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甄嬛传开始暴富》 第1章 不太阳间的短信 作为一个不考研的快乐大四学生,柳悠悠正靠着书椅背,悠闲地刷着手机,看着23、24号两天的热搜变化。 从什么“肖爷永远的神”到什么“英语一永远的一”、“罗马人的指甲”,再到什么“数学一才是最猛的一”、“一考一个不吱声”,发出感慨:“幸好今年我打算找工作,没有考虑考研”。(是哪个冤种考研了,作者不说话) 对面桌正在赶结课论文的舍友听见她的感慨,头也不回地说:“悠悠,你也打算找工作呀,你打算咋找啊?投简历?唉,作为学历史的我都不知道往哪投。” 柳悠悠起身去接水,走动的过程中回应道:“我这些天忙完毕业论文后,就盲投了一些公司试一试。 都是一些什么文化相关的公司,现在自媒体公司也挺火的,找个地方给他们做文化参考、服饰参考,实在不行写写文案也行呗,也算不负这四年日日夜夜在古文里扎堆的生活”,说罢拿起水杯润了润喉咙。 “你说的有道理哎,我在空闲时间也试一试,不过我妈偏向让我考公,你也知道,我是本地人,京城的编制不好考啊!”完成最后审核的舍友伸着懒腰抱怨道。 舍友突然一个转身,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柳悠悠说:“悠悠,我肯定在家找工作,你是不是也考虑回家啊? 那咱们下半学期可能就见不着了,现在离寒假都没几天了!我得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马上要放元旦假了,咱们再一起出去玩一圈吧!”说着眼眶渐红,似乎已经想象到了毕业分离时的情景。 看着情感丰沛的舍友,柳悠悠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也不一定回去啦!哪里有工作我就先去看看呗!冉冉,作为老京城人,你有什么想去或推荐的地方吗?” 思考片刻,顾冉兴致冲冲地说道:“雍和宫怎么样?元旦咱们去祈愿新的一年找到好工作!” “就是那个只管达成、不管售后的雍和宫?服从调剂式许愿你认真的?”柳悠悠无奈扶额。 “你就说灵不灵吧?发财这种事不指望上香还能指望我自己吗?”顾冉振声发问。 ------------------------------------- 于是,到了元旦当天,柳悠悠和舍友顾冉按照攻略早早起来排队烧香、祈愿。 柳悠悠秉着中国人‘来都来了’的想法,虔诚的在心中许愿:“信女愿用十年姻缘换取一生暴富,从2024年找到心仪工作开始我发大财的下半辈子”。 从主殿开始,连两旁侧殿也没放过,主打一个广撒网和心诚则灵,最后两人带着请来的手串满意地回到了学校。 游玩一天的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快速洗漱躺到床上,没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只是在两人沉浸在美梦之中时,柳悠悠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华夏酆都文化产业集团】面试通知:柳悠悠小姐,您好。感谢您对我公司的信任与支持,您的应聘资料经审核贴合我公司面试要求,请您于1月1日24点00分前来本公司参加面试,面试地点:京城东城区西长安街承天门西侧,面试官:谢必安。 华夏酆都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人事部 2024年1月1日 ------------------------------------- 半夜,半睡半醒间,柳悠悠仿佛听见有人在远方飘忽地喊自己的名字“柳悠悠,柳悠悠”,随着这呼喊声,她的身体一轻,好似飘了起来。 若有能通阴阳的人在便能看见,一个生魂维持着睡着躺倒的姿态,慢慢地向着土地庙飘去。 一路飘过土地庙中直通阴间的大门,便迎来了鬼门关。 站在牌楼上的小鬼正想大喝一声,提醒离体的生魂归位,毕竟鬼门关一过可是生魂变鬼魂,再无复阳的可能。 但一旁正当值的鬼王却一拂袖封住了他的嘴,并开始闭目养神,等到这抹生魂已经不见踪影,才睁开眼,解开那小鬼的束缚。 另一个小鬼给了这小鬼一耳光,并摁着他给鬼王行谢礼,见他面露不忿说道:“没看见刚才那生魂表面的护体神光啊!彼岸花轮回司,孟婆娘娘的人,打扰了娘娘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小鬼捂着脸委屈道:“我不是想着,是轮回司哪位大人在阳间的子孙后辈不小心离魂了吗?这不是想跟轮回司卖个好,以后也能投个好胎,享一享如今人间的荣华富贵嘛!” “卖好轮得到你一个小兵?咱大王那不露声色的放水才是让娘娘高看一眼的配合”,听着两只小鬼的‘窃窃私语’,本不打算出声的鬼王提醒道:“听说前些日子轮回司怨情科的柳大人好像投胎去了。” “柳大人?柳子扉!那个女罗刹!嘶,你怎么又打我?是不是故意欺负我!” “说什么呢?是不是当鬼还不够苦啊?非要体会体会魂飞魄散的滋味是不是?不是就闭嘴,大王已经够指点咱们的了,记住刚刚飘过的那位柳姑娘的样貌了吗?以后见面了客气几分,这位前程远大着呢!” ------------------------------------- 不知道鬼门关牌楼上几鬼的讨论,更不知晓自己已经被贴上‘下面有人’标签的柳悠悠已经飘过了酆都城,向着一处高台降落。 落到地面后,本来飘忽不清的喊声变得格外清楚,以为是舍友在喊她的柳悠悠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直面了一条鲜红色长舌,半睁的眼睛又缓缓闭上,本着一个噩梦惊醒的原则,柳悠悠等待着八点的闹钟响起。 “咳咳,柳悠悠,女,现年22岁,东三省人,现居于燕园3x楼806室,要不要我给你报一下你的身份证号?” 听到这些,柳悠悠一个鲤鱼打挺就飘了起来。 “不用不用,哪能劳烦您呢!”柳悠悠一边恭维着身着白衣的鬼差,一边在心中默默流泪吐槽,“我这是半夜猝死了?当代脆皮大学生果然名不虚传。抱歉啊,冉冉,可能得给你留下一生的心理阴影了。雍和宫是上午才拜的,人是半夜走的。真的,我真傻,服从调剂式许愿,冥币暴富怎么能不算是一种暴富呢?” 第2章 不太阳间的面试 内心吐槽着,柳悠悠开始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环境。 这幽冥与人类传说中的似乎没什不同,天空朦胧的黑灰两色交织,一轮红月高悬着,与人间的一样,是亏凸月的形状。 似乎是来路的方向架着三座桥,分别是金桥、银桥和破桥,金银两桥没见到有鬼魂经过;破桥上鬼最多,熙熙攘攘来者不绝。 桥的对面是一片群山的阴面,隐隐约约传来无数鬼魂的凄厉嚎叫,那里难道是? 想到什么的柳悠悠直接转过身,不出她所料,随着一条街道向前延伸,迎来一座高高的城池,城门上挂着“枉死城”三个大字,再往后的地方被枉死城挡住看不清是什么。 而柳悠悠本人正位于街道之上悬空的一处高台,可能做了障眼法,抬头的鬼也无法看见这一人一鬼差。 柳悠悠有自知之明,在阳间生活的二十多年虽不曾故意行恶,但也没做过什么大善事,自己不过是庸庸碌碌的凡人一个,就算是死了也不够资格直接越过阎王审判善恶、跨过奈何桥。可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白衣鬼差耐心地等柳悠悠打量完,才好像听见柳悠悠满腹疑惑似的开口:“你阳寿未尽,如今只是灵魂出窍罢了。” 灵魂出窍?灵魂出窍! 柳悠悠脑子里第一想法便是聊斋先生的《考城隍》,但是考城隍不是在森罗殿吗?怎么我到了奈何桥边上?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思绪,柳悠悠观白衣鬼差并不像是对她有恶意的样子,便大胆开口发问“那您找我有什么事?” “嗯?你没接到通知吗?这小曲做事不会这么不靠谱啊?”白无常疑惑道(无辜小曲背锅中,哪家好大学生凌晨之前睡啊!)。 但还是对柳悠悠开始解释道:“你对我的身份也应该有所推测,我叫谢必安,地府众鬼敬我一声白爷、七爷。你最近不是在网上广投简历吗?我们收到你的简历,经过审核认为你——柳悠悠符合地府的聘请条例,现由我——白无常谢必安向你发出我们的offer,柳悠悠,你愿意加入我们地府这个大家庭吗?” 柳悠悠看着白无常手上的小纸条,终于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先不说这就是地下的与时俱进吗? 作为一个求职者,我有权了解贵公司、不地府的工作方向,我入职部门的工作职能,以及打工人最关心的薪资待遇问题。 还有一点不得不问的阴间问题,我如果入职的话,是不是需要舍弃肉身呀?这个工作不强制吧?哪有公司面试啥都不说不了解,直接发offer的呀?” 白无常听着柳悠悠的话,将小纸条收进袖子里,无辜回道:“这不是小曲说阳间已经大变样了,想要吸引00后人才就得走亲民沙雕路线,还有主打什么地府反差萌。哎,果然不行(小曲二次背锅),还得我老人家自己来。” ------------------------------------- “你可知这是何处?”白无常正了正仪态,开口发问。 “回七爷,若我推测的不错的话,这里正是地府奈何桥和枉死城之间”,柳悠悠也正色回道。 工作不工作的倒是好说,但这位可是凡人脱离肉体遇到的第一位领路人,还是接引善魂的,咋说也得打好关系啊! “那你可知枉死城后又是何处?”白无常又发问。 “七爷,根据人间传说所写,枉死城后应该是鬼魂最终的归处——轮回台”,柳悠悠拿出了上课回答老师的态度。 “不错,正是轮回台,你说此处会是鬼魂最后归处,却是对也不对,你可知为什么?”白无常似乎也觉得这种方式不错,开始了一问一答的解答模式。 “晚辈不知,还请七爷解惑”,柳悠悠恭敬回答。 “你可知这地府有一种鬼哪怕是十殿阎王也不能随意判处,寻常鬼魂更是不敢接近?” “鬼魂不敢接近?可是恶鬼?可恶鬼自有十八地狱惩处,地府阴神实力高强,哪里镇压不住呢?更别谈什么不敢判处。”柳悠悠疑惑回答。 “地府是最讲究‘阴司报应’的地方,自然从不怕恶,只是不怕恶,却无法化解怨气啊! 善恶终有报,都是死后之事,可苦主却不认啊! 尤其在三生石处看着这一生的凄惨,可仇人却在人间逍遥自在,哪怕知道死后公正,这心里就像烈火烹油一样煎熬着,尤其死相越凄惨、怨念越大的人化鬼后实力越强大,这样的苦主谁又能忍心苛责?” “孟婆汤不行吗?”听完白无常介绍,柳悠悠沉默半晌问道。 “哪怕强制灌下孟婆汤、压入轮回台,怨鬼也会因为存在胸口无法消散的怨气而重蹈覆辙,最后魂归地府反而更加痛苦,甚至发生了怨鬼失去理智大闹地府的情况。 幸好,百年前从地上来了位柳罗刹,这个女鬼本身有大功德,只要等阎王翻完生死簿,便能功德圆满,立升仙界。 偏偏过了鬼门关要多管闲事,问路过的一位怨鬼为何不去投胎,那怨鬼满腹怨气的回答:“我心有怨气不敢去投胎,怕忘了前尘往事,认贼作父。” 就为这女鬼一句话,柳子扉差点把地府捅出个窟窿来,才有了现在的轮回司怨情科,柳子扉也被地府小鬼们畏称为柳罗刹。” “这样的大佬跟我有什么关...?!”柳悠悠正想发问,却在白无常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姓柳?难不成自己还真受祖先蒙荫了?要不是人在阴间,真的很怀疑是新的诈骗手法,话说这白无常是真的吗?不会是阴间骗子鬼冒充的吧?那我真的在地府吗?不会玩了个真假雷音寺吧? 眼见着柳悠悠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脸上的震惊慢慢染上了警惕,甚至开始寻找逃跑路线。 白无常只能出言打断柳悠悠的脑补并解释到:“好歹白爷我也是神仙,要是有人念我或者借我的名号行事,我也是会有感应的,哪有鬼魂敢冒充阴差的?” 第3章 不太阳间的工作内容 “咳咳,咱们回归正题。你入职的地方就是你的祖先——柳子扉创建的轮回司怨情科,主营的业务就是消除在阴间徘徊、心怀不甘的女鬼的怨气,使得她们能够重新进入轮回。 经过柳子扉和她麾下怨情科员工百年的努力,过去几千年逗留在地府的的怨鬼已经悉数去投胎了。 现在阳间的女子很少会变成心怀怨气的女鬼,有的在阳间已经了断孽缘,幸福的过完了一辈子没有遗憾;有的在阴间得到了公正的审判,等着仇人来地下算账。 甚少会有留恋过去的女鬼出现,柳子扉见怨情科无事可做,便痛痛快快地去投胎了。 唉,说是要亲眼看看新时代的春风,连大家伙儿给她办的辞别宴都没参加,这阳间究竟有什么好?”白无常介绍着怨情科的情况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白爷,那既然怨情科都没有业务了,还招我做什么?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心智坚定的人,地府把招我进来,到时候可别怪我捅出大篓子来!”柳悠悠直接摆烂道。 “本来是这样,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总会有新的矛盾产生。你知道香火有毒这个词吗?” “您是指小说里面,修仙者通过吸收信仰者的愿力进行修行,但同时吸收的愿望和信念会成为体内的毒素,从而危害自身的这种说法?可这不是小说吗?”柳悠悠疑惑道。 “你们阳间这个设定很有意思,我觉得相似便拿来举例。人的愿念是有力量的,但末法时代,凡人的愿力没办法主观运用,但却会随着人的七情六欲加注到各种事物身上,比如,各种影视作品。”白无常说到最后很是意味深长。 “那会发生什么?总不可能纸片人成精吧?”柳悠悠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见白无常说我的亡夫们要从书里蹦出来了呢? “烫男人成精这件事不仅涉及到他国地府,还受限于愿力的斑驳复杂,暂时没有招聘到合适的人员组建部门,完成相关业务。”看着柳悠悠脸上的失望,白无常转回正题。 “人的愿力无意识的加注到书中,但不幸的是受限于天地法则和愿力不足,影视作品没有办法靠这些力量衍生成一方小世界。 但其中的某些人物却因这份力量产生了些许灵魂,地府将这种情况称为觉醒,这样的书中人被称为觉醒者。人有三魂七魄,灵魂不全的觉醒者没有办法脱离书中世界,但有了灵魂的觉醒者却能清醒地感知书中轮回。” “感知书中的轮回?是什么意思?”柳悠悠发问。 白无常略带同情的说:“最先清醒的最痛苦,书中人也是人,是人就会在红尘摸爬滚打的过程中,产生遗憾不甘。她能清醒的感知到,书页从开头翻到结尾,自己却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按作者所想行动着。觉醒者会不断重复这个过程,直到她的灵魂被磨灭。 所以你入职后的任务就是运用怨情科构建的幻境,带着觉醒者重走人生路,在这个过程中借用地府的力量,补全觉醒者的灵魂、消除觉醒者的怨念,使得她们可以从书中挣脱出来。 到时候她们的名字就会录在生死簿上,上了生死簿就是上了这方天地的户口,她们就能变成真正的人,可以来去自由,可以进入六道轮回。” ------------------------------------- 柳悠悠觉得自己确实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在地府接受白无常的面试,并且还是面试一份应该归到快穿局的工作。 喂喂,穿越大神你听得见吗?地府抢你工作了!还有柳·不知哪个辈分的祖先·子·凤傲天·扉,我承认您干的事情确实很牛,但您的子孙我做不到啊! “白爷,我们老柳家又不只我一位子孙,怎么您就找上我了呢?还是您所有人都试了?您说说招人标准,我给您参谋参谋,说不准有您不太了解但更合适的呢?我们老柳家枝繁叶茂,您想问七大姑八大姨我都了解。”柳悠悠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推脱这份工作。 白无常则面带同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你上午不是去雍和宫许愿了吗?雍和宫那边的神仙看你这么着急,又了解这边地府有个萝卜坑,不就给你内定了嘛!” 说着,还在袖中掏出一块锦缎,打开念道:“许愿用十年姻缘换取一生暴富的机会,暴富方式是从找到心仪的工作开始——许愿人柳悠悠。我刚才也对了你的户籍和现居地,没找错人!雍和宫催得急,今天还是临时排的班儿给你面试!” 柳悠悠眼前一黑,是我错了,单知道许愿要精确到身份证号,却忘记详细说明自己的愿望实现方式,我要的暴富不应该是这样的打开方式啊!!!等等我用什么许的愿?! “常话说一饮一啄自有定数,白爷,我愿望的代价是什么来着?” “十年姻缘,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观你面相,年纪轻法令纹深,对自身要求严格,事业心强,对婚姻要求也不低,十年内的正缘也是略有坎坷,不晚婚可能就得二婚。”白无常安慰道。 “那岂不说我许愿付出的对我没影响?” “也不是,主要你这个愿望实现根本没怎么消耗法力,自然就影响轻一些,而且谁说没代价,本来你跟正缘还有可能携手,现在是彻底成不了了。当然,我估计你入职后也不想恋爱结婚了。” “!!!” “都说是影视作品了,你工作的第一本是《甄嬛传》,毕竟雍和宫也是为你的工作出了力的。”白无常给了柳悠悠一个你懂的眼神。 甄嬛传啊!宛宛类卿啊!那怪不得,我都怕到时候拿刀把大胖橘嘎了“您刚才不是说我只是灵魂离体吗?我平时上班怎么办?每次都离体?”柳悠悠不知该从何问起,毕竟学长学姐也没有地府入职的经验,勉强微笑。 “你的工作当然是在阳间,地府在阳间也是有公司的,华夏酆都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正规合法、华夏注资监督。” 第4章 在阳间却不阳间的公司 阳间公司也掩盖不了你们阴间工作的内核啊!好消息:工作找到了,公司勉强算个国企;坏消息:是和地下联合开办的国企。剪头,本宫的秋好痛! 看着柳悠悠面露难色,估计是想怎么委婉拒绝。 白无常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听听薪资待遇,你考虑考虑!任务是有评级的,完成任务的薪资按评级发放,最高为乾级,五百万人间币,最低为艮级,五万人间币,全是税后,七险二金的都是最高标准发放,一月至少完成一次任务,多劳多得。 具体的评级划分等你入职后会有专人向你介绍。当然你要是想早点打算,也可以发放等额的冥币,是真正地府流通的货币。” 柳悠悠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刚才的犹豫,那是钱啊,那是完成一单就有保底五万的工作啊!而且他还按最高标准给我缴纳七险二金哎!!!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雍和宫等我挣到钱去还愿!感谢您有这样的泼天富贵想着我! 心里这样想着,柳悠悠还是最后试探了一波,“这样的好工作能完成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吧?而且鬼魂不是更方便吗?” 白无常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柳悠悠,说道:“是啊,无数鬼对这份工作趋之若鹜,其中不乏佼佼者,但只有你是最合适的。 你想了解的都会有专人介绍,我只是看在老熟人的面子上前来招聘的。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说罢白无常拿下挂在腰间的锁链对着柳悠悠一拉一甩。 眼见着柳悠悠回归肉身,白无常好似自言自语道:“娘娘,我老白演技不错吧!这个柳悠悠肯定以为自己误打误撞进了怨情科。不过,她真的能行吗?” 正在给鬼魂递汤的老婆婆,虚空传音道:“行不行的,试试才知道。柳子扉也不是最开始就想建立怨情科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 “叮铃,叮铃...”手机传来跟某社交软件收到消息一样的闹铃声,并且越来越频繁和大声。 柳悠悠闭着眼睛摸向手机,等闹钟关掉,人也清醒了,刷的一下从床上坐起。 对同样坐起来的舍友说:“冉冉,我昨晚做梦梦见白无常当hr给我发offer,那薪资待遇老好了!!!不过是不是我小说看多了,竟然掺杂了快穿任务,笑死我了!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才能做出这么复杂的梦。” 顾冉听到这话,开始狂笑捶床,捶完床,开口安慰道。“这是好兆头啊,说明今年一定能找到合心意、适合发大财的工作嘛!” 说笑着,二人便开始打包起了回家的行囊。 “叮咚!”,是柳悠悠手机的短信声,打开一看: 柳悠悠小姐,您好!我是华夏酆都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曲青烛,很高兴通知您,本司经综合考虑决定录用您入职轮回司怨情科。请您于1月4日18时前准备携带相关资料前来办理报到事宜,地址为京城早阳区xxx,祝您生活愉快! 【华夏酆都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 看完这则录取短信,又翻到了昨天的面试通知,柳悠悠只觉天旋地转。 不信邪的打开度娘搜了一下,“华夏酆都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于19xx年由神荼、泰媪、柳子扉等数十人创建......”,柳悠悠不死心的去商业局网站上查询,还真有! 不知情的人可能觉得是民俗文化公司,但结合昨晚的经历,还有自己作为历史系大学生了解的知识,你们换了一个不常见的别称,我就不知道你们是阴神了吗? 如果可以,柳悠悠宁愿不知道,但这下好像由不得自己不信了,这是什么新型骗局吗?我打110有人受理吗? 本来正在打包的行囊也不打了,柳悠悠犹豫着是不是要去看看,不用查缺德地图,也看得出酆都公司正处于市中心繁华的商业区,不担心会被凭空拐走。 