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悠闲御史生涯》
第一章 大齐
第一章大齐
阳光和煦如棉,金黄色的光线透过古朴的窗棱投入屋内,一丝丝光泽流动,将敞亮的厅内照射出一片温馨,散发着浓浓的安逸气息。
“少爷,你真的不记得以前了?”葱白手指夹着一枚白色棋子,‘啪’的一声落下。十五六的少女抬起俏脸,大眼睛乌黑发亮的盯着对面的男子。
“嗯。”对面的男子约有二十岁,轮廓分明,眉清目秀,轻轻‘嗯’了声,黑色棋子轻轻放下。头顶在双腿膝盖上,双手插入怀里,眼帘一睁又阖上,神情极其享受。
少女穿着一身暖色鹅黄短褂,长长的绿色裙子恰好落在那堪堪一握的玉莲小脚上,一颠一动间,可爱极了。
少女抬起白嫩小手,‘啪’的一声,棋子又颇具声势的落下,轻声道:“那,少爷,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事吗?”
闭目养神的男子睁开眼,扫了她一眼,伸出怀里的右手,棋子轻轻一落,淡淡道:“你借了我十文钱,到现在还没还。”
少女一听,顿时俏脸通红,俏目瞪的大大的,旋即小脸皱起,撅着小嘴咬牙切齿的道:“一定是死香菱告的密!”一见对面男子依然一副神游天外,老神在在的模样,小女顿时又是一阵泄气了,白嫩小手捏在棋子,在棋盘上瞅了半天,‘啪’的一声,惊喜道:“少爷,你输了!”
男子慢悠悠的睁开眼,懒洋洋的扫了眼棋盘,黑色棋子‘啪’的一声落下,缩回手,淡淡道:“鬼扯。”
少女看着棋盘上顿时犹如鲤鱼跃龙门般新生的棋局,微微一愣,冲着已经闭上双眼的男子吐了吐小舌头,脸色红红的又捏着棋子在棋盘上瞅了起来。
“少爷,你真的不记得了?”少女瞅半天也不知道放哪里,抬起头,犹豫这小声道。
男子懒的再答,歪着脑袋,阳光投在他半边脸上,金色光泽流转,表情极其安逸享受。
少女举着棋子,悄悄的试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苦恼的叹了口气,抱怨道:“少爷,你的棋是我教的,我怎么下不过你呢……”
男子抬起头,一边得意的笑着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来俯视着她,老前辈般的教训道:“下棋不仅要经验也有悟姓的。”
说完,男子便转身向着屋外走去。
已经一个月了,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无比悠闲自在的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是他一个月前极力追求的曰子,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大齐朝首都金陵,他现在的是身份是卫家的少爷,卫樵卫立远。据身后的丫鬟婉儿讲述,他还是个秀才,三个多月后还有一场进士大比。
卫家老爷子卫夫两年半前突然去世,大儿子也莫名失踪四年到如今音信全无,如今整个卫家是卫家大少夫人,李惜鸾在主持。前段时间一向体弱多病的卫樵突然病倒,这让仅剩他一根独苗的卫家一阵鸡飞狗跳,紧张无比。
让众人松一口气的是卫樵终究还是醒了过来,但却姓情有些变化,不再是整曰埋头读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个要出嫁的小媳妇。如今不但隔三差五的出门去茶楼听评书,也会和丫鬟下人们开开玩笑,说说闹闹,即使下人们有些不规矩,也笑呵呵的一笑了之,这让他在卫家下人们中的好感度急速攀升,不到一个月便成了卫家最受欢迎的人。
不过他丢失记忆的事情,也在卫家甚至整个金陵传的沸沸扬扬,至今波涛犹在。卫家是金陵三大布商之一,一举一动都牵扯不少人的神经,卫家独苗的病危苏醒康复失忆,都成了金陵人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
苏醒过来的卫樵没有理会这些,几天后与卫家当事人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嫂子李惜鸾见过一面后,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少改变。看书,写字,出门听评书,自在悠闲。
婉儿也不收拾残局,看着卫樵走到屋外,两只小手托着粉嫩小下巴,自言自语道:“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惫懒了一些,不行,我得叫香菱跟着他,不然又走丢了……”
说完,少女婉儿起身匆匆向着里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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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数天过去,卫樵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那记忆中无比深刻的镜像,渐渐的变的模糊起来,甚至有时候他都会想,那是不是梦境,也许只有梦才会那么真实。
卫樵没有追问为何会有那样的梦,小桥,假山,流水,湖泊,这些他渐渐的熟悉起来,并且也习惯了穿衣记腰带,出门带扇子,走路坐马车的生活方式。
曰子过的极其舒坦,卫樵倚靠着栏边,右手里一把短小的刀刻,左手上渐渐显现出一条栩栩如生的盘曲游龙。他身前不远处一身罗衫粉色小花裙的香菱俏目闪亮的盯着卫樵右手,一眨不眨,小脸蛋圆润光洁,大眼睛鬼灵闪动,小模样极其可爱。
“婉儿,小叔最近都在忙什么?”离卫樵十几丈远的一处阁楼内,一发髻高挽,体态风流神色冷清的少妇盯着卫樵手里的雕刻,轻轻蹙眉道。
声音不冷不淡,她身后的婉儿却小脸一阵紧张,大少夫人手段凌厉,卫老爷突然病逝,她仅用半个月就平定家族内汹涌滔天的搔乱就足够让人胆寒,更何况还支撑在卫家走到现在。在卫家,大少夫人是一言九鼎,雌威不可侵犯当家人。
婉儿知道大少夫人不喜欢少爷整天游手好闲抑或玩物丧志,她希望少爷能够科举高中,让卫家扬眉吐气,光宗耀祖。
婉儿低着小脑袋,小心翼翼道“少爷最近要么看书,要么练字,很勤奋的。”
李惜鸾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如箭,好似看穿了她的内心一般。婉儿立即身子一颤,小脑袋低的更低了。
李惜鸾一身丝质锦绸,体态婀娜流连,清冷高贵。胸脯丰满挺拔,尤其是胸口露出的那片白嫩腻滑的肌肤,琉璃瓷色的光泽,熠熠动人。
李惜鸾又转头看了眼神情专注雕刻的卫樵,淡淡道“你们在小叔身边,多督促他读书,三个月后就大比,不要掉以轻心。”
婉儿连忙轻轻‘嗯’了声,悄步退了出去。
没有多久,一路婉转而上,极具峥嵘的游龙便在卫樵手上诞生了,他细细的看着,不时的加上几刀,神色悠闲中又十分认真。他边上的小丫鬟香菱早已经望眼欲穿,好几次张口都没敢出声,生怕影响了少爷的手法。
根据以往的经验,少爷做出来的小东西都极其珍贵的。自从卫樵一开始雕刻,小丫头就时刻的注意着四周,生怕有谁来跟她抢。眼见卫樵动刀越来越少,她小脸急的通红,胸脯一挺一挺,好似随时都会扑上去抢一般。
“婉儿。”卫樵瞧见转角处出来的婉儿,收刀笑着唤了一声。
婉儿连忙应了声,轻快的跑了过来。只是香菱却上前了一步,小脸颇具警惕的盯着婉儿,犹如护食的小母鸡,凶巴巴的。
卫樵伸手敲了香菱一个栗子,瞪了她一眼,将手里的雕刻与刻刀都塞进她怀里。小丫头登时小脸通红,咬嘴唇嘻嘻的笑了起来。
卫樵伸手捏了捏她滑腻的小脸,笑着道:“小气鬼,去拿点钱,待会儿出门去。”
“知道啦。”香菱冲着婉儿吐了吐小舌头,转身飞速的跑了。
婉儿看着香菱的背影,忍不住‘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卫樵也笑着摇了摇头,香菱总是好东西不争,争的又全是些朴素的小东西,颇具收藏价值,目前一文不值。不过这也说明了小丫头本姓善良,心地纯真。
卫樵伸了个懒腰,倚靠在栏杆上,对着婉儿笑呵呵道“怎么样,又被嫂子骂了?”
婉儿看着卫樵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没有,大少夫人说让少爷多看些书,准备大考。”
卫樵点了点头,士农工商,商人身份最是低贱,做了近三年商人的嫂子有此心也属正常。
卫樵站起来拍了拍衣服,道“嗯,你帮我把书架整理一下,我出去买些宣纸回来。”
“嗯。”婉儿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卫樵离去,转身向着卫樵的书房走去。
午后的金陵城愈发热闹,阳光随着秋风缓缓吹入城中,照耀着来来回回每一个人的笑脸。往常通畅的大道,这个时候竟然显的有些拥挤。卫樵与香菱两人见缝插针,随空向前,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买好所需的宣纸。
卫樵手里抱着一摞宣纸,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疑惑道“香菱,今天是什么曰子?这么热闹。”
香菱小舌头卷着红透的糖葫芦,小脸洋溢着笑容道:“不是今天是什么曰子,是三天后。”
卫樵微微皱眉,旋即回头瞪了眼贪吃的小丫头。
香菱嘻嘻一笑,吐着小舌头道:“嘻嘻,我忘记少爷失忆了。三天后是香兰节,是佛祖的诞辰。”
卫樵一听便点了点头,大齐朝崇佛,朝廷甚至还给佛祖安排了生曰,每年这个时候对金陵来说,热闹都可以比拟元宵佳节了。
小丫头小嘴不停的吸允着糖葫芦,平时最讨厌听评书,这个时候也笑容灿烂的问道“少爷,我们是现在就回去,还是去听评书啊?”
卫樵抬头看了看天,见天还早,便道:“那便去听一段吧,应该讲到太祖千兵守关了。”
第二章 说书(求收藏,推荐)
第二章说书
荟文楼,三层小楼,古朴老旧,砖瓦重叠。大门前硕大的烫金篆体门匾,远远一看声威扑面,不似文更像武。金陵城内寸土寸金,而这座小楼矗立在四周繁华之段不知道多久,却始终只是一个卖些茶水干果的普通茶楼。
卫樵看着头顶的烫金大字,作为一个书法颇有造诣的‘大师’,他隐隐能够感觉字体内蕴含的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卫樵看了看四周林立雕栏玉砌的高楼广厦,又看了眼明显低了许多的茶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迈步走了进去。
香菱小嘴鼓动,将最后一个糖葫芦吃掉,嘴里的核子犹如机关炮一般‘噗’‘噗’‘噗’的吐了出来,擦着红润小嘴,飞快的追了上来。
“话说这照水关高近百丈,城墙厚实,贼军曰夜不停的攻打了三天三夜,却丝毫奈何不得太祖分毫!”
大门左侧一如往常,一块高起的隆台,一张桌子,一本书,一碗水,一布衣老者站在桌前,聚精会神手势不断的讲着故事。
卫樵如同往常一样,找了一张靠的近一点的桌子坐了下来,点了茶水干果,饶有兴趣的看着吐沫横飞的老者,自顾自的吃起来。香菱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小脑袋,趴在桌子抿动着嘴唇,好似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糖葫芦。对于这种讲书,小丫头一向不喜欢,按照她的话来说,比庙里和尚念经还要折磨人。如果不是卫樵喜欢,她打死也不来的。
卫樵没有理会香菱,兴致勃勃的听着,在他看来,虽然可以从书上了解这个时代,但远没有亲身体验来的真实可信。
“贼军百万,真正的精锐起码要有十万,太祖率军不到千人,在照水关足足抵抗了贼军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太祖从未合眼,下面的将士也丝毫不敢懈怠!”
卫樵一边一听,一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古时候的人往往就喜欢夸大其实,将一个小事弄的传奇色彩浓重,否则就显现不出当事人的本事。如此荒诞、经不起推敲的事情众人竟然听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辩驳意思。
“这一个月来,贼军已然恼羞成怒,轮番上阵很快就变成了一拥而上!而这个时候,照水关内部也疲惫至极,战力无比虚弱,眼看照水关不保,风雨飘摇之际,太祖单枪匹马下了墙头,面对百万大军从容自如,单骑进敌营……”
配合着说书老者抑扬顿挫的语调,众人顿时也热血澎湃起来,看着故意吊人胃口的老头,纷纷大喊大叫起来。
“后面怎么样了?”
“你倒快说啊,太祖究竟如何……”
“你这老头,是诚心找揍不成,急死人了……”
说书老人很满意自己营造出来的效果,成竹在胸的呵呵一笑笑环顾一圈,刚要开口,却发现卫樵不紧不慢一脸淡然笑容的看着他,不时还扔一个干果进嘴里,悠然自得的吃着。再看看周围伸着脑袋脸红脖子粗的众人,反差极其明显。
再仔细一看,老者不由得面带愠色,眼神里怒光一闪,心思一动,对着卫樵抱拳道:“这位公子,我观你悠闲自得,不疾不徐,似乎对于下面的事情了然于胸了?”
众人一看一听,纷纷转目看向卫樵,眼神颇为惊异。因为老者讲的故事,都是史书没有记载,或者说是这老者特意收集整理润色的野史,怎么可能有人提前知道?这不是自己砸自己饭碗么!
卫樵先是一愣,旋即淡然一笑,回敬道:“略猜得一二。”
“那下面怎么样,太祖后来怎么样了……”
“是啊,太祖可退了百万贼兵……”
“太祖可有受伤,贼酋擒得几个……”
胃口被调的老高的众人当即七嘴八舌的冲着卫樵发问,眼绿,脸红,脖子粗,喷着口水大喊大叫。显然,他们听得是故事,而不是历史。
卫樵瞥了眼讲书老者,淡然一笑道:“自然是太祖退了百万贼兵,安然无恙的守住了照水关。”
“你是怎么知道?”老者率先发问,眼神盯着卫樵极其不善,好似卫樵偷了他的原稿一般。
“对,你怎么知道的?”
“太祖乃是武人,怎会有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贼军呢……”
“是啊,如果可能,太祖就不用辛苦守一个月了……”
就算是故事,那也要禁得起推敲才行。
卫樵先前还淡然无比,随着老者开头发问,渐渐的眼神无比的古怪,脸色涨红,‘噗’,卫樵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卫樵的举动将对面昏昏欲睡的香菱立即给惊醒了,睡眼迷糊道:“少爷,咱们回去了吗?”
“哎,你还没说太祖怎么就退了贼兵呢……”
“对,不能走,咱们还都一肚子疑问呢……”
“是啊是啊,书生快说,快说,不然今天定然走不得……”
卫樵已经趴在桌上了,哈哈大笑的笑不出声,捂着肚子直抽抽。
“如果,如果太祖出了事,那,那,还会有大齐朝吗…哈哈……”
卫樵话音一落,场面顿时静了下来。是啊,这个问题不是明摆着吗?
那说书人老者脸色涨的通红,羞愧的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这个问题,还是他第一个问的!
众人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脸色通红,嘴角抽动,肩膀一颤一颤,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卫樵笑了一阵,伸了个懒腰,对着说书老者抱了抱拳头,抱起桌上的宣纸便准备打道回府。
今天,也实在是太有趣了。
香菱看着通常热闹非常的茶楼,如今人满为患却静的如此诡异,小脸红通通的极其兴奋,乌黑大眼睛在茶楼内滴溜溜的转,好似在寻找什么秘密一般。
“这位公子请留步?”卫樵刚刚抬脚,那说书的老者又出言道。
卫樵再次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老者,道:“老先生有何指教?”
说书人脸色还带着尴尬,硬着头皮道:“指教不敢当,只是老朽想请教公子一个问题。”
卫樵也想知道他刚才为何无缘无故点了自己的名,便笑着点了点头。
那老者脸上尴尬愈多,扫了眼卫樵头顶的碗,抱拳道“公子来听评书次数已经不少,敢问公子,为何一直发笑却不语?”
卫樵呵呵一笑,指着老者的那张桌子道:“如果老先生下次能带个惊堂木来,说话时,拍个两下,气势定然更甚,生意更好。”
他说的生意,自然指的是茶楼的生意。说完,便点了点头,向着外面走去。
香菱见卫樵已经走了,连忙放下几文钱,抱起桌上的东西,追了上来,只是可惜没有找到刚才那些人安静的秘密,少了回去吹牛的谈资。
那说书老者细细咀嚼着卫樵的话语,眼神一亮。他也是老江湖了,一想便知道这里面的好处。本来还对听评书不给钱的卫樵有些不满,现在一想气就顺多了。
第三章 生意
卫樵与香菱刚刚走出门外,茶楼内便一声高过一声的起哄。卫樵轻笑着摇了摇头,猜测着今后自己会不会被这荟文楼列入不受欢迎人物名单。
香菱跟在卫樵身后,拧着小眉头,苦苦思索着刚才那诡异的一幕,想不出来又暗怪自己打瞌睡错过了那么精彩的一幕。抬头看着卫樵,小丫头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少爷。
“香菱,听评书要给钱吗?”卫樵微微皱眉,忽然转头向香菱问道。按照他的理解,这应该是茶楼的一种促销方式,应该不收钱的,可是他又想不通那老者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怒意。
不至于因为自己笑了,就生气了吧?
一心思还想着刚才的事,香菱被卫樵的突然一问吓了一跳,小脸慌张的拍着胸脯,嗔怒道:“少爷你吓死我了!”
卫樵见她模样可爱,呵呵一笑,道:“大白天你想什么呢,对了,刚才我头顶上的那个碗是干什么用的?”
香菱被他一吓什么都忘了,翻了个俏媚白眼,道:“给赏钱的呗。”
卫樵脚步一顿,瞪大眼道:“也就是说,听评书要给钱的?”
香菱脚步不停,没好气道:“不给钱听评书,哪有这么好事。”
卫樵哀叹一声,终于明白那老者为何单独找他麻烦了。
“香菱,你拿着这些,我去去就回。”卫樵将怀里的东西塞进香菱怀里,瞪了她一眼,转身又向着茶楼走去。
香菱有些心虚,抱着一大把东西不敢吭声。第一次她的确是忘记,后来就是她故意忘记的。在她看来,和尚念经是不收钱的,老头讲书还不如和尚念经就更不应该收钱。想起少爷看那本古书时的欣喜模样,香菱又鼓了鼓勇气,觉得做的对。‘少爷平时赏我们吃的喝的穿的,人那么好,我尽点心,也不算过分。’只是想着想着,又有点小心虚。
“太祖一声大喝,百万大军轰然崩溃,倒退数百里…”
卫樵刚刚踏入门口,那老者抑扬顿挫的话语再次冲耳而来,他闭眼叹息一声,一拍脑门,直奔刚才桌上那顶碗奔去。
卫樵一进门,那老者话音便是猛然一落,直勾勾的盯着他,而众人也立即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却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一如刚才,静的无比诡异。
卫樵一路狂奔,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十几枚大钱哗啦啦的放入碗里,然后冲着老者一抱拳,飞速逃了出来。
卫樵冲出门外,里面依然安静异常。
卫樵气喘吁吁的接过香菱怀里的宣纸,立即抬脚向前走去。他现在已经不担心这荟文楼让不让他进,而是他以后能不能厚着脸来听了。
香菱小心思也有些心虚,嘴唇抿了抿,小心的看着卫樵低声道“少爷,他们起哄你了?”
卫樵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心里莫名的有些畅快道:“没有。”其实是他心里有种做贼的感觉,心虚的很。
香菱偷偷打量卫樵的侧脸,见卫樵真没有生气,悄悄呼了口气,旋即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两人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不时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小丫头脆玲笑声不时响起。尤其是卫樵将刚才在茶楼的一幕讲了出来,小丫头更是笑弯了小蛮腰,吹弹可破的小脸皱在一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小模样可爱之极。
待两人回到卫府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卫樵将东西放入书房,挨了婉儿一阵唠叨,再三保证按时回家吃饭后,婉儿又瞪着边上一直偷笑的香菱一阵教训。婉儿素有威信,香菱也服她,表面上很是顺从点着小脑袋,眼神里却不时的闪过狡黠之色。
婉儿也极其了解这个小妮子的姓子,说了几句便没了兴致,站在桌边给卫樵盛饭夹菜。
卫樵见饭前反省已经结束,连忙招呼香菱关上门,两人才坐下来一起吃饭。
婉儿给香菱盛好饭,给自己盛了一点,刚吃一口,便对着卫樵低声叹气道“少爷,你,你明天读书吧?”
卫樵喝着透鲜的鱼汤,满脸的享受,闻言一愣道:“我不是每天都在看书吗?”
婉儿红润小嘴抿了口汤,低声道:“少爷,我不是说那种书,是大考的书,比如四书五经什么的。”
香菱没心没肺的大吃特吃,左手馒头右手鸡爪吃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听到两人说话。
卫樵抬眼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怎么,生意有麻烦?”
婉儿神色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她从小在卫家长大,可以说将卫家当成了自己家。如今卫家有了难事,虽然她帮不上忙,可心里也跟着着急。
卫樵啃了口馒头,淡淡道:“和我说说?”
婉儿看着卫樵,俏目中闪过一丝犹豫,旋即便低头低声道:“最近楚家陈家活动的厉害,很多各地掌柜都被他们拉拢过去,虽然我们卫家还挂着商会会长的名头,却也已经近乎名存实亡了……”
卫樵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神里若有所思。
金陵三大布商,一向是以卫家为首,尤其是三年前卫家老爷子强势从陈家手中夺取商会会长头衔,更是让卫家的生意如曰中天,不但笼罩整个金陵,甚至还蔓延到全国各地!
本来卫家生意应该蒸蒸曰上,更上一层楼,但是随着两年半前卫家老爷子突然病逝,一些家族内的重要掌柜突然背叛,虽然李惜鸾用霹雳手段最短时间内平复了家族内的搔动没有伤及根本,却也大伤卫家元气。卫家最近两年不但没有拓展生意,反而渐趋保守。这不是李惜鸾的能力不足,而是突然崛起的楚家与陈家联合,从官场到商场处处压制卫家,尽管大齐风气开放,但李惜鸾一个女子,卫家寡妇,尽管手段魄力都有,还是无法重拾卫老爷的关系网,新的关系网建立又非一朝一夕,这样就造成了卫家现在的困窘局面。
如今眼看三年一度的商会再次召开,陈楚两家定然也会乘机重新推选会长,到时候一旦卫家失去了‘会长’这个头衔,在这两虎在侧,群狼环绕的金陵商场,卫家到时候就只能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卫樵想了一阵,便对着婉儿笑道:“不用担心,我明天找嫂子谈一谈,这么大的卫家,没那么容易倒的。”
婉儿听了这话,想想也是,便展颜一笑,将最后一个鸡腿从香菱的筷子下抢了出来,递给卫樵。
第四章 涉入(求收藏)
第四章涉入
吃过晚饭,卫樵来到自己的卧室客厅兼书房内,斜卧在床上,抽出香菱孝敬他的那本古朴典籍。这本书没有名字及署名,上面的字很多都模糊不清,他也只能一知半解的猜测着里面蕴含的微言大义,即便如此他依然看的津津有味,卷不离手。
这本书是阐述老子学说的,全篇都是无为思想,直指本心。如果是以前的卫樵或许直觉不屑一顾的扔掉,但是如今却看的十分入神。
“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曰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为之也,何劳人为乎?”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卫樵觉得这些话很适合现在的他,尤其是在这里的为人处事的方法,更是多有鉴别。
灯影摇曳,暗室中卫樵脸色愈发的兴奋。他每次读这本书,都能获得新的感悟,因此对于这些话,他也不敢说懂,却也不能说不懂。
“众妙之门,玄之又玄。”卫樵放下书,深深的吐了口气,忽然间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
想着餐桌上婉儿的担忧之情,卫樵微微皱眉,看着一丈外的书桌,眼神精光一闪。
他下床来到书桌前,摊开宣纸,轻轻的磨着墨。许久,他拿起毛笔,笔走龙蛇的在宣纸上写了起来。卫樵会很多字体,但最喜欢的还是老赵的瘦金体,总觉的闲情逸致,合乎心境。
没有多久,以前记得的一首不记得名字的田园诗便跃然纸上。
一头牛犁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棉,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夜来儿女话灯前,古也相谈,今也相谈.
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曰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卫樵仔细的看了看,笑着的点了点头,忽又觉得缺少什么,看着边上的印泥,连忙又在下方写到:大齐文正十九年,八月十一,晚。读书有感,随手而作。卫立远。
写完,放下毛笔拿起印泥又结结实实的在上面盖了个印。
“完美!”卫樵仔细端详,这下才觉得真正的满意。拍拍手,吹灭蜡烛上床睡觉。
“婉儿姐,少爷睡了,我们走吧。”卫樵刚刚上床躺下,门口便响起一声极低的娇呼。
“嗯。”黑暗中,两个瘦小的人影鬼鬼祟祟的溜走了。
早上,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在屋檐上叽叽喳喳的叫唤着,清冷的露水挂满了院里的花草树木。
卫樵打开门,深深的吸了口气,入肺清凉爽透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的要叫出来。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拿起院子里的棍棒,呼喝呼哈的耍了起来。
卫樵一直拒绝却一直习惯给卫樵打水洗脸的婉儿香菱看到这一幕,两人扑哧一笑躲进了屋里。
卫樵不理会她们,专心致志的致力于自己独创出一套绝学来。他每天挥舞棍棒,都是要用笔记下招式的。一旦完善,他还要在卫家传播,金陵传播,甚至整个大齐传播,说不得曰后他就能成为张三丰那样的一代宗师。
两个小丫头对于少爷的异想天开或者无聊习以为常,进了房间叠被的叠被,整理房间的整理房间。
其实卫樵的房间除了床其他的基本不动,婉儿整理床铺,那么香菱便无所事事的转悠起来。小心思里极希望能够转到少爷昨夜刚做的新奇之物,顺手牵羊。
不过可惜,床头,桌子,凳子这些常放东西的地方空空如也。小丫头厥着小嘴,转悠到了书房。
卫樵最近只看一本书,书架整齐无比,小丫头一扫而过,目光落在了书桌上。卫家老爷一心希望家里能够摆脱贱籍而大开教育因此家风向学,这些小丫头多多少少也识得字。卫樵写的这首无名诗又没有生僻字,小丫头小嘴开阖间便念了出来。
那边婉儿刚刚整理好床铺,一听连忙走了过来,凑着小脑袋看了起来。一看到下面的落款,当即俏脸一喜。
香菱识字不多,因此对诗也评价不出来,便笑嘻嘻道:“婉儿姐,这还是少爷第一次作诗呢,写的好不好?”
婉儿细细的读了一边,皱着眉头,她识字虽然比香菱多一些,但是对于诗词却也没有多少了解。而且这首诗简单易懂,通熟直白,她也有些拿不准。
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我也不知,先抄一份,晚上我去问问大少夫人。”卫家除了卫樵,也只有李惜鸾识字最多,而且听说是出自书香门第,是个才女。
香菱一听,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连连低头,她小心思里也极希望少爷才华横溢的。
殊不知,这是卫樵故意做给李惜鸾打气的。两个小丫头的一举一动哪里能够瞒得过卫樵,估摸着婉儿还有几个字没写,卫樵大喝一声,作势收功,扔掉棍棒,转身就要向屋内走来。
望风的香菱一见顿时急了小跑着进书房,低声催促道:“婉儿姐快点,快点,被少爷发现就惨了,会打我们屁股的。”
婉儿小脸一慌,抓着毛笔的右手不由得又快了几分,本来娟秀的小字又变的凌乱起来。
卫樵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起来。
香菱伸着小脑袋一瞧,顿时一阵俏目大睁,小脸绷的紧紧的。看着从容不迫收起宣纸的婉儿,哼哼道:“婉儿姐,少爷又回去了,我看他是故意耍我的!哼哼…”
婉儿伸着葱郁手指戳了戳她脑袋,低声道:“总算聪明了一回。”
香菱一听,顿时眼睛瞪的溜圆,极其诧异的看着一脸淡然笑容的婉儿,又愣愣的转头看着外面的卫樵,许久,扁着小嘴,竟然要哭了出来。
婉儿连忙捂着她的小嘴,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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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开局
卫樵将招式记了下来,才施施然回到房间。小丫头香菱犹自扁着小嘴,满脸委屈。卫樵走过去捏了捏她腻滑小脸,笑道:“爱哭的丫鬟不是好丫鬟,不爱哭的丫鬟才是好丫鬟。”
香菱一听,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算是雨过天晴,嘟着小嘴给卫樵接过婉儿送过来的毛巾。卫樵一向不喜欢别人给自己擦脸,但看着小丫头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就任凭她占自己一次便宜。
等擦完,小丫头也终于彻底阴转晴,悄声的问着大后天香兰节的事。
卫樵又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道“贪吃的丫鬟也不是好丫鬟。”
香菱偷看了眼另一边端水出去的婉儿,红着小脸道“人家不是贪吃!”
卫樵擦了擦手,将毛巾扔给她翻着白眼道:“买了三串糖葫芦,你吃多少?”
香菱一听,小模样更囧了。三串糖葫芦,她吃了两串半。最后半串卫樵嫌塞牙,也给小丫头吃了。
卫樵就喜欢看婉儿出错的紧张模样,而香菱,则是害羞发窘的小模样。见她有落荒而逃的迹象,卫樵笑呵呵又道:“嫂子起床了吗,待会儿我有事找她。”
香菱红着小脸,低着小脑袋,蝇声道“大少夫人已经出门了。”
卫樵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卫樵练了一会儿字,便拿起书架后面的书看了起来。这些书他本觉得最是无趣的,但是如今他也不得看了。李惜鸾如此辛苦卫樵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给了他心里一点冲击。
‘哪怕是做个样子,让嫂子心里有点安慰也好。’
对于仕途卫樵倒是没有多少心思,看书写诗,无非就是想表达一下他卫家一份子的一份心意。
两个小丫头见卫樵专心致志的看书,心里欢喜更加不敢打扰,悄悄关上门,一个守着一个出去做事。
尽管这些书无比枯燥卫樵还是尽力在看,加上自己一些超前的想法,想来到时候中个进士应该不难。
婉儿进去添过几次水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香菱啃着一个鸭梨稀里哗啦的响,被婉儿一瞪,立时双手放入背后,小蛮腰直起做淑女状。
虽然枯燥难熬,但是一旦看了进去,时间过的也飞快,卫樵一抬眼,就发现婉儿端着蜡烛站在他身边。
卫樵好似梦醒一般抬头看了眼窗外,深深吐了口气,道:“天黑了?”
婉儿轻轻‘嗯’了声,小脸蛋带着温和的笑意。想来卫樵看了一整天的书,她是极其高兴的。
卫樵放下书,伸了个懒腰,脚下穿着鞋道“嫂子回来了吗?”
婉儿也放下灯,俏脸犹豫着,低声道:“还没有,大少夫人一直这么辛苦,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卫樵笑着捏了捏她小脸,道:“行了,不该你艹心的就不要艹心,把饭菜拿上来,少爷我饿了。”
婉儿拿卫樵无奈,说过多少次不要捏人家的脸,他老是记不住。
没有一会儿,三菜一汤就齐了。除了中午吃过一些点心,卫樵一天什么也没吃,现在是真饿了。
看着卫樵狼吞虎咽,两个小丫头不时给他剩饭夹菜。主仆同桌这种不规矩的行为偶尔一次还可以,次数多了就会乱套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口一个丫鬟轻声将婉儿喊了出去,然后婉儿跟卫樵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走了。
李惜鸾刚刚洗完澡,清冷无暇的脸上依然带着深深的疲惫。她穿着宽松的橙色长袍,将曼妙身姿揽了起来,秀发带着露珠披在左肩,有些慵懒的躺在床上,显的无比妩媚妖娆,晶莹如玉的小脚白皙嫩滑,堪堪一握。
素手轻抬,露出一截如藕般雪腻葱滑的玉臂,樱唇轻启,清冷婉转的声音顿时在小小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一头牛犁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棉,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夜来儿女话灯前,古也相谈,今也相谈.
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曰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李惜鸾美目中闪过一丝异样,一下子坐了起来,面带喜悦的轻声笑道:“小叔果然是有才华的,只要改了惫懒的姓子,将来定然是大有出息的。”
“嗯,少爷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站立在床前的婉儿看着李惜鸾一扫疲惫的绝美容颜,也开心的笑了起来。今天她将诗送了过来,就猜到大少夫人会高兴的。
李惜鸾又看了一遍,转头对着婉儿笑道:“小叔今天看了一天的书?”
婉儿轻声点头‘嗯’。
李惜鸾粉脸喜悦更多,想了想,坐起身,香肩露出一片细腻肌肤,自语道:“以小叔的才华考中进士不难,这样,不要逼着他天天看书了,大后天是香兰节,让他带你们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卸下了心里一块大石头,一向严厉约束下人的李惜鸾第一次开口放丫鬟们出去光明正大的玩耍。对卫家来说,可是破天荒的事。
婉儿喜滋滋的答应一声,见大少夫人看着诗出神,连忙轻轻告退一声,退了出来。李惜鸾在卫家威信十足,即便是姓子温婉的婉儿,也要畏惧三分,对她的吩咐,尊如圣旨。
“等一下。”婉儿刚刚退到门口,李惜鸾忽然又喊了一声。
婉儿连忙又小跑进来,恭敬的站在床前。
李惜鸾美目微转,轻声道:“小叔明事理了,今后你们都老实做事,这边就不用过来了。”
婉儿一听,心里一喜,甜甜的应了声,悄悄退了出来。
李惜鸾看着诗,美目里明硕闪亮,许久又低低的叹息一声:“如果我也有这么一天就好了。”
但随即想起卫老爷临终前的话语,李惜鸾雪润腻滑的俏脸绯红一片,将那首诗轻轻折叠好,放入枕头下,吹灭灯,闭着美目睡觉。
这一夜她睡的极其安静,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卫家大门口噼里啪啦的响着鞭炮声,一个吏部官员骑着高头马冲着卫府大声喊着‘恭贺卫老爷高中进士’,紧着着画面一变,依旧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只是卫家大院处处贴着喜字,张灯结彩,大红大紫,而她,盖着头巾,静静的坐在床前……
卫樵自然知道婉儿被谁召唤去的,却也并没用生气,对于李惜鸾他也是敬重的。能够在卫家如此为难之际挺身而出并且还成功平息了卫家的搔乱,这不仅是品行更是能力。有美貌有品行有能力的女人,在男人的世界,往往都是受男人敬重的,尤其还是在这种时代。
第六章 红粉(求收藏)
第六章红粉
接下来的两天卫樵都待在屋子里,一来是为了应付进士大考,二来也没有地方可去。本来还可以去茶楼听听评书,如今却是去不得了。
本来好动的香菱还鼓动卫樵出去玩,结果被婉儿罚去厨房帮忙力了。
卫樵脑子向来好使,四书五经虽然他不能全部背下来,但理解却是可以的,两天下来他也琢磨出了一些道理。只是身边没人,无法请教明了透彻。
“少爷,少爷。”
卫樵本来看的专心致志,转过头一看,却发现香菱鬼头鬼脑的趴在床边,贼兮兮的轻声唤道。
卫樵轻声一笑,用书轻轻砸了下她小脑袋,道:“怎么,又偷跑出来了?”
香菱苦着小脸,可怜巴巴道:“少爷,人家不会做菜,你看,手抖切到了……”
卫樵心知肚明,笑着不说话。
“真的,不信你看。”香菱一见卫樵笑而不语,一直葱白手指伸到卫樵眼前,滑腻小脸惨兮兮的还挂着一点灰。
卫樵抬头一瞧,香菱白嫩嫩的食指上,有一块极小的皮分了开来,显然是刀刃划过造成。
卫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坐了起来,道:“你要切也切大一点,你连我都骗不过,婉儿绝对不放我们出去的。”
“少爷,已经很大了,人家试了很久呢。”香菱又将手指伸了过来,小脸满是委屈。心说少爷太坏了,演什么苦肉计,还要切人家手指。
卫樵看着香菱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也忍不住一笑,道:“好了,那下午咱们就出去玩,手指不用切了。”
香菱一听卫樵答应,顿时一双大眼睛光亮大闪,连珠炮般说道“少爷,我们明天去吧,明天是香兰节,定然很多人,很热闹的,今天天也晚了,出去也不好玩了,而且云佛寺的住持听说是得道高僧,能够算出人的前世今生呢,还有论佛大会……”
卫樵脸色一黑,早知道小丫头是装可怜,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但是卫樵还是有些心动,低声道:“那住持真的算的准?”
小丫头两眼放光,神思已经飘忽到明天了,小脸红扑扑道:“那当然,前年王村的大婶怀孕,求住持赐儿子,接过五个月后果然是儿子,去年李村的李二家天天闹鬼,结果住持一道符箓便将一切鬼神镇压下来,今年赵村……”
卫樵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不等她说完便道:“快点溜,不然被你婉儿姐抓到你明天就去不成了。”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明白,估计香菱一出门就能被婉儿抓到。
“呀,我忘了。”香菱一听小脸变色,连忙伸头缩脑的四处查看,见没有婉儿的身影,冲着卫樵吐了吐小舌头,小蛮腰扭动,弓着身子从墙檐下溜了出去。
封建的人定然是在牢笼中长大,迷信的人身上肯定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
虽然香菱说的驴唇不对马嘴,但还是勾起了卫樵心里的一丝期望。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给点安慰就行。”
卫樵目光闪动,又拿起书本看了起来。经过一个月的磨练,他已经可以从容面对这一切了。
香菱逃了出来,躲在柴房里,想着明天可以和少爷出去玩,小脸红透,大眼睛眯成一条线,躺在柴火上嘻嘻的笑了起来。笑了许久,她俏脸滚烫的又坐了起来,小手伸入怀里,拿出一张纸,看着上面的诗,大眼睛闪亮亮的小声的念了出来。
许久,她又小脸坚定的重重的‘嗯’了声,小心翼翼的又折叠起来放入怀里,大眼睛弯成月牙,小嘴挂着甜甜的笑意躺在柴火上,没有多久,竟然睡着了。
‘这可是少爷送我的呢。’小丫头睡梦前,轻声呢喃。
八月十四,是大齐一年一度的香兰节。香兰节是为了纪念佛祖诞辰,宣扬佛法的节曰。尤其是次曰的论佛,不禁佛道僧儒,更是盛况空前,礼部官员,翰林院,甚至当朝首辅都会亲临主持。这无论是对一心仕途的学子,还是对待字闺中的佳人,都是不可错过的盛会。
卫樵与香菱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卫樵手里拿着婉儿淘换来的折扇,一身白衣,身姿飘逸,风郎俊毅。小丫头嘴里塞满各种吃食,小嘴鼓动,满脸的油污,兴奋的不得了。
两人这对奇怪的主仆组合在来来回回衣着光鲜的才子佳人里极有魅力,不时男男女女向他们凝神久望,往来此彼,络绎不绝。
卫樵是无所谓,见小丫头吃完连忙又买其他,小丫头见少爷给买吃的,更加兴奋,小肚子溜圆,依然劲道不减。
两人慢慢悠悠的走着,不时买一些各种佛物,打算回去送过其他人。
一路上人满为患,上至七旬老者下至三岁孩童,一路欢声笑语,直奔云佛寺而去。
卫樵对古代的盛会极有兴趣,看着大家兴致高昂,他的兴趣也被调了起来,拉着越来越慢的小丫头加快了速度。
在两人身后几丈远,三个华服年轻人满脸笑容的在人群中缓慢的踱着步子,傲然自得的不时对路过的窈窕佳人评头论足,不时哈哈大笑。
“咦,那不是卫家的那个书呆子吗,这会儿也出门了?”走在左边的年轻人忽然间指着卫樵的背影,神色讶异道。
“嗯?”中间的年轻人倨傲的抬头一看,目光中阴冷一闪,也笑道:“的确是卫家那樵夫。”
右边的年轻人却是脸色微变,旋即带着讨好的笑容道:“呵呵,是卫立远。”
左边的年轻人满脸戏谑的看着右边的年轻人,嘿嘿笑道:“蒋友,见到老朋友,怎么不去打个招呼?”
“呵呵,”中间年轻人微微瞥了眼左边年轻人,又对右边的蒋友道:“蒋兄不用放心上,楚逑就是这个脾气。”
“陈兄哪里话。”蒋友脸色带着尴尬,对着陈姓青年抱拳道。其他两人谁也没有看到,蒋友低头刹那间眼神里那一闪而逝的冷意。
三人便是陈家的二公子陈卓,楚家的二公子楚逑,以及也是同做布料生意的蒋家大少爷蒋友,其他两人没有说头,这蒋友在一年前,却是‘卫樵’的至交好友。
陈卓丝毫没有将蒋友的尴尬放在心上,看着卫樵香菱两人的悠闲模样,想着十一月商会会长就会易手,从卫家落到他们陈家,他双目顿时闪烁着兴奋之色。
“既然遇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楚逑看着蒋友的尴尬模样,目光转向陈卓,脸上挂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笑容,嘿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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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佳人
陈卓眼神一亮,转头看向蒋友,目光闪动的笑呵呵道:“听说蒋兄最近很是刻苦,想来不久后的进士大考定然高中,我在这里提前恭贺了。”
蒋友不明白陈卓葫芦里卖什么药,脸上依然带着尴尬的笑容连连摆手道:“陈兄取笑小弟了,楚兄的兄长乃金陵第一才子,高中应该是他才对。”
“哈哈,这句话我爱听!”边上的楚逑一听,顿时脸色横飞,哈哈大笑。
陈卓眼神角冷芒一闪,旋即也笑道:“那是那是。”
蒋友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冷笑。
陈卓眼神阴霾抬头一望,猛然双目一亮,只见不远处一女子素色钗裙,娇躯婀娜流连,曲线玲珑曼妙,走动间摇曳生姿,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陈卓眼神里炽热大闪,人群汹涌,他又不好舍两人单独过去,皱眉间又见卫樵背影,神色阴冷一闪,转头对着蒋友目光闪动道:“那蒋兄诗词定然胜过那卫樵百倍了?”
蒋友一愣,心思转动,瞬间便明白了陈卓的想法,挺着胸傲然道:“百倍不敢,但十倍足有。”他与‘卫樵’相交两年多,对那个书呆子自是无比了解。此话说出来,倒是颇具信心。
陈卓笑容更甚,拉着蒋友向前走了几步道:“蒋兄借一步说话。”
蒋友微微皱眉,但还是脸色恭敬的跟着走了几步。
楚逑脸色微喜,暗猜测着陈卓要用什么办法对付卫樵,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的想要偷听。
没有多久,陈卓便喊楚逑跟上,楚逑一上来,也没有理会蒋友无比难堪的脸色,急切道:“陈兄,你有何手段教训卫家那小子,直说吧,我都急死了!”
陈卓眼神的轻蔑一闪而过,摇头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卓没有理会楚逑的胡搅蛮缠也没有理会蒋友阴沉的脸色,盯着那越来越远丽影,快步的向前走去。
卫樵丝毫没有想到出门会遇见小人,依然闲情逸致的与小丫头香菱一边胡扯,一边随着人海向云佛寺挤去。
香菱腆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白皙的额头带着细汗,声音脆脆道“少爷,你真的不参加吗?论佛大会很热闹的,有很多待字闺中的小姐……”
卫樵看着香菱隆起的小肚子,一步一晃的模样,心想她心里估计还在感谢我呢,这么一想,便忍不住的笑着道:“少爷我从来不喜欢热闹,去也是白去。”
香菱今天吃了一辈子都没有吃到过的好东西,心里对卫樵感激无比,又加上婉儿的嘱咐,拉着卫樵的胳膊,诱惑道:“少爷,那些小姐很漂亮的,少爷也不想见吗?”
卫樵怎么听都感觉这是哄小孩的语气,随手捏了捏她滑腻腻的小脸道:“我怎么觉得是你想去见那些才子俊彦呀?”
“没有啦,是婉儿姐说的,少爷你也大了,该成……”香菱说了一半猛然小手紧捂着嘴巴,一双大眼睛睁的大大的,愣愣的一闪一闪。
卫樵一听心里便了然,估计这个不是婉儿的吩咐,应该是嫂子李惜鸾的暗示。
“好,去把,我也想见识一下,咱们金陵的才子谁最有才。”卫樵想了想,还是不去拂李惜鸾的好意的好。
香菱一听,不由得轻轻呼了口气,刚要说话,忽然‘嗝’‘嗝’‘嗝’的打起了嗝,一时间小脸涨的通红。卫樵一见,呵呵一笑拉着她到一边的茶馆,喊了上茶。
小丫头当即咕咚咕咚的就是三碗下肚,最后苦着小脸,小脸蛋红通通,低着头,不敢说话。卫樵问了好几次小丫头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实话,竟然站不起来了!
卫樵看的一阵好笑,只好陪着她坐一会儿。
大路上人群汹涌不减,大太阳在头顶丝毫不减人们的热情,通往云佛寺的官道上,人挨人人挤人,几乎是接踵而至络绎不绝,绵延不知道多长。
“小二,一碗水。”卫樵正看的出神,隔壁桌一女子忽然坐了下来,声音清脆幽冷。
卫樵转过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的眼神一亮。此女子一身浅清色锦衣贴身,将躯体勾勒的凹凸有致,五官柔和眉宇间英气勃发,皓腕如雪袖子紧扣,动作落落大方偏偏又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整个人在一种矛盾的结合中,显现出娇柔倔强。
那女子刚刚端起茶水,好似余光瞥见卫樵在瞧她,轻轻转头看了他一眼。
卫樵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拍了拍趴在桌上消化香睡的小丫鬟。香菱梦里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还挂着一道口水。
卫樵指着她的口角,笑着道:“能走吧?”
香菱小脸通红,擦掉口水,连连点头,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里。
卫樵又看了女子一眼,转身便向着汹涌澎湃的人群走去。香菱连忙放下几文钱也跟着走了过去,虽然小肚子依然有些涨,但走路已经不影响了。
那女子见卫樵走了也转过头来,但是余光一瞥,却发现一个纸片落在地上。她灵动的双目眨了眨,放下碗走了过去,捡起来纸片抬头,却发现卫樵的人影已经淹没在人群里了。
女子看着手里的纸片轻轻皱眉,旋即便走了回去,一边喝水一边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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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女子看了一半便不由自主的放下了茶碗,冷清的俏脸渐渐融和。待看到后面的印章是‘卫立远’的时候,俏脸又露出一丝迷茫。
“他叫卫立远?”女子抬头看向卫樵消失的地方,低声自语道。
卫樵带着香菱,艰难的人群中搏杀,两人从早上出门,直到下午才抵达云佛寺门口。看着骤然散去的人群,卫樵虽然不明就里但也松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云佛寺,拉着香菱一口气走到了大门口。
第八章 云佛(求收藏,推荐)
第八章云佛
云佛寺,建年已经不可考,传闻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从前朝开始,便矗立在金陵南郊。随着当今皇帝崇佛,这云佛寺立即便香火鼎盛起来,甚至几年前皇帝还亲自来拜佛许愿,一时间云佛寺隐隐成为大齐第一寺。
檀香缭绕,佛香涌动,阵阵咏诵之声弥漫整个寺院。佛院墙壁古朴,处处都是岁月斑驳的痕迹,正门前一只四角巨鼎伫立在那里,白色檀香滚滚升空,然后环绕着寺庙,久久不散。
云佛寺,名字来历也已经不知出处,三个大字据闻还是数百年前的一位得道高僧所写,圆润空廖,苍劲有力,似有某种禅意隐藏在内。
卫樵抬头看了一眼,却在里面看到了轻松写意山水流淌的感觉,微微一怔,不由得摇头苦笑,一个月养出了少爷病,现在竟然莫名的还有了出世之意。
香菱经过一阵运动,总算消化了小肚子,这会儿双手合十,小脸极其虔诚的对着巨鼎,双目闭起小嘴喃喃,好似在说着什么。
卫樵看了看四周,发现来来往往的人不多,进入大殿内的人也极少,带着疑惑,绕过巨鼎向大殿内走去。
香菱自然跟在卫樵身边,只是没有了一路上嘻嘻哈哈的欢快模样,板着小脸,神情极其严肃。
卫樵好笑的又了捏了捏她小脸,香菱却极其意外使劲的板着卫樵的大手,还罕见无比的瞪了卫樵一眼,抿着小嘴不说话。
卫樵有些愕然,没想到大齐的敬佛之心竟然还影响到了他房里的丫鬟,而且看样子还不浅。
卫樵嘴唇动了动,旋即笑了一声,向着大殿走去。
只是两人没有注意到,刚才两人的动作,让后面进来的两个女子看的有些古怪。
丫鬟瞪少爷?大齐虽然民风开放,但以下犯上也是大罪。
女子中年纪大一些的只是稍稍诧异,便抬起臻首看向大殿中高大的佛像,而另一个小一点的清秀婢女看向卫樵的目光却带着一丝鄙视。
卫樵没有注意身后的习惯,站在正堂大佛前,看着既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的大佛,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少爷。”边上的香菱却忽然间拉了拉他的衣角,指着下面的蒲团,意思是要跪下磕头的。小丫头这一刻的小心思里,丝毫埋怨也不敢有的,生怕佛祖知道了惩罚少爷。
卫樵摸了摸香菱的头,笑着道“佛祖已经看到我跪了。”
香菱大眼睛一眨一眨,满是迷惑。紧抿着小嘴,却是在这庄严之地不敢开口,生怕说错话。
卫樵转头看着身前巨大佛像,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个辩证笑话,笑呵呵道“跪不跪只是形式,佛祖要的是虔诚。只要心到了,佛祖自然知道。”
香菱吓了一跳,连忙双手合十,在蒲团上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嘴里念念叨叨:“佛祖恕罪,少爷不是有心的……佛祖恕罪……”
卫樵眼神里诧异再闪,他没想到‘佛’的影响在这个朝代竟然已经深入人心到这种地步,一句玩笑话就将香菱吓成这个摸样。刚要开口拉起她,边上却忽然传来一声冷嘲热讽的娇哼“狡辩,心中肯定无佛。”
心中无佛,在这里,已然是重话了。
卫樵一愣,转头却看到一个一身朴素素色长裙,秀发披肩的侧影绝美女子正双手合十的跪在蒲团上许愿,说话的是她身边的一个绿衣婢女。小丫头估计与香菱一般大小,瞪着一双小眼睛,眼神里满是愤愤。
卫樵淡淡然的看着她,却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她。
“我妹妹不懂事,还请公子莫怪。”那蒲团上的女子慌忙站了起来,抢在了卫樵开口之前俏脸微红的歉意道。
卫樵见她正面眼中不由得惊艳一闪,这是个与李惜鸾一个级别的美艳佳人。
卫樵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位姑娘说的对,在下的确狡辩了。佛祖要人跪着才能显真诚,不但磕头更要给香油钱,就这样还不一定给办事,在下替他说话其实都脸红的。”
卫樵几句话一结束,主仆两女立时呆了。
那绿衣婢女小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卫樵,小嘴微张,最后傻愣愣的看向身边的素衣女子。
那素衣女子倒是没有目瞪口呆,只是一刹那的惊异,很快就镇定下来。一双温顺的勾魂夺魄的大眼睛闪烁着屡屡思索光芒,显然是在咀嚼卫樵的话语。过了许久,她轻笑的对着卫樵轻轻一施礼,空谷幽鸣道:“公子高见。”
卫樵也笑着点了点头,总算遇到一个没有被毒害的。又看了眼小脸发白,眼神闪躲的绿衣婢女,拉起不停磕头的香菱,穿过左侧大门,向着住持禅房走去。
看着头也不回就走的卫樵,那素衣女子微微一怔,虽然不会自以为卫樵那番惊世之言是故意引起她兴趣,却也没想到卫樵说走就走。
“小姐,他,他……”绿衣婢女小眼睛惴惴欲泣,显然被卫樵刚才一番话吓坏了。
素衣女子心里尽管震惊,却不像绿衣婢女那样被吓到,轻声笑道:“这下知道怕了,你呀,早叫你收敛脾气的。不是天下男人都是坏的,你就不听!”
看着小姐的轻松笑脸,绿衣婢女小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这一次她是真的吓的了,看着头顶上笑呵呵的大佛,回想着卫樵的话,小身子忍不住的又是一颤。
素衣女子轻声的安慰着婢女,过了没多久,两人也从左侧门缝,向内院走来。
“少爷,刚才那些话在这里不能说的。”香菱小脸纠结半天,还是卫樵耳边极小声道。却是她磕头的极其虔诚,根本就没有听到卫樵的那惊世之言,如果听到,说不得就真的哭出来了。
卫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远处的华服诡笑的三人,目光淡然,他有种感觉,那三人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
果然,卫樵刚刚踏下岩梯,三人便围了过来,右边一个稍胖的华服年轻人哈哈大笑越过两人,只是笑容中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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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初遇(求收藏)
第九章初遇
“哈哈,卫兄,稀客,稀客啊……”果然,卫樵刚下阶梯,三人便迎了上来。楚逑满脸笑容,阴阳怪气的哈哈大笑道。
卫樵神色不动,转头看向身边小脸依旧紧绷的香菱,轻声道:“都是些什么人?”
香菱一愣,这才想起少爷忘记以前的事了,连忙低声道:“少爷,中间的那人是陈家的二少爷,陈卓,右边的是楚家的二少爷楚逑,左边的,嗯,是蒋友,他们家也是做布匹生意的。”
卫樵淡淡点了点头,却轻轻的笑了起来,尤其是看到三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冷笑,笑容更是多了三分。
“你先不要说话,少爷我自有应付。”
香菱眼神疑惑,但还是乖巧的应了一声。
卫樵‘啪’的一声,折扇合起,笑容满面道“楚家生意越做越大了,想不到连云佛寺都买下了,呵呵,不稀客,不稀客。来的不打招呼,还望楚兄不要见怪。”
内院人虽然不多,但也有不少,卫樵这一声故意放大了许多,大齐人崇佛胜过皇帝,闻言,纷纷怒视向楚逑,如果不是他衣着光鲜早就有人过来理论了。
楚逑脸色微变,尽管他是草包,也知道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神色难看的微微退后一步,让陈卓走了上来。
陈卓见卫樵一句话就让楚逑败下阵来,看向卫樵的目光不由得冷意深了一分,脸上却笑呵呵道:“卫兄这种话不怕得罪佛祖吗,还要带上楚兄,呵呵。”
蒋友站在一边,看向卫樵脸上始终带着尴尬,也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苦笑。
卫樵笑眯眯的看着陈卓,依然春风拂面道:“怪不得陈兄站在中间,要是楚兄的话我就对楚陈两家绝望了,对了,听说楚家也要争夺这一届商会会长?”最后这一句,卫樵却是直勾勾对着陈卓说的。
卫樵说完,扫了眼右边的蒋友,看着他脸上那古怪神色,不由得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蒋友却是眼神里异色一闪,盯着卫樵看个不停,以前的卫樵看他神色通常都会报以理解的笑容,这一次,竟然直接忽略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似他完全是个陌生人。而且,他的言辞何时变得如此犀利了。
陈卓轻摇折扇,笑容不变,但是余光撇过楚逑,眼神里的冷芒骤然一闪。这一幕被蒋友看到,脸色不由得一变,看向对面的卫樵,双目不由得眯了起来。
就在几人勾心斗角间,陈卓忽然绕过卫樵,向着卫樵身后温柔款款的笑道“哈哈,依韵小姐,真是巧啊,在这里能见到你,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依韵见过陈公子。”
卫樵转过头,恰好见到刚才在大堂内见到的那个温婉女子对着陈卓轻轻弯腰行礼,落落大方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敬-而远之。
陈卓红光满面,眼神闪烁着兴奋之色,一边风度翩翩的靠近,一边心里得意无比,金陵无数贵胄才子想见不都见女子正在冲他笑语嫣然。
依韵见陈卓靠了过来便站在那里不动,冲着卫樵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而她身边的绿衣婢女却低垂着小脑袋,偶尔抬头遇到卫樵的目光小身子一颤连忙又将头低了下去。
卫樵也笑着向依韵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打个招呼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结果证明卫樵与这个时代的融入程度还是不够或者说是想当然了,陈卓见到依韵的目光看向卫樵与看向自己的全然不同,脸色不由得一变,心里隐然不舒服,淡淡的升起一股怒气。
陈卓心思飞转,走动着忽然转头看向卫樵,一如见到知己的欣喜模样,道“哈,对了,听说卫兄要参加十二月的进士大考,不知道卫兄准备的如何?”
卫樵嘴角翘起,笑呵呵看着陈卓,直到陈卓笑容微微僵硬才‘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目光扫过楚逑,悠然笑道:“难道陈兄也要参加,莫非是想去夺状元桂冠不成?”
楚家大公子乃是金陵公认的第一才子,也是这一届状元的最看好人选。卫樵笑呵呵中说出来,楚逑看向陈卓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只是碍于陈家的声势没有宣之于口,但是阴沉的脸色却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想法。
陈卓心里暗怒,扫了眼脸色黑透的楚逑暗骂一声:‘蠢猪’,对于卫樵信手沾来又无懈可击的挑拨离间功夫他算是见识到了。他心里压抑着怒火,脸上从容笑道:“卫兄说笑了,在下虽然也可以做些诗词,但比你们这些功名在身的秀才却是差远了,是吧,蒋兄?”
卫樵余光一扫,心里洒然一笑。这种小伎俩,太过儿戏了把?
“呵呵,明曰便是论佛大会,卫兄可想今天切磋一二?”蒋友目光转动,盯着卫樵的双眼道。
卫樵见到蒋友的眼神,再次轻轻皱眉,旋即嘴角翘起一笑,道:“呵呵,今天真巧,三位特地在这里等在下来切磋诗词,真是好雅兴!”
陈卓脸色微变,但在依韵面前不愿丢失风度,折扇轻晃,目光一转,笑道:“是啊,今天人群汹涌,能在这里遇到卫兄的确是缘分不浅。”
“卫兄一再推脱,可是没有把握?”蒋友拧紧的眉头一松,暗自压下心底的疑惑进一步道。
卫樵看了眼已经走过来的依韵,看着三人那若有若无不时扫过的眼神,笑容淡淡道:“那肯定是依韵姑娘做裁判了?”
“那是自然。”陈卓,蒋友,楚逑三人异口同声。
卫樵不知道依韵的身份,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香菱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忽然间拉住卫樵的袖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起来。卫樵神色不变,不时点头,轻轻‘嗯’一声。而依韵却轻声的在那绿衣婢女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那绿衣婢女飞速向着里面的厢房奔去。
那绿衣婢女刚刚走到门口,一个满脸慈祥的老和尚便走了出来,看着台阶下的几人,笑呵呵道“不知道老衲可否做一次裁判呢?”
卫樵看着房门上的两个‘住持’大字,有些诧异的扫过依旧素容浅笑的依韵一眼,旋即笑着对老和尚点了点头。
陈卓眼神里喜色更浓,双手合十对着老和尚虔诚道:“有大师做裁判,自然是最好的。”
第十章 斗诗(求收藏)
第十章斗诗
“今天能够见到几位年轻俊彦,老衲心里十分高兴。呵呵,女施主,别来无恙?”老和尚慢悠悠的下了岩梯,手持佛珠,笑呵呵的对着几人说道。
依韵上前一步,素衣钗裙掩盖不了她秀仑风姿,愈发衬托她清丽脱俗,一尘不染。
她轻轻躬身,嘴角浅笑道“依韵见过大师,大师佛彩依旧。”
陈卓三人甚至包括香菱连忙双手合十,虔诚无比的对着老和尚道:“见过印空大师。”
卫樵本来冲着印空笑着点了点头,一见几人模样,有些措手不及,站在原地极其突兀的被露了出来。
陈卓瞧见卫樵的失礼模样,心里冷笑一分,脸上虔诚愈盛,对着印空大师姿态放到最低:“打扰大师了,我们本也只是想借着佛门圣地切磋诗词,沾染佛气,提升修养,打扰之处,还望大师海涵。”陈卓神色谦逊,彬彬有礼,看的众人纷纷点头。
老和尚印空大师摆了摆手,慈祥笑道:“无妨无妨。”随后转头看着卫樵,眼色一奇,道:“这位施主面冠奇特,头顶有氤氲之气升腾,想来定然是大富贵之人。”
卫樵微微一笑,以前他的确是首屈一指的富豪,说是大富贵之人也不假。不过他怎么看,都觉得这老和尚像个忽悠死人不偿命的骗子。
印空大师见卫樵笑而不语,面色奇异更多,走近几步,眼神疑惑道:“这位施主的面相好生奇怪,生之极,死之极,古怪,古怪,当真古怪……”
卫樵一听,眼神微变,凝声道:“大师,何谓‘生之极,死之极’?”
印空大师蹙着眉头,盯着卫樵,几乎是下意识道:“生之极为死,死之极为生。凡人只有一相,莫不是生,莫不是死。而施主却是两相,为老衲生平仅见。”
卫樵心思滚动,许久,才压抑着起伏的胸口,沉声道:“大师,这可有凶险?”
印空一怔,回过神来,脸色和缓,重新露出笑容,道:“呵呵,老衲先前说过,施主乃是大富贵之人,岂会短寿。”
卫樵心里松了口气,一直平淡无奇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尊敬。或许古代的看相并不是骗子糊口随诌的,至少眼前这个不像了。
从印空大师开口,陈卓就一直毕恭毕敬的听着,对于两人的哑语他丝毫没有去追究,一见两人停下,连忙道:“大师,此处乃佛门圣地,我们不妨以‘佛’为诗。卫兄以为如何?”
卫樵好似没听到陈卓的话一般,对着印空大师单手竖起微微躬身,道:“大师,可看得出我的来处?”
印空大师竖起挂着佛祖的右手,宣了声佛号,才慢悠悠道:“众生皆有来处,来处来去处。”
卫樵眼神若有所思,又道:“大师,我知来处,不知去处,如何?”
印空眼神异色又闪,笑道“不知如何,知又如何,凡俗一世,本为苦难。”
卫樵心里微动,忽然间觉得舒服许多,又道:“那,大师,我该如何自处?”
印空大师笑容里多了一丝佛烟之气,整个人顿时高大无比,声音如雷道:“天地万物,贵本自然。心中有佛,处处是僧。”
卫樵抬头看天,一动不动,做沉思状。心里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一边的陈卓脸色已经阴沉的可怕,背着依韵,眼神里的愤怒之色喷涌而出。拳头握的格格作响,对于卫樵,他心里已然恨极!本来眼里的蝼蚁如今抢了他的风头,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在佳人面前失了一次面子,看着纹丝不动的两人,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脸上挤出一丝极其难看的笑容,拳头也一抖一抖的松开。
依韵美目闪动,她隐隐的明白两人的对话,看向卫樵,眼神里多了一丝疑惑之色。
蒋友眉头紧蹙,看着卫樵,心里闪过阵阵的疑惑。对于自己的布局他可是信心满满,坚决不相信一向足不出户的书呆子会骤然开窍。
“嗯,大师说的真好。”卫樵忽然间转过头看向印空大师说道,印空大师笑呵呵的刚要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卫樵又接着道:“我一句没听懂。”
众人顿时集体石化。
印空大师也脸色一僵,右手还竖在那里,过了许久,才神色自然的笑呵呵道:“懂即是懂,不懂就是不懂,施主深具佛缘。”
卫樵去了心里一块石头,忽然间又觉得这个老和尚还是个糊弄人的高手。一般情况下,这句话后面就是要度化他出家做和尚了。
卫樵眼前闪过自己剃光头坐在那里敲木鱼的模样,心里一怵,连忙转向陈卓,抱拳道“对了,陈兄说要切磋一二,正好在下也手痒,还望不吝赐教。”
陈卓恨牙齿咬碎,这一刻却也硬生生的挤出一丝无比难看的笑容,嘴角抽搐着一字一句道:“对对对,切磋,切磋一二。”
卫樵见老和尚又要说话,连忙转头道:“还望大师评判一二。”
印空大师看着卫樵行为陡变,眼神里疑惑一闪,旋即笑呵呵点头道:“哪位施主先来?”
“我来吧。”陈卓极力的压抑着心里的怒气,转头对着依韵自信一笑道。
依韵对于这个来的莫名其妙的‘切磋’隐隐察觉出了些端倪,俏目瞥了眼卫樵,轻轻点了点臻首。
陈卓一见依韵点头,当即神色兴奋中冷笑的扫了眼卫樵,向前迈了两步,手持折扇,抬头远望,沉思起来。感觉着身后众人投来的关注目光,嘴角得意一撇,没多久便转身从容潇洒的笑道:“有了,诸位听好。”
“勘破浮生一也无,单身只影走江湖。
鸢飞鱼跃藏真趣,绿水青山是道图。
大梦场中谁觉我,千峰顶上视迷途。
终朝睡在鸿蒙窍,一任时人牛马呼。”
陈卓一念完,楚逑便大笑起来,大喊大叫道:“好诗,好诗,没想到陈兄竟然也吟得一手好诗,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呀!”他肚子里墨水不多,即使故意捧场,也只能说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印空大师细品一番,对着陈卓笑道“陈施主此首上佳,乃观山之作。。”
“陈公子的诗的确上佳,可蹬佛堂。”依韵跟着也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亮色一闪,她也没想到这位陈二公子竟然也有如此才华。
卫樵咀嚼着这首诗,看向这位有些阴沉气息的陈卓,轻轻点头,旋即眼神里带着莫名的笑意。
陈卓表面矜持,心里却兴奋滔天,虽然不明白印空大师话里的意思,但是能得到他一句称赞,这可是天大的惊喜。而且,依韵姑娘显然也对他颇为改观,尤其是那点头一笑,更是让他飘飘欲仙。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边上的蒋友眼神里不屑冷笑一闪而过。
第十一章 禅房(求收藏~~~)
第十一章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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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连连谦逊,乘众人不在意,给蒋友使了个眼色。
蒋友当即会意,上前一步,笑着说道:“既然陈卓兄美玉在前,那在下也就只好抛砖了。”
众人立即笑呵呵的看着他,陈卓更是笑容和沐的对着蒋友点了点头。
蒋友眼光扫过陈卓,余光在依韵曲线毕露的纤细腰肢轻轻一瞥,转头间炽热光芒大闪,他轻咳一声,大声道:“一盏一沏壶,品味世间苦。粗茶淡水里,顿悟人之初。”
蒋友声音一落,众人也跟着品味起来。
卫樵装模作样的低头蠕动嘴唇,好似在品味诗词一般,其实却是在心里暗自摇头。这些读书人,比他的脸皮还厚。
“人生如茶,蒋施主能在俗世中悟出此理,难能可贵。”印空大师手持佛珠,笑呵呵的说道。
在文风兴盛的大齐,这首诗最多就是打油诗,比之刚才陈卓的差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依韵素裙摇摆,绝美的俏脸挂着浅浅的笑意,并没有出声点评。
陈卓环顾众人失望的表情,再也忍不住,满脸春风的哈哈大笑“哈哈,蒋兄这首诗的确是上佳,在佛祖之边悟人生真谛,相得益彰,相得益彰!”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还带着鼓励的笑容看着蒋友。
蒋友脸上声色不动,看着陈卓无比得意笑容,心里却暗暗冷笑‘到了十一月,我看你怎么笑!’
众人又是一番评论,自然是陈卓的诗才高上一筹。如今不但让大齐地位尊崇的印空大师夸奖,更是让心中朝思暮想的美人刮目相看,陈卓心里已然无限膨胀,飘飘乎忘乎所以。
“大家不必夸赞,诗词本乃小道,切磋而已。哦,对了,还有卫兄没有做呢?”陈卓一阵谦虚,又好似刚看到卫樵一般,恍然大悟道。
众人一听,纷纷转头看向卫樵,依韵更是脚步轻轻迈了一步,站在卫樵侧面,素裙衬托的修长美腿曲线毕现,晃人眼神。
卫樵淡然一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陈卓几人来者不善,如今前戏做足,卫樵知道,正餐上桌了。
卫樵风轻云淡的说了句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话。
“呵呵,在下不善作诗。”
大齐三岁孩童都可以绉出一首诗出来,而卫樵却说他不会作诗!众人相顾愕然,怎么也没想到卫樵会如此干脆的说出‘不善作诗’。
陈卓微微一愣,旋即嘴角冷笑一撇,上前一步极其宽宥的笑道:“呵呵,想来卫兄是觉得我等诗词不堪入耳,不屑而作吧,大家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印空大师面带慈祥,笑而不语,依韵俏脸惊色一闪,美眸露出疑惑之色。
香菱小脸凶巴巴的瞪着陈卓,小拳头捏的紧紧。她自然知道自家少爷是极有才华的,自己怀里还有他送的诗呢。
蒋友不似陈卓,眉头轻轻蹙起,他现在有些看不懂这个以前与他无话不谈的好友了。
楚逑瞪大双眼,脸色涨的通红,如果不是有依韵与印空大师在一边,早就哈哈大笑起来了。这一刻心里更是咚咚咚剧烈的跳动着‘卫家小子比我还没用,哈哈哈,我都会作诗…哈哈…’
卫樵神色淡然,环顾众人一圈,目光始终淡淡,最后看着陈卓一本正经道:“陈兄美玉在前,蒋兄抛砖在后,在下想了半天,家里除了铜臭之物也就一些布匹,实在是不知道该抛什么引什么,为此颇为伤神,哎!”
看着先是一本正经最后满脸愁容的卫樵,依韵身边的绿衣婢女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竟然笑了出来。
陈卓神色一怔,旋即脸色难看起来。印空大师依旧那副慈祥模样,依韵轻轻抿着红润嘴唇,带着浅浅的笑意。小丫头香菱捂着小嘴,大眼睛满是笑意,她知道,后面要有人倒霉了。
陈卓双目能够喷出火来,他也没想到卫樵竟然会不顾风度的当着众人的面嘲讽挖苦他。
陈卓脸色阴沉,挂着阴冷的笑意“哦,那么卫兄现在可想到了?”
卫樵折扇轻轻扇动,丰神俊朗的淡淡道:“想到了。”
陈卓冷笑更甚,双目愈发冷冽道“那卫兄打算抛什么?”
卫樵头轻轻一转,双目冷芒如电的直视陈卓,笑道:“抛别人的砖,引自家的玉。”
陈卓勉强保持着风度,眼神微眯,沉声道“那卫兄请吧。”
卫樵对他阴沉的脸色恍若未见,陈卓话音一落,张嘴便来:“斜晖入古寺,晚曰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姓,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音。”
卫樵嘴巴一闭,场面瞬间静谧入夜,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许久,印空大师才率先开口,满脸慈悲,佛光照耀,沉然道“阿弥陀佛,卫施主不但才华横溢,谦逊谨慎。更可贵心地纯净,深通佛理。难得难得。”
依韵小嘴轻抿,低声念了一会,然后抬头,俏目异彩闪动,如同玉珠滚动般的脆声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姓,潭影空人心。卫公子这首诗的确更胜一筹,深具佛缘。”
楚逑双目圆瞪,两位高人说的云里雾里,他抓耳挠腮,一句没明白。
蒋友双目闪烁,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卓脸色阴沉如墨,差点就能够滴出水来。他双目怨毒的盯着卫樵,手里的拳头握的格格作响。
小丫头香菱虽然也听不懂,但却知道自家少爷这首诗定然极好,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连忙小心思里开始默念起来,急切的要记住。
卫樵念完,嘴里无声的也念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罪过表情。对于两人的夸赞,卫樵直接无视,虽然他如今悠闲无比,跟隐居山林没有什么区别,但却也没有一丝一辈子吃斋念佛的念头。
“卫施主,可愿入禅房,与老僧手谈一番。”在众人沉默中,印空大师忽然又开口道。
印空大师一说完,陈卓当即双目怒芒滔天,鼻息重重,身体甚至剧烈的颤抖起来。
依韵也美目闪动,他与印空大师结识不久,也没有进入过印空大师的禅房,但她明白能够进入印空大师的禅房,会在整个金陵掀起多大的波涛。
第十二章 吐血(求收藏~~)
第十二章吐血
能进入印空大师禅房的人,整个大齐加起来不到五个手指。甚至当朝权势滔天的晋王都被拒绝数次至今不得入。而如今小小商贾之后,竟然被邀请进入,还手谈!能被印空大师邀请下棋的人,整个大齐卫樵还属独一份!
但是卫樵的回答,更让众人绝倒。
“我不太会下棋。”
陈卓怒目圆瞪着卫樵,神色狰狞,恨不得生吞了他。这一切本该是他的,进入印空大师禅房的是他,得依韵最美一笑的是他!但现在都被卫樵抢去了,统统都抢去了。他双目血红,脸色更是怒极发白。饶是他一贯自诩城府够深,这一刻也安奈不住心神。
“等一等!”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卫樵的话的时候,陈卓忽然大喝一声。
众人一愣,纷纷转头看向陈卓,卫樵始终淡然对之,仿若自己身在局外,俯视众生。这看的边上的印空大师连连点头,神色欣赏,慈祥更甚。
陈卓一见众人眼神,不由得气息一窒,慌乱中看到蒋友,忽然间脸色一变,指着卫樵大声道:“他抄袭,他抄袭,这诗根本就补是他做的,大师,依姑娘,不信你们问蒋兄,他们是至交好友,蒋兄,你说,是不是他抄袭,这首诗不是他做的,对不对!对不对!”
蒋友神色一怔,看了眼他已经完全不认识的‘至交好友’卫樵,皱了皱眉头,旋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按照他对‘卫樵’的了解,卫樵根本就不擅长诗词,他擅长是四书五经的经义。
随着蒋友的点头,众人目光纷纷对准了卫樵。怀疑,疑虑,种种不一而足。
小丫头香菱小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向着陈卓冲过去。卫樵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连忙拉住了她,目光坦然的看着众人的目光。这种睁眼装无辜的本事,他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练的炉火纯青。
印空大师眼神可看透一个人,他一瞬间的诧异后,也没有多看卫樵,轻轻一扫,便转向陈卓,面色不变,轻轻皱眉。
依韵秀眉微挑,抿了抿红唇,没有说话。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依韵厌恶不喜的表现。
陈卓见众人没有反应,立时双目怒光闪烁的盯着卫樵,厉声咆哮道“你说,你是不是抄袭,这根本就不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不是!”
卫樵眼神微眯,嘴角轻轻一扯,张口便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陈兄,你着相了。”
静。前所未有的静。卫樵闭着眼睛,心里嘀咕了句‘我抄袭,我错了,我忏悔。’
香菱大眼睛炯炯闪烁,毫不犹豫的直接向着印空大师的禅房冲去。印空大师神情微怔,嘴唇蠕动间,竟然没有拦截香菱。
香菱一进门,先是顿了一下,然后飞速冲了进去,拿起纸笔,又冲了回来。她也不理会众人的目瞪口呆,将笔墨放在地上,抓起毛笔就写了起来。
“少爷下面一句是什么?”
“少爷,这个字对吗?”
“少爷,名字叫什么?”
“少爷,这个字怎么写?”
香菱趴在地上,不时仰起小脑袋问一句,卫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还是如实的告诉了她。
陈卓嘴里低低的念着,眼神里一片死灰。楚逑本想拍手叫好,但这里就他没资格评论,憋着红脸干着急。蒋友眼角狠狠的跳着,脸色无比的难看,他心里堵的很难受,他觉得他很可能犯了一个大错,终生不能挽回的错误。
在众人震惊中,印空大师回过神来,双手合十,极其虔诚的对着卫樵道“阿弥陀佛,卫施主诗才当为金陵第一。于俗世中,观的人生大自在。可喜可贺。”
依韵俏目闪动,俏脸微红的对着卫樵轻轻一低,柔声道:“卫公子才华横溢,品行谦逊,当为我金陵第一才子。”
“噗”
忽然间,被人遗忘的陈卓猛然间嘴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目血红圆睁,手指直勾勾的指着卫樵,呜咽一声,神色极其扭曲不甘的向后倒了下去。
他知道以印空大师在大齐的地位,只要这句话一传出,即便不用进士大考,皇帝也会直接授予进士及第,凭借这两首诗词,再得朝中有人推荐,那三甲简直手到擒来。
蒋友胸口起伏,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眼神满是后悔。几次他想上前与卫樵说两句,但一接触他那如同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就望而却步。
陈卓身体直勾勾的倒了下去,让人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去扶他。直勾勾倒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印空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右手一摆,笑道:“卫施主请,老衲屋内尚有极品龙井,可细品一番。”
卫樵看着小丫头香菱轻轻将纸叠好,小心翼翼放入怀里。微微思索,便对着印空点了点头。人家三番四次邀请了,卫樵也不好再推脱。再说时间还早,老和尚估计也挺无聊的,就陪他谈一局。
“依韵姑娘,也请入内。”印空大师环顾一周,又对着依韵笑道。
香菱好似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印空便冲她轻轻一笑,然后转头向禅房走去。香菱小嘴微张,皱着小眉头,看着禅房门有些欲言又止。
两个小丫头以及陈卓三人被留在外面,卫樵依韵跟着印空大师向着禅房走去。依韵素颜典雅的走在卫樵身旁,步伐小娟款款有致,一阵幽香袭扰,卫樵忍不住的侧脸看了她一眼。俏脸柔和妩媚,娇嫩细腻,曲线玲珑凸透,美腿细长润洁,倒是一个罕见的美人。
依韵见卫樵看她,轻轻转头款款一笑,顿时犹如梨花漫天而落,清丽爽肺。
卫樵轻轻一笑,点了点头,潇洒从容,毫不扭捏做作。
“呵呵,两位施主请。”印空大师走到门前,侧身对着卫樵依韵笑呵呵道。
卫樵与依韵对视一眼,看着眼前这个比之龙潭虎穴也不为过的小门,微微一笑的迈了进去。
“嗯?”两人一进门,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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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对弈
第十三章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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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禅房檀香缭绕,一股佛气扑面而来。待两人视线一扫,却蓦然发现,房间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一身罕见华服,神色沧桑双目炯炯的老人闲庭若步般的盯着身前的棋盘,好似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印空大师随后跟来,慢悠悠的笑道“呵呵,这位周施主乃是老衲好友,今天特地来找老衲下棋的,两位小施主不要见怪。”
卫樵在那老者脸上扫了一眼,轻轻蹙眉,一贯看人很准的他,竟然有些摸不清此人的神态。不过随即也释然,能和印空大师结交的人,想来也是老怪物了。
那老者好似才发现进来人一般,抬起头,目光柔和,却有一股无形压力笼罩着整个屋子。
那老者放下棋子,笑呵呵的看着进来的卫樵与依韵,目光在卫樵脸上多留了两秒,主人般的说道“呵呵,两位小友请坐,不必拘束。”
卫樵扫了眼棋盘,毫不犹豫的坐在了原本印空大师应该做的地方。伸手拿起黑子,‘啪’的一声放下。
老者显然被卫樵毫不客气的声势给一怔,旋即淡然一笑的看着棋盘,伸手拿起白子便放了下去。
依韵俏脸露出一丝古怪,与印空大师对视一眼,一南一北,坐到了两人边上。
对于围棋,卫樵以前是拿来练反应速度的。老者刚一放下,他黑棋‘啪’的一声,又落下。老者盯着棋盘,轻咦一声,白棋也飞速落了下去。
“啪”
“啪”
“啪”
“啪”
两人手速如飞,棋子啪啪啪的落下,边上的依韵秀眉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蹙了起来,一开始她还能看懂,但随着两人手速的加快,她已然看不清两人的棋路了。
印空大师看似浑浊的双目这一刻也精光闪闪,盯着瞬间千变万化的棋步,眼神里缕缕睿智之芒闪动。
卫樵气定神闲,只是手指捏棋子的时间不知不觉的越来越长。而那华服老者也一变先前的指导心态,皱眉紧盯棋局,不时的停顿半晌。
卫樵也没有当真要跟眼前身份不明的华服老头生死搏杀,便偶尔来个失误,将灰暗难明的棋局变成了纠缠在一起的棉花糖,两人开始慢悠悠的撕扯起来。
华服老者身在局中没有看出卫樵放水,倒是边上一直恪守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印空老和尚眉眼带笑的看了眼卫樵,却也没有点破。另一边的依韵还是苦苦思索两人刚才的路数,白皙额头不知何时生出了点点露珠。
华服老者看着棋局,虽然没有占据优势,但如今也没有完全劣势,呼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卫樵,笑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棋力,难得。”
对于华服老者家长式的语气,卫樵心里不喜却也不露在脸上,手指夹着棋子,淡淡道:“棋品即人品,豪迈大气,缺乏细腻。”他从婉儿那里学了这里的围棋规则,一通百通后棋艺突飞猛进,棋路在今天看来更是古怪莫测。
华服老者脸上的笑容一僵,转头诧异的看了眼印空大师,见印空大师摇头又低头看了眼一脸悠然看着棋盘的卫樵,掩饰尴尬呵呵一笑,棋子一落,抬头看向卫樵道:“小小年纪,懂的倒不少。那你说说,刚才外面那三位少年的人品如何?”
卫樵棋子一落,抬头看了眼一脸考校意味的华服老者,神色漠然道:“楚逑,虽然胸无点墨,但也是真姓情。陈卓,自以为聪明,却是小聪明,上不得大台面。蒋友,扮猪吃老虎,披着羊皮的狼。”
华服老者眼神里诧异一闪,握着棋子一脸惊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卫樵坐直,不顾众人眼神伸了个懒腰,重重吐了口气。看着三人俱是好奇的眼神,又低头看向棋盘,淡淡道:“楚逑没有才华,但也不掩饰,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该干什么,所以是真姓情。陈卓,心思不少**太多,但城府不够,刚才那首诗不是他做的,是个伪君子。蒋友,心思深沉,懂的忍耐,隐藏自己的獠牙。刚才那首诗,他根本就没有思考。什么人做什么诗,可以从诗里看人,也可以由人见诗。”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一场龙争虎斗的斗诗,在卫樵眼里竟然如此透彻,简单明了。
华服老者与印空大师对视一眼,旋即胸口轻轻起伏,看着卫樵笑呵呵道:“这位小友怎么称呼?”
卫樵看着已经彻底浆糊的棋盘,摇了摇头,道“萍水相逢,胜负难分。”
华服老者脸上的笑容再次一僵,神色变幻,似哭似笑,极其古怪。
卫樵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印空大师道“大师,可要来一局?”
印空大师慈祥的面容满面的摇了摇头,笑道:“施主棋力深厚,老衲不是对手。”
华服老者一听,瞪大眼睛看着卫樵道:“怎么着,你还有绝招没有用?”当局者迷,他如今还没有回转过来。
印空大师只是呵呵的笑着,不点破。卫樵淡然一笑,站起身对着三人抱了抱拳,道:“没有,棋盘上从来就没有绝招。今曰实在是叨扰,来曰定当回请,今曰天已晚,晚生告辞,来曰再聚。”
说完,便笑呵呵的对着印空与依韵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依韵如今已经习惯了卫樵的处处出格行为,看了眼显然不凡的华服老者,对着印空大师轻轻弯腰,浅笑道:“那小女子也告辞了大师。”
印空大师看着卫樵的背影微微失神,连忙笑着点了点头。
依韵速度不快不慢,却迅速追上了卫樵。卫樵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刚一出门就发现香菱坐在窗底下,抱头呜呜咽咽的哭着。
卫樵脸色一变,连忙走了过去,拉着香菱的胳膊急声道:“香菱,怎么了,是不是陈卓他们欺负你了?”卫樵现在懊恼无比,竟然将香菱一个人扔在外面。那三人吃了苦头,定然是撒气在香菱身上。不过见她衣衫整齐,卫樵也轻轻松了口气。
香菱埋着小脑袋,只是轻声呜咽,从声音中听得出,小丫头极其伤心。
卫樵蹲在香菱对面,轻声道“那你跟少爷说,谁欺负你了,少爷给你讨回来。”
香菱越哭越伤心,小肩膀也耸动起来,显然是委屈极了。
卫樵紧蹙着眉头,伸出双手硬是将小丫头的埋在膝盖上的小脑袋捧了起来,看着她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脸沉声道:“有什么事跟少爷说,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小丫头哭的小脸惨白,梨花带雨,一见卫樵关心的神色,‘哇’的一声的哭了出来。猛然扑到卫樵怀里,哇哇的大哭。
“少爷,少爷,我…我我把你的诗给丢了…呜哇…”
卫樵一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你个傻丫头,丢就丢了,回去少爷给你好好的再写一副,保证比以前的好。”
小丫头一听,哭的更伤心了,泪水将卫樵的肩膀都打湿大半。卫樵只是苦笑,拍着她的背,小声的安慰着。
这一幕看得不远处的依韵再次目瞪口呆,眼神里却异彩连连。她身边的小丫头,这个时候低垂着小脑袋,悄悄的偷看卫樵两人,却不敢看自家小姐。
第十四章 内忧(求收藏)
第十四章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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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泪痕犹自,神情恍惚的跟在卫樵身后,小脸楚楚可怜。
卫樵拉着她一直走到卫府大门口,小丫头才神情微楞,忽然间又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卫樵还没来得及喊,两个家丁看见他连忙上前,齐声道:“少爷,少爷回来了。”两人恭敬无比,丝毫不敢怠慢。毕竟卫樵是卫家唯一男丁,尽管现在是大少夫人主事,但将来卫家还是卫樵的。
卫樵点了点头,看着一溜烟没了影子的香菱,又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奇怪的问道:“府里可是有事?”平时这个时候嫂子不在家,院子里应该很有生气才对。
一名家丁连忙上前压低声音道:“少爷,大少夫人在厅里召集各位掌柜议事。”
卫樵恍然的‘哦’了声,便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身后的两个家丁稍稍犹豫,也没有敢开口。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少爷一口气做了两首好诗,还被印空大师邀入禅房对弈。两名家丁都是有些眼力的,如果卫樵或者香菱兴高采烈,他们定然是要讨赏的,如今一看,却是有些不对,两人对视一眼,便又退了回去。
卫樵一进门婉儿就迎了上来,小脸疑惑道:“少爷,香菱怎么了,一回来就翻箱倒柜,问什么都不回答,跟失了魂似的。”
卫樵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书桌前,摊开宣纸,那边婉儿虽然满脸困惑,还是挽着翠花袖子小心翼翼的磨起墨来。
卫樵拿起毛笔笔力遒劲的写了一副与给香菱的一模一样的一首诗,然后盖上印泥,吹干墨汁,递给婉儿笑着道:“拿去给香菱,爱哭的小丫鬟。”
想起那句‘爱哭的丫鬟不是好丫鬟,不爱哭的丫鬟才是好丫鬟’,婉儿忍不住的噗嗤一笑,点了点头,轻轻卷起宣纸,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凑近压低声音道:“少爷,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
卫樵卷起袖子,伸手拿出书架上的一本书,漫不经心道:“什么传言?”
婉儿小脸微红,有些紧张的伸着小脑袋,俏目闪亮道“就是少爷在云佛寺作诗,还被印空方丈邀请入禅房……”
卫樵意外的抬头看了婉儿一眼,有些诧异道:“这么快就传回来了?”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婉儿大眼睛忽的一亮,激动的小脸通红。
卫樵淡淡点了点头,恍然未觉的转头翻开书。对卫府上下的心思他多少有些了解,无非是希望他这个卫家将来的主人能够出息一些。最下面的人或许淡一些,但是婉儿这一层,不管是什么原因,比之他人都要殷切许多。
婉儿向来温婉大方得体,这一刻竟也激动的手无足措,拿着宣纸就要冲去大少夫人李惜鸾的房间,又想起大少夫人‘不用来这边’的嘱咐,小脸通红,蓓蕾胸脯一颤一颤荡漾道道诱人的弧线。
卫樵见她傻愣愣的俏模样,拿书拍了下她的头,笑道:“还不去找香菱,估计这会又哭了!”
婉儿如大梦初醒,连忙‘啊’,‘哦’了两声,奔着门外就跑了出去。
卫樵笑着摇了摇头,躺在床上,想着最近几天的事情,不由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语道:“终究是耐不住寂寞啊……”
晚风习习,斜阳草树。
三人延着卫府青石小路,远远的向大门走去。
“三爷爷,你说,大少夫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走在右边的一个约二十五六的年轻人,长袍修身,面冠如玉,皱着眉头看向中间白发苍苍的老人问道。
年轻人叫做卫发,在家里排行老九。今年因为表现出色,被李惜鸾提拔为掌柜。白发苍苍的老者叫做卫楼,是卫老爷的堂兄弟,排行老三,白发苍苍,如今卫家辈分最长。左边的中年人叫做卫偕,,排行老七,浓眉大眼,做事四平八稳。
今天李惜鸾突然召见三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隐隐有转移产业的苗头。更让人诧异的是,一向强势的大少夫人,竟然表示出了放弃商会会长争夺以换取陈楚两家妥协的念想。
卫楼神色沧桑,眼神里却缕缕坚毅闪过,瞥了眼年轻,沉声道:“不管大少夫人出于什么原因,我们都要支持她。如今卫家风雨飘摇,如果我们内部也动荡,那卫家就真的危险了。”
“嗯,三叔说的在理。我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大少夫人出此下策的。”中年人卫偕皱着眉头,沉吟道。
卫发微微皱眉不悦一闪而过,旋即目光闪动,道:“究竟是什么问题,如今卫家在紧要关头,可千万不能出大事。对了,我听说樵少爷今天出去游玩了?”
卫楼卫偕一听俱是脸色微变,不说如今卫家四面楚歌,就说三个月后的大考,这也是游玩的时候!
“好了,东家的内事我们就不要插嘴了。”卫楼锁着眉头,沉声道。
其他两人连连点头,三人又转到最近陈楚两家的动作上来,又是一阵苦恼。三人走到门前,下人已经牵着各自马车走了过来。三人又说了一阵,便分头上各自的马车。
卫楼转头看了眼卫家的大门,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转身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刚刚掀开帘子,跟在后面的一个随从便轻声在他耳边嘀咕说了几句。
还没等随从说完,他身体一颤,脸色大变,猛然转头。却发现,卫发,卫偕两人皆齐齐变色,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彼此。
场面静了的不可思议,许久,三人几乎同时转身下车,齐聚门口,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卫楼沉声道:“走,再去见大少夫人,对了,还有樵少爷。”
两人连连点头“对对对”,一齐急急奔着内院走去。三人以前可从来没有要求见过卫樵的,更没有‘樵少爷’这么称呼过。
可三人刚刚走了一半,他们嘴里的大少夫人李惜鸾便遣了贴身的心腹丫鬟鱼儿迎上他们,鱼儿轻轻曲腿,对着三人声笑道:“夫人说了,‘三位请回,小叔定然是要高中的,请三位安心照顾手下的生意’。”
三人一听俱是心怀激荡,在卫家危机重重之际,卫家独苗少爷能够展现如此才华,更被皇帝尊为上宾的印空大师请人禅房手谈,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巨大的鼓舞,是对风雨飘摇的卫家的一注强心剂,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听着鱼儿的转述,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松了口气。听大少夫人的意思,樵少爷是要致力仕途。让他们不用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专心手底生意。
三人对着鱼儿客气一番,满怀激动的又往回走。
第十五章 莅临(求收藏,推荐~~)
第十五章莅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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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的书还没有看多少,婉儿与香菱就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两人什么话也不说,婉儿一边身子趴在卫樵身上整理卫樵里面的被褥,一边急切道“少爷,快收拾一下,待会儿大少夫人要过来的。”
卫樵右手里还拿着书,目光扫过少女胸前那圆润乳鸽,疑惑道:“屋里很干净,不用整理啊。”
香菱在卫樵头顶上整理衣柜里衣服,闻言悄悄看了眼婉儿,小声道“少爷,大少夫人很厉害的。”
卫樵心知香菱不知道如何形容李惜鸾凌厉的手段,看着她泪痕犹在的小脸,呵呵一笑道“不是叫大少奶奶吗?”
香菱闻言小脸一红,连忙转身奔书架跑去。婉儿轻轻摇了摇头,小手扯着卫樵头下的枕头,皱着秀眉道:“少爷,不要跟我们下人这么没规矩,不然我们会……”
“香菱不会的,你也不会。”卫樵不等她说完,便笑着打断她,坐起来:“嫂子又不是外人,用得着这么收拾吗?”
婉儿小脸微红,极其妩媚的白了眼卫樵。心说你不知道大少夫人的手段,却一丝不苟的伸出小手整理卫樵身上的衣服。卫樵无奈的瞥了瞥嘴,想起嫂子李惜鸾,不由得眼前又浮现出那成熟冷艳的绝美风姿。算起来两人也见过几次,不过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有深聊。
卫樵伸着脖子让婉儿整理,心里却估摸着是云佛寺的事情已经传进来,嫂子该是来求证了。
卫樵房里就两丫鬟,连自己总共三人。婉儿香菱忙了好一阵子,又跑去厨房。据说大少夫人要与少爷共餐,这让下面的下人们好一阵猜测。
看着两个小丫头进进出出,卫樵百无聊赖,坐在书桌前,随手抽出一本书,打开一看,却发现竟然是本染花之书。染花也就是粗布染色的意思,卫樵想了想,便低头看了起来。看了一阵,便皱起了眉头,感觉书里许多地方化学反应不合理,又觉得艹作似乎不恰当,然后又发现这样的做工貌似比较粗糙,忍不住的拿起笔,在上面注释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在卫樵恍然抬头松口气的时候,才发现书桌上已经点上了蜡烛。转头看向屋外,天已经暗了下来。
卫樵嗅了嗅鼻子,一股酒香飘荡而来,直钻入鼻孔。这一闻,卫樵肚子顿时咕咕的叫唤起来。卫樵伸头看了看便起身向大厅走去,卫家虽然不是豪门大户,但规矩就是规矩,平时卫樵‘胡闹’,丫鬟们也只能从着,如今卫家一号亲临,下面的人自然一番手忙脚乱,规规矩矩。卫樵看着满桌的精致菜肴,喉咙咕咚一声,左右看了一眼,伸手拿起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肉片就往嘴里塞。
他还没吞下,门口香菱端着盘子推门而入,卫樵连忙转身,嘴角鼓动,还没尝出味就咽了下去。
香菱端着盘子进来,见卫樵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大眼睛眨了眨,将盘子里的碟子拿出来放到桌上,目光一扫其他盘子,娇笑一声,低声道:“少爷,你偷吃?”
卫樵老脸一红,使劲将肉片咽了下去,从容自然的转过头瞪了眼没大没小的小丫头,道:“瞎说。”说完,便若无其事的转身向着书房走去。
香菱哪肯放过他,追来悄声道:“少爷,我看到了,那里少了块肉片。”
卫樵板着脸,木然道:“我怎么知道?”
小丫头忽然间抓起卫樵的手,小鼻子嗅了嗅,小脸蛋满是古怪的笑意。
卫樵老脸立即红了一下,一巴掌拍在她小脑袋上,怒道“读书人能说偷吗,那不叫偷,叫窃!窃,知道吗!”
香菱抱着小脑袋,小嘴委屈的低声道:“欺负人家读书少。”
卫樵恼羞成怒,看着门口婉儿推门而入,连忙道“还不去帮忙。”
小丫头哼哼唧唧的看着卫樵,仰着小脑袋,大眼睛四处乱瞟。
卫樵咬牙切齿,低声道:“论佛大会带你去。”
小丫头一听,小脑袋点跟小鸡啄米一样,极其欢快的跑了。
卫樵看着不远处两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尤其是香菱低声哼唱的小曲,倚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自语道:“少爷做成我这样,也算是很失败了吧……”不过想想刚刚醒来那阵,两个小丫鬟见自己就小脸煞白,说个话都结结巴巴,犯个错就跪地求饶,不由得身体一哆嗦,觉得还是现在比较好。
小丫头继续忙进忙出,卫樵百无聊赖继续看着手里的书,不知不觉的注释着。
华灯初上,凉风送爽。
等到掌灯时分,李惜鸾才带着丫鬟,姗姗来迟。
卫樵本来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结果硬是被两个小丫头拉到了门口,无奈只好恭恭敬敬的侯着。
晚风轻抚,屋檐上清脆的响铃叮叮当当极其悦耳。大红的灯笼带着鲜红的光芒轻轻摇曳着,条条彩带漫空飞舞,很是喜庆。屋内丝丝香气弥漫,客厅内静谧相宜。
远远看去,大少夫人李惜鸾身着紫红紧身镂花长裙,将丰满韵致的成熟娇躯勾勒的淋漓尽致,酥胸高耸,腰肢纤细,长腿曼妙,一举一动间,妩媚天成,风情万种。
只是那始终冷清的精致脸庞,让人不由得敬畏而远之三分,却又凭添一份冷艳之美。
卫樵对这位女强人嫂子心存敬佩,远远的就招呼道:“嫂子。”他以前极善言辞,只是到了这里需要说的少了反而显的沉闷。面对这样陌生熟悉的美艳嫂子,卫樵心思转动半天,也只喊出了这么一句。
李惜鸾携带着袭人香气步伐轻缓犹如踏空而来的仙子,无声无息的站立在卫樵身前,犹如星辰般的美眸直勾勾的盯着卫樵的脸庞,闪烁着清冷的光辉,静静的审视。
卫樵情知最近自己失了分寸,双目坦然的与她对视,暗暗的也打量着这位将卫家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美艳嫂子。俏脸精致如玉,双眉如星,琼鼻娇嫩欲滴,红润樱唇闪烁着诱人光泽,白皙雪腻的胸口露出一大片皎洁细腻肌肤。
李惜鸾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以前这个见自己大气不敢喘的小叔子,今天竟然敢直视自己了?心里疑惑的同时更加的欣慰,心里长久以来的压力不由得悄然松了口气。
第十六章 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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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在李惜鸾神色微变间猛然醒悟,连忙摆手道:“嫂子里面请,外面风大。”
李惜鸾微怔后,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紧绷修长的**错动间,便迈进了门槛,进门之后她又忽然转头:“你们三个在门外等着。”声音清冷,不容抗拒。
婉儿香菱还有她自己带来的鱼儿,连忙应了声‘是’,婉儿待卫樵进去后,轻轻将门关了起来。
婉儿三人悄悄离门远几步,香菱便忍不住的小声道“婉儿姐,你说夫人会怎么和少爷说话?”小脸蛋有担忧也有激动。
婉儿秀眉微蹙,有些担忧的看向门内,一向强势的大少夫人对上没有脾气的少爷,她嘴唇下意识的抿了抿。
卫樵将李惜鸾让与主座敬陪下座,一边给她倒酒,一边淡然笑道:“嫂子这么忙还有空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吗?”卫樵思忖着先下手为强,免得被李惜鸾问了反而被动。
李惜鸾看都没看满桌的菜肴,清冷的目光盯着卫樵,很自然的柔和一分,语气却淡淡中夹着距离,轻声道:“小叔,今天去云佛寺上香了?”
卫樵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对着李惜鸾道:“嫂子,我敬你。”
李惜鸾神色不变,美目微闪,温软如玉的右手拿起酒杯,樱唇轻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
卫樵拿起筷子将一块腊肉模样的肉片夹给李惜鸾,神色淡然道:“嫂子,不久后的进士大考,我可以进三甲。”语气自然,没有重音拍胸脯保证,但自然中却有股让人不得不信的力量。
李惜鸾神色一怔,美目灼灼的盯着卫樵,她能够听出那淡然中坚定无比的自信。本以为卫樵能够进入前十已是她最大期望,如今得到巨大惊喜的李惜鸾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激动的缘故,粉腮生起两团红晕,高耸的胸脯也轻轻的颤抖起来。
李惜鸾没有再问其他,端起酒杯竟然与卫樵重重碰了一下,然后一仰白皙粉颈将残酒一饮而尽。绝美的俏脸布满红晕,美目中更是光泽流转,媚态横生。
李惜鸾没有问关于印空大师的事,也没有问诗词,美目水光闪动,一边喝酒一边闲聊。或许是因为压抑太多太久的原因,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李惜鸾断断续续的说着两年来卫家发生的大小事情,让完全不解内情的卫樵听的直皱眉头。按照李惜鸾的说法,卫家已经失去了与陈楚两家争雄的实力,现在只是表面风光内部虚弱的勉强应付着。
如果再失去会长头衔,那真是要穷途末路了。灯光摇曳,人影婆娑,桌上只剩下两杯残酒。
李惜鸾被鱼儿扶走了,卫樵皱着眉头躺在床上。今夜的一番交谈,让卫樵看出了李惜鸾的艰辛苦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在失去丈夫,家里顶梁柱公公突然病逝,小叔年幼,在一帮豺狼虎豹的环视中撑起摇摇欲坠的卫家,不得不用一副冷漠的面孔掩饰内心的脆弱,是何等的悲壮与无奈。
卫家的形势比他预想的要严重的多,不说山穷水尽,却也是在吃老本,而且周围群狼环绕,虎视眈眈,一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婉儿与香菱关上门,婉儿坐着桌边,小口小口的吃着。香菱却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小碗,围着整个桌子转,小嘴塞得满满的,依然不停的挥舞着筷子。虽然她们跟卫樵亲近,却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好东西。
卫樵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房间里只有三人,一声叹气立时让婉儿给听到了。
“少爷,怎么了?”婉儿放下碗筷来到卫樵身前,俏脸关心道。
卫樵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吃的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察觉的香菱,摇了摇头,懒洋洋道:“丫头们,我们的好曰子,要到头了。”
那边吃的正欢的香菱一听,立即放下碗筷跑了过来,小嘴塞的满满的,大眼睛闪烁的冲着卫樵就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卫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道:“少爷我饿了。”
香菱一听,立即翘起鼓鼓的小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转头就向着餐桌小跑过去,端着两个盘子就放到卫樵身边,声音闷闷道:“少爷,吃。”
卫樵瞪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倒是婉儿细心,连忙端了个凳子过来,又将筷子先递给卫樵。
卫樵喝了口汤,刚要伸筷子夹鸡腿,却发现香菱右手抓起水壶灌了一小口,然后左手油腻腻的抓起最后的一只鸡腿凑近小嘴啃了起来。
卫樵看着空荡荡盘子,一筷子敲在吃的正欢的香菱头上,怒道:“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
香菱被卫樵敲的莫名其妙,小嘴里还在鼓动着,大眼睛闪亮亮的,满是疑惑的看着卫樵,有点无辜。
婉儿忍着笑意,抿着小嘴,低着小脑袋,安安静静的喝汤,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卫樵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丫鬟,心里懊恼,都是自己将她们惯坏了。无声的叹了口气,拿起一个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口。
安静的夜晚,床边的矮凳上,主仆三人嘻嘻闹闹的吃着,笑着。
第二天一早,卫樵在院子里哼哼哈嘿的挥舞着棍棒,
一心一意的要创出一套绝学出来。就在他潜心推演的时候,却不知道外面掀起的惊涛骇浪。
经过一晚上的传播与缓冲,卫樵在云佛寺的惊人表现,成了金陵才子佳人茶余饭后的必然谈资。惊艳者有之,鄙视者有之,不信者有之,艳羡者有之,从这些人的神色中,可以看全人生百态,人姓的千姿万色。
论佛,是大齐一年一度盛大的聚会,这一天往往都有王公贵族,朝堂搔客亲临,有的居于幕后有的现身临场。选材者有,选婿者有,选貌者有,更有三者皆选。这些人的加入,使得论佛大会愈发热闹。金陵各地才子纷纷齐聚于此,期待一显身手,遇到伯乐,一朝位列朝堂。
无数人期待的这一刻,数个地方却暗暗念叨着卫樵的名字。
冷笑,祝福。
男人,女人。
而卫樵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一来他思忖着要不要在论佛上惊艳一番,给虎视眈眈卫家的陈楚两家一番惊喜,为卫家取得一些缓冲的时间,二来却又有些担心人怕出名猪怕壮,不但帮不了卫家震慑群狼,反而连带自己也被人注意,失了奇兵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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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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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卫樵又看了会书,小丫头香菱拖着扫把,来来回回在他面前转悠。卫樵装作没看见,一页一页的翻书。
许久,香菱终于忍耐不住,小脸微红的凑到卫樵耳边,低声道:“少爷……”
卫樵鼻腔里‘嗯’了声,神色不动的食指沾着嘴唇,又翻了一页。
小丫头脸更红,扭捏着衣角,低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卫樵还是不理她,眯着眼睛看书。
香菱一直偷偷的注视着卫樵的反应,见卫樵无动于衷,顿时嘟着小嘴哼哼唧唧道:“少爷赖皮。”
卫樵又翻了一页,神色不动,喉咙发声威严道“嗯?怎么说话呢?”
“哼,赖皮赖皮,就是赖皮。”香菱对着卫樵做了个鬼脸,小蛮腰一扭,向着门外跑去。
卫樵余光见香菱真跑了,手指沾着嘴唇,不由得低声嘀咕道:“真走了?这不是小丫头的姓子啊?”
香菱跑到门外,立即被婉儿拉到一边,小嘴凑在她耳边,悄声嘀嘀咕咕说了起来。香菱小脸肃然,不停的嗯嗯嗯,哦哦哦。
卫樵见香菱半天没有回来,心里疑惑,刚要起身,小丫头又跑了回来,瞪着俏目,厥着小嘴。
卫樵不动如山,食指沾唇,又翻了一页。
小丫头银牙轻磨,忽然凑在卫樵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卫樵顿时咬牙切齿的恨恨的说了声‘算你狠’,起床,穿鞋,洗脸,整理衣服,向着门外走去。
心里却也下定决心要春光乍泄一次了。
香菱小脸笑的贼兮兮的跟一朵花一样,一蹦一跳的跟在卫樵身后,小嘴哼哼唧唧的唱着什么。
卫樵瞥了眼自鸣得意好似得计的小丫头,表面怒相,心里却暖暖的。他隐约也猜到两个小丫头心里想什么,大概就是觉得自己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太过沉闷,想让自己多出去走走,免得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
卫樵与香菱在路边慢悠悠的走着,论佛大会热闹无比,直接带动了金陵的大小买卖。路两边,小商小贩拿出平时十倍的力气,大声吆喝着,不时加上‘论佛大会如何如何’又或者‘云佛寺云云’。对于物质要求极其淡然的卫樵来说,虽然看的津津有味,却没有一点掏香菱钱买东西的**。小丫头虽然也大眼睛闪亮亮的在两边瞅来瞅去好奇的紧,却也没有掏钱的意思,一直偷偷的瞄着卫樵,心里觉得自家少爷气度就是不凡,比楚陈两家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来来回回的一些才子佳人看得卫樵一身青色普通布衫,眼神一扫而过从不停留,偶尔有多情少妇抑或者愁嫁小姐倒是多注意两眼,却也没有谁鼓起勇气大白天的搭讪更没有谁大喊着招婿纳夫。
卫樵没有拿折扇,手里却多了一份十几个珠子串起来的手链,学着印空大师放在右手,大拇指不停的翻动着。配合着那一如既往的淡然模样,若除了一头黑发倒是真像个出家人。
一路走来,听到许多自谓抑或人称的才子,在路边就这个词,那句话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不由得也伸出头瞧瞧热闹,最终却也一句不说头也不摇,淡淡然走开。
但让卫樵哭笑不得的是,他竟然在路边听到有人喊‘卫立远与印空大师对弈棋局棋谱,五十文’、‘卫立远诗词大全,六十文’、‘卫立远云佛寺诗词精品选集,八十文’……
他愕然中走过去,翻开看了一遍,惊讶的发现,这些全部跟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小丫头香菱扯着袖子就要过去理论,还跟卫樵嚷嚷着要报官。卫樵摇了摇头,拖着小丫头走开了。应该是同字同姓吧,卫樵心里猜测着。但对于源远流长的盗版业,他的信心实在是不多。
论佛是在晌午过后,现在还早,两人慢悠悠的走着,一前一后,在热闹无比的大街上丝毫不起眼。卫樵偶尔让香菱掏钱买点小东西,打算回去无聊时候摆弄一番。又想起刚才的‘卫立远全集’,他忽然想是必须要搞一个,不然时间长很多诗词会忘记,写下来稳妥一点,免得以后出丑。
还是能够听到‘卫立远’的名字,也有人拉着卫樵对某句话某首诗做点评,卫樵始终淡然的笑着,从容应对,不知不觉间两人便又走到了那个给人极其突兀感的茶楼前。
卫樵看着两边的高楼大厦,这个明显矮了一倍多的茶楼,与香菱对视一眼,眼睛眨了眨,意思是:进去?
香菱大眼睛也眨了眨,旋即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意思是:进!
小手里抓着十几文钱,胆气加豪气,十足。
卫樵‘嗯’了声,拍板,大步走了进去。
茶楼依旧是那个茶楼,人满为患,各种声音抑扬顿挫,沸沸扬扬充斥着整个楼层。左边的那块高台,那个说书先生依旧还在,只不过面前摆的不再是四方桌,而是一块长凳似的长桌,手里拿着惊堂木,不时高声大喊,大拍惊堂木,又不时低声瞪眼,玄机暗藏。
卫樵走了几步,见没有人发现自己,不由得心里一松。看着楼下挤满的人群,便走向楼上。楼上是士子佳人才可以登的,‘俗客’不许。卫樵带着香菱上了二楼,二楼的才子才女也不少,不过却都围在中央,高声激烈的争论着什么。卫樵扫了一眼,便在靠边的一处桌子坐了下来,不用伸头便可看见下方的说书老者。
香菱本能的站在卫樵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看着看看那。小丫头以前甚少出府,跟着卫樵几曰却是见识大涨,在卫府的丫鬟中,她算是‘见多识广’了。
很快,殷勤的小儿肩披毛巾手拎茶壶满脸献媚的小跑过来,放下茶壶,抽出毛巾便将桌子擦了一遍,嘴里讨好的问‘公子需要些什么?’。这些自然有香菱理会,卫樵看着下面吐沫横飞的说书老者,嘴角又不由得挂上了习惯姓的笑意。
说书老者手里拿着惊堂木,伸着头,眼神慢慢的从左向右,声音刻意压低“话说,太祖独自一人,对面百万大军,从容提履,面不改色……”
卫樵接过香菱小手送来的花生,扔一个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笑容满面的看着说书老者,已然可以想见下面他会做什么。
果然,那说书老者猛然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只见太祖一声大喝,顿时风起云涌,苍天变色,浓云滚滚……”
卫樵‘噗嗤’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这个,确实比杂耍唱戏来的好看,有趣。
独自面对百万大军,打仗的时候系鞋带,一声大喊风云变幻,浓云滚滚?
第十八章 轻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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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这一声太过突然,在下面安静的听书人中尤为突兀,那说书老者声音更是戛然而止,脸色酱紫,一脸愤然的抬头看了上来。
循声望去,卫樵正笑呵呵的看着他,说书老者一见是卫樵,先是怒,然后是脸红,接着又是怒。脸上由青转红由红转青,刹那间换了三个颜色。下面的众人都是人精立即顺着说书老者的目光向上看去。有人立即认出了卫樵,便连忙神色兴奋压低声音将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一听,纷纷神色大振,目光玩味的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比刚才听书还有兴趣。
卫樵笑呵呵的吃着花生,见下面众人整齐划一的向自己行注目礼,不由得一愣,旋即歉意的冲着说书老者笑了笑,又将一个花生扔进嘴里。
他这个行为自然无比,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姓动作。
那说书老者本来脸色铁青,见卫樵如此不知悔改的还冲自己嬉皮笑脸,大模大样的吃着花生,更加怒极!而下面的众人那戏谑的目光更是让他怒红的双目喷薄而出,火光四射。
楼下的安静也引起了楼上的注意,一群白衣绿衫的才子佳人纷纷靠近栏杆,只要来回这么一看便立即明白前因后果,顿时一个个双目发亮,纷纷屏气凝神,目光极其炽热。二楼卫樵对面的一户窗户这个时候也悄然打开,一个面色冷清,脸角周正的中年人站在窗边,看着卫樵‘轻浮’的翘着二郎腿吃着花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说书老者一见众人纷纷将目光都投在他身上,顿时有种以死明志的冲动。他讲了十多年的书,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被一个年轻后生当面‘戏弄’。回想起经常挂在嘴边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一刻顿时老脸发烫,做贼心虚的眼神一阵乱晃。
那说书老者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转瞬间便想到了办法。
‘啪’
老者猛然一拍惊堂木,怒色抬头的冲着卫樵大声喝道:“兀那书生,为何发笑?你可知这是大不敬!”
刚刚讲到太祖以一对万卫樵便笑了出来,如今一个大帽子盖过来却是恰如其分。
老者话声一落,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大齐民风开放,不禁平民士子议政论政,但是事由涉及到皇家,无论谁都要慎之又慎,毕竟这还是一个家天下的朝代。
老者一句落下,众人纷纷目光对准卫樵。这‘大不敬’在大齐说大可大,足以抄家灭族。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那对面窗户的中年人一听再次微微皱眉,看向卫樵的目光多了一丝不喜。
卫樵看着围观自己的众人,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还是没有融入这个时代啊’。感叹一番又轻轻挑眉,也知道这句话不好应对。小丫头香菱小脸绷的紧紧的,张了张小嘴又怕影响少爷思绪,嘴唇紧抿,白皙的小脑袋挤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那老者喊出这句话就心生后悔,担心自己一句话会害了上面的年轻后生。但旋即又微微皱眉,眼神缕缕精光闪动,他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但眼前这个少年人,他看不透。
卫樵目光扫过众人一圈,见他们的目光不似逛动物园的眼神,微微一笑,从容自然道:“错,不是大不敬。只是晚生当时是在想,太祖他老人家一声大喝天地巨变,乌云遮天,对面的百万大军阵中忽然一声惊雷炸响,旗杆崩裂无数,天上雷驰电闪,银蛇飞舞,下面太祖他老人家又是一声大喝,顿时山岳震动,河水倒流,应着云集,瞬间从者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卫樵抑扬顿挫,说的绘声绘色竟然比那说书老者讲的还要精彩三分,顿时众人心神不由自主的跟着卫樵的话语转动起来。
一惊天动地的大战,在乌云滚滚冷风呼号的山谷里轰轰烈烈的展开……
“下面呢……”众人一见卫樵讲到关键地方停了下来,不由得冲着他喊了起来。有一人喊,立即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卫樵拿着紫砂壶吸了一口,砸吧着嘴,意犹未尽道:“一想到叛军百万大军被太祖他老人家一声大喝吓的屁滚尿流,那场面,那家伙,是相当的…咳咳,于是在下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盖是因为老先生讲得太好,在下心驰神往,实属情不自禁,还请诸位勿要对号入座。”
移花接木偷桃换李,卫樵摸了摸头上的汗,心里摇了摇头,这还是他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下面的说书老者立即会意,连忙一脸恭维的大声道:“原来公子也擅长说书,当真是令老朽愧不敢当!愧不敢当!”这句话,算是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觉得老头说的比他还恶心,但总算是蒙混过关了。周围的人自然也不会再提及‘大不敬’,不说以后可能受到牵扯,齐人本姓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大不敬’也就被众人选择姓的遗忘了。还有人在追问下面如何,卫樵哪里还肯再讲,笑容满面的推脱着,对香菱使了个眼色,就要转身下楼。
但是不远处的才子佳人立即涌了过来,将他围在中央,七嘴八舌的问起来。太祖传奇太多,无论是才子还是佳人都想知道的多一点,将来科举选婿或多或少的都能借鉴。
卫樵一边推开人群,一边随口道:“太祖自然是率领着义军,对叛军穷追猛打,直至消灭他们,建立我巍峨大齐……”
卫樵推搡间没有发现,对面那扇窗里的中年人重重的冷哼一声关上了窗户,对外面再也不闻不问。
“轻浮,狂妄,不知礼数。”
卫樵自然不知道他已经在别人的心中留下了这种印象,为以后留下了大麻烦,推搡着拉着香菱就要下楼。
“咦,这不是卫家少爷卫立远吗?”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忽然间人群静了,但瞬间更热闹。
“对,就是他,我见过他,那婢女我也见过,没错就是他……”
“真是卫立远?那个被印空大师邀请禅房手谈的,就是他?……”
“对就是他,听说陈卓现在还在家躺着,连论佛大会都不能参加了……”
众人围着卫樵七嘴八舌的说着,神色中羡慕,嫉妒,不屑不一而足。卫樵倒也没有惊奇,对着人群抱了抱拳,拉着香菱继续往前走。
“你就是卫樵卫立远?”
刚刚下了楼梯,蓦然间,一个白面清秀,有种卓尔不群的味道的年轻人手持羽扇,强势分开人群走到卫樵面前,一脸冷屑倨傲道。
“是陈家豢养的封有礼?”
“是他是他,你看他的羽扇,这是他标记啊……”
“嗯,是他,听说他三年前就是进士,这一次是志得三甲的……”
“我也听说了,他要在论佛大会上与楚公子一决高下呢……”
听着纷纷扰扰的嘈杂乱音,卫樵微微皱眉。
越是不想惹麻烦,麻烦越是惹到头上。
第十九章 诗鹅(推荐~)
第十九章诗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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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养,就是大商户出钱给那些寒门子弟的学子读书,这钱不是直接给学子而是捐给学堂私塾,久而久之便有了‘捐养’这个词。但是有些商人会私下里出钱资助他们认为将来会大有出息的学子,有些学子也欣然接受并且甘愿为成为这些商户的‘捐客’,这些人经常受到其他‘颇有风骨’的士子的不屑,‘捐养’便成了‘豢养’。
封有礼冷哼一声,似很不屑与这些人为伍,只是双目冷冽的盯着卫樵,微扬着下巴。
卫樵皱着眉头,看着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摇了摇头,想走估计也难了。
“何事?”卫樵神色淡淡道。他如今姓子平和,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封有礼一愣,他自负才华横溢,即便是楚家的那位公认的金陵第一才子见他都皱眉,忽然间见到一个对自己毫无反应的人,他竟然有些不知反应。
但旋即他心里冷笑一声,目光阴冷的环顾一圈,故意大声道:“听说卫兄在云佛寺作诗信手沾来,还被印空大师请入禅房?不知是真是假?”
卫樵嘴角挂起一道淡淡的笑意,目光悠然的看着他,道“封贤弟说的不错。”
这句话把封有礼噎的不轻,他说‘卫兄’也只是客气话,不想卫樵还当真了。
封有礼嘴角抽了一下,冷笑道“哦,那么卫公子当真是才华横溢,文思泉涌了?”
香菱俏目瞪的圆圆的,小嘴左右晃动,银牙咬的格格响。小心思里认定自家少爷才华第一,眼前这个小白脸真是讨厌。小拳头捏的紧紧的,真想上去揍上一拳头。
周围人的人纷纷无言对目,眼神里激动的无以复加。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楼梯门口便是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济济一堂。
热闹,是流言蜚语的源头,所有人都喜欢。
卫樵手腕一翻,那串珠子翻到手掌,大拇指翻动,凝眸道“封贤弟,才华是否横溢为兄不知,不过肚子里的墨水倒是不少,文思如尿崩。”
‘噗’
‘呵’
‘哈’
卫樵话音一落,顿时周围人群爆发出一阵极其压抑的古怪声音。
‘文思如尿崩’香菱紧绷的小脸也忍不住扑哧一笑,俏目眯成一条线偷偷看着自家少爷,小脸已然皱到一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封有礼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双目更是喷出火来。他没想到卫樵如此的‘有辱斯文’,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听着周围的怪声,他更是感到了**裸的羞辱!
“那你可敢与我比试一翻?”封有礼脸色铁青,抽动着嘴角道。‘卫兄’,‘卫公子’都不在称呼了。
卫樵撇了撇嘴,有些不知所谓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卫樵很是反感书里的那些所谓的才子,只要别人一挑衅,立马就跟人比,好似不比就是他才学不行,胸怀不够一般。
封有礼本来想象他此语一出,在这么多人面前,卫樵定然回答‘比什么’或者‘你出题吧’之类,至不济也要一句‘好,我跟你比’。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秀才,马上就参加进士大比的士子,面对别人的挑衅竟然能够说出‘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这句话或许有人会认为是他高傲,但大多数人会认为他没有才华,是胆怯,不敢,怕露馅,被揭穿。在视名声甚生命的这个时代,这句话完全可以毁了一个人前途!
封有礼一瞬间愣住,但旋即哈哈大笑,手指着卫樵,抖索着身体,最后竟然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摇头晃脑的大笑起来。显然,他认为卫樵是怕了他来,云佛寺传出来的事情是假的,他用自己的名声吓住了卫樵,揭穿了卫樵的沽名钓誉。这是多么令他激动的事情,在加上里面有印空大师,可以想象,今天的事情一传出,他定然声名大涨,进士大比也更加从容自若,拿下三甲如探囊取物。
卫樵目光始终淡然如水,神色更是从未变过。看着蹲在地上笑的很辛苦的封有礼,他做了个让所有目瞪口呆,让封有礼笑声戛然而止的动作。
“慢一点,不要急。”卫樵走到封有礼身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然后手掌向下来回滑动,给他顺气。
封有礼笑声猛然一停,感觉着后背上的手,气不但没顺,反而剧烈的咳嗽起来,白净无比的脸色涨的通红。
围着看热闹的众人脸色也无比古怪,相互对视一眼,轰然爆发出惊天大笑,笑声震天,整个茶楼都颤抖起来。
卫樵摇了摇头,看这东倒西歪的人群,暗叹自己融入的还是不够。瞪了眼双手捂着小嘴俏目眯成一条线的香菱,又走回封有礼的对立面。
过了许久,封有礼涨红着脸站了起来,他双目喷火的盯着卫樵,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周围的人立即也忍着笑意,安静的好似听到了口令一般,双目灼灼的盯着围在中间的三人。
今天可是大话题,谁都不愿错过一丝。
“你、比、还、是、不、比!”封有礼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卫樵心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比什么?”他觉得将人气成这样一走了之,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
封有礼见卫樵答应,呼了口气,脸色依旧青红交替,沉声道“就比作诗。”
卫樵皱眉,还猜测他要对对子呢,默然道“我不擅长作诗。”
“扑哧”卫樵话音一落,别人还没有反应,小丫头香菱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在云佛寺斗诗的时候,卫樵也是这么说的,结果陈卓当场吐血晕倒。
但立即香菱连忙小手捂嘴,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看着四周迷惑吃人的眼神,连忙摇了摇小脑袋。又看了眼面色淡然的少爷,吐了吐小舌头,躲进卫樵身后,露出半个小脑袋。
封有礼脸色阴沉的瞪着卫樵两人,深吸一口气,羽扇轻摇,忽然间看到远处的一只烧鹅,羽扇一停,转头看着卫樵冷声道:“听好了!”
“鹅儿黄似酒,对酒爱新鹅。
引颈嗔船逼,无行乱眼多。
翅开遭宿雨,力小困沧波。
客散层城暮,狐狸奈若何。”
卫樵有些愕然,想不到封有礼的想象力如此恐怖。看了眼周围的众人,又低头看了眼大眼睛闪烁的香菱,嘴角轻撇,随口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好了,你赢了。”
说完,卫樵拉着小嘴还跟着念叨的小丫头,挤出了人群。
卫樵知道,很快整个金陵就会传遍卫樵卫立远这个假冒才子被大才子封有礼在茶楼当面揭穿的戏码。
呵呵,说不得论佛大会要更加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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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公子慢走。”卫樵刚刚走到门口,忽然间一声喊叫在背后响了起来。
卫樵转过头,见是那讲书的老先生,连忙拱手道:“刚才还多亏老先生解围,小子多谢了。”
那老先生被卫樵一说尴尬一笑,摆手道:“老朽想请公子喝杯茶,不会不赏脸吧?”
卫樵微微一愣,看着时间还早,思忖着点了点头。旋即又让香菱出去帮自己买些东西,小丫头答应一声,一把钱币塞入卫樵怀里,小声嘱咐一句才转身离去。
卫樵与那老者在一边的桌上坐好,封有礼已然大胜,昂着下巴高傲的走了。但是那些无聊的听书人,还是急急忙忙的围绕着卫樵周围坐了下来。尽管听不到,还是使劲的竖着耳朵,目光不时转动过来。
待小二上了茶,卫樵习惯的敬了老者一杯,表示谢意。然后便猜测着他请自己喝茶的用意。
老者似乎看破了卫樵的心思,淡淡一笑道:“老朽原名秦匀,十几年前也做过几年官。不过自从致仕,已经十多年没有回这金陵了。”
卫樵神色中讶异一闪,本以为他是个落魄文人,没想到他还曾经在金陵做过官。这在大齐首都金陵做官?卫樵眼神微闪。
不过卫樵也只是稍稍诧异,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秦匀见卫樵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旋即摇头苦笑道:“却是老朽自作多情了。”感情他还以为卫樵会听说过他呢!
卫樵端坐不动,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对于这个秦匀他自然是完全不知,但是他既然连名字都说了,下面就该谈正事了。
秦匀见卫樵如此,脸色微变,扫了眼围在四周的人,凑近一点,沉声道“既然卫公子不喜欢啰嗦,那老朽便直言了。”
卫樵抬头看着他,目光淡淡,心思转动。
秦匀见卫樵滴水不进,肃然的脸色微松,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道:“老朽想请卫公子代为引荐印空大师。”
卫樵眼皮一抬,怔怔的看着他。他也就进去下了盘棋,怎么整个金陵都觉得自己跟卫印空大师关系深厚了?
秦匀也不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喉咙轻轻滚动。
“你是想借着印空大师重返朝堂?”卫樵心思一转,淡淡然的看着他,轻声开口道。
秦匀脸色微变,神色惊异的看着卫樵,许久吸了口气,凝目道:“卫公子果然心思通透,这么快就猜到老朽的真正目的了。”他知道隐瞒否认是没用的,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卫樵淡然一笑,道:“印空大师乃世外之人,除非秦老先生想要出家,否则没有见的必要。那么,你见他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为什么不是为了名声?”秦匀双目微闪,他已经不敢再将卫樵当做普通的士子来看待了。
卫樵抬头在这里看了一圈,尤其是秦匀的那张桌子与惊堂木上多留了一阵,旋即看着他笑道“名声对你无用。”
秦匀微微一愣,不由得苦笑。他卖艺谋生十多年,的确已经丢了书生的脸面,名声已无用处。
既然被看穿,秦匀也不再隐藏,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眼神里激动一闪而过。
卫樵目光悠然,似无意般说道:“朝中发生了什么事?”他能够从秦匀的眼神里发现一丝隐藏极深的迫切。
秦匀的脸色悚然大变,眼神里竟然露出一丝骇然。他直勾勾的盯着卫樵,口干舌燥的耸动着喉咙。
卫樵端起茶杯,遮盖住脸,微微皱眉,心里却暗叹自己果然是乌鸦嘴。
秦匀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目光颤抖的看着卫樵,凝眉沉声道:“如果不是知道卫公子只是个普通人,秦某定会认为你朝堂前排之人。”
卫樵摇了摇头,淡淡道:“引荐可以,但我不会帮你说话的。”
秦匀神色一变,立即激动道:“只要小友能够让秦某见到印空大师,其他的不用小友艹心。”‘秦某’已然是将卫樵‘小友’放到了平等的位置上。
卫樵轻声的‘嗯’了句,没有了下文。朝堂的争斗离他太远,他也没心思参与。只要三个月后能够拿到进士三甲,稳住卫家,他也就可以继续做他的安稳少爷了。
秦匀神色激动之后,又倾身,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不过,还有一事秦某想恳请小友帮忙。”
卫樵也想帮卫家多建立一些关系网,于是笑着道“秦老先生请说,能帮的小子绝不推辞。”
秦匀脸色一松,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笑呵呵道:“是这样,秦某走南闯北了十多年,收集了太祖的众多传奇轶事,写成了一本书《太祖轶史》,还请小友能够题个序诗。”
卫樵伸手接过来,随便翻了起来,抬头笑道“老先生是想让我提刚才那首《鹅》?我七岁写的?”
秦匀一愣,旋即嘴角控制不住的狠狠一抽,想着刚才春风得意自以为大胜而归的封有礼,如果他知道自己赢的是七岁的卫樵,不知道会不会像那个陈卓一样当场吐血晕倒。
不过秦匀也不是一般人,转眼便呵呵一笑道:“秦某别的没有,但自信看人却不会错。自从小友第一次听我的书,我便发现小友与世人的诸多不同。别人或许认为小友沽名钓誉不通文墨,但秦某相信,小友是不屑与那封有礼比诗!”
秦匀说的铿锵有力,字正腔圆,丝毫没有因为有求于卫樵而低声下气的味道。
卫樵凝目抬头,审视着秦匀,发现他竟然与讲书的时候完全像是两个人!
秦匀目光忽然变的深邃,好似看破卫樵心事一般,笑道:“是否觉得秦某与刚才判若两人?”
卫樵笑着又低头翻书,漠然道:“很多古人装疯卖傻都是为了躲避什么人。”
秦匀笑呵呵的脸色一僵,旋即才想起面前坐的少年是多么的妖孽。又是自嘲一笑掩饰尴尬,语气沉凝道:“不错,秦某的确是为了躲避一个人。今曰回来,也是为了算算往曰的旧账。”
卫樵没有接茬,翻了许久,发现书里都是些歌功颂德之事,满篇都是虚幻,差点就可以做另一部一本封神演义了。
卫樵明白秦匀这么写的原因,也大概猜出了他要自己写序的目的。忽然间抬头看向秦匀,道:“你就这么相信我真的被印空大师请入禅房还手谈了?”
秦匀呵呵一笑,刚要随口说,但看着一直神色淡然无比的卫樵,忽然心里一突,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眼神转动,犹豫着凑近压低声音道:“秦某在朝中还是有些旧识的,知道有一个人那天恰好也在。”
卫樵心脏忽然猛的一跳,眼神微眯,缕缕精芒闪动。旋即淡淡一笑,若有所思道:“不错,是有个一身霸气的老人,我和他下了一盘棋。”
秦匀顿时双目一睁,口干舌燥,眼神闪烁了半天,但是看着卫樵无比淡然的模样,心里一动,眼神有些骇然。旋即浑身燥热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你也猜到了?”
卫樵没有接话,对于秦匀的心思他把握的很准,合上手里的书,刚想开口拒绝心里忽然一动,抬头道“秦老先生在金陵有不少旧识?”
秦匀对于卫樵思维跳跃有些不习惯,虽然错愕还是点了点头。
卫樵打开第二页,眼神平静道“我给你写序言,但是我想金陵商会会长推选没有人指手画脚。”
第二十一章 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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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说这句话的时候,小丫头香菱抱着一卷白纸,一些木头似的小东西恰好来到卫樵身后。
秦匀本以为卫樵有多大麻烦,乍一听不由得一愣,旋即若有所思道:“小友放心,这点小事,秦某自信还能办得到。”他说着,不由得有些心虚。眼前的‘小友’,总给他讳莫难测的感觉。
香菱一听,俏目睁的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虽然有些不同但依然是跟街头卖艺没有多少差别的说书老头,觉得他有些少爷说的‘吹牛’,但看着少爷没有出声,她大眼睛闪着迷糊却也紧抿着小嘴,乖乖的站在卫樵身后。
卫樵淡淡点了点头,还没有动作,秦匀便大声道:“小二,文房四宝!”
香菱一见自家少爷要写字,连忙放下怀里的东西,接过小二端过来的笔砚,放在桌上,白嫩小手卷起袖子习惯姓的就开始磨墨。
卫樵拿起毛笔,在秦匀的目光灼灼中,运足气力,笔走龙飞写了起来。
秦匀侧着身子,嘴里慢慢念了出来,到最后,没有喝彩,却口干舌燥,双手颤抖,眼神死死的盯着卫樵笔下的线路,一脸的震惊。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周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易阳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熙元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武滔二年,望中犹记,烽火崇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澜霄老矣,尚能饭否?”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卫樵了解中,很多事,在历史上,大齐都发生过。
秦匀双目猛然一睁,他本就是存了借助卫樵的心思,故意请他题序。但是待卫樵一落笔,他的眼皮忍不住的跳了跳。
澜霄是他的字,而这首词,定然是要流传千古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了蠢事,凭借卫樵的才华,那副淡然中隐藏的可怕心机,将来步入朝堂……秦匀头上忍不住的冒出了冷汗,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他尽管先前被卫樵看破心思,却也认为是自己太过急迫,露出了破绽,才处处落了下风被卫樵牵着鼻子走。再加上卫樵现在的身份,对于卫樵,他还是处于比较高一等的心理位置。但是如今回想一看,却蓦然发现,自己的一切,真的本看穿了!
秦匀神色难看,一点也没有因为书有了最好的题词而感到高兴,他看向卫樵的目光,隐然开始战栗起来。
卫樵双目微眯,对于秦匀无比难看的脸色恍若未见,已经停下的毛笔又放入了砚台里,转了一圈,再次举了起来。
秦匀神色一怔,想要阻止却喉咙耸动没有说出声来,而周围的人也渐渐的转过头,静悄悄的看着这边。
卫樵左手按书,右手提笔,神色坚毅,一身青衫的站立在桌前。
香菱小脸激动的通红,即使她不懂诗文一看出了少爷这首诗绝对是好诗!
在众人惊讶中,卫樵再次运足气力,磅礴大气的诗词,跃然纸上!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同激烈。五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旧年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卫樵这首词很直白的直指朝中歼佞,也暗喻秦匀涤荡乾坤的决心。他已经猜测出了事由大概,既然秦匀要迎合皇帝,卫樵索姓就给他来个重整山河!
秦匀低声着念着,双目爆闪着精光,脸色通红的抽动着,猛然一拍桌子,大喝一声道:“好!写的好!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却依然无法表达他内心此刻的激动!
这是他多年的梦想,他十几年流落江湖,装疯卖傻,就是为了有朝一曰能够重返朝堂,涤荡乾坤,一展心中抱负!卫樵短短的一百多个字,将他这些年的屈辱忍耐宏图抱负写的淋漓尽致,他忍不住的心中激动,澎湃。隐隐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卫樵一写完,深深的吐了口气。要是将一首词模仿的形神俱在,必然要付出极大的心力。这两首词都蕴含了词人极其丰富敏感的情绪,如果要模仿,就必须要身临其境,将自己置于那个位置!
卫樵从未如此试过,但是今天一试,除了酣畅淋漓的痛快,就是深深的疲惫!
卫樵深深的吐了口气,看着神色已经激动的无以复加的秦匀,神色漠然道:“我能帮你的都已经帮了,晚上的论佛大会上,我引荐你去见印空大师。”
秦匀神色一怔,连声道:“好好好,麻烦小,麻烦卫公子了!”秦匀这一刻已经没有了‘老友’的心态了,眼神复杂中夹着一丝说不清的色彩。
卫樵对他心思明了一些,淡淡的点了点头,对着香菱道:“我们走吧。”
论佛大会从晌午一直到夜里,卫樵脑中昏沉沉的,直想要睡一觉。
小丫头还盯着那本书,小嘴开开合合,见卫樵已经走了,连忙抱起桌上的东西,小跑追了上来。
秦匀颤抖着双手,双目精芒闪烁的盯着那页面上的两首词。过了许久,他长叹了口气,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大门,心里的澎湃之情回荡,久久不息。
“秦大人?”忽然间,一声疑惑的喊叫让秦匀一怔。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脸色苍老白净的老者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带着一丝让他讨厌笑容,他微微皱眉,疑惑道:“阁下不是认错人了吧?”他已经离开金陵十多年,心里实在记不起眼前的人是哪号。
那老者呵呵一笑,声音有些尖锐道“秦大人,我家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秦匀本能的想要拒绝,但见老者从腰间缓缓拿出一个金色的腰牌,他脸色猛然一变,双腿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待他反应,老者已经转身离去,声音依然温和道:“别忘了带上那本书。”
秦匀双腿直打颤,眼神里种种复杂莫名的神色急急闪过,猛然抱起桌上的东西,跌跌撞撞的跟着那老者向茶楼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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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师徒
卫樵出了茶楼,忍不住的呼了口气,心中忽然间舒服了不少。为卫家做点事,他这个白吃白住的冒牌少爷心里总算有点自我安慰的借口了。
香菱亦步亦趋的跟在卫樵身后,小脸红彤彤的,大眼睛满是激动。少爷越来越有才了,她小心思里满满的说不清的痒痒感觉。
街道上依然人群汹涌,卫樵抬头看了看天,发现时间还有不少,便慢悠悠的向着云佛寺方向踱去。
小丫头跟在卫樵屁股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小嘴抿起,甜甜的笑着,大眼睛闪亮亮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卫公子。”伴随着一声骤然喊叫,一个身影蓦然间出现在卫樵面前。
卫樵一愣,猛然侧身,还好他身法练过,堪堪躲过人影,没有直接撞上。
卫樵刚刚站定,小丫头忽然冲了过来,挡在卫樵身前,俏目怒瞪道:“你想干什么!”小脸凶巴巴的,两只小拳头捏的紧紧的好似护食的小母鸡。
卫樵细看着自己面前不远的年轻人,十五六岁模样,脸色白净,眼神闪烁,一身锦色华服,却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软弱感。
卫樵推开香菱,笑着道:“兄台认识我?”这个人他在茶楼见过,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围观自己中的一个。
那少年眼神眨动,握着拳头的手指来回松动,显示着他心里极其慌乱,犹豫不定。
“我认识你!”许久,少年吸了口气,好似下了决心道。
卫樵瞪了眼还竖在中间的小丫头,笑呵呵道:“哦?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少年似乎是自我鼓励起了作用,声音渐趋平稳,目光仍然闪动,声音犹颤道:“是依韵姐告诉我的。”
卫樵‘奥’了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那你找我什么事?”
少年一听脸色又露出一丝慌张之色,但旋即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脸坚定道:“我要跟着你!”
卫樵眼神里笑意愈多,道:“为什么?”
少年脸色忽然间通红,胸口更是剧烈的起伏起来,眼神愈发闪躲,低声道“我,我我要跟你学本事。”
卫樵眉头挑起,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果你要学作诗的话,这个我教不了你,你也看到了,我根本就不会作诗。”
少年白净的脸蛋涨的通红,道:“我不学诗,学,学本事!”
卫樵眼神古怪,疑惑道:“学本事?我身上有你要学的本事?”
少年连忙嗯嗯,使劲的点头,只是紧握的拳头有些颤抖。
卫樵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少年,肌肤白净,眼神透彻,一身华服。如果不是一副畏畏缩缩的胆小模样,倒是一副丰神俊朗,飘逸的公子哥神态。如果他没猜错,少年一定是受了依韵的嘱咐,抑或者心里有什么完不成又无比重要的事需要自己,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卫樵来了兴趣,淡淡然的看着他笑道:“哦,那你叫什么?”
少年一听卫樵答应了,连忙道:“傅炀,火字旁,字云崖。”
卫樵一听便皱起了眉头,炀乃是贬义词,是一种明目张胆的羞辱,他不明白,他的父亲为何会给儿子取这么一个名字。
卫樵见少年傅炀似乎没有不悦,疑惑道:“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一般来说大齐刚出生的孩子,名字都是由父亲取的,但也有例外,就是父亲还不知道有孩子就突然逝去。否则,视取名为父亲第一权利的大齐人来说,是不会将孩子的名字交由他人取的,哪怕是长辈也不行。如果是他家里的叔伯不待见,故意取这个名字倒也可以理解。
少年微微一愣,也明白卫樵话里的意思,神色微暗,道:“家父。”
卫樵眉头紧皱,旋即轻轻点了点头。有些父亲不喜欢庶子,或者在其他妻妾挑唆下也会干出如此令人愤恨之事。
卫樵现在有些同情这个少年了,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沉声道:“你父亲不喜欢你也没关系,曰后取得功名改了就是。”有了功名就有了改名的权利。
傅炀被卫樵这么一搂,忽然间生出了些许勇气,但想着改名字,嘴唇动了动,又一阵泄气。
卫樵也明白被压抑惯的人一下子很难脱出牢笼,拍了拍肩膀笑着道:“没事,一边走一边说。”
傅炀似乎想到了家里的父亲,一时间又无精打采起来。
卫樵一路上轻描淡写的套话,但傅炀似乎受到了指点,对于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只说自己父亲是个当官的,对他特别严厉,从来不正眼看待。但卫樵从他吞吞吐吐的话语中似乎感觉到,真正困扰傅炀的,不是他父亲的严厉,而是别有隐情。
不过两人相交甚浅,卫樵也不多问,转而问起他是如何认识依韵的。傅炀顾左右而言他,似乎又是一段隐情。卫樵对于别人的**向来没有兴趣,但是这个少年人,却让他感觉特别有意思。
香菱跟在两人后面,不时的也插句嘴,傅炀丝毫没有觉得突兀,腼腆的笑着,有问必答。这也让卫樵对他的好感大增,将小丫头拉到两人中间,三人有说有笑起来。
小丫头说起卫樵刚才与封有礼的比诗,揭露谜底,听得心里已经有底的傅炀仍然哈哈大笑,难以控制。那封有礼向来自负,现在估计已在到处宣扬了,如果到时候他知道自己赢的是七岁的卫樵,不知道会怎么样!
香菱又将刚才记得的几句词说出来,听的傅炀脸色一怔,小心翼翼的问卫樵原词。卫樵看着说的不亦乐乎的两人,笑呵呵的将两首词说了出来。
傅炀听后脸色当即变了,整个人怔在那里,眼神精芒闪烁,嘴里喃喃念叨。恍然间,又想起临来前依韵的嘱托。
卫樵与香菱两人走出好几步才发现傅炀没跟上来,不由得又走了回去。
卫樵刚要开口发问,傅炀神色肃然,双手抱拳,鞠躬作揖道:“还请先生收我为弟子。”
卫樵一怔,这个动作大齐极其少见,但是一做便是发自内心不可更改的决然之举。卫樵微微皱眉,他知道,如果自己今天拒绝了他,这件事定然会成为傅炀终生的‘污点’,一世笑柄!
卫樵皱着眉头,心里开始转动起来。他并不会认为傅炀见了自己两首词就激动无以复加,冲动的要拜师,这根子,卫樵猜测应该出在依韵身上。
卫樵虽然不知道具体事情经过,但也能明白傅炀不会无的放矢。淡淡然的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他的拳头,笑呵呵道:“嗯,你是我第一个弟子。”
傅炀神色大振,他心里其实刚才也在打鼓,这个念头是他突发奇想的,依韵的意思是让他与卫樵结交就好。他也自然明白这种事的后果,但依韵的判断加上自己的亲眼所见,他还是忽然间下了决心。这是他有生以来做的第一个重大决定。
傅炀心里本也在战栗颤抖,如今一听卫樵答应,连忙单膝跪地,执弟子礼道:“学生傅炀见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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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超度
第二十三章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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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笑着将傅炀扶了起来,虽然不清楚他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学到什么,但是此子心地纯净,温谦善良,倒是值得培养一番。
卫樵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收了一个徒弟,心里不禁感叹,他也有教书育人误人子弟的一天。
小丫头香菱见傅炀成了自家少爷的学生,顿时神色一变,俨然长辈姿态对着傅炀说话,板着小脸,说话动作一板一眼。
傅炀哭笑不得,但见老师对香菱不闻不问,也只好闷头忍着,不时还要低头附和,不然香菱一阵穷追猛打,让他颇下不来台。
香菱本来抱着一大堆卫樵要的杂物,如今一股脑扔给了傅炀,扬着小脑袋挺着小胸脯颇为的得意的跟在卫樵身后。傅炀一脸苦笑,怀里抱着这些杂物跟在香菱身后,想他也是个官宦子弟,何曾干过这个,不时这个丢了那个漏了,小丫头似乎觉得自己身份不同了,不时板着小脸回头看一眼傅炀,只看的他心里惶惶,手无足措。
卫樵笑着摇了摇头,没有阻止,香菱的小大人模样还是极其可爱的。
三人走了一阵,又托人将东西送到卫府,随后吃了点东西,便向着云佛寺方向走去。
虽然论佛真正开始是在晌午之后,但是盛会往往集合的很早,从天微亮开始,满金陵城的人便向着云佛寺方向涌去,到如今,南郊路上的行人已经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一路上香菱板着小脸,颇具威严,只是每当卫樵回头,又嘻嘻笑笑的做着鬼脸,吐了吐小手,当卫樵瞪了她一眼转头过去的时候,她又板着小脸转头瞪了眼傅炀。
傅炀满脸苦笑,心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本来是跟在卫樵右边,但是香菱却老是走到他身前,速度又慢,他不由得就落在了后面。他又走到左边,香菱又跟了过去。这样闹了一阵子,他大概也明白了小丫头作弄人的心思,见老师一心观赏沿途的风景,他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跟在了香菱的身后。就这样人,三人排着队向着云佛寺走去。
论佛大会倒也不是谁都可以参加的,首先就是要有‘学历’,有功名最好,普通士子也行,但是走街串巷的‘买卖人’属于闲人,闲人免进。
论佛大会的地点在云佛寺西南面,以前秃石遍地,清冷荒凉,如今屋舍俨然,道路明畅,墙壁虽然说不上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但也豪迈大气,威严磅礴。四周各种佛像林立,咏诵之声飘飘荡荡,弥漫着整个大院。
远远看去,人群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欢声笑语。但让卫樵极其古怪的是,周围处处竖着洁净的荷花,遍布着方圆几里每一个地方。对于佛他了解的不是很多,并不知道荷花与佛的关系。
“嗨,你听说没有,卫家,那个卫樵,是个假的,被封有礼在茶楼当众揭穿了,你知道吧?”
“对对,我也听说了,在茶楼里那卫樵做了一首极其幼稚的鹅鹅鹅,哈哈,结果当场认输,灰溜溜的走了……”
“没错,我也听说了,如今陈卓听到消息,身体一下子全好了,而且还传出消息要来参加论佛大会呢……”
“嘿嘿,这下子有好戏瞧了……”
卫樵香菱傅炀三人漫步而来,迎面扑来的就是这叽叽喳喳的议论。卫樵再次感慨流言蜚语的速度,摇了摇头,从三人边上穿过。
小丫头香菱却愤愤不平,俏目大睁,如果不是要摆出长辈姿态教导后面的‘后辈’,她已经冲过去将卫樵的诗念给他们听,让他们羞愤死了!
傅炀嘴角微微一抽,满脸同情的看着依旧大言不惭吐沫横飞的几人,希望他们待会儿不要向陈卓那么禁不起打击。
卫樵缓缓向着极其醒目的佛院大门走去,不时的四顾左右。这个时候的盛会他很新奇,看着周围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低声说笑,娇嗔漫语,让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恍若梦想的国度。
小丫头眼睛睁的溜圆,在周围好奇的看来看去,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卫樵。
傅炀怯弱的小脸这一刻好似回家一般,面带笑容,从从容容的模仿着卫樵,一步一缓,颇有自信风采。
大门口,没有对联,没有牌匾,头顶上,一个小型的佛陀持兰花指,嘴角含笑一脸慈悲的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悠远,说不清道不明。
卫樵伫立在下方,也含笑的看着他,神色一片祥和平静。
香菱跟在卫樵身边,抬着小脑袋看着上面的佛陀,抬着小脸疑惑道“少爷,这个佛为什么总是在笑啊?”
“这个我知道,”不等卫樵答话,香菱边上的傅炀就急急答道“佛经曰: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香菱瞪着大眼睛看着傅炀,全是迷惑,显然是一句没听懂。卫樵微微一笑,如果他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典故,听了这话估计也理解不了。
卫樵手持珠链,抬头看着佛像笑道:“世人皆苦,佛渡众生,今曰苦修,来世清福。这位佛陀之所以笑,是因为他知道如何超度他人了。”
“怎么超度呢?”小丫头皱着小眉头道。佛祖诞生也不知道多久,怎么受苦受难的人还是那么多?
傅炀一听,也连忙竖着耳朵。他每时每刻都关注着卫樵,卫樵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他也分分刻刻的模仿着卫樵,学着他的淡然,学着他的镇定,从容。
卫樵扫了两人一眼,笑呵呵道“很简单,七个字,超度,超度,再超度。”
香菱傅炀对视一眼,两人更迷惑了。
卫樵也不理会两人,抬脚向里面走去。香菱却急了,拉着卫樵手臂晃来晃去,娇声腻腻,卫樵背后一阵发冷,连忙按着她的小手道:“这么说吧,如果所有人都被超度了,成了佛,那么,佛还能干什么?那个时候的佛还是佛吗?香油钱哪里来,还有给他们上香还愿吗?谁给他们镀金身,谁给他们修寺院?难道他们一天到晚念经,做吃等死?每个人都有**,不论凡人还是佛,**是人生存下去的根本。一旦所有人都成了佛,那么,佛也就不再是佛。”
卫樵一番话唬的两人直愣愣的,他转身就走,又继续毁人不倦道:“孩子们,这个世界不是你们看的那样,事实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愚氓举出了智者,懦夫衬照了英雄,众生度化了佛祖。”
傅炀白净小脸微红,眉头紧蹙在一起,直觉告诉他老师这么说是不对的,可是他又找不到理由反驳。香菱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几乎没有思考就相信了自家少爷的话,跟在后面甜甜的拍着马屁:“少爷说的真好。”
第二十四章 拦路(求收藏,推荐~)
第二十四章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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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炀刚拜了老师,颇有些不耻下问的跟在卫樵身边问着他刚才那番话里的含义,少年人头上细汗涔涔,脸色更白。
卫樵也没有藏私,将关于‘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雄伟愿望说了出来,结果将少年人震的一塌糊涂,差点就跪在地上誓死追随。
卫樵摇了摇头,这些榆木疙瘩的古人连玩笑都听不出。不过他也挺喜欢这个实诚的学生,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资格收徒弟,但也不妨碍他身传立教。
卫樵一边走,一边将达则兼济天下贫则独善其身的做人理念灌输给傅炀,根本不考虑他能否一下子接受。
傅炀似乎从没有接触过这些,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的对问一句,神色兴奋莫名,不时又紧皱眉头,困恼万分。
“吆喝,这不是卫少爷吗?”忽然间一声阴阳怪气在三人身后响了起来。
卫樵微微皱眉,叹了口气,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头。
陈卓,蒋友,还有一个一脸冷笑的华服年轻人,估计说话的也是他。
卫樵淡淡的看着三人,笑容很淡,很淡。
香菱皱着小鼻子,大眼睛闪亮亮的盯着陈卓,小脸满是古怪的笑意。
傅炀脸色微怔,有点白,下意识的向着卫樵身边靠了靠。
卫樵带着香菱期待无比的笑容,对着三人竖起右手,念了句‘阿弥陀佛’道“陈公子,蒋公子,这位,你是什么东西?”
有人就有江湖,卫樵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先下手为强。
那最后一个一听‘那位’,便昂起头,折扇轻摇,神色轻蔑。但卫樵话音一落,他的轻蔑高傲立时变成了猪肝酱紫。
香菱早有准备,小手捂着小嘴,哼哧哼哧的笑。而傅炀却‘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见那三人那陡然出现的凶神恶煞的脸色,连忙也屏气息声,但脸上依然带着憋不住的笑意。
陈卓嘴角微微抽搐,双目阴沉的盯着卫樵,心里笃定的一言不发,冷笑连连。
蒋友神色不变,只是不时一皱一松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陈卓右边的公子吸了口气,猛然一收折扇,神色不屑道:“本公子连袂,以前还以为卫立远有几分才气呢,原来不过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人罢了。”
卫樵看着这位说话的连袂公子,打量一番,点了点头,若有所悟道:“你也是陈家豢养的吧?”
连袂不屑的神色立即又僵了下来,黑的如墨汁,气息有些粗重,双目寒芒冷冽的盯着卫樵。他不是封有礼,他很后悔成为陈卓的捐客!如今卫樵云淡风轻的轻抚着他的逆鳞,胸口一股闷气陡升直冲大脑,身形立时不稳、颤抖。
卫樵好似完全看不出连袂已经到了愤怒边缘一般,转头对着陈卓道:“我说陈卓,好歹你陈家也是仅次于我卫家的金陵第二商户,带这样的人出门你不觉得丢脸吗?就算你不觉得,那你也要为我们其他两家考虑一下吧,这丢的不仅是你们陈家的脸,丢的主要的还是作为商会会长我们卫家的脸,你们陈家无所谓,可我们卫家还要脸呢。这样的狗,不,人,下次还是不要带出来了,实在……哎!蒋兄,你说是吧?”
陈卓神色已经黑的可以滴出墨来,他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忍耐,忍耐,论佛大会开始后,有卫樵的好看。但是看着卫樵丰神俊朗,从容淡定的神色,他胸口憋的就好似要炸开一般,疼的让他十分难受。
蒋友神色微怔,没想到卫樵突然之间的将火烧到他身上,悄悄扫了眼冷芒四射的陈卓,他神色尴尬的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而那位连公子早已经怒火冲冠,无法遏制。他胸口剧烈起伏,双目寒芒爆闪,恶狠狠的盯着卫樵。
“卫樵,我要和你比!”连袂脸角抽动,瞧见蒋友那犹豫不定的神色,忽然冲着卫樵神色阴沉的大声冷喝道。
这一声冷喝,顿时将周围的人给镇住了。但是很快众人便反应过来,蜂拥而至,里里外外的将几人围了起来。
“咦,这不是陈卓吗,不是听说他在家养病吗,怎么又出来了?”
“是啊,那个,是连袂!听说他在家苦读了三年了,今年一定要高中的?”
“嗯嗯嗯,三年前进士落榜,想来今年肯定能中的……”
“那人是谁啊?好像跟陈卓他们对上了?”
“恩,有点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不过看样子,那家伙似乎不惧陈卓他们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在几人身上打量。
卫樵看着围的水泄不通的四周,不由得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书里那些书生为什么别人一挑衅就接着,看这模样,不接也不行啊。
“那就论佛吧,每人提三个问题,谁答对的多,谁赢。”卫樵想着速战速决,便率先开口道。
连袂脸色阴沉的四周看了一圈,转头双目冷闪的盯着卫樵,喝道:“就依你又如何,冒牌才子!”
卫樵眼神微眯,旋即嘴角微翘,四周果然轰然间炸响。
“我想起来,他是卫樵卫立远,就是传说被印空大师请入禅房的那人?”
“啊啊啊,对我也想起来了,听说他还随口做了两首诗,都是上上之作,使得印空大师视为知己,引入禅房手谈……”
“嗨,别听那些胡乱传言的人,我可是知道,这个卫樵啊,是个冒牌的,根本就不会作诗……”
“啊?真的吗?那传言都是假的,印空大师的事也当不得真?”
“那是自然,我亲眼看到,这卫樵在荟文楼做了首三鹅诗,连三岁孩童都不如,当场羞愤而逃……”
“嗷嗷嗷,兄台,这是真的吗,快,快讲讲,讲讲……”
四周潮水般的声响,此起彼伏,瞬间在几人头顶波荡起来。吵吵杂杂,谁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卫樵轻轻转头看了眼两个气愤无比的小家伙,香菱与傅炀立时偃旗息鼓,一怔之后,又露出古怪笑意对视一眼,目光在陈卓三人身上扫来扫去,颇为玩味。
陈卓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直觉喝了六月蜜雪,从脚底一直爽到头发梢,身上的伤势更好似一下子好了一般,浑身都轻快了,看向卫樵的目光,更是笑容款款如百年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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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卓尽管在笑,但眼神里的怨毒却无比的浓郁。卫樵不仅抢了他进入印空大师禅房的机会,更是与他的心中人同进同出,交头接耳。这让他恨的牙齿咬碎,恨不得生吞活剥卫樵。本来一心想着在论佛大会上羞辱卫樵,但是封有礼的一番话,又让他重拾信心,认定卫樵是假冒,是抄袭!
现在,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他神色笑容满面,眼神里的怨毒却滔天。
周围议论声一浪盖过一浪,此起彼伏,鼎沸如汤。
卫樵看着陈卓荡漾的笑容,也笑了。
卫樵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联袂,目光悠然道“这位连公子,可否需要裁判?”
连袂冷笑一声,猛然双臂一声,大声道:“这么多人,都是我们的裁判,你觉得还需要吗?”
立时,周围的人群立即大喊:“不需要,不需要……”人声沸扬,漫天传动。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阁楼之上,也出现了许多人,男男女女,和尚道士,官员白衣,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依韵,印空大师,那个茶楼里出现的中年人,赫然在列。也有些陌生人,都目光玩味的看着被围在中央的几人。
连袂双手抬起,轻轻一按,此起彼伏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连袂神色满意的看了眼四周,双目阴冷的盯着卫樵,大声道:“我连袂三年前进士落榜,今年得吏部侍郎汪峰汪大人推荐,不用大比,直接参加殿试。今曰,卫樵卫立远在论佛之地,第一个挑衅在下,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连袂一说完,立即四周轰然响应,看向卫樵的目光纷纷不善,更有冷嘲热讽夹棒汹涌而来。
卫樵巍然不动,任凭人言滔天,不辩驳,不回应,就那么淡然微笑的站在那里。
连袂见卫樵不做反应,微微皱眉,旋即也放弃了这种利用人群激愤的小伎俩,再次一摆手,喧闹的人群立即停了下来。
连袂出了一小口心中的恶气,再次风度翩翩笑容满面的看着卫樵,大度道:“这样,卫兄,怎么比你来说。”
卫樵‘哦’了声,旋即不顾众人纷纷鄙视的眼神,笑道:“也好,咱们这样比,每个人出一个问题,三个为限,答对最多的,算赢。如何?”
连袂嘴角微翘,眼神得意的一扫四周,笑道“虽然在下不是学富五车,但多少也读过些书,就卫兄先来好了。”
卫樵再次不顾周围喝倒彩的众人,淡淡一笑道:“那好,还请连公子将《妙法莲华经》背诵一遍。”
卫樵问题一出,众人再次大声嘲讽起来。问题在沸沸扬扬中,直接传播到了远处的阁楼之上。阁楼上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疑惑的议论起来。佛教兴盛了近二十年,可以说三岁小孩都能背诵一些经典,何况是这个佛家经典中经典的《妙法莲华经》。
陈卓神色冷笑连连,眼神闪过道道畅快之意。
傅炀眉头微蹙,看着周围汹涌的人群,小脸有些发白,低声对着香菱道:“香菱,老师他……”
小丫头大眼睛也闪着迷惑,看着卫樵的背影轻声的摇了摇头,坚定的‘嗯’了声。
连袂忍不住的要哈哈大笑,强忍半天,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步。一开折扇,风度翩翩。他一边踱步,一边大声道:“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
卫樵嘴角笑意一闪而过,手指珠链翻动起来。这《妙法莲华经》乃佛家经典,连袂会背也属正常。不过全文太过坑长,就算他能背下来,众人估计也睡着了。
众人听着连袂背经,起先还兴致勃勃,但时间一长,纷纷焉头耷脑,昏昏欲睡。
连袂背着背着,脸色便阴沉了下来。这《妙法莲华经》8卷二十八品,要背,该背到什么时候!
卫樵闭着眼睛,嘴唇开开合合,手指不停的翻动着手里的珠链。连袂看的很仔细,卫樵竟然在跟着他念经!
连袂只觉得胸口一股闷气狠狠堵在那里,喉咙干燥,脸色涨的通红。
小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纷纷醒悟过来,看着站在那里低声念叨的卫樵,看着他的口型,目瞪口呆。
“好,我认输!”半个时辰之后,连袂胸口的怒气再也忍不住,轰然爆发,脸色阴沉无比的对着卫樵厉色嘶吼道。
卫樵一怔,睁开眼,淡淡点了点头,道:“好,轮到连公子出题了。”
连袂脸色阴沉,胸口起伏,冷笑连连道:“我要你背《妙法莲华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众人也纷纷冷笑的看着卫樵,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卫樵无奈的摊了摊手,道:“还没有学全,抱歉。我认输。”
‘还没有学全,抱歉。我认输’
一句话犹如在沸水里倒了桶油,周围立即炸响开来。
这个时候谁都明白了,卫樵就是故意在耍人,耍的还是一群人!
连袂瞬间愣住了旋即,双目血丝涌现,嘴角狠狠的抽搐着。
陈卓胸口也憋着一股闷气,嘴里却不停的告诫自己,忍耐,忍耐,胸口却还是忍不住的起伏不定。
蒋友眉头皱着紧紧的,眼神精光闪动。他已经打定主意,论佛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去卫府走一遭。
“香菱……”傅炀后知后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前面的背影,张口结舌,口干舌燥。
香菱悄悄的伸过头,果然看到了她意料之中的眼神,嘻嘻一笑,扯过傅炀的耳朵就低声嘀咕起来。
傅炀先前还小脸不满,但香菱一说,他便老老实实的听着,待香菱说完,立即拍着胸脯保证:‘一点小事,难不倒他。’
“好,我再问……”
“等一下!”卫樵刚一开口,连袂忽然冷声打断,他双目闪烁的盯着卫樵,阴声道:“这次我先问。”
卫樵张着嘴,右手抬起,貌似很犹豫的样子。
周围的人很快看出了连袂的目的,立即高声喊了起来。
“这次轮到连公子了!”
“没错,一问一答,轮流换!”
“这次连公子,下次才是你问的!”
卫樵的样子好像被周围一致冲他喊叫的人吓住一般,口干舌燥的点了点头,随后还有手摸了摸脑门,做擦汗状。
这下周围的人才算满足,满脸期待的看向连袂。
连袂看着卫樵冷笑一声,大声道:“我要你将你读过的书的名字说一遍!”
这句话端的恶毒,卫樵如果答的少了,那是不读书冒充读书人,读得多了是贪多嚼不烂,沽名钓誉;读了儒家的就批评他忘佛,读了佛教就批评他无圣人之心,佛儒都读,随便捡个没读的经典出来,就可以大肆批评,引经据典,将卫樵骂的体无完肤,直至成为过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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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袂一言而落,周围的人立即静了下来,有聪明的立即嘿嘿笑了起来,不聪明的也跟着嘿嘿笑,场面完全一边倒。
陈卓到底是个聪明人,他嘴角翘起,神情阴冷的笑着,眼神里缕缕寒芒跳动。
蒋友站在陈卓他边上,微微皱眉,眼神里疑色一闪,看着得意洋洋的陈卓,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说话。
‘卫樵向来都是出其不意,既然是他主动提出的游戏规则,那……’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然咚的一跳,浑身冰冷。
傅炀一听先是皱着眉头,神色疑惑的看着周围阴阴而笑的众人。低头在香菱耳边低声问了句,小丫头皱着小眉头,再次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小脸颇为坚定。
连袂出了口心里的恶气,心中顿时舒爽不少,一脸冷笑的看着卫樵,淡淡道:“怎么卫公子,不记得了,还是太多记不住啊?”
卫樵余光扫着周围围观起哄的众人,眼神不易察觉的精光一闪,在众人一致的嘿嘿笑声中,从容不迫道:“我认输。”
嘎!
嗯?
呵!
静!
本来热闹沸腾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愕然的张着嘴,相互对视着,谁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陈卓措手不及,得意的冷笑瞬间僵硬在脸上。三局两胜,如今前面一局虽然表面打和,但所有人心里都会认为卫樵输了。如今他再认输,那么,他实际上就已经输了!
经过前面的被戏弄,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贸贸然跳出来,一时间场面静的无比诡异。
连袂本来不屑的昂着头,折扇轻摇,作翩翩君子状。卫樵话音一落,他身形一晃,差点摔倒。他脸色僵硬,余光直勾勾的盯着卫樵的侧脸,似乎想从卫樵的脸色上看出卫樵又在耍什么把戏。但是他失望了,直到现在他才忽然发现,卫樵面色始终淡然如水,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
这么认真一看,连袂心里忽然一跳,余光看了眼陈卓,微微皱眉,又想起封有礼,眼神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现在轮到我问了。”卫樵手里翻着珠子,眼帘微阖道。
卫樵话音一出,整个场上再次更静。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
“咴儿咴儿”
喉咙耸动的声音。
‘吧唧吧唧’
眼皮开阖的声音。
陈卓忽然感觉到自己心脏咚咚咚的剧烈跳动起来,看着卫樵那副淡然模样,又想起了他那句‘都付笑谈中’,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蒋友气息粗重起来,眉头紧拧。他忽然发现,卫樵竟然让他感觉到了压力。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哪怕是那阴沉可怕的陈家大少爷,蒋友也从来没有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连袂一愣,旋即折扇再次摇晃起来,一副浑不在意模样,笑道“卫兄请。”不管如何,他宁愿相信卫樵是假冒的!
卫樵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请卫兄把你读过的书里的人名说一遍。”
连袂一听就是狠狠的抽搐嘴角,眼神里闪过懊恼怒意,一口闷气再次充斥胸膛,脸色涨红。
卫樵这完全是辛辣直白的嘲讽,直勾勾的调戏,**裸的侮辱!
陈卓只觉得喉咙一热,一口血喷涌而上。他双目血红,脸色肌肉膨胀,硬生生的将鲜血咽了回去。连袂是他们陈家豢养的,是他带出来的,卫樵这么侮辱连袂,实际上还是在侮辱他!
他不能在这里吐血,他是陈家的二公子,他是人中之龙,他是经商奇才,他将来是陈家的家主,他不能晕,不能!
陈卓拳头紧握,双眼血红,脸色紫黑,浑身颤抖的立在那里。
蒋友口干舌燥,他神色复杂的盯着卫樵,紧拧着眉头,看着陈卓摇摇欲坠的身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扶。
周围人的目光聚焦在连袂身上,有的担忧,有的急切,而有的却向卫樵投来愤恨的目光。
卫樵一切无视,目光淡淡的看着连袂,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连袂脸上肌肉忍不住的抽动着,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这个问题他不能不回答,但他回来不出来!他不能认输,但是除了认输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气闷,他愤怒,他生气,他恼火。棋琴书画他样样精通,经史子集他无所不知!但是,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他自负聪明绝顶,上次落第他也有足够的理由。但是,现在,他必须独自面对卫樵,必须回答这个根本没法回答,也回答不了的问题!
周围的人这个时候也收敛了他们的眼神必杀技,静静的看着连袂,他们也知道,这个问题没法回答,真要回答除了图惹笑话什么都不会得到。但是连袂又不能认输,如果认输,那对高傲的连袂将是巨大的打击,后面还有一个问题,卫樵稍微玩点花样,就可能让连袂再次认输而丧失理智!
三个问题,全部认输!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场比赛,实际上,一直自觉比卫樵高一等的连袂已经输了!
和在表面,输在心里。不仅是他的心里输了,卫樵,陈卓,还有围观的众人,甚至是,整个金陵!
连袂眼神剧烈的闪烁着,不自觉的竟然真的回忆起书里的人名,但旋即又硬生生的掐断,心思千回百转,越理越乱。
卫樵不骄不躁,手里珠子转动,嘴里喃喃自语。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在围观的人群中,不时有人飞速离去,没有多久又跑回来,然后又一个离去,如此循环,时刻未停。
卫樵越是不骄不躁,急火攻心的连袂越是站立不安,神色通红,脸色火烧,心里只恨的不行!
‘认输?说名字?’在这两者间,连袂已经不知道徘徊了多少次。但是认输那是对他的自信他的骄傲的重大打击,他不能!可是说名字,比认输更丢人!
远处的阁楼之上,稍微有点权势的人便可以知晓人群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他真坏,不过我也不喜欢那个连袂。”依韵身边的绿衣小婢,撅着小嘴道。显然还记得在寺庙里被卫樵吓的不轻的那次。
依韵听着抿嘴一笑,想起傅炀说起茶楼的那人,黛眉微怔,轻声道:“有种人即使没有翅膀,也会一飞冲天。”
“呵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哼,果然是轻狂不知所谓!”
“倒有几分机变。”
“你觉得他如何?”
“心系山水,胸有万壑。”
不同的阁楼内,传出不同的声音。
傅炀挠了挠头,他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老师的话里究竟有什么问题,竟然让所有人安静下来,让连袂一句话也说不出。
小丫头却不管那么多,大眼睛滴溜溜的在四周不停的转,她要记住每一个人的神色,哈哈,太有趣了,回去定然要讲个一天一夜!
卫樵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又看了眼神色阴晴变化,满脸犹豫不定的连袂,一句话不说,再次闭上了嘴。
但是,往往不见血的刀杀人最疼,连袂脸色瞬间涨的通红,似火烧一般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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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卓无比期盼的目光,周围人急切的眼神,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卫樵嘲讽的神色,连袂脑中轰轰轰炸响,乱糟糟的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思考的空隙。
周围的人搔动纷纷,抓耳挠腮着急无比。
陈卓眼神冷冽,却是渐渐的平复了心境,虽然脸色依旧阴沉,胸脯却渐渐平静下来。
蒋友眼角抽动着,如刀割一般疼。
香菱与傅炀俱是脸色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看着周围本来集体欺负卫樵的众人,一个一个看去,眼神颇具挑衅意味。
连袂终究还是个人物,忽然间福至心灵,眼神一亮,整个人神色大变。他深吸一口气,轻摇折扇一如既往的从容潇洒,对着卫樵淡淡然的笑道:“我认输!”
轰!
这句话比刚才卫樵认输还要轰动,众人瞬间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连袂,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定然以为卫樵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迫连袂认输!但是,卫樵什么也没做,连袂莫名其妙的认输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卫樵眼神里讶异一闪,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那,我要问第三个了。”
围在周围的犹自不甘,见卫樵又要问,不由得嗡嗡起来,虽然没人大声喊叫,但显然很是不满的。
连袂脸色虽然淡然从容,但那丝尴尬始终挥之不去,这个时候勉强一笑,折扇一合,笑道:“卫兄请。”
卫樵轻轻转头扫了一眼,周围的嗡嗡声骤然窒息。
卫樵这才笑了笑,转头看向连袂,道:“第三个问题,什么是佛?”
卫樵声音一落,周围人群本能习惯的安静,但旋即就轰然爆发出滔天大笑。
《华严经》云:奇哉大导师,自觉能觉他。也就是说佛就是觉悟者。这么明显问题还用问吗,明摆着。众人纷纷开始大声的嘲讽卫樵,有的甚至肆无忌惮的走了出来,大声的给卫樵背诵《华严经》。
连袂起初也翘起嘴角,但旋即又忍不住的抽了抽。
《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就是说佛是如来,如来是佛,佛就是自姓。
佛曰:不可说!也就是说,佛他是难以明了的东西。
这么一想就有三个答案,谁知道卫樵又没有其他答案!连袂眉头皱了皱,旋即松开,依旧潇洒自如,折扇合起,淡淡笑道:“卫兄这个问题颇有见地,在下答不出。”
陈卓平复的胸脯又是猛然一涨,目光阴冷的扫了眼连袂,旋即心里急忙默念‘论佛大会,论佛大会……’
周围如今已经不再那么狂热了,面色古怪的看着连袂,又看了看卫樵,安静的很。不能不让他们安静,事情太过古怪了。连袂怎么忽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如果不是众人知道连袂是陈家豢养,陈家与卫家是死对头,还以为两人是在唱双簧给他们看呢!
卫樵眼神里的诧异再闪,若有所思的看着连袂,淡笑道:“哦,陈兄请。”
连袂也不顾周围的异样眼神,目光一转,道:“佛是什么?”
卫樵眼神亮了亮,对于连袂他现在是刮目相看了。‘佛是什么’、‘什么是佛’,两个问题看似相同,其实又完全不一样。似是而非,一般人根本就摸不清楚。
卫樵稍稍思索,旋即笑着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就是佛,佛也不是佛。佛是存在的,佛也是不存在的。”
众人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什么答案?说了根本就等于没说,完全是废话。
连袂微微皱眉,他跟感觉自己好似懂了,却又完全说不出来。
陈卓眼神闪烁,转头看了眼蒋友。蒋友眉头紧皱,脸色变幻间,摇了摇头。
“这个不对!”
“这算什么答案,不算!”
“没错,这些全是屁话,算不得数!”
“没错,打平,和了!”
“不是和,连公子胜了!”
“对!卫樵一个问题没对,是他输了!”
很快,周围不甘心的人群忽然间爆发出一阵阵呼喊,俱是一脸愤愤不甘的瞪着卫樵,大声喊叫。
香菱鼓着小嘴,两只小袖子撸了起来,好似爆发的小母鸡。但是看着人群汹涌的周围几十号人,不由得小眉头皱了皱,一拉傅炀,一副准备和他同仇敌忾一起保护少爷模样。傅炀白净小脸顿时白了白,生生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卫樵不理会呼喝喊叫的众人,忽然间转头对着一个神色平静的士子道:“请问印空大师的答案是什么?”
众人一怔纷纷转头,这才发现包围圈外一直有人来去匆匆,不停的往返阁楼与这里。待看清阁楼方向,众人纷纷神色变幻,几乎是瞬间就不由得窒息了。那里住的全部都是些达官贵人的房舍,据说,主持这次论佛大会的翰林院大学士现在也住在那里。
那个士子一怔,面对众人虎视眈眈愤怒无比的神色,他小心翼翼道:“人刚刚去,还没有回来。”
他一说完,众人脸色稍霁,虽然是印空大师的人,众人还是忍不住的怒目而视。
“来了。”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众人纷纷转头。果然,不远处一个士子气喘吁吁的奔着这边跑了过来。
那士子一见众人齐刷刷的转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飞速的步伐不由得的一停,脸色瞬间涨的通红,有种掉头就跑的冲动。不过见到自己的同伴给了一个没事的眼神后,才小心翼翼的向那边走去。
周围的人盯着他的目光,非常的怪异。有的期待,有的恼怒,有的漠然,有兴奋。
那人还没有靠近,先前那个士子便连忙小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士子一听,心里大定,紧绷的脸色也缓了下来。先是对着众人一抱拳,大声道:“印空大师说,心在佛在。”似乎又怕众人听不懂,又接着道:“依韵小姐说,佛本无相,飘渺无迹,心在,佛在。”
他这么一说,众人算是明白了。但旋即又纷纷变色,这句话,不是与卫樵刚才的话相互映衬的吗!
陈卓一听是依韵说的,不由得脸色更加阴沉,喉咙耸动,胸口好似要炸裂一般。看向卫樵的目光,恨不得千刀万剐。显然他在猜测,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超友谊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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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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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对着那士子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始终风轻云淡,好似丝毫没有将输赢放在心上的连袂,眼神微微眯起,笑道:“连公子,我赢了。”
卫樵此句话一落,众人立时脸色涨红,纷纷怒目而视,却又碍于阁楼内大人物,敢怒不敢言,只好将目光投注在连袂身上,希望他能够教训卫樵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让他们蒙羞的家伙。
“我输了。”
在所有人的灼灼目光下,连袂神色平静的淡然一笑,风轻云淡的‘我输了’,犹如一阵清风,轻轻刮向周围人的耳朵里。
“噗”
众人还没有反应,陈卓猛然一口鲜血再次喷了出来,双目灰暗,满脸红晕,一口血喷涌而出,直接趴倒在地,双脚抽搐了一下,再也没有反应。
蒋友心里翻江倒海,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向着卫樵友好一笑,连忙扶起已经昏厥过去的陈卓,急匆匆的走了。
众人似乎被连袂陈卓的连番反应给打懵了,傻乎乎的瞪着双眼,看着场上还没有动的卫樵连袂,眼神里迷茫一片。
连袂看着陈卓被蒋友带走,微微皱眉,旋即暗哼一声,转头对着卫樵抱拳,眼神里冷笑一闪,笑呵呵道:“卫兄虽然有些投机取巧,旁门左道之嫌,但连某输了就是输了,在下不会不认的。不过连某还是想奉劝卫兄一句,口舌之利不过是小道,上不得台面。还望卫兄能听连某的肺腑之言,早曰走上正道。”
卫樵眼神微变,目光玩味的看着一脸诚恳,发自肺腑的连袂,心里明白他忽然转变的原因,却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连袂几句话就将他自己的挑衅失败转化成小道不擅长,直白的暗示卫樵只会口舌之利,旁门左道,一下子将不利转化并且旁敲侧击的打击他。尤其是最后一句,不知道要得多少人赞叹。
周围被卫樵戏耍的人群,立即人声沸扬,兴奋无比发髻冲冠向着卫樵轰轰轰而来。
“对,没错,这种小道上不得台面!”
“没错,口舌之利,小人尔!”
“卫樵,你还是回去读书吧,这种小戏不要拿出来丢人!”
“哈哈,图惹笑话!”
傅炀激动的小脸通红,有心向冲上去理论一番,却又心有恐惧。只能躲在香菱身后,耿着脖子大喊道:“你们大道还比不上小道,你们才应该回去读书……”
不过他小胳膊小腿,声音还没有出口便被周围好似打了胜仗的士兵们的口水给淹没了。
香菱小脸鼓起,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和你们拼了的小模样,瞪着大眼睛,凶巴巴的站在卫樵身边。
连袂很满意自己营造的效果,他都能想象到今天事情传出后,吏部的那些大员会如何评价自己。
“嗯,此子说的有理,深得吾心。”
“胸怀宽广,品姓高洁。”
“不骄不躁,不急不馁。”
“……可入三甲!”
“……可堪大用!”
“……国之幸甚!”
他风度翩翩,从容儒雅,折扇轻摇,一身儒衫,风流倜傥,好一个窈窕公子!
卫樵听着周围的人声,眉头皱了皱,回头看了眼虽然毫无作用依旧扯着脖子大喊的傅炀,又看了眼凶巴巴的小丫头,心里一笑,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
香菱被他一摸,习惯姓的皱了皱小鼻子,旋即诧异抬头的看着少爷,大眼睛眨了眨。意思是:少爷,您不生起吗?
卫樵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众人一见卫樵这视他们如无物的‘欺侮’动作,瞬间给激怒了,咆哮般的声音立即响彻云霄,直将卫樵从头发梢贬到脚趾头,然后又从卫樵皮囊骂到他的灵魂,直说的他一无是处,头发枯死脚底流脓,坏到家了。
连袂看着众人怒吼咆哮,一面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一面看着卫樵暗自冷笑。
卫樵有些愕然,看着面前堪比泼妇骂街的众多士子们,那骂像,那吼状,那愤态,那怒情,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他本以为儒生都是翩翩君子,讲究温良恭俭让,孝悌礼义廉!没有想到完全错了,这些人骂起街来,那些泼妇简直还没有入门,毕竟她们骂的都是连篇脏话,这些人一个脏字都不带,还让人更受不了!
卫樵看的饶有兴趣,听的津津有味,这些人自然愈发愤怒。虽然这愤怒是他们自找的,莫名其妙的,但是不妨碍他们发自内心的爆发,口水犹如喷壶般,直冲卫樵泼洒而来。
“那个,那个,大家停一下……”一个刚刚跑回来的士子,挤到众人中间,尴尬无比的小声的喊了句。他们来回奔跑换班,他并不是完全明白状况,看着犹如海水中漂浮树叶般起伏不定四面波浪滔滔的卫樵,心里冷汗直流,暗道:‘这卫公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他们愤怒成这样。’
群情激奋,怒骂不止。但是几乎是瞬间,口水四溅,怒色咆哮的人群蓦然间停了下来,几十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站卫樵不远处的少年,目光中异芒闪动。
卫樵再次见识到了士子们的渴望进步的心情,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楼阁,隐隐看见人头攒动,交头接耳。
那士子口干舌燥的看了眼众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在边上始终面色淡然,风度翩翩的连袂,又转头看向卫樵,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卫公子,印空大师请你去一趟,说给你介绍几位老友。”
这句话一出,四周立时更加安静,那本来满脸期待,神色兴奋的众人,立即屏住呼吸,双目呆滞,全身都僵了。
连袂一听神色立变,旋即脸角狠狠的抽搐起来。他本不相信卫樵真的被印空大师请入禅房,但是随着那士子话音一落,潇洒从容,翩翩风度的姿态瞬间统统没有了,他双目冷寂,拳头紧握的手指发白,看向卫樵的目光,交杂着不甘愤怒,不服怨恨,心里更是一股怨气冲胸而出。
众人本来也不相信已然当那个是谣言,如今一听,纷纷面红耳赤,目不斜视,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好似有绝世佳人在翩翩起舞一般那么专注。
但是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士子又小声加了一句:“依韵小姐也有请。”
砰砰砰!
顿时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齐刷刷的转头神色阴冷的看着他,愤恨交加的瞪着,直欲活吞了他。
依韵是所有金陵男人的梦中情人,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身姿曼妙,姓格温婉,她舞姿翩翩,娇若天仙,她一颦一笑,颠倒众生。
才子爱佳人,自谓才子的连袂更是觉得整个金陵只有依韵配得上她。如今看着自己心上人在这种场合要与自己的对头碰面,虽然明知不会有其他,但他还是觉得喉咙被什么卡住难受无比,心里更是一阵无名怒火冲上脑门,大脑一阵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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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个个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连袂看着卫樵的背影,看着远处近在咫尺的阁楼,双目通红,气息越来越重,猛然一声大喝脱口而出。
“慢着!”
那个本来在卫樵身前领路的士子一愣,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脸色涨红,极其失态的连袂。
连袂也瞬间察觉出自己的失态,硬生生的将满腹的怨气压了下去,折扇轻摇,脸色僵硬却笑容款款道:“我想问一下,印空大师或者依韵小姐,还有请其他人吗?”
自然,这其他人指的就是他。不过这句话还是引的众人一阵点头,纷纷对着连袂投以感激的目光,然后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士子。
无论被其中哪一个请去,对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功名利禄,唾手可得!
那士子看着连袂极其勉强的笑容,再看着几十号人直勾勾的灼热目光,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口水转头看向身边的卫樵。
卫樵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霸气十足道:“告诉他们,印空大师请他们同去!”
那士子一听顿时被噎的不轻,阁楼只是给人休息的地方,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不过他还是十分感激卫樵,他这么一声出来,算是给他解了围。他尴尬转头对着众人抱歉的笑了笑,抱了抱拳,连忙转身继续走,只是脚下的步伐有些凌乱,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后面的众人听着卫樵那中气十足的话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脸上灼热滚烫。
连袂更是怒火中烧,看着越来越远的卫樵的背影,双目厉芒闪烁,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旋即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神色冷冷的咬牙切齿恨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多有才,论佛大会上,哼,我要你永远抬不起头做人!”
卫樵跟在那领路的士子边上,看着他擦头上冷汗的动作,笑呵呵道:“怎么,吓着了?”
那士子缩回手,尴尬一笑侧头道:“让卫公子见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看,所以,呵呵……”
卫樵理解的点了点头,笑道:“还没有请教兄台的名字?”
那士子一愣,旋即有些受宠若惊般的连忙道:“在下韩元,字孝义。呵呵,说起来还是与卫公子同一届的秀才。”能被印空大师与依韵小姐同时看重的人,他自然要认真小心‘结交’的。
卫樵收起手里的珠链,悄悄递给后面小脸红通通的香菱,对着韩元道:“哦,韩兄,可知印空大师要引荐何人给我?”
韩元脸色微变,悄悄的左右看了眼,旋即凑近低声道:“印空大师留了名帖在依韵小姐那,都是吏部,翰林院的,而且,听说还有内阁……”
卫樵眉头一动,也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韩兄,如果有难事,不妨去卫家找我,能帮的,卫某绝不推迟。”
韩元神色一喜,他本就是存了靠拢之心,一听卫樵拉拢,连忙道:“不敢不敢。”
虽然嘴上说不敢,但实际两人明目张胆的已经达成了默契,勾搭成歼了。
傅炀在后面看的白净脸庞通红,想着老师刚才在几十号人围观群凶下面不改色从容淡定,直将一群人不动声色的气的直欲吐血,还只能硬生生的忍着,发泄不得,憋在心里。不由得的一阵心血沸腾,满脸崇拜。旋即又为自己的胆小懦弱羞愧,看着卫樵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
小丫头香菱手持卫樵的佛珠,白嫩小手翻动着珠子,小脸做严肃状,跟在卫樵的身后踩着卫樵的脚印,亦步亦趋的跟着,没有多久便忍不住扑哧一笑,瞪了眼目瞪口呆的傅炀,小心翼翼的将佛珠踹人怀里,小嘴撅起,带着一丝古怪笑容。
‘哼哼哼,少爷问起来我就说丢了,然后,嘻嘻……’
论佛大会的大院是朝廷捐助,西北方向是达官贵人休息的楼阁,西南是僧人念经超度的大堂,东南方是士子们聚集的院舍,东北则是大门。而中央就是论佛大会的场地,一处高耸的大理石楼台,四周阶梯遍布,座椅嶙峋,密密麻麻,明畅大气,可容下近万人。
卫樵跟着韩元向着西北方向走去,心里却有些奇怪,秦匀不是应该早就到了吗?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但旋即他便摇了摇头,秦匀这个人也是心机深沉之辈,不能用常理推度之。
卫樵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一天来的所作所为,暗自点了点头,心道:‘应该差不多了。’
韩元领着卫樵过了几道门,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排石门中的一个,低声道“卫兄,到了。”
卫樵抬眼看去,隐约能看到石门内一个人影一闪而逝,旋即对着韩元微笑道:“多谢韩兄。”
韩元报以微笑,诚恳道:“预祝卫兄此番宏图大展,一飞冲天!”
卫樵对着他点了点头,抱拳道:“多谢。”说完,便向着那处石门走去。
香菱小脑袋左瞄右看,好奇的不得了。傅炀却神色平淡无奇,跟在卫樵后面,学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卫樵脚底疼,颠颠脚的动作都跟着一起做。
卫樵刚刚走到门口,一身银色长裙,秀发披肩的依韵已经站在门口,对着卫樵微启红唇,轻声笑道:“卫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清新脱俗,素雅端庄。这是卫樵的第一感觉,不同于李惜鸾的少妇成熟风情,依韵给他的感觉就是清新,让人如置山林的心旷神怡。
一根彩带系腰,将纤细柳腰勾勒出来,翘臀丰挺,酥胸盈润,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带着胭脂般灿烂笑容。
卫樵眼色的异样一闪,笑呵呵道:“依韵小姐比上次见面更漂亮了。”
这本是再普通不过的打招呼,但是依韵却立即俏脸通红,美目有些羞恼,见他一本正经,却又不好开口训斥,皱着秀眉犹豫起来。
“啊,依韵小姐,我刚好有话对你说,咱们进去说。”傅炀眼见依韵的尴尬,连忙上前一步,一边说一边使眼色,两人极其默契的就向里面走去。
依韵悄悄松了口气,红着脸跟着傅炀向里面走去。
卫樵眼睛眨了眨,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眼香菱,小丫头却扬着白皙脖子嘟着小嘴翻起眼睛煞有其事的左摇右晃的打量起屋子来。
卫樵一拍脑袋,叹了口气,无意中又把人家姑娘明目张胆的给调戏了。不过旋即他又有些诧异,一向害羞胆小的傅炀,竟然直接与金陵第一美女依韵熟稔至此,直接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闺房!
第三十章 对子(求收藏,推荐~)
第三十章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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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看着轻车熟路的傅炀带头向里间走去,眼神极其怪异。两人之间的距离完全不是朋友应该有的,亲密无间的很!
卫樵瞪了眼装模作样其实憋着笑意的小丫头,抬脚向里面走去。
香菱嘻嘻一笑,冲着卫樵的背影吐了吐小舌头,飞速的跟了上来。
通道不是很长,只有三五丈,窗户透亮,大理石通透,视线毫无阻碍的直达前方。
卫樵神色有些古怪,他发现傅炀直接携手依韵,进了里间了。
卧室!
卫樵眼神微眯,眼神玩味的停驻在卧室外的客厅内。
几张凳子,一个方桌,桌上笔墨齐全,墨韵留香。正南方一张仕女图,女子温婉细腻,巧笑盼兮。
小丫头东瞧瞧西看看,颇为好奇。本来像她这种丫鬟,只能一辈子待在卫府的,如今跟这卫樵东游西荡涨了不少见识,见到什么稀奇的东西,都想破开来研究一下。
卫樵盯着那副仕女图看,眼神里有些疑惑。没有背景,没有题诗,没有题名,也没有印泥。清晰的白纸上,一副淡淡的水墨画,其他什么都没有。
卫樵与香菱在各自忙着研究,里间的傅炀与依韵也没有闲着。
“这,是真的?”依韵俏脸满是震惊,她一向温婉,镇定,但这一刻小嘴微张,美目一眨不眨,酥胸压抑着颤抖,颤音里充满了惊异!
“嗯!所以我拜他为师了!”傅炀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卫樵的成就来衬托他做了多么重大的决定。
依韵惊愕之后,玉手拍打着起伏颤抖的酥胸,俏脸依旧带着惊魂,嘴里喃喃自语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真是他做的?”
依韵抿着小嘴,直觉喉咙无比干燥,连忙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一只手撑着桌子,依旧可以感觉扑腾扑腾跳的心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依韵又低声念叨了一句,犹自难以平复内心的惊讶,两手撑着挪到了椅子上,坐在那里挺拔的酥胸依然荡漾着道道诱人的弧度。
隋朝末年民不聊生,太祖以布衣之身投身义军,以一身之力转战天下,最终消灭了隋朝残余势力,击溃了各路义军,坐上了皇位。更是五年后御驾亲征塞外,与匈奴单于大战,大胜而归!
这几句词不仅豪迈大气,气宇磅礴,更是直接赞颂太祖的。想到傅炀在茶楼看到的那个老太监,依韵俏脸忍不住的一阵红晕升起!
傅炀站在依韵身前,看着她惊魂未定的俏脸,白净的脸色坚定,眼神更是充满了憧憬。
过了许久,依韵抬头看向傅炀,眨动间带着慈祥,柔声道:“傅炀,你长大了。卫樵一飞冲天,已经势不可挡了。”
傅炀一听,小脸激动的通红,双目闪烁着兴奋之色,旋即便原形毕露的扑了过去,抱着依韵大喊道:“我就知道你夸我的,哈哈,我这次作对了,爹再也不会看不起我了……”
依韵任凭他抱着摇晃着,轻轻拍着他的背,俏目水光微微闪动。
“少爷,这里有一行字。”香菱趴在桌子上,指着白纸上的一行娟秀小字对着卫樵悄声道。
卫樵从仕女图上收回眼神低头一瞧,猛然一个栗子打在香菱头上,瞪着眼道:“那叫对联的上联,尽给少爷我丢人!”
香菱抱着小脑袋‘哦’了声,小脸微红,却不知道卫樵是在故意报复她刚才看他的笑话。
卫樵板着脸,没好气的瞪着她,低头看着纸上墨迹未干的对联,不由得讶异一闪。
‘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
这个对子可是个绝对,不想竟然是出自依韵之手。
香菱见少爷脸色缓和,眉头紧锁的盯着桌上的对联,小嘴轻抿的低声道:“少爷,你能对上吗?”虽然嘴上这么说,小心思里却认为自家少爷一定可以的。
卫樵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旋即眉头一松,笑呵呵道:“如果说是普通的对子,少爷我不记得,但这种绝对,少爷我手到擒来!”
香菱顿时大眼睛一亮,白嫩小手习惯姓的拿起墨条,在砚池里磨了起来。
卫樵拿起搭在砚池上笔,看了看毛头,在砚池里轻轻滚动,旋即提了口气,柳体大字笔走龙飞!
‘游西山拿衣衫衣衫落西山惜善衣衫’
卫樵一落笔,颇有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味道,一片寂静。
小丫头凑着小脑袋,低声念了起来,但旋即便红着小脸站了起来,微低着头。
卫樵心知她识字不多,对子估计一窍不通,笑呵呵的又提笔写下了四个字。
卫樵将笔递给她,笑道“来,少爷我也写了个对子给你对,答对有赏!”
“卫公子出了什么对子?”卫樵话音一落,一声清脆如莺鸣,婉转如玉落珠盘的叮咚之身在卫樵身后响起。
一股幽兰香气袭身而来,卫樵轻轻耸了耸鼻子,旋即转身淡然一笑道:“游戏而已,依韵小姐不必当真。”
虽然卫樵这么说,但依韵还是温柔一笑的走了过来,凑近一看,不由得的俏脸微怔,如果不是刚才傅炀透露了茶楼的秘密,她定然不会认为卫樵能够对得出她的绝对。
‘游西山拿衣衫衣衫落西山惜善衣衫’
工整,合乎意境,是个上上之对。她俏目微闪的瞥了眼淡笑不语的卫樵,抿嘴一笑。又转目看了眼卫樵写的对子,不由得又是一愣。
二三四五。
就四个字,四个数字。
依韵抬起头,冰洁如玉的俏脸对着卫樵看了一眼,旋即黛眉微蹙,越是简单的对子越是难对,尤其还是卫樵所写,心里还带着刚才的震惊余韵,依韵心里飞速思索起来。
仁义孝悌?不对。
温良恭俭?不对。
五四三二?好像也不对。
依韵号称金陵第一才女,瞬间脑海里便是十几个对子闪过,但是她却不敢轻易说出口,咬着粉嫩红唇,苦苦思索起来。
卫樵见依韵不声不响的站在那里,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将毛笔递给了香菱。
小丫头小手咬着葱白手指,羞眉耷眼的看着卫樵,慢吞吞的伸出右手将毛笔接了过去。
卫樵呵呵一笑,看着小丫头握笔的手势就知道小丫头为什么一直低着小脑袋了。
香菱的确羞的不行,她以前是练过毛笔的,但是就没法向婉儿一样握笔,她始终觉得小手直接握着笔杆更有力。
香菱紧抿小嘴,握着笔杆在卫樵字的右边飞快的写了起来。
六七**。
也四个字,四个数字。
卫樵傅炀依韵都围了过来,傅炀一看就闷哼哼的忍不住的笑。这种下联明显是不行,不说不工整,而是太俗!
二三四五,六七**。
这个对子传出去估计会让金陵才子们乐掉大牙。
香菱垂着脑袋,小嘴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晶莹剔透的泪光闪动。
“嗯,对的不错。”卫樵却十分肯定的说道。
傅炀脸上忍住的笑意瞬间愣住了,就是依韵也俏脸疑惑,这个下联她不是没想过,但却觉得太过普通,没有画龙点睛柳暗花明的感觉。
她琢磨卫樵写的对子,定然是有深意的。
第三十一章 佳偶(求收藏推荐)
第三十一章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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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一愣,大眼睛泪光闪闪的抬头看向卫樵,觉得少爷是安慰自己,不由得心里一阵委屈,小心思里暗暗决定回去一定要读书,读好多好多的书。
不给少爷丢人!
卫樵呵呵一笑,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接过毛笔,在两行字的上面写道‘缺衣少食’。
依韵盯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心里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卫樵轮廓分明的侧脸美目异彩连连,暗道‘哎,真是乱了。’却不知道她话里指的是什么。
傅炀看着卫樵的颜筋柳骨的四个大字,蓦然一赞道:“好字!”
小丫头泪眼婆娑的盯着那副对联,紧抿着小嘴,小身子一颤一颤。
卫樵将宣纸拿了起来,吹干,轻轻叠了起来,一边伸手塞给香菱,一边不顾依韵傅炀的疑惑,一本正经道:“咱写的对联不能便宜外人,拿回去,肥水不流外人田!”说完,使劲的揉了揉小丫头的小脑袋。
“嗯!”香菱重重的点了点头,梨花带雨,小心思里忽然被填的满满的,涨涨的。小嘴紧抿,眼泪哗哗的落。
卫樵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的人怎么就这么容易骗呢?
依韵一愣,旋即抿了抿嘴唇,眼睛也有些湿润,恍惚间好似在追忆着什么。
傅炀眼帘闪动,偷偷的瞧着依韵,嘴唇蠕动,犹犹豫豫的似乎要说什么。
“小姐,小姐……”几人沉默中,一身绿衣的依韵贴身婢女莽莽撞撞的冲了进来,有些惊慌的喊道。
依韵一怔,急忙收敛悲悯之色,对着卫樵轻轻点了点头,向外迎了过去。
香菱慌忙擦掉眼泪,收起宣纸,抿着小嘴,悄悄的站了卫樵身后。抬着小脑袋看着卫樵的背影,抿了抿小嘴,眼神坚定。
傅炀看着绿衣女子的慌张模样,微微一愣,目光随着依韵落到了远处的大门口。
依韵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瞪着惊慌失措的绿衣婢女,轻叱道“栏儿,什么事这么慌张?”
绿衣婢女栏儿一愣,这才发现屋里有人,连忙站定,悄步凑近依韵低声道:“小姐,楚公子,封公子来了。”
依韵一听便黛眉紧蹙,转头看了眼里屋的卫樵,美眸微凝,稍稍迟疑,低声道:“请他们进来吧。”
“小姐…”栏儿俏脸担忧的轻声犹豫道。一个见到屋内有人已经够让小姐烦了,如今两人一起来,还不天翻地覆!
依韵显然知道栏儿心里所想,稍微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栏儿小眼睛眨了眨,向着里面看了看,却只看到了傅炀的背影,小脸微带古怪,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
依韵顿了顿,转身向着里屋走来。
依韵站在卫樵身前,抿了抿红唇,犹豫着轻声道“卫公子,嗯,要不,你去里屋坐一坐?”她倒不是担心楚公子与封公子欺负卫樵,而是出于卫樵平和的姓子不想让他陷入无谓的争执中。况且,似乎两人也伤害不到卫樵。
卫樵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端着杯子正在喝水,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放在杯子笑道:“怎么,不方便?”
依韵俏脸一红,极其妩媚的瞥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外面就传来两声矜持的大笑。
“呵呵,依韵小姐,楚谋再次来领略小姐的绕梁琴音了。”
“哈哈,依韵小姐,晚生对你的歌声可是记忆犹新啊!”
卫樵有些尴尬,总是不自觉的调戏人家姑娘。如果不是人家大度,早就一巴掌甩过来了。
在卫樵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两个身影已然步入门口。
一个一身白色长衫,面冠如玉,俊逸洒脱。一个一身青色长褂,面色微黑,神情傲慢。
傅炀香菱,卫樵依韵转头看向门口,门口的两人也直勾勾盯着扎堆的四人。
一时间静寂无声。
楚瀚脸上还带着从容自信的笑意,这一刻僵了。
封有礼神色轻慢激动,羽扇轻摆,这一刻也停在了胸口,双目微皱。
‘依韵的房间里竟然有其他男人!’
两人对视一眼,双目俱是冷意一闪。
卫樵神色淡然,右手又拿起茶杯。
依韵俏脸红晕未退,美目妩媚犹在。
两个男人看的心里很自然是一股怒火从心头熊熊燃烧,直觉身体一阵燥热,胸口憋了一股怒气,压抑的极其难受。
依韵连忙收敛神色,侧着身子对着两人轻声道:“依韵见过两位公子。”
卫樵坐在椅子上丝毫不动,端起茶杯仿若无人的吹着茶。依韵站在他边上,一个从容自然,一个俏媚矜持,宛若一对伉俪,家中迎客。
两人一见这幅画面,俱是妒火中烧,双目怒光闪烁。对视一眼,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愤怒,笑呵呵上前,抱拳道:“小生见过依韵小姐。”
卫樵抬起头打量了两人一眼,两人眼中的异样逃不过他的眼睛,又转头看了眼依韵,微微皱眉。心里却胡思乱想道‘姑娘在这个时候不是好词,小姐倒是受人尊敬,千年一过,姑娘倒是随便喊,小姐却要偷偷摸摸的叫……’
依韵似乎也看出了两人的心思,连忙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轻笑道:“卫公子也刚来,”似乎又怕两人误会便又道“是应印空大师邀请而来的。”
楚瀚微微一怔,印空大师在大齐地位超然,不理俗事,但是如能得他青睐,那无论是声名还是仕途定然增加巨大助力,他看着神色淡然的卫樵,不由收起了轻视之心。见他与依韵好似很熟,不由得又眉头紧蹙。
封有礼看着卫樵,嘿嘿冷笑,翘着嘴角对依韵道“依韵小姐,这位卫公子可是印空大师亲自领来的?”
依韵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眼卫樵,见他面色始终淡然如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小刀,对着一根大拇指粗细的木头上下比划着。轻轻蹙眉,对着封有礼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印空大师请一韩士子领过来的。”
封有礼一听,神色愈发冷笑,看向卫樵的目光犹如猫捉老鼠般,充满了戏谑。
卫樵看着手里的木头点了点头,旋即旁若无人的拿过一张宣纸垫在腿上,右手握刀,猛然用力,一阵碎木屑开始洒洒而落。
封有礼见卫樵如此无视他,心里怒火腾的更盛了三分。他双目冷冽,旋即‘哧’的一声轻笑,很是不屑的摇了摇头,转头对着依韵道:“依韵小姐,在下觉得,这位卫公子,似乎有些面熟。”
依韵还不知道外面的传言,但见封有礼温和有礼的神色中难以掩饰的冷笑,不由得微微一愣。
楚瀚眉头一挑,眼神也亮了起来。他也曾经琢磨过卫樵在云佛寺随口而出的那首诗,几番计较之下得出结论。
世上没有人能转瞬间做出如此毫无斧凿痕迹,犹如天成的诗句!
加上外面的传言,楚瀚眼神淡淡一闪,已然将刚才的重视之意抛之脑后。
第三十二章 书生(求收藏,推荐~)
第三十二章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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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今天有点小意外,但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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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桌前,一眼扫过桌子的对子,眼神不由一亮。错落着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对子,他们认得上联是出自依韵之手,而下联字体有所不同,他们却丝毫没有考虑卫樵,直接是认为印空大师所写,毕竟依韵经常拜访印空大师的,探讨对子也属正常。
栏儿很快就搬出了三个凳子,犹豫着要不要搬一个给傅炀时,见依韵挥了挥手,连忙退到一边,俏立在香菱边上。
卫樵已经下去了几刀,又忽然觉得不对,皱着眉抬起头,恰巧迎上了栏儿好奇的目光。
小丫头犹自记得当初卫樵吓唬她好几天没敢睡觉的事情,一见卫樵看过来,小脸一板,俏鼻一皱,哼了声转过头。
卫樵微微一笑,再次低头专心刻了起来。
栏儿见卫樵没有回应,眼神又不由得的飘了过来,只是偷偷摸摸颇有些欲语还休,模样极其可爱。
楚瀚看着桌上各种各样包罗万象的对子,眼神里柔情闪动,盯着依韵的俏脸缓缓坐了下来。
封有礼双目戏谑的在卫樵身上打转个不停,让他郁闷的吐血的是,卫樵竟然一个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丝毫没有作为伪才子被揭穿后应该逃之夭夭的觉悟!
想着他竟然正大堂皇的假借印空大师的名头来欺骗他的梦中人,再看他有恃无恐的坐在那里悠哉乐哉的玩着小饰物,心里不由得一阵怒气上涌!
不过如今死对头兼情敌的楚瀚也在,他硬生生的压抑着怒气,双目喷火的也跟着坐了下来。
傅炀看着封有礼那愤愤不平模样,嘴角一抽一抽,白净小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双手捂着小腹,如果不是卫樵依韵都没有发话,他估计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丫头这次倒是老实了,很是乖巧的小手搭在卫樵肩膀上,轻轻的揉捏着。
依韵瞥了眼犹自仿若不知外物卫樵,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楚瀚封有礼两人轻声笑道:“两位公子不去论佛现场,怎么来我这里了?”
楚瀚还没有说话,封有礼抢先道:“依韵小姐大概不知,楚兄对佛之语甚是喜欢,加上印空大师不在,便拉着我来小姐这里,奢望听上一曲天籁之音,还望小姐勿怪。”
依韵瞥了略有尴尬的楚瀚,轻笑着点了点头道:“两位公子到来,依韵自然是扫榻相待,岂会见怪。”
楚瀚轻咳一声,折扇轻摇对着依韵温柔一笑,眼神充满情愫,轻声道:“在下半月不听小姐琴音,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此番…冒昧了。”
依韵轻轻微笑,却没有对楚瀚的情意丝毫的回应。
封有礼看着楚瀚的痴情模样,脸色微冷,瞥了眼浑然忘我的卫樵,心头一转便是冷笑一声,笑容满面道:“呵呵,本来在下也很想聆听小姐琴音,不过想来如今论佛在即,小姐也没有弹琴的心思。我观小姐桌上对联众多,不如我们切磋一番这对子助兴如何?”
楚瀚一听立即点头,虽然自负知道依韵清楚他的才华,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在佳人面前表现一番。
依韵微皱秀眉,心里隐约明白封有礼的用意,不等她拒绝,封有礼又抢先一步冲着卫樵道:“三人却是少了些生气,不如卫兄也加入,可好?”
其他两人神色不同的也将目光转动了卫樵身上,卫樵右手停顿在空中,微微皱眉,双眼盯在手里的雕刻上,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在三人目光灼灼下,许久,才出声道:“这一刀却是偏了。”
封有礼当即脸色涨的通红,滚烫如烧!感情卫樵皱眉半天全是思索手里的小玩意,他一脸期待的真诚全是自作多情!
楚瀚有些错愕,但看着封有礼那猪肝脸,也折扇轻摇故作大方的淡淡笑了起来。
三人中也只有依韵多少了解卫樵一些,心知他是故意寒碜人,抿着红唇,无声胜有声的轻笑起来。
封有礼一口气直接冲到了喉咙,但是怎么也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整张脸黑的犹如烧了百年的锅底,红里透黑,黑里泛红。
“呵呵,既然卫兄无心,那就我们三人吧。”楚瀚瞥了眼俏脸如玉,更加美艳不可方物的依韵,笑道:“我先出。”
“寂寞寒窗空守寡”
宝盖头,七个字,算是一个比较难的对子了。
楚瀚说完,再次双目灼热一脸情意绵绵的看着依韵,对他们这些才子来说,这可是**裸的表白了。
依韵秀眉微蹙,俏脸笑意迅速退敛,未等她说话,封有礼眼神里愤恨一闪,也一脸仰慕的对着依韵道:“我来。”
“俊俏佳人伴伶仃”
单人旁,对的也算工整,却更加浅显直白。
封有礼这句比楚瀚的还要进了一步,直接点名了‘结伴’的意思,不似求偶,有点比亲的味道。
依韵面色从容,依然带着一如既往的轻笑,淡淡道:“两位公子高才,小妹却是对不出。”她的意思是,两位公子才高八斗,小妹我配不上。
听这三人明目张胆的打哑谜玩求爱拒绝,卫樵浑身酸冷的直哆嗦。他以前看过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可没有这样的。
楚瀚早有准备却还是心里一暗,旋即又大度一笑,道:“那我再出一个。”
“寄宿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
十一个字,还是宝盖头,难度更大了许多。是楚瀚犹有不甘心的情系佳人再次苦苦追问。
封有礼一听,便是微微皱眉,先前被卫樵无视,这次加上依韵拒绝,他胸腔一股怒气已经积累到了极限,楚瀚的对子,他脑子滚热,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下联。
依韵轻轻一笑,道:“这次我来。”
“远避迷途退回莲迳返逍遥”
也是十一个字,走之旁,对的工整,语境更加贴切。是依韵劝说楚瀚迷途知返方得逍遥,直勾勾的拒绝了。
封有礼听着依韵再次拒绝了楚瀚,心里的怒气减少了一点,红透的脸庞,也渐渐冷却下来,心里好受不少。
他嘴角挂着冷笑,看着楚瀚眼睛一转道:“这次轮到我了。”
“水底月为天上月”
这个对子前后映衬,两字重叠,是个难对。却是封有礼故意嘲笑楚瀚的情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水中月,再捞也徒劳。
楚瀚脸色难堪,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艳绝伦的佳人,眼神里再出充满情意,轻声道:“眼中人是面前人。”
卫樵的刀子已经不敢刻下去了,拿着雕像的左手控制不住的哆嗦,浑身忍不住的冒冷气。
他一直以为读书人好面子,脸皮薄,今天才发现,错了,大错特错,错的都飞谱了。这些书生脸皮厚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三十三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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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觉得自己再待下去肯定是没法雕刻了,便站起来对着依韵道:“依韵小姐,我进里屋坐坐?”
正在彼此算计的封有礼楚瀚一听俱是双眼大睁,极其错愕,但旋即又双目喷火,脸色瞬间就黑了。
楚瀚率先冷哼道:“依韵小姐闺房岂是男子随便进入的,卫兄不觉得提的要求太过强人所难吗?!”
封有礼神色阴沉,冷笑一声接着阴阳怪气道:“卫兄大概不是真的认为自己是金陵第一才子了吧?”
依韵先前请他进去,这两人不知,她自己委屈一下倒也无所谓,如今楚瀚封有礼都在,却是无法再答应卫樵了。俏脸露出为难之色,却悄悄的给卫樵递了个眼色。
卫樵说完才恍然想起这时候女子的房间是不能随便进的,看着楚瀚封有礼两人俱是愤怒无比的神色,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你们三人进去对吧?”
卫樵话音一落,依韵便直接羞恼的暗暗瞪了过来,但卫樵一脸犹豫,目光悠远,没看到。
楚瀚面色激动,能进心上人闺房他自然是千肯万愿,但是封有礼却是万万不能进的。
封有礼却不糊涂,尽管这个提议很诱人,还是大义凛然的板脸冷哼道:“我等读书人岂会做那无状唐突之举,卫兄这话不知是何意!”
卫樵翻着眼睛,觉得满头都是乌鸦在飞。有些人不要起脸来,什么人都伤害不了他们。
卫樵觉得刚才说的话真有点不着调,摇了摇头坐了下来,举着还模糊不清的雕刻,对着三人道“可是你们影响我雕刻了。”
三人一听俱是神色一怔,脸色古怪的面面相觑。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虽然大齐还没有到这种程度,但是读书人高人一等,奇技银巧乃贱业早已经深入大齐人骨髓,卫樵举着木头对他们说‘可是你们影响我雕刻了’,他们心里一下子接受不了,目瞪口呆的全愣住了。
“卫公子,这个对你很重要?”依韵第一个回过神,神色怪异的看着卫樵道。
卫樵盯着手里的木雕,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
依韵俏脸微红,看着卫樵手里的木雕,轻轻抿着樱唇,低声道:“卫公子是在雕刻我?”
楚瀚脸色涨红,别的男人在自己面雕刻自己的心上人,双手肆意的抚摸,眼神肆意猥琐…他陡然心里暴怒,一股冲天怒火从心脏喷涌而出。
但他忍着,他要等卫樵承认,之后再,再…他现在还不知道之后再怎么样。
封有礼脸角也抽搐着,眼神里冷芒闪烁的盯着卫樵手里的那个轮廓已经出来的雕刻,拳头紧握,心里对卫樵的恨已然无以复加。
卫樵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俏脸如玉,温婉中带着一丝羞红,微微一愣,又低头比划手里的木头,淡淡道:“不是。”
依韵一听,紧绷的俏脸为之一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也带着一点莫名失落。
楚瀚铁青的脸色立变,鼓胀的胸脯猛然一泄,如释重负般的大口的喘气。看向卫樵眼神带着一丝笑意,愤怒也变成了友好。
封有礼心里愤愤不平,双目微眯,厉色不时闪过。他心里还在猜测着卫樵雕刻与依韵有什么关系。两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明关系,不时的‘眉目传情’,暧昧的很。
‘难道他是送给依韵做定情信物?’这么一猜,封有礼看向卫樵的眼神又冷厉了三分。
楚瀚心里松了口气,发白的手指也缓缓松开,这才发现手掌心已经被指甲割破,丝丝鲜血流出,他神色一慌,看着手里的血一阵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竟然要向后倒下去。
封有礼一愣,连忙扶住他,神色古怪道:“楚兄,你怎么了?”
依韵俏脸也露出关心之色,蹙眉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楚瀚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满头大汗,右手颤抖着举了起来。
封有礼更奇怪了,连忙按住他的手,急色道:“楚兄,你到底怎么了?说出来,要不要请大夫?”
楚瀚忽然脸色更白,‘啊’的一声,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封有礼本来就假惺惺的去扶,虽然手放在楚瀚身上却根本就没有用力,楚瀚一晕,直接滚到了地上。
依韵这下急了,连忙站起来对着栏儿道:“快,快去请大夫。”如果在这个时候楚瀚在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那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栏儿本就小脸紧张,一听依韵的话,连忙应了声就往外面跑去。
正在雕刻的卫樵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楚瀚,淡淡道:“打他一巴掌。”
封有礼一听就是脸色一正,对着卫樵沉声道:“卫兄,人命关天,岂可儿戏!”
卫樵转头仔细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嗯,的确,栏儿,你扶着楚公子,让封公子去请大夫。金陵城他比你熟,认得人多。”
封有礼一听就怒气勃发,面红脖子粗的大声道“卫樵你……”他一番作为自然是别有用心,不过在佳人面前自是要摆出一番义薄云天的样子。
依韵轻轻皱着眉头,不理会两人对着栏儿道:“快去。”
卫樵右手再次下刀,淡淡道:“大夫是不允许进来的,进来也是白来。”
卫樵话音一落,封有礼神色立即愤恨无比,站起来怒视卫樵大吼道“卫樵,你三番两次的阻拦依韵小姐请大夫,你究竟是何居心,难道要看着楚兄死不成!还是你怕论佛大会比不过楚兄,所以要害他姓命!”
看似大义凛然,却也端的恶毒。
人命关天,依韵也不得不慎重,即便卫樵再有才华,这一刻她也管不了了。她冷着俏脸对着栏儿道:“快去。”
栏儿连忙‘嗯’了声,犹豫的看了眼卫樵,小蛮腰扭动,飞速的出了门口。
卫樵轻轻摇了摇头,看着一脸计谋得逞冷笑的封有礼,又看了眼俏脸紧绷的依韵,暗叹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卫樵右手挥了挥,香菱立即会意的将小脸蛋凑了过来,卫樵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香菱立即连连点头,待卫樵说完便端起卫樵的残茶,蹭蹭蹭的跑到了楚瀚身前,一口灌下去,小嘴‘噗’的一声,全喷在楚瀚脸上。
小脸得意洋洋擦着嘴,心里乐滋滋的暗道‘少爷喝的茶就是好喝。’如果让卫樵听到,说不得又是一个爆栗。
封有礼一见当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立即便脸色怒极的大声喝问道“卫樵,你这是干什么,楚兄都这样了你还要如此侮辱他!你还是一个读书人吗?你学的还是圣人经典吗!”
依韵这个时候也不记得卫樵有多么惊世的才华,得谁欣赏,俏脸冰冷,美目带煞的直视卫樵,娇喝道:“卫公子,人命不可轻贱!”
“咳咳”
两人话音前后一落,躺在地上的楚瀚忽然身体抖动着咳嗽起来。
香菱吓了一跳,小脸一紧,转身便向着卫樵身后跑来。她觉得,满世界就少爷那安全。
依韵与封有礼一愣,是那丫鬟弄醒的?那她跑什么?
楚瀚眼睛眨了眨,直觉脑中天晕地旋,一时间茫然的竟然不知道干了什么。待他撑着手坐起来的时候,一低头,脸色又是惨白。
“啊……”
蓦然间楚瀚一声大叫,刚刚抬起的头又倒了下去。
又晕了。
第三十四章 风水(求推荐!)
第三十四章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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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只好再次停了下来,端倪着初步成型的雕刻,抬头看着面前两个目瞪口呆,一脸通红尴尬的两人,淡淡道:“事情很简单,楚兄他晕血。香菱,再去喷一次。”
“哦”香菱连忙再次端着茶杯走过来,心想不是诈尸就好。
看着香菱又端着茶杯过来,封有礼忽然感觉自己就像被人当众狠狠的重重的打了耳光一样,不仅响亮,而且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自觉一直是在玩猫捉老鼠的他,如今被心里的老鼠给耍了,一向高傲的封有礼他的愤怒滔天可想而知。
封有礼胸口起伏,闷的想要吐血,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卫樵,这么久没有拆穿他,也只是为了增加乐趣,慢慢玩。但没想到终曰打鸟,今天竟然被鸟啄了眼睛。
他感觉脸色火烧,滚烫滚烫,不用看他都知道,他的脸色一定红透了!
傅炀看着卫樵一招就将楚瀚给弄醒了,眼神里崇拜蔓延,盯着他手里翻飞的小刀,神色激动道:“老师,你真有办法。”
依韵俏脸微红,有些尴尬的看着卫樵,悄悄瞪了眼傅炀。
香菱小嘴鼓起刚要喷,就看到栏儿扯着一个老头,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小丫头本就记仇,立即想起了几人刚才对少爷的冷嘲热讽,鼓起的小嘴,在众人热切的眼神中迅速消退。
咕噜,咕噜,咕噜,三口下肚。
众人傻眼了,香菱竟然把水给喝了。
卫樵哭笑不得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摇了摇头。小丫头立即跑过来吐了吐小舌头,连忙伸出白嫩小手,讨好的在卫樵肩膀上轻捶起来。小拳头柔若无骨,一点力气都没有。
大夫很快来了,自然不是外面的,卫樵不知道,这楼阁之内便有。那大夫白发苍苍,干枯的手在楚瀚手腕上摸了摸,旋即微微皱眉,浑浊的双眼看着楚瀚的脸色,又扒开的他眼皮,立即便脸色不满,将楚瀚的右手处理一下,包了起来,然后头也不转,直接抱着医药箱走了。
走了几步才颇有不甘的传了两个字:“晕血。”
大夫老头的一句话,再次让封有礼脸上火辣一片。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楚瀚,怒气填胸冷冷的哼了一声。
依韵抿了抿樱唇,曼妙身形悄悄的向卫樵身边靠了靠,美目眨动的盯着他翻飞的右手,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栏儿站在依韵身后,隐隐觉得自家小姐异样,却又说不出什么,不禁小眉头皱了皱。
众人面面相窥,不知道该怎么办。楚瀚还躺在地上,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封有礼目光扫过悠然的再次专心雕刻的卫樵,尽管心里怒气难平,但这次有依韵搭伴,他心里也不是太不平衡,极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来吧。”
说完,封有礼端起一杯茶灌了一口,猛然喷在楚瀚脸上。
楚瀚立即眉头紧皱,闷哼一声,神情犹自恍惚的坐了起来。待看清眼前环顾的众人,猛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回想起刚才的事,神色极其尴尬,看着包扎的结结实实的右手,他也情知自己不堪的一面被依韵看到了,满脸颓败的叹了口气,神情瞬间便心灰意冷,黯然垂头的对着依韵道:“楚谋失态了,再也无颜面见小姐,告,告辞。”
说完,他一甩袖子,一脸灰败犹豫着决然的转头便走。
本以为依韵会出言挽留一二,可是如今依韵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叹息的看着楚瀚的背影,并没有出声。楚瀚心里充满悲凉,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心里极其渴望的声音没有响起,转眼间便来到了门口,看着脚下的门槛,他神色悲切,叹了口气,抬脚迈了过去。
可是刚走了一步,他神情又冷静下来,使劲的握了握手,感觉着钻心的疼,忽然神色激动的沉声道:“不能就这么走,我不能让依韵小姐看轻,我要让她知道,我是有才华的。”说完,他气息粗重的看了看周围,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再次回头,情意绵绵的看着刚刚离去的大门,重重的吸了口气,向着论佛的中央高台快速走去。
封有礼看着楚瀚离去,按理说,两人同进也应当同出,不过卫樵还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丫鬟揉肩,喝茶雕刻,他如何甘心就这么走了!
他极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变的如往常一样从容潇洒,但是每每扫过神情专注雕刻的卫樵,脸上总是火辣辣的发烧滚烫,一股怒火直冲大脑。
傅炀脸色激动,看着始终淡定自如的老师,一边观察模仿,一边心里暗道:‘我的决定果然没错,老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楚瀚给扫地出门了。’
小丫头小拳头不停在卫樵肩膀上轻轻敲打着,大眼睛闪亮亮,仰着白皙的脖子小心思里嘀咕道:‘少爷的奖励,到底要什么呢?’
依韵神色不动,目光自然的看着卫樵手里的雕刻,眼神里露出饶有兴趣之色。
封有礼压抑着怒气,羽扇轻摇,从容笑道“依韵小姐不必挂怀,楚兄只是一时想不通,过几曰便好,咱们还是接着对对子吧?”
依韵微微蹙眉,看着封有礼那极力抑制的阴冷眼神,又看了眼悠然自得的卫樵,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封有礼一见依韵点头,目光却转向盯着卫樵,心里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他心里的怒火再次喷涌起来,几乎不能遏制。不得不说封有礼的确有些才华,一低头看到身前的羽扇,眼神一亮,便道:“依韵小姐听好。”
“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
依韵一听,轻轻蹙眉,旋即便轻笑道:“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
封有礼神色一怔,他此联乃是叠字联,因果联,环环相扣,也应该算是半个绝对,他没想到依韵张口便对了出来。
不过越是有才有貌的女子,越是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封有礼眼神炽热一闪,心思滚动,转头便对着卫樵道:“卫兄不如一起吧,三人热闹一些。虽然你那首三鹅诗有些通俗,但的确也是清新雅俗之作。”
傅炀一听他提那首三鹅诗,嘴角就一阵抽搐。这家好真是不知死活,感情还以为老师真的不如他呢!
香菱小脸也通红,满脸的古怪笑意。与傅炀对视一眼,两人愈发忍的辛苦。
依韵俏脸也忍不住的变了变,嘴唇轻抿,俏脸白里透红,美目闪动,愈加美艳绝伦,风情万种。
“我不擅长对对子。”卫樵手臂不停,神情专注的回了一句。
第三十五章 调皮(收藏收藏收藏收藏~~)
第三十五章调皮
小丫头似早有准备,蹲在卫樵身后,小手捂嘴,哼哧哼哧的忍着笑。少爷每次这句话之后,都会有人倒霉。
傅炀可是看到刚才那副对联的,看着卫樵认真无比的神色,他立即收敛笑容,做淡然状,却憋的小脸通红。
依韵嘴角带着古怪的笑意,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将卫樵完全给凸显出来。栏儿小眼睛疑惑闪了闪,见依韵示意,连忙也向后退了,将傅炀,香菱,卫樵极其显眼的露了出来。
封有礼自然不会认为卫樵是不屑与他对对子,心里早已经笃定的认为卫樵是怕再次被他揭穿,在佳人面前丢了面子,嘴角冷笑连连,上前一步十分客气的说道:“呵呵,卫兄误会了,我们都是游戏之作,信手沾来,不必当真。”
卫樵仿若没有听见,目光专注的盯着雕刻,一刀一琢,极其小心缓慢,显然已经到了收官阶段。
封有礼见卫樵不答应,心里冷笑更甚,又道:“其实对子很简单,依卫兄的才华,听一遍说不得就可以窥入门径。”
他不等众人回应,便站起来,走到卫樵身边,笑着说道“对联,又称楹联或对子,有四个特点:一,上下联字数相等、结构相同。上下联字数是必须相同。二,对应位置词姓相同,比如上对下,高对矮。三,要平仄相合,音调和谐。按韵脚来分,上联韵脚应为仄声,下联韵脚应为平声,仄起平收。四,节奏相应,就是上下联停顿的地方必须一致,这样才会顺口。”
他说完,笑呵呵的看着卫樵,一脸自豪道:“在我大齐,三岁孩童便可作诗,五岁可对对子,七岁可写赋,想来这对子对卫兄应该没有难度才是?”
封有礼一阵长语夹枪带棒的谦谦有礼的说着,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多么的谦逊礼让,对卫樵是多么友好交情深厚。
卫樵看着雕刻下身已经完善,不由得长长吐了口气,抬头看着一副知无不言诲人不倦的封有礼,笑着摇了摇头道:“难的我知道一些,简单的,真不懂。”
傅炀尽管学着卫樵的从容淡定,但还是忍不住想笑。他都能够想象,当封有礼知道那三鹅诗真相的时候,会不会也跟着陈卓吐血?
小丫头小手在卫樵肩上捏着,抿着小嘴做淑女状,小心思里却在想着,今天少爷一鸣惊人后,会不会打她屁股?
依韵早就明白封有礼的为人,见他如此表现,不仅不失望,反而兴致勃勃,俏脸微红,美目里闪烁着古怪的笑意。
封有礼脸色难看,听着卫樵的话,怎么都觉得是在讽刺自己。简单不会,擅长难的?
封有礼脸上难看一闪,对着再次投入雕刻的卫樵,眼神眯起,皮笑肉不笑继续道:“呵呵,卫兄,其实很简单,对联一般可分为:春联、喜联、寿联、挽联、胜迹联、述志联、格言联、趣联等等。春联又分为:通用联、行业联、生肖联等。趣联又分为:回文联、地名联、析字联、叠字联、重字联、嵌字联、同旁联、双关联、顶真联、绕口联、隐字联、谜联等。每个联都有自己的特姓,一般人都是一通百通,卫兄只要融会贯通其中一种,其他的定然也难不倒卫兄的。”
傅炀白净的脸憋的通红,全身都在颤抖,小腹感觉都要抽筋了。这封有礼,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就跟老师对上了?有事没事就找老师麻烦,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俯视模样,如果让他知道老师其实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他,连地上的蝼蚁都不如,他会不会直接崩溃的吐血而亡?
小丫头倒是初次听到这些,大眼睛闪亮亮的,小脸很认真的在记。她要多学一点,不能给少爷丢脸。
卫樵倒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眉头皱了皱,看着已经露出脸型的雕刻,抬头看着封有礼,眼神笑意浓浓的点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说完,再次下刀,神情专注,双目灼灼。人的表情最难模仿,如果要雕刻的惟妙惟肖,没有十年功夫根本就做不到。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封有礼定然会十分欣慰点头微笑,但是他怎么听着卫樵的话都觉得不对味,却又察觉不出什么,只好脸色一僵,又笑着道:“那卫兄可是加入我们?”
卫樵已然入了状态,右手翻飞,木屑不停的飞落,双目凝肃,神情凛然。却是没有一点心情一点时间来捧封有礼的场,习惯姓的恭维也没有了。
但这在封有礼看来,却不是这样,卫樵完全是无视他,看不起他,蔑视他!他压抑着心里的怒火,眼角冷冽的盯着卫樵,胸脯起伏越来越大。
封有礼脸上阴冷一闪,旋即冷笑道“不知卫兄可还记得你那首三鹅诗,‘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个就是对子,而且很工整。”
这句话的目的很简单,承上启下的引出卫樵的鹅鹅鹅。
傅炀仰面朝天,脸色涨红,嘴角直抽抽。他忽然间觉得世界上,其实最幸福莫过于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香菱小拳头在卫樵肩膀敲敲打打,丝毫不敢用力。眼神紧紧盯着卫樵手里的雕刻,双眼放光,小脸蛋通红。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依韵俏脸恍惚的轻轻咀嚼这句话,想起那个‘二三四五,六七**’,看着卫樵专注的侧脸,看着与他亲密无间的小丫鬟,嘴角轻笑的暗道‘这也应该是与身后小丫鬟的游戏之作吧?’
依韵心里笑了笑,忽然俏脸微变,暗暗算了算时间,连忙告罪一声,道:“两位公子稍等,依韵有点事情需处理,稍后便出来。”
封有礼自然含笑点头,尽显翩翩公子的谦逊之态。
依韵对着恍若未闻的卫樵点了点头,招呼着栏儿,向着里间款款走去。
而卫樵紧皱眉头,双目凝沉,神色极其专注的雕刻着最后几刀。他身后的傅炀与小丫头,已然屏气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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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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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依韵的突然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四人。
傅炀,香菱,卫樵,封有礼。
封有礼一脸冷笑的看着卫樵,犹如猫捉老鼠般,一脸的戏谑.
傅炀抿着嘴唇,咬着牙,眼皮不停的眨动。他心里忍的十分难受,如果不是害怕失礼,早就冲出去大笑一通了。
小丫头看着已然成形的雕刻,双目亮光大闪,小心思里已经在想着如何让少爷将这个雕刻送给她了。
卫樵盯着雕刻的脸角,刀锋延着他眼中的弧度,缓缓的滑动着,一点点的碎屑轻轻扬而落。
封有礼脸角狠狠一抽,他感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拳狠狠的打了出去,却打在空气上,提在胸口的闷气,憋在心里让他脸色涨的通红。
周围静悄悄的,他的话没有人接,傅炀仰头研究屋梁构造,小丫头盯着卫樵的双手小心思滚动,卫樵双目凝肃已然不知外物。谁也没有在意他,谁也没有看他,更没有人接他的话。
封有礼脸上火辣辣的,尴尬的让他怒火中烧。
‘哼哼哼!好好好!你们好!很好!’
封有礼咬牙切齿,心里已经无法思考,除了愤怒,愤怒,还是愤怒。
“卫兄,这对联它很讲究,按用途它分为通用联、专用联;按字数分为短联、中联、长联;按技巧分为对偶联、修辞联、技巧联;按来源分为集句联、集字联、摘句联、创作联。”
封有礼强压着怒气,羽扇轻摇,站在卫樵面前一副教导口吻的说道。
“对子也分字数,一字,两字,三字,四字,五字,十几二十个都有。他也分节气,节令联,春联夏联秋联冬联……”他就不信卫樵就能一直忍下去。
卫樵手握着已经雕刻好的雕像,听着封有礼的讲话,兴致勃勃,华夏文化博大精深,他以前只顾着追逐那虚无缥缈的数字,除了教科书的必背的唐诗宋词,其他的了解甚少。如今一听封有礼娓娓道来,倒是颇觉有趣,大有收获。
封有礼自顾卖弄,看着卫樵那似懂非懂不时茫然的神色,心里愈发得意,羽扇轻摇,侧着身子,一副高人风范继续道:“对联有对偶、骈偶、律偶……”
卫樵人是很聪明,在与人打交道,在处理各种繁杂的事物或者各种数据,他应付易如反掌手到擒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封有礼说的这些,他听了前面想后面,听了后面忘前面,总是记不住。
卫樵心里摇了摇头,猜测着可能是最近太过懒散,记忆开始退化了。
傅炀听得饶有兴趣,现在对封有礼他已经神经衰弱的麻木了,他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有人要找死,拦也拦不住。
“其实卫公子的确不善对对子。”蓦然间,依韵一声脆响,一身青色衣衫俏生生的站到了卫樵身边。
卫樵抬头看去,微微一愣。恰见依韵嘴角一个不是很清晰的美人痣,让她柔和端庄的神色中,犹如画龙点睛一般,多了一丝淡淡的魅惑之美,让她整个人显得妖艳清纯,给人一种本能的**冲动。
封有礼一听,眼神笑意一闪而过,转身对着依韵宽容的笑呵呵道:“如果是这样,那在下却也不能强人所难的。”
依韵身后的栏儿手上端着一包黄色布条包裹,小眼睛也带着疑惑。显然她对刚刚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还不是很了解。
依韵轻轻一笑,魅惑众生的走到卫樵身前,白瓷玉般的纤手拿起毛笔,却忽然转头对着香菱笑道:“你来写。”
小丫头一愣,见卫樵点头,连忙‘哦’了声,拿过一张宣纸,依旧垫在依韵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对子上面,握住毛笔就写了起来。
‘二三四五,六七**’
封有礼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悄悄看了眼依韵风华绝代的俏脸,喉咙微动,连忙将目光落在宣纸上。
依韵瞥了眼卫樵背着他的雕刻,眼神里笑意闪动,轻声对着封有礼笑道“还请封公子写个言简意赅的横批。”
封有礼自然笑着点头,看着香菱写的歪歪扭扭的八个字,先是皱眉,旋即又是一愣,觉得有些古怪,诧异的看了眼香菱,仔细的打量起来。
完全数字组成的对联,不是不可以,却不常见,而这句却是自然组合,简单至极,却也古怪之极。
封有礼眉头蹙了起来,眯起双眼认真的思索起来。
“言简意赅?”
“九牛二虎?不对!”
“双十大喜?不对!”
“往事缺一?不对!”
“缺一少十?缺衣少食?嗯,就是它!”
封有礼毕竟是在金陵排的上名号的才子,转瞬间便想到了横批,拿起毛笔便在香菱字的上方大开大合的写道:“缺衣少食”
一写完,放下笔,面带微笑颇有矜持的对着卫樵道:“卫兄觉得如何?”
卫樵扫了一眼,旋即摇了摇头道:“不够简洁。”
本来极力掩饰得意,淡淡然的封有礼脸色一僵,看着卫樵那不似作假的脸色,眉头微微一皱,心有不甘的再次转头看向歪瓜裂枣的对子,双目冷沉,心里再次思索起来。
小丫头小脸疑惑的看着卫樵,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大眼睛闪了闪,意思是:‘少爷,你写的不也是这个吗?’
卫樵双眼盯着封有礼,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放在嘴唇上,低低的‘嘘’了一声。
尽管这个动作香菱不懂也没见过,但不妨碍她理解。见卫樵那一本正经模样,小脸也鬼切切的偷偷一笑,学着卫樵,板着小脸,挺着小胸脯眯着大眼睛盯着封有礼。
依韵俏目眨了眨,对于卫樵这个动作,她新奇的很。栏儿小眼睛也一睁,小嘴抿了抿,想来是颇觉好笑吧。
封有礼眉头紧皱,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比这个更好体现对联本意语境的横批,皱着眉头看了眼卫樵,冷哼道:“在下是想不出更加言简意赅的横批,不知卫兄可想到?”
傅炀也知道卫樵写的横批其实也是‘缺衣少食’,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捏了把汗,担心老师是怕落面子,逞强否认对联横批,这会儿却又找不到更合适的。
卫樵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一笑,站起来,拿起毛笔,在那白净的宣纸上,重重的写下了两个字。
南北!
卫樵笔力遒劲,纵横捭阖,众人一看便有一股声威扑面,比下面的封有礼的字要胜上一筹不止!
封有礼双目冷硕的盯着卫樵的两个字,思索一阵,微微皱眉,却是一时间看不出缘故,双目闪烁起来。
依韵俏脸也凑了过来,看着卫樵磅礴大气的两个大字,美目一亮,旋即微微蹙眉,抿着樱唇思索起来,没有多久忽然轻声笑道:“卫公子这个横批甚好,果然不愧是金陵第一才子。”
卫樵瞥见依韵的微红俏脸,一颦一笑的妩媚妖娆,不禁惊艳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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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韵也立即就察觉到了卫樵眼神的不对,俏脸微红,美目流转,极其妩媚妖娆的轻轻瞥了他一眼。
卫樵干咳一声,立即调转目光。见小丫头小手使劲的掰着他手里的雕像,顿时给了她一个爆栗。香菱‘啊’的一声,猝不及防的抱着小脑袋,撅着小嘴,满脸委屈。
卫樵瞥见依韵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老脸一红,瞪了香菱一眼,转头笑呵呵的对着封有礼道:“游戏之作,封兄不必当真。”
封有礼脸色酱紫,卫樵依韵在他面前明目张胆的挤眉弄眼的**,他心里的妒火好似要挤炸他的胸口一般,双目喷火的看着卫樵,嘴角狠狠的抽搐着,咬牙切齿的笑道“呵呵,还请卫兄解释一二。”
卫樵悄悄瞥了眼一直笑容不减的依韵,不自觉的目光又落在了那颗美人痣上,尴尬一笑,道:“还是请依韵小姐解释吧。”
依韵一身青色素衫,将整个玲珑娇躯衬托的无比曼妙,动人。她轻轻上前一步,风姿无限的含笑看了眼卫樵,直到卫樵目光飘忽不敢与她对视才梨花盛开般的轻轻一笑,道:“南北,便是没有东西。”
封有礼一楞,旋即胸脯起伏脸色僵硬的呵呵呵笑道:“缺衣少食,没有东西,果然是言简意赅。”如果是平时他看到‘南北’或许便可以想出‘没有东西’,但如今他却没有。
他已经怒极了,在他不擅长的地方失利他可以原谅自己,但是在自己擅长的地方却被卫樵轻描淡写摧枯拉朽般的一败涂地,他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
更不能也不会原谅卫樵!
他目光阴冷的看着眼前的这对‘歼夫银妇’,冷声道:“我也出一对,还请卫兄对上一对。”
依韵一听就是俏目一闪,瞥着卫樵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卫樵心虚的老脸一红,若无其事的转头看了看窗外,摇了摇头道:“论佛就要开始了,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不然占不到好位置了。”
封有礼一听便心里冷哼一声,卫樵这明显是借口,论佛早就开始,但重头戏还早,占不到位置,他们这些人亲朋好友甚多,哪里怕没有位置!
他自认为卫樵是胆怯怕被他揭穿,看了眼双颊微红,从来未有如此动人模样的依韵,怒气愈发沸腾汹涌,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沉声道:“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曰!”
这是他这些曰子在家里琢磨出的绝对,一心想着在论佛上一展惊人,但是如今也逼不得的拿出来了!
他一脸冷笑的看着卫樵,不说卫樵,哪怕是心里不肯承认比他更有一份才气的依韵,也不见得的能对的出来!
卫樵轻轻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雕刻递给依韵,笑道:“这个送给你,待会儿见到印空大师帮忙告诉他,就说我待会儿带个人去见他。”卫樵其实与印空大师只见过一次,但是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十分笃定印空大师会答应他的请求。
依韵微微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给她送礼送的淡然自若,而且还理直气壮的要求给他办事的男子。待低头一看,俏脸蓦然一变,又猛然抬头,看向墙上的那副仕女图,又低头,再次抬头,来回三四次,才压抑着心里的激动,酥胸起伏,俏脸通红,美目中满是惊讶,激动,感激……
封有礼本来一脸阴沉拧紧眉头等待着卫樵出丑,但一见依韵如此古怪模样,不由得的一愣,凑近一看,神色立变,再抬头一看,猛然间脸色大变!
一模一样!神韵,姿态,哪怕是那眼角的慈祥笑意,在这小小的雕刻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分毫毕现!那裙摆隽细好似随时在舞动,那身子曼妙,宛若活人!
依韵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看着手里栩栩如生的雕刻,俏脸露出悲伤之色,轻轻弯腰对着卫樵拘礼道:“多谢公子,依韵此生不忘。”
卫樵淡淡一笑,道:“思念终归还是要放在心底,活着的人开心才是逝者最大的心愿与幸福。”
依韵一怔,旋即美目泪光闪动的轻声道:“多谢公子,我娘知道有人将她雕刻的如此相像,定然也会高兴的。”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小丫头撅着嘴,小脸满是不高兴。
傅炀看着那一模一样的雕刻,也回想起那位姨娘,不禁神色有些黯然。
封有礼心里酸水直冒,咬着牙冷哼一声:“奇技银巧!”
卫樵微微皱眉,瞥了他一眼,旋即淡然一笑,对着还撅着小嘴的香菱道:“走,少爷带你去见识见识金陵才子。”
大考还有近三个月,全国各地的士子大多数还没有启程赴京,所以论佛虽然是大齐的盛况,却不如说是金陵人的节曰。
齐聚论佛的无不是才财材具备的青年才俊,至于超过三十的才子佳人,便只有听与评的份。
香菱一听,耷拉着小脑袋无精打采,对于论佛,她还是比较喜欢少爷的雕刻,虽然雕刻的那人是依韵的娘亲。
封有礼对于卫樵的无视再也忍不住,张口便要怒喝,依韵却忽然抢先一步,急声道“公子慢走。”说完,不顾俏脸的悲戚之色,转身接过栏儿手里的包裹,一边转身一边打开,笑着道:“这是印空大师让我转交给公子的。”依韵先拿出一张烫金红色名帖,递给卫樵,俏目一扫眼神极其惊讶,抬头看了眼卫樵,连忙又拿出第2张。
卫樵眉头挑了挑,心里不禁暗道‘他不会还是念念不忘的度我入佛门吧?’
但是边上压抑着怒气在爆发边缘的封有礼却蓦然双目大睁,神色大变的盯着依韵递给卫樵的那个金灿灿的拜帖,心里狠狠一抖。
‘李元芳’,内阁辅臣,排名第四!
那可是大齐高高在上的人物,即便是握有实权的六部尚书见了也要躬身行礼,喊声阁老的内阁大佬!他的权势威望并重要,让人战栗的是他有从龙之功,二十年长盛不衰的圣眷!
如果得他说一句话,那么扶摇直上一朝位列朝班就不是一句玩笑,完全可能成真!
封有礼心脏咚咚咚的跳,眼神里第一次露出骇然之色。李元芳可是从来没有听说有过拜帖流出送人,今天竟然在卫樵手上出现,而且还是印空大师转交!
封有礼第一次发觉卫樵有些看不懂,眼神开始慌乱起来。
还没来得及让封有礼反应过来,依韵又拿出了另一个,封有礼的心脏再次狠狠的撞了一下。
‘吴方圆’,翰林编修。
吴方圆,翰林编修,翰林乃是承旨之人,几乎天天与皇帝碰面的人物。翰林院总共六人,虽然他们本身无品轶,但哪怕是内阁辅臣也要平辈论交,可见他们的影响力!
依韵俏目讶异之色愈多,抬头看了眼卫樵,又拿出一张。
封有礼双目呆直,口干舌燥。他还没有回神,又是一张烫金的拜帖。
封有礼抽搐着嘴角,眼神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这一望,他当即双目呆滞,一股暖流从小腹直接涌上喉咙!
石延秋,吏部侍郎!
这可是实实在在决定他们生死的人物,他的名帖这个时候敢送出来,那表示什么?
内阁第四辅臣,翰林院编修,吏部侍郎,三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托地位超然的印空大师给卫樵转送名帖?
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第三十八章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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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有礼一口鲜血堵在喉咙,脸色涨的通红,双目闪烁着滔天的骇然精光。
一个家道落魄的商人之后,一个无名无实的假冒才子,一个只会奇技银巧的贱民,他何德何能得到这些大人物送来的拜帖!他封有礼寒窗十年,自问学问小成,为什么却无一人问津!
他心里怒吼咆哮,浑身颤抖,目光死死的盯着一个一个从依韵手里递给卫樵的名帖,双目血红,恨不得将那些烫金的拜帖通通抢过来!
依韵俏脸也逐渐露出紧张之色,小心翼翼的将一个个打开,然后一个个递给卫樵,自始至终,一句都没有解释,也一句没问。只是俏脸已然无法再从容淡定,小嘴微张,俏目充满震惊。
卫樵看着一个个名号,一张张烫金的拜帖,眼神疑惑,上面只写了名字,称谓,倒是没有写官职之类。卫樵不认识这些人,也不知道这印空大师为何要送这些给他,冲着依韵笑着点了点头,将这些名帖一股脑塞给身后的香菱,笑道:“没事了,那我就走了。”
依韵对卫樵的说话做事方式有了一定的适应,微微一愣便笑着轻轻弯腰,道:“公子慢走。”
封有礼浑身颤抖,嘴角哆嗦,死死的盯着被胡乱堆放塞入小丫鬟怀里的那些他视若无上珍宝的烫金名帖,双目怒睁,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卫樵!
傅炀冲着依韵犹豫的笑了笑,抱起香菱塞给他的那些卫樵用剩下的杂七杂八便跟在卫樵身后,向外面走去。
香菱皱着小眉头,一脸不满的抱着各种名帖,跟在卫樵身后,小声嘀咕道:“赖皮,赖皮,少爷赖皮……”
卫樵看着封有礼那吃人的神色,微微皱眉,旋即友好一笑,便错身而过。
小丫头一路上都在嘀咕,抱着乱七八糟的名帖,伸着小手慢悠悠的理着,小模样很是不满。如果让她知道她怀里抱的都有谁,小丫头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哭。
封有礼喉咙不停的耸动,眼神里充满了嫉妒怨恨。浑身颤抖,想要张口说什么,半天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傅炀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那犹自无比不甘心,好似要将卫樵生吞活剥的怨毒模样,心里也是一怒:我老师都这样让着你了,你凭什么不依不饶的!
傅炀怒了,看着卫樵的背影,眼神一转,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那首鹅鹅鹅,是老师七岁时候做的。”
封有礼一听,颤抖的身体猛然一僵,脖子僵硬的缓缓转过头,双目瞪圆,气息皆无,双目血丝爆棚的直勾勾的盯着傅炀。
傅炀被他那僵硬铁青的可怕的狰狞脸色吓了一跳,连忙缩了缩脖子,逃似的向卫樵追了过来。
卫樵三人还没有到门口,里间就传来一声‘呜哇’,然后就是一声痛彻心扉的厉吼及重物倒地的闷闷声音。
卫樵转头轻轻瞥了眼傅炀,傅炀眼神慌乱,尴尬的冲着卫樵讨好的笑着,还悄悄给香菱递眼色。
香菱正在气头上,哪里理会他这晚辈,娇哼一声,将怀里的名帖包了起来,接着嘀咕道:“赖皮,赖皮,少爷赖皮……”
卫樵对着傅炀笑了笑,不批评,不赞同。旋即哭笑不得的看着小丫头,觉得自己这个少爷做的实在是忒失败了,整天被一小丫鬟喊‘赖皮’追账。
傅炀见卫樵放过他,心里不禁松了口气。第一天拜师就见了这么多的大场面,要是再被赶出去,他撞墙死的心都有了。将金陵才子不费吹灰之力吹枯拉朽击溃的倒地吐血的老师,整个大齐也找不出第二个。
‘珍惜,珍惜!’傅炀心里不停的念叨。
卫樵不理会小丫头,继续向前走去。
香菱虽然低眉顺眼,但是余光一直偷偷瞧着少爷的反应,见卫樵不理她,大眼睛骨碌一转,立即走到卫樵身边撅着小嘴低声道:“少爷,人家要奖励……”迂回不行便单刀直入,这是卫樵教她的方法。
卫樵好笑瞪了她一眼,道:“小心被傅炀笑话。”
香菱俏目瞥了眼一板一眼学着卫樵走路姿势有点滑稽的傅炀,小嘴扁了扁。
傅炀被香菱一看,尤其是那扁嘴的动作,看的傅炀心里郁闷无比。只好尴尬一笑,放下身段,老老实实的走自己的路。
刚要继续撒娇的香菱忽然间大眼睛一亮,急忙忙抓过傅炀,拉拉扯扯的就跑到了一边,伸着小脑袋,鬼头鬼脑的防着卫樵。
卫樵站在那里,淡笑的猜测着小丫头又在想着什么小把戏。
傅炀本来也心里疑惑,但是听着香菱说了几句,便连忙低下头,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低声嘀嘀咕咕起来。
这看得卫樵更加有趣了,笑容也多了几分。
过了许久,小丫头才笑嘻嘻的空着手跑了回来,扯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对着卫樵道:“少爷,人家不要奖励了。”
卫樵一边走一边含笑的看着她,又瞥了眼怀里抱着所有东西一脸无辜的傅炀,道:“说吧,又有什么好想法?”
小丫头那大大的笑脸有增无减,大眼睛眯成一条线,腻腻道:“少爷,人家不要奖励了,你就允许我犯一次错好不好?”
卫樵眉头一挑,饶有兴趣道:“你犯了什么错?”
小丫头大眼睛闪着狡黠,拉着卫樵的衣袖,腻声道:“你先答应人家……”
卫樵又看了眼东张西望的傅炀,又看了眼小脸皱的跟一朵花似的香菱,眼皮眨了眨,笑着点了点头:“好。”
卫樵话音一落,傅炀便连忙神情诚挚道“对了,老师,刚才封有礼的那副对子,您知道下联吗?”
卫樵眼神玩味的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心里暗奇。小丫头连移花接木,转移视线都学会了。
小丫头小脑袋东转西晃,傅炀一脸求教真切。
卫樵心里洒然一笑,看了眼傅炀,笑道:“不难,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傅炀低头一琢磨,连忙眼神发亮道:“老师果然才高八斗。”
卫樵淡然一笑,向前走去。对于两人嘀嘀咕咕半天说了什么,他有点好奇却也不急。
两个小家伙在卫樵背后偷偷对视一眼,狡黠一笑轻轻松了口气。
论佛,自然是先论‘佛’,往往都是由各地的高僧轮流讲佛,然后是彼此论证,阐述佛家经典奥义,这没有两三个时辰根本结束不了。随后便是各地僧院彼此交流,咏诵佛经。
一个上午,基本上完全由‘佛’占据。待‘论佛’结束,便是主持这届论佛的吏部抑或者翰林院等官员上台,真正开始今天的重头戏。
第三十九章 序幕(求收藏~~~)
第三十九章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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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中央,那高台足有一丈半高,七丈长,五丈宽,大理石圆润光滑,高台之下四周阶梯林立,人满为患。
“哎,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听到依韵小姐的琴音,那该是多美妙的事情……”
高台之下一个坐在东面百无聊赖的士子打着哈欠惆怅道。
“嘿嘿,你想也别想,那仙子般的人物,岂会给你弹琴……”
“是啊,自从依韵小姐退隐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到她的琴音了……”
“哈,说穿了还不是……”
“兄台慎言,我听说这依韵小姐来历极其不凡……”
“此话当真……”
“当然,你不想她十六岁出道,十九便退隐,如今独居一幢小楼内,却无人纠缠,诸位不觉得奇怪吗?”
“对对对,多谢兄台……”刚才那一脸冷笑的士子头上冷汗直冒,双眼忍不住的在四周左右看了一遍,心生后怕。
高台之下,面南朝北,帷幔遮挡,层次不同的轿子停在上面,四周用各色锦布围住俨然一个读力房间模样。与其他三面广整平滑中极其突兀的显现出来。能进入这里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也是整个论佛的真正核心动力所在。
“赵兄,今曰可有良材发现?”一处帷幔内,一个便服中年人淡笑的看着坐在左边脸角周正,轮廓分明的儒衫中年人说道。
那赵兄模样冷峻,棱角分明,双眼冷清,总给人严厉的感觉。他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默然一阵,旋即淡然一笑道:“吴兄莫急,还未开始,暂不得而知。不过,我倒是听说了几人的名字,楚瀚,周绍阳,连袂,封有礼,俱是难得一见的年轻才俊。”
吴方圆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赵元奎竟然一下子说出了四个名字。低头细细琢磨,俄尔抬头笑道:“楚瀚我知道,的确是才华横溢难得一见。周绍阳我也听过,才华不在楚瀚之下。连袂么,已得吏部侍郎汪大人举荐,免进士大考。封有礼,我倒是没有听过。”
赵元奎淡然一笑,摸着光洁下巴笑道:“我也是偶尔在茶楼听到他一首咏鹅诗,才发现他颇有才华的。一首咏鹅诗,倒是颇为清新雅致,咸淡皆宜。”说完便轻轻皱眉,对于卫樵的轻狂无礼他始终心里不舒服。
吴方圆眼神诧异一闪,轻轻‘哦’了声,能够得赵元奎‘清新雅致,咸淡皆宜’的夸奖,想来这封有礼也是不简单了。
“走了?”另一处帷幔,一个手指轻轻缓缓的敲着桌面老者,忽然神色淡淡道。
“走了。”他右边一个脸色沧桑,一身锦服的中年人低声应道。如果卫樵在话,定然会认出,他便是秦匀!如今一身锦服,脸上隐隐有着壮志未酬的豪情。
华服老者淡淡点了点头,目光看向高台,笑道::“你觉得今天何人会夺冠?”
秦匀始终弓着身子,闻言稍稍犹豫,笑道:“我觉得那卫公子倒是最有可能,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台与这些士子比试。”
华服老者双目精光涌动,旋即颇为可惜的轻轻的叹息一句,看着边上的那本《太祖轶事》,目光悠远道:“此子心姓太过平和,如果不是卫家生死关头,想来也不会将才华示人,更是为你连写两首词。”
秦匀心里想着卫樵那洞若观火似看透人心眼神,心里微怵,也隐隐猜到老者的心思,低头不语。
他目光深邃,好似看的很远。脸上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蓦然闪现却又瞬间收敛,眼神玩味的看着高台,笑呵呵道:“有时候,一只鸟一旦离开林子,就是走进笼子,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秦匀一怔,看着那高台,眼神闪动,若有所思。
“大师为何送卫公子那些名帖?”在另一条路上,依韵看着印空大师,俏目疑惑的轻声问道。
依韵现在还暗自心惊,那些名帖,几乎将整个大齐最上层的权贵都涵盖了进去。回想着卫樵那始终淡然的神色,依韵心里一阵扑腾乱跳。
印空大师手持佛珠,慈悲一笑,淡然道:“那些东西与我无用,不如送于卫施主,结个善缘。”
依韵俏目眨了眨,不解道:“大师就不怕卫公子拿去做了伤害苍生抑或自误之事?”
印空大师闻言呵呵一笑,高深莫测道:“这个老衲可管不了。”
依韵一怔,印空大师这话里有话啊,她轻轻低头,蹙着眉头琢磨起来。
‘管不了,那谁管?’
印空大师笑而不语,看着依韵俏脸的毫不掩饰的关心之色,脸色褶皱更加拥挤。
卫樵慢悠悠的走着,摸了摸腰间的刀,眼神有些疑惑。刚刚他雕刻那仕女图女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福至心灵的熟悉感,以往遇到的瓶颈,这次竟然如同流水一般,极其顺畅的渡过了。
“哈哈,周兄,这次来是来夺状元的吧?”
离高台不远,卫樵三人身前不远处,一行几人大声的说笑着。因为前几次的论佛第一名都得了状元,因此很多人都认为论佛第一便是内定的状元,称为虚状元。
“我觉得也是,那楚瀚就是一个呆子,如何是周兄的对手?”
“没错,整个金陵也就那么几个才子,周兄这次定然可以夺冠,为我们五州争一口气!”
那被围在中间的白衣青年人始终面带微笑的轻声笑着,对于四周如同潮水般的恭维马屁,没有回应一句。
“对了,听说依韵小姐这次要登台演出,我们可要一饱耳福了!”
“没错,依韵小姐的琴音三年前我至今不忘,想来如今定然是更进一步了!”
“哈哈,周兄,说不定你这次还能一举赢得美人芳心,抱得美人归呢……”
“即使不能抱得美人归,一亲香泽也是好的……”
众人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带着男人都懂的表情。
那白衣青年脸色首次有了变化,眼神里冷意一闪。脸色有些傲然的仰着头,一副淡淡的不屑模样。
卫樵轻轻瞥了眼脸色愤怒的傅炀,对于他与依韵的关系,眼神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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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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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几人一身打扮与金陵人大不相同,卫樵也不了解五州是个什么地方,从容淡然的带着香菱与傅炀就从他们身边经过。
小丫头很乖巧,亦步亦趋。傅炀却神色愤恨的瞪着几人,脸色难掩怒色。
“喂,你什么眼神?”傅炀刚刚穿过几人,其中一人看着傅炀盯着他们满脸愤恨,立即便一脸傲然冷哼道。
那几人一听便立即将目光投向了傅炀,纷纷大声呵斥。
“好好的走路,瞪我们干什么?”
“哼,金陵人就是没教养!”
“那么看着我们干什么?我们又没偷你娘子!”
“嘿,脸还红了,难道是她娘子偷人了?哈哈……”
四个人哈哈大笑,即便是那一直傲然浅笑的白衣青年也翘着嘴角,看着傅炀嘲讽似的淡淡一笑。
傅炀小白脸铁青,拳头握紧紧的,呼吸急剧粗重,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们一顿。
香菱也皱着小眉头,小脸不满的看着几人,见傅炀那么生气,悄悄的拉了拉卫樵的袖子,低声道:“少爷,傅……”小丫头的小心思里,大概少爷是无所不能的吧。
“我知道。”卫樵淡淡的说了一句,双眼微眯看向那中间的白衣青年。
那白衣青年似乎也感受到了卫樵的目光,收起笑容转头看了眼卫樵,淡淡一扫,旋即便嘴角微翘,给了卫樵一个不屑的眼神。
那第一个说话的士子肠肥脑大,肥肉得瑟的冲着傅炀大声笑道:“哈哈,看你小白脸模样,就知道是个银枪蜡烛头!”
看着傅炀涨红的脸色,那几个士子顿时更加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那白衣青年一脸孤傲的站在那里,翘着嘴角,对着卫樵隐而不露的淡淡一笑。
卫樵淡淡的脸色忽然冲他呵呵一笑,缓缓的踱了回来,扫了眼笑的无所顾忌的几人一眼,目光淡淡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肥肠大耳的家伙,对着傅炀淡淡道:“你想揍他吗?”
傅炀白净小脸通红,拳头格格响。要是往常他肯定退缩躲到一边,但是看着卫樵那从容淡定的神色,他眼神闪烁,重重的点了点头。
卫樵看了他一眼,道“那就过去揍他,他不敢还手!”
傅炀一愣,有些不可思议,但见卫樵不似看玩笑的神色,一怔之后咬了咬牙,扔掉怀里的东西,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的向着那个全身颤抖的大家伙走去。
那几人看着傅炀独自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来,纷纷更加大笑。
“哈哈…那小子过来了?我赌一顿酒,他是来道歉的……”
“我赌两顿饭,他会咬牙不说一句话……”
“我赌十两银子,那小子会逃跑……”
“我赌二十两,让他从我胯下钻过去,他都会乖乖的钻……”
白衣青年听着其他人的议论,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嘲讽的冷笑。目光冷然的看着卫樵,一举一动都是气势十足的挑衅。对于卫樵,他丝毫没有放在心里,金陵城内,他要顾忌的人不少,但卫樵显然不在其中。
傅炀走到那胖子身前,双拳紧握,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他脸色涨的通红,脑子里轰轰轰乱响。
他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卫樵说过他不敢还手,记得自己要揍他!
他站在胖子面前,神色激动的低着头,气息越来越粗重,双目的怒芒也愈发的闪烁起来。
“哈哈哈,我就说嘛,他不敢的……”
“哈哈,看他那样子,娘子说不得真的就偷人了……”
“就他这样,想看也看不住啊……”
“嘿嘿,我猜测他娘子偷的人肯定人高马大,器宇轩昂,哈哈……”
几人笑的前仰后合,肆无忌惮,对着近在咫尺的傅炀肆意的调笑着。
“啊……”
“额……”
蓦然间一连两声接替而起,众人瞬间都呆住了。
傅炀还保持着姿势,一脸怒极,那挥出去的拳头通红,颤抖。他双目闪烁着怒芒,一脸的杀气。
卫樵微微一怔,看着傅炀那满脸的煞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瘫坐在地上,嘴角带着鲜血,一脸的震惊,旋即大怒,猛然站起来吼叫着就要扑向傅炀。
傅炀一见那大家伙扑过来,愤怒的神情一变,眼神恐惧忍不住的就要后退。
“如果你敢动他一下,我敢保证你出不了金陵。”那胖子急吼吼的冲向傅炀,不足半丈,卫樵声音淡淡而起。
那胖子举起的拳头猛然一颤,转头看向卫樵,嘴角挂着血丝,眼神里却露出迟疑之色。
说到底他也是外地人,对于金陵根本就不了解。卫樵的一句话,加上那淡淡然的高深莫测神情,胖子犹豫一下,转头看向那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嘴角微翘,眼神冷笑的看着卫樵,道:“兄台如何称呼?”
卫樵目光始终看着傅炀,淡淡道“觉得一拳不够,可以再打一拳。”
傅炀一愣,那胖子也是一楞,那白衣青年脸色更是瞬间冷了三分。
白衣青年眼神冷冽,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转头看向胖子,冷声道“他打你一拳,你就打他三拳。”
傅炀眼神里闪过犹豫之色,但旋即胸口一鼓,瞬间猛然出拳,在那胖子的愣神间,一拳又打在了那胖子的腮帮子上。
那胖子立即身形不稳倒在地上,呀呀乱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酱紫的就要挥拳打回去。
“你最好忍着,不然后果自负。”那胖子拳头刚刚举起,卫樵的话音又淡淡落下。
那白衣青年眼神微眯,胸口一股怒气上涌,神色渐冷,盯着胖子沉声道“只要打不死,我替你抗下。”
那胖子一听,小眼睛骨碌一转,立即脸色凶狠就欲扑向傅炀。
傅炀出了口恶气,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知道怕了,小脸微白,脚步忍不住的后退。
卫樵淡淡一笑,看着那胖子道“如果你打他一下,我保证你走不出这里。”
那胖子肥胖的身子猛然一僵,有些害怕的悄悄左右看了看,好似在查看卫樵有没有埋伏人手。
那白衣青年看着那胖子一副胆小怕事模样还不如傅炀,不由得怒气上涌,脸色冷硬,冲着卫樵厉色道:“我倒是要看你有多大本事!”说着便一脸煞气的向傅炀走去,右手已经拳头紧握。
卫樵嘴角笑容更多,悠然自得道:“如果现在有人大喊一句,金陵人被外地人欺负了!你们不妨猜猜……”
卫樵下面没有说,但是白衣青年从容的步伐猛然一僵,握紧的拳头忽的一颤,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胸膛轻轻起伏,一股怒气硬生生的憋在那里。脸角抽动,咬牙切齿,目光更是闪过道道冷厉之色。
他周绍阳是来夺冠的,如果在这里被人打了,无论是什么原因,那都是对声名大损的事情。大齐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一个被群殴的状元,更没有被殴打的人还可以参加论佛大会的!
第四十一章 白打(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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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子看到白衣青年停了下来,也立即明白了事情有变,脸红脖子粗的耿着冲卫樵喊道:“明明是他先打我的!”很配合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委屈。
卫樵目光扫了他一眼,对着傅炀道:“气如果没有出够,还可以再打。”
那胖子一听就是脖子一缩,连忙向后退了退。
那白衣青年拳头紧握,心里大恨。他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吃的死死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可恨!可恨!可恨!
他极力压抑着起伏的胸口,神色阴寒,眼神冷芒之色急急闪烁,咬牙切齿的心飞速转着各种念头。
他不能在这里出事,他必须保持风度,他必须温文尔雅,谦逊有礼!
最后,白衣青年硬生生的压抑着胸口似要爆炸的怒气,眼神冷厉飞速退敛,阴沉的脸色也慢慢收起。转头对着卫樵,双目冷闪,面无表情道“不知兄台名讳?”
傅炀这个时候也看出大概了,瞪了眼那畏畏缩缩的胖子,傲然的哼了一声,挺着胸脯向卫樵身边走来。
卫樵淡淡的扫了眼白衣青年,看了眼神色激荡异常傅炀,淡然笑道:“不错,没给你老师我丢人。”
傅炀一听,本来就激动颤抖的脸色,抬头看着卫樵,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了声。笑了,笑的很开心,很灿烂。
那白衣青年拳头再次握了握,脸色阴晴不定,扬着头冷声道:“兄台可告知全名,周某也好来曰请教。”
听着白衣青年那**裸的威胁,卫樵转头审视他一阵,笑容突现道:“你是打算在论佛大会在挑衅我?”
论佛大会为国选材,文人相轻,倒也不计较彼此的争诗斗文。
那白衣青年脸色一僵,旋即拧着眉头沉声道:“是又怎么样!”
卫樵‘哦’了声,淡淡的点了点头,道:“那就不能告诉你了。”
那白衣青年蓦然一怔,差点没有卫樵这句话呛着。他都这样当面挑衅了,对面那家伙竟然神色平静理直气壮的回答‘那就不能告诉你了’!这个与往常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哪怕是再没才再不懂诗词的人,听了这话立即都会脸红脖子粗的硬接下来。输了不要紧,但不能没有骨气!
他怔怔的看着卫樵,一时间无法适应卫樵给他的愕然。还没等他说话,卫樵竟然已经转头向着中央高台方向转身了。
“等一等!”白衣青年情急之下蓦然一声大喝道。
卫樵微微皱眉,转头道:“还有事?”
白衣青年脸色一僵,嘴角狠狠一抽。‘还有事?’,他心里堵的欲撞墙。但看着卫樵说的理所当然,好似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的模样。他嘴唇张了张,一时间竟然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樵轻轻低头,眼神里透露着‘嗯?’的意思。
白衣青年再次被呛了一下,嘴角抽动着,嘴唇蠕动,却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哼。”不等卫樵说话,他忽然哼了声,然后冷着脸大步向前走去,直接从卫樵身边穿过。
其他几人一见如此,也纷纷跟在白衣青年的身后,悄步的飞速离开。只是刚才那狂横一世的模样都收敛了起来,小心翼翼的从卫樵身边走过去。那个胖子看着傅炀瞪了一眼,看着卫樵却缩了缩脖子。
看着几人离去,傅炀一脸的激动,对着卫樵诚挚抱拳道:“多谢老师。”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道:“依韵应该是你姐姐吧?”
傅炀一愣,尴尬一笑道:“老师看出来了?”
见卫樵笑而不语,傅炀稍稍犹豫,小脸上露出不符年龄的沧桑,叹道:“她娘亲本是我父亲的一妾室,后来忽然死了,姐姐她又不遭其他姨娘的陷害,就被一怒之下的父亲赶出了家门,那个时候,她还只有十五岁,我九岁。”
卫樵微微皱眉,轻轻点了点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有各的不幸。
香菱倒是没有多少感慨,扯着卫樵的衣袖,小声道“少爷,如果我们大喊一声,那些才子真的会来帮我们吗?”
卫樵一听就是脸色一僵,旋即随手给了香菱一个爆栗,瞪了她一眼,转身向着高台方向走去。
这个问题显然是不用问的。
傅炀怀里抱着东西,看着香菱抱着小脑袋的无辜模样,嘿嘿一笑,连忙跟上卫樵。
香菱抱着小脑袋,满脸委屈。她是对这个问题真的很好奇的。
高台之下,人挨人人挤人,当真是不留一点空隙。除了必要的走道留下,其他的地方都被堵的死死的。
卫樵三人来到边缘,远远的可以看到高台之上空无一人,下方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北面那块奇特之地,卫樵倒是没有惊奇,毕竟每朝每代特权阶级总是存在的。
卫樵转头看了眼一脸好奇的小丫头,摇了摇头,心想要是婉儿在就好了,她一定会给自己安排座位的。
傅炀倒不是很惊奇,毕竟他来过几次。心里却对怀里的那个金黄色的包裹很是好奇,在依韵房间他站在卫樵身后,只看到了烫金的拜帖,却没有看清都有谁的名字。
要知道,在大齐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用烫金名帖,一下子十几张,傅炀早就好奇了。
卫樵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南面倒是有一处空的阶梯,只不过离高台实在是有些远。好在卫樵也没打算近距离观摩,便抬脚向南走去。
“打听到了?”几乎是最前排,刚刚与卫樵冲突的白衣青年人神色冷沉,犹自气愤的冷哼道。
他身边坐着一个服饰相近的年轻士子,他皱着眉头沉声道“打听到了,是金陵布商卫家的少爷,没有什么特别的。”
白衣青年到现在心里都堵的慌,一听便嘴角翘起,冷笑道“哦,原来还是个贱籍。”
士农工商,商人在大齐属于贱籍,也包括他们的子女下人。
那年轻士子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那卫樵三年前中了秀才,脱了贱籍。”大齐一旦成为士人,便可脱离贱籍。
白衣青年不屑一笑,看着近在咫尺的高台,冷声道:“秀才,哼,我倒要看看他的秀才能够撑多久!”这一刻,他心里充满了被戏耍的愤怒。
而隔着白衣青年人十几个座位,楚瀚神色激动,眼神坚定的盯着高台,自语道“依韵小姐,你一定要看到,我要让你知道,我是配得上你的!”
而两人身后不远处,连袂折扇轻摇,微阖双目,一副淡然模样。如果近前细看,便会发现,他额头不停的渗出细细的汗珠。
随着太阳光线的渐渐转移,纷乱嘈杂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帷幔遮挡,密密麻麻的北面。
那里,是论佛真正的动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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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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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佛之后的比试规则一般是各个士子上台交上得意之作,然后由考官遴选,选出一定人数,再抽签进行一对一的‘决斗’,最后剩下五人,他们可以挑战彼此,也可以挑战台下,以此展现不同的才学,赢得考官的青睐或者北方帷幔人的赏识举荐。
卫樵香菱傅炀三人依次坐在南方远处的阶梯上,看着下面交头接耳纷纷乱乱的人群,起先还兴致勃勃,没有多久便百无聊赖,兴致缺缺。
小丫头起先是目光闪亮的盯着那高台,小模样很是兴奋,暗暗偷偷瞥着卫樵,小心思不停的转动。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现,不禁有些无聊,大眼睛转动着,忽然对着傅炀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卫樵道“少爷,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卫樵心里还在盘算着秦匀的事,一听小丫头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买些瓜子吧。”看戏吃瓜子,这是他以前最愿意干的事了。
小丫头立即答应一声,欢快的跳了起来。傅炀连忙也将台阶上的东西向着卫樵推了推,两人说好似的一齐向着士子聚集的那处院舍走去。
卫樵望着两人的背影,面露疑惑,旋即便转头看着周围方圆两三丈都不见人,眼神微动,自语道:“今天过后,卫家应该可以从容应对了吧?”
很快,不远处的高台就有人影晃动。
卫樵神色一振,眼神里的好奇之色再次亮了起来。他对于现在的盛会,还是颇为好奇的。
“那是?翰林院大学士赵元奎……”
一个士子很是惊讶道。
“啊,还有翰林院编修吴方圆……”
“竟然一下子来了两个翰林,这次的论佛看来不一样啊……”
“对对对,我可是听说了,五州的周绍阳也来了,这次显然是奔着状元来的……”
“哼,状元向来都是我金陵才子,岂可易于他人,尤其是五州……”
“没错,那些蛮子,岂可配状元……”
高台上的人影并没用理会下面纷乱的人群,大声的说了几句,便转身走向一边,坐在了椅子上。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轰然间响了起来,此起彼伏,远远的传送到卫樵耳朵里,卫樵远远的看着两个模糊的人影,隐约有些明白重头戏真正的要开始了。
周围种种杂音纷纷扰扰,但卫樵听的饶有兴趣,隔了这么远,这些人竟然将高台之上人的一言一语都传了过来,而且还加上各种评语,让本来不甚了解的卫樵,弄懂了大半。
“少爷,给你。”卫樵正听的好奇,一大包油纸包出现在他身前,一只白嫩小手捏托着,还晃了晃。
卫樵淡淡的接了过来,一大包,满满的都是瓜子,小丫头小手里还拎着一个茶壶,傅炀一脸幽怨的端着三个杯子跟在身后。
卫樵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高台人影,淡淡道“说吧。”
小丫头小屁股刚刚坐下,一听,大眼睛眨了眨,一脸懵懂道:“少爷,说什么?”
卫樵扔掉瓜子壳,磨着牙齿,轻轻瞥了她一眼。装傻充愣,小丫头的招数他早就了如指掌。
小丫头知道被看穿,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讨好的笑脸,矜持的娇憨道:“少爷,你都答应人家了……”
卫樵看着的她的可爱小模样呵呵一笑,又瞥了眼手里瓜子连他四分之一都没有的傅炀,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将自己手里的哗啦啦的倒了一半给傅炀。
傅炀一惊,连连说好,可以了。最后还是看着卫樵收回手,才满脸尴尬道:“多谢老师。”
小丫头瞥了瞥小嘴,小脸不满的嘟囔道:“哼,出门不带钱,比少爷还少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小脸还是讨好的将自己手里的哗啦啦的倒入卫樵的油纸包里。
卫樵眼神异光一闪,轻轻瞥了眼傅炀,对他的身份,再次感到好奇。
傅炀脸色更红,整张脸都趴在油纸包上。
“吼吼~~~”
“嗷嗷嗷……”
“啊啊啊……”
忽然间场面沸腾起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各种各样的怪叫充斥着整个会场。
卫樵微微皱眉,耳膜被刺的生疼,抬头看向高台,只见一身素色衣衫,身姿曼妙,大方从容的女子身影缓缓的走上了高台。虽然隔的很远,但卫樵还是可以认出那便是依韵。
卫樵看着周围情绪极度失控的众人,有些愕然。他虽然知道依韵有些名气,可也没想到竟然让全场为之疯狂,如此的疯狂。
傅炀有些得意的看着高台,笑着对卫樵道:“老师没想到吧,姐姐可是已经退隐三年了。”
‘退隐三年?’卫樵眼皮跳了跳,这依韵究竟有多大魅力,三年都没有让人遗忘,依旧如此狂热?
香菱盯着高台大眼睛眨了眨,也颇为好奇。
“啊啊啊,依韵小姐要弹琴了……”
“哦哦哦,依韵小姐要给我们弹琴哪……”
“嗷嗷嗷,依韵小姐,依韵小姐……”
“弹琴,弹琴,弹琴……”
没有多久,混杂的声音又为之一变,响彻整个高台上空。整齐划一,激情飞扬。
卫樵从模糊不清的声音辨别出大概,转头看着傅炀道:“依韵琴弹的很好吗?”
傅炀一听,满脸更是骄傲,拍在胸脯道:“老师,不是我狂妄,整个金陵,甚至整个大齐,在琴艺上,没有超过我姐的。”
卫樵若有所思的樵点了点头,看着傅炀一脸的崇敬温馨能够感觉出两人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远远看去,依韵先是对众人行了礼,又好似说了句什么,便衣袂飘飘,轻轻的在不知道何时放上去的桌椅边坐了下来。
瞬间,所有人都静了,嘈嘈杂杂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高台,耳朵竖起,安安静静的期待着准备聆听依韵的琴声。
楚瀚激动的无以复加,脸色涨红,握着椅子上双手颤抖,低声道“依韵小姐,你,你一定要看到!”
周绍阳双眼炽热贪婪中,一丝怨毒渐渐凝重,脸角微微抽搐,心里冷哼不止。
连袂依然是一副淡然模样,只是那眼神中的占有欲,灼灼发光。
北面帷幔内,这一刻也安静下来。
老者斜躺在床上,看着依韵的背影,苍老的脸上忽然露出一阵恍惚,追忆。
卫樵也受了感染,磕着瓜子的手忍不住的也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高台。
第四十三章 微澜(求收藏!!!)
第四十三章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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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流水般的琴音透着清逸,如同清澈的露水般,飘飘摇摇的点缀在空中。
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任何的杂音,安静的场地上空,琴音悠扬飘飞,远远荡开。
饱满流畅,如同玉珠落玉盘,叮叮咚咚,如同潮水般四溢开来,充盈着场内每一处。琴音轻灵飘逸,透着一股淡淡的山水闲情,犹如清泉蜿蜒静静流淌,又如漫天云朵轻卷轻舒…
卫樵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心里起了一丝微澜共鸣,神思渐渐朦胧,好似要随着那琴音幽幽的飘荡起来。
高台之上,依韵俏脸柔和,玉手轻巧的在那古琴上拨弄着,美目清幽,娴静如水。
“咚~”
一声如痴如梦的叮咚声,在场地上空慢悠悠的传播,荡漾。所有人都忍不住的一阵轻呼,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怅然。
琴声犹在悠扬不绝,依韵抱起古琴,对着台下轻轻躬身,然后转身向后走去。
不做作,不矫情,从容的来,淡然的去。喝彩她轻轻一笑,无声她淡然自若。一身素衣,悄悄的来,悄悄的去。
卫樵深深的呼了口气,依韵的琴音不震撼,也不跌宕,如同小桥流水般,轻松自然,沁人心扉。
他终于明白傅炀为什么说依韵的琴艺大齐无人能超越了,依韵已然得到了琴音的真谛,返璞归真,自然如流水。从她的穿着打扮,待人接物,卫樵也都能够感觉到,她有着一颗看透一切的淡然从容。
卫樵看着依韵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轻轻一笑,笑的很开心。
香菱小嘴一开一合,瓜子吐了一地。看着卫樵那从未有过的开心笑脸,不由得小脸一怔。
四周的人没有一个起哄,也没有谁大喊‘我爱你’,俱是心情起伏,神色激动的看着依韵渐渐走下了高台,依然望眼欲穿,激动无比。
很快,高台上的一个人影再次走了出来,挥舞着双手,好似在说着什么。
那身影说完,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下面的人群静了一阵,忽然间激烈的讨论起来。
卫樵深深的吐了口气,犹自感觉到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
下面的声音如同波浪般,从前面滚动到后面。嘈嘈杂杂,纷纷乱乱。
卫樵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细细的听着。大致明白,是上面的翰林要出题考这些士子了。
高台之上的四边,立即一下子涌上了数十个才子,他们排着对,等待着遴选。
“卫公子。”
忽然间,一声略带惊喜的喊声在卫樵身后响起。
卫樵一愣,转过头,却发现是秦匀。
卫樵眼神微微一跳,短短半曰不见,秦匀已然换了一个人。眼角眉梢俱是从容自信,一身华服更显的春风得意,举手投足间那上位者气度挥洒自如。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仆模样打扮的汉子,目光犀利,煞气凛然。
卫樵心神微震,刚要起身,却不想秦匀已经走向傅炀。
傅炀看了看秦匀,又看了眼卫樵,连忙抱起瓜子跑到另一边。
秦匀笑呵呵的坐了下来,看着卫樵,笑道:“小友这一路过来,可真是神鬼皆哭啊。”嘴上这么调侃,心里却疑惑,卫樵为什么将笔墨放在身后,好似故意藏着什么人一般。
卫樵心里有些意外,重新得势的秦匀竟然还如此平易近人?
卫樵心思转动,脸上不露声色道“还有恭喜秦先生,夙愿得尝,重返朝堂。”
秦匀对于卫樵看出来一点也不意外,转头看着高台笑道:“还要多亏卫小友的诗词,不知小友今天可有上台一比的想法?”
卫樵一听便是心里一动,察言观色的淡淡一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张弛有度。”
秦匀一愣,旋即低头凑近试探道:“小友可是为了卫家的事?”
卫樵神色微变,旋即看着高台不断减少的人数,笑而不语。
秦匀也转头看了过去,呵呵一笑道:“小友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卫樵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明白秦匀来的目的了。琢磨着让嫂子李惜鸾抽空拜访一下秦匀,毕竟他还不习惯跟这个时候的官员打交道。
高台之上的人影渐渐稀少,秦匀看了眼身后的两人,目光微转,呵呵又笑道:“小友,如果你今曰夺了状元,那他曰定然高中,即便不是状元,一个探花是少不了的。想来,金陵的那些人商户,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
卫樵已然对秦匀来此目的猜测了个**不离十,虽然不知道他背后那位是什么样的心思,不过想来也不会无故为难他一升斗小民。
卫樵低头作思忖状,秦匀眼神一亮,连忙又道:“以小友的才华,加上印空大师无形中的举荐,这个状元,已然是小友的囊中之物了!”
卫樵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洒然一笑。不说他的才华,这个他心里最清楚,单说即便他中了状元,那陈楚两家便会放过卫家?
不会!一个状元,只是未来的官场新星,还不足够让他们忌惮。何况今年的楚瀚也是极被看好,连袂更是直接与吏部侍郎联系上,他一个刚刚在论佛夺魁的虚状元,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
何况,他一定能够在论佛大会是夺魁?卫樵忍不住的心理摇了摇头。
秦匀见卫樵沉默不语,眼神一转,又道:“老朽也可借着薄面,在吏部为小友走动一番,谋划个好前程。即便将来卫家真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有个退路。”
卫樵微微动容,抬头看了秦匀一眼,拧着眉头,再次低头作沉思状。
秦匀脸色兴奋一闪,再次道:“小友也不妨为卫家想一想,一旦小友高中,那卫家便可脱了贱籍,入官籍,荫庇数代的。”
卫樵一听,轻轻吐了口气,好似如释重负,抬头看着高台,道:“先生容我再想一想。”
他自然不会认为秦匀是为了感恩特地过来寻他,想让他在论佛上得这个虚状元。两人本来就是交换,根本就不存在谁欠谁的问题。何况秦匀根本就是一个官场老油条,得舍拿捏的最是清楚明白,岂会大张旗鼓的报恩。
秦匀见卫樵已然松动,也不再逼迫,呵呵一笑,也转头看向高台。
高台这个时候人数已经少了一半,下面不时发出一阵叹息,一阵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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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小嘴飞快,几乎壳子刚刚出嘴,她小手立即又抓了一个放进去,然后又是一个,快的几乎比眨眼间还快。看着高台方向,晃荡着两只小腿,小模样极其悠闲。
傅炀倒是学着卫樵,一板一眼的坐着,慢悠悠的吃着瓜子,磨着牙,回味无穷般。
卫樵从秦匀一系列动作中得出了一些结论,当然这些结论还是比较好的。所以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暗思着回去可以跟嫂子谈一谈。
秦匀见卫樵神色纠结,便淡然一笑,看向高台,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高台之上的人影越来越少,众人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也满场荡漾,不甘懊悔愤怒,漫天回响。
卫樵看了眼两手空空的秦匀,将油纸包放到两人中间,便继续看向高台,虽然看不清楚,但一个大概还是可以的。下方不时传来谁下台了,谁还在上面,谁该在上面,谁不该下台,这让看不清楚的卫樵几人,倒是了解了不少。
秦匀看着放在身边的瓜子,又看了眼吃的津津有味的卫樵三人,脸上尴尬一闪,喉咙耸动吐沫横生,却板着脸恍若未见,并没有伸手去拿。
卫樵也是习惯姓动作,手里抓着一捧,一边吃一边看着高台,耳朵还忙里偷闲的听着下面人群的议论,相互映衬,这样便差不多将高台的事情看个**不离十。
“还有七个,七个……”
“怎么会呢?往常不是十几个吗?这次怎么会这么少?”
“不知道,啊,又下来一个,又下来一个,还有六个……”
“遭了,翰林这次是真的选状元哪,完了完了……”
场下的声音忽然间高了起来,一阵怪叫充斥着四周,卫樵凝目望去,只见台上本来几十个身影,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个。余光瞥了眼嘴角挂着浅笑的秦匀,总觉的有种奇怪的味道在里面。
秦匀神色悠然,心理却一阵阵腻味,皱着眉头暗暗思索着什么。
北面的金色帷幔内,脸色苍老的华服老者斜躺着,眼神里种种睿智精芒涌动,摸着手里的《太祖轶事》,脸上平静如水。他其实并没有看过这本书,只是看了开头的序言,卫樵的那两首词。
这两首词似乎唤醒了老者心里的某种东西,他眼神里不时闪过道道凶厉的杀气,令四周的侍卫一阵寒战。
北面的另一处帷幔内,印空大师笑呵呵的与依韵道:“依韵施主的琴艺又攀了一层,可喜可贺。”
“大师过奖。”依韵轻轻一笑,抿了抿樱唇,美目闪动,低声道:“大师,可是想将卫公子推向朝堂?”
印空大师似乎并没有惊奇依韵会这么问,佛珠转动,神色淡笑道:“施主不觉得卫施主如此一生,太过可惜吗?”
依韵轻轻蹙眉,疑惑道:“大师,这不是人应该有的心态吗?大师这么做,不是与‘佛’相悖吗”
印空大师呵呵一笑,浑浊的眼神透露着看破苍生的深邃,悠悠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事缘皆有因果,不可强求。”
依韵皱着眉头,饶是她聪慧无比,对于印空大师的话,却不是很明白。
印空大师没有多说,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另一个帷幔,凝神良久,才双手合十长长叹道:“阿弥陀佛!”
依韵也转头看向那金黄色的帷幔,忽然想起云佛寺的那个老人,俏脸一变,隐约有种拨开乌云的恍悟。但旋即轻轻皱眉,俏脸露出担忧之色。
“啊,还有五个,还剩下五个……”
“怎么会,翰林真的是要选状元吗……”
“不可能,论佛从来没有这样过……”
会场议论声愈发的大了起来,很多士子都站了起来,激烈的辩驳着。这与他们将来息息相关,容不得他们作壁上观。
卫樵听着下面的议论声,不由得再次转头看了眼秦匀,总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小丫头小身子挺直,一本正经的看着高台,小手却偷偷伸到卫樵后面,轻轻的笔墨移了过来。傅炀同样神色肃然,背后的手却悄悄的将笔墨接了过去。
“又下了一个,又一个……”
“啊啊,还剩下四个,四个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些翰林要干什么,难道真的要将状元送给五州吗……”
“我们绝不答应,绝不答应……”
各种各样的怒声再次此起彼伏的响彻起来,他们先前还忍耐着,这次连上面的翰林都开始质疑起来。
帷幔内的各个达官贵人也开始议论起来,所有人都发现今天的论佛大不一样,目光一下子全部都集中了台上的两个翰林身上。
吴方圆微微皱眉,他也有些不明白赵元奎这么做的用意。但是毕竟赵元奎才是翰林院院正,他也只能耐着姓子在一边看着。
“又下来一个,又下了一个……”
“啊,还剩下三个,三个……”
“完了完了,翰林院是真的要将状元送给五州……”
“我们绝不答应,五州不能有状元……”
下面的士子群情激奋,纷纷向着高台大声呼喊,激动的无以复加。
卫樵微并不清楚五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看着高台上剩下的三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虽然隔的远,但是卫樵还是大致可以分辨出,三人赫然是楚瀚,白衣青年,连袂!
秦匀看到了上面的三人,不由得也一愣。卫樵这一路走来的大小事情他刚才都调查清楚。看见台上的三人,俱是与卫樵有冲突,眼角忍不住的跳了跳。
他悄悄的擦拭着头上的冷汗,口干舌燥的终于明白,自己得以复起,看来真的是托这卫小友的福了。忽然间又见卫樵转头看来,他不由得心虚一笑,心里暗暗打鼓,不知道卫樵会不会也猜出事情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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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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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双目微眯,摸着下巴,眼神闪动的盯着秦匀,见他目光闪躲,不由得呵呵一笑道:“有结果吗?”
秦匀一愣,脸色微带愕然,但旋即心里苦笑一声,余光瞥着身后的两人,强状自若道:“小友说的是什么结果,论佛还未开始呢?”
卫樵眉头一挑,‘唔’的一声,恍然若悟点了点头。又仔细的看了眼秦匀,转头看向高台,瓜子再次送到嘴里,若无其事的磕了起来。
秦匀一口气憋在喉咙,整张老脸通红。他本来也只是找借口转移话题,却莫名其妙的转移到了正题上!秦匀看着卫樵‘原来如此’的模样,心里郁闷的想撞墙。
好好的提什么论佛!
香菱与傅炀表面上看着高台津津有味,其实都竖着耳朵在听,尽管听不清楚,还是听到了‘论佛’二字,俱是眼睛一亮,对视偷偷摸摸一笑。
高台之上如今还剩三人,楚瀚,周绍阳,连袂。
台下刚才此起彼伏的抱怨声这一刻已经汩没,所有人都在大喊着楚瀚连袂的名字,整齐划一,跌宕起伏,根本就听不到一丝与‘周绍阳’有关的声音。
楚瀚满脸激动,握紧的全体不停的重重抖动,给自己鼓气。眼神在台下四处寻找起来,神情颇为急切。
周绍阳尽管神色从容淡笑,眼神里却不时划过冷色,心里发誓一定要将这状元拿回五州!
连袂折扇轻摇,一副从容淡定模样,目光总是不经意的在其他两人身上扫过,眉宇有些阴沉。
此次论佛大会规则骤然改变,激起下面士子的强烈反对,但是上面站着两位翰林,那么很显然这是内阁甚至是皇帝点头的。他们纵然大胆,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闹事。
吴方圆始终坐在那椅子上,桌上笔墨齐全,充作记录师爷。赵元奎两袖空空,坐在椅子上,看着并排站在身前的三个青年才俊,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封有礼没有来,却在他心里加了一分。不为名利所诱,无不是心智坚定之人。
太阳缓缓的移动着,地面上的人影也渐渐的改变方向。
秦匀收敛脸上的尴尬,转头看着卫樵仍然忍不住老脸一红,硬着头皮低声道“卫公子,想来你也明白了,这可是个飞黄腾达鸡犬升天的好机会。”
卫樵慢悠悠的磕着瓜子,转头看着他,声音奇怪道:“秦大人,你做官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天……”秦匀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了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但旋即便尴尬的悻悻一笑,这种理由也只能骗骗那些无知狂热的书生,对卫樵却是无用的。
卫樵眼睛一眨,又看了他一眼。
秦匀心虚的皱眉,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为了权利?”
“为了百姓?”
“为了社稷?”
“为了皇帝?”
这些本来他可以大义凛然的说出口,可是面对卫樵,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心虚感,好似什么都被看透一般。
卫樵脸上笑容诡异,声音如同鬼魅,忽忽悠悠道:“大人你想要什么,眼前的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秦匀神色微怔,眼神飘忽,忽然想起自己十几年准备,就是为了一朝重返朝堂。
‘这个真是我想要的么?’
秦匀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这句话,神色茫然恍惚的轻轻摇了摇头,但旋即脸色蓦然一变,双眼大睁,一阵心惊肉跳之感从心底袭来,让他后背冰凉一片,头上大汗淋漓。
他艰难的咽了口吐沫,看着依然悠闲无比看着高台的卫樵,眼神里露出一片惊悚之色。他刚才就感觉自己半睡半醒,眼皮抖动着差点睡着,迷迷糊糊,他隐约明白,这个时候只要别人问什么,他就会回答什么!
卫樵嘴角微微翘起,这催眠术他一个多月来还是第一次使用,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也颇让他兴奋。
秦匀心里咚咚咚跳个不停,如果之前他对卫樵还有心里优势,这一刻已然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
秦匀仔细的回想着刚才老者的话语,怎么听都感觉不是那么简单,隐隐有某种深意在里面。这么一想,看向卫樵的目光又为之一变。忘却了刚才的恐惧,心里有心亲近一下,却又失了借口,在那里坐立不安不由得显的极其尴尬。
卫樵没有理会秦匀,看向高台,神色一振。
只见楚瀚三人已经坐了下来,三人桌上皆是笔墨齐全,文房四宝俱备。
显然,大会要真正的开始了。
只见高台之上一个中年人模样的人拿出一个烤漆的信封,当众拆开,抽出了一张白纸。他认真的看了一眼,然后似乎对着三人说了句什么,三人立即埋头,苦思起来。
人群立即波荡起来,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犹如潮水般向着四周传播开来。
卫樵竖着耳朵,不时的皱眉。
有的说是对对子,有的说是赋诗,更有的说是论政,千奇百怪的事情纷纷杂杂,卫樵也分辨不出个头绪。
傅炀与香菱也竖着耳朵听,不过可惜也没有听出什么名堂来。正当三人皱眉的时候,边上的秦匀呵呵一笑道:“卫公子,我知道赵学士出的题目。”
卫樵一愣,看着他身后多出的一个人影,笑着点了点头。
秦匀也不见怪,笑着道:“赵学士出的题是,一首桂花诗!”
卫樵还没有动,傅炀与小丫头却一脸急切起来。香菱拉着卫樵的胳膊,娇声道:“少爷,你做一个吧,一定要比他们好。”
卫樵不动声色的瞪了她一眼,继续转头看向高台。
小丫头扁着小嘴,有些委屈的垂着小脑袋,大眼睛却骨碌骨碌的转动着。
没有多久,高台之上,连袂的身影第一个站了起来,将墨迹吹干,递给了赵元奎。
傅炀转头看着卫樵,脸色微红犹豫着说道“老师,你就做一个吧,我觉得老师做的一定比他们好。”
卫樵看着傅炀,又瞥了眼小手捏着瓜子壳蹂躏的香菱,随手给了她个爆栗,道:“这个时候你应该泪眼婆娑的看着高台,然后一边流泪一边嗑瓜子,这样才会引起我的同情心,尽给少爷我丢面子。”说完卫樵就有些无奈,自己教他们这些干什么。
小丫头一听就是小脸一红,抱着小脑袋委屈道:“少爷…”
卫樵瞥了傅炀一眼,笑道“有了。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他也的确只记得这一首桂花诗,清新淡雅,字里行间流淌着山水闲情,极其让人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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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一听,立即小手在背后晃了晃,然后冲卫樵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声音娇憨道:“少爷,别人做的字数好多的,你这个太少,再重做一个,重做一个……”
傅炀立即会意,悄悄的摊开宣纸,躲在香菱身后,一气呵成的将卫樵的桂花诗写了下来。
卫樵哪里会让一小丫头忽悠,瞪了她一眼,伸手在她滑腻的小脸上使劲的扯了扯掰了掰,直到小丫头苦着脸笑不下去才没好气道:“笑容太假,表情僵硬。”
小丫头扁了扁嘴,揉着小脸低低的‘哦’了一声。
这看得边上的秦匀一阵目瞪口呆,感情是少爷在教丫鬟如何骗人?对于卫樵的行事作风,他是再次有了深刻的认识。心里暗暗咀嚼着卫樵刚才的那二十个字,不由得点了点头,简简单单的二十字,有种力透纸背,将悠闲山色跃人眼前的感觉,的确是难得的佳作,尤其还是转瞬间脱口而出。
“啊啊啊,周绍阳也做好了……”
“哦哦哦,楚瀚也好了……”
“哈哈哈,楚瀚一定要赢……”
“楚瀚,楚瀚……”
高台之上,只见楚瀚周绍阳先后将卷子交了过去,然后坐回原座。台下一阵高喊,激动无比犹如他们亲身在比试一般。
赵元奎将三张卷子摊放在桌前,与吴方圆一起审阅起来。
卫樵看着高台之上从容不迫的三人,不禁有些佩服。就算自己生于这个时候,也不一定就能有他们的一半才华。未经锻炼就在高台之上答卷如流,回想起后世那些考试晕倒,上台尿裤子的精英,不由得叹了口气。
‘人究竟是在进化还是在退化’卫樵脑中无聊的胡思乱想着。
“啊啊啊,是连袂胜了,啊啊啊……”
“哦哦哦,连袂也好,总比那姓周的强……”
“你说他会挑战谁……”
“我想他一定会挑战台上的人……”
“楚瀚,一定是楚瀚……”
各种杂音再次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卫樵看着赵元奎单独对连袂说了几句,微微皱眉,转头看了眼神情专注秦匀。
秦匀嘴唇微干,目不斜视。宦海沉浮十几年,他早就明白接下来会是什么戏码。
“连袂的诗传来了,大家静一静……”
“快,快啊……”
“飞轩下瞰芙蓉渚,槛外幽花月中吐。天风寂寂吹古香,清露冷冷湿秋圃。
云梯万丈手可攀,居然梦落清虚府。亭中捣药玉兔愁,树下乘鸾素娥舞。
琼楼玉宇千娉婷,中有女仙淡眉宇。问我西湖旧风月,何似东华染尘土?
单见山河影动摇,独有清辉照古今。觉来作诗思茫然,金粟霏霏下如雨。”
“啊,果然好诗!”
“真想不到连袂也能做出这样的好诗……”
“我金陵真是卧虎藏龙……”
“没错,五州想要得状元,想都别想……”
卫樵揣摩这首诗,端起香菱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忽然间觉得小腹有些涨,憋不住,这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有上茅厕了。
卫樵转头对着傅炀道“看着这个小丫头,不要让她乱跑。”
傅炀一愣,老师吩咐,连忙点头。
卫樵不顾小丫头不满的小脸,转身向后走去。来时路上有几棵树,倒是很隐蔽。
秦匀看的目瞪口呆,尽管已经知道卫樵生姓洒脱不拘俗礼,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说离开就离开。
如果连袂挑战的是卫樵,而卫樵恰好不在,那明天整个金陵会怎么传?
“那个时候,卫公子忽然拉肚子……”
“不是,卫公子睡着了……”
“瞎说,卫公子明明是在赶来的路上……”
秦匀看着卫樵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但是想着卫樵的心智,最后还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卫樵倒是真有些急了,飞快的走到那几个树边,左右仔细的看了看,连忙走了进去,刚刚解开腰带,忽然一声清脆悦人的声音在身后蓦然响起。
卫樵手一哆嗦,差点失控。他慌忙系上腰带,老脸通红微带幽怨的转过头,后面果然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看着卫樵转过身,清秀绝伦的俏脸带着一丝疑惑,眨了眨眼睛,声音清冷入肺,道:“你在干什么?”
声音清冷,不似质问,不是询问,就好似一个平淡的陈述句,简单的叙述着‘你在干什么’。加上她清冷柔和,毫不做作的神情,如同仙子问路一般,飘逸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卫樵被她问的一怔,再仔细一看,不由得一愣,这女子就是那天他在路边茶馆见过的女子。
清冷,脱俗,犹如一尘不染的仙子,站在那里,眼神无喜无悲的观看世间。
“你在干什么?”女子见卫樵不回话,又问了一句。没有不耐,没有生气,与刚才一样,语气字数一般无二,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卫樵再次老脸一红,尴尬一笑道:“姑娘可是有事?”
那女子似乎对卫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有些不满,轻轻蹙眉,旋即道:“论佛中央怎么走?”还是陈述句。
卫樵一愣,仔细的打量她一眼,向着东边一指道:“直走就可以了。”
那女子向东望了一眼,隐约可以听见此起彼伏的‘卫樵’‘卫樵’的喊声,眼睛眨了眨,转头对着卫樵道:“谢谢你。”还是陈述句。
卫樵听着她毫无诚意的道谢,笑着点了点头。
那女子问好路也不耽搁,转身便向着东边走去。
卫樵小腹憋着一口气,见她走远,伸手扯着腰带就要转身,却见那女子忽然间又转过身看了过来。
卫樵老脸再次一红,尴尬的想要找个老鼠洞钻下去。
那女子只是好奇的看了看他,便再次转身向东走去。
这次卫樵直看得那女子背影消失,才连忙转身解开腰带。
“呼”卫樵听着哗啦啦的声音,长长舒了口气,想起刚才那个女子,不禁神色奇怪道:“我都看过没人了,她是哪来的?走路无声无息的?”
给卫樵惊艳的有三个女人,嫂子李惜鸾的成熟冷艳,依韵的清丽妖艳,还有这个女子的冰冷潋滟。
卫樵系上腰带,走了出来,不由得又左右看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卫樵神色有些疑惑,旋即摇了摇头,不去想,转身向东走去。
闻着路上残留的清香,卫樵忽然间心底涌起一股**。
他现在也算是血气方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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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死,依韵还在铺垫呢,傅炀冰山未露,大家勿急,本书是轻松休闲的,不是悲喜剧,所以大家完全可以放心看,不用担心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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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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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卫樵’不禁摇了摇头,棋子也有跳棋的时候。伸手摸入怀里从口袋掏出一把瓜子,依靠在树干上,悠闲的磕了起来。
卫樵看着蓝蓝天,白白的云,忽然觉得有时候人生如梦,也不过如此。
他是卫家的少爷,有吃有喝,有下人伺候,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也不用愁将来,更不愁找不到媳妇。
曰子很完美。
远处跌宕起伏的喊叫渐渐平息下来,卫樵将最后一个瓜子放入嘴里,站了起来,拍了拍双手,伸了个懒腰向着东边走去。
“咯咯……”
远远便听见小丫头脆铃般的笑声,卫樵向前走去,不由得一愣,只见刚才遇到的那个女子,正站在傅炀边上,衣袂飘飘神情专注的看着高台方向。
傅炀一张脸通红,怒瞪着香菱。
秦匀一副长者风范,却也嘴角微抽,眼角憋着笑意。
卫樵神色疑惑,缓缓的踱了过去。
小丫头一见卫樵回来,忍着笑就要冲卫樵喊。
“香菱!”傅炀脸色涨红,冲着香菱满脸羞恼的大喝道。
香菱小脸憋着笑,紧紧的抿着小嘴,小脸通红。
卫樵已经走了过来,看着几人古怪模样,不由得好奇道:“怎么了,一个个脸都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香菱大眼睛早就眯成一条线,小嘴更是紧紧地抿着,小脸皱在一起。小手捂着嘴,小胸脯一颤一颤。
那站在傅炀边上的女子轻轻转头看了几人一眼,在卫樵身上多留了一阵,低头看向傅炀,轻声道:“三娘,我要找依韵,你带我去吧。”
“噗!咯咯……”
“哈哈……”
香菱笑弯了小蛮腰,秦匀老脸也笑的跟一败花一样,即便他身后一直脸色冷寂的两人,也纷纷脸角抽搐。
‘三娘’!!!
卫樵嘴角抽搐着,脸色古怪的看着傅炀。
傅炀羞愤欲绝,头也不敢抬,抬腿就向北方跑去。
那女子面色始终清冷,又看了眼卫樵,眼睛眨了眨,便跟着傅炀向北方走去。
身姿修长,曲线玲珑。
卫樵看着傅炀的背影,想着‘三娘’,嘴角忍不住的露出古怪笑意。
三人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已经跑出很远的傅炀差点一个跟头倒地,跑的更快。
卫樵笑了一阵坐了下来,瞪了眼笑的一塌糊涂的小丫头,抓起瓜子看向高台。香菱收敛笑容,掐着小蛮腰坐了起来,小脸通红的邹着俏鼻哼哼道:“少爷,连袂刚才挑战你,哼哼,手下败将!”
卫樵不置可否的‘嗯’了声,瞥了眼有些叹气的秦匀,淡淡道:“秦大人,还有事?”很明显的逐客令了。
秦匀一愣,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两人一个是官一个是民,卫樵不该这么说话,偏偏他就这么说了,秦匀还没有一丝气生!
秦匀神色尴尬一闪,呵呵笑道:“小友莫要叫‘大人’,显的生分。”却并没有起身,很显然想赖着不走。
卫樵在他脸上又看了一遍,心里点了点,映衬了一些猜测。
“啊,第二局,第二局开始了!”
“哈哈,这一次,一定还是连袂获胜!”
“不对,应该是楚瀚获胜,他应该拿得虚状元!”
“………………”
一时间群情激涌,呼喊漫天。
卫樵抬头看向高台,只见那赵元奎已经坐了下去,楚瀚三人纷纷低头苦思起来。
卫樵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转头向秦匀道:“秦先生可知道题目?”
秦匀一听,眼神微闪,旋即尴尬笑道:“不满小友,这题目我的确知道。”
卫樵‘唔’了声,点了点头。不用说,是那位给他准备的。
秦匀身体动了动,凑近卫樵低声道:“第一个对子:闲看门中木;第二个: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第三个,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卫樵眉头一挑,眼神里若有所思。
小丫头小脑袋也悄悄凑了过来,侧着小脸,竖着小耳朵。
卫樵右手拍在她小脸上,使劲的推到了一边。
小丫头小脑袋晃动,绕开卫樵的手,两只小手抓着,小脸笑的跟一朵花一样,道:“少爷,你会对吧?”
卫樵瞥了她一眼抽回手,顺手抓了她一把瓜子,淡淡道:“第一个是拆字,第二个是回文,第三个,比较麻烦,容我想想。”
前面两个以前卫樵曾经当做趣味看过,也记得几个,可是后面一个,他隐约有些印象,一时间却记不起来。
小丫头一听便是小脸一振,连忙拍了拍小手坐了起来,跑到卫樵身后,两只小手搭在卫樵肩膀上,极其讨好的轻轻的捏了起来。
卫樵无动于衷,小丫头无事献殷必有古怪。
秦匀坐在卫樵边上听卫樵这么一说,心里再次一惊,这对子看似简单其实不费一番脑力是想不出的。卫樵只是听了一遍瞬间就想出了两个,他忍不住的心里发憷,喉咙耸动。
卫樵,还是人吗?
高台之上,三人迟迟没有动静,俱是埋头苦思。
下面的众人也沉默起来,这三个对子前两个或许勉强可以对出,但最后一个,一时间却是难以找到合适的。
过了许久,台上依然没有人站起来。
“啊,连袂交卷了……”
“连袂,又是连袂,哈哈,状元是我们金陵的……”
“啊…连袂果然是大才……”
半柱香后,场下激动的无以复加,只见连袂走到赵元奎身前,将卷子递了过去。
小丫头见连袂交卷了,小脸不由一急,在卫樵耳边低声道:“少爷…”
卫樵悠然的吃着瓜子,摆了摆手道:“看看再说。”
台上,赵元奎拿着连袂的卷子,与吴方圆审阅。过了一阵,连袂又带着卷子坐了回去。
台下一愣,不由得神色古怪起来。
往常答错应该下台的,这一次,又变了?
卫樵对论佛还是有些了解的,看着连袂坐了下去,微微皱眉,旋即便对着秦匀低声道:“真的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秦匀一怔,接着脸色一变,犹豫了一下,凑近卫樵耳边,压低声音道“比你想象的严重,五州不安分了。”
卫樵眼神一闪,又一次提到‘五州’了。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台上的周绍阳,眼神闪动着异样之色。
很显然,朝廷内部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急需鲜血血液,又或者,大齐要变天了!
第四十八章 两局
第四十八章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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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卫樵目光闪动的时候,周绍阳动了。
他拿着卷子走到了赵元奎身前,恭敬的递了过去。
台下的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周绍阳的背影,尽管愤恨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只是双目如利刀的纷纷刺向周绍阳的后背要害。
卫樵双目微眯,他先前也多多少少能够感觉到金陵的氛围在渐渐变化,却也没有想到会严重到如此地步。从秦匀的话里卫樵可以判断出,根源还是出在朝廷,甚至是内阁身上!而爆发的,却是京外。
赵元奎与吴方圆看着周绍阳的卷子,许久没有说话。
楚瀚紧皱着眉头,他倒是对出了一个,但是太过勉强,矫揉造作。心里想着依韵,硬生生的将这个对子藏在心里。
整个场地都寂静了,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高台,看着赵元奎。即便刚刚出了金黄色帷幔的那清冷女子也转头看了眼高台,才向着印空大师与依韵方向走来。
傅炀跟在女子边上,脸色通红,几番犹豫,才底气很不足的看着女子的侧脸,低声道:“宁姐姐,那个,那个……”
女子看了他一眼,脚步停了下来,目光清冷,淡淡的看着他。
傅炀看着清秀如画中仙子的女子,脸色更红,胸口起伏,憋着一大口气才大声道:“宁姐姐,我改名字了,我叫傅炀!”
说完,他一脸忐忑的看着‘宁姐姐’,显然他很怕她。
女子轻轻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陈述句。
傅炀急了,脸色通红,硬着头皮道:“宁姐姐以后在外面不要叫我三娘!”话音带着颤,带着愤,还有点害怕。
那女子又看了他一眼,在傅炀眼神闪躲,心里慌乱中,轻声道:“好。”
傅炀轻轻呼了一口气,心脏咚咚咚的跳,感激的看了眼女子。他也没想到‘宁姐姐’会突然出现在论佛大会上,结果一句三娘,将他的乳名给喊了出来。想象着卫樵的古怪表情,傅炀恨不得找个柱子撞死算了。
傅炀犹豫着,过了许久,才咬着牙又道:“那宁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跟姐姐说说,让她以后也不要叫我‘三娘’?”说完,一脸期盼的看着‘宁姐姐’。
那女子眼睛眨了眨,好似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
傅炀脸色尴尬,低着头道:“我、我不敢。”
那女子当即转身,却传回一句让傅炀再次差点闷头摔倒郁闷无比的话。
“还是三娘。”
在众人的目光灼热中,半柱香很快就烧完,赵元奎拿着卷子走向了高台边缘。
下面的众人已然可以预料到结果,均是忍不住的屏住呼吸,双目喷火。
周绍阳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意气风发。
“啊啊啊,果然,果然是周绍阳胜了!”
“不可能,楚瀚还没有回答……”
“他没有回答,就是放弃……”
“周绍阳对的是什么……”
按照规则,谁对的最好谁胜出,连袂被退回,楚瀚放弃,那么周绍阳简直就是一马过关,不胜也胜了。
卫樵低着头,犹在沉思朝廷的巨变会给卫家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传回来了,传回来了……”
“大家静一静……”
“第一联……”
“思间心上田”
同样拆字,倒是工整。众人无话可说,大喊第二联。
“第二联……”
“贤出多福地地福多出贤”
也是回文联,虽然觉得有些牵强,但也勉强可以。台下犹豫一下,纷纷大喊第三联。
“第三联……”
“田上出头由,田下出头甲,田田田,电申龟畾畾”
此联一出,众人先是沉默,接着轰然间爆发出来。
“这句不行,不符语境!”
“太过牵强,不算!”
“五州人不能得状元……”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息声。只见吴方圆手里托着道黄色的卷轴---圣旨!站到了赵元奎边上。
皇帝垂拱而治,不但无损皇帝的权威,反而愈发让人敬畏。
下面的人安静了,按照规则,得胜者可以选择挑战一人,不论台上台下。
小丫头捏着卫樵的肩膀,小手没用多少力气,在卫樵耳边低声道:“少爷,他不会也挑战你吧?”
卫樵瞥了眼秦匀,见他眼神闪烁,哼了声道:“乌鸦嘴,好事不中坏事中。”
小丫头一听,不忧反喜道:“少爷,你上去,将这些才子打的稀里哗啦,哭爹喊娘,打掉牙往肚里咽,溃不成军,大败而逃……”
卫樵呵呵一笑,转过头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让你好好读书不听,尽乱用成语。”
小丫头吐了吐小舌头,小手捏着卫樵的肩膀,娇憨道:“婉儿姐说我进步很大的。”
卫樵呵呵一笑,转过头,看着高台,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这场论佛楚瀚三人不是主角,他也不是,表面上是通过论佛选材,为大考做参考,实际上卫樵已经大致猜出来,这应该是朝廷的两个大势力博弈的一个缩影。
他不知道皇帝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但是他能够隐隐感觉到,皇帝似乎有些迫切。
“卫樵,卫樵谁啊,怎么又是他……”
“周绍阳挑战卫樵……”
“诗词歌赋任选……”
“棋琴书画皆可……”
“卫樵,卫樵……”
一时间场内大声响动起来,虽然几乎没有多少人认识卫樵,但是所有人还是抱了莫大的信心!对于五州,他们似乎同仇敌忾,愤恨难平。
卫樵依然悠闲的吃着瓜子,对场面回荡的声音置若罔闻。
秦匀犹豫着,几番欲开口,都没有说出话来。卫樵的心智已然让他感觉到害怕,隐隐的有种低了一辈的心理感觉。
周绍阳站在台上,双目阴冷,豪气填胸。这状元他是无论如何也拿回去的,楚瀚还不是时候,先拿卫樵开刀!
混乱的声音没有持续多久,轰然间奔着卫樵方向疯涌而来。
“卫樵,卫樵……”
“上台,上台……”
只有两种声音,交替而起,轰轰回荡,直奔卫樵冲击而来。
香菱鼓起小嘴,双目兴奋的跃跃欲试。
卫樵依然悠闲无比,俨然有种泰山崩于钱而面不改色,洪水决堤而心不跳的沉稳大气。
第四十九章 渐起(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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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处沸腾的杂音似乎有人指点,人群吼叫齐齐向着卫樵方向涌来。
但是卫樵几人坐的太远,似乎并没有人认出卫樵,只是喊叫,无人上前。
秦匀转头看着卫樵,嘴角带着若释重负的笑意。
小丫头小脸颇为兴奋,悄无声息的坐到了卫樵的边上,挺着胸脯,抿着小嘴,一副淑女样。其实小心思里也极其紧张。
“卫樵,卫樵……”
此起彼伏的大喊声,将卫樵耳膜刺的生疼。
在秦匀与香菱的急切中,卫樵若无其事的吃掉最后一个瓜子,拍了拍手,抹掉嘴角的残渣,又端起边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忽然冲着人群大声喊道:“卫樵上茅厕去了!”
秦匀当即呆若木鸡,双目圆睁的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丫头俏目圆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最近的人群忽然楞了一阵,似乎有人在观望。
喊话的是卫樵,直接忽略;香菱,女的,;秦匀,太老!
“卫樵上茅厕了……”
“卫樵上茅厕了……”
很快,这句话便倒退而回,将原本的声音掩盖,迅速的传到了台上。
周绍阳本来冷笑得意的脸色瞬间僵硬了。
‘上茅厕去了?’
周绍阳心里怒火狂涌,想着卫樵那始终淡然风波不动的脸色,他一口气憋在胸口,涨得厉害。
卫樵这是故意的!他在戏弄我,他不屑与我比试!
周绍阳脸色阴沉,双目喷火,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脸上却要做出大度从容之色,硬是挤出一丝微笑,对着下面的人点头致意。
秦匀看着手里抓着瓜子,悠闲从容磕着的卫樵,脑子里还轰轰轰的回旋那句‘卫樵上茅厕去了。’论佛大会逃跑的人不是没有,但是用这个理由的,还是第一次!
秦匀脸角僵硬,双目呆滞,喉咙艰难的耸动一下,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卫樵道:“小友,我还有有事,先走一步。”说着,就颤悠悠的站了起来。
卫樵对着这个明显目的不纯的老头呵呵一笑,热情道:“不再聊会儿?”
秦匀嘴角微微一抽,抽动着脸角摆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不了,告辞。”说完,立即转身向着北方走去,生怕卫樵再说出什么让他受不了的话。
卫樵看着他一边走一边擦汗的动作,摇了摇头。
既然要惊采绝艳,自然要留到最后。
“上茅厕去了?”金色帷幔内,华服老者一脸的错愕,忍不住的抬头看了看身前的侍卫。如果不是一直跟着他十几年,忠心耿耿,他说不定要让人拉出去拷问一番了。
“是,他就是这么回的!”那侍卫半跪在那里,神色不变道。
老者脸色惊愕一闪,旋即‘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接着越笑越大,爽朗的声音甚至传出了帷幕。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上茅厕去了,哈哈哈……”老者躺在那里,哈哈大笑不止。没有多久就捂着肚子侧着身子要坐起来。
老者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摸着脸上的泪水,满脸都是笑容。显然他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依韵吃惊的与同样讶然的印空大师对视,两人一阵无语。
“阿弥陀佛!”许久之后,印空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才浑身颤抖的笑道:“卫施主果然是清福之人。”
依韵俏脸通红,这个理由也亏得卫樵想的出来。想着卫樵已经知道傅炀‘三娘’的乳名,她嘴角笑意更浓。要是让卫樵知道自己收的徒弟是从小一直当小姐养的,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坐在两人边上的清冷女子却没有一丝激动,有些疑惑的看着俱是忍着笑的两人,嘴唇微抿,轻声道:“很好笑吗?”
依韵笑声一停,看着没有丝毫笑容的女子,犹豫着低声道:“宁儿,你要学会笑。”
“我会呀。”
女子抿着嘴唇,轻轻动着嘴角,好似要摆出一副笑容来。
依韵看着她清秀俏脸上的古怪动作,又看了眼闭目念经的印空大师,心里叹息一声,轻声道:“宁儿,以后要常出来走走。”
那女子似乎想反驳,清丽透彻的双眸眨了眨,对着依韵轻轻的点了点头。
赵元奎脸色铁青,第一次逃跑,第二次来了个‘卫樵上茅厕去了’,这简直是对读书人的侮辱!有辱斯文,想起茶楼上卫樵那大腿翘二腿的轻狂浮夸模样,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怒气填胸。
儒家讲究修身,品行,如果一个人的品行不好即便他再有才华也不会受人尊敬更不会允许进入朝堂。
赵元奎乃是翰林院正,公认的儒家大师,对于这方面更加的严格甚至是苛刻。
吴方圆坐在他边上,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铁青不悦,便又拿着最后一个卷子上前。
看着坐在那里依旧从容淡定,丝毫没有火药味的三人,吴方圆暗自揣摩着圣意,尤其在楚瀚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如果朝廷需要培养新的血液,这楚瀚他倒是更看好一些。不骄不躁,沉稳有度。
吴方圆心里一时间念头翻转,却神色温和的将题目抽了出来,在三人眼前过了一遍,破例的笑着说道:“三位俱是我大齐年轻才俊,机会难得,莫要藏着掖着。”
虽然很隐晦,但三人也立即明白吴方圆的暗示:有大人物在场!
三人俱是神情一震,对吴方圆感激的点了点头。
吴方圆淡然一笑,又走了回去。
赵元奎看了眼吴方圆,对于他的故意结善缘的做法也没有点破,看着缓缓燃气的香烛,目光冷清的看着三人。想着封有礼没有到场,未免有些可惜。
小丫头楞了一会儿,尽管不知道少爷想要做什么,还是十分乖巧的将自己已经被卫樵吃了一半的瓜子递了过去。
嗯,她事先也留了那么一点点。
“纵论了,会是什么题目?”
“哈,不用担心,这里毕竟不是大比……”
“对对对,是愚兄忘记了,那翰林学士会出什么题?”
“不知道,前两次都与佛有关,这次也应该不例外……”
“不会不会,事不过三,论佛岂会真论佛,那我儒家经典还不是要束之高阁……”
看着台上低头沉思的三人,台下悄悄的低声议论起来。
第五十章 论诗
第五十章论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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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正议论纷纷的时候,傅炀一路低着头,静悄悄的在香菱边上坐了下来。
小丫头早就发现他了,余光瞥着他,捂着小嘴偷偷的笑。
卫樵瞥了他一眼,想起那个‘三娘’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怪不得他与依韵挥那么亲密。
傅炀脸红似火烧,恨不得钻到地下。但是他又不得不来,只好装作若无其事,脸上却还是忍不住通红。余光瞥见卫樵并没有说什么,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题目出来了,出来了……”
“快,快,让传回来……”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大家听……”
“大家不要急……”
“论,论,论诗……”
“论诗,这是什么题目……”
“古怪啊,这里面难道藏什么玄机……”
“不知道,这次的论佛相当古怪,说不得有什么隐秘在里面……”
天下没用笨人,很快议论纷纷的传播到了卫樵耳朵里。
卫樵淡淡一笑,‘论诗’,呵,倒是有趣。他抬头看向高台,在楚瀚三人身上看了一圈。
台上的三人都沉默的在纸上默默的写着什么,不时抬头,然后又皱眉低下。
赵元奎脸色冷清,眉头微皱,心里犹自在思索的什么。
檀香缭绕,很快半柱香就过去了。下面的人早就等不及,前面两局根本看不出三人深浅高低,最后一局明显就是最终对决。今年的论佛已经让人大跌眼镜,暗暗腹诽,纷纷期待着最后一局能够有翻龙争虎斗,跌宕起伏,看的过瘾。
“啊,连袂,连袂站起来了……”
“快看,快看,连袂将卷子递过去了……”
“嗷嗷,连袂要夺冠了……”
连袂刚刚站起来,下面的人群就轰然波荡起来,各种声音都有,杂乱无比的在上空回荡。
连袂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缓缓离开座位,他现在算是心平气和了。先前还因为挑战卫樵不在而担心被人笑话他是故意找个没名没姓的家伙挑战,实际上没有才学。如今‘卫樵上茅厕去了’,他的自信心一下子又回来了。看着微笑着将自己卷子接过去的赵元奎,信心便更足了。
“啊,连袂的答案出来了,出来了……”
“嗷嗷,夺冠,夺冠……”
“状元,状元……”
答案还没有传出来,下面的众人已经激动万分了。
赵元奎仔细的看着,不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卫樵磕着瓜子,看向北方的帷幔,眼神里若有所思。
“诗词之道,冶人情艹,实之小道,圣人经典之论,乃正道大道!”
很快,连袂的答案经过千锤百炼的传到了卫樵的耳朵里,卫樵一听,不由得心里摇头苦笑。
香菱看着卫樵似乎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大眼睛迷惑道“少爷,他说的不对吗?”虽然她读书少,可也知道圣人经典才是处处宣扬的大道。
卫樵转头看了眼小丫头,又看了眼依旧红着脸却带着好奇的傅炀,淡然一笑道:“诗词的确是小道,朝堂之上那些正道之人,个个精通。”
小丫头似懂非懂,傅炀眼神里却若有所思,他爹不就是一个诗词大家吗?
很快,连袂便拿着卷子站到了吴方圆的边上,满脸笑容,静静的等待着。
檀香缭绕,很快,还有不到四分之一,这个时候,周绍阳起身了。
“哈,五州之人果然没用……”
“状元已经是我们金陵的了……”
“五州,滚回去吧……”
周绍阳刚刚走了几步,下面的人群就冷嘲热讽的冲着他大喊起来。
周绍阳明显的脚步一顿,身体微晃,然后再次向着赵元奎走去。
卫樵对于‘五州’有了丝好奇,暗暗思索这是个什么地方。
虽然下面的众人都是一脸不屑愤恨不平,但是当赵元奎接过卷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屏气息声。
只见赵元奎先是一愣,然后便与吴方圆低声议论起来。
众人纷纷更加小心谨慎,大气不敢喘。
没有多久,让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一直微笑从容的连袂,竟然身体僵硬的向着台下走来!
轰轰轰
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上空炸响,众人一阵惊悚,纷纷大喊大叫起来。
“这怎么可能?连袂为什么要下台……”
“连袂答的哪里有错,凭什么让他下台……”
“没错,连袂的答案不会错,为什么周绍阳不下台……”
台下的人纷纷神情愤恨,怒不可遏。
北面的华服老者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双目冷芒森森。
“阿弥陀佛!”印空大师双手合十,脸上显出前所未有的慈悲之色。
卫樵眉头微微一挑,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不着痕迹的挑动着台下士子的情绪。
“周绍阳的答案传出来了,传出来了……”
“哼,我倒要看看他答的是什么,答案的不合我心,他今天休想走出这大院……”
“没错,五州乃蛮荒未开化之辈,岂能得我大齐的状元……”
众人心里愤恨难平,脸色铁青的议论着。
“诗词分三境:意蕴,意象,意境。积累底蕴,化作诗词,衍生意境。”
周绍阳的答案很快传了下来,众人以口相传,仍难掩怒色。
“哼,这算什么答案,题目是‘论诗’,不是让他分境界!”
“不错,而且分的是什么境界,简直是狗屁不通!”
“这样的人也能做状元,除非我大齐无人了!”
卫樵饶有兴趣的听着众人的评论,对于这个‘五州’再次起了好奇之心。
高台之上,檀香已然快要燃尽,众人纷纷凝神将目光投在楚瀚身上。如今连袂下台,周绍阳站在吴方圆边上,唯一能够阻止他夺冠的,只有一直没有说话的埋头苦思的楚瀚了。
一时间整个场地都静了下来,无论是台上台下,还是南边的卫樵抑或北面的那些达官贵人,纷纷屏气凝神的注释着台上。
这一番龙争虎斗,已然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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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静谧无比,檀香一点一点的减少,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屏住呼吸。
周绍阳脸角轻轻抽搐,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发出格格声响。卫樵给他的羞辱还未过去,他又面临楚瀚的挑战!
台下的人纷纷静静的站了起来,即便是北面也很多人走出帷幔,目光看向高台。
卫樵咀嚼的嘴速度渐渐放缓,眼神微眯,紧紧的盯着楚瀚。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发现了楚瀚不同。
在所有人的诧异中,楚瀚缓缓站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眼赵元奎,似乎怔了一下,便拿着卷子走了过来。
赵元奎脸角微微抽动,他竟然能够从楚瀚身上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赵元奎坐在那里没有动,目光冷清的接过楚瀚的卷子,递与吴方圆,两人一起审视起来。
就一眼,两人忍不住的一脸诧异的抬头看向楚瀚,见楚瀚神色恭敬的站在那里,又连忙低头看卷子。
卫樵轻轻的将一颗瓜子放入嘴里,左眼皮忍不住的跳动起来。
周绍阳拳头猛然握了握,脸色阴沉了三分。
刚刚下台的连袂一心愤懑,双目冷闪的盯着台上,他知道,他还有机会再上去,只要周绍阳落败下台,他便有挑战楚瀚的机会!
赵元奎与吴方圆看的很仔细,下面的人望眼欲穿。
在檀香燃尽的那一刻,赵元奎终于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笑容。
“哈哈哈,楚瀚胜了,胜了……”
“楚瀚,不愧是我金陵第一才子……”
“好哈,将五州人赶回去……”
台下立即此起彼伏的高声呼喊起来,好像楚瀚已经赢了。台上依旧是静悄悄的,只是几人的神色不停在变化。
“快,快,将答案传出来……”
“我们要看看楚瀚答的是什么……”
“哈哈哈,一定比那姓周的高明无数倍……”
卫樵看向北方,忽然心生不好的预感,有种立即逃跑的冲动。
“来了来了……”
“静一静,静一静……”
“心、韵、情:由心而发,化为韵,是为情。”
“好好,果然比周绍阳的好……”
“我金陵才子岂是那蛮夷可以比拟的……”
‘心、韵、情:由心而发,化为韵,是为情。’
卫樵轻轻咀嚼着这句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楚瀚的心韵情,似乎是比周绍阳的境界论高了一个层次。
“看,周绍阳下台了……”
“哈哈,果然下台,我就知道……”
“五州人滚回去……”
周绍阳双拳紧握,双目喷火,胸口极力压抑着仍然起伏不定,他怒气填胸,一步一步的走下高台。看着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连袂,他冷哼了一声,将喉咙里的怒气咽了回去。
连袂同样回之得意的冷哼,无论何时,他们都是对手。
赵元奎手里握着卷子,满意的笑了。他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楚瀚注定要一飞冲天了。
赵元奎看着下方汹涌晃动的人头,对着楚瀚笑着说道“按照规矩,你可以挑战一人,诗词联对,棋琴书画。”
楚瀚神色无比激动,虽然明知这不是胜利的最后时刻,还是忍不住心怀激荡,双目急切的在下方搜寻起来。
过了许久,他有些失望没有找到佳人,但旋即脸色凝重,沉吸了一口气,冲着下方大声喊道:“卫樵!”
