代宗师,竟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安伯父就是为救红堂主而离世的,羽凡又救过你和你的女儿,他们一家对你们一家恩深义重,而你却用这种方法来对付羽凡,你们真是狼心狗肺,无情无义。” 第473章 同生共死 听到上官云珂义愤填胸的一连串骂声,秋长风瞬感措颜无地,他直眉怒目的望向高显宗和红衣,正要发话,秋莹儿却再次抽出长剑指着上官云珂斥责起来。 “上官云珂,你好是放肆,这里可不是蓬莱阁!你说什么他们安家对我们一家恩深义重?他小小年纪出道才有几日,何时救过我爹和我?你不要在此信口雌黄,识相的,你就乖乖受缚,不然,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上官云珂却毫无惧色,也刷地抽出长剑,怒道:“你以为本姑娘会怕你们么?你们既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困住了羽凡,那么本姑娘就绝不会出去,是生是死,今日咱们彻底见个真章。” 秋莹儿跨前一步,还想再怼,却被秋长风抬手制止,并示意她退后一边。秋莹儿见父亲怒目睁眉,当下便不敢再挑衅,怒瞪着上官云珂悻悻的退了几步。 这时,秋长风才神情严肃的质问红衣和高显宗道:“你让你们把这小女子抓起来,你们怎么将她带到了这里?” 高显宗望了红衣一眼,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禀教主,教主令我等不得伤了上官姑娘,但她宁死不屈,时刻想要拼命,属下和红堂主为免伤到她,这才告知实情将她带到这里,目的是让她见到安羽凡从而死心放弃抵抗。” 红衣也开口道:“教主,事情正如高堂主所说,这女子刚烈不屈,招招拼命,我们拿下她虽是不难,但一味用强难免会伤害到她。我和高堂主秉承教主吩咐,为不伤她分毫,这才将她带到这里。” 周奎也说情道:“教主,红堂主和高堂主作法不无道理,这上官云珂对安羽凡一往情深,教主既不准伤害她,那么让她亲眼目睹安羽凡已被我们擒住,她自然也就不会再作困兽之斗。” 经三人轮流解释陈说,秋长风脸上的不满这才渐渐散去,他看向上官云珂,目光中隐隐露出一丝惊疑和钦佩,看来他小瞧了眼前这位和他女儿一样大小的女子。 他原以为凭借红衣和高显宗这两个九天神教中的高手,轻易便能将她擒住,但他没有料到一则红衣和高显宗因为自己的嘱咐会过度缩手缩脚,二则上官云珂小小年纪不但道法修为超群绝伦,而且胆识也过于常人,竟然吃准了红衣和高显宗不敢伤害她,从而拼死捺命,倒令他们无计可施。 “你来了也好!”他忽然冷冷对上官云珂道,而后又指了指那被幽冥血子笼罩着的石洞,“安羽凡已被老夫困在这里,正如你所言,他对老夫有恩,所以老夫才不欲伤害你们。你若识相,就和他一起乖乖待在这里,我九天神教千秋功业指日便可成功,到那时,老夫自会放你们出来。或者——” 他又顿了顿,“或者你能够劝他加入我九天神教,与老夫是友非敌,那么老夫现在就可以放他出来还你们自由。不过你放心,老夫并不要求他为我九天神教出生入死,老夫只要他不帮助天龙门和法王寺,对以后发生的事冷眼旁观即可。” 然而秋长风虽觉得自己的要求已然很低了,并且他身为堂堂九天神教教主态度也卑微到了极点,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仍是丝毫不领他的情。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要羽凡加入你们九天神教,那是万万不可能!”上官云珂想都未想便一口回绝,“君子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且不说羽凡与你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就凭他历经万千劫难始有今日,也绝不能再有墨悲丝染之恨。不然,他岂非成了不孝不义之人?不孝不义,虽生不可以行于世。” “云珂说的好!”安羽凡在下面激愤喊道,“大丈夫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秋教主,你就不要再枉费心思了。” 秋莹儿突然不屑的冷冷一笑,“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你当你们是伯夷和叔齐么?” 而后她又转头对秋长风道:“爹,既然他们如此不识抬举,女儿看不如直接将他们杀了算了,这样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九天神教的步伐了。” 秋长风也失去了耐心,但他并没有杀害安羽凡的打算,这倒不是他没有动过这个心思,而是以安羽凡现在的道法修为,他虽然困住了他,但要杀他却并不容易。若是逼急,他必会殊死一搏,到那时定然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于是他又佯装仁慈的向上官云珂道:“上官姑娘,既然你无意劝安公子归附我九天神教,那么老夫也不再多言。今日之景,你要主动束手就擒呢,还是要老夫动手?” 红衣也道:“上官云珂,你要想清楚,今日我教主并无杀害你和安公子之意,你若主动就缚,不过是和安公子在这里委屈几日,但你若固不可彻,誓死抵抗,那么刀剑无眼,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上官云珂扫视众人一眼,她知道,除了秋莹儿,在场每一个人的道法修为都在她之上,她毫无胜算。 但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胆怯,相反凛然不可侵犯。她蓦地指出长剑,一运直元,剑身瞬时蓝芒大盛,视死如归道:“贪生怕死?,便不是蓬莱阁弟子。我已料到你们的阴谋诡计,你们不要以为困住了羽凡,就不会重蹈覆辙。我告诉你们,天道昭彰,邪恶从来都不可能战胜正义。” “好!”秋长风无奈冷笑一声,“既然你非逼老夫动手,那就别怪老夫无情了。” 说罢,他右手一伸,手指上的那枚玄龟之戒便散发出浓烈的黑气。 安羽凡虽看不到,但听声音也能判断出上面剑拔弩张的情景,于是急忙制止道:“云珂,你不要冲动,你不是秋教主的对手,不要做无谓牺牲。古人有言,见可而进,知难而退,秋教主不过是想留我在此略住几天,你不要管我,速速回蓬莱岛吧。” 可上官云珂哪里肯将他一人留下,固执道:“不行,羽凡,他们不放你,我绝不会离开。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我们一起死。” 第474章 暴雨之前 安羽凡心中暗叹一声,他的本意乃是要上官云珂离开,这样一来他一个人毫无顾忌,就可以慢慢想办法破了这血河小阵出去。又或者她在外面能够找来帮手,或者想出其他的办法。 但上官云珂激愤之下并未领会他的心思,他又苦于不能言明,于是众人便僵持在这里。 秋长风畏忌的本也不过是安羽凡一人而已,此时若上官云珂听从安羽凡建议,放下身段服软,他为照顾安羽凡情绪或许放她安然离去也不无可能。但上官云珂自始至终一副宁死不屈、咄咄逼人的神态,直把他的耐心消耗殆尽。 他突然运起法诀,收起四鼎中的一鼎,使洞口上烟雾弥漫的幽冥血子露出一个口子,而后横眉瞪目道:“是你自己下去,还是要老夫亲自动手?” 安羽凡见到这一步,知道再劝上官云珂离去也是无用,于是又喊道:“云珂,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千万不要逞强。你若不肯走,那就下来陪我,反正秋教主不过是想挽留我们住上几日,我们不妨就听从秋教主的安排。日后他召唤上古神龟也罢,一统天下也罢,都与我们无关。与其在外而面碍上碍下,倒不如待在这里清静自在。” 上官云珂自然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她本想拼死一搏,哪怕付出生命,也算对得起了安羽凡的一片情意。 但这时她听安羽凡再三劝阻,内心的怒火和冲动也便逐渐平息下来,她望着那洞口上缭绕着的幽冥血子,终于明白若是自己一味拼命,安羽凡势必不会坐视不理,就算冒着死亡的危险,他也一定会挺身而出,那样她和他有可能都会被这幽冥血子所伤。 既然秋长风并无意伤害他们,而安羽凡又再三发话,她也只好放弃抵抗。她从秋长风为她打开的那个口子里一下跳了下去,只要能和安羽凡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在意。 安羽凡望着她跳下来,伸开双臂缓缓将她接住,上官云珂顺势扑到他怀里,两人瞬时紧紧搂在一起。 “羽凡——”上官云珂只喊出他的名字,便已有些泣不成声。不知从何时开始,在他面前,她就变成了一个她曾经瞧不起的那种娇小的女子。 “不用怕,云珂,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他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而秋长风看到上官云珂跳下去之后,迅速启动那个南公鼎,将整个洞口重新封堵起来。 而后,整个石室内便此起彼伏的响起得意和狂妄的大笑之声,笑声好一会儿才停止,然后就听秋长风朝下面喊道:“安公子,你们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待老夫大功告成之后,自会前来放你们出去。” 说罢,他望众人一眼,大笑着便向外面走去。他的笑声响彻云霄,他的步伐轻快有力,最终的胜利离他如此之近,数十年来,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愉悦过。 直走了很远,秋莹儿追上他,不解的问:“爹,日后我们真要再放那安羽凡出来吗?” 秋长风扭头望她一眼,并未回答。此时,他心中还没有做出选择,但安羽凡的小命已然捏在了他的手里,他可以慢慢的考虑。 另一边,天龙门一边继续搜查着内奸,一边紧密的盯着九天神教的一举一动。其他各门各派也都再次紧张并忙碌起来。 这时正值六月,而且开始进入伏天,骄阳似火。酷暑难耐的天气也在无形中加剧了人们内心的浮躁,当浮躁和紧张、忙碌连在一起,人们便不由更加腹热心煎。 地里的庄稼、路边的野草、甚至一些树木都卷起了叶子,就连天上的白云,也被晒得全都躲了起来。 每个人都盼望着一场雨,一场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但暴雨来临之前,总是会伴随有一阵短暂的万籁俱寂一般的凝重气息。 与他们的紧张不同,在九天神教之中却越发静悄悄的,但这种静很不同寻常,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察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压抑和沉闷。 进出九天神教的各处出入道路全部启动了各种机关陷阱,而且在最关键的总坛入口前面,也再次布上了血河大阵。 秋长风及周奎等人虽未明确告知众手下弟子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大家对这严密的布置早已心领神悟,必是有大事即将发生。 九天神教的严密准备自然躲不过天龙门等门派的眼睛,众门派掌门也再次不约而同的会聚到天龙门,商量对策并着手准备。 他们一直未抓到达海,也一直未找到日月珠和青龙剑等四种神兵,由此,他们判断秋长风极有可能在循沿上官隐的老路。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很快将会再次上演一次正魔大战,这个时候安羽凡的站位就显得极为关键,因为除了他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三剑合一,他们还没有找到能对付那上古恶龟的其他办法。 可是他们传下命令,寻遍了天下各地,却都没有发现安羽凡的影子,甚至连上官云珂也一并消失了。 最后,他们到蓬莱阁从王天诚的口中得知,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曾经都有表示要去九天神教的意向,由此通玄判断,安羽凡和上官云珂要么投靠了秋长风,要么已被他制服或者杀害。 如果是后者,那会是天下武林的一大损失。但如果是前者,那将不仅仅是损失,而是又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然当他们弄清楚这一点,并准备采取一些行动之时,时间已然过去十多天了。 在这十多天中,秋长风和周奎、刘如海、高显宗、达海镇日沉浸在九天神教总坛另一个身处地下的石室之中,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整个九天神教暂时都交由了红衣来掌管,秋莹儿也被委以了重任。 这期间,她经常来到关押安羽凡的石室之中,站在那如穹顶一般殷红的缭绕不散的幽冥血子之前,对着他或嘲弄,或怒斥,有时又只是冷冷的低笑几声。 她其实并不想来看他,但不知怎么她心底总是有那么一丝冲动,她非要看到他,斥责或者揶揄几句,她的心才会好受。渐渐的,这便形成了习惯。 因为她还没有学会操纵南公鼎及幽冥血子之法,所以秋长风和红衣对她经常出入囚禁安羽凡的那个石室也是毫不在意。 第475章 君心 安羽凡面对秋莹儿的斥责以及冷嘲热讽,一直都平静以待,倒是上官云珂,忍不住想要将秋莹儿策反。 然而有安羽凡的阻止,另外她也不想让秋莹儿重新记起安羽凡,所以尽管她断断续续的劝告,她的话在秋莹儿看来却都是故弄玄虚,捕风捉影。 