要不去看看?就在外面观察观察,有不对劲就麻溜跑了报警。心里想着,柳悠悠对顾冉说:“冉冉,你收拾好自己就回去吧!我前阵子投的简历有公司回了,让我过几天去面试,我可能要再呆几天。” “哇!这么快就有消息了?你昨晚的梦好准哦!我就说是好兆头吧!也对,今年过年晚,公司还没到放年假的时候呢!公司在哪里呀?要不我陪你几天?反正我家就在本地,要不然你就住我家!”顾冉叽里咕噜的问了一大堆。 “在市中心呢,那地方人老多了,我看了几十米外就有一个巡查所,不用担心我!到时候咱们俩保持联系。而且你爸妈不是说要带你回老家吗?”柳悠悠安抚顾冉。 “行吧!那到时候咱们保持手机畅通,我每十分钟给你发条短信,你把紧急联系人设置成我,稍有动静我就立马找人!” “好啦!我是去面试,又不是去什么狼潭虎穴,你爸爸都来了,你快下去吧!”柳悠悠挥手送别了顾冉。 又打通了亲爱的妈咪的电话:“喂,妈妈,我可能得再晚几天回去了,我收到公司面试啦,嗯,我知道~随时保持联系,路上随时给你发消息,不用担心......你说啥,我爷爷要给我太姑奶修墓?我哪来的太姑奶?” “是呢,囡囡,你太姑奶的姓柳名子扉。那个年代乱糟糟的,她留书一封说是要抗倭救国,可怜她小小一个姑娘家就再没了踪迹,家里人就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这也成了你爷爷的一个心病,大家都不敢提,你们小辈自然也不知道。 前几天老爷子说梦到了小姑姑,小姑姑说不必再找她了,她虽英年早逝,但如今功德圆满,要重入轮回了。我们就想着要是能解开老爷子这个心结,就随他吧,今年你回家也跟着我们一起去祭拜你太姑奶......” 母亲的话再也入不了柳悠悠的耳朵。子扉,柳子扉,地府,轮回司怨情科......好了,这回不用担心是骗子了,但这是真的吗?还是说我现在还在梦中?活了22年突然发现世界好像不那么科学,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5章 看似很阳间的小曲 2024年1月3号早九点,早阳区酆都公司楼下,柳悠悠在对面的咖啡馆观察着对面写字楼的情况。 昨晚柳悠悠查了一晚上的资料,无论怎么在官方平台查询公司都是合规的。但这么奇葩又明显的公司名字,毫不走心的董事会名单,是怎么逃过当代网友的火眼金睛的? 一晚上的不得安眠让柳悠悠起了黑眼圈,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早早到商业街观察这个所谓的酆都公司。 在繁华的商业区,这栋大楼却不是很显眼,但也并没有幽暗荒废的气息。可柳悠悠观察了近两个小时,现在已经九点整了,竟没有一个进入公司上班的!(这是小说,现实中遇到大家抓紧跑) “美女,你是来面试的?小曲终于听我劝了,开始给公司招人了!”咖啡馆的老板娘看柳悠悠一味地向对面张望,又过了上班的高峰期,便向柳悠悠搭讪道。 小曲?是白无常提到的那个小曲吗?柳悠悠想着,带着笑容向老板娘打探道:“我也不知道呢,只不过收到的入职通知上写着人力资源部曲青烛,不知道是不是阿姨您说的那个小曲。” “是他!小曲这名字我记得可牢了,青色的烛火,听着还挺稀奇的!”,柳悠悠听着老板娘的唠叨,想起自己昨晚度娘的资料,‘青烛,即南天烛。植物名,道家炮制青精饭的原料之一’。 而青精饭用于道家修炼,后佛教徒亦多于阴历四月八日造此饭以供佛,是名副其实的‘仙家之饭’。只是不知道这位‘仙家之饭’,是否人如其名? 柳悠悠思索着,却不妨碍嘴上向老板娘套话:“那阿姨,这公司听着规模还挺大的,怎么我没见到有人上班呢?吓得我都不敢进去,还以为自己被骗了呢!” “哎呀,这我可得好好跟你说说。 这公司大概是五六年前换的牌子,丫头你也看出来了,这可是商业街,寸土寸金,哪有白白租楼不营业的,我当时也以为是骗子窝,作为热心市民,我就跟几十米外的巡查所反映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过了两三天,当时接待我的巡查官带着小曲就来跟我解释了,原来他不是骗子,这大楼也不是租的,小曲是帮人经营的,挂了个人力资源的职,这大楼是充当公司门面的,真正的生产厂子不在这儿。 要我说,还是家里有钱,这好好的大楼不拿来出租,就空着。平时就小曲一个人,偶尔也会来个什么长辈看看,真是由着孩子胡闹。”打开了话匣子,老板娘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嗯?阿姨您怎么知道是他家里的产业呀?说不准真是帮忙呢?”柳悠悠发问。 “这来来往往的顾客,我见识的有钱人没有几百万也有几十万了,就小曲那一身衣服就没个几百万都下不来。 要说着装还是其次的,主要是看气质,小曲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我瞧着来往看望他的人,也不像是普通人,那一个个的比什么大公司的老总还有气场。 要不是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家,我非得让小曲做我女婿不可,到时候我就把我名下的几个拆迁楼给他们小两口,那日子还不得过得红红火火的,一想我能抱上长得像小曲的外孙,做梦都是要笑醒的。”老板娘说着说着就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幻想。 “阿姨,你怎么这么了解人家呀?”见老板娘跑题,柳悠悠赶忙发问拉回话题。 “害,这不是不打不相识吗?我一看这么板正的孩子一个人守着一栋大楼,说是人力资源还不如说是保安呢!我就心疼,再加上这孩子平时连个饭也不会做,经常来我这儿将就一口,我可不就知道的多一些。 其实,不瞒你说,我怀疑啊,这小曲就是那些小说里,什么大家族被赶出来的大少爷,给点钱、给个楼就把他给放逐了,真可怜啊!”说着说着,老板娘便一副心疼的模样。 “陈姨,您又在说什么呢?我跟您解释多少次了。我不是大少爷,也没有被放逐,真的只是在工作而已!”一道男声从门口传来,由远及近,原来正当两人聊的热络的时候,一个男人已经推门而入,正巧听见了阿姨对话的后半段。 老板娘见来人,飞快的往吧台后去了,“呦,小曲来了!今天还是老三样儿?阿姨这就给你准备!对了,这姑娘好像是要去你公司面试的,你们先聊!”说罢就一副要专心做饭的样子。 柳悠悠打量着曲青烛,虽是一副休闲装扮,确实也如老板娘所说价格不菲,服饰虽然精致。 但一眼望去,关注到的仍是曲青烛本人,身姿高挑却不瘦弱,行走间自有一番风韵,不说话时像一杆清竹,可一垂眸却又恍若悲天悯人的神像,真不愧是‘仙家之饭’啊! “你好,我是曲青烛,你就是柳悠悠吧!”曲青烛率先介绍起自己,打破了尴尬的氛围,面上带着笑意,倒不像看着那般不可接近。 “您好,曲先生,我是柳悠悠,昨天接到了贵公司发来的入职通知,我实在迷糊,就想来了解了解。”柳悠悠解释自己早早到来却不进公司的原因。 “没事,你有疑虑才是正常的,要是我直接带你去几十米外的巡查官那儿证明一下身份?”曲青烛好像习惯了这样的怀疑,不在意的对柳悠悠说。 “这,也不是不行”柳悠悠看似犹豫不好意思,实则飞快借坡下驴。这可是你自己说要去,可不怪我。 说的那么好听,我要是脸皮薄不就被架到那里,不好意思去核实了。而且看你和老板娘那么熟,谁知道是不是合伙儿骗我,现在套路那么多,我可要加点儿小心。 “?”曲青烛似乎被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噎住了,但也很坦荡的点头,“那就走吧!陈姨,我跟柳女士去一趟巡查所,等会儿来拿早餐。”跟老板娘交代完,就和柳悠悠一前一后出了咖啡馆,向着巡查所走去。 第6章 很阳间的巡查所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巡查所近在眼前。 曲青烛带着柳悠悠轻车熟路的往里走,不时遇到两个走动的巡查官,彼此点头致意,有比较熟悉的直接开玩笑说:“青烛,今儿又进来了!” 曲青烛则不以为意地说:“老情况,不过这姑娘是来入职的,先来你们这儿证明证明,人家才能放心的跟我进公司。” “嗯?来入职的?那你得好好表现呀,曲老板,可得把员工留住啊!”搭话的打趣着曲青烛。 “可别叫我老板,我就是一个打工的。行了,黎队来了吗?”曲青烛也不生疏的回应。 “早来了,就在他办公室呢,你直接带人姑娘进去找他就行。” “行,我这儿有事,改天一起吃饭啊!” 柳悠悠一路沉默的跟着曲青烛走,心中暗暗腹诽,这曲青烛相貌举止都不像俗世中人,可一说话一行事确实沉稳圆滑,倒有些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形象。 心中思绪万千,却并不妨碍柳悠悠走路,没几分钟,就到了所谓的‘黎队’办公室。 曲青烛轻轻敲了两下门,门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请进。” 开门进了办公室,映入眼帘的便是书桌上、案几上数不胜数的卷宗,眼尖的柳悠悠还在靠门口的绿植后面看见了吃了一半的方便面。 杂乱的文书后面正有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正伏案书写着什么,见有人来找,便抬起头打量,犀利的目光让人望而生畏,但见到来人是曲青烛,目中的警惕变成了笑意,“曲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庙啊?” “明哥,我在你面前哪敢自称大忙人啊!又忙了一晚上没睡吧!”曲青烛毫不见外的打招呼,并面露关心的问。 “害,这不是刚有事情结束了要写报告吗?倒是你,怎么来了?还带了个小姑娘?要是证明找前台的小路就行了。”黎明有些疑惑发问,同时站起身为二人倒了两杯热水,“大早上的,你估计也没吃早饭,喝点热水吧!也别浪费了我的好茶。” “这可不是路人,这是我们公司新招来的员工——柳悠悠!”曲青烛平静的介绍。 但对于听到的黎明,不亚于耳边惊雷,一瞬间通宵的脑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先摸到桌下摁了什么,就如利箭一般窜到门前,打开门警惕地观察一番,确定没人偷听,才放心的关了门,并将窗帘拉上,才放心地说道“这么大的消息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要是有人偷听,你怎么解释?” “就你们单位的保密意识再出问题,那我也没办法。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呀?刚才从进门开始,就跟好多碰面的人介绍过了。”曲青烛毫不紧张。 “这知情的人和不知情的人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能一样吗?而且你无所谓,这姑娘跟你同进同出的,整个公司就你们两个人,人家姑娘能接受吗?”黎明略带激动的说。 同时目光转向了柳悠悠,带着歉意说:“抱歉啊,小姑娘。青烛这前二十年就没怎么跟人打过交道,还是这五六年出来历练,长了些常识。若是他有什么冒犯之处,你直接说出来,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柳悠悠被黎明一系列的动作吓了一跳,又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黎队是知情人!“您叫我悠悠就行,别的都好说,我只想问问什么叫整个公司只有我们两个人呀?” “悠悠,你跟青烛一样叫我明哥就行。悠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带到我这儿来了?”黎明向曲青烛发问。 “入职时间没到,在楼下遇到了,她不信我,就直接过来了。”回话的曲青烛被黎明揭了老底,没有了刚才在外面的从容圆滑,开始惜字如金。 黎明好似十分习惯这个状态的曲青烛,“哎,行吧!” 说罢,起身拉开了办公桌后的一幅挂画,画后隐藏着一个保险箱,熟练的输入密码,并核对了指纹、面容和瞳孔,听到一声:“滴!信息核实成功,姓名:黎明,职务:民俗调查局京城辅助官。” 保险柜门弹开,黎明从中取出了几份文件,又将一切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走到柳悠悠面前,将这几份文件递了过去,柳悠悠从黎明拉开画漏出保险箱开始就紧闭双眼低下头,生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但信息核实的声音还是一分不漏的传进了耳朵,或者说视觉的消失让听觉更加敏锐,柳悠悠听着声响,都能想象出黎明正在做什么。 直到黎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就停住不动。 柳悠悠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或者说从她主动进入咖啡馆开始就已经踏入了旋涡,但谁又能面对这样的神秘视若无睹呢?柳悠悠睁开眼,大方的接过了文件,翻看起来。曲青烛和黎明就在旁边沉默地等待着。 第一份文件是华夏酆都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的官方批准文件证明,这上面的签名已经不再遮掩身份,酆都大帝、东岳大帝、地藏王菩萨......; 第二份文件则是阴阳合作官方声明(知情人可见版)以及民俗调查局的介绍; 第三份文件则是一份聘书,职位是民俗调查局顾问; 最后一份则是保密协议。 柳悠悠沉默的看完所有文件,看向等待她的两人,有点开玩笑地问:“如果我拒绝是不是就要签最后一份了?” 黎明则笑着回答:“如果拒绝,不用签任何文件,因为你不会有任何关于这些的记忆,直到死后才能恢复。” 曲青烛认同的点点头,“很快,不会痛,只是封印,没有危害。” 得到如此回答的柳悠悠恍然大悟,脸上浮现了笑意:“瞧我这脑子,还没适应阴间的保密方式。我要是签了字,也算是有编制了?” 见柳悠悠脸上露出笑容,黎明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这小姑娘以自己从业多年的经验观察,情绪稳定,积极乐观,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中二病,没什么拥有力量就要毁灭世界的倾向,不过还是要多多留心。 曲青烛则简单多了,“没什么问题,签字咱们就去公司吧!” 柳悠悠痛快的签字,跟着曲青烛与黎明告别。 办公室里送别二人的黎明,拉开窗帘,再次摁压了桌下的按钮,这个按钮直通京城防卫队,连摁两下,早阳区直接封锁,进入一级戒备,按国家级文件泄密处理。 第7章 不要阳间的公司13层 出了巡查所,曲青烛在咖啡馆拿了打包好的早餐,带领柳悠悠走进公司。 大楼内部并不昏暗,只是处处装潢简单,并不见人气。难怪老板娘说曲青烛是家族斗争失败被赶出来的大少爷,任谁看他拿了一栋大楼的钥匙,却一个人死守着没有业务的公司不这么想啊! 曲青烛直接坐在了前台后面的椅子上,对柳悠悠说:“我先吃早饭,你可以自己到处逛逛,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至于入职,等我补充好体力,你就知道了。” “......”柳悠悠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就放飞自我,是你说让我逛的,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直接在宽敞的大厅转悠起来,第一印象果然没错,公司十分简陋,只有门口迎宾处放置了两盆巨大的铁树盆栽,里面的大厅摆放两个提供休息的沙发,连墙壁都是雪白的,没有任何装饰画。 而柳悠悠大致向各个走廊探头观察,一样的‘简约风’,由此可以推断出整栋大楼都是这样的。但她还是向曲青烛确认:“咱们公司整个楼都像大厅一样吗?” 曲青烛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并喝了口咖啡涮了涮嘴,才回答道:“基本是这样的,我的办公室是我自己布置的,到时候也会分你一间办公室,你可以按自己心意布置。” 虽然一入职就能分到自己的办公室,并且可以随意布置很开心啦!我问的可不是办公室布置啊!你们就没有考虑过,这座大楼、这间公司跟周围格格不入吗? 似乎听到了柳悠悠的心声,曲青烛解释道:“公司的实体产业并不在这里,这里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总部罢了。” “那咱们公司除了下面的业务,还有什么实体业?”柳悠悠追问。 “咱们公司叫什么?” “酆都文化...不会是?!” “冥币制作生产和各种纸扎用具制作生产。”曲青烛自然地回答。 这可真是一个接地府的回答呢!地府开办公司卖冥币和纸扎品有毛病吗?这也就是不公开,不然公司都得犯垄断罪! “没你想得那么夸张,都是用阳间纸生产出来的能有什么不同?真正到了地府,都要到天地银行换成统一货币,顶多公司生产的更符合地下的最新潮流罢了。” “哦”柳悠悠失望的放下了想直接从公司订购产品的小心思。 “那咱们公司那么与众不同不会惹来麻烦吗?就算不是麻烦,你天天被人举报也很烦吧?”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大家都以为我是死守着空公司的颓废富二代,哪怕是你来了,也可以解释成,我连前台的伙计儿都不愿意干了,直接找了个员工。 至于外界的议论,修道之人先修心,怎能因为外物而扰乱本心?我既选择了出世练心,必对这些有所准备。”曲青烛说道。 他将垃圾收拾到垃圾桶,去洗手间洗了手,带着柳悠悠上了电梯,摁了13层的按钮,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柳悠悠留意到了电梯板上的楼层,18层,很地府。 很快到了13层,13层映入眼帘的大厅写着判官司,左右各有一辆走廊,左面是轮回司,右面是阴曹司。 曲青烛带着柳悠悠向左拐,进了轮回司,往前经过了几间紧闭的房门,便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门口并没有任何的标识,只是在门上印有一幅图案,是一株彼岸花微微弯腰,花瓣上像它泪水一样的露珠向下坠,掉进了一只满盈的碗中,激起阵阵涟漪。 曲青烛正了正衣冠,轻轻地扣门三下,等了几秒便推门而入。屋里拉着薄薄的纱帘,并不影响光线,只是营造了一种昏暗神秘的气氛。屋子并不大,至少比柳悠悠想的要小很多,但屋内也没什么装饰,但布置得却大出她所想。 只见正对门的地方设有香案香柜,上面摆着供奉的瓜果和烧香用的香炉,而上方供奉的神像是一位弯着腰的老婆婆,他并不是常见的盘坐活正立,而是弯着腰一手拄着拐杖,另一边则是伸手想将一碗汤递给谁,旁边是生着火的大锅灶,周边生长着一簇簇彼岸花,再往后便是一幅风景画,一座桥和一道光轮,光轮似乎是分为六份。 香案前有一个蒲团,靠窗的一边设有一桌两椅,还有一些用于书写的笔与纸张。 曲青烛等柳悠悠也进来后,便关上了门,指着门后侧方的洗漱间说:“进去洗漱吧!洗手洗脸,清洁工具里面都有。”柳悠悠这才注意到,藏在门后的洗漱间,顺便庆幸自己早上没有化妆。 进入洗漱间,里面准备的用具十分充分,洗手台旁边的架子上除了常见的洗手液,连卸妆油、卸妆棉,洗面奶,护肤水和护手霜等护肤品也都备齐了,不单是大牌子还都分成了一人份,方便取用还照顾个人清洁习惯。 所以就算我化妆了也不怕,柳悠悠内心略带惊奇的感叹。 内心的种种想法不妨碍柳悠悠手中的动作,仔细的洗了脸并简单护肤,仔细的洗了手,对着镜子整理好头发和衣服,柳悠悠就出了洗漱间。 此时的曲青烛已经脱去了大衣挂在了门后,正站在蒲团旁等待柳悠悠出来,柳悠悠这是才发现曲青烛内里的穿着十分简单,海清色长袖毛衣,全黑直筒休闲裤,没有佩戴任何首饰,这一身服饰也并不显露身材。 本来正在闭目养神的曲青烛,听见门的开关声,睁开眼,对柳悠悠说:“过来给孟婆娘娘上香,三支即可,用手心将香戳齐,对准烛火点燃,便到蒲团前,将香举过头顶拜三拜,将香插入香炉,不用紧张,尽量插正,感觉立住就可以了。” 柳悠悠按曲青烛的指示,在案几上的檀香盒中取出三支香,小心翼翼的在手心并齐,对准点燃的烛火,颤颤巍巍的等香有了火星,走到了蒲团前,用力的弯腰拜了三拜,护着香插入香炉,向下用力,感觉不动了,慢慢地撤回扶香的手,确定香插稳了,慢慢地退回到曲青烛旁边,松了一口气。 第8章 不太阳间的合同 柳悠悠等待着曲青烛的指示,曲青烛则闭目感应着,过了几分钟后,抬腿坐到了小桌后,一抬手示意柳悠悠坐在桌对面,柳悠悠听从他的手势坐下。 坐下柳悠悠才发现曲青烛的眼瞳发生了变化,原属于人的圆瞳仁收缩成了细针状,也就是蛇瞳的模样,带着非人感的曲青烛拿起书桌上的一份资料,发问:“柳悠悠?” “我是。” “你可知你将入职什么地方呀?” “听白爷说,是轮回司怨情科。” “那你可了解怨情科是什么地方?” “只是略微听说,以前主要负责消除怨鬼怨气,帮助怨鬼重入轮回。现在是要拯救书中的觉醒者,也是我入职后的工作。” “拯救?这倒也没说错,那你可知整个流程?” “不知,我现在还是稀里糊涂的呢!” “怨情科内构建了一个幻境,原来是由专业人员带领女鬼重走一遍人生路,希望以这种蝶梦庄生的方式消解她们的怨气。 这种方式危险系数极高,非意志坚定者不可为,一旦心神动摇就会出现难以解决的心魔,甚至可能也被同化成充满怨气的女鬼。 但你摊上了好时候,书中世界本就运转艰难,其中灵魂也是不完整的,自然依靠幻境进行‘人生一梦’也没有那么大的风险了。不过......”曲青烛介绍着,说到最后饶有深意的盯着柳悠悠。 被蛇瞳盯得有些后背发凉的柳悠悠接着他的话,“不过什么?” “白爷也跟你介绍了薪资待遇,但他可有跟你说说人物评级的事?” “只是说最高最低级别还有对应的薪水,具体的并没有说,说是自然会有专业人员介绍。” “任务有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级。 