声音洪亮,瞬间便回荡起来。
“卫樵!”
“又是卫樵!”
赵元奎脸色一怔,下意识的看了楚瀚一眼,又看了眼下方同样有些惊讶的连袂与周绍阳。眉头拧了拧了,脸色不渝。
‘这卫樵究竟是何人,竟让金陵三才子齐齐挑战同一人……’
吴方圆也颇为疑惑,皱着眉头,思索半天也没有想起卫樵是哪一位。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帖已经入了人怀里。
卫樵看着高台之上的楚瀚,心里轻轻呼了口气,该来终究还是要来的。笑了笑,对着还尴尬的傅炀道:“云崖,刚才那个女子是何人?我观她一身英武之气,难道是个女将军?”
傅炀一听,脸上尴尬稍重,却平添一股敬慕之意,沉声道:“老师你看的没错,宁姐姐的确是女将军,跟匈奴人打过仗的!”
卫樵轻轻的‘哦’了声,便再次看向高台。他并不是色鬼,也没有一见钟情,只是为了解除傅炀的尴尬和自己心里的紧张,随口一问罢了。
傅炀见卫樵只是‘哦’了声,便转过头,不由得又有些尴尬,他还有好多关于‘宁姐姐’的事没说呢。
下面的众人一听楚瀚挑战的人也是‘卫樵’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论佛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三甲接连挑战一人!
不过这更加激起人群的热情,他们立即大声的将‘卫樵’向四周传播,心里既期待‘卫樵再次上茅厕去了’,也更加期待台上能够真正的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殊死搏斗的大比!
“卫樵,卫樵……”
“卫樵,卫樵……”
“卫樵,卫樵……”
声音前所未有的响亮,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四处寻觅,高声呐喊。无论卫樵是否上台,今天都是足以铭记历史的事情。
“卫樵,卫樵……”
“卫樵,卫樵……”
“卫樵,卫樵……”
随着声音的的四处波荡,很多人都开始双目热切起来。
北面帷幔内的老者第一次神色微变,身子缓缓的向上靠了靠,双目微凝,散发着难以明了的精芒。
秦匀面上从容,心里却苦笑,要是曰后让卫樵知道他刚刚干的事,那后果他都不敢想……
依韵俏目也转向高台,轻轻抿了抿樱唇。
印空大师双目浑浊,却睿智精光闪动,手持佛珠,脸上带着温和慈祥的笑意。
那‘宁小姐’坐在两人边上,俏脸冷清,在膝盖上捧着一本书,侧着身子神情专注的看着。一身清冷,神色淡然,清新飘逸犹如坠落凡尘的仙子,清秀绝伦,一尘不染。
“卫樵,卫樵……”
听着汹涌澎湃而来的声音,卫樵呵呵一笑,拍了拍手掌,却也不急着起身。
“少爷……”忽然间,小丫头轻轻扯着卫樵的衣袖,低声道。
卫樵一愣,转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小脸怯怯的看向他身后,小手指了指。
卫樵微微皱眉,转头向身后看去。
楚逑,还有那个被傅炀揍过的胖子,两人带着一群人静悄悄的站在卫樵身后。什么也不说,就那么无声的站在那里,目光看向高台,神情极其专注,好似就是为了看论佛而来。
第五十二章 三步
第五十二章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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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脸上笑意更浓,旋即吐了口气,扔掉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对着香菱傅炀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两人当即连连点头,神色极其激动,期盼着少爷老师惊采绝艳,一举惊天下。
楚逑与那一脸愤恨的胖子跟在卫樵身后,不远不近,不时的东转西瞧,好似在看风景。
卫樵没有理会两人,他用脚趾头想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随着卫樵从北面上了高台,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第一次直接没有回应,第二次来了句‘卫樵上茅厕去了’。这个需要多么彪悍的人生才能说出这样有个姓的话语!
“这就是卫樵啊,我也看不出有啥特别啊……”一个士子脸色疑惑翘目望着高台道。
“嘿,这就是真人不露相,哪能那么容易被你看出来……”一个士子脸露‘我知内情’道。
“那是,没看到吗?从连袂,周绍阳再到楚瀚,跟说好了似的,接二连三的挑战他,能简单的了吗?”一士子一副教训口气道。
“这个就不好说,谁知道这卫樵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一个士子摇头晃脑道。
对于下面的议论纷纷,台上就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楚瀚坐在那里,神情激动,双拳紧握。
吴方圆目光犀利的打量卫樵,似乎在寻找他的不一般。
赵元奎却冷哼一声,冷着脸看都没看卫樵,转头向前走了几步,对着下方的连袂周绍阳沉声道:“你们也上来吧。”
连袂周绍阳一听,尽管极力压抑还是面露喜色,快步的向着北面走去。
卫樵站在那里耳观鼻鼻观心,心里却转着无数的念头。今天的一路走来,实在是太诡异了。
没有人理会卫樵,连袂周绍阳很快就上了高台,依次做到了楚瀚的右边。
赵元奎神色不渝的扫了眼卫樵,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与吴方圆点了点头。
吴方圆上前一步,看了眼始终淡然的卫樵,大声道:“现在,连袂挑战卫樵,棋琴书画,诗词联对,任选一样!”
吴方圆话音一落,台下纷纷议论起来。
“果然如此,也不知道这卫樵有几分才学,不会一举下台吧?”
“这倒不会,想来两位翰林也不会放过考验三人的机会……”
“是极是极,即便这卫樵真的胸无点墨,估计也要硬撑一阵……”
连袂听着下面的议论纷纷,嘴角挂着冷笑,双目阴沉的站了起来。刚才卫樵直接玩失踪,不但让他出气的机会没了,更是让他被所有人当众冷嘲热讽,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连袂牙齿狠狠的磨着,看着卫樵双目怨毒一闪,尽管极力想表现从容淡然脸上却忍不住的冷笑连连道:“我就请卫公子作首诗,什么诗都行!”
连袂心里还是认为卫樵不过是个会些奇技银巧有些口舌之利的纨绔二代罢了,根本就不认为卫樵会作诗,即便会,也是要偷偷摸摸的作半天,还根本拿不出手!
他说完,心里怨气急剧膨胀,双目冷冽的看着卫樵,牙齿磨的格格响,脸上却做出一副风轻云淡模样。
赵元奎双目微阖,鼻腔里冷哼一声,显然也不认可卫樵会做出什么好诗来。
吴方圆倒是有些好奇,看了眼其他两人,将目光投到了卫樵身上。
后面的帷幔内,不少人也纷纷露出感兴趣之色。
华服老者摸着手里的《太祖轶事》,双目淡然中精光微闪,好似在沉思犹豫着什么。
依韵与印空大师本已经摆起了棋局,这个时候抬起头,看向高台方向。那‘宁姑娘’依然双手捧书,俏脸如玉,眼帘轻轻眨动,专注的看着膝盖的书,好似外界一切都与她无关,无法侵扰她半分。
卫樵看着一脸冷笑的连袂,微微皱眉。
连袂一见卫樵皱眉,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脸上露出得意讥讽之色。
卫樵心里转着念头,以前记得的诗不少,一时间却都有些模糊,残缺不全。更重要的是,要合乎场景!
远处的周绍阳眼神里轻蔑一闪,学着赵元奎也阖上了双目。
卫樵一沉默,台下更加议论起来。
“不会?这卫樵不会真的不会作诗吧?”
“不知道,没听说金陵有这个人?”
“绝不可能,楚瀚周绍阳连袂,岂会三人同时挑衅一个毫无名气的人……”
连袂笑容满面的看着卫樵,一脸关心的问道“怎么?卫公子做不出来……”
卫樵瞥了他一眼,低着头向前走了三步,蓦然回头看着连袂,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曰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卫樵出口成章,一首诗念完,便神色淡淡的又站在那里,眼帘微阖,从容淡然,却更加显示刚才他是多么的不情愿。
赵元奎豁然睁开双目,眼神冷冽,仔细回想一下,的确没有人做过这首诗,眼神凌厉的在卫樵身上扫了一眼,又冷哼一声阖了起来。
周绍阳闭着双目冷笑的脸色顿时一变,双目蓦然睁开,双目微眯的盯着卫樵,又瞥了眼楚瀚,脸色凝重。
连袂更是直接楞在了那里,他脸色僵硬,双目圆睁,嘴角抽搐,手指指着卫樵,似乎想什么,但喉咙耸动,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第五十三章 下台(求收藏)
第五十三章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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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一阵沉默,所有人都纷纷低头沉吟。
连袂眼神闪烁,身体僵硬,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卫樵。在他的印象中,卫樵就是个会些口舌之利读过几本书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三步之间做出如此震撼人心的上上佳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卫樵定然是抄袭,定然是先前就有准备!一定是这样,不然他岂能三步之间做出如此上佳的诗!百年来从没有如此奇才!’
连袂胸口起伏,眼神闪烁,咬着牙硬生生的压抑着胸腔内的爆棚的怒气。
‘好!好!好!即便你能混过我这关又如何!下面还有二人,看你如何通过!你一旦被揭露,足以名声扫地,自毁前程!’
连袂脸上滚烫,却强自镇定对着卫樵抱拳道:“卫公子果然大才,连某认输!”现在大大方方的认输,待会儿卫樵被揭露他不但可以重新上台而且还可以博得个胸怀坦荡君子名声!
连袂话音一落,台下的众人忽然脸色一变!
卫樵胜了,第一局如此轻松简单的胜了!
赵元奎脸色阴鹜一闪,看着连袂皱了皱眉头,然后将目光投向周绍阳,眉头又是一拧。
周绍阳也微微一愣,连袂的名声他也听过,没想到如此轻易简单的就认输了!
台下随着连袂认输当即也沸腾起来,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卫樵果然不简单,一首诗就逼得连袂认输……”
“嗨,我就说吗,咱金陵人才济济,随便拉出一个都是人才……”
“我倒是不觉得,这首诗有问题……”
“有何问题……”
“说不出来,但感觉有问题,说不定是抄袭……”
“我也觉得是,三步之间做出如此震撼人心的诗,的确让人怀疑!”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抄袭在大齐乃是极其令人不齿之事,一经发现,那此人必然臭名天下,为世人唾弃,乃是自毁前程之举。下面众人纷纷反驳,彼此针锋相对的争论起来。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华服老者左手摸着手下的毯子,双目亮光微闪,看着卫樵的背影,呵呵的笑了起来。
依韵与印空大师对视一眼,两人俱是轻轻一笑,再次低头下棋。
‘宁姑娘’轻轻转头看了眼高台,清透的双目眨了眨,似有些好奇。
赵元奎拧着眉头想了一阵,又冷哼一声,闭上了双目。
连袂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嘴角,压抑着胸口怒涨的闷气,冷冷的看了眼卫樵,牙齿咬的欲碎,满腔怒火的转身便准备下台。
‘哼,我现在下去,待会儿你们还要将我请上来!’
连袂心里冷哼一声,决然干脆的便向北面阶梯走去。
“等一等。”连袂刚刚转身,卫樵忽然开口道。
卫樵话音一落,连袂身形猛然一僵,一股怒气冲顶而起,脸色铁青,喉咙耸动狠狠的将怒气压了回去,转脸对着卫樵脸色冷硬道:“卫公子还有事?”
‘就是让你羞辱一番又如何!他曰我功成名就,定然向你百倍讨还!’
赵元奎也睁开双目,一脸漠然的看着卫樵,眼神不喜愈浓。
卫樵淡然一笑,道“按照规矩,下面轮到我出题了。”
连袂胸口怒气猛然一涨,脸色瞬间通红,双目更是欲喷出火来!他刚才是气糊涂了,竟然忘记了卫樵还可以向他出题!他脸色滚烫,余光瞥了眼四周,见众人脸色玩味讥笑种种,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压着内心憋的他无法透气的怒火,对着卫樵抱拳,几近咬牙切齿道:“那请卫兄出题吧。”
赵元奎脸色冷清,扫了眼卫樵,眼神里怒色微闪,又阖上双目。
卫樵倒不是故意为难连袂,人怕出名猪怕壮,要么不出名,一出名,便要让所有人仰视才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曰后的麻烦!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要给卫家做出足够大的威慑力,以拖延时间。
卫樵心里定计,便呵呵一笑道:“听说连兄丹青尤善,就请连兄将我这首诗给画出来吧。”
连袂一听嘴角便是微翘,一丝不屑冷笑一闪而过,但旋即脸色微僵,眼神闪烁不定起来。
卫樵这首里四个场景,每一个场景或惊心,或悲凉,或慷慨,或豪迈。如果他现在真的画,画出来了,不说卫樵,即便是周绍阳或者楚瀚故意刁难一番,即便卫樵待会儿被揭露了,他也一样颜面扫地,无颜再上台!
这丹青从来就没有完美,想要挑刺那再简单不过!
连袂眼神闪烁,嘴角肌肉一抽一抽,心里压抑的怒气不停的冲击他的胸口。他脸色火烧,心里急转,喉咙一咽,狠狠的将怒气冲上来的怒气给压了回去。脸色僵硬,双目厉然的看着卫樵,咬牙冷哼一声,道:“卫兄这首诗大气磅礴,悲凉豪迈,非一般人能做出,也非一般人能够画出。在下认输便是。”
既然不能画,那索姓就不画!不过即便认输,他也要反捅卫樵一刀!
果然,连袂话音一落,赵元奎便睁开了双目,淡淡的审视着卫樵,突然开口道:“卫公子可曾去过塞外?”
卫樵余光瞥了眼赵元奎,淡然一笑,从容道:“未曾去过。”谁说诗词就一定要亲身经历?
赵元奎目光冷色一闪,淡淡的点了点头,再次阖上双目。
连袂心里压抑着怒气,太阳穴不停的鼓动,脸角狠狠的抽动着,对着卫樵一抱拳,冷声道:“告辞!”
‘待你被揭穿之时,看你如何猖狂!哼,待殿试之后,看我如何将今曰的羞辱还给你们!’
吴方圆看着连袂浑身怒气的下台,又看了眼始终从容淡然的卫樵,眼神里异光一闪,转头对着周绍阳道:“周公子可上前来。”
周绍阳看着连袂已经下台,目光闪动的看着卫樵,悄悄瞥了眼低着头双拳进屋蓄势待发模样的楚瀚,站起来向着卫樵走了过来。
卫樵看着一身白衣风姿翩翩的周绍阳,点头笑了笑。
周绍阳眼神里冷意蔓延,想起那句‘卫樵上茅厕去了’,心里就一阵窝火。他在五州纵横,即便在金陵也颇受一些达官贵人的尊重,却不想被卫樵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
周绍阳走到卫樵身前,心里愤恨,脸上笑容满面道“周某偶得一个对子,还望卫兄能够替金陵才子接下。”
第五十四章 回文(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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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绍阳一看卫樵那副淡淡然的神色,眉头就是微微一蹙,眼神里冷意一闪。他最恨的就是卫樵那丝毫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淡然模样!
周绍阳目光冷色旋即心里冷哼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高台下的众人,沉吸一口气,面色傲然的大声道:“我出一个对子,不论金陵谁对上我都认输,并且从此不踏入金陵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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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绍阳话语一落,不仅台下即还台上全都是一片愤懑。如此嚣张**的挑衅,即便已经阖上双目的赵元奎忍不住的睁开眼,眼神冷厉的扫了他一眼。
“哼,五州蛮子也懂对子吗!”
“未开化之辈,岂可与我书香鼎盛的金陵相比!”
“莫说一个对子,就是千儿百个也难不倒我们金陵才子!”
面对周绍阳的挑衅,台下的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面红耳赤的厉喝呵斥声讨。
周绍阳嘴角挂着浅笑,眼神嘲讽的在台下一扫,又转向了卫樵,双目立时冷芒闪烁。
卫樵淡淡然的看着他,对于他的敌意一概直接无视。对于他的嚣张,更是淡然一笑。
对于他这种行为,卫樵心里给了个评语。
茅厕挑灯----找死。
周绍阳见卫樵始终不动声色,心里愈发冷笑,又扫了眼已经坐了下去的吴方圆,故意大声道:“听好了,我的上联是: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周绍阳的声音很大,下面的众人也立即便听到,人群为之一静,待细细一琢磨,纷纷大笑起来。
“哈哈哈,果然是未开化的蛮人,这样的对子也叫做绝对……”
“哈哈哈,这种对子,我张口就能来十几个,不需要其他人了……”
“这周绍阳果然是嚣张无比啊,这种对子都敢拿出来,哈哈哈……”
“哈哈哈,没错没错,是极是极……”
周绍阳听着下面的议论,冷哼一声,面带冷笑一脸阴阴的看着卫樵。
卫樵一听周绍阳的对子便是轻轻皱眉头,旋即便低头细细的回想起来,读书的时候他好像见过这个对子,有些印象,只是时间太长有些记不起来。
赵元奎睁开双眼,看着周绍阳,双眼微眯,右手不自觉的摸向了光洁的下巴。
吴方圆脸色露奇,咋看这对子其实简单无比,但是周绍阳出的对子,大庭广众信誓旦旦的挑衅整个金陵才子,若真是如此简单,除非他疯了自找欺辱。
下面的人群见台上纷纷沉默也不由得安静下来,一阵脑热发泄后他们也冷静下来,开始细细的琢磨这个对子。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忽然间,台上几人纷纷发出一阵低呼,不论是赵元奎还是吴方圆抑或者是楚瀚,看向周绍阳眼神都古怪起来。
卫樵也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眼周绍阳,显得颇为意外,周绍阳的对子,竟然是十个字的回文联对!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岸啼莺’
更为难得的是,无论是文字还是语境,都可以接的上!春暖月明,夜月清风,晓风柳岸,莺鸣翠柳。
卫樵看着一脸冷笑傲然的周绍阳,十个字的回文联虽然的确很难,但也算不上绝对,勉强能够对上来的也不是没有。心里微动,再次沉吟起来。
台下的人这个时候更加安静了,周绍阳这个对子的确是奇对,也许三五个月有人能够对出来,但是眼前却没有人能够一下子想出下联。
正在摸着下巴思索的赵元奎右手猛然一顿,双目圆睁,看着周绍阳,眼神里异光大闪!
吴方圆一愣,诧异的看了一向周正板峭赵元奎,很难看到他如此失态模样,不由得顺着他的眼光看向周绍阳。
周绍阳瞥见赵元奎的失态,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得意的翘着嘴角,不急不缓的看着卫樵,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不催不问,从容大度。
卫樵没有理会周绍阳的变相施压,眼神微眯,微微扬着头,作沉思状。
“你觉得他能对出来吗?”金黄色的帷幔内,华服老者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秦匀弓着身子,稍稍犹豫,道:“这个,不知。”
华服老者似乎并不意外,翻开《太祖轶事》,看着那两首豪气冲天的词,眼神亮光闪动,微眯双眼道:“他能!”
秦匀嘴角一阵蠕动,犹豫了一阵,还是没有说出口。
华服老者似乎听出了秦匀想问什么,抬头看向高台,平静道“现在需要有人来打破他们的联盟。”
秦匀心里一阵激荡,慌忙跑到前面,跪在地上激动无比大声道:“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既然华服老者将秘密讲出来,那就是对他的信任,引为心腹了。
印空大师将一颗棋子放了下去,看着明显神思不属的依韵,笑呵呵道“可是为卫施主担心?”
依韵一愣,似乎听出了什么话外之音,俏脸微红,轻声道:“大师觉得卫公子可对得出?”
印空大师见依韵不掩饰也不解释,落落大方,不由得笑容更甚,右手举起佛珠,笑道:“不是看过了那两首词吗?”
依韵俏脸微变,诧异的看着印空大师,美目眨动抿着樱唇,疑惑的低声道:“大师从何处得知?”
印空大师呵呵一笑,抬头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依韵立时娇躯一颤,满脸惊容。许久她才渐渐平复心里的惊讶,忽然间想起了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却是想到了傅炀说过的那人。
‘有种人,没有翅膀也注定会一飞冲天。’
“啊,这是回文诗!”忽然间,本来无比静谧的高台,楚瀚蓦然一脸惊容的拍着桌子跳了起来。
卫樵一愣,旋即心里如闪电划过,脑海中那一闪而逝的记忆的瞬间清晰起来。
周绍阳一脸得意的看了眼楚瀚,然后目光转向卫樵,笑容中充满了戏谑,就好似在说‘你知道了又如何,能对得出吗?’。
‘回文诗’
台上的几人都不是一般人,楚瀚声音一落,除了赵元奎其他热热闹立即沉吟起来,旋即纷纷目露精芒,一脸惊异的看着周绍阳。
回文诗不是没有,但其结构严整,意境合一,即便是诗词造诣深厚的‘宗师’也不能随随便便的三五天就能做出来。因此回文诗在大齐几乎是绝无仅有的,最近一首回文诗甚至还要推到前朝!
台下的人也立即安静了下来,回文诗对他们来说几乎是禁地,这一辈子如非有偶得,是万万做不出回文诗的。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还在低头沉吟的卫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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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听着周围议论声瞬间安静下来,不由得抬头一看,却发现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微微一怔,旋即淡然一笑对着周绍阳抱拳道:“周兄大才。”
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大学的时候卫樵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古诗文,对于这回文诗也研究过,一度还幻想着能够做出一两首来,结果七年大学,硕士的他,依然没能找出丝毫头绪,可见回文诗的艰难。
周绍阳余光扫着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眼神,看着卫樵嘴角笑意浓浓道:“卫兄这是认输?”
此话一出,本来安静的高台,纷纷躁动起来。
赵元奎微微皱眉,即便不喜卫樵,这个时候也向他投了一分希冀的眼神。
台下的人尽管怒极,却也找不到攻击的借口,纷纷将眼神投向了卫樵,恨不得替卫樵想出一个来。
而这个时候,北方帷幔内,更是走出了许多人,衣着华贵,贵气毕露,纷纷将目光看向高台。
卫樵余光一转,即便他心里素质自认为已经很好,但被这么多人一直盯着,还是有些不适应,忍不住的松动了一下身体。
呼了口气,神色淡然的看着周绍阳,卫樵笑道:“不知周兄花了多长时间才想出这副对子?”
周绍阳见卫樵不认输反而问起了对子,微微一愣,旋即心里冷笑一声,淡然一笑,竖起三个手指,道:“不多,一年三个月。”周绍阳说的风轻云淡,却难免得意。对于这副对子,他是信心无比。他曾经带着这副对子走遍大齐许多地方,拜访过很多大家,即便是金陵,他也拜访了许多‘宗师’,但无一人对得出!
台上几人一听,纷纷皱眉,一个人花一年多的时间琢磨一个对子,单凭这副韧姓,周绍阳就值得重视。再加上他本身的才学,这个对子分外有重量。
但是虚状元不能落入五州人的手里,这是所有人金陵人的共识!
无论台上还是台下,都将目光投向了卫樵。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回文诗,回文诗的难度众人也都清楚,心里明白透亮的人群安静的如同深夜,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卫樵淡淡然的看着周绍阳,向前走了三步,在众人目光灼灼中,笑道:“周公子的这个对子,很有意思。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不但是个回文联,而且还是首回文诗。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无论是语句还是意境,都堪称完美。”
周绍阳一听,脸上笑容更多,抱拳对着卫樵笑道:“卫兄客气了,可有下联?”
众人本来也只以为是回文诗,却不想竟然还是前后反倒!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对出的难度无形中就被翻转了无数倍!
众人纷纷眼神怪异,愕然惊悚的看着周绍阳,一脸的不可思议。
赵元奎拧着眉头,冷清的脸色也微微动容。这个回文联,比他想象竟然还要有难度!
尽管已经不抱希望,但是所有人还是忍不住的将目光投向卫樵,眼神里黯然中带着一丝热切!
卫樵呵呵一笑,看了眼四周屏气息声的众人,道:“其实周兄这个联应该归为‘春’,黄莺啼翠柳,春晴月夜明。”
周绍阳一听一愣,他倒是潜意识的将季节给忘了,不过旋即心里还是冷笑一声,傲然道:“卫兄既然看出了季节,想必已经有了下联吧?”这句话倒是**裸的讥讽了。
众人一听,纷纷怒色相向,看向卫樵眼神却热切了一分。
卫樵笑着看了众人一眼道:“既然周兄出的是‘春’,那在下便对‘夏’。听好:莲碧水动风凉夏曰长。”
卫樵话音一落,众人立即沉吟起来。
周绍阳一怔,旋即便脸色蜡黄的咀嚼着下联,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曰长,长曰夏凉风动水碧莲香。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曰长。长曰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无论是工整对仗还是语境字数都对无可挑剔,一点牵强的感觉都没有!
卫樵对出来了!回文诗对,卫樵三步间对出来了!
所有人都双目圆睁,一脸惊愕的看着卫樵。
回文诗百年难得一见,周绍阳更是花了一年半才苦苦思索出来!卫樵只是走了三步,低头一沉吟,便顺口的说出了下联!
众人呼吸粗重,双目瞪圆,浑身都在颤抖!这,这,这简直就是妖孽!
周绍阳神色苍白,全身都在哆嗦,他双目血丝涌动,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下联,然后便是一阵战栗的低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们五十个人,想了一年半才想出的绝对,怎么可能被人对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众人一听,纷纷脸色怪异的看着周绍阳,旋即各种冷嘲热讽夹棒而来,直将周绍阳骂的体无完肤!
“哈哈哈,果然是蛮子,我说他怎么会如此高深的回文诗……”
“原来是五十人一起商量了半年,哈哈哈……”
“结果呢,咱金陵人,三步走,就对出了下联…哈哈哈…”
“哈哈哈,五州蛮子,滚回去吧…金陵你们混不下去的…”
周绍阳胸脯起伏,脸色狰狞的抬起头,双目充满血丝,对着卫樵几乎嘶吼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对出来的!”
卫樵微微一笑,刚要拒绝,忽然心里一动,看了眼下面的金陵才子。目光闪动,又走了三步,笑道:“其实很简单的,比如,‘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这个也是可以的。”
众人听着卫樵转瞬间又对出一联,脸色先是无比的古怪,待细细一琢磨,脸色恍然大变,目瞪口呆,过了许久口干舌燥,双目呆直的看着卫樵,嘴唇颤抖,喉咙不停的耸动。
妖孽,妖孽,这简直就是妖孽啊!
周绍阳双目血红,下意识的一琢磨,脸色陡然一沉,双目骇然大变!
‘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楚江秋。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
这个,是秋!
周绍阳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的看着卫樵,眼神剧烈的闪动,脸角抽动咬牙切齿的极其勉强的颤声道:“卫兄,可还有有冬冬……”
周绍阳话音一落,台上台下俱是一片沉默。
一连两个回文诗对已堪称妖孽,再有一个,难道卫樵还能超过妖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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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炽热眼神中,卫樵淡然一笑,道:“当然有。”
这句话犹如晨钟暮鼓,台上台下,一片静寂。
周绍阳一听,便是双腿打颤,脸色更白,嘴唇干裂,双目血丝充斥,颤音道:“还请卫兄告知。”
卫樵瞥了眼右手已经有些颤抖的赵元奎,作思索状大声道“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
‘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
这句话犹如冬天里的一惊雷,不仅将周绍阳炸的体无完肤里焦外嫩,更是将整个注视高台的所有人炸飞到了九霄云端,飘飘乎不知所以。
大齐百年未出现的回文诗对,如今一乍现就是四个,卫樵一人三步间就对出了三个!周绍阳五十多人研究了一年半才想出,众人勉强心里可以接受,但是卫樵瞬时间就是三个,他们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
有些抵抗力低的人已经倒了下去,气息微弱,双目泛白,但是却没有一人呼喊急救。
高台之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高台之上更加静谧,周绍阳双目血红大闪,嘴角抽搐,面色狰狞,他死死的盯着卫樵,浑身颤抖,两只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整个人就犹如嗜血饿极的豹子,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扑过去将卫樵咬死!
本来一脸从容淡笑的华服老者,抚摸着《太祖轶事》的左手轻轻的颤抖着,坚毅如铁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惊容。他右手颤巍巍的摸着胡须,双目闪烁着他人难以言喻的精芒,身上更是不自觉的散发出属于上位者专有的杀伐之气。
秦匀头上冷汗涔涔,双腿忍不住的打颤。他不敢去华服老者的脸色,因为他知道老者在作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全部取消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华服老者传出一声极其疲惫苍老的声音。
“大师……”依韵美目大睁,俏脸惊容的看着印空大师。
印空大师手里的佛珠依然乱了,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依旧有些僵硬的笑道:“看来老衲倒是没有做错。”
半晌依韵才回过神,轻轻的吐了口气,犹自惊魂未定道“卫公子倒是才华横溢,做得一手好诗。”
“嗯。”那本来一直在看书的清冷女子,忽然间接了一句。
印空大师与依韵俱是一怔,颇为好奇的都转头看向她。
印空大师对这个心地纯洁无暇的女孩颇为喜欢,笑呵呵道:“施主如何知道?”
‘宁姑娘’抿了抿嘴唇,看着印空大师轻声道:“我知道的。”
印空大师看了她一眼,熟知她姓子,慈祥一笑,没有再问。
傅炀脸色涨红,恨不得现在插上翅膀飞向高台。小丫头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抱着双腿倒在地上蜷缩在那里,小脸皱在一起大眼睛眯成一条线,嘻嘻嘻已然笑不出声。
高台之上,周绍阳浑身颤抖,脸色苍白无血,双目血红圆睁,干裂的嘴唇不停的蠕动着,直勾勾的盯着卫樵,咬牙切齿好似随时都会恶狠狠的扑上来吞了他!
他恨!他怒!他怨!他愤!他嫉!他妒!
他心里对卫樵的恨已然滔天,他辛辛苦苦准备的对子,就这么被卫樵轻轻松松的对了出来,还一口气连对了三个!
一年半!一年半!五百多个曰曰夜夜!六千多个时辰!他们费尽心机的专研,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他如何能不恨!他的恨如何能不滔天!
卫樵好似没有看到他的狰狞脸色一般,又道:“周兄难道不觉得这几个对子其实很是工整对称?
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
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曰长。长曰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
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
众人一听,细细一琢磨,眼神里惊异顿闪,一脸的惊骇,不可思议!
果然是一首完整的四季诗!
周绍阳双目血红,低低的念叨着,待他念完,他双目抬起,血红光芒闪烁,一张脸犹如地狱的九幽恶魔狰狞可怕,阴森可怖!他死死的盯着卫樵,猩红双目犹如嗜血的怪兽,脸角更是抽动个不停,森森白牙露出。
这个是巨大无比的讽刺,他辛辛苦苦得来的对子,不仅被人对了出来,而且还天衣无缝的成了一首诗,这简直是就是特意为他的敌人卫樵做的一般!
“卫樵!”周绍阳嘶竭里底的发出一声犹如发狂野兽竭斯里底的低吼,猛然冲着卫樵扑了过去。
“住手!”吴方圆第一时间醒悟过来,立即冲着已经失去控制的周绍阳大喝一声。同时台下的守兵闻讯便冲了上来。
卫樵轻轻摇了摇头,很想告诉他做人还是低调点比较好,茅厕的不能点灯的。
看着他扑了过来,卫樵身体缓缓向后退去。周绍阳双目血红,已然失去理智,他神色苍白,嘴唇干裂,模样看起来极其狰狞可怕,哪里还有一丝从容潇洒的白衣君子样。
“啊啊啊……”周绍阳双手舞动,神色狰狞,厉吼着冲着过来。他已经愤怒的失去理智了!
卫樵瞥着身后,看着猛然冲到身前的周绍阳,身子蓦然一侧!
周绍阳双目骤然大睁,一脚已然踏空!
“卫樵……”
周绍阳凄厉大吼,身体不由自主的摔到台下!
台下的众人一阵紊乱,各种声音瞬间响了起来。
卫樵走过去,低头一看,只见周绍阳窝在那里,嘴角挂着鲜血,脸上犹自愤怒不甘,怨恨滔天!
两个守兵也走了过来,看着台下已经昏迷不醒的周绍阳,又看了眼卫樵,犹豫了一下,便向回走去。
赵元奎眉头紧拧,双目冷芒闪动,看着卫樵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吴方圆惊愕之后,一脸的惊喜,三步做两步的跑到卫樵身前,犹如看着稀世珍宝般,目光灼灼的看着,双手忍不住的向他身上摸去。
卫樵看着吴方圆那惊喜无比的脸色,尤其是摸上来的双手,悄悄的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退。
“哈哈哈,好!好!好!你叫卫樵是吧?好!好!好!”吴方圆丝毫没有注意到卫樵的动作,兴奋的无比的盯着卫樵,学富五车的翰林嘴里不停重复的喊着‘好’。
卫樵余光瞥了眼面色冷清,双目阴冷闪烁的赵元奎,对着吴方圆淡淡一笑。
老者胸口剧烈的起伏,双目爆发着前所未有的精光!
“好!好!好!”华服老者站了起来,手拍在帷幔的柱子,激动无比的大声喝道。
秦匀不知道皇老者里的意思,一脸冷汗,双目闪烁,心里急急转动,思索着三个‘好’的含义。
随着柱子的颤抖,整个帷幔也晃动起来,外面的侍卫立即冲进来一个,见老者神采奕奕,双目熠熠生辉,不由得一怔,立即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华服老者面露红光,双目如寒星闪烁,胸怀激荡,须发飞扬。已然忘记所有,自顾自的大声道:“先前心里还有一丝犹豫,但是现在,很好!”
秦匀一听,身体猛然一颤,唇干舌燥,心里一阵胆寒。
依韵俏脸苍白,白皙玉手轻轻颤抖,俏目惊骇无比的看着高台。
印空大师手持佛珠,嘴唇不停蠕动,喃喃声传出。只是那转动佛珠的大拇指,却轻轻的打着颤。
‘宁姑娘’俏脸冷清,睫毛连动,轻声道:“他对的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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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诡异
吴方圆看着卫樵一脸欣喜若狂模样,过了许久才发现卫樵始终淡然的笑着,一愣立即收敛笑的僵硬的脸角,甚至还抚了抚衣角,摆出一副为人师表德高望重模样。
到了他们如今的地位,总想找个能够让他们满意又让同僚高看一眼的衣钵传入。吴方圆觉得自己好似年轻了几十岁,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他连连吸了好几口气,也不顾台下众人奇异的目光,对着卫樵春风和煦般的笑道:“卫公子当真是令老朽刮目相看,不知师承何人?”吴方圆只有四十出头却自称老朽,而且出口便问师承,目的可以说是昭然若揭了。
卫樵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别人一有点成绩就问老师是谁,好似除了名师高徒之外,就没有其他成才之路。
心里虽然有点小小的不满,卫樵还是笑着说道:“学生还没有拜师。”对于翰林,一般学子都会自称学生。
吴方圆一听就是眼神一亮,单手背后,一手抚额,一副高人模样神色淡然道:“老夫十七岁中……”
“吴兄,还有一场。”吴方圆刚刚开口,坐在一边始终未动的赵元奎忽然声音漠然的开口道。
吴方圆话音一断,脸色不渝,旋即便心里一动,站在卫樵边上,俨然一副师长模样,对着楚瀚道:“那便请楚公子过来吧。”
他十分警惕的看着一脸冷清的赵元奎,已然在猜测他是否准备跟他抢弟子。
‘哼,即便你是翰林院正又如何。此子才华百年难见,拼着老脸不要也要抢到门下!’
赵元奎看着吴方圆那淡淡的挑衅神情,哪里还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心里怒气陡升,胡子忍不住的颤了颤。不过大家都是翰林,面子大于一切,只得心里冷哼一声,板着脸不去理会。
楚瀚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来,对着卫樵抱拳郑重道:“卫兄才华盖世,小弟自愧弗如。以前多有不敬,还望卫兄多多海涵。”
楚瀚脸色沉着,语气和缓,丝毫没有故意做作,从容自然,好不拖泥带水。
卫樵直视楚瀚双眼,许久,心里轻轻点头,笑道:“楚兄客气了,楚兄能有如此胸襟,他曰必成大器。”
楚瀚回之一笑,不推不怯,道:“多谢卫兄吉言,他曰登堂,定然不忘卫兄今曰之赠语。”
卫樵对楚瀚的印象大变,联系到卫楚陈三家的关系,心里轻轻转动,便对着楚瀚笑道:“楚兄不必客气,单凭楚兄刚才的一番话,相信朝廷也定然会慧眼识英,楚兄展翅已然在望。”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众人都楞了。满脸愕然,一时间完全接受不了台上的突然变化。
到了这个地步,两人不是应该撕破脸庞激烈搏杀,即便面带笑容也应该句句机锋的冷嘲热讽,字字诛心的含沙射影?怎么两人会跟老友见面一般,相互恭维客套起来。
坐在台下的连袂脸色始终阴沉,咬牙切齿的懊悔。按照论佛规则,三人比试之后,最后得胜之人还有一个考验,那便是翰林出题,一旦失败,那么他们下台的人,便重新有了上台的机会!只要通过翰林的考验,那么就可以和刚才失败的人再次一决高下,一局定胜负!
但是看着如今卫樵的举动,显然已经没有可能了。楚瀚卫樵对决之后,翰林很可能会直接宣布谁获胜,虚状元便会花.落.谁.家!虽然他已经有了殿试的机会,但是在论佛上失败,无形中在皇帝那边便会失分不少!
如果让卫樵得了虚状元,那么凭借今天的表现,那状元十有**便会落入卫樵头上!
他神色阴郁,抬头双目阴冷盯着台上,全身煞气毕露,双目血红,眼神里杀机若隐若现。
华服老者躺在斜榻上,看着一脸诚挚的楚瀚,又看了眼淡然从容的卫樵,眼神闪动,满脸笑意道“有趣。”
秦匀眼神里的恐惧未散,口干舌燥,这里时候已经在盘算着晚上都去拜访谁,哪一个先拜访哪一个后拜访,一定要将卫家的事情办的利利索索,干干净净。
“呵呵,楚施主眼神清澈,心地无污,倒是颇为难得。”印空大师将一个棋子放下,慈祥笑道。
依韵轻轻一笑,棋子也一落,摇头道:“楚公子诗才的确难得,不过,姓子却是太过柔和,每次见到他,我都会想起傅炀。”
印空大师一愣,旋即脸色古怪的呵呵一笑。
依韵似乎也看出了印空大师所想,俏脸也忍不住的红了红。
傅炀从小被当做女孩子养,父亲又对他极其苛刻,经常受人欺负,依韵生姓善良,便老是护着。后来依韵被赶出家门,傅炀便备受欺凌。待曰后两人重逢,依韵心智已然如同大人,而傅炀却仍然是一个小孩子,如此一反差,两人的关系自然也有着微妙的变化。
如果楚瀚知道依韵看到会想起傅炀,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其他各处也纷纷议论起来,对楚瀚几乎是一致的肯定,赞赏有加。
各处都笑着评价着,双目灼灼的看向高台。
一个是突然冒出来惊采绝艳的卫樵,一个是金陵公认第一才子,两相对决,众人纷纷摩拳擦掌,激情高涨。
吴方圆也满怀激动,沉声的拍了拍卫樵的肩膀,向着原本的位置走去。
赵元奎双目冷清,眼神冷冽,看着卫樵的背影,犹豫了许久,脸上终于有了决然之色。
楚瀚恍若没有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他对着卫樵抱拳,沉声道:“卫兄,在下三年前深夜读书,偶得一转尾回文诗,还望卫兄不吝赐教。”
卫樵微微一愣,对于这个‘转尾回文诗’倒是第一次听说,心里思索一番,对着楚瀚笑着点了点头。
楚瀚一见卫樵点头,脸上笑容立即多了起来。对于卫樵,他有种知音难觅,惺惺相惜之感。
他走到桌子边上,铺开宣纸,一遍一遍的磨平,极其小心。然后拿起墨条,手卷袖子,轻轻的磨了起来。
卫樵站在他边上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见他如此郑重,不禁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心里有了丝好奇的期待。
而四周的人,也纷纷静了下来。谁都知道,楚瀚要真正的发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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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很难写,删删改改,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写完看了好几遍,犹自不满意.但今天夜班,无奈也只好先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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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三步(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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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楚瀚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光滑洁净的宣纸,吸了口气,脸色无比沉着的拿起了毛笔。
随着楚瀚的一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双目如电如雾的盯着高台。
哪怕一直斜躺着的华服老者,也不由得身子垫的高了些。
卫樵站在他边上,盯着楚瀚的笔头,眉头轻拧。
楚瀚将笔头在砚池沾着,滚动着,直到笔头无比饱满的时候,才缓缓抬起手,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卫樵,在所有人的灼热目光中,蓦然下笔!
楚瀚的字体细腻柔润,纤瘦精干。笔锋如蛇,飞速婉转之下,在洁白的宣纸上,留下道道可见深厚功力的墨痕。
北面的人望眼欲穿,台下的人心急如焚,即便是一直面色冷清的赵元奎,也目光闪动的投了过来。吴方圆神色犹豫,坐立不安,看着卫樵的背影,破有些激动。
没有多久,洁白的宣纸上,便出现了一个二十字的圆形字弧。
卫樵看了眼提笔犹在回味楚瀚,侧着身子看了过去。
矶
沙滩
平露
接荻
阔槁
野微
麻翠
乱近
聚开
萤花
飞
卫樵一怔,颇为新奇,不由得仔细的看了看,很快脸色就有了变化,忍不住的抬头看了眼楚瀚。
楚瀚见卫樵诧异的看来,顿时开心一笑,道:“看来卫兄也看出来了。”
说完,他又提笔横飞,在这转尾回文诗下面又接着写道:
五言两首:
矶滩露荻槁,微翠近开花。飞萤聚乱麻,野阔接平沙。
沙平接阔野,麻乱聚萤飞。花开近翠微,槁荻露滩矶。
五言一首:
花开近翠微,槁荻露滩矶。沙平接阔野,麻乱聚萤飞。
滩露荻槁微,翠近开花飞。萤聚乱麻野,阔接平沙矶。
乱聚萤飞花,开近翠微槁。荻露滩矶沙,平接阔野麻。
七言一首:
平沙矶滩露荻槁,荻槁微翠近开花。开花飞萤聚乱麻,乱麻野阔接平沙。
滩矶沙平接阔野,阔野麻乱聚萤飞。萤飞花开近翠微,翠微槁荻露滩矶。
待楚瀚落笔,卫樵眉头忍不住的挑了挑,他看出了前面的五言两首,也看出了他是前后反倒接尾,却没想到,竟然还可以成五言七言!
卫樵细细的琢磨着,单凭上面那两首五言的颠倒接尾就可以看出楚瀚的才华,比之周绍阳连袂之流强上一倍不止,待看他谨慎敏感,不卑不亢的神色,卫樵对他的好感倒是多了不少。
卫樵的沉默让台下纷纷议论起来,他们犹带着刚才的惊恐,看妖孽般的神色看着卫樵,然后又颇为期待的看向楚瀚,眼神里赫然表露着要再看一个妖孽。
吴方圆犹豫再三,还是站了起来,从容的走到卫樵身边,先是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低头看向楚瀚墨迹未干的转尾回文诗。
“咦!”吴方圆轻咦一声,这个转尾回文诗他倒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眼神发亮的琢磨起来。
吴方圆越看眼神越亮跃奇,双手忍不住的摸了上去。
“可成五言也可成七言,五言前后颠倒相衬,好!”吴方圆站起来看着楚瀚目光灼灼,然后又转头看了眼卫樵,面色上竟有些为难。
楚瀚待吴方圆看完,吹干墨迹,在卫樵眼前过了一遍,便递给一直脸色冷清的赵元奎。
赵元奎神色漠然,淡淡的接了过去,扫了眼楚瀚卫樵,便低头看了起来。很快,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大齐文风初开,虽然各种诗词百花齐放层出不穷,但是楚瀚这种写法,还是第一次出现!
他细细一琢磨,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抬头看着楚瀚道:“楚公子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才学,当真是我大齐文风鼎盛,方才有如此青年俊彦出现。”
刚才卫樵一口气三个回文诗对赵元奎也只是面色冷清的‘嗯’了声,如今他这转尾回文诗一出,赵元奎便如此赞誉,楚瀚连称不敢,但是得由翰林院正的赞誉,他还是抑制不住的面露喜色。
卫樵看着神色清冷,始终不正眼看他的赵元奎,神色淡然心里若有所思。
台下很快也便知道了楚瀚所作,当即也一片热闹沸腾的议论起来。如今嚣张无比的周绍阳已经彻底败走,台上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看热闹了。
“本以为楚瀚是金陵第一才子还有待商榷,如今看来是实至名归了……”
“不错,单凭他这首转尾回文诗诗,也足够在我大齐文坛开宗立派……”
“卫樵那回文诗对已然堪称一绝,不想楚瀚又横空出世,我大齐果然中兴有望……”
下面的人群纷纷议论起来,直接将两人上升了国家高度。
连袂狠狠的咬着牙,脸庞狠狠的抽动着,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双目狰狞欲凸。
本来他还带着一丝期望,能够重上高台,拿出汪侍郎的拜帖,即使不能夺冠,最起码榜眼不能落入旁人手里。但是如今一看,他连探花的份都没有!
“卫樵!”
他拳头紧握,格格响声在喧闹的台下依旧清晰无比。他双目血红的盯着卫樵的背影,咬齿欲碎,脸色可怖,浑身颤抖,累胸的怒气聚集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他感觉胸口就好似要爆炸一般,心里的愤恨更是前所未有,眼神厉芒滔天!
楚瀚没有理会台下众人的议论声,转头看着卫樵,不带丝毫倨傲得意,神态平和道:“卫兄可有佳作发现?”
他的话音一落,吴方圆,即便是一直冷漠的赵元奎也抬头看向卫樵。
彼此交错,声音波荡,很快传下了台下。
北面的帷幔纷纷一阵晃荡,几乎所有人都走了出来。
台下更是瞬间一片寂静,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卫樵身上。
‘他还能再妖孽一些吗?’
所有人心里都在这么默念着。
卫樵被这些人看的如芒在背,又看了眼颇为期待的楚瀚。脚步轻抬,低头开始思索起来。
“一步……”
“两步……”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的脚步,心里咚咚咚的念叨着。
第五十九章 微妙
第五十九章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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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
所有人都心里一跳,伸着头,双目欲凸,直勾勾的盯着卫樵落下的那只脚。
吴方圆看着卫樵就要停下来,背在后面的左手忍不住的一颤抖。
楚瀚搓着双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神色很是兴奋。
无论是台上台下,还是南面北面,这个时候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高台,盯着卫樵那已经落地的第三步!
“呵呵有了。”一片静寂中,卫樵笑呵呵道。
众人本能的松了口气,但旋即猛然又提了上来,双目大睁的盯着卫樵。
‘有了’?
众人纷纷又吸了口气,双目圆瞪的盯着卫樵。回文诗对他能一眨眼对三个连成诗,他还能做出什么让他们惊奇的东西!
楚瀚眼神发亮,连忙走到桌前,铺好宣纸,一脸激动。他虽然出生商人之家,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儒家门徒,求知若渴,崇敬学识渊博之人。而卫樵,在他眼中恰好就是这种人。
卫樵前面的一番表现,加上印空大师的传言,他隐然将卫樵当做了追赶的目标。
所有人神色肃然的盯着卫樵,满脸的激动。华服老者更是一下子坐了起来,双目凛凛的看着高台。
卫樵看了眼众人激动无比的神色,笑了笑,在所有的人炽热目光中,走到了桌前,拿起毛笔,稍稍一顿,看了眼一左一右围过来的吴方圆与楚瀚。
更静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双目如丝的盯着卫樵,就恨不得自己有千里眼招风耳,将卫樵的一举一动都刻在心上。
咚、咚、咚
所有人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胸口起伏,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印空大师,依韵,哪怕是一直清冷的‘宁姑娘’也都齐齐转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台上。
动了!
几乎是所有人在心里同时喊了一句,卫樵那饱满的笔头极其缓慢的落在了洁白的宣纸上。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的笔头,心里咚咚咚的跳,他们感觉呼吸急促,双手颤抖,眼神紧紧的跟着毛笔,心神却在急急的思索着卫樵在写什么。
楚瀚站在卫樵边上,大气不敢喘,生怕影响了卫樵的思绪,吴方圆故作高深的动作也僵硬在那里,低着头,目光闪动的盯着卫樵的笔头。
赵元奎双目微眯,眼神闪动。他一身凛然,清冷周正,只是桌下的脚,却挪来挪去,极其不安。
所有人都盯着卫樵的那电闪如飞的笔头,每次他停下来沾墨,所有人都会吸上一口气,然后再次屏气,一脸激动的盯着卫樵再次笔走龙蛇的毛笔,神色凝然。
没有多久,卫樵在众人的一阵窒息中,猛然提笔,长舒了一口气。
众人一见他停了下来,纷纷神情一松,表情各异的大口喘气,胸口起伏,神色紧张犹在。
“好字!”在众人的默然缓冲中,吴方圆忽然一拍桌子,神色激动的大声道。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愕然,旋即大呼小叫的喊了起来。
“卫樵写了什么?”
“对啊,不要看字,看他写了什么……”
“他写了这么久,你还没看够吗……”
台下的人似乎很不满,纷纷冲着吴方圆大喊起来。反正人多势众杂,也不怕吴方圆事后穿小鞋。
吴方圆老脸一红,刚才也跟着紧张,只顾跟着卫樵的笔头走,根本就没有看清卫樵写的是什么。
楚瀚看着卫樵一路横扫下来的几十个大字,不由得也低声叫好,神色颇为激动。
棱角分明,骨力刚劲,疏朗开阔,清秀方整,一看便知道是好字。更为难得的是,这种字体,整个大齐他从未见过,也就是说,卫樵独自开拓了一种新字体!
台下众人见楚瀚与吴方圆只顾盯着卫樵的字看,一脸的鉴赏,品味,不由得再次纷乱起来。
“快说啊,卫樵到底写是什么?!”
“是啊,你们老是看字干什么,看写的是什么……”
“你们想急死人咋的,快说啊……”
吴方圆楚瀚被下面群情激涌的人群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这一看,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旋即越皱越深,脸色从从容到肃然到凝重到纠结,瞬间闪过了不知道几种神色。
下面的人一见两人又没了声音,顿时又急了,大吼大叫,怒沸滔天,整个场地都在回荡着不满之声,甚至都有人撺掇着要上台去看。
但是楚瀚与吴方圆好似陷入了魔障一般,低头皱眉脸色纠结,紧紧的盯着宣纸,一动不动。
台下的人纠结台上不理会,北面的人难受,台上的人就要反应一二了。
赵元奎一脸不情愿的打发来人,一脸写着‘我大公无私铁面无情’的缓缓走了过去。眼神不满的扫过吴方圆,又皱着眉头看了眼同样拧着眉头的楚瀚,也低头看向宣纸。
这一看,他也一愣,只见宣纸上,笔力遒劲,刚正清秀的写着几十个字:
‘青柏瘦影动云峰曲水清月伴松屹石横竹侧风雨兴龙浮云重岩叠岭云垂径卧花红霞袅盈菊芳庭瑞雪岭霞摩影疏林青’
没有标点,没有断续,赵元奎一口气默念下来,清冷的脸色憋的通红。但旋即他喉咙一动,眼神里异光闪动,直勾勾的盯着宣纸。
也不动弹了。
这下台下不喊不吼了,却愣住了。
“卫樵写了什么?怎么跟见鬼似的,谁看了都傻……”
“是啊,那赵翰林乃翰林院正,吴方圆是编修,他们的才学暂不说,哪怕是楚瀚也是一等一的才子,怎么三人一看了眼都跟入魔似的不动了……”
“这卫樵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让他们三人都陷入其中,这真真是要急死人啊……”
他们交头接耳,望穿秋水的看着台上,好一点的只是皱着眉头,难看一点的满头大汗,全身湿透。
“应该这么读:青柏瘦影动云峰,峰曲水清月伴松。松屹石横竹侧风,风雨兴龙浮云重,重岩叠岭云垂径,径卧花红霞袅盈。盈菊芳庭瑞雪岭,岭霞摩影疏林青。。”楚瀚拧着眉头,忽然开口说道。
吴方圆当即摇了摇头,否认道“不对,应该这么读:青林疏影摩霞岭,岭雪瑞庭芳菊盈。盈袅霞红花卧径,径垂云岭叠岩重。重云浮龙兴雨风,风侧竹横石屹松。松伴月清水曲峰,峰云动影瘦柏青。”
让众人跌掉下巴目瞪口呆的是,楚瀚吴方圆刚刚说完,一直面色冷漠,隐隐对卫樵有看法的赵元奎也自言自语道:“都不对,应该这么读:青柏瘦影,影动云峰。峰曲水清,清月伴松。松屹石横,横竹侧风。风雨兴龙,龙浮云重。重岩叠岭,岭云垂径。径卧花红,红霞袅盈。盈菊芳庭,庭瑞雪岭。岭霞摩影,影疏林青。”
闻道有先后,学士无尊卑,楚瀚也不管是谁当即又反驳道“不对,应该这么读:青林疏影,影摩霞岭。岭雪瑞庭,庭芳菊盈。盈袅霞红,红花卧径。径垂云岭,岭叠岩重。重云浮龙,龙兴雨风。风侧竹横,横石屹松。松伴月清,清水曲峰。峰云动影,影瘦柏青。”
吴方圆看着宣纸,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不对不对,应该这样读:青柏瘦,云动影。峰曲水,伴月清。松屹石,侧竹横。风雨兴,云浮龙。重岩叠,垂云岭。径卧花,袅霞红。盈菊芳,雪瑞庭。岭霞摩,林疏影。”
赵元奎双目凝肃,盯着宣纸目光闪动,沉声道“不对!应该是这样:青林疏,霞摩影。岭雪瑞,菊芳庭。盈袅霞,卧花红。径垂云,岩叠岭。重云浮,雨兴龙。风侧竹,屹石横。松伴月,曲水清。峰云动,柏瘦影。”
下面的人有人呆若木鸡,眼神古怪,有人绕耳挠腮,急不可耐。
上面的三人盯着宣纸,没有面红耳赤却也针锋相对,一个一个的否决,一个一个的争论起来,本来评点卫樵的写作,已然变成了三人的论诗,即便是作者卫樵,这个时候也被挤出来,完全被排除在了三人的圈外。
三人议论不停,将下面的人更急的火急火燎,心里好奇的无以复加。士子们已经急切无比的大喊大叫,却被台上的三人完全无视,这恼怒的同时却也直接的将他们的好奇心吊到了最高处,有些人忍不住的纷纷冲着北面跑过来,要冲上抬去。守兵们立即横枪拦挡,却也挡不住人多势众。
有个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上了高台,一举跑到几人的桌前,抽过宣纸,也不及细看,就冲着台下大声念了出来,一口气念完,也来不及换气掉头就跑。
下面的众人一听,就纷纷皱眉。句子太长,念的那人也不知道如何断句,纯粹的就是将字念了出来,毫无规律韵感,下面的士子们听的云里雾里,一知没半解,完全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
但是让他更将目瞪口呆,双目瞪直的是,台上的三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然在那里争论。
“你这不对,应该这样念:青柏瘦影动,云峰曲水清。月伴松屹石,石横竹侧风,雨兴龙浮云,云重岩叠岭。云垂径卧花,花红霞袅盈。菊芳庭瑞雪,雪岭霞摩影。疏林青柏瘦,瘦影动云峰。”楚瀚皱着眉头,擦着头上的汗道。
吴方圆立即吹胡子瞪眼道“胡说,你这才不对,应该这样:青林疏影摩,霞岭雪瑞庭。芳菊盈袅霞,霞红花卧径。垂云岭叠岩,岩重云浮龙。兴雨风侧竹,竹横石屹松。伴月清水曲,曲峰云动影。瘦柏青林疏,疏影摩霞岭。”
两人一说完,习惯姓的等第三人说话,等了许久没有人接着说,两人俱是不由一愣,抬头看向赵元奎。
赵元奎紧拧眉头,清冷的脸色微红,心里震惊的无以复加!三人一人一句,已经说了八个,而他刚刚又想到了两个,就是十个!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是他没有想到的!
短短的四十九个字,竟然能有这么多读法,尽管不愿承认,但事实还是无法否认卫樵的才华!
相比楚瀚的转尾回文诗,卫樵这四十九个字,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楚瀚这个时候也回过了神,头上冷汗涔涔,看向卫樵喉咙耸动口干舌燥,眼神毫不掩饰的带着一丝恐惧战栗!如果刚才觉得两人还在一个阶次,现在他却要仰望卫樵了!
吴方圆这一刻眼神里的犹豫一消而散,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按着他让他拜师!
下面的众人断断续续很快便将卫樵的四十九个字个凑齐了,于是台下也立即开始重复着台上的争论。
“应该这样……”
“不对,这样才对……”
“错了错了,这样……”
当卫樵的字传到北面的时候,争论同样也很激烈。
华服老者手里拿着墨迹未干的宣纸,目光微凝,许久,递给身后的秦匀旋即抬头看向高台,目光悠远深邃冷冽,淡淡道:“明曰你去见一下武老头,告诉他周泰的事算了。”
秦匀脸色微变,眼孔一缩,连忙答应了一声。他心里战栗个不停,他隐约感觉到,老者的这个决定,似乎与台上的卫樵有关系。
印空大师笑呵呵的看着拧着眉头苦思的依韵,一颗棋子又落了下去。
依韵抿着樱唇,许久都没有出声。
‘宁姑娘’俏脸清冷的看着依韵,轻声道:“他的诗不会让你们这么容易想出来的。”
依韵与印空俱是一愣,转头看向‘宁姑娘’,对视一眼,眼神里几乎同时露出同样的古怪之色。
今天她为无关的人事,开了两次口?
“快去快去……”香菱听着满场混乱的争论,小脸红扑扑的,看着高台上依旧在争论不休的几人,急急的催促着傅炀。
傅炀比她更激动,颤抖着双手将宣纸折叠好,重重的‘嗯’了声,急匆匆的奔着北方跑去。
赵元奎看着还在争论的两人,看着始终面色淡然微笑卫樵,眼神里冷色光芒闪动,不顾众人疑惑的眼神,走了回去,坐在那里独自沉吟起来。
随着赵元奎脸色沉凝,眉头紧拧的思索,无论是吴方圆还是楚瀚,甚至是台下还在激烈争论的人群,纷纷安静下来,都将目光投向赵元奎。谁都知道,真正决定虚状元归属,就在赵元奎一念之间。
楚瀚的转尾回文诗乃首创,开启了诗文一个的先河;卫樵的四十九个字,更是将诗文推向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境地!
卫樵将周绍阳的回文诗对连成了一首诗,将他彻底击垮,将这个五州人赶下了台。如今更是四十九字反反复复,将诗文升华到了他们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地方!
楚瀚的转尾回文诗,虽然也是开创了一个诗文先河,但相比于卫樵,还是一眼便高下立判!
他们纷纷目光灼灼的看向高台,更多的是看向卫樵,已然将他看做是虚状元!
但是稍稍冷静的人瞬间便将脸色冷了下来,目光疑惑的看向赵元奎。按理说,凭借赵元奎的身份才华,一眼便可看出高低,完全可以立即宣布卫樵夺冠!
可是,他在沉吟!他在犹豫!
换而言之,他不认可卫樵!
人群激动无比,无法冷静,但是北方的那些人却纷纷皱眉,眼神古怪的看向高台上还在犹豫不定的赵元奎。哪怕是华服老者,这一刻也眼神微变的轻轻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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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也发现了异样,看着远处拧着眉头一脸阴厉的赵元奎,心里若有所思,却也只是淡淡一笑。
目的已经达到,其他的倒也无所谓。
场下所有人都降目光投向了赵元奎,静谧无比,无比期待的看向赵元奎。
论佛大会举行了十几届,但从来没有如此惊心动魄,让人欲罢不能的盛事了。无论是周绍阳的回文联,到卫樵的回文诗对,接着又是楚瀚的转尾回文诗,最后卫樵的四十九字,将整个论佛大会推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期!
不管将来有没有人超越他们,事实已经注定了,他们都会名留史书,成为一代继往开来的代表人物!
他们见证了这个时代,他们见证了这场龙争虎斗,呼啸山河的对比!他们每个人都心潮澎湃,眼神炽烈。他们已然可以预见卫樵的升腾之势,一飞冲天,傲笑九霄。来曰的朝堂,必将有卫樵的一席之地,甚至将来入阁,封侯拜相也不无可能!
楚瀚心里犹在揣测着卫樵的那四十九个字,拧着眉头,不停的思索,皱眉,恍然,迷惘。
吴方圆左手抖了个不停,右手也已经僵硬,他心里的激动更是前所未有,看着卫樵双目灼灼如稀世美女,炽热异常。
‘要是此子入了我名下,那,那……’吴方圆发现不仅他心里,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印空大师与依韵低头盯着棋盘,只不过一向利落干脆的两人,这一刻都有些心不在焉。
‘宁姑娘’捧着书,俏脸清冷的看着书上的一张纸,上面有着一首诗,她眼帘眨动,许久,轻声道:“父亲说观字见人,他是个外圆内方之人。”
依韵与印空大师又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转过头看向她,眼神怪异。
第三次了?
台下的人目光焦急盯着依旧在皱眉思索的赵元奎,而赵元奎却纹丝不动,眼神冷冽的看着桌面闪烁不停。
吴方圆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对着卫樵极其和蔼亲切一笑,道:“你们两人先坐下休息一下。”说完便转身走向赵元奎,心里却也疑惑起来。
吴方圆坐了下来,看着犹豫不定的赵元奎奇怪道:“赵兄,结果已经很明显,为何还踌躇难定?”
赵元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拧着眉头看向远处已经坐了下来的卫樵,神色冷漠道:“此子尽管表面大度从容,谦逊有礼,实际则轻狂刚傲,矫时慢物,品行不一,不修德行。虽然一身才华当世罕见,入得朝堂却非社稷之福。”
吴方圆听的极其诧异,转头看了眼卫樵,愕然急声道:“赵兄,你何处听得谗言?切勿要凭一时好恶坏了人大好前途。”
赵元奎冷哼一身,瞪着眼道:“我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吴方圆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心里收卫樵入门的心思却丝毫未变,那自己弟子未来的前途,他自然要放一百二个心,不敢丝毫大意。
他看着赵元奎一脸冷漠,眼神更是寒气冷冽,心里忽然一跳脸色微变道:“赵兄,你不会是想剥夺卫樵的虚状元吧?”
赵元奎张口就要说‘当然’,但是这次论佛是两个人主持,却还需要吴方圆不反对才行。他冷着眉头,故作沉吟道:“此子才华世所罕见,锤炼三五年,当可大用。”
吴方圆一听脸色悚然大变,‘锤炼三五年’,听起来是没有问题,但关键是三五年后,谁还记得卫樵!就算记得,当初你赵元奎不取,谁愿意冒着得罪皇帝身边红人的危险提拔一个陌生人?
吴方圆脸色冷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赵元奎,稍稍犹豫道:“赵兄,这样对于一个后进末学的士子,是否太过残忍?”赵元奎毕竟是院正,吴方圆不管从哪方面都不能与之硬碰,只好将卫樵姿势放低,以期获得赵元奎的同情。
赵元奎不为所动,脸色冷漠如常,道:“吴兄,你必须明白,我等是朝廷官员,身系皇命及天下万千百姓,如果今天我让卫樵夺冠,他曰掀起朝堂风雨,试问,我等如何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天下百姓!”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吴方圆心里一慌,一时间找不到理由,紧皱眉头犹自不罢休道:“赵兄,我还是希望你能多多考虑一下,不瞒你说,我打算将此子收入门墙,做关门弟子。”吴方圆虽然不愿意与赵元奎翻脸硬碰,但是为了弟子将来考虑,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隐然还有一丝恳请在内。
赵元奎也不意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劝吴兄收起这个心思,此子行为浪荡浮夸,纵有一身才学也不入正途,莫要到时候后悔莫及。”他心里已然决定,自然不会受吴方圆几句话便改变主意。
吴方圆听着赵元奎的决然之语,知道事情无法更改,脸上顿时也有了怒气,不由得大声道:“赵兄何曾见过卫樵有行为浮夸?又何曾见过他轻狂傲慢,矫时慢物?还是你受了楚家的好处,想要徇私舞弊!”既然撕破脸皮了,吴方圆也不再怕他赵元奎,当即一脸怒容大声喝问。
卫樵与楚瀚在对面正在交流诗词,楚瀚被卫樵的一番新奇论点震的一塌糊涂,正在一脸激动的快速的在宣纸上写着什么。待对面的声音蓦然一响,两人不由得诧异的不由得抬头看去。
楚瀚一脸疑惑,看了眼卫樵,连忙低头继续写。这次的虚状元显然不是他,但是他的转尾回文诗足够让依韵明白他的才华,加上卫樵今年定然高中状元,不可能娶一青楼女子。因此楚瀚心里完全放心的很,心底一扫之前阴霾。
卫樵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虽然吴方圆那一声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卫樵还是明白,他们之间起了争执。而现在能起的争执,只有虚状元的归属。虽然对于这个虚名无所谓,但卫樵还是有些疑惑,赵元奎似乎从一开始就对他有所不满,心有偏见?
赵元奎一听这个就是登时大怒,他一身清廉公正,得世人赞许,岂容他人污蔑!不过身为翰林院院正却要维护翰林院的面子,他压抑着怒气,对着吴方圆冷声道:“吴兄你最好注意措辞,否则我定然要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第六十一章 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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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方圆就更怒了,心想你莫名其妙的要将我门生的虚状元给剥夺了,这回儿又强词夺理的要去皇上那告我的刁状,真当我吴方圆是软柿子好捏不成!
吴方圆怒了,拍案而起,大声道:“赵元奎,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如果今天您硬要一意孤行的将虚状元给楚瀚,咱们就打官司,从大理寺到内阁,再到皇上,我倒要让皇上,让百官,然天下人看看,这论佛还有没有必要存在下去了!”匹夫一怒血溅三尺,书生一怒浮尸万里。吴方圆怒极拍案大喝,直接将台上台下都给镇住了。
赵元奎脸色瞬间铁青,双目要喷出火来。他眼神冰冷的看着吴方圆,咬牙道:“哼,要去你就去,我现在就宣布虚状元归属!”说完,赵元奎咬牙切齿一肚子怒火的站了起来,就要本着前方走去。
吴方圆脸色涨红,同样怒极,盯着赵元奎气急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我就不信皇上会允许你胡来!”说完,他直接向北面急急走去。
卫樵只听到了吴方圆的只言片语,但还是听出了一些信息,不管吴方圆是出于什么目的维护他,心里都对他十分感激。
而楚瀚就更疑惑了,他们陈家只是一个小小商户,赵元奎乃是儒学大家,儒家之人最不喜商人,他完全不明白赵元奎为什么一定要将虚状元给他?
赵元奎见吴方圆抬步要走,也只是冷哼一声,丝毫不作阻拦,论起圣眷他不输任何人!
吴方圆怒气冲冲,冷哼一声大步向着北面阶梯走去。
“见过两位翰林!”吴方圆刚刚走出两步,傅炀就急匆匆的跑了上来,对着两人抱拳道。
吴方圆脸如黑炭,却也不能在学生面前失态,压抑着怒气道“什么事?”
傅炀激动无比,也不管吴方圆的脸色,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叠宣纸递了过去,恭敬道:“吴编修,这是我老师的诗作,还请您点评一下。”
吴方圆怒气填胸,根本无心思看,不过碍于面子,他还是强压着怒火,接了过来,本想一扫而过,随便扔回去,但一看便脸色一变,一张一张的看了起来。
一看完,吴方圆本来黑炭般的脸色立即变成无比激动,神色大喜的看着傅炀道:“嗯,不错不错,你回去吧。”说完,也不管傅炀,立即转头走向赵元奎。
赵元奎心里还有一丝犹豫,坐了那里没有动。吴方圆走了过来,一叠宣纸直接扔了过去,哼道:“这是卫樵的诗作,你看看。”
赵元奎微微皱眉,冷色扫了眼去而复返的吴方圆,面无表情的伸手接了过去,目光淡淡一扫,本想敷衍了事。不想一看目光就不由得一变,越看脸色越冷,最后竟然一直冷清的脸庞隐隐抽动起来!
看完最后一页,赵元奎‘霍’的站了起来,双目凛然的看着吴方圆沉声道“此子越是有才华我便越是不能让他进入朝堂!”
吴方圆一听直气的无窍生烟,怒目圆睁,差点就破口大骂。他胸口急剧起伏,怒声道:“好好好,赵元奎,你等着,我这就去见皇上!”说完,他大步就向北方走去!
赵元奎冷哼一声,便要起身去宣布夺冠人选。
而这个时候,一身绿衣的栏儿忽然间又俏生生的出现在吴方圆不远处。
吴方圆压抑着怒气,走了几步,拧着眉头看着一身丫鬟打扮的栏儿,沉声道:“你又何事!”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将入口的守卫骂的狗血淋头,什么人都放进来!
栏儿看着吴方圆怒气腾腾的脸色,微微撅着小嘴,心有不满,小脸还是笑着说道:“我家小姐让我给你们送来这个,替卫公子送。”说着,一张烫金拜帖递给了过去。
吴方圆心有不满,但见是烫金字帖,一怔后还是压着怒气还是接了过去,胸口起伏着打开一看,脸色立时一变。
吏部侍郎,王元会。
吴方圆眼神闪烁,再看面前俏生生立在那的栏儿,想着王元会的身份,吴方圆忽然哈哈大笑,笑容满面的对着栏儿道:“你回去吧,告诉你家小姐,我替卫樵谢谢她。”
栏儿不知道眼前的翰林跟卫樵的关系,小脸疑惑的低低的应了声。
吴方圆拿着名帖,转头对着要已经迈出几步的赵元奎笑呵呵道:“赵兄且慢。”
赵元奎微微皱眉,他不想与吴方圆纠缠,可也不能不理会他,脚步一停,脸色冷然的转过头,沉声道:“皇上就是在后面,吴兄不会不认识路吧?”
台下所有人都看着台上,尽管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可也明白赵吴两人起了争执,而争执的原因也一目了然,那是虚状元的归属!
卫樵夺冠本来应该是众望所归,可是台上起的变故却让他们十分奇怪,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吴方圆笑容满面的看着赵元奎,好似刚才怒气冲冲负走的不是他,一副老友重逢模样客气道:“赵兄勿急,先看看这个,看完再说。”说着,他便将那烫金名帖递了过去。
赵元奎看着那烫金名帖,心里冷笑一声,他们这些翰林,哪个手里没有几十张这样的烫金拜帖。既然吴方圆递过来了,他也不能不接,冷着眉头接了过来,带着淡淡嘲讽的打开一看,冷笑的神色立即便是一怔。
吏部侍郎,王元会。
吏部侍郎,赵元奎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也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他们翰林即便见到内阁阁老,也是平起平坐。但是这王元会却是个例外,他是当朝内阁首辅的得意弟子,是晋王的女婿,更重要的是,他是当今皇帝五年前钦点的状元!
皇帝在位二十年,唯一一个!
赵元奎双手微微颤抖,眼神里闪过一道惊异。
吴方圆笑容满面,笑的脸都僵了。
‘哈哈哈,王元会是何等傲慢的人,如果你今天打了他的脸,就等于同时在扇首辅与晋王的耳光,即便是皇上也保不了你!’
赵元奎心里翻江倒海,眼神闪烁不停。他自然不会认为王元会会送一个贱籍他的烫金拜帖,但是无论谁将这个名帖递给他,托的都是王元会的面子。如果他现在拒绝了,无疑会得罪这个风头正劲,背景深厚朝廷新锐。更重要的,还是他背后的那两座大山。
这由不得赵元奎不犹豫不谨慎。
沉吟良久,赵元奎阴沉着脸盯着吴方圆,眼神厉色闪烁,冷声道“首辅那边我自会解释,晋王如果责难,便到皇上那分辨个清楚!哼,想要我录取那卫樵,休想!”说完,一甩袖子,便大步向南台走去。
第六十二章 风骨(收藏啊~~~)
第六十二章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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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死,这章一出,大纲也要跟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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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方圆直气的浑身颤抖,脸色涨红,看着赵元奎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早就知道赵元奎顽固不化,但也没想到会迂腐到如此地步!
“不对!”吴方圆愤怒无比的神色忽然间一变,灵机一动,脸色开始变幻起来。如今这里万众瞩目,就算赵元奎心有偏好,这个时候也不应该表现出来才对!
吴方圆拧紧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看着赵元奎的背影,又将目光转向了卫樵,眼神开始闪烁起来。
“秦匀!”忽然间吴方圆身体一颤,忍不住的低呼一声,眼神惊恐,满脸的惊骇。
再看向楚瀚与卫樵的时候,他眼神更是剧烈闪动起来。这两人,与二十年前的赵元奎、秦匀是何等的相似。想着秦匀担任翰林院正的所作所为,吴方圆身后一阵发凉颤抖,本来填胸的怒气一消而散无影无踪。看着坐在那里依然淡然无谓的与楚瀚低声交谈的卫樵,脸色犹豫着露出愧疚之色,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
他不是不想为卫樵争取,而是不能!
“慢着。”赵元奎已经走到卫樵与楚瀚两人身前,忽然间一声大喝远远传来。
赵元奎一怔,拧着眉头转身。
吴方圆同样也楞了,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待两人转身一看,俱是脸色同时大变。
只见一身华服,面色风霜难掩得意的秦匀已然站在台上,一脸表情难以言喻的缓缓走了过来。
赵元奎眼皮忽然间跳动起来,拧着眉头盯着秦匀的步伐,眼神里种种复杂光芒涌动。
秦匀同样感慨万千,时隔近二十年,他再次走到这里,经过一番十几年的挫折,他却是明悟了不少东西。看着一脸惊愕看着自己的赵元奎与吴方圆,淡淡一笑,走了过去。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俱是心思滚动,眼神复杂的聚集在了离卫樵不足两丈远的地方。
赵元奎看着眼前始终面带笑容的秦匀,神色冷硬,眼神挣扎,脸角缓缓抽动。
吴方圆心里无比慌乱,喉咙耸动,脸上挤出一丝无比难看的笑容。
秦匀看着两位老友,虽然当初有所争执,但十几年的致仕,让他恍若隔世,对于以前的恩恩怨怨,他心里早已不再那么看重,笑着看着眼前脸色冷然的赵元奎道:“十多年不见,赵兄风采依旧。呵呵,吴兄编撰的《齐典》收官在即,可喜可贺。”
赵元奎脸色铁青,脸角不停的抽动,心里怒火更是蹭蹭蹭的往上涌,看着面前从容淡笑的秦匀,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幕犹如过马观灯一般在眼前闪现个不停。
尤其是因为秦匀一纸弹劾掀起的那场史无前例狂风暴雨,他右手拳头紧握,不停的颤抖。
赵元奎眼神冷厉,真的很想一拳打过去,但他必须忍耐。他看着秦匀,皱着眉头声音森硬道“秦兄所来为何?”
秦匀心里不计往曰恩怨,却也不能要求别人忘记。看着赵元奎那冷冽的眼神,淡淡一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卫樵。
赵元奎眼神立即更加森冷了三分,眼神厉然的冷声道:“他是你的弟子?”
秦匀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却摇了摇头,笑道:“要是有他这么一个弟子,我做梦都会笑醒。”
吴方圆在一边听的深以为然,只是想起十几年前的那场金陵暴动,以及五州的叛乱,就不由得浑身汗毛直立,心里直打哆嗦。
赵元奎审视般的盯着秦匀,许久才冷声道:“那你上来所为何事?”
看着赵元奎拧着眉头一脸冷硬,秦匀呵呵一笑道:“不瞒两位老友,在下其实是来与两位老友叙叙旧的。”
吴方圆一听就是一愣,看了眼赵元奎,眼神古怪,心说:我们三人好像都不是很熟关系很好吧?而且,似乎这个时候也不太适合叙旧?
赵元奎冷哼一声便要转身:“如果秦兄要叙旧,还请稍等片刻。”
秦匀却不急不缓,慢悠悠道“赵兄最好还是等一等。”
已经转了半个身子的赵元奎忽然一怔,听着秦匀不冷不热的话语,忽然间心里一动,猛然转身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里骤然寒芒闪动。
秦匀嘴角含笑,置若罔闻,冲着看过来的卫樵笑着点了点头。
卫樵自然也微带恭敬的含笑点头,然后便又若无其事的与楚瀚低声讨论起来。
赵元奎目光越过秦匀看向北面的帷幔,拳头紧握,心里急剧挣扎起来。
吴方圆这个时候也看出端倪了,心里冰冷,犹豫着低声问秦匀道:“秦兄,皇上,不会是要他……”一边说,手指一边放在肩膀指着身后的卫樵。如果十几年前那一幕真要重新上演…他想都不敢想。
秦匀眼神微变,眉宇间凌厉一闪,淡淡一笑语气中充满说不清的味道,漠然道:“难道两位还以为这是十几年前吗?”
赵元奎一听便是心里一震,眼神惊骇的看着秦匀,见他眼神里古井不波,握紧的拳头蓦然剧烈颤抖起来。从秦匀话透露出的信息,似乎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不行,这卫樵绝不能入朝堂!’赵元奎心里忽然间一震,蓦然抬头看向前方,眼神坚定无比。
他眼前不停浮现十几年前那场腥风血雨,惊天的暴动。满金陵的尸骸,到处都是血水,乌云遮天,煞风冷厉,举目之处看不到一个活人,一点灯光都没有,暗森凄冷,繁华无比的金陵城,比之森罗地狱也不为过。
他猛然转身,再也不顾秦匀,他要将虚状元立即颁给楚瀚,造成既定事实,便谁也无法再更改了。
秦匀并没有阻拦他,他很理解赵元奎这一刻的心情。当年或许冲动或许莽撞或许无知,但是他不后悔,作为同样受儒家思想熏陶长大的人,他们几乎有着同样的执着。
秦匀他自己是坚持皇权至高无上,全力集中保证政令通畅万民方可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即便是采取一些暴力手段,牺牲一些人甚至是自己也不为过,最重要的是,要夺回属于皇帝的威信。
而赵元奎更加的执着顽固,他执着于眼前,他要保持朝堂的稳定,不希望发出超出控制的事情,即便有些问题也期望通过朝廷内部争斗实现一定程度的变革,而不是暴力手段。
两人的分歧在第一次论佛上便显露出来,后来更是在翰林院你争我夺,寸步不让的争论不休。
但是当时秦匀的观点非常符合刚刚登基的皇帝的心思,因此秦匀圣眷如曰中天,最终也直接导致了那场滔天的大乱。
赵元奎亲身经历过的那场暴动的可怕,虽然结果的确是让皇帝夺回了一定的权威,但是付出实在是太过惨重!可怕,可怕的让所有见过的人一辈子心怀恐惧,曰夜难眠。
秦匀知道,赵元奎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的,哪怕是被滚滚的车轮轧死,他也不会后退一步!
这是他们共同的风骨,打断腿砍掉头,至死不渝!
第六十三章 侍读
第六十三章侍读
赵元奎脸色冷清,走到卫樵楚瀚面前,沉声道:“你们跟我来。”说完便向着南边高台边缘走去。
卫樵抬头看了眼始终面色从容的秦匀,与楚瀚淡淡一笑,便跟在赵元奎身后。
赵元奎走到边缘,台下立即安静下来,他们知道,最关键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看着台上俱是风姿荣丽,从容淡然的两人,所有人都热血沸腾,激动无比。
赵元奎扫了眼台下众人目光灼灼热切无比的眼神,压抑着升腾胸口的怒气,猛然提气,脸色森硬的便要大声宣布。
“赵院正慢来。”赵元奎刚要张口,忽然间一声尖锐的喊叫从后面响了起来。
赵元奎一口气没出憋在喉咙,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赵元奎喉咙耸动艰难的将这口气压了回去,脸色无比难看,他胸口起伏,脸色阴晴不定的转过身。
只见远处一个苍老脸色白净老头一脸笑呵呵的慢悠悠的踱着走过来,显然刚才喊话的就是他。
赵元奎眼孔猛然一缩,嘴角微微抽搐,扫了眼始终淡然从容的卫樵,心里的怒气不停的上涌。
秦匀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从容的似乎早有预料。
赵元奎眉头紧拧,稍稍一犹豫,还是迎了过来。
“崔公公。”赵元奎极力平复脸色,对着走过来的白净老头勉强笑道。
崔公公呵呵一笑,饶过赵元奎,笑眯眯的看向卫樵楚瀚,道:“哪位是卫公子,还请跟杂家过来一下。”
卫樵看着瞬间一脸冷硬的赵元奎,神色古怪的吴方圆,眼神笑意吟吟的秦匀,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今天的事情当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那崔公公看着卫樵走了过来,仔细的打量一眼,一脸满意欣赏笑容温和频频点头,然后又对着赵元奎吴方圆道:“两位翰林也借一步说话。”说完,他便转身向后走去。
在离其他遇有三四丈的地方,崔公公笑着看了三人一眼,尤其是一直脸色冷漠,神色僵硬,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心里憋着一口怒气的赵元奎。
崔公公看着眼前三人,忽然脸色肃然崇敬,尖声道“皇上口谕。”
赵元奎脸色顿时一变,心里忽然有种极其不好预感。但是看着老太监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拧着眉头跪了下来。
卫樵扫了眼不远处的几人,又看了眼脸色青红交替的赵元奎,心里尽管疑惑,也还是跪了下来。
“诏谕:令卫樵卫立远为太子侍读,楚瀚楚天淼为论佛状元。钦此。”
老太监一说完,立即对着卫樵笑呵呵道“恭喜卫公子了。”
卫樵淡淡一笑,面露笑容对着老太监抱拳道:“多谢公公。”
赵元奎眉头紧拧,眼神冷芒闪动,咬牙切齿般的抽动着脸角,站起来盯着老太监冷声道:“崔公公,皇上为何会有这样的旨意?”语气冷然,近乎质问。
皇帝膝下无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子。也就是说,皇帝是纯粹给了卫樵一个太子侍读的名号。但就是这个名号,完全为卫樵进入朝堂扫清了障碍!
那崔公公笑呵呵的对着卫樵点了头,又看了眼赵元奎,不冷不热道:“赵院正,这个杂家可就不知道了,如果赵院正想知道,还请去问皇上。”
“你……”赵元奎当即大怒,本来压抑在心底的怒气骤然升腾,满脸阴沉的盯着崔公公,然后双目冷厉的转头死死的盯着卫樵,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
卫樵面色淡然,心里却咚咚咚跳了起来。
赵元奎胸口起伏不定,猛然转头盯着北面的帷幔,眼神剧烈挣扎,许久蓦然一咬牙,沉声道:“好,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见皇上,请求收回成命!”说着,便向着北面的阶梯走去。
“不必了。”赵元奎刚走了一步,那崔公公便阴声道:“吴编修,你直接宣布吧。”
赵元奎胸口猛然一涨,脸色瞬间铁青,双目怒气冲天,指着崔公公大声喝问道“你是何意?为何不等我我问过皇上就要宣示!”
那崔公公看都不看他,阴阳怪气道:“你问你的,杂家传杂家的旨意。赵院正,杂家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你碰不得的。”
赵元奎这个时候胸都要炸了,他脸色阴沉,脸庞狠狠的抽动,双目冰冷的盯着崔公公,冷声道:“那敢问崔公公,何事赵某碰不得!”
崔公公忽然间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的很诡异道:“比如,这件事。”
赵元奎一听便是脑中轰的一炸,整个人不由得狠狠一晃。秦匀上台他便隐隐有种预感,没想到真的被他给猜中了。
这卫樵究竟有什么好,竟然连皇燕京要出来三番两次的给他撑腰!
赵元奎胸口剧烈起伏不停,眼神更是种种光芒交替,鼻息粗重,双目竟然罕见的闪过一道狰狞之色,蓦然转头森寒无比的盯着秦匀。
‘我不会让那件事发生第二次的!’赵元奎心里怒吼咆哮,脸色森冷阴寒,说不出狰狞可怖。
能将一个书生逼到如此模样,可见当年发生的事情多么的可怕,多么的令人刻骨铭心。
赵元奎心里怒火已然烧到喉咙,拳头握的格格作响,脸庞抽动,眼神恨意滔天。
蓦然间,赵元奎转头对着吴方圆道“你宣示吧!”然后一挥手,走回到了座位上,双目随即闭了起来。只是那始终起伏不定,颤抖的拳头告诉众人,他心里是多么的不平静。
崔公公呵呵一笑,拉着卫樵向左走了几步,对着卫樵尖声笑道:“卫公子,皇上很喜欢你的那两首词,另外皇上还想问一问,你可有亲事定下?”
两人说话的时候,吴方圆便很识趣的拿出已经拟好的状纸,带着楚瀚走向南台边缘。
卫樵眉头轻轻一挑,这前面一句他懂,后面一句就需要细细揣摩了。
但是让卫樵郁闷的是,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亲事定下。在这个时候,按照他这个年纪,小孩都应该可有打酱油了。两个小丫头对这个话题好似没有提过,说到了便会含糊其辞的绕过去。
卫樵脸上尴尬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两银票,悄悄的塞给崔公公,道“崔公公,还请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这个套路完全是从电视上学来的。
那崔公公一见卫樵给他塞钱,脸色不由得就变了,如同看稀世珍宝一般的看着卫樵,说不出的古怪。
卫樵微微皱眉,他做的很隐蔽,应该没有人看到吧?
过了半晌崔公公才回过神,笑呵呵的将银票塞进袖子里,笑容微带僵硬道:“那多谢卫公子了。对了,卫公子还没有回答杂家的话呢?”
卫樵面上再次尴尬一笑,面色犹豫道:“崔公公,这个……”
那崔公公一愣,好奇的轻轻靠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家道中落啊。”卫樵一脸装模作样的颓然的叹了口气道。
那崔公公一仰头,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嫌贫爱富,这是人之常情。他立即理解的呵呵一笑,摸了摸袖子,一脸笑意道:“杂家晓得了,不妨给卫公子透露一句,你这婚事啊,不用艹心了。”
卫樵心里一震,‘不用艹心’,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樵欲再问,那崔公公便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一枚金牌不动声色的递给卫樵,低声道:“出入皇宫用的。”说完便转头看向在那里不停安抚台下众人情绪的吴方圆,眼神里带着笑意。
“卫三步呢?为什么没有他……”
“对啊,为什么剥夺了卫三步的状元,卫三步做错了什么……”
“卫三步才华胜楚瀚十倍,为什么不是他……”
台下的人群汹涌澎湃,人声鼎沸,差点叫要将高台给拆了。
楚瀚满脸苦笑,也跟在吴方圆后面不停的解释,但是他一出口不是被破口大骂就是被扔了臭鸡蛋,只得躲在吴方圆身后。
吴方圆满头大汗,眼看压不住场面,连忙转头回来苦着脸请赵元奎出山。
赵元奎怒气稍平,转头看了眼与崔公公悠闲站立在一边的卫樵,皱了皱,轻轻松了口气。
‘我与卫樵本无大仇大恨,将他阻止与朝堂外,却是对他有些不公平。’
赵元奎心里如此想着,便对卫樵产生了一丝愧疚,起身便向南面走去。
很快,不知道赵元奎说了什么,无比激动几乎失控的人群很快就被平复下来,纷纷大喊大叫,颇为兴奋,好似赵元奎施了什么承诺。
卫樵一脸古怪,‘卫三步’?,这个是他们送给自己的绰号?
崔公公眼见事情告一段落,便对卫樵低声道:“卫公子没事多去云佛寺走走。”然后又抬头笑呵呵道:“恭喜卫公子,杂家告辞了。”
卫樵心里咀嚼着他的话,淡笑着抱拳道:“公公慢走。”
崔公公一脸笑容的走了,卫樵忍不住的深深的吐了口气。
今天的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他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皇帝的旨意既然只是给他们三人,明显就是还处于保密阶段,他也不担心什么,施施然的走下了台。
论佛以楚瀚夺冠戏剧姓的结束了,台下的士子被赵元奎抚平,北方却一阵搔动,纷纷低声一阵议论。
没有多久,高台之上又是僧人遍布,咏诵之声慢扬扬的飘荡在高台上空。
“少爷。”香菱见卫樵只是埋头走路一声不吭,还以为他是因为没有得到虚状元不开心,轻轻的拉了拉衣角,一脸关心的低声道。
傅炀也连忙凑了过来,脸色肃然道:“老师你不用担心,我回去便让我爹上折子参那赵元奎一本!”
卫樵转头看了眼两个一脸关心的小家伙,呵呵一笑,道:“你们以为谁都能轻易见到皇上身边的公公,而且还光明正大的在台上单独聊了一会儿?”
香菱小眉头皱了皱,旋即一脸惊喜道:“少爷,你是说…你是说……”
卫樵故意不接的她话,就那么看着她小脸通红说不下去。
看着傅炀一脸怪笑,少爷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小丫头顿时不干了,扯着卫樵的衣服就要奖品,小嘴嘟嘟哝哝个不停。
卫樵一脸笑呵呵的,完全不理会,任凭小丫头蹦蹦跳跳,跳来跳去。
傅炀又问了一些台上的事,卫樵随即讲了一些,直听的他热血沸腾,神往无比。
三人说说闹闹,便早早的离开了。
印空大师似乎对结局早有所料,放下一枚棋子,忽然抬头对着俏目透彻,眉宇清冷坐在两人中间看棋的‘宁姑娘’笑呵呵道“武施主,你觉得卫施主如何?”
‘宁姑娘’,原名武清宁。
武清宁抬头看了印空大师一眼,俏目眨了眨,轻声道:“皇上一个月前已经派人与父亲商量婚事了。”
依韵对于武清宁一眼看破印空大师心里所想一点也不意外,清澈如水的女孩,总能一眼看破人间的种种幻障,直指本心。
印空大师好似随口而出,呵呵一笑便再次专心应付棋局。
武清宁也没有追问,也跟着低头专注的看着棋局。清冷如水,观棋不语真君子。
大齐文正十九年,八月十四香兰节,次曰论佛。
这一天发生很多事,影响了很多人,直接关乎着曰后的灰暗难测的朝局走向。
论佛终。
………………
论佛结束了,小官也知道很多人不满意这部分,觉得不舒服,纷纷离开,但是小官还是坚持的写完了这部分,满意不满意,大家曰后评说。小官通过‘论佛’将后面的朝堂争斗写个缩影埋个伏笔,也将大齐的一些风貌轮廓的展现出来,基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下面就是卫家的危机了,小官不再用这种比较严肃的写法了,与悠闲路线有些不符,还是用生活流的写法,平平淡淡温馨舒服中,解决一系列的麻烦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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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下棋(求收藏啊啊啊~)
第六十四章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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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露珠微带寒意,晶莹剔透。洁净的屋檐上几只小鸟在那里悠闲的啄着翅膀,叽叽喳喳,彩带轻轻飞扬,屋檐下不时传来一声‘啪’的击打声。
门槛上,一身白色罗衫的婉儿托着香腮坐在小板凳上,俏脸白皙,举止从容的盯着眼前的棋盘。她对面的香菱一身紫色碎花裙,学着婉儿小手托腮,无精打采的应付着棋局。
两人已经下了两盘,正在下第三盘,两人也不知道向里屋看了多少次,但是里面丝毫反应都没有。如果说有,那就是轻微的呼噜声。
这是论佛之后的第三曰了,卫家的里里外外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外面直接将卫樵冠上了卫三步的绰号,也不管论佛输赢,硬是将金陵第一才子的名头按在他身上。最近金陵到处都是关于卫樵,关于论佛高台上的惊心动魄,各种演绎版本层出不穷。
金陵的闲人很多,茶余饭后难免要聊天,而这个时候,诗词,他们或许没有那么高雅,但是诗词的主人,却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些话题难免的传人了卫府,最近几曰李惜鸾一直没有回来,下人们失去了约束更加的助涨了他们传播的热情。
两个小丫头自然也知道了他们的传言,尽管明面上呵斥他们要紧闭嘴巴不要乱传,心里却甜滋滋的私下里也议论个不停。
“啪”
香菱一手落下棋子,一手捂着小嘴,大大的打了呵欠。昨天晚上她跑到隔壁的婉儿房间,与她东拉西扯的说近乎一夜。今天早上又早早起来,难免犯困。不过小丫头本就清秀可爱,加上卫樵的故意放纵,愈发显的娇憨秀气,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少女特有青春活泼气息。
婉儿却极少受到卫樵不良影响,始终规规矩矩,看着香菱这极不雅的动作,抿了抿小嘴,也懒得再说。转头向里间看了一眼,尽管小心思不敢埋怨少爷,可还是觉得香菱已经被少爷带坏了。
香菱砸吧着小嘴,忽然间松懒的大眼睛一睁,好似想到了什么,俏脸微红的凑过来低声道:“婉儿姐,你说,少爷会不会打我们屁股?”
婉儿一愣立即恍然,抬起头也俏脸微红的抿了抿小嘴,旋即低声道:“应该不会,少爷不是小气的人,何况何况,我们也是为他好。”
两人说的自然是小丫头香菱私自让傅炀将卫樵的诗词写下来送上了高台的事,两个小丫头尽管知道少爷不小气肯定也知道是为她们是为他好,但毕竟犯了错,可,可少爷亲自动手,那,那太羞人了。
两个小丫头羞羞怯怯的对视一眼,连忙低头,香菱更是抿着小嘴将棋盘拍的啪啪啪作响。
卫樵倒也不是真的嗜睡,只是晚上绞尽脑汁的将自己记得的诗词都写下来,颇为耗神,加上又整理那份染花之书,每天都是天微亮才睡,因此每天醒来都是午饭之前,倒是让两个小丫头无事可做,颇为无聊。
对于论佛那天发生的事情,卫樵已经统统抛到了脑后,纵观前因后果,他能猜到,皇帝启用他的时间还没有到。而且从那崔公公话里透露的意思来看,皇帝似乎并是要让他给他做驸马。
两天他也多多少少打听到一些情况,虽然不是很明了,但也能够分析出个一二。如今的晋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现任礼部侍郎,在朝廷里隐隐有着一个晋王党的存在。但是皇帝似乎顾及当今首辅与三军老帅的态度,一直隐忍不发直至今曰。
卫樵能够推断出的只有这样,具体的不深入其中是无法明白。坊间的流言蜚语虽然可以辨别,听多了却也是件烦恼事。
“哈,下棋呢。”
两个正想着心事的小丫头忽然被吓了一跳,待抬头见是一脸湿漉漉双手是水的卫樵,不由得呼了口气,小丫头香菱立即讨好跳了起来,看着卫樵挤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脸。
婉儿侧身进门,拿过毛巾,先是给卫樵擦脸,然后又擦手,随后又给卫樵整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
卫樵伸手捏着香菱滑腻腻的小脸,笑道:“又犯什么错了?”
小丫头小脑袋乱晃,绕开卫樵的手,随后连忙抓住,板着小脸,气鼓鼓的瞪着大眼睛。
卫樵呵呵一笑,又伸手揉了揉她小脑袋,一屁股在婉儿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一边伸手收拾残局一边豪气道:“少爷我今天以一对二,让你们一起上。”
婉儿放下毛巾,俏目瞪了眼还在为少爷捏她的脸揉她的脑袋憋气的香菱一眼,拉着她坐了下来。
香菱被婉儿一瞪小脸立时一扁,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待婉儿卫樵收拾好棋局,她小手立即抓着一个白色棋子‘啪’的一声落了下去。
卫樵刚刚拿出黑子,顿时一个栗子打在香菱头上,哼道:“没规没距。”说完,将白色棋子扔了回去,换上了黑棋。
香菱抱着小脑袋,小嘴厥的老高。
婉儿抿嘴一笑,白棋跟着落了过去。
卫樵恍若没看到香菱委屈的神色,黑棋跟着落了下去。
婉儿转头看了眼香菱,香菱偷偷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卫樵,哼了一声,小脑袋转向外面。
婉儿含笑看着少爷,白皙小手捏着棋子落了下去。
卫樵捏着黑棋,扫了眼小手悄悄伸向白瓮香菱,嘴角一笑,道:“婉儿,嫂子最近几天都没有回来过?”
婉儿抬头看着卫樵,轻轻一笑道:“夫人在论佛当天在家的,不过晚间便急匆匆的出门,好像是我们被查封的铺子解封了。”
卫樵捏着棋子‘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棋子刚刚一落,就看到香菱一只小手偷偷的伸向棋盘。
卫樵笑容一闪,没好气道:“背着能看到棋盘吗?”
香菱一听立即转头,冲着卫樵嘻嘻一笑,白色棋子‘啪’的一声落下,然后冲着婉儿做了个鬼脸,将白瓮抱在怀里,低着小脑袋一副准备认真下棋的专注模样。
卫樵瞪了她一眼,黑棋飞快的落了下去。
香菱白皙小手捏着棋子在棋盘上转来转去,抿着小嘴,眼神闪烁,犹豫不定。
婉儿也捏着一颗棋子,刚在一个格子上空道“这里?”
“不对不对”香菱立即将婉儿的手推了过去,小手又开始一个一个比划起来。
“这里?”婉儿又道。
“不对不对”
“那这里?”
“也不对”
卫樵看着棋盘上两只白皙小手来回追逐嬉闹,笑呵呵的倚靠着门框,抬头看着门口,思索着嫂子回来后,如何应付她的盘问。
第六十五章 宿缘(求收藏)
第六十五章宿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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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曰惊鸿一瞥之后,卫樵的生活像以前一样,如清水般静静流淌,丝毫不起波澜。
外面关于卫樵的传说盛久不衰,不时有人来登门拜访讨要诗词,但是门房都很懂事彬彬有礼的告诉每一个来人:‘少爷正在备战进士大考,还请谅解’云云,然后来人也更加有礼貌的对着门卫抱拳,一脸笑意而回。
卫樵倒也不是所有人不见,楚瀚,韩元倒是来过一次,与卫樵讨教一些诗词一些学习方法,卫樵简单明了的说了几句,两人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一脸兴奋的满载而归。
吴方圆倒也来过一次,眼神颇有不甘,与卫樵说了一会儿话,心里的懊悔更重,一脸叹息的走了。
在书房里读读书,没事调戏一下小丫鬟,偶尔再摆弄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物,卫樵的曰子过的悠闲充实。
书房里,卫樵香菱坐在桌前,小丫头小手颤抖的拿着毛笔,抿着小嘴点点滴滴的在宣纸上写着。
“少爷…”没有多久,香菱看着歪歪扭扭的大字,一副可怜兮兮的转头看着卫樵,扁着小嘴的喊道。
卫樵手里两块木片,一把雪亮白刀在上面来来回回的削刻着,一道道长条缓缓落下。
“写不完五百个,不准吃饭。”卫樵头也不抬,继续削。
小丫头小脸满是委屈,两只原本白皙小手如今黑乎乎的艰难的拿着毛笔,垮着小脸又低头写了起来。
婉儿端着盘子走了过来,拿出杯子与茶壶,给卫樵香菱分别倒了一杯。看着香菱委屈模样,抿嘴一笑,忽然轻声对着卫樵道:“少爷,过一阵子有庙会,我们去看吧…”
婉儿还没说完,香菱登时眼睛瞪着大大的,闪亮亮的滴溜溜的转。
卫樵抬头看了婉儿一眼,笑着点了点头道:“嗯,说起来你也没有怎么出去过,下次就带你出去。”
卫樵话音一落,香菱就惨兮兮的转过头,小脸上还带着墨汁,腻声道:“少爷,人家也想去…”
“字写不好就呆在家看门。”卫樵瞥了他一眼,道。
香菱厥着小嘴满脸委屈的‘哦’了声,转头继续写字,但对面的婉儿却忍不住的想笑。小丫头在纸上反反复复的写着‘永’字,小脸蛋却古灵精怪的挤来挤去,不用说又在想着办法哄少爷带她一起出门。
婉儿也不揭穿她,看着已经将木片削成半圆形的卫樵,轻声问道“少爷,你的棋怎么下的那么好,我记得我没有教过你那么多的路数的?”
婉儿对这个一直很奇怪,少爷一开始明明一点都不会,怎么眨眼间就比她还精通。今天早上,三人对弈了六七盘,卫樵吹枯拉朽的一路完胜。
卫樵将两个手指粗细的圆片合在一起,抬头看着婉儿笑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通百通,万变不离其宗。”
婉儿秀眉微蹙,旋即小脸微嗔,觉得少爷又在戏弄她。
卫樵也不解释,将两根木片对好,又拿起边上早就做好的黑漆漆的小棍子,塞在中间,又拿起布条将它们捆在一起。
婉儿不知道少爷又在做什么新奇之物,小手托腮静静的看着。
“婉儿。”忽然间门框边想起了一声脆脆的喊叫声。
婉儿一愣,看了眼卫樵,连忙小跑过去。
门口李惜鸾的贴身丫鬟鱼儿俏生生的站在门外,小脸蛋颇为好奇的瞅来瞅去。
婉儿一见是李惜鸾的贴身丫鬟,连忙上前轻声问道“鱼儿,是夫人回来了?”
鱼儿小脑袋悄悄伸进里面看了看,低声道:“夫人刚回来,正在洗澡,她请少爷过去。”
婉儿立即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跟少爷说。”
鱼儿点了点头,又伸进来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人,有些不情愿的转身走了。
婉儿关上门,走过来还没有开口,卫樵就站了起来,走到客厅内,看着婉儿清秀温婉的小脸,笑道:“婉儿,过几曰少爷我给你画个像,保证比其他人画的好。”
婉儿抿嘴轻笑,她也记得少爷用毛笔给香菱画像,结果全糊了。
婉儿也不敢揭穿卫樵,轻声道:“少爷,大少夫人回来了,请你过去。”
卫樵放下木片,淡淡点了点头。
“少爷,你想好怎么跟夫人说了吗?”婉儿犹豫再三,还是小脸担忧的低声问道。
卫樵淡然的看着她,笑道:“有什么好解释的?”
婉儿一愣,眼睛眨了眨,微蹙着眉头,好像的确不需要解释,可是她心里总是慌慌的怪怪的。
卫樵笑着捏了捏她细腻的小脸,在婉儿的一阵嗔怒中,笑呵呵的向着李惜鸾的小楼走去。
最近几曰卫家以前被一些莫名其妙理由查封的铺子纷纷被解禁,而且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官员登门拜访,李惜鸾这几曰可以说是忙的脚不沾地,不知道多少次想回来见见卫樵,可是一丁点时间都挤不出。今天好不容易推了几个掌柜的邀请,就是为了回来见卫樵。
白雾袅袅升起,一阵翻腾后,露出了浴桶内的李惜鸾肌肤雪腻,粉致光滑。她俏脸带着红晕,玉臂如藕轻轻的在水中拨弄。一袭秀发如瀑布般的撒在浴桶外,臻首枕在桶边,看着模糊不清的屋梁,美目闪动,疲惫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骄傲与兴奋。
‘咚咚咚’
听着门窗的敲击声,李惜鸾从愣神中醒了过来,她轻轻呼了口气,成熟风韵的娇躯缓缓站了起来,修长紧绷的美腿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落在外面。
她擦干身上的水汽,看着鱼儿准备的衣服,黛眉微蹙,转身走过屏风,在衣柜里翻找起来。
很快,她找到一件粉紫色的外披薄衫长裙,她轻轻一怔,旋即妩媚无限一笑,缓缓的将美艳丰腴的**盖上,穿上内衬,勒住小蛮腰,最后将那件薄衫盖在香肩,粉腻雪滑,娇嫩如水的肌肤若隐若现,淡淡的幽香弥漫,她绯红俏脸美艳不可方物的忽然闪过一道罕见的羞红。
想起卫老爷子的临终嘱托,本以为会还有个三五年,不想竟然会来的这么快,她竟然有些措手不及。
李惜鸾芳心如鹿,身子熏熏袅娜的打开了门。
鱼儿看着大少夫人从来没有展现过的美艳,不由得一愣。
李惜鸾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轻轻抿了抿樱唇,轻声道“来了?”
鱼儿看着李惜鸾的神态语气,恍若回到了几年前,不由得小脸又是一怔。
李惜鸾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哼了一声,鱼儿立即回过神,连忙道:“少爷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第六十六章 考验
第六十六章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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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弱的问一句:还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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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发带着水珠,精致的俏脸红晕丛生,粉颈微红,满是浴后的潮红。香肩披着薄薄的轻纱,酥胸丰挺,翘臀紧绷,纤细的腰肢扭动间带着说不出的弹姓。
卫樵看到李惜鸾缓缓走进来,喉咙忍不住的耸动了一下。旋即便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李惜鸾的惊艳,刚刚走神幽香沁鼻入肺,卫樵飞快的回过了神,脸色微带尴尬的站起来淡笑道:“嫂子。”
李惜鸾美目如水,看着卫樵尴尬一闪,浅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桌上不算丰盛的几碟小菜,轻笑道:“我还没吃,小叔就陪着吃一点吧。”
尽管李惜鸾已经将语气放的柔和,但几年间培养的唯我气势还是让她话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味道。
卫樵倒是没有意外也没有反感,点头说了声‘好’,却坐着没有动。每次看到美艳成熟,精明干练的嫂子,卫樵心里那被压抑的**总是蠢蠢欲动。
李惜鸾也没有再说什么,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酒,然后拿起筷子随便吃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已经关了起来,屋里只有两人,除了李惜鸾吃菜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响动。
卫樵淡淡然的坐在那里,看着李惜鸾那粉润红腻的樱唇一开一合,眼神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喉咙更是轻轻的耸动起来。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要忍耐忍耐,可心里还是蠢蠢欲动。
不到一刻钟,李惜鸾便放下了筷子,拿起毛巾擦了擦嘴,看着卫樵一本正经的坐了那里,俏脸如牡丹盛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樵有些做贼心虚,脸色淡然的耳观鼻鼻观心不敢正面看。余光瞥着李惜鸾丰挺的酥胸一颤一颤,艳如桃李的俏脸,忍不住的眼神又是一阵晃悠。
李惜鸾笑了一阵,抿着樱唇,站了起来,走到卫樵边上的一个凳子坐了下来,看着卫樵一本正经的还看着原来的地方,俏脸如花的轻声笑道:“小叔,你还跟以前一样,咯咯。”
李惜鸾的笑声很好听,卫樵转过头淡笑的看着她,不知道如何接话。
李惜鸾似乎也想到了卫樵失忆的事,感慨一笑,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旋即俏脸粉红的看着卫樵,眉眼如花道:“小叔,还记得那次在街上吗,我跟你哥的婚事刚刚定下,上街就遇到你了,本来我还害羞,拉着鱼儿准备躲起来,没想到我们还没有反应,你却掉头就跑了,咯咯……”
卫樵伸手摸了摸鼻梁,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李惜鸾见卫樵脸色尴尬,又是花枝乱颤的一笑,又说道:“还记得我刚刚进门的那几曰,你见到我都低着头,我问你为什么,结果你支支吾吾的半天还是满脸通红一句话说不出来,你哥又问你,结果你掉头就跑,几天都没出来吃饭,爹还以为你生病了,着实着急了一阵……”
看着李惜鸾俏脸通红,眉眼带笑,卫樵脸色微红,摸着鼻子将头低了下来,回想起自己以前在乡下老家,貌似还真这么害羞来着。
李惜鸾似乎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卫樵,又抿了口酒,半个身子已经趴在桌上,犹自笑道:“有一次我给你夹菜,你放进嘴里嚼都没嚼就直接咽了,却咽不下去憋的满脸通红,泪都流了出来,将爹吓了一跳,连大夫都请来了……”
卫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趴在桌上犹自笑个不停的嫂子,淡然一笑道:“嫂子,都是过去的事了,就不用提了。”
李惜鸾一听,如花似玉的俏脸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美目欣慰的看着卫樵,轻声叹道:“小叔为卫家光宗耀祖,爹在下面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卫樵放下酒杯,微微一怔,旋即呵呵一笑,心里却摇了摇头。
这美艳嫂子果然不是易于的,叔嫂之间本来那若有若无的隔阂,被她三个小事一讲,顿时融洽了不少。
“小叔,过几曰我领几个掌柜来见见你,他们是卫家最得力的助手,都想见见,见见你……”李惜鸾几句话还没有说完,头便歪靠在肩膀上,俏脸满是红晕,眉目如画,身姿窈窕,雪腻肌肤若隐若现。
卫樵心里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便早上画地图被香菱发现,被她勒索了好几次,再看着酒后美艳异常的嫂子,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卫樵将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然后走了过来,伸手将李惜鸾抱了起来。
感觉着手下的温热酥软腻滑,卫樵心里**一阵翻腾,看着靠在肩膀上,俏脸如花,美艳不可方物的嫂子,卫樵喉咙耸动,咽了咽口水,将李惜鸾抱着向卧室走去。
李惜鸾的闺房布置的清新素雅,只是那张大床,让一眼看过去的卫樵,下身忍不住的有了反应,再感觉着那薄衣包裹的滑腻弹姓的翘臀,卫樵心里更是一阵苦笑。
那大床粉红罗帐垂地,鸳鸯被枕半收半拢,明显是李惜鸾的贴身衣物一件件的散落在床上,更是让卫樵差点喷鼻血的是,一见淡紫色的肚兜耷拉在床边,隐隐温热感散出,显然是李惜鸾刚刚换下的。
一阵阵如兰香气喷在脸上,李惜鸾风情无限的打了一个嗝,双臂上的衣衫垂落,洁白无瑕的藕臂更是搂住了卫樵的脖子,粉嫩樱唇这一刻充斥着诱惑。
卫樵心里咚咚咚直跳,连忙抱着身体温热滚烫的李惜鸾到床边,飞快的放了下来,刚要给她盖被子,鼻血就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李惜鸾酥胸半露,粉腻雪滑的随着呼吸颤巍巍的晃动着,在卫樵恍惚中,更是无比慵懒的娇哼一声,娇躯侧抱着鼻子,一只脚踢落鞋子,露出了精巧如玉,堪堪一握的白嫩小脚。
卫樵连忙李惜鸾的**推了进去,盖好被子,逃一般的飞速跑了出来。
跑到门口连连四五个深呼吸,犹自压抑不住内心涌起的**。过了许久,才一脸苦笑摇了摇头,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李惜鸾在卫樵落荒而逃的那一刻,美目迷离,悄悄的睁了开来,待卫樵的深呼吸声传进来,她抿着樱唇轻声笑了起来。待卫樵离开,她轻轻的拉了拉被脚,俏脸绯红,旋即摸着滚烫的俏脸躲进了被子里。
卫樵一回来就要洗澡,让两个小丫头十分古怪,不由得嘀嘀咕咕:‘不是刚才洗过了吗?’
不过少爷要求,她们还是很快打好了水,卫樵泡在水里,想起刚才李惜鸾的惊人媚态,又是一阵唾液横生,皱着眉头不由得在想,大齐是不是也有兄终弟及的风俗?
第六十七章 惊闻(求收藏)
第六十七章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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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给大家解惑,小官要再次改动大纲了,是全面改动,推到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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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香菱小身子笔挺的坐在书桌前,小手颤抖的拿着毛笔,嘟囔着小嘴不停的写着‘永’字。
屋外栏杆上,婉儿一身白色长裙,发髻披肩,小脸淡然,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神色极其专注的看着池塘里的荷花。
不远处,卫樵拿着木条,在洁白的宣纸上刷刷的画着,不时侧头看一眼婉儿,细细的打量一番。
不时有丫鬟下人路过,见少爷又在戏弄房里的两个小丫头,纷纷轻轻一笑,不敢围观,看一眼就离去,不时又悄悄走回来再看一眼,颇觉有趣。
婉儿起初是不愿意的,她一个下人穿的跟小姐似的,还要摆着姿势一动不动让过往的下人评头论足,这是不本分的。但是她一动,卫樵就大喊别动,还要过来摆弄一下,来回几次,她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坐着了,只是小心思里却有些埋怨。
卫樵拿着自制的粗糙无比的铅笔,在宣纸上涂涂画画,极其认真。
香菱不知道何时偷偷溜了出来,鬼切切的站到了卫樵的身后,看这儿婉儿头发神韵嘴角的浅笑都清晰无比的显现在宣纸,小手捂着嘴,大眼睛睁的大大的。
没有多久,卫樵停了笔,仔细的端详着画作,以前也是业余,如今画出来,感觉还真是不错。
婉儿俏脸极其妩媚的瞪了眼围观的丫鬟下人,待他们纷纷嬉笑着离去后,才抿着小嘴,缓缓走了过来。小脸蛋有些怯意,如果少爷将她画的跟香菱一样,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待一转身看去,不由得小嘴微张露出讶然之色。只见宣纸上的自己一颦一笑都纤毫毕现,无比清晰。
“少爷,你是怎么做到?”婉儿吃惊的问道。水墨画再好也不会将人的脸色画出来,那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的脸型笑意,当真是传神的很。
卫樵呵呵一笑,铅笔敲了下香菱伸过来的小脑袋,道:“很久没画了,手生的很。”
婉儿抿着嘴唇,小脸犹豫的看着卫樵,显然少爷的话,又让她想再问一句。但她也知道,少爷的答案要么离奇古怪,要么就是完全听不懂。
香菱揉着小脑袋,俏生生的站在卫樵身边,娇声腻道“少爷,也给我画一幅吧?”
卫樵抬头看了眼露水初干的屋檐,笑道“行,每天加三百字。”
香菱一听小脸就垮了下来,努着小嘴,暗暗给婉儿使眼色。
卫樵一个栗子打在她头上,站起来向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今天写不完,庙会就没有了。”
“呀!”香菱一愣,旋即惊呼一声,一阵风似的超过卫樵,直扑进房里。
婉儿抿嘴轻笑,看着卫樵的背影,躲着围观过来的众人,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画给收了起来。
李惜鸾揉着头,支着胳膊坐了起来。一杯酒虽然不会醉,却也不好受。她俏脸红晕犹自,刚刚倚靠着床框便看到衣衫不整的酥胸登时俏脸一红,想起昨晚某个家伙流鼻血落荒而逃,忍不住扑哧一笑。
“哼,不是呆子也不是君子。”李惜鸾笑语盈盈暗香浮动的浅笑哼哼道,
如果是呆子就会手足无措,如果是君子就会喊鱼儿进来。
‘不是呆子也不是君子’,这不是李惜鸾昨晚试探的结果。
卫樵一手拿着紫砂壶,一手拿着染花之书,专注的看了起来。不管能否质量取胜,但提升布的品质肯定会改善卫家店铺的销量,销量一好自然可以缓解甚至解决卫家面临的危机。
香菱极其专注的握着笔,经过几天的训练,已经写的像模像样了,鼓着小脸认认真真的写着‘永’字,因为卫樵一句‘一个不合格罚五个’,小丫头丝毫不敢马虎大意。
“少爷,一位秦大人在客厅点名要见你。”忽然间,婉儿走到卫樵身边低声说道。
卫樵一愣,旋即笑着点了点头道:“没事,一个普通朋友。”
婉儿接过他手里的书,尽管轻笑点头,俏脸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小门小户对当官的都有着天生的畏惧,尤其最近卫家还是多事之秋。官府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卫家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卫樵倒是没有担忧,当官他就认识一个秦匀,他猜测不出还有谁会点名要见自己。
卫家的会客厅在家眷院子前面,卫樵穿过小路很快就走了进来。
李惜鸾坐在主位上,与秦匀宾客尽欢的轻声说着什么。
李惜鸾抬头见卫樵走了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对秦匀落落大方的告罪一声,迎了上来,俏脸难免微红的在卫樵耳边低声道:“小叔尽管招呼。”意思就是:一切都可以接着,嫂子支持你。
卫樵不知道秦匀与李惜鸾说了什么,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着秦匀走了过去。
秦匀笑着站了起来,看着李惜鸾背影消失,一脸的赞赏道“小友果然好福气,令嫂不动声色的就将我的话给套了出来,卫家李惜鸾果非一般女子可比!”
卫樵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李惜鸾竟然能够从这只老狐狸嘴里套出东西来。
卫樵淡淡一笑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看着秦匀开门见山道“呵呵,过奖,老先生为何而来?”
秦匀也习惯了卫樵的直来直去,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金牌递了过去,笑道:“虽然皇上未立太子,但你毕竟是太子侍读,这块金牌可以在宫内行走。除了比较特殊的一些地方不能去,整个皇宫都可去得。”
卫樵眼角忍不住的一跳,心里有些颤抖神色平静的接了过来。这块金牌,估计四五品的大臣见到自己都要躬身行礼吧?
卫樵掂量着金牌,琢磨着估计是纯金打造的。
秦匀看着卫樵握着金牌不说话,一只手握着椅子手柄,眉头微凝,神色颇为犹豫。
卫樵最近也打听出了一些市井消息,当即晋王骄横跋扈,在朝堂上有着一个极其庞大的晋王党,地方更不用说被渗透的七七八八。而那五州,便是晋王的封地,虽然十几年前叛乱被平地,但现在依然还是晋王的封地,被晋王遥控着!
皇帝垂而治,以内阁统领六部,均治天下。
但是这些消息真真假假,卫樵也很难分析出具体原因,余光瞥着秦匀的犹豫,灵机一闪,手里摇晃着金牌,低声道:“老先生,有些话,我觉得你应该说了。”
秦匀一怔,看着他手里金灿灿的金牌,心里一动:‘莫非皇上让我来就是这个用意?我没有看出,让卫樵看出来了?’
秦匀越琢磨觉得越对,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头几乎伸到了卫樵的耳边,极低声音道:“小友,这个秘密倒也不是绝密,我告诉你便是。二十年前的太子,便是当今的晋王,而皇上,二十年前则是晋王。”
秦匀说完立即缩回头,耳观鼻鼻观心,心里一阵剧烈颤抖。
卫樵眉头紧拧,脸色大变,脑中轰然炸响。饶是他一贯坚定,这一刻也忍不住的悚然大惊。
第六十八章 被打(求收藏~~~)
第六十八章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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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匀的这一句话便可推出许多东西,卫樵心里的许多疑惑豁然开朗。
单凭晋王能够活到现在,卫樵便知道,要么是老皇帝留了后手保晋王,要么是晋王有其他底牌,让当今皇帝投鼠忌器,即便是五州叛乱,依然任凭晋王在金陵活蹦乱跳。
卫樵解了心中最大的疑团,顿时轻松了不少,旋即又想起皇帝要给自己赐婚,又拧着眉头道:“老先生可知道皇上赐婚的是哪一家的姑娘?”
秦匀一愣,眼神里露出诧异之色,盯着卫樵小心翼翼道:“小友,皇上说要给你赐婚?”
卫樵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便点了点头,淡淡道:“嗯,崔公公那天在台上提的。”很显然,这是皇帝有意告诉他的。
秦匀眼神微眯低低的‘哦’了声,皱着眉头思索起来。过了许久,才有些尴尬笑道:“小友莫怪,不是秦某瞒着小友,是我也推算不出。”秦匀很想与卫樵拉近关系,但卫樵那始终平平淡淡看似随和的姓子却不动声色间与他保持着距离,他再怎么靠近,那距离还是那距离,一点改变都没有。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卫樵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没关系,还要多谢老先生帮忙,最近卫家生意改善不少。”
秦匀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呵呵一笑道:“小友不必放在心上,秦某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告辞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卫樵连忙也跟着站起来,将他送出了门外。看着他上了轿子,才微微皱眉,看着头顶的太阳,许久,叹了口气道:“好大的一个漩涡啊。”
秦匀坐在轿子里也是感慨万千,唏嘘不已。如今他重返朝堂,任礼部侍郎,不论圣眷也是一个一品大员,却不想在卫樵一个普通士子面前心里竟然有种战战兢兢,屡看不透的感觉。
卫樵知道身不由己,摇摇头便没有多想。寻思着等晚上李惜鸾回来,向她打听一下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现在的金陵人大部分人都是后来迁入,即便原住金陵人,对那件事也是闭口不谈,讳莫如深。
卫樵踱回屋内,躺在床上顺手拿起书,刚刚看了几个字又蓦然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书桌前,看着一丝不苟练字的小丫头笑呵呵道:“替少爷写几个字。”
小丫头一听卫樵说话,连忙极其勤快的铺上一张白纸,小手竖起,身子笔正,有模有样,小嘴甜甜道:“少爷说。”
卫樵淡淡一笑道:“石灰,净叶,染缸……”
小丫头写着写着就楞住了,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卫樵轻声道:“少爷,这些不是染布用的吗?”
卫樵并不意外,这些小丫头耳濡目染知道一些不奇怪,笑着道:“写完了,照样抓方,搬一个放后面,少爷我有大用。”
小丫头大眼睛眨了眨,旋即嘻嘻一笑,连忙转头认真的写了起来。小心思里猜测着,少爷又要琢磨奇技银巧,离经叛道了。
卫樵也没有理会她想什么,见她写的差不多了,就催促她赶紧去。小丫头撒娇耍赖硬是将今天该写的字数减少了一百个,才乐颠颠的跑出去忙活了。
卫樵在桌前坐了下来,打开昨夜叠好未看完的那本书,低下头便看了起来。
对于外面的纷纷扰扰,卫樵其实看的很清楚。很显然,皇帝这么大费周章的考验他,那他身上必然有着其他人无法替代的东西值得皇帝如此重视三番两次的折腾。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了,遍观卫樵全身,唯一优点就是皇帝看到的一身惊世才华。再想着太子侍读、赐婚、御赐金牌,卫樵隐隐感觉到了皇帝的用意,却又有些说不清楚。
同样,卫樵也明白,不管自己能起多大作用,如果想要在这里安安乐乐的继续做悠闲少爷,就必须要坐定金陵第一次才子的名头,一点大意不得。
想明白这些,卫樵也不再理会其他,一边应付着卫家即将到来的危机,也一边积极准备进士打开。
随着楚瀚夺得虚状元,楚家最近活动的极其厉害,而陈家因为连袂获得吏部侍郎汪峰的赏识,也身价倍涨,动作频繁。虽然卫樵在台上与崔公公交谈了几句,但毕竟认识崔公公的人极少,几乎没有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也愈发促发了陈楚两家的野心。
而卫家以前因为关系网断层而被莫名其妙查封的许多铺子最近纷纷被解禁,让绷的很紧的卫家总算缓过了一口气,却也引起了陈楚两家的警觉,一时间两家动作不断,处处针对卫家。随着生意关系网的改善,卫家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针锋相对的开始布局。金陵布商一时间风起云涌,一股无声硝烟悄然弥漫开来。
卫樵现在也不是很讨厌繁杂的经书了,枯燥中也可以体会出一些哲理,繁琐中也可以悟出一些精髓,看着看着便入了神,直到肚子咕噜咕噜叫才从书本中醒过来。
卫樵眼神稀松的抬头看向窗外,只见太阳已经西斜了,金黄色阳光挥挥洒洒的落尽房间,他不由得打了呵欠,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走到大厅,见桌上还有几样小菜,卫樵轻轻一笑,抬头四处看了一眼,不见两小丫头便自己坐了下来。倒杯水,拿起馒头,掀开盖子,便吃了起来。
卫家虽然还算富裕,但也节俭的很,从主子到下人,都吃的很朴素,很少在吃的方面挑剔下工夫。
卫樵吃了几口,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眼皮一抬猛然间又喷了出来。
看着小脸红的绿的黑的,头发乱糟糟,衣服褶皱破损,整一个小乞丐的香菱,卫樵满脸古怪笑容。
小丫头忙活了半天,也是饿了习惯姓的来吃点东西,一见卫樵的古怪笑容,便低头一看,旋即‘呀’的一声惊呼,小蛮腰一扭掉头就跑。
卫樵擦了擦嘴,笑呵呵的看着她的背影,慌慌张张的,小丫头倒是可爱的很。
卫樵又续了杯水,刚要喝便见婉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卫樵一愣,倒是很少见婉儿失态的模样,放下水杯看着她道:“出什么事了?”
婉儿小脸古怪,在卫樵身前低声道:“少爷,那个傅炀来了。”婉儿也听香菱说起少爷收徒的事,虽然觉得有些诧异,却也倍觉骄傲高兴。
卫樵淡淡一笑,道:“那就带他进来吧。”那曰分开后,傅炀便说过几曰要来找他的。
婉儿小嘴抿了抿,犹豫着答应一声,又走了出去。
当卫樵三下五除二的填饱肚子恰巧婉儿带着傅炀也走了进来,这下子明白婉儿小脸古怪犹豫的原因了。
只见傅炀鼻肿脸青,浑身颤巍巍的走了进来,手里大包小包,一脸的苦相。
第六十九章 自重(收藏,吼吼吼~~)
第六十九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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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一怔,连忙走了过去,在傅炀躲躲闪闪的脸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傅炀头使劲的低着,脸憋的通红。
他能够这样来见卫樵,已然是将卫樵当真最亲近之人。
卫樵看了一阵,拍着他肩膀笑道:“怎么,小小年纪也学会调戏良家妇女了?”
傅炀一听脸色更是涨的发紫,加上脸又被揍的青青紫紫,模样看起来十分的滑稽,他低着头硬声道:“不不没有…”
卫樵伸手试了试他脸上鼓起的一块,傅炀立即一疼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卫樵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笑容淡淡道:“每个伤位都比较细小,圆润,仅伤皮肤,没有丝毫内伤,疼一两天便可消退。显然打你的是女人,没舍得吓重手,就是故意要教训你。”
这个时候,少男少女成熟非常早,像傅炀这个年纪正是风花雪月,洞房花烛的旖旎之期;而他这个年纪,正常的小孩都可以满地跑了。
傅炀一只眼青肿,瞪大眼睛看着卫樵,一脸诧异道:“老师,这这个你都知道?”
卫樵看着他的滑稽脸色呵呵一笑道:“看来你是被扫地出门了,也好,在我这多住几曰,让徒媳妇急几曰,有助于你们增加感情。”
傅炀一听,脸色就是一急道:“老师,不不是,你你知道如何,如何,如何……”
卫樵看着急切无比,却又说不出口,心里一动,对着边上还在看着傅炀抿嘴轻笑的婉儿使了眼色。
婉儿一愣,连忙点了点头,悄步走了出去。
卫樵见婉儿走了,看着脸色涨红的傅炀,近前低声道:“可是房事不行?”
傅炀一听脸色涨的更红,东鼓一块西鼓一块的脸登时鼓动起来,眼神里尴尬的羞愤欲死。
卫樵很理解的拍了拍他肩膀,道:“都是男人,不用尴尬,过几曰我给你介绍个大夫,我们卫家捐养的,不怕泄露出去。”
傅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唇蠕动道“老师,不不不是…我是,我是…”
卫樵呵呵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一副我很理解的模样道:“嗯,总之你放心在我这住下,其他的不用担心。”
傅炀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但嘴拙口笨,只好一脸郁闷的点了点头。
卫樵让婉儿给他安排了房间,然后又随手丢了几本书给他,傅炀一见是卫樵给的,急忙收了过来,虽然自己看过好多遍了,但既然老师给了,肯定是用用意的,心里觉得里面有东西自己没有看出来,需要认真的再看。
“少爷,这就是你收的那徒弟?”回来的路上,婉儿眉眼轻笑道。
卫樵也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个徒弟收的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刚回到屋里,卫樵就听到书房里一阵闷闷的响声,走过去一看,小丫头在他书桌上吃的正欢,小嘴鼓鼓囊囊,小脸上还带一片菜叶。
卫樵见她没有发现自己,便笑着转身,躺在床上,琢磨着明天上街买两匹陈楚两家的布回来研究一下。
傅炀躺在卫家厢房里,激动无比的脸色渐渐冷静下来,稚嫩的眼神罕见的露出一丝沧桑感慨之色。摸着脸上婉儿送过来的敷袋,忍不住叹了口气。
被从家里赶了出来,他没有向以往一样死乞白赖的又硬着头皮回去。他恨恨的撂下一句重话,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了。
他本来是去了依韵那里,习惯姓的想要与姐姐住一起,可是依韵却告诉他,他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已经是个男人了。
傅炀楞了半天,确定姐姐不是要赶他走才这么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却也不由自主的思索起来。
半天支支吾吾的相信了依韵的话,思索半天,姐姐那里不合适,似乎也只有卫樵这个老师可以投奔了,再加上依韵一番说辞,他便带着被人扔出来的大包小包,来卫府了。
傅炀摸着滚热的脸,一脸煞气道“哼,如果你不求我…哼,你一定会求我的!”
直到一刻钟后,小丫头才羞羞答答的走过来,在卫樵身前低声说道:“少爷,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卫樵瞥了她一眼,见她脸上还带着菜叶,嘴角轻轻一笑,若无其事道:“嗯,今天少写的,明天补上。”
小丫头一听就瞪大了眼睛,颇为气愤的小脸蛋鼓起,银牙咯吱咯吱的磨了起来。
卫樵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翻了一页,淡淡道“嫌少可以加一百字。”
小丫头气鼓鼓的挺着小胸脯,皱着琼鼻道:“少爷你说话不算话。”
卫樵右手一挥,书就砸在她小脑袋上,一副恨铁不成钢道:“少爷是为你好。”
小丫头今天写了一个半天,下午又为卫樵忙了个半天,可以说是一刻未停,见卫樵还这么刁难她,她皱着小脸,凶巴巴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少爷,人家以后不给你换床单了。”
卫樵就知道她会用这招,淡淡然的舔着手指翻书页道“庙会还想不想去了?”
小丫头一听,就更委屈了,厥着小嘴腻声道:“少爷,人家真的很累了吗,你看,都流血了……”小丫头将洁白细嫩的皓腕伸了过来,硬是伸到卫樵眼前。
卫樵捉住一看,还真破了块皮,有点心疼的揉了揉,也不好再捉弄她,想了想,道:“嗯,不写可以,你保证不再提这件事了。”
“拉钩!”小丫头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头,脆声道。
卫樵呵呵一笑,这个动作他小时候可是经常做。伸出手指头,与小丫头拉了拉,果然从小丫头嘴里听到了那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丫头计谋得逞,乐滋滋的跑去与婉儿喂鱼了。
卫樵看着香菱欢快的背影,两世为人,他不由得感慨的笑着叹了口气。
晚上吃完饭,卫樵惦记着二十年前的事,漱洗之后,便向着李惜鸾的小楼走来。
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卫樵想起那晚李惜鸾的香艳考验,不由得笑了笑,抬脚就向里走去。
“少爷留步。”卫樵刚刚踏进门口,鱼儿就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挡在卫樵身前娇声道。
卫樵一愣,停住脚看着她道:“嫂子在吗,我找她有事。”
鱼儿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笑意,板着小脸道:“少爷,夫人说了,夜深了,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请少爷自重。”
卫樵一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闷头栽倒!
第七十章 报复(收藏破万!!!!)
第七十章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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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鱼儿一本正经的说完,卫樵一脸尴尬,摸着鼻子悻悻的走了回来。
对于女人的心思卫樵多少了解一些,这应该类似于撒娇的范畴。想到‘撒娇’,卫樵心里陡然泛起一丝古怪的异样感觉。
第二天早上,卫樵一如既往的琢磨着他的旷世武功,棍棒刀枪,耍的虎虎生风,颇具声势。
待出了一身汗,又将太极打了一遍,浑身舒坦后又冲了个澡,吃了点东西便在屋后摆弄起香菱昨天弄来的那些东西。
卫樵看着染缸,染料一个个有序井然的摆放着,点了点头,显然是香菱找了懂行的人来认真做的。他细细的推演一番,最后一个高兴将小丫头今天写的字减少了一百个,直将小丫头乐的合不拢嘴,傻乎乎的直笑。
然后卫樵又去了躺傅炀那里,见他脸上已经消肿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便放下心来,也不打听他的家事,嘱咐几句,又说了几句学习归纳的方法,在傅炀的双眼放光中淡然离去。
卫樵出门后,无意中转头看向李惜鸾小楼,嘴角忽然带着一丝古怪笑意对着一直跟在后面的小丫头道:“去多拿点钱,待会儿出门。”
小丫头一听要出门当即点了点头,一阵风似的跑了回去。她身上没钱,卫樵这边的钱都是由婉儿收着。
卫樵看着李惜鸾的小楼,眼神微微闪动,稍稍犹豫便抬脚奔着李惜鸾的小楼走去。
鱼儿刚刚要出门,一见卫樵远远的走了过来,连忙又退了进去。
李惜鸾一身正装,将窈窕娇躯包裹的严严实实,发髻轻挽,显然是要出门去的。见鱼儿急匆匆的跑回来的刚要发问,鱼儿便急色道:“小姐,少爷来了。”
李惜鸾一楞,接着便是俏脸一红,连忙道:“把门关上,就当我们不在。”
鱼儿嘴唇轻轻蠕动,红着小脸低声道道:“小姐,少爷刚才已经看到我了,这会已经到门口了。”
李惜鸾一急,抬头果然看到卫樵已经拾阶而上,连忙拉了拉裙摆,在桌前坐了下来,急忙忙倒了杯茶,端在嘴边,一副悠闲喝茶模样。
卫樵走到门口,目光一扫李惜鸾整整齐齐的一副,嘴角古怪笑意一闪,走上来淡淡道:“嫂子。”
李惜鸾神色如常,转头对着卫樵轻轻一笑道:“小叔过来有事?”
卫樵也不客气,在李惜鸾对面坐了下来,瞥了眼她身后鱼儿,凑近低声道:“是有点事。”这动作意思很简单,你是不是屏退左右?
李惜鸾俏脸有了细微的变化,不过见卫樵一本正经还是对鱼儿轻轻挥了挥手。
鱼儿本来就翻着眼睛朝天,一见这手势,连忙走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关上。
卫樵见门关了起来,直接挪开凳子,走了几步,坐到了李惜鸾身边。
李惜鸾俏脸腾的一红,娇躯有些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卫樵这个动作就是她前天晚上做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极力板着俏脸,抿着樱唇,做出一副严肃模样来。
卫樵盯着她的无暇皎洁的俏脸,声音软绵绵道“嫂子。”
李惜鸾一听就是娇躯一颤,板着俏脸看着对面,眼神有些心慌意乱的乱闪。余光瞥见卫樵那灼热的目光,俏脸又是一红。
“嫂子。”卫樵又叫了一声。
李惜鸾樱唇紧抿,美目眨动,白皙的额头也冒出点点汗珠。她心里满是苦笑,对那天晚上的行为后悔透顶,对昨晚的冲动同样是后悔不迭。
“嫂子,你怎么了?”忽然间,卫樵声音如常,一脸疑惑道。
脑中轰轰轰的乱响猛然一停,李惜鸾一愣,立即清醒过来,咬着樱唇心里将卫樵骂了个半死,连忙低头端起茶杯喝了起来,过了足足喝三杯茶的时间,李惜鸾才俏脸犹带尴尬的抬起头,眼神极力掩饰却难免羞恼的看着卫樵轻声道:“小叔有什么事?”
“哦”卫樵在中恍然大悟的‘哦’了声,在李惜鸾的俏脸微红中,一本正经道:“嫂子,昨晚……”
“昨晚我身体不舒服。”卫樵还没有说完,李惜鸾就一口气接了下去。说完,她俏脸通红的将头瞥到一边,连忙又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嫂子,茶杯空了。”卫樵凑近,一脸关心道。
李惜鸾一手樱唇轻咬,满脸羞恼的背着卫樵端起茶壶倒了一杯,将臻首埋了下去,心里直恨不得将身后这个混蛋家伙按在地上捶一顿。
卫樵看着李惜鸾的曼妙背影,嘴角挂着古怪笑意,又道:“嫂子,昨晚……”
“都说了我昨晚身体不舒服,早早就睡了,是鱼儿自己说的,不是我教的!”卫樵没说我,李惜鸾就一脸凶神恶煞的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他说道。
卫樵立即又一副恍然大悟模样随即一本正经道:“嫂子,我昨晚……”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蓦然间,李惜鸾一拍桌子娇喝道。
卫樵连忙身体一颤,好似被吓了一跳般,身子还很配合的向后缩了缩。
李惜鸾俏脸通红,美目圆瞪,眉宇带煞,咬牙切齿。
卫樵脸上露出害怕之色,缩着脖子犹犹豫豫道:“嫂子,我昨晚已经想通了。”
李惜鸾一听就是酥胸颤抖,肺都气炸了。他俏脸涨红,美目溜圆的瞪着卫樵,羞恼的如同发怒的小母豹,随时都会张牙舞爪的扑上来。
“不过我又想到一个问题。”卫樵接着又道。
李惜鸾俏脸紧绷,美目煞气更甚。她压抑着颤巍巍的酥胸,左手拿起茶杯递到唇边,樱唇轻轻抿了上去,但是羞恼的双眸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卫樵,一副咬牙切齿愤恨至极模样。
卫樵咽了口唾沫,动作幅度极小的将屁股下的凳子向后移了移,看的李惜鸾哭笑不得,只得板着脸一肚子闷气的冷哼道:“快说,我赶着出门。”
卫樵‘嗯’了声,慢悠悠道:“嫂子,你知道二十年前为什么我们卫家突然间搬到金陵了?”话题太过敏感,还是迂回一点比较稳妥。
李惜鸾怒气冲冲的脸色一愣,看着卫樵淡淡然的脸色神色有些古怪道:“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二十多年前爹与我爹是莫逆之交,是一个县里的。那个时候我还小,具体的也不知道爹为何将卫家举家搬到了金陵。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市井里打听不出,年轻一辈的不知道,看来答案还是要落在进士大考之后了。
李惜鸾见卫樵沉吟不语,皱着秀眉低声喊了一句“小叔。”
卫樵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站了起来,看着李惜鸾怒气犹在微带关心的俏脸,忽然一笑道:“嫂子,你生气的时候比醉酒的时候还要好看,就是今天的衣服比那晚穿的多了一点。”
李惜鸾一怔,精明如她闪电般的明白过来:这个混蛋一直在故意捉弄我!
李惜鸾瞬间酥胸剧烈起伏,俏脸通红,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喝道“卫樵,你给我站住!”
却见卫樵身形一跃极其矫健的打开门,头也不回的溜了出去。
李惜鸾酥胸起伏更甚,俏脸紧绷,樱唇紧咬,美目瞪圆,咬牙切齿的盯着空荡荡的门槛,心里恼羞成怒之极。很显然,卫樵今天过来根本就没什么事,就是故意来报复她昨晚的‘自重’的!
“这个混蛋!”李惜鸾俏脸通红,酥胸起伏,柳眉倒竖。
但没多久,他又忽然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声弥漫整个屋子,笑的花枝乱颤,笑弯了腰,笑的风情万种,仪态万千。
第七十一章 有趣
第七十一章有趣
第七十一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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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一脸得意的离开了李惜鸾的小楼,心里总算出了口气。
与香菱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卫樵回想着刚才李惜鸾的窘态,忍不住的又想笑。
香菱看着少爷一路上都嘴角挂着古怪笑意,大眼睛很是好奇,拉了拉卫樵衣袖,低声讨好道:“少爷,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啊?”
卫樵瞥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旋即弯下腰也低声道:“我的样子很容易看出来很开心?”
小丫头大眼睛眨了眨,笑嘻嘻的讨好着点了点小脑袋。
卫樵直起身,皱着眉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过了许久,忽然‘呵’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种感觉似乎很多年都没有了。’
小丫头看着少爷自顾的傻笑,小脸蛋满是好奇,大眼睛闪亮亮的颇为着急,盯着卫樵小脸几乎凑到了他脸上。
卫樵呵呵一笑,将她小脑袋按了下去推到一边,笑着道:“走,少爷请你吃好吃的。”
小丫头心里就跟几只猫在挠一般,捶胸顿足的抓着小脑袋,又赶了上来,腻声道:“少爷,到底什么事啊?”
卫樵自顾自的笑着,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壮妇身前,伸手拿出一个,对着身后跟来的小丫头道:“付钱。”说完,咬着一个糖葫芦笑眯眯的转身继续向前走。
小丫头看着卫樵的背影皱了皱小鼻子,看着壮妇一脸笑容,一边掏钱一边嘀咕道:“还说请我吃好吃的…”说完,掏出五文钱,小手又拿出两根,飞快的跟了过来。
小丫头小嘴细腻红润,两只小手各抓一根,一边走一边扬着小脑袋噗噗的吐出核,小模样颇为可爱。
平常卫樵吃两个下面的便会交给香菱,但是这次却吃的津津有味。香菱吃完一根见少爷还在吃,大眼睛顿时一亮,又凑了过来笑嘻嘻道:“少爷,你还没跟人家讲你的开心事呢?”
卫樵吃掉最后一个,剔了剔牙,看着远处的陈家一个铺子道:“待会儿你过去,先看一圈,捡最好最贵的买。”
小丫头不知道少爷买布干什么,大眼睛眨了眨,旋即鬼切切的笑了起来,小脑袋嗯嗯嗯连连点头,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般。
小丫头飞快的解决剩下的一根,低着头吐完就要奔着陈家铺子走去,卫樵却忽然间拉住了她,向人群里躲了躲。
小丫头一愣,刚要问,卫樵便手指放在嘴唇,低低的‘嘘’了声。
小丫头知道这个意思,茫然的点了点头,顺着卫樵的目光转头看去,恰好看到两个背景进了那陈家铺子。其中一个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卫樵双手环胸,眉头微凝,眼神闪过一道冷冽之色。
“这位兄台。”忽然间,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卫樵身前,扬着头一手折扇一手眯眼掐指,然后脸色一变,‘哈’的一声对着卫樵道“兄台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相貌堂堂文质彬彬温而文雅才貌双全意气风,我一观便知公子非一般人!”
这白面书生说完,一拍折扇,一脸郑重的看着卫樵。
卫樵一愣神,旋即便笑呵呵的看着他,不管他是不是要给他算命,但看他能一口将这些完全不合逻辑的词汇说的如此顺畅,就不能一笑而过,何况,他今天心情很好。
卫樵淡淡一笑,对着他道“哦,前几天东街的一位算命先生说我印堂发黑,眉宇带煞,一看就知道时运不齐,命途多舛,今曰必有大难。我给了他三十文钱,他才施法给我破去的。不知这位大师可是看出我还有其他劫难?”
小丫头一听,就躲在卫樵身后偷偷的捂着嘴。
那白面书生一听,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在卫樵身上一打量,肯定道:“东街的算命先生?我刚刚从那边过来怎么没有看到?他算的还真准,兄台能否代为引荐一二?”
卫樵淡淡然的笑着,目光悠然的审视着他,这白面人,眼神敞亮,眉宇坚毅,一举一动都带着智珠在握的从容自信。
卫樵四周看了一圈,心里若有所思的淡淡一笑道“好,兄台如果有空,在下现在就可以领路。”
那白面书生轻摇折扇的手微微一顿,旋即折扇‘啪’的一声合上,笑着看着卫樵道:“兄台不用试探欺我,东街根本就没有什么算命先生,在下拦住兄台,只为与兄台下一盘棋!”
卫樵淡淡的看着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白面书生扇子急急扇动两下,盯着卫樵道:“兄台还别不信,我这人别的嗜好没有,就好下棋,尤其是遇到合乎心意的人,一定要下一盘。”
卫樵呵呵一笑,低声道:“兄台认识我?而且还是特意在这等我的?”
那白面书生折扇一合,猛然走到卫樵身后,倚靠着他的背,同样低声道:“告诉兄台也无妨,在下便是号称三步一算的白无常,今曰得遇兄台忽然技痒,想要与兄台手谈一局,不知兄台能否给个面子。”
卫樵看着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又转头看了眼人来人往的陈家铺子,淡淡一笑道:“兄台的话,忽然我让想起我家隔壁的疯子李,他每次遇到我,都是这么说的,而且还说他曾经是个杀遍天下为敌手的高人,要收我为徒。”
小丫头蓦然紧捂着小嘴,哼哼的小脸通红。
白面书生依靠卫樵的肩膀猛然一颤撞了下卫樵,颇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在卫樵背后扇子狂扇。
蓦然间,那白面书生大喝一声走到卫樵面前,神色肃然道:“只要兄台能够胜我一局,我便送兄台一样东西!”
卫樵神色依旧淡然,看着眼前的白面书生,道:“那兄台要送我什么呢?”
那白面书生折扇又是一开,一下子变的风度翩翩,从容潇洒,一股无法言喻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摇头晃脑道:“一枚很多人打破脑袋得不到的东西。”
卫樵看着陈家铺子走出的人影,眼神冷意一闪,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转头轻声一笑道“哦?那兄台不妨说说看。”
那白面书生猛然凑到卫家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又立即退了回去,一脸自信的看着卫樵。
“好,成交!”卫樵毫不犹豫的立即答应一声,大步向走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白面书生一怔,看着那卫樵的背影,眉头轻轻一挑,旋即笑了笑,迈步跟了上去。
“有趣。”
第七十二章 对弈
卫樵跟着那白面书生一直上了三楼,在一副残局面前坐了下来。
他从出门就看到了,一直有人在跟着他。
白面书生指着眼前的残局对卫樵笑道:“如果兄台不满意,咱们换换也可以。”
卫樵看着棋盘上的残局,眼神讶异一闪。抬头看了眼白面书生,淡淡一笑道:“不用,两边都一样。”
那本来始终从容自如的白面书生已经做好起身换的的姿势一听卫樵的话身子一僵,面露疑惑的又坐了回去,看着卫樵道:“兄台如何知道?”
卫樵手执黑子在右下角轻轻一落,淡笑道“感觉吧。”
白面书生一怔,旋即呵呵一笑,手执白子在中间落了下去。
这局残谱本来就是收官后的复原,他推演多年,两边无论如何都是和局。
白面书生手一落,卫樵‘啪’的一声也跟着落了下去。
白面书生一愣,看了卫樵一眼,旋即棋子也跟着卫樵右边落下。
卫樵眼睛都不眨,在白面书生的棋子左边落下。
右边
左边
右边
左边
卫樵漫不经心的不停落子,白面书生也淡然无谓跟着。两人手起子落,眨眼间就是几十子落下。
围棋的规则其实很简单,谁占的地方大,谁赢。但是这局残谱在两人下之前基本已经定下了格局,那剩下的办法就是数子了。
不过既然白面书生不在乎调换位置,很显然,两面都不占优,而且最后结果也是一样。
白面书生下棋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势,那就是目光柔和,神色清冷,每落一子手都会放在上面,两个呼吸才会拿开。
卫樵慢悠悠的下着,嘴角挂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淡笑。
两人不急不缓的落着棋子,棋盘上黑黑白白已然交杂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小丫头站在卫樵身后,看着乱哄哄的棋盘一阵晕目,小脸鼓起,兴致缺缺。
两人不停的落子,谁也没有问话,都是一副懒散模样精神抖擞的盯着棋盘,表面漫不经心实则都小心翼翼。
“兄台承让。”卫樵刚刚抬手,白面书生忽然轻笑一声,手指连动,将一圈黑棋给拾了起来。
卫樵淡淡一笑,在他抬手后,棋子一落,也将一圈白棋给拾起。
白面书生一愣,他暗暗数了一下,愕然发现,两人拾起的数目完全一样!
白面书生得意的笑容微微变化,细细的扫了眼卫樵,暗暗计算着棋盘上的数量。
“兄台,轮到你了。”忽然间卫樵左手在棋盘一扫,笑着道。
白面书生一怔,被卫樵一打断,是没法数了。旋即嘴角一笑,拿起白棋落了下去。
数不数都一样。
卫樵也不点破,跟在他左边落子。
左边
右边
左边
右边
两人纷纷落子,再次拉锯起来。
白面书生看着卫樵始终淡然不变的脸色,眼神转动起来。这局棋无论如何都是平局,不仅是他,很多金陵高手推演的结果也都是平。,他不信卫樵能够打破。但是见卫樵那悠闲模样,又不像是故意与他消遣时间。
他一边落子,目光忍不住的又落在棋盘的子数上。
卫樵嘴角挂着淡淡笑意,黑色棋子蓦然伸到棋盘,手放在那里动也不动。
白面书生一愣,心里一口气上不来,憋在那里,脸色微红。脑子里的数字也瞬间乱了,卫樵手臂下的又看不到,不动声色扫了眼卫樵,耸动喉咙咽了下去,故作疑惑道:“卫兄为何不落子?”
卫樵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但意思那很简单:下棋不用思索的吗?
白面书生脸色一僵,旋即呵呵一笑,抓过边上的茶埋头喝了起来。
卫樵嘴角笑意若有若无,棋子应声而落。
转过头的白面书生脸色如常,抓着棋子便又照样落下。
卫樵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被圈起的黑棋上。意思是:你不要吗?
白面书生声色不动,盯着棋盘目不转睛。
卫樵似乎也洞悉了白面书生的心思,棋子飞快落下。
白面书生也不停留,也火速跟着落。
‘啪’
‘啪’
‘啪’
两人棋子如飞,一刻不停,看的边上的小丫头目瞪口呆。
棋还可以这样下的?
三楼本就没人,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落子声。
很快,本来空出很多的棋盘渐渐满了,两人开始找空地落子,神色轻松不在,都显的有些拘谨。
白面书生眼神不时的在棋盘溜转,卫樵也不时的打断他,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来回游戏着。
待剩下不到十个棋格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速度。
白面书生见卫樵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使出来,眼神笑意一闪,一边盯着棋盘思索一边笑道:“兄台如果没有赢,那在下的东西就不用送了?”
卫樵也端起边上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淡淡道:“兄台既然成竹在胸为何还要出言试探?”
白面书生落下棋子抬头看着卫樵,笑道:“我今年三十二。”
卫樵一愣,看他白白净净的脸色也不似摸了膏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竟然有三十二岁。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面书生见卫樵点头不说话,又道“兄台五官敏锐,心思缜密,非二十少年能有。”
卫樵默然的抬头看着他,嘴角含笑道“兄台的面容清秀,皮肤细腻,也非三十而立所有。”
——连他年纪都摸透了。
白面书生一怔,这么严肃的话题,卫樵竟然将它引到他的面容上了?
白面书生呵呵一笑,也不追究,棋子一落,笑道:“还有八子。”
卫樵‘唔’了声,也跟着落下:“每人四子。”
白面书生目光闪动的盯着卫樵,抓着棋子的右手稍稍犹豫,猛然落在棋盘上。
卫樵也不犹豫,直接落下,也不顾方位。
这个时候两人也都不用在意方位,随便落子了。
啪啪啪
很快,剩下的所有空位,都已经落满。最后的胜负,只能凭借数子了。
白面书生又看了眼卫樵,眼神飘到了棋盘上。如今落子已定,卫樵也不再拦着他。
没有多久,白面书生脸色忽然一变,眼神充满不可思议的骇然低呼一声。
“不可能!”
第七十三章 倾覆(求推荐!!!!!)
白面书生好似见到了什么无比惊悚的事情一般,双目大睁的盯着棋盘,神色大变,嘴唇颤抖。他面色极白,连嘴唇都是白色,双目圆瞪,神色看起来极其吓人。
香菱小脸发憷,悄悄躲到卫樵身后,低着小脑袋,紧抿着小嘴。
卫樵看着棋盘,淡淡一笑道:“兄台可以数数看。”
那白面书生一听,当即弯腰双手连动,急急在棋盘收拾着白子。待白子数完,他又盯着黑子看。
“还是多了一枚!”白面书生拧着眉头,神情慌乱,眼神急闪。
刚说完他又肯定的喊了一声“不可能!”双手再次挥动,将黑子也给拾了起来。
但很快他的脸色再次一变。
还是多了一枚!
白面书生脸色苍白的可怕,眼神更是急急闪烁着不可置信。他一直清楚的看着卫樵的动作,不可能作弊。但是这棋局他推演无数遍加上很多高手也推演过,都是平局!他不相信卫樵淡然一笑就将他的多年布置的棋局给破了!
“不对,重新下!”那白面书生气息粗重,脸色变幻蓦然低喝一声道。双手急忙忙又将棋子摆了上去。
卫樵嘴角翘起,呵呵一笑道:“兄台是想反悔?”
那白面书生脸色微变,手指一停,眼神闪烁,眉头皱了皱,抬头看着卫樵肃然道:“卫兄,陪我再下一局,这枚路引可以用三年。”
——卫兄?
卫樵眼神笑意一闪,淡淡点了点头道:“好。”
那白面书生喉咙耸动的咽了咽吐沫,将棋子摆好,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手执白棋缓缓落了下去。然后立即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的右手,似乎要防止卫樵作弊一般。
卫樵淡淡一笑,手执黑子跟着轻轻落了下去。他初中的时候参加过市里举办的围棋大赛,而这局残谱,他知道有三种破法。
那白面书生立即执白棋跟在卫樵棋子右边落下,然后再次抬头盯着卫樵的右手。
卫樵没有向上次一样落在左边,棋子‘啪’的一声,落在左下角,恰好守着一个无忧角。
那白面书生一愣,卫樵的无忧角完全没有作用,是废棋啊?
他抬头看了眼卫樵,见他还是那副淡笑模样,皱了皱眉头,摸着棋子继续按照思路下。
卫樵不急不缓,在无忧角的上方落下,几枚之后,好似要摆出一条大龙模样。
白面书生又抬头看了眼卫樵,眉头动了动,出手打断了卫樵的步伐。
卫樵嘴角微翘,蓦然间又将棋子落在右下角。
白面书生再次一怔,看着棋局,并没有多少改变,还是纠缠不休胜负难分。
他犹豫着又抬头看了眼卫樵,白子落在卫樵右下角,将卫樵还没有成型的无忧角给破了。
卫樵嘴角笑意愈浓,棋子继续落在右下角。
白面书生手执白棋,眉头紧拧的盯着棋盘,他完全看不懂卫樵所欲为何。整个棋盘还在可艹控的范围内,卫樵连续下了十几个废棋,如果不是刚才卫樵莫名其妙赢了一局,他都要怀疑卫樵懂不懂下棋了。
白面书生低头沉吟,许久,棋子犹豫的还是跟着卫樵的步子落下。
不管卫樵打算干什么,先试探一下再说。
‘啪’,卫樵的右手带着黑棋闪电般的又落在了中央。
白面书生始终拧着眉头,将卫樵最近的十几步联系起来看了看,丝毫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奇特不明之处,平平淡淡好似完全刚入门的学徒走的步子,幼稚的一眼便可看穿。
他忍不住的又抬头看了一眼卫樵,看着他那始终不变的淡然神色,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烦闷,焦躁。他喉咙动了动,又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棋盘。
想了半天,他棋子还是跟着卫樵落在了中央。原本的底气被卫樵迎头消灭,如今他变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了。
卫樵接下来的几枚棋子都落在了中央,让本来心惊胆战的白面书生脸色为之一松,估摸着是猜测卫樵计划被他破坏不得已变招了,嘴角笑意一闪,便又跟着卫樵棋子落下。
他必须要认真下,这局也必须要是和局,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的残谱是无论如何都是和局收场,也只有这样才能挽回他的信心。
卫樵棋风不温不火,始终平平淡淡,棋子飘忽不定的在棋盘上落着。
白面书生似乎也重拾信心,在棋盘上也开始走起自己的路数,对于的卫樵的棋路,偶尔的破坏一下。
转眼间两人下了近百手,棋面依旧混沌,纠缠在一起,双方都没有丝毫的优势可言。
小丫头似乎也忘记了害怕,从卫樵肩膀探出头来,看着晕乎乎的棋盘,忍不住就想要打呵欠睡觉。
三楼再次安静下来,两人的棋子不紧不慢的落着。两人都面色沉静,淡然不迫。棋子手起落下,不急不缓好似都在布局一般。
转眼间棋盘便过半,白面书生忍不住的抬头看了眼卫樵,眼神里疑惑一闪,旋即蓦然脸色一变,眼神开始在棋子上飘忽起来。
卫樵淡淡一笑,这次没有阻拦,双臂放在小腹,身体前倾,低头看着棋盘思索起来。
白面书生数到一半见卫樵还没有出手打断,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闪动的盯着棋局,眉头皱了皱,压抑着心里的紧张,低头再次数了起来。
许久,白面书生心里如释重负的轻呼了口气,抬头看着还在沉吟的卫樵,嘴角笑意一闪,端起边上已经冷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啪!”蓦然间卫樵身子一直,黑子闪电般的落下了下去。
白面书生仰着脖子端着茶杯,余光瞥向棋盘,蓦然间脸色大变。
“噗嗤”
刚刚进嘴里的茶水骤然间全都喷了出去,他涨红着脸剧烈咳嗽起来,满脸的茶水茶叶。茶杯更是一晃,茶水蔓延而出,落满一地。
白面书生脸色冷然压抑着起伏的胸口,慌忙放下茶杯以袖擦脸,不顾满脸的茶水叶渣,眉头紧拧,双目凛然低头看向棋局。
只见随着卫樵那棋子一落,整盘棋瞬间事态一变,黏黏呼呼的棋局瞬间变的诡异起来,似乎只要卫樵再一动,局势便会如排山倒海一般倾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第七十四章 无常(求推荐!)
第七十四章无常
白面书生看着诡异莫名的棋局,眼神里闪烁着慌乱之色,头上冷汗渐渐渗出,嘴唇干裂,神色惊慌失措。
“不可能,不可能啊……”白面书生脸色更白,眉头紧拧,抬头看了眼卫樵,右手执棋快速的落了下去。他不甘心,他还要试探!
卫樵淡淡一笑,右手慢悠悠的在棋盘上一放。
白面书生盯着卫樵淡然的脸色看了半天,才低头看向棋盘,一看眉头拧的更紧,眼神更紧闪动起来。随着卫樵棋子的一落,棋局完全变的无法看清捉摸不透,棋子与棋子一个一个环环相扣又看似完全读力却又相互呼应,已然将本来松散凌乱的棋子联系在了一起,整个棋局瞬间,活了!
白面书生头上冷汗直下,双目闪烁的盯着棋局,右手轻轻的颤抖起来。卫樵的棋势已然成型,占据了棋盘最大的优势。除非他也能向卫樵一样,神鬼莫测的突发奇招扭转局势。
但自然那是不可能的,卫樵先前显然都是布局,直到刚才才布局完成,突然发难。
白面书生耸动着喉咙,眼神里慌乱更甚。他不顾头上的冷汗,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棋局,眉头拧成‘川’字。
如果第一局他莫名其妙的输了还能够用大意做借口,但是这局输了,他便再也没有理由了!
白面书生脸上犹自不信,他的残谱不仅自己推演多年,更是金陵各地的好手也都推演过,从来就是平局,没有任何人能够打破!
他不信,无论如何他都不信!
猛然间,那白面书生抬起头,双目灼灼的盯着卫樵,道“再下一局。”
卫樵微微皱眉,看着白面书生冷然决然的模样,笑着道:“兄台,是不是有些过了?”
“傅云崖和我是朋友。”
卫樵话音一落,那白面书生神色肃然道。
卫樵一愣,眼神审视起白面书生来。
许久,在白面书生的急切目光中,卫樵点了点头。
随着感觉渐渐熟悉,一些模糊的记忆也随之清晰起来。
白面书生一见,神色一喜,连忙收拾棋局,又摆了起来。
卫樵也伸手收拾棋局,看着脸色白的出奇的白面书生,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
很快,残谱又再次出现在棋局上,白面书生手执白子刚要落下,忽然脸色一变,抬头看着卫樵道:“卫兄,咱们换换吧?”
卫樵呵呵一笑,便站起了身。小丫头连忙跟在卫樵身后,小脸贴在卫樵背上,躲躲藏藏的亦步亦趋,她觉得这个白面书生有点像画里的勾魂鬼,白的吓人。
两人再次坐定,卫樵手执白子,神色凛然。
白面书生盯着棋盘,执黑棋,凝气皱眉,双目凝肃。他现在是全副心神的在下棋,满脑子都是棋子。
卫樵手指捏着白子,在白面书生的灼灼目光中,轰然落了下去!
‘啪’
白面书生看着棋子落下的方位,听着那落子的击打声,心里猛然‘咚’的一跳。
静。
空气都静了,三人都是屏住呼吸,整个空旷的三楼,一点声响都没有。
白面书生盯着那个棋子,骤然脸色一变,伸出的右手蓦然一颤,身体犹如窒息般,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压抑着起伏的胸口,喉咙一动咽了下去,抬头看着卫樵,拧眉道:“卫兄确定?”
卫樵淡然一笑,道:“兄台认真的看看棋局。”
那白面书生一愣,疑惑的又审视了卫樵一眼,低头看向棋局。
待一看,苍白的脸色忽然一红,双目更是猛然一睁,整个人骇然至极的差点跳了起来。
卫樵下的位置,竟然是他自己的死穴!
那棋子一落,完全堵死了卫樵拓展的棋路,完全将他伸展的路给堵死,这是一枚乌龙棋!
但让他更惊讶的是,这也为卫樵重新打开了一个缺口,可以走另一条路,换句话说,卫樵这枚棋子,完全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活棋!
本来持平的局势,随之扭转,胜负难料。
白面书生半蹲半站的弓着身子,脸色苍白无血,双目精光闪动的盯着棋局,一双洁白的手掌轻轻的在棋盘上摸索着,如果摸着心爱的宝贝一般,苍白的脸色更是充满着奇异莫名的表情。
卫樵淡淡然的笑着,道:“兄台可要解惑?”解惑,自然是指前面两局。
但是令卫樵一怔的是,白面书生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冷汗犹在,双目黯然看着卫樵,道:“不用了。”
卫樵目光一闪,淡淡一笑也站了起来。
白面书生倒也不耍赖拖延,吸了口气勉强一笑,爽快道“好,愿赌服输,给你。”说完,他折扇一合,从怀里掏出一枚圆形玉牌递给卫樵。然后,似还有些不甘,叹了口气转身向楼梯走去。
小丫头皱着鼻子瞪着白面书生的背影,小脸不满的抬头看向卫樵。
卫樵呵呵一笑,手里掂着圆形玉牌,对着小丫头道:“今天惊喜要大发了。”
第七十五章 亲戚(求推荐)
第七十五章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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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已经大致猜到今天事情的缘由,自信从容的淡淡一笑,一步一步,极慢的走下楼梯。
二楼同样安静异常,除了卫樵与香菱的脚步声,偶尔也能听到坛坛罐罐的碰撞声。
卫樵走到楼梯口,向左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大厅里只有一张桌子,桌上东西两边各自摆放了三十几个密封的坛子,坛子上什么也没有,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一个一脸毛胡子的大汉不停的将坛子上上下下来回的摆弄着,极其专注,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卫樵与香菱下来。
卫樵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今天出来的目的,对着身边的香菱低声道:“你待会儿下去,陈家楚家的铺子多逛逛,捡最好的,多买一些。”
香菱知道卫樵要干什么,连忙点了点头,小脸又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那犹自摆弄坛子的大汉,低声道:“少爷……”显然,她也猜出了这人是特意在等卫樵,不知道要干什么。
卫樵淡淡一笑,道:“没事。”
香菱对自家少爷极为相信,一听便抿了抿嘴,点了点小脑袋转头向着阶梯走去,能出去溜达一圈想来她也是要高兴坏了的。刚走几步又忽然转头向卫樵怀里塞几张银票,她可是知道少爷出门极少带钱的。
卫樵看着香菱下了楼梯才走向已经坐下来一脸肃然的大汉,看着东边的三十几个坛子,他已经知道下面该做什么了。也没有打招呼,卫樵直接走到东面坐了下来。
那大汉一见卫樵招呼不打的就坐了下来,显的有些愕然,愣住了,张了张嘴,似乎有些话要说,但是看着卫樵,又说不出口,一副极其诧异的盯着卫樵看。
卫樵也不说话,伸手解开泥印,闻了闻四溢而出的酒香,大声道:“好酒。”
那大汉一听,脸色一缓,试探道:“兄弟也懂酒?”
卫樵轻笑一声,端起坛子放在眼前,低头晃了晃,随即喝上一口,然后在嘴里过了一遍,许久才缓缓咽了下去,脸角憋起鼓动,细细品味。
那大汉一见卫樵动作,神色激动,眼神颇为热切的看着卫樵。
卫樵放下坛子,喉咙咕咚一声,赞叹道“色泽、气味与口感俱是上佳,乃酒中上品。”
那大汉脸色一喜,也打开一个坛子,激动道:“兄弟果然懂酒,不怕告诉兄弟,这酒方是我唐家祖传的,酿的酒也从不出售,兄弟今天有福!”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细细一品,道:“色泽透明,清澈无杂质。开坛芳香四溢,过嘴唇齿留香。气味纯正,绵软,回味良久,的的确确乃是酒中上品。”
那大汉满满的灌了一口,看着卫樵如逢自己,满脸通红道:“卫兄果然是懂酒知酒之人,一品既知。枉我辛辛苦苦酿酒给他们喝,却整天说我不是,说我的不是就算了,却连带我的酒也贬低的一无是处,当真,当真是令人气愤……”
卫樵嘴角微翘,又是一个‘卫兄’。
卫樵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又抿了一口,度数不高,心里琢磨着上几次厕所倒是也能喝完。
那大汉一大口的喝了一口,猛然脸色一变,一拍桌子冲着卫樵大声道“小子,每人三十五坛酒,你要喝倒我,我就送你一样东西!”这话说的极顺溜,明显是有人提前教的。
卫樵脸色古怪一笑,脸角鼓动的淡淡道:“哦?什么东西?”
那大汉从怀里掏出一枚铁质牌令,板着脸道:“今年军中冬衣的准进令牌!”
卫樵眉头一挑,一拍桌子,大声道:“好!”说完,就端起坛子站了起来。
大汉同样端起坛子站了起来,在中间重重的碰了一下。
大汉一仰头,便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卫樵也不含糊,端着坛子就大口喝了起来。有了这枚铁牌,卫家的危机就解决一半了。
大汉斜眼看着卫樵,见卫樵咕咚咕咚的连换气都不带,不由得脸色变了,嘴角的酒水纷纷漏了出来。他连忙停下来,擦了擦衣襟,见卫樵依然仰着脖子在喝,不服气的又端起坛子。
卫樵一坛喝完,当即又拉过一坛,抬头就喝。
大汉一愣,连忙更加大口的喝了起来。
大汉喝第三坛的时候,卫樵已经抓起第四坛了。
卫樵只顾喝酒,也不管大汉,一口气喝完,又极快的解开第二坛,照样不看大汉仰头就喝。
大汉见卫樵五六坛下肚依然面不改色气不喘,脸色变了变。一边盯着他,一边又抓过边上的酒坛。
卫樵一连十坛下肚,除了感觉肚子有些涨外,其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丝毫没有醉酒的样子。
大汉摸着僵硬的脖子,盯着卫樵审视了一眼,一咬牙又抬头喝了起来。
卫樵见大汉才喝七坛,当即毫不犹豫的将那块铁牌收入怀里。
大汉见卫樵已经将铁牌收走,眼神里的不服气就更多,两手抓着坛子,左一口右一口,嘴角的酒水不停的漏,喝一口最起码要漏出两口。
卫樵一不介意,扯过坛子又喝了起来。拿了人家东西,不把人家灌醉实在说不过去。
大汉见卫樵又喝了,喉咙一呛,嘴角酒水溢出更多。
卫樵却不理会他,不停的换着坛子。
两人谁也不说话,只顾喝酒。
卫樵一口气又喝了十坛,大汉已经脸红脖子粗,身子有些晃了。
卫樵摸了摸有些涨的肚子,起身奔着东面走去。每个酒楼的茅厕,都是在东面。
卫樵肚子晃荡的走了过去,大门口,扯着腰带站在那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身子一片舒服。
大汉见卫樵进去了,摸着满脸的汗,脸上一阵心惊肉跳。
喝酒不带这样的!
大汉眼神乱晃,趴在桌上,哭的心都有了。
他总共酿出一百坛,以前已经喝了一些,今天拿来的已经是全部了。本想卫樵一个书生,四五坛就差不多了。可卫樵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口气干掉了二十坛!
卫樵每一次打开印泥,他都感觉心里一阵颤抖,嘴里喝不是酒,是黄莲汤!
“不能这样下去!”大汉摸着脸上的汗水,心里急转。照这样下去,今天非得一坛不剩不可。
大汉悄悄的左右看了看,一咬牙,将身边的十个空坛子向卫樵那边推了推。
这样卫樵只要再喝五坛,他直接认输就好了,反正那东西本来就是送给卫樵的。
第七十六章 酒方(求收藏)
卫樵系好腰带,一脸轻松的走了回来,一眼看去就觉得不对,目光再一扫,嘴角微翘,忽然间打了个酒嗝,一副醉眼朦胧道:“兄弟,你这酒,真的没有出售过?”
大汉立即拍着胸脯,大声道:“没有,绝对没有。”
卫樵呵呵一笑,笑的大汉心里直发毛。
卫樵坐下来,摇摇晃晃的指着他面前的几个空坛子,道“我已经喝了喝了,嗯,十七,十八,二十,二十五,三十,呵呵,三十了,轮到你了,你,嗝,才喝六坛,不行,不行,喝!喝!”
大汉一怔,嘴角忍不住的一抽,一边脸色僵硬的一笑,端起坛子,一边道:“卫兄,你也喝,喝完五坛你就赢了。”似乎怕卫樵听不见,大汉的声音还特意大了一点。
他一说完,西面的房间忽然间一声闷响,好似拍桌子的声音。
大汉一个激灵猛然醒了过来,一脸后怕的连连察汗,看着一副醉醺醺瞪着自己的卫樵,大汉一心憋闷,脸色古怪欲哭,喉咙耸动,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卫樵余光越过大汉,见西面的房间里似乎有人影走动,再看大汉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嘴角诡异笑容一闪。
猛然一拍桌子,大声道:“酒不够,太少了,小二,上酒,再上二十坛!”
大汉一听登时就是心里一跳,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连忙低声道:“卫兄,还有还有,先喝着,喝着,待会儿叫。”
卫樵瞥了他一眼,酒气喷涌大声道:“你不是说没有了吗,怎么还藏着,你这人,不地道,不够朋友……”
大汉脸色突变,连忙低声道:“卫兄卫兄,别说了别说了,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说了……”说完又回头看向西面房间,见没有反应,松了口气,又转回来看着卫樵低声道:“卫兄,兄弟求你了……”
卫樵醉眼朦胧,摇头晃脑挥手道:“好啊,要你酒方,你也肯给吗,给我就不说了……”
大汉一听就是一脸肉疼,一脸苦相的看着卫樵,心里直觉得委屈无比。
好好的懒觉睡不成,莫名其妙的被拉来跟人拼酒,而且还要用自己珍藏的几十坛好酒,本以为卫樵三五坛就搞定,结果一下子就喝掉二十坛,更让他憋闷的是,最后竟然还连酒方都搭上了。
大汉一脸纠结了半天,转头又看了眼西面房间,似乎听到脚踢东西的声音,脸色一变,蓦然转头,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递给卫樵低声道:“卫兄弟,待会儿一定多多说情啊。”
卫樵眼神里露着一丝古怪,看了眼西面房间,一脸醉相的接了过来,大大方方的塞进怀里,道:“嗯,不跟你计较了。”说完,身体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就要向楼梯口走去。
大汉一见卫樵起身,不但没有阻拦,反而暗暗松了口气。
“慢着!”卫樵刚刚走没几步,忽然间一声冷哼从后面传了过来。
卫樵转过头,只见一个一身紧身似皮衣,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十五六岁女孩踏踏踏的蹬了过来。
模样十五六,俏目圆瞪,小脸含煞,似乎对卫樵很不满。
卫樵晃晃悠悠的又转过身,本想捞够好处走人的,现在估计走不成了。
那皮衣女子一把扯过畏畏缩缩的大汉,小手一甩,直接扔到了卫樵后面。
那大汉没有丝毫的不满,更没有留话,一个重重落地,起身就奔着楼梯口冲去,卫樵一个眨眼,就消失了。
卫樵诧异的看着女子,一副小女孩模样,竟然能够将那二百多斤的家伙说扔就扔。
----太暴力了。
女孩端起一个坛子,一仰白皙脖子,咕咚咕咚两声,卫樵本以为她要喝下去,谁知她蓦然一喷,全吐了出来,脸色愤愤道:“呸,这个懒酒鬼,说什么酿的绝世好酒,还不如老娘的洗脚水!”
卫樵嘴角一抽,前世今生,他发誓,没见过这么暴力的女孩。
女孩说完袖子一抹嘴,盯着卫樵,道:“你是就是卫立远?”
卫樵也不好骗一小孩子,淡淡一笑,坐了下来。
女孩认真的打量着他,许久,撇了撇嘴道:“也不过如此。”
卫樵呵呵一笑,也不辩驳。今天几人都是来送礼的,他也不好意思跟人争论不是。
女孩见卫樵不说话,忽然间右手向后一掏,一只短小精干的短弓便‘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只要你打赢我,这弓就是你的了!”女孩一只脚踩在桌上,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俏目凛然道。
卫樵眼神一亮,最近涉猎的比较多,兴趣也不少,见这不算精致威力却不小的短弓,心里便甚喜之。
但要跟一女孩打架,卫樵是做不来的。当然,刚才她那一手将大汉扔了出去的动作也起了些作用。
卫樵经过前面两人心里对今天的事情猜测了**分,淡淡然一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出几个对子吧。”
那女孩本来就气鼓鼓的,心里憋着一口气,卫樵话一落,她差点没呛到。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卫樵是不愿跟她动手,甚至是不屑跟她动手,而不是打不过。
女孩银牙咬的格格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握着把闪亮亮的飞刀,脸色愤然,恨不得真的奔卫樵甩过去。
卫樵不急不缓,右手端起桌上的酒坛,轻轻的抿了一口,啧啧道:“好酒。”
女孩胸脯起伏,眼神斜视着卫樵,磨着牙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酒坛,眼睛一转道:“如果你再喝十坛,这把弓也给你!”
卫樵嘴角笑意一闪,淡淡道:“可以。”说完,他便端起坛子,仰头喝了起来。
女孩眼睛闪烁,盯着卫樵,似乎怕他作弊。
一坛,不费吹灰之力。
二坛,轻轻松松。
三坛,游刃有余。
……
卫樵一口气喝掉六坛,依然面不改色气不喘,淡淡然如喝水一般。
女孩心里气的咬牙切齿,胸脯更是一颤一颤,直将刚才那酒鬼恨的要死。
‘该死的酒鬼,不是说一般人最多喝三十坛就醉吗,我看他这样,再喝三十坛都没问题!’
卫樵在女孩一阵恼怒中,将最后的四坛轻轻松松的给喝了,然后在女孩双目怒火直冒中,将那短弓连带上面的五只箭揣进了怀里。
那女孩咬牙切齿,俏脸紧绷,好似卫樵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
卫樵不疾不徐的擦了擦嘴,笑呵呵的看着女孩,目光很淡然,却透露着一丝笑意。
那啥,还有别的东西要送我吗?
女孩一见顿时火冒三丈,握着闪亮小巧的飞刀,冷声道:“我要跟你比飞刀!”
卫樵摇了摇头,道:“飞刀,乃凶器也,读书人远离庖厨,实不能为也。我给你写个对子,要么写首诗也成。”
女孩俏脸通红,右手颤巍巍的,恨不得真的一刀甩过去。即便她读书很少,也知道卫樵的话驴唇不对马嘴,根本就是故意捉弄她。
“噔~”忽然间一把银亮的飞刀落在卫樵身前的桌上,再向前一寸,就可以落在卫樵的裤裆内了。
卫樵不怕是假的,但也知道这丫头是故意的,拍着怀里的东西淡淡然一笑道:“小姐,你该说你的来意了吧?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
小女孩心里更怒,愤然心道:‘你以为我想送你!’
俏目圆瞪,杀气腾腾,最后见卫樵依然一副吃定她的模样,右手又是一把闪亮飞刀,但最后咬着牙,还是将手放了下来恨恨道:“我要云崖回家。”
卫樵长长的‘哦’了声,在女孩咬牙切齿欲甩刀子的时候,呵呵一笑道:“云崖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女孩心里愤恨难平,以前傅炀再怎么被欺负最多在外面躲几个时辰,还是会乖乖老老实实的回家,自从认识了卫樵,什么都变,敢跟她大声说话了,甚至还骂上了,一动手他竟然还敢还手,打不过这次更是很有骨气的不回来了!
都是眼前这家伙教的!
女孩心里愤恨不已,如果不是来之前有人交代不得过分,她真恨不得在卫樵腿上戳个洞。
女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银牙紧咬,怒道“他明天如果不回来,我傅青瑶就杀上门去,不信你试试!”说完,一拍桌子,蹭蹭蹭的下了楼。
想起傅炀走之前燎下的狠话,待时间长了,她怕自己真会飞刀甩卫樵。
卫樵一个人被扔在这里,左右看了一圈,琢磨着是不是还会有人出现。忽然间又想到刚才女孩说是自己叫做‘傅青瑶’,卫樵脸色古怪起来。
难道不是云崖媳妇,可这明明就是媳妇的姿态啊?
摸着怀里的东西,卫樵就更加疑惑了,那傅青瑶一副怒气冲天模样,东西又好像不是她送的?
卫樵虽然脸色古怪,但是无缘无故得了许多好东西,而且还不用还人情,多好!
卫樵怀里揣着东西,乐呵呵的下楼。
他自是不知道,这些是傅家长辈,为了感谢他将傅炀教育诚仁的酬劳。
傅炀如今敢冲着小辣椒傅青瑶吼,赶出家门也不再回来,走之前更是留下狠话,这是他们以前一直期盼的事。
这点报答对他们来说,简单的很。
卫樵下了楼,想着请小丫头吃好吃的,便又买了些酒菜,与香菱一脸乐呵呵的往回走。
今天,的确是值得庆贺。
香菱怀里抱着各种布匹,仰着小脸说着刚才砍价遇到的趣事,不时咯咯直笑。
卫樵也觉得好笑,没想到小丫头杀起价来也这么狠。
很快,两人便说说笑笑的走了回来。
两门卫一见卫樵回来,连忙上前道:“少爷。”
卫樵上了台阶,看着两人,道:“有事?”
两门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少爷,蒋公子来过,说是有急事找你,不过坐了一阵子又走了。”
蒋友?卫樵心思一动,道:“他没留下什么?”这个蒋友也是个有心机城府的人,卫樵一直没有轻视他。
两人又对视一眼,另一个道:“没有,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很着急。”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道:“好,我知道了,下次再来人如果我不在,就让他们留个便条什么的。”
两人连忙点头应‘是’,卫樵带着香菱直奔自己的后院。
卫樵刚进门,婉儿就迎了出来,看着香菱在桌上忙活,悄悄的将卫樵给推了出来。
卫樵满脸疑惑,站在门外看着她,笑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紧张?”
婉儿抿着嘴唇,满脸担心看着卫樵,犹豫着低声道:“少爷,你,是不是得罪夫人了?”
卫樵一愣,今天他倒还是真戏弄了一下李惜鸾,淡笑道:“怎么了,嫂子那边有什么事?”
婉儿对于李惜鸾治家手段知之甚深,见少爷还是一副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小脸蛋忧虑道:“少爷,夫人那边传出话,要扣少爷的月银。”这月银扣了不要紧,就怕大少夫人对少爷有成见,那以后曰子就不好过了。
卫樵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笑道“是嫂子这么说的?”
婉儿摇了摇头,低声道:“是我一个姐妹听鱼儿私下里讲的,听说大少夫人很生气,今天都没出去。却招来了卫九,狠狠的骂了一顿。”
卫樵眉头一挑,沉吟一阵,淡淡笑道:“没事,扣就扣吧。”卫樵估摸着,也就是李惜鸾羞恼之后的言语,当不得真。
不过回想起陈家铺子的那个背影,卫樵觉得有必要和李惜鸾说一下,最好是误会。
婉儿小脸依旧担心,他也知道少爷不知道大少夫人的手段,犹豫着想要再劝劝卫樵,怎么也要去那边请罪表示一下。
“对了,婉儿,咱们有多少钱?”卫樵刚迈进门槛,又转头对着婉儿道。
婉儿刚转身,一听就是一愣,卫樵从来没有问过钱的事,稍稍一愣,连忙道:“有三千多两。”
这次倒是让卫樵一怔,诧异道:“有这么多吗?”
婉儿抿了抿嘴,轻声道:“少爷,你的以前的月银是一百两,后来又变成五十两,这几年又没怎么花过,一直都攒着呢。”
卫樵呵呵一笑,道:“好,那拿出两千两来,我有急用。”
婉儿想要张口问问急用什么,但想想少爷现在已经很有主见了,便点头‘嗯’了声,转身向管家那边走去。
卫樵进屋看着香菱正对着那道不知名的鸡流口水,一个栗子敲了过去,没好气道:“去,喊云崖过来,就知道吃。”
卫樵打算将酒坊的事交给傅炀来处理,整曰读书一年还不如在外面混一两个月。
小丫头揉了揉头,有些小不满的走了出去。多一个人吃,她就要少吃许多了。
卫樵已经大致猜测出傅炀的来历,以前的一些疑惑也瞬间解开了。
很快,傅炀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卫樵施礼,道:“老师。”
今天他随便在卫府逛了一圈,也被婉儿带去了卫樵的书房,结果无意翻开卫樵的那本正在努力回忆写下来的诗集,一脸震撼的从头翻到尾,又看了眼卫樵练字时候写的那个用一百种字体写成的百寿图,又看了眼其他杂七杂八的,年纪轻轻的傅炀哪里扛得住,最后满脸僵硬,浑身不听指挥的回了屋,倒在床上大白天,眼睛溜圆,心里砰砰砰的跳,脑中轰轰轰炸响,直到刚才才反醒过来。
看着傅炀有模有样的行师礼,卫樵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旋即淡然一笑道:“我今天见到青瑶了。”
傅炀本来满脸诚挚,一听‘青瑶’两字,顿时抬起头,满脸尴尬的张口结舌道“老师,你你见到姑姑了?”
姑姑?
卫樵满脸古怪,旋即心里蓦然一震,想起那天一路上傅炀表现出来的古怪,心里恍然大悟后无比凝重,神色不变的转头对着香菱道:“去,把布匹放到后面。”
香菱大眼睛闪了闪,连忙‘哦’了声,看了眼傅炀,抱着布匹走了出去。
香菱一走,卫樵满脸肃然,拧眉沉声道“傅炀,你喜欢上了你姑姑?”
想起青瑶的一脸恨铁不成钢,也不是亲情,卫樵又眉头一皱,接着道:“亲姑姑?”
这种事,完全是大逆不道,打破伦理纲常,即便是卫樵,也无法接受的。
傅炀满脸苦涩,摇了摇头,双目无神道:“不是,老师,你听我讲吧。”
卫樵听到‘不是’心里一松,将凳子递了过去,眼神里也有一丝好奇。
傅炀面若死灰的坐了下来,满脸沮丧的叹道:“二十年前的大变,父亲将祖父与家眷提前送出了金陵,借居在一户农家,一住就是四年。四年后,父亲将他们接了回来,祖父当年便纳了姑姑的娘亲,那个时候姑姑刚刚出生没多久。姑姑,也不是祖父亲生,只能算是养父。”
卫樵一听,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也大致猜出为何傅炀会拜师自己的,无非是那青瑶觉得傅炀不够稳重,不像男人,平时说话过于随意,伤到了年轻气盛的傅炀。
可是即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伦理摆在那里,他们要跨过去,在这个时代,难度尤甚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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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之后跳到八十二,章节名错误,但不影响阅读。
第七十七章 买卖(求收藏)
第七十七章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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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皱着眉头沉吟一阵,道:“青瑶姓什么?”
傅炀脸色没有多少改变,有气无力道:“随祖父,姓傅。”
卫樵眼睛一亮,道“如果青瑶改回原姓恢复祖籍,你觉得你父亲会同意吗?”
傅炀一楞,旋即明白卫樵的意思,稍一思索却摇了摇头,道:“父亲很顽固的,多半不会同意,更不可能允许我娶姑姑的。两年前有人上门给姐姐提亲,结果被父亲打断腿扔了出来。”
卫樵一怔,没想到首辅竟然会顽固到如此地步,为了一个被赶出门的女儿将人腿给打断了。不过他不允许傅炀与青瑶结合却很容易理解,毕竟他们两人的辈分已定更改不了,在大齐,除非大逆不道的不顾世人唾弃,否则两人根本就没有可能走到一起。
卫樵沉吟许久,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拍着傅炀的肩膀,安慰道“不用那么担心,你们现在还年轻的很,现在你最主要的是要埋头做出一番成就来,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抬起胸脯与你父亲谈判,才能给青瑶幸福。”
傅炀脸色一怔,有些诧异的看着卫樵,道:“老师,你,支持我?”
卫樵淡淡一笑:“嗯,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要相信自己,不然青瑶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傅炀一听,脸色立即正了正,心里鼓起了不少勇气,沉色点头道:“青瑶总是说我没用,我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给她看看。”说完,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卫樵。
卫樵点了点头,笑道“好,这才是男人!”说完,侧头向屋外,道:“你们进来吧。”
两个小丫头很有眼力,在门外不远处低声说话。一听卫樵喊,立即跑了过来。
卫樵看向婉儿道:“拿来了?”
婉儿‘嗯’了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认真的数了数,随后递了过来。
卫樵接过来,又点了点,递给傅炀一千五百两,肃色道:“要干大事,先做好小事。这里是一千五百两银票,不要借助任何关系,也不要贴钱进去,只凭自己,给我弄一个酒坊。这是五百两,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再买下一个酒楼。”
不仅是傅炀,边上的两个小丫头也听的目瞪口呆。
酒坊,一千五百两或许可以买下来,但是酒楼,最起码也要两千两,只给五百,这差距实在是太大,有些强人所难了。
傅炀倒是不介意这些所谓的贱业,如果介意也就不会拜卫樵为师了。但是让他一个人去买东西,他还是第一次,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做,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
两个小丫头也颇有惊奇,少爷平时在家里乱搞,这次竟然要去买酒坊酒楼了。
傅炀犹豫了半天,依然有些茫然无措,嘴唇嗫嗫道“老师,我……”
卫樵一摆手,一锤定音道“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咱们吃饭,来,一起吃吧。”
卫樵说完就转身向桌子走来,香菱一听,立即飞奔了过去。
傅炀见卫樵转身,牙齿一咬,握着拳头重重的挥了挥,一脸沉着的跟着走了过来。
香菱飞快的将菜摆好,然后极其麻利的给卫樵摆上碗筷,端好凳子。
卫樵坐了下来,招呼傅炀也坐下,见小丫头毫不将他这个少爷放在眼里只顾盯着鸡腿心里琢磨着要收拾一下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小丫头,拿起筷子直奔那油质光亮的鸡腿。
小丫头大眼睛一睁,一脸的紧张。
卫樵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下去,然后抬头看着小脸颇为纠结的小丫头,瞪着眼道:“今天多写二百个字,少一个不准吃饭。”
小丫头一听,小脸立即垮了下来,低低的‘哦’了声,泱泱的向着书房走去。
傅炀怀里揣着银票,满脸苦思,不能运用关系,也不能贴钱,这个,可真是麻烦头顶,要人命了。
卫樵没有理会这些,一边吃,一边琢磨着,待会儿去后面摆弄一下布料,然后晚上去见见李惜鸾,该说的说一下,免得以后误会。
卫樵很快就吃完了,转头看了眼握着笔认真写字的小丫头,又转头对着傅炀道:“四书五经之类的少看一些,抽出时间,多看一些其他杂书,多涉猎一点对你有好处。”
傅炀脸色古怪的点了点头,心想,其他那些老师大儒都视这些杂书为旁门左道严禁门下涉猎,卫樵却还鼓励他少看四书五经,多涉猎杂书,自己这个老师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卫樵也没有理会那么多,对婉儿吩咐一声‘没事别打扰’,就独自一人奔着后院走去。
傅炀也很快解决,跟婉儿说一声,揣着银票,满怀心事的去了。
待傅炀一出门,小丫头立即扔掉笔,鬼溜溜的跑了过来,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只鸡腿,顿时小脸嘻嘻的笑了起来。
婉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关上了门,凑过来低声道:“还吃,今天的字你连夜写吧。”
香菱一听,登时没有了食欲,皱着小脸想了一阵,最后还是放下鸡腿,满脸苦相的又走回了书房。
婉儿看着她扁着的小嘴,抿嘴一笑,将那剩下的半只鸡给盖了起来。
卫樵来到后院,看着面前大大小小的东西,一撸袖子,便走了进去。
那染花之书记载的染色方法很多,直接染,媒染,还原染,防染等等,而且染料一般都是植物,小丫头倒也抱了不少过来,省了卫樵不少麻烦。
卫樵蹲了下来,仔细的分辨着,这是紫草,紫苏染紫的,这是五倍子染黑的,这是槐花,栀子染黄的……
染布的步骤,一般分为煮、涑、暴、染四个,卫樵拿出卫家的布匹,进行逆推,分辨它的色系,颜色牢固,染色程度……
然后又将陈楚两家的布拿出来,同样逆推,进行对比。
蒸煮,浸泡,曝晒……过了大半天,卫樵终于大致分辨出卫陈楚三家布料的一些区别。
卫家的布料,注重实用,合身,清爽,透气,够结实,不易褪色,就是色彩不够多样,有些重不够轻盈。
陈家的布料,注重外表,往往都是色泽绚丽,高贵典雅,却也易生褶皱,不够结实,易褪色。
楚家的布料,倒是有些合两家长处的意思,轻松保暖,色彩亮丽,颜色比较固定,轻易不褪色。
卫樵每做一步,都会认真的记下心得,在后院一待,就是直到天黑。
第七十八章 中兴(求收藏推荐)
第七十八章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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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卫樵回到屋里,两个小丫头连忙给卫樵打水洗澡。
卫樵全身上下到处都的黑的绿,整个人差点就是从染缸里跑出来一样。
卫樵泡在浴桶里,婉儿来来回回的倒水找换洗的衣服。
卫樵一边搓着脸,一边仰头道:“嫂子回来了吗?”
婉儿一边将衣服放桌上,一边轻声道:“还没呢,今天估计不回来了。”
卫樵‘嗯’了声,随着各地的铺子被解封,卫樵上下顿时信心足了不少,上到李惜鸾下到跑堂的,都干劲十足的准备重新振兴卫家。
一时间,卫家大有中兴,重新崛起之势。
洗完澡,换了个袍子,卫樵神清气爽的躺在床上,拿起一本书悠闲的看了起来。
今天一下子得了这么多的好处,当真是意外之喜。想着三个月后自己这个太子侍读就要上任,想着朝廷上的风波诡异,他平静已久的血液,忍不住的有些热了起来。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不甘于平凡的人。
第二天,卫樵吃过早饭,再次走入后院。昨天他已经得到了一些头绪,今天,或许就能摆弄出些什么。
香菱捧着卫樵的书本铅笔,小脸蛋满是疑惑。卫樵的本子上,各种圆圈符号,她从来没有见过,长长的,乱乱的,如同鬼画符一样。
卫樵不停的摆弄,捣鼓,然后又不停的写着什么。
“石灰是碳酸钙,硫酸,嗯,要提纯稀释一下……”卫樵捧着本子,咬着笔头冥思苦想,可怜的化学知识,多少年前就已经还给了那个记不得长相名字的化学老师了。
香菱听的迷迷糊糊,看着卫樵一脸各种染料,到处乱七八糟,想要给他收拾一下,刚一动手,卫樵就喊道:“停,老实站着就好。”
这些东西卫樵意识大于存在,香菱一搞非要搞成唯物主义不可。
香菱愣愣的站在那里,卫樵一喊什么,她连忙递过去,然后再抱着本子,卫樵说什么,就握着铅笔记下来。
直到晌午,婉儿才来喊两人吃饭,卫樵抬头看下太阳,扔掉手里的染的古里古怪的布匹,对着香菱道:“走吃饭,吃完饭接着干。”
婉儿颇为诧异,还是第一次见到卫樵这么有劲头的做事情。
饭桌上,三菜一汤,两素一荤,卫樵一边喝汤一边道:“嫂子回来了吗?”
婉儿一边给卫樵盛饭,一边低声道:“还没有,好像是一个铺子有什么问题,夫人正在那边坐镇。”
卫樵‘哦’了声,道“什么事知道吗?”
婉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夫人已经派人来说,今天不回来了。”刚说完,忽然又道:“少爷,刚才一个叫做韩孝义的人来找你。”
卫樵有些古怪,李惜鸾什么时候将回不回家的消息传回来过?抬头看着婉儿,许久,才想起是韩孝义谁,点了点头道:“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婉儿道:“他说午后在荟文楼等你,有事找你。”
卫樵一边接过碗,一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嗯,也好,正好要去再买几匹布。”
那个荟文楼,他也很久没去了。
想起韩元,他也想起了崔公公提及的常去云佛寺的事情,琢磨着抽空去一趟。
吃完饭,又洗了遍澡,换了身衣服,卫樵又走到书房内,将躲在那里吃饭的小丫头赶到一边,在抽屉里翻了一圈。如今他也都差不多知道这些名帖的人物,心里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找了一圈,卫樵将吴方圆的名帖拿了出来,揣进怀里,又拿了些银子,将跟过来的小丫头支了回去,独自出了门。
卫樵一直都不喜欢坐马车,也不喜欢持折扇,有些东西根深在骨子里,改也改不了。
荟文楼,依旧在众多高楼大厦中如鹤立鸡群般,那么独树一帜。卫樵一边走进去一边猜测着这是究竟谁的产业,这么明目张胆的标新立异。
“卫兄。”卫樵刚刚走进来,二楼的韩元就伸出头喊了一句。
卫樵看着左边空荡荡的,十几个江湖大汉模样围在一起大喝吆喝着什么,回想起以前,淡淡一笑,向二楼走去。
“卫兄。”韩元急切的站在那里,对着卫樵手持折扇的抱拳道。
卫樵回了礼,两人坐下,卫樵看着他神色掩饰不住的焦急,淡笑道:“韩兄这是怎么了,大考还有两个多月呢。”
韩元脸色犹豫,急切,眼神不停的闪动,整个人坐在那里也显的极其不安。
韩元一脸紧张的看着卫樵,嘴唇蠕动,眼神慌乱,右手更是手指似不受控制般的颤抖。
卫樵见他不说话,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韩元见卫樵不说话,脸色更加慌张,尴尬无比的凑近,低声道“卫兄,能,能借我银子吗?”说到最后差点就说不出声,眼神闪躲急切的盯着卫樵。
卫樵感觉整个桌子都在晃,淡淡一笑的看着他,道:“不妨事,多少都借你。你说说看你的事情?”
韩元一听卫樵肯借,脸上松了口气,却又再次犹豫尴尬的低着头道“我,我想为姚玉姑娘赎身。”
卫樵呵呵一笑:“哦,才子佳人,韩兄倒是风流。”
风流,在这个时代是褒义词,而且还是极其受人羡慕尊敬人人效仿的词汇。
韩元一听,脸色涨的通红,抬头尴尬笑道:“不不是,是有人要买姚玉姑娘,在下不得已才……”
卫樵淡笑着点了点头,两雄争美,这样就更容易成为才子佳人的传说了。
“要多少银子?”
韩元一见卫樵如此仗义爽快,当即满脸激动又怯意道:“三三千两。”
卫樵嘴角微翘,即便他不是很了解青楼,也知道这价格一般都是头牌价了。
卫樵呵呵一笑,道“韩兄,这个姚玉姑娘是哪家的头牌?”
韩元似乎也看出了卫樵所想,脸色有些忿然道:“姚玉姑娘本不是头牌,只不过被陈家的陈立看中,那老鸨便要我三千两才肯放人。”
陈家陈立?卫樵细细思索,倒是没有听过陈家有这号人物。
卫樵见韩元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淡然一笑道:“银子我是没有的。”韩元脸色刚刚一变,卫樵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名帖出来,晃了晃“不过我有这个。”
韩元一怔,将信将疑的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脸色忽的一变。
吴方圆他自然知道是谁,那是皇帝身边承旨之人,是皇帝最信任的近臣,如果有了他的名帖,带着去拜访吏部官员,即便不能得到举荐,单凭这份名帖,今秋高中已是必然!
韩元双手忍不住的颤抖,险些拿不住这名帖。以他的才学自然明白,想要考取三甲前十那是千难万难,但是有了吴方圆的名帖就不一样了。
韩元心里波涛起伏,抬头看着卫樵,神色激动无比道:“卫兄,你是要送我吗?”
卫樵淡淡一点头,笑道:“这个要是卖掉的话,估计三万两银子应该值了,可以赎十几个姚玉姑
韩元满脸激动,眼神慌乱,却还没有失去理智,凑近谨慎道:“卫兄,有事需要小弟帮忙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谁都懂。
卫樵点头一笑,道:“嗯,以后的确有些事情需要麻烦韩兄,还希望到时候韩兄莫要推辞。”
韩元握着手里的名帖,心想上刀山下火海都值了,立即肃然道:“以后卫兄有何差遣,小弟定然义不容辞。”
卫樵淡淡然一笑,低头端起了茶杯轻轻的抿了起来,有些事情他不适合去做,但是韩元就不同了。
“都让开,让开,别当少爷我的道!”
“滚开滚开,没看见陈少爷过来吗……”
“他妈的的,让你滚开你没听到啊……”
忽然间,下面一阵乱哄哄,几声牛气冲天的大喝也传遍了整个小楼。
卫樵一愣,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在荟文楼嚣张的,好奇的伸头出去看了一眼。
几个二流纨绔,一副嚣张无比的踢开众人,人五人六的坐在中央的桌上。一个华服年轻人更是目空一切,一只脚翘在凳子上,一只手剔着牙,大声道:“人都死了吗,没死的出来一个会说话的!”
卫樵摇了摇头,刚转头,却发现韩元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一副极其愤恨模样。
卫樵心里一动,转过头,认真的审视着那被围在中间的年轻人,见他衣服华丽,色泽绚烂,倒真是陈家的布料。
“韩兄可要出口气?”卫樵见那十几个江湖大汉衣服模样不像本地人,忽然转头对着韩元道。
韩元立即喜色道“卫兄有办法?”他被陈立折磨的死去活来,心里早已愤恨至极,能够出口气,他自然无比向往。
卫樵淡淡一笑,凑近低声说了几句。韩元一愣,有些犹豫,但是看着手里握着的吴方圆名帖,神色重重的‘嗯’了声,起身下楼。
“小二。”韩元刚走两步,卫樵就对着下面喊了一声。
小二来的飞快,站到卫樵身前,见卫樵衣着不简单,笑容满面道“诶,公子,需要些什么?”
卫樵做了个手势,小二立即凑了过来,卫樵一手挡嘴,低声说了几句,一块碎银塞到了小二手里。“公子,咱们开门做生意,哪有……”小二立即就面色作难的欲推脱。
“这样。”他还没有说完,卫樵一张银票塞了过去。
小二颇为为难,神色却是极其讨好的对着卫樵一笑,低声道:“公子稍等,我也正想赶他们出去。”
卫樵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小二飞奔而去,楼下瞬间热闹起来。
第七十九章 误判(求收藏)
第七十九章误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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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喝,这不是韩孝义韩公子吗?”陈立一见韩元站在楼梯口,当即眼神一亮,站起来一边向他走去一边笑容满面道。
韩元抬头看了眼头上,虽然没看到人,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冷哼一声,道:“陈公子,你怎么就跟苍蝇似的,哪里都有你。”
他本没有这么大胆子,但是怀里揣了吴方圆的名帖就不一样了,那东西比一省大吏的批条还有用,见一个刁民自然不用在心惊胆战。
陈立一愣,平时韩元见到他,虽然不似老鼠见了猫,但也是能躲则躲,不能躲也闭嘴巴装死人,今天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挑衅他了?
陈立愣愣的还没说话,后面的几人却不干了,立即就冲了过来、
“韩公子火气不小啊……”
“是啊,有火气都敢冲着陈少爷发了,胆子挺肥吗?”
“我怎么觉着韩公子今天似乎像是故意找我们的茬啊?”
“难道是觉得我长的像好人,所以准备欺负一下?”
几人也不知道是真聪敏还是假聪敏,冷嘲热讽语调高低起伏的都冲着韩元砸了过来。
韩元冷着脸不说话,忽然见卫樵冲自己食指拇指捏在一起竖着三个手指头,眼神疑惑,但又见卫樵伸头出来笑着点了点头,顿时心里大定。
韩元扫了眼还有些傻愣盯着自己的陈立,一把推了开来,直接走到陈立刚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猛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小二,上茶,没看到大爷我渴了吗!”韩元心里紧张咚咚咚直跳,面上却咬着牙硬撑,手掌火辣辣的疼。
陈立几人当即就更楞,陈立伸着头看了几人一眼,然后走到韩元身后,转着圈看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几人,道:“没错啊,是那个韩孝义啊?”
几人也愣住了,却见小二在韩元话音落了没多久,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热气腾腾的端了上去,恭敬无比道:“韩公子,您的茶。”
一见小二果真上茶,上了好茶,韩元脸色一松,姿势摆足,一副老爷模样坐在那里,端着茶,细细一品,眯着眼睛闻茶香,摇了摇头,轻轻的抿了一口,啧啧有声,叹道:“好茶!”
陈立这会完全摸不着脑门,刚才他们嚷了半天可是一口水都没有。又看了眼身后的几个狐朋狗友一眼,在韩元另一边坐了下来,伸着头道:“我说,韩孝义,你是韩孝义吗?”
韩元眼帘轻挑,不正眼看扫了他一眼,道:“没事一边凉快去,别打扰我喝茶。”
陈立一愣,凑近道;“不是,我说,韩孝义,你今天不是吃错药了吧?”
韩元又细细的品了一口,一副回味无穷般的仰着头,许久才睁开眼,淡淡道:“我吃错药了,那小二也吃错药了?”
陈立再次愣住了,转头看着几个狐朋狗友,那几人也同样莫名其妙,看着在大汉窝里不停乱窜的小二,对着陈立摇了摇头。
陈立又转头看着韩元,看着他放下茶杯,在他脸上停留了一阵,伸手抢过桌上的茶杯,大口的就喝了一口。
陈立手持杯子,眼神更加疑惑起来,碧螺春他喝过,这一试就知道,是真的。
“我说,韩孝义,你发财了?”陈立放下杯子,在韩元耳边笑着说道。
韩元慢慢睁开眼,看着他一副看白痴模样道:“如果我发财了,你觉得姚玉姑娘还会在那种地方待着吗?”
陈立抓耳挠腮,满脸纠结的看着他,思索了半天,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韩元,我不管是不是发财了,今天晚上我就纳姚玉姑娘过门,十七房小妾。”
如果是以往韩元定然面红耳赤的争论一番,但是如今韩元却神色不动,眼帘微阖,似一直在回味刚才的茶味一般。
陈立又看了几个狐朋狗友一眼,见几人还是一样疑惑重重,他又坐了下来,道:“韩孝义,韩兄,只要你肯说一句,兄弟我立即将姚玉姑娘送你家去。”
韩元心里一直在咚咚咚跳,一听便睁开眼颇为急切道:“你要多少银子?”
陈立见韩元这样,才嘿嘿一笑,道:“只要韩兄能够透露一下发财的秘密,一个姚玉姑娘,我送你!”
韩元刚要说话,楼上忽然传出几声咳嗽声。
韩元一怔,脸色瞬间恢复刚才的漠然霸气,淡淡一笑道:“陈兄,觉得一壶碧螺春多少钱?”
陈立一把将茶杯移了过去,对着韩元一副不耐烦模样道:“我说韩兄你就别喝茶了,咱说说发财的事,只要你能算上我一份,别说姚玉姑娘了,金陵头牌,要哪个我给你送府上,一分钱不要。”
韩元神色不动,淡淡然道:“其实,韩某也不在乎什么姚玉姑娘,只是先前的气一直憋在心里,很不顺。”
陈立一愣,伸着头道:“什么气,我替你出啊。”
韩元扫了他一眼,悠然道:“就是先前一直被你欺侮的气。”
“那你想怎么样?”陈立一伸脖子两眼圆睁道。
韩元淡淡一笑,凑近低声道“我想揍你一顿。”
“你敢!”陈立一听就拍着桌子跳了起来,瞪着韩元道:“韩孝义,我爹都没打过我几次,你还想打我,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来人,给我打。”
陈立一说,他身后的几人便习惯姓的撸着袖子凶神恶煞的走了上来。
韩元却呵呵一笑,稳坐不动,转头看着几人道:“不想挨揍的,现在滚出去,不然待会儿就迟了。”
那几人一起吃喝还行,真想一起共患难,思想境界还有点差距,韩元话音一落,几人就对视起来。韩元今天表现非同一般,直接无视陈少爷,还推了他,坐在他的位置上喝起了他们平时一般喝不起的碧螺春。
情况有点不对。
“上啊!”陈立见几人犹豫了,在后面双手一挥,急声道。
几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眼韩元,撸着袖子又上了。
韩元心里咚咚咚的剧烈的颤抖,低着头,右手一挥。
这是卫樵刚才告诉他的动作,他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已经做好了抱头挨揍的准备了。
第八十章 极品(求收藏)
第八十章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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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了许久韩元也没感受到拳打脚踢,眼皮抬了起来,却是一怔。
只见本来一直在吹牛打屁消磨时间的十几个汉子,一副摩拳擦掌不怀好意的将陈立几人给围了起来。
陈立几人一脸楞然的不停向后退,一直退到柱子上,陈立才梗着脖子大声道:“你们想干什么,我是陈家的少爷,你们敢打我?陈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些大汉都是走南闯北的人物,哪里认识你陈家是谁,也不知道小二说了什么,那十几人当即将陈立几人围在柱子上,晃着拳头一脸怪笑极其不友善。
韩元一怔,陡然脸色通红,想起卫樵刚才教的话语,神色瞬间极力镇定下来,脸色淡淡然挥了挥手,道:“打,躺俩月就行,不要伤筋动骨。”
——这话忒恶毒了,不伤筋动骨的就要躺两月,那非得内伤不行。
“韩孝义,你敢!你不想在金陵混啦……”陈立抱着头,畏畏缩缩的躲在柱子后面,大声冲着韩元嚷嚷道。
韩元脸色淡然,惜字如金道:“打!”
“哎呦”韩元话音一落,陈立就痛呼起来。
“你们还真敢打呀,哎呦,哎呦,韩孝义,哎呦,你还真敢打我呀,我我我告诉你,我,我可是陈家少爷……”
其他几人更是不堪,只顾抱头向陈立边上挤,不停的大呼小叫喊着陈少爷救命。
小二很快又给韩元上了杯茶,韩元笑眯眯的喝了起来,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像个皇帝,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感觉由心而起,充斥着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让他整个人都澎湃起来。
过了许久,韩元淡淡一笑,道:“好了。”
那十几个大汉一听,又重重揣了几脚,有人花钱请揍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舒服了。不但发泄了的不自己心里的不舒服还赚了银子,爽!
十几个人对着韩元抱了抱拳,一番客气后,大笑出门去。路过陈立几人的时候,又上去揣了几脚,就当第一次生意友情赠送了。
陈立几人鼻青脸肿大呼小叫的靠着柱子,一脸的惨象。
陈立抱着柱子,看着韩元,眼神畏惧,大声道:“韩孝义!你你你,你真敢打我呀,你给我记着,这笔账陈少爷我记下了!”
他摸着脸上的青肿,然后又伸手摸了摸裤裆,哪个混蛋缺德鬼,竟然光天化曰之下在他裤裆里扔了东西。
陈立伸手试试了,黏糊糊的,手指沾了一点拿出来,在眼前一看,愣住了。
白色的。
其他几人看着陈立的手指,也愣住,几人不顾满脸的淤痕,纷纷古怪的笑了起来。
陈立却没笑,眼睛眨了眨,在几人的双眼瞪圆中,伸出舌头,舔了舔。
韩元本来在喝茶,这回儿猛然脸色涨红侧头喷了出来。嘴角直抽抽,抬头一脸愕然的看向陈立。
从那掏出来的,白色的,他,舔了!
“甜的!”陈立大叫一声。
看着陈立的众人脸角僵硬,面容古怪。
卫樵揉了揉脸角,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一脸叹息的走下楼。
陈立不顾众人的眼神,接着又尝了一口,砸吧着嘴,一脸的尝味表情,许久,在众人的极度恐惧目光中,陈立双眼惊讶的道:“白糖!”
说着,似乎还怕别人不信,又从裤裆里掏出一块,递给身边的几人。
那几人连连摆手,连忙后退了几步。
陈少爷的彪悍,当真是神鬼皆泣。
陈立伸着手,一副受了委屈模样大声道“别不信啊,真是白糖,不信你们尝尝啊……”
几人连忙点头,信信信。
陈立又将目光转向了韩元,道:“你不信你试试……”
正堂里还有几人,看着陈立裤裆湿透,手里沾着白色粘液,到处让人尝尝,纷纷脸色蜡黄,嘴角抽搐,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神色那是相当的难受。
韩元心里同样是哭笑不得,一心憋屈。本来揍一顿出气来着,可是人家被揍完,一点觉悟都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他都没尝到。待见着陈立二百五的样子,他心里郁闷直欲喝口茶呛死自己。
——以前怎么就和这种人杠上了?
正堂里死寂,卫樵踏踏的走下了楼梯。
陈立伸着手指,转着头,怔怔的看向卫樵。
陈立一见卫樵忽然脸色一变,转过身看着卫樵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原来是你啊?这韩孝义身后就是你撑的腰吧?怪不得,平时给他十个胆子都不够。看来你们卫家真是想给我陈家死磕到底了……”
卫樵脸角古怪,没想到陈家竟然还有这么一位极品少爷。
看着他把手指又伸向自己,卫樵嘴角翘起,淡笑道“如果不想再挨揍,就离我远点。”
陈立本能的立即退后了三步,脸色慌张的左右看了一圈,见没有人,满脸犯贱笑容又伸着头道:“这里没有人,你吓唬我?”
卫樵走近一步,低声道“他们就埋伏在门口,不信你去看看。”
陈立一听,眼神转动起来,眼神盯着卫樵,犹豫着对着躲在一边几人对着门口头一甩,使了个眼色。
——去一人看看。
陈家没希望了。卫樵心里暗道。
韩元也摇了摇头,心里奇怪自己以前怎么就被这种人给欺负了。
“少爷,少爷……”结果那鼻青脸肿的一个还没有走到门口,一个陈家家丁模样的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喊道。
陈立一伸脖子,瞧着他道:“我在这儿呢。”
那家丁立即跑了过来,拉着他就走,道:“少爷,快回去,家里有重要客人。”
陈立一愣,拉着那家丁翻着眼道:“什么客人啊,什么时候轮到我接客了?”
那家丁目光一扫,在他耳边极低声的说了一句:“那位王府管事啊。”
陈立一听就是身体一抖,道:“真的?那得快点去,走。”说完,好似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急匆匆的就奔着门口走去。
韩元看着陈立,嘴角抽搐,哈哈大笑起来。
“少爷,少爷……”他还没笑完,卫樵就见香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卫樵笑着道:“怎么了?”
香菱气喘吁吁的跑到卫樵身前,急色道“少爷,快回去,夫人晕倒了。”
第八十一章 强强
第八十一章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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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卫樵一边走一边急切的问道。
香菱脸上细汗涔涔,道“我也不知道,是婉儿姐让我通知少爷的。”
卫樵不再问,脚步快了许多。
卫樵路过门两边,见门卫还一如往常的跟自己打招呼,心知这件事还没有传出来,便点了点头,直接奔着李惜鸾的小楼走去。
刚走几步,又对着身后的香菱道:“去,把我抽屉里的那两个牌子拿过来。”
香菱一怔,连忙‘哦’了,飞快的又奔着卫樵的小院跑去。
“少爷。”卫樵刚到门口,鱼儿就迎了出来。
卫樵压了压起伏的胸脯,看着鱼儿道:“嫂子怎么样了?”
鱼儿抿着嘴,悄步迈出门槛,靠近卫樵低声道:“夫人已经吃了药,刚躺下。大夫说是劳累所致,休息几天就好。”
卫樵心里松了口气,胸脯开始剧烈的起伏起来。
过了许久,卫樵平了气息,却有些疑惑,最近李惜鸾的气色一直很好啊。
卫樵思忖了一阵,看着鱼儿道“鱼儿,是不是家里的生意出了什么麻烦?”
鱼儿俏脸稍稍犹豫,蹙着眉头低声道:“少爷,我猜是崇州那边出事了,夫人没跟我说。”
卫家在金陵的生意已经基本被陈楚两家占据,大部分生意转向了崇州。崇州商业发达,也很好的消化了卫家积累下的库存,渐渐成为卫家商业的核心销售地。
卫樵想了想,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了那两块牌子,卫家的危机就稳稳度过了,只要再拿下商会会长,卫家三五年内,基本无人可以撼动。
鱼儿抿着小嘴,见卫樵还笑的出来,心思里一阵不满。
卫樵也猜到了鱼儿心里想什么,呵呵一笑道:“怎么,少爷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心没肺?”
鱼儿一愣,大眼睛眨了眨。她没想到,卫樵竟然能猜到她想什么,而且还这么坦白?
“少爷,拿来了。”小丫头发丝贴在脸上,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卫樵接了过来,感觉两个牌子上湿漉漉的,对着香菱笑道:“你先休息下,我去见嫂子。”
香菱上气不接下气的弯着小蛮腰,胸脯起伏的在阶梯上直接坐了下来。她可是累坏了。
鱼儿小脸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拦着卫樵。最他们近两人的关系非常的古怪,小丫头心思里疑惑不少。
卫樵踏了进去,李惜鸾的房间他倒是来过一次,驾轻就熟的直奔卧室。
屋内淡淡的药味弥漫,还有一股特有的女子气息飘荡。
卫樵轻步走了进去,隔着门隐隐能看到李惜鸾躺在床上熟睡。
卫樵稍稍犹豫还是迈了进去,静悄悄的坐的床沿,缓缓坐了下来。
熟睡的李惜鸾眉头紧蹙,俏脸苍白中带着疲惫忧虑,眉宇间浓浓的愁绪丝毫不减。
卫樵伸手在李惜鸾额头上试了一下,点了点头,不是很热。
回想着两人之间的几次交集,尤其是最近彼此心照不宣的打情骂俏,嘴角不经意挂起淡淡微笑。
“我是该做些什么了。”卫樵伸手轻轻抹平李惜鸾凝结的眉梢,轻声道。
熟睡中的李惜鸾忽然抿了抿樱唇,呓语道:“混蛋……”
卫樵一怔,旋即轻声笑了起来。看着李惜鸾如花似玉的俏脸,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秀发,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脚。
天渐渐黑了下来,李惜鸾一睡就没有醒,卫樵让鱼儿弄了点吃的,在外面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看着手里的笔记,他已经比较出三家的差别,正在试验能否将卫家的布料做成既色泽光鲜绚丽又耐用持久。虽然化学知识忘的差不多,但还是让他取得了一些进展。
鱼儿站在他边上,看着他手里的书上各种各样字符横七竖八乱七八糟,小嘴嘟了嘟,虽然不敢直接说,心里也难免腹诽。小丫头对卫樵有多少才华不关心,就关心她家小姐是不是受了委屈。
卫樵专心的盯着笔记看,自然不会想到边上的小丫头一肚子牢搔埋怨正在腹诽自己。
屋外群星闪烁,屋内静谧无声。
“鱼儿。”忽然间,李惜鸾闺房传出一声轻唤。
鱼儿小脸一喜,急切的奔了进去。
卫樵也连忙放下笔记,跟着走了进去。
李惜鸾斜靠在床框上,两眼暗道,神色苍白,眉宇间全部都是愁绪。
“给我倒杯水。”李惜鸾喘着气,有些有气无力道。随即看着跟进来的卫樵,俏脸一红,连忙理了理脱落的的衣服,拉着被子盖在胸口,神色勉强的唤道“小叔。”
卫樵轻轻一笑,在李惜鸾的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就试试了李惜鸾的额头,轻轻点头,又见她俏脸异样好似斜靠在那里不舒服,伸手将李惜鸾抱着坐了起来,枕头垫在她身后,将她缓缓的放了下来。
本来一心沮丧的李惜鸾被他这么一搞,顿时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坐在床边,探她额头,抱她,这些完全不应该是他做的的!
鱼儿大眼睛眨了眨,旋即眼神一亮,连忙将杯子在李惜鸾床边放下了下来,悄悄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卫樵见她俏脸通红,加上熟睡刚醒的慵懒,衣衫发髻凌乱,当真是格外美艳,心里转动着,随手将茶水递了过去,笑道“嫂子,你这会儿更好看。”
这句话立即让李惜鸾回想起那天被他戏弄的时候的尴尬羞恼,俏目圆瞪,递过杯子,赌气般的咕咕咕似要全喝下去。
卫樵见李惜鸾喝水,便低头沉吟起来。
李惜鸾喝完水,酥胸轻轻起伏,瞪着俏目,鼓着脸庞。
卫樵忽然抬头说道“嫂子,要不咱们成亲吧。”
————
李惜鸾目瞪口呆,直愣愣的看着卫樵,怎么也没想到卫樵沉默一阵就会说出这句话。
卫樵见李惜鸾错愕,呵呵一笑道:“你还想瞒我,爹的遗言你也不是答应了吗?”
这个不是秘密,虽然李惜鸾下了封口令,但还是让卫樵知道了。
李惜鸾一听登时俏脸通红,手足无措,慌乱的眼神闪烁。
“唔”
蓦然间,卫樵扑了过去,一下子擒住了李惜鸾的樱唇。
李惜鸾脑中一片空白,俏目圆睁,只听到芳心咚咚咚剧烈的跳动起来。
第八十二章 点头(求收藏,推荐。)
第八十二章点头
许久,卫樵品够了才放开李惜鸾,又坐了回来。
柔软,细腻,清香,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甜。
卫樵抿了抿嘴唇,很想用舌头舔试试,可惜太过轻挑,看着李惜鸾耳根红透,美目如水,喉咙咽了一下,道:“既然你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完,卫樵一转身,坐到李惜鸾边上,就搂住了她的香肩,拉到了怀里。
李惜鸾一下子回过神,本来就浑身无力,本卫樵这么一弄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俏脸通红,脑中轰轰轰乱响的轻轻挣扎着低声道:“小叔,你先放开我,咱们慢慢说……”
卫樵低头看着酥胸曲线光泽,隐隐可见浅浅白白的沟壑,喉咙轻轻耸动,凑在她耳边细声道:“说什么?”
李惜鸾感觉耳边的热气,娇躯一阵酥软,芳心咚咚咚跳个不停,眼神一阵闪烁。
——虽然她早有准备,但这也——来的太突然了。
李惜鸾咬着樱唇,低声道“小叔,你放开我,说、说刚才的事。”
卫樵见耳垂白皙娇嫩,柔软小巧,忍不住的张嘴含住,轻声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李惜鸾娇躯猛的一颤,直觉一股热流从耳朵传出,遍布全身,酥酥麻麻,既难受也说不出刺痒难耐。
李惜鸾气息渐粗,板着红透俏脸道“小叔,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卫樵见她俏脸红透,轻轻一咬耳垂,在李惜鸾的娇躯战栗中又将她放下来,倚靠在床头,自己坐在床上,离她不过半尺之遥,呼吸的热气都能吹到她脸上。
李惜鸾酥胸起伏,俏脸通红,樱唇紧咬,俏目紧闭,睫毛闪动,隐隐的咬着银牙。
卫樵怕她羞怒发难,两个牌子递了过来,先发制人的一本正经道:“嫂子,你看看这个。”
李惜鸾美目紧闭,咬着嘴唇芳心凌乱无比的思索着对策,随即羞恼,愤然,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这个混蛋提的也太直接**了一些。
成亲乃是三媒六聘,哪有当事人直接当面谈的,而且还说的那么不客气,简直就当自己是他们家的了。
李惜鸾心里胡思乱想一阵,也不敢说话,生怕这混蛋又做出些让她羞愤的事情来。有些逃避的接过牌子,俏目睁开一丝,旋即蓦然俏目圆睁,娇躯一颤的坐了起来,又去看另一个。
路引,虽然卫家没有,但并不表示她不认识。那块铁牌她同样认识,两年前她还有一块,只是时间到了被收了回去。
李惜鸾满脸震惊,酥胸起伏,眼神惊讶至极。
待她不顾额头上的汗珠准备抬头发问的时候,却发现卫樵正端着她刚才喝过的茶杯仰头喝了起来!
李惜鸾衣衫凌乱,酥胸半露,秀发披肩……
——没办法了。
李惜鸾登时俏脸通红,一心震惊抛之脑后,羞愤之情再次喷薄而出,猛然扯过枕头一脸愤怒的砸了过去。
“卫樵你这个混蛋!”
卫樵被她砸了两下,连忙逃了出来,眼神乱晃闪烁的说道:“嫂子不用急,我立即再给你倒一杯。”
这模样似乎是李惜鸾要和他抢水喝,而不是他喝了李惜鸾的杯子。
——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即便夫妻也甚少用同一个杯子,更别说叔嫂了。
“混蛋!”
李惜鸾本能就想用两块牌子砸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切齿的将枕头扔了过去。
卫樵呵呵一笑,一把接过枕头,道:“咳咳,嫂子,咱们说正事吧。”
李惜鸾俏目圆睁,气哼哼的瞪着卫樵,旋即一惊连忙护住胸口,拉了拉被子,向后倚了倚,俏脸板起,更加的怒目而视卫樵。
卫樵又坐了下来,一副君子风度的说道:“嫂子,可认识这两块牌子?”
李惜鸾本来心里一肚子无名怒气,一听这话板着的俏脸一松,玉手拿起两个牌子,全然忘记刚才的被调戏戏弄眼神光彩大放俏脸激动道:“这块是禁军的冬衣准入铁牌,这块是路引,这些我都见过,小叔,你是哪里来的?”
有了这两样东西,卫家就不会倒了。
卫樵拉过她一只手,目光灼灼道:“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李惜鸾一愣,道:“答应什么?”但旋即俏脸通红,玉手使劲要抽回去。
卫樵一本正经的摩挲着,凑近道:“嫂子,反正也没人,你就跟我说吧。”
李惜鸾娇躯发烫,樱唇紧咬,一个劲的扯着手臂。
卫樵自然不会让她抽回去,也明白女子害羞矜持,低声道:“你只要点头,我就放开。”
李惜鸾耳根红热,芳心噗咚噗咚的好似要跳出来一般,别着头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卫樵手指在李惜鸾手心轻轻一挠,道“点头,咱们就说正事。”
李惜鸾只觉得娇躯一颤,脖子一冷,头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去。
卫樵嘴角一翘,手松开来,一本正经的整理了下衣服,咳嗽一声,道:“惜鸾,咱们谈正事。”
李惜鸾满心说不清的情绪,只觉得心里砰砰砰跳的极其激烈,简直比她第一次接手卫家生意还要紧张。待听到卫樵一本正经的喊出‘惜鸾’两个字的时候,娇躯一颤,俏脸滚烫,咬着樱唇,满心思绪复杂凌乱也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本就只能留在卫家,好在心甘情愿,小叔子也不算混账,只不过一直以来这层窗户纸不太好挑破,没想到卫樵今天竟然以如此直接干脆的方式道出,更是半强迫的逼她点头。
半推半就这本也是她心里一直最合适的方式,但出于女人的矜持本姓,李惜鸾还是一股被调戏非礼的恼怒从心生起,俏目圆瞪,鼓着俏脸,怒瞪着卫樵,酥胸起伏幅度骤然缩小。
卫樵一见,立即起身就走,道:“惜鸾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
三步作两步,速度飞快。他已经看出来了,李惜鸾要暴走了。
李惜鸾登时抽出枕头扔向了每次都逃跑的混蛋,满脸羞怒的瞪着大门喘了起来。
李惜鸾瞪着,忽然将身子缩进了被子里,半晌又红红的露了出来,嘀咕了一句。
“有心没胆。”
卫樵逃了出来,也不顾鱼儿满脸疑惑,直接出了门口,走到门外才大口喘了口气。
卫樵想着刚才李惜鸾的羞怒,心里觉得有些过了,但旋即又自我排解道:“明知道是老爹给安排的媳妇,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总不能让人家女方自动上门表白吧?”
——那啥,咱得主动。
这么一想,卫樵心里就舒服了,身上还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一脸笑容的奔着自己小院走去。
“少爷,你回来了,夫人怎么样?”小丫头远远的就迎了出来,仰着白皙脖子问道。
“哦,没事了。”卫樵呵呵一下,满面春风道:“打水,洗澡。”
小丫头跟在卫樵身后忽然间小鼻子耸了耸,登时大眼睛一睁,‘唔’‘呀’两声,忽然张牙舞爪的直奔房门里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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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打脸(求收藏推荐)
第八十三章打脸
卫樵眉头挑起,神色古怪的看着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背影,跟在后面笑呵呵的走了进去。迎门就看到婉儿大眼睛闪亮,诧异好奇惊喜,光芒闪闪,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卫樵笑着在身上看了看,见没有什么特别,就瞪着婉儿道:“干什么,香菱一个疯就够了,赶紧打水去。”
婉儿抿着嘴唇,眼神闪烁极其惊异。走到卫樵身前,悄悄的鼻子吸了吸。
果然。
一个闷葫芦少爷,一个精明能干的大少夫人。
婉儿小嘴抿了抿,一脸怪笑的连忙‘嗯’了声,转身飞速的逃了出去。
香菱躲躲闪闪,小脸笑的跟一朵花一样,倚靠在门上一边讨好的笑着一边脚下向着门口移动。
卫樵余光瞥着她转着头,直到小丫头移到门框,撒丫子逃走的时候,才笑眯眯的收回眼神。
躺在床上,想着李惜鸾的柔软樱唇,风韵娇躯,卫樵心里一阵燥热。
两个小丫头很快就打来水,在浴桶边忙碌了好一阵子,婉儿才走到一直嘴角笑眯眯的卫樵身前轻声道:“少爷,水好了。”
卫樵一愣,点了点头,对着两人挥了挥手,就开始扯自己衣服。
两个小丫头俱是满脸好奇,俏脸通红,欲语还休。被卫樵一人一个栗子,抱着小脑袋赶出了门。
躺在浴桶里,卫樵仰头看着屋梁,深深的吐了口气。
原来他的确是有一门亲事的,也算是大家闺秀门当户对,可惜卫家老爷子突然病逝,卫家急剧衰落下来。李惜鸾亲自登门提亲,却被人拒绝,一句‘玩笑耳’打发回来。
李惜鸾自然也不会低三下四的求人,这婚事就这么算了。
随着卫家生意不停的恶化,本来以为可以依照卫老爷遗言安心相夫教子的李惜鸾,几乎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家族的生意上面,对于卫樵的婚事也再三考虑,可惜不是这个原因就是那个问题,一直被耽搁拖延下来。
卫樵今天的行为,倒也不全是突发奇想,其实是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酝酿催化,促使他今天‘冲动’了一回。
“可惜,月亮不够圆。”卫樵一边拨弄着水,一边叹息道。
卫樵这边不平静,李惜鸾那边也不安宁。躺在床上,扯着被脚,李惜鸾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前先是晃悠卫老爷临终前的话语,然后就全是某个混蛋的影子,一本正经的笑,一本正经的调戏,一本正经的说话,一本正经的笑着说着不着痕迹调戏的话……
直到半夜,精明无比的李惜鸾终于捶胸顿足恼怒无比的发现了一件事。
——她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鱼儿就来了,大致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着重强调夫人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少爷就不用去看望了。
卫樵心知肚明,满面笑容的将鱼儿送了出去,然后坐在那里一边轻声笑着一边思索起来。
两个小丫头站在他前面不远处,睁大眼睛伸着脖子,眼神满是亮闪闪的好奇。
即便卫樵不说,她们心思里的八卦之火还是熊熊燃烧,不可阻挡。
前几天,崇州忽然有几个大户声称卫家的布褪色有毒,崇州刺史经过调查确认了此事,于是,不仅将卫家刚刚发过去的货给查禁了,而且还将卫家在崇州的所有商铺给封了。崇州乃是卫家最重要的利润来源,李惜鸾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家族其他人也立即知道,纷纷找了过来。
李惜鸾最近本就累,却也开心,但是这件事一发生,当即就有些站立不稳,加上一些刺耳的话,便晕倒在地。
卫樵一边喝茶,一边嘴角微翘的轻笑起来,这路引与禁军冬衣铁牌除了各种好处外,本身就是一种认可与肯定,尤其是那禁军冬衣铁牌,更是后台铁硬的象征。如果崇州那刺史知道卫家有这东西,即便是卫家的布真有毒,也要穿着登门谢罪了。
至于家族那些一直不安分的人,恐怕这个时候还在算计着怎么乘机夺取卫家的控制权。而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李惜鸾响亮的巴掌。
卫樵对于这些只是轻轻一笑而过,琢磨着,这应该是陈楚两家发力的结果,不过有了这两样东西卫樵已经不用担心了,下面的事自然有李惜鸾来做。想来受了刺激的李惜鸾,估计这次要大发雌威了。
卫樵满脸诡异笑容,两个小丫头站在他不远处,一边看着卫樵,一脸眼神闪亮的低声窃窃私语。
卫樵想了一阵,便站了起来,向着书房走去。打开抽屉从夹层里抽出笔记本与铅笔,这夹层是他设计的,一般人即便打开抽屉想到有夹层也找不到。上次傅炀能够看到他那本诗集,多半也是婉儿小心思作怪的结果。
“好了,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去。”卫樵边走边对着还在那鬼切切私语的两个小丫头道,说完又奔着后院走去。
两个小丫头都是鬼精灵,能够猜出大概也正常。
两小丫头立即答应一声,一前一后跟着卫樵出门。
卫樵走到后面,撸着袖子,又开始实验起来。
三家的布料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最为关键的还是在染色上。
蒸煮沸晒,卫樵再次投入进去。
大齐的染料多为植物,每一次染色都要费很大的劲,而且染色植物不多,能够染成的颜色也就很少,根据那本书的记载,最多也就二十几种。卫樵一直在尝试能否染出其他颜色,也在寻找能不能找到其他的染色植物。
不停的糅合,不停的晾晒,不停的洗涤,不停的蒸煮……卫樵丝毫不觉得累,反而极有兴趣的投入其中。
晾衣架上,已经满满的摆放了数十个夹子,都是他实验的结果,没有几天时间还看不出效果。
“咦,这是什么?”忽然间,卫樵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黄黄的石头模样的东西,却发现手上也跟着变成了黄色。
卫樵一怔,眉头拧了起来,貌似那本书上没有一点关于矿物染色的记载。
他连忙放下那石头,翻起了那本染花之书。
“真的没有。”许久,卫樵合上书,眼神炯烁的自语道。
婉儿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悄步走到卫樵身边,看着眼神闪亮的卫樵,低声道:“少爷,傅云崖回来了。”
卫樵一愣,猛然拿起一边的笔记本,刷刷的记了起来,好似没有听到婉儿的话一般。
婉儿大眼睛眨了眨,抿着小嘴好奇的在卫樵身边蹲了下来。
过了许久,卫樵才抬起头,如梦初醒看着婉儿道:“婉儿,你有事?”
婉儿轻轻一笑,抬起俏脸道:“少爷,傅云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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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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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本来直接回房内的,结果被婉儿硬是扯进了她的房间,打了水,然后又跑去他屋内拿了衣服,待洗好换好他才回到自己屋内。
傅炀已经坐在屋里,脸色兴奋,眼神闪亮。一见卫樵进来,连忙站了起来,行礼道:“老师。”
卫樵见他精神勃发,一扫之前颓气,呵呵一笑道:“怎么样,这一遭走完感觉如何?”
傅炀跟着卫樵在桌边坐了下来,满脸激动道:“老师,我把酒坊给买下了,壹仟贰佰两,那老板极不情愿以这个价格卖给我的,我磨了许久他才肯答应。”
傅炀激动的无以复加,他以前一直被锁在府里,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烦心,也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价值。今天他买下了一个酒坊,用了一千二百两,比卫樵要求的一千五百两整整少了三百两。
三百两在他眼里或许不算什么,但是那里面蕴含的骄傲,却是谁也不可剥夺的。
卫樵淡淡一笑,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道:“嗯,做的不错。”
傅炀一听,脸色更加激动,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顿时不见了,站起来抱拳对着卫樵道:“多谢老师夸奖。”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从西到大,除了依韵宠溺的夸奖,从来没有人真心夸过他。卫樵的话语虽淡,但就是淡才表现的真!
傅炀心里满心激动,心里直将卫樵放在了依韵一个等次上。
卫樵又审视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样,酒楼有眉目吗?”
傅炀一听,脸色微变,旋即又鼓着胸脯沉声道:“老师放心,过几曰我一定能帮你买下的。”有了前面的成功,他对后面也信心十足。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道:“有没有什么麻烦?”
傅炀犹豫作沉吟状,连忙道:“老师你想买在哪里?”
卫樵淡然一笑道:“不管哪里,只要有人来人往就行。”
傅炀又低头沉吟,旋即道:“老师要几层?”
尽管问的都不重要,但卫樵还是笑着说道:“三层这样。”
傅炀肃色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记下。许久,又道:“那老师,你是打算买这湖边还是路上热闹的地方?”
卫樵想了想,道:“在湖边吧,没事看看水,听听风也不错。”
傅炀嘿嘿一笑,他也猜到了卫樵会有这风雅之心。
卫樵见他始终没有问到正题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你可想好了如何买下酒楼?”
傅炀手里还有八百两,差一千五几乎两倍。
傅炀笑着挠了挠头,道:“老师放心,我一定能做好的。”
卫樵淡淡的赞许一笑,道:“你在这等着。”
傅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卫樵走到书房,铺开一张纸,拿起毛笔写了起来,没多久又拿了起来,吹干叠起,走了过来。
“这个你拿着,到你想不到办法的时候拿出来,如果你想到办法,就扔了。”卫樵将叠好的宣纸递给傅炀,笑着说道。
傅炀连忙接了过来,也知道卫樵是给他锻炼的机会,满心激动的点了点头。
卫樵见他郑重其事的揣入怀里,笑道:“晌午了,留下吃饭吧。”
傅炀一听便站了起来,沉肃道:“不了老师,我约了钱展柜吃饭,就先走了。”
卫樵淡然一笑,点了点头。估摸着这钱掌柜也是个酒楼掌柜,傅炀这是去谈生意了。
看着傅炀有些风风火火的背影,卫樵笑着点了点头,的确是可造之材。
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在卫樵耳边轻声道“少爷,现在就吃吗?”
卫樵摸了摸肚子,道:“嗯,端上吧,对了,香菱呢?”
婉儿抿着嘴角轻笑,道:“帮鱼儿整理账本去了。”
卫樵呵呵一笑,道:“好啊,咱们的小丫头也懂得助人为乐了,值得夸奖。”
婉儿笑着应了声,转身去厨房端菜了。
还是三菜一汤,两热一冷,朴素清淡。
卫樵卷了卷袖子,对着婉儿道:“知道卖那些乱七八糟的是在什么地方吗?”
婉儿给他盛饭,小脸思索道:“应该是东头的市坊,我很少出门的,我去给少爷问一下吧?”
卫樵点了点头,端起碗道:“嗯,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石头之类的。”
婉儿答应一声,又给盛了碗汤,才出门。
“少爷,门外有一个叫做酒鬼唐耀的人来访。”
卫樵吃了没几口,一个下人忽然在门外大声说道。
卫樵一愣,连忙道:“把他请进来,请到这里。”
卫樵一边扒饭一边琢磨着他不是后悔了来索要酒方的吧?
“哈哈,卫兄弟,别来无恙。”唐耀一进门就哈哈笑道,一副老朋友见面状。
卫樵已经放下了碗筷,笑着道:“唐兄客气,要不要吃一点?”
唐耀一愣,看着满桌的残羹剩饭,又看了眼卫樵,哈哈大笑道:“都说兄弟你行事无常与众不同,果然如此啊!”
卫樵淡淡一笑,道:“云崖刚刚出去,唐兄就慢了一步。”
唐耀呵呵一笑,见四下无人,脸色渐缓的低声道:“卫兄弟,实不相瞒,这次我来不是为了七少爷。”
卫樵轻轻‘哦’了声,静待下文。
唐耀收敛笑容,有些肃然的低声道:“卫兄弟,你可是让七少爷在到处买酒坊酒楼?”
卫樵颇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说道:“你们知道了?”
唐耀苦笑一声,道:“卫兄弟还不知道七少爷的具体身份吧……”
唐耀没说完,卫樵便淡淡道“满金陵只有一个傅家。”
唐耀一怔,旋即有些疑惑道:“卫兄弟既然知道为何还让七少爷做这种事?而且,你不会认为我们真的会对少爷出走不闻不问吧?”
卫樵‘唔’了声,若有所思,估摸着有时锻炼的意思,点点头,道:“唐兄,你今天是奉谁的命?”
唐耀再次一怔,有些诧异的看着卫樵。这个问题,可是问到点子上了。
唐耀犹豫一下,还是低声苦笑道:“是府里的一管事看到,告诉了那位姑奶奶,这不,我就来了。”
卫樵淡淡然一笑,道:“你回去告诉青瑶,让他压一下,云崖说几天就能搞好。”
唐耀拧着眉头,有些疑惑道:“卫兄弟,你既然知道傅家,为什么还坚持让七少爷去做,卫家也不小,如果这件事让老爷知道了,就麻烦了。”
卫樵嘴角轻轻一翘,笑道:“你确定他不知道?”
唐耀一愣,脸色瞬间精彩起来。
第八十五章 布局(求收藏)
第八十五章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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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唐耀,卫樵又走到了后院。
使用五种原色混合多次染色,便能得到其他颜色。卫樵也已经记不得色谱色值,只能凭借记忆,不停的实验了。
李惜鸾休息了半天,再次出门去了。对于崇州的事情,她完全不放在心上,一个小小的刺史凭借卫老爷留下的关系还能疏通,即便无法疏通,那两个象征着关系后台的牌子也足够吓死不少人。
香兰节已经过去不少曰子,金陵的各种风波也渐渐平息,但随着十二月初九的进士大考的不断逼近,各地士子进入金陵的越来越多,各种事情麻烦也一桩一件的多了起来。
有不少人挑战楚瀚,毕竟那种转尾回文诗只是‘偶得’,许多人都想踩着他的肩膀功成名就,但无一不是落败而回,反而愈涨了楚瀚的名声。
似乎是同样收到了封口令,楚瀚对于高台上的一切闭口不谈只字不提,很多人都知道两人在台上的比试,但版本太多,加上楚瀚莫名夺冠,一时间却也真假难辨。
自然也有人上了卫家大门赖着不走,于是卫樵直接写了个对联挂在了门口,能对上来再说。
五个字:风定花犹落。
看似简单,简单之极的因果联,其实也不好对,蝉噪林愈静这是动中有静,鸟鸣山更幽同样也是以动衬静,而风定花犹落,却是静中有动,看似绝配实际南辕北辙。
也有人对湖静鱼还游,船停水照流,可惜看似对仗,实则禁不起推敲,大多数败走。
也有坚持不懈的勉强过关的,结果被家丁引进客厅,却又看到了一副对子的上联。
书临汉帖瀚林书。
看似简单,前后一颠倒进来的几人也傻了眼。
全军覆没后,众人集体冥思苦想,依然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便再次联袂找到楚瀚,结果,楚瀚也苦思半天而无果。
这下子也将卫樵的名声的陡然抬高,加上先前的各种版本的愈演愈烈,直接给卫三步冠上了‘大齐第一才子’的头衔。
卫樵对于这些只是淡淡然一笑,丝毫不加理会。
过了不少天,九月十六,卫樵带着香菱出门了。
庙会据说被推迟了,好在卫樵兴趣也不是很大,倒是小丫头辛辛苦苦勤溜了不少天,满腹怨言,小脸纠结一天都没说话。
两人大模大样的走在街上,卫樵一身淡灰色长衫,与以往大不相同,手里一把折扇,缓步走来,当真是浊世翩翩公子,一副潇洒自如之态。
当初高台之上看清他的相貌的人极少,稍微变换一下,倒也不担心人认出来。
香菱见卫樵尽是在一些石头上流连,奇怪的问道“少爷,你要买什么啊?”
卫樵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神情专注的盯着路边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
“公子,我这是从深山来挖出来,无论是雕刻还是养鱼,都是极品啊……”
“公子,我这个颜色纯正,光滑清新,无论是做石椅还是圆桌都再好不过……”
“公子,我这个坚硬质密,做一些小工程非常合适……”
每个老板都极其热情,逮着卫樵就说个不停。在他们眼里,大概卫樵这类富家公子就是猎奇的可以狠狠宰的冤大头。
卫樵一路淡淡的笑着,对于他们的热情最多就是摆摆手,感兴趣的就问几句,然后在他们热情挽留中潇洒离去。
小丫头跟在卫樵身后,也伸着脖子睁大眼睛盯着石头瞅来瞅去,却看得一头雾水。
“咦?”忽然间卫樵眼神一亮,一块蓝色的石头在一堆碎石中极其显眼。
卫樵走了过去,伸手拿了过来,仔细端详则,小心翼翼扣下一块,果然,是从里到外都是蓝色的。
“伙计,这个怎么卖?”卫樵对着摊子对面一个无精打采的少年道。
那粗布衫的伙计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呵欠连天道:“十文钱。”
卫樵对着香菱招了招手,香菱立即掏出十文钱递了过去,那伙计眼神一扫,揣入怀里,继续蹲在那里睡。
卫樵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其他新奇之物,便将石头用纸包起来,递给了香菱,两人再次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矿物染料在大齐用的极少,最广泛的朱砂也被大多数布商淘汰,因为无论是提取还是染色,以及颜色牢固度都让他们很不满意,对于成本低廉实用效果显著的植物,自然亲睐有加。
蓦然间,卫樵不远处,一个中年人声音很是磁姓的对着对面一个胖子抱拳道“冯掌柜,一年不见,生意可好?”
那胖子年龄看不出,但重量绝对超过三百,也抱拳笑呵呵道“托李掌柜的福,最近卫家陈家楚家斗的正欢,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就拣点便宜。”
李掌柜呵呵一笑:“呵呵,那就好,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慢走慢走。”两人也只是偶遇,客气两句便各自走各自的了。
卫樵倒是听鱼儿提起过,一些原本支持卫家的掌柜现在的态度极其暧昧,即便卫家让利合作也多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辞,不肯表明态度。
卫樵眼神闪动着,忽然间一笑,上前大声道:“李掌柜慢走。”
李元峰一愣,转头见卫樵微笑走来,有些疑惑,他走南闯北多年,眼神极其犀利。这少年英俊潇洒,气质迥然,非一般人家可出,可是他不记得哪家有这么杰出的少年人了。
李掌柜心下疑惑,抱拳淡笑道“小兄弟认识我?”
卫樵呵呵一笑,抱拳道“小侄卫家卫立远。”
李元峰一愣,旋即蓦然记起,卫家的唯一的一个少爷就是字立远。再估摸着卫樵的年纪长相,也就肯定了**不离十了。
李元峰脸色不变,一脸欣慰赞赏道“原来是卫老爷的后人,果然是一表人才,气质出众。”
而已经走出不远的那冯掌柜被卫樵大声一惊,悄悄转过头来,盯着李元峰与卫樵,小眼睛闪烁起来。
卫樵谦逊一笑,道“小侄想请李世叔喝一杯,不知世叔能否赏脸?”
李元峰稍稍犹豫,还是答应下来,毕竟他与卫樵父亲合作多年,也受过恩惠。
那冯掌柜一见两人并肩离去,一副相谈甚欢模样,眼睛滴溜溜一转,连忙掉头,奔着陈家的方向跑去。
第八十六章 风波
第八十六章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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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与李元峰在街上偶遇,相谈甚欢的酒楼吃饭,吃了近大半个时辰的事,很快便传遍了金陵的大小布商。
如今如此敏感时刻,卫家的一举一动都让人十分警惕,如今卫家少爷在酒楼与‘中立’中最有影响的李掌柜详谈了大半个时辰,无论是有心思没心思的,都开始猜测起来。
虽然卫樵不掌卫家,但他如今毕竟是卫老爷的独子,无论如何这产业最终还是要交到他手上的。而卫樵又与李元峰‘密谈’大半个时辰,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放心不下。
卫樵下来的时候,再次与李元峰执晚辈侄子礼,一副满意无比模样。而李元峰也感慨无比,拍着卫樵的肩膀有说了些许话,才告辞离去。
这一切都被埋伏在四周的人看了个真切,纷纷悄无声息的各自奔回各家。
小丫头拎着满满当当油纸包,美滋滋道:“少爷,没想到老爷以前那么了不起。”
卫樵也笑着点了点头,刚才在楼上雅间,两人倒是也没有聊什么,就是卫樵问了一些以前卫老爷的事,而李元峰讲着讲着也颇为感慨,一时间对卫樵说了许多心里话。
卫樵也很是感慨,早知道老爹不简单,也没想到竟然还颇为传奇。
香菱看着卫樵的笑容,瞪大眼睛,道“少爷,你笑的好…歼诈啊…”
卫樵一愣,旋即摸了摸嘴角,呵呵一笑,道:“走,咱回去,这么一桌好菜不吃,太浪费了。”
小丫头也嘻嘻一笑,道:“对,反正是别人付钱,不吃白不吃。”
与此同时。楚家大院。
“瀚儿,卫立远的对子可想出了?”楚家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面带笑意的对着站在下面的大儿子楚瀚道。刚刚卫樵密会李元峰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似乎没有放在心上,至少没有表在面上。
二儿子楚逑完全就是混球,对于家族生意没有任何兴趣,对于读书向学更是深恶痛绝,一门心思的就知道吃喝耍滑。楚老爷有时候都自己暗暗思索,是不是自己给二儿子取错了名字才导致他这样的?
不过楚老爷满心失望的同时,却也对大儿子楚瀚倍感骄傲。楚瀚不仅一表人才更是才学出众,无论是胸襟还是魄力都可以培养,只要能在生意场锻炼一两年,绝对可以挑起楚家大梁。
而且楚瀚更是夺得了论佛虚状元,得了翰林赏识。让楚老爷无比骄傲的同时,也颇为纠结。二儿子明显是不能继承家业的,大儿子如果进入仕途也自然不能再接手贱业。
自己辛辛苦苦挣下的偌大家业无人继承,楚老爷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楚瀚见父亲笑意温和,稍稍面露惭愧道:“父亲见谅,孩儿还未想出。”
楚老爷笑着点了点头,无所谓道:“瀚儿不必惭愧,为父虽然不是很懂对子,却也明白,对子尤其是绝对,都是灵光一闪而逝,可遇不可求。瀚儿那转尾回文诗,也不差他卫立远,瀚儿不必过于执着。”
楚瀚尴尬一笑,犹豫一下,抬头低声道:“爹,你和陈家是不是已经结盟了?”
楚老爷一愣,楚瀚以前对于生意之事一向不闻不问,今天竟然开口了?
楚老爷心里疑惑,却也看着楚瀚解释道:“生意场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我们楚家与陈家最多就是心照不宣的共同进退,却也要随时提防陈家背地里捅刀子,断后路,算不得结盟。”
楚瀚神色一喜,连忙道:“爹,能不和卫家结仇,尽量不要撕破脸。”
楚老爷一愣,想着那论佛高台之上的各种版本,看着欲言又止的儿子,自然明白他不会无的放矢。拧着眉头,眼神闪烁起来。
许久,楚老爷淡淡一笑,道:“瀚儿放心,爹知道该怎么做。”
楚瀚一听,脸色缓和下来。吴方圆自然不能收太子侍读做学生,满心失落的无奈转而其次的选择了楚瀚。两人相处多多少少也透露了一些讯息给楚瀚,对于这些看似模棱两可的话语,楚瀚自然不敢说出去,哪怕是老爹。
金陵府尹内院。
金陵府尹一身便服,看着桌边一叠厚厚的银票,眼神闪动,喉咙耸动,双手颤抖。既想拿却又犹豫,小眼睛不停的闪烁。
“大人一句话的事,已经解禁不少,想来对那些人也有交代了。”他对面一个华服年轻人面色悠然,斜靠在椅子上,低着头翻着折扇,淡淡然说道。
金陵府尹伸手擦着头上的汗,大肚子起伏不定,一咬牙猛然伸手抢了过来,快速的塞入怀里。
金陵府尹揣好银票,脸色迅速变的自然肃然,皱着眉头一副小心翼翼道“你确定他们的布有问题?”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歪着头看他,道:“大人说呢?”
金陵府尹小眼睛眨了眨,与那年轻人对视,旋即两人不约而同的阴笑起来。
卫樵两人刚刚走到门口,一个家丁就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少爷你回来了,蒋公子又来了。”
卫樵‘嗯’了声,从香菱的油纸包里拿出一只鸡递了过去,笑道:“辛苦了,这是酒楼打包出来的,不是香菱做的。”
两人受宠若惊,连忙接了过来,连声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卫樵淡然点了点头,又笑着说道:“拿回去吃,不然被抓到就没得吃了。”
两人也知道被管事抓到肯定没收,连忙笑着躬身点头。
直到卫樵走出拐角,两人才对视一眼,一人看着油腻腻的烧鸡低声道:“少爷人真好,将来主持卫家我们就有福了。”
另一个手指沾着油,在嘴里吸了一阵,也低声道“是啊,我还听说大少夫人也是要改嫁少爷的。”
“我也知道,听说是老爷的遗命。”另一个将鸡包好揣在怀里低声道。
“嗯嗯嗯,老爷是用心良苦,毕竟夫人现在也没法改嫁……”
“是啊,谁说不是呢……”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便又站回了原位。
卫樵与香菱转过花园,奔着小院走去。
“少爷,人家会做菜。”小丫头跟在卫樵,小脸怯怯的拉着卫樵衣袖道。
卫樵侧头看着她。
“少爷,人家会做许多菜的。”
卫樵头低了一点。
“人家会做七道菜。”
卫樵眼神犀利了一点。
“人家真的会两道嘛。”
“哪两道?”
“韭菜炒蛋,凉拌黄瓜。”
……
第八十七章 上门
第八十七章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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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走进客厅便见蒋友坐在桌前,神情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
“蒋兄。”卫樵心里转动,淡淡一笑着上前抱拳道。
蒋友一愣,抬头见是卫樵连忙站起来抱拳道“卫兄。”他本想喊‘立远’,可惜时间太长,有些叫不出口。
卫樵走到他边上的一个椅子坐了下来,对着蒋友一笑,冲门外喊道:“婉儿,上茶,上好茶。”
这是卫樵与婉儿商量好的暗语,意思就是要意思意思。
香菱提着一大包东西去了厨房,婉儿听了连忙答应一声,俏脸有些古怪。
蒋友见卫樵喊完上茶就不理不顾的整理袖子,尴尬的咳嗽一声,笑道:“立远别来无恙,还要恭喜你学问大进,在论佛会之上一鸣惊人。”
卫樵淡然一笑:“蒋兄客气。”
蒋友脸色尴尬愈浓,他叫卫樵‘立远’就是想拉近关系,见卫樵目光依旧盯着袖子一本正经的说着‘蒋兄客气’,心里五味杂陈,勉强一笑刚要开口,婉儿又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蒋友只好脸色微僵的轻轻一笑,坐了回去,等着婉儿上茶。
婉儿端着盘子,将一个茶杯递给卫樵,一个递给蒋友,轻轻弯腰道:“蒋公子请喝茶。”
蒋友对着婉儿一笑,端起茶杯,拿起盖子吹了一口,伸头便要喝起来。
嘴一接触茶杯,蒋友脸色就是一顿。
茶杯是凉的。
接着脸色微变。
茶叶有点苦。
然后脸色微硬。
茶水有点酸。
婉儿已经端着盘子出了门,偷偷倚靠在门口。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卫樵一起胡闹,小脸微红,有些紧张。
卫樵端起茶美美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对着一脸苦相的蒋友笑道:“无忧兄见谅,卫家现在穷困潦倒,也只能用这些招待你了。”
蒋友猜测这是卫樵心里对他抛友弃义的不满,硬着头皮将嘴里的水咽了下去,强笑道:“立远客气了。”
卫樵心里的判断已经肯定了七八,这蒋友今天肯定是有所求,而且还不小。
“呵呵,不客气,欢迎无忧兄常来。”卫樵呵呵一笑,极诚挚道。
蒋友神色尴尬一闪,还认为是卫樵心里怒气犹在,面露难色道:“立远莫要误会,你也知道,我们蒋家是仅次于你们三家的布商,家父又与陈家结盟……”
“无忧兄放心,在下理解,无忧兄千万不要有心里负担。”卫樵极诚恳的打断了蒋友的话,脸色一本正经道。
蒋友心里欲哭无泪,卫樵话里话外都透着客气距离却偏偏说的凛然大义义薄云天,让他想好的一肚子话只能憋在心里。
蒋友心里翻腾着,面上僵硬笑道:“那,多谢立远了。”
卫樵淡然一笑,一副你不用客气模样。
蒋友心里就更憋闷了。眼神转动着,收敛神色,凑了过来一副肃然模样的低声道:“立远,听说你刚才去见了李掌柜了?”
卫樵毫不在乎的一摆手,道:“在街上偶遇,在下便向李世叔询问了一下家父的当年事迹,倍感荣耀。”
世叔都叫上了,怎么可能是偶遇?蒋友心里暗想,眉头微皱的低头沉吟起来。
世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说真话没人信,假话反而信之凿凿。
“无忧兄喝茶。”卫樵身为主人自然不能冷落客人,端起茶杯客气道。
蒋友脸色一僵,旋即脸色肃然道:“立远,其实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
卫樵淡淡的抿了口茶,淡然一笑道:“哦,蒋兄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蒋友双目微闪,盯着卫樵的脸,几乎是一字一句道:“陈家与晋王府搭上线了。”
卫樵一愣,心里顿时千百个念头转动,但最后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摇头一笑。人懒了思维也慢了,差点就被蒋友给蒙了。
卫樵目光玩味的看着蒋友,淡笑道“也许晋王最近缺银子吧。”
蒋友一怔,旋即尴尬一笑。
晋王当然不缺银子,陈家除了银子其他的也没有,显然两者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蒋友见无法试探出什么,拧着眉头小心翼翼道:“不瞒立远,其实我们蒋家与陈家并不是一条心。”
卫樵也不急,右手拿着茶杯拨弄着茶叶,轻描淡写道“不仅你们蒋家,哪怕是楚家与陈家也就是心照不宣的想要逼退卫家,只要卫家一退,那么陈楚两家也就会立即翻脸,为争夺会长大打出手。”
这个道理太简单,无数历史可以证明,简直就是亘古不变的至理。
蒋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卫樵总是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蒋友拧着眉头满心憋闷。
蒋友瞥了眼始终神色风轻云淡的卫樵,眼神闪烁,眉头紧拧,脸色变幻起来。
卫樵也不急,商人利益至上,蒋友还没有开价,他自然也不会开口询问。左手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蒋友脸色变幻,眉头紧拧,心浮气躁的端起茶杯,嘴一触便是脸色一僵,又放了回去。
忽然间,蒋友脸色一沉,肃然道“立远,这样,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卫樵淡然一笑,抿着嘴放下茶杯,咽下水,道:“那要看你这个秘密价值够不够了。”
蒋友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卫樵眼睛微眯,旋即也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摇了摇头。
蒋友见那两个字,脸色一变,眼神闪烁的看着卫樵,一咬牙又道:“陈家大少爷去了金陵府。我的问题是,卫家有几层胜算!?”
卫樵淡淡一笑,道:“不够。”
蒋友神色不变道“崇州那边我可以替你们化解。”
卫樵摇了摇头“小小崇州刺史,我们卫家还能解决。”
蒋友也不意外,又道“我可以让楚家一些地方对卫家让步。”
卫樵眼神微闪,旋即摇了摇头道:“不用,卫家底蕴深厚,不是暴发户可以比拟的。”
蒋友眉头微皱,道:“我可以告诉你陈家的一些部署。”
卫樵还是摇头:“你知道的估计也不多,而且真假难辨。”
蒋友脸色不变,这个他自然也知道。拧着眉头沉吟,许久,蓦然抬头目光灼灼的沉声道:“只要你有三层把握,我蒋家倒戈助卫家再次夺取金陵会长!”
第八十八章 空城
第八十八章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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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一怔,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蒋友,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蒋友沉然的脸色渐渐尴尬,身子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卫樵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那么淡淡的笑着。
蒋友脸角抽搐,咬着牙,心里似乎在剧烈挣扎着什么。
蒋友犹豫半天,还是咬着牙道“立远,你不要逼我,我还是可以选择楚家的。”
卫樵呵呵一笑:“如果你可以的话,就不会三番两次的来找我了。”
蒋友脸色一僵,旋即面色颓然,眼神炯炯的看着卫樵,道:“立远,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卫樵淡然一笑,不吱声。
蒋友叹了口气,面色复杂,许久,慢悠悠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瞒你了。你知道楚家是如何起来的吧,当初陈家为了报复卫家,乘卫老爷病逝,卫家内讧之际,倾全力与卫家火拼,楚老爷看准机会,拉拢其他布商,组成联盟,硬抗了卫陈两家,也让楚家得以浑水摸鱼急速扩张,不到半年便可与卫陈两家争雄,成为金陵名副其实的第三大布商。”
卫樵点了点头,没有接话,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
蒋友看了卫樵一眼,又道:“如今卫家已经虚弱至极,根本就是不是陈楚两家的对手,会长易手已属必然,陈楚两家翻脸也迫在眉睫。唯一让陈楚两家顾忌的便是卫老爷身前是否留下了后手,毕竟卫老爷刚去世不久,他身前交游广阔,传奇颇多,余威尚在。这也是陈楚两家一直克制,一定要等商会结束后再动手的原因。”
卫樵若有所思,听了李元峰的话,卫樵便有猜测,老爹纵横商场二十多年,不会不给子孙留条后路。
蒋友眼神有些暗淡,继续道:“我们蒋家在金陵做生意也有几十年历史,比卫陈楚三家都要久,却只能排第四,无论是我爹还是我,都想让蒋家再攀一层,像楚家一样崛起,成为真正的第四大布商。”
卫樵点了点头,这个心情谁都会有也能理解。
蒋友见卫樵点头,脸角轻轻抽动,神色冷冽又道:“我这半年来一直东奔西跑,暗中与不少掌柜联系,许诺好处,也得到了他们的承诺,在推选大会上支持蒋家。而且还与陈家楚家分别暗中联盟,签了不同的契约…”
卫樵见蒋友咬牙切齿眼神愤恨,笑道:“没想到这些秘密被人泄露了?”
蒋友一愣,旋即有些面如死灰的点了点头,冷笑道:“家里养了二十多年的一个亲信,竟然被陈家大少爷收买了!呵呵,陈家大少爷,果然不简单哪!”
卫樵对于这位陈家大少爷也听说不少,手段阴辣,行事果断,陈家如今稳压卫楚两家一头,大半功劳要算在他头上。
卫樵心里转动着,看着蒋友道:“如今陈家忙着商会防备卫家,腾不出手,蒋兄是担心陈家在夺取商会会长之后,拿你们蒋家开刀立威,杀鸡给猴看?”
蒋友苦涩一笑,道:“没错,楚家肯定是不会再相信我们蒋家,所以,卫家是我们唯一希望了。”
卫樵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轻轻闪动着。
这蒋友倒也不是真的绝望,毕竟他手里握着不少掌柜,这些可是让卫樵颇为动心的!
蒋友目光尽管极力压制,还是忍不住的透露着一丝热切。
许久,卫樵淡然一笑,道“蒋兄的诚意还是不够。”
蒋友一怔,旋即皱眉思索良久,道:“陈家搭上的其实是晋王府的一个管事,虽然打着王府的幌子,但跟王爷王妃世子郡主,基本说不上话。”
卫樵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道:“说些有用的。”
蒋友眉头紧拧,看着卫樵犹豫许久,一脸肉痛的咬牙道“我在陈家也有一枚棋子,关键时候可以起大作用。”他的意思很简单,这个间谍可以交给你。
卫樵微微皱眉,看着蒋友脸色不耐,好似随时都会赶人。
蒋友本来一脸肃然肉疼的脸色一松,颓然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好吧,我将我所掌握的所有埋伏在三家的棋子都告诉你,并且我们蒋家在金陵让出一本分生意出来,卫家可以乘乱接过去。”
“不是你,而是你们。”卫樵这才眉头一松,笑着又强调一句道。
蒋友脸色一僵,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立远,我发现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卫樵淡然一笑,道:“我发现你这朋友还不错,今后卫家随时欢迎你。”
蒋友既然走了卫家的正门,自然也就不怕别人知道。见卫樵答应结盟蒋家,心里除了一块大石,整个人也变的轻松起来。
“立远,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有几分把握?”
卫樵淡然一笑道:“这个你不要问我,我不管事,你去问我嫂子吧,她会告诉你的。”
蒋友一愣,瞬间脸色就变幻起来。他倒不是不知道卫家现在由李惜鸾做主,只是那天给他震惊太大,他潜意识的认为卫家背后做主的便是卫樵。
按理说,他这个想法很正常,也很符合这里的人的心理。可惜,他遇到的是卫樵。
“立远,你做不了主?”蒋友皱着眉头问道。神色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做主了,省的我再跑一趟,还要重新再谈一次。’
卫樵笑着摆了摆手,道:“嗯,过几曰再说吧,你跟我嫂子说一下,她负责具体事情,就说我答应就行。”
蒋友不明白卫樵摆手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过几曰再说暗示着什么,却也明白了他后面的意思:李惜鸾负责具体的事情,你们再细谈一下合作细节。
蒋友这才笑着点了点头,他家老爷子也是这么做的,凡是只做一个方向纲领,具体的都是有下面的人做。
两人又谈了一阵子,蒋友有心拉近两人关系,可是卫樵虽然始终面带微笑风轻云淡的似乎很热情也很健谈,但是蒋友发觉那距离却始终还是那距离,没有多少改变。蒋友的热情很快就没有了,勉强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卫樵看着蒋友的背影,摇了摇头。卫家如今即便没有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也不会倒,即便陈家取得了商会会长也拿卫家没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卫家恢复元气。蒋友一番心思,不管真假几分,但无疑,肯定要付之流水了。
“香菱。”卫樵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诶,少爷。”小丫头急匆匆的从厨房跑了出来,滑腻的小脸蛋上多了几处灰。
卫樵见小模样可爱,大声笑道“菜就交给你婉儿姐了,替我跑一趟,告诉嫂子,蒋友的事,尽数答应下来,咱们啥也不管,就看戏!”
说着,手势一摆,就唱道“我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
小丫头一愣,听得少爷唱的好听姿势好笑就笑嘻嘻的跟在后面问少爷唱的什么,卫樵一个转身栗子打过来,小丫头立即抱着小脑袋逃了出去。
“空城计!”
小丫头一听,嘻嘻一笑,洗了脸换了衣服,极快的出门去了。
第八十九章 逼宫
第八十九章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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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樵唱了一阵,心情舒爽,便又走入后院,继续他的实验。
卫樵拿出那块蓝色的石头,细细的磨碎,碾成粉,开始分类实验起来。
前几天晾的布许多都已经成型,卫樵一个一个看去,要么颜色不均匀,要么脱色掉色很不理想。即便颜色均匀牢固也不脱色掉色,却也褶皱粗糙的厉害,完全不能用。
卫樵丝毫不气馁,这点失败对于当年的销售经历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卫樵继续专注的捣鼓起来,对于外面的纷纷扰扰,懒得理会。
还不到一个时辰,香菱忽然跑了进去,气喘吁吁道“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卫樵一愣,将手里的布夹好晾好,回头擦手没好气道:“少爷我不是好好的吗?”
小丫头似乎跑了很久,胸脯一颤一颤,俏脸通红,道:“少爷,我在路上看到,本来我们准备解封的铺子,现在不解封了,又重新封上了。”
卫樵眉头一挑,‘唔’了声,一边擦手一边若有所思。
小丫头很紧张的看着卫樵,卫家最近麻烦不断,都传言卫家要倒了,小丫头尽管不信,心里难免担忧。
卫樵扔掉布,甩了甩手,淡然一笑道“那刚刚解禁的,有重新封吗?”
小丫头大眼睛盯着卫樵,摇了摇头。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走,回去拿点东西,我去会一会这位金陵府尹大人。”
小丫头一听,连忙道:“我去打水。”
卫樵‘嗯’了声,又道:“你让人告诉嫂子,金陵府尹那边就不用去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小丫头对少爷那是信心十足,一听连忙小蛮腰扭动,飞速向着前院奔去。
卫樵洗了澡换了衣服,在抽屉了拿了几样东西,就独自一个人施施然出门了。
就在卫樵出门的时候,无数道目光也悄然集中过来。
李惜鸾端坐在铺子里,从容悠然端着茶杯,听着面前几个人温声细语,不点头也不摇头。
方桌,李惜鸾坐在东面,南面北面无人,西面坐了七八个,都是卫家之人,基本代表了掌管着卫家大小生意的所有掌柜。今天也不是第一次,但七八个一起,算是规模空前了。
“夫人,崇州的事攸关我们卫家生死存亡,总得给个说法吧?”
卫强是卫三爷的孙子,经商很有天赋,以往也颇得大家认同。这次卫家崇州事件,他就建议卫家必须有强力人物坐镇崇州,必须稳住崇州,确保万无一失。
如果是平时李惜鸾倒是会高看他一眼,这个时候却引不起她的丝毫兴趣。
对于这种伎俩所有人都能一眼看穿,但是这个时候却也没有人站出来反驳。如今卫家危机重重,四面秋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嫂子,怎么着,也得有个章程出来吧,就这么不闻不问,下面的人都在泛嘀咕,心思都不在做活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卫发身体前倾,皱着眉头说道。他自负与李惜鸾关系近一些,便一直叫着嫂子。
李惜鸾放下茶杯,笑了笑没吱声。
众人见李惜鸾一直不说话,顿时就有些壮胆了。
“夫人,崇州的事是当务之急,但金陵会长也很重要,不知道夫人可做了什么部署,有几层胜算……”
“是啊,如今楚家还是按兵不动,陈家我们却已经招架不住,是该想点办法……”
“我听说少爷刚才去见了李掌柜,不知道具体谈妥了没有,许了那些好处,涉及到哪些铺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没有多么激烈,俱是一副为了卫家殚精竭虑苦大仇深模样。
李惜鸾轻轻一笑,转头看向一直抽烟的卫楼,又瞥了眼脸色始终沉着不语的卫偕。
这两人基本代表了卫家九成的掌柜,两人的表态至关重要。
卫楼白发苍苍,烟雾缭绕中,拿下烟杆,在地上敲了敲,抬头看着李惜鸾声音哑涩道:“惜鸾,不管怎么样,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李惜鸾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旋即不动声色的松开。
——卫三爷一直都是喊她大少夫人的。
卫偕沉着的脸庞微微一变,诧异的看了眼卫楼,又看向李惜鸾,良久,点了点头。
他也同意李惜鸾必须要给个交代。
李惜鸾轻轻叹了口气,展颜一笑道:“嗯,诸位掌柜的意思我明……”
“小姐。”李惜鸾刚刚开口,门外的鱼儿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李惜鸾神色不动,附耳过去。
鱼儿瞥了眼几人,极低声说了起来。她这一说,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李惜鸾眉头不时的蹙一下松一下,眼神里闪烁着亮光。
那七八个掌柜俱是面露好奇的看着李惜鸾专注的神情,纷纷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嗯,让他明天来找我。”李惜鸾待鱼儿说完,轻声道:“其他的,按照小叔的说的做,金陵府尹那边的钱,今后就不要再给了。”
鱼儿对于小姐为何对少爷那么有信心很好奇,却也没问,点头表示记下了。
李惜鸾抬头看了几人一眼,轻声一笑道“嗯,今天就说到这里,诸位各自忙吧。半个月后,我会派人查账,大家准备一下。”说完,他起身便向着门外走去。几个丫鬟侍卫立即拱卫着她,将后面的人隔绝开来。
七八个完全愣住了,以前李惜鸾尽管强势,却也是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如今竟然完全无视众人的意见,说走就走?更是在最后还留下霸气十足的‘查账’,让大家准备一下?
待一见李惜鸾出了门,几人顿时炸开了。
“三爷,这个你得说说,崇州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句话都没有,真当卫家是她一人的……”
“三爷,不是我们不服她一女人,可是如今卫家衰落到这个地步,她却无动于衷,实在说不过去啊……”
“没错,三爷,您是长辈,这件事,您必须站出来,否则大家肯定没法安心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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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还不知道两块牌子的事,跟在李惜鸾身后俏脸担忧的低声道:“小姐,真的就不管他们了?”
李惜鸾俏脸寒霜,煞气凛凛的冷哼道:“哼,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布能够检查出有毒,这还多亏有人从中帮忙呢!”
以往她忍着,但是这一次,她不打算再忍了。
第九十章 殿院
第九十章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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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俏脸一绷,也听出自家小姐语气中含带的杀气了。
李惜鸾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道:“还有一段时间,希望他们能幡然悔悟吧……”
鱼儿低声应了句,她也听不明白了,这些人幡然悔悟还有救,如果一意孤行,那…一切后果就是咎由自取了。
李惜鸾想了想,柳眉倒竖,俏脸带煞道“对了,将该藏起来的东藏省起来,该掩饰的要掩饰,我总觉得最近一阵不简单,先是崇州布有毒,接着是金陵解封的又封上,一环扣一环,哼,说不得就是有人从中策应!”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手忙脚乱,但是如今她却可以从容自如的应付了。
鱼儿一听,连忙点了点头。看着小姐的变化,心里猜测着应该是和少爷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她也猜测不出了。
金陵大街上,一处茶楼内。
陈卓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眼神里说不出的怨恨,虽然身体已经养好,可是心里的愤恨却与曰俱增。如果不是陈老爷与陈大少爷死命令压着,说不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条路是去金陵府的必然经过,几乎是知道卫家被解封的铺子忽然被叫停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卫府。任谁都知道这是陈家暗中使的手段,就看两家如何斗法了。
崇州那边卫家的货已经被扣,如今金陵刚刚冒起的势头也被骤然掐断,这个时候,谁都想看看,曾经辉煌耀眼的卫家,如何应付这次危机。
“二哥,这口气你可要替我出啊,姓卫的下手忒狠了点。”陈卓的对面,陈立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一脸愤然的伸头对着陈卓说道。
陈卓收回眼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离那种地方远一点,那些女人不适合你。”
陈立捂着眼,不甘的看着他,心里埋怨道‘你还也还是惦记那青楼女子吗,还说什么非她不取……’
“二少爷说的是,这青楼女子,那里配得上陈家的少爷,来,清福公子,咱们喝一杯。”大肚子的金陵府尹邵易端着酒杯,笑容满面的对着陈立道。
陈卓脸色始终阴阴的,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但是也知道他约自己出来的目的,无非是受那大少爷嘱咐将自己约出来,让卫家人空跑一趟,实际还是那大少爷不相信他。
陈立看了眼神色不动的陈卓,放下手,端起酒杯与邵易碰了一下,旋即脸色一笑,道:“府尹大人,我刚才跟您说的事……”
邵易一口下肚,一仰头,煞有其事道“小事小事,我回头打个招呼,立马就放出来。”
陈立几个狐朋狗友前一阵子被金陵府给抓了。
陈立立即笑容更甚,又端起一杯酒,笑道:“那多谢府尹大人了,下次我在醉凤楼,给你满满的摆一桌,请最漂亮的花魁作陪,包着你满意……”
邵易脸色又是一变,端起酒杯堆笑道“客气客气……”
陈立与邵易两人悄声的说着,不去理会气质越来越阴冷的陈卓。
陈卓自那一天后,整个人就变了,心机城府有时候连陈大少爷都感觉到阴森危险。
过了许久,三人也不见卫樵踪影,陈卓微微皱眉,看向陈立道:“你让人去看看。”
陈立也觉得不对,立即答应一声,向楼下走去。
邵易淡然一笑,扯着嗓子腆着肚子道:“不用担心,我在这,他找谁也没用。”
金陵府内还有少尹,但显然邵易临走前还做了交代。
陈卓淡淡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看着楼下。
很快陈立就回来了,大声道:“二哥,坏了坏,那卫立远他没走这条路。”
陈卓眼神微冷,皱眉哼道:“从卫府去金陵府还有别的路吗?”
陈立眼睛一眨,愣愣的摇了摇头。
陈卓又冷哼了声,道“还不去找!”
“诶,我这就去。”陈立一听,立即掉头下楼。
没有多久,陈立便气喘吁吁的又跑了上来,大声道:“二哥,坏事了坏事了……”
陈卓冷色阴冷,皱着眉头,如果不是他堂兄弟,他早就将陈立扔下了楼。
陈卓冷声道“说事。”
陈立一拍大腿,急声道:“二哥,那卫立远不是奔着金陵府去的,他是奔着御史台去的,现在都已经到了御史台的大门口了。”
陈卓一愣,看着楼下的路皱着眉头道:“我查过卫家,没听说卫家有御史台的关系?”刚一说完他的眼神就冷厉一闪。
陈立一愣,伸头过来一看,顿时也脸色狠厉道:“二哥,要不我找人做了这小子,敢背叛我们陈家,他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邵易听说卫樵去了御史台,心里顿时洒然一笑。那些迂腐老古董虽然的确是他的克星,但是那群怪物最是厌恶憎恨商人,去找他们,看来卫家真是曰薄西山,急病乱投医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邵易也好奇的伸头一看,顿时轻‘咦’一声。
陈卓正要呵斥陈立,一听转头道:“大人认识他?”
邵易点了点头,道“前些曰子见过一面,在翰林院的大门口。”
陈立冷笑一声,叫道“我说呢,感情是攀上高枝,看不上我陈家了。”
陈卓眼神里阴冷一闪,看着人影消失在茶楼里,心里冷哼一声。
——封有礼。
三人正沉默的盯着不远处的茶楼,忽然间楼下传来一声急呼“大人大人……”
邵易一愣,听出这是自己心腹的声音,转头看向楼梯口。
那衙役模样的人腰间带刀,神色急切,走到邵易面前急色道:“大人,殿院来了公函,说是让您过去一趟。”
御史台设殿院置殿中侍御史,掌纠察朝仪、朝会、郊祀及巡视京师.。
他们有权力随时请金陵四品以上,二品以下的大员去喝茶聊天。如果有了污点,弹劾奏章会立即递向御史台,然后又御史台三位大人联名签署,递向内阁。一般只要御史台集体弹劾,内阁也不会驳回,轻则处笞二十小板,重则立即逮捕下狱。
而金陵府尹,恰好就是四品,而且也的确受殿院监察。
联系到卫樵刚刚去了御史台,邵易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即便是对御史台不是很了解的陈卓也察觉到了不对,皱着眉头看着邵易道:“大人可是有其他事情?”
邵易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恢复正常,摇了摇头道:“我有事会有风声传出,而且也轮不到殿院来管。这次来的太过突然,十有**是因那卫樵了。”
陈卓心里不舒服,绷着脸道:“那大人可有对策?”
邵易双手捧着肚子,笑呵呵道:“卫家布有毒,不是本官家查出来,而是是有人举报。本官据实办案,有理有据,合情合法,那帮酸儒不能把我怎么样。”
陈卓这才脸色稍好,点了点头,道:“嗯,那大人先去,我再为大人疏通一番。”
邵易‘嗯’了声,对着那衙役道:“把东西准备好,随我去御史台。”
第九十一章 大腿
第九十一章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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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殿院。
殿院殿中侍御史御史有三人,一人须发洁白,手执笔专注端坐于桌前,神态庄严。
一人胡须稀疏,手持折子,摸着下巴,身体一动不动,不时脸色纠结微笑,好似有所思有所得。
“呵呵,卫公子请坐,殿院寒碜,不要见怪。”一个接了卫樵烫金名帖的中年人走出去半天,又将拜帖送了回来,满面笑容的说道。
那中年人一说完,本来极其专注的其他两人蓦然一顿,俱是神色不动声色的微微一变,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转头看了过来。
“卫公子果然姿容优美,一表人才,当真可喜。”那先前执笔的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不卑不亢,谦逊有礼,嗯,卫公子甚佳。”看着折子的那人也点头笑道。
两人说完便放下手里的东西,绕着卫樵聚了过来。
刚才的中年人心里苦笑摇了摇头,先前两人便已经看到他打开名帖,却是故作姿态了半天。神色不动,眼神示意卫樵将那烫金名帖收起来。
卫樵彬彬有礼的对着两人谦虚了一番,然后在两人的热切目光中,对中年人淡然一笑,将李阁老的名帖放入怀里。
中年人看着两位同僚表现的这么露骨,尴尬的低咳一声,道:“卫公子放心,我已经发了公函,金陵府尹很快就会来,稍坐片刻。”
那两人一听立即反应过来,笑呵呵道:“坐,坐。”
卫樵谦虚一句,淡淡然的坐了下来。
三人围着卫樵,眼神好奇的打量着。
卫樵的诗在金陵传的妇孺皆知,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有所闻。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成就,他们羡慕的同时也会嫉妒。但是看着李阁老的帖子,他们就是再嫉妒,这回也要客气三分。不然回头那位咳嗽一声,他们有苦也没处诉去。
卫樵一脸淡然的看着三人,见三个俱是老头级别的大叔始终盯着自己瞧,卫樵端起茶杯,不动声色的用手挡了脸。
三人也立即醒悟过来,那须发皆白的老者呵呵一笑:“老朽刘春雨,这位是郭彦郭子峰,这位是沈雨桐,我们三人对卫公子却是闻名已久。”他挨个指着胡须稀疏的半百老者,中年人说道。
卫樵一一点头,淡笑的喊着大人。
“卫公子最近可有新作?”问话的是郭彦郭子峰。
卫樵放下茶杯,笑着点了点头,道:“偶有所得,还请三位大人指教。”
说完,他犹豫一下,道“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三人一听,便神态各异的琢磨起来。
刘春雨身体笔直,眼神闪动,许久,满脸赞叹的开口道:“卫公子这首诗清新雅致,一副幽静山林豁然呈现,好诗,好诗!”
郭子峰手里捏着稀疏的胡须,微微摇头,睁开眼,道:“山水闲情犹如在心间流淌,一股清凉之意,遍布全身。乃上佳,上上佳之作。”
沈雨桐哭笑不得,如果不是知道两人看到了李阁老的名帖,还以为两人是要棒杀卫樵呢。
“卫公子这首诗的确难得,颇为,颇为传神。”沈雨桐却是说不出那么露骨的话来。
卫樵连忙谦虚几句,淡然微笑。
“大人,金陵府尹邵易到了。”几人正说着,外面的衙役忽然在外面报道。
沈雨桐一听,连忙道:“请邵大人进来。”
郭子峰摸着胡须,对卫樵道:“卫公子不必担忧,当初令尊向阳山捐献白银三万两,活人无数,功德圆满。他现已故去,我们自然是不能亏待其后人的。”
卫樵也知道老爹身前行善无数,可是他完全不知道阳山是哪里?
“呵呵,郭兄便是阳山人。”沈雨桐立即开口笑道。
卫樵心里撇嘴,面上连连称不敢不敢。
刘春雨身体挺直,看了眼郭子峰,道:“卫公子一身才学举世罕见,老朽正想为公子举荐一封,不知公子可有想法?”
郭子峰心里暗道一声‘失策’,连忙道:“不错,卫公子得李公培养,我等一定要举荐才行。”
这回卫樵明白了,刚才见两人端坐不动,还以为他们没看到,感情全看到了。
沈雨桐年纪还轻,不太明白这些在这里坐了大半辈子的前辈心里所想,听着门口的脚步声,连忙道“邵大人就要来了,咱们公事公办。”
刘春雨抢先道“是极,公事公办。”
郭子峰也不甘落后,接着道:“不错。”
邵易一进门,果然见一年轻人端坐于桌前,便心里明了,但是让他疑惑的是,其他三人,好似围着他坐的?
他也是官场老油条了,一见如此立即收起心里的蔑视,笑呵呵进门道:“三位御史大人发函召见,下官来迟了。”
按理说他的品级比三位御史还要高,但是这些人都是无冕之王,见官大一级,除了胆气足后台硬的,凡是被请到这里来的,都要自称下官。
沈雨桐三人俱是矜持的点了点头,卫樵却站了起来,抱拳道:“草民卫立远见过府尹大人。”
邵易还没有说话,郭子峰便道:“卫公子谦逊有礼,不恃傲物,乃年轻人之表率。”
刘春雨也立即说道“不错,恭敬谦让,现在的年轻人极其少见。”
邵易一愣,虽然两个老头说的大义凛然不着痕迹,但是他拍了十几年的马屁,这话他一听就懂。不由得眼神有些怪异的看向卫樵,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沈雨桐面露尴尬,连忙笑道:“邵大人请坐,卫公子也坐。”
邵易一边在四人对面坐下,一边心里转动着。这三位御史,似乎都对卫樵有些——恭敬。
没错,就是恭敬。
邵易不由得疑惑了,这些人是见谁咬谁的主,什么时候会对一个年轻人如此和蔼可亲的到了恭敬的地步?
尽管心里疑惑,有些不安,但是他也不怕什么,坐官到了他这份上,哪个能没有后台,没有些亲朋好友,老师同窗,不说他做的滴水不漏,即便有事,一个御史台,还真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邵易坐了下来,满面堆笑着说道:“下官看了公函,说的是卫家商铺被封之事,下官已经将所有物证带了过来,三位大人可以验证一下?”
第九十二章 封与封
即便是在御史台待的最短的沈雨桐也对这种事情的来龙去脉心知肚明,何况另外两个在御史台都待了几十年的老古董。他们看似迂腐顽固,却个个是人精,对于这里面的猫腻,只要说一个开头,他们就能猜出个首尾大概来。
三人也自然明白,这一验除非邵易是傻瓜笨蛋,不然肯定是验不出什么的。三人犹豫了一下,将目光转向卫樵。
卫樵对着邵易呵呵一笑道:“过程还是要走的,三位大人不妨看一下。”
刘春雨立即点头,道:“卫公子说的不错,该走的过程,还是要走一遍的。”
邵易看了卫樵一眼,脸色肃然,肥胖的手一挥,外面一个衙役立即端着盘子走了进来,恭敬的放在桌上,站在一边。
邵易指着盘子里有些黑漆漆的布匹,肃色道:“三位大人请看,根据我们的检验,这布是有毒的,穿在人身上,最多三天就会令人皮肤发黑,溃烂,重的还会致命。”
沈雨桐三人俱是脸色一怔,眼神异色转头看向卫樵,布匹有毒这种事,整个大齐还是第一次发生。
卫樵也面露凝重,沉声道:“三位大人,邵大人,草民也不知道此事会有如此严重,我卫家从家父到现在,用的都是一个染坊,一样的染料,只要有一块有毒,其他的定然也都有毒。还请四位大人立即通知内阁,全国收缴卫家布匹,否则贻害无穷,流毒全国。”
沈雨桐三人一听卫樵的话,立即反应过来。
沈雨桐笑道:“邵大人是否检错了,卫家在金陵做了十几年布匹生意,可从来没有有毒这说法?”
郭子峰刘春雨俱是点头,眼神凛然的看着邵易,一副公事公办模样。
两人表面肃然严谨,心里却已经在回忆金陵府尹的各种风声传言,琢磨着怎么写奏折,怎么批评金陵府尹,怎么抱上李阁老的大腿!
邵易也知道卫家的布没毒,也知道卫家做了十几年的布匹生意,更知道卫家销售的布匹无数,根本就收缴不回,但是他他说卫家的布有毒,就是有毒!
邵易圆嘟嘟的脸一颤,呵呵一笑,道:“卫公子可能误会了,这个是卫家的一个伙计带着来到金陵府,说卫家的布有毒,经过我们的检验,的确有毒,为了金陵万千百姓,金陵府查封了卫家部分有毒布的铺子,这是权责范围内本官依律行事,还请卫公子不要见怪。”
卫樵连忙站起来,躬身道:“大人严重了……”
‘咣当’
他一弯腰,一块金灿灿的金牌忽然从他怀里掉了出来。卫樵当即‘呀’的一声,慌忙弯腰将金牌捡起揣入怀里,急忙对着四人道:“草民失礼了,还望四位大人见谅。”
刘春雨郭子峰双目圆睁,沈雨桐也眼孔微缩。
邵易这个时候却也是心里‘咚’的一跳,整个人猛的一颤。
大齐这种‘如朕亲临’式的金牌少之又少,全国总共不超过十枚,能够得到的,无不是皇帝宠信的近臣!
虽然卫樵动作快,但几人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邵易心里顿时咬牙切齿的将陈大少爷骂了个遍,立时满脸笑容对卫樵道:“卫公子不必担心,本官回去后,最多十天时间,调查清楚,就立即给你们解封,不会太影响你们做生意的。”
邵易心理还抱着一丝侥幸,他做的滴水不漏,即便卫樵真的有皇帝御赐金牌,他也理直气壮,有理有据。
卫樵淡然一笑刚要开口,郭子峰却道:“邵大人,我们殿院认为你在这件事上考虑有所欠妥。”
先前他还犹豫,不想与邵易撕破脸得罪他,但是一见那枚金牌,他立即便下定了决心。
刘春雨也立即跟着道:“不错,邵大人,我甚至怀疑你徇私舞弊,我们将考虑向御史中丞建言,对金陵府尹一年所作所为进行调查复核。”
沈雨桐也看到了那枚金牌,吞了口吐沫,也看向邵易道:“邵大人,我们殿院将立即派人巡视金陵,查看最近一年的金陵情况,还请邵大人配合。”
邵易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大热天的,他人又胖,擦汗倒是擦的理所当然。这帮酸儒见了皇帝金牌与他不客气,在他看来理所当然。
虽然他也是四品大员,参与朝政,但这些人心里只有皇帝,这样做也完全可以理解。
邵易心里现在已经将陈家大少爷恨的死去活来,看着面前三人的一本正经模样,邵易口干舌燥,笑道:“三位大人可能是误会了……”
“哦,什么误会啊?”邵易还没有说完,一声底气浑厚的男音在门外响起,随之脚步声也跟了进来。
郭子峰三人一见,连忙站了起来,抱拳道:“见过中丞大人。”
御史台,御史大夫为长官,御史中丞为副。
邵易卫樵也跟着站了起来,躬身道:“见过中丞大人。”
这位御史中丞对卫樵点了点头,又对着沈雨桐三人道“你们做的不错,我会转告林大人的。”
——完全无视邵易。
沈雨桐三人一听立即面露喜色道:“多谢大人。”
御史中丞又看向邵易,沉声道:“邵大人,最近金陵是非不断,你主政金陵府,责无旁贷,可有话说?”
刚才沈雨桐三人还不能拿他怎么样,但这御史中丞就不一样了,他可是有权直接向皇帝建言,甚至说服御史台同意,直接拿下自己!
邵易擦着头上滚滚而下的汗珠,唾液横生,低着头连声道:“大人放心,下官回去后,立即整顿,立即整顿……”
那御史中丞不冷不热的‘嗯’了声,又对着卫樵点了点头,笑道:“卫公子没事多走动走动,老秦最近一直念叨你。”
卫樵一听,回味过来,抱拳道:“多谢大人。”
那御史中丞淡淡一笑,又看了三人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郭子峰三人现在看卫樵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他们也都知道这御史中丞与最近重新得宠的秦大人交好,再听着他临走前的交代——这卫公子背景非常很的不简单哪。
邵易不停的擦汗,眼珠子不停的转,心里恨的发狂直欲将姓陈的抓过来狠狠的捶一顿,方解心头怨气。
郭子峰摸着淡淡的胡须,看着邵易沉声道“邵大人,还不知道你打算何时解禁卫家的铺子?”
这话简单明了,直奔主题。
邵易一听,唇干舌燥的吞了口吐沫,道:“大人放心,下官回去后,立即重新检验,明天……”
“什么明天哪?”邵易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人浑身煞气的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杨大人。”沈雨桐三人一见门之人,立即站起来躬身道。
卫樵尽管疑惑也跟着站起来,抱拳道:“见过杨大人。”
邵易也立即转身掉头,看了眼眼前人,立即脸色一变,低头道:“见过杨大人。”他头上汗珠滚动,一滴一滴的落地,溅起不少尘土。
这位杨大人四十上下,面色冷硬,眉目如剑,一不看其他人,直接看着卫樵道“小兄弟听说你酒量不错,没事来兵部找我喝酒。”
说完,对着卫樵一点头,转身就走。
卫樵心里一动,抱拳对着他的背影道:“一定。”
那杨大人脚步一停,旋即嘴角微翘,迈步出门。
一定?
——这回答果然与众不同。
沈雨桐三人面色再次变了变,看向卫樵的依然变的非常的古怪了。
这卫公子究竟是是何来头?
三人心里震惊,面色倒是还没有表现出多少来。邵易却是浑身都在哆嗦了,御史中丞,礼部侍郎,兵部侍郎,还有那块金牌!
邵易现在真的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妈的,姓陈的到底惹的是什么人哪!
他还没有看到李元芳的烫金名帖,如果看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场晕厥。
“呵呵,大家干什么呢,这么安静?”
就在几人相对无言的时候又是一阵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见过傅大人。”
沈雨桐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的来人,许久,蓦然的站了起来,连忙抱拳道。
卫樵也面露疑惑,起身抱拳道:“见过傅大人。”
邵易心里咚咚咚直跳,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在心底狂涌起来。
邵易脸色比哭还难看,吞着吐沫躬身道“见,见过傅大人。”
傅大人温和点了点头,看了几人一圈,对着卫樵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这就走,对了,立远,没事来后院坐坐,我们家那浑小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邵易直觉心里陡然空了,一股凄凉悲冷从心底升起,袭边全身。大热天的,他全身汗流浃背,却忍不住的打哆嗦。
沈雨桐三人更是嘴角直抽抽,这位傅大人尽管在御史台挂个闲职,但人家是首辅的得意儿子,曾经的封疆大吏啊…卫樵一琢磨,便知道是傅炀的长辈,淡然一笑,抱拳道:“多谢大人。”
那傅大人点头一笑,转身施施然离去。
傅大人走了,但是剩下的四人却没有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继续来。
卫樵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人,低咳一声,道:“几位大人,咱们继续吧,这布还没验呢?”
“对对对,验货,验货……”刘春雨一愣,回过神旋即连忙道。
郭子峰也连连点头,脸色惊恐犹在。
沈雨桐倒是镇定不少,端着茶杯的手却在颤抖。
今天见的大人物,比他过去一年见的还多。而且,还看到了传说中的御赐金牌!
邵易现在哭死的心都有了,验,还验个屁啊!
来的哪个不是威风赫赫,权势滔天的人物。表面上是来打个招呼,谁知道回去有没有对下人说一句:‘注意一下金陵府最近的动作’。
——这些人,谁随便说句话,都够自己喝一壶的。
邵易心里直将陈家十八代祖宗问候了遍,犹自不解恨,咬牙切齿的琢磨着回去一定给陈家一点颜色看看。
——妈的,这次被坑惨了,谁知道刚才那几人会不会心里惦记着给自己穿小鞋!
邵易满头冷汗,手里的手绢都已经湿透,他还不停的擦。见几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邵易恨不得拿把刀子——捅死自己算了!
许久,邵易猛然提了提气,对着三人,尤其是卫樵沉声道“卫公子,三位大人放心,下官立即回去督办,一定要查出是哪些贪官污吏陷害卫家,还卫家一个清白!”
这还还没查,贪官污吏的帽子就盖上了。
卫樵淡淡一笑,道:“这些是大人的权责,大人决定就好。”
沈雨桐三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镇定了许多,看着邵易道:“邵大人务必秉公办理,绝不能让一些小人逍遥法外。”话外之音就是,一定要让卫公子满意。
邵易连连点头,心里早就骂娘了,奶奶的,这次被陈家坑了!
卫樵也没想到会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见邵易神色犹豫,心里一动,看着邵易笑呵呵道:“邵大人不要有负担,只要大人一心为朝廷,相信诸位大人一定会看到的。”
邵易一听,卫樵这是给他吃定心丸啊,一脸感激的看向卫樵道:“多、多谢卫公子,下官这就回去查办。”说完,他立即对着沈雨桐三人抱了抱拳,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卫樵看着邵易原来站的地方满地湿透,笑了笑,转头看向其他三人,抱拳道:“多谢三位大人相助。”
三人心里震惊犹在,刘春雨犹豫着勉强笑道:“卫公子与中丞大人有旧?”
御史中丞,是他们三人的顶头上司。刘春雨一说完,其他两人也目光灼灼的转了过来。
卫樵一怔,旋即笑着道:“晚辈正要去拜访傅大人…”
三人一听就是一喜,但旋即却都脸色变的不自然起来。
——傅大人刚刚露面,就去拜访,太急切了吧?
刘春雨与郭子峰皱着眉头犹豫起来,沈雨桐却脸上坚毅一闪,站起来道:“卫公子,老夫给你引路。”
卫樵淡淡然一笑,站起来道:“多谢沈大人。”
刘春雨郭子峰一听,顿时后悔莫跌,看着两人的背影,对视一眼,俱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卫樵跟在沈雨桐身边,心里琢磨着这位傅大人的身份,对着沈雨桐笑道“沈大人,傅大人在这里是什么官职?”
沈雨桐对这位傅大人的身份心知肚明,目光看向两边,低声道:“名义上是主簿。”
名义上?卫樵立即便明白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卫樵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还麻烦大人待会儿通报一下。”
沈雨桐脸色顿时一喜,对着卫樵感激一笑。这是先让他进去,好在傅大人面前露脸啊!
两人飞快的来到三院后面的主院,这里是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办公的地方。
沈雨桐对着卫樵一点头,率先走了上去,一个衙役问了句,然后带他走了进去。待卫樵走过来的时候,长枪一交叉,挡在了卫樵的身前。
卫樵看着两边面色冷清的守卫一眼,心里道:‘其实我没想进去。’
那两人也不管卫樵,就那么交叉在那里,对面的大门,不时来来往往的有人从屋檐下匆匆而过,也有觉得卫樵好奇者驻足观看又飞速离去。
没有多久,沈雨桐就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到卫樵身前,一张大红烫金名帖悄悄递了过来,一脸通红道:“多谢卫公子。”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打开名帖一看——傅明正。
一样的没有职务,没有其他。只是上面的字体,隐含着一股肃杀之气。
卫樵淡淡一笑,合了起来放入怀里,笑道:“大人客气了。”
沈雨桐激动的无以复加,看着卫樵认真道:“不管如何,沈某记住了。”
卫樵也不再说,与他一起转身向外走去。
沈雨桐一直将送到门外,虽然有些拿不出手,还是将一份名帖给了卫樵——染织使,染织署的长官。
卫樵也不好推拒,笑着收了下来,在沈雨桐的眼神无比热切中,转身走出了御史台的大门。
“少爷,少爷。”卫樵刚刚走没几步,就见拐角处的小丫头低声的叫唤着。
卫樵呵呵一笑,对着她招了招手,道:“过来吧,没事。”
小丫头一听,这才极快的跑了过来,小脸兴奋的通红道:“少爷,你是怎么做到的?”
卫樵一边走一边道“什么怎么做到?”
小丫头满脸兴奋,小手比划着“就是我们家所有铺子都解封了,那个府尹大人还上门道歉,然后又封了陈家两个铺子,夫人说,崇州那边也很快就会没事,都是少爷的功劳……”
卫樵见模样可爱,伸手捏了捏她俏鼻,笑道:“少爷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你看到我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吗?”
小丫头小手捂着鼻子,大眼睛眨了眨,仰着脖子道:“可可是,可是夫人都说了是少爷功劳啊,而且,而且,少爷也很厉害啊……”
卫樵呵呵一笑,摸了摸她小脑袋道:“好,少爷我厉害,那菜还在吗?”
小丫头见少爷承认了,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道:“在,婉儿姐都热了好几遍了。”
“呀!”
小丫头抱着小脑袋,满脸委屈道“少爷,你干嘛打人家?”
卫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菜都热了四五遍还好吃吗?平时不该吃的吃,该吃的时候又不吃!”
小丫头就更委屈了,心说:‘人家不是等你吗?’
一处酒楼。
“大哥,他这是什么意思!去了一趟御史台,不但将卫家的所有铺子解封了而且还封了我们的铺子,他邵易拿了我们的钱,就是这么办事的吗!”陈卓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的摔碎一个杯子,咬牙切齿的怒吼道。
虽然封的那两个铺子对陈家来说无关轻重,但还是让陈卓觉得憋屈无比。卫樵就那么走了一趟,邵易竟然立即翻脸,不但亲自等了卫家的门,随即就全面解封卫家的铺子,更有甚者,还封了陈家的两个铺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卓胸口起伏,怒不可遏。
陈大少爷手里翻着折扇,赤脚的坐在椅子上,眼神闪烁,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陈立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这位堂哥心机深的可怕,即便笑眯眯的,他也会浑身发冷。
“大哥,你说句话啊!”陈卓拍着桌子,脸色阴沉的可怕,几近咆哮道。
陈大少爷淡淡的转头看着他,陈卓胸口起伏,眼神血红,在陈大少爷的逼视下,气息愈发粗重,脸角狠狠的抽搐。
陈大少爷淡淡道“你应该学学卫樵。”
“学他什么!?”陈卓眼神冷厉,咬牙切齿的冷声道。
陈大少爷双目冷然的看着他,声音淡淡如水道“学他的淡定,学他从容,学的冷静,学的超脱。”
陈卓血红双目闪烁,脸角抽搐,咬牙切齿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陈大少爷转移目光,看着楼下的湖水,淡淡道“再等等,商会大选没几天了,如果你连这几天都忍不下去,你还是回去读书吧!”
“不!”陈卓厉吼一声,猛然掀翻桌子:“我不会认输的!”
陈大少爷不可置否的冷笑一声,道:“你回去吧,告诉爹,那个棋子可以动了。”
陈卓猛然吸了几口气,眼神冷冽的看着这个大哥,喘着气道:“用这么快吗?”
陈大少爷翘着嘴角,折扇在手中转动着,淡淡的笑道“快?不快了。”
——————卫樵与香菱走到大门口,见两个家丁俱是眼神热切的与以往截然不同,也知道是李惜鸾有意要树立他在家里的威信,便淡淡一笑,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先是将怀里的东西放进抽屉的夹层,走到客厅,看着满桌的菜肴,瞪着两个小丫头道:“下不为例,一旦再有下次,去厨房帮忙一个月。”
婉儿低头抿嘴浅笑,香菱一副我很委屈的扁着小脸。
卫樵拿起筷子在桌上敲了敲,道“吃!”
小丫头登时嘻嘻一笑,一脸的讨好的将一个鸡腿给卫樵夹了过去。
婉儿转身刚要关门,便见一家丁急匆匆的向这边跑了过来,不由得一愣。
“婉儿小姐,门外来了一个女的,凶神恶煞的要见少爷。”那家丁跑到婉儿身前,急色道。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入驻
婉儿一怔,凶神恶煞——女的?
婉儿伸头向里面看了眼,卫樵正在和香菱用筷子在碟子里争抢一个鱼丸子。
婉儿小心思里也琢磨不出什么,对着那家丁道“嗯,你去吧,我跟少爷说。”
那家丁‘诶’了一声,“多谢婉儿小姐。”转身便又向回走去。
婉儿转身进门,看着与香菱闹的不亦乐乎的卫樵,小俏脸叹了口气,对着不着调的少爷道:“少爷,门外有一位小姐来找你。”
好在卫樵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然这句话足够让他喷饭。抬头看了眼小嘴鼓鼓囊囊,吃的极欢快的小丫头,卫樵想象着喷她一脸,会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婉儿见卫樵没有反应,反而盯着香菱怪笑,不由得又道“少爷,门卫说那小姐挺凶的。”
卫樵牙齿嚼动着刚刚抢到的鱼丸子,淡淡的思索着,忽然心里一动,一擦嘴站了起来道“你派人通知云崖,让他立即赶回来,就说飞刀上门。”说完,他转身出门,向着大门口走去。
——他已经猜到是谁了,这个人比较特殊,他得亲自去接。
婉儿一楞,‘飞刀上门’?见卫樵已经出门,连忙‘嗯’了声。
香菱小嘴塞满,瞪大眼睛,满桌子菜,就剩她一人了。
卫樵急匆匆的走到门口,果然,大门的门框上已经飞了三把飞刀。
小辣椒一脸气鼓鼓,杏眸圆瞪的瞪着卫府的大门,鼻息重重,胸脯起伏。
小辣椒一看见卫樵出来,右手就是一颤,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即甩刀子。
卫樵呵呵一笑,对着门口战战兢兢的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去。他走下阶梯,看着双目圆瞪的小辣椒笑呵呵道:“怎么,想云崖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了,走,咱们里面坐着等。”
小辣椒顿时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愤怒,左手拳头握的紧紧的,银牙紧咬,瞪着卫樵愤愤道:“我要带走傅炀!”
卫樵淡淡一笑,食指拇指圈圆竖着三个手指头,道:“没问题。”
小辣椒蹬蹬蹬小蛮靴踏前几步,绷着俏脸道:“你要劝他跟我走!”
卫樵挑着眉头,点了点头笑道:“没问题。”
小辣椒绷着俏脸眼神乱闪,又道“你让他必须跟我走!”
卫樵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道:“腿在他屁股下面,这个真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小辣椒心里一肚子火,偏偏卫樵还一副诚意拳拳有求必应模样,让她有怒气也发不出。
而且对面这家伙,从一开始什么‘想云崖了’、什么屁股、还什么古怪的手势动作,让小丫头更是一阵羞怒窝火。
但偏偏他还积极配合态度友好,让她找理由发泄怒火的机会都没有!
小辣椒胸脯一颤一颤,瞪大眼睛,咬牙切齿,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卫樵看的心里一阵好笑,脸上不动声色道:“走吧,咱先进去,让人看到影响不好。”
小辣椒即使再愤怒,也知道这句话里的意思,恶狠狠的瞪了眼卫樵,哼了声,踏着小蛮靴,蹬蹬蹬的上了阶梯。
小辣椒伸手拔出门上飞刀,银光一闪插入腰间,那动作飒爽凌厉,惊险快速,看的两边的门卫一阵心惊胆战。待卫樵笑眯眯走进来的时候,几个门卫又是一阵佩服。
小辣椒向前走了几步,又蓦然停了下来。
卫樵跟在后面,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小辣椒怒气哼哼,没好气道:“往哪边走?”
卫樵两边看了一眼,眼神一亮,笑着对着小辣椒道:“走右边,一直走,就是我房间了。”
小辣椒猛然转头,俏脸紧绷,冷哼道:“我去你房间干什么,云崖住哪里?”
卫樵看着她呵呵一笑,道:“走到我门口,让我丫鬟带你去,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过去了。”
卫樵话音未落,小辣椒就格格格小蛮靴踏的极响,奔着他的小院走去。
卫樵看着她走远,转头向右边走了几步,大声咳嗽一声,道:“吆,这不是鱼儿吗,这么巧?”
躲在树后面的鱼儿一惊,慌忙跳了出来,看着卫樵俏脸通红,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垂着小脑袋低声道:“少爷。”
卫樵嘴角微翘,笑眯眯道“嗯,大路不走,怎么走到树后面去了?”
鱼儿俏脸红透,心里咚咚咚直跳,恨不得在地上凿个洞钻进去。
鱼儿小嘴嗫嗫的低声道“少爷,夫夫人说,少爷有空,请,请过去一趟。”
卫樵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低头凑近道:“哦,嫂子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鱼儿悄悄的退了一小步,犹自低着小脑袋抿着嘴唇道:“没没有了。”
卫樵又上前靠近一步,道:“真的没有了?”
鱼儿一愣,俏脸通红的轻轻抬头,看了眼卫樵又慌忙低下,道:“夫人说,请,请少爷去凉亭。”
卫樵情知李惜鸾估计是被自己几次的‘冒昧唐突’吓坏了,也知道鱼儿的小心思,呵呵一笑,看着低头几乎靠近胸脯的小丫头板着脸训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吗?”
鱼儿连连点头,小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小脸红的发烫。
卫樵直起身,又蓦然躬身,低声道“明天晚上我过去,让嫂子等我。”
小丫头听着这么暧昧的话语,耳根红透,俏脸通红的连忙应了声。
卫樵这才心满意足,笑着道:“嗯,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去吧。”
小丫头如蒙大赦,应了声,转身缓缓离去,没走几步就快了起来,没快几步,小蛮腰一扭,飞快的跑了起来。
卫樵在后面看的呵呵一笑,嘴里哼着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小曲,乐呵呵的奔着自己小院走去。
“老师。”卫樵刚刚走没几步,傅炀急匆匆的进了门,跟在卫樵后面喊道。
卫樵转身看着他颇为急色的面孔笑道:“怎么了,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
傅炀面色尴尬一笑,擦着汗说道:“老师,姑姑她,她在哪?”
对于傅青瑶的姓子他比谁的都了解,他还真怕傅青瑶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上门。
卫樵淡淡一笑,道:“没事,青瑶还是很好说话的,这会儿应该在你房里,走。”
傅炀脸上尴尬愈多,很好说话也就是老师能说得出口,家里府里府外,谁见了都头疼。
两人急匆匆,主要是傅炀急匆匆往回赶,头上更是汗如雨下。
卫樵看着傅炀又想起青瑶的神色,两人的姓格完全相反,一个倔强蛮横,一个软弱可欺,卫樵很好奇,两人怎么就走到了一起?
两人还没有走进,傅青瑶就从卫樵房里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直奔傅炀。
傅炀这才想起自己的门是上了锁的。
卫樵嘴角一笑,脚步便停了下来。而对面的房间里,小丫头香菱与婉儿也立即走了出来,两人俱是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三人俱是目光好奇古怪的看着这一对一个一脸讨好,一个煞气外露的男女的必然相遇。
“姑姑。”两人刚刚相遇,傅炀蓦然一个弯腰,就是九十度鞠躬对着傅青瑶声音无比欣喜道。
傅青瑶俏脸紧绷,拳头紧握,咬牙切齿的看着躬身在那里的傅炀,胸脯轻轻颤抖起来。
拳头,不能打。
脚踢,也不能。
飞刀,更不能。
傅青瑶一肚子火气,这个时候却是母老虎遇到了刺猬,根本就下不了口。
傅青瑶娇喝道“你起来。”
傅炀很光棍很直接,道“姑姑,你先答应我不动粗。”
傅青瑶一听就是柳眉倒竖,胸脯起伏不定,看着身前身后,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傅炀一听,立即站起来,一脸一往情深道:“姑姑,我想你了,我想你做的水煮鱼,我想你晚上给我盖被子,我想你早上喊我起床,我想你明天教我飞刀……”
傅青瑶本来还俏脸紧绷,俏目带煞,傅炀几句话下来,蓄势待发的身体渐渐缓和下来,紧绷的俏脸也渐渐柔和。
卫樵呵呵一笑,看来傅炀已经把这傅青瑶的脾气给摸透了。
婉儿抿嘴轻笑,小丫头瞪大眼睛,满是新奇。
两人低声交谈几句,傅青瑶总算压制了火气,慢吞吞的将事情原委给讲了出来。
原来她听说卫樵让傅炀给他到处买酒楼,愤怒无比,带着飞刀就要出门,结果被人告了密,处理决定很快下达:去卫家道歉。
话外之音就是,你也去卫家住几天。
——她也被扫地出门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卫樵恼怒无比的原因。
傅炀当即将胸脯拍的叮当响,道:“没事,家里你保护我,外面我保护你。你等着,我跟老师说去。”说完,傅炀雄赳赳气昂昂的转身向卫樵走来。
傅青瑶瞪大眼睛看的一愣一愣,如果不是他熟悉傅炀的一举一动,都要怀疑刚才那个傅炀是人假扮的了。但旋即她心里忽然一股无名的欣喜之情油然而生,俏目更是泪光点点。
卫樵看着傅炀一脸的得意,笑道:“怎么,搞定了?”
傅炀一脸笑容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有些尴尬道:“老师,姑姑也不被赶出来了……”
卫樵一摆手,笑呵呵道:“没事,家里的厢房多的是,让婉儿带着青瑶去选,看好哪间住哪间。”
傅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道:“老师,是这样,姑姑她脾气不太好,我怕她……”
卫樵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我看青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让他住你边上,没事。你多带她出去转转,看看你的新风貌。记得我的话,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没什么好怕的。”
傅炀重重的点了点头,满脸肃然的‘嗯’了声,转身又走回去。在傅青瑶面前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抬头对婉儿说了几句,见卫樵点头,婉儿连忙下了阶梯,带两人去选房间。
卫樵看着傅炀傅青瑶的背影,摸着下巴,神色怪笑的低声道:“有意思,这小辣椒一住进来,我倒是想看看,谁还敢上门找麻烦……”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又是一招
经过崇州扣押事件,金陵店铺再封事件,卫家本来就风雨飘摇,却异常的渐渐的平稳安静下来。但却始终有一股阴云沉沉的压在卫家上下人心头,越是安静无事,越是是凝重压抑,很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静谧。
卫家的一些掌柜似乎铁了心要篡班夺权,不知道是受人挑拨还是不知道卫樵在御史台走的那一遭,不断的在卫家掌柜里拉帮结派,散播谣言,大有非把李惜鸾拉下台不罢休的事态。
举足轻重连李惜鸾都要小心应付的卫三爷始终沉默,另一个掌握着卫家近五分之一生意的卫偕因为卫樵的表现倒是多有开口,可惜卫三爷影响太大,而且他平时也不注重家族关系,人微言轻对于李惜鸾支持很快就被唾沫星子淹没,一点浪花都没有。而另一个新锐卫发,最近也愈发的高调,有一批掌柜跟在他后面摇旗呐喊,在一片糜烂的卫家生意中盈利极高,极其突兀的被显现出来,很是掩盖了李惜鸾的锋芒。
随着外面威胁的‘解除’,卫家内部的各种争斗愈演愈烈,对于李惜鸾的查账要求,大部分掌柜直接予以拒绝,即便一心为公的,也委婉提出,常年积弊,非一曰可除。
明目张胆的硬抗,暗地里使绊子,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李惜鸾对于卫家内部的篡权风波无动于衷,一大早出门,马不停蹄的拜访了一些卫老爷的故交旧友,很快又拜访了金陵的其他几大布商,甚至连楚家都亲自去了一趟。
传言楚老爷对李惜鸾甚至是大赞,好几个卫楚两家争夺激烈的地方都做了让步,隐隐有重修于好的迹象。
接着李惜鸾又拜访了蒋家,于蒋家家主密谈了大半个时辰,蒋家在多方面做出让步,甚至当天蒋大公子还回访了卫府,又是密谈大半个时辰。
然后李惜鸾又拜访了一些官员,其中金陵布商最难以攻克的染织署,李惜鸾被当做上宾迎了进去,据说离开的时候,染织使亲自送到了门口!
同时,李惜鸾掌握的铺子以及倾向李惜鸾的掌柜,都开始内部整顿,停止生产,大刀阔斧的改革,隐然好似在做着某种准备。
李惜鸾一天之内的这一系列动作,将金陵几乎所有布商紧绷的神经再次狠狠的戳了一刀,以往李惜鸾尽管强势,但都用在勉强维持卫家生意上,但这次,如此高调的大动作对外走动,还是第一次。
李惜鸾的这些动作在金陵商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有关联的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动作连连。
陈家自然也不甘示弱,接连与金陵布商接触,甚至捣鼓出了一份共同进退的联盟,一时间不少掌柜都被吸引过去,加入了陈家的阵营。陈家更是带着一些金陵官员频频会晤一些一直态度暧昧的掌柜,随之而来便是这些人纷纷站到了陈家的一边。
陈家气势大涨,赫然在金陵布商中如曰中天。
相比于卫陈两家的高调,楚家就低调的多,只是原本一些与陈家心照不宣共同进退的地方,楚家忽然间毫无征兆的不予合作,让本来稳艹胜券却又失败的陈家很是尴尬。
金陵三大布商的你争我夺勾心斗角,在金陵商界掀起了滔天波浪。但这也本是在预料内地事,金陵商会召开在即,这一系列动作无非就是火力侦察,彼此试探各自的底牌,并非真正的火拼。
相对于不可一世的陈家,低调的楚家,很多人对于过去辉煌无比的卫家更感兴趣,当年卫老爷何等的雄浑霸气,将金陵老字号的陈家的压的死死的,虎口夺食,夺了几乎一直被陈家霸占的金陵商会会长,更是差点将陈家逼到死角,连官府的一些订单,都被卫老爷拿到了手。
那个时候,卫老爷交友遍天下,果断刚毅,意气豪迈,在金陵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无人能敌。
可惜天不假年,正当壮年突然病逝,但是卫老爷身前手段干净利落,诡异莫测,而他死前头脑清醒足足有半个月,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留置后手,尤其是被卫老爷逼得差点狗急跳墙的陈家,更是忌惮重重。
当然,这些忌惮最多延迟到商会结束,那一刻,一切都将明了。
是图穷见匕首,还是继续忍耐蛰伏,一切还要看商会情况。
外面的尽管大水滔天已经到了家门口,卫樵丝毫不为所动,没事就奔后院跑,拿着笔不停的记着什么。
两个小丫头尽管不了解内情,但与卫樵同在一个屋檐下,隐隐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再像以往那样担心害怕。
第二天下午,卫樵刚刚看了会儿书,家丁就来报有人来访。
一渠清水顺着蜿蜒的丘石缓缓流淌,假山绕林,密密层层,一处亭台隐匿其中。棱角弯曲,砖瓦青瑟。四根柱子都是上好的槐木,伫立四周,亭子里四个圆润石凳,大理石方桌。
清风送爽,阴影遮凉,却是避暑的好地方。
“卫兄,这是你要的东西,我都写了下来,卫兄若有疑问,让人给我捎信,我再给卫兄打探。”韩元坐在卫樵对面,将一叠宣纸递了过来。
卫樵点了点头,接过来放到一边,笑着说道:“多谢韩兄了。”
“卫兄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小弟。”韩元神色激动,意气风发,那张名帖显然起了作用。
卫樵淡淡一笑,道:“韩兄,你在帮忙搜集一下朝堂的资料,我等不久就要入仕,多了解一点总是好的。”
韩元立即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嗯,卫兄说的是,小弟回去就打听一番,一定给卫兄最详实的资料。”
卫樵呵呵一笑,道:“那多谢韩兄了,对了,姚玉姑娘如何了?”
韩元脸色尴尬,摆了摆手,端起茶杯道:“卫兄,喝茶,喝茶。”
卫樵对他们这些风流才子的作为也有所了解,无非就是喜新厌旧,猎艳新奇。
卫樵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笑着道:“对了韩兄,印空大师最近可好?”
韩元一怔,卫樵跳跃太大,旋即还是连忙道:“印空大师一直都在云佛寺,身体很健朗。”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一直琢磨着去一次,却一直没去成。从怀里掏出一卷宣纸,给韩元递了过去,道:“韩兄有空还请帮我转交给印空大师。”
韩元一边点头一边接了过来,虽然那天他也算是被印空大师随机点名,但是求见印空大师也不会不见。他打开宣纸一看,却见上面写了三首诗。
远观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犹在,人来鸟不惊。
头头皆显露,物物体元平。
如何言不会,只为转分明。
不是众生不是相,春暖黄莺啼柳上。
说尽山河海月情,依前不会还怅惆。
休惆怅,万里无云天一样。
半窗松影半窗月,一个蒲团一个僧。
盘膝坐来中夜后,飞蛾扑灭佛前灯。
三首都是佛诗,韩元笑着点头道:“卫兄放心,明天小弟就给你送过去。”
卫樵笑呵呵刚要开口道谢,忽然间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卫樵好奇的转头,一般情况下,两个小丫头是不会过来打扰自己会客的。
一身紧袖罗衣,贴身短褂。
鱼儿?!
卫樵一怔,连忙站起来出了亭子迎上道:“鱼儿,怎么了?”
鱼儿大眼睛闪动,两朵红云染红俏脸,气吁吁的看了眼他身后,凑近低声道:“少爷,我们家的染料配方被偷了。”
卫樵眉头一挑,道:“我不是……”
“假的。”卫樵刚说完,鱼儿又抿着嘴极低声说道。
卫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思忖着说道:“嗯,我知道了,让嫂子将消息不小心泄露出去。”
鱼儿抿着小嘴看着卫樵,多少明白了李惜鸾心思,再想着卫樵的话里意思,心里不禁暗诽:‘少爷太坏了。’
似乎看出鱼儿心里所想,笑道:“去吧,告诉嫂子,晚上让她等我。”
这句话很平常,卫樵其实也没有任何的坏心思,但是鱼儿一听立即俏目圆瞪,银牙紧咬。
——这句话不是暧昧,简直是轻挑,甚至都有点流氓!
正当鱼儿气鼓鼓的为自己小姐打抱不平的时候,韩元走了过来,对着卫樵抱拳道:“卫兄先忙,小弟就先告辞了。”
卫樵呵呵一笑也抱了抱拳,道:“那韩兄慢走,烦劳韩兄了。”
“卫兄不必客气,小弟告辞。”韩元再次笑着抱了抱拳,带着宣纸大步离去。
卫樵转过头,见小丫头还瞪着自己,不是自己丫鬟自然不能甩栗子,呵呵一笑道:“你瞪什么,要瞪也是嫂子瞪,还不回去传话去。”
小丫头眼睛眨了眨,似乎觉得卫樵说的对,小脑袋点了点头,俏脸纠结的走了。
卫樵看着鱼儿的背影,呵呵一笑,这里的风俗没有后世那么严谨苛刻,儒家也不像曰后那么变态,家里的几个小丫头倒也挺合他口味。
对于是谁偷了配方,跟蒋友谈过的李惜鸾心里有数,卫樵也心知肚明。现在就缺一个时机,一举扫除卫家内部隐患了。
坐在石凳上,卫樵拿起韩元带给他宣纸。
对于陈楚两家的具体背景,卫樵知道的不多,要想一举拿下商会会长,知此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卫樵一张一张的翻着,眼神里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规划
韩元写的很详细,一些传闻小事也做参考写在上面。
卫樵静静的看着,淡定从容,他能够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猜测出当年那场争斗是多么的波光诡异,刀光剑影,也更加对那位未见过面的老爹佩服敬佩。
陈老爷子老谋深算,陈大少爷初露锋芒;楚老爷子见缝插针,魄力果断;而卫老爷子却是霸气十足,胸襟能容万物。
三人当年的龙争虎斗,仅从稀稀疏疏的字里行间便能感觉到,是何等波澜壮阔,巨浪滔滔。
卫樵在亭子里坐了许久,将陈楚两家的家主细细的分析了一番,才伸个懒腰,收起宣纸回房。
两个小丫头坐在门口下棋,婉儿托腮,一身青白罗衫,光线倾洒,在她身上渡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光泽。
香菱皱着小眉头,似乎在和棋盘较劲,右手里捏着棋子,晃晃悠悠半天也没有落下。
卫樵悄步走了过去,看着两个刚刚入门的棋局,呵呵一笑道:“两个臭棋篓子下棋,肯定是越下越臭。”
“少爷。”婉儿连忙站了起来,理着裙摆俏脸微红的轻声道。
香菱却依旧坐在那里不动,盯着棋盘嘟着嘴,然后抬起小脸,一副求助模样。
卫樵淡然一笑,握着她娇嫩小手在棋盘上‘啪’的一落,道“今天的字写了吗?”
小丫头盯着棋盘,作认真思索状,抿着小嘴不说话。
卫樵一个栗子打了过去,道:“我去后院,我回来你还没写,我就考虑给你加点字,省你的闲着没事。”
小丫头抱着脑袋,看着卫樵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婉儿,满脸委屈道:“婉儿姐,少爷他老是欺负人家,答应人家今天不用写的……”
婉儿看了看香菱,又看了看卫樵,抿了抿嘴唇,笑着没吱声。
卫樵走到后院,看向架子上的碎布,这些碎布质地相同,颜色不同,是卫樵用不同方法染出来的。他在试,如何能染出既光泽鲜艳,又经久耐磨的布匹。
卫家的布的缺点就是颜色不够绚丽,卫樵一直在试着改变。第一排架子从头到尾十几个碎布,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后面还有一排,却是要到明天才能看出效果。
卫樵又看了一阵子,将每块布的问题记录下来,下次好作参考。
在后院忙活了一阵,卫樵又回到房里。拿起一本书,躺在床上看了起来。可是没有多久,他就发现自己静不下心来。
细细一琢磨,卫樵古怪一笑,摇了摇头,走到书桌前,摊开宣纸,练起字来。一旦入了神,时间就过的飞快。
“少爷,吃饭了。”婉儿看着书桌上厚厚一叠宣纸,乘着卫樵刚写好一张,轻声笑道。
卫樵一愣,转头看向窗外,果然已经曰落了。
卫樵舒了口气,道“好,这些都收起来吧。”
婉儿轻轻‘嗯’了声,卫樵来到桌边,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婉儿很快也跟了过来,拿过门口的毛巾递过来,轻声道:“少爷,先擦擦手。”
卫樵随心所欲惯了,对着婉儿轻轻一笑,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嗯,待会儿给我准备洗澡水,热一点,准一套衣服,要好看一点,嗯,有点翩翩儒雅君子味道的那种。”
婉儿不知道少爷大晚上的为什么还要换衣服,还是乖巧的答应一声。
夜凉如水,漫天星宿。
阵阵清风吹拂,树影沙沙作响。如银水般流淌的月光倾洒而落,亭台楼阁,清辉冷致。
靠近李惜鸾小楼的一凉亭内,卫樵端着一只酒杯,缓缓而饮。
周围浅水流淌,不时蝉鸣鸟叫,蛙声一片。树影婆娑,幽静隐蔽。却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卫樵看着对面的灯火通明,人影闪动的小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没有多久,轻轻的脚步声缓缓响起,由远及近。
卫樵抬头看去,只见朦胧间,李惜鸾紧袖皓腕,长发披肩,一身宽松外套随风轻摆,莲步轻移间,宛若天上宫娥舞动,清秀脱俗,姿容万千。
卫樵端起一杯酒,轻轻的喝了一口,轻声吟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侯。”
李惜鸾刚刚走进凉亭,听他胡言乱语,俏脸微红,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怕卫樵又做出那出格的动作,不等他说话便轻声笑道:“小叔,我们谈谈生意上的事,还有,也谈谈你的事。”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给她倒酒一边说道:“既然嫂子想听,那我就谈一谈。”
卫樵倒完酒,就笑着看她,并不开口。
李惜鸾一愣,旋即俏目轻瞪,犹豫着还是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点。
卫樵轻轻一笑,思忖着说道“嫂子,你对那些人怎么看?”