由此,秋莹儿对她越加反感讨厌。但安羽凡对她的冷漠,却越加激起她内心的波澜,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这般高高在上,对她爱搭不理。于是,他越是不理她,她就越想要见到他,越想要和他说话。甚至,若不是有这些幽冥血子阻隔,她真想捶他几拳,或者刺他一剑。 她没有意识到,她内心的情爱再次悄然萌芽,尽管才长出那么微微一点。 虽然安羽凡不愿提及他与秋莹儿的任何过往,但每次秋莹儿来到之时,他都会耐心的劝她回心向善,哪怕她丝毫听不进去,他也一直不厌其烦的劝告。 “善人行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 “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 秋莹儿却毫不理会他这些文绉绉的话,他越是劝说,她便越加不停的挖苦他。 而这个时候,在柔然,一个族人终于带回来了安羽凡从断魂崖下出来的消息,山果听闻后当即喜极而泣,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叩谢上苍。 可是这消息中不但有安羽凡,还有上官云珂和秋莹儿,有他们三人同心协力一起击败那上古恶龟的振奋人心的情景,更有安羽凡为了秋莹儿极力救下“秋长风”的铁血柔情,以及他与上官云珂之间的缠绵缱绻。 山果一边为他高兴,一边又为自己担忧。上官云珂和秋莹儿,她都曾见过,她们虽然看上去性格不同,却都称得上是绝世美人。而且,她们不像自己是个娇弱女子,都修有高强道法,和安羽凡在一起正是凤舞龙蟠,一双两好。 她虽然自卑、担忧,但还不至于绝望,因为她毕竟和安羽凡正式拜了堂,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而且,她相信安羽凡,相信她母亲为她选的这个男人。她相信,一旦他完成守护日月珠的任务,他自然会回来找她。 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毕竟别无他法。 “古称色衰相弃背,当时美人犹怨悔。何况如今鸾镜中,妾颜未改君心改。” 每当晨起坐在鸾镜前梳妆,她都会在心中暗暗问自己,问上天,也问远在天边的安羽凡,他到底有没有忘记她呢? 而到了晚上,一天的炎热退去,她又会依在栏杆旁,抬头望着东方的天空,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再次发出困惑与感慨。 “长夜生寒翠幕低,琵琶别调为谁凄?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照楼东复转西。” 这些日子,为了消除等待的无聊与日子的苦闷,也为了能从各方面拉近与安羽凡之间的情感距离,她特意又恳请那些去往中土的人,陆续为她带来了中土的许多书籍。闲暇之际,她除了祈祷,就是练琴,再就是捧着一本书籍潜心诵读。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她可以去做一切,包括改变自己。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再次祈祷时,在最后她都会小声的说上这一句。 她暗暗发誓,等他回来,她就再也不放他走了…… 而很多柔然族中的小伙儿在听到安羽凡惊心动魄的故事之后,一方面大为震惊和感慨,一方面又暗自窃喜。 他们都看到了山果眼中隐隐露出的那一丝失望,他们心底再次波涛涌动。 尤其是一直在追求山果的那两个小伙子,自上次传来安羽凡坠崖的消息之后,他们希望重萌,便时常接近山果,递上无微不至的关心。 这次在听到安羽凡大难未死之后,他们虽也对安羽凡跌宕起伏又波澜壮阔的人生而深深震撼,但他们脸上流露更多的却是失望,大失所望。 他们原以为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秋莹儿一起跌入万丈悬崖,三人即使不摔个粉身碎骨,也断无生还可能。可谁料想,他们三人竟然全部毫发无伤,他们不但从那悬崖底下出来了,而且道法更加精进,还联手打败了那传说中的上古神龟。 尽管他们是第一次听说这上古神龟,但从族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和讲解中,他们知道这上古神龟乃是日月珠中所蕴藏的无上力量,但这天地间的无上力量却被安羽凡打败了,被他们的情敌打败了。他们越发感到与安羽凡之间的巨大差距,可明明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人啊。 他们不禁埋怨上天有些不公,如果上天给他们机会,他们也一样能够拥有精彩的人生,也一样能够成为世人景仰的大英雄。 可仍旧有一点值得欣慰的是,安羽凡的的确确移情别恋了。相比他死去,他的移情别恋可能对山果的打击更大,也更容易让她死心。 所以,他们根据返回来的族人的讲述,更添油加醋的在山果耳边诋毁安羽凡,甚至还跑到杜阿老族长那里,乞求杜阿主持公道。 烦不过他们的纠缠,山果便毅然决然的将自己已经与安羽凡结为夫妻的事实告诉他们,“求求你们不要再缠着我了,我已经与羽凡拜过天地了,他永远都是我的优力打西米,我也永远都是他的拖勒依干。” 那两人震惊之下依旧不死心,“你说谎,这么重要的事我们如何不知道?我们柔然有句俗语,买马商量一月,娶妻商量一年。他就在我们柔然待了几天,你怎么可能会和他拜了天地?” “是啊,”另一人也道,“你无须这样来搪塞我们,那是不可能的事。你说你和他拜了天地,又是谁做媒人?谁做的阿訇?谁宰杀的牛羊?” “是真的!我的阿娜(母亲)便是我们的媒人,杜阿波瓦便是我们的阿訇。我虽然没有披上红盖头,但日月已经将我们的心紧紧连在一起。” “可是即便如此又怎样?他已经有了新欢,他背叛了你,抛弃了你,甚至早已忘记了你,他的心已然喂了豺狼,纵使你望穿秋水,他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优力打西米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也相信我的阿娜!就算他喜欢那两个阿恰(姐姐),我相信他依然会来找我的,到时我便将他留在这里,再也不放他离开了。” “不!不!中土的太阳照不暖我们柔然的土地,我们柔然的河流也滋养不了中土的花朵,那一望无垠的大漠便是你和他之间永远的沟壑,你们注定是不般配的,是不般配的!” “你们别再说了!就算龙卷风能够卷起万丈高的风沙,我的心也一如曩昔,大漠之中虽没有水,骆驼依然可以轻松穿行。拜托你们了,让我静一静好吗?” 第476章 神龟再现 中土,正当天龙门率领众门派准备先下手为强时,九天神教总坛之内秋长风也再次召唤出了上古神龟。 不同于上官隐召唤出神龟那一次,这次秋长风和达海汲取上次教训,合周奎、刘如海和高显宗之力,不但使上古神龟越加的魁伟与霸气,而且,神龟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 上一次,神龟通体是绿色的,而这一次,整个神龟的身体却红中透黑,就像是烧红的烙铁,将要冷却下去时,那火红的外表之上微微蒙起 一层黑色。但黑色又不能将红色完全遮蔽,里面红色的火焰仍一闪一闪,时刻喷薄欲出。 两颗日月珠就是上古神龟的两颗眼珠,远远望去就好比两个硕大的灯笼,寒光闪闪。 神龟的背上披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铠甲,散发着缕缕黑色的雾气,这是上次上官隐召唤出神龟时所不曾有的。 秋长风就盘坐在龟背的黑色铠甲之上,整个人都被那铠甲所散发出的朦胧雾气笼罩在内,看起来十分阴森恐怖。 他扭转着脖子四下打量着那神龟庞大雄伟的身躯,操纵着它迈着那雄浑傲慢的步伐,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腾腾杀气,高昂着的头尽显对这个世界的无限蔑视。 伴随着上古神龟的再次再世,九天神教所处北方的天空上也升起了一团滚滚乌云,这团乌云尽情的吞噬着四周蔚蓝的天空,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秋长风收起了摆在九天神教总坛外围的血河阵,红衣和周奎也早已集结了人马,就在天龙门联合一众门派正要出击时,他们也气势汹汹的向他们赶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长风驾驭着上古神龟,得意的微笑声响遏行云。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他的脚底之下,哪怕是河流、高山,也都需要向他臣服,否则,所有的一切面临的都将只有毁灭。 这一刻,他感觉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呼—— 看到一棵大树,他猛地喷出一口浓雾,但见那棵大树上所有的枝叶蓦地枯萎摧折,竟瞬间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咚—— 看到旁边一块巨石,他操纵神龟一脚猛地踏上去,但听一声巨响,顿时山崩地裂,碎石四散而飞,直将躲避不及的几个九天神教弟子砸倒在地,哀嚎不已。 待来到群山外面,面对一望无际的平原,秋长风操纵着那只神龟更是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尽情跃跳、飞奔,所过之处,草木尽折,房屋倾覆,许多百姓还不明就里便已瞬时连同自己的家化成一片尘灰。 突——突—— 前面有数个负责打探和警戒的武林正道弟子,见到这种情形刚想要后退,却被秋长风操纵着神龟一个跳跃追上,而后神龟硕大的两个眼中蓦地射出几道电光,瞬间将那几人全部击伤,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空中再次响起秋长风唯我独尊、目空一切的笑,两只路过的飞鸟不知躲避,瞬时被笑声震毙一头栽倒下来。 “教主神功盖世,神龟天下无敌,九天神教一统天下!”周奎跟在神龟后面,适时喊出一句不失恭维而又振奋人心的口号。 于是,随从众人也一起振聋发聩的大喊起来—— “教主神功盖世,神龟天下无敌,九天神教一统天下!” “教主神功盖世,神龟天下无敌,九天神教一统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长风笑得越发得意。 他驾驭着神龟向着法王寺和天龙门方向进发,恨不能一下便飞到了尘和通玄面前,将他们两人通通打败,将法王寺和天龙门彻底消失。 一路上,所遇人禽鸟兽无不惊慌失措,但秋长风毫不怜惜他们的生命,操纵着上古神龟扫穴犁庭,将所有阻挡自己的一切生命全都斩尽杀绝。 安子荣和宋恩华本也共同带领着一队人马在前方时刻注视着九天神教的一举一动,但见九天神教上方天空突然出现那团?乌云,并气吞山河一般快速向四周压迫而来,他们迅速意识到山雨欲来,于是一边派人抵近侦查,一边命人向天龙门传去消息。 很快,他们便也遭遇到秋长风和那只上古神龟,因为他们早已见识过这上古神龟的厉害,所以谁也不敢恋战。但即使他们迅速后退,秋长风仍是不愿放过他们,驾驭着上古神龟一路猛追,最后大家见逃不掉,几名弟子索性拼死出击,这才换得一息时间,令安子荣和宋恩华顺利逃走。 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都丧命在了那上古神龟脚下。尽管他们锥心刺骨,但面对穷凶极恶的秋长风,面对那舞爪张牙、所向披靡的上古神龟,以及神龟后面紧跟着的气势汹汹的魔族万千人马,他们虽有心大战一场,却也实在感到无能为力。 不是他们想要抛下众人独自逃去,他们实属万般无奈。 九天神教万千人马在秋长风和上古神龟的率领之下,排山倒海一般向着法王寺和天龙门蜂拥而去,黑衣的身影,红色的身影,白色的身影,黄色的身影,青色的身影,如蜂屯蚁杂,而又五彩斑斓。 这种影像就好比秋季庄稼地里泛滥成灾的蝗虫一样,在一片振聋发聩的欢呼声中,一切便被啃食而尽,只留下光秃秃的土地。 一时间,天下巢倾卵覆,尸横遍野,疮痍满目。 但越是如此,秋长风越是兴奋,九天神教众人也越是斗志高昂。 秋莹儿也是一副趾高气昂、踌躇满志的模样,她虽然年纪小,但也曾杀人如麻。在以前,不管是那些武林正道的弟子,还是无辜的平民百姓,她都视如蝼蚁,死了也就死了,何曾会生出怜悯之心。但现在,却不知什么原因,当她眼望着上古神龟所过之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她的内心竟隐隐升起一丝哀怜之情。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肩上的使命,虽然她一直都毫无退缩之意,但她对父亲这种不分畛域的大开杀戒,却不禁隐隐生出一些微词。 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起安羽凡劝她多体恤黎民、泽被苍生的那句话—— “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她却好像有一点点明白了。 然而当她转头看到周围群情激昂的人群,这些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姐妹兄弟,还有她的父母,她心中就又生出一丝惭愧。