不过最高最低只是一种代指,其实并不是由人或者是大人们给出的,可能柳子扉知道评级的关键,但她也说过,想要拿到乾级并不是人力穷尽所能达到的,必须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再加上一点运气所衷,才有可能达到。 这对于现在还未亲身经历的你来说有点难以理解,” “坤级?可白爷介绍时是到......” “是到艮级,对吗?任务成功当然评级是从艮级开始,但任务不成功当然也有评级呀!但不要担心,除非你完全不顾觉醒者的意愿、只按自己的欲望行事,才会出现觉醒者鱼死网破的情况,至于后果嘛,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你不会想知道的。” 本来相当眼馋这个薪资待遇的柳悠悠,听到曲青烛最后话语中的警告,犹如一盆冷水泼到心头,瞬间头脑清醒了,果然高风险高回报啊! 确实如果幻境中,员工只按自己的所思所想行事,而全然不顾觉醒者的欲求,这还是工作吗?要是那样,倒不如说是单人vr游戏。 见柳悠悠被自己的话语吓到了,曲青烛满意一笑,“记住你现在的畏惧之心,不然不用地府的阴律来惩罚你,你自己就先会因为分不清幻觉现实变成疯子!没什么疑问咱们就签合同吧!” “咱们这个合同阳间签能对阴间有法律效力吗?” “阳间的合同当然只能履行阳间的法律,至于阴间的,你马上就知道了!”说着曲青烛站起身,走到香案前,对着孟婆神像拜了三拜,开始扬声颂道一些柳悠悠听不懂的语言。 几段话后,案几上的左边的烛火猛然旺盛,变成了金色;又是几段话,案几右边的烛火同样窜高,只不过变成了青蓝色。曲青烛却并没有留意烛火的颜色,而是拿起案几上早备好的朱砂笔,在黄纸上写道: 今叩拜皇天后土,诸天神灵,满天星斗,阴德阎君。叩拜此方城隍、土地、山神、五道将军、游路将军及此方一切善神护法。有xx门府传香弟曲青烛,为xx门府凡人柳悠悠签订天地契书。今天地、人神共证,凡人柳悠悠入职地府轮回司怨情科,为书中未解脱之灵魂行解脱之举,不可随欲念妄行恶事。叩请天地神佛见证。时间公元2024年次阴历十一月二十二日。 曲青烛写完,又大声诵读一遍,叫柳悠悠上前签字,签好字后,又是一段听不懂的话,说完将文书分别用两边烛火点燃,放进铜盆中,等待文书烧尽,确认只余灰烬后,示意柳悠悠跟自己又拜了三拜。 完成这一系列仪式的曲青烛已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有汗湿的地方,不过他的瞳仁已经变回了圆形,他对柳悠悠说,我去整理一下仪容,你在这儿稍等片刻。 柳悠悠点头表示明白,直到此时柳悠悠才有功夫整理思绪,毕竟不是谁都能体验一番天地契书的待遇的。 而曲青烛的变化更是让柳悠悠疑惑不解,难道他是蛇妖?可他也没像白素贞一样走路来回摆动啊!人家是男蛇呗!而且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白素贞也只是刚修成人形的时候不像人。 陷入思考的柳悠悠没有听见曲青烛靠近的脚步声,曲青烛自然说道:“刚才吓到了吧?” 刚才没被吓到的柳悠悠却被曲青烛这一声吓的心脏停跳一瞬,见此曲青烛有些不好意思,但柳悠悠幽默安慰道:“现在吓到了。不过你是人还是?”柳悠悠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直接问。 “当然是人,你是说我的瞳仁变化吧,我是柳仙家的弟子,或者说我们家族世代供奉保家五仙,而到了我个人,是柳仙选择庇佑我。” 原来如此!不过这就是民间所谓的顶仙儿吗?“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呢?”柳悠悠问。 “等。” “等?” “等香烧好。”两人便静默的等待着。 又过了几分钟,香已经烧到了根部,“今天香烧的很顺利,十分平整,选你入职果然没选错。” 又过了几分钟,香已经燃尽,二人将房间内的摆设回归原处,又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咱们去签入职合同吧!阳间版。” 曲青烛带着柳悠悠来到了11层,并介绍到:“11层以上是平时不能随便去的,当然没有人领路也是上不去的。我的办公室在11层,你的在10层。办公室多的是,你可以随便选,选好了自己置办东西,直接写一个单子让人置办或者拿着发票报销都行。” “咱们公司不就两个人吗?”柳悠悠吐槽道。 “你可以先拿给我,以后你遇到他们,我在慢慢给你介绍。”曲青烛好像解释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第9章 看似很阳间的合同 11层的布局同样是中间有宽阔的办公场地,两旁有回廊,曲青烛的办公室就在中间大厅的尽头。 一进门是一个待客的小厅,同样是简单的两条沙发,只多摆了一个待客的茶几,旁边用模糊的玻璃隔出来一个办公室,布局跟一楼大厅很相似,只是多了些曲青烛的个人用品。 再往办公室里面,用帘子隔出了一间坐禅室,就更有个人特色的多。 一旁是张褐红色矮木桌,靠窗的同色矮柜摆满了各类道经佛经,桌上正摆放着笔墨纸砚,靠帘子这边摆放着一个小香炉,和一个摆放着各类焚香用具和瓶瓶罐罐香料的多宝阁。 背后则设有一座佛龛,供奉着一位蛇头人身的神仙,他端坐着,身着一套蓝青色衣裳,手里握着一把金色小令旗,虽是蛇首却不让人感觉狰狞可惧,反而让人心生亲切。 对面应该是曲青烛品茗的地方,一个简单的茶几,摆着常用的茶具,同样靠窗的书柜摆放着常用来阅读的书籍,另一旁的多宝阁则摆放着茶具和各类放在瓶罐中的茶叶。 曲青烛引着柳悠悠来到办公桌处坐下,伸手拉开抽屉拿出早就草拟好的合同,递给柳悠悠。 柳悠悠接过,毫不客气地仔细翻阅,并根据学长学姐的经验和在网上查找的相关信息,一字一句地看着合同,翻阅过后发现,待遇跟最开始说的一样,七险二金,薪资另算,相当优越。 完成任务评级对应的薪水也写在上面,‘乾级-500w;兑级-300w;离级-100w;震级-50w;巽级-30w;坎级-10w;艮级-5w’,也没有常见的小陷阱,连违约赔付都只是简单限制。 倒也是,毕竟阳间的合同只是用来发薪水的,一旦违约自有天地来收拾柳悠悠。 确认没问题后,柳悠悠痛快地签了合同,最后想起了一个问题:“到时候我的薪水不会是来历不明的吧?” “不会的,入职后会发给你一张华夏银行的卡,作为工资卡。至于钱财,咱们公司还是有实体产业的,还有政策帮扶,不用担心。”曲青烛收好合同,跟柳悠悠的相关资料一起存在文件夹中,锁在了旁边的档案柜里。 “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白爷说一个月至少完成一次任务,我是不是应该开始了?马上要过年了,咱们公司怎么休年假呀?”柳悠悠完成了最重要的事,仿佛卸下心中巨石,开始问东问西,怎么能叫问东问西呢?这叫打工人合理询问公司规章制度。 “你们是不是已经放寒假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如果着急的话,这几天就可以开始;急的话,你可以先来公司装修办公室适应适应。 上班是很机动的,理论上你一个月只需要到公司一次就行,当然如果觉得不正式的话,可以在办公室发展自己的爱好,你也看到我办公室了,我平时就是修炼自身,休闲时焚香品茗。”曲青烛回答道。 像是被柳悠悠的话提醒了一样,“正好,我带你去挑办公室。” “是放了,本来打算放假就回的,收到公司的通知就推迟了。现在已经正式入职了,我打算完成这个月的任务再说。”柳悠悠边走边回答。 然后被这宽松的上班时间震惊了,这也得亏不是地上开的公司,谁家这么开公司,不出一个月就亏倒闭了。 二人通过楼梯下了一层,10层的布局跟11层一样。 曲青烛对柳悠悠说:“给你准备的是跟我一样的办公室,如果不喜欢两边的回廊的也可以挑,如果喜欢整个10层你都可以使用。” 柳悠悠本来以为,自己在听到一月上一次班后,不会被什么所震惊了。但听到这样的手笔,还是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心,一层商务楼任自己支配,这也太夸张了吧! 虽说公司确实没啥人,也不缺地方,柳悠悠努力说服自己,虽然并没有什么用。略带不安地说:“不用,我有个地方就行了,而且我工作的地方也不需要现实的场地。” 曲青烛见柳悠悠说话发自真心,也不勉强,“那这间办公室就分给你了,还有谁说你不需要现实场地了?总不能每一次都让你离魂去地府办公吧?” “那我该怎么办公?”真这么想的柳悠悠有些稀奇,她都做好了,自己每天,阿不,每月都要放下身体的束缚,遨游九幽了。 “你既然已经定好了办公室,会有专业人员在你办公室刻画阵法,布置进入幻境所需要的物件,明天你就可开始工作了,不过办公室只有基础办公用具,剩下的按你心意来就行。”曲青烛说完,打开办公室的门。 柳悠悠进来逛了逛,虽然已经看过相同布局的曲青烛的办公室,但她还是兴奋地走了一遍,毕竟这可是自己人生里第一间办公室。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急待主人安排,柳悠悠不由开始设想空间布局,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动手,但一想阵法还没布置,自己可不能着急,等明天看过之后再统一风格,来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居所也不是不行。 一切正事都办完了,曲青烛也没多留柳悠悠,将她送出公司,望着小姑娘高兴地就差蹦蹦跳跳的身影越行越远,曲青烛没有返回11层的办公室,而是重新摁了13层的电梯按钮,回到了最开始的房间。 进屋后,本来熄灭的烛火无风自燃,散发着青蓝色的光,随着蜡烛燃起,本来因临近正午而透过窗帘的强烈光线像被什么遮住了。 曲青烛向着孟婆神像行了一礼,说道:“娘娘果然慧眼识珠,柳悠悠并没有因为外物奢华而动摇本心,截止目前为止她的表现都很正常,但这样的小考验就确定是她,是不是有些草率?” 一道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本来这过程也是安安你们的心,真正的考验是三个月的实习期,这件事你不便插手,由皓月做她的领路人吧!” “王大人?这样是不是太隆重了?柳悠悠能不能留下来还是未知数。” “无论早晚,她们总要碰面的,早见面早磨合,再说了皓月也是这小丫头实习的评委,她会给出公平的评语的。” 第10章 十分阳间的咖啡馆 柳悠悠回复了顾冉和妈妈的讯息,就近吃了顿午饭,一看时间还不到下午两点,便消食一般往地铁口慢慢溜达。 明明才过去了不到两天,但柳悠悠却感觉人生都装了加速键。可不是嘛,把明年上半年的找工作的目标压缩到了两天之内完成了,老祖宗这关系真是杠杠的。柳悠悠边走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着。 直到现在,柳悠悠还是满腹疑惑,她遇到的无论人鬼,都是心怀善意却又好似隐藏着什么的模样。 柳悠悠作为一个好奇心可以根据情形时强时弱的普通人,她很清楚,在这样的公司工作,既意味着自己即将见识到不为大众所知的另一面,同时也是踏进了看不见的暴风之中。 虽然柳悠悠是个沙雕的大学生,却不意味着她没有自己的思考,什么雍和宫许愿、萝卜坑、加急面试,这样看似荒谬又带着合理的原因,不过是一个请她入局的理由,所以不是她走进了暴风,而是她本身就是风眼,吸引着所有人。 其实当年考大学时柳悠悠的分数足够她选择任何专业,但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历史,想要探究史书上只言片语背后的真实。 虽然经过四年的毒打,柳悠悠知道自己的理想需要基础,但她只是把它埋在心中,那颗种子稍经雨露阳光,便能钻开土壤,向上勃发。而现在的奇遇只是把种子萌发的时间提前了。 大家心中都各有谋算,柳悠悠当然也有。甚至说在她确认一切都是真的时,什么工资奖金,白无常的话里有话,甚至于去巡查所被黎明评估和在公司里经历的曲青烛隐约的打量,通通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有一句话,进入影视作品中!!!哪怕是ooc的同人世界,也会为了逻辑通顺,书中的没能提到的地方不是静止的,而是运行的! 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即将进入的《甄嬛传》是以雍正背景的后宫争斗,绝大多的剧情都发生在紫禁城,但这不意味着前朝只是被动地配合着后宫行动,恰恰相反不涉及剧情的时候,整个时代是正史的衍生,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二能与历史映照上,自己都算不虚此行! 很多藏在被删改史料背后的故事能被察觉,遗失的书籍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种种不幸被丢在战火中的东西都能被捡起,这才是四年前自己做出选择的初心啊! 现在要去的是三百年前,那以后总会能看到更前的岁月,一想到这些,柳悠悠恨不得立刻就返回公司看幻境布置好了没?一月至少一次?那你可太小看历史系学生的探究科研能力了,我不把这工作用的明明白白,不把幻境盘出包浆来,我都愧对被翻出毛边的大部头们。 吹来的西南风带着零下的寒意,吹散了柳悠悠上头的情绪,紧了紧羽绒服,她匆匆走进地铁站,回学校了。 ------------------------------------- “叮铃,叮铃...”早晨七点,将头埋在被子里的柳悠悠伸手将闹钟关掉,迅速完成洗漱,简单化了淡妆。 掐着点在八点来到了咖啡馆,想要来品尝一下老板娘的手艺,顺便等待曲青烛的到来,毕竟昨天太过兴奋都没约定好上班时间,虽然一月一次的工作需要什么上班时间!但有理想有追求的柳悠悠选择了一条不寻常的道路,自然要奋发图强了。 老板娘将柳悠悠的早餐端来,顺便搭话:“呦,小姑娘又来了?成功入职了?小曲得九点多来,你来的有点早!” “是呀,阿姨,我签合同了。这不是想来尝尝您的手艺吗?总的留足时间好好品尝呀!”柳悠悠两句简单的话哄得老板娘很开心。 老板娘强忍着得意谦虚道:“什么手艺不手艺的,我呀,就是闲不住!开家咖啡馆打发打发时间,这些食物饮品都是我自己琢磨的,难登大雅之堂,看你们喜欢,我就心满意足了。” “随便琢磨都这么美味,可见阿姨您的天赋出众!而且一看这房间里的布置,就看出您的用心了!我要是路过,哪怕不知道味道如何,单看装潢,就想进来品尝一番。”柳悠悠的话扫到了阿姨痒处。 老板娘笑容多了几分亲切:“我就叫你悠悠吧!悠悠,我姓陈名淑婉,父亲本想着让我做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倒是我糟蹋了这好名字。你就跟小曲一样叫我陈姨吧!” 见陈淑婉提起名字有些低落的情绪,柳悠悠自然地转移话题“陈姨,您给我介绍介绍曲先生呗!这以后是我顶头上司呢!我可得了解了解上司的性格爱好。” 这提起了曲青烛,陈淑婉也想不起刚才的难过,跟柳悠悠介绍:“悠悠,你别看这小曲面上冷清,说话办事稳重着呢!你昨天跟他走了一遭,想必也感觉到了吧!” 见柳悠悠认同的点头,陈淑婉继续道:“要不是他死守着这没人的公司,估计早就闯出一翻事业了。” 说到这陈淑婉面露惋惜,“不过,这人各有命,焉知是祸非福,就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最开始来的时候,那才叫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呢!” 见柳悠悠脸上的惊奇,陈淑婉谈兴更甚,“他刚来的时候,连公司的大门都不会锁,甚至连吃饭没人提醒都会忘,而且跟人说话也不是现在这样,那时候能一个字不吐两个字,能两个字绝不一句话,他现在这样都是我和老黎一点点教出来的。”说到这里,陈淑婉面带骄傲。 听到黎明的名字,柳悠悠略带试探的问“巡查所的黎队?你也认识?” “我没说吗?我反映情况时接待我的巡查官就是老黎,那时候他还没升大队长呢!说起来,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立大功了呢,不然怎么是负责刑侦的巡查官接待我呢?后来才知道,他估计是小曲那孩子的长辈,才出面解释了这件事。”陈淑婉回忆往事。 两人聊着天,直到曲青烛九点准时推开了咖啡馆的门,看着对自己好的阿姨和已经成为同事的一长一少两个女人亲密的聊天,虽然没听到内容,但曲青烛知道肯定少不了自己,还能怎么办?还不是笑着把她们原谅。 接过陈淑婉打包的早餐,简单却熟稔的道谢,曲青烛和柳悠悠走向了大楼。 第11章 看似阳间的王皓月 柳悠悠想着跟昨天一样,等着曲青烛吃完饭,一起去办公室看刻画好的幻境法阵。 但曲青烛坐到前台座椅的时候,里面的电梯却传来了运行的的声音。 是谁?亲眼看着曲青烛打开门的柳悠悠,虽然已经知道公司的阴间属性,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要是一本恐怖小说,柳悠悠肯定就是那个轻信他人、因为贪婪而早早嘎掉的炮灰。但可惜这是穿越文,所以电梯门打开,出来的不是恐怖的鬼,而是一位端庄大气的女士。 她身着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并没有身着短裙,而是长腿西裤。面容虽然年轻,眼神却是精明锐利的,脸上画着简单的职场妆,一头黑亮的长发吊成高马尾,对着正盯着她的柳悠悠露出得体的微笑,轻移步伐,便来到了两人面前。 如果不是柳悠悠确定她和曲青烛是最早来的,柳悠悠根本不会怀疑这位女士是凭空出现的。陈姨,你别看这栋大楼只有两个人进出,大楼里可不止两个人啊,阴间笑话永不过时。 曲青烛对柳悠悠介绍到:“柳小姐,这位是怨情科的老员工——王皓月,接下来你的所有指导工作都由王女士负责。” “皓月姐,这就是柳悠悠,入职怨情科的新人,您多包涵。”介绍完的曲青烛沉浸在自己的早餐时光。 柳悠悠跟王皓月互相打过招呼,王皓月便一马当先的往电梯走去。 “柳小姐,我想比起跟我寒暄,你肯定更想先去了解工作内容吧!那闲话少叙,咱们去你办公室?”见王皓月直奔主题,柳悠悠也不客套,向曲青烛点头告别,就跟着王皓月进了电梯。 到了昨天确定的办公室门前,柳悠悠在王皓月的示意下打开办公室。柳悠悠本以为门里已经被装扮成了神秘昏暗的模样,但令她惊讶的是,一开门跟昨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震惊地往里走,确实跟昨天没什么区别,同样宽阔空荡的房间,她望向王皓月,似乎想询问她。 王皓月则领着柳悠悠。去了曲青烛房间办公室放置佛龛的地方,只见这里放了一张床,靠窗的位置似乎是床头,床头前有一个放置着白玉香插的架子,香插旁边则是一盆盛放的彼岸花。 床尾的位置则放置了一个多宝阁,多宝阁上里琳琅满目地放置着,许多在曲青烛那里看到过的香料。墙上挂着一幅仿画元·刘贯道的《梦蝶图》,画上题着庄生梦蝶的原文‘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柳悠悠四处打量着,想要寻找什么。见此王皓月调侃发问:“想找什么呀?” “找法阵呀!”柳悠悠回道,似乎想摸一摸《梦蝶图》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见柳悠悠跃跃欲试,王皓月也不再卖关子,解释道:“宝物自晦,法阵布置好就不会再显现阵文了。不然小曲那里还可以解释为信仰自由,你这里可就得算误入邪教了。” 柳悠悠确定没办法观赏法阵,也不再纠结,向王皓月发问:“皓月姐,那我怎么工作呀?” “凡法阵都有阵眼,你也猜到了《梦蝶图》确实关键,每当你想要完成工作时,便需要沐浴更衣,换上工作服,用特制的蜡烛点燃专用的香,放置在香插上,随后平躺在床上,顺其自然即可。”王皓月讲解道。 “沐浴更衣?” “?你不知道这里配备了卧室?”王皓月带着柳悠悠回到待客厅,待客厅里侧的墙上有着一扇隐藏门,只是颜色太贴近墙体,也没有门把手,再加上墙面的条纹设计,确实不易发觉。 王皓月轻轻一推,门便侧旋开来,里面是一张大床和一个衣柜,里面的一扇小门连接着卫生间。 “工作服在衣柜里,洗漱更衣的用具卫生间里都很齐全,如果有什么定制需求或者是过敏,申请办公室装修时一起写进去就行。”王皓月任由柳悠悠打量这个样板间。 “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准备吧!”说完就退出了房间。 随着王皓月退出房间,门也恢复原样,柳悠悠才发现门里是有门把手方便推拉的,同时还配备了高级锁门设备。柳悠悠锁上了门,打算欣赏一下自己的工作服,毕竟真的很怕会是阴间风格。 拉开衣柜,里面挂着一身上下连裳的青色渐变的汉服,还有配套的足衣,和一排整齐放在锦盒中的木簪,是各种祥云图案。 欣赏过后,柳悠悠便走进卫生间打算洗漱,一进门是洗手台,也还算正常,但一关门便露出藏在背后外方内圆的大浴池,还有一个配套的烘洗一体的洗衣机。 柳悠悠嘴角随着情绪有些抽动,脑海中闪过这两天的经历,自我安慰道,毕竟这家公司工作前,哪有不需要洗手沐浴的,所以有个2m乘2米的浴缸也很正常。 利落的洗漱完,吹干头发,柳悠悠再次庆幸自己学习《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时,查询了相关资料。凭着印象穿好了衣服,笨拙地绾好头发。柳悠悠内心表面遗憾,实则快乐地吐槽,这以后上班也不能化妆了,哎,这不就让我偷懒了吗? 走出房间,柳悠悠见王皓月正坐在待客厅的沙发上翻阅着一本书,见柳悠悠出来了,王皓月将书本闭合,随手不知收到了哪里,柳悠悠见王皓月变戏法似的收起书,才有了一种她确实不是常人的真实感。 二人来到了刚才的小角落,柳悠悠按王皓月说的,从多宝阁下方的抽屉中拿出了一只红烛,看着与平时见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烛身上刻了彼岸花的纹路并用金色漆粉装饰。 