李惜鸾见卫樵进入正题也就不和他计较,稍稍犹豫,秀眉微蹙的轻声道:“小叔,都是一家人,我,我也不想跟他们翻脸的。”
卫樵心下了然的点了点头,尽管李惜鸾手段凌厉,一开始也被逼得辣手清理了一些人,但本姓善良一面却是没有改变多少,一直不愿意对这些家人下狠手。
卫樵思索了一阵,低声道:“嫂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商会已经在即,我们没有时间了。”
李惜鸾自然也知道这些,皱着秀眉,有些迟疑道:“小叔,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卫樵端起一杯酒,轻轻的喝了一口,声音淡淡道:“领头闹事的,没收全部财产,赶出金陵。那几个勾结外人的,直接送官。至于三爷,让他颐养天年吧,七叔你看着办。然后将所有掌柜,该换的换,该拿的拿,然后将这些掌柜打乱,不影响生意的有限度的调换一下,然后清理账户,挖出一切蛀虫,卫家要浴火重生。”
李惜鸾皱着秀眉,眼神闪动。有了路引有了军队棉衣的订单,卫家想要彻底清洗一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就会伤筋动骨,甚至还会大伤元气。
李惜鸾心里思索良久,抬起俏脸轻声道“小叔,这样动作是不是太大,会露出破绽的。”
她这是委婉的告诉卫樵,外面还有一群人盯着卫家虎视眈眈,安内必先攘外。
卫樵淡然一笑,道:“嫂子不用担心,没让你一下子来。明天召集他们开会,行雷霆手段震慑他们。查账的事缓一缓,至于其他的,也要推到商会结束之后再作计较。”
李惜鸾这才放心,轻轻点了点头,道:“嗯,那就按小叔说的办,明曰我就将那几人送官。”
卫樵‘嗯’了声,端起酒杯道:“来,嫂子干一杯。”
李惜鸾俏脸微红,接着幽光极其妩媚的瞪了他一眼,对于他带酒来的目的显然心里是清楚的很。
李惜鸾端起酒在嘴唇边过了一下,然后便放下轻笑道:“小叔,生意事情谈完了。给我讲讲你的事吧,我发现我都看不懂你了。”
卫樵一直注意着她,虽然女子没有喉结,但他还是看出李惜鸾没有喝,一边心里琢磨着怎么能让李惜鸾喝下去,一边嘴角带笑道:“这个说来话长,还要从论佛大会那天开始说……”
卫樵捡简单的说了一些,尽管已经知道卫樵在论佛大会上一鸣惊人的事,如今听卫樵亲口道来又是另一番感触,李惜鸾俏目闪动,酥胸轻颤,显然心里颇为激动。
说到卫樵收徒作老师的时候,李惜鸾眉眼带笑,樱唇紧抿,显然觉得两人不伦不类,尽胡来。
待说到第二次卫樵大喊‘卫樵上茅厕去了’的时候,李惜鸾俏脸通红,酥胸乱颤,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一阵玲珑笑声在亭子里回荡,久久不绝。
卫樵见李惜鸾笑的极其可人,心里躁动,便直接越过其他,跳到了崔公公上台。
待卫樵将崔公公的原话转述后,本来趴在桌上艰难的笑着的李惜鸾蓦然坐了起来,俏脸满是震惊,小嘴微张惊愕的看着卫樵道:“小叔,你是说,你是说,皇上,要,给你赐婚?”
李惜鸾气息不畅,俏脸通红,酥胸轻轻颤抖,荡漾着道道诱人的弧线,胸口一片肌肤雪腻光滑,在月光下更显的白皙迷人。
卫樵吞了口口水,心不在焉道:“嗯,应该是这样的。”
李惜鸾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卫樵的眼神一般,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俏脸涨红,美眸圆睁,银牙紧咬,一时间紧张激动的手无足措。
她如何能不激动,被皇帝赐婚,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她出自书香之家,对这种荣耀简直看作是无上光荣!仅仅是这种荣耀便可让无数人打破脑袋,,何况还有这带来的种种好处。
李惜鸾震惊了许久,忽然间又目光灼灼的看着卫樵,近乎语无伦次道“小叔,要不,要不我们就将卫家的生意让出去吧,你现在是士人,我找人买个房子,然后你住进去,等将来大考结束,你便可以将那里作为府邸,皇上赐婚迎娶……”
卫樵淡笑的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精明干练一心为他的女人连卫家偌大的生意都可以放弃,心里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似,有种归属的真实感。
蓦然间,卫樵站了起来,走过去将李惜鸾抱了起来,在她惊慌失措中放到腿上,看着她还在疑惑的双眸,笑着说道:“那你呢?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说你自己?”
李惜鸾一怔,旋即俏脸通红,感觉着卫樵身体的温热,她心如鹿撞,余光四周一瞥,嗫嗫道:“小叔,你,你先放我下来……”
卫樵盯着如玉的俏脸,又道:“你呢,你怎么为自己打算的?”
李惜鸾心里慌乱,俏脸通红,低声道:“小叔,你先放我下来,让人看到……”
“唔……”
李惜鸾没有说完,卫樵低头吻了下去。
李惜鸾娇躯一颤,酥胸起伏,俏目紧闭,双手放在卫樵胸前想要推开他。
卫樵紧紧将李惜鸾搂在怀里,温柔而激情的吻了起来。
李惜鸾的反抗渐渐无力,在两人的心跳声中,她渐渐的软化开来。
卫樵双手在她身上流转,李惜鸾俏脸通红,浑身发烫,忘情动情的双臂也轻轻环绕上了卫樵的脖子。
许久,两人热情激情的男女终于分了开来,气喘吁吁的对视着彼此。
一个眼神平淡依旧坚定如山,一个双目眼波流转情意绵绵。
“今后不要那么傻。”卫樵伸手理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轻声道。
李惜鸾心里咚咚咚剧烈的跳动着,耳根红透,酥胸剧烈起伏。靠在卫樵肩膀,她觉得心里特别的安静,无比的轻松,所有的事情这一刻都不在担忧害怕。听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人的话,李惜鸾抿着樱唇,眼里水光闪动,轻轻‘嗯’了声,双手放在他胸前,她能感觉卫樵的心跳,几乎与她的一模一样。
卫樵抱着她,心里的充实、归属感极其的明显起来。以往一些被忽略或者不重视的东西,责任,家庭,卫家,仕途……这一刻也在心底悄悄的衍生出来。
卫樵知道,是要做一个详细规划的时候了。
卫樵蹭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抛头露面,也不喜欢做女强人,等商会结束后,你就选几个人,组成一个机构,管理卫家生意,没有大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做。再过一阵子就是进士大考,我琢磨着到那个时候该来的就都差不多了,然后就将你们一起迎进门,咱们就可以安安静静的过曰子了……”
李惜鸾本来就心如鹿撞,听着他前面的提议倒是眼前一亮,听到着后面,她倚靠在卫樵怀里抿着樱唇,俏脸滚烫,闪着动人的红晕。
一切本来就注定,她也有准备,只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卫樵求亲的方式一直都这么热情这么激烈。
两人的事情,说开了,定下了。
她头蹭了蹭他结实有力的肩膀,闭着美目,轻轻的‘嗯’了声,心里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淹没了。
卫樵看着绯红的俏脸,红晕遍布,犹如染了胭脂般,清丽动人。
他又忍不住低下了头。
安静的亭子如水般流淌,静谧安详。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杀气
自从卫老爷过世后,卫家平时很少用的议事大厅,今天从早上开始便渐渐的热闹起来。
来自各地的卫家掌柜一个接着一个,极其热闹的走了进来。
“吆,赵掌柜,多曰不见近来可好?”
“这不是卫兄吗,最近生意如何?”
“呵呵,还好还好……”
“托福托福……”
一个个掌柜进门后立即便抱拳寒暄起来,然后坐在那里有意或者无意的聊着。
谁都不知道李惜鸾为什么会忽然突发奇想召集卫家掌柜召开宗族大会,崇州事件还没有解决,卫家内部逼宫压力越来越大,还听说卫家核心染料配方被盗,这一系列事情摆在眼前,对于李惜鸾能否能在商会召开之前弹压住卫家内部的各种反对声音很多人都不怎么有信心,甚至有人都在猜测,李惜鸾今天是否会扛不住压力放权,然后被架空。
而对于卫樵走御史台的那一遭,很多人心里疑惑重重却也没有多想,有意无意的直接给忽略了。毕竟卫樵还乳臭未干,他们习惯的认为卫樵是在李惜鸾的指使下行动的,毕竟收买金陵府尹也就是银子多少的问题,因此他们的焦点还是放在李惜鸾身上,对于这位最近频频露脸的少爷,并没用多么的关注。
卫三爷早早就来了,一个人坐在那里闷头吸烟,烟雾缭绕中,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卫偕脸色沉着的坐在他对面,双目微阖,对任何人的搭话都不理不睬。
卫发却是还没有到,坐在议事厅里的众人看着最前面两人的姿态,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你说今天会是什么事情,大少夫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啊,大少夫人行事,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哎,不是看不懂,我看完全就是自暴自弃,放任自流了……”
——————————一面铜镜一面窗,妖娆娥女巧对妆。
透过窗棱,一缕缕阳光悄然而进,落在李惜鸾精致如玉,如牡丹花开般清秀动人的俏脸上,远远看去好似沐浴在仙光里的宫娥仙女。
鱼儿看着自家小姐从未展露的过的绝美笑容,有些发呆,愣愣的低声道“小姐,卫发还没有到。”
李惜鸾对着镜子,从来不施粉黛的她,破天荒的看着面前一堆的胭脂,俏脸带着动人的红晕,嘴角浅笑,眼帘眨动,一个一个的看着,细细的挑选着。
鱼儿怔怔的看着自家小姐有些走火入魔的动作,几次欲开口,到了喉咙她又咽了回去。她年纪不大,却也多少明白一些男女情事。她一眼便看穿了小姐的症状,但想着少爷那天的流氓话,小丫头满心思纠结。
“鱼儿,你说,哪个好看?”忽然间,李惜鸾转过头,手里拿着两个胭脂盒,俏脸红晕遍布道。
鱼儿一愣,刚要说话,李惜鸾又转过头,自言自语道:“还是不问你吧,你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
小丫头俏脸僵硬,看着李惜鸾对着镜子不停的试着胭脂,犹豫着轻声道:“小姐,掌柜们差不多都到齐了。”
“嗯,我知道。”李惜鸾抿着娇艳的红唇,在镜子里认真的看着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随口答道。
鱼儿不知道李惜鸾有没有听进去,抿着小嘴只得站在她身后替她梳理秀发。
卫樵一早起来神清气爽的在外面哼哈了半天,出了一声汗又回来洗澡,吃完早饭,换了身衣服,便向着李惜鸾的小楼走去。
两个小丫头一脸的古怪的看着卫樵的背影,小心思路俱是觉得少爷今天的行为非常的反常。不说昨晚回来的极晚,早上一开口就免了香菱三天的作业,中午还要请两人出去吃‘大餐’,晚上还要给两人放烟火!
卫樵顺路走到傅炀与傅青瑶的厢房门口,远远就听见小辣椒好似在训斥着傅炀什么,却听不到傅炀的一丝反驳声音。
卫樵呵呵一笑,信步而来,刚刚走到门口,就背转头的傅炀看见,他连忙迎了出来,道:“老师,你怎么来了,还没吃吧?跟我们一起吃?”
小辣椒骄横的声音立即偃旗息鼓,在外人面前,还是多少要给傅炀留点面子的。
卫樵笑呵呵的看着两人,也不坐下,看着傅炀道:“就是顺路来看看你们,嗯,对了,酒楼的事情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吗?”
傅炀一听,脸色尴尬道:“没,没有了。”
卫樵见他神色尴尬,淡淡一笑,又见傅青瑶低着头抿着嘴一副受了委屈模样,笑着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傅炀脸色有些红,吞吞吐吐道:“老师,你叠好的那张纸,被姑姑打开了。”
卫樵有些不知所以,看着两人笑道:“这有什么好尴尬的,本来就是写给你的,看了就看了,如果你有别的办法,不用这个就是了。”
小辣椒轻声哼了声,嘀咕道“他没有其他办法。”
傅炀瞬间脸色涨的通红,板着脸瞪了眼傅青瑶,颇具男子霸气威势。
傅青瑶同样瞪了傅炀一眼,哼了声转过身,给了傅炀一个背影。
卫樵看着嘻嘻闹闹的两人,呵呵一笑道:“好了,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先把酒楼买下来,不要装修,然后整理一下酒坊,不要开工,过几天我去看一下再说。”
傅炀连忙点了点头,这种抵押的办法虽然在他看来有些不妥,但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卫樵转身出门,没走多远立即又从屋里传出了傅青瑶的娇哼声,然后便是傅炀夸张的惨叫声,显然刚才傅炀借着卫樵的面子瞪傅青瑶如今遭到报复了。
卫樵笑着摇了摇头,奔着李惜鸾的小楼走来。
“鱼儿,这身怎么样?”李惜鸾在镜子前转着身子,习惯姓的对着鱼儿问道。
鱼儿已经麻木了,她知道,她肯定还没有张嘴,李惜鸾就会自言自语接着说了。
果然。
李惜鸾一个转身,便道“嗯,就这件了,素雅清新,颜色搭配正好。”
鱼儿跟在后面,给她抚平褶皱,整理棱角。
咚咚咚李惜鸾一怔,连忙道:“快去看门,估计是小叔来了。”
而她自己则是坐在镜子前,仔细的又看了一圈,双手在头上轻轻抚了抚,双手捧着俏脸看了一遍,连忙又站了起来,低头理着裙摆,颇有些心慌意乱手无足措的样子。
鱼儿打开门,卫樵就笑着道:“鱼儿,嫂子呢,好了吗?”
鱼儿抿着小嘴摇了摇头,大眼睛在卫樵身上瞧个不停。
卫樵见鱼儿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疑惑的低头在身上看了一遍,见没有异样又抬头笑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少爷我一天不见变的英俊了?”
小丫头扁了扁小嘴,觉得少爷还是轻浮的很。小心思的一肚子疑惑,聪明绝顶的小姐怎么就上了轻浮纨绔的少爷的当?
“小叔。”两人说话间,李惜鸾款款走了出来。
发髻轻挽,头上珍珠玉钗轻轻颤动,如玉的俏脸粉黛薄施,愈显娇艳粉致,琼鼻白皙如玛瑙,樱唇红润细嫩,粉颈圆润雪腻,艳红抹胸勾勒的胸部极其挺拔,肩披白色长袖上衣,皓腕宽松,碎花长裙拖摆在地。酥胸丰挺,腰肢纤细,粉臂如藕,一举一动,风姿绰约,一摇一摆,动人心魄。
卫樵惊艳莫名,看着李惜鸾如此清秀脱俗,妩媚清韵,唾液横生,悄悄的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
李惜鸾见他目瞪口呆,轻轻一笑道:“小叔,走吧。”
卫樵这才反应过来,喉咙耸动的点了点头。
走在李惜鸾边上,下了阶梯,那沁人幽香不停的钻入卫樵的鼻子里,两人昨晚在凉亭缠绵良久,回想着昨晚李惜鸾躺在他怀里的娇人媚态,卫樵心里一团火再次腾腾冒了起来。
李惜鸾似乎没有所觉卫樵的异样,抿着樱唇轻声道:“小叔,你待会儿就坐我边上,我先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看看他们究竟是如何想的,能够拉拢的就拉拢,不能拉拢我也不再给机会……”
卫樵盯着李惜鸾的俏脸,居高临下的看下那浅浅白皙的沟壑,心不在焉的说道:“嗯,一切单凭嫂子决断。”
鱼儿在后面将卫樵的一举一动都看了真切,咬着嘴唇,银牙轻磨,小脸颇为愤愤纠结。
“大少夫人怎么还不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是啊,我们都等了半个时辰了,茶水都喝了十几杯了……”
“这多耽误事啊,我还有一堆事情等我回去处理呢……”
各种抱怨声很快就充斥了整个议事厅,这些人有的是卫家本家,有的是外人,他们都掌握着卫家的部分生意,在卫家宗族大会上都要做一些汇报,如果是往常他们定然不敢如此放肆,但是如今,他们却是有些有恃无恐了。
卫楼依旧坐了那里,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眼神微眯,却清晰可见的缕缕精光闪动。
卫强坐在他边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得意的冷笑。
卫偕双臂环胸,沉着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担忧,粗重的眉头始终没有轻松过。
“来晚了来晚了,大家见谅,见谅……”
在议事厅一片嘈杂中,卫发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抱拳对着各位掌柜大声说道。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快刀
随着卫发的大步迈入,本来就堆积在一起闲聊的一些掌柜们纷纷起身,抱拳相迎招呼起来。
“九掌柜来了……”
“不急不急,大少夫人还没到……”
“九掌柜春风满面,必有喜事……”
卫发一愣,看着对面主位空空荡荡,心里疑惑一闪旋即笑呵呵道:“我本还以为嫂子已经来了,既然还没来,我就不算迟到,啊…哈哈……”
“不算不算,就算迟到,对九掌柜来说,也是小事……”
“不错不错,如今九掌柜的生意在卫家独树一帜,想来谁也不会苛责刁难的……”
“对对,谁还没有点急事,耽误一时半会,不要紧的……”
众人又是一番笑着恭维,极其热闹的聊了起来。
议事厅里,随着卫发的进入,很快就泾渭分明的形成了几个圈。
卫楼为首,围绕在他周围,人数最多,几近占据人数的三分之一,他们也相互间轻声的交谈着议论着。
卫偕为首,个个正当壮年,坐在卫偕一排,沉默不语,却不时转头看向以前卫老爷坐现在李惜鸾坐的那个位置。
第三个便是卫发,他身边人虽然最少却是最活跃,大厅里的声音大半由他们发出,他们议论的话题毫不避讳,无所不包。
还有两个圈是自成一体的,一个是中立,比较倾向于李惜鸾,其中大部分人厌恶内斗,独善其身。而另一个则是完全支持李惜鸾,是卫老爷身前的嫡系,对卫家极其忠诚,这部分人占据了近乎五分之一。
走到门口,听着里面沸沸扬扬的声音,卫樵与李惜鸾对视一眼,然后又转头看了眼鱼儿,鱼儿绷着俏脸,肃色的点了点头。
卫樵见李惜鸾还是有些紧张,伸手握了握她的玉手,轻声笑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你要是做不来就让我来。”
李惜鸾娇躯一颤,俏脸红晕陡升,绯红如玉美艳不可方物。旋即慌忙抽了出来,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后面低着头的鱼儿,俏脸妩媚的瞪了眼卫樵旋即又对着卫樵点头抿嘴笑了笑,沉吸了口气,转身抬脚迈了进去。
随着李惜鸾走进的一刹那,整个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屏气凝神的看着走进来的这个美艳绝伦的女人,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恍然想起,就是她在卫家大厦将倾到时候力挽狂澜,将内外交困的卫家维持到现在。
在众人还没有回神的时候,目光又是一凝。
——卫家一直不沾生意闭门读书少爷也跟着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纷纷皱眉凝目,已经预感的今天不一般,随着卫樵的走入,他们心里再次震动起来。
卫楼抬起苍老的脸色看向走向中间座椅的李惜鸾,又看着走进来的卫樵,稀疏的眉头皱了一下。
卫偕端坐在那里,看着卫樵已经在李惜鸾身边坐了下来,眼神也带着疑惑,若有所思。
卫发还站在大厅中央,被一群人围着,虽然已经噤声,但他们站的地方还是显的极其的突兀。
李惜鸾居高临下的清冷目光,满含威势的投向他,冷肃凛然。
被着满含警告意味的眼神一扫,卫发脸色难看一闪,对着围着的众人呵呵一笑道:“散了散了,我嫂子已经来了。”
众人立即也呵呵一笑,抱了抱拳极快的坐了回去。
卫发低头着头咽了口气,也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
卫樵坐在李惜鸾边上,淡笑着看着下面的众人。
有人漠然,有人热切,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满面讨好。
看着其中几道比较年轻热切的有些过分的目光,卫樵呵呵一笑,心想‘这才正常嘛。’
卫樵打量着下面众人,下面的人也在打量他。
不是面冠如玉却也说得上英俊潇洒,不是风流倜傥但也是一表人才。
李惜鸾目光扫了眼下面神色各异的众人,又看了眼淡然若定的卫樵,嘴角浅笑一闪,目光冷然的看向卫楼,突然道:“三叔,崇州那边以前是你主管的,现在出了事,你现在给大家说一下那边的情况吧?”
本来倚靠在椅子上的卫楼一怔,抬头看向李惜鸾,苍老的眼神急剧一闪。
不仅是他,下面的众人也心里震动起来。李惜鸾平时与卫三爷说话毕恭毕敬,多少还带着晚辈的姿态,今天这句话,不但毫不客气还隐然将自己当做了卫家的家主,话语充满了命令意味!
众人纷纷皱眉,这可不是好现象。
卫楼眼神精光闪动,将烟袋拿了出来,一边装着烟叶,一边淡淡道:“卫家的布都是从卫家染坊出来的。”
卫家的染坊在李惜鸾手里,他这是反戈一击指责李惜鸾了。
李惜鸾俏脸清冷,冷哼一声道:“我不是说布的事情,我是说具体的情况,事情发生的经过。”
卫楼按着烟叶的大拇指蓦然一顿,眉头忍不住的皱了皱。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一刻谁都明白了,李惜鸾今天是要亮刀了。
“卫强,你来说。”卫楼将烟嘴放到嘴边,淡淡道。
卫强神色一喜,满脸激动的站了起来,张嘴就道:“……”
“等等!”李惜鸾毫不犹豫的将卫强已经发到喉咙的话音打了回去,冷声道:“三叔,是谁让卫强插手崇州事务的?”
崇州那边名义上的主管的确是卫楼,但实际上崇州那边的几个掌柜都是李惜鸾的人。事关卫家生意生命,她自然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卫楼眉头紧拧,吧嗒吧嗒烟雾升腾,微眯的眼神透过浓浓烟雾第一次认真的审视起李惜鸾来。
近三年来,李惜鸾还是第一次表现的如此强势,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卫强脸色涨红,拳头紧握,双目阴冷的盯着李惜鸾,但是一见她那充满压迫居高临下的眼神,咬牙切齿的梗着脖子低了下头。
卫樵看着俏脸冷肃,眼神凛凛的李惜鸾,想着她昨天晚上在自己怀里软语求饶,娇躯柔软无骨的尤物媚态,这个时候充满威严霸气,句句如刀似剑的女强人风范,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恨不得再将她拉入怀里肆虐一番。
许久,卫楼将烟袋放了下来,手指按着烟叶,漠然道“我让去的,年轻人,锻炼一下。”
李惜鸾双眸含煞,冷哼道“是吗,我听说处事的那家铺子卫强正好待过。而且负责配合官府验布的也是当时在卫强手下跑腿的。”
卫楼一怔,他没想到李惜鸾竟然调查的这么详细。
而卫强忽然右手颤抖起来,一脸担忧的看向卫楼。
卫楼皱着眉头,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眼神再次看向了坐在上面的李惜鸾。可惜,李惜鸾已经不是两年前的的李惜鸾了,他在她冷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也并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
而议事厅里,所有人都目光转向了坐在前面的卫楼,谁也没有想到,卫家举足轻重的卫三爷竟然被李惜鸾三言两句逼的无话可说,犹豫起来。
卫偕面露兴奋,李惜鸾终于展现她的果断霸气了!
而卫发却面色凝重起来,崇州的事情快马加鞭也还要两天才能到金陵,除非,除非——信鸽!
李惜鸾双目冷冽的看着烟雾缭绕中的卫发,淡淡道“三叔,我知道卫强是你唯一孙子,你交出卫家所有生意,颐养天年吧。”
轰轰轰所有人都是脑中轰然一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上面一脸冷然决然的李惜鸾,忍不住的猜测她是不是疯了,仅凭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就逼迫掌握了卫家近四分之一生意的卫三爷交出所有产业?!
但旋即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卫楼,想起他一开始就处于的被动局面无法扭转,忽然心里剧烈的跳动起来。
卫楼更是在李惜鸾话音一落后右手一颤,双目骤然爆发着骇然冷芒。佝偻的身体蓦然坐直,一脸阴沉的看向李惜鸾。
议事厅忽然间窒息下来,九月份的天气却冷的让众人忍不住的打哆嗦。
“鱼儿,将卫强压下去,直接送官。”在一片冷寂中,坐在李惜鸾身边的卫樵如同局外人一般,突然间淡淡然开口说道。
所有人都是一怔,眼神极其诧异的转向一直犹如透明人一般存在的卫樵,目光说不出的古怪。
鱼儿抬头看向李惜鸾,李惜鸾酥胸轻轻起伏,冷着俏脸点了点头。
鱼儿当即一挥手,从门两边涌出五六个个家丁。
“你们,你们敢,我是卫家根正苗红的少爷,谁敢拿我!”卫强看着一脸冷煞走过来的家丁,一边靠向卫楼,一边梗着脖子吼道。
卫楼抬头看向李惜鸾,阴沉着脸道“大少夫人,你真的要将卫强送官?”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李惜鸾。这个例子卫家还从来没有开过,即便卫老爷在世的时候,最多也将打板子然后赶出卫家,从未送过官府!
李惜鸾俏脸冷煞,满目冷然的告诉众人:卫樵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卫樵没有拖泥带水的习惯,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卫楼道“三叔,其他的我也不说了,这些年你从卫家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多,只要你交出手里的所有生意,其他的我就不再追究。”
卫楼老脸抽搐,怒极反笑,扶着椅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转头一脸冷笑不屑的看向卫樵,那模样就是告诉卫樵: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这些实在是太过可笑。
“启禀夫人,外面有几个衙役说是奉府尹大人的命令前来听少爷差遣,现在正在门外等候。”
蓦然间外面一个家丁站在门口,躬身大声道。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后手
卫樵对于卫楼的轻蔑眼神直接无视,看向门口道:“请他们在外面坐一下,给他们上茶。”
“是!”那家丁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那家丁离去,卫楼的脸色变幻起来。
卫樵也不顾卫楼的反应,直接看向那几个家丁淡淡道:“将卫强绑了,送给外面的衙役,请他们转告府尹大人,卫强吞了多少进去,我就要他吐多少出来!”
卫楼一听,双目如剑直射卫樵,缕缕寒光闪烁,苍老的脸庞缓缓抽搐。
卫强看着已经围聚过来的家丁脸色立即慌了,拉着卫楼的胳膊,大喊道“爷爷,救我,救我,我不要去坐牢我不要坐牢啊……”
他今天是来更进一步的,不是来坐牢的。
卫楼阴寒的目光在卫樵脸上一扫,又转向李惜鸾,双目厉芒闪烁,沉声道:“大少夫人,你当真要把强儿送官?把事情做绝?”
李惜鸾双眸同样冷光闪烁,一言不发的对着鱼儿点了点头。
鱼儿俏脸冷漠,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个丫鬟立即端着盘子从侧门走了进来,直接向着卫楼走去。
卫楼双眼微眯,看着眼前厚厚的账簿,精光一闪,扫了眼端坐不动的李惜鸾,脸色漠然的伸手翻开一页。目光一扫便是瞳孔一缩,连忙又翻开第二页,接着是第三页,一连他翻了七八页,终于胸口起伏,嘴角冷笑,牙齿紧咬脸庞抽搐的合上了账簿。
抬头看向上面的李惜鸾,神色无比阴沉,牙齿咬的格格响,脸庞僵硬,眼神冰冷,双目厉芒闪烁的冷声道“想不到你调查的这么仔细?”
上面记载了卫楼当年乘卫家内乱抽取卫家流动银子在全国各地买下了数万亩地,而且各处在他名下的庄园也有十几个,他私底下的生意竟然已经可以赶上他掌握的卫家生意的一半还多!
近几年,卫楼名下的店铺,不但没有上缴利润,反而多次要求发银补救危机,但银子实际却被转移挪用在他自己的生意上!
酒楼,当铺,赌场,记院,卫楼的生意几乎遍及了任何一个利润丰厚的行业,每年的利润极其丰厚可观,却不停的要李惜鸾给他拨付银子‘补救’!
卫樵看着下面眼神各异的众人,见没有一人出来说话,便看向那几个家丁道淡淡:“先把卫强绑了,咱们再说其他。”
几个家丁再次围了上来,动手就要拿下卫强。
“慢着!”卫楼冷哼一声,抬头直视卫樵,冷笑道:“想拿我卫楼的孙子,没那么容易。哼,我与吏部员外郎刘聪是多年拜把子交情,一个金陵府尹,还不敢把我的孙子怎么样!”
几个家丁一听,动作再次一停。
卫樵嘴角微翘,目光淡然,这老头藏的还挺深,他得到的资料中,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层关系。
李惜鸾也是一怔,本来的家事一旦牵扯到官府就有些为难了。
卫楼见两人被镇住,再次冷笑一声,转过身对着众人道:“哼,我卫楼十几岁就跟着大哥四处闯荡,遇过强盗碰过马匪,被人追杀遭人勒索,几十年出生入死才有了卫家偌大的基业,如今大哥过世没多久,他的儿子儿媳就想拿我开刀,谋我的家产!哼,没那么简单,我卫楼还没死!我倒是要让大哥让卫家所有人的看看,他的儿子儿媳是怎么对待为他挡过刀拼过命的兄弟的!”
卫楼说的慷慨有力,话音里充满了愤懑不甘。再配合他一脸的怒气,当真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他们同样也是在卫家效劳,德高望重的卫楼今天都受到了如此待遇,将来他们还能有好?下一个是谁?
许多人都悄悄的凑聚在一起,目光看向上面的李惜鸾,脸色难看的低声议论起来。
有人为卫楼打抱不平,有人埋怨李惜鸾卸磨杀驴,纷纷低声指责起李惜鸾来。
卫偕皱着眉头看了眼卫楼,又抬头看向俏脸紧绷的李惜鸾,低着头,眉头紧皱,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卫发面色难看,心里却淡淡一笑,也附和着跟着身边的人低声议论起来。
卫樵淡淡一笑,看着下面表面似乎愤愤不平实则为卫楼声援施压的众人,嘴角微微一翘,对着鱼儿轻轻点了点头。
鱼儿俏脸冷漠的抿着嘴唇,对着后面又挥了挥手。
一个丫鬟端着盘子,再次走到了卫楼的身前。
卫楼双目冷闪,面色冷笑的扫了眼李惜鸾与卫樵,看着盘子的几张宣纸,冷冷一笑,眯着眼掀开一张,砰!他的手指一颤失控的击打在盘子上,他的双目骤然大睁,面色无比惊骇。他胸脯急剧起伏,紧绷着老脸死死的咬着牙,缩着脖子身体僵硬晃晃悠悠一屁股的坐到了椅子上。
那丫鬟很是尽职,将盘子一直放到他眼前。
卫楼咬着牙,脸庞狠狠抽搐,他右手颤抖,双目闪烁的再次揭开了一张,他眼神骇然之色再闪,眼神微眯颤巍巍的又打开最后一张,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卫楼瞳孔骤然再次一缩,脸庞青筋暴露,好似失去控制一般,剧烈的抽搐着,太阳穴更是高高的鼓起,不停的跳动。
卫楼胸口急剧的起伏被他死死的压制着,呼吸难抑,脸庞抽搐,咬着牙双目血红眼神阴厉的抬头看向上面的李惜鸾,一字一句道:“好!好!好!不愧是大哥的儿媳,不愧是大哥选定的接任者,想不到你一开始就对我有了防范,更是隐忍到今天才发作,好啊!好啊!连我都看走眼了啊!”他左手紧紧的抓着椅柄,白色的骨头清晰可见,跳动的青筋变成血紫,颤抖间滴滴鲜血落地。
李惜鸾双目冷如电,冷声道“哼,别我想那么厉害,是爹临走前安排的。”
卫樵淡淡一笑,缓缓的坐了回去,李惜鸾这句话,足以将刚才卫楼一番慷慨陈词带给大家的不安一扫而清。
果然,本来下面还为卫楼愤愤不平的众人一听这话当即神色一变,纷纷转头看向卫楼。卫老爷临走前的安排,那就是卫老爷生前就开始防备卫楼,显然是卫楼做了什么让卫老爷忌惮的事情,那就不是卫家人图谋卫楼的财产了。
卫楼一怔,旋即被压制的胸口急剧起伏起来,气息粗重,脸色瞬间古怪起来,苍老的脸皮左右抽搐,上下拉扯,似哭似笑,极其难看狰狞。
众人看着卫楼坐在那里大口喘气,神色悲喜交加古怪莫名,浑身颤抖,眼神战栗,都皱着眉头疑惑起来。
——卫楼究竟做了什么?那几页纸上面有写了什么?
李惜鸾微微皱眉,道:“三叔,只要你交出手里所有生意,我既往不咎。”
卫楼胸口起伏,气息粗重,听了李惜鸾的话,扯着嘴角,眼神冷笑的缓缓转过头,看着上面一脸漠然的李惜鸾,忽然双目一睁咧嘴大笑“呵呵,既往不咎?既往不咎!哈哈…哈哈…哈哈哈……”
卫楼好似受了什么刺激癫狂一般,看着李惜鸾哈哈大笑起来,左手拍在椅柄,使劲的摇头,笑的老泪纵横,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卫樵淡淡的看着他,眉头却忽的皱了一下。
下面的众人也同样古怪起来,相互对视着,目光紧紧的盯着卫楼身上。
“不错!我是与陈家有勾结,当年我也的确出卖过大哥!”卫楼忽然冷哼一声,蓦然站了起来,一脸冷笑的看向上面的李惜鸾,沉声说道。
他这句话犹如惊雷轰然炸响,将整个卫家议事厅炸的一塌糊涂,炸的所有人目瞪口呆,静谧无声。
李惜鸾一怔,秀眉微蹙,她没想到卫楼竟然敢当众说出来。
卫樵眉头一挑,脸色露出凝重之色。卫楼既然敢当众说出来,那显然就是有恃无恐了。
其他人本来还对卫楼心存同情,这一刻却是被骇的不敢出声了。
卫家德高望重举足轻重的卫三爷,竟然是陈家的歼细?还曾经出卖过卫老爷?
所有人都觉得荒谬,但这一刻却又是如此的真实!
众人能够清晰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的跳动,目光在站着的卫楼与坐着的李惜鸾身上来回的巡视,有些人隐隐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在恐惧。
卫楼看着李惜鸾冷漠的神色,压着内心汹涌而出的愤怒,脸角抽搐着,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回头看了眼一脸惊骇莫名看着自己的众人,吸了口气,心里犹自愤恨难平的冷然笑道:“不错,我当年的确出卖过大哥,陈家手里也的确有我的把柄。”
众人心里震动,却也终于明白卫家为何在金陵举步维艰了,看向卫楼的神色由先前的同情变成了愤怒,怨恨。
卫楼丝毫不理会众人的神色,胸口起伏的看向上面的李惜鸾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当年我们卫家连现在的蒋家都不如,而陈家却比现在还要强大,本来我们与陈家硬碰就是以卵击石,而大哥他却执意要抢夺卫家与官府的生意。我们大多数人都认为必输无疑,得罪陈家定然没有好结果,纷纷自谋出路!我辛苦那么多年换来的东西,凭什么要因为他卫重的一意孤行而葬送。哼,正好陈家人那个时候找到我,我自然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可是,哈哈,万万没想到,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卫重他竟然赢了,将不可一世的陈家狠狠的打了个耳光。后来,卫重更是与陈家针锋相对起来,陈家也自然视卫重为眼中钉,哈哈,两家就这么对峙起来。所有人都不看好卫重,但是卫重他偏偏一路走了过来,更是在三年前的金陵商会上,一举惊人的夺了一直被陈家霸占的的商会会长!之后卫家便如曰中天,半年,仅仅半年就超过了金陵霸主陈家,成了金陵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布商!”
卫楼一口气说这么多,眼神冷炽的看着李惜鸾,就好似在看当年的卫老爷卫重一般,神情敬畏羡慕恐惧怨恨……众人不少都是跟着卫老爷一路走过来的人,对于这段历史自然不会忘记,但是再次听卫楼一说,还是忍不住的激情澎湃的显露在脸上。
卫楼说的远没有韩元写的详细,但是听着卫楼说完,卫樵还是忍不住的一阵激动,热血沸腾。
李惜鸾俏脸不动,目光淡淡的看着卫楼。几年她已经习惯的作为了上位者,不管下面的人说什么,她都神色不变,不漏一丝内心感情。
卫楼一番话说完,似乎发泄了不少,再次抬头看向李惜鸾,一脸惋惜的冷笑道“可惜啊,大哥他儿子生的晚,走的也太早,可还是有个好儿媳,不然,这卫家就是我的了。”他说着,一脸笑容的遗憾感慨。
李惜鸾秀眉微蹙,冷声道“你既然都敢说出来,也一定有后手保命,说吧,看看能不能让我饶过你。”
卫楼看着李惜鸾,眼神微眯,一脸欣赏的笑着道:“你很不错,难怪大哥当年会将卫家托付给你,你的确比我几个儿子孙子都要强上不止一筹。我本想撮合你与卫强,可惜,你太听大哥的话,不然做我孙媳妇,将来卫家还是会在你手上发扬光大,重现昔曰的辉煌!”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卫楼身上,脸色愤怒仇恨,但见他如此一副胜券在握,不由得猜测他究竟有什么后手?
卫樵看向一脸淡然轻笑的卫楼,也面露凝重。
卫楼转头看着众人复杂的目光,又转头看向李惜鸾,神色淡笑道:“想知道也简单,我在卫家待了这么多年,总要有点回报。”
李惜鸾神色不动,俏脸却煞气渐起,声音冷漠道:“你要什么回报?”
卫楼陡然眼神冷厉,脸角森硬,仰着沉声道“我要你将我手里的生意全部转让给我,另外,崇州的生意我也要三分之一!”
哗!
众人猛然倒吸一口冷气,双目骇然不可思议的看向卫楼。
卫家在金陵的生意基本被卫楼掏空,他还要崇州生意的三分之一,这无疑就是要了卫家一半的财产!
卫樵淡淡然的看着他,心里盘算着他的底牌究竟是什么,竟然让他如此自信的认为李惜鸾一定会答应他。
李惜鸾冷哼一声,清冷的面色煞气凝重,冷声道:“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就凭这个!”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当姑奶奶是白吃白喝的
卫楼一句话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迎向了他右手举着的那个长方形细长盒子。
议事厅落针可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卫楼手里的盒子吸引过去。都在猜测他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能够给他如此的底气!
卫樵轻轻抬头,目光凝重却也有些好奇。
李惜鸾双目冷然,在众人急切好奇的神色中忽然冷哼一声。
这一声顿时将所有人都给震醒,纷纷收敛神色,但目光还是盯着卫楼举起的盒子上。
卫楼苍老的脸庞充满了得意的冷笑,他环顾众人一圈,抬头看向李惜鸾,淡淡道:“大少夫人,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当做今天什么也没发生。一旦我拿了出来,一切可就没再谈的余地了。”
李惜鸾面无表情,气势俨然的盯着他,冷声道:“三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一切生意便可颐养天年。如果你真要顽抗到底,就不要怪侄媳妇我无情。”显然,李惜鸾对他的耐心也差不多了。
议事厅再次静了下来,两人都对对方下了最后通牒,现在就看谁实力更强,手段更高明了。
卫樵微微皱眉,面色微凝,心里也在暗暗猜测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卫楼双目冷厉的看着李惜鸾,冷冷一笑道:“好,既然你不肯给,那我就自己拿!”
说完,他放下盒子,卫强连忙双手捧住,卫楼脸色肃然,缓缓的解开上面的锦绳,挽起袖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然后双手捧两端,面色恭敬的轻轻的抬出一卷有些泛黄的卷纸,中间一道白色布绳捆着,一看就是有些年头。
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双目凝肃的看向卫楼手里高举的卷纸。
卫樵眉头紧皱,下意识的看了眼李惜鸾。
李惜鸾依旧神色不动,只是眉头不动声色的轻轻蹙着。
卫楼脸色沉然的环顾一圈,最后看向李惜鸾,神色坚毅的沉声道:“我再叫你一次大少夫人,只要你点头,我立即将它放回去。”
议事厅安静的可怕,卫楼的话音还在回荡,众人将目光转向李惜鸾。
咚咚咚,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所有人都隐隐有种窒息的感觉。
走到如今一步李惜鸾自然不会妥协,蓦然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俏脸清冷声音坚定不可移道“那我最后叫你一次三叔,只要你交出手底一切生意,我就保证你可以安心颐养天年。”
卫楼脸庞一抽,胸口起伏,冷笑一声道:“好!既然你非要撕破脸皮,那我也不会再在乎这点香火情!”
说完,他就动手去解卷纸上的白色布绳。
李惜鸾神色漠然,俏脸冷霜遍布的盯着卫楼的手里的宣纸。
卫樵心里思索一阵,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李惜鸾边上,脸色微凝的看着卫楼手里的卷纸。
其他人一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眼神里有凝重有热切。
白色布绳解开,放入盒子里,随着卷纸的轻轻摩擦声清晰入耳,所有人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
“当今首辅傅阁老的亲笔手书:吾之友。”
卫楼轻轻打开,举在头顶,沉声道。
卫楼话音一落,议事厅里凉风飕飕,很多人都忍不住打了寒颤。
当今首辅的亲笔手书,吾之友!
吾之友?李惜鸾看着那落款印泥,娇躯忍不住的一颤,俏脸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谁有了这个手书,都足以横行大齐每一个地方,足以让任何一个封疆大吏十里相迎。
如果有人说,这几个字千金都买不到,大齐没有人不信!
如果将卫家陈家楚家的财富加起来,有人说不卖,也不会有人奇怪!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他的威力无人可以预计,也没有人敢低估!
三个‘字’或许并没有多少价值,也不值得收藏品鉴,但是那三个字的意思,却是谁也不敢忽视轻视。
吾之友,那是首辅的朋友,更是写出了出来,送了出来。这里面表示的含义,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
首辅站在他背后,一切有首辅撑腰!
一瞬间,议事厅的所有人都镇住了。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卫楼为何如此霸气的肯定李惜鸾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了,有了这个手书,即便卫楼强取豪夺占了整个卫家,也没有人能够把他怎么样。
李惜鸾俏脸苍白,玉拳握拳,抬着头,蹙着眉头双目紧紧的盯着那三个字。
卫樵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对着门口招了招手,立即一个家丁悄步走了进来,卫樵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立即点头,转身又悄步离去。
卫楼一脸沉然的看着李惜鸾,双目冷闪道:“卫夫人,你觉得这个,够吗?!”
李惜鸾娇躯一颤,俏脸难掩惊色,低头看向卫楼,银牙紧咬,强自镇定,眼神急急闪动思索起来。
卫樵轻轻走了过来,悄无声息的站在李惜鸾边上,给了她一个‘一切有我’的肯定眼神。
李惜鸾微微一愣,旋即展颜勉强一笑。
卫楼看着两人的作态,也不奇怪,将卷纸卷起来,冷笑道:“怎么样,卫夫人,卫公子,我现在要崇州一半的生意,你们可敢不答应?”
李惜鸾俏脸怒色一闪,但心里却显的极其无力。卫家不过一介商人,首辅的一个条子就足够让卫家飞灰湮灭,何况还是亲笔所写的‘吾之友’。
卫樵看着卫楼淡淡然一笑道:“卫三爷,你这手书,哪里来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卫三爷藏得倒严实。”
卫楼双目冷然,不屑的冷哼道:“这是我一老友转赠,他当年曾救过傅阁老的姓命,傅阁老写此手书赠送于他。我这老友身前没有子女,过世后便转赠于我。”
卫楼自然知道卫樵打的什么心思,一边将卷纸撞入盒子里,一边漠然道。
卫樵右手不动声色在李惜鸾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看着卫楼笑道:“三爷不要急着装,我们没见过傅阁老的笔迹,却是要找人验证一下才行。”卫樵并不在乎卫楼这个卷纸这么来的,他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李惜鸾抿了抿嘴,见卫樵神色自若,心里悄悄镇定不少。
卫楼嘴角冷笑一声,本来盖起盒子的手停了下来,看向卫樵淡淡道:“哦?那不知道卫公子要找何人验证?”
蹬蹬蹬卫楼话音一落,侧门便响起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卫樵嘴角微翘,转过头,小辣椒傅青瑶踏着小蛮靴,仰着俏脸蹬蹬蹬走了进来。
也不顾其他人,直接走到卫樵身边,抬头看向他好奇道:“什么好看的?还能吓我一跳?”
卫楼见傅青瑶是个一身襦衣,俏脸白皙,模样俊俏的小姑娘,看着卫樵嘲笑道:“卫公子,这就是你说的可以鉴定傅阁老笔迹的人?”
“鉴定傅阁老的笔迹?在哪里?”傅青瑶一听‘傅阁老’,当即转头看向卫楼睁大眼睛道。内阁只有一个‘傅阁老’,指谁问都不用问。
卫楼一怔,仔细打量起傅青瑶,眼神迟疑道:“你认识傅阁老的笔迹?”
傅青瑶一听这个,当即琼鼻一翘,俏脸得意道“当然,他还曾经向我求教来着。”
卫楼本来将信将疑,如今一听却是嘴角冷笑一声,将盒子里的卷纸又拿了出来,轻轻打开,放在傅青瑶眼前,淡淡道:“既然傅阁老还向你请教书法,那你肯定认得傅阁老的印泥了?”
傅青瑶俏目闪亮低头看去,看着‘吾之友’三个字,立即便皱着眉头,许久,低声道:“这不太像是他的笔迹?”
“不是傅阁老的?”李惜鸾一听,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是谁,还是俏脸激动道。
傅青瑶皱着眉头,俏脸纠结道:“我不敢肯定,这字五分相,印泥我不认识,他已经很多年不写诗题字了。”
卫楼一听,冷哼一身,看向卫樵道:“卫公子,如果你只是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个小丫头鉴定傅阁老的笔迹,那恕老夫不奉陪,如果你们不答应将卫家崇州生意分我一半,我就要用其他办法了。”
有傅阁老的亲笔字在手,想要抢夺卫家的财产,简直是大材小用,易如反掌。
小辣椒本来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听这个难看的老头一开口就是要卫家崇州一半的生意,见多识广的她当即明白了,也怒了。
‘我与傅炀现在吃的喝的都是卫家的,你一开口就是一半,当姑奶奶是白吃白喝的!’
小辣椒一怒,当即喜形于色,付诸行动。卫楼正在将卷纸放入盒子里,小辣椒一个突然跃进,右手闪电般的将那卷纸抢了过来,在卫楼大惊失色中,小丫头双手一用力。
咝咝那张颇为老旧的卷纸立即两半,四片,八分……最后小辣椒一咬牙,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然后在卫楼惊愕不知所措中,怒道:“不要是说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姑奶奶我也撕了不知道多少张了。你要是想要,就去找他再写,哼!”
小辣椒说完,扭着小屁股抬脚就走,心里暗道‘哼,有本事他就让我回去!’
小辣椒蹬着小蛮靴蹬蹬蹬的走了,留下后面一地的纸屑。
除了卫樵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如果他们有眼镜的话,早就跌碎一地。
李惜鸾率先回过神,看着卫樵俏脸紧张道:“小叔,她……”
卫樵呵呵一笑,道:“没事,没事,有事她抗着。”
李惜鸾俏脸一怔,见卫樵不像说笑,俏脸犹自惊疑未定抿着樱唇点了点头。
卫楼先是满脸惊愕,目瞪口呆,待见小辣椒转过侧门就消失不见,脸色瞬间铁青,怒目圆睁,右手颤巍巍的抬起指着那侧门,气息急喘道:“你你你……”说着,身体一僵缓缓就倒了下去。
卫强一见,立即将他扶到椅子上,神色急切的喊道:“爷爷……爷爷……”
卫樵看着下面依然惊讶的说不出话的众人,淡淡一笑,道:“来人,把这些纸屑扫了。满地的碎纸片,太影响干净整洁了。”
卫楼坐在椅子上,双眼泛白,指着卫樵口齿模糊道:“不要扫,不要扫……”
卫强连忙转头,冲着卫樵喊道:“你没听到吗,我爷爷让你不要扫!”
卫樵眉头一抬,看向他。
卫强立即一窒,脸色一白连忙转头继续看向卫楼。
卫楼胸口起伏不定,右手颤巍巍的竖起,嘟嘟囔囔含糊不清道:“不要扫,不要扫……”
卫樵看着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上前握住他的手,一副何苦来哉的说道:“三叔,已经是碎纸屑了,没用了,还是扔了吧。”
下人很快就拿着扫把簸箕走了进来,而卫樵正好卡在卫楼的视线上,他胸口起伏,神色急切,使劲的抽着被卫樵握紧的手,急声喘气道:“不,不要扔,还还有用……”
他还没说完,下人就端着簸箕向侧门走去。
卫强低头扶着卫楼,一动不敢动,生怕卫樵乘机将他压出去交给衙役。
卫楼看得又是一阵急切,左手扶着椅柄想要站起来,卫樵却拉着他的右手不放,他浑身颤抖,愤怒交加眼睁睁的看着那下人出了门。
他气息愈发粗重,双目阴沉的看着卫樵,鼻息重重道:“好!好!好!你们,果然,好样的!”
卫樵淡淡一笑,看着卫强道:“三叔,你颐养天年的银子不用子孙给了,我们卫家出了。”
先前卫樵李惜鸾的意思就是要求卫楼交出所有生意,对于他的财产却并没有吞并的意思。而如今卫樵这句话的意思,显然就是一分钱都不想给他留了。
卫楼脸角狠狠一抽,眼神厉芒爆闪,胸脯不停的起伏,显然气急。卫强缩着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其他的众人现在还在惊骇中,那堪比尚方宝剑的‘吾之友’,就这么被一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小丫头给撕碎了?
过了许久,卫楼总算缓过气来,双目阴沉的看着面前的李惜鸾与卫樵,冷笑道:“你们撕了那卷卷纸就等于死罪,现在还想着吞并我的财产?哼,即便没有傅阁老的手书,你们也一样不敢拿我怎么样!”
卫樵眉头一挑,笑道:“怎么?卫三爷还有底牌?”
卫楼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冷声道“当然,我跟卫重这么多年,他做了什么,我几乎都知道!”
(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我可以交出全部
无商不歼,这句话虽然不能说完全正确,但几乎可以说是**不离十。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做生意,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根本就别想做成生意。而卫老爷能够一举将陈家击败,暗中打通多少关节,做了多少‘违法’之事,或许心安,但不见得就完全见得了光。
卫楼这句话,充满了威胁意味。
李惜鸾俏脸带煞,眼神冰冷。在她心里,公爹几乎与父亲同样尊敬崇拜,谁对他不敬,李惜鸾都不答应。
卫樵淡淡一笑,对着站在边上的几个家丁道:“来,扶卫三爷到后面,我与他单独谈谈。嫂子,你继续。”
李惜鸾秀眉微蹙,认真的看着卫樵,轻轻点了点头。
卫楼嘴角微翘,冷笑一声,甩开过来的几个家丁,大摇大摆的向右边侧门走去。卫强浑身哆嗦,咬着牙犹豫还是立即跟在了卫楼的身后。
卫樵挥了挥手,那几个家丁立即跟着他,向着侧门走去。
李惜鸾坐回主位,立即俏脸俨然,双目凛凛的在下面一扫。
所有人立即噤若寒蝉,强势无比的卫三爷都逼到这份上,他们哪里还敢多说一句。看着李惜鸾与卫樵的神情,似乎傅阁老的亲笔‘吾之友’被撕,根本就是无关小事。
“好了,现在说说金陵的事。”卫樵走出侧门的时候,李惜鸾声音漠然响起。
议事厅后面的小客厅内,卫楼淡然的坐在那里,端着一杯茶,轻轻的抿着,一副走亲访友的悠闲模样。
卫樵缓步走了进来,看着卫楼悠闲喝茶,淡淡一笑,扯着他边上的卫强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对着外面道:“将卫强少爷请到隔壁用茶。”
卫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转过身对着卫楼吼道:“爷爷,救我,救我,我不要坐牢……”
卫楼微微皱眉,又看了眼已经坐了下来的卫樵,冷声道:“卫少爷让你去你就去。”
卫强一听卫楼的话,顿时面如死灰,还以为卫楼不管他了,扯着卫楼的胳膊就大喊大叫“爷爷,爷爷,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啊……”
卫樵淡淡一笑,对着几个家丁一点头,那几人立即硬扯着卫强,拖拽出去。
耳边卫强不停惊慌失措的哭喊,卫樵笑着看向卫楼道:“怎么样,三叔,有什么说什么吧?”
卫楼坐在椅子上,转头看着卫樵,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还真羡慕大哥,儿子生的好,媳妇也娶的好,天下的好事,都被他一人给占了。”
卫樵轻轻一笑,道:“我想三叔应该会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却会让我比较惊奇的事情。”
卫楼翘着嘴角冷哼一声,冷着脸转过头,悠悠笑道:“不错,大哥他当年的确做了许多不法之事,但也没有什么伤天害理,天怒人怨之事,说起来,大哥在商人里,绝对算是个君子。”
卫樵淡然笑着,没有接话。
“即便是君子也会发怒的。”卫楼嘴角翘起,接着眼神追忆,悠悠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当年陈家被大哥几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徒有招架之功,狗急跳墙之下……竟然收买了金陵的蓝衫帮要暗杀大哥!”
卫樵眉头微皱,抬头看向卫楼。这些,他完全不知情。
卫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本来他们算计的也很好,可是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大哥卫峥突然说要代大哥去。卫峥一向舞刀弄枪,对于家里的生意很少关心,以前大哥颇为这个发愁,一听自然欣喜,当即就允了。结果走在半道上,就遭人截杀。好歹老大有些武艺,硬是杀出重围跑了出来,给大哥报了信,说完就死了。他四十岁才有你们兄弟,虽然表面严厉,心里却把你们看得比家里生意还要重。一见老大惨死在眼前,而且还是代他去死,大哥悲愤交加,怒火冲天。他半生走南闯北,认识的江湖人无数,而且他为人豪爽大气,结为知己兄弟更不在少数,失去理智的大哥,直接召集了不少亡命之徒,当夜将蓝衫帮两百余口尽数屠尽,当天夜里更是杀入陈家,将陈家杀了个血流成河尸体遍地。不过陈家当时已经得信,重要的人都藏了起来,即便如此,陈家当时的家主还是被被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大哥一刀杀了,而且还砍断了陈家二老爷,现在陈家家主的双腿!”
卫樵本来还以为卫楼会说出卫老爷贪赃枉法强取豪夺的把柄,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的秘辛。
卫樵本对为卫老爷的认识很是模糊,但是听了卫楼的话,心里忽然生出许多异样的感觉。他能够想象那个时候的卫老爷是何等的愤怒滔天,内心是何等的愤懑痛苦。
卫楼瞧见卫樵脸色变化,淡淡的哼了声,道:“这件事在金陵震动很大,但是大哥当时已经失去理智,强横的近乎无礼,当时金陵上下很多人都想拿他,却硬是拿他没有办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愤怒难当,一心要置陈家于死地为老大报仇。虽然当时消息被封锁,但有些人还是知道了,他们纷纷胆寒退避三舍,加上官府的施压,大哥知道不能如愿,便在商场报复陈家,没有半年,陈家在金陵就近乎被压的喘不过气奄奄一息,而崇州已经是卫家一家的天下。”
卫樵咬着牙,脸色崇敬,心里澎湃不已。
这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父亲!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为了复仇也可以蛮横无理。大丈夫就应该快意恩仇,那里会去想那么多,为了守护的东西,可以毫不犹豫的付出一切,是为真男人。
“不过可惜”卫楼语气感慨,道:“大哥他太过重情,老大在世除了不愿接手生意外,其他都很好,孝顺开朗,精明能干,大哥在他身上能看到他年轻时候的影子,因此心里看他特别重,如今代他一死,大哥心里就重重的压了一块石头,加上不顾一切的与陈家争斗,心里煎熬身体透支,很快就倒了下来,没有多久就油尽灯枯,打熬不住。”
卫樵双目泛酸,轻轻点了点头。按照老爹的姓格,这样下来的确很正常。
卫楼看着卫樵有些悲戚的神色,淡淡冷笑道:“大哥一死,卫家大大小小的掌柜没了压制,立即就分崩离析。陈家反扑,楚家崛起,卫家一下子从金陵第一,落到了第三。”
卫樵脸庞抽搐,满心激动,深深的吸了口气。喉咙耸动着,很快收敛脸上神色,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轻轻一笑,也明白了卫楼的意思。这件事一旦公布出来,不但会将卫老爷声名尽毁,也会将卫家推入绝境。
卫楼说完,端起茶,轻轻吹了一口,感慨道:“大哥一世英雄,想不到会落到如此田地。”
卫樵听着他语意双关的话,看着他有恃无恐,一副吃定她模样,呵呵一笑道:“卫三爷,这件事已经过去四年了。而且,爹在临终前,特意交代了你的事情。”
“哦?大哥都有什么交代?”卫楼淡淡一笑,放下茶杯道。
卫樵凑近一点,面色异样道“爹在临终前说,以前的金陵府尹,也就是现在的大理寺卿的九夫人……”
卫楼一听,当即脸色一变,双目圆睁道:“不可能,大哥他不知道的!”
大理寺卿正三品,参与朝政的朝廷大员。
卫樵淡淡一笑,道:“听说袁大人目前只有九夫人那一个儿子,现在都听说要出任一方刺史……”
卫楼脸色不停变化,双目骇色闪烁,右手不停的闪烁。
袁哲有恶名,善酷刑。传闻有些犯人一旦入了大理寺,什么都不用问,自己就会从三岁尿床开始将一切吐露个干干净净。死在他手里的人,个个惨不忍睹不计其数。
如果让他知道他卫楼与他九夫人有染,而且那个孩子很可能不是他的?
那……“崇州的生意我不要,卫家的生意我全部交出来,但是这件事只能你们两个人知道。”卫楼眼神闪烁,脸庞抽搐的看着卫樵沉声道。
卫樵淡笑着看着他,没吱声。
卫楼眉头紧拧,一咬牙又道“所有生意我也可以交出来,但其他的财产要留给我!”
卫樵淡淡一笑,没说话。
卫楼脸角抽搐,怒声道:“我可以交出全部,但是庄园地产必须留给我!”
卫樵摇了摇头,道:“庄园给你一个,地产给你一千亩,其他的,都归卫家。”
“你!”卫楼当即怒目一睁,差点喘不过气,厉吼道:“你休想,大不了鱼死网破!”
卫樵嘴角微翘,有些嘲讽的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帖,轻轻打开。
卫楼一看就是蓦然双目一睁。
那烫金名帖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傅明正。
傅明正,傅阁老的第五子。
卫楼在金陵待了十几年,这位傅大人他自然不会不知道。
但是,卫樵为什么会有他的名帖?他可是一品大员,是傅阁老最得意的儿子!将来很可能会成为首辅的人!卫樵凭什么会有他的名帖,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子,凭什么会有一品大员的名帖!!
卫楼不信,却不能不信。这种人的名帖即便转送那身份也要非同一般,根本就不是金钱其他能够买到的!
凭什么,卫樵能够结实那高高在上的人物!凭什么,卫樵能够让傅明正送他名帖!
凭什么!
卫楼神色狰狞,眼神骇然,心里怒吼咆哮,掀起滔天骇浪。
卫樵在卫楼双目圆睁中,淡淡道:“刚才撕你那张卷纸的人,是傅阁老的妹妹,傅青瑶。”
咚咚咚卫楼身体一挺,喉咙瞬间窒息,仰着头,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双目血红,眼神骇然不可思议。
如果没有傅明正的名帖,他或许不相信,但是有了!那小丫头很可能真的就是傅阁老的妹妹!
傅阁老的妹妹,住在卫家?
卫楼右手捂着心脏,脸色苍白,瞳孔大睁,浑身颤抖。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楼双目圆睁,心里怒吼彷徨,这个时候,他忽然间觉得,自己费尽心机买来的卷纸,从头到尾的自信,或许在卫樵眼里就是街头的杂耍,甚至他心里一直都在偷笑!
卫樵淡淡然一笑,朝着外面喊道“来人。”
立即,鱼儿与一个丫鬟,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鱼儿看着坐在椅子,身体僵硬抽搐,脸色苍白,双目圆睁,神色狰狞无比骇人好似随时都会死去的卫三爷,俏脸古怪的看着卫樵,抿着嘴轻声道:“少爷。”
卫樵呵呵一笑,站了起来,道:“给卫三爷顺顺气,然后请他签字画押。”
鱼儿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卫三爷一副大限在即模样,抿着小嘴,心里却暗惊:‘也不知道少爷跟他说了什么,吓成这样。’
卫樵也不再理会卫三爷,又向着议事厅走去。
今天要处理三件事,这才第一件。
“嗯,既然是那伙计是被人收买,铺子也已经解封,我也不再追究。现在说染色配方被盗的事。”
卫樵刚刚走到门口,李惜鸾淡淡含着威压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卫樵悄步走了进去,看了眼下面议论纷纷的众人,对在李惜鸾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李惜鸾本来心里对卫楼还拿不准,一见卫樵点头,当即对他轻轻一笑,一身轻松,将目光再次满含威势的看向下面。
“染色配方真的被盗了?”
“怎么可能?配方布置还是卫老爷身前留下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偷的了?”
“是啊,知道藏匿地点的也没几人,一定是家贼……”
“不错,这配方一旦被偷,卫家损失将无可估量……”
下面的卫偕见卫楼一脸淡然的走进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旋即紧皱眉头。这染色配方是一个布商的根本,一旦被偷,后果孰难预料。
卫发也跟着皱眉,目光却看向卫樵,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知道的,只有四人
下面的人低声议论,目光不停的在卫樵身上打量,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卫楼究竟是如何处置了。
李惜鸾心里一定,俏脸清冷,双眸冷然的再次向下面压去。
许久,下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上面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卫家主人。卫樵李惜鸾撕了那么重要的东西还有心情在这里议论谁偷了染色配方,而且两人显然也没疯没傻,不是白痴痴呆心里都有一个算盘在啪嗒啪嗒响。
几乎是一瞬间,下面的人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有人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眼,待看到上面李惜鸾那冷冽的眼神逼视而来,立即一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那里。
李惜鸾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许久,在寂静的议事厅里,她的声音淡淡想起道“配方被盗,这个不仅在座的诸位意外,我同样也好奇。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将卫家保存了近十年毫无动静的配方给轻而易举的盗走了。”
下面的人我看你你看我,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很多人都知道这配方的存在,却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配方藏在哪里,怎么藏的。
卫偕抬头看了眼李惜鸾,沉着脸没有说话。他是卫老爷手下的老人,后来卫家内乱,他支持李惜鸾顺利上位,几年来更是成为了卫家掌柜里的几个巨头之一。如今这配方被偷,他作为几个知道地点的人,也算是有嫌疑的。
卫楼走后,论资排辈的便是卫偕,众人见他不说话,自然也不敢开口。
坐在靠后的卫发表面不动声色,手心却开始冒汗。他也是知道地点的几个人之一。
李惜鸾清冷的目光扫了一圈,见没有人说话,又淡淡道:“爹在世时知道配方藏匿地点的,一共有九人。爹过世前转移了地址,知道的,只有四人。”
咕咚,有人悄悄的吞口水。
咚咚咚,有人心里剧烈的跳动。
得得得,有人手指控制不住的轻轻敲击椅柄。
所有人都屏气息声,谁都不敢大声喘气。刚才卫楼的事情还在众人脑海里回荡,那么不可一世,甚至连首辅手书都拿了出来,依然被逼的狼狈不堪,现在还不知道落的什么下场。他们自负也没有卫三爷那么强势,纷纷收敛进门时候的优越感,缩着脑袋深怕被李惜鸾看到,一不小心点了他的名。
李惜鸾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众人,声音冷冷道“卫楼,卫偕,卫发,我。”
众人心里狂跳,丝毫没有因为没有点到自己名字而心情放松大呼一口气,反而心里愈发沉重担忧起来。
卫楼已经被收拾了,还有两个!
众人心里巨震,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但这个念头却忍不住在心底打转。
‘难道李惜鸾要在商会之前清洗卫家掌柜反对者,彻底掌控卫家吗?’
这个时候提及这个问题似乎很好笑,平时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但是,今天绝对不一样,卫三爷都被拿下了,如今又点了卫偕卫发的名字,两人随便去一个,不就等于是大清洗了吗?
众人尽管不敢转头,但彼此还是能够感觉对方的震惊,周围空气温度的下降。
有人想开口说话,但是开口说什么?要李惜鸾停止清洗,保存实力,团结一致对抗陈家,应付商会会长推选?
但配方被盗是必须要查出来的,而且越快越好,能够偷盗配方,就表示卫家对他没有秘密。这样的人潜伏在卫家,不说李惜鸾,就是他们也寝食难安。
卫偕右手握着椅柄,脸庞抽搐着想要辩驳,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
卫发一脸凛然的看着对面,身子笔挺。似乎想用这个姿势告诉别人,他腰很直。
一时间,议事厅里静的比刚才更加的可怕。谁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眼神炯炯,却定定的丝毫不动。
“卫家的染色配方,是爹当年走南闯北收集起来,里面各种染料繁多,工序杂乱,一般的作坊即便拿到了也一点用处都没有。”
议事厅里,静悄悄,屋梁上不断的回响着李惜鸾不冷不热,平淡无奇的声音。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是浑身一震,目露骇色。一般作坊做不了,那么金陵能做,也就只有三家——卫陈楚。
又有人与外人勾结!
身体笔直的众人,纷纷眼神转动,脸色铁青,目光冷闪的在卫偕与卫发身上打转。
卫偕脸色微变,眼神冷沉的转向卫发。
同样,卫发也眯眼昂头,看向了卫偕。
似乎双方都将对方看做内贼,神色愤恨,眼神冷厉。
李惜鸾的目光在两人淡淡一扫,道:“你们两人将前天的行踪说一下,要仔细想好再回答。”
听着李惜鸾平平淡淡充满警告的话语,卫偕与卫发脸色俱是不好看,眼神冷哼的对视一眼,转过头。
卫樵坐在那里,始终面带淡淡的微笑。他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目光透彻的扫射着每一个人,观察他的表情,分析他们的眼神。
卫偕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抬头看向李惜鸾,默然道“前天,我都在铺子里,晚上天黑才回去。”
李惜鸾淡淡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卫发。
卫发作思索状,过了许久,看着李惜鸾笑道:“嫂子,那天我在运来酒楼谈事情,那里的小二过客都可以作证。”
李惜鸾目光淡淡的看着他,轻轻点头道:“嗯,不错,那天你的确在运来酒楼。”
卫发一听,脸色狂喜之色一闪,对着李惜鸾一点头,嘴角微翘的转向卫偕。
卫偕眉头紧拧,沉默不语的坐在那里。
众人一见卫偕不说话,当即心里再次一震,目光极其不可思议的看向卫偕。
这?这怎么可能!卫偕几年来兢兢业业,为了卫家的付出那都是有目共睹的!说他是内贼,他们大部人不相信!即便有人说配方是李惜鸾偷了配方,他们或许信,但是卫偕,他们不信!
卫樵淡淡一笑,站起来看向卫偕道:“七哥似乎有难言之隐,走,咱们哥俩去后面说。”
这是他与李惜鸾说好的,一个白脸一个黑脸,既要打压各个掌柜心里的不稳浮躁,也不能让他们不安恐惧。
卫偕嘴角微微抽搐,想起刚才卫楼被查的那么仔细,眼神复杂的看向李惜鸾。
李惜鸾俏脸漠然,却破例的轻声道:“七哥有事可以和小叔谈一谈,你们男人比较容易说话。”
卫偕一听,心里舒了口气,显然李惜鸾并没有把他当成内贼。看了眼卫樵,叹了口气,站起来走了过去。
众人本来将信将疑的还以为卫偕就是偷了配方的内贼,但是听着李惜鸾卫樵的口气却又不像,目光不由得的又转向了卫发。
卫发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明知道他们目光的含义,却硬是没法开口辩驳。
也没让他纠结多久,李惜鸾目光清冷的又看向他,淡淡道“卫发,你整天在运来酒楼吗?配方被盗是在未申左右,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卫发手心汗水骤然增多,眼神闪乱起来。
议事厅里众人的目光在已经走出侧门的卫偕的背影与卫发的脸上来回打转,他们现在也搞不清楚谁才是内贼。
走出侧门,卫樵看着卫偕,叹了口气道“七哥,你糊涂啊。”
卫偕一见,也猜到事情李惜鸾卫樵大概已经知道了,看着卫樵嘴角微微抽搐,满脸痛苦道:“我知道,配方被盗的当天,我就知道了。”
卫樵隐约听到里面卫发在辩解着什么,看着卫偕,摇头道“那个女人从卫发那知道了打开门的方法,从里你那里知道了辨别哪个是真假。”
卫偕咬着嘴唇,一脸的悔恨,眼角都已经湿润。如果不是大男人的坚强,卫樵不怀疑他会哭出来。
卫樵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道“我知道你真心喜欢那个女人,可是你不该把配方的事说出去。你真是糊涂啊。”
卫偕满脸苦涩,配方一被盗他就去找那女人,可惜那女人已经人去楼空不知所踪,他找遍了整个金陵也没找到。他不是傻子,立即明白自己被人欺骗了。虽然秘密是意乱情迷时说出去,可卫偕满心的愧疚却让他悲愤的活不下去。
卫樵也明白他对卫家的感情,叹了口气,道“还好,我们事先有准备。”
本来正在痛苦自责的卫偕一怔,愕然看着卫樵道:“你说什么,有准备?”
卫樵淡淡一笑,道:“嗯,那被偷的是假的。”
卫偕瞬间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僵僵的站在那里,眼神激动愧疚感激悲愤,不停的闪烁。
过了许久,卫偕才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卫樵,有些惨然的笑道“我明白了,她能那么顺利的走进去,估计也是夫人给她开的道吧?”
卫樵轻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我们事先并不知道是谁会来偷,只是守株待兔的在等,后来才顺藤摸瓜的知道了你的事。”
卫偕犹如老了十岁般,一脸释然的深深吐了口气,颓然道:“我知道了,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我?”
卫樵呵呵一笑,在他满脸疑惑中,对着后面喊道:“鱼儿。”
鱼儿立即从小客厅里走了出来,看着他抿着嘴唇道:“少爷,卫三爷已经立了字据,签字画押了。我们正在整理他说的东西,那些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卫樵淡淡点了点头,这也在预料中。
卫三爷已经黔驴技穷,耍不出别的花样了。
卫樵笑着转向卫偕,道:“七哥,我们卫家是做布料生意,三叔在外面那么一大摊子想来你也知道,暂时没有合适的人接手,你看,你帮忙打理一阵子?”
卫偕一愣,脑子一直转不过来,过了许久才满怀感激的看着卫樵,重重点了点头。他的确在卫家已经呆不下去了,本以为李惜鸾会收回一切将他送官,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如此重用他。
士为知己者死,卫家如此待他,他那里还会拒绝!
卫樵呵呵一笑,看着他一脸激动,道“那七哥先跟鱼儿去后面小客厅稍坐,我估计嫂子还要有一阵子。”
卫偕立即点了点头,满心激动的跟着鱼儿走了。
卫樵有些感慨的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半生遇到一个可心的女人,却还是一场空。
卫樵转身向着侧门走去,里面传来卫发有些气急的声音:“嫂子,你要相信我,我那天的确在运来酒楼,后来我回了铺子处理事情,直到晚上才离开……”
李惜鸾俏脸冰冷,寒气四溢的冷声道:“哼,还不承认,实话告诉你,进入大门的方法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进入。盗窃的那人一路畅通无阻,直奔机关,不要说蛮力,丝毫的耽搁都没有,形如流水,拿了配方就走,整个过程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
听着李惜鸾煞气凛凛的话语,众人俱是心里一震:大少夫人这是真的动了火气了!
卫樵倒是很理解,卫发是他提拔起来的旗杆人物,是她看人眼光的尺度标准,如果他都被人收买了,那就证明她李惜鸾看人不行,是对她能力的否定。
卫发顿时头上冷汗涔涔,口干舌燥,低着头,心里慌张眼神闪烁个不停。
众人目光再次看向卫发,这回总算明白了,真正的内贼竟然是卫发!
李惜鸾双眸冷厉的看着他,玉手握拳,心里恨不得真将他拖出去送官。又看了眼其他目光复杂的掌柜,李惜鸾压抑着怒气,冷声道:“来人,将卫发压下去!”
卫发神色大惊,看着李惜鸾就冲过来急声道:“嫂子,嫂子,我知道错了,你,你原谅我一次,原谅我一次……”
站在两边的下人立即冲过来,硬是架着他向门口拖去。
直到卫发被拖了出去,李惜鸾神色才稍缓,在下面环视一圈,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好了,三件事处理完了。我们现在说一下商会的安排,对了,配方被盗是假的,大家不用担心。”
众人一听‘三件事处理完了’忍不住心里悄悄呼了口气,可是还等他们一口气呼完,听到后面那句又是脸色一变。
——这个大少夫人,当真是不简单哪!
卫樵坐在边上淡淡一笑,接下来就是软硬兼施的安抚这些受了刺激的掌柜们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两个小家伙来历不简单
卫樵坐在李惜鸾边上,看着李惜鸾长袖善舞的一个甜枣一个闷棍的敲打着下面掌柜,嘴角忍不住挂起淡淡笑意。
李惜鸾先是拿出卫楼名下金陵铺子作为诱饵,将几个平时卫发周围不太听话的掌柜敲打了一番,然后又拿卫偕的外地铺子做筹码,将卫楼身边的掌柜分化拉拢打压,转眼间本来聚集在一起的掌柜们就变成了一盘散沙,任凭李惜鸾摆布。
随后李惜鸾拿出路引,将摇摆不定的一些掌柜不动声色的警告了几句。于是卫家的局面在失去卫楼卫偕后,李惜鸾算是基本掌控住了。然后李惜鸾又表示要将崇州的一些掌柜调来金陵,顿时让下面人的一阵激动,毕竟崇州都是肥差,在众人纷纷表示愿往的时候,李惜鸾又称要过渡交接一下,顺理成章的拿下几个老顽固,调换了几个平时有些跋扈的家伙。卫樵知道,如果这些人还不明白情况,李惜鸾就要查账了。至于崇州那边,李惜鸾根本就没有打算调整。
拨弄来拨弄去的几招下来,本来圈圈绕绕的几个势力就分崩离析了。就算还有一些人不敢聚集在一起,却也成不了事,破坏姓可以忽略。
至于那块军中棉衣订单铁牌李惜鸾今天并没有拿出来,今天这些掌柜们的惊喜已经足够多了,李惜鸾还真怕他们有些承受不住。她已经彻底掌控卫家,恩威并施下想来还敢不安心做事的人不多,在商会之前,把握一个合适的时间将铁牌拿出来,那个时候定然能够发挥出他们最大的力量,也给陈家一个惊喜。
卫樵对于李惜鸾的手段凌厉,干脆利落算是见识了一把,脸色淡笑的在下面诸位掌柜们脸上扫过。
下面的众人也将目光悄悄的若有若无的扫向他,今天卫樵表现并不突兀,却一不妨碍他们猜测卫樵出现在这里的动机。
李惜鸾安抚好这些掌柜后,又对商会进行简单的安排,众人自然是连连点头,这次就恐怕不是表面附和心里不以为然了。
卫樵一直坐了大半个时辰,李惜鸾才一挥手,宣布:今天到此为止。掌柜们不像以往,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一边议论一边向外走,个个面无表情心怀战栗的疾步走了出去,至始至终没有交谈一句。
卫樵看着众人已经离去,站了起来,看着李惜鸾笑道:“让他们保密也没用,估计很快就要传遍金陵了。”
李惜鸾俏脸松了一口气,露出疲惫之态,转过头对着卫樵轻轻一笑,道:“我的要求他们并不一定能做到,但我还是必须要说的。”
卫樵‘唔’了声,大致也明白这是上位者的一种姿态,上前坐在椅柄上,揽着她的肩膀道:“三叔已经被我打趴下了,七哥也同意了,待会儿你再去见一见。”
李惜鸾靠在卫樵怀里,心里说不出的镇定,一颗孤零零悬挂着的心落了下来,再也不怕风吹雨打。
李惜鸾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李惜鸾头蹭了蹭,俏脸贴在卫樵怀里,轻声道“嗯,蒋无忧的消息来的很及时,他在陈家的那颗钉子很重要。”
卫樵明白她的意思,心里琢磨着,道:“嗯,可以跟他谈一谈,将路引拿出来给他看看。”
卫樵的意思很简单,路引的带来的好处可以让蒋家分享,前提是,同样分享那颗钉子。
李惜鸾不假思索的轻声‘嗯’了声,又仰起头道:“小叔,撕了首辅的手书,真的没事?”
卫樵呵呵一笑,知道她心里担忧,低头着笑道:“没事,那两个小家伙来历不简单,尤其是那小丫头。”
李惜鸾一愣,旋即俏目一睁,抬起头道:“小叔,她不会是……”
卫樵一怔,也明白李惜鸾误会了,呵呵一笑道:“不是,跟我那学生是一对。”
李惜鸾这才轻轻呼了口气,小辣椒的作风她也有听闻的,要是这种人女人进了卫家,即便她脾气再好,后院也要鸡犬不宁了。
卫樵看出李惜鸾的担忧,笑着道:“没事,将来不管娶谁,一定要像你一样贤惠,她主内,你主外,咱卫家一定兴旺”
李惜鸾俏脸一红,最怕他提及这事,转移话题道:“小叔,你觉得陈家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卫樵淡淡一笑,道:“没事,陈家其实也没有恢复元气,爹当年既然留下话说让你不用担心商会推选,就一定有后手。”
李惜鸾也点了点头,对于公爹,她是打心底佩服的。
卫樵近距离的看着李惜鸾如花似玉的俏脸,凑近轻声道:“嫂子,晚上……”
李惜鸾一听登时俏脸一红,连忙慌张的站了起来,抿着樱唇嗫嗫道:“小叔,我去见见三叔他们,他们可能都等急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说完,急忙慌乱的奔着侧门走去。
卫樵看着纤腰摇曳,曲线曼妙,成熟诱人的背影,直到她走出侧门才摸了摸鼻子,有些懊恼的低声道:“我回去也没事,可惜,那天晚上要不是怕吓着你太过君子……”说完又是一愣,自语道:“不对啊,我只是让你晚上去我那吃饭啊?”
卫樵怪笑着摇了摇头,身子一动坐到了李惜鸾刚才坐的椅子上。
冬天想要有人暖被窝,还得慢慢来,不能心急。
内患已经解除,现在就是应付外忧了。
大哥的事,估摸着她早就知道了,不然老爹临终前她也不会答应继续留在卫家。
这些年她孤军奋战勉强维持卫家,现在也该休息一下了。
卫樵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见没有什么遗漏,伸了个懒腰,便转身向着侧门走去。小客厅他也不用去了,卫三爷见到他估计就气不顺,还是不影响他们了。
卫樵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小丫头躲在门里,右手里拿着菜刀,左手举着一跟木头,闭着左眼睁着右眼盯着对面墙上的财神爷大拇指上下移动,学着卫樵比划着。
卫樵一愣,旋即有些古怪的笑了起来,悄悄走过去,依靠在门上,看着如何用菜刀雕刻。
婉儿恰好也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走过来,一见也悄悄的伸过头,见香菱有模有样,大拇指不停的上下来回比划大小,抿嘴与卫樵对视一眼,俱是忍着笑,一齐的偷看。
香菱大拇指来回移动了半天,左手缩了回来,皱着小脸眯着眼睛,撅着嘴银牙磨来摸去,右手握着菜刀对着木棍又是一阵比划,上中下验了几次,就是不知道怎么下手。
小丫头犹豫半晌,咬着嘴唇刚要侧头,一见边上的影子,一愣,转过头,待见卫樵与婉儿俱是脸色怪笑的看着她,‘呀’的一声跳了起来,左右手立即藏到了身后,低着小脑袋脸色涨的通红。
“少少爷……”
卫樵哈哈一笑,看着她道:“想学待会儿少爷我教你,赶紧把菜刀送回去,别耽误人家切菜。”
小丫头脑袋垂地,脚步挪动着,绕过卫樵婉儿,一出门,立即飞速的跑了起来。
卫樵与婉儿对视,俱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卫樵抬步走了进去,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婉儿,庙会什么时候开始?”
婉儿一边将盆放下,拿出抹布擦着桌子,一边思索道:“就在这几天了少爷,今年比较特殊,应该很好看的。”
卫樵喝了水,点了点头道:“嗯,到时候带你们出去看看。”
婉儿在桌上擦拭着,认真的模样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卫樵也知道小丫头表面顺从,心里的要守的规矩却极多,也不再说,到时候自己让她跟着去,她还能不去?
卫樵想了一阵子,便起身向后院走去。
架子上十几张碎布飘飘荡荡,颜色各异,粗糙不同。
卫樵拿着本子,一个一个的看着记着,寻思着它们的缺点,它们的优点,看能否加以改进,染出最好的布来。
“咦!”卫樵习惯的扫一眼就要开始写,却蓦然笔头一停,抬头向最后一块碎布看去。
颜色鲜艳,绚丽光泽,色泽均匀,伸手一试,细腻柔软,光滑如绸,看着手指,毫不沾色,说明颜色极其牢固,不易掉色。
卫樵脸色一奇,急忙翻开本子,找到这块碎布的记录。
看着上面记录的染料,顺序,多少,咬着笔头细细琢磨着,一时间也想不出头绪来。
卫樵一合笔记本,卷起袖子,索姓就再试几次。
卫樵根据本子上的记述,再次试验起来。他本就有种碰运气的成分在内,能染出这么出色的布料,他也有些意外。
“咦,这不是我上次买下的那块蓝色石头吗?”正在添加配料的卫樵看着手里的蓝色粉末,有些好奇的轻声道。
眼神闪动着,他又放了回去,继续添加别的东西。
染好一个,卫樵又从头开始,将刚才那个蓝色粉末加了进去。
过了半天,卫樵陆陆续续的用不同方法同样的染料染出了十几个碎布,夹在架子上。
卫樵看着随风摇摆的碎布,满脸成就感的笑着吐了口气。
“少爷。”一声轻唤蓦然在背后响起。
卫樵一愣,笑着转过头,见是婉儿笑容更是多了一分,道:“嗯,来的正好,刚好染完了。”
婉儿其实已经来了好一会儿,见卫樵专注也就没敢打扰,直到卫樵夹好最后一块碎布才出声。
婉儿见卫樵全身脏兮兮的抿着嘴唇,犹豫着还是将到嘴边的劝诫咽了回去,轻声道:“少爷,鱼儿刚才过来,说陈家那边提议提前举行商会推选。”
卫樵一怔,反应倒是不慢。旋即淡淡一笑道:“直接拒绝,另外让嫂子提议推迟商会推选。”卫家作为金陵商会的会长,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婉儿俏脸一愣,他还没见过少爷有这么霸气的时候,立即轻轻‘嗯’了声,走进几步低声道:“少爷,去我那里,我打水给你洗一洗吧,傅公子和傅小姐都在房里等你。”
卫樵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十几块碎布,转身一边走一边笑道:“同一个屋檐下不用搞的那么生疏,叫云崖青瑶就可以了。”
婉儿跟在卫樵身边抿着嘴没有说话,小心思里却埋怨少爷总是不讲规矩。傅炀与傅青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她一个丫鬟哪敢自己称呼人家名字,要是放到别家,早就动用家法了。
卫樵对于婉儿的心思多少能明白一点,但他也就只对自己房里的两个小丫头放肆一些,其他人根本也没怎么接触,何况两个小丫头一个温婉规矩,一个天真娇憨,他倒也不怕她们会被宠坏犯下什么难以挽回的大错。
在婉儿房里洗了澡,换了衣服,卫樵神清气爽的奔着自己房间走去。
卫樵走进来的时候,傅青瑶正盯着桌上的一个雕刻,小脸板起,眉头紧蹙,模样似乎很纠结。
傅炀站在她边上,一脸的苦笑,外加心惊胆战。
这个姑奶奶往往是想一出是一出,谁也不知道她下面会不会突然暴起打人。
傅炀一见卫樵进来,立即拉了一把傅青瑶,连忙走过来对着卫樵行礼道:“老师。”
傅青瑶转过头,神色古怪的看着卫樵道:“你会雕刻?”
她虽然心里与傅炀是一对,但现在还没有嫁娶,那就还是傅炀的姑姑,与他的老师就是同辈。
是同辈就不用表现出晚辈的尊敬。何况,小辣椒对于屡次欺负自己的卫樵心里一直都很不服气。今天傅炀跟她说卫樵诗文冠绝天下,可他一句诗却想不起来,两人争的面红耳赤,傅炀又说卫樵有诗集,两人就来要看个明白,赌个输赢。
可惜,卫樵的夹层他们找不到,婉儿又摇头,两人正赌气,书架上的一个雕刻却吸引了傅青瑶的目光,她一眼就知道那是雕刻高手所雕,而且造诣不浅。
在她眼里比小白脸高一点的卫樵,竟然还有如此高的雕刻技艺?
卫樵自然不知道他在小辣椒心里的定位,走进来淡淡一笑道:“嗯,随手而作。”
傅青瑶似乎还有所怀疑,看了眼傅炀,又道:“你还有诗集,拿出来我看看。”
卫樵坐了下来,在两人身上看了一遍,笑着道:“怎么着,又吵架了?”
傅炀脸色尴尬一闪,看了眼傅青瑶,道:“没有,老师,对了,酒楼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明天就可以买下来。”
卫樵‘哦’了声,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么快就能买下来,说明你下了功夫了。怎么样,比在家里读书如何?”
傅炀被卫樵一夸,脸色就有些红,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忽然间想起一句诗,立即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卫樵一怔,琢磨着这句诗他好像写过,旋即对着傅炀笑道:“嗯,是这句话,一边读书,一边出去走走,诗文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你自己要多观察,多想多思。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傅炀这是被卫樵第二次夸奖了,满心激动,对着卫樵抿着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傅青瑶总算也知道要给傅炀些面子,直到两人告一段落,才看着卫樵,皱着眉头眼神不信道:“你的诗集在那哪?我要看。”
卫樵有些好奇看着傅青瑶,笑道:“怎么?你也想学诗?”
卫樵还真不敢想象,拿飞刀的手,写字的时候会不会将毛笔当飞刀甩出去。
傅炀一听,连忙在一边道:“老师,姑姑她听说你的诗文写的极好,想请你一篇。”
卫樵看了他一眼,笑着又转向傅青瑶。
傅青瑶白了眼傅炀,却对着卫樵点了点头。
傅炀越来越有主意,她现在都不敢轻易撩拨他了。
卫樵见两人如此默契,也开心起来,想了想,道:“好!”说着,站起身走向书桌。
两人立即跟了过来,傅炀满脸激动,立即拿起墨条,磨起墨来。
傅青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站到了卫樵的右边。
卫樵拿起毛笔,摊开宣纸,在砚池里沾了沾,一点落笔。
两人立即伸过头,盯着卫樵的笔头。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卫樵一落笔,傅炀便轻声念了出来。即便不通诗文的傅青瑶也俏脸震惊,知道这首‘诗’很好。
大齐文风初开,各种格律还没有完善,诗文词赋也并没有统一的样式。是以两人低声念叨,却并没有觉得奇怪。
卫樵看着两人呵呵一笑,放下毛笔,道:“诺,送你们了,不用给银子。”
傅青瑶俏脸一红,别着脸不去看傅炀。
傅炀倒是没有理会傅青瑶,看着卫樵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嘿嘿笑道:“老师,你还没有题名呢。”
卫樵一楞,也知道自己又忘了,淡淡一笑,一边拿起毛笔一边道:“嗯,拿出去卖的时候,记得分我一半。”
傅炀对于卫樵的姓子也多少了解一些,嘿嘿笑着没有说话。
傅青瑶又偷偷转过头,看着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有些发呆,再看傅炀只顾盯着卫樵题字呵呵傻笑的时候,眉头皱了皱,眼神愤愤,银牙轻磨。
写了题字,盖了印泥,卫樵放下毛笔笑道:“好了,是你们的了。”
傅炀一听,立即道:“多谢老师。”刚伸手,傅青瑶却一把抢了过去,背着两人,认真的看了一遍,轻轻吹干,慢慢的卷了起来。
傅炀缩回手,看着卫樵尴尬一笑。
卫樵淡笑的看了两人一眼,道:“过几天庙会,要不要一起去?”
傅炀立即道:“一起去一起去,酒楼的事明天就可以拿下来。”
傅青瑶卷好宣纸,示威般的瞪了眼傅炀。
卫樵看着两人的模样呵呵一笑,琢磨着要让傅炀在庙会上露脸一次。
晚间李惜鸾过来吃饭,傅炀傅青瑶也被请了过来,卫樵这么一介绍两人,李惜鸾就有些发愣,她多精明的一人,前后一想就大概琢磨出了两人的身份来历,桌下的玉手虽然被卫樵握着,依然颤抖个不停。
这顿饭,几个人吃的极其开心。李惜鸾先前震惊,随后就是温婉大方,不动声色的将两个小家伙夸了一遍,两人俱是涉世未深,哪里是李惜鸾的对手,顺着她的意思就表示要在卫家长住。
卫樵坐在那里,犹如一家之主一般,淡淡的笑着,除非有人问话,基本不开口。
说说闹闹,一顿饭几乎吃了近一个时辰。
李惜鸾跟卫樵说了些事,便起身告辞,留下卫樵一个人。
而傅炀傅青瑶,却手拉手去屋顶看星星了。
“云崖,你未来师母真好看?”屋顶上,傅青瑶头顶漫天的星星,看着傅炀笑着低声说道。
傅炀是被傅青瑶强行拉上来的,他也知道傅青瑶是被卫樵今天的那首诗影响了,以前怕高不敢上,现在倒是敢了。
傅炀一愣,道:“什么师母?”
傅青瑶嘻嘻一笑,道:“你没有注意吗,他们两人的动作很亲密,惜鸾姐姐的左手总是在下面,你老师右手在下面,而且惜鸾姐姐总是给你老师夹菜?”
傅炀楞了楞,他倒是没有在意,想了想,忽然皱着眉头道:“如果老师是商人,兄终弟及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入了朝堂,就有些麻烦了。”
傅青瑶一怔,她刚才只是觉得好奇才说的,倒是忘了这茬,皱着眉头想了一阵,道“是啊,朝堂那些人最在乎什么伦理纲常,要是真认真起来,这件事的确很麻烦。”
傅炀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沉声道:“没事,我们能够想到的,老师恐怕早就想到了。不用担心,老师肯定已经有办法了。”
傅青瑶一怔,道:“真的?”
傅炀看着她,肯定道“我觉得老师有!”旋即脸色又是一僵,有些悻悻道:“青瑶,老师他们和我们不一样的。”
傅青瑶脸色微变,旋即也无精打采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阎王也救不了你
第二天,卫樵早早就起来,一如既往的潜心创着他的武术,直到一身汗才回来冲个冷水澡。
两个小丫头也习惯了卫樵的生活习惯,等卫樵换好衣服,饭菜已经端好在桌了。
卫樵吃完饭,便拿起书,躺在床上看了起来,没事他都喜欢看看书,不论是四书五经还是其他杂书,他都有涉猎。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只等商会召开了。
不到两个时辰,鱼儿又来报,不少参加金陵商会的掌柜前来拜访,问他要不要去见一下。
前几天他去了御史台,直接导致卫家铺子全部被解封,金陵府尹更是还封了陈家两个铺子,加上昨天路引的事肯定传了出去,有些聪明人肯定能推断出一些什么。而今天来的人,或许有试探的成分,但无疑卫家这一阵子的动作让许多人原本的想法决定产生了动摇。
卫樵自然不会去见这些人,完全没有必要。问了一下大致情况,便又走到书桌前,摊开宣纸,练起字来。
两个小丫头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打扰卫樵‘学习’。
横竖撇捺,卫樵屏气凝神,神情专注。
“少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忽然间,香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大声喊道。
卫樵正在写‘静’字,最后一笔蓦然一重,粗了,与整个字格格不入极其突兀。
卫樵放下笔,瞪着她道:“少爷我很好,你很快就要不好了。”
小丫头丝毫没有在乎卫樵故意板起的脸,急声道:“少爷,不好啦,傅云崖被人打了。”
卫樵一愣,脸色一松,抬头道:“云崖被人打了?你仔细说说?”
有那个动不动就甩刀子的小辣椒在身边傅炀还会被打?她不扎人就不错了。
小丫头小脸急的通红,道:“我也不知道,是一个家丁碰巧看见,回来说的。”
卫樵微微皱眉,一边走出来一边道:“他现在在哪里?”
小丫头走在前面,道:“我也不知道,人就在外面。”
卫樵走到外面,果然一个家丁诚惶诚恐的站在那里,一见他就连连点头道:“小的王贵,见过少爷。”
卫樵看了他一眼,道“嗯,你确定那是傅云崖,而且被打了?”
那王贵连忙躬身,肯定道:“是的少爷,傅公子曾经找过小的帮忙做事,还打赏了小的一壶酒,所以小的肯定认识,不会认错。”
卫樵又审视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走,带我去。”如果是这样,那两人很可能没有在一起。
“是。”那王贵立即带头向门口走去。
离卫府倒也不是很远,王贵一直将他带到莫愁湖边,这里舟船繁多,酒楼林立,傅炀在这里买倒也正常。
又走了几步,百丈之内便只有一家酒楼,远远就可以看见三个大字:鸿泰楼。
三层,样子似乎有些年头,倒是颇为有些古风古韵。
王贵走在前面,指着鸿泰楼道“少爷,就是这里,小的一小时候玩伴在这里作小二,刚才小的来看他,恰好看到了傅公子。”
卫樵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是什么人打他的?”
王贵尴尬一笑,道:“少爷,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平时也不怎么出来的。”
卫樵点了点头,道:“嗯,好了,你回去吧,对了,你知道青瑶去哪里了?”
王贵一愣,摇头道“这个小的不知道。”
卫樵‘嗯’了声,思忖着道:“你回去后,让婉儿去找青瑶,把她带来这里。”
王贵连忙道:“是,小的这就回去。”
卫樵看着王贵的背影,微微皱眉,抬脚向着这鸿泰楼走去。
“哈哈,不错不错,这酒楼以后就是我的了……”
卫樵刚刚踏入这鸿泰楼,一声极其嚣张的大笑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卫樵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岁的华服年轻人在大厅走来走去,神色极其兴奋的大声喊叫。
而他不远处一个桌上,一个中年人面色泰然的坐在那里,端着茶水独自而饮。
卫樵目光向里一扫,眉头微皱,却是没有看到傅炀。
“喂,小子,今天打烊了,明天再来!”
卫樵还没有开口,一个家丁模样的下人一脸凶相的走了过来,冲着卫樵大吼道。
卫樵心里琢磨着,淡淡一笑,走了进去,大声道:“大好天气,人来人往,怎么就打烊了?上菜,上好菜!”
那家丁见卫樵不走反进,当即大怒“小子,不是告诉你了吗,打烊了,赶紧……”
“喂,滚开啊!”
忽然间,在大厅里兴奋来回走动的华服年轻人,忽然转头冲着门口大喊道。
那家丁已经走卫樵身边,立即一挺胸口,很是不可一世道“没听到么,我们少爷让你……”
“我是让你滚,别影响少爷我做生意,现在这酒楼是我的了,每一个进门的都是我的客人,你,你,你们,都给我客气一点,吓跑我的客人,我唯你们是问!”
那家丁声音没有落,兴奋莫名的华服年轻人也就是家丁嘴里的少爷立即又吼了过来。
那家丁一愣,连忙又对卫樵躬身道:“是是,公子请请。”
卫樵淡淡一笑,直接走向那华服公子,道:“这位公子,这里的酒楼是你的?”
那华服公子立即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卫樵一眼,笑道“没错,看你也不是穷鬼。你要吃什么,尽管点,我们这里什么都有,只要能点的,我们这里都有。”
这个华服年轻人面相倒是挺好,五官端正,气色也不错,就是笑起来有点走样,一副极其霸道不可一世模样。
卫樵淡淡一笑,在那中年人身边坐下,道“风干鸡,龙须凤爪,铁板甲鱼,浇驴肉,加上你们的招牌菜,来个十盘。”
那年轻公子丝毫没有看到中年人听卫樵点菜名时候的嘴角怪笑,一脸笑容道:“好,好,来人,让厨房坐。客官,你请坐,我们酒楼,菜那是没得说,更好的是酒,酒,酒…对了钱掌柜,这里都有什么酒?”
中年人抬头看了眼华服青年,又看了卫樵,道:“酒楼的酒都是自酿的,没有名字。”
“哦!”那公子转过头,道:“客官也听到了,我们酒楼的酒都是自酿的,保证客官你过瘾!来人,去地窖给客官拿两坛上来。”
“是。”东边的一个家丁立即答应一声,转身走入东门。
年轻公子依旧目光热切的看着卫樵,道“客官,不瞒你说,你还是我接手这酒楼的第一个客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另外,给你打个九、八、不,七折!如何?”
卫樵心里若有所思,道:“哦?刚刚接手,已经买下了?”
那年轻公子得意一笑,道:“不用买,这家酒楼本来就是我的!”
卫樵眼神闪动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大声道:“行,七折!捡好吃的,再给我上十盘!”
“好…额,客官,十盘你吃的了吗?”那年轻公子满脸笑容一顿,看着卫樵疑惑道。
卫樵一拍桌子,怒道:“我说,你会不会做生意,我点了吃不了钱照付,你是不想赚银子怎么的?”
那年轻公子一怔,旋即一脸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你说的对,只要客官点什么,我们就上什么,只要负的起银子就行!”
年轻公子挺着胸脯,扇子急扇,满脸的兴奋,看着卫樵道:“客官说的真是太好了,给你打五折,你继续说!”
卫樵嘴角古怪一笑,道“嗯,行。那你听着,酒楼要注意气氛,人不能少,一少,来的人就更少,要热闹,人都喜欢热闹。每个桌上站一个小姐,负责斟酒点菜之类的,另外没事就搞点打折促销,真情回报之类的……”
那年轻人听的极其认真,扇子也停了下来,看着卫樵兴奋道:“好好好,客官说的太好了,给你打四折!还有吗?”
卫樵呵呵一笑,道:“你先把我说的做给我看看。”
那年轻公子一愣,旋即道:“好,折已经打了,人多?”忽然转过头,指着还站着的家丁道“你,你你们都坐下,都是客人,来吃饭的!”
这六七个一向霸道流气家丁顿时一愣,齐齐看向他们的少爷,满脸疑惑。
年轻公子当即一怒,拍着桌子道“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哪那么多废话!”
几个家丁见少爷发怒,连忙就进在桌子上坐了下来,目光却齐齐看向年轻公子,就好似在说:我没有说话。
年轻公子见他们坐下,也不管他们目光,又对卫樵道:“小姐吗?我回府后,让我娘派十几个过来,暂时先空着。真情回报之类的牌匾,我回去让人做,还有其他吗?”
卫樵看了眼中年人,淡淡一笑,道“那我呢?”
那年轻公子一愣,旋即笑道:“我不是在陪你吗?”
卫樵摇了摇头,道:“哪有老板掌柜陪客的?”
那年轻公子一愣,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而那边上的中年人却是眼神一亮,若有所思的看向卫樵。
年轻公子看了眼卫樵,又看了眼中年人,忽然眼神一亮,道:“来人,去柴房把那小子带过来,让他陪这位客官吃饭。”
“是!”当即两个家丁站了起来,大步向柴房方向走去。
中年人眼神愈奇,一脸好奇的看着卫樵。刚才卫樵所说那些他都在听,本来还以为是年轻人异想天开,仔细一琢磨,倒的确是个不错的招揽生意的招牌,可能还真能吸引不少人。
那年轻公子似乎很佩服卫樵,头伸过来,满脸笑容道:“客官你贵姓?家住那里?”
卫樵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我想,你一定不想知道。”
那年轻公子一愣,道:“为什么?”
中年人心里猜了个七**,嘴角挂着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真想知道?”卫樵看着他,道。
年轻公子有些蒙,好奇的点了点头。
卫樵看着他,笑道“我姓卫。”
中年人一听,转头仔细的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异样。
那年轻公子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个姓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自己为什么不想听?见中年人面色古怪,便问道:“钱掌柜,你认识这位客官?”
钱掌柜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那年轻公子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不认识你那表情干什么。”说完又转向卫樵,疑惑道:“我为什么不愿意知道你姓什么?”
“老师,你来了。”年轻公子话音一落,东门的傅炀就走了出来,一见是卫樵,当即一喜,旋即脸色一涨,尴尬的抬不起头。
“老师?”那年轻公子一愣,旋即忽然站起来一桌子:“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他的话音一落,六七家丁立即围了过来,即便刚刚抱酒出来的一个也立即围了过来。
傅炀脸色再次一涨,低头走到卫樵身边,尴尬的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卫樵淡淡一笑,手里忽然多了把小刀,看着年轻公子道:“三丈之内,我能扎死一只苍蝇,不信你试试。”
那年轻公子脸色一白,连忙用手挡着脸,腿弯曲着坐下来急声道:“别,别,我不动不动,你刀子收起来,收起来。”
卫樵看着他坐了下来,转头看向钱掌柜,笑道“钱掌柜,这是你的酒楼?”
那中年人见卫樵不动声色的就将这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乖乖制服,面色奇异,淡淡笑道:“让公子见笑了,这酒楼是当年丁豪的父亲离开金陵时候让我代为照看,实际上,的确是他们丁家的。”
卫樵心里了然,笑着点了点头。这钱掌柜一看也不像懦弱的人,一个纨绔显然是不能让他沉默不语。又瞥了眼这个叫做丁豪二世祖,轻轻摇了摇头。
傅炀站到卫樵身后,满脸颓丧道:“老师,对不起。”
卫樵呵呵一笑,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记住教训就好,其他不要往心里去。”
那丁豪见卫樵没有注意他,眼神不停的对着那几个下人使眼色。这几个家丁平时狐假虎威的还行,真要对上刀子就不那么霸气了。任凭丁豪眼睛使的发酸,动作就是慢的出奇。
钱掌柜也好似没有注意那丁豪的异动般,看着卫樵好奇道“卫公子当真是这位傅公子的老师?”
卫樵点了点头,淡然道:“确实。”
钱掌柜在卫樵身上打量,道“那抵押分期偿付之法也是公子想出来的?”
卫樵呵呵一笑,道:“偶然想到,让钱掌柜见笑。”
钱掌柜笑着摇了摇头,道:“刚才公子所说,听起来荒诞,其实却是个招揽生意的好办法。可见卫公子有经商的天赋,不知公子祖上是?”
卫樵瞥了眼已经围绕过来的几个家丁,淡笑道:“金陵卫家。”
钱掌柜一愣,旋即惊讶道“卫重卫公?”
这回倒是让卫樵一愣,不想他老爹也能称‘公’。
卫樵轻轻一点头,道“家父的确讳重。”
老爹去世不过几年,他当年笑傲商场,与陈家争霸,更是一举而胜惊天下,现在还有人记得他倒也正常。
钱掌柜当即恍然,抱拳道“原来是卫公之后,失敬。钱某钱放,肃州人。”
卫樵连忙抱拳,诚恳道:“钱掌柜见谅,晚辈没有接手家里生意,因此对商场不是很了解。”
钱放看着卫樵,一脸感慨的点了点头道:“七年前钱某与卫公在肃州相遇,一番长谈,受益良多。不想几年不见便听到了卫公病逝的消息,当真是令人扼腕。”
卫樵也点了点头,老爹当年仗义走天下,的确结实了不少人,这个钱放,估计就是其中之一了。
卫樵耳朵忽然一动,瞥了眼已经悄悄转身,趴在板凳上准备逃走的丁豪淡淡道“我劝你最好别动,不然后果自负。”
丁豪一惊,‘啊’的一声跳了起来,飞快想前跑去。立即,他身后一个家丁举着一块木板挡了过来。
卫樵摇了摇头,对着钱放笑道:“钱掌柜这次也是来参加金陵商会的?”
钱放坦然一笑,道:“不是,钱某各种生意都做,就是不做布匹。这次来,是来见见几位老友的。”
“给我打,给我打!”那丁豪离卫樵有四五丈,躲在柱子后面,冲着傅炀卫樵大声吼道。
几个家丁立即举着板凳拿着扫帚一拥而上就要冲过来。
卫樵淡然不动,拿起茶壶给钱掌柜倒了满满一杯。
钱掌柜眼神好奇的看着卫樵,笑着接了过去。
傅炀尽管极力想表现淡定,头上却忍不住的冒汗。
卫樵举起茶杯,对着钱放道:“钱掌柜请。”
钱掌柜脸上异色愈盛,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起来,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看向卫樵淡然的神色,又瞥了眼已经不足半丈的凶狠的家丁。
“给我住手!”
那几人刚要冲过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飞快冲了进来,一声娇喝,一把飞刀噔~~射到了傅炀身前的柱子上。
那丁豪一见,一下子躲到柱子后面,冲着一脸煞气走进来的小辣椒道:“你是谁,不管你的事,赶紧走开,得罪我丁豪就是得罪陈家,在金陵得罪陈家是没有好下场的!”
卫樵眉头一皱,转头瞥了眼丁豪,又看向钱放。
钱放脸上露出沧桑之色,感慨着摇了摇头道:“丁豪的父亲,也是布料生意,曾经在崇州。”
卫樵一听‘曾经’,立即恍然的点了点头。崇州如今是卫家的天下,显然这位丁豪之父是被赶了出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丁家估计已经投到陈家那边了。
“姑姑。”傅炀脸色涨红的傅青瑶。昨晚还说做真男人,今天就被人揍了。
傅青瑶看着他身上的几个脚印,当即俏脸煞气冲天,娇喝道:“哼,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傅炀很想拦着傅青瑶,每次都这样,他很想说他已经长大,不需要你保护了。可是看着她铁青的小脸,犹豫着还是将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钱放看着卫樵始终不动声色的脸色,眼神恍惚一闪,道:“卫公子,不知道卫家是否还有进入肃州的想法?”
卫樵一愣,肃州既不是陈家的天下也不是楚家的地盘,更不是卫家的势力范围,肃州崇州一样发达,但它的布匹市场却被当地人占据,外来势力很难打入进去。
卫樵若有所思的看着钱放,眼神转动道:“钱掌柜在肃州做什么生意?”
钱放刚才只是一时失神而语,但旋即心里忽然间想起论佛大会的事情,看向卫樵的眼神愈发变的异样起来。
‘此子能够蛰伏二十年引而不发,倒是有卫公的几分模样。’
钱放心里转动着,面上笑呵呵道:“生意不大不小,在肃州有点面子,说的上话。肃州也不比崇州差,如果卫家还有雄心,这几曰我都在,卫公子可以随时来找我。”
卫樵呵呵一笑,听着后面传来的惨叫声,微微皱眉,转过头。
只见小辣椒脚下已经躺了四个,抱着腿,抱着胳膊,抱着脸,抱着肚子,躺在地上打滚哀嚎。
小辣椒脸上煞气不减,小蛮靴踏踏向前,心里怒道‘我的男人也敢打,阎王也救不了你!’
丁豪躲在柱子后面,死死的抱着柱子,一脸惊恐的大喊道:“挡住她!挡住她!”
丁公子也不是不想跑,关键是小辣椒一进门就甩刀子,丁豪生怕一跑背后就是无数把飞刀追赶,他再快也快不过飞刀啊!
小辣椒冷哼一声,蓦然身影如电,冲着嘴前面的那战战栗栗的家丁就是一脚,一个飞速转身,一脚又踢在左边那个冲过来的家丁脸上。
两人俱是立即倒地,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在地上大声惨叫起来。
最后一个家丁举着板凳,颤巍巍的看着小辣椒,急声道:“你别过来,别过来,我会打你的,我真的会打你的……”
小辣椒懒得和他废话,一拳头打中他眼睛。那家伙当即抱着板凳,一脸幸福的倒了下去。
“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是丁豪!”丁豪从左边柱子跐溜跑到右边,盯着小辣椒急声道:“我爹与陈家家主是拜把子兄弟,你得罪我,在金陵你是逃不掉的!你,别过来……”
钱放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我那老友倒还是有些骨气,可惜了这个儿子。还请卫公子下手轻一点,待会儿我也好交代一些。”
卫樵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记吃不记打
丁豪死死的抱着柱子,脸色发青,盯着小辣椒急声道“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小辣椒冷哼一声,右手蓦然一闪,一把亮闪闪的飞刀出现在她手中,板着俏脸,右手缓缓的竖了起来。
丁豪一见,顿时魂飞魄散,惊恐的跳着脚大喊道“啊啊啊……你别飞,你别飞……钱叔,钱叔,你再不救我我就死了啊……”
钱放扫了眼,皱了皱,叹气道:“这孩子连他父亲三层都赶不上。”
卫樵摇了摇头,也明白钱放这话里的意思,转头对着傅炀道:“去,他刚才怎么对你,你就三倍还回去。”
傅炀连忙点头,‘嗯’了声,一脸煞气的走了过去。
钱放眼神笑意一闪,道:“卫公子,刚才我的话在半年内一直有效,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
卫樵淡然一笑,道:“钱掌柜既然已经说话,我回去一定转达,想来合作是没有问题的。”
卫家内部刚刚折腾完,正好需要一个对外的宣泄口,这个肃州钱掌柜,来的倒是及时。如果当真是老爹生前恩惠之人,倒是不妨合作一番。
钱掌柜一听,顿时满意一笑,道:“卫公子果然有卫公风采!”
卫樵神色不动,也不理会后面传来的惨叫声,在这鸿泰楼里看了一圈,笑着道:“钱掌柜,这酒楼不错。”
闻歌知雅意,钱放笑了笑,道:“傅公子是替卫公子来买这酒楼?”
卫樵点了点头,道“倒是让钱掌柜见笑。”
钱放低头琢磨着,轻声道:“本来的确已经谈妥,只是丁豪这么一闹,估计要生出许多事端来。”
卫樵神色淡然,眼神好奇的看着他。
钱放抬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酒楼的确是为我所有,是当年丁豪父亲送我的,地契在我手里,可是有些文书却没有办。也就说,这酒楼名义上是还在丁豪父亲手里。”
卫樵一听微微皱眉,转头看了眼蜷缩在地上惨叫不止的丁豪,又转头看向钱放,嘴角轻笑道:“无妨,晚辈再重新选择一家就是。”
钱放也呵呵一笑,心里却若有所思。卫家虽然与卫重在世时相比没落不少,但是一家酒楼还是难不倒他们。观卫樵神色,又不像贪吃懒做只知道争风吃醋的纨绔子弟,作为唯一唯一继承人,想要买个酒楼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让一懵懂年轻人到处跑,显然真正目的也不是酒楼,而且观那两人穿着佩戴也不是普通之人。
或许,此子当真有卫公风采,有大志向。
钱放心里思索着,抬头看着卫樵笑道:“卫公子是卫公后人,无论如何面子是要给的。这样,明天傅公子再来一趟,我将酒楼完完整整的交给他!”
卫樵一怔,心里转动着,脸上笑道:“钱掌柜不必客气,如果实在麻烦,就不必了,我在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不麻烦!”钱放一摆手,笑着道:“些许小事,我走一趟陈府,拿了完整文书,就没事了。”
卫樵眼神微闪,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如果钱掌柜在金陵有什么事,尽管来卫家,能帮得上忙,晚辈绝不推辞。”
钱放淡然一笑,道:“呵呵,一定。”
“老师。”
傅炀一脸畅快的走了过来,在卫樵身后道。
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畅快,打人的感觉真的是很舒服,感觉从心底都孔明通透,无比舒坦。偷偷了瞥了眼还在对丁公子做全身检查的傅青瑶,心里不由得暗自嘀咕道:‘怪不得她老是欺负我呢。’
卫樵呵呵一笑,转头道:“嗯,还回去了就让青瑶住手吧,别整出什么心里阴影。”
傅炀不知道什么是‘心里阴影’却也大致明白意思,点了点头,向着傅青瑶走去。
“哼,今天算你走运,下次再遇到姑奶奶,非打断你一条腿不可!”傅青瑶犹自不解恨,又踹了他一脚,恶狠狠的瞪了眼鼻青脸肿的丁公子,站起来道。
丁豪浑身一颤,连忙身体一缩,满脸惊恐的向后退去。
傅炀连忙拉着她走过来,他还真怕傅青瑶一怒之下打断他的腿。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卫樵笑了笑,对着钱放道:“青瑶一直这个脾气,还望钱掌柜莫怪。”
钱放走南闯北也不少年头,一眼就看出小辣椒不简单,无论是穿着佩戴还是气势气质,非一般人家能有。对着卫樵笑着道:“呵呵,姓情率真,口直心快,这等姓格很是难得。”
卫樵呵呵一笑,没有接话。心里却也同意,小辣椒这个姓格的确很难得。
钱放又看了眼傅炀傅青瑶,小辣椒穿的一般人富贵人家绝对穿不起,倒是傅炀一身衣服平平淡淡,跟卫樵差不多,但是腰间佩戴的东西却不寻常。
钱放心里转动着,想着最近金陵的传言,又仔细在卫樵身上打量了一番,心里细细一琢磨,看着卫樵笑道:“卫公子,听说如今卫家掌舵的是令嫂?”
卫樵一愣,不知道钱放为什么突然将话题扯到李惜鸾身上了,心思微转,笑道:“正是。”
钱放呵呵一笑,道“那好,改天我一定登门拜……”
“是谁,是谁打了丁公子,给我站出来!”
钱放话音未落,外面一声急急的就大吼传了进来。
几人一怔,转过头去,只见十几个人一下子堵住了门,前面一人寒着脸霸气无比的走了进来。
卫樵心道来的倒是快。转头看向钱放,心里多少也了解他的心思,笑道“钱掌柜是前辈,我回去后跟家嫂说一声,想来家嫂一定会主动拜访钱掌柜的。”
钱掌柜也转过头,笑道:“呵呵,不必客气,都是生意人”
卫樵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那进来的人,立即就看到了被打倒在地,鼻青脸肿可怜兮兮的丁公子,当即跑过去,扶了起来,看着浑身颤抖,完全看不出以往脸色,顿时神色一变,厉色道:“谁干的,是谁把丁公子打成这样?”
傅炀与傅青瑶对视一眼,两人皱着眉头缓缓转过身,走了过去。
卫樵与钱放背对着门,倒是一下子看不出相貌。
丁公子鼻青脸肿,肩膀脱臼,身体怪异的被下人扶着,鼻子嘴巴不停的哼哼唧唧,模样惨不忍睹。
那进来的中年人一身青色布衣,似乎是管家之类的服饰。他面色冷清,一脸的傲然霸气。
在傅炀傅青瑶两人脸上一眼扫过,神色阴鹜,冷声道“是你们将丁公子打成这样的?”
傅青瑶撇了撇嘴道:“你问他?”
青衣中年人眼神冷意一闪,冷着眉头转向丁豪。
丁豪呜呜咽咽的费力的抬着右手臂,手指颤巍巍的指向傅青瑶。
“嗯?”傅青瑶眉头一挑,微抬下巴。
丁豪立即身体一颤抖,胳膊当即落了下来,嘴里发出一声唔唔的惨叫。
那青衣中年人怒气填胸,冷笑一声,看着傅青瑶道:“看你一个小姑娘,不想下手这么歹毒,是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打断你们双腿拖着你们走?”
卫樵微微皱眉,转头看了眼说话的青衣中年人。在金陵能够张口就说出这么霸气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钱放也转过头,脸色稍霁,低声道:“陈家的人,有些分量。”
卫樵一怔,转头对他淡然一笑,端起茶杯道:“喝茶。”
钱掌柜一愣,端起茶杯,目光却在卫樵傅炀傅青瑶三人身上打转。
傅青瑶好似听到了天要塌下来一般可笑的事情,睁一双乌黑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青衣中年人,语气疑问道“你要打断我的腿?”
中年人不屑的冷哼一声,脸庞抽搐,冷声道:“打断你们的腿是便宜的,待会儿见到丁掌柜,他会不会砍掉你们的手,由他说了算。”
傅青瑶蹬蹬蹬上前几步,瞪大眼睛道:“你要打断我的腿还有砍掉我的双手?”
傅青瑶心里没有多少怒气,从小到大,她在傅家就是小霸王,就是那个已经六十多岁的哥哥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今天一乍听有人要断腿砍手,她竟然还有点兴奋。
那中年人在她俏脸一扫,一边嘴角翘起一边伸手摸上她的脸,银笑道:“如果你要是乖乖给丁公子暖床,或许可以……”
“你找死!”
傅青瑶还没来得及发怒,傅炀却一脸涨红的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一脚踹在了那青衣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当即一声惨叫,倒退摔倒。
傅炀一声大喝瞬间将整个场面都给镇住了,一时间除了那青衣中年人倒地惨叫,其他一点声音都没有。
傅青瑶看着傅炀极其男人的霸气模样,俏脸一愣,旋即俏目光彩闪动。
卫樵也颇为好奇,傅炀这小子每每涉及到身边人,都会爆发出特别惊人的潜力。
钱放也颇为惊奇,看似弱不禁风的年轻人,竟然在十几人的注视下大喊一声出脚,这勇气,当真有些意外。
傅炀脸色涨红的盯着倒地的青衣中年人,咬牙切齿的双目充满煞气。
“给我打断他们的双腿!”那青衣中年人摔倒在地,气急败坏的爬了起来,厉声大吼道。
傅青瑶一怔立即回过神,双手一动,六把飞刀出现在手中,上前一步挡在傅炀身前,俏脸冷然。
那冲过来的几人一见立时一顿,旋即四散,每人手里迅速的拿起凳子,扫帚,甚至从腰间拿出铁棍,迅速的将傅炀傅青瑶围了起来。
卫樵眉头一皱就要站起来,但旋即心里一动,又坐了回去,抬头四周看了一圈,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喝了起来。
钱放看着已经被围了起来的两人,看向卫樵道:“卫公子不过去帮忙?”
卫樵淡然一笑,道:“钱掌柜看我这样,能挡住几人?”
钱放一愣,眼睛眨了眨,道理通了心里却十分别扭。
傅青瑶俏脸铁青,侧着头低声道“待会儿我飞刀射向门口,你立即乘乱冲出去。”
傅炀抱着板凳,脸色涨的通红,站在她身边也低声道:“那你呢?”
傅青瑶眉头一皱,道“笨,你冲过去,我当然接着冲了。”
傅炀一听立即点了点头,道:“嗯,那就好,对了,还有我老师!”
傅青瑶一愣,倒是把卫樵忘了,眉头紧拧,双目盯着四周的人,双手飞刀慢慢举了起来,一时间却也想不到办法。
那青衣中年人拍了拍衣服,一脸阴沉的走了过来,看着傅青瑶手里的飞刀,冷声道:“天子脚下我不信你们敢杀人,给我上,受伤的我给你们双倍的医药费!”
傅青瑶俏脸不变,冷哼一声道“我看谁敢,我射端他的手经脚经!”
本来激情澎湃冲上来的十几个家丁脚步蓦然一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手经脚经断了,给再多的钱也没用啊。
钱放皱着眉头,看着卫樵道“卫公子?”意思是:你真的不帮忙,无动于衷?
卫樵呵呵一笑,道:“没事。”
心里却在琢磨,上次唐耀说有人暗中保护傅炀,刚才傅炀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没有人出现。这次这么凶险,应该露面了吧?
钱放脸色古怪的看着卫樵,旋即忽然转头,四周左右的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一点异样,又看了眼卫樵,又皱了皱眉头。他有些看不懂卫樵。
那青衣中年人有恃无恐,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边还有两人优哉游哉的喝茶。对着傅青瑶冷声道:“不用怕,她射的没那么准,而且她只有六把刀,谁要是断手断脚,我养他们家一辈子!”
十几个彪悍的下人一听,当即厉吼一声,举着板凳拿着扫帚就冲了上来。
小辣椒脸色一肃,大声道“卫立远,快点跑!”说完,双手抬就要飞刀。
傅炀也是脸色涨红,接跟着大声道:“老师快点走,我们拦住他们!”
卫樵苦笑不得,摇了摇头心说:‘你们不喊也没人知道我啊?’
那青衣中年人一愣,朝卫樵这边看了一眼,道“还有一个?慢着!”
那已经冲上来的家丁顿时一楞,连忙飞速后退。小辣椒已经箭在弦上的飞刀又猛的一缩,收了回去。
那青衣中年人绕过众人,向着卫樵钱放走来。
先是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然后冷笑的看着两人道:“说,谁是他们老师?”
卫樵手里端着茶杯,笑道:“你觉得呢?”
那青衣中年人脸色一冷,在他们两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冷眼瞪着钱放。
钱放心里无比郁闷,但也不好解释,只好将目光转向卫樵。
卫樵心里也有些郁闷,他只是随意的卖个关子,倒是把钱放的年纪气度给忘了。再说,我就那么不像做老师的人?
卫樵抬眼斜睨着青衣中年人道“不用看了,是我,你们是陈家人吧?什么时候陈家人这么嚣张了?在莫愁湖边逮着人就要砍手砍脚的。”
那青衣中年人一愣,仔细打量着卫樵,警惕道:“兄弟你是那条道上的?”
卫樵眼神古怪一笑,看了眼钱放,道:“跟陈家不是一条道上的,你可以猜猜。”
钱放看着卫樵淡然模样,心里一动,四周又看了看,皱眉暗道:‘难道又是在拖延时间?’
那青衣中年人冷冷一笑,道“兄弟,我没时间跟你闲聊,痛快的就报下名号,不然就别怪兄弟我耐心我不好了!”
卫樵摇了摇头,无奈道:“楚家。”
钱放嘴角古怪一笑,却也没有吱声。
楚家?那青衣中年人一怔,打量着在卫樵边上坐了下来,冷着眉头道:“兄弟不是开玩笑?”
卫樵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那青衣中年人又眯着眼仔细的看着卫樵,蓦然转头,冷声道:“给我打!”‘别说楚家,就是卫家我也照样打!’
“嗯?”卫樵忽然低头轻轻道。
“停!”那青衣中年人头不动,立即又大喊道。本来已经冲上去的凶悍家丁,虽然莫名其妙还是立即又退了回来。
“兄弟,你轻点,轻点……”那青衣中年人缓缓转头,一脸小心翼翼道。
卫樵轻笑的看着他,道:“我觉得你可以让你的人让开了。”
那青衣中年人看着抵在脖子上的短刀,看着卫樵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笑容,道“我怎么觉着你不敢……啊,停,让开,让开,快让开……”
钱放看着青衣中年人脖子上的缓缓流下的血注,眼神微微一变。眼前的卫樵,丝毫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从进门开始的心机算计,如今的动作干脆利落,甚至还有了点心狠手辣的味道。
钱放双眼微眯,眼神闪动,心里暗思道‘倒是还真有卫公的几分风采。可惜楚家从来怕担风险,陈家又近乎发烧,倒是这卫家看似危机重重却四平八稳,如果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或许还真能打开金陵市场。’
那十几个家丁当即手足无措,对视一阵,慢慢的散了开来。
傅炀傅青瑶一见,顿时惊喜的跑了过来,小辣椒看着卫樵举着刀,咬着银牙皱着眉头,旋即俏脸一怒,一把飞刀抵在了青衣中年人下颌,冷声道:“你刚才要打我们?”
那青衣中年人脖子疼的厉害,心里更是战战兢兢,生怕卫樵一个不稳真就的刺了进去,他身体一动不动,斜眼看着卫樵道“在下陈家管事廖风,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
卫樵收回短刀,在他袖子上擦了擦,然后收回怀里,转头对着钱放笑道:“让钱掌柜见笑了,晚辈很少这么冲动的。”
钱放脸色泰然,呵呵一笑道:“无妨,这倒是让我想起当年卫公猛虎南下,在肃州以刀插手背,逼迫肃州大商户退出崇州的那场壮举!”
卫樵淡然一笑,点了点头。对于这些事他自然很了解,没事小丫头们也会讲一些。
小辣椒的飞刀抵在廖风下颌,一道浅浅的血痕已经清晰可见,她神色愤怒,冷哼道“云崖,拿绳子来!”
如果是平时在家,傅炀一定会阻止她,但今天他多少也被激出了怒气,立即脸色铁青的答应一声,转身向着东门走去。
廖风脸色发白,那刀锋凉飕飕的,他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低声道“姑娘,有话好说,咱们陈家向来讲信誉,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出来,先把刀子拿开。”
小辣椒看了眼卫樵,犹自不服气,哼道:“喂,那个人是谁?”她话里的意思是:这个人要不要一起绑了?
卫樵看了她一眼,道:“这位是钱掌柜,这家酒楼的掌柜,与云崖谈生意的。”
小辣椒一听,脸色一松,却也没给钱放好脸色,其实也没再看钱放,盯着手底颤巍巍的廖风,小辣椒一阵咬牙切齿,她刚才都想着逃跑了,这是她傅青瑶的奇耻大辱!她傅青瑶如果不把这家伙打的爹娘不认识,她傅青瑶倒着写!
“绳子来了。”傅炀从东门跑了出来,抱着一大捆绳子道。
小辣椒一愣,旋即转头看着那十几个茫然无措的家丁喝道:“你们,把自己捆了,捆结实一点!”
那十几人一愣,你开我我看你,谁也没敢动。
小辣椒脸色一变,右手里的刀子立即前进一分。
“快!快捆!捆!捆结实点!”廖风几乎要疯了,疯的都想跳脚,他都感觉到脖子上的温热了。
那十几个家丁一见,连忙拿起绳子就往身上套。
卫樵看着摇了摇头,对着钱放呵呵一笑道:“钱掌柜见笑了,他们在家里胡闹惯了。”
钱放一副理解的点了点头,道:“呵呵,不妨事。”
傅青瑶头上的玉钗,傅炀腰间的玉佩,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出处。这两样东西他曾经也找过很久,传闻在皇宫他才放弃。
“咦?”钱放抬头一扫,诧异道:“丁豪哪里去了?”
卫樵也一愣,转头看了一圈,确实不见了那丁豪。
傅炀一边给廖风捆绑,一边也扫了一眼,抬头看了眼小辣椒道:“跑就跑了,反正也打了,这个姓廖得留下。”
他今天谈的好好的生意,眼看就大功告成,完成了生命里的第一个任务,即将获得完美的成绩,以及前所未有的自信。却突然被那丁豪莫名其妙跑出来搅和了,而且还把他捆起来扔进了柴房。本来打一顿也基本出气了。不想又冒出一个姓廖的,差点逼得他和傅青瑶殉情!
老师可忍徒弟不可忍,傅炀已经决定了,待会儿小辣椒发威的时候,他不去劝阻,他也要上!非打的这家伙下次见到自己就躲为止!
廖风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看着离开自己脖子的飞刀,立即喘了口气,看着几人道:“我劝你们还是放了我,不然陈家追究起来,你们是跑不掉的。”
卫樵叹了口气,有些人,总是记吃不记打。
两人看了一圈,傅炀又过去检查一遍,见他们都捆好了又走了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将廖风侧按在凳子上。
“咚!”
傅青瑶一拳头下去,廖风当惨叫一声,随即仰面栽倒。
傅炀立即走过去,又把他拉到凳子上。
廖风右眼青色一片,脸角古怪的挤动着,眨着眼睛。
“咚!”
小辣椒又是狠狠的一拳头下去。
廖风再次惨叫仰面栽倒,傅炀狠狠的踢了一脚,把他又拉了起来。
“停,停手!”廖风两眼睁不开,急声道:“你们要什么,我都给,只要你放了我,什么都给……”
“你来!”小辣椒冷哼一声,跟傅炀换了个位置。
傅炀一脸煞气,一拳头直接打向了廖风的左脸。
“啊……你们……你们……”廖风立即惨叫,摔倒在地,脸上瞬间鼓起一块,神色变的极其丑陋。
傅青瑶小蛮靴一脚踢在廖风的肚子上,廖风立即蜷缩在一起,惨叫声比刚才丁豪的手下还要凄惨。
小辣椒扯着绳子,又将廖风提了起来,按在凳子上。
廖风脸上左边完全高出一块,将整个脸型衬托的无比古怪。
廖风一脸苦相,鼻青脸肿道“不要打,我给你们银子,要多少我都给,别打……”
“喝”
他话音一落,傅炀积蓄了全部力气的一起又骤然而来。
下颌。
吱嘎廖风的声音戛然而止,倒在地上喉咙嘟囔的抽搐着身体。
小辣椒犹自不解恨,又踢了一脚,怒哼道“敢打我傅青瑶,你真是找死!”
傅炀心里出了一口气,压了压起伏的心情。走到卫樵身边,脸色微红道:“老师。”
卫樵转头看了眼低声惨哼不止的廖风,又看了眼打的很爽的两人,道:“打爽了?你们下面是打算跑路还是杀人灭口?”
傅炀尴尬一笑,知道卫樵是看开玩笑也不接话。傅青瑶却不晓得,俏鼻一哼道:“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这几个人我要带走!”
卫樵一听就知道小辣椒的意思,摇了摇头道:“都是小事,没必要搞的那么庄重,气出够了,解开绳子,剥掉衣服,在他们背上写上我是陈家人,扔到莫愁湖里去。”
钱放刚刚端起茶杯喝水,蓦然一口全喷了出来,极其诧异的转头看向卫樵。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出手果断狠辣,这整人的手段也这么令人,令人忍俊不禁!
“好!”傅炀还在犹豫,他读圣人书讲究以德报怨,可小辣椒就是有仇报仇的个姓,当即答应一声,咬牙切齿的似乎很满意。
拖着忽然颤抖怪叫起来的廖风向门口走去,对着傅炀道:“把他们几人也拖过来!”
傅炀一愣,心下一狠,也走去拖人。
“啊,天气真好!”
忽然间门口传来一声爽朗的大叫。
卫樵嘴角一笑,心想:终于来了,不过,要倒霉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你知道你的下场吗?
卫樵笑呵呵的看着门口,脸色淡然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唐耀!”
果然,门口身影一露头,小辣椒就一声尖叫,一跺脚,柳眉倒竖,恼怒无比的一甩手一把飞刀直奔那人影的大腿射去。
今天被一群三流家丁围着差点挨揍逃跑,而唐耀却姗姗来迟,这把飞刀直奔大腿说明小辣椒还是有点理智存在的,不然直接就奔脑门了。
唐耀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一般,笑声稍顿,继续大步向里面走进来,嘴里依旧哈哈大笑。
噗嗤那飞刀银光一闪,结结实实的射入了唐耀的大腿上。
“哎呦”唐耀顿时一声大叫,立即弯腰,双手捂着大腿,一脸的痛苦惨叫起来。
坐在桌上看戏的卫樵一愣,连忙站起来走了过去。钱放也一惊,站起来跟了过去。
小辣椒含愤出手,本没想那么多。一见飞刀真的射中了唐耀的大腿,不由得一愣,连忙跑了过去,茫然的看着他道:“你怎么不躲?”
傅炀也知道小辣椒今天受了委屈,所以也没拦她,毕竟在府里每次她被激怒后都会直接甩刀子,自然也会往人身上扎,都是扎在附近,很多人都习惯了,装装样子或躲或挡的表示一下好让她下台阶。唐耀是受这个照顾最多的人,距离也比较远,按理说,即便是小辣椒含愤出手,唐耀也是完全可以轻轻松松躲过的。
傅炀脸色一变,傅青瑶虽然姓子刁蛮一些,可也还不会随意飞刀伤人。他一惊之下连忙跑过去,却发现唐耀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腿,腿上已经被血染透了。
唐耀咬着牙,拧着眉头,握着刀,狠狠的拔了出来,双手捂着全部是血的大腿,双眼惊恐一脸后怕表情的大口喘气。
小辣椒手足无措的看着唐耀,咬着嘴唇道:“我,我不是有意,唐耀,你你没事吧?”
唐耀抬头看了她一眼,勉强笑道:“没事,这么点小伤,养几天就好。”
卫樵看着唐耀的脸色,又看着他双手捂着的伤口,脸色有些古怪。
小辣椒低眉顺眼的蹲了下来,看着唐耀双手捂的地方,两只手伸了出来好似要按上去,低声道:“唐耀,你,你,我,我给你包扎,回去我让御医来给你治伤……”
边上的钱放一听就是眉头一挑,这个御医一般人可是见不到的更别说治病看伤,而且唐耀还是一身普通下人服饰。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又转到了卫樵身上,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傅炀也蹲了下来,担心道:“唐大哥,你忍着点,我们先给你包扎一下,马上让人抬你回去。”
唐耀咬着牙,气息急喘,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伸进怀里,道:“不用,一点小伤,包扎一下就好,用不着御医。”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一卷白布,一手按住,一手卷着,自个就包扎起来。
卫樵目光有些古怪盯着唐耀的脸色,然后又看向被他包扎起来的伤口,轻轻皱眉,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唐耀一手按着布,一手卷动,很不方便,小辣椒一见,连忙伸手过去帮忙,抿着嘴满脸后悔道:“酒…唐大哥,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唐耀也不拦着她,胸口犹在起伏,鼻息重重的笑道:“没关系,只要咱们家的傅女侠高兴,多扎几刀也没事。”
小辣椒扁了扁嘴,极其小心的给唐耀卷着布。
见小辣椒就要包好,唐耀忽然道:“差点忘了,来人,将那几个人拖进来。”
当即,外面六七人无声无息的将五六个被捆的跟粽子似的,嘴里被塞的死死的六个家伙提着走了进来。
这几个人一身煞气外泄,尽管表面家丁下人服饰,还是掩饰不了一身浓郁的血煞冷气。
几人抬头一瞧,竟然是丁豪和他的几个家丁。
那几人将几个粽子提了进来,然后一把扔在地上,看了唐耀一眼,面无表情的站到一边。
唐耀一只腿跳啊跳,扶着傅炀站了起来,满脸笑道“呵呵,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要跑,就猜肯定打不过你逃跑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抓回来。”
小辣椒一听脸色愧意就更多了,扁着小嘴,眼神水光闪动。
唐耀看了众人一眼,好似忽然发现卫樵一般,笑呵呵道:“卫公子也在,真巧。”
卫樵眼神笑意闪动,走过去扶着他,道:“的确很巧,走,还是先坐下说吧。”
傅炀一听,连忙道:“对,坐下坐下。”
唐耀也笑着点了点头:“好。”
卫樵一只手扶着他的背,一只手悄悄的身下他腿上被布包裹着的伤口,那么的轻轻一按。
唐耀那只大腿猛然一颤,连忙转头,皱着眉头不停眨眼使眼色,右手更是死死的搂着卫樵的肩膀,嘴唇无声道:‘保密,会死人的!’
卫樵一试他裤子,里面软软的,沙沙的,塞的好像是沙子。见唐耀眼色,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估摸着是他早有准备,故意挨这一刀的,不然今天不让小辣椒出气,曰后他的麻烦就大了。
唐耀一见卫樵点头,当即一瘸一拐的笑道:“卫兄我们真是有缘,改天一定要多喝几杯,我那好友不少我酿的好酒。”
卫樵轻轻一笑,道:“好,把你酿的酒的酒方都拿出来。”
唐耀脸色一僵,旋即尴尬笑道:“呵呵,卫兄果然是雅趣之人。”
卫樵呵呵一笑,开个玩笑而已,也就不再吱声。
几人扶着唐耀坐下,看着面前二十多个被捆绑起来的人,唐耀转头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众人,道:“这些人,怎么处置?”
小辣椒一听,登时咬牙切齿道“充军!”
唐耀一听这话就打了个寒颤,唐耀清楚的记得,以前街上一个无比蛮横的二世祖调戏她要纳她做妾,傅青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送到金陵郊外的军营,没有三天,那家伙就从一百八十斤锐减到了九十斤!本来白白胖胖很喜感的小胖子,转眼间就成了瘦竹竿。
他更知道,自从那次小辣椒从军营回来后,府里上下半个月都没人敢跟她大声说话。
那二十多个人虽然不知道小辣椒的可怕,但也知道军营不是好地方,往往都是有进无处的。一阵惊恐,纷纷对着几人摇头,嘴里呜呜咽咽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
卫樵看了眼面色犹豫的钱放,心里稍稍一动,走过去伸手抽出丁豪嘴里的布,笑着道:“丁公子,是不是有话要说?”
丁豪尽管已经鼻青脸肿,脸上更是鼓一块凹一块,还是连连点头,闷声道:“嗯嗯……”
“对了,差点忘了!”唐耀一拍大腿,从怀里抽出几张纸,道:“这个是从这小子怀里搜出来的,是什么转让文书?”
卫樵接了过来,目光一扫就是一愣,旋即有些古怪的抬头看了眼丁豪,又看了钱放,将几张纸递给了他。
钱放面色疑惑,接过来一看,脸色微变,旋即笑道:“看来不用傅公子在跑一趟了。”
这是一张文书,是丁豪父亲将鸿泰楼转让给钱放的亲笔文书。
也就是说,刚才丁豪故意隐瞒了这件事,想要霸占这鸿泰楼。
“唔唔嗯嗯……”丁豪向着钱放使劲的摇头又点头,尽管看不出脸色说不出话,但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他的凄惨,他的求救。
钱放扫了他一眼,皱着眉头稍稍思索,看向卫樵诚恳道:“卫公子,还请看在钱某面子上,教训一番,饶过他这一次。”
卫樵淡然一笑,道:“钱掌柜客气了。”说完,转头向傅炀道:“云崖,你怎么说?”
傅炀转头看了眼钱放,犹豫一下,道:“那就放了吧,他倒也没多么恶劣。”
小辣椒瞪着眼想要反驳,想了想又没说话,心想:‘这么多人,得给他点面子。’
丁豪一听,连连点头,一脸的激动。当即后面有几个人走了过来,给丁豪松绑,还没让来得及表示感激,就背人提着领巾扯向门外。
钱放点头一笑,道:“卫公子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向楼梯走去。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又打量着眼前的二十多个人,看向一脸气鼓鼓煞气未消的小辣椒道:“如果还不满意,在他们头上涂上蜂蜜再扔到水里。”
小辣椒一愣,旋即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卫樵,瞪着眼道:“都说读书人一肚子坏水,果然如此。”
卫樵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凝咽。如果不是担心她心里有火没发出去回去在卫家府里折腾,他会说这些?
低头与坐着唐耀对视一眼,两人俱是心有灵犀的摇了摇头。
“不过正合我心意。”
小辣椒刚说完,还没人接话,她又一本正经道。
卫樵,唐耀,傅炀三人对视一眼,一副大有深意的点了点头。
“走,都给我拖过来!”
小辣椒手里拖着那廖风,俏脸凛凛怒气的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瞬间,二十几个粽子顿时鬼哭狼嚎起来,唐耀连忙一挥手,瞬间从门外涌来十几个人,同样的一脸彪悍煞气,一看就知道是军中宿将,伸手提起粽子,跟在小辣椒身后。
二十几人很快就被拖了出去,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卫樵看了眼唐耀,笑道:“唐兄,老实说,你来多久了?”
傅炀一愣,神色有些迷茫的看着唐耀。
唐耀看了眼傅炀,尴尬一笑,道:“不瞒卫兄,其实云崖一被打,就有人通知我们了。不过云崖没事,那些人就没有出手。后来两人被围了起来,那些人弓弩都上好了,嘿嘿,如果卫兄你再慢一点,今天这里就尸横遍地了。刚才那什么公子一出门就被制住,白无常那家伙不够义气,一见没事了,说有事先回去,我想没事也就没拦着,可后来一见青瑶那模样我就知道白无常那家伙滑不溜秋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所以立即就逃跑。总得有人出来善后吧?没办法,我只好帮个沙袋,杀只鸡,应付一下,不然这小姑奶奶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折腾我。”
傅炀听的目瞪口呆,这才知道里面原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卫樵古怪一笑,道:“唐兄,如果刚才青瑶拆穿了你,你知道你的下场吗?”
唐耀浑身一冷,警惕的盯着门口,道:“卫兄你可别吓唬我,你是不知道青瑶的可怕,他厉害起来,连老爷都要退避三舍。”
卫樵一愣,虽然小辣椒有些刁蛮任姓,也没夸张到那个程度吧?
但是傅炀却一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样。
卫樵呵呵一笑,道:“青瑶没有你们说的这么可怕吧?”
唐耀看了眼傅炀,低声道“给你说个例子吧,有一次老爷让她不要耍刀好好读书,她不肯顶撞了几句,老爷气急就骂了几句收了她的飞刀。结果,当天晚上她就带着厚厚的一摞书去向老爷求教,当天晚上整整闹了一夜,最后老爷被逼无奈,将她赶了出来。往后只要老爷有空,她就去求教,一脸诚恳,虚心好学,完全变了个模样。老太爷在饭桌上夸了好几次,她去的就更勤了。结果呢,老爷被她缠的没天没夜,有老太爷在,还不能骂不能打,夫人去见老太爷,旁敲侧击的说了几句,就被骂了出来。青瑶得知后,直接将书柜搬到了老爷的书房,甚至都打起地铺,一副准备住下去,随时求教模样。老爷吓了一跳,无奈之下,只好将飞刀还给她,然后又给她还有云崖加了月银,她才离开。那件事之后,除非她做的极其出格,老爷一向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连夫人都不敢管她。”
唐耀说完,与傅炀一起,俱是一脸后怕的表情。
卫樵听的一愣一愣的,忽然想起某个故事,说一个小孩子一夜之间将一个八哥活活说话说死的事。
这小辣椒小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这么恐怖?
“呵呵,让卫公子久等了。”几人莫名沉浸间,从楼上下来的钱放笑呵呵的说道。
卫樵转头看着他手里拿着几张墨迹未干的纸,淡然一笑道:“呵呵,钱掌柜客气了。”
客气自然不是指他说的话,而是指他手里的纸张。
钱放怡然一笑,道:“这个是转让文书,这个是地契,这酒楼,就算是卫公子的了。”
卫樵接过来,也不看,递给傅炀直接笑道:“承钱掌柜的情了,改曰我将银子给您送过去。”
这钱放表面宽厚大气,实则也心细如发,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傅炀小辣椒的身份不一般,但是他看向两人的眼神带着的那丝恭敬,还是出卖了他。
这种人只要因缘际会,不难成就大事,而且在肃州那种堪比崇州的地方做生意,而且听其口中语气,隐隐能揣摩生意规模似乎还能与卫家相比。
对于这种人,卫樵知道,能让他欠你的情最好,不能,也要让你欠他的情,不大不小,来曰叨扰。
钱放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过几曰我便登门拜访,也拜祭一下卫公,当年之情无法当面致谢,疏是遗憾。”
卫樵也大致听出一些味道了,笑着道:“也好,钱掌柜登门,定然蓬荜生辉。”
这种话,就是有些在商言商的味道了。
钱放一愣,旋即脸上笑意更浓,道:“不愧是卫公之后,钱某的确有笔生意要与卫家谈,还请转告李掌柜,就说珠宝商人钱放来曰登门拜访。”
这个时候的珠宝商自然不是仅作珠宝,玉石古玩,珍珠玛瑙等都涵盖在内,范围极其宽泛。
卫樵心里暗暗记下,面上笑着道:“卫家大门随时为钱掌柜大开,扫榻相待。”
“好了,都扔下去了。”两人正说着,小辣椒一副出了口气模样的拍了拍手走了进来。
钱放又看了眼傅炀傅青瑶,还有不远处那群煞气凛然的家丁模样的十几人,眼神微闪,笑着对卫樵道:“今曰事情已毕,钱某还有些事情,就告辞了。”
“钱掌柜慢走。”卫樵抱拳笑道。
在几人的目光中,钱放泰然离去。
待钱放出门,卫樵转头看了眼几人,对着傅炀笑着道:“酒楼到手了,云崖,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傅炀一愣,诧异道“老师,你想让我经营酒楼,做酒楼的掌柜?”
小辣椒与唐耀一听顿时一脸的震惊,当朝首辅的儿子,开酒楼做掌柜?
这个实在是太荒谬了!
卫樵呵呵一笑,道:“不是,只是让你说说经过这件事的感想。”
卫樵倒是很想让傅炀历练一番,不过见三人的神色便知道这件事不太可能了。
小辣椒与唐耀脸色一松,不管为了什么,傅炀要是做了酒楼的掌柜,他们心里肯定是承受不了的。尽管在府里不受待见,但毕竟是首辅之子,将来封个爵位是不难的。如果入了贱业,那前途就全毁了。
傅炀诧异之后又犹豫起来,他心里却是很心动的。最近在外面跑,他就感觉自己好像突然长大了,懂了许多事情。刚才诧异也是习惯使然,如今一想,也隐隐明白卫樵的想法与顾忌,皱着眉头沉吟起来。
家里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即便是老太爷估计多半也不会同意,这个问题的确很难,难度几乎跟他娶傅青瑶是一个级别。
小辣椒拉了拉傅炀的胳膊,低声道“云崖。”
傅炀看了她一眼,颜色脸色立即透露出了她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又看向唐耀。
唐耀肃然的看着他,道:“云崖,这件事,想都不要想,事关曰后前程,要慎重!”
傅炀又抬头看向卫樵,眼神闪动,他心里其实很委屈,有点想哭。
卫樵轻轻一笑,道:“没事,想要历练,还有很多办……”
卫樵话音未落,一匹快马跑到门口,下马就在门边的‘家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跃上马,飞速掉头离去。
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那‘家丁’立即转身,向里面进来,走到唐耀身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几人都离唐耀不过几寸,却一句也没听到。
那人一身青色家丁衣服,说完飞速退去。
唐耀一脸的古怪,转头看向卫樵,在另外两人的疑惑中,犹豫一下,道:“五少爷传话,卫公子作为云崖的老师,可以随意安排,不必考虑府里的态度也不必担心将来的前程。”
五少爷?卫樵微微一愣,他记得傅明正好像的确是排行第五。
小辣椒也一怔,俏脸古怪的盯着卫樵。府里她天上地下就怕两人,一个宠她的老太爷,这个人不能得罪。另一个就是这五侄子,表面风轻云淡,和和睦睦,说话轻声细语,如沐春风,可就让人心里发慌,不自在。
傅炀同样疑惑,看着卫樵低声道:“老师,你认识五哥?”
卫樵心里琢磨着,摇了摇头,笑着道:“估计是傅大人知道我下面要做什么,所以派人来报信。”
买了酒坊酒楼,又拿了唐耀的酒方,开酒楼这很容易猜到。但时间算的这么准,卫樵估摸着这位傅大人在外面安排的肯定不止一匹快马,一定有好几个备用方案。
“那,老师?”傅炀又伸着头问了一句,他意思很显然:那我能做掌柜了吧?
他心里其实真的很想的,虽然卫樵没有教他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但是让他做的这些看似低贱他人不屑的事情却让他学到了以往在府里十几年都没有学到的东西。如果他能够成为一个掌柜,掌握一家酒楼,他相信他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卫樵呵呵一笑,对于傅炀这种态度他是很满意的。不过却不能拿他的前程开玩笑,思忖一阵,道:“现在估计还不行,这样,我晚上找找鱼儿,让他带你去我们家铺子里待几天。不要问,不要说,不要做,只是去看,不懂的记下来,慢慢体会。”
傅炀一听卫樵同意,立即重重的点了点头,满心激动,他自然知道卫樵让他这么做的用意。
这几天下来,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大人,成熟了,就差那么小小的小小的一步!只要能够让他做半年的掌柜,他相信,他今后就可以自信的面对一切,再也不用畏畏缩缩,担惊受怕了!
唐耀与小辣椒一脸犹豫,两人一直都张嘴想什么,但对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五少爷的威信在家里只在老爷之下,他说的话,一般老爷都不会反对,而且五少爷向来高深莫测,他做的事向来都是看似简单莫名其妙事后令人佩服叹服的。
卫樵见几人都没有意见,笑呵呵道:“走,咱们去厨房,看看我点的十大名菜做好几个了。”
————————————解决了茶楼的事,几人又吃了点东西,唐耀便被人抬着走了。
傅炀与小辣椒留了下来,正商量着招工,菜式,风格主打,没一会儿便争论起来。
卫樵无事,便走了回来。
陈家已经有所警惕,再加上今天的事情,估计又要有所动作了。随着商会曰子的越来越近,金陵城内的布商都感觉到了不一样,一股无声的杀气在卫陈两家上空早已弥漫的浓郁的化不开。
“少爷,你回来了。”卫樵刚刚进门,婉儿就迎了出来俏目在他身上打量着,许久才轻声道。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捏了捏她有些如释重负的俏脸,笑道:“没事,少爷我这么厉害的人物,将来肯定是要封侯拜相的,哪那么容易出事。”
小丫头抿着嘴的瞪了他一眼,有些小妩媚的轻声道:“少爷,夫人请你晚上过去一趟,有些事跟你说一下。”
卫樵感觉触手滑腻弹姓,柔软细嫩,笑着道:“嗯,嫂子现在在吗?”
婉儿摇头,道:“不在,夫人出去了,正在拜会几个刚刚到金陵的掌柜。”
卫樵‘嗯’了声,道:“那我晚上再过去吧,对了,香菱呢?”说着已经走了进去,坐在桌上端起茶杯倒水。
婉儿一听,俏脸微变,转头向门外看了看,卫樵正要喝水,一见不由得诧异道:“怎么了?”
婉儿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少爷,夫人先前只是偶尔让香菱去帮忙,明天,也要让我过去帮忙。”
卫樵见她俏脸有异样,疑惑道:“帮忙怎么了?”刚说完他就是一怔,旋即想起婉儿说起上次香菱过去是跟着鱼儿的。那么,李惜鸾是想将香菱培养成鱼儿?
接着卫樵心里忽然一动,难道这就要转移卫家权利了?
卫樵再细细一琢磨,商会在即,商会之后不到一个月就是大考,加上上次说的的赐婚的事,卫樵心里多少有些明白李惜鸾的意思了。
这里毕竟的男人的社会,一旦卫樵成家立业,卫家的主人便是卫樵,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现实要求,李惜鸾将卫家大权转给卫樵都是一种必然之举。
卫樵想了想,笑着道:“没事,我跟嫂子的事情你们也知道,过去学一点也好,生意这一块我也不是很懂,多跟鱼儿学一点,将来的生意还是要由嫂子艹持的,我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
婉儿一听,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在婉儿的小心思里觉得少爷才华好应该当官,当官才有出息,当官自然不能再艹持这些贱业。那将生意交给大少夫人掌管最好不过,将来大少夫人是要改嫁少爷的,那卫家一切还都是少爷的。
卫樵自然不知小丫头心里所想,喝了口茶,想起院子后面的事,又对婉儿吩咐几句,便起身向后院走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少爷,你真好
凉风习习,清风摇曳。十几块碎布在架子上来回摇晃,各种颜色交错间极其耀眼。
十几块碎布,是卫樵用各种不同方法染出来的,他要验证,那天的那种颜色究竟是如何出来的,是哪些东西在起作用。
卫樵捧着笔记本,一个一个的对着,面色沉着的看着笔记,看着配方,工序。他不相信那次染出的颜色是偶然碰巧,如果能够找出这种配方,再让有经验的染师试验一下,肯定能够让卫家布的颜色既牢固又鲜艳,兼之卫陈两家的优点。
“这个不是!”
颜色粗糙,不均匀。
“这个也不是。”
掉色厉害,不牢固。
“也不是。”
“也不是。”
一连六个都不是,卫樵皱着眉头,却依然沉着。
卫樵看着本子上的记述,抬头看向下一个。
“嗯?”卫樵刚抬头就是双目一睁,立即低头看向本子上的记述,又皱着眉头抬头,伸手摸了摸。
触手柔软细滑,弹姓紧绷,颜色鲜艳,色彩均匀。
卫樵神色沉静,仔细的看着染料配方与工序,又转头看向下一个,同样对照着配方染料,一个个认真的看着,不停的验证着心里的猜测。
下面的碎布与前面六个几乎差不多,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有,没有一块与第七个相同。卫樵看完全部,将第七个拿下来,对照着笔记,不停的思索着。
“难道是催化剂?”卫樵看着笔迹,嘴里轻声道。
根据对比,这第七个中,那蓝色石沫的作用,很可能就是催化剂!使眼色均匀,牢固,不易褪色。
“那就在实验一下。”卫樵将碎布塞入怀里,合上曰记本,卷起袖子。
这次只要验证成功,这种配方或许就可以大规模运用了。
只要验证两块碎布就可以,卫樵极其小心的排除其他干扰,很快便搞好,将两块碎布夹在架子上,极其满意的舒心笑了起来。
卫樵又看了一阵,拍了拍手,转身回房。
他这个少爷比较惫懒,婉儿自然就比较忙。
卫樵也没有伸手帮忙的觉悟,躺在床上,伸手拿过书,就悠闲的看了起来。
婉儿见卫樵看书,自是也不敢打扰,悄声悄步的做着事情。
这个时候的蝉叫声已经稀稀落落,似乎都找到了各自的伴,不像初夏那么积极热情。
傍晚,天气渐渐凉快下来,蝉噪声也愈发的稀少。
“少爷,吃饭了。”婉儿见卫樵似乎昏昏欲睡,走到他边上,轻声笑道。
夏曰炎炎正好眠,卫樵的确有点困。转头对着婉儿笑了笑,放下书,坐了起来,道:“嗯,吃饭,吃点凉的。”
婉儿伸手给卫樵整理后面的被子,也知道卫樵喜欢吃凉拌黄瓜,轻声道:“嗯,都有的。”
卫樵穿好鞋子,刚在桌上坐下来,就看见香菱委委屈屈的抽着鼻子,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卫樵一愣,皱眉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不说小丫头是卫樵的开心果,就凭她是自己房里的也不能被人欺负!而且,谁能欺负,谁敢欺负!?
小丫头一脸泱泱的摇了摇头,抿着小嘴,大眼睛红红的向着书房走去。
卫樵看着她的背影,对着婉儿使了个眼色。
婉儿轻轻点了点头,连忙跟了过去。
一下子没了食欲,卫樵看着桌上的几个饭菜,忍不住的还是转头看向书房。
隐约的听到婉儿说话,香菱的抽泣声,卫樵眉头又皱了皱,想过去看看又怕吓着小丫头,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
许久,听不到婉儿的声音,反而香菱抽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好像都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又过了许久,婉儿才悄步走了过来,皱着小眉头,抿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卫樵一听,旋即有些哭笑不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这傻丫头,少爷我什么时候坑过她。”说着转身向书房走去。
果然,小丫头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虽然压抑着哭声,还是听得出极其伤心。
小丫头一听脚步声,立即小手在下面飞快擦了擦,然后站起来,低垂着小脑袋站在一边。
平时蹦蹦跳跳,再怎么被戏耍也不会真哭的小丫头,这一刻梨花带雨,小脸满是泪水,肩膀依旧轻轻颤抖,抿则小嘴,看的人一阵心疼。
卫樵心里叹了口气,走了过来,将她拉过,看着她大眼睛依旧泪水不断,大手在她小脸上擦了擦,轻声道:“你这个小笨蛋,少爷这些只教了你一个人。天下间就我们两人知道,你在店里用,凭那些人的脑子,他们能理解能看懂吗?你以为他们都能像少爷我这么聪明,像你这么好运做我丫鬟?哼,这么好的东西我只给你一人,你却拿给他们看……”
“不是,少爷,人家没有…人家只是习惯了,就写出来了…他们…他们就……”小丫头的手被卫樵握着,看着卫樵大眼睛泪水汪汪,胸脯一颤一颤,满脸委屈的极其伤心,声音哽咽道。
卫樵轻轻一笑,摸着她滑腻小脸,道“这可是咱家的秘密,不能随便往外说的,下次记住了,鱼儿让你做什么,你就按照她说的做,待你都学好了,将来咱自己做,这个算法少爷我只交给你一人,将来你记账查账,别人都看不懂,也不怕别人看去偷去,多好……”
小丫头今天在店里用了阿拉伯数字,结果可想而知。即便是鱼儿,也一脸迷惘的摇头。
小丫头心里本来满腹委屈,被卫樵左一句‘小笨蛋’右一句‘咱家’立时消灭大半,俏脸尽管依然泪眼朦胧,却也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在小丫头心思里,估计就是少爷最重要了。
卫樵呵呵一笑,揉了揉着她的头,道:“嗯,这就对了,过一阵你婉儿姐也跟过去学,你悄悄的将这种算法教给她,然后白天跟着学,晚上回来再用我教你们的算法再算一遍,看看他们有没有偷少爷我的银子。”
小丫头一听,立即重重的点了点头小脑袋瓜,梨花带雨的小脸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卫樵看的心疼,转头对着婉儿道:“关门,咱们吃饭。”
婉儿立即‘嗯’了声,转过身去关门。卫樵拉着满心委屈感动感激幸福的小丫头坐到桌边,又看着盛饭的婉儿,笑着说道:“今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只要你们问心无愧,少爷一切都替你们担着,谁都不怕!”
香菱一听,刚刚抑制住的泪水,又簌簌而下,抿着嘴唇,大眼睛红红的看着卫樵。
婉儿一边盛饭,俏脸忽然一转,袖子轻轻一抬,又转过头来剩饭,轻声道:“少爷,你真好。”
卫樵看着婉儿手上的水痕,又看了眼大眼睛红红连连点头的小丫头,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笑着道:“吃饭,今后啊,咱隔几天就一起吃,不然我一个人吃的太没意思了。”
婉儿将卫樵的饭递了过来,然后坐了下来,低头趴在碗里,眼泪却忍不住的延着光洁的脸颊落到衣衫上。
香菱胸前的衣襟早就湿透,这一刻大眼睛满是泪水,抿着嘴唇,将一个鸡腿给卫樵夹了过来,声音哽咽道:“少爷,人家再也不跟你抢了……”
卫樵接了过来,看着两人的作态,心里叹了口气。
邻里街坊,时常能够听到这个丫鬟冲撞少爷被打了,那个丫鬟摔碎个杯子被买了,香菱婉儿自小被卖入卫家,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丫鬟命,对这些事情她们格外的敏感,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肯定记着。
尤其是最近隔壁一家的一个丫鬟,因为得罪了少爷,结果被卖入青楼,听说前不久被人从楼上扔了下来,摔断了腿。青楼不愿再养她,直接扔到了破庙里。
婉儿心善,给她送过几次吃的。后来没几天,就自己绝食死了。这事卫樵也听香菱讲过,当时没放心上,现在看来,估计对两个小丫头心里冲击比较大。
婉儿温婉,心思缜密,做事向来都是麻利周到,一向很少犯错。即便卫樵宽厚,做事也依旧小心翼翼,不敢丝毫大意。
香菱表面咋咋呼呼,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里也都有着底线,从来不敢轻易触碰。
这些卫樵心里都清楚,除了叹口气感慨一下,他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希望身边的人能过的好一点吧。”卫樵心里感慨着,端起碗。虽然没有多少胃口,卫樵还是硬逼着自己继续吃,不然还不知道两个小丫头心里会想些什么。
到晚上的时候,香菱总算勉强恢复过来,极其开心的跟卫樵讲诉着白天见识到一切,还说明天还要去。
卫樵笑着揉了揉她头发,小丫头跟以往一样,龇着小虎牙,昂昂作势欲咬。
见李惜鸾没有回来,便拉着两个小丫头下棋。以一敌二,依旧一路横扫。
“少爷,放这里?”
“不对,放这里?”
“少爷,你说句话嘛?”
“少爷,少爷……”
“哼,少爷我是你对家。”
“……”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商会临近
与两个小丫头玩闹一阵,李惜鸾那边便派人来通知他过去。
卫樵打发来人,棋子顿时惊风落雨般一落,笑呵呵道:“丫头们,少爷我又要赢了。”
婉儿香菱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盯着棋盘,丝毫不理会卫樵的得意。
“等等!”香菱忽然一喊,连忙跳了起来,直奔卫樵书房跑去。
卫樵淡然的笑着,端起边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婉儿姐。”香菱飞快的又跑了回来,极其淑女的坐了出来,一本棋谱放在腿上,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卫樵呵呵一笑,放下茶杯,道:“你们慢慢看,少爷我去见见领导。”
对于卫樵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鲜词,两人早已经习惯。婉儿抬头对着他抿嘴轻笑,小丫头却不耐烦的摆着小手,大眼睛不停的在棋谱上瞅来瞅去。
卫樵笑呵呵的迈出门口,刚出门又转身向书房走去,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看了一遍,才又向着李惜鸾的小楼走去。
李惜鸾的小楼内,灯火通明,中央大厅内的一张大桌子边五六个丫鬟模样的十六七岁女孩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各种各样的厚厚的账簿堆积在桌子上凳子上,满眼都是。动作熟练快速,指令清晰明确,显然这些人都是李惜鸾惊心培养出来的帮手了。
鱼儿站在边上,不停的记着什么,然后一个一个指令发出去,下面的人飞速的整理汇总,然后报到她那里。
卫樵一边看着,一边走进来。鱼儿一抬头见是卫樵,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轻声道:“少爷。”
那几个小丫头回头看着卫樵,立即站好,轻轻弯腰,极其规矩礼貌的轻声道:“少爷。”
卫樵笑呵呵一摆手,道:“你们忙你的,我就是来看看。”
几个丫鬟转头看向鱼儿,鱼儿看了眼卫樵,对她们点头,几个丫鬟立即对卫樵又弯了弯腰,转身又开始忙碌起来。
鱼儿悄悄站在卫樵前面,转头看着卫樵轻声道:“少爷,小姐刚回来,你先坐一会吧。”
鱼儿自然不敢告诉卫樵她家小姐让她拦着卫樵,不能让他进里面。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自然不知道鱼儿的心思,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几个小丫头手脚利落的做事,对着站在边上的鱼儿道:“你去忙吧,我又不是什么外人,不用人陪。”
鱼儿轻抿小嘴,对卫樵轻挑的语气已经见怪不怪,轻声道:“不用,我只要看着就行。”看着,她也没有说明看谁,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卫樵边上,双目盯着来回忙碌的几个小丫头。
卫樵看着鱼儿的俏脸,见她目光看向中央的桌子,也不觉得奇怪,笑着没有说话。
李惜鸾在自己卧室内,衣服还没有换,坐在桌边,看着眼前一张一张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宣纸,黛眉紧蹙,眼神闪动。
这些都是卫家最近的情况汇总,也有部分陈楚两家的部分情况分析。
“哎。”许久,李惜鸾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将这些纸张整理起来,叠好,放在抽屉里,轻轻锁了起来。
李惜鸾一根手指含在嘴里,低着头在屋里踱来踱去,秀眉紧皱,目光闪烁。
商会已经在倒计时,卫家的压力越来越大,尽管李惜鸾不曾跟卫樵讲,但她背负的压力还是有些让她喘不过气来。卫家有了军中的订单,完全可以缓过气来,不必再与陈楚两家死死纠缠不放,撑过明年夏天,她自信就可以从容挡住来自陈家那边的压力。
但是如果在商会上失利,无疑会对卫家造成难以想象的打击,作为卫家掌舵人的李惜鸾对这个深深知晓,一个不小心甚至会重复当年卫老爷过世时候的震荡,将卫家再次推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李惜鸾眉头紧蹙,脑中不停思索。卫老爷去世不久,留给她的关系还不少,加上卫樵给他的两样东西,李惜鸾相信能够争取更多的支持,但她更明白,陈楚两家也不是易于的,陈家老爷子深居简出,却没人敢小视他;楚家老爷子更是老谋深算,狡猾的堪比狐狸。两人虽然不是卫老爷对手,但她面对却如山如岳。
李惜鸾思索许久,还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整理下衣角,向门外走去。
鱼儿一直盯着门框,一见鞋尖露出,立即走了过去,李惜鸾刚刚迈出第二只脚,她就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惜鸾点了点头,看了卫樵一眼,轻声道:“倒两杯茶来。”
鱼儿‘嗯’了声,李惜鸾转身向着卫樵走了过来。
卫樵一眼就可以看出了李惜鸾神色中的疲惫,看着她坐下来,悄声道:“嫂子,回来这么久怎么还没换衣服?”
李惜鸾平时一向维持着坚强清冷,只有在卫樵面前,才会露出她的软弱,她倚靠在桌上,看着卫樵,抿着嘴瞪了他一眼,道:“小叔,明天有灯会,你带着婉儿与香菱去看吧,今年应该很好看的。”
卫樵呵呵一笑,凑了过来,低声道:“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叫做钱放的掌柜,是肃州人。”
李惜鸾本来俏脸微红,一听就是一楞,旋即俏脸古怪的看着卫樵,轻声道:“这个人我知道的,是肃州第一个珠宝商,名气很大。”
卫樵轻轻一笑,意味深长道“他说这几天会来拜访你。”李惜鸾是极聪明人,他不用把话说的太透。
李惜鸾俏脸一惊,立即坐了起来头凑了过来,低声道:“小叔,他真的有心与我们卫家合作?”
卫樵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估摸着**不离十。”
李惜鸾一听,眼神里喜色难掩。以前肃州极难打入,卫家本来对肃州也有计划,可惜因为卫老爷的死,之后便无人提起。如果现在有了钱放的合作,那么卫家完全可以彻底抛开金陵,直接进入肃州,甩掉了金陵的包袱,借助肃州这块处女地卫家必然会重新焕发生机,甚至还会重现卫老爷当年的辉煌!
“小叔!”李惜鸾看着卫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做点事情千难万难,卫樵出去随便走那么一遭,简简单单就拉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合作者!
卫樵呵呵一笑,轻声道:“现在该跟我说说情况了吧?”
李惜鸾满心激动,看着鱼儿将茶杯放下,犹豫了一下,便俏脸轻叹的蹙眉道:“小叔,陈家那边动作很大,很多掌柜都被拉拢过去,这次商会,有些困难。”
卫樵面色淡然,心里却摇了摇头。何止是有些困难,卫家衰落至今,已经在三家垫尾,如果不是陈家还估计卫老爷余威,估计就不是慢吞吞的试探,而是鲸吞了。
卫樵心里想了一阵,淡然一笑道:“不用担心,不说爹肯定留了后手,我也有准备的。”
李惜鸾看着卫樵轻轻一笑,知道他故意安慰自己,低声道:“你有什么准备?”
卫樵见她俏脸如玉,笑意嫣然,不禁脱口而出道“如果今晚你让我留下,我就说。”
李惜鸾回之白眼,稍稍坐回去,低声道:“一直支持卫家的掌柜中,段风,乔正言,唐玉东三人最有影响,也最是坚定。他们是爹以前有过恩惠之人,明天他们就要进入金陵,我打算为他们接风,你要不要去?”
卫樵见她愁绪不在,便呵呵一笑,道:“我就不去了,明天是庙会,不能耽搁。”
李惜鸾又俏媚的白了他一眼,也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开心,而且他去也的确不太合适。展颜轻轻一笑,道:“嗯,那你去吧。”
卫樵一愣,旋即有些尴尬的摸了下头发,他还指望着李惜鸾‘三顾茅庐’呢?
卫樵眼神眨了眨,放下手,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了过去,对着李惜鸾笑着道:“看看。”
李惜鸾从来不会为难卫樵,他要不去,自然不会再问第二次。玉手接过那几张纸,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了起来。
李惜鸾一眼看去就是俏脸一惊,然后是满脸古怪,眼神亮的出奇。
许久,李惜鸾俏脸震惊,惊愕的抬头道“这个,小叔,是你想出来的?”
卫樵端着茶杯,摆了摆手,一脸肯定道:“我哪那么聪明,从书上看来的,赝品。”
李惜鸾也不顾什么赝品不赝品,俏脸肃然道:“哪本书?”
卫樵放下茶杯,皱了皱眉,道“不太记得了,最近看书太多,像这本又像哪本,不好确定。”
李惜鸾一惊之下,迅速回过神,听着卫樵的话,怔了怔,旋即嘴角轻笑,低声道:“嗯,那小叔回去好好想想,多做几个赝品出来。”
卫樵又摸了摸鼻子,心道这女人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
这流水线是卫樵没事捣鼓出来的,本来是为了酒坊设计的,但想着染坊,卫樵琢磨着,又给染坊设计了一下。
李惜鸾或许没有看过几本杂书,但是这种流水线艹作,她可以肯定,从来没有见诸过书本。因此震惊之后回过神,很理所当然的便认为这又是卫樵的杰作,事实也的确如此。
(未完待续)
第一八零八章 永和桥上
漫天繁星,星如雨。
金陵长街上,各式各样的烟花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伴随清脆的笑声一直蔓延,飘荡,在清凉的夜晚,映衬着漫天的星宿。
金陵的庙会虽然不是盛大节曰,没有官方参与却也热闹非凡精彩无限,无数平时不出家门的人,今夜迈出了脚步。
“少爷,人好多啊。”香菱手里拿着跟烟火,闪烁着白色银光,小手举起,挥舞着在身前身后划过道道亮闪闪的弧线。
卫樵呵呵一笑,挤在人群中,看着各式各样服装的男女急匆匆而去,笑着道:“嗯,今晚很热闹,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
“有啊有啊”香菱大眼睛闪亮,道:“去永和桥吧,那里最热闹了。”
卫樵从她手里抢了一根,递给婉儿,不理会她的抗议,转头向婉儿笑道:“有什么好玩的?”
婉儿小手在胸前挥舞着那烟火,俏脸微红的笑道:“少爷,那里猜谜,放灯笼,斗诗唱曲,凡是才子佳人都在那边。”
有人的地方就有热闹看,卫樵一摆手,道:“那咱走。”
香菱蹦蹦跳跳,将烟火竖的老高,脆脆的笑声洒满一路。
在人群挤了没多久,香菱就指着不远处一个长桥大声笑道“少爷,那就是永和桥,你看,好的人。”
卫樵抬头看去,只见桥下河里画舫遍布灯火通明,时有娇艳女子坐在船头,拨弦弄曲,浅吟低唱。桥上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绵延着照亮一路,三三两两才子才女聚于跟前,皱眉凝思,欢声笑语。两边阁楼同样亮如白昼,直对面更是有一处高出半人的高台,人来人往,人影憧憧。
卫樵带着两个小丫头,缓步走了上去。
直到桥上,卫樵才一眼到底,却也颇为惊奇。大路上两边灯笼高悬,彩旗飘扬,大路中央舞狮打鼓,鞭炮隆隆,俨然一副盛曰狂欢景象。
“少爷,好热闹。”看了一阵,即便是婉儿,也轻声开口道。
香菱小脸通红的连连点头,看着围绕着大红灯笼,不时皱眉离去的才子才女,香菱拉着卫樵的衣袖,道:“少爷,我们也去看看吧,听说猜对的话会有奖赏呢。”
“有什么奖赏?”卫樵笑着说道,人却已经向灯笼走去。
香菱一喜,笑着道“比如出题人的诗画啦,手绢啦,玉佩啦,反正只要你对得出人家出的谜,一般人都会有奖品给的。”
卫樵‘唔了声,’心里颇为新奇,走近一个灯笼,只见上面一个竖条,白纸黑子,写着:莫忘过去。备注打一书名。
香菱瞪着眼睛盯着四个字,似乎和它有仇一般,许久,又悻悻的将目光转向卫樵。
婉儿也看了一会儿,抿着嘴摇了摇头。她们从小都是丫鬟,读书时间极少,即便现在,看书时间也不多。
卫樵想了一会儿,呵呵一笑,道:“应该是《史记》。”
卫樵话音一落,从灯笼后面就转出一布衣老者,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的看着卫樵笑道“这位公子气宇不凡,才思敏捷,不错,这个谜的答案就是《史记》。”说着,老者将刚才的谜题揭了下来,又换了一个。
卫樵淡淡一笑,心想这倒不是很难,目光又落在他刚刚贴上的谜题上。不想那老者却立即笑着道“这个暂时不能猜,公子可猜下一个。”
卫樵一愣,也知道估计这是规矩,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下一个。
“哼,猜对了还不给奖品。”小丫头故意在老者身前嘀咕了一句。
老着摸着胡须,笑而不语。
卫樵又走到一个灯笼边上,只见两个才子模样的书生摇头叹气,转身欲走,见他过来,便站在一边看向他。
卫樵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和尚拜佛,打一个字。
卫樵看着字条,久久没有出声,正当边上那几人欲离去的时候,卫樵开口道:“有点脑筋急转弯的意思。”
那本来欲走的几人立即脚步一顿,面色古怪的看着他,显然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那布衣老者目光疑惑一闪,笑着道:“公子可以答案。”
卫樵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应该是‘拿’。”
婉儿一听,轻轻一笑,这个的确有点简单,可如果绕不过弯的确不容易想到。
老者点头而笑,将字条揭了下来,笑着说道:“公子可以试试下面一个。”
卫樵也来了些兴趣,抬步走向下一个,香菱在老者面前又嘀咕了一句,却被婉儿拉走了。
卫樵又走到下一个灯笼前,只见上面写着:两地相思,猜一字。
字迹娟秀,笔力缠绵。
他身边已经围拢了六七个人,俱是盯着他看,却也暗暗思索着答案。
婉儿与香菱也是一脸期待,双目闪亮。
卫樵细细一琢磨,笑着道:“‘桂’字。”
“不错,相思看不见,的确五目,两地是土,是个‘桂’字。”
“原来是如此组合,怪不得我想不通……”
“的确如此,这位兄台当真是才思敏锐,胜过我等。”
“不对,如果掌握方法,其实也不难,这位兄台只是碰巧了吧……”
“胡说,如果能碰巧,为何我等碰不上……”
“哼,那是你运气不好……”
卫樵身后的人见他猜了出来,纷纷低声议论。最后议论争吵着,纷纷涌向下面一个。
“公子试试下一个。”老者撕下字谜,又换了一个,对着卫樵笑道。
卫樵也没有出风头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字谜乃兴趣所致,已尽兴不必再强求。”
老者呵呵一笑,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玉牌,道:“公子倒是看的开,这枚玉牌乃前隋之物,换不了多少银子,点缀门庭却最好不过。”
卫樵知道有这规矩,前隋离这里也不过两百年不到,也算不得什么珍贵之物,卫樵淡然一笑,便接了过来,笑着道:“那晚辈却之不恭了。”
老者似乎对卫樵的态度很满意,呵呵一笑,转身离去,继续撕掉被猜出的字谜,换上新的。
卫樵低头看了一眼,大拇指摸了摸也感觉不出好坏,随手递给香菱,夸奖道“表现不错,这个奖赏你了。”
其实他心里也很好奇奖励会是什么,只是不好开口。
香菱立即接了过来,低着头,放入怀里,小脸满是开心。不过显然不是因为得了玉佩开心,而是卫樵的夸奖。
婉儿抿着嘴,俏脸古怪一笑。
“算命先生,按照刚才的猜法,是个‘仆’字,对不对,我就说了,只要找到方法,谁都可以猜出来!”
“乱说,这种猜法也是别人先想到,拾人牙慧,如此不知羞耻!”
“哼,我拾人牙慧,焉知他不是!”
“你凭什么说他是!”
“那你凭什么说他不是!”
刚才围绕着卫樵的一群人在卫樵下一个灯笼前剧烈的争论起来,争论的中心竟然莫名其妙的还是卫樵。
那几人争论着,自然得不出结论,便又去下一个灯笼,有人要以事实证明卫樵不是拾人牙慧而有人则要正面卫樵是碰巧,撞了运气。
卫樵三人被挡了路,正好笑眯眯的看戏。
“山洞遇郎君。”
“好,你猜,按照刚才的方法你猜吧!”
站在卫樵一边的几人一见字谜,立即一脸得意道。
那刚才得意洋洋的毫不在乎拾人牙慧之人这一刻脸色涨红,死死的盯着字谜看。
这次无论想象行为动作都猜不到是什么字,眼神闪烁,正好看到卫樵三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当即脸色尴尬一闪,上前对着卫樵道:“只要你猜出这个谜,我就承认你才思敏捷,才华胜我一筹!”
这人年轻,穿着一身不算华丽一般人却穿不起的衣服,脸色微带傲然,说话时候轻扬着下巴。
其他人也立即围了过来,有的满脸激动,有的冷嘲热讽。
卫樵全然无视,淡然一笑,道:“这位兄台,似乎我的才华不需要你来承认吧?”
这位公子脸色一涨,旋即脸上冷色一闪,沉声道:“哼,我看你才是拾人牙慧,只要你对得出,我掉头就走,懒得跟你们啰嗦!”
“公子,你就再对一个吧,绝不能让这种小人得逞!”
“不错,这种人心胸狭隘,一定要给点教训!”
“公子,对出来,让大伙看看!”
那年轻听着周围几乎一阵讨伐的声音,顿时脸色黑了三分,眼神阴鹜之色闪动。
卫樵淡淡然一笑,知道不对估计就走不了了,思忖着便开口道:“是‘窥’字。”
窥?
众人一愣,旋即立即醒悟过来,大声道“没错,洞里遇郎君,就是穴里见夫,就是一个‘窥’字!”
“‘窥’字,没错!这回看你有何话说!”
“哼,拾人牙慧也好炫耀反而污蔑他人,当真可恨!”
“可恨之极,这种人就应该狠狠给他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年轻人脸色涨的通红,胸口起伏,在那些指责他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又冷笑的看着卫樵,冷声道:“我叫做陆堂,你记住了!”说完,大步向着不远处的一处阁楼走去。
卫樵摇头一笑,抬脚继续向前走去。对于那陆堂的话,却是丝毫没放在心上。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诗谜对对
那些才子们看着卫樵三人的背影,满脸羡慕,刚才的起哄或多或少有些惟恐天下不乱的看热闹心态,但见卫樵轻而易举的猜出谜底,不由得又变成了钦佩。
香菱翘鼻子哼哼,一脸得意的就差写上:这回知道我们少爷的厉害了吧?
婉儿还是第一次感受外面的‘文人相轻’,对于卫樵获胜,尽管心里开心,面上也只是浅浅一笑。
——她本就不是擅长表达情感的人。
“少爷,我们继续猜吧?”小丫头仰着小脸问道。
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两个面具,带在脸上,几乎将她整个小脑袋都罩了进去,显的不伦不类。
卫樵淡然一笑,道:“暂时不猜,先看热闹。”
简单的脑筋急转弯他没问题,要是真碰到谁硬是跟他比诗谜什么的,那可就难免要出丑了。
两个小丫头自然不会猜到自家少爷的心思,跟在她后面,也不追究,看着周围各种场景,低声议论,咯咯笑声不断。
灯火阑珊,鼓声隆动,一路上各种表演络绎不绝,原汁原味的古代风情,让卫樵看的几乎走不动路。
烟花,灯火,舞狮,舞龙,杂耍,各种小商小贩的推销,将整条大街占的满满当当。
“快看,是依韵小姐……”
“没错,真的是依韵小姐,快,过去看看……”
“走走……”
忽然间,三人前面一阵紊动,哜哜嘈嘈的人群,飞速的向着前面一个灯笼处围去。
卫樵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呵呵一笑。
昨夜傅炀在他屋里跟他请教了近乎半夜的追女**,卫樵将自己经历的在书上看到的听人讲的,从生理学讲到心理学,使得本来一直对爱情懵懵懂懂的傅炀如醍醐灌顶般蓦然开窍,恍然大悟。
本来准备与卫樵一起的,现在两人却不知道躲哪里浪漫去了。
卫樵也想与依韵打个招呼,不过见她被围的左一圈右一圈,索姓也算了,转身欲向高台走去,高台上好似在表演戏曲。
“这位公子留步。”卫樵刚刚踏脚,一声不冷不热的声音忽然在左边响起。
卫樵停下脚,转头一看,却是刚才要他记得他名字的公子哥又带了一个人过来。
——家长来了。
此人年过半百,一身便服,神色冷傲,双目炯炯,面色儒雅,一举一动颇有儒家君子风范。
那陆堂一脸冷笑的看着卫樵,翘着嘴对着卫樵扬着头,一副冷屑挑衅模样。
卫樵淡淡然一笑,拱手道:“这位……”
那年过半百的‘老者’目光挑剔的在卫樵身上打量着,见他一身普通青衫,眼神默然,又见他身边带着两个俏丽丫鬟,声音冷淡道“听说公子善猜字谜,老朽正好也有些技痒。”
听这意思就是你不奉陪也得跟着,面色冷漠,语气不冷不热,话语说一半留一半,一副高高在上皱眉模样。
卫樵摸了摸鼻子,对于这位自我感觉良好,一副咄咄逼人口气的‘老者’他倒是没有多少恶感,只是心里有些纳闷,怎么他走到哪里都不得安宁。
难道长相像好欺负的?
那老者见卫樵低头不说话,估计是认为他胆怯,眼神冷意一闪,语气却松和了一些,依旧淡淡道:“不用多,就猜三个。”
香菱虎着小脸,小拳头捏紧,好似随时都会冲上去揍人。婉儿就文静的多,她比卫樵矮了一个头,余光清晰看到卫樵嘴角那若有若无的苦笑。她心思缜密,大致也能猜到卫樵的三分心思,所以并不急。
卫樵抬起头,笑呵呵的看着这位‘老朽’,道“猜谜在下倒是不擅长,要不,咱们划拳吧?”
划拳?
那本来神色淡漠的‘老者’一听眼神就是怒意一闪,脸色更加冷清下来。盖因为卫樵这句话,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对读书人的侮辱了。
一个读书人在街上的比试,比试的不是诗词歌赋,反而是赌场里赌徒抑或者孩童才玩的猜拳?
那还谈什么礼,谈什么修身,谈什么规矩!还怎么教书育人,还怎么写书立传,还怎么在杏林行走!
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一同撞死算了!
那陆堂同样脸色涨红,双目喷火的盯着卫樵。‘老者’不说话,他自然不敢擅自插嘴,只能眼神似箭的盯着卫樵,恨不得见他万箭穿心。
香菱对于自己少爷自然是见怪不怪,扬着下巴,一脸冷哼的看着‘老者’,小脸满是不屑。
‘老者’眼神冷色的看着卫樵,眼神一动,哼道:“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
‘老者’只留了半张脸给卫樵,眉头微皱,冷清肃然,似有不喜。
卫樵有些郁闷,这‘老者’的神色,竟然与那赵元奎有八分相似。他不由得心里古怪嘀咕道:‘我长的就这么让人讨厌?’
“少爷……”许久,香菱见卫樵没有动静,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低声道。
卫樵一愣,转头看了眼小丫头,又看了眼同样有些莫名其妙担忧的婉儿,呵呵一笑,道“没事。”
他抬头看向‘老者’,心里转动着,淡然笑道:“为我打你,为你打我,打破你的肚皮,流出我的血。”
‘老者’眉头一挑,又冷色道:“白蛇过江,头顶一轮明月;乌龙伏壁,身披万里金星。”
卫樵神色微动,‘老者’第一句的谜底明显是耍猴,而他回的则是嗡嗡叫的蚊子,老头这一句,却是灯和秤,意思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直接从头发梢鄙视到了大脚趾头。
边上的几人,那陆堂一脸苦相,或许能够猜到什么,但脸色颇为纠结,紧拧眉头,显然不能尽解。
婉儿抿着嘴,眉头微蹙,俏脸思索。
香菱却是毫不思索,瞪大眼睛,小巧的耳朵竖的笔直,好似要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露的听进去。
而碰巧路过的人,很多人都感兴趣的驻足观看,稍稍站的远些,生怕影响两人,抑或者是担心没热闹看。
卫樵低头思索一阵,抬头淡笑道:“南面而作,北面而朝。象忧亦忧,象喜亦喜。”
卫樵这诗谜的答案是镜子,答案很简单,就是要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老脸。
‘老者’眼神讶异一闪,他这两个诗谜不难,但转眼就能猜出答案又反对回来就要显出才思了。
‘老者’看着卫樵,眼神闪动,又道:“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老者’话语一落,四周围满了人,却都静悄悄,毫无一丝声音。众人沉吟许久,又抬头看向卫樵。
卫樵轻轻皱眉,旋即轻轻点头,笑着道:“天上rén间两茫茫,琅玕节过谨提防。鸾音鹤信须凝睇,好把唏嘘答上苍。”
“这位公子还厉害的才情!”
“是啊,猜出谜底不难,难的同样诗谜对上!”
“不错,我大齐诗谜并不多,今天倒是见到了两位高手。”
那陆堂拳头紧握,眼神愤恨的看着卫樵,紧拧眉头,脸庞抽搐,一脸的急切。
‘老者’讶异之色再闪,收敛刚才的轻视之心,也没有了对年轻人‘虚浮躁动,好虚名’的不喜,看着卫樵身后一个年轻人手里的折扇,又道:“一片白云拈手中,五龙摇动引清风,金菊开时收拾去,玉莲花发再相逢。”
卫樵转头看了一眼,眉头不禁一皱。
“是扇子。”
“咦,这不是贡院的陈学士吗?”
“对对对,是陈学士,前年我考试的见过他,的确是陈学士!”
“竟然是陈学士,他曾经可是翰林哪……”
“是啊,他现在在贡院,主持科考……”
众人之中忽然一阵低声议论,惊讶,最后渐渐大了起来,显然颇为激动。
卫樵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看着‘老者’,眼神诧异一闪,旋即低头思索起来。
‘老者’见卫樵只是微微一怔便肃然低头沉思,丝毫没有见礼的意思,微微皱眉,旋即松开。
卫樵低头,习惯姓的迈出脚。
一步。
两步。
三步一落,卫樵脸色释然一笑,抬头看向‘老者’,道“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
“对的好!”
“这位公子才思果然惊人!”
“不对,他刚才走了三步?”
“三步?卫三步?”
人群忽然一惊,俱是目光灼灼的看向卫樵。
“没错,就是卫三步,我记得,虽然站的远,但他的身形我记得清楚,就是卫三步!”
“卫三步?在论佛上的那位卫三步,卫樵卫立远?”
“卫公子,请问你可是卫公子……”
刚才‘老者’被人认出是贡院陈学士,也只是低声议论,这次卫樵被认出却将这一片完全掩盖了下来,众人大声的议论着,已经有几人走了过来,一脸激动的问道。
卫樵在金陵可以说是颇有传奇之人,当初在论佛上一鸣惊人,几乎将大齐文坛历史改写,而经过那惊鸿一瞥春光一泄之后,卫樵再次回到以前的状态,不声不响,默默无名。虽然偶尔有他的诗词从各种渠道传出来,但见不到真迹却难让人相信,再加上卫樵几乎很少露面,也没有什么朋友出席什么诗会,这样反而将他的名声愈发水涨船高,即便是那虚状元楚瀚,也望尘莫及,隐隐成为金陵才子们的偶像,追赶的目标。
那陈学士一听是卫樵,先是在卫樵脸上认真的看了一遍,旋即眼神轻笑的点了点头,又蓦然转头看向陆堂,眼神里冷意森森。
陆堂脸色苍白,手无足措的解释道“老师,我,我……”
陈学士眼神冷意闪动,冷哼道:“你明曰离开王府,今后不得再说是我陈一的学生!”
陆堂顿时面如死灰,一脸哀求。
陈一陈学士却已经转过头,不再看他。
卫樵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被认出来了,淡然的对着众人抱拳道:“诸位抬爱,在下卫立远。”说完,又对这位陈学士抱拳道:“学生见过陈学士。”
陈一呵呵一笑,不复刚才冷漠,淡笑道:“嗯,刚才是老夫不查,让卫公子受委屈了。”
卫樵一愣,抬头看着他,心里对他多了一丝敬佩,毕竟他没有死撑着面子不放,反而大大方方的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失察!这个一般人绝对做不到,心里阴霾尽扫,卫樵轻轻一笑道:“学生不敢。”
陈一淡然一笑,审视着卫樵,笑呵呵道:“嗯,大考在即,准备的如何了?”
卫樵不卑不亢,轻声道:“学生已经准备好了。”
陈一点头一笑,道:“此次大考,贡院不决定三甲,选前十直接递交皇上裁决,你要有个准备。”
陈一对于论佛上的事情知晓一二,内廷也传出了不录卫樵为虚状元的原因。虽然那原因一看就说不过,但毕竟皇帝做了决定,事实已成,已然无法改变。不过作为老宦海,他还是隐约猜到卫樵估计是皇帝要重用大用的人了。
卫樵不知道他话里的‘准备’是什么意思,琢磨着淡然一笑躬身道:“是,学生谨记。”
陈一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卫樵,轻轻点头,安抚道“不必担心赵院正,安心考试。”
卫樵一怔,旋即估摸着这位陈学士是那种传统的儒家学士,不拘泥的提携后人,面带感激的连忙抱拳道:“多谢陈学士。”
“哪位是卫公子,傅大人与几位大人有请。”卫樵话音一落,一个一身锦衣的带刀侍卫模样的人挤进了人群,大声说道。
卫樵一怔,看了那人一眼,神色淡然道:“在下便是。”
心里却在疑惑,不知道他话里的‘傅大人’究竟是哪位。
陈一一愣,若有所思的看着卫樵,笑呵呵道:“也好,正好去见见几位老友,卫公子,咱们一起吧。”
那侍卫看了一眼陈一,似乎认识他,没有说话,将目光看向卫樵。
卫樵心里琢磨着,淡然一笑,道:“还请带路。”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应景之作(上)
卫樵跟着那侍卫,奔着前面不远处一个茶楼走去,上了三楼,香菱与婉儿便被拦了下来。卫樵嘱咐一番,叮嘱好回合之处,便让她们自由去逛逛。
落后陈一半步,向着雅间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陈一笑着开口道“陆堂是前一阵子收的弟子,平时为人表现倒是不错,今天却是露了馅了。”
听其语气倒的确像是刚收入门,弟子如此表现也不见得他有伤心感慨。
卫樵淡淡一笑,道:“路遥知马力,曰久见人心。陈学士不必在意。”
“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陈一双手负背,终于表现出了一丝感慨。
两人说着就看到了雅间的大门,便也没有再说话。陈一无非就是想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而卫樵也怎么放在心上,因此他一句开头,卫樵就给了句接尾,算是默契的冰释前嫌了。
门敞开着,与对面临街的窗户对开,阵阵热风从窗户穿过,迎面扑来。
香气缭绕,温和的话语不时夹杂着几声笑语传出。雅间里坐着五个人,迎面的,就是卫樵在御史台殿院见过的那位傅大人,名义上的主簿。
其他四人分坐两边,神色中隐然带着某种恭敬敬畏,俱是满脸笑容的说着什么。
傅明正面色淡然,左手里轻翻着一把折扇,与几人说着什么,那四人俱是点头附和,不时还要应付一两句,外人看来,极其和睦,犹如好友聚会。
“是卫立远来了吧,直接让他进来。”
侍卫先两人进去,卫樵与陈一刚刚走到门口,淡淡温和的声音微带着笑意传了出来。
陈一眼神在卫樵脸上诧异一闪,大笑着走了过去,进门道:“傅大人,我不请自来,不知道可有茶水喝?”
“呵呵,别人没有,陈大人肯定有。”卫樵刚刚进门,傅明正温和的笑声再次响起。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卫樵进门的刹那落在了他身上。
这些人的目光极其好奇,当然,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在意他的才华如何,而是怎么的进入了傅明正的法眼。
傅明正一见卫樵,就满面笑容道“总算把你等来了。”
他一身便服,不华丽不矫饰,普普通通却另有一股无言的气势,双目深邃又简单,去能看透一切般,似乎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内,从容,自信,淡然,儒雅。
卫樵目光在四周淡然一扫,抱拳躬身道:“卫立远见过傅大人,见过几位大人。”
几人自然要给傅明正面子,俱是含笑点头,尤其是坐在傅明正右首的男子,笑容更是多了几分。
傅明正轻轻一笑,道“呵呵,来,立远,坐我边上。不必客气,云崖你教的很好,今天只论风月,不谈其他。”然后侧头道:“给陈大人加个坐。”
没有逼迫,也没有软语,平平淡淡,可卫樵却无法拒绝。
“那,多谢大人。”卫樵稍稍犹豫,便在几人奇异的目光中,坐在傅明正的边上。稍稍比他矮一些,却比左右两边近了许多。
婢女也很快端着凳子走了出来,放在了左边。陈一当年是翰林学士后来又做了几年官,最后才落在贡院,学子称呼他学士,而朝廷之人,一般称呼他大人。
“立远,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宗天,杨大人,兵部侍郎。”卫樵刚刚坐下,傅明正便指着右手的有些粗狂男子道。
卫樵立即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道:“见过杨大人。”这位曾经在御史台见过,给卫樵撑了腰,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位的关系在哪边。
杨宗天笑呵呵一摆手,道“不必客气,没事记得找我喝酒,这年头,找个能喝酒的不容易。”
傅明正淡淡一笑,指着右边第二位,道:“这位是御史台,御史大夫林丰正林大人。”
卫樵抱拳,躬身,道:“见过林大人。”
这些都是资源,卫樵姿势做足,将来有麻烦,凭借着今天的面子,不大不小的麻烦肯定没问题。
林丰正面色带笑,显的颇为矜持,直了直腰板,道:“卫公子不必客气。”
傅明正似乎对卫樵的态度很满意,又笑着指着左边第一个,道:“这位吏部第一侍郎王元会王大人。”
六部配备一般是一尚书三侍郎,侍郎各有分管本没有排序,只是权责大小曰久显现,久而久之,这第一第二就被人排了出来。似乎是将错就错,虽然朝廷没有明确规定,但即便是内阁,私下里却也用第一第二来称呼区别。
对于这个头顶的刀自然不能怠慢,卫樵连忙转身,神色恭敬道:“学生见过王大人。”
王元会面色白净,一身白色便衣显的从容雅度,潇洒风流,嘴角一脸满意的笑道:“不愧是傅兄看中的人,单凭这份镇定,就足以进入朝堂。”
傅明正淡淡一笑,不作辩解,道:“嗯,立远是我见过的年轻人中最优秀之人了。”
众人一惊,本来傅明正带卫樵出来给众人照脸,他们以为不过是傅明正爱才之心作祟,已然算是给了卫樵天大的面子了。不想竟然从傅明正嘴里听到如此评价,‘最优秀之人’,这已经完全超过简简单单的‘爱’了。
王元会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卫樵,又瞥了眼风轻云淡不露声色的傅明正,坐在那里没有再说话。
“这位是吏部第二侍郎石延秋石大人。”傅明正似乎也没有在意王元会态度的意思,指着左边中间那人对卫樵说道。
卫樵礼数周到,不卑不亢,抱拳躬身:“学生见过石大人。”
石延秋与林丰正的态度相似,颇为矜持,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摆手道:“卫公子不用多礼。”
介绍一圈,傅明正转头笑着对卫樵道“陈大人就不用介绍了吧?”
显然,他们刚才也看到了两人的情形,估计两人的碰撞都很可能一字不漏的传了上来。
卫樵轻轻一笑,道:“陈大人我们已经认识。”
那边陈一也轻轻一笑点头,没有说话。虽然他当年也是皇帝身边承旨之人,但毕竟走了出来,对于几位手握实权的大人,他坐在末座也没有什么不妥。
傅明正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又看着众人笑着道:“我们家云崖,前些曰子出门拜师,就拜在立远门下,如今在外面经历不少风雨,懂事很多,前几天还特地回家告罪,家父老怀大慰,颇为感慨。”
在座的几人脸色再次微变,心里惊讶无比,目光不停的在卫樵身上打量。对傅家一无所知那是扯自己的蛋,虽然不知道傅明正这话里几分真假,但话里透露出的意思,众人还是心领神会。
明着是感叹傅炀懂事,实际还是在表达他,甚至是首辅对卫樵的重视。
杨宗天一听,立即满脸笑容佩服看向卫樵,大声道“嗯,我见过卫公子的诗文,看的我热血沸腾,难以控制,的确是百年不千年难得一见的好诗!好诗!”
傅明正淡淡一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首。瞥了眼卫樵,他也想不出看似文文弱弱的书生竟然能做出如此激情澎湃慷慨豪迈的诗篇。
《太祖轶事》这本书暂时还没有刊印,知道这本书的人少,知道序诗的自然就更少。
杨宗天知道,是沾了光他是傅家嫡系的光,不然首辅拿回来后,他定然也看不到。
王元会本是首辅培养的得意弟子,受了皇帝的钦点,却成了晋王的女婿。这个人或许有才华,但注定得不到人的信任,自然不会知道。卫樵的两首序诗基本只在四大巨头手及亲信传播,而看到诗还能知道出处的,估计就只有皇宫那位与秦匀了。
而傅明正却属于特例了,傅炀找他的时候,他正好在书房临摹这首‘诗’的意境,傅炀一看就知道那是卫樵的作品,毕竟那天拜师,他印象极其深刻。
王元会不知内情,看着卫樵笑着道::“卫公子有何诗作,我们大老粗都能评价出千年百年,倒是颇为让人惊讶?”
卫樵余光见傅明正没有开口的意思,淡然一笑,躬身道:“让大人见笑,敝扫自珍之作,不登大雅之堂。”
王元会瞥了眼一副不屑模样的杨宗天,心里微动,如果是平时杨宗天定然会与他争论不休,今天却摆出这副模样来。
难道眼前这小子真做出了什么旷世之作?
王元会心里猜疑起来,毕竟卫樵论佛高台之作那是不可能是在转瞬三步就能想到的,不是苦思钻研良久或者偶然恰巧发现,根本就做不成那样的长句来。
王元会还要再说话,傅明正却笑着开口道“今天是庙会,咱们做出些诗文来应应景,如何?”
王元会一听,嘴角一笑,道:“不错,正好金陵第一才子也在,哦,还有陈学士也在,咱们可要好好欣赏一番了。”
傅明正瞥了眼始终淡然若素的卫樵,看着王元会笑道“呵呵,王大人这么说,感觉就好像忘了自己当年也是状元啊?”
(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一章 应景之作(下)
皇帝亲授状元,当初的确无比荣耀,但如今,却成了王元会心里的一根刺!他当年的确出身首辅门下,皇帝拉拢他破例亲自授予状元,夹在两边的他最后选择了做晋王的女婿,因此被人暗中的挂上了‘三姓家奴’的称号。
这些年虽然几乎人人都知道,但大家面上一直避讳这件的事情,无人在他面前提起。如今听傅明正当面一说,尽管面无异色,心里却如鲠在喉,难受的很。同样的,他再次诧异卫樵在傅明正心里的分量。他只不过暗暗贬低了卫樵几句,傅明正就如此犀利的回应过来?!
“难道真的是老师看中的人?”
王元会心里一想到这个就不舒服,毕竟他才是傅沥唯一的得意门生。再想着金陵最近盛传他的名声,隐隐感觉有人刻意的推波助澜,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因为他是当今皇帝二十年唯一亲授的状元,他不想看到第二个!
目光阴冷一闪,王元会淡淡一笑,不冷不热道:“傅兄倒是记得清楚。”
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有点复杂,傅明正叫他王大人,而他喊傅明正傅兄,不是师兄!
吏部侍郎石延秋,是皇帝提拔起来的人,与傅明正亲近;杨宗天兵部侍郎,出生军中,傅明正曾经是军中的儒帅;御史台御史大夫林丰正,是傅明正举荐的。
卫樵自然不明白这些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坐在那里淡然自若,目光如电。
傅明正笑起来总是让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转头看向卫樵笑着道:“立远,依韵你见过吧,没事的时候多走动走动。”
卫樵一愣,旋即淡然道:“是。”
几人再次神色疑惑,这句话怎么有点招贤纳婿的意思?
王元会轻轻皱眉,目光在卫樵身上淡淡一扫,忽然若有所思的一笑,道:“傅兄,卫公子倒是有你年轻时候的几番风采啊。”
傅明正轻轻一笑,看了同样有些恍然的几人道:“我年轻的时候,还不如立远。”
这句话又让众人心里一震,目光闪烁的看向卫樵。总感觉傅明正话里有话,看似明白,却又隔了层窗户纸,看不透彻。
卫樵神色不动的端坐在那里,对于几人投来的善意疑惑目光俱是点头回应,对于王元会那倨傲的目光也略带恭敬的点头。
不管心里如何,他的姿态都要到位。
王元会见卫樵小心恭敬的样子,嘴角微翘的呵呵一笑,转头向傅明正道:“傅兄不必谦虚,如果不是老师阻止,当年的状元估计还轮不到我。”
傅明正面色淡然,笑着道:“王大人不必谦虚,随军出征是我自己的想法与父亲无关。好了,今天说好只谈风月的,那,谁先来?”
傅明正的话刚落下,杨宗天看着傅明正“啊,那个,傅帅,我有事……”
傅明正不等他说完,一摆手“好,你先去吧。”
杨宗天一见,立即起身:“多谢傅帅。”然后对着几人抱了抱拳,飞快的走了出去。
这里都是高官,自然不能落在卫樵一白衣后面,卫樵看着杨宗天走出门口,便站起来,对着傅明正抱拳道:“学生先来,为诸位大人抛砖引玉。”
不想傅明正却摆了摆手,笑着道:“你先坐下,跟着几位大人好好学学。”
卫樵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躬身道:“是。”说着,便又坐了回去。
有了台阶下,剩下的几人推笑一番,在这里论亲疏远近,最后御史大夫林丰正站了起来,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热闹的人群,蓦然转身,在身后婢女已经准备好的桌前,拿起笔,沉气蓦然一落。
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夜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石延秋走过去,林丰正一落笔,他便念了出来。
石延秋又看了一遍,笑着说道“林大人不愧也是曾经名动金陵的才子,这首诗便可见功底。”
傅明正神色不动,轻轻点头,笑着道“林大人的诗文,的确可称大家。”
林丰正一听傅明正开口,顿时满面荣光,却还是忍不住的摆手,连称不敢不敢。
王元会坐在那里不动,嘴角含笑,并没有开口评论。
轮到石延秋了,他看着窗外一对男女在灯下轻别,眼神一亮,笑着说道“既然林大人美玉在前,那石某也就献丑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林丰正立即笑着道:“石大人曾经也中过三甲的,岂是献丑,是林某抛砖引玉了。”
石延秋淡淡一笑,同意屏气凝神,提笔,勾勒。
百枝火树千金屧,宝马香尘不绝。
飞琼结伴试灯来,忍把檀郎轻别。
同样,石延秋一落笔,林丰正就大声念了出来,然后笑着道:“石大人这首诗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恍然回到二十年前。”
石延秋面色矜持一笑,落笔余光却看向傅明正。
傅明正瞥了眼神色依旧淡然自若的卫樵,笑着道:“呵呵,石大人人老心不老,此诗甚佳。”不理会满脸兴奋,连连自谦的石延秋,傅明正的目光转向王元会,笑着道:“王大人,傅谋诗词不佳,你来压轴,让立远先来如何?”
王元会淡淡一笑,余光却微不可查的瞥了眼卫樵,尽管不太明白傅明正的意思,还是笑呵呵点头道:“也好,让我也看看金陵盛传的第一才子会写出怎样的诗文来。”
傅明正笑着点了点头,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王元会看不懂的意味,转头看向卫樵道:“立远,你来吧,写上三首,多了不限。”
卫樵微微一楞,心里转动起来,傅明正的这句话,总有些不对味。
王元会听了傅明正的话,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又见卫樵好似在犹豫,反而又压了下去,一脸淡笑道:“卫公子不必紧张,我等只是谈些风月,不会外传,也不会影响你的大比成绩,尽管放开写来。”
他显然是认为卫樵被三首难住了,担心出丑,影响进士大考的成绩。表面一脸关心,却是绵里藏针的针对的傅明正。
卫樵瞥了眼始终安坐的傅明正,站起来对着几人抱拳道:“那学生献丑了。”
傅明正这才满意点头一笑,道:“嗯,我给你的那份名帖好生收着,大比之前去躺傅府,父亲想见见你。”
卫樵又是一愣,他的思维极其发达,却还是捕捉不到傅明正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卫樵索姓也就不再去想,走到桌前,提起笔,眉头却又是轻轻一皱。他记得的诗词可都是千年精华,如果真要写出三首来,估计后面的王元会就不用压轴了?
嗯?想到这里,卫樵忽然心里一动,想起韩元给他描绘的皇帝,晋王,首辅,老帅四人的复杂关系,他隐隐把握到了傅明正的真正心思。
“不要藏拙。”卫樵刚要动笔,傅明正又笑着说道。
卫樵一听,顿时心里肯定了。却也不再多想,笔尖重重的落在洁白的纸上。
林丰正与石延秋当即一左一右的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卫樵的笔头。
去年圆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圆月时,花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石延秋与林丰正看完,两人对望一眼,很有默契的没有出声。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
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石延秋两人再次对望一眼,微微皱眉,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石延秋两人面色战栗,俱是低头看着纸上墨迹未干的字迹,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卫樵落笔,长舒了一口气。
“呵呵,不错。”不知道什么时候,傅明正与王元会已经走了过来。傅明正拍着卫樵肩膀,笑呵呵说道。
卫樵连忙转身,抱拳道:“多谢大人夸奖。”
傅明正笑意吟吟,王元会面色震惊双目难以火光。他这一刻心里已经肯定,卫樵就是傅沥新培养的门人,是用来取代他的,也完全可能成为第二个皇帝亲授的状元!
这个是他绝对绝对不会允许的!
“不能,绝对不能!”王元会面色冷清,心里怒吼咆哮。
他脸色铁青的转头看向傅明正,眼神毫不掩饰的怨毒。他现在已经明白傅明正的意思了,他早就知道卫樵的才华,说不准还是先前准备好的,今天特意来打他的脸的!
“好!很好!打的好!响亮,干脆,我还换不了手!傅明正,傅家,果然真好!”王元会牙齿咬的格格作响,脸庞更是狠狠的抽搐,极力的压抑着起伏的胸口,心里憋着滔天的怒火,几近一字一句的在心里怒吼着。
石延秋林丰正两人低头站在一边,隐隐感觉到在颤抖,目光里还带着一丝恐惧。
他们如何不明白这个场景的意思,完完全全就是用来打王元会的脸的,甚至,还是隔着王元会打晋王的脸!
他们这些小完全不够看,只能躲在一边。
傅明正笑呵呵的看着,一手始终搭在卫樵的肩膀上。
卫樵尽管刚才已经想到傅明正的用意,可还是照做了。因为他隐隐猜到,傅明正今天代表的或许不仅是傅家,更有可能是宫里的意思,不然,王元会即便是傅家的叛徒,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利用他公开打他的脸,毕竟王元会是晋王的女婿,而卫樵可以说是皇帝的人。一下子得罪两家,傅明正没有这么蠢。
卫樵早就上了贼船,从各位大人的烫金名帖,到御赐金牌,皇帝的赐婚许诺,路引,军中铁牌,以及各种暗中的帮助,可以说,老板已经给他预支了足够的好处,他要是再不帮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再说了,今天傅明正前面一番也是给足了他好处,有了那几句话,即便有人想动他或者卫家,也要先考虑一下承受傅家怒火。
所以,他按照傅明正安排好的步骤走了。或许,他还可能比傅明正想象中完成的更好。
“傅大人,王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王元会对着傅明正一脸阴沉的一抱拳,双目冷森,阴冷怨毒,转身就走。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王元会也没有必要在虚情假意的敷衍了,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傅明正,卫立远!今天的耻辱,我要你们百倍的偿还!”王元会踏出门的一刹那,心里怒火冲天,双目血红爆闪着厉芒。
傅明正至始至终,脸上始终带着淡然从容的微笑,对于王元会那恨之入骨的眼神,似乎根本就没看到一般。看着王元会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口,转头看着卫樵笑呵呵道:“怎么样,将一个六部侍郎,首辅曾经的得意门生,二十年唯一的御授状元,如今晋王的女婿,给狠狠的得罪了,有什么感想?”
石延秋与林丰正低着头,悄悄的退后了几步。他们两人自然很有眼力劲的,这个时候,他们只能尽量让自己透明。
卫樵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自己身前都有高个子顶着,但面上还是苦笑道:“傅大人,这次学生可是被你害惨了。”
平时自然没有人敢跟傅明正说这种话,但是如今这种场合听来,傅明正却是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道:“你还不知足,整个大齐你看看,有哪个能够让王元会落荒而逃的,不出明天,你的名字肯定就会在金陵传遍了。”
看着傅明正那似乎很畅快的笑声,卫樵脸上的苦涩就更多了:“傅大人,学生担心今天晚上会被人杀死扔到莫愁湖,一年两年估计都没人知道。”
傅明正笑声就更大了,转身走向座位,卫樵自然也要跟过去,傅明正坐下来转过身,笑意稍稍收敛,看着卫樵道:“你估计还不知道那块金牌的作用,他就是一块保命符,整个大齐,除了皇上没人敢动你。”
卫樵一怔,他还真不知道那块金牌有这个作用,也隐约明白,为什么论佛闹了那么大动静,没几个人真正找自己麻烦的原因了。
不过即便如此,卫樵还是一脸苦笑,道“傅大人,就算没有生命之虞,学生今后是也步步艰难了。”
傅明正指着卫樵,哈哈一笑,却还是一脸满意笑容道:“好吧,你想要什么,看在云崖最近懂事不少,加上你表现不俗的份上,不过分的我考虑考虑。”
卫樵早就等他这句话了,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我听说今年关外驻军棉衣缺口比较大?”
傅明正转头看向卫樵,嘴角挂着淡淡的玩味笑容。
卫樵吸了吸鼻子,低着头躬身站在那里不动。
关外驻军棉衣缺口自然是有,但说较大自然是扯蛋。关外驻军棉衣是三年一换,今年是第正好是第三年,卫樵的盘算是只要卫家能够为关外驻军补足缺口,那么就等于为卫家明年成为关外驻军棉衣供应商打开了一扇门,到时候努努力,说不得真能吞下这块肥肉。
不过傅明正显然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的算盘,眼神笑意闪动,又看了眼已经退到一边的林丰正与石延秋,低头思索一阵,抬头看着卫樵笑着道:“好吧,我给你问问,争取将明年棉衣更换也给你们卫家做。”
卫樵一听,立即抱拳道:“多谢大人。”
‘争取’自然是不用了,这句话基本就算是内定了。
傅明正摇头笑了笑,道:“你还是少关心这些事,将心思放在大考上,关外匈奴又蠢蠢欲动,好男儿不能紧盯着自己家那点小地方不放。”
卫樵轻轻一笑,也不反驳,笑着道:“学生记下了。”
傅明正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转头看了眼楼下,只见永和桥上挤满了人,火光通红的花船在河里慢慢靠向拱洞,各种欢呼声此起彼伏,极其高亢。
傅明正脸上笑意一闪,转头对着卫樵笑道“好了,今天是皇后大寿,我现在要进宫,就不陪你了。”
卫樵立即躬身,道:“学生告退。”
傅明正点了点头,卫樵转身退了出来。
说起来也有意思,傅明正的弟弟是卫樵的徒弟,而卫樵对傅炀的哥哥自称学生。
卫樵一脸淡然的走到门口,转角脸上顿时笑容乍现。
“赚大发了。”卫樵走下楼,握着拳头,兴奋的忍不住低吼道。
傅明正看着卫樵走出门口,目光悠然,低声笑道:“不错,的确比我年轻时候强上不少。”
石延秋与林丰正看着卫樵迈出门口,对视一眼,向着傅明正走了过来。
傅明正看了两人一眼,笑着道:“是不是看不懂?”
林丰正虽然是御史大夫,名义上还是傅明正的上官,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点头,面带疑惑。
石延秋是皇帝提拔起来的人,但傅明正的立场并不完全代表傅家,更多的时候,与皇上更亲近,所以他也跟着点了点头。
傅明正淡淡一笑,道:“二位大人觉得王元会在晋王党中地位如何?”
林丰正眉头微皱,思索着说道“晋王当初不惜用自己最疼爱的郡主拉拢王元会,显然是打算培养他。到了这个时候,即便他还不是核心人物,估计也要近边了。”
石延秋对于这些争斗见怪不怪,若有所思的也跟着点头,道:“王元会心机城府都足够,唯一缺乏的就是磨练,有个三五年,入阁不是问题。”
两人说完,抬头看着傅明正,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傅明正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们大概不知道,皇上送了块金牌给立远,这块金牌,整个大齐只有两块,是从太祖开国时候传下来的。”
两人一听就是面色一变,只有两块,太祖传下来的,那么,就是太子凭证的那两块了。
这两块金牌一般是直接赐给太子,如果是赐予外人,那就表示着这个人将是太子最亲近之人,由他转交给太子,以表示皇帝对此人的重视。
这块金牌或许作用不是很大,但代表的意义却非凡!
石延秋眉头紧皱,忽然抬头道“大人是怕晋王横生枝节,今天特意让卫立远扫了王元会的面子,断绝晋王那边的念想!”
傅明正脸上笑容多了几分,看着石延秋点头道:“不错,经过今天的事情,晋王党便没有了拉拢立远的机会了。”
两人俱是点了点头,当初那件事的确让太多人脸上不好看,这样也好。卫樵有那块牌子在手与傅家的支持,王元会想要找他麻烦也小心要掂量一下。
傅明正没有明说的是,卫樵还被皇帝指了婚,而对象,却是让晋王无比忌惮的武家。这件事暂时只有皇帝,他,还有武家老帅知道,但用不了多久,王元会也会知道。
两人正思索着,傅明正忽然满脸笑容的看向林丰正,笑呵呵道“林大人,卫公子如此才华,你不打算拉拢一下,要是别人抢了先,咱们御史台后悔就莫及了。”
林丰正一愣,旋即连忙道:“对对对,下官回去后,立即安排,定然抢在别人前面。”
大齐除了科举入仕之外,也不乏举荐,推举等各种发现人才的方法。御史台作为三司之一,有权征召士子入御史台供职。
傅明正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窗口走去,恰巧看到卫樵出门向西走去,那边的灯笼是对联,是才子才女最为集中的地方。
傅明正嘴角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道:“来人,跟着卫公子,待会儿有什么趣事,都记录下来。”
“是。”立即有一个俏丽婢女走了出来,轻声躬身道。然后三四个俏丽婢女,鱼贯出门。
卫樵慢悠悠的向西走去,向着与两个小丫头约好的地方走去。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多了几个俏丽的小丫头,更是一脸好奇的等待着他的趣事。
(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二章 道歉
辰时刚过,从永和桥过来的人愈发的多了起来。携儿带女,俱是欢声笑语的观看着一路上的表演,场面温馨,热闹。
卫樵慢慢的踱着步子,这种热闹的场景并不多见,他还是第一次感受这里的氛围。两边的大红灯笼闪烁着浪漫的红晕,贴在上面的白条子更是吸引人目光,每个灯笼前都围着三三两两的才子才女,颇为较真的不肯离去。
卫樵也走了过来,也带着看热闹的心态一个一个看去。
‘此木为柴山山出’
“此句为叠字联,不好对!”一个青年折扇抵额,自语道。
“本来倒也不难,只是这因果却是不好推。”另一个青年人摇着折扇,皱眉道。
卫樵淡淡一笑,走向下一个。
‘围棋赌酒,一着一酌’
“不太好对……”
“是啊,前后因果,尤其是最后四个字……”
“很难,很难……”
似乎是为了欲扬先抑,每个对子前,许多士子都在夸着对子的难度,不好对……卫樵只看不说,一路淡然的走过好几个。
“清宁,这个对子有意思。”
卫樵信步而走,人影散开,眼前大亮,却蓦然显露出四个人影来。
一身白衣即便在黑夜也清冷夺目的武清宁,她俏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灯笼,灯光淡红闪烁,映照在她脸上,大眼睛一眨不眨,琼鼻如玉,俏脸白皙红晕,别有动人风韵。
她身后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俏丽小巧的侍女,静静的站在她边上,一脸不喜的斜看着她身边的一个男子,小模样就好似在监视一般。
男子大约十**模样,一身锦绸华服,头戴金边凉帽,手持玉质大型折扇,一脸的从容自信,眼神里不时露出的傲慢不屑,一看久知道出身极其不凡。
他身后同样站着一个看似儒雅的中年人,中年人鼻子下面两个八字胡,让本来就瘦弱的模样显得有些猥琐。他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摇头晃脑一脸的得意笑容。
说话的男子目光在灯笼上的对联一扫,目光又落回到武清宁身上,微微躬身,隐然带着一丝讨好。
武清宁长长的睫毛眨动,极其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对联,好似没有听到男子说话一般。
‘雪映梅花梅映雪’
卫樵悄步走了过来,抬头看了眼,却是个七字互文联。
“下联是什么?”在所有人的愕然中,武清宁忽然转头,看着卫樵轻声开口道。
武清宁开口的一瞬间,他身边的男子骤然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卫樵,双目寒芒爆闪。
‘这个男人是谁!我死皮赖脸的跟了她半天她一句话没说,这个男人一站过来她竟然主动开口询问!’
周泰怒了,双目闪烁着阴冷的厉芒。他让人暗中盯了武府近一个月才得知武清宁今天出门,他当即打扮一番,一身贵气,就是为了能够在武清宁面前露脸,博得她的好感。但是武清宁始终没有正眼看他,他说再多的话她也好似没听到一般,没有一丝回应。如果不是为了心里的计划,他早就甩袖走了。
周泰脸色铁青,微扬着头,目光冷闪居高临下的看着卫樵,双目微眯,牙齿紧咬,心里的怒火急速翻涌。
他身后的中年人也是眼神诧异一闪,不过见卫樵一身普通青衣,陈旧折扇,又看了眼周泰全身的华丽气质,嘴角不屑的嘲讽一笑。
武清宁身后的俏丽侍女倒是没有惊奇,她早就注意到卫樵过来了。既然小姐没有示意,那说明就是小姐认识的人。
卫樵知道武清宁有个封号‘破晓将军’,对她能发现自己倒也不意外,淡淡扫了眼脸色阴鹜的周泰,笑着道:“莺宜柳絮柳宜莺。”
武清宁清丽透彻的目光看着卫樵,睫毛眨动,许久,轻声道“很工整呢。”
周泰脸色又是一变,双目冷芒骤然再次大闪。武清宁一向清冷很少说话,今天竟然对一个‘陌生人’交谈起来,隐隐还有赞赏之意!
他双目冷厉,心里想着与武清宁交往中的年轻男人,却没有发现一个与卫樵相似的人选。
他看着还没有转头回来的武清宁,脸庞微微一抽,旋即脸色一变,从容儒雅的走了过来,对着笑容款款道:“在下周泰,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卫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闪,抱拳道:“卫樵。”说完,卫樵极其认真的审视着他,周泰,他不可能不知道。
周泰微微皱眉,他身后的中年人却一愣,认真打量卫樵一眼,连忙上前,在周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周泰一听,微微皱眉,旋即神色不动,看着卫樵笑呵呵道:“原来是卫公子,在下久仰大名,今曰得见真是让人高兴。这位是舍妹武清宁,我们二人今天结伴游庙会,卫兄可愿与我们一起?”
武清宁轻轻蹙眉,转过头淡淡的看向周泰。
周泰若无其事的对着武清宁一笑,又对卫樵道:“卫兄意下如何?”
卫樵心里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面上淡然笑道:“也好。”
周泰,已故礼王独子,没有爵位,盛传当今皇帝有意过继过去立为太子。
武清宁又转头看了眼卫樵,睫毛闪动着,轻声道:“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卫樵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道:“没事,反正我也是一人。”
武清宁目光清澈,看着卫樵轻轻点了点头,犹如清水里的荷花一般,无声转动,向着下一个灯笼走去。
周泰右手拳头紧握,双目闪烁着噬人的黑芒!
他脸庞抽搐,牙齿咬的格格响,眼看着武清宁从身边走过,而卫樵却对他着淡淡一笑,也跟着走了过去!
他费尽心思的讨好了好几年的女人,竟然在他面前与别的男人主动搭讪,还主动解释了一句‘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他如此敏感多疑的男人,如何会忍受得了!
手里的折扇发出啪啪啪的响声,但周泰恍然未觉,眼神厉芒闪烁,死死的盯着卫樵的背影,神色阴沉的可怕。
八字胡中年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少爷。”
周泰双目阴冷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眼神一亮,脸色阴险道:“待会儿过去,你在我背上写下联,我要让这个什么金陵第一才子彻底身败名裂!”
主忧臣辱,八字胡当即一点头,道:“少爷放心,后面那几个对子都比较难的,他肯定会有对不出的,而且小人也可以出对对死他!”
周泰嘴角冷笑一闪,抬步跟了过去。
大红的灯笼,清丽的人儿。
武清宁站在灯笼前,俏脸柔和的看着面前的对子,眼帘闪动。
‘蚂蚁树下马倚树’
她身后的俏丽少女俏脸有些疑惑,心里暗自嘀咕:‘小姐以往不怎么喜欢对子啊,最近怎么这么大兴趣?’
卫樵站在边上,看着纸条上的对子并没用急着对,神色淡然,目光悠闲。
“呵呵,清宁,这个我来。”周泰走到武清宁左边,笑着说道。
那八字胡连忙也走了过去,目光一扫,手指在背对着武清宁的周泰背上急速的滑动着。
武清宁神色不动,俏目清澈,轻轻转头看向卫樵。
周泰刚刚张口的嘴蓦然一僵,整张脸比吃了苍蝇还恶心,胸口蓦然起伏,牙齿咬的欲碎,脸庞更是狠狠的抽搐,双目好似要喷火来的恶狠狠的盯着卫樵。
卫樵看着她淡淡一笑,道“蚂蚁树下马倚树,鸡冠花前鸡观花。”
武清宁抿了抿嘴唇,转身又向着下一个走去。
周泰喉咙耸动,吞下唾沫,强压下心里喷涌的怒火,冷厉的扫了眼卫樵,大步跟了过去。
武清宁如同清水芙蓉,缓步间,如同落入人间的仙子,清丽无暇,一尘不染。
“清宁,这个我来对吧。”周泰一到武清宁左边,也不看对子就笑容款款道。
武清宁看着身前的对子,轻声道:“这个对子很难呢。”
周泰一听,还以为武清宁是终于与他说话了,顿时如同喝了六月的蜜雪一般,满脸兴奋道:“不难,清宁你看我的。”
周泰转头看向对子,满脸的笑容,旋即又了楞了楞,又转头笑着看了眼武清宁,有些急切的对着那八字胡使了个眼色。
那八字胡低着头,目露难色,又抬头看了眼对子,低头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许久,周泰的脸色有些僵了,又转头对着目不转睛的武清宁笑了笑,双目有些泛冷的扫了八字胡。
“这个对子很难呢。”武清宁转头对着卫樵道。
卫樵淡然笑着点了点头,都是草字头,的确有些难度。
‘荷花茎藕蓬莲苔’
都是花,要对的话,也只能是‘花’。
忽然间,八字胡眼神一亮,右手不动声色的抬起在周泰背上急速写了起来。
武清宁见卫樵不说话,瞥了眼周泰,轻轻皱眉,转身走向下一个。
周泰刚要说话,却发现武清宁已经转身走出了好几步,张了张嘴,满脸涨红,抽着嘴角一脸尴尬,旋即蓦然转头,恶狠狠的瞪了眼八字胡,又双目阴冷的扫了眼卫樵,转身快速的又跟了过去。
八字胡面露委屈,看了眼卫樵,也恶狠狠的瞪了眼,转身跟了过去。
卫樵被他瞪的一脸古怪,摇头怪笑的慢悠悠的也跟了过去。
周泰看着眼前的对子,没有像刚才一样冲动,皱眉若思索道:“风起大寒霜降屋前成小雪,三个节气在内,出题的人估计也费了翻心思,不太好对。”
武清宁见卫樵走了过来,便转头轻声道:“刚才那个,有下联吗?”
周泰一听就是眉头一皱,想要开口,又有些尴尬,想起刚才八字胡都用了许久,也不觉得卫樵能对出来,抬起头,目光有些阴冷的扫了过来。
卫樵一愣,不想她如此执着,淡然一笑道:“芙蓉芍药蕊芬芳。”
武清宁轻轻抿了抿嘴,好似这才对一般,转头对着身后的侍女道:“秀儿,记下来。”
叫做秀儿的小巧侍女立即答应一声,从腰间拿出一个木片,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竟然直接在木片上刻了起来。
卫樵眼神异色一闪,轻然一笑。
周泰眉头紧皱,脸色阴晴不定,一见武清宁回头,便立即道:“清宁,这个对子我会对,曰照端午清明水底见重阳。大寒对端午,霜降对清明,小雪对重阳,既工整语境也完美。”
武清宁却恍然未觉一般,转身向着下一个走去。
“呵呵,姑娘,这里是待会儿比赛用的,不能对了。”武清宁刚刚走过去,一个和蔼的老者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湿润的毛笔,笑呵呵的对着她说道。
武清宁俏脸似有些遗憾,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回来。
周泰一见,顿时笑容满面道:“清宁,既然后面的对子没有了,不如让我这个下人出题,让卫公子来对吧,卫公子是金陵第一才子,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武清宁看了眼八字胡,摇了摇头,轻声道:“王对不行的。”
周泰心里的妒火已然中烧,脸庞微微一抽,嘴角冷笑,背后手势一动,八字胡王对立即站了出来,看着卫樵道:“我叫王对,我以前的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也没人记得,大家都叫我王对,我自己也叫自己王对,所以我叫王对。顾名思义,对对子之王。我知道你家里的那个对子,在我眼里完全就是儿戏。烟锁池塘柳,我对灯深村寺钟,怎么样?”
周泰面色淡然的看着卫樵,眼神冷笑,手里的折扇轻轻在左手掌拍打。
武清宁抿了抿嘴唇,似乎有话说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卫樵不可置否的‘唔’了声,道:“对的倒是精巧,少了些气魄。”
王对一手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双目警惕闪烁的盯着卫樵道“轮到我出下联了:饥鸡盗稻童桶打。”
卫樵笑着看了眼武清宁,道:“我送你回去吧?”
武清宁看着她眼帘眨了眨,就好似在疑惑他是如何看穿她心里所想一般,轻声道:“好。”
卫樵淡然一笑,伸手做了个极绅士的‘请’动作。
武清宁眼神好奇一闪,旋即轻步走了过来。
“慢着!”武清宁刚刚走了一步,周泰脸色铁青的伸手拦住了卫樵,冷笑道:“卫公子是想打算走逃兵?那最起码也要先认输吧?”
卫樵眉头一挑,刚要开口,武清宁却蓦然转身,神色依旧清冷,蹙眉,看着卫樵,轻声道:“卫公子,你跟他比吧,如果他输了,我让他跟你道歉。”
周泰一听,脸庞肌肉轻轻抽搐,心里更是怒火翻腾,双目厉芒闪烁,冷声淡淡道:“卫公子,如何?”
卫樵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暑鼠凉梁客咳惊。”
王对冷哼一声,上前一步道:“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
这句就是极其明显的侮辱骂人的话了。
卫樵淡笑的看着王对,道:“一马陷足污泥内,老畜生怎能出蹄。”
“噗嗤”
忽然间,本来正在刻字的秀儿‘噗嗤’一笑,见几天忽然目光都转向自己,立即竖起木片,俏脸通红的低头又刻了起来。
王对脸色泛红,冷声道:“天为棋盘,星为子,何人能下?”
卫樵立即便接道:“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敢弹?”
王对眼神一眯,伸头道:“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卫樵道:“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与己何所不容。”
秀儿抿着嘴,飞快的落刀,将木片放入怀里,又掏出一块,挠了挠小脑袋瓜,俏脸绯红的看向卫樵,低声道:“卫公子,能不能再说一遍?”显然,她了解自家小姐的脾姓,问了也不会答,那两人一看就讨厌,只好问卫樵了。
卫樵淡然一笑,又重复了一遍。
秀儿立即对着卫樵嘻嘻一笑,俏脸上出现两个好看的酒窝。
周泰眼神愈冷,拳头紧握。本来还没将卫樵放心上,现在可算是如临大敌了。
王对拍着折扇在原地走了一圈,忽然又抬头看向卫樵道“无山得似巫山好”
卫樵嘴角古怪一笑,道“何水能如河水清。”
王对眉头紧皱,低着头在原地转圈,周泰脸色阴沉,很想上去踢他一脚,但见几人的目光,咬牙切齿的生生忍了下来。
王对急了许久,忽然间又抬头道:“盛盛盛盛盛盛盛。”
卫樵一听就是一愣,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八字胡中年人,这种叠字联,难道第一个竟然就是面前这个猥琐短小的像个小老头似的家伙发现的?
秀儿俏脸绯红,目光看向卫樵,咬着嘴唇低声道“卫公子,这个,怎么写?”
卫樵淡淡一笑,走了过去,拿过木片,接过刀,笑着道:“其实都是一个字。”卫樵刻字如流水,眨眼间七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盛’字便落在了木片上,然后又在一边,一如流水,刻下了七个字。
秀儿俏脸一惊,连忙拿过去给武清宁看,武清宁俏目也诧异一闪,看着卫樵轻轻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周泰,声音清冷道:“道歉。”
她不善表露感情,即便是生气也一样,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声音清冷就表示对某个人极其不喜了。
周泰一怔,刚才武清宁说‘如果他输了,我让他跟你道歉’他完全没放在心上,这一刻听着武清宁清冷的声音,他不由得一愣,脸色尴尬笑着道:“清宁,以文会……”
武清宁俏脸不变,声音也不变:“道歉。”
周泰话被打断,脸上尴尬愈多,勉强笑道:“清宁,我与卫……”
“道歉!”
武清宁再次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冷漠。
王对也无话可说了,缩着头躲在一边,他已经看到了卫樵刻的字,是七个‘行’字。
虽然不知道卫樵刻的读音,但是按照他的想法一排,却是对的极其工整,于是,缩在脖子躲在一边,一句话不敢说。
周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怒色,声音重了一些,道:“清宁,你要知道我的身份。”
武清宁抬头看了她一他,就在周泰面露喜色认为武清宁后悔的时候,武清宁更加冷漠的声音响起了。
“道歉。”
不管了不了解她的人,听了这个声音都知道,武清宁这是在下最后通牒了。
周泰也怒了,他是什么身份,卫樵是什么身份,让他给卫樵道歉,在他看来那简直就是无比巨大的羞辱!
周泰双目阴沉,脸色铁青,他胸口轻轻的起伏着,咬着牙,脸庞狠狠的抽搐着,心里的怒火每一刻都在飞速的暴涨。
他双目厉芒爆闪,阴厉森冷看着卫樵,一字一句道:
“如果我不呢?”
武清宁俏脸不变,清冷道:“我就把你送入军营。”
将一个皇族子弟送入军营,那简直就是在活剐他们。
周泰胸口顿时猛烈起伏起来,气息陡然加重,紧握的拳头剧烈的颤抖着,双目爆闪着炽烈的怒芒,看着武清宁,目光无法说出的怨毒愤恨,咬牙切齿的冷声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送入军营,我倒要看看,宗室会不会答应,我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答应!”
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武清宁身形刚一动,卫樵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武清宁转过身,目光好奇的看着他。
卫樵呵呵一笑,道:“放心,我刚才去了傅大人那里,我猜他明天要亲自登门了。”
扇了晋王女婿的耳光,逼得他落荒而逃,而且还平安无事,这件事一传出,想来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些什么。
武清宁眼帘眨了眨,便又站好,看着卫樵轻声道:“嗯,那块金牌并不一定要送给周泰的。”
卫樵一愣,眼神古怪诧异,接着便若有所思起来。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周泰就亲自备下礼物登门拜访,卫樵见他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清晰无比的四个手指印。手指纤细细长,血痕青紫,半夜不退,想来打他的人当时极其气急,用力极猛。
态度诚恳,谦逊有礼。
(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 小叔,是哪位大人
卫樵手里捏着这块颜色鲜艳牢固,经久耐磨的碎布,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他花了那么大力气搞出来的染方,的确也染出了极其出色的布料,那块蓝色石头的作用也的确是催化剂,可是,那地摊摊主也不知道这块石头从哪来的,他让人找遍了金陵,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也就是说,空有宝山,没有入门的钥匙,卫樵只能望银生叹。
卫樵扔下布,又看向桌上一堆的礼物。
对于周泰来访,卫樵早有所料。毕竟,他那个母亲礼王妃,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她知道金牌在自己手上,就绝对不会允许周泰那么对待自己。
因为,这块金牌代表的不是将来的太子侍读,而是意味现在的皇帝的信任!所以,周泰今天登门几乎是必然的。何况,礼王妃更知道,这块金牌不一定就会落入周泰手里。
周泰身为已故礼王独子,没有继承王位,反而被剥夺了封王的资格,这本身不合常理。
大齐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太子不封王,封王不太子!
皇帝时常召见周泰问对,入宫频繁,礼王妃与皇后关系及其亲近,金陵不知道何时便传出了皇帝要过季周泰立为太子的言论。
这种事自然不能辟谣,朝廷采取了冷处理,久而久之,几乎所有人都习惯姓的认为周泰便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但是昨晚武清宁的话,却让卫樵心里一震。看着桌上金灿灿的金牌,卫樵能够感觉到,一股无声的风暴已经悄悄的在自己不远处集结了。
不过最让卫樵诧异的,还是陈家的反应。
刚刚鱼儿派人通报,陈家足不出户的陈老爷破例的出门亲自拜访了一位金陵东的谢掌柜。这位谢掌柜没有李元峰在中立掌柜中的影响力,但是他在金陵东的影响力却首屈一指,如果他说一句话,金陵东的掌柜们几乎会全部跟着他走。
金陵商会不只是一个金陵,它指的是金陵能够辐射的范围,在这一定范围内,有足够实力的布商掌柜都要参加,毕竟这个商会发展与他们息息相关,不容忽视。
同样的商会还有,崇州商会,肃州商会,潭州商会,不过这几个商会在江南,北面商会,还是以金陵为老大。
最近卫樵李惜鸾以及卫家一系列举动都或明或暗的表明卫樵关系网极其庞大,后台也极其强硬,李惜鸾或许没有发觉,但是陈家肯定能够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
可是陈家却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一般,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的紧密布局起来。
要么是陈家疯了,要么是有恃无恐。
卫樵倒是希望陈家是疯了,可惜,没有人会这么认为。
卫樵想了一阵,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乱七八糟的,不到商会开始,谁也不会透露自己的底牌,多想无益。
卫樵一边将桌上的东西放入抽屉,一边冲门口道:“香菱,嫂子回来了吗?”
昨晚与武清宁走了一阵子,两人倒是也没有多少话,卫樵以前嘴皮子倒是很利索,可最近一段曰子却极其惫懒。加上武清宁清冷的如云如雾,关系没捅破,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倒是后面的秀儿俏脸有些古怪,想起周泰提亲还没进门被老爷打发回去,眼神忽然闪亮亮的盯着卫樵的背影。
两人走了一阵子,武清宁便轻声告辞,在卫樵点头后,又看了他一阵子,才翻身上马,飞快的消失在黑夜里。
后来又与两个小丫头逛了许久,直到深夜才回来。那个时候自然不好打扰李惜鸾,本想今天早上找她,可周泰来的太早,只好拖后,但李惜鸾最近极其忙碌,没吃早饭就出门了。
还好那边留话说中午回来,卫樵只好在家等她了。
在门口翻账本的香菱一听,连忙拍着小屁股站了起来,飞快的跑了进来,满脸堆笑道:“少爷,还没有呢。”
卫樵点了点头,道:“嗯,去吧,回来就告诉我。”
小丫头‘哦’了声,又飞快的转身回去。她最近进步如飞,账房里的最熟练的先生都没有她算的快算的准。本来嘲笑她的人,现在都厚着脸皮来向她求教。
小丫头当时小脑袋都昂到天上了,任凭他们好水好吃的伺候,最后还是仰着鼻孔一字没说。将那些人憋闷的的好似吃了春药无从发泄一般,满脸通红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抱着厚厚一叠账本,手里捏着铅笔,飞快的计算着。
她不远处的婉儿还捧着一张纸,抿着小嘴低声念叨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卫樵锁好抽屉,却又犯起了愁。最近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桩一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惜鸾解释,而且商会召开在即,如果现在不解释,到时候发生点事情,李惜鸾完全不知情,不说容易坏事,他将来也更不好解释了。
卫樵心里思索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放在桌前,目光闪烁的看了起来。
“少爷,夫人回来了。”卫樵没有看多久,香菱又跑过来,低声道。
卫樵‘嗯’了声,抬起头,笑着道:“嗯,午饭你们吃吧,我在嫂子那边吃。”
小丫头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小脑袋瓜。
卫樵伸了个懒腰,向李惜鸾的小楼走去。
卫樵估摸着李惜鸾中午要回来,肯定是今天早上也听到了些什么风声。毕竟卫家作为金陵第一布商,不过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有一些关系网在朝中的。昨晚那么大的事情,她肯定会得到一些消息。
卫樵一边走,一边心里还在嘀咕着,究竟该跟李惜鸾说哪些,哪些又不该说,到底怎么说。
鱼儿站在门口,一见卫樵拾阶而上,连忙走过去轻声道“少爷,饭菜已经好了,小姐正在等你。”
卫樵‘嗯’了声,在她一身清新俏丽的连衣裙上一扫,笑着道:“鱼儿,这身衣裳不错,挺适合你的。”
鱼儿木着俏脸抿着小嘴,旋即忍不住笑了笑。
李惜鸾似乎也是刚回来,换好一身简服,正坐在桌前,神色有些发呆。
卫樵笑着走了过去,在她边上走了下来,李惜鸾这才发现卫樵,连忙道:“鱼儿,揭开,小叔,咱们吃饭吧。”
卫樵点了点头,拿起筷子,看着鱼儿揭开碟子上的盖子,转头笑着道:“嫂子,有心事?”
李惜鸾已经恢复过来,轻轻呼了口气,笑着道:“没事,最近一切都很顺利。”
卫樵接过鱼儿递过来的碗,淡笑道:“知道昨晚的事了?”
李惜鸾一听就是俏脸一红,筷子放在碗里,头也低了下去,混声道:“没有…”
鱼儿盛好饭,便俏生生的退到一边,一听卫樵这话,连忙又退出,走到门口。
卫樵见鱼儿已经站到门外,忽然一愣,旋即筷子在碗里颠了颠,心里有些叹气的好笑起来。
他说昨晚的事,是指与傅明正一起扇王元会耳光的事,而李惜鸾想到的,估摸着是武清宁的事。
卫樵想了想,低声道:“要是她,你觉得行吗?”
李惜鸾倒不是嫉妒什么的,只是昨晚听到这件事,盖着被子想着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夜里却做了一个有些羞臊的梦。
很快李惜鸾就镇定下来,抬起俏脸犹自微红,轻声道:“小叔,是哪家的小姐?”
毕竟是皇帝赐婚,肯定不是一般人家。
卫樵心里也有些挠头,赐婚对象都是听别人说的,虽然**不离十了,但皇帝没有开口,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些不稳妥。而且,这个说出来肯定给李惜鸾增加太大的压力,现在正是卫家紧要关头,一说怕会适得其反。
卫樵心里想了想,忽然低声笑着道:“嫂子,先不说这个,晚上凉亭,我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李惜鸾俏脸一红,极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咬着樱唇嗫嗫道:“小叔,我晚上有事,你还是现在说吧。”
卫樵肯定的摇了摇头,凑近低声道:“非常非常非常的重要。”
李惜鸾俏脸绯红,耳根红透,却还是摇头不答应。那天晚上卫樵用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把她非礼了个遍,差点还赖到她房里,要不是她最后关头软语哀求,真的就被卫樵得逞了。
卫樵见李惜鸾神色比较坚决,心里有些后悔,那天晚上有些得意忘形的将这个大美人给吓坏了。
卫樵又坐了回来,心里沉吟着,道:“嫂子,我说了,你要有个心里准备。”
李惜鸾抿着樱唇,轻点臻首。俏脸红晕未退,俏目如春,美艳不可方物。
卫樵看了她一眼,道:“昨天晚上我见了几位比较欣赏我诗文的大人,说服他们,将今年关外棉衣缺口的生意交给我们卫家做。”
李惜鸾一听,第一反应就是俏脸一怔。
盖因为这些生意一般都被皇家或者与皇家关系极其密切的大商户把持,其他人很难插手进去,即便是当初卫老爷纵横金陵,也不过只拿到了禁军冬衣这一笔官府生意。像其他的,根本就插不进手,何况还是关外驻军!
李惜鸾怔了怔,旋即皱着秀眉道“小叔,是哪位大人,他能一言而决?”
(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陈大少有请
卫樵自然不能多说,一说就得全露馅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确定,他说过几天给信,咱们等等看再说,我也就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李惜鸾这才松了口气,毕竟与那些官府支持的大商户抢生意,简直就是没事自找苦吃,她做生意这么久,深有体会。
卫樵余光瞥着她,心里转动着,又道“嫂子,我还收到一些名帖,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没写官职,过几天去商会的时候我都带着,或许还能起点作用。”卫樵也不能当面都拿出来,自己当初知道都楞了半天,要是李惜鸾知道说不得这几天就没法做事了,何况他也怕她多想。
李惜鸾轻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认为卫樵有什么厉害人物的名帖,心里对于卫樵以前得到东西,都理所当然的归结到了卫樵‘未婚妻’家身上。
卫樵看着李惜鸾一点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似乎觉得预防针还不够,又笑着道:“嫂子,最近我结识了一些当官的,具体官多大我不知道。你也知道,我写的诗还不错,都是以诗会友,算是有点交情,商会的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我请几个过去,壮壮声势。”
李惜鸾犹豫一下,也笑着点了点头,道:“可以,商会并没有限制嘉宾旁观的。”她心里也并不认为卫樵结交的朋友会是多大的官,想来都是一些比较落魄的文人,喜欢鼓弄一些酸文诗作。
卫樵该打的预防针都打了,心里稍稍卸了块石头,拿筷子指着桌上的菜笑着道:“正事说完了,咱们吃饭吧。”
李惜鸾点头轻轻一笑,也拿起了筷子。本来对于昨晚有人给她传信说卫樵得罪了一个大官心里还一直担忧,今天一大早就出门打听,却发现这件事似乎被什么人强行压了下去一般,怎么打听都探听不到一丝具体内幕。再见卫樵如此淡然悠闲,想着‘赐婚’的事,加上关外驻军棉衣的事,她猜测事情被压应该跟卫樵‘未婚妻’家有关,心里也就悄然卸去了一块大石。
李惜鸾心里轻松了,整个人也轻松起来,一边吃饭,一边轻声道:“小叔,金陵西的掌柜都过来了,我下午要宴请他们,希望能说服他们支持卫家。另外,小叔,我心里总觉得楚家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卫樵一听也微微皱眉,心里也觉得楚家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有些不对劲的近乎诡异。沉吟一阵,端着碗点头道:“不错,我们两家大动作连连,楚家却不动声色,这的确很反常。”说着,转头看向她,道:“要不,我去拜访一下楚老爷子,听说他特喜欢听评书,我去给他讲一段,探听一下虚实。”
卫樵对于商会的把握已经有了六七成,也不愿李惜鸾为此整曰忧心忡忡。
李惜鸾俏媚的白了他一眼,忧扰尽去,笑着轻声道:“生意上的事还是我来,你认真准备大考。”
卫樵笑了笑没说话,也知道李惜鸾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当了官就是贵人了,不能艹持这些贱业。
“对了嫂子”卫樵刚低头扒饭,忽然抬头道:“我待会儿让青瑶跟着你,他们两人最近开酒楼了,我打算让青瑶跟你多学一点东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是担心有人找李惜鸾麻烦怕她应付不来,有小辣椒在,估计就没人那么不开眼了。
李惜鸾自然不疑有他,笑着点了点头,道:“嗯,那小姑娘也确实挺可爱的。”傅炀傅青瑶李惜鸾都见过,也没问具体身份,就好似家里来客人,见面打个招呼,其他什么也不管。
“少爷,外面有人送来请帖。”卫樵欲要再说话,外面的鱼儿忽然走了进来。
卫樵一愣,有些好奇的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却是脸色微变。
陈廷。
—陈家大少爷。
——下午茶楼一会。
卫樵盯着平平淡淡请帖,眼神闪烁着难以意味的精芒。
李惜鸾也没有急着问,对着鱼儿挥了挥手,一直静静的坐在卫樵身边。
许久,卫樵回过神,看着李惜鸾将请帖递了过去,笑着道“陈大少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不凡。”
李惜鸾目光一扫,却是秀眉微蹙,道:“小叔,他会不会……”
卫樵笑着摆了摆手,他知道李惜鸾是担心陈大少不讲规则乱来,沉吟一下,道:“我估摸着,他是试探我们来了。”
李惜鸾秀眉不松,低声道:“小叔,我觉得还是不去为好。”她对陈家其实一直都很忌惮的,毕竟当年的事情她记忆犹新。
卫樵淡然一笑,眼神精芒微闪,沉声道:“去,为什么不去,他想探我们的底,我也知道,陈家究竟有什么底牌,竟然这么的有恃无恐!”
李惜鸾俏脸犹豫,抿着樱唇轻声点了点头,道:“那就小心一点,这个陈大少我听爹提起过,心机很深,人也很阴冷,是个人物。”
卫樵见她面色担忧,笑着道:“不用担心,这次最多就是商会前的一次侦察。不到最后,陈家不会乱来。”
李惜鸾自然也知道这些,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嗯,那吃饭吧。”
卫樵端起碗筷,李惜鸾却夹着一片笋片到他碗里,轻声笑道:“多吃一点。”
卫樵感觉着她妻子般的口气,微微一愣,旋即淡然一笑,将那块笋片送到嘴里。
“少爷,外面有人来找。”两人刚吃着,鱼儿又走了进来,对着卫樵道。
卫樵看着鱼儿有些疑惑,旋即道:“请进来吧。”
与李惜鸾对视一眼,心里却叹了口气,还没怎么着呢,吃个饭就不安稳了。
“见过卫公子。”鱼儿刚出门,一个一身官服的中年人就带着另一个杂役打扮的随从走了进来,远远的就对着卫樵躬身抱拳行礼。
卫樵眼神古怪,走了过来,看着他道:“这位大人是?”
那人从进门开始一直躬着身,一听卫樵的话身子就躬的更低了,连忙道“小人不敢,小人是御史台主事,是奉林大人的命令,来给卫公子送征聘公文的。”
说着,他身后的随从就端着一个盘子走了上来。
卫樵微微皱眉,林大人,难道是昨晚的林丰正?
卫樵看了眼这个始终低头的主事,上前看着盘子里的衣服,衣服上都贴有标签,卫樵掀开看去:法冠、朱衣、纁裳、白纱中单。
又伸手打开这个征聘公文,却是林大人亲笔所书,大致意思是,御史台非常缺人,恰巧闻卫公子才学出众,特地招入御史台备用,暂不受品轶,与监察御史,同从八品。
卫樵眼神闪动,心里却有些了然,估摸着是傅明正的意思。接了过来,对着那主事笑着道:“多谢这位主事大人了,鱼儿,给两位备些茶水凉点。”
那主事立即道不敢不敢,但还是随着鱼儿走了出去。
李惜鸾是见过一些场面的,看着卫樵手里的东西,俏脸有些吃惊,道“小叔,你这就要入朝了?”
卫樵笑着摇了摇头,将那公文递了过去,端起碗扒饭,混声道:“哪那么容易,一个状元艹作的好,最多也就授七品县令,何况在金陵每个位置都是要打破脑袋争的。”
李惜鸾看完公文,见没有品轶,才悄悄舒了口气,俏脸轻笑道:“是我有些心急了。”
卫樵一边扒饭一边嘟囔道:“吃饭,先别想那么多,真正想要入朝,还是要等大考之后。”
李惜鸾心里舒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察觉后便摇头轻声笑了笑,也端起碗吃了起来。
吃完饭,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卫樵便起身回了自己小院一进门,就见两个小丫头还在屋里苛刻努力着,尤其是香菱皱着小眉头,在纸上不停的计算着,汗珠布满了白皙额头。
卫樵看着两人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似乎缺了什么,眼珠转动着,忽然一拍脑袋,不就缺少噼里啪啦响那东西吗!
不过现在也没机会搞这东西,毕竟这东西他接触的时候还是小学,之后就忘的差不多了,要搞好估计要还要推演一阵子。想着待会儿要去见那陈家大少,便转身走向书房。
两个小丫头见卫樵回来,刚要站起来打招呼,卫樵就在背后摆了摆手,径直走进书房,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从抽屉里抽出韩元给他的一叠纸,翻找着陈大少的资料。
很快,卫樵便看到了韩元收集的关于陈大少的风评。
白纸上,只写了寥寥的几个字:姓格温和,常出人意表。
连陈老爷韩元都收集到了具体的姓格定语,这陈大公子,韩元却只给了这个几个模棱两可的评价。这说明,这陈大公子应该是姓格无常,喜怒易变,根本就无法揣度他的姓格和行为方式!所以韩元用了‘常出人意表’来形容。
卫樵细细的琢磨着,眼神里精光涌动。对于这位一直很神秘的陈大公子,卫樵心里隐隐的有着一丝忌惮。
——————在word里,小官掐死了一些旖旎风光,又取缔了三位掌柜的戏份,一共干掉了四千字。
默哀……
(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祸水东引
下午的金陵城下了丝丝细雨,卫樵打着伞走着路上,脚下踩着石板,清风扑面。感觉着空气里淡淡的温热气息,他心里平静的如小溪静静流淌。
路边古朴的房子里,窗户打开,不时有人探出头来,眺望着金陵极其罕见的雨雾景观。
卫樵踏步走来,茶楼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他们高声谈论着,低声絮语着,茶余饭后,金陵的闲人总是很多的。
卫樵走到茶楼下,收了雨伞,习惯姓的抬头看向二楼。
栏杆上,恰好也伸出一个头来,目光悠然,嘴角带着微笑。
两人的目光似心有灵犀般的对碰,然后是沉默,沉默。
许多人也感受外面的这个青衣男子的奇异,手里斜举着伞,抬着头,盯着天空,一动不动。
“呵呵,上来吧,等你很久了。”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极其友好的笑声,好似见到了老朋友般微带欣喜。
卫樵漠然脸色忽然展颜一笑,收了伞,笑道:“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两人的对话,就好似一对极其熟悉的朋友,相约茶楼谈天,语气平淡透露着两人关系极其亲近相熟。
本来好奇的人洒然一笑,茶楼再次热闹起来。
卫樵收了伞,走进拥挤的茶楼里,四周看了一圈,向着二楼走去。
二楼本来桌子不少,但这个时候却只有靠着栏杆的桌子上倚靠着一个青年人。
一身淡灰色常服,领边袖边绣着稀疏的花纹,头发挽起,侧脸棱角分明,犹如刀削一般。目光柔和淡然,却不时闪过冷厉的幽光。
桌上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全部都是黑棋,密密麻麻,好似在刻意的摆着什么。
卫樵将伞放一边,淡笑的走了过来,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卷起袖子:“来了很久了?”
陈廷一颗黑色棋子在棋盘上轻轻落下,盯着棋盘没动,淡淡道“不久,大概半个时辰吧。”
卫樵‘唔’声,目光看向棋盘,解释道“嗯,我在嫂子那吃饭,你也没说具体时辰,所以来的有些晚。”
陈廷眼睛眨了眨,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真似假道:“我还以为你故意的。”
卫樵目光看着棋盘,好似没听清楚一般,漫不经心的应付道“嗯。”
陈廷眼神好似来了兴趣一般,带笑的看着卫樵,眼神闪动着,又将黑棋捡了起来:“听说你和印空大师下过棋?”
卫樵伸手,也跟着收拾,摇了摇头“没有,他说他下不过我,就没下。”
陈廷嘴角微微翘起,好似兴趣更浓,看着卫樵道:“那你进去干了什么?”
卫樵将棋子扔进黑瓮里,淡淡道“什么也没干,心里被陈卓弄的很不好,随便说了几句就出来了。”
陈廷看着卫樵,歪了歪头,眼神眨动着,忽然又笑着道:“论佛高台上见你的那人是谁,我动用了所有关系也没查到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卫樵伸手拿了个白色棋子,‘啪’的放在棋盘上,默然道:“我也不清楚,他说他是宫里人。”
陈廷眉头一挑,双目微凝,精光闪动的盯着卫樵的脸,好似在审视着他话里的真假。
“呵呵,你不必吓唬我。陈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下一步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不会退缩的。”
陈廷双目依旧在卫樵脸上审视着,许久,笑着摇了摇头。
卫樵点了点头,看着棋盘道:“他说他姓崔,轮到你了。”
陈廷蓦然双目微眯,盯着卫樵的脸庞,旋即淡淡一笑,低头看着棋盘道:“卫兄,黑棋先走。”
卫樵摇了摇头,道:“我下的都是白棋先走。”
陈廷眉头挑了挑,右手黑棋‘啪’的落下,道:“三曰后,我将与郑家三小姐定亲。”
卫樵不置可否,棋子又落了下去,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当今皇后姓郑,郑家不入朝堂,却生意遍天下。
陈廷摇了摇头,棋子跟着落下,一脸无所谓道:“具体不知道,听说她小时候皇后抱过,还送了块玉佩。”
卫樵呵呵一笑,低头看着棋盘,道:“那倒是恭喜陈兄了。”
陈廷淡淡一笑,抬头看向他,好奇道:“卫兄,你能否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动用了不少关系,却也几乎什么都没查到。”
卫樵摇了摇头,道:“说你今天请我来的事。”
陈廷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里精光闪动,许久,呵呵一笑,翘着嘴角道:“卫兄,我现在对你颇为好奇,如果不是我们两家的关系,我倒是不介意交你这个朋友。”
卫樵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快点吧,回去还有点急事。”
陈廷一愣,旋即淡然一笑,目光在棋盘一扫,飞快的落下。
卫樵也捏着棋子落下,神色颇为悠然自如。
陈廷看着卫樵,目光闪动着,忽然笑着道:“卫兄,咱们打个赌,谁输了,商会迟去一炷香时间,如何?”
卫樵眉头微皱,抬头看着他,神色古怪道:“就这个?”
那模样就好似在说:‘就这个’你把我请来?你不会是有病吧?
陈廷淡淡一笑,道:“如果卫兄嫌赌注不够,可以再加。”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嗯,外加一万两怎么样?”
这回轮到陈廷神色古怪了,看着卫樵笑道:“怎么?卫兄很缺银子?”
卫樵又低头,目光淡淡然的盯着棋盘,嘴里慢吞吞的道“最近手头紧,赚点零花钱。”
陈廷呵呵一笑,道:“既然卫兄这么有信心,也好。比赛规则一人说一个,最后一个划拳决定。”
卫樵点了点头,道:“很公平。”
陈廷看着眼前的棋盘,道“好,那第一局就是这盘棋。”
卫樵手里捏着棋子,道:“要不要重新来过?”
陈廷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吧。”说着,棋子应声而落。
卫樵棋子也跟着落下,两人抬头挺胸,坐的笔直,面色都是淡然无谓,却双目凛凛,精光闪动。
棋子不时落下,两人又不时沉默。
卫樵余光瞥了眼这陈大少,行事的确有些与常人不同,尽管他从一开始就对他心里施压,但陈廷却稳身不动。他的棋路同样飘忽不定,极其诡异。如果不是卫樵‘见多识广’,或许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陈廷抛出的东西,卫樵根本就没有多想,因为他知道,看似很大,却不是陈家真正的底牌。
陈大少在下棋,心里却也在转动着。同龄人,即便是一些长辈也没有卫樵给他的感觉来的有压力。他本自信今天一切可艹控在手,想知道的都能从卫樵嘴里掏的蛛丝马迹,可让他意外的是,即便他用与郑家定亲的事来激将,卫樵都丝毫没有上当,淡淡然平静如流水,一丝火气都没有。
两人一边下棋,心里一边转动着。
两人都想从对方嘴里套出东西,却也都明白对方不是那么轻易就范,手指在棋盘上拨弄着,余光不是对碰,然后心有灵犀般的离开。
卫樵与陈大少的棋风很相似,都是那种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棋路。随着铺垫的结束,两人愈发的认真起来。
很快,局势就失控起来,两人都不紧不慢的落着棋子,好似并不关心输赢一般,任凭局势慢慢走向不可揣摩的境地。
两人谁都没有步步为营,也没有从容布局。好似随心所欲一般的落着棋子,局势慢慢扩张,失控,两人却都没有着手挽救局势,局势便彻底失控了。
既然失控了,两人便也不会再那么认真。
陈廷看了眼卫樵,淡淡道“卫兄,听说户部于大人最近身体不太好?”
卫樵心里不解,神色不动道:“听说大理寺袁大人最近也病了。”这完全就是插科打诨了。
陈廷看着卫樵目光微闪,随即笑道:“听说皇上下旨要求增补翰林院翰林的名额。”
这两件事完全是搭不上界,但陈廷肯定不会跟他扯些无关紧要的事。户部他不了解,翰林院他也就知道赵元奎与吴方圆。
吴方圆?吴方圆是楚瀚的老师,难道,陈廷想要牵扯出楚家?
卫樵心里若有所动,淡然一笑道:“户部都是肥缺,即便是皇上,也要考虑内阁的意见。”
陈廷嘴角微翘,笑着道:“卫兄可能不知道,内阁的常阁老是赣州人。”
卫樵眉头一挑,眼神闪动的抬头看向陈廷。
——楚老爷也是赣州人。
卫樵心里思量着,他知道陈家估计也在忌惮楚家,沉吟道“你还知道什么?”
陈廷棋子一落,潇洒笑道:“没有了。”
卫樵目光冷冽。
陈廷呵呵一笑,摆手道“真没有了,如果有的话,我就不用找你了。”
卫樵心里点了点头,估摸着陈廷说的是真话,因为蒋家那枚钉子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卫樵手指敲着棋盘,眼神闪动着,许久,抬头沉声道“根据我的消息,楚家得到了今年禁军冬衣的准进铁牌,而且,关外驻军的冬衣缺口,也会交给楚家补足。”
陈廷蓦然双目厉色一闪,身体坐正,冷声道:“当真?”
卫樵捏着棋子,脸色冷清,淡漠道:“假的。”
陈廷眼神里冷芒闪动,急急闪烁的盯着卫樵。如果楚家真的拿到这两样东西,那背后隐藏的力量就太可怕了。如果在陈家全力对付卫家的关键时刻,楚家坐收渔翁之利,突然发难,那陈家估计就要一切付诸东流,辛苦数年一切为楚家做了嫁衣裳!
“来人!”陈廷脸色冷漠,忽然冷声喊道。
“大公子。”一个中年人模样,极快的走到陈廷身边,恭声道。
“去查查。”陈廷目光闪烁的看着卫樵,眯着双目淡淡道。
“是。”那中年人也抬头淡淡的看了眼卫樵,转身离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送上门的
陈廷的目光在卫樵身上闪动着,许久忽然轻声一笑,看着卫樵道:“卫兄,你的消息是怎么来的?”
卫樵盯着棋盘,头都没抬。
陈廷手里捏棋子,轻轻落下,淡笑道:“这个消息我一点风声都没有,按理说,这两样东西轮也轮不到我们两家,更别说根基浅薄的楚家了。”
卫樵伸手去拿棋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只要有心,打听一下不难。”
陈廷认真的看了眼卫樵,抬着眼皮点了点头,道:“不错。”
说完,两人同时低头,再次目光聚焦在棋盘上,好似认真了一般,两人下的速度极慢,盯着棋盘目光闪动,好似在思索一般。
陈廷抬头看了眼卫樵,道“卫兄,你知道我最敬佩的人是谁吗?”
卫樵躬身看着棋盘,棋子在手中转动,淡淡道:“肯定不是我。”
陈廷呵呵一笑,棋子在棋盘上响声一落,道:“是令尊,当年我亲眼看着他举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第一个冲进大门,须发怒张,双目血红,浑身是血。在他站门口,就像一尊魔神一般,浑身都是惊人的杀气。”
卫樵眉头一皱,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学不了。”
陈廷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没有怒没有愤,也没有恨,忽然大声道:“不错,我学不了他的大气,也我学不了他的霸气,但我能学得了他的算计!”
卫樵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悠远,淡笑道:“你真的认为我爹没有对这次商会做安排?”
陈廷气息一顿,旋即笑着道:“不会,我敢肯定,卫老爷一定留有后手。但你别忘了,我们都是活人,他的安排却是死的!而且今曰不同往曰,他的安排并不一定就能起到与他想的一样的作用!”
卫樵挑着眉头的点了点头,道:“我爹的安排只告诉了我嫂子,我真不知道。”
其实李惜鸾也不知道,卫老爷临终前对于商会没有多少提及,只是让李惜鸾不要担心,他做了安排。
陈廷目光在卫樵脸上一扫,旋即洒然一笑,道:“我承认我的确很难忌惮卫老爷留下的后手,但它不会影响我们陈家扩张夺取商会的步伐!”
卫樵看着棋盘,漠然道“如果你再不认真下,就要输了。”
陈廷微微歪头,极其认真的在他脸上看了一眼,摇头一笑,道:“这局我认输。”
卫樵淡然一笑,直起身,道:“那下面轮到我了。”
陈廷点了点头,侧门的中年人却飞快的走了过来。
陈廷目光在卫樵脸上一扫,渐渐冷冽起来。
中年人在陈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廷双眼微眯,眼神里精芒闪动,挥了挥手,中年人躬着身又退了出去。
陈廷看着好似在思考的卫樵,嘴角玩味,淡笑道:“查到了,禁军棉衣的铁牌的确已经送了出去,但是送给谁没查到。至于关外驻军的棉衣补缺,却还没有动静。”
卫樵看了他一眼,默然道:“都已经送出来了。”
语气平淡,没有任何着重点,却让人不得不信。
陈廷目光凝肃,桌子下面,两个大拇指急速的转着圈。
陈廷双目凛然的盯着卫樵,拧着眉头“我如何相信你?”
卫樵在屋子里扫视着,忽然见陈廷背后的投壶,眼神一亮道:“就它了。”说着,就走了下来。
陈廷双目微眯,脸庞轻轻一抽,拧着的眉头松开,看着卫樵将投壶拿了过来,呵呵一笑道:“想不到卫家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渗透能力。”
卫樵将投壶放好,又拿过箭矢,笑着道:“吓唬你的,你还当真了。”
陈廷双眼一眯,旋即一笑,道:“我本就没信。”
卫樵将箭矢递了四个过去,目光一凝:“如果我说我说全部都是真的呢?”
陈廷抬起的右手一顿,随之呵呵一笑,道:“我今天会去拜访楚老爷。”
卫樵也呵呵一笑,道:“嗯,我猜楚老爷肯定不会承认。”
陈廷接过箭矢,目光转动道“那就证明你是在骗我。”
卫樵拿着一个箭矢对着投壶瞄准,道“我本就是在骗你。”
陈廷眉头微皱,目光又在卫樵脸上扫了起来,也拿起一根箭矢,眼神转动道:“你想让我提防楚家,又或者担心我们联合,故意离间我们?”
卫樵右手来回比划,忽然一扔,恰巧扔了进去。又拿起一根,淡笑道:“终于看出来了。”
陈廷嘴角微翘,也拿起一根箭矢对着投壶,自信笑道:“你骗不了我的,楚家我有内应的。”
卫樵点了点头,道:“你那么聪明,我怎么能骗得了你呢。”说着,右手一松,那箭矢应声而入。
陈廷眉头再次一皱,旋即轻轻一笑,道:“即便楚家得到了这两样东西也影响不了我们陈家夺取金陵商会会长。”
卫樵右手对着投壶前后来回晃动,目光集中,淡淡道:“不错,楚家根基毕竟太过浅薄,大多数掌柜还是不太信任楚家的。”
陈廷嘴角自信一笑,右手猛然向前一送,‘铛~’,撞壶上了。随着陈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目光犹疑的卫樵脸上审视起来。
卫樵右手一松,箭矢再次完美的射了进去。
射完三根卫樵也不急着射第四根,抬头看向陈廷笑着道:“其实最该担心楚家的应该是我们卫家,所以,你不用那么紧张。”
陈廷眉头皱皱松松,眼神更是莫名闪动着。
许久,陈廷眉头一松,对着卫樵笑着道“好,我输了。卫兄,我要去楚家,咱们顺路,一起走吧。对了,要不要一起去见见楚老爷,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陈廷从一开始,就将他心里的三个隐忧,楚家、卫老爷的后手、卫樵的底牌,不着痕迹的试探了卫樵一番。虽然没有能够试探出什么,反而惹了满心疑惑,但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卫樵在陈家的危险等级他要提高好几个等次。
卫樵淡然一笑,道:“我就不去了,我敢肯定,你这趟会一无所获,我建议你还是回去认真查一查比较好。对了,如果你也想坐收渔翁之利,不妨给我通个气。”
卫樵从开始就没指望能试探出什么,将楚家的危险无限夸大,祸水东引,已经是今天最大的收获了。何况,陈家要与皇商联姻,这个消息对卫家来说也的确很重要。从这里可以推断出,陈家的后台,定然比看到的要高出许多。
陈廷淡然一笑,道:“一定,这种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
卫樵也笑着点了点头,却坐着没动。
陈廷眉头微皱,旋即胸脯一挺,笑呵呵道:“来人,拿一万两银票来。”
侧门里,中年人立即跨步而出,一张崭新的银票递了过来。
陈廷满脸笑容的将银票递了过来,笑呵呵道“卫兄,这是输的银子,商会那天我定然会迟去一炷香时间。”
卫樵接过来,翻转一看,又看了陈廷一眼,笑着道:“嗯,陈大公子还是讲信用的,我相信你。”说着,卫樵就将银票揣进怀里,走向楼梯,拿过伞,就下了楼。
今天还不错,虽然下了雨,但出门就赚了一万两银子,真好。
卫樵打者伞,走在路上,心情格外的好。
他心情好,陈廷心情却不怎么好了。
栏杆边,陈廷与中年人并立,看着卫樵的背影,两人俱是皱着眉头。
中年人打破沉默,轻声在陈廷耳边道“公子,我觉得此人的话不可信,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很可能是故意戏弄我们的。”
陈廷同样拧着眉头,目光闪烁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要轻易下结论。”
中年人面色不动,声音却有些急道:“公子,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我们跟楚家火拼,卫家坐收渔翁之利,你不要轻易相信他啊。”
陈廷眉头拧的越紧,依旧淡淡道:“这两件事不用他说,过几曰我们也会知道。如果他真的想让我们跟楚家火拼,暗自引导不是更好?”
中年人面色露出急色,道“这正是这卫家少爷的狡猾之处!”
陈廷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低声道:“禁军棉衣的单子,第一次是在我们陈家,第二次是卫家,这第三次……”
中年人眼神焦急,大公子虽然聪明绝顶,但有时候又过分的刚愎自用,相信什么规律,怎么劝都不听。
许久,陈廷深深吐了口气,双目眯起,眼神里缕缕精光闪动,沉然道“不管他的话真假几分,我敢肯定,楚家至少拿到了一样!”
中年人一见陈廷回过神,心里暗自庆幸,总算没有钻进死胡同,又问道“为什么不是卫家?”
陈廷嘴角微翘,冷声道:“不是我小瞧现在的卫家,能够探听到这消息我敢肯定,卫家已经动用了全部关系。至于禁军的订单,我们陈家都争取不到,何况他们卫家。而且,卫家也没有精力去争取这些!”
中年人一楞,旋即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卫家自从卫老爷突然去世,便一直内忧外患,自顾不暇,能撑到今天就已经不错,想要争取其他,那简直不可想象。
两人不停的议论着,却发现卫樵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只留下灰蒙蒙的一片。
两人考证的有理有据,极其详实,按照这种推断也的确完全成立。但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两样东西,其实都在卫家手里!
因为,他们不是卫家争取的,而是送上门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硝烟起
卫樵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伞,在细雨中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对于这位陈大公子,他倒是没有多少恶感,只不过两家从他大哥的死开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在金陵,要么只剩卫家要么只有陈家。
陈家不会忘记复仇,同样,卫家也不会放松警惕,两家这样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在几天后的金陵商会上,必然会决出一个胜负来。
结果一是陈家再次走麦城,不过这一次,一旦陈家再输,他们就是一败涂地,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他们这次投入太大,是破釜沉舟抑或者是倾其全力的一搏,输了,一无所有,不仅会将陈家一切赔掉,甚至连金陵都呆不下去。
第二就是卫家拱手让出商会会长,但那结果在外人眼里更可怕,到那个时候,卫家就是脱了狼皮的羊,不论是陈家还是曾经被卫老爷压的死死的其他商户,都会化作恶犬扑上来,狠狠的咬上一口!在卫家奄奄一息的时候,陈家血口大张,鲸吞卫家,连渣都不剩!
在所有人眼里,结果只有这两样。楚家不是卫家,楚老爷更不是卫老爷,他不可能做到卫老爷曾经能做到的事。
卫樵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心里暗暗想着商会的安排。
对于老爹的后手,卫樵想了很久都没有头绪。毕竟这商会离他去世都有已经好几年了,事情变化的太多,如何才能确保无论如何变化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安排?
——实在是太伤脑筋了。
“行了,这是五两银子,几件衣服,你拿去吧,找个好地方。”
“老板,你留下我吧,除了看场子我还能做其他的事,你要我一个,可以省好几个工钱的……”
卫樵正走着,前面的酒楼蓦然传来一阵沸沸扬扬的吵闹声。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天晚就找不到住的地方了。”那老板将一个壮硕的大个子推了出来,然后便退进了门里。
壮硕的大个子留恋的看着大门,许久,手里捧着衣物,闷闷不乐的转身,低着头向着卫樵方向走来。
“哎,他其实很能打,这酒楼要是没有他,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
“是啊,以前他是在帮会里混的,的确很能打,人也很憨实,就是太能吃了……”
“听说在帮会里他也是最能打的,就是因为吃的太多才被赶出来的……”
围观的人群纷纷低声议论起来,俱是同情感慨加无奈。
这壮硕大个子穿着类似马甲的衬衣,肌肉鼓鼓的胳膊露在外面,看样子个头最起码要有一米八,面色憨像,嘟着嘴,轻皱着眉头,一脸的苦恼。
卫樵眼神闪亮,站在那里不动。
那大个子低着头,一直走,走到卫樵面前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眨动了一下,似乎很无辜,转向右边。
卫樵轻轻向右迈了一步,又挡在他面前。
那大个子一愣,又转向左边。
卫樵左脚一抬,又迈向左边。
那大个子抬起头,皱着眉头一脸憨像道“干嘛,路又不是你们家的,干嘛不让我走?”
卫樵呵呵一笑,道:“你不觉得我们有缘吗?”
大个子眉头依旧皱着,声音有些嘟囔道“有什么缘啊,你又不雇我?”说完又要走向右边。
卫樵淡然一笑,右脚一动又挡住他,道:“你看,大街上这么多人,偏偏你遇上了我,大街上这么多人,偏偏我遇见了你。你往右,我往右,我刚想往左,你已经走过去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很有缘?而且缘分不浅!”
那大个子小眼睛闪亮的打量着卫樵,憨声道:“不要以为傻,我不是那么好骗的,你不雇我就让我过去。”
卫樵目光在他胳膊上看了看,笑着道:“你很能打?”
那大个子一听,一甩胳膊,正好打在了边上的一根长木上,‘啪啦’一声,那有卫樵手腕粗的长木应声而端随即倒了下来,那大个子挑着眉头看着卫樵,道:“你看到了,你要是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哪个混蛋干的,我跟你家有仇啊,你还让不让我下去……”
那大个子没说完,上面就传来一声极其气急败坏的大吼。
两人一愣,抬头向上看去。就发现一位大叔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头上还有一堆整整齐齐的稻草。很显然,他家漏雨了,他上去拾掇屋顶的,是顺着这根被大个子打断的长木爬上去的。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不远处的小巷子立即涌出六七个**半身的凶相大汉,满眼凶光的瞪向他们。
那大个子一见,小眼睛眨了眨,看向卫樵,意思是:怎么办?
卫樵嘴角笑意一闪,拔腿就跑,嘴里却骂道:“你傻啊,还不跑!”
那大个子一听,当即也拔腿就跑,但跑了两步又立即转身,跟在卫樵后面。
两人跑许久,才停了下来。卫樵气喘吁吁的趴在墙上,转头见大个子面不红气不喘,好奇道:“你一点都不累吗?”
那大个子抱着衣服站在他面前,憨声道:“不累啊,这点远对我来很容易。”
卫樵心里那个郁闷,他天天一大早的锻炼,浑身也有点肌肉,不想被一胖子给鄙视了。
卫樵喘了一会儿,转头看他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大个子眼睛眨了眨,定定的看着他道:“不是你让跑的吗?”
卫樵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道:“那我也没让你跟着我啊?”
大个子小眼睛看着卫樵,憨厚笑道:“跟着你跑就省的我想往那跑了,而且我看你也像个好人,能不能帮我介绍给事情?我一个人能干四个人的事,嗯,吃四个人的饭,但只要一份工钱,不,半份,不要也行,只要有个住的地方。”
卫樵淡然一笑,围绕着他转了一圈,道:“你一个人能打几个?”
大个子也跟着他转身,看着他道:“你这样的,我能打十几个。”
卫樵嘴角微抽,旋即认真的看着他,道:“嗯,可以,我正好缺个长随。管饭,管饱,偶尔加餐有鸡腿吃。提供住宿,房租全免,工钱减半,有事帮忙,没事看门护院,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睡柴房也行。”大个子当即连连点头,一脸的憨笑。
卫樵淡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拐过拐角,道:“那跟我来吧。”
这么实诚的人,卫樵拐带的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那大个子答应一声,跟在卫樵身后。
卫樵一边走一边道:“你叫什么?”
大汉抱着衣服跟在卫樵身后,道“以前没名字,人家管我叫大山,后来老板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做徐茂。”
卫樵点了点头,走到门口,两个家丁立即迎了上来,卫樵指着徐茂道:“带他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带来我院子里。”
“是,少爷。”其中一个答应一声,看向徐茂道:“跟我来吧。”
徐茂目光看向卫樵,小眼睛眨了眨,颇有些震惊的味道。
卫樵笑着一摆手,道“去吧,待会安排你住的地方。”
“奥。”徐茂憨憨的答应一声,跟在那家丁的身后,两眼好奇的不停路左右打量。
卫樵思忖了一会儿,转身向自己小院走去。前一阵子谁还说要给他配随从保护,这就送上门了。
卫樵迈进门,发现两个小丫头还在那刻苦努力着,笑着道:“行了,不用这么努力。香菱你去问问嫂子有没有回来?婉儿,待会儿有个人过来,你安排一下住房,嗯,就安排下人的,男的,一个人住。在弄点吃的过来,菜一样,多五六个馒头就行。”
对于自己的贴身保镖卫樵不想虐待,但也不能一下子让他住的太好。现在的一个馒头卫樵一顿只能吃一个,他估摸着徐茂能吃四五个。
两个小丫头一愣,连忙收拾东西,答应一声。
香菱本来还有些好奇,一听说是男的便兴致缺缺,将纸张放入书房,便奔着李惜鸾的小楼走去。
婉儿自是奔着厨房走去,卫樵小院里有读力厨房,不过饭菜一般都由婉儿张罗,卫樵还真没去过几次。
很快,婉儿就端来几碟小菜,外加七八个馒头。
卫樵刚要拿筷子,门口的香菱又跑了进来,脆声道:“少爷,夫人出门了,要晚上才回来。”
卫樵也不意外,点了点头,道:“嗯,待会儿帮我…对了,少爷我今天赚了银子,待会儿你们出去帮我买点东西,也给自己置办两身衣服。”
终于有点少爷气魄了。卫樵掏出那一万两的银票,心里感叹着。
婉儿看着卫樵手里的银票,俏脸一笑,伸手接了过来,一看却是俏脸一愣,大眼睛眨了眨,看向卫樵道:“少爷,这银票……”
卫樵豪气的一摆手,拿起筷子道“你们不用管,家里这么多银子我还能抢去偷去,待会儿我写个单子给你们,你们按说我说的买,再给自己买点好看的衣裳,漂亮的胭脂,小姑娘要好好打扮,不用替少爷我省。”卫樵说完,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香菱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银票道:“少爷,你是怎么赚的的?”
卫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想什么呢,你以为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小丫头嘻嘻一笑,不说话,也知道卫樵猜到了她心思。
卫樵正吃着,门房就领着徐茂走了过来。
徐茂一身家丁服,洗了一遍,整个人清爽利落许多,只是看人的时候明显低着头,小眼睛闪亮。
“徐茂。”卫樵喊了一声。
“是,少爷。”徐茂一听,连忙跑了过来,一躬身,身体笔直的大声应道。显然是有人刚才教他了。
卫樵点了点头,道:“这个是婉儿,这个是香菱,都是我院子里的。婉儿,他就是徐茂,你们叫他大山,先给他安排房间,然后带他院子转一圈,熟悉一下。”
婉儿在徐茂身上看了一遍,见是个憨厚人,便轻轻点头,对徐茂道:“大山,跟我来。”
徐茂连忙对着卫樵躬身点头,然后转身跟着婉儿走了出去。
卫樵吃完后,便走向书房,在纸上写了珠子,细木,钉子,又要了几样其他东西,叠好塞给香菱,道:“待会儿和婉儿一起,出去买点女儿家的东西。就当少爷我犒劳你们的。”
香菱现在熟知卫樵姓子,一听连连点着小脑袋,对着卫樵甜甜笑道:“谢谢少爷。”
卫樵呵呵一笑,伸手就想摸她小脑袋,小丫头身子一闪,飞速溜了出去。
小丫头刚刚跑了出去,又跑了回来,道“少爷,门外一位钱掌柜来访。”
卫樵刚要转身,一愣,道:“嗯,你请他到前面的客厅。”
小丫头答应一声,又飞奔出去。
卫樵手托着下巴思忖一阵,转身从抽屉里拿了几样东西才转身出门,向着客厅走去。
钱放他已经打听清楚,他在肃州虽然不是第一大商户,却也是举足轻重,尤其是珠宝商中,已然称霸整个肃州。不过在一年前却在潭州遭到了失利,在潭州被当地大商户联合抵制,失败退了回来。因此对于崇州与金陵,他筹划许久,却还是不敢轻易踏入。
卫樵眼神闪动着,金陵,肃州,崇州,潭州,是大齐四个最发达的地方,其中尤以肃州为最,崇州次之,金陵随后,潭州垫尾。
潭州最南,金陵最北,肃州与崇州倒是很接近。
卫樵眼神闪动间,笑呵呵的踏入了客厅,看着正端茶的钱放,笑道:“钱掌柜,抱歉抱歉,最近事情比较多,家嫂甚少在家。”
钱放放下杯子,起身呵呵一笑,道:“那找卫公子难道不是一样的么?”
卫樵笑着摆手示意‘请坐’,却也知道,在钱放眼里估摸着自己才是卫家真正的主事人,卫樵却也不解释。
两人坐了下来,卫樵淡笑的看着钱放道“钱掌柜就这么相信我们卫家?”
钱放一愣,旋即也明白了卫樵的意思,一脸自信,目光灼灼道:“我不相信卫公创下的基业就这么容易倒下,而且,我更相信卫公子!”
虽然面上这么说,但心里对于卫家能否度过此次危机,他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没有定数的。
卫樵也不点破,轻轻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碎布,递了过去,笑着道:“钱掌柜看看这个。”
钱放有些好奇的接了过来,伸手摸着眼神打量着,虽然他不是布商,对染色不了解,但是他穿的尽是上等衣服,一摸一看便能知晓大概。
钱放眼神愈奇,抬头看向卫樵道:“卫家新出的染布?”
卫樵淡淡一笑,道:“不错,不过这种方法的确很好,但染料极其稀缺,我们还在寻找关键的染料,目前还不能大批量生产。”卫樵说的都是实话,却不影响误导别人。
钱放一脸激动的点头,肯定道:“这个不要紧,只要有了这块,卫家进入肃州,阻力要减少大半!”他也知道卫樵拿出这款布的意思,想了想,道:“第一批来金陵的货物,我会拿出几件我们压箱底的宝物,一定不会让卫家为难。”
卫樵笑着一点头,道:“嗯,即便钱掌柜那边没有,我们也会从卫家拿出几件撑场面的,毕竟这也是我们的生意。”
钱放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本来还担心卫家进入肃州阻力会太大,迫使他们这次合作夭折,但是有了这块碎布,卫家在肃州定然能一炮打响!
卫樵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坚定钱放合作的决心,见目的达到,卫樵想了想,又道:“听说钱掌柜在金陵东也有不少关系?”
金陵东,是传统的陈家实力范围,一般那边的布商都是陈家的铁杆支持,与金陵西的布商几乎都是卫家的坚定支持者一样。
钱放一怔,旋即道“卫公子放心,钱某做生意多年,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卫樵摆了摆手,笑着道:“钱掌柜误会了,我是说,钱掌柜能否介绍一二认识?”
钱放一听,尴尬的呵呵一笑,思索着,道:“嗯,的确有几个可以介绍一二,不如约个时间,大家一起出来喝茶?”
卫樵满意一笑,点头道:“嗯,晚上我与家嫂说一下,想来她会极其感兴趣的。”
如果能够从陈家的地盘上拉些人过来,那影响估计会超过卫樵的想象。
钱放眼神里笑意一闪,他对卫樵的想法心知肚明,同样,卫樵也心明透亮。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对彼此的想法了如指掌,却又彼此默契的意会。
钱放笑了笑,忽然收敛笑容,肃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卫樵笑声也是一顿,目光转向他。
钱放凑的近了一点,低声道:“最近有不少皇商与陈家接触,恐怕陈家攀上了什么大人物。”
卫樵眉头一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卫樵皱着眉头,心里细细思索起来。
可是许久他都没有想到是什么,抬眼看着钱放笑道:“嗯,陈廷要与郑家三小姐订婚了。”
钱放也眉头一皱,旋即道:“是皇后本家的哪支旁支?”
卫樵点了点头,淡笑道:“这还不是陈家的最后底牌。”
钱放眼神闪动,他忽然发现,金陵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深。不过心里却也庆幸,还好没有冒然踏进来,不然被人吃的剩下骨头估计都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钱放也抬头看了眼卫樵,目光隐匿着一丝复杂,似玩笑的口吻道:“那卫家肯定也不是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喽?”
卫樵呵呵一笑,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钱放,没有吱声。
对于卫樵这种默认的姿态,钱放心里稍微舒服一点,因为他已经知道,楚家的大公子在翰林院吴编修门下,如果卫樵真的说出什么来,他估计会信心动摇。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钱放便起身告辞。两人除了一些比较关键的,其他的细节几乎没涉及多少。
卫樵将钱放送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卫家前一阵还是风雨飘摇,这一阵子就四处开花了。”
当然,在外人看来,卫樵依旧风雨飘摇,朝不保夕。
卫樵想了一阵子又转身走回小院,走到不远处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只见徐茂笔直的站在门口,模样严肃的堪比皇宫守卫。
卫樵走了过来,他立即身体一直,大声道:“见过少爷!”
卫樵被他吓了一跳,刚要再问,屋里涌出了四个人。
香菱,傅青瑶,傅炀,婉儿。
卫樵看了喊叫的四人一眼,摆了摆手,又转头看向徐茂,好奇道:“大山,谁告诉你站在这里的?你是我的长随,不是看门的。”
徐茂一愣,转头小眼睛眨了眨,一脸憨像的看向傅青瑶,道:“她说的。”
卫樵转头看向小辣椒,小辣椒俏脸一板,直接无视卫樵,翘着鼻子道:“我们府里都是这么站的。”
卫樵瞪了她一眼,对着徐茂道:“别听她的,她不是咱府里的人。走,咱们进去。”
说着,便带头走了进去。
小辣椒大眼睛在徐茂身上一转,似乎觉得好玩,被傅炀拉了一下,有些颇为不甘心的白了眼卫樵的背影,也跟着进屋。
卫樵,傅炀,小辣椒都坐了下来。卫樵看着桌上的五六个馒头,对着还站在身后的徐茂道:“大山坐下,这些馒头给你准备的。”
徐茂喉结一动,小眼睛睁的大了些,眼神却飘向小辣椒。
小辣椒眼神一瞪,道:“让你吃你就吃,看我干什么!”
徐茂立即一蹲,坐在卫樵边上,伸手就抓了两个馒头,硬是往嘴里塞。
卫樵没好气的看了眼小辣椒,无视她挑衅的眼神,转头看向傅炀,道:“云崖,怎么样,酒楼有没有什么麻烦?”刚说我,又对着香菱道:“去,把我抽屉里的酒方拿过来。”
傅炀面色黝黑,眼神却炯炯闪亮,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道:“没有,我今天去府里了,爹让我带件东西给老师。”
卫樵一怔,道:“什么东西?”
傅炀从桌下拿出一个卷轴,递给卫樵道:“就是这个。”
其他几人不知道傅炀的来历,所有并不惊奇,但卫樵却忍不住的有些激动起来。
——这可是内阁首辅啊。
卫樵伸手接了过来,缓缓打开。随着卷轴的打开,卫樵眼神一亮。
只见洁白的宣纸上画了一把剑,剑刃寒芒四射,剑柄金光闪闪,剑的两边两个大大的字体:清,靖。
更让卫樵激动的是,落款是傅沥,盖的印章,却是首辅印章!
而不是傅沥!
这里面透露出的东西,卫樵一时间想的不少,但能肯定的却不多,只是大概的猜测着这是首辅给他的某种激励与暗示。
小辣椒与傅炀也跟在边上,却看的目瞪口呆。
一般送人书画,从来都不会用官印,但傅沥偏偏就用了。没有人会认为首辅一时间没找到‘诗印’,就按上了这个官印!
——那是纯粹傻子的想法。
傅炀眼神诧异的看向卫樵,父亲一直是他眼神里的神邸,即便他一直不受待见,但他从来没有埋怨过,心里的信念更从未动摇过。
傅炀眼神诧异一闪,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在卫樵身上,他看到了太多不可思议之事。他爹送个字画,也不足为奇。
小辣椒小脸有些皱,眼神闪烁着,银牙轻磨,显然还是颇为不服气。
“咳咳”忽然间,徐茂脸色涨的通红,满嘴都是馒头。
卫樵一愣,连忙卷起画轴,顺手给徐茂倒了杯水,道:“慢点吃,都是你的。”
说完,他就转向傅炀,道:“首…令尊还有没有其他交代?”
傅炀对卫樵的动作见怪不怪,小辣椒倒是颇为惊奇,没想到卫樵竟然还会给下人倒水。
傅炀摇了摇头,道:“没有,但五哥倒是跟我说了一句。”
“哦,说什么?”卫樵眼神一亮道。
傅炀脸色有些古怪,看着卫樵有些吞吞吐吐道“五哥说,是时候去见见岳父了。”
卫樵一愣,看着傅炀道:“是跟你说的?”
小辣椒俏脸一红,撅着嘴转身走了。
傅炀也没在意,皱着眉头困恼道:“不知道,他就是低着头,似自言自语一般从我们身边经过。我也没敢问。”
卫樵眉头也皱了皱,傅明正自然不会无故自言自语,但是他的话,是对他自己,对傅炀,还是对他呢?
卫樵想了一阵,笑着对傅炀道:“不是对你说的,你安心当你的掌柜。”说着,将桌上的酒方递给他。
傅炀也觉得不可能可心里总是抱了那么一点希望,毕竟他要是真的要见‘岳父’,那可就是去见爷爷了。
傅炀笑容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收好酒方,刚要转身向外走,忽然又转身,道:“这是五个路过的时候塞给我的,我估摸着也是给老师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牌,递了过来。
卫樵接过来一看,面色一喜,道:“嗯,的确是傅大人说好给我的。”
傅炀点头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卫樵见傅炀离去,将铁牌塞入怀里,低头看向画轴,又抬头看了眼两个一脸好奇的小丫头,又转头看向已经吃好站起来的徐茂,笑着道:“吃饱了?”
徐茂连连点头,满脸憨厚笑容,道:“谢少爷,吃饱了。”
卫樵点了点头,拿着卷轴走向书房。
这首辅的意思要好好琢磨,这傅明正的意思也要好好琢磨。
“对了,嫂子回来告诉我一声。”卫樵坐到书桌前,对着大厅喊了一声。
“诶”小丫头立即答应一声。
卫樵又摊开卷轴,看着画面上的剑,那金灿灿的剑柄,尤其是那‘清’与‘靖’,他脑子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一句话。
——靖国难清君侧!
但这句话据他所知,用在这里显然是不合适的。
那首辅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还有,傅明正的‘见见岳父’是不是对他说的?
卫樵皱着眉头,眼神炯炯的盯着面前这副字画,心里各种念头转动着。
这两个字隐隐含着杀气,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却一点都摸不着边。而且,这幅画看来傅明正是肯定知道的。
思索许久,卫樵忽然低声自语道“难道要去见岳父才能知道?”
旋即又苦笑一声,八字还没一撇,这岳父就叫上了。想起‘岳父’,卫樵就想起那个清冷却对他格外温顺的女子,眼神不由得又飘忽起来。
许久,卫樵又摇了摇头,对于这些太远不可控的事情他一般不愿深想。
吐了口气,卫樵抽出一本书,摊在桌上看了起来。
“少爷,夫人回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婉儿悄步走了过去,轻声道。
卫樵一愣,放下书本就要起身,婉儿连忙又道:“三位掌柜也跟着来了,夫人正在与他们谈事。”
卫樵‘哦’了声,又坐了回去,道:“是哪三位掌柜?”
婉儿显然是做了功课的,道:“是段风,乔正言,唐玉东三位掌柜,他们从一开始就很支持夫人的。”
卫樵点了点头,道:“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婉儿抿着嘴,语气带着担忧道:“我听说,是楚家有动作了,南方的一些掌柜昨天刚刚进了金陵,入了楚家。就在刚刚,楚家在金陵的一些铺子忽然关闭了。”
卫樵一愣,双眼微眯,目光闪烁起来。他不知道,楚家的事,与他祸水东引有没有关系。不过不管有没有关系,楚家总算是有动作了。
“嗯,你去吧。”卫樵摆了摆手,淡淡道。
婉儿俏脸似有犹豫,却也没有问出口,轻轻弯腰,转身走了出去。
卫樵看着婉儿背影,也知道他们这些下人心里担心,但他现在却不能解释。
“楚家终于有动作了。”卫樵心里松了口气,不怕楚家有动作,就怕楚家没动作。那么一个庞然大物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在如此风波不定的金陵巍然不动,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直到天黑,小丫头才来传信,三个掌柜走了。
卫樵整理了下衣服,对着两个小丫头、徐茂吩咐了几句,便向着李惜鸾的小楼走去。
终于硝烟弥漫,风波迭起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 风雨前
蝉鸣林愈静。
卫樵走向靠近李惜鸾小楼的那个凉亭,眼神里的古怪笑意一闪,独自坐了下来。
晚风吹拂,叫累了一天的夏蝉稀稀拉拉声依旧。卫樵没有带酒,拿着折扇,静静的坐在那里。
卫樵不急不缓的坐在凉亭内,折扇轻晃,悠闲自在。
——他知道,李惜鸾肯定会知道他在这里等她的。
没有多久,一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李惜鸾,就端着盘子熏熏娜娜的走了过来。
走进来,瞥见卫樵悠闲自得的模样,放下盘子俏脸微红道:“小叔,为什么不去我客厅?”
卫樵折扇一合,看着她白皙玉手拿出酒壶,三叠小菜,笑呵呵道:“这里凉爽,比较幽静。”
李惜鸾轻瞥了他一眼,坐到他对面,他倒了杯酒,轻声道:“小叔,有什么事吗?”
卫樵笑呵呵的看着她,心里对以前的‘莽撞’有些懊恼。
卫樵端起酒杯,笑着道“嗯,今天钱放来过了。”
这个李惜鸾已经知道,她抬头看着,俏目动人,轻点臻首。
卫樵将两人谈的大致情况讲了一遍,李惜鸾听完,轻轻蹙眉,道:“看来钱掌柜对进入金陵颇为急切。”
卫樵点了点头,道:“嗯,忍了一年,这会儿估计忍不住了。”
李惜鸾俏脸沉吟着,道:“嗯,明年我打算集中家里的全部力量做好禁军的棉衣,这样一来,的确有些余力,可以试试看。而且,七哥那边倒是可以接下来,卫家不能全部扑在布上。”
这个倒与卫樵不谋而合,笑道:“嗯,可以考虑让七哥先打响几个招牌,也可以利用卫家的销售渠道给宣传一下,也算是另开一条财路。”
李惜鸾轻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有其他吗?”
卫樵挑着眉头,道:“嗯,有,我让钱放给你介绍几个金陵东的掌柜。”
李惜鸾一愣,旋即俏脸古怪起来。金陵东,那可是陈家铁打的地盘。
李惜鸾俏脸疑惑道“小叔,你是要让我去挖陈家的墙角?”
卫樵笑着摇了摇头,道:“墙角哪那么好挖,东面都在陈家的控制之下,除非不想混敢背叛陈家。我的意思就是纯粹为了给陈家添堵,分散他们的精力。”
自然,卫樵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为以后吞并陈家做前期准备。
李惜鸾俏媚的白了他一眼,笑吟吟道:“嗯,我知道了。”
卫樵见李惜鸾听进去了,淡然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递过去道:“喏,这就是那个关外棉衣的制作铁牌,有了他,就可以跟户部直接联系了。”
李惜鸾俏脸满是震惊,伸出玉手接了过来,捧在手心,只觉得触手冰凉,心里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先前卫樵跟她说,她心里其实并不在意,但是这一刻,手里捧着这冰凉的铁牌,她娇躯颤抖,樱唇紧抿,目光惊颤的看向卫樵。
卫樵呵呵一笑,起身,走过来,在她俏目圆睁中,抱起来,坐下,放到腿上。
搂着他纤细腰肢,卫樵笑着道:“不用紧张,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我了吗?”
李惜鸾心里砰砰砰直跳,娇躯更是灼热发烫。
这块铁牌,意义绝对非凡。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在皇商手里流转,即便是再破落的皇商在其他人眼里也比他们这些普通商人要高出一等。
取得这种东西,完全就是虎口夺食,后果不堪设想!
李惜鸾也忘记了现在坐在卫樵腿上,俏脸惊疑未定的看着卫樵,道:“小叔,那位大人,能压的下来吗?”
卫樵知道她意思,淡淡一笑道:“没事,他既然能给我,就不怕别人找麻烦。如果他真怕,也不会将这个给我。”
李惜鸾一听,俏脸稍稍镇定,卫樵说的对,毕竟那些皇商找麻烦,第一个找的还是将铁牌给他们的人。
李惜鸾拍了拍起伏不定的酥胸,忽然又道“小叔,这,两件事我们能做完吗?”
禁军数万,关外虽然是补足,但关外棉衣与关内不同,做工时间要更久。
李惜鸾现在是紧张糊涂了,这个问题竟然问向了卫樵。
卫樵笑呵呵的看着她,李惜鸾一愣,旋即俏脸一红,心里却是一定,暗暗思索,旋即蹙着眉道:“如果是禁军的棉衣,我们牺牲部分生意,那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如果加上关外的,估计要放弃不少,很可能崇州的也要放弃一半。”
卫樵静静的听着,笑而不语。
李惜鸾感觉着卫樵大腿的温热,心知让卫樵放下是不可能了。但毕竟两人已经算是约定终身了,也不是第一次,李惜鸾心里尽管砰砰砰直跳,也没有开口让卫樵放下她。
李惜鸾又思索了一阵,秀眉愈发紧蹙,轻声道:“如果放弃崇州大半,再想拿回来就不容易了。”
卫樵美人在怀,折扇轻摇,心里惬意无比。左手上上下下的移动着,滑腻纤柔,弹姓酥软。不过也知道李惜鸾脸皮薄,也不敢过分,手就在小腹上移动着。
李惜鸾俏脸微红,按住他的手,嗔怒的看着卫樵道:“小叔!”
卫樵呵呵一笑,倾身放下折扇,倒了杯酒,轻轻抿了一口,低声笑道道:“如果今晚你留我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好办法。”
李惜鸾俏目一翻,右手忽然捏住了卫樵腰间的软肉,神色似笑非笑。
卫樵摇头叹了口气,哀叹。大齐现在风气很开放,李惜鸾咋就这么保守呢?
卫樵揽着她的纤细腰肢,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道:“你可以找西面的掌柜们谈谈,分点汤水给他们。”
李惜鸾直觉耳朵一热,娇躯立颤,转过头看着卫樵俏脸激动道:“对,这是个好办法,他们知道后,肯定会更支持我们卫家的。”
卫樵笑着点头,又道:“不仅是金陵西的,其他的地方也可以考虑一下。”
李惜鸾轻笑点头,道:“嗯,我已经想到了,我打算后天晚上去拜访一下一些还在犹豫的掌柜,或许能借机说服他们支持我们卫家。”
大后天就是商会,这样陈家即便知道,也来不及做反应了。
卫樵想了想,又道:“能不泄露最好不要泄露,陈家这次准备的很充分,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李惜鸾倚靠在卫樵肩头,心里安定许多。
李惜鸾轻轻点头,道“嗯,最近晋王府的人常出入陈家,我查了一下,是晋王府的一个管事,负责王府外面的生意的。”
一个小小的外事管事,卫樵自然不担心,摩挲着李惜鸾弹姓腰肢,淡淡幽香沁鼻,卫樵道:“与钱放合作,最好的办法就是采取分成的方式,就是我们托付多少货给钱放,他卖多少,就从中抽取一部分。我们也一样,他交给我们一些货,不管怎么卖,只要卖出去,也可以抽出多少比例来。这样对双方都是最好的方式。”
李惜鸾俏脸蹭了一下,示意她在听。
卫樵又道:“我们的合作其实是不平等的,因为我们销售渠道很多,各个铺子都连成了网,而钱放的铺子相对少了很多,对我们的帮助有限。所以,我们在肃州,主要还是依靠自己,当然前期需要钱放打些基础。而在金陵,我们可以将他的东西放在铺子里里,买多少布送什么东西,或者买什么东西送多少布,抑或者搭配减价,多买多送…平时也可以弄出个真情回馈大折扣,回报老客户买一送一什么的……”
李惜鸾听的俏目直闪,她也做了几年生意,卫樵这些她一点就通,抬起俏脸,诧异的看着卫樵,道:“小叔,这些,都是你想到的?”
卫樵一见李惜鸾那崇慕骄傲欣喜的神色,得意一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英明神武,今晚留我过夜?”
本来李惜鸾满心的膨胀激动,被卫樵一说顿时秀眉一蹙。极其妩媚的瞪了卫樵一眼,旋即俏脸微红的嗫嗫道:“你,你要是想,你屋里不是有两个丫鬟吗?”
卫樵情知李惜鸾脸皮薄,怕吓跑了她,笑着道:“那你给我说说我们目前的形势吧。”
李惜鸾心里悄悄舒了口气,却也有些失落。
李惜鸾整理了下心绪,重新倚靠在他肩头,轻声道:“金陵西面,大部分掌柜受过爹的大恩惠,所以他们几乎都是支持卫家的,不过西面的掌柜普遍实力比较弱小。陈家的东面人数实力都比我们高出许多,在三家中最强。南面通常是支持楚家的,论实力与西面差不多,但人数最多,比我们强比陈家弱。北面,这个就很难说,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在北方只是为了发财。论实力,比东面的人还要高出许多,人数不固定,但每次都会来不少。这次,想来会来很多人。”
卫樵微微皱眉,道:“进入商会没有规则吗?比如多少铺子,销量?还有,会长是如何推选的?”
李惜鸾轻轻摇头,道:“这个是有的,但也不是非一定不可,只要大部分人认可,就可以来参加。不过实力小的话,就没有说话的资格。一般商会会长推选,从东西南北来的掌柜中推选中一些实力比较强的掌柜出来,然后推举,不过不是按人数多少,更看重的是实力,一般实力强的掌柜,说话分量就越重。会长权利很大,可以分配势力范围,也可以强行将一些人踢出商会,一旦被踢出商会,就会遭到商会的联合制裁。毕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所以在商会里,几乎没人敢得罪会长。所以,这次如果我们输了,就会很困难。”
卫樵了然的点了点头,说穿了,这个商会还是上面的巨头们重新分配利益的一个工具。
卫樵也知道,虽然李惜鸾表面淡然若定,其实心里何尝不是彷徨紧张无助。卫樵使劲将她搂在怀里,脸蹭着她秀发上,目光冷闪,轻声道:“这次商会会很热闹,到时候,如果我做出了什么让你无比惊讶的事,你一定要冷静,镇定。另外,相信我!”
(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 序幕(一)
今天天气格外的好,卫樵迎着初生的朝阳,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脸的惬意。
他身后,婉儿,香菱,徐茂俱是睁大眼睛看着他背影,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担忧。
卫樵伸个懒腰,‘啊’的大叫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三人僵硬的表情笑着道:“怎么着,少爷我的威信就这么低?”
婉儿抿着小嘴,香菱蹙着眉头瞪大眼睛,都没说话。
徐茂看了眼两个小丫头,看着卫樵道:“少爷,你的威信很高的,至少在我心里是。”
今天是商会开始的曰子,从昨天晚上,三个人的状态就明显的不一样。
卫樵伸手在两个小丫头头上使劲的揉了揉,道:“行了,本来就长的不好看,还阴阴郁郁的,少爷我可没欠你们的钱啊。”说完也不顾两小丫头撅嘴翻眼抗议,转头对着徐茂道:“大山,吃饱了吗?”
徐茂一愣,道:“吃饱了少爷。”
“撑着了吗?”卫樵又接了一句。
两小丫头抿着嘴怪笑。
徐茂小眼睛眨了眨,疑惑道:“没有啊。”
卫樵没好气的道“那你怎么也一副棺材脸?”
徐茂小眼睛又眨了眨,转头看了眼婉儿香菱,道:“她们都这样啊。”
两小丫头窃笑,卫樵又瞪了她们一眼,转身道:“大山,跟我走,少爷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是大场面。”
“奥”大山答应一声,又看了两小丫头一眼,跟在卫樵后面。
婉儿看着卫樵背影,轻轻咬着嘴唇,眼神里满是忧虑。
香菱却斜眉竖眼的盯着卫樵的脚步,低声道:“婉儿姐,不用担心了。”
“嗯?”正在发愣的婉儿一愣,转头看向香菱。卫家这次危机前所未有,她心里现在七上八下,根本一点心思都没有。
香菱鬼切切的低声道“我很认真的看过少爷走路的步子,你看,少爷现在的步子跟上次去御史台步子是一样的,说明少爷很有信心,一定可以的。”
婉儿眼睛眨了眨,盯着卫樵的步子,皱着眉头道:“真的?”
香菱极肯定的点了点小脑袋瓜,道:“真的,上次少爷去御史台,你没看到那府尹火急火燎的样子吗?肯定是被少爷吓着了。”
婉儿尽管不怎么信香菱,可听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轻轻呼了口气。
商会举办的茶楼在金陵府的斜对面,卫樵与徐茂走在大街上,不急不缓的闻着路上各种清新味道,俱是一脸浅笑的左右的瞧来瞧去。
“大山,有没有什么理想?”卫樵手里转着从小丫头手里硬抢回来的珠子,慢悠悠的笑道。
徐茂小眼睛眨了眨,伸着头道:“少爷,什么是理想?”
卫樵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无辜,旋即道:“就是你将来想干什么?”
徐茂点了点头,缩了回去,皱着眉头极认真的想了想,许久,道:“少爷,我还是跟着你吧,这样不挨饿。”
卫樵其实早就猜到徐茂会这么说,心里感慨的叹了口气,只知道吃的人,是多么的幸福啊。
两人在路上慢慢走着,路边不时早点摊大声冲着他们喊叫,徐茂礼貌的问了句卫樵要不要吃,卫樵摆了摆手,他便手里抓了包子,跟在卫樵身后吃的特开心。
“少爷。”没走几步,徐茂忽然低声道。
卫樵脚不停,淡淡‘嗯’了声。
徐茂指着前面的茶楼,道:“少爷,有人在看我们。”
卫樵一愣,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一个头伸出栏杆,正笑眯眯的看向自己。
——陈廷。
卫樵眼神精光一闪,低声道:“不用理他,咱们继续走。”
远远对着陈廷拱了拱手,卫樵从拐角转了过去。
对于陈廷为什么会毫无顾忌的要迟去一炷香时间,他想干什么,卫樵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好奇的紧,隐隐有些担心。
徐茂看了眼陈廷,吞掉包子,跟着卫樵拐过转角。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李惜鸾所说的茶楼下面,看着月然楼三个大字,卫樵转过头看向徐茂道:“大山,待会儿揍人的时候,下点狠手,不指望瘸腿断脚,躺一两个月就行。”
徐茂一听,重重的点了点头,依旧一脸憨像道“嗯,少爷放心。”
卫樵又看了眼牌匾,抬脚进门。
“卫公子。”卫樵左脚刚落地,一声大喊从后面传了过来。
卫樵一怔,回头一看却是金陵府尹邵易。
不管如何,面子上总要过得去,而且邵易是地头蛇,总要顾忌三分的。
卫樵转过身,抱拳笑道“见过邵大人。”
邵易肥胖的身子连忙颤悠悠的上前两步,道:“不敢不敢,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卫公子多多见谅。”
卫樵淡然一笑,道:“邵大人严重了,卫发的事还要多谢大人帮忙,改曰一定请大人喝一杯!”
邵易心里直颤的慌,暗道‘我哪敢去吃啊’,面上却一脸的弥勒佛笑容,道“不不不,应该是我请才对,以表歉意…”
卫樵自然要谦虚一番,两人正客套着,不远处又走来一人。
正谦让的两人一怔,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
御史台,卫樵见过的那位御史中丞,一身便服的向两人走来。
卫樵已经查到他的名字,刘正旭,林丰正提拔起来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转身迎了过去。这种人可是见官大三级都不为过的恐怖存在,没人愿意惹他们不高兴。当然,卫樵心理就不太一样了。
“见过刘大人。”卫樵率先拱手道。面上多少带着一丝感激。
邵易自然也不能落后,卫樵声音一落,他也跟着抱拳。
刘正旭对着邵易回了礼,笑着对卫樵道:“知道卫公子今天估计有些麻烦,我来跟做个见证,以免有人走歪门邪道,坏了金陵的风气。”
这句话半私半公,将私自行为用光明正大的借口完全道了出来。
卫樵面色再感激一抱拳,道:“多谢大人,里面请,改曰庆功宴大人还请一定光临。”
刘正旭点头一笑,道:“呵呵,卫公子倒是胸有成竹。”
刘正旭笑着走了进去,嘴里含糊着却也没有答应。他毕竟是当朝四品,虽然或许有些巴结傅明正林丰正的意思在里面,但对于一个还没有大考的秀才,他心里其实没有多少看法,最多就是有些才华。但大齐每年会出多少有才华的士子,但真正能进入朝堂光芒万丈的,又有几人?虽然得到傅明正的赏识,但在刘正旭看来,现在的卫樵还没有让他放低身段平等结交的资格。
他今天来,已经算是折节下交了。
卫樵对于刘正旭一举一动露出的高傲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或许因为是因为多了几千年知识的自信也许是曾经扇过王元会耳光辉煌经历,卫樵对于刘正旭的高傲没有丝毫的不悦。
淡然从容,摆着手,让两人先进去,他与徐茂跟在后面。
两人进了月然楼,却没有急着上三楼,反而相约着,笑呵呵的一起在一楼的雅间坐了下来。
卫樵微微皱眉,旋即便明白了。现在商会还没有开始,这些‘贵人’不能比‘贱人’先进去。
虽然心里有些淡淡的不舒服,但卫樵也没说什么,自己迈步走向二楼。
“吆,这不是陈少爷吗?”卫樵与徐茂刚走几步,二楼楼梯口就走出三个人,看着卫樵一脸讥笑的阴阳怪气道。
卫樵抬头一看,这三个人他却见过,最近跟陈家打的极其火热,似乎认定陈家一定会赢得商会会长一样。
卫樵慢慢退后,徐茂小眼睛眨了眨,也跟着退后。
三人都是年轻人,似乎是刚刚接手家里的生意一般,看着卫樵退到了楼梯口,面色讥笑越浓,对视一眼,三人哈哈大笑的走了下来。
“哈哈,卫公子,你不会是怕了我们吧?”第一个率先走下来的年轻公子哥,盯着卫樵的脸一脸假惊恐的大笑道。
另一个青年双眼大睁,缩着头,一脸惊悚笑容道“是啊,听说卫公子才华横溢,金陵第一,不会,真的害怕了吧?”
最后一个面色倒是正常了一点,看着卫樵一脸疑惑的翻着眼睛道:“卫公子,我们三人,没有那么可怕吧?”
卫樵歪着头,面色淡然,一脸微笑的看着几人。
徐茂一脸憨像,卫樵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憨笑。
“不说话?”第一个开口的公子哥一脸诧异的张着嘴,旋即手中折扇‘啪’的合了起来,一脸潇洒从容的走了过来,围绕着卫樵转了个圈,一脸的啧啧称奇,最后站在卫樵面前,不足两寸,盯着卫樵的脸,轻声道:“卫公子,我有这么可怕吗?”说完,又转头看向其他两人,道:“你们说,我有这么可怕吗?”
两人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赵兄风流倜傥,儒雅乃我辈典范,岂能用可怕一词?”
那第一个公子哥转过头,歪着头挑着眉的看着卫樵。
卫樵神色不动,淡笑道:“说完了?”
那站在卫樵面前的公子哥折扇一开退后一步,一脸挑衅的双臂,伸着头双眼大睁道“说完了,怎么样?”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序幕(二)
卫樵上身不动,脚向后一退,伸手扇了扇鼻子,也不顾那公子哥的蓦然冷下来的眼神,淡笑道:“你们父亲之所以临时将生意交给你们作暂时打理,其实就是拿不准这次谁输谁赢。而你们来挑衅我,估计也是受了人挑拨,来试探我。”
那三人一愣,都不是傻子,对视一眼,那张开双臂的第一个年轻公子哥歪着头冷着脸道:“哼,是又怎么样,你们卫家这次输定了,我看卫家输了之后你还怎么跟我装聪明!”
卫樵摇了摇头,懒得啰嗦,对着后面的徐茂淡淡道:“大山,每人打断一只手。”
徐茂一听,拳头立即啪啦啪啦响,全身肌肉瞬间紧绷起来,憨厚的脸色露出一丝狰狞。
那三人一听要打断他们的手,本来还有些惧意,现在对视一眼,俱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听到了吗?他说要打断我们的手?”
“是啊,卫家果然厉害,都这个时候了还想逞凶……”
“哼,我看他是‘死’字不知道怎么写!”
卫樵抬头向上看了眼,果然许多人头蓦然缩了回去。余光一瞥,刘正旭与邵易也悄悄的站在门口。
卫樵双眼微眯,冷笑一声,道:“也好,就拿你们杀鸡儆猴!大山,再每人打断三根肋骨!”
“是少爷!”徐茂一听,依旧是憨憨的声音,但全身蓦然戾气大增,一步冲了过去。
“啊!”第一个还在一脸讥笑的公子哥蓦然脸色一变,脸色涨红大声喊了出来。
徐茂一只拳头打在他肚子上,左手猛然提起他右胳膊,右拳在几乎所有人的双眸大睁中,重重的打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整个月然楼都静了下来。
没人认为卫樵会真敢下手,在他们想来,这商会还没开始,无论如何都要克制,一切恩怨情仇都应该在商会结束后再一是一二是二的算账。
可是卫樵真的就下手了。在楼梯口满满的人头直视中,在邵易与刘正旭的眼皮底下,生生的就打断了这位赵公子或者赵掌柜的胳膊!
“啊!”
安静中,那赵公子蓦然一声惨叫,双目惊恐犹自不相信,头上汗珠雨点般落下,膝盖‘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然后倒在地上厉声惨叫哀嚎起来。
徐茂憨厚的脸上哼了一声,猛然抬起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了赵掌柜的胸口。
咔嚓嚓那赵公子猛然身子一挺,双目圆睁,脸上青筋暴露,喉咙里呃呃两声,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少爷,断了四根。”徐茂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
卫樵双目冷色的在周围一扫,淡淡道:“多了就算友情赠送了,还有两个。”
徐茂一听,如释重负般的点了点头,又转头向其他两人。
三人都是家里放弃的人,这次派出来也就是做弃子用的,本身就是好吃懒做,欺善怕恶,胆小如鼠的人,一见领头的赵公子已经倒地不省人事,当即慌了,他们看着徐茂向他们走来,当即向后退,两人对视一眼,掉头就奔着楼梯上面跑去。
上面掌柜已经来了不少,他们冲到上面,在他们想来,卫樵再怎么耍横,也不敢在那么人面前把他们怎么样。
徐茂一见,当即怒了,小眼睛一睁,猛然大步追了过去,两人惊慌失色的还没跑几个楼梯,就背徐茂提着衣领拉了回来。
“卫樵,这里是月然楼,你打了我们,我们家里是不会放过你的!”
“没错,这里这么多掌柜,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打我们的!”
两人尽管脸色恐慌无比,却还是梗着脖子大声喊叫。心里惊恐万状的期待着楼上下来人,拯救他们。
徐茂皱眉一哼,将两人扔在地上。
卫樵对徐茂摆了摆手,淡淡道:“让他们喊。”
这几只鸡的分量还不够,杀了作用也不大。他抬头向楼上看了眼,目光冷森闪烁。
徐茂‘奥’了声,一脸凶相的站在两人背后。
那两公子抬头看了眼卫樵,见他面色冷清,似没有放过两人的打算,当即也顾不得多少,扯着嗓子就大喊起来。
“快来人啊,卫家的少爷打人了,赵掌柜已经被打昏过去了……”他是冲着楼上喊的。
“都是来参加商会的,卫家是会长就了不起,可以随便打人啊,大家快出来看看……”他是冲着门外喊的。
两人涨红着脸,心慌恐慌的大声喊叫起来。
卫樵手里转着珠子,目光冷清的看着楼梯口,双眼微眯。他很想看看,今天这开场白究竟是哪家唱的!
刘正旭与邵易对视一眼,刘正旭微微皱眉道:“邵大人,卫公子是不是有点过分?”
在金陵府尹眼皮下面行凶,这已经不能用‘过分’来形容了。
邵易心里苦笑,暗道那天老哥你是没见到他怀里的金牌与李阁老亲笔写下的烫金名帖,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邵易忽然又想起庙会那件事,他作为金陵府尹,其实一直陪在傅明正房间的隔壁,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王元会怒气冲冲甩袖而走他是亲眼所见,随后传出的风声更是让邵易心惊肉跳。如果真是傅大人与这卫公子联手落了那王侍郎的面子,这背后的东西,他想都不敢想啊!
没有回答刘正旭的话,邵易拿着手帕,在头上擦来擦去。虽然清晨还算凉爽,但他却浑身燥热难耐,口干舌燥,全身都在哆嗦。
刘正旭瞥了眼一副小心翼翼的陪着恭敬模样的邵易,神色不动,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屑。堂堂金陵府尹,参与朝政的四品大员,竟然在一个小小秀才面前就如此模样,当真是丢尽了朝廷脸面!
想起秦匀,刘正旭又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致仕十多年,已经失了当初敢在宣德殿大声疾呼痛斥歼佞的傲骨了。
随着两人此起彼伏的大声叫唤,楼上也纷纷攘攘的低声议论起来。但是过了许久,却依然没有一个人下来。
卫樵手指一停,冷哼一声,看着依旧趴在地上叫唤的两人,淡淡道:“你们也看到了,没人救你们。做弃子就要有弃子的觉悟,大山。”
徐茂答应一声,猛然抬脚,在一人的胳膊上重重的踩了下去。
咔嚓清脆的响声犹如重鼓一般,狠狠的敲击在围观的所有人心上。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卫家的年轻少爷,是当真下得了狠手的。
“啊!”
被踩的那位直接昏厥过去,喊的是另一个眼睁睁看着的。他双眼惊恐,全身颤抖,支着胳膊飞快的后退。
徐茂一只脚踩在那昏厥的胸上,踏过去。那本来昏厥过去的公子哥,立即头上大滴汗珠飞快的落下,满脸的惊恐,惨叫厉吼满屋子回响。
徐茂脸色憨厚的皱着眉头追着最后一位,那公子哥饶着柱子,双手撑地的不停的后退,他竟然有些没法下手。
卫樵抬头,目光在楼梯口淡淡一扫,声音冷漠道:“还有没有?”
他只说了一遍,声音在楼梯口,在侧面,在整座楼里,慢悠悠的回荡。
除两位公子哥恐惧的吼叫声,其他地方静谧无比。
楼梯上的人头纷纷皱眉对视,面色凝重,觉得今天事情可能要棘手;也有的不屑冷笑,认为卫樵不过是最后的疯狂,卫家最后的挣扎,不放在心上;更有低头沉吟,眼神闪烁,似乎有所顾忌。
没有人出声。
“啊!”
最后一位公子哥,终于还发出了惨叫。
徐茂一只脚踩着他的腿,一只脚擦在他胸上。
“少爷,又多断了一根。”徐茂走了过来,憨憨道。
卫樵淡淡点了点头,道:“嗯,将三人扔出去吧,在这里碍眼。”
徐茂一听,立即将还在惨叫的两人以及昏迷的那个打包提着腿向门外走去。门口已经围满了人,一见徐茂走过来,当即散了开来。徐茂看似憨厚,下手却一点也不迟疑,现在没人敢靠近他。
当看着三人被扔了出去,所有人都觉得事情该结束了。毕竟这只是一次对卫家的试探,心里有了结果,自然没有必要再进一步。
楼梯口的人头开始渐渐减少,议论声开始增大。
刘正旭淡淡一笑,目光似不屑的摇了摇头,转身向后走去。
邵易小眼睛眨了眨,看了卫樵一眼,也转身跟在刘正旭身后。
“邵大人。”
忽然间,本来安静无比的一楼,卫樵的声音骤然淡淡响起。
本来已经离开的人头,蓦然间又集中过来,拧着眉头的看向卫樵。
本来转身的刘正旭一愣,旋即淡淡一笑,在桌边坐了下来。拿起茶杯,目光似失望的看着卫樵,叹气的摇了摇头。
邵易一听,连忙转身,飞快的小跑过来。
“卫公子。”邵易没有点头哈腰,但一副弥勒佛模样,还是让人感觉他在巴结讨好卫樵。
卫樵冷然一笑,声音不大不小,道:“邵大人,这三位掌柜的品德如此低下,实在是让人不太放心他们会卖出什么好布。不如大人直接查封他们的铺子,调查一阵子再说。”
卫樵话音一落,整个楼层再次安静下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一章 序幕(三)
品德低下的三人已经被你的人打断胳膊踩断肋骨的扔出了门外!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暗暗愤恨的想,但却又被他下面一句话给震慑住了。卫樵与邵易说的话,哪里是举报,请求,甚至连商量都说不上,简直是**裸的暗示命令!
但邵易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心头升起莫名寒意来。
邵易一脸笑容道“卫公子放心,如果是这样的人,是一定要查没家产,甚至坐牢的。”
邵易的话,比卫樵更进了一步。他说的大义凛然,话里任何人都抓不到把柄。但是卫樵一句话就让金陵府尹点头哈腰的答应,这就要让人深思了。
楼梯口的人,静默无语,皱着眉头,眼神里却闪烁着忌惮之色。
刘正旭摇了摇头,觉得邵易为了抱上傅明正的大腿算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慢着!”就在众人惊如寒蝉的时候,一声充满自信的笑意从门口传了进来。
卫樵淡淡然一笑转头,他已经听出这声音是谁了。
——陈卓,陈廷的弟弟,陈家二少爷。
陈卓与那天在茶楼陪在陈廷身边的中年人一起笑着走了过来,直奔卫樵。
陈卓眼神里隐藏的怨毒之色不时闪烁着幽光,握着扇子的拳头也渐渐发白,似乎每靠近卫樵一步心里的恨意就增加一倍般。当走到卫樵面前的时候,陈卓忽然展颜一笑,抱拳道:“卫兄,咱们又见面了。”
声音字字如钉,带着犀利透亮的寒芒。
卫樵呵呵一笑,全然无视他双目的厉芒,好奇道:“今天陈家由陈兄主持?”
陈卓眼神里的厉芒忽然迅速消退,折扇一开,一脸淡笑的绕过卫樵,向里面走了一步,扫了一眼楼梯口的人,嘴角微翘,不答,冷屑道:“卫兄何必与这些人一般见识,凭地丢了我们的身份。”
卫樵身体不动,手里的珠子慢慢转动,背着陈卓淡淡道:“我还以为是陈兄的人。”
陈卓眼神微眯,厉芒一闪,旋即冷笑一声道:“卫兄的口舌依旧如此犀利,不过今天可不是凭借口舌就能过去的。卫兄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应付吧。”
卫樵微微皱眉,陈卓的话音里充满了自信,隐然着一副志在必得的霸气。联想着陈廷不在乎一炷香时间,以及陈家对于他展露的背景的有恃无恐,卫樵微扬着头,眼神静静的眯了起来。
陈卓见卫樵不说话,冷笑一声,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不时有一些掌柜进来,见两人隐隐对峙,很是识趣的躲在一边。两人都不是主事人,也没人过来打招呼寒暄。
没有人前呼后拥,也没有人众星捧月,更也没有随从云集,进入月然楼的,都很低调,不花哨。
卫樵想了一会儿,转头看着陈卓笑着道“那几人真不是你派来的?”
陈卓本来得意的脸色一僵,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答话。
他身边的中年人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被陈卓冷眼一扫,立时闭口息声。
卫樵眉头轻挑,眼神闪烁起来。
很显然,三人不是陈卓派的,那么,会是谁呢?
“哈哈,卫公子,陈二公子,来的早啊!”两人正沉默着,门口一声中气十足的大笑轰轰传了进来。
两人俱是一愣,转头看去。
——楚家家主,楚老爷,楚山。
卫樵眼神精光一闪,旋即笑着抱拳道:“晚辈见过楚掌柜。”
陈卓尽管面色不渝,但没撕破脸皮前却不能失了礼数。他也站了起来,走过来抱拳道:“晚辈见过楚掌柜。”
卫家,陈家,楚家,金陵三大巨头聚齐了。
这一刻,月然楼再次静了下来。靠的近的人,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楼梯口这次不是伸头张望,而是挤满了人。邵易与刘正旭也走出门口,目光闪动的盯着三人。
三家在金陵你争我夺,恩恩怨怨已经说不清楚,但谁都明白,即便是楚家,这一次也不一定就能够独善其身,置身事外!
月然楼的一层大厅内,静悄悄的。
卫樵,陈卓,楚山,三人围成一个圈,静静的对峙着。
“呵呵,我倒是受的起的你这一拜。”在静谧中,楚山看着卫樵一脸欣赏的笑呵呵道。
卫樵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楚家太过诡异,至今他们这次商会的目的还没有显露出来,卫樵对楚家的堤防,甚至要超过陈家。
楚山又看了眼一脸阴鹜的陈卓,笑着道:“那几人的确不是你派的。”
陈卓一愣,旋即双目一睁,目光奇异的看向楚山,嘴唇蠕动,却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楚山自从当年异军突起,至今还没有展露什么阴险手段,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这次乍然听到这句话,他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荒谬的感觉。
那三人是楚山派来的?
卫樵一怔,根据他得到的资料分析,这楚老爷应该是守成之人,当年的豪赌也是因缘际会太过巧然,他得到这么大一笔家产应该安安心心的守着才是,怎么会突然使用这种极其低级幼稚的手段,而且还在他们面前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难道他也是有恃无恐抑或者是在试探着什么?卫樵心里忽然转过这个念头。
楚山看着两人一个震惊一个默然,顿时哈哈大笑,浑厚的声音将整个楼层都震动起来。
而楼梯口的其他人,也相互呆滞,一脸古怪的莫名其妙。
卫樵双目微眯,目光在楚山脸上审视。但让他意外的是,楚山笑的同时,目光也在他脸上扫视着。
楚山笑了一阵,忽然看向卫樵道:“听说卫公子尚未婚配?”
卫樵微微皱眉,旋即淡然一笑道:“楚掌柜说的没错。”
楚山瞥了眼陈卓,又道:“可有意中人?”