于是她便不再多想,再次打起精神,迈出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步伐。 第477章 商讨办法 另一边,在天龙门,通玄收到了讯息,急忙纠集法王寺了尘方丈和天苍派无极道人以及太华派掌门彭霸天等众门派掌教商议。 因为前尘影事犹历历在目,他们谁也没有好的办法来对付这再次出现的上古神龟。 “日月珠得而复失,真是遗憾,看来我武林正道又要面临一场浩劫了。”一开场就有门派发出了埋怨。 “说起来也怪这安羽凡,日月珠都被他找到了,怎么那般不小心又被人盗去。” 通灵听到冷冷一笑,“当时他若肯将日月珠交与我天龙门保管,又岂能被人盗去,不被盗去,又岂会再次遭受这金革之难。” “阿弥陀佛!”了尘稍稍欠了欠身,“一切皆是因果,一切皆为定数。如今兵革已起,血光已现,讨论过失已全无用处,依老衲之见,唯有将安羽凡施主和上官云珂施主尽速找来才是要事。” “对,只要安公子在,我们就无须怕那上古恶龟!”这声音雄浑响亮,一听就知道是彭霸天。 “对!我们应该赶快找到安公子,只有安公子才能击败那上古恶龟!”这是谢罗宫新任掌门谢嘉辰的声音。 “对!对!赶快派人将安公子找来,只要他抵挡住了那上古恶龟,我们便什么也不用怕了。”其他门派也纷纷附和。 通玄抬一抬手,将众人制止,道:“上次安羽凡虽能击败那上古恶龟,却也是合上官云珂和秋莹儿两女子之力。大家也许不知,前不久那秋莹儿因他自戕,后安羽凡赴巫族将其求活后,她便失去了对安羽凡的记忆,如今重又变回那个为虎作伥的小妖女了。” “唉!”忽然有人重重叹一口气,“怎么会这样?当初上官云珂忘记了安公子,如今那秋莹儿又——” “如今失去那小妖女的协助,三剑不能合一,只凭那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想来再去抵挡那上古恶龟,恐怕也力有不逮。”通隐对失去秋莹儿的安羽凡也不敢完全信任。 “如果连安公子都没有办法,那我等岂非要坐以待毙了么?”又有门派发出悲观的叹息。 “没有那小妖女,只凭安公子和上官姑娘,纵使不能再次击败那上古恶龟,起码也能战个平手吧。”彭霸天字里行间依然对安羽凡充满了钦佩和信赖。 “彭掌门言之有理。”这时无极道人开口道,尽管大祸即将来临,他的语气却依然十分沉稳,“以贫道之见,如今我们都没有办法来对付那上古恶龟,唯有尽速找到安羽凡,我们才可以与秋长风和那上古恶龟一战。” “对!我们谁都不能打败那上古恶龟,唯有尽速将安公子找来。即使没有那小妖女协助,他们不能全剑合一战胜那上古恶龟,但他和上官姑娘两人,总应该可以和那上古恶龟打个平手。只要他能挡住那上古恶龟,我们武林众派便可以对秋长风等魔族余孽发动反击,如此便能够扭转乾坤,免使我武林众派再如上次一般险遭倾覆之祸。” “不错!不错!只是不知安公子现在在哪里,我们应该尽速派人去找,否则一旦秋长风和那上古恶龟来到,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一众门派都??悬悬而望的期待着安羽凡能够如上一次一样天兵降临。 通玄却还是有些犹疑,“前不久安羽凡为追查日月珠曾到访过我天龙门,恳请我天龙门协助打探,而后他好像又去了魔族。如果真是这样,他理应知悉秋长风的一举一动,他若有心降魔,想来早已应阻抗秋长风于其巢窟之外了吧?又岂待我等前去乞请?” 彭霸天高声道:“那么,通玄掌门的意思是,安公子又和秋长风同流合污了?不,彭某觉得不可能!” “彭掌门误会了,我通玄师兄并非这个意思,或者安羽凡又去了别的地方,还未得知现在的消息呢?”这是静静坐着的通无第一次开口。 “对,怪彭某性急,安公子很有可能又去了别的地方,要不然,以安公子的为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彭霸天微微垂首致歉。 “但是,秋长风如此明火执仗的再次兴风作浪,所以有没有可能,安羽凡已经遭到他的迫害了呢?”通隐突然提出一句疑问。 这个疑问就像一声惊雷,瞬时震动了平静的大地。 “这不可能吧?以安公子道法修为——” “或许也说不得,安公子道法虽高,但他若只身去了魔族老巢,也无疑于羊入虎口。” “安公子道法虽高,但秋长风老奸巨猾,鬼计百端,安公子难免会着了他的道。更何况,秋长风手下还有周奎等数个魔中高手。” “如此一说,倒是有些道理。上次上官隐假冒秋长风之败,秋长风又岂会不知。他是个聪明人,前覆后戒,这次发难之前,定然会想方设法将安公子除掉,说不得安公子早已遭了他的毒手。” “对,虽然那魔族小妖女已与安公子风流云散,形同陌路,但安公子对那小妖女一往情深,难免旧情难忘。他此番前往魔族,一旦再次为情迷乱心志,势必会被那秋长风有机可乘,轻者被擒,重者说不定便被杀害。” “如此说来,我武林正道岂不都要面临灭顶之灾了么。” 一众小门派无不忧心忡忡,就好像幕燕鼎鱼,已然看到死神来到了身边。 “大家无须灰心丧气,”通玄见大家一个个如刚刚被狂风暴雪洗礼过的小鸟一样垂头铩羽,便立马高风声宽慰起来,“第一,如今那小妖女秋莹儿已然与安羽凡分道扬镳,有鉴于此,对秋长风来说,安羽凡对其威胁大减,倒也不是至虑之敌,所以不一定便会谋害了他。第二,就算没有安羽凡,合我武林正道之力,也不一定再次输给那上古恶龟。那上古恶龟虽强,却只有一个,上次其突然现身,我等预虑不足,才被秋长风杀个措手不及。自那以后,本尊便日夜苦想打败那上古恶龟之办法,虽然我天龙门神龙隐世,长久找寻不得,但除了神龙,我天龙门还有七星旗之先天至宝,这次本尊要以血祭旗,引上天七星之力,即使不能将那上古恶龟斩于阵前,料也能与其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第478章 冤魂 “原来天龙门的七星旗还有如此神威,那真是太好不过,我武林正道算是有救了。”彭霸天不由喜得拍手打掌。 “是啊,通玄掌门何不早说,害得我等白白担忧这许长时间。”众人瞬时都露出了笑脸。 无极道人道:“我天苍派的镇派之宝三清法铃贫道也带了来,三清法铃可借天地间浩然之气,斫杀百邪,自可助通玄道兄一臂之力。” 了尘也道:“老衲也带来了我法王寺的幽冥钟,此钟可引地府幽冥之力,自也能助通玄道兄一臂之力。” 有人站起来道:“天苍派的三清法铃,在之前与巫族的决斗之中神威大现,我等早有耳闻。法王寺的幽冥钟,我等却从不曾见过其真实面目,如今真是幸甚,竟能同时一睹三派镇派之宝一同大显神威。” 他虽是夸耀,然无极道人的脸上却不经意闪过一丝难堪之色。想起那次与巫族的决斗,他虽然拼尽全力,三清法铃却终究未能敌过巫族的雷鸣杖。最后若不是安羽凡及时挺身而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是啊,是啊,能同时一睹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三派镇派之宝大显神威,当真是难得一遇的大好机会。”又有人高兴的站起来道。 “有这三样至宝,又有通玄掌门、了尘大师、无极掌门三位武林泰斗同心合胆,想来击杀那只上古恶龟应该不在话下。” “上次我们若不是吃了骤不及防的亏,三派早将这种三种宝物摆于阵前,只怕也无须那安羽凡施以援手了。” “上次是事发突然,我等应对仓促,又有些掉以轻心,吃亏在所难免。这次不同,有了上次前车之鉴,我等自可于天龙山下提前摆好阵法,随时迎候那秋长风的到来。” 这一会儿,原本愁眉苦脸的一众门派掌门全都喜笑颜开起来,气氛也变得轻松愉悦许多。 然而坐在上首的通玄、了尘、无极、通无、通隐、通灵等人脸上却依旧道貌凛然,丝毫未见喜色。 尤其是通无和通隐、通灵三人,更是望着他们的师兄通玄,紧皱起眉头。 “师兄,”通灵忍不住首先开口,“以血祭旗,虽能使七星旗威力大增,但这也必定会对师兄的身体造成极大损伤,甚至——甚至——”到这里,她有些不敢说出口,憋了一会儿,最后才又问,“您可想清楚了?” “是啊,师兄,”通无也担忧道,“以血祭旗,非同小可,师兄身为我天龙门一门之尊,怎可如此冒险。” 通玄却大义凛然道:“天下武林危亡之际,我身为天龙门掌门,又荣为武林盟主,自义不容辞为天下苍生而肝脑涂地。” “可是,师兄——” 通隐也想说话,却被通玄抬手制止,“行了,你们都不要说了。上一次恶龟降世,天下生灵死伤无数,本尊甚感痛心和歉疚。这一次,本尊就是拚着殒身碎首,也断不叫秋长风和那上古恶龟再祸害苍生。” 只有无极道人和了尘大师最为明白通玄的心情,因为他们也抱着同样的必死之心。 无极道:“通玄道兄所言甚是,为了武林安危,为了天下苍生,就是把我们这三具老骨头全折出去,我们自也义不容辞。” 了尘道:“是啊,我等俱已到风烛残年,如果能够拯救天下武林于危难之中,就是我三人同归于寂,也是功德圆满,死得其所。” 这一下天龙门整个忠义大堂之中瞬时又升起一股凝重的气息,各人脸上也都停住了笑容,转而俱有些惶惑的彼此对视着。 大家这才意识到,虽然通玄和了尘、无极三人都展现出了视死如归的决心,但他们也并没有一定能战胜那上古恶龟的把握。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大家高兴的也都太早了些。 然而,在座的都是大大小小的一派之主,谁也不是孬种。 彭霸天站起来,大义凛然道:“为了武林正道和天下苍生,既然通玄掌门和了尘大师、无极掌门都领头慷慨捐生,我等自然也义无所辞,惟杀身成仁以驱魔荡寇,誓不让魔族野心得逞。” “彭掌门所言极是!”通玄蓦地站了起来,声音高亢,众人都不由静下来望向他。 他的目光缓慢的扫过下面每一个人,将他的凛然正义和十足自信逐一传给他们,而后道:“能扶天下之危者,必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必享天下之乐。自古邪不胜正,那上古恶龟虽然厉害,但只要我天下武林团结一心,破釜沉舟与秋长风和那上古恶龟背水一战,相信定能打败魔族,扭转乾坤。” 他这一番鼓舞士气的话果然有用,下面众门派掌门也纷纷站起来,争相道:“对,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就一定能够打败那上古恶龟,打败魔族!” 然士气虽然十分重要,他们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通玄一面命人在天龙山下摆下法坛,迎战秋长风,一面还是遵从众人建议,派人前去寻找安羽凡和上官云珂。 至于派去寻找安羽凡的人选,大家商议之后,一致认为派去两位道法高强的人比较合适,如此假若安羽凡真被秋长风擒住而未被害死,那么由两个道法高强的人出手营救,希望总是更大一些。 另一边,秋长风已然杀到了法王寺,幸而了尘方丈早已率领全寺弟子来到了天龙山,只留给了他一座空寺。并且也早已布告福星城里的百姓,百姓们根据法王寺的指点,一部分跟随他们逃到天龙门以西,一部分则向南逃去,总之逃的越快越好,离法王寺和天龙门越远越好。 然而很多百姓行事不像他们这些修真修佛的人一样爽利,有的拖家带口,扶老携幼,有的留恋房舍,悋惜牲畜家禽,再加上腿脚也和他们相差很远,故而直待魔族杀到,还有一些人尚未出城,或者出城未远。 这样一来,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幼,无疑都成了魔族的刀下冤魂。 而连带催促并协助他们撤退的几个法王寺弟子,也同样身首异处,魂归极乐。 第479章 两军对垒 秋长风没能杀死法王寺多少人,心情越加暴怒,于是下令将法王寺宫殿庙宇损毁不少。 而后,他便骑着上古神龟带领魔族众人马不停蹄赶往天龙门。他料定法王寺的人早已逃到了天龙山,不只法王寺,全天下所有那些自谓武林正道的人很可能也都到了那里。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和全天下所有的武林正道决一死战,秋长风就兴奋非常。在他看来,失去了安羽凡的掣肘,他要解决天龙门和法王寺、天苍派简直易如反掌,只要解决了这三个门派,其他门派丝毫不在话下。 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天龙山下。 天龙山下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天龙门等众门派也早在天龙山下做好准备,严阵以待。 众人虽已不是初次见到上古神龟,但再次见面,他们依然惊惶不已。因为这一次上古神龟已比之上次更加高大威猛,也更加阴森可怖,一昂首一抬足都散发着比上次更加凌厉的狰猛之气。 就在不久之前,天上季夏的太阳还如炭火一般炙烤着众人的内心,整个大地就像一个蒸笼,尽管有一缕风,那也如大火燎起的热浪,摧残着他们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令众人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而这上古神龟一来到,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但它那黑中透红的硕大身躯就好比遮挡住太阳的一团乌云,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下面,瞬时使众人的心全凉了下来。身上的热汗也全都变成了冷汗,甚至有些人还冷得瑟瑟发抖。 就是站在方阵前面的崔建成、安子荣、苏霜月、韩平、宋恩华、本信等一众铮铮佼佼的弟子,也俱轮睛鼓眼,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秋长风坐在神龟背上,就像是一个从天上降临的神仙,俯首傲视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武林正道人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长风狂傲的笑着,眼睛里的不屑和蔑视,就如同眼前的众人就是一群蝼蚁一般。 “通玄老儿,无极老儿,了尘秃驴,我们又见面了!你们没有想到吧?老夫再次召唤出了这上古神龟,尔等若是识相,就命令众门人不要做无谓挣扎,乖乖放下兵器投降,老夫庶可保全尔等性命。否则一旦神龟发怒,定荡平天龙山,叫尔等尸骨无存。” 秋长风的声音就如一把利剑,在每一个人的耳边穿过,直令人耳根发凉。 “秋长风,你不要得意,本尊已找到了对付这上古恶龟的办法,你若识相,就速速退去,不然,今日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通玄正容亢色的站在众门派前面正中央布置好的法坛之上,此法坛呈黑白太极之状,上面又用红色印出北斗七星方位。 然尽管他声若洪钟,但若仔细听,仍能够分辨出这声音所呈现的外强中干之象。 “找到办法?笑话!”秋长风十分不屑,“你们能找出什么办法?实话告诉你们,上官隐那时达海兄弟并未全心用意,老夫这个上古神龟比起上官隐那时已不可同日而语,这世上除了安羽凡,再没有人能威胁到老夫。不——”他的神情忽然越加骄傲,“也许就是安羽凡在此,任凭他和你们联手,也同样不是老夫这上古神龟的敌手。更何况——”他嘴角蓦又抽动了一下,“更何况安羽凡如今早已归顺了老夫。” 安羽凡归顺了魔族?武林正道人群之中瞬时发出一阵恐慌,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但秋长风身后并没有安羽凡的人影,所以大家俱疑窦丛生,不知他的话究竟是真,还是故意来愚弄他们。 这时,彭霸天突然向前一步,指着秋长风厉声道:“秋长风,我相信安公子不是会和你们魔族同流合污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使用奸计将安公子害死了?” “对,安公子若真归附你魔族,他却为何没有跟随你一同前来?”其他人也提出疑问。 “这有何奇怪?他虽归附老夫,却念在旧情,不愿和你们兵戎相见,故而才未跟随老夫前来。” 秋长风说的轻描淡写,但这个理由听起来却十分充足,这一下众人不免有些相信了,于是便有人骂了起来。 “安羽凡本来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我们早就不应该再相信他。说什么日月珠是被人盗去,我看这分明就是他故意送给秋长风的。”这愤愤不平的声音是从安子荣口中发出。 “秋长风会不会在说谎?”宋恩华却提出了质疑,“前几日我还见到过安羽凡,他还帮了我们。” “不要被外象所迷惑,也许是他故意演给你们看的呢?”安子荣驳斥道。 “是演的吗?”宋恩华也有些狐疑不定了,然后又自言自语道,“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演戏。” 韩平和本信看了看安子荣,都未开口。而苏霜月却向着安子荣道:“子荣师兄说的一点没错,那安羽凡早就变得和那魔族小妖女一样奸狡诡谲了。” 然秋长风并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他看到通玄面前插在法坛上的那面正被风微微吹动的七星旗,便抬头指着不屑道: “通玄老儿,你所说的办法难道就是这面七星旗么?据老夫所知,上次你就是用这面七星旗来对付的这上古神龟,结果怎样?若不是安羽凡及时出手,恐怕你早已和这面旗子一起碎首糜躯了。如今你又拿出这面破旗子,岂非徒劳无力,贻笑大方。” 通玄冷哼一声,略有羞恼道:“上次本尊疏忽大意,未能及时准备,乃至七星旗未发挥出最大威力。这次就不一样了,就算这上古恶龟比之上次更强,也未必就能抵得过我这面旗子。” 这时,站在通玄左侧的了尘拍了一下法王寺的那口幽冥钟,那幽冥钟瞬时发出轰的一声,他抬首望着秋长风道: “秋施主,老衲也带来了我法王寺的幽冥钟。上次上官隐假冒秋施主之时,我等猝不及防,此钟未得以派上用场。今日老衲愿以此钟和通玄道兄一起来重新领教一下这上古恶龟的威力。” 站在通玄右侧的无极道人也从腰胯间取出天苍派那只三清法铃,而后捏起法诀,催动真元,那法铃蓦地变大数倍。他举着向秋长风道: “秋教主,贫道也带来了我天苍派先天至宝三清法铃,上次因我等掉以轻心,仓促应战,这才逊于那恶龟一筹。今日不只有天龙门之七星旗,还有法王寺幽冥钟和我天苍派三清法铃,三件先天至宝皆具有擎天撼地之力,如今合于一处,对付你这上古恶龟自然也不在话下。” 第480章 宝震天地 秋长风冷笑一声,他目光逐一扫过这三件宝物,而后依旧不屑道:“七星旗,幽冥钟,三清法铃,这三样宝物老夫自然知道,可是它们比之我九天神教玄龟盾如何?” 说着他一指座下龟背上的那层黑色铠甲,接着道,“我九天神教玄龟盾亦是先天至宝,其威力丝毫不在尔三种宝物之下,如今玄龟盾与日月珠一起,都已融入这上古神龟身躯之中,还有青龙剑、飞云剑、赤霞剑、金刚降魔杵,单是这几种神兵已然抵得过尔等这三种宝物,更何况上古神龟的力量又远远超过这些神兵的力量。尔等以此三种宝物便妄想击败我这上古神龟,真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众人听到通玄和了尘、无极的话,心中本来升起了一些信心,但秋长风的话此时却如一桶冷水,倏忽又将他们心中燃起的希望给完全浇灭。 希望没有,但后退又是不可能的,他们只好以正义的信念来燃烧起各自心底愤慨的火焰,并用愤慨驱走胆怯。当愤慨的火焰烧热了全身的血液,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重又变得气壮胆粗,英勇无畏。 “秋长风,废话少说,自古邪不胜正,你想吞并整个天下武林的野心断然是不会得逞的。” 通玄说罢,双手捏指成诀,真元一运,他面前那面七星旗上的七颗黄星瞬间泛起炽盛的黄色光芒。 紧接着,他右手指甲在左手一划,然后又用力一逼,但见左手食、中、无名三指蓦地喷出三道血线。他的血逐一射在七星旗的那七颗黄星之上。黄星见血,那炽盛的黄芒瞬时泛起红光,并很快完全变成红色。 而后,通玄移动双脚,步罡踏斗,引七星之光至法坛上的七颗红星之中。瞬时,法坛上的七颗红星猛烈的闪烁几下,也倏地射出七道光芒,直直冲向天际。 这七道红芒就像七道血柱,在天空中十分耀眼。七道血柱贪婪的吸吮着上天的灵气,不久,天空便变得灰蒙蒙起来,太阳也被遮在了云层里。 忽然,北斗七星在灰蒙蒙的天空上涌将出来,一开始若隐若现,再后来一闪一闪,不久,随着通玄再次将自身的血射在那七星旗的七星黄星之上,天上七颗北斗之星的光芒也越来越强,最后几乎灿若红日,是那种灿烂的如火一般的红日。 正魔双方众人无不惊奇万分,惟有秋长风望着这奇妙无穷的变化淡淡一笑,不屑道:“雕虫小技,何足为奇,老夫倒看尔等究竟有何能耐!” 他话音刚落,天上北斗七星顿时闪烁几下,而后蓦地又射出七道红芒,直冲向秋长风和那只上古神龟。 因为通玄知道单用普通之法断然无法对抗那上古恶龟,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毫无迟疑的使出了终极法诀,希望在秋长风掉以轻心之际,对那上古恶龟一击功成。 但如果这雷霆一击杀不死那上古恶龟,或者不能对其造成重大伤害,那么他将再也没有办法。 所以,这一击,他赌上了自己,哪怕就此身亡命殒,魂飞魄散,他也在所不惜。 秋长风见状,嘴角掠过一丝轻笑,只见他不慌不忙捏起法诀,身体一挪,他座下神龟背上的那块黑色铠甲蓦地升起,并放大数倍,顿时将他和整个神龟都罩在下面。 咚——咚——咚——咚—— 北斗七星七道红芒接连击在那面铠甲之上,巨大的响声穿云裂石,震得人心旌摇曳,头脑昏蒙,有些人身体更是摇摇欲坠。 那上古神龟的铠甲在七道星光泰山压顶一般的凌厉攻势下,虽一再下降险些压到神龟的头,但其坚硬程度也超过了通玄的想象,竟只被迸飞一些碎片,而并未被击穿。 这时,了尘和无极也同时行动起来,两人虽震撼于七星旗引来的九曜神光,却更惊于那上古恶龟坚不可摧的熊罴之力。 于是他们同时捏起法诀,运起真元,但见了尘禅袖一挥,他身前那鼎幽冥钟突然横起,钟口对准了秋长风和上古神龟。 接着,他双手合十,又低头念起咒语,不多时,幽冥钟前的地面上忽然裂开一条一尺宽的缝隙,长则有一丈。了尘双掌蓦地向那幽冥钟一推,那幽冥钟倏地飞身而起,在一人高的空中快速的旋转起来。而后随着了尘双掌又在地上那条裂缝中一推,那幽冥钟又蓦地落下,一面坠于缝隙之中。 而后,了尘摘下脖中那串佛珠,猛地扬起,那串佛珠蓦地发出强烈的紫色光芒。这时,他再次念起咒语,并双掌来回变幻,忽然又猛地一推,那串佛珠闪烁着紫色光芒蓦地坠入地下那条裂缝之中,瞬时消失不见。 俄而,那地缝之中忽然闪烁起淡淡的绿色光芒,看上去就像是从地府里冒出来的幽冥鬼火,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随着绿色光芒愈来愈盛,那幽冥钟也整个都被染绿了。这时,了尘踏近一步,一掌忽然击在幽冥钟上,但听砰的一声巨声,从幽冥钟中蓦地发出一道绿芒,直击向那上古神龟。 而另一侧,在无极道人的催持下,那只三清法铃也变得如幽冥钟一样大小。他一手擎着,一手掌指来回变幻,那三清法铃便也在空中高速旋转起来,并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 忽然,那三清法铃中发出一道强烈的白芒,直射入天上。随着无极不断催持,那白芒竟慢慢扩散,将灰蒙蒙的天空照得有些明亮了些。俄顷,天空中所有的白芒竟又慢慢聚拢,倒流回那三清法铃之中。这时,那三清法铃就好像是一张贪婪的大嘴,疯狂的吸食着天地间的一切灵气。 不一会儿,待其吸食满足,无极道人忽一运力,那三清法铃蓦地在空中转个圈,铃口对准了那上古神龟。随着无极道人再一催动,三清法铃叮当当一阵雷响,这响声就好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在铜墙铁壁的囚室里昏头乱撞一样。 就在这焦躁的叮当声中,一道白芒突然从三清法铃中射出,几乎和幽冥钟射出的绿芒同时击向那上古神龟。 第481章 杀声震天 面对七星旗、幽冥钟、三清法铃的同时攻击,秋长风依旧不慌不忙。 他看到幽冥钟发出的绿芒和三清法铃发出的白芒同时攻来,左手法诀一指,那上古神龟蓦地嘶鸣一声,而后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吐出一道浓烈的黑色烟雾,迎向迅疾而来的那两道绿芒和白芒。 那黑色烟雾虽然轻柔似水,但绿芒和白芒击在浓雾之中,却有如钢铁击打在厚厚的棉花上一样,竟是一丁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此时,了尘和无极都与通玄的想法一样,就是先下手为强,所以他们出手也同样毫无保留。 但那上古恶龟只是被逼退了两步,并未伤到分毫。而且,在接住幽冥种和三清法铃一击之后,它顿时变得越发暴躁,高昂起头,两前爪不停的拍打着前面的土地。 尽管首回合的较量看起来势均力敌,但通玄和了尘、无极三人心中却同时蒙上了一层阴影。合他们三人之力,并借天地灵气,却依旧未能伤到那上古恶龟,这怎不让他们心中骇然。 而反观秋长风,他操纵着上古神龟接住了七星旗、幽冥钟和三清法铃三种先天至宝摧山坼地的一击,虽然看起来稍处下风,实刚他已由此探清了通玄和了尘、无极的底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次傲睨的大笑起来。 “通玄!了尘!无极!”他傲然睥睨的喝道,“你们三人联手也不过如此,而老夫还未完全发力,接下来就让你们瞧瞧老夫的厉害。” 说罢,秋长风双手一抬,双掌来回屈伸变幻,那只上古神龟头顶的两只眼睛——日珠和月珠,蓦然炽烈的闪烁起来。紧接着,上古神龟雷嗔电怒般的昂头嘶鸣一声,而后抬起前足狠狠砸于地上,周围一时地动山摇,砂石飞扬。 而后它又蓦地吐出一道黑色浓烟,并大踏步向通玄和了尘、无极三人冲去。 了尘和无极急忙向两侧闪开数步,和通玄呈扇形站位,各自再次祭起手中法宝,也再次攻向那上古神龟。 红芒、绿芒、白芒与黑烟交织在一起,一时看去,那浓烈的黑烟好像要将整个世界都要吞没,一进看去,那红绿白的光芒就好像七彩云霞,将要把这世界的黑暗驱散。 他们杀得难分难解,数回合下来,谁也没有明显占据上风。 正魔双方的人马俱悬心吊胆的伸长了脖子望着这场亘古未见的精彩搏斗,虽然他们之中很多人已然经历过上一次的正魔大战,但这次大战的激烈和精彩程度却与上次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既, “铲除魔族——杀呀——” 混乱中不知谁突然激昂慷慨的大喝一声,武林正道众人原本都紧绷着神经,听到这一声令下,瞬时将目光都转向了对面的魔族众人,并纷纷拔刀抽剑。 “杀呀——”安子荣激越昂扬的奋袖一挥,举起长剑一马当先向着魔族众人奔去。 “消灭天龙门、法王寺、天苍派——九天神教一统天下——杀呀——” 魔族中也有人愤然大喝一声。 “杀呀——”一个粉红的身影也杀气腾腾的向着安子荣奔来。 “杀呀——” “杀呀——” 双方人马呼喊着竞相向着对方奔去,一时烟尘俱起,震天骇地。 两方人马的喊杀声很快交织在一起,随之各种兵器的碰撞声便淹没了整个天龙山脉,紧接着惨叫声也一片片传来…… 而就在天龙山下战尘郁郁、遮笼四野之际,在九天神教总坛,却是出奇的安静。 这次行动,九天神教几乎倾巢而出,就是在总坛里面,也只留下了红衣堂下属一个分舵以及其他老弱病残共百十多人。