只是将蜡烛插在了准备好的烛台上,蜡烛便无风自燃,只是烛火的颜色并不是火红的,而是青蓝色。柳悠悠拿起同样看似平平无奇的香就着烛火点燃,那青蓝色似乎转移到了香上面,蜡烛完成了它的使命自己灭掉了。 而柳悠悠手里的香在火光熄灭后也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柳悠悠将线香插在了香插上,便脱了鞋平躺在床上。 王皓月只是在她不远处观察着,并没有出声。柳悠悠前一秒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入睡,下一秒便感觉身体一轻,她觉得有些像那日梦中的离魂之感,想要起身,却如那日一般轻轻地飘了起来。 想要询问王皓月,却见到的不再是身着西装的丽人,而是一位身着华丽曲裾深衣、配以全套黄金玉石饰品的女鬼。 第1章 幻境和怨情科初遇 柳悠悠虽然对王皓月可能不是人的事情有所准备,但真的见到,还是吓了一跳。但王皓月并没有如柳悠悠梦中离魂时,见到的鬼魂那样,维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毕竟是地府正式员工,法力高深、能自由变换也是正常。 王皓月见柳悠悠一味地盯着自己,笑着提醒:“看看《梦蝶图》。” 柳悠悠不好意思地将目光从王皓月身上挪开,转过身观察那幅《梦蝶图》,只见原本静态图画上的成对蝴蝶,竟轻扇翅膀,向着庄子旁边的书桌飞去,落在了最上面看不清名字的书面上。没有停留,直接带着这本书飞了起来,脱离了画卷,停在了柳悠悠面前。 书本停在了柳悠悠面前,她才看清书籍的名字,是《怨情录》。 这时,不用王皓月提醒,柳悠悠下意识地想翻开书本,但随她心念一动,书本自己翻动起来,快的看不清前面的名录,书本直接翻过了大半,来到了写着《甄嬛传》的书页。 柳悠悠有所明悟,看来这就是自己现在的工作内容了。但她伸手向后翻,却发现后面全是空白页。 王皓月看柳悠悠期待地翻书页却发现是空白的懵懂表情,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见柳悠悠面露委屈,笑呵呵地解释道:“《怨情录》只能记录消散怨气的女鬼,你没有完成任务,哪来的记录?” “那我应该......?”还没等柳悠悠说完,王皓月望着点燃的线香收敛笑意正色说道:“时间到了,剩下的全靠你自己了!” 柳悠悠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原本普通的线香,在离魂后的世界显现出六色混杂。 分别是代表天道的暗白色;代表阿修罗道的暗绿色;代表人道的暗黄色;代表畜生道的暗蓝色;代表饿鬼道的暗红色;代表地狱道的雾烟色。但随着燃烧散发的烟却只有暗黄一种颜色。 烟雾直接飘向了柳悠悠身体的上方,随着烟雾的累积,形成了一个六道轮回台的形状。 在刚才王皓月和柳悠悠对话时,形状已经完整,散发出的光芒笼罩了柳悠悠的肉身,柳悠悠还没有反应,便眼前一黑,出现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中。 小亭靠水,水如镜面一样映照了一轮圆月,但抬头看,却见不到月亮,天空被迷雾笼罩着,水面更远处同样雾气弥漫,就连亭子周围也全是迷雾。 唯一的出入口处挂着一个匾额,写着‘怨情科’三个大字,匾额两旁各高高的挂着一个红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柳字。 柳悠悠正四处打量着木亭,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向着亭子走来,柳悠悠紧张的靠着水边的栏杆,哪怕无处可逃,离得远一些也方便反应。 这脚步声十分清脆,踏在路上像是瓷器碰击,还有规律的珠子交汇碰撞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道高挑窈窕的的身影出现在了灯笼下,头顶点翠钿子,耳上戴着东珠耳坠,身着暗红深紫色的旗袍,脚踩着花盆底。 女子虽不再年轻,但保养得当,再加上周身雍容高雅的气质,显得不怒自威。只是眼神中的苍老和阴郁破坏了这份华贵,点翠钿子的暗沉也显示出来人的落魄。 柳悠悠此时却走神想到,原来刚才是花盆底的声音。不成想这一沉默却显得深不可测起来,至少对面走来的女子收起了心中的轻视。女子按耐不住,率先发问“敢问此处可是蓬莱仙境?不知仙子名讳。” 文绉绉的问话唤回了柳悠悠的思绪,对面的女子似乎将自己当成了蓬莱仙境的仙子,柳悠悠当然可以选择顺着她的话承认,但以欺骗为开局的幻境真的能打动觉醒者的内心吗? 可也不能露怯,脑内快速运转,柳悠悠回道:“倒让客人白惊喜了,这里不是蓬莱仙境,我也不是仙子,我只是地府轮回台的一位小官员罢了。我姓柳名悠悠,客人可以叫我柳姑娘。” 不想这一介绍,女子更不敢摆人间的架子了,蓬莱仙境只是成仙机遇,可这地府官员却能裁定你的来世,更何况,女子心有牵挂,自然投鼠忌器。 “哪里敢称姑娘呢?妾身斗胆叫一句柳大人。柳大人,妾身名叫乌拉那拉·宜修,乃是乌拉那拉·费扬古府中庶女,得天所幸,嫁入皇家,成为一国之母。 妾身自知罪孽深重,不求来生解脱,只想问一问,我儿弘晖是否去投胎去了?若还没有,能否让我母子再见一面,宜修必衔环结草以报大人恩德。”说着泪水盈眶,便要向柳悠悠跪下行大礼。 柳悠悠对来人身份早有猜测,但听着宜修介绍自己,还是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感,纸片人真的成精了!!! 只是没想到宜修第一面既没有死前对甄嬛的的恨,也没有对皇帝的怨,她的执念是弘辉。也是啊,她这一生最大的怨与恨都来自弘辉之死,无法侧妃扶正她忍了,丈夫与姐姐双宿双飞她也忍了,可是忍让到了这般田地,最后竟换来了弘辉的不治而亡! 眼见着宜修要跪了下去,柳悠悠忙喝住她,“乌拉那拉·宜修,既然想念心有挂牵,又何必自轻自贱。你可知这是哪里?这里是轮回司怨情科,受理的就是你这样心有遗憾难以解脱的鬼魂。” 宜修身体僵在了半空中,她是个聪慧的人,自然听懂了柳悠悠的言外之意.是呀,若地府真的存在,自己应该像传说中一样从鬼门关走阴间路,怎么直接到了轮回司的地盘?她面有期待却又不敢相信“大人的意思是?” “难道你不想知道弘辉长大的样子吗?哪怕是在一场梦中。” “我想!我曾经无数次的想着弘辉长大的模样,肯定要比弘时高大英俊,聪慧机敏,他会娶一位贤内助,生好多同样聪慧的孩子,幸福美满的过完这一生。”宜修激动的连妾身也不称了. 她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之中,明明还没进入幻境,却已经像沉醉美梦之中。 “那你姐姐乌拉那拉·柔则呢?还有你的夫君爱新觉罗·胤禛,你的敌人甄嬛,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可以,妾身希望姐姐不要进王府了,我既不想报复她,也不想再因炫耀让她入府,妾身只想回到最开始和贝勒爷琴瑟和鸣的时候,妾身会成为一位真正的贤妻贤后。”宜修期待地说。 对于宜修的愿望,柳悠悠点头表示知道。 《梦蝶图》中的两只蝴蝶似乎知道可以开始了,便不在灯笼上充作图画,快速飞来,将宜修和柳悠悠齐齐撞入水中,柳悠悠不知道宜修是什么感觉,她只感受到水流包围,好似回到了母体之中。 第2章 投胎和幻境之灵 柳悠悠感觉的没错,她确实回到了母体之中,或者说是宜修回到了母体之中,而她只是进入了宜修的身体行事罢了。现在的宜修应该是六、七个月大,隔着肚皮,听见了母亲与一个女人的对话。 “江姨娘,福晋念您显怀,行动不便,便免了每日的请安,不过为了表示对主母的尊敬,也为了您能静心养胎,您最好不时地抄些佛经供在佛前,福晋说《地藏菩萨本愿经》与《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倒是极为适合,希望姨娘能多多抄写供奉。” “多谢桂枝姑娘前来告知,妾自当听从福晋的教诲,潜心抄写侍奉佛前。”江姨娘谦卑的对桂枝应答,并示意身边的丫头递给桂枝一个荷包。 桂枝却一下甩开,厉声对江姨娘说:“主院规矩严格,我可不敢收这不清不白的东西。江姨娘还是自己留着用吧!”说完就看也不看的走出了小院。 递荷包的丫鬟气的直咬牙,待看不见桂枝的身影才委屈的对江姨娘说“您听那桂枝说的什么话呀?说谁不清不白呢?还有让您抄的佛经,那是用来消除业障和减轻病痛的,这是说谁不好呢?” “行了,白术(zhu)你说的越发的不像话了,你要是这样的口无遮拦,我可不敢让你再贴身伺候了!” 见白术面露惊慌,江姨娘安抚道:“不是我不能容你,但如今福晋与我一前一后怀有身孕,本就惹人眼红,仿若小儿抱金行于街市,你再这般张扬,如何能善终?” “可您这一胎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若能一举得男......”白术想要奉承江姨娘。 可江姨娘听了这话却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肚子,“那位可不是个有慈心的主儿,能让她放弃给我日日立规矩,怕是已经知道我腹中胎儿的性别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我儿能平安降生了。” 白术听后虽有些失望,却也安心不少。 前几个月正院的福晋不顾江姨娘怀有身孕,日日让她前来请安,伺候用膳。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细碎手段,平日里走的路也不得安生,小院里也多了不少害人的东西,江姨娘日夜不得安睡,人也削瘦了不少。 至于老爷?自夫人有孕,更是不来江姨娘这里,怕惊动了福晋的胎气,府里哪个不是势利眼? 本来得宠时,还能使唤动人,老爷表明了态度,下人们也跟着行动,若不是江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怕是连热饭都吃不上了,更别提滋补孕妇的补品,连一根鹅毛都没见到。 哪怕是位姑娘,以后也有了念想,能生就好,先开花后结果,看主院那些人猖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生出来男孩了呢! 想到此,白术更有底气了,眼里也带了笑意,跟江姨娘说:“谁说姐儿不好?咱们旗人家里的格格都得进宫选秀才能自行婚配,况且宫里还有德嫔娘娘这层关系,前年生的十一阿哥,还有今岁的阿哥,我瞧着主子娘娘连妃位都当得,所以呀,咱们姐儿的福气大着呢!” “刚说完你,现在连宫里的主子娘娘都敢编排,不论什么品级,那都是宫里的贵人,哪里是咱们能提的,以后可不许说了。” 话是这样说,江姨娘的语气却不似刚才那般严厉,甚至因白术的话生出了更多的期盼,她慈爱的摸了摸肚子,好像是跟孩子互动,带着不自知的惆怅说“我不求她去当什么贵人,要是能门当户对找一门亲事,不像我这般为人妾室,连孩子都受拖累就好了。” 肚子里的柳悠悠回应似的伸了伸手,踢了踢脚,不理房内主仆二人的惊喜欢笑,开始整理思绪。 脑海中关于《甄嬛传》的剧情像是笼上了迷雾,没办法回想起来。但是从水中到江姨娘肚子的过程中,她接受了宜修的一生回忆,不过也像死前的走马灯,人生重大的事情着墨颇多,零零碎碎的小事则一带而过。 而记忆中15岁入贝勒府之前的事,只剩下了与姨娘龟缩在小院中缺衣少食的难过,听府里小丫鬟说柔则种种优秀的羡慕自卑,还有对嫡母的畏惧和不得不藏拙的恨意,最深刻的便是哪怕算账这样姐姐不感兴趣、不算擅长的东西都不允许展示的日子。 柳悠悠叹气,本来还在想自己会重新回到什么时候,是初入王府、还是柔则入府,亦或是弘辉出事之前,她想过各个时间节点,唯独没想到,重走人生路是真的从头开始啊!不过白爷说的地府力量怎么用? 正想着,柳悠悠脑海里传来一阵:“滴,识别身份,轮回司怨情科员工实习员工——柳悠悠,核实正确。柳悠悠,您好,我是幻境之灵,你可以叫我琉璃,以后您的幻境工作生涯都有我的陪伴,很高兴为您服务!” “琉璃你好,请问这个幻境到底是怎么运行的?我不会真的要一岁岁的成长吧?还有洞房,难道要我真身上阵?”顾不得客套和寒暄,柳悠悠直奔主题,毕竟还有几个月自己就要降生了,不把这些问明白,自己怎么放心啊! “在书中没有提到的空白岁月,您可以选择跳过,但琉璃并不建议这么做,这样很容易错过一些改变觉醒者命运的时机。当然,您如果打算直接见招拆招,可以快进到15岁乌拉那拉·宜修入府之时。 至于洞房,为了保护员工安全,会直接跳过。友情提示:您所谓的跳过阶段,是觉醒者按作者所写自行运转的。运转到您需要介入的时间节点,您的意识会自动苏醒,以后遇到相关事情,回忆会自动跳出,不必担心穿帮问题。” “那你除了快进功能,还有什么能帮助我的?”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是的,琉璃可以在幻境中帮助您实现任何想要的金手指,只不过金手指一旦设定好,就无法再修改。” 金手指?如果这是小说里的真实穿越,柳悠悠当然很高兴获得金手指,可这只是幻境啊! 她的任务也不是扮演觉醒者大杀四方,至少柳悠悠自己观察的出来的结论不是,不然直接把金手指给觉醒者,让她们自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比有自己这个中间商赚差价爽的多? 而且最让柳悠悠疑惑的一点,明明宜修是和自己一起坠入水中的,现在自己在宜修身体中,宜修呢?回想起蛇瞳曲青烛在介绍任务评级时的神情,柳悠悠有了自己的猜测。 第3章 金手指和流言 柳悠悠在江姨娘腹中不停的思索,自己应该如何完成任务。她回想着脑海中宜修的一生苦痛,又对比着与宜修真正对话的几分钟,心里有了打算。 于是她在心中呼叫幻境之灵:“琉璃,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员工的任务是消散觉醒者的怨气,使得觉醒者的灵魂圆满从而挣脱书中世界。”琉璃回答。 她的回答正印证了刘悠悠的猜想,她的任务并不是代替觉醒者成为人生赢家,至少不全是,不然进了宫,斗倒一个还有一个,斗倒了妃子还有皇帝。 天长日久自己不被同化才算怪了,就算结束了幻境还能保持自己的本心吗?而且就算按这种方式走,也不见得会消散怨气吧?没有了旧的怨念,但会产生新的怨念,若是如此,这任务什么时候才有尽头? 思索至此,柳悠悠接着问道:“琉璃,觉醒者的心愿是不是会随着我对她命运的改变而发生变化?”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您怎么能确定,您的改变不是出于觉醒者的内心呢?”琉璃话里有话的回答,肯定了柳悠悠最后的猜想。 宜修同样也在身体里,可能是因为灵魂不全的缘故,不能直接干涉自己行事,但应该能感知到外界变化。如果员工过于违背觉醒者的意愿,就会发生蛇瞳曲青烛说的鱼死网破。 所以自己应该这么做! 心里打了个底稿,柳悠悠对琉璃说:“琉璃,设置金手指——宫斗系统。 主体是一个面板,能够反应我的自身属性和特长技能。同时开辟一个虚拟的意识空间,能够让我提升相关技能,技能达到一定水准会有奖励。并且设置一个前朝相关的插件,能够让我扶持自己的势力!” 柳悠悠也曾玩过宫斗向的游戏,里面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设置,就是通过银两贿赂,可以让主人公的父亲积攒功勋,从而获得晋升。虽然不像游戏里那样有银两就能晋升,但用银两换取一些关键机会还是可以的。 如果这条路能成功的话,自己就不必看大胖橘的脸色了,华妃娘娘的威仪谁不想试一试呢? 经过柳悠悠和琉璃的不断交流,最终形成了一个面板: 【姓名:乌拉那拉·??(毕竟你还没出生) 年龄:???(身处娘胎6个月13天算吗?) 家世:正一品内大臣乌拉那拉·费扬古庶女(好消息:你父亲正一品;坏消息:你是庶女) 体质:2(娇弱)经过了六个多月的磋磨,母体受损,你还是健康的,要啥自行车啊! 容貌:6(花颜)继承了母亲的好容貌,不过比起这个时代最美的,你还差得远呢! 气质:0(无)还在肚子里要啥气质啊? 魅力:0(无)打奶嗝的魅力吗? 心计:8(高深)棋差一招的后宫之主 福源:3 这个福源怕是子嗣艰难啊! 技能:音律:1(入门) 舞技:1(入门) 才学:7(精通) 刺绣:1(入门) 得亏你是个历史生啊! 特质:天生丽质(你的容貌可以提升) 智绝无双(你的心机天生就有很高的上限) 书法独步(你在书法方面很有天赋) 药到病除(前世钻研医术的回报) 贤能良望(在你没被拆穿真面目之前的评价) 外援:江晨(5岁){ 身世:汉军旗镶蓝旗(虽然最末等,至少不担心在朝堂之上受排挤了) 官职:白身(连个童生都不是呢) 关系:未相认(毕竟你母亲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弟弟) 天赋:经史子集(哇哦,如果资源充足的话,是个考状元的好苗子。) 可支援节点:7岁启蒙(他很有天赋,但是家中并无资产,所以你懂的) }】 本身的属性要靠虚拟空间提升,不过除非有天赋存在,否则只能到身体本身的上限。 技能方面,除了略做过了解的音律和舞技,宜修自带的刺绣,就是才学比较出众,自己的学识配以宜修的书法才获得了7的高分。 至于人物特质,基本是宜修自带的技能,除了最开始的天生丽质,毕竟食色性也,要获得大胖橘的宠爱没有颜色可不成。虽然自己不想,并且有了另一条大道,但宜修本人的愿望里,却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受到大胖橘的宠爱。 外援自己并没有选择费扬古,府中还有柔则这个嫡女,扶持他,最后很容易变成资敌。 自己翻了江姨娘的家谱,竟然有一位姨娘自己都不知道的亲弟弟,如果是旗人,江姨娘怎么会入奴籍呢?看来自己娘亲的身世还有的挖掘呢!正好可以作为杀手锏,前朝后宫互为犄角之势才是正理。 不过支援节点,自己一个婴儿怎么在两年内攒够足够的资金呀?看来只能进入模拟空间看看奖励吧! 在确定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柳悠悠便跟琉璃确定金手指的形式不再更改。本来安心的在江姨娘的肚子里等待降生,府中却又有了新的风波。 在柳悠悠和琉璃修改金手指的三个月里,江姨娘老老实实的待在小院中,平日里只在房里走动,除了为宜修做衣服,就是抄写佛经,毕竟这件小事,等福晋生产完有了力气挑刺,自己没做到,怕是会有灭顶之灾。 可离生产日期越来越近,府中却有了诛心的议论。福晋与江姨娘的预产期很近,或者说毕竟是大夫把脉,谁先怀的真不好说,就连算日子都不好分辨,只不过福晋先诊出来的,大家就这样算着。 可现在马上就要生产了,本身孕妇的预产期可早可晚,如果有心,谁先出生可不好说。 江姨娘并没有想做这个有心人,一来通过正院的态度可以知道自己怀的是个姐儿,二来哪怕是个哥儿,老爷敬重福晋,自怀孕以来都不曾来见自己一面,不受宠的庶长子能在后院活到成年吗? 但住院那边却并不安稳,“哐”,福晋听见了这流言,气的摔了杯子,全身气的直打哆嗦,“好啊,这个小贱人,能让她身怀贵女已经是本福晋的宽容了,竟敢起了跟我儿挣名分的心思,也不怕一尸两命!” 说到此处,福晋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福晋,请听老奴一言,这流言来的太突然,若江姨娘有这样的心思,怕是藏不到现在,只怕有人想借福晋的手作恶呢!”福晋身旁伺候的嬷嬷挥退了周围的小丫鬟们,对福晋进言。 “周嬷嬷你说的对,有人想当黄雀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大的胃口!看来这后院又有人不安分了!”福晋冷静下来,开始敲打下人,同时私下里寻找始作俑者。 不过还是怅然的摸了摸高耸的肚皮:“若我怀的是个哥儿,哪里有这些牛鬼蛇神作妖的份儿,这江氏,不管她有没有这个心思,都不得不防啊!” “这女人啊,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发生什么都说不好,又是头胎,生的时间难免长了些,伤了身子也是正常。”周嬷嬷不动声色地出主意。 “嬷嬷说的极是,能有个孩子已是极大的福气了,哪怕伤了身子,想来江氏也是甘之如饴的。”福晋满意一笑,轻飘飘的定下了江氏的命运。 主院全力搜查了几天,便有了结果,原来是秦姨娘,她嫉妒福晋和江姨娘有孕,便想出了这么个一箭双雕的流言,到时候福晋下手让江姨娘一尸两命,而她自己情绪起伏之下,说不定会早产。 福晋直接把人打个半死、卖到了最下等的脏地方,以此杀鸡儆猴。整个后院的女人们收起了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只是更大的风浪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4章 一同生产和难产 这一天,江姨娘正在斜倚着床榻,给宜修做小衣服,还差几针便能完成,可这时她感受到了腹中动静,本以为正常胎动,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想要安抚孩子,可这腹痛却越来越剧烈。 江姨娘痛呼出声,一旁伺候的白术也发现不对劲,惊慌大喊:“姨娘要生了,快来人!” 小院就这么大,一起了动静自然整个府邸都知道。主院也听见了嘈杂的声音,听人来报说江姨娘要生了,福晋忍不住自己的怒火,本想吩咐周嬷嬷,让敢在自己前面生产的江姨娘一尸两命,但突如而来的剧痛打断了她的话语。 有经验的周嬷嬷自然看出来,福晋是刺激之下,也要生产了。主院却不像小院那般混乱,在周嬷嬷的指挥下,早已准备好的产婆,被小丫头们带着,清洁双手,更换衣裳,确定没有夹带才放人进了产房。 确定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周嬷嬷进了产房,还没准备好的福晋忍着剧痛,满脸狰狞地让周嬷嬷凑近自己嘴边:“嬷嬷,决不能让那贱人的孩子占了我儿长女的位置!” 周嬷嬷坚定地回应:“福晋放心,她不能!”说完便出了产房,带着一个备用产婆向着江姨娘的小院去了。 