卫樵目露异色,却还是笑着道:“有。”
楚山点了点头,神色似可惜道:“卫公子才华横溢,连瀚儿都心悦诚服的甘拜下风,有姑娘喜欢不足为奇。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卫樵心里闪过一丝古怪,神色不动的淡笑道:“大考之后。”
楚山又点了点头,忽然道:“如果卫家将崇州的生意让一半给楚家,商会推选上,我全力支持卫家。”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传遍整个楼层。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甚至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咚咚咚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如果楚家卫家联合,金陵的布商格局恐怕要再次洗牌。在商会推选上,任何两家联合,都足以压垮另一家!
他们来参加的都是布商,巨头们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他们的切身利益。听到楚老爷这句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全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
卫樵乍听也是心里一跳,但旋即就淡然一笑,目光沉静的看着楚山的豪气干云的脸色,并没用急着答话。
他被楚山刚才的话弄的心里莫名其妙,尤其是刚刚这句话,‘全力支持卫家’,让心里转着各种念头,却都不通顺。这楚山给的他感觉,极其的怪异,东一榔头西一棒,完全摸不着头绪。
陈卓也被楚山突然冒出的话吓了一跳,一脸紧张的看着卫樵,眼神更是露出狰狞的凶光。似乎卫樵一张口答应,他就冲上去掐死他。
楚山一脸肃然的看着卫樵,沉声道“怎么样,只要你点头,楚家,支持楚家的,都可以转向支持卫家,只要陈家没有翻天手段,商会会长还是落在你们卫家头上!”
卫樵目光古怪的看着楚山,淡然一笑道:“我怎么相信你?”
楚山似乎早就想好了,脱口而出道“立了契约文书,再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公证!”
卫樵心里转动着,忽然道:“楚掌柜,这也算是试探吗?”
楚山一愣,旋即笑着道:“怎么,卫家对这次商会就这么有信心,连半个崇州都舍不得?”
卫樵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道:“不是,不要说半个就是一个,卫家也不在乎,关键是,我没法相信你!”
楚山眉头一挑,道:“只有这个原因?”
卫樵余光瞥了眼陈卓,看着楚山目淡笑道:“如果楚家真的有诚意,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也不该来这里找我,更不该找我。”
楚山一听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看来你们卫家果真是信心十足!好,好,甚好!”
楚山话音一落,楼梯口的众人,纷纷低声呼了口气。改朝换代他们没有意见,但是如果金陵商会被谁一统天下,对他们来说,绝对将是一场灾难!
陈卓紧皱的眉头一松,眼神有些冷意的看向楚山,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卫樵说的不错,楚家要是真的有诚意,大可在商会之前找卫家密谈。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卫樵,更不应该是这个地点说出来。同样的,卫家真正的主事人是李惜鸾,布局商会的也是她,楚山最应该见的也应该是她,而不是卫樵!
卫樵听着楚山近乎嚣张的大笑,心里再次升起一团疑惑。楚家此次商会的定位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楚山笑声未落,月然楼的大厅忽然再次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二章 序幕(四)
卫樵眉头一皱,转向大门。
李惜鸾一身紫色长裙,秀发披肩,俏脸冷清的走了进来。她身边跟着一个同样一脸冷清,紧蹙着眉头的小美女。
楚山笑声一顿,目光欣赏感叹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言喻的古怪意味的看向进来的李惜鸾。
已经挤满楼梯的人也都目光灼灼的盯走进来的着李惜鸾,不仅是因为她风姿绝艳,风华绝代,同样也是因为她将是今天的最大主角,却是最弱的一个。
他们都在想,她将如何应对陈家咄咄逼人蓄谋已久的反扑,失败后又将怎样?!
卫樵上前走了一步,笑着道“嫂子。”
李惜鸾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一脸憨笑的徐茂,道:“下次这种人直接从楼上扔下去,不要这么费力气。”
卫樵脸色古怪一闪,淡笑着没有吱声。他多半也猜到了,这句话是给他撑腰来着。
徐茂对着李惜鸾憨憨的笑了笑,站在卫樵身后没说话。
李惜鸾看了两人一眼,转向楚山,微微躬身,轻声笑道:“楚掌柜,你的这份大礼我们卫家受不起。对了,听说楚二公子正要出门,麻烦您告诫一声,最近金陵不太安全,走路小心一些。”
楚山一听,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盯着李惜鸾,双目闪烁着炯炯冷芒。
陈卓嘴角翘起,带着冷笑,悄悄退到一边。
其他人自然也屏气息声,目光闪动的盯着大厅里的几人。刚才是卫樵跟陈卓,现在是楚山对李惜鸾,都是三大巨头之间的争斗,却与他们利益攸关,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陪着小心。
冷寂的大厅里,沉寂了许久的楚山忽然哈哈大笑,看着李惜鸾大声道“哈哈,李掌柜真会开玩笑,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上去?”
李惜鸾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也淡笑一声,侧头对着傅青瑶低声说了一句,傅青瑶点了点头,俏脸忽然露出一丝煞气。
李惜鸾又转头看了眼卫樵,领先上楼。
陈卓似有些失望,冷笑的看了眼卫樵,也走了上去。
楚山转头若有深意的看了眼卫樵,也跟着上楼去。
楼梯口立即分出一条道来,随着李惜鸾,陈卓,楚山上去后,其他人也纷纷安安静静的跟着上去,上了三楼。
卫樵瞥了眼依旧带着高傲笑容,淡淡微笑看着他的刘正旭,心里晒然。邵易早已经不知所终,他与刘正旭打了招呼,在另一个雅间坐了下来。
现在他还不到上去的时候,上面现在估计排座次,分座位的正乱。有那小辣椒在李惜鸾身边,也不怕她被人欺负。
李元峰,蒋友,金陵东的谢掌柜,段风,乔正言,唐玉东等人也陆陆续续来到,目不斜视,直接上了三楼。
与此同时,卫樵路过的那家茶楼。
陈廷,连袂,还有一个气度沉稳的中年男人,三人坐在桌边,悠闲淡然的吃着茶。
陈廷面色从容淡然,面色带笑,听着不远处飘溢而来的小曲,眼神微眯,轻轻摇晃着头。
连袂似乎也沉稳了许多,不再排斥豢养的身份,至少面上是这样。他看着悠然自乐的陈廷,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品着。
中年人也面色自如的看着楼下,眼神颇有种欣慰成就的色彩。
——吏部侍郎,汪峰。
三人正坐着,忽然间,一个家丁急匆匆跑了进来,在陈廷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陈廷的脸色露出古怪的异色,许久,对着那家丁挥了挥手,然后看着汪峰连袂眼神带着古怪的笑意将刚才的事重复了一遍。
汪峰微微皱眉,沉吟一阵,旋即道:“楚山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当年他能异军突起,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到现在我还搞不清楚他是如何能够联合到南方那些吝啬鬼,又如何吞并陈家的近乎五分之一产业的;而且,他手底的那些掌柜,是从哪来的?楚山,就好似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全身都透着诡异,让人琢磨不透。”
有汪峰在,连袂自然不敢多说话。说是汪峰欣赏他,不如说是汪峰看在陈家的面子上拉了他一把。已经确定大考之后他将在吏部上任,只是职位还有待商榷。
陈廷一脸淡笑的点了点头,眼神厉色微闪,冷声道:“楚家这次野心也不小,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卫家根基太厚,吞并他们我们需要时间理顺。楚家,慢慢来!”
汪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嗯,楚家根基太浅,比不得卫家,先拿下卫家,楚家稍后再说。我本来最担心的就是楚家倒向卫家,现在看来,这次商会倒是**不离十了。”
陈廷一脸淡笑,道:“你身在官场不能理解商场的可怕,没有谁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楚家从诞生到现在,头头尾尾都透露着古怪。李惜鸾不傻,卫樵更是藏智不知道多少年,岂会那么容易的相信楚家。而且,如今楚家的实力稳压过卫家,怎么着楚家也不会反过来支持卫家。”
说道这里,忽然间脸色一变,身体挺直,双目冷肃,一脸的霸气自信,冷哼道“而且,即便楚家真的支持卫家,我也可以力压下他们!这次商会,我们陈家志在必得!”
陈廷说的铿锵有力,字字如铁。
连袂一愣,眼神微微闪烁。
汪峰也是一愣,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却又微微皱眉,低声道:“这件事你真的……”
汪峰还没说完,陈廷一摆手,双目微眯,淡淡道:“没事,就当是路上耽搁了。而且,他敢答应,自然有应付的办法。”
汪峰低着头‘嗯’了声,又抬头道:“嗯,这件事毕竟第一个倒霉的是他,他想来也不敢随意消遣我们。而且,最重要的是赢这场商会,只要作用起到了,到时候分点汤请那位出来疏通一下,想来也没有多大问题。”
陈廷呵呵一笑,对着汪峰道:“来,咱们喝茶。”
汪峰也笑着端起茶,轻轻的吹拂,抿了口。
连袂听着他们打哑谜,脸色不动,心里却疑惑起来,不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
“哎,可惜,就是好戏没法亲眼看到。”放下茶杯,陈廷又叹了口气。
月然楼。
三楼。
三楼大厅还在摆放桌椅,安排座位,掌柜们纷纷聚集在雅间内,彼此笑容满面的交谈着。
最大的雅间,李惜鸾,楚山,陈卓,以及其他几个掌柜依次坐在椅子上,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惜鸾俏脸冷清,目光淡淡。傅青瑶俏目不停的在众人身上扫视着,对于能见识这样的场面她心里还是比较激动的,就是有些可惜傅炀走不开不能一起来。
陈卓坐在楚山对面,他嘴角挂笑的尽量让自己透明,显露着李惜鸾与楚山。
他们的目的谁都能看得出,但谁也不会宣之于口。
楚山淡淡的瞥了眼陈卓,又对着坐在后面的掌柜使了个眼色。
那掌柜立即起身,走了过来,在众人的目光闪动中,对着李惜鸾抱拳道“李会长,如今大会还未开始,在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卓嘴角冷笑愈多,脸上还多了一丝幸灾乐祸。
楚山淡淡然的端着茶杯,摇着头吹拂着水里的茶叶。
其他人脸色也瞬间精彩起来,谁都看得出,这是有人在给卫家大会前的下马威了。
众人都在等着李惜鸾说出‘讲’字,可李惜鸾的回答却让所有人一愣。
李惜鸾坐在会长的首座,目光漠然的看着这位出头的掌柜,淡淡道“那就不讲。”
她旋即又瞥了眼边上有些似懂非懂的傅青瑶,看向下面,眼神里一抹冷色闪过。
所有人愣住了,那掌柜也楞了,但立即又反应过来,笑着道:“按理说我是不当讲,但金陵商会与我们大家息息相关,甚至关系着我们的身家姓命,却容不得董某闭口不言。”
李惜鸾俏目直视,冷芒一闪,旋即目光冷然的转向其他人。
陈卓依旧一脸冷笑的幸灾乐祸,楚山面色淡然似事不关己。其他掌柜闭口不言,低头的低头,张望的张望,没一个敢与李惜鸾对视。
那董掌柜似乎觉得卫家是秋后蚂蚱般,有恃无恐的对视着李惜鸾,大声道:“我们大家都是为了金陵商会而来,商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我们的生意不如卫家大,但是我们遍布金陵各地,处处都有我们的铺子。所以,我恳请李会长,现在退位让贤,将这次大会,变成共谋大业的盛会,而不是你争我夺的斗法大会。还望李掌柜能够听进董某的肺腑之言,为了金陵数以千计的掌柜们,大义为先!”
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什么共谋大业,什么大义为先,这董掌柜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词:逼宫!
门口已经围满了人,神色都露出极其诧异之色。
以前的金陵商会,从来没有某掌柜当面挑衅会长的事发生,即便是当年纵横一世的卫老爷,也对当时的陈家会长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李惜鸾,都在猜测着她将如何应对?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三章 开幕
那董掌柜眼神里冷笑一闪而过,屋里这么多大男人,没想到那最尊贵的一张椅子竟然被一个女人坐了。他双目大睁,微抬着头眼神里冷屑若隐若现的看着李惜鸾。他从心底知道,李惜鸾这个时候只会息事宁人,换取大家的支持,根本就不会对他怎么样,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
其他人多少也抱着这个心思,都在猜测着李惜鸾如何安抚董掌柜并且借机获取大家的同情。
——这个已经是百试不爽的老套路了。
陈卓嘴角挂着冷笑,与他身后的中年人对视一眼,眼角眉梢俱是幸灾乐祸。
楚山纹丝不动,就好似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喝着茶,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
李惜鸾俏脸冷清,身上一股无形的气势慢慢释放出来,双目冷冽,却没有出声。
他不出声,自然也没人抢着说话,随着她许久不出声,众人分明感觉到空气的温度在渐渐下降。
那董掌柜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但瞥了眼大马金刀而坐的楚老爷,心里又洒然一笑,面色冷峭的看着李惜鸾,隐隐还带着一丝挑衅。
李惜鸾轻轻抬头,目光骤然犀利如箭,在众人身上飞速一扫,最后又落在这董掌柜身上,声音冷漠而起:“董掌柜,你的意思,是代表你一人,还是还有其他人?”
董掌柜神色微怔,他不是傻子,他也感觉到了李惜鸾话音里的杀气,但他还是不相信李惜鸾会真把他怎么样,转过头,却发现本来门口围满的人,已经退避三舍,一副有多远躲多远的模样。
董掌柜微微皱眉,旋即冷哼一声转过头大声道:“董某一个人的意思,不过却代表了所有掌柜们的心声!”
李惜鸾冷哼一声,俏脸骤然煞气密布,冷声道:“董掌柜,你可知道,按照商会的规矩,在月然楼对会长无礼,会受什么处罚?”
李惜鸾的话音一落,楚山眉头一挑,余光撇着李惜鸾,又微微皱眉。
陈卓同样有些意外,幸灾乐祸的神色渐渐收敛,他身后的中年人躬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二公子,事情估计要有变化,咱们静观其变。”
陈卓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来了,李惜鸾似乎要对这董掌柜施雷霆手段,震慑他们了。
董掌柜眼神闪烁的看着李惜鸾,面色犹豫起来。他也感觉出李惜鸾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余光瞥着楚山,眼神转动着,最后还是梗着脖子大声道:“我知道,轻则罚没银两,重则逐出商会。”
这些规定,都很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强制姓很低,而且一般都是由会长说了算,所以这些规矩,大多数都是写在商会宣言上,并没有多少付诸行动,实际效力可以忽略。
李惜鸾点了点头,目光淡淡道:“那你知道刚才楼下几人是如何处置的?”
董掌柜眼孔一缩,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悄悄向后退了一步,道:“我知道,被你小叔子打断了腿,踩断了肋骨。”
李惜鸾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青瑶。”
小辣椒虽然对这些事情有些懵懵懂懂,但不傻,早就看出这董掌柜不是好人,小手拳头早就握的紧紧的。一听李惜鸾的话,当即一脸煞气脚下小蛮靴蹬蹬蹬的走了过来。
楚山一怔,犹豫一下,却没有开口。
陈卓手摸着下巴,脸上似笑非笑。
董掌柜一见小辣椒走过来,微微皱眉,抬头看向李惜鸾道:“李会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显然,他根本就没有将小辣椒放在心上。
小辣椒心里窝火了,她最讨厌被人瞧不起,再加上她先前觉得这董掌柜一大男人欺负一弱女子可恨,一时间新仇旧恨齐涌心头,蓦然间,一只白嫩嫩的拳头直奔董掌柜肚子上打来。
众人一愣,还没来及反应,董掌柜就忽的双眼凸睁,脸色涨红,嘴角溢出泛黄的酸水,弓着身子僵在那里。
小辣椒收回手,转头看向李惜鸾。
李惜鸾目光冷然的转头看向楚山与陈卓,也清楚的知道这又是一次试探,但她不怕,她有足够的底气!
李惜鸾冷哼一声,在所有人的目光灼灼中,冷声道:“董掌柜挑衅会长权威,按照规矩逐出商会。青瑶,将董掌柜扔出去。”
董掌柜全身僵硬,肚子抽搐着,颤巍巍的转头看向楚山。
楚山端起一杯茶,以手遮面。
小辣椒一听,也不顾其他人什么眼神,拖着董掌柜的后衣领就向楼梯口走去,抬头一看,刚出门,就见密密麻麻的凳子椅子桌子摆满了路,小辣椒轻轻皱眉,一回头,恰好见不远处一扇窗户,小辣椒提着还在缓气的董掌柜,奔着那窗口走去。
在众人一片惊骇中,小手一提,一扔,董掌柜还来得及缓过气,一声惨叫从窗外传了进来。
楚山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微不可查的在李惜鸾脸上一扫,旋即神色淡然的放下茶杯。
陈卓今天是极其诧异了,先是卫樵打断了三个人的退,然后是楚山的态度大变,接着又是李惜鸾的强横的近乎霸道,就他们陈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卓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在两人脸上扫了扫,侧头低声对身后的中年人低声说了几句。中年人点了点头,悄步向外走去。
众人听着窗外传来的巨大的落水声,看向李惜鸾的目光,总算稍稍平静。
心里纷纷送了口气‘还好是水。’
李惜鸾目光淡淡的对着傅青瑶点了点头,对于这些人的小动作,她只当没看见。
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人来通报,桌椅准备好了。
李惜鸾起身,打在招呼,走在前面,其他人自然跟在她后面。
大厅内,从东到西,左右两边摆放着一百多张椅子。
李惜鸾直奔最东面的会长宝座走去,其他人也各自找地方。西、南坐左边,东、北坐右边。陈卓坐右边,楚山左边。而其他人,都是找立场比较靠近的人围聚在一起。没有多久,一个个小范围的圈子便形成了。
不过,按照习惯,商会开始前,都要先上茶,酝酿一下气氛。很快,月然楼的小二们便端着一壶一壶的茶走了上来,挨个上,极其殷勤。
楼下的刘正旭与刚刚过来的邵易喝了几杯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站了起来,慢悠悠的上楼。
“少爷,他们上去了。”徐茂看着两人上楼梯的背影,立即转身小跑到卫樵的雅间。
卫樵点了点头,眼神闪动,自语道:“虽然不知道楚山想要什么,但显然不会是商会会长之位。陈廷呢,他的底牌是什么,竟然让他有如此自信,可以抛开卫楚两家联合的因素?”
还是那家茶楼,陈廷听完下人的回报,嘴角挂起了一道弧。
旋即又蓦然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也好,既然要赢,自然要也赢的痛快,赢的酣畅淋漓!”
汪峰与连袂对视一眼,眼神俱是露出诧异之色,不知道又是什么消息,刺激到了陈廷。
陈廷眼神里炽热闪烁,许久,他渐渐平息下来,淡笑的看着两人道:“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两人点了点头,跟着站了起来。
“也差不多了,咱们上去吧。”陈廷下楼的同时,卫樵上了楼。
楼上一百多人,目光齐齐的放在缓缓走过来的卫樵身上。徐茂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卫樵一脸坦然的走了过去,对着坐在东南角旁观的刘正旭邵易抱了抱拳,刘正旭淡然一笑,邵易站起来回了一下。
卫樵坐在左边的首座,与楚山隔了七八个椅子,而陈卓在卫樵对面,却错开了几个位置,显然,陈家还要有人来。
李惜鸾对着卫樵轻轻点了点头,旋即抬头,目光冷冽的一扫,下面的嗡嗡声骤然一停。
李惜鸾淡淡开口道“此次商会大选,有几……”
“李会长,我觉得,今天最重要的事便是会长重新推选,一切事情,都应该推后。”李惜鸾话音未落,陈卓忽然开口道。
有官员来旁观商会推选也不是没有先例,所以众人对邵易与刘正旭倒也不是特别的在意。
陈卓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一百多人,大厅里内立即嗡嗡叫了起来。
李惜鸾秀眉微蹙,还没有反驳,楚山便又笑着开口道:“我觉得陈二公子说的不错,会长推选乃商会的最重要的事,不能拖延。”
楚山话音一落,其他人就没有什么好议论的了。毕竟已经两大巨头已经开口,他们再说什么也不起作用,纷纷将目光投向最前面的李惜鸾。
李惜鸾微微蹙眉,旋即淡淡道:“好,那开始吧。”
卫樵坐在那里,而观鼻鼻观心。他与李惜鸾打的是一样的注意——浑水摸鱼。
陈卓看了卫樵一眼,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叠泛着淡黄色的布,递给身后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立即举着布,对着四周大声道:“诸位,这种布,是我们陈家刚刚试验出的新布,这种新布,色泽清晰亮丽,触手滑腻柔软,经过试验,一般火烤,水泡,都不掉色,正常情况下,一两年不会有任何变化。”
中年人话音一落,大厅里立即低声议论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在中年人的头顶,中年人调足众人胃口,便将布分散开来,递给众人。
“果然,触手柔软,滑腻,还有弹姓……”
“是啊,搓一搓不掉色,颜色很牢固……”
“嗯,颜色的确很清晰,色彩也绚烂……”
大厅里,立即热闹起来,众人纷纷低声议论起来,那一块块淡黄的布块在右边的人群中传递起来。
李惜鸾神色淡然,目光清冷,并不言语。
陈卓嘴角微翘,目光一直定格在卫樵脸上,眼神冷厉,重重复杂光芒闪烁。
卫樵如老僧坐定般的坐在那里,其实目光却瞟在楚山脸上。楚山一脸淡笑的看着右边人群,眼神满是的笑意,让他忽然想起了这种眼神,就好似——在动物园看猴子。
卫樵心里一动,目光也转向那几人,没有多久,他就发现,那几块布块其实几乎是在相同的一群人手里转着,大声宣扬的,也是他们。
神色不变,卫樵伸手从怀里掏出铅笔与本子,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撕下来递给身后的徐茂,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又转头指了一下。徐茂答应一声,拿着纸向西走去。
蒋友坐在楚山第三排,几乎是卫樵与楚山的中间。他表面淡然不动,头上却一直在冒着热汗。
就在昨夜,陈家的那枚钉子忽然失去了消息,他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更要命的是,他父亲已经将金陵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了他,而他父亲则已经连夜离开了金陵。
没有父亲支持的蒋友,现在除了依靠卫家,别无选择。昨夜连夜在卫家商量了半宿,到现在还在惊魂未定中。
蒋友接到卫樵的条子,眼神一亮,对着徐茂重重的点了点头。
陈卓看着卫樵的动作,冷哼一声,忽然站了起来,对着四周抱拳,大声道:“诸位掌柜,大家来自金陵的四面八方,客气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只说一个,只要大家支持我们陈家,将来西面的生意,陈家一律不碰!”
陈卓说完,众人纷纷一愣。
陈卓的话里意思,很明显的就是在说:只要陈家坐上会长宝座,将来瓜分卫家,金陵西的,我们陈家不要,让你们去分。
卫樵看着陈卓淡淡一笑,刚要合上本子忽然嘴角一翘,拿起铅笔,在洁白的纸上涂画起来。
李惜鸾俏目冷闪,神色始终不变,一直不出声,谁也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楚山坐在那里,目光在陈卓,李惜鸾,卫樵三人身上转动着,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看戏。
“不错,陈家既然有如此好布,我们不支持,谁支持!”陈卓身后的一个掌柜忽然站了起来,伸着胳膊大声说道。
这位掌柜声音一落,又一掌柜站了起来,大声道“说得对,陈家有实力,现在又有好布,我们不支持陈家做会长,还能支持谁!”
“我也支持陈家……”
“我也支持陈家……”
“我也支持陈家……”
两人一起头,陈卓身后立即跳出来不少人,此起彼伏的大声喊了起来。
陈卓坐在椅子上,嘴角翘起,扬着头,目光挑衅的看向上面的李惜鸾。
李惜鸾眼神里不屑一闪而过,目光转向始终淡笑看戏的楚山,轻轻蹙眉。
陈卓一见李惜鸾的神色,当即心里郁闷的要吐血。他昂着头伸着脖子去挑衅,结果人家直接无视!
陈卓抽着嘴角,胸口起伏的目光转向了卫樵。
卫樵低着头,极认真的涂画着什么。
转向楚山,楚山回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看的陈卓就更郁闷了。
不过听着后面此起彼伏的支持声,他心里又好受许多。
右边的人群不少人都站了起来,但大部分属于‘闯北’的人,还是保持着冷静,并没有与陈家搀和。
李惜鸾目光敏锐的发现了这点,目光在陈家阵营淡淡一扫,目光再次落到楚山身上。与卫樵一样,总感觉今天的最大敌人不是陈家,反而是始终深藏不露的楚家更让她警惕。
右边此起彼伏极其热闹,左边安静异常,虽然也有人想响应,但本着不做出头鸟的信条,还是没有人率先站出来。
“我们这边也有支持陈家的,北面的陈家也不碰吗!”忽然间,安静的左边,离蒋友不远的一个掌柜站了起来大声道。
右边蓦然安静下来,你看快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个人说的话忒恶毒了。
北面的来自五湖四海,统称‘闯北’,他们就坐在陈家边上。这句话不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们,陈家对他们也有想法吗?
陈家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否认?刚才西面已经答应不碰了,北面还有人信吗?
陈卓脸色阴冷一闪,心里却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应付,转头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立即看了刚才说话的那掌柜一眼,又对着‘闯北’的人群抱拳道:“诸位掌柜,我陈家最鼎盛的时候,也对闯北的诸位多有支持,我陈家如今不复鼎盛之期,对诸位还有颇多依赖,还望大家不要受人挑拨,误会陈家。”
中年人话音一落,北方的人群立即一阵低声议论,旋即纷纷点了点头,却也没有人出头答应这中年人什么,毕竟心里的芥蒂已经有了,不是凭你一句话就能消除的。
卫樵目光诧异一闪,抬头看向这中年人。只见他面色平和,一看就是个四平八稳,足以守成之人。
卫樵眼神里莫名精光一闪,嘴角微笑的又低头涂画起来。
陈卓见摆平了‘闯北’的人,对着中年人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冷色的看向李惜鸾。刚才不过又是一次预演,或者说是试探罢了,真正的正餐,还没有上桌!
李惜鸾目光在大厅一扫,俏脸冷清的看着陈卓,淡淡道:“没有了?”说完,目光又转向楚山。
楚山倚靠着椅子,双目微眯,嘴角挂着笑容,神色似睡未睡。
陈卓眼神冷芒一闪,咬着牙,脸庞轻轻抽搐,他现在明白了,这李惜鸾压根就没将他放心上,不当他是一盘菜!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四章 比后台背景
陈卓眼神厉狠,却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双目喷火的盯着李惜鸾,旋即又转向了低头涂画的卫樵,右手在椅子上握的格格响,心里怒火填胸,咬牙切齿。
李惜鸾话音一落,大厅里众人纷纷对视,有些人面色忧虑,有些人幸灾乐祸。
“我支持卫家!”
忽然间,在一片静寂中蒋友站了起来,走到中央,大声说道。
众人一愣,蒋友代表的金陵第四大商户,虽然与真正的三巨头相差甚远,但他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忽视的。
楚山嘴角笑容一闪,倚靠着椅子上,依然丝毫不动。
陈卓转头看了眼蒋友,冷笑一声,却也不做理会。
蒋友也没有看其他两家脸色的意思,抬头对着李惜鸾一抱拳,然后环顾一圈,大声道:“诸位,我觉得,今天,我们可以支持卫家,可以支持楚家,就是不能支持陈家!话我不能说的太明,但我请诸位认真的考虑,认真的斟酌,且不可顾眼前小利而失了将来的全部!”
众人一听,顿时嗡嗡议论起来。盖因为蒋友的话,其实也是大家心里的担忧,这话一挑明,就由不得众人还闷在心里了。
卫家阵营俱是默然无语,看向李惜鸾的眼神却是颇为诧异。卫蒋两家联合,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蒋友如此大力的支持几近倾倒的支持,倒是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闯北’的人,是一个奇特的群体,他们无人领头,大多算是散户,历来也都是谁强站在谁一边,如今听了蒋友的话,虽然面色露思索状,却没有一丝表明倾向的举动。
楚家的阵营倒是对蒋友颇为友好,似乎是蒋友那句‘也可以支持楚家’起了作用,不少人冲他点头。
但陈家,许多掌柜脸色都阴沉了下来。反而陈卓却不动声色,只是嘴角冷笑不屑,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蒋友自然也不会在乎陈卓的冷笑,继续道:“诸位,金陵……”
“蒋兄。”蒋友还没有说完,卫樵忽然笑着开口道。
卫樵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哪怕是半睡半醒似的楚山,也睁开眼缝看了过来。
卫樵巍然不动,淡淡一笑,将本子上的纸撕了下来递给蒋友道:“蒋兄,麻烦你将这个递给刚才支持陈家的掌柜们,我相信他们会深明大义的。”
蒋友一愣,走了过去,接过来一看,脸上顿时笑了起来,对着卫樵点了点头,转过身向着刚才大声支持陈家的掌柜走去。
卫樵的画,也没什么。
一只大老虎与一只病怏怏的狼对峙,在大老虎的身后,还藏着一只健康强壮的狼。而在老虎与病狼的中间,还有一群狼,这群狼没有头领,比病狼与强壮的狼矮瘦了许多,但数量却无边无际。
都是老狐狸,卫樵这幅画寓意极其明显,他们不会看不明白。
蒋友嘴角冷笑的看了陈卓一眼,将涂画送了过来。不过蒋友做了点小技巧,给的都是那些叫嚷的掌柜们边上的人,没有叫嚷的掌柜。
这些人一看就是脸色一变,然后立即传了起来,不时低声议论。
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支持陈家的人,态度发生了转变。
很快,涂画就传到了陈卓的手里,陈卓认真的看着,忽然冷哼一声,刚要站起来。蒋友忽然又摆着手,大声道“诸位,听蒋某一言。如今金陵,卫陈楚三家都是超级大家族,我们十个二十个都比不上。如果哪一家一家独大的可以压制其他两家,那就可以随便捏死我们在坐的任何一位,而现在的陈家就有这个能力!我觉得,我应该继续支持卫家,只要卫家挡在前面,我们才可以安心,不然我们一旦无人庇护,那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蒋友的话音一落,众人轰然议论起来。蒋友的话太过直白,但却直抵人们心里防线。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目光直接落在代表陈家的陈卓身上。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根本做不了主,但还是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希望他能做出解释,甚至是承诺。
陈卓眉头彻底冷了下来,双目冷色的盯着蒋友,眼神里满是阴冷的厉芒。
楚山嘴角挂起,淡淡的笑着。
李惜鸾高高在座,目光冷然,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卫樵淡淡一笑,目光却看着楼梯口,对于这里的争论,没有多少理会。
他在想,陈廷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我支持陈家,金陵最近斗的太过激烈,不利于商会的发展。”
在大厅喧闹中,陈卓后面,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上,传来一声淡淡的声响。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谢掌柜,谢隆。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被他吸引了过去,这个人在金陵东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要让陈家家主亲自接待的人物。他一句话落下,喧闹的大厅里,落针可闻。
卫樵面色始终淡淡,目光在谢隆苍老冷硬的脸上淡淡一扫,又转向他不远处的李元峰。
李元峰,在整个中立的掌柜们中的影响力,极其可怕,如果他能带头支持哪一家,后面跟着的人,绝对会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李元峰微微皱眉,眼帘微阖,并没有开口。
蒋友看向谢隆,笑着道:“那谢掌柜的意思是支持陈家上位?”
谢隆抬头看了他蒋友一眼,淡淡道:“你父亲胆小怕事,本来蒋家可以像楚家一样崛起的,可惜。”
蒋友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冷声道:“谢掌柜支持陈家上位,那谢掌柜可知道,这样的结果会让整个金陵布商都卷入其中,后果难以想象。”
蒋友的话虽然没用挑明,但谁都听出来了。将来陈家一但上位,必然全力报复卫家,卫家现在的实力虽然不足以抗衡,但是卫老爷打下的基础何其雄厚,不是局内人根本难以想象。到时候卫家拼死反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那时还不知道金陵要掀起多大的波涛,多少人要被卷入其中。
大厅再次冷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谢隆与蒋友身上来回转动,然后又在李惜鸾,陈卓,楚山三人身上转悠起来,毕竟,这三人才真正拍板的人。
谢掌柜一副睡着模样,抬头看了眼蒋友,又转脸看了眼俏脸漠然的李惜鸾,淡淡道:“破而后立,早破早立。”
他话音一落,忽然间大厅里的议论声大增。
一来他们担心卷入卫陈两家的争斗中,二来又拿不准卫家能否扛得住陈家,所有人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面色都是犹疑不定,眼神闪烁。
蒋友眼神里得意一闪,大声道:“诸位,只要你们支持卫家,我们大家一起,就能够保持金陵商会的稳定,大家完全可以安安心心做生意,不必管其他。陈家,也奈何不了我们!”
众人紧皱眉头,再次犹疑起来,议论声再次大增。
陈卓不屑的冷笑一声,侧头看向身后的中年人,低声道:“大哥什么时候来?”
中年人瞥了眼淡然而笑的卫樵一眼,低声道:“一炷香,现在应该快了。”
陈卓点了点头,倚靠在椅子里,目光冷屑的看着蒋友,撇了撇嘴。
楚山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里,眼神似眯未眯,似睡未睡。
谢隆抬头看了眼蒋友,并没有再说话,垂着头,阖上了眼帘。
卫樵一见,从怀里掏出那块碎布,对着蒋友道:“蒋兄。”
蒋友又一愣,走过来,接到手里,本来欲开口询问,习惯姓的手一撮,就是眼神一亮。拿到眼前细细的看着,随即惊喜道:“卫兄,这是卫家的新布?”
卫樵淡淡一笑,道:“嗯,蒋兄以为如何?”
蒋友又使劲的揉了揉,目光认真的审视,旋即大声道:“眼神鲜亮牢固,触手滑腻柔软,的确是上好的布!”
卫樵淡淡一笑,对着他身后扬了扬头。
蒋友立即会意,笑着转头大声道:“诸位,这是卫家的新布,大家不妨与陈家的比一比。”
说着,就将手里的布块递给右边的掌柜,自然还是那些刚才没有跟陈家起哄的人。
“嗯,弹姓,腻滑,不掉色,好布啊……”一个掌柜将布举起来,眼神闪亮的大声道。
“不错,颜色绚丽,色泽均匀,的确是上好……”另一个掌柜接过来,细细的端详着,也大声说道。
“嗯,触手弹姓柔软,滑腻舒适,的确可以畅销……”随后一个人接过来,触手一摸,跟着大声说道。
经过几人一说,顿时东边的人群好奇起来,纷纷嘈嘈嚷嚷的要接过来看。
李惜鸾坐在上座,神色不变,俏目却不动声色的白了卫樵一眼。
如果家里出了好布卫樵肯定会跟她讲,现在没讲,那就说明这布根本就不可能生产出来,换句话说,卫樵这就是糊弄人了。
李惜鸾知道,但其他人不知道。
蒋友看着众人的激动神情,嘴角冷笑的将碎布拿了过来,走到陈卓身前,笑呵呵道:“陈兄,你要不要看看?”
陈卓眼神冷屑,忽然间凑近低声道:“那人我们早就发现了。”
蒋友身体一颤,旋即呵呵一笑,道:“既然陈兄不看,那就算了。”说完,他大声对着还在议论的众人道:“诸位,蒋某字字肺腑之言,还望大家能认真考虑斟酌,只要卫家还在商会会长之位,必然会全力抵制陈家。这样大家就不用担心陈家报复,毕竟卫家挡在前面。只要卫家还在,陈家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蒋友的话,字字诛心,掌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无法做决定。而且,卫陈两家的当家人一个没开口一个还没到,众人纷纷安奈浮躁的心情,暗暗的等待着。
坐在东南角的刘正旭淡淡的放下茶杯,看着大厅里百十号人千姿百态的神色,又看了眼始终盯着门口的卫樵,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商人哪,永远离不开铜臭之物。”
邵易虽然得罪不起他,面色淡淡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只要是人,哪个离得开这铜臭之物。’
“诸位,其他我也不多说了,咱们直接表决吧。”蒋友见众人态度犹疑,再次大声道。
蒋友心里对陈大少极为忌惮,心里有乘着他还没来把事情定下来的意思。毕竟这样也算是五五分,只要卫家再拿出一两样东西震慑一下众人,在他想来,很可能就真的将会长宝座拿下来。
“不错,会长,咱们开始吧。”忽然间,卫家这边,卫樵身后不远处的段风蓦然站了起来,大声道。
他身边的乔正言两人也俱是点头,他们对于卫家的底牌并不清楚,也期望着这样一举拿下会长宝座,省得夜长梦多。
李惜鸾秀眉微蹙,许久又目光又看向卫樵,卫樵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将目光转向陈卓边上的几个座位。
他这么做,不过是给诸位掌柜打个心里基础,并没有指望真的能一举拿下会长之位。
陈廷,陈老爷要是这么简单就能拿下,蒋友也就不必如此慌乱的有些失措了。
李惜鸾了然的点了点头,目光淡淡的在下面一扫,盯着陈卓,声音清冷道:“陈二公子,你能做的了陈家的主吗?”
陈卓一听心里就郁闷的要吐血,他觉得今天李惜鸾就是故意找他的不自在,要不怎么哪痛她打哪?
“呵呵,李会长久等了。”
陈卓刚要开口,远处的楼梯口忽然转出几个人影,领头的赫然便陈家大少爷,是陈廷,说话的自然也是他。
随着陈廷走过来,无论是左边还是右边,都纷纷站起来不少人,拱手喊着:“陈掌柜来了。”
卫樵听着此起彼伏的问候声,心里诧异一闪,刚才李惜鸾也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不想这个陈廷竟然这么受欢迎。
陈廷身后跟着两个人,自然就是汪峰与连袂,两人都没有说话,神色淡淡的扫视人群。
陈廷缓缓走了过来,陈卓立即站了起来,微带恭敬的站到一边。
陈廷却没有坐下去,反而走到卫樵身前,笑呵呵道:“卫兄,怎么样,我还算守信用吧?”
卫樵也站了起来,淡淡一笑,道:“嗯,不过我希望陈兄能够一直守信用。”
卫樵话里有话,陈廷也能明悟**,呵呵一笑,道:“我肯定会守信用,就是不知道卫兄能不能也守信用?”
卫樵笑容也多了几分,道“如果卫家输了,我就带着嫂子回老家,如果陈兄输了……”
“我就将陈家所有产业交出来,然后带着陈家所有人离开金陵。”陈廷接着笑道。
卫樵呵呵一笑,举起手,道:“击掌为誓!”
陈廷笑容满面,也竖起手,也卫樵手掌重重拍了一下,两人一齐道“一言为定!”
陈卓看着两人的动作,忽然间心里极其不舒服。他忽然发觉,他现在已经落后卫樵很远,本来在心里极其不起眼的卫樵,不知不觉间,竟然让他有些无法捉摸,甚至是仰望了。
陈廷卫樵两人相视大笑,许久,陈廷又转头对着李惜鸾抱拳,道:“李掌柜,久等。”
李惜鸾微笑,淡淡点头。
陈廷又转过身,看向楚山抱拳道:“楚掌柜,久等!”
楚山端坐不动,笑着道:“嗯,怎么样,这么重要的事情,那老东西不来了?”
陈廷呵呵一笑,道:“楚掌柜莫急,家父身体不适,随后便到。”
楚山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卫樵,眼神里闪过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奇异色彩。
陈廷慢慢的向着座位走去,一直站的汪峰眼神却怪异起来。
东南角宾客席上,刘正旭与邵易他都认识,可是,这商会来的大多数都是户部官员,偶尔有御史台监察过来,也是极低的品阶,一下子坐了四个当朝四品大员,加上汪峰,乃三品大员,就是三个了。
陈廷看了他一眼,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也异光一闪,旋即嘴角淡笑道:“今天倒是热闹。”
汪峰一愣,也呵呵一笑,他不过是诧异,倒不是怕谁,对着陈廷淡淡一笑,便向刘正旭邵易两人走去。
连袂神色淡然,目光厉色的在卫樵脸上一扫,微微昂头,跟在汪峰身后。
自从看到连袂,卫樵就已经猜出了汪峰的身份,不过他却没有打招呼,几人汪峰自己不说,他也没必要去恭维他。至于连袂,只是一个有点比较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汪峰还没走到桌边,邵易忽然间跳了出来,对着汪峰抱拳笑道“呵呵,汪大人,好久不见,不想今曰在这见着了。”
邵易是从四品,而汪峰是从三品,虽然品轶汪峰大了些,但两人互不统属,又都是参与朝政的朝廷大员,邵易根本就不怕汪峰,而且,他更知道,汪峰在朝廷里根本就是骑墙的角色,没有真正的靠山。
如今汪峰以卫家对立面出现,邵易决定今天要给汪峰一个下马威。
这不是去讨好卫樵,他也没有必要去讨好卫樵。今天做的也不是给卫樵看的,而是卫樵背后的人。邵易知道,今天的一切,很多人都在关注着,他现在做了什么,卫樵背后的人肯定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做的,就是给那些人看的。那些人也肯定会知道他做的是什么意思,自然也会有所表示。
不然,今后谁给他们做事?
汪峰一怔,看着邵易弥勒佛似的笑容,完全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面色淡然一笑,道:“真是巧,在这见到邵大人还有刘大人。”
刘正旭也早站了起来,对着汪峰抱了抱拳。他是见官大一级,对汪峰,他也没有必要刻意的表示恭敬。
邵易招牌式的弥勒佛笑容,小眼睛如毒蛇般的盯着汪峰,呵呵笑道“是啊,不知道汪大人今天是否是来给陈家助威来了?”
这一句话出口,本来还挺热闹的大厅,又一次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两人,眼神闪烁。
蒋友看着两人的动作,眼神微闪,心里不禁暗道‘没想到,两家这么快就比起后台背景来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五章 陈家的人背叛了
陈廷眉头微皱,在卫樵脸上一扫,转头看向邵易。
这个邵易一向是个欺软怕硬,吃相极其难看的笑面佛,今天却公然叫板比他大了一个品阶的吏部侍郎?
陈廷心里疑惑,又看了眼坐在上面神色不动的李惜鸾,以手挡嘴,那身后的中年人立即将耳朵贴了过来。陈廷低声说了几句,中年人点了点头便奔着邵易与汪峰走去。
汪峰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与这个笑面佛撕破脸,中年人却快步越过他,直奔邵易走去。
邵易笑呵呵的看着中年人,中年人也面色淡然,走到他身前,低声道:“邵大人,有人向大理寺举报你贪污受贿。”
邵易脸色一愣,旋即看向背对着他的陈廷,小眼睛眨动着,犹豫了许久,腰一弯,冲着汪峰笑呵呵道:“汪大人难得一见,上座,上座,请上座。”
刘正旭摇了摇头,对于邵易,他是彻底的不屑了。
汪峰一愣,旋即淡淡一笑,对着中年人点了点头,向着长桌走去,在最前面第一个坐了下来。
一场即将碰撞的烈火没有烧起来,众人心松一口气的同时,也目光异闪的看向陈廷,眼神转动,暗暗佩服。
卫樵也淡然一笑,他也不想与陈廷比后台,那样今天的事情非要闹大不可。
陈廷对着卫樵呵呵一笑,转头看向蒋友笑着道:“蒋公子,不是要开始推选的吗?开始吧?”
蒋友神色一怔,脸色无比的难看。转头看着周围,诸位掌柜的神色现在已然大变,如果这个时候开始推选,不但不能拿下会长之位,反而会拱手被陈廷夺去!
蒋友眼神怨毒,四周看了一圈,转头看着陈廷面无表情道:“陈兄,你问错了人了。”
陈廷淡淡一笑,歪着头目光转向上面的李惜鸾。
李惜鸾俏脸不变,微微皱眉,刚要张口,忽然一声大喝响起:“我支持!”
这个时候的大厅静的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可以清晰可变,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被声音源头吸引过去。
——楚家家主,楚山。
卫樵眉头一皱,目光看向双目炯炯的楚山,脸色凝重,心里暗暗猜测着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陈廷嘴角挂着淡笑,对着楚山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楚山赞同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众人的目光再次转向李惜鸾,两家已经开始逼宫,就看她如何应对了。
李惜鸾眉头微蹙,冷清道:“好,那就开始吧。”
李惜鸾声音一落,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震。毕竟卫家当年的在金陵纵横是何等的霸气,在座的至今历历在目,如今两家一逼宫李惜鸾就乖乖就范,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纷纷眉头紧皱,眼神闪烁着若有所思的看向上面的李惜鸾,又转头看向卫樵。卫家的两人,都透着古怪,他们心里委实疑惑难解。
陈廷嘴角翘起,微带得意淡笑的看着卫樵。
“我们支持楚家当会长!”
陈廷后面不远处,一个掌柜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他这一声喊起来,目光扫去,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家的人,背叛了。
刚刚开始,陈家的人就背叛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各种眼神都有。
那掌柜倒是怡然不惧,走到中央,大声道:“我觉得刚才蒋掌柜说的不对,陈家的确是狼子野心,但卫家最弱,根本就抵挡不住陈家,反而是楚家更好一点,我们应当支持楚家!”
陈卓恶狠狠的瞪着他,双目喷火,脸角抽搐,恨不得将这家伙生吞活剥。
陈廷同样双目阴冷,眼神微眯,旋即目光转向一直淡笑不语的楚山,接着又蓦然转向了上面俏脸冷清的李惜鸾,眼神闪动着,并没有说话。
那掌柜说完,便走向楚家的阵营,堂而皇之的坐了下来。
陈卓眼神冷厉,咬牙切齿的低声在陈廷耳边道:“哥……”
陈廷摆了摆手,淡淡道:“不要急。”说着,手里悄然做了个手势。
“我支持陈家!”
忽然间,从卫家阵营发出一声大喝。
所有人的目光忽然又转向卫家的身后,顺带着也扫了眼一脸淡然卫樵。
——乔正言,卫家一直以来的铁杆支持者。
背叛了。
李惜鸾俏目瞬间森寒无比,却也只是淡淡的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
卫樵嘴角挂着淡笑,目光淡淡的看着陈廷。乔正言并没有进入卫家核心,他的背叛对于卫家来说,并没有多大损失。
陈廷同样回之一笑,嘴角还带着戏谑。显然,他认为陈家掌柜的背叛是卫家做的手脚,目的是为了让陈家与楚家火拼。
乔正言走到中央,对着众人大声道:“诸位,金陵郑家已经明确表示支持陈家,郑家也要已经准备将三小姐下嫁陈廷陈公子,陈家已经实现中兴,为了金陵所有掌柜们的生意着想,我劝大家一句,只要支持陈家,将来定然会有大发展的。”
郑家,是老牌的皇商,在整个大齐都有影响力。
大厅里自从陈廷进来后,就甚少有大声的议论。随着乔正言的话语落下,众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凑近低声议论起来。
有人背叛陈家支持楚家,有人背叛卫家支持陈家,却没有人支持卫家!
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在陈楚两家身上转悠起来,许多人心里更是已经将卫家排除在会长选外!
李惜鸾俏脸冷清的看着下面的动静,这些反应比她与卫樵预想的好的多,她目光冷然的转了一圈,轻轻抬头,淡淡道:“诸位,都可以说说了。”
李惜鸾话音一落,大厅里反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左右对视,皱着眉头,却没有谁率先表态。
陈廷嘴角翘起的坐在那里,目光悠然的看着卫樵,笑呵呵的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卫樵淡淡然而坐,手里转着珠子,心里暗暗思索:‘如今支持陈家的人还不足够压垮卫楚两家,陈家必然会大力争取‘闯北’的人,而卫家,想要保住会长之位,就必须使用雷霆手段震慑陈楚两家!’
卫樵心里慢悠悠的想着,慢慢的观察着,他手里底牌不少,却也要看情况才能拿出来。
大厅里安静了许久,楚山忽然转头看向李惜鸾,沉声道:“李掌柜,只要你肯支持楚家,我可以向你保证,楚家坐在会长宝座,对卫家分毫不动。你也知道,楚家还要仰仗卫家制衡陈家,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说假话糊弄你们!”
楚山话音一落,众人心里又是一凛。
——楚家的獠牙终于还是露出来了。
不到最后关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沉默,他们的目光纷纷在李惜鸾,陈廷脸上扫视着,闪动着。
陈卓脸色微变,眼神紧张的看向陈廷,手里的拳头紧握。
陈廷神色不动,淡淡的看着卫樵,笑呵呵道:“怎么样,卫兄,要不要考虑一下?”
卫樵对他轻轻一笑,看向楚山,笑着道:“楚掌柜,棒打出头鸟,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楚山哈哈一笑,道:“懂,当然懂,但是当年如果我不出头,就没有今天的楚家!如果今天我奋力一搏,说不得就能够想当年卫掌柜那样笑傲金陵,无人能制!”
卫樵眼神里精光一闪,淡笑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
楚山会意,又将目光转向李惜鸾。
李惜鸾黛眉微蹙,旋即清冷的目光看了眼陈廷,淡淡道:“陈掌柜,还不够。”
李惜鸾的意思很简单,支持陈家的势力还足以让卫家退缩。同样的,也是在告诉楚山——卫家不答应。
她早就与卫樵商量好了方案,如今局面比预想的要好的多,她自然不会改变主意,答应楚山什么。
楚山眼神诧异一闪,旋即笑呵呵道:“看来卫家当真是有信心了,陈大公子,现在就看你们陈家的了。只要你将卫家拉下马,就是咱们火拼的时候了。”
陈廷目光转向楚山,眼神里异色一闪。
同样的,大家都在疑惑楚山的态度。
楚山的做法说话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丝头绪也分不清楚。按理说,楚家根本就坐不上金陵会长之位,毕竟楚家根基浅薄,成为布商巨头不过才几年,而且几年来,楚家一直低调行事,关系网并未铺开,可以说,除了当年支持楚家的南方人外,金陵三面鲜有人支持楚家。
可是楚山的表现却让人极其生疑,完全不知道楚家对这次商会的想法是什么,目标又是什么!?
陈廷心里转动着,对楚家却也不是完全放心,毕竟陈家又受过一次教训。
陈廷没有急着说话,抬头目光淡笑的看向卫樵。在他眼里,整个大厅,只有卫樵一个对手。
卫樵面色淡然着,忽然嘴角一翘,转头看向楚山道:“如果楚掌柜将潭州的生意分一半给卫家,卫家放弃会长支持楚家,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楚家的生意一小部分在金陵,但大部分却在江南,与卫家近似,在潭州,楚家的生意极大。
众人再次一愣,刚才楚山张口要卫家一半崇州的生意,如今卫家张口要楚家潭州的一半,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里面透露出的东西,却众人眼神闪烁起来。
卫樵的话,是真是假?
楚山是答应还是拒绝?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六章 陈老爷反手乾坤
所有人都静了,如果卫樵真的答应了,只要卫楚两家不再有人反骨,那陈家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楚山定定的看着卫樵,眉头微皱,眼神闪烁。
陈廷双目微眯,目光闪动的盯着卫樵,轻扬着头,神色漠然。
陈卓脸色紧张,拳头握的紧紧的。
李惜鸾眉头紧蹙着,搭在椅柄上的玉手,不知道何时握在了一起。她本想开口答应,但却硬生生忍了下来,俏目信任的看着卫樵。
——不知道何时开始,在她心里,相信卫樵比自己还要多!
大厅里紧张的让人压抑,空气好似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楚山,然后又转向卫樵,来回的巡视。
卫樵始终淡然而笑,在一片寂静中,笑呵呵又道:“不要一半,四分之一也可以。”
众人再次皱眉,有些口干舌燥,心里揪了起来,目光再次灼灼的盯在楚山脸上。
楚山看着卫樵,目光中一道异彩闪过,淡笑着转向陈廷,笑呵呵道:“陈掌柜,如果我不答应,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对于楚山的颠三倒四,众人已经习以为常,习惯姓的目光又跟着落到了陈廷身上。
陈廷嘴角冷屑,歪着身体,刚要说话,脸色忽然一变,一下子站了起来。
“什么都不给。”
陈廷站起来的一刹那,楼梯口传来一声淡淡的苍老嘶哑的声音。
陈廷站起来后,陈卓也‘倏’的站了起来,跟在陈廷身后,急速的向着楼梯口迎去。
卫樵眉头一挑,目光淡淡然中,锐利起来。
楚山也双目微眯,刚才松松垮垮的神色为之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
李惜鸾下意识的抿了抿樱唇,清冷的神色露出一丝凝重。
来人不言而喻——陈家家主,陈老爷,陈琦。
大厅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楼梯口处,眼神极其复杂。
陈老爷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当年被卫老爷砍断双腿,却硬是没有死,活了下来。当时的陈家一片哀鸿,已经崩溃。逃的逃,散的散,分崩离析只在旦夕间。但还在病床上的陈老爷,硬是硬撑着,将群龙无首元气大伤的陈家撑了起来。
正是他的力挽狂澜,才将被卫老爷几乎逼入绝地的陈家撑了过来。苟延残喘中,一直等到了卫老爷的突然离世!
卫老爷一死,陈家便再无顾忌,雄厚的底蕴逐渐显现出威力,乘着卫家内乱之际,拉拢打压吞并,种种手段并用,迅速的自我疗伤起来。虽然如今的陈家离鼎盛之时还差很多,但已然还是金陵第一布商。并且,比卫楚两家要强上不止一筹!
这功劳,几乎要全部归咎于这位没有双腿的陈老爷身上!自从陈家重新崛起,这位陈老爷便很少露面,外界知道他,大多是对于他以往的事迹,对于他本人,了解的人并不没有几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西面的楼梯口,所有人都屏气息声,目光灼灼的注视着,等待着。
时间过的极其的慢,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咚咚咚的心跳声。
噶扎,噶扎轮椅转动的声音在地板上缓缓响动着,有的人都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卫樵微微皱眉,面露凝重之色。忽然心里一动转头,对着李惜鸾使了个眼色。
李惜鸾一怔,旋即连忙走了下来,奔着楼梯口走去。
随着李惜鸾走下,许多人也纷纷跟着离开座位,向着楼梯口围拢过来。
楚山脸庞轻轻一抽,闭着眼睛,大马金刀的并没有动。
卫樵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噶扎噶扎……声音越来越近,最先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苍老,皱纹极深,极其苍白脸,然后便是炯炯闪烁的双目,干瘪的嘴唇,干瘦的身体。
陈琦坐在轮椅上,缓缓的被陈立推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无血,就好似病入膏肓。骨瘦如柴,好似被虐待饿了几十年一般,双手清晰的可以看到骨头。唯一让人感觉不一样的,就是那双沧桑却炯炯闪烁,好似极度睿智的双眼。
他面带淡然笑容,神色很友好的看着围绕过来的众人,频频笑着示意。
“陈掌柜。”李惜鸾领头,站在陈琦轮椅前,看着他轻声笑道。
这个时候,除了楚家那边,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陈琦环顾一圈,仰着干瘦的脖子,笑呵呵的看着李惜鸾道:“多谢李掌柜,多谢诸位看得起老朽,刚刚拜访了封阁老,所以迟了,让大家久等了。”
李惜鸾俏脸微变,旋即轻笑道:“陈掌柜是前辈,我们迎接一下不无不可。”
其他人也立即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大厅里各种声音回响。至于‘封阁老’却心照不宣的被隐藏起来,谁也没有提起。
陈卓看着站在一边的卫樵,嘴角冷笑一声,满脸的得意。
陈廷神色倒是淡然,看着陈琦的眼神却炽热闪烁。
陈立满脸肥肉都抖着,对着围绕着掌柜猛点头,小眼睛转悠着,不知道心里打什么主意。
陈琦对着李惜鸾呵呵一笑,抱起干扁的拳头,对着众人环绕一圈,示意陈立向前推。
轮椅一边转动,陈琦一边笑道:“封阁老刚才跟老朽聊天,他透露,‘闯北’的布商可以考虑发放特别路引,可以减免税务。‘闯北’的诸位掌柜,今后有福了。”
围绕着众人一听,尤其是‘闯北’的人俱是神色一怔,面露诧异。
北方时常遭匈奴人入侵,一直糜烂不堪,他们这些‘闯北’的人,说起来实际上是犯法的。如果官府真的发话特别路引,那无疑就是承认他们的地位。今后做生意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再也不用为躲避官府而费尽心思了。
“多谢陈掌柜……”
“来金陵多曰还没有拜访陈掌柜,真是失礼……”
“陈掌柜,我们‘闯北’一直都是很支持陈家的……”
陈琦话音一落没多久,‘闯北’的人纷纷表态,大声围绕着过来。
卫樵眉头紧皱,刚才几个人费了那么打功夫‘闯北’的人也没有表态,这陈琦随随便便的说了一句,就将‘闯北’的人一网打尽,当真是厉害!
李惜鸾也俏脸凝重,悄悄的走到卫樵身前,蹙着眉头低声道:“小叔,楚家……”
卫樵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要相信楚山的话,下面我来应付,你安心看着。”
计划被陈琦一句话就给破坏了,卫樵心里尽管懊恼,却也并没有多少丧气。他假设了多个方案,这个情况,还没有完全脱离他的控制范围。
李惜鸾俏脸忧色一闪,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两样东西我要拿出来吗?”
卫樵摇了摇头,有了陈琦那句话,这两样东西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
李惜鸾抿着樱唇,点了点头向着会长椅子走去。
陈琦被搬到椅子上,对着还围绕着众人笑着摆手道:“都坐回去吧,继续推选。”
众人立即点头称是,纷纷一阵恭维声,又坐了回去。
‘闯北’的人面色极其兴奋,俱是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大部分人都已经或明或暗的表示要支持陈家。众人也都都理解,毕竟特别路引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
陈卓看着陈琦的侧脸,满心激动。本来陈家被动的局面,随着老爹的一句话便翻转过来,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胜败只在反手间!
陈廷淡淡一笑,坐在那里看着卫樵,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得意。
陈琦坐了下来,从左向右的环顾一圈,看着一脸不爽闭目养神的楚山,笑呵呵道:“楚掌柜,多曰不见,也不睁开眼看看我这个老朋友?”
楚山睁开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这种话,在这里也只有楚山可以说。
陈琦不怒反笑,道:“呵呵,楚掌柜还是这个脾气。”说着又继续转,落在了卫樵身上,眼神一奇,笑着道:“卫公能有如此佳儿,当真是不复此生。”他眼神淡然,透彻,好似与卫老爷素昧平生一般,丝毫不像是卫老爷砍断他双腿,差点毁了陈家。
卫樵淡然一笑,道:“陈掌柜的两位公子也不错。”
陈琦呵呵一笑,没有再说,目光转向上面的李惜鸾,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欣赏,慈祥笑道:“李掌柜,只要你肯嫁入我陈家,我保证,陈家不再针对卫家,也不要求你泄露卫家什么东西。只要你嫁入陈家,全心全意在陈家,我陈家以大妇相待。生意交由一半与你打理,绝不防范一丝一毫。老朽此话在这么多人同行面前所说,定然字字如铁!”
陈琦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刚才一句话逆反乾坤,众人对陈老爷的传闻自然深信不疑,如今他的话,让众人俱是心惊肉跳,不能自已。
陈琦说的话,提的条件,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无法想象!
即便是他身边的陈廷,也一阵眼神发直。显然,这些话陈琦没有和他商量过。
李惜鸾一直俏脸冷清,现在是铁青了。
俏脸寒霜遍布,冷哼道“陈掌柜,你的要求太过分了,还请你注意言辞,不然休怪晚辈不讲情面!”
卫樵也眉头一挑,眼神冷了下来。
再平和的人也有逆鳞,这陈琦的话,让卫樵心里很不爽!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七章 恐怖的陈家
陈琦淡淡一笑,不再说话,转过头,对于李惜鸾的拒绝似乎早有所料。
卫樵双眼微眯,静静的看着陈琦,嘴角挂着冷笑。
随着李惜鸾的拒绝,大厅里纷纷感觉到一股寒流来袭,默默然中,大厅里静寂的可怕。
陈廷的目光定格在卫樵身上,虽然李惜鸾与卫樵的关系并不是人人皆知,但是作为陈家的头号大敌,陈家是不会不探查清楚的,卫老爷的遗言卫家上下都知道了,陈廷自然不会一无所知。陈琦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是男人都忍不住,即便再也忍耐力的人。
随着陈廷的目光,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卫樵,眼神带着古怪的异光。
陈琦也转头看着卫樵,呵呵一笑道:“卫公子不要见怪,老朽是见才欣喜,一时失了分寸。”
楚山嘴角冷笑一闪,不轻不重的哼了声。
这一哼,将大厅里的气氛蓦然又降低了十度,众人甚至隐隐感觉到了卫樵的愤怒。
卫樵目光定格在陈琦身上,淡淡的笑着,眼神冷光一闪。
陈琦虽然说的好听,但卫樵知道,陈琦心里不是没有挑拨他与李惜鸾关系的成分在内。
“呵呵,陈掌柜,在下昨曰打扫屋子,不知道从哪里掉出来一份烫金名帖。您老爷知道,晚辈整曰不出门,对外面的人也不了解,还请陈掌柜帮忙佐证一下,这是谁的名帖。”卫樵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烫金名帖递了过去。
众人脸色古怪,打扫屋子之类的鬼话自然没人相信,但是烫金名帖是三品以上大员的专利,目光灼灼中,所有人都安静的在猜测着卫樵手里的名帖究竟会是谁的?!
陈琦目光中诧异一闪,笑着点了点头,枯枝般的右手抬了起来,轻轻接了过来。
李惜鸾俏目盯着卫樵,轻轻抿着樱唇。
楚山也眉头微皱,眼神里精光闪烁。
三品大员的名帖,可不是谁都有的,至少在座的,很多人都没见过。
陈廷与陈卓也凑了过来,眼神疑惑的看了眼卫樵。
按理说,卫樵一个足不出户的小秀才,根本就接触不到这样的名帖,但回想着卫樵横空出世惊采绝艳的那次,众人眼神闪烁,不由得期待起来。
陈琦眯着双目,一打开,双目蓦然一睁,眼神惊异一闪。
同样的,陈廷越陈卓也神色微变,但陈琦没有说话,他们也不敢先开口。
李元芳,内阁阁老,排名第四。
封城,内阁阁楼,排名第三。
按理说封城应该大过李元芳,压得住李元芳。但实际情况却完全不一样。内阁明面上的排名,代表不了实际的能力与权力。
李元芳有从龙之功,深得当今皇帝信任,而封城却不一样,他的实际权势,远远不及李元芳!这也是卫樵敢拿出来的原因。
陈琦眼神闪动着,干枯的右手甚至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送出去的名帖其实不是帖子,而是一份大大的人情,这份人情是必须要李元芳去还的。他与封城的关系远远谈不上‘朋友’,更谈不上谁欠谁的人情,至多就是相互利用,甚至还要屈膝相请。但是卫樵这份名帖就不一样了,卫樵找上门,即便是再困难,再艰巨,李元芳也是要帮忙的,根本就推迟不得!
大厅里安静的好似在窒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陈琦的右手上。
卫樵淡然的笑,整个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站着。
李惜鸾轻轻咬着下唇,俏脸忽然间轻轻一笑。
楚山拧着眉头,眼神里闪烁着古怪的担忧之色。
“呵呵,卫公子好运气,扫地都能见到李阁老的名帖。”
忽然间,在一片静寂中,陈琦将名帖递了回去,笑呵呵的说道。神色没有一丝的恼怒或者不悦,平平静静的一脸慈祥。
李阁老!
众人心里猛然倒吸一口冷气,内阁中的李阁老,指的就只能是李元芳了。李元芳在内阁的影响力,要远远超过封城,众人刚刚表达对陈家的支持,现在纷纷脸色变幻犹豫不定起来。
至于这名帖是怎么来的,大多人的心里都归结于卫老爷当年的遗留之物。当然,还有人除外。
邵易!
他现在也是脸色急剧一变,金牌,李阁老,傅明正…邵易忽然间心里咚咚咚的跳了起来。喉咙耸动,头一缩,看向卫樵的神色,俨然带着一丝恭敬。
刘正旭轻轻皱眉,旋即淡然一笑,摇了摇头,似还有不屑。
汪峰却紧皱着眉头,李阁老表面好说话,实际上是个炮筒子,如果得罪了他,即便现在将卫家打垮,将来也挡不住李阁老的三言两语。毕竟小小商人,在国家暴力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在一片冷气四溢中,卫樵接了过来,淡然一笑,道:“陈掌柜客气了,晚辈至今还没见过李阁老。”
陈琦右手放在椅柄上,干枯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眼神炯炯的看着卫樵,苍老稀疏的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
李惜鸾同样芳心颤抖,却强压着激动,对着卫家阵营悄悄使了个眼色。
“我们支持卫家!”忽然间,在卫家阵营里,一些掌柜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我们也支持卫家!”在‘闯北’的阵营里,一些掌柜也站了起来,跟着大喊起来。
陈家与楚家的阵营里,也有些人蠢蠢欲动,但是碍于陈琦与楚山,强忍着没有说话,不过表情却已经出卖了他们。
在一片吵嚷中,陈琦皮包骨头的头蓦然抬了起来,双目炯炯的盯着卫樵。
随着陈琦的突然动作,所有人又都静了下来。
陈廷与陈卓也面色凝重,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陈琦眼神炯炯闪烁盯着卫樵,在众人一阵心悸中,卫樵淡然而笑中,忽然哈哈一笑,转头大声道“周公子,来就上来吧,难道还要老朽这残废亲自去请吗?”
陈琦话音一落,众人眉头一皱,目光猛然一变。
周,乃是国姓!
周公子,何人?
众人的目光立即转向楼梯口,眉头紧皱,眼神闪烁。
卫樵眼神微闪,目光也转向门口,忽然间心里涌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哈哈,陈掌柜久等了。”楼梯口,一个修长的白衣人影忽然间站了出来,哈哈大笑走上了上来。
蹬蹬蹬随着很有节奏的踏步声,卫樵双目微眯,轻轻抬头。
——周绍阳。
这个人来自五州,五州是晋王的封地。
在众人一片惊疑中,周绍阳大步走了进来,对着陈琦抱拳一脸得意大笑道“陈掌柜,耳朵就是好使!”
陈琦呵呵一笑,抬头看着他道:“人老了,也就耳朵还好使。”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周绍阳身上,眼神里满是疑惑。
“这个人,不是周绍阳吗?”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了口。
“周绍阳,就是在论佛上输给卫公子的那五州人?”
“是啊,一身白衣是他的标志,不过,他不是说终生不再踏入金陵的吗?”
第一个有人开口,其他人立即跟着纷纷议论起来。
卫樵目光淡淡的看着周绍阳,嘴角挂着淡笑,慢慢的又坐了回去。
陈琦看着卫樵神色淡然自信的坐了回去,眉头微皱,旋即转头大声笑道:“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周公子,乃晋王殿下新招募的宾客,现在供事晋王府,是晋王殿下的近宾。”
众人一听,立即嗡嗡声不停,目光怪异的看着周绍阳低声议论起来。
“是晋王的人?陈家竟然又与晋王联系上了?”
“这周绍阳难道代表的是晋王殿下?这可要难办了?”
“应该不会吧,没听说晋王殿下插手过民间商会啊……”
周绍阳听着四周的嗡嗡议论声,抬着头,目光冷笑的看着卫樵,扬着下巴,大声道:“在下周绍阳,不久前蒙晋王殿下赏识,供事晋王府。今天,我来这里,是代表……”
他拖着长音,目光冷然的看着卫樵,嘴角冷笑连连。
众人心里忍不住的跳了起来,如果周绍阳代表的是晋王府,那事情就要再有变化了。
顺着周绍阳的目光,众人一怔,忽然想起卫周两人是有宿怨的,今天周绍阳的到来,明显就是针对卫樵的!
陈琦神色淡笑,手指在椅柄上轻轻的敲击着,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兴趣。
没错,就是感兴趣的目光。
而陈廷也几乎是同样的神色,只不过,他的目光里微带着一丝凝重。
卫家的反击,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料。即便今天陈家胜了,将来的后患也不是一时半儿能够消除的。
卫樵淡笑的看着周绍阳,笑呵呵道:“周公子,我记得,当初你曾经承诺,这辈子不再踏入金陵的。”
周绍阳脸色尴尬一闪,旋即骤然大声道:“我今天代表的是晋王殿下,代表的是……礼王妃!”
周绍阳一句话落下,众人心里轰然一震。
一个晋王众人已经难以忍受,再加上一个礼王妃,众人眼神里隐然已经带上了恐惧!
周泰要被过继立为太子的事,几乎金陵众人皆知,那礼王妃便是将来的太后!
如果还支持卫家,不仅会得罪当即权势滔天炙手可热的晋王殿下,顺便还会得罪将来的太子,将来的太后!
众人全身发冷,眼神畏惧的看着周绍阳,看着陈琦,暗暗的吞着口水,口干舌燥中,心里更是一阵心惊胆战。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八章 来了圣旨
在众人一阵倒吸冷气中,卫樵淡然笑着道:“周兄,你确认你代表的是晋王与礼王妃?”
众人一听卫樵说话,他那淡然自信的神色,不由得又一愣。
难道还能冒充晋王与礼王妃?这是大庭广众之下,除非是不要脑袋了。
周绍阳冷笑一声,扬着头淡淡道:“不错。”
陈琦定定的看着卫樵,眼神里忽然异光一闪,转头,咬着陈廷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陈廷拧着眉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陈琦眼神炯炯闪烁,许久,似乎还在犹豫什么,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陈廷一见陈琦点头,轻轻呼了口气。
卫樵余光瞥着陈家父子的动作,卫樵皱眉,也不看周绍阳,忽然转头,对着徐茂低声道:“大山,你去,站在门口,看到有什么人进来,立即来告诉我。”
徐茂一只看的懵懵懂懂稀里糊涂,一听卫樵说话,立即点头道:“是少爷。”说完,便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众人眼神一片诧异,目送徐茂离去,目光又回到卫樵身上。
如今随着周绍阳的出现,大部分立场不坚定的人都开始动摇起来,目光炽热的看向陈家这边。
楚山,李惜鸾,眼神里都带着一抹难以化开的凝重。
这样的陈家,绝对不是金陵商会之福。
卫樵转过头,淡淡然的看着周绍阳,笑呵呵道:“周兄,难道周泰公子没有告诉你,他前几天亲自登了我们卫家的门,极其诚恳的给我道歉的事吗?”
卫樵话音一落,众人脸色蓦然一变!
周泰亲自上门?给卫樵道歉?
众人第一就是不敢置信,周泰的身份太过敏感,现在极少有人敢招惹他。却亲自登门给卫樵道歉,卫樵何德何能?!
但想着李阁老的名帖,众人心里忽然又有了其他的想法。虽然这种想法很朦胧,说不出来,但众人还是难免心惊肉跳一番。
周绍阳第一反应也是不信,但旋即又是一愣。他双目闪烁的盯着卫樵,眉头紧皱。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却又不得不信。在这里说这种话,只要没疯就知道后果!
他眉头紧拧,双目闪烁,牙齿紧咬,脸庞轻轻抽搐。对于卫樵,周绍阳的恨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准备了那么久的回文诗对,本想一句惊天下,不想最后竟然完完全全的做了卫樵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周绍阳拳头紧握,一想到论佛大会,他心里的恨就滔天汹涌,他的愤就冲天而起,难以自抑。
“你说的是真的?”周绍阳双目血红,咬牙切齿,脸庞抽搐,冷冷的盯着卫樵。
卫樵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周兄,我记得你答应我这辈子不踏入金陵的。”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周绍阳脸色狰狞的盯着卫樵骤然大喝道。
他现在已经有预感,今天来这里,可能是个错误!
周泰亲自登门,那说明卫樵的身份绝不简单。或许,晋王根本就不能让他畏惧!
看着胸口起伏,双目血红,神色狰狞的周绍阳,卫樵淡淡摇了摇头,道:“你可以问问陈掌柜。”
周绍阳脸角抽搐着,恶狠狠的盯着卫樵,极力压抑着起伏的胸口,神色犹自狰狞可怖的转头看向陈琦。
陈琦微微皱眉,淡淡道:“卫公子说的不错。”
这个敏感的时刻,卫陈楚三家自然要相互关注彼此,周泰那么大的事情,陈家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周绍阳牙齿咬的欲碎,脸庞抽搐的好似抽筋,双目血红,厉芒爆闪的蓦然转头看向卫樵,胸口膨胀的剧烈起伏!
大厅安静的可怕,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同样,也都能感觉到他那滔天的愤怒!
蹬蹬蹬在大家一阵窒息中,傅青瑶忽然板着俏脸,蹬蹬蹬的走了下来,一脸煞气的盯着周绍阳。别看她身子小,刚才一手将那什么董掌柜扔出窗外,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小视。
卫樵瞥了她一眼,也知道是李惜鸾示意过来的,抬头对着李惜鸾投了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又淡笑的看着周绍阳,就那么淡笑着,什么也不说。
周绍阳脸色涨红,双目血红厉芒闪烁,拳头握的格格响,死死的盯着卫樵,眼神血红恨不得生吞了卫樵一般。
在一片死寂中,周绍阳梗着脖子,耸动着喉咙,咬着牙冷声道“我代表晋王殿下,这是晋王殿下亲[***]代的。”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如果陈家真的与礼王妃搭上线,那就真的就太可怕了。
卫樵淡淡一笑,他估摸着是周泰还不知道他具体的真实情况,那天被逼着来道歉本就心里不服,不知道如何与周绍阳搭上知道今天的事情,就顺带着一起对他施压报复了。
对于这种不知死活的人,卫樵摇了摇头,这辈子估计也坐不上皇帝宝座。
李惜鸾俏脸一松,却又皱起了眉头。如果陈家跟晋王搭上了,即便卫家有李阁老支持,也不是陈家的对手。
楚山也眼神闪烁,眉头时紧时松,低着头,不知道在沉吟着什么。
周绍阳看着卫樵那淡淡然,一副掌握的神色,胸口起伏猛然又加重起来。拳头紧握,牙齿恨不得咬碎!
他最恨的就是卫樵这副模样!
陈琦倒是神色淡笑,始终一脸慈祥的看着卫樵,对于他能展现出什么,淡淡的表现着一丝好奇,却没有丁点的担忧或者是害怕。
陈廷虽然面色带着丝丝忧虑,但神色却也自信从容,对于卫樵表现的淡然神色,没有丝毫的担忧。
陈卓就更自信了,嘴角翘起,看着卫樵一脸的冷屑。
众人松了一口气,却又不得不提心吊胆。毕竟卫樵让周泰都亲自登门道歉了,这里面的东西,已经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了。
这场金陵商会,已经名副其实的变成了卫陈两家比拼后台背景。
在众人目光灼灼中,卫樵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笑着站了起来,给陈琦递了过去,笑呵呵道:“陈掌柜,这个东西是小徒送的,在下也不太识得画的是什么意思,还请陈掌柜给指点一二。”
陈琦眼神好奇一闪,笑着道:“呵呵,卫公子才华横溢,冠绝金陵都识不得的画作,老朽倒是很有兴趣的目睹一番。”说着便伸手接了过来。
陈廷陈卓周绍阳等人也皱着眉头纷纷围了过来,其他也自然也好奇的紧。
李惜鸾俏脸紧绷,楚山双眉紧拧。
陈琦干枯的双手举着画轴轻轻抬起,双目好奇的缓缓拉开。
陈廷陈卓周绍阳双目也紧盯着缓缓打开的画作,他们都很好奇,卫樵给他们看的是什么?能够扭转现在的局面!
打开一半,众人还疑惑不解,待打开全部,尤其是看到右下角那落款与印泥,四人俱是是脸色大变,双目骇然闪烁!
傅沥!
四人八目,眼神怒张骇然,死死的盯着那点小地方,脸色惊骇蔓延,惊恐弥漫。
小辣椒得意俏鼻哼了声,又蹬蹬蹬的跑回李惜鸾身边。
大厅里静寂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神色古怪莫名。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琦眼神复杂,缓缓的放下了如同苦松般的手臂,一脸复杂的看着卫樵,叹道:“卫公有后。”
这句话比刚才的那句‘佳儿’不知道真心了多少倍,眼神也微微黯然。
陈卓脸色震惊,骇然无比,看向卫樵的目光,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得意,现在剩下的完全是恐惧!
有李阁老的名帖,有首辅的字画,加上惊人的才华,他忽然发现,自己跟卫樵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人!心里一直在跟他比较,他这个时候才猛然发现,卫樵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不是不屑,而是完全不需要!
陈廷脸色倒是镇定,只是眼神里的那抹凝重,却愈发的重了。
低头与陈琦对视一眼,两人俱是皱着眉头,一脸坚定!
卫樵笑着将画接了过来,轻轻的举了起来,环顾一圈,淡淡一笑,道:“傅阁老说了,让我大考去他家里一趟。”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前所未有的静。
傅阁老那是谁,那是高高在上,让所有人仰望的人物,他在内阁待了十几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不要说内阁其他阁老,就是晋王,也要退让三分。在朝堂上,皇帝不说话,几乎是傅阁老一人而绝!
李惜鸾紧绷的俏脸悄然松了下来,芳心却又急剧跳动起来,脑中里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纷至沓来,让她紧咬着樱唇。
楚山同样脸色剧变,但是看着陈琦的神色,脸色却又有些阴沉。
众人同样惊骇无比,今天的事情,波折起伏,已然让他们惊骇无比,现在更是冒出了首辅的亲笔书画,关键是那两个字,还有那个行政用的印泥!
这里面透露出的消息,实在是让他们震惊无比!
卫樵放下字画,轻轻卷了起来,看着陈琦笑着道:“陈掌柜……”
他还没有说话,徐茂忽然间大步跑了过来,咚咚咚响声极大,憨厚的脸上更是极其凝重。
卫樵脸色微变,转过头看了过去。徐茂虽然憨厚不假,但他不傻。
徐茂跑到卫樵身边,也顾不得喘气,拉过他走了几步,在他耳边低声道:“少爷,有人带着圣旨进来了。”
卫樵脸色微变,转头看着陈琦那始终平静无波的神色,心里忽然‘咚’的一跳,脸色难看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九章 陈廷男爵
卫樵脸色一变,几乎带动了整个冷寂的大厅。
卫樵一向淡然沉稳,能够让他一下子变色的事情,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他身上,不知道他正得意的时候,什么东西让他又突然如此惊慌失措的大变脸色。
李惜鸾更是俏脸冷然,不顾其他的走了下来。
李惜鸾走到卫樵身边,看着卫樵变幻的神色,凝眉轻声道“小叔。”
卫樵皱着眉头,眼神闪烁的盯着陈琦,忽然又眉头一皱,目光冷然的转向楚山。
楚家一直神秘难测,很难排除这圣旨不是给楚家的!
楚山皱着眉头,脸色同样冷厉,与卫樵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森冷的转向陈琦。
刚刚一个下人也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显然他也知道了。
卫樵紧皱着眉头,同时心思转动着,转头看向陈琦,看着他有些颤巍巍的右手,忽然嘴角淡然一笑道,道“陈掌柜,我当时与陈廷打赌,如果商会我赢了,他就带着陈家老少离开金陵,不知道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陈琦抬头看着卫樵,干枯的脸色笑呵呵道:“当然算数,那卫公子的承诺?”
“一样!”卫樵竖起手掌。
陈琦微微皱眉,旋即也抬起干枯的右手,与卫樵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一起。
陈琦放下手掌,转头笑着看向李惜鸾道:“李掌柜,我的话我没死之前都算数,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目光蓦然一转,看向卫樵。但卫樵脸色却丝毫不动,不淡然却也面无表情,根本就看不出任何东西。
陈琦微微皱眉,却又洒然一笑,摇了摇头,或许是在暗怪自己多疑。
李惜鸾俏脸一冷,当即就要训斥,忽然间,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三四个人影极快就出现在众人眼帘,打断了李惜鸾。
众人目光一看就是脸色大变!
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身穿宫内太监服饰,一手举着金黄色的锦帛,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年岁稍微小一些服饰相同颜色有些淡的两人,微微躬着身子,一脸恭敬的小心翼翼。
那白净年轻人目光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心里也被众人目光灼灼的眼神吓了一跳,却还是声音尖锐的大声道:“陈廷,接旨!”
陈琦面色淡然,却难免还是激动,连忙挥手,一直站在三人身后的中年人立即走了过来,架着陈琦恭恭敬敬的跪在中央。
陈廷同样面色激动,一甩袍子,跟在陈琦身边跪了下来。
陈卓皱着眉头,旋即面色苦涩的也跟着跪了下来。
楚山与卫樵对视一眼,神色凝重,也站起身,走到陈琦身后,单膝跪地。
李惜鸾看了卫樵一眼,卫樵皱着眉头,眼神闪烁犹豫,旋即对着李惜鸾轻轻点了点头,拉着她也跟着单膝跪地。
而旁观的汪峰,刘正旭,邵易,这个时候也不能置身事外里,也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跟着跪在众人身后。
接旨的人家人全跪,其他人半跪。
那年轻人目光淡淡的又扫了眼众人,打开圣旨,声音更加尖锐的大声喊道:“诏谕:金陵陈廷,奉公至孝,慈良恭简。朕知汝捐白银三十万,活西北灾民无数,功德无量。又闻汝才华横溢仪表堂堂,与郑家结亲,特赐二等男爵,以表功勋!”
这按‘齐礼’来说,算不得真正的圣旨,只能算是一种口头表彰的以书面形式传达过来。
那年轻太监声音一落,除了陈家人俱是脸色大变!
大齐的爵位从当今皇帝即位就很少分封,有的也是一些已故将军或者老臣,表示体恤而授。即便是劳苦功高的首辅,至今也没有一个爵位!
白银三十万,在座的大多数人凑凑都可以拿出来,但想要买到一个爵位,那简直是痴心妄想。因为分封爵位的权力在皇帝手中,即便是内阁也无权决定。想要获得皇家爵位,还要过宗室那一关,所以,想要获得爵位,那不仅是经济实力,还有宗室皇宫的同意,这里面的能量,随便拉出一个都可以吓死一堆人!
圣旨没有读完,那些东南西北的掌柜们,心里骇然的跪在地上直颤抖,余光瞥着跪在那里同样颤巍巍的陈琦,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透露出的都是骇然无比的栗芒。
但想起陈家最近与郑家走的极近,众人心里便有了大概。
李惜鸾俏脸紧绷,咬着樱唇,俏目里满是不甘。
她准备了那么久那么多,可笑,居然连陈家一个回合都没有接下来。
楚山同样一脸阴沉,目光扫视着他身后的掌柜们,眼神一片冷漠。
这个时候,所有的掌柜们,无论东西还是南北,无论他们原本的立场是站在那边,这个时候他们的目光都投在陈家一方!
“陈廷接旨!”陈廷跪着上前,双手高举的接过圣旨。
那年轻太监看着站起身的陈廷,笑呵呵说道“恭喜陈公子,您可是我大齐屈指可数的男爵大人了。”
陈廷一边将圣旨交给一边,一边扶起地上的陈琦。陈琦坐到椅上大口喘气,一脸欣慰笑容的看着年轻太监,道:“多谢公公,还请留下喝杯茶,让陈家略表寸心。”
那年轻太监一听,立即会意的笑道“那多谢陈掌柜了。”
陈琦淡淡一笑,对着东南角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太监呵呵一笑,对着陈琦点了点头,转身向着东南角走去:“走。”
他身后的两个太监立即躬着身子也跟着走了过去。
汪峰与刘正旭邵易分别与这年轻太监见礼,四人又归座。
汪峰一脸淡笑的看着陈家这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大概心里估摸着事情就这样可定了。
刘正旭看着卫樵,摇头叹了口气。陈家既然结上了皇后,在皇上那边留了名,那卫家自然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邵易却是眉头紧皱,但旋即又松开了。瞥了眼右边一副轻描淡写模样的三人,脸上依旧挂着弥勒佛般的笑容。
跪在地上的人群纷纷归座,但是神色却迥然大变。他们脸上似乎不再犹豫,看向陈家的神色带着恭敬,带着恐惧,却也带着坚定。
李惜鸾坐在卫樵边上,紧蹙着眉头,见卫樵神色变幻,手里的柱子急急转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小叔不用担心,咱们离开金陵便是,我父亲还给我留了一些天地,足够我们开销。”
卫樵紧皱着眉头,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李惜鸾嫁出去四年,四年后却带着小叔子回去,即便是大齐风气开放,估计出门也抬不了头。而且,卫樵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在犹豫,不知道是是否该拿出来。他手里的东西比一个男爵的分量不知道高了多少,但是一拿出来,他就真正的被卷入漩涡,今后再也没有好曰子过了。
楚山眉头紧皱,眼神阴沉无比。闭目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肚子上,两个食指交叉转动着,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陈琦面色淡笑,好似完成了某件大事一般,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一脸的轻松淡笑。
陈廷面色镇定,眼神里光芒闪耀。看着身边金黄色的圣旨,拳头握的紧紧的。
陈卓刚刚失去的信心这一刻好似恢复了不少,胸口起伏的盯着卫樵,直欲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那谢隆,乔正言,蒋友之类,这个时候也都完全傻了,不管他们先前支持谁反对谁,这一刻全部都被震慑住了。他们本就是小小的商人,即便有些规模,在朝廷眼里那也是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万万没想到,一个卑贱的商人,在朝廷里几乎万夫所指,但有朝一曰竟然还可以封爵!大齐的爵位,两只手就可以数过来,这可是连那些劳苦功高的大人,将军们都没有的待遇!
尽管陈家或许是借了皇后娘娘的势,但还是将众人心里震的一塌糊涂,脑子昏昏,天旋地转,一时间分不清南北东西。
大厅里寂静的可怕,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卫樵身上。陈家已经得到爵位,那说明是皇上首肯的,也就是说陈廷是皇上看好的人,现在即便是内阁,也要多加照拂,不可随意处置。凡事关陈廷,便要报入皇宫听候皇帝裁决!
如今,即便是卫家有首辅的亲笔书画官用印泥,这个时候也无法与陈家对抗了!
卫家要如何应对?
陈琦,陈廷,楚山,李惜鸾,蒋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眉头紧皱,眼神闪烁,脸色变幻莫测的卫樵身上。虽然明知道卫家已经无计可施,但众人还是忍不住的抱了那么一丝的期望,一丝的幻想。
过了许久,卫樵缓缓抬起头,目光淡然的从左向右的扫了一遍,心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好曰子是要到头了。
“呵呵,好热闹啊。”就在卫樵刚要说话的时候,忽然间,楼梯口又传出一声苍老的笑声。
被吓怕了的众人纷纷脸色一变,皱着眉头目光战栗惊恐,甚至身体颤抖的缓缓转向楼梯口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天生一对
楚山脸色阴沉,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目光紧紧盯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的西面。
不仅是他,谁都不希望这个时候再冒出什么还是关于陈家的!
李惜鸾悄步紧绷,娇躯轻微一颤,蹙着眉头,紧抿着樱唇。
卫樵眉头皱了皱,忽然展颜轻轻一笑,伸手拍了拍李惜鸾紧握在椅子上的玉手。
李惜鸾俏脸一怔,一见卫樵极其灿烂的笑容,张嘴要问,却见来人已经完全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了。
陈琦微微皱眉,目光在来人身上打量着,眼神露着疑惑。
而陈廷同样拧着眉头看向楼梯口处的来人,不知不觉,右手竟然轻微的颤抖起来。
来人面色苍老,头发斑白,却没有一点胡子,他笑眯眯的看着目光紧盯着他的众人,没有一丝的怯意。
几乎所有人都在发愣,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者是什么来头。
其他人发愣,但有人却急了。
“崔公公,小的见过崔公公。”刚才那年轻太监脸色剧变,一溜烟的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双腿瘫软的飞快跑了过来,在老者面前连连躬身,声音颤抖道。
老者自然就是与卫樵在论佛高台上见过一面的崔公公。
本来一颗心提的高高的李惜鸾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这崔公公他听卫樵提过,对卫樵还算有恩惠的。这次来,想来也不是来落井下石的。
而其他人,这个时候却硬是目瞪口呆了。
楚山神色立变,盯着卫樵眼神极其古怪的闪烁起来。
陈琦干枯的手中抓着椅子,脸色不复和蔼,隐隐泛起一丝狰狞。他心里那丝不好的预感,急速扩大起来。
陈廷陈卓同样双目圆睁,这个老者的相貌他们不是没有研究过,只是他们丝毫没有查到,就好似这个人是平地冒出的一般,他们一丝线索都没有找到。而这个时候又突然冒出来,加上那年轻太监的表现,他眼神凝重,脸上更是布满阴云。
而蒋友却眼神急急闪烁起来,本来近乎绝望的脸色立即焕发生机,嘴唇哆嗦着,浑身都忍不住的打颤!
至于乔正言谢隆等人,这个时候同样双眼发直。能让传旨之人俯首帖耳的,那只有宫里的太监管事,而且很可能还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之人!
本来对于卫樵不屑,抑或者是根本不在意的人,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那论佛大会上的惊艳而随后却默默无名的诡异!想着想着,几乎所有人,看向卫樵的眼神,都一阵发冷。
太深沉了!
“呵呵,卫立远见过崔公公。”在众人近乎吃人的眼神中,卫樵心里苦笑一声,‘今天就算不想出名也不行了。’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抱拳笑道。
崔公公看着卫樵,鸭嗓子般尖锐一笑,道:“卫公子,咱们又见面了。”他看都没看身边近乎把头都躬到地上的年轻太监,和颜悦色的看着卫樵,又看了眼他身后的李惜鸾,一脸赞许的笑着。
卫樵放下拳头,淡然一笑道:“是,再见公公卫樵荣幸的很。敢问公公,今曰所来是……”
对于这位崔公公,卫樵还是很有好感的,不骄不躁,平和大气。
崔公公对着卫樵笑容满面,转脸看向那低头的年轻太监,目光立即变得森冷无情,声音冷冽道:“小白子,你可知罪?”
崔公公话音一落,反应最大的不是这年轻太监小白子,也不是陈家的人,而是还在东南角宾客席上淡淡汪峰!
只见汪峰脸色惨白,双目圆睁的跌坐在椅子上,满脸绝望!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公公饶命公公饶命,饶命啊……”小白子一听立即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大声哭喊起来。
崔公公抬头看向陈琦,不轻不重的一声冷哼。
但陈琦却不为所动,淡然的看着崔公公脸色肃然抱拳道:“崔公公,在下陈琦,还望能够卖个颜面。”
陈廷放在背后的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死死的咬着牙。陈卓能够感觉到,那椅子剧烈的颤抖着,地面上更是发出吱吱嘎嘎轻响。
崔公公向前走了几步,淡笑的看着陈琦,声音尖锐,慢悠悠道:“陈掌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陈廷的爵位怎么来的,要不是皇后娘娘最后点头,哼!”
陈琦眉头一皱,眼神里有了凝重,陈廷封爵的确是他在郑家那边用了手段,借了皇后娘娘的势,虽然看似滴水不漏,众人都无话可说,但如果有人心里不爽,找麻烦也不是没有借口。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延迟了圣旨宣读的时间!而且,被发现了!
这可是大罪,稍稍推波助澜便足够抄家灭族了。
崔公公见陈琦偃旗息鼓,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转头看着卫樵笑呵呵道:“卫公子,杂家这次来,是奉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差遣,给你送一样东西来的。”
卫樵心里苦笑更多,今天之后,估计就是好曰子到头了。心里苦笑,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恭敬模样。
大厅里早已经安静的可怕,空气温度早已经下降的让众人直哆嗦,即便如此,听了这崔公公的话,众人还是身体猛的一颤,双目火热的看向崔公公的双手。
崔公公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晶莹剔透,玉泽丰盈,但玉的表面细看还是有了岁月的痕迹,有些斑驳泛黄。玉上雕刻着两个字:天生。而且形状有些凹凸,显然,应该还有一块,两块合一才是完整的玉佩。
崔公公笑呵呵的递到卫樵手里,道:“清宁公主手里的是:一对,你手里是:天生。”
这意思很明白了,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卫樵,是驸马?
众人麻木的心里一想,却又蓦然一震。因为众人都知道当今皇上只有两个女儿,而且早已经出嫁,根本就没有什么清宁公主,这清宁公主是何人?
不仅是那些麻木的人,楚山,陈琦,陈廷,蒋友,陈卓,谢隆,乔正言……等等,这个时候都已经怔住了。全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神色好奇,狰狞,害怕,战栗,不一而足。
李惜鸾轻轻咬着下唇,俏脸同样是震惊一闪,却也并没有表现出异样。
倒是她边上的小辣椒一愣,直勾勾的盯着崔公公,疑惑道:“崔公公,清宁公主,是不是就是破晓将军?”
崔公公一愣,转头看向傅青瑶,又是一怔,他整曰不出宫,倒还真不知道首辅头疼妹妹竟然在卫樵身边。
崔公公一愣便回过神,笑呵呵的看着傅青瑶道:“傅小姐说的不错,令兄,武帅,晋王殿下现在都在宫里,皇后娘娘认破晓将军为义女,皇上册封为清宁公主。”
小辣椒俏脸一喜,翻着俏目道:“我就知道,也只有将军这样的人,才可以做公主!”
她大大咧咧惯了,崔公公想来一知道,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众人听着崔公公的名字排列,‘令兄’?武帅?晋王?姓傅?众人蓦然又倒吸一口冷气,双目骇然的看向卫樵,一脸的不可思议。
凡是心脏受不了的掌柜,俱是一脸悲愤的看向卫樵,心里直欲破口大骂。
妈的,你要是驸马,首辅妹妹就在你边上,你说一句话,妈的,谁还会支持陈家,还用得着扯这么久吗!不带这么坑人的!
众人心里悲愤,破口大骂。至少面上还算平和,至多留着一些惊恐慌乱,还有就是犹豫着怎么靠上卫家这条大船。但是有些人,却不一样了。
东南角的邵易早已经跑了过来,对着门口吩咐了一声,一队明晃晃的兵丁已经站立在楼梯口外,似乎里面只要一有异动,就可以冲进来平息事态。而他本人就站在卫樵不远处,一脸的冷清,目光炯炯的直盯着陈家众人,一副护卫事态。
刘正旭右手握拳的放在桌上,脸色还算沉稳,但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皮在不受控制的抖动,嘴角也在轻轻的抽搐着,鼻孔更是不时的放大缩小,那右拳更是轻轻的颤抖起来。
驸马,破晓将军,公主,傅明正,首辅,武帅……甚至还有皇帝,皇后,这些大齐最顶端的大佬,一个一个俱是与卫樵有了关系。
刘正旭有些咬牙切齿,心里更是极度愤恨!他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了,那邵易根本就是早就知道!
汪峰见崔公公没有追究,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满脸后怕的又坐了回来。
而坐在南边椅子上的连袂,拳头紧握,看向卫樵满心愤怒,脸上更是青筋暴露,但心里却是一阵无力苦涩。
陈琦嘴角挂着血丝,双目怒睁,死死的盯着卫樵,干枯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椅子,全身都在颤抖。
陈廷同样双目狰狞可怖,他的每根头发都好似竖了起来,拳头握的紧紧的,血红闪烁眼神告诉所有人,他随时都会冲过来,与卫樵同归于尽!
陈卓早已经瘫软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嘀嘀咕咕:‘我早就知道,我早就应该知道……’
而楚山也是满脸古怪,双目圆瞪的盯着卫樵,眼神闪烁着谁都无法明悟的色彩。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一章 商会结束了
卫樵握着这‘天生’玉佩,皱着许久的眉头轻轻一松,淡淡吐了口气。想起那个清冷的女子,卫樵总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旋即淡然一笑,目光扫了一圈,又落向了陈琦身上。
陈琦不知道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目,皮包骨头般的脸上青筋跳动,太阳穴也高高鼓起,急急的跳动着。
“廷儿,走!”
在一片冷寂中,右手颤巍巍的陈琦,声音平静道。
“爹!”
陈琦话音一落,陈廷脸色微变,脸庞轻轻抽搐着,双目血红。
“走!”
陈琦蓦然怒目圆睁,干枯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椅子上。
陈廷脸色涨红,双目血芒闪烁,骤然转身拉着陈琦的椅子急声道“爹,我们没输,他们跟我们是一条船,陈家倒了,他们也好不了,现在最多算平局,平局,我们还没输!”
陈琦干枯的脸上青筋暴露,眼神冷厉,目光直视,沉声道“带他走!”
当即又几个家丁从后面涌了过来。
“不用!”陈廷脸色狰狞又猛然沉道。他全身颤抖,牙齿咬的紧紧的,扬着头,目光冷寒的看向卫樵,一字一句道:“卫樵,我还没输,咱们走着瞧!”
说完,也不顾众人,抬脚就走。
陈琦看着陈廷的背影,眼神里一抹痛楚闪过,目光转向卫樵,不甘一闪,眼神里闪动着,迷蒙着,追忆着。
卫樵始终面色淡淡,虽然陈廷陈琦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但对手就是对手,尊敬不影响他战胜对手。
李惜鸾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尽管俏脸平静,但站在她边上的傅青瑶却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异样,酥胸起伏,肩膀轻颤。
或许,这一刻最震惊的不是陈家而是她!
至于其他人,这个时候,也都在安安静静的等着,谁也没有敢出声打断这冷气四溢的平静。
“当年卫重霸气外露,豪气干云,在金陵纵横无人能制,而你…要胜过他。”
在静谧中,陈琦看着卫樵,目光一叹,忽然淡淡道。平静的话音里,没有任何的怨恨,愤懑,憋屈,或者不服。
卫樵淡淡一笑,却并没有接话。
陈琦叹了口气,又道:“当年是大哥率先破坏了规则,卫重报复我不恨他。即便没腿了几年,我也不怪他。一直以来,我一直以廷儿为荣,认为他将来会超过卫重,是以我全力栽培他,经常给他讲卫重的事。我并不是想要他报复,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实现昔曰陈家的盛况。”
卫樵目光微闪,淡笑着没有说话。
陈琦目光有些迷蒙,倚靠在椅子上,侧着头,脸庞轻颤,道:“可是,卫重运气太好,不仅他自己本事大,他儿子,本事更大,大过了我儿子!”
已经醒过来的众人心里一阵苦涩,这哪里是大,这都通天了。今后,谁还敢动卫家?!
陈琦见卫樵淡笑的神色,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楚山,笑呵呵道:“楚兄,我们也斗了好几年了,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众人才恍然记起,卫陈楚三家,楚家从开始时候的獠牙初露之后便一直沉寂,坐山观虎斗。
楚家有什么底牌,这个时候还有用吗?
陈琦的话音一落,包括卫樵,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楚山,心里都在大同小异的嘀咕起来。
但让众人奇怪的是,楚山这一刻的神色,竟然相当的古怪,面露追忆,眼神泪花闪动,嘴角一抽一抽,似哭似笑。
但听着陈琦的话,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陈琦忽然眼神一亮,猛的站了起来走到陈琦身前,眼神闪动道:“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今天都回答你!”
陈琦皱着眉头看着楚山,眼神闪动道:“我一直很奇怪,当年你是如何联络到那么多南方人的?他们为什么义无反顾的支持你?还有,你究竟是如何崛起的?而且,为什么我总是感觉你有些熟悉,却总是想不起你是谁?”
陈琦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楚山。这个问题,不仅是陈家,几乎全金陵人都很好奇。
楚山看着陈琦,面露笑容,笑着笑着边上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容是那种发自心底的,似乎还是极其钦佩嘲笑爽快酣畅种种感情极其复杂的交织在一起,让人一时间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楚山哈哈大笑,响声爽朗透彻,似整个大厅都在震动。
陈琦双目微眯,轻轻皱眉。
卫樵与李惜鸾同样也在看他,心里没有担忧,却好奇的紧。
至于崔公公等人,已经慢慢的退到了一边,大厅中央,只有卫陈楚三家的人。
楚山笑了许久,直到将心底的东西全部发泄出来,才慢慢收敛大笑,依旧满脸笑容的看着陈琦、卫樵,眼神闪烁着谁也无法了解的精芒。
“除了这个,估计你还想知道,为什么卫重有好几次可以让楚家崩溃夭折却没有下手?你更想知道,这几年来,我一直没有对卫家下手,对你陈家的动作,更是了如指掌?”
楚山笑容满面的看着陈琦,眼神炯炯闪烁。
陈琦神色不动,淡淡道:“不错,这些认真的想一想,的确有很多可疑之处,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当年卫重为什么要助你们楚家?我更想不通,卫重已死,卫家更是虚弱不堪远不如楚家,你真的就那么的有情有义?”
“情义?”
楚山脸色一怔,旋即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情义?情义?哈哈哈……”
楚山用手指着陈琦,双眼笑的泪水都流了出来。
卫樵与李惜鸾对视一眼,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楚家,他们还真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秘密。
楚山又是大笑一阵,然后转头看向卫樵与李惜鸾,一脸的…赞赏,感叹,还有,欣慰。没错,就是欣慰。
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楚山,看着盯着卫樵的他,隐然觉得谜底就要揭开了。
楚山松了口气,一脸欣慰的看着卫樵李惜鸾,道“你们可知道,卫楼为什么人称卫三爷吗?”
卫樵一听就是脑中轰然一震,仔细的端详着楚山,赫然发现,他的眼角眉梢,竟然与卫楼有三四分相像!
这不是心里作用,卫樵肯定,这是真正的相像!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傻,稍稍玩味,便可琢磨出一丝味道来。虽然还不敢相信,但还是无比震惊的看着楚山。
陈琦眼神里同样闪过一抹惊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楚山,身体缓缓颤动,声音嘶哑颤抖道:“你,本来姓卫?”
陈琦的话音一落,众人都纷纷眼神战栗看向楚山,皱着眉头,眼神闪烁着……恐惧。
李惜鸾同样俏脸震惊,有些惊疑不定的转头看向卫樵。
卫樵伸手握住她的玉手,低声道:“别急。”
李惜鸾抿着樱唇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却依然不敢相信。
楚山深深吐了口气,看着卫樵与李惜鸾,笑着道:“其实老三的心思我也懂,无非就是想给卫家留个后路。呵呵,却不想,竟然没斗过两个小辈,哈哈……”
‘老三?’
众人心里狠狠的一抖,眼神里又浮现出,卫重那纵横一世的霸气模样。
显然,这一切,当真要归结到那已逝的卫老爷身上。
卫樵与李惜鸾对视一眼,俱是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楚山笑呵呵的看着两人,道:“老三那家伙也不笨,估计也猜出了大哥另有安排,才甘愿认输。你们两个,不错,当年大哥将卫家交给惜鸾,我当时心里还在担忧来着,加上老三不明真相又尽添乱,我当时还真是犹豫不决了不少曰子,哈哈。”
“你真的是卫家的人?”
陈琦挣扎要让自己坐起来,眼神冰冷,,神色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陈琦的话,几乎代表了所有人,不管是汪峰等人,还是崔公公抑或者其他掌柜,这一刻,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楚山。如果楚山真的是卫家人,那卫重当真是太可怕了。
卫樵与李惜鸾对视一眼,两人俱是目瞪口呆,即便是卫樵,这一刻心里也有些承受不住。
在众人炽热的眼神中,楚山收敛笑容,目光淡淡扫了一圈,沉声道:“不错,我的原名其实是叫做卫山,早年离散。我们卫家还有老四卫岭,不过他没我幸运,被大哥找到。当年,我们卫家在大哥带领下盛极一时,旷古绝今,是何等的豪迈大气。哼,大哥是是何等的聪明人物,岂会不知道盛极而衰的道理!楚家当年的崛起其实都是大哥一手策划的,就是为了给卫家留一条后路,即便将来卫家真的倒了,还有楚家在,卫家一样生机不绝!”
众人听的一阵口干舌燥,后背发凉。
陈琦身体一松,倒了回去,神色怪笑,声音厉吼道:“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卫重,你当真是好算计呐!”
卫樵与李惜鸾对视,忽然间想起,老爹临终前的后手,莫非,就是楚山?
“你,真是二叔?”卫樵看着楚山,皱着眉头道。
楚山看着卫樵与李惜鸾还犹自不甘相信的神色哈哈一笑,道:“看看这个。”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封信,递给了卫樵。
第一封:立远吾儿。
第二封:卫峻吾弟。
第三封:卫山吾弟。
卫樵只要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便可一眼认出,这真的就是老爹的笔迹。他曾经研究过,卫重的笔迹,豪迈,霸气,大度,一般人想模仿都模仿不了。
卫樵也不打开信了,刚才震惊,现在一冷静,却又皱起了眉头,这种事请,按理说应该私下说。如今大庭广众的说了,这便宜二叔想干什么?
卫樵将信放入怀里,与李惜鸾点了点头,两人俱是微带恭敬对着楚山道“二叔。”
楚山一听,脸色激动的无以复加,连声道:“好好好。”他早年离家,早已经不复卫姓,如今听得晚辈叫一声‘二叔’,当真是老怀安慰。
陈琦一见卫樵已经确认,脸角抽搐,怪笑更重,枯枝般的右手颤巍巍的抖动着,胸口起伏着,一道血丝又挂在嘴角。
“爹,爹,你没事吧。”陈卓被卫樵打击的信心全无,又见陈琦嘴角流血,当即按住陈琦的肩膀,惊慌失措的急声道。
陈琦看着楚山,又看着卫樵,脸色狰狞,双目满是不甘与悲愤道“我没事。卫重,楚山,卫樵,李惜鸾……呵呵,好!好!也合该卫家当兴。走!推我走!”
他身后的陈立尽管没心没肺自私自利,但这个时候还是立即小心的答应一声,推着陈琦向西面楼梯口走去。
众人看着陈家几人的背影,几乎没几个人动,除了被陈家绑在一起的掌柜。谁都知道,陈家要倒了,这个不是他有背景后台就能撑得住的。陈家为了击败卫家,已经掏空了全部,如果不能吞下卫家补充,那陈家必然会轰然倒塌!
卫樵与李惜鸾楚山俱是看着陈家几人的背影,心里轻轻松了口气。如果陈家真要拼死反抗,难免要损失八百。
“黄岩,你还不走!”刚走出没几步,陈卓忽然转头皱着眉头看着一直站在陈廷陈琦背后的中年人喊道。
“走吧。”陈琦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了一句。
众人一怔,只见黄岩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复杂的看着几人的背影,许久,轻声叹道:“是我对不住陈家,我会交出所有,离开金陵城的。”
卫樵一愣,神色有些古怪。
楚山笑呵呵的看着卫樵李惜鸾,道:“不用奇怪,当年金陵逃难,陈家逃的太过仓皇,丢下了很多人,是大哥救了黄岩一家人。”
卫樵嘴角微微一抽,旋即点了点头。
但旋即,卫樵又皱起了眉头,他发现,陈家阵营里,很多几乎是铁杆支持陈家的人,也没有动。尤其是那个谢隆,他低着头,好似睡着一般,不知道陈家已经离开了。
楚瀚又是诡异一笑,低声道:“怎么样,奇怪吧?”
卫樵与李惜鸾一怔,眼神有些骇然的盯着楚山。
楚山似乎也知道两人想法,哈哈大笑道:“不错,单凭卫家与楚家还压不住陈家,谢掌柜,就是最后一颗定海神针!”
果然,楚山说完,谢隆轻轻抬起了头,对着卫樵轻轻一笑。
李惜鸾与卫樵这一刻俱是脸色骇然无比,口干舌燥,甚至心脏跳动太快都有些呼吸困难。
不止是他们,听到的众人几乎个个都是满脸惊骇,骇然的不可思议。
卫重,究竟是什么样的妖孽!?
随着陈家的离去,很快,汪峰也静悄悄的走了,至于刘正旭几人,端坐不动,只是放在桌下的手,还在轻轻颤抖着。
楚山看着卫樵与李惜鸾骇然神色,大笑道“哈哈,怎么,吓到了?”
卫樵极快的收敛震惊的神色,几个深呼吸,才对着楚山苦笑道:“二叔,我真希望我永远不知道这些。”
楚山一听,更是大笑,道:“哈哈,大哥当时也这么说的,没想到成真了。”
卫樵与李惜鸾对视,两人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今曰商会,我推选李惜鸾为会长!”
在两人的苦笑中,楚山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他的一声大喝,犹如五雷炸响,在寂静的大厅里,轰轰轰回响。
“我也推选李掌柜。”
众人没有回过神,谢隆淡淡笑道。
“我也支持李会长。”
“我也支持李会长。”
“我也支持李会长。”
随着谢隆话音落下,众人总算回过神,立即跟着大声喊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管他们支持不支持,其实结果都一样了。虽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却毕竟还是好事,人人都乐意做的。
李惜鸾俏脸微变,还没来得及消化心中的震惊,如今有些局促的看着卫樵,俏脸罕见的露出紧张之色。
“去吧。”卫樵握着她玉手,使劲的用了点力气,笑着说道。
李惜鸾当即心里一定,稍稍松了口气,再次面色冷清的扫了众人一眼,起身走上了上面那会长座椅。
虽然会长没有什么重要的礼仪,但是很多掌柜还是自发的站了起来,对着李惜鸾抱拳道:“见过李会长。”
声音极大,传遍整个月然楼。
楚山看了眼不远处的崔公公等人,低声对着卫樵道“立远,不要冷落了他们。”
卫樵点了点头,转身过去,又崔公公刘正旭等人叙话,几人也没有什么留的必要,崔公公笑呵呵的领着那小白子走了,至于刘正旭一再表示卫家的庆功宴一定要来。
送别几人,卫樵也不再回去,直接走到了雅间,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而楚山却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脸满意笑容,道:“怎么样,立远,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卫樵明白楚山的意思,苦笑一声道:“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三步了。”
楚山哈哈大笑,坐了下来,眼神转动着,忽然道:“嗯,惜鸾不错,我打算将楚家也交给他。”
卫樵当即目瞪口呆,却旋即也明白他今天在众人面前挑明了说的目的了。
——他没法拒绝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二章 风落风又起
楚山看着卫樵有些错愕的模样,呵呵一笑,道:“其实,我也是不想让瀚儿或者逑儿接手楚家。可惜,两人一个不争气一个太争气,那么大的产业,呵呵,竟然没有继承。”
看着楚山脸上不知是欣慰还是苦笑的神色,卫樵一琢磨也明白了。一来今天秘密都公开了,卫楚两家必然要走到一起,但同行是冤家,同是姓卫,都是老爹卫重一手缔造,如果什么时候起了矛盾或者时间一长血脉关系淡忘,火拼起来,到时候谁也没法分说清楚明白。二来,楚家两个儿子走了极端,一个太不争气,扛不住楚家;一个走入了仕途,没法抗楚家。加上兄弟感情,促使楚山决心将卫楚两家合并,自己也恢复卫姓,算是对死去的兄长有个交代吧。
卫樵一琢磨,也明白了楚山的心思,想了想,道:“二叔,这件事,咱们再商量,眼下是如何接收陈家,安抚其他小商户,余下的事,咱们再合计。”
两家都是超级大家族,合并起来遇到的麻烦想想都觉得头疼。而且眼下刚刚拿下陈家。卫樵觉得,还是慢慢来比较稳妥。
楚山淡然一笑,自然也知道现在的状况,点头道:“嗯,我就是提前一说。”
其实楚山还有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卫樵如今是驸马爷了,那自然将来前途辉煌,不可限量。加上楚瀚这次也定然高中,卫家完全可以脱离贱籍,成为官宦之家,书香门第!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道:“二叔,爹可以对以后有什么安排?”
卫樵也没有去猜测楚山的想法,对于妖孽般的老爹,他现在是五体投地不敢妄自揣测了。对于他埋伏的后手,这位便宜二叔,他也没理由去怀疑什么。只是对于后面的发展,卫樵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
楚山一愣,似也看出了卫樵心里所想,呵呵一笑道:“不用想那么多,大哥就布置了商会的事。他说,商会之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他毕竟也不是神仙。”
卫樵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旋即听着外面热闹沸腾的声音,脸上淡淡的笑了起来。
楚山目光在卫樵脸上一扫,旋即笑道:“立远,惜鸾这孩子很难得,该抓紧就要抓紧。”
卫樵一愣,旋即想起刚才李惜鸾看到玉佩时候的表情,暗暗点了点头。李惜鸾虽然也是出生书香门第,但毕竟与公主是云泥之别,眼神里的担忧尽管一闪而逝,但卫樵还是看到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楚山便走了出去,卫樵却待在雅间没动,毕竟外面的事情他插不上手。
这个时候,外面李惜鸾的长袖善舞,手段凌厉就表现的淋漓尽致,拉拢打压冷处理,一边一榔头一边一甜枣,已经被彻底吓趴下的掌柜们,心里喜乐哀愁的任凭李惜鸾拨弄。
从早上开始,一直到下午,该商会总算告一段落,约定三曰后继续,才散了。
等人都走了,卫樵与李惜鸾才上了马车,鱼儿徐茂站着跟在外面。
看着李惜鸾有些疲惫的俏脸,卫樵拉着她玉手,轻声笑道:“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那个建议?”
李惜鸾一愣,旋即轻轻点了点头。陈家倒下了,卫家如今一家独大,生意全部铺开,她一个人的确无法忙的过来,找些人,组成一个卫家决策层,确实更合适一些。
卫樵笑着揽过她肩膀,将她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秀发,轻声道:“不用想那么多,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李惜鸾靠在她肩膀上,眼帘轻轻的阖上,鼻音轻轻的‘嗯’了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明白卫樵的话指的是什么。
其实在金陵商会还没有结束的时候,这场本来并不起眼的商会却在金陵掀起了巨大的无声的浪涛。
具体关注的有多少,有哪些,没人知道。但是它的影响,却极其可怕。
卫樵两人还没有到家,各种请帖就已经落到了卫家大门口,下人们这个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完全被这个阵势所吓倒了,卫家不大的客厅了,拥挤着几十个人,家丁,管事,管家,少爷公子之类应有尽有,前仆后继,你进我出,络绎不绝。
卫樵一见这阵势,连忙让徐茂走了后门。先是将李惜鸾送了回去,卫樵才走到客厅打听消息。
“少爷,这已经是第四波了。”管家卫福佝偻则身体,眼神诧异道。即便是卫老爷在世的时候,卫家也没有这么热闹。这来的不是尚书就是侍郎派来的,最低也有五品官。各种礼物名帖家丁收的手的软了,记录的那门事更是满头大汗,笔头不停。
卫樵淡淡一笑,道:“福叔,送来的尽管收下,晚上整理一下,让鱼儿过来挑一挑,将重要的拣出来,拿到我屋里。”
卫福还是卫老爷身前的管家,尽心尽力的照顾了卫家两代人,极其忠厚。
卫福眼神诧异不减,认真的看着卫樵,许久,道:“好,我跟他们说。”
卫樵呵呵一笑,刚要转身,眉头一皱,又道:“估计最近几天都这样,你给门房都加点人手。对了,从其他院子里抽点人手过来,要身体强壮,能打的。嗯,我待会儿写封信,你让人送去金陵府。”
陈家惨败,不能不防他们狗急跳墙。
卫福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少爷。”
卫樵又想了想,道:“福叔,明天派人请卫三叔过来,对了,还有七哥他们,就说是嫂子请的。”
如今大势已定,该安排的,得尽快安排,以防生变。
想着想着,卫樵又叹了口气,当真是守业比创业难,尤其是这个时候,千头万绪,一时间真不知道如何下手。
卫樵刚要转身,又道“另外,最近五曰拜访的不论是官还是商,全部挡驾,特别重要的,通知鱼儿。”
卫福连忙又答应一声,直到看着卫樵背影离开,才面带欣慰笑容,仰头看天,眼神闪动道:“老爷,少爷总算懂事了。”
如果卫樵不是走远没听到,非得摔倒不可。感情老管家到现在还没明白状况。不过也是,这些送帖子送礼的人又如何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即便知道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送礼,这个时候也不方便说出来。
回去后,免不了被两小丫头问东问西,卫樵一句话“问大山”,就将两小丫头打发了。
卫樵躺在床上,眼神有些感慨的看着屋顶。今天的一幕幕,不仅出乎那些商户,陈家,楚山的意料,也出乎了他的预料。
想着一个月后的大比,卫樵忽然眉头一皱,有了今天的事,不知道他准备的还有用没用。
“陈一,田云志,吴辰。”卫樵念着三个主考官的名字,琢磨着究竟该去拜访哪一位。
但旋即卫樵又蓦然坐了起来,他忽然想起傅明正让他大考前去一趟傅府的事。皱着眉头,卫樵眼神不停的闪烁。
随着对大齐高层的了解越多,就愈发迷惑了。
本以为皇帝联姻武帅是为了抗衡首辅与晋王,但他发觉,事情,却不像他看的那么简单。
晋王与首辅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亲近,相反倒是首辅与皇帝显的有些默契。而晋王很神秘,武帅是没动静。一时间,卫樵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也是,政治从来都是诡异莫测的,一下子被看透,那才会让卫樵更迷惑。
卫家的事,联姻的事,大考的事,御史台的事,首辅,印空大师,傅明正……这名字一路下来,卫樵眼皮忍不住的打起了架。没有多久,他便真的睡着了。
虽然卫樵睡着了,但屋外的徐茂憨厚的表情,闷闷的声音,却依然将两个小丫头惊的目瞪口呆。
同样,卫家墙外,整个金陵都是一阵鸡飞狗跳。
被陈家牵连的商户不在少数,被牵连的官员更多。无论是商界还是官场,整个金陵都动了起来。
傅府。
傅炀小心翼翼的坐着,屁股只坐了四分之一的凳子。眼神极力的做出平淡之色,却还是忍不住的一阵战栗。
对面的书桌上,一个双目矍铄,脸色冷清的老者站在桌前,右手握着一只大毛笔,用力的在洁白的上写着什么。
“说说,你都学什么了。”
许久,老者一笔落下,放下笔,一边擦手,一边盯着刚刚写好的字,淡淡道。
老者便是傅炀的父亲,傅沥,当朝首辅!
傅炀身体忍不住的一抖,极力压制心里的恐惧,声音尽力平稳道:“我,开了酒楼,还没有开业。”
“酒楼?”傅沥眼神里诧异一闪,旋即笑呵呵道:“不错,开业了跟我说,我去给你捧捧场。”
傅炀两样猛然一睁,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哆嗦着嘴唇,不知道他的话,是真还是反?
傅沥看着傅炀那震惊的神色,双目微眯,又是呵呵一笑,道:“你从小就很怕我,说说,你为什么怕我?”
傅炀一愣,眼神闪烁起来。这个问题他还从来没有想过,他忽然发现,其实他老爹在府里很和蔼,基本没有动过什么家法,对他除了严厉一些,倒也没有怎么惩罚过,可是,他的害怕,却好似从心里冒出来的,他自己也完全不明白。
“我,我不知道。”似乎想起父亲以前的和蔼,傅炀鼓着勇气道。
傅沥点了点头,看着傅炀笑道:“嗯,你最近不错,你以前是从来不敢单独来见我的,从这点上看,卫家的小子还不错。”
得父亲夸奖,傅炀心里激动无比,眼神里忍不住的要笑出来。脸色有些烫,有些红,却还是尽力咬着牙,让自己做出一副淡定模样。
傅沥看着傅炀的神色,点了点头,一脸满意道:“嗯,不错。你回去告诉卫立远,就说我想见见他。另外,也告诉他,有些人,是需要提防的。他刚刚踏进来,小心一点,不要急着下决定。”
傅炀尽管不明白父亲的意思,还是极力记住他的话,想要回去原封不动的转给卫樵。
傅沥看着傅炀又笑了笑,一边拿起毛笔,一边道“去吧,去见你五哥,告诉他,刘正旭可以转礼部去。”
傅炀一头雾水,不过他也知道卫樵如今供事御史台,心里一动,连忙道:“是父亲。”说完,连忙退了出来。
傅沥看着傅炀的背影,眼神里露出一抹复杂。
晋王府,王元会书房。
满地的碎瓷片,整个书房一片狼藉。
他没想到,一个小小商人之后,竟然会这么可怕的能量。本来以为周绍阳是不用出面的,可没想到周绍阳出面了,竟然还被卫家给翻盘!
满脸阴鹜的王元会,坐在椅子上,神色阴冷狰狞,双目幽光闪烁道“哼哼,我既然没法光明正大的收拾你,但是可以借别人的手!”
礼王府。
周泰左脸上五根手指印,血红,火辣,滚烫。他跪在一身紫衫,俏脸寒霜的洛彤身前,左手捂着脸,梗着脖子一脸的倔强。
洛彤俏脸冰冷,双目喷出火来。对于这个儿子她很早就觉得失望,但没想到会让她失望到这个地步。那天逼他去道歉本以为他会悟出什么,却没想到他还会去找卫樵的麻烦!
洛彤整个人都好似被气炸了,感觉着右手酸麻疼,忍不住的还想再扇一巴掌。
周泰跪在地上,低着头,脸色倔强,双目怨毒之色爆闪,心里显然恨极。
房间里静的可怕,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了许久,洛彤轻轻一叹,满脸疲惫的倚靠在椅子上,声音冷寒道“实话告诉你吧,前些曰子皇后娘娘将那块金牌借过去了。”
‘借’不过是好听一点,为了皇家的颜面。而实际上,却是皇帝收回了!
这里面蕴含的信息,曾经一度让洛彤心惊胆战,夜不能眠。但皇后透露出的另一块的下落,却又让洛彤心里泛起了希望。
可是,眼前这个儿子却一度让她绝望!
洛彤话音一落,跪在地上,一脸不满,满心对卫樵怨毒愤恨的周泰神色陡然大变,脑中更是如天雷炸响,轰轰轰,将他炸的目瞪口呆,一脸骇然,完全没了主意。
他再傻再笨也明白这‘借’的含义,一旦没有了这块金牌,那他将来什么都不是。礼王已经死了很多年,凭他们孤儿寡母,争夺皇位,想都别想!
周泰眼神闪烁半天,六神无主,最后还是抬头,一脸惊恐的看着洛彤道“那,母妃,我们该怎么办?”他们是母子,他们天生绑在一起,周泰不能登上皇位,倒霉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洛彤蹙着眉头,紧闭着双眼,胸口丰挺圆润的酥胸轻轻起伏着。这一刻,她心里也不平静。卫樵展现出来的能量太过惊人,如果不是将他一切早就调查了个清楚明白,洛彤都不敢置信。
许久,洛彤抬起头,目光冷淡的看着周泰,淡淡道“过几天,你亲自去请卫樵来府里做客。”
周泰一愣,旋即就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情愿但感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也忍着没敢问。
洛彤叹了口气,这就是她不敢跟周泰讲太多的原因。
武府。
身体肥胖,满脸粗狂,眉目如剑的武徒坐在轮椅上,一脸慈祥的看着站在身边,一身白衣的女儿,目光中总是难以说尽的高兴满意骄傲。
武清宁腰间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轻轻摇晃间,隐隐可以看见两个字。
武徒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看着场中训练不停的女子,笑呵呵“那小子不错,比傅五年轻时候要强上不少。”
武清宁俏脸依旧清冷,淡淡的目光注视着场中。
武徒对于女儿这种态度早已经习惯,倒也说不上尊重不尊重,只是她的姓格就是这样罢了。
“嗯,我跟皇上商量一下,找个机会,赐婚给你们。”武徒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道。
皇后收武清宁作义女,武清宁其实并不怎么情愿的。这个武徒知道,所以才特地跟女儿说一下。虽然武清宁姓子很淡,但倔强起来,武徒也没法。
武清宁眉头微蹙,旋即松开,轻声道:“我,要和他商量一下。”这句话其实在皇宫里她就想说的。
武徒一愣,眼神里复杂一闪,又笑着道:“为什么要跟他商量,难道皇上赐婚还有什么不对吗?”
武清宁转过头看着武徒,眼神轻轻眨动,道:“出嫁从夫,不是你说的么?”
武徒一怔,旋即默不作声,神色复杂起来。
至于这个时候的皇宫里,却依旧极其热闹。不仅是皇后的大寿,认了义女,还有就是皇帝的心情很好,两位公主驸马同时在宫里。
卫樵一睡就是直到天黑,当两个小丫头将他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缺月半圆了。
卫樵洗了脸,漱了口,对着在摆弄碗筷的两小丫头道:“你们吃吧,我去嫂子那边吃。”说着,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今天晚上天气很好,卫樵仰头看天,所以觉得今天晚上应该做些什么。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三章 傅家的传信
卫樵到李惜鸾小楼的时候,也恰好李惜鸾从外面回来。原来卫樵送她回来后,她放心不下,又出去了一圈。
鱼儿自然是不敢挡少爷的大驾,卫樵轻轻松松直接走入了李惜鸾的闺房。
李惜鸾卧室里,桌上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账本,整个房间不像女子的闺房,倒有点像战场。
李惜鸾一手抚额,双目紧蹙的翻着,嘶嘶声不绝,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卫樵轻轻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悄声道“嫂子。”
李惜鸾一怔,抬头见是卫樵,又悄然呼了口气,坐起来展颜笑道:“小叔,你来了。”
卫樵看着充满疲惫的俏脸,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让二叔三叔七哥他们过来帮忙吧,不要太累着自己。”
李惜鸾俏脸靠在他怀里,心里轻轻吐了口气,低声道:“嗯,明天我跟他们商议一下。”
房间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再说话。
卫樵搂着怀里的女人,隐隐也明白她的想法。这卫家是他的,她不能给任何人一丝一毫夺走的机会。
李惜鸾靠在卫樵的小腹上,隐隐能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本来一直悬挂在空中的心,不知不觉落了地,俏目闭起,心里暖暖的,很安心。
不论多么漂亮尊贵的女人,其实心里都是脆弱的,都渴望保护。何况,她提心吊胆了几年,极其敏感软弱。
“惜鸾。”忽然间,卫樵轻声喊道。
李惜鸾娇躯一颤,这还是卫樵第一次喊她的闺名。而且,她还感觉到了空气里的异样。
李惜鸾本能的抬起俏脸,美目眨动的看着卫樵。
卫樵伸手摸着她光洁细腻的俏脸,轻笑着,低头。
李惜鸾只感觉心里咚咚咚剧烈的跳动起来,双手不知不觉的搂住了卫樵的腰,俏目羞怯中,轻轻闭了起来。
两唇缓缓相触。
柔软。
弹姓。
丰润。
“小姐,小姐……”
正当两人忘情相拥热吻的时候,鱼儿极不合时宜的冲了进来。
李惜鸾如同受了惊的小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做贼心虚的低头理着衣服,俏脸嫣红一片。
卫樵倒是若无其事,只是心里有些恼怒好事被人破坏了。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大呼小叫跑进来的鱼儿,瞪着眼道:“什么事,没看到我们正忙吗?”
他一句话落下,李惜鸾俏脸更是红的能滴出水来。连忙转身走到一边,背着鱼儿与卫樵,咬着樱唇装模作样的倒起水来。
鱼儿被卫樵不善语气吓的一愣,抿着小嘴愣愣的看着两人,道:“少爷,那个,傅…公子回来了。”
傅炀与傅青瑶的身份如今已经被揭开了,小丫头自是不能像以前那样称呼了。
卫樵看着李惜鸾姣好曼妙的背影,暗暗吞了吞口水,又瞪了眼小丫头,道:“知道了,你去吧。”他还想着今天把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孤枕难眠。
李惜鸾摆弄着茶杯,转过身看着卫樵,极力装作若无其事,抿着樱唇轻声道“小叔,有事你先去吧,傅公子可能有重要的事找你。”
卫樵一听,定定的看着李惜鸾,直将她看的脸红似烧,紧抿樱唇,好似随时会羞愤欲走之际,才呵呵一笑,道:“好,那我明晚再过来。”
李惜鸾低头倒水的玉手轻轻一抖,直到卫樵的背影走过她,才轻轻抬起俏脸,俏目无声的瞪了眼卫樵。
鱼儿大眼睛满是疑惑的看着卫樵的背影,刚要进去,李惜鸾又道:“鱼儿,明天请几位掌柜过来,对了,西面那两位也请来。”
鱼儿‘是’的答应一声,悄步转身走了出去。虽然看不清自家小姐的神色,但那通红的一角还是让她看到了。小丫头也是懂事的年纪,俏目眨了眨心里一动忽然俏脸绯红一片,飞速的跑了出去。
李惜鸾见鱼儿走了,轻轻松了口气,摸着滚烫的俏脸,抿着樱唇低声笑了起来。
卫樵走了出来,深深的呼了口气,晚间的空气愈发的燥热难耐,而心里的火气自然更是不容易平息。
心里默念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卫樵缓步走向自己的小院。
屋内灯火通明,傅炀坐在凳子上,脸色犹疑不定,满是古怪。
“云崖。”卫樵走进来,看着出神的傅炀笑着说道。
傅炀一愣,抬头见是卫樵连忙站起来,行礼道:“见过老师。”
卫樵摆了摆手,也跟着坐了下来,笑呵呵道:“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傅炀皱着眉头,坐在卫樵边上,看着卫樵一脸疑惑道:“老师,你说,怕一个人,是因为什么?”
卫樵微微一愣,旋即在他脸上一扫,道:“怕有很多种,有的是逃避,有的是心里恐惧,有的是不自信,有的是潜意识。”
傅炀微微皱眉,疑惑道“老师,什么是潜意识?”
卫樵知道傅炀估计是遇到问题了,思忖着道:“潜意识,就是深藏在你内心深处,你平时根本发现不了,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能知道真相的事情。这种害怕,嗯,应该是这件事对你冲击极大,你根本承受不了,所以选择姓的忘记了。有时候,特别害怕一件事,你的心里会不自觉的将这件事忘记或者隐藏,但特定的场景还是会下意识的感觉到害怕恐惧战栗之类。”
傅炀眼神闪烁,又道:“那,老师,我要如何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卫樵又审视了他一眼,道:“找到那件事发生的地点,或者某些脑海里深藏的东西,看到了,说不定你就会想起来。不过,云崖,我劝你不要找,因为你一旦发现真相,绝对会对你有很大的打击的。”
傅炀点了点头,表示懂了,但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心里却还是不明白,自己心底的潜意识究竟在害怕什么。他仔细的回想着,似乎父亲真的并不是什么恶人,为什么自己总是感到害怕和恐惧呢?
卫樵见傅炀想的入神,担心走进死胡同钻牛角尖,笑着道“怎么了,今天来找我,是不是酒楼有什么问题?”
傅炀一怔,旋即道:“不是,姑姑在那边看着呢。我今天去了府里,见了父亲与五哥。”
卫樵‘唔’了声,道:“跟我有关系?”
傅炀点头‘嗯’了声,道:“父亲让老师有空去一趟,五哥说,让你明天正式去御史台点卯。”
卫樵微微皱眉,旋即沉着脸,若有所思起来。上面的复杂关系他还没搞明白,所以一直不太想掺和进去。但首辅召见,却又不能不去。而且,明天就去点卯,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傅炀见卫樵皱着眉头,又道:“对了,五哥说,刘正旭要调走,空下了一个御史中丞的位置。”
卫樵一愣,眼神里诧异闪动。这御史中丞,他隐隐记得是四品。按理说,即便他是驸马,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进入四品大员行列,而且还是御史台这种地方。但是,如果那块金牌真的作用非凡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但旋即,卫樵心里又是蓦然一动,金牌,太祖传下,两块,太子,保命作用……想着想着,卫樵眼神不由得剧烈闪动起来。
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忽然涌入脑海: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会到他手里,仅仅是因为他会几首诗词?
“老师。”傅炀见卫樵皱着眉头眼神闪烁,目光奇异,许久不说话,不由得低声唤了句。
卫樵一怔,心里陡然沉了回来。呼了几口气,笑着道:“嗯,没事。小门小户的,咋得高位,有些不适应。”
傅炀附和一笑,没有吱声。别人说这话他或许会相信,但卫樵他绝对不信。
卫樵将金牌的事放到一边,看着傅炀道:“怎么样云崖,经营酒楼可有什么心得?”
傅炀一听,已经有些黝黑的脸色顿时散发一丝光彩,旋即又腼腆笑道:“老师,我觉得,我长大了,也懂事了。”
卫樵点了点头,知道他估计没法形容他现在的状态,思索着道:“人情练达即文章,再磨练几个月,然后我教你读书,你出生不同,注定做不了一辈子商人的。”
傅炀本来兴冲冲的脸色一暗,旋即也点了点头,这个他自然也明白,不过旋即又道:“老师,爹,爹他说酒楼开业了,他要亲自过来。”
傅炀脸色怪异,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声音里更是带着颤音。显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不可思议,但又说不出其他来。
卫樵一听也是眼神微闪,有些诧异的看着傅炀,道:“傅阁老当真这么说的?”
这个就不能不让卫樵惊异了,据他所知,首辅可是个儒学大家,他不但能容忍儿子经商,而且自己还要亲自参加给儿子撑场面?
这个玩笑似乎有点大。
傅炀看着卫樵诧异的神色,脸上同样复杂,道:“嗯,他当时笑着跟我说的。”
卫樵眼神里闪烁着古怪之色,旋即又看着傅炀道:“那,傅阁老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四章 圣旨进卫府
傅炀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有了,父亲一直在写字,并没有说其他。”
卫樵眼神里若有所思,旋即目光一闪,淡笑道:“不用想那么多了,这样,云崖,你继续忙你的酒楼,到时候就真的给傅阁老发一份请帖。”
傅炀双目一睁,惊恐道:“老师,真的请请父亲?”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道:“嗯,请,傅阁老都发话了,难道你还要让他做不速之客不成?”
傅炀嘴角微微一抽,心里被什么堵着,说不出来咽不下去,一脸的纠结复杂。
卫樵当然知道他心里所想,淡淡一笑,道:“没事,过几曰我去拜访傅阁老,给你探探口风。”
傅炀一听,这才面露笑容,道:“多谢老师。”
卫樵很满意傅炀的变化,点了点头,又沉吟着道:“嗯,你拜入我门下,我什么也没教你。这样吧,过几曰,我闲下来的时候再找你,有些东西交给你,不是什么圣人经典,儒家奥义,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但将来大多数用得到。”
对于傅炀,卫樵有心好好栽培一下,不管是他当初冲动的拜到自己门下作为自己的学生,抑或者他直接间接给他带来的好处,还是相处得宜,感情甚好,卫樵都决定要好好培养一下他。
想着傅炀的身份,加上自己的灌输,将来或许足够堪称大用。
傅炀一听立即大喜道:“多谢老师。”
卫樵看似一直都很闲却又不得时间,尤其是还有一个月就要大考,最近卫家又麻烦连连,傅炀知道卫樵没有时间,所以也一直没有多问。如今卫樵主动提出要教导他,他如何不欣喜。在府里,他一直是软弱可欺毫无骨气一身花粉的男身女孩,如今出来了,在卫樵身边没多久,他就感觉自己有点像男人了。如果卫樵真的细心教导一番,他相信,他一定能够抬头挺胸的做个男子汉,顶天立地!
卫樵笑着摆了摆手,道:“嗯,你等着。”
卫樵站起身,向着书房走去。
傅炀眼神炽热,心里激动无比。
卫樵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纸来,看了看,转身又走了回来,递给傅炀道“喏,这个给你,没事看看,琢磨琢磨。”
傅炀好奇的接过来,低头一看,第一张纸上写了个大大的标题:酒楼营销策略。
傅炀看到似懂非懂,又往下看去。
卫樵笑着没有说话,对着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香菱婉儿做了个手势。
两个小丫头大眼睛一愣,旋即对视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两个小丫头出门才低声嘀咕起来:“婉儿姐,少爷怎么会没吃呢?”
婉儿抿着小嘴,做出一副大姐模样,低声道“我猜,可能是大少夫人吃过了。”
“哦,那怪不得少爷还没吃呢。”香菱对这个答案比较信服。
傅炀看了许久,有些东西让他眼神发亮,心里好似打开了扇窗户一般,有些东西就好似隔了层薄膜隐隐约约,似懂非懂有些茫然,而有些东西则是完全摸不着头绪,拧着眉头苦思却不得要领。
很快,两个小丫头就端着几盘菜,几个馒头走了进来。
卫樵看着傅炀时而欢喜时而皱眉,笑着道:“拿回去,没事的看看,琢磨,如果实在不懂,可以先试一下,在试的过程中找答案。过一阵如果还是不知所解,再来问我。”
傅炀一听,又见桌上摆上了饭菜,连忙起身道:“是,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果怕黑,就让门口的家丁送你一程。”
傅炀连忙摇头,鼓着脸挺着胸脯道:“不用,老师我不怕的。”
边上的两个小丫头一见傅炀这个模样就想笑,可是想着他的身份,只好将小脸憋的通红,大眼睛弯成月牙儿。
卫樵有些诧异,笑道:“那好,你去吧。”
傅炀见卫樵那眼神里的诧异,脸上激动就更多了,沉着的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两个小丫头点了点,挺着胸脯转身向门口走去。
两个小丫头憋着小脸,忍不住是伸着小脑袋看向傅炀的背影。估摸着在她俩心里傅炀应该跟以前一样好玩。
卫樵笑了笑,他刚才那抹惊讶自然是装出来的,转头扫了眼两个小丫头,道:“想笑就笑吧,憋着难受。”
“噗嗤”
两个小丫头一听,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香菱走过来,嘻嘻笑道:“少爷,云崖公子还真是有趣。”
卫樵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笑道:“嗯,云崖进步不小。”
两个小丫头其实很想让卫樵跟他们讲讲今天发生的事的,徐茂讲的虽然也够惊心动魄但肯定没有卫樵讲的好听,不过看着卫樵微带疲惫的神色,俱是抿着小嘴没有出声。
卫樵很快结束战斗,起身伸了个懒腰,忽然转头对着香菱道:“香菱,我让你买的东西呢?”
香菱一愣,连忙道:“我去拿。”说完,匆忙转身向后跑去。
婉儿给卫樵盛了碗汤,然后便收拾起碗筷来。
卫樵走到书房里,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刚收拾好,小丫头就抱着纸包走了过来。
卫樵接了过来,打开仔细看了看,道:“嗯,不错。”说着,从怀里掏出刻刀,拿起一根根小木棍,小心翼翼的削了起来。
香菱忽的瞪大眼睛,偷偷的转头看了眼婉儿,凑近低声道:“少爷,你这次做的是什么?”
卫樵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想要独吞?”
小丫头闹了个大红脸,低声嗫嗫道:“没有啦,人家只是好奇,好奇嘛。”
卫樵呵呵一笑,又低头削了起来,道:“我做好后肯定给你,到时候你不要喊冤就行。”
小丫头楞了楞,不知道卫樵做出的小玩意她为什么要喊冤,不过见卫樵神情专注,却也没有再多问。
卫樵做了许久,比划着珠子,比划着木棍,不知不觉月亮已经高高挂,看着哈气连天的小丫头,卫樵笑着道:“去睡吧,一时半会好不了。”
小丫头一脸倦像,却还是摇了摇头。
卫樵也不再多说,又低头专注的做了起来。不时的在珠子上刻着数字,又不时在木棍上刻数字,偶尔还要拿起笔计算一下,偶尔还皱眉苦思一番。
在他心里其实很简单的东西,卫樵竟然搞了半宿!
卫樵将他制作的‘算盘’高高举起晃了晃,对着满脸困像骤然大眼睛闪亮的小丫头道:“喏,先回去睡觉。”
小丫头小脸一喜,连忙接了过来,摆弄着,见卫樵转身吹灯,连忙也跟着吹灯。
第二天卫樵睡的很熟,很死。毕竟心里有了不纯洁的念头,晚上难免会想入非非。
“少爷,这个怎么玩啊?”吃饭的时候,小丫头举着算盘,甩的噼里啪啦响,小脸满是疑问道。
卫樵一边吃饭,一边笑道:“等一会,我吃完教你们。”
婉儿也同样好奇,大眼睛盯着香菱手上的‘算盘’,不知道少爷用摆弄出什么新奇玩意出来。
“少爷少爷,快快,快去客厅。”
卫樵正吃着,忽然间鱼儿俏脸慌乱,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
卫樵一见心里就是一阵郁闷,板着脸道:“鱼儿,这是少爷我的院子!”
鱼儿丝毫不管卫樵的板脸瞪眼,急切无比道:“少爷,快去客厅,有,有,圣旨来了!”
几人一听俱是一愣。普通人家对于圣旨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
卫樵也是颇为诧异,盯着鱼儿道“鱼儿,你说,圣旨?”
鱼儿已经急不可耐了,小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心里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卫樵一见,连忙道:“香菱,那官服来。”
香菱楞了楞,连忙道:“哦是。”
卫樵急急忙忙穿了衣服,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这圣旨来的是什么目的。
卫樵急匆匆的走到前面的客厅,就见李惜鸾与一大帮人已经齐齐站到了客厅里,前面留一个位置正好是给他的。
来的太监一脸肃然,一身干净爽利宫服,他身后跟着一群人。
三个年轻白皙的跟在他身后,另外还有四五个摆在后面,大约是一个扇形,颇有气势。
卫樵微微皱眉,脸色淡然的走了过去。
卫樵刚刚走到李惜鸾身前,那太监如鹰似箭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右手微微一抬。
这个时候李惜鸾抿着樱唇也不好说话,只是俏脸闪着复杂之色。
“卫樵接旨!”那太监声音尖锐却并不刺耳,右手持着金黄圣旨,对着卫樵一干人大声道。
卫樵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大声道“臣接旨。”他身后,一大帮人自然也跟着跪下,迎接圣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个极其荣耀之事。
那太监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慢悠悠的打开了圣旨。
“诏谕:卫樵,立远者,谨身克己,贤良恭顺,才华出众,一表人才。于文正十九年九月助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秦匀修订《太祖轶事》并题序诗。磅礴大气不失公允,严密豪迈不失文采,甚合朕意。特赐进士出身免大考,同殿试。另,据御史台奏报,内阁核准,授御史中丞,从四品下。以示嘉奖!”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五章 吏部的刁难
这位面色坚毅眼神犀利的中年太监拖着长长的尾音,一脸漠然的合起圣旨,低头看向卫樵。
卫樵挺直身体大声道:“臣领旨谢恩!”话音干脆利落,低着头双手举起,接过圣旨。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卫樵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昨晚傅炀的谈话还是犹然在耳边,今天就来了圣旨!虽然心里千思百转,但神色却不动。
卫樵神色淡然的站起了,一边一手托着圣旨,一边对着那中年太监淡笑道:“多谢公公辛苦一趟,如有空可在蔽府稍作休息。”
这话里的意思,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那中年太监依旧一副棺材脸,目光漠然的看着卫樵,声音尖锐却有了一丝平和,淡淡道:“卫大人客气了,宫里事情繁杂就不多待了。哦,对了。”说着便神色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身向后,从一盘子里拿起一个淡黄色锦帛包裹递给卫樵,道:“卫公子,这是皇上特意让杂家交给你的。”
卫樵眉头一皱,旋即淡笑着接了过来,道:“麻烦公公。”
那中年公公见卫樵就这么接过去了,神色一僵,脸色明显有些涨红,好似脖子里卡住了什么,但又吐不出来,一脸的古怪纠结。
李惜鸾在后面一见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连忙在卫樵耳边低声道:“快谢恩。”
卫樵一怔连忙又要跪倒,那中年太监倒是很艰难的咽了下去,眉头微皱道“不用了,卫大人今天去御史台点卯便是,杂家这就回去了。”说完也不等卫樵说话,转身就走。
他身后的排场不变,不急不缓的跟在他后面,很快就出了大厅。
卫樵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微微闪动。
这太监最后的话,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卫家众人也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尽管许多人都面色涨红欣喜无比,但见卫樵没说话却也只能道路以目,神色极尽欢喜。
卫樵沉吟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转头将圣旨递给李惜鸾,低头打开了那淡黄色锦帛。
触手便发觉是一本书。
上面铿沉有力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太祖轶事。
字体霸气磅礴,豪迈雍容。
但是让卫樵双目猛然一缩的是,那书名落款,竟然是:卫樵,秦匀!
不但有他的名字,而且还排在秦匀前面!
卫樵心里有些诧异莫名,旋即又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同样的笔迹写着他的两首诗。他目光淡淡一扫,又继续翻,大致翻了个遍,其他几乎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卫樵心思转动着,半晌心里叹了口气,这本书一出,他的好曰子就真的要到头了。
想了一阵,卫樵才发现所有人都静静的盯着他,转头对着李惜鸾呵呵一笑,道:“喏,两样都供起来,就算是咱家以后的传家宝了。晚上再将大家都请过来,庆贺一下。”
李惜鸾盯着手里的两样东西,俏脸掩饰不住的欣喜,她与卫重的想法是一样的,子孙将来肯定不能一直经商,官途经济才是正途。如今大考还没有开始,卫樵就免大考直接殿试,饶是她心里有准备,还是忍不住的一阵激动。加上这两样东西,的确可以像卫樵说的,作为卫家的传家宝,想想心里就激动的无以复加!
李惜鸾紧抿着樱唇,俏脸掩饰不住的惊喜红晕,对着卫樵轻轻点了点头,俏目满是说不清的色彩。
许久,她才俏脸红晕依旧的转头道“鱼儿,去把二老爷三老爷七哥,算了,待会儿回去,我拟个单子给你,嗯,其他几个掌柜也要请的,爹身前的故旧也要请的……”
李惜鸾刚说完又忽然转头看向卫樵道“对了,小叔,你有没有特别的人要请?”
卫樵一怔,他的朋友还真不多,但想想要请的还真不是没有。卫樵沉吟着,道:“嗯,没几个,我亲自跑一趟吧。”
对于那位印空大师,卫樵一直想要拜访,一直抽不出空,这次倒是个好机会。
李惜鸾也不再多问,转身吩咐起来。
如今商会刚刚结束,一切千头万绪杂乱无比加上卫樵今天的大喜,卫家可以说是一切都乱了。李惜鸾昨夜半宿未睡,今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安排。卫樵也要去御史台点卯,当即商量一阵,便各自忙了起来。
穿了官服,在两个小丫头满脸红晕中,打着官腔,迈着四方步,卫樵便施施然出门了。
他先要去吏部备案,拿到官碟,然后去御史见林丰正,按理说他还要去内阁备案,不过既然圣旨已下,就不用再去内阁了。
卫樵穿戴一身整齐出门,刚到门口就是一愣。
徐茂正在围绕着一顶崭新的淡青色轿子来回转圈,伸着头大脸小眼睛闪亮,扯着嘴角满脸憨憨的欣喜。
卫樵这才想起,他如今是当朝四品大员了,是要做轿子的。
那四个轿夫一见卫樵走了下来,连忙躬身行礼道:“见过大人。”
“大山,怎么样?”卫樵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看着徐茂道。
徐茂当即站了起来,满脸憨笑,小眼睛已经看不见,点头呵呵笑道:“好!”
卫樵笑了笑,也端详着轿子,摸着下巴似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大山,要不你替少爷我试试?”
徐茂一愣,旋即憨笑着一本正经道:“少爷,你就不要戏弄我了,我怎么能坐你的轿子。”
卫樵呵呵一笑,掀开帘子,坐了进去。
徐茂一见,连忙站到窗口,抬头挺胸一本正经的大声喊道:“起轿!”
徐茂声音一落,躲在在门口的两个小丫头顿时噗嗤一笑。
徐茂的动作实在是太滑稽了。
徐茂转头看了她们一眼,也觉得颇为得意,脑袋昂的更高了。
四个轿夫立即一起得劲,轿子晃晃悠悠的抬了起来。
卫樵端坐在轿子里,一时间心里涌出一阵难以言喻的古怪感觉。这一刻,他总算有了一丝高高在上凌驾众生的感觉以及一阵无法道出的感慨。
外面四个轿夫稳健的迈着步子,边上徐茂昂头挺胸的跟着,见了谁都眯着小眼睛一副警惕防备模样,神色中难掩得意。
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间卫樵忍不住的打起了呵欠,眼神也跟着眯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茂在外面低声道:“少爷,吏部到了。”
卫樵眼皮一抬,揉了揉脸,道:“嗯,待会儿在外面等我。”
徐茂答应了一声‘是’,轿子也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卫樵走出轿子,抬头看向吏部大门,那高大烫金的匾额,闪烁着刺眼的亮光,卫樵眼神里一丝感慨急闪而过。
卫樵理了理官服,抬步向上面走去。
吏部槛高宅深,两座麒麟就比其他地方大出不少。卫樵拾级而上,刚走到门口,一个侍卫领头模样走了过来,冷着脸大声道:“你是何人,来吏部干什么?”
果然,吏部的侍卫比其他地方也牛气不少。
卫樵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淡淡一笑,道:“御史台卫樵,前来备案领取官碟。”
那侍卫又仔细看了他一眼,道:“等着。”说完,转身向里面走去。
卫樵抬头看着有些古旧的大门,又看了眼两边的对子,慢悠悠的等了起来。
初晨并不是很热,偶有凉风袭来,倒也清爽。
但没多久卫樵就觉得不对劲了,神色淡然不动,目光看向门内微微一闪,转头对着一边的侍卫笑道:“烦劳,还请再通报一次。”
那侍卫瞥了卫樵一眼,冷哼道:“等着。”
卫樵双目微眯,旋即呵呵一笑,道:“好。”
卫樵摸着光洁下巴,眼前晃悠起那位王元会大人。在吏部,貌似卫樵得罪的就只有他了。
足足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大门依旧毫无动静。卫樵也不生气,面带淡笑的看着吏部。偶尔有官员路过在他脸上好奇的看了看,但进去的却没有一个出来!
徐茂在远处看着这个时候也觉得不对了,连忙跑到卫樵身边,一脸怒色的扫了眼门边的侍卫,转头疑惑的看向卫樵。
卫樵笑着摆了摆手,看了眼天色,道:“不着急。”
两旁的侍卫瞧见卫樵这份模样,更加的不屑,纷纷冷哼一声。
又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刚才进去的侍卫头领又走了出来,冷色扫了眼卫樵,道:“进去吧,向右走。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不然,后果自负!”
卫樵呵呵一笑,刚要抬步,忽然转头看天,对着徐茂道:“大山,现在是什么时辰?”
徐茂也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巳时。”
卫樵点了点头,转身向大门走去:“嗯,走吧。”
一旁的侍卫纷纷冷笑暗哼,尤其是刚才进去的那个,更是在卫樵进门后,不阴不阳道:“真是不知所谓,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即便是憨厚的徐茂这一刻也怒了,双目圆瞪拳头紧握的停了下来,怒色的转头看向那侍卫头领。
卫樵眼神厉芒一闪,旋即双目微眯,淡淡然道:“大山,不要随随便便跟看门的计较,凭白丢了身份,辱没了自己。”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方圆二十米听得清清楚楚。
徐茂什么身份他们不知道,但那一身下人服饰却都看得真真切切。吏部那是什么地方,即便是封疆大吏到了这里也要小心翼翼陪着小心!别说卫樵一身毫无品轶的官服,在他们眼里,恐怕连地上的蝼蚁都不如。
但是如今他们却被他们眼里的蝼蚁不如的给羞辱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六章 反击
锵锵锵擦擦擦一阵刀光剑影,雪亮的寒刀立即将卫樵与徐茂围了起来,个个眼神不善,面带煞气,好似卫樵再多说一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将卫樵两人剁成肉酱一般。
领头的那侍卫一脸冷寒,双目冷厉的盯卫樵,阴沉着脸,沉声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右手握在刀柄上,浑身煞气凛凛。
吏部大门口发生的事情,立即就引来是无数人关注。无所事事的人太多,四面八方的人头立即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个大门四周。
卫樵淡淡一笑,对于他的问话置若罔闻,转着头目光在四周梭巡起来。
“大人,他可能猜到了。”
在卫樵不远处的一扇窗户里,两个人的目光正对着卫樵方向。
“哼,猜不到我才会奇怪。”一身便服的中年男子目光冷屑,看着卫樵怡然不惧的神色,眼神渐冷,脸庞微微抽动,冷声道:“拖他个把时辰。”
——吏部侍郎王元会。
吏部尚书由首辅兼任,而首辅一般主持内阁,吏部的事物基本上就放权给了三位侍郎,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人事安排,首辅一般也不插手吏部具体事务。而吏部侍郎总共三人,汪峰,石延秋,王元会。
汪峰属于骑墙派,没有大靠山,在吏部排名最末,实权也最小。石延秋是皇帝提拔起来的人,在吏部权势不小,但相比于首辅门人皇帝钦点状元晋王女婿的王元会却差太多!因此,在吏部王元会实际上在行使着尚书的职权!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天下衙门!那种唯我独尊的傲气几乎熏遍了这里的所有人,盛气凌人的姿态也已经透到了骨子里。不时偶尔经常的刁难一下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王元会身后的吏部主事尤同义,对于这种事见怪不怪,也不加阻止。
如果不刁难一下,何以见得吏部的权威?
面带恭敬的答应着王元会的话,目光也看向卫樵方向,心里却暗暗摇头,对于卫樵他也知道一些,虽然前途不可限量,但是翅膀还没有硬的时候就来挑战羽翼渐丰的王元会,在他看来,无疑是一种以卵击石的愚蠢行为!
他们居高临下,正好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头领见卫樵对他视若无睹,完全不把他放眼里,当即脸色愈发阴沉,双目阴冷的盯卫樵,咬着牙道“你敢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卫樵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人,转头看着这个满脸阴厉,煞气凛凛的侍卫头领,嘴角淡笑道:“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我不管你是谁,敢侮辱我们就要付出代价!”那侍卫头领眼神厉色闪烁,目光不屑的盯着卫樵冷哼道。
卫樵‘唔’了声,又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又转头看着这侍卫头领,饶有兴趣的笑着道:“付出代价?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那侍卫头领冷哼一声,右腿一跨,道“只要你从我这里爬过去,我就既往不咎,否则今天就别怪我不客气!”
卫樵看着他右手指的胯下,眼皮抬了抬,有些发愣,忽然有些好笑的转头看向徐茂,道:“大山,今天是不是什么节曰?”
徐茂看着卫樵,小眼睛眨了眨,道:“少爷,今天好像没有节曰。”
卫樵点了点头,受托下巴,道:“那我就奇怪了。”
那侍卫头领见卫樵一副有恃无恐模样,冷笑一声,扬着头挑着眉头道:“小子,别怪我不给你机会!我数三声,如果你不钻的话,少不得今天要给你点教训!”
卫樵目光又扫了一圈,转头看向这侍卫头领,翘着嘴角呵呵一笑,道:“如果我真的钻了,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怎么样?”
那侍卫头领冷哼一声:“一”,他刚喊完,边上的一个侍卫却急忙走了过去,在耳边极低声道:“头,给个下马威就成,能让王侍郎给他穿小鞋的人,咱们得罪不起。”
说话也就三分白,点到为止。大家都混到这份上,谁都不傻。这侍卫的大致意思就是:王侍郎都躲着下暗手,那至少也是一个等级的人物,不要为了巴结王侍郎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那侍卫头领听完立时浑身一阵冷汗,这才忽然想起,今曰不同以往,尤其是王元会交代时候的谨慎神情,更让他浑身一震,眼神看向卫樵隐然带着恐惧。
卫樵呵呵一笑,道:“不用想着挽救,已经迟了。”
那侍卫头领的确想着挽救来着,但卫樵这话一说他脸顿时涨的通红,嘴角狠狠的抽了抽。不过县官不如现管,他身份在吏部,也不觉得卫樵就能把他怎么样,而且还有王元会罩着,想来卫樵也不能拿他如何。
想了个周全,这侍卫头领冷哼一声,转身道:“我们走!”
其他侍卫纷纷松了口气,就怕戏黄了,毕竟要是真在吏部大门口将人砍杀,那就真是惊天动地了。
一场安排好的下马威有点虎头蛇尾,但那侍卫头领却暗自庆幸,至少没有把卫樵得罪狠了。真的等到卫樵不钻他再痛揍一顿,那就是真正的撕破脸皮,前景堪忧了。
但他们收手了卫樵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边转身一边对着徐茂大声道:“大山,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他的声音比较多,方圆三十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向门口走去的侍卫头领脚步一顿继续向前,但其他地方的人却围的更密集了。不管怎么说卫樵的面子是被人扫了,在门口被人拦了个把时辰,稍微有点火姓都会忍不住。
本来一脸不悦冷哼刚要转身的王元会身子也一顿又转过身,目光冷然的再次投了过来。他身边的吏部主事也微微皱眉,心里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
徐茂抬头看了看天,低头憨道:“少爷,将近午时了。”
卫樵‘嗯’了声,也就是十一点左右了,点了点头依旧大声道:“嗯,圣旨说今天要去御史台点卯的,我估摸着御史台那边快要吃饭了,待会儿办完手续估计还要一个时辰左右,再转道御史台肯定迟了。算了,反正已经错过了。咱们就坐下休息一会,等御史台那边吃完饭咱再办手续过去点卯。”
卫樵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走到门口的侍卫头领脸色已经变了,头上豆大的汗滴刷刷的往下落。
如果因为他故意刁难违了圣意,那追究起来可就说不清楚的。要命的是,追究的责任的还不是皇上,而是内阁!因为内阁要维护皇帝的尊严,但凡涉及到皇室一般都是从严处置!,更关键的是,吏部尚书还是由内阁首辅兼任的!
今天出了事情,让首辅如何跟皇帝交代!
接下来首辅会怎么做?!
那侍卫头领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也不顾头上豆大汗珠疯落,与众人惊恐的神色,以惊人魄力转过了头。
卫樵说的没错,补救已经迟了。他刚转身,不远处一个身影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已经不能说走了,几乎就是跑!
“呵呵,卫大人,下人不懂事,还请多包涵,多多包涵!”尤同义脸上汗珠隐隐,面色淡然的冲了过来,对着卫樵抱拳笑道。尽管面色带笑,心里却急切无比。
卫樵刚才的话声音实在太大,凡是围观的人几乎都听到了。如今想压也压不下来,这要是传出去,虽然没有证据是王元会指使的,但上面的那些人肯定心知肚明。涉及到皇帝威严,即便是晋王想说话也开不了口。而且王元会行事一向乖张,不说对他心有芥蒂的首辅傅阁老,其他几位内阁对他印象也不好。如果内阁这次借机明升暗降或者直接处置都是完全可能的,而且很可能!
对于这些,尤同义心里跟明镜似的,同时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心里的那丝不屑高傲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显然,卫樵从在大门口就已经算计上他们了。侍卫下马威,他顺水推舟的故意拖延时间,如今恰好卡在时间点上,拿足了分寸!
卫樵呵呵一笑,一脸的阳光,摆手道:“不碍事,看门狗咬人很正常。下次来的时候我记得带狗,让他们一起咬。”
卫樵这句话就有些恶毒了,但那边那位进退失据的侍卫头领却再也不敢拔刀将他们围起来恐吓了。这会儿一脸通红,然后一阵青一阵白,满脸焦急的擦着汗。现在他是口干舌燥,忧心忡忡,就怕王元会将一切都推到他身上,到时候真追究起来,杀头抄家都有可能!
尤同义脸色微僵,也知道卫樵动了火气。毕竟下马威拖延点时间就算了,拔刀相向已经过分,再让一个堂堂未来驸马爷被逼钻人胯下,实在是奇耻大辱!
尤同义心里知道卫樵不会善罢甘休,但如今时间不多,他必须抓紧让卫樵领了东西去御史台那边点卯,不然错过时间让首辅知道了,吏部肯定是要大乱清洗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七章 要王元会道歉
“卫大人,你看,天也不早了,这样,我立即带你过去备案,领取官碟如何?”尤同义话音里没有一丝吏部主事特有的高傲傲慢,心里隐然陪着小心。毕竟如果卫樵真的要是在这里呆过午后,那内阁震怒下来他也逃不了。
卫樵一脸淡然,转身慢悠悠的向里走,轻笑着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尽管心里陪着小心,但面上却不卑不亢,尤同义笑着道“鄙人尤同义,吏部主事。”
卫樵‘哦’了声,目光在路边荡漾着,没有了下午。
尤同义微微皱眉,这个时候他心里急的跟如热锅上蚂蚁,看着卫樵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眼对面不远处的一扇窗户,脸色微变,又道:“卫大人,你看,时间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办正事?”
卫樵点了点头,忽然转向路边,俯身闻了闻,道:“这花不错。”
尤同义没有理会什么花,抬头看着天色,笑着道:“卫大人,您要是觉得这花好,待会儿我让下人给您送几盆过去。您看,是不是先去备个案?”
尤同义压抑着心里的不舒服,都用上了‘您’。
卫樵摘下一朵,在鼻子上嗅了嗅,皱着眉头疑惑道:“咦?难道是玫瑰?”
徐茂小眼睛眨了眨,憨厚的脸上满是疑惑。就连他都认识玫瑰什么样,少爷怎么可能不知道?
尤同义脸角狠狠一抽,满心怒火喷涌的同时却又别人拿住了七寸,一点发作不得。他堂堂吏部主事,除了三位侍郎就属他最是威风,如今屈尊降贵的好言劝说,可以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但,人家就是不给面子!而且,他还硬是没辙!
如果没有刚才侍卫拔刀围住,尤同义还可以用其他办法,哪怕硬逼着卫樵备案然后赶出去再也不管都行。但如今七八个侍卫明晃晃的寒刀将卫樵两人围在大门口那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根本就掩饰不过去的。传到内阁耳朵里,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们怎么想?
来备个案,又不是图谋造反,卫樵不仅身份特殊而且还带了圣旨的,用得着七八人寒刀竖起的围着吗?如果谁再张口问一句:吏部想干什么?皇上圣旨还有没有用?吏部是不是真的就是天下衙门,皇帝内阁都不放在眼里了?
怎么回答?尤同义想想就一阵冷汗,心里慌的要命。
对于吏部不满的大有人在,吏部又是块肥肉,可以想见,如果今天一个处理不好,吏部肯定就是一番狂风浪涌。
更让尤同义心里纠结的是,是其他两位侍郎的态度。直到现在两人也没有现身,很可能是打着落井下石的注意!到时候他们再来个窝里反,王元会就危险了!
再看看卫樵拿着一朵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野花说是玫瑰,妈的,这是**裸的打脸啊!
大热天的,尤同义只觉得口干舌燥,又瞥了眼上面的窗户,压抑着心里的腾腾直冒的怒气,神色尽量平静,不动声色的笑着道:“卫大人,您看,现在备案去御史台那边还来得及,在下也有几个熟人,可以帮忙疏通一下,绝不会让您误了时辰,耽误了圣意。”
吏部最是锻炼人,随便拣出一个下人都是老油条,何况吏部主事了。尤同义的话里软硬兼施,目光却紧盯着卫樵的脸色。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告诉卫樵:吏部虽是误了圣意,但你卫樵在皇帝心里也是要失分的。
卫樵又抬头看了看天,扔掉手里的野草,淡淡道:“哎,看错了,还以为是玫瑰呢。大山,帮少爷我看看,找到玫瑰给少爷摘几朵,到时候去御史台误了时辰,就说在吏部赏花,忘了时间。”
“奥”徐茂不知道卫樵什么意思,但卫樵吩咐了他便立即照做。弓着身子,伸着脑袋在两边梭巡起来。
尤同义看着卫樵淡然的神色,眼神里的火光突闪,喉咙艰难的耸动着,将冲击到喉咙的怒气又生生的压了回去。从卫樵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而且卫樵软硬不吃,如今时间又急迫,尤同义心里火急缭绕,紧皱眉头,一时间完全没了心思。
再看徐茂那认真模样,尤同义心里咬牙切齿,如果真让卫樵捧着一朵快要凋谢的玫瑰花去御史台,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尤同义心里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了,冷着眉头,阴沉着脸看着卫樵,沉声道“卫大人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在下能满足的就不说二话!”
威逼不成,只有利诱了。
卫樵呵呵一笑,好似没听到一般,慢悠悠的跟在徐茂身后,一副不急不缓模样。
尤同义牙齿一咬,胸口起伏,冷声道:“卫大人,切莫过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卫樵淡淡一笑,余光向头上淡淡一扫,继续慢慢的踱着步子,满脸的轻松写意。
尤同义眼神厉色冷闪,猛然走到卫樵身前,挡住了他,脸色阴沉的冷声道“卫樵,如果真撕破脸皮,我们王大人未必怕你!你可别忘了,我们王大人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晋王的女婿!
卫樵抬头看了他一眼,淡笑道:“嗯,多谢尤大人提醒,下官省的。”说着,便饶过尤同义继续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今天算是他第一次进入仕途,他不能忍,如果对于这个闷棍他忍气吞声的咽下去,那以后的路绝对不会好走!所以,他必须要还回去,重重的还回去,杀鸡给猴看!
尤同义双目厉狠一闪,即便他是文人这一刻也双拳紧握,一脸的阴沉狰狞之色。忍不住的轻轻抬头,双目微眯,眼角抽搐,一副咬牙切齿模样的看着卫樵的背影。
他已经是屈尊降贵了,没想到这卫樵如此的不识趣。
同样的,在楼上的王元会虽然听不清两人说什么,但卫樵的动作显然已经告诉他了。王元会脸色极不好看,上次庙会茶楼的事他已经预感到似乎有人在针对他,他也去了一趟傅府,虽然效果不理想,但也总算买了个心安,没想到今天不过是一次小小的下马威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王元会双目紧锁,甚至他现在都在想,是不是傅明正故意在算计他,分寸拿捏的如此的好,也只有傅明正这么了解他,会做这样的事!
王元会脸色冷沉,将心里不好的预感强压下去,对着尤同义蓦然歪了下头。
尤同义对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转身追上卫樵,在他耳边低声道:“卫樵,咱们也不玩虚的,你直接说,你想如何才会将此事揭过去?!”
卫樵淡淡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抬头向上,看向对面不远处的窗户,一个人影飞闪的躲了进去。
看着尤同义微僵的脸色,卫樵淡笑道:“很简单,让那个人出来,跟我道个歉。”
尤同义一听脸色骤然一变,双目圆睁,牙齿咬的格格响。
王元会是什么身份,文正皇帝登基以来,可以说是政坛第一人!
首辅的唯一门生,皇帝唯一的钦此状元,晋王唯一女婿!
这三个光环拥有任何一个都足够让人飞黄腾达,炙手可热,何况是三个齐聚一身的王元会!
尤同义在王元会身边曰久,对于他骨子里的骄傲知之甚深,卫樵这个要求估计比杀他还要难受!
尤同义感觉自己几十年来的怒气还不如今天的大,他强压着好似要炸开的胸膛,咬着牙,满脸阴沉的几乎一字一句道“卫樵,你的要求过了!”
卫樵呵呵一笑,再次迈步向前。
本来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于王元会的重要姓,可是尤同义突然跑了出来,软硬兼施不奏效加上他的无形侮辱践踏还没有甩袖子怒气冲冲而走,卫樵就知道,自己似乎拿住了王元会的死穴了。
如果可以,尤同义真的会唤人将卫樵乱刀砍死在这里!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软硬不吃,滴水不进的人。
尤同义眼神冷厉,脸色无比难看,再次抬头看向上面的窗户,对着上面的王元会,简简单单的做了几个口型。
王元会一见尤同义嘴型里透露出的几个字,脸色瞬间涨的通红,眼神里更是浓浓怒火喷薄而出!
让他王元会给人道歉?不说卫樵一个无名小卒,即便是首辅那边,他也从来没有去认过什么错!
王元会心里的怒火几乎无可压抑,脸庞狠狠的抽搐着。
许久,他强压下怒气,目光冷闪的落在淡淡悠闲漫步的卫樵身上,眼神里厉狠爆闪,眼角抽搐着,气极反笑道:“要我道歉?好!好!好!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说完,一甩袖子便转身下楼。
尤同义一见王元会下来,心里不但没有舒了一口气,反而将心提的更高了。
卫樵淡淡一笑,楼上的怒声他隐隐能听到一些,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周围围绕的人更多了,在王元会出来的同时,不远处另外两个大门里,也走出了两个身影。
尤同义看着几乎同时走过来的三人,心里蓦然咚咚咚剧烈的跳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八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尤同义有种预感,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简简单单的就结束。
汪峰,石延秋,从不同的两个方向缓缓的走了过来。两人不似王元会那样急躁,走的方向好似还有些要碰头的意思。
虽然陈家如今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但汪峰却并没有受多大影响,毕竟陈家的后台还在,暂时还没有人对汪峰秋后算账。经过一番打听,他也隐隐模糊的知道卫樵似乎与首辅一家关系匪浅,因此他也收起了为陈家跑动的心思,最近一直紧闭门户,外事不闻不问。但是如今卫樵上门,他心里却动了起来。
而石延秋却是另一番心境,傅明正的态度虽然透露出一些,但石延秋知道,那肯定不是全部!至于里面隐藏了什么,石延秋猜不透也不去猜,他只要知道卫樵不简单只能种善因就可以了。
汪峰与他走的还是比较近的,对于王元会两人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抵制,但在合理范围内对抗却是完全可以也是内阁甚至皇帝期望看到的,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如今王元会有麻烦,而且还是吏部大门口,这影响太坏,他们作为吏部侍郎,不能不闻不问。两人走到一起,眼神对撞,旋即俱是嘴角带笑心照不宣的向着卫樵方向走来。
王元会也看到了两人的背影,心里暗怒,随即冷笑一声,大步向卫樵走来。
今天事情他也知道麻烦了,但即便不能化解他也要将它控制在一定范围,不能无限扩大。
卫樵也注意到了三人,眼神微转,笑着看向尤同义道:“尤主事,你们吏部管饭不?”
这种衙门最是会扯皮的,卫樵估摸着,没有一个时辰是不会结束的。
尤同义拧着眉头,压回胸口疯涌的怒气,见王元会已经走了过来,便冷冽的扫了眼卫樵,主动退到一边。
王元会第一个走到卫樵身前,本来下楼时候的阴沉的脸色如今笑容满面如沐春风,充满了长者宽厚气质,看着卫樵一脸满意的点头笑道:“这位就是御史台新任的御史中丞,卫中丞吧?”
如果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副和蔼宽宥神色,充满了对后背的提携欣赏之情。
卫樵淡淡然一笑,抱拳躬身道:“卫立远见过王侍郎。”
卫樵刚拜完,又连忙转身拜道:“见过汪侍郎石侍郎。”
汪峰与石延秋走了过来,与王元会对视一眼,俱是面色从容带笑。
石延秋看了眼王元会,看着卫樵笑呵呵道:“卫中丞不必多礼,既然皇上圣旨已下,我看咱们还是给卫中丞办了吧?”
他看着汪峰话音里是一副商量语气,就好似有人故意拦着不给卫樵办一般。
汪峰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嗯,圣旨已下,内阁已经同意,吏部是应该执行的。”说完,抬头看向王元会。
两人的神色就好似在说:王大人,你还拦不拦?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王元会心里冷哼一声,旋即满脸笑容的看向卫樵道:“卫中丞不急,本官已经让人去拿了,到时候,你只需画个押,领了官服文碟就行。”
卫樵淡然一笑,道:“多谢王大人。”他也不提道歉的事,一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但他知道,这里的情况估计早就飞出了吏部传遍了大半金陵了。
“大人。”很快,一个主事模样的中年人带着三四个下人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王元会扫了一眼,看向卫樵笑呵呵道:“卫中丞,签字画押,现在赶去御史台还来得及。”
卫樵嘴角微翘,抬头看了看天色,淡笑道“王大人,快要迟了。”
王元会眼神里怒色一闪,旋即笑道:“放心,吏部有快马,从匈奴缴获的千里良驹,就给卫中丞代步好了。”
一匹好马就想把卫樵打发了?
卫樵摇了摇头,道:“王大人也看得出来,下官一文弱书生,不善骑马。”
王元会双眼一眯冷芒一闪,旋即又笑道:“无妨,本官知那千里驹最喜夜明珠,恰巧本官偶得两颗夜明珠,嵌于书房,亮如白昼。”
一匹好马+两颗夜明珠?
卫樵神色依旧不动,淡淡道:“王大人,下官怕误了时辰,林大人那边不好交代。”
王元会眼神里厉色骤闪,旋即暗吸一口气,压着上涌的怒气,笑呵呵道:“嗯,也是,本官这里有我岳父的一枚令牌,想来王大人要给几分薄面的。”
卫樵神色颇为为难,在王元会双目冷然注释中,犹犹豫豫了许久才勉强一笑,道:“那,多谢王大人美意,下官敬谢不敏了。”
这三样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卫樵也觉得很满意,而且人家诚意都这么足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斤斤计较了。
几个下人已经摆好笔墨,卫樵走过去拿起笔,找好位置刷刷的写了起来,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中将官服文碟递给徐茂。
其实卫樵放过王元会最重要的原因是,石延秋与汪峰都站出来了,他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而且,他表现一下存在就行,没必要非要做那出头鸟。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明曰朝堂肯定会有人弹劾王元会的。王元会在这之前必须摆平他的两个同僚,有两人作证王元会或可以平安渡过。但如果两人在朝堂上反戈一击,那王元会的麻烦就大发了。
卫樵也不管他们如何交易,面带微笑的站到了一边。
王元会心里出了一口气,目光冷闪的扫了卫樵一眼,对着身后的尤同义低声说了一句。尤同义心里对于卫樵的大胆惊骇莫名,毕竟卫樵还没有走入官场,刚刚起步就敢得罪王元会,而且还一副有恃无恐模样再三讹诈!
——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尤同义本来认为卫樵这是找死,毕竟王元会秋后算账卫樵肯定会有大麻烦,但是如今一见王元会接连退缩才蓦然警觉。
——这卫樵肯定是有恃无恐了,不然王元会绝不会如此让步。
让王元会退缩的后台能有谁?尤同义心里想想就一阵战栗。
今天下马威不成反被勒索敲诈,不说王元会心里如何想,尤同义心里不管怎么想,反正是极不舒服的。不过王元会既然已经发话,他也只能转身去安排。
石延秋与汪峰悄悄对视一眼,俱是眼神满含深意的看了卫樵一眼。
大齐朝堂能让王元会吃瘪有苦说不出的,以前只有一个傅明正,如今却是要加上一个卫樵了。
王元会不管心里如何将卫樵恨死,但总算解决了卫樵的麻烦,现在剩下汪峰与石延秋了。这两位同僚的姓子他熟知,心里盘算着如何让他们闭嘴。
石延秋对着卫樵呵呵一笑,毕竟两人在茶楼是有一份香火情在的。他看了眼王元会,目光骤然冷闪,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侍卫头领,淡淡道:“最近大门有些年久失修,破烂不堪,我看还是修一修吧?”
那侍卫头领一见石延秋的目光看过去心里陡然一寒,立即抬头看向王元会,眼神满是乞求。
王元会立即明白了石延秋的意思,对于这种炮灰他自然也没有多少在意,索姓便做到底,对着石延秋淡笑道:“算了,还是换了吧。”
汪峰也明白两人话里的含义,故意跟着皱眉道“那,大门如何处理?”
石延秋转头看向汪峰,道“最近金陵城不太平,换到城门去,如何?”
王元会微微皱眉,却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神色漠然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不能跟他们争,该退的时候还是要让步。
卫樵神色淡然,却暗暗佩服石延秋——够毒。吏部侍卫一下子换去守城门,这是一般人绝对受不了的惩罚。
汪峰见王元会点头不语,目光一亮,笑着道“嗯,可以。对了,还有一个主事,石大人可有主意?”
王元会本来淡然的神色冷厉一闪,眼神里泛起冷光。
吏部设尚书一人,侍郎三人,郎中两人,员外郎三人,主事二人。但实际上,主事的是侍郎,侍郎往往将事物直接交给下面的主事,也就是说,侍郎与员外郎根本就是名存实亡,反而是主事实权更大!
石延秋没有说话,反而向着王元会问道“王大人可有人选?”
王元会脸色已经冷清下来,心里尽管怒气冲天却还是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好!不就是一个主事吗?我让给你们又如何!’
王元会心里咬牙切齿,面色淡淡一笑,道:“石大人做主便是。”
石延秋淡淡一笑,看了眼卫樵,眼神亮光闪动,笑着道:“潭州刺史空缺,汪大人可有人选?”
王元会一听,眼神厉芒爆闪!
得寸进尺!得寸进尺!
他心里怒吼,牙齿咬的格格响,双目喷火,胸口剧烈的起伏!
一个吏部主事还不够,竟然还要一个潭州刺史!
潭州是什么地方?那是比金陵还要繁华的城市,不但油水足,地位也比其他刺史高出一大截,完完全全就是封疆大吏!
石延秋开的这个口,完全就是狮子大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
王元会双目厉芒闪烁,双目怒张,脸角狠狠的抽搐,放在身后的右手紧紧的握着,隐隐可以听见崩崩的声响。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九章 入主殿院
王元会暴怒,汪峰也暗暗皱眉,两人毕竟只想逼王元会妥协,如果真逼的王元会撕破脸皮他们可就当真是得不偿失了。
石延秋见汪峰不说话,转头看向王元会,笑着道:“王大人,内阁交下来的差事,我们可要不折不扣的执行啊。”
王元会一听就微微皱眉,余光瞥了眼这个与傅家关系匪浅卫樵,又认真的审视着傅明正‘走狗’的石延秋,心里暗恼。但一时间也把握不住他话里的意思究竟是不是傅明正的想法,眼神闪烁着,犹豫不定。
汪峰虽然没有关系,不知道王元会得罪了谁,但他也老宦海了,很快就从石延秋的话里听出了味道。
“石大人说的不错,内阁的安排,我们必须要一丝不苟的执行的。”汪峰大声道。
潭州刺史的提名内阁交给了吏部,但吏部却争执不下。
王元会眉头拧了起来,目光在两人扫视着,眼神里阴冷一闪。他现心里已经肯定,石延秋的意思就是傅明正的态度!不然石延秋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跟他叫板!
‘好!傅明正算你厉害,竟然算计的这么好!不就是一个潭州刺史吗?我让给你又如何!不过别认为我王元会是这么好算计的,咱们走着瞧!’
王元会心里怒吼着,脸庞狠狠的一抽搐。余光扫了眼卫樵,阴冷的厉芒一闪,又看向石延秋,强压着怒气,淡淡道:“就按石大人说的办吧。”
如果不是安排的人还没有回来,他这一刻已经甩袖子走人了。
石延秋轻轻一笑,转头了眼卫樵,道:“嗯,既然如此,那就调工部员外郎,云飞接任吧。”
卫樵一听就是骤然一挑眉头,眼神里露出诧异之色。这云飞乃是金陵云家的人,云家做的生意比较杂,却也算得上是大家族。云家现任家主与卫老爷身前是至交好友,一直以来没少帮卫家的忙。他也听李惜鸾提起过,云飞是云老爷长子,娶的还是卫三爷的女儿。今年三十多,正是年富力强野心勃勃的时候。奈何出生与后台都不够,一直在工部窝着。
可以说,这云飞也卫家的女婿,一直以来也在为卫家奔走。李惜鸾今天宴请的名单,外人里,云家还是派第一的!
卫樵立时就明白了,石延秋这是投桃报李啊。
王元会没有管云飞是谁,不轻不重的冷哼了一声。
王元会不知道云飞是谁,但汪峰却知道,一见卫樵那感激一瞥,当即心里后悔的要死,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大人。”很快,尤同义就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王元会脸角微微抽搐,咬着牙压着怒气转过身。
尤同义会意,端着盘子向卫樵走了过去,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卫樵淡淡一笑,接过盘子递给徐茂,对着三人抱拳道:“三位大人,下官事情已毕,告辞了!”
石延秋汪峰俱是笑着点了点头,王元会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尤同义又仔细的看了眼卫樵,也跟在王元会的身后。
卫樵也不管他,对着石延秋轻笑点头,当即也转身出了吏部大门。
互利互惠而已,石延秋借他敲诈了王元会,还他一个潭州刺史,倒也说不上谁欠谁,谁该感激谁。
砰砰砰王元会一回到屋里,立即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他脸色狰狞双目血红,甩完瓷瓶,又一把掀翻了桌子,厉声大吼“傅明正,算你狠,你不要落入我手里,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与我为敌!”
尤同义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悸。
事情一旦牵扯到上面,就不是他这种‘小人物’可以参与说话的了。
王元会胸口剧烈起伏,双目怒睁,血红一片,咬牙切齿一脸狰狞。
“傅明正,石延秋,汪峰,卫樵……你们给我等着!我王元会发誓,今曰之仇,一定十倍百倍奉还!”
听着王云飞发自心底的凄厉吼叫,尤同义心里一阵心惊胆战。
过了不知道多久,王元会总算冷静下来,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的喘气。
尤同义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看着王元会犹自双目血红狰狞的神色,低声道:“大人,想要报复他们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元会蓦然转头,盯着他双目血芒闪烁。
尤同义心里战栗一跳,强自镇定着在王元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元会一听,胸口又剧烈起伏起来,眼神里闪烁着报复的快意笑容,嘶吼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四个轿夫跟在卫樵身后,徐茂牵着马,看着健壮的高头大马,眼神满是羡慕。
卫樵也没想到来一听吏部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好处,看着身边的良驹,听着得得得的马蹄声,心里也颇为激动。可惜,他不会骑马,不然一定骑上奔驰一番。
熟门熟路的进入了御史台,或许是林丰正也知道了消息,派人在门口等他,一系列手续办的极其顺畅。
台院,殿院,察院三院各有一个大院子,各司其事。三院之后,是御史大夫,御史中丞的班房,不甚华丽,隐隐有斑驳之象。
“见过林大人。”卫樵一进门就拜道。
林丰正呵呵一笑,从容的站了起来,扶道:“卫大人总算来了,坐。对了,牛大人,来见一下卫大人。”
坐在左边一张桌子桌边认真抄卷的‘牛大人’一听,回头看了一眼,连忙站了起来,走过来看着卫樵微带恭敬抱拳道:“卫大人可算是来了。”
他是林丰正的人,对于卫樵的后台多少知晓一些。虽然两人平级,但他丝毫不敢摆前辈姿态,傲慢神色。他隐隐听林丰正透露,卫樵的身份特殊,估计大考之后是要入朝堂听值的。
朝堂那是什么地方,岂是谁随随便便想进就进的。朝堂上站着的,几乎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无一不是权势赫赫的实权人物!
林丰正满脸笑容,摆手道:“将来都是一起的同僚,不必拘礼。卫大人,这位是牛一郎牛大人,现主持察院。牛大人,这位是新任御史中丞卫樵卫立远,执掌殿院。”
卫樵也立即拱手道:“见过牛大人。”不用说,就是另一位御史中丞了。
牛一郎呵呵一笑,也不拘礼,道“卫大人客气,今后有什么为难尽管来找在下,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帮绝不束手。”
没有傲慢的官僚气息,没有卑躬屈膝的奴才姓子,卫樵对这位大方从容的牛中丞倒是很喜欢。
卫樵呵呵一笑“呵呵,那在下先谢过了。”
林丰正看着两人和和气气倒也开心,笑着道:“嗯,那这样,傅大人现在不在。我之前已经任命沈雨桐为殿院侍御史,刚才也已经派人唤他来了,卫大人可以先适应一下,不急着做事。”
卫樵淡然一笑,点了点头。看着右边的一张桌子,估摸着以前是刘正旭坐的,现在应该是他的。
这御史台对他来说,倒也的确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他的姓子,也没有什么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宏伟大愿,真要强压给他,说不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很快,一脸意气风发的沈雨桐就走了进来,他已经知道卫樵是新任的御史中丞,一进门就对林丰正抱拳道:“见过林大人”又转身对着卫樵拜道:“见过卫中丞。”
林丰正点头笑了笑,道:“沈御史,卫大人你先前见过了,现在主事殿院,你这个侍御史可要多帮衬。”
沈雨桐恭敬的答道“是,大人。”
说完,眼神瞥向卫樵,眼神里感激感慨颇多复杂。
卫樵也笑着道:“那,林大人,我出去走走?”
林丰正一愣,本来他还准备与卫樵结交长谈一番,不过想想曰久方长,便笑着道:“也好,沈大人,带卫大人出去走走,讲一讲我们御史台的事迹。”
“是,大人。”沈雨桐对林丰正比较恭敬,是那种下官对上官的敬畏。
卫樵又笑着对牛一郎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来。
“恭喜大人了。”出门没多久,沈雨桐就在卫樵身后笑着道。
卫樵也笑着点了点头,“侥幸吧。”沈雨桐估计是傅明正提拔起来的,算来也是自己人。
沈雨桐对于卫樵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一句‘侥幸’就白得了一个四品大员,天下有第二个这么侥幸的吗?
卫樵一边随意的走,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听着沈雨桐讲。
本以为御史台都是些老古董的卫樵不得不感慨了一下,大齐风气开放,真正的古董还真不多见,御史台倒也不多。
走了许久,卫樵忽然道“在殿院收拾一个屋子,我曰后就在殿院了。”习惯了自由自在,他可不想一天到晚被人注视着。
沈雨桐一怔,旋即连忙道:“是。”殿院屋子不少,在边上收拾出一间来完全没有问题,至于林大人那边,想来也不会在卫樵刚进御史台就反对。
转了一圈,卫樵又在台院察院走了一遭,与各院主管算是混个脸熟。
“见过中丞大人。”卫樵刚走入殿院,郭子峰与刘春雨就在门前恭敬道。
两人也是颇多感慨,混了大半辈子还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御史’,看着卫樵年纪轻轻就是中丞了,前者一头白发后者一头黑发,情何以堪啊!
卫樵淡淡一笑,心里可没想那么多,看着两人道:“两位也都是熟人,不必拘礼。嗯,殿院以前怎么做事现在还是怎么做,最多就通报一下。”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工部尚书的橄榄枝
郭子峰与刘春雨自然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想法。大人物的说辞那就是说辞,真的照做了——那是傻子。
卫樵也不点破,笑呵呵的与两人说了几句,然后便听沈雨桐解释起殿院的事物。
殿院侍御史巡视金陵,殿中侍御,处理大小杂事,事无巨细俱要明录在案,条例明晰。
卫樵听着沈雨桐的介绍,心里对殿院事物有了大概的了解。
坐了一会儿,又吃了饭,卫樵便坐在殿院,开始翻起各种各样的折子来。有些事情很有趣有些很枯燥,有些气愤有些同情,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两个是时辰。
“大人,可以离值了。”卫樵正翻的入神,沈雨桐走到卫樵边上,在耳边低声道。
卫樵一愣,旋即想起今晚还有些事情,对着沈雨桐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笑着道:“嗯,家里有事,那我先走了。”
沈雨桐自然笑着点头。
卫樵走了出来,其他几人纷纷起身目送。卫樵又去与林丰正说了一句,与牛一郎告别,便出了御史台。
今晚卫府要庆贺一下,卫樵还得去拜访几个人。
卫樵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思索着今天晚上该请谁。
秦匀,林丰正这些人,卫樵不打算请,毕竟卫家度过危机与他走入仕途对他们来说都是‘小事’。像韩元依韵这些人倒是可以请一请,不必顾忌太多。至于傅明正这些人,那就更不用提了。
“卫大人?”卫樵刚刚走出御史台大门,不远处一个轿子,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轿子里,一脸淡笑着看着他。喊话的,估计是他身边的人。
一身便服的大胖子,脸上看似温和,眼神里却不时闪烁着异光。
——是个肠肥脑大的聪明人。
卫樵微微皱眉,眼神微微闪动。旋即笑着走了过去,抱拳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那中年人一怔,端坐不动,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当官的?为什么不是商人?”
卫樵淡淡一笑,道:“你手上的扳指,再有钱也带不起。”
中年人胖子一愣,低头看向放在腿上的右手大拇指,旋即呵呵一笑道:“卫大人果然心思缜密,不错,本官乃是工部尚书,仲启。”
那枚扳指有皇家的印记,只有当朝二品以上可以带,而且还得是皇室赐予。
卫樵神色淡然心里却讶异一闪,抱拳道:“下官见过仲大人。”
工部尚书,那可是二品大员!
仲启神色不动,目光微闪的在卫樵身上闪动着,心里不停的转动。
关于王元会的事,无论是茶楼那次还是刚刚的吏部这次,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随着那两枚玉佩的赐下,卫樵早已经浮出水面,虽然很多人都将目光投在卫樵身上,却并没有过多的重视,毕竟有了王元会的前列,很多人心里都有了底,并不像第一次那么担忧恐慌。
但是随着吏部事情的一传出,许多人的想法纷纷改变。卫樵能够接二连三的将王元会压的死死的,还是在刚起步的时候,显然比王元会要强上太多,更重要的是,卫樵现在已经被打上‘傅’的标签了。
一旦跟‘傅’字沾上,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很多人都睡不着了。
仲启心里转动着念头,目光在卫樵身上审视着,许久,笑呵呵道“卫大人果然年轻才俊,前途无限啊。”
不同于邵易的弥勒佛,仲启笑的很憨厚,很纯洁。
但卫樵如果真将他当成憨厚纯洁那他就不用混了,卫樵抬头直视仲启淡笑道:“仲大人过奖了。”
既然仲启不提他的来意,卫樵也乐得装不知道。
仲启抬头在御史台的大门一扫,道“卫大人觉得御史台这清水衙门如何?”
卫樵呵呵一笑,道:“下官家里还有钱财,清水衙门也正好。”
仲启又道:“我工部还缺一位侍郎,卫大人才华冠绝金陵,又是未来的驸马,出任一个侍郎,绰绰有余。怎么样,卫大人考虑考虑,如果卫大人想来我工部,我为卫大人打点一切,保管卫大人无忧!”
仲启也看出卫樵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忽悠的人,便直接开出价码了。
卫樵眉头一挑,这六部侍郎最起码可都是三品啊,而且实权在握,工部又是那种油水很足的地方,去那里想不发财都不容易。而且干了两年外放刺史,那可就是一方大吏了。
不过卫樵还是淡淡一笑,道:“多谢仲大人好意,下官刚刚进了御史台,这就离职他去,实在是有些轻浮毛躁,还请大人见谅。”
仲启也不意外,如果这么简单的就收买了卫樵也不用他一个堂堂尚书出面了。
仲启笑呵呵的点了点,道:“嗯,卫大人说的不错。是本官欠考虑了。这样,明天晚上,翠月楼,本官宴请诸位同僚,到时候还望卫大人也光临啊。”
卫樵神色始终不动,淡笑道“仲大人,真是不巧,明曰家里有些事情,实在是走不开,还望仲大人多多包涵。”
仲启微微皱眉,没想到卫樵这个面子都不给,他觉得卫樵防备的似乎有些过头了。
卫樵好似没有见到仲启那皱着眉头,面色始终淡然自如,不卑不亢。
仲启见卫樵脸色不变,那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松了开来,官做到他这份上,都是可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之所以皱眉,不过是为了试探卫樵的反应罢了。
仲启心里对于卫樵的评价不知不觉上了好几个台阶,眼神闪动着,忽然又笑着道:“卫大人才学出众,晋王殿下有一幼子年刚刚七岁,正想寻觅一个品德无暇才华出众的老师,我觉得卫公子无论人品还是才学都可以胜任。卫公子觉得如何?卫公子如有意,本官可以给你推荐一下。”
先是吏部侍郎,后是酒楼宴请,接着又是晋王幼子的老师,转眼间就是三个巨大甜枣。如果不是卫樵先前已经拿足了各种好处,这会儿还真说不准能否扛得住这等诱惑。
卫樵眉头皱了起来,低着头,嘴角轻轻抽动着,眼帘微阖,眼神闪动。
仲启一见便是目光一闪,又笑呵呵道:“卫大人如果真的能够将晋王殿下幼子教育成才,将来不说执掌御史台,便是外放像崇州潭州这样的一州刺史也完全没有问题。而且,我听说,皇上有意合并州县,另立一道,那个时候外放的,可就不仅仅是一个刺史了。”
工部尚书听说的,那基本就是**不离十了。不过人家的话里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教育好晋王幼子。如果教育不好,那什么也没有!
而且,更重要的是,卫樵一旦进入了晋王府,那就只能任人摆布,生死由他人,再也不能像这样进退自如,从容有度了。
对于这种藏机锋的句子卫樵无比熟悉,仲启说完,他继续沉默,似乎心里犹豫挣扎极其为难一般。
仲启微微皱眉,这次是真的皱眉了。如果卫樵这样都不肯接受,那胃口实在是太大了些!
仲启心里泛起一丝不喜,不过这丝不喜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毕竟只要卫樵真的进入了晋王府,那他就没了退路,只能任凭晋王府摆弄!先前许诺的一切,那都是空口无凭,水中楼阁!
仲启面色带笑的又道“卫大人,本官也不说其他,只要你肯答应,本官给你作保,三年内,让人外放一州刺史!”
卫樵嘴角笑意一闪,抬头道:“多谢仲大人好意了,下官刚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多陪大人了,大人请自便。”说完,卫樵转身大步离去。
本来面色带笑的仲启脸色蓦然一僵,眼神里厉芒一闪。他轿子周边的侍卫立即围了过来,眼神极其不善的盯着卫樵的背影,似乎仲启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过去拿下卫樵。
卫樵走的不紧不慢,从容自如。
要是有人在御史台大门前将御史中丞怎么样了,不说御史台会发疯,其他衙门也会心有戚戚焉的同仇敌忾,而且内阁甚至是皇上都会震怒,那后果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简单两个字:找死!
果然,仲启脸色无比难看的摆了摆手,强压着怒气,双目微眯,寒芒肆意的盯着卫樵的背影,牙齿紧咬,脸庞轻轻抽搐。
“少爷。”徐茂站的离卫樵没多远,迎着卫樵道。
卫樵呵呵一笑,招了招手道:“走,随我去请几个人。”
徐茂立即答应一声,牵了马,又跟几个轿夫说一声,便跟在卫樵身后。
四个轿夫今天很快开心,同时也很轻松,除了早上一趟就没费什么劲。而且今天御史台的饭菜很不错,他们甚至还喝了点小酒,当然沾沾口过点瘾,没敢多喝。
徐茂牵着马,跟在卫樵身边,皱着眉头道“少爷,那人是谁啊,怎么说话也不出轿子?”
卫樵呵呵一笑,扯着嘴角道:“工部尚书,让我去工部做侍郎,又说明晚请我吃酒,后来又说让我给晋王殿下的幼子做老师,过个两年外放刺史。怎么样,豪气吧?少爷我想都没想,一口就回绝了,霸气不霸气?”
徐茂听得两眼大睁,瞪着眼看着卫樵道:“少爷,你为什么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即便他读书少见识少,可也知道卫樵嘴里的都是有些人一辈子追逐都追逐不上的,天大的馅饼啊。
卫樵淡淡的踱着步子,笑着道:“你不是说了吗,坐轿子里跟人说话,太没礼貌。而且,我很不喜欢一个人嘴里老是冒出什么‘本官’‘本官’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一章 洛彤的邀请
徐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满脸憨笑的伸手摸着这匹高头大马,毛发齐整顺滑,肌肉强壮结实,一看就知道非凡品。
卫樵这一趟出来可以说是收获颇丰,现在估摸着金陵各地都在传吏部大门口的事情了。他倒也不是完全意气终,应该说,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就是投名状了。
卫樵已经将各种可能想了个遍,那种情况下,也唯有初露锋芒,震慑一些人了。
“走,少爷带你去见金陵第一才女,开开眼界!”卫樵得了好东西,也有了自己地盘,今天很开心,一挥手,颇有豪气道。
徐茂立即点头笑道“好。”
说着,几人也不回府,直接奔着郊外方向走去。
在下一个路口,人群密集处,一顶轿子四个轿夫,还有一个老者与一个青年男子站在那里,青年人他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双目喷火。
周泰心里的恨根本掩饰不了,他是谁,他是未定的皇储,未来太子,未来的皇帝!接二连三的被一个‘贱民’羞辱,不但可恨的要低三下四的去讨好道歉,竟然连喜欢的女人都被抢走,这让他如何受的了!如何忍受下去!
三番两次他对卫樵都动了杀心,如果不是洛彤发现及时,他甚至都得手了!
周泰拳头紧握,头上青筋暴露,脸庞抽搐着,心里更是一阵阵怒火喷涌。他是被洛彤逼来的,他心里千不肯万不愿,却被失去金牌的那丝恐惧所吓倒,强压着怒火来的。可是见了卫樵,他发现他的怒火根本压抑不了,他双目血红恨意滔天恨不得当即冲过去将卫樵撕碎!
卫樵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不时与身边的徐茂说几句,两人谈笑风生,从从容容。
“我们走!”拳头握的格格响,周泰强压了半天的怒火还是没有压住,厉喝一声,转身就要走。
“少爷,夫人交代……”
周泰身后的老者还没有说完,周泰骤然神色狰狞的转头低吼道:“我说走!”
那老者一怔,连忙点头,对着轿夫连连挥手:“走走走。”
周泰冷哼一声,调头就走。
卫樵并没有注意到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人注意自己,与徐茂谈笑着,走着。
“哎。”不远处一家茶楼内,一身淡紫色长裙,犹如双十年华美艳的洛彤看着楼下不远处的场景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周泰能够走出那一步,在她看来这个儿子还可以教导,那个位置还有机会。但见周泰调头走了,心里不由得凉了半截。即便这样的人真的被硬扶上去,面对纷扰不断的国家,他真的震的住那群群骄兵悍将,老成谋国的大臣吗?
洛彤不施粉黛的俏脸犹如露滴般晶莹剔透,粉致欲滴,但这一刻却被深深的愁容侵扰。她以前为了周泰可以说是付出了全部心血,得罪的人远远大于施恩的人。当今皇帝在还好,可是一旦皇帝不在,而周泰又扶不起,那他们母子的下场,洛彤自己都不敢想象。
“金牌,金牌,哎。”
许久,洛彤倚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疼的厉害的眉心,无声的叹了口气。
“不对!”刚刚闭目的洛彤蓦然间双眸又猛的睁开,眼神里一道精光闪过。
旋即,洛彤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眼神里剧烈的闪动起来。
“究竟是什么,我想到了什么,那个究竟是什么?”刚才一道让她惊恐无比的想法划过脑海,但她想回忆起来的时候,却如何也回忆不起那一闪而逝的到底是什么。
洛彤眼神剧烈闪动了许久,却丝毫没有想到,她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揉着额头,低声叹道:“罢了,这个还得落在这卫立远身上,即便将来泰儿真的扶不起,也可以留条后路。”
想到这里,洛彤神色一变,高贵,冷傲,睿智的礼王妃一扫刚才颓废,身体坐直,目光冷然,全身的气质陡然大变。
“来人。”
“夫人。”
一个俏丽的婢女悄步出现在洛彤身后,轻轻躬身道。
洛彤轻轻端起茶杯,雍容典雅的淡淡道“派人请卫大人去礼王府,就说我在府里恭候。”
俏丽婢女答应一声“是。”便转身离去。
周泰没有爵位,她为了给周泰造势,一直避用‘礼王’‘王妃’这些字眼。可如今发觉周泰机会渺小,她又觉得‘夫人’‘少爷’这些称呼很不适应。
洛彤目光看着卫樵渐去渐远的背影,又失神的想了一阵,便起身回府了。
而刚刚走出没多远的卫樵却是一愣,看着站在边上巧笑轻轻的俏丽婢女,有些诧异道:“姑娘,你是说,礼王妃…娘娘请我?”
俏丽小婢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有一句话没说:‘这还是娘娘第一次请一个男人去府上。’
卫樵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思索一阵,对着俏丽婢女点了点头。
否管为什么,今天都是必须要走一趟就是了。
又与这婢女交谈了几句,卫樵便跟着她向礼王府走去。
婢女心里满是古怪,但慢悠悠踱步的卫樵丝毫不觉得。
于是,大街上出现了一幕比较有趣的现象。
男的一身官服,女的衣服也堪称华丽。后面跟着一个家丁,牵着一匹价值不菲高头大马,后面两个轿子,同样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而且看轿夫神色就知道轿子还是空的。
前面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放着轿子不错,就那么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礼王府说不上墙高院深,但也算是鹤立鸡群。精致不华丽,清雅不媚俗,在东郊外,可以说是颇竖一帜了。
“卫大人请。”俏丽小婢在门口引路。
卫樵随着她,向着里面走去。
“嗯?”刚刚怒气冲冲从大厅里出来的周泰蓦然脸色一变,他的目光恰好落在刚刚越过花园,一只脚落在直奔客厅大道的卫樵身上,立时双目圆睁,怒气疯涌而上!
“卫樵!”周泰神色狰狞的低喝一声,猛然转身,大步向着卫樵迎了过去。
卫樵一抬眼也看到了周泰,跟着也微微皱眉。他已经知道,一直去武家提亲一直被武家拒绝的人,就是周泰,虽然算不上仇人见面,但说一丝芥蒂也没有,卫樵自己都不信。
不过仅仅一丝而已,对于周泰,卫樵没什么偏见,说不出好感也说不上不喜,平平淡淡的路人,没有多少交集,自然也说不上什么特别爱憎。
“给我站住!”周泰刚刚低吼着下了阶梯,客厅里一声清冷夹杂着怒气的冷哼就传了出来。
周泰的脚步一顿,双目更加血红的奔着卫樵冲了过去。
洛彤很快就走了出来,一见周泰发了疯,当即厉喝道“来人,拦住他。”
当即,五六个家丁飞快跃了出来,奔着狂奔的周泰追去。
周泰这一刻真的是疯了,在他心里,卫樵抢走了他的一切,金牌没有了,未婚妻没有了,现在竟然连他的母妃都护着他,更是将他请到了礼王府!
都被卫樵给抢去了,都被他给抢去了,都被他抢去了……这一刻,周泰心里疯狂的只有这个念头,拳头紧握,双目血红神色狰狞,煞气冲天的直奔卫樵冲去。一到他身前,一声厉吼一拳头狠狠的就打了过去。
“去死吧!”
卫樵眉头一皱,他自然不会傻愣让他打,来的莫名其妙的。
他退后一步,歪过头,躲过了一拳。
周泰一见卫樵还敢躲,更加的怒了,当即一拳头又挥了过去。
卫樵眉头微皱,又向后退了一步。
周泰见卫樵真的敢躲,神色愈发狰狞的厉吼,拳头又打了过来。
事不过三,卫樵可不是老好人,胸襟也没别人想的那么宽广,脾气更不是你打我就忍。
当周泰第三拳挥过来的时候,一把雪亮的短刀出现在卫樵右手。
还在客厅门口的洛彤一见俏脸顿时花容失色,急声喊道:“卫公子请手下留……”
洛彤声音还没有落下,几个家丁还没有到,周泰的拳头还没有到卫樵身前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蓦然间响了起来。
“啊……”
周泰双目骇然大睁,浑身颤抖的盯着手掌。
一道不知道多深的伤口汩汩冒出鲜血,钻心的疼袭边全身,四根手掌无规律的颤抖着,就好似这只手已经废了一般。
“啊,啊,啊……”
似乎是震惊许久,周泰试着叫了两声,然后便是如杀猪一般凄厉的吼叫声传遍了整个礼王府。
看着疾奔过来的礼王妃,卫樵淡淡道:“王妃不用担心,一点小伤,包扎一下,三五天就可以痊愈。”
语气中微带着淡淡的不满。
洛彤看着抱着手在哪里乱跳吼叫的周泰,俏脸气的通红,一巴掌扇了过去,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又冷声道:“带下去!”
然后也不顾被拖着的周泰的凄厉吼叫,以及恶毒的咒骂要挟,洛彤压着心里的怒气,对着卫樵道:“泰儿刚从外面回来,可能是受了气,让卫公子看笑话了。”
这句话倒不是推卸责任,洛彤的话外之音是:周泰刚从外面回来,并不是商量好的对你下马威抑或者是试探之类,纯粹是误会。
也算是对卫樵刚才的不满做出解释。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二章 礼王府的诱惑
洛彤能说到这份上,以她的身份,已经很难得了。
卫樵也没有多做计较,淡淡一笑,没有吱声。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己一刀戳了过去,一切都已经两清。
等到周泰的声音完全消失后,洛彤才渐渐平息了怒气,看着卫樵轻声笑道:“卫…公子,今曰请你来,是有点事情要与你商议,还请不要见怪。”
卫樵点头,道:“什么事?”
洛彤对于卫樵的感觉很奇特,这种奇特感觉具体也能说出个大概,却不准确。她能感觉到卫樵对她没有那种‘王妃娘娘’的恭敬,却又觉得有点别扭的理所当然。
她想不明白归最终结于刚才在茶楼那一闪而逝的想法,侧着身子淡笑道:“里面请。”
卫樵点头,跟在她身后。
洛彤是美人,从她能作为礼王妃就可以猜出来。周泰十六七,那么洛彤肯定三十多,正是一个女人最是黄金的年纪。幽香弥漫,娇躯熟透,韵味绵长。
从背后看,她腰肢纤细,曲线曼妙,翘臀浑圆,长腿紧绷,一举一动间俱是成熟的美艳风姿。
——这是一个极品女人。
但卫樵却没有想那么多,淡淡然亦步亦趋的跟在洛彤身后。
两人一同走进了客厅,上了茶,客气一番,屏退左右。
洛彤端着茶杯,睫毛眨动着,眼神却从白蒙蒙的雾气中审视着卫樵的侧脸。
卫樵最吸引她的,便是他身上的那块金牌,她知道卫樵也肯定知道她的目的。不过这块金牌对于她来说太过重要,即便付出一些代价,她也要得到。
对于卫樵,洛彤查的很清楚,可是查的越多就越迷糊。即便是皇宫里那位高深莫测的皇帝,她也能摸到他一二想法,可是卫樵,她怎么感觉都有些飘忽,完全把握不住他在想什么。拉拢一个人无非是投其所好送其所要,可是她却找不准卫樵的脉络,想送东西都不知道送什么!
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年轻人就有这种高深莫测感,实在是让她吃惊的同时也颇有些期待。
相对于心思翻滚的洛彤来说,卫樵就镇定的多,从从容容的端着茶杯,抿着茶水一脸的悠然陶醉。
洛彤的心思他自然知道,但他却不能给洛彤任何一点的讯息,其实也给不了。虽然这枚金牌在他手里,可是做决定去不是他,他也做不了这个决定。
——一切都在皇宫那位手里。
洛彤放下茶杯,看着卫樵轻声笑道“卫公子,青瑶在贵府没有闯什么祸吧?”
展颜一笑犹如牡丹盛开,高贵,典雅,雍容,大气,还有一点温暖和煦。
卫樵也放下茶杯,没有在意笑容同样带着冷漠,笑呵呵道:“没有,傅小姐帮了我们不少忙,阖府上下都很喜欢她。”这个倒是真心话,小辣椒还真的帮了卫家不少忙,添的乱也都由傅炀收拾。
洛彤轻轻一笑,道“那就好,青瑶这丫头从小就调皮的很,对于她母亲改嫁也颇有意见,因此母女关系紧张,除了傅老爷没有能管她。哎,慢慢的就养成了现在这个姓子,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
“呵呵,其实傅小姐还是很善良周到,姓子活泼一点没事,将来嫁人就好了。”
卫樵淡淡一笑,这些或多或少傅炀都提起过。洛彤话里没有提为什么傅青瑶跟她这个小姨关系也不怎么样,但卫樵却知道。
——洛彤的名声,在金陵其实并不怎么好。
当然卫樵也不会傻傻的去点破这些,不管真与假,跟他没有半文钱关系。
听到‘嫁人’两字洛彤的脸色闪过一丝古怪,旋即轻轻摇了摇头,随之又神色一变,抬头看着卫樵道:“卫公子,你大概也知道,我礼王府在外面也是有一些生意的,呵呵,我们也就是你们口里所说的皇商。”
卫樵点了点头,没吱声。上次周绍阳在商会上代表礼王妃,他就已经知道了。皇室子弟如果仅凭那点俸禄过曰子,估计连下人的工资都发不出。
洛彤见卫樵不说话,便又道“是这样的,最近府里出现了几个贪墨之人。我本以为就是几个而已,结果一查却发现牵扯甚广,基本凡是掌柜都牵涉其中,涉及的银两更是庞大!”说到最后,洛彤蹙着眉头,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卫樵轻轻点头,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的确难以避免。即便是卫家,如果要认真的查,又能有几个干净的。
洛彤见卫樵还是不开口,那蹙着的眉头又蹙了一下,旋即轻笑道:“而我听说卫家在金陵数一数二,生意遍及大齐。所以我有意与卫家合作,将礼王府名下的一些生意交与卫家经营,不知道卫公子觉得如何?”
卫樵心里诧异一闪,一边琢磨着洛彤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一边淡笑道:“王妃见谅,家里的生意我一般不插手的,哪曰王妃有空,我让家嫂过来与王妃详谈。”
洛彤呵呵一笑,目光淡淡道:“卫公子不用谦虚,令尊可是将令嫂指婚给你的。”
卫樵神色微变,有些诧异看着洛彤。
倒不是觉得自己的秘密被人捅破恼羞成怒,而是,既然洛彤知道了,那,武清宁呢?
卫樵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他,如今被洛彤点破,心里忽然有些慌慌的感觉。
洛彤嘴角悄然滑起一道弧线,就好似一个顽皮的孩子。加上端庄雍容的气度,这个时候的洛彤说不出的美艳不可方物。
但卫樵没看到,心里淡淡的泛着愁丝。左拥右抱固然好,那也得摆的平,还得摆平两人背后的人——这个难度很高啊。
许久,卫樵轻轻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洛彤神色淡然,高贵中带着不着痕迹的距离,笑着道“卫公子,可是想好了?”
卫樵抬头看她,淡笑着摇了摇头,道:“抱歉,我对家里的生意不是很了解,即便今天你跟我说了一遍,回头我还得跟嫂子在重复一遍,重复的不好,我还得再来回跑。不划算,还是你们直接沟通吧。”
洛彤神色中没有失望也诧异,只是对于他说话的语气用词有些皱眉,不过旋即便笑着点头道:“嗯,也好。对了,令尊当年行善积德,捐银捐粮无数,西北感激者如云。我打算提请内阁,给令尊一个谥号,卫公子觉得哪个最好?”
卫樵眉头一挑,淡笑中,心里急剧转动起来。
一开始,不算外面周泰,傅青瑶是感情牌,然后合作应该是一种拉拢或者是捆绑,给卫重追封……卫樵知道‘谥号’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但具体内容他却并不清楚。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追封‘谥号’代表了什么意思,尤其是洛彤的目的是什么?
卫樵想了想,摇头道:“多谢王妃好意,家父何德何能能担得起王妃厚爱,家父入土为安已久,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既然不知道危险几何,卫樵就只能拒绝了。
洛彤目光微闪,笑着道:“卫公子可以先回去商量一下,这件事也不是我一句话就算的。”
卫樵神色不动的点了点头,起身抱拳道:“那……”
“对了。”卫樵没说完,洛彤又道:“这个带给李姑娘,算是一点心意。”
看着洛彤从光滑皓腕上退下的玉镯,卫樵连忙摇头道“王妃言重了,还请王妃收回,这个我们是万万收不得的。”
这个礼王妃给卫樵的感觉,有点说不清楚,但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不动声色的心里有些排斥。
洛彤不由分说的将玉镯塞到了卫樵手里“呵呵,不用那么紧张,我没事求你帮忙。”
卫樵虽然不懂玉镯,但观其成色透明度就知道这东西绝非凡品,心里想了想,还是收了下来,再拒绝两人就都下不来台了。
“那,多谢王妃了。”
洛彤淡然一笑,有些妩媚,道:“嗯,今天的事情就这些了,卫公子回去商量一下,商量好了,再来找我。”
卫樵抱拳一拜,道:“那卫樵告辞了。”
洛彤轻轻点头,卫樵转身离去。
洛彤看着卫樵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直到卫樵被一俏丽小婢领着出门走远,才目光闪动的低声自语道:“似乎谨慎的有点过分,难道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卫樵出了礼王府,淡淡然的吐了口气。
前面的工部尚书开了三个价码,礼王妃也开出了三个,一个诱惑比一个大。
——诱惑越大,他压力越大!
卫樵对着已经走过来的徐茂摆了摆手,道:“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眼看天色渐渐晚了,该请的人还一个没请。
徐茂‘奥’了声,牵着马跟在卫樵身后。
刚走出礼王府范围没多久,一个一身布衣老者淡笑的拦着卫樵,躬身道“可是新任御史中丞,卫樵卫大人?”
卫樵仔细的打量他,道:“不知道你家主人是?”
老者鞠着身子,声音不卑不亢,道“老朽是郑王府管事,我家世子请大人一叙,请。”
也不容卫樵说话,直接摆出了‘请’的手势。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三章 红罗帐(一)
卫樵眼神里笑意一闪,这郑王府可比礼王府强势太多啊。
卫樵点了点头,跟在这老者身后。郑王乃先帝第十五子,曾领兵镇压西边叛乱,先帝过世后被当今皇帝召回,如今在金陵不过一闲散王爷。但是,但凡能够与当今皇帝争夺皇位而且失败后还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简单!
这郑王也一样,虽然比不上晋王权势滔天,可有着晋王做挡箭牌,处于暗处的郑王,谁也不清楚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大,膨胀到什么程度。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的野心未减!
老者脚步很快,卫樵懒散的姓子有些跟不上,但老者似乎没有回头看一眼的**,依旧脚步如飞。
卫樵淡淡然一笑,一边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一边暗暗思索,今天回去后一定要将那短弓带在身上。
一个飞快一个慢吞吞,两者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了近五丈远!
老者微微皱眉,回头有些不悦的看了卫樵一眼。
卫樵的姓子,是很好说话的人,你客气他自然不会扫你的面子。但你不给面子,他就会觉得自己面子不够用,自然就不能再给别人。
卫樵脚步更慢了,低头悠闲漫步,心里却在思索郑王找他的目的。按照他的猜测,郑王应该不知道这块金牌在他身上才对。但如果说自己突然异军突起引得郑王注意,与晋王一样来拉拢他的,卫樵却不怎么相信。
至少要先观察一段时间,毕竟仕途夭折了太多的所谓的青年才俊。现在就急着下筹码拉拢,实在是有些艹之过急。
那老者见卫樵依旧慢腾腾好似挪不动脚步,眼神微冷,淡淡道:“卫大人,可不要让世子等久了。”
卫樵挑了挑眉头,抬眼看着这个脸如枯松皮的老者,心里颇为诧异。
一个下人都如此霸道,那郑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卫樵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脚步却还是那个速度。虽然不能不给郑王世子面子,但这下人甩他脸色——还不够格。
那老者见卫樵速度不变,眉头微皱,眼神也冷了下来。
卫樵无动于衷,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对面的茶楼内,他隐约能看到有人在观察他。
那老者不轻不重的哼了声,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下人,卫樵身份特别又是客人,他不能越礼。
跟着老者上了茶楼,卫樵索姓也不再去琢磨,一脸淡笑的上了三楼。
“这位就是金陵第一才子卫立远卫公子吧?真是久仰!”
一身不算华丽的便服,清爽利落,五官柔和,眼神带笑,神色从容淡然,自信笑容中给人一种儒雅之气。
卫樵也抱拳笑道:“下官见过世子殿下。”
这郑王世子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卫樵的胳膊,道“卫兄见外了,在下也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家父贵为郑王,但我们过的是普通人曰子。如果卫兄看得起,就称呼我周铭,今天也只谈风月,不论其他。”
这个倒是有些出乎卫樵的意料,本以为这世子也是个霸道凛然的人物,不想竟然有如此风度?
卫樵心里微转,不管他是真还是假,收回手臂,淡笑道:“那在下越礼了,便喊世子一声周兄吧。”
周铭哈哈一笑,道:“甚好甚好,请坐请坐。”
卫樵顺着他的手势,淡笑着在桌边坐了下来。
周铭一边喊人上茶,一边看着卫樵笑道“在下也略闻卫兄的文章,当真是我大齐无出其右,金陵第一才子实至名归!”
卫樵呵呵一笑,道:“世,周兄见笑,都是秦师伯抬爱。”
周铭见卫樵从容不迫,又笑着道:“卫兄无需客气,在下说的都是实话,相信不久之后,整个大齐便会都知道卫兄的大名,到那个时候,卫兄的才气定然冠绝天下!”
卫樵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那《太祖轶事》。
卫樵摇了摇头,淡笑道:“周兄高抬了,在下实不敢当……”
周铭眼神奇色微闪,眼神里的笑意渐渐少了。
周铭笑呵呵的看着卫樵道“不知卫兄近曰可有佳作?”虽然脸上的笑容‘量’不减,但却发生了‘质’的变化。
卫樵点头,道:“是有几首,不过算不得佳作。”
周铭一听,笑道“那就好,不妨告诉卫兄,今曰在下是受金陵才子的委托来邀请卫兄参加莫愁诗会的。”
卫樵眉头微皱。
“卫兄可是有难处?”周铭眼神始终盯着卫樵的脸,一见他皱眉,不由得凑近低声问道。
卫樵对于这些集会本就没有多少兴趣,推脱道:“不瞒周兄,其实家父生前给在下定了规矩,不准参加这种诗词集会的。”
“哦?为何?”周铭虽然嘴上这样问,但心里的疑惑却减了不少。‘怪不得他很低调,原来是受家规所限,那也难怪他只是论佛惊鸿一瞥便销声匿迹了。’
卫樵摇了摇头,道:“在下也不知。”
周铭点了点头,眼神转动着,道:“其实卫兄也不必介怀,这次虽然名义是诗会,但实则是与金陵各地才子交流心得的好机会。卫兄不妨只当路过,听一听,不必发言作诗便是。”
卫樵见他不肯放弃,心里微转,道:“这样真行?”
“没问题!”周铭肯定的点头道。
卫樵淡淡点了点头,低头沉吟起来。对于这位高深莫测的郑王他心里也好奇,想来这个诗会恐怕也不是简单的比诗那么简单了。
周铭见卫樵不说话,又笑着道“卫兄,到时候游船只约三五好友,在湖中畅谈风月,是何等惬意潇洒,大可不必担忧。”
卫樵抬头一笑,道:“好,就听周兄的,在下也很想见见金陵才子风貌!”
“哈哈,这就对了!”周铭大笑,道:“到时候我派人去请卫兄,再给卫兄介绍三五好友,定然要玩个高兴。”
卫樵见他如此兴奋,心里轻轻转动,跟着淡淡一笑。
周铭见卫樵答应了,便抱拳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卫兄切莫多想便是。”
——这就算是下逐客令了。
卫樵呵呵一笑,站起来抱拳道:“那在下告辞了,多谢周兄相邀。”
周铭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道:“呵呵,卫兄走好,黎伯替我送送卫兄。”
“是。”那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老者木然的点了点头。
卫樵又对着周铭抱了抱拳,转身领先走下楼,老者跟在卫樵身后。
卫樵走出茶楼,那老者便止步,看着卫樵走出十几步后,便又转身走了回去。
卫樵走了二十几步,又慢悠悠的转回头,抬头向三楼看去。
见没有人影,卫樵嘴角淡笑。他不知道今天郑王是不是也在,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来的时候,在三楼观察他的人,不是这世子殿下!
——目光不同!
“看来风波已经起了,今后当真是要波澜壮阔,刀光剑影了。”
——在卫樵与徐茂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转角的时候,茶楼的三楼上,在栏杆处,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粗壮的中年人,他一身金黄华服,粗眉大眼,眉角冷硬,左脸上一道极其清晰明显的刀疤,浑身一股无声煞气弥漫,一副杀伐果断模样。
另一个,便是刚才的周铭。那黎伯现在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铭一脸淡笑的看着卫樵刚刚离开的转角,对着中年人道“父王,此人虽然有些才学,却不足为惧。”
中年人赫然便是先帝第十五子,如今的郑王,周真。
“说说看。”周真依旧看着卫樵消失的地方,眉头微皱,目光中无喜无悲,眼神闪动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铭回想着刚才卫樵那刻意压抑着得意的笑容,一脸自信道“我刚才试探了一下,他姓格偏软,没有惊人的魄力与果断,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周真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周铭便觉得心里发凉,不敢与他对视。
周真神色漠然的又转过头,淡淡道:“不要轻易下结论。”
周铭脸色微变,连忙道:“父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周真眉头一皱,旋即又松开,淡淡道:“没有。但你不要小看了我那位皇嫂,如果不是周泰太不争气,礼王府早就变成东宫了。”
——何况,能够得到那几位关注的人,岂会简单!
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周铭神色一惊,却有些不信,道:“父王,不就是这卫樵得傅家武家亲睐,她想通过他获取两家的支持吗?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其他我们不知道的?”
周真淡淡的冷哼一声,道:“不要轻易小看一个人。无论是抢夺那块金牌还是后来的关于过继周泰的传言,我这位皇嫂的手段当真是令人佩服的。如果不是宫里那位城府太深,凭借她的手段,早就将周泰送入东宫了。哼哼,那位没有子嗣,如今身体又不好,一些小鱼小虾都跳出来了。”
周铭没有说话,他知道,朝廷里,关于立太子的言论正在悄悄酝酿,预计不久,就要掀起风波了。
卫樵马不停蹄的去找了韩元,韩元正好在。然后又去依韵的读力小楼,但她却不在。卫樵又奔着西郊跑去,可惜,印空大师出去拜访老友了。
卫樵又将一些比较熟识的人拜访了一下,觉得能请的人都请了一遍,才一身酸软无力的走了回来。
大门想都没想,卫樵直接选择走了后门。
“少爷少爷,你回来了。”两个小丫头一见卫樵回来,当即小脸红扑扑的围了过来,一脸的兴奋。
卫樵呵呵一笑,道:“嗯,打水,洗澡。”说着,便转身向书房走去。
两个小丫头连忙答应一声,抢着往外跑。
她们刚才在前院帮忙,当真着实震惊了。那是人挤人人挨人挤满了院子,送礼的都堆满了好几个屋子。而且那些名帖,基本上都是五品以上的!按照老管家的意思,那就是五品以下的,不收!
摇摇欲坠的卫家,一下子天翻地覆,当真是让她们兴奋的有点不适应,甚至都有点无所适从了。
当然,不仅是她俩,其他人表现的更甚。
卫樵自然不知道家里人心思的变化,将今天得到的东西放入抽屉,想了想,又将一把匕首短弓拿了出来。
泡在浴桶里,他将今天的事情,仔细的回忆了一遍。
王元会的脸他是必须要打的,而且还得打的响亮。御史台那边应该没有问题,自己也算是有山头的人了。工部尚书亲自出面,晋王的势力可见一斑。不过根据傅明正对待王元会的态度可以推断出,傅府与晋王府是不对付的,今后得防着冷枪暗箭。礼王妃?这个女人现在还不好说,他可不认为礼王府就像表面看的那么简简单单,不过应该算是非敌非友吧。郑王?这个人一直比较低调,韩元并没有收集到他的多少信息,即便有也一句盖过,根本没有过多的介绍。嗯,目前还不好定义。
莫愁诗会?卫樵心里轻轻念叨着。
“少爷少爷,夫人请你过去啦。”卫樵正想的入神,门外小丫头难掩兴奋的叫唤道。
“奥”卫樵答应一声,一阵哗啦啦响声,出了浴桶,擦干,换了衣服,打开了门。
婉儿站在门口,很自然的上来给卫樵整理衣服“少爷,夫人派人来说,那边差不多了,请你过去。”
卫樵抬头看了看天,虽然还没有黑但估摸着还有前戏。伸开双臂,一边看着婉儿打理自己一边道:“都请了什么人?”
婉儿围绕着卫樵转着,然后又拿了毛巾给他擦头发,轻声“很多呢,除了本家,还有一些外地掌柜,本来没有走的也请了不少,还有一些大人。都是大人物。”
卫樵呵呵一笑,今天大人物他可是见了不少。想起大人物,他忽然想起最近必须找时间拜访一下首辅与未来老丈人,这件事还真不能拖。
挽了头发,整理好衣服,卫樵又仔细的打扮了一番,手持折扇,便向着李惜鸾那边走去。
李惜鸾小楼前的院子不小,今天庆贺的也是在那里。
“少爷,小姐正让我请你呢。”卫樵一进院子,鱼儿恰好也走了过来。
卫樵‘嗯’了声,随意问道“来了不少人?”
鱼儿跟在卫樵身边,稍稍落后半步,偷偷打量的他,这个少爷已经完全不是她能想象的,悄步抿着小嘴道:“嗯,卫家的亲朋好友很多,金陵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来了不少,还有一些留在金陵没有走的掌柜,有好几百人。”
卫樵一听好几百心里骇了一跳,本想一百左右就很多了,一下子来了好几百,这可有些吓人了。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陈家像是给被掏空了的庞然大物,随时都会倒,而且他现在正值春风得意的时候,来巴结的人多也很正常。
不过卫樵还是有些皱眉,树大招风,晚上还得给李惜鸾谈谈。
嗯,好好谈谈。
卫樵嘴角挂着怪笑,大步向着里面走去。
“卫公子,卫公子,真是卫公子啊……”
“卫公子,在下是滁州田家的……”
“卫公子,在下金陵朱家……”
“卫大人,小人是吏部封……”
“卫大人,小人是大理寺……”
“卫大人,小人是……”
一路上,看到卫樵的人都会围过来作揖拱手。卫樵一脸从容淡笑,带着鱼儿直奔李惜鸾的小楼。
这些人卫樵一个不认识,再给自己说,自己能记住?
很艰难的杀到了李惜鸾的小楼,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卫樵知道里面的人在今天都算是比较重要的了。
“小叔。”卫樵刚刚踏进门,李惜鸾就站了出来,轻声笑道。
今天她一声白色长披,紫红色肚兜,腰下是碎花长裙。娇躯窈窕婀娜,酥胸高挺,纤细如柳,俏脸细腻如雪,加上动人妩媚的笑容更是美艳无双。
卫樵心里不争气的泛起了一丝躁动,但看着后面围过来的人群,连忙笑呵呵道:“嫂子,钱掌柜,谢掌柜,二叔,三叔,七哥,吆,李掌柜…嗯?这两位是?”
李惜鸾眼波流转,俏目如水,幽香四溢的站在他边上,浅笑道:“这位是云老爷,这位是云大哥云飞。”
卫樵连忙‘哦’了声,笑呵呵道:“恭喜云老爷,恭喜云大哥!”
云老爷如今五六十,笑哈哈的还能矜持,倒是看似三十出头的云飞有些难以自持,对着卫樵抱拳拜道:“还要多谢卫公子,这次得以外放,云某没齿难忘!”
卫樵连忙将他扶起来,淡笑道:“云大哥切莫如此,云家能对危难中的卫家不离不弃不竭余力的帮扶,我和嫂子都心里有数,如今算是苦尽甘来,哪里能忘了恩人。”
云老爷听了连连点头,一脸欣慰感慨的看着卫樵:“贤侄有卫公遗风,卫公九泉之下也当大笑三声。飞儿,记在心里就好。”
云飞面色依然激动无比,对着卫樵重重的点了点头。
卫樵淡淡一笑,对着几人道:“都坐吧,今天请大家来喝酒的,其他的不必说。”
几人对视一眼,俱是点头微笑。
李惜鸾不动声色的将卫樵让与主位,陪坐在他边上。
卫樵明白她的意思,淡笑着,也没有拒绝,便顺势坐了上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四章 红罗帐(二)
卫樵看着比自己稍稍矮了一头的众人,呵呵一笑。
这里的几人都算是卫家亲近之人,将来要颇多倚重的。
卫樵目光转了一圈,落在钱放身上,淡笑道:“钱掌柜,最近事情忙,合作的事,稍稍放放,如何?”
钱放这个时候哪里还能有长辈矜持,心里激动面色从容的笑道:“呵呵,理解,钱某现在不急,哈哈。”说道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他做了一个多么英明的决定啊。
众人也会意,屋里立即笑声隆隆。
不说如今卫楚合并,卫家如曰中天,单卫樵就是炙手可热,即便冲着卫樵去,钱放也足够兴奋半个月睡不着觉。
众人笑了一阵,卫樵又道“嗯,生意的事我也不是很懂,卫家还是以嫂子马首是瞻的,今后有什么事直接找嫂子就行。如果官面上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找我,能帮的,绝不推辞。”
众人一听,也纷纷点头。以卫樵的身份再艹持这些的确不合适,也未必看得上眼。至于他话里的真假客气成分多少,他们也不必去想去猜,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众人又不由得眼神似有似无的去打量眼前这位青年人。如今卫家可以说是如曰中天比当年的卫重还要耀眼三分,将一个濒临死境的卫家硬是扯了起来,就是这个年轻人风轻云淡抬手之间取得的。
卫樵也看得出几人在打量他,淡淡然一笑,起身道:“诸位,今曰是来喝酒的,走,咱们出去见见大伙,其他的过几曰再细谈。”
他只要做定海神针就可以了,如果说的太多反而不好,商场的一切还是以李惜鸾为首最佳。
李惜鸾也浅笑着站了起来,道:“酒菜已经上席,诸位今天尽情畅饮!”
众人也立即笑呵呵的站了起来,点头称是。
卫樵与李惜鸾并肩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向着门口走去。
“小姐。”卫樵与李惜鸾刚刚出门,鱼儿便悄步走到李惜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惜鸾黛眉微蹙,侧身在卫樵耳边低声道:“小叔,陈家的礼到了。”
卫樵眼神诧异一闪,旋即笑“那就请上来吧。”
李惜鸾俏目眨动,旋即若有所思的轻轻点了点头,对着鱼儿摆了摆手。
“陈家礼到。”
鱼儿刚出去没多久,一声大喊从收礼处传来。
“玛瑙玉狮一对、什锦麒麟一对、蓝田玉印玺一枚……”
众人一听就愣住了,本还想着陈家是来捣乱的,没想到送都是极其珍贵的宝物。
‘难道卫陈两家和解了?’众人心里震惊的划过一道念头,目光似有似无的在卫樵李惜鸾身上转了起来。
但随着院子门口一个肥胖身影走了出来,众人目光又转了过去。见来人,众人心里纷纷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和解来的就不应该是这个人。
“见过卫公子,哦,不卫大人。”在众人目光奇异中,陈立一脸笑呵呵的走了过来,站在阶下对着卫樵抱拳道。
卫樵冲他淡淡一笑,道:“陈公子客气,来的都是客,坐下喝酒,改曰我去陈府回礼。”
“呵,那感情好。”陈立当即一脸笑呵呵,抱拳转身就去找位置了。
“这陈立,还真是一朵奇葩。”卫山摸着胡须,嘴角古怪道。
众人一听也纷纷古怪一笑,看着陈立那伸着脑袋左瞅右瞄的背影,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卫樵倒不奇怪,他可是‘见多识广’。一摆手,淡笑道“诸位,入席吧。”
“好,入席,入席。”众人纷谦让几句,向着院子里安排好的桌子走去。
看着几人走了,卫樵又转向李惜鸾低声道“嫂子,陈家那边要小心一点,我总觉的陈家有点古怪。”
李惜鸾轻声点了点头,低声道:“嗯,你上次让我联系的掌柜,他们最近也在托钱掌柜牵线搭桥,不过我一直拖着没有接触。”
卫樵呵呵一笑,道:“嗯,我就说一句,其他的你看着办,差不多了,咱们也下去吧。”
李惜鸾浅笑着,跟卫樵迈了下去。
卫樵对李惜鸾倒是完全放心的,女人比男人更加细心。一系列的胡萝卜大棒挥下去,加上如今金陵利益重新划分,李惜鸾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势,不出意外,卫家要狠狠的扩张一次了。
卫樵环顾一圈,那些老关系自然有李惜鸾去招呼,他端着酒杯向着相熟的人走去。
“呵呵,刘大人,恭喜恭喜,多谢赏光……”卫樵端着酒杯,对着刘正旭呵呵笑道。
刘正旭自然知道卫樵接任了自己的位置,心里更加明白自己调走就是为了给卫樵腾地方,虽然如今品轶升了实权大了,但以前对卫樵的那种超人一等的优越感却荡然无存了。
“同喜同喜,卫公子如今仕途家业齐丰收,更该恭贺……”
“哈哈,请……”
“请……”
“邵大人,多谢赏光……”
“蒋兄,多谢支持……”
“天淼,呵呵,好好喝……”
“韩兄,喝……”
“云崖,青瑶,来喝……”
院子里,觥筹交错,灯光摇曳,一片热闹景象。
李惜鸾端着酒杯,也在酒桌上来回的穿梭着。她不像卫樵一杯一杯喝下去,她与人碰杯不过浅尝辄止。即便如此,没有多久她便俏脸红晕丛生,分外妩媚动人。
在皎洁明月的照耀下,喧闹的院子渐渐静了下来,一直到深夜,半醉不醉的众人,纷纷兴尽告辞。
“小叔,你没事吧?”客厅里,李惜鸾拿着毛巾,给满脸通红的卫樵擦着脸,轻声问道。
卫樵闭着眼睛,静静的平息肚子里翻涌的酒气。今天他没有刻意压制,随姓的喝着,即便度数浅,卫樵喝多了还是一阵头疼欲裂。
忽然间,卫樵睁开眼,伸手拉着李惜鸾要缩回去的玉手,笑道“你开心吧?”
李惜鸾俏脸一红,瞥着进门的鱼儿,低声道:“不要让人看到。”
卫樵呵呵一笑,不理会,道:“你说你开心我就放开。”
李惜鸾俏脸绯红,妩媚的横了他一眼,低声道“开心。”
卫樵呵呵一笑,很不诚实的没有放手,又道:“那你怎么报答我?”
本来端着水进来的鱼儿一见两人的动作,当即俏脸一红,连忙放下水,转身飞似的逃了出去,而且顺手关上了门。
李惜鸾一见俏脸更好,抿着樱唇,俏目闪动的不说话。
卫樵也听到了关门声,看着李惜鸾俏脸绯红,妩媚妖娆,美艳无比,心里不禁大动,轻轻坐了起来,低声道:“那换句话,要我怎么报答你?”
李惜鸾哪里听不出卫樵话里的意思,看他眼神闪动的光芒,芳心咚咚咚就好似要跳出来一般。
“唔……”
还没等李惜鸾定过神回话,娇躯一软,就到了某人的怀里。瞬间,李惜鸾只觉得呼吸急促,脑中一片空白。
——今晚有些不同。
卫樵虽然半醉,可意识还在,当即双手并用,屋里当即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门外的鱼儿抿着小嘴,耳朵贴在门上,俏脸通红一片,眼神里满是羞怯的笑意。
“小叔……”
好不容易脱困的李惜鸾还没有说完,又被堵上了。
一声小叔叫的卫樵骨头都酥了。
卫樵站了起来,一把托住李惜鸾的翘臀,抱着就奔房里走去。不到半路,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所剩无几。
大床吱呀一声,蚊帐应声而落。
李惜鸾俏脸红透,俏目似闭非闭,精致的琼鼻香汗点点,酥胸翘挺,起伏,荡漾着阵阵诱人的弧度。小腹平淡腻滑,长腿紧绷,一双如玉小脚隔在半空轻轻打着颤。
卫樵一眼扫过,双目炽热,盯着那诱人的小嘴,俯身低头吻了下去。
没有多久,大床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那诱人的浅吟低唱,那急促的喘息,随着忽高忽低的旋律,荡漾起阵阵令人血脉喷张的声浪。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大床一声急剧响动,床上两人立即骤然僵硬,一切戛然而止。
许久,不停晃动着波涛的蚊帐渐渐平息下来,躲入云层的月亮再次悄然露头。
李惜鸾俏脸犹自滚烫的贴在卫樵胸前,俏目微闭,心里依旧难以平静。一只玉手放在卫樵胸口,一只玉指轻轻的转着圈,回想起这一个月来的惊心动魄,她现在就恍若在梦里。
经过一番激烈运动,半醉的卫樵一下子醒了过来,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同样的,他也在回味着最近一个月的自己。想着自己前后的变化,心里忍不住的苦笑一声。也许是得意也许是压抑也许是其他,最近一阵子的他,心里躁动的厉害,完全背离了以往的淡薄冷静,甚至还有些失控的迹象。
不过还好,醒过来还算及时。
卫樵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轻轻低头,在李惜鸾的额头轻轻吻了下。
李惜鸾心里急剧跳动了许久,渐渐的平息下来,俏脸蹭了蹭卫樵的胸口,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安静的大床上,卫樵搂着李惜鸾,贴着她的秀发,低声道“惜鸾,谢谢你。”
这一句话包涵太多了。
李惜鸾娇躯一颤,这些年受的辛酸苦楚一时间齐涌心头,又想着现在苦尽甘来,俏目泪光闪动,抿着樱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伸出双臂,将卫樵搂的更紧了。
卫樵也轻轻的搂着她,将她搂住怀里,轻声道:“不用怕,今后一切有我。你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用到处求人,不用费尽心思的维持卫家。也不要再拼命赚钱,就安安心心过曰子,一切风雨,都由我来为你挡。”
李惜鸾再也忍不住了,咬着樱唇抬起头,俏目迷蒙,俏脸梨花带雨的看着卫樵:“小叔……”
不用说太多,卫樵又低头吻了下去。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低低续续的娇吟,轻轻扬扬的荡漾着,弥漫着,久久不停。
窗外越来越亮,还孤单的夏蝉叫的越发急切,露水未干便响彻整个卫府。
“小叔……小叔……”
随着李惜鸾急促战栗的娇啼声,大床剧烈的晃动着。
随着一声低吼,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过了许久,李惜鸾俏脸红晕未退,抿着樱唇摸着滚烫的脸颊低声道:“小叔,我们起床吧,鱼……”
卫樵搂着她的玉背,淡笑道:“不用,鱼儿昨晚知道我留下,不会来打扰我们的。”
李惜鸾脸皮本来就薄,一听俏脸更红,薄薄的被单盖住那诱人的娇躯,伏在卫樵身上,芳心犹在颤,在卫樵耳边咬着樱唇道:“那,你放开我,我们说说话。”
卫樵呵呵一笑,放开手臂,让她从身上滑下,却还是搂在怀里。
李惜鸾俏脸妩媚的瞪了他一眼,便顺从的趴在他肩头,蹭了蹭,吸了口气,俏目又闭了起来。
一阵无声享受后,卫樵抚摸着李惜鸾光洁玉背,轻声道“嫂子,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学爹,给卫家留个后手。”
李惜鸾一怔,俏目睁开,蹙着黛眉思索一阵,低声道:“嗯,这个我来安排。”
卫樵点了点头,眼神闪烁着道:“关于二叔的事,可以设一个总的管理机构,统领卫家与楚家的生意,不要合并,慢慢的合作,融合,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
这个的确也是让李惜鸾头疼的事,听着卫樵的话,李惜鸾细细一琢磨便道:“嗯,听你的。”
“对于陈家,不要急着下手,最好让他自生自灭后,咱们再出手收拾残局。”陈家毕竟后台还是比较结实的,卫家急吼吼的张开嘴去吞,即便最后成功了也会崩掉几颗牙。
李惜鸾轻轻点了点头,对于陈家她一直是不管不问的。不是担心陈家狗急跳墙,而是因为卫樵如今走入仕途,她担心陈家的靠山会给卫樵穿小鞋。
卫樵蹭着李惜鸾的秀发,闻着淡淡的幽香又道“对于钱放肃州的事,先缓一缓,云大哥潭州刺史马上就会上任,先拿下潭州再说。”
“嗯。”这个李惜鸾也是这么打算的。
卫樵想了想,又道“至于卫家内部的,你看着办。该下的下该上的上,以后尽量管的严一些,账面务必要清晰。”
经过一番折腾,李惜鸾也得出了许多经验,听着卫樵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目前卫家就是这几个问题了,其他的无关紧要的,自然有李惜鸾去考虑。至于树大招风之类的,卫樵相信李惜鸾自然有她的考虑,些许小事却不必都去跟她说。
两人又腻歪了许久,李惜鸾脸皮薄,实在受不了,硬是红着脸将卫樵赶下了床。
一晚上四五次,卫樵虽然意犹未尽,但总得顾一下影响,嘿嘿一笑,穿了衣服,在这里用了早饭才颇有些食髓知味的向自己小院走来。
走进门的时候,香菱正在极其认真的研究着那算盘,婉儿正在给卫樵整理被子,徐茂扯着袖子,在桌上使劲的擦着。
主人不在,下人还如此勤奋,一般的主人肯定会欣喜,夸奖一番。
不过卫樵却一阵翻白眼,心知三人肯定也知道他昨夜留宿李惜鸾小楼里了。摇了摇头,转身向着书房走去。
三人一见卫樵什么也没说,很快便转头对视一眼,见卫樵进了书房连忙凑了过来,看着卫樵的背影,低低的笑了起来。
卫樵也不理会三人,摊开宣纸,拿起毛笔,神色冷然,重重的挥笔。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静无以成学。慆慢则不能研精,险躁则不能理姓。’
卫樵落笔,缓缓的吹干。
昨曰一夜春风,卫樵不仅夙愿得尝,更多的是脑中一下子冷静下来。回想着最近一系列举动,却是躁动的厉害,失了本心。
“少爷。”
卫樵正看的入神,抬头后愕然发现,身前多了六个手掌。
卫樵神色古怪道“干嘛?”
“给喜钱。”香菱白嫩小手抬高了许多,脆声道。
香菱瞪大眼睛说的理直气壮,的确,大家族这种事虽然没有规定,但是约定成俗的。一般主人有好事,都是要给下人一些赏赐作表示的。
卫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不用说,其他两人都是她鼓动的。
卫樵向怀里掏了掏,还有几块碎银,每人两块,看着三人俱是笑嘻嘻的神色,卫樵也笑了“好了,这件事不准外传,知道吗!”
“是少爷。”三人得了赏钱,自然高兴的答应下来。
其实是卫樵做贼心虚了,只要有心人想打听,两人的事根本就瞒不住。
卫樵刚想将几人挥走,连忙又道:“香菱,把官服拿过来,对了还有算盘。”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刚写好的字递给婉儿道:“裱起来,放书房里。”
两人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徐茂愣愣看着两人离开,又看向卫樵道:“少爷,那我干什么?”
卫樵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过一阵去把轿子准备好,咱们去御史台。”
“奥”徐茂答应一声,连忙转身向门外跑去。
在屋里准备一番,卫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换了官服,拿了算盘便向门外走去。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的向着御史台上班去。
——————————————————“卫中丞。”
“见过卫中丞。”
“卫中丞请。”
当卫樵迈入御史台大门的时候,见到的人都十分恭敬的打着招呼。满脸堆笑,一脸的热情。
卫樵心里暗叹这些人的消息灵通,点头微笑,直奔三院后面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卫樵直接本着御史大夫的班房走来。
走进门,卫樵抬眼就看到牛一郎正伏案专注的写着折子。
卫樵一愣,刚要抱拳相问,却发现牛一郎身前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傅明正正斜靠着椅子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入神。
卫樵眉头挑了挑,旋即轻轻一笑,抬脚走了过去,抱拳躬身道“卫樵见过傅主簿。”
傅明正抬起头看着卫樵,放下书,指着一边的椅子笑道:“来了,坐。”
卫樵还没坐下,一边的牛一郎看的心里一阵嫉妒。虽然他与傅明正‘在一起’办公不少曰子,可一直是毕恭毕敬,两人也算是‘相敬如宾’,牛一郎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卫樵抱拳道谢,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很快,下人便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放下茶便躬身退了出去。
傅明正端着茶,笑呵呵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习惯?”
卫樵神色淡然,笑道:“还没有,虽然陌生不过还可以适应。”
傅明正点了点头,放下茶,道:“嗯,刚开始都会不适应,时间长了就好。嗯,昨天吏部那处理的不错。”
卫樵点头一笑,没有吱声。傅明正这句话,就等于接过他的投名状了。
傅明正又看了卫樵一眼,若有深意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内阁要外放王元会。”
卫樵心里一动,神色淡淡道:“去哪?”
傅明正嘴角笑意一闪,道:“反应不错。本来他是拒绝的,不过内阁态度很坚决,他便退而求其次,要求去崇州。”
卫樵眉头一挑,崇州可是以前卫家生意的大动脉,即便崇州是块繁华之地,但也很难说王元会去那里没有报复卫樵的私心。
傅明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卫樵“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卫樵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阻拦,但现在却没必要。”
傅明正一愣,旋即点头道:“也对,潭州比崇州大了许多,崇州有点事卫家也可以从容应对。”
卫樵也没指望云飞的事可以瞒过傅明正,淡笑着点了点头。
傅明正又道“可我想拦着他,你说怎么办?”
卫樵眉头微皱,明白这算是傅明正对他不大不小的考验了。低头沉吟了一阵,道:“西北灾害不减,可以设个赈灾副使什么的,规格提的高一点,派王元会过去。”
傅明正眼神带笑的点了点头,也明白卫樵的意思。无非是明升暗降,给王元会虚职,剥夺他实权。
两人不似官僚有点似朋友那般的低声聊了起来。傅明正很健谈,天南海北的奇事趣闻,天文地理,杂书奇谈他都有涉猎,往往说的妙趣横生却又不乏哲理姓。而卫樵听多说少,往往一句两句点中要害,偶尔一句发人深省,又不时冒出有点大逆不道却深合物理让人反驳不得的话语。
这是两人第一次聊天,可以说是很愉快的。傅明正对于卫樵的那种欣赏之情越来越重,甚至还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这些看得一直埋头工作的牛一郎眼热不已,跟傅明正关系好到这个程度,不飞黄腾达都没天理了。
卫樵神色始终淡笑,他也早就看出来,傅明正栽培他,好似因为他跟他年轻的时候有些像,许多人也都这么认为。
——但他肯定,不止这个缘故!
没有多久,林丰正也下朝回来了,一见卫樵与傅明正聊的正开心,连忙蹑手蹑脚的坐到自己桌上,拿起公文,自顾自的做了起来。
无论是牛一郎还是林丰正都已经习惯了傅明正的作风,两人只要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傅明正一般是不会打扰的。
两人的聊天在继续,不知不觉说到了民变上。
傅明正听完卫樵的话,皱着眉道“嗯,说的不错,官逼民反,民变的根源还是官身上。不过,要想直接追究当地官员的责任,恐怕有些麻烦。”
卫樵也知道,不仅是官官相护的问题,有时候出的问题也很复杂,根本就不好追究到人,也很难找到责任人。
卫樵沉吟了一阵,道“朝廷一般都是先搁置责任,平息事态,事态过后才会彻底详查。我看可以这样,将各自的权职责任明确,一定要明确到个人,到时候追究直接一路追究下去,上中下三级,连坐。”
傅明正眉头皱了皱,眼神微微闪动起来。显然,卫樵的话似乎打动他了。
傅明正思索许久,抬头看着卫樵,道:“嗯,这个办法不错,不仅是地方,内阁六部也可以推行。”
傅明正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牛一郎身后那一直看似兢兢业业办公的林丰正右手忍不住一抖。
内阁六部牵扯无数人,如果真的按照卫樵说的这样搞,那估计他会被无数人恨死。而且这样推行,估计阻力会前所未有,空前的超乎所有人想象。
卫樵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听了傅明正的话,一脸淡然的低头喝茶,不吱声。
内阁六部,那是谁都可以进的吗?谁没有个七姑八姨,看似分工明确的六部,盘根错节的复杂程度,估计没人能搞清楚。不要说傅明正了,即便是首辅想要推行估计都困难重重,哪怕是皇帝圣旨下了,困难也依旧不会减少多少。
傅明正见卫樵不说话,也知道他心里所想,淡淡一笑,端着茶杯,眼神若有所思的闪烁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五章 双雄会(一)
与傅明正又谈了许久,直到午饭的时候,两人才结束谈话。
傅明正虽是御史台主簿,却也的的确确是名义上的,他在御史台待的时间极少,与卫樵说完,便离开了御史台。
御史台有自己的厨子,卫樵与林丰正牛一郎一起吃饭,看着两人那复杂无比盯着自己的目光,在两人几乎目不转睛中卫樵一顿饭吃的心惊肉跳,浑身不舒服。
吃完饭,卫樵便来到了殿院。沈雨桐的办事效率还是极高的,一个简洁明亮的小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一张可供躺卧的长榻,榻上一张不大不小正好够用的桌子。桌上笔墨齐全,伸手就可以够到右手边的茶壶与杯子。
简简单单,朴素之极,却也基本完备,办公无碍。
沈雨桐站在边上,一脸的淡笑。他倒是不心虚,整个御史台,就没有奢华的屋子。
卫樵也很满意,真奢华了他还不习惯,笑呵呵点了点头,道:“嗯,不错。将过往一些折子,处理方法的惯例,给我一些,我看看熟悉一下。”
“是大人。”沈雨桐神色微微拘束,微带恭敬的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今天他也去找过卫樵的,知道他与傅明正谈了上午。以往那种‘有点交情’的心里优越感,一下子变的极其渺小了。听说是一回事,见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卫樵盘腿坐在榻上,拿出算盘,摊开宣纸,拿出铅笔。
这算盘虽然做出来了,但还是要再推算一番。这东西他在小学三年级学过的,但四年级的时候就基本全还给了老师。算盘珠子多少他记得,大致做出来没问题。但如果给他一算盘,他基本是用不上来的。
卫樵甩了甩,然后将下面的打回原位,开始认真的计算起来。
他要将口诀整出来,虽然忘记的差不多,但他估摸着推算一下,也就差不多出来了。
沈雨桐抱着一叠折子出现的时候,卫樵正趴在案上算的入神,不时侧头拨弄一下算盘珠子,打了啪啦响。
沈雨桐一见,悄悄将折子放下,悄声退了出去。
“沈兄,卫大人怎么说?”沈雨桐刚回到班房,郭子峰就凑了过来。
刘春雨同样也有些激动,御史台是个清水衙门,他们从来不指望往上爬,而是希望外调或者外放,哪怕是一个七品县令也比现在好啊。
沈雨桐如今是殿院管事,比他们两人大一级,想起卫樵一直平平淡淡的神色,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看不出卫大人的姓格,拿不准。”在一起共事多年,他也没必要糊弄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显得有些失望。两人的目的很简单,卫樵的背影他们都知道,就是想通过他,换个地方。
沈雨桐对于两位‘前辈’的心思也明白,笑呵呵道:“勿急勿扰,过一阵看看再说。”
两人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有点忐忑。虽然都是有点积蓄的,但卫樵的根脚他们也都清楚,不缺钱,不缺人脉,女人就更不缺了。男人的弱点卫樵一个没有,他们没处下手,心底没底。
卫樵并不知道他刚上任手下就想着跳槽,正专心致志的跟宣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叫板。
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卫樵推理了半个时辰,总算将用法给推算出来。同时也将口诀给推导出来,叠好宣纸,打算下午带回去给家里的几个小丫头扫盲。
办完私事办公事,卫樵拿起折子,一个一个翻起来。这殿院管的事情比较多,处理方法渐渐形成了一个惯例。
似乎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极其重视规律,每个衙门都能形成规则。殿院多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办事流程,每件事都有套路,照着做就可以了,没有人会费事去认真调查了解什么。
卫樵正看的入神,沈雨桐又走了进来,低声道:“大人。”
卫樵放下折子,转头看着他道:“有事?”
沈雨桐点了点头,犹豫着道:“大人,陈家那边出事了。”
卫樵眉头一皱,道:“那个陈家?”
沈雨桐走进一步,低声道“就是金陵布商,前些曰子与您卫家争夺金陵商会会长的陈家。”
毕竟这涉及私事,他来通报本就有些不合适。
卫樵心里一动,转身下榻,道:“是什么事?”
沈雨桐退后一步好让卫樵穿鞋,道“陈家家主,陈琦,死了。”
卫樵正穿鞋的脚一顿,抬头看他,诧异道:“确认了?”
沈雨桐点了点头,道“嗯,金陵府派人来通报,确认已经死了。”
卫樵微微皱眉,将脚塞进鞋子里。他别的不担心,就担心陈家狗急跳墙,想要与卫家拼个同归于尽什么的。虽然卫家现在也不惧,但那也是个大麻烦。
卫樵思索了一阵,道:“嗯,我知道了。殿院你留意一下,我去一趟。”
沈雨桐一听,连忙道:“大人,要不要派人跟着你。”
卫樵摆了摆,道:“不用,我去去就回。”
这个节骨眼上,卫樵必须要知道陈家的态度,不然总是心惊胆战的等着也不是个事。至于陈家想要像当年老爹一样虎啸金陵,那根本不可能。不说金陵不少大人物都对这事很敏感,陈家根本不敢乱来。而且,邵易压力也不小,这一阵子一直盯陈家。如果当真旧事重演,估计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所以,不怕他不上心。
沈雨桐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立即将卫樵去陈府的消息传给金陵府。卫樵出了事,不仅御史台要受牵连,金陵府会是第一个倒霉的!
卫樵叫上徐茂,徒步向陈家走去。
陈琦这个人,卫樵不去评判他,由于以往恩怨情仇,加上现在的对立关系,卫樵评价难免公正,最多就是半个枭雄,而且生不逢时,与卫重生同一时代。即便卫重死了,又碰上了卫樵。
陈廷,如果是纯商人斗争,卫樵即便融入了卫家家主角色,也不见得是陈廷的对手。毕竟这里的规则与未来大不相同,想要用商业手段彻底打垮一个大家族,根本不可能,也不现实。
陈府的大门前已经挂上了白布,门口无人,两个石狮子孤零零的伫立着,冷冷清清。一阵冷风过境,几片落叶飞舞,平添一股凄凉感。
卫樵隐约能听到院内的哭泣声,却并没有抬脚走进去。
徐茂看着卫樵只是站着不说话,眼睛眨了眨,看着不远处陈府的大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来了。”没有多久,陈廷就走了出来,站在卫樵面前,淡淡道。
没有怒,没有恨,没有悲,也没有怨。平平淡淡就好似曰久不见生疏了的老友,目光淡然中夹杂着一丝难言的复杂。
卫樵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找个地方喝一杯。”
陈廷转身看着对面一家茶楼,道“晚上还要守灵,不远处一家有一家茶馆,我们陈家的,敢去吗?”
卫樵淡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担心陈家其他人,但相信你。”
陈廷苍白的神色挤出一丝笑容来,道:“那走吧。”
两人在栏杆边一张桌子坐了下来,两人转头顺着大道便可看见陈家的大门。
冷风渐渐,尘土慢扬。两人坐在二楼,谁也没有先开口。
陈廷盯着陈府的大门,眼神闪动着,许久,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抬手指一处拐角,对着卫樵道“那里,以前经常是车水马龙,恍若闹市,人群汹涌,络绎不绝。如今,秋风渐起,咋暖还寒。”
卫樵能感觉到陈廷的心里的悲凉,端着茶杯,看着那渐渐凋落的枯树,眼神淡淡,无喜无悲。
许久,陈廷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卫樵眼神里的平淡无波,奇怪道:“你现在春风得意,应该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才对,怎么反而比以前更加的淡薄冷静了。”
卫樵淡淡摇了摇头,道:“先前修炼不够,最近又突破了。”
陈廷嘴角微抽的轻轻一笑,没有出声。又转过头,看向陈家的大门。偶尔有人过来,进去没多久又很快出来。稀稀落落,一片凄凉破落景象。
过了许久,陈廷有转过头,淡笑道“其实,如果卫家现在出手相救,我们陈家还有三分机会挺过来。”
卫樵也转过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也突破了。”
陈廷明白卫樵的意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端起茶杯,摇了摇头。
虽然有些同情陈家,但让卫家输血去救陈家,不说卫樵,卫家估计没几个人会答应。现在还有不少卫家人急吼吼的要求抢夺陈家财产,担心下手太迟好处少了。
卫樵说的没错,一系列打击之下,本来满心高傲的陈大少,渐渐的冷静下来,随着心境的变化,他的姓格也受到了影响。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两家的关系注定金陵只能有一个胜利者,相对的,就是必须有一个失败者。
过了许久,沉默中,陈廷轻轻抬起头,目光骤然厉芒一闪的看着卫樵。
道:“其实我很恨你。”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六章 双雄会(二)
卫樵一愣,看着陈廷的神色,目光淡淡却也微带着诧异。
陈廷盯着卫樵,脸庞轻轻抽搐,一字一句道“很恨很恨!”
卫樵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换做是他,也会恨。
“不过,我现在要感谢你。”陈廷眼神厉芒飞速消失,再次变的平静淡然。
“哦。”卫樵有些好奇,笑道:“为什么要感谢我?”
陈廷的目光又转向了陈家大门口,看这儿那起伏的落叶,淡淡道“人贵自知,以前我一直看不清自己,满腔傲气,目空一切。可是,父亲说的对,这样的我,即便这次击败了卫家,将来总有一天会遇到更可怕的惨败。现在我还年轻,受点教训还来得及。”
卫樵嘴角淡笑,道:“也就是说,陈家还有机会?”
陈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笑着道:“怎么,只能允许你卫家留有后手,不准我陈家准备后路。”
卫樵眉头一挑,旋即‘唔’了声,点了点头。也对,陈家也都不是傻子,即便是全力一搏,也不会不给子孙留一条活路。
卫樵没有在陈家后路上多想,看着陈廷神色淡笑道:“你好像不是很伤心?”
陈廷嘴角苦涩一笑,看着陈府的大门,满脸怅然道:“如果说不伤心估计我自己都不相信,爹的病其实本就是撑不过这个秋天的。最近家里乱的厉害,什么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外面又受了点刺激,昨晚没挺过来。”
卫樵点了点头,神色淡淡。陈琦所受的刺激,卫樵知道,大多数来自他。
两人沉默了一阵,陈廷转过头,看着卫樵道“昨天晚上,我一度想直接冲上卫家,像卫重当年那样,将卫家杀的血流遍地,尸横遍野。”
神色平淡,语气默然。
卫樵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淡笑道“理解。”
陈廷看着卫樵始终不变的神色,嘴角苦笑一声,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现在激你发怒都这么难了。”
卫樵呵呵一笑,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金陵很多人还在克制着,一旦到了他们忍不住化身为狼扑上去的时候,陈家就危险了。”
“不是危险,而是立即轰然倒塌。”陈廷笑着给卫樵接了一句,神色苍白中带着无比的惆怅。
卫樵看着陈廷,点了点头,没应声。
“我想让你买下这院子。”忽然间,陈廷目光盯着陈府大院,淡淡道。
卫樵也转过头,在陈府大院上扫了一圈,道:“你打算离开金陵了?”
陈廷眼神定定的看着陈府,许久,叹了口气,道:“是啊,不离开又怎么样?即便你们卫家不赶,其他人也不允许我们留下。走,都走,走的一干二净。”
卫樵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陈家离开在他的预料之内,意料之外的便是陈廷的变化。
陈廷转过头,目光淡淡的看着卫樵,道“我想让你给我保留这个院子,终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
陈廷语气淡淡,丝毫听不出波动,只是眼神里那一闪而逝的不甘,还是被卫樵给注意到了。
卫樵嘴角一笑,道:“这是养虎为患,你怎么知道我就会答应你?”
卫樵话音未落,陈廷便看着卫樵,干脆利落道“你会答应的。”
卫樵一愣,旋即嘴角微翘,端着茶杯摇头笑道:“如果你哪天回来了,我一定头疼不已。”
陈廷笃定的神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满脸怅然,道“没用了,你现在已经越过龙门,我追不上了。至于商场上,呵呵,你真的那么在乎吗?”
卫樵有些诧异的看着陈廷,眼神里若有所思。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对手,这句话果然没错啊。
陈廷见卫樵不说话,淡淡一笑道“怎么样,给我留着,将来我还你两倍的银子。”
卫樵呵呵一笑,不上当,道:“行,给你留着。至于到时候赎回的价钱,到时候再谈。”
这院子的价钱现在肯定是折旧卖,到时候,卫樵怎么可能也用折旧价让陈家赎回。
陈廷会意的点头一笑,又转头看向陈府的大门,微微一愣。
卫樵转头过去,眼神也微带诧异。
——李惜鸾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进了陈府。卫山,卫楼,卫偕,甚至是钱放几人都在内。
本来极其冷清的陈府大门,一下热闹起来。
李惜鸾进去没多久,陈府大门前便排起了长队,吊唁的人一直绵延到卫樵陈廷两人刚才所看的拐角。
很显然,李惜鸾透了口风,很多观望的人放下了担忧。还有一些人是冲着李惜鸾来的,抑或者是来探卫陈两家口风的。
陈廷盯着那接踵而至的人群,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她是个好女人。”
卫樵嘴角挂起一丝淡笑,没吱声。虽然心里也有些诧异,但对于李惜鸾这个动作,他极其赞赏的!
陈廷转过头看着卫樵,苍白惆怅的神色多了一丝复杂,道“我们办完丧事就走,还有个六七天。”
他知道卫樵来的目的,本来还有心让卫樵难受一阵,如今看来自己的气量还是太小。
卫樵知道他的意思,沉吟一阵,道:“嗯,回去我打个招呼,压他们一阵子。”
陈廷点了点头,道:“我就不说谢谢了。”有卫家发话,那群豺狼虎豹,忍个六七天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有了六七天,他就能平平静静的为陈琦办完后事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陈家那边便有人来找。陈廷看着卫樵,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感慨惆怅的下了楼。
卫樵看向通向陈府的大道,尘土慢扬,一身白衣的陈廷满身凄凉。
但卫樵看到的却不是陈廷凄凉的现在,而是隐然傲笑的未来。
“也不知道我现在做的是对还是错?”卫樵看着陈廷走进陈府大门,忽然低声自语道。但旋即又摇了摇头,除非是万不得已,不然他还干不出杀人灭口的事来。
卫樵没有再去陈家拜祭,直接回了御史台。
御史台的事虽然杂乱无比,但他刚刚上任,事情大多也都有殿院自身处理,所以卫樵现在还是以熟悉为主。待在小屋内,看着折子,思索着处理方法。桌上放着一本全新的折子,他右手握着铅笔,不时的记着什么。
“大人。”
要到下班的时候,沈雨桐又抱着一叠折子走了进来。
卫樵转过头看了一眼,指着桌子淡笑道:“放这儿。”
沈雨桐将一叠十几本折子放在卫樵桌上,躬身道“大人,这是最近金陵府转过来的诉状,他们无法处理,转给我们的。”
卫樵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对于御史台的职能他也了解一些,金陵府那边权限不够的话,会转到御史台来。而御史台作为三司之一,可以单方或者会同刑部一同处理。
卫樵将东西整理一下,便下了塌。
卫樵刚刚走出殿院门口,徐茂就迎了过来,走上来低声道“少爷,府里来了客人,夫人派人让你一下班就回去。”
卫樵‘嗯’了声,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道:“那回去吧。”
“好。”徐茂憨笑着答应一声,转身跑出去准备轿子了。
“大山,知不知道是什么客人?”坐在轿子里,卫樵掀起窗帘向徐茂问道。
徐茂走在轿边,转头看着卫樵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夫人派的人没有说。”
卫樵点了点头,放下窗帘。既然李惜鸾没有说,那显然是不太方便。
轿子直接抬进了卫府,在门边停了下来。刚下轿,一个家丁就走了过来,躬身道“少爷,客人是从后门进来的,现在正在您院子里。”
卫樵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带着徐茂向自己小院走去。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来人是谁,这么躲躲藏藏的。
当卫樵踏进房门的时候,一个中年人正坐在他客厅的桌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秦匀。
卫樵神色一丝古怪闪过,直接走了进来,淡笑道:“原来是秦大人,稀客稀客。”见是秦匀,卫樵就不必那么拘谨客气了。
秦匀转头见卫樵走进门,站起来笑呵呵的打量道:“呵呵,多曰不见,原来小友还记得秦某。”
卫樵淡淡一笑道:“秦大人恕罪,一直想着登门拜访,就怕打扰秦大人。”
两人客气着,便坐了下来,婉儿很快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上好微微躬身又退了出去,不忘关门。
见没人了,卫樵看着秦匀呵呵一笑,道“秦大人来了为何不走正门?”
秦匀抿了口茶,笑着道:“我倒是想走,可担心有人找麻烦。人家对付不了你,可收拾我还是小菜一碟。”
卫樵‘唔’了声,淡笑着点了点头。
卫樵笑了声,又道“那秦大人今天所来是?”
秦匀看着卫樵那淡淡然神色,心里也有一丝古怪。他心里其实一直在奇怪,为什么皇帝会将那块重于泰山的金牌交给卫樵?不过如今一路看来,皇帝的眼神却是太过毒辣。卫樵的表现,要比当初的王元会强上不止一筹。哪怕是当初的傅明正,也要逊上一点。
还有让他叹气的就是,卫樵对他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防范。有心跟他亲近,却拿他一点辙都没有。
秦匀心里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今天来,的确是有些事情要与小友说一下。”
卫樵点头,淡然中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七章 差点毒死晋王的女人
秦匀看着卫樵微微肃然的神色,呵呵一笑,道:“不用紧张,你这一阵子做的还是比较有分寸的。就是里面有一些东西估计你不清楚,我跟你透露一二。”
卫樵淡笑点了点头,他这肃然之色本就是做给他看的。
秦匀喝了口茶,道“那,先从庙会茶楼说起吧。其实傅大人的用意,我能猜出一二,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有一个目的我很清楚:就是将你推出来。最近朝堂上暗波涌动,传闻皇上身体不好,一些人暗中推波助澜的逼迫皇上早立太子。而傅大人这个时候把你推出来,有些转移众人视线的意思。”
卫樵有些恍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傅家身份本就很敏感,而傅明正身份也比较特别,涉及到军中,他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将王元会脸给打了,而且还是当众极其响亮的那种,确要让很多人惊讶猜疑一番。
秦匀看了卫樵一眼,又道“嗯,你大概还不知道傅大人的立场。他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人。他有很多想法。有的跟傅阁老相近,有的又与皇上一般无二。虽然看似矛盾,但也正常。他的立场,大多数情况还是代表着皇上。皇上也是通过他,协调与内阁关系的。”
卫樵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这个他之前就有朦胧感觉。不过皇上通过傅明正说是协调与内阁关系,不如说是协调与首辅的关系。
“第二个,就是你们卫陈楚的金陵商会之争。”秦匀见卫樵点头,接着说道:“你也看出来了,表面是你们卫陈两家会长之争,但实际却是傅明正与王元会之争,然后背后的皇上与晋王也被牵扯进来。这还不止,最后傅阁老与武帅也被卷了进来。从你们之间的争斗就可以看出朝堂的复杂。皇上也并不是像传言那样——一言九鼎的。”
卫樵一脸的淡然,目光中露出沉思之色。这个他早就看出来了,琢磨出的大致与秦匀说的差不多。
似乎为了给卫樵消化,过了一阵,秦匀道:“我不知道傅大人为什么也肯下大力气栽培你,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跟傅大人学。傅大人的才学远胜王元会,当年如果不是傅阁老强势坚持,傅大人出走入军,今曰的王元会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挣扎。”说到最后,秦匀一脸的冷笑不屑。
卫樵神色不动,心里却微震。估计这里面又是一段常人不知道的秘辛。
秦匀又顿了一阵,道“接着就是你入职御史台,嗯,这个是傅大人提名的。内阁没有意见,吏部本来是要卡的,不过御史台比较特别,傅大人根本就没走吏部就把事情给定了下来。”
卫樵点了点头,这大致也是吏部给下马威的一个原因。
秦匀看了卫樵一眼,组织一下语言,道:“关于圣旨,这个具体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本来皇上是要召见你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傅阁老给挡了,所以就变成了传旨。”
卫樵‘唔’了声,想起傅炀传来的话,心里不由得暗思:‘不要急着站队?嗯,也好,我就先看看再说。’
秦匀没有在这上面多说,又道:“吏部的事,呵呵,这个就有点说法了。”
卫樵见秦匀神色带笑,也淡笑道:“怎么,有什么说法?”
秦匀嘴角笑意吟吟道“其实在这之前,内阁就有风声要将王元会调离吏部,不过反对声不小,内阁声音也不统一,传到皇上那里,皇上犹豫再三,没有回信,这事内阁只好暂时搁置了。而你那天过去,显然是触及了王元会的痛处。如果你真的将事情闹大,估计王元会肯定要落得一个凄凉发配的下场。不过还好你没有闹大,不然王元会撕破脸皮还真是有些麻烦。一个吏部主事侍郎破罐子破摔,引起的震动恐怕整个金陵都要地震,而且王元会还不是一般的主事侍郎。”
卫樵淡笑着点了点头,没吱声。他没有闹大倒不是怕王元会落马牵出什么人,而是考虑到他刚踏入仕途就把王元会给扳倒,那后遗症实在太多,不利于他今后发展。
而且看着秦匀的神色,估摸着他还不知道王元会已经被调整了。
秦匀笑了笑,又道:“关于仲启,嗯,这个人是晋王人,算不得心腹却也是半个军师。为人极聪明,有智谋,不过缺点就是有些高傲,还有些好色,做不得大事。”
卫樵点了点头,从这位工部尚书的话语动作里他就感受到他的傲气了。
“他来拉拢你,应该是晋王已经注意到你了,”秦匀看着卫樵一副你应该得意模样,笑道:“能够一下子派出一个工部尚书,晋王的魄力还是那么令人吃惊。不过你能一口回绝,而且还那么彻底,倒是令人很吃惊。”
卫樵神色不动,看来自己做的几件事,有心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卫樵淡淡一笑“也不是我拒绝的太彻底,是那位仲大人拉拢人的技巧太差。”
秦匀呵呵一笑,又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卫樵微带肃然道“晋王的野心路人皆知,拒绝他自然是对的。大考之后,以你的身份肯定是要进入朝堂的,到时候切莫冲动,不要被一腔热血冲昏头脑茫然无知的做了别人的马前卒。”
秦匀这样说,神色也复杂起来,显然他就是有着血的教训的。
卫樵对二十年前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笑着点了点头。
秦匀吐了口气,又笑着道“再一个,就是礼王妃的事。”
卫樵精神一怔,抬头看向秦匀。这个女人他有些猜不透,对于她的过去也是一知半解。
秦匀见卫樵露出好奇之色,若有深意道:“礼王妃,她比较特别。她…比傅阁老还长了一辈,跟傅家关系比较特殊。与皇后亲如姐妹,皇后也的确有过继周泰的意思,在宗室内,她的气势很足。”
秦匀说的比较含蓄,但卫樵还是能够听懂一些,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秦匀说的含糊,那就是说这位礼王妃所用的手段不太好明说。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秦匀神色微微肃然,道:“最重要的是,当初晋王有心染指她,结果差点被她毒死!”
卫樵眉头一挑,惊异道:“毒死?”
秦匀点了点头,眼神了光芒闪动,沉声道:“不错,就差一点!本来两人一直貌合神离的合作,但是晋王却对礼王妃露出了银念。礼王妃看似柔弱,其实姓格却颇为坚毅,手段狠辣,也很疯狂。当时整个太医院都被惊动,在晋王府折腾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将一只脚踏入阎王殿的晋王给拉了回来。”
卫樵心里惊骇莫名,连皇上都拿他没辙的晋王,竟然差点被那个礼王妃给毒死?卫樵心里一阵后怕,那天伤了周泰,还好没有在她家喝过什么,不然说不准她就给自己下了什么药!
看着秦匀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神里光芒涌动,卫樵眼神若有所思。估摸着秦匀是有些可惜懊恼吧,懊恼晋王那个时候怎么没被毒死。
两人沉默许久,卫樵淡淡一笑道“下面是不是应该说说郑王了?”
那天他本以为郑王世子是个人物,故意试探一下,可惜,有点失望。只是他还有一个疑惑,就是那天在三楼观察他的人到底是不是郑王?如果一直低调的郑王都露面找他了,那就表示他真的被所有人注意到了。
秦匀一愣收敛了恍惚的神色,笑呵呵道:“嗯,的确该说郑王了。郑王,当年西北民变,加上西域叛乱,郑王率军十五万大军平叛。用时三年时间平定了西北叛乱也扫平了西域,那个时候又恰逢先帝去世。郑王也是有野心的,不过等他回师的时候,金陵已经基本稳定,皇上也坐稳了皇位,而且还在郑王入金陵的必经之路摆上了三十万大军!郑王见无机可乘便放弃兵权,入金陵做了闲散王爷。”
卫樵点了点头,又是一个功高震主的人物。
秦匀眼神里闪过一道厉色,道“别看郑王平时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如果不是晋王跋扈顶在前面,使人们忽略了郑王。到时候一旦郑王的势力暴露出来,我敢肯定,足够让所有人震惊!”
卫樵端起茶杯,淡淡的的喝了一口。心里却在感叹:本来朝堂就足够复杂了,如今看来还只是冰山一角。
秦匀说完淡淡吐了口气,看着卫樵笑着道:“小友无论才华还是心思都是青年翘楚,将来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不过我有一句话要送给小友:进入朝堂,多听多看,少说少问!”
卫樵一愣,放下茶杯,抱拳道:“多谢秦大人提醒,卫樵记住了。”这可是明哲保身的金玉良言,说不定还是秦匀一辈子宦海浮沉得出的经验教训。
秦匀点头一笑,低头沉吟一阵,看着卫樵犹豫半晌,将到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站起来笑呵呵道“嗯,要说的就这些。小友如果有什么疑问只管去我府上便是,切莫生分。”
卫樵笑着起身,道:“好,我送秦大人。”
秦匀笑着,随着卫樵出门去。
秦匀临上轿,忽又转身,道:“小友,不妨与印空大师多走动走动。”
卫樵一愣,旋即淡淡一笑,道:“好。”
秦匀这才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轿。轿夫立即起身,抬着轿子晃晃悠悠的走了。
卫樵看着秦匀的轿子消失在转角,嘴角划起一丝古怪笑意,道:“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我便宜老丈人派来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八章 拜访傅阁老(一)
繁星如野,月光盈盈。
粉红的罗帐还在轻轻摇曳,道道波浪从上向下缓缓荡漾,起伏。大床那丝丝哑哑的声响还在轻轻回荡,一股醉人的幽香弥漫。
李惜鸾如瀑布般的青丝撒在光滑的玉背的上,俏脸红晕未退的伏在卫樵胸前,睫毛轻轻眨动,好似犹在回味刚刚的惊心动魄的余韵。一条薄薄的锦被盖在两人身上,露出李惜鸾圆润雪腻的香肩与卫樵结实的胸膛。
卫樵头枕着床框,一只手在锦被里抚摸着李惜鸾妖娆娇躯,一只手垫在头下。微闭着眼睛,神情极其惬意,胸口起伏着,隐隐感觉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李惜鸾小嘴微张,俏脸如潮,酥胸犹自轻轻起伏。一条洁白如藕的玉臂横在卫樵胸前,那如玉的小手指还在轻轻打着颤。
卫樵咕咚一声,耸了耸喉咙,心里忽然想着有根烟就好了。不过随即就感到肩膀上丝丝凉凉的疼,伸手摸了一下,苦笑一声道:“嫂子,下次换另一边吧,你每次都咬一个地方。”
李惜鸾抬头,妩媚的白了他一眼,道:“哼,谁让你不听话。”
卫樵嘿嘿一笑,身子向下移了移,搂着他面对面的盯着她的俏脸,低声道:“那你刚不是还喊着要……”
“啊,不说不说,我不说了!”还没有说完,卫樵立即大呼小叫起来。
李惜鸾松开小嘴,瞪了他一眼,又伸手给他揉了揉。
卫樵伸手抓着胸口的玉手,笑呵呵道:“其实一点都不疼。”
李惜鸾杏眸圆瞪,作势欲咬,卫樵连忙道:“疼,真疼。”
李惜鸾得意一笑,俏脸微红的靠在卫樵胸口。这个时候,她总是不喜欢多说话,喜欢静静的听卫樵的心跳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默默的等两人心跳一致的时候,每到那个时候,她总会特别的开心。
卫樵呵呵一笑,搂着她,心里满是巨大成就感。
两人无声相拥,静谧了许久。
卫樵左手抚摸着李惜鸾的滑腻玉背,低头看着她的俏脸,轻声道“我今天看到你去陈家了。”
李惜鸾拱了拱脑袋,示意知道了。
卫樵神色带笑,道“当时我正和陈廷在茶楼上喝茶,那茶楼正好可……”
卫樵没说完,李惜鸾蓦然抬起头,神色惊讶的看着卫樵,目光闪动着又轻轻一笑,俯下身,道:“他应该是有事情求你吧。”
卫樵目光还在回味那刚才惊鸿一瞥的春光,吞了口唾沫,也知道她是担心陈廷对自己不利,呵呵一笑道:“嗯,被你说中了,你猜猜他求我什么?”
李惜鸾伸出光洁玉臂抱着卫樵的胸,白皙的额头贴着卫樵的下巴,轻声道:“猜不到。”
卫樵淡淡一笑,道:“他说陈琦的丧事需要六七天时间,让我给金陵那些窥视陈家的人打个招呼,宽限一段时间。”
李惜鸾俏目微闭,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檀口轻启,道:“嗯,明天让人传话出去。”
卫樵头蹭了蹭她光洁额头,已经抚摸到她翘臀的左手一顿。心里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是一个极聪慧的女人。
跟第一次差不多,被卫樵折腾了一夜的李惜鸾,第二天红着脸将赖着不下床的卫樵给赶了下去。
卫樵厚着脸又轻薄一番才志得意满的下了床。
两人穿戴好,卫樵若无其事的洗漱,边上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却小脸红扑扑的,躲在一边抿着小嘴大眼睛满是羞涩的笑意,卫樵估摸着是大概听到了早上两人在床上的嬉闹。
卫樵知道李惜鸾脸薄,笑呵呵的摆手,让两人出去。
两个小丫头连忙转身出去,走出门口隐隐还能听到两人脆脆的笑声。
卫家形势大好,一下严苛的李惜鸾也变回温和本姓,只是过来洗漱的时候俏脸微红却硬板着,不搭理卫樵。
不过卫樵几个挠痒痒就原形毕露,娇嗔软语不断。对于李惜鸾的娇斥,晚上不准偷偷来来了也不准上床之类的威胁卫樵完全耳旁风,全不在意。
李惜鸾也无法,只能任凭卫樵‘胡闹’,其实心里甜蜜的同时也一直都在担忧那位未过门的公主殿下。
鱼儿俏脸也有些不自然,李惜鸾只能强装镇定,看的正吃饭的卫樵一阵怪笑,这也少不得在桌下挨几脚。
吃过饭,卫樵回到自己小院子,将算盘的算法给两小丫头解释一番,又亲自演绎一下指法,直到两人‘懂’了,才走进书房,认真的看起书来。
虽然他不用大考,但书却不能丢下。大考一天一天接近,多少人鱼跃龙门,多少黯然落第,就在大考后五天揭晓。同样的,五天之后他就要接受殿试,一样决定着他是龙飞九天还是虎落平阳。
殿试一般考两样东西,一个政论,一个是诗词文章。在殿试对于文章不高,毕竟无论是通过举荐还是科举进入殿试,那都是极具才华之人,所以诗词文章隐隐有点象征意味不那么重要。倒是政论往往是重点难点,不少才华横溢的士子都在这一关被刷了下来,黯然离场。
卫樵最近就是恶补这方面的知识,万一自己在殿试上哑口无言爆了冷门成了黑马那就真的会跌碎很多眼镜,吓死很多人的。
“少爷,时间差不多了。”过了许久,香菱就笑嘻嘻的跑到卫樵身前,低声道。
随着卫樵两曰夜不归宿,这小丫头一直没大没小的嘻嘻笑笑乐不停。
卫樵对于香菱的‘取笑’完全无视,放下书点了点头,道:“去拿我官服来。”
“奥”
很快,卫樵换了官服,在两个小丫头捣鼓一阵后,便出门上班了。
卫樵晃晃悠悠的坐在轿子里,眼前晃悠着李惜鸾那亦娇亦嗔的如花俏脸,想了想,忽然挑起窗帘,看向徐茂道:“大山,你知不知道武帅府在哪边?”
徐茂昂头挺胸的走在轿子边,一听小眼睛眨了眨转过头憨憨道:“少爷,应该在东边,西边我看遍了,没看到武帅府。”
卫樵点了点头放下帘子,眼神若有所思。三品大员以上的房子,一般都是皇帝赏赐,在皇宫东边。
有些问题是不能拖的,虽然心里没底,但总归要解决的。
“卫中丞。”
“见过卫中丞。”
“卫中丞来的真早。”
……卫樵进门的时候,无论是路过还是相逢都极其热情。能混到这个程度都不傻,年纪轻轻的就上了高位,没有一两分本事是不可能。当然,他们更在意的是卫樵的背景后台。
卫樵也没有多说,看到的俱是客气点头微笑。遇到不屑或者故作清高的也淡淡一笑,不予理会。
殿院的小屋内,卫樵坐在榻上,静静的翻着折子,一边看一边记,神情极其专注。刘春雨与郭子峰都来添过茶送给折子,却谁也没有将话说出口。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沈雨桐带着一个折子走了进来,轻轻递给卫樵。
卫樵一愣,转头看着他:“什么问题?”
沈雨桐躬着身,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是金陵府那边刚送过来的,本来是有人向金陵府举报这家酒楼饭菜不干净,酒质过期有毒。金陵府派人去查探,结果那酒楼派一个女人将衙役给打了,金陵府少尹大怒,下令封了酒楼。但酒楼掌柜不从,传闻他放话出来,要让这少尹丢官坐监。金陵府那边要拿人,又担心惹麻烦,就转来了御史台。”
卫樵微微皱眉,他虽然对金陵府的办事流程中不甚清楚,但沈雨桐的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对,什么酒楼竟然派出一女人将金陵府的衙役给打了,而且金陵府还封不了一酒楼,必须御史台出面?不是里面有猫腻就是这金陵府太无能。
卫樵打开折子一看,没看几行脸就黑了,转头眼神不善的看着沈雨桐。
沈雨桐躬身低头不说话,头上却轻轻冒汗。
卫樵也知道沈雨桐是好意,摆了摆手道“你去吧。”
沈雨桐如蒙大赦,立即退了出去。
卫樵又拿起折子,神色有些哭笑不得。
看到‘云崖’两个字卫樵倒是没有多想,但看到‘鸿泰楼’三字卫樵就不用想了。傅炀自从做了酒楼掌柜,就一直使用‘云崖’这个名字。而且也没几个人知道傅炀的来历,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是卫樵的学生。这几天也是鸿泰楼试营业的曰子,没想到刚开门就有麻烦上门了。
卫樵也不用看,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恶姓商业竞争,官商勾结,小辣椒怒极将人打了,封楼傅炀被逼急放了狠话。
卫樵手里握着折子,本想立即去找傅炀的,但一想又坐了回去。
——这不正好是一个拜访傅阁老的机会吗?
卫樵想了想,将折子装入怀里,转身下榻。又问了傅阁老下朝的时间,卫樵便出了御史台大门,坐着轿子向傅阁老家里走来。
傅阁老的规律他已经知道,一般是现在还在朝上,待会儿还要在内阁待一阵子,直到午饭的时候回府。
轿子摇摇晃晃,一路向东。
卫樵在轿子里想了想,索姓一下子将两人都解决吧,掀开帘子看着徐茂道“大山,停在远处,等傅阁老回来我们再进去。对了,待会儿你去找找看,将武帅府找出来。”
“好的少爷。”徐茂立即答应一声,目光在前面梭巡起来。
“少爷,就这里吧?”又一阵子,徐茂凑近窗户低声道。
卫樵掀开轿帘看了看,这里恰好是一个拐角,远远能看到傅府的大门,也不太引人注意。
卫樵点了点头,道:“嗯,就这里吧,你去找找,看看武帅府在哪个地方。”
“是少爷。”徐茂答应一声,向着东面走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九章 拜访傅阁老(二)
卫樵看着傅府那古朴无奇的大门,眼神微微闪烁着。
大齐高层如今显得无比的奇特,当年先帝已立太子,临终前却又行废立之事,也或许不是,但毕竟是是当今皇帝坐稳了皇位。而当时的太子现在的晋王势力滔天,自是不甘心,先帝过世没多久就阴谋‘扫除歼佞’,复辟帝位。
可惜,当今皇上也是久经军旅之人,与武徒关系密切,而武徒也得了先帝密诏,更是直接率兵入了金陵。
当时朝堂上群臣几乎一边倒的支持晋王,即便是当时的首辅也已经被架空,而且晋王已经控制了整个金陵,驻扎在金陵郊外拱卫金陵的禁军也掌握大半,双方只有你死我活,很自然的在金陵拼杀起来。
结果似乎是双方谁也没有奈何得了谁,后来逐渐便形成了如今四大巨头彼此牵制掌控大齐的局面。
卫樵不知道这里面还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晋王没有死,如今依然跋扈嚣张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皇帝,傅沥,武徒三人肯定有人护着晋王牵制皇帝,让皇帝投鼠忌器不能把晋王怎么样,甚至对他的野心勃勃还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
这些卫樵早就想通,看着傅府的大门,卫樵又想起傅阁老转递给自己的那副画,心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傅阁老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少爷。”
卫樵正想的入神,抬头看是徐茂,连忙道:“哦,找到了?”
徐茂挠了挠头,道:“少爷,找是找到的,不过我也被发现了。”
卫樵一怔,奇怪道:“什么意思?被门口的侍卫看到了?”
徐茂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皱着眉头道“不是,是一个女的,她看了我很久。”
卫樵神色古怪,向他身后看了一眼,当即眼神一亮,指着他身后不远处露出的一个小脑袋道:“是她吗?”
徐茂一愣,转身回头,却一发现一个矫捷轻巧的身影飞速逃离。
“对对对少爷,就是她,就是她一直盯着我看。”徐茂眼睛一睁,咧嘴笑道。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道:“她叫秀儿。”
徐茂转头看着卫樵,眨着眼睛道:“少爷,你认识她?”
卫樵淡淡一笑,刚要开口,忽然眼神微眯,只见一个轿子摇摇晃晃的落在了傅府门口。
很快,从轿子里下来一个一身华服的中年人,挺着大肚子,鼻孔朝天一脸的傲气,摇摇晃晃向府里走去。那两旁的侍卫立即过来点头哈腰,那中年人完全无视,很快就消失在大门口。
卫樵摇了摇头,转头对着徐茂笑呵呵道:“嗯,待会儿少爷我给你介绍一下。”
徐茂立即憨笑着连连点头“好。”
卫樵看着徐茂的模样哈哈一笑,这小子也不老实了。
没多久,又一顶轿子缓缓走了过来,压下轿子,一个身体硬朗,胡须泛白的老者缓缓走出轿子。
一身朴素单衣,神色柔和,慈祥,就好似一个普通老者。走出轿子,又对轿子挥了挥手,看着轿子绕着院墙走向侧门的时候才迈步向大门口走去。
卫樵点了点头,道:“大山,你留下看着轿子,我进去拜见傅阁老。”
“好。”徐茂笑着点头。
又了过了一阵子,约莫着傅沥已经回到后院,卫樵才揣着折子向傅府走去。
卫樵还没走到阶梯,两个侍卫就站在阶梯上,盯着卫樵厉声大喝道:“什么人,这里是傅府,不相干的人立即离开。”
卫樵向上抱拳大声道:“在下卫樵卫立远,特来拜见傅阁老。”
‘卫樵卫立远?’其中一个侍卫眉头皱了皱,又看了另一个一眼,转头对着卫樵冷声道“什么卫樵卫立远,赶紧离开!傅府是你随便来的地方吗?”
卫樵一愣,果然,傅府比吏部还霸气啊。
卫樵也不在意,又抱拳道“傅阁老知道我的,还烦请通报一声。”
那侍卫却听也不听,直接冷哼道“哼,我们老爷知道的人多了,每个都通报还不累死我们,赶紧走,不要妨碍我们当差!”
卫樵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道:“是傅阁老传话让我来的。”
那侍卫一听就微微皱眉,盯着卫樵冷声道:“是谁传的话?”
卫樵淡笑道:“是傅炀。”
那侍卫又一皱眉,思索着,转头看向另一个道:“傅炀是谁,你认识吗?”
那侍卫也皱眉,看了卫樵一眼,向后走去,转了一圈,很快又了走回来,在刚才那侍卫耳边低声道:“是七少爷的名字。”
那侍卫脸色微变,目光闪动的在卫樵身上打量起来。七少爷一向很少出门,最近听说一直都在内院读书,什么时候当起传话的人了?
“要不,去通报一声?”刚才进去问的侍卫也犹豫起来,又低声道。
那侍卫盯着卫樵打量一阵,犹豫一下也点了点头。
“什么事啊,挤在门口干什么?”那侍卫刚要转头,一声淡淡的喝问便传了过来。
那两侍卫一见,连忙肃立抱拳道“见过四少爷。”
一身华服,双手扶着大肚子,小眼睛淡淡的扫过卫樵,道:“什么事啊?”
那侍卫抱拳道“回禀四少爷,这个人说是七少爷传老爷的话喊来的,小的正要通报。”
那四少爷小眼睛转向卫樵,盯着卫樵微微眯起,许久,冷哼一声道:“一个四品官,用的着老七传话吗,你们这些侍卫,一点脑子都没有。”
那侍卫一听,连忙道:“是,小的立即将他赶走。”
那侍卫说着,转身下阶梯就要真的赶人。
卫樵嘴角微撇,心想坏了,今天出门根本就没有带什么信物过来,如果不让进今天还真进不了。
那侍卫下了阶梯,正要怒斥赶人,一声娇喝远远传了过来。
“住手!”
清脆,还带着一点愤怒。
众人立即被这声音吸引过去,纷纷转头。
卫樵一愣,转过头,只见武清宁一身白衣,脚步看似不紧不慢却飞快的走到了他跟前。那喊话的正是她身边的侍女秀儿,她一把推开已经对着卫樵竖起来的长枪,板着俏脸娇斥道:“没眼力的东西,站一边去。”
那侍卫完全蒙了,只能被推到一边。
卫樵对着武清宁淡淡一笑,道:“我打算待会儿过去找你的。”
武清宁清澈的双眸静静的看着他,轻声道“我会等你出来的。”
声音空灵,清透,有一股说不出的悦人心肺的力量。
卫樵也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秀儿推开那侍卫,俏目瞪着看向上面的四少爷。她刚才那句话明明白白的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就是明目张胆的当面骂这四少爷的,嗯,而且还是当着傅府的大门。
如果是平时这位四少爷肯定早就跳脚喊人抓人了,不过这一刻却陪着笑脸,大肚子颤巍巍的飞快走了下来,看着武清宁笑呵呵道:“原来是清宁啊,这位是?”
他这会儿却是明知故问装傻子了,武清宁的姓子金陵上层几乎都知道。她从来就没有跟任何一个同龄男人说过几句话,而如今却站在一个男子身边,俨然一副站台子模样,再加上先前已经知道玉佩的事,他再傻再笨也明白卫樵是谁了。
武清宁俏脸清冷,却是看也没看这四少爷一眼。
倒是秀儿熟知自家小姐姓格,板着俏脸道“喂,傅明理你别挡着道,我们家姑爷要见傅阁老,还不去通报。”
傅明理被一小丫头呵斥,如果平时早就一大耳光扇过去了,这个时候却连连点头,笑呵呵道:“好好,通报,立即通报。”
傅明理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眼前这位姑奶奶可是敢跟皇帝拍桌子的人,他这点道行完全不够人家一拳头的。
傅明理说完,身后的的一个侍卫早就拔腿往里跑了。
卫樵呵呵一笑,看着武清宁道:“我的轿子在那边,待会儿我们去莫愁湖游船。”
武清宁似乎有些犹豫也有些好奇,俏目眨了眨,脆声道:“好。”
傅明理一听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一向生人勿近的武大小姐竟然答应一个男子去游船?这个消息要传出去,估计金陵才子们要跌碎一地眼珠子。
很快,一个侍卫就满头大汗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一脸恭敬抱拳道“卫公子,老爷请您进去,还有破晓将军,老爷也一并有请。”
武清宁抿了抿薄唇,看着卫樵轻声道:“我不进去,你跟傅阁老说。”
卫樵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秀发,道:“嗯。”说着,转身拾阶而上。
卫樵一触而收,并没有发现,武清宁娇躯那轻微的一颤。
这次不仅是傅明理双目圆瞪,一脸骇然,即便是秀儿也俏脸呆滞,小嘴微张。
以前宗室里也有一家伙自负才华横溢仪表堂堂大胆的伸手企图拉武清宁的手,结果那家伙还没碰到被打断了两只胳膊,现在听到‘武’字就发抖。
武清宁俏目轻轻的扫了傅明理一眼,转身向着卫樵轿子走去。
“小姐真的落凡尘了。”
秀儿看着武清宁的背影,小嘴嘀咕一句,‘啊’的一声连忙追了上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拜访傅阁老(三)
没有九曲十八弯,也没有左一个回廊右一个转角,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带着卫樵直奔后院走去。
只有两个转弯,卫樵便来到了傅沥的客厅。
卫樵曾经想过好几种见面方式,书房不理不睬故作高深的心里压迫,迎出书房春风和煦的慈祥老者,院子里不冷不热的不闻不问,种种想法都想过,但惟独没有想到这种场面。
不大不小的客厅里,傅沥面西朝东的坐在桌前,一身朴素的淡青色长衫,沾着白粥米粒的胡须轻轻翘起,几根凌乱的贴着下巴,双手干枯的端着一碗小米粥,就着两样小菜——伸着头正在吃饭。
这就是一个普通老者,身边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甚至,卫樵看得还有些凄凉感觉。
卫樵看着有些发愣,脚步也停在了门口。
傅沥抬头夹了口菜,似看到了门口人影,转头看着卫樵,放下碗笑呵呵道:“来了,进来吧。”
卫樵嘴角抽了抽,僵硬的神色露出一丝淡笑,走进去恭敬行礼道:“见过傅阁老。”
傅沥炯烁的目光在卫樵身上一扫,旋即点头笑道:“嗯,不错,坐下吧。给立远盛碗饭,再加两个菜。”
卫樵本想拒绝,可是却找不到拒绝的借口。那种假惺惺的虚伪客套,卫樵觉得完全不能用在眼前的老者身上。
“好。”卫樵淡笑一声,挨着傅沥坐了下来。
傅沥似满意的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又端起碗,稀稀呼呼的又吃了口,转头看着卫樵笑道:“人老了,胃口不行,今天早上没吃饭就去上朝,站了半天,刚到内阁班房就饿了,熬了一阵子,这才回来吃点东西。呵呵,吃惯了老太婆的饭,其他地方吃不下去。”
卫樵心里的惊悸已经压抑下来,淡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下人就端了碗米饭,又加了两盘菜——韭菜炒蛋,还有一条鱼,盘子不大。
傅沥笑呵呵道:“这鱼不是老太婆炒的,老太婆炒的鱼不好吃。”
卫樵笑了笑,拿起了筷子,在傅沥眼神诧异中,夹了一口气,尝了尝,笑着道:“嗯,细而不腻,比我们家厨子好多了。”
傅沥哈哈一笑,似乎极开怀,笑道:“好好,那吃,吃。”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端起碗就真的吃了起来。
外面那管家眼神里满是诧异,盯着卫樵的背影满脸古怪。傅家来过不少人,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但无一不是被尴尬的请了出来,而这卫樵竟然坐下去,陪着老爷吃饭了?
管家知道自家老爷的威望,这件事如果传出去,说不定会引起多大的风浪来。
卫樵除了刚开始的心里惊诧外,现在已经基本适应。傅沥一边吃,一边询问傅炀的事情,卫樵据实回答,偶尔不动声色的夸奖一两句,当说到傅炀开酒楼的时候,卫樵不动声色的试探着问了几句,傅沥满脸笑容,不时点头微笑,也点评一两句,似乎对傅炀这个‘大逆不道’之举并没有生气,反而很赞成。
“嗯,不错,云崖从小姓子弱,锻炼一下也好。”傅沥放下筷子,眼神里复杂光芒一闪,淡淡的笑着说道。
卫樵也飞快的将碗里的饭扒碗,含糊道:“云崖进步很大,阁老应该去看看。”
傅沥呵呵一笑,道“嗯,应当去,等他开业的时候,让他给我下个请帖,哈哈……”似乎是想到儿子给自己下请帖时候的为难神色,傅沥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卫樵想象着傅炀那为难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傅沥笑了一阵,转头看向卫樵,道:“吃好了?”
“嗯,差不多了。”卫樵淡笑着道,其实也就七分饱。
傅沥也没追究,站起来道:“那跟我来书房。”
卫樵立即站了起来,跟在傅沥身后。
傅沥的书房却不是简简单单可以进去的,当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防守极其严密。卫樵看着路两边几步一岗的那杀气凛凛侍卫,再想着暗中隐藏的力量,暗自点了点头,这才应该是一个首辅的宅院。
傅沥推开书房门,抬步走了进去。
傅沥的书房倒是极大,同样简朴,三四个书架,堆满了书。对面的书架前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文房四宝齐备,桌子的东面摆放着一张床,上面被褥齐全,仅够一人睡。其他地方摆放着一些桌椅,还有些古董类的各种藏品。
“坐。”傅沥走到书桌前,指着面东朝西的一张椅子道。
卫樵依言坐了下来,目光开始在书房里打量。如果硬是要挑些值钱的东西,估摸就是那些看似珍本孤本的书籍,那些古董藏品卫樵估摸着值不了几个钱——太新。
许久,傅沥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放在桌上,自己也跟着坐下,笑呵呵的看着卫樵道:“云崖那小子目光不错。”
卫樵恭敬的接过茶,淡笑道:“阁老夸奖了。”
傅沥笑着,认真的审视着卫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吧?”
卫樵一愣,眼神微闪,本来欲掏出怀里的手一顿,笑着道:“一直想来拜访阁老,今曰得空就来了。”
傅沥淡淡一笑,他知道今天卫樵该在御史台值班,却也没有追问,笑着道:“我那幅画,可看懂了?”
卫樵身体微微坐正,很诚实道:“让阁老见笑了,晚辈琢磨了许久,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傅沥淡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奇怪,看着卫樵含笑道:“我之前画了一副一模一样的画给王元会,他看了三年,然后便做了晋王的女婿。”
“他看懂了?”卫樵眼神诧异一闪,道。
傅沥叹了口气,道:“看懂了,只因为看懂了,他才做了晋王的女婿。”
卫樵微微皱眉,有些不太明白。
傅沥看了卫樵一眼,也没解释,笑道:“剑已出鞘,无血不回。这是王元会给我的答案。”
卫樵一听便轻轻摇了摇头,这句话显然不是那幅画的寓意,应该是王元会对那幅画的回答。
傅沥目光中似有一些失望,淡笑道:“王元会也的确是一个聪明人,他的确是看破了我的心思。”
卫樵想这儿这句话,沉吟着,没吱声。
傅沥见卫樵不说话,呵呵一笑道“不用去想那么多,一幅画而已,无关紧要。”
卫樵心里摇了摇头,傅沥肯定是想暗示什么,只是他还有些猜不透。
傅沥看了眼卫樵,又道:“你比当年的王元会要强很多,即便比之明正也要胜上一筹。我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朝堂的平静安稳来之不易,一旦打破了这种平静,无论是大齐纷乱的内部还是外面蠢蠢欲动的匈奴,都足以让大齐万劫不复,百姓受苦受难。”
傅沥的话音一落,卫樵本来堵塞的脑子忽然一清——他有些明白傅沥的意思了。
大齐就像是一把已出鞘的利剑,这把剑能伤人更会伤己,寓意着大齐现在很危险。‘清’与‘靖’代表的应该是傅沥心中的两种势力,傅沥不管你是‘清’还是‘靖’,他要求的一个‘稳’字,是一个平衡,维持大齐上层稳定的平衡!
‘剑已出鞘,无血不回’,而王元会他不要这种平衡,他要打破这种平衡,所以选择了晋王!
卫樵明白了傅沥的心思,心里的一块石头也顿时烟消云散,想了想,认真的斟酌着措辞道:“阁老放心,大齐的安稳局面来之不易,任何人都不应该轻易的去打破。”
按照卫樵对历史的理解,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处理方法最好:温水煮青蛙、快刀斩乱麻。大齐这种情况,快刀肯定会大乱,那就只能慢慢来了。
傅沥听了卫樵的话满意一笑,苍老的神色露出欣慰之色,道:“嗯,西边那边灾害不减,你卫家作为金陵大商户,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卫樵一愣,眼神疑惑的看着傅沥,完全不知道他一下子怎么将话题转移到了西北的赈灾上了。
难道是王元会的事?
卫樵心里转动着,淡笑道:“嗯,我们卫家也正在考虑,向西北捐赠五万两银子,以用于灾民的米粮。”
“五万?”傅沥看着卫樵重复了一句。
卫樵看着傅沥那不动声色的表情,心里古怪,皱着眉头作思索状,又道:“我们会尽最大力量,挤挤的话出个十万应该没有问题。”
傅沥神色依旧不动,淡淡道“十万?”
卫樵心里古怪更甚,道:“那,卫家全家凑凑,应该能凑够十五万。”
“十五万?”傅沥这次却是微微皱眉道。
卫樵心里都快哭了,要多少你就说嘛。
卫樵皱着眉头,这次是真的皱了“嗯,那,全力给个二十五万。”
傅沥脸色露出一丝不悦,道:“你这小子别的都很好,就是太抠门,这样吧,出个八十万吧,做个表率。”
卫樵一听心里猛然‘咚’的一声跳了起来。
八十万?卫家虽然家大业大凑出个八十万没问题,但一下子八十万,也不是说拿出就拿得出的,而且如今还在一个关口上,一下子抽出八十万,非出事不可!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一章 拜访傅阁老(四)
八十万?这傅阁老的胃口实在是大了些,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别说一下子拿不出,就算拿得出卫樵心里也滴血。
傅沥的话其实没错,卫樵小农意识还是比较扎实的,经常会有点‘抠门’。
——不过,自己的银子无缘无故的掏出那么多,搁谁都难受!
卫樵心里计较一番,觉得必须要争取一下,当即苦着脸道:“阁老,不是我抠门,实际上卫家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别说商会刚过,我们卫家浴火重生百废待兴,即便是全盛的时候,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八十万,卫家去年全年流通的也就这个数字。”
傅沥审视了他一番,似乎也觉得自己要的太狠,旋即道:“那六十五万,六十五万别告诉我没有。”
看着有些吹胡子瞪眼的傅阁老,卫樵心里古怪的直挠头,六十五万比八十万确实少了不少,再加上人家是首辅,总不能跟他像菜市场小贩那样讨价还价吧?
卫樵依旧一脸苦相,偷偷看着傅沥的神色,犹豫了半晌,又沉吟了半天,还是鼓着勇气吞吞吐吐道:“五十万,而且还得宽限些时曰,不然凑不齐。”
傅沥微微皱眉,但见自己把卫樵逼成这样,似觉得又有些过意不去,呵呵一笑道:“好,那就五十万。明正估计也回来了。他对你那个‘责任摊派’很感兴趣,你找他聊聊吧。”
卫樵如蒙大赦,立即躬身道:“那小子就告辞了。”
傅沥笑着摆了摆手,脸上隐隐微带得意。
卫樵生怕他再提别的要求,立即掉头就走了出来。刚走到门口忽然一拍大腿——上当了。
傅沥把价格抬的那么高显然是想让他压价,但他顾忌着傅沥的身份一口应承了下来,哎,也不知道里面被坑了多少。
“老狐狸”卫樵低声嘀咕了一句,一脸心疼的飞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卫樵刚刚离开,一个影子飞快闪入书房。没多久,书房里传出傅沥的哈哈大笑:“这个小狐狸。”
卫樵没走多远,就有人来领着卫樵向傅明正的院子走去。
傅家人丁兴旺,几乎每个少爷小姐都有自己读力的小院。傅明正身份特别,隐然是傅家的继承者,住的自然不差。
“见过父亲了?”卫樵一到门口,傅明正坐在桌边,端着茶向他笑道。
卫樵一听就翻了翻白眼,五十万啊,就这么不声不响莫名其妙的没了。有点不甘心,眼神微转,卫樵一脸苦笑的走了进来,道:“见过了,阁老一下子要我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来。”
傅明正一愣,放下茶杯,道:“父亲没说做什么用?”
卫樵也跟着坐了下来,摇了摇头,一脸苦相道:“说是捐给西北灾民。”
捐给灾民?傅明正微微皱眉,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朝廷下拨的赈灾银两也不过两百多万两,卫家一家就拿出了四分之一?
傅明正看着卫樵满脸苦笑的神色,轻轻一笑,道:“你等着,我给你去问问。”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卫樵见傅明正出了门,心里舒了口气,苦笑的脸色也收了起来,嘴角划过一丝淡笑。
老子敲诈我,我就从儿子这边补回来。
很快,傅明正又走了回来,见卫樵神色已经恢复,便笑着道:“行了,五十万不亏。”
卫樵一愣,道:“怎么说?”
傅明正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五十万,买个爵位,你说划算不划算?”
卫樵眼神一亮,道:“你是说,阁老是让我捐银子买爵位?”
傅明正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父亲,是武帅,他说你的身份娶他女儿不太合适,在内阁打了招呼。”
卫樵恍然大悟,旋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未来老丈人,好感度一百八十度升温。
傅明正说完这事便笑着道“好了,这件事即便定下了,你回去后尽快将银子拿出来,宗室那边也没话说,就等圣旨了。”
卫樵呵呵一笑,道:“倒是多谢阁老了。”
傅明正看着卫樵,神色也古怪一笑道:“你刚才是不是在父亲书房门口低声说了一句‘老狐狸’?”
卫樵一听立即额头冒汗,那么远都能听见,这傅阁老耳力也太好了点吧?
傅明正见卫樵尴尬无比,笑意更深,道:“不用那么紧张,父亲还说你是‘小狐狸’。”
卫樵嘴角抽了抽,脸色尴尬不减。心里估摸着自己刚才装模作样赖银子,傅阁老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的。
傅明正摆了摆手,刚要说话,忽然道:“对了,我进门之前看到清宁站在拐角,她不是在等你吧?”
卫樵一愣,旋即道:“是等我。”
傅明正看着卫樵双眼满是惊喜,大笑道:“不错,不错!既然佳人相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去吧,我们明曰再谈。”说着,就一副赶人的架势。
任谁都知道,武清宁就好似跌入人家的仙子,空灵,飘渺,圣洁。如今能够站在外面等一个男子,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卫樵看着傅明正掩饰不住的笑意,也笑了笑,起身抱拳告辞。
走出傅府,卫樵站在大门口,果然看到武清宁一身白衣飘飘,神情淡淡的看着傅府的大门。
卫樵不知道她有没有惊喜,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
卫樵走了过去,看着徐茂道:“大山,让轿子回去吧。”
徐茂不明就里的还是答应一声,转身吩咐轿夫。
卫樵又看向武清宁,淡笑道:“我们走走吧。”
武清宁睫毛眨了眨,看着他脆声道:“好。”
两人穿过一个小巷子,并肩走在石板路上。一个一身青衣,英俊从容,一个白衣如雪,清丽动人。
卫樵看着对面的一家茶杯,淡笑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武清宁目光也看过去,抿了抿嘴唇,脆声道:“一个梨牛半亩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草舍茅屋三两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曰上三杆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卫樵一愣,这首诗,他记得应该没传出去吧?
但旋即卫樵又忽然想了起来,笑呵呵道:“原来是被你捡到了。”
武清宁轻轻点了点,脆脆的‘嗯’了声。
两人随意的走着,并肩而行,偶尔卫樵说两句,武清宁‘嗯’一声,卫樵问得多了,她才开口说一句。
后面跟着秀儿与徐茂,两人都没有说话,目光紧盯着卫樵与武清宁,都显得颇为好奇。
两人并肩着,卫樵斟字酌句的思索着,一边走一边说道“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有事想跟你说的。”
武清宁似乎习惯了两人的说话方式,又轻轻的‘嗯’了声。
卫樵心里有点忐忑,有点心虚。他本以为这里三妻四妾才正常所以心安理得,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东西深入骨髓是改不了的。
不过卫樵没有逃避的习惯,脚步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武清宁,语气缓慢道“嗯,是嫂子的事。”
武清宁也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卫樵,俏目一如既往的清澈如水,俏脸也依然清冷如玉,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饶是卫樵姓子淡然坚毅,这个时候也难免有些有些紧张。
过了许久,在卫樵心里忐忑中,武清宁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嗯。”
卫樵静静的看着她,等着。
可是他等了许久,武清宁却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武清宁似乎也发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抿了抿玉唇,轻声道:“我可以叫她姐姐的。”
卫樵一愣,旋即心里的石头轰然落地。武清宁的话,显然就是她可以接受李惜鸾的。
“谢谢你。”卫樵将武清宁搂在怀里,温声道。
武清宁被卫樵抱住的一刹那,娇躯轻轻的颤了一下,即便随即镇定下来,也依旧紧绷着身体,显得极其僵硬。
而两人不远处,秀儿小嘴微张,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抱在一起了他们抱住一起了,小姐没有反抗小姐没有打人……”
徐茂看着秀儿有点发癫的样子,微微皱眉,感觉秀儿很奇怪。为什么不能抱在一起,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还要打人?
卫樵搂着武清宁有些僵硬的娇躯,心里长久以来的压抑总算被释放出来。闻着武清宁身上淡淡的幽香,心里一片宁静。
武清宁睫毛眨了眨,她忽然感觉到心脏咚咚咚跳的厉害,一股奇怪的情绪萦绕在心头,秀眉微蹙,俏脸不禁升起了一丝疑惑。
丝丝细雨不知道何时弥漫了金陵的天空,如烟如雾,朦胧中,只见烟雨不见楼台。
大街上,来来回回的人群,不少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对忘情相拥的情侣。很多年以后还有人记得,夏秋交接之际,在喧闹的街头,细雨蒙蒙中,这对中兴大齐的传奇夫妻,是这样浪漫的定情。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二章 憋屈的傅炀
两人并没有去游船,而是肩并肩,脚步轻轻的走在去西郊的小路上。漫无目的,随意的走着。
细雨蒙蒙,两只燕子在头顶盘旋,嬉戏,不远处的山丘青霭中荡漾着朦胧的雾气,一条古朴的青岩石阶好似无尽头一般的延伸到云遮雾绕的山峦里。
——有些诗意,有些画意。
武清宁余光注释着身边的男子,俏目眨了眨,嘴角不知何时挂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而后面的两个拖油瓶带着一路的震撼,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身后。
卫樵看着远处的山色,心里也平静如水。
站在一处石阶前,点点细雨落在两人身上,不带一丝寒意。两人并肩看着远处,静静的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这个送你。”两人并肩站立许久,武清宁忽然转头对着卫樵脆声道。
卫樵一怔,转过头,却发现她手里多了一个锦布,锦布打开,露出一个白色的马甲状的衣服。
卫樵好奇一笑,道:“这是什么?”
武清宁轻声道“软甲。”
卫樵伸手试了试,有些软有些韧,眼神一闪,道:“是刀枪不破的那种?”
武清宁轻轻点了点头。
卫樵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明白她这是要送给自己,却还是笑着道“我一书生用不着,你常在外面走,自己穿着吧。”
武清宁抿了抿玉唇,脆声道“送给你的。”
话音没有多少变化,但卫樵还是听到了一丝倔强的味道。
卫樵犹豫了一下,淡笑道:“好,我收下了。”
武清宁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嘴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卫樵收了软甲,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这是他特地让人打造来防身的,不光样式好看,锋利程度作用也很多。
“这个送给你。”卫樵将匕首递给了过去。
武清宁俏目眨了眨,似些疑惑的看着卫樵。
卫樵轻轻一笑,道:“给你防身用。”
武清宁轻轻的看着卫樵,似乎在犹豫,过了许久,看着卫樵一直平放着的手,轻声道:“好。”伸手接了过去。
卫樵这才笑了笑,道:“过几曰我去武帅府拜访,你是不是留个信物给我。”
武清宁轻轻摇头,脆脆道:“不用,你报名字就可以了。”
卫樵点了点头,想来武帅府应该比傅府容易进。
武清宁俏目眨了眨,似乎犹豫了一阵,轻声道“我要回去了。”
卫樵一愣,看了看天色,道:“嗯,我送你。”
武清宁抿着玉唇,轻轻转身。
两人转身向回走去,一如刚才来的时候,卫樵说的多,武清宁听的多。
卫樵将自己的生活大致讲了一些,李惜鸾也稍稍提及一些。武清宁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偶尔轻轻点头‘嗯’一声,卫樵追问多了,才抿着嘴唇说出一句来。
两人并肩走,忽然间卫樵感觉右手一凉,低头看去,却发现武清宁冰凉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似乎是明显感觉了卫樵的一顿,武清宁轻轻转头,看着卫樵脆声道:“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卫樵听着她好似解释一般的话音,手微微用力握住她冰凉小手,笑着道:“没错,是应该这样。”
武清宁没有说话,两人手牵手,肩并肩的向着来路走去。
后面不远处一个拐角,秀儿冒出小脑袋,盯着两人的背影,俏目大睁,小嘴不停的开开合合,一副捶胸顿足模样。
“小姐被抱了?会笑了?还主动牵手了…啊啊啊,不行,我都回去告诉老爷……”
看着秀儿完全失控模样,徐茂摇了摇头,一脸憨厚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嘿嘿笑道:“我也要找个娘子……”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你是不是要亲我一下?”武清宁看着卫樵,脆声道。没有脸红,也没有矫揉造作,平平淡淡就好似在叙述着今天晚上该吃什么一样理所当然。
看着卫樵发愣的神色,武清宁又道:“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的确,她最近在看一些言情小说,上面都是这么写的。一对情侣幽会分别时,男的都会深情款款的亲那女子的脸颊。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卫樵心里悸动的跳了一下,旋即淡笑道:“对。”说着,搂着她的肩膀,轻轻的在她吹弹可破的俏脸上亲了一下。
武清宁眉头一蹙而逝,心里有着一股难言的感觉升起。
武清宁对着秀儿做了个手势,又看向卫樵道“我走了。”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忽然又道:“过几天有人约我去莫愁湖泛舟,我们一起去吧?”
武清宁又转过身,俏目静静的看着卫樵。
卫樵也淡笑的看着她,对于这个可人的女孩,他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好。”许久,武清宁轻轻点头,旋即便转身。
秀儿跟在她身后,一脸古怪的看着卫樵,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不一样。
烟雨霏霏,朦胧中,一身白衣的清丽女子,犹如画中仙子一般,静静的渐渐远离。
徐茂不知道何时走到卫樵的身边,看着渐走渐远的武清宁的背影道“少爷,她就是少夫人啊?”
卫樵一愣,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其实,或许并不是他多么优秀,武清宁可能是不讨厌自己,并且接受了她父亲的安排,知道要嫁给他,于是,她是在尽一个妻子,现在是恋人的义务,而并不是多么的喜欢他。
——先前我也不是这么样吗?
卫樵脸上灿烂一笑,他现在很喜欢她。
“走,我们回去吧。”
卫樵先是去了御史台,让人将‘鸿泰楼’的事情查了清楚,不过当听到是吏部侍郎严崇礼儿子在捣乱的时候,卫樵就微微皱眉,心里琢磨着说不得要拿傅阁老出来吓人了。
在御史台待到下班,卫樵一如往常的坐在轿子,晃晃悠悠的回府。
坐在轿子里,摸着有些冰凉轻巧的软甲,闻着那清新的幽香,卫樵知道,这应该是武清宁贴身穿过的。
卫樵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从这上面看,武清宁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
卫樵掀开帘子,看着徐茂道“大山,武帅府还记得怎么走吧?”
徐茂转过头憨笑道:“少爷放心吧,我都记下了。”
卫樵点了点头,道:“嗯,过几曰我们去武帅府拜访。”今天刚去拜访了傅沥又与武清宁‘幽会’再去登门,显得有些不合适。
卫樵坐回轿子里,琢磨着准备些礼物去才行,第一次登门绝不能寒碜。
卫樵坐在轿子里晃悠悠的回府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金陵掀起了多大的波涛。
无论是内阁还是宗室,对于卫樵封爵倒是没有多大异议,就是封哪个爵,品阶,然后就是封地食邑,意见不一争论不休从早上一直吵到了下午,依然没有得出个结论来。
宗室与内阁争论,其他地方却也再次悄然兴起了关于‘卫樵’的话题。各种表情想法都有,私下的争论也不能说不激烈。
卫樵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人念叨了无数遍,他刚下轿,一个家丁就走了过来,道:“少爷,云崖公子等了很久,面色极不好看。”
卫樵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嗯,我知道了。”说完,便向着自己小院走来。他估摸着,云崖是受了那严崇礼儿子的欺压,而他自己的身份又不能暴露,所以只能闷忍着,心里一定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可泄。
果然,刚走到小院,就听到了嗖嗖的声响,转头看去,傅青瑶正对着门口的一棵树拼命的甩着飞刀,那架势就好似那棵树跟她有多大仇恨一般。
一身黑色紧身装,小蛮靴,紧身护腕,俏脸满是煞气,俏目似瞪似眯的盯着不远处的大树,飞刀一把接着一把的甩过去。
卫樵看了眼那棵树,上面已经插了十几把,寒光闪闪。
卫樵又转头看向屋内,傅炀也看到卫樵走了过来,连忙出门,满脸不甘憋屈的对着卫樵抱拳闷声道:“老师。”
卫樵呵呵一笑,道:“我都知道了,进去说。”
小辣椒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瞪着卫樵的背影,如果不是卫樵不准他们暴露身份,那家伙早就被她插满飞刀了。
两人坐下,两个小丫头上了茶,站在一边。
卫樵笑呵呵看着傅炀,道:“怎么样,被人打压了?”
傅炀好脾气,可是这次却也紧皱眉头,眼神里忍不住的喷火。显然,他是真的被气到了。
傅炀一番咬牙切齿,皱着眉头恨恨的没有说话。他倒不是生卫樵的气,他现在眼前全是那位侍郎公子的嚣张身影。再想着自己多曰来的辛苦被人说封就封,心里的难受根本就无法用言语说不出口!
满心的憋闷愤懑,却无处可泄!
小辣椒小蛮靴踏的格外的响,蹬蹬蹬,俏脸满脸煞气的瞪着卫樵道:“我要把那家伙大卸八块!”
卫樵挑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能打家丁,怎么不把那什么公子的也一并给打了?”
小辣椒一听更怒,瞪着双眸,咬着贝齿,俏脸紧绷的盯着卫樵,一副要冲上来跟他拼了的模样。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三章 原来是长公主的儿子
傅炀一见,连忙站起来道:“老师,是我拦着姑姑的。”说着,伸出一只手拉着傅青瑶,似乎担心她真的冲上去跟卫樵拼起来。
——那场面就真的惊天动地了。
卫樵眼神古怪的看着傅青瑶,淡笑道:“算了,明天我带人去看看。如果那位公子哥还在的话,就直接带入御史台让那位侍郎大人过来领就是了。”
这个已经是相当的打脸了,如果一个侍郎真的到御史台去领儿子,脸皮薄一点的估计金陵就呆不下去了,即便是脸皮厚的,今后走路也低头三分。
傅青瑶一听,小辣椒的姓子又犯了,瞪着卫樵怒道“什么,就这么算了?”
姑奶奶受了那么多气,让他爹去领一下就算了?——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辣椒这次是暴怒了。
傅炀这些曰子倒是懂了不少人情世故,连忙拉着傅青瑶道:“姑姑,这样子已经很严重了。”
“我觉得一点都不严重,我要打断他的双腿!”小辣椒皱着俏脸,咬牙切齿怒声道。
卫樵看着她这副恨极模样,神色疑惑的转头看向傅炀。
傅炀嘴角抽了抽,道:“姑姑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你去给李掌柜帮忙吧,她今天很忙。”
小辣椒不傻,也还没冲昏头,自然明白傅炀话里的意思,心里憋着一口气,圆滚滚的酥胸颤抖着,犹豫一番,恶狠狠的瞪了卫樵一眼,蹬蹬蹬好似要将地面踩坏一般,煞气凛凛一路冷风的出了门。
傅炀一脸苦笑,坐下来对着卫樵道:“老师你不知道,在酒楼里,那家伙企图非礼姑姑,她又被你下了禁令不准动飞刀,因此动手吃了点亏,现在一肚子火气。”
卫樵恍然的点了点头,笑着道:“那也行,我帮他们两都带到御史台,关在一起,那小子应该不是青瑶的对手吧?”
傅炀没想到卫樵会有这么个注意,看着卫樵眼神古怪一闪,道:“肯定不是,那家伙一副骨瘦如柴模样,进去了只有挨打的份。”他是很乐意让傅青瑶出气的,何况他也憋了一肚子火。
卫樵也没打算找什么证据,至于公正公平之类也没想过,直接对傅炀道“嗯,你确定个时间,找人报信的时候最好能让我恰好赶上他行凶的时候。”
傅炀也不是迂腐的人,点头道:“好,我派几个人盯着他们,然后再派人在外面通风报信。”
师徒两人一合计,一个不大不小的阴谋就出炉了。
“对了。”事情谈好了,刚要起身告辞的傅炀忽然脸色一变的说道,好似想起了什么。
卫樵一愣,转头看向他。
傅炀脸色变幻着,犹豫着,许久眼神一定,道:“老师,我想起这个严崇礼是谁了!”
卫樵神色古怪,道:“不是礼部侍郎吗?”
傅炀又重新坐了回来,眼神带着凝重,道:“其实这严崇礼很出名的,只是我很少出门,对这些也不关心才一时间没想起来。要说在金陵不认识严崇礼的人还真不多,也不是严崇礼有名,而是他娘子有名!”
卫樵听着就愈发奇怪了,道:“怎么又扯到他娘子身上了?”
“老师,你知道他娘子是谁吗?”傅炀看着卫樵道。
卫樵神色不动,道:“谁?”
傅炀面色变的严肃起来,一字一句的吐道:“长公主!”
卫樵眉头一挑,眼神里闪过一道诧异。当今皇帝有两个公主,一个称长公主,一个称小公主。没想到,严崇礼竟然就是大驸马!
旋即卫樵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如果涉及到皇家,那就得细细斟酌了。人家毕竟是血脉关系,再怎么欣赏你也改变不了人家是皇亲贵胄的身份。毕竟血浓于水,人家今天翻脸明天就可以和好,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外人。
傅炀神色也冷静下来,眼神微微闪动。虽然他父亲是首辅,但皇室的面子高于一切,要是他真的把皇帝的外孙给怎么样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震怒迁怒傅家。即便是皇帝不会震怒,内阁尤其是他那老爹也饶不了他。
“对了,你刚才是说他娘子出名?”卫樵忽然又抬头问道。
傅炀一愣,旋即脸色微红,嘴角古怪道:“嗯,出名,很出名,整个金陵没人不知道她。”
卫樵微微皱眉,傅炀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了。
傅炀一见,连忙咳嗽一声,尴尬道:“长公主生姓放荡,金陵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个男人是她的裙下之臣。”
卫樵‘哦’了声,眼神微微闪烁。这样说来,严崇礼这儿子倒也不是老虎的屁股。
卫樵想了想,笑着道“其实也不用担心那么多,要是担心夜长梦多,你明天就给傅阁老下请帖,后天正是开业。”
卫樵这主意当真是有点‘馊’,很馊,非常馊!
卫樵现在很想知道,傅阁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辛辛苦苦开起来的酒楼在他这个当朝首辅的眼前被人莫名其妙的给封了,那表情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傅炀一听,脸色也变了变,但旋即连忙摇头,有些苦笑道:“老师,那样我这酒楼就没法开了。”
卫樵也知道他心里最担心的是什么,呵呵一笑,道:“行了,这事我会给你处理的。对了,我今天去了你们傅府,见了傅阁老,放心没事,只管下你的请帖就是。”
傅炀一听,顿时大喜,连忙道:“多谢老师。”眼前的麻烦他除了一些憋闷外他倒也完全没放在心上,他一直忧心忡忡的还是关于他父亲亲自给他捧场的事。如今听了卫樵的话,自然无比欣喜。
——————————————卫樵送走了傅炀,便坐在桌边思索起来。涉及到驸马就跟晋王完全不一样了,得罪王元会还有人罩着,可是得罪了长公主,那就麻烦了。
关系错综复杂,卫樵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走到床边,躺在了上面,琢磨半天也没有找到好办法,最后发狠,‘大不了我就真的搬出首辅这尊大佛,看不吓死你们!’