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依旧困在那座石室中的地洞里,里而空间虽然狭小,但因为有彼此的陪伴,他们也浑未觉得枯燥。 喜有一枝安静境,闲看九曲泛流觞。 这地洞中虽然看不到流觞曲水,但他二人形影相依,目交心通,这逼仄的盈尺之地,倒也胜过外面那万千如画山水。 那洞口笼罩着的幽冥血子,有时会令他们觉得并不是邪恶肮脏的魔云,而分明就是旭日流照的朝霞。 屈指算来已过了七日了,这几天,秋莹儿也不来聒噪了,石室外也安静了许多,安羽凡凭借着灵敏的听觉,判断出秋长风应该已经称心如愿。 他知道武林又将面临一场浩劫,他甚至已经看到了那尸横遍野的惨状,闻到了那血雨腥风的味道,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和他脱离了关系。 母亲不在了,没有人再要求他做一个持正不阿、行侠仗义的人,既然他被困在这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无能为力,那他不妨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不可多得的缱绻时光。也许待秋长风功成身返之日,便是他和上官云珂的死期。他虽然说过会放过他们的话,但一个素有豺狼野心的大魔头,又怎会放过对他有着潜在威胁的人,更何况他和上官云珂对他的威胁是真真切切的。 “也不知现在外面怎么样了?”上官云珂忽然发出一声担忧,她和安羽凡肩并肩坐着,身子轻轻依偎在他身上。 安羽凡抬头望了一眼洞口那如穹顶一般的幽冥血海,安慰她道:“无论怎样,我们都有心无力。既然上天想将我们埋葬在这个地方,我们也只好接受上天的旨意。” 上官云珂有些遑惑的看向他,不解道:“你怎么突然变得消极了?这倒不像我一直深爱着的那个羽凡了。” 安羽凡一怔,而后微微一笑,惭愧道:“怎么,不是这世道变了么?难道是我变了?” 上官云珂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却十分平静的道:“我知道如今世道浇漓,人心不古,可我们生下来就是为维护人间正道的,如果连我们这些修真之人都心灰意懒,那么普天之下的老百姓又当如何应对?” 安羽凡虽知道上官云珂素来忠果正直,忧以天下,但此时仍不免对她有些惊佩。就是在这样的绝境之中,她仍然意志坚定,初心不负,这是多么高贵的品质。就像那傲雪的红梅一样,无惧日暮风寒,无惧雪压霜欺。而反观他自己,却有些像蒹葭倚玉,庶不免自惭形秽起来。 他愣怔片刻,忽然笑着说道:“你越来越像我娘了!” 第482章 洞中幽情 听到安羽凡将她比作他的母亲,上官云珂瞬时涨红了脸,羞恼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些天不能梳妆打扮,变老了么?你若敢嫌弃我,我就——我就——”可是就怎么样,她始终没有说出来。 女人的心思果然敏感,安羽凡赶紧搂住她道:“我是说你的性子倒有些像我娘,哪里就是变老了。再说你若变老,我自然也会变老,依然是只有你嫌弃我,我哪里却敢嫌弃你。” “那么究竟是不敢?还是根本不会?”上官云珂也耍起了小调皮。 安羽凡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而后又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凝望着她深情道:“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上官云珂身体微倾,将头轻轻偎在他的胸前,也深情的缓缓道:“海水深复深,难以量相思。只有恋君心,海枯终不移。”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心灵来了一次真诚的碰撞。 过了一会儿,上官云珂才抬起头,道:“我知道,是因为伯母的死,你才会对这世道心灰意冷。可是,如果这样,我们就弃甲投戈,独善吾身,那么我们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又如何对得起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 想起母亲,安羽凡再次心痛如绞。父亲的死,秋莹儿的外祖母虽是罪魁祸首,但与天龙门也多少也有些干系,如今母亲更是死在了天龙门的剑下,这让他内心充满了矛盾和迷惘。 这世间,究竟谁正谁邪?谁对谁错? 他越想越不明白,人人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所谓的正邪对错、是非曲直不过都是刀光剑影中彼此的叫骂声罢了。 被上官云珂看透了内心,安羽凡不由长叹一声,他抽回搂着她的手,但又不知该放在哪里,伸来缩去最后只好放在自己膝上。 “你说的没错!”他望着光秃秃的石壁,目光中露出一丝忧郁,“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也许我们被困在这里也不错,外面的打打杀杀,不管最后是九天神教胜利也罢,天龙门、法王寺胜利也罢,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老天不让我们牵涉其中,我们正好两不相帮,自然也省去了左右为难的麻烦。” 上官云珂本以为他这几日安坐待毙是无奈的表现,却不虞他竟是这样的想法,她思忖片刻,忽然拉起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安慰鼓励他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就像我当初刚知道我爹假冒秋长风时一样,那时我感觉天都塌了下来,心中燃烧着的正义和希望的火焰瞬时全被浇灭,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连上天也不再值得崇敬和信任,我不知道人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握着安羽凡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看得出来有些激动。 “你知道吗?”她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那时,我感觉天地之间一片黑暗,这个世界就像一个万丈深的罪恶的深渊,令我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一开始,我怕父亲寻死,便极力克制着内心的这种恐惧和痛苦。后来,父亲失踪了,又是因为有你的陪伴,我才得以顺利度过了那段日子。再后来,还是因为你的陪伴和开导,我才慢慢的想通了。这世间不只有九天神教,不只有蓬莱阁,不只有天龙门,这世间还有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就像伯父和伯母一般的普通百姓。我们立身行道,匡扶正义,不是为了正道或者邪道,也不是为我们个人,而是为了普天之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是为他们能有一个安居乐业、乐享天伦的机会。” 上官云珂低沉而又不失慷慨的娓娓道来这么多,直听得安羽凡惭愧无地,并豁然大悟,同时,他对上官云珂也不由更加钦敬之忱。 “云珂,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见解,我——我真是惭愧。” 上官云珂却未责怪他,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羞涩,“我不过是刍荛之见,你何须惭愧。” 说罢她抬头望了一眼那洞口袅绕不绝的幽冥血子,又轻轻叹一口气,“不过我们空有荡魔驱邪之心,如今被困在这里,却也无可奈何。” “天地有知,大道无形。这也许都是天意。”安羽凡只好拿这句话来宽慰她。 上官云珂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头顶上的那片幽冥血子发呆。 “如果我们就这样死在这里,你害怕吗?后悔吗?”安羽凡突然又问她。 上官云珂低下头,望向他的目光重又充满了脉脉深情,“我这一生只担心三个人,第一个是你,第二个是我爹,第三个是骆师兄。如今骆师兄虽被关在天龙门,安全却是无虞。至于我爹,如果他还活着,只要一直不现身,也就没有人能杀得了他。但无论是师兄还是爹,他们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对你的担心也是最大的。你如今的道法修为虽然冠绝天下,但一直为日月珠所牵扰。而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对日月珠虎视眈眈,就像秋长风一样,你能夺回来,他们就又会想法设法抢回去。抢来抢去,又岂知哪天你不会再遭人暗算?所以,我最为担心、牵挂的却是你。” 说着她莞尔一笑,接着道,“但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也许出去无望,但好在彼此相伴,所以我又有什么可害怕和后悔的呢?如果我一个人在外面,见不到爹和师兄,也见不到你,一个人孤苦伶仃,那才叫可怕和后悔呢?” 然她说的越是深情,安羽凡便越是愧疚。他自己死也就死了,可偏偏还要拉上他心爱的人。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气愤难平,他抬头望向洞口那如红云一般的幽冥血子,心中不由萌发了想让上官云珂活下去的强烈念头。 望着那片幽冥血子,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看向上官云珂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出去呢?” 第483章 独生与同死 上官云珂一怔,随后惊讶道:“你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安羽凡微微一笑,“不是我们,是你一个人。” 上官云珂不由困惑了,“什么意思?你不出去吗?” 安羽凡依然微笑着:“我们只能有一人出去?” 上官云珂激动的心立刻凉了半截,“为什么?难道我们两人不能同时出去?” 安羽凡再次抬起头望向了头顶那层殷红的幽冥血子,此时,他感觉头顶上笼罩着的就好像一张邪恶妖兽的血盆大口,满口内吃掉的上一个人的鲜血仍垂悬欲滴,但没有人是它的对手。 上官云珂一直盯着他,他望了片刻,才又低下头来,看向她的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 “这幽冥之血乃是盘古开天辟地后体内流出的污秽之血所化,有吞噬万物之力,尤喜血肉生灵。所有肉骨之体,一旦被哪怕一颗幽冥血子侵袭,其便能极速繁殖,很短时间之内便可将一个人完全吞噬。如果没有特定的法宝以及控制之法,任何生灵都不能靠近这幽冥血子半步,而秋长风在上面又以阵法驭之,我们更无可能击破这层屏障。” “那你为何说有办法出去?”上官云珂不解的问。 安羽凡接着道:“正如我刚才所说,这幽冥血子极度贪嗜血肉,我们虽然不能击破它,但我可以——”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或许是怕惊着上官云珂,又或者怕他不同意,才没有贸然说出来。 但上官云珂一向冰雪聪明,通过他的眼神,立刻便明白了。 “你是不是想说,你可以用你自己的身体入这幽冥血海之中,将这些邪恶的血子全都吸引到你的身上,从而为我打开一个逃脱的缺口?” 安羽凡不虞她一点就通,更不虞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愣怔一下,承认道:“这也许是唯一能救你出去的办法,你应该知道,我不想你——” 他未说完,上官云珂便伸手一下捂住了他的嘴,严肃而又坚定的道:“如果我们两人注定只有一个能活,我宁愿这个人是你。”说罢,她倏地站了起来。 安羽凡惊得也倏地站起来,一把拉住她道:“不行!我绝不要你死!” 上官云珂凝视着他,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冷漠,“你不要我死,可是我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再让我失去你,那么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与其让我每天在痛苦煎熬中度过,还不如死了的好。” “不行!”安羽凡决然道,“普天之下的人,谁不想要活着?谁又不是为了活着?如果死了比活着好,那么世人又何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何须兵刃相接、浴血搏杀?” “那是因为他们各有贪念,而我的念就是你。如果你活着,那我也就陪你活着,如果你死了,那我也就陪你死去。总之,我不想离开你,更不要失去你。”上官云珂说着眼中不由闪起点点泪花。 安羽凡何能见得她这般凄哀,便一把将她拥入怀里,道歉道:“都是我无用,不能保护你。” 上官云珂生气的粉拳在他胸前狠狠捶一下,埋怨道:“你难道不知,有你的地方,苦也是甜,没有你的地方,甜也是苦。