路上,周嬷嬷对这产婆说:“刘婆子,听说你家孙子要启蒙了?这孩子可聪慧了,被人抱走都不哭不闹的,要是半途夭折了,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刘婆子听了周嬷嬷的话,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回答:“根儿是我们家一根独苗,自然盼着他能出息呢!” “你只要做到了该做的本分,孩子自然会有大造化的!”周嬷嬷意味深长的说。 “是,老婆子自然竭尽全力!”刘婆子心有对江姨娘的愧疚,但抵不过爱孙之心。 慢悠悠地到了小院,周嬷嬷看着院子里的乱象,大喝一声:“都干什么呢?姨娘正是危险的时候,怎么乱成这样!” 周嬷嬷这一声唤回了白术的神志,她开始安排人烧热水,准备生产用具。 周嬷嬷也不急,见白术安排好了,才凑近对她说:“白术姑娘,福晋那边小主子也急着降生,我只得安排好主院的事务,才来看看江姨娘,这是福晋拨给江姨娘的产婆——刘婆子。” 刘婆子上前见礼,“见过白术姑娘。” “江姨娘在里面可等不得,姑娘带着刘婆子进去?”周嬷嬷贴心地发问。 白术当然害怕这刘婆子心怀害人之心,可自己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也没办法帮姨娘生产,只得咬着牙应了:“多谢福晋,多谢嬷嬷,我这就带她进去。” 周嬷嬷见目的达到,也不多留,快步回主院守着福晋去了。 刘婆子跟着白术进入产房,老练地安排人做事,看了江姨娘,说:“产道未开,姑娘吩咐厨房做些好克化的吃食,这生孩子没个时候,得给姨娘补充体力。” 整个小院只有白术完全忠心于江姨娘,剩下的都各有自己的小心思,很多事都得白术亲力亲为。 但现在江姨娘的肚子最重要,所以白术只是走到了产房门口,叫来守着的小丫鬟,让她去厨房端一碗清汤面来。吩咐完就赶忙回来继续盯着刘婆子,防止她动手脚。 但就这几分钟功夫,刘婆子已经用力推转过江姨娘的肚子了。见白术回来了,装作惊慌地说:“姑娘,不好,姨娘的胎位不正,怕是要难产!” 怎么会难产呢?白术大惊,她知道刘婆子有恃无恐,如今之计并不是责备,而是唬住刘婆子,让她能帮江姨娘顺利生产。 “我不知福晋给你许诺了什么?刘婆子,这好处,好给可不好拿。我家姨娘出事是不算什么,可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乌拉那拉的血脉。若这孩子生不下来,福晋为了平息老爷的怒火,会填谁进去呢?你说呢?刘婆婆!” 刘婆子被吓住了,不知如何是好。白术见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忙安抚道:“为今之计,只能是将功补过。到时候刘婆婆您也算无功无过,两方都有个交代,您说是吧?” 刘婆子听了白术的话,开始按经验手动转胎,只是使坏容易,想要弥补却很难。但这也是无计可施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肚子里等着降生的柳悠悠,却是第一次直面了后院阴私。 她本打算配合江姨娘的生产,减少她的痛苦,可没想到,来的产婆直接把她横过来了,若真的婴儿,恐怕会母子具亡,上一世宜修能生下来真是福大命大。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配合产婆的手法,把自己重新转到正位,顺利出生。 柳悠悠正运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力量努力降生的时候,正院传来一声婴孩啼哭,疲惫的福晋听见周嬷嬷惊报喜说孩子健康,便沉沉睡去。 周嬷嬷则将孩子抱给回府的费扬古看,喜得费扬古大笑:“《列女传》中称赞女子‘从容阴礼,婉娩柔则’,我儿便名柔则,只盼她能成为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赏,全府赏半年月钱!” 自主院传来喜讯两个时辰后,小院中也传来婴孩啼哭,只是外面没有主君的等待,也没有初生赐名的荣誉。只有屋里一位母亲轻轻地亲吻孩子的额头,她不敢用力,只是痴痴地望着孩子的脸庞,终于这府里还有些活着的想头。 本来在用力往外钻的柳悠悠,在一阵挤压后,呼吸到了第一口空气,又被人拍打屁股,被迫发出哭声后,已经不想动脑了,毕竟不是谁都能记忆清楚的经历一遍降生,笑不出来.jpg。 如果不是能自动屏蔽喝奶等婴儿日常活动,柳悠悠觉得自己的任务是做不下去了!小说里婴儿穿的主角是怎么适应的?还是说人被逼到一定份儿上,总会适应的? 在柳悠悠出生那一刻起,她的金手指也正是启动了: 【姓名:乌拉那拉·?? 年龄:1天 ...... 福源:4 母亲的祝福使你的福源有所提升 ...... 】 除了年龄变为了1天,福源因为江姨娘的祝福有了一点提升。柳悠悠不禁想起苏轼的诗‘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只可惜上辈子江姨娘并没有熬到宜修掌权便早早过世,宜修又为了自己的权势不能与乌拉那拉一族撕破脸。 江姨娘到死也只是个姨娘,死后的安身之所在坟墓群最边缘的地方,毕竟卑不动尊,哪怕她生出的女儿是一国之母。 第5章 起名和限时选择 主院的福晋也歇息过来,唤着周嬷嬷,让她抱女儿过来。看着刚吃完奶,陷入熟睡的女儿,福晋心中满是柔情。 周嬷嬷向福晋报喜:“福晋,老爷极喜欢咱们大小姐呢!当场取了名字,柔则。说是盼望咱们大小姐成为名满京城的格格呢!” 福晋轻轻碰了女儿的小脸,得意地说:“额娘的柔则当然值得最好的!她不会像我这个做额娘的那样没用,只能死守着主母的身份,却没有丈夫的宠爱。她会一笑就能让男人把最好的都捧给她,哪里需要像我一样处处算计呢?” 看了一会儿女儿的睡颜,福晋便让人把她抱了回去。这时的她褪去了慈母面孔,又变回了乌拉那拉府的当家主母。 “江氏那里怎么样了?” “回福晋的话,那刘婆子胆小怕事,只是弄了些手脚便不敢再做了。让江氏于子时前(约快晚上11点)生下了一名女婴。不过到底是伤了身子,以后怕不能伺候老爷了,更别说子嗣了。” “江氏倒有些运气,不过是个女孩,不足为惧。以后当她们院子不存在吧,咱们不插手,养不养的大就要看那孩子有没有福气了!” 福晋或许是出于为柔则积攒福气的想法,或是不想别人非议自己不贤良,并没有再对江姨娘和宜修动手脚。 “给宫里娘娘递消息了吗?娘娘膝下已经有两位阿哥了,我听宫里面又开始准备进封的东西了,怕是万岁爷又要大封六宫了。 咱们可要提前准备好贺礼,乌雅氏的势力在后宫还算有用处,但这前朝还得看乌拉那拉,前朝后宫缺一不可。 万岁爷正千秋鼎盛,现在喜欢的,以后难免会觉得碍事,咱们的机会在后面呢!” 福晋斜倚着靠枕,她跟无数隐藏的投机者一样,不相信太子能顺利即位,只是如今皇子们都小,谋算这些还太早,只是暗中投资罢了。 “消息一早就递进去了,娘娘还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大小姐呢!贺礼早就准备好,只等宫里传旨意了!”周嬷嬷回答主子的问题,却对最后的话不解其意,可能是说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皇上也一样吧! “不急,如今三藩未定,不过咱们八旗子弟乘胜追击,最晚明年也要有结果了!那时才是封妃的好时候! ” 作为觉罗氏的格格,福晋有着常人难极的眼光和消息网,只是这些并不能为她挣来丈夫的爱,她只能把这些都寄托在女儿柔则身上。 主院的谋算影响不了小院里的岁月静好。见老爷和福晋都默契地无视了小院里的二小姐,府中的下人们也不敢提及。 江姨娘却并不受影响,在这府中,自己被老福晋赐下给老爷开枝散叶,因此受过几年宠爱,却也成了福晋的眼中钉,受了不少磋磨。 本来随着老福晋的过世,自己已经没了宠爱,谁能想却和福晋一前一后怀孕,一前一后产女,本以为以后都不得安生,没想到福晋却没有下手的意思。 这样就好,她受宠过几年,手里的银钱不多却还能够维持日常,现下最要紧的是自己宝贝女儿的名字。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姨娘的宜修会成为一位美丽得体的女子。福晋为了大小姐的名声,也不会让你为人妾室。真好,我们宜修呀,能身着正红嫁衣,堂堂正正的出门!” 江姨娘话中满是祝福与期盼,还有自己没察觉地落寞痛苦。 她怀里的柳悠悠心里叹息,江姨娘的愿望最终还是落空了。宜修被德妃相中,入了大胖橘的府中,又因为庶出的身份,只能为侧室。成为皇后,也因为追封柔则变成了继后,这一辈子也没有江姨娘祝福的那样。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搞钱,给自己不知在何处的小舅舅挣学费。 柳悠悠意识进入虚拟空间,查询需要的银两,结果竟给出了几个选项:一、500两(无法发挥天赋,勉强可以中举);二、1000两(发挥部分天赋,进士及第稳稳的);三,无上限(唯一限时选项,不再出现,付出越多,机缘越大) 选项说的很明白,但最后这个无上限的选项说明,却让柳悠悠深思,到底是什么样的机缘错过就不会出现了? 这些都得自己搞到银子后再说,于是柳悠悠调出了成就面板,“叮,恭喜您才学达到初级(上手),获得白银100两;恭喜您才学达到中级(擅长),获得白银500两;恭喜您才学达到高级(精通),获得白银1000两。” 成就奖励不扉,柳悠悠当然可以可以立马选择第三项,但这个无限机缘真的是投入1600两就能得到吗?没有把握的事先不做,反正还有两年的时间,足够自己再赚一些钱财,到时候有多少就投多少进去,既然选择了就一条路走到底。 于是柳悠悠开始了自己的卷王之旅。 白天清醒的时候就按着系统的指示,两个月练习俯卧抬头;一个月手脚并用地扑腾;两个月练习翻身;两个月练习独坐;两个月尝试爬行。 到了柳悠悠出生的第10个月已经能够扶着东西站立了,并且6个月后,便开始咿咿呀呀地说着听不懂的婴儿语。 江姨娘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但喜悦之余总有一股不安萦绕着。 直到柳悠悠能够扶着东西站稳的那天下午,旁边伺候的奶嬷嬷,恭维江姨娘:“姨娘,咱们二小姐生的伶俐呢!我这些年奶过不少孩子,像咱们二小姐这样,早早便能坐能站,不用人教的那是凤毛麟角。” 白术也搭话说:“是呢!我年节的时候听主院的小丫头吹嘘她们大小姐怎么怎么聪明,都学会翻身了。那个时候咱们小姐都已经能坐起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得意个什么劲!” 这时江姨娘才明白自己的不安从哪里滋生。福晋可以容忍一个庶女,但却不会容忍一个处处比自己女儿聪慧的庶女,哪怕是婴儿时期翻身站立这样的小事。 第6章 赚钱和机缘 幸好,自己为了宜修的安全,一直没让太多人近身伺候,知道宜修发育进度的只有白术和奶嬷嬷。 白术的忠心不用怀疑,若她有异心,当日伙同刘婆子让自己死在产房就行了。 剩下的就是这个奶嬷嬷了,想着自己让白术打探的消息,范嬷嬷做人奶娘有十几年了,只是家里的孩子都与她不亲近。 不久前生下的孩子夭折了,本以为是意外,却不想是婆母嫌弃丫头片子费钱,活活饿死的。 家中收入本就是范嬷嬷挣得,可挣得来家资,却没办法养活女儿成人。范嬷嬷便离了夫家和被养得离心的孩子,自卖自身,不然这样经验丰富、不作妖的奶嬷嬷哪能轮得到自己? 心里有谱的江姨娘有话直说:“范嬷嬷,我就不与你客套了,姐儿还小,我手中也没什么得用的人手,若嬷嬷不嫌弃,可随着姐儿嫁人,让姐儿给你养老!” 范嬷嬷的反应也没出意料:“谢姨娘,老奴一定竭尽全力护小姐周全!” 范嬷嬷不是贪图养老,若想这样自己前十几年有无数机会,条件远比江姨娘好,可看着宜修便想起了自己活活被饿死的孩子,移情之下,便向江姨娘表了忠心。 话题中心的柳悠悠又在干什么呢?她正假装睡得正香,实则意识进入虚拟空间,继续自己的卷王生活,有付出才有回报,尤其是前期投入越大,才能后期收获越多的时候。 他打算尽量将音律、舞技、刺绣三项技能提升到初级甚至中级,然后拓然一些宫斗技能,看能不能获得奖励,两年的时间不短,但对于一项技能的提升来说并不长,也就是虚拟空间能够恢复身形学习,不然自己怎么用婴儿的身体学习。 如果不是体质等属性的增长,离不开现实身体的辅助,再加上自己不想被人怀疑天生痴傻,柳悠悠恨不得一天24小时沉浸在虚拟空间。只是没有想到她一分一秒不浪费,按科学育娃进度表现自己的行为,让江姨娘担惊受怕起来。 范嬷嬷在宜修的记忆里,会随着宜修的长大自然依附,最后随宜修嫁入贝勒府,折在了弘辉死去的那个雨夜。没想到这一世因为柳悠悠的‘科学’发育,倒让江姨娘主动出手,收服了范嬷嬷。 两年转瞬即逝,在康熙二十一年的三月份,到了江晨可支援节点的最后期限。柳悠悠的技能表有了很大的变化,也顺利完成了自己最初的设想: 【姓名:乌拉那拉·宜修 年龄:1年零9个月 ...... 体质:4(无恙)经过两年的锻炼,至少小风寒要不了你的命! 容貌:6(花颜)你的容貌还没长开,能表现出2点的美貌了。 气质:2(端庄)静若处子,动若疯兔? 魅力:1(可人)对你有好感的人觉得你很可爱。 心计:8(高深)棋差一招的后宫之主。 ...... 技能:音律:3(上手) 舞技:2(上手) 才学:7(精通) 刺绣:3(上手) 棋艺:2(上手)臭棋篓子一个! 宫斗板块:医药:5(擅长)人物自带技能 。 管家:7(精通)不愧是后宫之主! ......】 音律、舞技、刺绣、棋艺达到了初级,获得了400两白银。开拓出来的后宫板块,则占了宜修记忆的便宜,医药达到中级,有600两;管家达到高级,有1600两。至于现实中自己的收入,不能说基本为零,也差不多,根本不能入账。 现在柳悠悠能动用的钱财是白银4200两,她本打算投入2000两,现在既然手中更宽裕,当然要扩大投资了!意识点击支援节点,选择了无上限选项,投入了4000两。 手头留有200两是为了以防万一。小院的待遇一直不算好,万一感染风寒,怕是连大夫都请不起。江姨娘已经尽可能的开源节流了,但身处后院,有没有得用的人手,一切都要靠钱财开道,哪能省的下来呢? 正想着,系统传来一声提示,‘请问是否持续跟踪外援——江晨的机缘过程?’。 !竟然有这功能?柳悠悠当然选择是,作为股东总要看看钱花在什么地方了吧! 系统弹出一个窗口,窗口的主角正是柳悠悠支援的江晨,七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大人模样,衣着并不富贵,打着补丁却十分干净整洁。 随着江晨的视角,柳悠悠看他早早起来,给卧病在床的母亲伺候汤药,洗衣做饭,一切都收拾整齐后就出了家门,往一处传来阵阵诵读声的院子走去,站在院外,跟着学生们一起背诵。 他已经跟着背完了《声律启蒙》、《三字经》、《百家姓》,现在正在学《千字文》。 哪怕柳悠悠已经通过系统知道:江家因为江姨娘被拐卖,江父四处找寻,直至三年前被人套了麻袋,活活殴打致死,江父到死还念着,自己六岁就被拍花子拐走的女儿,他哪知道自己的女儿入了奴籍,抬成了姨娘,连外孙女都有了呢! 江母本就靠一口气撑着,女儿不见、丈夫惨死,直接病的起不来床,还是稚子的江晨撑起了家庭的重担,虽因为是旗人有朝廷补贴,饿不死,但想要供江晨读书,怕是不可能。 可看着江晨跟着声韵来回晃动的身体,柳悠悠还是觉得自己这钱花得值,心里也有所明悟。 500两是给江晨学习加考试的费用,只靠他自己的天资,却无名师指导,哪怕是璞玉,也没办法散发光芒;1000两则是包含了名师的费用,江晨这匹千里马有了伯乐,自然是‘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云’。 只是这个截止现在的无上限是什么意思呢?柳悠悠也不再多想,继续今天的技能训练,随着长大,身体的睡眠时间缩短,自己能光明正大进入模拟空间的时间也在缩短,为了能达成宜修惊艳大胖橘的心愿,自己只能努力拼搏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一直处于装死状态的系统,又一次传来了跟踪提示,柳悠悠打开,只是这一次的主角却不是江晨,而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他留着胡须,虽没有身着官袍,但一身的气度却显示他身居高位。 只是现在他在马车上,跟一位老妇人说话闲谈,尽显恭敬:“母亲,身体可有不适?道路漫长,母亲若有不舒服,一定不要有所隐瞒!” “我没事,倒是你,光哥儿,我不过是人老了,想落叶归根,如何须得你陪着?会不会耽误了你的大事?”老妇人面露忧郁。 “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呢?若连为人子的本分,儿子都没办法做到,为人臣子就能尽责尽责了吗?”男子安慰母亲。 两人正说着,外面的小厮隔着门帘,问了一句:“老爷,咱们按计划走南边的宣武门出京?” 男子应答:“一切按安排走就行,注意前面来往的行人,切不可惊扰百姓。” 第7章 路过和拜师 马车行驶在通往宣武门的大道上,男子和母亲一起撩开帘子,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老妇人指着一处说:“这孩子怎么在书院外背书?” 闻言,男子也不由关注起这个孩子,只见这孩童,听着院里先生的讲解,先生说一句,他跟读一句。等到先生讲解完,让众童子跟书朗读的时候,他没有书也能跟着一起朗读,似乎听一遍就记住了。 男子大为吃惊,让赶车的小厮停了马车,仔细观察,发现确实如此。这让他想自己读书时,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师傅进学,以前没讲过的知识,一遍就能学会,这已经是颇为神异的表现了,而今天他却看见了一位更是不凡的小童。 如今三藩已定,可京城里的风波却比海边的风浪还大,自己在福建当官时,可以正直向前,便能如鱼得水。但做了这京官,才觉得什么叫权利中心,权势迷人眼啊! 可朝中两位权相,哪有自己独立一党的地儿呢?退回福建当土皇帝?见识过京城的富贵,自己不甘心啊!明相索相的权势地位,自己也想品尝品尝啊! 想到此处,男子捏紧了手上戴着的串珠。不到时候,唯有徐徐图之,自己安慰着,手也松开了珠子。想想明珠和索额图的门生故吏、朋党满朝,自己也应该筹备起来了! “小五,去打听打听那孩子的消息。”心中想着,男人嘴里吩咐着小厮,去调查小童的信息,还向老妇人解释:“母亲,儿见他,就像见到幼时求学的我,若真是良才美玉,儿想着能帮上一帮才好!” 老妇人点头表示明白:“我儿心善,这是积攒功德的好事呢!” 不多时,名叫小五的小厮便回来了:“回老爷话,奴才问了小巷里的人。这孩子叫江晨,今年七岁,是旗人。只是家中长姊小时失踪,三年前江父意外去世,江母也卧床不起,江家就垮了,江晨要支撑门楣,只是闲时,才在书院外听先生讲课。” 老妇人听了,忍不住闭眼念了句佛。 男子也好似不忍心一般,对小厮说;“小五,你叫那孩子来见我,若真是天资聪颖,我虽家贫,却也愿出一份绵薄之力。” 小厮麻利地跑到江晨身边,男子也下了马车观察。那童子见有人靠近,十分警惕,并向着人多的地方移动。小五不敢再靠近,隔着三米的距离,说男子想见他一面,并向着马车指了指。 江晨观察了一下,便利落地跟着小五来到了男子面前。 男子饶有兴致地问:“你不怕我是拐子吗?” 江晨镇定自若地回答:“学生观大人的车驾自城东来,那里非紫袍不得入住。若大人这样身着华丽,气质威武不凡的人都要行犯罪之事,怕是全天下都没有安全的地方。” 听了江晨半解释、半吹捧的话语,男子哈哈一乐,像是起了兴致:“我观你在书院外听课,可敢让我考一考?” 江晨似乎也感觉到了机遇来临,不卑不亢地回答:“学生见识浅薄,请大人赐教!” “我听书院内正在讲《千字文》,也不为难你,刚刚讲到的‘户封八县,家给千兵,高冠陪辇,驱毂振缨;世禄侈富,车驾肥轻,策功茂实,勒碑刻铭。’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这一段说的是古代的将相,他们每家都有八县以上的封地,上千名的卫兵。可以带着高高的帽子陪皇帝出游,驾驭马车,帽带随风飘舞,多威风啊!不止自己威风,他们的子孙后代领受俸禄,奢侈豪富,出门时轻车肥马,春风得意。朝廷还详尽确实地记载他们的功德,刻在碑石上流传后世。”江晨按自己所知道的进行解释。 这一句却触动了男子的内心,高冠陪辇,世禄侈富,勒碑刻铭啊! “你真的了解这句话吗?还是复述先生的原话?” “学生不才,却不敢乱说。这一段说的是高官们享受到的权势,不仅生前威风,还能庇护子孙后代、青史留名!若学生有机会,也想做这样的人!” 若刚才的回答是中规中矩,这次江晨的回答给了男子惊喜,这孩子是真的听懂明白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样的麒麟儿,竟不是自己家中子!男子内心惋惜。 “你小小年纪,便懂得这样的道理!芝兰玉树,注定要光耀门楣啊!”男子赞赏江晨。 江晨却不以为喜:“只怕学生要做临川先生笔下的仲永了!” “嗯?” “学生虽啼求书具,却不得学,最终只能泯然众人矣!”说到此处,江晨面露哀伤。 男子却更加惊叹于江晨的聪慧,他不只是书本上的天赋,更有融会贯通的本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样的神童,让自己碰到,怎么能不收入怀中呢? “好孩子,你哀伤于没有学习的机会,我虽不是当世大儒,却也略有些文采,你可愿跟我学习?” 江晨听了十分喜悦却选择了拒绝:“学生家中母亲病重,作为儿子,不敢求学。” “果然至诚至孝!小五,去找大夫给江夫人看病。等江夫人病好了,你们一同来福建找我,如何?”男子提出了解决方案。 “多谢大人!”江晨行了大礼。却见男子摸了摸胡子,笑着不说话。正手足无措之际,老妇人提醒道:“怎么还叫大人呀?” 江晨恍然大悟:“学生多谢老师!”,又是一礼。 这一次男子哈哈大笑,得意地说:“文曲星也要光耀我家门楣了!晨儿何必多礼,快快归家吧!为师在福建等你!” 江晨和小五等一众留下帮忙的仆从目送马车远去。 江晨对小五说:“小五哥,我还不知恩师名讳。” 小五恭敬说道:“称不得少爷一声,晨少爷叫我小五就好。