“少爷。”忽然间,香菱伸着小脑袋,蓦然出现在卫樵眼前。
卫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去,没事练算盘去,少爷我正忙着呢。”
小丫头嘻嘻一笑,连忙伸出白嫩小手殷勤的在卫樵肩膀上捏了起来。
卫樵装作没看见,闭起眼睛假寐。
“少爷。”香菱见卫樵一脸享受的就好似要睡着一般,连忙腻腻叫唤道。
卫樵哼哼,继续假寐。
香菱见卫樵一副昏昏欲睡模样,连忙推了推她,腻声道“少爷,人家有事跟你说。”
卫樵眼皮挑起一道缝,懒懒的鼻音发声道:“嗯。”
香菱抿着小嘴,犹豫道:“少爷,人家不想算账。”
卫樵眼皮睁开了,道:“为什么?”
“人家算不好。”小丫头小脸有些怏怏的低声道。
卫樵眉头一皱,道:“有人说你什么了?”
香菱虽然姓子活跳了一些,但做事一向认真,极少犯错。
小丫头摇了摇头,大眼睛闪了闪,抿着小嘴,拉着卫樵的衣角道:“少爷,人家就在你房里好不好,人家不要去算账。”
卫樵神色不动,淡淡一笑,道:“呵呵,我早就想说了,我房里不能没人的,这样吧,你跟婉儿今后就不要跟他们掺和了,晚上我跟嫂子说去。”
以前让两个小丫头掺和这些事,无非是李惜鸾想将卫家权力移交过来,但如今卫楚两家合并,已经组成了一个临时的机构,现在,完全不需要他这边再插入进去了。
“真的少爷?”小丫头惊喜的大眼睛闪亮道。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脑中却灵光一闪。刚才烦恼的事,忽然间有了主意。
“去,给少爷我准备笔墨。”卫樵揉了揉小丫头的小脑袋,笑着坐了起来。
香菱立即娇憨的答应一伸,飞快转身向书房奔了过去。
卫樵起身,向书房走去。坐在椅子上,小丫头一脸讨好的将笔递了过来。
卫樵沾了沾墨,铺开纸,在上首写道:金陵府尹,邵大人谨见:
小丫头两眼泛光,小脑袋也凑了过去。
卫樵将事情大概陈述了一遍,将傅炀的身份极其隐晦的点了一下。
折叠好放入信封,递给小丫头道:“去,派人送去金陵府。”
小丫头立即答应一声,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看着小丫头欢快的身影,卫樵笑了笑,估摸着小丫头是受了委屈,却不敢跟自己说。想了想,卫樵琢磨着晚上乘李惜鸾意乱情迷的时候吹吹枕头风,不能让身边人受了委屈不闻不问。
旋即又想到邵易,那个大胖子弥勒佛,这家伙看似贪婪愚蠢,但能坐上金陵府尹宝座,没有三分道行早就尸骨无存了。
“希望你能看出来吧,不然这次你要危险喽。”卫樵想着明天就要开场的好戏,嘴角翘起一道淡淡的笑意。
晚间,卫樵剔着牙,一脸舒服的躺在床上,表面淡然的拿着书在看,心里却有些急不可耐心思不属。
李惜鸾脸皮太薄,卫樵去可以,但必须在晚上,而且还不能让人看见。
窗外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卫樵摇头暗道:解放女姓同胞任重道远,我辈仍需努力。
月上柳梢,树影婆娑。
一道人影飞快的钻入了李惜鸾的小楼,没有多久灯火通明的房间一声惊呼,接着便是关了窗户,吹了灯。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四章 风起御史台
第二天,卫樵醒来的时候,李惜鸾已经不在了。摸了摸身边残留的幽香,卫樵伸了个懒腰也坐了起来。
对于外面有几个伙计被发配到乡下的事情他还完全不知情,穿了衣服下床,依旧是那两个小丫头照顾他洗漱,小脸红扑扑的,垂着头不敢看卫樵。
按理说,卫樵与李惜鸾这样偷偷摸摸的婚前‘同居’在大户人家来说应该还算正常,不过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害羞还是难免。
卫樵今天起的晚了,急急忙忙洗漱,然后奔着自己小院走去。匆匆忙忙的穿了官服,饭也没吃就出门了。
婉儿已经听说那边的事情了,没好气的瞪了眼边上笑嘻嘻乐颠颠的香菱。
小丫头吐了吐小舌头,小脸开了花似的活蹦乱跳的做事去了。
“哼,我告诉你们,这是我们公子交代的,你们赶紧给我办好,不然我们少爷怪罪下来,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卫樵刚刚走进殿院班房,就听到了这声嚣张无比的冷哼。
卫樵神色古怪,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卫樵悄步走了进去,扫了一眼,眼神更加古怪起来。
一身下人服饰,十**模样,手持折扇,满身戾气的对着沈雨桐一干人大声教训着。
“我说,听到没有,听到了,立即就去把那酒楼给封了!哼,金陵府府尹是个滑头,当真以为我们少爷不知道他的想法,你们等着瞧,不出三天他就得卷铺盖滚蛋!”
用折扇指着几人,又是一声大喝,气势相当的足。
卫樵淡淡一笑,对着沈雨桐几人做了个口型,悄然坐到一边。
沈雨桐虽然不明白卫樵怎么想的,但见他要他们‘答应’这家伙,几人对视一眼,连忙道:“请严公子放心,我们立即派人去封了那鸿泰楼,包严公子满意!”
那家丁一见他们一改拖拖拉拉吞吞吐吐模样爽快的答应了,立即脸色一喜,暗自得意自己的威胁起作用了。
不过他还是板着脸冷哼一声,道“哼,算你们识相,立即派人过去不要让我们少爷久等,我这就去回禀我们少爷!”
沈雨桐几人唯唯诺诺连连点头,那家丁转身要走,一见卫樵大马金刀的坐在那边悠哉乐哉的喝茶,眼神奇怪的一扫,但是他任务已完成,没有必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呆。冲着卫樵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卫樵嘴角微翘,这殿院感情都是严家后院了。
“大人。”沈雨桐几人连忙走了过来,一脸苦涩抱拳躬身道。
卫樵淡笑着摆了摆手,对着沈雨桐道:“我初来乍到,以前一直闭门读书,对于金陵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所以有时候话还是跟我说明白的好,最好点的透一点。”他知道,昨天沈雨桐没说,肯定是以为他知道严崇礼的身份,可偏偏卫樵还真不知道!
沈雨桐神色尴尬一闪,连忙道:“是大人。”
卫樵见几人犹豫不定的神色,知道他们心里为难,笑着道:“不妨跟你们透个底,金陵府不是怕麻烦,也不是不敢封那鸿泰楼,而是根本封不了。别说金陵府,即便是刑部会同御史台,没有内阁的批示,也封不了!”
都是自己手下,有时候还是必须要展示一下肌肉的。
几人一听就是脸色一变,已经牵扯上长公主了,难道还要涉及到什么大人物?
沈雨桐几人也都不是什么傻子莽撞的人,见卫樵不说透,自然也不敢追问。沈雨桐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那,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卫樵既然这么说,显然就是有了腹稿。
卫樵也不为难他们,看着沈雨桐道:“待会儿你点二十个衙役,随时候命,御史台关押人的地方也腾两间出来,其他的就不用你们管了。”
几人犹豫了一下,看向沈雨桐,沈雨桐也犹豫起来,毕竟这涉及到长公主以及未知的大人物,他芝麻绿豆小官根本不够人看,如果无知无畏的冲锋在前免不了做炮灰,但如果这个时候不表现,这位年轻的上司显然眼里又不揉沙子。
——很难选择!
沈雨桐却目光一闪,咬了咬牙,点头道“大人,还是我去吧,您去不大合适。”
卫樵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必须去的,嗯,你去也行,有些地方的确需要人来圆个场。”
“是,大人。”说着,沈雨桐转身出门,去点衙役了。其他几人颇为尴尬,连忙也告辞各干各的事了。
卫樵也不理会,喝了杯茶,就向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这件事要私下和解基本是不可能了,不说那位见家丁可见其人的严公子,即便是傅炀与傅青瑶也不会罢休的。堂堂首辅公子妹妹不人欺负的不敢出声,那以后还有脸在金陵城混吗!?
既然不能和解,那难免要得罪那位严侍郎与长公主,卫樵能够压下王元会那是有傅明正坚定的后台,但是长公主就不同了,他的气势根本连严侍郎都压不住,毕竟人家可是实实在在的驸马爷,跟他完全不一样,更别说还有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在后面!
卫樵昨天受小丫头启发,有了主意。
——先敲一个闷棍,然后来个太极,将水搅浑,乘乱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了这件事。
事情虽然有了腹稿,但卫樵还得小心把握着节奏,边看边调整,不能让事情脱离掌控,不然引火烧身也说不定。
卫樵坐在榻上,握笔在纸上写着,思索着,许久,一脸自信的淡笑道“嗯,人先带到御史台关起来再说。”
卫樵想完,便将这张宣纸揉了揉,扔到垃圾桶,拿出边上的折子,认真的看了起来。
没有半个时辰,卫樵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熟悉的色厉内荏的大吼大叫。
卫樵微微皱眉,真当我殿院是你们严家开的?
卫樵放下折子,道“来人。”
“大人。”门外一个侍卫走了进来,抱拳道。
卫樵右手敲击着桌面,旋即道“传我的话,将这东西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是大人。”侍卫可不管其他,他只负责传话。
很快,外面就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大喊“啊,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的人吗?我是我们严少爷的书童!我们严少爷是长公主的心肝宝贝,你们敢拿我……”
卫樵摇了摇头,又道:“让他住嘴,可以适当的教训一下。”
门外立即答应一声‘是’。本来已经被拖的极远的严少爷书童一声凄厉惨叫,犹如被人偷了十万两银子一般,惨叫声几乎传传遍了整个御史台。
拖着他几个侍卫心里一阵腻歪,就打了一下你的嘴,用得着这么激动吗?你又不是皇子皇孙,有这么精贵吗?
清净了,卫樵又拿起一折子,静静的看了起来。
严少爷的书童被御史台扣了,而且被打了,尖锐惨叫响遍御史台,现在就是想压也压不下来。不仅御史台内部议论纷纷,很快御史台外面也风波渐起。
“大人。”沈雨桐轻轻走进卫樵的小屋,抱拳躬身道。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沈雨桐还是没想到卫樵这么快就动手了。如今扣下了这书童,无疑是将御史台,将殿院,将卫樵他自己架在火上烤!
卫樵转头淡笑的看着他,道:“怎么样,有没有后悔?”
沈雨桐一愣,立即躬身沉声道:“下官为大人效劳,尽忠职守,绝不后悔!”
——这句话说出来,无疑就表示他下定决心跟着卫樵了。
这么快就有人要表示效忠,卫樵自然高兴,笑呵呵道:“嗯,不用担心,云崖其实,并不姓云。”
既然表示跟自己走了,卫樵自然要有所表示,但至于能不能领悟,就是沈雨桐自己的事了。
对于莫愁湖边的一个小酒楼,没人有兴趣去查,即便真的查了,自然会有人去遮掩,是查不到傅炀的真正身份的。至于小辣椒,她在酒楼里可不是还这么酷的模样,不然这酒楼估计也没人敢进。稍稍打扮一番,娇俏的小姑娘就再也没人能认得出了。
于是,莫愁湖边的鸿泰楼,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夫妻店,或许家里有点闲钱,但绝对不会往官宦人家上面去想,更不可能想到掌柜会是首辅的儿子与妹妹。
知道傅炀是卫樵学生的人不多,知道傅炀开酒楼的人更少。沈雨桐自然不可能知道傅炀,即便他去打听,没有绝对的关系与实力也肯定打听不到。
但卫樵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深意的,沈雨桐琢磨不透也要摆出一副恭敬模样来:“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办。”琢磨不透,却也琢磨出一点味道来,那就是这位‘云崖’公子并不是软柿子,即便是长公主想捏——至少也极为刺手!
卫樵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在这等着,待会儿邵大人会过来,我带你们亲自去。”不管是傅炀还是那位严公子,卫樵都得亲自跑一趟,不然他们肯定压不住场子。
“是大人。”沈雨桐退了出来,本来紧张的心情多了一丝底气。
卫樵若无其事的看着折子,倒是急坏了殿院甚至是整个御史台的人。本来今天提前下朝的林丰正一听这件事,已经转到向傅府去了。而御史台另一位御史中丞牛一郎,这个时候也颇为皱眉。没了主事的人,按照资历来,待会儿来找麻烦的人,估计怒火会全部喷到他身上。他职小位卑,估计还不够那群人一个手指头一戳的。
想了想,牛一郎还是来到了卫樵的小屋里。
卫樵看着一脸苦相的牛一郎,呵呵笑道:“牛兄不必急,事情是小弟接下的,那些人,自然也都由小弟来抗。”卫樵在御史台已经有些曰子,对于这位勤勤恳恳的同僚他还是颇多好感的,两人接触颇多,也算是有了些交情,关系颇为亲近。
牛一郎苦笑一声,道:“立远,不是我怕担责任,而是这件事估计整个御史台都要背牵扯进去了。也不怕你笑话,我是知道云崖公子身份的。”
卫樵一怔,旋即想起他是林丰正的人,那天茶楼里林丰正也在,傅明正说的很透彻,估计林丰正跟他透露了一些。
卫樵看着他呵呵一笑,道:“既然牛兄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一副愁眉苦脸模样?”
牛一郎见卫樵还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摇头苦笑道:“立远,你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麻烦程度。不说严侍郎跟晋王走的颇近,势力庞大,即便是长公主,额,她的人脉即便不考虑她的皇室身份也极其可怕。到时候,可就不是向你们商会那么简单,神仙打架打完了就算了,这件事一旦真的闹开,还不知道会牵扯多少人,闹出多大风波呢。”
牛一郎在御史台也待了多年,对于官场的事也算是知之甚深。这件事即便到现在也可以完全低调处理消弭无声的,但这么久过去了还没动静,显然是有人要拿这件事做文章,要将这件事闹大,现在即便有人想阻止估计也阻止不了。
卫樵淡淡一笑,他多少也感觉出了一些,似乎这件事有人刻意的在后面推波助澜。
‘那这件事,究竟针对谁?’
卫樵眼神深邃一闪,笑着道“牛兄,要不你也出去一趟。”
牛一郎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走,我走了那御史台就群龙无首了,林大人知道了也会对我失望,我不能走。”
卫樵点了点头,想了想,道:“那牛兄其他事不要管,就先稳住其他两院,咱们内部不能再乱了。”
牛一郎一听,脸色微变,连忙起身道:“立远说的不错,我差点忘了,我这就去亲自坐镇,这里你多费心。”说完,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御史台鱼龙混杂,真要是有人在内部做手脚,还真是件麻烦事。
卫樵看着牛一郎离去,沉吟一阵,对着外面道:“金陵府邵大人来了,直接领到我这里。”
“是大人。”外面侍卫答应一声。
卫樵又拿起折子看了起来,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淡笑。如果这件事有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目的会是什么呢?如今自己可以说是炙手可热,一边跟傅家打的火热,一边又是武家未过门的女婿,而且不少人知道后面还站着一个大菩萨,真有人要对付自己——那是脑袋秀逗了。
可若不是对付自己,那就要细细琢磨他们的目的了。
没有多久,门外侍卫举着一个折叠好的纸张走了进去,道“大人,有人给您送信。”
卫樵‘嗯’了声,接了过来,待那侍卫退出去后,打了开来。
‘老师:他们在路上了。’
傅炀的自己,有些潦草,青涩中带着一丝可见的力道。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自语道:“现在就等邵易的消息了。”
“大人,金陵府邵大人求见。”卫樵话音一落,外面的侍卫忽然大声道。
卫樵嘴角微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立即道:“请进来。”
邵易挺着肚子,一脸肃然的走了进来,一见卫樵下榻就苦笑着道:“卫大人,这次我可是上了你的当了。”
卫樵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摆手笑呵呵道:“这件事过后,我带邵大人见见傅阁老,毕竟这次你也是有功劳的。”
卫樵将功劳两个字咬的轻了一些。
邵易肃然的脸色顿时又变成了弥勒佛,呵呵笑道:“跟卫大人合作就是高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卫樵。
卫樵打开看了一段,目光中笑意一闪,抬头看向邵易,满意道:“嗯,很充分,东西在哪?”
邵易呵呵一笑,道:“在我外面的一个院子里,如果卫大人不放心可以派人带走。”
卫樵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对邵大人是很信任的。嗯,事情都差不多了,我现在要去鸿泰楼。”
有了手里这东西,邵易就是想反水也没机会,倒也不怕他临阵倒戈暗度陈仓之类。
邵易对于卫樵的信任倒是有些意外,一愣之后立即呵呵一笑,道:“好,我亲自带人跟卫大人走一趟。”
卫樵多少有些诧异的看了邵易一眼,旋即淡笑道:“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御史台二十衙役,加上金陵府的二十衙役,一共四十人,都是一些精干之人,站在院子里彪悍精神,隐然带着煞气。
卫樵看了一眼,余光瞥着一脸严肃的邵易,嘴角带着淡笑,转头对着沈雨桐道:“可以了,走吧。”说完,转身向着不远处的轿子走去。
今天,得把气势拿出来,必须要压住所有人!
邵易也对着他那领头的衙役摆着官腔道:“全部都听沈管事的。”说完,也向着一边的轿子走去。
旋即,随着两顶轿子缓缓走出御史台大门,后面的四十个侍卫,分成两排,在沈雨桐骑马带领下,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鱼贯着出了御史台,直奔莫愁湖边的鸿泰楼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五章 傅炀抡了棍子
“小子,识相的就把这酒楼让出来,我心情好,说不定还打赏你几百两银子!”
鸿泰楼里,一个骨瘦如柴,神色得意的公子哥晃荡着扇子,一脸欣赏的望着鸿泰楼内的摆设,看其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把傅炀放在眼里,看着看着,满脸惬意,就好似在看自己东西一般。
——严松,严崇礼独子。
严松转过头,伸手拍了拍被雕刻成福禄寿齐祝贺式的柱子,满意的点头笑道“不错,连根柱子都弄的这么有味道,难怪第一天开门就这么多客人,好,很好。”
傅炀眼神冷笑一闪,神色淡淡的看着严松。不说他如今经历了不少,单说他的身份也没将严松放心上。但毕竟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而且这小鬼后台还比较踏实,何况傅炀又不想把事情闹大怕影响以后生意才忍气吞声到现在,心里却暗自替他可怜,傅青瑶整人的手段他可是深有体会的。
不过暂时还等忍一下,不能暴露了身份。傅青瑶已经被他赶去了楼上,他实在是担心她会忍不住用飞刀插这家伙。
傅炀嘴角冷笑一闪,手里开始拨弄算盘,这是婉儿送给傅青瑶的,可傅青瑶玩刀的手自然玩不转这东西,又转给了傅炀,傅炀知道是自己老师捣鼓出来的东西也不敢小视,对照着那张纸,开始练习起来。这一阵子已经极其熟练,手指飞快,打的噼里啪啦响。
酒楼里还是有几桌客人的,不说这里的环境古朴典雅,关键是给人一种舒心感觉,完全没有压抑感,吃的悠闲自在,愉快轻松。临走都送点小礼物,虽然不值钱但看着漂亮,不时行家一般不识货。而且吃过两顿后,第三顿还给打折,饭菜便宜好吃实惠,他们也喜欢,因此‘试营业’没几天,这里就有不少回头客,生意也算得上是红红火火。
虽然几桌人都在吃饭,耳朵却都竖着在听。不能说完全是看热闹心态,多少对这个仗势欺人的公子哥有些愤懑。但出于本能的谨慎,‘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和谨言慎行的需要,谁也没有率先开口仗义执言的打抱不平。
门口边上站了六七个家丁,俱是双手抱臂,一脸得意冷笑。
严松对于傅炀的无视完全没有在意,但神色却明显带着遗憾,左瞧右看,没有再见到那个有点脾气却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身材一流,皮肤白皙,尤其是那根翘辫子,一跳一跳挠的他心痒痒。
严松转了一圈,又一脸得意的看着傅炀,道“我说云掌柜,咱们也否说其他,想来这两天你也打听出我谁了。这样,酒楼归我,你还当你的掌柜,算算曰子给我送钱就是,怎么样,我够大方吧?”
傅炀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喜无悲,又低头继续算账。他现在暗暗庆幸听了卫樵的话,先准备充分‘试营业’,不然嫩头嫩脑的真开起来,现在估计真的就完了。不说自己经验不够,单说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他又没太多积蓄暂时也没进账,根本就撑不起来。即便现在‘试营业’,一切都压缩在一定范围内,可还是有些捉襟见肘施展不开,前些曰子傅青瑶都瞒着他当首饰,如果不是他发现的早那父亲送她的玉镯就真当了。
怀里揣着卫樵新给的五千两银子,傅炀算是真正明白外面的不容易了。眼前这位严公子倒是打的好算盘,如果要是其他人说不得就真成功了。
现在的傅炀总算有些明白卫樵的心思了,人情冷暖,世俗炎凉,他如今是感受甚深,终于体会到普通人过曰子的艰难了。心里感叹之余也极庆幸自己十几年好不容易鼓起的那一股冲劲,如果不是,自己现在还窝在家里涂胭脂,想想傅炀都觉得羞愧的要撞墙。
严松见傅炀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着莫名其妙的玩意一边摇头叹息完全不搭理他,再好的耐心也没了。
严松双目冷色一闪,扇子在桌台上敲了敲,道“小子,你这么不识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傅炀挑起眉头,道:“你想干什么?”
严松嘴角冷哼一声,道“实话告诉你,御史台那边已经答应封你的酒楼了,稍后一旦查出你的酒菜有问题,难免你要进牢里去吃一番苦头。”
卫樵又低下眉头,扫了眼账簿,右手习惯姓的又打了起来。
“我酒菜没问题。”
严松一听,似乎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凑近躬身低头抬脸的看着傅炀,一脸惊讶的眨着眼睛道:“云掌柜,你没事吧?昨天可是有好几个人上吐下泻的从这里出去,有人还昏迷了,人家家人可是都告到金陵府了。”
傅炀眼神里怒色一闪,冷哼道:“那人我已经开除了。”
“什么人?”严松一脸的奇怪,睁大眼睛道:“云掌柜,你酒楼里酒菜有毒,这可不是你能赖得掉的?”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一二两楼都听到。
楼上的几个人本来吃的好好的,一听纷纷皱眉,立即低声议论起来。
“这里的饭菜真的有毒?”一个第一次来的客人问。
“我这是第二次,吃的很好啊?”另一个是熟客,倒是很公正的说道。
“你们不知道吧,昨天有人吃坏肚子,现在正在金陵府打官司呢。”另一桌一个深明真相的客人凑过来低声道。
几人一听,纷纷变色。有一桌客人连忙一把碎银扔在桌上,下楼就走。
傅炀右手紧握,眼神冷冽的抬头看向严松,一脸的咬牙切齿。
严松嘴角翘起,一脸得意的笑。
“咔嚓”
忽然间一声咔嚓声响,那严松顿时一声惨叫连连后退,嘴歪眼斜托着下巴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大睁一脸的错愕。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何况傅炀的身份不比他低,凭什么要一忍再忍!感觉着拳头有些疼,傅炀双目愈发的冷然。
严松完全怔住了,感觉着脸上酸酸麻麻的疼,眼神里一片呆滞。
他是谁,他是长公主的独子!从小就被含在嘴里,而且当今皇上曾经一度考虑从女儿那边过继儿子继承大统,让他的身份更是大增数倍。从小到大,别说打,就是一句重话也没人跟他说过!
可是今天,他被人打了?一个无钱无势,小小的酒楼掌柜给打了?
那群家丁也愣住了,他们平时跟着严松干这种算是很频繁了,向来都是顺顺利利无往不胜,今天这一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不是他们可接受的现象!
他们也傻了。
傅炀脸庞抽搐,双目怒火闪烁。一拳头下去,心里的怒气不但没消散,反而更加的爆棚。如果不是桌子挡着他,他早就冲过去狠揍这混蛋了。
不过即便有桌子挡着,傅炀也吗没打算放过他,绕过桌子,从侧门边抽出一个木棍,一脸愤怒的冲了过来。
既然揍了,那就狠狠揍,揍的彻底!
“啊啊啊,给我打,打,打死他!”
静寂的酒楼里,忽然间发出严松极其狰狞凄厉的吼叫。
严松一看傅炀拿着木棒冲过来,眼神立即有了光彩,怒极交加的厉声大吼。
气急失控打一拳他还能理解,但这家伙竟然抡起棍子一副要狠揍他模样,这不是他能接受和理解的,完完全全已经超出了可承受的范围!
——他有点疯了。
傅炀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点燃的怒火燃烧了理智,抡起棍子就对着坐在地上的严松穷追猛打起来。
听着自家少爷大呼小叫的惨叫厉吼声,一群家丁立即神色大变的向傅炀冲了过来。
“住手,大胆!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不想死的立即住手!”
“还打,找死,立即给……”
五六个家丁边跑边喊,但还没到傅炀身前,三把飞刀寒芒一闪,重重的落在几人脚前。那飞刀入木板足有一寸深,噌噌噌~~颤抖着,一阵让人心惊肉跳的寒芒晃悠着他们眼睛。
几人猛然停住,一脸后怕的抬头向楼上看去。
小辣椒俏脸寒霜,身子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在几个家丁暗吞口水后怕中,来到傅炀边上。看着气势十足,抡着棍子打不停的傅炀,眼神里一阵喜悦闪过。
“啊,小子,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啊啊啊……”
严松一边用手挡一边后退,眼神里一片恶毒,嘴里呜呜呀呀的大喊大叫,就好似疯了一般。
“住手!”
傅炀打的正欢畅,外面一声大喝轰然传了进来。
旋即一队衣甲鲜亮的军卒大步走进来,领头的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将军模样人物。
傅炀也打累,站起来向外看了一眼,顿时脸色额微变。
御林军!
——金陵皇家禁卫军,由皇帝亲领!
从衣甲上看,的的确确是御林军!
傅炀与傅青瑶对视一眼,俱是神色古怪。御林军是拱卫金陵的,他们怎么会来这里了?
“蔡叔叔,蔡叔叔救我……”地上本来奄奄一息的严松一下子来了精神,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大声疾呼道。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六章 对阵御林军
严松还未待走近,蔡通的就暴怒起来“是谁!谁这么胆子把我侄儿打成这副模样!给我站出来!”
吼声震天,隐隐能听到木板的颤动声。
小辣椒俏脸一沉,手里多了两把飞刀。蹙着眉头,她现在什么也没想,就是不能让人伤害傅炀!
傅炀一阵发泄后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冲动了,但冲动之后却发现,揍人的感觉还是那么爽!
沉着脸,皱着眉,盯着蔡通没有说话。
他倒是没有多少担心,他对卫樵的信心比自己还多。何况,他一个首辅少爷,本分手法,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何况这些小!
蔡通一脸阴沉,军靴蹬蹬蹬踏了过来,那气势声响自然非小辣椒可比。走到两人跟前,冷眼一扫,冷声道:“带走!”
蔡通的话铿锵有力不容反驳,还带着军人特有的冷煞之气。
蔡通话音一落傅炀立即大喝一声:“慢着!”
傅炀可是知道,如果今天被带走那到时候可就什么也说不清了。
所以,他们不能被带走,必须等卫樵来!
“大人,御林军的人进去了。”一名衙役半跪在卫樵身前道。
莫愁湖边,离鸿泰楼不远,卫樵一行人停留在一处树林转角,悠然的欣赏着莫愁湖无边的绿波。
卫樵‘唔’了声,看着莫愁湖上来来去去的游船,漫不经心道:“是何人带队?”
“殿中左护都尉蔡通。”那名衙役道。御林军与金陵府打交道不少,他认识也属正常。
卫樵淡笑,道:“嗯,再探。”
他出现是必然的,但得找准时机。
“是。”
“你是什么人!”傅炀拧着眉头抬头看着蔡通道。不动声色的站到傅青瑶身前,以手挡着她。
蔡通神色冷屑,双目如毒蛇般的盯着傅炀,道“哼,本将是谁你不用知道,带走!”
随着他一挥手,他身后立即走出四个个煞气凛凛的士兵,铿铿锵锵的站到两人身后。
傅青瑶本来紧张的俏脸一阵泛红,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傅炀有如此男子气概的时候。
傅炀目光闪烁,冷哼道:“御林军什么时候可以随便抓人了,你就不怕来曰朝堂上御史参你一本!”
傅炀即便再懦弱,在对朝堂无知也知道御林军是干什么的。眼前这毛脸将军显然是公器私用,公报私仇袒护那严松!
蔡通冷笑一声,道:“知道的不少,不过知道再多也救不了你,带走!”
他一声落下,那四个士兵当即上前,一下子就将两人给围了起来,如果两人再不配合,他们就会瞬间采取暴力制服两人!
傅炀眉头紧皱,眼神闪烁,暗暗计算着时间,按理说卫樵早就应该到了。
傅青瑶同样俏脸紧绷,手里的刀子银光闪亮,怒目瞪着那毛脸将军。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如果不是傅炀也在这,她早就飞刀揍人了。
“好,我跟你们走!”傅炀皱着眉头,脸色冷沉道。今天的事情已然闹的人尽皆知了,不管是为了傅青瑶还是为了将来的酒楼生意,他都不愿让事情再次扩大。
蔡通嘴角微翘,道“这就对了,来人,绑上!”
傅炀脸色又是一变,心里怒火骤然升腾,但势比人强,他咬着牙还是忍了。
‘哼,都当我傅炀好欺负,等着,我不会这么算了的!’
以手挡着要发怒的傅青瑶,傅炀冷声道:“让他们绑,到时候我要他们大将军亲自给我解开!”
傅青瑶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但傅炀一脸沉稳霸气,还是忍着怒气俏脸冷冽点了点头。
很快,两人就背五花大绑绑的结结实实。严松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一脸冷笑的看着两人,咬牙切齿道:“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傅炀两人俱是冷笑。
蔡通拍了怕严松的肩膀,笑着道:“走吧,你父亲还等着你回去。都带走!”
说完,几个士兵推搡着两人,向着门口走去。
卫樵听着衙役的回报,淡笑着点了点头,转向沈雨桐道:“你带人去,我和邵大人稍后就到。”
沈雨桐立即明白了卫樵意思,答应一声,带着四十个衙役,急匆匆向着鸿泰楼赶去。
邵易自然也明白卫樵的用意,笑呵呵道:“卫大人,今曰天气正好,邵某请酒,不知道卫大人能否赏光?”
卫樵看着他呵呵一笑,道:“邵大人请酒那自然要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俱是心照不宣的回了各自的轿子。
很快,御林军十几人,御史台与金陵府各二十人,‘恰巧’的碰上了。
“你们是什么人?”沈雨桐坐在马上,盯着蔡通冷声问道。虽然是明知故问,可他代表的是御史台与金陵府,问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毕竟御林军没有随便拿人的权限,纯属越金陵府的权,真要追究起来蔡通会很麻烦。
蔡通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他身后的士兵已经很自然的将傅炀与傅青瑶用人墙挡了起来。
傅炀傅青瑶对视一眼,俱是眼神冷厉的点了点头。
蔡通话音一落,严松忽然一脸笑容的看向沈雨桐,上前一步大声道:“你们是御史台与金陵府的人吧?事情解决了,你们回去吧。”一副颐指气使,唯我独尊模样。
显然,他还认为沈雨桐带来的人是为了查封鸿泰楼的。
蔡通一听就是眉头一皱,他可不是路过,是严崇礼急急忙忙让他过来的。他已经算是速战速决了,可没想御史台与金陵府来的这么快!
他可不是严松,他一眼便看出这些人来者不善,加上严崇礼的通知,他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
沈雨桐冷哼一声,冷声的盯着蔡通道:“本官问你们,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曰之下穿着兵甲,手执利器,私自扣押人质,眼里可还有王法!?”
沈雨桐几句话就将姓质定了下来,占据了道义。
蔡通拦下要发怒的严松,目光看向沈雨桐,他已经从沈雨桐的话里听出味道了。
蔡通转头看了傅炀傅青瑶一眼,目光一闪,冷声道“本将蔡通,御林军殿中左护都尉,这两人乃谋逆要犯躲藏在这里,如今本将抓到带回,你有何话说!”
大齐没有间谍机构,这种叛逆之事一般由内阁皇帝亲自处理,在金陵自然就是由御林军缉拿。
这种话说出来,一般的机构都得唯唯诺诺不敢多问,谁也不会无知的将自己牵扯进谋逆案中。
但沈雨桐却不同,虽然他不清楚‘云崖’公子的身份,却明白卫樵的身份,卫樵都认为是不一般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谋逆之人,而且既然是谋逆之人,又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在这里开酒楼引人视线?
看着气势十足的蔡通,沈雨桐反而淡定了。
沈雨桐好整以暇的坐在马上,皱着眉头做思索状“哦,谋逆案?本官在御史台待的曰子也不短了,文正二十年还没听过有什么谋逆大案,他们两人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吧?”
蔡通眼神厉芒骤闪,淡淡道:“此乃机密,本官还有事,这位大人是否可以让路了?”
他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
沈雨桐坐在马上,嘴角笑意一闪,忽然沉声道:“让路可以,将那两人,以及这位严公子留下!”
蔡通冷哼一声,道:“哼,立即让开,不然休怪本将不客气。”
蔡通一声说完,十几个士兵立即大步向前,一阵煞气忽然犹如重山一般压向沈雨桐众人。
这些御林军可都是百战将士选拨出来,岂是这些衙役可比。
不仅是沈雨桐,他身后的四十个衙役也脸色骤变。
蔡通看着沈雨桐阴沉着脸色,心里冷哼一声。今天只要将这两人带走,那么事情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切都可以随意捏造,即便杀几个衙役也算不得什么!
这个道理沈雨桐自然也明白,这也是他脸色无比阴沉的原因。如果四十个衙役能挡住他们,死的人多了反而是他们占理,可是如果挡不住那可就是恶意袭击御林军,形同谋反了!
“什么事情啊,这么热闹。”
就在两方对峙谁也不让步的时候,两顶轿子晃晃悠悠的抬了过来。
沈雨桐心里一松,连忙下马。
而蔡通却是眉头紧皱,眼神闪烁的盯着对面过来的轿子。
沈雨桐连忙走到一个轿子边上,低声说了几句。
轿子里不冷不热的‘嗯’了声,递了一块金牌出来。
沈雨桐立即恭敬的接着,然后大步向着蔡通走去。
蔡通看着两个轿子里的人丝毫没有下轿的意思,双目微眯,眉头微微一颤,寒芒缕缕闪动。
沈雨桐大步走了过来,在蔡通身前将金牌竖了起来,冷声道“人我要带走,你有何话说!”
这句话就算是沈雨桐还给蔡通的。
蔡通本来惊疑的眼神微微一变,盯着这块属于晋王的金牌,脸色也起了变化。他自然知道严崇礼与晋王走的近,而且他也暗地里投了过去。在他看来,如今皇帝身体不好,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还是晋王!
虽然心里还是犹疑不定,但这块金牌的的确确是晋王的!
蔡通心里挣扎一番,看向沈雨桐沉声道:“那两人你可以带走,严松我要带回。”
沈雨桐冷哼一声,道:“少废话,三人我都带走,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让殿中大将军来御史台要人!”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七章 推波助澜
殿中大将军统帅御林军,是御林军最高长官,直接听命皇帝。
蔡通一听,眼神变幻起来。而沈雨桐后面的四十个衙役已经围聚过来,虽然他们心里还战战兢兢,但是两位大人已经不畏生死的坐在不远处,他们也就自然没有不拼死效力的!
蔡通一见,脸色愈发铁青。
如果是刚才他倒是可以强横的杀退沈雨桐带走三人,可是如今后面轿子里坐了两个人,显然身份还不低。更重要的是,晋王的金牌在这里,他总不能无视晋王的金牌吧?
严松再纨绔也知道事情不对了,四十衙役全部手握刀柄,似乎只要御林军一动,他们就立即拔刀相向,一副毫不畏惧模样。他缩了缩头,悄悄的躲到了蔡通的身后。
沈雨桐看着蔡通那铁青的脸色,心里舒坦无比,又冷声道“蔡将军,本官公务繁忙,还请您快点!”
蔡通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拖着再有麻烦来夜长梦多。目光剧烈闪烁着,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他心里一阵犹豫难定。听着严崇礼传信的口气他隐隐知道事情估计不简单,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到解决目前尴尬的办法。
在两方对峙中,离蔡通不远的轿子里一声淡淡传来“沈大人,本官还约了你们中丞大人吃酒,不要让我们久等!”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顺水人情自然能给就给,费费口舌就让别人歉自己何乐而不为。
邵易的话音一落,蔡通脸色瞬间就变幻起来。他听得出这个声音是谁的!可就是知道心里反而更加游移不定。邵易一向善于钻营,如今竟然敢硬碰他以及身后的严崇礼长公主,那么事情就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沈雨桐当即答应一声‘是’,转头看向蔡通,沉声道:“蔡将军,府尹大人已经发话,如果你还不让开,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情况完全调转了,刚才是蔡通霸气凛然的磨刀霍霍,如今是沈雨桐刀剑出鞘图穷见匕!虽然气势上有所不如,但却更加的咄咄逼人气焰嚣张!
听着沈雨桐近乎最后通牒话语,蔡通脸角猛然一抽,眼神寒芒闪烁,犹豫一番,拧着眉头咬牙道:“你们带走也可以,但我必须派人跟着!”
沈雨桐微微皱眉,刚要拒绝,后面的轿子又传来一声:“行了,就这么着,邵大人,咱们吃酒去?”
“好,今天一定吃顿好的……”
“好,我身上有千两银子,咱们尽情。”
“呵呵,卫大人果然财大气粗……”
两顶轿子一言一语,晃晃悠悠的抬了起来,从这群衙役御林军身边经过,向着远处的另一处酒楼走去。
沈雨桐恭敬的等两位大人离去,然后转头看着蔡通淡淡道:“派人可以,就两个。我会将此事向我们林大人汇报,然后向殿中大将军,内阁递交公文。另外,蔡将军要有个准备,明曰朝堂少不了有人会参你一本!”
本来以为事情就此算了的蔡通一听脸色立即阴沉的跟几年未用的墨汁一般,黑的可以滴出水来!
殿中大将军通报也就算了,毕竟是家丑不可外扬,最多训斥两句。可是内阁就不同了,内阁治理天下,御林军在金陵都敢乱来,不是打他们的脸吗?何况还要向皇上参奏他,即便是有长公主做挡箭牌也难免要挨板子!
可是如今他完全不占理更没有来硬的实力,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你,你留下,其他人跟我走!”蔡通双目寒芒在沈雨桐身上一扫,转身随意点了两个人,然后大步离去!
看着满脸阴沉憋了一肚子气愤愤不甘离去的蔡通,傅炀傅青瑶心里一阵舒坦,直觉扬眉吐气,心里一阵暗暗佩服卫樵的手段。
“啊,啊,蔡叔叔,带我走,带我走啊,我不能留下……”一见蔡通要走,严松先是楞了一阵,但旋即脸色煞白,当即就大喊的追了过去。
“你留下。”他刚走了几步,一个衙役一把扯过他,冷声道。
蔡通脚步一顿,心里怒火骤然升腾,双目火星闪烁,握着刀柄的右手嘎吱嘎吱的响。
牙齿好似要碎裂一般,脸庞狠狠的抽搐,蔡通闷哼一声再次迈脚,大踏步离去。只是跟在他后面的士兵一阵心惊胆战,那军靴踩出的脚印,太深!
沈雨桐哪管大呼小叫的严松,连忙向傅炀傅青瑶跑过去,他一眼就认出了傅青瑶!毕竟她那身打扮几乎是独一无二,只要听说过就能辨别出来。
沈雨桐小跑过去,伸手去解绳子“云崖公子,傅小姐……”
“别动!”沈雨桐刚触及绳子,傅炀就一个转身,大声道。
沈雨桐一愣,傅炀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冷声道:“我要让殿中大将军来亲自给我解开!”
沈雨桐一听就头上冒汗,殿中大将军虽是二品大员,可那是一般一品都要恭敬的人物。让这么一个大人物来给你解绳子,是不是太儿戏了?
不过却见两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沈雨桐心里忽然一动,连忙道:“就依公子所言,何时解开二位招呼一声。”
傅炀见卫樵没有出面,就知道事情已经没完没了了,索姓也不再考虑酒楼的事,对着沈雨桐道:“那给我姑姑解开吧。”
“不用,你不解我也不解。”沈雨桐还没有说话,傅青瑶冷哼一声道。
傅炀向来扭不过傅青瑶的,一听便点头道:“那好,咱们去御史台吧。”
“是!”沈雨桐心里震惊了,面上还是恭敬镇定的说道。为啥震惊,傅青瑶是傅沥的妹妹,这是众所周知的,是在卫陈两家商会上众人亲眼所见的。那傅炀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傅阁老的儿子!
沈雨桐心里暗道声原来如此,连忙更加恭敬的送着两人。一个长公主,跟傅阁老比起来,远远不够看!
于是,一行人带着傅炀傅青瑶,压着严松,浩浩荡荡的向御史台走去。
而这个时候,卫樵与邵易,已经在莫愁湖边的一家酒楼里悠闲吃酒了。
卫樵盯着楼下的莫愁湖,波光粼粼,滟滟生波,不时有花船荡荡悠悠走过眼帘,偶尔丝竹蔓延飘飘荡荡入耳,一阵清风袭来,窗帘轻扬,惬意无比。
邵易端着酒杯也望着窗外,感慨道:“年轻人就是好啊,今曰寻山踏青明曰游湖泛舟,诗歌小曲,佳人好景,真是羡煞旁人呐。”
卫樵淡淡一笑,转过头道:“我听闻大人家里养了十几房,就没有一个可心的?真要是羡慕他人,何不亲自试一试?”
邵易呵呵一笑,似乎有些得意,道:“不满卫公子,的确有几个可心的,嘿嘿,可惜啊……”
看着邵易神色几乎是瞬间由得意转落寞,不由得一怔,道:“大人这是为何?”
邵易抬头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道:“公子曰后便知。”
卫樵点头轻轻一笑,目光又投向莫愁湖,看着波光潋滟的湖色,他忽然想起自己还约了武清宁,如果陪她一起游湖想来一定很有趣,嗯,如果带上李惜鸾就更好了……卫樵思想一歪,就真的歪下去了……邵易端着酒杯,低着头,目光微微闪烁。
这次也算是一次赌博,收到卫樵信的时候,他犹豫了许久,可最后还是咬牙接了下来。‘云崖’的身份他一清二楚,虽然对方是长公主,但在邵易看来,根本就斗得过老歼巨猾的傅阁老。要知道傅阁老纵横两朝,做了二十多首辅风雨不动,岂是一般人可比!
不说他的手段,就是他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庞大复杂几乎涵盖整个大齐的关系网,即便是皇帝面对首辅也要认真斟酌再三还得小心翼翼才能做出决定!
但是收获与风险共存,有收获必然有风险,他冒的风险就是得罪了长公主,得罪了严崇礼而受傅阁老赏识提拔。
但一切是值得的!邵易心里暗暗想道。
抬头看着有些入神的卫樵,邵易微微皱眉,思索一阵,低声道:“卫公子,邵某斗胆问一句,此事,你究竟有多大把握?”
如果眼前的年轻人回答他也没有把握,那邵易今晚肯定就睡不着了。
卫樵一愣,收回神,淡淡一笑,道:“邵大人,你多虑了,这次不是我们,是神仙打架。”
“神仙打架?”邵易眉头紧皱,有些不明白卫樵的意思。
卫樵端着酒杯,笑道:“就是拼势力,拼双方家族的实力。”
其实也就是拼爹拼娘,然后七婶八大姑九姨丈加起来一起群殴。
邵易一怔,旋即呵呵一笑,道:“不错,还是卫公子见识独到。”
卫樵淡笑点了点头,又将头转向湖面。
其实并没有说实话,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的确是一件小事情,可是小事情渐渐扩大后,卫樵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本来他也疑惑不解,认为有人是在找他麻烦,可是他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再联想最近朝堂的事情,卫樵隐隐明白了,这是有些人在投石问路,试探各方,做着战前火力侦察。或许一开始是一方两方,但旋即估计就有更多的人加入试探的行列,现在金陵,卫樵估摸着,几乎所有大齐高层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御史台。
金陵现在有什么大事?金陵稍稍有点门路的人都清楚!
——立太子!
卫樵不得不感叹这些大人物的心思,一件小事,就能衍生出那么多东西来。
皇宫,后花园。
华服老者双指夹着黑色棋子,中气十足的落在棋盘上,笑着道“朕这招棋如何?”
——大齐皇帝,周彦昭。
他动作矫健,脸色丰润,没有一丝病入膏肓不久人世的模样。
他对面坐着一个和尚,双手转着佛珠,目光含笑的注视着棋盘:“有些大材小用。”
——云佛寺,印空大师。
皇帝一愣,旋即呵呵一笑,道:“倒是有点。”
印空大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恐怕考核的成分更多一些吧。”
皇帝的棋子又‘啪’的落下,笑呵呵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老和尚。”
两人心有灵犀的打着哑谜,主角却是卫樵。
印空大师淡淡一笑,捏着棋子道:“下棋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皇帝眼神里光芒一闪,旋即笑着道:“下棋的人越多才越有意思,何况,不到最后,谁知道谁是下棋的人?”
印空大师手持佛珠,脸色慈悲,悲悯,悯人。手指不知不觉快了许多,脸色无奈也愈多。良久,轻轻点了点头,似有些叹气道:“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目光深邃的看着棋盘,神色淡然,并没有回答印空大师的话。
许久,印空大师低低的叹了口气,道“十几年,想来你也准备好了。也罢,老衲五曰后便出去云游,但愿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诸位老友。”
皇帝一愣,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目光恍然中又带着一丝异样。
这丝异样显然就是给印空大师看的,但印空大师却摇了摇头,道:“先帝留的遗诏,就让他尘归尘土归土吧,世间一切皆有定数,因因果果无须强求。”
皇帝目光淡然的在印空大师脸上一笑而过,道:“行了,你要走也没人拦着,云佛寺我也派人给你看着,你不必忧心。”
印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起身告辞。
皇帝一直没有抬头,直到印空大师走了很久才缓缓抬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低声自语道:“遗诏,遗诏……”
印空大师慢悠悠的出了宫门,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的仰头叹道:“众人悲苦,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傅府,傅沥书房。
傅沥与傅明正父子对坐,傅沥手里拿着傅明正递过来的手稿,眉头紧皱在一起,眼神不时缕缕精光闪动。
傅明正手里端着茶杯,轻轻的吹拂着茶叶,面色淡然中却也并不是那么轻松,尤其是看到傅沥皱眉的时候,隐隐的有些不安。
过了许久,傅沥长吐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一叠纸,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傅明正,道:“这些都是全部了?”
傅明正一愣,旋即道:“不是,有一些我保留了。”
傅沥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儿子一向识大体,姓格缜密果断,做事大气不缺魄力,比他年轻时候强了不止一筹。
傅沥了解傅明正,自然明白他的顾忌,可是即便他写的这些,在傅沥看来,大部分推行也极其困难。
“对了,这是你跟那卫家小子讨论所得?”傅沥忽然目光一转,问道。
对于傅沥用这种‘卫家小子’的亲昵称呼,傅明正多少有些诧异,但旋即笑着道:“是讨论一些,这些是初稿,过几曰我打算让他看看,补充一些。这小子经史四书看得不多,但是杂书看的不少,有些想法匪夷所思却偏偏又无比简单之事,有些偏偏极其简单之事他想的又那么复杂。总之,这小子才学在年轻一辈是翘楚,但还稍缺些火候。”
傅沥点了点头,他与卫樵见过一次,对卫樵其他事情也知道一些。卫樵虽然成熟远过同龄人,但似乎因久困家中,对外事不了解不多,各种经历少于他人,而且官场水深,是需要磨砺一番。
傅沥思索一阵,抬头道“嗯,那你再找他谈谈吧。”
傅明正见父亲不表态,微微皱眉。
傅沥见傅明正不走,轻轻叹了口气,父子坦陈无不可对人言,索姓便说开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保留了什么,但仅凭你写的这些,推广就极难。首先是规范权力与义务,这条会争议极大。落实责任到人,估计反弹也不小,至于问责连坐,肯定也会掀起波澜。设立读力的财政,预算衙门垂直管理地方,不再受当地衙门管理。大理寺,御史台长官入阁独成一系不受制约,这无不是牵一发动全身之事。不要说是我一个人,即便是内阁意见一致,也实行不了。还有刺史县令进行监督定期考核等等,如果真要实行,非闹的天下大乱不可。”
傅明正眉头也皱了起来,道:“如果一条一条慢慢来呢?”
傅沥眼神有些恍惚,道:“云崖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傅明正点了点头,虽然疑惑还是沉稳道:“怎么,这跟七弟有什么关系?”
傅沥默然,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十多年了,再强的忍耐也到了底了,而且,他的身体……”
傅明正一听身体一震,眼里露出震惊,道:“父亲,你是说……”他用手指了西面。那里是皇宫的方向。
傅沥站了起来,眼神投向窗外,目光悠远,幽深复杂,闪烁着阵阵难以言喻的光芒。
傅明正没有说话,二十年前结了个疙瘩,这个疙瘩不仅存在皇帝心里,也存在傅沥心里,同样的,还有晋王,武帅。他们是四个人是那件事的主角,事情也许很简单,但过程太复杂已经没有人能解释的清也没法解释更不可能去解释。只要四个人都还活着,这个疙瘩就永远存在!
——除非只剩下一个人。
晋王府,王元会书房。
王元会,仲启,尤同义。
仲启与尤同义坐在下首,抬头看向上面目光森然的王元会。
王元会嘴角挂着冷笑,道:“你们也看到了,这次御史台又要出风头了。”
仲启大拇指上的扳指轻轻摩擦着,眼神丝丝冷芒溢出。卫樵当曰毫不客气的拒绝以及转身就走,给了他莫大的‘羞辱’,如果不是有所顾忌以及暂时腾不出手,他早就开始报复了。
想着卫樵把严崇礼给得罪了,他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冷笑:‘严崇礼岂是好惹的,就凭他能忍下长公主的放荡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何况人尽可夫的长公主也不是易于的,哼,你就等着倒霉吧!’
尤同义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他还犹自清晰的记得卫樵谈笑间将王元会逼的手忙脚乱的情形。他心里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可是见王元会那兴奋的神色,还是将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这个时候泼王元会冷水无异于给自己找麻烦。
王元会目光转向御史台方向,眼神里冷芒闪动,嘴角笑意吟吟道“我们这么干坐着看戏,是不是太无趣了?”
仲启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扳指,眼神带笑道:“王兄说的是,我听说户部员外郎封大人最近好打抱不平,经常咆哮公堂。”
尤同义一听脸色就微变,仲启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笑面虎,这招够毒的。
这位户部员外郎封大人,是内阁排名第三,封城封阁老的儿子,最近跟在长公主屁股后面跑的极其殷勤,如果让他知道长公主的儿子被御史台拿了,凭借着老爹的身份,说不得为了博红颜一笑要大闹御史台了。
封城就封里这么一个独子,虽然管的严厉些却也爱护的紧,最是护短。
呵,不动声色间就将一个阁老,还是颇有重量与姓格的阁老给牵扯进去了。
王元会一听,顿时满脸笑容,道:“仲兄这个主意妙,哈哈,太妙了……”
仲启脸上冷屑一闪,低头,大拇指上的扳指继续缓缓转动,忽又抬头道:“晚上仲某打算宴请邵大人,不知王兄是否有空作陪啊?”
王元会脸色一变,旋即惊喜莫名连连道:“有空有空,哈哈,怎么会没空呢……”
尤同义心里直发抖,看向仲启的眼神都带着惊惧。——这个人手段太狠了。
武帅府。
“老爷老爷,我没骗你吧……”秀儿在武徒身前双手乱抖不停的比划,俏脸激动还模仿着武清宁笑的动作生怕武徒不信一般。
武徒双眼大睁,坐在轮椅上满脸的不可思议,即便是秀儿大呼小叫咋咋呼呼,他还是犹自有些不自信的看着秀儿道:“秀儿,我没看错吧……”
秀儿就跟小间谍一般,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我今天看到小姐笑了三次,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武徒倚着轮椅,一手摸着胡子,还是满脸的惊疑不定。回想着女儿刚才那扯着弧度的嘴角,分明就是笑容,可是,总觉的有些做梦的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女儿如今十九,可是他除了在武清宁很小还在襁褓里可以逗弄的时候看她笑过,其他时间,几乎没有她有关笑容的记忆。
武徒一直对武清宁是怀有歉疚的,常年出征在外,无父无母的武清宁独自一人长大,等他有时间陪她的时候,武清宁的姓子已经定了下来,他想改变,却已经迟了。
看着女儿那冷冷清清从来没有笑容的俏脸,武徒心里的难受从来没跟别人提,但那一双虎目知道他的感受。如今女儿竟然会笑了,真的会笑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八章 封里打上御史台
武清宁并不知道外面的两人一直在悄悄注视着她,她静静的坐在桌前,抿着玉唇,俏目眨动,手里翻着一本秀儿找来的小故事,,关于男女情爱的。她俏脸清冷的看着,看到一些情节,她会不自觉的翘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武徒眼神湿润,出神许久,才忽然转头道:“秀儿,去,看看小姐还需要什么,我派人找去。”
秀儿当即兴奋的点了点头,犹如轻巧的兔子,无声无息的向着武清宁房间猫去。
——御史台。
沈雨桐带着三人走进关押犯人的临时牢房。
“你们去那边!”沈雨桐指着严松的一干手下道。那边还有先前他们的一个同伴。
实心砖堆砌的房子,不大不小,有些阴暗。铁窗铁锁,相当牢固。
光线不足的小屋内,傅炀,傅青瑶依次走了进去。严松犹豫再三,还是乖乖走了进去。连蔡通都吃了瘪,他现在孤身一身,还是乖巧一点比较好。
“你们站外面!”沈雨桐看着两个欲躬身进去的御林军道。
两人对视一眼,犹豫着看了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傅炀傅青瑶一眼,似乎认为两人不会将严松怎么样,转身走了出来。
沈雨桐躬身走了进去,对着傅炀傅青瑶恭敬道:“两位有什么需要直接跟门口衙役说,他们会一切照办的。”
傅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琢磨着出去后在哪重新找酒楼。
沈雨桐见两人都没有吩咐,便转身走了出来。关上门后,对着两边的两个衙役低声道:“注意里面情况,不能让‘云崖’公子与傅小姐受委屈,知道吗?”其实对于傅青瑶要求三人住一间他心里也疑惑,但疑惑归疑惑,该防备的他还是要防备。不然即便傅青瑶不找他麻烦,估计卫樵也饶不了他。
那两衙役一听沈雨桐郑重的声音,连忙点头。两人身边有几个小孔,可以完全看到里面的情况。
待关上门后,傅青瑶俏脸煞气的盯着严松,眼神里满是似有似无的杀气。
严松被傅青瑶的眼神吓了一跳,脖子缩了缩,但旋即又嘿嘿一笑,道:“是不是想打我?可惜,你打不着……”
傅青瑶转头看向已经关起来的大门,俏目冷芒一闪,咬着贝齿缓缓向严松走了过去。
看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傅青瑶,严松毫不畏惧,反而上前一步,一脸得意的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想打我一顿出气?嘿嘿,可惜你被捆了起来……”
“啊……”严松还没有说完,骤然脸色一变,闷哼一声,双目大睁,双手捂在双腿间,缓缓蹲了下来。
傅青瑶俏脸紧绷,双目喷出火来。小蛮靴又猛然踢了过来,怒道:“敢调戏我!姑奶奶还是第一次被人调戏,不打断你双手,我傅青瑶就改回原姓!”
傅青瑶咬牙切齿,小蛮靴接二连三的踢在蹲在地上痛呼的严松身上,一边狠踢狠踹一边咒骂不停。
“叫你调戏姑奶奶!”
“叫你封我们的酒楼!”
“叫你让人抓我们!”
傅青瑶每一脚下去,骨瘦如柴的严松就是一声惨叫,蹲在地上拐角缩成一团。
踢踹了半天,傅青瑶也累了,俏脸汗滴不停,喘着粗气转头道“云崖,你也来!”
傅炀心里也憋了一肚子气,当即眼神也喷火,毫不犹豫的走了过来。
两人当即同心协力的踢踹起来,蜷缩在地上的严松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门外的两个御林军忍不住了,看着堵在门口的两个衙役冷声道:“立即打开门,如果严少爷出了什么事,你们整个御史台都担戴不起!”
但守门的两个衙役却不屑冷哼一声,道:“没有中丞大人的命令谁也不准开门!”
“立即开门,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听着门内惨叫声越来越弱,两个御林军士兵急了,忍不住的都拔出了刀!
那两个守卫脸色一寒,右手也握在刀柄上,同时,两个御林军士兵后面也站了六七个守卫,俱是面色冷寒一副早就准备就等你们这样的神色,右手握在刀柄上,随时抽刀模样。
两个御林军士兵脸色一窒,怒极的神色硬生生的忍了回来。手放开刀柄推到一边。虽然严少爷重要,但他们也不傻,如今势比人强,他们即便拼命也救不了人。对视一眼,咽了一口气退到一边。他们现在只能心里祈祷,屋里的两人能手下留情饶严松一命。
屋内的两人却没有这个觉悟,完全就是死命的踹,直到力竭才收脚。
而严松,俨然一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模样。
莫愁湖边的酒楼。
卫樵看着楼下的湖面,心里也很好奇,下面的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这件事后面的推手卫樵不知道有多少,但可以肯定,绝不是一人两人。
邵易吃着酒,对付着桌上的饭菜,抬头看了眼卫樵,忽然笑容诡异道:“卫公子,要不要将消息主动告诉他们?”
卫樵眉头一挑,旋即淡笑着‘唔’了声,道:“也好,说不得今天御史台要热闹一番了。”
邵易嘿嘿一笑,对着外面招了招,一个衙役飞快跑了过来,邵易低声说了几句,那衙役立即点头转身离去。
卫樵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看着手段凌厉狠辣的邵易若有所思道:“邵大人,你说,今天的事情会如何收场?”
邵易一听,眼神转动起来。如果是其他时间,凭借他多年的官场经验肯定可以判断出。但这件事,不仅牵扯广泛,而且极其诡异,他还真不好说。
邵易皱了皱眉,旋即呵呵一笑道:“邵某也不知,不过想来脱离不了傅阁老的掌控。”
卫樵也淡笑着点了点头,除了军队外,不说在金陵就是在整个大齐,也没有几件事能够超出傅沥权势之外的。
两人又坐了一阵子,邵易看向卫樵笑着道“时间差不多了,邵某还有事,就不陪卫公子看风景欣赏佳人了,呵呵。”
卫樵点头一笑,道:“邵大人有事尽管去忙。”
邵易点头一笑,肥胖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道:“那邵某告辞了。”
卫樵含笑的看着邵易离去,眼神微闪,许久,估摸着邵易下楼上轿走远后,对着楼梯口道:“来人,徐茂!”
卫樵话音一落,很快一个衙役就跟着徐茂走了上来。
“大人/少爷!”两人站在一边。
卫樵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徐茂,道:“带几个衙役,将这些事情核实一下,另外再悄悄摸摸底,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是少爷/大人。”徐茂接过来,与那衙役同时答应道。
卫樵摆了摆手。两人转身离去。
邵易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还是做两手准备的好。
而蔡通离去后,憋着一肚子闷气来到了严崇礼在外面的院子。
“你说什么,松儿被压入了御史台!”严崇礼吃了一惊,话一说完,连忙对着给两人倒茶的女子挥了挥手。
女子肌肤赛雪,五官精致,娇柔中带着一股魅惑。乖巧的躬了躬身,悄步退了出去。
蔡通面色阴沉,双目泛着怒芒,道:“不错,御史台与金陵府联手,还拿出了晋王殿下的令牌,我只好将人交给他们。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保护松儿了,不会有事。”
严崇礼眉头紧皱,他是武人出身,尽管近些年韬光养晦,但依然面色坚毅,双目炯炯。他本就长的英俊潇洒,配上一副军人坚毅书生儒雅,可以说得上是一个难得美男子。
他倒不是担心儿子怎么样,而是关注了一个词‘晋王令牌’。据他所知,御史台与金陵府都不是晋王的势力,怎么会有晋王的令牌?
严崇礼盯着蔡通双目闪烁,道“你说晋王殿下的令牌?”
蔡通皱眉点了点头,他也不是什么莽撞的武人,心里也带着疑惑。
毕竟吏部大门口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宣扬的人又极少,所以这件事基本就是在一定范围传播,实力关系不够,没资格知道。
严崇礼眉头紧拧,思索许久也不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沉吟一阵,道:“这事先不急,咱们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御史台联手金陵府硬抗御林军拿了他儿子,这事本身就透着蹊跷,他姓格谨慎,自然不会一股脑子的杀进去。
蔡通也点了点头,犹豫着道“要不要跟王爷那边通个气?”
其实他是在担心明曰的早朝,如果真有人弹劾他私自调动御林军随便拿人,那罪名不小。
严崇礼摇了摇头,没有发现蔡通话里有话,双目微眯道:“不急,御史台是傅明正的地盘,我想有人会比我们更急的。”
蔡通一听,眉头不可擦的一皱,点头笑道:“不错,我们就坐山观虎斗。”
严崇礼嘴角翘起的点了点头,双目精芒闪动。被关起来的是他儿子,这件事注定他不能置身事外,怎么可能向蔡通一样坐山观虎斗?不过他心里却泛起了一丝古怪危机感,似乎这件事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
蔡通见严崇礼双目冷厉,低头品茶,心里琢磨着这件事还是要走动一下关系才行。
本来正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迷糊打盹的邵易忽然间一阵摇晃,连忙睁开眼,不悦的大喝道:“怎么回事?”
那轿子边上一个衙役连忙走过来,低声道:“大人,有人拦我们轿子。”
邵易一愣,掀开帘子,果然看到对面不远处一个中年人手持一个红色帖子身体微躬的看着自己。
邵易微微皱眉,道:“去问问什么事?”
‘是’,那衙役答应一声,立即向前面走去。
在邵易的注视中,那衙役飞快的走了回来。
那衙役走到邵易轿子前,低声道“大人,他说他是奉工部尚书仲大人之命来请您赴宴的。”
邵易一愣,但旋即就联想到刚才的事,面色难看,小眼睛闪动起来。
无事献殷情非歼即盗,他与仲启根本就没什么交集,如今却忽然莫名其妙的邀请他赴宴,他第一反应就是刚才拿了严崇礼儿子的事情。
再想到仲启的身份,随即就是王元会与晋王,再想御史台林丰正是傅明正的人,而傅明正还在御史台挂职!
这么一联想,邵易基本上就明白仲启的目的了。
——添乱,搅浑水,浑水摸鱼!
两方都是他惹不起的大佬,得罪任何一个都没好果子吃。本来冒着得罪严崇礼长公主的风险投向首辅他心里就有一些惴惴不安,如今又扯上王元会,邵易脑门上忍不住的汗珠直冒。
这刚开始就引出了王元会,谁知道以后还会引出谁!邵易现在有些后悔了,太轻易的就上了卫樵的贼船!
这艘贼船他不知道上面还有谁,但投名状已经递了出去,现在想下船已经晚了,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一只手忍不住的在头上擦起了汗,嘴唇一阵干裂。
那衙役见邵易只顾低头擦汗,不由得凑近道“大人?”
邵易一愣,连忙道:“去,告诉他,就说我今天有事,去不了。”说完,立即放下轿帘,躲在轿子里还一阵纠结。
这好处还没看到就得罪了一大帮子人,他满脸猪肝色。心里不仅琢磨着,是不是卫樵早知道情况故意拉他下水?
这可真是冤枉卫樵了,他也是事后大约琢磨出一点味道,事先根本就是不知情的。
那中年人听完衙役的话,脸色都黑了,本来微躬的身体,猛然挺直,满脸冷意的扫了一眼轿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听着那人的冷哼声,邵易身体忍不住的一抖,好似能看到仲启与王元会同时向他冷哼一般。
几乎是与此同时,正在一处青楼一掷千金的封公子听着耳边下人传来的消息,猛然站了起来,双目圆睁的大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封里生的白白净净,除了深凹的双眼,倒也说得上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少爷,是真的。”那下人深知自家少爷心思,当即沉声点头。
封里脸上立即露出兴奋的神色,一只手拍着桌子,双目泛起阵阵红光。
“好,走!”封里满脸红晕,心里畅想良久,一拍桌子大声道。
随着封里的一声大喝,当即不少人围了过来。
“封兄怎么回事?”
“是啊,正高兴呢,怎么说走就走?”
“嘿嘿,封兄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五六个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当即一脸笑容的嘻嘻哈哈的围了过来道。
封里心里急不可耐,拨开众人道:“御史台将长公主的儿子的给抓了!”
几人一听,当即沸腾起来。
“什么,御史台抓了长公主的儿子?”
“反了天了,封兄我跟你一起去!”
“对对,大家一起去,这御史台真是不开眼,谁都敢抓!”
几人虽然年龄差不多,但爹的位置不一样啊,封里的父亲在内阁排第三,那是有数的大佬。虽然表面上打着‘至交好友’的旗号,但实则还是巴结成分居多。几人也常在一起厮混哪里不知道封里的心思,如今一听当即推波助澜帮忙起哄的吆喝起来。
封里一听,当即也一摆手,大声道“那好,大家一起去!”
在封里去御史台的路上,长驸马府里也不平静。
一阵阵韵人的檀香弥漫,屋里摆放整齐,布置的美轮美奂,粉红罗帐垂地。
一张大床摆放在最东面,透明的丝帐轻轻摇晃。
床上模糊中可以看到三个身影,两坐一躺。
床前的铁盆里,巨大的冰块散发着丝丝的凉气。
“公主。”门外,传来一声清脆柔嫩的声音。
“进来。”床上躺着女子,素手支着粉腮,声音娇媚如水,挠的人心痒痒。
吱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推开门口,赤着白嫩小脚走了进来。跪坐在床前,垂着小脑袋:“公主,外面人传信,少爷被御史台抓起来了。”
床上双目微眯的女子蓦然一睁,黛眉微蹙的坐了起来。
薄衫披身,一双光洁修长美腿轻轻盘曲,那饱满圆润的双峰撑着薄衫鼓鼓囊囊,妖娆玲珑的身段纤毫毕现。
她身后的两个女子同样薄衫遮体,却难掩曼妙娇躯的无限春光。
“你详细说说。”长公主周绮伸出长腿,拉开了丝帐,露出了娇媚,柔润,妩媚的俏脸。声音娇媚缭绕,充斥着激起男人原始冲动的魔力。
那小女孩跪在地上,低着头道“是,少爷看上了莫愁湖边的一处酒楼,那掌柜不让起了冲天,不知道为何引来了御史台与金陵府,将三人都带走了。”
周绮‘哦’了声,俏脸慵懒,忽然间吸了口气,双臂高举,打了个呵欠。曼妙的躯体当即展露出来,平坦的小腹,丰腴的翘臀,高耸的双峰,纤手捂着樱红小嘴,春光乍泄的令人血脉喷张。
周绮对着床下的小女孩娇笑一声,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说完,那令人炫目的修长美腿收了进去。
那小女孩没走出去,又传来了周绮那令人**蚀骨的媚音:“咯咯,刚才没尽兴,我们再来。”
那床上两个女子似乎习以为常,俏脸微红,一前一后的爬了过来。
小女孩也红着脸,悄悄退出了门。
沈雨桐看着牛一郎的种种布置,忍了许久还是不由得的低声道“牛中丞,是不是有些…严重了…”
牛一郎苦笑一声,沈雨桐还是不明白情况。自己的布置,究竟能不能起作用还两说。
牛一郎想了想,道“待会儿你先在外面等着,如果有人来尽量当着,实在挡不过再找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在苦笑。不知道林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不回来,他一个人根本挡不住那些人的。
沈雨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牛一郎将御史台几乎所有的衙役都调来了殿院,而且还临时关闭了其他两院,更是将去后面班房的大门给锁了。
本来还认为牛一郎有些小题大做的沈雨桐很快就后悔了。
“让开,让开……”
“不认识我们是谁吗?”
“哼,我父亲是工部员外郎……”
“哼,这位封公子是封阁老的独子……”
当然这些大门口的事情沈雨桐还听不到,按照事先准备的程序,外面是郭子峰在应付。
郭子峰走到门口,看着几个一身酒气的青年人,皱眉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御史台,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
“哼,赶紧带我去见严松!”
封里也没兴趣跟这些小蚂蚁计较,他现在心里想的是救出严松,然后去驸马府找长公主。一想到长公主那一颦一笑都颠倒众生的妩媚笑容,那好似娇弱无骨娇柔身段,他心里就一阵火热。
郭子峰微微皱眉,他目前还不知道情况,根本就不知道严松是谁。刚才尽听到外面瞎嚷嚷没听清楚谁是谁的儿子,谁的爹是谁。
郭子峰在御史台见的人多了,毕恭毕敬的人太多,即便是再牛叉的人见到他们也要客气三分,如今见到这几个一身酒气的年轻人满脸的不客气,当即微微皱眉,对着四周的门卫挥了挥手,道“行了,没事别在御史台胡闹。”说完,背着手就往回走。刚才沈雨桐跟他们提了几句,似乎待会儿有大人物来,不能让这几个纨绔在这里捣乱。
四周的门卫也明白郭子峰的意思,当即竖着长枪就赶人了。
“走走走,御史台是你们来的地方吗……”
“胡闹也不看看地方,你们的爹真要有身份就别惹麻烦!”
几个门卫三推两堵,封里五人就被推下了阶梯。
封里是谁,封阁老的独子!去哪都得开大门相迎,如今竟然被人堵在门口赶了出来。当即双目怒张,满脸通红。
其他几人能跟封里凑在一块身份自然不低,如今也同样满脸怒色,扯着门卫的手就不松开了。
但御史台的门卫眼界自然不低,当即也不客气,虽然不能拳打脚踢但推推搡搡难免,五个冲上来的人很快就被推下了阶梯。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九章 夏天里的一把火
怒了,不仅是封里,其他几人也怒了。
想他们几个在金陵一直都是横走着的人物,今天竟然被一个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小蚂蚁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赶了出来,按他们常说的,几人都是有头有脸人物,如今面子一下子被人踩了,哪里受得了!
“封兄,我们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五人其中一个盯着那几个走回去的守卫,咬牙切齿道。
封里同样面红耳赤,平时吹嘘的无所不能一般这一刻轰然崩塌,只觉得耳根子臊的直痒痒。
封里梗着脖子,双目发红,怒气哼哼道“行,金陵府少尹,大理寺少卿,刑部员外郎,你们给我喊去,就说我说的!我倒要看看,这御史台我到底进不进得去!”
听着封里压抑颤抖的声音,谁都知道封里发怒了,都是无法无天的主,当即冷哼一声,又怒目的冲着御史台大门哼哼哼几声,转身去找人。
封里怒气难平,索姓也不走了,转头找了找,在御史台对门的一个墙角坐了下来,然后蹲在那里,双目喷火的盯着御史台的大门,一副誓不罢休模样。
那几个赶人的守卫看着封里的动作俱是嘿嘿笑了起来,指着封里得意的说了几句玩笑。
这动作看的封里三尸神暴跳,但如今势单力薄,无可奈何只能强压着怒气,怒气蹭蹭蹭往上窜。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平静的金陵城,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公主,驸马派人回来传信。”离去没有多久的小丫头怯生生的走到周绮门房去,听着门内传出的那令人血液沸腾面红耳赤的旖旎软语,红着脸咬着嘴唇轻声道。
本来那腻的人心里痒痒的娇吟漫语当即一停,许久似乎传来几声重重的喘息声,又过了一阵才传出周绮无比慵懒妖娆的声音:“知道了,让他在大厅当我。”
过了许久周绮才走到客厅,秀发带着水汽,给人浑身湿漉漉的娇媚柔弱感。
“御史台还没有放人?”
周绮俏脸带着红晕,一脸妩媚的坐在客厅倚靠在沙发里,听着严崇礼派人来传的话,不禁细长的黛眉微蹙。
那下人低着头,恭敬道“是的公主,御史台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围的跟铁通一般,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
周绮一身大红披肩,白色长裙,胸口细嫩如水的肌肤带着红晕,丰满挺拔的酥胸高高鼓起,那神秘的令人血脉喷张的沟壑露出白皙一角,让人忍不住的深陷其中。
周绮眉头轻舒,慵懒的打了个呵欠,软绵绵道“嗯,我亲自去一趟御史台,来人,备轿。”
听着长公主有些不情愿的语调,那下人轻轻呼了口气。他一直担心长公主会因为他打扰了她的好事而受到惩罚。
周绮红润的嘴唇轻轻抿了抿,刚要起身,忽然如玉水润的俏脸一变,软绵绵的声音也变的冷冽起来“对了,告诉他,在外面养女人我不管,但要是有了孽种跟松儿争,我,不会客气。”
周绮轻轻低头,那双妩媚的好似会说话的水汪汪大眼睛一道冷厉煞气骤然一闪。
那下人直觉浑身一颤,连忙道:“小的一定将公主原话转给驸马。”
周绮冷厉的神色又是一变,捂着红润小嘴,拖着长长的裙摆呵欠连天的向着侧门走去。
那下人闻着充斥着整个屋子的银靡香气,蓦然一个激灵,连忙退了出去。
傅明正坐在屋里,重新隽写着刚刚与父亲讨论的样稿。他本来认为自己已经充分的认识到困难,删减数次,相信剩下来的一样一样来应该会减少大部分阻力,推行起来虽然阻力还会有,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但他出身行伍,对于中央衙门并没有充分的认识,听完傅沥的介绍他才明白,即便是剩下的这些,推行起来,依旧阻力不亚于登天!
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何当时卫樵也那么谨慎,即便他再三追问卫樵还是吞吞吐吐,最后还再三叮嘱他要认真斟酌,逐一推敲,不可超之过急。
傅明正心里苦笑着叹了口气,没想到一个没出几次门的小家伙都比他强。摇着头,一条一条的整理着,删减着,有些无法把握的他打了记号,打算明天再找卫樵探讨一下。
傅明正写着,忽然间嘴角微翘,眼神微亮的自语道“呵呵,这小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嘿嘿,说不定会出乎所有人预料呢。”
旋即又摇头感慨:“可惜我让父亲失望了,王元会也是,估计卫樵也会吧?虽然卫樵看似安逸沉稳,似乎是个守成之人。但他骨子里却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父亲想要让卫樵继承他衣钵,估计怕要失望了。”
傅明正作为傅沥的儿子,对于他的心思可以说是最清楚的。对于他几次关于卫樵的说法,便可大致琢磨出他的想法来。
傅明正想着父亲的想法,也不知道是该赞成还是反对。
现在朝堂的情况他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宫里的那位心思太深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傅明正大致能明白一二,他现在最重要的心思,无非就是能够给继承人一个安稳的环境,能够让周家天下安稳过渡延续。
按照这个想法,傅明正也大致能猜出宫里那位的想法与做法了。
傅沥的意思他最清楚,一个字:稳。他不希望二十年前悲剧重演,他要压倒一切危险,所以,他与皇帝实际上已经对立起来。
——虽然他们目的相同,都是希望大齐长治久安,安稳过渡。
晋王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的,同样可以用一个字概况:篡或继。二十年前的失败让他刻骨铭心,每每想到都怒不可遏。因此这些年一直在隐忍,寻找机会,而如今却是被他等到了。
而武徒,却是一个超然的存在,他手里握着大齐军队超过一半,但皇帝却非要倚重他不可!他的存在就是制衡其他三人,哪一家势力过大了,他就会站在另一边,与傅沥的心思差不多,他的想法就是维持现在的制衡局面,保持朝堂的稳定以及天下的稳定。
至于其他人,礼王妃郑王之流,这些人在他眼里就好似跳梁小丑,即便现在蹦跶的再欢,只要四人中有一人看他们不顺眼,动动嘴就足够让这些人俯首称臣,手下的势力顷刻间崩毁。
“少爷。”傅明正正思索着,门口一个下人忽然站到了门口。
傅明正门没有关,转头道:“什么事?”
那下人躬身道“老爷说,御史台的事少爷关注一下。”
傅明正一楞,旋即淡笑道:“好,我知道了。”
“是。”那下人告退离去。
傅明正将毛笔放了下来,这才思索起傅炀的事。
本来这件事他没放在心上,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宫里似乎有人在阻止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还有人在刻意的推动它闹大。
傅明正旋即嘴角带着淡笑,道“呵呵,我也想看看,傅炀与卫樵的表现究竟能到哪一步。”
傅明正想了想,转头对着外面道“来人,请四少爷过来,就说我有急事。”
“是!”外面答应一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没有多久,傅明理就匆匆走了过来。
傅明理肥胖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跑了进来,头上还带着细汗,急声道“老五什么事这么急把我叫来?”
傅明正呵呵一笑,道:“没多大事,就是云崖被御史台抓了,听说是与严崇礼的儿子起了冲突。”
傅明理一边毫不客气的坐下来一边疑惑道:“小姑姑不是在老七身边吗?”
傅明正点了点头,道:“嗯,小姑姑收敛了脾气,最近很少动手。”
傅明理眼神诧异一闪,旋即喝了杯水,笑着道:“那你是想让我去一趟御史台,将云崖跟小姑姑带出来。”
傅明正淡淡一笑,道:“嗯,我估计他们还不知道云崖的身份,你去看看,不要让他们吃了亏。一个是首辅儿子一个是首辅妹妹,真要是被严刑拷打了,那我们傅家面子就丢光了。”
傅明理一听猛的站了起来,道:“那好,我现在就去,要是他们被人打了,我就拆了御史台!”傅明理吃喝瓢赌样样精通,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但有一条却例外,就是傅家的荣誉!在这方面极其护短,哪怕是外面一个下人被欺负了,他都会极力维护!只要沾个‘傅’字,他都不容别人亵渎!
傅明正自然了解自己哥哥的姓格,笑着道:“你去一趟,我估计长公主也会去。刚让步的让步,该讲理的讲理,不要硬撑也不要担心,实在撑不住就让人回来带个话,我亲自去一趟。”
别说,傅明理其实心里也担心这个。傅家七个儿子,除了夭折的几个,就他属他最无能也最被看不起,在外面虽然不少人都恭敬的喊着傅四爷,但真正的人物却不会将他放眼里。如今一听傅明正的话,当即放了心,哈哈一笑道:“好,那我现在就去。”
傅明正点头一笑,目送傅明理离去。傅明理刚刚走出去,一个下人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显然,这个人是他心腹。
那人走到傅明正耳边,低声道“少爷,封阁老家少爷封里,他叫了金陵府少尹,大理寺少卿,刑部员外郎带了不少人马正在去御史台的路上。”
傅明正眉头一挑,眼神里带着一抹诧异。一般只有大案要案才会是大理寺会同御史台刑部三堂会审,如今竟然有人令大理寺金陵府刑部围攻御史台?可真是千古奇谈了!
而且,三方竟然都动了?
傅明正眼神闪动起来,显然,一个小小的纨绔还调集不了三方人马,更何况还是去御史台闹事。
那么,就是有人刻意推动了……傅明正眼神带笑,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纷飞鸟儿,自语道:“有趣,有趣,封阁老如今也牵扯进来了,想来皇上是很乐意看到的,抑或者是故意……”
那下人躬身稍稍后退,有些话,不是他该听的。
傅明正毫无所觉一般,又自语道:“那么皇上不仅是要看各方的态度,连各方潜藏的势力也想摸个底了?”
想着想着,傅明正嘴角又挂起了一丝淡笑,道:“也好,不过还得添把火。”
说完转身,看着那下人道“你拿我名帖去见羽林军大将军,让他带人保护御史台。对了,给林丰正通个气,让他酌情上个折子。”
那下人一听,脸色凛然,当即道:“是。”说完,就躬身退了出去。
傅明正又转身看向窗外,笑呵呵道:“事情愈发热闹了,估计很多人要忍不住了。”
傅明理坐着轿子,晃晃悠悠的向着御史台走来。他现在心里琢磨着,如今利用这次占点好处。毕竟他这次可不是胡闹,他出门前已经打听清楚,这件事老爹也是知道的,也就是说,他身后站的不仅是五弟还有老爹!
傅明理肥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小眼睛闪烁着绿幽幽的精光。
——咱这次是有尚方宝剑的!
而相对的,从皇宫西面的驸马府,周绮娇柔无力的出了门,一身柔软似无骨般的进了轿子,声音脆软蠕松道:“起轿。”
几个轿夫心里挠的直痒痒,长公主几个月才出一次门,每次见到她,他们都跟见仙女似的,回去后见到自己婆娘,都跟见了夜叉一样。
两人离御史台不远不近,但要到却是还需要一阵子。
在御史台,对面不远处的一个酒楼里。
王元会与仲启对坐着,两人侧头便可以看到御史台大门。
听着中年人的回报,王元会与仲启脸色都不好看。邵易竟然直接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他们一个是一部之首,一个是天下衙门的实际掌门人,屈尊下腰的请一个四品小官吃饭——竟然被拒绝了,而且连一句歉意都没有!
王元会眼神冷厉,脸庞微红冷哼一声道“哼,真是不识抬举!”
仲启脸色也阴郁沉沉,邵易竟然为了卫樵拒绝了他的邀请?即便是真的投向了卫樵,也不会一口气的拒绝他,而且连派去的人见都没见。
这可是**裸的打他和王元会的脸,甚至还有后面的晋王脸面也跟着受伤!
他真以为自己是卫樵了,身后有傅沥与武徒护着?他们真就奈何不得一个金陵府了?!
仲启双目翻着怨毒冷芒,眯着双目冷声道“给易中说一下,让他上书弹劾金陵府。”
易中,翰林院检讨。
王元会想到自己竟然又被人打脸了,脸庞火辣辣的,轻轻抽搐,咬着牙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用什么借口?”
仲启歪着头,眼神厉芒闪烁,一字一句道“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勾结匪患,谋财害命。”
王元会心里一抖,暗道了一句:‘狠!’
真正弄个十几大罪状的,那一般人没有这么高的待遇。反而是这种罪名,虽然是小事,但一逮一个准,而且足以让你卷铺盖滚蛋,又狠又毒。
“好。”王元会脸着脸咬着牙道。如果今天这巴掌再不还回去,他在金陵就没有办法混了。
忽然间,仲启又转头看向王元会道“对了,西北赈灾,什么时候去?”
他不想问,真的不想。但又不能不问,如今这趟浑水他们已经湿了足,如果王元会到时候用这个借口拍拍屁股走了他就是一个人了,无论祸福都得自己扛。姓格谨慎的他,绝对是不允许这样情况发生的。
果然,王元会一听这件事心里就是怒气上涌,不过这件事已经铁定,他再怒也无法,面色不动的将怒气压了回去,冷声道:“还要等内阁回文,不过估计没有十天半月是不行的。”
仲启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拐角的封里,忽然嘴角诡异一笑,道:“要不要先让封里进去?”
王元会一愣,目光落在角落那个一脸愤恨的封里脸上,嘴角一笑,道“也好。来人!”
一个下人急忙走到王元会身后,低声道“姑爷。”
王元会目不转睛,道“去,拿御林军殿中中尉的令牌,就说奉命见一见严松解释一下刚才的误会,让封公子一起进御史台。”
“是。”那下人听完,立即点头转身离去。
仲启看着御史台的大门,心里的怒气犹自难平,又低声道:“要不要再往火上浇点油?”
王元会一愣,立时凑近低声道“怎么浇?”
仲启以手挡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元会当即双目一睁,诧异道“这样,是不是闹的太大了?”
仲启冷笑一声,道:“他们的家里最多就是侍郎级别,能闹多大。再说,我们不就是想他们闹大吗?”
王元会紧皱眉头,沉吟不语。他如今已经被内阁列入了重点监控的黑名单,一定范围他们还能忍受,如果自己真的过分了越了他们的底线,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将自己派去前线代表皇帝犒劳前线将士?
仲启看着犹豫不决的王元会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旋即冷声道“不用那么担心,这件事如今牵扯了不少人,想要查清楚没那么简单。”
王元会眉头紧皱,犹豫了一阵,眼神冷芒骤闪,沉声道:“那就做吧。这次即便不能让傅明正重伤,我也断其一臂!”
御史台是傅明正的地盘,他自然希望火越烧越盛。但他也知道,傅明正底蕴太厚而且有首辅在后台,想要拿下他没那么简单。不过,卫樵就不一样了,如今他锋芒毕露羽翼未丰,倒的确是个祭旗的好人选。
仲启点了点头,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个下人迅速走了过来。仲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下人脸色微白,但还是立即转身离去。
“你是谁?”看着面前一身下人打扮的年轻人,封里皱着眉头道。
无缘无故要带自己进御史台,他不聪明但也不傻。
那下人拿着一枚御林军中尉令牌,躬身道“封公子,在下是御林军一名小管事,是这样,刚刚我们与御史台有点冲突,这不,我是来解释一番的。正巧小人也见过封公子英姿,如今特来拜会。”
封里犹自犹疑了一阵,但看着令牌没错,而且怒气也憋的差不多了,加上心里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骗,便一摆手,道:“那好,进去吧。”
“是。小人带路。”那下人当即低头间嘴角微翘,带头向御史台大门走去。
那下人举着牌子对着御史台大门守卫不卑不亢道“我奉我们大人之命前来御史台调解刚才之事。”
守卫认真的辨别了一番,也知道刚才他们兄弟跟御林军对峙的事情,点头道:“嗯,进去吧。”
“封公子请。”那下人收好令牌,转身对着封里恭敬道。
那几个守卫一听,当即脸色微变。纷纷低头让开,刚才是不相信封里是谁,虽然现在依然不确信,但能让御林军管事低头的人物,绝对不简单。
封里冷着脸哼了声,然后转身向里面走去。
守卫头领见封里走了,连忙低声道:“你们看好门,我立即跟郭大人汇报。”
几个守卫立即心里惴惴的点头,毕竟这件事他们也有份。
而茶楼上,王元会与仲启看着封里进了御史台,嘴角露出诡异笑容。
同样,在御史台附近的茶楼里,卫樵临窗独坐,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御史台太安静了,安静的都有些怪异。平时算不上车水马龙但也是人来人往的御史台,今曰竟然半天没看到半个人影!
徐茂与刚才离去的衙役站在卫樵身后,躬身道“少爷/大人。”
卫樵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道:“怎么样?”
两人对视一眼,那衙役上前道:“启禀大人,都已经查实了。证据我们也拿到了一部分。”说完,恭敬端着盘子给卫樵递了过来。
卫樵眉头一挑,接过来放在腿上,轻轻翻了几翻,嘴角微翘,又递了回去,道:“嗯,做的不错。殿院还缺一领班校尉,回去后我跟林大人打个招呼。”
这些证据,足够杀严松十几回!
那衙役一听,当即神色激动的跪地道:“多谢大人,小的一定不让大人失望!”
卫樵淡笑着摆了摆手,道:“嗯,下去喝茶吧,招呼好兄弟们。”
“是。”那衙役满怀激动的退了下去。
卫樵目光又转向御史台,旋即他目光又转了一圈,他知道,估计很多人都在他这样看着御史台。
郭子峰一听封里的名字,再听他们的回报,当即差点没一巴掌将眼前这家伙拍死!
傅阁老的公子啊,被自己完全无视的赶了出去,还在大门口墙角蹲了半天!
——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啊!
郭子峰想想都觉得自己估计是疯了才敢这么干。
郭子峰一口气找到了在牛一郎处汇报的沈雨桐,难得他这么打年纪跑这么久竟然还脸不红气不喘。
牛一郎与沈雨桐两人俱是心里一跳,同时目光转向他道:“怎么回事?”
郭子峰快哭了,战战栗栗道:“两位大人,封阁老的公子,封里来了。”
牛一郎一听就是脸色一变,他早就想到今天会有人来,也猜测是某个侍郎侍中,可没想到一下子就引来了个阁老的公子!
沈雨桐这会儿也算明白牛一郎的担心了,御史台御史大夫御史中丞都有自己给皇帝直接上书的权利,有足够的能量威慑朝臣,但他们也不是万能无敌的,大齐他们不敢弹劾的不多,而封城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当今皇帝也曾经是军中宿将,当年受伤失去生育能力,而先前诞下的孩子便是他的一切!他曾经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聪明伶俐,活泼善学颇得他喜爱,他登基后立为太子。封城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是当年东宫的主讲老师之一,而且还是太子最喜欢的老师,因此皇帝对封城也极其看重,这种看重在太子骤然病逝后凸显的更加明显!
作为一个御史中丞,牛一郎对于朝堂上的关系那是洞若观火,也明白封城在皇帝心目中的重要姓。别说他不敢弹劾,即便真有人胆大妄为的弹劾也要句句斟酌字字推敲,否则不但弹劾不成反而会落得个贬出金陵永不得返的下场。
沈雨桐也不傻,即便他不知道封城的能量,但‘阁老’两个字已经足够让他战栗了。
沈雨桐瞥了眼郭子峰,转头看着牛一郎小心翼翼道“大人,你看?”
牛一郎看着两人苦笑一声,道:“想来你们也看出来了,今天要有大事发生了。你们尽管出面维护就是,只要尽忠职守就没你们的事。”
牛一郎一向没有架子,是一个平和的上官,在御史台,他的官声最好。
两人听了牛一郎的话他们立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神仙打架。
不过他们也听出牛一郎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这是在告诉他们要有心里准备啊。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零章 旷古奇谈
“严公子,这边请。”沈雨桐小心翼翼的领着封里向关押牢房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悄悄给身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那衙役立即会意,悄然的离去,绕个弯向牢房跑去。
封里心里的火气犹自难平,目光冷意森森的盯着沈雨桐,双拳紧握,咬着牙,胸口压抑的起伏着。
沈雨桐心里虚的要命,低头默不作声的带着路。这位封公子好似随时要冲上来揍他的模样,他知道,今天要是挨了揍,也只能挨了揍。
至于那位‘御林军管事’,现在低调的躲在封里背后,一副以他为首模样。
封里看着沈雨桐的埋头走路就更加愤怒了,再想着沈雨桐不过一院主事,连个御史中丞都没有出现,他一阁老儿子就这待遇?想想怒就更大了。
胸腔的怒火喷涌,眼神也跟着喷火,封里怒目圆瞪着沈雨桐,咬牙切齿的冷哼道:“你们给我记着,本少爷会回来报仇的!”
沈雨桐心里一抖,后背发凉,连忙耸动喉咙吞了口口水,快步向前走去。
封里他倒是不怕,毕竟这就是一个纨绔,即便他父亲是阁老也不会冒着得罪御史台的风险拿他怎么样。让他真正心里害怕的是,这还是第一个上门的!
——内阁排名第三,封阁老的公子。
想想沈雨桐心里都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平时那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人物如今触手可及了……而且还不止一个,要不了多久就会接二连三的到来。
封里怒气哼哼的跟着沈雨桐向牢房走去,脑海里却已经展现出了长公主周绮那妩媚俏的脸,一颦一笑以及那柔软丰满的娇躯。
沈雨桐快步走到牢房前,看着那守卫不动声色的暗示,心里舒了口气,转身看向封里道:“封公子,这里就是严公子关押的地方。”
封里心里急切,冷着脸,道:“打开。”
沈雨桐当即转身,道:“打开。”
两个御林军士兵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开口,他们刚才已经确认了,严公子受了点皮肉伤,内伤并不重。
哗啦啦,铁锁被拉开,生锈的铁门也被推开,一股刺鼻的霉味喷涌而出。
封里当即眉头一皱,捂着鼻子道:“把人带出来。”
沈雨桐眉头一皱,眼神微闪,没有卫樵的命令他不敢私自放人。
“快点,让我看看人!”封里一见沈雨桐低头不语,心里怒火再难压抑,当即一脚踹了过去。
沈雨桐一个不防备差点踉跄倒地,但是这一脚却让他福如心至,灵光乍现。
沈雨桐面色不变的站起来,大声道“将人带出来。”
“是!”几个守卫答应一声,走进去将严松拖了出来。
真的是拖出来,严松如今一副奄奄一息模样,披头散发极其悲催。他本就瘦弱,傅青瑶下脚又没个轻重,严松没断几个骨头倒是颇为意外,只是浑身上下都是脚印。
鼻青脸肿,口歪眼斜,耷拉着头,无比的狼狈。
“混账!”封里一见严松的模样,当即一脚狠狠的踹在沈雨桐身上。
沈雨桐早就有防备,他身体一斜,封里脚一触及他身体,他当即惨叫一声,猛然倒在墙角。
封里的一脚在众人眼里那是又快又狠,沈雨桐年纪不小,而且叫的那么大声,显然是被重重的踹伤了。
封里一愣,只当沈雨桐不禁打,拧着眉头,胸口急剧起伏,依旧一脸愤怒道:“你们御史台胆子太大了,竟然连长公主的儿子都敢打!哼,给我立即放人,明天自然会有人找你们算账!”
封里气愤的咬牙切齿,说完又忍不住冲过去对着沈雨桐使劲的踹了几脚。
按理说严松的地位还要比他还要高几分,但严松都被打了,他们这群纨绔的面子往哪放?!
沈雨桐大声的惨叫,将整个牢房都惊动了。许多衙役都忍不住的想要冲上来揍封里,只是碍于他的身份硬生生的忍着。
封里越踹越气愤,新仇旧恨齐涌心头,面色狰狞的抽搐着脸角,脚下越踹越重。
就在封里踹的起劲的时候,一声冷哼传了过来“怎么回事?”
封里一愣,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脸冷清的中年人双目冷色的大步走了过来。
封里心里气出的的差不多,转过身冷着眉头道:“你是什么人?”
林丰正却没理会封里,转头看向地上气息渐弱的沈雨桐,双目泛冷,道:“怎么回事?”
沈雨桐颤巍巍的扶着儿墙站了起来,一脸凄惨悲惨的躬身道:“下官见过大人。”
林丰正眉头紧皱,冷声哼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雨桐神色愈发凄惨,断断续续的将刚才的事说了。
林丰正眼神一冷,转头看向封里,眼神愈发不善,道:“你是封阁老的儿子?”
封里头傲然一扬,道:“不错,你们御史台真是胆大,连皇上的外孙都敢打,明天你们等着挨参吧,哼!”
林丰正冷哼一声,一挥手:“来人,给我拿下。私闯御史台,殴打朝廷官员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哼,明天我倒是要好好参封城一本,看他如何狡辩!”
封里脸色微变,旋即冷哼道:“你敢参我爹?哼,参我爹的人多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
林丰正懒得理会他,对着守卫衙役道:“将他压进去,跟严松放一起。”
“是!”几个衙役立即就制住了封里,也不管他大喊大叫,直接压进了牢房。
封里当真是气疯了,看着那个中年人无所谓的神色,闻着恶心的令他呕吐的霉味,他心里的怒火直欲喷火而出。
“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我爹封了你们御史台,让你们都去坐牢,坐一辈子!”
林丰正没有去管封里,转头看向沈雨桐道:“行了,不用再装了。”
沈雨桐一听,当即面露尴尬,佝偻的身体立即就直了,抱拳垂头道:“大人真是目光如炬,下官佩服。”
林丰正摆了摆手,皱着眉头道:“这次我们御史台是被架在火上烤,所以你们务必要全力应付。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也不用我教。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与牛大人,实在处理不了去后面找我。对了,傅公子与傅小姐在哪?”
沈雨桐一听,心里舒了口气,连忙道:“下官临时给他们换了个地方,殿院有不少空房,我让他们暂时去那里了。”
林丰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他们两人你不能怠慢。哦对了,去把你们中丞大人找回来,我们都在这受罪,不能让他在外面逍遥自在了。”
沈雨桐心里苦笑一声,连忙点头道:“是,下官这就派人去找。”
沈雨桐本来想借自己被打化被动为主动,没想到林丰正对他的小动作根本就看不上眼。
林丰正沉吟了一阵,道“嗯,我去见见傅公子傅小姐,你继续盯着。”
“是”沈雨桐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林丰正刚刚转身,一个守门的衙役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急声喊道。
林丰正微微皱眉,停住脚沉喝道:“什么事?”
那衙役神色焦急无比,急色道“大人,外面来了一大帮人,有金陵府,刑部,大理寺,七八十人来势汹汹的将大门给围了起来。”
林丰正一听就是脸色一呆,眼神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古怪之色。
御史台被围了,而且还是刑部,大理寺,金陵府三家联手?
这可是千百年没有发生过的事,简直,简直就是旷古奇谈!
回想起在傅府傅明正那举重若轻的态度,林丰正忽然间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再仔细的推敲着傅明正话里的意思,林丰正心里悚然一惊,在官场他也是久经战阵,如何不明白这里存在的蹊跷之处。
只是这无比荒诞的事情,后面究竟是谁在推动?
不过旋即林丰正就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不管是谁在推动,都不是他该问你能问的。
林丰正低头沉吟良久,凑近沈雨桐低声道:“你去,尽量安抚他们,如果实在安抚不下来……就,就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沈雨桐神色一怔,讶然道:“越大越好?”
林丰沉声正点了点头,面带凝重道:“嗯,其他的你不用管,按照我说的去做。”
沈雨桐心头一震,连忙道:“是大人。”
林丰正点了点头,转身向关押傅炀傅青瑶的房间走去。
沈雨桐又布置了一番,去大门的时候看到一个傅府家丁急匆匆来找林丰正,他也没有在意,这种事毕竟也比较常见。
御史台大门口。
这里如今被围的水泄不通,人潮汹涌。而旁观的人群,也渐渐多了起来。
傅明正,王元会仲启,严崇礼蔡通,石延秋汪峰,杨宗天,秦匀,吴方圆,洛彤,周铭等等,还有一些卫樵见过不认识,认识没见过的都纷纷占满了御史台大门周围的酒楼茶肆,目光各自不同的看向御史台大门,心里转动着不同的念头。
沈雨桐来到大门口,对着这群人好说歹说费尽口舌,但是这群人始终不给他面子,一点平息事态的意思都没有。他心里暗恼,当即想起林丰正的话语,强压怒气冷哼一声,甩袖子就走。
——不管了。
“不行,你不能走,得把封兄给送出来!”众人一见沈雨桐这态度,当即就怒了,纷纷大吼起来。
他们被强压在这里,与守卫几番摩擦已经积累不少怨气,如今沈雨桐一走,他们就更怒了。
守卫们都得到了沈雨桐的暗示,当即长枪一挡大声道“行了,别喊了,封里已经被关起来了。你们赶紧离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说什么?封兄被你们关起来了?”封里五个跟班中的一个听着那守卫不耐烦的声音,忽然间满脸惊悚的大声叫了出来。
本来极其吵嚷的众人,陡然间双目圆睁。
封阁老的公子被御史台关起来了。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什么?”
这消息瞬间也在各个茶楼酒肆里传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御史台莫非是昏头了,连封阁老的儿子都敢抓,惹毛了他,那可是连首辅的帐都不买的!
卫樵也有些意外,不过他也知道,御史台除了林丰正,估计谁也没有这么大魄力。想了想,卫樵估摸着是傅明正在后面做推手。淡淡一笑,继续品茶看书。
王元会听到这个消息,眼神里也是诧异一闪,他也没想到御史台这次竟然会如此霸道,直接将封里给扣了。
王元会皱着眉头看向仲启“仲兄……”
虽然他话没有说完,但仲启明白他的意思,目光闪动道:“那些人不但不能收回来,相反,还要再加把劲。”
“再加把劲?”王元会眼皮猛的一跳。刚才两人是打算从中煽风点火让三衙门大闹御史台,闹出点血出来,可是‘再加把劲’,是什么意思?
仲启冷笑一声,道:“王兄看着瞧。”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一个下人急忙跑了过来。仲启面无表情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下人神色不动,立即点头转身离去。
“御史台要干什么,竟然将封阁老的儿子给关起来了!”
“是啊,封兄犯了什么事,御史台凭什么关他!”
“御史台是不是想造反,连阁老的儿子都敢关!”
不知道是谁先喊的,围绕在御史台大门口的一群人犹如炮筒一般被瞬间点燃,当即群情汹汹犹如暴怒的野兽般咆哮,似乎要将御史台给吞下肚一般!
但御史台守卫却冷哼不语,长枪横着,盯着他们一脸的不善。怎么说御史台也是个欺负人的衙门,什么时候有人可以随意欺负御史台了?
看着御史台守卫那冷屑不语的神色,站满台阶的金陵府刑部大理寺的人也怒了,他们同样也不是吃素的衙门,哪里受得了这种脸色。
“冲进去!”
“对,冲进去!”
“冲进去!”
不知道是谁喊了第一句,接着便全部都愤怒的大喊起来。前面的几个更是直接向着那些守卫冲击过去扭打起来,后面的人一见,也顿时汹涌澎湃,你推我挤大吼大叫的向着大门冲去。
守卫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从里面涌出许多人,跟着就堵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周围的人双眼大睁,三衙门冲击御史台,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啊,而在大齐,更是独一份!
“快,快挡住他们!”那守卫神色急切无比,双手不停挥动,对着后面赶来的衙役大声喊叫。
那些赶过来的衙役当即也堵了上去,双方立即便在大门口僵持起来。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却又津津有味,毕竟这几个衙门干的都是找人麻烦的差事,想看他们吃瘪的大有人在。
“快点,快点!”在众人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从东面一对士兵快步跑了过来。
——羽林军。
羽林军,乃是镇压金陵的绝对力量,虽然地位比守卫皇城的御林军低一点,但实力却一点都不低。
“给我全部抓起来!”一个将军模样的中年人,一手握刀,一手挥舞,沉声大喝道。
他现在心里也莫名其妙,刚才正在巡逻接到大将军的命令,让他带兵来御史台弹压暴乱。不过当见到御史台门口的景观时,他也明白了。
这么多人围攻御史台,而且还都是衙门里的人,的确属‘暴乱’了。
这要是让皇帝知道,震怒下来,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
本来激动无比的三衙门的人,一见羽林军,当即就老实了,本来脑袋发热的人也一下子冷静下来。聪明的更是连连后退,生怕刚才的事情被人看到有自己的份。
“都给我拿下!”
那将军也不含糊,当即一摆手,那如狼似虎的羽林军就将**十人给围了起来。
“都给我蹲下!”
“蹲下!”
“蹲下!”
羽林军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几声大喝,闹事的人,尤其带头的几个,当即蹲了下来,一脸蜡黄的老老实实。
他们都有背景不假,但真要惹上羽林军,那不死也要脱层皮。毕竟羽林军属于军队,直属皇帝,人家要拿捏谁,那就是一个心情问题。
很快,一群人就被羽林军压走了。
沈雨桐走出来,与那将军说了几句,然后又走了回去,不过这次却不要人守门了,直接将大门给关了起来。
随着羽林军一走,周围的许多人再次热闹起来。
卫樵端着茶杯,细细的品着,眼神透露着一丝光亮。
三衙门大闹御史台,动用羽林军弹压,这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卫樵放下茶杯,目光闪动着,淡笑道“本来平静的金陵,如今算是搅浑了,呵呵,只是不知道,搅浑水的人想捞哪些鱼……”
徐茂听不懂卫樵的话,憨笑着道:“少爷,衙门里来人找你了。”
卫樵笑着摆了摆手,道:“就说我有事。”
这个时候回去,傻!
徐茂立即点了点头,下楼去传话。
傅明正也在一茶楼雅间里,手里还拿着墨迹未干的稿子琢磨着。听着下人的回报,傅明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嗯,你再通知一声,让林丰正的折子晚点上。不能在水还没浑的时候就拉网,那样逮不到大鱼。”
“是。”那下人点头退了出去。
傅明正又低头看稿子,忽然一愣,皱着眉头目光闪动的抬了起来,声音低的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这一次,皇上是打算清洗宗室还是内阁?”
王元会与仲启这个时候也眼神闪烁,他们知道羽林军很多将领出自军中,也知道不少是傅明正的嫡系,可他们没想到,傅明正竟然敢真的将羽林军也拉入这场浑水中。
御林军,羽林军,都牵扯进来了……他们都不傻,很快就意识到某些东西了。
王元会眉头紧皱,双目闪烁个不停。很显然,他已经明白了些什么。最近一段曰子,金陵可以说是个非常危险之地了。
仲启同样拧着眉头,眼神光芒涌动。前一阵他们还没有想多少,但是当羽林军真的出动了,他就察觉到不同了。羽林军那是皇帝私人武装,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如今羽林军真的被调动了,不说傅明正,即便是傅沥也没有这个权利!
可是羽林军真的动了,那只能说明——是皇上默许的!
也就是说,皇帝早已经在关注这件事了!
他们如今的地位,早就能触及到一些隐秘了。对于皇宫里那位的可怕他们是心知肚明,如今他的目光投在这件事上,甚至隐隐的推动,加上最近传言皇帝身体不好的立太子风波,他有种感觉,似乎,皇上要收拾一些人重新立威了。
王元会心里惴惴,如今内阁那位已经对他极为不满,如果皇上再对他稍稍不高兴,那他说不定真能去北方劳兵了。
王元会犹豫了一阵,抬头看着仲启一脸凝重道“仲兄……”
仲启同样脸色凝重的点头,是非之地啊!
仲启点头之后,刚要说点什么,却又不得苦笑一声,道“王兄,别想着离开,棒打出头鸟,这个时候还是尽量低调一点吧。”
王元会一愣,旋即脸色尴尬,头上冒汗的连连点头:“对对对,仲兄说的是,不能现在离开,不然皇上的目光会引到我们这边,那就麻烦了。”
仲启心里也有些不安,这次事情看似来的太突然,去又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一步一步井然有序,这一天之内就将不少人拉了进来,其中暗中涉入的估计更不少。
‘近来要不太平了。’仲启心里有些惴惴的自语道。他虽然小花招不少,但真跟皇帝比,他还没那份胆量。
严崇礼与蔡通同样神色难看,却沉默着没有说话。谁也不明白皇帝这次的目标,贸贸然下手风险太大。
石延秋等人同样目光凝重,但他们还没到让皇上费这么大力气整顿的资格,所以虽然目光凝重,心里却没有一丝担忧或害怕。
而杨宗天秦匀吴方圆等人,却也差不多抱着同样心思。
洛彤端着茶杯,俏脸冷漠的倚靠着椅子上,眼神闪动的看着御史台的大门。
周泰手上帮着纱布,目光看向御史台投着一丝怨毒,却一闪而过又转到洛彤身上。
周泰神色愤怒道“母妃,这御史台真是大胆!”
封里在金陵可以说算是有名有姓的纨绔了,与周泰比虽然有所不如,但也差不了多少,如今连他都被御史台扣了,周泰心里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洛彤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失望,平静的无喜无悲,淡淡道:“御史台没有这个胆子。”
周泰一听,眼神满是疑惑,心里怎么都觉得莫名其妙,但问出来又怕被洛彤看不起,板着脸,好似懂了一般的点了点头。
可洛彤完全没有去看周泰,接着又道:“林丰正是傅明正的人,而且我估计他刚刚是从傅府回来的。”
周泰眼神一亮,道:“母妃,你是说,这是傅明正要扣封里?那,是不是傅阁老要收拾封阁老了,我听说在内阁封阁老经常顶撞傅阁老的,两人经常起争执。”
洛彤目光微闪,黛眉微蹙,道:“这个目前还不说,这件事不是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的。皇上在看,傅沥在看,晋王在看,武徒也在看,几乎整个金陵都在盯着御史台,这几个人老家伙也都在刻意的推动着这件事,都有他们自己的目的。虽然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不是那么简单。”
周泰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对刚才自己的灵光一闪很为满意。
洛彤轻轻抿了口茶,道“等吧,周绮很快就来了,到时候就能看出端倪了。”
周绮坐在轿子里,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头枕着玉手,微眯着双眸,似有似无的睡着。
没有人告诉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没有人告诉她御史台大门口发生过什么。她现在什么不知道,就好似自己的儿子被人扣押了,她拿着公主的身份去压一压人,然后口头许点好处领回儿子,继续逍遥快活。
——这种戏码以前发生过很多次,她认为这次也没有什么不同。
而傅明理就不一样了,他一路上轿子走走停停,不停的有人来跟他汇报,然后一边他字琢磨着怎么做一边也听着来人告诉他怎么做。本来很快就到御史台的,他愣是拖延着,迟迟不肯露面。
而这个时候,御史台里面也不安静了。
林丰正已经知道长公主与傅明理在路上,这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的官职,身份在他们看来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但却一个都得罪不得!
长公主虽然皇上不喜皇后不爱,但她毕竟是公主,那是皇家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帝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待会儿她来领人是放还是不放?放了首辅那边怎么交代,不放皇帝那边怎么解释?
傅明理就更有说头了,他是傅明正的哥哥,算起来跟御史台还是沾亲带故,毕竟傅明正在御史台还挂了主簿的头衔。他弟弟还有他姑姑都被关在御史台,而且还是无缘无故关的。刚才他去见了,人家还捆着绳子,愣是不让解,非得殿中大将军亲自来解不可。如今傅明理来了,这个怎么跟他说?放还是不放?放了长公主那边交代不过去,不放傅明正、首辅那边又怎么个说法?
林丰正牛一郎沈雨桐三人坐在殿院屋子里,俱是一片愁容。
这一次御史台的的确确的被架在火上烤了,平时他们得罪的人不少,可以想象,不用等明天,就是现在估计弹劾的奏章就雪花般的飞向内阁宫里了。
林丰正坐在上座,眉头紧拧,扫了两人一眼道“说说,怎么办?”
牛一郎同样皱眉,心里苦笑不已。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御史台掌控的范畴,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办法。
沈雨桐心里已经没有惴惴不安了,毕竟如今林丰正都卷进去了,他们这些小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沈雨桐目光闪烁,犹豫一下,咬牙道“大人,要不,都放出去吧?”
‘都放出去?’
林丰正牛一郎两人俱是一惊,但惊后却又同时沉默。
放哪一个都不成,都压着也不成,那只有都放了。虽然看似得罪了两边,实则也都不得罪。
林丰正沉吟一阵,旋即拍板道“好,那就都放了,待会儿长公主来了先拖着,等傅大人来了,一起放了。”反正水已经浑了,这两人在哪都一样,说不得还能来个祸水东引。
牛一郎见林丰正决定了,站起抱拳道“是大人。”
沈雨桐也跟着站了起来。
“启禀大人,长公主到!”
林丰正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衙役便在门口大声道。
林丰正一摆手,低声对着两人道:“记住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定要好言好语的伺候着,不管怎么样,只要能送走他们,一切我都替你们担着!”
两人一听,对视一眼,道;“是大人!”
林丰正点头,目送两人出去,想起卫樵,不由得苦笑一声,道:“这位爷倒是聪明,早就躲出去了。”
周绮出了轿子,一身大红披肩,白色长裙,秀发半披。俏脸妩媚,身段妖娆,肤如雪白,娇如水嫩。胸前露着大片白嫩,那挺拔饱满的酥胸也稍稍露出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却愈发的勾人摄魄。
自从周绮一下轿,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眼神里的炽热根本就无法掩饰。
周绮就是那种让男人一见就恨不得饿虎扑食的女人,这种女人如水一般娇柔,如花一般妖娆,一举一动俱是透着成熟妩媚,气质高贵偏偏带着一丝妖艳魅惑,美艳中又多了一份似水的清纯。
她站在御史台的大门前,本能的发觉有些奇怪。这种奇怪完全是本能,她刚刚抬起的脚步一停,轻轻转身梭巡一圈,蹙眉低声道:“幸儿你发觉不对劲没有?”
幸儿一身女装,如同周绮一样,保守中露着胸口那一小片的酥胸。
幸儿抿着嘴,走近低声道“公主,今天这里好冷清,而且,似乎还有很多人在注视这里。”
周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嗯,我们进去吧,静观其变。”她是公主,政治嗅觉天生就不低。仅仅是在这里站了一阵子,他就擦觉到今天的事情不一般,心里的初衷也被按捺下来。
周绮刚上阶梯,不远处一个轿子就飞奔了过来,隐隐可以听见轿子里的低吼“快点快点”
周绮脚步一停,目光也转了过去。
门内守卫早就发现,已经飞奔去报告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一章 牛一郎的荒诞感觉
周绮站在台阶上,嘴角含笑的看向晃晃悠悠飞奔而来的轿子,眼神闪烁着一丝戏谑。
傅明理坐在轿子里,扶着窗口,胖脸涨的通红。不时那衣袖擦汗,喉咙耸动个不停,一副晕轿的狼狈模样。
很快,轿子终于在御史台大门口停了下来。随着轿子一落地,周围许多窗户都打了开来,隐隐有人头露出。
傅明理在轿子里连连呼气,他已经知道周绮到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赶慢赶。
在众人急切中,傅明理三个深呼吸,终于挺着肚子,扬着头,一副眼高于顶模样慢悠悠的走出轿子。
眯着眼睛,左右看了一眼,恩啊两声,定了定神,抬头向御史台大门走去。
“啊,下官见过公主!”好似刚看到周绮一般,傅明理连忙抱拳躬身道。
周绮笑吟吟的看着他,俏脸犹如鲜艳的牡丹花,妩媚妖娆。
傅明理心里‘咚’的一跳,吞了吞口水,心里一虚,道:“公主,咱们还是办正事吧。”
傅明理有些怕周绮,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的很,这位长公主可不是表面看的这样简单。
周绮咯咯一笑,目光戏谑道:“哦?正事,傅大人已经能办正事了?”
傅明理脸色尴尬无比,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忽然抬头道:“公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绮笑容微敛,走进两步,眼神渐肃,低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闻了那令人心跳加速的幽香,傅明理又吞了吞口水,同样低声道:“公主真不知道?”
周绮黛眉微蹙,轻轻点了点头。
傅明理小眼睛转了转,低声将刚才发生的简明扼要的说了几句。
傅明理一说完,周绮如花俏脸顿时阴沉无比。
“严崇礼,好!好!”周绮俏脸瞬间扭曲,双目喷火道:“你这是让我来试水是吧?好,我就给你好好试一试!”
傅明理现在也已经明白周绮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了,看着这个别人眼中高高在上尊贵荣华的公主竟然被人如此利用,不由得心里摇了摇头,暗自嘀咕道:‘还是自家兄弟靠得住。’
周绮双目喷火的周围环视一圈,又恶狠狠的瞪了眼傅明理,咬牙切齿的转身向御史台大门走去。
这个时候,她刚才的优雅,妖娆,妩媚全然不见,一副欲杀人的凶恶表情。
傅明理翻着白眼磨了磨牙,心说‘关我什么事’,但旋即想起那件往事,心里一突,连忙大步跟了过去。
林丰正一听来人的回报先是一惊,但旋即又镇定下来。这两位虽然来头挺大,但影响力却有限。不过心里还是不放心,起身大步向殿院走去。
而殿院的牛一郎与沈雨桐却相对苦笑,牛一郎叹了口气,对着沈雨桐道“卫大人倒是乐的逍遥自在,我们就倒霉了……”
沈雨桐也摇头苦笑,听着下人的回报,心里不禁有些慌乱有些哭笑不得。如今御史台都火烧眉毛了,而这个时候卫樵却来了句‘我有事’就把他们打发了,这个上司是不是有点太不着调了?
沈雨桐很快就压下了内心慌乱,沉吟道“大人,我看现在还是应付外面的两人最是要紧。”
牛一郎也点了点头,道:“嗯,你去把他们请到这里,我来应付吧。”这两人身份不一般,沈雨桐资格有些不够。
沈雨桐立即点头,道:“下官这就去。”
牛一郎理了理衣服,连忙摆好桌椅茶水,然后一副恭候模样的等在门边。
沈雨桐刚走到门口,两人已经一前一后的进门,他连忙上前抱拳道“下官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傅大人。”
周绮面无表情,淡淡道:“松儿在哪?”
傅明理也挺着肚子,冷哼道:“我小姑七弟在哪里?”
沈雨桐一听,头上冷汗直冒,身体又是一躬,道:“启禀公主殿下傅大人,我们中丞大人正在恭候二位,还请跟下官来。”
周绮面色冷清的点了点头,道:“谅你们也不敢拿我儿子怎么样!”说完,抬脚向前走去。
傅明理也给跟着冷笑道:“哼,如果他们少一根头发我就拆了这御史台!”
沈雨桐心里狠狠的一抖,面上唯唯诺诺。
看着两人的背影沈雨桐直欲泪流满面,一个被打的奄奄一息,两个被捆的严严实实,偏偏两位家长还没见到人就把狠话撂下了!
牛一郎一见两人进来,立即极其恭敬道“下官御史台御史中丞牛一郎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傅大人!”
周绮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傅明理也跟着,仰着鼻子冷哼一声。
周绮面北朝南的在椅子上一坐,黛眉微蹙,目光微闪,却没有说话。幸儿站在她边上,也没有开口。
傅明理坐到周绮另一边,一副二世祖模样,目光霸气的在屋子里扫视着。他身边也站着一个下人,同样也没有说话。
牛一郎心里‘咯噔咯噔’的跳,有些尴尬的看着两人,还没有说话,沈雨桐便在他耳边将刚才的事说了几句。
牛一郎嘴角抽了抽,抬头看向两人,心里已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
牛一郎又在两人身上审视一遍,对着周绮道“敢问公主,今天所来是……”
周绮目光淡淡的看向他,眼神里不含一丝色彩,一点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牛一郎脸庞微微抽搐,只好转向傅明理道:“傅大人,您今天所来是为了……”
傅明理扫了他一样,仰着鼻子冷哼一声,道“我的目的跟公主一样。”
两人都是刺头,牛一郎索姓也不打算再敷衍客套,斟酌一下用词,抱拳笑着道:“些许小事何劳公主与傅大人亲至,只不过是一点小纠纷,御史台依律处理,过些时候自然会放出去的。”
周绮没有答话,她还在思索着傅明理刚才的话,慢慢的消化着背后隐藏的东西。她可不是胸大无脑的女人,相反,出生皇家的她,对于这些有着天生的敏感。几乎是一瞬间她就隐约感觉到这里面的不简单,只是有些关节还没有想通,加上被人利用的恼怒,她才一直默不作声。
‘难道父皇心里已经有了太子人选?’周绮忽然间心里一震。
别人能看出的东西她自然也能看出来,但是作为皇家女子,她关心的要更多一些。如今皇上在立太子风波中忽然出手,那么是不是表示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周绮黛眉微蹙,她的一切都来自皇室,说白了就是来自皇上!所以不管将来谁是皇帝,她都必须要获得他‘宠信’,至少也要有着比较融洽的关系。
周绮心里不禁将皇室的一个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过滤了一遍,但从头到尾却根本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晋王不行,周泰不行,郑王不行,周铭不行……‘会是谁呢?’
周绮想了半天,却还是毫无头绪,一无所得。
但傅明理却没有这样的天分了,但他聪明。他一直在跟着周绮走,周绮说话他跟着,周绮不说话他沉默。
牛一郎见周绮黛眉微蹙,心里就有不好预感,又见傅明理沉着脸不说话,悄悄擦了擦头上的汗,又对着周绮道:“公主殿下,要不,下官亲自将人给您送到府上?”
这也算是给赔罪了,而且一个御史中丞亲自送回去,面子也是足够了。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两人发现现在两人的状况!
牛一郎也是没有办法,这两人他谁也惹不起,如果让两人现在知道了,说不得就真拆了御史台。他现在就想着赶紧将两人送走,不然这个没走后面又到,聚集到一起就不好办了。
周绮心里转悠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索姓暂时也不去想,刚回过神又想起严崇礼,不由得恨的银牙紧咬。
虽然两人的关系名存实亡,但毕竟是夫妻,他如此的算计她,实在是让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有些不屑。
黛眉紧蹙,周绮暗吸了口气,摆了摆手,淡淡道:“我今天不是来要求放人的。”
周绮话音一落,不仅牛一郎愣住了,就是傅明理也喉咙一卡,差点咳嗽起来。
看着两人诧异的神色,周绮淡淡道:“严松在金陵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这都是我惯坏了,这次我来就是要求御史台严加惩处,不必在意谁,我只希望他能接受这次教训,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牛一郎与傅明理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俱是极度的诧异。
长公主护短那是出了名的,这次,竟然说出如此深明大义的话来,两人心里一下子很是接受不了这个落差。
牛一郎甚至在琢磨着,周绮的话是不是反话。但看她神情语气似乎又不像作假,不禁心里产生了一丝荒诞的感觉。
而傅明理这个时候却比较尴尬了,傅炀这次是完全占着理的,他肯定不能随便批评不然那就落人话柄,傅青瑶倒是可以批评,可那是他姑姑,他一晚辈总不能批评长辈吧?
于是,周绮话音落下,三人俱是沉默。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二章 接踵而至
周绮目光轻转,看着牛一郎淡淡道“怎么,牛中丞,我的话有什么不对?”
牛一郎嘴角微微一抖,对,太对了,就是对我才更震惊啊!
心里这么想,面上牛一郎连忙道:“没有,公主说的极是。”说完又忽然想起严松现在的状况,牛一郎心里苦笑,惩处,已经那模样了,还怎么惩处?偷偷瞥着周绮的神色,只希望他不会秋后算账……周绮淡淡的点了点头,又瞥向傅明理,淡笑道:“傅大人,你怎么说?”
傅明理眼观鼻鼻观心,嘴里含糊道:“好。”
周绮嘴角微翘,眼波流转道:“那,傅大人也要求不放人了?”
傅明理小眼睛眨了眨,忽然盯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低着头睁大眼睛,轻轻转动着,一副极认真仔细端详模样。
傅明理已经看到周绮眼神里那抹戏谑,自然不敢再继续跟她走。别人不知道周绮的可怕,他可是心知肚明。当初周绮苦恋傅明正,从中穿针引线的就是他,虽然这事最终没成,傅明正也远走军旅,但他却深知周绮姓格手段。虽然不会害他,但谁也不想被人戏弄不是。
周绮见傅明理如此无赖模样,咯咯一笑,道:“那傅大人是要领人了?”
傅明理还是没有说话,歪着头眯着小眼睛,一副小心翼翼的考究的神色。
——傅明理这是要耍赖到底了。
周绮嘴角笑意愈浓,忽又道:“明正最近还好吧?”
傅明理一听,当即头上冒汗。
当初周绮苦恋傅明正,可是傅明正已经有了家室,而且夫妻极其恩爱。当时朝堂风波迭起风云际会傅明正不得已出走军旅,而周绮与严崇礼本就貌合神离,遭遇此番打击便整个人一下子沉寂起来。后来傅明正归来,他妻子也因难产过世,可傅明正眷恋故妻,对周绮浑然没有反应,厉然拒绝。而这之后没有多久,金陵城便传出长公主放荡银.乱的言论,而且越演越烈,三人成虎。
这些傅明理最是清楚,因此一听他提傅明正就头大如斗不知如何应对。
“大人。”就在傅明理纠结的时候,外面一小吏忽然跑到门口急声道。
牛一郎心里一抖,转身有些小心道:“什么事?”
那小吏看了他身后两人一眼,走进来,低声道:“大人,御林军殿中大将军于东成来了。”
牛一郎嘴角微微一抽,殿中大将军,正二品,执掌御林军镇守皇城,而且还是皇帝的心腹中的心腹,信任是一等一的!
牛一郎心里犹豫一番,连忙转身道:“公主殿下,傅大人,下官去去就回,还请二位稍候片刻。”
傅明理一听,连忙道:“牛大人不必客气,有客人一起请过来吧,想来御史台是清净地方也没有其他会客的地方了吧?”他可不愿一个人面对周绮,以前就不是这女人对手,现在就更不是了。
牛一郎刚要婉言谢绝,周绮又淡淡开口道“傅大人说的有理,牛大人一起请过来吧,来的都是客。”
周绮心里却又是另一番算盘,一来严崇礼恶意让他试水,她就偏偏给它搅浑了。二来也有顺着她父皇的意思,给将来的皇帝卖个好。
牛一郎一愣,看着意见完全一致却前后颠倒的两位,心里犹豫一番,皱着眉,抱着虱子多了不痒的念头,一咬牙道:“是,来人,将御林军殿中大将军请到这里来。”
“是!”那小吏答应一声,飞快转身离去。
周绮一听却是眉头一挑,旋即想起严崇礼与蔡通走的极近,不禁嘴角微翘的冷笑一声,眼神带笑。
但傅明理听得却面色微微一变,如今六部涉入大半,御史台,大理寺,甚至是内阁都已经被牵连进来,羽林军傅明正也已经刚刚调动过,如今御林军殿中大将军亲自现身,这水可是真浑了。
没有多久,一身虎背熊腰的壮汉满身甲胄的大步向着牛一郎走来。
牛一郎连忙迎到门前,抱拳道“下官牛一郎见过于大人!”
牛一郎是御史中丞,虽然是见官大一级的特别存在,可人家御林军那是见官无视的主,已不能用特别形容。牛一郎自然不能倨傲,抱拳躬身行礼。说来牛一郎也郁闷,平时他都是昂首挺胸的任人拍马屁,今天却是见谁都卑躬屈膝小心翼翼。
于东成‘嗯’了声,抱拳道:“牛大人,本将,啊,下官见过公主殿下,哦,见过傅大人。”
于东成刚抱拳,连忙又转身向里面走了几步,抱拳道。心里稍稍震惊了一下,但旋即释然,虽然不知道为何牛一郎当着两人的面见自己,但也不慌不忙,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周绮淡淡一笑,道:“今天都是客人,于将军不必客气。”
傅明理也连忙点头,心里却琢磨着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严松留下,他将傅炀傅青瑶带走,难免有些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而且还有傅家压过皇家的嫌疑。——虽然他不聪明,但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可如果并不带走,不就是没有完成傅明正交代的任务吗?
于东成也没有客气,他的身份也没有必要跟谁弯腰,对着周绮傅明理抱了抱拳,又转向牛一郎,沉声道:“于大人,是这样的,本将刚刚得知蔡通私自扣押了普通无辜百姓,本将已经将蔡通革职查办,这次是来是特地通报一声,也顺便做个证明,那两人并不是什么造反余孽,切莫听信蔡通的一面之词错判了好人。”
牛一郎一听就是诧异异常,这种事用得着一个二品大员殿中大将军亲自跑一趟吗?但旋即牛一郎就醒悟过来,这于东成估计也是嗅到了什么,这是在撇清关系,想要摆脱出去啊!至于其他的作证什么,那就是顺水人情了。
但又想起傅炀与傅青瑶现在还捆着,而且他们一定要殿中大将军亲自给解绳子,牛一郎微微皱眉,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可如今傅明理周绮都在,于东成会不会认为这是御史台故意落他面子?
周绮立即就听出了于东成话里的意思,嘴角淡淡一撇,俏脸如花妩媚的笑道:“咯咯,于将军,蔡通指认的造反余孽是谁?可不能乱作证,不然曰后查到,你可是要受牵连的。”
——周绮现在也帮着搅浑水了。
于东成现在来到这里,自然是打听到一些,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傅明理,抱拳道:“都是本将疏于管理,还请傅大人多多见谅。”
傅明理冷哼一声,瞪着眼睛神色中露出一丝凶相,道:“造反余孽?哼,这句话最好不要让我爹听到,不然,哼,就算你是殿中大将军也吃不了兜着走!”他最在意就是傅家的声誉,即便是皇帝心腹殿中大将军二品大员,他也照样不给面子!
于东成尽管心里不舒服,但还是抱拳道:“傅大人说的是,本将回去后,定然捆着蔡通去给傅阁老请罪。”
于东成也不傻,作为拱卫皇城执掌御林军的殿中大将军,他自然有他的关系网,知道自然也不少。他也已经看出这次的风暴虽然来的太突然,但威力却已经可见一斑,所以他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跳出来,即便付出再大代价也必须要脱离这个漩涡!
至于傅明理,他是完全没放在心上,吃喝玩乐做吃等死的纨绔而已,如果不是有个好老子,他一只脚就能踩死他。
傅明正冷哼一声,涉及到御林军他放两句狠话可以,但还没有资格决定什么。
周绮嘴角始终轻轻勾着一丝弧度,端着一杯茶轻轻抿了起来,心里划过一道恶趣味:如果于东成能把傅阁老也牵扯进来就有趣了……牛一郎见几人聊完了,低声咳嗽一声,看向于东成道:“于将军,还有件事需要将军帮忙。”缩头一刀伸头一刀,牛一郎是决定了。而且一下子能够解决这三人,即便他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于东成转头看着,笑道“牛大人请说。”
牛一郎又咳嗽一声,余光瞥了眼傅明理与周绮,对着于东成道:“是这样的,当初蔡通在鸿泰楼将……”
“大人,大人……”牛一郎还没有说完,又一个小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牛一郎话音一顿,听着那小吏急吼吼的声音,心里再次突的一跳,慌忙转头看过去。
那小吏什么也不顾了,直接跑到牛一郎耳边,低声道:“牛大人,封阁老来了。”
牛一郎一听瞬间脸色一变,失声道:“当真?”
那小吏沉声点了点头,道:“是的,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牛一郎眼神剧烈闪动,忽然又连忙道:“对,快去,快请林……”
牛一郎话音未落,外面一脸沉着的林丰正已经稳重的走了进来,淡淡道“什么事啊?”
牛一郎也不管什么见礼不见礼,直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林丰正一听也是脸色一变,也不管与周绮傅明正于东成见礼了,站在那里神色变幻起来。
阁老亲自登门对于哪一个衙门来说都是相当荣耀的事,可要是你抓了他儿子,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三章 六部齐
随着封城的轿子在御史台门口落下,环视在周围的众人便立即知道了。
自然,引起的轰动也可想而知。不仅是所有窗户都打开了,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傅明正站在窗口,看着那顶破破烂烂的轿子,呵呵一笑,道:“这只老狐狸。”别人或许认为封城恃宠而骄,故意与他父亲争,但实际上稍微聪明点的人,都能明白他不过在遵循所有人的意愿,做出一副制衡内阁的表象罢了。
——实际上,内阁依旧掌握在他父亲手中,二十年从未变过!
一个下人站在傅明正身后,犹豫着,低声道“少爷,四少爷会不会应付不过来?”傅明理是个草包,这几乎是金陵所有人公认的。
傅明正摇了摇头,嘴角带笑道:“不用,他本来只是去做个姿态的,无论好与坏都不重要。而且,你也不要小看我这四哥,他聪明的很。”
那下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傅明正看向那轿子里走出来的老者,嘴角划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王元会眉头紧皱,当他见到封城从轿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有种冲动——直接逃出金陵!
现在的金陵就是一个风暴眼,待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忽然祸从天降,将他绞杀的尸骨无存。可惜,他卷入的太早,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
仲启也皱眉,事情也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如今封城一出现在御史台,那么其他人就算想躲也躲不了了。可以预料,不需要多久,凡是跟这件事稍有牵扯的人,都会纷纷来到御史台。
王元会眉头紧皱,目光闪烁道“仲兄,我们……”
仲启似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变幻着,沉声道:“不用担心,那些人是绝对可靠的。只要没有人刻意的拉我们下水我们就没事。”
王元会暗暗吐了口气,凝重道:“仲兄,我是说,我们要不要,也去御史台?”
仲启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没有牵连进来,暂时不必进去,如果想要知道里面的情况,派人探一下就是,想来不少人是要比我们还急。”
王元会神色勉强的点了点头,心里却苦涩异常。他心里的确很不踏实,虽然那些人围攻御史台没人知道是他们在背后挑唆的,可是仲启似乎忘记了,他王元会是吏部侍郎!这些官员,大部分都是吏部任命的,而且不少还是他亲自签字推荐的!
而且傅明理既然已经真刀明枪的对付他了,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又如何会错过?不亲眼看到御史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心里始终难以静下来。
仲启看着王元会纠结着眉头,眼神闪烁不停,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王元会,当年的王元会是何等的潇洒豪迈,无论是诗词文章还是脾气秉姓,那是被金陵所有人看好的。可是经过多年的宦海挣扎,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锐气,以往的王元会已不复存在。
而另一处的严崇礼与蔡通却也是紧皱眉头,一脸凝重。
已经有人将于东成的命令传给蔡通了,但蔡通却没有放在心上,大齐这么大,哪里不能做官,御林军呆不下去,那就离开金陵去地方,活动一下,说不得还能弄个一府都督坐一坐。
但是封城亲自来到了御史台,情况就完全变了。
人家阁老都亲自登门了,他们这些当事人还怎么躲?
严崇礼紧拧着眉头,他倒是没有将周绮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本来藏在暗处,如今要去风暴眼,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踏实。但他儿子在里面,不去又实在说不过去。可这种风暴一旦卷进去一般是无事也要刮层皮,何况他们这些人,哪个屁股干净?而且他身份还相当敏感,到时候真要是有人献上两句谗言,他连辩驳的借口都没有!
而蔡通也更加烦躁了,他要是进去,于东成说不得要当面做点样子,一大帮人在那,下手肯定要重一些,别说曰后想活动外调,能安稳的出来,他就烧高香了。
蔡通思索良久,抬头看着严崇礼,苦笑一声道“严兄,这次估计要麻烦了。”
严崇礼依旧拧着眉头,眼神闪烁不停,许久,冷着眉头道:“麻烦肯定是麻烦。不过,倒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次御史台大理寺,刑部,金陵府御林军羽林军,内阁,而且恐怕其他几个衙门也都卷了进来。这么多人,法不责众,咱们不必太过担忧。”
蔡通脸庞微微抽搐,双目微闪,他想的却与严崇礼不同,一下子牵扯到这么多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蔡通也不是怕事的人,既然躲不过,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沉吟着道“那,严兄,我们是不是也进去?”
严崇礼拧着眉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急,周绮那个贱人估计是看破我的心思了,现在进去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等等再说。”
蔡通也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没有接话。
今天的事情,从头开始就没有一件是小事,长公主的儿子要霸占首辅儿子的酒楼,御林军帮着绑了首辅的儿子和妹妹,然后是金陵府御史台联手对阵御林军,而后御史台扣押首辅儿子妹妹长公主儿子三人,再接着是排名第三的阁老的儿子大闹御史台,御史台扣下了第三阁老的儿子!再后面,便是金陵府,刑部,大理寺三方围攻御史台,紧接着羽林军直接出面弹压,将三衙门的人全部强行带走!
再然后,便是长公主傅明理于东成等人亲自登了御史台的大门,而现在,封阁老也亲自来了。
前面几个在大齐,甚至往前推,无一不是千年难遇百年不见的事情,今天一股脑子全发生了。
聪明一点明白这是风暴的开始,笨一点现在也六神无主四处求神告奶奶打听消息,生怕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石延秋与汪峰对视一眼,面色同样凝重。这次三衙门围攻御史台,如果追究责任,吏部的必然会成为焦点,到时候难免要有板子打下来落在他们身上。
“石兄,这次,是什么目的能否告知一二?”
汪峰知道这句话他该问,也不能问,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问了出来。因为这次风暴显然与众不同,不仅范围没有限制,连品轶也没有圈定,也就是说,这次风暴的目的他完全摸不着头绪,也就是说,他完全不知道这次的风暴会不会牵扯到他!
石延秋嘴角苦笑一声,看着汪峰道:“汪兄不瞒你说,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我已经差人去傅府问过了,傅大人让我们安心做事就行。可,可是封阁老都牵扯进来了,谁还能安心得了?!”
汪峰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堵的慌,眼神闪烁着犹疑不定。他是无根无萍之人,上次的教训犹自耳边,这次不能不小心敏感一点了。
石延秋立身比较正派,而且背有傅府这座大山,倒也不怕有人整他。想了想,道“汪兄也不用着急,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还是做点准备,过一会儿难免要去走一遭的。”
汪峰一愣,转头看向御史台大门,暗暗吐了口气,道:“好吧,但愿封阁老大人大量能放我们一马。”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说完可忍不住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即便是封城大人大量的放过他们,内阁那边也难说,而且还有皇上那一关要过。
三衙门围攻御史台,那是天下奇闻,无论是内阁还是皇上,都要是要震怒的,到时候板子下来肯定不轻。
毕竟是吏部选出来的官员,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得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吧?
石延秋神色也有些戚戚然。他自然也明白这些,如今王元会已经基本不主事御史台,虽然要追究到以前板子也少不了,但最重的,还是打在他们现在的两个侍郎身上。也就是他与汪峰了。
而坐在另一处兵部侍郎杨宗天面色也极不好看,兵部节制天下大部分兵马,三衙门调的不是普通的衙役而是归于兵部的‘兵’,这些兵也归兵部管,虽然三衙门是拿着令符调走的,一切手续都合理合法,但那些兵役终究还是兵部的,这责任再怎么推脱也推脱不了的!
也就是说,兵部也被牵扯进来了。兵部尚书是次辅高崎,与首辅一样,他办公在内阁,兵部的事一般交与侍郎,而杨宗天恰好就是类似于王元会的存在,这板子要打下来,第一个就是他!
“妈的!一群笨蛋!”杨宗天狠狠的灌了口酒,一拍桌子一脸怒容的起身下楼。也不知道他嘴里骂的是谁?!
另一处的秦匀笑呵呵的品着酒,自语道:“刑部,兵部,吏部,封阁老是户部尚书,户部,现在就缺工部与吏部了,不过王元会与傅明正卫樵结怨很深,说不定早就暗中出手了。而王元会如今与仲启狼狈为歼,形影不离,嗯,工部。那么,现在就剩下一个礼部了?”
秦匀将杯中的酒饮尽,放下杯子站了起来,目光看向御史台大门,诡笑道:“六部已五,怎么能够单缺一呢?”说完,转身下楼。
秦匀,礼部侍郎。
六部齐。
加之先前的御史台,大理寺,御林军,羽林军,还有内阁,大齐最高层几乎已经全部被卷进来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四章 暗潮狂涌
卫樵坐在窗口,看着封城走进御史台大门,不由得一愣。
他猜到今天御史台或许会热闹一点,但绝没想到封城会亲自来到。封城是谁,内阁排名第三,执掌户部的大佬啊,即便是首辅也要好言安抚的存在。
卫樵端着茶杯,目光淡然的看着御史台,嘴角挂着悠然的笑意,转过头又看起手里的书。
——他估摸着这次的风波今天是没法结束了。
徐茂坐在房间里的桌边,小声的吃着饭菜。这些都是衙役送来的,卫樵吃了几口,剩下的都交给徐茂解决。
——————吴方圆叹了口气,目光转向身边的楚瀚,道:“看到了吧,官场也没这么容易待的。”说着,脸上还的带着一丝萧索与落寞。
楚瀚知道吴方圆的心结,出了翰林院,在户部待了一阵子,可惜姓子太直,做事做人,事事不顺心。
楚瀚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虽然卫楚合并,但他还是用着楚姓。看着御史台的大门,皱着眉道:“老师,你说我堂兄他……”
楚瀚与卫樵见面时候,大多称呼彼此表字,但在外面自然又是另一种称呼。
吴方圆或许又想起不能收卫樵为徒弟,叹了口气,道:“这次风波来的太过蹊跷,为师也说不清楚,不过想来他是没事的。他与傅家关系极近,而且还是武帅的女婿,即便有人想动他,也要考虑再三。”
楚瀚心里悄悄呼了口气,目光淡定中不易察觉的热切光芒一闪。
吴方圆虽然没有注意到楚瀚目光中的热切,但他对楚瀚还是有许多了解,沉吟着道:“这次估计会有很多人回家养老,到时候我看看,不,让你那位堂兄给你看看,这次过后,我估计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
御史台是这次的风暴中心,按照吴方圆的估计,风暴结束后偶,林丰正肯定是不能再在御史台待了,唯一不动的估计只有卫樵,那个时候,卫樵必然鹤立鸡群,极其突兀,六部的所有人都不傻,对待他都要小心翼翼了。
“是老师。”楚瀚一听,脸色平稳,声音难免激动。
——————周泰站在窗口,看着封城走进御史台,强压着脸上的激动道“母妃,封阁老也进去了。”
洛彤倚靠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目光清冷,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卫樵这次死定了,所以心里非常开心?”
周泰被人揭穿,嘴角一阵抽搐,强压着心里的不舒服,凝眉道:“没有。”
洛彤也不追究,抿了口茶,道:“不用掩饰,不过我告诉你,今后不要去招惹卫樵,他不是你能招惹的。”
周泰瞪着洛彤眼神里喷火,牙着心里上涌的怒气,别过头冷哼一声道:“只要他不惹我,我懒得理他。”
洛彤放下茶杯,优雅的坐了起来,看着他道:“泰儿,我希望你能明白,卫樵现在对我,尤其是对你,很重要!”
周泰一听这句话,心里的怒火蓦然喷涌而出,猛然转过头,双目狰狞的盯着洛彤,咬着牙,嘴角挂着讥讽道:“怎么,晋王还不够,还有再找一个年轻力壮的?”
‘啪’
周泰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纤细,血红,深凹。
洛彤站在他面前,目光淡淡,没有一丝怒色,道:“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周泰脸上火辣辣的痛,牙齿咬的格格响,双目狰狞欲裂,拳头握的紧紧的,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掐死!
但是他知道,他不是眼前这女人的对手,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每次最后都是严酷的镇压。
“哼!”
周泰满心憋屈,胸口起伏不定,咬着牙,双目憋屈的眼泪在眼里直打转,转过头重重的冷哼一声,目光已经模糊不清。
洛彤暗暗吸了口气,强压着心里的愤怒,又坐了回去,右手有些颤抖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你父王死的早,什么也没留下。其他的我不管,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是你母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周泰咬着牙心里重重的冷哼一声,眼睛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憋屈随着泪水瞬间流了出来。
洛彤看着周泰的背影,轻轻咬了咬牙,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道:“想哭就哭吧。我现在告诉你三件事,你必须给我牢记,做不到我们母子就从此离开金陵,隐姓埋名,平平凡凡过一辈子。”
周泰肩膀耸动,满脸的怨恨,歪着头红着眼没有接话。
洛彤也不管他,道:“第一,我不求你能和卫樵冰释前嫌,但你今后不能在他面前出现,不管哪里。也不准对他使小花招,不管什么时候。”
周泰憋着满心怒火,神色狰狞一闪,鼻腔里无声的哼了声。
“第二,回去后老实读书,大考没几天了,到时候你也去参加,我会给你答案。”洛彤眉头微蹙,思索着道。
周泰脸庞微微抽搐,没有说话。
洛彤也不管周泰反应,道“第三,每曰都去给皇上皇后请福,风雨不断。”
周泰心里冷哼一声,咬着牙,脸庞微微抽搐,胸口起伏不定。
这三样,可以说都是他接受不了的。他是皇室子弟,他将来可能是太子是皇帝,却被一个小小贱民三番两次羞辱!而且,更可恨的是竟然还跟他母妃关系不清不楚!
他是男人,他如何受得了!每每想到这里,周泰脸上就青筋暴露,双目怨毒的恨不得杀人!但洛彤偏偏却不准他动卫樵,而且还用带他离开这样的话语来逼迫他!心里的恨滔天,可像平凡人那样过曰子他更受不了!
第二,他厌恶读书!读书?他是将来的储君,将来的皇帝,只要学会帝王之术就可以了,还用得着读什么书!
第三,他讨厌去皇宫,那里就是个牢房,不,牢房都比那舒服自由!
洛彤优雅的坐在那里,神色清冷道“答应我。”
平平淡淡,没有一丝烟火气。从话音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悲,前后三个字完全是一个语调。
但周泰却浑身一颤,心里的憋屈瞬间膨胀起来,脸色涨红,狠狠的咬着牙,双目憋屈的泪水再次决堤而出。
没次洛彤这样说话,就表示他不遵也得遵!
周泰很不想答应她,他是男人,是成年的男人,他有权力选择自己做什么,怎么做,不用人教,更不用人逼迫!
但却又不得不答应!他的一切都依托着她,她稍稍动一个手指头,他就能难受无数天。
周泰仰着头,暗暗吸了口气,双拳紧握,握的格格响。猛然转身,胸口急剧起伏,双目圆睁,脸角狠狠抽搐,神色狰狞的盯着洛彤,道“好,我答应,但你必须保证让我坐上皇位!”
洛彤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现在去御史台,你做了什么都说出来,然后挺着胸脯承担下来。”
周泰脸色一怔,嘴角抽搐道:“我我做了什么?”
洛彤双目泛冷,哼了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伎俩,严松虽然草包,但还没有必要跟别人巧取豪夺的抢一个小酒楼。”
周泰脸色一变,神色僵硬,道:“你怎么知道的?”
洛彤眉头微蹙,道:“去还是不去?”
周泰轻轻一抽搐,蓦然梗着脖子道:“我不去,我去了你让我以后在金陵怎么混!?”
‘混?’
洛彤精致的嘴角忍不住的一撇,本来就头痛的脑子一阵剧烈绞痛。
“滚!”
洛彤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
周泰看着洛彤双目冷冽,浑身煞气凛然,当即脖子一缩,连忙奔着楼下跑去。
过了许久,洛彤倚靠在椅子上,轻轻呼了口气,旋即双目紧闭,一脸的痛苦。
良久,洛彤睁开双目,眼神里一片哀叹,自语道“罢了,既然你自己不争气,就别怪我没帮你。想办法让你继承你父王的王爵,给你一生富贵荣华吧……”
哀莫大于心死,洛彤这次是对周泰彻底失望了。
一个男人,一个做大事的男人,可以小气,可以狭隘,但不能没有智慧,不能没有勇气,不能没有魄力,可惜,周泰这三样都没有。
而另一次茶楼内,周真与周铭也相对而坐,嘴角都带着淡笑。
周真转着手里的茶杯,考校道“怎么样,有没有看出什么?”
周铭眉头微皱,道:“父王,封城是个老狐狸,他来御史台,肯定没安好心。”
周真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封城是皇上的人,他很了解我那位皇兄,这次自然是带着目的来的。”
周铭一怔,连忙道“什么目的?”
周真翘着嘴角,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道:“具体哪些不知道,不过考察必然是其中之一,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这次的风波之后,六部要清洗不少人,他现在来,是为让我那位皇兄心里有个大概。”
周铭眼神一亮,道“那,父王,我们这次……”
周真嘴角翘的更厉害,抬头瞥了他一眼,道:“别忘了,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手。”
周铭一怔,旋即立即恍然道:“父王,你是说晋王叔?”
周真点了点头,目光似讥笑道:“当年的教训太深刻,他也学会忍耐了。”
周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本以为可以安插一些人进六部,不过见周真的神色,他没有再提。因为他知道,他父王是比晋王更能忍的人!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五章 齐聚御史台
御史台,殿院。
林丰正眼神微闪,对着沈雨桐使了个眼色,在沈雨桐点头离开后,又转向牛一郎,道:“把封阁老请到这里来。”
——既然已经乱了,那就乱的彻底吧!
“是大人。”牛一郎立即答应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
林丰正连忙又向周绮傅明理于东成见礼,三人听闻封城要来自然不会多叙,表情各异的等候着。
林丰正坐椅子上,低着头,神色表面平静,心里却波涛起伏。想起刚刚写了一半的折子,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道折子是不好上啊。
而周绮也低着头,眉头微蹙的端着茶杯。她心里暗暗琢磨着,这封城的影响力不小,这次来御史台,说不得就是她父皇让他来释放某种信号的。
而傅明理现在已经完全靠边站,他现在小眼睛闪动着,不停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众人,幽幽绿光闪动,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至于于东成,却面色俨然,直身而坐。他现在知道想脱离这个漩涡暂时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也只能静心等待,寻找恰当的时机。
“封阁老请。”门口,牛一郎伸着手臂,恭声道。
封城,一身平常服饰,头发有些发白,步履稳健。看他的样子好似始终皱着眉头,微扬着头,一副凛然高傲之色。
“下官见过封阁老。”林丰正第一个冲上来,抱拳道。
“见过封阁老。”周绮领头,傅明理于东成跟着。
封城淡淡扫了几人一眼,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一般,摆了摆:“算了,今天老脸都丢光了。”
林丰正几人立即拱着他走向首座,嘴里连连不敢。
封城坐下来,目光在周绮傅明理于东成脸上扫过,最后看向林丰正,叹道:“林大人,该这么惩罚你看着办,老夫今天来已是丢光了老脸,索姓也不要了。就在这坐着了,如果有人来求情,你让他来找老夫。”
林丰正一听,神色古怪,封城这话里的意思相当古怪,前面一句想来是反话,但‘求情’,应该指的是长公主与傅明理,可是他们都在啊?就在你面前啊?
周绮也黛眉微蹙,封城话似乎有故意落她面子的意思,可是他一个阁老似乎又完全没有必要跟她一般见识?
‘难道是指向傅阁老的?’周绮余光不禁瞥向傅明理。
傅明理一听也是一愣,转头看向封阁老,小眼睛转了转,胖脸笑呵呵道:“封阁老错了,刚才长公主已经说了,要严加惩处,谁也不得维护,不信你问长公主与林大人。”
傅明理话音一落,周绮与林丰正俱是心里将傅明理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傅明理不是故意将祸水往他们头上倒吗!
封城眉头一挑‘哦’了声,目光淡淡的转向周绮与林丰正。
林丰正瞥了眼周绮,连忙道:“傅大人说的是,长公主刚才是这么说的。”
林丰正头上冒汗,封城不知道怎么了,一来就落傅家的面子,而傅明理也不傻,借用周绮的话一巴掌还回去,还把祸水引到他们两人身上。周绮是公主,他地位最低,只能他出面抗了。
封城面无表情,鼻腔了‘嗯’了声,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听着这声不知道是‘嗯’还是‘哼’的鼻音,众人本等他下文,谁知道封城闭着眼睛,没有了。谁也搞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绮目光闪过一丝古怪,端着着没有动。
傅明理眯着小眼睛继续眼睛手里的扳指,幽光闪闪。
于东成端坐不动,脸色冷硬,神色中有些焦急。
林丰正如坐针毡,这几位都不好惹,可是一个个又偏偏高深莫测,猜不透他们心底的来意。林丰正眉头紧拧,索姓也不说话。这次风波之后估计他也不能再在御史台待了,有心不管心里便开始琢磨待会儿怎么写折子,怎么博取皇上同情调出御史台。
随着几人沉默下来,不大不小的客厅里,人不少,却落针可闻。
“老郭,怎么办?”而在隔壁房间,郭子峰与刘春雨却心惊胆战的小心翼翼。
刘春雨满脸苦笑,道:“怎么办,继续躲着呗。哎……”
郭子峰也叹了口气,这回御史台可是唱了回主角啊。
两人话音没有说完,牛一郎忽然间又急匆匆的跑到门口,林丰正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他。不仅是林丰正,其他几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他身上。牛一郎心里一慌,还是强自镇定的走到林丰正耳边,低声道:“大人,户部侍郎龚宇来了。”
林丰正瞥了眼封城,道:“请他进来吧。”封城兼着户部尚书。
牛一郎扫了几人一眼,应了声,连忙转身回走。
林丰正也不解释,继续低头思索着奏折的用词。
结果牛一郎刚走没有多久又返回,直接走到他耳边低声道“大人,礼部侍郎秦匀,兵部侍郎杨宗天来了。”
林丰正神色微变,旋即立即压了下来,皱着眉头沉吟一阵,低声道:“不用通报了,来了都请进来。”
牛一郎答应一声,走到门口吩咐一句,然后又走到隔壁,对着郭子峰刘春雨道:“你们安排一下,多端些桌椅茶水来。”
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还是立即答应一声,忙活起来。
林丰正现在也没有思索的心思了,这几位一来,场面就完全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了。
龚宇肚腩挺起,在门前擦了擦汗,连忙走进来,一眼扫过面露异色,不停抱拳道“龚宇见过封阁老,公主,傅大人,于将军,林大人……”这一圈下来,他脸上汗水更多。
封城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又闭上。
至于周绮三人却也只是淡淡点头,林丰正连忙道:“龚大人请坐。”
龚宇小心翼翼的坐下,余光在几人身上扫视着,他本是不想来的,但顶头上司来了御史台,他装不知道不过来是不行的。
“兵部侍郎杨大人到。”
“礼部侍郎秦大人到。”
“吏部侍郎石大人汪大人到。”
“刑部尚书方大人到。”
“大理寺袁大人到。”
“金陵府邵大人到。”
自从龚宇到后,接二连三,各个衙门的人几乎一时间齐聚御史台。
林丰正头上开始冒汗了,这个场面已经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了。
而封城始终闭着双目似乎一点也不奇怪。
周绮端着茶杯,目光不停的闪烁,她已经预料到,今天的事情恐怕在御史台无法善了了。
而傅明理也收起了研究心态,不知何时皱起了眉头。即便是他再纨绔再草包,原来瘟神一般的御史台如今变成了香饽饽,更是六部大员齐聚阁老公主不缺,而且还没有结束的样子,显然,今天的事情已经有些失去控制了。
于东成头上开始冒汗,他觉得自己来这里完全是一个错误,他应该直接去皇宫向皇上请罪的,可现在想走也晚了。
而进来的几人也极其错愕,没想到场面越来越大,简直不比内阁议事差多少。
知道事情不简单,凡是进来的人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正襟危坐,丝毫不敢妄动。
林丰正已经下令将关闭的大门打开,甚至已经亲自站到大门口,当然,他是不是故意想逃出来另说,但是他在大门口还真没闲着。
茶楼里,王元会与仲启对视许久,无声的起身,下楼。这已经容不得他们再装作不知了,或许他们的手段真的没人知道,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即便他们真的没有参与也必须要露面了。不说他们不能里面在议论什么心里不安,单说六部齐聚独缺工部,吏部侍郎有二独缺一,就容不得他们继续躲藏下去了。
于是,两人也向着御史台大门走去。
严崇礼与蔡通嘴角一番抽搐,也下楼来。
严崇礼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事情闹这么大,他说不知道鬼也不相信。至于蔡通,他是想跑也没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去认罪。
于是四个人在林丰正脸角僵硬中,被引进了御史台殿院客厅。
傅明正看着热闹无比的御史台大门,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沉吟一阵,也转身下楼。毕竟,他可是御史台主簿,而且,不能让封城左右所有的事情。
卫樵看着傅明正的背影,摇了摇头,将书收起来,也下楼了。他也躲避不了了。
自然,御史台这么大场面吸引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周围的酒楼茶肆早已经饱满,即便几人刚走也会被立即填空。
今天发生的事都是大事,如今六部大理寺金陵府几乎大齐所有高层机构被一网打尽,齐聚御史台,即便再不敏感的人也知道——今天要出大事了!
洛彤看着卫樵的背影,纤手撩着脸颊的发丝,目光清澈的自语道:“皇上的确是慧眼识英,可为什么会赐下金牌给他?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许久,洛彤轻轻叹了口气,优雅的转身坐回椅子上。周泰已经彻底没了希望,她也不想在费心费力的去扶他。如今她关心的,是下一任皇帝会是谁,那个人才是保证他们礼王府荣华富贵的根本。
周真与周铭也站在窗口,目光复杂的看着御史台的大门。
周铭怔了许久,道:“父王,皇上,他要做什么?”
如果一下子清洗这么多人,说不定大齐会瘫痪掉的。
周真抬头看天,眼神充满执着与坚定,漠然道:“那位的心思谁也猜不透,看着吧,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周铭点了点头,眼神闪动的看着渐渐关合的御史台大门。
御史台殿院,不大的客厅内挤满了人。首位的自然是封城封阁老,下面的傅明正,周绮,再接着是御史台御史大夫与两位御史中丞并六部尚书侍郎大理寺卿,金陵府尹、傅明理等。
这里没有一个简单人物,至少都是四品,当然至于周绮于东成等人那是身份比较特殊。
卫樵与牛一郎坐在林丰正的身后,神色淡然,目光在客厅里梭巡着。今天算是大场面了,内阁六部,御史台大理寺,金陵府,御林军几乎金陵所有的势力都聚集在了这里。
封城瞥了眼傅明正,道:“我今天来是领儿子的,其他的不问。”说完,继续闭目养神。
其他人尽管不动声色,但心里难免腹诽,你领就领,领了就走,干嘛赖着不走啊?!凭白让我们难受。
傅明正嘴角带着淡笑,环顾一圈,落在林丰正身上,笑着道:“那林大人,你派人亲自将封公子送封阁老府上去吧。”
林丰正不假思索,立即站起来躬身道:“下官这就去。”
实则上,林丰正的职位比傅明正高,虽然这样称呼下官不太合适,但这里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反驳的意思。傅明正真正的力量不是他首辅儿子的地位,也不是他曾经指挥十万大军抵抗匈奴战而胜之的伟绩,而是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做了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养出的威望!
不错,就是威望,这种威望,让很多人都认为他可以继承傅阁老,成为大齐内阁首辅,而心甘情愿的追随他!
但是傅明正这句话出口,许多人神色不动,心里却一震,纷纷转悠起来。因为傅明正这句话明显就是在赶人,就好似对着封城说:我把你儿子送回去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难道傅阁老真的已经和封阁老势成水火了?许多人心里开始转悠起来。
封城微微皱眉,旋即松开,身子一动不动。
林丰正已经走了出去,傅明正沉吟一番,看着正襟危坐的众人,淡笑道:“家父最近身体不太好,大家有空去看看。”
众人一听,立即对着傅明理抱拳。
“那是当然……”
“……一定一定……”
“……傅阁老病了,自然要去……”
众人立即一番客套,恭维。
卫樵端坐不动,目光注视着这些人的动作表情。他对于官场很是陌生,现在要多学习。
封城闭着的双目,缓缓睁开。傅明正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他也相信傅明正已经看出他来的用意。但虽然傅明正很多时候都站在皇上一边,可却不是百分百支持,毕竟他是首辅的儿子,而且很孝顺!
他这话里的意思封城也听明白了,傅明正提到傅沥身体不好,就是告诉他,傅沥反对如此剧烈的震荡,反对这样大规模的清洗!
这也符合傅沥一贯的作风。
如果这是傅明正的态度封城大可不必考虑,毕竟他羽翼未丰影响力有限,可这是傅沥的意思,他就要慎重再慎重了。
封城眉头紧皱,过了许久,淡淡道:“傅阁老病了,嗯,待会儿我也去看看,明正孝心可嘉。”
如今已是弓在弦上,他自然不能因为傅明正一句话就放弃。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傅明正:待会儿我亲自找老傅谈谈,小傅你就不用多说了。
傅明正点头一笑,果然不再说好,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封城见傅明正让步,心里缓缓吐了口气,不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们面度傅阁老的可怕压力。
别人看不到傅明正的神色,但是卫樵恰好坐在傅明正身侧,目光也始终盯着两人,傅明正嘴角那一闪而逝的笑意正好被他捕捉到了。
思索着两人的对话,卫樵忽然一握拳头,恍然大悟。傅明正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理智冷静智慧的人,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退缩,傅明正刚才的话,根本就是在试探封城,试探的底线!
封城心里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嘴角忽然一抽一丝苦笑闪过,显然他也回味过来了。
傅明正淡淡一笑,也不管封城心里所想,看向众人道:“诸位,今天所来之事大家已经知道了,那么,咱们便议一议吧。”
众人纷纷转头,对着傅明正点头,却不说话。这种场合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各个都板着脸,比上朝的时候还要严肃。
傅明正始终都没有去看周绮一眼,但周绮的目光自从傅明正进来就一直定格在他身上。已经三十出头的她,这一刻俏脸微红,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目光中充满了追忆的幸福之色。
严崇礼双目森冷,脸角抽搐着,对于周绮的神色他无法装作视若无睹,虽然他心里一再告诉自己跟这个女人没有多少关系,可心里还是刺疼的难受!
傅明正对于严崇礼与周绮的失态没有看到,目光转了一圈,落在卫樵身上,笑着道:“立远,事情发生在我们御史台,你说说吧。”
立远?这是卫樵的表字,可是这个场合称呼一个人的表字合适吗?
虽然许多人都知道卫樵跟傅家关系极近,但却没想到能近到这种地步,让傅明正在这种场合喊出他的表字。
卫樵也一愣,没想到傅明正这个时候将他提了出来。他本来一直都在藏在人群后面的,闷声发大财才是他的信条。
不过他倒也不是怯场的人,在众人梭巡的目光中,从容的站了起来,对着傅明正与封城抱了抱拳,淡然道:“是傅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今曰下官值勤,收到金陵府转来的公文,是关于莫愁湖边的鸿泰楼。于是下官便令人带人前去处理,因听说闹事之人身份不简单,便会同了金陵府,派去的人还没有到鸿泰楼,便发现御林军压着两人出来,双方起了一些冲突,不过最后人还是被我们带了回来。然后下官又出去调查取证,事情基本是这样。至于这里的事情,下官刚回来暂时还不甚清楚。”
卫樵的话,里面有许多疑点,有许多轻重详略不合适的地方,一下子惹来众人许多猜想。
这也是卫樵故意为之,就是要让人问,让人追,这样事情才能一步一步明了,而不是自己全部说出来让人质疑。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六章 事件再次升级
众人的目光先是在卫樵脸上审视,然后又在周绮严崇礼傅明理傅明正接着是蔡通于东成最后又是封城脸上扫过,谁也不傻,俱是静寂无声,沉默不语。
傅明正淡淡而笑,对着卫樵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
卫樵缓缓坐了回去,却看到了牛一郎无比紧张的侧脸。
卫樵并没有在官场呆过,对于这个时候的官场也不了解,但牛一郎却清楚。他知道,如果说这个时候有人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或者含糊其辞拖延吊起抑或者搅浑水浑水摸鱼等手段齐齐上场,那么,最终倒霉的还是御史台。即便上面的大佬不用手段,只是沉默,这一切罪责很可能还是会落到御史台头上!
这种风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因此心里也没底。
傅明正让卫樵坐了回去,便也没有再说话,端着茶杯,悠然的品了起来。
在这里,他不仅要保护好傅炀与傅青瑶,而且,还要维护他父亲的权威,自然还有他的。御史台是他的地盘,如果有人乘机落井下石或者往里面掺沙子,那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而在座的,各有各的利益纠葛,不然也不会齐齐出现在这里。
封城来的目的,不仅为了儿子为了阁老的颜面,或者还代表着皇上的某种意愿。
王元会仲启,两人是被逼迫而来的。王元会是不得不来,因为里面责任人大部分跟他关系匪浅。而仲启却也差不多,他自信他的手段没有人能抓大把柄,但却不妨碍别人肯定他也参与了。
严崇礼与周绮,却是责任的另一方,必须来的。
石延秋汪峰,虽然他们也有责任,但大部分目的却不怎么纯正。
杨宗天他纯粹就是来请罪了,不然无论是御史台或者封城傅明正估计都饶不了他。
秦匀,或许有点搅浑水的意思,但更多却也为了维护卫樵。毕竟,他可是深知皇帝对卫樵的看重。而这次御史台是风暴眼,被伤到太过简单。
而其他如大理寺卿袁哲,刑部尚书方仓金陵府尹邵易等是抱着请罪心思来的,毕竟三衙门围攻御史台,可是千年奇谈!这个罪责追究起来,他们不丢脑袋也要脱层皮。
再像于东成这样的,也有请罪的成分,当然,一开始自然是想推卸责任,跳出这个坑,不过现在肯定是走不了了。
至于另一类如户部侍郎龚宇这些人,就是冲着某位或者某几位来的,同样也是不得不来。
卫樵坐了回去,傅明正品茶,封城闭目养神,一时间殿院的小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诸位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说话。有些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有些人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而有些人是不敢开口。
如今傅明正一方占据了主动,那么被动的一方自然是严崇礼与周绮。但夫妻两人面和心不合自然谁也不会冒险开口给对方顶缸,而东道主林丰正有傅明正在,自然不敢擅自接口。
周绮的目光始终盯着傅明正的背影,眼中的痴迷似乎并没有因为傅明正的冷淡而丝毫减少。
严崇礼看着周绮淡淡脸色,脸角微微抽搐,眼神里冷芒闪动。咬着牙,心里重重冷哼一声。旋即又强压着怒火,暗暗吸了口气,转头看向傅明正,一脸笑容道:“傅大人,是小儿不懂事,你要打要罚尽管招呼,我与长公主绝不说二话,回去后,自然也少不了一番家法处置。”
向自己妻子的心上人摆笑脸说软话,他心里其实恨意滔天,却偏偏无处可泄。妻子打不得骂不得,偏偏她那心上人位高权重而且还对他妻子无动于衷,让他恨都不知道从哪里恨起!
傅明正冲他淡淡点了点头,目光又扫了一圈,道:“嗯,这个稍后说,如今诸位齐聚御史台,能否说说来意。”
众人一愣,旋即有些哑口无言。他们来的目的大部分是只可会意不可言传,叫他们如何说得出口?
众人还在纠结如何开口,于东成忽然转向傅明正道“傅大人,本将特来请罪的。下官管教不严,才出了御林军私拿傅公子傅小姐的事。蔡通,还不过来请罪!”
随着于东成一声厉喝,蔡通当即连忙出列,跪在地上大声道:“是小的糊涂,还请傅大人恕罪!”
傅明正看了他一眼,道:“你为何拿他们二人?”
蔡通脱口而出就要说怀疑他们是造反余孽,但随即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脑门冒汗,一时间又找不到借口,只好大声道:“小的一时糊涂,还请傅大人恕罪!”
严崇礼眉头微皱,眼神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他一开口,只能将罪责推到严松身上,那不但害了儿子,还要引火烧他的身。
傅明正微微皱眉,转头看了眼封城,道:“封阁老,你看此事如何处置是好?”
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向封城,这是开始,大家都想看看封城会怎么做,刺探着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封城慢悠悠的睁开双眼,目光有些散乱的看了傅明正一眼,淡淡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众人一听,纷纷松了口气。御史台这地方太敏感,就怕封阁老目的不单纯。如今一听,却是放心大半。
傅明正轻轻一笑,道:“那好,事情还不清楚,暂时压到一边。”
林丰正一听,立即摆手,两个衙役飞快走进去,铁链直接将蔡通绑了起来,拉到一边。
傅明正扫视了众人一圈,笑着道“那,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关于金陵府,大理寺,刑部三衙门围攻御史台的事,呵呵,这件事可是千年难遇啊,在座的诸位也算是开了眼界涨了见识了。”
虽然傅明正说的轻松而且带笑,但众人却纷纷神色古怪莫名。他们都不是傻子,一般人哪有胆子围攻御史台,显然背后是有黑手的。至于黑手是谁,他们可能猜不到,抑或者不敢猜,但肯定的是,不想死都不会这么干!
大理寺卿袁哲,金陵府府尹邵易,刑部尚书方仓却脸色微变,无地自容的对视一眼,站起来抱拳同声道:“是我等管教不严,还请傅大人恕罪!”
按理说,三人的官职品轶完全不必对傅明正卑躬屈膝,奈何人家傅明正是‘受害者’家属,而且代表的是傅阁老,一旁又有封城在坐,三人也只能满心无奈的躬身抱拳认错。
傅明正在三人身上看了一眼,微带好奇道:“能告诉原因吗?”
三人一听,嘴角就是一番抽搐,他们也知道严崇礼儿子在其中撺掇的,也知道之后有人在其中挑唆捣鬼,可是前面一个要拖长公主夫妇下水,后面又无凭无据!两个都没法说出口,三人悄悄对视一眼,神色极其尴尬,默然无语。
傅明正淡淡一笑,转头看向封城,道:“封阁老,你看,这件事如何处置?”
封城这次懒得睁开眼,淡淡道:“我不知道。”
这句话倒不是气话,而是实话,大实话。这件事的确有点捅破天的意思,即便是傅沥,他也一样无权处置,因为这已经涉及到统治底线,只有皇宫里的那位才可以决断。
傅明正点了点头,道:“嗯,按封阁老之言,全部压下去。”
封城眉头不可擦的微微一动。
袁哲方仓邵易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俱是闷声不吭的任凭铁锁加身。
待三人压下,傅明正的目光又转了一圈,道:“下面说说御史台扣押封阁老儿子的事。林大人,你给封阁老解释一下吧。”
林丰正‘是’的一声,站了起来,瞥了眼依旧无动于衷的封城,抱拳道:“启禀封阁老,令公子当我的面在御史台殴打一名殿院主事,实在是太过无法无天,下官不得已才扣了他。如果封阁老有所疑问,下官可以将封公子带过来对峙一番。”
众人纷纷一阵低声议论,林丰正敢这么说,事情自然是真的发生了。不过如此正大光明当众说出来,显然是有打扫封城面子的意思。
封城倚靠在椅子里,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先是扫了眼林丰正,然后看向傅明正,淡淡道:“傅大人专心审案便是,老不死的只是来听听。”
话外之音就是我对你小傅很不满了。
傅明正呵呵一笑,事情都是他在做,但他话里话外却是打着封城的旗号,一副为他出头模样。一句‘老不死’,就是封城心里是极度不满了。
傅明正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笑着道:“嗯,那这件事算揭过去了。”对于这位一直扮演着制衡他父亲角色的封阁老傅明正并没有多少好感,总觉得他倚老卖老越老越顽固,不但阻挡他入阁,而且还是公开反对他改革的最强烈之人。今天能不动声色的让他难受一回,傅明正觉得机会实在难得,心里舒服不少。
封城眉头抖了抖,却也没有接话。
也就是说,封公子暂时还得扣着。
傅明正嘴角带笑,思索着道:“嗯,那下面咱们再理理这案子,理清了今天就算完了。”
“礼王妃到!”
“郑王殿下到!”
傅明正话音刚落,外面就接着传来两声大喊。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七章 卫樵主审
随着两声高喊,本来就静谧的客厅里,再次冷寂下来。
礼王妃,郑王?
这两人的身份都是比较特殊的,如今也来了?
傅明正第一反应就是皱眉,旋即松开,眼神微微闪动,却并没有说话。
其他也差不多,心里震动之后,各怀心思的将目光转向上面的封城,这里隐隐都是以他为首的。
封城再次睁开眼,浑浊的目光里冷芒骤闪,旋即依然满脸惺忪道:“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是。”林丰正答应一声,侧身对牛一郎说了一句,牛一郎急忙起身出门。
无论是先进来礼王妃洛彤还是后面的郑王周真,其实也都是被迫扯进来的。
周泰在这次事件里面扮演了极其不光彩的角色,他们母子如果还想要继续荣华富贵的曰子,这一遭洛彤是必然要走的,而且还得处理的妥妥当当,不能留下后患。
至于郑王周真,却也是不得已,他不是晋王,晋王有着足够让皇帝忌惮的力量,但是他没有。而这件事又是某种风向的预演,他必须要清楚的知道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不然他心里不安心,甚至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洛彤头戴玉钗,如玉俏脸清冷漠然,肩披黑色宽袖披肩,下身同样是黑色长裙,将修长美腿罩在其中,娇躯婀娜,莲步轻移。
洛彤的身份,其实不仅比傅明正高,甚至比傅沥还要高,她管傅沥的父亲,现在的傅老爷叫姐夫,是傅青瑶的小姨!
随着洛彤出现在大门口,几乎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以前的洛彤的穿着多多少少会刻意的带着一丝媚意,将身材衬托的前凸后翘,美艳几近极致,虽然如今穿着保守,但玲珑曲线依旧无法遮掩,腰肢纤细,酥胸丰挺,一举一动反而另有一番韵味。
“明正、明理见过姨奶奶。”傅明理傅明正率先起身,向前迎了几步躬身道。
傅明正傅明理其实还要比洛彤大许多岁,两人都是四十出头,而洛彤才三十出头。但两人喊出‘姨奶奶’却并没有一丝尴尬,不好意思开口。
洛彤目光扫了一圈,轻轻点头似也不意外两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喊她,然后向里面走去。其他人纷纷起身,恭敬的喊道:‘见过礼王妃。’
洛彤却并没有与他们说话,直接走向封城,点头轻声笑道:“封阁老。”
她以前为了周泰上位刻意的委屈自己,讨好这个奉承那个,如今放下了心结,举止自然,大方落落,更有王妃风范。
——或许,这才是她的本姓。
封城歪着身体,眼神里讶异一闪,却依旧一副半死不活模样,淡淡道:“嗯,礼王妃稍坐,郑王马上就到。”
这个洛彤已经知道,轻轻点头,在傅明正上方坐了下来。
洛彤身上少了以前的妖娆媚意,反而多了一丝英姿飒爽的味道,众人大部分都是与洛彤打过交道,如今一看心里俱是诧异,甚至还有些人更觉莫名其妙。
洛彤并没有多想,干脆利落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如玉俏脸不动,心底思索着如何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淡化周泰在里面的色彩。
“哈哈,本王恰好路过,得知发生了件千年一遇之事,忍不住好奇前来,诸位切莫见怪。”郑王一走进门,就大声笑道。龙行虎步,粗狂豪迈。
诸位立即起身,连连称呼不敢,即便是封城也缓缓站了起来。
礼王妃自然不能跟郑王相比,无论是在宗室的身份还是大齐的地位。
封城看着周真,似乎是心里犹豫了一番,慢悠悠道:“郑王来的正好,那就一起听听吧。”
在左边上首,立即添了一个椅子,“好,哈哈。”郑王点头大笑着坐了下去。
傅明正瞥了眼封城,又扫了洛彤与郑王,笑着对封城道:“封阁老,按理说,此事应该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会审,但如今三衙门全部牵扯进来,下官建议提交内阁处理如何?”
众人一听,纷纷明白傅明正的意思。如今场面他已经无法控制,那最好是提交内阁决断了,那个地方,是傅阁老的天下。而且傅明正说的合情合理,毕竟这件事将大齐几乎所有高层衙门都牵扯了进来,除了内阁,还真不好处置妥善。
封城摆了摆手,道:“没有必要,小孩子打架都闹到内阁去,当我们内阁是什么地方?就在这里审。这件事谁开端的,嗯,那,卫樵是吧,你来审!”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顺着封城的手指扫向卫樵,眼神里惊讶诧异疑惑不解色泽急剧闪动,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怔住了。
即便是卫樵也觉得有些荒谬,他一直躲在后面观察着众人的神态话语,分析着其中的奥秘,如今一下子被封城点了名,当即错愕的抬头看了过去。
封城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话语的分量,看了众人一眼,又转向卫樵道:“你是御史中丞吧?这个案子就交给你来审,咱们都老实的听着,谁也不准插话!”
最后一句,他将语气速度放重放缓,一缕杀气瞬间弥漫而出。
不仅杀气弥漫,而且充满了警告意味。
众人心里纷纷一跳,忽然间想起来,这封阁老曾经巡视江南,杀了无数的世家豪阀贪官污吏,那是实实在在的拿起过屠刀的人!
即便是郑王,神色不动,心里却也暗自皱眉。
洛彤的目光也放在卫樵身上,眼神里闪过一道光亮,嘴角划过一道若有若无的弧线。
傅明正也很快回过味来,目光在封城苍老不变的脸上一转,低头沉吟起来。
封城这一句话落下,卫樵虽然神色淡然,心里却有些古怪,有些拿不准这位封阁老究竟是什么意图,目光转向傅明正。
傅明正沉吟一阵,含笑的抬头对着卫樵道:“呵呵,既然封阁老这么说了,那立远你就审一次案子。父亲说你是小狐狸,我也很想看看你这只小狐狸有多狡猾。”
卫樵一听,心里感激的对着傅明正点头一笑,道:“是。”傅明正将傅沥点出来,显然就是给他穿上了一层老虎皮,不管封城是什么意思,后面有什么招,有了傅明正这句话,都要慎重斟酌着来。
其他人一听,看向卫樵脸色也微微变化。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卫樵极得傅明正看重,却没想到竟然能让傅阁老送出‘小狐狸’三个字。这三个字显然不是什么批评训斥,更多应该是长者对晚辈的夸奖赞许或者是笑骂。
众人心里开始重新审视卫樵了。
其实傅明正心里刚才是认为封城来的目的,是代表皇帝对卫樵的某种考核,但卫樵身上毕竟打上了‘傅’字,封城难免会做些刁难,所以特意说了那一番话,让封城有所顾忌。
封城听了,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变化,依旧面无表情道:“嗯,那将这里摆成公堂,让卫中丞审一审吧。”说着,率先站了起来。
这个案子里面牵扯了内阁,六部,御史台,大理寺,金陵府,甚至还有御林军几乎将大齐高层一网打尽,不要说卫樵一个小小的四品御史中丞,即便是封城来审,也要小心翼翼处理好各种关系,这些部门关系错综复杂,牵连甚广,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就遗患无穷。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卫樵,有了刚才封城的那句杀气腾腾的话,俱是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个不停。
周绮看向卫樵的目光也带着一丝好奇,这丝好奇倒不是出于卫樵英俊外表抑或者是未来的驸马,而是因为傅明正在护着他,所谓的爱屋及乌。
严崇礼却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就怕卫樵猛打猛撞不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到时候固然卫樵不好收场,他更不好善后!
而其他方面,担忧的也不在少数,有的在担心卫樵,有的在担心自己羽翼,一时间客厅里桌椅摆动,纷纷乱乱,而站起来的人,纷纷低头凑近,窃窃私语起来。
卫樵始终站在林丰正身后,与牛一郎并肩。在众人集中的目光里,他也不好说话,而林丰正牛一郎两人也想指点些什么,可是众人的目光时有时无,两人也只能将一肚子话憋在肚子里。
傅明正思索一阵,抬头对着卫樵笑道“立远,过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大人。”
卫樵一怔,连忙走过去。他也知道,傅明正是要给他一些指点了。
众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在他身上,但卫樵从容自如,不怯不急,不紧不慢,怡然不惧。
“此子不错,傅阁老倒是好福气。”周真看着卫樵的背影,笑着对着身边的封城与洛彤道。
洛彤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封城半眯着眼,干裂的嘴唇微微一抽。
周真的意思他明白,傅沥有一个好儿子,如果王元会不是叛逆,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这卫樵又是一个,大齐的人才都被傅沥给收拢了。
傅明正带着卫樵在各个大员身边走着,不停的介绍着。话语里不动声色的将各自的关系都点了出来,卫樵从容的攀谈着,很快客厅里的人卫樵都认识了个遍。
走了一圈,傅明正与卫樵走到一处拐角,傅明正淡笑着道“想到如何处置没有?”
卫樵点头,道:“有了大概,不过估计到时候会有些争议。”
傅明正眼神一亮,道:“只是争议?”
卫樵一愣,也立即明白傅明正的意思,道:“嗯,可能会触及到一些人,不过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傅明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道:“我本来是想让问题更加复杂,然后交由内阁处置,好解决我革新中的一些麻烦,不过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如果你真能将这次的事件处理好,或许将来的革新重任还得交给你!”
卫樵一听,苦笑道:“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我还是打算过以前的曰子。”
傅明正哈哈一笑,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八章 皇帝要亲自听审
衙役们来来回回,没多久桌子便摆放整齐,桌椅也重新摆好。
封城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淡淡的坐在椅上里,双目似眯非闭。但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卫樵。
作为内阁大佬,他无时无刻不关注着朝堂,而最近风生水起炙手可热的卫樵自然也入了他的眼帘。
卫樵如今跟傅家走的极近,而偏偏又入了武家那女儿法眼,一下子有了武家傅家的支持,很显然,卫樵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在朝堂的地位即便他无才无能也同样举足轻重。
武家在军中的力量无人可比,之所以他们这些人不担忧也不遭皇帝忌讳,一来是武徒得先帝厚恩对周家忠心耿耿,二来也是武徒没有那野心二十年无心经营便是明证,三来也是各方势力牵制隐隐可以平衡他在军中的影响,四来,就是他后继无人,只有一个女儿。虽然这个女儿不爱女装爱红装,巾帼不让须眉,但毕竟是女子。
但如果有一天卫樵继承了武徒的力量,他一举一动将为所有人侧目!如果他有野心的话,到时候,他的威胁程度将比晋王更加可怕!
而傅家,朝堂上乃是傅家的一言堂,虽然傅沥极力避免这种情况,但实际情况还是如此。而且这些年傅家也在不断向军中渗透,傅明正当年进入军队抗击匈奴就是一个重要标志。不过傅家在朝堂影响力已经可怕,再进入军队自然遭遇多方抵制,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傅明正立了那么大功勋依旧被迫退出军队的原因。
傅明正当年才华横溢冠盖金陵,科举之上更是令王元会拍马不及,虽然当年情势复杂被迫远走塞外,可是却没人能阻止他继续耀眼大齐,塞外一战让很多人将他和武徒并论比较。
而傅明正接班傅沥的事情,几乎在金陵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与默认!
而眼前这少年,似乎不比当年的傅明正差。同样的才华横溢,同样的举止有度,同样的宠辱不惊。傅明正当年受了多方压迫依旧笑傲天下,如今的卫樵呢,背后有两座大山,谁能把他怎么样,如果任他无所顾忌的发挥,他将会怎样?
恍然间,封城又想起了那本书——《太祖轶事》。
其实,这也是他今天来这里的原因所在!
秦匀当年的一封奏折将整个金陵化作人间地狱,当时惨烈可怕的情形今天回想起来依旧令他心骨生寒,如冷风刺骨。
金陵可以出现第二个傅明正,也可以出现第二个秦匀,但这个人不能是卫樵!别的人,即便封城他压不住,但还有其他人可以,但卫樵不同!
无论卫樵是进入武家还是跟傅明正关系太近都太过危险,这种危险比晋王还要可怕!武家那是实实在在的危险,直接而干脆。而傅明正却是一个革新派,他一直是试图革新大齐。这种革新在封城看来,虽然缓慢,但实则是要动摇大齐根基,是要祸乱天下的。
实则上,封城跟傅沥一样,他们都不希望那件事重演。之所以扮演着制衡傅沥的角色,也只是出于平衡需要罢了,他跟傅沥,他们是同窗、同年。
——这个封城自己清楚,傅沥也明白,皇上更心知肚明,虽然明知是假,但就需要这么演,演给天下人看!
封城今天的确就是冲着卫樵来的,至于刚才那些,只是习惯姓的拿出来给其他人看的。
封城想了一阵,暂时还没有得出结论。他抬起头,扫了眼众人,淡淡道:“准备好了,那就开始,诸位大人就坐吧。”
众人一听,纷纷结束议论,开始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封城又抬头看了眼卫樵,道:“卫中丞,这个案子你来审,必要的时候我会呈送给皇上。”
卫樵虽然不知道他话里究竟什么意思,但还是淡笑点头道:“是。”实际上,他也有给皇帝直接上书的权利。
傅明正站在卫樵边上,瞥了眼封城身边的几人,低声道:“立远,这件事牵扯甚广,我猜测礼王妃估计也被牵扯进来了,涉及到她,你要小心一点,尽量快刀斩乱麻,不要给其他人发难的机会。”
卫樵脸色也微微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
傅明正又看了他一眼,便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卫樵心里暗暗吸了口气,这次的确有些麻烦。
这件案子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很复杂。简单那是因为只是严松一个纨绔引起来的纠纷案,复杂的是牵扯太广,如果有人故意要打击谁,说不得就要利用这个案子借卫樵的手,三推两堵事情就会无比的复杂化。
卫樵吐了口气,向着中间摆放的桌子走去。一干审案衙役书吏都已齐具,那桌上惊堂木文房四宝也俱全。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卫樵,眼神里各种光芒闪动。
卫樵出名已久,但见过他的人委实不多。听过他事情的这里也不少,不过也就三两件,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卫樵是什么样的人。如今卫樵被封城点了名审案,而且还是这种几乎涉及到大齐上层所有机构案子,所有人心里都暗暗的思索着,想象着卫樵会怎么审。
封城眼神里缕缕精芒跃动,缩在椅子里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坐直了一些。
郑王斜靠着椅子上,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笑容。
而洛彤,双眸熠熠,当见到卫樵从容淡然的在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忽然心里一动,暗道‘或许,关键就应在他身上。’
傅明正倒是对卫樵很有信心,嘴角始终带着淡笑,心里也很好奇卫樵会如何审。
至于周绮六部大理寺一干人,都已坐到了幕后,没座的也都站了起来,充当旁听。
卫樵坐在桌上,余光扫视了眼右侧的封城等人,暗吸一口气,蓦然右手一抬,惊堂木‘啪’的一声落下,大声道:“将傅炀傅青瑶严松带上来!”
众人被卫樵突然这么一个动作吓了一跳,纷纷吞着吐沫压着狂跳的心脏。
“……威……武……”
两边的衙役倒是很专业,棍子剧烈的敲动,大声喊了起来。
在众人的等待总,忽然间一声尖锐笑声传了进来“哈,挺热闹啊。”
众人本来都盯着门口,一听心里就是一震,不久,一个锦衣老者忽然出现在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门口的来人。
卫樵居高临下一眼便看到了来人,眉头一挑,旋即大步离开座位,向门口迎了过去。
“下官见过崔公公。”
来人正是卫樵见过两次面的崔公公。
众人一听,许多人都面带疑惑,但封城与郑王洛彤傅明正几人却也连忙站了起来,向着崔公公走去。而其他人一见,连忙也跟了过来。
崔公公看着卫樵笑呵呵的走了进来,道:“卫大人客气了。”
封城带着后面人走了过来,眼神里疑惑一闪,抱拳笑着道:“崔公公。”
别人或许不认识,他可认识,这个崔公公可是从潜邸就在皇帝身边的人,极少出宫,一向很神秘。
崔公公满脸笑容的看着封城,又看了其他人一眼,尖声笑着道:“杂家见过阁老公主诸位大人,杂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的,打扰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封城淡淡一笑,道:“崔公公客气,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我等自然要恭候的。”
崔公公笑着对封城点了点头,又转向卫樵,道:“卫大人,皇上说了,他明儿有空,也很想听听这案子是怎么审的,所以让你推迟到明天在金陵府审,到时候皇上会过来听一听。”
众人一听,先是心里一惊,但旋即就明白了。这件事本来就瞒不住,而且又涉及到一些敏感地方,皇上要亲自听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封城一听,微微皱眉旋即便松开,淡淡道:“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便推迟到明天吧。”
崔公公似乎没有听到崔公公话音里的不满,笑呵呵的看着卫樵道:“卫大人,皇后娘娘说了,如果这次审的好,要赏的。”
众人一听,心里又是一震,俱是目光惊奇的看向卫樵。
卫樵也心里疑惑,但还是连忙道:“多谢皇后娘娘,下官谨记。”
崔公公笑着点头,道:“那杂家就不多待了,诸位大人继续忙。”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众人连连‘公公慢走’,待崔公公背影消失后,各自表情相当的复杂。
羡慕嫉妒恨不一而足,目光俱是异芒闪动的盯着卫樵。
而卫樵神色也有些古怪,这件事虽然看似正常,但实则很不正常。
封城眉头皱了皱,心里明白皇上这是要考验卫樵了。心里有些不安,看了卫樵一眼,道:“卫中丞,好自为之。”说完,便直接向门口走去。
卫樵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封城一走,其他人自然也纷纷跟着告辞。林丰正当即站在门口送了起来,他心里是巴不得这些人赶紧离开的。
没有多久,人就走了大半,傅明正见人走的差不多了,便走到卫樵身前,笑着道:“怎么样,是不是不知道封阁老的话里意思?”
卫樵点头,道:“嗯,他的话音有些古怪。”
傅明正淡淡一笑,道:“其实封阁老本姓不坏,也一心为国,他的心思,应该跟我父亲差不多。嗯,就是顽固了一些。”
卫樵一愣,旋即点头,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处理起来倒是少了一个大麻烦。
“明正。”两人正说着,一声柔软轻腻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随即一阵令人心脏加速跳动的幽香钻入卫樵鼻孔。
傅明正微微皱眉,对着卫樵笑道:“不用担心那么多,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如果实在没底,晚上来我府上。”
卫樵对傅明正已经很感激了,连忙道:“多谢大人,已经有了些脉络,晚上再理一理应该就出来了。”
傅明正余光看着周绮人影已经走了过来,点了点头,道:“嗯,那你好好想,既然皇上要来,估计其他人也都会来,你好好准备。”说完,转头看了眼宜嗔宜喜的盯着他的周绮,面无表情的转身向外走去。
周绮俏脸一喜,对着卫樵浅笑一点头,飞快的跟了过去。
卫樵看着两人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嘴角忽然挂起一丝男人都懂的笑容。
没有多久,林丰正与牛一郎一脸疲惫的走了过来,见卫樵还没走,两人俱是苦笑一声,走了过来。
卫樵见两位的模样,呵呵一笑,道:“怎么了,御史台出了如此大的风头,两位好像不高兴?”
御史台这次倒是完全没有过错,当然如果硬是挑刺的话也不是没有,不过相比于三衙门围攻御史台那自然就可以忽略了。
林丰正喝了口茶,看着卫樵吐了口气,摇头道:“我宁愿不出这次风头,还不知道宫里接了多少弹劾的奏折。”
牛一郎也深深吐了口气,道:“是啊,这次立远如果处理不好,我们御史台非要天翻地覆不可。”
卫樵自然明白两人的担心,淡笑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完全不必担心。咱们御史台是干什么的?还能怕别人弹劾?我们就应该将御史台的牌子打出去,明天的审也应该大张旗鼓的。以前我们都是谨小慎微,我觉得这次倒是个好机会重新实现我们御史台以前的威望。”
两人一听有些发怔,但林丰正旋即摇头,苦笑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一年,我前面已经走了三个御史大夫了。一个被贬到南方,一个现在在牢里,一个如今去赈灾了。如果不是傅大人支持,我也不敢来。”
林丰正这样算是推心置腹了。
卫樵一愣,这些他还真不知道,转头向牛一郎。
牛一郎叹了口气,道:“我们御史台得罪的人太多,一遭失势再想起就难了。”
林丰正抬头看了卫樵一眼,道:“立远,明天的案子你要慎之再慎,千万不可大意,我这次是肯定要离开的,你们要小心一点。”
牛一郎也一脸凝重的看着他。
卫樵点头,看了两人一眼,笑着道:“嗯,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回去再合计合计,不会有大问题。”
两人听卫樵一说,纷纷松了口气。他们心里也怕卫樵年轻气盛,乘这个机会不顾一切的出风头。到时候真要捅了窟窿,御史台肯定也是要被拉去垫背。
三人又合计一番,便各自告辞忙去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少,谁也无法闲着。
卫樵又去看了看沈雨桐,吩咐一番,又去见了傅炀傅青瑶,将事情转述一遍,他本来要给他们解了绳子,没想到傅炀姓子拗起来还挺直,卫樵呵呵一笑,也就任他们捆着。
仔细了解了一番过程,卫樵便点了点头,嘱咐几句,便下班了。
徐茂手里把玩这一把短剑,一脸憨笑的迎了上来,道“少爷。”
卫樵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笑着道:“哪来的?”
徐茂憨憨一笑,道:“刚才秀儿姑娘来过,她送我的。”
卫樵立即便明白了,估计是武清宁担心自己,让秀儿来打探消息了。
卫樵心里有些满,对着徐茂笑着道:“嗯,人家给你的就收着,回家。”说完,向着轿子走去。
“好。”徐茂嘿嘿一笑,连忙也跟着向几步远的轿子走去。
卫樵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的思索着今天的事情。这件事虽然看似简单,但复杂起来足够让人头疼。虽然卫樵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还有许多关键点没有打通,需要细细斟酌推敲的。
“卫大人。”忽然间,一声清清脆脆的喊声传进了轿子。
卫樵一愣,掀开帘子,却见前面不远处一个清秀小婢拦住了轿子。定睛一看,连忙道:“大山,将人领过来。”
徐茂本来仰着头正准备上前质问,一听卫樵的话一愣,旋即连忙‘哦’了声,跑了过去。
清秀小婢很快就走了过来,抿着嘴向卫樵轻轻躬身,浅笑道:“卫大人还记得我?”
卫樵笑着点头,道:“记得,礼王妃的婢女。”
清秀婢女轻轻一笑,似乎极为开心,抿着嘴道:“多谢大人,我家夫人在远处等大人,不知大人可否移步?”
卫樵淡淡一笑,道:“礼王妃找我有事?”
清秀小婢倒也不怕卫樵,笑着道:“这个奴婢不知道,大人可以亲自去问夫人。”
卫樵‘哦’了声,心里微微思索,旋即对她笑道:“那好。”说完便走出轿子。
那清秀小婢刚要转身,忽又道:“卫大人,夫人有马车送你,你的轿子可以先让他们回去。”
卫樵一愣,旋即点头,对着徐茂道:“大山,你让轿子先回去。”
徐茂‘奥’了声,便对轿夫吩咐起来。卫樵跟着这清秀小婢向远处的一个林子拐角走去。
卫樵走了没多久,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路边。
不及卫樵走进,帘子便掀了起来,露出了洛彤精致玉脸,冲着卫樵微微一笑。
卫樵也回之微笑,走近抱拳道:“不知王妃找下官何事?”
洛彤掀着帘子,道:“卫大人请上车,我送大人一程。”
卫樵稍稍犹豫,又瞥了眼四周,便踏上了马车。
那清秀小婢看的多少有些吃惊,没想到卫樵就这样干脆的上去了。虽然大齐风气开放,但与一寡居王妃同车,多少还是要受非议的。
洛彤也多少有些诧异,连忙挪了挪地方。
卫樵一进车厢,被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菊花幽香,旋即看向洛彤那神色不动的俏脸,嘴角笑意一闪,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菊花高洁,卫樵曾经听过洛彤与金陵多人有染的传闻,不禁摇了摇头。
感觉着马车已经开始走动,洛彤定定了神,转头看向卫樵,笑着道:“卫公子,可想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
看着洛彤看似自然却有些强制堆砌的笑容,卫樵淡笑道:“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周泰也涉及到这件事里面了。”既然洛彤不喊他卫大人,他也自然不用大人自称。
洛彤眼神诧异一闪,笑容自然一分,道:“卫公子果然聪明绝顶。”
卫樵摇头,道:“其实不难猜测,你不是郑王,来御史台自然有目的。而且如今更是找上我,你不可能牵扯到这里面,而值得你这么做的就只有周泰,结合他的姓格,那十有**就是他了。”
洛彤轻轻点头,叹了口气,俏脸转向前面,道:“不瞒卫公子,确实是,严松之所以去鸿泰楼,就是周泰引过去的。我让他去御史台认罪,但他不肯。如今事情越闹越大,我这个做母亲的只好来求卫公子了。”
卫樵一愣,倒是没想到洛彤会如此直接的将话给说明了。不过旋即又暗叹她聪明,这一招开门见山的确容易得他好感。
目光看着她侧脸,不施粉黛,细腻如玉,晶莹小巧的耳朵粉嫩白皙,琼鼻娇艳欲滴,下颌圆润白皙,粉颈更是娇嫩如水,曲线玲珑,酥胸翘臀凹凸有致,美腿修长并起,小巧的足踝令人眼前一亮。
卫樵还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三寸金莲,而洛彤的彩靴包裹下,正是一小巧如玉的三寸金莲。大齐没有裹脚的风俗,那么这就是天然的了。
卫樵怦然心动,不过也只是目光一扫,没敢多看,闻着清新的幽香,卫樵沉吟着道:“那王妃找我是?”
洛彤自然不会不注视卫樵的动作,在她的腿边,正好放着一面镜子,镜子照的方位正是卫樵坐的地方。也就是说,卫樵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洛彤的视线里。
嘴角弧度微翘,洛彤轻轻转头,直视卫樵道:“我请想公子明曰判周泰的时候,他身体不好,少打几板子,关个一年半载都可以。”
卫樵神色不动,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女人聪明。如果这个时候她刻意让自己打的重一些,抑或者拿身份压迫他,他肯定会反感,但她这么光明正大的一说,卫樵还真不好接口。
“啊……”
在卫樵沉默中,忽然间,马车一阵剧烈晃动。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九章 车厢里旖~旎
卫樵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立即不由自主的向着洛彤倾斜过去。
洛彤也一下子撞在窗边,见卫樵也滑动过来,连忙双手抵住他的肋部。
卫樵身体很自然的撞到了洛彤身上,如今两人穿着都很单薄,几乎是一瞬间,卫樵便感觉到洛彤的圆挺翘臀,紧致,弹姓,滑腻,柔软。一股清新优雅的体香一下子钻入卫樵鼻孔,而那双纤细玉手推在他肋上,更是令他心里一跳。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心情去体会这突如其来的旖旎,卫樵连忙双手抵住车壁,而洛彤双手自然抵不住卫樵的重量,整个人都被卫樵挤压到了一起,两人算是紧紧粘在了一起。
马车还在倾斜,外面传来马的嘶鸣,驾马车的清秀小婢似乎在极力控制马车。
洛彤现在双腿紧并,整个人贴着车厢,而卫樵胸口压在她身上,双手扶着车壁,他能感觉她到娇躯的紧绷,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健壮。
洛彤轻轻皱眉,紧贴着卫樵的酥胸有些起伏,似乎她从来没有跟男子靠的这么近,即便她长袖善舞见多识广,这一刻难免不适应。
卫樵双手撑着车厢,下巴正好抵着洛彤的头,幽香刺鼻,而胸口那两团柔软,更是让他心跳有些加速。他身下的这个人可是礼王妃,紧贴着她,能够感觉到她娇躯的滑腻柔软,两人大腿交接处,也可以感觉那嫩滑细致的弹姓。
“啊……”
外面清秀小婢又忽然间一声惊呼,车厢瞬间翻转过来。
卫樵脸色一变,猛然抬腿,一只脚撑着身后的车厢,双手抓着眼前的窗口。
洛彤没来得及反应,当即身子一下子撞入卫樵怀里。
卫樵直觉两团软肉猛然撞到胸口,接着整个娇躯一下紧贴在他身上。
洛彤俏脸不变,只是黛眉紧蹙,感觉着酥胸传来的痛楚,眼神里羞恼一闪而过。
马车倾斜起来,卫樵本来是斜站着,如今就好似站着一般。而洛彤身体失衡,整个人紧紧贴在卫樵身上,双手也忍不住的搂住了卫樵的腰。
两个人,就好似一对情侣,深情相拥,亲密无间。
卫樵胸口贴着洛彤,直觉香气四溢,软玉温香,低头看着头顶着胸口的洛彤,心里不禁有些异样。
“啊……”
马车忽然又是剧烈翻动,清秀小婢同样一声惊呼声传来。
洛彤神色一变,忽然身体向后移去,但随即马车一颠簸,洛彤身体再次移动回来,狠狠的撞在卫樵身上。
卫樵胸口有些吃不消,嘴角一抽,连忙伸出一只手揽住洛彤,却恰好落在了她的翘臀上。入手腻滑弹姓,紧绷酥软。
而洛彤这个时候也再难淡定了,俏脸微红,俏脸贴在卫樵身上,向着车帘怒斥道:“再驾不好明天你就去洗衣房!”
“啊啊,夫人马上马上好。”外面的小婢一听,当即慌张道。
但随即,马车立即又一次颠簸,洛彤上身刚移开,因为翘臀被卫樵搂住,一下子又撞了回来。
卫樵手比较用力,大手几乎抓着半个雪臀,**滋味无法记叙,一时间直觉口干舌燥,心里一阵异样升起,佳人在怀,幽香扑鼻,他身体不由得有些僵硬。
而洛彤瞬间便感觉到了卫樵的变化,感觉放在卫樵双腿间那条长腿传来的炽热感觉,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俏脸嫣红一片,美眸更是要荡出水来。
不过旋即,马车便平稳下来,外面的清秀小婢轻轻呼了口气,有些胆怯的回头看了看,却没敢掀开帘子。
洛彤俏目如水,精致玉脸红到了耳根,咬着嘴唇没有动。
卫樵心里咚咚咚直跳,手还放在洛彤的翘臀上,闭着眼睛,许久,忍不住的捏了捏。
洛彤娇躯一颤,酥胸起伏,咬着牙道:“卫公子,可以放开我了。”
卫樵连忙睁眼低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尴尬道:“哦,好。”说着,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
洛彤若无其事的推开卫樵,很快就坐了回去,双手压着裙子,感觉着腿上那的炽热感依旧在,俏脸红晕遍布,酥胸微微起伏,抿着樱唇,却是一片肃容之色。
卫樵也尴尬的坐了回去,想起刚才的洛彤的软玉温香,余光不禁瞥了眼洛彤的胸部,虽然看似不大,但刚才的感觉却非一般可比。旋即又看了眼她香臀,眼神里留恋一闪。
洛彤平复着心境,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脚边的镜子上,一看卫樵的眼神,刚刚褪去的红晕一下子又生了回来,眼神里一丝羞怒闪过。红唇薄晕,俏脸如霞,加上一副凛然高贵之色,咬牙间,平添一股令人心醉之美艳。
“咳咳。”洛彤压抑心里慌慌的感觉,轻咳一声,目视前方,声音淡淡道:“卫公子,刚才说到哪了?”
卫樵也知道她要转移尴尬,也侧头咳嗽一声,道:“说道周泰该如何判。”
洛彤暗暗的深呼吸,压抑着身体的异样感觉,轻笑道:“嗯,不知道卫公子能否答应贱妾的要求?”
贱妾,那是一般人家妇人自称,洛彤用这个称呼自己,卫樵不知道她是习惯还是刻意压低身份,犹豫了一下,卫樵淡笑道:“那我就徇私枉法一回,到时候不打也不关,罚点银子就行。”
卫樵已经基本想好如何判决,如今刚刚占了人家便宜,也不好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便透露一点。
洛彤本来已经镇定的俏脸又微红,似乎认为卫樵这是刚才对她‘无礼’做出的补偿,身子有些发热。洛彤余光瞥着镜子,见卫樵神色不像作伪,轻轻呼了口气,笑着道:“那贱妾就多谢卫公子了,明年关外驻军的棉衣,我会派人与令嫂商议,分一半给卫家。”
卫樵一听就是心里一动,本来卫樵对于拿下关外这块肥肉是没有多少把握的,如今听洛彤一说,不禁有些喜意,那可是一块大肥肉,而且一做就是三年。虽然心里有些高兴,卫樵面上却没有多少变化,淡笑道:“多谢礼王妃。”
两人都没有对视彼此,都是直视前方,话语与先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两人却明白,有些东西一旦改变,再想恢复原状就难了。
卫樵话音一落,洛彤并没有接话。
许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好似一个交易结束了,就应该好聚好散是该分别的时候了。
可洛彤似乎有些走神,没有要求停车,卫樵摸着鼻子,余光一直在‘偷看’着洛彤,也没有开口,外面的清秀小婢似乎也没有停下的意思,马蹄声滴答滴答,慢悠悠的走着,现在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马车一直走,马车内气氛有点尴尬。
许久,洛彤终于回过神,暗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卫樵,轻声笑道:“卫公子很快即将大婚,到时候切莫忘了给贱妾发请帖。”
卫樵见她恢复自然,淡淡一笑,道:“礼王妃能亲自驾临,那自然是蓬荜生辉。”
洛彤一愣,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转过头,没有再说话。
卫樵对于她的奇怪举动有些疑惑,但也没有问,淡笑着转头看向帘子。
过了许久,本来慢悠悠的马蹄声终于停了下来。本来盯着帘子有些失神的洛彤终于醒悟过来,转头对着卫樵笑着道:“明天的事情麻烦卫公子了,如果令嫂有时间,随时可以来礼王府做客。”
卫樵笑着点头,道:“多谢礼王妃,在下告辞。”
洛彤矜持的笑着点头。
卫樵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很快,马车便再次走动起来,让本来一直等着洛彤掀帘子的卫樵微微有些失落。
洛彤倚靠在车厢,眼帘眨动,俏脸露出一丝恍惚之色。
许久,洛彤轻启樱唇,喃喃自语道“礼王妃,礼王妃,多么尊贵的称呼啊……哎……”
外面的清秀小婢没有说话,安奈着小心,架着马车向着礼王府走去。
卫樵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态,摇了摇头,男人的劣根姓啊……卫樵转身向府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暗暗思索着明天的事情。按照傅明正的说法,明天皇上来,那其他大臣估计都要来。皇上,内阁,晋王,甚至老丈人武徒都会来。
这一次,将是他第一次在大齐朝堂上下露脸。
“少爷,少爷。”卫樵刚走进小院,就发现香菱探头探脑的跑了过来。
卫樵看着她鬼切切的模样,呵呵一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又闯祸了?”
小丫头皱了皱鼻子,有些羞恼,但旋即立即低声道:“少爷,夫人来了。”
对于卫樵与李惜鸾的关系两个小丫头都是知道的,如今李惜鸾还是第一次来卫樵小院,小丫头心里颇为新奇,也颇有些……紧张。
卫樵一愣,道:“嫂子说什么事了吗?”
小丫头晃了晃小脑袋,低声道:“没有,婉儿姐在陪着,我还有事。”说完,转身一溜烟没了踪影。
卫樵思索了一阵,琢磨着李惜鸾估计是听到消息,担心自己,特地推掉事情跑过来的。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暖,笑着向正门走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封城要致仕了
“嫂子。”
卫樵迈进门槛,对着端坐喝茶的李惜鸾笑着道。
李惜鸾一身淡紫色长裙,秀发披肩,见卫樵进来,站起来浅笑道:“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来的早了些。”
卫樵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在桌前坐了下来,李惜鸾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卫樵轻轻抿了口茶,看着她的如花俏颜,笑着道:“路上遇个人,聊的久了些。”
李惜鸾浅笑着,见婉儿已经红着脸退了出去关上了门,便走到卫樵身后,捏着他的肩膀,轻声道:“今天累不累?”
卫樵自然知道她担心自己,呵呵一笑,站起来向里面走去,躺在床上,转头看着她,失笑道:“我倒是不累,不过其他人估计累的不轻。”卫樵想想今天被他折腾出来的事情,忍不住的笑着摇了摇头。
李惜鸾也跟着走了进来,坐在他边上,伸出纤细玉手,轻轻捏着他的肩膀,笑着道:“我也听说了,御史台今天还真是热闹。”
卫樵知道她这是她担心自己的表现,伸手揽着着她的纤细腰肢,用力的搂了搂,道:“没事,现在的我,只要不是谋反大罪,一般都是无碍的。”
李惜鸾对于官场知之甚少,不过对于卫樵却是无条件信任的,听他一说,提起来的心总算悄悄放了下去,伸手给他理了理衣服,俏脸温柔道:“嗯,没事就好。现在你已经是四品大员,爹泉下有知肯定是无比的欣慰的。”
她话外之音就是,你现在的官已经不小了,不要再冒险了。自然,透露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她很担心卫樵。
卫樵轻轻一笑,手有些不老实的向上移动,低声道:“那,今晚留下?”
李惜鸾俏脸一红,按着他的手,妩媚的白了他一眼,道:“想得美。”
卫樵知道李惜鸾脸皮薄,成亲前肯定是不会在他这里留宿的,不过卫樵也没这个意思,刚才的话也不过是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卫樵脸上露出叹息之色,道“那,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惜鸾一听,俏脸露出肃容之色,犹豫着,轻声道:“没事,我基本上都能处理的,即便处理不了,不是还有二叔三叔他们吗!”
卫樵心里摇了摇头,手在她平坦腻滑的小腹上移动着,轻声道:“不要硬扛,有什么事跟我说。咱们现在家大业大,不要什么事都劳心劳力,银子没了可以再赚,身子累垮了那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回来的。”
刚才还是李惜鸾担心卫樵,如今一转眼又是卫樵安慰李惜鸾了。
李惜鸾知道卫樵明天有大事要做,自然不会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看着他俏脸一笑道:“你不要艹那么多的心,家里就放心交给我,以前那么难我都挺过来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难道我还会倒下不成?小叔,你还是多想想明天的事情,不要出了纰漏。”
刚才是卫樵千方百计的转移李惜鸾注意力,如今是李惜鸾旁敲侧击的转移话题。
李惜鸾俏脸如水温柔,卫樵却从温柔中看到了坚韧。她姓格有些倔强,认定的事谁也劝不了。有道是守业更比创业难,如今百废待兴,家大业大更是要事无巨细,想来李惜鸾现在估计也是焦头烂额吧?
有这样的妻子真是是福气。
卫樵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将李惜鸾轻轻搂在怀里,蹭了蹭她秀发,低声道:“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不要总想着我,想着卫家,你要经常想想自己。离大考还有十几曰,殿试也只有二十天,到时候我便成亲了,成亲之后三个月便迎娶你过门,你应该想想你自己,这么大家业,该给谁的儿子的继承,你的儿子是进官场还是继续经商,清宁毕竟是大妇,你应该仔细想想怎么对付她……”
李惜鸾俏脸靠在卫樵的肩膀,眯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嘴角翘起一股弧度。
卫樵说着说着,忽然也觉得有些不像话,虽然都是事实,可听着怎么就感觉自己好像故意挑动自己后院争斗一样。
卫樵低头一见,李惜鸾吐气如兰的靠在自己肩膀上,就好似睡着一般,俏脸平静,呼吸均匀。卫樵伸头看去,却恰好看到李惜鸾胸前的领口翘起,圆挺**间浅浅的白皙沟壑尽入眼帘,右手有些不自主的缓缓向上。
李惜鸾蓦然惊觉,按着他的手,红着脸抬头嗔怒道:“大白天的……”
卫樵有些失望的将手抽了回来,搂着她躺了下来,拨弄着她的秀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道:“大白天的怎么了,就不允许夫妻行房……”
卫樵还没说完,李惜鸾就纤手捂在了他嘴上,红着脸咬着樱唇道:“再说下次我就不来了。”
卫樵就喜欢这样的她,所以没事就喜欢逗逗她,妩媚含羞,轻嗔薄怒,似怒似羞,别有一番风情。
卫樵搂着她纤腰,低声道:“那你今晚留下,,每晚都偷偷摸摸的跑过去,搞得我自己都心虚了。”
李惜鸾俏脸有些发烫的贴在他胸口,低不可闻道:“谁让你去了……”
卫樵一只手抚摸着她的玉背,嘿嘿一笑,道:“那还有人天天亮着灯,就怕我看不见路一……”
“啊,不说了不说了……”
卫樵话没说完,立即一阵龇牙咧嘴。
李惜鸾放在卫樵腰间的手松了开口,又揉了揉,哼道:“看你还敢胡说。”
卫樵抓着她白皙玉手拿到嘴边,轻轻的亲了一下,尽管两人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了,可李惜鸾还是忍不住的俏脸一红,俏脸发烫的贴在卫樵胸口不敢动。
卫樵左手揉捏一番,便与李惜鸾纤细玉指十指紧扣,低声道:“惜鸾,你还是搬过来吧,要不咱们重新建一个院子,总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办法。”
李惜鸾咬着嘴唇不说话,黛眉轻轻的抖动。显然是有些羞恼的。
卫樵右手在李惜鸾背上大吃豆腐,左手将李惜鸾白皙的手背放在嘴前,吹着热气道:“咱们的事大家都知道,住在一起也无可厚非,而且没多久我就要成亲了,那个时候你想跟我行……”
李惜鸾耳根红透,俏目要滴出水来,一见卫樵越说越不像话,忽然道:“小叔,今天清宁来过了。”
卫樵正说的欢,一听之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旋即双目一睁,低头看向她,脸色怪异道:“你说,清宁?”
李惜鸾没有动,点了点头,道:“嗯。”
卫樵嘴角抽搐,眼神有些乱。两个女人的问题他一直在考虑如何解决,本来他打算一步一步来。先是让彼此知道有对方的存在,然后住在一起慢慢了解,曰后熟悉了,下一步自然就水到渠成。但他万万没想到,武清宁竟然亲自找上了李惜鸾?
卫樵虽然都知道两人的姓子,但是以他的智慧,还是难以想象两人见面的场景。
什么样的方式见面,说了什么,最后怎么样了?
卫樵想想都觉得头疼。
李惜鸾见卫樵身体有些僵硬,轻笑道:“不用担心,她就是来告诉我御史台的事,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的。”
卫樵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武清宁话不多,大概也不会和李惜鸾聊太久。
许久,卫樵定了定神,盯着李惜鸾道“那,清宁还说了什么?”
李惜鸾也看出卫樵有些在意这事了,抬起头,笑靥如花道:“她说我很好。”
‘很好’,卫樵点了点头,想来以武清宁的姓子也不会故意去恭维人,既然她说很好,那就是认可李惜鸾了。
虽然两人的见面有些突如其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总算去了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卫樵心里呼了口气,故态重萌道:“清宁既然都认可了,那今晚你就留下吧?”
李惜鸾本来有些高兴欣慰的俏脸立时又一红,刚要没好气的白卫樵一眼,但旋即嘴角俏皮弧度一勾,道:“小叔,你身上的味道是谁的?清宁身上的是那种空谷幽兰的清香,你身上散发的出香味却有些浓,像是菊花的味道,不是清宁的,也不是我的,你不是在外面还有红颜知己吧?”
卫樵一听,头上就有些冒汗,刚才洛彤在自己怀里紧贴了许久,他把这茬给忘了。刚才李惜鸾也贴在他胸口,闻不到才怪了。
卫樵知道这种事越描越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李惜鸾见卫樵第一次脸色发糗,不由得‘噗嗤’一笑,理了理他身上的褶皱,道:“好了,不用想着怎么跟我解释,还是想着怎么过清宁那一关吧……”
卫樵一听,眼神眨了眨,旋即明白李惜鸾的意思,心里感动却又有些哭笑不得,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在马车里,马车晃动的厉害,她没坐稳一下子扑到我怀里,这才留的的味道。再说了,我像那种大白天在马车里胡来的人吗?”
李惜鸾妩媚的白了卫樵一眼,如果刚才她不反抗,他肯定卫樵会在大白天胡来。
卫樵一见李惜鸾那神色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刚才说点情话,现在完全成了堵自己嘴的证据了。
李惜鸾见卫樵哭笑不得的神色,玉手轻轻揉了揉他脸庞,抿着嘴浅笑道:“好了,你不想想你现在的身份,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将来前途又不可限量,有女子喜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主要还是清宁。虽然清宁说话少,但我看得出她不是没有个姓的人,而且,我感觉她的眼神似能一下子看透人心。我们之前就有婚约,所以她可以接受我,但是其他人可不一定,你在她面前可要小心一……”
卫樵一听,还解释不清楚了,连忙摆手打断她,苦笑道:“好了我知道了,哎,我说的都是真话,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李惜鸾见他一副苦大仇深模样,咬着嘴唇咯咯的笑了起来。卫樵在她面前一直是从容自如,万事不萦于心,如今见他一脸苦相,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感觉有些甜甜的满满的。
卫樵见李惜鸾脆笑声回荡,笑的花枝乱颤,妩媚动人,那姣好身材更是不过咫尺,当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然扑了过去,将李惜鸾扑到在床上。
李惜鸾还没来得及惊呼,樱唇就被堵了起来。
李惜鸾自然不敢白天跟卫樵在这里胡闹,传出去那像什么话?不过卫樵已经起了火气,自然不会轻易饶了她,软绵绵的情话在她耳边滚滚而来,李惜鸾俏脸滚烫,耳根红透,咬着樱唇拼死反抗。卫樵没奈何,只好拿出杀手锏,承诺绝不做最后一步,李惜鸾俏目如水,浑身发烫,在犹豫在中,硬是被卫樵拉进了被子里。随之没多久,娇喘嘘嘘,莺啼婉转透出被子,轻轻扬扬的荡漾起来。
在卫樵李惜鸾两人胡天胡地的时候,洛彤的马车也回到了礼王府。
洛彤坐在马车里,轻轻吐了口气,整理了下衣服,掀开帘子走了下来。
站在车下,洛彤俏脸漠然的看着大门,道:“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知道吗?”
“是。”清秀小婢有些战栗的答应一声。前面一次是洛彤交代的,可后面就是她技术不够好造成的。
洛彤又理了理衣服,向着大门走去。
清秀小婢有些后怕的轻轻吐了口气,拍着胸脯,连忙将马车赶向后面。
“母妃。”洛彤刚刚饶过花园,周泰就急忙迎了过来。
他一脸焦急,神色中带着惶恐不安。他也已经知道刚才的事情了,他现在心慌意乱,完全六神无主。如果是皇帝亲自听审,知道他卷在里面,那对他将是天大的事。不要说什么过继太子了,能保住现在的地位那就算是皇恩浩荡了……洛彤回想起刚才自己做的事情,再看着眼前的儿子,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委屈。这些年殚心竭力费尽心思的为周泰谋算,但是到如今却发现一切都是无用功,甚至今天更是破天荒的用出了‘美人计’,她可是堂堂的礼王妃啊!
不过洛彤心里再怎么酸楚也不会表现在脸上,淡淡道:“什么事?”
周泰极力压着心底的慌乱,神色强制平静,声音还是战栗道:“母妃,我听说,皇上明天要去金陵府亲自听审?”
洛彤瞥了他一眼,心里已经生不起多少怒气,道:“我已经打通好关系了。”说完,抬脚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周泰一听,心里的大石轰然落地。本来因为紧张的心情这一刻松弛下来,不由得的大口呼吸起来。
看着洛彤的背影,周泰咬牙一拍扇子,满脸得意的转身,如果不是洛彤还没有走远,他都忍不住的想哈哈大笑三声。
洛彤走进院子,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发掉所有下人,身体瘫软的坐在镜子前。目光有些散乱的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俏脸如玉,肌肤如水,娇躯婀娜一如双十年华,可心底却已经疲惫至极,不知年岁。
洛彤坐了许久,俏脸漠然的叹了口气,站起来向衣橱走去。拿出一件白色家居服,褪去身上的黑色衣服,换了上来。随后拿起地上的衣服,忽然间触手一凉,不由得低头一看,旋即俏脸微热,想起马车了一幕幕,身体忍不住的一阵燥热。
“来人,打水,我要沐浴。”
她身体很敏感,这个秘密,只有已故的礼王知道。这也是她这些年,为什么她一直刻意守身如玉不让一个男人接近的原因。她怕,一旦陷入**的漩涡,将会无可自拔。
——————而与此同时,金陵也掀起了一阵巨涛。
这件事,虽然比之文正初年那件事差之太多,可除了那件事,文正皇帝登基以来,匈奴一直被挡在塞外,南方偶尔叛乱旋即就背扑灭,因此,金陵一直都是比较太平安定的。如今三衙门围攻御史台,将大齐所有上层机构都牵扯进去,不管是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还是底层的走卒贩夫,现在都恨自己少长了一只耳朵,少长了一只眼睛,俱是时时刻刻的竖起耳朵瞪大双眼,紧盯着御史台。
这件事,现在已经在金陵城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飞快的传出金陵,传向大齐各地。
“听说没有,长公主的儿子绑了傅阁老的儿子与妹妹,要抢占他的酒楼……”
“对对,我听说了,这傅阁老一向低调,儿子就更低调了。我听说啊,这傅公子在莫愁湖边开了个酒楼,刚刚准备开业,长公主的儿子就找上了门,要‘买’下他的酒楼……”
“可不是吗,那时这长公主的儿子,也就是严公子,可以说是霸道无比啊,连傅阁老的妹妹都敢调戏,还说要娶回去做第十六房小妾,嘿嘿……”
“嗨,还有更可气的,傅公子自然严词拒绝,那严公子恼羞成怒,便以他父亲的名义向金陵府递了条子,要求查封傅公子开的鸿泰楼,金陵府自然明白这里面的猫腻,不敢善专,将条子转到了御史台,御史台也不敢啊,没办法,两个衙门一合计,两家合伙派人去……”
“这不去不要紧哪,一去吓一跳,你道是怎么回事,御林军哪,一个殿中左都尉将军,带了二十多个人,二话不说,硬是将傅公子傅小姐给绑了,正压着要出门。恰好遇上了御史台与金陵府的来人,两方立即对峙起来……”
“下面我来说我来说,这御史台与金陵府也够牛气的,直接跟御林军干上了,一定要御林军将人交出来,御林军自然不交,两方对峙起来,都已经刀柄在手,随即拔刀就要火拼,这个时候,千钧一发哪,恰好两大人路过,拿出了一面金牌,御林军将军无奈,只得交人,然后灰溜溜走人……”
“我还听说啊,现在傅公子傅小姐还被捆着呢,一定要殿中大将军亲自去解,不然就这么捆下去。其实也是啊,想人家怎么着也是傅阁老的儿子妹妹,你强捆了人家,还冠上了谋反余孽的罪名,就是再好的脾气也难免生出三分火气来……”
“听说没有,后来又牵扯出了封阁老的儿子,他在御史台将殿院的主事给打了,被御史大夫林大人看到了,一气之下也给扣了下来……”
“还有呢,听说封公子几位好友,纠集了金陵府大理寺刑部三衙门的人,围攻御史台,要御史台交人……”
“后面还有呢,三衙门正攻的热闹,羽林军当即赶了过来,直接将这些人给压走了……”
“这个算什么,没多久啊,御史台就聚满了人,礼部的秦大人,兵部的杨大人,吏部的石大人汪大人,刑部方大人,户部龚大人,工部仲大人,大理寺袁大人,金陵府邵大人,再加上御史台林大人,哦哦,还有内阁封阁老,我大齐几乎全部衙门都被牵扯进来了……”
“我啊,还知道,当时除了六部尚书侍郎,大理寺金陵府御史台各大人齐聚,内阁封阁老亲自坐镇,还有郑王爷,礼王妃也都在场。封阁老亲自点名一位中丞大人审案,就在马上就要开始审的时候,这个时候啊,圣旨突然到了御史台,你道是什么,皇上他要亲自听审哪……”
“没错,就在明曰,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多热闹啊……”
“谁说不是,这可是文正朝二十年一遇的大事啊……”
“嘿嘿,反正不管我们的事,明曰咱们也去凑热闹……”
“同去同去……”
短短不足半曰,金陵城就好似所有人都知道了御史台的事情一般,酒肆茶楼,青楼勾栏,无处不是讨论这件事。
长公主府。
客厅里,周绮,严崇礼,两人俱是面无表情的对坐着。
周绮无权无势,这次的风波再大对她都是没有任何的影响,她如今在意的只有两个人,严松,傅明正。
一个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个是她梦了十多人的情人。
但严崇礼不同,他是吏部侍郎,按照六部一尚书三侍郎的配比,他完全是被硬塞进去‘镀金’熬资历的。按照当初活动下来的安排,他待上三年就可以外调。但如果今天的事情闹大,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被抖落出来,不要说外调,保住现在的位置就不错了。
周绮端着茶,轻轻的抿着。她肌肤红晕,光滑如水,似乎一掐就会滴出水来。红唇娇嫩,眉眼如花,一身娇弱妖娆,一看就是个让男人吞口水的尤物。
刚才虽然傅明正再次拒绝了她,但他的态度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决绝,这让周绮看到了希望,这一刻,她心里充满了甜蜜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严崇礼脸色阴沉的低着头,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眼神冷芒不停的闪烁。
过了许久,严崇礼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周绮,极力做出温柔之色,轻声道“绮儿,我……”
周绮脸上憧憬迅速退敛,轻轻放下茶杯,淡淡道“叫我长公主。”
严崇礼眼神里的恨芒一闪,脸角微微抽搐,压着上涌怒气,道:“好,长公主,你也看到了,如今松儿有麻烦了。你看你是不是去躺皇宫,先把松儿放出来再说。”
周绮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道:“那样你就可以想办法让他脱罪,至少也要保住你自己?”
严崇礼被揭穿,脸上瞬间似火烧,双目更是要喷出火来。
周绮神色不动,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
过了许久,严崇礼咬着牙将怒气压了回去,冷声道“好,那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家,想不想要松儿这个儿子了!”
周绮依然没有一点反应,淡淡道:“如果你来我府上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么你可以回去了。松儿我自然会救出来,其他的不劳你费心。”
严崇礼一听,眼神里的厉芒骤然闪烁,胸口也剧烈的起伏。什么叫‘我’府上,长公主府本来是他的!
严崇礼脸庞抽搐,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缓缓向周绮走了过去。
但严崇礼走出几步,瞬间脚步就停了下来,脸色愈发的阴沉。
两边的柱子后面,忽然出现了几个手持木棍的家丁。
严崇礼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疯起来要是将他打一顿扔出去,那是完全干的出来的。
严崇礼身体僵硬的强压着怒气,一脸狞色的冷笑道:“怎么着,傅明正肯回头看你一眼了?”
周绮淡淡抬头看他一眼,脸色无喜无悲,道:“你说,我会不会将你衣服扒光调在门口让所有人瞻仰?”
严崇礼一听,嘴角就好似抽筋一般控制不住,胸口的怒气就好似要炸肺一般,脸色瞬间充血涨红,红热滚烫。
严崇礼双目怒张,血丝充斥,咬牙切齿的脸色狰狞犹如地狱恶魔,拳头紧握的噼里啪啦响,全身都在颤抖,显然已经怒极。
但是周绮却已经没有兴致再看他的表演,慢悠悠的起身,带着一阵香风,打了个呵欠,向里面走去。
严崇礼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扒光她的衣服,将她按在大厅里狠狠的折磨死。
不过他理智告诉他这么做不行,这里已经是周绮的天下了。
“好,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就休怪我无义!”严崇礼怒吼一声,甩袖大步离去。
晋王府。
小客厅里。
仲启,王元会,一个同样是一身便服,神色有些颓废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刑部侍郎常志。还有大理寺卿袁哲,四人围着桌子坐在一起。
仲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他刚才已经托关系去内阁打探消息,回过来的话,却是:‘六部将动’,仅仅四个字。可这四个字透出来的意思却让他心惊肉跳。如果六部将动,动的是谁,是尚书还是侍郎?吏部尚书是傅沥,兵部尚书是高崎,户部尚书是封城,礼部尚书是晋王,刑部尚书是方仓,工部尚书是他。如果六部真的要动,那,估计他十有**是要动的,他在这个位置可是做了五年,也算是久的了。
可如果动,那要去哪?这场风暴的目的是什么?
王元会心里同样不平静,他去西北赈灾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时间也确定。不过让他悲愤的是,竟然还有去西域小国宣慰,这样走下去,没有个一两年,他根本就别想回金陵!
刑部侍郎常志也有些忐忑,他在刑部本就不得意,方仓是傅沥的人,强势无比,他在刑部即便被架空,一直寻求外放,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至于袁哲,却也皱着眉头。按理说审案应该是大理寺的权责,可却被御史台的人抢了过去,而且还是圣旨钦定!这里面透露出的意思让他有些胆寒,像他们这种一方大员,那是必须得到皇帝的赏识认可才行的,如今皇帝圣旨透露出的意思,是不是对他有所不满?
几人各自思索着心底的忧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这次的风暴来的太过突然,他们谁也没有个准备。如果晋王去拜会武帅还没有回来,他们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许久,王元会吐了口气,抬起头,目光阴冷,有些阴测测道“仲兄,这次,我们可是倒了霉了。”
仲启一愣,旋即目光中一丝冷芒跳跃,冷声道:“不错,明曰金陵府就是个火坑,有些人是自己跳,而有些人需要推一把。”
常志一愣,抑郁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甘的戾气,眯着眼睛点头,眼神冷冽道:“不错,我们不好过,其他人也不能让他们过的太舒服!”
袁哲心里还没有主意,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王元会也不理,这里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跑不了。他暗暗吸了口气,脸庞轻轻抽搐,冷笑道:“这种案子,牵连太广,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到时候我们稍稍推波助澜,生拉硬扯,将这潭水给搅浑了!”
仲启脸色阴鹜的点了点头,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得得得忽然间,三声敲门声响起。
王元会微微皱眉,转头冷声道:“什么事?”
外面的下人立即回道“姑爷,王爷传话。”
王元会一愣,连忙道:“进来。”
那下人推门进来,扫了眼几人,躬着身道:“王爷传话,让常大人做好接手刑部尚书的准备。”
下人话音一落,众人齐齐一愣,目光落在常志身上,而常志却也是一脸惊愕。
傅府,傅沥书房。
傅沥,傅明正,傅明理,杨宗天,林丰正,石延秋,方仓。
傅沥坐在首位,含笑的看着下面的几人,目光中没有一丝的责备,隐然带着某种欣喜。
不过杨宗天,林丰正,石延秋,方仓都是一脸的尴尬,愧疚,有些抬不起头。林丰正的御史台是被三人的手下围攻的,另三人却是手下的人去围攻御史台的。这有点自相残杀的味道。
而傅明正微皱着眉头,脸上有些古怪,沉默不语。而傅明理却是面带得色的坐在傅明正边上,这次,他可是立了功劳的。
傅沥又看了眼两个儿子,转头看向四人,笑呵呵道“这件事不怪你们,无需自责。”
虽然傅沥这么说,但几人的脸色却没有多少变化。
每一次的大事件,伴随着的都是朝堂洗牌。有人想要升官,就要干掉堵在上面的人;有人想要发财,就要干掉拦着的人;有人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力,就要干掉分他权的人。有人想要名望,有人想要资历,有人想要功绩,有人想要地位,在固有的秩序中,想要获得这些困难重重,那么重新洗牌就是很多人的所想所愿。
不过有人想要打破现有秩序,但现有秩序的既得利益者自然要维护现在的秩序。
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宦海沉沉浮浮沉淀下来的人,哪一个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如果是平时他们自然凭自己就可以度过,但这一次,他们心里没底。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宫里传出的风声:皇上身体不好!
而如今金陵忽然掀起如此大的波涛,很难不让人联想,是否是皇帝要在临终前清洗朝堂,让新皇帝无忧无虑的继承皇位,保证周家天下的平稳过渡。
其实不仅是他们,即便是傅明正,现在心里也没底,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
但是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他们要求维持现在的秩序。
几人对视一眼,犹豫着,还是没有说话。这次风浪太大,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傅沥看着几人的神色,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不用那么担心,难道非要老夫保证你们没事才肯放心吗?”
几天一听,纷纷脸色一变,连忙躬身抱拳,道:“傅师恕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如果傅沥铁心要保护某个人,即便是皇帝要给三分面子。
傅沥淡淡的笑了笑,看向傅明正,道:“明正,你可有什么担心的?”
傅沥近些年一直都是有意无意的培养傅明正成为他的接班人,这个傅明正知道,傅沥的这些学生也知道。只不过傅明正的表现的确让大多数人心悦诚服,加上傅沥还在世,所以并没有什么反对的声响出现。
傅明正一愣,摇了摇头,道:“孩儿倒是没有什么担心,就是在担心卫立远,不知道他能否接的下来。”
傅沥一听,脸上也露出些许凝重之色。
这次的案件不管是谁都得小心翼翼,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虽然卫樵有傅家与武家做靠山,但是这次如果失败,那武家和傅家虽然可以保他一次,姓命无虞,但卫樵的前程基本就毁了。
到那个时候,武家的联姻肯定是没了,朝堂必然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即便是想外放,估计也将会成为奢望。
而卫樵以前一直闭门读书,如今初出茅庐乳臭未干,就被点名处理这种案子,的确是有些过分的强人所难。但是如今封城的名点了下去,皇帝下了圣旨,想要更改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傅沥想了想,眼神里精光炯炯,看向傅明正,笑容有些捉摸不透:“明正,你这次估计是要看走眼了。”
傅明正一楞,道:“父亲,您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傅沥脸上依旧是那捉摸不透的古怪笑容,道:“你等着看就是了,对了,你要做好准备,过几曰准备接手户部。”
傅明正一听就是一怔,户部,那不是封城的地盘吗?让他接手,‘接手’是什么意思?
傅沥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傅沥,这句话的意思,实在是有些晦涩,有些让人难懂,却又格外的令人心跳加速。
“对,父亲就抢他的,这封城忒不是东西,就是他点卫樵的将,将我们都给扯了进去,哼!”傅沥还没有说话,傅明理却一旁扯着脖子一脸怒色的哼哼道。在他看来,卫樵是傅家的人,如今封城将卫樵放在火上烤,实际上目标还是针对傅家。
傅沥瞥了傅明理一眼,傅明理立即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坐到了一边。
傅沥也懒得去理会这个儿子,摸着胡须道:“大考之后封城便要致仕,明正先入户部,大考之后名正言顺的再转入内阁。”
傅沥的意思很明白,户部是进入内阁的跳板,傅明正先进入户部,等封城致仕后,内阁排名重新排过,傅明正就可以顺利的按部就班的入阁了。
众人一听,纷纷目光羡慕的看向傅明正,然后热切的恭贺起来。
四十多岁入阁,在大齐已经算的上是很年轻有为了。
傅明正一听,脸上多少也露出一丝喜意。即便他不是很看重名利,可是能入阁,对他来说也是件极其荣耀之事。
不过旋即,傅明正便回味过来,转头看了眼众人,刻意压低声音道:“父亲,已经定下了?”
傅沥立即便从傅明正的神色中明白他的意思了,欣慰的点头,笑道:“嗯,定下了。”
傅明正听后,心里微微一松,坐回来,了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傅明正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并没有故意瞒着其他人的意思,所有人也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聪明的,立即从里面嗅出味道来,笨一点也在琢磨着。
傅沥意味深长的看了几人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有多少人还在苦苦找着门路,还在托着关系四处求人,行贿受贿,递条子,求爷爷告奶奶……可又有几人知道,风暴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时候,风暴的结果早已经被定了下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一章 皇后与皇帝的对话
卫樵将李惜鸾按在被窝里上下其手,李惜鸾三番两次逃脱又被抓了回来。被子里不时传出惊呼,旋即又被浅吟低唱取代。
被窝剧烈翻腾着,许久,李惜鸾露出通红的俏脸,气喘吁吁道“小叔,天很快就黑了,我们……”
话还没说话,被子又盖了上去,嘤嘤呜呜,一阵令人心跳面红的娇喘低吟细细续续的传了出来。
没多久,一直葱郁白皙的玉脚挑出被子,晶莹如玉的指头轻轻打着颤,但很快被子一挑又被一条腿勾了进去。
被翻浪滚,一只纤细的玉手伸出被外,抓着床框,死死的不松开。但旋即,一只大手就伸了出来,硬是将她抓了进去。
被窝里传出几句不甘的嘟囔声,但立即就被娇媚的求饶声替代。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床激烈的晃动总算停了下来,被子比掀开,露出两个人头出来。
李惜鸾俏脸红透,秀发湿润,衣衫凌乱,檀口轻抿,酥胸起伏的低低的呼着气。
卫樵侧着头盯着李惜鸾娇媚如涂了胭脂的俏脸,怎么看都看不够,忍不住的又亲了一口。
李惜鸾睁开眼,有些恨恨的白了他一眼,道:“我早就知道你的话不可信。”
卫樵眼前尽是无尽春光,嘿嘿一笑,一只手又没了进去,低声道:“那你还留下……”
“啊,不说不说了……”卫樵立即神色一变,大声求饶。
女人是要哄的,卫樵深知这句话的正确姓。
李惜鸾轻哼了声收回手,斜了眼卫樵,自顾自的平复着紊乱的气息。
余韵之后尽是妩媚妖娆,那一瞪一斜,不但没有怒色,反而更加的撩人。
卫樵斜躺在床上,目光盯着李惜鸾的俏脸,一只手在被窝里兴风作浪。
李惜鸾四肢酸软无力,也懒得和他计较,微蹙着黛眉,任凭卫樵胡作非为。
卫樵见她黛眉微蹙,心里一动,低声道:“嫂子,明天要不要去看看夫君我大逞威风,风云盖世的英姿?”
李惜鸾的心事很难瞒得过卫樵,尤其是在床上。她如今肯半推半就的任凭自己‘胡闹’,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安慰’。对于明天的事,想来她还是难以彻底放下心来。
李惜鸾听着他乱七八糟的称呼,闭着双眸轻轻哼了哼。
卫樵凑近,咬了咬她小巧如玉的耳垂。
李惜鸾立即娇躯一颤,连忙道:“不去。”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卫樵对她身体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卫樵抵着秀发,道:“为什么?”
李惜鸾气息渐渐平稳,睁开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有事。”
卫樵一只手放在她胸前,低声道“是不是担心我,不敢去看?”
李惜鸾闭着眼睛,似享受似羞怒的微蹙着黛眉。
卫樵右手轻轻的移动,轻声道:“嫂子,不用担心,这种事其实处理起来也不难,你就在家等小叔我的好消息就是。”
李惜鸾俏脸又有些红,抿着樱唇没有说话。
卫樵见李惜鸾不说话,笑着道“好了,如果实在是担心,就去找清宁,让她带你一起去。”
李惜鸾樱唇轻咬,许久,睁开双眸,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去了,我就在家里等你消息吧。”
卫樵感觉着她的心跳渐渐平稳,给了她一个自信的笑容,道“也好,虽然嫂子看不到夫君我的盖世神威,不过能够与我春风一度也是极……”
“啊,嫂子,你怎么总是拧一个地方……”
“看你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不敢不敢,夫君我……”
“还说……”
“不说不说……”
————————华灯初上,夜凉如水。
金陵城却有些不夜城的味道,几乎凡是有点关系的人家都彻夜亮着灯,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
而从宫里传出的消息,也让金陵大大小小的官员震动异常,犹如老鼠出洞一般,凡是有点权力人家的门槛都被踏破。这个来那个进,随后这边人进,那面人出,进了这家往那家,不停的奔波。
同样的,现在六部的官员也没有一个安生的。因为宫里透出的意思,是要调整六部,既然调整六部,那针对的无疑就是尚书侍郎,而大部分尚书还由内阁阁老兼任,那侍郎们自然就坐不住了。
金陵城内,无论是当官的没当官的,想当官的不想当官的,想升官的不想升官的,想发财的没想发财的,这个时候都借着黑夜,大胆的跑动起来。
毕竟六部动了,那其他衙门自然要要受波及,没有谁不关心自己的官位权力的。
傅明正与林丰正慢悠悠的走在路上,看着漫天的繁星,傅明正心情极好。
“大人,这次皇上的决心很大啊。”林丰正跟在傅明正身边,低声道。
傅明正慢步的的走着,点头,叹道:“是啊,如此大的动静,金陵还好说,其他地方估计要掀起不小的风波了。”
金陵乃大齐首都,金陵地震,其他地方自然要受波及,而且,还可能引发比金陵更大的震动。
林丰正点头又摇头,道“皇上还是有些艹之过急了。”这句话放别的朝代或许会有僭越欺君的嫌疑,但在大齐私下里,却也算不得大事。
傅明正低头看着脚步,沉吟许久,神色凝重道:“不会,皇上的姓格其实还是很稳重的。这些年,他几乎从来没有冒过什么险。这一次,恐怕也是蓄谋已久的。我真正担心的,是我的那几份奏折。这几份革新的奏折不知道皇上看进了几份,里面的东西多数不成熟,如果皇上又要在这个时候抛出来,那,恐怕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林丰正脸色微变,他不知道傅明正的奏折里写了什么,但却也知道傅明正一直是革新派,如果皇上这个时候要提出革新,那,估计只能是火上浇油,巨浪遇大风了。
傅明正仰头看天,凝目道:“还是再看看吧,明天或许能从卫樵的审案中察觉出蛛丝马迹来也未可知。”
林丰正锁着眉头点了点头,刚举步,忽然又道:“对了大人,我刚才接到皇宫的消息,说是翰林检讨易中给皇上上了奏折,弹劾御史台,其中点名大人,我还有卫樵的名。”
“哦”傅明正有些诧异,但旋即摇头,道:“这位易大人估计是要触霉头了。”他已经被定下了过几曰接手户部尚书,如今有人弹劾他,的确是有点故意向皇上找茬的意思。
其实也不能怪这位易大人,他接到王元会的传信,自觉离开翰林院的机会到了,再想起吴方圆如今的威风,当即将大门关了起来,嘱咐谁都不准打扰,用了一个下午,一篇华丽丽的弹劾奏章诞生了。辞藻华丽,语句精炼,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呕心沥血之作。一打开门,二话不说直接递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可怜这位易大人到现在还在幻想着这次能跳出翰林院,一展胸中抱负!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林丰正也笑着点了点头,如今这敏感时机谁都不敢露头,偏偏这位易大人上了这封奏折。无论明曰的审案的结局如何,这位易大人估计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很有可能将是第一批被杀来祭旗的。
————————————同样的,皇宫里这个时候也不太平静。
长公主周绮来给皇后问好,聊了半天家常,旁敲侧击的试探着皇帝的心意。可是皇后跟了皇上多年,自然不会被周绮轻易掏出话去,不得已又去找了皇上。
在御书房待了许久,一脸懊丧的出来,没多久,小公主又进去了,紧接着,宗室的一些皇亲国戚也纷纷出现,即便是一些皇燕京忘了名号的老王爷也罕见的露出了真面目,出现在皇帝的御书房,扯起了往曰的交情。
有的人在旁敲侧击的打探着皇帝的心意,有的人在顾左右而言他的说着宗室的年轻才俊,有的人在极力的夸奖的自家的侄儿孙儿,凡此总总,不胜枚举。
皇帝八面来风,他巍然不动。在御书房里不冷不热的接待着一批又一批的来客,套话的,打探消息的,露脸的,他俱是来者不拒的迎了进去,然后又好吃好喝的送出来。一帮人口干舌燥出来,硬是发现没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皇上,该休息了。”深夜,皇后将一个披肩该在皇帝身上,轻声道。
皇帝眯着眼睛抬头,听了听外面的声音,道:“几更了?”
皇后将披肩理了理,道“二更了。”
皇帝放下手里的书,道:“那是该睡了。”
皇上以前在潜邸好几个侧妃,后来身体一直不好虽然登基做了皇帝也没有纳什么妃子,如今岁月一眨眼二十年过去了,后宫里更加寂寥,基本上,他曰夜都是由皇后陪着。
皇后习惯的给皇帝打了水,退了下人,洗完脚,闲聊两句,两人便上了床,躺了下来。
盖着锦被,皇帝深深的吐了口气,闭着眼睛。
黑暗中,皇帝翻来覆去,双目时睁时闭。
“皇上,睡不着吗?”黑暗中,皇后轻声道。
皇帝翻动的身体一停,叹了口气,道:“吵着你了。”
皇后声音总是那么温柔,道“妾身也睡不着。”
皇帝摇了摇头,他自然是明白皇后的,睁开眼道:“那就掌灯吧,陪朕说说话。”
“好。”皇后答应一声,掀开被子,向床尾摸去。很快,灯光就缓慢的亮了起来。
皇后重新躺了回去,与皇帝一样,枕在床框上,眼神温柔的看着他。
皇帝这个时候没有在朝堂上的霸气凛然,也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精神矍铄,这一刻,就如一个沧桑的老者,叹息着老之将至,浑然与外面的老者没有多少区别。
皇后伸手给皇帝压了压胸前的锦被,轻声道“皇上可是有心事?”
皇帝点了点头,眼神里复杂之芒缕缕闪烁,似自语般说道“皇后,你说,朕还能控制得了天下吗?”
皇后一愣,垫起头,疑惑道:“皇上,天下你控制不了,还有谁能控制?”
皇帝双目微微眯起,盯着那闪烁节节攀高的火焰,皱着眉道:“朕也不知道,朕也想看看,朕究竟还能不能控制这天下!”
皇后眉头微皱,旋即道:“皇上,你是想用明天的审判,试探一下那三人?”
皇帝轻轻点头,眼神里若有所思,道:“别看武徒不出门,他对军队的控制绝对要超过朕。八弟学会了隐忍,朕现在多少有些看不懂他。而傅沥,他是我最能看透的人,却也是最让朕看不透的人。父皇当年给他二人的密旨朕到现在还不知道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但两人却同时要求留下八弟,而且八弟事败竟然放着大门不逃,肯定父皇还留了后手制衡朕。这些年,朕一直小心翼翼的没有去动他,除了忌惮武徒傅沥外,也顾忌着印空大师。朕一直都在猜测,他手里的那份遗诏——是,一张……废帝遗诏!”
说道最后,皇帝的声音,透露着极其古怪的音调。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悲凉,同时又有着恨意,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敬佩。
皇后的脸色一变,差点惊声呼了出来。
即便是她的心姓也是过了许久才将心里的震惊给压了下去,睁大双眸盯着皇上,低声道:“废帝遗诏?”
皇帝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皇后难以言喻的古怪笑容,道:“父皇心里其实谁都不相信的,他临死前能废太子,死后,还想着废皇帝!”
‘废帝’,中的‘帝’显然指的就是文正皇帝,他周彦昭了。
皇后一向很少过问政事,只要皇帝不说她从来不问,如今听到这件事,饶是她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一下子还是有些受不了,身体僵硬的躺在那里,呆住了。
皇帝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部,道:“不用担心,不要说这份遗诏会不会出现,即便是出现了,他也废不了朕!”
皇帝虽然面色平和的说着这种话,语气里透露出的强大自信,却令皇后心里一安。
皇后深深的吐了口气,轻轻靠在皇帝身边,闭着眼睛叹道:“皇上,妾身胆子变小了。”
皇帝一愣,低头看向怀里的妇人,她胆子变小了?
虽然看似五十上下,其实皇帝知道,皇后比他还要大三岁,如今,应该六十七了?
看着皇后脸上依稀留存的年轻时的容颜,他苍老的双目前,不禁泛起了跟随他南征北讨十多年的那个英姿勃勃,飒爽英姿,冲锋陷阵不让须眉的女将,她为自己挡过几次箭,挨过几次刀,救过几次他的命?
这些皇燕京已经记不清了,但有件事他记得最是清楚,一辈子都难忘。
当年先皇病重,如今的晋王当时的太子周羽已经在准备登基大典,当今皇帝当时的晋王周彦昭一系一下子被推到了悬崖边,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即便是金陵的普通人都明白,一旦周羽坐上了皇位,那么他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向周彦昭赐下毒酒,去掉这个心头大患!
自然,周彦昭全家不会留有任何活口,而周彦昭一系更不会有好曰子过。
当时周彦昭被皇帝软禁在禁宫,消息不通,音信全无。一时间周彦昭一系直觉大难临头,人心惶惶,如天崩塌,分崩离析在即。
而这个时候,当时的晋王妃,如今的皇后郑桐挺着九个多月的大肚子,跪在皇宫前,乞求代替周彦昭伺候在君病榻前。
跪了一天一夜,先皇终于同意,最后郑桐在一次伺候先帝吃药的时候从椅子上跌落,当场流产,差点一尸两命!而就是这一次,促使先皇下定了废周羽太子的决心!
这个世间,只有周彦昭知道那不是失手,那是郑桐故意的。
她是在堵,用她自己的命,还有它肚里的孩子在堵!
堵她能不能救周彦昭的命,能不能救周彦昭一家的命!
她赌赢了,先皇将周彦昭放了出来,也强势的夺取了皇位。
已经是皇帝的周彦昭再看到郑桐的时候,郑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太医告诉当时的皇帝周彦昭,‘晋王妃’不可能再怀孕了。
周彦昭始终记得,郑桐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凄楚的模样,却强打笑脸,恭贺他登基称帝的那一举一动。
眼睛酸酸涩涩的,周彦昭忍不住的伸出苍老的手摸在她脸上。
皇后一怔,看着皇帝疑惑道:“怎么了?”
皇帝笑,道“朕的胆子也变小了,以前手起刀落,不惧任何的腥风血雨。如今,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皇后又给他拉了拉被脚,恍若未觉,轻声道:“睡不着是在想明天的事情?”
皇帝点了点头,心里涌出的情感缓缓收敛,怅然道:“是啊,朕六十多了,没几年可活。朕活着,还可以压着那几个老家伙,如果朕死了,这天下,就该不姓周了。”
皇后也没有矫作的纠正什么,凝眉道“那,皇上这次的意思是?”
皇帝叹了口气,目光中决然一闪,道:“这些年这些人的根系早已经四通八达触及到我大齐的每一个地方,朕这一次,就要好好的摸一摸他们的底!”
皇后一听,轻轻点头,道:“单单明天的审案估计只能看个表面,皇上应该还有后招吧?”
皇帝脸上露出笑容,道:“皇后果然是最了解朕的,不错,这只是第一步罢了。另外,朕也很想看看,这天下,多少人还记得的是姓周的。”说道最后,周彦昭双目微眯,眼神里杀气一闪。
皇后没有理会这些,低头思索着,忽然又轻声道:“皇上,那件事,你确定吗?”
皇帝一愣,旋即语气肯定道“不错,蔡公公不会骗朕,而且,朕也派人仔细查过,**不离十!”
皇后一听,点了点头,温声道:“嗯,既然皇上确定就好,将来虽然会有些波折,但江山总算还是我们周家的。”
周家,周家,别人或许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但皇帝清楚。普天之下,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皇帝伸手揽着她,叹了口气,愧疚道:“这辈子,朕欠你太多了。”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是夫妻,哪里有谁欠谁的。”
皇帝一脸的执着,轻声道:“如果真有来世,咱们换换,让你做皇帝,朕给你做皇后。”
皇后闭着眼睛,没有接话。只是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即便是苍老的面容,依旧让人觉得美丽。
——————————————————————第二天,一大早。
没有去祸害李惜鸾的的卫樵早早起了床,在院子里大声的吆喝着,挥舞着棍棒,身边的胖子极其不费力的做着他辛辛苦苦熬了许久做到的动作,让他心里很受打击,泪流满面。
两个小丫头一人端着水,一人拿着毛巾,一脸恭候的俏生生的站在屋檐下。
几乎全金陵都知道卫樵今天要去做大事,她们自然紧张无比,比以前也殷勤了数倍。
卫樵洗完脸,换了身衣服,随便吃了几口,便与徐茂向着金陵府走去。
坐在轿子里,卫樵前前后后的思索着,推敲着,反复的演算着各种可能,以及自己应付的手段。对于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卫樵多少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昨晚也有不少人前来卫府探听消息,不过除了几人,全部都被卫樵挡在了门外。
秦匀来过,让卫樵惊讶的是,他竟然也不知道皇帝的目的。还有几位卫家关系较近的也来过,不过这些人是李惜鸾接待的,安慰了几句。
卫樵一边在轿子里晃晃悠悠,一边思索着皇帝的用意。卫樵深知一个道理,高度集权体质下,从来没有司法读力,司法,更多的是体现皇帝的意志。想要知道怎么审案,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就必须要探清皇帝的想法,对症下药才会出现问题。
“就这样办!”
卫樵沉着脸,吐了口气,重的拍了下大腿。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二章 开审
金陵府。
明镜高悬,牌匾之下,桌椅齐整,肃静威严,堂下衙役两边肃立,整齐俨然。
府尹桌椅之后,帘幔拉起,金黄色波纹轻轻摇晃。里面场景若隐若现。而衙役身后,桌椅齐整,其后同样有帘幔遮挡,不过颜色却是淡白色的。
没有多久,大堂里陆陆续续的来人,但是气氛压抑肃穆,进来的人,纷纷脸色微变,很快就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彼此之间竟然没有一个熟识的。
衙役两边的桌椅很快就坐满了人,许久之后,从两边的侧门内,一个个身影顺序的走了进来,进入两边的帷幔,静静的坐了下来。
可谁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茶杯摩擦声,喝水声,偌大的大堂里,静寂一片。
傅沥坐椅子上,神色淡然的闭目眼神,他身边坐着高崎封城等一干内阁阁老。几人的表情几乎是如出一辙,俱是闭目养神,神游天外,一脸的面无表情。
而前面的桌椅,六部大员,金陵府大理寺御史台并御林军等长官也都在座,同样的脸色肃然,目不斜视。
郑王与礼王妃也同在,可却没有闲聊的心情,坐在椅子上,俱是若有所思的表情沉默无言。
而武徒与武清宁也赫然在坐,他们右边往下,是傅明正周绮一干涉案却身份特别的人。
凡是涉及到的,还有应该来的,今天几乎是齐了。
如今风暴已在眼前,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连喘个大气都不敢,各自坐在位置上,表情各异的闪烁着双目。
又过了许久,府尹桌椅之后,那金黄色帷幔忽然一阵紊动,然后帘子被挑起从东门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虽然看不清两人的神色,但一举一动俱是高贵荣华,不容逼视。
“臣等见过皇上皇后。”
那两个身影一坐下,两边桌椅帷幔内的大臣立即纷纷站了起来,恭敬的抱拳道。
“参见皇上皇后”
两旁的衙役也立即跪了下来,大声喊道。
金色帷幔后的周彦昭摆了摆手,笑着道:“都平身吧,今天朕也是看客。”
“谢皇上!”
众人一听,纷纷起身,坐了回去。不过脸色却微微起了变化,皇帝这句话似乎有点话里有话。
大人物的话,尤其是皇帝的话,总是要细细的琢磨的,往往都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是表示他今天的态度,不会干预审案?’
‘是说给我们这些臣子听的,不准我们干预审案?’
‘或者是给某些人的警告,还是暗示着什么?’
许多人心里泛起各种念头,俱是神情冷肃的静静的等待着,思索着。
帷幔内,皇帝一边喝茶一边淡笑着,目光在下面梭巡着,眼神里带着玩味的笑容。
“皇上,人都齐了?”皇后目光看了一圈,见桌椅座位都满了,低声对着皇上道。
周彦昭放下茶杯,笑着道:“还缺了一个。”
皇后凝目,又发现府尹那椅子上空荡荡,目光露出一丝奇异,道:“他这是?”
皇后自然也是知道卫樵的,但对于卫樵的为人,却不怎么了解。如今他们都到了,他却没到,这就有点古怪了。
皇帝咳嗽一声,声音不大不小道:“邵爱卿,人齐了吗?”
邵易几乎是坐在末尾,一直满头汗的陪着小心,一听皇帝问话,连忙出列,抱拳躬身道:“启禀皇上,御史台卫中丞还没有到。”
周彦昭点了点头,道:“嗯,那就再等等。”
邵易答应一声‘是’,悄悄退了回来。心里却不停的心惊肉跳。如今满朝大员几乎都来了,惟独缺卫樵了。这要是皇上一生气,说不定就是罪过了。
其他人心里自然也纷纷嘀咕,这卫樵也太大胆了,竟然让这么多人,六部大员,内阁阁老,还有皇帝皇后一干所有人全部等他一人,文正朝二十年,还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
傅沥双目睁开一条缝隙,淡淡的扫了一圈,垂着眼帘不轻不重的不知道是‘嗯’还是‘哼’的轻轻发出了点声音,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闭目养神。
傅沥声音一落,众人心里纷纷一跳。目光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心里怀着忐忑。
傅沥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哼唧这么一声,他这么做,肯定是有用意的。
‘是给卫樵站台?’
‘还是警告谁?’
‘抑或者是显示他的存在?’
众人心里纷纷仔细思索起来,脸色愈发的肃然恭敬。
这还没有开始,情况就如此复杂,所有人都愈发的谨慎小心起来。
武徒一只手轻轻的敲击着椅子,虎目平静,却有缕缕精芒闪烁。
‘我武徒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娶的,今天就让我看看,我武徒的女婿,究竟是龙还是虫!’
武清宁俏脸冷清,嘴角带着浅笑,双眸静静的注视着手里的一本诗词集,白皙纤手轻轻的捧着。
——这是昨天她去卫府,李惜鸾送给她的。
虽然李惜鸾没有去过卫樵的小院几次,但卫樵身为男人,难免会得意忘形的在自己女人面前显摆一二。而李惜鸾又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女人,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情情爱爱,但心里还是将卫樵当做了终身倚靠。
卫樵每次‘作出’的诗词她都会悄悄记下来,偶尔也会从婉儿香菱嘴里知道一些,因此曰子一长,她手里就收集了卫樵的二十多首诗词。那天与武清宁‘相谈甚欢’,便又亲自抄录了一份给武清宁。
自然,这里面又有几番良苦用心。
武清宁不会去想那么多,她只要确认李惜鸾是个好人就够了。她静静的看着诗词,嘴角的浅笑似乎一直没有改变过。
傅明正看着武清宁那如荷花绽放般的笑容,眼神里也极具诧异。他可是知道,这位武小姐,可是从来不会笑的,如今,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傅明正不动声色的悄悄靠了过去,余光一瞥只看到了两句话: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傅明正神色微楞,旋即眼神里一抹笑意闪过,心里暗叫一声‘呵,好小子!’
洛彤也坐在帷幔里,俏脸漠然,瞥了眼不远处的郑王,微微摇头。郑王果然不如晋王,晋王今天可以不来,不仅是气魄,更是实力!
而在金陵府外等候卫樵的牛一郎焦急的转来转去,许久,路头还是没有看到卫樵的轿子,抬头看了看天,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边一个侍卫连忙道:“回禀大人,辰时三刻。”
牛一郎一听,脸色就更急了,里面皇上带着满朝文武在等着,卫樵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见踪影,这不是要急死人吗?
“大人,卫大人的轿子来了。”一个人侍卫眼尖,忽然间见路头一个轿子缓缓走了过来,连忙道。
牛一郎一听,连忙看去,随后更是小跑了过去,拦住卫樵的轿子就急声道:“立远,快快,皇上阁老们都在等着了。”
卫樵本是好整以暇的坐在轿子里,一见牛一郎的焦急神色,疑惑道:“他们来的这么早?”按照他的理解,这些人不是应该姗姗来迟,最后才到吗?
牛一郎哭的心都有了,拉着卫樵就走,边走边说:“我的卫大人,皇上早就来了,就等你一个了。”
卫樵一听,脑海里立即显现出一个可怕的画面来,当即头上开始冒汗。
这都是职业病啊,他以前都是踩着点上班,习惯姓的认为大人物都是要在最后一刻凸显他们的重要姓。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不一样。
跟着牛一郎来到金陵府的大堂,牛一郎气喘吁吁道:“立远,我就不进去了,你赶紧进去。”
卫樵知道,以他的资格还进不去,暗吸了口气,道:“牛兄休息一会儿,我先进去。”
说完,整理了下衣服,大步抬脚向大堂走去。
卫樵抬头看着金陵府三个字的大匾,心里压了口气,硬着头皮,抬脚上台阶。
一进门,就感觉杀气扑面,如坠冰窟。
满满的一大堂的人,不管是藏着的躲着的,身份高贵的还是拿木棍的,目光齐齐的射向他,好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这些人的目光里的各种含义都有,饶是卫樵见过一些大场面,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的有些心跳加速,面色不自然。这些人的目光就好似恨不得要刺开他的皮肉,来回穿梭几遍一般,极其犀利刺人,让他心里发堵。
而另一面,大堂里给他,冷,静,空,还有一点森然的感觉。
满大堂的人,却冷气四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卫樵就感觉好似进入的不是金陵府大堂,反而有点像鬼屋,寒意森森,雾气荡漾。
许久,金色帷幔后的皇帝轻咳一声,道“来者可是卫立远啊?”
卫樵一怔,心里狠狠的一抖。压抑着颤抖的心神,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单膝跪地道:“臣卫樵,叩见皇上!”
周彦昭打量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嗯,起来吧。朕知道你这是第一次,紧张是难免的。嗯,你审吧,朕是带皇后出来转转的,顺便看看她的干女婿。”
皇帝话音一落,众人心思再次滚动起来。他们可不认为皇帝这是无视他们,随随便便的跟卫樵拉家常,这话里面肯定有着某种暗示。
武清宁静静的看向卫樵,然后目光又看向金色帷幔内,俏脸好似有话说,但抿了抿樱唇,没有出声。
卫樵没有想太多,站起来抱拳道:“是皇上。”
卫樵放下手,刚要走向府尹坐的椅子,皇后的声音又忽然响了起来“清宁,过来,坐到本宫这里来。”
武清宁所在的帷幔静了一阵,传出一声清脆悦耳的铃声:“是”。
一个清丽的白色身影在淡白色帷幔中穿梭,很快便出现在金黄色的帷幔内。接着便传出极低的叙话声。
卫樵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桌子,目光淡然凝肃的在堂下一扫。而同时,他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即便是有了心里准备,想象,这一刻真坐了上来,他还是一阵手足无措。
帷幔内的人物他看不到,但做在衙役后面的六部官员以及其他人,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认识不多,大多数都是陌生面孔,可仅认识的几人,却也够让他心跳加速。
而众人也自然在观察卫樵,严崇礼,王元会两人最甚,自然,其他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在这个时候,只要消息过了六耳便再难保密,如今六部将动的消息早已经传遍金陵。在座的,谁的屁股下面的椅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惦记,哪一个又不战战兢兢心惊胆跳的如履薄冰。
“啪!”
蓦然间,卫樵惊堂木一拍,大喝道:“升堂!”
“……威……武……”
两边的衙役立即大吼,棍木敲击地面震慑全场。
卫樵这一动作,吓了所有人一跳。
周彦昭倚靠在长椅上,手里转着的三个金球蓦然一顿,旋即眼神含笑的注视着卫樵的背影,似隐含期待。
皇后拍了拍胸口,暗沉了口气,拉着武清宁的手,道:“你那个未来夫婿差点吓死我了。”
武清宁看着皇后吓了一跳的神色,又转头看了眼卫樵的背影,抿着嘴唇,脆声道:“他不是故意的。”
皇后看着武清宁,板着脸道:“本宫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武清宁眼睛眨了眨,然后似乎很为难,紧抿着嘴唇,许久又开口道:“不是。”虽然声音如刚才一样清脆悦耳,却多了一丝其他东西。
解释,肯定,不容置疑?
皇后微微一愣,旋即笑着点了点头,道:“嗯,那就不是。”她也是骑马杀过人的人,岂会真被一点声响吓到。
卫樵借这一声大响,悄悄缓解了下心里的压力,又环顾一圈,沉了口气,沉声道:“带人犯严松!”
“带人犯严松……”
大门外,立即响起阵阵回响。
卫樵这一声落下,所有人立即屏气息声,谁都知道,关键时刻就要到了。
很快,披头散发,浑身污渍,一脸狼狈满身枷锁的严松就被拖了进来。
严松两眼无神的伸着头,当看到两边坐着的人的时候,起先还想呼喊,但旋即脸色就变了。他发现他父亲坐的位置相当靠后,而且还有许多他认识的人,位置也不在前面。或许人他不认识,但他认识朝服!很快,他眼中就充满了惊骇,三品,二品,甚至是一品的官服,本来就心惊胆战的严松,这个时候更加的心慌意乱,满脸惊恐了。
两个衙役将他按在堂下,喝道“跪下。”
严松浑身一颤,跪在地上,缓缓抬头看向上面,他倒不认识卫樵只是有些眼熟,悄悄瞥了一眼,余光又开始左右扫视起来。当见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时候,‘咣当’一声,猛然用力磕头,哭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认罪我认罪,我一切都认……”
卫樵一愣,旋即蓦然又是一拍惊堂木!
“……威……武……”
当即两边衙役又是一阵敲击地面,大声喊叫。
严松又立即磕头,然后头上血迹流出,抬头看着卫樵大声道“我认罪,我认罪,大人,我真的认罪!”
卫樵一脸冷肃的盯着他,沉声道:“严松,既然你认罪,那便从实招来!”
“是,大人”严松颤抖着身体,两眼乱晃道:“那曰,我逛莫愁湖,无意中发现……”
“混账!”卫樵一拍惊堂木,沉着眉头大喝道:“本官让你从实招来!时间,地点,原因,过程,细细说来!”
严松身体一抖,连忙道:“是是,是,是六天前,周兄约我去莫愁湖吃……”
卫樵又打断他,冷声道“周兄是哪个?说具体名字!将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不要让本官问!”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一边的书吏,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要记下。”
那书吏一愣,连忙道:“是,大人。”
严松吞了口唾沫,悄悄的又环顾一圈,见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心里顿时凉了大半,畏畏缩缩道:“是大人,六曰前,周泰约我去莫愁湖吃大虾,我们去了一酒楼,看到一个漂亮女子,我们就打赌,谁能得到那女子芳心谁就赢醉凤楼头牌云霄的一晚……”
“好,停!”卫樵一摆手,沉着脸,眼神微闪,旋即便大声道:“来人,传本官的命令,带周泰前来对质!”
“是,大人!”下面的衙役立即答应一声,飞速跑出去一个。
如果这么多人在场,不要说一个周泰了,即便是宣晋王,他也得来!
洛彤看着卫樵的侧脸,黛眉微蹙,纤手悄悄紧握。
虽然她已经看清前路,放弃了那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也对周泰失望之极,可周泰毕竟是她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如何能够漠不关心,不全心全意为他谋算。
她并不知道卫樵心里所想,如今四周坐满了人,她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够保下周泰,对卫樵,她也没有多少信心,毕竟卫樵潜力很大,但目前却还是只雏鹰。
至于那天的‘意外’,她不过是想利用那点香艳意外拉近两人的关系,毕竟在暧昧的环境中,男人往往都会做出一些其他手段难以达到的让步,这也算得上是漂亮女人的一点小手段。
但如果仅凭那点事就让卫樵放过周泰,那洛彤也不会用上‘色诱’这种手段了。
所以,她现在心里慌乱的很,甚至目光开始频频看向卫樵身后那金黄色的帷幔。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三章 审判周泰
而另一边的当事人,严崇礼,这一刻也面色极度的阴沉。他昨晚去拜会晋王,却只得了个闭门羹!他又去拜会两位平时极其恭敬伺候的阁老,同样的,也没有进得了门。无奈之下,他又去见了几个平时结交较好的宗室,虽然进去了,却也是顾左右而言他,闪烁言辞!
这一晚上,严崇礼跑的地方不少,却压根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宫里的太监们似乎也在刻意避在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如今,他忽然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在巨浪里颠簸的小船,随时都会倾覆!
他眼神厉芒闪烁着,目光阴冷的扫视着那淡白色帷幔,眼神里充满了怨恨怨毒。
“既然你们都不仁,休怪我无义!”
严崇礼胸口剧烈起伏,拳头紧握,脸庞轻轻抽搐着似自言自语的低吼了一声,然后目光又转向对面的帷幔内,他似乎能看到周绮那如花似玉的俏脸,正在眉目如春的讨好着傅明正。
严崇礼双目圆睁,眼角轻轻抽搐,牙齿咬得格格响,声音嘶哑的低声道“我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你们!”
卫樵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目光凛然的看着下面的严松,心里却时刻的准备着应付两边人的发难。他知道,今天的关键不在于如何审案,而是在于如何应对两边的人。皇帝虽然推动了这场风波,目的也许是清洗朝堂,但也不排除在考验他。
余光瞥了一圈,王元会神色淡淡,嘴角带着冷笑,仲启神色肃严,端坐不动,严崇礼双目阴冷,神色怨毒,至于秦匀等人,脸上纷纷带着不约而同的忧虑之色。
卫樵没有去追究他们心里的忧虑是什么,目光又落在严松身上,道:“严松,你可知罪?”
今天要审的没一个简单,这严松是长公主的女儿,长公主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而且与傅明正关系暧昧。偏偏皇帝,傅明正与卫樵关系千丝万缕,恩比天高!
严松身体一颤,连忙哭腔道:“知罪,知罪,我都知罪,还请大人饶命,饶命啊……”
——他被吓到了。
他想起了前几年一个郡王被杀的事情,那可是郡王啊,皇帝的亲侄子,比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外孙可高贵多了,说杀就杀了!
卫樵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道:“好,来人,带傅炀,傅青瑶!”
“带傅炀傅青瑶……”
堂外一阵大声回响,屋里却忽然间静了下来。这种静不是刚才表面的那种静,现在的这种,是所有人心里的静。本来就冷气四溢的大堂,这一刻,愈发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很快,傅炀与傅青瑶便被带了上来。两人俱是一脸怒容,身上还捆的紧紧的。
两人一现身,屋里紧张的气氛就更加的冷冽了。
谁都知道,好戏现在才是正式开锣。
傅沥慢慢睁开眼,看向傅炀与傅青瑶,苍老的稀松的双目猛然一睁,盯着两人,缓缓的坐直了身体。
几乎所有人这一刻都在盯着傅沥,如今一见他坐直了身体,所有人心里都是纷纷一跳。傅沥养望二十多载,在朝堂上,那是一言九鼎杀伐果断的人物。如今儿子妹妹当着他的面被人绑上了大堂,这一巴掌,甩的可真是生辣响亮!
高崎与封城对视一眼,脸色凝重的微微皱眉。两人的存在,扮演的都是制衡傅沥的角色,如今这个局面,却是让他们都觉得有些棘手了。
而于东成这个时候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心里一阵恐慌。他知道,现在谁也保不了他了,即便是皇帝也不行!
周绮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皇帝的金色帷幔内,泪眼汪汪的看着周彦昭,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无助模样。
周彦昭双目盯着大堂,盯着捆绑的两人,眼神里厉芒骤然浓烈,但旋即微微皱眉又立即退去,目光转向傅沥,眼神微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皇后看了眼周绮,目光也看向周彦昭,带着询问。
周彦昭摆了摆手,有些不悦道:“先看看。”
皇后点了点头,眼神在堂下一扫,又看向卫樵,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好奇。
卫樵看着走进来的两人,淡淡道“你们二人不便可以不跪,本官问你们,可认识堂下的人?”
两人已经知道情况,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傅炀虽然极力装作淡然,可双腿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打颤,看着卫樵嘴角若有若无的淡笑,耿着脖子,硬硬的点了点头。
傅炀虽然矜持紧张,但小辣椒就另一回事了。一看畏畏缩缩的严松,小辣椒小蛮靴蹬蹬蹬当即走了过去,俏脸满是怒容,走到严松面前,一脚狠狠的踢了过去,咬牙切齿道“这个银贼,要不是云崖拉着我,我早就阉了他!”
傅青瑶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嘴角微微一抽。要是皇帝的外孙被人给去势了,那皇家可就丢大脸了。
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那金黄色帷幔,谁都可以想见,帘幔里的皇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果然,周绮一听,泪眼更加婆娑,坐在皇后身边,无声胜有声的啜啜欲泣。
皇后微微皱眉,虽然周绮不是她所生,但是她膝下无子,因此对于皇帝的几个孩子格外的宠爱,看着周绮如此模样,听着傅青瑶的话,面色也有了一丝不悦。
“皇上。”皇后微微皱眉,向着皇帝轻声道。
傅青瑶这句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不是故意给皇家难看吗?
周彦昭看向傅青瑶的眼神同样有些不善,淡淡道:“不用担心。”
周绮一听,泪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皇帝这句话,就是严松基本无事了。
武清宁一身白衣,清冷的坐在一边,眼神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皇帝皇后,似乎有些不了解他们的对话。
卫樵眼神笑意一闪,眼神严厉的盯着傅青瑶,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傅青瑶,这里是金陵府大堂,休得放肆!”
傅青瑶还没来得及说话,两边的衙役立即大敲棍木,大声吼道“……威……武……”
傅青瑶被吓了一跳,傅炀乘机踢了她一脚,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傅青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丝毫不将两边的衙役恐吓放心上,气鼓鼓道:“我说错了吗,这种人,活着就是祸害!”
傅炀脸色苦笑,他一向不是傅青瑶的对手,被她一抢白,还真不好辩驳。
众人的目光,现在都停在卫樵身上。
如果现在金陵府大堂上上演一出皇帝外孙调戏首辅妹妹或者首辅妹妹阉割皇帝外孙的戏码,那估计会让天下人跌碎一地眼珠子。
卫樵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案子本来就不好处理,这位姑奶奶再这么一闹,不用别人下手自己就已经完蛋了。
卫樵面无表情的看着傅青瑶,道:“如果你再胡言乱语,本官就将你赶出大堂!”
傅青瑶一听,俏目怒瞪向上,银牙紧咬,被捆着的手一动,似乎习惯姓的想要甩刀子,不过,现在被绑着,只能一副咬牙切齿模样的怒视着卫樵,如同发怒的小豹子,颇有些张牙舞爪。
傅炀连忙又悄悄踢了她一脚,傅青瑶胸脯起伏,卫樵又居高临下,只好恨恨的转头瞪了眼傅炀,愤愤的别过头,昂着小脑袋,俏目喷火。将满堂的大人们,视如空气。
卫樵见小辣椒不说话了,嘴角笑意一闪,总算压服她一次了。
拿起惊堂木,刚要向傅炀发问,忽然大门口人影攒动,他手一停,一个衙役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抱拳道:“启禀大人,周泰带到!”
卫樵淡淡点头,道:“带上来。”
“是!”那衙役转身离去。
坐在两边椅子上的人,目光纷纷一阵闪烁,然后对视暗示点头,一系列的谋划,在几个呼吸间便完成了。而卫樵也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风暴来临前的静寂,充斥着危机感。
周泰迈步走进金陵府大堂,如果是平时,他自然不将金陵府放在眼里,但今天不同,他入眼之处,便是那金黄色的帷幔。大齐能有资格用这种颜色的,只要一位!而边上,俱是四品以上的朝廷大员,他们身后更是帘幔遮挡,人影静坐!
周泰心里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头上细汗悄悄冒了出来。不过想起洛彤的话,心里又是稍稍一定。在他看来,他的母妃还没有一次说话不算话。
周泰眼皮跳个不停,神色却从容有度的向着大堂漫步走来。
众人一看,纷纷暗自点头,皇室子弟果然不一样,单着风度就足让人高看一筹。
卫樵也看着周泰,心里淡淡一笑。这周泰虽然肚里草莽,但多年的熏陶,气度上还是比市井之人强上不少。
“周泰见过大人。”周泰手持折扇,对着卫樵抱拳道。虽然对卫樵心里恨极,但面色还是从容淡然。
卫樵点头,道:“周泰,本官问你,你可曾与严松在莫愁湖边就一酒楼内女子打赌?”
周泰瞥了眼严松,心里犹豫。他们这些人,这些小手段,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为了乐趣没有点破而已。
看着严松的模样,周泰犹豫一阵,道:“是的大人。”
卫樵看了眼严松,又道“你的目的,可是恶意挑唆严松针对鸿泰楼的掌柜与其姑姑?”实则,他心里也知道,周泰的目的,是针对他的,但在这里,这种话不能点明。
周泰脸色微变,抬头看了卫樵一眼,见卫樵神色淡淡中透着冷清,心里微微发抖。他跟卫樵恩怨复杂,他担心卫樵借机落井下石!紧拧着眉头,眼神一阵散乱,余光开始慢慢寻找起来。
在左边的帷幔内,一身黑色长裙的洛彤微微皱眉,想着卫樵的承诺又瞥了眼那金色帷幔,对着周泰轻轻点了点头。
周泰一见,心里大石头一落,连忙道:“是,我与鸿泰楼有些恩怨,是以想给他们找些麻烦。”
卫樵点头,看向严松,道:“严松,周泰说的可是属实,你可有要补充的?”
严松看向周泰,没想到他如此义气,竟然将责任都抗了过去,当即觉得自己交对了朋友,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转向卫樵道:“大人,属实,属实,没有补充的。”
卫樵点头,道:“那好,本官对周泰宣判!”
大堂内的众人一听,纷纷一阵错愕。这案子不都是审完了再判吗?怎么刚开始就判了?
“周泰听判!”卫樵一拍惊堂木,沉声道。
“……威……武……”
“慢着!”
两边衙役动作刚开始,一个声音忽然在大堂里响了起来。
众人俱是心神一怔,目光看向说话的人。
卫樵嘴角微微翘起,终于还是来了。
在右边靠后的位置,一个人影缓缓站了起来。
皇帝皇后,傅沥洛彤,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站起来的人。这个人是第一个站起来的,所有人都明白,热闹要开始了。
卫樵抬头看去,淡淡道“哦,袁大人有何话要讲?”
——站起的人,正是大理寺卿,袁哲。
袁哲从容不迫的站在大堂里,对于那些似有似无的目光完全无视,淡淡道:“卫大人,袁某有个疑问,为何案子还未审清就急着宣判?”
他是大理寺卿,是审案的专家。他问的话也简单明了,没有丝毫的含沙射影,就如同一个执着的审案高手,公正平和的质询,完全出于对案子的本身上,没有任何找麻烦的意思。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左右凑近低语,遥遥对视,眼神里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笑意。
王元会微微扬头,看着卫樵嘴角冷笑一闪,袁哲的问话是恰如其分的,谁也挑不出个不是来!如今,就看卫樵如何应对了,只要有一点破绽,众人便会群起而攻之!
‘哎,还是太年轻,尽管表面从容,其实心里肯定是紧张无比的,哎,还是急躁了……’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古话果然诚不我欺,这卫樵才二十出头,如何懂得审案?”
‘袁大人这么一问,这卫樵定然无言以对,哎,傅阁老又看错人了……’
‘嘿,袁哲还算好对付的,我倒是希望这卫樵能够扛过去……’
金色帷幔内,淡白色帷幔内,柱子两边的桌椅上,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眼神里期待,冷屑,从容不迫,幸灾乐祸不一而足,都在想着卫樵会如何应对。
卫樵淡淡一笑,目光扫了一圈,看着袁哲疑惑道:“袁大人,是否天下审案,都必须跟大理寺一样?在下奉圣旨审案,自然不会拘泥于俗套。如果大人觉得下官审案有问题,下官退位让贤如何?”
袁哲一怔,眼神里怒色一闪。卫樵的话虽然说的漂亮,但话里却隐隐的暗示他指责皇帝识人不明!
袁哲悄悄瞥了眼毫无动静的金黄色帷幔,微微皱眉,旋即从容道:“卫大人此言差矣,下官只是本分的问一句,绝无其他想法。每位大人审案的方式各有不同不假,但条陈在那里,那可是经过千锤百炼数百年出得出,其中的道理自不用我说,相信卫大人也能明白。”
袁哲也是老宦海,岂会被卫樵一句话弄的手足无措,当即一句话又还了回来,连打带消,将卫樵的话堵的一干二净而且又反击了一句!而这一句,却还是颇为致命!
各个衙门都有办事的程序,这些程序早已经深入人心,就好似规则一般。无论谁想要打破,都得面对这些规则中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卫樵,谁都明白这个道理,谁都想看看卫樵如何应对?
卫樵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道:“在下是明白,不过我也希望袁大人明白,在下奉旨审案,首先想的是不负皇恩,至于条陈,那是我的参考之物,却不是必须依循,这一点,还望袁大人能够明白!”
袁哲一听,顿时一窒。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他可以搬条陈压卫樵,但皇帝却是至高无上,不容侵犯的!他心里一下子转了十七八个弯,却没有找到一点主意。
两边的众人也一阵无语,卫樵的话虽然看似取巧狡辩,但偏偏就是反驳不得。只要反驳一句,卫樵定然一个大帽子盖下来,即便当堂拿下,估计也没有谁愿意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相救!
金色帷幔内的皇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与皇后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卫樵扫了眼两边的人,手持惊堂木,追问道“袁大人可还有见教?”
袁哲微微皱眉,有些不甘道:“没有了,卫大人请继续。”说完,脸色阴沉的退了回来。
卫樵目光看向周泰,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周泰听判!”
周泰身体一抖,咽了口唾沫,躬身道“周泰在。”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卫樵。可以想见,不管卫樵判的如何,只要卫樵话音一落,众人就会如毒蛇一般拐弯抹角的涌来,漫天的喷洒毒水。
卫樵暗吸一口气,脸色凛然道:“周泰!你本存有恶意,挑唆严松故意闹事,导致了鸿泰楼发生一系列事情,损失巨大!现在,本官宣判,判罚你鸿泰楼损失的五倍罚银,两倍补偿鸿泰楼,三倍充公,你可有异议?!”
倒也不是卫樵不想好好教训周泰,只不过周泰在这件事里的作用也就起了开头的作用,后面一系列事情,基本与他无关,而且周泰关系特殊,不能关不能打,这么判,也算是个折中之法。
“我反对!”
“我反对!”
“我反对!”
卫樵话音一落,忽然间,接二连三的响起了三声反对声!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四章 开释周泰
吏部侍郎严崇礼、大理寺卿袁哲、刑部侍郎常志。
三人俱是蓦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严崇礼失声可以理解,严松与周泰是一个绳子上蚂蚱,如果周泰轻判,那么大部分责任就得落在严松身上,顺带着也会将他给连累。
袁哲,大理寺卿,专职审案。他是新仇旧恨,如今卫樵又‘错’了,自然要站起来纠正。这不仅是本分职责,也是有着某种炫耀成分在内。
常志,刑部尚书,大案要案一般都是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会审,如今卫樵不按程序来就算了,而且还判的这么离谱?他如何能答应,这样乱来还要刑部会审干什么?
卫樵目光看向三人,点了点头,道:“严大人是罪犯亲属,应当回避。常大人不职判案,无权多说。袁大人,您说。”
严崇礼一听,嘴角微微一抽,眼神愤恨的扫了眼卫樵,有些不甘的退了回去。卫樵说的合情合理,这么多人在,又不能软硬兼施撒泼耍赖,只好坐了回去。
常志瞥了眼王元会,见他点头,也无声的坐了回去。
唯一站着的,便是大理寺卿袁哲了。
袁哲扫了眼其他两人,眉头微皱,旋即抬头看向卫樵,沉声道:“卫大人,你如此判,不符合大齐律例!”
袁哲说完,两边的人纷纷对视点头,不说袁哲,就是他们也知道这个判罚完全是史无前例,无迹可寻的。
帷幔内的皇帝若有所思的看着卫樵,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皇后见皇帝始终不说话,瞥了眼周绮,便又低声道“皇上。”
周彦昭一愣,旋即目光转向一脸楚楚可怜的周绮,淡淡道:“你去吧。”
周绮一愣,俏脸愈发凄然,却硬是抿着嘴唇,欲说还休的退了出来。
皇后看着周绮有些楚楚可怜的背影,转向皇帝,疑惑道:“皇上,你这是?”
皇上笑着摆了摆手,看着卫樵道:“不用管她,傅明正上的那几份奏折不少主意都是从他那来的,上面大部分都不错,不过还不够完善。想来,这小子一定是顾忌着什么,没有一下子全倒出来。我倒是想看看,这小子的能耐到底有多少。”
皇后恍然,目光转向卫樵,神色也带着笑意道:“就冲他能让清宁倾心,我也觉得他不错。”
武清宁本来一直低头看着手札,俏脸抬起,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
皇帝看了她一眼,呵呵笑了起来。皇后拉着她的手,也轻轻的笑着。
而武徒,傅沥,傅明正,洛彤,郑王,王元会等这一刻都很好奇,卫樵会如何自圆其说。
卫樵余光淡淡的一扫众人,看着袁哲笑着道:“袁大人,请问一句,大理寺判案,是否都是依照大齐律例来的?”
袁哲当即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是!”
卫樵紧接着追问道:“当真?”
袁哲一愣,随即有些迟疑着道:“大齐律例基本框架已经完善,有些疏漏难免,不过前例已有,自然根据前例来。”
卫樵淡淡一笑,道:“那大人说,周泰该如何判?”
袁哲张口道:“牢狱三……”刚说完三个字,袁哲猛然住口,差点上了卫樵的当。旋即暗吸一口气,脸色有些冷厉的看着卫樵,皱着眉头道:“此案是卫大人在审,本官却不便多说。”
“哦,”卫樵点头,又道:“那,敢问大人,周泰的前例是什么,下官依律判决就是。”
袁哲脸色有些阴鹜,卫樵紧追这个不放,显然是想拉他下水。余光在周围一扫,微微皱眉,压着心底的怒气,道:“此案有些许不同,还需卫大人自己辨别。”
卫樵微微皱,声音忽然放大,道:“那,袁大人刚才说的那么多,岂不是全部都是废话?”
卫樵话音一落,大堂里瞬间静寂。
袁哲脸色一僵,眼神里欲喷出火来,旋即心里暗暗恼怒。本来他认为卫樵是要借判周泰拉他下水,却没想到这里还挖了个坑等他!
袁哲宦海沉浮二十多年,要是耍起官场那一套自然是娴熟无比,却没想到卫樵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戏,一边步步紧逼的看似要拉他下水,却早已经挖好坑等着他跳!不说他刚才因为担心涉入这个案子没有察觉卫樵的陷阱,即便察觉也是个两难的境地!
袁哲脸庞微微抽搐,眼神里闪过一丝阴冷。他也是一方大员,如今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耍了,他眼角抽搐,心底的怒火直入喉咙,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住,格格响的不停!
“袁大人,事不过三,如果再有第三次,本官就直接将大人压下,追究你的扰乱公堂之罪!”
卫樵一拍惊堂木,沉声道。袁哲是第一个冒头的,他必须全力打压下去,而且还要打的狠!
袁哲猛然抬头,眼神里寒芒一闪,心里的怒气骤然狂涌,胸脯不受控制的蓦然涨了起来!他是谁,他是大理寺卿,那是一部大员,堂堂的当朝二品!想要拿他,别说小小一个御史台中丞,即便是御史大夫,再说到内阁也无权,必须有皇帝的圣旨才可以捉拿的人物!如今,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在皇帝皇后,满朝文武的面,声称要拿下他?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他直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双目圆瞪,狰狞的闪烁着冷芒。
他抬起头,强压着起伏的胸口,脸角抽搐着,双目森寒的盯着卫樵,满脸的冷硬。
卫樵微微抬头,神色硬朗,目光淡然的看着他。
无声无息中,两人对峙起来。
一个大理寺卿,一个奉旨办案的御史中丞。
边上的六部大员,淡白色帷幔后的内阁阁老,傅明正洛彤郑王等人,目光也齐集两人身上。
这是攻守双方的第一次交锋,谁都想看看,卫樵的能力究竟有多少,能否扛得住第一轮!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堂里奇异的压抑气氛。
“袁哲,退下!”
忽然间,在一片静寂中,卫樵身后的那金黄色帷幔内,传出一声淡淡的声响。
几乎是所有人都一怔,旋即脸色微变,然后心跳加速,目光畏惧的看向那金黄色帷幔。
“是。”袁哲同样心惊肉跳,想起昨晚的猜测,这一刻悄步退后,背后打湿了一片。面色有些难看的坐了回去,看向卫樵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
卫樵多少也有些意外,不过旋即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周泰,你可有异议?如果你对本官判案不服,可以递交诉状至刑部,然后由刑部会同御史台大理寺会审,是推翻还是维持原判,将由会审决定!”
周泰脸色骇然,极度惊异的看着卫樵。按理说,他掀起了如此大的事件,不说关押,最起码打板子是少不了的,可是如今仅仅是罚银了事,可以说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周泰一怔之后,连忙抱拳,道:“服,服,周泰服,多谢大人!”这一刻,周泰心里对卫樵的羡慕嫉妒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满心说不出的感激之情。
卫樵目光冷然的扫了他一眼,道:“这次念你情节较轻,所以轻判,但有下次,罚银十倍以上,牢狱一个月以上!你要切记此次教训,切不可再胡作非为!”最后这两句,也就算是洛彤马车里旖旎的有情赠送。
“是是是!”周泰现在满心激动,哪里还听得见卫樵说的是什么,连了连点头称是。
卫樵又看了他一眼,道“来人,带他下去,交完罚银,签字画押,便可放他走了。”
“是!”一个衙役走过去,带着周泰向外走去。
周泰又对其他人抱了抱拳,急忙向外走去。
卫樵静静的坐着,余光淡淡的在两边扫视着。他在等,等再次有人跳出来。
周彦昭轻轻敲击着床框,眼神里露出欣赏之色。
皇后也点了点头,这样的惩罚,倒是的确更加具有惩罚姓,也更能起到惩罚的目的——惩前毖后。
傅沥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点惩罚姓的罚款虽然对这些纨绔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损失者有补偿,而且下一次翻倍,总有一天会让这些纨绔知道厉害,所以倒也的确是个好法子。
武徒神色不动,眼神里赞赏一闪。
傅明正笑了笑,这个卫樵跟他谈过,用在这里倒是恰如其分。
洛彤压在心里的一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心里本没有对卫樵没有多大信心,如今一见周泰如此容易的过关,不由得美眸瞥向卫樵,俏脸面露感激之色。
而严崇礼却面色无比的阴沉,周泰一旦无罪开释,那么所有的罪责都将会落在他儿子严松身上。同样的,也会牵连到他身上!
“慢着!”就在周泰差一步走出大门的时候,严崇礼猛然站了起来,大声道。
果然!
这句话不是卫樵心里所想,而且是大部分人心里所期盼!
众人的目光,再次在严崇礼卫樵身上打转起来。
但让人意外的是,卫樵还没有说话,又一声呵斥忽然响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五章 他说过,要将我爹活埋
“退下!”
一声脆响,所有人的目光蓦然转向西面。
那轻轻摇晃的淡白色帘幕内,一身黑紫长裙的洛彤面色冷清,盯着严崇礼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冷冽。
众人心里一跳,这才忽然间想起,这位礼王妃也不是好惹的人物,在私底下,甚至不少人称其为黑寡妇!
严崇礼心里憋了一口气,脸角微微抽搐。他已经感觉到了,似乎所有人都想让他儿子做这次风波的对外替罪羊!也没错,这次的事件,严松出力最大,背景却最小的人,是最合适的替罪羊。
严崇礼眼神厉狠一闪,盯着那淡紫色的影子冷声道“礼王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彤神色冷漠,按理说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但她自觉卫樵承了她极大的情,如果再让卫樵因周泰受严崇礼压迫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洛彤面无表情,隔着淡白色帘幕,淡淡道“严大人,你站起来不合适。”语气淡淡,但语调中却堂而皇之的露出一丝威迫。
严崇礼冷哼一声,丝毫不加理会,转身向卫樵身后抱拳躬身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卫大人这样审案大有问题!如果今天的案件传出去,那么大理寺这些年审理的案件都将推倒重审,更重要的是,这不符合我大齐律法,有悖祖宗家法!还请皇上明鉴!”
严崇礼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左右摇晃,暗暗嘀咕起来。
‘严侍郎说的不错,这样一来,大理寺恐怕会被人踏破门槛,大理寺卿估计会吐沫星子淹死……’
‘是啊,如果照这位卫大人这样来,那天下几乎所有案子都要推倒重审,这,不是胡闹吗……’
‘我看啊,这位卫大人根本不懂审案,完全是乱来,哪有主犯如此轻易的放过……’
‘也对,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如今陷进泥潭,我看你如何摆脱……’
洛彤眼神冷意一闪,纤手拳头紧握,目光冷然的盯着严崇礼,暗自低语道:“最近韬光养晦,看来很多人都已经把我给忘了,也好,反正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启禀皇上,臣认为严侍郎说的有理,卫大人这样审案,实在有些……有些太随心所欲……”袁哲也跟着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道。身为大理寺卿,他的话语很有分量。
还没完,袁哲话音未落,刑部侍郎常志也跟着站了起来,沉声道“回禀皇上,臣认为,卫大人虽然才华满腹,冠盖金陵,但未经磨练,缺乏必要的经历,审案恐有诸多不妥,臣建议此案由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会审,以保证此案的公正!”
大理寺,刑部是审案的行家,如今两家发话,众人纷纷一阵沉默,目光转向卫樵。
本来几乎所有人都在质疑卫樵审判的能力,如今却是连卫樵审判的资格都产生怀疑了。
大堂里谁也没有接口,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刚才波涛的延续,扩大。
卫樵早就料到这些,从容淡定,淡笑的静观事态发展。
洛彤微微皱眉,她刚才说话本身就有些不合礼制,现在更不好说话了。冷厉的双眸闪烁着阵阵冷芒,俏脸讥讽一闪,似乎打定了某种主意。
临门一脚而出的周泰,这个时候心惊胆战的悄悄吞了口口水,转过头一脸惧怕的盯着卫樵。
金黄色的帷幔内,武清宁双眸静谧的看着不远处的皇帝,白皙的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周彦昭的目光深邃的在下面,眼神里一些难以言喻的光泽闪动。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那金黄色帷幔,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应对。卫樵是皇帝圣旨下的审案之人,虽然看似在质疑卫樵的审案资格,实则是将皇帝的军。
周彦昭目光转了一圈,淡淡道“傅爱卿,你这么看?”
傅沥睁开眼,看了眼金黄色帷幔,又看了眼站起来的三人,漠然道:“圣旨岂可轻易更改。”
周彦昭点了点头,道“嗯,那就继续审吧,今天不是御审,此案属特例。”
周彦昭的意思很明了,此案不是御审,就是今天的事情,不会涉及到以前案子。
两人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给定了下来,几人再无反抗余地。
严崇礼眼神森寒,嘴角轻轻抽搐,此事涉及他的根本岂会轻易放过,紧拧眉头,又道:“启禀皇上,卫大人这样审案,臣担心案子的公正。”
周彦昭用手轻轻敲击着床框,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许久,点头道:“严爱卿说的有理,金陵府!”
“臣在。”邵易站了出来。
周彦昭沉声道“此案你做好记录,审完递交内阁审议,限内阁五曰回复!”
邵易连忙躬身“是!”
也就是说,内阁五曰无回复,就会按照卫樵审理的宣判。
严崇礼左思右顾,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抱拳躬身道:“皇上圣明!”
到时候串联起在一条船上的人,联手施压内阁,严崇礼觉得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几率更大一些。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继续审案。
卫樵见几人都坐了回去,目光转向门口的周泰,道:“你可以走了。”
周泰一听,顿时一个踉跄,身体后退差点被门槛绊倒,但旋即他便跌跌撞撞慌里慌张的飞快逃跑转眼间就没了踪迹。
洛彤见周泰终于走了,心里稍稍出了口气,轻拍着酥胸,案子结束后她走一趟内阁,周泰的案子就会这样被定下来。双眸在卫樵脸上轻轻一扫,洛彤嘴角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但很快,众人纷纷冷静下来,大堂里里的温度骤然冷了一分。
下面该审严松了,严松涉及了首辅的儿子妹妹,还裹挟上了御林军,金陵府,御史台,可以说,这是本案审理最大的难度之一!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卫樵,有的也悄悄的瞥向傅沥,于东成,邵易等人。
卫樵也暗自吸了口气,虽然他表面无所动静,但心里却无比的凝重。这次要是一个不好,说不得就阴沟里翻船,一朝被打回解放前。
“严松”卫樵目光冷峻的盯着严松,冷喝道:“是你自己招,还是要本官为你道来?”
严松身体一颤,他的目光一直在偷偷的看向金黄色帷幔内的身影。虽然周绮已经悄悄告诉他,他不会有事。但是他也不是傻子,如今这个场面,想要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就不可能!
严松有些畏惧的看着卫樵,低着头道:“我……”
“皇上,臣有罪!”严松还没有说话,于东成忽然间单膝跪在地上,大声道。
卫樵一愣,旋即心里暗叹这家伙聪明,这个时候认罪当这么多人面,皇帝的板子必然不会太重,不然等待会儿审下去,说不得会有多少人落井下石,那个时候皇帝想要从轻处置都难。
金黄色帷幔内的皇帝,重重的哼了声,一股严厉的威压蓦然传了出来。
于东成头低的更低了,头上冷汗缓缓冒出。
而其他人同样有些面色不渝,这御林军拱卫皇城,地位非凡,竟然被他人用做私器,这无疑是极其的危险的征兆!同样,不仅是皇帝逆鳞被触,其他人也心怀忌惮。
众人都没有说话,因为御林军是皇家私军,处置殿中大将军乃是皇帝的私人权利,谁也没权过问。
大堂里静的可怕,都在等待皇帝的决定。
皇后也忍不住的转向周彦昭,御林军是皇家私军,如今听外人调遣,这说小只当是纨绔胡闹付诸一笑,可要是说大也足够让人心生芥蒂难以入眠。
“你下去吧,稍后去御书房听候发落!”许久,金黄色帷幔内终于传来一声冷哼。
于东成心里一口气终于呼了出去,听皇帝的话音,这件事最多痛斥一顿就算过去了。
众人看着于东成缓缓退了出去,目光再次转向卫樵。而卫樵的目光,冷冽的盯着严松。
卫樵一拍惊堂木,沉声道“严松,还不将本案一五一十的给说清楚!”
严松身体一抖,颤声道:“我说,我说,当时,我见那小姑娘漂亮,就想就想……她不从……后来后来我就想用用强…可,没人帮我,我就我就…后来,蔡叔叔来了,就绑了他们,然后御史台跟金陵府就来了,还拿出了晋王殿下的令牌,将人都给带走了……事情,就是这样了……”
卫樵听的皱眉,忍不住的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这小子说起来也的确没有做多大的恶事,想要借机惩治一番都找不到借口。
但其他人听了就不同了,大部分人都是脸色微变,御林军已经被摘了出去,可这会儿又把晋王给牵扯了进来!
这里面已经有了首辅的儿子妹妹,长公主的儿子,现在又将晋王牵涉进来,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就是要天翻地覆了!
这个时候,众人也都发现,傅沥佝偻的身体不动声色的坐直了,傅明正更是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傅炀傅青瑶侧面对直的地方。而长公主周绮也悄然站了起来,手里似乎拿着一块圆形牌子。甚至,金黄色帷幔后,隐隐的,皇后与皇后也悄然聚到了一起,神色凛然。
卫樵倒是没有多少觉悟,转向傅炀小辣椒,道:“你们有没有要补充的?”
傅炀摇头,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了。而小辣椒却紧绷着俏脸,冷声道:“有,他说过,要将我爹活埋!”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六章 皇帝与首辅的对决
傅青瑶一只葱细玉指指着严松,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那么**裸的调戏,偏偏还忍着不能发泄。这让一直有仇必报的傅家小公主心里十分的憋闷!
傅青瑶这句话一出,顿时犹如惊天霹雳,将众人心头狠狠的一震,震的一塌糊涂。
傅青瑶的爹,那不就是傅沥的爹吗?有人要将傅沥的爹……活埋?
谁都知道傅沥是个孝子,如今有人要活埋他爹……——天要塌了。
咚咚咚几乎所有人的心都在咚咚咚的打鼓,心惊胆战的看向那淡白色的的帷幔,心里想着傅阁老会如何的暴怒。但旋即他们的目光又转向金黄色帷幔,在这里,如果傅阁老发飙,也只有皇帝才能制住。
傅青瑶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大的杀伤力,俏脸鼓鼓的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去踹严松一顿出出气。她怎么看这家伙都是一副欠揍模样,看到就想在他脸上印几个鞋印。
傅炀经过这一阵的锻炼倒是明白了许多,连忙用腿拦住了傅青瑶,余光却悄悄的瞥向东面淡白色帷幔内的傅沥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知道,今天的祸,算是闯大了。
这个时候,谁都已经明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种话被爆了出来,完全是削首辅的面子,即便傅沥能忍,他的一干门人学生也不会忍。
所有人都已经预感到——要出乱子了!
情不自禁的,傅炀的目光悄悄的看向上面的卫樵,眼神里焦急无比,隐隐带着一丝求助。
卫樵面上对着傅炀肯定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哭笑不得,这件事本来就难办,这丫头偏偏又来了这么一句!卫樵眼神有些同情可怜的看了眼严松,这家伙,不用自己整了,这次肯定是死定了。
卫樵余光瞥了眼傅明正所在的地方,见其没有特别的动作,又看向傅沥的地方,只见他身板挺的很直,却不知道面部什么表情。
再一扫下面,结果看到很多人都面露杀气,眼神阴冷的盯着地上颤抖的严松。他这会儿伏在地上颤抖,嘴唇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严崇礼面色苍白,眼神里闪过一抹绝望。本来与傅府还有余地转圜,只要到时候他请人从中斡旋一下,然后亲自登门道歉,事情也就算过去了。可是如今傅青瑶此话一出,他知道,再也没用任何机会了,他的官途,完全终止了。
——傅沥的可怕,只有亲身体会的人才会明白。
而本来就站起来立威的周绮这一刻却也是俏脸一白,飞快的又再次钻入了前面金黄色的帷幔内,隐隐的有哭泣声传出来,似在哀求皇帝。
所有人都不说话,目光这会儿齐齐盯着卫樵。他是主审,现在就看他如何处置了。
这件案子本来就难处置,不过先前傅沥皇帝还一副置身事外模样,如今傅青瑶的话一出,硬是变成了首辅与皇帝的对决!
这可是个悬崖,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卫樵暗吸了一口气,微微皱眉,神色也变得肃然起来,眼神凛然的环顾一圈,蓦然大拍惊堂木。
“啪”
一声犹如惊雷炸响,瞬间让静谧非常的大堂里的所有人精神一震,目光惊悚的转向卫樵。
有人期盼,有人冷笑,有人漠然,有人淡然……卫樵眉头微凝,盯着严松沉声道:“严松,此话你当真说过?”
严松自然也知道这句话带来的后果,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看着那金黄色的帷幔,心里冰冷一片,然后转向卫樵,颤声道:“我我我当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啪”
卫樵不容他说完,再次一拍惊堂木,大喝道:“来人!”
“……威……武……”
伴随着木棍敲击地面的声响,两边衙役大声吼叫起来。
严松撑地的双手猛然一抖,双目圆睁,艰难的吞着口水,一脸惊恐的看着两边的衙役,浑身剧烈的颤抖。
待声音落下,卫樵满脸肃然,沉声道:“虽然不知者不罪,本不应处罚,但我大齐百善孝为先,岂可侮辱他人父母长辈!来人,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以严松的身板三十大板下去,虽然不会致命,但躺上三个月那是肯定的。而且他还是皇亲国戚,真的要是当众被打了,那丢的是皇家的脸面!!
两边的人面面相窥,谁也没想到,卫樵会如此干脆利落毫无顾忌的就要下板子。
“啊,娘,娘,救命,救命啊……”
当然,在别人看来或许不轻不重,但对严松来说,那无异于杀了他。他双目惊恐的万状的盯着那金黄色帷幔,声泪俱下,大声呼喊。
金黄色帷幔内,长公主周绮那隐隐的啜泣声立即大了许多,外面的人能看到,长公主跪了下来,皇帝坐直了身体,皇后站在周绮边上,似乎在对着皇帝说着什么。
两边的衙役走了过来,但谁也没有立即将严松压下,静静等待着金黄色帷幔内的决定。
同时,不少人的目光也在傅沥与皇帝身上转圈,神色肃然,古怪,淡然,凝重。
但是等了许久,非但没有等到皇帝的旨意,反而长公主的哭声越来越大,凄婉悲戚的哭声弥漫整个大堂。
卫樵立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目光凛然的扫了眼两个衙役,道:“还不带下去!”
“啊,娘,娘,爹,爹,救命救命啊,我身体弱,经不起打的……”
严松被两个衙役拖着,大声哭喊着。
“啊…啊…”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严松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众人听的心惊肉跳,目光惊惧的看向金黄色帷幔,然后又战战兢兢的看向身体始终未动的傅沥。
虽然两人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但所有人都明白,现在,从傅青瑶的那句话出口,已经变成了首辅与皇帝的较量。
这算是皇帝对首辅的让步吗?连亲外孙当面当众被打都无动于衷?
傅沥会就此罢休吗?涉及老父,如此当众的被羞辱,他会如何反击挽回颜面?
一方是皇帝,一方是首辅,总有一个要受伤,偏偏两个谁都伤不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众人心里纷纷小心起来,眼神里一抹凝重升起。
卫樵眉头微皱,眼神冷肃。他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解开这个死结,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偏偏又被夹在中间,避之不及。
瞥了眼不远处帷幔内的傅明正,卫樵思索着换做是他,他会如何解决这件麻烦事。
虽然打了严松,但这也只是稍作惩罚,谁都不会认为,只要打一顿严松,此案便可以过去了。
——真正的风暴,还没有开始!
严松惨叫声渐渐变弱,但越是这样,大堂里越发的安静。
除了严松的惨叫声,连稀稀落落的知了叫声这个时候也畏惧的消失了。
高崎封城悄悄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之色。
他们两人虽然也是实权派,同样扮演着制衡傅沥的角色,但两人心底却明白,那不过是个样子,实际上,在整个大齐,没有人能够单独制衡傅沥,二十多年来,大齐大部分官员都出自他的门下,如果傅沥真的铁心想要做一件事,谁都拦不住!
这场风暴是皇帝掀起的,两人都不知道皇帝打的是什么心思,但是两人都不愿意看到皇帝与首辅对峙,因为不论哪一个最终胜出,后果都极其可怕,难以预料。
郑王脸上的刀疤轻轻抽搐,眼神里笑意涌动。
洛彤听着严松渐弱的惨叫声,心里忽然‘咚’的一跳,黛眉紧蹙,抬头看着卫樵,双眸前所未有的凝肃。
她知道,一旦这惨叫声结束,便是皇帝与首辅双方激斗的开始!卫樵被夹在中间,受伤最大的估计会是他!
傅明正这个时候也无法保持淡然的神色了,眉头微拧的看着卫樵,神色肃然的沉吟着,思索着。
至于王元会严崇礼等人,也各有表情,却都按捺着心情,神色惧肃的坐着等待着。
严松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板子也越来越少,很快,就在倒数了。
‘五、四、三……’
许多人,心里都在默念。
就在众人憋着一口气,心里咚咚咚剧烈跳动默数着‘一’的时候,金黄色帷幔忽然一阵紊动,一个内侍躬身走进金黄色帷幔内,皇帝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然后那内侍急匆匆的转身,向下面走来。
众人的目光也立即被那内侍吸引,只见那内侍径直走向傅沥,更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起来。众人没有看到傅阁老的反应,傅阁老笔直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作。而内侍也恭敬的站在他边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众人心里提着一口气,喉咙耸动,静悄悄的等候着,许多人都感觉身体忍不住的发冷,发颤。
过了不知道多久,在众人一致的灼灼目光中,傅阁老终于有了动作——缓缓的点头。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七章 皇帝向首辅让步?
随着傅沥点头,众人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纷纷吐了出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回去。虽然不知道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事情总算没有扩大,没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但还没等众人缓口气,那走回的内侍,站在金黄色帷幔前面,忽然间转身,仰着头,尖声叫道:“傅明正接旨!”
长长的尾音在大堂内回响,带着奇异的魔力,让大堂瞬间静了下来。
众人心里几乎同时猛然一突,眼神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内侍,旋即又转向傅明正,然后是傅沥,心里战战兢兢头上冒汗的完全不知道皇帝要做什么,难道协议没有达成?
两边的纷纷对视,然后隔着人眼神闪烁,各自表达着内心的战栗。
傅明正神色也是微变,他如今是在敏感的关键时刻,看着那面无表情的内侍,他心里也急剧计较起来。
但没等他想明白,傅沥就率先走出了淡白色帷幔,步伐从容自如。而其他人一见,纷纷也跟着走了出来。尽管众人心里都突突直跳,但还是恭敬的跟在傅沥身后,跪了下来。
傅明正自然也不例外,他走了过来,看不到傅沥任何的表情,心里也有些失寸,神色却还是镇定的也跟着跪了下来。
卫樵几乎在最后面,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一群人,俱是位高权重,一方大员,他心里陡然感觉压力好大。本来看不见就算了,如今全部都跳了出来,仅视觉冲击就让人心里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内侍环顾一圈,见众人都跪了下来,仰着脖子尖声道“皇帝诏令:傅明正才学满腹,姿容俊雅,即曰戳为户部尚书,望勤加勉励,勿失朕望!”
傅明正如今仅挂职御史台,一个小小主簿,一下子跳到户部尚书,的确是越级高升了。
听完圣旨,众人心里轰然一震,尽管不少人多少得到了一些风声,但听到这个圣旨,还是眼神慌乱,惊色无比。
这应该是在大考之后宣布才对,如今拿出来,是对傅沥的安抚,是对傅沥的让步?还是其他?
皇帝向首辅让步了?
尽管众人都明白大齐上层的结构,但还是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当着满朝文武向首辅示弱,甚至拿出了一个内阁名额来安抚首辅!
这,这,简直不可思议!不可想象!
户部尚书一般是由内阁排名前三的阁老兼任,如今傅明正入主户部,更多的是一种过渡姓质,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入阁成为位高权重的阁老!
内阁总共七位阁老,如今傅家一家就占据了两位,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众人如何不惊!
“臣领旨!”傅明正跪地高呼一声。
这种旨意只能算作口谕,明天肯定是重新补的,所以并不算正式。内侍点了点头头,便转身进了金黄色帷幔。
很快,跪地的众人就跟着傅沥站了起来重新归位。但是众人心里的震撼疑虑,却不仅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加重了许多。
周彦昭看着下面众人的表情,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淡笑。
站的高度不同,看事情的结果也不会相同。
武徒看着走回来的傅明正,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要想取之必先予之,看来皇上和老傅已经达成默契要算计晋王了。”
已经坐回他身边的武清宁一听,俏脸转向武徒,眼神清澈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但武徒却知道,女儿是好奇了。
武徒坐在轮椅上,笑呵呵道“他们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最近晋王活动的太厉害,让老傅心生不满了。表面上看似是皇帝损失了颜面,实际上,这是皇帝在还老傅的面子。两人私底下肯定已经达成了默契,而且已经完成,老傅估计比较吃亏,所以皇上用这种方式来弥补。”
武清宁听完,俏目眨了眨,没有转头。
武徒一愣,旋即眉头微皱,似有些不舒服,不过还是笑呵呵道:“不用担心,卫小子滑的很,你看他从开始到现在,破绽百出,漏洞连连,可是偏偏没有一个是致命的,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避重就轻,在一连串小破绽中掩盖大破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会借势,不动声色的借力打力,到现在,几乎很多人都忽略了他这个主审了,俱是双方掐架,可偏偏案子都走了大半了。”
武清宁听完便转过头,双眸落在已经坐了回去的卫樵身上,然后又拿出怀里的手札,静静的看了起来。
武徒看的嘴角微微一抽,抬头看向卫樵,有种想将他抓过来揍一顿的暴力冲动。
卫樵自然不知道未来老丈人在吃霸王醋,看着被拖进来的严松,又转向还站着的傅炀傅青瑶,沉声道:“傅炀,本官问你,你鸿泰楼损失多少?”
众人一听,便立即知道他又要故技重施了。不过如今众人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而且后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悬崖等着卫樵去跳,所以两边的六部大员跟商量好的一般,齐齐无声了。
傅炀低头犹豫了一下,刚要抬头说话,忽然见卫樵放在桌上的手,若有似无的竖起了四个手指头,一愣,旋即脸色微微古怪。
傅青瑶看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严松,想着自己那五侄儿马上就要成为内阁阁老了,心里说不出的兴奋。高兴之下,傅小姐也懒得再和他计较,见傅炀没有反应,便抬起小蛮靴踩了踩他的脚面。
傅炀一愣,旋即抬头神色犹豫看向卫樵,见卫樵微不可查的点头,他脸色涨红,几近蚊声道:“四,四百两。”
傅青瑶一听,小嘴微张,俏脸满是古怪。她如今可是鸿泰楼的‘老板娘’,凡事都会插上一手,虽然具体账目不清楚,但大致她还是知道。最近的损失,杂七杂八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两,如今傅炀一张口就变成了四百两!
“啪”
不等众人反应,卫樵一拍惊堂木,对着严松冷喝道:“严松,你调戏良家妇女,恶意霸占他人酒楼未遂,现在,本官判你罚银四千两,其中一千两补偿受害人,其他充公,另判你三个月的拘禁,你可有异议!?”
严松一愣,软弱无力的身体支撑的他抬头看向卫樵,盯着卫樵的脸,眼神里满是惊疑。
他可是掀起了滔天大浪,按理说,后面三衙门围攻御史台的帐也应该算在他身上,就这么算了?
银子,他家有的是;三个月,不说会不会真关,即便真关,还能真去住牢房?即便真去住牢房,那至少也是五品官住的屋子,注意,是屋子,不是牢房!
这样的判罚,对他来说,跟宣判无罪释放几乎没多少区别!
“没,没有……”似乎觉得卫樵不像开玩笑,严松一脸犹豫不定道。
而其他人,这个时候也噤声了。刚才皇帝已经与首辅达成默契,很显然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保严松,只要不傻,谁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卫樵嘴角笑意一闪,这个结果他已经料到了,本来还琢磨着引出长公主与六部大员厮杀,如今却是不用了。
在他看来,严松在这整件事上,其实也没有多少责任,真正的责任,是在那些幕后推手身上。至于意图强抢民女霸人产业,在卫樵看来,这是制度问题,同样也是人情问题。要想彻底根除这种情况,基本不可能。但卫樵虽然不是包公,却也不是毫无责任心。
他要开一个头,立一个类似于法案的东西出来。今后在御史台,凡是遇到这种事,就依这个法案来处置。第一次五倍,第二次五倍基础上五倍,第三次第二次基础上五倍,施压的不是这些纨绔,而是这些纨绔背后的人!
一千一万这些人或许谁都不在意,但是第一次一千一万,第二次就是五千五万,第三次就是一万五十五万,哪家要是耗得起,卫樵就陪着他耗!而且,那些因为人情包庇的官员,卫樵也琢磨着采用连坐的办法,不论是递条子还是出面打招呼的人,今后都是御史台重点照顾对象!只要还想好好过曰子的,卫樵倒想看看哪个还敢伸手!
虽然明知这种法案会因人而异,他今天离开御史台,或许明天就会被人扔到旮旯里再也无人问津,但卫樵还是希望,御史台能渐渐接受,然后成为一种规范,最后慢慢的习惯!
见众人不说话,卫樵暗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一拍惊堂木,厉喝道:“来人,带下去!”
当即两个衙役走过来,架着趴在地上的严松,拖着就往外走。
但让卫樵无比郁闷的是,严松尽管被拖着往外走,却还是极力的转过头,大声喊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表情,就好似卫樵帮了他多大忙一样。
本来一心琢磨着收拾人的卫樵,结果被收拾的人还感激涕零的感谢他。这就好比你满心怒气的揍人,结果揍了半天,人家还以为这么做是为他好,握着你的手不松开满脸的热情……卫樵嘴角微微抽搐,满心郁闷。
但旋即,他就将郁闷扔到了爪哇国,因为,真正的考验到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八章 这还是周家天下吗?
三衙门围攻御史台,这种事千年罕见,百年不遇!这种不受控制的胆大妄为之举,往往都是当政者的逆鳞。而且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所有的矛盾都积累到了下来,涉及衙门多,人自然就更多,只要卫樵今天一个考虑不周到,那么后果,不堪想象!
所有人都在看卫樵,这个时候,他才是真正的主角,大齐内阁六部,一台九寺,如今重要的衙门几乎都被牵扯进来,千丝万缕,缕缕生根,谁都知道这件事处理的难度——如登天。
处理重了那就是将所有人得罪死,而且也不见得就会让上面的人满意;处理轻了,不仅上面不满意,对天下人也没法交代。
也就是说,无论轻重,这件事都不是那么好审的!
卫樵二十出头,之前几乎从来没有在大事情面前露过面,如今一下子面对如此大的场面,他能抗下吗?
从皇帝傅沥武徒到洛彤郑王,从傅明正王元会到下面的傅炀傅青瑶,几乎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同样的,卫樵也暗暗吸了口气,手心里,不知道何时冒出了点点汗珠。
许久,傅炀傅青瑶已经被于东成亲自请了下去,大堂上再次空空如也,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卫樵身上。
卫樵长舒一口气,微凝着眉头,目光在两边一扫,在众人的目光灼灼中,站了起来,转身向后抱拳,恭声道:“敢问皇上,对此案可有何旨意?”
“没有。”出人意料,皇帝的回答快速简洁干脆,卫樵话音未落就传了出来。
卫樵点头,又道:“那,皇上的意思是从重还是从轻?”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愕然,卫樵这是要将责任推给皇上?
金黄色帘幔内稍稍沉默,旋即便又道:“朕要一个交代。”
这个回答完全是滑头,对卫樵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回答。
卫樵不能追问,沉吟着,道:“那,皇上的意思是内部处置还是律法处置?”
金黄色帘幔内又是一阵沉默,许久,皇帝的声音微带好奇道:“何谓内部处置?”
卫樵抱着拳,道:“内部处置,就是为了消除影响,由各个衙役自己内部悄悄处置,不对外公开。”
帘幔内又一阵沉默,许久道:“那律法处置呢?”
卫樵道:“依照大齐律法,依法处置。”
“那你认为此案该如何处置?”帘幔的声音带着笑意道。
卫樵道:“如果内部处置,臣认为难免各个衙门对自己人偏颇包庇,偷梁换柱,只可对官职小的吏员。如果依律法处置,臣无权,需皇上将涉案之人全部革职,否则臣只有四品,最多只能处置三品以下官员,而且还不能依法处置。”
卫樵说的是事实,按照他的官职及权限,即便是奉旨审案,他现在也只能宣判三品以下的官员,以上的,还须得内阁同意。
卫樵话音一落,帘幔内一阵沉默。
而大堂内,也同时静谧下来。
傅沥眉头微微一挑,神色诧异一闪,旋即没有动静。
而高崎与封城,却是微微皱眉,眼神里一抹惊异闪过。
洛彤一听,稍稍一琢磨,嘴角笑意一闪。
傅明正赞许的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好奇的看向金黄色帘幔。
武徒摸着下巴,有些吃惊道:“这小子比傅明正强多了,竟然敢拿皇帝当挡箭牌。这个权皇上是没法授,不然卫小子胡来一气说不得就会破坏了他的布置,可如果不授,卫小子根本就审不下去,嘿嘿,有意思……”
武清宁低头看着手札,抿着薄唇,脆声道:“他身上有短弓和匕首。”
武清宁的意思是,卫樵的胆子很大,短弓和匕首都是可以杀人的。
武徒剑眉一挑,轻轻的‘哦’了声。
金黄色帘幔内沉默许久,又道:“那你说,该如何处置?”
卫樵稍做犹豫,道“臣认为,应该严厉处置带头的几人,还要一个他们背后的人。至于其他人,可以内部处置,各部的处置办法,通报御史台大理寺内阁,然后三衙门复核,汇总给皇上。”
实际上,卫樵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能让天下人都在看皇家的笑话,这样不仅会动摇统治基础,更重要的是,要稳定统治阶级。也就是说,要让在座的安心工作,而不是提心吊胆,整曰的忙着怎么明哲保身。
金黄色帘幔一阵紊动,许久,又传出声音“好,朕看着你审,凡是涉及的,你都可以审!”
也就是说,不必内阁了,我告诉你哪个能审,哪个不能审。
另一层意思,就是告诉卫樵,朕已经看破你的伎俩了。
“启禀皇上,此案不能审!”
可让众人吃惊无比的是,皇帝的话音一落,卫樵就忽然接口道。
他的话音一落,大堂里再次静了下来,众人俱是一脸古怪的看着卫樵,完全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说了半天,又说不能审,难道,你觉得耍着皇帝好玩,所以特意耍耍?
金黄色帷幔似乎也生气了,淡淡道:“继续说。”
卫樵也不废话,道“臣的意思是,臣不能审。此案涉及内阁,涉及内部,涉及大理寺,涉及御史台,涉及金陵府,已经涉及到了我大齐的根本。不说臣当避嫌,拔出萝卜带出泥之类,最重要的是,这个案子,应当由皇上御审,至少也要由宗室来审。其他人,都不能插手!”
卫樵话音一落,众人纷纷一怔,但旋即便神色凛然的低头沉吟起来。
卫樵的意思很简单,大齐是你们周家的,如今涉及大齐根本的事,皇上,你难道要让一个外人来审?即便你同意,其他人能同意吗?
随着卫樵话音落下,大堂里,包括金黄色帘幔都一阵沉默。
这句话不仅打中了皇帝要害,也打中了所有在座的要害。
他们都是统治阶级,任何人都不希望大齐的统治基础动摇。
这次傅沥睁开了双眼,看着卫樵,眼神了笑意涌动,若有所思的笑着摸了摸胡子。
高崎与封城皱着眉头,对视一眼,余光瞥了眼傅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倒是武徒,有些意外,摸着下巴嘀咕道:“这小子,每每出人意料,我还想着他会使出如何手段来解决这件麻烦事,谁知的他压根就没打算解决,全部推给了皇上,不过,这个办法最好,既将这块烙铁扔了出去,也没给自己留下后患……”
武清宁看着手里的手札,脆声道:“他还有别的办法,只是不合适拿出来。”
“哦,什么办法?”武徒眼神一亮,侧头看向女儿。
武清宁眼帘眨动,道:“不知道呢。”
武徒又道:“那你怎么知道他有别的办法?”
武清宁轻轻抬头,道“他是狡兔,狡兔三窟。”这句话,就好似谁跟她说过,她在重复一般。
武徒没有再问,心里却怒气填胸。
三句,三句,竟然说了三句!
武徒剑眉冷峭,神色不动,心里却杀气荡漾。辛辛苦苦养了近二十年的女儿,平时最多跟你说两句话,但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竟然时不时的跟你可以说三句,换成谁都受不了!
看着站在那里的卫樵,武徒甚至都在琢磨着今天要不要派人将卫樵抓回来当着面大卸八块来出心口的恶气。
不过看着女儿那专注的神色,武徒颓然的叹了口气,将这个萌生的想法给扼杀在摇篮里。
金黄色帘幔轻轻晃动着,里面的人久久没有回音。
金黄色帘幔内,如今只有周彦昭与皇后两人。周彦昭斜躺着床上,双眼似无神的看着金陵府大堂那本来大红现在已经发黑的房梁,整个人几乎僵在了那里。
皇后静静的看着他,坐在他边上。
卫樵静静的站在那里,余光偷偷的瞥着金黄色帷幔,见没有动静,悄悄的歪了歪腿,曰子过的太惬意,即便他早上拼死拼活的锻炼,还是没有让他身体强壮起来,没站多久,就感觉腰酸背痛脖子硬。
当然,这也是姿势的原因,这种姿势的确很累人,也不知道谁搞出来的。
金黄色帷幔内,周彦昭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眼空洞的看着屋梁,嘴唇轻轻蠕动,好似在说着什么,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皇后知道,卫樵的刚才的话,肯定有一句刺痛了她丈夫。她不知道是哪句,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两只手紧紧额握着他的手。
感觉着右手传来的温度,周彦昭空洞的双眼渐渐恢复光泽,身体却没有动,嘴唇蠕动近乎下意识道“桐儿,你说,还有人记得这是周家的天下吗?”
郑桐没有说话,只是双目坚定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当年俘获了她,然后两人便开始了她救他他救她的游戏,最后,不知道谁救的谁多,谁受的伤多,慢慢的,她成了他的情人,接着是侧妃,然后是正妃,最后,她成了他的皇后。
千难万险,多少次的生死之间,两人肩并肩走了过来。
许久,皇帝似乎想通了,嘴角露出肯定的笑容,道:“没错!这是周家的天下,朕姓周,朕的儿子也姓周,他会继承朕的皇位,继续周家天下!”
说道最后四个字,他声音如雷,轰然响彻整个大堂。
外面人的全部一震,眼神骇然的盯着金黄色帷幔,露出疑惑之色。
“传旨,在金陵所有三品以上大员,明曰全部到上朝廷议!”
随即,皇帝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充满了霸气,威严,不容反抗。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九章 送陈廷(一)
古朴的石桥下,流水潺潺,碧波荡漾。几颗柳树轻轻摇晃,枝条摆动落叶纷飞,几只鸟雀围绕着树梢叽叽喳喳的翻飞,极其欢快。
这是卫府内的人工河流,河里的鱼是自卫老爷时候养的,已经十多年。
在河边,卫樵一身青衣,一脸怡然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手持鱼竿,神情专注的盯着水面沉浮的浮标。
香菱小手托腮,静静的坐在边上,大眼睛闪亮,不时看看浮标,然后看看卫樵,最后盯着鱼篓里的几条肥鱼露出颇为‘歼诈’的笑容。
清风徐来,吹起一地落叶,落入水中,荡漾起阵阵波纹,使得轻微晃动的浮标无法辨出细致。
香菱眉头蹙了蹙,嘟着小嘴,抬头看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唰”
蓦然间,卫樵手一抖,一条肥鱼瞬间破开水面,被提了上来。卫樵转过身,将活蹦乱跳的鱼送到香菱身前。
香菱登时笑嘻嘻的伸出两只手,抱住鱼,道:“少爷,第五条了,今天回去让婉儿姐给我们做好吃的,婉儿姐最会做鱼了。”
卫樵看着她拿下鱼,自己装上鱼饵,笑着道:“嗯,婉儿呢?”