你又岂忍抛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世上?” 安羽凡不知说什么好,“可是,我们总不能都死在这里,总要有一个人活下去。” “那我也希望这个人是你,”上官云珂抬起头看向他的眼,“你比我的道法高强,你活着,还能抵御秋长风,还能为武林正道做很多事。而我如果能为你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两人谁都不能说服对方,也便不再争辩。上官云珂又将头埋进安羽凡怀中,两人就这样拥抱着,地洞内陷入了一片很长的安静之中。 他们都想让对方活,都想为对方而死,但又找不到一个能令两人同时出去的办法,所以只剩下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外忽然传来咚的两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安羽凡警觉地竖起耳朵,上官云珂也连忙从他怀中离开,两人都再次注视向洞口之上。 紧接着,石室外又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不是一个石室?里面是不是关着什么人?” “是安羽凡吗?里面是不是关着安羽凡?” “小的——小的不知。” “机关在哪里,快将门打开看看!” “小的——小的只是奉命把守,并——并不知这石门如何打开。” “你难道也想像他们三个一样么?” “小的——小的真的——真的不知。” “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些魔族妖孽十分顽固,不要再和他废话,他不说,我们自己找。” 因处在深深的洞穴,又隔着宽阔的石室和厚厚的石墙石门,所以这些声音在安羽凡听来十分微弱。但好在他修为高深,耳朵也极为灵敏,仍然从微弱而断续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些端倪,而反观上官云珂,却是一脸迷忽。 安羽凡猜测定是有人来营救他们,于是急忙运功传出声去。他道法奇绝,声音穿墙透壁,外面的人听到石室里面传来动静,立马激动起来。 “里面有声音,这里果然别有洞天。” “听起来是安公子的声音,安公子还没死,那真是太好了。” “妖孽,你已见识过本尊的手段,快快打开这石门,本尊庶可饶你不死。” “快快打开石门,不然让你死的比他们还要难看!” “两位神尊饶命,小的——小的确实不知,只有我们舵主才、才知道。” “你们舵主何在?”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教主走后,只留我们一舵在此看守,舵主只每日早中晚各来此巡视一次,此后便不见踪影。不过今日奇怪的很,一柱香前舵旗主就该再来巡视,然而到现在仍没有到来。” 那两人相视一眼,目光中俱有些遗憾。 他们正是天龙门通隐道人和太华派掌门彭霸天。他们来到九天神教总坛已有两个时辰,这里绝大部分人马已被秋长风带走,只留下红衣堂下一个分舵的百十号人,以及一些老弱病残看守家门。这些人自然对通隐和彭霸天构不成任何威胁,同时,他们也自然成了通隐和彭霸天泄愤的对象,于是在这两个时辰他们东翻西找的时间里,他们遇人杀人,遇鬼杀鬼,几乎将留下来的人全都斩杀干净。而这人口中的那个舵主,很可能就是刚才他们撞到的那个稍有些道法的中年男子。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留你何用!”彭霸天怒喝一声。 “神尊饶命!小的虽然不知,可是舵主来巡查时,小的却曾偷眼瞧见过舵主打开石门时按下机关的大概位置。” “如此说你这厮还是知道,却偏要这么多废话,看来你是找死。” “神尊饶命,只怪小的吓糊涂了,小的这就去试,这就去试。” 第484章 救人不易 未久,听得轰隆一声,石室门果然打开了,紧接着便又是一声惨叫和一声怒骂。 待石门一打开,通隐道人和彭霸天两人小心翼翼的跨进石室之内。 “安公子——”彭霸天向着里面小心喊一声。 安羽凡也听出了是彭霸天的声音,急忙打招呼,并嘱咐他们小心那片幽冥血子。 通隐和彭霸天虽然一进来就注意到了那团血红的如烟雾一般的东西,但由于室内室外光线强度的差异,他们并未第一眼认出其是何物。而经安羽凡提醒,他们小心走近观察,这才看清原来其真的就是幽冥血子。 “安公子,你没有死,这真的是太好了。我料想你定不会归降那秋长风的,不过,你是如何被困在这里的?我们又该如何救你出去?”彭霸天望着那片幽冥血子摩拳擦掌,既有些激动,又有些惊怵和无奈。 毕竟不久之前攻打九天神教时的情景尚历历在目,武林正道一路高歌猛进,直到遇到秋长风摆下的血河大阵,却再难前进半步。那次一役,武林正道很多弟子都折损在那血河大阵之中,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幽冥血子,便被其邪恶的魔力深深震撼。上百名武林正道的弟子,一接触到这血红的邪魔,很快便被吞噬得只剩下一堆白骨。那触目惊心的惨状,如今再次想来,直令他这个叱咤风云的江湖豪杰仍不免心存余悸、谈虎色变。 安羽凡回道:“此事说来话长,只不知两位如何来到这里?” 彭霸天气愤道:“秋长风狼子野心,又欲效那上官隐老儿之举,想以上古恶龟之力来吞并整个天下武林,故而我和通隐道兄受众武林同道推举,一起来找你来了。” 这时,通隐插话道:“以我们来时路上所见,那秋长风应该已经再次召唤出那上古恶龟,此时大概正攻城徇地,快要到天龙门了。” “对对对!”彭霸天急道,“现在整个九天神教总坛之内都不见几个人影,魔族倾巢而出,看起来秋长风的胃口比那上官老狗更大。” 上一句还称上官隐为“上官老儿”,这一句则直接称其为“上官老狗”了,身在洞底的上官云珂听到眉头一皱,心火顿起,立即愤怒回道:“彭掌门,请你说话对家父尊重些,不然,别怪小女子出去后对你不客气。” 通隐和彭霸天这才知道这石洞之内并不只困着安羽凡,还有上官云珂。原本他们应该能想到,然而由于一时太过激动,又加血河阵阻隔,他们转一圈也只能斜着看到半个石洞墙壁,故而说起话来才这般口无遮拦。 彭霸天不禁有些尴尬,假若是和上官云珂单独碰面,可以说他对她毫不在意,甚至还会慷慨还击。然而此时有安羽凡在,又加有求于人,他自然要低下头来。 于是他嘿嘿一笑,抱歉道:“彭某不知上官姑娘也在此,言辞失礼,还请上官姑娘不要见怪。” 通隐也道:“原来上官姑娘也在此,那太好不过。如今两位都安然无恙,本道深感欣慰。” “对对对!看来两位都安然无恙,我彭霸天也非常高兴。你们稍等片刻,我和通隐道兄这就想办法救你们出来。” 然而他和通隐两人沿着那四只南公鼎组成的血河小阵来回转了几圈,却丝毫不知从何处下手。 彭霸天心急道:“秋长风那老贼真是可恨,竟然用这种狠毒的方法困住安公子。这幽冥血子看似如烟似雾一般绵软,实则邪恶之极,上次我们攻打九天神教,便在这东西上面吃了大亏。” 通隐道:“这幽冥血子确实邪恶无比,我们要倍加小心,千万不能沾染到我们身上一星半点。” “这是自然!”彭霸天翼翼小心的望着那团幽冥血子,“可是,我们总要想出办法,若不然,每耽搁一刻,便会有许多武林同道丧命在秋长风和那上古恶龟爪下。” 通隐又岂有不知,他望着那四只南公鼎,忽然道:“依老夫之见,我们应该从这四只鼎上着手,只要将这几只铜鼎移开,此阵自破。” 说罢,他让彭霸天远远退开,自己也后退数步,然后微微屈膝,提功运气,双掌猛地击向其中一个南公鼎,想要将它击向远处角落。 然而那只南公鼎整个亦被幽冥血子笼罩着,通隐双掌击在鼎前幽冥血子之上,便有如击在一团棉花上一样,竟是丝毫不能着力。并且,那些幽冥血子受到他掌力摧迫,竟然如浪花一般蓦地反弹回来,若非他眼疾手快迅速闪躲,那些幽冥血子险些溅至他的身上。 这一惊非同小同,直将一旁的彭霸天吓出一身冷汗。 “看来此法并不行得通!”惊魂过后,彭霸天满是失望。 可是通隐并不死心,“我再来一试!”他又走至另一个南公鼎前。 因为没有别的办法,彭霸天也没有阻拦,只是叮嘱道:“通隐道兄要千万小心。” 安羽凡也在洞底嘱咐道:“两位前辈一定要小心,若无办法,切不可勉强,万不能因为我二人而被这幽冥血子伤及性命。” 通隐道:“你和上官姑娘只管在洞内耐心等待,一切看我二人应对。” 说罢,他更加小心的运真元于双掌,对着另一只鼎再次发出一击。 这一次,他的站位离鼎更远,而双掌所发之力却更大,但结果却并无二致。 通隐和彭霸天身上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时俱失望透顶。看来这血河阵虽小,其威力却同样不可小觑。 他们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再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彭霸天气得直骂了起来,几乎将秋长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通隐表面上虽然一如往日的平静,但内心也同样焦躁不安,他眉头紧锁,一声不吭的围着那团如的血乌云转来转去。 此刻,万千武林同道的性命都压在他和彭霸天的身上,他们若不能想办法尽早将安羽凡救出去,他们不但会辜负武林同道的期望,还会成为天下武林的罪人。 他们内心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如果有办法,他们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将安羽凡和上官云珂救出来。 然而他们始终想不出任何办法,他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内心的焦躁直令他们额头上渗出了一颗颗热汗。 “对了!”彭霸天突然想起什么,豁然开朗道:“上次我武林正道攻打魔族之时,便是百千弟子用血肉之躯破了那血河阵,如今我们同样能够使用此法。” 第485章 秘影再现 通玄神色一凛,当时惨烈的场面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又有如锥心刺骨。 可总算是找到了办法,他看看彭霸天,彭霸天道:“如今只有我们两人在这里,通隐道兄德高望重,自不能以身作试,那就牺牲老夫这条贱命吧。”说罢,他作势就要行动。 “彭掌门万万不可!”安羽凡在洞底听到急得连忙大喊,“为救在下两人而牺牲彭掌门性命,我等实在承受不起,还是再想其他办法吧。” 彭霸天道:“安公子无须过意不去,如今武林兴亡全寄安公子一身,而老夫这条命却微不足惜。如若能用老夫这条命救得安公子出来,斩杀那上古恶龟,拯救天下武林,那老夫便死得其所,甚至也是我太华派的无上荣誉。” “彭掌门万万使不得!”安羽凡再次大声阻止。 但天下武林危急存亡,如今就在彭霸天和通隐的身上,他又哪里肯得进去,于是奋身不顾,便要再次以身入阵。 “且慢!”通隐也急忙拦住他,而后他一指石室门外,道:“彭掌门莫急,既已想到此法,门外便有魔族妖孽尸首,我们自可一试,又何须着急拚上你我二人性命。” 彭霸天这才停下,望向门外道:“对,都是血肉,我们就用那魔族妖孽的尸体来试试。” 于是二人立马跑出去提来一具尸首,那人死去多时,身体早已瘫软,通隐便运起真元,凭空将那具尸首托于空中。 “彭掌门且靠后!”他嘱咐一句,而后以尸作剑一般,御动着他缓缓飞至那团幽冥血子之中。 那尸首穿着一件红色长袍,与那团殷红的幽冥血子交相辉映,待其一靠近那团幽冥血子,那些幽冥血子突然躁动起来。 通隐催动着那具尸体继续靠近,甫一接触,那团幽冥血子突然如汹涌的波涛一般,迅速笼罩满整个尸首。 通隐和彭霸天大喜,彭霸天拍手叫道:“好!看来此法甚是管用!” 而后他又庆幸道:“方才幸得通隐道兄及时提醒,不然我彭某这条身躯现在就变成这具尸体了。” 通隐继续催动着那具尸首,在整个洞口上方缓缓移动一周,但奇怪的是,尽管那具尸首上已吸满了幽冥血子,但洞口上方的幽冥血子却一点也不见减少。 还有一点,他操纵着那具尸首只能在幽冥血子外围来回移动,一旦想要突破进入血河阵内部,他便会突然感到真元失控,致使那具尸体险些掉落下去。 “小心!”彭霸天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急忙出手相助。 通隐道:“这血河阵古怪的很,你我合力,一起向里推动尸首试试。” 彭霸天一边向通隐靠近,一边又叮嘱道:“好!不过我们千万不能让尸体掉进洞去,不然下面的安公子和上官姑娘就危险了。” 然而两人合力,结果也同前一样,那具尸首依然只能在幽冥血子外围移动,丝毫对血河阵造不成任何破坏。 这时,彭霸天急道:“难道是因为幽冥血子太多,而这血肉不够?” 然通隐也不明白,于是彭霸天又道:“通玄道兄且独自坚持着,待我到外面再提一具尸首一起来试。” 说罢,他缓缓收力,而后快速跑到外面,再次提来一具尸首,催动着飘向那幽冥血子之中。 可是纵使两具尸首在幽冥血子四周来回挪动,那从南公鼎中发出的幽冥血子却好像生生不息,仍旧丝毫不见减少。 彭霸天气得又是大骂一声,“同样都是血肉,怎么上次可以,这次就不可以?” 通隐望着那四只南公鼎,道:“也许事情的关键在于这四只铜鼎,上次我们是以活人入阵将那些铜鼎倒盖,这次我们只是用尸首去被动吸引这些幽冥血子,而其根源并未被我们阻断。” 彭霸天道:“那我们就用这两具尸首去撞击铜鼎试试!” 说罢,他二人又分别催动着尸首各自去撞击一只南公鼎,可是稍一往幽冥血子内部移动的多些,那两具尸体便想要失去控制,吓得他二人又连忙撤回。 不久,两具尸体都慢慢变成了一架白骨,他们也未能打破这幽冥血子对洞口的封禁,不得已两人只好收手作罢。 “看来用死人不行!”通隐十分失望。 “那还是用我彭某的命!”