老爷是翰林学士李光地李大人,此番是送家中老夫人返乡。” “可是领百余乡勇保卫永州的李大人!” “若没有第二个保卫永州的李大人,那便是老爷了!”小五语气带上了得意。 第8章 投资和沐芳 柳悠悠见证了江晨拜师的全过程,终于完全了解投入资金是如何运行的。如果是自己使用,就要解释出处,或者不让其他人知道资金来源。 但对于江晨的投资,是要符合现实逻辑的。 第一选项,投资五百两,是如果江晨不寻找名师,只靠自己埋头苦读需要的花费。系统不会直接给江晨天降横财,而是将这笔资金无形地用出去。 若柳悠悠投资500两,就会是一位富商路过,对江晨起了投资之心,愿意帮助江晨读书科举。但由于富商只能提供钱财,而无人脉,江晨只能遗憾止步举人。 第二个选项,包含了江晨寻找名师的资金。同样的道路,会有一位当世大儒路过,对江晨起了惜才之心,收江晨为关门弟子,尽心教授平生所学。江晨能够发挥自己的天资,顺利取得进士之位,并借由老师的人脉,从此平步青云。 第三个限时选项,在柳悠悠知道中年男子是李光地时有了答案。 康熙二十一年,本因平定三藩有功,由地方升入中央的李光地满怀抱负的入京,却一头栽进了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两党之争的旋涡。为了暂避锋芒,当年五月他请假送母回乡,直至康熙二十五年才返回京城,开始了自己后半生的宦海浮沉。 李光地此人是康熙、雍正两代帝王眼中的‘一代完人’,但争议颇多,尤其私德有亏,饱受诟病。但能在康熙晚年废太子的风波中安全度过,还能在下一代帝王心中留下不可取代的印象,若不是突发疝疾去世,他的政治生涯可能会更辉煌。 原来这就是限时、不再出现的机缘!江晨旗人的身份会天然受到康熙和满臣的信任,再加上李光地的人脉和他在两代帝王心中的地位,果然是不可再复刻的好机缘。 镶蓝旗居住在李光地返乡必经的南大门——宣武门处、李光地注意到江晨、江晨打动李光地的内心,如此环环相扣,缺一不可,真是将天时地利人和发挥到了极致。 柳悠悠放下对江晨的关注,重新投入新一轮的学习之中。这几年府中十分平静,没有新的婴儿降生,自然也少了许多纷争。 至于宠爱,江姨娘的身体不允许她承宠,而且柳悠悠敏锐地感觉到,江姨娘并不愿意迎合费扬古。现在这个被府中主人刻意遗忘的小院落,没有任何的波澜。 在小院中,柳悠悠毫不掩饰自己聪慧,可让她惊奇的是江姨娘。作为一个从小伺候老夫人的丫鬟,江姨娘怎么做到出口成章的? 最开始还没察觉,但江姨娘似乎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才学。能直接从《楚辞》中摘取美好词汇做自己名字,这是一个丫鬟能接触的书籍吗?而且,就对书籍的熟练程度,江姨娘可比自己的便宜阿玛有才多了! 这让柳悠悠有了猜测,江父生前也是精读诗书的,六岁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了,或许江姨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有家人的,记得年幼时父亲抱着自己读书的场景。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一个没有环境影响的丫鬟,孜孜不倦地吸收书中的知识,她不是为了别人心中非议的攀高枝儿,而是为了留住最后与家人温暖的记忆。 或许已经不记得父母的面孔,但只要轻抚书页,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父亲抱着自己讲解楚女的美丽,母亲在旁边幸福笑着。 同样能够辅助柳悠悠猜测的,便是江姨娘的姓氏。若是没有记忆、从小进府的小丫头,怎么会在恰好取了江作为自己的姓氏?而且柳悠悠怀疑,江姨娘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件事要从柳悠悠满月时说起。 费扬古最开始为了福晋考虑,连江姨娘怀孕,都没有来小院看望。直到宜修满月,江姨娘也出了月子,可以正常‘服侍’老爷。费扬古当然不愿意委屈自己,自然的来到小院,当然明面上的理由是看望宜修。 白术等丫头有眼色地迎费扬古进屋,并想抱着宜修下去,给江姨娘和老爷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毕竟江姨娘没有根基,只有依附老爷这棵大树,才能过得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作为丫鬟自然希望江姨娘能得宠。 但江姨娘却搂着宜修说:“你们下去吧!姐儿我亲自看着。” 无法勉强江姨娘,只当她是要为女儿铺路,白术也不再多说什么,利落地退下关了门。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费扬古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江姨娘只坐在宜修的小床边上,轻轻逗弄,并不搭理费扬古。费扬古以为江姨娘是生气自己许久未来,便主动做到了江姨娘身边,搂着她,一起逗弄宜修。 并说起了好话:“翠云,你可是生气了?福晋怀有身孕,我不能刺激她。如今你们都平安生产,我一定多多来留宿!你若是生我的气,便是打我几下,也好过自己闷在心里,气坏了身子。”费扬古正甜言蜜语着。 听得柳悠悠愤怒地啊啊,“便宜娘亲,你可别上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就算人不来,对怀了你孩子的女人连给一点照顾都不行吗?”柳悠悠可没有忘记最开始听到,白术抱怨连孕期补品都没有的话。 江姨娘的神情很冷静,或是着可以说是很冷漠。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老爷说笑了,妾身为人妾室,自然要恭敬主母,不敢有半点抱怨。只是自生产之后,妾身便有了隐疾,实在不能侍奉老爷,还请老爷恕罪。” 说是恕罪,可江姨娘面上没有半点惶恐,甚至低下头,露出了只有柳悠悠可以看见的恶心和厌恶。 费扬古被江姨娘阴阳的话语堵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拂袖离去。自此,费扬古再也没有出现在小院了。不过,他的缺席让江姨娘的心情很是愉悦。 只是与柳悠悠单独相处时,江姨娘露了心迹,“好人家哪有叫女儿翠云的?红袖添香?也不看他配不配!” 说完,守着柳悠悠,望着地上照进来的月光不说话,直到柳悠悠昏昏欲睡时,才传来一句模糊的话:“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我叫沐芳,才不是什么翠云。”一滴水落在了柳悠悠的脸庞上。 第9章 玉珠和费扬古 随着这滴眼泪,江姨娘的思绪回到了过去。同时柳悠悠陷入了一场真实的梦境。 江姨娘清楚地记得,那是六岁的生辰,阿玛架不住自己的央求,带自己上街买头绳,可红红的头绳却比不过冰糖葫芦诱人。 阿玛注意到自己的渴望,便领着自己去买糖葫芦,只是掏钱的一瞬间,想低头牵女儿的江父只见到了,粘着灰尘的糖葫芦躺在地上。 江父慌忙找寻,找了整整三天三夜也没找到,哪怕是想到卖糖葫芦的的小贩有问题,也找不见了。江家两口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直到江晨的到来,让这个家有了一丝人气。 另一边被掳走的江姨娘则是懵懵懂懂地被关进了一间小黑屋了,里面全是孩子,呜呜泱泱的哭着。江姨娘不明白怎么突然阿玛就不见了,自己怎么就没办法回家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叔叔明明看见了自己被抱走,怎么不提醒父亲? 不知道在小黑屋里待了多久,门突然打开了,江姨娘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可来人却不管。他一个个的挑选着被拐来的孩子,只要是相貌周正、不哭不闹的,便被他拎出去,扔给等在外面的同伙儿。 同伙儿打来冰冷刺骨的水,给这群挑选出来的货物洗脸洗手,露出白净的脸庞,嘴里还念叨着:“你们这群小孩儿有福气,正碰上大户人家收下人,不然......” 小小的江姨娘不知道那个不然后面是什么,但她本能地感觉自己要抓住这次机会。于是她不顾水冷刺骨,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用手上的水抹了抹头发,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努力让自己整洁一些。 不知是江姨娘的行动有了效果,还是运气使然。来挑人的嬷嬷看都没看便把江姨娘挑走了,还有站在她旁边的一个丫头。 就这样,挑了二十多个,老嬷嬷带着她们进了乌拉那拉府,先带进了一间下人房,让她们洗漱干净,换了统一的服饰,暂时住下,等待府中夫人的传唤。 慌慌得等了几日,老嬷嬷来了,带她们去住院拜见夫人。清脆的童声一起喊道:“见过夫人,夫人吉祥!”这是这几天突击学的礼仪。 江姨娘运气好留在了夫人院子里,和她一起的还有那天在她旁边的女孩,这么有缘分,她俩就抱了团儿。 只不过作为伺候人的丫鬟,得有个伺候人的名儿。她旁边的女孩说自己叫大丫,被改成了金珠,江姨娘自己直接跟着改成了玉珠,根本没给她说自己姓名的机会。 玉珠七岁入府,眨眼间又是七年过去了。这七年间,她也曾尝试过寻找,可京城江姓人家数不胜数,又没办法离府一家一家确认。玉珠本想着伺候好老夫人,能求个恩典,哪怕被配了人家,也能在外行走,以待来日。 可哪能想到,福晋进府后,一切想象都化为了泡沫。福晋性格宽和、行事大方,因家世好,一举一动自然格外有底气。正值新婚燕尔,与老爷如胶似漆,常常相伴也是正常。 在老夫人眼中却不是这样,在她看来,这个嫁进乌拉那拉家的新妇,仗着自己姓爱新觉罗,便不敬婆母、善妒专宠,毫无主母的自觉。在忍耐了一年之后,她终于爆发了。 对于江姨娘来说,这一天确实无妄之灾。她本来正在房内绣东西,本应正在伺候老太太的金珠突然回了房间,暗含嫉妒地对江姨娘说:“玉珠,老夫人叫你去呢!” 玉珠本能觉得有些不好,边将绣具收拾进箩筐,边暗暗打探:“好姐姐,谁惹你生气了?怎么一张芙蓉面都不带笑模样?”说着,将手上戴的足量银镯子塞给了金珠。 金珠得了好处,也发觉自己情绪外露,脸上露出了笑意,找补道:“不过是遇到福晋身边的桂枝,你也知道,她仗着是福晋的陪嫁,老是对咱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不说他了,好妹妹,你的好日子可要来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姐姐!” 两人走着,玉珠却十分糊涂,什么叫好日子来了?正想继续问,老夫人的院落却到了,只能收敛神色、跟在金珠后面进了正堂。 正堂里,老夫人坐在主位,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她面前已经站了好几个丫鬟,玉珠草草打量一眼,发现都是老夫人院子里头脸整齐、相貌出色的。她心中发凉,有了一个不愿承认的猜测。 事情不会因玉珠的不情愿而有所转折,玉珠向老夫人行了一礼,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以期不被注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老夫人品过一盏茶后,院子外传来了整齐地行礼声:“见过老爷,老爷吉祥!” 一阵脚步并没有停歇地直奔大堂而来,来人正是费扬古,费扬古没有管一众丫鬟的行礼,只对老妇人行礼说:“儿子给额娘请安了,不知额娘唤儿子来有何事?” 老夫人刁难道:“怎么你是什么样的大忙人?我没有事就不能叫你来啊!” “额娘说的这是什么话?额娘想见儿子,儿子自然前来尽孝。只是今天怎么这个点儿叫儿子前来,儿子自然想着额娘有事。”费扬古哄着母亲。 “哼!我哪里敢见咱们的乌拉那拉大人啊!要是让那觉罗氏听见,她不得逼死我这个老婆子!”老妇人却不吃这套。 费扬古何尝不知额娘与妻子的矛盾,他尽力平衡,可好像双方都不满意。 可这种逼死婆母的诛心之言可万万不能说,于是费扬古跪在老夫人身前:“额娘,都说夫妻一体,您若是觉得乌林珠对您不好,那儿子岂不更是不孝?您这是要逼死儿子呀!” 老夫人也察觉自己失言,乌拉那拉虽然显赫,可费扬古的阿玛早逝,哪怕宫中眷顾,也得有妻族扶持,才能在军中平步青云。 而福晋的母家,正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家族——爱新觉罗。于是收回怒气:“我不是说你福晋不好,只是她入府多长时间了?” 费扬古有些明白额娘的意图,老实回答道:“还有几日便满一年了。” “她这肚子也没个消息。”老夫人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费扬古和福晋感情正好,自然不想其他:“额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与乌林珠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子嗣之事还得看缘分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了两个孩子了!不是我生的,却也叫我一声额娘。况且你在军中任职,若在战场有个万一?你让整个乌拉那拉府靠谁活着?”说到此处,老夫人也眼中含泪, “所以今日,由我做主,你必须得挑几个丫头回去伺候,若觉罗氏有意见,让她来找我理论!”说完,老夫人闭目养神,拒绝与费扬古交流。 第10章 翠云和苏醒 费扬古看自己的额娘油盐不进,知道今天是逃不了了,只能打量起眼前的这群丫头。 他们的争吵自然被听个完整,况且老夫人院子里,谁人不知老夫人和福晋婆媳不和?如今有了飞上枝头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抛媚眼的抛媚眼,眉目传情的眉目传情,甚至有不矜持地想往费扬古怀里靠。 玉珠却不是那个想攀高枝儿的,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将场地里留给这些想要展现自己的丫鬟们。可她低着头,以为自己能躲过一劫。 费扬古却直接开口问:“你们中可有个叫玉珠的?我记得那是个喜欢读书的丫头!”原来,在玉珠不知情的时候,她早已经引起了费扬古的注意。 一年前,费扬古给老夫人请完安,路过书阁,见到里面有一个身着二等丫鬟服饰的女子正专心地读着一本书,微风轻拂着她额角的发碎,整个人显得恬静美好。费扬古一时看呆了,叫跟着的小厮去打听是哪儿的丫鬟。 小厮打探回来说,是老太太房里的玉珠,七岁入府的,平时就爱在书阁里看看书。 只是那时,费扬古已经定亲,再加上是母亲房中的人,不好有所行动,便搁置下来。直到今日,老夫人主动提出,费扬古也想起了一年前那个丫鬟。 于是便问这群丫鬟中可有玉珠。只是他的问话一出口,众丫鬟便沉默了,玉珠见自己躲不过了,走到费扬古面前,行礼道:“给老爷请安,奴婢正是玉珠。” “我几年前见你读书的样子,便觉得十分适合红袖添香,正好为了避福晋名讳,你就叫翠云如何?”费扬古倒是没察觉气氛突变,他正得意于获得年少时的不可得,哪里还记得与福晋的情深意切,更别说关注玉珠的情愿与否。 玉珠能说什么呢?她被推着出现在了大厅中,便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不是吗?“翠云谢老爷赐名。” 门内,翠云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囊。 门外却传来一阵指桑骂槐的声音,是刚才一起被挑选的丫鬟:“可真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时不声不响的,我还当是个老实本分的,却不成想,心大的很,早就勾搭上了老爷。早知道这样,我也去书阁装装样子,攀高枝儿去!” 就这样老太太院子里的玉珠变成了老爷后院的江姨娘,江姓是玉珠,阿不,翠云自己说的。 ------------------------------------- 江晨拜师后又过去了两个月,这边柳悠悠正在过两岁的生辰,那边江晨已经携江母赶赴福建了。 这一日早上,江姨娘亲自下厨为宜修做了碗长寿面、拿出了早早做好的新衣服和配套的珠花。柳悠悠配合着换了新衣服、吃了长寿面。望着江姨娘慈爱的目光,柳悠悠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口发问:“姨娘,想离开这里吗?” 江姨娘被这话吓得一惊,这两年来,女儿确实聪慧异常,但她没有想到,宜修竟然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渴望。离开?自进府的每一分每一秒,自己无时无刻不幻想着,阿玛额娘找到自己,接自己回家。 可如今自己已经有了宜修,为了乌拉那拉府的声誉,自己就不可能走出府邸了。现在冷静想想,江家虽在旗中,却无权无势,只是当年祖上稀里糊涂跟着领兵将军降了,便归到了镶蓝旗,阿玛额娘找到自己,是祸非福。 于是江姨娘若无其事地对宜修说:“宜修怎么会这么想?这儿就是咱们的家呀?姨娘离开这儿还能去哪儿?”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使柳悠悠,或者说是潜意识里的宜修满意。但她也知道追问,也不会让江姨娘吐露心声。于是宜修又沉静下来,把控制权还给了柳悠悠。 而无法操控身体的柳悠悠却吓了一跳!虽然早猜测过宜修跟自己共处一‘体’,但见宜修直接使用身体行事,还是让柳悠悠有点不安。 柳悠悠直接呼唤幻境之灵:“琉璃,快出来!这是什么情况?最开始的时候可没说觉醒者会在身体里呀!”柳悠悠猜到了,但她要诈一诈琉璃,好得知更多的信息。 “员工带觉醒者重走人生路,觉醒者自然也要在呀!”琉璃解释,并没有被抓包的惊慌。 验证了自己猜想的柳悠悠继续试探:“我也没想到是这么个一起呀!吓死我了,这不应该是明确说明的吗?” “员工权限不足,琉璃无法回答您提出的问题。”琉璃变成了人工智障的标准模板。 柳悠悠真是要气笑了,你们都不掩饰一下自己有问题的吗?不过这也说明一个、柳悠悠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自己可能并没有真正签订契约,不然处处是坑的梦中之旅,没有完全核实信息的辅助,怎么完成任务? 有了想法的柳悠悠不再纠结,她觉得自己应该跟宜修谈一谈,哪怕是生辰,也不是宜修主动的理由,所以是什么触动了她?于是柳悠悠便跟江姨娘说要出去玩,江姨娘习以为常,只让范嬷嬷和一个小丫头跟着柳悠悠,就让她自己行动了。 如常过完这一天,刚黑天,柳悠悠就躺在床上假装睡觉,但她并没有像往常直接进入模拟空间,而是在心中沟通:“宜修,你想跟我聊一聊吗?我察觉了你今天的情绪波动,如果你愿意分享,我可以当这个倾诉者。” 就这样等了好一会,并没有回应,等的都要睡着了柳悠悠以为自己用错了方法,便想着继续今天的学习。就在这时,她感觉世界静止,身体里有什么苏醒了。 心中响起了宜修的声音:“柳大人,我从未察觉过姨娘在这府里这么不自由。我一直以为,她就应该像这后院里无数的女人一样,盼着阿玛来、盼着获得恩宠、盼着怀有子嗣。 似乎这乌拉那拉府里的女人,跟王府里的女人、皇宫里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都在为着自己的欲望,边挣扎边沉沦。”宜修苏醒了,或者她从未睡着,只是跟着柳悠悠的视角,默不作声地观看她本该无比熟悉、现在又那么陌生的世界。 第11章 疑惑和福晋 柳悠悠不知道怎么跟宜修解释,每一个人应该先成为自己,再成为某个角色。这对于一个封建社会金字塔尖儿的人来说,是不可理喻的。所有非本阶级的都不算人,所以他们是可以脸谱化的,不值得被记忆的,甚至于连欲望也要符合这个脸谱。 所以宜修疑惑,原以为是芸芸众生中一员的江姨娘,原来有那么多的不一样。她虽身处后院,却未曾放弃自我,她有过自己小小的期盼,但像一棵小草,挣扎着发芽,但沐浴不到需要的阳光,就枯萎在这阴冷的后院。 “满月那晚,我入姨娘的梦了,我跟着梦见了看不见脸的外祖父母,还有天真烂漫的姨娘。我像一个旁观者,看她被拐走走,被卖进乌拉那拉府,做了玛嬷院里的丫头。 最开始只是个小丫头,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干,可她却带着笑容,抽出了时间就学认字,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讥笑。甚至甘于嫁给奴才,只为了能在外行走! 成为了姨娘,不必早起贪黑干活儿,可以随时随地地读书了,姨娘却没有了那种鲜活,她好像迅速跟这青砖灰瓦一致了。我曾以为姨娘是因为被福晋磋磨,才早早逝去的。” 或许是因为共用身体的原因,宜修卸下了皇后的面具,就像自言自语一样,说着自己的困惑。 柳悠悠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会梦到江姨娘的往事,想来是宜修入梦带着她一起。果然钱不好挣啊!这个任务处处有陷阱。 但这也是机遇,宜修能对外界有感知,并且会受到刺激苏醒掌控身体,这也就印证了琉璃所说的‘自己做出的改变也许是出于觉醒者的内心呢?’ 想到这里,柳悠悠有了一个主意。她问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你看过了江姨娘的过去,有没有想过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她是这个后院的统治者,她贪慕虚荣,明明姐姐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好名声、好容貌、好姻缘!她却看中了皇上的前程,抢我的东西。