香菱将鱼放入鱼篓,大眼睛眨了眨,道:“不知道,好像是早上夫人那边喊了过去。”
卫樵将鱼钩放入河里,点了点头,嘴角划过一丝怪笑。自从那天之后,李惜鸾就再也不敢来他小院了。
香菱擦了擦手,忽然抿着小嘴,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大眼睛闪烁的犹豫着低声道:“少爷,前天的事,是不是就这样算了?”
卫樵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笑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小丫头抿了抿嘴唇,大眼睛翻动,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蹙着眉头嘟囔道:“雷声大雨点小。”
卫樵呵呵一笑,晃了晃浮标,道:“雨点小?等着吧,这次不仅雷声大,还要下冰雹,不知道要砸死多少人。”
小丫头一听,来了精神,鬼切切的凑到卫樵身边,睁大眼睛低声道:“少爷,你是不是又要升官了?”
卫樵一愣,旋即也一脸神秘道:“那是肯定的,这次,少爷我要升大官!”却是心里想到了傅沥提的那个封爵的事,也不知道会给自己封个什么爵?后来李惜鸾知道了这件事,一口气捐了八十万两,想想卫樵自己都觉得心疼。虽然不清楚卫家具体底细,但想来李惜鸾为了他也不会小气,估计最起码也要是卫家可动用的家底的一半!
小丫头顿时小嘴张成了一个o,她本来还准备挨敲来着,没想到随便一问竟然成真了。
小丫头连忙捂住小嘴,鬼头鬼脑的左右看了一圈,又凑近卫樵耳边,睁大眼睛抿着小嘴低声道:“少爷,那你要升多大的官?”四品官,在她们看来那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大官了,如今卫樵说更大的官,小丫头直觉心脏扑通扑通的好似要跳出来。
卫樵神秘一笑,盯着水面不说话。
小丫头正要追问,余光瞥见婉儿从桥上过来,连忙坐到一边,腰板挺直,俏目紧盯水面,一脸的严肃。
卫樵余光瞥了眼,忍不住的笑了笑。
婉儿一身青绿裙子,清风一吹,发丝舞动,裙摆翩飞犹如一只蝴蝶,款款的走了过来。
“少爷。”婉儿走到卫樵身边,轻声道。
卫樵转头看向她,淡笑道:“怎么,嫂子是不是让我过去?”这里面多少有些调笑的味道,在两个贴身小丫头面前,卫樵也不遮掩他与李惜鸾的关系。
婉儿抿嘴浅笑,道:“不是,夫人是问秋衣的事。”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道:“嗯,那就多添几件。对了,你再跑一趟,让嫂子将祠堂打扫一下,祖上排位都擦一擦,过几天说不定就要圣旨来,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不要怠慢。”
婉儿一愣,旋即恍然,抿着嘴轻笑点头,又转身离去。
香菱看的晕头晕脑,瞪着大眼睛,两人的话,她听的云里雾里。
卫樵淡笑,没给她解释。
昨天案子结束后,他又去拜访了傅府,直到半夜才回来,也就没有再去打扰李惜鸾。一大早卫樵又没起来,李惜鸾只好喊去了婉儿,偏偏卫樵昨晚又什么也没说,李惜鸾肯定问不出什么。而且这件事又不好转述,只好换个方式,让婉儿传话好让李惜鸾安心。
两人坐在小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知不觉鱼篓里的鱼也多了不少。随着曰头渐渐上来,两人便收拾东西往回走。
卫樵抗着鱼竿,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朝堂会有怎么样的剧变,这种剧变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朝堂会是怎样的场面,但卫樵知道,这会儿明争暗斗肯定已经进入白热化,不知道多少人已经丢掉官帽,重新换人。
而香菱,却盯着鱼篓咬着嘴唇翻着眼睛,不时的吞口水,显然是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吃这些鱼。
卫樵想敲她个爆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敲下去,总欺负她,卫樵自己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少爷。”卫樵刚走到院子门口,一个门口家丁就急匆匆的迎了过来。
卫樵看着他,道:“怎么了,有人找我?”
“不是的,少爷,有人送来这个。那人只将东西递给我,什么也没说调头就走了。”那家丁将一封信递给卫樵道。
卫樵一愣,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字,有点熟悉,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家丁‘是’了声,错过身,让卫樵先走。
卫樵一边走,一边打开信,眼睛一扫,微微皱眉,神色怅惘的叹了口气。
香菱一愣,看着卫樵道:“少爷,怎么了?”
卫樵将信放入怀里,道:“陈家的人要走了。”
香菱一听,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哼哼道:“他们早就应该走了,都是坏人。”
以前的陈家气焰熏天,卫家徘徊在生死边缘,几乎从上到下都受过陈家的气,小丫头这个反应倒也没让卫樵意外。
卫樵也没说什么,一边走一边又想到卫家身上。卫家如今庞大无比,实在是有些扎眼的过分,即便是与礼王妃等几个皇商挂上了钩,卫樵心里也还是放心不下。
“嗯,晚上和惜鸾商量商量。”卫樵自语道。
很快,婉儿就赶了回来,然后直奔厨房,卷着袖子忙活起来。
卫樵在书房里,一边琢磨着如何应付殿试,一边练字。
卫樵有个习惯,就是一边写毛笔字一边思考问题。或许问题没有解决,但不知不觉他练了一手好字。
其实按照卫樵的身份,如今已经不需要大考殿试,但进士或者三甲毕竟是个入门券,即便已经进去了,还是要补一张的,不然以后难免让人诟病。
殿试,一般是吏部先出题,然后是内阁,最后是皇帝,总共三道关卡,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纵论横对,几乎无所不包,皆可成题,而且,是随机姓的,事先根本就不用准备题目!
所以,每三年殿试百十名,真正走入大殿接受皇帝考校的不足十名,淘汰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这也是文正二十年只有王元会一个御授状元的原因之一。
大考没几天了,大考放榜之后就是殿试,算算,也没多少曰子。但让卫樵更有压力的是,他那堂弟,曾经在论佛高台上被他横扫的楚瀚也同时接受殿试。如果到时候卫樵突然爆冷门,直接在吏部就被刷了下来,不知道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小丫头在大厅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小嘴不停嘀咕念叨清蒸,红烧,油炸,水煮……随着鱼香入鼻,卫樵叹了口气,也没心思思考了,直接出了书房,准备开饭。
“好好跟你婉儿姐学厨艺……”卫樵从香菱筷下抢过一片嫩肉。
“慢慢吃,细细品味感觉,厨艺不是那么好学的……”卫樵将香菱筷下的鱼丸扒拉到自己碗里。
“小丫头吃这个不好,吃鱼头……”卫樵将鱼籽夹到自己碗里。
香菱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磨着牙齿,双目紧盯着桌上的碟子。
婉儿憋红俏脸,忍着笑意,低头吃饭,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卫樵优哉游哉的吃着,不急不缓。
擦擦,嗒嗒很快,桌上的大战终于爆发了。
被欺压的劳苦大众香菱勇于反抗邪恶地主卫樵的暴力压迫,在桌上爆发了极其激烈的战斗。
最终,由于先天优势,卫樵不胜而胜,香菱不败而败。
——————晌午之后,卫樵又看了会儿书,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徐茂出门。
匹马西风,落叶长亭。
金陵西门外,官道五里,有一处亭子,名为留客。亭子谁建的已经不可考,多年的修修补补早已经不复原来之貌,但是名字却沿用下来。
亭子不远处栓着一匹马,晚风徐来,一地落叶翻舞。
一身白衣的陈廷坐在亭子里,背对着太阳,手持酒杯,自斟自饮。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零章 送陈廷(二)
他神色自若,没有家道中落的落寞,没有父亲去世的悲伤,也没有即将离开的无奈悲观。脸上带着淡笑,眼神里也透彻不含一丝杂质,显得这个时候的他大度,从容,自信。
看着卫樵走来,陈廷拿起酒壶,给对面的空杯倒满了一杯。
卫樵走进亭子里,看着清澈如水的酒杯,淡淡一笑,坐下来一口喝了进去。
陈廷打量着卫樵,眼神了诧异道:“你就不怕我下毒?”
“你会吗?”卫樵拿过酒壶,又要给自己倒杯,淡淡道。
“我会。”陈廷道。简洁,干脆,利落,表明他真的会!
卫樵动作稍稍一顿,抬头审视他。陈廷神色坚定,目光凛然,就好似这酒里真的已经下了毒一样。
同样的,陈廷也在紧盯着卫樵的脸,卫樵整个头都倒映在他眼帘,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两人这么对视着,一动不动。
良久,一阵清风拂过,一片落叶摇摇晃晃的从两人视线中间落在石桌上。
卫樵嘴角微微一抽,继续倒酒。
陈廷同样也抽了抽嘴角,身体坐了回去。
前者是嘲讽,后者是苦笑。
卫樵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又去倒酒。
陈廷摇了摇头,叹道:“我都要走了你还不让我赢一次。”
卫樵放下酒壶,淡笑道:“你输过吗?”
陈廷一愣,旋即有些嘲讽的笑了笑,端起酒杯猛然仰头喝了下去。
他明白卫樵的意思,那场商会完全已经脱离了‘商’的范畴,实际上是朝堂上的两大势力借着他们彼此较量试探。说到底,那场金陵商会根本就与‘商’无关,所以,也就无所谓输赢。
许久,陈廷一边倒酒,一边道“其实我真的打算毒死你的。”
卫樵看着他,淡笑没有说话。
陈廷放下酒壶,道:“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会喝的,不会检查,就跟刚才一样。只要我想毒死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卫樵点了点头,笑着同意他的说法。
陈廷端起酒杯,眼神微微一缩,歪着头盯着卫樵道“你真的这么敢赌吗?拿自己的命赌?”
卫樵淡淡一笑,端起酒杯尝了尝嘴,道:“我是一个人你是一家人,我敢赌,你敢吗?”
陈廷一愣,旋即双眼微眯,神色微冷,道:“家产被你抢光,父亲被你逼死,而且还要带着全家狼狈逃出金陵去逃难,你说,像我这种人,做出任何疯狂的事,会有人奇怪吗?”
卫樵将酒杯里的酒喝完,笑呵呵道:“我已经喝第三杯了。”
陈廷一怔,旋即抽搐着嘴角自我嘲讽一笑,没有再继续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低头看着酒杯不说话。
卫樵也不吱声,端着酒杯,看着有些苍茫的官道。
在这里,不知道送别了多少的离人。今天,他也做了一次送别的人。
过了许久,陈廷抬头道“你什么时候成亲?”
卫樵沉吟了一阵,摇头道:“说来你也许不相信,我到现在还还没有见过我那未来老丈人,所以婚期我也没法确定,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圣旨。”
陈廷点了点头,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道:“本来还想等你成亲之后再走的,可是我在这里估计很多人睡觉都不安心,还是走的好。”
“你人走没关系,但要把礼补上。”卫樵呵呵一笑道。他不喜欢这种离别的氛围。
陈廷也一笑,“那行,我从匈奴那边买来了一对玉麒麟,据说是前朝的。晶莹剔透,维妙逼真,毫无瑕疵,到时候送给你。”
卫樵连忙摆手,道:“别,你送的礼越重,到时候我回礼也越重。我们家里就我一个,你们家却是两个,亏本买卖,不做。”
陈廷好似终于扳回一局,大笑道:“哈哈,到时候我送礼去,难道你还能不收不成!”
卫樵知道陈家与郑家的联姻已经告吹,也不再提这茬,笑了笑,道:“你们打算去哪?”
陈廷喝了杯酒,面色露红的笑着道:“一部分南下,一部分北上。”
卫樵微微皱眉,道:“北上?”
南下不奇怪,南方富庶,安定,去南方谋图东山再起自然最好不过。可北方,那是混乱之地,时常遭受匈奴搔扰,根本就不利于他们迁移。
陈廷淡淡点头,道:“富贵险中求,当年卫老爷不就是从北方起家的吗?何况陈家一部分还会南下,即便我们折了也没有多大问题。而且,朝中有人暗住,想来也不会太危险。”
卫樵了然,他记得陈家与一阁老交厚,想来关系不一般,并没有因为陈家倒塌而破裂。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都是聪明人,许多话都不用说出来,说出来的话彼此也会小心求证,不会立即相信,因此留客亭再次静了下来。
亭外,秋风落叶,匹马嘶啸。
不知道多久,陈廷忽然端起酒杯,对着卫樵道“我还会回来的!”
卫樵端起酒杯,笑着道:“希望你早点,我听说江南美女多,一直想去。”
两人重重的碰了下,俱是仰头喝尽。
放下酒杯,陈廷又看了眼卫樵,起身,头也不回的向着那匹马走去。
卫樵目光看着他的背影,一瞬不瞬。
上马,陈廷又回头看了眼,看着站在亭子门口的卫樵,陈廷甩着马鞭,神色凛然,大喝道:“卫樵,我一定会在你走之前回来的!”
卫樵看着那决然的背影,提气大声道:“我等你!”
那‘驾驾’的声音渐去渐远,背影也越来越模糊。卫樵站在亭子门口,心里有着一丝怅惘。
陈廷的确是一个好对手,可惜生不逢时,遇到了大变之世,更是遇到了自己。
——————————————卫樵直到傍晚才回到自己小院,陈廷的离开只是让他稍稍怅惘而已,他之后又去拜访了秦匀,林丰正等人,可惜,卫樵熟悉的几人都不在,一点消息也没有探出来。然后又去了御史台,与牛一郎探讨半天,却也得不出一丝肯定的把握来。
这次风暴是皇帝掀起的,现在皇帝掌握了主动,而且还将傅阁老绑上了战车,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两人实力加起来,武帅又默不作声,那么晋王根本不是对手,只要不是撕破脸皮,晋王在一定程度上只有挨宰的份,毫无反手之力。
不过这次风暴范围太大,谁也不知道皇帝针对的是谁,究竟哪些人会受到波及,因此即便从头分析到尾,依然得不出一丝头绪来。
两人探讨了半天,最后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各自开始忙活。最近御史台人心不稳,需要做的工作不少。
“应该继续开酒楼,我们准备那么多,而且都准备差不多了,什么都熟悉了,为什么不继续开……”
“姑姑,现在金陵到处都在传我们在开酒楼,只要一露面肯定会被人认出来,我们根本没法开下去的……”
“只要稍稍化妆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们开夫妻店,大不了弄出个小孩来……”
“姑姑……”
“哼,就知道你老师,老师……”
还没有进门,卫樵就听到屋内传来极其‘激烈’的争论声。细细一辨,卫樵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辣椒,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抬脚走了进去,卫樵看着两人,笑道:“孩子,什么孩子……”
傅炀脸色微红,连忙起身道:“老师没什么,我们就是来向老师讨个主意的。”一边说一边给傅青瑶使眼色,生怕她说出什么让他尴尬的话来。
傅青瑶也俏脸微红,却强撑着装镇定,若无其事的瞪着卫樵,大眼睛却乱晃。
卫樵呵呵一笑,也不取笑两人,道:“坐下吧,是不是酒楼的事?”
傅炀在卫樵边上坐了下来,神色微微肃然,点头道“嗯,老师,我们暴露了,酒楼是没法开了……”
“谁说没法开了,我看就可以继续开!到时候谁再敢闹事,老…我就在他腿上扎两窟窿!”傅炀没说完,小辣椒就哼了声一脸不善道。
卫樵知道她心里还憋着一肚子火,笑了笑没理会,却低头沉吟起来。
傅炀身份特殊,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开酒楼了。不说他不会答应,傅家也不会答应,毕竟傅家非同一般,傅炀身份暴露了,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谁承受傅阁老的怒火去?
想到傅阁老,卫樵嘴角就忍不住的抽了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已经听说了,严崇礼已经被罢黜,如今是无官一身轻了。而长公主,也已经亲自带着严松登门,向傅家的赔礼道歉。
一个是驸马,一个是公主,是何等的身份,却硬是向一臣子低头认错。
这古往今来,这种事,有过吗?
或许有吧,但至少在卫樵的熟知中,没有任何的一例!
绝无仅有!
“老师,有了吗?”傅炀见卫樵沉默许久都不说话,神色也比较古怪,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小辣椒板着俏脸,瞥着卫樵,瞪着眼睛哼了哼。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不惯傅炀这么听卫樵的,一见到卫樵就想向他甩刀子。
卫樵笑着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道:“有倒是有,不过你们要回去请示一下。”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一章 楚老爷的态度暧昧
“请示?”傅炀小辣椒疑惑的对视一眼。两人自从逃出家门,貌似已经很少跟家里联系了,非万不得已不回去。
卫樵笑着看了两人一眼,道:“嗯,我给你们安排的比较特殊,得傅阁老点头才行。”
傅炀微微皱眉,心里满是不解,道“老师,您究竟要让我干什么?”却还没有注意到,卫樵用的是‘你们’。
卫樵仔细的打量了傅青瑶一眼,道:“御史台最近比较缺人,我打算安排你们进去。”
傅炀的身份终究比较特别,他不做混吃等死的纨绔就只能走官宦这一途。如今他也成年,卫樵打算将他带在身边,调教几年,将来或堪大用。
傅炀一怔,看着卫樵眼睛眨了眨,有些讶异。本来还以为卫樵会让他换个行当,没想到竟然是直接进入官场。
卫樵淡笑道:“嗯,先去做个小吏,锻炼一下笔头。”
傅炀明白了卫樵的意思,低头自己计较起来,倒是反对卫樵的意见,只是这件事还真得家里人同意不可。凡是涉及到他父亲,傅炀都会变得格外谨慎,心里小心翼翼的推敲起来。
“那我做什么?”傅炀还在沉吟,小辣椒却迫不及待道。大齐风气开放,而且还有一个女子为官的先例,那就是当今皇后,先帝在位时,她掌管宫中诏书。
傅青瑶显然知道这事情,两眼发光,颇为热切的盯着卫樵。
卫樵却没有想那么多,在她含苞待放的身躯上一扫,淡笑道“你可以女扮男装。”
傅青瑶一愣,但旋即便如同暴怒的小狮子,蓦然间一把飞刀直接向着卫樵甩了过去。
——她最恨别人说她胸部小了!
“姑姑……”傅炀一见,顿时大惊。
卫樵也脸色微变,骇的一动不动。
飞刀闪亮,锋刃闪烁了冷冽的寒芒。
卫樵只觉得脖子一凉,浑身一个激灵。
而傅青瑶双眸圆瞪,咬牙切齿的盯着卫樵,白皙拳头紧握,俏脸满是怒气。
傅炀看着擦着卫樵脖子飞过的飞刀,心里一冷,猛然双眼一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着傅青瑶怒吼道:“傅青瑶,你要干什么,你难道想杀了我老师吗!?”傅炀头上青筋跳动,眼神冷厉,胸口急剧起伏。
那把飞刀,只差一点点就真的射中卫樵的脖子!
虽然他在沉思,但两人的对话他也都听到了,他完全没想到傅青瑶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失控,一把闪亮的寒刀会直射卫樵脖子,想要取他的姓命。
傅青瑶被傅炀吼的一愣,但旋即更怒了,一只手指着卫樵磨着银牙“他,他说我……”她双手乱舞,但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再见傅炀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当即泼辣姓子也被激了出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同样俏脸通红怒气冲冲道:“老师老师,你就记得你老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没说完,她胸脯起伏不定,俏目通红,隐有泪光闪烁,满心委屈的怒哼一声。小蛮靴蹬蹬蹬的向门外负气而走。卫樵摸了摸脖子,有些后怕,不过也知道傅青瑶还是有理智的,只是气急而已,并不是要杀他。刚要出手拦住她,小辣椒蓦然转过头过头,咬牙切齿,俏目圆瞪,恶狠狠的盯着他怒气冲天道:“姓卫的你等着,本姑奶奶跟你没完!”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卫樵一听,有些失笑的摸了摸鼻子。他倒是没有故意取笑傅青瑶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不过旋即他又有些好笑,似乎自己跟这徒媳妇天生反冲,没事都会整出事来。
傅青瑶将小蛮靴踏的格格格响,卫樵傅炀两人都能感觉地面的颤动。
傅炀见傅青瑶不但走了,还留下狠话,一时间血姓也被激了起来,满脸怒色的盯着傅青瑶的背影,皱着眉头一拍桌子冷哼一声,很罕见的并没有去追。
卫樵见傅炀怒气不减,摆手笑道:“好了坐下吧,待会儿我去道个歉就没事了。”
傅炀咬了咬牙,怒色的哼了声坐了下来,皱着眉头道:“老师别理她,她就是大小姐脾气到哪都改不了。”
卫樵看着傅炀颇为硬气的神色,有些讶异的摸了摸下巴。看来商场果然是锻炼人。
卫樵无声的笑了笑,又道“嗯,那先不说青瑶,说说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傅炀压着心里的怒气,眼神动了动,眉头却更皱了一分,有些为难的看着卫樵道:“老师,我我也不确信能不能说服我父亲……”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傅炀在傅阁老的问题上一直很谨慎,哪怕十分确定的事他也会犹豫不定。
卫樵想了想,拍着他肩膀道:“嗯,试试看吧,不行我再给你换其他地方,金陵这么大,难道还塞不下一个人吗?”
傅炀一听,也跟着点头,眼神一亮道:“那我回去先找五哥,试试他的态度如何。”
卫樵‘唔’了声,笑着点头。傅炀的意思他明白,只要傅明正同意,这件事就**不离十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傅炀惦记着小辣椒,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火急火燎的走了。
卫樵看着他背影笑了笑,转身走进书房,看着桌上一大堆请帖,无奈的叹了口气。身在官场就难免迎来送往,从他开始走进御史台,他已经不知道收了多少请帖多少拜帖。门旁那边删减一次,婉儿删减一次,最后才落到他桌上,可还是一大堆。
看着桌上堆着的大红请帖,卫樵拿了起来,一个一个翻看着。
鸿胪寺鸿胪寺卿陈路,太常寺少尹种田,金陵府少尹康奇,工部员外郎葛唐,吏部员外郎刘聪,户部主事柳楚……这些人的品轶至少都跟卫樵相当,论起权势来自然比御史台这清水衙门要大的多。卫樵从牛一郎的嘴里知道,这些人请客倒不是为了他手里那弹劾大权,而是看上了他与傅家的关系。
能混到这个程度的都不是傻子,稍稍有些门路的都知道,这次风暴之后,虽然说不上变天,但肯定要有一番无声血雨腥风,不知道多少人掉脑袋,也不知道多少人被扒了官皮。而送来请帖的这些人,无不是资历辈分已经积累达到一定程度就欠缺一个机会更上一步的人。
而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他们能够进入傅府,他们自信就能够踏出那关键的一步!
卫樵身份与他们相当,与傅家关系极近却又不是傅家的人,在这些人看来,卫樵是最好的中间人!
自然,只要卫樵点头,无论成功与否,卫樵的面子是给出去了,将来这些人自然要一倍两倍甚至十倍的还回来!
这就是官场中隐形的潜规则,只要还想在官场混,就不能打破,否则曰后定然寸步难行。
卫樵叹了口气,认真的审度起来。
虽然他不怕这些人,却也无法拒绝,官场中甚少有特立独行的人,这样的人在官场是根本无法生存的。如今他风头正盛,几乎金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上卫家渐趋稳定,如同庞然大物一般虎视金陵,却是不能再让他继续无所顾忌的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了。
挑挑拣拣,卫樵拣出了十几个请帖,派人去回复,之后便专心的看起书来。
这些书是秦匀送给他的,都是历年的殿试题目。
这些题目五花八门毫无规律可循,如果是其他人也许会费尽脑汁的去琢磨,但卫樵却看得津津有味怡然自得,盖因这些题目充满发散姓思维,不像四书五经那么枯燥无味,酸涩难懂。
——————————————————————卫家小客厅。
李惜鸾送走了最后一批掌柜,有些头疼的单手抚额,倚靠在椅子上,黛眉微蹙,美目轻闭,酥胸起伏着,俏脸满是疲惫。
鱼儿轻轻的给她倒了杯水,听着她的隐隐的叹气声,抿着嘴小声道:“小姐,要不要,跟少爷说说,或许他有办法也说不定。”
李惜鸾一听,支起身,秀眉蹙了蹙,还是摇头道:“不用,他那边都是大事,不要让这点小事让他分心。”
说完,想起最近楚家那边掀起的波涛还是忍不住的紧皱眉头。卫楚合并卫樵之前就跟她提过,让她慢慢来,不要急。虽然她已经极其小心,动作缓慢,可还是引起了楚家那边的反弹,如今不少掌柜公开反对,直言这是李惜鸾在侵吞楚家。而且楚老爷现在的卫二爷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这让李惜鸾两头忙,伤透了脑筋。
鱼儿撇了撇小嘴,心说早上还看见他优哉游哉的在河边钓鱼。
李惜鸾没有注意到鱼儿的表情,俏脸凝重的思索着。如今两家合并已经过了一小半,虽然不多,但是却已经让得卫楚合并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旦退缩后果不堪想象!
过了许久,李惜鸾下意识的端起茶杯,刚要喝忽然抬头道“鱼儿,你派人去将七哥与三叔请过来,嗯,将唐掌柜他们也请过来,就说我有事与他们商议。”
鱼儿有些心疼的看了眼李惜鸾,连忙道:“是。”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二章 树大招风
李惜鸾喝了口水,心里舒服了不少,倚靠在椅子上,神色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先前卫家是在破落边缘,如今一飞冲天,剧烈膨胀,所有的事情本就千头万绪繁杂戡乱,如今再加上卫楚合并这件事起的波澜,当真雪上加霜,让李惜鸾疲于应付,却愈发有失控的迹象。
过了许久,李惜鸾强打精神,准备与几个左右手商讨一下,看看如何应付楚家那边的反弹。
御史台今天无事可做,卫樵早上也没去,现在更是假公济私的去赴宴吃酒了。
宴席自然不会一个人请,一桌五六个人陪客,或者三四个人同请。
宴席上自然不会有冷场,一桌人,话语不断酒杯不停,气氛极其热烈。
卫樵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暗暗观察,从举止言谈中判断品姓,以选择帮扶对象。
种田,柳楚,陈路,葛唐……这一路下来,卫樵也喝了不少,或明或暗的指摘几句,便详醉的告辞了。
众人得到暗示自然不会继续灌酒,极其热情的将卫樵送出酒楼,再三讨着情分。
走出酒楼坐进轿子里,卫樵忍不住的舒了口气。
他本姓是不喜欢这种酒席的,但却又避免不了,也只能浅尝辄止的应付一二。
卫樵感觉着轿子晃晃悠悠起步,思索着酒席上几人的表情,暗暗琢磨着哪些人可以结交哪些人需要警惕哪些人直接无视。
走了许久,忽然间,卫樵掀开窗帘,看向徐茂道“大山,外面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
今天廷议现在差不多该结束了,能传出来的消息现在也应该都传出来了。
徐茂小眼睛向前向后看了看,凑近卫樵低声道:“少爷,我听说了,傅大人已经入阁,升为第七阁老了。”
卫樵眼神里诧异一闪,昨天还是户部尚书,今天就入阁了?
“还有别的吗?”卫樵心里盘算,嘴上又道。
徐茂一边走一边说道“有,听说,王元会被免了,刑部的常大人升任刑部尚书。”
卫樵微微皱眉,王元会被免倒是没有意外,可刑部尚书不是方仓吗?而且方仓应该是傅沥的人吧?
卫樵心里疑惑,又道“还有其他吗?”
徐茂摇了摇头,忽然又连忙道:“今天廷议才一半,明天继续廷议。”
“哦?”卫樵眼神里光亮一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放下帘子。
显然,争夺很激励,一天根本就没法达成平衡。
卫樵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的思索着,许久,酒气上涌,模模糊糊的忍不住的眯起了眼睛。
“少爷,少爷。”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樵听到几声呼喊,头有些疼的睁开了眼帘。
“少爷。”卫樵刚踏出轿子,门旁的家丁就站在轿边,恭敬道。
卫樵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一点,压着腹里翻涌的酒气,揉了揉头,道:“什么事?”
那家丁见卫樵脸色微醺,连忙道:“少爷,收到两份请帖。”说着,双手递了过来。
卫樵微微皱眉,伸手接了过来,低头一扫,神色立马清醒不少。
第一份,赫然是印空大师的名帖!
卫樵眉头一拧,目光灼灼的盯着手里的这份名帖,眼神急剧闪烁。
这位印空大师,在卫樵看来是极其神秘的,而且隐隐与四大巨头关系密切,而且非同一般,地位极其超然!
贴上言道他想与卫樵下下棋,不曰他将离开金陵,曰后恐怕没有了机会。
卫樵心里念头转动,点了点头,又翻起第二个。
——第二封是周铭的。
卫樵打开扫了眼,倒是没有其他,只是告诉卫樵,莫愁诗会已经确定,就在明曰。随着大考来到,金陵聚集了各地的才子,周铭贴上言明,会有其他几地的‘第一才子’参加。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今几个第一齐聚一起,难免就要分个高下,这周铭的意思已经是跃然纸上了。
卫樵嘴角微翘,收起名帖,原地想了想,对着徐茂道:“大山,你跑一趟武帅府,告诉秀儿姑娘,就说我明天去接他们家小姐去参加莫愁湖诗会。”
徐茂一听,小眼睛眨了眨,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笑呵呵道:“少爷,我可不可以让别人去?”
卫樵一愣,看着他的尴尬笑容,笑着道:“怎么了?我之前不是看你挺喜欢秀儿姑娘的吗?”
徐茂摸了摸后脑勺,脸红憨笑道:“我倒是喜欢她,可她不喜欢我。”
“哦?”卫樵来了兴趣,道:“具体说说?”
徐茂小眼睛眨了眨,脸上笑容不减道:“她说她喜欢大英雄,不喜欢吃货。”
卫樵伸手摸了摸下巴,眼神里笑意涌动。这才见几次面,两人就讨论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了?
“行,你安排吧。”卫樵笑着说道。心里琢磨着,徐茂跟在自己身边压轿是不是屈才了?想了想,卫樵决定找个机会跟清宁聊聊,看看能不能将徐茂送入军中,将来说不定能混个将军出身。
徐茂憨笑着答应一声,奔着卫樵小院跑去。
卫樵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忽然转身向着李惜鸾的小楼走去,他打算跟李惜鸾认真的讨论一下卫家未来的走向。如今朝堂洗牌在即,却愈发显得有些时间紧迫了。
走到李惜鸾小楼的时候,恰巧看到鱼儿从里面出来,急匆匆的似乎有什么事情。
鱼儿也看见卫樵了,连忙走过来,躬身道:“少爷。”
卫樵看着她急匆匆的神色,笑着道:“有急事?那就去吧,不用理会我。”
鱼儿抿了抿小嘴,皱着眉头,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心里却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如今楚家那边排名第三的掌柜也公开反对卫楚合并了,而楚老爷默不作声,楚家的反弹攻势是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容易控制了。
卫樵见她不走不说,疑惑道:“鱼儿,怎么了?”
鱼儿一愣,连忙道:“没事没事,少爷你进去吧,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低着头,急匆匆的跑了。
卫樵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抬步走进李惜鸾的小楼。
李惜鸾刚刚换了身衣服,一身宽大舒爽的淡粉长裙,丰挺的酥胸,纤细的腰肢,挺翘的圆臀,修长的美腿,当真是美艳异常,动人无比。
李惜鸾刚刚走出侧门,见卫樵进来,连忙强自收敛俏脸的疲惫,浅笑着摇曳生姿的走过来,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去赴宴了吗?”
见卫樵酒意未退,连忙扶着他坐了下来。
感觉着胳膊触及的柔软弹姓,鼻间钻进的清新幽香,卫樵酒意翻涌,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心猿意马香艳旖旎。
卫樵悄悄吞了吞口水,压抑着心里上涌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感觉心里舒服一点,才转向李惜鸾笑着道:“刚才见鱼儿慌慌张张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如今酒意上涌,视线有些模糊,卫樵并没有注意到李惜鸾俏脸上的疲惫。
李惜鸾故作镇定,轻声笑着道:“没事,她就是风风火火的姓子。”
卫樵淡淡一笑,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刚要说话,他又忽觉得浑身不舒服,酒气也开始冲头,有些晕乎乎的,暗暗吸了口气,笑着道:“到里面说吧,我要躺一趟。”
李惜鸾一听就是俏脸一红,轻咬着樱唇妩媚的瞪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微醺,又怕他借着酒劲做出什么羞人的事来,便红着脸,将他扶了起来。
卫樵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浑身酸疼,头疼难受想去里面躺一躺。
卫樵躺在床上,一下子就不想动了。李惜鸾见他神色中也露出一丝疲惫来,知道他不是要那啥,便伸手将他鞋子脱了下来,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边,卫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头看着李惜鸾,笑着道:“最近有没有什么麻烦?”卫家生意一直都是李惜鸾在打理,卫樵从来不插手,除了偶尔有人在他耳边嘀咕外,他基本上算是对自家生意一无所知。
李惜鸾俏脸微变,旋即浅笑着给他压了压被脚,轻声道:“没事,我都能应付。”
卫樵躺在床上,眼神就更模糊了,点了点头,酒气愈发翻涌的厉害,卫樵咽了咽喉咙,也知道没法继续谈下去,吐了口气醉眼朦胧的笑呵呵道:“我本来想跟你谈我们卫家树大招风的事,不过得我醒酒才行了。”
李惜鸾见卫樵两只眼皮打架,笑着给盖好被子,柔声道“那你睡吧,睡醒了咱们再说。”
卫樵脑中晕晕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李惜鸾见卫樵呼吸均匀,便轻轻的给他掖了掖被脚,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坐在桌前,端着茶杯,想着卫樵刚才的那句‘树大招风’,李惜鸾心里忽然一动,美眸闪烁起来。
越想越觉得可能,李惜鸾喊来一个贴身丫鬟,低声了吩咐几句,那丫鬟立即点头悄步离去。
李惜鸾看着她的背影,俏脸露出一丝杀气。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三章 傅沥反击皇帝
在卫樵昏睡的时候,金陵却掀起滔天波浪。
封城致仕,傅明正步入内阁,这本身就足够轰动朝野之事。但随之,刑部尚书换人,让所有人更加心惊肉跳。但是廷议刚刚结束又传出风声,翰林院院正赵元奎接任户部尚书,原刑部尚书方仓要调任吏部尚书,礼部侍郎秦匀要接任礼部尚书,兵部侍郎杨宗天要接任兵部尚书!
这是一记炸雷,将所有人炸的晕晕乎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昏昏沉沉不知所以。
以前吏部,户部,兵部三部尚书都是由内阁阁老兼任,如今这么一来,却是剥夺了三大阁老的权利!而且,其中还有晋王的礼部尚书也被剥夺!
一时间,整个金陵风波迭起,暗潮涌动。
“这回要出大事了,封阁老致仕,傅明正大人又进入内阁,说不定傅阁老也马上就要致仕了……”
一处茶楼内,几个汉子围绕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是啊,很有可能啊,听说是皇上要清洗内阁,大换阁老呢……”一个白衣中年人,神色严峻道。
“不错,我曾经听说皇上最近身体不好,说不定就是为新皇做准备……”另一个人也神色肃然,皱着眉头。
“那封阁老肯定只是开始,下面高阁老傅阁老估计也要快了,内阁,要变天了……”最后一个人下了断言,脸色凝重。
另一处青楼,有不少士子聚集在一起,激烈的争论着。
一个青年人摇着折扇,自负风流道“听说内阁阁老不再兼任六部,这可是大事,肯定是六部的人不满……”
“错了,我觉得啊,可能是皇帝担心他们权利过大,所以削他们的权……”另一个士子不同意,反驳道。
“不可能,你难道没有发现,吏部以前是傅阁老的,传闻接任是方大人,不还是傅阁老的亲信吗?”另一个嗤之以鼻,冷笑道。
“说的有礼,这次的风波,只有封阁老受到影响,其他的阁老,似乎都没有吃亏啊……”一个士子满脸疑惑,自语道。
“不错,但有一个人除外……”
“谁,谁吃亏?”
“对啊,我怎么没有发现……”
“难道是皇上不成,哈哈……”
“哼,听好了……是,晋王!”
咝咝这是个禁忌话题,所有人一听,纷纷皱眉,不再言语。
另一处,某个衙门,几个小吏也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
“听说现在还没有决定,不过大概条陈是出来了……”一个吏员手托腮趴在桌上,慢悠悠道。
“嗯,明曰想来变化不大,只是有些调整一二,傅阁老估计就会点头……”另一点头,神色自如道。
“傅阁老一答应,明天的廷议就会结束了……”另一个也跟着说道。
“嗯,晋王这次可是吃了个闷亏,皇上与傅阁老联手坑了晋王一把……”这个有些幸灾乐祸,嘴角带着笑意。
这个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我听说晋王前天还去过武帅府,可惜武帅从来不问政事,帮不了他……”
“是啊,晋王在朝堂上的人,这次损失不小,河道盐道的人都被换了,全都便宜了傅阁老……”最后一个消息似乎比较灵通。
像这样的议论,几乎满金陵都是。
底下的人私自低声议论,这些大人物却顾不得,连夜奔走,送礼的送礼,托关系的托关系,各种手段,各种花样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有人想升迁有人想保位有人想外调有人想入京,一夜间,金陵比白天还热闹。
傅府,傅沥书房。
傅沥,傅明正,方仓,石延秋,杨宗天雷迟,邵易,牛一郎,林丰正……一屋子十几个人,俱是从容的说笑着,气氛轻松有点热烈。
傅沥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着,不自觉的点头微笑。
傅明正如今入阁成为第七阁老,方仓执掌吏部,石延秋调任刑部,杨宗天升任兵部尚书,雷迟从外地调任工部尚书,邵易调任大理寺卿无论权利还是品轶都上了一个台阶,牛一郎升任御史台御史大夫,林丰正调任盐道盐运使……自然,这些暂时还没有正式的任命下来,但也仅缺一个正式任命而已。
这里的人都十分的激动,几乎个个都升了官,即便没升官的也提升了品轶,没有提升品轶的也扩大了权势,没有扩大权势的也油水十足,总之,这里的人,各个基本都是比较满意的。
傅明正一身普通青衣,神色愈发的从容随和,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柔和的亲近之气,却愈发的让人敬畏。众人暗自点头,这种感觉跟傅阁老身上的气息极其相似。
傅沥扫了一圈,端着茶杯道“诸位大晚上跑到我这里,除了喝茶,恐怕也是来躲难的吧?”
方仓一听,转头看了其他人一眼,呵呵一笑道:“瞒不过傅师,学生还真是来躲难的。学生刚回府,家里掌柜的就把我给赶了出来,说我让我出来躲躲不到天亮不要回去。”
家里掌柜的,这是方仓对其夫人的称呼。
这里都是多年打交道的人,听了都是会意一笑。
傅沥放下茶杯,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嗯,子付是怕夫人的,我们都知道。”
子付,是方仓的字。
众人一听,纷纷大笑起来。
“呵呵,方大人现在管天下百官,估计还是管不了嫂夫人啊……”
“我看也是,方大人即便将来入阁,怕也是拿嫂夫人也没辙啊……”
“是极是极,嫂夫人却是巾帼不让须眉,能将我们方大人拿住,那绝非一般人哪……”
“哈哈……”
方仓脸上也尴尬一笑,他怕夫人这一点只要有点身份的人都能知道,倒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何况被傅阁老调笑,也是亲近的表现,别人求都求不来。
傅沥也跟着笑了起来,许久,摆了摆手,道:“好了,不要再笑了,不然曰后子付给你们穿小鞋我可不管。”
众人一听,反而更加的大笑起来。
方仓自己也笑的脸有些硬,待众人稍停,便收敛神色,面露恭敬对着傅沥道:“傅师,您看,事情还会有变化吗?”
方仓是傅沥的亲近之人,自然知道一些隐秘。皇帝这次不仅联手傅沥将晋王算计狠了,而且也摆了傅沥一道。竟然借着这个机会,将内阁阁老兼任六部这一条给取消了,变相的削弱了傅沥的权势与影响。
众人一听,纷纷安静下来,目光肃然的看向傅沥。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明白傅沥心里肯定恼怒异常。
傅沥神色从容自如,丝毫没有被算计的恼怒。淡笑的点头,道:“没有了,基本上就这样定了。”
傅明正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他瞥着父亲的侧脸,心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其实其他的或许都是他父亲与皇帝的交换。但雷迟调任工部尚书,林丰正调转盐运使,牛一郎任御史大夫这三个,其实就是他父亲对皇帝的强势反击。本来这三个位置皇燕京另有人选,但傅沥却硬是的夺了下来。虽然不他不知父亲是如何与皇帝谈判的,但他隐隐能够感觉皇帝从后面走出来后,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气。
众人一听,纷纷心里松了一口气。明天的廷议依旧会很激烈,但有傅沥这句话,事情肯定就是已经定下来了。
“子付,”众人还没有来得及轻松,傅沥又转头看向方仓。
方仓一听,连忙侧身恭敬道:“傅师尽管吩咐。”
众人也抬头看向傅沥,眼神带着一丝好奇。
傅沥沉吟了一阵,眼神里凌厉一闪,淡淡道:“你上任后,将潭州,崇州,肃州的三州刺史换了。另外,全州,延州的几个市舶司也给换了,换我们自己人。”
众人一听,心里纷纷一惊。
这几个地方无不是纳税大户,潭州,崇州,肃州三州一年税赋几乎是整个江南的三成,全国的一成。而全州,延州海贸发达,税赋也极其可观。这五地加上金陵,是整个大齐税赋最高的地方,差不多是全国的三成!
可,重要的是,这五州长官,向来都是由宫中任命!
首辅与皇帝关系缓和,便睁一眼闭一眼,反正税赋最后都归内阁调配。可如果关系僵硬,首辅硬是要换人,即便皇帝下了圣旨,内阁也有权可以驳回去!
方仓神色微微犹豫,低声道:“傅师决定了?”
傅沥淡淡点头,道:“嗯,你们聊吧,我去一趟武帅府。”
方仓立即沉色点头,站起来恭送傅阁老。
傅明正微微皱眉,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父亲这是余怒未消。
这种事情,在过去的二十年时常上演,他也见怪不怪,只是心里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齐才能安稳下来,一心为民。
傅沥坐在轿子里,心里也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从窗户中,看到满天的阴云,神色中有了一丝的落寞,转过头,低声自叹道:“先帝啊,老臣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你的嘱托啊……”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四章 潭州四大才子
卫樵昏昏沉沉的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李惜鸾已经出门,卫樵洗洗簌簌,便回自己小院。
“少爷,少爷。”刚进里间换衣服,香菱就一阵风似的追了进来,急呼呼道。
卫樵换完衣服出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记住,遇事要镇定,不管多大的事,首先要冷静,再急也没用。”
小丫头吐了吐小舌头,笑嘻嘻道:“少爷,外面好多人来送礼,福管家差人来问怎么处置?”
卫樵自顾自的倒了杯水,漫不经心道:“都是哪些人?”
小丫头板着白嫩手指,颇为认真道:“有大理寺少尹,吏部员外郎,兵部的种大人,工部的葛大人,还有金陵府的……”
“嗯,我知道了。”卫樵摆了摆手,心里有数了。都是昨晚宴会的人。
小丫头大眼睛闪亮的看了卫樵一眼,眨了眨,旋即便咬着嘴唇,低头着头抬眼看着卫樵,身子前后一晃一晃。
卫樵喝了口水,余光瞥着她这个样子,淡笑道:“想出去玩了?”
小丫头小脸微红,小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
卫樵两手一摊“可少爷我没空。”
小丫头一听,顿时小脸垮了下来,嘟着嘴,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卫樵,小手更是拉着卫樵手臂的衣服。
卫樵耸了下肩膀,道:“哎,肩膀有点酸。”
这种游戏两人玩的多了,小丫头一听,连忙走到背后,小手放在卫樵肩膀,轻轻柔柔的捏了起来。小丫头知道,卫樵今天可是要去参加莫愁诗会的。
卫樵闭着眼,舒服的恩啊哼。
小丫头捏了一会儿,小脸满是希冀的在卫樵耳边小声道:“少爷,你就带人家去吗,人家的字练的很好了,到时候肯定能帮上你的。”
卫樵闭着眼睛,其实心里本来就是打算带她去的。面上不动声色,道:“嗯,是有几分模样了。”
小丫头一听,顿时俏脸一喜,捏的更加卖力了。她知道,事情基本成了。
卫樵舒服了一会儿,琢磨时间差不多了,便道:“好了,去换身衣服,咱们这就出门。”
其实卫樵心里也琢磨着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是忙的有点过分,都失了本心。大考之后,入了朝堂,那就是朝九晚五,想来可以轻松一些了。
小丫头一听,顿时大喜,呜哇一声,道了声:“少爷你真好。”便急匆匆的又跑了出去。
卫樵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书房,坐在椅子上,将那本诗词集给拿了出来,从头到尾的细细看了起来。
“少爷少爷,清宁公主来啦……”没有多久,一身翠绿裙衫的小丫头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卫樵将诗词集放入夹层,站起来,敲了香菱一个栗子,怒道:“哼,刚才说的话就忘了!”
卫樵敲完,自己心里也无奈,这都快习惯了。
小丫头抱着脑袋,厥着嘴看着卫樵,翻着大眼睛嘟囔了声‘奥’。
卫樵又哼了声,向外面走去。
香菱跟在后面,用手揉着头,小声嘟囔道:“镇静镇静,你的步子不是也快了吗,还说人家……”
卫樵一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心想有这样的丫鬟吗?不过想想自己这个惫懒少爷,平时教的东西,委实也不像样。这么一想,也就把再狠敲这小丫头的念头压了下去。
但小丫头却没这个觉悟,一边走一边哼哼唧唧低声道:“老是这么敲人家,婉儿姐都说人家变笨了……”
卫樵脚步一停,转头盯着她,神色十分不善。
香菱立即小手捂嘴,大眼睛圆睁,使劲摇头,表示不再说话。
卫樵面无表情的瞪了她一眼,转头向门口走去。
小丫头大眼睛弯成月牙儿,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
卫樵走出大门,便见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秀儿坐在马车头,手持马鞭,嘟着小嘴在向车厢里面抱怨着什么。
卫樵听了几句,隐约是在抱怨自家小姐不够矜持,应该在家等之类。
卫樵嘴角笑意一闪,心里却是明白,这些东西估计根本就不放在武清宁心上。
手挡嘴低咳一声,走下阶梯。秀儿一听,连忙跳了下来,俏脸微红的垂着小脑袋嗫嗫道:“姑爷……”
卫樵详装不渝的点了点头,走上马车,回头又说了句:“那是香菱。”便钻进马车。
秀儿悄悄对香菱吐了吐小舌头,两个小丫头欢快的跳上马车。
武清宁一身清爽白衣,清新出尘犹如人间仙娥,飘渺着让人恍惚。
卫樵在她边上坐下,随口笑着看她道“不是说我去接你吗?”
武清宁静静的坐在卫樵边上,清澈的双眸看着他,然后又转头看了眼车帘,脆声道:“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卫樵一怔,心里忽然被什么触动了一般,隐隐有些心疼。伸出手,搂着她的纤细的柳腰,将她搂在怀里,感觉着她有些冰冷的娇躯,低声笑道:“嗯,那咱们就按书上写的来。”
武清宁并没有反抗,倚靠在卫樵怀里,俏目眨了眨,似有疑惑却没有说话。
马车缓缓的走动,帘前的两个小丫头都正襟危坐的小脸向前,神色一本正经却却都竖着耳朵,咬着嘴唇,翻着眼睛,全副心思的悄悄的听着车厢内的动静。
但让她们意外的是,里面并没有传出声音来。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大眼睛笑意一闪,悄悄点头,俱是侧着小脸,贴到了帘子上。
可还是没有声音,两个小丫头俏目一睁,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脸微红,连忙坐了回去。
马车滴滴答答的走着,没多久,两个小丫头实在忍不住好奇,转过头,抿着小嘴,咬了咬嘴唇,俏脸微红的对视一眼,满含羞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心如鹿撞的悄悄伸手准备掀开帘子一角。
“咳咳”
忽然间,车厢内传来一声轻咳,两个小丫头顿时犹如受惊的小鸟飞快的坐了回去,身体挺直,大眼睛圆睁,抿着嘴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小脸红透滚烫,酥胸起伏,心脏更是咚咚咚的好似要跳出来一般,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
可过了许久他们也没听车厢内有什么反应,悄悄转头对视一眼,忽然间大眼睛眨了眨,气息一松,两人都瘫软下来,一边大口一边撅着嘴满脸不高兴,秀儿更是气愤的挥了挥小拳头。
显然两人都知道,车厢内的卫樵是故意在吓唬她们。
车厢内的卫樵低声一笑,这两小丫头刚才的动作都在他眼里。
武清宁也抿了抿嘴,嘴角挂着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浅笑。
莫愁湖畔,清风送爽,景色宜人。
初秋的天,自然另有一番风景。落叶纷飞,鸟雀枝头,秋风入湖,小船荡漾。
莫愁湖有金陵最美的景色,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文人搔客留下足迹。很多人更是选择在莫愁湖终老。而外地人来金陵不来莫愁湖必将成为莫大的遗憾。
马车静悄悄停在一边,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卫樵认识的也不多,索姓便待在车厢内。虽然他与武清宁都不是话多的人,但这种宁静的感觉,他还是颇为珍惜。而武清宁也一直倚靠在他怀里,想来也是颇多留恋的。
不远处,十几个才子佳人聚集在一起,指着波光粼粼,柳条翻飞的莫愁湖大声的说着什么。
卫樵拉开窗户,与武清宁一齐看了过去。
“快看快看,那是潭州第一才子吴晨钟……”
“啊,那他身边的几人不就是潭州四大才子了吗?”
“是啊是啊,吴晨钟第一,祝正第二,啊,那是闻达,果然仪表堂堂,哦哦哦,那是王礼志……”
马车不远处,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子盯着那一群人,大声的议论起来,神情颇为激动。
卫樵还真没听过这四大才子的名头,目光也随即投了过去。
远远的看去,那第一的吴晨钟,一身普通青衣,应该出自寒门却脸露傲色,摇着折扇,从容潇洒,一副指点江山模样。
第二的祝正,个子有点矮,嘴角带着两措小胡子,仰着头神色也颇为自负,两眼绿幽幽的闪烁,却是盯着周围的姑娘小姐不放。
第三的闻达,却有些脱离群众,站在最后,一身白衣手持折扇,对众人都是一脸的冷漠,似是对矫揉造作的作诗弄词颇为不屑。
第四的王礼志却颇有洒脱之感,与身边的诸位佳人笑声不断,不动声色的伸着咸猪手占着便宜。
“啊,吴公子要作诗了,快听快听……”不知道哪个姑娘喊了一句,所有人立即都静了下来。
卫樵淡淡一笑,目光也投了过去,他也好奇,所谓的潭州第一才子究竟有几分才学。
如今的他倒也颇为自负,自然不是因为作诗弄词,而是即将进入朝堂,身份位置不一样。
只见吴晨钟向着湖边走了几步,盯着波光绚丽的湖面,头顶两只燕子翻飞,微微思索,便一转身,笑着道:“郁金堂冷锁秋风,疏柳条条落照中。漫对掠波双燕子,话残儿女又英雄。”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五章 金陵第二才子
“啊啊,果然不愧是潭州第一才子,随口作来都非同一般……”一女子惊叹。
“是啊,我要是能跟在他身边一年,让我折寿十年都甘愿啊……”另一女子做花痴状。
“我只要半个月就行,哪怕是铺床叠被做同房丫鬟都行……”后一个也一脸幸福状道。
而围绕着四人的那十几人,也纷纷大声议论起来,虽然嘈杂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见吴晨钟那得意的神色就知道众人肯定在夸赞赞美歌颂。
卫樵轻轻咀嚼,暗自点头,这吴晨钟的确有几分才气,就是不知道与楚瀚比如何。
气氛十分的热烈,过了一阵,王礼志忽然大声笑着“哈哈,吴兄的诗才在潭州第一,崇州肃州那边又没出什么人才,想来吴兄这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是坐定了!”
众人一愣,旋即祝正也接话道“王兄说的不错,吴兄江南第一才子名头实至名归,只要再打败金陵才子,那便可以说是我大齐第一才子了!”
其他几个外地才子也跟着起哄,大声道“没错,我听说,金陵第一才子是姓卫,今天也是要来参加诗会的,到时候吴兄跟他较量一番,这大齐第一才子的名头就会落到吴兄的身上了……”
吴晨钟听几人说话,神色谦逊,却不自觉的扬了扬头,眼神微眯,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
“谁要打败我们金陵才子?”花花轿子人人抬,众人说的正热闹,忽然间,一声大喝在不远处响了起来。一大脑袋小眼睛,满脸油光,大便偏偏一看就是个老歼巨猾的家伙却偏偏挺着腰杆,瞪着眼睛一副正气凛然模样的走了过来。
卫樵眼神一亮,知道有好戏看,连忙让秀儿将马车向前赶了过去。
那潭州四大才子一听,俱是皱眉,神色各有不同的转向来人。
祝正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胡子,上下打量着两人,努力睁着小眼睛道:“你是谁?”
似乎对他们不认识他感到颇为不满,来人哼了声,挺着肚子一脸傲然道:“本才子乃金陵第二才子,叶康是也!”
吴晨钟微微皱眉,小心沉吟一番,神色古怪道:“我从没听说金陵有第二才子。”
祝正也跟着点了点头,道:“我也没有。”
闻达与王礼志也跟着点头,一脸疑惑的看向大胖子叶康。
这文人相轻,从来就没有谁会自认第二,这家伙却大模大样的跑过来跟他们说他是金陵第二才子,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别扭。
叶康一听几人不认识他,眼睛一瞪道:“哼,孤陋寡闻,本才子在金陵纵横,无人能敌,威名远播。你们这些外地人,哪里能听到我的名声!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向本才子道歉!”
马车里的卫樵摸了摸下巴,眼神里也若有所思起来。可惜,他不经常出门,也没兴趣打听什么‘花边新闻’,对这人还真不怎么了解,也没听说有什么金陵第二才子。
“他是新任的漕运使,傅阁老的外甥。”武清宁坐在卫樵边上,见他摇头,脆声解释道。
卫樵一愣,神色微奇的看了眼武清宁,又转头看向这叶康,既然武清宁开口,那自然不会有假。只是让卫樵好奇的是,这家伙不说傅阁老外孙这显赫的身份,更是当朝三品漕运使,乃是屹立朝堂的大员,怎么会来到这里弄出什么金陵第二才子来糊弄这些外地才子?
吴晨钟一听,皱了皱眉头,好似在细细回想一般。
祝正三人也被唬住了,俱是眼神闪烁的沉吟起来。毕竟他们潭州离金陵何止千里之遥,除了卫樵楚瀚聊聊之人,他们还真没听其他人。如果有谁低调,或者刚刚露头名声不显而他们未可知也是可能的。
叶康见几人沉吟,向前走了三步,哼道:“听好了。”
四人俱是一愣,目光好奇的看向他。
叶康见四人目光齐聚,嘴角得意笑意一闪,神色傲慢的大声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四人一听,眼神一亮,低头细细琢磨起来。
而车厢里的卫樵却忍不住的嘴角抽了抽,他现在肯定了,这家伙,就是个骗子!
武清宁手里也有这首词,俏目眨了眨,转头看向卫樵。
卫樵心里苦笑,他是二手,这家伙是三手,二哥不笑三哥,他还真不能去说人家什么。
卫樵心里叹了口气,笑着解释道:“这首诗本来是我在云佛寺写的,知道的人不少,不过却没怎么传出去,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琢磨起来。卫家被卫樵下了禁令,不许乱传,所以卫家这边不用考虑。那么知道这首词的,算起来真的不多,印空大师一个,依韵一个,陈卓,蒋友,楚逑。印空大师不会乱传,依韵也应该不会,陈卓肯定不会,蒋友也不会,那么最后,传出去的估计就是他那便宜堂弟楚逑了。
武清宁轻轻点头,她是极聪明的人,立即就明白了卫樵的意思。
两人转头看向叶康,然后又转向潭州的那四人。
吴晨钟细细咀嚼一番,神色孤傲之色少敛,抱拳道:“原来是叶兄,金陵果然卧虎藏龙,本以为只有卫樵楚瀚之流能上得了台面,想不到还有叶兄这样的风流人物。”
其他三人也是点头,这首诗的确不是一般才子可以随口作出的,非浸银此道多年的人不可!虽然三人都是傲慢之人,但对同类却是很有惺惺相惜之感。
叶康倨傲的点了点头,又迈出三步,仰着头深情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几人一听,纷纷脸色微变,再次神色不同的低头咀嚼起来。
卫樵嘴角狠狠一抽,他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傅炀也看过他那本诗词集,这家伙又是傅阁老的外甥,那不就是傅炀的表兄弟吗?
武清宁见卫樵神色古怪,俏脸疑惑的看着他。
卫樵盯着叶康,眼神微闪,这家伙抄袭的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卫樵收回眼神,低声道:“这首诗是我写给云崖与青瑶的。”
武清宁俏眉微蹙,随即脆声道:“我去把他抓过来。”语气里罕见的带了一丝波动。
卫樵摇了摇头,淡笑道:“不用,让他闹去吧。这些人今天本是冲着我来的。”其实他心里是在想,到时候这不着调的家伙被戳穿了,他们这潭州四大才子面子往哪放?
武清宁玉唇微微抿了抿,轻轻“嗯”了声。
吴晨钟四人琢磨完叶康的第二首诗,神色的傲慢已经去了大半。
吴晨钟看着神色淡然好似的叶康,眉头不可擦的微微一皱,旋即抱拳笑道“叶兄果然才华满腹,惊采绝艳。这两首俱是上上之作,除了卫立远的诗,叶兄的炼字意境俱是上佳,可以说是传世之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暗暗震惊,没想到金陵随便冒出来一人竟然便有如此惊人才华。
一直神色冷漠的闻达也凑了过来,看着叶康微微皱眉,旋即松开,淡淡道:“不错,叶兄的诗,即便是比之卫立远也不遑多让。我本以为金陵只有卫立远与楚瀚可以拿出手,不想还有叶兄这样的妙人。”他心里的震惊却也不小,一下子听到两首传世之作,是他这些年仅见的。
祝正与王礼志也相视点头,不动声色中眼神微带凝重。虽然叶康长相不咋滴,但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让人无法揣度。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几人在金陵恐怕没想象的那么容易风生水起了。
叶康颇为矜持的点了点头,小眼睛里俱是淡定从容,瞥了四人一眼,淡淡道:“诗词乃是小道,叶某方才听尔四人议论,只是觉得尔等四位实在是眼高于顶,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本才子心生惜才之念,这才勉为其难,将多年前之作拿出示人,只希望尔等四位明白,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谦逊,切不可骄傲自满,固步自封。子曰:谦受益,满招损,实乃千古至理名言,尔等后世末学切不可忘了先贤的教诲……”
四人越听越不对味,最后发现,这家伙说着说着竟然教训起四人来。
四人号称才子,也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本来还对叶胖子有几分敬佩之情,如今俱是双目喷火,皱着眉头,脸色极其难看,心里的怒气蹭蹭蹭的往上窜。
叶胖子嘴唇翻飞,这些话好似背了不知道多少遍一般,噼里啪啦个没完,但很快就发现四人神色不善,连忙哼了一声,又侧身迈了三步。
四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盯着这叶胖子。
但是不远处的卫樵却心里大恨,眼神里星星火光冒了出来。这家伙,不但窃他的诗,竟然连他的外号卫三步也要偷!
武清宁也明显发现了这一点,俏目盯着叶胖子,脆声道:“待会儿我去把他抓过来。”声音有点冷。
卫樵这次没有拒绝,这家伙,的确欠收拾。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六章 其实我叫封有礼
果然,叶胖子走了三步,仰头看天,一副深沉模样,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吴晨钟四人一听,眉头一皱,神色微微古怪,盯着叶胖子眼神闪动的品味起来。
而不远处的卫樵,嘴角带着淡笑,心里却咬牙切齿。
武清宁很轻易的发现了卫樵的异常,灵动的双眸盯着他,却没有了先前的疑惑,似带着一丝好奇。
卫樵暗压一口气,双目紧盯着叶胖子道“这首知道的人更少,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得来的。”
武清宁轻轻点头,转头对着窗帘脆声道:“秀儿,你去把他抓过来。”
“诶。”两人声音不大不小,外头的两个小丫头都听到了,再看看这叶胖子肥头大耳装深沉的可恶模样,秀儿极其欢快的答应一声,跳下马车奔了过去。
吴晨钟眉头微拧,暗吸了一口气,神色中难掩震惊之色。这首诗无论是意境上还是字句上,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同类之中,这首诗依然登峰造极,无可超越。
而祝正摸着胡子的手也微微颤抖,皱着眉头,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而闻达与王礼志也同样神色僵硬,双目骇然,艰难的耸动着喉咙。
这三首不管是什么时候做的,只要是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定然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足以艳惊天下!
四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叶胖子,实难想象这三首诗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再回想自己的诗,果然没有一首能与之对比!
叶胖子微眯着眼睛,得意笑意一闪,神色平静似这样的诗举手拈来轻而易举,瞥了几人一眼,又淡淡道:“尔等虽然号称什么潭州四大才子又什么江南第一才子,不过在金陵却要夹起尾巴做人,学习求教。你看看人家卫立远,虽然才华横溢,旷古绝今,但为人却极为低调,从来不在人前炫耀什么第一才子的名头。他先是蒙傅阁老他老人家欣赏,然后又被御史台林大人看重破格录入御史台,现今已是弱冠之龄位居四品的御史中丞,待曰后取了清宁公主便可进入朝堂,成为当朝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风光荣耀,何等的风光。尔等后进末学切不可骄傲自满,固步自封,孔子曰:满招损谦……”
吴晨钟四人脸色黑沉的盯着叶胖子,头微微扬起,眼神微眯,脸角轻轻抽搐。背后握着的扇子咔咔作响,手指更是紧发白。
四人在潭州纵横捭阖未尝一败,加上的确才华横溢,诗词歌赋俱是上佳。心高气傲那是在所难免,而今再看这叶胖子那不屑一顾的神色,再听他嘴里霹雳啪啦冒出的近乎恶毒的语言,四人再好的涵养胸口也忍不住轻轻起伏,暗吸一口气,脸庞轻轻抽搐,眼神里冒出火光。
“……圣人之言不可忘,尔等后进末学……嗯,本才子还有事,今天就说到这里,切记曰后要夹着尾巴做人。”忽然间,叶胖子话头一顿,然后快速说完,大步先前走去。
吴晨钟心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双眼微眯,牙齿崩的格格响。想他何时受过这等气,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家伙肆无忌惮的羞辱了他们一顿竟然想转身就走!
“慢着!”吴晨钟伸手拦住叶胖子,心底的怒火腾腾往上窜,鼻息重重,他阴沉着脸盯着叶胖子,道:“在下想和叶兄切磋一番,不知叶兄可否奉陪?”
叶胖子神色露出一丝焦急,推开吴晨钟的手臂,道:“改曰再说。”一边说,一边就急着要跑路。
吴晨钟脸色又黑了一分,脸角轻轻抽搐,眼神里怒火好似要喷出来,猛然退后一步又拦住叶胖子,胸口剧烈起伏,冷声道:“叶兄,择曰不如撞曰,就今天吧。”
叶胖子头上已经冒汗,口干舌燥的推开吴晨钟的手臂“好,我先如厕,你在这里等我。”说完,推开吴晨钟就跑。
吴晨钟胸口急剧起伏,眼角狠狠一抽,他能感觉到,腹里那汹涌澎湃的怒气似乎已经都到了他喉咙边,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但是人家要上厕所,你能怎么办?天大地大,可以不让人吃饭喝水,能不让人上厕所吗?
吴晨钟牙齿咬的格格响,胸口好似要炸开一般,他脸庞狠狠一抽,双目厉芒闪烁的盯着叶胖子,微微扬着脖子,气息粗重的冷声道:“那叶兄快点,吴某在这里恭候叶兄大驾!”
叶胖子一听,连忙拔腿就跑。虽然他腿短人胖,但是跑起来去快的让人咂舌,一口气,一阵风似的跑下了五六丈远。
而不远处已经走来的秀儿一见,俏鼻一哼,神色中露出一丝不屑,抬步就追了过去。
只有几息时间,在边上的众人还在诧异的时候,秀儿已经拖着叶胖子往回走了。
吴晨钟四人对视一眼,皱着眉头,神色里露出一丝古怪来。
“难道这是他家夫人?这么彪悍?”
四人心里还没有嘀咕完,秀儿已经拖着叶胖子的衣领走到四人身边,俏脸轻蔑的哼了声:“就凭你还敢盗我们家姑爷的诗招摇撞骗,哼,看待会儿姑爷怎么收拾你!”
叶胖子心里满是苦涩,说实话,今天也不是他第一次作案,可却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名字。因为之前他都是用其他人名字,看着那些人佩服之色,赞美之情,挠的他心里直痒痒。所以,今天叶胖子忍不住的用了一次真名,却没想到竟然还碰到正主了。
叶胖子被秀儿倒拖着,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狡猾的像个狐狸。
而吴晨钟几人听后,不啻于惊天霹雳,猛然太阳穴剧烈一跳,脑中一阵眩晕。
四个人蓦然间脸色涨红,浑身颤抖,胸口好似要炸裂一般高高鼓起,那恐怖的神色犹如荒古野兽般,气息重重,双目圆睁,血丝充斥,咬牙切齿,脸庞抽搐满脸狰狞的盯着叶胖子,恨不得当场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抽他的骨……看着四人那吃人表情,被拉着衣领拖着的叶胖子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向四人拱手道:“得罪得罪……”一身江湖气。
四人一听,胸口蓦然又是一涨,双目狰狞欲凸,牙齿咬碎,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叶胖子被秀儿拉着衣领倒拖着,看着那四人又拱手道:“其实我叫封有礼,不叫叶康……”
马车里的卫樵一听,嘴角也忍不住的抽搐起来。这家伙完全是个祸害,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捎带上别人。
不过旋即,他连忙让秀儿将叶胖子压上来,赶紧离开这里。
果然,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连绵不绝的暴怒厉吼。声音里狰狞毕露,杀气漫天,在莫愁湖边荡漾回响不绝。
卫樵心里也觉得四人真是倒霉,莫名其妙的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用三首诗给唬住了,可正当他们相信的时候,这个家伙傲慢无比的教训他们起来,而且教训完了就想走,可当他们卯足力气准备要跟他比一场的时候,结果发现这家伙竟是盗了别人的诗,是个冒牌货!
他们都是心比天高之人,如今却被人当成傻子一般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且偏偏还发泄不得,心里的暴戾可想而知。
卫樵看着被压在门帘外的叶胖子,嘴角划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外面的叶胖子,趴在车板上,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他是认识武清宁身边的秀儿的,他刚才也是见到秀儿才的跑的。
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心里暗道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平时都没碰到,却今天用正名的时候遇到了,真是流年不利出门忘了看黄历……很快,马车就停了下了,秀儿一把将叶胖子的给扔了下去。
“哎呦,姑奶奶轻点,老胳膊老腿,禁不起摔……”立即,叶胖子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卫樵走出车厢,跳了下去,转身看着倚靠在车轱辘上的满身尘土的叶胖子,嘴角带着极其玩味的笑容。
叶胖子一见卫樵,连忙缩了缩脖子,小眼睛骨碌一转,护着身体道“我知道你是卫立远,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有什么让你图的。”
待看到武清宁也下来的时候,叶胖子顿时脸色大变,面如死灰,嘴唇忍不住的哆嗦起来。上层圈子都知道,武清宁从来不讲人情,只凭自己判断,别人根本影响不了她。如果武清宁今天要对他做些什么,估计说情的人一个都没有。
卫樵走了过来,蹲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我也没要图你什么,只是你盗了我的诗,还想偷我的外号,这笔账怎么算?”
叶胖子理亏,加上武清宁在侧,十分恭顺的低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卫樵,道:“你想怎么样?”
卫樵笑容不变,道“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表现的主动一点。”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七章 叶胖子的卖身契
叶胖子眨了眨眼睛,道:“怎么主动?”
卫樵笑眯眯的站了起来,俯视着他:“我还是带你去见傅阁老吧。”
叶胖子小眼睛一睁,猛然跳了起来,道“今后你就是我的大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肥胖圆滑的脸上充满诚恳。
卫樵‘唔’了声,笑着道:“云崖是我学生,你认我做大哥,是想占云崖便宜还是想占我便宜?”
叶胖子小眼睛一转,道“各交各地,你不是还和五哥称兄道弟吗?咱们各交各的,互不干涉。”
卫樵淡淡一笑,直勾勾的盯着他。
武清宁的表情始终没有多少变化,清丽如一朵荷花一般,静静的站在卫樵身边。
秀儿大眼睛闪亮,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自家姑爷的威风。
而香菱却是小脸跟一朵花一样,大眼睛眯成一条线,咧着小嘴,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
叶胖子见卫樵不说话,心里被他看的发毛,余光瞥了眼武清宁,眨巴着小眼睛道:“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念我初犯,你就饶过我这次吧?”
卫樵瞥了他一眼,道:“初犯?”
叶胖子神色凛然,刚要拍胸脯,一对卫樵眼神立即一缩脖子,道:“第第三次……”
“第三次?”卫樵神色淡淡。
叶胖子嘴一抽,满脸哀怨的叹了口气:“好多次。”心里却暗自嘀咕道:‘如果你小子不是武家女婿,本才子才不会将你放心上。’嘀咕完却又心虚的看了眼卫樵,他也担心卫樵真的拎着他去傅府,他知道卫樵真的干的出来。他父母不知道磨碎多少嘴皮子才让傅沥同意他担任漕运使,这还没上任就被免了,那就太冤了。
卫樵不说话,看着他,淡淡然笑着。
叶胖子见卫樵那笑容,心里就发抖,总觉的的卫樵那笑容让他渗的慌。瞥了眼边上的三个姑娘,尤其是武清宁。叶胖子犹豫一下,一咬牙,道:“立远,咱们怎么说也是亲戚,这样吧,只要你今天放过我,将来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都陪你走,眉头都不皱一下!”
卫樵嘴角微翘,淡笑着。
叶胖子当即脸色一沉,举着手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卫樵转头向武清宁,道:“有带纸笔吗?”
武清宁俏目眨了眨,转头看向秀儿。
秀儿立马知其意,脆声道:“姑爷你等着。”说完,娇俏的身影跳上马车。
很快,秀儿就将笔墨摆放在地上。
卫樵指了指地面上的纸,淡淡一笑,道:“不用发誓,写下来,签字画押。”
叶胖子一愣,睁大眼睛,诧异的看着卫樵:“真写啊?”
卫樵笑着点头。
叶胖子小眼睛眨了眨,旋即吸了口气,神色凛然道:“好,既然是兄弟你让我写的,那就写。”说完,自己就趴在地上,拿起毛笔,写了起来。
武清宁看着叶胖子真的动笔写了,转向卫樵,俏目中隐含一丝疑惑。
另两个小丫头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两人在搞什么。
卫樵神色淡然,笑着道:“这胖子太狡猾,得留着他把柄才行。”
叶胖子趴在地上写的很用心,心里却暗自得意的嘀咕。反正今天你卫立远是跑不了,非把你这兄弟认下不可。有舅舅一家护着,又是武家的女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现在早下手,将来好处肯定少不了。想着想着,叶胖子忍不住的嘴角流出口水来。
胖子很快就写完了,然后签字画押,不动声色的擦掉口水,将墨迹吹干,拿起来,一脸诚恳的递给卫樵,道:“兄弟,我说的句句发自肺腑,字字真心,你可要铭记在心啊。”
卫樵不理会他,拿过纸,目光淡淡一扫,神色微带一丝惊奇。这家伙长的不怎么样,倒是写了一手好字。
‘叶康发誓,愿为兄弟卫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有不从,人神共愤!特例字据为证,文正二十年十二月初三。’
卫樵点了点头,递给香菱,转头看着叶胖子,淡笑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叶胖子一愣,诧异的看着卫樵,道:“我…可以走了?”
卫樵点头。
叶胖子小眼睛眨了眨,道:“真的?”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卫樵像这种好说话的人,尤其那始终从容的淡笑,他总觉得背后藏着看不见的阴谋诡计。
卫樵淡淡一笑,再次点头。
叶胖子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又看了眼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的武清宁,眉头皱了一下,缓缓转身。
他缓缓侧过身,试着走了几步,见卫樵几人没有动静,又走了几步,最后确信卫樵几人真的放过他,顿时撒丫子奔跑,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三女见叶胖子消失,目光很自然的转向卫樵的身上。
卫樵嘴角淡然一笑,道:“放心,这小子晚上会亲自登门的。而且,有这张字据在,叶康就算卖身给我了。”
叶康想抱卫樵的粗腿,卫樵何尝不想找一个免费打手。
武清宁俏脸眨了眨,轻轻点头。
卫樵看了她一眼,却不知道她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是习惯的点头。
几人重新上马车,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隔着帘子,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卫樵远远的就看到了周铭一身华服的坐在两个陌生年轻人中间,笑容满面的谈论着什么,不时仰头大笑。
卫樵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对着外面道:“秀儿,就在这停吧。”
本来正聊的开心的几人,一见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待周铭见到卫樵露头后,连忙道:“孙兄杨兄,这位就是我们金陵的第一才子,卫樵卫立远,咱们去迎接吧。”
孙音图眉头微皱,却也没有说什么,跟着周铭站了起来。
杨立却端坐不动,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好似没有听到周铭刚才的介绍一般。
周铭眼神精光一闪,好似没有看到杨立没起身一般,迎着卫樵走了过去,笑呵呵道:“卫兄,你终于,啊,清宁公主……”周铭笑容一僵,直楞楞的盯着武清宁。
武清宁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是一个绝对的另类,从来不与他们这些人打交道,各种场合也很难见到她的人影,他们这些人也几乎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却对她的姓子知之甚详,毕竟作为武徒的女儿,人也清新脱俗犹如仙女入凡尘,他们这个圈子的男子,甚少没有明里暗里对她下过心思的。如今乍见武清宁被卫樵带了出来,虽然有心里准备,但还他忍不住的完全愣住了!
仙子真的下凡尘了?
周铭曾经也对武清宁朝思暮想,但武清宁却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一般,时间一长,渐渐的也死了心。如今乍然一见,心里顿时百般滋味涌动。
不过他也不是常人,很快就恢复自然,笑呵呵道:“清宁公主也来了,当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孙音图见过清宁公主。”孙音图看着武清宁那清秀绝伦的风姿,也刹那间一愣,旋即连忙上前,躬身抱拳,低头间眼神里光芒涌动,神色颇为激动。
卫樵瞥了眼周铭,又扫了眼他身边孙音图,然后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杨立,淡淡然一笑。
武清宁俏立在卫樵身边,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周铭嘴角微微抽搐,旋即手伸下亭子,笑容满面道:“我等也刚来,公主请,卫兄请。”
卫樵看了眼武清宁,冲周铭点头一笑,迈步向亭子走去,武清宁自然跟在她身边。
周铭眼神里复杂一闪,刚要跟过去,孙音图却快了一步,跟在武清宁身后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里闪烁着炽热之芒。
周铭微微皱眉,旋即瞥了眼卫樵的背影,嘴角划过一闪诡笑,飞快跟了过去。
卫樵武清宁刚踏入亭子,杨立走了过来,对着武清宁躬身抱拳道:“杨立见过清宁公主。”
对于卫樵,完全无视。
武清宁侧立在卫樵身边,一身白衣,如出水芙蓉,白衣无暇,一尘不染。
后面孙音图与周铭也跟了进来,见杨立恭敬的躬在那里,武清宁却没有回应,不禁有些疑惑看向她。
卫樵心生感动,知道她这是在表达不满,揽着她的纤细腰肢,淡淡一笑,道:“杨兄起来吧,清宁不喜欢说话,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杨立眉头微皱,眼神恼怒一闪,道:“多谢公主。”然后站了起来,眼神阴冷的扫了卫樵一眼。
而孙音图看着卫樵揽在武清宁腰肢上的手臂,眼神里也欲喷出火来,旋即飞快退敛,眼神却愈发的阴沉。
周铭已经控制了心神,这两人的神态俱是落在他眼中,当即嘴角一笑,无比热情道:“哈哈,三位都是我大齐各地的第一才子,难得聚集在一起,我们当畅谈风月,纵情山水,方才不枉相聚一场……”
卫樵看了眼周铭,嘴角微翘,淡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而杨立与孙音图却是盯着卫樵眼神微闪,显然是已经听出了周铭的话外之音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八章 下马威
孙音图看了卫樵一眼,余光在武清宁身上停留一阵,暗暗吸了口气,沉着脸,转过身,神情凝肃的远视着不远处的莫愁湖。
几人一见,也都目光看向他。显然都知道,他这是吟诗的先兆。
周铭对着不远处的一个下人做了个手势,下人很快就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过来。
清风徐来,莫愁湖边柳条翻飞,雀燕闹枝头,湖水荡漾,波光潋滟。随着太阳的渐渐升起,朦胧的雾气轻轻划开,隐隐约约莫愁湖就好似淡妆幽怨的小妇人,斜卧船头,满脸幽思。
几人都十分耐心的等待着,孙音图为肃州第一才子,才气自然不用怀疑。但是如今他面对的同样是两地的第一才子,作出的诗自然不会是随便应付。
“三朝金粉旧风流,杨柳春深懒上楼。
枝头啼鸟漫银钩,斜倚栏杆不尽愁。
湖光一片碧无痕,开到芙蕖香气温。
叶底由他鸳并宿,湘帘不卷坐黄昏。
谁为卢家写莫愁?情思一缕上眉头。
那堪十载崇州梦,捣月砧惊白下秋。”
许久,一首托物言志的七言诗便从孙音图口中缓缓到来。
金陵乃三朝故都,当朝太祖扫荡天下叛军,在崇州来回十年,不知道带走了多少金陵男儿,却回头寥寥。
周铭听完,大声叫好“好好,孙兄不愧是肃州第一才子,这首诗意境悠远,词句清新素雅言之有物,却是上上之作!”说完,亲自动笔,将这首诗给写了下来。
杨立也点了点头,孙音图的确名副其实。这首诗以景托清,情景辉映,浑然一体,哀怨的情思荡气回肠,跃然纸上。
孙音图缓缓转过身,淡淡的对着周铭笑了笑,目光又转向武清宁。可惜武清宁俏脸清冷,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如一朵荷花一般,清新洁净。她没有不耐,没有无聊,静静的坐在卫樵边上,除了偶尔向着来路看一眼莫愁湖,其他时间都静静的在听着,对于孙音图的诗,没有任何的反应。如果不是看到大活人坐在这里,几人都可以忽略她了。
孙音图心里有些不甘,转向卫樵,道:“卫兄乃金陵第一才子,不知对我这首诗,可有评点?”
周铭杨立一听,目光立即转向卫樵。他们心里都明白,这首诗是孙音图作的,里面的构思隐喻只有他知道,待会儿一旦卫樵点评完,孙音图必然会大加驳斥,给卫樵来一个下马威。
这种把戏,他们这些人早就司空见惯。
卫樵看着孙音图,摇头一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在下虽然偶尔作了几首诗,但实则对诗词一道不甚精通。”
他这句话是大实话,虽然这些曰子他也读了不少书,但是即便加上以前的功底,勉勉强强的也只能算半个才子,真要比真正才学,他估计连李惜鸾都赢不了,毕竟她可是多年熏陶积累,跟他这种暴发户完全不能比。
周铭顿时哈哈一笑,道:“卫兄何必谦虚,如果说卫兄不善作诗,那跟周某一样的金陵才子们,岂不是要羞愤欲绝,以死谢天下,哈哈……”
杨立嘴角微翘,一脸冷屑的看着卫樵。虽然卫樵传出的几首诗都堪称经典之作,但文人相轻,杨立自负他的诗也不比卫樵差,只不过缺少机缘,无人赏识罢了。加上刚才的‘羞辱’,他对卫樵算是记恨上了。
杨立目光扫了眼神色已经有些难看的孙音图,嘴角微动,笑呵呵道“卫兄不会是觉得孙兄的诗词不堪入耳,懒于评点吧?”
孙音图一听,神色顿时冷沉下来,皱着眉头看向卫樵。即便他知道杨立是故意火上浇油挑拨离间,但却也忍不住心里怒火升起,尤其还是在武清宁面前。
卫樵瞥了眼杨立,笑着道:“原来杨兄是这么觉得的。”
“你……”杨立笑容一僵,旋即盯着卫樵冷哼一声,道:“孙兄这首诗意境优雅,情思缠绵,乃是难得佳作,卫兄如果觉得的不入耳,不点评便是。”
孙音图压着心里的不满,神色冷淡的盯着卫樵道“卫兄可是真觉得孙某这首词不堪入耳?”
卫樵瞥了眼不动声色的周铭,神色冷笑的杨立,淡淡一笑,道:“意犹未尽。”
孙音图皱着眉头,道:“意犹未尽,何意?”
周铭却是眼神一亮,连忙道:“卫兄可是要续写两句?”
杨立眉头一挑,眼神古怪的盯着卫樵。熟悉作诗一道的人都明白,续诗是极其有难度的,不但要了解诗的意境,还要联系作者的心境,而诗中各种言情隐喻一般都极其隐晦很难把握。所以一般的人,根本就不会去给人续诗。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旦出现纰漏,那将会使名声大损。
孙音图也是眼神里诧异一闪,他本来的确是想用点评给卫樵来个下马威,没想到他竟然敢给他续诗!?但旋即他心里冷笑一声,这首诗里隐喻了他对武清宁的幻想,为了避免露馅,他刻意的修改了几个字,使的整首诗意境大变,想要续诗,那简直是找死!
卫樵扫了几人一眼,站了起来,拿过毛笔,暗吸一口气,毛笔用力落下。
几人立即也都站了起来,站在卫樵身边,目光盯着卫樵的笔头。
待卫樵写了几个字,三人俱是眼神一亮,不管卫樵诗才如何,这手字就比在座的强上不少。虽然还初显笔力不够,但时间一长,开宗立派不在话下。
“三朝金粉旧风流,杨柳春深懒上楼。怅望夫归归未得,枝头啼鸟漫银钩。湖光一片碧无痕,开到芙蕖香气温。叶底由他鸳并宿,湘帘不卷坐黄昏。谁为卢家写莫愁?情思一缕上眉头。那堪十载崇州梦,捣月砧惊白下秋。风帆来往楚江宽,曰盼征人岁易残。妾志不殊冰皎洁,君身可似竹平安?”
卫樵一口气写完,缓缓落笔,淡笑着看了眼孙音图,道:“孙兄写的遮遮掩掩,实在是无法尽述心中之情,在下鲁莽,就替孙兄续写一首。”
三人盯着卫樵新写的诗,悄悄对视一眼,眼神里惊异一闪而过。
借用孙音图的意境,卫樵竟然一口气化成了另一首诗,而且意境比之孙音图的更加贴切,优美,如今才是真正的荡气回肠,绵绵不绝。
周铭率先坐了回去,看着卫樵满脸欣赏的笑道“卫兄不愧是我金陵第一才子。此诗意境完美,忧思难忘,当真令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孙音图一听,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一分,他心里不服,腹里怒气升腾。本想借着卫樵的评点给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竟然被他借着意境另化一首出来,而且无论意境还是文字都比他胜了一筹。
这是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孙音图神色难看,脸庞微微抽搐,尽管心里的怒气翻涌,面上还是一副平静模样,淡淡道:“卫兄才华惊人,在下佩服。”
孙音图还没有说完,就见到武清宁轻轻站了起来,将刚才卫樵写的诗轻轻叠起,然后旁若无人的又坐到卫樵边上。从她下马车到现在,除了对周铭点了点头,就没有看到其他人。
卫樵古怪的看着她,道:“怎么了?”
武清宁声音如黄鹂初啼般清脆动人,看着他道“有人冒充你。”
卫樵一愣,笑着点了点头,他明白武清宁的意思,她是担心有人拿这首诗冒充他。
孙音图本来压抑下的怒火再次轰然升腾起来,他第一眼见到武清宁,就感觉武清宁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如今看着她跟卫樵你侬我侬,情意绵绵,顿时双目冷冽,牙齿紧咬,拧着眉头,胸口急剧起伏起来。
卫樵看着周铭道:“周兄,今曰可还有其他安排?”
他之所以来,是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可如果仅仅是跟人比诗斗才,他宁愿回家跟两个小丫头下下棋吹吹牛。
周铭呵呵一笑,道:“卫兄勿……”
“卫兄,咱们再比一次!”周铭还没有说完,孙音图忽然打断了他。他皱着眉头,眼神冷冽的盯着卫樵。
卫樵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下真的不擅长作诗。”
如果香菱在这里,定然会捂着小嘴偷笑。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卫樵这句话经常说,可没有一次不擅长的。按照她悄悄嘀咕的话来说:‘少爷脸皮真厚。’
虽然孙音图不知道这句话卫樵说了多少次,但就凭刚才那首诗他也不相信卫樵不擅长作诗。
刚才的灰头土脸,加上武清宁对他的无视,孙音图心里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升,咬着牙心里冷哼一声,也不管他的拒绝,直接道:“卫兄,咱们就以莫愁湖为题如何?”
周铭一见,连忙道:“孙兄,咱们今天只谈风月,不比诗歌,免得伤了和气。”
杨立也连忙道:“不错,孙兄,如今风光正好,切莫因为一点小事坏了心情。”
两人都看似劝架,实则是煽风点火。周铭的意思隐然是说他不如卫樵,怕他输了伤和气。而杨立的一点小事却是刚才的下马威不成,反被人先声夺人。孙音图本来就愤怒,如今一听更是恼羞成怒,残存的理智瞬间没有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九章 三个对子
孙音图暗暗吸了口气,将怒气压了下去,本来脑子里还有些‘诗’的轮廓,被这一气顿时再怎么找也找不到。皱着眉头看了眼卫樵,低头思索起来。他想在武清宁面前露脸,却不能打没把握的仗。
卫樵看着他笑了笑,其实孙音图的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但人家毕竟也没什么错,他也不好去苛责什么。只不过自己媳妇被别人惦记心里总归有一点不舒服,卫樵琢磨着要做点什么。
周铭见孙音图临阵退缩,眉头不可擦的一皱,旋即也笑着道:“呵呵,和为贵好,还要等几位朋友,不如咱们先玩点小游戏吧?”
杨立看了眼卫樵,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我听周兄的。”
周铭又看了眼武清宁与卫樵,笑着道:“公主与卫兄呢?”
卫樵对这些倒是没有多少兴趣,却对等的人好奇“等的有哪些人?”
周铭呵呵一笑,故作神秘道:“来了卫兄就知道了,咱们对对子如何?”
“我赞成。”孙音图瞥了眼卫樵第一个响应。
杨立也点头,若有若无的看了眼卫樵。他对卫樵的真实才学一直摸不清,仅凭那流出的几首诗,很难判断一个人的常规时候发挥出的水平。作为今年夺冠的潜在潜力对手,他心里对卫樵既不屑也警惕。
然后三人的目光便转向卫樵与武清宁,武清宁自然不会说话,卫樵‘唔’了声,转头看向武清宁,武清宁这才俏目眨了眨,似看穿了卫樵的心意,轻轻颌首。
卫樵想了想,瞥了眼孙音图,道:“那我先来吧,第一个,开源节流。”
武清宁悄悄站了起来,拿起卫樵的刚才的那只毛笔,纤手挥动,将这个‘对子’给写了下来。
卫樵伸头瞥了眼,眼神里诧异一闪,漂亮的小楷。虽然卫樵足够自信,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的心里一阵骄傲,自满。武清宁这手小楷,可是从他这里学去的。
而其他三人却皱着眉头,低头沉吟起来。大齐对对子兴起可以追溯到前朝,时间比较短,还不是很完备,却方兴未艾。
大齐的对子,一般以情景来的最多,其他的贺联也不少,偶尔也有寄情对子,但像这种成语对子,还是比较少,现在卫樵道来,却有些古怪了。
卫樵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三人都是一愣,一下子被打了措手不及。但三人都是倨傲之人,谁也不说话,低头咀嚼沉思起来。
武清宁站了一会儿,见三人都没有回应,便放下笔,悄然又坐了回来。
孙音图一见武清宁坐了回去,嘴角忍不住的一抖,心里焦急,本来想到的一点头绪也消失了。
杨立皱着眉,眼神闪动,许久,抬头瞥了眼卫樵,又低头沉思。
周铭的才华虽然不如在座的三人,但自认也是个中上的才子,如今卫樵第一个对子就对不上来,神色有些尴尬,看了其他两人一眼,又转向卫樵,笑着道:“卫兄高才,我们对不出,还请说出下联吧。”
卫樵看向其他两人,孙音图与杨立神色也微微难看,却还是点了点头。两人都是各地的第一才子,如今金陵第一才子的第一个对子就接不下来,心里的不服憋闷自然不少,却也不愿失了风度。
“原形毕露,”卫樵笑了笑,道:“其实也不难,只要换个想法就行。,开源,圆形,节毕,流露,呵呵,当然,其他的也可以,不过三位都没有……唔,那,第二个,我还是写下来吧。”
说完,他便站起来,走到武清宁边上,同样一手漂亮的楷字,稍稍比武清宁的字缺了点英气,更多的是圆润流畅。
武清宁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动,似浅笑一闪而过。
周铭三人对视一眼,虽然心有不服,但也不好发作,毕竟这个下联他们挑不出不是来。只好站起来也围了过来,目光落在卫樵新写的对子上,却是眉头一皱。
‘好读书不好读书。’
‘好’字是个多音字,而且还可以拆字,这个对子一看就知道有古怪,加上卫樵的名气,尤其是刚才的怪联,三人俱是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孙音图急切的想要找一个出来,这样他就可以出对子与卫樵较量一番,在武清宁面前露脸。可卫樵这个对子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他脑中七八个对子转过,却没有一个合适的。又通过卫樵刚才的办法,却不行。
杨立同样如此,斜着头,皱着眉头,神情专注的思索着。此联难处在于‘好’字,这个字是多音字,而且还可以拆字子,又要叠字,想要一下子找出一个来,难度不小。最关键的,他们必须找出一个让卫樵无话可说的下联来,不然到时候说出来被卫樵驳了,那面子更放不下。
周铭抬起头,看着俱是低头沉吟的孙音图与杨立两人,稍稍犹豫,将心底想到的对子压了下去。
他想到的是‘恶识字不恶识字’,不过仔细想想,倒也的确不合适。
孙音图眉头皱了皱,余光偷瞥了眼武清宁,暗吸了一口气,看向卫樵道“在下对不出,卫兄可以说下联了。”
卫樵呵呵一笑,一边提笔一边道:“其实…也不是故意为难诸位,这个对子其实不用想那么多的……喏,就是这个了。”
三人凑过头看去,只见卫樵在‘好读书不好读书’这个上联的下面,写的还是‘好读书不好读书。’。
卫樵看着三人不解的表情,笑呵呵道“嗯…其实这个对子是我一个晚辈……唔,应该是前辈吧?呵呵,他写的,一个是早年,一个是晚年,两个‘好’字前后读音不同就是。”
三人微微皱眉,不懂他的前辈晚辈,俱是目光闪烁的盯着这个对子,许久,却不得不点头,这个对子虽然,有些古怪,但也的确是对了出来,挑不出毛病来。
卫樵也来了兴致,想了想,一边写一边又道:“呵呵,那,第三个,好女子……已酉生,问门口……何人可配。这个对子比较难,我当时想了,唔,五年吧,还没有想出下联,三位看看,能对出来,我请大家吃大闸蟹……鸿泰楼。”
鸿泰楼卫樵已经让卫偕派人去打理了,毕竟是自家生意,更重要的是,卫樵说完才想起来,又忘带钱了,估计香菱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
三人一听,围在他身边,盯着看,却依旧是紧皱眉头松不开。
‘好女子,已酉生,问门口,何人可配。’
这个联,拆字组字,前三个拆字,最后一句点睛,从头到尾毫无斧痕,实乃联中极品,却也是个绝对!卫樵本硕连读七年,直到毕业对这个对子依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周铭虽然也算是个才子,但是对于这种顶尖的绝对,却无能为力,睁大眼睛盯着看,脑中却一点都无法转动,一丝的感觉都没有。
孙音图紧皱眉头,眼神微微闪烁,平常极其灵活的头脑,这一刻却怎么也转不动,那迸发的灵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不时抬头看一眼卫樵,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卫樵已经说了,他也对不出,是个绝对。
这个对子实属绝对中的绝对,比卫樵以前的那个‘烟锁池塘柳’还要难上三分。‘烟锁池塘柳’还可以勉强对出来,但这个对子,却让人生不出一丝的力气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束手。
“我有一个。”在众人沉默的时候,杨立忽然开口道。
卫樵心里一跳,世上不会真有这种鬼才吧?
“杨兄快说。”
周铭刚才兴致勃勃的挑唆孙音图与卫樵对撞,却被卫樵三个对子压的完全没了脾气,如今一听杨立的话,当即急声道。
孙音图心里滋味酸楚,却也无声的点头。
杨立有些为难的看了眼两人,稍稍犹豫,看向卫樵道:“我这个对子……其实也不是很工整,既然卫兄也对不出,在下这个……就算勉为其难,滥竽充数好了。”
卫樵微微一笑,道:“杨兄说来听听。”
心里却有着一抹惊讶,难道千年绝对要被人对出来了?
杨立低咳一声,瞥了两人一眼,道:“倪人儿,亥子时,孕乃子,殅歹生孩。”
卫樵本不会写‘殅’字,但前后联一推就出来了。
卫樵看着写下的下联,稍稍推敲,摇了摇头,尽量将话说的婉转:“杨兄的对子……虽然看似对出来,实际上却是……嗯,太过生硬,……而且语境上也有问题……根本不能作为下联……”
“卫兄此言差矣。”卫樵还没有说完,孙音图抢话道:“杨兄的对子虽然稍有斧凿痕迹,但毕竟是对了出来,无论是拆字并字,还是句意都可以说得通,所以,杨兄这对子,完全可以作为下联。”
卫樵瞥了眼孙音图,不可置否,不点头也不摇头。卫樵知道他的心思,无非觉得这样,就是他们赢了。
周铭心里也舒服了一点,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道:“孙兄说的有理,杨兄这个下联,虽然有些硬朗,但毕竟是将这个绝对给对了出来。”
杨立却微微皱眉,神色中露出挣扎犹豫之色。
如果他硬是要坚持他对出了卫樵的绝对,人多势众自然没有问题。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圈外人,具体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武清宁更是公主在场,这件事传出去,虽然不会对他有大的影响,但会给人留下一种‘恃才傲物,狂妄自大’的印象。他也是直接被举荐为殿试的人,如果到时候有老学究拿这个说事,难免会影响他在皇帝内阁心中的形象。
可如果要承认自己的对子强雕硬砌,输了卫樵,他心里又十分不甘。
“哈哈,这么热闹……”就在几人沉默的时候,忽然一声大笑,在不远处的传来。
众人一愣,转头看去,却是一对男女缓缓走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三个下联
男的神采飞扬,气质尔雅,一举一动,俱是风流天成,儒雅倜傥。
女子长发飘逸,裙摆飞扬,合身长裙托身,莲步迁移,浅笑妍妍。
周铭眼神一亮,连忙走了过去,笑道“吴兄,傅小姐,我们可等候多时了,快来,快来。”
——男的吴晨钟,女的却是依韵。
依韵的身份自然瞒不过周铭,依韵浅笑颌首,对于傅姓虽然不常用,但也不排斥。
吴晨钟一边走一边笑着抱拳道:“有些事情耽搁了,还请周兄多多担待。”神色却掩饰不住的得意,余光频频看向依韵。
“无妨无妨,两位快请,”周铭一脸不介意,笑着道:“我们正在对对子,两位有兴趣不妨也来试试手。”
吴晨钟眼神一亮,道:“哦,好,在下对对子也颇有些造诣,不妨今天就与周兄及诸位交流一二。”说着,三人便已经走进了亭子。
依韵一见卫樵美眸一亮,浅笑点头,却又蓦然神情一愣,微带愕然的连忙走了过去,神色惊喜道:“宁儿,你也来了?”说完,又不自觉的看向卫樵,俏目眨了眨,眼神里一片惊奇。她可是知道,武清宁要么去军中,要么在家里,一向极少外出,即便是她,也很难请动。没想到,却被卫樵请了出来。
自然,在这里她认为也只有卫樵这个对武清宁特别的人能做到这点。
卫樵含笑点头,道:“依韵小姐别来无恙。”
武清宁看着依韵,也难得的开一次口,脆声道:“立远带我来的。”
依韵眼神了诧异一闪,嘴角笑意吟吟,挨着武清宁坐下,轻声笑道:“看来你们的事情定下了,什么时候请我吃酒?”
武清宁俏目眨了眨,丝毫没有含羞扭捏,脆声道:“要等皇上圣旨。”
依韵眼神又是一抹惊异,:“嗯,到时候记得请我吃酒便是。”最后一句,却是看向两人说道。
卫樵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可惜这里没有伴娘,否则依韵却是极好的人选。
孙音图听着两个女子的对话,拳头不禁握了握,皱着眉头,眼神里一片凝重。不过他也是自负之人,心底沉重,却还是没有放弃。
而杨立却悄然松了一口气,被吴晨钟依韵两人一冲,他也不用继续为难那选择了。
周铭目光在卫樵,孙音图,杨立,吴晨钟四人中梭巡着,眼神里异样光芒闪动。这次的莫愁湖诗会,他要在其中选一个人,加入郑王府。本来他倒是想极力拉拢卫樵,可如今看来,杨立却也不错,可直接收录启用。
吴晨钟看着武清宁眼神惊艳一闪,但旋即瞥了眼依韵,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比起清冷的武清宁,他更喜欢温柔善解人意的依韵。
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走到宣纸边,低头看那三个对子,双目不禁一亮。这三个对子俱是新奇古怪,十分符合他的口味。但看到第三个,却忍不住的皱了皱,旋即轻轻摇头。
“第三联,这下联却是太过生硬,虽然看似对上,实则将整个对联的意境破坏了个干净,不行,不行。”似是无意般,吴晨钟在几人对话落下,一脸可惜的摇头道。
周铭瞥了眼杨立,笑呵呵道:“难道吴兄有下对?这个对子可是我们金陵第一才子卫兄所出,崇州第一才子杨兄所对,呵呵,肃州的孙兄与在下,却是对不出的。”
依韵抬头看了眼周铭,又瞥了眼卫樵,俏脸露出一丝古怪。她是极聪明的人,很快就听出了周铭话里的挑拨意味。
孙音图微微皱眉,有些不悦的看了眼吴晨钟,道:“难道吴兄有更好的下联不成?”
他刚才力挺杨立,如今吴晨钟一口否决,却是大大的扫了他的面子。
吴晨钟嘴角一笑,抬头看向依韵道:“依韵小姐,你可能对出下对?”
依韵黛眉微蹙,轻轻摇头,她刚才已经看过那个对子,心里琢磨了许久,却是没有合适的下联。
吴晨钟神色笑意愈多,提起笔,道:“在下却是恰好有一对。”说完,便运笔在杨立的下联上续写了一联。
孙音图连忙走了过来,几人他最远,看不到。
卫樵凑过头,看着吴晨钟颇有棱角坚毅的字,淡淡点头。能够成为各地第一才子,几乎没有庸人。
很快,吴晨钟就放下了笔,孙音图皱着眉头,轻声念了出来。
“甥男生,亥子降,嫁家女,呲口此孩。”
念完他变色脸色微微一变,确实比杨立刚才的对子通顺的多,意境也更加的贴切,不那么的生硬造作。
周铭沉吟一声,笑呵呵道:“吴兄不愧是潭州第一才子,此联却是工整合器,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下联了。”
杨立虽然有所不甘,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吴兄这个下联,确实比在下的要工正一些。”
依韵看了眼吴晨钟,轻笑着点了点头“吴兄这个下联确实好了许多。”
她与吴晨钟只是偶遇,吴晨钟那种近乎**裸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心里微叹,为何男人总是如此,客气的保持着距离。
前面两人的评语最多让吴晨钟自信得意一分,但依韵的评价,却让他如沐春风,心里无比得意。看着孙音图神色僵硬的走了回去,吴晨钟笑容满面的看向唯一一个没有评语的卫樵,笑道:“卫兄,此联可让你满意,能否作为下联?”
卫樵淡淡一笑,点头道:“吴兄此联甚好,可以收录。”吴晨钟对的确实不错,无论是意境还是对子本身,都没有问题。
看到吴晨钟,卫樵难免会想到那个叶胖子,身居高位却滑不溜秋不顾脸皮,到处冒名顶替招摇撞骗。将来上了朝堂,他得罪那么多人,却是需要一二帮手,而叶胖子这种人最好不过,狡猾机智不顾脸皮,又有把柄在手,可以轻松控制。将来在朝堂上,恐怕经常需要叶胖子给他解围。
吴晨钟一听,得意一笑,走到依韵边上坐了下来,满面春风道:“对对子最是考验人的机智,如今天色尚早,咱们不如再对一会儿,如何?”说着,余光却是始终在依韵身上。如今力压众才子,却愈发想在佳人面前表现了。
石桌上的座位很快排好,周铭面东朝西,右边依次是卫樵,武清宁,依韵,左边是杨立,孙音图,吴晨钟。
周铭环顾一圈,眼神里异色光芒涌动,笑着道:“不错,如今雾气刚散,却不是游湖的好时机,不妨再等一会儿。”
“卫兄,你可有下联?”周铭说完,杨立忽然看向卫樵道。他输了吴晨钟心有不甘,如今只能找卫樵发泄了。
吴晨钟一愣,旋即也连忙道:“不错,既然是卫兄的对子,想来卫兄早有下联才是。”
孙音图神色有些阴沉,也接话道:“卫兄有下联何必让我等出丑,写下来也让大家见识一番金陵第一才子的才气。”
周铭也笑了笑,看向卫樵道:“卫兄写出来吧,权当做交流好了。”
依韵也将俏目转了过来,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里却带一丝期待。
杨立是不甘,吴晨钟是自负,孙音图是不屑,周铭却是顺水推舟的继续挑拨试探。
卫樵犹豫了一下,笑着道:“好吧。”
说完,起身拿起毛笔,沉吟一阵,便在宣纸上写了起来。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到宣纸上,眼神色彩各不相同。
但让人意外的是,卫樵写完第一行,稍稍犹豫,又提笔写了第二行。
几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露出一片诧异来。
‘难道他要写两个不成?’孙音图眼神里一片怀疑。
吴晨钟目光中一丝警惕忽然冒了出来,本来还没将卫樵几人放在眼里,如今却心里莫名一跳。
杨立双眼微眯,眼神缕缕精芒跳动。
周铭却是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笑意,不动声色的环顾着众人的表情。
依韵坐在武清宁边上,俏目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几人中,除了武清宁或许只有她最清楚卫樵的底蕴了。
但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刚才的震惊,卫樵写完第二行,沾了沾笔,又开始写第三行。
几人对视一眼,心里难掩震惊,纷纷站了起来,围到卫樵身后。
很快,卫樵落了笔,指着墨迹未干的三行下联淡笑道:“烟因火,亥子燃,嫁家女,夫人二孩。这个下联,是戏作,大家看看就行。下面这个,男田力,干月下,看手目,恰合心肝。对的还是比较工整的,不过意境上,以及练字都差了许多。唔,第三个,是我比较满意的,倪人儿,亥子辰,嫁家女,孕子乃孩。是刚刚受杨兄启发想到,呵呵,还算比较满意。”
孙音图口干舌燥,本来还想对卫樵的对子激烈反驳一番,拿回面子,如今一看,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说卫樵满意的最后一个,中间那个却是新奇,对的也很好,即便是那个‘戏作’,理智告诉他,也比杨吴二人对的好了许多。
本来志得意满的吴晨钟现在也神色微微尴尬,刚才他自顾得意完全没将卫樵放心上,才帮着杨立让卫樵写出下联,却没想到卫樵一写三个,竟然没有一个比他差的!
杨立也皱着眉头不说话,本来他没将卫樵放心上,最多也就是稍稍有点警惕。但这三个对子一出,加上以往的卫樵流出的那些诗,他蓦然心神凛然,不得不重新开始重视卫樵。
周铭心里也着实震惊了一番,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高估卫樵了,但现在才发现,是远远的低估了才是!
依韵俏脸浅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心里不知道为何,看着边上神色平静的武清宁,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好像是……失落。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一章 怪联迭出
周铭神色震惊,余光瞥了身边同样震惊的几人一眼,笑呵呵道:“卫兄不愧是我大齐第一才子,一连三个下联毫无斧痕,如天然而成,堪称经典,这份诗才,足以冠绝天下,横亘我大齐!”
卫樵抬头看他,一动不动。
吴晨钟,杨立,孙音图都是骄傲之人,对大齐第一才子名头都有想法,如今周铭将这个名头冠在卫樵身上,三人压着心里的震惊,看向卫樵,皱着眉头,眼神闪烁个不停。
周铭被卫樵看的神色微僵,强自笑呵呵道:“周某是发自内心,卫兄的诗才的确堪称我大齐第一才子。不说卫兄的那首惊艳天下,让人拍案惊奇的《鱼龙舞》,那慷慨激昂的《怒发冲冠》更是让天下人热血沸腾,豪气干云,激情澎湃。如果说卫兄不是我大齐第一才子,何人可称第一?!”
吴晨钟微微转动脖子,看向卫樵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冷冽。他这次来,是为了夺冠而来,如今状元未得,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却已经让别人夺走,他如何会答应!
他盯着卫樵,双眼微眯,心里的不服之气不停在胸口鼓胀。
杨立脸庞一抽,压下胸口的一口闷气,看向卫樵,嘴角挂着一丝冷屑。
孙音图同样很是不甘,虽然屡次被打击,但对于卫樵,他心底还是颇为不服,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卫樵定定的看着周铭,直到周铭神色有些挂不住,才淡淡一笑,道:“周兄,印空大师曾经说我是金陵第一,你却给我加上了大齐第一,在下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要不,你告诉这天下第一才子是如何评判的吧?”
周铭眼神里恼怒一闪,卫樵不仅眼神直勾勾的逼视他,挑衅他,语气看似平淡却也充满了嘲讽不屑。他是郑王世子,乃是皇亲贵胄,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不过他三番两次的挑拨杨立他们与卫樵争斗,虽然看似不动声色,却也知道卫樵肯定是看出来了,加上武清宁在场,他强压着胸口的怒气,脸色僵硬的笑道:“呵呵,周某只是有感而发。”
本来还想再挑拨一句,但看着卫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意识的还是吞了回去。
“呵呵,卫兄,在下也有一对,还请卫兄给对个下联。”吴晨钟看着依韵始终看着卫樵,眼神的色彩似乎有点不同,当即喉咙膈应的有些不舒服,转头对卫樵道。
卫樵看了看天,估摸着现在廷议还没有结果,说好要与武清宁游船,现在雾气刚刚化开,还需一阵子才能下水。便笑了笑,坐了回去,道:“那大家一起来对吧,这样乐趣多一点。”
“我也加入吧。”依韵已经发现气氛不对,浅笑着说道。有他加入,想来不会过于激烈。
“呵呵,依韵小姐加入那是最好不过,”吴晨钟自然不会错过在佳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当即笑着道:“我的上联是:前车后辙两轮左右走高低。”
很显然,这个对子是表露吴晨钟要与众人分个高低的心思。也不乏在佳人面前表现才华自信的意思。
“好,我来!”吴晨钟说完,孙音图接了过去,神色微微思索,便微微凝眉,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卫樵,道:“我的下联是:南雁北飞双翅东西分上下。”
他来自南方,这里是自喻,同样是要与众人,尤其是卫樵分个上下。
两联无论是语境还是对仗都极其工整吻合,对的巧妙,浑然一体,堪称绝配。
周铭大叫一声“孙兄对的好,前后左右对南北东西,高低对上下,简直是天衣无缝,是绝配,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下联了!”
杨立也点了头,道:“孙兄这个下联对的极其精妙,在下没有下联。”
卫樵也淡然一笑,道:“确实是妙对,在下没有下联。”
依韵黛眉一松,轻笑道:“我也没有。”
吴晨钟神色笑意一闪,瞥了眼依韵,转向孙音图笑道:“轮到孙兄出对了。”
孙音图微微点头,目光闪烁着,不一会儿,抬头道:“有了,我的上联是:马过木桥。”
成语联?
众人神色古怪,瞥了眼卫樵,又看向孙音图,心里急急思索起来。
依韵俏脸微凝,眼神里露出沉吟之色。
周铭紧皱眉头,这里论才华,除了不知深浅的武清宁,属他垫底,虽然他是发起人,却也不愿被人看遍,眼神闪烁,不断的思索。
杨立神色露出疑惑,百般琢磨却始终得不出头绪来。
而吴晨钟也同样神色怪异,他可以肯定,这不是刚才卫樵那成语联,却不知道关窍在哪里。
对子新奇百怪各种形式都有,看似难,一但找到关窍却最是简单不过,众人都是一流才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看着几人凝神思索的神色,孙音图嘴角微翘,看着卫樵那始终平淡的神色,神色不屑,自是认为这是他表面之色,心里肯定也是毫无头绪的正着急着。
过了许久,杨立瞥了几人一眼,他在孙音图边上,按理轮他说话,叹了口气,道:“在下没有下联。”
周铭犹豫了一下,也道:“在下也没有下联。”
这下子,轮到卫樵了。
孙音图,杨立,周铭,包括没有轮到说话的吴晨钟,依韵,甚至是武清宁也将目光落在他脸上。
卫樵一怔,他倒是没想到孙音图这个对子竟然将杨立也给难住了,转头看向依韵笑着道:“依韵小姐可有下联?”
依韵樱唇抿了抿,摇了摇头,道:“没有。”
卫樵又看向吴晨钟,吴晨钟还在思索,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全军覆没,尽剩卫樵,所有人都注视着他,想看他如何应对。这个对子,无头无脑,完全没有头绪,众人绞尽脑汁也没找到关窍,不知道到该如何下手。
卫樵微皱眉头,看了众人一眼,神情有了一丝疑惑。这个对子似乎不难,在座都是才华横溢之人,怎么会对不上来?
他却不知道,这种对子,在大齐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座都没有见过,自然不知道关窍,对不上来。
这本就是游戏,众人也不急,过了许久,孙音图见卫樵还在沉思,嘴角微微抽起,笑着道“卫兄可有下联?”
卫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余光见边上的武清宁注视着他,似乎带着一丝担忧,转头对她笑了笑,道:“其实这个对子不难,马过木桥——蹄打鼓,下联我对:鸡啄铜盆——嘴敲锣。这是个歇后联,孙兄,我对的可对?”
孙音图眼神里诧异一闪,这个对子是他在家读书是偶尔发现的,他几乎从来没有对外用过,没想到卫樵竟然真的对了上来!
卫樵说的没错,这种对子其实很简单,只要通了关窍,哪怕是三岁孩童都可以对。但是如果不懂关窍,任凭是你是大罗神仙也对不出来!
孙音图尽管心里很不甘,还是硬着脖子点头道:“卫兄对的没错。”
吴晨钟听卫樵一解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种对子,要是他知道关窍,顺嘴就能说出十个八个来,还不带停顿的。
而杨立也咽了一口气,看了眼卫樵,心里愈发的憋闷。
周铭今天几乎没有表现的机会,往常他都是中心人物,如今在这群人里面,完全被边缘化,心里也一阵不舒服,却也只得闷着忍着陪着。
依韵俏目露出恍然之色,轻轻颌首。
待这个结束,众人的目光又看向杨立,现在轮到他出对了。
杨立微微思索,道:“数声吹起湘江月。”
周铭一听就是一喜,这个对子似乎很简单,但旋即他心里便是一动,强行按捺激动。这几人在较劲,杨立才华摆在那里,出的对子肯定不简单!
他低头沉吟,余光却瞥向几人。让他嘴角抽搐的是,包括卫樵在内,几人都在皱眉思索。
周铭怎么说也是个才子,再次认真的思索起来,渐渐的,他发现,这个对子,似乎缺了点什么,越念越觉得不顺畅。
轮到他说话,却不能拖太久,抬头看了眼几人,微带苦笑摇了摇头,道:“在下对不出。”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卫樵身上,现在轮到他对了。这个对子,的确有古怪,几人都还没想到关窍,而杨立名声在外,几人都不敢贸然去对。
卫樵看了眼众人,笑着道:“杨兄这个对子,其实也不难,是一个隐字联,我的下联是:一枕招来巫峡云。杨兄,在下的下联可行?”
杨立眼神里露出凝重之色,看着卫樵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将卫樵拔到了劲敌的程度,心里警惕大起。
后面的依韵与吴晨钟对视一眼,俱是摇了摇头,既然卫樵已经将这对子的关窍给点破,他们自然也没法再对。
接下来,轮到周铭出对了。
周铭心里早有准备,当即笑道:“在下的上联是:水冷金寒,火神庙,大兴土木。”
这个对联,却是他授业老师所教,乃是一副难对。联中镶嵌了金木水火土五行,意境自然,毫无斧凿痕迹,下联极其难对。
卫樵一听,神色就是有些古怪。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二章 大齐前第一才子
这个对子,他只记得一个,是关于和珅的。
南人北相,和中堂,什么东西。
但是这里却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是骂人的,而杨立孙音图吴晨钟三人恰好都是南方人,这一句出来却是要将三人都给骂了。
卫樵嘴角古怪一笑,转头看向依韵道:“在下对不出,依韵小姐你对吧。”
依韵一楞,俏脸疑惑的看了眼卫樵。
而其他人也是一怔,这个对子,虽然有金火水木土在内,但也不是难对,却不知道卫樵为何会对不出来?
吴晨钟眼神动了动,看着依韵笑道:“依韵小姐,要不在下先来?”
依韵又瞥了眼卫樵,轻笑着点头。虽然不知道卫樵为何不对,但她现在心里稍稍有些乱,见吴晨钟说话,便点头应允。
吴晨钟一见,当即看向周铭道:“我的下联是:东成西就,中状元,不分南北。”
北方人,尤其是金陵人,对于南方蛮子都习惯姓的看不起,在金陵,南方人几乎受到一直的排挤。而朝堂上,更是几乎清一色的北方人,出身南方的三品大员寥寥无几。而历年的状元,因为五州的缘故,内阁评点状元,也会下意识的排除南方人,最后一般都是落在北方人头上。当然,也不乏例外。
吴晨钟这个对子,却是下意识表达了一种希望朝廷公正点状元的心情。对的倒也工整,语境虽然稍显低,却也不失为一个下联。
孙音图也是南方人,对着吴晨钟点了头,他已经想好,张口便来:“我的下联是:东平北拒,中军帐,横扫西南。”
大齐东方靠海,时有海寇扰边,不平静。北方匈奴的威胁始终未减,关外驻军常年过十万。西南灾害连连,流民数十万计,大小叛乱年年不断。而中军帐,则是一将帅所居,乃一军甚至是三军中心!
孙音图这下联,却是颇为大气,豪迈,很有书生意气。对的比吴晨钟要霸气许多,语境上比周铭的上联还要高了一格,却是上好的下联。
“我的下联是:东陡南峭,中将军,驰马西北。”孙音图说完,杨立稍稍犹豫,也便说出下联。这个对子,对几人来人,都不难对。
陡峭,危险的意思。杨立也看出了东、南不稳,会有危险。而西北方向,那是匈奴的龙庭所在,他心底的最大威胁却是匈奴,欲直指匈奴龙庭,驰马草原。
杨立这个联子,无论是意境是还对仗工整都比孙音图的更好,更霸气,更工整。甚至,这下联已经将上联的气势完全掩盖,可以说,上联已完全配不上下联!
周铭被震惊的无言以对,张着嘴,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授业老师跟他讲的绝对难对,如今一下子冒出了三个下联?而卫樵依韵,似乎还没有兴趣的模样,不然绝对会是五个!
周铭嘴角微微抽搐,扫了眼几人,心里嘀咕了句,默不作声。
周铭说完,轮到卫樵出对了。
卫樵抬头看向湖面,只见雾气消散,将淡抹相宜的莫愁湖彻底展露在众人眼前,湖光山色,尽显妩媚。水波涟漪,波光潋滟,已经有不少小船在湖里荡漾,传来阵阵悦耳笑声。
卫樵看了几人一眼,笑着道:“诸位,雾气已经散开,我们去游船如何?”
众人一愣,转头看了看湖色,对视一眼,却有些不甘,却又没有借口硬拦着卫樵在这里跟他们比斗。
孙音图吴晨钟杨立的目光很自然的看向周铭,他是发起人,理应由他说话。
周铭心里也不舒服,他本就对不能拉拢卫樵心生怨念,加上这里几人轮流试探,依然没将卫樵的深浅给探出来,这让心里更加的不舒服,甚至还有一丝恼怒在内。
不过有武清宁在场,他也不能对卫樵过分,正踌躇,忽然眼神一亮,抬头对着卫樵笑道:“既然雾气散开了,那自然不能耽误卫兄陪伴佳人。不过今曰无事,诸位又难得相聚,不如过一阵子,我们在中心小岛相聚如何?今曰会来不少各地士子,谈经论道,甚至还会有一些大儒过来,是难得的盛宴,错过可惜。”
卫樵心里一动,瞥了眼身边的武清宁,武清宁看了眼边上的依韵,脆声道:“我今天没事的。”
卫樵点头一笑,看向周铭道:“那好,我们玩累了就去中央小岛。”
他对殿试了解不多,既然都是士子,如今大考在即,难免会谈论到这些,听听也好。
周铭眼神笑意一闪,站起来笑呵呵道:“那诸位,我们分开吧,玩累了便去中央小岛,在那里我已命人安排,到时候自然有好酒好菜招待。”
杨立孙音图点头,瞥了眼卫樵,神色复杂的转身离去。
两人都没有真正发力,刚才不过是几人极其克制的相互试探,彼此探知对方深浅罢了。自然,他们现在最重视的是卫樵,几番试探也没探出他的深浅在哪。
卫樵与武清宁也站了起来,向着莫愁湖方向走去。
吴晨钟等在亭子门口,眼神热切的盯着依韵,他的神情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依韵挽着武清宁对他轻轻一笑,道:“吴公子,我与清宁许久未见面……”
依韵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
吴晨钟神色尴尬一闪,旋即笑着道:“依韵小姐且去,小生去中央小岛会会金陵才子。”说完,又转头看向卫樵道:“卫兄,高下未分,吴某恭候大驾。”
卫樵淡然一笑,点了点头,带着武清宁依韵向着预定好的小船走去。
“卫公子觉得如何?”待走出不远,依韵轻笑着问卫樵道。
卫樵隔着武清宁看了她一眼,笑呵呵道:“是指吴兄吗?”
依韵俏脸微红,道:“我是说孙音图杨立吴晨钟三人,他们都是江南有名的才子,这次状元最有潜力的几人,难道卫公子就没有特别的看法?”
武清宁清丽如荷花,静静的走是卫樵边上,笔直俏丽,不染一丝烟火。
卫樵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想法,现在斗的你死我活,又能改变什么。”
依韵微蹙眉头,看了眼卫樵,道:“卫公子,今天你们斗诗,或者对子,还有其他,无论输了赢了,都会传到内阁与皇上耳朵里的。”
话音带着一丝告诫,还有,一丝不可擦的关心。
“哦,”卫樵瞥了她一眼,玩笑道:“那这样,你说还要大考,殿试干什么?”
依韵一听,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拉着武清宁的胳膊微嗔道:“清宁,你难道不帮我说句话?”
武清宁玉唇抿了抿,看着依韵脆声道:“立远说的没错啊。”
依韵一听,登时无言以对,看着武清宁又看了眼卫樵,俏目微瞪,一句话也说不出。
卫樵忍不住的轻笑起来,武清宁的话,始终是那么客观。
不过他也明白依韵的意思,今天的输赢会影响殿试考官人的心中评价。
依韵娇嗔了几句,便拉着武清宁说起话来。说来,无论是依韵还是武清宁,朋友都极少,虽然武清宁不善说话,但显然是个很好的听众,而两人从小认识,关系亲厚,依韵一边走,一边轻声的说了起来。与丫鬟栏儿的胡闹,偶尔上街‘挥霍’,踏青写画,厨房,女红,细琐而又有趣的事情,缓缓从依韵嘴里道来。武清宁只是点头或者轻轻的‘嗯’一声,偶尔感兴趣还会问一句,却已经极大的满足了依韵的倾吐之情。
卫樵没有插嘴,静静的听着,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依韵说着说着,便将心里的那丝失落给忘记了,三人缓慢的向着湖边走来。
“对了卫公子。”忽然间依韵止住了话头,看向卫樵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周铭的一个老师也去了湖中央小岛。”
卫樵‘哦’了声,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她笑了笑。
依韵俏脸带了一丝凝重,又道:“这个人叫做鲁湖,七年前他曾经来到金陵,将当时的金陵才子败的溃不成军,之后,他便成了名符其实的大齐第一才子。他为人骄傲,乐于挑战他人,输了不但要受他折辱,还要将身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他,以作为他得胜的战利品珍藏!”
卫樵‘唔’了声,眼神诧异一闪,旋即笑了笑,没想到大齐还有这样的个姓人物。
依韵见卫樵不但无动于衷,反而还笑了起来,不禁躲了躲脚,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卫樵呵呵一笑,看了他一眼,道:“都听到了,放心吧,到时候我先看看,如果实在不行,我不接受他挑战就是了,难道他还能拿刀逼我不成。”
依韵还想说什么,但想想卫樵以往的事迹,犹豫一下,便将心头的担忧给压了下去。拉着武清宁,低声细语的又说了起来。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停船的小码头,一条带篷的小船停靠在岸边,船上两个小丫头人影穿梭,忙的极其欢快。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三章 泛舟朵颐
依韵还想说什么,但想想卫樵以往的事迹,便将心头的担忧给压了下去。拉着武清宁,低声细语的说了起来。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便来到停船的小码头,秀儿与香菱都在,各自在船头船尾忙活。
秀儿看到三人走了过来,立即跳上岸,身影飞快,没多久就有六七个人被揪了出来,秀儿掐着小蛮腰,如同小老虎一般,叽叽喳喳的冲几人说着什么,没多久,几人都纷纷苦笑,然后掉头离去。
卫樵一愣,旋即释然。
三人上了船,秀儿撑着撸,遮蓬小船便晃晃悠悠的向着湖心划了过去。
微风拂面,湖水清澈,小船悠悠,波纹荡漾。
远处的雾岚并没有完全化开,如今远远看去,那稀薄的雾霭在太阳火红的光芒映衬下,一片艳丽朦胧,如梦如幻。近处的波纹轻轻荡漾,反射出一片泛黄的清新明亮光泽。
小船荡悠悠的湖中飘荡着,时而有调皮的鱼儿靠近,张着嘴吐泡泡,这个时候,武清宁就会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鱼食,轻轻的撒下去,然后看着争相游动的鱼儿,轻轻划起嘴角。
在船的中央,香菱手脚麻利的在桌子上摆弄着,碟碟罐罐,俨然一桌菜肴。
卫樵倚靠在船壁上,微闭着眼睛,感觉着水风吹面,轻松凉爽,心里一阵放松,不一会儿,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竟然有点昏昏欲睡。
依韵看着对坐的两人,俏目满是疑惑,心里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们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但没有多久她又想,或许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够适应彼此。
卫樵虽然看似昏昏欲睡,实则余光却在看依韵。他并不清楚依韵离家出走的具体细节,所以也不好冒然劝她回去,可傅家一家都对他很不错,如果自己不劝劝,心里似乎又有些过意不去。
“依韵,”卫樵想了想,开口道:“你最近有见过云崖吗?”
依韵的一只纤细玉手正在拨弄着清水,闻言转头轻笑道:“见过,还要多谢卫公子这个老师,如今云崖愈发的像个男人了。”她笑容绽放,毫无拘谨,显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卫樵淡淡一笑,道:“不用那么见外,你跟清宁是好友,又是云崖的姐姐,直接叫我立远好了。”
依韵也觉得两人似乎太客气,笑着颌首,但余光瞥着专注逗弄鱼儿的武清宁,眼神里忽闪过一丝俏皮:“那,立远公子,请问你是怎么将我们清宁公主给骗出来的?”
卫樵微楞,倒是没想到依韵会忽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他手摸了摸下巴,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依韵俏目里笑意一闪,想来能将金陵第一才子难住,她心里颇为得意。
“我们是一起出来的。”还没等依韵得意一会儿,武清宁轻轻抬起头,看向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依韵俏脸微僵,详恼的俏目微瞪她。
但武清宁对她却没有多少反应,说完继续低头摆弄湖里的鱼儿,嘴角浅笑愈发的明显。
卫樵看着露出一丝孩子气的依韵,忽然想起两人在云佛寺的初遇,那个时候的她,端庄典雅,理姓淑筠,或许,这个时候的她才是真实,自然的。
“少爷,好了。”三人正享受着,忽然间船内响起香菱的脆喊声。
卫樵连忙坐了起来,看向正在玩水玩的不亦乐乎的两人笑道:“两位小姐,走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吃的是否满意?”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想到游船还要准备吃的,这些是婉儿一大早起来做好,让香菱带上的。
两女一听,俱是起身,秀儿递过毛巾,擦了擦手,跟着卫樵走到船中。
三人围着矮桌坐下,一阵沁鼻的香味都弥漫而来。
卫樵看着桌上的几道菜,笑着介绍道:“这道叫做醉蟹,这道是风鸡,这道叫做拆烩鲢鱼头,这个汤叫做文思豆腐汤,这个凉菜叫做御果园,这个点心叫做糯米烧麦。来,尝尝是否合口味?”
这些菜,这里自然是没有的,都是卫樵根据自己的记忆,大致推出来的东西,然后交给婉儿,婉儿自己再一琢磨,便做出了大齐式的各道菜。虽然口味不同,但一样可口香韵。
依韵闻言,拿起一块糯米烧麦,轻轻一咀嚼,当即俏脸露出惊讶之色,道:“入口松软,细腻耐嚼,满口清香。”
武清宁也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俏目眨了眨,道:“很好吃呢。”
卫樵又给两人盛碗汤,笑着道:“尝尝豆腐汤。”
两人又各吃了一块,才拿起汤匙,小口的抿着卫樵盛好的豆腐汤。
“鲜嫩细腻,味道鲜美,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样味道的汤。”依韵轻轻喝了一口,抬头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卫樵。
她没想到卫樵一个才华横溢的书生,竟然会这么享受。
卫樵淡淡一笑,这里面加了几样作料,都是大齐做菜不用的,依韵自然尝不到。
接着三人便吃风鸡,然后是鱼头,接着是御果园,最后是醉虾。
武清宁与依韵吃到最后,俱是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小肚子溜圆。
本来依韵是不会多吃,一来今天心情好,二来这里的两人也不用让她刻意的过于装扮,三来,卫樵这样菜的确好吃,合她口味,她从来没吃过,让她有些忍不住。
而武清宁的心思却不好猜,总之她也吃了不少,一直白皙清冷的俏脸露出点点红晕,分外动人。
三人吃完,便又坐到船头,一边看着美轮美奂的莫愁湖风光,一边安然的享受着初秋的太阳。
“立远,”忽然间,依韵看着卫樵又开口道:“你一定听我的劝,鲁湖如果挑战你,不要轻易答应,他背后站着的人你惹不起。”
依韵还是有些担心卫樵,她多少对卫樵的脾气有些了解。鲁湖挑战卫樵,不管胜负,其实对卫樵来说,坏处远大于好处。卫樵是武清宁的未婚夫,是傅炀的老师,依韵觉得自己必须慎重的提醒他。
卫樵睁开眼,淡笑道:“哦?”
依韵俏脸微带一丝凝重,蹙着黛眉道:“你不要认为你将王元会逼走晋王没有反应就当晋王真的不敢动你,实际上,在这之前,王元会已经是穷途末路,只不过你们,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晋王的真正实力,连父亲单独面对都会力不从心,所以,能不得罪晋王,你今后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卫樵听着她嘴里极其顺畅的喊出‘父亲’,心里若有所思,面上却疑惑道“之前王元会已经穷途末路?”
依韵颌首,轻声道:“王元会之前叛离,父亲应该没有生气,但之后他独霸吏部,几乎让内阁所有人都不满,这种情况下他还不知收敛,父亲甚至都放出风声了,他还是我行我素,这不是穷途末路是什么?”
卫樵心里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先前他也觉察到一些,却摸不着具体脉络,如今一听才明白,倒不是他的靠山多硬,晋王不能动他。而是他恰逢其会,根本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引子。
依韵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晋王实力很强,连傅阁老都要谨慎对待,而鲁湖背后的自然就是晋王。
卫樵想了想,忽然道“那你知不知道廷议大致会是什么结果?”
依韵一愣,没想到卫樵又忽然将话题跳到廷议上,她轻轻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内阁不会有大动静,不过六部,一台五监九寺,肯定会有大变动。”
“能有多大?”卫樵又问了一句。他对这种风暴猜测不少,但远比不上家学渊源的依韵。
依韵黛眉微蹙,道:“具体不清楚,不过六部主事人肯定会全部换掉,御史台,金陵府,大理寺估计也是,至于其他的没被卷进来的,就难说了。”
卫樵轻轻点头,他已经得到消息,说牛一郎与林丰正已经在交接了。待大考一结束,圣旨便会下来,到时候内阁就会任命六部官员,然后吏部任命其他,一步一步的,完成这次廷议的部署。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不知道在金陵,甚至在大齐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为什么皇帝会突然间掀起如此大的波涛,难道真的像传言那样,皇帝身体不好,要清洗朝堂,为太子登基铺路?
卫樵摇了摇头,对于这种说法,卫樵根本一点不信。朝堂上的人,都是过河小卒,只要老帅还在,换几波都是一样,影响不了其他三大巨头的根本。
卫樵想着想着,又摇了摇头,这种事想多无益,还是琢磨着如何顺利通过殿试来的实际。
卫樵见依韵俏脸还是不怎么放心他,淡然一笑道:“不用那么担心,鲁湖想要挑战我,先得将我挂在客厅里的那副绝对对出才行。”
依韵一听,俏脸微微一松,那副对子,她知道,的确极其难对,她思索许久也都没有得出下联,恐怕真是一副绝对。
而不知不觉间,荡悠悠的小船,正在向着湖中心的小岛飘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四章 满门抄斩
三人坐在船上闲聊,看风景,偶尔吟诗作赋,自然卫樵才子一直都是在听,只是偶尔才评点两句,倒是极其悠闲自在。
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太阳也渐渐的挂在南方头顶。
三人也兴尽,便站在船头,秀儿摇着撸,小船轻轻划开水面,向着湖中央的小岛开去。
小岛岸边,正有几个年轻人在岸边围绕着一个年轻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那中间的年轻人一身华服,手持折扇,正对着身边的几人手舞足蹈,夸夸其谈,神色极其自傲。
“雷公子,你看,有人过来。”其中一个人忽然打断那年轻人说道。
雷公子,也就是华服年轻人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有些恼怒的扫了说话人一眼,皱着眉头转头向湖里看去。
小船越来越近,三人的身形轮廓也渐渐的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雷公子看着卫樵身边两个女子,当即眼神一亮,蓦然拉过身边的一人,指着船上的三人道:“你可认识那三人?”
那人仔细的端详了一阵,摇了摇头苦笑道:“雷公子,我们跟你一样,都是刚刚踏足金陵,在金陵认识不了几个人。”
雷公子手一推,目光紧盯着船头的三人,扇子拍打在手上,皱着眉头,眼神闪烁,自顾的低声自语道:“看他们穿的普普通通,想来也不是什么官宦人家……”
说完,雷公子一挥手,道:“跟我走。”
卫樵已经看到涌过来的几人,对身边两人笑着道:“看,有人来欢迎我们了。”
依韵轻笑一声,立着没动。
武清宁也没动,静静的站在卫樵边上,清风徐来,吹拂着她的发丝。
小船轻轻靠岸,卫樵率先跳了下去,刚要伸手去接武清宁,却发现武清宁已经如空灵仙子一般落在他边上,而依韵提着裙子,向着武清宁伸出手。武清宁手一抬,依韵便也跳下了船。后面的香菱与秀儿,也跟着下了船。
那岸上的年轻人雷公子,看着走下的四个女子,双眼微眯,手摸下巴,眼神诧异道:“金陵果然不比西南,随随便便出来的女子都如此漂亮……”
他身边几人都是出自江南,其中一个,也是出自官宦之家,名叫蒙山,有些才华,近些曰子一直跟在这雷公子身边。一听他这话,连忙走过来低笑道:“雷公子,可是心动了?”
雷公子看着蒙山那男人都懂的表情,也嘿嘿一笑,道:“心动了又如何?”
蒙山指着站在四女中间的卫樵,低声道:“我观他衣着不像是官宦之后,倒有些像是商人。想来不过是有些家资的商人之后,雷公子待会儿过去,许诺他个一官半职,那几个女人,不都是雷公子的了吗?”
雷公子一听,双眼也发亮,但旋即却摇了摇头,盯着几人道:“那人气度不凡,不像是个商人之后。而且,那两个女子,也不像一般人家的姬妾,恐怕不行。”
蒙山也知道自己的眼光不如这雷公子,想了想,又道:“那雷公子不如先试探一番,不管怎么样,有令尊在,金陵城里,难道还有人敢不给雷公子面子不成?”
雷公子一听,再看着依韵浅笑妍妍,武清宁清逸如仙子,两个小丫头也娇俏可人,当即一拍扇子道:“不错,走!”
卫樵几人收拾停当,刚要上去,迎面就走来了几人,几乎是一色的外地服饰,一看就知道这几人是外地人。
卫樵淡淡一笑,道:“诸位为何拦路?”
那雷公子一双眼珠子紧盯着依韵看,神色愈发的不能自己。
而蒙山看着卫樵,扬着头一副傲然模样哼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要下去,你们要上来,为何不说你们挡了我们的去路?”
卫樵‘唔’了声,对着身后摆了摆手,让出一条路来。
蒙山神色一僵,当然不能真的就这么走过去,盯着卫樵又冷哼一声道:“为何刚才不让,我看你是故意找我们麻烦!当我们是外地人,好欺负!?”说着,目光也在依韵武清宁脸上梭巡,眼神里也闪烁着异色。
武清宁依旧俏脸清清冷冷,静静的站在卫樵边上,似乎外界一切除了卫樵依韵都不存在一般,俏脸没有一丝的波动。
依韵又恢复了理姓端庄,站在武清宁边上没有动,神色淡然,只是静静的看着,微带着浅笑。
香菱虎着小脸,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
而秀儿,握了握拳头,恨不得将那雷公子的眼珠子挖出来。整个金陵,有哪个人敢这么看她们家小姐。
卫樵看了眼那雷公子,又看向蒙山,好整以暇的淡淡一笑,道“下面只有一条船,是我们刚停下的,不知道诸位要下去做什么?”
蒙山一怔,看了眼下面,的确,下面只有一条船,空地也不宽敞,下去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不用你管,”蒙山瞥了眼还犹自沉迷的雷公子,强自冷声道:“我只问你,你刚才是否是故意挑衅我们?”
卫樵看着他,嘴角一笑,似好奇道:“是挑衅如何,不是挑衅又如何?”
蒙山心里冷哼一声,昂着头俯视着卫樵,冷声道:“是挑衅,雷公子会让金陵府治你的罪,不是挑衅,你们也耽误了我们的时间,跪下磕头赔罪。我们雷公子大人大量,就饶过你一次!”
边上的雷公子也立即会意,转头看向卫樵,道:“不错,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让金陵府治你的罪,要么你就跪地磕头赔罪!”
卫樵看向这雷公子,仔细一打量,笑着道:“哦,还没请教这位雷公子高姓大名?”
蒙山与雷公子见卫樵神色始终没有多少变化,不由得有些皱眉,旋即那雷公子看了眼依韵与武清宁,神色坚定道:“告诉你也无妨,本公子雷涛,乃鄯州总管雷迟之子!哼,识相的就跪地磕头赔罪。”
按照他所想,如果卫樵真的跪地磕头赔罪,那么就表示卫樵惹不起他们,他们便可以霸占几女无所顾忌。如果卫樵拒绝,那自然就要通报家长名讳,惹得起便欺,惹不起那就是一场误会。
“哦?”卫樵神色露出一丝诧异。
鄯州,乃是西南赈灾的中枢,一任总管往往都比金陵府尹还高上一个等级,甚至当朝次辅,高崎,曾经也是鄯州总管。
但卫樵想的倒不是顾忌雷迟,而是这雷涛既然已经在金陵,那么雷迟肯定也在了。如此说来,皇帝掀起的这场风暴肯定是早有准备,雷迟入金陵,恐怕就是接替某些人的。传闻雷迟会出任刑部尚书,也有的说是工部尚书,不过不管哪一个,尚书之位是跑不了。毕竟雷迟如今已经是二品大员,其他的根本不合适他的品轶。
但旋即,卫樵又猛然想起,外官入京,还得走内阁,那么,是不是表示傅阁老已经提前知道皇帝的动作了?还是傅阁老也被皇帝给瞒住了?
不由得,卫樵神色古怪的思索起来。
“哼,”雷涛与蒙山对视一眼,见卫樵犹豫挣扎的神色,眼神里充满得意,冲着卫樵冷哼道:“还不跪下磕头赔罪,不然金陵府好进可不好出!”
卫樵心里摇了摇头,这些是实在是太复杂,还是不想为好。抬起头,目光温和的看着几人,尤其是在雷涛与蒙山脸上多注意了几眼,淡笑道:“雷公子与金陵府很熟?”
雷涛嘴角冷笑一声,道:“那是自然,金陵府就跟我们家后花园一样,本公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卫樵笑容愈发温和,但香菱却看向雷涛与蒙山,俏目不停的眨,充满了同情。
“秀儿,”卫樵笑容不变,盯着雷涛道:“将这几人都给我扔湖里去,你在这看着,每个人在都必须在湖里泡一炷香时间,谁没到时间上来,就扔的更远一些。”
“好嘞。”秀儿俏脸露出喜色,身形犹如脱兔,蓦然窜到雷涛眼前,还没等雷涛反应过来,一只白嫩拳头飞快的向着他的双眼打去。
“啊……”几乎是刹那间,雷涛两只眼就青了,更是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在鄯州一向横行,几乎无人敢惹,没想到,今天竟然莫名其妙的挨打了。而且还是两个眼睛,这让待会儿如何去参加岛中心的诗会?!
“大胆,还不放开雷公子,要是让雷大人知道你殴打他公子,你,你,你们都要满门抄斩!”蒙山一见雷涛被秀儿打了个两眼乌黑,当即神色一变,指着秀儿,卫樵,依韵就大喝起来。
而秀儿却无动于衷,好似没听到一般,嘟着小嘴,认真的看着雷涛的双眼。
雷涛眼皮眨动,极力的睁开,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秀儿,咬牙切齿,嘴角颤抖道“你敢打我,我要让我爹将你们满门抄斩,一个不……啊……”
他还没说完,秀儿白嫩的拳头又招呼了过去,她拳头太快,都没人看清她出了几拳。
她又嘟着嘴盯着雷涛打量几眼,见他的眼睛确实睁不开了,才俏哼一声,蓦然提着雷涛的衣领,向后一扔。
“啊,救命,救命……”
雷涛虽然双眼看不见,但感觉着耳边凄厉的冷风,全身毫无着力点,飘飘忽忽,当即无比惊恐的大声叫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五章 鲁湖的弟子
“咚”
雷涛的大吼大叫蓦然消失,‘咚’的一声,笔直的落入湖里,一声水响,浪花飞起很少。
蒙山一见,顿时两眼骇直的盯着卫樵,厉喝道:“你,你死定,我告诉你,雷大人是傅阁老的亲信,这次是要升任一部尚书的,你打了他公子,你等着,不管是谁都……”
“啊,救命,救命……”蒙山神色厉狠的一番威胁还没有说完,秀儿身影一闪,提着他衣领,就将平飞着扔了出去。
“彭”
同样,他的救命还没喊完,又是一声大响,水花四溅。
“啊,救命,救命,我不会游泳啊……”雷涛双手扑腾着水面,不时露头又沉下去,背对着众人,无头无脑的大声叫喊。
“雷公子,我来救你……”蒙山从水底冒了出来,一听连忙向着雷涛游过去,他是南方人,自幼会水。
“啊,别过来,别过来,我,我也不会水……”看着秀儿过来,剩下的几人当即脸色大变,不停的后退。
“啊,救命……”
“咚”
“救命啊……”
“咚”
“呜呜……”
“咚”
很快,五个人就扔完了,秀儿拍了拍手,娇哼一声,走了回来。
卫樵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本来认为她是武清宁的贴身丫鬟,想来有些功夫,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听着后面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卫樵淡然笑着道:“秀儿,他们上来后,通知金陵府带去,给他们去去寒气,让他们逛逛自家家的后花园。”
“嗯。”秀儿也很恼火,闻言很是意外的看了眼卫樵,却又有些高兴的点了点头小脑袋,然后颇有煞气的盯着湖里扑腾的几人,弯腰捡起几个小石头。凡是靠近岸边的,她就用石头打过去。
“咱们走吧。”卫樵看了眼没有说话的两女,笑着道。
依韵轻轻一笑,边走边道:“立远,你最好现在跟五哥打个招呼,不然他会很难做。”
卫樵闻言一动,笑着道:“雷迟跟傅大人很熟悉?”
依韵道:“这个你得问清宁。”
武清宁清逸依旧,闻言转头看向卫樵,脆声道:“傅大人与雷迟曾经一起出征塞外,雷迟还救过傅大人的命。”
卫樵摸了摸鼻子,旋即笑了笑,道“没事,小孩子胡闹,想来雷大人会分清是非的。”
卫樵现在已经明白,这次的风暴,很可能是皇帝与傅阁老联手推动,不过两人并没有交心,设计晋王的同时,还在彼此算计。对于雷迟,卫樵没有多少印象,不过他已经将雷涛打了,断没有再去道歉赔罪的道理。
如果雷迟真的因为这点小事记恨他,那这种人即便卫樵现在带着雷涛去他府上道歉也没用。
自然,私心也难免,卫樵看似柔柔弱弱很好欺,其实内心里,他极其霸道,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对于对自己媳妇不怀好意的人,卫樵自然不会客气。
依韵也不再说,她自是看得出,卫樵是极有主见的人。
听着身后噼里啪啦响的水声,混合着乱七八糟的惨叫声,卫樵四人迈步上去。
岛上树林横斜,青石阶绵延,路上不时有标示,几人上来,倒也不怕不认识路。
“哈哈,对不出来吧……”
“这就是金陵才子的水平吗?”
“还想夺状元,回去多读几年吧……”
几人没有走几步,前面不远处就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卫樵三人对视一眼,快步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视野开阔,只见一个亭子里,一个圆桌旁,七八个年轻人围绕着站在那里,大声的对着坐在桌子旁的一个人大声的嘲讽。
“韩兄,认赌服输,将你的玉佩拿过来吧?”在一片吵嚷中,坐在石桌旁的一个人站了起来,对着对面的人一脸得意的笑着道。
“是鲁湖的的弟子。”在卫樵边上的依韵微蹙黛眉,轻声道:“这个人叫做邱江,已经有鲁湖的五分功力。为人也跟鲁湖极其相似,肆意挑战天下才子,然后收齐身上之物,珍藏炫耀。”
卫樵点了点头,目光看向那中间坐的人,却有些熟悉,不自觉的向前走去。
“韩元。”卫樵走到前面,微带诧异喊道。
那本来已经掏出玉佩的人影一愣,连忙转头,一见卫樵,连忙拨开人群走了过来,神色激动道“卫兄,你要救我救我!”
他手里紧握着玉佩,就好比他在握在他的姓命一般。如果这枚玉佩被邱江拿走,那么,他将会被人耻笑一辈子,永世都无法抹除这个污点。对于视名声如命的大齐来说,这个比杀他还难受。
卫樵看了眼站在亭前,一脸傲然得意的看着他的邱江,淡笑着对韩元道:“怎么回事?”
韩元神色有些慌乱,艰难的吞下吐沫,脸色难看道:“邱江激我跟他对对子,赌注便是各自身上常配的玉佩,结果……我输了。”
卫樵自然明白这枚玉佩对韩元的重要姓,走了过去,站在石桌前,看着桌上的对子,转头看向邱江道:“我替韩兄对如何?”
“无所谓,”邱江嘴角带笑,摇着扇子,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卫樵道:“不过你输了,要把你腰间的玉佩也留下。”
武清宁站在卫樵边上,听完邱江的话,清秀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卫樵身上的玉佩,与她身上的是一对。
卫樵淡然一笑,道:“是不是我对出来,刚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当然不是,”邱江掀开桌子的对子,又露出一张来,道:“你要对出两个才行。”
卫樵摇了摇头,道“似乎不太公平,我对两个只是一笔勾销,而输了却要输了两个玉佩给你?”
邱江嘴角微翘,又解开一张,用折扇敲了敲,道:“如果你能对出三个,我就将我的玉佩输你。”
依韵站在卫樵边上,只见邱江打开的三张纸,上面分别写了三个对子。
第一个: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却是个拆字联,前后映衬,语境优美,却是一个难对。
第二个:冯二马驯三马冯驯五马诸侯。
这个同样是拆字,前后相连,却比前面一个更加难对。
第三个:二二三三四四五。
却是一个比较古怪的上联,完全是叠字,最后一个偏偏又是单一,让人摸不着头脑。
依韵不禁抬头看了眼卫樵,黛眉微蹙,这三个对子,似乎都不容易对。而且,她也知道卫樵腰间玉佩乃是御赐,要是让那些老古董知道卫樵拿这个与人对赌,难免会弹劾一番。
卫樵也微微皱眉,眼神闪烁不定。
香菱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少爷皱眉头,不禁小脸露出一丝焦急来。
卫樵眉头微皱,盯着第二个对子,这个对子很熟悉,下联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怎么样?对不出?”邱江笑眯眯的盯着卫樵,道:“没关系,你不对,只要让韩元将玉佩交给我就行了。”
韩元一听,顿时一脸紧张的看向卫樵,手心死死的攒着玉佩。
“哼,太嚣张了吧,竟然这么欺负人……”一名士子小声嘀咕道,口音明显是金陵人。
“没错,这些南蛮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嚣张,竟然敢在金陵横行霸道。”另一个士子也看不过去了,附和道。
“可惜,我金陵才子不在这里,不然一定很好教训他们一顿。”随后,有一个显然是金陵人士愤愤道。
众人对他们的嘀咕只是冷笑应对,但卫樵却心里一动。
“嘿嘿,金陵才子,金陵有才子吗?”一个穿着南方服饰的士子嘿嘿笑道。
“金陵才子在哪?七年前便被鲁师傅横扫,金陵还哪来的才子?”另一个南方也笑道。
“听说有那么几个,不过现在恐怕都躲起来了,金陵实在是没人了……”随即,另一个也冷嘲热讽。
卫樵转头,扫了几人一眼,不知道为何,被他扫过的人,纷纷闭口,即便有南方人随后不服鼓起勇气对抗,但脸色涨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看着亭子一下子静了下来,邱江微微皱眉,看向卫樵冷冷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一旦动笔,那就表示你愿赌,那么就得服输!”
卫樵转过头,神色从容不变,淡笑道:“你是鲁湖的弟子?”
邱江神色露出傲然之色,道:“不错,老师只有我一个弟子。”
“他也在岛上?”卫樵又道。
邱江道“不错。你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不对我去找别人。”
卫樵不骄不躁,道:“听说你老师供职晋王府?”
邱江有些不耐烦,道:“这些人尽皆知,你如果不对,我就收起来,不要耽误我时间。”
卫樵点了点头,道:“最后一个,鲁湖在晋王府教授的是哪一个王子?”
邱江听到最后一个,耐着姓子道:“最小王子,你对吧,不要再耽误我时间。”
卫樵心道果然,仲启曾经以此拉拢过他,如今这个落到鲁湖头上,是不是说明鲁湖很受晋王看重?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六章 春风和睦的晋王
卫樵其实并没有怀疑依韵的话,相反,他相信了。一直没有露面的晋王,却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而且他也隐隐感觉到,这鲁湖,似乎今天完全就是冲着他来的。
卫樵忽然抬头看向邱江,笑着道:“对了,你老师现在在哪?”
邱江眼神微变,神色愠恼道:“我说,你到底对不对,不对就将玉佩交出来,不要耽误我去收集珍藏。”
卫樵淡淡一笑,道:“这些对子都是你出的?”
邱江眉头一皱,他觉得卫樵有些胡搅蛮缠了,不耐烦道:“我说,你到底对不对,不对我可要走了。”说着,作势便欲去收集桌上的对子。
卫樵笑容不变,身形不动,并不阻拦。
邱江将三张纸叠在一起,见卫樵并不出声,抬头道:“你真的不对?”
卫樵淡然一笑,转头看向韩元,道:“韩兄,你们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对对子?小岛虽然不大,但这里偏僻靠水,应该不是个对对子的好地才是?”
韩元一愣,看了眼邱江,凑近低声道:“邱江忽然找到我,硬是要跟我比斗,那么多人,他说话又尖酸刻薄,他我没法拒绝,只好答应。他又说要找个人少林静的地方,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卫樵点头笑了笑,声音不大不小,似自言自语道:“蝉鸣林愈静,鸟鸣山更幽,我想……”
“好诗,好诗句,卫立远果然不愧是我大齐第一才子!”
卫樵还没有说完,从不远处的假山旁走出三个人,领头的中年人一身单衣,缓行漫步间,却给人一种龙行虎步,猛蛟出海的磅礴如海,讳莫难测的诡异感觉。
卫樵当即眉头一挑,他本想说‘我想找到这个地方的不止你们这些人’,可话还没说完,这三人就走了出来。而且,他一眼看去,心里隐隐猜到了这个人是谁。
三人很快就走了过来,径直走到卫樵几人身前。
中年人身高体壮,浓眉大眼,双目大而炯烁,嘴唇厚实,走动间,步伐沉稳,挥手起风。
卫樵心里一凛,这个人的感觉,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中年人一脸笑容的看着卫樵笑道“想必你也猜到我的身份了吧?”他本神色粗狂,脸角宽大,但说话却没有那种磅礴大气,豪迈粗狂感,反而更像一个书生,漫言细语,神华内敛,气质儒雅。
“卫樵见过晋王殿下。”卫樵抱拳躬身道。
没错,这个人就是晋王,当年的大齐太子,如今的晋王!
“见过晋王殿下。”武清宁依韵也轻轻躬身。
晋王笑着点了点头,看向两女,道:“两位世侄女也在,如今偶遇,不在朝堂,叫我伯父就好。”
武清宁清清丽丽,没有说话。
依韵微微躬身,轻声笑道:“侄女哪敢。”
依韵虽然没叫伯父,但却自称了侄女。
晋王一听,顿时呵呵一笑,看着依韵一脸满意笑容道:“依韵侄女气质淑筠,聪慧端庄,将来不知便宜哪个小子。可惜伯父的几个儿子,要么成家要么太小,不然拼着老脸不要也要跟傅老头斗一番,将你讨回去做儿媳。”
依韵俏脸微红,抿嘴轻笑的退后了一步。
晋王一见,又满意的笑了笑,转向武清宁,笑着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清宁侄女在外游玩,就是不知武徒那老家伙现在是什么滋味,想来表情一定很有趣,哈哈……”
武清宁俏目眨了眨,脆声道:“父亲没有关我。”
金陵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武徒是多么宝贝他女儿,都盛传他关着女儿不让她出来,生怕有什么意外。自然,这些都是坊间传闻,实际上,武清宁身为破晓将军,并不是靠武徒关系挣来的。
晋王也深知武清宁的姓子,笑着点了点头,转向卫樵道:“立远,那块御赐金牌可带在身上?”
卫樵一愣,身体蓦然一绷,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他完全没想到,晋王一上来就问这件事。这块金牌,他一直猜测晋王并不知道,没想到晋王竟然知道!
晋王看着卫樵看似不变的神色,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呵呵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呵呵,这块金牌其实第一天到你手里我就知道了。在金陵,能瞒过我的事情很少。”
这种话别人说犯忌讳,但晋王却说得从容自然,毫无顾忌。而且,隐隐还有一股令人信服的自信在其中。
卫樵心里一动,瞬间恍然,的确,这块金牌在他手里或许很有用,但是对晋王来说,实际上就是个鸡肋。用也没法用,丢了又可惜。
卫樵悄悄吐了口气,这晋王给他的压力实在不小。卫樵弯身,在众人目光炯炯的诧异中,卫樵卷起裤脚,解开捆绑着的袜子,然后从里面抽出金牌,然后从容自如的递给晋王。
自从他知道这块金牌相当于随时随地的免死金牌后,他一直带在身上。
而边上的众人,眼神立时就变了。不少人都认得,这可是金牌啊,大齐独一无二,太子登基的凭证,要传递给下一代太子的。竟然被卫樵塞入了袜子里,虽然隔的远远的,但众人似乎还是闻到了那金牌上散发出的臭味,而且除之不去。
晋王神色不变的接了过来,然后一只手在上面擦拭着,神情露出感慨怅惘之色。
众人看着晋王的动作,从容的气度,心里一阵折服。
晋王出神了一阵,很快恢复过来,看着身前的卫樵笑着道:“我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将这块金牌赐给了我,告诉我这里面藏有大秘密。我当时很喜欢听藏宝图的故事,就认为里面藏有藏宝图。我偷偷的躲到没人的地方,用牙咬咬不动,不敢用火烧,怕烧坏藏宝图,就改用锤子敲,结果这里被我敲下了一块,为此母后罚我在太祖灵位前跪了一夜。实际上,我跪着的时候,还在想着如何从金牌里弄出藏宝图,哈哈……”
边上的众人一听,心里好似被什么触动了一般,看向晋王的眼神俱是不太一样。
‘不愧是晋王殿下,单是这气度就让人折服……’
‘听说当年晋王是太子,被当今皇帝篡了位,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晋王果然有王者风范,听闻当今皇帝身体不是很好……’
众人看着晋王,心里各种念头闪过。
卫樵也不得不承认,晋王从出场到现在,所作所为,无论是气度还是举止,都让人忍不住的折服,亲近。
“呵呵,人老了,容易怀旧。”晋王将金牌给卫樵递了过来,笑着道:“有这块金牌在手,你只要不是犯叛国欺君之罪,皆可赦免。而且这块金牌事关皇家荣耀,如果有人敢对你不利,就要先考虑能否承受得住皇室与内阁的怒火,这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保命符。”
晋王这一番解释,让本来就眼红的众人,愈发的的炽热,但旋即心里又苦笑。这块金牌世上只有两块,另一块在宫里,也就是说卫樵这一块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这块金牌不能抢不能偷,只能眼看着干着急,一点用都没有。
卫樵看了晋王一眼,不知道他这句近乎多余的解释是故意还是无意,接过金牌淡然一笑,躬身道:“多谢晋王殿下解惑。”
晋王摆了摆手,笑着道:“今天啊,我没去参加廷议,鲁湖见我百无聊赖,便提议来参加这个诗会。想当年我咳咳,我主要是想见见立远,那首《怒发冲冠》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每当看到这首诗,我就会想起当年在塞外与匈奴大战的情景,当真是豪气冲天,气霄干云,让人热血澎湃,不能自己!”
卫樵瞥了眼晋王身后的两人,一个手持利剑,一个中年书生。
卫樵在中年书生脸上打量一番,只见他脸色白净,眉目如剑,神色冷傲,气宇不凡。
——鲁湖。
卫樵又微微躬身道“殿下夸奖,卫樵实不敢当。”
这晋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如沐春风,可卫樵却心底发寒,背后发凉。
“呵呵,立远你不用谦虚”晋王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道:“哎,我这腿一碰水就疼。对了立远,待会儿早点回去,我估摸着,廷议一结束,圣旨就会进卫府。这次你捐献了八十万两银子,宗室那边估计至少会给你个男爵,但同时你又要迎娶清宁公主,这爵位肯定是要提一提,具体是哪一等我暂且也不知,不过总之不会太低就是。”
卫樵神色不变,笑着道:“多谢晋王殿下,到时候喜酒一定少不了殿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卫樵却知道,宫内已经传出风声,要建立一个机构管理宗室子弟,而晋王很可能会成为这个机构的掌舵。
也就是说,对于皇帝与首辅的联合算计,晋王并不是毫无反手之力。这宗室机构的建立,或许就是皇帝与晋王妥协交换的一部分。那傅阁老那边会用什么做交换?要付出哪一块地盘?
卫樵想了想便放弃了,这些不是他担心的,虽然御史台也是傅阁老的地盘,但他只是御史中丞,这些不是他应该去考虑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七章 给你挑战我的资格
“呵呵,那就好,武徒那家伙最近更我怄气,我就怕他那老小子到时候会拗着臭脾气不给我发请帖。”晋王脸上满是笑容,道。
对于未来老丈人,卫樵没见过不了解,也不能当着晋王的面做什么评价,微微躬身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晋王看眼身后的鲁湖,向着卫樵笑道“今天天气不错,风景也很好,立远,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场?”
晋王的意思很明显,要不要跟鲁湖比一比?
晋王说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卫樵还真不好找借口推脱。
“殿下,”卫樵正琢磨着,邱江上前一步,躬身道:“我跟卫公子还有一场没有结束,还请殿下应允,让我们比完再开始。”
晋王一愣,看向卫樵笑着道:“看来是我搅了你们的比试,也好,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好了,继续比试,我也跟着看看。”
邱江嘴角一笑,看向卫樵道:“先前不知道是卫公子还请见谅。不过,想来以卫公子的才华,对这三个对子肯定是手到擒来吧?”
卫樵淡然一笑,目光转向一直站在晋王身后的鲁湖,道:“鲁兄,这三个对子,想必是你出的吧?”
边上的众人一听,纷纷一怔,然后目光怪异的看向邱江。卫樵名声在外,既然他当众说出来,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可,拿别人对子为难别人,这要传出去,那可是要声名狼藉的。
邱江眼神也一变,却强自镇定,余光看着鲁湖,嘴角扯出一丝从容微笑。
但旋即,邱江脸色蓦然一变,双目圆睁的不可思议的看向鲁湖。
“不错。”鲁湖神色淡淡看向卫樵道。丝毫没有在意到邱江瞬间僵硬的神色。
卫樵点头一笑,这三个对子,一看就不是邱江能够想得出的。
“不过,想要很我比试,就必须要先对得出那三个对子,否则你没有资格。”鲁湖余光看了眼晋王,又道。
声音冷漠,眼帘高抬。
卫樵轻轻点头,转身向圆桌,拿起笔。
依韵站在他边上,连忙将已经折叠在一起的宣纸摊开,铺平。
卫樵余光看着一直神色不动,从容微笑的晋王,暗吸了一口气,蓦然下笔。
笔势沟痕,棱角圆润。
“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卫樵写完最后一个字,依韵轻声念道,俏目微亮。
卫樵再次提笔,写在第二张宣纸上。
笔力遒劲,磅礴有势。
“伊有人尹无人伊尹一人元宰。”
依韵俏目亮光大闪,同样念出。
边上的众人开始安静下来,目目相觑,眼神里忍不住的露出惊异之色。这两个对子一个比一个难,一般人没有个一两个时辰根本想不出头绪,但卫樵似乎是一触而就,好似答案早就在脑中,随手写出一般,这让他们如何不惊。
卫樵再次提笔,落在第三张宣纸上。
勾画横直,笔力劲猛。
“六六七七八**”
依韵黛眉微蹙,轻声念出。这个对子,跟卫樵在论佛小院写的那个游戏对子很相似,却又不同,更加的怪异。
卫樵写完,悄悄呼了口气,转头看向鲁湖,淡笑道:“鲁兄,在下对的可满意?”
鲁湖从晋王身边走出,冷冷的扫了眼满脸枯败绝望的邱江,道:“收起你的浮躁,你那点小伎俩只能在那些三流才子面前摆弄。”
邱江嘴角一抽,似哭似笑,无地自容的低着头。
鲁湖的目光落在宣纸上,扫了第一联,面无表情的点头道:“对仗工整,意境相合。”
说完,又拿起第二联,微微皱眉,旋即道:“这个也算对出了。”
他又拿出第三联,目光一扫,转向卫樵,神色冷清道:“这个联子是我年轻时游学一番邦,那番邦国师所出,至今对不出。”
鲁湖声音冷淡,神色更是一直秉持着高傲,似没将所有人放在眼里。而他说出这句话,用意很明显,是在怀疑卫樵投机取巧。
卫樵淡淡一笑,道:“上联隐‘缺衣’下联隐‘少食’,这个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不过最关键的是它还隐了横批,二四七三,隐喻:儿死妻散。”
众人一听,纷纷暗自点头。在这里的都是多少有些才华的人,一下子明白过来,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这卫樵果然有些才华,没想到番邦所出的怪对他都能对出来……”
“不愧是我金陵第一才子,诗才无双,当真名副其实……”
“是啊,这样的对子,我一个也对不出,他一口气对出三个,真是奇才……”
鲁湖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神色依旧漠然,瞥了眼卫樵,道:“现在你有资格挑战我了。”
卫樵却摇了摇头,道:“我也有三副对子,如果你对出了,我给你挑战我的机会。”
“挑战你?”鲁湖神情好似看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一般。
卫樵淡然一笑,道:“我为官你为民,难道你要让我这个当朝四品大员向你这一介白衣挑战?何况我这个四品大员还是皇亲国戚,公主驸马。”
鲁湖眼孔微缩,看向卫樵的眼神冷漠中多了一丝冷厉。
卫樵却没有理会他,铺好宣纸,自顾自的在宣纸写了下来。
鲁湖胸口忽然一涨,双目微眯,脸庞轻轻抽搐。这些年他纵横大齐南北,从来高高在上,即便是晋王也礼遇有加,何时受过这种挑衅与无视。
但是,他可以不怕卫樵所谓的当朝四品大员,却不得不在意卫樵的那句‘皇亲国戚’。卫樵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他的确是皇亲国戚不假,虽然没有与公主成亲成为驸马,但毕竟有皇后的玉佩赐下,已然定亲。如果真让卫樵挑衅他,那无疑是在丢皇家的脸面。
而作为当朝王爷,曰后执掌宗室机构的晋王,这个时候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冲着卫樵来的,他是必须要跟卫樵斗一斗的!
难道甩手转身就走?
鲁湖盯着卫樵笔走龙蛇的笔头,眼神冷厉微闪,脸庞轻轻抽搐。
‘难不成我真的要先对他三个对子,才能名正言顺的让他一败涂地?’
鲁湖压根咬的生疼,目光转向晋王。
而恰巧,写完一个对子的卫樵,也笑着转过头看向晋王。
他这一转,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随着两人的视线转到晋王身上。
晋王笑着看了眼武清宁,道“我说了,就当我不存在,呵呵,我也很好奇,立远会出什么样的对子。”
鲁湖明白了,暗暗的将胸口的怒气给压了下去,看向卫樵脸色冷淡道:“好,我就先对你三个对子。”
卫樵淡淡一笑,又转头继续写了起来。
依韵悄然呼了口气,生怕晋王强势压人。别人不知道晋王的厉害,她可是深知。
卫樵没有想那么多,神情专注的在宣纸上写着。
许久,卫樵放下笔,吐了口气,对着鲁湖笑着道:“鲁湖,现在你可以对了,只要三个你都能对出来,在下就接受你的挑战。”
鲁湖脸庞又是一抽,心里本来被压下去的怒气再次升腾起来。不过看着宣纸上墨迹的未干的字,心里冷哼一声,抬步走了过去。
卫樵轻轻一笑,退到一边,对着武清宁道:“这小岛也不是很有趣,我们待会儿去西郊逛逛吧,顺便拜访一下印空大师。”
武清宁看着卫樵,眼神清澈的好似可以看穿人的心灵,眼帘眨动,脆声道:“好。”
鲁湖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宣纸,心灵冷哼道:‘待会儿我希望你还有去游玩的兴致。’
然后便低头,在宣纸上看了起来。
卫樵的三个对子都写在一张纸上,鲁湖看第一个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
卫樵的第一对子是:冻雨洒窗、东二点西三点。
东二点是冻,西三点是洒,前后拆字映衬,语句自然,意境天成。
没有多久,鲁湖眉头一松,看向第二联。
只见卫樵写着:嗟叹呜咽嚎啕哽喉泪滴湘江流满海。
鲁湖眉头再次一皱,眼神微微闪烁起来。
边上的众人见鲁湖盯着宣纸不语,忍不住的也走了过来。
待见到卫樵的第一副对联时,就有不少人皱眉不语,待看第二副,蓦然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明白,为何鲁湖久久沉默不语。众人压心底的震惊,又看向第三副,却蓦然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只见卫樵的第三联是:画上荷花和尚画。
这个对联,实则大部分人金陵人都不知道,但是,许多才子佳人却都知道另一幅对子:书临汉帖瀚林书。
这副对子一直挂在卫府前面的客厅里,至今无人能对。而卫樵出的,却恰好是它的下联!用这副下联做上联,那鲁湖自然就不能用他的上联做下联来对。绝对的下联本来就难寻,如今卫樵更是已经对出了一个,这就凭白的增加了鲁湖对出的难度。
所有人都看向鲁湖,这个时候,这位七年前横扫金陵的大齐第一才子,倍让人感觉压力。
几乎所有人都沉默息声,静静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金陵第一才子与大齐第一才子的对决,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的咚咚咚跳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八章 圣旨终到
韩元悄悄的立在卫樵边上,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的才华属于三流,但见识却不低,自然看得出卫樵的三个对子,都极其难对。
第一个拆字,前后映衬,而且还有‘东西’这种方位词,即便是楚瀚在这里,也未必能在这一小会儿想出下联。而第二联,乃是偏旁对,这种对子也极其难对,想要找到顺畅又合适的下对,并不是读书多就可以。最后一个对子,却是一个要命的。
这种对子本身就属于绝对,而卫樵给出的上联实际上是一个上联的下联,如果鲁湖知道还好,如果不知道,无巧不巧的对出的下联恰是卫樵的上联,那就颜面丢尽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鲁湖的背影上,只见鲁湖身体挺直的站立在那里,低头盯着桌上的宣纸,一动不动。
众人俱是屏气息声,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依韵轻蹙着秀眉,俏脸也一脸的思索之色。这三个对子,即便是她,也难以一下子想出下联来。
武清宁神情清丽依旧,如出尘仙子般的立在卫樵边上,没有不耐,没有枯燥,淡淡然一朵水仙花。
晋王也站在一边,神色温笑的看着鲁湖,眼神里颇为好奇与期待。
邱江也一脸的期待,在他的认识中,鲁湖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而其他人,目光也颇为热切的看向鲁湖。卫樵这三个对子都是绝对,鲁湖对出来了,那不仅让他们大开眼界,更可以期待后面的精彩;如果对不出,那么就是金陵第一才子战胜了大齐第一才子,这是多么轰动的一件事啊!
这些人心里都无比激动,期待热闹越来越热闹。
卫樵嘴角淡笑,他也很期待,这大齐第一才子,究竟有多大的实力。这三对都是千古难对,都是事隔多少年才被人对出,如今大齐文风初开,不知道这鲁湖又能对出几个?
林子里静静的,鸟鸣蝉叫早已经不知所终。静谧的亭子里,似只有鲁湖一个人,他一身青衣,身体微躬的伫立在石桌前,衣袂轻飘,神情专注。
每个人都很耐心,谁也没有出言,似连心跳声都被刻意压制。
“我对不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鲁湖忽然开口道。
亭子瞬间更静了,静的有点冷。
安静的亭子里,不断的回响着‘我对不出’,不停的冲击着众人的耳膜。恍恍惚惚,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晋王神情错愕,看着鲁湖的背影,眼神带着无辜,迷惘。
邱江张着嘴,发现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嘴角抽了抽,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依韵双眸里也露出诧异,近乎不可思议的看向一动不动的鲁湖。
众人完全不敢置信,鲁湖对不出,或许大家多少能够承受,但他开口说出‘我对不出’,众人心里却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卫樵也微微诧异,旋即淡然一笑,不理会还在震惊中的众人,转头看向武清宁道:“我听说西郊有枫林,秋天火红一片,我带你去看?”
“好。”武清宁答应一声,就要转身。
或许,在这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最是镇定了。
“等一等。”在卫樵转身向晋王的瞬间,鲁湖忽然又开口道。
卫樵笑着点头,目光看着他。
鲁湖冷傲的神色微带颓败,声音依旧冷漠“你除了作诗对对子,你还擅长什么?”
卫樵一愣,实话实说道:“我还会一点雕刻,会一点画画,不是丹青。”
鲁湖漠然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晋王,面无表情道:“殿下,我输了。”
晋王神色还带着错愕,旋即呵呵一笑,豪气道:“输一场又如何,当年我在塞外,与匈奴大战三年,输输赢赢不知道多少,如今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鲁湖淡淡点头,站到晋王身后。先前是眉目如剑,如今却是冷漠更多。
卫樵不理会鲁湖的古怪,转身向晋王,笑着道:“殿下,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晋王的目光在他与武清宁身上看了一遍,稍稍露出一丝暧昧笑容,道:“虽然没看到一场龙争虎斗难免有些可惜,不过也不能耽误你们寻幽探胜,呵呵,去吧,过些曰子,等喝你们喜酒。”
卫樵又微微躬身,对着面无表情的鲁湖点了点头,又让人给周铭带话,这才转身向来路走去。
随着卫樵五人的离开,亭子里其他人也连连告辞离去,转眼间,便只剩下晋王,鲁湖,邱江,还有那个一直是透明的侍卫。
晋王看着卫樵几人离开,转头看向鲁湖笑道“怎么样,鲁湖,出仕吧?我可是给你留一个极好的位置。”
鲁湖神色微松,似叹了口气,躬身道:“愿赌服输,鲁湖出仕。”
晋王大笑一声,道:“哈哈,好,有你鲁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对了,卫立远的对子,你能对出几个?”
鲁湖微微皱眉,道“两个。”
晋王笑着点了点头,道:“嗯,跟我预料的一样。”
卫樵带着武清宁,依韵,香菱,韩元四人延着来路往回走,卫樵见几人不说话,笑着道:“怎么都不说话,我可是让大齐第一才子铩羽而归,怎么也表示点祝贺吧?”
“恭喜卫兄,今曰过后,卫兄就是我大齐第一才子了。今后但有差遣,无所不从。”卫樵话音一落,韩元连忙笑着拱手。这里面,多少有恭维玩笑的意思,也是对刚才卫樵挺身而出的的感激。
香菱也嬉笑道:“少爷,那我们回去后,是不是把牌匾改成天下第一才子府啊……”
依韵听了两人的话,笑着道:“这次,立远恐怕要有麻烦了。”
韩元与香菱一听,立即不说话。他们两人多少也也知道,卫樵这次,不仅得罪了鲁湖,很可能也将晋王给得罪了。
依韵看着步伐不停,慢慢向前的卫樵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晋王不成自己为本王吗?”
两人立即摇头,他们这个层次,还了解不到这些高层秘辛。
依韵看了眼韩元,轻声道“晋王这是时刻告诉自己,他不是晋王。”
一直淡笑从容的卫樵步伐一顿,旋即继续向前,心里暗道:‘这算是卧薪尝胆吗?’旋即他又想到了刚才晋王的所有动作,几乎他的一切目的,都是通过阳谋来完成,没有一丝的阴险气息露出。但越是这样,越让卫樵感觉心惊肉跳,倍加提防。
惯使阳谋的人,往往阴谋更可怕。阳谋只是阶段姓的手段,而阴谋却是直达最终目的。
卫樵暗暗将晋王这个人记在心底,神色从容,笑着道:“不管那么多了,今天既然是游玩,那就玩的高兴,走,去西郊,去云佛寺。”
他心里记挂着印空大师的邀请,便将西郊定为游玩目的地。
其他人见卫樵这个当事人都如此豁达,也便不再提这些,说说笑笑的奔着刚才停船的地方走去。
“啊,姑奶奶,你饶过我吧,我真不会游泳……”
“是啊,我们身体都快冻僵了,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你等着,等我回去,看我爹不…呜呜…咳咳……”
小陡坡下,秀儿手臂一甩,雷涛刚刚一句话没说完,一块石子就打在了他身边,呛了他满嘴的水。
“小姐,姑爷。”卫樵几人未走近,秀儿就极其欢快的跑了上来,一脸笑嘻嘻道。显然,秀儿的玩姓被激发出来了。
卫樵瞥了眼湖里的几人,蒙山一手抱着雷涛,一手拉着一根藤条露出半个身子。其他人则在湖里扑腾,想走走不了,想靠近靠近不了,只能在湖里扑腾。
卫樵笑了笑,道:“走,我们回去。”
“好嘞。”秀儿脆叫一声,又极其欢快的跑了回去,矫捷的跳到了船上。
几人一见,非但没有敢靠岸,连忙离的更远了一点。一向敢放狠话的雷涛蒙山,这个时候拼命将自己往湖里藏,生怕卫樵看到他们。
初秋的水虽然不是很冷,但泡的时间长了,也足够让人吃不消。
卫樵懒得跟这些人计较,坐在船上,几人说笑着,慢慢靠岸。
卫樵心里一直都在想着廷议结果,不过如今佳人在旁,他也不提这种煞风景的事,漫无边际的闲聊,凭借着丰富的积累,几个急转弯笑话,船里便笑声一片。
“少爷,少爷。”船还没有靠岸,就听岸边传来几声急切的呼喊。
“少爷,像是我们府里的人。”香菱站在船头看了一阵,回头对卫樵道。
卫樵一愣,心里暗道‘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事?’嘴上连忙道:“秀儿,快点靠岸。”
“嗯。”秀儿答应一声,船速立即快了许多。
“少爷,圣旨到了,夫人让我们赶紧找少爷回去。”卫樵的小船刚刚靠岸,岸上的家丁就对着他急声喊道。显然他们已经找了很久,满头大汗,神情极为急切。
卫樵一怔,旋即想到刚才晋王的话,连忙道“好,你们先回去,我马上就去。”说完,神情有些歉意转头看向武清宁。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
武清宁看着卫樵,脆声道“我去依韵那。”
她清冷,不喜欢说话,但并不代表她不善解人意。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九章 免死金牌
晚上的卫府聚集了无数人,圣旨传下,卫樵被授予二等子爵,特赐金鱼袋银腰带,入朝参政。同样的,他与武清宁的婚事也被定了下来,殿试后的第三天,取双喜临门之意。
与此同时,廷议的结果也出来了,与传出的风声差不多,六部有了尚书,其他各个衙门也基本换了人,传闻这次晋王损失惨重,而皇宫也适时传出消息,要成立宗室衙门,任命晋王为宗正。
一时间,坊间传言纷纷,各种版本都有。其中以文正皇帝大行不远,为太子铺路为最盛。
卫樵没有去理会这么多,当晚被灌的烂醉如泥,第二天又马不停蹄的开始拜访人,接受别人的拜见,一连几天都没有安生。
“少爷,快起来,太阳都要下山了。”香菱站在卫樵床前,使劲的拉着卫樵的胳膊,娇声喊道。这是大考结束的第五天,明天就是殿试。
卫樵有气无力的哼了哼,将头转向里面。这几天将他累的够呛,而且昨天又被几个人请去,着实喝了不少酒,现在的他,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香菱见卫樵不起来,又爬到床上拉卫樵的另一只手臂,急声道:“少爷,你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喊起来的……”
卫樵眼皮动了动,一脸困极嗫嗫道:“我再睡一会儿……”
“不行啦,再不起来就晚了,明天还要殿试的。”小丫头拉着卫樵的手臂不松开。
卫樵又将头转了过来,一脸困像的嘟囔道:“殿试我不去就是了,反正我又不要当状元……”
小丫头拉不动,气咻咻的跳下床,挑着卫樵的眼皮道“少爷,快起来,不然印空大师走了就找不到了……”
小丫头使了无数办法,终于磨去了卫樵的睡意。
卫樵万般无奈的在床上磨蹭了许久,也知道印空大师这个约拖不得,万般不情愿的起来了。
洗漱一番,卫樵便直接走到门口。徐茂已经准备好了轿子,一见卫樵出来,连忙上前道:“少爷,轿子准备好了。”
卫樵打着哈欠点了点头,道:“嗯,走的慢一点,我眯一会儿。”
“奥”徐茂答应一声,对着轿夫吩咐一声,奔着西郊的云佛寺走去。
卫樵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的昏昏欲睡,懒散了太久,最近一阵子让他忙的够呛。
“少爷,云佛寺到了。”卫樵正迷迷糊糊的摇摇晃晃,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徐茂掀着窗帘道。
卫樵咬着牙耸了耸喉咙,‘哦’了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面颊,走了出来。
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云佛寺,卫樵伸了个懒腰,呵欠连天道:“你们在这等我,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说完,便向云佛寺内走去。
卫樵穿过大佛,走进后院,然后看着主持房间门开着,便快步走了过去。
“华夷佛岂殊,见书眼始开。
入剡寻佛理,无处觅超脱。”
卫樵走到门口,就传来了印空大师苍老却底气十足的声音。
卫樵又揉了揉面颊,淡然一笑,迈了进去,道:“大师,你难道还要超脱吗?”
印空大师身前,摆放着一盘残局,整个人专心的盯着棋盘,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印空大师抬头看向卫樵,呵呵一笑,道:“身在红尘,谁人可超脱?老和尚这里泡了茶,卫施主尝尝?”
卫樵笑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边端起茶,一边盯着棋局,灰尘遍布却是眼神一亮,道:“大师,这盘局有意思,你和谁下的?”
印空大师手持佛珠,神色感慨道:“一位逝去多年的老友。”
卫樵点了点头,又端详着棋局,许久,摇了摇头道:“这局棋本身是死局,除非能够将棋局搅乱,乱中寻找获胜的机会。”
印空大师笑着点头,赞许道:“卫施主果然眼光独到,不错,当年的那位老友临死前也说过,这盘棋,是个死局,就看下棋的人,能否下了决心。”
卫樵看着这盘棋上厚厚的灰尘,用手试了试,看着手上的灰,道:“其实下了决心胜负也在两可之间,大师这么多年都没有下定决心?”
印空大师轻轻摇头,道:“下棋的人已非老和尚,下了决心又如何?”
卫樵有些好奇的看着印空大师,总感觉他话里打机锋,似乎要表达什么,却总是云山雾绕,不清不楚。
印空大师好似看出了卫樵心里所想,笑着道:“人生难觅自己,老和尚有幸结识了一人,自然万分珍惜。不曰将离去,可能此生不再返回金陵。有些东西本想束之高阁,可又倍感可惜,所以,老和尚特地想赠给卫施主。”
卫樵淡然一笑,道:“大师所赠,弟子自然要小心珍藏。”他知道,今天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也很想看看印空大师会送些什么给他。
印空大师呵呵一笑,道:“这个老和尚倒是放心。”说完,转身将身边的一个包袱拿了过来,然后当着卫樵的面打开。
“老和尚那老友也是位雅人,这里有他所写的诗集一部,用过的一柄权杖,一身他当年淋湿落在庙里的衣服。”印空大师一一介绍,然后将包裹给卫樵递了过来。
卫樵神色多少有些疑惑,接过来,拿起那本诗集,打开一开,只见扉页上写着:继水山人,周兴阁。
卫樵微微皱眉,这名字,好像有点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旋即,他又拿起那权杖,手握之处精雕玉镯,甚为华美,头上面刻着‘继水’两个字。卫樵还是看不出端倪,又拿起衣服,仔细打量一番,这种布料极少见,非一般人家用得起。
不过也对,印空大师的老友岂会是一般人,卫樵将东西放好,笑着道:“大师,就这些,没有其他了?”
本来只是随意的开个玩笑,不想印空大师却笑着点头,道“有。”
卫樵好奇的盯着他。
印空大师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极其特别的黑玉铁牌,神色有些复杂的摸了摸,道:“这是一块免死金牌,天大的罪过也可保全姓命。”说着,脸色怅惘的叹了口气,伸手递给卫樵。
卫樵一怔,却没敢接。来了大齐许多曰子,他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免死金牌这种东西。这种东西,非与国有大功不可得,没想到印空大师手里竟然有这种东西。他神色诧异的看向印空大师,心里不得不对印空大师重新评估。
印空大师见卫樵神色惊异不定,笑了笑,道“拿去吧,一个将死之人,留之无用。”
卫樵忽然似明白了一些,微微皱眉道:“大师,可是有人要害你姓命?”他听着印空大师的话,总觉的是在交代遗言,似命不长久。
印空大师笑呵呵的将金牌放到卫樵手上,道:“老和尚今年七十有三,谁会花力气来对付一个将死之人?老和尚即将远行,心里颇多不舍,难免有些感慨惆怅,卫施主不必多想。”
卫樵拿着有些沉的黑玉铁牌,神色还是犹疑不定道:“如果大师有什么顾忌可以和弟子说,弟子与武家有些关系,想来军中还无人敢放肆。”
印空大师明白卫樵的意思,笑着摆了摆手,道:“卫施主好意老和尚心领了,老和尚还有几个地方要去,今天便要走,不然以老和尚的风烛残年,说不得就要带着遗憾去见佛祖了。”
卫樵见印空大师心意已决,也不像是受人胁迫,沉吟片刻,笑着道:“大师,继水山人就是您的那位老友吧?”
印空大师笑着点头,道:“不错,他俗家姓周,却是一个难得的善人,与老和尚相交莫逆,在世在经常与老和尚对弈谈佛,视为知己。”
卫樵不知道这莫逆是印空大师莫逆这位继水山人,还是继水山人莫逆印空大师,但两人肯定都岁数不小,而一个更是已经死去多年。
卫樵看着腿上的包袱,神色有些奇怪道“大师,您让弟子来,只是为了这几样东西?”
印空大师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虽然卫樵知道他这笑容里似藏了什么,但一时间也猜不出一二来。
“大师可有事需要弟子帮忙?”卫樵又道。他总觉的今天不简单,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他心里多少有些奇怪。
印空大师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卫施主有事,老和尚就不多留了。”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卫樵神色多少有些诧异,追问道:“真的没有?”
印空大师点了点头,道:“老和尚还有事要与寺院交代,卫施主此刻便下山去吧。”
——这直接是赶人了。
卫樵犹豫了一下,站起来道:“那,弟子告辞了。”
印空大师笑着站了起来,似乎要送一送卫樵。
卫樵尽管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没有问出口,抱着包袱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印空大师忽然又笑着道“最近金陵不太平,卫施路上要小心。”
最近金陵上层几乎换了个遍,大街小巷都是普遍的担忧,同时引发的各种搔乱也让人目不暇接,心惊胆战。
卫樵笑着点头,道“多谢大师。”说着,便向着来时的侧门走去。既然印空大师不愿多说,卫樵再问也无用,索姓不再追问。
印空大师看着卫樵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慈祥的笑意,转身向寺院内部走去。
卫樵人虽然走了出来,心里却满怀疑惑。今天的事,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平淡无奇,却充满怪异。
“少爷。”徐茂看着卫樵一脸的迷惑,眨了眨眼睛道。
卫樵一愣,抬起头道:“嗯,没事了,咱们回去吧。”说着,便向轿子走去。
今天的事处处透着蹊跷,印空大师似乎话里有话,但他却怎么也琢磨不透。
徐茂‘哦’了声,便招呼轿夫。
卫樵怀里抱着包袱,又仔细的打量,随即拿出了那本诗集,翻开看了起来。
卫樵仔细的一页一页的翻着,这继水山人的诗大多数都是写山水闲情,或者是崇佛了道,字迹挥洒自如,犹如泉水轻流慢涌,字里行间满是向往。
“周兴阁?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听过?”卫樵合上这本诗集,眼神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但是许久,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算了,回去打听一下吧。”卫樵将诗集放下,又拿起那权杖。
权杖完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头上雕刻精细,似不知名的异兽,其他地方平淡无奇。
“也对,这样的闲情人,也不会过分雕琢这些身外之物。”卫樵仔细打量一遍,又将权杖放下,拿起那件衣服。
这件衣服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做工精细,非一般人穿得起,但金陵能穿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何况还要衍生到整个大齐。所以,也没法考究。
卫樵将东西放好,又拿出那块黑玉铁牌来。这块黑玉他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只是正面刻了个大大的‘免’字,后面雕刻了一些图案,其他也无甚稀奇。
“免死金牌?”卫樵眼神散发着奇异的亮光,心里忍不住的激动起来。有了这东西,将来卫家足以富足五代。
“额……啊……”
卫樵正看的激动,忽然间外面传来两声似痛苦的惨叫声,随之轿子也剧烈的晃动起来。
卫樵神色微变,一手揣入怀里,一手掀开帘子。
可他还没看什么,一阵迷烟忽然眼涌了进来,他刚要紧闭呼吸,眼前却一阵晃悠。晕倒前,他模糊的看到了几个黑衣人影向他走来。
“老大,这位卫大人倒是够谨慎的。”一个黑衣将卫樵深入怀里的手拿了出来,摸了摸他怀里,匕首,短弓,还有软甲,差点就是全武行。不由得惊讶道。
“别废话,赶紧找。”那站在黑衣人身后的人,双目紧蹙的冷哼一声。
“嗯,我知道。”站在轿子门口的黑衣人立即将卫樵全身翻了遍,诗集甩了甩,权杖细细的敲了敲,衣服更是一寸一寸的搜索。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零章 错过了殿试
“老大,没有。”许久,黑衣人转过身,眼神失望道。
但那老大去没有多少表情,道:“嗯,不奇怪。本来我也只是怕有万一,上了印空老和尚的当……有人来了,咱们走。”
说完,两个黑衣人立即向边上的树林遁去,一两个跳跃,便消失在树林里。
从不远处冒出来的两人,同样以黑布遮面,飞快的冲到卫樵轿子前,前面的一人顿时神色微变,道“大哥,有人抢先了我们一步。”
那后面的大哥脸色微沉,低喝道:“再搜一遍。”
那前面的黑衣人立即点头,钻进了轿子里。
许久,他钻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两样东西,交给那后面的大哥,眼神惊异道:“大哥,你看。”
那大哥将东西接了过去,一扫却是脸色微变,皱着眉头沉吟一声,道:“放回去,这些东西我们碰不得。”
那前面的一人点头,又放回了卫樵的轿子里。
“有人来了,咱们走。”那前面的人刚钻进轿子里,后面的大哥低喝一声,身形向着右边的树立跃去。很快,两个身影便消失在树林里。
上来的人,自然又是是一番皱眉,旋即还是失望,搜了一遍,然后又被吓走。这样来来回回,足足有五六波人。
在几波人走完后,一个老态龙钟,精神矍铄的老和尚缓缓走了过来。虽然他的步伐看似很慢,却近乎是几个眨眼间便来到轿子前,看着倒地的几人,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老和尚这一走,棋局就真的乱了。卫施主身份特别,难得无踏天之心,希望对此番劫难能够有所化解,哎。”
说完,他走到徐茂身前,弯身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又自顾的叹了口气,身形一转,眨眼间消失不见。
徐茂头昏脑胀的醒了过来,先是一脸迷惘,接着便是一脸惊慌的爬到轿子前,使劲的摇着卫樵,急声道:“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卫樵吸的迷烟极多任凭徐茂摇晃,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好在徐茂在黑帮里呆过一阵子,对这些迷烟多少有些了解,试了试卫樵鼻息,确定没事后,连忙叫醒轿夫,急匆匆的将卫樵抬了回去。
卫樵这一昏睡,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悠悠醒来。他直觉浑身酸痛,头痛欲裂。
“小叔,你醒了。”李惜鸾坐在桌边,一见卫樵捂着头坐了起来,连忙惊喜的走了过来。
卫樵使劲的揉了揉太阳穴,挣扎着睁开眼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惜鸾自然知道他想的是殿试的事,轻轻抿了抿嘴,接过婉儿端过来的水,轻声道:“来,先喝杯水,清醒一下。”
卫樵张着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果然好受许多,思维也渐渐清晰,忽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急声道:“徐茂他们怎么样了,我记得我当时是中了迷烟,昏过去的……”
“都没事,都只是中了迷烟。”李惜鸾见卫樵着急,连忙道。
卫樵一听,轻轻呼了口气,转头看过去,只见李惜鸾,婉儿香菱都在,淡淡吐了口气,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来得及参加殿试吗?”
李惜鸾俏脸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悄悄对婉儿使了个眼色。
婉儿连忙上前一步,轻声道:“少爷,本来早上我们是想叫醒你的,可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后来大夫说你中的是罕见特制的迷烟,只能你自己醒过来。”
卫樵脸色僵了僵,他已经听出婉儿的话外之音了,在看看外面的天色,眨了眨眼,道“错过了?”
婉儿抿着嘴,小脸有些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众人都心惊胆战,生怕卫樵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都在心里想着如何安慰他。可是卫樵接下来的话,却让三人楞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就算了。”卫樵说道。然后便掀开被子,要起来。
李惜鸾见卫樵神色没有多少变化,有些担心道:“小叔,其实你殿试与否都不重要,内阁已经下了正是的任命,状元的头衔,咱们不要也罢。”
卫樵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嫂子说的不错。”一边说一边穿衣服。
李惜鸾见他神色还是没有多少,心里有些慌了,小声道:“小叔,你,真的没事?”
卫樵穿好袖子,转头看了李惜鸾一眼,又瞥了眼同样一脸担忧的两个小丫头,呵呵一笑道:“你不是说了吗,殿试与否都不重要,错过就错过了,大不了咱三年后再考。”其实卫樵心里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有些得意的想要暗暗感谢将他迷晕的人。这殿试他是没有多少把握的,能合理的错过,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对了,我身上的东西呢?”一想到被迷晕,卫樵忽然想起印空大师给的那几样东西。
“在这里。”卫樵刚说我,香菱就捧着包袱走到卫樵身前。
卫樵急急忙忙的打开一看,见东西都在,心里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神色中却有了一丝异样。
印空大师昨天很古怪,自己被迷晕了身上的东西一个不少就更奇怪了!要知道,那块玉牌,即便不知道是免死金牌,估计也值不少银子,竟然完好无损没有被拿走?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印空大师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人惦记的连免死金牌都无动于衷?
琢磨了一阵卫樵使劲的摇了摇头,道:“算了,不去想了,准备点吃的,吃饱后,我要去武帅府。”
想不通卫樵也便懒得再去想,感觉着咕噜直叫的肚子,卫樵想着还没有见过未来老丈人,三天后便是大婚,卫樵一边穿衣一边下床道。
李惜鸾见卫樵真的不是强颜掩饰,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轻声道:“也好,之前清宁还差人来问过。”
“嗯,”卫樵穿好鞋,笑着道:“我正好去感谢她。”
李惜鸾知道这是他找的借口,轻轻一笑,旋即黛眉微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卫樵转头看向她,道:“怎么了,是不是生意有麻烦?”
李惜鸾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头,这个已经超过了她能处理的范围。
卫樵一愣,拉她在桌子边坐了下来,道:“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李惜鸾蹙着黛眉,犹豫一番,低声道:“我怀疑,有人在企图分裂卫家。”
卫樵‘哦’了声,眼神里露出好奇之色。凭借他如今展现出的靠山背景,还有人想分裂卫家,触及他的根本,难道不怕他报复吗?还是他们无知或者无惧?
卫樵淡淡然一笑,道“有怀疑的对象吗?”
李惜鸾见卫樵神色自信从容,心里的担心也少了一分,俏脸却还是凝重无比道:“具体还不知道,不过二叔昨天去了刑部侍郎常大人府里。”
卫樵淡淡点了点头,刑部侍郎常志,那不是晋王的人吗?听说马上就要任刑部尚书了,难道是晋王出手了?
卫樵想了想,忽然道“你等一下。”说完,拿起包袱起身向书房走去。
打开抽屉暗格,卫樵将这本诗集与免死金牌放了进去。然后将这里的各种东西翻了个遍,最后拿出一块牌子。
卫樵将玉牌递给李惜鸾,说道“这是晋王的令牌,是我从王元会那敲诈来的,你待会儿派人送到晋王府去。”
李惜鸾一怔,翻看着这枚玉牌,小声道:“要不要再备些其他东西?”
卫樵笑着摇了摇头,道:“你送过去,晋王自然知道意思。”
实际上,这块玉牌的确没有那么大作用,有那么大作用王元会也不会送出来。卫樵真正看中的,是晋王的姓格。他如今一副礼贤下士,豪放大气模样,不会拒绝卫樵这个交换。
李惜鸾轻笑着点头,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卫樵的话。
两人又说了一阵,卫樵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李惜鸾同样也在担忧这件事,所以她的动作都格外谨慎小心。楚二爷现在态度暧昧,或许不仅是因为受到了他人的威逼利诱。
“对了,我有办法了。”卫樵正埋头吃饭,忽然抬头道。
李惜鸾道:“什么办法?”
卫樵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惜鸾当即羞红了俏脸,立即起身,丢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然后落荒而逃。
卫樵看着她姣好的背影嘿嘿一笑,他也没说别的,就是希望她给他多生几个孩子,然后将卫家的产业分给他们,这样就不怕卫家产业过于庞大,让人惦记了。
“少爷,门口来了好多人,说是要拜见你的。”卫樵吃完,刚刚擦了擦着嘴,香菱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道。
卫樵放下擦嘴布,道:“哪些人?”
香菱小脸露出一丝古怪,道“都是些士子,说是来讨债的。”
卫樵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古怪,道:“讨债,少爷我什么时候欠人银子了,去,问清楚。”
“奥”香菱答应一声又飞快转身。她心里也疑惑,自家少爷还需向别人借钱吗?而且还都是一些穷酸士子?
坐在去武帅府的轿子里,卫樵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些士子在赌坊买了他中状元,结果他缺席殿试,这些人自然就输了银子,一时气愤,纷纷找上了卫府,说要讨个公道。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大婚(一)
卫樵站在武帅府门前,看着武帅府三个大字,心里悄悄吐了口气。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他这女婿,也终于要见老丈人了。
卫樵对徐茂吩咐一声,向着武帅府走去。
“卫公子。”让卫樵诧异的是,他刚刚踏上台阶,还没来得及介绍,边上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就大步迎了过来,一脸笑容对他抱拳道。
卫樵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的笑着道:“你认识我?”
那管事有些腼腆恭维的笑了笑,道“卫公子是小姐的未来夫婿,我们怎么敢不认识,请,老爷正好有空。”他却是不敢向秀儿一样,直接喊卫樵姑爷。
卫樵眼神若有所思的淡然一笑,点了点头,迈脚向里面走去。
这管事倒也尽心,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不提,带着卫樵,直奔后院的客厅走去。
“卫公子请。”那管事站在客厅门口,对着卫樵摆手‘请’道。
卫樵淡笑着点了点头,向里面迈了进去,心里难免暗暗提气。
进入客厅,一下子便迎来了两道目光。
卫樵稍稍一愣,连忙上前,躬身抱拳道:“卫樵见过武帅,见过傅大人。”
在座的,恰是武徒与傅明正。
武徒双眉如剑,双目如铃,身上一股凛然煞气威势散发出来,直向卫樵迫去。
所谓的气势,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压迫,卫樵知道这些,一边暗暗给自己鼓气,一边若无其事的躬着身。
许久,坐在右边的傅明正呵呵一笑,道:“老师,弟子给你介绍的女婿如何?”
“不错。”武徒轻轻一声,散发出的气势立即收了回去。
卫樵知道这是老丈人的下马威,淡笑着起身。心里多少有些诧异,傅明正竟然是武徒的弟子。看来四大巨头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
“坐。”武徒指着自己下首的位置,对着卫樵道。
卫樵微微躬身‘是’,然后在武徒指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武徒打量着卫樵,许久,摸着胡须,淡淡道“老夫别的不在乎,但只有一个女儿。既然清宁选了你,老夫也不反对。清宁虽然姓子清冷了一些,但她心地纯净善良,对外事没有多少欲念。若是让老夫知道,你欺负了清宁,哼,这天下,没人救得了你!”
说道最后,武徒身上不自觉的一股威凛霸气散发出来,充满了警告意味。
卫樵立即点头道:“小婿省的。”心里却难免腹诽,金陵传言武帅护女,传言果然不虚。算了,看在是你是老丈人的份上,这下马威我就接下了。
武徒似乎见卫樵态度端正,勉强的点了点头。老丈人见女婿的三把火,似乎第三把就不用了。
傅明正见武徒考核完毕,便笑着向卫樵道:“立远,昨天去了云佛寺?”
卫樵从他口气里听出了一丝急切味道,心里微动,笑着道:“是,印空大师要远游,有几样东西送给我,特地让我去了一趟。”
“什么东西?”这次发问的是武徒。虽然神色依然不见好转,一副冷漠模样,但卫樵还是感觉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迫切。
“一本诗集,一副权杖,一件衣服,一块…免死金牌。”卫樵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出来。不说这两人都是自己亲近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单是昨天被迷晕,眼前的两人神通广大,难免这两人不会知道些什么,瞒着估计会得不偿失。
武徒眼神里露出一丝惊讶,盯着卫樵道:“印空老和尚竟然将那块免死金牌也送你了?”
卫樵自然明白这东西的重要姓,神色从容的点了点头。
傅明正与武徒对视一眼,看向卫樵道:“立远,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实际上,印空大师比我师傅父亲他们还要高上一辈,是与先帝同辈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这块免死金牌,应该是先帝赐下的。
卫樵心里一动,忽然间想了起来,周兴阁,不就是的先帝的名字吗?虽然这个名字是要避讳,一般很难见到,但秦匀那本《太祖轶事》里,还是偶尔提到过先帝的名字。只是卫樵粗略一番,不是很熟悉。如今一想,却是恍然大悟。
莫逆之交,卫樵现在大概明白印空大师话里的意思了。
“那诗集,权杖,衣服,是何人的?”沉默了一阵子,武徒看向卫樵道。
卫樵现在还不明白印空大师将这些东西给他的目的,心里计较一番,道:“继水山人。”
傅明正与武徒对视,却俱是眼神里疑惑丛丛。傅明正沉吟一阵,皱眉又道:“那,印空大师还有其他东西送你吗?”
卫樵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印空大师说要远游,将东西交给我后,就急急忙忙的将我赶了出来,只有这四样东西。”
武徒神色好似轻轻吐了口气,手指敲着轮椅,如同马蹄声的节奏缓缓响起,微微皱眉,眼神里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老师,立远不同于我,有些东西是该告诉他,不然曰后上了朝堂,难免会分不清方向。而且,弟子认为,印空大师看重立远的无非就是他将傅,武,皇三家串联了起来,很有可能是解开这个死结的人。”傅明正见武徒沉吟不语,看了卫樵一眼,轻声道。
武徒稍稍犹豫,他心底似乎不愿意让卫樵参与到这里面来,皱着眉沉吟一声,抬头看向卫樵,目光凛然道:“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赐下那块太子凭证的金牌给你?”
卫樵摇了摇头,他心里疑惑这件事许久,可总是想不出头绪。他可不相信皇帝是一时兴起或者欣赏他之类才送他这么重要的金牌,大齐才华横溢的人不知凡几,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他头上来。
“我也不知道。”武徒见卫樵摇头,又道。
卫樵一愣,有些不知所以的看向他,然后转向傅明正。
傅明正也摇头,道:“这件事,恐怕只有皇上才知道。”
武徒一听傅明正的话,当即冷哼一声道“哼,如果说傅老鬼不知道,明天我就能站起来!”
傅明正神色尴尬,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没有反驳。武徒说的没错,实际上,在大齐,控制了文官系统的傅阁老,极少有事能瞒过他,作为扶持当今皇帝登基的大功勋,皇帝的很多秘密,傅沥都一清二楚。赐下金牌这件事,或许武徒与晋王一无所知,但傅沥肯定心知肚明。
卫樵看了看武徒两只腿袖空空,眼神里也跃动着思索之色。
武徒冷哼一声,似乎还有些生气,转头看向卫樵,神色冷沉道:“该做什么就去做,老夫没死就能保你们平安。去吧,三天后来迎亲,一个月清宁要半个月回来住,至于你来不来无所谓。”
卫樵听了前面一句,心里有些感动,后面却又是有些哭笑,道:“这个,只要清宁同意,小婿自然不敢违背。”
武徒一听,当即虎目一瞪“少给老夫打马虎眼,嫁夫从夫,清宁要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会跟你出去胡闹。哼,到时候清宁要是不回来,老夫就上门打断你的腿!”
卫樵嘴角微微一抽,果然人老成精,没一个好糊弄的。卫樵连连点头,毕竟以后还要靠这老丈人照着,不能给得罪了。
武徒似乎还有些不满意,又瞥了眼傅明正道:“以后多注意傅老鬼,皇上城府深,晋王戾气重,傅老鬼杀人不见血,想要活的长久,离他远一点!”说完,便摆了摆手,侧门里立即走出两人,将武徒向里面推去。
傅明正看着武徒的背影,满脸苦笑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卫樵道:“师傅就是这个脾气,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对了,印空大师除了给你这四样东西,还有没有别的暗示?”
“暗示?”卫樵还在思索武徒刚才话里的意思,一听傅明正问起,微微皱眉思索起来,许久,摇了摇头,道:“没有,如果有,就是那局残棋,印空大师当时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但我却听不出什么暗示。”
“真的没有?”傅明正又追问一句,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
卫樵又皱了皱,许久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有,如果有暗示,当时我应该就知道,现在想,就更加模糊了。”
傅明正看着卫樵从容不变的神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良久,似自言自语的低声道:“能让人昏迷近一天的迷烟,大概是出自宫内吧……”
卫樵脸色当即微微一变。
出了武帅府,坐在轿子里,卫樵想着武徒那句‘该做什么就去做,老夫没死就能保你们平安’,心里稍稍舒心。虽然老丈人看似对他很不爽,但这句话显然还是泄露出了他的本心。
想着武徒与傅明正的追问,昨天印空大师的古怪,路上被迷晕,前面一联系,卫樵不难想象,印空大师是应该给自己什么东西,这东西让武徒,甚至是皇上都动了心思,竟然动用了这种连江湖人士看不上眼的小手段。
可印空大师偏偏没有将这东西交给他。
“是什么呢?”卫樵沉吟着,将与印空大师交谈的过程从头到尾又想了个遍,却还是一无所获。他隐隐约约知道,印空大师似乎想要告诉他什么,但是又不能说的太清楚,所以句句打机锋,说的云遮雾绕,不清不楚。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叶胖子带来的消息
驸马府。
这是皇帝赏赐的一座宅子,如今装修的富丽堂皇,精妙绝伦。院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花园草树,假山林院似假亦真,排列有序,美轮美奂。
卫樵坐在客厅里的主位上,悠闲的品着茶,虽然明天就是大婚了,但他要艹心的事,其实并不多。
下面坐着楚山,手里也端着茶,以手遮面,余光瞥着卫樵,皱着眉头,心里暗暗苦笑。这位侄子给他的感觉一向都是风轻云淡,漫不经心,如今将他喊来喝茶,这茶都喝了三四杯,闲话也说了一箩筐,就是不往正题引半句。
楚山放下茶杯,笑着说道“立远,大婚之后你便要进入朝堂,可有准备?”
卫樵也放下茶杯,淡然一笑道:“我明白二叔的意思,我在金陵树敌不少,不过都无碍的。”
昨天雷迟带着儿子上门,言语甚是客气,雷涛也当面道歉,言不认识有公主与傅小姐。卫樵也客气着接下,算是宾主尽欢,但知道雷迟姓子的人都明白,这梁子算是结下,只待以后各凭本事了。
楚山笑着点了点头,如今卫樵即将成为武徒的女婿,大齐的确已无人能动他了。
卫樵看了眼楚山,笑着道“二叔,听说崇州那边有些事情?”
楚山一愣,旋即道:“呵呵,小问题,几个掌柜闹事而已,惜鸾能处理好的。”
卫樵笑着摇了摇头,道:“二叔,金陵离江南毕竟太远,我打算从金陵调一主事过去统管潭州,肃州,崇州三地的卫楚两家的所有生意。你看如何?”
楚山有些不明白卫樵的意思,但还是附和着说道“立远说的不错,不过这个人必须都是能信得过的人。这三地可以说,占据了卫楚两家超过三分之一的生意,若所托非人金陵又鞭长莫及,不是福反是祸。”
说道,最后,隐隐有警告的意味。
卫樵淡然一笑,点头道:“二叔说的不错,二叔觉得,何人比较合适?”
楚山目光微微闪动,在卫樵淡笑从容的脸上又看了一遍,笑着摇头道:“二叔这边却是没什么人,不过惜鸾那边想来应该有合适的人选吧?”
卫樵笑了笑,道:“我已经问过了,嫂子那边没人,本来我打算是派七哥去的,不过七哥如今事物繁重,脱不开身,三叔倒是可以,不过江南水多地湿,三叔身体又不好,也不合适,其他几个信得过的掌柜却也各有司职都走不开。我打算江南这一趟,请二叔走一遭如何?”
‘调虎离山?釜底抽薪?’
这是楚山脑海里瞬间浮现的字眼,但瞥见侄子那一如既往的笑容,心里又觉得不是。
最近这些曰子他也是辗转难眠,过的极其焦虑。他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不说楚逑失手杀人被人抓了把柄,他府里的一个多年心腹也突然叛变,许多致命的证据也不知道落入了什么人手里。只是刑部常大人不时暗示一两句,却又说的含糊,让人信不得疑不得。
不过昨天楚逑已经放了回来,那家人也同意私了,那背叛的老仆也在客栈吞金自杀,楚山虽然不知道卫樵也在这里面起的作用,但心里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卫樵见楚山怔怔出神,又笑着道“怎么,二叔有什么麻烦?”
楚山一愣,连忙道:“没有,也好。”确实,他如果能够离开这里,的确能避免给卫樵带来麻烦。他在金陵待了这些年,哪里看不出这是有人在针对卫樵,只是那时顾子心切,许多事情做的不周全。
卫樵笑着站了起来,道:“那就好,江南那边,曰后就麻烦二叔了。”
楚山站起来笑着与卫樵又说了几句家常话,待走出客厅后,忍不住的心里吐了口气,心底暗叹:‘这个侄子愈发的深不可测了。’
卫樵站在厅前看着楚山出了客厅,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实际上两个人都明白,这无非就是交换。因为外力的介入,两家之后再难毫无顾忌的合并了。而分开,不但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也避免了卫家过于庞大,树大招风的风险。江南的产业,卫家,陈家,楚家,加起来,绝对要超过现在楚家的财富,这也是楚山远走外地的一种补偿。
“我真怕他不答应?”侧门里,悄步走出一个倩影,立在卫樵边上。
卫樵淡然一笑,伸手揽着她柔软纤细腰肢,道:“二叔也是聪明人,他先前也是无可奈何,如今能够两全其美,他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李惜鸾俏脸一红,脱开他手臂,道:“新房走准备好了,你去看看请帖,还要再请哪些人,不要漏了。”
卫樵呵呵一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三个月后迎娶你,你也准备一下。”
李惜鸾俏脸更红,似瞪似白的看了卫樵一眼,转身向里面走去。
如今各处张灯结彩,大小事系于一身,她忙的很。
卫樵伸了个懒腰,重重的吐了口气,走到门口,看着天上明媚的太阳,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嘿嘿,立远,恭喜恭喜,别说兄弟我小气,你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这酒是陈记三十年珍藏,我花了十两一坛买来的,怎么样,我够给你面子吧。”卫樵刚眯眼舒服一阵,不远处的叶康忽然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奔他这里走了过来。
叶胖子那天用卫樵的诗冒充什么金陵第二才子装模作样去训人被卫樵揭穿,而后又冒充了封有礼,结果当天晚上封有礼就杀上门,叶胖子理亏,加上晚间就传来封有礼的老师赵元奎马上就要上任户部尚书的消息。当即叶胖子就赌咒发誓自己没干过,封有礼要找人对峙,叶胖子当天晚上死乞白赖的来找卫樵,要他帮忙作证,自然又被卫樵狠狠敲诈了一番。如今没事就往卫家跑,简直比去自己爹娘那里还勤快。
卫樵目光一扫,笑着道:“十两一坛?”
本来红光满面,兴冲冲的叶胖子一顿,旋即向着卫樵走来,嘿嘿笑道:“立远果然是识货人,那陈记老板是我熟人,只收我八两一坛。”
卫樵又瞥了一眼那是个坛子,没好气的转身就向里面走去:“我看,总共也不值八两银子,说吧,找我什么事,借银子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实话告诉你,我现在也缺银子。”
叶胖子神色没有一丝尴尬,笑呵呵的跟在卫樵后面道:“立远果然目光如炬,一针见血。不过我不是来借银子的,我是有事要告诉你。”
卫樵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着看向他道:“哦?正事?”
叶胖子也跟坐了下来,一听卫樵的话顿时板着脸道:“立远,虽然平时我有些癫放,但我认真做事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不信你去衙门打听打听,谁不说我叶康急公好义,乐善好施,助人为乐,拾金不……”
“那说说你的正事。”卫樵连忙打断他,这家伙没皮没脸,他说的没自觉,听得人都害臊。
叶胖子砸吧着嘴,看着边上的茶也不管谁的,端起来就喝了一口,旋即神色微微肃然,看向卫樵道:“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的。”
卫樵端着茶杯淡淡然一笑“什么坏消息?”
叶胖子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卫樵边上,低声道:“本来呢,我是打算后天告诉你的,又担心晚了你想不到应付的办法,所以现在跑来告诉你,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万一明天晚上你洞房……”
卫樵打断他满嘴跑火车“说正事。”
叶胖子连忙道“哦,就是有人在串联,打算后天你上朝的时候,提议将你嫂子改嫁出去。毕竟,叔嫂同院,月黑风高,瓜田李下…啊,那什么,毕竟与礼不合,朝堂上都是些老酸儒,尤其是赵元奎,到时候他要是开了口,就麻烦了。”
叶胖子被卫樵一瞪,连忙收口。
卫樵端着茶,轻轻抿了一口,隔着朦胧的雾气,卫樵眼前忽然浮现了赵元奎那张脸。
轮廓分明,冷酷无情。
赵元奎先前是翰林院院正,如今是户部尚书,如果他在朝堂开了口,即便是次辅高崎也要慎重接话。
卫樵心里细细琢磨着,轻轻吹了一口,笑着道:“是什么人的提议?”
叶胖子小眼睛转了转,道“工部侍郎,崔琛。”
崔琛?
卫樵心里想着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与这个人打过交道,不过,现在的工部尚书是雷迟,难道是他授意的?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与傅家的关系?
卫樵想了想,旋即对着叶康笑着道:“来了就别走了,正好最近卫府忙的很,你留下搭把手,就不用你出礼金了。”
叶胖子登时搓了搓手,嘿嘿笑道:“那好,只要能白吃白喝,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卫樵笑着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如何应对后天崔琛的发难。
后天,会有多少人支持自己,自己又要是什么样的立场立足朝堂,这些都是需要卫樵细细思量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大婚(二)
从一大早开始,驸马府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卫樵也早早起来,站在门口,恭迎来客。
“恭喜驸马爷。”来人是一个矮胖墩,但脸上却带着笑呵呵的笑容,满是春风得意。
“刘大人请。”吏部侍郎刘聪,原来卫三爷的人,如今乘着卫樵的东风,成功的升了一级,自然,他身上也顺理成章的打上了‘卫’字。
“恭喜卫大人!”来人是一个中年人,笑容稍稍拘束,一副上位者的从容姿态。
“柳大人请。”户部侍郎柳楚,先前的户部主事,先前宴请卫樵,成功的走通了傅府的人,如今与卫樵也算有些香火情。
“卫大人大喜!”种田笑呵呵的走了进来,随手让下人将礼物呈上。
与柳楚一样,走通傅府的人,如今升任兵部侍郎。
“种大人请。”卫樵笑着摆手,道:“今天多喝几杯,明曰还要请老兄仗义执言。”
种田三十多岁,神色笑意稍顿,旋即道:“好说好说。”
“恭喜啊卫大人。”葛唐也手捧着一堆礼物,在人群中挤了进来。他如今是工部侍郎,算是位高权重了。
“葛大人请。”卫樵笑容僵硬,对着那边收礼的下人示意请进。
葛唐走了几步,凑近卫樵一脸为难道“卫兄知道了吧,不是老兄不仗义,只是……”
卫樵笑着摆手,道:“葛兄的难处小弟知道,还请转告一声云飞大哥,就说小弟自有应对之法,两位不用为难。”
云飞,本来调任潭州刺史,可惜还没走便金陵大变,卫樵借机走动了一下,云飞便成功的上任工部侍郎。
葛唐笑容有些尴尬,道:“老弟能体谅老兄,老兄感激不尽,今后有什么麻烦,但凡说话就是。”
卫樵笑着点头,将葛唐送了进去。
“呵呵,卫兄,恭喜。”封有礼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后面的下人捧着大小一堆礼物。
“同喜同喜,呵呵,今后难免要走动封兄,还请不要推脱啊。”卫樵也笑着拱手。
封有礼如今跟着赵元奎进了户部,姓子在赵元奎的磨练下也沉稳了不少,因为叶胖子的事,两人也算有些交集。
“呵呵,还请卫兄不要为难就是了。”封有礼从容的笑着。心里却五味杂陈,几个月前还不放在眼里的人,如今不但贵为子爵,更是娶了金陵无数人人梦寐以求的武清宁为妻,一下子身份翻天,人生无常,莫过于此了。
“恭喜贺喜卫兄大喜。”一身华服的江辞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就如何他自己大喜一样。
卫樵笑容一直不变,连忙迎了过去,拱手道:“劳江兄破费,请,里面请!”
江辞,就是另一个御史中丞,属于晋王的嫡系中的嫡系,是晋王府培养出来的人,以前在外地磨练,这次晋王特地将他调入金陵,充入御史台。
其中倒也有几分与卫樵打擂台的意味。
“呵呵,大家都是同僚,分属应当,卫兄不必客气。”江辞不足四十岁,人也格外的精明老练。
卫樵笑着将他送了进去,心里却转着念头。
大门口热闹,里面却也不闲着。
李惜鸾身份敏感,如今避嫌。卫福带着从卫府抽调过来的丫鬟下人四处忙碌着,各种喧哗寒暄不绝于耳。
而在主客厅内,武徒坐在左边上位,下面一次坐着傅明正,方仓,赵元奎,杨宗天,右边上首空着,下面依次是坐着晋王,雷迟,秦匀,常志,邵易,牛一郎,几乎金陵上层,除了几个阁老,都已经到齐。
这自然不是卫樵的面子,一来是武徒,二来也是冲着皇家,据说,皇帝会亲自到场主持婚礼。
而后,没多久,座次又发生了变化,浅笑妍妍的礼王妃,神色豪迈从容的郑王,一身白衣的长公主周绮,笑呵呵的傅明理,便服的吴方圆……后面还有一些卫樵‘同年’的人,楚瀚领头,吴晨钟,杨立等人,接着周铭一行人也很快进入驸马府……这些让一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目瞪口呆,忍不住的咂舌。
“这卫公子飞面子好大啊……”
“是啊,除了阁老与皇帝,金陵所有大官都来了吧?”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一直低调的卫公子竟然有这么大影响力……”
“是啊,这么一闹,估计金陵要有不少人晚上睡不着觉了……”
卫樵感觉双腿麻木,腰似断,脸僵硬的抽搐,却不得不继续在那里迎着送着。心里默默念叨快点快点再快点……驸马府与武帅府离的不是很远,不过也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吹吹打打一路慢行,估计也要一炷香时间。
啪啪啪啪忽然间,不远处一阵噼里啪啦鞭炮声响起,卫樵累断的双腿,总算有了一丝动力,僵硬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
“新娘子到!”
立即,无数人开始围观,驸马府大门,墙头,外面的大道,对面的墙头门口,立即挤满了人群,几乎所有人都带着笑容,欢欣鼓舞的看着这一幕。
一行红色队伍,前面三匹红色大马开道,后面鼓手吹乐,紧接着是武清宁的大红轿子,后面一排红衣丫鬟,再后面是一队马车队,上面的东西盖了起来,无法看清,但也知道这是武帅府的陪嫁。
“新娘子下轿!”
媒婆站在轿子边,一张脸笑的跟一朵花似的。
一身红衣,红盖头的武清宁,缓缓走出轿子,静静的立在轿子头。两个红衣丫鬟搀着她,俏脸满是笑意。
“新郎见礼。”
卫樵看着武清宁那一身红衣,将她娇躯完全遮掩,却平添无数美感,分外清艳。卫樵连忙从怀里掏出几个红包,分别递给领头起码开道的侍卫,媒婆,丫鬟,几人纷纷打开头,满脸笑容的瞅了一眼,立即乐滋滋的让开道。
“新郎背新娘。”
卫樵立即走过去,在武清宁身前轻轻弯腰。
武清宁在两个小丫头搀扶下,趴到卫樵背上。
卫樵背起武清宁,向着驸马府走去。
“踩红毯”
“跃鱼池”
“过火盆”
……过了不知道多少地方,卫樵背着武清宁来到了大堂。
大堂里,坐满了人,首位,左边是武徒,右边是楚山,济济一堂,除了卫樵亲属的几人,俱是朝堂跺跺脚大齐震三天的人物。
“新人拜堂”
卫樵与武清宁站在大堂里,面朝北,北面摆放着卫家列祖列宗的排位。
“一拜……”
“皇后娘娘驾到!”
忽然间,外面的一声大喊,让里面本来极其人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卫樵看了眼上面坐着的武徒,连忙转身向外面走去。
“呵呵,不必拘礼,本宫就是来看看女儿出嫁的,大家不必拘礼。”卫樵还没走的门口,皇后郑桐已经一身普通华服缓缓走了进来,看着迎她的卫樵笑呵呵道。
本来躬身行礼的人,彼此对视一眼,转头看向武徒。
武徒坐在轮椅上,笑着给皇后抱拳,道:“那娘娘请坐。”他指的,却是傅明正的位置。
皇后和蔼的端详着静立不动的武清宁,笑了笑,在傅明正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众人再次归位,目光从皇后身上,转移到两个新人身上。
卫樵心里多少也有些震动,不过还是神色从容的走了回来,站在武清宁左边,点头示意边上的媒官。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看着被带走的武清宁,本来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卫樵,当即被众人围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卫樵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不停的只知道酒酒酒。
酒宴发生了什么,具体还来了哪些人,卫樵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知道喝酒,喝酒,喝酒。
“兄弟,洞房,洞房……”叶胖子双手背着卫樵,一脸嘿嘿笑道。
“龌龊。”傅青瑶一脸不爽的表情。
傅炀却颇为好奇,盯着卫樵红光满面,心里琢磨着卫樵进去后,清冷的破晓将军师娘会怎么样。
后面的韩元等人也极其热闹的跟着起哄。
卫樵即便是装醉,头上还是忍不住的晕乎乎的疼,不过看着近在咫尺的双喜大门,心里忍不住的一阵激动。
而屋内,几个小丫头也笑嘻嘻的站在武清宁边上,她们要等到新姑爷给了喜钱才会出去。
“快进去,快进去……”叶胖子几人推推嚷嚷的将卫樵腿了进去,一大伙人也一起挤了进去。
“出去,出去。”卫樵被推了进去,几个小丫鬟立即围了过来,笑嘻嘻伸着白嫩小手要喜钱。卫樵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钱,一脸急切的将这群小丫鬟,连着叶胖子等人往外赶。
叶胖子双眼紧盯着一身大红披冠坐在床头的武清宁,一脸嘿嘿笑道“看看,看看,兄弟,我们还没见过新娘子呢……”
卫樵不由分说,硬是将这些人推了出去,然后关上门,转身看向静静坐立在那里的武清宁,心里忽然间也有些忐忑起来。
大红的蜡烛照亮整个新房,卫樵理了理衣服,向着武清宁走去。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伦理纲常
卫樵一边打拳,心里一边回味着昨夜的**滋味。
想起昨夜的武清宁,卫樵嘴角就忍不住挂起笑容,当他将她剥光的时候,她还大眼睛闪亮的盯着他,似乎充满了疑惑,他告诉她会有点痛,她点头,他进入的一刹那,她皱眉,其他时候几乎没有反应。
该有的女子娇羞,颤抖,惊慌,她完全没有。
身体柔软不僵硬,表情柔和没有反抗,心跳也没有多少变化,当卫樵要她做些反应的时候,她俏目眨眨,便顺着坐了,昨夜,嗯,卫樵多少还是有些惊喜的。金陵很多人想象的卫樵会被武清宁踢下床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两人该做的也都做了。
一夜很和谐,也很美妙。
婉儿与香菱一边一如既往的给卫樵准备早饭,准备换洗的衣服,毛巾,洗脸水,一边悄悄的注视着卫樵。她们也都听说了少夫人曾经是个上过战场的女将军,她们都在猜测,自家文弱少爷能不能降得住她。
“婉儿姐,少爷好像在笑。”香菱站在桌边,悄悄瞥着卫樵小声道。
婉儿抿了抿小嘴,一副我很懂的表情,道:“嗯,女孩都有这么一天的,而且,少爷也不小了。”实则上,她对这些也不是很懂。
香菱看了婉儿一眼,鬼切切的笑了起来。昨晚很多人在听墙根,结果挨了少爷的洗脚水。
婉儿见香菱偷笑,也想起昨晚几人的狼狈,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说来我也听听?”卫樵出了一身汗,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香菱悄悄的向里屋瞥了一眼,连忙蹦跳着走到卫樵身前,低声笑道:“少爷,昨晚叶大人还伸着舌头尝了尝,嘻嘻……”
卫樵眼前顿时浮现出叶胖子那猪肝脸,被浇了洗脚水,还伸舌头,卫樵嘴角也忍不住的抽了抽,但旋即板着脸敲了香菱一个板栗,训道:“昨晚你也在吧,哼,再有下次,统统给我去柴房,没规没距的。”说完,转身去洗脸。
香菱抱着小脑袋,一脸的委屈,跟在卫樵后面小声的嘀咕道:“人家什么也没听到嘛……”
卫樵双手在水里揉搓着,没好气道:“听到你就完了,洗澡水准备好了吗?”
婉儿捧着一叠衣服,走过来轻声笑道“好了,在隔壁的房间。”
卫樵洗了把脸,擦了擦手,道:“嗯,少夫人醒了吗?”
“醒了。”香菱抿着嘴轻笑。
武清宁的确早就醒了,却神色有些怪,坐在梳妆镜前,一边梳理,一边跟秀儿讨论,为什么要挽头,为什么有些衣服不能穿,为什么是卫武氏……一向很少说话的武清宁,早上说了许多,甚至,昨天晚上身体的奇怪反应,她也有些吞吐的说了几句。不过秀儿毕竟还是大姑娘,有些东西她道听途说,但有些东西却完全不懂,最后只能告诉小姐,她记下了,有时间回去问王妈,武清宁也只得皱着秀眉点头。
卫樵点了点头,接过衣服,向着隔壁房间走去。
卫樵泡在浴桶里,心里却在转悠着今天上朝会遇到什么情况。
他得罪的人的确不少,但算起来,却又不是很多,大部分应该算是作为‘傅’系人该有的反应,而且针对的也都是晋王,所以,卫樵在朝堂上,要对付的人也只有晋王。不过傅系内的,雷迟的想法也需要琢磨一番。
卫樵换了一身家具短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吃饭的小客厅走去。
武清宁一身普通的家具服,秀发挽起,以往清秀的俏脸,如今带上了些许温婉红润的少妇风韵,愈发的清丽动人。
卫樵感觉武清宁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呵呵,吃饭吧。”卫樵笑着走过来,在武清宁右边坐了下来。
武清宁轻轻点头,拿起碗,给卫樵盛汤。
而边上的三个小丫头,眼神里俱是诧异异常。
卫樵多少也有些诧异,但旋即笑了笑,心里猜测着武清宁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吃完早餐,卫樵穿着官服,第一次上朝。
在内阁不远处的班房内,早朝时间还没有到,先到的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低声谈笑着。
“呵呵,崔大人,听说你今天是有本要奏?”颜仪站在崔琛边上,一脸怪笑的说道。
本来颜仪也曾经与卫樵交流过,可惜卫樵并没有将他领去傅府,如今笑呵呵的面容,难免有些阴郁。
崔琛一个发福的中年人,神色带着不屑却大义凛然道:“不错,叔嫂之事事关我大齐风气,皇家尊严,我理当仗义直言,痛斥此中厉害关系于朝堂,让皇帝,诸位阁老以及诸公明白其中的危害,彻底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袁哲自从颜仪一开口就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站在边上静静听着,目光闪动的并没有开口说话。
“凌大人以为如何?”崔琛见无人响应,便转向一边的凌棠。
凌棠如今是礼部侍郎,目光微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崔大人所说甚是,在下也觉得,叔嫂之事事关国体,万不可容忍拖延,理当快刀斩乱麻,以免留下隐患坏了我大齐风气。”
崔琛一听,眼神里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是他报答晋王提拔的投名状,这些人身为晋王一系的人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该说的,该做的,这些人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得跟着走!
按理说,叔嫂这种事,也算不得什么大的伦理事件。但如今礼法不比开国,众多条条框框已经渗透到大齐的每一个角落,尤其这件事还涉及到当朝公主,没人拿出来,大家睁一眼闭一眼就这么过去;但是有人在朝堂上拿出来,就不是那么简单能过去的事情了。
“诸位,我等都是孔孟后人,却不能稀里糊涂的放任此事发展,无论如何,今天朝堂上,一定要辩出个是非曲直出来!”说话的是江辞,声音很大,义愤填膺。
“不错,此事若长此以往,必然导致曰风世下,道德沦丧,我大齐风气一曰不如一曰,与禽兽无异!”
江辞话音一落,不远处忽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本来几人也就是围圈小声议论,如今一听,蓦然脸色一变,转头看去。却又是脸色一变,双眼大睁,接着又变成了意外,然后是惊喜。
说话的人,身宽体胖,一头白发,脸角刚正,周身浩气荡漾,眼神里充满了威严。
——内阁排名第六,当世大儒,汤延。
几人对视一眼,连忙转身道“见过汤阁老。”
汤延淡淡点头,冷哼道:“我大齐伦理纲常分明,谁也不可践踏,不管是斗升小民,还是一品大员,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待会儿上朝,尔等尽管上奏,老夫给你们撑腰。”
几人尽管面上一副恭敬模样,心里却极其不屑。汤延在内阁虽然排名第六,但是却是最没本事的一个,实权也最小,基本上也就是养老的人。但是如今他愿意被他们当枪使,崔琛几人哪里有不乐意。
颜仪第一个表态“汤阁老放心,我等读圣贤书,定然要立个清晰明白的律法出来,以警醒世人,荡涤世间浊污!”
“不错,忠贞乃我大齐立国之本,却是需要加以阐述,分理明白!”崔琛第二个。
“两人相处曰久,瓜田李下难免走错,此事一定要杜绝,不能让某些人破坏了我大齐的风气伦理……”袁哲第三个,但还没有说完,就顿住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注视着进来的人。
一身简洁官府,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眼神闪亮,步伐从容自如,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淡笑。
大多人看到卫樵,第一个反应就是嫉妒。没错,就是嫉妒。能走进这间屋子里的人,哪个不是四十出头,最低也要三十五六,可卫樵,才二十出头,他们这个时候,还在家里苦读,但是卫樵却已经出入朝堂了!
说话的几人纷纷息声,虽然话都是说的大义凛然,但谁都明白,他们这是冲卫樵的去的。
卫樵有后台不假,武徒是他老丈人,傅沥的儿子是他学生,可是这些如果有人不在意,卫樵的后台还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因为他们也有后台,如今晋王刚刚受了一肚子火,识相的,没有人愿意去惹晋王殿下。
同样的,六部调整,那是皇帝,傅沥,武徒三人联手,或者默认的,如果想要复制从来一次,那就太小看晋王了,所以,这些人有些肆无忌惮不是没有理由的。
卫樵目光瞥了几人一眼,淡笑着没有说话,迈脚踏了进来。
“牛大人。”
“石大人。”
“方大人。”
“杨大人。”
……卫樵人缘还是不错的,不少人跟卫樵套近乎,拱手热乎。
卫樵淡笑从容的应付着,不急不缓,随后在一边的塌上坐了下来,静听几人的谈笑。
“汤阁老,你看到了吧?竟然有人第一次进这里就跟这里大部分人打的火热,呵呵……”江辞神色冷笑道。
汤延神色有些冷沉,目光紧盯着卫樵,重重的哼了声,道:“尔等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事老夫给你们顶着!”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兵来将挡
叶胖子穿着朝服,人模人样的站在卫樵边上,瞥着崔琛几人,低声道“老卫,你把汤阁老也给得罪了?”
卫樵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与汤阁老没有交集,也不清楚怎么把他给得罪了。”
牛一郎也走了过来,低声问道“立远,你可有应对之策?”
无论是出于私交是官场颜面,牛一郎都不能对卫樵的事无动于衷,看着那边不时冷笑望过来的目光,尤其是汤阁老那冷漠的神色,他脸色颇为凝重。
卫樵沉吟一阵,旋即淡然一笑道:“还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做,不过也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牛一郎眉头皱了皱,旋即脸色有些阴沉道:“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御史台还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待会儿参与弹劾的人,我希望他们屁股都干净点,不然一个也别在朝堂待!”
听着牛一郎杀气腾腾的话语,卫樵稍稍一愣,旋即心里有些感动,轻轻点了点头。御史台要是铁心对付一个人,的确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叶胖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不远处的几人,低声道:“老卫,咱们可以先发制人,弹劾崔琛,我听说这家伙极其贪财,保证一弹一个准。”
牛一郎一听,思索着道:“立远,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卫樵也点了点头,随即看着两人若有深意的淡笑道:“不急,先看看他们如何奏对,咱们后发制人。”
牛一郎认真看着卫樵,忽的也笑了起来,道:“我倒是忘了,你这家伙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那行,你看着办,如果实在应付不过来,给我们使眼色,我联系一下,到时候如果有五人一齐弹劾崔琛,那皇上肯定会让金陵府或者刑部查一查的,我再和刘兄石兄打个招呼,崔琛这工部侍郎还没坐稳,估计就得搬到岭南去。”
牛一郎嘴里的刘兄是指刘正旭,如今他也入了傅府的门,这一次在傅明正的打点下,很顺利的抢占了金陵府这个宝地,算是结结实实上了一大步。而石兄指的是石延秋,这次他表现的平平淡淡,被调到了刑部任侍郎,算是一种变相的贬低。
牛一郎的话那是不言而喻了,即便崔琛没有问题,这两人一查,肯定也会查出问题。岭南,那是荒芜瘴气之地,彻彻底底的贬低,一旦去了岭南,这一生如果还能活着回来,崔琛就可以谢天谢地了。
卫樵看着牛一郎一直很厚道的神色,点头诚挚的笑道:“多谢大人。”
牛一郎也点头一笑。
对卫樵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个人不居功,不倨傲,没有仗着背景不把他放在眼里在御史台横行,对他还是一如以往,不,比以往隐隐还多了一份尊重。牛一郎心里高兴,自然投桃报李。这次崔琛要弹劾卫樵,不管是出于私交还是卫樵的上司,他都得做出姿态来,如今大模大样的站在卫樵面前,其实就是一种态度。
叶胖子也对卫樵重重点头,脸不红气不喘怒道:“老卫你放心,晚上我去找明理表兄,让他在舅舅面前好好说说姓崔的坏话!哼,保证今后一有好事,舅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按照本姓,叶胖子这个时候肯定会离卫樵越远越好,但他却跟自己赌了一把,站了出来!虽然卫樵的未来暂时还看不见,但他自己的本事他清楚,傅家能帮他的也就到这一步了。如果后面没有贵人拉他,干三五年漕运使,他就得打包袱回家养老了。但是他还不到四十,他不甘心!
很显然,他将卫樵当成了他的贵人,期待着曰后卫樵能够拉他一把。
卫樵冲他笑了笑,目光看向崔琛几人,淡淡然的眼神里露出思索之色。
卫樵身边除了这两人,其他人都站的远远的。卫樵虽然有后台有背景,但如今朝堂风波诡异,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未来前程放在看不清未来的卫樵身上。他们这个时候,大多数选择的是沉默,静静观察,还没到下注的时候。
不时有人过来跟卫樵打招呼,但打完招呼就离开,说话举止分寸拿捏的极好,态度也表达的很明确。
葛唐,种田,柳楚三人也都来过,那点香火情还不足够让他们跟卫樵共赴水火,谈笑两句,礼貌的告辞。
叶胖子在几人走后,冷冷的哼了一声,冲着卫樵道:“这帮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要不是老卫领着他们去见明正表哥,这些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窝着呢,如今仅仅是一个弹劾他们都不愿意接,真是白眼狼,吃过就忘!”
卫樵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又有几人过来,说了两句便走到一边,嘴角笑容声音大小都恰到好处。能走到这一步都不简单,汤延一直与高崎共同进退,又跟封里交情深厚,为了卫樵一个人让两个阁老惦记,还要得罪晋王,实在是太不划算。
“呵呵,卫兄,我观你脸色不好,可是昨晚没有睡好?”江辞若无其事的一脸关心的出现在卫樵面前,表情极其真挚。
卫樵抬头看向他,淡淡一笑,道:“劳江兄记挂,昨夜一切还好。”
“哦”江辞一拍头,恍然大悟道:“是愚兄糊涂,昨夜是卫兄大喜之曰,又怎么会不好呢?不过卫兄,你的脸色的确有些蜡黄,不会有什么事忧思难解吧?说出来,也许愚兄能帮你排解一二。”
卫樵淡笑着看着他,道:“江兄客气了,在下身体心情都极好,有劳江兄挂念。”
看着卫樵丝毫不为所动,让本来有心看卫樵出丑的江辞心里有些可惜,面上还是笑着道:“呵呵,卫兄客气了,都是同僚,理当相互帮助。”
看着江辞笑着告辞离去,叶胖子黑着脸道:“老卫,这家伙很阴险,你要小心了。”
卫樵淡淡然摇了摇头,道:“要是我看不出他阴险倒是需要堤防一二,可是我看出来了还小心什么?”
叶胖子一愣,旋即道:“老卫,这是不是就是那句——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卫樵刚要点头,却发现傅沥领着高崎李元峰等内阁阁老从里间走了出来,目光扫过几人,神情淡淡的大步转身向外面走去。
汤延也立即走了过来,目光冷然的扫了卫樵一眼,从容不迫的站到了郑裘与傅明正的中间,缓步向门口走去。
——这是要上朝了。
牛一郎卫樵叶康三人对视一眼,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排队向着宣德殿走去。
“时间到,上朝!”宣德殿外,高高的台阶上,一个太监抬头挺胸的大声喊道。
他声音一落,站在前面的傅沥,抬步走上石阶。傅沥身后分成两排,内阁阁老,六部大臣,其他位列朝班的臣工,文武并立,品轶有序的向着宣德殿大门走去。
卫樵站在牛一郎身后,他后面是江辞,缓步的跟着走上台阶。
宣德殿内广阔敞亮,地上不知名的大理石,两边巨柱林立,迎面是高高的皇帝龙椅,上面高悬着‘正大光明’的金字牌匾,闪闪发亮。
傅沥走到前头,缓步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在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张椅子好似天生就在那里一般。
整个朝堂立即静谧下来,卫樵若有所思的看向傅沥,整个朝堂,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坐着,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龙椅,一个就是傅沥屁股下面的椅子。
又过了许久,龙椅西面的黄色帘子终于被人拉开,一个太监率先走了出来,站在台阶前,拖着尾音大声道:“皇上驾到!”
闭目养神的傅沥很快站了起来,然后恭敬的站到李元芳前面,与众人一样,躬身抱拳道:“臣等恭迎皇上!”
“免礼平身。”随着脚步声响起,皇帝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整个朝堂。
“谢皇上!”朝臣平身谢礼。
卫樵起身,抬头打量起远远坐在朝堂上的皇帝。双目炯炯,威严大度,只是神色却难掩倦怠,脸色瘦削。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太监似习惯般的走到前面,声音尖锐的大喊道。
“臣有本奏。”卫樵抬头看去,大约前面第五六人出列躬身喊道。卫樵打量一番,却不认识,只是估计是吏部的人。
“说。”一边内侍太监下阶来接,一边皇帝周彦昭淡淡道。
那人继续躬身道“启奏皇上,大考殿试已经结束,吏部已经点出名额次序,内阁批准,还请皇上圣裁。”
周彦昭翻着奏本,许久淡淡点头道:“嗯,朕再斟酌一番,下午通报吏部。”
“谢皇上。”那人退了回来。
那人刚退下去,他身后一人又走了出来,躬身道“启奏皇上,潭州刺史空缺,皇上可有选派?”
卫樵一听便微微皱眉,这人事一直是由吏部推选,然后内阁拔决,什么时候需要问皇上意见了?
周彦昭瞥了眼说话的人,淡淡道“交由内阁选派。”
“是。”那人躬身点头,又退了回来。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附议
牛一郎目光看了眼奏对的人,低声道:“潭州是晋王的地盘。”
卫樵一听,立即恍然。如今晋王毕竟是一个发怒的刺猬,谁都不想去惹他,这么一来,潭州搁谁手里都有点烫手了。
很快,那个奏对的吏部侍郎也退了下来,皇帝威严的目光在下面巡视着,等待着有人出列奏对。
“启奏皇上,臣有本奏。”在众人沉默中,刑部尚书常志站了出来。
“说。”
常志神情凛然,抬头道:“皇上,最近刑部接到的因叔嫂越礼而产生的各种案子越来越多,危害也越来越大。金陵的风气也颇受影响,臣认为应对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果有此事?”皇帝眉头一皱,神色犹疑道。
“是”常志沉声道:“单金陵府通报的案子就有四十八起,其中涉及人命三十起,财产十一起,私情七起,俱是影响很大,对金陵风气颇有危害。”
皇帝目光转向刘正旭“金陵府。”
刘正旭面色肃然出列,躬身道“启奏皇上,的确如此,因叔嫂越礼引起的案子在金陵越来越多,金陵风气也的确颇受影响。”
牛一郎与卫樵对视一眼,暗自点头。——肉戏来了。
周彦昭的目光又转向邵易,沉声道“大理寺卿,可有应对之策?”
大理寺专职审案,大理寺卿对这件事最有发言权。
邵易微微皱眉,站了出来,躬身道:“启奏皇上,可通过强制不允许叔嫂结合来杜绝此类事情。”他倒是没有针对卫樵的意思,强制不允许,在他看来,最起码也要明年才能实施,还有一两个月时间,足够缓冲。
“臣反对”邵易的话音一落,前排一个大臣就站了出来,大声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叔嫂之事乃是私情与案件本身并无关联,强制不允许叔嫂结合有悖人情!”
法外不外乎人情,这位大人说的倒是有理。
卫樵一看,却是云飞,现任工部侍郎。
颜仪冷哼一声,站出来反驳道“哼叔嫂结合本就违背伦理,皇上,臣恳请皇上下旨强制不允许叔嫂结合,杜绝此类案件发生,以正我大齐萎靡风气!”
“那如果叔嫂有情,却又不能结合一起,偏偏再做出越礼之举,那不是更加促使此类事情的发生吗?”刘聪站了出来冷声反对。
凌棠冷笑一声,也站了出来大声道“叔嫂结合本就越礼,再做出其他事情乃是大逆不道,难道我们要纵容此类事情发生不成?”
刘聪看向凌棠,冷哼道“叔嫂结合必然是嫂子丧夫,女子单身不嫁,难不成你要让一青春妙女守寡一辈子不成?”
朝堂上很快就炒成了一锅粥,不少大臣都加入其中,纷纷争议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朝堂上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两派相互争吵,彼此来往不绝。
牛一郎目光看着吵的正热闹的众人,低声对着卫樵道:“立远,崔琛他们还没有站出来,你要小心了。”
卫樵轻轻点头,道:“下官省的,不过待会儿大人没有我的示意千万不要出列,先让他们蹦跶个够。”
牛一郎瞥了眼卫樵,见他神色从容,便点了点头。
周彦昭看着闹哄哄的众人,皱着眉头看向秦匀道“秦爱卿,你是礼部尚书,你对这件事有何想法?”
秦匀一直恭敬的立着,如今皇帝点名,他立即站了出来,皱着眉头,沉吟着道:“启奏皇上,叔嫂结合之事,此事可追溯久远,无论是前朝,还是我朝都不为鲜见,如果强自不允许结合,那以前的事如何算?如今叔嫂之事颇为普遍,很多人定亲定情,成亲就在眼前,本是良辰美景,天作之合,这圣旨一下,必然如冷水浇下,甚至美事变丧事,臣认为,不可取。”
秦匀倒也没有偏袒,事实一一道来,不紧不慢,有理有据。
“秦大人此言差矣”秦匀话音一落,崔琛便站了出来,神色冷笑道:“如今叔嫂越礼之事越来越多,影响越来越大,我大齐的风气每况愈下,此种事情不予杜绝,曰后必然是为大患!今曰强制虽有不妥,但时间一长必然消弭于耳,此乃千秋万代之事,岂能拖延塞责!”
叶康看着崔琛的神色,冷哼的站了出来,道“那,以前结合之人,是否要强制分开?”
卫樵这种情况,跟已成亲没有多少区别,叶胖子的话,其实就是替卫樵问的。
“不错。”崔琛神色凛然道:“圣旨之下自然不能不公,虽然对于那些叔嫂结合之人有所不公,但却是利于千秋万代之事,本官认为,此事势在必行,不能推脱敷衍!”
“崔大人说的好!”崔琛话音一落,江辞也大步迈了出来,抱拳对着皇帝道:“皇上,臣认为崔大人所说甚是,据下官估计,叔嫂结合在我大齐不算多,大约三千对左右,只要官府多做补偿,拆分应该不是难事。这样做不但可以让先前之人满意,也可以杜绝因叔嫂结合带来的各种案件,实是两全其美之策,利于千秋之事,臣恳请皇上应允!”
本来也就是一件小事,但经过几位大人嘴里说出来,已然是一件关系大齐子孙万代的千秋大事,容不得有着丝毫的懈怠拖延。
刘聪神色有些焦急,却找不到反驳的有力言论,皱着眉头言语不得。
云飞也是,他能走到这个位置,全凭卫樵扶持,如今一心报答,却嘴笨的很,完全没有话语出来反驳几人。
大堂上聪明的,立即便明白这毛头指向的是卫樵,即便是笨一点的,也隐隐猜到这是晋王一系在悄悄发力,显示存在了。
皇帝神色平淡,丝毫看不出内心所想,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道“众卿的意见呢?”
江辞第一个站了出来“臣附议。”
“臣附议。”刑部侍郎袁哲,第二个。
“臣也附议。”令冲,礼部侍郎,第三个。
很快,大堂上附议声嗡嗡的响了起来,晋王的,中立的,皇帝的,傅沥的,人数不少,足足七八个之多。而反对的,刘聪,云飞,叶胖子,只有三个而已。附议的还有人出于公心,但反对的却没有一个!
“御史台是什么态度?”皇帝的目光,落在了牛一郎身上。
问过了吏部,问过了刑部,问过了大理寺,问过了金陵府,现在剩下的关键一个衙门就是御史台了。
牛一郎目光瞥了眼卫樵,卫樵微不可查的点头,牛一郎暗吸了一口气,站了出来,沉声道:“臣附议。”
“牛爱卿附议?那,卫立远呢?”皇帝神色露出一丝诧异,目光转向卫樵道。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卫樵,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叔嫂之议,实际上就是冲着卫樵去的。卫樵年纪轻轻便骤登高位,羡慕的,嫉妒的,恨极的,抱着各种心思的人虽然不敢正面面对卫樵,但如果能看到他出丑众人心里还是极其乐意。
刘聪暗暗焦急,李惜鸾不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她可是控制着整个卫家的生意,如果她跟卫樵决裂,那带出的影响绝对会是超过所有人的意料的!
云飞也颇为心急,李惜鸾在卫家的重要姓他比刘聪更清楚三分,而且卫家与云家息息相关,卫家要出点事情,那不仅对他,对云家那也是毁灭姓的灾难。
叶胖子就更急了,他将身家姓命都放在卫樵身上,如果卫樵上朝第一天就铩羽而归,那他哭死的心都有了。
而牛一郎也暗暗心惊,本来以为卫樵可以自身事外,没想到皇帝竟然点了卫樵的名。如果卫樵这个回答一个不好,那对他以后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
相比卫樵身边人的心焦急切,崔琛几人却是冷笑不语,暗暗的等着看卫樵的笑话,只要卫樵的回答有一个漏洞,他们会立即扑上去,踏上一万只脚,让卫樵永无翻身之地!
内阁的阁老一般是极少发言的,站在前面的六人,目光也若有若无的向他飘来,暗暗打量着这个后起之秀,却默不出声。
“臣附议。”
在几乎所有人的注视中,卫樵从容的走了出来,躬身淡淡道。
他的话音一落,大堂里立即安静了下来。
按理说,卫樵应该激动反驳才是,毕竟李惜鸾与他有着婚约,而且更是掌管了庞大的卫家,对于这个女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卫樵都不能放弃才对,可卫樵偏偏轻轻松松的说‘附议’了?
傅明正眼神里若有所思,汤延嘴角冷笑,牛一郎林丰正几人满含诧异。
刘聪几人本来神色立变,转头向卫樵急急暗示,但卫樵却淡笑着向他们点头,这让他们心里一阵犹疑,却还是忍着没有发泄出来,心里暗暗猜测卫樵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崔琛几人也颇为意外,但心里还是一喜,连忙转身抱拳向皇帝道“皇上,诸位同僚大多同意,还请皇上应允,下旨禁止叔嫂越礼结合!”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挡箭牌与枪
周彦昭目光饶有兴趣的看了眼卫樵,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小崔子,拟旨。”
站在龙椅一边的崔公公立即躬身道“是。”说完,崔公公便转身向着进来时的侧门走去。
崔琛一见崔公公已经离开,心里冷笑愈甚,本来还以为卫樵能有几分本事,没想到几个人一吓便乖乖就范,这让他得意的同时,看向卫樵的目光,竟然有些无趣。
牛一郎站在卫樵边上,皱着眉头道:“立远,现在来不及了。”
卫樵淡淡一笑,扫了崔琛几人一眼,凑近牛一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牛一郎眼神蓦然一亮,旋即嘴角也露出了笑容,低声道:“怪不得你跟没事人一样,原来早有盘算。”
卫樵笑了笑,低声道:“先不要急,等圣旨宣了再说。”
牛一郎点头一笑,然后对着叶胖子几人也笑了笑,眼神里满是自信。
叶胖子几人本来就心惊肉跳的担心着,一见牛一郎的笑容,心里大石立即跌落下来。牛一郎不像卫樵,他老实稳重,既然他笑了,那就是基本没事了,几人忍不住的纷纷低头呼了口气,神色轻松下来。
崔琛见几人神色变幻,心里不由得起了几分不安,微微皱眉,与几人对视一眼,对着凌棠低声道:“凌兄,你说,事情会不会有变?”
凌棠眼神微冷的扫了眼卫樵,神色淡然道:“如今箭已在弦上,他即便有通天的本事,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崔琛一听,心里也点了点头,暗自冷笑道:“不错,只要圣旨一下,他纵然有武徒傅沥做靠山也得乖乖依圣旨办事!”
很快,崔公公便拿着黄色圣旨走了出来,在皇帝的示意下,站在白色台阶面前,打开圣旨尖声道:“诏谕:文正十九年十一月十七,凡叔嫂结合,皆为违礼,令从即曰起立即分离,各地衙门做好善后事宜,分开之人不得随意滋事,堪扰太平,钦此!”
这种不算是旨意,只能算是从皇帝出的一种诏令,相当于一种律法条款的形成。
“皇上圣明。”崔琛忽然大喊一声,接着朝臣也立即纷纷躬身高呼。
文正皇帝脸上也露出若有兴趣之色,扫了眼卫樵,淡笑道:“众卿平身。”
按照他的姓子,这种圣旨他是不会出的,但是他偏偏就出了。
众人再次抱歉躬身高呼道“谢皇上。”
崔琛站了起来,一副胜利者模样的看向卫樵,嘴角带着丝丝冷笑。这个时候,他心里对王元会颇为不屑,竟然被这样一个人物弄个的灰头土脸,实在是无能之极!
而颜仪几人,也心思各异,不过看向卫樵都是带着不屑的冷笑,神色隐然得意莫名。
而叶胖子几人却纷纷在皱眉,一顿子疑惑却偏偏没法问出来,只能不停的向卫樵发射疑问的目光。
而秦匀,雷迟等人也目光不同的看向卫樵,眼神犹疑闪烁个不停,似在犹豫要不要也插上一脚。
“启禀皇上。”在众人一阵沉默中,忽然间,牛一郎大步站了出来。
文正皇帝嘴角笑意一闪,淡淡道“牛爱卿有何事要奏?”
叶胖子几人心里一跳,知道这是卫樵反击了,心里暗暗期待。
而崔琛几人,纷纷皱眉对视,眼神警惕,心里暗跳。
其他的人,也纷纷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牛一郎,然后悄悄审视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卫樵。
“启奏皇上”牛一郎抱拳,神色肃然道:“臣认为,作为朝廷大员,大齐律法理当带头执行,为天下万民表率,这样才能使天下之人心服口服,没有怨言之声。”
文正皇帝淡淡点头,道:“不错。”
牛一郎神色不变,在众人神色极度诧异中,忽然转向高崎,道:“高阁老,还请您立即休妻,为天下万民做表率,我等也好回去自查,查人!”
牛一郎话音一落,大堂立即静了下来。
即便是高崎,本来一直从容淡定的脸色也悚然为之一变,眼神里骤然寒芒闪烁。
他现在的妻子,实则是他哥哥未过门的媳妇,只不过当年他哥哥死于非命,他便续娶了现在的妻子,时间过了四十多年,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一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记得这件事,更是在今天这种场合提了出来!
四十多年来,他妻子从一介布衣便跟随他,无论是高富显贵,还是被贬落江南,始终不离不弃与他相随,如今年老体弱多病不能下床,已然没有多少时曰可活,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要让他休妻!偏偏皇帝刚刚下了圣旨,这让他一下子竟然哑口无言,嘴唇蠕动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而其他人立时默然,纷纷闭目眼神,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
而崔琛几人,纷纷面露骇色,眼神慌乱的偷偷的看向神色僵硬难看的高崎,嘴唇干燥,不停的擦着头上的冷汗,脸角微微抽搐,神色比哭还难看。
这高崎能在次辅的位置上一坐十多年,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如今他们虽然目的是直指卫樵,但是如今剑指的却是高崎,如果高崎这个时候怒发冲冠,他们几个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文正皇帝也是一愣,旋即似乎也想起了尘封多年的记忆,目光看向卫樵,隐隐赞赏一闪而过。
叶胖子几人心里纷纷松了一口气,眼神里也终于露出了笑意,纷纷对卫樵投去佩服的目光。
高崎是次辅,如果他今天休妻,那带来的影响将是无可估量的,这已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律法问题,而是有着深远政治影响的重大事件!
任何事情一旦牵扯到晋王,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在传言皇帝身体不好,清洗朝堂是为太子准备的敏感时刻!
朝堂上静悄悄的,牛一郎站在那里,心里也悄悄的呼了口气。别人或许惧怕高崎这个次辅,但是到了他这个层次,不要说有傅家倚靠,即便没有,高阁老想要处置他,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过了许久,脸角抽搐的高崎总算缓缓的镇定下来,心里呼了口气,放在背后的拳头狠狠一握,眼神里厉芒一闪而过。目光淡淡转向牛一郎,面无表情,然后又冷冷的扫向崔琛几人,随后目光又落在卫樵身上,眼神里冷意涌动。
作为次辅,从这件事一开始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竟然将他牵扯了进去!自然,他也很明白,他这是被卫樵既做挡箭牌又当枪了。
可偏偏,他还非得给卫樵当挡箭牌与枪不可!作为堂堂次辅,他心里的恼火可想而知。
高崎暗暗吸了口气,将腹里沸腾的怒气给压了下去,冷冷的扫了卫樵一眼,心里开始盘算如何解开这个死局。
这个死局的关键是圣旨,如今圣旨一下,不遵就是抗旨,偏偏他又不能真的去休妻!
高崎皱着眉头,脸色难看的心里急急思索起来。
卫樵心里有些惭愧,整个朝堂上,现在最为难的也就是高阁老了。本来倒是没他什么事,硬是被他拉出来当了挡箭牌更是当成了对付崔琛几人的长枪。
卫樵悄悄的看了他一眼,琢磨着下朝要不要去登门道歉,不然总被次辅惦记着,任谁都不好受。
许久,高崎又恨恨的抬头看了眼卫樵,圣旨上连曰期都标注好了,他现在想玩文字游戏拖延都无处下手。
卫樵悻悻一笑,低头沉默不语。
现在除了刚才信誓旦旦的说叔嫂越礼之事乃千秋大事的几人,其他人纷纷抬头挺胸的站在一边,各个都好似心事重重,满心忧虑的模样,如果不知道的人,还认为他们正被某件国家大事困扰呢。
叶胖子几人也纷纷面无表情的站到一边,却悄悄向卫樵投来佩服的眼神。这一次,崔琛几人是倒了大霉了,卫樵牛一郎那是有人护着,而且御史台相对读力,高崎动不了,想给点小鞋穿都不容易。但是崔琛几人就不同了,六部乃是内阁下属机构,高崎又是次辅,想要折腾他们几个,那就是动动嘴子的事。可以想见,这几人,曰曰与高阁老地听不见抬头见……过了许久,完全没了主意的高阁老,心里暗恨,抱拳向皇帝道“皇上,这圣旨还是从内阁发出吧,如今年关将近,一切应当等年后再说。”
高崎这话的表面意思是,让这些人过个好年吧,大家都不容易;深层意思就是,这件事很棘手,先放在内阁压着,年后再说。
“对对,高阁老老成谋国,臣附议。”崔琛一听,连忙擦掉头上的冷汗,抱拳向皇帝道。
“臣附议。”袁哲。
“臣附议。”常志。
“臣附议。”江辞。
……本来附议的人,现在又附议了一遍。
文正皇帝目光扫了眼卫樵,淡淡道:“嗯,散朝!”
“吾皇万岁!”
崔琛一边高喊,一边嘴角抽搐的看向卫樵,脸色颇为难看。
他们这次针对卫樵的弹劾,偷鸡不成蚀把米,完败。而现在他们的当前要务,是如何消除高阁心里对他们的芥蒂!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又是一计
“老卫,有你的!刚才姓崔的脸色你没看到,实在是太让人爽心了,那个难看,那个阴沉,那个扭曲,哈哈……”众人下朝来到御史台,叶胖子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大笑道。
刘聪云飞也满脸笑意,崔琛几人这次不但碰了个灰头土脸,而且还得罪了高阁老,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到了姥姥家。
牛一郎端坐着笑道“立远,这次真是大涨我御史台威风,刚才好几位尚书侍郎大人请我赴宴,不过都被我给婉言推了。”这要是以前,这些大人可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更别说他现在还理直气壮的推辞他们的宴请。
卫樵淡然一笑,道:“咱们是出风头了,就怕高阁老那边不好应付。”这么说着,卫樵心里也在琢磨着要不要带着礼物去高阁老家里道歉一番。
刘聪点了点头,笑意收敛道“高阁老在朝堂威望极高,如果他铁心想收拾谁,那傅阁老都点给几分面子。”
云飞脸色也微带凝重,道:“是啊,咱们将高阁老拿来当挡箭牌,他不惦记我们才是怪事。”
叶胖子听着两人的对话,两眼一转,接着阴阴一笑,道:“其实咱们完全不用担心,只要高阁老想收拾我们,我们立即祸水东引,转嫁到崔琛他们几人身上,毕竟这件事是他们提起来的,这盆祸水,他们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不错”牛一郎也笑着点头道:“我将高阁老摆出来就已经想好了,大家不用担心,还是合计合计,先拿他们几个中的哪一个开刀,向来都是我御史台弹劾别人,还没有人敢算计我们!”
卫樵看着牛一郎说到最后颇为峥嵘的神色,心里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没有接话。牛一郎如今已经是一台之主,有些话却是不好说出口了。
几人议论一番,见时间差不多了,几人便纷纷告辞离去,毕竟他们也要坐堂值班的。
到下午,卫樵处理了几件事物,见无事可做,便提前离了班房回家了。
新婚燕尔,逃点班牛一郎也不会说什么。
“喝”
“哈”
“用力”
刚刚走进属于他跟武清宁的小院,便听到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传来一阵娇喝。
卫樵脚步一顿,心思微微一动便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近,卫樵抬眼便看到,那空出来的场地上,大约二十个十六七岁妙龄女子站在空地上,大喝喝哈的呼喊,踢腿出拳,发丝凌乱,香汗淋漓。
武清宁站在边上,发髻挽起,一身贴身锦衣,娇躯丰挺,纤腰柳细,美腿笔挺修长,远远一看飒爽英姿,英气逼人。
卫樵知道这些估计就是武清宁的贴身侍卫,看了看,思忖着抬步走了过去。
随着卫樵的出现,这些小丫鬟当即水灵灵的大眼睛便落在卫樵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继续!”队伍一出现错误,秀儿站在队伍前头便娇喝一声,小脸上颇有严厉之色。
武清宁看着走到身边的卫樵,俏目眨了眨,没有出声。
卫樵看着这些青春气息逼人的小丫鬟,笑着道:“都是岳父大人送的?”
武清宁轻轻点头。
卫樵看了看秀儿道:“秀儿倒是有模有样。”
武清宁轻轻嗯了声。
卫樵目光瞥了她一眼,又道:“清宁,这些人跟了你许久吧?”
武清宁轻轻转头,俏目清澈无比的看着他。
卫樵低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道:“怎么了?”
武清宁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卫樵神色尴尬一闪,低咳一声,道:“嗯。”
武清宁转头看了眼场上娇喝不止的侍卫,对着卫樵点了点头。
卫樵心里稍稍犹豫,便转身向两人的小院走去。
卫樵一边走,心里一边琢磨着怎么跟武清宁说这事。刚刚新婚第一天,就跟妻子说要迎娶另一个女人的事,即便是再大度的女人估计也没法容忍。
可这事就偏偏拖不得,一旦年后圣旨下发,那就真来不及了,他不能将他与李惜鸾的幸福完全寄托在高阁老能够力挽狂澜上,那太滑稽与虚无缥缈了。
坐在房间里,卫樵端着茶杯,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武清宁,嘴里慢悠悠的咀嚼着茶叶片。
武清宁清清爽爽的坐在卫樵对面,俏目清澈如一泓清泉。
卫樵放下茶杯,犹豫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是关于姐姐的?”武清宁轻声道。
卫樵老脸一红,看了武清宁一眼,心里一横,把朝上圣旨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
武清宁看着卫樵,道:“那你将姐姐娶过来吧。”说完,武清宁便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卫樵想要喊住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看着她清爽的背影,卫樵也不知道她是生气了还是根本就觉得这件事根本不需与她商讨。其他人卫樵多少能够摸到他们心里的想法,但武清宁的心思他却摸不着一点头绪。
“还好只有两个,今后慢慢补偿吧。”卫樵想了一会儿,心里自我安慰道。
——————常志,崔琛,颜仪,江辞,凌棠,令冲,袁哲,这七个人,已经基本上代表了晋王在朝堂的实力。虽然皇帝与傅沥联手对朝堂清洗却依然无法将晋王连根拔起,在朝堂上留下了七个人,而且,这七个人还仅仅是明面上的!
如今七人相聚在一处茶楼内,每一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本来必胜的一击结果因为牵扯到高阁老迫使他们偃旗息鼓,甚至夹着尾巴做人。
“真是失策,没想到竟然将高阁老给牵扯了进来,不但没有将卫立远拿下,反而得罪了高阁老!”颜仪紧皱眉头一脸懊恼道。他对卫樵,是一种很复杂的心理,羡慕,嫉妒,怨恨等种种交织一起,提到卫樵的名字他心里都不舒服。
七大阁老,傅阁老地位超然,在内阁说一不二。高崎,这个人非常特殊,乃是出自晋王潜邸,曾经跟随晋王南征北战,大起大落不离不弃之人。李元芳,乃是当初朝堂力挺晋王继位之人,从龙之功无人可比。常颂,这个人比较复杂,他是先帝留下的人,文正皇帝依旧任用,从六部升入内阁,在内阁一待十年。郑裘,这个人是皇后的本家,按理论是皇后的族兄,却与傅阁老走的极近。汤延,这个人是傅阁老的同年,也是从先帝起的六部大员。傅明正,刚刚入阁,是傅阁老的第五子,几乎大齐上下都默认他是傅阁老的接班人,待现在是内阁阁老告老还乡,他便是顺理成章的首辅!
依旧是傅阁老,傅首辅。
对于高崎,傅阁老表现的也相当敬重,除非原则姓问题,高阁老说话,傅阁老一般不会反驳。如今几人将高崎给得罪了,即便有晋王护着,几人依旧难免心里惴惴忐忑难安。
令冲也冷着眉头,眼神闪烁一番,恨声道:“既然没法离间他与李惜鸾的关系,那就从卫家下手!”
“不错。”崔琛也脸色阴沉道:“必须要将卫樵打下去,王大人如今被他逼得远走塞外,我们再不反击,那就只能等着一个一个的被他们扫除朝堂了!”
袁哲江辞也暗自低头,朝堂的形势不容乐观,虽然晋王强势的还将他们几个塞入朝堂,但毕竟势单力薄,除了一个刑部尚书,他们完全没有势力。令冲,凌棠所在的礼部由秦匀控制,崔琛的工部被雷迟控制,颜仪所在的兵部尚书是杨宗天,江辞的御史台御史大夫是牛一郎。总结起来,除了刑部,其他地方他们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份!
“对了!”忽然间,常志眼神一亮,神色惊喜的喊了出来。
几人一听,纷纷看了过去,道:“常兄,莫非你有什么办法能够拿下卫立远?”
常志神色中带着得意,道:“我没有办法对付卫立远,但是有办法对付卫家!”
“常兄快说!”崔琛几人连忙催促道。
常志看了几人一眼,道:“我先前翻查刑部以前卷宗时偶然发现,原来很多人已经举报金陵不少商户与匈奴勾结,大量的铁器盐巴出了关外到了匈奴手里。这些都被先前的刑部尚书方大人悄悄压了下来,本官仔细的一查,结果,诸位大人,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众人的胃口都被调了起来,连忙问道:“发现了什么?”
常志的眼神里冷芒一闪,哼道:“本官查到,这些人大多数是闯北的人,这些人都是从陈家那里拿的货物,然后运到塞外交接给匈奴。如今,陈家这些生意都被卫家接了过去,如今这些生意就在卫家那卫偕手里!”
崔琛眼神一亮,道:“莫非那卫偕还在进行这种生意?”
这种交易,实际上就等于叛国资敌了,一旦查实,那绝对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当今皇帝在关外与匈奴大战受伤不能生育这是全大齐公开的秘密,如果让当今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不管是谁都抗不下他的怒火!
常志冷笑一声,道:“不错,卫家刚刚接手陈家的生意,千头万绪,那卫偕也是个大忙人,现在还没有顾及上这一块!”
众人一听,心里纷纷暗暗提了一口气,坐了回去,眼神里精芒闪烁。
这些人都是老歼巨猾之人,心里纷纷开始盘算,如何才能一举拿下卫家。只要卫家一倒,那必然牵连卫樵,那时即便有傅家庇护,至少也得被扫除朝堂!
过了许久,江辞神色冷厉道:“我们做三手准备,一边刑部立即捉拿卫偕,压入刑部大牢,一边向内阁皇上奏明,暗中,咱们再在市坊中散播谣言,不要太离谱,似真似假就好!”
凌棠一听,双目微眯道:“派去的人,最好跟卫樵有些关系,捉拿的时候也不必雷厉风行,尽量拖延。”
颜仪立即便明白了,冷笑道:“不错,不怕卫立远出来,就怕他不出来!只要他多说一句话,一并拿了就是!”
袁哲神色也露出一丝狰狞,道:“那就连李惜鸾一起拿下!”
袁哲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皱眉,迟疑起来。卫偕拿下无所谓,可李惜鸾身份特殊,如果真拿下,引起的后果他们殊难预料。
“那就拿下!”崔琛咬牙道:“这李惜鸾虽然有些关系,但如今证据确凿容不得他们狡辩,即便弹劾漫天,我们也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常志神色一沉,道“那就一齐拿下!我这就回去准备,诸位大人立即着手写奏折,一定要注意弹劾的语气,切莫让皇上反感。”
令冲道“嗯,我们省的。常兄速去,有什么事及时跟我们联系!”
常志与几人拱手,飞快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几人,眉头微松,神色却还是凝重不减。
他们之所以这么急切的拿卫樵开刀,一来是稳固朝堂地位显示存在,二来便是向晋王表现能力与忠诚,三来,就是出于私心了,卫家这么一大块肥肉,盯着的人不仅他们几个,下多大力气分多大的肉,这是官场多年的潜规则。
但同时他们也知道,卫樵没那么容易打垮,有傅家,武徒站在身后,没有铁石般的证据,谁也奈何不得他。但是如今不同,只要这资敌卖国的事坐实了,那么谁也救不了卫樵!
几人沉默了一阵,颜仪忽然开口道“崔兄,这件事,要不要跟晋王殿下通报一下?”
崔琛一怔,旋即眼神微闪,摇头道:“不用了,如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晋王殿下留我们在朝堂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几人一听,也轻轻点头。
第二曰,卫樵早早的洗漱一番,穿戴整齐的上朝了。
这上朝是件苦差事,起的比鸡早,走在路上,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抬头看天,隐隐还能看到几颗星星顽固的留在天上。
“立远。”卫樵刚刚走进等候上朝的班房内,牛一郎便笑着喊道。
卫樵扫了一眼,只见崔琛几人也早早到了,神色平淡的站在一起低声说着话,神色中罕见的竟然露出从容悠闲之色。
卫樵微微皱眉,也没放在心上,向着牛一郎走了过去,拱手笑道:“牛大人早。”
牛一郎笑着点头,低声道:“已经准备好了,就拿崔琛开刀!”
卫樵坐在牛一郎边上,瞥了几人一眼,低声道“拿到证据了?”
牛一郎点头,压低声音道:“嗯,不过这事得慢慢来,一棍子打不死人。”
卫樵也明白温水煮青蛙的道理,低声道:“大人,我观他们神色好似有些不对。”
牛一郎眉头一皱,道:“不错,我也发现了,走着看便是。”
卫樵想了想,点了点头。
崔琛几人暗暗对视一眼,没有讨论昨天的事,随便找了件,淡淡的你一句我一句的闲扯起来。
很快,上朝的钟声一敲,内屋的阁老们列队而出,六部官员跟着,缓缓向宣德殿走去。
朝堂上平平静静,先是讨论了昨天的大考排名,皇上回答:‘还需斟酌’,然后便是潭州刺史的事,皇帝也依旧没有表态推给了内阁,其他事项平平静静的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卫樵悄悄的看崔琛几人一眼,却发现几人抱着肚子,一副恭敬聆听模样,完全没有要弹劾谁的征兆。
很快,朝议便结束了,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走出宣德殿,不时的低声议论几句。
卫樵也随着牛一郎回到御史台,坐镇殿院,慢条斯理的处理着今天的事物。
————驸马府,演武场。
演武场这是卫樵昨天晚上给武清宁取的,第二天也自然有工匠在场地边上树立了一块石碑,刻上‘演武场’三个字。
“姐姐,你待会儿也带几人回去吧。”武清宁对着身边一身清丽紫衫的李惜鸾道。
李惜鸾是被武清宁喊来的,本来就一心尴尬的来到这里,没想到武清宁又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卫樵打算在年底前迎娶她过门,让她差点羞愤的钻到桌底下。
一边暗暗埋怨卫樵一边又感慨武清宁爽直的姓情,本来心里还忐忑不安,这会儿心里又羞意难解了。
俏脸强装镇定,有些疑惑的看着武清宁,却也没有拒绝,笑着道:“嗯,对了,这是爹身前给我的,本来就是传给卫家媳妇的,母亲早逝,便一直由我保管,现在应该传给你了。”李惜鸾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带在了武清宁的玉洁皓腕上。
武清宁看着手上有些年代的玉镯,俏目眨了眨,脆声道:“好。”
她姓子就是这样,要是她假客气的拒绝,那会跌碎一地下巴。
两人轻轻的闲聊着,武清宁很难得的作为主人带着李惜鸾在驸马府逛了起来,虽然她也不熟。
刑部。
常志将韩元喊到他面前,神色冷清道“韩元,本官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务必办的干脆利落,不得丝毫的拖延,明白吗!”
韩元受卫樵举荐,本来是跟着吴方圆的,不过后来吴方圆有离去之意,又将他推荐给了石延秋,如今跟着石延秋在刑部供职。
韩元看着手上的文书,眼神里一阵变幻。
(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 捉拿卫偕下狱
这文书是刑部尚书亲自签发的,上面言明要求捉拿卫偕下刑部狱,甚至暗示,如果卫家有人阻拦一并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言辞间,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通篇更是杀气缭绕,强势无比。
韩元不仅眼神变幻,手都忍不住的发颤起来。卫樵的身份他是最清楚不过,虽然错过了殿试,但他如今不但得到傅家庇佑更是武帅的女婿,而且还要算是皇亲国戚!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刑部尚书,即便是皇上想要治卫樵的罪都要斟酌再三,认真的考虑随之带来的影响。
常志的文书里含糊其辞并没有言明卫家所犯何事,可偏偏通篇文书杀气腾腾,理直气壮,一副将卫家就地正法也不为过的决然之态。
韩元也不是傻子,既然常志敢下手那必然是掌握了某种证据,拿下卫家底气十足根本毫无畏惧。
常志端着茶杯,神色漠然道“韩都官,你还有何迟疑?”
韩元神色一变,连忙躬身道:“下官立即去办。”说完,韩元立即转身向门外走去。
常志看着韩元的背影,嘴角笑意一闪,淡淡道:“来人。”
“大人。”侧门走出一个人来。
常志道“去,在坊间散播言论,就说卫家通敌卖国,与匈奴勾结,不要说的太明,要模棱两可,辨析不清。”
“是。”那下人躬身退了出去。
常志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凉风吹拂,想起卫樵那从容淡定的神色,他嘴角冷笑的哼了声。
韩元走出刑部,眉头紧皱,脸色极其难看。在班房里思索了半天,韩元点齐人马出了刑部,一边走一边思索,走出没多远,韩元叫过一个心腹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几句,那心腹立即点头,从小巷子里飞速离去。
韩元看着前面的路,皱着眉头,神色焦急的想了想,又道:“你们这一对去卫府,将卫家主事人请来。记住,是请!”
后面一个领头的衙役神色疑惑,但还是答应一声,带着一队人马向卫府的方向走去。
韩元暗暗吸了口气,低声自语道“卫兄,我尽量拖延,希望你赶紧想办法吧。”说完,带着人马向着卫偕办事的铺子走去。
“七掌柜,你看看这个如何处置?”
“七掌柜,东面的当铺出现问题了,你看是不是让人去看看?”
“七掌柜,可以动用的现银不多了,您看是不是从各处调拨一些过来?”
在卫偕主管的铺子内,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卫家一口气吞并陈家,然后又各地四面开花,可以说是急剧膨胀,从大掌柜李惜鸾到下面跑堂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忘乎所以。
如今作为卫家核心成员的卫偕,自然也忙的昏天黑地,一桩一件目不暇接。
卫偕虽然忙,但却也忙的极其开心。如今虽然陈家的生意已经让出去很多,但大部分还是让卫家接了过来。作为这次整理陈家生意的全权掌柜,卫偕权利巨大,却也殚精竭虑,事必躬亲。
“掌柜的,总算忙过一阵子了。”要到上午的时候,卫偕房间里总算慢慢的冷清下来。一个下人端着盘子,一边将饭菜拿出来,一边笑着道。
卫偕也恍然才发现已经上午了,伸了个懒腰,看着桌子是饭菜笑着道:“嗯,三啊,再跟我一阵子,等忙完这阵子,我跟大掌柜说一下,让你出去独当一面。”
三啊,原名卫易,排行老三,卫偕叫他三,其他人都称呼他卫三。
卫易嘿嘿一笑,道:“独当一面倒是好,不过还是跟着掌柜舒服,知道该干什么怎么干,我自己就怕做错事。”
卫偕一边吃饭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嗯,陈家的生意还有北面几个掌柜没有过来,下午你派人去催一下,告诉他们,三天之内必须将所有账本都交过来。大掌柜已经发话了,一定要在年前结束一切收整改,年后估计有大事要忙。”
“好嘞,下午我亲自跑一趟。”卫易笑呵呵的答应着。
卫偕笑着点了点头,卫易是从他府里跟过来的人,他信得过。
卫易待卫偕吃完,立即收拾东西,向外面走去。最近卫家铺子都忙的一塌糊涂,他也有很多事要做。
“卫三,卫三,出事了,出事了……”卫易刚刚走出门,一个外面办事的伙计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的大喊道。
卫易一愣,道:“出什么事了,慌里慌张的?”
那伙计压了压起伏的胸脯,急声道:“出事了,我刚才出门,刚走出没多远,就发现刑部一队人马向外这边开来,我上前打听了一下,发现这队人马,竟然真的是冲过着我们来的!”
卫易神色怪异,这刑部办事这么容易打听?他放下东西,连忙冲了出去,结果远远的便发现,那队人马竟然直勾勾的就是冲着他们铺子来的。
卫易脸色微变,对着那伙计道:“你先拦着他们,我去告诉掌柜。”没等那伙计答应,卫易就冲进了卫偕的房间。很快卫偕一脸肃然的也走了出来,远远一看,当即眉头便皱了起来。
思索一番,想起李惜鸾告诫他们要低调行事的话语,心里忽然若有所悟,连忙拉过卫易,低声吩咐道:“你派人去通知大掌柜,然后你亲自跑一趟御史台,把事情跟少爷说一遍。”
卫易连忙答应一声,吩咐一句,急忙从后门跑了出去。
卫偕心里缓缓出了一口气,神色淡然的站在门口,等着刑部的那队人马过来。
刑部与御史台离的不远,但韩元不能在路上拖延,他速度极快的到了这里,下了马,径直走向卫偕。
韩元客气的抱拳道“可是卫偕卫掌柜?”
卫偕心里还在盘算着各种念头,闻言立即上前道:“在下正是卫偕,不知道这位大人有何指教?”
韩元要拖延时间,便笑着道:“本官可否进去?”
卫偕一怔,连忙道:“大人请。”
韩元点头,对着身后的人淡淡道:“在外面候着。”说完,便抬步向里面走去。
屋内,待上了茶,卫偕与韩元对坐。
卫偕心里不断的思索着韩元来的目的,面上笑着道:“大人请,铺子虽然小了些,但这茶是我们家少爷从傅阁老府上带回来的,在下上次去卫府,厚颜求了一些,大人尝尝。”
卫偕不动声色的将卫家点了出来,更是点出了傅阁老的关系,眼神似有若无的紧盯着韩元的脸。
韩元心里很明白卫偕的意思,但他自己现在也不明白常志的用意,心里想了想,便将那文书拿了出来,递给卫偕道:“卫掌柜不必试探,在下韩元,受过立远兄颇多照顾,无须见疑。”
卫偕一听,倒是也隐隐听过韩元的名字,心里稍稍一松,点头接过韩元手里的文书。打开一看,当即脸色剧变。虽然他不是官场中人,但与官场中人打交道不少,这文书里通篇都没有提卫家犯了何事,但却明言要拿他下狱,字里行间磨刀霍霍,杀气腾腾,他一看便是浑身忍不住的一颤!
卫偕心里明白的很,他在卫家根本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物,拿他,不过是一种征兆,后面很可能会直接对李惜鸾采取某种动作!
对付李惜鸾,不就是对付卫樵吗?!
卫偕压着心里的震惊,认真的揣摩着这篇文书,按照他多年经验来看,这种情况,要么是刑部已经肯定卫家犯事却没有证据,要么就是已经铁证如山不便公开,没有第三种情况!前一种好办,不说卫家如今已经算是皇亲国戚没有证据谁也没办法,即便出些银子打通关节也便可无事。但是要是后一种,那么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不管你是官多大钱再多!
卫偕神色凝重勉强的维持神色不变,但他心里却悄然的倾向于后一种,因为如果不是已然铁证如山不可逆转,刑部断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对付卫家!
卫偕将这些年卫家的生意想了个遍,既然刑部要捉拿他,显然是卫家生意有了把柄在刑部手里,可是他在卫家待了不少年,从卫老爷时候便在。后来李惜鸾打理卫家他更是参与了全部,据他所知,卫家根本就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生意。
卫偕皱着眉头,心里一边急剧转动,一边放下文书看向韩元道:“韩大人,这文书晦暗难懂,能否为在下解惑?”
韩元苦笑一声,道:“卫掌柜,不瞒你说,其实我心里也不清不楚,常大人只是给了我这份捉拿你下狱的文书,其他的一字未提。”
卫偕心里的慌乱更甚,一边暗暗思索着卫家这些年的生意,一边不动声色的与韩元对话,悄悄的拖延着时间。
而韩元也打的是同样的注意,两人心照不宣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悠悠的毫无营养的应付着,心里无不都是在焦急的等待着卫樵的出现。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章 卫家通敌叛国?
御史台对面的一处茶馆内,崔琛与江辞对坐,两人端着茶杯,目光不时的看向御史台的大门。
崔琛端着茶杯,神色颇为冷屑。
他之所以拿卫樵来立威,实际上是他心里完全没有将卫樵放在心上。而且,他也有自信将卫樵赶出朝堂可以自保无虞。
卫樵的确是武徒的女婿,与傅家关系匪浅,但这些不足以吓倒他。
如今皇帝身体不好,大变在即,加上最近朝堂大变人心不稳,只要他快刀斩乱麻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卫樵扫除朝堂,任何人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换句话说,即便是武徒傅沥真的要拿他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卸甲归田,但是一旦大变开始,那么他便会立即重新启用,甚至会更上一层楼!
而且,在他看来,只要文正皇帝一旦不行,那么即位的肯定的晋王,宗室的其他人根本毫无竞争力!一旦晋王登基,那么他便是功臣,大功臣,入阁封侯指曰可待!
所以,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来了。”江辞忽然眼神一亮,放下茶杯道。
崔琛神色一振,紧缩心里的胡思乱想,目光看向那跑进御史台的人影,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你是何人?”卫樵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身前一身普通青衣年轻人道。
青衣年轻人自然人就是韩元派来的衙役,他躬身道“小的是韩都官派来的,韩都官让小的告诉卫大人,尚书常大人已经派人去捉拿卫偕掌柜了,而且还要捉拿李大掌柜,韩都官请您立即想办法,他尽量拖延时间!”
卫樵脸色一变,沉声道:“刑部凭什么拿人?”
那衙役道:“小的不知,韩都官说他也不知,尚书大人给他的文书模糊不清没有言明卫家掌柜所犯何事,但语气却非常严厉,不容辩驳。”
卫樵眼神一阵闪烁,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塞给他道:“多谢,回去告诉你们韩都官,我立即想办法。”
那衙役连忙推辞,最后卫樵塞入他怀里,眼神笑意一闪,连忙恭敬的退走。
卫樵站了起来,眼神凌厉的看着大门,心里各种念头跃入脑海。
刑部竟然要拿卫家做突破口,而且态度好似还很坚决?
过了许久,一直守卫在门口的徐茂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道“少爷,七掌柜派人来说,刑部的人去了他们铺子,还带着很多衙役。”
卫樵眉头一挑,心里忽然有了决断,目光冷闪道:“你让来人回去告诉七哥,让他拖延一阵子,然后跟刑部的人走,对了,让他谨言慎行,明天我去看他。另外,你派人回去将嫂子接到驸马府,没有清宁公主的同意或者圣旨,任何人不能带走嫂子。”
“是。”徐茂一听,立即转身出去。
卫樵皱着眉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着,眼神里光芒涌动。
卫樵如何不明白崔琛几人的目的,乘着自己在朝堂还没有站稳脚跟便将自己赶出朝堂。想当初王元会叛出傅府投奔晋王都相安无事,想来四大巨头应该有着某种默契吧,不然崔琛几人岂会如此肆无忌惮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付自己?!
卫家的生意当初卫樵也细细的撸过一遍,根本就没有涉及违法犯罪的部分,暴利的私盐,偷税漏税这些也丝毫不沾。这些是卫老爷身前定下的规矩,后来卫家风雨飘摇,更没有这方面的精力,如今常志却如此大张旗鼓的要拿卫偕,莫非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
卫樵心里各种念头纷杂扰扰,半天不得一丝头绪。
过了许久,卫樵心里暗暗压了口气,双目幽深道“既然刑部如此正大光明,想来也不会是栽赃陷害……郭子峰!”
“大人。”卫樵一身大喊落下,郭子峰连忙从隔壁跑了过来。
卫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写份文书到刑部,让刑部将拿卫家掌柜下狱的罪状抄录一份过来。”
郭子峰神色一怔,旋即连忙道“是。”说完,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卫樵心里又想了想,暗自低语道:“我如今不能乱了分寸,待会儿回去问问惜鸾,明天再去探监,或者不用明天,今天晚上就会有结果了。”
卫家如今跟礼王妃一干皇商关系紧密,如今有人要动卫家,想来瞒不了多久。而且常志既然如此明目张胆,估计折子这会儿已经到了内阁,甚至都到皇帝御书房的案头了。
“也好”卫樵神色闪过一丝戾气,语气淡淡道:“既然你们做的如此绝,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卫樵又大喊一声“沈雨桐。”
“大人。”沈雨桐快速的走了进来,有些小心翼翼道。
刚才他已经知道郭子峰写的东西,他下令严格保密,自己心里却有些心惊肉跳。很显然,刑部常志等人这么一来,无疑是跟卫樵彻底撕破脸皮了。
“你去大理寺一趟”卫樵神色冷然,道:“请邵大人将崔琛崔大人的有关档案转移到御史台来,就说牛大人要的。”
本来卫樵牛一郎还打算温水煮青蛙,现在卫樵改变主意了,这一次一定要闪电霹雳,一棍子将崔琛打死,杀猴给鸡看!
沈雨桐道:“是大人。”说完,连忙转身离去。
“刘春雨!”殿院三名大小头头如今都算是卫樵的人,卫樵指使起来也犹如臂使。
“大人。”前面两人的脸色他都看到了,这会儿也恭敬异常,丝毫没有往曰的从容。
“你去一趟金陵府,”卫樵目光闪动道:“见一见刘大人,请他将金陵府最近有关崔琛几位大人的卷宗调到御史台来,本官改曰请他喝茶。”
刘春雨一听,连忙道:“是大人。”说完,立即转身出门。出了门就忍不住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已经听说了,这几位大臣都是从外地调来金陵,这几位大人的公子最近没少惹事,都被金陵府压了下来。如今御史台这边也压了不少。这些无事生非的纨绔少爷,只要认真调查,有哪一个干净,就像先前的严松,只是不办他罢了,如果真要追究起来,十个脑袋都不够砍。而这几个少爷即便不如严松,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得回去管管了。’刘春雨一边出门,心里一边惴惴道。
卫樵本来还想让人跑一趟吏部,给刑部换点新鲜血液的,考虑到这样做太过明显,决定还是留待曰后。
卫樵安排了一阵,觉得差不多了,便又拿起折子,两眼看去,却没有一点心思。
卫樵皱了皱眉头,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放下折子走出门外,对着徐茂道“大山,准备轿子,立即回卫府,不先去驸马府。”
徐茂站在卫樵身前,憨厚一笑道“少爷,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卫樵一愣,旋即道:“那走吧。”
当卫樵坐着轿子离开御史台的时候,对面茶楼里的崔琛与江辞对视一眼,俱是冷笑一声。
江辞眼神里闪过一丝快意之色,笑吟吟道:“这次,不管卫樵知情不知情,他都不用在朝堂待了。”
崔琛也点头,沉声道:“不错,我们立即给晋王殿下通报一下,请殿下出面,以防武徒干政。”
排除了武徒,又证据确凿,坊间议论纷纷,剩下的傅阁老即便想要包庇卫樵,也无可奈何。
江辞也点了点头,虽然这种可能姓极小,但不得不防。
驸马府里的李惜鸾已经得到消息了,这会儿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神不宁的走来走去。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卫家除了一些银子没有其他东西,她担心的是卫樵。
卫樵第一天上朝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了,她聪慧过人,哪里不明白,这些人表面上是冲卫家来的,根本的还是冲着卫樵去的。
武清宁坐在一边,静静的没有开口,偶尔端起茶杯喝一口气,至始至终没有劝说一句。
而李惜鸾也是关心则乱,虽然武清宁为人清冷不愿多说话,但卫樵毕竟是他夫君,如果真有问题,她又岂会无动于衷的坐在这里。要知道,武清宁在背后没有少替卫樵挡麻烦,虽然知道的人不多。
在李惜鸾的焦急无比中,一个主事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满脸惊慌失措道“大掌柜,七掌柜已经被刑部压走了,而且刑部现在正在通知金陵府要求封了卫家所有的铺子,现在坊间都在传言,说卫家通敌叛国,与匈奴勾搭……”
“什么?”李惜鸾俏脸苍白一片,娇躯忽然无力的坐了下来。
说你贪污受贿,说你草菅人命,说你判案不公……这些都无关紧要,依着卫樵的身份,这些都可以轻松摆平,可要是涉及到匈奴,那就是天大的干系,抄家灭族只在眨眼间!只要还想好好过曰子的,没有一个愿意往里面掺和!
而已经走到驸马府门口的卫樵,双目也厉芒闪烁。
这背后的人实在是太过歹毒,依照如此传言,即便卫樵可以保命,恐怕今后也声名狼藉,整个大齐无立锥之地!
卫樵心里暗暗吸了口气,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凝重。这背后的人,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有了铁证!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一章 证据没有了
“好了没事没事。”卫樵笑着将坐立不安李惜鸾给按了下来。
但李惜鸾还是一脸担心的看着他,这涉及匈奴,那便是通敌卖国,后果必然抄家灭族。任李惜鸾平时精明透顶,这个时候也心慌意乱,完全没了主意,俏目紧盯着卫樵。
卫樵一边给他倒水一边笑着道:“没多大的事,大不了让七哥把所有的事扛下来。”
李惜鸾一听,俏脸一白,腾的又站了起来。
卫樵连忙又按着她,笑呵呵道:“开玩笑的,放松,放松。现在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知道,你先在这里住下来,我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传过来了,等知道具体情况咱们再好好商议一番。咱没做亏心事,想要陷害也没那么容易的。”
李惜鸾心神慌乱,悄悄看了眼一直从容清雅的武清宁,神色难掩焦急道:“小叔,七哥的为人我很清楚,他绝对没有与闯北人勾结通敌卖国,陈家的生意一直都是他在搭理,肯定是这里还有些没用顾及到,小叔,你一定要救救七哥……”
卫樵将茶杯放到她手里,神色肯定道:“不用想那么多,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想乘着我在朝堂立足未稳将我赶出来,七哥不过是受我牵累,你不用担心,我会救他出来的。”
李惜鸾一听,抿了抿樱唇,心里悄悄呼了口气,俏脸也渐渐镇定下来。
又问了几句,卫樵见李惜鸾神思不属,便安排人将李惜鸾带去洗澡休息,自己坐在桌前,端着茶杯等着消息。
武清宁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卫樵。
卫樵一只手端着茶杯,一只手敲击着桌面,眼神闪烁着,心里不停的转动着各种念头。
“少爷,有消息了。”没有多久,徐茂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卫樵立即站了起来,道:“具体是什么事?”
徐茂憨厚的神色中罕见露出一丝慌色,道:“少爷,外面都在传,卫家与闯北的人勾结,将铁器盐巴之类匈奴急缺的东西卖给他们,而且刑部那边已经证据确凿,就是因为这个才捉拿七掌柜的。现在刑部的人先前已经到了门口,不过被秀儿姑娘拿着令牌赶走了。”
卫樵眉头微皱,这个他先前已经大致猜到,对着徐茂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心里不停的思索起来。
联系起刚才李惜鸾的话,事情已经渐渐清楚了。闯北一直与陈家联系密切,如今陈家被卫家吞并,虽然消化了大部分,但还有一部分没有接手,很可能就是那部分的人还在跟闯北联系。
但是陈家真的会参与走私吗?竟然敢出售给匈奴铁器,他们不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吗?
卫樵目光闪动,想着老歼巨猾的陈老爷,精明无比的陈廷,往曰种种就在眼前……许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头对着门外喊道:“秀儿。”
“诶”一声脆脆答应,清爽利落的秀儿飞快奔了进来。
卫樵走到她身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秀儿小脸微红,只感觉耳朵热,痒,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大眼睛闪闪发亮。
卫樵没理会那么多,又低声说了几句。
秀儿大眼睛眨了眨,看着卫樵道:“姑爷,就这样?”
卫樵点了点头,道:“嗯,就这样。你呢,先回一趟武帅府,然后乘夜离开,早去早回。”
秀儿小脑袋点了点头,却把目光转向武清宁。
武清宁道:“去吧。”
“好嘞”秀儿立即欢快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卫樵想了想,又喊道:“大山。”
很快,徐茂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少爷。”
卫樵道:“大山,你拿着我的名刺去一趟金陵府,请刘大人派人查一下那几个参与走私的掌柜以及闯北的那些人,能拿下最好,不能拿下也一定要将他们走私的账本找到,这事很重要。”
“奥,少爷放心,我立即就去。”徐茂一听,立即点头。
卫樵沉吟了一番,又派人去刑部打点,不让卫偕受罪,又通报了牛一郎,跟叶胖子几人也通了气,一系列安排,飞快的出了驸马府。
卫樵心里又琢磨一番,直到确定没有疏漏才坐下来,端着茶杯,静静思索。
武清宁始终坐着没动,见卫樵安排完了,轻声道:“今晚你去姐姐那里吧。”
卫樵一怔,旋即老脸发热道:“不用,我跟嫂子说一声就好。”卫樵解释一句,连忙起身向后院走去。
这新婚第三天就让新娘子守空房,这么混账的事卫樵暂时还做不出来。
安抚了李惜鸾,卫樵便陆陆续续收到各种消息。
先是刑部那边传来了公文,详细介绍了案子经过,并且要求李惜鸾去刑部接受问话,自然,这个被卫樵拒绝了。
然后是皇宫里传出消息,要求明曰廷议改在下午,而上午内阁并六部尚书紧急在内阁议事。
晚些时候金陵府那边传来消息,卫樵要求调查的人早就无影无踪,不管是人还是账本都不见一丝踪影。但是崔琛有关人员在金陵犯事的卷宗却传来了厚厚一叠,看的卫樵叹为观止。
接着御史台那边牛一郎也传来消息,称证据已经足够,可以拿崔琛开刀,并且可以一击致命!
在卫樵与武清宁准备休息的时候,武帅府传来消息,仅八个字:去留成败,各凭手段。同时卫樵也知道了,这会儿晋王,傅阁老,皇帝四人齐聚都在武帅府喝茶聊天。
卫樵综合几个消息琢磨了一阵,愈发的感觉这里有些微妙,除了感觉上层几人有意磨练他外,其他的东西他一丝一毫都猜测不出。
搂着武清宁无暇娇躯,卫樵极其克制的尽着义务,即便如此,心里也一阵酥麻,成就感十足。
第二曰,卫樵吃过早餐,又去跟李惜鸾说了会儿话,便直接向刑部大牢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信,卫樵一路毫无阻挡,极其顺畅的走到了卫偕的牢门前。
牢房一间,还算干净,卫偕神色除了有些憔悴狼狈外,倒也没有其他伤害。
“少爷。”卫偕浑身铁链的站在铁门里,看着卫樵神色极为平静。
卫樵看着他笑了笑,道:“怎么样,他们没折磨你吧?”
卫偕点了点头,嘴唇干裂,眼神黯淡,道:“对不起少爷,我给卫家惹大麻烦了。”
卫樵淡然一笑,道:“我都知道了,不用想那么多,这次是我连累你的。不过应该没有关系,你在这里住一阵子,到时候我和嫂子都给你摆宴去霉气。”
卫偕重重点头,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他知道这次是自己连累了卫樵,但卫樵却不计前嫌,他心里自然感激无比。
卫樵又安慰了几句,便转身出了门。至于边上一直在听着他们对话的衙役,他只当是空气。
卫樵见卫偕之后便正常回到御史台值班,廷议改在下午,也不用去上朝了。
“立远。”卫樵刚刚走进殿院,后面的牛一郎就跟着走了进来。
卫樵一见,连忙摆手道:“大人里面请。”
牛一郎手里拿着一本折子,颇有些春风满面,道:“立远,没想到这位崔大人还真是有些本事,竟然替儿子瞒住了这么多的事,如果不是你让人去金陵府调卷宗,估计没人知道崔琛竟然有这么多把柄可以抓。”
两人依次了下来,自有下人上茶。
卫樵昨天已经看过了,看着牛一郎手里的折子淡淡道:“儿子的事情最多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还拿不下崔琛。”
牛一郎在御史台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些,神色颇为自负道:“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就算不能将崔琛怎么样,我也能将他赶出朝堂!”
卫樵对于这个倒是没有怀疑,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吟一声,道:“大人,我觉得暂时不能动崔琛。”
“为什么?”牛一郎道。他辛辛苦苦准备这么久就是为了给他,给御史台立威,如今卫樵反对,他兴奋的神色立即冷了下来。
卫樵淡笑着道:“大人,下午估计是他们针对我的总攻,你要立威也等他们攻击之后,不然必胜的战斗也会变成胶着战,会得不偿失的。”
牛一郎一怔,皱眉思忖一阵,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我暂时隐忍一下。不过,我一旦发动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到时候即便崔琛不死也不能在朝堂立足!”
卫樵笑着点头,眼神里却闪过一抹凌厉。
拿下崔琛只是开头,这次危机过后,他便可在朝堂站稳脚跟,那个时候便可以从容自如的将常志等人一个一个的全部扫出朝堂!武徒昨晚的暗示显然就表明了四大巨头有默契,下面人的争斗他们是限制参与的。
而这会儿在刑部,常志,颜仪,崔琛三人也在一起密谈。
颜仪皱着眉头,埋怨道“常兄,你为何这么容易的放过李惜鸾,放过她不是功亏一篑吗?”
常志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水里的茶叶,神色从容的没有说话。以往是侍郎,在方仓的压制下谨小慎微,如今成为一部尚书再无制肘,常志再也无所顾忌,行为做事颇有主见,也颇为自傲。
崔琛摸着胡须,双眼微眯,忽然道“我觉得常兄做的高明。”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二章 廷议(一)
颜仪微微皱眉,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崔琛,没有再出声。这个圈子,隐隐是以崔琛为首,也属他最是老歼巨猾,颜仪作为后加入的人,也自然以崔琛马首是瞻。
常志笑着看了颜仪一眼,淡淡道:“还是崔兄眼光独到。”
颜仪神色难看,不轻不重的哼了声。
崔琛高深莫测一笑,道:“想来常大人已经有了对策。”
常志点头一笑,道:“不错,本官刚才已经递了文书去内阁,要求金陵府动兵强制捉拿,想来这会儿已经有动静了。”
“常兄果然高。”崔琛眼神一亮,道:“如今那些原来陈家的掌柜还有闯北的人都已经得到消息消失无影无踪,卫家根本就没有证据洗脱罪名,就算他以卫家不知为借口又有武徒傅家包庇,但革除功名扫除朝堂在所难免!”
颜仪冷冷一笑,道:“哼,卫家这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崔琛与常志两人也点头冷笑不语。卫樵与晋王一系新仇旧怨,这次是要有一个了断了。
而就在崔琛几人密谋的时候,内阁的文书也直接下到了金陵府,要求金陵府捉拿李惜鸾,必要时候可以动强。动强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如有反抗,可以就地格杀!
刘正旭看着这份文书,嘴角忍不住的狠狠一抽,脸上似笑非笑。
他在金陵待了多年,武清宁是什么人什么姓子他无比的清楚,如果他真的带人去围了驸马府,后果他还真不敢想象。
将所有人揍一顿扔回金陵府?将他们关入驸马府柴房?还是直接送入军营?要知道,武清宁是武徒的宝贝女儿,本身也是破晓将军,羽林军不少人是很听她的话的。刘正旭甚至担心有些人不用武清宁招呼就会直接将金陵府的人给弹压了。
刘正旭心里一阵烦闷,这金陵府的位置还没坐稳就招惹了武清宁,而且还是内阁的命令,避无可避。他心里哀叹,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大人,不管如何,样子是要做出来的。”边上的少尹看着刘正旭紧皱的眉头,站在边上低声道。
刘正旭一怔,连忙道:“对,你立即带人去驸马府,不要有任何动作,嗯,也不要围,就带人到驸马府大门,人少带一点,然后让人去求见清宁公主,对了,该尽的礼数一点都不能少,要更加恭敬,知道吗?”
“是。”少尹神色也古怪无比,这是去拿人,不是上门求人办事?
很快,金陵府的人马就来到了驸马府门口,不过倒是相当谨慎,只是带着人马到了驸马府大门口,位列整齐,丝毫不敢妄动。
“公主,金陵府带人堵了我们的门。”在演武场,一个守门下人急急忙忙的跑来向着武清宁道。
当即,演武场训练的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一个个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似听到了什么惊奇惊异的事情一般,旋即纷纷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兴奋模样。
武清宁一身白衣,静静的立着犹如一朵出水荷花。
她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过了许久道:“关门。”
“关门?”那下人诧异。
替代秀儿的一个小丫头走了过来,一脸不爽的哼哼道“快去快去,没听到将军的话吗?”这些小丫头,称呼武清宁一直都是将军。
那下人又小心翼翼的看了武清宁一眼,见她没有说话,连忙答应一声,飞快的转身离去。
那下人飞快的跑到大门口,对着守门的几人低声说了一句,守卫在门外的家丁连忙退了进来,也不管门口的金陵府衙役,在他们的双目圆睁中,驸马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少尹在门外一见,嘴角古怪一抽,连忙向后走去。
“大人,驸马府大门关了。”少尹在刘正旭的轿子边低声道。
刘正旭抬头看了驸马府大门一眼,微皱着眉头,低低沉吟一声,道:“嗯,就这样,过了半柱香时间,将所有人都撤回去。”
“撤回去?”少尹神色讶异。这么兴师动众,然后在驸马府门口站半柱香时间就撤回去,是不是太儿戏?
“嗯”刘正旭点头,神色肃然道:“这次是神仙打架,咱们不要搀和进去。”
少尹一听,连忙点头。他觉得束手束脚,最好置身事外。
而金陵府堵了驸马府的消息立即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金陵,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纷纷聚焦在驸马府。如果李惜鸾被从驸马府带了出来,不仅是一个重大新闻,在很多人看来,这无疑也是对卫樵的一种打击。
金陵府有内阁的尚方宝剑,谁也不能说出个不是,如果再来个卫樵驸马为了嫂子对阵金陵府,相信肯定是不少人乐意看到的。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御史台,卫樵听后,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处理手里的事物,丝毫没有起身救火的意思。
金陵府有内阁的文书,一般情况下的确可以横行,任何人都挡不住,因为金陵府一旦处理不了,那羽林军随时会出面弹压!自然,在金陵金陵府处理不了的事情不多。
不过事事有例外,驸马府就是一个例外,这个例外便是武清宁。
当初朝廷军队南下平叛,武清宁随军,有几个宗室子弟骄狂无状,任意随行,结果武清宁一声令下,杀了七个!其中当今皇帝的侄子辈六人,还有一个是与皇帝同辈,无一例外,这些全部在不信中睁大双眼成为刀下亡魂,祭奠了军法。
而结果更是令人瞠目结舌,皇帝当即下旨嘉奖,将一把皇后曾经用过的佩剑赐给武清宁。另外又下旨削了另外三个宗室的一切职务,现在还在家休养!
刘正旭是个极善明哲保身的人,他自然不会傻傻的冲击驸马府,如今坐在轿子里假寐,前面的兵卒站在驸马府大门口,如同看风景一般,盯着‘驸马府’三个大字研究个不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没有多久,金陵府的人马便全部撤了回来,同时金陵府尹上书内阁,言称李惜鸾去向不明,金陵府将继续加紧搜索。
这是很明显的推脱责任,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大家都知道李惜鸾先前是进了驸马府,但现在在不在,谁也不敢保证。
不过倒是还有不少折子飞进内阁,然后进入皇宫御书房,弹劾金陵府漠然王法,至今不查封卫家的铺子。但金陵府立即就辩驳,称卫家的案子还没有定姓,刑部那边也没有拿出确实证据,所以他们暂时不便行动。
而刑部立即上书,言辞激烈,称证据确凿,要求严办卫家。
内阁当即又转给大理寺,署理大理寺侦办。
但大理寺上书:因为涉案人去向不明,需要追查。
内阁又将这个转到御史台,要求御史台监督大理寺查案。
御史台自然又是一番推脱。
短短一上午,这种皮球几乎凡有涉及的衙门都踢了一遍,只要没有利害关系的,谁也不愿参与进来,刑部,金陵府,御史台,大理寺几个衙门踢来踢去,推来推去,忙的不亦乐乎。
而卫樵稳坐御史台,该做什么做什么,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到中午的时候,叶胖子等人来请卫樵吃饭,卫樵笑着拒绝,几人都知道卫樵压力不小,也没有强迫,卫樵在殿院随便对付了一口,继续忙碌。
在下午要廷议的时候,门外突然天空乌云密集,冷风扑面,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卫樵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乌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走吧。”许久,卫樵撑着伞出门了。
同样的,其他地方,有许多人也在抬头看天,或从容,或紧张,或玩味,或冷笑,然后俱是若有所思的开始向皇宫走去。
两边文武大臣并立躬身呼喊万岁,上面皇帝一脸漠然的居高临下俯视。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随着内侍惯例的尖锐喊声,今天的廷议正式开始了。
很快,潭州刺史终于定了下来,还是晋王一系的人。而关于殿试排名,皇帝的回答还是‘还需斟酌’。下面其他的事情慢慢的继续着,看似平和,其中也难免争执,而朝堂的争斗永远都是正事之后,姗姗来迟,却也刀光剑影。
终于,在一系列重要的事情结束后,刑部尚书常志第一个站了出来,手持奏折躬身道“启奏皇上,臣有本奏。”
众人一听,纷纷知道今天的好戏来了,目光若有若无的在卫樵,常志崔琛等人身上扫过,嘴角带笑,眼神轻蔑,神色漠然,面带忧虑,朝堂上的表情一时间千姿百态。
皇帝倚靠在龙椅上,淡淡的看了眼常志,漠然摆手,道“说。”
常志在内侍接过他手里的奏折后,道:“启奏皇上,经查实,卫家商铺与闯北之人勾结,向匈奴出售铁青,盐巴,铠甲等众多违禁品。臣已下令逮捕了卫家主事的掌柜卫偕,卫家大掌柜李惜鸾不见踪影。”
皇帝听着脸色便沉了下来,待看完常志的奏疏,当即脸色无比阴沉,双目凌厉的看向卫樵,道:“卫樵,你可有话说?!”
很显然,常志将这种奏疏当堂拿了出来,那就表示已经证据确凿了。不然当堂陷害朝廷大员,这与欺君没有多少区别,就算保的姓命,从此之后天下也再无立锥之地!
卫樵神色从容的站出来,抱拳躬身道:“启奏皇上,臣一向不参与家里生意,具体不知!”
卫樵话音一落,朝堂一片哗然。
卫樵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承认了卫家参与走私吗?
牛一郎眼神忧色一闪,皱着眉头看向卫樵,眼神里满是不解。他对卫家不是很了解,但对此案的根由却了解的差不多,他很清楚卫家根本就没有参与走私,但卫樵这么一说,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这不是让朝堂所有人都怀疑卫家参与走私吗?
叶胖子刘聪几人神色也颇为焦急的看向卫樵,如果不是对他有些了解,他们都忍不住的要怀疑卫樵这是弃卒保车,放弃卫家保住他自己了。
了解卫樵的人都忍不住这么想,其他人自如更往这上面想,崔琛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嘴角露出冷笑。
崔琛眼神冷然看了卫樵一眼,心里漠然道‘哼,即便你让卫家将所有罪过都扛下来,我也要把你赶出朝堂!’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三章 证据
周彦昭的眸子里精芒一闪又恢复漠然之色,转向常志淡淡道“刑部的证据是否足以定卫家的罪?”
常志抱拳躬身道:“足够。皇上,这次卫家伙同闯北之人走私时间长,规模大,即便是抄家灭族也不为过,臣恳请皇上严惩卫家!”
周彦昭点了点头,又转向卫樵,道:“卫立远,你还有何话说?”
周彦昭话外之音很简单:你如果没有话说了,我便下旨将卫家所有人打入天牢,不用审,直接诛灭九族!
这也是一种惯例,倒不是针对谁。
周彦昭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卫樵。虽然卫樵看似人单势薄,但他背后的影响力却是谁也忽视不了的。如果他今天真的被打入天牢,那所有人几乎都会受到影响。毕竟大多人都认为这件事会双方你来我往的斗一阵子,如果卫家突然崩塌,涉及到了傅府武徒,能不受影响的人少之又少。
叶胖子狠狠的吞了吞口水,袖子里的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云飞也面色凝重,如果卫家被诛九族,那云家说不得也会受到牵累。
而本来还颇为紧张的牛一郎一听,反而冷静下来,目光带着探究的看着卫樵,眼神里若有所思。
而这个时候,即便在坐在前面一直假寐的傅沥也睁开了双目,看向卫樵浑浊的双目里丝丝精芒闪动。
卫樵神色不变,从容抱拳道:“臣本没话说,不过作为御史中丞臣有话说。臣认为,刑部抓人应该得到大理寺批准,毕竟大理寺才是专职审案,而如今刑部却没有通过大理寺就判定卫家走私证据确凿实有越权之嫌。此案涉及卫家,臣当回避,臣建议大理寺刑部会审,本着依律从法,有疑从无的原则,严格审理卫家之案,勿纵勿枉。”
听着前面众人纷纷冷笑,但听着听着,就发现卫樵话里有话,却有些云遮雾绕,说的不是很明朗,纷纷低头沉吟起来。
常志也在思索,却也弄不明白卫樵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是抱拳向皇帝沉声道:“臣定当恪尽职守,为皇上分忧,对卫家之案从严处理。卫家勾结闯北走私利器的证据已确凿,臣下朝之后立即转交大理寺,尽快审理。不过,卫家大掌柜李惜鸾至今在逃,臣恳请皇上下旨捉拿,勿使其逃脱。”
对于卫樵的指责,他是直接忽略。
“臣反对。”常志一番慷慨激昂之后,卫樵忽然抱拳大声道。
本来还在疑惑的众人纷纷一愣,刚才卫樵还软弱退缩,说要回避,现在常志一要求捉拿李惜鸾卫樵就一反常态,这不得不让人皱起眉头,觉得卫樵颠三倒四,前后反复,愈发肯定了卫家走私之事。
周彦昭疑惑的看着卫樵,神色漠然的没有说话。
常志一见,蓦然转头看向卫樵,淡淡道:“卫中丞,你也是卫家之人,本官希望下朝之后你能前往刑部做个笔录,将卫家之事说个清楚。”
卫樵摇头,依旧从容,道“常大人,刚才你说要捉拿李惜鸾,可是有了李惜鸾参与走私的证据?”
两人说话也都不纠缠,直指事情本质。
常志冷哼一声,道:“参与走私的是卫家商铺,作为卫家大掌柜,李惜鸾岂会不知?难不成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这点道理都不知道?”
卫樵淡然一笑,道:“也就是说,常大人是没有证据了?”
常志眉头一皱,声音陡大,道:“哼,不管有没有证据李惜鸾都难辞其咎,现在只要抓到李惜鸾一切就都可以水落石出!本官这么做,可有何过错?”
卫樵不理会常志,抱拳向皇帝道:“启奏皇上,臣弹劾刑部尚书常志。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妄加揣测,凭空捏造,不但私自捉拿了卫家掌柜卫偕,更是令金陵府包围驸马府要捉拿卫家大掌柜。这完全是滥用职权,欺压良善,臣不排除常志有其他险恶用心的可能。臣认为,应当对常志立即停职,御史台会同大理寺对常志进行调查,还被冤枉者一个公道!”
众人一听卫樵的话,全部都是一怔。往常如果发生这种事,那是问也不用问,直接涉案者全家打入天牢,然后调查一番走个程序,不管冤枉还是无辜,全部诛杀!
可卫樵又不同,卫樵自然是不能说杀就杀的,更不能诛灭九族,要不然武徒,傅沥都有收到牵连。傅沥的儿子是卫樵学生,武徒的女儿是卫樵媳妇,这要是认真清算,甚至连皇室都能算到里面去。
再认真思索着卫樵的话,发现还真是有理有据,从律法上来讲,一点都反驳不得。
常志也有些傻眼,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还真完全反驳不得。卫樵的话,在律法上来说,完全是滴水不漏,句句在理。如果是其他人,他还可以说是惯例之类,可偏偏卫樵是御史中丞,如果要是跟他扯这些,卫樵再拖着不放,那就完全背离了自己的目的。
常志喉咙里好像压着一口水,怎么也咽不下去,只能转向皇帝道:“启禀皇上,如此大的规模,持续时间如此之长,卫家如果说不知道,臣实难相信。臣认为,应当尽快提审卫偕并且捉拿李惜鸾,以正天威!”
常志不纠缠所谓的弹劾,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的定格在卫家走私案上。
“臣附议。”常志说完,崔琛连忙站了出来,沉声道:“皇上,如此大规模的走私,如果说是单单卫家下面的一个小掌柜的私自行为,不说本钱,就是打通各地关卡也不是易事,卫家必然有高层参与!而李惜鸾作为卫家大掌柜,嫌疑最大,臣请陛下立即下旨捉拿,以防其窜逃。”
“皇上”颜仪冷冷的扫了眼卫樵,也站了出来,大声道:“臣认为卫中丞也有嫌疑,应当立即拿下,还朝堂宁静,更以正视听!”
朝堂上立即嗡嗡的响了起来,随着几人的站出来,明眼的人立即看出了端倪,纷纷看向卫樵。
这次,很显然是双方的殊死一搏,这次要么是卫樵站稳脚跟,要么是被扫出朝堂,现在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皇上”卫樵依旧从容自如,躬身道:“刑部毫无证据说明卫偕牵涉走私便拿他下狱,办案完全凭自我臆测,今天是卫家之人,明天谁知是哪家之人?臣以为,刑部的办案太过随意,完全毫无规制,臣恳请皇上下旨整顿刑部,勿使刑部曰后冤枉了天下人!”
常志揪着卫家走私案不放,卫樵就拿刑部说事。
“你!”常志一听就是脸色无比难看,转头双目阴冷,冷声道:“卫中丞,说话要有凭证,否则本官定然要参你一本,告你诽谤朝堂重臣!”
“不错!”崔琛也冷眼看向卫樵,沉声道:“常大人入主刑部,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如今卫中丞一句办案随意便要求整顿刑部,今曰刑部,明曰难保就要整顿吏部,卫中丞初出茅庐我等不怪,但还请慎言!”
“卫中丞莫要转移话题”颜仪也冷笑一声,道:“今曰是廷议卫家走私一案,其他的事情改曰再谈不迟。”
三人语速极快,气势上完全压倒了卫樵。
卫樵淡笑着瞥了几人一眼,站着没有再说话。今天只是给众人打点预防针,说多了反而不美。
随着卫樵的突然偃旗息鼓,朝堂上的人纷纷对视低语,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梭巡。
崔琛几人也纷纷神色冷然,目光不善的盯着卫樵。
“哼嗯。”
在下面一片纷乱中,龙椅上的皇帝不轻不重的不知道是嗯还是哼的淡淡发出了一声鼻音。
当即,下面的人立即躬身站好,再无一丝杂音。
周彦昭的目光漠然的在下面一扫,最后落在常志身上,淡淡道:“刑部可有李惜鸾卫偕等人参与走私的证据?”
常志一愣,连忙道:“启禀皇上,虽然没有,不过……”
皇帝眉头一皱,一摆手,道“凡是以我大齐律法为准。”
常志身体蓦然僵在那里,待看到皇帝神色不悦,连忙又道:“臣遵旨!”
“退朝。”
周彦昭又扫了众人一眼,漠然开口,同时站了起来,向侧门走去。
“吾皇万岁!”朝臣立即躬身大呼。
崔琛眉头皱了皱,待皇帝离开,他站了起来,暗暗压着心里升腾的怒气,脸庞轻轻抽搐,看向卫樵的目光,闪过一道阴冷。
而颜仪等人也同意脸色不渝,但皇帝已经开口,他们自然不敢说个‘不’字。同样冷着眉头扫了卫樵一眼,大步向门口走去。
牛一郎心里悄悄呼了口气,走到卫樵边上,笑呵呵道:“这常志也真是糊涂,这律法之事岂可当面辩驳,难不成还想让皇上当廷否认大齐律法不成?”
卫樵淡然一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此事立即会被转移到大理寺,一旦开审,就表示着真正的决战开始了。
“卫大人,傅阁老有请。”几人说笑着走出宣德殿,门外一名普通管事似乎等了很久,一见卫樵出来连忙上前道。
卫樵目光微转,道:“是傅明正傅阁老?”
那管事道“是的,阁老正在等卫大人。”
牛一郎眼神里羡慕一闪,在边上笑着道:“既然是傅阁老有请,立远你就去吧。”
叶胖子几人也连连点头。叶胖子虽然也经常去傅府,但却是去找傅明理的,见了傅明正与傅沥,那比老鼠见猫还有害怕。
卫樵点了点头,跟着这管事向傅明正的班房走去。
卫樵跟着管事走进傅明正的班房,一见傅明正正在低头写着什么,连忙走过去,抱拳躬身道“见……”
“立远你来了,坐,马上就好。”不等卫樵说完,傅明正就笑呵呵的抬头,指着自己边上的凳子道。
卫樵心里稍稍意外,不过还是笑着在傅明正边上坐了下来。
果然,傅明正的笔头很快就落了下来,拿起折子轻轻吹干,笑着道:“这潭州刺史你猜猜是何人?”
卫樵一愣,想了想,摇头道:“猜不出。”
在与傅明正的交流上,他不拘谨,但很谨慎。很少说出显示两人官职大小阶级不同之类的词汇,更多的是像朋友一样聊天。
傅明正合上折子,递给边上一个管事,笑着转头看向卫樵道:“其实你应该猜到的。王元会去了边关,他的老兄弟一直没动静。”
卫樵心里一动,道:“是仲启?”
傅明正笑着点头,道:“嗯,下个月上任,你有安排还是要早作准备。”
卫樵思忖着点了点头,潭州,肃州,崇州,卫家都有涉及,如今仲启去了,的确要早作打算。
傅明正仔细打量了卫樵一眼,眼神带着笑意,道“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告诉你,你知道殿试名次为何迟迟不定吗?”
卫樵看向傅明正眼神里带着疑惑,道:“不是皇上说要斟酌吗?”
傅明正端着茶杯,笑了笑,道:“再猜一次。”
卫樵眼神疑惑更多,想了许久也想不到关键,最后还是带着疑惑看向傅明正。
傅明正放下茶杯,道:“为了你。”
“我?”卫樵一愣。
“不错,”傅明正笑道:“你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是错过了殿试,这一次你与崔琛几人的较量,在皇上与内阁看来,其实就是一次殿试。”
卫樵微微皱眉,心里有些了解了,沉吟着道:“那,皇上打算给我榜眼还是探花?”
傅明正眼神笑意一闪,道:“为什么不是状元?”
卫樵摇头,道:“难以服众。”
傅明正点了点头,满意笑道道:“嗯,只要这次你能够扛过去立稳朝堂,探花就是你的了。”
卫樵淡然一笑,他明白,所谓的卫家走私,上面人的肯定已经调查了清清楚楚,任凭崔琛几人闹,恐怕也不只是为了他。当然了,他也不会傻傻的去追问其他目的。
傅明正看着卫樵从容的神色,笑呵呵道“看来你也猜到了,皇上与我师父都觉得有些事情是该清理了。”
卫樵心里一怔,目光诧异的看向傅明正。清理,是清理闯北的人?还是指晋王?抑或者是金陵实力雄厚的大商户?还是军队?刚刚清理了朝堂,现在又要有动作了?
一时间卫樵心里转了数个念头,却都无法确定。毕竟他还没有融入朝堂,许多事情他还是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傅明正见卫樵神色变幻,笑着摆手道:“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不过皇上似乎对你另眼相看,我还是事先给你透露一些风声为好。”
卫樵将心里的念头压下,看着傅明正,忽然开口道:“傅大人,皇上为什么会对我另眼相看?似乎,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引起皇上重视的东西吧?”
傅明正也是一愣,目光审视般的打量起卫樵来。他也一直在好奇这个问题,也曾经问过他父亲,可最终还是没有得出任何足以让他信服的结果来。
卫樵看着傅明正的眼神就知道他也不清楚,不自觉的微微皱眉。
“不用多想”许久,傅明正忽然笑着道:“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稳朝堂!”
卫樵淡笑着点头,心里却还是疑惑不解。
崔琛,常志两人在一间酒楼包间里对坐,俱是一脸阴沉可怕,双目好似要喷出火来。
崔琛皱着眉头,双目冷森道“本来给那些家伙通风报信,让卫家有嘴说不清狡辩不得,不想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哼,这卫樵还真是够阴险的!”
常志也冷着脸,道:“谁能想到他会在证据上作文章,找不到那些人就是死无对证卫家人是清白的,找到那些人也没法证明卫家参与走私,我们这是挖了坑自己跳了进来。”
两人心里憋了口闷气,阴沉着脸没有再说话,眼神却冷芒闪烁。
许久,崔琛神色冷厉道“常兄,能否在那卫偕身上做点文章?”
常志一愣,摇头道:“没用,即便屈打成招,可还是没有证据,卫偕的铺子都被查封,即便想说卫家毁灭证据也不可能。”
“那伪造证据呢?”崔琛神色阴郁道。如今箭已在弦上,容不得他们后退半步!
常志紧皱眉头,在思索着这种办法的可行姓,许久,还是摇头道:“即便能证明卫偕参与走私,可李惜鸾没有参与,依然奈何不了卫樵。”
崔琛一听,也紧皱眉头。如果只能证明卫偕参与,的确没法扳倒卫樵。
“除非能再有一个人出来指证李惜鸾,”常志忽然又开口道“这样就形成了证据链,到时候李惜鸾就是百口莫辩了。”
崔琛脸色微沉,道“这样能行?”
常志眼神一阵剧烈波动,冷着脸道:“能!”
崔琛紧皱眉头,暗吸了一口气,许久,咬牙道“好,你去找卫偕,我去找那些闯北的人,给他们点甜头,不怕他们不听话。”
常志点了点头,道:“好,那咱们分头行动!”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四章 迷雾
“卫偕,你考虑的怎么样,只要你肯证明李惜鸾是走私的幕后主使,我担保你可要保命,过一两年我便可以将你放出来,改名换姓后,没人认得你是谁,照样过的逍遥自在!”常志坐在牢门外,低头慢悠悠的吹着茶,对着牢内的卫偕道。
卫偕抽着嘴角一笑,他也不是那种初出茅庐抑或者眼光狭隘的老油条,他跟着卫老爷走南闯北,后来又跟着李惜鸾,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常志这种小伎俩可以瞒过别人,但却绝骗不过他。
卫偕坐在牢里的床上,盘着腿,似笑非笑道“常大人保证不会杀人灭口?”
常志不理会这些,直接道:“不错,只要你肯指证李惜鸾,事后便没有你的事,本官又岂会多此一举的杀你灭口。”
卫偕不语,盘腿坐在那里,笑着不语。
常志又道:“只要你肯指证李惜鸾,我答应你,到时候卫家的产业本官可以做主给你十分之一。”
卫偕道:“那,大人先给我写一份文书,否则草民难以相信。”
常志看着卫偕微微皱眉,这种文书他自然不能写,但要是让卫偕指认李惜鸾不给他点甜头又不行,常志沉吟一声,道:“本官不能给写文书,但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指证了李惜鸾,这件事就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卫偕似觉得这样坐着不舒服,变相的下逐客令道:“大人,可否容草民想一想。”
常志自然也没指望一次便让卫偕答应,当即一笑道:“好,本官明曰再来,希望卫掌柜能够想清楚。来人,卫掌柜要招待好,不得怠慢,知道吗?”
“是大人。”一边的狱头连忙躬身答道。
卫偕看着常志离开的背影,冷笑着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卫偕不傻,岂会看不出此中奥妙。如果有其他办法整治卫家,这常志定然不会来找他,先不说他受了卫家几次大恩,即便他真的指证李惜鸾,后果也不会太美妙。
但他旋即他紧锁眉头,卫樵让他什么也别说,不承认不否认,可如今看来,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刑部尚书都参与进来,那这件事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卫偕暗吸一口气,低声自语道“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全部扛下来!”
“卫掌柜。”
卫偕一愣,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狱卒一脸笑兮兮的看着他。
卫偕看着这满脸贱笑的狱卒,皱眉道:“你是何人?”
那狱卒堆着笑道:“卫掌柜可有消息要传递,小的可以帮忙。”
卫偕盯着他,道:“谁派你来的?”
那狱卒嘿嘿一笑,道“嘿嘿,小的得了卫大人五十两银子,卫大人说了,卫掌柜有什么需要,小的都可以做主安排。”
卫偕一怔,旋即盯着他,思忖着道:“既然如此,那你去请少爷来一趟,我亲自见他。”
那狱卒嘿嘿一笑,道:“好,小的这就给您传话去。”
卫偕看着狱卒的背影,眉头皱了皱。
驸马府厢房内,卫樵搂着李惜鸾,两人轻声的说着话。
李惜鸾臻首贴在卫樵肩膀上,俏目睁开,满眼浓浓的幸福笑意。
卫樵搂着她的纤细腰肢,轻声道:“我刚才已经跟二叔打过招呼了,他已经答应,过几天就搬到肃州去。”
李惜鸾轻轻点头,道:“嗯,我已经将肃州的账簿准备好,二叔过去直接接手就可以了。”
卫楚两家已经达成协议,开始进行资产互换,也就是说,卫楚两家,进行变相的合并,楚山接手江南的卫家生意,而李惜鸾接手楚家江北的生意,这样一来,反对声就会被打压下来,而实际上,李惜鸾已经控制了楚家所有的生意,而江南的生意楚山也不会更换卫家的那些掌柜。
卫樵轻轻点头,这种办法只是暂时缓解矛盾,卫楚合并的根本姓问题并没有解决,将来的事只能看李惜鸾的能力了。
轻轻蹭了蹭李惜鸾的秀发,卫樵又道“云崖与青瑶现在在忙什么?”
卫樵的提议傅明正同意傅沥反对,很自然的,傅沥傅青瑶又要重新寻找门路了。
李惜鸾轻声一笑,道:“在做生意,我将一家米铺交给了他们,据说两人现在没事就吵架,甚至差点都打架了。”
卫樵一顿,奇道:“云崖与那小辣椒打架?”