彭霸天义愤填膺的道,“上次那些弟子能进入阵中翻倒铜鼎,老夫自然也可以。” “这——”通隐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相劝。 “彭前辈,你二人已尽力,不如就此作罢,切不可为我两个晚辈而牺牲前辈的性命。”安羽凡在洞底再次大喊道。 通隐也道:“彭掌门且莫急,我看我们再想想办法,若实在无计可施,你我再献躯不迟。” “还能有什么办法?”彭霸天气愤的跺一下脚。 通隐围着那四只南公鼎再次仔细审视起来,彭霸天则在一旁紧锁着眉头直愣愣的看着他。他又何尝不怜惜自己的身体,只不过武林存亡这时都系于他二人之肩,在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有牺牲小我而成就大我。 然而就在他们一筹莫展、心急如焚之际,石室外突然传来一个轻缓的脚步声。 通隐和彭霸天正枯脑焦心,直到那人走到了石室门外,他们才有所察觉,并迅速警戒起来。 那人也觉察到了室内动静,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走到石室门内,待他和通隐、彭霸天六目相对之时,每个人都惊了一跳。 “上官老儿,竟然是你!”彭霸天讶恨交集。 “怎么是你们!”上官隐也颇为惊讶。 上官云珂在洞底听到是父亲来了,立时惊喜万分,大喊道:“爹,是你吗?” 上官隐听到女儿的声音,当下也喜不自胜,急向前两步,四处张望道:“珂儿,你在哪里?” 彭霸天却一下挡在他身前,金刚怒目道:“上官老儿,你做出那样逆天无道的事,老夫还以为你早已悔罪自杀了呢。前些日,你的女儿、你的徒弟争相为你赎罪求死,而你自己却还忝颜偷生在这个世上,真是毫无廉耻!今天你既然现身,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为被你残害的那千千万万的武林同道报仇。” 第486章 败子回头 “彭掌门,求求你不要杀我爹,我可以替我爹去死,您就杀了我吗。”上官云珂在洞内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起来。 彭霸天回头一指,却更加愤怒的斥责起来,“上官隐,看看你的女儿,她小小年纪又是一介女流,犹知羞识廉、情深义厚,再看看你,枉身为一派宗师,竟如此人面兽心,贪生怕死,真是无耻之尤。” 上官隐面容有些愧色,道:“我今日前来只有寻找我的女儿,你们若想报仇那就请待我救出我女儿再说。” 然通隐道人却十分冷静,他对彭霸天道:“彭掌门切勿动气,上官隐虽然罪大恶极,但我两人今日并非为其而来。如今我武林正道再次面临着一次灭顶之灾,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想办法将安羽凡救出来,其他的事,都到日后再说。” 而后他又对上官隐道:“上官隐,你狼子兽心,为一己之私害死我通幽师兄,害死法王寺子念大师和谢罗宫谢掌门,还害死那么多武林同道,天下的人无不对你恨之入骨。今日我和彭掌门本应立即将你绳之以法,但天下存亡在即,我等暂且饶恕你这条小命。你若还有廉耻之心,此刻就应当前去阻挡秋长风,也好能赎你些许罪过。你若想阻止我二人相救安羽凡,那便是罪上加罪,我二人也定对你立斩不饶。” 对于通隐的话,上官隐似乎毫不在意,或许是他觉得即使他们有两人,也未必能轻易胜得过他。 他只淡淡的道:“我上官隐自知罪无可赦,此生早已在劫难逃。但今日我只为来救我的女儿,至于你们的事,我丝毫不会干预。待救出我的女儿后,正好有你们二人作个见证,我将会引决自裁,谢罪于天下。” 通隐不虞他会说出认罪悔过的话,于是手指着那个被幽冥血子覆盖的地洞,道:“你的女儿和安羽凡一起被秋长风困在这个地洞之中,你若有办法能将他们救出,庶几能减轻一些你造下的罪孽。” 上官隐闻言自己的女儿就被困在面前的地洞之中,急忙上前查看,彭霸天虽有些不情愿,但为了天下大局,也不得不让出道路。 但他仍忿忿不平道:“今日若不是天下武林已至生死存亡之际,老夫绝不会轻易饶你。” 稍微一顿他又道:“不过你若有能力将安公子和你女儿救出,那也算你良心未泯,庶可能减轻一点你身上的罪孽和由你带给蓬莱阁的耻辱。” 上官隐走到那小小的血河阵之前,通隐急忙提醒道:“小心,这可是秋长风布下的血河阵。” 但上官隐又何曾不知,上一次天龙门纠集天下武林群起而攻九天神教之时,便是他命令周奎和红衣等人布下的那血河大阵。 当时只有达海知道他的身份是假的,但达海一则受他毒药控制,二则他身为外人,就算告发上官隐,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很可能反倒遭了毒手。而就算成功,假若上官隐来个鱼死网破,他非但救不出秋长风,还会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反正他的目标是借助九天神教的力量来夺取对柔然族的控制,那么既然上官隐也答应了他,所以谁做这个九天神教的教主对他来说便无所重轻。于是他便昧心处处为上官隐掩护开脱,才使他没有受到丝毫猜疑。 而通隐话一出口也倏然想到上次攻打九天神教之事,于是心中蓦地升起一股锥心之痛。他看着上官隐的侧影,此刻若不是为了救出安羽凡,他真想一剑刺过去。 上官隐站在血河阵外面,伸手向洞里望去,只见下面一片昏暗,除了上段的那面光秃秃的石墙,什么也看不到。 “珂儿,你是在这洞里面吗?”他担忧的喊一声。 “爹,我和羽凡都在这洞下面。”上官云珂激动的回道。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上官隐又关心的问。 “爹爹放心,我和羽凡都好好的。” “好!那爹想办法救你们出来!” 彭霸天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然后又望通隐一眼,那眼神分明有些埋怨,似乎想说——我们两人半天都没想出办法,他能有什么辙?就该立刻将他拿下,为死去的武林同道报仇。 上官隐围着这小小的血河阵转了一圈,而后道:“破解这血河阵之法,我想你们也都知道,除了用活人献祭,别无他法。” 彭霸天愤怒的道:“拜你上次所赐,这老夫自然知道。秋长风为了一举消灭我武林正道,基本带走了全部人马,而剩下的老弱病残又被我们斩杀殆尽,如今除了我们几个,再想找来一个活人也难。” 通隐补充道:“在你到来之前,彭掌门正准备以身入阵。” 彭霸天冷哼一声,“老夫可不像某人那么贪生怕死!” 上官隐并不理会,他盯着一只南公鼎看了良久,忽然黯然道:“如果能够减轻我身上的罪过,挽回我蓬莱阁的声誉,那就让老夫来吧。” 通隐和彭霸天相视一眼,都未说话。不过因为上官隐的这句话,彭霸天目光中对他的敌视瞬时减轻了许多。 而洞底的上官云珂听到父亲的话,吓得几乎哭出来,大喊道:“爹,你不能,不能那样做!” 上官隐宽慰她道:“珂儿,你不用伤心,爹铸下滔天大错,本就罪当万死,如果能够保全你,并挽回我蓬莱阁的声誉,爹死不足惜。” “不!爹!”上官云珂两泪汪汪,“您若不在了,叫女儿独自在这世上可怎么活下去?” 上官隐微微一笑,望着石洞道:“你对安羽凡一往情深,他对你也同样情深意重,有他照顾你,爹在九泉之下也十分欣慰了。” “不!爹!您就算不顾惜女儿,可是还有蓬莱阁,阁中还有那么多弟子在等着您,他们怎么办?蓬莱阁又怎么办?” 上官隐却依旧十分平静,安慰道:“珂儿,你不要难过。爹若不死,我蓬莱阁将再无出头之日,只有爹死了,你和天豪才能带领我蓬莱阁重铸辉煌。” “不!爹!不!”上官云珂已泣不成声。 第487章 念念随灭 但尽管上官云珂苦苦哀求,上官隐却早已下定了决心。 安羽凡将上官云珂轻轻搂在怀里,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上官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上官云珂。 而通隐和彭霸天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上官隐,两人都没有劝阻的意思。在他们眼中,他早就该以死谢罪了,如今如果他能用自己的身躯换回安羽凡的性命,也算是败子回头,为天下武林正道出了最后一点力。 上官隐踏前一步,向着洞里最后嘱咐道:“安公子,云珂以后就拜托给你了,她六岁便失去母亲,是个非常可怜的孩子,请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要因为我造下的罪孽而对她轻视怠慢,也不要让旁人欺负了她。” 安羽凡不禁有些唏嘘,昂头道:“上官阁主请放心,我对云珂的心昭如日月,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 “好!”上官隐脸上再次露出一丝微笑,“那请安公子做好准备,老夫这就入阵,以自身血肉为安公子破开一条道路。但请安公子仔细看好,一见机会立刻带着云珂逃出来。” “爹!不能!爹!您不能!”上官云珂哭泣着便要飞身而上,却被安羽凡紧紧拉住。 “羽凡,我不能让我爹为我死去,就让我去破开这邪恶的血河阵吧。”她又苦苦哀求起安羽凡。 但安羽凡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劝道:“云珂,你不要这样,上官阁主已经做出了选择,我想这是他早已深思熟虑过的,对他来说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上官云珂仍然苦苦哀求,安羽凡却不再言语,只将她紧紧搂着,昂首望向头顶上那片已困了他们数日的殷红的穹顶,做好了随时上跃的准备。 在上面,上官隐缓缓吸一口气,而后转头望了通隐和彭霸天一眼,道:“我上官隐虽然罪该万死,但我蓬莱阁没有一个孬种,希望你们不要将我个人犯下的罪过株连到我蓬莱阁弟子身上,他们都是无辜的,也都是坦坦荡荡的。” 说罢,他也不管通隐和彭霸天是什么意见,转回头再次深吸一口气,而后一步跨入那血河阵中。 幽冥血子瞬时将他全身包裹,但上官隐并没有恐惧,也没有止步,他忍着巨痛,瞪着眼睛,快步走到一只南公鼎前,弯身将它倒扣于地,而后又是第二只、第三只…… 凭借着超高的功法、超强的毅力,他一连翻倒了三只南公鼎,然而当他走到第四只鼎前,欲将其也翻倒时,他却再也承受不住,扑通倒于地上。 安羽凡瞅见洞口那血河阵逐渐散开一个大缺口,于是搂着上官云珂立即跃起,如闪电般迅速飞了出来。 “安公子!”彭霸天看到安羽凡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而上官云珂看到父亲全身透着血光静静的躺在洞口的地上,瞬时吓得脸色惨白,泪迸肠绝。 “爹——”她哭喊着便要挣脱安羽凡的怀抱。 “云珂,你不能过去。”安羽凡紧紧抱着她不敢丝毫松手。 “珂儿,你不要过来。”上官隐还未断气,用最后的力量抬起头颅看向他的女儿。 此时的他就好一堆燃烧着的红彤彤的炭火,已将到燃尽的边缘。而很快,他又如一条被扔在干涸的土地上命悬一线的红鲤鱼,在烈日的曝晒下,身上的皮一块接一块脱去,露出了雪白的肉骨。 不错,上官隐的额头、四肢已渐渐露出了骨头,但他攒着最后一口气,又对上官云珂道:“珂儿,爹的一生都是为了蓬莱阁,只可惜爹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但伤害了你,还给我蓬莱阁带来了莫大的耻辱,你能原谅爹吗?” 上官云珂拼命的点着头,“女儿从来都没有埋怨过爹,女儿只要爹好好的。” 上官隐残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又也许是欣慰,“你不怪爹就好,这样爹就能安心的到九泉之下去见你娘了。” “不!不!女儿不要爹死!”上官云珂拼命想要再次挣脱开安羽凡的束缚,然而却突然双腿瘫软,若不是有安羽凡搀扶着,她只怕会一下坐于地上。 安羽凡知道她伤心过极,便缓缓扶她坐于地上,却仍是用胳膊紧紧挽着她。 “你不要伤心,”上官隐接着叮嘱她,“爹虽然铸下大错,可好在还有你。从今以后,爹就将蓬莱阁就交给你了,你千万不要学爹,一定要正德厚生,立身行道,带领我蓬莱阁重新找回过去的荣耀和辉煌。” 他的话断断续续,而上官云珂看着父亲的惨状,听着父亲的教诲,早已泣不成声。 “爹——”她只喊出这一个字便哽咽难言,若不是安羽凡紧紧搂着她,她早已如被霜打过的叶子一样, 上官隐身上的焰红逐渐褪去,露出越来越多的白骨。 “珂儿,记住爹的话,一定要记住!” 他用沉闷的声音发出最后一声怒吼一般的嘱咐,随之便力不能支,头蓦地栽于地上,一命呜呼。 “爹——”上官云珂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转眼晕了过去。 “云珂!云珂!”安羽凡吓得赶紧扶她坐于地上。 …… 当上官云珂再次睁开眼,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又是一团炽烈的火焰。 这炽热的红就好比一把烧红了的烙铁,滋的一声烙在她的心上。 “爹!爹!”她大叫着猛地坐起。 “云珂,你醒了。”一旁的安羽凡连忙跑来将她扶住。 “爹,我爹呢?”上官云珂四处张望,神志似乎仍有些不太清楚。 “上官阁主已经驾鹤归真,你一定要节哀顺变。”安羽凡说罢望向前面正燃烧着的那堆火焰。 上官云珂这才明白,她悲不自胜,泪水再次如泉涌一般夺眶而出,而后颤巍巍的走向那堆火焰。中伏方至,夏日正酣,这扑面而来的火焰使得通隐和彭霸天都远远站于一旁,但上官云珂却一直走到离火焰很近处仍不肯停下脚步。此刻,尽管上有烈日前有大火的双重炙烤,但她全身犹一片冰凉,好像太阳和火焰散发出来的并不是炽烈的热浪,而是逼人的寒气。 