若柔则是那把刺穿我心的刀,她就是那个执刀的人!”宜修恨恨地说,字字滴血。 “你们这对姐妹真有意思!被养成了对方母亲的样子。”柳悠悠感慨。 宜修似乎被噎了一下,柳悠悠的话让她浑身不舒服,自己怎么可能是福晋的样子呢?可回想着记忆里的福晋,和后来的居于主院的自己。一模一样的佛口蛇心、面慈心狠,连抬起一个、打压一个的手段轻车熟路。 宜修不想聊下去了,这样的联想,让她觉得自己对福晋母女的恨无处安放。她沉默着,假装自己又陷入沉睡。 柳悠悠见她的反应,继续践行自己对任务权限的试探,她呼叫琉璃:“琉璃,我可以看看福晋的往事吗?” “滴!检测员工申请,福晋为小世界无关配角,不会对剧情造成影响,员工可以观看!”琉璃检测了一下,同意了这个请求。 柳悠悠则在心中来回假设回溯功能的使用标准。 窗口播放时间是从福晋嫁入府开始的。最开始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柳悠悠不知道宜修什么感受,但她真的震惊福晋有这样明媚的时候,她以为福晋一直是个至少表面温婉的人,明媚到耀眼的女子原来真的存在啊! 后来就是姨娘一直郁结于心的‘选秀’,自那以后,彻底撕开了福晋以为的举案齐眉,费扬古陆陆续续地纳人,福晋也看出了他偏爱温柔小意、最好有几分才学的女子。 她第一次低头,为了挽回丈夫的爱,她学着费扬古喜爱的样子,甚至为此学了调香,其实作为满族姑奶奶,她最爱的是校场跑马,尤善骑射,不说百步穿杨,但也是出手必中。 翠云被抬为姨娘六个月后,福晋院中。 桂枝匆匆前往到正厅,福晋正按古籍所说,复刻宋时调香的过程,边研磨边跟周嬷嬷闲聊。桂枝慌乱地脚步传来,扰地福晋心中不悦,周嬷嬷看了福晋脸色,刚想训斥桂枝。 桂枝却先一步跪倒在地,愤愤不平地对福晋报告:“福晋,老爷今日下了值,又直接往江姨娘那儿去了!不就装模做样的会读几本书吗?也不知道学的哪门子书,教人会勾引男人!” 听桂枝说的越发不像样子,福晋皱眉打断:“这后院,老爷想去哪里去不得?哪有你置喙的份儿?下去自己掌嘴十下,当教训告诫自己!”桂枝不敢言语,轻轻退下,门外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 教训了桂枝,福晋本想若无其事地继续调香,可一个手抖,整盘香料都洒落一地。像是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福晋猛摔了一下手中的香勺,香勺将摆在桌上的制香用具碰了个粉碎。屋里屋外的丫鬟听见这一声,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可怒火过后,是深深地悲哀。福晋流着眼泪,对着虚空说:“老爷喜欢有才学、会风雅的女子,我也在学呀!他怎么不来看看我?” 旁边的周嬷嬷心疼地递过手绢,出了个主意:“老爷不过是一时新鲜,说是喜欢江姨娘的才华,倒不如说有美貌的才华,若没了那张脸,江姨娘自然不足为惧。” 可福晋却看得分明:“嬷嬷,你也说了,老爷喜欢的是有美貌的才华,没有了江姨娘,也会有刘姨娘、王姨娘,这世上哪里缺有才华的美貌女子呢?我单知世间男子多薄幸,可这才多久,他与我的浓情蜜意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周嬷嬷不知道怎么安慰从小看到大的格格。格格深受贝子爷宠爱,从小是按男子的方式教养的,这样成就了格格的宽格局视野,也造成了她对后院手段的不了解。自己作为陪嫁嬷嬷进府,就是为了替福晋对付这些魑魅魍魉的。 周嬷嬷有无数种方式对付江姨娘,可福晋却不准身边人擅自行动。她不知怎么安慰福晋,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可费扬古似乎并没有感觉福晋的改变,或许他以为女人在嫁人后,柔顺忠贞不是应该的嘛?最终福晋当起了主位的泥菩萨。就在此时,费扬古又开始频繁进福晋院子,他要上战场了,需要福晋家里助力。 福晋察觉出来吗?柳悠悠看不出来,只是福晋微微笑着,整个人显得端庄受礼,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却透出她对费扬古的情意绵绵。费扬古也很享受这样的喜欢,他们互相依偎着,就好像没有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一样。 第12章 婆媳和守孝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老夫人病危,但费扬古正在战场上无法返回。福晋自然要在老夫人床前尽孝,可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老夫人主动提起了江姨娘的事:“乌林珠,纳妾一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想到费扬古竟然早对玉珠起了心思。可做当家主母就是这个样子,你得贤惠仁慈。 说来好笑,我早已不记得鄂硕(费扬古的阿玛)跟别人有孩子的痛了。第一次可能能痛过,后来就麻木了。所以,乌林珠啊!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你不得不认啊!” 乌林珠没有想到老夫人会提起这件事,她放下手中的汤碗,不知说些什么,像一座立在床边的雕像。 老夫人又好像胡言乱语似的继续说:“做女人,可不能去读什么《女训》、《女戒》,那些书像温水一样把咱们都给煮化了,千万别听!要想不再涉入后院风云,你就得有孩子啊!有了孩子就能稳坐钓鱼台。” “额娘,您有了费扬古就安稳度日了吗?”乌林珠轻轻问道。 老夫人却又陷入了混乱:“贱婢,你是怎么勾引鄂硕的!鄂硕,你看看她,仗着你的宠爱,竟然把手伸到了费扬古身边。费扬古,别怕!额娘来了,有额娘在,谁都不能抢走你的东西!” 看来,孩子也不能解决这样的困境啊!乌林珠听着老夫人的胡言乱语,心里想着,所以这女人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 想来,还是应该抓住男人的心。抓住了男人的心,就能操控这个男人,得到想得到的一切。就不必像自己和额娘一样,得自己拿过来。若自己有了女儿可以试一试。乌林珠漫不经心地想着。 福晋终于找到了拿捏费扬古的方法,只要娘家一直得力,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会一直稳固的。 康熙十五年六月,老夫人终究还是没有等到费扬古回来,乌拉那拉府挂起了白色,进入了三年守孝的时光。 费扬古赶回来时,已经是康熙十七年的年尾了。他在安亲王岳东帐下效力,安亲王战略得当,与吴三桂的交锋最终以吴三桂的病逝结束,大军胜利在望,费扬古便跟随安亲王回京授勋,他因战功卓着被授予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 这一日,沉寂了两年多的乌拉那拉府不安躁动,福晋带头在门前等候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阵马蹄声传来,是拜见康熙回来的费扬古,他晋升的旨意早就传回了府中,如今意气风发。 下了马,福晋迎上前来,关心地看着费扬古,不多时眼泪竟要掉了下来,“老爷怎么瘦了那么多?前方虽然喜报不断,您的家书也总是报喜不报忧,可妾身总是夜不能寐” 前头关心着费扬古,后面就要行礼请罪“老爷在外征战,妾身理应安顿好府中事务,额娘却......”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下来。 费扬古见福晋一身素服,整个人形销骨立,瘦得衣不合身了。扶住福晋不允许她行礼:“若乌林珠有罪,那我这个不孝子要如何面对额娘,福晋打理府中不出差错已是不易,只是天命无常,非人力能左右的。” 说到了老夫人,费扬古心中也没有了面圣授功的兴奋,他露出哀伤,穿好下人们递上来的孝服,进府直奔搭建好的孝堂,跪下嚎啕大哭:“额娘啊,不孝子回来了!儿身负圣恩,不能在额娘身旁尽孝,不能为额娘披麻戴孝,儿子不孝啊!” 就这样本来有些热闹地乌拉那拉府邸又陷入了平静,费扬古已经上奏康熙为母守孝。柳悠悠只觉得可笑,费扬古一点也没觉得,善用眼泪的福晋跟刚嫁过来的样子天差地别。 到了晚上,只有费扬古和福晋两人的时候,福晋对费扬古说:“老爷,去年额娘周年的时候,乌雅家的老夫人也上门祭奠。” 费扬古知道福晋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只是两家虽有些亲缘,可也不知是哪辈子的事了!这是何意? 见费扬古百思不得其解,福晋知道这几年他征战西南,不了解后宫变动也是正常,便直接说:“老爷还不知道吧!他们家十四年的时候,小选入宫一位姑娘,听说是分到了承乾宫,这不得皇贵妃看重,现在已经是位小主了!” 费扬古开始还不以为意:“宫里的庶妃数不胜数,圣上对后宫位份给的吝啬,她给承乾宫生的孩子,也不怕被去母留子?”费扬古对包衣出身的妃嫔并不看好,尤其佟佳氏嚣张跋扈,想往上爬?先考虑活下来的事吧! “若是这样,我就不跟老爷说了,这姑娘是佟三爷(也就是隆科多,行三,是佟佳皇贵妃唯一的亲弟弟)举荐入宫的。”福晋继续解释。 若是这样?费扬古正起身子,目光炯炯:“不知小主可得圣心?” “小主现如今享着贵人份例,至于盛宠?咱们当今哪里是个能委屈自己的?听说虽比不得宜主子,但也常承恩露,不然也不能这么快有了身孕。”福晋说着自己了解的消息。 若真是这样!自己虽改姓乌拉那拉,但皇室如何不记得原姓董鄂?至少康熙一朝后宫绝无可能出现董鄂氏的高位妃嫔!前朝、后宫,二者缺一不可,可现在自己如同断了一臂,若能搭上乌雅小主的关系,试一试也无妨! 费扬古沉思着,福晋见他有了动摇,便添了一把火:“听说因大军得胜,皇上有意大封后宫呢!” 费扬古听此内心有了决断:“如今皇上子嗣不丰,小主的孩子注定是要抱给皇贵妃,所以无论怎样,还是要徐徐图之,以待来日啊!” “乌雅老夫人也是这样说的,只不过是想跟咱们共同进退,先保证宫中小主安稳呢!” “若如此,倒也无妨,我给你写个单子,你想办法递给小主,就说名单上的人任她差遣。” 作为孝献皇后(董鄂妃)的弟弟,费扬古手中确实还有宫中的一份人手,只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部分用来投资足够了,至于后续得看她能爬到什么位置了。 “好,乌雅氏的势力在御膳房,这迎来往送,传递消息最是方便不过了。”福晋笑着应道。 说完正事,二人又闲话了几句府中事,就进入梦乡。 第13章 乌雅和进宫 窗口的视角转到了小院里,江姨娘正不紧不慢地绣着手帕,毫不理会白术频频往外望的眼神。对着烛火照了照,开口说道:“如今府中守孝,福晋操持有功,老爷不会来的!” 白术则着急地说:“姨娘,不是奴婢着急。本来因为老爷出门,咱们院子的待遇就大不如前,这出孝期还得近一年的时间,老爷要是不来,咱们还有什么指望啊!” “本来最开始给的东西就是下人们为了巴结我,多给了不少,如今我虽无宠,可福晋并没有苛待。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江翠云不喜欢现在这个名字、不喜欢服侍的费扬古,若能就此不再承宠,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样想着,江姨娘又绣了几笔红梅。又想起了额娘,每年到了冬天,阿玛都会带着自己填消寒图,额娘就会按阿玛画的梅花在自己的衣服上绣红梅。这样的联想,让江翠云的好心情消散地一干二净,收了绣具,也熄灯就寝了。 日子平淡无奇地过着,一年的时间乌拉那拉府中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是听说宫里的乌雅庶妃生了皇上的十一阿哥,可能是皇贵妃施压,乌雅氏生了阿哥三日,便被用暖轿抬进了永寿宫坐月子。加之皇上有所愧疚,让她享嫔位份例,永寿宫没有主位,不出意外的话,乌雅庶妃会是一宫主位。 所以窗口几倍速的播放着。 直到了康熙十八年六月,乌拉那拉府除了孝,对外也恢复了正常往来。福晋便向宫里递了牌子,想要见一见乌雅小主。不多时日,宫里传来消息,订了日子让福晋进宫。 当日,福晋早早起来洗漱着装,到了顺贞门,门口已经有一顶小娇和一位大宫女等着。见福晋来了,宫女上前问道:“可是乌拉那拉大人的家眷?奴婢竹息,奉永寿宫娘娘的命,前来迎接!” 二人寒暄几句,福晋坐进小轿,不敢东张西望,只等着到永寿宫。心里暗暗感叹,原以为乌雅家为了拉拢人,说的夸张了些,现如今看来,这乌雅小主确实受宠。 福晋在永寿宫宫门前站定,欣赏这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中有了不可言说的野望,若我有女儿,也要让她住进这样的宫殿,才不负人间走一遭! 不!听说全宫最好的宫殿是皇贵妃的承乾宫。皇贵妃?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一个妾室,住的宫殿也只是宠妃的宫殿。若自己的女儿,应该像两位皇后一样,做一国之母,住在中轴线的坤宁宫! 不着急,这样的机会是计划出来的,现在的永寿宫就是第一步。想到此,福晋心中火热,笑容更真挚了一些。 柳悠悠注意到了福晋抬头看宫门的野望,别人或许只当是羡慕仰望,可柳悠悠看得分明,那是野心和不甘。能主动联系宫中、谋求利益的福晋没有想法才是不可能! 福晋跟着竹息直接进入了主殿。?福晋有些疑惑,上次传来的消息只说乌雅小主住在永寿宫的后殿,怎么竹息带自己进了主殿? 竹息看出了福晋的疑惑,面上带了些得意解释道:“小主又有了身孕,只是刚满三个月还没对外宣扬,宫外自然没有消息。万岁爷心疼小主,便让小主搬进主殿居住。”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长生天保佑!小主这般谨慎是对的。”福晋合拢手念了句长生天。见福晋不作假地欣喜,竹息心中更是满意,看来乌拉那拉府跟乌雅家的结盟确实可靠。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福晋来到了德妃待的正厅,行礼道:“臣妾给乌雅小主请安,小主万福!” 德妃不等福晋完全行完礼,对竹息说:“快把福晋扶起来!福晋何必多礼?按辈分,我还要叫你一声嫂子呢!” “这如何使得,小主进了宫,便是主子!臣妾实在担待不起!”福晋诚惶诚恐地说。 见福晋没有仗着乌拉那拉氏的权势,跟自己认亲戚,乌雅·成璧心中很是满意,笑容带了几分真情:“不知府中可还好?乌拉那拉大人是否起复顺利?” “回小主,府中一切都好,至于老爷,承蒙皇上圣恩,一切顺利!”福晋恭谨地回答。 公事公办地对了几句话,乌雅·成璧示意所有宫人退下,只留竹息,开始了更为私密地对话。 福晋发问:“小主肚子里的可还好?” “这孩子是个心疼我的,我怀的并不是十分辛苦。”乌雅·成璧摸了摸并不显怀的肚子,慈爱地说。 福晋提起了另一位孩子:“十一阿哥那边?” 听到十一阿哥,乌雅·成璧抚摸的动作一僵,放下了手,面容变得悲伤:“承乾宫那边根本不让我见他,有时皇贵妃抱着他去御花园晒太阳,我偷偷地看过几眼,他被养得极好。前几天我还听见他叫额娘了呢!”说到最后,乌雅·成璧声泪俱下。 “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呀!我却只能听着他对着别人叫额娘!罢了,有这样的养母,怎么也比跟着我这样的额娘有前途!”乌雅·成璧用手帕拭去清泪,自嘲说。 福晋安慰道:“承乾宫娘娘只是被宫外的佟佳氏逼着养孩子,臣妾不相信她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才是咱们活动的时机!” “你说得对,她还没放弃求子,总会被我等到机会的!胤禛肯定会回到我膝下的!”乌雅·成璧被福晋的话鼓励,坚毅地摸了摸肚子,涌起无限勇气。 乌雅·成璧换了喜悦的话题:“倒是肚子里这个,得了皇上恩典,可以自己抚养。我与你说件喜事,万岁爷已经命内务府筹备我封嫔的典礼了!只是还未有圣旨,你切勿与他人说,省得多生事端。” 听了这样的好事,福晋喜不自胜,当时投资时,以为乌雅氏能顺着大封后宫起来,却没了下文。本以为起不来了,谁能想人的际遇这般奇妙。 “敢问娘娘,可是专门为您?”福晋不敢相信地问。 “万岁爷心疼孩子,便单独为我行册封礼。至于娘娘,等旨意下来,福晋再改口不迟。”乌雅·成璧表面谦虚地说,但内心还是十分享受那声娘娘。 “是,臣妾谨记,只是私底下是该改口了!”福晋应答。 有宜修记忆的柳悠悠看着这对塑料姐妹寒暄,未来的德妃说的亲热,最后为了掌控大胖橘,还是选择了沉稳有城府的宜修。至于福晋,你德妃不选我女儿没关系,那我就自己拿过来,就如同过去的几十年一样。 第14章 出宫和求子 这样说说笑笑好一会子,竹息见时候不早了,只能出言打断:“小主,时辰不早了,该送福晋出宫了!” 乌雅·成璧怔怔地看着福晋,才得体的说:“我娘家人不得入宫,福晋可否为我带一封家书?” 福晋当然称是。乌雅·成璧当着福晋的面写好了书信,封装好便递给福晋收好。 福晋将书信收进袖中,又从中拿出了一叠银票,给了竹息,对乌雅·成璧说:“娘娘在宫中哪里都缺不了打点,这怀了孕更是缺不得银子,这些娘娘先用着!等您封嫔的圣旨到了,臣妾再送需要的补品进来!” 乌雅·成璧嗔怪说:“哪里这般娇贵了?万岁爷已赏了不少给我,我别的不缺,只盼福晋能多多进宫陪我话些家常。” 福晋应答:“娘娘想见臣妾,只管让人传消息。至于乌雅老夫人,等娘娘八个月,便能进宫陪产了,娘娘也能与老夫人母女相见。” “我也数着日子盼额娘进宫呢!”乌雅·成璧还想再说些什么,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只能催促说:“时候确实晚了,福晋快出宫归家吧!” 送别了福晋,乌雅·成璧等送福晋出宫的竹息回来。竹息脚程快,不久就回来了。乌雅·成璧喝着小厨房刚做好的燕窝,见竹息进来,问:“你瞧着,这乌拉那拉有多少诚意?” “这奴婢可说不好,只是这位福晋一言一行都向着娘娘呢!只是不知道是否表里如一了?”竹息谨慎地回答。 “你呀!滑头!”放下了茶杯,乌雅·成璧笑骂,“表里如不如一并不重要,只要所有人认为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是一体的就行了!” “那可需要咱们跟老爷夫人说一说?”竹息出主意。 “哪里这么麻烦?不然为什么我让福晋带信?她既然接下,就是答应了。”乌雅·成璧胸有成竹。 “那他们会不会?”竹息有些担心这没有约定的默认。 “已经上了我这艘船,想下船?以前我倒是有几分担心,可我肚子里这个真是及时雨,不像那个,专戳我心窝子。”乌雅·成璧狠狠地说,显然十分介意十一阿哥叫皇贵妃额娘的事。 “阿哥太小了,自然是别人教什么,他学什么,等咱们要回来,好好教诲就好了!”竹息安慰。 “就怕认贼作母习惯了,哪里会记得我这个生母?承乾宫埋下钉子了吗?”乌雅·成璧有些焦躁。 “是进了人,可凑不到阿哥身边去。” “不急,让他慢慢来,他起作用的时候早着呢!佟佳氏,想捡现成的?咱们走着瞧!” “是!” 福晋当然不知道乌雅氏背后的算计,但不知道,也不妨碍她对此有所猜测,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她能生下个阿哥,这投资便已经回本了,若是有福气些,说不定会走到那一步呢!至于给出去的东西,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福晋对费扬古已经失望,但作为还没有子嗣的福晋,她在府中离不开主君的支持,宠爱只是其中一种形式。这几年因为娘家助力,可以压制住费扬古,那以后呢?以军功出身、又在康熙面前挂了名号,费扬古早晚会起来的,自己家那点关系总会有不管用的一天。所以还是得经营好宫里的关系呀! 说起了子嗣,福晋有些发愁地摸了摸肚子,自己虽然不认为孩子能稳坐钓鱼台,可若是没有,确实会处处受人桎梏。自己可不想以后老了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尤其还是以前服侍自己的妾室。 如此想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对周嬷嬷吩咐道:“嬷嬷,现已除了孝,子嗣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去请个擅长的大夫,为我调养身子。” 周嬷嬷忙应着是,她心里无限喜悦,原来格格总信老爷的,说是缘分天定,一直不急子嗣之事。如今可算想开了,这听天意之前,也得尽人事呀!不过,现如今想明白也不晚,自己可得用人脉好好打听,找个靠谱的大夫。 周嬷嬷办事效率高,又极为上心这件事。不到一旬,便找来了一位带发修行的师太。她在求子最灵的红螺寺行得皈依礼,就一直在善结姻缘的三圣庵修行。家学渊源,学了一手好医术,尤其擅长调理女人身体、方便受孕。 约好了时间,福晋借由上香的由头,见到了这位念慈师太。师太一番诊治,说:“夫人身体康健,极易受孕,只是过去几年大喜大悲,心有淤堵,加上忧思过虑,才使得身体受到影响。贫尼可为夫人开几贴药剂,调理几日,顺其自然即可。” 福晋听她诊脉诊的准,又让周嬷嬷拿着方子问了几个信得过的大夫,都说这方子极好,是按福晋的身体状况开的,只有福晋喝最起效果。 就这样,福晋按着方子调理身体,并积极争宠。费扬古也来者不拒,这些日子,福晋和江姨娘去得多一些,但其他妾室也不曾落下。柳悠悠锐评:“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呢!” 十月份,宫里传来了乌雅小主封为德嫔的消息,福晋一喜,却觉得头晕目眩,周嬷嬷赶忙叫了府医来,一诊脉是滑脉,福晋怀有身孕两月有余,只是未停经,也无其他反应,再加上觉得不会这么快,竟是没有察觉。 将消息欢欢喜喜地告诉老爷和宫中德嫔。福晋轻轻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对着收不住笑颜的周嬷嬷说:“嬷嬷,去打听打听后院的换洗情况。” 