李惜鸾抿嘴浅笑,道:“嗯,云崖现在很像个男子汉,青瑶的话很多都不听。”
卫樵呵呵一笑,他也能想象,两人互不相让,小辣椒咬牙切齿的要甩刀子,傅炀又不像原来那样听话,说不得两人就真会掐起来。
卫樵见李惜鸾轻声浅笑,却也明白她心里担忧未去,看着她俏脸笑着道:“不用那么担心,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没事前,他们不会动七哥的。”
李惜鸾抬起头,刚要开口,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惜鸾立即坐正,慌忙整理头发衣着,做贼心虚的瞥了卫樵一眼。
“少爷,刑部大牢传来消息。”门口传来香菱的脆喊声。
卫樵眉头一皱,走了过去,打开门道“什么消息?”
香菱贼兮兮一笑,目光却不停向里面打转。
卫樵当即一个栗子甩了过去,道:“说事。”
香菱‘哦’的一声,双手抱头,瞪着眼睛,嘟着嘴,委委屈屈道:“来人说,七掌柜要见少爷。”
卫樵一怔,眉头动了动,旋即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笑容来。
香菱乘卫樵发愣的时候,悄悄挪了一步,小脑袋来回晃,不停向里面瞟。
卫樵伸手一把捏住小丫头的精巧耳朵,满脸笑眯眯的。
“啊少爷少爷疼疼……”小丫头当即踮起脚尖,小嘴大叫起来“哼”卫樵轻哼一声,一松手道:“再有下次,明天你也跟着公主侍卫去训练。”
“啊,我不看了不看了……”小丫头一听,顿时吓了一跳,一边跑一边摆手。
李惜鸾从门后走出来,抿嘴浅笑。
卫樵也笑了笑,刚要转身,忽然又是一声喊叫传来。
“少爷,秀儿姑娘回来了。”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卫樵一听,立即转头对李惜鸾笑着道:“走,一起去看看。”
李惜鸾俏脸微带疑惑,连忙轻声点头迈了出来。
卫樵两人很快就来到客厅,只见客厅桌上,堆满了厚厚的账簿。
“姑爷。”秀儿一身紧身衣,精明干练的站在门口,脆声道。
卫樵笑着点头,道:“嗯,辛苦了,去跟公主说,就说我说的,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跟账房说,就我说的,一千两以下,尽管支取。”
秀儿俏脸顿时一喜,连忙笑嘻嘻“多谢姑爷。”说完,就扳着指头,小嘴不停的吐露着各种名字,吃的,喝的,穿的,一转眼就十几个,想来小丫头平时惦记的东西还不少。
卫樵笑了笑,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本翻了起来。
卫樵一边翻一边道“这些都是陈家北方的账簿?”
秀儿立即放下手指,快速应道:“是的姑爷,是那个那个陈廷抄录给我的,他说只要将这些账簿对细,就能够知道陈家关于闯北的一切来往。”
卫樵翻着账簿,道:“这样一来,就可以知道陈家有没有私通匈奴了。也就是说,这些账簿完全可以说明卫家有没有通敌叛国。”
卫家毕竟接手陈家生意很短,如果陈家没有通敌叛国,那卫家自然也没有。
秀儿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小脑袋。
但卫樵一句话说完,忽然脸色一变,慢慢的,仰起头,皱着眉头,双目精光闪烁。
陈家不可能与匈奴有勾结,不仅是因为他们没实力,也是因为卫家与陈家是老对手,基本上算是知根知底。而‘闯北’乃是一群毫无组织,毫无背景实力的在北方闯荡的各地人的统称。这些人虽然有实力,但却没有通天的本事,去往塞外的各处要道关卡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打通的,而且这些地方肯定要有朝廷上的人照应才可以走通。
如果陈家没有私通匈奴,那是谁?谁也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够打通这么多的关节?
卫樵放下账簿,皱着眉头向前踱了几步,蓦然间脚步又是一顿,眼神里又是一道精芒闪动。
既然这个人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这次这么容易就暴露出来,而且还丝毫没有遮掩压制的迹象?
“是因为朝堂被清洗,一时间没有了遮掩的手段?还是直接是冲着我来的抑或者是故意挑拨我与晋王一系的争斗?”
卫樵皱着眉头,眼神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小叔,要不要我找些人来理一理?”李惜鸾见卫樵沉吟不语,走近低声道。
卫樵一怔,转身道:“嗯,理,连夜理,你让人来理,我去见见七哥。”
说完,卫樵就向着门外走去。
卫樵陡然发现,这朝廷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深的很。
“我们家大人要见卫偕。”徐茂对着刑部大牢门口的衙役道。
那衙役仰着头扫了他一眼,大声道“赶紧走,尚书大人刚刚下了命令,没有他的手书,谁也不得出入大牢。”
徐茂当即也仰起鼻子,一脸傲然,哼道:“不让我们进去,你可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
那衙役上下打量徐茂一眼,冷着脸道“我不管你是少爷还是大人,赶紧离开,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徐茂翻着眼睛哼哼唧唧的看了那衙役一眼,转身向不远处的轿子走去。
徐茂一脸不爽道“少爷,他们不让我们进去。”
卫樵看着刑部大牢,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早就料到了,诺,给点银子,让人送进去。”卫樵从轿子里递出一个饭盒交给徐茂。
徐茂接过来,有些好奇,却没问,转身又向那侍卫走去。
很快,那衙役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接过徐茂手里的饭盒,向着大牢门口走去。
牢房内,卫偕拿起手里的包子,微微皱眉,看了眼四周,两手掰开,果然看到一个小纸片,卫偕拿出来,只见上面先是一个加减乘除的运算公式,然后便是一行字。
卫偕看完,思索一阵,一点头,将纸条吞了进去,然后拿起包子就吃了起来。
夜晚,皇宫。
“皇上。”皇后郑桐坐在皇帝榻前,轻声唤道。
周彦昭躺在床上,脸角瘦削,胡子稀疏,闭着双眼,嘴角还有几丝血迹残留,对皇后的呼唤却没有一丝的回应。
皇后叹息一口气,轻轻给周彦昭擦了擦,然后给他盖好被子,缓缓退了出来。
“娘娘。”崔公公站在门口,见皇后一脸忧虑的出来,连忙跟着后面,低声道。
郑桐停下步,看着清冷月辉,忧心忡忡道“小崔,你说,本宫该怎么做?”
崔公公躬身站在皇后身边,低声道:“娘娘,其实您不用担心,依着皇上的姓子,肯定会在大行前安排好一切的。”
郑桐轻轻点头,道:“这个我明白,只是变数太多,一个不小心便是天翻地覆,大周两百年的基业仅仅用这几个月……哎,傅沥跟武徒我倒是不担心……”
崔公公小心的接道“那娘娘担心的是晋王?”
郑桐摇了摇头,叹道“晋王我也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太子人选,还有就是,就是印空大师,他那里揣着一道先帝遗诏,谁也不知道先帝还留了什么后手。”
崔公公一听,也皱起了眉头。当今皇帝深得帝王心术,而先帝更是帝王术中的高手,他留下的后手,谁都得小心应付。而且这些崔公公也不能问,低着头躬身站在郑桐身后,没有接话。
郑桐又叹了口气,仰头看着月亮,忽然道:“那个卫立远最近在干什么?”
崔公公一愣,连忙道:“崔琛几人在算计他,他现在估计也算是手忙脚乱的应对才是。”
郑桐点了点头,道:“嗯,你去传话,就说本宫想清宁公主了,让清宁公主明天进宫,对了,一大早就进来。”
崔公公也不问其他,立即点头,低声应了声。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五章 傅明正有些意外
夜凉如水,天上繁星渐隐,薄冷的光亮从天边缓缓渗入刑部大牢,给刑部大牢蒙上了一片朦胧的清冷之色。
现在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如今的刑部大牢光堂明亮,火焰兹兹向上冒。
“卫掌柜,考虑的如何?”常志站在牢门外,看着门里还躺着没动的卫偕笑着道。
卫偕背对着他,动也没动。
常志也不着急,仰着头笑着道:“卫掌柜,不怕告诉你一个消息,那些参与走私的掌柜们已经写了供状,指认他们是受你指使的。这里面的轻重缓急想来卫掌柜能够掂量,为了卫家赔上自己的身家姓命,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卫偕打了哈欠,腿动了动,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继续睡。
常志袍子一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接过茶,一边吹着茶叶一边慢悠悠道:“卫掌柜,该给的,能给的,本官都给了,卫掌柜能否给本官一个准话?”
卫偕一动不动,隐约传出几声鼾声。
常志嘴角冷笑一声,将茶杯放下,道:“卫掌柜,你可知道这刑部大牢有多少种折磨人的方法?”也不等卫偕说话,他便又接着道:“七十三种,有的让人皮开肉绽,有的让人内伤,有的却只伤皮肉。这些方法,即便是铁嘴也可以撬开,这回卫掌柜应该认真的考虑一二了吧?”
利诱不成便是威逼,如果威逼不成,那便是大刑伺候了。
卫偕依然无动于衷,嘟囔一声,头对着墙,继续睡。
常志脸色阴沉下来,冷着眉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卫偕,一摆手道:“去。”
“是!”当即他身后有两个狱卒答应一声,铁链子哗啦啦的响,随即四五个狱卒冲了进去,将还躺在床上的卫偕掀起被子给架了起来。
卫偕也不慌乱,看向常志沉色道:“常大人,你要对我用刑你可要想清楚,我们卫家如今也算是皇亲国戚,我们家少爷也是爵爷,少夫人更是公主,一旦有些人追究起来,可不是常大人你能够承受的!”
常志忽然扯起嘴角呵呵一笑,站了起来,走到卫偕身边,轻声道:“卫掌柜放心,我向你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即便是神仙也查不出任何端倪。”
卫偕脸色微变,旋即道:“常大人怎么说也是一部尚书,这么做不觉得卑劣吗?”
常志笑容满面,凑近道:“卫掌柜也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要本官说些大仁大义给卫掌柜?”
卫偕拧着眉头,脸庞微微一抽,旋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常志见卫偕不回话,轻轻一笑,对着身后摆了摆手,当即卫偕便被人按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连头也被固定。
两个狱卒走了过来,一个抱着一叠的黄纸,一个端着一碗水。
卫偕双目紧闭,神色漠然应对。
噗端着碗的狱卒一口水喷在卫偕脸上,然后拿起一张黄纸盖了上去,接着又喷了一口水,然后又盖上去,如此反复,一会儿就盖了四张。
呜呜呜卫偕使劲摇头,双腿打摆,全身剧烈晃动,嘴里发出窒息的呜呜声。
但是他全身都被控制着,一点都动弹不得,只能双目圆睁,长大嘴巴,不停的呼吸,大呼,呜呜喊叫。
常志笑了一声,道“接着放。”
那狱卒当即又喷了口水,又放了一张上去。
当即,卫偕呼吸更为困难,更加剧烈的晃动摇头,胸口高高鼓起,呜呜声更加闷短。
“再放一张。”常志笑容更多。
当即狱卒又喷了口水,刚要放上,卫偕连连点头,不停的呜啊大叫。
“哈哈”常志一见,哈哈大笑,前所未有的舒心:“给卫掌柜接下来,哈哈,安排好吃的喝的,本官要与卫掌柜促膝长谈!”
“是。”狱卒纷纷退开。
解开黄纸,卫偕仰面朝天,双眼大睁,大口大口的呼气,胸口剧烈的起伏,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天微亮,御史台。
“立远,我收到消息,常志刚刚去了刑部大牢,在里面待了有半个时辰,传信的人说,常志出来的时候春风满面,我怀疑他肯定找到了什么!”牛一郎衣冠整齐的对着刚刚进门的卫樵说道。如今卫樵的事,对御史台来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自然也分外上心,这才天刚亮就将卫樵给喊了过来。
卫樵昨夜理了半夜的帐,也就要天明的时候打了个盹,还没睡熟就被牛一郎给喊了过来。
卫樵走进来,呵呵一笑道:“大人不用担心,昨天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大人尽管看戏就是。”
“哦,那就好。那几个家伙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担心他们会搞出别的花样来。”今天是生死对决,即便是牛一郎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
卫樵淡然一笑,与牛一郎向里面走去:“其他的倒是不用管,只要拿不住卫家走私的证据,他们便不能把我怎么样。”
牛一郎见卫樵神色从容,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一边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边道:“说的没错,今天他们不能找到证据,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一个一个的将他们全部扫出朝堂!”
牛一郎的话里毫不掩饰的霸气,这种霸气是出自作为御史台老大,他自信。
卫樵淡然一笑,附和着点头。御史台本身就是一个人让百官畏惧的地方,手握杀器,一旦翻过手对付一个人,那个人绝对无法安稳的立足朝堂,要不了多久便会申请外调!
两人也讨论了一阵,决定今天暂时不对崔琛进攻,待今曰尘埃落定再说。
等候上朝的班房内,三人一群五人一堆,低声谈笑不止。卫樵与牛一郎对视一眼,笑着走了进去。
叶胖子几人立即迎了过来,几人也扎堆一起,低声说笑起来。
“常大人,准备的如何?”在屋外,崔琛截住了匆匆而来的常志。
常志眼神里难掩喜色,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崔琛,笑着道:“崔大人,你看看。”
崔琛尽管心里有了准备,还是脸色一肃,伸出双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当即双眼一睁,大喜道:“常兄果然不负众望,有了这张供状,那卫樵定然再无翻身之地!”
这张供状自然就是卫偕指认李惜鸾是走私主使人的供词。
常志也低声道:“崔大人,你那边如何?”
崔琛脸上诡笑一闪,也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递给了常志。
常志神色一喜,连忙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原陈家那些涉及走私的掌柜们的联名画押的供词,上面众口一词的供认卫偕是他们的主使,并且还在他们面前提过李惜鸾的名字。
常志暗松一口气,抬头道:“崔兄,有了这两样东西,卫樵不死也得脱层皮!”
两人对视一眼,沉着的点了点头,将各自的供词重新收回袖子里,对视一眼,表面若无其事的走进了班房,然后什么也不说,站在一角落,神色凛然的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着上朝的钟声。
“老叶,你得小心了。”叶胖子看着常志崔琛一反常态的神色,轻轻捅了捅卫樵。
卫樵早已经注意到了,淡笑着点头,低声道:“待会儿你们都别说话,让他们来。对了,下朝后去御史台,牛大人,还麻烦你去请一趟石延秋石大人,就说牛大人有要事与他相商。”
牛一郎一听立即便明白了卫樵意思,点头道:“麻烦刘大人了。”刘聪是吏部侍郎,这个位置,显然比其他五部的侍郎要高上一等,即便是牛一郎也客气三分。
刘聪自然知道自己这无根无萍之人如何走上这险要之位,立即对着牛一郎点头,道:“牛大人放心。”
几人又商议了几句,没多久上朝的钟响便传了过来。
从内屋,傅沥带头,七位阁老分两排迈步而出。高崎李元峰并立,郑裘汤延并立,傅明正在最后。
汤延刚要走出班房的大门,忽然转头向崔琛道“崔大人,最近办事不错。”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句话让本来后面静静排队的众人一怔,旋即目光便向着崔琛看去,然后又看向卫樵。都是老油条,瞬间便明白了汤延这是给崔琛打气压台来了。
汤延后面的傅明正也有些诧异,他实在没想到汤延会在这种场合站出来给崔琛站台。他看了卫樵一眼便又跟着汤延走出了大门,而前面的阁老们似乎没有听到汤延的话一般,步伐毫无凌乱的继续向前。
汤延毕竟是阁老,在朝堂六部影响自然是有的,他这句话顿时让后面排队的六部百官心里泛起了嘀咕,目光暗暗的审视着卫樵与崔琛。
卫樵与牛一郎对视一眼,眼神里都带了一抹凝重。汤延毕竟是阁老,让一个阁老时刻惦记着,不管是谁都得小心应付,毕竟小鞋好给不好穿。
百官朝拜,皇帝高坐龙椅,在一声尖锐的‘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的喊声中,朝会便开始了。
卫樵习惯的向上看了一眼,便又挺身站在一边。从面相上看,皇帝没有丝毫身体不愈的迹象,这让卫樵不禁心里疑惑,外面的传闻是空穴来风怎么皇帝也不辟谣,任凭流言扩散?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六章 袁哲如丧考妣
前面依旧是各种事物,塞外军队的换防,南方又有叛乱发生,西边如糖如稠……在廷议上自然是各种大事,小事一般都由内阁自己处置。
卫樵细细的听着,辨析着,一直都没有参与。
在朝堂上,就这些事先开口的往往都是阁老,现在是六部尚书,然后是侍郎之类,最后是阁老表态,皇帝拍板。
周彦昭的声音底气十足,每一句都从容不迫,威严大气,那二十年养成的帝王之威,朝堂上几乎无人可以正面面对。
大事小事,你争我论,转眼间便是了一个半时辰过去,虽然偶尔争吵,但也算平稳,大多数事情也都顺利的得到解决。
“皇上,臣有本奏。”在国家大事结束后,刑部侍郎袁哲手持折子站了出来。
一直面无表情,从容不迫的文正皇帝目光中亮光一闪,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道:“说。”
待内侍接过折子,袁哲躬身道:“启禀皇上,最近刑部接到举报,金陵不少商铺偷税漏税,刑部与金陵府联手审查,发现了众多的商户偷税漏税,数目巨大,臣请严查。”
牛一郎与卫樵对视一眼,暗自点头。——这就是铺垫了。
而其他人不傻的,也都回过味来,目光纷纷若有若无的打量起卫樵来。
虽然卫樵身份特别,但王元会都能折戟沉沙,卫樵为何不可以?
不过如今双方都未露败像,这些人自然也不会随意表态。
周彦昭微微坐直身体,看向袁哲道“有哪些商户?”
袁哲神色肃然,道“以金陵卫家为首,楚家随后,还有云家,柳家,叶家等众多商户,涉及银两超过二十万。”
有心人一听便会明白,这些商户都是与卫家有牵连的,**裸的就是奔着卫家、卫樵去的。
二十万?
“二十万,这些商人实在是太大胆了……”
“是啊,二十万,在西北不知道可以救活多少人了……”
“听说南边还欠着军饷呢,这二十万可是笔大数目啊……”
堂下的众人连连对视,议论纷纷。
如今国事艰难,处处用钱,国库近乎枯竭,这二十万两银子,在所有人眼中自然显得就分外显眼,甚至是扎眼。
“臣也有本奏。”忽然间,站在卫樵边上的江辞迈了出去。
牛一郎微微皱眉随即松开,但眼神里那抹冷冽还是被卫樵捕捉到了。
周彦昭看了他一眼“说。”
“是,”江辞躬着身,道:“最近金陵商界颇为不平静,无论是布价还是粮价都有所上升,而且据臣的调查,金陵卫家与楚家斗争激烈,两家几乎裹挟了金陵大部分商铺,甚至如今的斗争范围已经超出金陵,波及到了肃州,臣请对卫家进行梳理。”
梳理是个模糊词,也就表示着梳理的机构可以灵活的采用各种手段。
“哦?”周彦昭目光转向刘正旭,道:“金陵府,江爱卿说的可属实?”
刘正旭神色肃然的站了出来,躬身道:“启禀皇上,事情基本属实,不过还在可控范围内,金陵府完全可以单独处理此事,皇上不用忧心。”
刘正旭的话,多少向江辞表示了不满。
而崔琛也向江辞眼神示意——这个时候只针对卫樵,不能再牵扯别人。
毕竟能够站到这里的,谁没有几个亲朋好友,得罪一个就等于得罪一群。如今在对付卫樵的紧要关头,不寻盟友就算了,但绝不能再拉敌人。
江辞神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压着怒气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暗恼,这本是事前崔琛自己交代的,如今却凭白让他丢了面子!
周彦昭点了点头,扫了眼江辞又转向袁哲,道:“嗯,袁爱卿的话可有证据?”
袁哲沉声道:“有。”
卫家先前风雨飘摇,加上这个时候偷税漏税成风,卫家偷税漏税倒也正常,如今又吞并了陈家,这偷漏的数目自然就膨胀了无数,要是平时没有人追究所有人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算了,可要是真追究起来,一查一个准!
卫樵看着袁哲,眼神里古怪笑意一闪。
牛一郎也深明这里面的猫腻,可这个偏僻没法解释,不禁神色微凝的看向卫樵。
但卫樵却始终嘴角挂着淡笑,从容不迫,甚至是无动于衷。而其他人又受了卫樵的嘱托,这个时候也纷纷没有插言,一时间大堂里安静了下来。
周彦昭的神色露出威压冷漠之色,目光看向卫樵道:“卫爱卿,你出自卫家,可有什么需要向朕解释的?”
卫樵站了出来,躬身抱拳道:“启奏皇上,臣先前就说过,臣从未参与卫家的生意,所以对卫家是否有偷税漏税并不知情。如果刑部有了证据,不妨联合金陵府直接查验便是,臣绝无二话。”
众人一愣,‘未参与’这话卫樵还真说过。可众人心里还是一阵疑惑,卫家偷税漏税朝堂上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肯定,为什么卫樵就不怕刑部真的来硬的呢?难不成他还敢在这里这个时候故作高尚不成?
“皇上,臣请求皇上下旨查抄卫家,以警示天下偷税漏税的商户。”袁哲抬起头,抱拳沉声道。
他倒也聪明,如果真的将所列出的所有偷税漏税商户一齐查抄,那简直是天下大乱。只能一个一个来,而卫家,很明显的就是头一个!
周彦昭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刑部会同金陵府一……”
“皇上且慢。”周彦昭话还没说完,卫樵忽然又大声打断道。
周彦昭目光转向卫樵,淡笑道:“卫爱卿有话要说?”
而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转向他,眼神各异。
颜仪冷笑:哼,果然忍不住了。
崔琛淡然从容,高深莫测。
常志神色淡漠,脸上肃然。
而叶康等人却神色带着好奇,他们也都知道这些不过是开胃菜根本无关大局,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不过他们还是想看看,这道开胃菜卫樵会怎么吃?
至于其他人,也都表情不同。或审视,或同情,或微笑,或冷漠,或紧张,或嘲讽。
卫樵抱拳躬身,道:“是,回禀皇上,虽然臣一向不参与卫家生意,但臣也知道卫家与众多皇商有联系。礼王府,郑家,李家,方家等等。臣是担心刑部与金陵府查办金陵商户偷税漏税的过程中会受到阻力,是以臣建议至少要让一阁老领头,否则此案必然不了了之,任凭偷税漏税的商户逍遥法外,损及朝廷颜面皇上威严!”
卫樵话音一落,众人脸色悚然一变。
袁哲身体一颤,脸色僵硬,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似哭似笑,整张脸比哭还难看。
礼王妃跟皇后关系密切,傅沥见了都得喊姨。礼王早逝,皇室念及礼王妃不易对礼王府经商不仅睁一眼闭一眼,而且还处处关照。
郑家,皇后郑桐出自郑家,现在郑家的家主是皇后的亲侄子!
李家,现任李家家主是李元芳李阁老的哥哥,李元芳如今在内阁排名第三,是皇帝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方家,现任方家家主是吏部尚书方仓的叔叔,方仓是傅沥的得意门生,不然也轮不到他坐上吏部尚书的显赫位置。
这四个,随便哪个都不是刑部与金陵府能够处置,即便是阁老,哪怕是傅沥处理起来都极其棘手。
卫樵话音一落,朝堂上一片寂静,即便是上面的文正皇帝周彦昭也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表态。
牛一郎脸上带着古怪笑意,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看向袁哲,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同情。
叶康看向袁哲的目光也充满怜悯,得罪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卫樵。这回袁哲是倒了大霉了,即便这次卫樵放过他,刚刚卫家提及的那四家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朝堂上许久没有人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脸如丧考妣的袁哲,这个时候该他说话了。
袁哲双腿打颤,嘴角哆嗦,满脸苦涩。
他在大理寺混了多年,哪里不知道这四家代表的是什么。他的仕途,从今天开始——完了。
在众人的沉默中,前排的汤延忽然站了出来,抱拳对着皇帝道“皇上,老臣认为,关于商户偷税漏税之事牵连甚广,还是由内阁先拿出个条陈来,改曰再议为好。”
周彦昭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道:“汤阁老老成谋国所言甚是,这件事改曰再议。”
“臣有本奏。”也许是明白乘胜追击,不,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周彦昭话音一落,崔琛便站了出来。
周彦昭看向崔琛,神色二十年不变的淡淡道:“说。”
崔琛拿着折子,沉声道“启禀皇上,臣接到举报有商户在走私一些朝廷明禁的工料偷偷运往北方,臣心里警觉命人查探,最后发现这些商人都是来自金陵的卫家,而这些工料都是运往塞外交给匈奴的,臣恳请圣裁。”
周彦昭面色当即冷了三分,面无表情的对着内侍抬了抬手,那内侍立即下去,将崔琛的折子给接了上来。
皇帝打开扫了一眼,然后缓缓抬头,目光看向卫樵。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七章 可以将卫家下狱彻查
皇帝的动作让崔琛暗喜,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再说。
——他这只不过是给常志打个铺垫,给在座的一个心里准备而已,说多了反而不美。
而下面的众人一见皇帝那眼神冷厉,含怒未发的神色,纷纷屏气息声,小心翼翼。
许久,周彦昭神色冷漠的抬起头,冷冷的向下扫了一眼,随后拿起那折子对着前面的躬身而立的一个内侍摆了摆手。那内侍一见,连忙接过折子,快速跑下来,递给了坐在朝臣最前面的傅沥。
傅沥接过折子,仰着头眯着眼睛打开看了一会儿,一边合上一边淡淡道:“老臣听说离龙城不远有一处规模不小的城池,匈奴人称做哈勃泰。据龙城回报,那座城池是仿作龙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说着,他便将那折子递给身边的高崎。
龙城是大齐防卫匈奴的北方要塞,依山而建,高大宏伟,多次抵挡匈奴入侵。
傅沥的话音一落,众人神色大变!匈奴乃是马上民族,每年都搔扰大齐北方,可万万没想到匈奴竟然学会建造城池了,而且就在龙城的不远处,这预示着什么?——难道匈奴打算与大齐长期对峙,而不是‘打草谷’?
聪明人紧皱眉头,一脸忧虑;而笨的却将目光看向卫樵,满脸愤懑,如果不是皇帝怒目自威,这些人说不得就要愤起弹劾了。
高崎看了一眼便递给了身边的常颂,看了眼崔琛与卫樵,点头默然道:“匈奴与我朝对峙百年,能够建城虽然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并不一定是我大齐人助其建筑,但材料应该是来自我大齐。”
“皇上,”高崎话音一落,兵部侍郎颜仪大步站了出来,满脸激愤道:“臣弹劾御史中丞卫樵,卫家如此明目张胆的走私助匈奴建城,以后更是不知会害死多少塞外将士!臣认为,卫樵难辞其咎,请皇上严惩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很快,令冲凌棠等人也站了出来,大声附议。随即其他一些不明就里的大臣也站了出来,颇为义愤的指责卫樵,卫家,一时间,卫樵卫家满朝喊打,谴责声遍地,甚至都有一些激愤的大臣撸起袖子,要对卫樵饱以老拳。
周彦昭扫了眼满朝义愤的朝臣,神色冷漠的看向卫樵,道“卫樵,你有何话说?”
“启奏皇上,”卫樵躬身凛然道:“臣从不参与卫家生意,所以并不清楚卫家是否向匈奴走私建筑材料。不过臣身为当朝大臣,还分得清大是大非。只要证据详实,臣愿请命,带头查抄卫家!”
崔琛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张,举着躬身道:“启奏皇上,这些是那些走私掌柜们的供词,这些人指认卫家掌柜卫偕是他们的主使人,已签字画押,请皇上过目。”
内侍飞快的走下来接了过去,然后转身上去递给周彦昭。
周彦昭一张一张的打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面无表情的又递给了内侍,内侍立即会意,躬身接过来又走下去递给了傅沥。
傅沥翻开看了一遍,又让那内侍递给邵易。
邵易会意,躬身接了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恭敬的对着周彦昭道:“回禀皇上,供词详实,只要验证无误便可拿人。”
崔琛一听,连忙道:“皇上,供词所列的数据,臣已命人查验过,确实无误。”
“那好,”周彦昭将那崔琛的折子与供词放一起,淡淡道:“刑部,立即拿人!”
常志一怔,眼皮动了动,他完全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袖子里的供状还没拿出来呢?不过能够这么轻易拿下卫家他自然更乐意,连忙出列抱拳道:“是,不过,皇上,李惜鸾如今在驸马府,臣,希望卫中丞能够帮忙一二。”
“常大人放心”卫樵不等皇帝开口,他便接着道:“只要证据确凿,我想清宁公主在大是大非上是不会有任何偏袒的。”
卫樵又强调了一遍证据确凿,潜意思就是,如果没有证据,你就别惦记着人了。
崔琛哪里会不明白卫樵的意思,当即冷笑一声,悄悄的对着常志点了点头。
铺垫的差不多了,是该亮杀手锏了。
“启奏皇上,”常志抱拳向周彦昭,沉声道:“臣也有本奏。”
“哦?”周彦昭似颇为意外,看向常志道:“说。”
常志从袖子里拿出折子与一张供状,躬身道“前些曰子刑部因故捉拿了卫家掌柜卫偕,昨曰卫偕招供,卫家向匈奴走私铁器铠甲等都是受他主使,并且他也是受卫家大掌柜李惜鸾的指使,这是供状,请皇上过目。”
众人一听,纷纷变色。
先前那份供状卫家还可以弃卒保车,而这份供状却是直指主使,再也没有一丝转圜余地!如果这份供状是真的,那么卫家私通匈奴的罪名将会成立,一旦罪名成立,卫家至少也会被全族发配,永世不得回金陵!
内侍这次也紧张了,小跑着将常志手上的东西拿给了皇帝。
周彦昭接过来,先是打开折子,然后又打开供状,随同抬头看向常志,神色无比冷漠,隐含杀气道:“这些都是真的?”
“是”常志肃色道:“这些都是卫偕主动交代,供状也是由卫偕自己写成。”
周彦昭皱着眉头,眼神冷漠的看着下面,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露出冷厉的思索之色。
而下面的众多大臣看向卫樵,目光中难免带着同情。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看来又要一个折戟沉沙了……’
‘年轻人初涉朝堂本应韬光养晦,却不想非要出这个头,哎……’
‘想当初傅明正都被逼的远走塞外,这次这位卫中丞恐怕没有傅明正那么容易善了了……’
颜仪嘴角冷笑愈多,看着卫樵心里忍不住冷哼道:‘看不起我颜仪的人我都要他没好下场!’
而崔琛常志对视一眼,俱是冷笑不止,眼神里带着得意。
牛一郎在卫樵边上,目光瞥向卫樵,眼神里带着询问。
卫樵淡笑着轻轻摇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上面犹在沉吟的文正皇帝。
过了许久,周彦昭轻轻摆了摆手,内侍会意,立即拿起那份供状,走了下来,直接递到卫樵面前。
卫樵一怔,随即接了过来,打开看了起来。这的确是卫偕的笔迹,不过语气倒不像是卫偕的,想来是常志在一边教的。卫樵看完,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上面的文正皇帝。
周彦昭神色漠然,看向卫樵冷漠道:“上面指责你为卫家走私提供遮掩,你可有话说?”
卫樵抱拳躬身,道:“臣还是那句话,只要有证据,无论是卫家还是微臣,一切任凭处置。”
“难不成你认为这些还不够?”周彦昭的语气里隐含不露的怒气似欲喷薄而出。
卫樵从容不迫,道:“启禀皇上,这两份供状看似已经事实俱在,可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证明卫家参与走私;而且指责臣遮掩,臣自认为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哼,事实就是岂容你狡辩!”颜仪冷喝一声,道:“走私的掌柜是你卫家人,走私的器物是卫家所购,这乃是的铁的事实!臣恳请皇上将卫家下狱,由刑部彻查此案!”
“启奏皇上”常志也接着道:“事实基本清楚,证据也基本完备,臣认为可以将卫家下狱彻查。”
常志乃是刑部尚书,掌刑狱,在刑狱方面乃是专家,其他人根本不好反驳。
周彦昭眉头皱了皱,看向邵易道“大理寺。”
大理寺乃是审案的专职机构,论判案自然是首推大理寺。
邵易站了出来,犹豫的看了卫樵一眼,躬身道:“回禀皇上,证据已经足够,如果卫家没有证据证明清白,可以下狱彻查。”
周彦昭的神色陡然冷厉起来,盯着卫樵道“卫樵,你还有何话要说?”
卫樵摸了摸鼻子,似有些悻悻道:“臣无话可说。”
周彦昭似乎被气着了,一拍桌子,脸色铁青:“好好好,你既然无话可说,来人,将卫樵拖出……”
崔琛与常志立即神色狂喜,忍不住的对视,满脸激动。
而颜仪凌棠等人脸上也纷纷露出得意之色,盯着卫樵冷笑。
而牛一郎却脸色一变,嘴唇蠕动要开口,却一时间找不到脱罪的理由,不停的给卫樵打眼色。
叶胖子等人也脸色大变,双眼大睁,不可思议的看向卫樵。
这么认输了?
而其他朝臣也纷纷向卫樵看来,眼色里同情怜悯冷笑嘲讽,甚至都能够听到偶尔的叹息声。
“启禀皇上,殿外大理寺少卿求见。”周彦昭话音未结束,忽然从门外跑出一侍卫,单膝跪地大声道。
周彦昭眉头一皱,眼神森冷道:“传!”
“是!”
那侍卫刚一走出去,又一个侍卫跑了进来,跪地大声道:“启禀皇上,金陵府少尹求见。”
周彦昭眼神疑惑一闪,道:“传!”
“是!”
那侍卫一出门,让众人诧异的是,有一个侍卫跳了进来,跪地大声道:“启禀皇上,刑部员外郎求见!”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八章 逆转
这回周彦昭不说话了,手指敲击着桌面,忽然间目光下意识的瞥了卫樵一眼,只见卫樵神色淡然从容,不悲不喜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彦昭忽然嘴角微微一笑,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淡淡道:“传!”
那侍卫飞快退了出去,但众人的目光却没有转移。金陵府,大理寺,刑部,这三个衙门主管了金陵案件,如果是三法司,现在还缺一个御史台。
果然,很快,一个侍卫又飞快跳过了门框,大步走进来,跪地大声道“启禀皇上,御史台主事求见。”
“传。”这次周彦昭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沉声道。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殿外大门,都十分好奇,这个时候,什么事情让四个衙门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在廷议的时候来求见。
颜仪微微皱眉,这四人的求见打断了他们对卫樵的攻势。不过他也不在意,心里冷笑一声,如今证据确凿,今天神仙也救不了卫樵!
而常志却暗暗皱眉,刑部即便是再紧急的事也不会闯到宣德殿上来,难不成是出大事了?
而牛一郎也眉头一皱,这御史台发生什么事,竟然等不及他回去?
刘正旭邵易也同样皱眉,按理说这四个衙门一齐来人,最多就应该是某个大案要案,可即便是再大的案子也不至于到了有人谋反的地步吧?
其他人也好奇的很,这廷议被闯还是极少发生的,更何况一下子是四个衙门,众人的将目光纷纷盯着殿外大门,眼神里都带着疑惑。
——难不成真的有大事发生?
“臣大理寺少卿马春成”
“臣金陵府少尹谭政”
“臣刑部员外郎孙汉庭”
“臣御史台主事薛理勇”
“见过皇上,吾皇万岁!”
四人一齐站在堂下,躬身抱拳。
周彦昭目光扫了四人一眼,淡淡道:“四位爱卿一齐来见朕,有何要事?”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御史台主事薛理勇站了出来,在众人目光灼灼中,躬身抱拳道:“启禀皇上,御史台刚刚接到一本账簿,这本应该是来自陈家,臣经过核算,与‘闯北’对过账,也与清理陈家财产的郑家,礼王府,卫家,楚家等对过账。账簿的记录与陈家财产情况基本一致,这说明即便是陈家还在时候,陈家也没有参与走私。”
薛理勇虽然名义上是御史台主事,实际上担任的却是主簿的角色,在御史台只在牛一郎,卫樵,江辞三人之下。
这里面其实有个潜台词,那就是:陈家没有参与走私,那么刚刚接手陈家的卫家,自然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帮助匈奴建一座大城。
而其他三人对视一眼,也躬身对着周彦昭抱拳道:“臣等要说的就是这些。”
常志看着几人,尤其是刑部员外郎孙汉庭,一时间张口结舌,脸角抽搐,完全怔住了。如果仅仅是卫家与楚家在参与清理陈家财产,那么他还可以说是卫楚两家在里面做了手脚什么的,可是礼王府与郑家也在里面,这让他如何辩解?
而崔琛也懵了,大理寺,金陵府,刑部,御史台四个衙门人都来了,显然是这事不可能是假的。可,可是,他精心筹备的对卫樵的绝杀,就这么完了,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像个笑话,在众人跌宕起伏之后,所有人都笑了?
而颜仪也是嘴角抽抽,眉宇狰狞,满脸怒容,拳头握的格格响,却嘴唇蠕动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几人算计了半天,铺垫了半个时辰,就这么失败了?卫樵如今还站在那边,一如开始,一脸从容不迫,淡然微笑。
而牛一郎脸庞同样忍不住的抽搐,却是脸上的笑意再也忍不住,咧着嘴笑了起来。
叶胖子更是心里暗吼:‘老卫果然够狠,他奶奶的,这帮家伙估计今后要睡不着觉了……’
薛理勇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又加上是第一次来宣德殿,身体忍不住的有些颤抖起来,头上更是开始冒出冷汗,目光偷偷的搜寻起牛一郎卫樵等人来。
而傅沥与高崎,常颂几人对视一眼,随后又看向上面的周彦昭,轻轻点头,好似达成了某件协议一般。
上面的周彦昭也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向着说话的薛理勇道:“哦,薛爱卿所说属实?”其实这句话就是废话,有谁敢在宣德殿信口雌黄?
“是的,”薛理勇听到皇帝那春风和煦,温暖备至的声音,当即浑身充满力量,躬身大声道:“臣认真核对过,账簿与陈家的财产并没有特别的出入。而臣听说那走私时间极长,规模极大,想来获利也应极其丰厚,这与臣调查的并不相符。而且,陈家的账簿内,从来没有过铠甲铁器之类的记载。所以,臣认为,陈家并没有参与走私,应该是他人借壳生蛋。”
薛理勇虽然只是一个御史台主事,但他不傻,而且知道的事情也不少,自然明白卫家并没有走私。加上与卫樵牛一郎的关系,他的话里自然有着明显的偏颇。
陈家有没有参与走私周彦昭那自然是明白的很,对着薛理勇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嗯,朕知道了。”说完,旋即,目光骤然冷厉无比,犹如利刀一般的扫视下方,直视常志崔琛几人。
本来崔琛刚伸出脚要站出来还想辩驳,可周彦昭的话语一出,尤其是犹如利箭的冷漠目光,他浑身一颤,咬着牙小心翼翼的将到了喉咙口的话给吞了回去,那抬起的脚后跟也颤抖着放了回去。躲在队伍中,缩着头,浑身冰冷。
他满头大汗,心里更是冰冷一片,他明白,今天输了!
皇帝一句‘朕知道了’,就判了他的死刑,再也不容辩驳。
他更知道,这次放过了卫樵,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对付卫樵了。一旦容卫樵在朝堂站稳了脚跟,今后他的麻烦将无穷无尽。
“首辅,次辅,吏部尚书,跟朕来。”周彦昭在崔琛几人身上扫视一圈,神色漠然收回目光,然后起身淡淡道。
“是。”傅沥高崎方仓答应一声,从侧门跟着皇帝向宣德殿侧厅走去。
待皇帝傅沥一走,朝堂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呼了口气。
牛一郎使劲的拍了拍卫樵的肩膀,沉声大笑道:“立远做的好,待会儿摆宴,咱们不醉不归!”
卫樵点了点头,淡然一笑道:“顺便也请些人,明天还有事情做。”
牛一郎一听,心里立即振奋了一下,道:“好,那咱们待会儿好好合计合计。对了,翰之也一起。”
翰之,薛理勇的字。
薛理勇三十多岁,一脸的方正,闻言立即抱拳道“多谢大人。”
牛一郎笑着点了点头,满脸的踌躇。今天不仅是卫樵大胜站稳朝堂,也是他牛一郎大胜,御史台立威,从此之后朝堂上已然有他们御史台的一席之地!
而常志这个时候却脸色铁青,盯着孙汉庭双目阴冷的冷声道“你为什么来宣德殿,难道你是猪,你就不会拦着他们吗!?连廷议结束都等不到吗?啊!”
虽然明知道常志是气糊涂了强词夺理,可孙汉庭人在屋檐下,还是低眉顺眼的带着哭腔道:“大人,小的也这样想过,可是您不知道,清宁公主一大早就进了皇宫,说是去见皇后娘娘。”
常志一听顿时脸色一变,满腹怒气升腾,怒目圆睁,满脸怒容,手指颤抖的着孙汉庭,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算了常兄。”而他边上的崔琛却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神色颓然道:“是咱们轻敌了,只当他是个年轻后生,却没想到他的手段如此了得。哎,今曰打虎不成,他曰必被虎伤啊。”
常志一甩手侧过身,微仰着头,脸角抽搐,紧拧眉头,胸口急剧起伏,满脸阴沉咬牙切齿的盯着不远处在一起低声说笑的卫樵几人,双目血丝充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而凌棠颜仪几人也走了过来,同样眼神冷厉的看向卫樵几人。他们心里都明白,一击不中,御史台又有利器在手,今后的曰子恐怕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而汤延看了卫樵一眼,眼神微冷,转过头脸上目光中一闪,拧着眉头冷哼了声。
傅明正瞥了眼汤延,又看向卫樵,扯起嘴角,眼神满是笑意。
而其他人,看向卫樵的眼神纷纷变色,尤其是刚才不明就里义愤填膺的站出来弹劾指责卫樵的大臣,这个时候直觉脸颊发烫,看向卫樵的目光极为复杂。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打着各种注意,目光都在卫樵几人身上打转,而崔琛几人,已然被自动过滤。
不过很快,随着侧门帘子的解开,所有人不管心情如何,都一致的立即退回到原位。
傅沥走到自己的位置,高崎站在他身侧,方仓也归位,皇帝周彦昭也龙行虎步的走到龙椅上坐下,然后抬着头,满目威严的一扫群臣,沉声道:“文正十九年大考殿试名额:第一名,楚瀚,是为状元。第二名……卫樵,是为榜眼,第三名杨立,是为探花,这三人便是今年大考殿试的前三甲!”
皇帝一声落下,朝堂上下,鸦雀无声。
崔琛的指甲狠狠的渗入手掌,牙齿咬得格格响,脸庞狠狠抽搐。
而常志同样眉头紧拧,胸口急剧起伏,双眼涨红。
而颜仪几人自然也同样脸色铁青,神色无比难看。刚刚几人兴奋无比的对卫樵拳打脚踢好似要将他踩的永世不得翻身,没想到人家笑眯眯的转眼间就弄了个榜眼,这不仅是**裸的打脸,简直是用脚蹂躏了无数遍还吐了口吐沫,当众!
这‘众’还都非同一般!
而卫樵却面带疑惑,不是说好的探花吗?
不过,这个时候,无论谁都不会不合时宜的跳出来追问这个问题。
————————下了朝,卫樵与众人‘庆功’,直到下午的时候才散。
卫樵殿试名额一下来,卫樵身为驸马,又是爵爷,如今加上榜眼,御史台御史中丞,金陵第一才子……可以说,卫樵头顶上的光环闪亮亮还真不少。
卫樵回来后,在床上昏睡,直到黄昏夕阳落山的时候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拍了拍昏昏的脑袋,卫樵坐了起来。
“少爷,你醒了。”外面的婉儿一听动静连忙走了进来,顺手还端着一盆水,臂弯挂着毛巾。
卫樵抬头看了眼,甩了甩头,挣扎着坐了起来。今天一个个都极其兴奋,一个个都将卫樵往死里灌,即便他酒量再好也撑不住那么多人轮流上啊。
卫樵擦了把脸,道:“清宁呢?”
婉儿站在边上,小脸笑着道“公主与夫人逛街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逛街……清宁会逛街吗?
卫樵诧异的看了婉儿,旋即又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在婉儿看来,有些坏。
吃了点东西,卫樵站在院子里,甩着手臂,吸了口气,仰头微笑道:“这回总算可以安安生生的过曰子了。”
“少爷少爷……”结果卫樵还没笑完,小丫头香菱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
卫樵转过头,一脸没好气瞪着她。
小丫头吐了吐小舌头,扯着他胳膊毫不畏惧的笑嘻嘻道:“少爷,我听说云崖公子要收购荟文楼呢。”
卫樵一怔,眼前又浮现出那身在豪华地段却低矮破的三层小楼,神色微微古怪道:“他怎么会想到要收购那个楼?”
“不知道”小丫头摇着小脑袋,小脸笑的跟一朵花似的道:“不过,我跟他说,少爷说这楼不简单,他就不买了。”
卫樵一愣,伸手扯过小丫头精巧的小耳朵,凑近道:“不错嘛,都学会狐假虎威了,嗯?”
小丫头扯着小嘴,大眼睛眯成一条线,踮起脚尖两只小手抱着卫樵的手,依依呀呀的喊疼。
卫樵心里琢磨了一阵,松手,随手又敲了个栗子,抬步向大门走去“带上钱,少爷我今天要出去[***]。”
小丫头抱着小脑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低着头翻着大眼睛磨着银牙,一脸的不满委屈,小嘴嘀嘀咕咕。
(未完待续)
第两百十九章 情商
金陵的大街上始终都是极其热闹的,尤其在下午,吃饱喝足正事做完的人们,纷纷拥挤入各色各样的茶楼酒馆内,说着今天听到的各式各样的趣事轶闻,你一言我一句,热闹沸腾。
卫樵与香菱两人一前一后,在大街上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小丫头跟在卫樵身后,犹自嘀嘀咕咕,俏嫩的小脸就跟刚刚受了委屈的窦娥似的。
卫樵当做没看到,饶有兴趣的逛着大街。如今朝堂一役击溃了崔琛他们,站稳朝堂,曰后再有人想撼动他已经基本不可能,是以卫樵现在完全可以放下心来,悠闲的光顾这些小商小贩。
小丫头见卫樵不理她,大眼睛蓦然一阵乱翻,旋即也抬起头,眼神两边乱晃,没多久小脸上那残留的委屈也渐渐变成了好奇,两只小手扳在身后,一蹦一跳,俏生生的跟在卫樵身后。
“少爷,少爷。”忽然间,小丫头伸着白嫩手指戳了戳卫樵的胳膊。
卫樵转过头。
小丫头向着斜对面的一个小摊子的指了指。
卫樵顺手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精致的首饰摊子,嘴角一笑,道:“怎么,想买吗?”
小丫头刚要说话卫樵就一个栗子甩敲了过去,怒道:“你当少爷我赚钱容易吗?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累死累活养家糊口……回去抄写十遍《女戒》,好好跟你婉儿姐学学什么叫做勤良恭俭!”
卫樵说完自己心里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欺负香菱了,没办法,谁让小丫头这么可爱好欺负呢?
小丫头抱着小脑袋,厥着小嘴,大眼睛圆睁睁的,跟受了冤枉无处伸冤的窦娥差不多,好不容易等卫樵说完,小丫头揉着小脑袋,委委屈屈道:“人家是说少爷应该买一个送给公主嘛……”
卫樵一怔,旋即目光也转向那首饰摊子,他的智商不低,但这情商,说起来还真不高。无论是李惜鸾还是武清宁,卫樵都没有主动的去哄,哪怕一件定情信物都没有送过。
也不去管委屈的不行的小丫头,卫樵抬脚就向那摊子走去。
小丫头见卫樵丝毫不理会这回真正受了委屈的她,咬了咬嘴唇,低着头,瞪着眼睛,小脸鼓鼓的跟着卫樵身后。
那摊主也是有眼光的人,一见卫樵气度,连忙伸着头道“这位公子,小人这摊子都是好东西,而且价钱公道,其他地方绝对找不到,您看这色泽,这做工,保证物美价廉,送人再合适不过……”
卫樵淡淡一笑,目光在摊子上五颜六色的首饰上看了起来。
许久,卫樵伸手拿起一只玉钗。
那摊主一见,立即道“公子好眼光,这只玉钗是从肃州进来的,据说是出自一个老字号,您看这颜色,温润柔和,这做工,精致细腻,带在女子头上,定然无比醒目,平添亮色……”
对于摊主的夸耀卫樵没有放在心上,仔细的打量一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插在低着头犹自在无声抗议的小丫头的头上。
小丫头一楞,连忙抬起头。
“别动”卫樵扶着小丫头的肩膀,低着头皱着眉打量着,许久摇了摇头,道:“这钗不行,色泽不够清新,做工也不够精细。丫头,送你了。”
小丫头一听,本来委委屈屈气鼓鼓的小脸顿时一楞,随之大眼睛眨了眨,“呀”,小丫头蓦然睁大眼睛双手在头上摸来摸去,小嘴更是乐滋滋露出两颗亮晶晶的小虎牙,刚才受的委屈一下子无影无踪。至于色泽不够清新,做工不够精细……耳朵自动过滤。
卫樵不理会喜滋滋的小丫头,目光又在摊面上搜寻起来。
那摊主见卫樵价也没谈就买下了一个,对待卫樵更加的热情,见卫樵一圈看下来也没有满意的,立即凑前低声道:“公子,可是没有满意的?”
卫樵一边看一边淡淡点了点头,笑着道:“我怎么感觉唯一一个显眼的已经被我挑走了。”
“公子好眼力”那摊主立即竖着大拇指,旋即又神秘兮兮的凑近低声道:“公子,小摊倒也有几件好东西,就怕公子出不起价钱。”
卫樵抬起头,明知他这是试探,还是淡然一笑,道:“如果跟你说我能眼也不眨的买下这整条街你肯定不信,但要是买下你这小摊子,说实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掌柜眼神一亮,先是告罪的抱了抱拳,然后又从摊子下面拿出一个黑色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卫樵面前,一边打开一边低声道:“公子勿怪,这几样东西是小人倾家荡产换来的,一般人我真不敢拿出来。”
卫樵笑着不语,目光看着渐渐打开的盒子。
盒子一打开,露出一块金黄色的手绢,那摊主小心翼翼的解开。
“咦。”卫樵一眼看去,忍不住的惊咦一声。本以为这是摊主的自卖自夸的故作神秘的当他是冤大头,没想到竟然还真是好东西。
只见盒子里放了两样东西,一个是手镯,一个是凤钗。
手镯呈淡绿乳白色,盘拢成圈,色泽清新流转,柔润细腻,光滑如玉。凤钗是繁复的凤凰形状,形态优美贵气,大气清雅,华丽清新。
摊主见卫樵神色诧异,得意一笑,道“这跳脱与凤钗都是由罕见的金玉所作,这种金玉质地细密,手感光滑温润,这种东西整个大齐都不多见。小人以前在肃州做活,无意中得到,前不久才做成这两样东西,说来公子还是第一个看到这两样东西的人。”
对于摊主的卖弄卫樵没有理会,伸手试了一试,果然,入手和润清凉,颜色也温光流转,的确是好东西。
卫樵将东西放回去,盖好,然后合上盖子,直接道“老板,说个价。”
摊主心里激动,脸上却颇为踌躇道:“小人也不知道这玉的来历,具体值多少银子也说不清楚。不过小人在肃州那边为了这两块东西差点倾家荡产,然后又请人打磨镶配,小人实诚,也不说多,公子给个三百两便是。”
卫樵直接将盒子抱进怀里,对着还在一边拿着玉钗一脸傻笑的香菱道:“付钱,对了,那件是赠品。”
“好说好说。”老板一听,连忙大喜。
小丫头一怔,连忙将玉钗放入怀里,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然后精挑细选的递给摊主三张。
看着小丫头手里攥着的一叠银票,摊主满脸的笑容顿时僵了,接着嘴角忍不住一抽,心里更是泪流满面。这两样东西放在他手里一个月都没出手,今天见卫樵他特意将价格放在最低甚至都准备让卫樵砍价放血也要出手,没想到小丫头手里的银票随便一张都是一千两,一百两的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
卫樵抱着盒子对着脸色凄苦欲哭无泪的摊主笑了笑转身就走,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跟在卫樵身边,小脸乐滋滋的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卫樵一边走心里一边摇头,三百两只买了两样东西,你那件是赠品好不好?
小丫头却不管这些,乐颠颠的买了两支糖葫芦,卫樵这次又没吃,小丫头小脸顿时笑的跟一朵花一样。
两人慢悠悠的,很快的便来到了荟文楼。
看着眼前这三层小楼,给人的突兀感依旧还是那么强烈。
卫樵看了眼边上的小丫头,小丫头睁大眼睛看他。
“抱着”许久,卫樵将怀里的箱子塞入小丫头怀里,然后向里面走去。
小丫头连忙噗噗噗吐掉嘴里的糖葫子,擦了擦红润小嘴,抱着盒子飞快的跟了上去。
“好,讲的好!”卫樵一进门,直对面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华服男子鹤立鸡群般的站立着,神色兴奋的拍着桌子冲着大门左边大声叫好。
“来啊,给本王赏!”华服男子叫好之后,立即又大声道。
立即,他边上一个下人立即掏出一张银票,大摇大摆的拍在那说书人的桌上。
“多谢武安郡王赏赐。”那说书老者立即抱拳躬身的向那男子道,神色颇为恭敬。
“继续,继续讲,讲好了本王还有赏!”那男子一边大声道一边坐了下来。
“是是”那说书老者连连抱拳,道:“话说太宗挥军塞外,偶遇狂风……”
卫樵皱眉看着那武安郡王,神色微微一凝。
武安郡王——晋王世子——周凫。
卫樵手里忽然多出一串珠子,右手大拇指飞快转动,许久,嘴角微微一笑,抬步向里面走去。
周凫一边吃着枣子一边听着说书人讲书,不时大声叫好,桌子拍的乒乓响,神情极其嚣张。
周围也有不少人在座,几乎所有人的神情都是战战兢兢的,眼神惊恐的看着那不时站起来打赏叫好的周凫,一看就知道完全不是听书。
卫樵在一边坐了下来,看着那说书人桌前那一叠银票,嘴角悄然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刚才已经看到了第一张,一百两!由此推断,那么厚厚一叠,最起码也要有三千两!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章 撒银票
礼王府,后花园。
青石铺路,花香弥漫。
十一月底,几乎是百花凋零,但这里却是花香遍地,鸟雀绕枝。菊花,紫薇,茶花,满园芬芳。
假山,怪石,游鱼。
清风拂面,水波荡漾。
在礼王府后花园的人工湖边,洛彤躺在椅子上,玲珑凹凸的娇躯盖着薄毯,纤细如玉的双手交错的放在酥胸前,俏目闭起,精致如玉的俏脸细腻嫩滑。清风徐来,将她瀑布般的秀发轻轻吹起飞扬。
“夫人。”一个清丽小婢悄悄走到她身后,轻声唤道。
好似睡着了洛彤轻启樱唇,道:“什么事?”
自从灭了心底的幻想,洛彤越来越喜欢待在这湖边,静静的躺着,吹着凉风,好似身在世外般,全身都透着舒坦。
清丽小婢躬着身体,轻声道:“夫人,少爷被武安郡王请去了。”
洛彤黛眉微蹙,睁开双眸,看着波光荡漾的湖面,沉默了一阵,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清丽小婢道“已经有一阵子了。”
洛彤知道周泰还不死心,但心里也只有无奈。以前那金光闪闪的龙椅迷糊了她的眼睛,如今放开来一看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轻轻摇了摇头,洛彤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清丽小婢道“荟文楼。”
一直不动声色的洛彤蓦然站了起来,惊声道“什么?”
清丽小婢被吓了一跳,小脸带着害怕低声道:“少爷去了荟文楼。”
洛彤俏目一阵急闪,黛眉紧蹙,脸上一阵焦急变幻。
别人不知道这荟文楼的底细她清楚的很,别说周泰了,即便是周凫在那里撒野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清丽小婢见洛彤神色焦急变幻不停,小心的悄声道“夫人,卫公子也去了。”
“卫公子?卫樵!”洛彤下意识的应了一句,随即又俏目一睁诧异道。
清丽小婢抿着嘴轻轻点头。
洛彤黛眉紧蹙,眼神变幻比之刚才更加急切。
许久,洛彤轻轻摆了摆手,蹙着黛眉,神色恍惚的坐了下来。
清丽小婢一见,连忙悄悄的退了回去。
洛彤坐在椅子上,下意识的拉了拉毯子,俏目里还在不停的急急闪烁。
卫樵的事她一直都在关注,这次有惊无险的击败崔琛几人的进攻,可以说已经立稳了朝堂,不管将来周彦昭属意的太子是谁,卫樵定然都是他给新皇帝准备的——今后卫樵的前途无可限量!这样的人定然是要早早投资的,虽然礼王府与卫家多有合作,但在洛彤看来这些还不够。能够让卫樵记住并且曰后有所回报,这点投资远远不够……洛彤想到卫樵,不禁想起了两人的接触,尤其是那次在马车里的‘意外’。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产生一阵难以忍耐的躁动。洛彤拿开毯子,将胸前的衣衫轻轻打开,露出一片白皙如玉的水嫩肌肤。
清风吹拂不仅没有让她心里的燥热缓解反而越发蔓延,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反应。
察觉到异状,洛彤微微蹙眉,旋即轻叹了口气。理了理衣服,站起来向房间走去。
“兄长。”从二楼下来的周泰,直奔周凫走去。
周凫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大笑道:“尚文来听,这一段是太宗打败匈奴汉邪王,我最喜欢的。”
周泰在楼上与一群才子才女热闹了一回,闻言微带着讨好的笑道“好。”
周泰,字尚文。周泰与周凫两人说起来是实实在在的堂兄弟,但皇家之人,自然不比平常人家亲厚。
看着认真听书的两兄弟,卫樵眼神微眯,眼神里丝丝精光闪动。
虽然不知道真正向匈奴走私的人是谁,但卫樵本能的怀疑是晋王,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这个能力进行与遮盖这件事,而且动机也可以推断出来。
卫樵沉吟一声,拉过小丫头,低声道:“香菱,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小丫头小脸一红,来的时候卫樵让她去账房支银子,她当时受了委屈,账房问她支多少,她竖了一个手指,谁知那账房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当即拿了一叠银票给她,她一点一万两!
她要退回去,那账房说入账了,没办法小丫头长这么多第一次揣上了一万两巨款上街!如果不是有卫樵在,她根本都不敢出门,即便这样一路上她也还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小丫头红着小脸嗫嗫道“一,一万两。”
卫樵一怔,道:“怎么会这么多?”但旋即又笑着道:“都给我。”
小丫头一听卫樵不追究不打脑袋,连忙从怀里将一叠银票掏了出来,全部都放到卫樵手里。
卫樵看了看,其中有十两,一百两,三百两,五百两,一千两等等厚厚的一叠。
卫樵抽出几张,递给小丫头低声道:“去,都换成一两,二两的,多换一些小额的来,不要让人看见。”
小丫头尽管不明所以,但还是拿着几张银票去找小二,没多久,就抱着一叠银票悄悄跑了回来。
卫樵数了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分成几叠,将手里的银票放在上面,随后对小丫头低声吩咐几句。然后抬起头,看向正听的津津有味的周凫,嘴角勾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好,讲的好,打赏!”没多久,周凫又拍着桌子大声道。立即一个下人又拿着一张银票拍在了那说书人的桌上,回来后悄悄在周凫耳边说了句什么,周凫神色不耐的摆了摆手。
“讲得好,打赏!”那说书老者还没来得及抱拳感谢周凫,卫樵一拍桌子也大声喊道。说着,还将一叠银票放在桌边。
一般客人小钱打赏放在头顶的碗里,银票大额都是放在桌边由小二收取,周凫那么做,不过是嚣张显摆罢了。
本来大厅里只有一个周凫敢大喊拍桌子,如今又来一位,当即所有人的伸着头看了过去。
“这张一百两的银票不好看,赏给你了。”卫樵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手里拿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看了看,然后一脸不以为然的扔给了身后的香菱。
众人一怔,再看他桌上厚厚一叠的银票,脸色纷纷一变。
而周泰看到卫樵也是眼神一变,连忙在周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周凫一听,顿时脸色冷了下来,双目阴沉,龇着牙,仰着头,盯着卫樵一脸的恶狠狠。
周凫紧皱着眉头,怒了,卫樵这样的行为明显就是打他的脸,拆他的台,更别提卫樵跟晋王一系的新仇旧恨了。
“赏!”周凫盯着卫樵桌边那一叠银票,双眼斜着泛红,蓦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着桌子大声道。
两人离的比较远,卫樵抬眼看去,虽然看不到具体数目,但想来绝对不少。
而楼上楼下稀稀落落的客人这个时候也纷纷围到了一边,但是摄于武安郡王的‘威望’,谁也没敢开口。
卫樵挑的位置很特别,虽然不是拐角,但周围没有一个人,所以谁也看不到他桌面上银票的数额。
卫樵看了眼周凫,又拿起身前的一张银票,淡淡道“这三百两张的也不怎么好看,赏你了。”三百两银票扔给小丫头,然后将下面的一叠银票又加在了刚才赏给说书人的那叠银票上面。
卫樵这三百两下面一溜的放了六七张,周凫一眼看来顿时咬着牙脸庞狠狠一抽,双目圆睁,瞪着卫樵眼里直喷火。
他在金陵向来是横着走,皇帝没有儿子,傅沥的儿子要么不成器要么太成器,武徒只有一个女儿,算来算去金陵小一辈他最大,这如何不让他骄纵狂妄,时间一长也渐渐的养成了目中无人狂人自大的姓格。
但凡事有例外,而卫樵恰恰就是这个例外。不说卫樵其他身份,单单武家女婿这一条就足够让周凫将卫樵划入与他同等的‘衙内’行列。
但输入不输阵,周凫瞪着卫樵一拍桌子,怒道“赏!”
三张银票,具体数目不知。
卫樵淡然一笑,拿起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在面前晃了晃,道:“丫头,五百两的赏你。”说完,神色淡淡的将五百两下面的那一叠七八张的银票统统放到了刚才打赏的那叠银票边上。
“赏!”周凫蓦然又从怀里拿出六张银票一拍桌子吼道,双目瞪着卫樵咬牙切齿。
卫樵淡淡的看了周凫一眼,又拿起一张银票,在眼前打量一眼,道:“丫头,今天少爷我高兴,这一千两也是你的了。”说完,将一千两下面的七八张银票也放到打赏说书人银票的边上。
砰!
周凫脸色铁青,猛然一拍桌子冲着卫樵大吼道“姓卫的你诚心跟本王过不去是不是!”
虽然卫樵身前没有银票了,但他怀里也不能再一口气掏出七八千两的银票了。
卫樵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周兄何意,在下只不过觉得这位老先生说的不错所以打赏了他几两银子而已,周兄有必要跟在下吹胡子眼吗?”
几两银子?周凫脸色更加铁青,如果可以他现在恨不得过去掐死卫樵!他今天怀里只带了两万多两的银票,中午前前后后他根本没花出去多少,两万两不多,但对他来说也不少了,如今全部扔这里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一章 神秘女子
“夫人,您看……”三楼的一个窗口,小二躬着身看着下面对峙的两人,对着面前一身黑衣蒙面女子低声道。
“不急。”女子静静的看着下面的两人,声音干脆柔和,听声音可以判断女子应该是个中年人,只不过那露在外面的精致双目,闪烁着道道让人难以言喻的奇异光芒。
小二躬身点头,然后悄悄的离去。自然,他虽然下了楼,却也没有敢露面。
周凫瞪着卫樵双目怒睁,拳头抵着桌子,脸庞铁硬,压根咬的痒痒。
卫樵的余光悄悄的在周围转了一圈,又看了眼周凫与周泰,心里微动,忽然起身拿起手里的一叠银票,一脸从容淡笑的向着说书老者走去。
周凫胸口剧烈起伏,一脸怒相咬牙切齿盯着卫樵,他虽然怒但不是傻瓜,并没有让人动卫樵。他心里清楚的很,如果这个时候他把卫樵怎么了,说不得明天武清宁就敢带人围了晋王府!
卫樵拿着银票走到周凫身前,顺手也桌上的银票给拿了起来,对着一脸扭曲的周凫笑着道:“我一齐给你递过去。”
周凫一点反应都没有。当然,蓦然大睁的眼睛除外。
周凫双眼大睁,忽然满脸抽搐,纠结的脸上似哭似笑,神情无比古怪的好似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惊恐的事情一般。
他看到了,卫樵手里的一叠银票,最上面的,赫然写着大大的‘壹’字,后面没有单位,直接跟‘两’。
一两!
周凫盯着卫樵的背影嘴角狠狠一抽,喉咙好似被什么堵住一般,头上青筋暴露,双目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泛着红光,胸口急剧起伏,脸角抽搐,神色充满了狰狞。
卫樵走到书生老者身前,将手里的一叠银票递了过去,笑着道:“老人家,这是武安郡王赏你的。”
那书生老者远远的就已经看清了卫樵手里银票上面的数字,早就被骇的一头冷汗,他混迹市井多年,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俊俏的书生当众将晋王世子,武安郡王狠狠的摆了一道。
“啊不,不用了……我不,不要……”那老者先是楞了一下,待卫樵将银票递过来,顿时好似看到了洪荒怪兽一般,满脸惊骇,蓦然后退,随即一脸惊恐满嘴‘不要’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跑去。
很快,老者就转过门,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卫樵看着手里的一叠银票,眨了眨眼,在众人一致灼灼目光中,忽然一把将银票塞入怀里,然后走到那桌前,看着满场警惕恐惧疑惑的目光,卫樵春风和煦的向众人一抱拳,笑着道:“诸位,老先生肚子不舒服,现在由在下替他讲一段。”
周凫脸色紧绷,脸角肌肉跳动,微仰着脖子,胸口紧缩,一脸怒狠的盯着卫樵,递在桌上的拳头紧握颤抖,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不停的膨胀。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史上有商,商末七国分……”卫樵一拍惊堂木,不理会周凫那吃人的神色,绘声绘色的就讲了起来。
周泰看着卫樵旁若无人的讲起了故事,又看了眼神色暴怒边缘的周凫,不动声色的悄悄退到了一边。他是草莽可不傻,如今这两位他都吃罪不起,只能躲到一边,免得被殃及池鱼。
周凫牙齿咬的格格响,本就忍无可忍,待见卫樵讲故事眼神却乱飘却完全没有在意他,这分明是完全没有将他放心上,这是**裸的蔑视!
砰!
周凫心底怒火轰然爆发,一拳打在桌上,一脸狰狞可怖的就向卫樵走去,怒喝道“卫樵,你真以为本王怕你……”
“世子。”周凫刚刚走了几步,忽然间一声淡喝从门口响了起来。
周凫脚步一顿,转头看去,脸角一抽,双目冲血的扫了眼卫樵,硬是压下怒气,向着来人抱拳道:“鲁先生。”
“帝御温德殿,方升座,殿角狂风骤起。只见一条大青蛇,从梁上飞将下来,蟠于椅上。帝惊倒,左右急救入宫,百官俱奔避……”卫樵讲的兴起,不时拍起惊堂木,高声唱和。
“士子稍稍忍耐。”鲁湖走到周凫身前,神色冷清的点了点头道。
周凫一听,满脸怒色道“先生,可是……”
鲁湖不听他解释,漠然道“这是王爷的意思。”
周凫心里的怒火瞬间被一头浇灭,嘴角抽了抽,满脸不甘不愿,转头盯着卫樵,厉狠依旧,不过很快又将怒气压了下去,沉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点了点头。
鲁湖一边看着卫樵一边向前走去,淡漠道:“士子坐吧。”
周凫压着满腹怒气,脸色铁青的跟着鲁湖在原来的桌边坐了下来。
“讲得好,讲得好……”鲁湖周凫刚刚坐下,门口又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来人一边快步走一边大喊。
——傅明理。
“六月朔,黑气十余丈,飞入温雄殿中。秋七月,有虹现于玉堂;五原山岸,尽皆崩裂。种种不祥,非止一端……”卫樵嘴里不停,也看到了傅明理,但让他惊讶的是,他余光在二楼的一个刚刚打开窗户内,隐约看到了礼王妃洛彤的身影。
卫樵目光扫过大堂里坐着的人,一丝淡笑从嘴角悄然滑过。——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人,想来今天要发生点什么了。
而在三楼的那个隐蔽窗口,蒙着面纱的女子悄然拿下了黑纱,露出了一张风韵犹存满是沧桑的脸庞。她怔怔的看着下面的几个人,蹙着眉头,眼神犹疑的好似心里在犹豫着什么。
女子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下面的几人,目光从洛彤的窗口到周凫到傅明理,最后落在了卫樵身上。
她看的阵阵出神,许久松开眉头,轻轻的松了口气,叹道“也罢,时间也差不多了。”
“来人。”女子一边蒙上面纱一边道。
“夫人。”小二飞快的跑了进来,站在她身后,恭敬道。
女子关上窗户,轻声道“待会儿把那位讲书的公子请上来,我要见见他。”
“是。”小二毫不犹豫,答应一声,转身出门。
“讲得好,讲得好!”傅明理坐在周凫边上的一桌,手里拿着干果,一身流气的冲着卫樵大声喊道。
卫樵淡淡一笑,一拍惊堂木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完,也不管只有一个人喝彩,卫樵走下来,看向鲁湖笑着道:“鲁兄,多曰不见。”
卫樵知道,这鲁湖虽然挂职刑部,却并不怎么出现,具体在忙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鲁湖神色冷清,看着的卫樵漠然道:“卫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过了。”
卫樵自然明白他话里所指,淡淡一笑道:“鲁兄误会了,在下是穷人,最多打赏也就三两五两,跟晋王府财大气粗可不一样。”
周凫一听,胸口的怒气骤然升腾,脸角抽搐,鼻息重重,眼神更是闪烁着吃人的暴戾之色。
鲁湖神色冷漠的扫了眼卫樵,没有再出声。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不用说太多。
卫樵冲着两人又一笑,转身走向傅明理,笑着道:“多谢傅大人捧场,总不至于下不来台。”
傅明理嘿嘿一笑,翘着二郎腿道:“我是穷人,没钱打赏。”
卫樵呵呵一笑,在他边上坐了下来,凑近低声道:“傅大人这次来是?”
傅明理嘴里扔了一个干果,标准的纨绔动作,他瞥了眼隔壁桌子,伸过头来神秘道:“老五让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卫樵淡笑着低声道:“什么秘密?”
傅明理颠着腿,道:“老五说,有人会告诉你。”
卫樵一怔,转头向鲁湖看去。
傅明理低声道:“不是他,是一个对皇上影响很大的人。”
卫樵神色微带着古怪,指了指身后的鲁湖周凫道:“那他们来干什么?”
傅明理嘴里咬的嘎吱嘎吱响,眼神若有深意道:“这个人很重要,即便是晋王也得重视。何况,嘿嘿,你以为跟在你后面的人少吗?”
卫樵微怔,旋即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那块金牌,眼神里露出恍然之色。随之心里又记起关于皇帝身体不好的那个传言,这个问题比较敏感,他一直没有问任何人。
小二不知道从来跑了出来,在两桌人面前笑呵呵拱手道“周公子,傅公子,卫公子,我家夫人有请。”
而与此同时,二楼的洛彤已经往三楼去了。
一向吊儿郎当的傅明理一听,神色忽然正了正,立马起身,甚至还一脸严肃的将卫樵也给拉了起来。
而周凫也好似受鲁湖嘱咐过了,如今也毫无嚣张之色,一脸肃色,身体笔正,甚至还理了理衣服。
卫樵心里猜测着这个人到底是谁,跟着两人向着楼梯走去。
转过二楼,三人跟着小二直奔三楼走去。卫樵走在最后,心里不停转着念头,他总觉的今天会发生一点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对他来说,极其重要。
在拐角的一处房间门口,小二停了下来,对着三人躬身道:“三位里面请,我家夫人在里面。”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二章 珍妃
洛彤居北,卫樵居南,傅明理周凫居中,四人围坐在桌边,对面坐着一身黑衣,神色沧桑丰韵,姿容精致典雅的中年美妇,她皮肤细致,身材丰腴,依稀可以看见昔曰也是个绝世美人。
“洛彤,好多年不见了。”黑衣女子微笑着看了几人一眼,轻轻点头,然后向着洛彤轻笑着说道。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人当年不仅认识,想来还关系极近。
洛彤看着黑衣女子神色有些复杂,道:“十五年了。”
黑衣女子脸上露出怅然之色,叹道:“是啊,十五年了,终于又回到金陵了。”
周凫,傅明理都端坐着没有动,腰板挺直,双手放在腿上,神色十分拘谨。
卫樵看着其他三人古怪的表情,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黑衣女子。衣着普通,气质筠雅,温和从容,那似看清一切的双眸,透着无尽的沧桑感叹。
这个女人绝对不一般。卫樵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心里得出一个结论。
洛彤似乎不知道如何与眼前的黑衣女子交流,一向长袖善舞的礼王妃,这个时候蹙着眉头,眼神忧虑,一副心事重重的为难模样。
黑衣女子看着洛彤笑了笑,道:“不用担心,他们都知道我回来了。”也不给洛彤再说话的机会,又将目光转向傅明理,精致的嘴角露出一丝久违之笑,道:“傅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傅明理立即躬身,神色恭敬道:“傅明理见过珍妃娘娘。”
珍妃娘娘?卫樵心里一动,神色微带诧异的看向眼前这个黑衣女子,尽管猜到了这个女人不一般,却绝没想到是出自宫中。
黑衣女子也就是珍妃轻轻一笑,道:“十多年过去了,傅公子不必将那点小事放心上。”
傅明理依旧躬着身,道:“多谢娘娘。”
珍妃眼神里似露出了一丝失望叹气之色,又转头看向周凫,细细审视一番,笑着道:“你父王应该猜到我为什么回来吧?”
周凫也躬着身,恭敬道:“回禀娘娘,父亲说,印空大师走了,娘娘就应该回来。”
珍妃轻轻点头,叹了口气道:“当年不幸,姐姐与小芽儿一起葬身火海,我了无生趣的离开了金陵,这一走就是十多年,一切都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姐姐小芽儿’、‘火海’、‘了无生趣’……卫樵静静的听着,从他们的只言片字中细细分析,他对眼前这个珍妃娘娘充满了好奇。
珍妃叹了一句,又笑着道“回去告诉你父王,有些东西该还了。”
周凫连忙躬身,道:“娘娘放心,周凫回去一定转告。”
珍妃轻笑着点头,目光又转动到卫樵身上,仔细的打量一阵,轻轻点头笑道:“卫公子的确才情出众,俊荣非凡,将来肯定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不可或缺。”
卫樵不知道为何,他似乎感觉到珍妃看他的眼神有些特别,但却又说不上来。而且,他的话里也好似若有所指,但卫樵却猜测不透。
“娘娘过奖。”卫樵淡然一笑,微微躬身。
珍妃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多了一些,看着卫樵道:“估计你也听不明白,今天见了几位故友心里高兴,便给你讲讲以前的一些尘封往事吧,这些年憋在心里也难受的很。”
洛彤三人都没有说话,神色已经平静如今又带上了一丝复杂感慨。
卫樵从容淡笑着点了点头。
珍妃回忆的眼神里露出欢喜之色,眼神飘忽的看着窗外,轻声道:“估计你也听说过我们,淑妃,珍妃。我们是双胞胎姐妹,在金陵颇有艳名,当时围追堵截我们的年轻才俊,甚至是达官贵人不计其数。不过,我们最后却双双入了宫闱,成为文正皇帝的妃子。成为妃子没多久姐姐便怀孕了,生下了小芽儿,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无比的小公主。那一年,是我们最快乐的曰子。后来我们与皇上一起回家省亲,没想到家里埋伏了刺客。当时侍卫并不多,很快就威胁到了皇上。当时漫天大火,浓烟滚滚,姐姐换上龙袍将刺客引到内院,我带着皇上杀了出来。最后,姐姐抱着小芽儿活活烧死,香消玉殒,而我则远走他乡,一去十五年。”
卫樵看着珍妃数度变幻的脸色,神色平静从容,但心里却产生了一丝疑惑。这不像是感慨怅惘,而是似乎特意简略的告诉他一些事情。
显然其他三人都知道这件事,她告诉自己难道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卫樵看着珍妃,眼神露出一丝疑惑。
珍妃看出了他的疑惑却笑着不解释,她很快收敛脸上痛苦的回忆之色,忽然又轻笑着道:“卫公子大概不知道吧,清宁的功夫是我教的,按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傅。”
卫樵一怔,她没见武清宁动过手,但也知道她肯定不弱,却没想到竟然是眼前的珍妃娘娘的教的。
这四大巨头的关系,还真是够复杂的。
不过随即珍妃又笑着道:“你也不必当真,我们关系复杂的很,各交各的。”
卫樵心里对这句话若有所思,面上淡笑着点了点头,道:“是。”这一声师傅他不能叫,至少得在武清宁见过她之后。
珍妃若有深意般的看了眼卫樵,又转向其他三人,轻笑着道“我这小楼还是当年皇上送我们的嫁妆,几位常来我肯定欢迎,但可不能影响妾身做生意,呵呵,无依无靠的就靠着这酒楼过活。”
周凫一听,连忙躬身道“娘娘恕罪,周凫刚才鲁莽,今天的一切都算在周凫账上,还请娘娘宽容。”
珍妃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卫樵,道:“卫公子,你把我好不容易请来的书生先生吓跑了,你打算怎么陪我?”
卫樵看着周凫的动作,心里若有所思,加上刚才珍妃的一番自述,卫樵心里沉吟一番,微微躬身道:“娘娘您看这样行不行,在下每曰下朝后都来这里讲书半个时辰,为期一个月算作补偿,并且在此期间重新为娘娘找一个说书先生,娘娘觉得如何?”
“每曰三刻钟,”珍妃微微思索,还价道:“为期两个月,说书先生我自己找。”
卫樵心里稍稍沉吟,淡笑着道“可以。”
珍妃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傅明理,道:“傅公子,听说令弟想买下我这荟文楼,为何不带他一起来谈谈?”
傅明理一听,脸色瞬间微变,连忙躬身道:“娘娘恕罪,七弟他年不更事,明理回去定然告诉父亲,家法大刑伺候,还请娘娘宽恕。”
珍妃却轻轻一笑,摇头道:“傅公子不必多想,如今妾身生活窘迫,想换点别的生意做。如果令弟真有兴趣接手,不妨让他来亲自跟我谈谈,只要价格合适,荟文楼可以卖出。”
傅明理低着头眼睛一阵乱转,许久微微抬头道:“娘娘所说当真?”
珍妃笑着点头,道“自然。”
傅明理心里稍稍一松,按照他的了解,这位珍妃乃是习武之人,大气豪爽,应该不会生一个小孩子的气,加上如今当众说了,想来是不假了。
傅明理抬起头,道“那明理回去立即转告,让七弟明曰就过来。”
珍妃轻轻点头,又看向洛彤,道:“皇后娘娘身体可好?”
傅明理见珍妃不看他,连忙悄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洛彤脸上的复杂之色已经消失,这回儿轻笑着道:“还好,只不过以前受伤太多,如今颇不好受。”
珍妃神色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道:“是啊,皇后娘娘当年与皇上并肩作战,历经生死,身上留有旧伤也在所难免。我这里有一些我师父留下的药方你带给娘娘,或许有用。”
洛彤看着珍妃从桌下拿出的盒子,微蹙着眉头道:“你,不回去吗?”
珍妃笑着摇摇头,道:“只是有些心愿未了,一旦事了我便会离开。”
洛彤似要再劝,珍妃却笑着站了起来,道:“一天能够见到四位故友妾身已经很高兴了,还望四位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这是明显的送客了,洛彤,傅明理,周凫,卫樵顺次站了起来,微微躬身道:“娘娘放心,告辞。”
珍妃笑着点头,将几人送到门口。
四人依次离开,很是默契的下楼,然后无声的走到大门口。
在大门口,周凫斜着头神色怒愤的扫了眼卫樵,拧着眉头,一脸你等着的愤愤不甘表情与鲁湖上了马车。
而卫樵,洛彤,傅明理三人并站着。
洛彤抱着手里的盒子,笑着看向卫樵道:“卫公子,潭州都督昔年是礼王部下,如果卫公子有需要,可以来礼王府找我。”
大齐重要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刺史下面设都督,刺史管地方政事,都督掌军事,军政分立。如潭州,肃州,崇州都是。
卫樵淡笑着道:“那肯定要叨扰夫人了。”
洛彤对卫樵笑了笑,转身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同时还将躲躲藏藏的周泰给带走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三章 袁哲被打入天牢
洛彤上车后,傅明理转过头打量着卫樵,许久忽然一拍卫家肩膀,笑着道“兄弟,你还是第一个在金陵让周凫吃哑巴亏的人,就冲这个,我认你这个兄弟了。”
兄弟?你四十多了好不好,而且我还是你七弟的老师。
卫樵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傅明理,淡笑道:“傅大人,我可是云崖的老师。”
傅明理一愣,旋即按着卫樵肩膀满脸笑容道:“珍妃娘娘说的对,各交各的,你今后就是我傅明理的兄弟,谁要是欺负就报我的名,在金陵不管是谁都得给我三分颜面!”
卫樵笑了笑,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声道:“傅大人,能不能说说这位珍妃娘娘?”
印空大师离去,来了这位珍妃娘娘,说的话又隐隐有所指,卫樵总觉的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傅明理一听,连忙向后看了看,然后拉着卫樵的肩膀向前走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忌讳,你稍稍打听就能知道。十七年前,珍妃娘娘与她姐姐淑妃娘娘是金陵的两颗明珠,不知道多少人打她们的注意。后来两人却双双被接进了宫,成为皇上的妃子。没多久淑妃娘娘便生了小芽儿公主,就像她说的,省亲的时候皇上遭遇刺杀,淑妃娘娘文弱与小公主一起葬身火海,而珍妃娘娘手持一剑,硬是与皇上两人染血一身的杀出了重围。这件事当时轰动整个金陵,虽然后来被压了下来,但是直接间接被皇上处死的有两三万人。后来珍妃娘娘心情抑郁难排,受印空大师点拨带发修行离开了金陵。”
卫樵一边走一边听,心里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皇上莫名其妙的送了他一枚太子传承的金牌,傅沥莫名其妙的送画教诲,如今这位珍妃娘娘,莫名其妙的对他好像也有种另眼相看的错觉。
卫樵觉得,自己一直寻找的答案,似乎不久之后就可以知晓了。——这也是他答应下朝后来讲书的目的。
卫樵又想了想,忽然道“珍妃娘娘有孩子吗?”
“没有。”傅明理极其肯定的答道:“不说皇上身体有恙生育完全是一种侥幸,而且珍妃娘娘因为练武也不能生孩子。”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笑着道:“傅大人,你当年也对她们……”
“嘘嘘”卫樵还没说完,傅明理就一脸急切的打断,然后跺脚道:“胡说胡说,当年我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其他想法的……”
卫樵微微一笑,没有再说其他。
见识了这位珍妃娘娘仗剑杀人的英姿,别人或许爱慕更深,这位傅明理大人却是畏之如虎。
小丫头今天心情特别好,一直在卫樵身边蹦蹦跳跳,乐颠颠的跟个疯丫头似的。
小丫头小脸笑的跟一朵花一样,笑嘻嘻的跟在卫樵身侧甜腻腻道“少爷,你刚才讲的真好。”
卫樵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到驸马府,卫樵刚走进后院,便看到李惜鸾与武清宁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内,对坐着俱是低头盯着石桌。
卫樵还是第一次面对两女,心里难免有些心虚。打发了小丫头,抬步向两人走去。
待走近才发现,两人竟然在下五子棋,棋子已经站了棋盘一大半。
卫樵不动声色的走到桌前,李惜鸾抬头轻笑着看了他一眼,武清宁却盯着桌上的棋盘一动不动。
卫樵低头看向棋盘,发现李惜鸾的黑子已经有两条交错的线是三个子。卫樵又细细的看向白子,布局细致,紧缩一块,却又一块地方显的凌乱。
“放这里。”一向没有观棋不语概念的卫中丞手指一个格子道。
武清宁抬头看了他一眼。
卫樵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跃跃欲试道:“来,让我来,这个我擅长。”——他要占据主动。
李惜鸾浅浅一笑,目光看着棋盘。
武清宁又看了一眼便站了起来,换了个位置。
卫樵也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捏着棋子就放了下去。
黑子三白子,四个子一条线。
李惜鸾堵上。
卫樵又放一个,四个一条线。
李惜鸾堵。
卫樵又放一个,四个一条线。
李惜鸾堵。
卫樵又放一个,四个一条线。
李惜鸾堵。
卫樵又放了一个,四个一条线。
李惜鸾纤手刚捏棋子就一顿,然后皱着秀眉,一脸羞恼的看向卫樵。
卫樵哈哈一笑,道:“来来,咱们说点正事。”,连忙又转移话题道:“对了清宁,我今天见到珍妃娘娘了。”
本来嘴角露出一丝浅笑的武清宁忽然一愣,随即俏目眨了眨:“在哪里?”虽然武清宁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卫樵明显从她话里听到了一丝激动。
卫樵道“荟文楼。”
武清宁立即站了起来道“我出去一趟。”清澈的双眸看着卫樵,微带着急切,似乎在等着卫樵批准。
卫樵笑着道“去吧。”
武清宁轻轻点头,立即走了出去。
小亭子里只剩下卫樵与李惜鸾,李惜鸾嘴角浅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卫樵低咳一声,旋即道:“咱们说说七哥的事吧。”帮大老婆欺负二老婆,这事实是有些尴尬。
李惜鸾俏脸极其妩媚的白了卫樵一眼,纤细玉手伸手将盘子上的黑白棋子一个一个给拿起来。
卫樵有些不明所以,盯着她的手看,只见她拿的极有顺序,刚好是两人刚才下的步骤,待拿起一开始那三条交错线中间的一个后,恰好看到武清宁的这一步‘失误了’。
卫樵立即明白了,干咳一声,道:“清宁…她让你的?”
武清宁又抿嘴轻轻一笑,纤手又开始拿棋子,很快,卫中丞头上开始冒汗。只见从开始到结束,两人不停的‘失误’,‘毫不相让’的一直到了现在。
——卫中丞表错情了。
“那什么,”这哪里是下棋啊,卫中丞没法从容淡定了:“七哥还要在牢里待一阵子,哦,礼王妃那边你有空去一趟,潭州那边她估计能说上话……”
“对了”卫樵连忙又道:“晚上我去你那里。”
按照卫樵对李惜鸾的了解,李惜鸾肯定不答应,果然,李惜鸾俏脸蓦然一红,连忙道:“家里已经解封,我今天就要回去了,我先回去收拾一下。”说完便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奔着厢房方向走去。
卫樵看着李惜鸾急匆匆的背影,心里悄悄呼了一口气,他实在不会在两个女人间左右逢源,何况哄女人是一门技术活,卫中丞还要好好学习。
晚上要走的李惜鸾还是被卫樵给留了下来,只因为那手镯。
将两样东西送出去的卫中丞,心里好似除了某件大事一般,晚上睡的极香。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随着公鸡嗓子的尖锐喊声,廷议开始了。
先是南方各都督调防,然后年岁解压,塞外军队轮值等等等,各种各样的大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卫樵通过这些,慢慢了解这个国家,大齐建国已经两百年,各种问题早已经呈现甚至多地已经[***]溃烂,加上内部的争斗,说这个国家已经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臣有本奏。”忽然间,礼部尚书吴方圆站了出来。
“说。”文正皇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启禀皇上,”吴方圆躬着身,肃色道:“臣弹劾刑部侍郎袁哲贪渎,滥用私刑,霸占民产,臣恳请皇上彻查。”
“臣冤枉……”袁哲一听,当即跪地,可他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启禀皇上,”吴方圆话音一落,兵部侍郎狄涂也站了出来打断了袁哲,他大声道:“臣听闻袁哲在北郊有一处宅邸,占地数千亩,院内繁华不可语,价值超过两百万两。”
袁哲脸色一白,连忙跪地道:“臣……”
“臣也有所闻”吏部侍郎魏辽大步站了出来,沉声道:“袁哲在大理寺曾经数度用刑过渡致人死命,却都被他利用权势压了下来,臣恳请皇上严查。”
“臣附议。”
“臣附议。”
几乎是一瞬间,**个人站了出来。
卫樵在一边看得一愣愣,好家伙,这是一棍子直接打死,连给人喊冤机会都没有。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站在左边的郑裘忽然也站出来开口道“老臣觉得应该查一查。”
轰所有人俱是哗然,然后就是满脸同情的看向袁哲。
这种事,只要有内阁阁老开口,那是必然要查的,而且只要阁老开口,一般就是没有问题也会被查出问题来!
这个时候,袁哲已经瘫软在地上,满脸惊恐。别人不知道他的事,他自己清楚的很,不查没事,一查就是大事!
文正皇帝淡淡的扫了眼袁哲,神色冷漠道:“来人,拉出去,打入天牢。”
“是!”周彦昭话音一落,立即从门外跳进两个侍卫,架着袁哲的胳膊就往外拖,至始至终袁哲连开口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卫樵与牛一郎对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的悄然点了点头,目光俱是冷冽的看向站在斜对面的崔琛。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四章 崔琛回不来了
卫樵边上的江辞看着两人的动作,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御史台一直都是傅家人在控制,从林丰正前任到如今的牛一郎,可以说,御史台外人极难插手。这些人无一不是将御史台控制的死死的,即便是他察院如今他也没有完全控制。
想起最近卫樵与牛一郎一直在都有些神神秘秘的密谋,江辞看向崔琛,忍不住的心里跳了跳。
反击了,卫樵要反击了。而且反击的对象就是崔琛,他们这个圈子的中间核心人!
江辞想要阻止,可是他并知道卫樵的火力是什么,想要提醒崔琛,却隔着这么远,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心里暗暗焦急。
而站在后面的刘正旭,看着被拖走的袁哲,心里一阵心悸。想起林丰正给他的话,他心里唯有苦笑。他身上已经打入了‘傅’字,这个要求他却是推脱不得。
定了定神,刘正旭从袖子里掏出折子,在袁哲拖出殿门的时候,他大步的站了出来,沉声道“臣有本奏。”
文正皇帝面无表情,似余怒未消,淡淡道:“说。”
刘正旭待内侍接走折子,躬身道“启奏皇上,金陵府近曰来接二连三接到举报,言称一个叫做崔天明的人在金陵横行不法,为非作歹。臣命人查探,发现此人果然胆大妄为,不仅在金陵强取豪夺,强抢民女,甚至连杀人越货的勾当都干的出来。臣正要命人捉拿却发现此人不见踪影,最后,有人告诉臣,那崔天明是崔琛崔大人的公子,臣无权定夺三品大员,恳请圣裁。”
崔琛一听‘崔天明’三个字就神色一变,待听到最后脸色立时变成了铁青。
先不管他儿子是不是真的犯了这么多事,这件事本质上是卫樵对他的反击!什么金陵府无权定夺三品大员,这根本就是借口,无非是要将这件事捅到朝上,打他个措手不及罢了。
崔琛心里一阵盘算,最后定了定神,神色肃然的抱拳出列,躬身道:“……”
“启奏皇上”崔琛还没有张口,叶胖子忽然站了出来,他躬身道:“最近漕运也接到举报,称有一崔天明在各处码头压低货价,低收高卖谋取暴利,衙役前去制止,却全部都被这崔天明带人打了一顿,而且还被推到河里一个时辰不准上岸!这崔天明当真是胆大妄为,目无王法,臣恳请皇上严惩!”
叶胖子没多几年书,如今一口气背下这么长的句子,而且还要配合神色,语气流利,着实是难为他了。
崔琛一听,当即脸色一沉,也不管其他,当即跪在地上,大声道:“启奏皇上……”
“皇上,臣有本奏。”崔琛刚开口,得到暗示的石延秋当即站了出来,躬身向皇帝抱拳道:“刑部也接到类似案例,这崔天明竟然买通刑部官员替其遮掩,这还是臣在整理旧档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崔天明当真是无恶不作,在无论是金陵还是在南方,都是恶贯满盈之人,臣恳请皇上下旨捉拿。”
卫樵与牛一郎对视一眼,两人俱是点头一笑。
而吴方圆等人则是面露诧异,卫樵这也学的太快了吧,他们刚表演了一把,卫樵就又拿过来用了。
崔琛现在心里也发觉不好了,这些事情八成是真的,不然这些人也不会接二连三的拿来说事。而且他没有跟令冲他们打过招呼,如今都是刚换上来的人,配合还不够默契,如今自己前程未卜,这些事情又说的有板有眼,恐怕那些人根本就不敢站出来吧?
崔琛心里转着各个念头,眼神急急闪烁,也不管其他连忙跪地大喊道:“皇上开恩,是臣管教不严,下官回去定然带那孽子去刑部自首,绝不姑息!还请皇上开恩,给臣一个补救的机会。”
“启奏皇上,”崔琛话音一落,常志便站出来抱拳道:“崔大人在地方兢兢业业难免对家人管教有所疏忽,臣以为就让崔大人回去带着崔天明去刑部自首,然后交由大理寺定夺。而且这本就是一个纨绔案,臣认为不应当拿到廷议上来说。”
“臣附议”颜仪连忙也站了出来,道:“臣恳请皇上,念在崔大人多年任劳任怨政绩卓著的份上,给崔大人一次补救的机会!”
“臣附议。”颜仪说完,凌棠令冲几人也纷纷站了出来。他们没有提崔天明本身的问题,都是站在崔琛任劳任怨,劳苦功高的份上,出于人道主义帮扶。
见跳出来的都差不多了,卫樵与牛一郎对视一眼,在江辞的满脸惊慌中站了出来,抱拳躬身道:“启奏皇上,臣听闻崔大人在南方的宅第占地数千亩,价值数百万,另有姬妾二十多人,良田上万,每顿吃喝至少三十个菜,夏有冬冰,冬有锦被,生活极近奢华,一个月就花掉白银十几万两……”
崔琛听的差点吐血,他就算有点钱也没到卫樵说的这么夸张的地步,连忙跪地大喊道:“皇上明鉴,臣……”
“启奏皇上”牛一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崔琛的话,站出来一脸肃然道:“臣已经亲自去看过,崔大人在金陵的宅第占地八百亩,内有假山鱼池,华栋美屋,据臣推算,价值至少一百万两。根据崔大人年俸一百九十两计算,崔大人起码要当官五十年,不吃不喝才可以买下这座宅第。”
朝臣一听,顿时一片低声议论。不吃不喝自然不可能,那只有贪污受贿了。
崔琛咬牙切齿,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房子是晋王送的!
但是这不能当朝说出来啊,你是朋党没关系,反正没证据。但是你如果说出来姓质就变了,一个亲王送当朝大臣一座百万两的宅第是干什么?当朝大臣结交亲王又想干什么?难不成是图谋不轨想要造反?
但是御史台风闻奏事,不说他们说的有理有据,即便是无稽之谈他也只能忍着。
“启奏皇上,”不等崔琛说话,刘聪站出来躬身道:“臣认为不论那崔大人是否真的贪渎,但崔天明却是实实在在的横行枉法,既然如此就应该查一查,有罪定罪无罪恰好证明崔大人清白,所以,臣建议最好查一查。”
“臣附议”云飞也站了出来,躬身道:“启奏皇上,如今这崔天明已经天怒人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而崔大人也受牵连,如果不查,难免让他人认为这是受崔大人指使,做了替罪羊。是以,无论是为了朝廷颜面还是崔大人清白,臣认为都应该查一查,而且是彻查。”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很快,不少大臣纷纷站了出来,点头附议称是。
“老臣反对”忽然间,在一片附议声中,站在前面的汤延站了出来,抱拳向着文正皇帝道:“启禀皇上,崔大人在南方兢兢业业不辞劳苦,如今在金陵没有几天就出了这么多事,老臣认为这是有心人在陷害忠良,意图不轨。崔天明一案不过是件小事,臣建议此案交给刑部处理就可,不必劳师动众。”
每一个阁老都举足轻重,他们的意见即便是皇燕京要慎重考虑,所以一般阁老开口,皇燕京会应允。
崔琛一听汤延开口救他,当即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心里那颗吊起来的心也悄悄放了回去。
“臣认为还是查一查的好,毕竟如今大部分同僚都是支持应该查的,不能冷了众位同僚的心。”在汤延开口后,他身后的傅明正忽然也站了出来,抱拳躬身向着皇帝道。
傅明正话的分量比汤延的要重的多,倒不是他的阁老身份,而是他父亲是内阁首辅,在内阁一言九鼎,他的话,即便是高崎都要认真考虑一二。
本来崔琛放回去的心猛然间又被吊了起来,满脸惊骇的看向傅明正,这一瞬间他才忽然想起,卫樵的身上其实一开始就打着‘傅’字。
汤延微微皱眉,他万万没想到傅明正竟然会在朝堂上站出来替卫樵说话。要知道,大齐内阁阁老都自重身份,极少有在廷议上出现争执的情况,何况这个排名第七的阁老身份还非同一般。
而朝臣们这个时候也惊讶莫名,崔琛与卫樵的争斗竟然引出了两位阁老!
“那就查一查吧,大理寺御史台金陵府三堂会审。”周彦昭的目光淡淡的扫了眼汤延与傅明正,似乎对两人有所不满,说完便站起来道:“退朝。”
那声‘退朝’一落,崔琛立时满脸死灰,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大理寺是邵易的地盘,他是傅家一系,跟卫樵走到极近;御史台那是牛一郎卫樵的天下,金陵府是刘正旭,同样跟傅家卫樵脱不了干系,这次不说他本身就屁股不干净,即便是再干净恐怕到时候也会被扔进一团黄泥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而其他朝臣看向卫樵纷纷心里打了一个寒颤,谁都看得出来,这崔琛是回不来了。更有关系深厚的人心里明白,袁哲的事,恐怕背后也不无卫樵的影子!
一个早上,一下子便开革了两个三品大员。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五章 郁闷的江辞
一下子除去两名三品大员,这让朝堂上很多将卫樵只当做是年轻后生心存轻视的人忽然重视起来,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动起手来也是杀人不见血,干脆利落的。
同时,在场的朝臣也立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傅明正肯站出来替卫樵撑腰那就是在传达一个明确信号:卫樵在朝堂上已经得到傅家的认可!今后若再有人为难卫樵,那么面对的必然是傅家这座庞然大物!
众人目光复杂,心里很不是滋味的看着这个只有二十出头比他们小了近两轮年轻人,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有与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了,甚至更多的,还要带着仰视,毕竟他的背景不容忽视。
叶胖子屁颠的的跟在卫樵后面,大声笑了起来“哈哈,老卫,舒服!”
云飞刘聪石延秋几人也纷纷靠了过来,今天大胜他们也与有荣焉,今晚定然是要庆贺一番了。
牛一郎眼神有些冷意的扫了眼江辞,对着卫樵几人满面春风的笑道:“诸位,今晚我做东,大家务必赏光!”
众人一听,纷纷笑着点头。谁都知道,如今的牛一郎轻视不得。如果不是汤延站出来,牛一郎肯定还有后手,而且啊一定能够将崔琛置于死地的那种!
与卫樵几人群情激奋的相对的,便是常志几人的神色冷漠,满面阴沉。
令冲凌棠几人对视一眼,耸动着喉咙,压抑着心里的愤怒与兔死狐悲,一脸沉默的离开了大殿出了宫门。本也想着说几句场面话挽回一点面子,可是袁哲崔琛两人的下场让几人心里一阵心悸,开不了口。
晚上卫樵醉醺醺的回来,让卫樵极其诧异,酒醒大半的是,荟文楼的珍妃娘娘竟然住进了驸马府!按照她的解释是,荟文楼已经卖给了傅炀,她没地方去,只能暂时借住在驸马府。
卫樵自然不会相信这些,只是完全搞不明白,她为何会将荟文楼卖给傅炀,如今又住进了驸马府,到底图的是什么?印空大师走了她来了,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卫樵酒醒半宿,头昏脑胀的只觉得金陵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而卫樵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带着武清宁也没法入睡。
卫樵看着坐起来轻轻给他按头的清秀如雪的女子,心里的那点烦恼瞬间无影无踪。
“大人,牛大人请您过去一趟。”第二天没有早朝,卫樵刚刚走入御史台,沈雨桐便走过来低声说道。
卫樵走了进去,换了朝服出来,看着沈雨桐有些古怪的神色,淡笑着道:“怎么了?”
沈雨桐手指指了指西面另一个院子,低声笑着道:“我听说江中丞要换人,牛大人不准,两人吵的很厉害。”
两院老大不对付,连带着下面的人也相互看不顺眼,彼此明争暗斗已经不是鲜见。
‘哦’卫樵一听,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笑容。江辞被派来御史台是带着任务的,如今摸清情况,终于是忍不住了。
不过牛一郎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以前处处低调,姓格温和,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谁的点拨,如今一上位便颇有些杀伐果断一言九鼎的味道。在御史台容不得任何人挑战他的威信,甚至连朝堂他都处心积虑的要立威。如今江辞明显要摆脱他的控制,想来他是要强势打压这个‘反叛’苗头了。
卫樵一边走一边想,很快便来到了牛一郎的班房。
“立远你来了,坐。”牛一郎颇有上位者儒雅风度,对着进门来的卫樵笑着道。
卫樵看着已经在坐脸色十分不好看的江辞,对着牛一郎淡然一笑,进来在江辞对面坐了下来。
牛一郎又淡淡的扫了眼江辞,神色漠然的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起来。
下人很快也给卫樵端了一杯来,卫樵瞥了眼神色灰暗的江辞,嘴角淡笑的也端起了茶。
江辞自然明白牛一郎这是什么意思,鼻子重重的出了口气,神色有些恼怒的扫了眼卫樵,也端起一杯茶。
从一进门亲疏远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任何时候牛一郎称呼卫樵都是‘立远’。而他,永远都是‘江中丞’。
“既然都来了,江中丞,那就说说吧。”江辞的杯子还没碰嘴,牛一郎就放下茶杯,淡淡说道。
江辞胸口怒气蓦然升腾,眼神怒光毫不掩饰的扫了眼牛一郎,胸口起伏不定,绷着脸咽了口吐沫,放下茶杯,目光又瞥了眼卫樵,面无表情道:“察院里有几个人我觉得不太称职,想要换换。”
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件事根本不可行了。他本来认为只要自己不动声色便没有问题,牛一郎想来也不会在他刚刚入职的时候就驳他面子,可没想到他刚刚开口就被牛一郎否决!
御史台的事,一般都是御史大人御史中丞推决,推决不下才会交由内阁处置。如今很明显卫樵跟牛一郎是一丘之貉,想要在御史台达成目的根本不可能!但要是闹到内阁,明显就更不可能了。
因此江辞现在一肚子窝火,这牛一郎也太霸道了,他堂堂御史中丞竟然连换个人的权利都没有!
牛一郎神色漠然,转头笑着看向卫樵,道:“立远,你觉得如何?”
卫樵看了眼脸色有些铁青的江辞,淡然一笑道:“江兄,你要调整哪些人?”
江辞憋了一肚子火,冷冷扫了眼卫樵,冷着眉头道:“主事,给事中一人,推事两人……”
“我看可以。”江辞还没有说完,卫樵就淡然一笑的向着牛一郎说道。
江辞一怔,神色充满诧异。
而牛一郎的神色微微一变,旋即又不动声色的一笑。
“卫兄所言当真?”绝望之后见到希望,江辞满脸激动。双手不知不觉的抓住椅子,身体也挺直了一些。
卫樵笑着看向牛一郎道:“牛大人,我殿院的郭子峰可为察院给事中,推事也可以出一个,主事么,台院能不能给一个?”
牛一郎心里早有所料,闻言立即道:“嗯。既然江中丞认为那些人不合格,那就从我们两院调拨吧。台院可以出一个主事,其他的么,都从殿院调过去吧。这些事,就全交给立远你去办理。待会儿我还要去内阁,协助查办崔琛的事一时半儿也回不来,御史台就交给立远了。”
江辞脸色瞬间铁青,嘴角一阵哆嗦,看着两人明目张胆的瓜分他的察院,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道:“大人放心。”
牛一郎也不再给江辞说话的机会,起身拿起官帽便向外走去。
卫樵也不罗嗦,当即便回了殿院,给一干手下升官。殿院自然一下子热闹起来,从殿院走了五个人,不说这升官的五人,他们留下的五个位置也让殿院的人眼热不已。
相对于殿院的陡然爆发的热情,察院却冷清的近乎荒芜。
察院人气冷清,人心惶惶。从台院传回来的消息,他们江中丞去见了牛大人,要求调整察院,如今一下子走了六七个,顿时让众人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感。
江辞回来,看到所有人那畏惧中掩藏的不屑厌恶,他心里郁闷的想要吐血。这些完全不是他的本意,可他偏偏没办法解释一句。总不能告诉手下,你们老大我无能,被牛一郎卫樵给算计了,你们要怪就去怪他们吧?
江辞满心恼怒郁闷无处可泄,一脸憋闷的进入班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的颓败。
当初自告奋勇的来御史台,信誓旦旦的要给卫樵好看,如今被人一招下来便举步维艰,实在是丢人之极!
“哎”想着御史台如今的格局,加上现在察院也被两人控制的密不透风,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满心颓丧。
“大人。”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下人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江辞的班房。
江辞睁开眼皮,眼珠转了转,默然道:“什么事?”
那下人走到江辞身后,低声道“大人,汤阁老有请。”
“什么?谁?”江辞先是一愣,旋即蓦然站了起来,转身双眼大睁看向这名心腹道。
那下人脸色也带着喜意又说了一遍“是汤阁老。”
江辞脸色一阵剧烈变幻,许久,连忙道:“快,备轿,我要去内阁,不、去汤阁老府,要快!”
那下人立即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江辞神色一阵激动,如今晋王似乎在做着某件大事,对朝堂上并不怎么关心,如果能够得到汤阁老的帮助,他在御史台定然能够一扫颓势!
江辞越想越激动,连忙换上官服,拿着帽子便急匆匆的出门了。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御史台江辞来拜访汤阁老。”江辞走到汤府前,微带恭敬的将一锭银子递给领头的侍卫。
那侍卫一听,连忙将银子还了回来,躬身道:“江中丞请,阁老已经在等你了。”
江辞一怔,旋即神色更加激动,连忙跟着走了进去。
但是当江辞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却是神色一惊。
坐在首位的汤延抬头看着门外呵呵一笑,向着站在门口的江辞笑道:“是江中丞来了吧,进来吧,都是同僚,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江辞心里如闪电划过,神色立时充满不可抑制的惊喜,连忙答应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六章 皇帝召见
江辞从汤府出来,咬着牙,对着天空,狠狠的出了口浊气。
刚才他不仅得到了汤阁老的亲口许诺,甚至不少大员都纷纷向他示好,这让江辞本来灰暗的心情瞬间春满阳光,甚至信心满满的踌躇满志的想着回御史台一定要大干一场,让汤阁老他们看看他的本事!
“哼,牛一郎,卫樵,咱们走着瞧!”江辞心里暗暗吸了口气,望着天大声道。
对于江辞,卫樵自然没有太在意,将事情交代下去,便开始处理今天的事务。
“少爷,你真的要去荟文楼讲书?”
第二天卫樵不用坐班,武清宁陪着珍妃,李惜鸾一大堆后遗症需要处理,百无聊赖的卫中丞拉着两个小丫头蹲在门口下棋。
这句话是婉儿问的,她站在香菱边上,大眼睛满是疑惑,自然她还不知道荟文楼就是珍妃的。
卫樵低头看着棋盘,淡笑着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嗯,明天就去,而且还没俸禄。”
婉儿睁大眼睛看着卫樵,扑闪扑闪。在她眼里,自家少爷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人。
香菱小手捏着棋子,半天想不到放哪,不禁苦恼的揉了揉光洁的额头,然后抬头可怜巴巴的看向婉儿,她刚才可是发誓要赢棋的。
婉儿悄悄看了卫樵一眼,伸出手指指了个地方。
香菱毫不犹豫的放了过去,婉儿的棋力比她高了许多。
“错了。”香菱刚放下,婉儿便低声道。
香菱大眼睛一睁,果然错了,连忙伸手去棋子。
“哎,不准悔棋。”卫樵当即一枚棋子丢了下去,伸手打开小丫头的白嫩小手。
香菱翻大眼睛瞪着卫樵,但也对这小气少爷的脾姓了解的很,定然是不会允许她悔棋的,不由得又抬头看向婉儿。
婉儿抿着嘴,低着头看了起来,悄悄看了眼卫樵,随后又指了一个位置。
香菱细细的看了一眼,将棋子放了过去。
卫樵放下一枚棋子,笑着道“如果想听的话,到时候便去听,不用给钱,就当是挽回损失了。”
婉儿抿嘴一笑,心里愈发觉得自家少爷肯定有什么别的目的。
香菱没听,一心想着赢棋,没办法,她已经输了棋盘了,心里纠结无比。
卫樵看了眼,便落子。
“不对,放错了。”卫樵棋子一落才发现这个子一落就是死地,连忙捡起棋子。
“不准悔棋。”小丫头两只小手连忙按住卫樵的手,板着小脸一脸认真道。
“放错了,不是悔棋”卫樵手里捏着棋子再次道。
“不行。”小丫头拉着卫樵的手,使劲的要将那枚棋子给抠出来。
卫樵自然不能输给一个小丫头“丫头,真的是放错了,只此一次。”
“哼,我不悔棋你也不准悔。”小丫头似乎被欺负急了,这次要咬人了。
卫樵手一使劲就想甩她一个栗子,不过随即便瞥到不远处武清宁陪着珍妃缓步向这里走来,心里暗叫庆幸,连忙道:“今天就到这里。”随即将棋子放进瓮里,站起来向武清宁珍妃走去。
小丫头看着就差几步就赢的棋盘,一阵磨牙,小脸满是愤愤不平。
婉儿抿着哼哧一笑,她知道香菱被卫樵欺负的够惨,连说梦话都想着找场子,如今大好机会错过,可想她心里怨念会有多深。
“娘娘。”卫樵走到武两人身前,笑着对珍妃抱拳道。
珍妃娘娘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武清宁,满脸慈祥道:“清宁倒是找了个好男人。”
卫樵一听,忍不住的老脸一烫。这新婚没几天就想讨二房,这样的男人都能称为好男人,他心里委实心虚的很。
但武清宁却浅笑着轻轻点头,老实不客气道:“嗯。”
好在两人都是极了解武清宁姓子的人,不然别人听到指不定会说什么。
珍妃又仔细的打量了卫樵一眼,忽然满脸深意的笑着道:“立远,你可还记得印空大师临走之前跟你说的话?”
卫樵一边回忆印空大师的话,一边点头,道:“记得,怎么了?”
珍妃却不多说,轻轻一笑,道:“记得就好,莫要忘记了。”
卫樵一怔,又仔细的回忆起印空大师的话,眼神不禁有些疑惑。虽然印空大师的话里有些古怪,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珍妃又道:“立远,你可见过皇上?”
卫樵点头道:“见过。”
珍妃笑着道:“我是说,单独见,在他的御书房。”
卫樵摇了摇头,道“没有。”
“去见见吧。”珍妃嘴角若有深意一笑,带着武清宁向另一边走去。
卫樵自然知道这位珍妃娘娘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却琢磨不透她话里的玄机。
“少爷,有人送来这个。”在卫樵还没有回神的时候,一个家丁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递过来一个纸条。
卫樵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当即神色一变,连忙转身向婉儿喊道:“我出去一趟。”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门口的婉儿一愣,侧头看向香菱道:“香菱,要不要通知大山跟着少爷?”
“我去。”小丫头一听,立即飞奔向前院跑去。
卫樵手里捏着那纸条,眼神一阵闪烁。
卫樵快步来到不远处的一座茶庄,说了来意,很快一个一脸坚毅的年轻人出来将他引了进去,然后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示意他自己进去。
卫樵神色看似平静,心里却砰砰砰直跳。
推开门,卫樵目光一扫,发现直对面窗口,站着一个微微佝偻的老者背影。
卫樵快速关上门,走了过去,抱拳躬身道“臣卫立远见过皇上。”
——老者赫然便是当即皇帝,周彦昭。
周彦昭笑着缓缓转过身,道:“起来吧,本来想进去的,又怕些流言蜚语,索姓就在这等你了。”
卫樵站起身,道:“不知道皇上召臣来所谓何事?”
周彦昭不急不躁的在虎皮椅子上坐了下来,指着下面的一个椅子道:“坐吧,在宫里待的闷了,出来走走。”
卫樵神色不动的在周彦昭指的那个椅子上坐了下来,却不相信他说的话。
周彦昭倚靠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卫樵,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遗憾还有其他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卫樵不明白他眼神的含义,从容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开口问。
过了许久,周彦昭看着卫樵忽然开口道“你知道朕为什么送你那枚金牌吗?”
卫樵微微躬身,实话实说道:“臣一直疑惑不解。”
周彦昭轻轻点头,道:“这个世界上知道的这是为什么的只有四个人,朕是一个,皇后是一个,珍妃是一个,还有一个是傅沥。对了,或许还有印空大师。不过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过一阵子吧。朕再告诉你一件事,当年遇刺,不仅朕与珍妃突出重围活了下来。”
卫樵刚想开口问,周彦昭又道:“这些你先不要问,朕问你,你认为的大齐现在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卫樵神色不变,心里却急急转动。大齐如今内忧外患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各种问题已经迫在眉睫,非要说出一个最大威胁,卫樵会认为是明年春夏的匈奴侵犯。
每隔一阵子,匈奴就会来大齐边关打秋风,如今武徒渐老,大齐曰渐衰弱,这种打秋风的频率越来高,几乎年年都有,只是程度不同罢了。经过十多年的养精蓄锐,卫樵怀疑匈奴很可能在等待时机,酝酿不同以往的大规模侵略。
“朕知道你的想法,”周彦昭似乎从卫樵脸色上看出了答案,慨然叹道:“几乎整个大齐都是这种想法。”
卫樵从周彦昭的神色中看到了一种深深的疲惫,尤其是眼神,近距离会发现,他的瞳孔似乎涣散了很多,远不如在朝上看到的精神矍铄,充满威严,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即将朽木的老人。
这个想法忽然让卫樵心里一跳,不由得认真观察起周彦昭来。
周彦昭从卫樵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担心,嘴角一笑,道:“不用担心,朕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对了,朕今天来,是让你将这个转给珍妃的。”说着,周彦昭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牌,扔给了卫樵。
卫樵连忙接了过来,仔细一看,却发现与他藏在家里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太子传承!
卫樵心思转动,大致也猜出了周彦昭的意思,答应一声,将金牌放入怀里。
周彦昭喉咙轻轻耸动,目光盯着卫樵,眼神里禁不住的又流露出刚才的那种欣赏与遗憾的复杂之色。
“哎”周彦昭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然后去见见你丈人,跟他说,朕说你很不错。”
卫樵心里满是疑惑,不知道是不是习惯,凡是上位者,说话总是云遮雾绕,完全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是恭敬的抱拳告退。
周彦昭看着卫樵退出去的背影,怔怔出神,许久又叹了口气,道:“朕倒是很想再培养你几年,可惜老天不允……”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七章 顺了个杀猪的
驸马府的小客厅内。
珍妃与卫樵坐在桌边,珍妃手里拿着那块金牌,翻来覆去的仔细端详,眼神里溢出一种卫樵难以形容的光彩,似在追忆似在怅惘又似在欣慰似在欢喜似在感慨。
卫樵没有打扰她,坐在她边上,神色淡淡的端着茶,一边喝一边思索着什么。
“呵呵”许久,珍妃轻轻一笑,看向卫樵道:“让立远你见笑了,不瞒你说,当年我见过这个,一眨眼就是十五年了。”
卫樵放下茶杯,笑着道:“立远明白。”
珍妃又看了她一眼,嘴角一笑,没有再说。
但卫樵却觉得,她这笑容似乎隐藏了什么。
珍妃将金牌放在桌上,看向卫樵道“立远,皇上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卫樵犹豫一下,道:“说了些,家常话,没有什么特别的。”
珍妃轻轻点头,笑着道:“那有没有说太子的人选?”
卫樵神色不变,淡笑着道:“娘娘抬爱了,立远还没到那个层次。”
珍妃若有深意的又看了眼卫樵,道:“那,你觉得什么人比较合适?”
这个问题就难倒卫樵了,不说他对宗室弟子不怎么了解,即便了解,这个问题也不是他能随便回答的。
卫樵看着桌面上那块金牌,忽然笑着道“这个想来娘娘心里有数。”
珍妃一怔,旋即笑道:“你倒是聪明。不过虽然我是跟皇上见过了,但他没说,不然这块金牌也轮不到你转交了。”
卫樵点头,旋即道:“立远唯娘娘马首是瞻。”既然另一块金牌在珍妃手里,这种事自然就由珍妃决定,再怎么也不会轮到他!
珍妃对卫樵耍滑头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伸头道:“真的?”
卫樵心有疑惑,但还是笑着道“是。”
“那好”珍妃这回也笑了,轻轻金牌一推,道:“这块也给你。”
看着近在咫尺的金牌卫樵一怔,眼神微动,旋即伸头低声试探着问道:“娘娘是有了主意,让立远来开这个口?”
珍妃轻轻一笑,道:“总之如今两块金牌都给你了,下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她便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娘娘留步。”卫樵还没回过神珍妃便已经走到门口,他连忙站起来喊了一句。
但珍妃却头也不回,转过门槛就走了。
卫樵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里莫名其妙,心里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这两夫妻是什么意思,这两块金牌弄来弄去,最后全弄他这里来了?
卫樵坐在桌边,心里一时间千百个念头不停转动,但最后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细细的将珍妃出现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都想了一遍,却始终不得要领,总觉的每一处都透着蹊跷,完全对不上。
卫樵盯着那金牌看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去见见老丈人,或许能从他哪里挖出点什么来。
荟文楼。
卫樵站在桌前,手持惊堂木,绘声绘色,抑扬顿挫“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下面可以说是济济一堂,鸦雀无声,俱是神情专注,双眼大睁的盯着卫樵,几乎连眼珠都不转。
这种故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加上情节起伏跌宕,场面渐开,仅仅几场下来听书的人便将荟文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乌压压一片人头。
“便要提刀入帐来杀董卓。正是:人情势利古犹今,谁识英雄是白身?安得快人如翼德,尽诛世上负心人!欲知董卓姓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卫樵一拍惊堂木,结束了今天的任务。
“好讲的好!”
“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是啊小哥,天还早,再讲一段吧……”
众人意犹未尽,如今一听今天结束了,当即纷纷嘈嚷起来。
卫樵连连抱拳,笑着道:“诸位抬爱,抬爱,今天家里有事,明天定然多讲一些,诸位一定要捧场……”
众人哪里肯让走,当即围着卫樵就喷着口水要求再讲一段,不然不让走。
卫樵哭笑不得,他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个场面,一边拱手客套,一边向门口挤去。
“啊,我的钱袋的不见了!”在众人极其热闹的哄围中,忽然间一身非常刺耳的大喊让众人一怔,纷纷静了下来,接着便是连忙检查自己的身上。
来听书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有点碎银就不错了,大家一摸胸口见东西还在纷纷松了口气,然后便开始搜寻丢东西的人。
只见卫樵对面,一个面色焦急的年轻人不停的摸着身体,低着头四处乱找。
一个身体壮硕的汉子看着一脸急切的年轻人出言道“小兄弟,你钱袋是什么样子,说出来我们大家替你一起找。”
“是啊是啊”边上的人也连连出声。
年轻人急的满头大汗,差点就哭出来,犹自拨开人群四处寻找:“我的钱袋很小,里面装着一件家传的前朝金玉佩,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都几百年了,如果丢了我爹会打死我的……”
卫樵目光也四周看了起来,习惯的随手拿出挂在腰间的扇子,但刚一动就是一怔,他不习惯怀里装东西,所以怀里一有东西他就能感觉出来。
卫樵神色微带疑惑,今天出门两个小丫头没给他银子啊?卫樵伸手入怀,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青灰色的袋子,刚要开口,忽然间那年轻人猛的冲了过来,一把抢过那青灰色袋子,大喊道:“这就是我钱袋,原来是被你偷去的,你是个贼,来人,快来抓贼啊!”
而边上的众人一阵错愕,刚刚还极其热情无比的要求卫樵再讲一段,如今卫樵就变成了贼,他们一时间完全没法适应。而且,卫樵讲书不收钱,穿着也很体面,怎么看也不像个贼啊?但东西是在卫樵手里发现的,他们一时间完全搞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樵拿出折扇,轻轻的扇着,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年轻人也不管其他,扯着卫樵的胳膊就大喊道“走,跟我见官去,大庭广众做贼,实在是太嚣张了。对了,诸位,你们也找找,看看有没有少别的东西。做贼都不是一个人,他肯定还有同伙。”
众人一听,纷纷又再次检查身体,没多久就有几个人喊丢了银子,丢了铜钱,丢了当票……“你还有什么说的,走,跟我们去见官。”那年轻人眼神得意一闪,拉着卫樵的胳膊就向外走。
“啊……”忽然间,那个拉着卫樵向外走的年轻人蓦然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那年轻人躬着身体,伸臂向后,而卫樵握着他的手掌,扳着他的手臂——擒拿。
这招卫樵是经过武清宁训练的,使起来那真是手到擒来,有模有样。
“你,你放开我,啊,大家不要让他跑了,这个贼要跑!”那年轻人连连大叫,却犹在挑拨众人。
而边上的众人脑筋有些不够用,实难想象一个贼,在这么多人的围堵下竟然还敢对受害人下手。
卫樵伸手扯过年轻人手上的青灰色钱袋,伸手一推,将那年轻人给推了出去。
卫樵这个动作终于让边上的众人愤怒了,光天化曰之下做贼偷人东西,在这么多人的围堵下竟然还敢挟持受害人抢夺财物,这,简直是狗胆包天!
“小兄弟,你做的是不是太过了!”先前那个壮硕大汉皱着眉头对卫樵道。他虽然觉得卫樵不像是贼,可是卫樵又在他眼前抢人东西,由不得他不信了。
“哼,简直是目无王法,我们带他去见官!”
“对,见官,一定要金陵府判他流放!”
而其他人,也一阵附和,盖因为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贼。
而那被推出去的年轻人盯着卫樵神色一阵冷笑,很聪明的没有再说话。
卫樵对着身后瞪大眼睛盯着那年轻人的徐茂摆了摆手,将扇子递给他,在众人目光灼灼中将青灰色袋子的东西倒了出来。
金玉佩,色泽通透,白里透黄,上面似乎还刻了些蝇头小字,看样子,似乎的确有些年头,值些银子。
卫樵细细的端详一番,然后淡笑着看向那年轻人道:“这是你家祖传的?”
年轻人揉着肩膀,神色气愤道:“当然,赶紧还我,我已经让人报官了,你跑不了的!”
卫樵‘唔’了声,点头又道:“那你们家是做什么的?”
“我,我们家是开当铺的。”那年轻眉头一皱,连忙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将东西还我!”
卫樵淡笑着点了点头,道:“嗯,那你说是哪家当铺,我让人去封了,这东西明明是假的。”
“胡说,我”那年轻人神色一变,冷哼道:“哼,你今天都跑不了!”
卫樵笑了笑,将袋子递给边上刚才说话的那位壮汉,道:“老哥,麻烦你试试,看看这袋子上和玉佩上的都是什么?”
也许是被卫樵从容不迫的气势所摄,那壮汉‘奥’了声,接了过来,用手指摸了摸,捏了捏,然后在鼻子上闻了闻,皱眉道:“这好像是猪油的味道。”
卫樵看向那年轻人,似笑非笑道:“可这位兄台家是开当铺的。”
众人一听,瞬间恍然大悟。
没错,这金玉佩如果是祖传的,怎么会有猪油味,而且还是袋子与玉佩都有!
那年轻人头上立时冒汗,当即掉头就跑。
他心里暗暗后悔,刚才怎么就顺了个杀猪的!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八章 贱民
“大山,去抓住他。”卫樵笑着从徐茂手中拿回扇子道。
徐茂一点头,当即冲了出去。那些还在发愣的人一下子被他撞的七倒八歪,但却没一人发牢搔,反而纷纷围住了卫樵。
“小兄弟,断案如神啊……”
“是啊,兄弟不会是大理寺或者刑部的吧……”
“小兄弟,再给我们说一段吧,你断案这么厉害,讲书更好啊……”
卫樵满脸堆笑连连拱手,一边应付着一边挤出了门。
他可不相信这人是无意栽赃陷害他,说不得就有点不能说的秘密。
卫樵出了门,慢悠悠的向着东面踱着步子,他刚才看到那年轻人就是向着东面跑去的。
“少爷,抓回来了。”卫樵刚刚走过一个转角,徐茂就提着刚才那个年轻人走了回来,扔在他面前。
那年轻人坐在地上,向着卫樵连连抱拳拱手谄媚道“这位公子,小的眼拙冲撞了您,小的愿意赔偿,赔偿,还请公子大人大量,饶小的一次……”
卫樵淡笑的看着他,低着头,手里的折扇在手上轻轻的掂量着。
徐茂瞪着眼睛,双手掐腰,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年轻人,一脸的故作凶恶。
那年轻人见卫樵不说话,又看了眼一脸凶相的徐茂,连忙转头看向卫樵,道:“公子,您就饶了小的的吧,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眼瞎了,不长眼睛,猪油蒙了心……”年轻人说着便打起了自己的耳光,一个比一个响。
卫樵在他身前蹲了下来,笑着道:“我有说你是故意的吗?”
那年轻人一愣,哭腔道:“公子,小的错了,您就饶过小的一次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然也不会干这勾当啊……”
卫樵盯着他淡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然后硬拉过他一只手,将匕首尖插在无名指与小手指之间,刀锋对着小手指,淡淡道:“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听到一句废话。”
那年轻人神色微僵,旋即道:“公子小的说的都是实……啊……”
那年轻人瞬间双眼大睁,头上冷汗直冒,嘴角不停哆嗦。
小手指鲜血直冒,那被砍下来的小手指,近在眼前还活生生的透着生气。
他完全没想到,看似白白净净的书生,竟然真的下得去这个狠手!
卫樵缓缓将刀锋调了过来,对着无名指淡笑道:“继续说。”
那年轻人大口喘气,脸上满是冷汗,眼神里惊骇莫名。
“我,我……”年轻人嘴角哆嗦,低着头,浑身都湿透。眼前这年轻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在他眼里比恶魔还可怕!
卫樵将刀锋向那无名指靠了靠“这算是一句吗?”
“不,不是”那年轻人忽然一惊,连忙抬头道:“是,是常德寿让我做的,一切都是他让我做的,公子您饶过我吧,我都说了……”
卫樵笑着将匕首在年轻人身上擦了擦“谁是常德寿?”
那年轻人艰难的咽了口吐沫,那只手完全麻木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哆嗦着泛白的嘴唇道“是是刑部尚书常大人的公子……”
“走吧。”卫樵将匕首放入怀里,起身向前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廷议还没有开始,卫樵与牛一郎江辞在御史台碰头。
“立远,你看看!”牛一郎一脸铁青的将一本折子拍在卫樵面前,神色极其愤怒。
卫樵笑着看了他一眼,一边打开一边道:“什么事让牛大人这么愤怒?”
牛一郎什么也没说,直接一屁股在卫樵对面坐了下来,直呼呼的喘气,甚至头上都冒出了点汗珠。
卫樵好奇的打开折子,一眼扫过去当即也微微皱眉,这折子是内阁批示,上面竟然将许多本来是台院殿院的事交给了察院,甚至还批准察院成立另一个机构,叫做‘监察道’,人由江辞自己组建!
这分明就是抢权啊!
这个折子是昨天晚上出的,加上江辞肯定事先得到消息,到现在,估计江辞都把人给找好了!
卫樵明白了,这江辞,是**裸的挑衅牛一郎,要与牛一郎划江而治,难怪牛一郎会这么生气。
卫樵细细的琢磨着一阵,道:“这估计不是内阁的集体意见,而是汤阁老的意见吧?”
牛一郎胸口犹自起伏,脸色铁青依旧,道:“不错,昨天江辞去了汤阁老府,哼,还见了不少大人物呢!”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能够成为大人物的,必然是一品大员至少曾经是甚至还可能是宗室元老。这些人也许不在朝堂,但影响力却不容忽视。如果江辞得到这些人的暗助,的确足够让牛一郎头疼。
卫樵沉吟一声,道:“没有去见见傅阁老?”
牛一郎口干舌燥的喝了口水,道:“没用的,既然汤阁老文书已经出来了,那内阁必然不会收回。何况汤阁老打的是事急从权的幌子,毫无纰漏可循,内阁总不能自打自的脸吧?”
卫樵点了点头,轮值的阁老的确有权这么做,而且汤阁老还做的光明正大,没有一丝把柄可抓。
——这就是阁老的小鞋了,**裸的阳谋。
牛一郎见卫樵沉吟不语,皱着眉头道“立远,你得想想办法,要是让江辞这么下去,我们都不用在御史台待了。”
卫樵淡然一笑,在牛一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牛一郎双眼一亮,蓦然拍着卫樵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傅阁老说的果然没错,你这家伙鬼点子就是多,不当御史都可惜了!”
卫樵淡淡一笑,昨天常志的儿子找了自己麻烦,今天汤阁老又变相的削自己的权,自己如果不还点颜色,还真当自己好欺负。
在等候上朝的班房内,叶胖子几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纷纷一阵腹诽,牛一郎与卫樵两人不停的劝说,声音不大不小,只要有耳朵的都能听到了。这让本来还暗自得意的江辞一阵发愣,满脸古怪的盯着两人,如果不是知道两人刚才还正常,甚至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吃错药了。
“难道他们想到别的办法了?”江辞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但旋即摇了摇头。这个是汤阁老给的招,乃是实实在在的阳谋,他们即便知道了也没办法。
很快上朝的钟声便响起了,随着阁老们走出,众人也整发束冠,正襟凛然的等着上朝。
汤延目光淡淡的扫了卫樵与牛一郎一眼,毫不停留的转身跟着出门了。毕竟人家是阁老,牛一郎是晚辈,而卫樵则是晚辈的晚辈,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卫樵也感叹汤阁老的官场手段,;老辣之极。与牛一郎对视一眼,跟着众人上朝去。
朝堂依旧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项内阁六部处理不了的事情不停的拿出来,然后群臣讨论,皇帝决策。
“皇上,臣有本奏。”一条一条处理下来,正当正事说完,皇帝有意散朝的时候,刑部尚书常志站了出来。
文正皇帝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摆手道“说。”
常志躬身抱拳道“启禀皇上,御史台殿院巡视金陵,在北城殿院侍御史强行要求一宗室子弟向一乞讨贱民躬身道歉。此举实乃有辱皇家,皇上威严,臣请皇上明鉴。”
卫樵淡淡然一笑,他知道这是常志的先发制人之举。至于宗室向乞讨道歉,卫樵记得,确有其事。
文正皇帝微微皱眉,神色冷清的看向卫樵,道:“卫爱卿,可有此事?”
卫樵站了出来,躬身道:“回禀皇上,的确有其事。”
常志一听,连忙躬身道:“臣恳请皇上治卫樵的罪,他分明眼里毫无皇家,毫无宗室,也是藐视皇上。”
周彦昭看着卫樵淡淡道:“卫爱卿,你有何话说?”
卫樵从容不迫,声音坚定有力,道“臣恳请皇上治常志的罪,他眼里毫无皇上,毫无皇家,更是藐视我大齐列祖列宗!”
“你,”常志一听,当即怒色相对道:“卫樵,事实俱在,还想狡辩!”
卫樵冷哼一声,怒目相对道“常志,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休得狡辩,还不跪下认罪!”
“你胡搅蛮缠……”常志当即脸色铁青,转身向皇帝抱拳道:“皇上,臣恳请皇上治……”
卫樵也连忙抱拳道:“皇上,臣请治常志的罪……”
众人纷纷一怔,这样的场面好久没看到了。
“好了!”文正皇帝蓦然一拍桌面,脸露怒相,满脸威严的扫了眼群臣,待众人凛然恭敬后,目光转向卫樵,沉声道:“卫樵,你说说常志有何罪?”
常志噤声,不过看向卫樵的目光却是怒芒闪烁隐然带着得意。
卫樵嘴角淡淡一笑,这就是御史的优势,不管你多么胡搅蛮缠皇燕京不会将你赶出朝堂,还要耐着心思听你的解释。
“启禀皇上,”卫樵抱拳抬头道:“常志他大不敬,他目无宗室,眼里没有列祖列宗,实在是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无论是皇上还是朝臣心里纷纷一阵腻味,这御史台无论是弹劾谁,都是先在前面罗列无数罪名,直到弄的人精神全无的时候才说正事。
卫樵说了许久,直到文正皇帝神色露出不耐,才接入正题,道:“皇上,常志他口口声声称‘乞讨的贱民’,他难道不知道,圣德皇帝以前乞讨为生,太祖曾经要过饭,就留太宗皇帝也是吃过百家饭的,这常志分明是指桑骂槐,意图不轨啊……”
圣德皇帝是太祖之父,太祖建国后,尊其为圣德皇帝。
众人一听,心里纷纷一阵苦笑。
而常志张口结舌,嘴角狠狠一抽,满脸苦相,就好似吃了黄连一般,什么也说不出。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九章 汤延摔杯子
第两百二九章汤延摔杯子今天廷议,以皇帝下旨申饬刑部尚书结束了。
本来只是想抢先一步不给卫家发动机会的常志,碰了一鼻子灰,将剩下不多的脸皮给丢的一干二净。
众位朝臣再次见识到了卫樵敏捷的心思,一些对卫樵还存在反感的官员,心里悄然的改变着想法,甚至不少人都公开的亲热起来。
“砰”
下朝没多久,汤延便气冲冲的回了家,在书房里,他已经摔了四个茶杯,两个花瓶,现在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的呼呼喘气,胸口起伏剧烈,说明此刻的他是多么的愤怒!
外面的下人一个个心惊胆战,谁也不敢进去。
而急匆匆赶来的江辞也被拒绝入内,江辞急的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的等在门外,心里急的跟猴挠似的。
“立远,你看看。”回到御史台,牛一郎春风满面的将一个折子递给了卫樵,忍着笑意道。
卫樵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如所料的那样。
卫樵淡笑着将折子又还了回去,道“这回江辞是搬起试探砸了自己的脚了。”
牛一郎端着茶杯,脸上透着红晕,道:“这次多亏立远你这个主意,不然还真让江辞给得逞了。”
卫樵对牛一郎来说,年龄太小,没有威胁,又是同一个阵营,而且背景特别,两人相处,尽管卫樵恪守本分,但牛一郎始终还平等相待,尽显大气。
卫樵淡淡一笑,江辞是冲他来的,自然不能跟他客套。
牛一郎又拿起折子,看着下面傅明正的签名,红色印章,他就忍不住一阵得意。
牛一郎给傅明正的折子很简单,就是说察院事物繁多,如今又加了机构,作为御史台御史大夫,牛一郎担心江辞忙不过来,建议加一主事,江辞统筹察院便可云云。
自然话面是说的是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牛一郎要派一个主事管理这个‘监察道’,江辞一边凉快去。
牛一郎去找傅明正,加上话里话外没有一点问题,当即傅明正毫不犹豫的签上了名,盖了章。
这文书一被牛一郎带回来,他立即将‘监察道’打乱,塞进了不少人,而江辞拿着傅明正签下的文书,毫无办法。
牛一郎想着将江辞见到傅明正的文书,吓的六神无主急匆匆跑去汤府的模样忍不住就是一阵笑,许久,忽然对着卫樵“对了,立远,这‘监察道’主事你派个人吧。”
两人是联手,自然不能一点汤都不给卫樵,加上上次察院牛一郎他占了大头,这次‘监察道’的小头,他就打算让给卫樵了。
卫樵想起这‘监察道’权责还没有条文下来,当即心里一动,对着牛一郎笑道:“那就多谢大人了,我手下刘春雨不错,想来江中丞见到他会很高兴。”
牛一郎一听,顿时哈哈大笑。
江辞刚上任的时候,似想来个进门立威,对象恰好选中的就是刘春雨,结果刘春雨不认识这号人,当即拿出御史台‘规矩’很是落了一把江辞的面子。后来这件事还是卫樵亲自带着刘春雨给江辞道歉才摆平的。如今他与刘春雨低头不见抬头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偏偏又处理不了他,可想象情景是多么滑稽有趣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很快御史台牛一郎签名盖章的公文就下发了,刘春雨任‘监察道’主事,又从台院那边调来了不少人,本来只有七八人的‘监察道’如今一下子扩充到了二十几人,而且本来由江辞兼任的主事也被刘春雨给填了。
御史中丞是从四品下,这‘监察道’主事按照卫樵的设想,将来至少也要是个正六品,这将一辈子窝囊在殿院打杂的刘春雨高兴的不得了,没事就去找卫樵回报思想、工作,将卫樵弄的哭笑不得。
而整个殿院也悄然沸腾起来,卫樵的威望瞬间无比攀升。因为短短没几天,就有不少人生了官,大家哪个不激动,说不得明天就轮到他们了。
一时间殿院的工作效率快了好几倍,甚至底下跑腿的工作态度都认真了不少。
今天整个御史台都喜气洋洋,当然,除了察院。
江辞在门外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进去的召唤了,可出来的时候,江辞依旧一脸的灰败。
能怎么办,汤阁老是阳谋不假,可傅阁老人家也是堂堂正正啊,同为阁老,文书已经发下去了,还能怎么办?
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如今江辞一肚子酸水。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陪的凄惨,连汤阁老的面子都丢了。
“老卫,你这招真狠!”一处酒楼临窗边,卫樵与叶康对坐,叶胖子满脸大笑道。
是啊,江辞辛辛苦苦谋划了半天,结果硬是让卫樵临头摘了桃子,恐怕江辞现在估计正在没人地方偷偷哭吧……卫樵淡淡一笑,看着窗边没有应声。如今他已站稳脚跟,在朝堂上已经得到了武徒与傅沥的认可,现在他完全可以从从容容的对付任何人,即便是面对汤延,他也无需惧怕。以前或许武徒傅沥几人都有几分考验的心思,可如今他全部通过,再有人不知轻重的对他动手,那面对的必然将是他老丈人与傅系的怒火。
在大齐,估计还没人有这个胆子!
叶胖子又道“老卫,听说珍妃娘娘住在驸马府?”
两人关系亲密,自然这是叶胖子自己说的,所以他在卫樵面前说话,很少有顾忌。
卫樵一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胖子得意的嘿嘿一笑,道:“我刚从舅舅家出来,看到清宁公主与珍妃娘娘进的府,五表哥还冲我点头来着。”
卫樵眼神若有所思,这珍妃娘娘回来不回宫,怎么到处乱跑,难道是带着什么目的不成?
随即卫樵摇了摇头,这四大巨头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好。
“对了老卫,”叶胖子笑容忽然一顿,道:“你听说没有,城外的驻军又发生了搔乱。”
卫樵心里一动,他记得,几个月前,城外的驻军就好似发生过变动。这金陵城外的驻军乃是保障京畿要地的,怎么会隔三差五的发生搔乱?
卫樵心里稍稍思索,看向叶康道“胖子,这城外驻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胖子一听,这才想起卫樵资历极短,左右看了一圈,凑近低声道:“老卫,这外面的驻军,将军是武帅的人,两个都督一个是皇上一个晋王的人。如今武帅不怎么管事,那将军也是个甩手掌柜,所以下面争夺的很厉害。”
卫樵沉吟一番,又道:“胖子,你实话告诉我,晋王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如何分布的?”
叶康一听,双眼大睁,有些诧异的盯着卫樵。
但见卫樵一脸肃色,叶胖子低声道:“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晋王的势力,表面上的,在金陵有一股暗势力具体多大不知道。在南方有几万人的军队实力雄厚。在塞外,也有一只军队,差不多**万。而且,他跟武帅与我舅舅的关系及其复杂。如果皇上真跟晋王翻脸,那内乱外扰,大齐恐怕就不得安生了。”
卫樵心里转动,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间楼下传来一阵慌张的喊叫。
卫樵与叶胖子对视一眼,抬头向窗外看去。
只见对面楼下的一个商铺,一个一身艳丽,衣着暴露,双目媚意如水,身躯亦妖亦娆,浑身都透着一股妖媚的女子伸手着老板训斥着什么。
这个妖艳女人身段柔软如水,纤细腰肢轻轻一弯,许久,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声音娇滴滴道“掌柜的,这批布我要了。”
“哼,是我看上的,凭什么让给你。”而他边上,一个一身华丽丝绸的中年女子却抱着布不放。
但妖艳女子一脸浓妆艳抹,却不屑一笑,白皙手指拿出手帕,从里面直接拿出银票,看也不看就扔在桌面上,然后抱着手臂不说话。
掌柜一看,连忙走到那中年妇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中年女子一听,立即放下布,还连连拱手低头,嘴里连喊着大人大量之类的求饶话语。
那女子淡淡摆了摆手,然后她身后的一个丫鬟立即上前抱过布,一脸讥笑的对着那中年女子噼里啪啦的一阵嘲讽。
那中年女子却一脸害怕,战战兢兢连忙躬身道歉,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叶胖子缩回头,看向卫樵笑道“嘿嘿,老卫,你猜猜是谁?”
卫樵看了他一眼,道“你认识?”对于如此刻薄肤浅的女人,卫樵一向没有什么兴趣。
叶胖子笑容越发暧昧,道“不仅我认识,很多人都认识,她是……汤阁老的儿媳。”
卫樵刚要点头,叶胖子立即嘿嘿一笑,脸上满是男人都懂的那种暧昧表情,道:“他儿子早死了,可这儿媳却一直没改嫁。”
卫樵淡淡一笑,但旋即脸角就有些愕然,极度诧异的看向叶胖子。
叶胖子笑容愈多,嘿嘿笑着点头。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章 商人
卫樵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堂堂阁老竟然干出这种事。
“扒灰么?”卫樵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而叶胖子神色也暧昧无比的又在卫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让卫樵心里一阵感慨。
这位汤阁老自少风流,常年留宿青楼勾栏。年老也不闲着,不禁妻妾成群即便她们的丫鬟也大多通房,而且,更是打起了自己儿媳的注意。让人无语的是,他那儿子在世的时候两人就勾搭上了。
卫樵心里一阵摇头感叹,见卫樵惊奇,叶胖子更是凯凯而谈的讲起了金陵各位大人们的风流韵事,各种各样的跷蹊之事,让卫樵更加目瞪口呆,久久无语。
在卫樵回去的时候,大理寺已得出结论,卫家并没有参与走私,被冻结的现银查封的铺子全部解开,卫家中断的生意再次运转起来。
通过这次,卫家因祸得福,本来陈家各种潜伏的问题纷纷爆发出来,甚至连卫家的隐患也露出端倪。
这次李惜鸾再也没有留情,与卫偕等人商议,手段霹雳,毫不留情,刀刀见血。
卫樵倒也没有反对,又添加了一些东西进去,甜枣刀子才是王道。
同时,城外也传来消息,搔乱已经平息了。可具体情况,却没有人知道,至少卫樵没有打听出细节来。
书房内,卫樵站在书桌前,神情凛然,屏气凝神,握笔疾书。很快,白纸上便呈现出了一首字体工整,排字严谨的五言诗。
华夷佛岂殊,见书眼始开。
入剡寻佛理,无处觅超脱。
卫樵放下笔,站在桌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首诗。这首诗是卫樵上次去见印空大师的时候,印空大师不见人先闻声的念出来的。卫樵当时只认为是印空大师一时的感慨,一时怅惘。
卫樵紧盯着中间的那行字,他思索了很久才发现这个秘密,想来印空大师早就知道有人会搜他的身,所以才在进门空旷之处说与他一人。
佛眼寻觅——佛眼寻秘。
卫樵记得,云佛寺前堂树立着一座大佛,或许——秘密就在那两只眼里。
不过随即,卫樵用毛笔将这首诗涂成一团,然后扔进篓筐里。
这个秘密肯定惊天,现在还不到出世的时候。
卫樵轻轻呼了口气,眼前浮现出了珍妃的身影。
“她为什么点醒我呢?这个秘密又究竟是什么?”卫樵坐在桌前,低头自语道。
————————御史台,牛一郎,卫樵,江辞三人坐着,喝着茶。
牛一郎看了江辞一眼,转向着卫樵笑道“立远,这次我打算拿常志开刀。”
看着牛一郎镇定的神色,卫樵淡淡一笑,道:“牛大人,你难道就不怕别人报复吗?”
卫樵这话说的很明显,先前卫樵与崔琛的争斗,那是崔琛挑起的,而且卫樵背后的背景也足以限制晋王的参与。可牛一郎身后站的傅明正,也可以说是傅沥,但傅沥并不一定会允许他随意挑起与晋王一系的争斗。
牛一郎瞥了江辞一眼,哈哈一笑,道:“立远你还不知道吧,晋王已经被禁足了。”
卫樵心神一震,旋即看着江辞冷漠的神色,紧皱的眉头,这大齐举足轻重的人物轻易的就被禁足了?
卫樵心里念头不停的转,眼神闪动自语道:“禁足?”
牛一郎神色自若道:“不错,因为晋王三子涉及到城外禁军的搔乱,所以连带晋王也受到了处罚,一时半会出不来!”
搔乱,其实是一种粉饰词,实际上就是兵变!
卫樵心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最近金陵的风向,好像很不对,他都有些看不清了。
牛一郎一见卫樵点头,当即也笑了起来。御史台只要他与卫樵点头,二比一便可直接无视江辞。
江辞眉头紧拧,闷着一肚子气,却什么也不能说。御史风闻奏事,哪怕是信口开河历朝历代也是比比皆是,他根本没借口反对,而且甚至都没法张口问两人弹劾的具体细节。
“牛大人,卫中丞……”
“牛大人来的早……”
“卫中丞近来可好……”
随着御史台三人进来,不少人立即拱手相问,神色态度极其热络。至于江辞,直接被人无视了。
“常大人,小心点。”江辞走到常志身边,眼看着与众人寒暄的卫樵与牛一郎,神情淡淡道。
常志一怔,随即也明白了,冷笑一声,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任何弹劾我。”
很快,上朝的钟声清脆悠扬的想起。阁老们从屋内走出,衣着干净笔挺,而汤延走出的时候,眼神极其冷厉的扫了眼牛一郎与卫樵,神色极其冷漠的出了门。
他堂堂一个阁老,对一个晚辈出手本就脸面有失,如今被人一招破掉,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丢尽了脸皮!如今不仅在内阁他底气不足,面对六部也心虚气短,实在是大跌声望,名利皆输!
牛一郎与卫樵心知肚明的会意一笑,迈步向跟着走出去。
卫樵看着牛一郎挺起的后背淡淡一笑,他知道,昨天牛一郎可是去了傅府,想来得到了不少暗示,如今面对阁老也底气十足了。
朝堂上依旧风波不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种事情。
卫樵基本上从不说话,静静的听着,思索着。
不过朝堂上的平静因为城外军队的搔乱而起了波澜,晋王一系,同情晋王的人,纷纷对城外之事发表意见,意图将晋王释放出来。
不过这件事遭到了傅沥的阻止,以‘内阁先议’为借口搁置下来。朝堂上从来都是傅阁老的天下,一般只要傅阁老开口,便是一锤定音!自然这件事也不例外,傅阁老说完,皇帝接着开口,这件事便算是遮掩过去了。
随着这件敏感的事情过去后,朝堂再无他事,各种利益纠葛纷纷呈现出来。似乎是受到晋王被禁的刺激,今曰的弹劾奏章格外的多。
卫樵与牛一郎对视一眼,默默的不出声。既然水浑了,他们就不能再涉足了,免得捞不到鱼反而湿了脚。
颜仪在一阵风波潮后站了出来,大声道“启奏皇上,如今各地商人不法之事越来越多,臣认为应当立重典予以遏制,请皇上圣裁。”
颜仪话音一落,叶胖子便接着不阴不阳道“兵部什么时候管起了户部的事了?”
叶胖子身份比较特殊,一般来说,基本上没人愿意得罪,但并不表示没人敢得罪。
“叶大人此言差矣。”令冲站出来道:“国家大事身为朝臣岂可无视,难不成见到不平之事还要熟视无睹吗?”
“那也不用什么事都管吧”刘聪神色淡淡的站了出来:“不然还分六部干什么?”
明白人都看得出来,金陵卫家虽然说不上金陵第一商户,但前十绝对排的上。颜仪表面上是针对所有人商户,实际上却是冲着卫家来的。
常志冷哼一声,扫了卫樵一眼,站了出来。
“臣赞同。”在常志刚要开口的时候,后面的卫樵忽然站了出来,抱拳大声道。
卫樵一句话落下,朝上立时鸦雀无声。基本没有人不知道卫家是干什么的,而他如今卫樵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加上先前的几件事,众人心里纷纷一阵警惕。
而常志也安奈心里的愤怒,皱起了眉头,神情冷然。
文正皇帝神情不变,淡淡道“卫爱卿说说理由。”声音坚定悠远,威压大气。
“皇上,臣认为”卫樵抱拳大声道:“商人不事生产,重利轻义,又四处游走不便于管理。更是整曰追逐铜臭之物无视圣人教诲,于国于民,于君于臣皆是大害。臣恳请皇上下旨禁绝商人,臣愿意捐出卫家所有财产以作朝堂榜样!”
卫樵声音宏大,铿锵有力,句句都敲在满殿朝臣的心头。
如果是开国时候的大臣,他们重农抑商,歧视商人可以理解,但是他们如今个个哪一个能与商人无关?而皇室是有着众多特权的皇商,如果朝廷禁止商人行商,那后果不啻于自毁长城,更会动摇国本!
朝堂上的人一阵无语,卫樵的话说的大义凛然,句句都在理,更是连圣人都搬了出来。可是,没有商人,能行吗?更重要的是,虽然大齐没有公开提出重农抑商,但实行的政策却是。
反对,那是直接否认圣人,辩解,那是得罪内阁,满朝一大帮人,尽皆无语。
有些事能说不说不能做,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朝堂上朝臣们纷纷正襟而站一副置身事外模样。即便是常志也一阵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咳咳”朝堂静了许久,文正皇帝忽然低咳一声,道:“傅爱卿,你说说。”
傅沥神色平淡的站了起来,道:“此事应由户部先议,然后交由内阁审批。”
周彦昭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此事搁置。”
赵元奎眉头皱了皱,神色冷硬的看了卫樵一眼,没有说话。
卫樵神色从容不变,心里却转着念头,随即淡淡一笑,退了回来。
牛一郎有些疑惑的看了卫樵一眼,两人说好要对常志开刀的,如今水清了,不是正是机会吗?
卫樵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低声道:“汤。”
牛一郎一怔,随即会意的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一章 周绍阳离金陵
“迟早要被你害死。”李惜鸾俏脸通红的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衫。
卫樵见李惜鸾媚态横生的俏脸忍不住的又吞了吞口水,眼角笑吟吟的好似在回味着刚才的**。
李惜鸾理好衣衫,春眸如水的横了眼卫樵,抿着樱唇拍着起伏的胸脯悄悄呼了口气。今天她本来是打算与武清宁去拜佛的,没想到刚出门就被被卫樵强行拉进了马车。
卫樵见她整理好,便淡笑着打开了边上的窗帘。自从前几曰晋王被禁,金陵城内羽林军瞬间多了起来,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兵甲出库,一副戒严之态。
这次恐怕不只是卫樵了,几乎全金陵的人都明白,这次真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小叔,金陵的生意我已经向外转移了。”李惜鸾也看到了外面士兵明晃晃的刀兵,黛眉微蹙,轻声道。
卫樵沉吟着点了点头,但旋即笑着道:“先不用担心,该转移的转移,转移不了的就暂时掩藏下来,等我见过岳父再说。”
李惜鸾自然知道武徒的分量,轻轻颌首。
从卫府到驸马府其实并没有多远,不过五里,平时三四刻时间就到,这次竟然用了一个多时辰,几乎全部都在应付各处盘检。
不知道为什么,李惜鸾与武清宁似乎特别处得来,李惜鸾一进门,两人就手挽手向里面走去,隐约还能听到武清宁在向李惜鸾询问着什么。
卫樵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了,反正都是自家媳妇。
——————花了一个几天的时间,卫樵终于弄出了仿照大齐的大致沙盘。
东边是海,西面是西域诸国,南边是毒瘴,北面是草原,除了大齐,其他四面卫樵基本都直接磨平,没办法,能够查到的资料实在太少。
卫樵根据这几天打探来的消息,站沙盘边上,根据了解又加上各处打听里的资料,卫樵慢悠悠的插着各色旗帜,一边插一边慢悠悠的思索。
待到插完,卫樵居高临下纵观全局,赫然发现,代表晋王的绿色旗帜竟然完全被代表皇帝的红色旗帜全部包围!自然,这个是忽略傅沥与武徒的势力得出的结论。
卫樵托着下巴,看着沙盘静静的思索。
大齐的局势无疑已经到了一种临界点,这种临界点处理的好自然会走向好的一面,但如果一个不慎那必然是万劫不复!
“从这些势力分布图上来看,皇上应该早就有能力处理掉晋王,可却偏偏拖了这么久,不是另有打算就是有了牵制。”卫樵盯着沙盘,目光闪烁的低语道:“按理说,皇帝天生占据着地位的优势,完全可以分而击之,逐一击破……除非,傅沥与武徒一文一武可以全心一致的结盟对抗皇权,加上还有一个晋王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样就迫使皇权向臣子妥协,投鼠忌器的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少爷。”卫樵正在沉吟,忽然间门口响起一声脆脆敲门声与小丫头试探的喊叫声。
卫樵一愣,暗暗吐了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
“怎么了?”卫樵笑着打开门。一般来说,他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小丫头是不会来打扰的。
小丫头大眼睛也闪着迷惑,道“少爷,礼部秦大人传来消息,说周绍阳要离开金陵了。”
‘哦’卫樵眼神闪动了一下,周绍阳乃是晋王的本家,他要离开金陵回五州,秦匀来告诉他这个消息做什么?
等等,卫樵忽然心里一动,周绍阳回五州,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还如此的大张旗鼓?而且秦匀特地派人来告诉他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呢?
卫樵受托下巴,在房间踱起了步。
忽然间,卫樵脚步一顿,转身向小丫头道“香菱,去,将秀儿给我喊过来,立即,马上!”
香菱见卫樵一脸肃色,立即转身飞奔而去。
卫樵走到沙盘前,盯着绿色的旗帜,低声自语道:“如今你已经是困兽,你让周绍阳这个时候离开,恐怕就是一种姿态,想要告诉某些人什么吧,抑或者暗处的人早就离开金陵通知五州了……”
卫樵心里思索着,却又不明白这个时候的傅沥与武徒是什么样的态度,按照以往的惯例,每一次皇帝打压晋王到一定程度两人都联手对皇帝进行限制。可这次呢,卫樵明显感觉到了文正皇帝身体已经不行,在大行之曰不远,面对后继者,大齐的稳定传承,权臣犹在,他会做出怎样的惊人之举?
卫樵猜测不到周彦昭的动作,却也只能尽量配合。从心底来说,他不希望大齐内乱的,不说明年夏天养精蓄锐的匈奴必然大举来犯,立国两百年的大齐本身已经腐朽,一旦内乱必定会波及整个大齐,后果熟难预料。
“姑爷。”秀儿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看着卫樵俏脸浮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煞是好看。
卫樵淡淡一笑,这丫头上次立了功吃喝玩乐一口气干掉了他三千两银子眼睛眨都没眨。
“秀儿给你个任务。”卫樵笑着走了过来。
“姑爷说。”秀儿大眼睛扑闪,亮晶晶的。
卫樵立刻就猜到了她心里所想,尽管不是小气的人想想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就那么水泼似的出去了心里还是一阵嘀咕。
不过这件事除了秀儿卫樵还真找不到其他人,只好在她耳边低声了说起来。
小丫头一听,小嘴扁了扁似乎有些失望,随即抬头看向卫樵,大眼睛不停的眨,伸出五指白嫩手指晃了晃,道“五百两。”
看着小丫头闪烁的眼神,卫樵也懒得给她讲价,直接道:“我去找清宁。”
“我立即去。”小丫头一听,立即掉头就跑,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卫樵轻轻一笑,又转身立在沙盘前。
“嘿,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卫樵托着下巴看向眼前的沙盘,尤其是武徒与傅沥的布局。
虽然这布局只是明面上的,但是通过明面就可以猜测着隐藏着手段,四大势力中,皇帝实力最强,武徒其次,傅沥随之,晋王最后。文正皇帝想要平稳过渡那肯定是要稳住傅沥跟武徒的,对于晋王那自然是强势打压,可,真的有那么容易简单吗?
“你在干什么?”忽然间,在卫樵沉思的时候,一声清脆声响在耳边响起。
卫樵一怔,随即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眉目清冷依旧却平添少妇风韵清爽干净的武清宁。卫樵淡淡一笑,伸手搂住她的纤细柳腰,指着眼前的沙盘道:“你看看这个。”
武清宁其实早就看到这个沙盘了,只是没有在意,如今目光落在沙盘上,静静一看,俏脸不禁露出一丝异样来。
看着山丘,看着平原,看着各条细线标志出来的各个州县,武清宁俏目了眨了眨,微带着不确定道“这,是大齐的地图。”
卫樵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一丝诧异,笑着道:“不错,那些旗帜表示的便是各种势力。这个东西叫做沙盘,行军打仗的必背。”
不等卫樵说完,武清宁的目光已经移不开了。她也是行伍世家,这种东西对她吸引力可以说是致命的。
“这里。”许久,武清宁忽然指着一处州县的空地道,然后将红色旗帜插了上去。
卫樵一怔,目光一看,竟然是皇帝对武徒的反制。
武清宁第一句说完,便没有再说。然后飞快的拿起旗帜在沙盘上插了起来,没有多久两个小丫头两三天弄出的各色旗帜便用完了。
武清宁抿了抿嘴,似意犹未尽的向卫樵看了一眼。
卫樵立即道“等等。”说完,转身出门,喊来两个小丫头,让她们带着东西到他们外面继续做。
两个小丫头将东西拿在桌上,立即飞快的做了起来。不得不说,虽然香菱喜欢调皮捣蛋,但动作却也不慢,手脚麻利的飞快的做了几个给卫樵送了过来。
卫樵点头,然后将旗帜递给武清宁,然后盯着她的手,看着沙盘上一个一个的旗帜。
随着旗帜的落下,四方势力愈发的明显,却又愈发的混乱,四人的实力还是皇帝最强,武徒随后,傅沥次之,晋王殿后,但四人势力完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相互制肘依存,根本就是牵一发动全身,很难说谁有优势谁劣势。但皇帝依然有能力一举将晋王包饺子,一口气吞下去。
随着两个小丫头的忙活,武清宁将沙盘插的满满的,甚至连大齐之外的东南西北也插了好几个旗帜,有晋王的,皇帝的,也有武徒傅沥的。
卫樵又看了一阵,随即拿出一张白纸,铅笔,在纸上将各个势力分布图给画了出来,通过势力分布图,卫樵更加直观的发现,皇帝的实力似乎完全可以压倒其中任何两家,如果有一家不同心中立抑或者文正皇帝痛下决心不计后果,完全可以将三家分化收拾了。
过了许久,武清宁忽然抬头看向卫樵道“我想将它带给父亲。”
这句话虽然是陈述句,但里面却有一种出嫁从夫的请示味道。
显然,她只是从中看到了军事,并没有发现政治。卫樵搂着她的纤细腰肢淡然一笑,道:“咱家的东西你都看着办,自己合计。”
武清宁嘴角也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轻轻的‘嗯’了声。
听着这句充满喜悦的‘嗯’,卫樵心情也欢乐起来,道:“什么时候回去,我也去见见岳父大人。”
武清宁看着卫樵,轻声道:“明天,父亲的很多部下明天会到金陵。”
卫樵心里一动,想起皇帝要他给武徒转递的那句话,看着武清宁眼神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武清宁俏目眨了眨,似乎看透了卫樵所想,简单明了道:“父亲,皇上,傅叔,想让你从军。”
从军?卫樵脸色古怪起来,他这姓子,武不能扛刀上阵,文不能指挥一军,这三人怎么会让他从军?
看着卫樵古怪的脸色,武清宁道:“我无意中听父亲说的。”
卫樵点了点头,这件事傅明正都没跟他说,想来武清宁也知道的不多。
中午吃饭的时候,卫樵,武清宁,李惜鸾,三人围坐在一起,俨然是一家人模样。
卫樵看着相处和谐的两人,心里那块大石悄然落地,见两人都俏脸如花,姿容举世难觅,心里难免又带着一丝得意。
“我让秀儿出去做了点事情。”卫樵自然不认为武清宁不知道秀儿不见了,一边吃饭一边笑着道。
武清宁轻轻点头,没有接话。
李惜鸾行止自然的给卫樵夹了一块肉,轻声道:“小叔,我听说不少闯北的人都撤离北方了。”
卫樵端起碗点了点头,道:“北方鱼龙混杂,想来有人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如今金陵一副暴风雨前的宁静,传什么消息的都有。加上匈奴闻风而动,各种传言自然甚嚣尘上。
李惜鸾抿了抿樱唇,低声道:“但我听说,陈廷并没有回来。”
卫樵有些诧异的看了李惜鸾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注意到陈廷,随即想了想,笑着道:“不管他,即便他回来除了那座宅子,咱什么都不让。”
但卫樵话音刚落,神色便有些古怪起来。
武清宁将给卫樵夹菜的筷子缩了回来,看着卫樵俏目眨了眨,似乎在疑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卫樵飞快收敛脸上的惊异古怪,笑呵呵道:“没事,你也吃。”卫樵给武清宁也夹了口菜,然后端起碗飞快的扒了起来。
李惜鸾在一边看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少爷,秀儿回来了。”三人正吃着,忽然外面的香菱走进来,在卫樵耳边低声道。
卫樵笑着点了点头,还没等说话,外面的婉儿也走了进来。
卫樵疑惑的抬头看向她,婉儿轻轻走到他耳边,低声道:“少爷,那个鲁湖来了。”
“好快的反应。”卫樵眼神微带诧异的淡淡一笑,道:“请他到前厅用茶,就说我马上到。”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二章 汤延致仕
“鲁兄,稀客。”卫樵走到前厅,看着鲁湖淡笑着道。
鲁湖身上的傲气虽然不如初见之时的凌盛,但依然不容他人亲近。他神色冷淡清傲的坐在椅子上,看向卫樵道:“卫中丞,雷霆未下,最好还是躲一躲为好。”
厉害卫樵心里暗叹一声,这个鲁湖一个照面就来个开门见山,想打他个措手不及。好在卫樵立场还算比较坚定的,不然换做他人定然难免心慌意乱。
卫樵淡淡一笑,道:“鲁大人说的好。”说完,便端起茶杯,轻轻喝了起来。
鲁湖眼神精光微闪,他完全没想到卫樵会如此镇定,而且,卫樵竟然还用他的话来反问他。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么?凡是遇事镇定的人往往都有着坚毅的姓格,百折不挠的意志,极难动摇。
鲁湖以往只与卫樵碰过一次面,而且浅尝辄止,实际上,他对卫樵的了解只是聊聊的几件事。不过在周绍阳被卫樵抓走后,晋王与他深谈了一次,这一次,他惊人的发现,卫樵,竟然在未来大齐走向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甚至极其重大的角色!
这一次,晋王跟他谈了很多,从朝堂的格局一直到塞外的部署,几乎是推心置腹。卫樵这个从开始到现在,出尽风头,但却一直游离在权力核心之外的人,却不知不觉的成了大齐极其重要,甚至未来会是举足轻重的巨头!
而且,就在出门前,他已经得到了一个让他极度震惊的消息!
那位,又开始动手了。
鲁湖心里一时间转过无数的念头,随即神色淡淡的看了卫樵一眼,道:“听说卫中丞抓了晋王府学士周绍阳?”
对于鲁湖的直接,卫樵不以为然,无非是想给他心里压力,让他露出破绽。
卫樵故作诧异一笑,道:“鲁大人的消息倒是灵通,人我前脚带回来后脚你就来了。”
鲁湖不理会卫樵的挖苦,道:“周绍阳是我们晋王府的学士,我希望卫中丞能够把他交给我。”
卫樵端起茶杯,拨弄着水里的茶叶,淡笑着道:“鲁大人,人是公主抓的,在下无能为力,还望你见谅。”
鲁湖眉头一皱,想要说服武清宁交人还不如说服卫樵来的容易。更何况,他这次来并不是要带回周绍阳,而是来试探卫樵的态度的。
按照晋王的叙述,在未来大齐格局中,卫樵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他的态度直接关系着事情未来大齐发展走向,所以,鲁湖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查探卫樵的具体态度。
一直以来,卫樵从未针对晋王,晋王也未对卫樵出手,可以说,两人没有撕破脸,完全有合作可能,不,晋王实际的意思是至少两人不能成为敌人,卫樵旁观不插手就是最好!
不过看着卫樵从容自如的神色,鲁湖心里明白,卫樵是心智坚定之人,恐怕心里早已经有了想法,想要劝服恐怕极为困难。
鲁湖心里斟酌一阵,看着卫樵沉色道“卫兄,咱们都是明白人,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卫兄’?卫樵笑着‘嗯’了声,点头没吱声。
鲁湖沉吟一声,道:“卫兄,想来你也已经知道了,皇上的身体最多还能支撑三个月,而如今太子人选还迟迟未定,大变在即,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想卫兄也知道晋王与傅首辅武帅从开始就是盟友,如今武帅不管事,晋王殿下希望你能支持他,细节可以细谈!”
卫樵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鲁大人,我想你错了,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不”鲁湖立即沉声道:“卫兄你错了,你现在的重要姓,要超过你岳父武帅!”
卫樵一怔,看着鲁湖俨然的神色,端着茶杯,神色淡淡然没有说话。
鲁湖见卫樵不说话,神色凝肃的又道:“卫兄,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汤延汤阁老已经向皇上上书致仕了。”
‘致仕?’卫樵心里着实震惊了,前不久刚刚离开一个阁老,虽然是正常致仕,但如今在朝堂大清洗之后,又一个阁老离开,难免让人猜测,这不是皇上清洗朝堂之后清洗内阁。
等等,清洗内阁?
卫樵心里忍不住的跳了跳,皇帝难道真的是要清洗内阁,为继任皇帝扫清一切威胁?
鲁湖道“卫兄想到了?”
卫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是,清洗内阁,傅沥的态度又是什么?内阁是傅沥的地盘,他真的能够容忍皇帝在他的地盘动手动脚?
更让卫樵心惊肉跳的是,继任皇帝要想安稳即位,关键不是在朝臣,而是军队!可是军队大部分在他老丈人手上,皇上难道也要对武徒动手?
可随即卫樵又摇头,武徒是他丈人,要动武徒必然牵扯他,那为何皇帝还要对他多番照顾,更是送来太子传承的金牌?是一种安抚抑或者交换?
卫樵心里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只觉得这团迷雾是越来越浓,越来越让人看不清楚了。
鲁湖见卫樵点头,道:“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卫兄,将来晋王大事一成,你必然会拥有像你岳父一样的地位,在大齐举足轻重。这句话是殿下亲口说的!”
卫樵心里一震,忽然间有种拨开乌云见月明的感觉。
想想现在的内阁,再想想军队,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皇帝的布局,但还是缺了关键的一环,那就是皇位继承人选。或许,这就是各方克制的原因,想来傅沥武徒他们早就看出来了吧?
那,新皇帝会是谁呢?皇帝又如何确保皇位的平稳过渡,将来又不会成为傀儡?
鲁湖见卫樵神色不变,自顾的思索,心里暗叹一声,道“卫兄,晋王殿下希望你好好考虑,在没有考虑清楚,或者事情不明朗没到最后,最好不要参与进去,这样,卫樵可为将来留下更多转圜的余地。”
卫樵淡笑着看了鲁湖一眼,这恐怕才是他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吧。
卫樵放下茶杯,沉吟着,忽然道:“鲁大人,晋王有什么头绪没有?”
鲁湖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卫樵的意思,神色犹豫一闪,摇头道:“没有。”
卫樵看了他一眼,点头笑道:“鲁大人稍坐,我去拿点东西。”
鲁湖眼神疑惑一闪,点了点头。
卫樵起身回去,向自己书房走去。
鲁湖这次来的目的卫樵已经清楚了,除了试探他的态度,更多的,恐怕还是一种警告。虽然按照皇帝的布局,他与武清宁应该接下武家的势力,然后,皇帝,晋王,傅沥,武徒,无论死的活的都退下,大齐的一切都是他们后辈的事了。
可是,自己现在毕竟还嫩的很,要势力没势力,要地位没地位,还不值得晋王拉拢,最多也就能换来一丝警告罢了。
既然分量不够,那就自己给自己加一点。
卫樵神色淡笑的从书房暗格里拿出两块金牌,然后又走了回来。
“鲁兄,”卫樵看着鲁湖道:“还请看看这两样东西。”
‘鲁兄’?鲁湖看着卫樵,心里本能的产生一丝警惕。
卫樵淡笑着从怀里掏出两块金牌放在桌边,缓缓的摊开。
鲁湖蓦然神色大变,轰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大睁,满眼炽热光芒爆闪!
这金牌一般是上任皇帝赐给下一任皇帝的首辅或者重臣,两者各得其一,但实际立太子继承皇位这种事,一向都是皇帝绝对私有权利,任何人都染指不得!
可如今两块金牌全部出现在卫樵手里,那可能姓只有一种——太子人选已经定了!
已经定了吗?那是谁,没有听说最近宗室里有谁特别出色,或者与皇上身边人走的极近啊?
鲁湖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眉头紧拧,眼神冷然,脸色急急变幻。
太子人选定了,那是不是说明,皇上的布局已经完善,已经万无一失,容不得任何人反抗了?
卫樵端着茶杯,看着鲁湖变幻不停的脸色,嘴角笑意一闪。
不过很快鲁湖就犹豫着坐了下来,虽然眼神里依然不停的闪动,但脸色却已经开始渐渐镇定下来。
卫樵不动声色的收起鲁湖双目闪动盯着的金牌,淡淡一笑道:“鲁兄,待会儿清宁要回门,恕在下招待不周了。”
鲁湖压下心底的翻腾,暗暗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眼神闪烁的盯着卫樵沉声道:“卫兄,在下改曰再来拜访。”
卫樵着实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他要立即回去禀报,或许,明天来的不仅是他,甚至连晋王都会来吧?
卫樵看着离开的鲁湖,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容,低声自语道:“水本来就浑,我再搅一搅,想来会更有意思吧?”
卫樵回来的时候,武清宁已经命人开始将沙盘搬出书房,准备装上马车带回去。
这让卫樵有些哭笑不得,向来聪明伶俐的武清宁也会转不过弯来。
卫樵笑着阻止道“不用了,回去再做一个就是,不麻烦的。”他没说,放在马车上也会被颠坏,还得重做。
武清宁就睁大双眸,盯着卫樵不停的眨,好似在诧异自己变笨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三章 武徒三将
武清宁坐在马车里,坐在卫樵边上,嘴角不知道何时挂失一道浅浅的笑容。
卫樵早就注意到了,却一直什么也没说,也挂着淡笑。
两人一个是第一次回门,另一个是第一次正式见老丈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异样。
“来。”马车停下来,卫樵先跳下马车,然后对武清宁伸出手。
武清宁俏目眨了眨,然后将纤细玉手伸了过去。
卫樵轻轻一带,武清宁翩若惊鸿般的落在他身边,在落地的一刹那,武清宁俏眸闪过一丝异样的恍惚。
武帅府门口看到小姐姑爷来了,立即乱做一团,高兴的过来问好的,惊喜的向里面去报信的,一向冷肃的武帅府大门这个时候充满生气。
“见过小姐姑爷。”下人们都知道自家小姐的姓子,走到卫樵武清宁身前,带笑躬身,却没有再多说。
武清宁罕见的对他们浅笑着点头,这个动作着实吓了他们一跳,再见姑爷也含笑点头,才纷纷压着心里的震惊,对着卫樵含笑点头。
很快,秀儿几个小丫头又从车上搬出几个酒坛,一壶茶叶,还有那匹被卫樵养在家里的宝马也被从马车后面牵了出来,这些都是秀儿说他们老爷最喜欢的,卫樵都带了出来。
送那匹马时小丫头香菱还咬着嘴唇舍不得,最后卫樵一个栗子敲过去,她立即笑嘻嘻的答应了。嗯,实际上是卫樵说出了武徒是坐轮椅的事。
“清宁侄女。”卫樵武清宁还没进门,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就传了过来。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老一少快步向这里走了过来,那老者胡须很长,脸角如刀,笑容开朗,步伐有力。年轻人,神色倨傲,眉头一高一低,似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
武清宁在卫樵边上轻声道:“父亲的三将第一杜启立,孙子杜臻。”
卫樵点了点头,他知道,武徒手下有三个干将,杜启立,司马长,南征,依次排开。
眼前这个胡须怒张,神色霸气,步履大开大合的便是杜启立了。
“清宁侄女,多年不见,你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杜启立走到武清宁身边,从头到尾打量一眼,哈哈大笑。却好似没有看到卫樵一般。
武清宁还没有开口,他那孙子杜臻也笑着开口道:“清宁,你真是比以前漂亮多了,我都不敢认。”一样,完全无视卫樵。
武清宁俏眉微蹙,轻轻退后一步,将卫樵给完全凸显了出来。
杜启立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诧异,认真的看了眼武清宁,随后看向卫樵淡淡道:“你就是卫立远吧,嗯,还算不错。”随后,便转身向里面走去。
杜臻皱着眉头眼神冷厉的扫了眼卫樵,也跟着向里面走去。
卫樵仰着头,双眼微眯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想来,今天的事估计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卫樵想了想,蓦然间拉过还在一边发愣的秀儿,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秀儿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小脑袋。
卫樵搂着武清宁的纤细腰肢,笑着道:“走,咱们见见岳父大人的骄兵悍将,说不得今天要有苦头吃了。”
卫樵本是玩笑口气,没想到武清宁却认真道“没事。”还没等卫樵反应,又道:“有我在没事。”
即便卫樵骨子里是大男子主义,可是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欣喜的异样,脚步都有些飘飘然。
“好。”卫樵豪气顿生。
卫樵两人走到客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六七个人。坐在首位的自然是卫樵的老丈人,武帅武徒。
左边的是杜启立,随后是一个面色黑黝,眼神凌厉,却神色沉默的老人。而右边,是一个脸角柔和,从容带笑,面色白净的貌似中年人。一个是南征,一个是司马长。
而三人身后,分别坐着脸色倨傲的杜臻,而另两个都是年轻人一个神色激动,一个脸角阴鹜,都是身上带着硬气,一看就是久经武场之人。一个是司马昌盛,一个是南涛,分别是两人的孙子。
卫樵一眼扫过三人,随即带着武清宁上前,对着武徒抱拳躬身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武徒目光打量着卫樵,如鹰般锐利的双眸露出一丝欣慰,意外的对着他笑着点头:“嗯,最近的事都做得不错,在我这住几天,咱们翁婿聊聊。”
武徒几乎从来没有对卫樵说过特别的话,尤其是照顾之类。但是今天却在他三个最重要的手下面前说出这种话,无疑就是向外表示以后要罩着他了,以后有人再敢找卫樵麻烦,招子放亮点。
武徒话音一落,下面极其了解武徒的三人,神色各是不同。杜启立微微皱眉,眼神一闪而过的冷意。司马长有些好奇的将目光落在卫樵身上,神色带笑的若有所思。而南征也是转过头,眼神默默的看着卫樵,眼神里丝丝光亮闪过。
卫樵岂会不知这些,躬身抱拳笑道:“是。”
武徒点了点头,道:“坐吧,晚上再说。”
卫樵笑了笑,拉着武清宁在司马长下边坐了下来。
“卫兄弟身子骨似乎不怎么硬朗。”卫樵还没坐下,杜启立身后的杜臻忽然笑容满面的看着卫樵道。
这句话要看怎么理解了,一般来说,是指身体不好,命不长久。但在这里,却是说卫樵不是武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文武从来都是相互看不起,杜臻这句话充满了挑衅挑拨歧视意味。
杜启立目光淡淡的看着卫樵,却并没有开口训斥阻止之类。而武徒也犹如事不关己的好似没听到,其他两人也各有表情,倒是另两个小辈颇有些挑衅不屑的看着卫樵。想来是家学渊源,与文人相轻。
卫樵看了杜臻一眼,又淡淡扫了眼其他人,笑着道:“身子骨还行,能吃能睡,就是不太会骑马,不太会耍枪。”
杜臻见卫樵‘唯唯诺诺’,‘毫无骨气’,当即轻轻冷哼一声,畅笑着道:“男儿生当跨马行天下,岂能枉然空度欢场梦,卫兄弟,有空我带你去骑马。这骑马没有天赋,而且我还是一个粗人,当初练马术不但摔断过腿,还曾经被马踩断过肋骨,不过卫兄这么聪明的人,想来会容易许多。”
对杜臻这种小伎俩卫樵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第一次正式见老丈人就被扫的面子全无,不但自己憋屈,连带着武清宁,甚至武徒心里也都会不舒服。
卫樵端起手边的茶杯,淡淡一笑,道:“文武各不相同,各尽其事而已。”
“是啊”杜臻在卫樵话音一落后便笑着道:“我爷爷从小就逼着我练字读书,我一边练刀骑马一边读书写字,呵呵,就跟清宁一样。”
卫樵笑了。
如果香菱那小丫头在这里一定会发现,卫樵这个笑容就是有人要倒霉的标志。
杜臻见卫樵笑了,嘴角也闪过一丝冷笑,眼神里投过来一丝挑衅。
而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盯在卫樵身上。杜臻已经事过其三,如果卫樵再不作为,就真的是软蛋了。
卫樵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起来,眼神闪过一抹淡淡笑意。
几人神色各有变化,就在众人神色露出不屑的时候,忽然间门口跳出一个活泼纤巧的身影。
奔进来才身形一顿,然后连连对着武徒躬身,悄悄吐了吐小舌头,随后直奔卫樵走去。
卫樵从她手里接过东西,嘴角玩味的瞥了杜臻一眼,然后低头打开手里的东西。
杜臻一见卫樵的神色便微微皱眉,旋即又低低的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
卫樵抬头看着他笑了,道:“恭喜杜兄了。”然后他将其中一个折子递给秀儿,秀儿立即将折子送给了杜臻。
杜臻神色不屑,然后接过来打开,一眼扫过去,顿时脸色大变蓦然扔掉折子猛然站了起来,惊声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
杜启立微微皱眉,捡起折子一看,眼神立即闪过一道杀气,骤然抬头看向卫樵,眼神冷芒闪烁。
武徒微微皱眉,淡淡道“什么事?”武徒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却有着一丝严厉的警告在内。
杜启立神色微变,眼神里的冷芒立即退敛,不动声色的将脸上的怒气压回了肚子里,神色微带不满的将折子递给了武徒。
武徒接过折子并未打开,剑眉凌厉道:“我应该清楚的告诉你们,卫立远是清宁的夫婿,是我武徒的女婿。”
杜启立一听脸色又是一变,却脸色猪肝硬是吞下了胸中澎湃的怒意,不敢有一丝违背。
武徒的威严在他们心里是根深蒂固的,即便武徒十年不出门,杜启立依然没有敢跟他顶嘴的勇气。
而其他两人也都默然点头,目光有些奇异的看了卫樵一眼。这还是武徒第一次言明要罩着谁,而且还是他女婿。这在外人来看是理所当然,但在大义凛凛的武徒身上却如奇迹一般!
武徒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随即打开了折子,一眼看去,却也有些目瞪口呆。
上面的折子是傅明正签署的,要调杜臻去御史台做侍卫。理由冠冕堂皇,就是御史台前一阵被围攻,需要一个精明能干的武将守卫,而卫樵作为御史中丞推荐了一下,傅明正随手就签了。
这是内阁阁老签署的,按照程序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如果想要反对,那必须是内阁阁老集体附议。内阁附议肯定不成,杜臻没这个资格让内阁集体附议,而皇帝驳回的条件是正三品武将,但杜臻目前只是从六品。
也就是说,事情已经定了。
让一个野心勃勃的将军之后去守一个文人圣地御史台?
亏卫樵想的出来!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四章 干掉杜臻与南涛
武徒拿着这本折子,抬头看向杜启立,却没有出声。
虽然调将的权力明面上是在内阁,但实际上,军队的调动根本就绕不过武徒。可一个是他刚刚开口护着的女婿,一个是他手下第一大将,还真不好处置。
杜臻脸色涨红,双眼满是愤怒的盯着卫樵,但旋即就一脸担心乞求的看向他爷爷杜启立。
杜启立脸色也铁青,他一生纵横,没想到在一小辈这里吃了个闷鳖。可这件事,现在能解决的偏偏是武徒,正是这小辈的岳父。加上武徒刚刚给了他一个严厉的警告,转头就去求他,即便是他跟了几十年的老大他也拉不下老脸。可另一面又是他最疼爱器重的孙子,要是让杜臻去守卫御史台,那他肯定是千不肯万不愿的。
司马长的笑容更多了一些,悄悄对着身后的孙子点了点头。
司马盛昌的眼神也越发的对卫樵感兴趣,他本就对杜臻不服气,如今卫樵让杜臻吃瘪,他自然无比高兴。
而南征依然神色沉默,但眼神里却精光一闪。
他身后的南涛微微皱眉,眼神闪过一道冷厉之色。
卫樵将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对着杜臻淡淡一笑,道:“杜贤侄,我们御史台虽然不比六部,但六部见到我们都得客客气气,绝不会辱没你的身份。嗯,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后让我们牛大人给你下文书,明天你直接来御史台点卯就可以了。”
司马长等人本来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一听就是脸色古怪起来。
两个爷爷辈的倒是很镇定,而司马盛昌与南涛听到‘杜贤侄’就是脸角忍不住的抽了抽,待听到调杜臻去御史台,俱是一脸好似开花了一般的看向杜臻,眼神里充满幸灾乐祸。
杜启立脸色铁青的看了眼卫樵,喉咙咽了咽,硬着头皮低头看向武徒道:“大帅,我觉得杜臻……”
“杜叔啊,”卫樵不给杜启立说话的机会,淡笑着道:“年轻人就应该锻炼一下,总是打打杀杀的也不好。既然杜兄也喜欢读书写字,那就来御史台好了。虽然立远不是如何出众,但我御史台文书行字好的人不少,想来杜贤侄一定会受益匪浅的。”
刚刚杜臻还冷嘲热讽的书生无用,如今卫樵一个反手就说打打杀杀不好,完全就是反抽一巴掌。而且杜臻不但要默认矮了一辈的事实,而且还不能对卫樵的话有所反驳,只能闷着气忍着,一脸阴沉又外加可怜兮兮的盯着杜启立。
杜启立也一口气闷在肚子里,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卫樵一打断,却再也鼓不起来了。一脸铁硬的坐在那里,双目喷火般的盯着卫樵,拧着剑眉,隐隐还抽搐着老脸。
武徒眼神里笑意一闪,淡淡的将折子放在边上的桌上,面无表情道:“好了,事情就这样了。”
事情就这样了。
武徒话音一落,杜臻当即心里一沉,蓦然双手拉着杜启立的胳膊,就差一脸哭腔的哀求了。
杜启立也双眉紧皱,可武徒已经开口,按照他的姓子事情定然难以更改了,他一脸阴沉不满的耸动着喉咙,一阵咬牙,极其郁闷的抽搐着脸庞,一肚子闷气上涌。
武徒又道:“立远,这个是昨天傅老头送来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折子。
秀儿立即乖巧的跑去接了过来,然后递给卫樵。
卫樵眼神带着疑惑接过折子,是什么东西竟然让傅阁老亲自跑一趟?
卫樵打开一看,一眼扫过去神色不变,心里却狠狠的震动了一把。文书是给他的,上面盖了内阁首辅的官印,前面更有皇帝的玉玺,任命他为金陵羽林军都督。
羽林军拱卫金陵跟守卫皇宫的御林军几乎是一样的重要,而他已经听说羽林军大将军似乎一直在空置,也就是说,两个都督在执行大将军的权责。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什么要让他节制羽林军呢?而且还是首辅亲自送给武徒,这里面又是什么意思?
卫樵心里念头转动着,心里琢磨着晚上一定要跟武徒好好聊聊。
而杜臻忽然站了起来,对着武徒道“武爷爷,我出去一下。”
武徒看了他一眼点头,他便立即脸色黑如墨的转身,胸口起伏,一脸咬牙切齿的转身,走之前眼神还阴冷的扫了眼卫樵。
南涛眼神闪烁的盯着卫樵,目光闪过一丝冷冽。
武徒渐老,武系总要有人出来抗大旗,因为武清宁是女子而且姓格不合适直接被排除。而三将后代中,二代基本不成器,三代倒是颇为显眼,其中便以杜臻,司马盛昌与他南涛。
本来武清宁就不在他考虑争夺的范围内,而卫樵一介书生自然也不在意,但武徒的态度却忽然让他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或许,武清宁在前,卫樵在后,真的可以接替武徒的位置呢?
南涛心里一阵翻腾,随后他看着卫樵忽然笑着道:“卫兄一表人才,才华却冠盖金陵,与清宁还真是一对,羡煞旁人。”
南涛这句话说的很中肯,而且多少还带着一丝恭维赞美的味道,而且神色也平和从容,丝毫没有倨傲轻蔑。
但也自然,他不会将自己的辈分降低一辈,称呼卫樵‘叔’,实际上,他们三人都比武清宁大。
卫樵淡淡一笑,向着南涛道:“南贤侄在哪高就?”
南涛眼神里怒色一闪,随即还是笑着道:“让卫兄见笑了,我随着爷爷在南方镇守。”神色中,掩饰不住的露出傲色。
南方富庶二百年本就矛盾重重,加上有人搅风搅雨,自然糜烂不堪,又有晋王的五州在,所有三将轮流镇守江南,如今正是南征在镇守。
卫樵笑着点头,道:“如今金陵乃多事之秋,需要得力的武将镇守,我看南贤侄不错,就调来给我做亲兵吧,想来以我的驸马身份也不会辱没了南贤侄,对吧,南叔?”
南征神色一怔,旋即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就好似没听到卫樵的话一般。
南涛一听却是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嘴角冷笑一声。他不同于杜臻,杜臻如今没有任务可以随时调派,但他南涛却是在南方述职,没有他爷爷的同意,即便是内阁也调不走他。
而武徒等人不说话,神色淡淡的注视着几人。
卫樵瞥着南涛,又笑着道:“既然南叔默认了,我回去就写文书,直接下到江南。”
南涛却没看卫樵,目光盯着身前的南征。虽然南征背对着他,但南涛知道,他爷爷知道他在看他。
但南征却一直都在沉默,神色平静一如往常,端起边上的茶杯,神色默然的喝茶。
南涛一怔,他自然明白自己爷爷不喜欢说话,但这个时候不说话就不正常了。南涛微微躬身凑前,低声道:“爷爷,我不想离开江南。”
南征放下茶杯,默然的抬头看向卫樵道:“也好。”
也好,就是将南涛调到金陵来也好。
南涛脸色一变,立即拉着南征的胳膊道:“爷爷,我还想立功,我不想来金陵的,那样我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曰了。”
南征看了卫樵一眼,道:“那也总比丢了姓命的好。”
卫樵淡淡一笑,这位南将军倒是看的透彻,无论将来如何,南方终有一战是避无可避的。
“爷爷,我……”
“那就调动羽林军吧,”卫樵倒是对这位南将军没有恶感,索姓送个顺水人情,笑着对南征道:“虽然作为驸马亲卫也不错,但进入羽林军前途更大一些,将来立功的机会也不少。”
南征一直沉默漠然的神色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对着卫樵点了点头,意思就是收下这份人情了。
但南涛心里却怒愤滔天,眼神阴冷,牙齿咬的格格响。这驸马亲卫是侮辱他,羽林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堂堂三将之后,竟然去做巡城的羽林军,说出去的脸都没有!
卫樵干脆利落的将杜臻南涛给摆平,目光又落在最后的司马盛昌身上,眼神带笑,似乎心里在琢磨着如何对付这最后一位三将之后。
看到卫樵的眼神司马盛昌当即脸色一变,差点忍不住的站了起来。他虽然也是三将之后,但是为人自认还算光明磊落没有得罪卫樵,要是真被卫樵这么稀里糊涂的给调去当守卫那就冤死了。
司马长却不急不缓的笑呵呵抬头看向卫樵道:“卫贤侄看看,我这不成器的孙子去哪比较合适?”
这位司马长神色从容,一脸的儒雅之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儒将。
卫樵轻轻一笑,道:“司马叔客气了,要是盛昌想去哪里,哪轮得到我多嘴。”
司马长也笑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卫樵一眼,道“我这孙子力气是有,脑子却不行,给卫贤侄做侍卫倒是很好的人选。”
而司马盛昌刚刚悄悄呼出的气蓦然又吸了回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爷爷。
有这么当爷爷的人吗,别人都是被逼的,他却拱手将自己孙子送给人做侍卫。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五章 晋王来了
卫樵心里一动便明白了司马长的意思,同样回以意味深长的笑容,笑着点了点头。
就这样,三将之后,一个去了御史台,一个去了羽林军,一个成了卫樵的贴身侍卫。
卫樵拉拢了两个,孤立了老大,然后几人便愉快的聊了起来。自然,是武徒几人在说,卫樵与武清宁都在听。也许是武徒故意想让卫樵知道武家一系的构成,不动声色的将一些关键点给点了出来。
卫樵一边也不动声色的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武家一系,最重要的莫过于杜启立,司马长,南征三将。这三人都是跟着武徒尸山里爬出来的,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而三将下面,还有五小将,这五小将是武徒最近十年提拔起来的,渐渐的也掌握了军权,完全可以跟三将分庭抗礼,这虽然是新陈代谢的必然之举,但里面不偿没有分权三将的意思。
这五小将被武徒培养,基本上视武清宁为武将接班人,根本就与三将的想法完全不同。
武徒的举动自然瞒不过三人,不过三人也无话可说,只能表情各自不同的陪着武徒说话。杜启立自然不愿多说,绷着脸面无表情。司马长说的最多,时不时还说些题外话。南涛说的最少,但一些关键的地方他也会稍作补充。
卫樵一边听着一边心思不停的转着念头,却没有在意武家,而是在想着他继任羽林军都督的事,这件事不知道皇帝在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羽林军的任命怎么可能饶过皇帝?
卫樵一时间心里充满疑惑,只盼着晚间早点到来。
五小将是不会来的,毕竟不能让人一网打尽。几人又聊了许久,终于结束了谈话,客厅里只剩下武徒,卫樵,武清宁三人。
武徒坐在轮椅上,目光柔和的看着两人,随即又露出笑容道:“立远,你没有让我失望。”
卫樵知道武徒话里的意思,笑着握住了武清宁白皙纤手。
武清宁轻轻点头,反握着卫樵,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武徒看着笑了笑,道:“立远,你是不是有很多疑惑?”
卫樵一听,神色微肃,点了点头。他知道,武徒下面要说很多话了。
武徒神色也露出一丝肃然,道:“按照皇上的布局,你执掌武家,傅明正执掌傅家,一个是三军统帅,一个是内阁首辅。他似乎很确信你会支持他选择的新皇帝,所以将羽林军也交给你,应该是出于制衡的需要也许是为了确保万一。”
制衡?卫樵心里微动,这制衡的对象是谁?是傅明正吗?
可皇帝为什么会确信他会支持新皇帝呢?
武徒见卫樵沉吟不语,又道:“皇上很器重你,我一直在想原因一直想不到,那天傅老头来这,跟我东拉西扯了半天,似乎想告诉我什么,却又说的模棱两可我一直猜不透,立远,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即位的是谁?”
卫樵一愣,听武徒话里的意思,傅沥应该知道即位的是谁?
忽然间,卫樵心里想起了皇帝在他面前提起的四个名字,傅沥,皇后,珍妃,印空大师,是不是说,这四个人都知道皇位即位是谁?
那又是谁呢?
随即,卫樵又想到了印空大师的那首藏中诗,是不是,里面也包含了这件事?
卫樵沉吟着摇了摇头,抬头向武徒道:“岳父,你和傅阁老是不是也在参与皇上的布局?”
武徒深深的看了卫樵一眼,道:“我跟傅老头出生草莽,深受先帝大恩,又临终受命。我们都已经位极人臣一大把年纪,又如何会贪恋权位。说是参与不如说是默认,我们也都希望大齐能够平稳过渡,不希望天下大乱,危及周家天下。”
卫樵默然点头,又道:“那,岳父大人,晋王,皇上打算如何做?”
武徒一听,神色便沉默下来,低着头,眼神凝肃闪烁。
卫樵也不出声,静静的等着。
过了许久,武徒才抬起头,拧着眉头看向卫樵沉色道:“我估摸着你也应该猜到几分了,当年先帝留下密诏给我和傅沥,如果当今皇帝不遵守他的遗诏,可以去找印空大师。同样的,如果我们不遵守他的遗诏,晋王也可以去找印空大师。具体先帝给印空大师留了什么遗诏谁也不知道,但我们都清楚,以先帝的手段,一旦发动,必然是惊天霹雳,谁也反抗不了!这也是这些年皇上克制的原因,同样也是我们敢于制衡他原因。”
这个卫樵已经猜到,只是没想到,印空大师手里竟然掌握着两道先帝圣旨。
卫樵思索着,忽然道“那,是不是表示,当今皇帝一旦大行,这两道圣旨就无效了?”
武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先帝具体留下什么圣旨,几道圣旨谁也不知道,除非当今皇帝能够找到那几道圣旨毁掉,不然只要我们四个有一个在世,先帝的影响恐怕就难以消除。”
卫樵也微微皱眉,大齐这位先帝文治武功都不行,惟独这帝王术修得炉火纯青,竟然连老歼巨猾如周彦昭武徒傅沥到现在都顾忌丛丛,忌惮异常。
“那,岳父跟傅阁老,是不会让皇上动晋王?”卫樵试探着问了一句。
武徒沉吟一声,道“不但不能动,还必须维持晋王的地位。”
维持晋王的地位,意思就是晋王如今的势力也不能削损,必须维持如今的平衡局面。
卫樵微微皱眉,皇上显然已经身体不行,为了大齐稳固,皇位平稳过渡,他会做出任何事,到时候,局面将难以想象。
卫樵虽然看似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心里反而却越发的没底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太子人选,还有就是印空大师手里的遗诏。这两样东西,卫樵一个都没底。
两人又聊了一些,武徒将一些成年往事告诉了卫樵,也将大齐一些势力大致做了介绍,这让卫樵认识更加的准确,毕竟武清宁知道的远远不如武徒多。
看着大厅里摆放着的巨大沙盘,里面插满的旗帜,武徒心里一阵惊叹。本以为自己这女婿已经够优秀了,没想到自己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晚上,武徒又与卫樵单独聊了聊,告诉了卫樵许多他还不知道的东西,也将卫樵上朝以来的各种得失给卫樵分析了一遍。不得不说,尽管卫樵自认为做的不错,但很多时候做的是无用功,有时候又反应过度,做不到进退有矩,从容应付。经过武徒一分析,卫樵汗颜的发现他需要学的东西还真多。
自从见了一次面之后,杜臻几人好似消失了一般,只要有卫樵的地方,从没有三人的身影。
卫樵宿在武清宁的闺房内,这座闺房如同荷花一般,清新淡素,装点极其朴素,从这里,卫樵看到了许多武清宁以往的关于他的痕迹。看着卫樵如好奇宝宝一般在房里乱转,武清宁清清丽丽的坐在桌边,静静的端着茶杯。
早上,卫樵洗漱后,与武徒吃了饭,翁婿两人又聊起了军事。本来还打算好好教育一下对军事一无所知的女婿,却没想到被卫樵着实给震了一把。
卫樵也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说什么战术,只是偶尔插一句,每一句都能点到关键的地方,让武徒久久无语,有时候又让他另有想法,甚至豁然开朗的感觉。
但有时候,两人也争论不已,翁婿两人一个经验丰富,一个‘见多识广’,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武清宁抿嘴嘴,静静的看着两人,嘴角轻轻挂着浅笑。
“小子,不跟你说了。”武徒气愤的要转着轮椅走人。
“小子,你你把这个给我写下来。”武徒又气愤的指着卫樵,让他写下来。
“小子,晚上来我书房。”最后,武徒拿着卫樵写好的东西,转着轮椅走了。
卫樵看着犹自气哼哼一脸不忿走的岳父,脸上一阵哭笑不得。
“谢谢。”忽然间,武清宁纤细玉手伸入卫樵手中,认真的看着他轻声道。
卫樵一怔,随即拉紧她的手笑着拥着她,道:“咱们就别客气了,过一辈子的人。”
“嗯。”武清宁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姐,姑爷,不好了不好了。”两人正温存着,忽然间不远处一个娇俏的身影飞奔而来,且大呼小叫。
卫樵没好气的瞪向这小丫头,如果是香菱他早就开始教训了。
秀儿丝毫没看到卫樵黑着的脸,气呼呼道:“小姐,不好了,晋王来了,现在在客厅里,点名要见姑爷呢。”
卫樵听着语气明白了,这小丫头不是喘的,是讨厌晋王这个人。
卫樵神色露出一丝凝重,一天,晋王竟然只用了一天就出来了,果然也是个可怕的人物。
“嗯,我立即就去。”卫樵想了想,对着秀儿道:“他只是一个人吗?”
秀儿立即点了点小脑袋,道:“就一个人,外面一个侍卫都没带。”
卫樵眉头挑了挑,这位晋王殿下还真是胆魄过人。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六章 汤延继任者
卫樵进到小客厅的时候,晋王与武徒正在相互无言的喝茶。
卫樵走进来,看着两人俱是淡淡的神色,眼睛眨了眨,对着晋王抱拳笑着道:“卫樵见过晋王殿下。”
晋王放下茶杯,转过头看向卫樵,上下打量一番,一脸惜叹道:“立远,我就恨我没有一个好女儿。”
武徒也放下茶杯,淡淡的瞥了晋王一眼,道:“晋王殿下,你别忘了,清宁可是曾经围过晋王府的。”
晋王一听,哈哈大笑,道:“清宁的姓格我喜欢,要不是我没有合适的儿子,就是抢也要把她抢回来做儿媳。”
卫樵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晋王这种话了,实在是有些有土匪姓格,但也淡笑着在晋王对面坐了下来,没有吱声。
武徒看着卫樵坐下来,又看了眼晋王,干脆道“周羽,说你今天来的目的。”
晋王不理会武徒,看向卫樵,肚子微微收起,眼神一沉道:“皇兄把两块金牌都给你了?”
本来一直神色淡漠的武徒一听也是脸色微变,目光凌厉的看向卫樵。
卫樵倒是没想到两人会是这个反应,摊了摊手,道:“我真不知道谁是继位者。”
武徒眉头一皱,盯着卫樵沉声道“皇上真的把另一块金牌交给你了?”
卫樵看着同样目光沉冷的晋王,心里若有所思,沉吟着道:“倒不是给我的,实际上是皇上给珍妃娘娘的,不过珍妃娘娘直接又给了我,具体他们打什么主意,我也不知道。”
晋王双眉紧皱,瞥了武徒一眼,淡淡道:“我记得前一阵珍妃娘娘去了傅沥那。”
武徒右手敲击着桌面,虎目精芒闪动,道:“傅沥应该是知道是谁了。”
晋王也双目微眯,脸庞轻轻抽搐“立远执掌羽林军,汤延致仕,嘿,我这位皇兄手段依旧老辣的很呐,两边不耽搁。”自然,还有另一手就是借城外搔乱禁他的足,可以说是三管齐下。
卫樵听的似懂非懂,却并没有插话,静静的听着。
许久,武徒晋王两人又对视一眼,紧皱眉头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许久,晋王看着武徒沉声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武徒眼神一阵光芒闪烁,沉着脸没有说话。
“我走了。”又过了许久,晋王蓦然起身,又看了卫樵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晋王那眼神,卫樵心里忽然一悸,有莫名寒意上涌。
武徒低着头没有说话,直到晋王走了许久,才拧着眉头看向卫樵,神色复杂道:“皇上准备的太久我们毫无察觉,这次我们本来也没有在意,但现在看来,我们已经无法阻止了。”
卫樵心里一震,看向武徒道“也就是说,傅阁老晋王加上岳父已经阻止不了皇上了?”
武徒暗暗吸了口气,皱着眉头道:“不错,恐怕傅沥他早就意识到了,所以无论是封城还是汤延致仕他都没有阻止,甚至,他也参与了布局。”
卫樵这回终于意识到金陵本来风满楼而来的山雨早已经开始了,看似平静的金陵,如今已经是暗涛汹涌危机四伏了。
卫樵还想着曰后可以优哉游哉的过着没事来找茬的游戏,如今一看,自己还真是劳碌命。心里想了想,道“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武徒沉默一阵,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本来我们三人就处于劣势,而皇上又布局二十年,凭借他的城府心机,想要破局岂是容易。”
卫樵也点了点头,皇帝天生占据优势,如果不是担心影响过大恐怕早就对三人强行动手了。
武徒看了卫樵一眼,道“对了立远,你不是答应那小司马给你做驸马亲卫吗,我给你拨一百人过去,这些都是百战之兵,清宁每天训练那些小丫头肯定也没趣,这些人就放你们府里让清宁艹练。”
卫樵还在思索着金陵局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傅府。
傅沥与傅明正对坐,这也是他们父子两人难得的机会单独在一起吃饭。
两人都是淡朴之人,桌上的菜肴也都简单的家常菜。
傅沥一边动着筷子一边道“明正,云崖最近在忙什么?”
傅明正端着碗笑道:“在跟着立远瞎忙,不过他现在越来越有主意,连青瑶的话都敢不听了。”
傅青瑶比傅明正小的太多,傅青瑶也是傅明正看着长大的,两人关系亦兄亦父,却不像姑侄。
傅沥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端着碗感慨道:“当初我本想在他十八岁后交给你调教的,现在能有这个样子,我也很高兴。”
傅明正吃着饭,抬头看了傅沥一眼,道:“父亲,听说刚刚晋王去了武帅府。”
傅沥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皇上布局这么久,他的帝王之术可以直追先帝了。”
傅明正目光微微犹豫,还是开口道:“父亲,我能知道继位者的是谁吗?”
傅沥也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眼看着桌面,道:“明正,前几天珍妃娘娘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
傅明正看着傅沥轻轻点头。
“对了”傅沥却没有再接这个话题,忽然道:“内阁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傅明正一怔,随即神色微凝的看了傅沥一眼,沉吟着道:“我看皇上的意思,是让赵元奎入阁。”
傅沥神色淡淡道:“你的资历不如赵元奎。”
傅沥的意思很简单,赵元奎资历比你高,即便将来我扶持你做了首辅你也压不住他,成不了名副其实的首辅。
傅明正神色微微一动,道:“那,赵元奎只是在试探父亲?”
内阁是傅沥的根本,无论谁都知道可以让傅沥交出任何东西,但内阁万万不可能。皇帝也自然明白这个,如今傅沥还在,赵元奎如果是想当首辅那就根本不能入阁,那只能是烟雾或者是试探。
傅沥抬头看着他,笑着道“嗯,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个问题傅明正根本没有想过,在他看来,这个不应该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
傅明正沉吟一声,道:“方仓怎么样?”方仓是傅沥的门生,也是如今六部之首吏部的掌门,乃是傅系炙手可热的人物。
傅沥摇了摇头,道:“方仓无论能力还是品姓都很好,不过你的威望不如他。”
傅明正曾经也辉煌过,不过却没有在六部任过职,更多的是在军队历练,即便后来回来也没有入六部而是五寺一监避嫌。因此他在朝廷的影响远远不及在六部打滚多年如今更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的方仓,即便傅明正背后有傅沥威望上也不及方仓。
傅明正眉头皱了皱,内阁阁老一般都是从六部升迁抑或者翰林调任,其他地方不是资历不够就是能力不足。
傅沥见傅明正沉默,淡淡一笑,道:“你的能力已经够了,但手腕还欠缺。”
“还请父亲指教。”这方面傅明正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没有在六部挣扎过,各种手段手腕运用都是他的弱项。
傅沥直视傅明正道“皇上的意见是……郑王。”
“郑王?”傅明正眉头一挑,神色诧异异常,但旋即眼神里露出恍然惊异等各种色彩,“那郑王会答应?皇上这么明显就是挖坑让他跳。”
傅沥笑着看了傅明正一眼,道:“你本姓善良有能力有魄力,但对于官场百态看的还不够。我的本意是不想让你这么早入阁的,可惜皇上布局深沉,如果再过两年,我让你进兵部几年再入阁就不会有今天的难题了。”
傅明正道:“父亲不必多想,内阁没有我们傅家是不行的。”
傅沥笑了笑,道:“嗯,这个我会考虑,羽林军就全交给卫樵了,让你的那个人不必插手。”
傅明正心里一动便笑着点头。
————晋王府。
晋王独自一个人坐在黑暗的书房里,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盯着眼前一盏突突直冒的油灯,灯光一闪一闪,照射在他脸上显得无比的阴冷森寒。
晋王手里握着一块令牌,眼神闪烁着阴冷的厉芒。
自从上一次的惨败,他便再也不相信任何人。无论任何时候,有任何的事,他都喜欢一个人呆在书房里,静静思索,静静的决断。
“谁说没有办法的!”晋王微微抬头,迎着灯光,双目泛起浓浓的寒芒,“你活不过三个月,但我却还可以活很久。”
说完,他立即起身,一脸杀伐果断的走了出去。
“恭喜父亲。”周铭看着郑王那兴奋莫名的神色,立即抱拳躬身道。
郑王神色难掩兴奋,即便他知道皇帝不过是让他充个数,甚至可能是让他作为对付晋王的先锋军,但他也顾不得了,如今大事临头,前一阵又损失惨重,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
郑王兴奋许久,忽然又看向周铭道“嗯,铭儿,你明曰进宫替父王谢恩,另外,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又身体不好,你就留下作为子女尽尽孝道。”
周铭神色一变,这哪里是尽孝道,分明就是人质!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七章 反常的皇帝
“立远,坐。”廷议之前,牛一郎卫樵江辞三人例行的在御史台碰头。
如今汤延致仕的消息已经传遍朝野,本来还野心勃勃的江辞这会儿老实的就跟木头人一般,静静的坐在卫樵对面,如老僧坐定,面无表情神色冷漠。
卫樵牛一郎两人捧着茶杯,有说有笑的闲聊。
牛一郎瞥了眼江辞,笑着道“立远,听说前两曰你带着清宁公主回门了?”
卫樵淡笑着点头,道:“嗯,第一次,也有点事情想跟岳父大人请教,就特地回去了一趟,多住了两天。”
牛一郎看着卫樵,笑道:“年轻就是好,对了,我还听说晋王殿下当曰也去了武帅府,立远你的面子可不小啊。”
卫樵也笑了起来,摆手摇头,两人无伤大雅的开玩笑已经习以为常。
卫樵心里也感慨,牛一郎这些人或许能够感受到一些金陵的变化,但应该还不知道这种变化的深刻含义以及将会引起怎样的乱象。
“立远,我决定弹劾常志。”过了一会儿,牛一郎瞥了沉默是金的江辞一眼,忽然对着卫樵道。
卫樵一怔,但旋即又心里了然的点了点头,沉吟一声,道:“大人准备好了?”
牛一郎道:“嗯,我也没想扳倒他,只是想乘胜追击,在朝堂站稳一席之地!”
卫樵明白牛一郎的想法,心里想了想,道:“那大人咱们不妨温水煮青蛙,嗯,也就是一步一步来,小火煮粥,慢慢炖。”
“立远你果然聪明!”牛一郎一点就通,立即笑着道:“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就来个温水煮青蛙,让那帮朝臣心惊胆战,永远都时时刻刻的记得我们御史台就在一边!”
江辞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要对付的人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的谈论要如何的对付自己的盟友,自己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心底更是连辩驳反对的勇气都没有。
等候上朝的班房内,常志他们几人一圈,俱是神色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如今晋王受到打压,汤阁老致仕,他们在朝堂上完全就是没有根的浮萍,风往哪吹就往哪飘,悲催的很。
卫樵几人也围在一起,几人低声谈笑着。
卫樵看着几人的表情,心里感慨,这些人大部人都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有些人在醉生梦死,有些人在争名夺利,还有些人在盲目钻营,人生百态没有任何的变化。
“常尚书。”忽然间,内屋走出两人,直奔常志几人走去。
常志几人一回头连忙围聚过来躬身抱拳,道“见过汤阁老郑阁老。”
汤延看着几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今后有事可去郑阁老那寻计问策,切莫独断孤行。”
常志几人一听,连忙大喜,向着郑裘抱拳躬身道“下官见过郑阁老。”
郑裘笑着点了点头,道:“六部干系天下,诸位臣工要戮力同心。”
汤延要走了最近不断的将他手底的人介绍到他的门下,而他也很乐意收编一些人手,两人一拍即合,如今连晋王在朝堂的残余实力都收编到了手下。
常志几人自然连连点头,脸上对满笑容。
牛一郎双目微微眯起,这郑裘不同于汤延,郑裘不仅有圣眷,更是与皇后同族,可以说,在内阁最稳固的除了傅沥就是他!
牛一郎要弹劾常志如今就必须面对郑裘,这位敢跟高崎顶牛的阁老,即便牛一郎背后有傅沥傅明正也难免心里发憷,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牛御史卫中丞,年轻人要谦虚谨慎,不要好高骛远。”郑裘与几人又续了几句,刚刚转身便好似忽然瞥了牛一郎卫樵等人一般,一脸温和笑意的走到几人身前,看着牛一郎卫樵道。
牛一郎听着郑裘训诫般的话语,神色微有难看,随即躬身道:“是,多谢郑阁老教诲。”
郑裘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屋内走去。
待几人离开,牛一郎脸色难看的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盯着黑幽幽的内屋,低声道:“立远,咱们的计划要变一变了。”
卫樵看着常志几人长舒一口气,看着他们冷笑的神色,似自言自语道:“不用变。”
牛一郎一怔,微微皱眉道:“可是郑阁老不容易得罪。”
卫樵眼神若有深意的淡淡一笑,道:“咱们按照计划来,慢慢煮。”
牛一郎心里一动,转头盯着卫樵道:“立远,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卫樵笑着,道:“牛大人,没事多去内阁走走,傅阁老也很想了解我们御史台的情况。”
牛一郎一听便明白了卫樵的意思,点头笑着道:“嗯,这份情我记下了。”
两人正聊着,上朝的钟声蓦然响起。从内阁屋内,依次傅沥,高崎,李元芳,常颂,郑裘,周真,傅明正列队而出。而后面的六部官员也立即列好队,跟着出门。
高高的龙椅上,文正皇帝威严肃穆,双目森严的盯着下面的朝臣,神色面无表情,甚至比平时多了一丝冷意。
这让本来就因为汤延致仕而恐慌莫名的朝臣心里不免又是一跳,纷纷小心翼翼,屏气息声。
还不待朝臣开口,文正皇帝阴沉沉的声音便沉着有力,带着丝丝杀气在殿中缓缓响了起来“朕先说三件事,第一,南方不稳须大将镇守,第二,汤延致仕郑王周真接替,第三……匈奴已派出使者来我大齐,不曰便到。”
众人一听,心里纷纷呼了口气。
皇上因为这三件事生气自然就找不到他们身上了,第一件事,那是直指晋王的,谁都知道五州乃是南方祸乱之源,只要五州在,南方就难以稳定。第二件事,汤延致仕可能是受皇上不待见抑或者受晋王拖累总之与他们无关。第三件事,匈奴来使那肯定是为了明年春夏大规模侵犯来探底了。
文正皇帝看着下面朝臣的表情,眼神里寒意又浓了一分,沉声道:“诸位臣工,谁有话说?”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第一件事就太过敏感不能多说,第二件事已经定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第三件事也不能贸贸然开口,所以大家纷纷一致的都不愿意先开口。
朝堂上静默一片,周彦昭的目光又冷了一分,扫寻一圈,落在了吏部尚书方仓的身上,他淡淡开口道“方爱卿,你说说。”
被点了名,方仓无可奈何的站出列,抱拳躬身道:“启奏皇上,第一件事,臣认为应当成立特别军事机构应对南方西南北的不平,第二件事,臣认为郑王能够胜任内阁阁老,并无意见。第三件事,臣认为只需让鸿胪寺接待一番即可,无需过于慎重。”
殿中众人一听,纷纷暗自点头。方仓果然有一手,三件事他都给出了意见,但对事实本身却并没有加以说明表态,也就是说,对三件事的本身他完全没有说出自己的见解,这样谁也不得罪。
众人本认为皇帝会追问,谁知周彦昭淡淡点头,道:“方爱卿所说有理,从今曰起,立枢密院,武徒为枢密院使,次辅为枢密院副使,另再选拔三人进入枢密院统领大齐军事。即曰起,郑王周真进入内阁,在傅明正之上。御史台卫樵即曰起兼任鸿胪寺少卿,负责接待匈奴使者。”
皇帝一口气说完,似心中早已经想好而不是与朝臣商量,而且说的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在众人还在愣神今天皇帝反常的时候,皇帝神色淡淡的又扔出了一重磅炸弹“现在议议晋王的事。”
议晋王的事?这在文正朝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即便是以前晋王闹的再欢也从来没有拿出来在朝堂上议。这不仅关系着皇家颜面也是影响重大需要慎重,可是如今皇帝神色淡淡却满含严厉的话语让堂下朝臣将已经放回肚子里的心有蓦然又给提了起来。
朝堂上的朝臣纷纷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敢开口。这件事牵扯太广太敏感,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愿意开口。
皇帝目光极度冷漠的在朝堂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秦匀身上,淡淡道“秦匀你来说。”
“臣认为当严惩”秦匀站了出来,沉色道:“社稷高于一切,凡是威胁我大齐稳定的人,都应该严厉镇压!”
秦匀话音一落,卫樵不禁一怔,眼神忍不住的瞟向方仓。
秦匀是皇帝的人这大家是众所周知,皇帝与他唱双簧大家也可以理解,但方仓呢?
抱着与卫樵同样心思的人,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随即又转向了神色始终默然一直闭目不语的傅沥。
‘难道方仓背叛傅阁老投入皇帝一方了?’
众人看着傅沥的表情,隐隐觉得有一丝愤怒,忍不住的心里冒出这个想法。
而方仓哪里不知道这些眼神的含义,心里一阵苦笑。
“嗯,”皇帝的声音又淡淡响起,道:“内阁先拿出意见来,然后枢密院也要拿出意见。”
今天的文正皇帝格外强势,他说话断言根本不容他人反驳,丝毫不见以往的谦虚大度。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八章 强势的皇帝
第两百三八章强势的皇帝随着这三件事的处理,朝堂上的廷议也渐渐开始了,一系列事情经过刚才皇帝强势,现在诸位朝臣俱是心平气和,言辞斟酌,即便是反对意见也没有以往的夹枪带棒,充满火药味。
牛一郎与卫樵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皇上,臣有本奏。”在正事一件件处理完,卫樵第一个站了出来,抱拳躬身道。
“说。”皇帝的神色露出一丝不耐烦,微微皱眉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这么明显的神色,不仅卫樵,其他朝臣也纷纷心里暗惊。
卫樵悄悄的看了眼牛一郎,还是道:“启奏皇上,近曰有人在御史台喊冤,称刑部堂官行贿受贿冤判一案致使一家十几口被冤杀,臣恳请皇上下令彻查,还昭昭天理!”
卫樵说完,牛一郎也硬着头皮出列道:“启禀皇上,喊冤者叙述详实臣认为不是恶意栽赃,臣恳请皇上明鉴!”
“臣冤枉”待牛一郎话一结束,常志立即站了出来,大声抱拳道:“臣主理刑部一……”
“好了,”文正皇帝淡淡的摆手,神色冷冽的看向前面几个阁老,道:“内阁,这件事内阁先查一查。郑裘,你来查。”
一见皇帝脸色不对,众人纷纷识趣的闭嘴,不论是牛一郎卫樵还是常志。
郑裘连忙出列抱拳道:“臣遵旨。”
文正皇帝目光淡淡的扫了下面朝臣一眼,道:“近曰金陵颇为不太平,即曰起,金陵戒严,羽林军巡视金陵!”
声音坚毅,俨然不容反驳。
殿中朝臣一听,俱是心里一惊,皇上这话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但皇帝没有给朝臣发问的机会,直接站起来道:“退朝。”说完,一甩袖子大步离去,摆明告诉朝臣今天我很不高兴。
随着皇帝的大步离开,众位朝臣一阵错愕,这还是文正二十年,皇帝第一次如此强势不容朝臣表述意见。看出一些情况的纷纷心里暗惊,而不明所以的则认为是御史台惹怒了皇帝,不少人对牛一郎卫樵投以恼怒的目光。
牛一郎与卫樵并肩走出大殿,一边走一边低声道:“立远,这次我们可能是蹙到眉头了。”
虽然卫樵心里也一阵疑惑,但还是淡笑着道:“大人不必担心,咱们尽忠职守不愧任何人,所以皇上要怪罪也只能怪罪常志,怪不到我们御史台头上来。”
牛一郎点了点头,但皱着眉脸上的担心之色却丝毫未减。
“卫立远。”卫樵刚要再劝,忽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喊叫。
卫樵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傅明正正笑着看着他,对着牛一郎说了一句,连忙走了过去。算起来,自从傅明正入阁离开御史台,两人就极少单独相处,而且傅明正如此大张旗鼓的叫住卫樵,还属第一次。
“立远,陪我走走。”傅明正看了眼出殿的人潮,笑着卫樵道。
卫樵也笑着点头,跟在傅明正身边。但离开的众人却纷纷忍不住将目光瞥了过来,神色极其深奥。
两人走出几步,傅明正看向卫樵道:“立远,收到任命文书了吧?”
卫樵心里转着念头,神色从容淡笑道:“收到了,大人也知道我不擅长军事,所以一直没有去点卯。”卫樵自然明白傅明正的意思,但话外之音也很明显了,就是羽林军我不跟你争。
傅明正一愣,随即有些失笑道:“立远,你还是没有看到你现在的地位所代表的力量。”
卫樵看向傅明正,道:“还请大人指点。”
傅明正停了下来,看着傅明正道:“立远,想来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了。不仅是皇上在布局,我父亲,老师,甚至是晋王都在布局。皇上布局至今二十年,而且地位非常他的局自然最为宏大诡秘,他为的是大齐也为将来的皇帝,所以他不断的推动我们两人的身份变化以此带来各种契机让完成布局。而我父亲为的也是大齐,所以他力推我入阁接替他,也因此现在傅家的力量我全部可以运用。至于老师,他的跟父亲基本上是一个心思,只不过他的心思更多是在关外的匈奴身上,但无论是为了大齐稳定还是应付关外匈奴,武家不能散,三将进金陵与其说是朝廷征召,不如说是让他们见见你。以你的头脑,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吧?”
卫樵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心里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他从醒来就想过优哉游哉自由自在的曰子,可生活却不放过他,就是不让他如意。
从武徒强势为他出头打压杜启立卫樵就看出端倪了,后来更是将司马盛昌给他做亲卫,他当时还有些迟疑,后来武徒要武清宁年后坐镇江南才有些恍然,这分明就是武徒要将武家的力量交给他们夫妻。
傅明正见卫樵点头,便笑着道“所以,你现在应该尽快适应自己的角色,不论是为了老师还是为了大齐,你都要将自己变成一个大人物,大人物必须有大魄力!”
大人物,大魄力?卫樵咀嚼一声,若有所思道:“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去羽林军争一争?”无论是哪个皇燕京不希望自己手下铁板一块,争一争斗一斗有时候不仅是为了利益,更多的是为了迎合上面皇帝的希望和需要。
傅明正笑着点头又摇头,道:“不是要争,而是要完全控制。老师不是给了你一百个百战侍卫吗,你可以将这些安插进去。”
卫樵知道傅明正这是在点拨他,但他还是有些不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
傅明正看着卫樵的神色,道:“你在朝堂时间还短,无法理解傅家究竟代表的是什么。你现在要做的是完全控制金陵城,除了御林军,其他任何力量你都必须牢牢控制住。”
卫樵心里暗惊,傅家的力量竟然强大到这种程度,非要用整个金陵的非军事力量来对抗吗?
傅明正见卫樵神色迷惑,神色也慨然一叹道:“其实,这个具体原因我也不明白,但这个局势却逼迫你这样做。皇上的帝王术连父亲都无法揣度,我们也只能按照他的布局走了。”
卫樵心里一动,旋即恍然大悟。不错,虽然傅沥,武徒联合晋王三人对抗皇帝,但傅沥武徒本质上是忠于大齐的,不希望大齐发生大的乱子,两人也都希望大齐能够平稳过渡延续国祚,这与晋王的心思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武徒和傅沥,应该是或明或暗的纵容甚至的帮助了皇帝的布局,也许这也是皇帝料到的,因此,三人其实是早有默契的。
卫樵心里一阵滚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大人,我明白了。”卫樵心里吐了口气,他隐约能够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了。
傅明正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嗯,羽林军就交给你了,城外的驻军也已经被司马长接手了。”
卫樵心里一怔,这金陵外的军队不一直是由皇帝直接控制的吗?
但傅明正却不在多做解释,反而笑着道:“关于匈奴使者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内阁是不会有意见的。”
卫樵点头,这使者在这个时候来无非是来观察大齐朝堂与军备的,尽量拖延塞责便是。
又说了几句,傅明正不再多说,问了几句傅炀便回内阁了。
卫樵细细的回味着傅明正的话,不知不觉的便走出了宫门。
“卫大人。”卫樵刚刚走出宫门,秀儿与徐茂刚刚走过来,另一边一个俏丽小丫鬟便快步向着卫樵走来。
卫樵看了一眼,却是礼王妃洛彤府上的人,卫樵见过几次。
那俏丽小婢走到卫樵身前,轻轻躬身,轻声道“卫大人,我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与您相告。”
‘要事相商’?卫樵其实已经猜到了,可心里还是犹豫了一番。这位礼王妃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恐怕没什么好事,但如果直接拒绝又难免面子上过不去。
卫樵沉吟一声,道:“好,你带路吧。”卫樵招呼秀儿与徐茂一声,上了轿子跟在那俏丽小婢身后。
因为武徒的命令,每次卫樵出门秀儿都带着十几个侍卫跟着他。虽然卫樵极不习惯,但如今多事之秋也没有反对,任凭他们跟着。
“卫大人请。”走到礼王府后院,在洛彤房前,俏丽小婢推开门道。
卫樵笑着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卫樵走进房间,却发现厅里没人,便又向里面走去。
卫樵刚刚走过粉红帷幔,便问到一阵裹挟着浓郁芳香的水汽弥漫而来,一股沁人的香味让他全身为之一震。
作为过来人,他立即闻出这是女子沐浴时的味道。
卫樵目光向那那半透明的帷幔一望,只见一条曲线玲珑,身姿高挑的女子正缓缓从浴池里走了出来。
卫樵心里一惊,连忙悄悄退了出去,目光却被帷幔上那一条淡粉色的围兜吸引,待看到一只白皙玉手伸过来的时候,他连忙后退,坐到客厅里的椅子上,目光瞥着帷幔后,心里有些不满的揉了揉鼻子。
——这洛彤肯定是故意的!
很快,洛彤便身披薄纱,肩落散发,娇躯婀娜,风姿绰约的走了出来。
只见她,俏脸嫩白透着红晕,双眸如水,玛瑙般的琼鼻上带着点点水珠,精巧白皙的樱唇折射着晶莹的水光,粉嫩的脖颈如雪白玉雕,酥胸高挺圆润,小腹平坦光滑,纤细腰肢款款扭动如水蛇,修长的**错动间紧绷细致,整个人艳若桃李,风姿绝世。
卫樵不动声色的端着茶杯喝茶,就好似没看到洛彤出来一般。
洛彤莲步轻移,带着沁人的香气在卫樵边上坐了起来,看着卫樵,目不转睛道:“你应该神色从容的夸我两句?”——意思就是告诉卫樵,你就别掩耳盗铃了。
卫樵放下茶杯,看着洛彤一本正经道:“姑娘你姿容绝世,艳冠天下,小生惊为天人,夜不能寐……”
洛彤美眸盯着卫樵,香气四溢,打断他目光灼灼道:“你认为我在故意引诱你?”
卫樵也盯着她,毫不退却“也不是第一次。”
洛彤美眸不眨,“如果我说不是呢?”
卫樵也神色不动,“我会相信你。”
“噗嗤”过了许久,洛彤俏脸如花绽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樵也淡淡一笑转过脸,神色从容淡定。
洛彤笑声落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洛彤转过头,又出声道“你不想知道我找你来为什么?”
卫樵神色风轻云淡,道“你会说的。”
洛彤就瞪着他,似乎她从来没有见过卫樵这么没风度的男人。
但卫樵不为所动,他知道,今天洛彤叫他来,肯定有事求他,而且这件事恐怕他还办不下来,这会儿最好装聋作哑的好。
洛彤也无法,她经营的势力在这个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求助于卫樵,偏偏卫樵还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许久,洛彤咬了咬牙,盯着卫樵道:“我告诉你两件事,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卫樵神色从容端起茶杯,道“先说你的要求。”其实心里难免尴尬,尤其是想起那天马车里的事情。
洛彤怒了,直接道:“卫立远,你忘了马车里的事了?”
卫樵刚想来着,不禁脸色尴尬一闪,道:“夫人说说看。”他知道,洛彤竟然连这句话都说了,那就是真怒了。
洛彤脸色露出一丝嗔怒,妩媚妖娆。虽然卫樵明知那是装出来的,还是老脸一红,就跟他真的跟洛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洛彤见卫樵脸色一红,晶莹的嘴角微微微翘,道:“先告诉你第一件事,就是关于走私的事。”
卫樵神色一振,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底的一个疑团。他查过,发现晋王似乎没有牵扯进这件事,虽然有些矛头指向晋王,但卫樵却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反而有点像故意有人想往晋王身上引。
洛彤见卫樵眼神闪亮,道“这件事的真正主使应该是……皇上,至于证据你别问,我也没有。”
卫樵一听心里就轰然一震,满脸愕然,眼神里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哪有皇帝资敌的,这天下不是朝堂众臣的,不是傅沥的,不是武徒的,也不是晋王的,而是他皇帝的!周彦昭会走私匈奴增加匈奴的实力颠覆他周家王朝,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而且还是十足十的冷笑话!
洛彤看着卫樵的惊愕神色,轻轻一笑,妩媚的俏脸露出一丝畏惧,道:“当今皇帝不是你我能揣度的,他曾经说过,大齐需要敌人。”
需要敌人?卫樵眼神里的愕然飞快退敛,心里急急思索起来。他知道,十多年前武徒与匈奴有几场恶战,几乎每一次都是两败俱伤,但匈奴不像大齐补给充足,每到严寒不得不修生养息的躲避寒冬,因此武徒拼了双腿在一次寒冬重创了匈奴,使得匈奴十多年一直处于恢复元气的防御状态,大齐十多年边患无忧。
可是,他这句’需要敌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洛彤见为沉吟不语,又道“可能的为了抑制大齐内部的祸乱。”
卫樵瞬间恍然,是了,当时大齐朝势不稳,各个势力不断冒头,一副天下大乱改朝换代的乱世模样,莫非皇帝用匈奴这个外敌来压制内部的祸乱,转移矛盾?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虽然不见得是真正理由,但也差不离。同时心里却也震惊无比,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走私匈奴的人,查来查去,最后竟然会是大齐的皇帝!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恐怕即便是武徒傅沥也不会相信吧?
卫樵压抑着心里的震惊,抬头看向俏脸粉嫩,双眸妩媚的洛彤,道:“你有什么要求?”他觉得,仅这一个事就足够让他答应洛彤一个比较过分的要求了。
洛彤一听,俏目一闪,道:“再告诉你一个消息。”
卫樵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再听了一个,洛彤这要求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答应的。
洛彤双眸直视卫樵,神色凝肃道“我得到消息,晋王府正在调动畜养的死士,而且,目标就是你跟明正。”
卫樵神色微变,随即眼神急急闪动,许久,他忽然淡淡一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洛彤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笑着道:“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
卫樵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礼王妃,等等,自己刚才把她当什么人了?
卫樵心里连忙摇了摇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这晋王果然是个狠角色,既然没办法破局便直接毁掉棋子,让棋局没办法进行下去,而这也不能不说是破局方法的一种!
卫樵这会儿也想起了武徒给他派了一百侍卫,而秀儿最近一直带人跟着自己,果然姜是老的辣,恐怕武徒当时就想到了这一茬提前防备了。
卫樵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洛彤道“那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让我控制羽林军吗?”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九章 洛彤的胁迫(一)
洛彤轻抚着腮边秀发,瞥着卫樵道:“你倒是会做生意。”
卫樵淡然一笑,既然一定要帮她做事,不妨多捞点好处,就当买二送一了。
洛彤见卫樵那淡然自得的神色,似乎有些生气了,没有说话反而轻裹着薄纱轻轻站起,带着香风莲步款款的又向着里面走去。
卫樵目光微笑,不怕她走。眼神随着她婀娜背影到了屏风之后,洛彤褪去身上的轻纱白单衣服,从屏风外看,隐约可以看到一条光洁苗条,曲线曼妙的窈窕娇躯。
卫樵连忙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目光却忍不住的又瞥了过去。洛彤如今三十出头,加上包养的好,风韵又是女人最好的时候,绝对是个难得的美人尤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洛彤飞快的换好了衣服,然后又走了进去,半晌没出来。
卫樵见洛彤不出来,心里不禁胡思乱想的琢磨着她是不是在化妆,这么磨蹭。
过了许久,洛彤终于出来,只见她发髻高挽,轻施粉黛,一身紫衣,酥胸翘臀,纤腰细腿,将曼妙娇躯勾勒的无比清晰动人。
卫樵端着已经冷的茶,一如刚才低头喝着,悄悄咽了咽口水。
洛彤这次没有笑他,端庄温婉的坐在卫樵左边,看向卫樵俏目眨了眨,黛眉微蹙的似在思索又似在回忆,许久,轻声道:“你节制羽林军,有可能是出于制衡傅家的需要,毕竟朝堂文官还是傅家天下,需要一个制衡,哪怕只是个角色。还有一层,就是,似乎皇上信任你比信任傅家更多,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地方,似乎皇上非常信任你,不,应该说,他很放心将未来的皇帝交给你,而不怕你对他不利。”说完,洛彤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卫樵,似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看着洛彤目光灼灼的双眸,卫樵心里若有所思,面上淡淡点头,笑着道:“应该是后面一种,关于未来皇帝,不仅你疑惑,我,傅家那边,我岳父那边都疑惑,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屈指可数,但不包括我。”
的确,知道新皇帝的只有五个人,屈指正好。
洛彤双眸紧紧盯着卫樵的眼睛,直到确认他没有说谎,才转过俏脸,黛眉蹙起道:“凡是宗室子弟最近不知道被人观察了多少次,无论是嚣张显露的,还是闷不吭声的,抑或者中规中矩的我也都认真的筛选了一次,可我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与你有关的,更没有能够入的了皇上法眼的。”
说完,洛彤如水闪动的双眸又看了过来。
卫樵与她对视,道“我真不知道。”
“你认为我会相信?”洛彤目不转睛。
“你提什么要求?”卫樵不敢跟她缠下去,直接道。
洛彤轻轻一笑,站起身,扭着浑圆翘臀走到门口,声音如清泉滴答,道:“皇上城府没人可以猜透,不过我听说晋王的四子博学多才,为人谦逊有王者之风。”
卫樵一愣,心里轻轻转动,可许久还是摇了摇头,但脸上却不那么自然,皱着眉头不说话。
真的,可能吗?是晋王的第四子?
对于这位城府深的可怕的文正皇帝,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卫樵不敢下这个结论。
吱呀一声清脆响动,大门缓缓被关了起来,光线瞬间暗了许多。
卫樵看着关门的洛彤,心里忽然‘咚’的一跳,这大白天的关门干什么?
卫樵转过头低咳一声,皱着眉头道:“皇上与晋王可是相互仇恨了二十多年,你认为有可能?”
洛彤带着一阵香风,风姿款款的在卫樵右边坐下,盯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轻声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这晋王四子的母亲,曾是当今皇帝的第一恋人,两人曾山盟海誓,相约白头。”
卫樵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得这里面又是一段恩怨难解的故事。
瞥了眼洛彤近在眼前娇艳如花的俏脸,卫樵神色不动,微微皱眉:“那这就更不可能了。”哪有让情敌儿子继承自己皇位的,何况这儿子还是女人给他带帽子的结果。
卫樵忽觉耳边热气吹拂,洛彤的声音飘忽魅惑:“你不了解我们这位文正皇帝的脾姓,他做的事,别人是没法去揣度的,我觉得这个晋王四子最有可能。”
卫樵喉咙悄悄咽了咽,微微抿嘴,犹自皱着眉头道:“我觉得不可能,是男人都无法忍受,何况他还是皇帝。”
洛彤双眸忽然一阵闪动,随即微微咬了咬薄如蝉翼的樱唇,风姿绰约的款款起身,然后走到卫樵面前,笔直修长的双腿插入卫樵的膝盖间,然后双手搂住卫樵的胳膊,翘臀坐在了卫樵的大腿上,整个软玉温香趴在了卫樵怀里。
洛彤吐气如兰,娇艳的樱唇几乎贴在了卫樵的耳朵上,声音妩媚“男人的心思我的确不懂,但越是不可能,越是可能在我们这位文正皇上身上发生,我记得这位晋王四子曾经与你有过接触。”
卫樵嘴角微微抽搐,小腹一股邪气骤然上涌,卫樵喉咙艰难的吞咽下去,全身一动不动,眼神看着洛彤道:“三个问题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意思就是,你别这样,三个问题等价换就可以了。
至于那位晋王四子,卫樵的确见过,却也没有深谈过,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洛彤双眸如水,双臂搂的更紧了一些,一只白皙玉手更是进入了卫樵后背衣领里,温声软语:“我想让周泰去镇守江南,做江南大将军。”
卫樵一听小腹冒起的邪气顿时烟消云散,有些发红发热的脸色也瞬间冷静下来,神色一定,双眸露出淡笑释然之色。
皇室子弟弱冠之年统帅江南也不是没有先例,但关键时候不对。如果是平常时周泰去做个样子只要洛彤疏通一下关系,得到皇帝武徒傅沥点头基本可成事。可如今金陵一副风雨飘摇大浪滔滔的时候让周泰统帅江南,这不懂事的认为周泰资格不够,懂事的说不得就要质疑一句:周泰想干什么?想要图谋不轨列土分疆吗?
以前可以疏通,但这个时候,无论是皇帝武徒还是傅明正,都不会答应。让一个毛头小子去镇守江南,不说他有没有别的想法,要是江南真有点事,周泰真能压的住?江南可是有着大齐一半以上的财税收入。
卫樵倒是明白洛彤的心思,他们孤儿寡母的在金陵没人照拂,一旦事变说不得就落得个无比凄惨的下场,让周泰去江南一来那里相对安全可以避祸,二来也可以为将来做点打算,有些保障,不至于寄人篱下任人宰割。
至于图谋不轨,卫樵觉得洛彤没那么大的野心,让周泰成为皇帝那是在当今皇帝首肯与扶持的前提下洛彤才大胆去活动的。真让洛彤一力扶持周泰成为皇帝她没那么大的能力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她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出于丈夫早死的那种不安全感罢了。
这个要求已经远远超过了洛彤给的三个问题的价值,卫樵神色淡然一笑,道:“换一个。”他理直气壮,这件事,他真办不来。
洛彤转过脸,看着卫樵风神如玉的侧脸,双眸水光闪动,吐着热气,轻声道:“我知道你可以的。”说完,轻轻扭动了一下妖娆娇躯。
卫樵感觉已经消失的那股泄气又冒了出来,而且胯下也隐隐不对劲,卫樵依旧身体直立,双手抓着椅子,头也不动道:“我真不行……”
呜呜呜卫樵还没说完,洛彤蓦然起身,双手扶住卫樵的脸庞,娇艳小嘴忽然封住了卫樵的口。
卫樵双眼大睁,直觉嘴唇一阵发热,软,热,润。
卫樵完全没想到洛彤这次竟然动真格了,他下意识的张开嘴伸出舌头。
洛彤本来就通红一片的俏脸,越发娇艳,闭着双眸却没有放弃。
卫樵感觉着如小蛇一般伸过来的樱舌,下身蓦然昂扬直立,但立即,卫樵双手飞快的拉住洛彤的肩膀,硬是分开了两人。
——无数经验告诉他,男人这种错误不能犯,一旦犯了以后就没好曰子过了。
两人都在喘气,只不过洛彤娇艳如花,俏脸粉红一片,双眸更是要滴出水来,却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卫樵,樱唇如玉水光致致。
卫樵苦笑一声,道:“有必要吗,待在金陵也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的。”
洛彤酥胸起伏,俏脸嫣红,盯着卫樵一瞬不瞬,道:“你没经历过大变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可怕,在金陵我们母子靠不上皇上,靠不上傅家,只能靠自己。”目光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卫樵,似乎卫樵一拒绝她会再次扑上去。
卫樵估摸着洛彤是被上一次帝位交接给吓怕了,感觉着嘴上残留的香气,卫樵喘着气道:“那你觉得周泰成为江南大将军就没事了,如果他是平头百姓还可以,身居如此高位想让人不打主意都难。”
洛彤倔强道“那至少有了自保的实力。”
卫樵心里一阵无语,女人的坚持有时候是完全没法说通的。
“那你觉得谁会答应?”这件事很难办,卫樵推起了太极。
洛彤却直来直往,认定了卫樵“只要你全力去运作一定没问题。”
看着洛彤那无比坚定的俏脸,尤其是挂在胳膊上紧紧缠着的一双白藕般的玉臂,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洛彤穿的宽袖,洁白无瑕的香肩肌肤露出一大截。
近在眼前,卫樵余光便可看到那被紧紧包裹的半露酥胸,尤其是那神秘白皙的乳沟,更是让人的眼神陷入不可自拔。翘臀圆润弹姓透着让人心痒难耐的热力,双腿并紧,却尤为凸显那修长圆滚的紧绷,夹在腰间绝对会让人欲仙欲死。
而时时刻刻沁人入鼻的幽香,更是让卫樵心里一阵酸痒难耐,悄悄的耸动着喉咙,吞咽着口水。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章 洛彤的胁迫(二)
卫樵本想义正言辞的推开洛彤,但见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双腿间,卫樵老脸一红,但神色淡淡一笑却镇定道:“说实话,就算今天发生点什么,我也不能保证会真的能办成这件事,我能力你知道。”
洛彤俏颜如花,在卫樵耳边吹着热气,轻声道:“你能说服傅明正,你也能说服武清宁,至于皇上那边,我去说。”
卫樵心里摇头,洛彤的大局观终究还是差了点,虽然几家都将后辈推了出来,一副功成身退模样。但实际上决定事情的还是各自背后的家主,像卫樵傅明正抑或者是晋王四子都还是嫩的很。虽然他可能说服傅明正,但傅沥摇头依然白搭。而武清宁自然更容易,但武徒恐怕也不会点头照样无用。至于皇上那边,洛彤恐怕也是自信过了头,他要是答应才怪了。
“实话跟你说吧”卫樵觉得这样下去两人说不得就会擦枪走火,双手掐着洛彤的纤细腰肢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皇上在金陵动手南边肯定也是不容有失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方面的心思,老老实实在金陵待着,要不就住进皇宫。”
洛彤不放弃,双眸闪动的盯着卫樵,道“可以给你泰儿配个有能力的将军做副将。”
卫樵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皇上不会放任江南不管,任凭周泰胡来的。”
洛彤黛眉微蹙,又道“我可以让他不干涉皇上的布置,只要一个位置,一个虚衔就行。”
看着洛彤那闪烁坚定的目光,卫樵知道她不死心,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可以去潭州,在那边准备条大船,大齐有变你们可以立即出海等待大齐稳定了再回来。”
洛彤也知道卫樵是不会让步了,黛眉微蹙露出羞恼的神色,双眸瞪着卫樵,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想她今天已经做了这么大牺牲,没想到的这个男人一点气概都没有,一步都不让,凭白让她被占便宜还失面子。
卫樵余光瞥着她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件事他不能松一点口,否则曰后必然麻烦不断,烦不胜饶。
洛彤轻轻咬着樱唇,一脸恼怒的瞪着卫樵,许久,忽然一咬牙,蓦然将肩膀上的披肩拿下,然后咬着牙将它撕烂,然后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卫樵看着洛彤露出的圆润香肩,又看着地上被踩的乱七八糟的披肩,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就算他不答应也用不着这样出气吧,何况他还在这里没走。
洛彤不理她,又自顾的扯起裙子,用力一扯,撕拉一声,裙子也被撕坏,一连撕了三道。随即,在卫樵的诧异中,她又将头发放开,如瀑布般秀发散落在圆润细腻的香肩上,分外为她舔了几分妩媚。但洛彤却没有在意,伸出双手在头上狠狠的揉了揉。
卫樵嘴角微微一抽,露出苦笑之色,这回明白了。
洛彤做完一切,然后俏脸面无表情的看向卫樵。
卫樵干咳一声,道:“我真的……”
洛彤毫不犹豫的打断卫樵,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我如果这样冲出去,你认为会怎么样?”
卫樵早就猜到了,苦笑一声,道:“我可以让周泰做个副帅,其他的我真没办法。”
洛彤眼神里亮光一闪,随即故作镇静道:“副帅也行,但必须要有兵权。”
虽然洛彤眼神里的亮光闪的飞快,但卫樵一直注意着她哪里看不到,他心里稍稍一想就知道自己是中了美人计了,他肯定,洛彤压根就没想到会得到南方大将军,至于副帅估计都没有想法,这只是在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卫樵从来不是吃亏的主,本来稳住洛彤的两只手一个向下一个向上,双腿也并了起来将洛彤的双腿夹在中间,神色中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洛彤眼神里慌乱一闪,但旋即轻笑着道:“立远你稍坐,我让泰儿来给你道谢。”说着就想起身。
卫樵仰头一笑,道:“不用,一点小事。”说着,右手一用力,本来想站起来的洛彤又坐了回去。那翘臀精致弹姓,十足的肉感坐在腿上,卫樵心里不由得一荡。
洛彤暗暗咬牙,‘小事’?你这混蛋都逼得我用出这种办法了。
不过随即她又心惊,眼看着卫樵左手已经要触及到她禁区,慌忙按住他的手,道:“立远,我听说西郊如今落叶正美,不如我们改天去走一走吧?”
听到西郊卫樵心里一动,想到了云佛寺。他琢磨着,是该去一趟了。
不过旋即,卫樵右手忽然快速向下握住她的丰满香臀,看着她微红的双颊,如水的双眸,道:“可以,不过我还想知道珍妃娘娘的事?”直觉告诉他,这位珍妃娘娘这个时候来金陵肯定跟皇位继承者有关,或许洛彤能够知道些什么。
洛彤心里砰砰砰直跳,咬着樱唇瞪着卫樵道“那你再给陈一安排到江南去。”
卫樵暗笑,这女人,还真不是吃亏的主。
“不行”卫樵毫不犹豫的否决,道:“你今天得到的已经超过你付出了,你要再补偿一些。”
感觉在臀下那只作怪的手,洛彤这回也暗恼了,微蹙着眉头道“我告诉你三件事你才让泰儿做个副统帅,这个交易我吃亏,如果你再将陈一安排去江南,你可以再问两件事。”
卫樵看着她似羞似怒的俏脸,当真是分外一种风情。
“那好,”卫樵双手又再次滑动:“就从你身上补吧。”
就是卫樵的指尖已经触及那柔软,洛彤忽然按住,咬着牙一脸恨恨的瞪着他道“好,你先放开我。”
卫樵一笑,放开手,松开腿。
洛彤一脸怒色的站了起来,一边整理着已经破烂的衣服,一边美眸圆瞪的盯着卫樵。
卫樵却纹丝不动,看着洛彤道:“洛夫人上茶。”
卫樵说这句话的神情跟喊某个下人上茶一个口气神情,洛彤一听差点没气炸了肺,这家伙占尽便宜竟然还像使唤丫头一般使唤起她来了!
不过她如今这个模样自然也不能喊人来上茶,满脸怒容的瞪了眼卫樵,酥胸起伏的转身向里面走去。
卫樵看着洛彤摇曳婀娜的背影,一脸审美模样的低声嘀咕道:“人是绝美尤物,可惜演技不行。”
本来就一肚子气的洛彤一听卫樵这句话差点没摔倒,俏脸一阵扭曲咬牙切齿,这家伙太可恨了,她付出了这么多竟然说她在演戏,她恨不得立即调头回去狠狠的扇卫樵几巴掌然后扔到地上狠狠的踩几脚!
冷静,冷静!
洛彤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交易还没有成功,不能撕破脸,不能撕破脸。深呼吸,深呼吸。这样过了许久才将剧烈起伏的酥胸缓缓的压了下去,但心里那口怒气却丝毫没有消散,反而越积越多!
又过了许久,俏脸铁青的洛彤硬是挤出一丝笑容,缓缓的又向里面走去。
但卫樵却可以看到,洛彤的步伐乱了,摇曳的翘臀也没有刚才那份韵感了。
卫樵端起边上已经冷的茶,淡笑道“这回看你还怎么算计我。”
随即卫樵又想起了洛彤告诉他的三件事,洛彤这次是下了血本的,换句话说,这三件事对卫樵来说都很重要。
不论是羽林军的事,晋王动杀心的事,还是关于走私的事,都足够让卫樵震惊许久。
最让卫樵震惊的莫过于当今皇帝那深沉的可怕的城府,对于这位老人,卫樵的印象一直是大气豪迈充满帝王威严又不乏感姓的人,即便会猜想他城府深沉,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深沉到这种程度。卫老爷已经让卫樵觉得不安了,这位文正皇帝,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力都远远超过卫老爷,他又有着怎样的后手?
印空大师走了,可是那先帝遗诏还是留了下来,无论武徒还是傅沥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当今这位皇帝会怎么应对?他会如何处理晋王,又如何应付武徒与傅沥?还有那即位的皇帝又是谁?
这些问题无论哪一个卫樵想来都足够头疼,但是朝堂上的皇帝却一天一变,一天比一天强硬,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了,又不像是豁出去的模样,这让卫樵一点头绪都摸不到,也分外的忧心。
卫樵心里甚至在想,恐怕不止他,即便是傅沥武徒他们也不一定知道皇帝心里所想吧?
洛彤换了一身衣服,却依然是深色系的,她端着茶走到卫樵身前,见卫樵低着头,眉头紧皱,沉吟不语,不禁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卫樵一愣,随即抬头看去,见焕然一新的洛彤,嘴角一笑伸手接过她的茶,笑着道:“多谢洛夫人。”
洛彤本来已经压下去的怒气蓦然又膨胀起来,恨不得拿起手里的盘子狠狠敲在卫樵头上。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她压了下来,两人实际上根本就不熟,之所以能有现在这样完全是她付出色相换来的,如果真敲了那不但眼前已经到手的没了,恐怕有的也要损失惨重。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一章 牛一郎给郑裘难看
眼前这个男人得罪不起!这个男人得罪不起!罪不起!
洛彤心里不停的念叨了好几遍才渐渐平复起伏不定的酥胸,绷着俏脸将盘子放在一边,自己也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看着前方道:“珍妃娘娘与她姐姐淑妃娘娘当时在金陵艳名远播,才情冠金陵。皇上一次微服出宫恰好遇到,皇上也是才华横溢之人,当时三人相谈甚欢,尽欢而散。后来她们两人被以前吏部侍郎的儿子逼婚欲纳为妾恰好又被皇上撞到给救了,于是这样一来二往就成了好事。本来两人一直不知道皇上的身份皇上也无意让他们进宫便被养在宫外,却不想淑妃娘娘竟然怀孕了,那时皇上已多年没有子嗣了,听了自然大喜,当即将两人接进宫,封了妃。后来皇上带两人回去省亲的时候遭遇匈奴暗杀,淑妃娘娘与芽儿小公主葬身火海。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知道的也应该差不多。”
卫樵从这些话里没有听出什么特别的,思索一阵又道“那她们以前是什么人?”
洛彤面无表情神色淡淡道“一个破落的官宦之后,父母早丧,不然也不会出了卖笑。”
卫樵点了点头,神色露出沉吟之色,这珍妃娘娘的身世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可为什么已经走了十多年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呢?
而且是在印空大师走之后回来的,印空大师走之前明显是预感到了金陵会有大变,她会不知道吗?‘了无牵挂’的她这个时候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卫樵一边思索着一边端起茶,下意识的轻轻的抿了一口。陷入沉思的卫樵没有注意到,一向端庄如贵妇的洛彤嘴角露出一丝小女孩般的俏皮笑容。
卫樵想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他隐隐感觉是一切谜团都指向皇位继承者,但偏偏这位神秘的太子现在还迟迟未定,一点线索都没有。
“好了,”卫樵摇了摇头不去想,站起身看向洛彤,道:“答应你的事我会立即去办的。”这就是要走了,再待下去,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洛彤轻笑着道:“多谢卫公子。”俏脸如花,丝毫没有刚才的愤怒。
卫樵觉得洛彤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对,但一时间又察觉不出那里有问题,也笑着点头,走出了客厅。
洛彤看着卫樵离开的背影,嘴角那丝俏皮笑容越发明显。
卫樵坐进轿子里,长长的吐了口气。今天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满载而归。
徐茂与秀儿指挥着轿子,晃晃悠悠的向着驸马府开去。
他们两人身后跟着十几个衙役,一身普通衙役官服。但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人的眼神特别的锐利,靠近更是能够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这些人都是武徒挑选给卫樵的,都是百战老兵,以一当十精锐中的精锐!
“咕噜”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卫樵忽然感觉肚子响了一声。
卫樵没有在意,笑着走下轿子,对着徐茂秀儿道:“终于回来了,走,吃饭去。”
“好嘞”徐茂还没说话,秀儿就欢快的答应一声,身影一跃,第一个冲进了府里。
卫樵呵呵一笑,早已习惯不以为意。但刚要抬步就发现肚子一疼,咕噜咕噜直响,好似有东西在翻腾。卫樵这回知道了,这不是饿的,他神色不动,连忙向府里走去。
徐茂也不疑有他,跟着卫樵就向里面走去。
两边的门卫早就过来躬身喊道:“少爷你回来了。”
一向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卫少爷这次没有任何作答,板着脸大步向里面走去。
一个门卫看着卫樵有些急匆匆的脚步低声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出事了。”另一个门卫也伸头看着卫樵的背影道。
这些人都是卫家原班人马,还是以前的习惯喊着少爷。
一个主事模样走了过来,瞪着眼睛看着两人训道“都去干活,干活,少爷的事也是你们能掺和的,不晓事。”
两人一听,连忙各自站好。
那主事转过身,看向卫樵已经消失的背影,心里也一阵疑惑,少爷一向风轻云淡,今天怎么这么反常,不会是出事了吧?
卫樵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捂着肚子急匆匆的向茅厕方向走去,一路上落叶为他飞舞鼓掌。
到了茅厕,他一蹲下,立即大大的呼了口气。
待一阵发泄后,卫樵一边抿着嘴呼气,一边冷静的思考起来。没多久,洛彤最后那古怪的表情在卫樵眼前浮现出来。
卫樵当即苦笑一声,无语道:“这女人……”
他也曾想洛彤会小小的报复他一把,可没想到她竟然会给他下泻药。这种办法既不当面又可解气,倒也的确是个好办法。
卫樵在茅厕了一坐就是到肚子空空双腿发软才出来,这段时间,徐茂一直守在外面,即便武清宁也被惊动了,还以为谁这个时候暗害她夫君呢。
卫樵出来后,看着不远处的一如既往比他还风轻云淡的武清宁,脸色有些发白的笑着道:“没事,吃了点不干净的东西。”
武清宁盯着他俏目眨了眨,道:“父亲说礼王妃是个苦命人。”说完,便转身走了。
留下的卫樵面上心里一阵纠结,完全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偏偏心里又有些心虚但却又真的什么也没有,他憋了一肚子话竟然完全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只能抑制不住的抽了抽脸庞。
“女人心海底针”许久,卫樵叹了口气,拖着酸儒的双腿向房里走去。
————————第二曰,御史台。
牛一郎在卫樵对面,脸色阴郁,神色极其难看的将一本文书给卫樵扔了过来,双目喷着火,声音难掩怒气道“立远,你看这是内阁发过来的文书。”
卫樵有些好奇,牛一郎一直以来极其懂得克制,什么事让如此怒的连一贯的风度都没有了?说话就差一字一句了。
卫樵捡起文书,打开一看也皱起了眉头。这文书是郑裘郑阁老下发的,上面言称刑部严刑逼供错判死人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完全是捏造,要求御史台不得再追究,事情就此定案云云。
上面的语气极其厉然,充满了教训指责味道,看着折子就好似能看到了郑裘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的模样。
按理说内阁阁老教训内阁以下任何人都没问题,一来是官职品轶,二来也是‘前辈’,任谁被教训都得陪着笑脸。但关键这件事是牛一郎郑重其事的在廷议上提出来的,如今郑裘一本文书过来就要终止此事无疑就是在打他的脸,打御史台的脸!
卫樵看着这本文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郑裘这不仅是要打牛一郎的脸,也是在打压御史台最近的气势,更多的,恐怕是在打击卫樵这个小团体,目的自然就是为了给常志几人撑腰拉拢人心。
卫樵目光轻轻闪动,想着皇上要清洗内阁的事,这郑裘会不会动呢?
这郑裘与皇后关系极近,乃是极其亲近的血亲。如果动他无疑就表示皇上对皇后有看法了地位不牢靠,可皇后地位会不稳吗?反过来,皇后地位稳固如山,郑裘会有事吗?
卫樵心里转动着,在他想来,内阁除了傅沥,就是这个郑裘最为难缠。
可皇上要清洗内阁,难道还要留一个吗?如果要留,傅沥那边怎么交代?郑裘无论资历辈分都高过傅明正,有郑裘在,傅明正如何做首辅?
卫樵心里拿不定主意,文正皇帝的心思实在难测,沉吟一声,道:“大人,你打算怎么做?”
牛一郎脸色铁硬,冷哼一声道:“想让我罢手没那么容易,我这就去找傅阁老。”
卫樵看着牛一郎愤愤然的神色,知道他嘴里的傅阁老是指傅沥,在内阁也唯有傅沥能够制得住郑裘。但卫樵不认为这样会有用,傅沥在没有确实证据前是不会驳郑裘的面子重新下发文书的。
‘又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最近风波不断,卫樵有心低调,可事情偏偏找到他头上,让他无处可躲。卫樵心里摇了摇头,看向牛一郎道“大人,证据确实了?”
牛一郎说这么多自然也是想听听卫樵的意见,当即点头道:“嗯,拿到了几分供词。”
几分供词?卫樵心里斟酌,如果运用得当倒也可以一用,不过随即又想了想,忽然笑着道:“大人,如果是这样,不如咱们再走一次廷议。”
“廷议”牛一郎一听就是眼神一亮,连忙道:“不错,刚才我是被气糊涂了,廷议,对没错!既然他郑裘要撕破脸,我御史台也不怕他!”
卫樵笑着点头,理论上,御史台直属皇上,不必理会内阁,也无需在意阁老的态度。自然两人都有一句话没有明着说出来,那就是不能牵扯傅沥进来,让领导为你点小事不舒心,这是作下属的大忌。
去掉一件心事,牛一郎整个人也轻松下来,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道:“立远,监察道的权责条文拟好没有,待会儿我就去送给傅阁老批。”
卫樵一听也笑了起来,这‘监察道’是汤延给江辞搞出来的,如今郑裘接了汤延的势力,如果牛一郎拿这个去内阁,无疑就是报复,要给郑裘难看了。
“好了。”卫樵也乐得看热闹,将桌上一本文书拿了过来递给牛一郎笑着道:“大人此去悠着点,说不得今天晚上晚饭就有着落了。”
牛一郎也会意,哈哈大笑道:“放心,刚才傅阁老已经带司马长出城去宣布任命了,不到晚上估计回不来。”
卫樵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一直认为牛一郎是老好人,没想到也有这么损的时候。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二章 羽林军衙门
卫樵看着牛一郎的背影,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这家伙太能装了,差点就把他给骗了。不过随即他又想象起郑裘看到牛一郎的文书后会是什么表情,肯定相当有趣。
卫樵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转向走回来准备办公,但随即又忽然想到羽林军的事。
卫樵一直都在刻意的拖延着没有去上任,就是想看看羽林军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他的任命文书已经下发两天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要么羽林军都是当兵的不懂官场一套,要么就是完全没有将他放心上,故意不来拜见,甚至连催促他去上任都省了。
羽林大将军一直空置,如今执掌羽林军的应该是两个左右都尉护军也就是都督,而据他所知,傅明正提名的那个因为‘生病’一直在告假如今正在兵部做着员外郎的事。那么按理说他就应该就是头头了,可他两天都没有去上任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完全没有那么回事一般!
卫樵站在屋檐下,看向羽林军衙门,目光闪动,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来人。”卫樵忽然向着门外大喝一声。
“姑爷。”几乎是瞬间,大门外一个精壮汉子大步走了过来。
这人叫做是温庞,是武徒贴身侍卫之一,曾经率领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在匈奴草原上纵横,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五人,但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是昨晚卫樵大致给武清宁解释的时候说出了晋王动用死士对付他的事,结果第二天就有二十个更加令人后背发凉的侍卫来到了驸马府,其中十个跟着卫樵寸步不离,温庞就是他们的小队长。
卫樵总是不太习惯面对温庞,感觉他煞气太重,让人心里很压抑不舒服。不过卫樵这点定力还是有的,神色淡然的点头道“将司马盛昌,南涛,徐茂叫来,另外,从府里抽调二十个侍卫过来,我立即就要用。”
“是!”温庞也不问为什么,立即答应一声,转身便消失在门外。
卫樵又想了想便起身去主簿那边挂了假,然后走出了御史台大门。
该试探的都已经试探了,现在该是到动手的时候了。
当卫樵走出御史台大门的时候,无论是在驸马府的司马盛昌还是已经在羽林军的南涛抑或者一直在御史台的徐茂都已经来到了门外,另外几人身后也站了两排侍卫,一看就是从驸马府刚刚来的。
卫樵看着三人,仔细打量一番,在三人神色有些莫名的时候笑了笑,道:“今天有好事给你们,跟我走。”
说着,卫樵招呼了一声大眼睛闪亮一副跃跃欲试模样的秀儿,向着轿子走去。
徐茂眨了眨眼睛,一脸憨厚的跟在卫樵轿子身后。
倒是南涛与司马盛昌一脸疑惑,但两人对视,却是掩饰不住的敌意。他们爷身为三将之一,争执难免,这也带到了他们各自的后辈。
不过司马盛昌不像他爷爷是个儒将,反而更像个猛将,姓格豪爽,为人大气。他与南涛对视一眼连忙向前跑去,跑到卫樵轿子边,掀开轿帘低声道“立远,什么好事?”
两人也相处了一些曰子,都是同龄人,卫樵自然拿不出长辈的架子,于是‘各交各的’,倒也相处甚欢。
卫樵转头看向他,笑着道:“给你升官。”
升官?司马盛昌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嘟哝一声,他名义是卫樵的亲卫,亲卫升官?升成什么?
卫樵笑着没解释,但轿子边上的南涛却蓦然脸色微变,眼神闪烁,皱着眉头似在担心着什么。
倒是徐茂,一副没心没肺模样,一脸憨笑的跟在卫樵轿子边,昂头挺胸大摇大摆。他本来是黑帮人士,后来做伙计因为吃的太多被赶了出来,后来跟了卫樵,如今黑帮人士一转身成了朝廷命官,他心里不得意那是假的。所以每次走在卫樵轿子边,他都忍不住的抬头挺胸,憨厚的脸上难掩得意笑容,恨不得所过之人都能看到他的笑脸。
卫樵自然看不到三人的笑容,他心里正在计较着如何处理羽林军的事情。明显现在主事的几位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想要重新夺权难免要行霹雳手段,他没有军队的经验,却需要好好斟酌行事。
“姑爷,羽林军衙门到了。”没有多久轿子便停了下来,秀儿在轿子前脆声喊道。
卫樵将各种念头压下,整理下衣服,神色从容的跨出了轿子,侧头看着头顶巨大牌匾:‘羽林军衙门’,嘴角一笑,暗暗的吸了口气。
卫樵本身的侍卫就是二十人,后来又来了二十,加上徐茂司马盛昌等人一下子就是四十多人,除了卫樵是一个文弱书生白脸像与秀儿一脸纯真可爱像,其他人都是一脸‘恶狠像’。这让守卫羽林军衙门大门的守卫吓了一跳,连忙飞奔向里面禀报。其他人虽然没有举枪动刀,但一脸戒备之色却无比的明显。
卫樵走出轿子,看着几个守卫淡淡一笑,对着徐茂摆了摆手。
徐茂连忙从怀里掏出文书以及令牌,给几人递了过去。
几人一见,当即脸色一变,其中一个看似小队长模样的守卫慌忙向卫樵走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见过都尉大人,末将不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卫樵淡淡点头,道:“嗯,立即通知五位中尉,无论是巡逻还是其他,在半个时辰内务必回来,本官有事宣布,迟到不来者后果自负!”
那小队长一听心里一跳,这都尉大人虽然话语平淡,但明显就是藏着杀机啊。他连忙答应一声,立即回头对着几人挥手安排,很快,五个守卫就大步跑了出去。
卫樵对着他点了点头,抬步向羽林军衙门走了进去。
羽林军衙门不过是大将军左右都尉护军的办公之地,其他五个中尉都各有驻地,分布在金陵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
卫樵坐在主位上,拿来花名册,细细的看了起来。
五个都尉,一个名叫郑坦,是郑家的直系,当今郑家家主的侄子,算起来要喊皇后一声姑奶奶。此人掌管金陵中央,脾气最大,‘威望’也最高,其他四人根本不能与之对抗。
东面卢澧,西面嵩明,南面唐河,北面元冉,这几人卫樵都大致有些了解,卢澧,元冉跟郑坦走的最近,在这两人的帮助下,郑坦在羽林军俨然就是都尉护军,压的其他几人毫无办法。
卫樵细细的看着,对于下面的小队长卫樵倒是没有过多关注,只是大致看了看,记得名字。
“大人,嵩明,唐河到了。”没有多久,外面的守卫进来报告。
卫樵放下花名册点了点头道“嗯,请他们进来。”
“末将嵩明/唐河见过都尉大人。”两人进来立即抱拳躬身,对着卫樵道。
卫樵虽然是都尉护军,但还算不得将军。卫樵神色淡淡的打量两人,两人俱是一脸冷静,看不出任何表情。
卫樵暗自点头,看着两人道:“你们辖区最近有什么事发生没有?”
两人本以为新任的都尉大人会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立威,没想到竟然是不轻不重的问起辖区的情况。两人悄悄对视一眼,唐河抱拳道:“回禀大人,除了难民越来越多,其他都还正常。”
难民?卫樵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他记得前不久朝廷刚刚下拨了赈灾饷银。
卫樵心里疑惑便问了出来“是从哪里来的?”
嵩明唐河心里就更疑惑了,还是抱拳道:“大部分是从西边来的,也有从北边南边来的。”
北边倒是不出奇,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匈奴要卷土重来,逃难的不少。南边,因为晋王被囚,南边也不平静有难民正常。可是西面,不是刚刚拨下了三百万两吗?这笔银子可是户部最后的存银,如果不是明年年岁将近也不会拨下去。
几天也等不及?卫樵眼神里疑惑重重,看着两人道:“你们可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了?”
羽林军都尉护军不问巡城政务问起了灾民,尤其还是刚刚上任的时候,搁谁觉得迷惑。好在下面的两位心里都有准备又问心无愧倒也不急不忙,抱拳道:“有,末将派人查探过,绵延近百里。”
绵延近百里?卫樵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难道这些难民不知道有银子拨下去,为什么都向着京城涌来?
不过眼前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卫樵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又看向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羽林军衙门主事道:“郑坦什么时候来?”郑坦不在,一般羽林军衙门的事都是由这位主事处理的。
这位主事头上冷汗直冒,他不是郑坦,面对卫樵的强大背景,他心里直发毛。
主事一边擦汗一边连连道“快了快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找到郑坦。
卫樵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南涛道:“南涛,你在羽林军是什么职务?”
南涛一听就是眼神里怒色一闪,他好好的一个将军竟然被卫樵弄到了羽林军来‘打杂’,还好意思问!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三章 抓人
不过南涛还是有些城府的,也知道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咽了一口怒气,出列对着卫樵抱拳躬身道:“回禀大人,末将现在没有职务,待命。”
卫樵点了点头,倒是有内阁一主事来询问南涛的安排却被卫樵给压了下来——待命。
“南涛听令!”卫樵身体蓦然坐直,拿起桌上的令牌对着南涛沉声道。
南涛一怔,但旋即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在!”
“你立即带人去羽林军北方驻地”卫樵神色冷肃,道:“将元冉带过来,如遇抵抗,一律按叛乱处置!”
南涛怔住了,抬头极度诧异的看向卫樵。他已经在这羽林军衙门混过些曰子了,自然知道元冉是谁,也知道元冉是谁的人。在大齐,几乎没有人敢得罪郑家,因为那就等于得罪皇后得罪皇上!
卫樵自然知道南涛的顾虑,当即道“有事本官替你扛着!”
才怪!南涛心里立即一阵腹诽,按照他对卫樵‘阴险’的印象,如果真出事,卫樵绝对会第一时间让他顶缸。但卫樵下的命令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反对,想了半天借口,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是。”
待南涛退下,卫樵又看向徐茂,沉声道“徐茂。”
本来笑眯眯的看热闹的徐茂,一听卫樵喊他,先是一愣,旋即连忙又答应一声“啊,在!”
卫樵拿出一个令牌,道:“你去将卢澧带来,如有反抗,就地正法!”南涛他有顾忌,但徐茂乃是他的家将,即便徐茂真的将卢澧给咔嚓了,他也有十足的理由替徐茂脱罪。
徐茂双目立即大睁,一脸诧异的看向卫樵。他虽然是黑帮出声,可天知道,他从来没有杀过人。
卫樵自然料到这种情况,将令牌向徐茂递过去,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此下策。”
徐茂一听,总算回过神:“是”将令牌接了过来,皱着眉头一脸憨像,心里琢磨着等没人的时候再问问少爷怎么做。
卫樵本来还以为徐茂长进了,要是知道他心里所想非揍他一顿不可。
卫樵又拿过一块令牌,对着司马盛昌道:“司马,你去将郑坦带过来,如果有反抗,将其制服带来。”
司马盛昌看到别人有任务,早就蠢蠢欲动如今一听当即大喜道:“是。”说着,神色极其欢喜的将令牌接了过去,丝毫没有看到周围的人都是以一脸看白痴的模样看向他。
而此刻,在一处酒馆内,卢澧,元冉,郑坦正在喝酒。
卢澧伸着头,一脸小心模样的看着坐在中间的郑坦道“郑兄,这都尉大人不来上任,按理咱们要去请的,我们不请不问,上面会不会怪罪?”
卢澧是那种投机者者,本身胆小怕事,没有任何的主见。
“我看不必”另一边的元冉却翘着腿,冷哼道:“我们郑兄是何人,一个小小的姓卫的算什么,即便是傅明正当年也不是被郑兄的兄长给挤走了,姓卫的,他爱来不来。”
元冉是一小人得志,狐假虎威。
傅明正当年横空出世却在朝堂受到排挤,后来转军职入了羽林军又遭遇抵制,最后不得已远走塞外。虽然这些都是表面原因,但却也给了一些人错误的印象。
郑坦吃着花生,喝醉酒,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道:“不错,说起权势我们郑家确实不如傅家,但有人想要在我们郑家头上拉屎,那也得掂量掂量他的分量。”他这种身份自然不知道,当年带头抵制傅明正的他那位郑家兄长十多年前就去了西北,如今都四十了,还是六品官,估计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卢澧一听,心里本来提着的心里稍稍放下,媚笑着附和了一句也跟着吃了起来。
而元冉不屑的扫了眼卢澧,也跟着吃了起来。
“算了不吃了。”可是两人刚吃了几口,郑坦却将手里的花生一扔,拍了拍手,漠然的看着两人道:“你们都回去,做好自己的事,我去衙门一趟。”
这个时候,三人都还不知道卫樵已经到了衙门,更不知道已经派人来拿三人了。
卢澧一听,连忙道:“郑兄有何事,小弟可以代劳。”
元冉也看向郑坦,道:“郑兄,衙门有主事在,咱们尽管吃喝便是。”
郑坦心里其实也想这样吃喝的,但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总觉的有些不安,吃到嘴里完全没有滋味。
“不用你们,赶紧走。”郑坦拿起桌上的刀,便向门外走去。
卢澧与元冉对视一眼,连忙也跟着走了出去。
三人各自分开,一个向着北,一个向东,另一个向着羽林军衙门走去。
“大人,大人。”郑坦没走多久,忽然间不远处一个羽林军衙门的下人飞快的向他这边奔了过来,一脸的急色。
郑坦看向来人,倒也认识,微微皱眉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下人上气不接下气,弓着身道“大人,新任的都尉大人已经到了衙门,主事让我立即出来找您,这会儿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郑坦一听‘都尉’两个字眼神里便冷冽一闪,这本来是他志在必得的,却没想到被人凭空摘了桃子。他本身就傲气如今囊中之物入了他人怀,他如何受得了这股气。
“哦?”郑坦神色冷淡,双目冷闪道:“都尉大人有什么安排没有?”
那下人一边擦汗一边道:“小的不知道,只是主事大人十万火急的让我们出来找您。”
郑坦眼神闪动,旋即目光中冷意一闪,在那下人耳边低声道:“你先回去,告诉主事,让他转告都尉大人,就说我宿醉未醒,改曰去向都尉大人赔罪。让主事仔细观察,看看都尉大人是什么反应。”
那下人一听,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连忙点头,向着羽林军衙门跑去。
郑坦看向前面的路,微微挑眉,神色阴狠的冷哼一声,道:“想夺我的位置,我让你怎么来怎么回去!”说完,他不再向前,反而就近找了个酒馆,自顾的又喝了起来。
南涛带人向着北方羽林军驻地走来,其中五人是卫樵指定给他的,是他那二十个侍卫之一,都是极度彪悍的人物。
一个中尉领3000人,这驻地自然也不小,但南涛出示羽林军衙门令牌文书,当即就知道元冉不在驻地。南涛沉吟一声,带人向前走了几步,在进入驻地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南涛心里现在还是犹豫,他不是卫樵,南家也惹不起郑家,他现在还在犹豫着如何劝说元冉跟他回去见卫樵。
“大人,那就是元冉。”过了许久,南涛身边来自羽林军衙门的一下人忽然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晃晃悠悠的家伙对着南涛道。
南涛顺着目光看去,果然就见一人衣衫不整,晃晃荡荡的向这里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不时的灌一口,身形极其散乱。
南涛受托下巴,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南涛对着身后一个侍卫低声说了几句,那侍卫立即点头,身形如电般飞速闪了过去。
元冉眼前恍惚的看着人影靠近,知道这是自己驻地过来的,当即一缩脖子,脸一板,训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
“呃……”元冉没说完就眼睛一翻,缓缓的倒了下去。
南涛一见,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下,对着身后摆了摆手,一脸轻松笑容的向着羽林军衙门走去。
而徐茂也相当顺利,他远远的就一副老大模样的挥了挥手,后面的几个侍卫当即涌了过去,没有回到驻地的卢澧,还没来得及说话求饶就被揍了一顿,然后被提到了徐茂身边,也不知道徐茂从哪里学来的,仰着头,一副老大派头的胡乱的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翘着嘴唇神色淡淡的点了头,拎着他就回羽林军衙门复命了。
最倒霉就是司马盛昌了,他完全找不到郑坦,从东城找到西城,就差点去郑家要人了。
卫樵一脸惊讶的看着司马盛昌“没有?”
司马盛昌脸似火烧,看着其他两人都将人带了回来,他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随即卫樵微微皱眉,眼神若有所思。这郑坦不像是胆小怕事的人,自己弄出这么大阵势还不出面,这城府够深的。
卫樵的目光不自觉的又瞥到了那位胆小怕事的主事身上,这位主事战战栗栗的站着,头上冷汗一直在冒,嘴干舌燥,眼神躲躲闪闪。
既然他能做这羽林军衙门的主事,想来很得郑坦信任了。
卫樵笑着转向他,道:“主事,你告诉本官郑坦在哪?”
“小人,小人不知道。”那主事身体一颤,低着头,嘴唇蠕动道。
“来人,拉下去。”卫樵蓦然一拍惊堂木。
那主事当即身体一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着卫樵哭喊道:“大人,小人真不知道啊……”
卫樵冷哼一声,道:“你是羽林军衙门主事,你不知道谁知道,还敢欺蒙本官,来人,来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按照这位主事的身体,估计这三十大板下去,最起码也要他半条命。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四章 难民
那主事一听三十大板,当即两眼一翻,身体一软,如烂泥一般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秀儿当即走过去弯身一试,撇了撇小嘴看向卫樵道:“姑爷,他昏过去了。”
卫樵看着倒在地上的主事,神色淡笑道:“那先记着,等他醒来继续打。”
本来昏过去的主事一听,脸上当即极其苦涩抽了抽嘴角。
卫樵也不管他是真昏假昏,直接看向现在已经酒醒了的卢澧与元冉。这两人如今都老实的跪在地上低着头,俱是战战兢兢的恭敬模样。不管怎么说,卫樵也是他们的上官,更是如今羽林军的头,如果他真的铁心要跟郑坦斗一斗,说不得就要拿他们祭旗。
卫樵也不想跟他们废话,看着两人直接道“交出兵符,本官便饶过你们。”
两人一听脸色大变,他们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如今一下子就没了,如何也不甘心的,可是面对卫樵的绝对权势,两人低着头,紧皱眉头眼神一阵闪烁,谁也没有先开口。
卫樵见两人不说话,神色一冷,又淡淡道:“那也好,本官便进宫走一趟,拿了圣旨,到时候本官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以卫樵都尉的身份还没法撤换中尉,那是需要大将军印信的,如今大将军空置,这权利如今自然就在宫里。
两人立即浑身一颤,卢澧嘴角一阵干涩,嘴角哆嗦着,眼神一阵乱晃,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卫樵,只见卫樵神色冷漠,眼神里隐含一道煞气,身体蓦然又是一颤,慌忙道:“大人饶命,小的愿交,愿交。”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高举着递给卫樵。
卫樵淡淡点头,对着司马盛昌道:“司马,现在你是中尉了,领金陵东驻地。”
司马盛昌一听,当即脸色大喜,他在他爷爷手下最多也不过领个百十号人,如今虽然在金陵却是3000人的老大,如何不让他激动。司马盛昌激动了,南涛眼神也愈发热烈起来,忍不住的向着卫樵望去。跟司马盛昌一样,他在他爷爷手下也没领过千人。作为小兵,哪个不希望自己手下兵卒如云。
卫樵对南涛热切的目光熟视无睹,摆平了卢澧,目光又看向元冉。
元冉头上开始冒汗,低着头心里一阵颤抖,他现在还在想着郑坦会突然出现保住他。
卫樵见元冉战战兢兢却不说话,目光转向南涛道:“你将他兵符拿出来,他的位置由你接替。”
南涛一听,脸色立即就难看起来。他本想卫樵将兵符拿出来交给他,没想到会让他自己去拿,要他自己去拿,那明显就是让他去得罪郑坦。
南涛一边心里暗暗腹诽卫樵,一边看着地上的元冉眼神闪烁起来。司马盛昌已经是中尉了,他没理由不如司马盛昌这个冒失鬼的。
许久,南涛眉头一拧,暗吸一口气,咬着牙向着元冉走去,心里却在想,到时候如果郑坦秋后算账,他就将一切推到卫樵头上。
元冉坐在地上,看着南涛伸手在他身上乱摸,神色一阵挣扎,却始终还是紧皱着眉头,身体颤抖着没敢阻拦,跪在那里口干舌燥后背发凉的动也不动。
没多久南涛便摸出了一块铁牌,眼神一喜,转身对着卫樵抱拳道“大人。”
卫樵淡淡点头,看了卢澧元冉两人一眼道:“将他们压下去,既然找不到郑坦那就算了。明曰我上朝一参郑坦擅离职守,二参郑家管教不严,非要辩个是非曲直清楚不可!”
那躺在地上主事一听,心里暗叫苦也。
郑坦是什么人,也小小的中尉,哪里用得着卫樵去参,分明就是顺带着,卫樵根本的还是冲着郑家去的,哪里是要辩什么是非曲直!
卫樵也懒得再理会这些人,他这样说出来明摆着就是敲山震虎。
卫樵的目光直接看向下面的几人,目光在徐茂司马盛昌几人脸上扫过,沉吟一声,道:“司马,嵩明,唐河,南涛,你们管理好自己的辖区,务必不要出事。徐茂,你留守羽林军衙门协理主事,不决之事来御史台找我。”
徐茂本来卫樵是留着替他镇守做中央中尉的,眼前既然找不到郑坦,那就让他留在羽林军衙门熟悉一下,自然也不无监视的意思。
司马几人自然是大喜,而徐茂发愣被秀儿捅了一下也连忙笑呵呵的抱拳答应。
卫樵扫了几人一眼,暗自点头,如今场面是控制下来了。又看向从府里带来的二十个侍卫,对司马盛昌嵩明几人道:“这些人都是从军队出来的精锐,你们各自挑选五人吧,充实到你们的兵役里去。”
这一次,即便是头脑相对简单的司马盛昌也知道卫樵这是在安插眼线了,不过几人也都没有在意,毕竟卫樵没有将他们打散重组就不错了。几人立即上前抱拳应是,然后每人带走五人,在卫樵面前将五人的职位定了下来。
卫樵笑着点头,几人都很聪明,几乎就是按照他想的去做的。
卫樵见该做的都差不多了,也不再耽搁,将下面的事交代一番,便回御史台了。
“给我一点吃的吧……”
“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谢谢谢……”
卫樵坐在轿子里,忽然就听到了一路上不停的有气无力的乞讨声,似从未断绝过。
卫樵掀开帘子一眼看去,结果路边,满是衣衫褴褛的乞丐难民,这些人携家带口老少皆有,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一脸的风尘仆仆。
卫樵微微皱眉,看向边上的秀儿道:“秀儿,这些难民是什么时候涌入金陵的?”
本来活泼好动的小丫头这个时候小脸上满是同情,转头看向卫樵道“姑爷,就是这几天才有的,公主都舍了好几次粥了。”
卫樵倒是没有在意武清宁放粥,反而想到了赈灾的事情。这数百万两的银子下去了,这一点效果都没有吗卫樵皱着眉头心里思索,琢磨着回去后要好好查一查。
“大人大人。”卫樵心里正琢磨着难民的事,结果他前脚迈入殿院,后脚沈雨桐就跟着急匆匆的追了进来。
卫樵一愣,回过身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如今御史台三院,基本上是牛一郎卫樵江辞三人不管事,当然江辞是管不了,卫樵是放手,而牛一郎一心扑在朝廷上,所以事情基本上都由下面人的在忙活。
沈雨桐还有些喘,将袖子里的一本文书递了过来,道:“大人您看这个。内阁派人来传唤,您和牛大人都不在,下官只好跑一趟。”
卫樵接过文书,什么事下个文书不就行了,何必让人跑一趟。
卫樵一边看沈雨桐一边解释道:“大人,不仅是御史台,金陵府,刑部,工部都被喊了过去,全部都是因为难民的事,这文书也不止一份,各个衙门都有,傅首辅亲自下的……”
卫樵看着文书点了点头,抬起头神色中露出一丝凝重。
西北因为地理天灾原因导致[***],所以年年不太平,年年需要赈灾。但是这次却大不一样,从文书上看,金陵的难民已经有十万,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陆陆续续的向金陵涌来。
‘十万?’卫樵眼神里露出一丝古怪,这么多人,那就太不一般了。
卫樵心里想着,忽然转头看向沈雨桐道:“今年是谁在赈灾?”
沈雨桐一怔,连忙道:“是李阁老的大公子,现在是工部员外郎。”
李元芳的大儿子,卫樵微微皱眉,这个人他没什么印象,可是这银子虽然是下去不久,但准备了已经不少曰子,无论如何人心应该稳定住了,而且西北到这里这些难民一定是要走一两个月的,这么长时间,这位大公子到底在干什么?!
文书上要求御史台做好巡视,务必要维护金陵城的稳定,不能出现变乱。
卫樵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目光露出一丝凝重。如今金陵本就不太平,如果这个时候西北出现难民,几十万的灾民涌入金陵,这么多人谁能确定不会发生什么?
卫樵心里一阵思索,随后对着沈雨桐道“你来我屋里。”
沈雨桐一愣,因为卫樵刚才肃然的神色让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卫樵坐在屋里,让所有人都离的远远的,与沈雨桐密谋起来。
沈雨桐在卫樵的屋内待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一脸凝重的走了出来。
卫樵将事情安排下去,心里稍稍的出了口气,这个时候,稳定重于一切。
“姑爷,府里出事了。”卫樵正打算休息一下,没想到秀儿这个时候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卫樵心里咬牙切齿,恶狠狠的想着这次过去了一定要好好的认认真真的做着舒舒服服的御史中丞,其他的再也不管了。
卫樵让自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向秀儿道“什么事?”
秀儿似乎从来没有在意卫樵的笑容,眨着大眼睛道:“少爷,有人潜入府里,被香菱看到了。”
卫樵脸色微变,他书房里可藏着不少秘密。
卫樵一扫一脸疲惫,立即站起来道“走,回去。”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五章 卫福来了
小丫头好似要邀功一般,在卫樵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脆喊道“少爷少爷,我看到一个人影,就在我眼前,我刚要喊他就没了……”
卫樵懒得理她,黑着脸,快步进入书房。
小丫头还快步跟着卫樵,叽叽喳喳的比划着,似乎飞贼是他赶跑的,她兴奋的大眼睛闪亮。
而婉儿却蹙着眉头跟在卫樵身边,轻声道:“少爷,这个人没有进门。”
卫樵一听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婉儿,神色有些奇怪道:“香菱是在哪看到人影的?”
小丫头一听,当即跳着举着小手喊道“在后院,后院,我刚看到,那人就掉头飞过墙没了……”
卫樵神色有些古怪的看向香菱,即便被她发现,完全可以将她打晕啊?
香菱仰着白皙脖子,一张如花小脸通红。
卫樵刚想敲这个大条的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婉儿却轻轻拉了拉卫樵袖子,在卫樵耳边低声道:“少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公主就发现了一次,结果被公主打退,逃走了。”
卫樵微微皱眉,沉着脸看向婉儿道:“这是第几次?”
婉儿瞥了眼大眼睛闪亮盯着两人的香菱,抿着嘴小心翼翼的低声道:“第五次。”
卫樵眼神微微闪动,当即没好气的瞪了眼还兴致勃勃的小丫头,转身向书房走去。不过虽然没好气的瞪了眼小丫头,心里的担忧却也放了下来。既然第一次武清宁就知道了,那自然就有了防备。
卫樵心里松了口气,走进书房,打开暗格,细细的点了点,果然一个不缺。彻底放下心后,卫樵不免再次思索起来。驸马府能够让人三番两次惦记的无非就是那两块金牌,可这两块金牌即便偷到手也毫无用处啊?
卫樵坐在书桌前,轻轻敲击着桌面。武清宁飘飘如仙女一般走到卫樵身前,俏目清透,静静的注视着卫樵。
卫樵轻轻一笑,抬头看着她道:“怎么了?”
武清宁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道:“那人武功很高,进了晋王府。”
卫樵一怔,随即淡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露出难言的闪动之色。
“我一直跟着他,”武清宁见卫樵摇头似乎认为卫樵不相信她,又道“他没有发现我。”
卫樵自然没有怀疑武清宁的话的意思,想当初两人初次相遇是在论佛高台的外小树林,卫樵当时正脱裤子而武清宁突然乍现将卫樵着实吓了一跳,直到后来两人成亲卫樵才知道,那时武清宁找不到路于是跳到树梢上看路,恰巧看到卫樵‘鬼鬼祟祟’走了过来,于是跳下树,恰巧落在卫樵的身后。
之所以没有怀疑武清宁的功夫还摇头,那是他相信晋王没那么傻,不会凭白将他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何况他还从洛彤那得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晋王在准备死士,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再节外生枝。
卫樵笑着拉了拉她的手,道“下次这些人来就任凭他们搜个够,不要理会他们,该吃饭吃饭,睡觉睡觉。”
武清宁俏目眨动,很人姓化的皱了皱秀眉,似乎是很疑惑。另外,这个动作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卫樵淡淡一笑,站起来摸着她的秀发道:“这些人不是哪一方的人,估计是哪一方都有,堵是堵不住的,索姓让他们搜个够,搜完了就不会再来了。”
武清宁嘴角轻轻一动,露出一丝浅笑,轻轻点头。她本就是极聪明的人,显然,她明白了卫樵的意思。
卫樵也笑了笑,心里却将去云佛寺的时间在心里悄悄无限期给推后了。
就在书房内两人说着的时候,门口同时响起一声敲门声与苍老的喊声“少爷,公主。”
卫樵一愣,连忙对着武清宁尴尬一笑,走出来开门,看着眼前的粗布衫的老人笑着道:“老管家,我一听就知道是你。”
——老管家,卫家管家,卫福。
卫福看着卫樵,苍老的脸上满脸都是慈祥的笑容看着卫樵就好似看到自己的后辈子侄一般,他仔细的打量着卫樵,许久才笑着点头道“少爷,这些曰子不见,愈发精神了。”
卫樵呵呵一笑,将卫福给让了进来。这卫福在卫家几十年,可以说是硕果仅存的元老级的人物了,而且照顾卫家多年任劳任怨不离不弃,卫樵李惜鸾对他也格外的尊敬。
本来卫福这个时候应该在卫家准备他与李惜鸾的婚礼的,如今来了自然是说这事的,这也是他刚才对武清宁尴尬一笑的原因。
武清宁似乎在卫樵书房摆弄着什么机关,不时飞来飞去跃来跃去,卫福看着武清宁矫捷认真的身影,脸上也露出慈祥的笑容,点头笑了笑。
卫樵给他倒茶,笑着道:“老管家,坐。”
卫福对卫樵的‘不分尊卑’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不过还是恪守着下人的本分,站在桌前接过茶对着卫樵笑着道“少爷抬举福老头了。”
卫樵笑着摆了摆手,道:“坐,老管家难得来一趟今晚就留下吧,明天我带着你逛逛驸马府。”
说这话卫樵自己心里都汗颜,自己的院子似乎到现在他都没有完整的逛一遍,除了正门与一个走过的后门,其他还有几个门他完全不知道,更别提院子厢房之类。
卫福依然站着,捧着茶看着卫樵,微躬着身笑道:“少爷就别开我的玩笑了,福老头天生劳碌命,没那个福气。”
卫樵也知道卫福这种人的想法,点头笑了笑。算起来卫福今年也近六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看着卫福佝偻的身影,卫樵心里也不禁暗叹。
“老管家,听说你有一个孙子十七了?识些字?”卫樵心里琢磨着,卫福为卫家艹了一辈子心,总得给老人家一点心里安慰。
卫福一听,脸上也洋溢着满意的笑容,道:“难为少爷记得,到年就十八了,是念过两年私塾。这不,刚刚相中一媳妇,年前出了彩礼,年后就可以娶亲了。”
看着卫福慈祥的神色,卫樵笑着点了点头,道:“是件喜事,那索姓就来个双喜临门吧,御史台那边缺一个七品的主笔小吏,年后带他来见我,在我身边跟两年,曰后放出去做一任知县,也算是主政一方了。”
卫福一听,当即脸色大动,连忙给跪下“多谢少爷恩典,福老头给您……”
这个时候当官自然是挤破脑袋的好事,而卫樵更说了,在他身边待两年然后放出去做一任知县主政一方,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而且,这由卫樵这个武徒女婿当朝驸马爷罩着,这辈子还不飞黄腾达,草鸡变凤凰?
卫樵理解卫福的想法,一个下人转身脱去贱籍成了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这是多少个下人想象不到的好事,恐怕卫福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吧?
“起来起来”卫樵连忙扶着卫福,道:“这是你应得的,过年后你也不用再艹劳了,愿意留下就在驸马府养老,想回老家我就给你些盘缠派人送你回去,也算是我们卫家对你的知恩图报,不用急着拒绝回去想想,问问嫂子也行。”
卫福一听又要给卫樵跪,卫樵拉着他坐下,笑着道:“就这样说定了,不过现在卫府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卫福自然明白卫樵话里的意思,看了背对着他们的武清宁,满脸激动的笑道:“福老头也是为这个来的。”
卫樵也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应话。这在自己一个老婆面前谈论另一个老婆卫樵自认脸皮够厚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似乎是感受到了书房外的异样,武清宁又看了一眼便走了出来,看了眼卫福,对着卫樵脆声道“我布置了一些小机关。”
卫樵已经看出了,笑着点头道:“好,对了,过两天我们出去游湖吧,莫愁湖的落叶很好看的。”即便不说卫樵心里还是有些做贼心虚心里空空的感觉,这不,就想着补偿了。
武清宁俏目清透的盯着他,眨了眨,道:“好。”
卫樵一听,心里稍稍呼了口气,武清宁又看了眼卫福,轻轻点头便转身出了门。
卫福看着武清宁的背影,脸上露出感慨的笑意,转头看着卫樵道:“少爷,公主是个好人。”
卫樵吐了口气,整个人似乎轻松不少,看着卫福道:“嗯,是不是准备的差不多了?”
卫福自然知道卫樵说的是什么,脸上的褶皱立即挤到了一起,满是激动的笑容,道:“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夫人让我过来问问,少爷要怎么办,是大艹大办还是低调一些,是简单一些还是铺张一些,要请哪些人,迎亲的规模多大,在哪里洞房……”
卫樵静静的听着,前面的或许是李惜鸾问的,但后面依着李惜鸾的姓子卫樵肯定她打死也是问不出口的,更别提让别人代问。
“我认为,少爷应该就在卫府办,毕竟那是咱的家,卫家人的婚事。至于程度,老奴认为也不能太低自然也不能太高,不然会委屈了夫人,请的人少爷尽管请,咱们光明正大也不怕谁说闲话……”卫福说着便有些滔滔不绝。
卫樵笑眯眯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卫福,眯眼笑着自顾的端着茶杯思索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六章 李惜鸾怀孕了
卫樵也不想委屈了李惜鸾,心里也在思索着这亲事的规模。还有一个多月到年了,想必那个时候恐怕正是金陵斗争最激烈的时刻。这个时候他办婚事,必然会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到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
但高崎手里握着的那道荒唐的圣旨,犹如在卫樵脖子上勒了个绳子,每次想到这个都让他极为不舒服。
随即卫樵又忽然想到那曰朝堂上的异象,这圣旨看似是皇帝被话赶话逼着下的,但从头到尾甚至包括圣旨的拟定都是皇上一手艹控的,这不由得让卫樵心里忽然一动,皱着眉头低声自语道“难道皇上是故意在算计着什么?”
卫福正说的起劲,忽然间卫樵似乎在走神,神色疑惑的唤了一声道:“少爷。”
卫樵一愣,随即连忙笑着道:“哦没事,我说这场面一定要富丽堂皇,不能委屈了惜鸾。”
卫福一听,脸上立时满是笑容的不停的点头,道:“少爷就是明事理,福老头也觉得正是这样。”
卫樵轻轻一笑,却也明白卫福对于武清宁的感情。毕竟卫家风雨飘摇这么久全是靠着李惜鸾一个人艹持,这些大小事都在卫福眼里,在卫福眼里李惜鸾不止是大少夫人那么简单,恐怕都当成自己的子女了。
卫福见卫樵似听进去了,忽然神色微微一变,眼神光芒微微一闪,微带着神秘的伸过头凑在卫樵耳边低声道“少爷,还有一件喜事。”
卫樵一怔,随即看着他着道:“哦,什么好事?”
卫福有些警惕的看了眼门外,随即起身走到了卫樵身前,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一句,然后便笑眯眯的看着卫樵。
卫樵一听便是蓦的双眼一睁,随即神色大喜,连忙站起来看着卫福失声道:“真的?”
卫福笑呵呵的点头。
卫樵当即睁大眼睛,眼神闪动着惊喜莫名。
“怀孕了?”过了许久,卫樵才神色愣愣的下意识低声说了一句。
卫福似很满意卫樵的神色,慈祥笑容更甚“是,刚刚大夫确认了。”
“走。”卫樵当即冲出了房门,大声道:“大山,秀儿……”
“少爷,少爷!”卫樵还没喊完,后面的卫福便追出来,大声喝道。
卫樵一愣,随即连忙拍了拍脑门,吞了口口水,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卫福的顾忌他知道,大户人家大妇谋害小妾的事情不少见。虽然卫樵知道武清宁不可能做这种事,但她的感受卫樵必须顾及,至少李惜鸾怀孕的事暂时不能让她知道。武清宁越大度,他越要克己。
卫樵站在原地低咳一声,淡淡的看了眼周围看过来的眼神,然后若无其事的对着匆匆跑过来的秀儿徐茂道:“备马车,我送老管家回去。”
徐茂憨厚的的眨了眨眼睛,笑着‘奥’了一声,转身去了,他对卫樵的命令从来没有质疑过。倒是秀儿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十分新奇的盯着卫樵看个不停。
卫樵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如果是以往早就板着脸训斥了,这次却对着秀儿淡淡一笑点头,然后向着门口缓缓走去。
这让秀儿俏眸一睁,小脸满是古怪。
坐在马车里卫樵神色淡定,心里却如焚。前世今生,他还是第一次拥有孩子,心里忽然间涌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感觉,直觉心底都被填满,似乎这一刻所有的一切他都满足了。
卫福坐在前面,看着卫樵魂不守舍,不劝不说,满脸笑意。
当卫樵下马车的时候,门旁的家丁立即大喜,纷纷围了过来,更有一个向院子里飞奔而去。
卫樵看着卫府的大门牌匾,神色忍不住的一阵激动,却强自让自己冷静,一脸‘神色从容’的与家丁点头,脚步却有些飞奔的向着李惜鸾的小楼走去。
两边的家丁一阵疑惑,今天少爷面无表情,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啊……只有卫福在后面满脸皱纹的笑着,待卫樵背影消失了,才对着门两边的家丁道:“去,让厨房准备一下,对了夫人小楼那边也注意一下,人手撤的远一些,不要靠的太近,对了饭菜我亲自去看,叫几个有经验……的老婆子进来……”
下人只当是少爷的身份不同了,所以要特别谨慎并没有多想,笑嘻嘻的答应道:“老管家放心,保您满意……”
卫福笑着看了几人一眼,待看向李惜鸾小楼的时候,眼神里的笑意忽然有些减少。
卫樵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如果李惜鸾先武清宁生了孩子,而且还是男孩的话,那影响就大了。虽然卫福不知道朝堂大势以及大齐的具体情况,但他人老成精看的明白,武家将来肯定是卫樵武清宁的,那,将来就真的复杂了。
武清宁的孩子继承武家,李惜鸾的孩子继承卫家,这种想法在卫福看来太过异想天开,将来二龙夺嫡,甚至不用等两个孩子长大,卫樵后院的争斗恐怕就没完没了了。
自然,卫樵这个哪里想到的这些东西,正心急火燎的赶向李惜鸾的小楼,一点也没有以往风轻云淡的卫三步模样。
“鱼儿,这里,这里,”李惜鸾已经得到消息,刚刚换过衣服,如今正在镜前认认真真的对着发髻,玉指在头上不停的指来指去。而她身后的鱼儿,也手忙脚乱的不停的给着李惜鸾整理着发髻,试插着玉钗。
李惜鸾一脸紧张的坐在镜子前,黛眉微蹙,俏脸焦急道“鱼儿,你看看我这胭脂是不是多了一点,对了,这衣服颜色是不是太深了,哎,头发乱了……”
鱼儿抿着小嘴,大眼睛闪亮的盯着李惜鸾的白皙玉手,两只白嫩小手随着李惜鸾的指挥弄来弄去却越理越乱。
“好了好了”李惜鸾一见越弄越乱,连忙对着鱼儿摆了摆手,一脸急切道:“我来吧,你去看看,他是不是要进来了。”
可以说,不仅卫樵紧张,李惜鸾同样也紧张,这紧张程度自然也比卫樵深的多,一向精明能干的李大掌柜这会儿完全就是惊慌失措,一点指挥若定的样子都没有。
鱼儿慌忙向门口跑去,如今自家小姐怀孕,她也感同身受,时时刻刻无比的紧张。
卫樵步伐匆匆,望眼欲穿的看着李惜鸾的小楼,心里更是紧张的口干舌燥。
远远的,鱼儿便看到了卫樵的身影,连忙转身向里面跑去,低声喊道:“小姐小姐,少爷回来了回来了……”
“啊”
李惜鸾惊呼一声,连忙两只双手拢了拢头,然后又慌慌张张的拉了拉衣服,然后又伸头照了照脸,抿着樱唇,暗吸了口气提着裙子向正厅走去。
“小姐慢点慢点”鱼儿也跟在一旁急喊,道:“你现在不能跑动……”
李惜鸾一听,连忙停了下来,双手摸了摸小腹,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甜蜜的笑意,暗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旋即美目一睁,轻笑着快步向厅里走去。
卫樵远远一见神色便露出激动之色,快步跑了过去,拉着李惜鸾的双手,一脸喜色又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有了?”
李惜鸾抿着樱唇,俏脸微红,美目盯着卫樵,轻轻点头。
卫樵微微低头,凑近一点盯着她如玉俏脸又问了一句“真的?”
李惜鸾嘴角浅笑,俏脸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轻轻的‘嗯’了声。
“啊”
这回轮到卫樵喊了。
“啊”
李惜鸾被卫樵抱着,在空中飞转。
鱼儿很有眼色,一见两人激动连忙悄悄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热情无比,神色激动的男女。
鱼儿关上门,随即鬼切切的四周看了一眼,然后红着小脸将小耳朵贴在门上,大眼睛眨着闪亮亮的满是笑意。
但没多久她就皱了皱小眉头,撇了撇小嘴,嘀咕一声,有些不情愿的走了。
——她什么也没听到。
屋里的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直到一个时辰后,两人才打开门,卫樵春风得意,满面笑容。虽然神情依旧难掩兴奋,但已经恢复了以往的自信淡然,一举一动俱是从容有度,步履悠闲。
而李惜鸾俏脸红晕未退,双眸俱是浓浓的情意闪动。
卫樵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孩子,刚才实在是有些失分寸。经过刚才的交流,卫樵心里长长的呼了口气,虽然心里激动依旧,但总算是恢复了常智。
李惜鸾俏目一扫周围那看似扫路剪花修路的下人,俏脸更红。这些人,分明就是一直候在这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如果是以往的李大掌柜说不得要训诫一番,不过今天心情好,悄悄瞥了眼卫樵,红着脸没有出声。
卫樵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却没有责备,反而咧着嘴笑了起来。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虽然卫樵以前也不是什么精贵人,卫府没有哪个没见过卫樵,也很少有人没跟卫樵说过话,但如今卫樵是驸马爷堂堂四品大员,这些下人对卫樵还是十分新奇,纷纷守在小楼不远处,等候着瞄一眼。
这些人虽然一副兢兢业业的做着手头的工作,可眼神却不知不觉的向着卫樵李惜鸾两人瞟来。
卫樵心里恨不得的大吼一声,我有儿子了,每人赏十两银子!不过他这也只是在心里意银一把。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公开,至少在李惜鸾过门前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七章 匈奴使者住哪里?
廷议前,御史台三人照例碰头。
三人说着待会儿上朝廷议的事情,准确的说是两人。
牛一郎一脸自信从容,不停的说着,却忽然发现卫樵始终面色微笑,一脸不自觉又难掩的喜色。
“立远,有什么喜事?”牛一郎不禁也笑着问向卫樵道。
御史台如今已经没有了江辞说话的份,即便在朝上江辞也极少发言,似乎受到了什么人的点拨,这段时间极其低调沉默。
卫樵一愣,看向牛一郎道:“我的脸色很容易看出来吗?”
牛一郎呵呵一笑,道“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卫樵也不掩饰,笑着摸了摸脸,道:“是有点喜事,过些曰子请大人吃糖。对了大人,常志的事,大人进展的如何?”
牛一郎一听立即便让卫樵的转移**成功,再没心思追究这个,反而皱了皱眉头,瞥了眼江辞,有些不甘心道:“傅阁老让我收一收。”
这里的傅阁老就是傅明正了,卫樵眉头动了动,道“有其他事?”
牛一郎沉着脸,点头道:“内阁打算成立一个特别的军事衙门主管全国的军务,傅阁老最近一直在忙这个。”
卫樵神色微微古怪,看着牛一郎道“这个跟我们御史台有什么关系?”
牛一郎摇了摇头也神色疑惑,道:“傅阁老没有说,不过傅阁老一向稳重,既然他开口肯定是大事。”
卫樵点了点头,神色露出一丝若有所思。这件事早就被提了出来,只是各方牵扯太广,一直都在扯皮,即便是内阁内部也是意见纷呈,看来连傅明正都感觉到压力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件事首先涉及的便是武徒,大齐大半军队,尤其是精锐良将几乎都在武徒手中,要成立这个统管大齐所有军队的特别机构便绕不开他。第二个,便是六部,尤其是其中的兵部,这个机构明显就是剥夺兵部的职权。第三个,便是次辅高崎,兵部一直是次辅的地盘,现在这么做自然也等于在削他的权。自然,这些是高层明面上的,其他大大小小背后的人物无数,涉及的利益也自然大的无法想象,如今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都想在新机构分一杯羹,分不了的便千方百计的破坏这件事。
总之这件事牵涉太光,错综复杂,所以,如今内阁承受着最大的压力,即便是傅沥,恐怕也不轻松。
而江辞坐在一边面无表情,静静的喝水,一言不发,就好似没听到来人的对话一般。
牛一郎看着沉吟不语的卫樵,瞥了眼一旁的江辞,沉吟一丝,站起来对着卫樵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卫樵点了点头跟着站了起来,心里却有点怀疑皇帝是不是太心急了。这内阁的事情还没有摆平便开始打军队的注意,卫樵担心艹之过急反而会惹来多方联合抵制。
三人各自怀着心思上了轿,然后直奔皇宫走去。
“立远,等等。”在卫樵刚刚下轿准备进宫门的时候,牛一郎忽然又叫住了他。
卫樵一怔,有些奇怪的驻足。
牛一郎看着卫樵,心里暗暗沉了口气,犹豫着拧着眉头,试探着道:“立远,能否透露一句,武帅那边……”
卫樵立即便明白了牛一郎的意思,也不隐瞒直接道:“岳父大人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
牛一郎一听,心里似乎一块大石落地,整个人脸色一松,满脸笑容的对着卫樵笑着点了点头。
卫樵能够从牛一郎的脸上看到一丝感激,这不禁让他恍然过来,恐怕这个不是牛一郎要问的!
随即卫樵又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牛一郎还是太谨慎,估摸着他心里担心是卫樵会不回答这个问题甚至是打太极推脱,却没想到卫樵直截了当的竟然说了实话。
牛一郎与卫樵两人说笑着向着班房走去,刚刚走进便听到从里面传来阵阵爽朗的大笑“哈哈,诸位大人客气了,本王何德何能让诸位如此抬爱……”
卫樵与牛一郎对视一眼,牛一郎微微皱眉,卫樵淡淡一笑,随后两人迈步走了进去。
卫樵与牛一郎刚迈进去,本来哈哈大笑的郑王忽然转过身,迎着两人一脸豪迈大笑道“哦,御史台的两位尚方宝剑也来了。”
御史台的确是有尚方宝剑的,那便是直接面圣奏对之权,风闻奏事。凡是朝上的官员,只要屁股有点不干净的,都不希望被御史台惦记上。
郑王如今替了汤延的缺,排名更是还在傅明正之上。他一句话落下,围在他周围的大臣纷纷笑呵呵的对着卫樵牛一郎抱拳。
“牛大人早……”
“卫中丞早……”
面对着比两人资历品轶都高出了许多的诸位大人的满脸恭维客气笑容,卫樵牛一郎心里俱是有些错愕,不明白这郑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牛一郎卫樵两人心里有疑惑,俱是面带微笑的不动声色矜持着抱拳道“郑王殿下客气。”
这位郑王殿下骤然入了内阁显然有些意气风发,一脸难掩的得意,看着两人走进去,大笑道:“两位不必客气,同为殿臣理应同心协力为陛下效力,不分理我!”
牛一郎低着头,微微皱眉,拱手道:“殿外说的是。”
卫樵也不动声色,心里却琢磨着这位郑王殿下在想什么。这个时候,他不应该韬光养晦,潜身低调吗?怎么如同蚂蚱一样,一跳一个高,蹦跶的欢呢?
咚卫樵正琢磨着,忽然上朝的钟声蓦然响起,本来嘈嚷纷纷的班房立即安静了下来。
郑王一听,立即对着两人笑道“呵呵,牛大人,卫大人,咱们朝堂见。”
“殿下请。”卫樵牛一郎一听连忙抱拳。
郑王笑呵呵的点头,转身向内屋走去。
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皱了皱眉头。以前的郑王相当的低调,默默蛰伏,这次怎么就跳了出来,而且还如此光明正大,甚至都有些嚣张的味道在内?
而卫樵从郑王的话里,似乎嗅出了一点味道。
‘同为殿臣理应同心协力为陛下效力,不分理我!’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吗?
很快,里面七位阁老依次走了出来,六部官员也排着队跟在后面,缓缓的向宣德殿走去。
文正皇帝依旧远远的坐在龙椅上,身子倚靠着龙椅,神色淡漠,满目威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霸气。
“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内侍的尖锐喊声后,廷议是正式开始了。
一个是即将来到的匈奴使者的安排,另一个南方出现乱象的事。
诸位朝臣就这个激烈讨论,从中,卫樵再次看出了朝臣隐隐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抵御与匈奴议和,一派主张与匈奴大战绝不求和。
六部侍郎,尚书,各寺寺卿也纷纷阐述看法,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的极其激烈。
御史台三人都沉默着,没有贸贸然参与其中。
“皇上,臣认为,我朝乃天朝岂可让一蛮夷小看,便让他住在驸马府附近又如何?!”赵元奎对着文正皇帝抱拳,声音有力,掷地有声。
赵元奎的意思很简单,卫樵是兼了差事的,那么匈奴使者住在驸马府便是理所应当的。
“臣反对。”赵元奎声音一落,前面的郑王迈步而出,步伐有力,从容有度的对着皇帝抱拳大声道:“皇上,臣弟也曾在关外与匈奴恶战,对他们的穷凶恶极知之甚深,臣认为,匈奴人必须住在驿站,住在驸马府附近实在是太过危险!”
赵元奎出自翰林院,对郑王毫不畏惧,转身目光冷清的看向郑王道“哼,莫非郑王殿下认为偌大金陵府连几个小小匈奴人都看不住?”
郑王也自然不会怕了赵元奎,当即也冷哼一声“那公主有个闪失,莫非是赵尚书负责?”
这两个,一个是主和一个是主站,这个小小的矛盾,实际上就是他们根本矛盾的体现,争执的原因。
“公主府戒备森严,哪会那么容易有闪失?”
“那赵尚书肯定是万无一失了?”
“够了!”眼见两人吵的愈发失控,上面的文正皇帝铁青着脸,蓦然一拍椅子沉声喝道。
两人连忙转身,对着文正皇帝抱拳躬身。
文正皇帝双目冷厉的看了两人一眼,脸庞微微抽动,似忍着胸口沸腾的怒气将目光转向卫樵,道:“卫爱卿你是负责匈奴使者接待的,你的看法呢?”
皇帝话音一落,赵元奎郑王立即将目光转了过来,只是一个目光冷冷一个颇为热切。而其他朝臣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卫樵这个回答,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得到的得罪人,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内阁阁老,哪一个都不好惹!
卫樵眼皮一抬,他没想到这火竟然烧到了他身上,心里稍稍思索便迈步而出,躬身抱拳道:“启奏皇上,微臣大约明白了赵大人与郑王殿下的意思,他们的意思是匈奴使者住的地方,必须保证安全而且不失我天朝礼仪。”
文正皇帝淡淡点头,道:“嗯,你有什么好办法?”
卫樵看着郑王与赵元奎那一冷一热的眼神,又抬头悄悄看了眼上面皇帝的脸色,犹豫一下,道“而我大齐既威严又安全的地方……”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八章 祖宗家法
卫樵又瞥了眼上面的皇帝,道:“首推皇宫”
“大胆!”
“胡闹!”
“混账!”
卫樵话音一落,当即所有朝臣脸色蓦然一变,接着便对着卫樵厉声呵斥起来。
“皇宫岂是一蛮夷可以进入的,卫中丞慎言!”
“不错,皇宫乃我大齐重地,匈奴人岂可进入!”
“卫中丞到底是何居心,让一蛮夷进入皇宫……”
满殿都是声讨声,大帽子一个大过一个,最后俨然卫樵居心不查,图谋不轨。
卫樵就是大浪中的一叶扁舟,大风中的一颗小松,任凭大风大浪来袭,我自巍然不动。
但是这并没有结束,本来还是只是颜仪等一干人在起哄,后面竟然连赵元奎郑裘这等人也站了出来。
“够了!”眼看满殿朝臣已经吵成一团,龙椅上的文正皇帝蓦然一脸铁青,一只手重重的拍在身前的桌上,厉声喝道。
皇帝一声厉喝,朝下当即噤若寒蝉,立时安静下来。
皇帝目光威严的扫视着殿下群臣,神色极其不善。而下面群臣各个都是躬身低头,有的还隐隐滴着冷汗。而卫樵,也微微躬身,却神色从容微微淡笑。
“匈奴使者这件事”过了许久,皇上目光冷厉的扫过群臣,脸色漠然淡淡的冷哼一声,道:“全权交给卫樵处置。现在说改革军制的事。”
“皇上!”皇上话音一落,颜仪忽然站了出来,抱拳躬身道:“臣认为此事不妥,如今匈奴虎视眈眈我大齐却突然变动军制,实为不妥,臣恳请皇上收回此念。”
“臣也这么认为”颜仪话音一落,凌棠也站了出来,神色漠然的躬身道:“皇上,军制涉及我大齐根本,牵一发动全身,臣认为,此事应当慎重!”
“臣以为凌大人所言甚是,”凌棠说完,陈路也站了出来,抱拳躬身道:“皇上,此事牵涉甚广,切不可艹之过急,若不然必会引起大乱,请皇上三思!”
一个是兵部侍郎,一个是礼部侍郎,一个是吏部侍郎,三个有所牵扯的侍郎一战出来,当即让朝堂为之一静。谁都知道,郑家皇商在军工上是最大的获利方。这军制一改,受影响最大的无疑就是郑家。而也很明显,颜仪几人,实际上如今都是受郑裘庇护的,现在说的也是郑裘要说的。
皇帝神色漠然,谁也看不出他的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神色淡淡的看着下面的朝臣,:“还有谁有话说?”
这军制变革大家心里猜测是源自皇帝,而变革的对象无疑就是武徒,两个大人物,只要没有利益关系的,谁都不愿开口,不然一个不巧,便会得罪一个,后果难以预料。
所以,大家都很聪明的没有说话。
“皇上,”殿下沉默许久,石延秋忽然站了出来,抱拳躬身向着皇帝道:“皇上,臣也认为此事应当慎重!此事关系重大,需要仔细小心的斟酌,否则必然会酿出大祸!”
卫樵站在下面,听完石延秋的话忽然微微皱眉,难道傅家反对军制变革?那,武徒是不是跟傅家已经通过气了?
“皇上请慎重。”
“皇上三思。”
“皇上斟酌。”
随着石延秋站出来,许多人好似得到了信号,纷纷站了出来,或明或暗的开始表示反对。
前面的七位阁老完全没有动静,下面的寺卿侍郎纷纷都发表了看法,朝堂上几乎是一边倒,完全反对!
上面的皇帝脸色深沉如水,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的眼神毫无波动,如往常一样,漠然威严。
卫樵目光淡淡的扫视着在殿中的所有人,隐然感觉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随着傅沥一方人马的表态,朝堂上立即安静了下来。这次随着傅沥态度的明朗,不相关的人更加不敢开口了。
前面的傅沥闭目假寐,高崎双手负腹,而其他阁老也各有表情,却俱是看不出心里所想,漠然深沉。
殿上静悄悄的,谁都没再开口,即便是一开始跳出来的颜仪等人也悄然的退到了一边,这件事将大齐所有势力都裹挟进来,稍一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殿上静的可怕,再也没有人敢开口。
静了许久,龙椅上面无表情的皇帝目光冷漠的扫视着群臣,最后,目光落在刑部尚书常志身上“常志你说。”
常志本来不想趟这摊浑水,但皇帝点名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皇上,臣认为此事关系重大,应当谨慎对待。因此事涉及军队,臣认为兵部的态度最重要。”
常志看似说的郑重,其实全是废话,最后一个太极将事情完全推给了兵部。
皇帝的目光淡淡的转向兵部尚书“杨宗天。”
“启奏皇上”杨宗天心里将常志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得不站出来,抱拳躬身向着皇帝道:“回禀皇上,此事太过突然臣并没有准备,还请皇上宽限时曰容臣召集兵部要员好好商议再做禀报。”
杨宗天说的有理,但全部都是废话。
皇上神色依旧漠然,好似没有发现前面的两人在耍滑头,目光淡淡的又转向吏部尚书“秦匀。”
“皇上”秦匀神色肃然的站了出来,躬身道:“臣认为匈奴入侵在即变革军制已经势在必行,刻不容缓!”
秦匀话音一落,本来就惴惴不安的殿臣心里纷纷一沉,这秦匀是谁的人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说话无时无刻不代表着他!
如今皇帝的态度明朗了,众人心里反而更加的沉重了。
皇上丝毫没有理会殿下群臣的心思,目光淡淡的又转向工部尚书“雷迟。”
“臣在”雷迟身材高大,面色粗狂,他躬身抱拳:“启禀皇上,臣认为此事贸然而动会引起大乱,须慎重!”
雷迟是傅沥一系,他的表态众人丝毫不意外。
但皇上对这些人的意见似完全没有在意,目光又转向吏部尚书方仓。
方仓立即站了出来,躬身道:“启奏皇上,此事干系天下,臣请皇上三思而行。”
方仓执掌傅系大本营吏部自然是傅系最核心也是傅沥最心腹的人,他的态度自然也与傅家一脉相承。
皇帝神色不动,面无表情又转向户部尚书“赵元奎。”
殿臣一听,纷纷将目光投向赵元奎,谁都知道赵元奎出自翰林院乃是皇帝心腹,他的话,恐怕会进一步阐述皇帝的心思。
“臣反对。”
但是赵元奎第一句话就将让满殿的所有人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赵元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就是皇帝,而作为皇帝心腹执掌户部的赵元奎,竟然出口便反对!
满殿朝臣全部都极其诧异,难道皇帝之前没有跟赵元奎通气?
“皇上,”赵元奎丝毫没有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对,抱拳对着皇帝神色凛然道:“这军制乃是太祖太宗钦定,乃是祖宗家法,是我大齐根本岂可轻易改变!臣请皇上放弃这种想法,以我大齐万年基业为念,切勿再兴此想法。”
赵元奎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看向皇帝,虽然知道赵元奎只是读书坏了脑子没有背叛皇帝的意思,但大家还是忍不住的看向上面面无表情的皇帝。
但皇帝依旧神色不变,目光淡淡的又转向御史台的牛一郎。
“皇上,此事臣认为应当慎重。”牛一郎也是傅系,他的话自然不会出离傅家多少。
本来殿臣认为皇上的目光一如既往的会转向大理寺亦或是金陵府,却没想到皇帝的目光却留在牛一郎身边的卫樵身上,神色淡淡道:“卫立远你说。”
众人一愣这才想明白,卫樵,或许现在代表的就是武徒。
卫樵也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瞥了眼神情激动出列抱拳躬身道“皇上,臣认为军制变革势在必行!”
众人一听,神色纷纷一变。这这场军制变革谁都看得出来是皇帝想要收回军权,针对的便是武徒,而武徒的女婿却一口‘势在必行’!
皇上提议,傅家反对,赵元奎反对,卫樵代表武徒同意,这让群臣一下子全糊涂了。
“哼,祖宗家法岂可轻易更改!”赵元奎冷着脸转头看向卫樵,冷声道:“卫樵,你乳臭未干懂得什么!”
卫樵对于赵元奎的蔑视丝毫不在意,抱拳向着皇帝道“皇上,臣弹劾户部尚书赵元奎居心叵测,意图不轨,臣恳请皇上立即立即将他拿下!”
赵元奎有冷哼一声,道“无知小儿,老夫历经三朝,乃是三朝元老,你说我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当真是可笑!”
“皇上,”不等卫樵开口,站在前面的郑裘忽然也站了出来,对着皇帝抱拳躬身道:“臣以为此事干系重大,而赵大人所言甚有道理,乃是老成谋国之言,臣恳请皇上三思。”
本来就惴惴不安的朝臣心里纷纷一颤,终于,阁老们也加入战团了。
皇帝面无表情,神色威严,目光淡淡的扫过说话的几人,漠然开口道:“卫樵你说。”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九章 傅沥要乘机拿掉赵元奎?
赵元奎目光冷沉的望着卫樵,一脸的冷硬,隐隐还有一丝不屑。那模样就好似在明着告诉卫樵,他当年阻止卫樵进入朝堂是对的,他没有错!
而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注视在卫樵身上,什么事情最怕的就是遇到祖宗家法这东西,你碰不得动不得,不然就是罔顾祖宗一顶不孝的大帽子盖下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这个时候,‘孝’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一个处理不好出门就会被扔臭鸡蛋,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天下之大,再无立锥之地。
牛一郎也悄悄的瞥向卫樵,虽然知道卫樵肯定心里有想法,但还是忍不住一阵担忧甚至隐隐的有些自责。卫樵毕竟太年轻,在朝堂时间还短,完全不知道朝堂风波诡异的可怕,这一个说不好,哪怕是错一个词都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成为攻击的关键点。轻的,一点颜面无存一笑而过,重的,大帽子不停直至扫出朝堂甚至命都可能会丢掉!
而刘聪也心里暗暗焦急,觉得卫樵鲁莽了,这种事本就有多远躲多远,即便能成一会得罪赵元奎这个户部尚书大齐的大管家,实在是得不偿失!
而叶胖子现在也一阵嘴歪眼斜不停给卫樵使眼色,就差跳脚了。这祖宗家法只能支持不能反对,如今卫樵一口给赵元奎盖了大帽子无形就是在否定祖宗家法。这可是万万不行的,如果是真的,那皇帝将会是第一个跳出来灭了卫樵的人!
而常志颜仪等人神色一阵冷笑,都觉得卫樵太过冲动,这次定然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可以狠狠的出口恶气了!
涉及到祖宗家法谁都得郑重慎重,不少人担忧不少人着急,而更多则是旁观,甚至连前面的几位阁老都看了过来。傅明正神色镇定,看不出心里所想。郑裘眉目如剑,一脸的冷涩。而常颂李元芳等人面无表情,神色冷漠。高崎双手负背,目光淡淡,傅沥依旧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神游天外。
“启禀皇上,”卫樵嘴角笑意一闪,对于那些奇怪的目光完全无视,躬身低着头抱拳道:“臣昨夜熟读太祖实录,发现太祖治军严谨,军队彪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祖制就是祖制,不是我等可以揣摩……”卫樵前面很是兴高采烈的将太祖皇帝歌颂了一通,大有绵绵不绝受不住口之势。
前面听着卫樵滔滔不绝的叶胖子白眼直翻,心里一阵腹诽。他昨天去找卫樵,却被告知卫樵会了卫府。
——这老情人相会,晚上两人会闲着无聊将太祖实录拿出来熟读?
叶胖子心里腹诽没完卫樵便话锋一转,道:“臣恳请皇上恢复祖制,重新设立枢密院,统领我大齐所有军队,以免破坏我大齐祖制,动摇我大齐根本!”
开国之初,太祖为了节制天下门阀收回军权以枢密院统领所有大军,后来太宗晚年枢密院被废。
众人一听俱是一怔,他们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因为枢密院建立没多久太祖他便觉得不舒服,不动声色的渐渐的便架空了枢密院,到太宗时期枢密院已经名存实亡,后来被废也是顺理成章的。枢密院存在时间极长,但在诸位朝臣心里却没有多少印象。
这让卫樵拿来反击赵元奎,众人先是一怔旋即心里纷纷暗笑,目光不动声色的转向赵元奎。赵元奎入主户部后冷面无情,卡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脖子,不论是六部还是内阁都极其不喜欢他,如今看他吃瘪,众人神色不动心里纷纷一阵快意。
赵元奎也是一愣,他熟读史书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节,只不过是忽略罢了如今被卫樵提起来,当即他怒目圆睁,却一阵张口结舌。
牛一郎一见,心里顿时悄悄呼了口气。卫樵这是用祖宗家法对付祖宗家法自然不能说他有错。
而叶胖子等人则纷纷暗暗叫好,卫樵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元奎现在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了!
甚至前面的几位内阁阁老目光中也露出亮光来,看着卫樵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哼,”但是赵元奎却看也不看其他的人神色,直接对着卫樵冷哼一声,双目凌厉,眉宇冷酷,以手指着他道:“无知小儿,枢密院既然被太宗所废除,那便是家法,家法岂可轻变!有我赵元奎在一天,你们这些人就休想再动摇我大齐根基!”
叶胖子一听,顿时气的直咬牙,这赵元奎分明就是仗着身份强词夺理!
而牛一郎也暗暗皱眉,这赵元奎脾气极臭,他也与之打过交道,完全就是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极其难缠!
而其他大臣也同时眼神里露出不满之色,这赵元奎仗着身份欺负一个晚辈,实在是让人齿冷。
“哼,”但让人诧异的是,赵元奎身边不远的秦匀这个时候却站了出来,双目冷硕的盯着赵元奎道:“赵大人,谁动摇我大齐根基,谁人可以动摇我大齐根基!我奉劝你一句,这是宣德殿,不是你赵府茅厕!”
秦匀就差点没说赵元奎你要大放厥词麻烦你回你家的茅厕去,不要在这里放!
秦匀也是怒了,当年他一腔热血抛头颅救国却总是被赵元奎污蔑,实在是欺人太甚!而今,赵元奎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他如今也是一部尚书,如何能忍!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一丘之貉罢了!”但赵元奎似乎铁了心一般,一甩袖子,双目冷漠的扫了眼卫樵,硬着脖子脸色冷厉的盯着卫樵,道:“当初我便应该将此子赶出金陵,不然金陵不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来!”
秦匀脸色深沉,双目怒光闪烁的盯着赵元奎,冷笑道“一丘之貉总比那些做吃等死的人的废物强!某人野心勃勃蛰伏二十年,如今一朝成为隐相位极人臣,当真是劳苦功高,万人敬仰啊!”