安羽凡生怕她摔倒,或者怕她再次冲动会扑到火堆之上,所以一直紧紧搀扶着她。 此时他的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替上官隐惋惜,还是该替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万千武林豪杰感到安慰。 上官云珂看着那堆燃烧着的熊熊火焰,忽然扑通跪倒在地上,再度哽咽起来。安羽凡本还担心她的情绪再次失控,但她只是静静的跪在地上,静静的望着那堆火焰,静静的流着泪水。 她一动不动,就是眼珠也不曾转得一下,就像是一座雕塑。而透过她朦胧的双眼,在那跳跃着的扑朔迷离的火光里,分明有他父亲的身影。 她分明看到了小时候,父亲正拉着她的手,在海滩上缓缓散步;又分明看到,父亲正亲手为他削制着一把木剑,而后满怀期待的交给她;又看到在演武场上,父亲正一招一式的耐心的指点着她在练剑…… “爹……”上官云珂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俯首匍伏于地。 火光闪烁,逐归于寂,而她匍伏着跪在地上,再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有那悲痛的泪水慢慢打湿好好一片土地…… 第488章 鏖战 安羽凡站在上官云珂身旁,看着她哀哀欲绝的样子,心中也不胜凄苦。 回想起自己一生,当初在天龙门之时,整日里悠然自得,无忧无虑,那时他每天都渴望外面的世界。 尤其是代表天龙门去参加青云比试,第一次走下天龙山,那时他是那么的那喜出望外,兴高采烈。然而如今刚过去一年多,他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是那么的突如其来和始料未及。但这一年多来不论他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现如今他都可以毫不在意,可是为什么要让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让他心爱的人也同样遭受锥心之痛呢? 每每想起山云、了念大师和母亲在临终之时对他的嘱咐、关怀和期待,他就悼心疾首,感觉对不住所有人。如今上官隐又为救他们而身遭惨死,他看到上官云珂伤心欲绝的模样,又难免更加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怀着沉重的心情将上官隐遗体——准确的说是白骨火化之后,安羽凡在九天神教之中找到一个瓷瓶将其骨灰装了起来。 通隐和彭霸天催促着他赶快回救天龙门等一众武林正道,在大义面前,上官云珂尽管心中万分悲痛,自不能阻拦。同时,她也将父亲的死归咎于了九天神教和秋长风,若不是他,父亲就不必以身来破这血河阵。所以,她将心中万分的悲痛都转作了对秋长风和九天神教的恨,她也想尽快找到秋长风,好杀了他为父亲报仇。 于是四人迅疾出了九天神教,循着魔族遗留的痕迹风驰云走般向法王寺和天龙门方向赶去。 一路上,所过之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及至到了有村镇人家的地方,举目所望,更是壁断垣残,尸横遍地。 而他们日夜兼程来到福星城,这里的情景更令他们惊心怵目。整个福星城内外血肉横飞,肝髓流野,而且因为正值酷夏,不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所有的尸首都已腐烂,到处都散发着浓烈的腐臭气息。 这还是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吗?这还是他们美丽邂逅的地方吗?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这美好而又残破的地方,无不义愤填膺、痛心疾首。 回想从九天神教到福星城,这一路迢迢数千里之远,然而他们却并未看到过一个活人,甚至是一个活物,真应了书中那句诗所描述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怎么会这样? 他们心里并不是没有准备,因为上次上官隐假冒秋长风驾驭那上古神龟杀往法王寺和天龙门之时,他们也曾这样追击过,那一路上官隐虽也大开杀戒,但杀的多是武林各派练道修真之人,对平民百姓并无多少伤害。而现在,秋长风对天下人的杀戮却是不分皂白,不分畛域。 他们心中的悲痛和愤怒无以复加,于是在上官云珂将父亲的骨灰暂时存放于那座梨花小筑之后,他们便又匆匆启程了。 不过有一点欣慰的是,也许因为那座梨花小筑太过偏僻,其在这次浩劫中几乎毫发无损,这也给了上官云珂悲怆的心灵唯一的一点安慰。 通隐和彭霸天也同样怒恨交加,他们也未想到秋长风竟这般穷凶极恶、心狠手辣,竟然连普通百姓也不放过。 他们实在一刻也等不得,他们想立即就同秋长风拼命,尽管明知打不过,也总要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于是他们不能等待上官云珂去存放上官隐的骨灰,虽然也就半炷香的功夫,便嘟嚷叫骂着疾急先行而去。 然而尽管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稍稍耽搁了一会儿,但他们胸中的气愤和悲痛并没有减少,在将上官隐的骨灰放置好后,他们立刻将凤剑和凰剑化作凤鸟和凰鸟,骑上朝着天龙山迅疾飞去。 凤、凰二鸟风驰电掣,只消得一个时辰,他们便来到天龙山脚下。远远他们便望见天龙山前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地面上正魔两方人马更是棋布错峙,杀声震天。 他们顾不得那些奋呼拼杀着的普通弟子,也无暇理会他们的哀嚎与惨叫,直飞向战场正中央那电光迸发最为猛烈的地方。 此时,通玄与了念、无极各持法宝已与秋长风及那上古恶龟鏖战了一天一夜,三人早已筋疲力竭,奈何后继无人,他们也只得咬牙拼死坚持。而反观秋长风,他操纵着那只上古神龟却是越战越勇,直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就在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到来的那一刻,无极道人突然体力不支,躲避稍一迟缓,便被秋长风抓住间隙,操纵那上古神龟对他猛烈一击。通玄和了念虽然急忙来救,但也因为力尽筋疲凑手不及,只听得无极道人发出一声闷吟远远摔于地上。幸在关键时刻他拼尽最后的力气用那三清法铃挡在胸前,这才没有受太重的伤。 秋长风以一敌三鏖战了这么长时间,心中早已有些焦躁,此刻他终于打破了他们三人互为犄角对他的合围之势,遂不由得意的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通玄!了尘!无极!老夫看你们三个老东西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他丝毫不给无极道人喘息之机,狰狞着面目便再次攻上,欲要将他一击毙命,彻底消灭一个强大的对手。 只要无极一死,通玄和了尘也必将很快就土崩瓦解,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面对那上古恶龟铁蹄如雷般的再次喷云吐雾攻来,坐倒在地上的无极道人已丝毫没有力气抵抗,就在他发出一声低沉而绝望的哀叹,然后闭上眼坐以待毙之时,但听“锵——”的一声凤鸣,就好像黎明时响彻山巅的一声钟鼓,震醒了所有沉睡的人,只见安羽凡倏忽飞到无极道人身前,双手成诀,那只凤鸟蓦地张嘴吐出一道火焰,将那上古神龟攻来的那道黑烟及时挡下。 同时,上官云珂也骑着那只凰鸟从侧面攻向秋长风。 第489章 终极对决 通玄和了尘、无极见到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到来,顿时大喜过望,时隔一日,了尘不由再次念了句“阿弥陀佛”,而后欣慰道:“安施主,你和上官施主来的真是及时,若再晚个一时半刻,只怕今后老衲再也没有机会和安施主谈经论道了。” 无极道人这时咳嗽一声,激动道:“不只是了尘方丈,安公子再稍迟一刻,老朽便早已骨化形销了。” 通玄也终于能长舒一口气,兴奋道:“安羽凡,你终于来了。这上古恶龟比上次厉害十倍,合我等三人之力亦不能将其击败,你可要小心些。” 安羽凡朝他们微一颔首,道:“请三位退后稍作休息,由晚辈二人和它较量较量。” 三人闻言遂退下阵来,了尘犹嘱咐道:“安施主,上官施主,你们务要小心应对。” 而秋长风看到安羽凡和上官云珂突然出现,不由大为震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安羽凡,你是怎么出来的?你不可能破了老夫的血河阵,不可能!”他魂惊魄惕之下不自觉停止了进攻。 安羽凡嘿嘿一笑,“秋长风,区区一个血河阵又岂能困得住我。” “不可能!”秋长风仍然难以置信,“一定是有人帮你,看来我九天神教出了叛徒。”他竟首先怀疑起留守总坛的那部分人。 而后又接着痛斥他道:“当日从蓬莱阁将你救出后,我以为你会憬然有悟,就算不能痛改前非,也必迁善黜恶,孰料你仍这等执迷不悟,利欲熏心,非但妄图吞并整个天下武林,还无端残杀那许多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致使迢迢万里哀鸿遍野,血流成川。所谓天道好还,今日安某就替天行道,铲除你这个十恶不赦之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秋长风再次狂笑起来,而后他手指着安羽凡,不屑道:“安羽凡,老夫本也念你数次有恩于我一家,这才未对赶尽杀绝,看来老夫终究是对你太过仁慈了。不过你来了也没用——”他忽然冷冷一笑,而后又轻轻拍了拍他身下那只八面威风的上古神龟,目光中再次露出得意之色,“我这次召唤出的上古神龟,比之上官隐那次厉害十倍,纵使你来了,也不过多死一人而已。你若识相,今日就归降老夫,说不得老夫念在旧日恩情,能对你网开一面。” “秋长风,你真是大言不惭!”上官云珂生怕安羽凡被他迷惑,所以不待他开口便抢先驳斥,“上次我们能打败这上古恶龟,这次也一样。你若识相,就立刻放下屠刀,否则今日定叫你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秋长风冷哼一声,并不屑于和上官云珂对话,而日还望着安羽凡道:“安羽凡,且不说我这上古神龟比上官隐那次厉害十倍,只说上次你们之所以能击败这上古神龟,乃是因你和这上官丫头还有我的莹儿三剑合一之力。然而如今三剑只剩其二,你们以为还有这个可能吗?” “是胜是败,只有打过了才知道。”安羽凡平静的道,“不过,就算是死,我和云珂也不可能再眼睁睁看你荼毒生灵,祸乱天下。” “好!”秋长风再次露出狰狞面目,“既然你这般不识抬举,执意要和老夫作对,那就怨不得老夫不念旧情,你们就来受死吧!” 说罢他双手成诀,猛地一催,那上古神龟突然再次躁动起来。 上官云珂早已与安羽凡并肩一处,两人因和这上古神龟有过战斗,经验之下,知道与其多做纠缠并无益处,于是双心一意决定直接将两剑合一,想要一击败敌。 于是在秋长风催动那神龟攻来之时,他们也法诀变换,将凤鸟和凰鸟化回剑身,而后又合于一处。 “受死吧!”秋长风大喝一声,催动着那上古神龟张牙舞爪蓦地向他二人扑来。 安羽凡和上官云珂一齐念动口诀,并尽运全身真元于双掌,在他们催动之下,那黄色的凤剑和蓝色的凰剑蓦地光芒大盛,并同时变大数倍。接着,两剑互相环绕着快速旋转起来,黄芒和蓝芒交相辉映,刺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那上古神龟即将攻到之时,只听铛的一声,那快速旋转着的凤剑和凰剑突然合于一体,剑身更加变大一倍,本来黄蓝相间的光芒也蓦地变成了炽盛绿色。随着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又一次法诀变换,迸发着绿色光芒的长剑有如一道绿色的闪电,蓦地刺向那只上古神龟。 秋长风大吼一声,双手一指,那上古神龟头上的两个大眼睛——日珠和月珠,顿时各发出一道凌厉的白芒,击向那绿色的长剑。 咚—— 在一声巨响之中,两道白芒与绿色长剑猛地碰撞到一起,巨大的撞击震得方圆数丈之内的人就好像受到狂风的袭击一样,好多人都被被掀翻于地。 就连一旁休息观战的通玄、了尘、无极,也因体力消耗过甚而无力抵抗,被震得连连后退数步。 两道白芒与绿色的长剑猛烈的冲击着,但任凭安羽凡和上官云珂如何拼力,长剑竟是不能再进一步。反观秋长风亦然。 这一招两方可谓势均力敌,但明显秋长风情绪更为高亢。 他先是大笑两声,而后狂妄的道:“安羽凡,怎么样?老夫知道你们已经用尽了全力,可是老夫最厉害的招数还没有使出来呢。虽然你一直不屑于与老夫为伍,然而老夫如今有了这天下莫敌的上古神龟,你对于老夫也就无关紧要了。今日只要老夫杀了你们,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老夫。”紧接着天空中又响起他得意的大笑之声。 “爹,女儿来助您!” 就在秋长风和安羽凡、上官云珂相持之时,秋莹儿突然从人群中飞来,一柄红色的长剑就有如一道喷着火焰的长龙,直刺向安羽凡。 “安羽凡小心!” “安施主小心!” “安公子小心!” 通玄和了尘、无极几乎同时发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