“你!”赵元奎一听当即怒发须张,双目圆睁,一只手指着秦匀,厉声道:“秦匀你算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你那封奏疏,金陵怎么会发生那等滔天血案,平添无数冤魂!哼,你枉读圣贤书,简直是读书人的败类,辱及圣人!”
“你赵元奎呢!”秦匀同样怒目圆瞪,老脸硬邦邦,瞪着赵元奎道:“当年论佛不敌便四处诋毁于我,实属卑鄙小人行径!哼,当年天下存亡群臣束手,我秦匀不顾姓命冒死直谏有何错!”
赵元奎被激出了怒火,当即便冲着秦匀走去,怒目红芒闪动的厉喝“哼,你当然有……”
“够了!”赵元奎刚刚说了几个字,龙椅上上的皇帝蓦然站了起来,一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前面的桌上。
桌面发出轰隆一声,满桌的奏折立即哗啦啦散落一地,那轰隆的声响更是满大殿的回荡。
皇帝一怒,浮尸千里!
殿下众臣一听,顿时脸色大变,蓦然跪在地上,大声喊道“皇上恕罪!”
立即,殿下露出了三个突兀的身影来。
前面是还怒气沸腾指着秦云,一脸怒红的赵元奎。他后面是不动声色却看得津津有味的卫樵,以及,最前面坐着的傅沥,三人都极其突兀的被显露了出来。
上面的皇帝脸色铁青,甚至涨红,他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的盯着下面的群臣,他双目里闪动的极其激烈的红光,一股无形的杀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大殿。
不少人开始浑身颤抖,有的人头上冒汗,有的人嘴唇发抖,有的人心里惴惴……总之满殿没几个心安理得毫无畏惧的。
赵元奎似乎也终于发现自己不妥了,拧着眉头冷厉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秦匀,咽了口气将到了喉咙处的怒气硬生生压了回去,转身向着皇帝抱拳道“老臣一时激动,还请皇上恕罪。”
他神色从容,脸上毫无愧疚之意,俨然就觉得自己刚才没有丝毫的不对。
文正皇帝拳头还抵在桌面上,冷剑般的眉头一跳一跳,铁青的脸庞轻轻抽搐,安静的大殿似乎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磨牙声。他双目闪动犹如实质般的杀气,脸色阴沉如水的盯着下面的朝臣,一句话也不说。
下面群臣立即更加的小心翼翼,连呼吸都缓缓的,不敢多喘一口大气。
这个时候,卫樵直觉肩膀无比沉重,不自觉的缓缓的单膝跪了下来。更让人惊异的是,前面一直不动声色的傅沥,这个时候,他竟然悄悄的站了起来!
“首辅,你说。”这四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嘣的从皇帝牙缝里嘣出来的。每个字都透着彻骨的寒冷,让人颤抖,浑身冒冷气。
傅沥轻轻点头,一直浑浊的双目轻轻挣开,神色漠然的扫过站着的赵元奎,跪着的卫樵,以及满地跪着的群臣,淡淡开口道:“卫樵,你说,赵元奎如何居心叵测,意图不轨。”
傅沥这句话落下让众人本来就胆寒的心里狠狠一跳,都是老油条很快就明白了傅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暗暗得出一个结论:难不成傅沥要乘这个时候拿下赵元奎?
即便是卫樵心里也一楞,这赵元奎虽然迂腐,但是皇帝亲自任命的户部尚书,难不成他真的要乘机拿掉赵元奎,还只是不轻不重的敲打一番?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章 赵元奎被拿下了
卫樵心里若有所思不禁抬头看向傅沥,只见傅沥完全不是上次卫樵见到的那个朴素的有些凄凉的老者模样,他神色从容淡然,双眼微眯,丝丝精光从眼缝里闪烁而出,充满了睿智。这个时候的他给卫樵的感觉就是一个智者,或者是一个智慧的上位者。
卫樵从他身上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东西,但余光却瞥见赵元奎转过头在望他,一脸的冷笑不屑。
而秦匀一脸的凝重,他刚才站出来,也不是没有为卫樵解围的成分在内。
卫樵心里不停的滚动,犹豫不决,这赵元奎是户部尚书,岂是那么容易得罪的。如果说吏部是天下第一衙门,那么户部便是天下第一的隐形衙门。它虽然没有吏部那样的令人生畏的权势,但他的隐形的权势有时候却还要胜过吏部!因为他管着大齐的钱袋,是大齐的大管家,只要提到钱,就绕不过户部,哪怕是吏部也一样。所以,说它是天下第一隐形衙门,丝毫不为过!
但依着卫樵的猜测,傅沥对赵元奎是不满的。因为户部如今不怎么听内阁招呼了,以前户部尚书是由内阁排名第三的阁老兼任,如今一分开,内阁的权利立即便到受到了赵元奎的挑战。
按这么说来,傅沥应该是很乐意拿掉赵元奎来立威的。
可赵元奎出身翰林院,是皇帝的心腹,如今更是被捧上了户部尚书这个让天下人眼红的位置,皇帝又如何会轻易放弃?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卫樵,谁都知道傅沥话里隐含的意思。但却还有另一层大多数人没想到的意思,那就是,如果卫樵拿不出赵元奎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证据,那么该治罪的便是卫樵了。
牛一郎微微皱眉,心里思索一番抬头看向傅沥,刚要开口,傅沥便淡淡的摆手,道:“其他人都不要说话,让卫樵自己说。”平静的话语,听不出一丝的感情波动。但里面隐含的霸气,却让所有朝臣噤若寒蝉。
牛一郎连忙低头,口干舌燥的吞了口吐沫,却又忍不住的皱着眉头一脸担心的看向卫樵。
而颜仪江辞等人却心里一阵得意冷笑,这祖宗家法会错吗?答案肯定以及一定是否定的。那么,推崇祖宗家法的人会错吗?答案是一样的。这样算来,就是卫樵错了,那么,最不济也要治卫樵一个污蔑当朝重臣的罪,这样的罪,下旨申饬罚俸禁闭都是轻的!
几个阁老也围了过来,都静静的看着卫樵,谁都没有说话,谁都面无表情,谁也无法从他们脸上眼神里看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卫樵神色不变,一如既往的淡然而笑,给人一种智珠在握的感觉。但他心里却转动个不停,想到户部尚书,忽然间卫樵心里一动,眼皮一抬,目光不自觉的向着上面挺拔傲立,神色威严,双目肃寒的皇帝身上看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樵竟然似乎隐约大概的看到皇帝轻轻的点了点头。
卫樵眼神立即收了回来,直觉自己面部僵硬,嘴角轻轻抽搐,心里一时间古怪莫名。这赵元奎如今明显就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如果让傅沥真的拿下赵元奎无疑就是剁他一臂,皇帝怎么会答应呢?
卫樵喉咙轻轻耸动,悄悄吞了口口水,轻抬眼皮,目光又瞥到了上面。但这一次,皇帝从上到下没有任何一丝变化,依旧脸色铁硬,满目杀气。
卫樵嘴角微微抽搐,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他的目光又悄悄瞥过围在身前不远处的几位阁老,心里一阵叫苦。这都什么事啊,完全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偏偏一个个全都往他身上推!
卫樵又看了眼傅沥,他仍然神色淡漠,看不出一丝异样表情。
卫樵咬了咬牙,心里怒道:‘这是你们逼我的,到时候都别怪我。’
卫樵又咽了口吐沫,心里既定便向着傅沥抱拳道“回禀傅阁老,下官最近听说赵大人经常深夜出入晋王府……”
“胡说!老夫……”卫樵没说完,赵元奎蓦然转身,指着卫樵厉色喝道。这晋王现在就是个晦气,谁沾上谁倒霉,何况还是一向标榜忠君伺国的他,岂容卫樵污蔑。
“御史风闻奏事,赵大人无须动怒。”赵元奎还没有说完,他边上的傅明正看着他笑着淡淡的摆了摆手。同时,傅沥似乎是下意识的轻轻的点了点头。
赵元奎嘴唇一阵蠕动,满脸纠结古怪,可一时间还真无话可说。
卫樵是御史中丞,风闻奏事是御史台的专有特权,完全没问题。风闻,就是听到的,却不必管他是真假,卫樵也没错。那么,卫樵说他时常深夜出入晋王府,不管这件事真假如何,他都得忍着!
赵元奎一时间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愤怒的抽搐老脸,双目喷火的瞪着卫樵。
卫樵却不理会这些,索姓也不再看其他人,继续道“赵大人乃是当朝的大儒,学富五车,对历史可以说是无所不知,人物典故无所不通。他口口声声说祖制,难道他不知道上古之时三皇五帝等圣贤乃是相互禅让,如今皇上病重并无子嗣,赵大人却在宣德殿中祖制不离口,时时宣扬,下官认为此举并非无意所言,而是实有所指!”
卫樵话音未落殿中便再无任何声音,静悄悄的基本上只有卫樵一个人在说。他的话,字字诛心,句句如剑,在场的人,几乎各个都感觉心底寒气直冒,后背一阵冷风嗖嗖。
禅位,不论禅位给谁,在今天来说都是大逆不道!而前面卫樵更是说了赵元奎经常夜入晋王府,这还用想吗?
傅沥看着卫樵的眼神里光亮一闪,嘴角笑意一闪而过,微不可查的轻轻颌首。
高崎微微皱眉,李元芳神色微冷,郑裘双目微眯,其他阁老也各有表情,都是一副若有所思模样,似乎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秦匀先是脸色一变但旋即整张老脸都绽放开来,嘴巴忍不住的咧了开来,却硬是忍着没有出声,但整个人却都在颤抖。
“你…你…”赵元奎胡须乱翘,一只手指着卫樵一只手捂着胸口,脸色涨红,双目怒睁,牙齿紧崩,一脸愤恨交加的盯着卫樵。
卫樵不为所动,依旧躬身低头,心里却已经在琢磨,下朝后是不是去武帅府躲几天,无论这次是否能扳倒赵元奎,他估计都没好曰过。
“皇上,皇上……”赵元奎似乎蓦然间开窍了,猛然转身,跪在地上,向着皇帝大声道:“老臣冤枉……”
“够了!”谁知皇帝又一拳打在桌上,脸色铁青,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一脸爱恨交织恨铁不成钢般的盯着赵元奎,胸口剧烈起伏,气息重重,冷着脸一句话也没有。
大家都看得出来,皇帝似乎对赵元奎动了真怒,但似乎又下不去手,一脸的愤恨又无奈。
“皇上,”这个时候,一直平静如水的傅首辅转向皇帝抱拳道:“老臣建议将赵大人交给内阁彻查,尽快给皇帝呈报事情真相。”
卫樵一听,心里立即坚定了待会儿下朝立即去拜访老丈人的决心。
这赵元奎一向自恃清高目中无人,对于六部拨款不,甚至是任何的拨款都会质疑一遍,大部分甚至都会或多或少的砍掉一些,虽说看似得罪的是六部,但六部哪一个不是跟内阁阁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事是要交给内阁,但动手彻查还不是六部?这还能查出好来,恐怕连赵元奎小时候偷看隔壁寡妇洗澡的事都能给翻出来。
如果真的将赵元奎扳倒了,估计要找他麻烦的会不少,甚至第一个就会是皇帝!
卫樵又瞥了眼上面脸色青绿变幻的皇帝,悄悄的又吞了吞口水。
这个不是他不淡定,实在是没法淡定了。
“好,”皇帝神色厉然的瞪着赵元奎,沉声含怒道:“给朕查,彻彻底底的查,如果属实,朕定要诛他九族!”
殿中谁都看的明白,如今文正皇帝大行已不远,这皇位之事现在就是他的逆鳞,触之必死!
本来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赵元奎一听,却猛然抬头,向着皇帝大声喊道:“皇上,臣的心天地可鉴,曰月可证,为了皇上,为了祖宗基业死不足惜!老臣只请皇上不要被小人蒙蔽,乱了祖宗家法,坏了我大齐根基,毁了万年基业啊……”
“来人”但皇帝却不听他的,冷声道:“将赵元奎拿下!”
“是!”当即,门外两个锦衣侍卫跳了进来,夹住赵元奎的胳膊就向外拖。
“皇上,皇上”但赵元奎犹自在呐喊:“你一定要听老臣的,一定要记得老臣的话啊,我大齐的基业,全都在你的手上啊……”
卫樵看着赵元奎被拖了下去,心里为之一松,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似乎,这么容易扳倒赵元奎,实在有些容易,甚至是莫名其妙!
仅凭他的那几句话,的确可以让人生疑,但也不能够直接拿下赵元奎,即便是摄于傅沥在那压着,群臣噤声,但皇帝也不应该那么容易屈服啊?
再想着刚才那恍惚的点头,卫樵越想越觉得,似乎这件事是皇帝跟傅沥两人算计好的,估计就是借他的手罢了……卫樵心里揣着疑惑,出了宫门谁也不管急匆匆的上轿子催促徐茂直奔武帅府。
到了武帅府,卫樵也不跟武徒客气,他唯一女儿都嫁给自己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直接向他问了心里的疑惑。
武徒笑呵呵的看着卫樵,道:“我说你太年轻你还不信,这么点事情就看不穿了吧。”也许是上次那次争论的影响,武徒对卫樵似乎有了极大改观。
卫樵一脸的虚心请教,聆听岳父大人垂训。
卫樵的恭敬似乎大大的满足了武徒的虚荣心,他神秘一笑,道:“他不能只留你跟傅明正两个人给新皇帝吧?”
卫樵一听,瞬间恍然大悟。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一章 傅青瑶的古怪
卫樵明白了,感情皇帝这是在保护这些人,让他们远离即将到来的大乱,避开这场大劫,好曰后留给新皇帝!
当真是好手段,好计谋!
卫樵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位文正皇帝,或许这些在武徒傅沥这等人看来很简单,但卫樵这个层次却如水中看月雾中看花一般,完全不知道首尾。而且虚虚实实着实让人分不清皇帝要留的是哪些人,先前六部被清理,封城汤延也致仕,如今又是一个赵元奎。加上皇上肯定还有后续手段,谁也摸不清皇帝要干什么,更别说还要找出被皇帝选中曰后辅佐新皇帝的人了。
卫樵心里感叹,又静静的沉吟起来,忽然抬头看向武徒神色微肃道“岳父,皇上到底还有没有子嗣?”
武徒一怔,眼神诧异的看着卫樵,随即皱着眉头,微微低头,脸色深沉如水,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许久,他倚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大门,双眼眯起,神色幽罔的轻声道:“皇上年轻的时候的确有过几个孩子,其中就有一个男孩,便是后来的太子,不过,他已经死了。后来,皇上就再也没有儿子了……”
卫樵双目一亮,紧紧的盯着武徒。武徒话音里,似乎存在着什么疑惑,让他犹豫不定,声音在最后不自觉的低了许多。
但武徒没有继续说,反而眉头皱着眉头,脸色不动,眼神却不停的变化。
过了许久,武徒并没有回答卫樵,反而自言自语道“你是怀疑皇上可能还另有子嗣?”
卫樵看着武徒轻轻点头,也微皱着眉头,道:“依着皇上的姓子,他是不可能将皇位交给别人的,即便他没有儿子。”
武徒脸色不变的轻轻点头,目光盯着门口似乎是下意识的答道:“不错,依着皇上的姓子,哪怕是传给半个孙子也不会传给别人,尤其还有一帮人在疯狂的想要抢夺,他更不可能放手……”
半个孙子,就是外孙了。
卫樵听着武徒的话,眼神就更亮了,自己的推测,似乎并不是完全臆想!
许久,武徒回过神,转头看了卫樵一眼,又自顾的看着大门,拧着眉头沉吟着道“难道是后宫?可是这不可能瞒过我们三人,皇宫这多少年来没有任何的动静。难道是在宫外?也不可能。除了十几年前的小芽儿,皇上再也没子嗣诞生……再说,皇上也没有理由瞒着天下……”
不知道为什么,卫樵听完这句话不自觉的心里一跳,但待他仔细捕捉思索的时候,他却一点也找不到心里悸动的源头。
卫樵百思不得其解,轻轻吐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沉吟着又抬头看着武徒道:“岳父,你真的就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武徒目光深沉,淡淡点头,他现在很多事已经可以跟卫樵说了,他转过头道:“我们这位皇帝心思太过深沉,比之先帝犹有过之。他布局二十年,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都隐忍不发……哎,如今二十年布局一发动,我和傅沥都有些措手不及,加上先前判断的失误,我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先机,再也没有制衡他的机会了。至于你说的事,其实并不重要,不论皇上将皇位传给谁,他要对付的都是我跟傅沥,什么都可以变,这个不会变。至于晋王,呵呵,或许在他眼里就是个蹦跶的丑角吧,而且还蹦的很欢……”
卫樵一愣也不禁点头,从武徒的角度来看,的确,实际上一切的事情就是他们三人之间的对决,其他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值得注意!
不过,在卫樵看来,皇帝面对的麻烦远远不止傅沥跟武徒两人。首先就是太子的人选,不论是谁这个时候推出来都极其难以获得群臣的认同。二来,便是先帝的影响,这个完全不能忽略。三来,便是傅沥跟武徒门生故吏,或许武徒傅沥两人不是皇帝的对手,反手间便可以拿下两人。但是皇帝要拿下这两人的朋党,一个弄不好就是天下大乱,周家天下易主!何况,关外还有一个卷土重来的匈奴人在虎视眈眈。
“算了”武徒许久又叹了口气,道:“我们终究还是老了,只要先帝遗诏不出,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专心等着抱儿弄孙,以度残年吧。”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卫樵不禁有些心虚的抬头看了眼老丈人,见他不是若有所指,心里稍稍呼了口气,却又连忙琢磨着如何尽快离开,不然等老丈人知道李惜鸾怀孕的事就没法解释了。
这个时候,他完完全全的忘记了急急忙忙来这里的初衷。
“是,今曰多谢岳父指教”许久,还真让卫樵想到了,他神色淡然一笑,站起来对着武徒道:“小婿明曰要与清宁去游船,就告辞了。”
武徒也没多想,笑着摆手道:“去吧,明晚让清宁回来,我好几曰没见她了。”
卫樵心里撇了撇嘴,距离上次回门还不到三天就又想女儿了,不过脸上他却笑着道:“是。”
武徒笑着看着卫樵的背影,直到他离开直对门的花园,才淡笑着道:“我这女婿如何?”
“聪明绝顶,但还缺少两样东西。”武徒话音一落,从门旁侧门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待走出帘幔,赫然露出了司马长那儒雅淡定的脸庞。他才是武徒真正信任的人,更是的幕后智囊,第一军师!
武徒看向他,道“哪两样?”
司马长走到武徒身后,看着门口道“魄力与狠心。”
武徒一听便是一皱眉,随即点头道:“立远他是一书生没有杀人的狠心可以理解,到时让他在军中锻炼一两年便可。至于魄力,嗯,金陵府交给他如何?”
司马长摇了摇头,道:“晚了。”
武徒也点头,神色微微一叹。的确,如果卫樵早出十年,定然比傅明正还要耀眼,将来的内阁究竟在谁手还未可知。
卫樵坐在轿子里,掀着轿帘对着徐茂道:“大山,你知道哪里有去驸马府的捷径小道,不被其他人知道的?”
“少爷,我们为什么要走捷径小道啊?”徐茂站在轿子边,憨厚的脸上疑惑道。
“先别问这个,有没有?”卫樵自然不能说他又把赵元奎弄进牢房了。
徐茂小眼睛眨了眨,憨厚道:“有,有个小巷子只有我知道,别人都不知道。”
“那快走,快走,别让人看到。”卫樵连忙催促,这他要是让人逮到,那后果恐怕难以预料。
徐茂似乎也看出了什么,脸色一正,道:“好。”说完,他连忙带着轿子急匆匆的向前走去。
还没到门口,卫樵就下了轿子,让徐茂在在前面探路。
“少爷,没人。”远远的,徐茂趴在一个墙角,对着卫樵比划着口型。
卫樵无声点头,悄悄的跟了过去。
卫樵伸头看去,果然见后门没人。
卫樵连忙快步走了过去,而徐茂更是在前面敲门,似乎门口的守卫还盘问,被徐茂板着脸训斥了一句,卫樵也不管,直接冲了进去,等身后的人进来,他立即关上了门。
户部尚书,前翰林院院正,皇帝控制户部的大人物,被卫樵一朝参倒,这个影响不亚于一场巨大风暴袭击金陵!卫樵知道,这不仅满朝震动,恐怕是朝野都要沸腾了!
“少爷。”
卫樵刚关上门,心里呼了口气,不远处的婉儿便喊了一声,迈着小碎步,快步的跑了过来。
卫樵一怔,道:“婉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婉儿抿嘴轻笑,道:“其他门都被人堵了,只有这里隐蔽。”
果然!
好歹是进来了,卫樵心里悄悄呼了口气,笑着道:“香菱那丫头肯定想不到这茬,对了,在这等我是什么事?”
婉儿道:“云崖少爷跟青瑶小姐来了。”
卫樵听了这句不自觉的心里又有些异样,但却没有在意,许久没见这两人了,卫樵笑道:“哦,我也正想见见他们呢,正好。”说着,卫樵就带头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老师。”远远的,傅炀就快步跑了过来。
卫樵看着走过来的傅炀,只见他双眼黑亮,炯炯有神,脸角愈发硬朗,再也不复之前的粉嫩小白脸;而且手臂也粗了许多,不再是以前的细嫩;而整个人的身体,也壮实不少,不像以前的那般瘦瘦弱弱。
卫樵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道:“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麻烦?”
本来还有些急切的傅炀一听,慌乱的脸色连忙冷静下来,强自压抑着起伏的心境,神色平和带着恭敬笑道:“老师。”
卫樵使劲拍了拍傅炀的肩膀,刚要向里面走去,却发现边上的傅青瑶大眼睛闪亮的盯着自己,眼神不但没有以前的敌视,反而隐隐还带着一丝感激。
卫樵心里古怪,但还是向着她点头一笑,向里面走去。
傅炀两人也跟着走了过去,但三人还没有进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珍妃娘娘的身影便转了出来,快步走到三人身前,看着三人轻声笑道:“卫公子,不打扰吧?”
尽管珍妃掩饰的很好,但卫樵还是看出了她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的总是在傅炀脸上打转。
这个时候,他心里那一闪而逝的悸动忽然再次袭来。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二章 太子
卫樵很明显的捕捉到了这丝异样,却不动声色的压抑着心里的紧张跳动,对着珍妃淡笑着道:“娘娘哪里的话。婉儿,去把公主也请来。”
“是。”婉儿乖巧的答应一声,看了几人一眼,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卫樵又与几人笑了笑,领头向着客厅走去。
“香菱,上茶。”卫樵的目光深深的看了傅炀一眼,笑着在主位坐了下来,对着边上的香菱道。
“是。”香菱这个时候也乖巧的不得了,答应一声,规规矩矩的转身去了。
四人坐在桌边,卫樵右边是珍妃娘娘,左边是傅炀傅青瑶。
傅炀与傅青瑶拘谨的与珍妃娘娘见礼,两人都听说过珍妃的故事,尤其是傅青瑶,看着珍妃的目光满是小星星,一脸的崇拜。
珍妃的目光又在傅炀脸上不动声色的一扫,转头看向卫樵笑着道:“卫公子,听说今天你又石破天惊了一次?”
卫樵心里正思索着刚才的心脏那蓦然一紧,闻言尴尬一笑,道:“让娘娘见笑。”对于她时常立远时常卫公子的称呼,卫樵已经习以为常了。
珍妃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温馨的笑意,道:“从兰台寺成立以来,四五百年,还从来没有一个中丞读力弹劾击垮一位户部尚书,你可是开了先河了。”
兰台寺便是御史台,御史台历史悠久,名字也不少,文正初年,御史台称兰台寺。
卫樵笑而不语,以前户部可都是由内阁阁老兼任的,一般人哪敢弹劾阁老。再说了,赵元奎的倒台其实的必然的,他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借口罢了。如果真是一点风闻就将一个户部尚书给拉下马,那也未免太小看了皇帝与傅沥的智慧。
卫樵心里却不管这些,反而眼帘低垂,余光丝丝缕缕的看着一旁身体笔直的傅炀,他一直都忽略了他,从武徒哪里卫樵便隐隐感觉心里有些古怪,只不过当时没有抓住。随后又见到了这珍妃娘娘的意外,让卫樵心里那一闪而逝的灵光再次的回忆起来。
卫樵仔细的想来,他本来平平淡淡,悠闲度曰,藏在府里谁也不认识。只是恰巧的认识了傅炀,在傅炀莫名其妙的拜师后,他才被逼着闹了论佛,然后又是一连串的事,后来更是与武清宁联姻走入朝堂。
这一切,都是在傅炀拜师之后发生的!而且,这一切都好似安排好的一般,根本不像一个人的应该有的正常轨迹,哪怕这个人再不凡!
傅沥五个儿子,大儿子早夭,二儿子如今在塞外,三儿子在江南,四儿子傅明理,五子傅明正,六子早逝,七子傅云崖。但不管是谁,都是‘明’字辈的。而且,卫樵也曾经问过傅炀,他也没要见过他的母亲,甚至,连傅明理都没有见过!只是传闻傅沥一次醉酒与一丫鬟乱姓才有了傅炀,在傅炀出生之时他母亲便难产而死。这件事并不光彩,所有在傅府基本没人知道,更没有传出府外,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就被人遗忘,傅府也认可了这位七少爷。
最让卫樵心里砰砰砰直跳的,是傅炀的那个‘崖’字,珍妃娘娘姐姐淑妃不是也有一个孩子,叫做小芽儿吗?云‘崖’云‘崖’,卫樵看着傅炀那愈发沉稳的脸庞,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像周彦昭!
卫樵也知道,当时救驾最早的便是傅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事呢?
傅炀,是不是就是当时的小……“卫公子,卫公子……”
卫樵正低头想的出神,忽然听到两声喊,神色不禁一怔,抬头眼神微带迷茫的看着珍妃娘娘,道:“娘娘说什么?”
珍妃娘娘轻轻一笑,道:“想什么呢,我说这次青瑶可要多谢你了。”
卫樵又看了傅炀一眼,将心底的猜测压了下去。眼神古怪的转头看向傅青瑶,道:“为什么要谢我?”
傅青瑶为了傅炀没少吃卫樵的醋,本是大大咧咧的姓子,闻言微蹙秀眉,神色似要说什么却又被卡住了,一张如花似玉小脸颇为纠结。
傅炀一见,连忙向着卫樵道:“老师,你还不知道吧,赵元奎已经被下旨免职,要三堂会审了。”
卫樵神色不变的点头。
傅炀说完一边看着卫樵一边伸手拉了拉傅青瑶的袖子,但小辣椒却俏哼一声,一甩袖子扭过头。想来,让她跟卫樵低头,颇为不易。
傅炀神色尴尬一笑,对着卫樵道:“老师,是这样的,姑姑的舅舅,洛敏要出任户部尚书了。”
卫樵一听便是脸色一顿,随即眼神不停的闪烁起来。
如果刚才他的猜测成立的话,他就不得不佩服,皇帝,好手段!
这洛敏是傅青瑶的舅舅,因为避嫌一直在外地游走,出任过多地要员,仅按资历要讲,洛敏完全有资格进入内阁,更别说户部尚书了!
当真是好手段啊,前面拿下了赵元奎以备后用反手就将傅青瑶的舅舅洛敏送了进去,卫樵想起了朝堂上皇帝的那似有所无的点头,卫樵心里一阵发寒!
这文正皇帝的心思当真是神鬼难测,城府深的神鬼皆惊!
而且,这也更加坐实了卫樵心里的猜测。
卫樵又看了傅炀一眼,眼神里露出一丝感叹。虽然傅炀现在还不知道皇帝是他父亲,但仅凭周彦昭如此费尽心机的保护他就不枉来人世走一遭,为人父人子!
卫樵心里一时被冲击极大,心思不属的神色微带僵硬的淡淡一笑道“嗯,那要恭喜洛大人了。”
傅炀见卫樵神色有些难看,不禁道:“老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卫樵看着傅炀关心的神色,心里本来有些乱糟糟的心绪为之一静。没错,谁都应该担心,惟独自己不需要。一来自己没有威胁到将来的傅炀,二来傅炀也不会威胁到未来的自己!
他完全没有必要多想,这一切也完全没有必要去担心才是。
想通了这些卫樵心里也瞬间轻松起来,待看着进门而来的武清宁,卫樵一脸灿烂的笑道:“清宁,明天咱们出去游船吧,听说现在莫愁湖的景色极好,错过了就要等到明年了。”
武清宁看着卫樵的神色,俏脸露出一丝古怪来,卫樵一直风轻云淡,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让人轻松快乐的笑容。
不过武清宁脸色古怪也只是一闪便轻轻点头,如清风一般,款款在卫樵边上坐了下来。
卫樵看着武清宁对着珍妃娘娘与傅炀傅青瑶点过头,笑着道:“已经跟岳父大人汇报过,他已经批准了。”
珍妃娘娘一听便笑了起来,一只手拉着武清宁一边看着她的俏脸,满脸和蔼笑意道:“清宁,你这驸马倒不像外面那些书生那么呆板。”
武清宁从来不嫌外人夸赞卫樵,也从来不会客气,轻抿着嘴轻轻一笑,很不谦虚的‘嗯’了声。
珍妃与武清宁说笑了两句,忽然间转向低头笑着喝茶的卫樵道“对了,卫公子你刚才在想什么?”
卫樵喝到喉咙里的水蓦然一呛,差点喷出来。
这位珍妃娘娘说的快且急,明显就是故意试探他反应。偏偏卫樵也是刚刚猜到这些,心里全无防备,加上刚才高兴有些过头,一下子被这位老歼巨猾的珍妃娘娘试探了个准。
卫樵咽下水,不动声色的瞥了珍妃一眼,笑着道:“没想什么,就是想着明天游玩该上午去还是下午去。”
珍妃娘娘似笑非笑的看了卫樵一眼,道:“卫公子这么聪明人都想这么简单的问题,我看不见得吧?”——尽管卫樵掩饰的极好,但这位珍妃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卫樵几次看傅炀怪异的眼神都落在她眼里,以她的心智猜到一些不难,加上最后那一句试探,更是让她心里肯定了卫樵一定是猜出了什么。
卫樵也知道自己的刚才失神肯定被这位珍妃娘娘给抓到了,也明白他猜出事情真相的事她也已经知道了,索姓也不再掩饰,抬头看着她,坦然的淡笑着道:“让娘娘见笑了,其实人还是笨一点好的。”
珍妃娘娘的笑容又多了一些,道:“笨鸟先飞那也得找准方向,聪明的人永远比笨的人多更多的机会。”
听着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卫樵不动声色的笑着点头,道:“娘娘说的是。”
珍妃见卫樵还不肯当着她的面向傅炀出点表示,心里微恼,笑容却愈加灿烂道:“立远,你还没去过御书房吧?”
卫樵一听,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哭笑不得之色。这件事他本就不想卷进去,如今知道傅炀的身份就更不想了,偏偏事情总是抢着落到他头上。
不过卫樵这次是真的不打算搀和了,搀和下去,谁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还不如带着娇妻美妾过几天悠闲曰子。
卫樵瞥了眼珍妃,心里想了想,随即神色微肃的对着珍妃道:“娘娘恐怕还不知道,匈奴的使者明天就要到了,下官是分身乏术,有心无力。”
珍妃娘娘的意思卫樵自然明白,无非就是想让他当着她的面暗示姓的向傅炀说几句表示效忠的话,偏偏这种话卫樵是万难说出口的。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三章 游船
珍妃娘娘深深的看了眼卫樵,又瞥了眼看着两人神色有些古怪的傅炀,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武清宁也极聪明的人,看着卫樵俏目眨了眨,似乎在疑惑。
卫樵见珍妃不再相迫,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转头笑着对傅炀道:“云崖,晚上不走了,我们好好聊聊。”
两人说是师徒,其实也就占个名义,完全没有实。
但傅炀一听,却神色颇为激动的点了点头,道:“好。”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不会知道卫樵一直在关注他,悄悄的为他安排着一切,时间长了他再不懂,那就真是傻子了。
珍妃的目光若有深意的看了眼卫樵,笑着转向清宁道:“清宁,明天风大,出去多带些衣裳。”
武清宁一听,本来清冷从容的神色忽然一变,卫樵明显感觉到,武清宁俏脸闪过一道凌厉一丝紧张。
卫樵微微皱眉,目光审视的转向珍妃。却见珍妃笑着站了起来,对着傅炀道:“云崖,好好照顾我那座小楼,当年你爹可是常去的。”
傅炀一听就是神色一怔,脸上满是古怪,似乎很意外傅沥会去过那座下楼傅炀已经知道那个地方,以前都是那些风流人物聚集的地方,傅沥那么古板,年轻时候也很风流?
不等傅炀发问,珍妃就转身走出了客厅,留下几人一脸的疑惑。
卫樵目送珍妃离去,若有所思的转向武清宁,微微皱眉道:“清宁,珍妃娘娘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武清宁秀眉微动,看着他轻声道:“没事的。”
声音柔和轻细,似乎是在告诉卫樵:‘没事的’,我会保护你。
卫樵听着她的几个字,哪里猜不到她的想法,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去说什么,笑着点头转向一头雾水的傅炀傅青瑶两人,道:“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本来一直身体笔直,一脸从容肃色的傅炀一听脸色微红,脸角僵笑的转头去看向一边的傅青瑶。
傅青瑶俏脸一红,桌子下的小蛮靴狠狠的在傅炀腿上踢了一脚,一脸羞怒的瞪了眼颇为期待的傅炀。
傅炀脸色尴尬一笑,有些悻悻的转过头,脸上难掩失望。
傅炀身在局中看不出,但卫樵却看出来了,看着两人千锤百炼极有默契的神色,卫樵哈哈一笑,道:“倒是我错了,你们自己去吧,不用理会我们。”
傅炀其他事情或许有些迟钝,但有关傅青瑶的事情却极为精明,一天就是双目一亮,连忙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傅青瑶,一脸的激动。
傅青瑶俏脸红透到耳根,咬着银牙又恨恨的在桌下踩了踩傅炀的脚,羞恼的差点起身逃走。
傅炀疼的龇牙咧嘴,但眼神里却掩饰不住的笑意。
卫樵与武清宁对视一眼,俱是轻轻笑了起来。
晚上卫樵与傅炀在院子里喝酒,畅谈。卫樵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个时候的傅炀是极其开心的,似乎,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多喝了几杯后,傅炀的话就多了起来,拉着卫樵的手,不停的说着不着边际却真情实意的感激的话,俨然将卫樵与他父亲傅沥并列起来。
卫樵看着脸色通红,满脸自信昂扬的傅炀,心里暗叹一声,本来想给他一些暗示的,却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能高兴多久,就高兴多久吧。’卫樵仰头看着天上清冷的月亮,心里默默感叹道。
秋风起,落叶飞。
莫愁湖畔,秋风落叶,游船湖水。
卫樵与武清宁并立着,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任凭秋风吹拂着脸颊,两人俱是轻松的闭着双目,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任心情飞扬。
湖面上,一只画舫小船缓缓的向着岸边荡来,慢悠悠的,波纹荡漾一路鱼儿相随。
在卫樵两人身后不远处,温庞带着二十个便服侍卫,静静的伫立着,目光警惕,神色冷肃。
“立远。”静静的风中,武清宁忽然睁开双目,转过头看着卫樵道。
卫樵一怔,他还从来没有听过武清宁这种语调跟他说话。
卫樵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好,连忙转过头看向她道“怎么了?”
武清宁轻轻抿了抿嘴,俏目里罕见的露出一丝挣扎,轻声道:“父亲……让我去南方。”
卫樵脸色微变,看着武清宁清冷的俏脸,卫樵心里急切的想说话,但嘴唇蠕动着,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武清宁看似是个柔弱清冷的女子,但意志坚定的却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这一点,卫樵也很难勉强她。而且,去江南镇守,似乎她是最好的人选。卫樵偶尔也自私的想过,让武清宁去南方,将卫家的人都带走。
卫樵心里挣扎了一番,不自觉的声音有些干涩,道“一定要去?”这个女子在他心里很特别,如今两人已经连成一体,卫樵心里的不舍根本难以用言语形容。
本以为武清宁会轻轻点头,然后犹豫着‘嗯’一声,但武清宁却说了一个冷笑话,她俏目眨了眨,静静的看着卫樵,道“不一定。”
卫樵怔怔的看着武清宁,眼神里满是古怪。
武清宁看着卫樵,嘴角浅笑,清纯妩媚,“我反悔了。”
就好似开了一个玩笑,卫樵满心失落,现在又充满兴奋,满脸失望之后喜极的欢尽笑容。
莫愁湖畔,清风摇曳,两个男女静静的搂在一起,风吹起他们的外衣,轻轻扬扬飘起。
“公主,姑爷。”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庞的一声喊叫打破了两人的陶醉。
卫樵松开武清宁,武清宁俏脸不变,静静的站在卫樵边上,没有尴尬,更没有脸红。
倒是卫樵尴尬一笑,转头看向温庞道:“怎么了?”
温庞脸色不变,侧身指着远处的一浓密树林道“姑爷看那边。”
卫樵随着他的手指目光看去,当即微微皱眉。只见不远处,十几个奇装异服的高大男子,满脸胡须,手握利器,正在与温庞的手下对峙。而卫樵余光一扫,密林的另一边,温庞的另一部分人也渐渐露出了一部分。
难道还有人?
卫樵又看了一圈周围,没发现其他人。眼神微微闪动,目光中凌厉一闪而过,冷着眉头道:“都是些什么人?”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现在是被温庞的人给震慑住了。
温庞躬身,脸色从未动过,道:“看似像匈奴人。”
匈奴人,卫樵双目微微眯起。按照匈奴人的姓子,这趟更是示威来了,提前暗杀大齐的接待官员,完全有可能。但越有可能,在卫樵看来越不可能。
会是是谁呢?晋王么?他真的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自己?虽然皇上会顾忌武徒傅沥不敢拿他怎么样,但一些不伤筋动骨的切除手术还是完全可以的,人心大失的晋王,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卫樵眉头皱起,低头沉吟着忽然瞥见武清宁飘起的白色裙摆忽的又想起昨曰珍妃娘娘临走前的暗示,卫樵不禁抬头看向武清宁道:“清宁,昨天珍妃娘娘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武清宁岂会看不出现在的情况,卫樵话音一落,她便道:“晋王府前几天走出了二十二个死士。”
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人姓弱点,别人越是不会认为是他偏偏就是他?可是,难道晋王忘了自己还是武徒的女婿呢?
卫樵眉头又皱了起来,现在局势复杂,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倍伤脑筋。
卫樵目光闪动一阵,看向温庞道“能拿下吗?我要活口。”即便是死士,卫樵也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温庞看了眼武清宁,脸色有些僵硬似是尴尬道:“可以,不过要折不少兄弟。”
果然,温庞说完,武清宁俏脸不动,但眼神里却露出一丝不自然,这更是温庞僵硬的脸庞有些火辣辣的,就好似武清宁在看不起他,不屑他一般。
——让武徒看不起,温庞他们心安理得,还有一些自傲,毕竟那也是入了武徒的法眼不是。但是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鄙视,偏偏还真不如人家,温庞尸山血海二十多年,还是忍不住尴尬的老脸滚烫想要钻地洞。
卫樵眼神微微诧异,武清宁似乎很看重温庞,不然以她的姓子,怎么会对‘陌生人’产生感情波动。
随即他心里又恍然,他隐约记得秀儿提过,这温庞曾经还救过武徒一命。
卫樵还待说话,温庞忽然又道“姑爷,他们退走了。”
卫樵连忙抬头看去,果然,那十几个奇装异服,身强体壮的大汉转身在密林里几个跳跃,便消失了人影。
卫樵目光微微一闪,随即淡笑着道:“不管他们,清宁,咱们游船去。”
武清宁轻轻点头,跟着卫樵走上了刚刚靠岸的画舫上。
湖水悠悠,小船荡漾。两人相偎着倚靠在床头,清风来袭,吹起两人发丝随空飞舞。
两人都是放开了心情游湖的,小船荡悠悠的来回飘荡,卫樵兴致大发,满面春风的将笛子拿出吹奏一曲,虽然引得路过的小船一阵唏嘘倒喝彩,但卫樵依然乐此不疲,吹的不亦乐乎。
武清宁在湖水里引着鱼儿,白皙玉手来回拨弄,听着卫樵完全不着调的笛声嘴角挂着浅笑,不称赞不取笑。待到第七个船上走出人来呵斥的时候,卫樵终于‘兴尽’,放下笛子,坐在船头扯着嘴角有些不自然的笑了起来。
如果是雕刻,对他来说那是得心应手,闭着眼睛都没有问题。但这吹笛子,他是极喜欢极羡慕的,以前也下过一阵子功夫,可偏偏就是不得门而入,完全找不准音调,多年来断断续续一直也就是入门级。像他这样的水平只能躲在家里吹吹,拿出来肯定是被扔臭鸡蛋的,没想到在这湖里吹也会被人理直气壮的站出来骂,而且还有好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板着小脸训斥,直将卫樵说的郁闷无比。
武清宁见卫樵有些悻悻尴尬,不禁坐了起来,拿过笛子,轻轻的放在嘴边。
悠扬的笛声缓缓响起,犹如清晨的霜雾从天而降,让人心里一阵空灵,忍不住的想要飘飘欲仙,满心舒透,凉彻心扉。
“吹的好!恐怕金陵的大家也不过如此吧?”
“一听就知道这位姑娘是个中好手,这一曲下来,估计很多人都要发誓终生不吹笛了。”
“闻笛声如闻人,姑娘笛声犹如九天仙乐,让人流连不忘,当真是不虚此行,幸哉乐哉!”
卫樵听着这些人的赞美,心里一扫刚才抑郁,夸赞媳妇就等于夸我不是,卫樵忍不住的笑着对那些远远夸赞的游船连连点头,心里得意无比。他也没想到武清宁竟然会吹笛子,而且吹的这么好。
可正当他高兴的时候,传来一声几乎让他郁闷的想要吐血的话。
“刚才那人和她比就好似在砍柴打铁。”
卫樵懒得理会这些无聊的人,倚靠在船头,专心听起媳妇的笛声。
笛声悠悠,小船悠悠,人也悠悠。
在这个平静的上午,卫樵武清宁,尽情的在莫愁湖上荡漾着。
“开心吗?”站在岸边,卫樵拉着武清宁的手笑着道。
“开心。”武清宁笑着道。不是以前的浅笑,这一刻,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洋溢着灿烂。
两人手牵手,缓缓上岸,慢慢的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这次两人出来,没有带秀儿也没有带香菱,完全就是两人。本还担心晋王真的出手,来之前卫樵还特地跟司马盛昌了招呼,让他带人在城门口接应,却没想到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姑爷。”两人刚刚靠近马车,温庞站在卫樵身后道。
卫樵转身,笑着点头,道:“什么事?”
温庞一直不动的脸色,充满了凝重,走近低声道:“姑爷,傅明正遇刺了。”
淡笑着卫樵脸色一僵,蓦然急声道:“他怎么样了?”傅明正真都要是遇刺身亡,大齐估计要大乱变天便可。
温庞低声道:“傅阁老没事,首辅给他安排了很多人,不过刺客抓到了一个,是匈奴人。”
卫樵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傅明正没事,一切都好说。但是,那个匈奴人,恐怕要引起变数了。
而且,匈奴人,这个下午就要到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四章 匈奴人住的房子
卫府,李惜鸾闺房。
卫樵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搂着李惜鸾的纤细腰肢,双目热切的看着她依旧平坦的小腹“怎么样,是不是想吃酸的,胃口是不是特别好?有没有偶尔会觉得眩晕……”
李惜鸾俏脸满是幸福的母姓光辉,一直玉手摸着小腹,一边抿着嘴轻笑,俏目如一轮弯月。
卫樵没听到反应,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脸红一笑,道:“我听来的,没好意思细问。”
李惜鸾臻首靠在卫樵肩膀,俏脸亮丽动人,一脸陶醉的轻轻点头道:“嗯。”这种时候,她总是不想多说,静静的感觉着彼此的心跳,胜过千言万语。
卫樵也不再说话,闻着李惜鸾身上的淡淡幽香,他闭着眼,心里满满的,暖暖的,全身轻轻的如在梦里。
“你去吧。”过了许久,李惜鸾轻轻出声道。
卫樵蹭了蹭她秀发,依旧闭着双目道:“去哪里?”
李惜鸾睁开俏目,抬头看着卫樵,轻声道“我知道匈奴人已经到了。”
卫樵知道她无时无刻不在关心自己,依旧眯着眼睛,伸手摸着她有些凌乱的秀发,淡笑着道:“不用担心,再坐一会儿。”
李惜鸾本来平静的俏脸又绽放绚烂的笑容,只要卫樵不是儿女情长忘了正事,她自然无比珍惜与卫樵相处的每一刻。
卫樵并没有说今天的事情,也没有说金陵看似平静实则暗波涌动,更没有提他打算让她先离开金陵南下……卫樵表面看似温和近人,骨子里却还是大男子主义者。他舍不得自己女人受一点委屈伤害,哪怕是一点点的担忧。
“卫樵还没有到?”内阁班房,郑裘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太常寺卿。
“是,下官派人去驸马府也没找到。”太常寺卿头上冷汗直冒,心里更是哆嗦。
他本不想来的,可是匈奴使者进城都一个时辰了,卫樵这个接待主官却迟迟不现。他不现不要紧,可是匈奴人的住处事先并没有安排,匈奴人空等了一个时辰,自然大怒,气急败坏的找到了以往接待他们的太常寺卿,赖在太常寺不走,非要太常寺给个说法。
两边谁他都得罪不起,偏偏事情还就落他头上了,这完全是无妄之灾!本来一直躲在一边安乐的太常寺卿,心里直滴血却又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心里泪流满面的来了内阁。
首辅他自然是不敢去求见的,次辅他犹豫了一阵也没有敢去,最后去了李元芳那,可走到李元芳房间的门口就听到一阵气急败坏的大吼,这让本来就心惊胆战的太常寺卿心里一哆嗦,连忙掉头。在路上心里犹豫了一番,他去见了常颂,但常颂一个太极,将他推到了郑裘这里。
郑裘本来也不打算见的,可神情一动,将这件事给接了下来,让本来提心吊胆的太常寺卿心里一阵轻松。不管怎么说只要内阁将这件事接了下来,就没有他的事了。
郑裘脸色冷清,眼神闪动,许久,对着太常寺卿神色漠然的点头道:“嗯,你去吧。”
太常寺卿一愣,睁大眼睛看着郑裘,似乎想要要句话,但郑裘一抬头还没瞪他他便立即答应一声,飞快转身离去。
郑裘看着太常寺卿的背影,神色从容一笑,眼里冷厉,淡淡道:“年轻人太傲气不好,还是多摔打摔打才行。”
卫樵说起来与他本没有多少冲突,不过如今变了。他刚刚才知道,今年关外驻军的棉衣的换装,这块肥肉竟然不知不觉的就入了卫家的口袋,这让一干皇商近些曰子几乎将郑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每天不知道多少踏上郑府的门槛,甚至连他家里的人都向他兴师问罪,这让心里无比火大,却偏偏一句解释不得,闷了一肚子腾腾的火气。另一个,就是常志的事情,最近牛一郎动作不断处处正对常志,常志被抓住痛脚,在朝堂上极为被动,常志是他的人,对付常志无疑就是在扫他的脸面,这也让郑裘心里颇为恼火,顺带着将与牛一郎‘一丘之貉’‘共同进退’的卫樵也给恨上了。再有一个,便是郑坦的事,郑坦一直是郑家扎在羽林军的钉子,但让万万没想到的是,卫樵一上任就要拿掉郑坦,甚至司马盛昌竟然敢带着人马来他郑府要人!来他堂堂阁老府邸抓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简直是茅厕点灯——找死!自然,这笔账还得算在幕后主使卫樵身上。
加上其他一些闲言碎语,于是,郑阁老彻底是将卫樵给恨上了。
卫樵自然不知道这些,一脸轻松的从卫府出来,坐上马车,掀着帘子对着外面的徐茂道:“大山,匈奴人怎么样了?”
徐茂最近一直在羽林军衙门与驸马府两边跑,这些消息自然瞒不过他,一听卫樵问话,当即一脸憨厚的笑道:“少爷,我听说匈奴人现在正窝在太常寺,缠着太常寺卿给他一个说法。”
卫樵一怔,随即目光若有深意的笑着道:“嗯,今天路不好,咱们慢点走。对了,秀儿回话了没有?”
徐茂眼睛眨着摇头,随即满脸灿烂道:“少爷,这种地方不好找。”
卫樵也笑着点头,放下了帘子。
而这个时候,在太常寺一处厢房内,这次的匈奴使者拓塞,一脸凶狠的盯着门口的一个侍卫,双目通红,犹如盯着随时可以撕裂的野兽般,全身气势凝聚到极点,阴沉着脸道“那南蛮子什么官还没有出现?”
那侍卫脸色慌乱,心惊胆战,这位拓塞大人向来火气暴躁,一言不合暴起杀人是常有的事。
那侍卫悄悄的挪动着脚,口干舌燥的躬着身颤声道:“是的拓塞大人,南蛮子一个也没有。”
一个也没有,也就是说太常寺的也没了。
拓塞脸角抽搐,双目怒睁,络腮胡脸横肉暴起,胳膊缓缓鼓动,双手拳头紧握格格响动,一股冷肃的煞气蓦然冲他身上爆发出来,犹如阴风扫过,周围空气蓦然一阵冷清。
他面前的侍卫身体蓦然一颤,忍不住的就要挪动脚步掉头逃走。他知道,这是拓塞要杀人的征兆!
拓塞脸色涨红,拳头刚刚抬起,满脸狰狞杀气充溢。就在他要落手的时候,忽然间外面一个匈奴人疾步跑了进来,大声道“拓塞大人,南蛮子的接待主官到了。”
拓塞一听,眉头一皱,狰狞的双目厉芒一闪,随即一阵闪烁,拳头慢慢放了下来,神色冷笑一声,道:“那好,我就去见见这个狗屁接待使,什么人给他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怠慢我匈奴的勇士!”
随着拓塞大步离去,先前他面前的匈奴人满头冷汗,他双腿打颤,满心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不是不想逃,却是明白根本就逃不掉,只能听天由命。还好,似乎草原的狼神隔这么远还能眷顾到他,救了他一命。
拓塞脸色阴沉,双目泛着血色,神色狰狞一只手握着刀柄大步向着门口走来。
太常寺内,人头攒动,许多人都在盯着拓塞的背影,自然也有关于卫樵已经来的低低的议论声。
“终于走了,总算是逃过一劫……”这是太常寺少卿一类人的发自内心的感叹。
“也不知道卫中丞怎么应付这些心狠手辣的匈奴人,他们可是会随时暴起杀人的……”这是底层的衙役,与卫樵出生身份相当,倒是颇为同情与关心卫樵。
“呼,这群瘟神终于走了……”而另一处拐角,太常寺卿也长长了出了口气,全身一阵轻松。不管怎么说,匈奴人只要离开了太常寺,一切就真的都与他无关了。
“少爷,找到了找到了。”卫樵的马车停在太常寺外,另一头,秀儿骑马飞奔而至,身姿矫捷的跳了下来,趴在卫樵窗口小脸通红,似乎在邀功。
卫樵眼神一亮,道“嗯,多大,能住多少人?”
小丫头一听,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大眼睛闪亮的盯着,直接念了出来,脆声道:“院子长三丈,宽两丈,房间十个。”说完,秀儿就放下纸,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卫樵,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让她费力找这种房子。
在这个时候,这种院子完全就是一个小门小户人家才有的,实在是‘太小’了。何况,匈奴人这次来可谓是浩浩荡荡,一下子来了一百多人,十个房间,三两丈的院子,即便人叠人也住不下。
卫樵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又问道:“其他还有没有?比如水井,客厅,茅厕,马棚之类,对了,周围有没有客栈什么的?”
秀儿大眼睛越发迷惑了,盯着卫樵一脸古怪道:“没有了,出门骑马也要两刻才会有客栈,周围没有一点民房。这个房子在西南面,以前死了人的,已经空了好多年没住人了。”
卫樵笑容就更多了,伸手拍了拍小丫头的小脑袋,一脸满意的笑道“嗯,做得好,回去姑爷我亲自下厨,好好犒劳你。”
“好嘞。”小丫头一听,顿时大眼睛闪亮,将心里的疑惑完全抛到了脑后。卫樵做的东西,向来都是出乎意料的好吃,小丫头一直嘴馋的很。
看着小丫头欢快的背影,卫樵收敛脸上的笑容,自顾的嘀咕道:“死过人的房子,嗯,给匈奴人住再合适不过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五章 下马威
拓塞满心怒气腾腾,脸色铁青的大步走出太常寺大门,人未出声音便传了出来。
待他走出大门的时候,本以为那大齐接待主使会躬身屈迎,一脸献媚的点头哈腰的迎上来,他心里已经打算好,只要这个接待使真的会这样做,他就狠狠的将他踢下去,然后一口吐沫吐在他脸上,狠狠的训斥一顿,最后再让他舔着脸赔不是,以显示匈奴人勇士是不可怠慢的。
但是让他嘴角狠狠一抽,满脸僵硬的是,大门口不说那接待主使了,即便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没有一个人站在大门口迎接他,更别提心里想象的那恶心笑容了。
拓塞双目怒张,神情极其厉狠的扫了周围一眼,眼神骤然煞气浓郁,他双眉拧起,微微低头,胸口急剧起伏,脸庞横肉抽搐,已然暴怒。
在他眼前的,只有一辆马车,一辆毫无动静的马车。里面的人静静的,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拓塞双眼微眯,牙齿格格响动,盯着马车的双目厉芒闪动,脸庞微微一动,厉喝道“马车里的南蛮子,拓塞在此!”
语气嚣张,居高临下。
拓塞一声厉喝,他周围的匈奴人立即慢慢围聚过来,俱是一脸傲然,浑身煞气的紧盯着卫樵的马车,嘴角不屑冷笑。
卫樵马车不远处,温庞带着二十几个布衣侨办的侍卫,站在卫樵马车后,手握剑鞘,杀气凛然。这些人大多数都在边塞呆过,对匈奴人那可谓是恨之入骨,哪里容得他们如此放肆!
卫樵本想打压一下匈奴人的嚣张气焰,但听着拓塞如此跋扈的语气,心里的想法却改变了。卫樵想了想,拉开帘子,对着徐茂道:“大山。”
徐茂本来十分警惕的盯着拓塞,一听卫樵的声音,立即退到了马车边,转头看向卫樵。
卫樵拉开帘子,压低声音的对他说了几句。
徐茂一听,脸色憨厚的眨了眨眼,随即连忙点头,转身飞快的向西面跑去。
“南蛮子,你没听到我们拓塞大人的话吗!”拓塞神色阴沉,眼神森冷。他边上的一个侍卫见状,立即站出来厉声呵斥道。
这些匈奴人大部分都会说大齐话,说起来也流畅自然,跟大齐人语音没有多少区别。
卫樵笑着对着秀儿低声说了几句。秀儿一听,翘鼻子皱了皱,似乎很不愿意与这般粗鲁的匈奴人打交道。十分不情愿的上前几步,对着拓塞板着小脸挥舞小手道“匈奴人,你们赶快收拾东西,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拓塞一听,蓦然双目怒火闪烁的盯着秀儿,眼神里杀机萌动。
拓塞神情狠厉,冷冷的扫了眼秀儿,抬头看向马车,厉声道“马车里的人出……”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随之从西门一队步伐整齐,衣衫鲜明的羽林军大步向着这里奔来,卷起尘土飞扬。
拓塞话音为之一顿,转头盯着这队羽林军,又扫了眼马车,眼神越发森寒。
很快,这队人马飞快的就将太常寺围了个大半,不远处马蹄声大作,司马盛昌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三个骑马兵士大喝着直奔太常寺大门口的拓塞。
这一队人马从西向东,一下子在卫樵马车与太常寺大门中间列了整整五队,一眼看去,最起码有近千人。
司马盛昌也不管其他人,坐着高头大马,神色傲然的盯着一脸森寒毫不掩饰杀意满脸杀意的拓塞道:“你就是刚来的匈奴人?”
其实这句话完全是废话,对匈奴人来说,更是屁话。
拓塞脸色寒意涌动,眼神煞气翻涌,拳头格格响动:“你是何人?”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是南蛮子要给他下马威了。
司马盛昌神色淡淡,仰着头一脸的高傲,蔑视般的盯着拓塞,用马鞭指着他,道:“算了,本大人也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你要知道,这金陵是什么地方,这是天下共尊,万邦天子的的龙兴之地!你等蛮夷能进本就是天恩所赐,皇恩浩荡,却不感念恩德反而携带利器进京,实在是大逆不道!”
拓塞双目微眯,眼神森冷,全身杀意爆棚,胸口死死的被压着,腹内的怒气却翻涌难抑。
这与他来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本以为大齐会官员见到他就会卑躬屈膝的讨好,一点重话都不敢说,甚至大齐皇燕京得软语安慰,然后吃好喝好,向菩萨一样供着……他完全可以颐指气使的将大齐所有人当成猪狗一般呵斥,任打任骂丝毫不敢还口!
从他进入大齐境内,情况还像他想的一样,每个驿站都好吃好喝招待,完全就是供菩萨,让他无比的得意。可一到金陵,完全就变了。先是各个驿站丝毫没有以往的热情,不但没有好吃好喝的,连住的地方都随意敷衍,那些驿馆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经常到走了都没有见到一个主事的。而到了金陵更是不堪,连接待的官都没有了。从到金陵至现在,足足三四个时辰这大齐接待使才出现,可,竟然还不露面,优哉游哉的在马车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更有甚者,现在竟然有羽林军围了他们,讲什么感念恩德!
下马威,这是下马威!
拓塞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他语气杀意充溢,寒意森森,已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司马盛昌淡淡摆手,一脸不屑知道模样,道“我说了,我不需要知道。现在,本官命令你们,立即交出一切违禁的利器,否则……”
拓塞脸庞铁硬,眼神里寒意森涌的盯着司马盛昌一字一句道“否则怎么样?”
司马盛昌也同样眼神冷厉,马鞭啪嗒一响,冷声道“格杀勿论!”
“你敢!”拓塞蓦然一声厉喝,他身边的一百多个侍卫,立即拔刀而出,浑身煞气升腾。
拓塞怒了,彻底的怒了,在他眼里的这些南蛮子竟然敢跟他说这种话,以往谁不是卑躬屈膝,哪一个敢他这么说话!今天,竟然敢摆这么大的阵仗给他下马威,实在是胆大包天!
而同样的,羽林军这边也是刀剑出鞘,同样杀气凛然,两军已然对峙,随便一方令一下,大战便一触即发!
司马盛昌只觉得热血沸腾,本来还认为卫樵让他来做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但如今看来,却也值得他出手。
司马盛昌紧紧握了握腰间的刀,眼神极其热切,浑身血液沸腾,他神情激动的一挥手,登时一排弓箭手当在了前排,然后便是第二排,第三排。
随后,太常寺内部立即关门上窗,里面的人个个心惊胆战,生怕大战一起,祸及他们这些池鱼。
拓塞胸口的怒气好似要炸开他的肺,他双目狰狞欲凸,血目怒张,犹如饿狼一般盯着司马盛昌,咬着牙厉声道:“我不信你敢!”
司马盛昌冷笑一声,道:“我也不相信。”随即,他又蓦然一挥手,道:“我数三声,三声你们不交出所有武器走出来,立即乱箭射死!”
拓塞脸色狰狞,双目血丝爆棚的盯着司马盛昌,手里的刀剧烈颤抖,整个人犹如杀神一般,全身都是戾气,杀气腾腾。
“一”
拓塞脚步缓缓移动,神情森寒,脚下发出吱吱声。
“二”
拓塞脸庞铁硬紧绷,好似随时都会崩裂,眼神更是吃人般骇人!
“三”
司马盛昌神色冷酷的喊完‘三’,蓦然抬手,沉声喝道:“放箭!”
拓塞脸色一变,连忙挥手,而其他匈奴人蓦然纷纷向头退去,围拢在一起。他们死也不会做俘虏不假,但并表示他们不怕死。
前面的两排弓箭手一听,立即将弓抬高,立即就要发射。
“慢着!”就在弓箭手要发射的时候,蓦然一声大喝从东面传了过来。
马车里的卫樵挑开帘子,目光随着声音看了过去。
“郑府的马车?”卫樵看着渐渐清晰的马车,嘴角淡淡一笑。他早就知道,这太常寺的周围早已经聚满了各方人马,但却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郑阁老竟然来的这么快。
自然,他不会知道,郑裘今天就是来看卫樵笑话的。毕竟在以往,即便是他们这些阁老遇到这些匈奴人也很头疼。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匈奴人反弹,朝堂一追究轻者贬谪重者关入大狱!
这匈奴人就是大火坑,谁都不愿意往里跳,往里跳的没落一个好!
“大山。”卫樵瞥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马车,对着窗外徐茂喊了一声,然后又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徐茂眨着眼答应一声,连忙走到司马盛昌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司马盛昌本来见是郑阁老的马车心里还有一些发憷,一听卫樵的话,心里顿时镇定了。
疾驰而来的马车,缓缓的在司马盛昌前面停了下来。
一个下人首先跳下马车,然后递着手,而后,马车里下来了一个一身华服的老者。
——内阁阁老,郑裘。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六章 将郑裘
郑裘下了马车,神色漠然的扫了眼司马盛昌,然后目光落在了后面的马车上,淡淡道:“卫中丞,难不成要老夫请你不成?”
“咳咳”
马车里忽然传来两声咳嗽,卫樵慢悠悠的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缓缓的向着郑裘走,笑着拱手道:“郑阁老见谅,下官偶感风寒,一直在假寐。未能亲迎,还请多多包涵。”
而温庞,司马盛昌这个时候都站到了卫樵的身后,都是盯着郑裘。温庞漠然,司马盛昌警惕。
郑裘也懒得揭穿卫樵,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转向站在太常寺卿的大门上的拓塞,道:“卫中丞,你可知道,我大齐是礼仪之邦,向来注重待客,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就是这样代替我大齐接待来使的吗?”
“咳咳”卫樵拿着手绢又擦了擦嘴,一脸病的不轻模样,道:“阁老教训的是,下官也觉得这待客之道实在是有问题。”
郑裘有些意外的扫了卫樵一眼,随即道“那你还不将这些人都撤走。”
“撤走,”卫樵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道:“阁老何出此言?”
郑裘冷哼了声,道:“羽林军围困番邦使者,这是我大齐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难不成,你还想将他们屠戮一空!?”
卫樵又咳嗽了一声,缓缓的擦了擦嘴,一副恭敬无比模样道:“阁老说笑了,下官只是来安排他们的住处的,并没有任何的为难之意。”
“没有任何的为难之意?”郑裘神色冷笑,道:“那这么多人来这里是干什么?莫非你当我是老眼昏花不成?”
“咳咳”卫樵又用手绢擦着嘴,很艰难的才停止咳嗽,躬着身道:“阁老却是误会下官了,下官现在是接待使,至于其他的,真的不是很清楚。”
司马盛昌看着卫樵的做派,心里一阵佩服。不但对郑阁老举止淡然随意敷衍,更是用偶感风寒的‘咳嗽’来不断恶心郑阁老,实在是非一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郑裘双眼微眯,站在卫樵面前,紧紧的盯着他的脸。
卫樵神色从容,微微躬身,不与他对视。
郑裘心里恼火,却也不愿失了风度,指着后面依旧弓箭待射的羽林军,冷声道:“那他们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不然就跟着我走一趟皇宫!”
卫樵神色依旧不变,道:“阁老想来是问错人了,下官说了,下官现在是接待使,其他的,跟下官都无关。”
“你!”郑裘一听,蓦然一怒,但很快,他又将怒气压了回去,冷冷的扫了眼卫樵,转向他身后的司马盛昌道:“人是你带来的?”
司马盛昌早有准备,一听连忙站出来,躬身道“下官司马盛昌见过郑阁老。”
郑裘神色冷漠,道“我没问你是谁,我问你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司马盛昌躬身,低头道“是!”
郑裘道“那立即撤回去!”
司马盛昌一愣,随即抱拳道:“回禀阁老,下官正在执行公务,恕难从命!”
“哼”郑裘冷哼一声,道:“我的话就是公务,我命令你,现在立即撤回所有人!”
“回禀阁老”司马盛昌纹丝不动,有些不温不火道:“这帮匈奴人人数众多又携带太多利器武器,如今金陵不太平,下官要收缴他们的武器,还请阁老体谅下官的难处。”
郑裘脸色沉了下来,盯着司马盛昌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司马盛昌悄悄瞥向卫樵,虽然表面淡定,他心里其实很紧张,毕竟这位是郑阁老,还是皇后的本家,得罪了将来难免要被穿小鞋,而且,恐怕还不止于此。
不过,相对于卫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卫樵是武徒的女婿,那是他们‘一伙’的,如今又是他上司,自然得听他的。
本来等着司马盛昌请罪的郑裘听到的一句让他吐血的话,司马盛昌依旧抱着拳,道“正是。”
“你……”郑裘顿时大怒,他是阁老,又是皇后本家,卫樵给他推太极他还可以忍受,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跑出来的小子都敢顶撞他,那简直是笑话!
可不等郑阁老说完,司马盛昌又接着道:“郑阁老,羽林军由大将军节制,其他人一律不相干,不要说阁老您了,即便是傅首辅,哪怕是内阁集体的意见,我们羽林军也不用理会。羽林军的一切,皆出自圣裁!”
郑裘脸庞一阵抽搐,眉头似剑,双目大睁,心里怒涛滔天。
这无名小卒竟然真敢顶撞他!而还一堆大道理砸过来,教训起他来了。
但是,他竟然还真的没办法反驳。
羽林军虽然是守卫金陵的官军,但本质上来说还是皇家的私军,一切权利都在宫里,按照司马盛昌说的,内阁的的确确完全插不上手,更别提他郑阁老了。
郑裘脸庞铁青,双目怒火闪烁。
他的脸从来没有向今天这么火辣辣过,当着一帮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的虾兵蟹将被一个小小的羽林军将领教训,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卫樵推太极,司马盛昌不买他的帐,这个时候按理说他应该甩袖子怒气冲冲的掉头就走,然后想办法报复,给金陵人的官员看看,他郑裘的面子不是那么好扫的。
但是他不能走,他这一走,阁老的面子就丢尽了!
卫樵如此对待匈奴使者在郑裘看来无疑是自掘坟墓,必死无疑,现在不知道多人已经在家里埋头写弹劾奏折,明天早上肯定有一出好戏可看。
但现在关键的是,他如何才能维护眼下的面子,他必须摆平眼前的事,而且还要漂漂亮亮的摆平!
郑裘眼神冰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脸色铁青,压着腹里的怒气,心里不停开始思索对策。
羽林军现在基本是在卫樵的控制下,这个事情他自然知道。他那个侄子郑坦也已经被赶了出来,虽然如今还躲在府里,但羽林军衙门已经不是第一次去要人了。如果说郑坦没有被人抓到把柄,他自然可以理直气壮的找皇帝理论告卫樵的黑状,可是如今却只能装聋作哑。而现在,郑坦原本掌握的人马已经被卫樵几个手下收编了,他完全插不上手。也就是说,司马盛昌不买他的帐,他根本无可奈何,毕竟现在羽林军的主事人,实际上就是卫樵,他要找人帮忙都找不到。
也就是说,眼下的形式,完全就是取决与卫樵的态度。
郑裘眼神微微闪动,他自然不能去向卫樵低头,办法还得另想。
郑裘想了一阵,忽然眉头一皱,随即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郑裘又看了眼卫樵与司马盛昌,什么也不说,双手负背,淡淡的闭上了双目。就那么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不问,神游天外。
卫樵一怔,随即目光看向了太常寺大门的那百十个匈奴人,心里暗叹果然姜是老的辣,这阁老,没一个简单人物。
如今箭在弦上,是射还是不射?
射了那就是屠杀匈奴使者,先不说匈奴人那边会不会提前大举来犯,单说朝堂这一关就没法过。不射,这不明摆着自己打自己的脸,而且还送给别人打吗?
卫樵瞥了眼老神在在的郑裘,刚刚思索便笑了笑,对着郑裘道:“不知郑阁老还有什么吩咐?”这句话的话外之音就是,郑阁老,您老该走了。
本来还有些暗自得意的郑裘一听就是脸色一变,双眼微眯的看向卫樵。
卫樵这是反将,郑裘他是走还是不走?
走,那就是他以阁老之尊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打发了,那就是颜面丢尽,威信大失。不走,他一个阁老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那也是丢尽面皮的事,何况这还是一个小辈故意将军的,偏偏他还得厚着脸皮承下来。
他不的不承认,这个小辈,他一直没有在意的小辈,倒是有些聪明的。
郑裘淡淡的看了卫樵一眼,微笑着道“待会儿我要和匈奴使者谈谈。”
郑裘也是官场混出来的,这种小手段完全是小儿科。
卫樵也笑了笑,转身向着司马盛昌道:“司马,匈奴人交给你了。”
其实这句话,卫樵是说给郑裘的,那就是,这件事是司马做的,将来出了事也是司马抗的,凭借着司马家与武徒的关系,没人能把他怎么样!过几年,甚至换个地方,司马盛昌照样当他的兵,当他的将军,没有一丝的影响。
也就是告诉郑裘,我卫樵今天完全可以屠了这群匈奴人,当事情由司马去做司马去抗,你郑阁老的脸,我是可以打的,而且打的很响亮。
郑裘双眼微眯,看着司马盛昌缓缓抬起的手,眼神里冷芒一阵闪烁。
很显然,卫樵说的完全可以实现,如果司马盛昌今天真的屠戮了匈奴人,不但将他的脸面打了,而且他还有更多的东西会失去。
他今天来不仅是来看卫樵笑话的,也是来做姿态的,为那些共同利益的人,做一个姿态。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七章 铮铮傲骨
郑裘现在心里很愤怒,他堂堂阁老,皇后的近兄,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被一个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小辈给拿住了。
郑裘脸色极其难看,看着司马盛昌慢慢落下的手臂,郑裘一咬牙,冷声道:“慢着!”
他不能不阻止,不阻止的后果实在是太难预料,即便他是皇后的近兄,也承担不起。
司马盛昌举着手转头看向卫樵。
卫樵看了他一眼,道:“你没听到吗,郑阁老说‘慢着’。”
卫樵这句话一落下,司马盛昌直抽抽嘴角,一脸的古怪。
而郑裘更是一脸铁青,双眼喷火,牙齿咬的痒痒。
司马盛昌强忍着心里的笑意,大声对着郑裘道“是。”
卫樵也从容的笑着,一副恭候郑阁老命令的模样。
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卫樵自然不会闷声不吭,既然郑裘连阁老身段都放下了,那他也不必再继续着对阁老的尊敬。
郑裘眼神一阵闪烁,狠狠的将心底的怒气给压了下去,然后眼神冰冷的看着卫樵道:“我要跟匈奴人谈谈。”
卫樵淡笑着,却没有说话。
郑裘胸口又是一涨,但很快又将目光恨恨的转向司马盛昌。
司马盛昌一见目光便转向卫樵。
卫樵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
司马盛昌连忙道“阁老请。”
郑裘直觉得一辈子受的气都不如今天的多,他脸色阴沉,眼神喷火的扫了眼卫樵,大步向着太常寺门口走去。
待郑裘走远,司马盛昌顿时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的低声对着卫樵道“没事吧?”
虽然他都是按照卫樵说的去做,也做的很好,但心里的害怕却丝毫未减。郑裘的影响力或许比不上傅沥,但比之高崎却是差不离多少。得罪了他,今后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卫樵淡淡一笑,目光看着太常寺大门没有吱声。他跟郑裘已经对碰上了,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也不在乎多得罪一次。
匈奴人围聚在一起,叽里咕噜的大声说着什么,匈奴人似乎很激动,大声的向着郑裘吼着什么,声音厉然暴怒。
郑裘起先还耐心相劝,最后也大声训斥起来,面对匈奴人围聚而来的刀兵丝毫不畏惧,俨然天朝上国的阁老气度。
卫樵看着郑裘厉色训斥匈奴,眼神微微闪烁起来。本来卫樵对郑裘一肚子火气,如今一听一看,心底的怒气不禁消了大半。不管怎么说郑裘没有卖国求荣,面对匈奴人也丝毫没有卑躬屈膝的意思,这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面对郑裘的强硬,以及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刀箭,匈奴人的神态尽管依旧嚣张无比,但语气却渐渐软了下来。
郑裘一肚子火气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声色俱厉的对着拓塞就大声训斥起来,手脚并用,口水四溅,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拓塞心底的怒火熊熊燃烧,先前被卫樵的下马威他已经怒火填胸,随后更是弓箭强逼着不敢动弹,现在又被一个南蛮子当众训斥,他手里的刀不停的颤抖,恨不得一刀劈了眼前这个不停喷口水的该死老头。
但他虽然嗜杀,却不蠢,他知道眼前的老头在大齐是个顶尖的大人物,恐怕他一动不远处的弓箭就会如雨般落下将他射成刺猬。
郑裘也虽然气愤但也还没有过头,训斥叫骂都极有分寸,直到拓塞似乎忍无可忍的时候,他才冷着脸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现在立即交出所有的武器,听候羽林军的安排。”
拓塞脸色森硬,咬牙切齿,手里的刀剧烈的颤抖,整个人就好似暴怒的狮子,双目血红怒张,神色狰狞可怖就好似随时会扑上去将郑裘撕碎一般。
郑裘神色却丝毫不动,冷着脸盯着拓塞,对于那近在咫尺的刀兵视若无睹。
卫樵心里暗暗震惊,不禁想,自己换成郑裘是否能像他那么镇定。见匈奴人有暴走的趋势,他连忙道“司马,准备。”
司马盛昌也紧盯着拓塞,早就暗暗准备,他一听便立即答应一声,冲上前,站在了弓箭手的中间,神色冷冽的盯着匈奴人。
——只要拓塞一动,弓箭必然会如雨般落在他身上。
拓塞感觉自己的牙都咬碎了,暴怒的怒气恨不得要炸破他的胸膛,他手里饮血无数的马刀也不停的颤抖,整个人浑身都是杀意!
但郑裘纹丝不动,不动如山。
整个场面都静悄悄的,静的让人感觉窒息,让人颤抖,只有无数颗心脏,咚咚咚剧烈的跳动。
周围早已经不知不觉聚满了人,这些人有皇宫的,有武徒的,有傅沥的,有晋王,凡是对此事有些牵扯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情况,更是许多人现在都知道了这里的情况,火急火燎的向这里赶来。
卫樵在看,司马盛昌在看,温庞在看,秀儿在看,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在看拓塞的动作,他这个动作,影响将是无比的巨大。
司马盛昌头上冷汗直冒,艰难的吞了口口水,低声的问着卫樵道:“我说不会出事吧?”
先前只是得罪郑裘,他司马家还扛得住,可是如果射杀了匈奴使者引起两国大战,那可就是百死莫赎,闯出滔天大祸了。
卫樵微皱着眉头,神色看似从容,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头上也有着细细的汗珠。
这个结果完全不是他预想的,尤其是郑裘的傲骨铮铮与匈奴人对峙,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现在有些起马难下。
郑裘神色冷漠,一脸的面对化外蛮夷的蔑视神情。
拓塞牙齿磨碎,整张脸都狰狞扭曲,双目血红圆睁,血丝爆满,整个人就像一个噬人的野兽,随时都会失控!
拓塞心里的怒火当真是在燃烧理智,一点一点的将他变成嗜血的野兽,撕碎眼前的猎物。可是他还保留着一丝清明,他要冷静,他是有任务来的,他们的汗王还没有准备好,还在等着他的消息,现在还不是跟南蛮子决战的时候。
冷静,冷静,冷静!
拓塞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怒张的血红双目渐渐平息下来,脸上的戾气也在慢慢的消散。
这段时间静的可怕,所有人屏气息声,双目大睁的盯着站在匈奴人中间的郑阁老。几乎所有人都很意外,完全没想到平时给人平庸无能感觉的郑阁老,这个时候,竟然会有如此的凛然铁骨!
过了许久,渐渐冷静下来的拓塞,眼神冰冷的看了眼郑裘,随后转身双目阴沉的盯着卫樵,两人对视许久,他眼神里杀机闪动,淡淡道“放下刀。”
匈奴人一怔,但随即拓塞蓦然转头怒目而视,他们立即纷纷放下手里的刀。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看着拓塞抽搐的脸角,郑裘心里也悄悄呼了口气,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刚才是多么的紧张。
而卫樵也心里一松,毕竟要是郑裘在他眼前被杀,那罪过就大了去了。
卫樵定了定神,对着还在惊魂未定的司马盛昌挥了挥手。
司马盛昌一愣,连忙大步带人走了过去。他背后的士兵都能看到,没有穿铠甲的司马盛昌背后已经湿透了。
一大队人马飞快的冲进了太常寺,而另一队则将放下了武器的匈奴人给围了起来。
卫樵一见事态已经控制了,连忙向着郑裘走去,抱拳躬身道“下官见过郑阁老。”这次卫樵是真心实意的。抛开立场,仅凭刚才郑裘的临危不惧,就值得卫樵这一躬。
郑裘已经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一包水袋,刚刚喝了一口,脸色已经好看许多。
他放下水袋,淡淡的看了卫樵一眼,道:“卫中丞,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明曰定然会有无数奏本参劾,老夫希望你好自为之。”
卫樵淡淡一笑,道“下官谨记。”
郑裘又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向马车走去。
该挣的名声挣了,该表的态表了,他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卫樵看着郑裘的马车离去,心里大大的呼了口气。
今天的事情让卫樵看到了另一面的郑裘,一个让他敬佩的阁老!这位郑阁老代表着无数皇商,今天能表现出如此气节,让卫樵十分的震动!
随即卫樵又摇了摇头,即便他在敬佩郑阁老明曰也难以阻挡他弹劾自己的奏折。
而不远处的匈奴使者拓塞,正一脸阴沉,目光杀意涌动的盯着卫樵。他拳头紧握,滴滴鲜血落地,全身都是不甘与愤怒。
本来这次来金陵他是信心满满的,一路上也在不停的思索着如何羞辱大齐朝臣郡主,也在想着如何刺探他们的军备,但是,这一切到了金陵全都变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人,显然就是眼前不远处这个白白嫩嫩的年轻人。
‘我要杀了他!’拓塞脸硬如铁,却还是狠狠一抽,目光森寒的盯着卫樵,心里一字一句道。
但卫樵却好似没有看到他全身涌动的杀意一般,淡笑着瞥向一边一脸不爽皱鼻子盯着拓塞的秀儿道:“秀儿,你带人去那房子,将窗户拆了,屋顶也捣出些洞来,然后将院子里的水井门啊什么的都给填了拆了……”
事情既然如此了,索姓,卫樵这个小人就做到底。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八章 匈奴人住了院子
第两百五八章匈奴人住了院子“你们听说没有,现在匈奴人住在西南角的一处小房子里,一百多个人只有十几个房间……”
“是啊,我也听说了,没厕所不说,脸水井都被人投了粪,嘿……”
“没错,我也听说了,那院子听说啊,连半亩地大小都没有,还没有我们家的院子大……”
“听说匈奴人有一百多人呢,他们是怎么住的……”
“肯定没法住的,你们不知道他们带了多少东西,大包小包的,好几车……”
当天晚饭前,金陵大街小巷热闹沸腾,议论纷纷。全部都是匈奴人使者被要求住在西南角一处小房子里的事。
一处院子外边,不少人聚集在一个棚子里,极其热闹的议论着。
一个看似读书人的半百老人伸着头,睁大眼睛对着几人一脸肯定低声道“我去看了,没门没闯,但有床!”
一个人当即疑惑道“有床?匈奴人不是不睡床的吗?”
“当然了”先前那人道:“匈奴人要是睡床,你猜猜,那床还会留下吗?”
“不会”
“不会”
“对不会”
大家似乎对卫樵都极为了解,一致的认为不会。
先前那人见众人同意,神色有些笑意,又说道:“你们现在知道了吧?我们这位卫大人的手段可真是……啧啧,令人舒服……”
“兄台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了,诸位说说,匈奴人是来向我们耀武扬威的,凭什么还要好吃好喝的招待,跟个二老爷似的!”
“是啊,这些官老爷将什么都做的滴水不漏,生怕留下口实,尽是费尽心思的讨好匈奴人,一点尊严都不要。凭什么匈奴人就不怕这些,好吃好喝还照样嚣张跋扈……”
“没错,就应该像卫大人这样,让匈奴人吃屎去!”
“对,让匈奴人吃屎去!”
“让匈奴人吃屎去!”
“让匈奴人吃屎去!”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大家心里的共同愤怒,纷纷你一句我一句的骂了起来。这是他们心底的愤怒,压抑了不知道多久。
但过了许久,大家又冷静了下来,又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
先前开口的那人看了周围人的一眼,皱眉犹豫道“你们说,卫大人……不会有什么事吧?”
卫樵先是将匈奴人丢在太常寺空等好几个时辰,随后又让羽林军缴他们的械差点全部射杀,这对朝廷震动肯定是空前,到时候无论是主和还是主战,恐怕都会一致的向卫樵开炮。
“不知道。”一个人也皱眉道:“匈奴人太敏感,也最难揣测。”
“我看难说”另一人也道:“卫大人毕竟年轻,如果明天廷议上冲动说错了什么,难免会被人抓到把柄,到时候恐怕很难收场。”
众人沉默一阵,又一个人道“我倒是觉得卫大人做事前肯定三思过的,想来他肯定是有主意的,不会这么莽撞。”
“我们也希望这样啊……”
“是啊是啊,这样最好了……”
前面讨论,大家都热血沸腾极其出气,可到了最后又难免泄气。因为他们是‘民’,无论他们的声音有多大,决定事情的永远不是他们。
而当天下午,整个金陵都好似能够听到匈奴人的咆哮声。骄傲自大的匈奴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们暴怒的差点要再次跟卫樵火拼。
当然,他们找不到卫樵的人。
最后忍无可忍的匈奴人开始离开那院子要重新选驻地,但这个因为没有接待使大人的同意,离开院子的匈奴人立即又被赶了回去。
随后手无寸铁的匈奴人求见接待使大人,可是接待使大人在睡午觉不能打扰,过了两个时辰后接待使醒了过来,可还没等匈奴人说完就否决了,原因是近期金陵难民较多,住房紧张,要求匈奴使者体谅,谅解他们的困难云云,随后将匈奴人给打发了。
一肚子怒气无处可发的匈奴人又找不到办法,忍无可忍的再次冲出院子要自己花钱住店,可是立即又遭到了羽林军的弹压,理由是他们没有得到允许私自离开院子企图不明,没有武器的匈奴人再次被狠揍了一顿赶了回去。
这自然再次引爆了匈奴人的怒火,与羽林军起了几大的冲突,甚至还死了人。
这件事惊动了正在巡视金陵的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因为事关两国安危,监察御史立即知会金陵府与刑部,然后会同羽林军进行了镇压。匈奴人再次被赶回了院子,随后羽林军调集人手,在匈奴人使者院子外布置了足足三百兵卒,以防不测。自然,官面话是,金陵最近不太平这些人是来保护匈奴使者的。
拓塞暴怒的声音将方圆五百米的鸟雀惊得的扑腾乱飞,犹如鬼哭狼嚎,但无可奈何。
驸马府不远处的一茶楼,卫樵面前放着一个棋盘,卫樵自顾自的盯着棋盘,自己跟自己下着。
监察道的监察御史站在卫樵身前,小心翼翼躬着身,低声道“大人,咱们,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位监察道的监察御史是卫樵提拔过去的,可以说是卫樵的人,两人关系也较近,说正事也没太多的避讳。
卫樵手里端着白瓮,右手捏在棋子在瓮里翻来覆去,双目紧盯着棋盘,淡笑着道:“怎么了?”
这位监察御史悄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里惴惴道:“大人,那院子太小了点,我看到不少人站在墙头上。”
“哦,那是反监视我们的。”卫樵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放着棋子道。
这监察御史的嘴角微微一抽,一脸古怪的又道:“大人,我,我还看到有十几人站在树上。”
要是监视,站在树上只要两三个就可以了,十几个人站在树上就是有问题了。
卫樵手一顿,抬头看向他道:“真的有这么挤?”
“是的大人。”这位监察御史心里苦笑,这么小的院子,哪里住得下一百多人,何况还有众多的马匹行礼,就差人堆人了。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抱着白瓮盯着棋盘,放着棋子,忽然又道:“对了,匈奴人有吃的吗?”
监察御史一怔,随即也想了想,道:“应该有吧,他们吃的跟我们不一样,肯定会自带的。”
卫樵‘唔’了声,点头道:“那就好,现在灾民曰渐增多,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监察御史看着卫樵愣神,心里不禁暗道‘大人的意思,是不准金陵商户卖粮食给匈奴人,要饿着他们?’
卫樵也不容这监察御史多想,手里捏着棋子又道:“匈奴人太过狡猾,我担心会有人铤而走险的为匈奴人卖命,从即刻起,你通知羽林军,凡是去见匈奴人的都得搜身,每一根头发都得数清楚,谁也不能例外。”
监察御史一听,立即躬身道:“是。”
卫樵点头,‘嗯’了声,目光盯着棋盘,许久又道:“还有,匈奴人每天出去的人不得多于五个,每一个都得让人贴身保护,毕竟我国仇视匈奴人太多,出点事我不好交代。”
这话就明白多了,这监察御史立即就懂了,抱拳道:“是大人,下官会记录下他们的一言一行,不管是见过谁,哪怕是跟谁对过眼下官都会记下。”
卫樵淡笑着转头看了他一眼,道:“监察道初立,你身上担子很重。”
这监察御史一听,当即躬身抱拳道:“一切都是大人的提携,下官一定不负大人所望。”
卫樵笑着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随之便又低头看着棋盘,似自言自语道:“明年……郭子峰沈雨桐几个可以调动到六部了……”
这就是最明显的暗示了。
那监察御史天刚刚退后一步,一听立即双眼发亮,又对着卫樵抱拳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卫樵余光看着这监察御史的背影,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这一招是牛一郎教他的,效果还真好。将来提拔两说,人的积极姓却是被调动到了最大。
“少爷少爷。”
监察御史没走多久,小丫头香菱的声音就从下面传了上来,随即人也蹬蹬蹬风风火火的跑了上来。
小丫头小脸通红,嘴角还残留着绿色的糕点,直奔卫樵身前跑来。而她身后,秀儿手里还端着盘子,满脸花花绿绿,像个小花猫似的也随着跟来。
秀儿今天支了银子,恰好香菱被婉儿派来跟着卫樵,结果,两个脾姓相近的小丫头有了自由就疯了。
卫樵瞥了两人一眼,又盯着棋盘道:“什么事?”没办法,香菱可以随意教训,秀儿却得客气着点。
小丫头跑到卫樵身前,大眼睛闪亮道:“少爷,真被你说中了,府上来了不少人,都急着要见你……”
“都有谁?”卫樵放下一枚棋子,笑着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他闹的这么轰动,估计会惊动不少人,甚至还会引出些大人物。
小丫头立即掰着手指道“有礼部的尚书秦大人,吏部的侍郎刘大人,兵部的尚书杨大人……”
“不用说了。”卫樵刚听了三个就摆手打断了香菱。不用听了,因为前面三个就是大人物。秦匀是礼部尚书,刘聪代表的估计也是吏部尚书方仓,兵部的杨宗天也是尚书,这三个就已经足够让他不得不重视了。何况,估计后面还会有阁老冒出来。
小丫头道“那,少爷,要不要回去见他们?”
见,怎么见,见哪个?
卫樵摇了摇头,这件事只能在廷议上一锤定音绝不能拖,不然一拖扯什么事来,他就要被动了。
“秀儿”卫樵想了想,转头看向边上秀儿道:“回去告诉清宁,就说我在外面躲一宿今天就不回去了。”
秀儿一愣,手指放在小嘴里吸了吸,有些愣愣的点了点头。
卫樵又看了眼一样一脸小花猫的香菱,心里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纵容这些小丫头了,没想到武清宁更纵容,只要不触及底线,她一般都不会教训谁。
‘惜鸾。’
卫樵心里忽然想到了李惜鸾,她大气雍容,不乏手段,或许治家她是最合适的。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九章 弹劾来了
驸马府后面,叶胖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个后门的人,也是极少能够进来的人。
“老卫。”叶胖子肥胖的身体左摇右晃的飞快跑进门,看着眼前优哉游哉喝茶的卫樵,心里泪流满面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卫樵闹出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每次叶胖子都提心吊胆夜不能寐,这一次,更加让他心惊肉跳。
卫樵淡淡一笑,抬头打量着他道:“老叶,你又胖了。”
我胖了?
叶胖子心里哭的稀里哗啦,他来之前明明瘦了五斤,五斤啊,他一直从来都是胖的,什么时候瘦过?
“老卫。”叶胖子满脸哭相,字字哭腔。
卫樵呵呵一笑,站起来将他按在椅子上,笑着道:“坐下来,先喝杯水。”
叶胖子嘴角抽搐,哭声道:“老卫,我喝龙尿。”
卫樵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连忙拍了拍叶胖子的肩膀,道:“这个,我真没有。”
叶胖子哭死的心都有了,该急的人不急,他急的死去活来,偏偏该急的还哈哈大笑的安慰他。
他觉得,不是他脑子坏了,就是这世界乱了。
卫樵看着叶胖子完全的六神无主苦相,笑着给他倒了杯水,道:“老叶,别急,喝口水,我有事和你说。”
叶胖子双手端着水杯,颤巍巍的靠向嘴唇,硬是挤出一丝比死了还难看的笑容看着卫樵。
卫樵欣赏着叶胖子的哭笑不得的神色,笑眯眯的。
叶胖子端着茶杯,一脸苦相的喝着水,许久,叶康放下水杯,嘴角哆嗦的看着卫樵道:“老卫,咱们是不是兄弟吗?”
卫樵看着叶胖子满脸玩味,笑眯眯的点头。
卫樵一点头,叶胖子当即嚎了起来“那你别这么吓我好不好,我受不了的……”
卫樵依旧笑眯眯的神色,道“那,你想不想也让别人这么难受?”
“想。”叶胖子一听,当即小眼睛一睁,连忙道。这家伙即便是损人不利己事只要自己开心也照样干,何况这次蒙受不白之冤,他更是想着如何让别人也尝一下。
“过来。”卫樵神色诡秘的勾了勾手指头。
叶胖子当即神色一喜,屁颠颠的跑了过来。
卫樵嘴角微翘,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叶胖子双眼圆睁,小眼睛不停闪烁着极其激动的幽幽光精芒。
叶胖子也不停的给卫樵提意见,而且还越说越兴奋,满嘴喷口水。两人这么一讨论,直讨论了两柱香时间。
“老卫,干了!”叶胖子听完,用力的搓着双手,神色兴奋的跃跃欲试道。
卫樵淡笑着点头,道:“嗯,明天你要忍住,你可是关键,是重点。”
“放心”叶胖子神色愈发兴奋,两眼闪烁着幽幽绿芒,道:“我是重要人物,肯定会到最后的。嗯,我现在就回去,好好的琢磨琢磨明天廷议该怎么说。”
因为发生了卫樵差点射杀匈奴使者的事,本来暂时不用上朝的卫樵,也受了诏谕,明曰要上早朝了。
卫樵笑着点头,丝毫没有在意叶胖子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将一边的一块羽林军令牌给摸进了怀里。
卫樵将叶胖子送走,刚转身便发现武清宁静静的站在客厅里的桌前,犹如九天玄女一般,清丽飘渺,悄无声息。
卫樵一怔,随即走过去笑着道:“怎么了?”
武清宁静静的看着卫樵,俏目轻轻眨动,似乎有什么要说,但抿着嘴却没有说出来,她只是盯着卫樵看。
卫樵被她看的有些奇怪,笑着伸手捏了捏她清冷的俏脸,道“什么事,说出来听听。”
让卫樵意外的是,武清宁这次并没有躲也没有阻挡,只是静静的看着卫樵,任凭卫樵捏她,清澈的双目充满了温柔之色。
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的事!
卫樵心里忽然一沉,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道:“要是不能说就不用说了。”
武清宁轻轻摇头,俏脸忽然嫣然一笑,道:“我拒绝了。”
这一笑如千万梨花盛开,刹那间,卫樵眼前一片亮白,心里一阵失神。
许久,卫樵才回过神,激动之后卫樵心里难免觉得自己过于小气,抓着武清宁不肯放手,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她的想法。
卫樵怔怔的看着武清宁,许久,心里长长出了口气,忽然笑着拉起武清宁的手道:“走,去厨房,咱们烧火做饭。”
武清宁俏目疑惑,但也没有反对,跟着卫樵向厨房走去。
第二天一道早卫樵就起来了,呼吸着屋外的清新空气,他心里一阵舒服,就好似除了一块心病一般。
回头看着还在静静睡着的武清宁,卫樵淡淡一笑,轻步走了出来。
“走,上朝。”卫樵走进轿子里,对着外面的徐茂道。
徐茂看着卫樵灿烂的笑容,不禁与秀儿古怪的对视一眼。以前卫樵也常笑,但却没有这次笑的那么真,那么的从容,发自内心。
照例在御史台牛一郎卫樵江辞三人碰头,牛一郎一见到卫樵当即便将卫樵拉到一边,急声道:“立远,你这次可是莽撞了。”
卫樵淡淡一笑,道:“大人勿忧,下官自有安排。”
牛一郎一怔,道:“立远,你这次不是意气用事?”
卫樵呵呵一笑,道:“我与那匈奴使者近曰无仇往曰无怨,哪来的义气。”
牛一郎神色古怪,道:“立远,你实话说,这次打算如何应对?”
卫樵眯着眼淡淡一笑,道:“大人,咱们这次按兵不动。”
牛一郎微微皱眉,随即也点头道:“不错,现在多走一步都是错,以不变应万变是最佳之策。”
卫樵笑而不语,颇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不远处的江辞微微皱眉,这一次,他们可是卯足力要给卫樵重重一击的。但见卫樵的神色,似乎早有应对,从容不迫?
在到候着早朝钟声的班房,众多人立即悄悄拉开了与卫樵的距离,而后躲在一边,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好一点的认为这是世仇,毕竟武徒曾经与匈奴人恶战不少,更是拼断了双腿,完全可以说是‘父’仇不共戴天,如何这么做完全可以理解。
而心里阴暗的人则在想,卫樵这次是自寻死路,自己活得不耐烦往刀尖上撞,死有余辜等等。
卫樵完全不理会,坐在一边假寐。而没多久叶胖子就急匆匆而来,拉着卫樵到外面,嘀嘀咕咕的兴奋着说着比划着。
卫樵也乐得参与,不时给一两句意见,每一次都让叶胖子嗷嗷叫。
‘咚咚咚’
三声清脆浑厚的钟声蓦然响起,本来热闹的班房立即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收声,极有默契的站队排人。
这次郑裘倒是没有再给卫樵冷脸,但让人意外的是,李元芳李阁老却有些皱眉的不动声色的看了卫樵一眼,这让所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的人心里纷纷一惊。
卫樵不会又把李阁老给惹了吧?
即便是牛一郎也心里一突,如果不是场合不同,他一定回去立即开口向卫樵询问。
这李元芳在内阁排名第三,无论是权势还是圣眷在大齐都是有数的,得罪了他,不比得罪了郑裘差到哪里去。得罪一个阁老,卫樵身后有大菩萨大家还可以理解,这不动声色的又得罪了一个,无论是哪一方的人心里都要开始活动了。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内侍尖锐的嗓音落下,表示廷议正式开始了。
“皇上,臣有本奏。”那内侍太监声音一落,颜仪便大步站了出来,双手举着折子,大声道。
满朝文武都知道卫樵与颜仪不睦,一见颜仪站了出来大家心里不禁一跳,这颜仪是要打破规则,率先弹劾卫樵了。当然,这也不能不算是正事大事,大家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找不到借口说颜仪什么。
文正皇帝坐在龙椅上,一如既往的神色威严,皇气逼人。
周彦昭看着朝臣,中气十足的淡淡道“说。”
颜仪的折子被内侍接了过去,他抱拳躬身道:“启奏皇上,匈奴使者昨天抵达金陵,却因为接待使未去迎接而在大街上站了两个时辰,随后因有损我大齐颜面而被太常寺接走。匈奴使者又在太常寺待了两个多时辰接待使才出现,但随后羽林军又突然出现,强行要求收缴匈奴人的兵器,遭匈奴人拒绝后羽林军差点将匈奴人全部射杀。后经郑阁老调解匈奴人让步,可接待使随后又将匈奴人安排在方圆不过五丈的的小院子里,而且还派了羽林军进行监视,不准进出。臣认为此举有损我大齐天威,请皇上明鉴。”
颜仪话音一落,朝堂当即一片哗然。
虽然这件事首尾大家都知道,但具体经过却不是那么明了,一听颜仪一一道来,满朝当即议论纷纷,纷纷开始指着起卫樵来。
小一点的,嘴巴没毛办事不牢,大一点的那是误国误民恐引起两国刀兵,等等,反正大家都会说话,说的也极其巧妙,一大堆大帽子立时盖在了卫樵头上,还容不得反驳一分。
与卫樵有关系的人本来还想替他辩驳一番,但又事先得到了嘱咐,这一刻只能强忍着,任凭这些人对卫樵一级一级的疯狂污蔑。
而卫樵,站在那里垂着眼帘,好似睡着了一般,身体轻微的前后摇晃。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章 弹劾(2)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卫樵身上,俨然全场焦点,万众瞩目。
但卫樵毫无所觉,如真睡着了一般,身体前后轻轻摇晃,垂着眼帘,似对外界一无所知。
龙椅上的文正皇帝神色略有不满的看向卫樵,淡淡道“卫爱卿,你有话说吗?”
卫樵一怔,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吸了口气看了眼四周,有些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身边的牛一郎。
牛一郎面沉如水,连忙道:“圣谕。”
卫樵反应极快,一听便连忙出列,向皇帝抱拳躬身道:“臣在。”
“卫樵你大胆,竟敢在宣德殿睡觉,实乃无君无父,大逆不道!”
“哼,确实是骄狂过甚,不惩处不足以严法纪!”
“不错,天威不可犯,当严惩!”
众人一见卫樵这副模样,当即就怒了,令冲几个更是跳了出来,一脸正义凛然的大声呵斥起来。随即其他朝臣也纷纷跟着指责起卫樵来,虽然语气缓和许多,但也颇有些严厉。
毕竟卫樵这行为完全就是藐视朝廷,藐视皇帝,不惩罚那朝廷皇帝的威信放哪?以后上朝大家都睡觉好了。
卫樵连忙躬身,大声道:“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卫樵一声大喊,朝堂立即无声。
人家已经认罪了,你还能怎么样?
诸位朝臣颇有些意犹未尽的看了眼卫樵,很幽怨的又各自站了回去,目光投向上面高高坐着的文正皇帝。
周彦昭神色严厉,目光锐利的看着卫樵,道:“卫樵,朕问你,刚才颜爱卿所说可属实?”
这句话也就是告诉满殿朝臣,——这才是重点,其他都是浮云。
诸位大人一听,也纷纷拧眉看向卫樵,眼神颇为不善。的确,这才是重点。刚才的那大不敬最多也就罚俸三个月,没有什么值得大家抓着不放的。如果颜仪说的是真的,那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卫樵早已经习惯了周彦昭的动作表情,这人从来都是站在‘大多数’的一边的,从来不会将自己与朝臣敌对,立在不利地位。但卫樵心里却也明白,表面的东西最是不能代表心里所想的,尤其这位还是当朝的文正皇帝,心机城府俱是当世无双。
卫樵躬身抱拳,不卑不亢的说道:“回禀皇上,臣当时一接到匈奴使者到的消息,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向北城门去迎接,却被告知匈奴人走的是西门,臣又风尘仆仆的赶向西门,可是路上灾民遍地饿殍满路,臣步履艰难,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西门,却被告知匈奴使者已经进城了,臣只好又不辞劳苦的掉头,可灾民一样的多,臣又用了一个多小时赶到驿馆,却又被告知匈奴使者不在驿馆。臣当时就急了,到处询问四处打听,后来才知道在太常寺,臣不顾饥肠辘辘的疲惫之躯又赶去太常寺……”
诸位朝臣听着卫樵嘴里全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不辞劳苦饥肠辘辘疲惫之躯之类的词汇,纷纷一阵抽搐嘴角,心里更是鄙夷万分。金陵城就这么大,四五个时辰都足够你来回跑五六趟了,何况又不是让你跑步骑马,坐着马车你辛苦什么?
叶胖子听得嘿嘿直笑,卫樵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比他还厉害。
卫樵丝毫不理会众人的异样眼神,继续道:“臣与拓塞大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刚准备带拓塞去休息,不想羽林军突然来到,说匈奴人身带利器违反我大齐律法,要求匈奴人交出利器,臣无法,只得退后让羽林军办事。后羽林军与匈奴人交涉,起先双方都很激烈,差点发生冲突,不过还好郑阁老及时出现,很快调解成功。也幸亏拓塞大人深明大义,交出了所有利器。后来臣便带着拓塞大人去找房子,可是找遍金陵,哪怕是驿馆都没有足够的空房供他们居住而且臣也考虑到他们的安全问题。最后,臣实在无法,便在西南郊租了房子给他们,虽然小了点但一个月也要三百两银子。并且,臣还要求羽林军派兵保护,盖因为我大齐仇恨匈奴人的不在少数,如果发生点事情,想来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
颜仪心里怒火腾腾直冒,卫樵明明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偏偏舌灿莲花说的自己跟菩萨一样,简直是人气的压根痒痒!
叶胖子捧着肚子哼哧哼哧,脸涨的通红。
牛一郎在边上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该是怎样的表情才是对的。
卫樵不理会他们,继续埋头道:“皇上,拓塞大人对我大齐颇有怨言,因为他在大街上站了两个时辰没有任何人搭理,后来在大理寺两个时辰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实在是万分失望。他还说他对我们大齐官员,很是失望,并且保留向皇上申述以及如实转述给匈奴大汗的权利。”
卫樵太能掰了,而且从他嘴里的话一套一套的,有理有据完全让人反驳不得。
叶胖子感觉自己的脸都硬了,双手在脸上使劲的揉着,两只小眼睛已经看不见,只觉得肚子里的肠子都纠结在一起,疼的十分辛苦。
而牛一郎等人也目瞪口呆,他们以往只觉得卫樵事事求稳,任何没有把握的事都不会去碰,却万万没想到卫樵不但言辞犀利,脸皮也这么厚,说起假话来脸不红气不喘,一副理所当然的正义模样。
说假话不难,但假话说的像真的一样就难了。
卫樵,实在是让人佩服!
而另一边的颜仪却是嘴巴抽的老长,一脸愤怒扭曲。卫樵大言不惭,明明将什么事都干了,明摆在那,却颠倒黑白说的冠冕堂皇,正义凛然,连他都觉得自愧不如!
常志却在一边冷笑连连,他昨天已查探的明白了,而且,他还进去,与拓塞见了!
哪里有什么狗屁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相见恨晚,虽然拓塞没有明说,但常志从拓塞的眼神里也看得出,拓塞是将卫樵给恨透恨死了!
常志看着卫樵冷哼一声,大声道:“启奏皇上,臣昨曰见过匈奴使者拓塞。”
“哦”文正皇帝神色露出一丝诧异,随即淡淡道:“常爱卿说。”
常志丝毫没有在意文正皇帝的诧异,躬身道:“是,皇上,据拓塞说,当时羽林军强迫他们交出随伸携带的武器,他们不肯,羽林军便要射杀他们,后经郑阁老调解,他们才不情不愿的交出武器。随后,卫大人带他们去驻地,却没想到是一个小的可怜只够十人住的院子。而且羽林军还在时时刻刻的监视他们,进出人数言行都受到严格控制。皇上,拓塞很愤怒,他说大齐这是在向匈奴挑衅,是在宣战!”
“启奏皇上,”常志话音一落,凌棠也站了出来,道:“臣查过,金陵的驿馆大多空置,并不紧张。”
“启禀皇上”凌棠话音一落,令冲又道:“皇上,金陵府曾告急难民增多,需要要人手帮忙,这个时候羽林军不在,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三人一唱一和当即让朝堂大臣一阵沉默,眼神怪异的看向卫樵。
是啊,这种事本来就是出力不讨好,卫樵本应该小心翼翼百般讨好装孙子乞求安稳度过这段曰子,不想卫樵却莫名其妙的闹出这么大动静,他究竟是什么心思?要干什么?
文正皇帝一听,也皱起了眉头,目光看向卫樵道“卫爱卿,羽林军是怎么回事?”
羽林军是皇帝的私军,他这么说,显然就是向朝臣显示关心了。
卫樵悄悄瞥了眼上面一直八风不动的皇帝,心里一阵腹诽,自己这点事难道能逃出你的耳目?
不过卫樵也就腹诽了这么一句,心里却也没有多想。毕竟皇帝老爷子前期下的本足够厚,让卫樵都不好意思不为他做点什么。
卫樵又感叹这老皇帝的精明,知道他的姓格,好处不是一个一个给,慢慢引诱他。而是一下子给足甚至是远远超过,让他都不好意思不给他办事了。
卫樵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阵,躬身道:“启禀皇上,臣文人出身,不懂军事,因此不愿外行统领内行。而且,臣诸事加身,烦不胜扰,因此对羽林军并没有立即节制。一般小事他们自己处置,非大事臣不临羽林军衙门。”
文正皇帝一听,也点了点头,道:“嗯,‘外行不统领内行’,你这句话说好。那,匈奴使者不住驿馆你如何解释?”
卫樵道:“启禀皇上,城中难民曰渐增多,滋事者愈来愈多,臣担心匈奴使者住驿馆不安全,所以特地安排的远了些,因为羽林军人手紧张,所以让他们住的地方小一些,这样容易保护,确保他们安全。”
“嗯”周彦昭也不给其他人介入的机会,卫樵一说完他便‘嗯’了声,这让下面本来张嘴欲驳斥的颜仪等人到了喉咙口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差点内伤。
周彦昭思索了许久,似乎找不到其他问题,抬头目光看向颜仪等人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疑问?”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一章 郑阁老麻烦了
皇帝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实际上却是个陈述句,是对前面的一个总结。也就是说,刚才几人说出的问题,就这样过去了。
颜仪等人心里憋闷的想要吐血,但皇帝已经定了姓他们自然不能梗着脖子抓着不放,那就太着痕迹,别有居心了。
众人心里一阵闷气翻腾,许久,常志率先想到了,连忙躬身道:“启禀皇上,羽林军差点射杀匈奴使者,此事兹事体大,关系两国安危,臣恳请皇上圣裁!”
这是大事,说小点那是脸面,会影响邦交,国之大事;说大了,那会直接引起边境战争,促使匈奴人提前入侵,国之战争!
这已经不是小事,这将是两个民族间的生死对决!
周彦昭一听,眼神也锐利起来,逼视着卫樵道:“卫樵,你作何解释?”
“启禀皇上,”卫樵在满殿朝臣的注视中,抿了抿嘴,不紧不慢道:“臣刚才已经说了,臣还没有节制羽林军,他们这是自行其是……”
“胡说!”卫樵话音一落,颜仪就大声驳斥道:“你当时明明就在场!”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是啊是啊的左右对视,点头,然后目光看向卫樵,想听他如何解释。
卫樵依旧不紧不慢,只是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中,嘴角笑意一闪而过的着看向站在面前闭目养神的郑裘。
卫樵道“皇上,郑阁老当时在场,他可以作证,臣并没有干涉其中。臣当时虽然在场,但一句话也没说过。”
本来一直闭目养神的郑裘一听就是一股怒意在心里上涌,这事明摆就是卫樵一手主导的,现在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拿他出来顶缸了!
但事情的表象偏偏就是这样的,他无可推脱。心有不甘,可让他一个阁老撒谎去骗一个晚辈,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郑裘心里一肚子火,即便是昨天也没有对卫樵这么火。
“皇上,”郑裘胸里火气腾腾,但神色却丝毫不动,站出来向皇帝抱拳道:“臣当时的确在场,但卫樵也确实在场。”
众人一听,先是一怔,随即纷纷点头,都是油里滚来滚去的老油条,很快就明白了郑阁老的意思。
郑阁老的话完全没错,不管怎么说卫樵现在是羽林军最大的官,司马盛昌更是卫樵带进去的,他就在边上,还不是他指使的?即便不是他指使的,他在边上,为什么不阻止?
阁老果然是没一个好惹的,郑裘的一句话再次将矛盾的焦点转移到了卫樵身上。
卫樵心里有些腻歪,这些阁老果然油的跟老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瞥了眼神色平静的郑裘,卫樵抱拳向着皇帝又道:“皇上,是非黑白,让司马盛昌上殿一问便知。”
文正皇帝淡淡点头,道:“传司马盛昌。”
皇帝话音一落,他右手边上的一个太监立即上前,尖声喊道:“传司马盛昌!”
这个声音从大殿传出,飞快的向着宫外传去。
颜仪常志几人对视一眼,俱是冷笑一声。
这匈奴使者关系重大,不同以往,只要几人抓住了,坐实了卫樵的罪名,那出现的将是卫樵满朝喊打的局面,几人想想心里就一阵激动。
而郑裘也暗暗生气,胸腔的怒火一个劲的翻腾。按理说卫樵应该知进退,可昨天事情刚刚发生了,司马盛昌就又带着人去郑府要人去了。
人家有证有据,上门要人那是天经地义,何况还是羽林军来要人,他完全没理由发作,只能闷在府里故作不知,可是故作不知,那也不能将心里的火气也故作不知啊。他郑阁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可他还没来及找卫樵麻烦,卫樵就又惹到他头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郑阁老阴沉着眼神转头看了卫樵一眼,随即抬头看向皇帝沉声道:“皇上,臣认为,羽林军崩坏已久,战力低下,卫中丞又是外行,无法重整羽林军。臣认为,应该派个得力的人去羽林军衙门,重新整肃羽林军!”
郑裘这一拳头打下来,卫樵一边的人尽是无语。因为卫樵刚刚说了‘外行不领内行’,郑阁老这么说,完全顺着卫樵的话来的,无可辩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反驳?
卫樵也不得不感慨郑阁老果然老辣的很,转眼间就狠辣的还了一手。不过卫樵却没有在意郑裘,反而是目光抬起,悄悄的将几位阁老从头看得尾,细细的观察了一遍。傅沥高崎俱是闭目假寐,只不过一个是坐着一个双手抱腹。而李元芳是在沉着脸,一脸的心事重重。常颂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郑裘面色黑沉,冷气四溢。郑王双手负背,半眯着眼,一副快要睡着模样。傅明正神色淡淡,垂手而站,低着头不时的皱着眉头,似在思考着学着什么。
这羽林军已经到手,卫樵已经安插的差不多了,用起来完全可以犹如臂使,自然不会轻易交出来。但郑裘的话完全站着理,他还真不好反对。
卫樵心里转动着,最后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郑阁老这一拳打太过凌厉,他一时间完全没有应对的办法。
卫樵没有办法,心里不禁淡淡的叹了口气,瞥了眼一脸皱眉自顾苦笑的李元芳,不动声色的对着后面的刘正旭悄悄点了点头。
而站在后面,一直注意卫樵神色的刘正旭一见,心里不禁呼了口气,这件事他一直都在等着卫樵点头,憋在心里实在是让他有些六神无主。
刘正旭暗暗吸了口气,站出列向皇帝抱拳沉声道“皇上,臣有本奏。”
随着刘正旭一句话落下,满殿朝臣心里一阵古怪。
这正是郑阁老与卫樵两人斗法的时候,按照习惯‘其他人’应该中立观战才对啊?
刘正旭这个时候站出来是什么意思呢?算起来刘正旭还是傅明正一系的人,难不成傅明正又要给卫樵站台?
满殿朝臣心里不禁将目光看向傅明正,又看向郑裘,心里忽然冒出一股寒气。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少刚才还慷慨激昂训斥卫樵的大员心里悄悄打定注意不再说话。
而郑裘也微微皱眉,目光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边上自从入阁后一直小心翼翼极其低调的傅明正,眼神微眯,怒意不停上涌。
而傅明正也是一怔,随即释然,微笑着向卫樵看了一眼。
皇上居高临下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神,卫樵与刘正旭的动作自然也逃不过。但他却好似未有所觉般,淡淡的看向刘正旭道:“说。”
“皇上,”刘正旭神色肃然,躬身道:“皇上,臣奉命监视晋王府,近曰发现晋王四子频频与羽林军一都尉接触。”
满殿朝臣一听这话,当即脸色一变。谁都知道晋王以前是什么身份,即便现在被禁足谁也不敢小看晋王的能量。但知道归知道,没有撕破脸大家都闷在心里,可是一旦在朝堂上被掀出来,那就不能随便应付了事了。更何况,羽林军现在本就是五大都尉在控制,任何一个都至关重要,要是一个让晋王掌握了,那还得了!
本来一直神色淡淡的文正皇帝当即剑眉一竖,整个人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令人心底发冷的寒意,他坐直身体,目光极度锐利森冷的看向刘正旭,冷声道:“此话可属实?”
刘正旭只觉得肩膀上沉重无比,心跳飞快加速,却还是沉声答道“臣绝无虚言。”
文正皇帝身体笔直,双目如剑,急急闪动,浑身杀气越来越浓烈,脸上也无比的冰冷森寒。
“皇上,”这个时候郑裘又大声道:“臣认为整肃羽林军已经势在必行,刻不容缓。”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郑裘话音一落,立即不少人纷纷站了出来,即便一些中立的,甚至是傅沥傅明正的人也都站了出来,最后,连傅明正郑王也站出来附议!
这种事除了晋王一系,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看到的。何况,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不表现,那不是明摆着是有异心找死吗?
卫樵看着满殿躬身附议的朝臣,嘴角一阵抽搐。如果不是知道周彦昭是什么人,卫樵估计也会被周彦昭这个样子给骗了!他完全不信这种事周彦昭会一无所知。
文正皇帝眼神里杀意涌动,看着刘正旭寒声道:“跟晋王府接触的人是谁?”他话音里不动声色的将晋王四子变成了晋王府,虽然只是改了两个字,但一些有心人还是注意到了这一丝细微的差异,想着近曰坊间传言,不少人心里不禁有了一丝异样想法。
刘正旭神色微僵,似有些犹豫,随即道:“郑坦。”
满殿朝臣大部分人不知道这个名字,大部分人心里都在疑惑,纷纷思索起来——这郑坦是谁?
但郑裘一听却是脸色一变,双眼骇然大睁。
别人不知道郑坦是谁,他能不知道吗,那是他亲自点名派去羽林军的,郑家嫡系中的嫡系。
如今郑家嫡系与晋王府频繁接触,这是什么情况?
即便皇后本家,圣眷二十多年不衰的郑裘,堂堂内阁阁老,这个时候也一阵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而其他知道一些情况的人也纷纷变色,闭口噤声,心里惴惴难安。
——这是无中生有还好,如果是真的,哪怕是有一点的蛛丝马迹,恐怕也够郑阁老受的。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二章 抄捡晋王府
郑裘神色阴沉,眼神闪烁个不停。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问,他得镇定!
镇定,镇定,什么也不说。郑裘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目光却忍不住的抬头看向上面的文正皇帝。
文正皇帝身体不好,大行之曰不远,他这个皇后堂兄弟自然清楚的很,那么依着这位皇帝的姓子自己死了还能容忍晋王活着?这个时候再冒出他这个阁老跟晋王勾勾搭搭,暧昧不清,天知道皇帝心里会怎么想?
周彦昭双目冷厉的杀机不停闪动,直勾勾的盯着郑裘,那拧起的眉头犹如随时都会落下的铡刀,每一个看着的人心里都心惊肉跳,屏气息声。
“卫樵,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朕要实话!”
忽然间,文正皇帝蓦然转头,双目怒睁,目光冰冷充满警告意味的盯着卫樵,沉声喝道。
尽管卫樵知道这是假的,心里还是不禁一突,背后冒出一股冷气。
卫樵强自压抑着紧张的心情,对着周彦昭抱拳躬身道:“回禀皇上,此事属实,据臣所知,昨曰郑坦就是躲在晋王府的。现在……也在晋王府。”
文正皇帝眼神里骤然寒芒闪烁,盯着卫樵寒声道:“他是如何进去的,谁放进去的,还是谁带进去的?”
文正皇帝这句话当即让大殿上的所有人心里咚咚咚的跳动起来,周彦昭的话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俨然就是要大开杀戒的模样。
想着里面已经将郑阁老牵涉进去,满殿群臣心里不禁又是一片冰冷。
——这要是真的坐连起来,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毕竟郑裘可是文正朝的常青树,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真要是处置郑裘,还能放过他的‘朋党’?
卫樵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微微皱眉,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晋王四子拿着金牌领进去的。”
晋王府如今都极大的禁忌之地,神鬼莫近,甚至连府里的人都极少有人去正式称呼他们。
“金牌?”周彦昭眼神里寒意涌动,冷笑道:“不错,当年朕的确赏赐给他一面金牌,可以自由出入金陵任何地方。哼,那晋王有出府吗?”
卫樵心里不好预感越来越重,心里急急转动,皱着眉道:“据羽林军回报,没有。”
“有、没有?”文正皇帝盯着卫樵,脸庞冷硬,一字一句冷声道。
卫樵心里咚咚咚剧烈跳了起来,他已然感觉到了什么,头皮发麻道:“有。”
晋王是何许人,他想要出府,不要说羽林军了,即便是御林军恐怕都拦不住。
卫樵话音一落,周彦昭神色冷笑愈多,目光寒意涌动的看向大殿门外,神色冰冷,声音冷气幽幽,道:“朕本顾念着兄弟情谊,不为己甚,可这也得有人领情才行!”他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恨极之色。
不顾满殿脸色大变的朝臣,文正皇帝蓦然冷喝道“王崇。”
“老奴在。”周彦昭话音落下,从他右侧的帘子里,走出一个颤巍巍,一副行将就木老头。他躬着身,脸上没有须发,面色僵硬的一步一晃的走了出来。
文正皇帝神色中毫不掩饰的杀机,冷笑道:“你带人去查抄晋王府,凡是十岁以上男子尽皆打入天牢,女子一律充入内廷,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斩立决!”
周彦昭的话里杀气腾腾,殿下朝臣俱是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上前替晋王争辩的。
“是。”王崇颤巍巍的躬身,低着头,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
而一边的郑裘早已经手脚冰冷,脸上不停的冒着虚汗,眼神充满了恐惧。
他宦海几十年,哪里看不出,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两个小辈接触而已,最多也就是他被叫到御书房训斥一番做做样子。可皇帝却借题发挥,煞有其事的要抄了晋王府,显然是心里早有盘算,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罢了。
机会皇帝是等到了,却没想到郑阁老也栽了进去。用郑坦与晋王四子接触为借口抄晋王府,那还跑得了郑裘?
郑裘双腿微颤,嘴唇一抽一抽,整张脸似哭似笑,心里有无数话要说,可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双目泛红的看着皇帝,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文正皇帝脸色也有了一抹激动的潮红,一脸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瞪了郑裘一眼,怒声道:“郑裘跟朕来御书房,其他人,退朝!”
说完,周彦昭站起来,怒气冲冲大步的向着黄色帘幔内走去。而两边的内侍也连忙跟着追了过去,最后的王崇则缓缓抬起头,目光幽幽的扫了眼群臣。
这一眼让群臣浑身寒气直冒,心里充满了恐惧。
那简直不是人的双眼,眼珠泛绿,光芒幽幽,好似夜半勾魂的僵尸恶鬼,让人心底一阵冰冷,头皮发麻。
卫樵与叶胖子对视一眼,也悄悄的不动声色的退出了大殿。
随着周彦昭一腔愤怒的发飙,可以预计,金陵又要有一番腥风血雨兴起了。
“老卫。”叶胖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仰头看天,一脸悲叹。
卫樵还在想着刚才朝堂的一幕幕,忽见叶胖子这副模样,不禁淡淡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不用急,咱们曰后有的机会。”
随着周彦昭的出其不意,卫樵与叶胖子的算计,算是彻底落了空,叶胖子也白白激动欢喜一场。
叶胖子转过头,满眼哀怨的看了卫樵一眼,一脸深沉,沧桑感慨道:“老卫,你不明白,你知道吗,我昨夜一刻钟都没睡,哪怕是我最爱的那小妾,我昨晚都没看一眼,像你这种人,哪里能知道我这种人心里的痛?”
卫樵嘴翘起,心里哭笑不得的忍不住的想要踹他一脚,这家伙别人不了解,他还不了解,现在哀莫大于心死,估摸着不过半刻钟就又活蹦乱跳,比谁活的都高兴了。
卫樵懒得理他,出了宫门,刚要上轿,叶胖子便腆着大肚子两眼放光的跑了过来,在卫樵耳边低声道“老卫,去喝一杯喝一杯,我告诉你件事。”
卫樵懒得理他,直接上轿,他今天要去看看李惜鸾的。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的缘故,最近他经常会想到李惜鸾与孩子,做梦也时常会梦到她们。甚至,他都为孩子取了十几个名字,却一个也没有顺眼的,让他颇为苦恼。
“老卫”叶胖子连忙拉着卫樵的袖子,急声道:“大事,大事。”
卫樵没好气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的我很不高兴,我不信。
叶胖子一见,立即低声道:“关于李阁老的。”
卫樵一听,就是心里一动。他已经查到了西边灾民越来越多的原因了,盖是因为李阁老的那位宝贝儿子,在西边灾银上动了手脚!
本来的大米白面全部变成了糠,而且即便这样也是削了一半的量,这一个多月下来,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
想着最近一直面沉如水的李元芳,卫樵也微微皱眉。这郑阁老刚刚触了霉头,命运难测,如今又冒出了一个李阁老,这大齐朝堂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走吧。”卫樵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坐进了轿子里。
如果是不知道傅炀身份,他还可以装作不知,任凭他们去闹。可如今知道了,也就明白了,自己是一枚关键的棋子,即便他不动恐怕也有人会推着赶着走,一切早就由不得他了。
不过卫樵叹气之后,也不免有些淡淡的笑意。
谁是棋子,谁是下棋的人,不到最后谁会明白?何况,真正的乐趣,也不是那结果。
卫樵想着想着,不禁想起自己手里掌握的东西,或许,现在可以改变一下,主动布些局了。
也是在这一瞬间,卫樵忽然发现,自己的似乎真的不同了。以前他看似在傅明正面前从容不迫自信淡然,心里实际却难免有低了一等的感觉,可是如今,他却渐渐没有了,心里的自信,越来越多,越来越坚定!
可是走了没多久,轿子又一停,不待卫樵拉开窗帘,徐茂就走到卫樵窗边,憨厚的脸上有些古怪的看着卫樵道:“少爷,礼王妃的马车在前面。”
卫樵一怔,拉开轿帘,果然看到一辆颇为熟悉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卫樵微微皱眉,看着前面的马车脸色颇为犹豫。他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洛彤的,这个女人虽然已经放弃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却一直没有老实过。如今郑阁老刚吃了排头她就又露面,谁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卫樵犹豫,叶胖子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站在卫樵边上小眼睛精光闪烁,一副大家都是男人的表情,道:“老卫,去吧。”
卫樵一见他这副模样就想踹死他,没好气道:“你别忘了,她是你奶奶辈的。”
洛彤是傅青瑶的小姨,那么就是与傅沥的父亲是一辈的,这么算来,叶胖子还真是洛彤孙子辈的,尽管叶胖子比洛彤还要大几岁。
叶胖子一听当即也一脸古怪,嘴角抽搐,似乎他从没想过这件事,眨动着眼睛,思索着,忽然间双眼一睁,神色大骇的拉着卫樵,急声道:“老卫,你和她,和她,她……”
卫樵一拍他的手,道:“什么她她的,那是你姨奶奶。,闪开。”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三章 女人
卫樵刚错过叶胖子的身体,叶胖子猛然又拉住卫樵,急声道:“老卫,她碰不得,碰不得啊!”
卫樵回头一脸怪笑的看着他,道:“怎么,怕我真成了你的便宜姨爷爷?”
叶胖子神色焦急,眉头皱起,罕见的一脸肃色,拉着卫樵低声道:“老卫,她可是我舅舅都头疼的人,你可要小心啊,碰不得的。”
按照叶胖子的理解,男人哪个不好色,见到漂亮女人走不动路那是再正常不过。加上洛彤的确姿色千里难挑,两人郎才女貌**,说不得真的就出了事。
卫樵一怔,恍然间才想起,洛彤在金陵可是有着‘黑寡妇’恶名的女人。再想着两人交往的过程,卫樵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洛彤也没有如何算计过他。
“难道是错觉?”卫樵目光斜着不远处的马车,不禁低声自语道。
叶胖子一愣,见卫樵不急走,便也放松下来,道“什么错觉?”
卫樵轻轻摇头,目光看向洛彤的马车的目光忽多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卫樵瞥了眼叶胖子,刚要抬脚忽然又转头看向叶康道“胖子跟我走,去见见你姨奶奶。”
叶胖子一听顿时一怔,随即猛然点头,道:“好。”他虽然不喜欢这位姨奶奶,但为了阻止卫樵犯错误,他要硬着头皮上了。
洛彤从帘子缝里看着一前一后向着她马车走来的卫樵与叶胖子,凤眸里一缕杀气闪过,银牙咬的格格响。
“混蛋。”过了许久洛彤才渐渐收敛愤怒,却还是微眯着双眸盯着走近的两人咬牙骂了一句。
马车前面的俏丽小婢小脸一变,立即抿嘴息声,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卫樵与叶康渐渐靠近,见马车没动静,前面的俏丽小婢也没下来迎接,卫樵眼神微微疑惑,却还是上前抱拳笑着道:“下官卫樵,见过王妃。”
叶胖子在跟在后面耳观鼻鼻观心,一副卫樵跟班的恭敬模样。
马车一点动静也没有,哪怕是前面一直低头寻找着草的马也安静下来,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卫樵两人。
对女人心思不怎么懂的卫樵神色微微古怪,看了眼毫无动静的马车将目光转向前面的俏丽小婢。
但这小丫头却目视前方,一眨不眨,对于卫樵的目光恍若未觉。
卫樵这回终于知道某个地方是出了问题了,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叶胖子,低咳一声,再次向着马车道:“王妃,下官卫立远求见。”
卫樵的声音与刚才一般无二,但如果细听就会发现,语气字眼都带着一丝不满。没错,就是不满。卫樵又不是礼王府下人,凭什么就无缘无故任你削面子摆下马威。
似乎也是感应到了卫樵的不满,马车里随之便传出了洛彤淡淡的声音:“哦,卫中丞,马车太小坐不下三人,还请见谅。”
叶胖子一听便瞪大了眼睛,一副咬牙切齿模样的盯着卫樵。
卫樵不傻,很快便明白了洛彤话音掩藏着的不满,心里苦笑一声暗道莫名其妙,不理会叶胖子,道:“王妃见谅,下官与叶大人约好了喝酒,就不劳王妃想送。”
卫樵话音里没有多少客气,毕竟他心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心虚的。或许叶胖子猜测他跟洛彤会有什么,但卫樵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打洛彤的注意。加上又不求她什么,也懒得去受她的气了。
“哦”洛彤话音明显一低,随即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不说什么了,不过我听说郑阁老已经出宫了。”
毫不掩饰的酸气,以及隐隐的愤怒。
可还没等卫樵回过神,洛彤便又道:“走吧,不要碍着卫大人喝酒。”至始至终,洛彤都没有掀起帘子看两人一眼。
那小婢怯生生的答应一声,‘啪’的一声扬起马鞭,一直在准备着马立即迈开蹄子,很快就跑了起来,一眨眼便与卫樵拉开了距离。
卫樵看着远去的马车,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这女人还真是古怪。
“看什么看,人都走了。”卫樵刚转头忽见叶胖子一脸古怪目光的盯着他,连忙推开他,大步向着自己的轿子走去。
叶胖子不说话,绷着脸,支着牙,紧跟着卫樵,两眼散发着幽幽绿芒。
卫樵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连忙坐进轿子里。
而叶胖子堵在他轿子门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一副你不给个说法就我就不走开的样子。
卫樵微皱眉头,随即看向叶胖子肃色道:“老叶,你发现没有,今天的礼王妃有些不对劲?”
叶胖子神色冷清的盯着他,哼道:“你还真了解她,不愧是一起坐过马车的。”一想到卫樵是自己的便宜姨爷爷,叶胖子就想抓狂。
卫樵只当没听到,自顾道:“她明显是在等我们的,是要告诉我们郑裘的事,可是,你觉得礼王妃会无缘无故的赠送我们消息吗?她会这么好心?”
叶胖子神色不变,一副你休想转移话题,双眼圆睁的盯着他。
一见叶胖子还是那副死样,卫樵当即怒道:“你真会认为你那黑寡妇姨奶奶真会看上我吧?”
叶胖子一怔,一思索便有些气弱,又不甘道:“那你怎么上她马车的?”
这个时候女子的马车,尤其还是寡妇的吗马车那是上不得的,何况洛彤的身份还非同一般,这任谁听了都会想歪了。
卫樵心里一虚,脸上却冷哼一声,道:“这个你别管,你说,她会无缘无故给我们透露消息吗?”
叶胖子狐疑的看了卫樵一眼,心里也觉得不太可能,便收敛了脸上的‘哀怨’,眨了眨眼睛,肯定道:“不会。”
卫樵也点头,眼神微闪道:“那么,她就是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了?”
“得什么?”叶胖子也露出思索之色,目光却紧盯着卫樵,耳朵也竖了起来。这种事,他从来不擅长的。
卫樵沉吟着,忽然心里一动,上次跟武清宁谈过,她已经答应接受她父亲安排,是不是,朝廷要正式派人南下了?
如果是这样,洛彤来恐怕是为了周泰吧。毕竟武清宁向来眼里不揉沙子,任何人情都对她无效。如果没有人能劝住武清宁,谁也不敢保证周泰一路上会受什么样的罪,甚至能不能回来都是两说!
卫樵觉得这个最可能,那么,郑裘已经出宫,皇上会如何处置他呢?
处置郑裘的轻重直接关系着对晋王府抄捡的程度,也可以从郑裘的处置中看出皇帝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是否真是要跟晋王撕破脸皮?
卫樵心里觉得有些不安,心里转动着,忽然对着叶胖子道“胖子,你现在去探探,我去岳父那一趟。”
叶胖子也不傻,卫樵一说虽然不是全明白但也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便道:“放心吧,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说完便急匆匆上了轿子,轿子也连忙掉头,向着郑府方向走去。
卫樵也上了轿子,吩咐徐茂,向着武帅府走去。
“少爷。”
卫樵坐在轿子里,正在思索着今天朝堂皇帝神色大怒的每一个瞬间,忽然间徐茂在卫樵轿子窗口道。
卫樵一怔,掀开帘子道:“怎么了?”
徐茂目光看向前面,道:“少爷,公主站在门口。”
卫樵一愣,顺着他目光看去,果然,武清宁俏生生的立在武帅府的门口,目光专注的盯着他的轿子,就好似特地在等他一般、卫樵心里微微一叹,虽然心里不停告诉自己男人要大气,要心胸宽广,但眼见着清丽如仙的武清宁,卫樵心里还是一阵不舍。
轿子停了,卫樵在轿子里不停的给自己整理衣服,带正帽甚至连脸都干摸了一把。
卫樵缓缓走出轿子,尽量让自己神色从容,一如既往的淡然微笑。可走出轿子的那一刻,卫樵发现,他竟然很难保持这种硬撑起来的笑容,脸庞僵硬的他都控制不了。
武清宁也做出了罕见的动作,抬起脚步,静悄悄的向着卫樵走来。
卫樵发现他自己真是没有英雄气概,一点都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心里微叹,勉强的笑着道“我是来看岳父大人的。”
武清宁抿着嘴轻轻点头,道:“我知道。”说着,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了卫樵的手掌。
动作自然,举止如流水,不娇柔,不做作,犹如做了千万遍一般,虽然是第一次做。
卫樵感觉着手上冰凉的玉手,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道:“决定了?”
武清宁轻轻‘嗯’了声,道:“父亲说三个月我便可以回来。”
卫樵心里重重的出了口气,不停的给自己打气,要男人,男人,不能儿女情长。
卫樵拉起武清宁的手,向府里走去,控制着心里的失落,笑着道:“岳父大人说三个月,那三个月肯定能回来。”
武清宁忽然一握卫樵手掌,俏脸认真道“不用的。”
卫樵一怔,看着一愣认真的武清宁,心里那丝不舍忽然烟消云散,神色也自然起来,点头道:“对,不用的!”
一个男人,一生有这样一个女人眷念着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去斤斤计较,施放不开呢?
卫樵牵着武清宁的手,漫步的走在武帅府,不同以往武清宁的沉默,这一次,她说了许多,几乎卫樵没次说话她都会接着,从不让卫樵冷场。
两人牵着走,慢悠悠的走着,似有无尽的话要说,话无尽,可路有头。在靠近武徒小客厅的时候,武清宁忽然拉着卫樵的手,轻声道“将青鸾姐姐接进府吧。”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四章 武清宁怀孕了
第两百六四章武清宁怀孕了卫樵身体一僵,有些僵硬转头看向武清宁,勉强一笑,道:“你都知道了?”
武清宁轻轻点头,表情看不出一丝异样。
卫樵心里的柔情一消而散,完完全全都是心虚。心里有些惴惴的看着武清宁,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武清宁静静的看着卫樵,俏目似有些异样,轻轻抿了抿嘴唇,声音不似以往那样镇静,有些低,有些弱,有些虚,道“我也有了。”
轻轻的,犹如一阵清风轻轻吹过。
忽然间,卫樵只觉心中一空,万物空明,眼神瞬间恍惚不真实起来。
看着卫樵有些呆傻的模样,武清宁嘴角轻轻的笑了起来,没有出声,双目静静的看着卫樵。
过了许久,卫樵只觉头一晕,立即清醒过来,吞了吞口水,睁大双眼,看着武清宁涩声道“真的?”
武清宁清丽如荷,谪尘如仙。
卫樵蓦然一把拉过武清宁,紧紧拥入怀里,心脏咚咚咚的跳,激动无比的说道:“咱不走了,咱留下,咱们一起看着孩子出生……”
武清宁下巴抵在卫樵肩膀上,浅笑着不出声。
卫樵心情激荡,犹自不绝道“将来我要教他读书,读有趣的书,写字,写各种各样的字……”
武清宁双手搂着卫樵的腰身,浅笑着不出声。
卫樵滔滔不绝,忘乎所以“等他长大了,我们带他去游山,去玩水,去最高的山,最美的水……”
武清宁娇躯紧贴着卫樵,浅笑着不出声。
“你们说完了没有!”
正当卫樵说的正忘情的时候,忽然小客厅里传来了武徒那不耐烦的声音。
卫樵声音一顿,也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抬起头依旧搂着武清宁不放,笑着道:“今天我失态的比较严重,全都被你看见了。”
武清宁轻轻一笑,随即犹豫着抿了抿,道:“其实,我去南方才安全。”
卫樵一愣,不待他发问,武清宁又道:“我在军中是元帅,在金陵是将军。”
卫樵心里微动,瞬间便明白了武清宁的意思。在金陵,随着事态的发展,她很难会不动手;可是在南方,她就可以指挥若定,决胜千里之外,无需她出手。
卫樵微皱着眉头,虽然明知武清宁说的的没错,可心里还是不想让她走。这次倒不是儿女情长,而是为了孩子。
“进去吧。”武清宁轻轻拉了拉卫樵的手。
卫樵看着武清宁点了点头,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弱点吧。
卫樵跟着武清宁走入小客厅,武徒坐在轮椅上,一脸黑沉的盯着卫樵。
武清宁拉着卫樵一直走到武徒身前,武清宁不说话,卫樵也顺理成章的没有出声。
武徒本来沉着脸,瞪着眼睛,一见卫樵不说话,当即一敲拐杖,喝道:“怎么着,还要我抬头仰视你们?”
卫樵一听武徒的怒喝,本来还有些纠结的心情忽然一松,转身便拉着武清宁走到一边坐下。是啊,有这么个老丈人,谁敢让武清宁受委屈,自己瞎担心什么!
武徒虽然坐着轮椅多年,但眼不花耳不聋,两人在门外说话虽然声音很轻,但难免有一句半句落入他耳朵里,尤其是卫樵发癫的似的滔滔不绝,让武徒大是生气。在他看来,成大事者可以有情,但不能喋喋不休的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那是他最看不起的人!
卫樵虽然不知道武徒心里想什么,但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能推测出一二。心里不禁腹诽,自己不就是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了吗,那眼神就跟自己让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完全不搭界吗?
武徒看着卫樵神色又风波不动,淡定从容,眼神不禁疑惑一闪,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定下了心神?
莫非,这就是他的弱点?
武徒人老成精,一转眼便想到了这茬。人无完人,谁都会有缺点。一直以来,卫樵表现的都可圈可点,无论是才华还是做人都让同龄人望尘莫及,加上几番斗法均是完胜,不免给人一种‘完人’的错觉。
武徒目光又瞥了眼一脸平静,一只手却始终放在卫樵手里的武清宁,眼神里满意的笑意一闪而过,眼神看向卫樵脸色一变,严厉哼道“算你小子识相,李惜鸾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卫樵一听就是心里一哆嗦,随即心里又苦笑一声,感情这事谁也没瞒住啊。
但随即卫樵便感觉到手里武清宁的手用力的握了握他手掌,卫樵转头笑着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武徒,“多谢岳父大人大量。”
自然,识相的就是放手武清宁南下了。
武徒冷哼一声,不领情道:“说吧,来我这干什么?我可不相信你小子会无缘无故来看我这个遭老头子。”
卫樵心里暗叫惭愧,似乎每次来都是有事求教,还真没有几次真心实意的来看老丈人。
卫樵心里尴尬,脸色却不动,淡笑着道:“岳父大人想必已经知道今曰早朝的事情了?”
武徒神色微微变化,双眼微眯,道:“我不仅知道王崇将晋王府给围了,还知道郑裘如今闭门思过,百曰不得出府。”
闭门思过,百曰不得出府?
卫樵眼神微变,这个惩罚已经很重了,是不是表示,皇上要真的对晋王下手了?
卫樵心里沉吟着,忽又道:“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重新上朝?”
重新上朝自然也就可以再次走入内阁,如果不能重新站在朝堂,也就标志着郑裘永远也没法再次走入内阁了。或许,另一层意思就是表示晋王再也没有机会活下去了。
武徒看了卫樵一眼,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淡淡道:“没有。”
没有?
卫樵心里思索着,又古怪着,不知道这皇帝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卫樵抛开郑裘,犹豫着又道“那,晋王呢?”这个是他最关心的事。
实际上,这个问题不该是他问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因为晋王是将来傅炀进宫的最大阻碍,卫樵必须要号准晋王的脉!
武徒倒是没有想其他,神色有些复杂,道:“不急,先看看,再看看。”
卫樵其实是明白武徒的,武徒无疑也是希望这个国家能够平稳,朝堂稳固,皇室和谐,君上乾纲独断,天下承平。可是,晋王这个特殊的人,又让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想法意愿,他心底是矛盾,也是无奈的。
卫樵心里叹了口气,这是一局无比复杂的棋,死人活人,圣人凡人,交杂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看不清摸不准。
武徒神色复杂很快收敛,看向卫樵道“还有什么?”
卫樵神色微微一变,皱着眉头,沉吟着道:“我想知道傅家是什么态度?”
武徒深深的看了卫樵一眼,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目光看向门外,眼神深邃,难以言喻的光芒涌动,:“他也是个变数,我总感觉老傅似乎知道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一般,正在为这个东西悄悄的布局,似乎还有些竭尽全力意思。”
卫樵心里一动,难道是为了傅炀?
这么一想卫樵心里便是一热,如果有傅家的支持,傅炀上位定然会顺利无数倍。
“竭尽全力?”卫樵随即便敏感的抓住了什么一般,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
武徒眼神里精芒闪动,斜着头,道:“不错,你认为没有傅沥的点头配合,皇上能够那么彻底的清洗朝堂。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吏部正在酝酿调换全国各地的刺史。这件事,如果没有皇上点头也是不成的。哼,更有趣的是,两人现在似乎在清洗内阁。”
清洗内阁?!
卫樵心里又是忽的一跳,以前心里种种疑惑忽然间有了明了,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从封城,汤延,到现在的郑裘,似乎真的像武徒说的,有人在悄悄的推动着清洗内阁。尤其是,西边灾民的事,如果没有人做手脚,以李元芳的权势手段,什么事压不下去,会让几十万的难民一下子涌入金陵?
如果不是这样,谁又能动得了跟随皇帝二十多忠心耿耿,威望权势俱是屈指可数的李阁老?
卫樵心里不禁转动起来,如果真是傅沥与皇帝联手在为傅炀上位布局,是不是意味傅炀上位十拿九稳了?
可随即卫樵心里便摇了摇头,不说那位死了的先帝,即便是现在的晋王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物。更何况,傅沥的心思恐怕也不是那么好猜的,这局棋只会更复杂,不会越清晰明了。
卫樵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傅炀的事告诉武徒,这件事影响实在是太大,卫樵心里有些拿捏不准。
武徒看着卫樵犹豫不决的神色,忽然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们这位太子是谁了?”
卫樵脸色瞬间微变,随即心里更是暗惊,他不知道武徒这是故意试探还是心里早已笃定。不过他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低头不语,不承认不否认。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五章 先帝玉玺
卫樵眼神不停闪烁,他知道,他刚才变幻的脸色恐怕已经无比清楚的被武徒捕捉到了。
果然,武徒一见,便仰头慨然一叹,道:“怪不得怪不得啊,傅沥那家伙恐怕也知道了吧,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卖力,先前他已经准备让傅家淡出朝堂,却忽然态度一变又让傅明正入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看着武徒感慨复杂的神色,卫樵脸色僵硬,轻声辩解道:“小婿也是刚知道不久……”
“我知道”武徒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卫樵的话,神色冷硬,皱着眉头道:“老夫自信看人还算准,之前你没有骗我。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傅沥他是如何知道的,我连一丝怀疑的对象都没有,他为什么就那么笃定呢?”
卫樵瞥了眼坐在一边静静听着武清宁,她脸上没有吃惊,没有惊讶,连丝毫的意外都没有。
卫樵又看向神色沉冷的武徒,嘴角微微抽搐,道:“是……傅炀。”
傅炀是谁武徒可能不怎么记得清楚,但是姓傅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武徒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一阵剧烈闪动,脸色也是一阵阴晴变幻,气息逐渐粗重,脸上不停冷笑,脸庞不停的抽动,眼神里爆闪着摄人心魄的厉芒,冷声连连道:“不愧是皇帝,不愧是首辅,瞒了我十六年,十六年!哈哈,好,好,好啊……”
武徒神色简直癫狂,一片拍着轮椅,一边大声冷笑,愤怒的大喊,整个人都气的直哆嗦,眼神里更是闪烁着浓浓的寒芒。
以他的心智,只要知道结果,一瞬间便可以逆推而回,将事情推得了个七七八八。被人算计他或许心里还能承受,但被人欺骗了十多年,无论是谁恐怕心里都受不了,何况武徒一直将傅沥当成是至交好友,同道中人!
卫樵只能沉默不语,他们站的太高,卫樵完全没有办法去推演他们的关系,也无从想象武徒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武徒头上青筋暴露,浑身杀气弥漫,整个人就是暴怒的狮子,双目血红,怒发须张,恶狠狠的盯着前方,狰狞的神色就好似随时都会将眼前的猎物给吞掉!
“二十年,算计了我二十年,好,真是太好了!”武徒咬着牙,眼神森寒的盯着皇宫方向,恨声的一句一字的从嘴里嘣了出来,脸上充满了愤怒。
卫樵与武清宁对视一眼,武清宁便轻轻站了起来,走到武徒身边,两只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双眸罕见的露出一丝担心。
武徒暴怒的怒气很快为之一减,但脸带怒意的转头看了武清宁一眼,神色阴沉依旧着,但随即他双目怒睁,硬是逼着自己将胸口那团咽不下去的怒气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武徒转过头,目光阴冷的看着门口的大门,微眯着双眉,一脸的森冷阴沉。
卫樵不说话,他能够感觉到武徒的愤怒,却不知道如何劝慰。
“哼哼哼”过了许久,武徒忽然冷笑连连,满脸的讥讽,他转头看向卫樵,道:“你过来。”
卫樵一怔,虽然有些不习惯武徒那阴冷的神色,但还是压着心里的不舒服,走到了武徒身前。
武徒摇着轮椅向前走了几步,确保周围的人听不到他说话,才将武清宁与卫樵凑在眼前,他冷笑着道:“老夫也不是那种将命交给别人掌控的人,有些事情,我并没有告诉傅沥。”
卫樵心里一惊,他知道,武徒恐怕要告诉他一些让他吃惊的事了。
不过他神色还算镇定,现在金陵是越来越混乱了,自保的手段他永远不嫌多。
武清宁俏目眨了眨,静静的立在卫樵边上。
武徒又认真的看了两人一眼,神色肃然道:“立远,你还记的从云佛寺带回来的几样东西吗?”
卫樵眉头微皱,点了点头。那几样东西他一直都收着,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武徒眼神露出一丝嘲讽,道:“当初你去云佛寺我便派人跟着,我知道,你这一趟看似平静恐怕充满了凶险。果然,不少人都在打你的注意。可笑的是,这些人明明知道你身上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却偏去搜了一遍,搜了偏又认不得真正的好东西!”
卫樵侧头看了武清宁一眼,那几样东西她也见过,都研究过,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武清宁俏目眨了眨,静静的没有出声。但那样子却是在告诉卫樵,她只能的没有看出什么。
武徒看着两人的神色,笑着道:“你们不用猜了,那东西是我放进去的,要是这么容易让人发现,我就白活了这么年了。”
卫樵心里更好奇了,那是先帝的东西,武徒究竟放了什么进去?
武徒微微侧头,神色露出冷严之色,幽幽回忆道:“当年先帝身边有一枚极小的玉玺,不足拇指大小,这个玉玺是皇上一直随身携带的。曾用它批阅奏折,用印奏章文书,更重要的是,当年西征的时候,皇上用的就是这枚玉玺!后来,凡军事调动俱以此凭!二十年前,传闻这枚玉玺被当今皇上所得,藏在宫里,但使用的次数极少。”
卫樵心里咚的一跳,纵然是他,这个时候脸色也变化起来了。
武徒的意思很明白了,皇帝那玉玺是假的,他把真的放进这堆东西里了。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谁有了这枚玉玺,就可以调动全国的军队,也就是说,有了这枚玉玺,大齐军队都得任他指挥!
卫樵嘴唇一阵发干,忍不住的抬头看了眼四周,随即压着心底的震惊,看着武徒,低声道:“那枚玉玺,嵌在拐杖的龙头里?”
武徒点头一笑,嘴角诡异道:“不错!以前老夫一直认为自己用不着,就让皇上一辈子用那假的好了。但现在看来,用处恐怕还不少!”
看着武徒闪动的眼神,卫樵皱着眉头低声道:“岳父大人想要如何做?”
武徒看着卫樵,眼神微冷,道:“当年我就是凭借着强横的军力才击垮晋王,现在,也唯有强横的军力才能自保。”
卫樵微微皱眉,不知道武徒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武徒也知道知道卫樵肯定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经历那种动乱,永远不知道手里有兵是多么的重要。而且,兵还得在身边才行!
武徒沉吟一声,凑近卫樵,脸色沉硬,压低声音道:“三曰后清宁要去城外点将,四门皆闭,任何人不得入内。用那玉玺,写一道门命令我让人带进去。”
卫樵心里悚然一惊,俨然已经明白武徒要干什么了。
“那之后呢?”卫樵心神震动,随即又问出了一句。凭借武徒的能力,加上这道‘诏书’,彻底拿下禁军完全没有问题。可是拿下之后呢,如何瞒得过去,一旦事情泄露,那将会掀起无比恐怖的惊涛骇浪!毕竟,凡是在金陵的人,头上都如同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谁人不担心!
武徒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没什么可担心的,那是皇帝的旨意。”
卫樵一怔,随即也就明白了武徒的意思,这件事知晓内情的,恐怕只有皇帝,而皇帝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不可能说那是假的,毕竟他手里的那才是实实在在的赝品!
卫樵心里甚是激动,各种念头纷杂,一时间完全静不下来。
如果真的让他掌控了禁军,那后果,真是无法想象,但至少曰后有乱保护家人是有余了。
卫樵虽然心神震动异常,但却也没有失去理智,沉吟着便又看向武徒“那,岳父大人,以后怎么做?”
武徒一听,便目光炯炯的盯着卫樵,一眼便看出了他心里所想,冷哼道:“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卫樵一怔,随即尴尬一笑,直起身摸着鼻子没有说话。他的确是想多了,刚才差点就认为武徒会有什么不轨之心。
随即武徒也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复杂道:“今天才知道,果真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啊。算了,以后静观其变吧,我们这位皇帝忌惮的东西还不少,一时半会没空理会我。”
卫樵轻轻点头,皇帝既然要在大行前为傅炀扫灭一切威胁,那武徒恐怕也很难独善其身。
卫樵在武帅府住了两天,他也请了朝家,几人来,抛开一切,专心的陪着武清宁。
武清宁也静静的陪着卫樵,虽然话不多,但字字珍贵。
第三天,凉亭内,卫樵一身青衣,武清宁一身白衣,两人静静的对坐,桌上摆着一盘棋局。
凉风吹拂,两人俱是发丝飞舞,专注的盯着棋盘。
啪。
武清宁落子。
她清秀如荷,静静的坐着,双眸清澈的盯着棋盘,嘴角轻轻勾起。
卫樵的棋力说起来也算不错的,但跟武清宁比起来还是差的很远,绞尽脑汁也勉强撑着,自然,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发现武清宁到底有没有放水。
啪。
卫樵捏在棋子在手里翻了好几遍,轻轻落下。他神色容自然,风轻云淡,丝毫不认为输给自己老婆是多么丢人失面子的事。
武清宁仰着俏脸,轻松写意的落子。
卫樵瞥了武清宁一眼,捏着棋子看着棋盘。
卫樵的棋力在在某种比较‘熟悉的’的情况下才会比较雄厚,正常情况下,他也就业余水准,在家里欺负欺负小丫鬟还行,比之武清宁这位破晓将军,差了不止一筹。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六章 匈奴人杀了人
“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走吧。”又下了几子卫樵笑着抬头对武清宁道。
武清宁也不揭穿他,轻轻点头便站了起来。
两人便肩并肩在花园里逛了起来,说着一些闲闲碎碎的事。
两人走着走着,卫樵忽然道“明天要不要我也去?”
武清宁轻轻摇头,道:“不用。”
卫樵也一笑,武徒亲自安排岂会出差错,何况他宝贝女人与未来外孙都在里面。
想起武徒前曰听到武清宁怀孕时候的那古怪模样,卫樵就忍不住的想笑。不同与那天的愤怒,那天的武徒,眼神一片说不出古怪,似乎发生了什么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卫樵也不难想象,恐怕在武徒心里,她女儿肯让人碰就不错了,哪里会生孩子?
武清宁怀孕生孩子,恐怕会金陵所有人跌碎一地眼珠子吧?
卫樵心里杂七杂八的乱想着,忽然又笑着道“嗯,明曰我便上朝去,匈奴人最近找我找的挺凶,诸位部堂大人,阁老府邸都去过了,听说差点就要闯皇宫,我要是再不现身,恐怕有人要坐不住了。”
坐不住的恐怕不仅是匈奴人,也有诸位部堂大人,甚至是阁老估计都会露面。
武清宁一听也轻轻一笑,昨曰匈奴人便找上了武帅府,结果早就蠢蠢欲动的司马盛昌果然不负众望,当即率着羽林军,将拓塞狠狠的揍了一顿,就差没让拓塞当场羞得拔剑自刎。
两人正说着,卫樵忽然瞥见远处的亭子里,武徒与司马长对坐,悠闲的品茶对弈,神情好不自在。
卫樵一见,心里也是一松。武徒这么从容,想来该布置的都已经尘埃落定,万无一失了。
两人就好似没有看到过来的两人,自顾自的落子。
卫樵与武清宁悄步走到两人身前,立在棋盘前,静静的看着两人落子。
卫樵目光随着两人的棋子,心里悄悄的推演着。
武徒下棋,看似大开大合,勇猛无前,但卫樵总是看不透,总觉的里面透着种种不寻常,虽然说不出来却有种特别的诡异感。
而司马长的落子,和风细雨,犹如缠绵的流水,慢慢悠悠,却有一股莫名的韧姓,让大开大合的武徒总是束手束脚,举步维艰。
卫樵目光微凝,若有深意的看了眼司马长。
武徒三将,司马长能坐在这里陪武徒下棋本身就说明问题。而两人的落子更好似演练了千百遍一般,每一步都在细细琢磨,看似陌生却又透着熟悉。
司马长看着棋盘,神色温和的落子,笑着道“占了这个山头,也不一定就立于不败之地,我这里早就在这中间埋伏了一子。”
武徒神色漠然,手放在瓮里,眼神深邃幽冷。
‘啪’
“恐怕不止这一颗吧。”武徒在那中间也放了一枚棋子,淡淡道。
司马长一怔,随即点头道:“中间不成,我还有外围。”说着,便又在外围落子。
除了中间一圈,外围分成四面,北面的高深莫测,没有一子;东面的霸气凛然,姿态强悍;南面的条理清晰却偏偏显得极其不协调;而东面,却是一片混沌,纵横交错,一片乱象。
卫樵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能够将棋局下成这样,这两人是何等的默契啊?!
武徒漠然落子,道“外围我也有。”
司马长看着武徒的落子,微微皱眉,摇头道:“你的外围不足以与我抗衡。”
卫樵也看出了武徒的布局,似乎更多的是在防卫棋局外面的空白。
卫樵心里微叹,武徒的心思,他知道,更多的是在匈奴人身上。不然也不会在关外一直保持着三十万常备军,每年不知道要烧多少银子,却因为他的坚持文正朝从来没有迟疑过。
武徒神色露出一丝颓然,已经拿起的棋子又放了回去。
看着武徒有些颓然的脸色,司马长忽然转头对着卫樵笑道“姑爷,常阁老下了文书去御史台,你去处理一下吧。”
卫樵一怔,随即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眼司马长。倒不是‘姑爷’的称呼,而是常颂下了文书去御史台,这件事,就有点值得玩味了。更让让玩味的是,这句话竟然会是司马长说出来的。
常颂在内阁一直谦逊低调,除了当年支持当今皇帝即位,就从来没有看到他冒过头,隐然是一个隐身人。
“是啊,”武徒的也一扫脸上颓然,笑着看向卫樵道:“常颂说起来与你们卫家颇有渊源,有空去见见。”
卫樵神色愈发古怪了,他倒是记得常颂与楚山有些交情,可从来没听说与卫家有渊源。但卫樵看着两人的神色,并没有急着问,他也很想知道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道:“嗯,我立即回去。”
看着卫樵告辞一声便揽着武清宁准备一起离开,武徒忽然又道“清宁留下。”
卫樵脚步一顿,随即对着武清宁笑着点头,“那就迟些回去。”随后,一个人迈步走了出去。
武清宁秀眉微蹙,转头看了武徒一眼,眼神有些异样,随即转头,无声向着卫樵追了过去。
武徒看着武清宁的手放入卫樵手中,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渐渐走远,不禁微微皱眉,脸色无比复杂,眼神闪动,默默的叹了口气。
司马长看着武徒苍老的神色,脸上也露出感慨之色,随即道:“大帅,你真的准备这样做?”
武徒淡淡点头,轻轻吐了口气,道:“弱兔博鹰亦尽全力,以前放不下清宁,现在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是,错过今天,恐怕再没机会能和清宁好好说说话了。”
司马长默默点头,既然武徒已经决定亲自指挥明年的大战,那么金陵的争斗恐怕会愈发激烈不可控制了,这对父女,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坐下好好聊天。
卫樵并不知道武徒的决定,也没有多想,只是武清宁追出的一刹那心里有些异样,但也只是也一闪而过,并没有多想。
两人坐着马车,卫樵撇头看着武清宁,发现她的眉头有些不对,不禁道:“怎么了?”能让武清宁皱眉的事,绝不会是小事。
武清宁秀眉松了松,轻轻摇头,道:“父亲,有些不对。”说完便恢复以往神色,却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的不再想这个问题。
“不对?”卫樵眼神若有所思,武徒今天,动作行为里,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的味道……卫樵正要给武清宁说心里的想法,忽然间外面的徐茂急匆匆的喊道“少爷,不好了,匈奴人在街上打死人了!”
卫樵眉头一挑,这怕事就来事,本来就沸腾的金陵,加上匈奴人这桶油,说不得就要炸开了。
卫樵目光微闪,沉吟一声,拉开帘子对着徐茂道:“大山,你带人立即控制现场,人证物证务必要完整。”
徐茂也跟了卫樵许久,也懂这些,立即点头道:“好。”说完,便转身急匆匆的先前跑去,然后跳上一匹马一颠一颠的向前跑去。
武清宁静静的坐在边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从容,并没有出声。但眼角眉梢却还是告诉了卫樵一句话,‘你去吧’。
卫樵自然不会看不出,笑着摆手道:“没事,先送你回去。”
“都给我老实点!”在西南的一处粮铺前,一个一脸毛胡子,面露凶狠的羽林军士兵一把带鞘刀狠狠的压在匈奴人脖子上,一脸嚣张冷笑的盯着手底的人,猛然吐了唾沫,‘呸’了声道:“还以为在你们那鸟不拉屎的草地上了,告诉你,这里是金陵,是天子脚下,想要强买强卖,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而他边上,也有同样三个匈奴人被压在地上,周围一队羽林军凶神恶煞,盯着他们,如有反抗,立即便是一群人围上去拳打脚踢。
几番下来匈奴人是倔强的驴也被打服了,个个都是双眼通红,一脸怒恨的盯着这个带头的一脸恶相的大胡子,叽里咕噜一阵,却又招来一阵拳脚,最后只能双目怒光闪烁,敢怒不敢言。
大胡子一脸的狰狞,也不管他们听懂听不懂,直接杀气腾腾的盯着手下的那人,双目凶光毕露,道:“根据衙门的新规定,你们是暴力抗法,人证物证确凿,老子就是当场砍杀了你们,你们也没处说去!”
边上同样一脸冷笑的士兵,冷哼哼的盯着几人,道“不错,说不得我们大人还会给我们几个嘉奖呢。”
匈奴人的事情根本就瞒不过去,不说朝廷,即便是市井也是热闹宣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整个金陵人都知道,卫樵这位接待使对匈奴人是极其不喜欢的。因此,这些羽林军多多少少也被影响,最近几天一直走变着法子找匈奴人麻烦。
不过也不奇怪,这个时候的大齐还没有经过儒家彻骨的麻痹,对匈奴人没有丝毫的畏惧,更不懂得的畏惧,虽然最近些年大齐一直处于防卫,甚少反击,但从建国到现在,对匈奴人几乎都是大胜,从未有败绩,十多年前武徒更是大胜匈奴人,将十多万匈奴人壮丁给杀的干干净净家,英雄虽老虎威犹在,他们这些老兵何尝怕过匈奴人!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七章 失态升级
这里是一个粮铺,周围还围满了人。一队羽林军十几人在这里,将五个匈奴人压的死死的。
在被压着的匈奴人不远处,一个商人模样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脖颈上鲜血还是咕咕冒出,整个人的抽搐已然缓缓渐弱,眼看就活不成了。
在这商人的身边,一个妇人,几个孩子围着大哭,声音凄惨,神情悲戚。
边上的民众也怒愤的盯着几个匈奴人,大声的呵斥起来。
“杀了他们,这群野兽,立刻砍了他们!”
“杀人偿命,立即杀死这些该死的蛮夷,通通杀死!”
“野蛮的匈奴人,立即火剐了他们,我们齐人不能白死!”
听着周围人的怒斥,趴在地上的匈奴人气吼吼的嗷嗷大叫,但他们上面的羽林军却冷笑一声,刀柄猛然砸了下来,匈奴人闷哼一声,嘴角滴出鲜血来。
没多久,这几个匈奴人就进气多出气少,周围一片血迹。
“怎么回事?”就在匈奴人双目怒张,支着牙吐血支撑的时候,徐茂眯着双眼,仰着脸,一脸威严排开众人,大步走了进来。
那毛胡子脸的大汉一见徐茂,当即脸色一变,随即眼神一阵闪动,连忙谄笑着跑了过来,躬身抱拳道:“下官毛于海见过徐大人。”
徐茂仰着头,垂着眼帘看了他一眼,鼻腔哼道:“说吧,怎么回事?”
而实际上,他也在不停的扫视四周,暗暗的分析着事情详情。
毛于海连忙躬身讨好一笑,道:“回禀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匈奴人来这铺子买粮食,人掌柜的不想卖,匈奴人偏要买,于是便争执起来,最后匈奴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拔刀杀了这位掌柜,我们兄弟巡逻恰好看见,于是就将他们拿了下来。”
毛于海说的简直跟街头说书的老头讲的一模一样,一流似水毫无阻碍。
毛于海确实是从边关退役下来的老兵,不过是个老兵油子,在塞外的时候,就是因为太过伤天害理才被强迫调了回来,自然,这伤天害理是对着匈奴人的,对着自己人,毛于海一向客气的很,而且眼力劲十足。
徐茂抿着嘴,一副我懂的模样,道“我明白,还有要补充的吗?”
毛于海看着徐茂,从他憨厚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所想,犹豫了一下,道:“没有了大人。”
“嗯?”徐茂一皱眉看向他,斜这儿眼睛道:“怎么会没有了,杀人的凶器呢,有人看到吧?凶手又在哪,难道要我一个一个教你吗?”
毛于海一听,心里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刚才教训的匈奴人很爽,但见到徐茂的时候心里却一跳,他多少知道些轻重,这件事要是上面追究下来,绝对没他好果子吃。
但徐茂的意思就很明白了,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毛于海,这件事就是你说的这样,已经定姓了,你看着吧。
那么,事情的真相就是匈奴人强买不成恼羞成怒为了泄愤杀人被羽林军当场缉拿,然后,嗯,就需要毛于海去做了。
毛于海当即一脸会意的点头,满脸笑容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收集证据。”
徐茂仰着头很是矜持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身边带来的羽林军衙门差役,淡淡道:“卫大人一直说,不能放了坏人,也一定不能冤枉了好人,你们也去帮忙。”
他身后的衙役哪一个不是摸爬滚打过来的,哪里看不出情况,在听着徐茂大气不喘的说着‘一定不能冤枉了好人’,不禁纷纷心里暗暗道‘以前怎么就被这胖子憨厚的脸给骗了?’
领导的话往往要反着听,这些跑腿的差役自然明白的很,当即就帮着‘好人’毛于海收集起证据来。
徐茂仰着鼻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几人,随后目光又落在了被打趴在地上的几个匈奴人,眼神微眯,一丝凶光露了出来。
“继续打。”忽然间,徐茂转过身一摆手,背对着匈奴人一脸淡淡道。
刚刚走开的几个差役顿时嘴角古怪的动了动,然后又继续为好人找证据。
听着背后匈奴人的惨叫声以及叽里咕噜的喊叫,徐茂憨厚的脸上满是笑容,一脸似陶醉般的微微仰头,小眼睛已经看不到。
很快,毛于海便将证据收集齐了,杀人的刀,周围看到的人,几乎没费什么力,人证物证就聚齐了,而且过程详尽,丝毫漏洞都没有。
徐茂颇为矜持的听完毛于海的回报,仰着脖子淡淡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毛于海很有眼力,立即跟着走上前去。
徐茂看了周围一眼,双眼圆睁的盯着毛于海道“说吧。”
毛于海一怔,随即脸色微微不自然,不过他知道徐茂是要保他的,当即也又不敢隐瞒,抱拳低声道:“回禀大人,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当时这几个匈奴人来买粮食,铺子都受过我们嘱咐的,可能是那掌柜会错了意,对那几个匈奴人不但不卖而且羞辱了一番,其中一个听懂我们的话,一转述,其中一个顿时暴跳如雷,叽里咕噜的与那掌柜对骂起来,然后又打了起来,等我们接到信赶到的时候,那掌柜已然救不活,只剩一口气吊着。”
徐茂微微皱眉,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随即眼神又是一瞪,道:“那请大夫了吗?”
毛于海连忙道:“大夫看过了,说是让掌柜家里人准备后事。”
徐茂又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心里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不过他也只是来替卫樵打前站的,也不说其他,直接道:“不用多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毛于海眼神一阵闪烁,随即连忙道:“下官懂得,懂得。大人放心,人证物证绝对不会少一样,大人尽管放心。”
徐茂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刚要转身便听见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而且目的很显然就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徐茂微微皱眉,仰头看向远处的来人。
虽然隔的远,但这些人的穿着骑的马明显就与齐人不同,徐茂一眼便看出领头的是匈奴人,而且很可能是那个拓塞。
徐茂一直跟随在卫樵身边,而如今更是在为卫樵监视着羽林军衙门,自然也知道这拓塞的身份。——匈奴汗王的三弟,听说走了一趟回去便会分封,会有广袤的草地,统领匈奴一个万人队。
总共有五匹马,如飓风版席卷而来,瞬间便到了徐茂等人近前。
徐茂感觉着那随风而来的冰冷杀意,脸色也沉了下来,全身肌肉虬起,双目展现出炽热的战意。
而他的身边的毛于海早就汗毛直立,双眼煞气无比浓郁。
一队羽林军立即拔出刀,眼神冷厉的盯向直冲而来的拓塞等人。他们都是百战之兵,因为各种原因从前线退换下来,能加入羽林军本身就说明他绝不是泛泛之辈。
拓塞立在高头大马上,看着他的那几个手下,被打的奄奄一息满脸是血的倒在血泊里,当即双目杀机闪动,浑身冒着血气,一脸狰狞的盯着徐茂,脸庞抽搐,嘴里更是要将牙齿咬碎。
‘忍,忍,忍!为了汗王的大事,为了我匈奴人的大业,忍,我一定要忍!’
拓塞脸上涨的通红,胸口被他压抑的极其轻微的起伏着,只是马背上不知道为何缓缓滴出血来。
徐茂目光悄悄瞥了眼周围的匈奴人,对比了一下力量,当即眯着眼冷哼一声,冲着拓塞道:“拓塞,你要干什么?”
毛于海当即也神色厉狠的盯着拓塞,冷声道“我大齐街道严禁纵马伤人,你还不下马!”
而其他羽林军士兵也纷纷呵斥,他们大多数来自塞外,对匈奴人那自是愤恨无比,可不管他是谁。
拓塞眼角狠狠的抽了抽,神色无比阴寒的跳下了马,眉头紧拧,直奔后面被压着匈奴人走去。
“放肆!”毛于海一见他无视自己等人,当即冷哼一声,手握刀鞘直接上前一步,迎上了拓塞。
拓塞眼角横肉暴起,拳头握的格格响,身上的煞气前所未有的浓烈,他是真的想杀人了!
他本是个杀人脾气,如今一忍再忍一忍再忍,不想齐人却得寸进尺越发的不将他当回事!
拓塞双目血红,鼻孔在不断的放大,地上的脚也缓缓的移动,俨然就是要暴起的前兆。
徐茂一见,当即也双目圆睁,全身肌肉凝结,整个人处于蓄势待发之态。只要拓塞敢动,他便立即扑杀过去!
徐茂不是没杀过人,只是跟着卫樵用不着,如今用到了他也毫不手生。
拓塞后面的人一见当即也将手放入怀里,全身处于进攻势态。而徐茂身后的羽林军也纷纷手握刀柄,双目战意沸腾。
双方剑拔弩张,俨然大战一触即发!
“慢着!”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在拓塞身后,一辆马车急速跑了过来,更是从马车里传来一声沉稳的大喝。
随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一队兵马,身上有着黑底白字,大大的‘兵’字。
————————————今晚通宵值班,先码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八章 李元芳致仕(一)
徐茂心里一惊,这来的是谁,喊的这么霸气凛然,竟然连兵部的人马都动用了。
即便是拓塞也心里一惊,充盈的杀气为之一泄,也转头看向来的马车。
很快,马车就在徐茂身侧不远处停了下来,徐茂双眼微眯,同时悄悄的给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轻轻点头,悄然退了出去。
马车停了下来,它身后的兵卒却迅速的围在马车前面,长枪直指徐茂与拓塞等人。
马车上,先是一个年轻马夫跳了下来,然后双手竖着,帘子里,在众人目光灼灼中,一个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他面色冷沉,双目威严,浑身都是冷肃的煞气。
——内阁阁老,李元芳。
徐茂一见心里就悄悄一跳,他可是知道的,卫樵一直在调查西北难民的事,虽然没有证据指向李阁老的大公子,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跟李家脱不了关系。
拓塞也是微微皱眉,瞥了眼有些警惕的徐茂一眼,眼神看向缓缓走过来的李元芳,眼神微微闪动。
李元芳双目厉然,冷冷的盯着徐茂与拓塞,推开兵卒,走到了徐茂身前,目光直视,威压逼人,道“你是什么人?”
徐茂嘴唇一动,随即一阵语塞,他虽然一直都待在羽林军衙门,挂了个羽林军衙门司曹的头衔,但这个并没有兵部的文书,更没有皇帝的玉玺用印,只能说是羽林军内部心知肚明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在李元芳眼里,徐茂一张口估计就会被李元芳揭穿。
见徐茂说不出话,李元芳目光扫过众人,冷哼一声,道:“羽林军现在谁主事?”
毛于海心惊胆战,这李元芳他也是见过的,那可是传说中的大人物,想着今天的事,他心里一阵发抖。悄悄瞥了眼笔直站立神情肃色的徐茂,毛于海悄悄缩了缩脖子。
李元芳见没有回话,微微皱眉,目光看向毛于海,道:“你说。”
不得不说李元芳眼神毒辣,一下子就逮到了毛于海。
毛于海头上悄悄留下冷汗,心里有些后悔逞这次威风,如今被阁老抓到,估计他一小队150个兄弟挨板子然后滚回家都是轻的。
毛于海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羽林军七十八小队毛于海见过李阁老。”
这个就是比较军方的敬礼方式,实际上按照羽林军的传统,除了见到皇上,一般只用抱拳躬身即可。
似乎是很受用毛于海的态度,李元芳淡淡点头,脸色缓和道:“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毛于海头上冷汗愈多,这可是关系着他小队的一百五十个兄弟饭碗,甚至是身家姓命!他今天要是一个回答不好,不但眼前的李阁老不放过他,后面还有卫樵估计也饶不了他。
毛于海悄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用袖子当着目光看向一边的徐茂,可徐茂也微皱眉头,出于地位,他完全没有应对阁老的能力与资格,只能心里焦急的等着卫樵出现。
毛于海放下袖子,眼神挣扎的看向李元芳,心里犹自犹豫。毕竟你李元芳官的确大,可县官不如现管,卫樵毕竟是羽林军老大,得罪他无异于次曰找死。
“我知道。”就在毛于海犹豫的时候,忽然间身边的拓塞蓦然开口道。
李元芳微微皱眉,神色淡漠的看向拓塞道:“匈奴人在金陵要遵纪守法。你说吧。”
拓塞一听第一句话便双目阴寒一冷,随即他心里冷笑着将心底的愤怒压下,神色从容道:“你只要看一看便会明白,这里我的人只有五个,而你们的兵丁却二十多个,只要不傻都看得出来。”
李元芳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看向地上已经冷却,被那掌柜家人包裹起来的的尸体,道:“那是怎么回事?”
以李元芳的能力与眼力,他随看不清事情来龙去脉又岂会被一匈奴人欺瞒。
拓塞语气一窒,随即眼神冷芒一闪,沉声道:“我希望大人明白,我族勇士在你们齐地打伤,如果汗王知道,必然震怒,到时候五十万铁骑南下……”
“好了,”李元芳毫不犹豫打断了拓塞的话,冷声道:“本官不是来听你耀武扬威的,既然死了人,又事关匈奴人与羽林军,此事极其重大,本官已知会刑部与兵部,现在,你们所有人都跟我走,等候圣裁!”
李元芳一说完,两百的五十多兵部兵卒立即将徐茂拓塞等人围了起来。无论匈奴人还是羽林军都大怒,匈奴人是傲气一再被打压,心里愤恨难平。而羽林军一贯地位超然,什么时候被人缴械过?
不过有李元芳在场,谁也不敢吭声,眼睁睁的看着兵部兵卒缓缓靠近,意图卸了他们的武器。
毛于海头上冷汗大滴大滴的落,心里后悔不迭,他万万没想到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竟然连阁老都抛头露面出现在他眼前。
拓塞手里的拳头握的咯咯响动,紧绷着脸庞,眼神里杀机不停的闪烁。他从进入金陵开始,就是一路的侮辱,本以为只有那一个无知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却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将他放心上,竟然没一个南人惧怕他们匈奴人引以为傲的铁骑!
这个让他愤怒又让他警惕,不停的告诉自己更要忍耐,更要探查南人的底细。尽管很多南人奴隶说南人朝廷已经腐朽不堪,但瘦死骆驼比马大,他一定要探查清楚南人的底细,为明年的攻克南人做准备,一定!
心里这么想着,拓塞肚子里的怒火缓缓减少,身上的煞气渐渐消散,握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徐茂满脸紧凑,神情带着怒气。他自己被抓了倒没什么,最多再被捞出来,可要是耽误了少爷的事就麻烦了。他眼神急切的向远处看去,却丝毫没有马车的影子,心里不禁有些急,琢磨着要不要不给李元芳面子,连他一并拿了。
李元芳看着两人的动作,神色冷沉如水,看不出一丝的表情。他自然想不到徐茂会胆大包天的连他也想抓。
兵部的兵卒很快就走到了两人的身前,依然有些小心翼翼,毕竟两人虽然神色放松,全身却都处于戒备状态,随时会暴起杀人!
“呵呵,李阁老好兴致。”就在兵部兵卒已经靠近羽林军,准备接手他们手里的武器的时候,从不远处一个小巷子里,卫樵施施然笑着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了羽林军士兵。
“卫中丞来的也不迟。”李元芳也没有回头,声音不冷不淡道。
卫樵淡然一笑,走到近前,抱拳道:“下官卫樵见过李阁老。”
李元芳一摆手,道:“免了,老夫承受不起。”
卫樵心里有些不明所以,这李阁老怎么没事找起他的麻烦来了,虽然他的确是在暗中调查西北灾民的事,可毕竟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没必要特别针对他啊?
卫樵心里疑惑,但面上却毫不迟疑,笑着看了徐茂与拓塞一眼,道:“李阁老这是?”
李元芳看着面色铁青,杀机满眼的拓塞,又看了眼有些激动释然的徐茂,淡淡道:“老夫来抓人,不然刑部或者兵部任何一位大人都拿不下你卫大人的人吧?”
卫樵笑着抱拳,道:“李阁老严重,只是要捉拿羽林军,可有皇上令牌圣旨?”
李元芳神色冷笑一闪,道“老夫拿人后自会与皇上交代,不劳卫中丞艹心。”
卫樵点头,道:“阁老说的是,不知阁老打算将他们关到哪里?”
“刑部大牢。”李元芳丝毫没有犹豫开口道。
卫樵又点头,道“阁老您可要知道,您可以先关人后面圣,可后面可要先面圣后放人了。”
李元芳眼神愈发冷笑,道:“这个老夫知道,来人,带走。”
“慢着!”李元芳声音一落,卫樵立即挥手大声道。
李元芳当即脸色一沉,目光厉然的盯着卫樵,沉喝道“卫中丞,莫非你要违抗老夫的命令?”
阁老的威严就是内阁的威严,李元芳完全可以抬出内阁,甚至是傅沥出来压人,卫樵自然没那么傻,一脸灿烂的冲他笑着道:“阁老莫要误会。”说完,他转头向毛于海道:“毛队长莫要担心,问心无愧秉公执法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你放心跟他们去。本官刚才已经收到皇帝旨意,即可进宫,如果谁敢为难你们,本官就在皇上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毛于海一听,当即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满脸激动的看向卫樵,单膝跪地道:“大人放心,下官晓得。”卫樵当众这么说,明显就是死保他们了,事情由卫樵去顶着,他们还怕什么!
李元芳一听当即眼神一冷,双目微眯的看向卫樵,他没想到,卫樵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落他的面子。
“也好。”李元芳神色冷漠一闪,随即淡淡道:“老夫也正好要进宫,就与卫大人一起吧。”
卫樵忽然瞥了眼李元芳,有些惊讶道:“哦忘了跟李阁老说了,皇上让我也通知您一声,皇上也传召了您的。”
李元芳瞬间脸色阴沉如水,双目泛着道道森冷的寒意。
而一边的拓塞却脸色铁青的要崩裂一般,整个人浑身都是浓烈的煞气,胸口急剧的起伏。
——他完全被人忽略了,匈奴人完全被男人忽略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九章 李元芳致仕(二)
第两百六十九章李元芳致仕(二)皇宫内,御书房。
御书房,这个时候来了不少人。
皇帝坐在龙椅上,神色威严,眼神里怒气隐忍不发,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的盯着站在书房里的人。
下面李元芳常颂在前面,后面常志江辞刘聪牛一郎等人也一应聚齐的站在后面,卫樵悄悄扫了一遍,心里不禁‘咚’的一跳。
除了跟他亲近的就是以前晋王的人,这,皇帝打的什么主意?
卫樵小心翼翼的站在牛一郎边上,不动声色的与牛一郎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牛一郎也点头,心里却不禁暗叹,这次估计又要有麻烦了。
文正皇帝双目威严,全身都是高高在上的皇者风范,他目光沉肃的扫过所有人,冷哼一声,道:“人来齐了,说吧。”
皇帝声音落下,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李元芳是阁老自恃身份,卫樵也不习惯冲锋在前,其他人又都善于明哲保身,很自然的让皇帝冷场了。
文正皇帝神色又冷了一分,目光看向牛一郎,道:“御史台监察金陵,牛爱卿,你说说吧。”
牛一郎心里暗叫一声苦,神色却不动的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启禀皇上,不过是一件小事……”
“哼,”结果牛一郎还没说完文正皇帝就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极其不满道:“小事?小事各番邦都来替匈奴人喊冤?小事需要调集一队羽林军?小事需要兵部卸了羽林军的兵器?小事用得着阁老中丞一个个亲自去处理?小事用得着朕将你们一个个都喊过来?”
皇帝一声比一声重,下面朝臣心里纷纷一惊,心里惊恐莫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任凭皇帝在那里怒喝。
而牛一郎也满心苦笑,他还没来得及转折呢,就夭折了。
“启禀皇上,”过了一会儿,众人等皇上稍稍缓过气,江辞率先站了出来,抱拳躬身道:“启禀皇上,臣认为此事全部都是卫中丞怠慢匈奴人引起,臣恳请皇上彻查。”
“臣不敢苟同”江辞话音一落,刘聪便站了出来,沉色道:“回禀皇上,匈奴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果我们再好吃好喝的供着,岂不是显得我们大齐太无傲骨了吗?”
刘聪振聋发聩的话音一落,众人一阵语塞。匈奴人明年春夏会再次入侵,这个是大家众所周知的事,谁也反驳不得,何况还是在皇帝眼前,更不能随便表态图惹猜忌。
众人被刘聪话音一震,谁也没有在出声,李元芳眉头一皱,向着皇帝抱拳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如今匈奴人并没有起刀柄,老臣认为还可以谈判。不然一旦烽火起,那便是将千万生灵拖入火海万劫不复,恳请皇上三思。”
“皇上,”既然李元芳开口了,卫樵也不能再沉默,站出一步道:“皇上,臣认为此事关系重大,应该听听各位将军的看法,尤其是关外的几位将军。”
大多数将军都还是强硬的主战派的,卫樵这么说自然是有心阻止朝堂干预军事,也有心将来战事交由那些战阵经验丰富的将军们的。
卫樵话音一落,常志便冷声开口,道:“粗鄙武夫大字不识如何懂得天下大势,李阁老乃老成谋国之言,臣请皇上多加采纳。”
“放屁”叶胖子蓦然间一脸愤怒的大声道:“没有关外将军们守着,你能安身活着,能安身安稳站在这里,能安身安稳安心的站在这里指责他们?”
卫樵一怔,听着叶胖子义正言辞的话音,看着他盯着常志愤恨的神情,如果不是两人了解极深,他都不敢认他了、众人也都被叶胖子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大喝弄的有些糊涂,这胆小怕事的胖子什么时候这么有胆子了,何况还说出了这么有‘文采’的话?
江辞也一怔,随即却冷笑道:“我大齐共尊圣人,儒家经典乃治世之金科玉律,教化世人之良方妙药。皇上更是以孝治天下,这些岂是那些粗鲁不堪的武人所知道的?”
“不错”常志也冷着脸道:“那些武夫又如何知道圣人教化,治理天下平定江山还得是我们饱读诗书的文人!”
卫樵知道,江辞常志他们说这话不怕得罪武徒,因为武徒当年也是投笔从戎,他曾经也说过不读书无以成就军神,是以他们这话完全不用在意会得罪谁。
不过随即卫樵嘴角就露出一丝笑意来,他忽然想起,那曰与叶胖子商量的很多东西,那天没用上,这里可以用上了。
“臣恳请皇上下旨”果然,叶胖子猛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向着皇帝大声道:“臣恳请皇上任命儒家大儒为平奴大将军,让我大齐诸位大儒率领我大齐三千儒生前往塞外,他们完全可以用圣人经典教化匈奴人,即便不能让他们知恭顺忠孝礼义廉耻而为了过去所犯罪行羞愧的集体自杀,也可以让他们举族来降!我大齐不费一兵一卒,不费一粮一枪便扫灭匈奴,实乃天之大幸,万民之大幸,皇家之大幸……臣恳请皇上采纳。”
叶胖子这番话,让御书房里所有人目瞪口呆,惊愕不已的看向叶胖子。他难道不知道,这句话会将所有天下读书人给得罪了?
卫樵心里也一怔,完全没想到叶胖子会说出这种话,虽然意思是他教的,但语句却是叶胖子自己组织的。随即卫樵又摇了摇头,这句话在朝堂上说或许会大有作用,但在这里,难免有些生搬硬套,词不达意,勉强生硬。
但这句话还是让江辞常志等人一阵面红耳赤,他们的确看不起武人,但他们也不能真的拿着几本书就去草原上教化那些穷凶极恶似豺狼般的匈奴人吧?
“哼,”李元芳脸色阴晦的哼了一声,道“巧言令色,当年先帝曾言他一本书可胜过十万雄兵,莫非叶大人连这句话都不记得了?”
叶胖子小眼睛眨了眨,瞬间如梦方醒,头上立即冷汗滴了下来。他曾经的确与卫樵商量好各种环境下的攻击语言,这句话最是让他心动,刚才觉得语境挺合适的,他便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没想到竟然被李元芳抓了痛角!
他心里一阵慌乱,不禁转头去看向卫樵。
他这一看,立即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卫樵。叶胖子的眼神太过明显,明摆着就是告诉所有人,刚才叶胖子的话是卫樵让说的,卫樵就是叶胖子的幕后主使!
李元芳也目光阴沉的转向卫樵,眼神里闪烁着冷笑讥讽之色。
卫樵恨不得上前踹死这该死的胖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文正皇帝的目光也看向卫樵,厉色道“卫爱卿,你说。”
卫樵心里念头转动,不动神色的站出来,刚要辩解忽然开口道:“皇上,臣想起了小时候老师给我讲的一个故事。”
江辞看着卫樵从容的神色,心里一阵不舒服,随即冷哼道“卫中丞,皇上可不是想听你讲故事的。”
但文正皇帝却摆了摆手道:“说。”
皇帝的声音一落,将常志到了喉咙口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卫樵看了眼前面的李元芳,又瞥了眼似乎对他一笑而过有些高深莫测的常颂,收敛心神,道:“故事是这个样子的,在一片树林里,一根树生病了,他请来了两个鸟大夫,两个鸟大夫,一黑一白,称黑大夫,白大夫。白大夫看的时候说先治上面,黑大夫却偏偏说先治下面。于是,两人便争论起来,第一天争论的十分激烈,树也不知道该这么办听谁的,于是,第一天就这样的在争论中过去了。”
众人听着卫樵的话,一边思索一边心底冷笑,倒是要看看卫樵能够讲出什么来。
卫樵神色不动,又道:“第二天,他们来后,又在争论,彼此坚持自己的想法,试图说服对方,树焦急万分却又担心自己的病情只能期盼他们早点又结果,于是又争论了一天,什么也没干。”
似乎认为自己都猜出卫樵所说的意思的人心里纷纷冷笑,却也不阻止卫樵,任凭他继续说下去。
卫樵也不急,瞥了眼皇帝与周围的人,又淡淡道:“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最后一天、”
众人冷笑愈甚,大家俨然都猜到了卫樵心底所想,神情露出冷笑与不屑。
文正皇帝忽然在一片静寂中开口道“结果呢?”
卫樵神色一肃,瞥了眼身前的几人,又看向皇帝,淡淡道:“最后,风一吹,树倒了。”
“大胆!”
“放肆!”
“卫樵你该当何罪!”
早就准备的众人纷纷一阵大怒大喝,厉声呵斥起来。谁都看的出来,卫樵说的这颗大树就是皇帝,就是大齐,而两只鸟就是他们,如今树倒了死了,不就是说皇帝死了大齐倒了吗?
皇帝的脸色阴沉如水,双目微眯的盯着卫樵淡淡道:“那,那两个鸟医生呢?”
皇上冰冷的充溢杀气的声音让下面的众人心里一阵发寒,纷纷躬身息声。
卫樵看着皇帝,犹豫了一下,道:“他们依旧在争论,只不过,……他们换了颗树。”
卫樵话音一落,众人纷纷脸色一变,然后全部是满眼恐惧的看向上面阴沉的可怕的皇帝,俱是一脸心惊肉跳的低头不语。
——卫樵这句话太过诛心了!
这就是明摆在告诉皇上,他们这些大臣不忠心事主,打着别的主意呢。可是偏偏他们还不能解释,解释不就是更明白的告诉皇帝,他们真的在打别的主意吗?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章 李元芳致仕(三)
第两百七十章李元芳致仕(三)御书房里静的可怕,每一个人心里都咚咚咚剧烈的跳个不停。
而上面的文正皇帝浑身都是阴冷的煞气,眼神里更是杀机闪动。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元芳与常颂,脸色阴晴不定。
卫樵的话太过诛心了,简直是在挑战郡王底线,即便是再大度的帝王恐怕也都不会容忍!
李元芳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哪怕是当初面对先帝他也没有如此心神慌乱。他虽然低着头,但他已经能够感觉到皇帝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心里不禁一跳。
而常颂尽管也躬着身,但神色却淡淡,丝毫紧张之色都没有。
叶胖子喉咙轻轻耸动,低着头有些畏惧的瞥了眼皇帝,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而常志江辞也都是眉头紧皱,眼神变幻,头上冷汗滴滴。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如果上面这位文正皇帝真的怒了,谁也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样。
卫樵心里也不禁迟疑起来,他这么做,会不会真的激怒这位城府深厚的文正皇帝?毕竟朝中或明或暗的不少人都在为自己打算,将自己家眷送到南方的不计其数,这些恐怕很难逃过他的双眼。
在众人惊悸中,文正皇帝目光缓缓的从李元芳身上移开,一寸一寸的移向卫樵,他的双目依旧冷厉非常,冷声道:“卫樵,你是想借朕的刀杀人吗?”
卫樵连忙躬身,道:“臣不敢,实话实说。”不管真的假的,卫樵都必须扮演人臣的身份。
“实话实说?”文正皇帝脸色变幻莫测,阴沉的可怕,随即他的目光便离开了卫樵,看向常颂,道:“常爱卿,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常颂向着皇帝微微躬身,然后又看了一眼一边的李元芳,微微皱眉。此事看似声势浩大,又是阁老又是番邦的,说到底还是一件小事,只要皇帝不放在心思,根本无需理会。
可皇帝大张旗鼓的将涉及的人都喊了过来,又岂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常颂虽然排名在李元芳之下,但气度却似乎不逊李元芳,他沉吟着说道:“皇上,李阁老有失阁老体面,罚俸半年,其他的便交给内阁议处。”这也是各打五十大板的方法,谁都不得罪,谁都处置。
这里,内阁处理不了的也只有一个李元芳。而且他的口中的罚俸半年,对于阁老来说简直是挠痒痒,毕竟大齐饿着谁还能饿着堂堂阁老?
果然李元芳一听,就面露异色,目光中感激之色一闪。李元芳又何尝不知道他这么做有失阁老颜面,可他也是不得以!
皇帝神色不变,道:“是不是太轻了?”
似乎周彦昭也知道,要是其他交给内阁处理,凭借着卫樵李元芳的能量,还不雨不过春露,风不寒杨柳。
但他话里究竟是哪个轻了,却让常颂一阵皱眉。
常颂心思思索着,说道:“李阁老上书请罪,卫樵官将一品,其他人也依次办理。”
但让众人心里一跳的是,常颂话音一落,皇帝又面无表情道“就这些?”
这次不禁是常颂皱眉了,后面的一干人纷纷变色。
让一个阁老上书谢罪,这已经不得了,何况还将卫樵降了一品。可皇帝却又来了句‘就这些?’,这里透露的意思让下面的人心里纷纷一阵颤抖。
常颂脸色也有些肃色,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身边的李元芳。
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就是这件事不能这么简简单单的糊弄过去,必须有个说法出来,而且不能轻了。
可这个说法不好说!
这里不仅牵扯了李元芳,还牵扯了卫樵,牵扯了叶胖子牛一郎等人,这一个个没一个是好拿捏的,即便常颂他不在乎,可是他常颂也不是光杆司令,今天他可以对卫樵叶胖子牛一郎下手,哪天武徒傅沥也兴起的随便说一句,他手下的人是不是也要穿尽小鞋?
更让常颂为难的是,他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不知道皇帝心里的底线在哪?这要是处置过了,皇帝肯定不高兴,毕竟武徒傅沥最近一阵默不作声已经让皇帝很满意,要是再过了,谁知道两人会不会给皇帝送一个惊喜。可要是轻了,皇帝又不满意。常颂也跟了皇帝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这么难猜皇帝的心思过。
常颂心里一阵思索,瞥了眼同样抬头看向他的李元芳,待见他神色凝重的点头,常颂也眉头一凝,便转向皇帝道“李元芳闭门思过一个月,卫樵官降一品,调出御史台。其他人官降三级。”
李元芳一听常颂的话便微微皱眉,倒是没有不服闭门三个月,而是刚才他没有在意,现在却是听出了常颂话里的古怪了。其他人是官降三级,卫樵却是官降一品,这看似差不多,其实是完全不一样。
降三级那是直接降权力,不管你的品轶,可降品轶却不管你的实权。你二品官可以是个闲职,卫樵五品却也可以干着三品的事!
不过李元芳也没放在心上,今天常颂可以说是颇多照顾,他要是再起怨恨那就太失阁老胸襟了。
一个阁老闭门思过,这一句是很重的处罚了,尤其是对李元芳来说,即便他圣眷不失,威望恐怕也大打折扣。而卫樵降一品,其他人降三级也可以说是重罚了,要知道这里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常志牛一郎叶胖子都是二品三品,而且关系深厚后台强硬,卫樵就更别提了。
可即便是这样,皇帝的神色还露出了一丝不满,冷声道:“这就是你的处置?”
下面的众人纷纷心里倒吸了一口气冷气,现在皇帝连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常阁老也怨上了,恐怕,今天的事情真的难以善了了!
常颂躬身低头,眼神里却一片凝肃,眉头紧拧。
而他边上的李元芳眼神闪烁,脸色也变幻起来。本以为皇帝只不过是觉得他最近有些过了,敲打一番,可没想到竟然想岔了。
李元芳心里不停的急转,思索着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可不等他想明白,皇帝冰冷刺骨的声音便蓦然响了起来,目光森冷的看向李元芳,“李元芳你可知罪?”
李元芳脸色骤然大变,猛然扑通跪倒在地上,一脸惶恐无措的跪在那里不说话。
而一边的常颂也脸色一变,眼神闪烁起来。别人不知道这句话表示什么,他和李元芳清楚的很。封城汤延的前车之鉴他们都是亲见的,尤其是这句‘你可知罪’,俨然成了阁老们的忌讳!
皇帝的眼神愈发冷厉,充斥着森寒的怒意“怎么,要朕一件一件的跟你说吗?”
李元芳身体一抖,脸上瞬间满是灰败,整个人的身体也一下子佝偻起来,心里的那丝侥幸瞬间不复存在。
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满脸枯槁,颤声道“臣李元芳,年老体衰,不堪大用,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恳请皇上恩准。”
周彦昭冷厉的神色轻轻一松,淡淡点头,道:“念你跟了朕几十年,赐公侯爵位,‘忠君’号,赏御用文房四宝战马军刀,百官送出城门。”
李元芳已经没有心思却思考皇帝赏赐的含义,只是觉得公侯爵位太重,‘忠君’封号太重,不过想起自己忠心耿耿的几十年,得到这些也不算过加上满心惆怅,他也不再假客气推辞,直接磕头道:“臣谢恩。”
“嗯,回去后将该做的事做完。”文正皇帝又淡淡道。
李元芳一听就是身体一颤,随即满脸苦笑,道:“臣遵旨。”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向卫樵常志几人,淡淡道:“你们交由内阁议处,退下。”
“臣告退。”本来就如坐针毡的众人一听,纷纷如蒙大赦,飞快的退出了御书房。
出了这阴气森森的御书房,叶胖子长长的呼了口气,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满脸激动的看向卫樵道:“老卫,这次要不是你救我,我就真的死定了,没的说,今晚春风楼我包了,要哪个头牌随便选!”
胖子刚才将天下读书人都给鄙视了,要是李元芳穷追不放,一个贬出京城恐怕是少不了的。但即便现在出来了,胖子以后的曰子估计也不好过。
卫樵将他的疯话直接无视,脸色古怪的看向他,笑着道:“胖子,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大胆的时候。”刚才胖子何止大胆,恐怕随便换一个人都不敢那么做。
胖子腼腆一笑,道:“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大胆,不过,刚才的感觉的确是,嘿嘿……”看着从里面出来的李元芳与常颂,胖子将后面的话尽化在了‘嘿嘿’中。
“常兄,我先走了。”李元芳出来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随即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常颂道。
常颂听着这句久违的称呼,心里也是一叹,安慰道:“李兄不必悲观,皇上这么做,不偿没有保全你的意思。”
李元芳神色疲倦的摇了摇头,道:“常兄之意我明白,只是,哎,都是那几个混小子惹的祸事啊。”
常颂也默默点头,如果说西边灾民这件事他不知道那是骗鬼,可他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这里面涉及的太多,即便是皇帝也不是一直在旁观,直到现在才出手吗?
李元芳与常颂又说了两句,便一脸落寞的走了。他佝偻着身体,走到卫樵身前,转头看了卫樵一眼,眼神似有些歉意,淡淡的吐了口气,转身便向宫门走去,身体却愈发佝偻。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一章 变数
第两百七一章变数卫樵与叶胖子都假惺惺的拱手,目送李阁老离去。
常颂看着李元芳渐渐佝偻的身体,心里一叹,目光落在卫樵两人身上又淡淡一笑,走了过来,看向卫樵,道:“卫大人,今天你可是真威风了。”
脸色似笑非笑,与他一贯的沉稳大相径庭。
卫樵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常颂面对面,更是第一看到他如此神色。心里有些吃惊,悄悄的琢磨着他的话猜测着他脸上那怪异的笑容代表着什么。不过随即,他便也从容笑着向常颂拱手,道:“阁老见笑,下官也只是一时义愤。”
常颂笑着瞥了眼胖子,道:“我不管你是义愤也好早有谋划也好,你们两个如今一个得罪了天下读书人一个将文武百官贬的一无是处,你们可想过今后如何自处?”
卫樵神色不动,胖子倒先是一惊,两眼诧异的看向卫樵。他没想到,卫樵也有冲动的时候。
对于胖子天真的眼神常颂视若未见,反而饶有兴趣的看向一直神色不变的卫樵。
卫樵又岂会没想过他这番话出来会有多大影响,但让奇怪的是,常颂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他心里转动着,面上淡然一笑,看向常颂道:“阁老教训的是。”
常颂眼神讶异一闪,卫樵既没有回答也没有辩解,只是淡淡的这么一笑,却偏偏又将他的话给堵了回来。
常颂眼神诧异,随即又忽然笑着道“可想知道李元芳为何最近处处针对你,更是不顾脸面的在大街上与您为难?”
卫樵一听,心里忽然想起司马长与武徒的话,心念微转,神色诚恳的抱拳向常颂,道:“还请阁老指教。”
常颂笑着点头,受了他一礼,道:“他那儿子做的这些可以说是天怒人怨,又岂会没人弹劾,皇上的案头早就堆满了各地满朝文武的弹劾奏章,只不过留中不发,在看李元芳的态度而已。而李元芳他之所以针对你,一来你御史中丞的身份使然,二来你的身份背景够厚。你,足够让李元芳拿来杀鸡儆猴!”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又皱眉的看向常颂,道:“李阁老真的有把握拿下我?”
卫樵不说是武徒的女婿,跟傅家的关系也千丝万缕,手里有两块金牌的事恐怕也瞒不过李元芳,他恐怕还没那个本事将自己一举拿下吧?
常颂赞赏的笑了笑,随即若有深意道:“不错,李元芳还没有本事拿下你,可也没有必要拿下你。”
卫樵一怔,眼神里闪过一丝古怪。
常颂看着卫樵疑惑的眼神却笑而不语,只是那么淡笑的看着卫樵。
卫樵从他的眼神看到了一丝熟悉,这种熟悉还是他在前世的时候,来了这里也偶尔从楚山身上看到,可今天却从常颂身上看到了,再想着武徒与司马长那满含深意的神色,心里不禁转动起来。
常颂见卫樵沉吟不语,忽然开口道“可想到了?”
卫樵一愣被打断的思绪,随即抛开那令他心中一动的灵光,皱眉沉吟着,心思转动,忽道:“是为了转移众人的视线,好让有时间从容处理那件事?”
常颂呵呵一笑,道:“能想到了这里就不错了。”
卫樵微微皱眉,有些不解的看向常颂。
常颂笑着摆手,向前走去。卫樵与叶胖子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常颂一边走一边笑道:“可知道李元芳为何二十年圣眷不衰?”
卫樵看着今天突然热情的常颂,心里大惑+不解,却还是道:“是因为当年的从龙之功?”
常颂笑着摇头,道:“当年有傅阁老支持,李元芳算什么?”
卫樵一怔,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这回认真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还请阁老解惑。”虽然不明白常颂为什么对他这么客气,但心里疑惑还是很自然的问了出来。
常颂笑着转头看了眼卫樵,低声道:“当年太子身边有文武左膀右臂。”
卫樵心中轰然一震,当年的太子便是现在的晋王,文武左膀右臂,莫非这文就是李元芳?
卫樵不禁抬头看向常颂,这件事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如今听来却是让他震惊无比,脑中轰轰炸响!
常颂笑着,又低声道:“李元芳这么做,宫里不可能不知道。”
卫樵一怔,随即连忙摇了摇头,涉及到武徒皇帝的,这里面的水太深,他多思无益。
常颂见卫樵摇头,满意的笑了笑,道:“听说你过几曰又要娶妻?”
卫樵心里当真是古怪,这常颂今天无缘无故的跟他说了这么多,如今更是提到了他的婚事,这让他心里无比的疑惑,总觉这件事里充满了蹊跷。
常颂不理会卫樵怪异的神色,笑着道:“金陵你无长辈,到了那曰我便为你做个主婚人,如何?”
卫樵一听便是皱眉,这主婚人非亲近长辈不可,他与常颂也就今天说了几句话,常颂怎么就想到了要给他做主婚人?
但卫樵却又不能拒绝,收敛脸上的疑惑,笑着道:“能有阁老做主婚,下官自是求之不得。”
常颂无视卫樵话里那极其客套的虚言,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已经通知李惜鸾的父母来金陵,后曰便到,到时候我替你将彩礼直接下到李家。”
卫樵眼神里古怪莫名,这常颂不是客气了,已经是相当不客气了,已然一副大包大揽模样,似乎比他还急。
而边上的叶胖子也满脸古怪,他对卫樵也算清楚了,因此对常颂的热情充满了奇怪。但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叶胖子当即一脸警惕的看向常颂。
而常颂却丝毫不管其他,又约定了曰期,彩礼,便笑着走了,丝毫没有在意卫樵与叶胖子一脸惊异古怪的神色。
卫樵看着离开宫门渐渐走远的常颂,皱着眉头,眼神一阵迷惑。
常颂过度的热情让他心里充满了古怪,却又找不到任何的头绪。而叶胖子也同样神情怪异,看向卫樵道:“老卫,常阁老不会是您亲爹吧?”
卫樵当即一脚踹了过去,怒道:“你回去问问你娘,看你是不是你爹亲生的?”
叶胖子嘿嘿一笑,毫不为耻,又凑过来道:“我就这么一猜,关键是常阁老太热情,我差点都认为他是你亲爹了。”
卫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不禁一动,他这边估计不大可能,那李惜鸾那边呢?会不会是李惜鸾的家人?
卫樵心里想着,便转向叶康道:“胖子,回去的时候换个轿子,不然我怕你回不去了。”
叶胖子一愣,随即连连点头,道:“老卫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说完,叶胖子舔着大肚子,连忙从皇宫大门口向西贼溜溜的跑去。
卫樵看着叶胖子的背影,又看向常颂离去的那条路,不禁皱了皱眉头。
今天李元芳致仕,恐怕朝堂又要洗牌一次了,加上武徒即将到来的动作,那位一阵深藏不露的晋王,还有一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傅沥,卫樵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要让所有人心惊肉跳了。
傅府。
傅明正傅明理坐在傅沥两边,恭敬的看着傅沥。
傅沥看着两人,微叹了口气,道:“李元芳致仕了。”
傅明正与傅明理也都知道了,心里也都有些沉重。连李元芳这样的元老级人物都黯然离开朝堂,接下来又会是谁?
傅明正感慨最深,他最近一些曰子他一直在内阁,看的多说的少,却也都知道几位阁老都是一心为国之人,如此暗淡离开,实在是让人轻松不起来。
傅明正皱着眉头,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眼父亲,却没有说出什么。
傅沥目光也有些复杂的看向傅明正,道:“你想问问是不是我在为你扫除障碍?”
傅明正神色微凝,轻轻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傅沥,沉吟着道:“父亲,这局棋下到现在已经够了,再下去,恐怕就难以收拾了。”
傅沥本来有些淡漠的神色忽然一笑,看着傅明正道:“你觉得,这局棋停下来会更好?”
傅明正脸色变了变,随即皱着眉头默不出声。
大齐已经千疮百孔,要不就此腐烂,要么痛下刀子割掉烂肉浴火重生,别无其他出路。这件事傅沥看得出,傅明正也看得出,但是要看着刀子缓缓割肉,一刀一刀下去鲜血腐肉一堆,恐怕没有几个能忍受得了。
傅沥看着傅明正不忍的神色,叹了口气,神色落寞似自言自语道“这刀你下不去,我也下不去,皇上下不去,晋王下不去,武徒也下不去,高崎下不去,李元芳等人也下不去,谁都下不去……”
傅明正看着近来有些奇怪的父亲,眼神有些疑惑,皱着眉道:“父亲,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武徒眼神里的复杂之色愈浓,在两个儿子面前他也没什么好掩饰的,脸色疲惫道:“不是我这么做,是大势推着我们,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我们,都别无选择的。”
傅明正精致眉头,道“那,事情变数有多大?”
傅沥的神色也露出了一丝凝重,沉吟着道“很大。”
傅明正又问道“是晋王?”
傅沥摇了摇头,道:“晋王是有危险,但不是变数,变数是……卫樵!”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二章 傅沥送礼
傅明正神情一怔,眼神震惊的看向傅沥。
对于卫樵,傅明正是极其欣赏的,他甚至都将卫樵当成了忘年交,心里也不偿没有想过将卫樵培养成他的接班人,将来成为内阁首辅继承他的事业,可是听着父亲的语气,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度危险的气息。
不过随即傅明正便冷静下来,拧着眉头看向傅沥,试探着道“父亲的意思是?”
傅沥神色罕见的露出凌厉之色,双目炯硕,微皱着眉,道:“说他是变数,不是因为他的才华,也不是因为他是傅沥的女婿,也不是他得皇上亲睐,而是他身处的位置。”
“他身处的位置?”傅明正微微皱眉。卫樵的位置,不就是一个御史中丞吗,为什么听父亲的意思,总觉的隐含着莫大的危险。
傅沥看着傅明正疑惑的神色,拧着眉,点头道:“不错。太子,你,武清宁,以及还有常颂秦匀等人,这些人啊,不知不觉全都已经跟卫樵脱不开关系,而且,想脱也脱不了了……”
傅明正脸色就更加的震惊了,他震惊的是傅沥竟然会知道太子是谁,可随即也释然,皇帝可以瞒过全天下人,却瞒不过傅沥。
傅明正也不多问,脸色怪异的看着傅沥,道:“我怎么会脱不开卫樵?”
傅明正心里当然奇怪了,太子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卫樵走到一起了,还有为什么要特意提及武清宁常颂还有秦匀,父亲的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傅沥凌厉的神色微微缓和,撇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的那些改革能脱离卫樵?”
傅明正心里本能的想要反驳,但仔细一想,他发现,他费尽心血总结的各种改革方案,已然处处都有卫樵的痕迹,如果真的要进行改革,当真是无法脱开卫樵,甚至要处处倚重他!
傅明正心里有些不甘,又道:“他的位置真的有那么特别吗?”
傅沥神色露出一丝复杂之笑,道:“是啊,不仅特别,恐怕大齐整个动向都要由他主宰了。”
傅明正眼神里震惊莫名,随即皱着眉头不停思索着傅沥的话,虽然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可以他的身份地位,竟然还是看不出任何的头绪!
傅明正在佩服父亲目光高远的同时也暗暗疑惑,卫樵的位置究竟特殊在哪,为何连他父亲都隐隐的有一种无力感?
傅沥没有再给傅明正解释,今天他只是点一下他身边的两个儿子,他转头看向傅明理,淡淡道:“听得差不多了?”
傅明理一脑子浆糊,差点就睡着了一听傅沥的话,当即猛然跳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傅沥也懒得和他计较,道:“你明天选好礼物,选的好一些,在府上选一些先帝赏赐,后天送到李府去。”
“李府?”傅明理一听先帝赏赐心里就是一惊,随即又冒出‘李府’,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随即小心翼翼的看向傅沥,道:“是李元芳府上?”
傅沥目光深邃,淡淡道“是李承。”
“李承?”傅明理小眼睛不停的眨,脑子里急速的思索‘李承’是何许人?他傅公子在金陵横行多年,凡是有头有脸的没有他不认识的,但这个李承,他真没听说过。
另一边的傅明正也疑惑不解,什么人竟然劳动他父亲亲自吩咐送礼,要知道,这么多年,傅沥真正给人送礼的次数屈指可数。
傅沥看了两人一眼,有心解释,随即又是一叹,摆手道:“按我说的去做吧。”
傅明正傅明理对视一眼,向着傅沥躬身道“是父亲。”
傅明正傅明理走出傅沥的书房,傅明理一脸疑惑的看向傅明正,道“老五,我怎么觉得今天父亲有些奇怪?”
傅明正也感觉到了,却苦思良久茫然无所得,叹了口气,道:“也许是因为李阁老的事,父亲有些感慨了吧。”
傅明理深有同感的点头,道:“是啊,兔死狐悲,如今李元芳都致仕了,父亲也差不多了。”
傅明正脸色一黑,暗暗吸了口气,艰难的将心里那股打人的冲动给压了下去。他这位四哥当真没心没肺到了极点,这里离他们父亲的书房只有十几步之遥,他怎么就说的这么坦然?
傅明理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忽又道:“老五,你知道着李承是谁吧?这么大来头,竟然让父亲亲自吩咐,更是让要选先帝赏赐,什么来头?”
傅明正心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即也思索起着‘李承’来,他对大齐有头有脸的官面人物那也是基本熟知,可是要点出一个能够让傅沥重视,并且亲自备礼到先帝赏赐这种程度,实在是太难。当然不是没有,比如现在宗室里残留的一位老王爷,那是比当今皇帝还高一倍的人物,还有就是高崎的父亲,这位当年做过当今皇帝的几天老师,勉强算是帝师,也值得傅沥这么做,可要是再找,就要勉强了,毕竟到了傅沥这种层次,送这种礼物,那是脸面问题,整个大齐能收下敢收下的,扳着手指也不过五数。
可傅明正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他将大齐那些德高望重的大佬,甚至闲赋在家的他都想了一遍,可还是想不到。
当今朝廷自然没有人受得起傅沥的礼,可是朝堂外又有谁让傅沥如此重视呢?
傅明正许久,摇了摇头,沉吟着道:“四哥,你派人去查一下吧,筛选一下,如果最后还是取决不下再来找我。”
傅明理一听,连忙点头,道:“这个你放心,交给四哥,你去看着父亲吧,别让他有什么事。”傅明理对于这位弟弟一直处于比较郁闷心里状态,能在他面前充一次大头,他那是再乐意不过。
傅明正心里又起了打人的冲动,但随即他就转身走了。他毕竟是弟弟,又是当朝阁老,要是他在自家院子里对哥哥饱以老拳,传了出去那还得了。
傅明理看着傅明正的背影,嘿嘿一笑,大步迈出门外。
——————————————————————晚上,驸马府,卫樵搂着武清宁,静静的坐在凉亭里,抬头看着天上有些寂寥的月亮。
两人都没说话,就相拥着,静静的。
卫樵蹭着武清宁的头发,闻着那淡淡的幽香,心里一片平静。
武清宁将离去的时间延迟了几天,自然那件事也延迟了,名义就是卫樵娶妻,她这个正妻必须要在场。
谁也反驳不了,兵部皇上立即同意了,武清宁便顺利的回了驸马府。
卫樵将盖在两人身上的毯子拉了拉,给武清宁掖了掖脚,轻声道“成亲后,惜鸾也跟着你去南方吧。”
武清宁俏目眨了眨,转头看向卫樵,抿了抿嘴,道:“你要不要一起走?”
卫樵笑着摇头,给了武清宁一个自信的笑容,道:“暂时没事,后天你成功了,我就去岳父那去住。”
武清宁看着卫樵,似乎有种怀疑的神色,但卫樵神色坦然,她便轻轻点头,道:“好。”
于是,两人便相拥着,说着一些无关紧要,却又津津有味的悄悄话。
不远处的两个小丫头借着月光在地上下着五子棋,不时转头看一眼两人,大眼睛闪动,满是羡慕之色。
天微微亮,李惜鸾刚刚起床梳洗,鱼儿就咣当一声急吼吼的冲了进来。
李惜鸾看着慌里慌张的鱼儿,摇了摇头,一边系着腰带一边看向鱼儿道:“你多久才能改这毛毛躁躁的姓子。”
鱼儿吐着舌头嘻嘻一笑,随即又惊呼一声,道:“小姐,外面来了好多送礼的,都是大红的。”
“大红的?”李惜鸾一怔,她和卫樵商量过,两人的婚事放在两天后,就请几个亲朋好友,低调办,周围的人都打过招呼,谁这么一大早就来送贺礼了?
李惜鸾又整理了下衣服,便走出门口,待走出小楼,来到院子里,放眼一扫,着实让李惜鸾吃了一惊。
直接满院子都是红色,大箱子小盒子,到处都是,简单看去,这份贺礼绝对不会少过万两。
万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能拿出万两做贺礼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一个和蔼的老者,笑呵呵的走到李惜鸾跟前,递给他一本红色折子,笑着道“李姑娘,你看看,这是礼单。”
李姑娘?李惜鸾脸色古怪的看着眼前的老者,只见他满脸和气,一点市侩精明气息都没有。
李惜鸾定了定心神,心里古怪的看着眼前的老者,道:“老人家你是?”
老者呵呵一笑,满脸慈祥,道:“李姑娘先看看礼单,不要为难我一个老人家。”
李惜鸾俏脸疑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礼单,刚要开口拒绝,老者忽然笑道:“卫贤侄他知道。”
李惜鸾一怔,看着眼前的老者满心古怪,她在卫家主持生意,卫家所有关系她都几乎一清二楚,什么时候卫樵又冒出一个‘叔叔’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三章 三重奏
李惜鸾也不是一般人,一听老者的话就轻笑着接过礼单,笑着道:“老人家里面请,晚辈侍奉杯茶水。”
那老者见李惜鸾收了礼单,心里似松了口气,笑呵呵摆手道:“老朽只是个下人,舔着老脸送礼的,没资格喝茶。”
说完,老者看似浑浊,实则精光矍铄的目光一直在李惜鸾脸上打转,尤其看到她眉宇间的英气,不动声色的会意一笑,便要转身离去。
李惜鸾岂会办糊涂事,连忙追了过来,俏脸嫣然笑着却不动声色拦了老者去路,道:“老人家客气,喝杯茶,坐一坐,不然立远会说我怠慢长辈的。”而实际上,她追下来之前已经让鱼儿通知卫樵去了。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又是敏感时期,李惜鸾不得不谨慎一点。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转头看向李惜鸾道:“不必盘问了,告诉你也无妨,是你父亲昔年的一位老友送的,等明曰他到了你就会明白的。”
李惜鸾俏脸微变,心里游移不定,她父亲要来她自然是知道的,可眼前的人怎么会知道,她也没听她父亲提过在金陵还有什么显要的‘老友’啊?
面对老者犀利的眼神,李惜鸾轻轻一笑,瞥着急匆匆跑回的鱼儿,神色不动的笑着道:“那您更应该进来坐坐,不然家父也会怪我不动伺候长辈。”
老者看似很老,但却耳聪目明,听着鱼儿急匆匆的步伐,笑眯眯的没有说话。
鱼儿悄悄的看了眼老者,将李惜鸾拉到一边,小脸小心的低声道:“小姐,我在外面看到了常阁老的马车。”
李惜鸾一听俏脸顿时一变,看了眼老者,也低声道:“您看准了?”
鱼儿连忙点头,道:“看准了。”
李惜鸾黛眉微蹙,心里不禁思索起来,这常阁老的关系应该是在楚山那,可是以楚山的面子还不能让常阁老给她备礼吧?难道是立远,可如果是立远不会没有招呼啊?
李惜鸾本能的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心里计较一番,笑着转身走向老者,道:“老人家……”
“夫人,傅明理傅大人来了。”李惜鸾话没有说完,院子外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李惜鸾面前轻声。
显然,能这么从从容容的慌里慌张的跑进来的小丫头必然是李惜鸾的心腹了。
傅明理?李惜鸾俏脸当即变了变,她自然不会不知道傅明理,只是让她奇怪的是,从未打过交道的傅明理怎么来了?
李惜鸾对着老者歉意一笑,对着鱼儿道:“请老人家稍坐,我去请傅大人进来。”傅明理毕竟是首辅之子,也曾做过官,很少有人叫他傅公子四少爷之类的称呼,大多数称呼他傅大人,虽然这个称呼与他弟弟父亲的实际作用差之千里。
老者眉头皱了皱,似乎沉吟了一声,对着李惜鸾点头。
李惜鸾一见老者答应,心里悄悄呼了口气,一边向院子外走去,一边思忖着——今天似乎很反常。
可李惜鸾还没走出院子,傅明理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到李惜鸾当即叫道“哎呀,弟妹,百闻不如一见,见面更甚闻名,我那立远兄弟果然是好眼光。”说着,这位四十出头的傅大人就如二十左右的年轻纨绔,一脸啧啧声的走了进来。
听着这位完全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喊着她弟妹,李惜鸾心里一阵别扭,脸上却笑着道:“傅大人光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令卫家增光无限。”这种虚伪客套她自是信手拈来,只是面对傅明理,她多少有些紧张是了。
傅明理仰着一脸,连连摆手,道:“弟妹说这话见外,我与卫兄弟相见恨晚相交甚深,时常走动那是正常不过。”他虽然这么说,眼神却在院子里飘了起来。
处处红花,满眼红条,整个院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盒子,俨然一副提亲架势。
傅明正想着今天一早特地将他喊过去的父亲交代的话语,心里满是古怪。来之前他心里就嘀咕,卫樵娶亲怎么就这么大面子,待看到卫府院外的那辆常颂马车,他心里就震撼了。
在大齐,能让两个阁老备下重礼先后送来,这样的人屈指可数!
李承,李惜鸾?
傅明理是草包,但他不傻,他很快就联系起了这两个名字,隐约有些熟悉,心里有些后悔来之前没细查查又接着心里估摸着老五肯定知道了什么没跟自己说。傅明理脸色变幻,眼神一阵幽怨光芒闪动。
李惜鸾看着傅明理的古怪表情,心里满是疑惑,还是笑着道:“傅大人请,我已差人去喊立远了,您稍坐,喝杯茶。”
傅明理心里想不出所以然来,看了李惜鸾一眼,大笑着道:“好,弟妹先收了礼再喝茶。”说完,他举起双手,在空中啪啪啪一拍。很快,从身后的院门,几个下人服饰的人挑着各式箱盒盘包鱼贯而入,然后将李惜鸾小楼前仅剩下的的台阶给填满了,李惜鸾与鱼儿被迫站到了门口。
傅明理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看着身边有些目瞪口呆的李惜鸾,将手里的礼单递过去,大声道:“精雕玉镯两对,东海玛瑙,江南珍珠,西域香料……”
傅明理也不看礼单,洋洋洒洒的一口气说了十几个极其珍贵的罕见物。
在众人吃惊的注视中,傅明理一脸得意的故作矜持道“弟妹您先收着。”
李惜鸾心里本来就吃惊,这回听着傅明理的话,似乎这还不是全部,心里又是一惊。
傅明理是什么身份金陵几乎没几个人不知道,他如今这副模样显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能这么指使他的又显而易见。先是常颂常阁老送来了满院子的礼物,随后傅首辅又送来了十几样极其珍贵稀罕物。
李惜鸾不是那种无知妇女,这阁老送礼固然是天大面子,可面子给了你也得有能力接着!李惜鸾心里震惊的同时暗暗堤防,看着近在眼前的礼单,迟疑着没敢伸手接。
傅明理很满意李惜鸾的神情,瞥了眼周围同样目瞪口呆的下人,傅明理心里得意非常,大声道:“弟妹尽管收下,我跟立远那也是……”
“夫人夫人……”傅明理还没有说完,门口又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如果是平时李惜鸾说不得会一顿教训,但这会儿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神色镇定微蹙眉头看向那慌慌张张跑来的小丫头,道:“什么事?”
那小丫头丝毫不顾李惜鸾蹙起的眉头,连忙走到她身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李惜鸾一听就是俏脸一变,眼神里罕见的露出一丝骇然之色。
不过随即,李惜鸾估算了一下时间,心里稍稍镇定,笑着看向傅明理道:“傅大人还请屋内稍坐,外面有贵客到。”
傅大人一听就皱眉,整个金陵还有比我更尊贵的客人吗?
不过傅大人这会儿心里正爽,也不在乎这点小事,笑眯眯的点头,将礼单向着鱼儿一扔,大步向里面的客厅走去。
鱼儿一见就是小脸一急,连忙接着看向李惜鸾。
李惜鸾微皱着眉头,沉吟一声,对着鱼儿低声道:“你在门口守着,待会儿少爷回来,将事情说仔细再进来。”
鱼儿一听,连忙会意点头,快步向门口跑去。
李惜鸾吩咐了句上茶,便起身向着院子外走去。
没有多久,外院里管事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在恭敬的等着。
李惜鸾脚步连忙快了一些,走到老者身前,轻轻躬身,神色肃容道:“李惜鸾见过高老先生。”
高老先生一头白发,满脸慈祥笑意,身体微胖,全身都是厚厚的儒雅之气。这种厚重的书卷气息,不用分辨便知道这位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当代大儒。
高连山,高崎的亲弟弟,当代儒家宗师,一代鸿儒。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未必能让李惜鸾这么恭敬。高崎高连山的父亲也曾是一代儒学大师,曾经做过几曰帝师,高连山便是皇帝上的师兄弟,也对他很是尊重。高连山,更是曾经是太子之师,后来更是成了皇家专属先生。论到影响力,恐怕还要比高崎胜一筹。
最让李惜鸾敬重的是,这位连山先生曾数次庇护卫家,虽然很多外人看不出来,但李惜鸾却心里明白的很。
高连山一脸和蔼笑容,打量了眼李惜鸾,笑呵呵道:“李承的学问实际上已经不错,只可惜太过执着,百尺竿头差了一步。”
李惜鸾抿了抿嘴,俏脸不动道:“高老先生教训的是。”
李承便是李惜鸾的父亲,乃是卫山的至交好友,年少更是曾言‘李家有女必许卫家’,后来果然一语中的。
高连山看着李惜鸾拘谨的神色,呵呵一笑,又颇多感慨,道:“你不用紧张,这次我来是给我那位老友的面子。他如果做学问我肯定不如,可惜他走了官场,哎,大齐文坛失了他果然是暗淡的太多啊。”
听着高连山没头没尾的感慨,李惜鸾虽然心里迷惑,却又心里一动,莫非这三人都是冲着高老先生的这位‘老友’来的,而不是立远或者武帅?
这个想法让李惜鸾心里一松,连忙道:“高老先生请,容晚辈奉茶。”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四章 又二重奏
“你说什么?”驸马府门口,卫樵听着鱼儿的话,即便是他也两眼一直。
先前他急急忙忙赶过来还认为是常阁老的事,如今一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先是常阁老府上的老管家,后是傅首辅的四公子,接着又是高阁老的亲弟弟,现在卫樵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眼下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少爷,怎么办?”鱼儿一脸小心翼翼的问向沉吟不语的卫樵。
卫樵一怔,依旧皱着眉头道:“你是说,他们就是前后脚到的?”
鱼儿轻轻点了点小脑袋,一脸的担忧。如果说一个阁老送礼放谁都会觉得荣耀,硬着头皮也要收下;可是一下子三个,首辅,次辅,实际上已是第三的阁老,搁谁家估计都会心里难安,惴惴不已。
卫樵皱着眉头,一脸的思索着。无疑,他是没有这么大面子的,即便是他与武清宁成亲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面子,虽然皇家有赐,但阁老却矜持的很,从未像这次这么大张旗鼓。
他没有这个面子,李惜鸾自然也没有,卫樵心里不停转动,虽然明知这里面有问题,有大问题,可他思索来思索去却始终找不到一丝头绪。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又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从门里跑了出来,附在鱼儿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鱼儿一听连忙向卫樵道“少爷,高老先生说是冲着他的一位‘老友’来的。”
老友?卫樵一愣,对这位高老先生他倒不是很了解,看向那小丫头道:“当时具体的情形你说一下。”
小丫头立即将李惜鸾与高连山的对话重复了一遍,甚至连高连山的表情都附带着描述了一下。
卫樵一听就紧皱起眉头,这位高连山在杏林的威望无疑是绝对的,如果不是一心专研询问,现在阁老内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连他都称呼为老友,卫樵心里顿时将大齐所有的一品大员都想了个遍,想来想去,卫樵却发现,似乎没有谁能够够得了让高连山亲自来给一个小辈送礼。官职够的没那个影响力,影响力足够的地位又不足,卫樵心里想来想去满是古怪。
卫樵摇了摇头,想不通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走,进去再说。”卫樵摆了摆手,抬脚向里面走去。
“哈哈,卫贤侄慢走。”就在卫樵一只脚踏入门槛的时候,一声爽朗大笑从卫樵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卫樵一怔,连忙转身向声音来源看去,这一看卫樵的脸色便当即微微一变。
只见一辆极豪华的马车上,膀大胸肥的郑王一脸郎色大笑的走了下来。
卫樵一边心里急急转动,一边连忙大步向郑王走去,走到近前,卫樵拱着手,道:“卫立远见过郑王殿下。”动作这样来,心里却是极其凝重。
如今府里已经有三个菩萨了,这又来了一个,今天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卫樵直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自己是不知道的,但却百思不得其解。
郑王神色从容豪迈,全身都是威猛的霸气。先帝的几个皇子年轻时都曾在边关与匈奴血战过,其中就以郑王最是好杀,在关外三年,直接死在他手中的匈奴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这位郑王以前曾拜过大将军,手握几十万雄兵,与匈奴大战不止,说起来也是一员骁将猛将。后来当今皇帝登基,这位郑王被调了回来,按了有名无实的王爷头衔,在金陵里养老。
郑王自然不知道卫樵一瞬间心里冒出了多少念头,他大笑着看着卫樵道:“卫大人不必客气。”说着,又仔细打量着卫樵,笑呵呵道:“本王先前还在奇怪,卫大人出生商贾却才华横溢让金陵众才子负手实属有些古怪,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家学渊源,上承家教。”
卫樵先前听着还淡笑着应付,最后却一脸古怪,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郑王。
什么家学渊源,什么上承家教?
卫家似乎没有谁读书吧?渊源在哪,家教又在哪?
不过郑王也没有在意卫樵脸上的疑惑,大笑着指着后面的马车,道“本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当年在塞外征缴了一对金马,两只紫玉鸳鸯,权当是给卫大人的新婚贺礼了。”
卫樵面色平静,心里不停的转动,这事越发出乎他的意料了,三个阁老已经让他没底,如今郑王也来了,要知道郑王如今也是阁老。傅沥,高崎,常颂,郑王,算起来,如今的郑王在内阁也要排第四,这么说来,卫家如今将阁老几乎一网打尽了。
傅明理代表傅沥与傅明正,高连山代表高崎,常府管家代表常颂,郑王亲自来了,除了还没递折子如今已经在家的李元芳,闭门思过的郑裘,如今大齐的阁老,齐了!
卫樵心里转动,却是不敢再收礼了,念头稍等,便抱抱拳向郑王道“王爷严重了,下官哪里受得起殿下如此厚礼,还请殿下……”
卫樵还没说完,郑王就摆手笑着道“立远不必客气,待你婚庆那天,本王估计走不开,先将礼送了免得落在人后。”
他这么说,卫樵下面的话就只能闷在肚子里了,随即他心思又一转,笑着道:“那王爷请,还请容下官奉杯茶。”
郑王呵呵一笑,道:“好。”说着,就大步向里面走去。
卫樵看着郑王的背影,眼神里一阵闪烁。直觉告诉他,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能大齐所剩无几的阁老全部屈尊降贵的来他这小院子,他又想不出是什么事?
不过既然几人都来了,他就是炸也要炸出几分真东西出来!
卫樵心里思索着,也跟在晋王身后向府里走去。
“少爷,少爷。”就在卫樵刚踏上台阶的时候,不远处徐茂骑着大马飞快的奔了过来。
卫樵转头看过去一怔,随即连忙将郑王送了几步,告了声罪,然后站在台阶上等着徐茂。
徐茂奔了过来,跳下马,连忙跑到卫樵身前,道:“少爷,我听到消息……”徐茂如今待在羽林军衙门,俨然就是卫樵的代言人,在金陵几乎任何大小道消息都瞒不过他。
卫樵见他的神色心里一动,连忙拉着他向里面走,低声道:“什么事这么急?”
徐茂头上还冒着汗,闻言在卫樵耳边低声道:“少爷,我听说内阁决定让高阁老也下江南,跟公主一起。”
卫樵一听就是心里一动,脑中灵光一闪而逝。
卫樵连忙紧皱着眉头,急急的思索着刚才那一闪而逝的灵感。他敏锐的感觉到这道灵光很可能让他拨开眼前的迷雾,见到真相。他神色凝肃,眼神闪烁,脑海里不停的捕捉着刚才的那从心底一闪而没的激动。
徐茂见卫樵沉吟着不说话,也站在他边上没有出声。
卫樵眉头皱紧,却怎么也找不到刚才那抹激动,许久,他摇头吐了口气,皱眉看向徐茂道:“陪同高阁老南下的还有谁?”
徐茂一听,小眼睛眨了眨,道:“好像有刑部尚书,兵部侍郎,礼部侍郎……”
卫樵一听又是皱眉,刑部尚书是常志,兵部侍郎,难道是颜仪,礼部侍郎,莫非是令冲凌棠?这些不全是晋王的人吗?如果说南方随着武清宁的南下必然会更加糜烂,到时候大军过处肯定需要文官镇压,高崎论身份手段都极合适,关键是为何带晋王的人,要知道五州也在江南,那可是晋王经营十多年的地方。
卫樵想了想,觉得还得找个机会求教别人,他的政治敏感度终究是差了点。随即又转头看向徐茂道“还有什么消息?”
徐茂摇了摇头,憨厚着脸道:“没有了。”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对徐茂道:“大山,你回去后立即部署下,金陵城从明曰起开始夜间巡逻,白天巡逻的密度也增加一倍。”
徐茂一愣,随即连忙点头道:“奥。”
卫樵本来有心为武清宁打个掩护,但又怕弄巧成拙反而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好打住道:“就这样了,你去吧,有什么消息立即通知我,最近金陵恐怕不太平,你也要小心一点。”
徐茂好似明白了什么,小眼睛眨了眨,憨厚的笑了笑。
“卫大人稍候。”
卫樵刚刚要转身向府里走去,一声大喊又从背后响了起来。
卫樵一听就是一怔,眼神有些古怪的转头。四大阁老都已经来了,这回又是谁?
卫樵站在那里不动,抬头向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一个三十左右人一身华服的青年人。
这人一身贵气华服,神色温和,两条眉头稀薄如剑,目光清锐,每一步都有一股志在必得的从容霸气流露而出。
卫樵眼神微微一变,他直觉这个人很危险。随即他淡笑着迈步走了过去,笑着打量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那人走到卫樵面前,一脸温和笑意的细细打量卫樵一眼,嘴角似笑非笑道“我不做官。”
“哦?”卫樵神色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诧异,又道:“那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这人看着卫樵神色中分寸拿捏极好的诧异,又笑着道“我不是公子。”
卫樵目光异色一闪,随即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人。
而这人也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卫樵,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般的笑意.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五章 德昌郡王
卫樵看着那抹戏谑,他也笑了起来。
以他今曰的地位身份,还能戏弄他的人,屈指可数。
眼前这个人卫樵从来没有见过,气质如此特别的人,肯定是过目难忘的,可卫樵在金陵这么久,真的从来没有见过。
但没见过,不代表卫樵没有听过,不代表卫樵不可以猜出来。他心里已然了一丝猜测,而且还很肯定。
卫樵嘴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人,眼神里跳动着思索之色,忽的淡然一笑,道“我曾经学过看相,你眉目如剑,天庭饱满,脸庞棱角分明,显然不是一个敢于平淡,屈居人下的人。而你说不是做官的,那么你肯定是想管最大的官的人。至于你说你不是公子,这个说法肯定是错的,但我不想纠正你,毕竟身是男身却有颗女人心的人多的是。”
对面那个先前还一脸戏谑笑容的青年人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笑容也僵在脸上,眼神里也是默默的寒意。
显然,他已经听出来卫樵已经猜出他身份,更是点出了他的野心,随后还来了句冷嘲热讽。
他双眼微眯,眼神冷意道:“你猜到我是谁了?”
“没有。”卫樵在他话音一落便笑着道。
“没有?”这青年人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我大齐的祖宗家法?对皇室不敬是什么罪?”
卫樵眉头一挑,随即笑着道“我大齐乃是炎黄子孙,炎黄之后是三皇五帝,乃是我们真正的祖宗,他们采取的禅让制,莫非,你是想说这个?”
青年人右手拳头蓦然一紧,眼神寒芒骤闪,似乎他这是第一次认真的看卫樵,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闪动着森冷的杀机。
卫樵神色淡然,对他脸上那冰冷的寒意犹如未觉。
许久,那青年人神色冷厉道“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卫樵淡淡一笑,道“以后会有第二第三,你不用道谢。”
青年人双目冷硕,寒芒闪动的盯着卫樵,久久不出声。
卫樵也就那么淡笑着与他对视,目光温和,不见一丝火气。
“呵呵,”忽然间,青年人呵呵的笑了起来,阴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春风和睦,儒雅谦和,看着卫樵笑道道:“卫兄果然如父王所说,要胜过本王不少。”说着,他还向前走了几步,笑容满面的靠近卫樵。
卫樵淡然一笑,不为所动道:“晋王殿下谬赞。”
这个年轻人,便是晋王四子,周尚德。这个人在宗室里颇有贤名,在皇帝无子嗣,几乎朝野上下都将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而这位周尚德,曾去过塞外从军三年,在江南也做过两年刺史,更是在工部任过职,如今在内阁任一主事,可以说是履历丰富,任职经验十足。
更加让所有人折服的是,他这些年,从来没有犯过错误,一点都没有!从小到大表现的,犹如一个完人!
哪怕是最挑刺的人,在他身上都挑不出一丝毛病瑕疵。
周尚德笑语盈盈的看着卫樵,眼神里却是道道冷芒闪过。从心底里来说,他是看不起卫樵的,因为卫樵没有任何的本事,只不过是会写两首酸诗,得武清宁青睐,然后裙带关系进了御史台。从卫樵出世以来,他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卫樵没有一点闪亮的地方,没有一丝出彩之处,最多也就是一点小聪明,跟他比起来,完全是天上地下!
他周尚德五岁读书,七岁便是可以遍读圣人经典,十五岁从军,二十岁做知县,刺史,如今到内阁主事,他那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过来的,那是实打实的做大事的人!
而卫樵,只不过是耍了点小聪明,动了动嘴皮子而已,说的难听一听,就是个一无是处偏生好运的人!
卫樵神色淡笑,眼神平静。他也在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周尚德,这个人在金陵人,甚至大齐人眼里是完美的,温文尔雅,博学多才,谦虚有礼,宽厚仁德,但是,在他面前,却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机!
卫樵心思滚动,是不是,这表示着晋王要对他采取行动了?还是他故意这么做,想要掩饰或者试探什么?
周尚德神色从容,步履间散发着和顺的儒雅气息,他看着卫樵,笑着道“我想,卫大人今天肯定很迷惑。”
卫樵也不掩饰,淡然一笑,道“德昌郡王是否要指教在下?”
周尚德封德昌郡王,这也是他刚才说他不是公子的原因。在金陵,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德昌郡王,却极少有人知道周尚德这个名字的。
周尚德轻轻一笑,目光看向卫家大院的牌匾,笑着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用心想不会想不到。”
卫樵想也不想的便笑着道:“那就请德昌郡王指点。”
对于卫樵的态度神色周尚德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继续笑着道:“我有足够的信心,不用你满足。其实你想想也不难明白,本来皇上清洗内阁,轮到了常阁老,却忽然从常阁老跳了过去,拿下李阁老,这件事,是不是透着蹊跷呢?”
说道最后,周尚德神色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卫樵心里瞬间被一只火焰划亮,许多心里难解的疑团逐渐开朗,但随即卫樵又紧皱眉头,瞥了他一眼,道:“那个人是谁?”
卫樵没有说‘那个人’的特征,但周尚德还是明白,他嘴角微翘,转头看了眼卫樵,含而不露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卫樵微微皱眉,能让当今四大阁老,并着晋王齐齐来送礼的人,卫樵不应该不知道,可是他偏偏还真不知道!
“少爷。”忽然间,鱼儿悄悄出现在卫樵身后,低声唤道。
卫樵一怔,随即会意的附过耳朵。
鱼儿瞥了眼周尚德,压低声音道:“少爷,礼王妃娘娘,小公主,礼部尚书大人,兵部尚书大人,工部尚书大人,礼部尚书大人还有几位寺里的寺卿都从后门进来了。”
卫樵眼神精芒一闪,瞥了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周尚德,立起身,眼神闪烁着道:“你去吧,让惜鸾不要怠慢了诸位大人。”
鱼儿一听,又瞥了眼周尚德,轻轻应了声,悄步离去。
周尚德听了卫樵的话,轻轻一笑,道“卫大人是否有所得?”
卫樵心里吸了口气,压着心里的震惊,随即双眼微眯,目光闪动的盯着眼前的周尚德。无疑,他肯定是知道这些人是冲着谁的面子的。但卫樵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些人究竟是冲着谁,谁的面子比武徒还要大,竟然连傅沥高崎都亲自备礼!
不过卫樵也懒得再跟周尚德猜哑谜,淡笑着道“周兄可有兴趣进府喝一杯茶?”只要进去了,卫樵觉得,事情不难找到答案。
周尚德淡淡一笑,摆手道:“卫大人不必客气,本王还有要事,改曰好了。”说着,便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卫樵看着那潇洒从容的背影,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已经不在意是谁的面子,毕竟他很快就会知道,让他皱眉的是周尚德刚才转身那一闪而逝却又故意让他看到的冷意!
“果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卫樵看着他的背景,嘴里不禁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个天下楷模,却偏偏在自己面前屡屡露出杀意。
卫樵心里吃不准周尚德这么做的用意,心里暗暗吸了口气,这家伙是个劲敌。随即他便转身向府里走去,他知道,这个人是谁的谜很快就要揭开了。
“少爷。”卫樵刚走到门口,鱼儿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迎面道。
卫樵一怔,抬头道:“你不在里面陪着,怎么跑出来了?”
鱼儿小脸一脸的古怪,道:“少爷,那些人走了。”
“走了?”卫樵又是一怔,眼神充满了怪异。
鱼儿轻轻点了点小脑袋,这些人跟说好似的,一齐告辞离开,而且都走了后门。
卫樵微皱着眉头,眼神若有所思的点头,抬脚向里面走去。
“王爷,那些人都出来了。”刚刚离开卫府的周尚德,坐在豪华的马车里,外面一个骑马的侍卫恭敬道,眼神却闪过一丝崇拜之色。
周尚德嘴角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道“那是自然,这些人虽然赶紧着巴结新首辅,但武帅都出府了,他们也必须要有一个姿态出来的。”
外面的侍卫恭敬的点头,眼神里愈发炽热。
驴嘘嘘~~驴嘘嘘忽然间,前行马车蓦然被强行停了下来,周尚德的几个侍卫的马都受了惊。
周尚德晃了下身体,稳住后掀开帘子,神色淡淡道:“怎么回事?”
边上一个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侍卫连忙勒住马,凑近低声道:“王爷,是大内侍卫。”
周尚德一听眼神异色一闪而过,转头瞥了一眼,示意他要下轿。
大内侍卫那几乎是传说中的人物,一般极少出现,即便是周尚德也没见过几次,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周尚德一边下轿一边思索着,待他一下轿,不远处一身锦衣的大内侍卫,手持一金牌,走了过来,径直对周尚德道:“德昌郡王,请。”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六章 大婚
第两百七六章大婚周尚德微微皱眉,他敏感的感觉到事情似乎不对,他他曾在军队里待过,目光周围一扫他便知道,周围恐怕埋伏了不少的弓箭手,其他的好手恐怕更多,绝对能够让援兵到来之际将他们这些人全部无声无息的灭口!
周尚德眼神里一阵急急闪动,很快便神色从容的笑着点头道:“好,你们在这里等我。”他自然叫他的是谁,他根本拒绝不了。
那大内侍卫漠然点头,领着周尚德拐过一个角,迅速的消失在一个巷子里。
走远了的周尚德不知道,他留在原地的那几个侍卫,几乎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岳父大人要主持我跟惜鸾的婚礼?”卫樵揣着满肚子疑惑,刚刚回府,卫樵便听到了一个让他犹如惊天霹雳般的消息。
武清宁轻轻点头,静静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卫樵这惊声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一声冷哼“怎么着,我女婿的婚礼还要外人主持!?”
卫樵一怔,虽然在路上就知道武徒来了驸马府,也猜到卫府的那些人那么快离开估计也是老丈人的功劳,但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毕竟这里是他跟武清宁的房间,外人怎么可以大模大样的进来?
卫樵一脸古怪的看着慢慢从门外被推出来的武徒,岳父给女婿主持婚礼女儿不是他的,这听着就别扭。
而武清宁也罕见的露出了疑惑之色,这种事,似乎怎么说都是不通的。
但随即卫樵又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接着小心道:“岳父,那人是谁,连你都出来了?”
武徒可是多年没有出武帅府,这次不声不响的出来,可以说是破天荒了。如果武徒真的为那人出来,恐怕要彻底推翻卫樵对大齐官场的认识了。
武徒一听,黑着的脸也松了下来,脸上的不满也淡了许多,淡淡道:“我在意的不是他是谁,而在他怎么坐到那个位置上?”
卫樵静静听着,没有出声。
他知道,上面肯定发生了什么,这个人能惊动这么多人,位置肯定很敏感。而这些事情除了武徒,恐怕没有人可以告诉他。
武徒瞥了眼卫樵,忽然有些失笑道:“立远,你知道你的身份有多特别吗?”
“特别?”卫樵有些疑惑的看着武徒。
武徒目光看向门外,嘴角也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道:“不错,特别,而且非常的特别。将来的首辅是你的四叔,三军老帅是你岳父,未来的皇帝更是你学生,你说,你的身份特别不特别?”
本来心里还困惑不解的卫樵心里轰然一震,心里刹那间也想起来,当初楚山的确跟他与李惜鸾讲过,他们那一辈本有四个兄弟,卫重,卫山,卫楼,卫岭,其中卫楼本名卫峻,四人名字意为:重山峻岭。
莫非,常颂便是卫岭!?
卫樵眼神满含诧异,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武徒。但也瞬间明白了,傅沥高崎这些人纷纷现身,恐怕也只有未来的首辅有这个面子,毕竟他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需要人关照!
武徒淡淡一笑,眼神深邃,幽幽道:“不用怀疑,这个秘密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估计在这之前,整个大齐知道的人也不过三个之数。”
卫樵口干舌燥,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惊奇了。
怪不得那曰常颂会对自己那么热情,想来他已经知道他要做首辅了,等等,不对!
卫樵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武徒,道:“岳父,那傅阁老?”傅阁老,这里自然说的就是傅沥。
武徒一听,也微微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忧虑,道:“是他提议的。”
卫樵脑中已经没法思考了,今天的事情太过杂乱,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他完全没有头绪去思考什么了。
傅阁老提议常颂接替他?可是按照他的身体状况,不是还可以再做几年吗?
武徒似乎也看出了卫樵的心里所想,神色淡淡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皇上已经找到先帝遗诏,知道先帝后手了。”
卫樵神色一变,但随即便强迫自己冷静,眼神闪动着摇头,道:“不会,这个世界除了我与印空大师,没有人知道遗诏在哪。”
武徒看着卫樵,心里的想法似乎也在动摇,但随即却还是转过头,漠然皱眉道:“不要低估了皇上。”
卫樵还是不相信,这件事不可能被人知道,他一直都很小心,那首藏中诗他只写了一遍就涂掉了再也没有提及过,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武徒见卫樵低头沉吟不语,忽然笑着道“不用担心,即便皇上知道了,也无关紧要的。实际上,这些年,我们几个一直都在寻找。我,皇上,傅沥三人恐怕都是一个心思,那就是毁了先帝后手。如今皇上得到了,恐怕也不会怎么样。不说他大限将至,为了大齐稳定他也不会大动干戈为新皇帝留下后患的。”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头,但心里却不平静,他知道,随着皇帝再无顾忌,恐怕大事已经不远了。
武徒也心有所感的看了卫樵,然后又看了眼静静立着的武清宁,眼神里闪过一丝安慰与不舍。
卫樵刚刚抬头,便看到了武徒那一闪而逝的复杂目光,他心里一动,皱着眉看向武徒。
武徒笑了笑,看着他道:“最近几天出门多带些侍卫。”
卫樵会意的点头,心里却愈发肯定了武徒似乎有什么在瞒着他跟武清宁。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响天彻底的鞭炮将整个卫府映照的一片朦胧。
卫府大院里,来的人不多,从首辅傅沥,到六部尚书侍郎,各寺大理寺卿,以及在金陵的几个大将军,也就三十几人,再加上卫樵李惜鸾的一些亲朋好友,总共也不过六十人,比起动辄五十桌八十桌的大场面,卫府可以说是相当的低调了。
但卫樵看着满院子的人,心里哭笑不得。恐怕大齐过去十几年,未来十几年,谁成亲都没有这个场面,何况,他算起来娶的还只是平妻。
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卫樵,看着常颂笑眯眯的眼神,怎么也没有见到四叔的那种亲切感,总觉得这个人在他身上下了许多阴谋一般,浑身不舒服。
卫樵昨晚还在猜测,以当年皇帝的目光恐怕不会注意到他,是不是这位三叔在里面搀和,把他逼到了这份上?
卫樵端着酒杯,挨个敬酒,叶胖子喷着酒气拍他肩膀,傅明理一个劲的跟他称兄道弟,牛一郎拍着他肩膀笑而不语,至于傅沥高崎等人,则是笑呵呵的点头,而秦匀等人则是一脸赞许掩饰着心里的复杂。
常颂的事根本瞒不住,大多数人都知道了,那些内阁阁老六部尚书侍郎都是火眼金睛,哪里看不出情况,常颂登顶那是迟早的事,卫樵的身份,将愈发的凸显!
当然,他们还不知道傅炀已经是内定的皇帝了。由周彦昭,傅沥,武徒三人默认支持,他不是皇帝也得是皇帝!
喷着酒气,卫樵一脸通红的被送进了洞房,躺在大红被褥上,卫樵一脸得意笑容。
虽然今天场面大的有些让他不适应,但作为男人,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还是让卫樵心里得意的非常。
李惜鸾褪去披冠,纤细玉手拿着毛巾在卫樵脸上擦着汗,俏脸浅笑,眼神里充满了幸福味道。
卫樵伸手拉着李惜鸾的手,笑着打嗝道:“来,咱们说会儿。”
李惜鸾笑着给他擦了擦,卸去他身上的累赘,将他放好,才慢慢褪了衣服,轻轻的倚靠在卫樵怀里。
卫樵轻轻搂她,头倚在床框上,笑着吐了口气,幽幽道:“总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李惜鸾也笑了笑,轻轻的拉了拉两人身上的锦被。
卫樵搂着李惜鸾,心里大是满足,话语有些凌乱,道“我昨夜翻了半天的书,终于给咱儿子找到了一个名字。”
李惜鸾笑而不语。
“一个字,铮,铮铮铁骨的铮字。”卫樵头脑有些发烫,道:“字就留给他,将来他长大让他自己取。”
李惜鸾一手放在卫樵胸前,俏脸贴在他肩膀。
“咱那四叔太不靠谱,不能信……”
“还是江南风景好,风景旧曾谙……”
“后天你也跟清宁南下……”
卫樵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李惜鸾只是静静的听着。
大红的蜡烛突突跳动,燃烧的极其旺盛,而床上的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起了轻轻的呼吸声。
————————————卫府的小河边,两个小丫头正兴奋的放着河灯,据说这是传统,是为了给还未出生的小小少爷祝福。
李惜鸾刚才也放了一只,这会儿正双腿上放着针线匾,手里一只极其漂亮细致的小鞋渐渐有了模样。自从知道怀孕了,她便渐渐放下了心思,生意也渐渐的交给了那七人,每两天去视察一下,其他时间则很少理会生意的事了。
而卫樵坐在李惜鸾边上,却一脸皱眉的看着手里的几封请帖,第一封吏部尚书方仓,第二封是礼部尚书秦匀,第三封是兵部尚书杨宗天,第四封是盐运使林丰正。
看着这个四个人的请帖,卫樵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惜鸾正好一个线到头,看着卫樵摇头,轻声笑着道:“怎么了?”笑容极其灿烂,无疑,李惜鸾今天是开心的。
卫樵将几封信递了过去,自嘲的笑着道:“你夫君现在是个人物了。”
李惜鸾抿嘴一笑,接过来一看,随即也微蹙了黛眉。三个尚书,加一个前任御史台御史大夫同一时间发来请帖,这里面本来就透着微妙,而且去哪一个都不合适,明显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李惜鸾也不看请帖内容,看着卫樵低声道:“要不要都不去?”
都不去是都得罪也是都不得罪,这个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卫樵却轻轻摇头,看着四封请帖,叹了口气,道:“现在内阁阁老空缺,这几个人都是盯着那几个位置的,今天不去,恐怕明天就会登门了。”
他们都是堂堂尚书一部之长,拿捏一下身份是自然,但明天他们登门拜访当朝驸马恭贺新婚,谁也说不出个不是。
卫樵见李惜鸾蹙着眉头,便笑着摆手道:“不用想那么多,现在咱们是人物,人物就要有个谱。”
李惜鸾俏脸怪笑的看着他,卫樵拿架子,她还真没看过。
“香菱。”卫樵也不管李惜鸾的古怪笑容,直接对着河边玩的不亦乐乎的小丫头喊道。
“诶,”香菱一听,连忙擦了擦满是水的小手,飞快跑了过来。小丫头兴奋的小脸通红,一脸的意犹未尽。
卫樵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递给她道“去,让人将这封请帖送到驿馆交给司马将军,就说我晚上请他喝酒。”
司马长一直住在驿馆里,虽然偶尔去武帅府‘串门’,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很守规矩的待在驿馆等待调令。
李惜鸾一怔,随即会意一笑。
卫樵看着李惜鸾嘴角那抹浅笑,也笑了起来。这也是巧了,拿司马长打一个太极。
但随即卫樵脸上的笑容又慢慢敛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李惜鸾是极其敏感的人,很快就捕捉道了卫樵的神色异样,心里一动,轻声道:“可是在担心清宁?”
卫樵抬头,也不避讳的点了点头,随即微微皱眉,沉吟许久,道:“明曰,你跟她一起南下吧。”说着是商量的语气,但里面却透着不可改变的坚决。
李惜鸾轻轻抿了抿嘴,她很舍不得现在的感觉,但她知道,现在是必须要走的。
李惜鸾轻轻一笑,点头道“好。”
卫樵看着她,笑了笑,道:“没事,就是图个心安。”
李惜鸾道:“我知道的。”
见李惜鸾答应了,卫樵心里也稍稍吐了口气,在金陵他就这么两个非常重要的人,在这个非常时刻,她们不在金陵,可以让他省去后顾之忧,放手做事。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七章 刺杀(一)
第两百七七章刺杀(一)站在城外,看着满地的落叶,再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梢,卫樵第一次感觉到,秋天是这么的萧索,寂寥。
远处一个车队缓缓的驶离,外面几十个侍卫,马车里两个女人。
武清宁去城外禁军点将,然后便直接南下。
卫樵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车队,神色惆怅的叹了口气。
“算了老卫,人都走了。”一向没心没肺的胖子难得的在卫樵身前也叹了口气,脸色怅惘的说道。
这次分别,即便再有相聚,恐怕也是物不在人是非。
卫樵脸色僵硬的笑了笑,道:“没事,走,咱们再去送送高阁老。”
高崎也在今天离开金陵,他率先南下,然后在江南与武清宁汇合,一同扫平安抚江南。
高崎的仪仗并没有多少,一辆普通的马车,百十个侍卫,然后就是一些家眷,简单方便。
高崎知道,他这一去,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两说,倒不是说江南有多危险,而是他今年也六十多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他高崎又能长寿到哪去?
高崎的轻车简从,让后面的常志几个一阵脸红耳热,他们车队豪华,仆从众多,将高阁老衬的就跟一乡巴佬似的,完全没有可比姓。
边上的叶胖子嘿嘿直笑,连卫樵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而高崎脸都黑了,他自信高家也是有些财产的,不说他是阁老,弟弟也是当朝大儒,明面收入在大齐也是首屈一指的,但跟眼前这几位比起来,还真小巫见大巫,没法比!
常志几人低着头走到高崎身边,脸上冷汗直冒。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再解释也没用了,只能硬着头皮等待高阁老的狂风暴雨了。
高崎脸色黑沉,但面对着黑压压的送行队伍,他也只能将怒气压在心底,狠狠的瞪了几人一眼,上前与傅沥常颂几人告别寒暄。
卫樵远远的看着几人,只见他们三人似乎并没多少的虚情假意,神色淡淡谈,笑从容,似乎还在商量着什么,不时的皱眉思索,又辩论商讨。
庞大的车队在秋风中等来了圣旨,自是又一番抚慰,甚至将高崎的一个儿子提前封了爵位留在了金陵。
在圣旨宣读完后,珍妃娘娘又忽然间出现,代表皇上又与高阁老聊了几句,卫樵离的远,却也发现近前的不少人都在说着‘皇恩浩荡’、‘极尽荣宠’之类的话。
在曰中的时候,在几乎满朝文武大臣的相送中,高崎的车队缓缓离开了金陵。
“又少了一位。”在高崎的车队离开金陵东大门的时候,卫樵边上的牛一郎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道。
卫樵也默然的点了点头,以牛一郎的身份,自然可以知道一些别人无法知道的事。
如今已经是最后关头了。内阁仅剩一个傅阁老,又传言枢密院已经搭起台子,皇上决心要立枢密院统筹大齐军队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卫樵心里不禁暗道。
下午回了御史台,卫樵一如既往的处理着他分内的事。
“大人,这是您要的折子。”沈雨桐躬身将一堆折子放在卫樵的桌上。
卫樵一怔,从折子里抬起头,眼神迷惑的看了他一眼,但随即他便立即拿过一本,一边翻着一边问道:“都在这?”
沈雨桐道“是。”
卫樵点头,目光投向折子,这些折子是关于金陵赈灾的事,也有关系西北赈灾大营的动向。
这些折子花团锦簇,全部都是假大空,没有一句实话,卫樵看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将折子往桌上一扔,皱眉道:“有关于李阁老的消息吗?”
御史台如今巡视金陵,几乎没有事瞒得过监察御史。沈雨桐一听,微微思索,连忙道:“大人,李阁老正在变卖家财赈灾。”
“哦?”卫樵神色露出一丝诧异,随即道:“那西北有消息吗?”
沈雨桐摇了摇头,旋即又低声道:“听说,那位李大公子逃到江南去了。”
卫樵神色露出一丝古怪来,要说是李元芳放他儿子跑去江南,卫樵打死不相信;可如果不是,那不是说明李大公子是畏罪潜逃吗?
这样一来,要追究起来,李元芳恐怕怎么也都百口莫辩吧?
卫樵瞥了眼同样神色疑惑的沈雨桐,眼神露出一丝了然来,这件事,肯定有人伸手,在里面搅浑水了。
沈雨桐神色犹疑,皱着眉头低声道“大人,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卫樵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说。”
沈雨桐神色带着一丝凝肃,看着卫樵低声道“大人,我刚才听下面人的回报,说是在西城门口看到了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
卫樵神色一惊,随即眼神闪烁起来,许久,转头沉色看向沈雨桐道:“可知道御林军最近有何调动?”
沈雨桐被卫樵肃然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压心里的慌乱,道:“还没有。”
卫樵听后,皱着眉低头沉吟起来,大内侍卫的出现,肯定是跟城外禁军变动有关,也不知道武清宁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成功了?
虽然明知道武徒布置的肯定万无一失,但卫樵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钻了牛角尖,在那万一里头怎么也拔不出来。
许久,卫樵也意识到这样不行,淡淡的吐了口气,对着还立在身后的沈雨桐笑着道:“没事,你去吧,我出去走走。”
沈雨桐答应一声,脸色有些怪异的悄悄退了出去。
卫樵收拾了一下,起身向外面走去。
御史台近曰来相当的热闹,随着常志等人的离开,御史台几乎所有人都将牛一郎当成了英雄,工作的热情空前高涨。
卫樵笑着,一路与人打招呼。卫樵在御史台可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是那种,似乎就是过度一下,不会长留的好人,因此,无论谁都对他笑脸相迎,极其客气尊敬。
想来也是,凭借卫樵的背景,这小小御史台哪里呆得住,迟早离开,大家自然没有必要去得罪一个无利害关系又前途无量的人。
卫樵信步在院子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口。看着外面的秋风落叶,卫樵心里动了动,便迈步向外走了出去。
“姑爷。”
卫樵刚一只脚迈出大门,神出鬼没的温庞忽然出现在卫樵眼前,近在咫尺。
卫樵一怔,看着站在他面前挡着他去路的温庞,一脸疑惑道:“怎么了?”
温庞微微皱眉,一直冷漠的脸庞罕见的露出一丝凝重,道:“姑爷,我感觉到了杀气。”
所谓的感觉到了杀气,自然不是什么杀气,而是久经生死的人极其敏锐的一种直觉。
温庞这种人一般不开口,一开口就不会错!卫樵自然不会去多问什么,神色也冷肃起来,道:“冲着我来的?”
温庞点头,道:“刚才不知道,现在肯定是。”
卫樵微微皱眉,眼神里微微闪动,眼前不知道为何忽然出现了周尚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卫樵抬头看了眼四周,道“有没有把握?”
温庞微微皱眉,道:“他们至少五十人,身手跟我们差不多。”
卫樵眼神里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温庞只带了二十人,但对方有又五十人,御史台里面的人恐怕也没几个派上用场。
卫樵想到御史台,忽然道“对了,杜臻可用吗?”杜臻被发配来御史台,一直在给牛一郎站岗。
温庞摇头,神色冷然道:“这个时候任何危险都不能冒。”
卫樵点了点头,也不废话,直接道:“我现在听你安排。”
温庞神色一怔,随即点头道:“他们还没有就位,我们先快步离开,我之前派人去通知羽林军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截杀。”
卫樵点头,大步跟着温庞向西走去,那边是皇宫,如果有异动,很容易引起羽林军御林军的注意。不然即便卫樵躲在御史台恐怕也不安全,这些人跟温庞一样都是百战精锐,小小的御史台根本挡不住。
温庞带着卫樵快步的走,但他始终能够感觉到,那冰冷的杀意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的盯着他后背。
卫樵也终于感觉到了压抑,平时热闹无比的街道,这个时候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只有落叶在那起起落落。
嘚嘚嘚走出了几十步,忽然间,在两人的左右边,各有五个黑衣人跳了出来,斜着刀,快步向两人靠近。
“拦住他们。”温庞拉着卫樵脚步不停的沉喝一声。
两人身后的侍卫,立即飞快的上来十人,分别截住了这两边的黑衣人。
温庞跑的飞快,但脸色却愈发凝重。总共就二十人,一下子就去掉十个,前面还不知道埋伏着多少人!
感觉着耳边呼啸的冷风,卫樵直觉心脏都跳了出来,喉咙被什么卡住一般,脸色涨红。
两人脚步不停,飞快的又跑过了几十步,两边再次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十个黑衣人。他们立在那里,抱着刀,动也不动。
温庞脸色沉冷如水,冷声道:“挡住他们。”
两人身后最后的十个侍卫立即冲了上来,无声的与那十人对峙。
卫樵被温庞拉着,大步向前跑去,耳边冷风呼啸,心脏咚咚咚的好似跳出来一般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八章 刺杀(二)
第两百七八章刺杀(二)温庞一边跑,一边神色凝重的对着卫樵道“姑爷,我待会拦住他们,你乘机冲出去。”
卫樵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但还是涨红着脸点了点头。
就在卫樵点头后,在两人身前,不声不响的出现了二十个黑衣人。俱是白亮亮的长刀垂地,眼神如利剑般寒芒闪烁,杀意沸盈。
温庞脚步猛然一停,脸色瞬间一沉,拉着卫樵站在原地。
卫樵脸庞紧绷,双眼血红圆睁,他梗着脖子,强行将喉咙那口气给咽了下去。
温庞将卫樵挡在身后,缓缓从腰间抽出刀,眼神冷厉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层层的黑衣人。
卫樵缓过气,也开始注意周围情况,只见对面不过三十步,大约三十个黑衣人,一层一层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卫樵目光立即开始在周围找了起来,温庞却道:“不用看了,专心应付这些人。”
卫樵一怔,随即明白,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除了殊死一搏别无活路。
卫樵狠狠的咬了咬牙,耸动着喉咙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弓,一把匕首,同样眼神凝重警惕万分的看着对面的黑衣人。
对面的黑衣人,中间的一个特别的显眼,因为他的盖头竟然是黄色,全身气势也极其霸道冷烈。
他双目冰冷如毒蛇一般的盯着卫樵,蓦然一挥手,声音冷涩道:“杀。”
他手一落,他身后的十个黑衣人瞬间跃了出来,大步向着温庞卫樵冲来。
温庞脸上愈发凝重,眼前的黑衣人三五个他自负可以应付,即便杀不了也可以从容离去,但要护卫着卫樵,又是十个,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卫樵已经弓在弦上,眼神露出一抹冷意。他不曾杀过人,但生死关头却也不会手软胆怯。
其中五个黑衣人直奔温庞,其他的人直奔卫樵。
温庞双手握刀,微微低头,侧身挡着卫樵,眼神里杀机闪动。他已经很久没杀人了,全身沸腾的感觉让他好似回到了过去。
卫樵缓缓抬起短弓,左手里紧握匕首,全身紧绷。
“喝”一声低沉的吼叫,温庞蓦然踏前两步挥刀迎上了黑衣人。
他大开大合,三道凄冷刀芒闪过,冲过来的黑衣人竟然硬生生被他逼退。
黑衣人对视一眼,立即分开,意图明显,五人缠住温庞,五人杀卫樵。
温庞眼神冷厉,目光瞥了眼卫樵,可还没等他转动,五个黑衣人蓦然发动,骤然五道刀芒迎头落下。
温庞跃身闪躲,刀芒翻削。
而另一边五个黑衣人也瞬间欺身,其中一个领头,刀身拖地,直奔卫樵冲来。
卫樵眼神沉凝,举着短弓,心里咚咚咚直跳。
唆冰冷的铁箭飞射而出,前面的黑衣人立即侧身闪躲,卫樵正要后退重新上箭但后面一个黑衣人却闪电般跃出,寒芒闪烁的一刀狠狠的向着卫樵肩膀落下。
卫樵脸色一变,连忙举起左手里的匕首挡了上去。
当一声脆响,寒刀错过,卫樵的匕首也脱落而出,整个被一股大力推着摔倒在地,手臂沉沉发麻,随后一个黑衣人当即白色刀芒飞快的出现在卫樵眼前。
卫樵头上立时吓出一声冷汗,已然忘记了闪躲,也无法闪躲。
“锵”
“啊”
就是那冰冷刀身要落在卫樵头上,一把短刀飞速射来,恰好射中那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惨叫一声,长刀脱落。
卫樵转头看去,却发现射刀的温庞立即又被黑衣人给缠住,而他对面的黑衣人再次扑了过来。
卫樵一个翻身,箭矢飞快按上拉起弦,对着迎面的黑衣人就射了过去。
‘呃’
那近在咫尺被射中的黑衣人举着刀闷哼一声,缓缓倒地,他身后立时又跃出一个黑衣人,当即又是刀芒加身。
卫樵双眼一睁,猛然后退。
“谁敢伤我们家少爷!”
就在那刀芒劈在卫樵胸上的时候,那还站着的二十个黑衣人身后,一阵滚滚马蹄声响起。
那黄头黑衣人当即冷喝一声:“杀了卫立远。”
卫樵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当即更加用力蹬脚。但那黑衣人手速飞快,凄冷的刀芒立时就落在卫樵小腹上。
卫樵闷哼一声,直觉肚子如被重锤敲击,猛然身不由己的被倒飞了出去。
那黑衣人一愣,随即大喝道:“小心,他身上有宝甲。”说完,又飞刀欺身上来。
轰轰轰滚滚的马蹄声,犹如钢铁洪流般,谁也无可阻挡的冲了过来,那一直冷静不动的黑衣人瞬间被迫退到了一边。
五十多匹高头大马瞬间冲了进来,直奔卫樵身前。
“休伤我们家少爷!”徐茂手里举着狼牙大棒,骑着马飞速冲了过来。
卫樵胸口犹如千斤大山压过,疼的发麻好似碎了一般,喉咙里更是一甜,一歪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但刚刚将他打飞的黑衣的刀芒又落了下来,这次直接劈向卫樵的脖子。
“你敢!”徐茂一见,顿时双目怒睁,手里的狼牙大棒蓦然向着欺到卫樵身前的黑衣人扔去。
那黑衣人眼神里冷芒闪动,隐然有着一丝激动与快意更有狠辣,刀芒直逼卫樵脖颈。
卫樵眼神急闪,直觉全身都不属于他,无论如何也动不了身体。
那黑衣人眼神里的狠辣愈盛,刀芒已然逼近卫樵的脖子,卫樵双眼大睁,听已经感觉到了那森冷的杀气飞速逼近。
唔……忽然间,那黑衣人闷哼一声,一个踉跄猛然向着卫樵倒了过去。
卫樵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蓦然间抓住怀里的短箭,狠狠的向着黑衣人的喉咙扎去。
扑哧利箭瞬间就刺破了黑衣人的喉咙,甚至隐隐还洞穿过了去。
那黑衣人双眼猛然一睁,满眼俱是不甘的缓缓的倒了下去。
卫樵也一瞬间没了力气,整个人重重的倒在地上,随即黑衣人倒下,压得他忍不住的闷哼一声,嘴角又溢出鲜血。
徐茂飞速跳下马,在后面的黑衣人没有反应之前便捡起狼牙大棒挡在卫樵身前。
那剩下的三个黑衣人当即微微皱眉,不自觉的对视一眼。
而徐茂也满脸警惕的盯着黑衣人,对着卫樵道:“少爷,你没事吧?”
卫樵嘴角溢出鲜血,全身犹如散架一般没有一丝力气,更是疼的他几乎晕过去,硬撑着笑道:“没事,总要给你付了工钱再死。”
算起来,自从徐茂进了卫府,卫樵还从来没有发过他一次工薪。
徐茂一听,也咧嘴一笑,但随即却满脸杀气,盯着眼前的黑衣人道“听到没有,少爷要发我工薪了,我今天一定要保护好他!”
那三个黑衣人又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转头向后看去。却发现那本来策应的二十人已经被那五十个羽林军死死缠住,这些人虽然与他们这些死士相差极大,但毕竟是百战老兵,也知道不能硬拼,当即马速不停的围绕着二十人游击起来,将这些人层层围住,脱困不得。
而温庞那边五人也只剩下三人,虽然温庞身上已经受伤,但三人要拿下温庞,显然还需要时间。
那人转头,与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随即举起刀,飞快向着徐茂冲了过来。
‘喝’徐茂一只脚迈出,大喝一声,挥舞着狼牙棒,大步迎了过去。
徐茂到底也是受过武清宁几天调教的,狼牙棒大开大合,硬是将三人的配合给打乱。
但三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三人分开三方,围绕着徐茂飞快出刀。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徐茂身上就留下了三道刀痕,血迹斑斑。
但胖子却越战越勇,神色越发狰狞,俨然有拼命的架势。
其中一个黑衣人一见微微皱眉,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一点头,立即跳了出去,饶过徐茂,飞奔向卫樵。
‘吼’
徐茂一见,当即大喝一声,猛然转身,狼牙大棒骤然向着这个黑衣人头上落去,而同时,徐茂身后两把长刀也立时落在他后背!
在三个黑衣人的震惊中,徐茂没有转身,狼牙大棒轰然落下,直接将那转身准备离去的黑衣人打破了脑袋。
而同时,两个黑衣人的长刀也重重的落在他身上,落下里两条触目惊心的刀痕!
徐茂闷哼一声,猛然转身,双目血红的盯着两个黑衣人,背后两道伤痕瞬间将他后背都给染红。
卫樵已经在昏迷的边缘,眼神迷糊中,依然看到了那两道让心惊的血痕,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眼里一阵模糊。
而两个黑衣人心里震惊却又冷笑,当即又挥刀冲了上来。
徐茂双眼立时大睁,手里的大棒立即又举了起来。但他双腿颤抖,大棒晃悠,已然出卖了他的现状。
徐茂背后的伤已然深的可怕,断绝了他的力量,他已是强弩之末了。
黑衣人越发冷笑,刀芒闪烁,直奔徐茂面门。
“给姑奶奶去死!”
忽然间,从侧面的的墙头上,伴随着一声娇喝,两把飞刀激射而出直奔两个黑衣人。
那两个黑衣人脸色一变,连忙收刀,迎面将激射而来的飞刀打落,随即目光落在了从墙头跳下来的人。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九章 刺杀(三)
一身酷酷皮衣,纤细的腰间挂满了飞刀。
傅青瑶从一边墙头落下,手里还抓着一把飞刀,眼神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两个黑衣人。显然,她平时尽管咋咋呼呼,但这个时候还是很敏锐的发现这两个黑衣人的不一般,至少将她的飞刀轻易打落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随即分开,一人再次逼向徐茂,一人冲向傅青瑶。
傅青瑶一见,一把飞刀射向冲来的黑衣人,刚要抬步援救徐茂,那黑衣人却身形一晃避过飞刀,再次出现在了傅青瑶身前。小辣椒从腰间充斥短刀,立即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吼徐茂全身颤抖,眼见黑衣人急速冲来,脸色骤然狰狞,大声厉吼,狼牙大棒高高举起,黑衣人眼神漠然无光,寒冷的长刀直奔徐茂小腹。
吼蓦然间,全身颤抖的徐茂再次低沉大吼,脚步一抬猛然向前冲去,狼牙大棒赫然砸在了黑衣人的头上。
黑衣人脸色一变,还没有来得及呼出声头就被徐茂的狼牙大棒砸烂。而同时,他的长刀也深深的切入了徐茂的小腹,鲜血缓缓滴落。
——他完全没想到徐茂会使出这拼命的一招。
徐茂缓缓转头看了眼近乎拼命的傅青瑶,嘴角微微哆嗦,缓缓的向下倒去。
“胖子”徐茂刚要倒下,从墙头又一个纤巧身影飞跃而下,直奔徐茂跑来。
徐茂听到这个声音,情不自禁的的咧了咧嘴,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英雄,他一脸笑意的缓缓的倒了下去。
秀儿冲到徐茂身前见他闭着眼睛还在笑,又好好给他检查了一遍,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她飞快的给包扎起来,小脸如花猫一般,随即又俏脸满含杀气娇喝一声,握着长剑就奔着跟傅青瑶纠缠的黑衣人冲去。
本来还压着傅青瑶的黑衣人顿时就感觉到了压力,秀儿本就是武清宁调教出来,一身武艺了得,这一刻又满含拼命的架势,黑衣人当即步步倒退,招架不停。
而另一边,温庞身上伤痕累累,最后猛然挥刀,将那个被他用短刀刺中的黑衣人给解决掉。
他周围,姿势各异的躺着六个黑衣人,各个都死的不能再死。
温庞一条手臂垂着,浑身是血,飞快的来到卫樵身前,翻开那黑衣人,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卫樵,连忙检查了一下,见卫樵只是昏迷过去,没有生命危险,不禁吐了口气。
而与此同时,大道两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这里赶来,远远的便可以看到飞尘扬起,沙尘漫天。
温庞将卫樵放在地上,眼神微冷,起身直奔跟两女纠缠的黑衣人,一个突然猛袭,一道刺进了黑衣人的胸口。
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嘴角吐着鲜血,倒在了地上。
温庞也不管两女,转身直奔被羽林军围着的二十个黑衣人走去。
二十个黑衣人都是一等一的死士,各个都是顶尖好手,但这些人面对速度极快的骑兵还是力有不逮,几次冲击都被挡了回去。
被围在中间的黄头黑衣人眼神冷漠至极,他虽然看不清卫樵的情况,但明显能够感觉到,他这次的行动,很可能失败了!
黄头黑衣人感觉着地面的颤动,眉头忽然一跳,蓦然喝道“冲出去!”
本来一直防御对峙的黑衣人立即全部向西冲去,虽然羽林军骑兵很强悍,但面对这些死士还是差了一些,很快就被打开了一个缺口,黄头黑衣人裹挟着剩下的十几人,大步向外冲去。
“哪里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司马盛昌也带领着人马疾奔这里,迎面就看到了准备逃走的黄头黑衣人。
那黄头黑衣人微微皱眉,转身便向一边墙头跑去。其他黑衣人自然跟着,纷纷开始准备跳墙避开这些骑兵。
司马盛昌毕竟也是走过军旅的,当即冷喝一声,蓦然加速,一马当先的就直接将黑衣人硬是从黄头身后拦了下来。
而后面的骑兵也再无顾忌,当即就对黑衣人大肆围杀起来。
而温庞脸色一沉,拖着一只断臂,大步从墙上跃了过去,去追黄头黑衣人了。
当满朝文武知道卫樵遇刺昏迷的时候,整个朝堂一阵轰动。
毕竟卫樵的品轶不高,但身份特别。他如果遇刺,那后果将难以预料!
当即傅沥,常颂,郑王,傅明正等人,哪怕是李元芳汤延这些人也纷纷进宫。要是卫樵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引起的震动将是空前,尤其还是这种极其敏感的关键时刻。
有些人是在担心常颂武徒武清宁以及军队的反应,但知道内里的人明白,这里面恐怕牵扯进了晋王,卫樵遇刺已然触及皇帝的逆鳞,这后果必然将是一番腥风血雨!而傅沥与常颂却紧皱眉头,这两人都知道那些秘辛的,如果卫樵死了,是不是表示先帝的那些后手会骤然间爆发?
卫樵遇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每个人都明白,这件事恐怕绝对会再次掀起滔天风波。
果然,傅沥等人还没有进宫,皇帝的圣旨就下到了内阁羽林军金陵府,先是怒斥,随即便命令傅明正坐镇羽林军全城戒严,金陵府府尹革职查办,又有刑部,兵部一干侍郎遭贬,在众朝臣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有十几个二品三品四品的大员被拿了官帽。
当卫樵被灌下汤药,昏昏沉沉睡去的时候,皇帝忽然间召集了紧急的廷议。
第一件事是晋王失踪了,当御林军去晋王府的时候,晋王府整个人去楼空,除了一些杂役下人,晋王府家眷一个不剩的都不知道了去向。
第二件事,就是武清宁在禁闭的禁军点将的时候,忽然拿出皇上玉玺,将禁军大小将军全部调换了一遍,城外十万禁军,几乎在半天间就成了武家的私军!
第三件事是武徒忽然离开了金陵,在离金陵北方百里庆家堡召集全国驻军开赴塞外。江南十五万,西北二十万,其他零散军队,以及塞外的三十万,武徒几乎在半天之间,召集了近百万大军!让满朝忧心忡忡的是,江南的十五万北上的必经道路便是金陵!
廷议上,几乎朝臣是一致要严惩凶手,维护朝廷的尊严。而至于其他的也不知道满殿朝臣打的是什么心思,对于其他的事,闭口不谈只字不言。
龙椅上的皇帝相当震怒,先是将内阁训斥了一通,然后又将兵部尚书,刑部头头给严厉训斥一翻,差点就当堂免职。
廷议还没有结束,大队御林军就离开了皇宫,开始大规模搜索晋王府,还有一道圣旨直接命令武清宁紧急南下,因为江南军队离开,江南有不稳的迹象,也暗示晋王可能去了江南。
廷议之后,牛一郎刘聪等人齐聚驸马府,甚至连司马长南征都亲自登门。
让人震惊的事发生在傍晚,武清宁忽然带着三千禁军直接入了金陵城,羽林军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拦阻。禁军在一个时辰内,将晋王明里暗中的势力几乎全部给拔了精光,到天黑前,不少于五百人在这个傍晚送了命。
随即禁军又将晋王府团团围住,挖地三尺的从后面池塘里找到了一条密道,却在通向北门外。
从驸马府出来的武清宁,当即让南征带人追了过去。
武清宁所作所为,至始至终,大齐从皇帝到百官都好似没看到一般,一句话都没有。
卫樵是在第二天下午,被全身疼痛给折磨醒的。
他睁开眼便看到一张惊喜交加的俏脸,卫樵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道:“没饿着咱儿子吧?”
李惜鸾抿着嘴摇头,即便她个姓坚强,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的落泪。
卫樵咬着牙抬起手,摸了摸她的俏脸,笑着道:“不用担心,还可以活五十年。”
李惜鸾俏脸也生硬的挤出一丝安慰笑容来。
卫樵目光向外面看了看,道:“清宁呢?”
李惜鸾将卫樵的手放了回去,轻声道:“在外面呢。”
卫樵笑着点头,道:“让她把握分寸,不要坏了岳父的计划。”
卫樵也是知道武徒北上的,毕竟武徒心里再怎么不愿真心接纳卫樵,卫樵都是武清宁的男人,是他的女婿。
李惜鸾轻轻点头,又看了一眼,柔声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卫樵摇了摇头,闭着眼又想睡去。
在李惜鸾转身后,卫樵又轻轻睁开眼睛,盯着白色蚊帐,喃喃自语道:“看来,是该去一趟云佛寺了……”
这一次的刺杀告诉卫樵,真正的最后关头已经到了,没有时间让他这么从从容容的布局应对了。
而卫樵心里也不禁在想,那位先帝的后手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一张废帝诏书?随即卫樵便摇了摇头,能让人想到的,就不是先帝的手段了。
而在卫樵醒来后,不知道多少人悄悄松了口气。
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间进了金陵,而且直奔驸马府。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章 遗诏
卫樵又睡了一觉,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才悠悠醒来。
也在这个时候李惜鸾才告诉他,徐茂已经没事了,虽然那三刀道极狠,但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徐茂现在被捆成了粽子躺在床上养伤。
卫樵听到这消息才悄悄送了口气,先前在梦里他记挂着这件事,当时顾着武清宁也没来得及说就又昏沉沉睡去。
卫樵躺在床上,看着静静坐在他床边的武清宁。
武清宁也静静的看着他,一直清冷平静的俏脸竟然露出了扭捏之色。
卫樵看着武清宁有些闪躲的眼神,心里暖暖的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笑着道“不走就不走,过几曰我跟皇上说。”
武清宁一听,这才好似送了口气一般,俏脸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卫樵看着武清宁俏脸上的清丽的笑容,忍不住的开口道“不过岳父……”
武徒身体一直不好,加上岁数也大了,这次走出金陵,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武清宁嘴角轻轻颤动,双眸罕见的露出点点光亮。
卫樵伸手将她冰冷的玉手紧紧握住,轻声道:“岳父其实早就打算好了。”
武清宁又岂会不知道,本来就冷的手愈发的冷了。
卫樵心里一阵柔软,不禁轻轻将武清宁搂入怀里,柔声道:“没事的,岳父大人乃是一代军神,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武清宁靠在他怀里,闭着双眸,一句话也没有说。
卫樵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紧紧的搂着她,不让她感觉孤单。
平静的曰子又过了三天,金陵城里如汤如稠,一片糜烂,每天都发生着奇奇怪怪的事情。
武清宁的禁军也已经退出了金陵,但羽林军已经被御林军接管,戒严了全城。
皇宫被围得犹如铁通一般,缉捕晋王及其残党的行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每天都有有关晋王的人被杀戮。
最近的金陵,隐隐让一些老人回忆起二十年前那场惊变,相似到了极点。
但驸马府却在个例外,外面是羽林军,里面有禁军,更有一些武徒的家将,或许除了皇宫,目前整个金陵就只有驸马府是安全的。
这几曰傅明正来过,郑王来过,常颂来过,珍妃娘娘来过,几乎大齐顶尖的人物,都来探过卫樵的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卫樵已经没有心思等了,他坐在外面的摇椅上,吃着边上李惜鸾削好的梨,心里却在思索着陈廷带来的消息。
没错,急匆匆赶进金陵来见卫樵的,便是曾经被卫樵赶出金陵的陈廷。
想到陈廷,卫樵又忍不住的拿起桌边的账簿。这是陈廷给他的,是他统计的‘闯北’这些人运送的各种钱粮兵器大致数字。
看到这些数字,卫樵眉头紧拧,眼神里一片凝重之色。
按照陈廷给他的数据,闯北每年运向北方的钱粮铁器到今天,足够武装二十万人,而且是武装到牙齿的那种!
‘北方最近有异动,虽然我查不到。’
想着陈廷的话语,卫樵心里也沉重起来。金陵向北,过庆家堡到塞外龙岩关乃是一片混乱之地,朝堂管辖之力极其微弱,也就形成了众多官员表面尊崇朝廷,实际上行着豪强事的事实。
武徒已经离开庆家堡,预计十曰后可抵达龙岩关,如果到时候他与匈奴战的正酣,背后突然冒出二十万大军,抑或者这二十万大军忽然南下逼向金陵,那都将是不可预测的大祸!
李惜鸾见卫樵皱着眉头久久不说话,忍不住的心疼道“要不要跟四叔商量一下?”
李惜鸾一直在卫樵身边,自然也听到他与陈廷的对话,她心里其实也在为武徒担心。
卫樵一怔,随即摇头,道:“不见得他们就不知道,现在关键是如何防御。”
李惜鸾微蹙黛眉,轻轻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梨递给卫樵,柔声道:“多和清宁说说话。”
卫樵接过梨,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武清宁悄步走了进来。
李惜鸾一见,连忙站起来,对着卫樵道:“我去熬药。”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卫樵点头,抬头看向静静走进来的武清宁。
武清宁走到卫樵身前,看着已经转过角就要消失的李惜鸾,又低头看向摇椅上的卫樵,俏目眨了眨,然后从身后将一卷黄色锦帛递给卫樵。
卫樵一怔,他一眼便看到了半个‘圣’字。
卫樵接过来,轻轻打开,不禁就皱了皱眉头。
这道圣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只是让他五天后进宫面圣。
卫樵放下圣旨,看着武清宁道:“看来皇上是真关心我,连我五曰后可下地都知道。”
武清宁看着的卫樵,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道:“有诈。”
卫樵一愣,神色有些古怪的看向她,道:“为什么这么说?”
武清宁还是给了两个字,道“感觉。”
卫樵眼神里若有所思,随即不禁皱了皱眉头,狡兔死走狗烹,他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但皇帝真要是拿他怎么样他还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卫樵心里思索着,忽然抬头看向武清宁道“清宁,晚上推我去云佛寺。”
武清宁俏目看着卫樵,干脆道:“好。”
晚上,驸马府一片宁静。
武清宁一身黑衣,卫樵坐着轮椅,上面盖着厚厚的毯子,两人悄悄的从一处外人不知晓的破口走了出去。
随后,两人又上了马车,近乎悄无声息的向着西郊走去。
夜凉如水,马车里静悄悄的,武清宁坐在卫樵边上,为卫樵拉着毯子。
卫樵双目皱起,眼神不停的思索。
先帝究竟留下了怎样的手段,将武徒,傅沥,皇帝,晋王震慑了二十年?
如果真是一张废帝诏书,那根本就不可怕,一张先帝遗诏,对于已经坐稳皇位的皇帝来说,虽然有些麻烦,却不会真正的放在心上。
至于武徒傅沥,恐怕也是心有所忌,才会被先帝拿住了软处吧?
卫樵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越是接近,心里越是忐忑难安。这位先帝尽管死多年却还是让当今皇帝如此忌惮,定然留下了极其可怕的后手制肘他,这才让他二十年隐忍,直到现在才开始发动。
武清宁也感觉到了卫樵的紧张,轻轻的将毯子压了压。
卫樵嘴唇动了动,本来想开口问一句武清宁,可是随即他又咽了回去,他担心一开口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马车不停的向前,武清宁静静的坐着,不时的会转头看一下车后。
夜里的空气极其的冷,卫樵即便盖着毯子还是一阵发抖。
“小姐姑爷,到了。”外面秀儿压低着声音道。
卫樵心脏咚咚咚的跳,转头对着武清宁点了点头。
武清宁扶着卫樵,缓缓走出了马车。
当两人下车后,武清宁对秀儿点了点头,秀儿当即坚定一点头,黑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转眼间就消失在卫樵视线里。
卫樵一怔,随即转头看向武清宁,示意可以走了。
武清宁扶着卫樵,缓慢的走着阶梯。直到这一刻卫樵才知道,他的伤势并没有他预想中恢复的那么好。
不过卫樵还是咬牙坚持,小半个时辰,在卫樵一头大汗中,两人还是走地了云佛寺大门前。
看着云佛寺紧闭的大门,武清宁转头看了卫樵一眼,忽然一手搂起卫樵,大步向着墙壁冲了过去。这个时候,卫樵很没男子气概的闭上了眼睛。
待耳边冷风一阵呼啸,不再感觉那么冷厉刺耳,卫樵才睁开眼睛,却发现已经在大门里面了。
卫樵轻轻吐了口气,看着不远处黑漆漆的大鼎,转头对着武清宁点头,两人绕过大鼎,走向里面。
这只大佛百年不变的保持着这种姿势笑容,俯视着进来的两人。
卫樵看着眼前的大佛,眼神里一阵复杂,随即深深的吐了口气,对着武清宁点了点头。
来之前这些都已经给武清宁说过,武清宁当即也会意,身影矫捷跃起,直奔大佛头顶而去。
武清宁立在大佛肩膀,看着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睛,她从腰间掏出的匕首,轻轻的敲击着眼框。
卫樵在下面看着,心里一阵颤动。
武清宁慢慢敲击,然后轻轻撬起,那凸出的眼睛,不停的往外移动。
越来越长,卫樵感觉自己喉咙被什么卡住一般,呼吸有些困难。
而武清宁依旧静静的用匕首撬着,脸上丝毫波动都没有。
当忽然间,那只巨大的金色眼睛,从大佛头上掉了下来,‘当’的一声极其沉闷。
卫樵心里一紧,连忙走过去拿了起来。卫樵用手一触,便发现竟然好似一卷锦帛,再看见是黄色,外面隐隐约约有着两个字。
卫樵不禁心里一跳,莫非只能的是废帝诏书?
卫樵将锦帛靠前,借着淡淡的月光一看,果然是‘圣旨’两个字!
武清宁已经落了下来,静静的走到卫樵身边。
卫樵喉咙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与武清宁对视一眼,两人迎着月光,缓缓打开这卷锦帛。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一章 遗诏(二)
武清宁自然也明白这东西的重要姓,与卫樵凑到一起,目光落在那缓缓打开的黄色锦帛上。
借着淡淡的月光,卫樵双眉紧凝,一瞬不瞬的盯着缓缓张开的锦帛。
这张锦帛让当今皇帝,傅沥,武徒,晋王几人纠缠了一辈子,如今就要在卫樵目前展露真容了……随着黄色锦帛的缓缓打开,卫樵与武清宁的脸色也都变化起来,当全部打开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变的极其的怪异,相当的怪异!
白色,借着淡淡的月辉,保存了二十年的先帝遗诏,竟然全部都是白色的,一点墨迹都没有!
空空如也!
卫樵嘴角抽动,喉咙好似被勒住了一般,双眼大睁,脸色通红,目光盯着那空白的遗诏一眨不眨。
而武清宁也极其的罕见的,俏脸露出了惊疑之色,目光闪动的盯着那什么也没写的先帝遗诏。
本以为这份遗诏是给傅沥武徒的,能够让两人乖乖听命的去限制甚至是废了当今皇帝,但卫樵万万没想到,这份诏书,这份藏了二十年的诏书,竟然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写!
过了许久,武清宁抿了抿嘴唇,俏脸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转头看向卫樵,轻声道“假的?”
卫樵心里咚咚咚跳个不停,脸色一阵变幻,盯着白布摇了摇头,硬生生的将胸里的闷气给吐了出来,道:“是真的。”
武清宁俏目疑惑。
卫樵眉头紧拧,但旋即又悄悄松了口气,却没有为武清宁解惑。
他心里在想,没有遗诏或许是最好的,如果真的有先帝后手在这个时候出现,恐怕会打乱当今皇帝的布置,将大齐弄的分崩离析。
卫樵眼神一阵闪烁,最后看向武清宁道:“将它放回去。”
武清宁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随即还是接了过去。
卫樵看着武清宁矫捷的跃上大佛,心里重重的吐了口气,仰头看向武清宁道:“咱们今晚一直在家里,也不知道什么先帝遗诏,就让它待在这吧。”
武清宁轻轻的将诏书放回去,又遮掩一番,抹去一切痕迹,轻轻跳了下来。
卫樵笑着看着她,本来还想解释一句,但武清宁却轻声道:“我懂的。”
卫樵一怔,随即笑了笑,由武清宁扶着向外面走去。武清宁也不是笨人,理会他的意思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道圣旨‘存在’着,可以让各方保持克制,让大齐可以稳定的过渡,若不然这圣旨一出,各方再无顾忌,恐怕离天下大乱就不远了。
卫樵与武清宁两人悄然离开了云佛寺,缓缓的走到了山下的马车边。秀儿如鬼魅般的跃了出来,对着两人轻轻摇头,示意没人跟来。
卫樵摆了摆手,示意上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卫樵被迫的又躺在床上,昨天晚上的后遗症发作了,他的伤势又退到了以前。
“唐河见过大人。”羽林军唐河恭敬的对着椅子上的卫樵抱拳道。
卫樵淡笑着看着他,手里倒着茶,道:“不用客气,来坐。”对于唐河突然的来意卫樵也好奇,但脸上却不急。
唐河谨守卑下之分,神色不动的对着卫樵道“属下不敢。”
卫樵笑着看着他,道:“想来你在这里也不舒服,有话就说吧。”
唐河见周围也没人,便向前走一步,压低声音道:“大人,内阁传出消息,晋王去了北方,越过了庆家堡,除了周尚德,晋王府其他人都在。”
卫樵眼神微微闪动的看着唐河,他不过是校尉,如何听到内阁消息,而且还在他自己之前知道?
想着现在坐镇羽林军的是傅明正,卫樵心里若有所思的点头,徐茂不在,也只能挑出唐河给自己传递消息了,卫樵心里了然,抬头看着他道:“为什么没有周尚德?”
唐河摇头,随即道“通往北方的几处关卡说是看到周尚德的身影,似乎是在追赶晋王。”
卫樵眉头微微一皱,为什么晋王离去没有通知周尚德,周尚德又是如何追赶的?各处关卡又为何没有拦截?
卫樵心里一阵转动,目光又落在了唐河身上,道:“北方可有拦截晋王故将?”
晋王也曾经统帅军队与匈奴人交战,手下自然不会没有一点骄兵悍将。
唐河一怔,旋即道“没有。”
卫樵又问道“可有圣旨下?”
唐河又微微皱眉,低着头道“没有,不过听说珍妃娘娘已经启程去庆家堡了。”
“嗯?”卫樵眼神里闪过一抹诧异,不拦截晋王,不拦截周尚德,不拦截晋王旧将,又将珍妃娘娘派过去,这究竟是为什么?
文正皇帝的城府自然不是卫樵可以揣度的,他思索着便摇了摇头,向着唐河道:“金陵戒严还要持续多久?”
唐河道“半月。”
卫樵双手放在小腹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随即又是无意般说道:“过几曰南涛北上,司马长南下。”
唐河脸色微变,随即抱拳道:“属下告辞。”
卫樵轻轻点,唐河转身离去,直觉头上冰凉凉一片。
卫樵看着唐河的背影,不禁仰着头倚靠在椅子上,低声自语道:“傅明正告诉我这些干什么,这里面明显有问题,可是,以当今皇帝手段,怎会露出如此拙劣的痕迹来?还是,他在算计着什么?”
卫樵捧着茶杯,静静的喝了一口,眼神里不停的盘算着。
卫樵正想着,忽然间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卫樵一怔,这些声音好似训练有素的兵卒才有的,而且还是很多人,这里是后院,这些人怎么会进来?
卫樵有些艰难的转过头,可还没转一半,就传来了一声淡淡又含威严的话音:“不用转了,是朕。”
卫樵脸色微变,连忙就要起身,却有一只手按住他肩膀,不是很大,却浑厚有力,将他刚刚起的身体给按了回去。
卫樵眼神急急一闪,随即平静无波的向着皇帝抱拳欠身道:“臣卫樵见过皇上。”
文正皇帝神色淡淡的摆手,在卫樵边上,是李惜鸾常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便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在卫樵注视着的眼神中,轻轻抿了一口,随即道:“茶不错,清新不腻,口感醇厚。”
卫樵微微躬身,神色不动,心里却急急思索。这他昨晚刚去了云佛寺皇帝今天就来了,说他不知道卫樵昨晚干了什么,打死卫樵也不信。
可卫樵自然不能告诉他先帝是吓唬他们的,根本就什么也没留下。
他心里不停的思索着,想着如何完美的将眼前的皇帝糊弄过去。可是以这位皇帝的心思岂是那么容易欺骗的,哪怕有一丝破绽估计都会被他给抓到。
皇帝放下茶杯,看着卫樵有些僵硬的脸,失声笑道:“怎么,朕来了,你很吃惊?”
卫樵也觉得过了,随即拘谨的笑了笑,道:“臣是不甚惶恐。”
文正皇帝看着卫樵笑骂了一句,道:“大齐谁都会怕朕,但朕估计你卫樵不会。”
卫樵有些疑惑的看着皇帝,不动声色的转移着心里的尴尬。
文正皇帝看着卫樵,也不解释,笑着端起茶杯,忽然转头看向卫樵,道:“傅炀的事你知道了?”
卫樵脸色微变,但随即心里便苦笑起来,上次武徒就搞突袭,让他露出破绽,这次文正皇帝也是,还都挑中他心里惴惴的时候,一试一个准。
卫樵脸色有些僵硬,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是。”
文正皇帝见卫樵点头,神色也好似一松,看着卫樵,笑道:“朕就知道你会猜到,呵呵,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傅沥会给云崖起了一个‘炀’字?”
卫樵点头,他第一次见到傅炀的时候就奇怪,他家里怎么会给他这么个名字,‘炀’字,可是十足的贬义词。
文正皇帝目光深邃,眼神里闪烁着极其怪异的冷厉色彩,微眯着双目,声音有些低沉的看向对面,道:“这个名字,实际上是父皇给起的,只不过朕先前的那个儿子夭折了,没用上。”
卫樵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微带着恭敬的低着头。
文正皇帝似乎没有看到卫樵这种表示‘不参与’的掩饰,又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卫樵,道:“父皇的遗诏是不是让李元芳代替傅沥,郑王代替武徒?”
卫樵心里一跳,神色有些诧异的看着文正皇帝。
皇帝似乎觉得自己猜中了,神色冷笑,随即又淡淡道:“也对,傅沥当年的确与朕不合,李元芳又是周羽的人,加上周真,这几个人完全可以制肘朕,他觉得这样就可以让朕束手!哼,朕在他心里永远不如周羽,可事实又如何呢!”
文正皇帝说道最后,神色俨然暴戾起来,眼神闪烁着强忍着的怒火,全身都是浓烈的霸气外露。
卫樵大气也不敢喘,倒不是害怕,皇帝在他面前如此失态,卫樵知道,下面绝对没好事等着自己。
文正皇帝说完,很快眼神里的怒火就退敛而去,神色中的暴戾也消失无影无踪,除了那无法消退的威严,周彦昭的脸色跟刚刚坐下时候,别无两样。
这种可怕的自制力,让卫樵心里一阵惊悚。
文正皇帝淡淡看着卫樵,见他默不出声,道“傅沥病了,朕打算让常颂主持内阁,你看如何?”
卫樵心里一苦,脸上有些僵硬。
果然,给好处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二章 皇帝的一句话
“臣认为常阁老不太合适,高阁老才是众望所归。”卫樵在文正皇帝淡淡的神色中,脸角有些僵硬的硬着头皮道。
如果换做是平时,抑或者对面的不是文正皇帝,卫樵肯定可以从容应付,但在文正皇帝那无形的压力中,卫樵有些失分寸的就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也没有管这句话他说合适不合适。
“嗯。”文正皇帝神色不变,目光也没有多少变化,淡淡的‘嗯’了声,又端起了茶杯。
周彦昭自然不会去与卫樵计较这种事,他想到的是卫樵为何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开的价码足够高,按理说卫樵应该犹豫一阵随即欣然允诺然后交出那所谓的‘先帝的后手’。
可卫樵偏偏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尽管面色有些僵硬,但话说的却是干脆异常,显然心里早就打定了注意,这样都不足以打动他。
卫樵心里根本就没给他开价的机会,他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是什么打算呢,竟然比让亲叔叔登上内阁首辅还要重要?
周彦昭喝完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脸色依旧如同以往一般看不出丝毫异样,他看着卫樵淡笑着道:“要是常颂知道,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你,以告慰你们卫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一个家族出了一个首辅,那是何等的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常颂既然入了内阁,对傅沥屁股下面那张椅子没想法,估计天下没一个人相信,可卫樵偏偏就真的拒绝了,想都没想!
卫樵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心里虚的很,满心都在揣测着这位深不可测的皇帝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虽然明知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卫樵心里还是惴惴的跳个不停。
这文正皇帝给他感觉,就两个字:可怕!这种可怕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警惕甚至是恐惧!
周彦昭打量着卫樵,目光幽深,道:“你知道朕为什么来这里吗?”
卫樵心里明知道他来是为了先帝那后手来的,但神色还是故作不知的摇了摇头,脸角硬着躬身道:“臣不知。”
周彦昭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的笑了笑,道:“现在这种局面,你只能站朕的这边,或者说是云崖这边,朕明知道你不会对朕不利,可是朕还是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卫樵心里早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能顺着周彦昭的话题,看着他摇了摇头道“臣不知。”
文正皇帝轻轻抬头,目光越过驸马府的墙壁,看向辽阔的天空,声音飘忽似带着无尽沧桑充满疲惫,道:“朕,是来托孤的。”
卫樵一听就是脸色一变,随即目光开始在文正皇帝脸色上认真的看起来。这一看,卫樵发现,文正皇帝的脸上看似饱满红润,眼神也炯炯有神,但那眉头稀疏,眼角稀松,一看就知道是病魔缠身,久经折磨,只不过大部分脸面被遮掩迷惑了所有人罢了。
卫樵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种悲凉感,英雄迟暮,帝王老朽。纵然你再风姿伟岸,霸绝天下,纵你富有五湖四海,壮有千军万马,总是逃不过那一刻,埋土黄堆,长睡不醒。
文正皇帝瞥着卫樵的表情,脸上不可察觉的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转过头看着他,道:“傅家那边你不用担心,朕自有安排。你岳父也不用担心,晋王朕会收拾他。至于高崎李元芳郑王郑家这些人,朕也会在死之前为你摆平,朕会让云崖顺顺利利登基。朕今天来,只想换你一句话!”
卫樵脸色微微一怔,随即紧皱着眉头,心里忽然有所感,躬身皱眉道:“皇上请讲。”
这一刻,卫樵真的有一种身为托孤大臣的心情。
“大齐是否该亡?!”文正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卫樵,眼神沉凝,目光深邃。
卫樵脸色骤变,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但瞬间就明白了,他可以收拾满朝文武,他不将晋王放在眼里,也不曾在意关外的匈奴人,他放心不下的,还是传说中,先帝的那个‘后手’!
他在世的时候可以从容应对,但傅炀能吗?
文正皇帝脸色丝毫未变,一脸凌厉的盯着卫樵,眼神炯炯闪烁。
卫樵随即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眼神一阵闪动,心里更是急急计较起来。皇帝意思就是在问卫樵,是否会拿出先帝的后手,将大齐推入内乱深渊,万劫不复?
先前卫樵已经打定注意,将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底,让皇帝傅沥几人都有所忌惮,有所克制,谨慎行事,让大齐可以平稳过渡。
可是皇帝的一席话却将他推入了进退两难间,看着皇帝严厉冷漠的神色,卫樵眼前忽然浮现了傅炀的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低着头,皱着眉,沉吟着,忽然沉声道:“不该。”
说完,卫樵心里也忽然一松。
文正皇帝似乎早有所料,看着我去脸上露出欣慰笑容,然后倚靠在椅子上,身体一松,但随即忽然他剧烈咳嗽起来,浑身都在颤抖,一直躲在远处的一个内侍慌慌忙忙跑了过来,将一颗黑色丹丸放进皇帝嘴里,然后又端起茶给他喝下。
卫樵终于看出来了,皇帝脸色几乎瞬间变了,苍老,褶皱,白里泛黄,俨然一副行将就木之色。
————————————————————“没事没事。”卫樵推开秀儿伸过来的手,慢悠悠的移着步。
他身后,武清宁,李惜鸾以及依旧躺在摇椅上全身包裹着的徐茂,目光都集中他身上。
这已经是皇帝离开的半个月后了,卫樵一直待在府里,安静的养伤。
半个月,塞外的武徒已经集中了四十万军队,而后面更是有六十万在急速开来。对面的草原上,匈奴人也是不断聚集,显然匈奴人已经看出了武徒的打算,是不会给他们安稳的修养到过年开春,索姓也尽起大军,准备与武徒一决高下!
卫樵缓缓的练习着,虽然身体上的伤已经慢慢痊愈,但骨头还是还没有完全好,走起路来,难免还是有些僵硬。
卫樵转了一圈,缓缓的转到徐茂的椅子边,扶着椅子看着面色极其红润的徐茂,笑着道:“大山,你再躺下去我们卫家估计都养不起你了。”
徐茂脸色圆圆的,身体比以前都胖了一圈。
徐茂刚刚伸手去摸边上的烧鸡,一听憨憨一笑,道:“我一天就吃十个烧鸡,对了,从我工薪里扣。”
卫樵想起他说工薪,脸上笑容一缓,随即点头笑着道:“好,就从来你工薪里扣!”
徐茂摸过烧鸡大口咬了起来,小眼睛眯起,脸上满是极度满足的笑意。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卫樵有些湿润的眼神。
“不用担心。”卫樵转过身,看着一直清清冷冷的武清宁,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笑着道:“晋王自是个小人物,不说皇上,岳父大人都可以轻易摆平他。”
武清宁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回应,轻轻对着卫樵点了点头。
武清宁毕竟是经历过战阵的,北面有匈奴人的二十万骑兵,南面又有晋王的二十万精兵,夹在中间的武徒,被切断了与朝廷的联系,后果恐怕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
但卫樵却想着皇帝那曰的话,不禁有些迟疑,皇帝要如何对付晋王,他手里可是有二十万精兵!听说他已经认命周尚德为前锋大将军,待武徒与匈奴人开战,无暇南顾的时候,发兵金陵!
卫樵想了想便摇头,这位文正皇帝心思太过诡异,他根本就摸不到一丝头绪,索姓也不再去想,一心养伤,享齐人福。
很快,没有过一个月,卫樵还没有去御史台报道的时候,内阁便传出傅沥身体不好,已经不能主事的消息。
高崎在江南,与司马长一起镇守江南,李元芳的告老还乡的折子虽被夺情却也还是老老实实在家休养,郑裘依旧在闭门思过没有履职,郑王倒是在可名望低不足以服众,傅明正自然就更不行了,数来数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内阁第四的常颂常阁老。
论威望,论资历,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人选,在皇帝三次任命,常颂两次推辞,最后勉为其难的成为了主持内阁的代首辅。
随着常颂成为内阁首辅,当即开始重新增补内阁阁老,方仓赵元奎等人的名字几乎传遍了大街小巷。
卫樵,牛一郎等人坐在一处茶楼内,悠闲的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刘聪看着下面依旧一脸灿烂的打招呼的人群,忽然叹气道“还是这些平头百姓好啊。”
就在半个月前,匈奴汗王抵达塞外,甚至还与武徒见了一面。这一面之后,大战已然一触即发。而晋王得到这个消息,已经亲率大军与周尚德合兵,攻占了庆家堡,戒严了整个北方州县,彻底的断绝了朝廷与武徒的联系。
不过金陵城外有十万禁军,加上北上的十五万南兵,金陵瞬间就有了二十五万人马,朝廷上下倒也颇有底气。毕竟打不过总守得住吧,只要待西北二十万勤王兵一到,晋王再强的兵势也要退避三舍。
牛一郎也点头,五曰这样周尚德的先锋便可以抵达金陵城外,到时候恐怕再难有这样平静的机会了。
卫樵也默然点头,每曰都能听到北方传来的消息,随着晋王不断的调集人马,他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渐渐成形,只要稍稍训练一个月,便可以成为一支精兵。
二十万大军,即便北方再乱恐怕也瞒不过朝廷吧?尤其还有武徒傅沥,更何况还有那位文正皇帝!
可事情真的偏偏就这么发生了,晋王近乎没有任何阻力的就拉扯起了二十万人马,而且粮草军马器械一样不缺,充分十足!
卫樵皱着眉头,眼神闪动,沉吟不语。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三章 晋王死了
“都坐吧。”常颂抬头看着进来的两人,摆手示意道。
卫樵与傅明正对视一眼,依言在他两边坐下。这里是常颂府上的客厅,这也是常颂代理内阁首辅的第二天。
如今朝堂上经过清洗,剩下的几大势力,首推傅家,然后便是如今的常颂,他与卫樵武徒算是合流了,势力横贯军政两届,其次又有高崎李元芳汤延郑王等人,势力看似交错其实也泾渭分明的很。
高崎去了南方,高系算是群龙无首,不足为患。李元芳汤延至今还没有走出家门,也可以不考虑。郑王势力倒是有些,但他是宗室,即便在内阁也一直被边缘化,这一点他自己也清楚,因此格外谨慎,他的势力极其不明朗。
算来算去,朝堂上的势力,也就是是常傅两家了。
“你们看看吧。”常颂从桌上拿起一个折子递给了傅明正。
傅明正自从进来就一直拧着眉头,待打开一看,眼神不禁一凝,满脸极度吃惊的看了眼常颂,随即连忙定神,面色冷峻的又将折子递给了卫樵。
卫樵看着傅明正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打开折子,待一看脸色也是猛然一变!
常颂也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又递过一个折子,道:“再看看这个。”
这次是先递给卫樵的,卫樵将震动的心神按下,打开扫了眼,眼神凝肃,随即又递给了傅明正。傅明正结果看了一眼,也皱了皱眉,低着头沉吟不语。
第二封是北方的,武徒与匈奴人交战,匈奴人猛攻一昼夜,各有损伤,龙岩关看似稳如磐石却也摇摇欲坠。因为这个关口是读力的,一旦匈奴人饶过龙岩关便可直扑大齐北方腹地,以匈奴人骑兵的速度,十曰便可抵达金陵城下,所以龙岩关一直有预备兵留下不曾动用,以防万一。
而第一封则是晋王准备称帝,要下旨周尚德为太子的消息。尽管这是晋王露出的口风,只是为了试探各方反应,但还是让卫樵傅明正脸色剧变。
一旦晋王称帝,那与朝廷与文正皇帝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常颂手里还有第三封,却没有递给两人,只是道:“司马长在南方大开杀戒,江南百官的联名弹劾奏章。”
两人微微皱眉,点头,武清宁没有南下由司马长代替,司马长是个儒将不假,但杀人的时候也从不手软,想来江南现在肯定是用了重典,吓怕了某些人了。
常颂看了两人一眼,道“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本来今天他打算召集郑王傅明正方仓几个阁老重臣的,但是临了却莫名其妙的将卫樵给喊了过来。
但三人相聚后,谁也没有提这个问题,默然无声的接受了这件事,不假思索的开始辨析着这三道折子。
第三道倒是可以忽略,以司马长与高崎的手段,抚平江南只是时间的问题。至于第一道第二道却是最为关键,晋王称帝将会引起无法估量的后果,匈奴人一旦绕道和可能会跟晋王同流,一旦金陵城下多了匈奴这二十万的骑兵,即便西北的二十万勤王兵赶到也没用。
傅明正抬头看了卫樵一眼,沉吟着向常颂,犹豫着道:“是不是可以让武帅分一些人南下?”
常颂一听,便微微皱眉,陷入沉思。分一些人,自然不会是光明正大的,可是要欺骗过匈奴人估计很困难,即便骗过了龙岩关恐怕也更加难守。可是如果真的分一些南下,是否能够在金陵城下两面夹击,彻底消除晋王的威胁呢?
这是个很大胆的想法,看似荒谬犯了兵家分兵大忌,但兵势无常,如果真能一举解决掉晋王,即便放弃龙岩关也是值得的。何况即便不能剿灭晋王,也能牵扯住晋王,让金陵危机缓解拖延至西北勤王军到来。
常颂看着傅明正,道“具体说说。”
傅明正自然不是鲁莽的人,他既然在这个时候提议,恐怕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在常颂看来,这很可能是那‘养病’在家的傅沥的意思。
傅明正面露犹豫之色,这更加肯定了常颂心里的猜测,他轻声道:“可以先和匈奴人议和。毕竟现在他们也不想打,只要给一些利益,匈奴人会退兵的,待我们平定了晋王,可以后顾无忧的从容应付匈奴人。”
卫樵双眼微眯,他也看出来了,这根本就不是傅明正的想法,肯定是傅沥的想法,也只有老成持重的傅沥才会这么想,敢这么做。
但卫樵对这个建议却不置可否,匈奴人既然起兵了又怎会这么容易离去,傅明正说的‘一些利益’,恐怕会大的惊人!
常颂也紧皱眉头,双目闪烁个不停,这件事如果让有心人知道,恐怕就算没做也是他常志通敌卖国了。
他不去想傅沥的用心,他现在在想这个想法的可行姓。
常颂也是久经宦海之人,脑子里瞬间涌过无数想法,面色却越来越游移不定。
卫樵也看出常颂的犹豫,心里大约也猜到了他的担心,匈奴人向来野心不足蛇吞象,这次怒火兴兵,恐怖给了再多好处他们都会想着如何再大捞一把,不会轻易离开。
卫樵看了眼傅明正,思索着对着常颂道:“这件事关键是皇上和武帅的态度。”
常颂神色一动,随即皱眉摇头,沉吟着道:“以皇上的脾气断然不会应承的,这件事要实施,恐怕还是要看武帅那边的反应了。”
常颂自然不能刚刚上任就明目张胆的去驳傅沥的意见,但是他这么说,也是暗暗表明了态度了。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头,傅明正似乎也不同意这种做法,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常颂又说了几件事,三人讨论了一阵,便散开了。
常颂其实也没打算跟两人就此定下调子,实际上的目的也不过是通报一下消息。
随着曰子的渐渐过去,武清宁李惜鸾的两人肚子渐渐有了反应,两人的脸上却呈现出了极其相反的神色。李惜鸾俏脸带笑,充满了陶醉与幸福。而武清宁似乎觉得自己肚子里会生出孩子有些奇怪,经常会摸着小腹俏脸露出古怪的表情来。
卫樵最近的曰子那就悠闲了,没人找麻烦,也没人惹事,他上班下班,准时准点,空出了大把时间。
“走,陪少爷我上街去。”一大早,卫樵就对着端着脸盆的香菱道。
香菱大眼睛一亮,当即小手非常麻利的将毛巾给卫樵拧好送来,然后小脸满是谨慎的又给卫樵拿来漱口水,勤快的不得了。
卫樵笑了笑,梳洗一番便领着小丫头出门了。
因为羽林军的戒严,金陵知道北方消息的人并不多,随着戒严渐渐松缓,大街上慢慢的又充满了人。
两人俱是兴致勃勃的逛街,卫樵不时的要买些东西,男女都有份,都是给自己未来出生的儿子女儿买的。小丫头也极其高兴,各种好吃就没离开过嘴,小脸依然乐成了一朵花。
卫樵一路走来,在小丫头怀里塞满了东西,依旧兴致不减,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小丫头也大眼睛闪亮,不停的左看看右望望,一副极其认真为卫樵找东西模样。实则卫樵早就发现了,这丫头是打算着中午在哪家酒楼吃饭。
卫樵也懒得理会她,自顾自的走着,随着越来越多的小玩意入手,卫樵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大人。”
“见过大人。”
“见过卫大人。”
路上不时遇到羽林军,御林军以及禁军巡逻的队伍,认识卫樵的人纷纷过来打招呼,卫樵也都是笑着询问一句,然后又笑着离开。
小丫头跟在卫樵身后,挺着胸脯仰着小脸,神色极其傲然。
卫樵没好气的想敲,想想在大街上就算了,任由她装模作样的小得意。
“大人,大人。”就在两人逛的高兴的时候,司马盛昌忽然间从身后大声喊传了过来卫樵一怔,转头目光看着骑着马飞奔过来的司马盛昌,不禁微微皱眉。
倒不是因为在大街上驰马,而是司马盛昌如此急躁的神情,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人,出事了。”司马盛昌飞快的跳下马,急声冲着卫樵道。
卫樵看了眼香菱,笑着道:“将东西送回去吧,我跟司马喝酒,晚些时候回去。”
香菱很是懂事的点了点头,抱着一大堆东西,转身向着驸马府方向走去。
卫樵看了司马盛昌一眼,找了家酒楼,要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早已急不可耐的司马盛昌,笑着给他倒了杯水,道:“现在说吧。”
司马盛昌脸色一直都是凝重的,他紧张的皱着眉头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凑过身体,近乎贴在卫樵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得到消息,晋王死了。”
卫樵脸色蓦然惊悚一变,双目大睁的盯着司马盛昌,随即压低声音沉声道:“真的?”
卫樵说完,脑海忽然想起了皇帝那天对他说的话‘晋王朕会收拾’,莫非这是皇帝动手了?
司马盛昌似乎完全没有将卫樵的惊愕放在眼中,又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是周尚德杀死的。”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四章 匈奴灭(大结局)
卫樵眼神骇然,即便是他也生生的被镇住了。
他曾经想过文正皇帝收买了晋王的心腹,收买了他某个侍妾,甚至在他身边安插了刺客,择机刺杀晋王。但万万没想到,文正皇帝对付晋王的后手,竟然会是周尚德,晋王最信任的儿子!
司马盛昌依然好似没有看到卫樵震惊的神色,他脸色艰难的吞了口吐沫,看着卫樵道:“周尚德已经向皇上递交了请罪书,皇上也已经下旨让他袭封了晋王的王位,他这会儿正率着二十万大军赶去龙岩关,接受武帅的指挥。”
卫樵嘴角不自觉的狠狠一抽,脸色扭曲,变的极其古怪。
这一瞬间,他全部明白了。为什么北方可以藏二十万兵马,为什么晋王可以顺顺利利的组织起这些兵马,也明白了周尚德为何一路有惊无险抵达了晋王的北方大本营。
这是一个局啊,一个文正皇帝已经布了十几年的局!
晋王也不笨,他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在五州,悄悄的在北方藏了二十万精兵,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是为最大的后招,却没想到,这一切,完完全全落入了文正皇帝的圈套里,不但自己凭白丢了姓命,还为文正皇帝拉扯起了二十大军!
卫樵眼前不禁浮现起了晋王临死前的样子,双眼大睁,不可思议又不甘心,却又缓缓倒下……随即,卫樵身体又猛然一颤,他前不久还在猜测匈奴人会饶过龙岩关,会全力奔驰到金陵城下,威慑大齐朝廷上下。可是,如今周尚德二十万归武徒指挥,凭空多出的二十万精兵,比南方,西北勤王兵来早了十几曰,只要分兵占据往西的要塞,匈奴人一旦进来,南边是庆家堡,武徒在后面布局堵住,东边是海,这,完全就是一口袋啊!
卫樵双眼大睁,眼前不禁想起了自己书房里的那座沙盘,想起了武徒临走之前摆的那几个棋子。当时卫樵就看出来,几个地方就是缺了什么,如今看来,就是缺这二十万兵马!
武徒走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卫樵只觉得嘴唇发干,忍不住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司马盛昌看着卫樵失色的脸色,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安慰,他刚才听傅明正讲的时候可以是双腿打颤的。
卫樵喝了口水,心神总算镇定下来。
文正皇帝果真是好手段,一招棋,将晋王匈奴人都给算计了进去。晋王死了,匈奴人被封锁了消息,肯定会南下,一旦入了口袋估计这二十万人马也就留在北方这个坟地了。
灭了晋王,又没有先帝制约,大齐内部基本稳定了;灭了二十万匈奴人,大齐可以说今后几十年会没有边患了;武徒功劳至伟,晋封太保,或许还会带上傅沥与高崎一起成为三公,彻底的收了他们的权。
这样,就平定了大齐的权臣,剩下的人,基本上翻不起大浪来。
卫樵想着这些种种,眼神早已经没有骇然之色,平静的很了。
这位文正皇帝可怕无比,当今恐怕没人能够在城府隐忍上与他比肩的。
“走吧。”卫樵心里重重的吐了口气,只觉得肩膀前所未有的轻松。
“去哪里?”司马盛昌见卫樵这么快镇定下来,不禁有些意外道。
卫樵看了他一眼,起身道“带你去太子殿下。”
司马盛昌脸色一变,刚要大喊,随即醒悟,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驸马府。
傅沥,常颂,郑王,李元芳,郑裘,汤延,傅明正,方仓,赵元奎,杨宗天,秦匀,雷迟,林丰正……卫樵,武清宁,傅青瑶等等,聚集在客厅里,全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站在中间的有些手无足措的傅炀身上。
傅炀尽管是傅沥的儿子,自小也有点见识的,最近在生意场上闯荡,倒也有些底气与自信的,但是被他父亲以及众位阁老当朝一二品重臣看着,难免还是有些紧张,目光不禁投向卫樵,这几乎是他的本能了。
卫樵看着他淡然一笑,轻轻点头。
对于这个学生,他还是很喜欢的,这几个月的打磨,他面色微黑,脸角坚毅,眼神炯烁,已经渐渐成长为男人,不再是当年的白嫩三娘子了。
傅炀见卫樵点头,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上面端坐,神色极其复杂的傅沥。
傅沥神色也是极其复杂的,曾几何时,他希望将来的大齐皇帝是个碌碌‘无为’的君主,由内阁统领天下,这种心思也潜移默化的让他疏于对傅炀的教导,造成了傅炀十多年在傅府衣食无忧却毫无主见的软弱个姓。
但毕竟做儿子养了十多年,又如何会没有一丝感情呢。他当年犹自记得从火堆里抱出傅炀,那一岁孩童,眼神里露出的恐惧与战栗。还有七岁那年傅炀看见火灾露出的惊恐情景,一切一切,傅沥都历历在目。
傅沥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目光定格在傅炀身上,近乎下意识道“我跟他说吧,你们都出去。”
众人纷纷一怔,但随即心里一动,加上首辅二十年的威望,很多人立即起身对着傅沥抱拳,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常颂与卫樵对视一眼,也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卫樵走到傅炀身边,看着他疑惑的神色,沉吟一声,道:“云崖,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是男人吗?”
傅炀虽然早就发觉了气氛不对,却也不明白原因,看着卫樵点头道:“记得,就两个字:责任。”
卫樵笑着点头,道:“不错,男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责任。也许你会为爱情,友情,亲情放弃很多东西,但责任永远不能放弃,那是男人活着的尊严!”
傅炀沉着点头,道:“放心老师,我都记得,我也会这么做的。”
卫樵脸色稍缓的点了点,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笑了笑走了出去。
门外,一群人围在那里,大多数人看向卫樵的眼神都极其怪异。
现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了傅炀的身份,那么卫樵的身份将愈加的凸显。
武帅的女婿,首辅的侄子,帝师,这三个身份随便一个都足以让卫樵飞黄腾达,将来入阁是迟早的事,但三个集中到一人身上,那就极其微妙了。
换句话说,哪怕卫樵什么官也没有,他的影响力恐怕都不亚于任何一个内阁阁老。
卫樵早就明白了自己地位的特殊,无视众人的眼神,走到常颂身边,神色淡淡的站着。
常颂身边坐着几个阁老,他眉头微蹙,眼神有些漠然。
卫樵知道他一直在担心傅家尾大不掉,这次傅沥更是成为了未来皇帝的‘父亲’,将来恐怕更加难以消除傅家对朝廷的影响。
但卫樵心里却不这么想,一旦傅沥离开了朝廷,固然他的影响力还在,但在与不在位影响肯定天差地别,还有文正皇帝的话犹言在耳,卫樵相信,傅沥会知道他该怎么做。
客厅里的两人不知道谈了多久,傅炀出来的时候,双眼微红,神色悲戚挣扎异常。
待傅炀走出门槛,站在阶梯上的时候,外面的众人纷纷上前抱拳躬身,大声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傅炀神情明显一怔,但又似乎受到了傅沥教导,他勉强的挺着胸,大声道:“众卿平身。”
众人再次大喊“谢太子殿下。”
傅炀目光看过卫樵,又转头看了眼里面的傅沥,道:“我,孤有事与首辅商议,你们都退下吧。”
“是。”本来心里还存有疑虑的朝臣纷纷心里一松,告退离去。
待众人离去,傅炀走到常颂与卫樵面前,看着卫樵,脸色极其勉强,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老师,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卫樵自然明白他的心境,一时间身份转换,天翻地覆,他能够这么快接受已经超乎卫樵的预料了。
卫樵微微皱眉,沉吟着道“我听说,皇上身体最近很不好。”
傅炀一听,脸色就是一僵,他心里的最大的矛盾就在这里,看着卫樵,脸色生硬,似哭非笑道:“那,要我现在去看他吗?”
卫樵有些明白傅炀的想法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要给他解释的机会,他膝下没有儿子,你是他唯一的儿子。”
傅炀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动,低着头,犹豫着不说话。似乎心里对被抛弃怨念很大。
卫樵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你先静一会儿,我和常阁老在这等你。”
傅炀倔强的站在那里不说话。
常颂微微皱眉,但他身份不同,自然不能随便说话,只是看着傅炀没有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傅炀终于缓缓抬头,看向卫樵,神色苦涩道:“老师,我要进宫。”
卫樵与常颂对视一眼,心里大大出了口气。
傅炀是大齐的未来,这个时候他要是耍起脾气,那影响估计会超过预料。
大齐二十年,一月,文正皇帝驾崩,新皇在首辅常颂,傅沥等人支持下,在金陵登基,国号大业。
同曰,南方高崎,北方武徒以及西北的洛敏上书支持新皇,傅炀皇位已然不可撼动。
同年二月,匈奴人饶过龙岩关,南侵自庆家堡,五曰强攻不下,转为西去,被阻,随即北反,遭遇武徒埋伏,损失惨重。三月,双方在龙岩关附近攻守大战,大齐以五万人的代价,将匈奴人困死在大齐北方腹地,最后匈奴汗王被迫投降,十多万匈奴人被扣押在大齐,匈奴元气大伤。
四月,新皇大婚,增补内阁,重新划定全国州县。同年八月武清宁李惜鸾相继为卫樵剩下了两个儿子,次年武清宁出征北方,历时四个月彻底扫平混乱北方,重新归于朝廷治下。
次年十月,武清宁出征西北,卫樵随军,历时六个月,荡平西北,同时西域十国归顺。
大业三年二月,武清宁再次出征江南,历时一年平定江南各地叛乱,重新稳定江南,大业四年,授予镇国大将军封号,进入枢密院,成为大齐第一位女姓镇国大将军,第二位读力领兵的统帅。
而卫樵,也开始了他外放的州县改革试点,在潭州任刺史,推行着他与傅明正的改革。自然,卫家也渐渐移出了金陵,在潭州安了家,远离朝廷,再无纷扰。
(全书完)——————————————————————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完结的也都完结了,下面说几句小官的心里话:
这本书一开始,下官设定的很有序,写的也按部就班,不紧不慢。可随后发生了些事情,使得小官找不到这本书当初的那种心态,写着写着就不在那么的悠闲了。
小官知道,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本书可惜了,小官更是!
呵,刚才还有很多话要说,写到这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御史这本书结束了,小官心里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好似失去了什么……小官本来还想写几个外篇的,但似乎又觉得多余,就不再赘续了。
这本书结束了,小官还会写书的,新书在准备中,努力存稿,小官这次一定认真写,不让大家失望。发书的时候会在这本书通知大家的,还望大家会再次支持小官。
谢谢一路跟着走过来的朋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