周嬷嬷闻言,笑容僵住,警惕地说:“您的意思是,这些小蹄子不安分?” “老爷这几个月又不只在正院歇过,我担心有人如我这般没经验,连怀了孩子都不知道,也算以防万一不是?”福晋说着自己的推测。 周嬷嬷觉得福晋说得有理,便动起了安排在各个院子里的钉子,询问姨娘们的情况。只是排查难度大,近一个月才全都弄清楚。只江姨娘的院子两个月没领换洗的东西了。 周嬷嬷将此事告诉了福晋,忍不住露出恶意说道:“福晋果然高瞻远瞩,真有不安分的想一步登天,也不看自己是不是受得住这样的福气!” “江氏?我还以为她没了额娘这座靠山就会学着安分呢!可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闷声想憋出个大的来!”福晋冷笑,既然如此,咱们得好好的帮江姨娘宣传宣传啊!这样的好消息怎么能不广而告之呢! 第15章 八年和童生 画面定格在福晋带着恶意的面孔上,柳悠悠觉得有点意犹未尽,有点追剧时的上头。 收回想点击继续的手,柳悠悠终于明白福晋对江姨娘的恶意从何而来,福晋不是不能容忍庶子庶女的降生,但江姨娘这一胎怀的实在太巧了,巧到让人觉得是不是有心为之。 回顾江姨娘短暂的姨娘生涯,她总是在巧合的出现最不该出现的场合。 但这能怪她吗?她躲在书阁里回忆父母,没有想过会被费扬古看见;她被找到老夫人面前时,也没有刻意勾引;甚至于她连怀孕都没想到。但这些都成了她有心的罪证,她的原罪就是不该美丽,不该被男主人看见的美丽。 对于这种女子本罪、美丽原罪的思想,柳悠悠恨不得,每个封建男性甩两个巴掌。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宜修有没有反应。 “大人想让我看什么?对我而言,福晋无论是什么样子,对我而言都是敌人!”宜修冒出来扔了一句话,逃一般的没了反应。 琉璃在此时跳出来说:“滴!检测觉醒者觉醒程度达到百分之十,请员工再接再厉!” 这对柳悠悠是意外之喜,她本来只是见宜修有情绪波动,才顺势而为,没想到真的有了进展。她欣喜地问琉璃:“觉醒程度原来可以显示进度?能显示原因吗?” “觉醒程度为员工新手期辅助功能,不可主动触发,只能被动提示。您很优秀哦!任务这么快就有了进展!至于原因,您的权限不足。”琉璃解释了觉醒度,后面又变成了不可沟通的智障模样。 柳悠悠确定不会有更多信息后,也不恼怒,因为琉璃提起了新手期,终于让自己抓住了狐狸尾巴!只是过了新手期,这任务岂不是更难完成了,头秃.jpg。 今日提高觉醒度是误打误撞,兴奋过后,柳悠悠的意识又进入虚拟空间,继续今晚的学习任务,笑不出来,当年高考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时间大法八年后------------------------ 康熙二十九年,宜修已经十岁了。这八年期间,柳悠悠只是按部就班的在虚拟空间学习,并在身体达到学习条件后,开始按系统指导练习童子功。 她同时接受江姨娘的启蒙,她讲解的书虽不是四书五经这类科举必读,但也都是浪漫派系的《诗经》、《楚辞》,还有一些史书上的小故事。 就这样,柳悠悠上午跟着江姨娘读书,学习女红;下午自由活动,练习童子功;至于晚上就进入虚拟空间继续学。她还薅了一把系统的羊毛,系统提供跟踪,是为了让员工能够知道外援的进展,但柳悠悠直接蹭江晨的课,听李光地的名师指导。 拜托,一代名臣李光地的课啊!李光地只是自己谦虚说不是当代大儒,那也是只是他自谦,一个五岁读书、十三岁岁读遍儒家经典、还兼通诸子百家的人的自谦。虽然柳悠悠不科举,但读书又不是件坏事。尤其古代教育和现代教育着重点的不同,柳悠悠听得受益颇多。 这不是四年大学生涯能带给她的,学历史也不行。别说学历史,学古代文学也没用。尤其李光地一生钻研程朱理学,这是多好的考古材料啊!柳悠悠都不敢想自己回去之后,把这些都记录下来,自己会是一个多快乐的学历史小女孩。 于是柳悠悠晚上的时间,留了一部分听李光地讲课,又因为是视频,所以可以反复听,比江晨全靠脑子和纸笔记录方便多了。而且柳悠悠问过琉璃,自己记录的东西,是可以带回现实中的,至于夹带东西的代价,再说,债多了不愁,理不直气也壮.jpg。 经过八年的学习,柳悠悠的面板也有了巨大的变化: 【姓名:乌拉那拉·宜修 年龄:10岁 ...... 体质:5(康健)经过十年的锻炼,你已经脱胎换骨了! 容貌:6(花颜)小屁孩一个,勉勉强强表现4点吧! 气质:4(优雅)常年学习还是有点用处的。 魅力:4(窈窕)离豆蔻年华还有几岁。 心计:9(高深)李光地补习班你值得拥有! 福源:5 提高身体素质,百病不侵。 技能:音律:6(精通) 舞技:4(擅长) 才学:8(精通) 刺绣:5(擅长) 棋艺:5(擅长) 哇哦,这就是卷王吗? 宫斗板块:医药:6(精通) 管家:7(精通) 融会贯通花费了不少时间 ...... 外援:江晨(15岁){ 身世:汉军旗镶蓝旗 官职:童生(案首) ...... }】 体质因为坚持不懈的锻炼摆脱了胎里弱;容貌还是因为年纪过小、没有张开而显示不出来;气质和魅力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有了进步;心计则通过李光地讲课有了提升,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执棋者要考虑全局,就不能缺少对前朝政事的敏感度;福源因为自己的身体素质提升了,也提升了一点。 技能方面:刺绣有江姨娘的指导提升的快一些;音律、才学、棋艺都是李光地教导江晨时蹭来的。宫斗板块柳悠悠将宜修记忆里的技能融会贯通了,毕竟没经历过,勉强微笑。 江晨自康熙二十一年师从李光地,先是在福建跟随李广地学习四年,直至康熙二十五年,李光地回京任翰林院掌院学士;不过康熙二十六年,因母亲患病,李光地回家探望,直到康熙二十七年才回京。 康熙二十八年五月,李光地因奏进的文章令康熙十分不满意,降为通政使司通政使,当年十二月,李光地重新被擢升为兵部右侍郎。而江晨因为跟着李光地学习,便也随着李光地的官场波折而来回奔波。 康熙二十九年,江晨迎来了他人生第一场大考。二月份县试连考了五场;又在同年四月份府式连考三场,江晨均为案首,引来无数人目光,想看江晨能否在明年的院试上夺得案首,成为‘小三元’。 对这个得意门生,李光地当然是欣喜异常,只是怕江晨因为前两次考试的顺利,得意忘形,反而后继无力。他唤江晨前来,问:“你可还曾记得你我师徒初见时,你提及的方仲永?” 江晨毕恭毕敬地回答:“当日与老师初见,学生不得学,哀伤自己会如方仲永一般。” 李光地摸了摸胡子,教诲道:“如今你跟我学习八年有余,你的学习有了起色,为师却怕你仍然像仲永一样啊!” 听见老师对自己的劝解,江晨不由大汗淋漓,这些日子因考试顺利而飘忽不定的心沉了下来。 自己年少因为得不到学习的机会,害怕自己的聪颖不能学以致用;如今有了老师教导,自己能够展露才华,难道取得一点小成就,自己就满足了吗? 见江晨反思,李光地继续说道:“你难道忘记最初的志向了吗?若如此,你出门去吧!不要再说是我的学生!” 江晨跪趴在李光地的膝上,眼中涌动泪水:“学生不敢忘,老师,您如学生父亲,谆谆教诲,学生知错了!” 李光地用衣袖擦干江晨的泪水,抚摸他的脑袋:“你待我如亲父,为师何尝不待你如亲子?正因如此,怎么忍心见你犯错?” 师徒谈话一场后,江晨便不再见客,专心准备明年的院试。 第16章 不能生和绝育 或许是小院儿里的时光格外平静,相较而言,正院福晋过得就不那么舒坦了。自从柔则出生后,福晋养好了身子,就计划生下一胎,女儿虽好,可没有儿子,始终只能依附费扬古。 于是,她再一次到访三圣庵,可这一次,结果却让她大惊失色。念慈师太诊过脉后,面露难色说:“施主上一次生产伤了身子,以后怕是难有身孕啊!” 福晋强装镇定:“师太何出此言?我可是遭了算计?” 念慈师太摇了摇头:“施主体内并没有药物作用。世间女子生产便是半只脚迈进鬼门关,中间伤了身子实在太过常见。” 福晋不死心地问:“师太可有办法调理?” 念慈师太念了句阿弥陀佛:“贫尼无能为力。” 福晋面色苍白,被周嬷嬷扶着踉踉跄跄地上了马车,回了府,歪斜在床上无声落泪。周嬷嬷心疼地看着福晋,却不知说些什么安慰,她的格格怎么这般命苦! 她强打起精神说“福晋,这只是念慈师太一家之言,咱们多找几个大夫,老奴不信就没一个有办法的!” 听着她的话,福晋也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嬷嬷说的是,她医术有限,总会有名医的!” 周嬷嬷带了几个知根知底的大夫进府,可结果都不如人意。医术好一些的,暗示说福晋不宜有孕,开了几贴温补身体的平安方;医术差的更是不知所谓。 最后,福晋走了娘家的关系,找了宫里太医,最擅长妇科的太医诊脉过后,都是无能为力的摇头。并解释说,生产之事实在非人力能干预。 福晋在太医走后,在大堂里坐了很久。她问自己如果这辈子都没办法生育,自己怎么办?柔则又怎么办?难道要以后自己要去捧妾室的臭脚?让柔则连娘家都不能回? 周嬷嬷站在她旁边的陪伴,出了个主意:“福晋,咱们要不推个人,去母留子?您抱养膝下,咱们大姐儿以后也有依靠!” 福晋则犀利分析:“嬷嬷,您能保证这孩子永远不会知道生母的事吗?况且我真抱养了,谁会不知道这事是我做的?你就看当今就知道了,太皇太后费尽心思,可最后也是念着生母,给了佟家泼天的富贵,却不亲近科尔沁。我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此言一出,周嬷嬷不知道怎么开解。她底气不足地建议道:“咱们找个能拿捏住家人的?” 福晋便继续说:“别看现在皇贵妃养着十一阿哥,可你也知道,德嫔已经暗度陈仓成功了,阿哥已经知道自己有生母了。佟半朝尚且按不住一介包衣,我又能怎么样?” 周嬷嬷怎么不知道十一阿哥的事,这还是德嫔借乌雅氏和乌拉那拉的人手办的。投机者无处不在,况且老爷若知道福晋不能生,自然会偏向儿子。不如说,福晋只要生不出嫡子,费扬古就有可能变卦。 福晋对周嬷嬷说:“嬷嬷,再去动动各院的人,看看我怀孕的时候,有没有漏网之鱼。” “是!”周嬷嬷应着,这事已经出过一次了,传流言的秦姨娘不就仗着肚子里有了块肉,想要作渔翁吗?也不看看自己身份?打了板子,谁知道你怀孕了? 周嬷嬷又是一遍摸排,这次没有人有福气。回了福晋,福晋抄着佛经,闭眼念了句佛:“这样多好,省得我徒增杀孽。嬷嬷,去马大夫那里拿些绝育的药,男子用的。” 周嬷嬷听前半句还以为福晋要一劳永逸,刚想劝福晋,这样做太显眼了,就听了后半句,一哆嗦跪在了地上:“福晋,这,这......” 福晋放下笔,笑着对周嬷嬷说:“是啊,给后院里的人下药,太显眼了,而且这批不能生,总会有下一批,要是老爷疑心了,在外面养一个,我岂不是更被动?不如一劳永逸。” 只是此‘一劳永逸’非彼‘一劳永逸’。周嬷嬷嘴巴张开又合上,最终说:“乌拉那拉府没有继承人,那以后岂不是?” “岂不是会被人吃绝户?那也是费扬古应得的!他既然不尊正妻,那就别怪我做十五!”福晋略显疯狂地说。 “那咱们大小姐怎么办?”周嬷嬷已经认可福晋的计划,只是忧心柔则。 “那只能让我儿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了!只要她能掌控皇上的心,这天下有谁敢欺负她?”福晋当然为柔则打算好了。 “到时候我作为皇后生母,运气好作为太后的生母,谁又敢让我不舒服?”福晋不紧不慢地问周嬷嬷。 周嬷嬷听着福晋大胆又疯狂的想法,她不知道福晋的计划是否可行,她只是个奴婢,没有格格的长远眼光,没办法判断。 但她看到过,福晋日日夜夜的挣扎和不甘,对费扬古的爱与恨,对后院女人的妒恨和可怜,福晋就在这样的情绪中反复,所以周嬷嬷不怕动手害人,害人要下地狱,可她们已经在地狱挣扎了! 周嬷嬷定定望向福晋,眼神坚定地说:“福晋放心,老奴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福晋走过去,扶起了周嬷嬷,“嬷嬷待我如亲女,我相信你!只是此事除你我二人,不能有第三个活人知晓。” 周嬷嬷则回答:“福晋放心,奴婢知道!”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只听说开在八大胡同附近的马家医馆着了火,没一人逃生。 倒让胡同里的老鸨们好一阵可惜,这马大夫开的绝孕药最好用了,楼里的姐儿们用了,药效强还不伤身体,一点也不耽误接客。若是不看过方子的大夫,根本把不出来,所以赎身从良的也不怕被人知道出处。 而府中的福晋,又开始了争宠生涯,大家只当福晋想再生个儿子,费扬古也配合地多多来福晋院中。 尤其,福晋为了讨好费扬古,每日都亲自煲汤,让费扬古滋补身体。福晋院中的饮食,也被调教的越来越符合费扬古的口味。费扬古更爱来福晋院子了! 只是,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府中连个有孕信的都没有。福晋为显示大度,没少推人伺候费扬古,可就是没有消息。若是这些还能说福晋把持后院,可福晋自己也没有身孕,倒是让人暗暗想,不会是老爷的身体出问题了吧?只是不敢明着说。 柳悠悠知道了这个小道消息,毫不惊讶,毕竟宜修记忆里,费扬古就两个女儿。 第17章 小三元和江家 对于柳悠悠来说,一天有学不完的事情,日子便过得格外的快。再加上乌拉那拉府上再无子嗣出生,府里更是如一潭死水。宫里的德妃娘娘(康熙二十年晋封为德妃)也曾派太医来为费扬古和福晋诊断,但都没有诊断出什么异常,只能推说是常年征战可能有影响。 只是费扬古并不死心,福晋便专门找了几位好生养的姑娘,家中都是子嗣繁茂的,只是这样,也并没有好消息。福晋才不管费扬古着急上火,担忧未来的子嗣传承。她正一门心思地为柔则的未来打算。 或许是得益于福晋从小不着痕迹的引导,或许是天生如此,柔则在琴棋书画等方面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她生的花容月貌,让人望而生怜,再加上从小学习音律、舞技,气质更是卓然。 福晋对唯一的女儿十分用心,所以柔则眼神纯净。像一株生在溪流边的水仙,幽静独立,只是生在闹市之中,须得有权有势的人护着,才能不枯萎。 福晋当然知道这样培养出来的柔则,有着致命的缺陷,但这些缺陷都抵不过柔则的美貌,只要操作得当,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美丽,为此神魂颠倒不是正常吗? 只可惜德妃膝下的胤祚阿哥没能养住,不然有这样的名字、年龄恰好合适,才是前途无量的阿哥!现如今只有四阿哥年龄合适(康熙重排序齿了),可皇贵妃没了,半嫡不长的,在皇宫里位置很尴尬,又因为胤祚阿哥去世时,与德妃生了嫌隙,实在不是个好人选。 福晋只庆幸柔则年岁尚小,还不急着站队押注,还有充足的时间。 福晋的考虑影响不到小院里,或者说作为隐形人存在的小院,已经被默契地忽视了。柳悠悠也乐得轻松,她正在追更《江晨科考记》。 康熙三十年的四月,江晨通过检查,迈进了考场。自李光地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诫,江晨沉下心思,埋头苦读一年,出了考场,脚步虚浮的上了马车,大睡了三天三夜,才缓过来。清醒后,将文章默给了远在黄河巡查的李光地,李光地看过后,心里有了底,面上不显,只在信中叮嘱江晨学业不可松懈。 直到放榜这天,有人吹吹打打来到了江家。院试案首确实多如牛毛,可小三元却不多见,尤其江晨还是京城学子,京城学子考不过江南学子,如今满人入关,又多了满汉之争,同时身为旗人的江晨取得这样的成绩,惹人注目倒也不奇怪。 江南那边听了江晨的事迹,文人相轻。只是不屑地说:“只不过是小三元,就激动成这个样子,果然没见识。等春闱,比试过再想扬名不迟。”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说辞,私底下嘲笑京城学子连蛮夷都考不过的大有人在。 这件事引起的风波,连身在宫中的康熙页有所听闻,毕竟还有三场考试,一次比一次难,他也没有十分期盼江晨能六元及第,只是对江晨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若是江晨能顺利通过会试,不论以后成绩如何,都可以树成典型,当做一面旗帜。 于是和李光地的私信里调侃:“卿得此佳徒,可成美谈矣。” 李光地收到了康熙的信,自然又惊又喜,喜于小徒弟只要不犯大错,必然仕途通畅;可也忧愁于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名声,若江晨行错一步,必然会万劫不复。所有想踩着他上位的、还有自己的政敌们,难道会眼睁睁看江晨增加自己的势力吗? 自己尚且要在朝中战战兢兢,江晨如此年轻,怎么出头啊!李光地的愁绪没有飞到如今喜气洋洋的江家,送走了报信人,又宴请宾客共贺喜事,江晨将客人们都送走,去看望母亲。 只见江母痴痴望着墙上的《消寒图》,那是将江父生前所做。江晨便知道她又想起了早逝的江父,和自己不知是否尚在人间的姐姐。他无法抚平江母心中的伤疤,只能默默站在江母边上,一起怀念亲人。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江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注意到江晨,她忙摆出欣喜的模样:“晨哥可是将宾客们送回去了?”她不想自己的哀伤影响江晨的大好日子。 可母子连心,江晨又如何不知江母心中的痛苦,他跪在江母身前,问起了自己压在心中的陈年往事:“额娘,我阿玛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儿那时虽年幼,但也记得阿玛身强体健,怎么会一病不起就去了呢!您对外说阿玛是意外,儿子不信!” 江母没想到江晨竟然对那么小时的事有记忆,甚至这么多年都耿耿于怀。丈夫的死也是她的心结。江母回忆起了丈夫去世时的事情。 那时江晨刚刚四岁,江家已经随着江晨的出生,开始慢慢回到日常,只是夫妻俩虽然从未交流过,但彼此都知道,他们仍挂心不知生死的大姐儿,只是因江晨的降生,一切往事都埋在了心里。 这一天,有人敲响了江家的门,江父开门,却不见人影,只留下一个纸团,打开一看,写着‘若想知道女儿下落,八大胡同有线索’。 江父当然不想相信,八大胡同是什么地方?可这些年,他和江母也对大姐儿的境遇有所猜测,那样的地方自然也在其中,但哪怕是这样,只要人还活着,实在不行举家搬迁、从此改名换姓。 江父跟江母商量着,开始打探八大胡同的情况,可江家无权无势,这样的行动在八大胡同的魑魅魍魉眼中,简直不要太明显。 对于老鸨们来说,只要江父不捣乱,扰了她们的生意,随便他打探,若是真找到了,讹一笔银子了事。可对于供货商,可就不太美妙了。 老鸨们不怕,他们作为阴沟里的老鼠自然更不带怕的。只是这江沐芳不在八大胡同啊!当年那两个拐子能不知道那批孩子去哪了吗? 当时恰好,乌拉那拉府买人,他们顺水推舟,赚了好大一笔。可他们也怕被发现,自然也有眼线,若是其他人都不怕,可这个江沐芳不一样,最新打听到的消息,她已经成为姨娘了!而且跟府里福晋一前一后怀了孩子。 拐子们当然不知道乌拉那拉府中的详情,只看结果,能跟福晋别苗头,这江姨娘怕是深得费扬古的宠爱,若是真的成功认了亲,江姨娘吹一吹枕头风,难保背后的人把他们两个推出来顶罪。 第18章 选秀和请安 两个恶人思来想去,最后干脆一不过二不休,既然已经得罪了人,就不怕把事做绝。 于是照常往八大胡同溜达一圈的江父,在经过一条昏暗的小巷,被人套了麻袋。江父本以为是劫财,解开钱袋甩了出去,说:“各位英雄好汉,家中钱财微薄,还请笑纳。” 可江父看不见这群人眼中的杀气,等了一会儿,便是狂风暴雨般地拳脚相加,见江父没了动静,这群人便迅速撤离。两个领头的彼此商量。“没问题吧?”“我手头的功夫你还不放心?不出三日,必死!” 麻袋里的江父挣脱了麻袋,踉跄着赶回了家中,江母见到浑身是血的江父,站都站不稳,只能强打精神,扶他进了屋,又锁了门,叫来大夫。 大夫只看了看江父的眼睛舌苔,便摇头让江母准备后事。江母悲痛欲绝,怎么出门好好的,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大夫扎了几针,让江父清醒,以便交代后事。 江父虚弱地安慰江母,他们一家与人为善,从不曾结仇怨。今日的贼人怕是大姐儿的事引来的,只叮嘱江母守好江晨过日子,不必再寻找沐芳了。此生缘分断绝,只盼来世再续天伦。 江母只能落泪点头。就这样,江家只剩下孤儿寡母,江母又卧病在床,江晨更是四岁孩童,实在掀不起大风浪,并且江家对外一致说,江父是突发急症去了。一年后,暗中悄悄盯着江家的人也撤了。 回忆结束,江母看着江晨的脸庞,曾经幼嫩的脸颊有了棱角,她感叹,江晨已经能撑起门楣了!其实,他们母子相互扶持走过的这些年,一直是江晨在做主。 只是到底稚嫩,江母不觉得江晨能够做些什么,当年江家的天崩地裂,她实在是不敢想,如果再次发生,自己要怎么活下去。于是敷衍道:“如今你羽翼未满,哪怕告诉你,你也不能做些什么,不如继续安心读书。” 江晨见额娘不肯说,只能告退,但心中却燃起了怒火和斗志。既然现在我没办法查清真相,那我就去找能的人!京城关于他的风言风语,江晨如何不知道,他当然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野心,六元及第,只有明初的黄观做到过。如果自己也能做到,就为了这层政治意义,自己除非造反,否则前途怎样也差不了! 而且,只要能侍奉于圣前,自然就能找到机会陈情家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论权势,谁能比得过紫禁城的主人?尤其当今是个专权的,他的权柄不容任何人亵渎。 这样想着,江晨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柳悠悠则对便宜舅舅的记忆力深感惊奇,这就是状元之才的基础配件吗?反正柳悠悠对于自己六岁之前的事基本没记忆,十岁之前的都得靠回忆点触发。 柳悠悠蹭着江晨的《从入门到冲刺——科举乡试篇》,走到了康熙三十一年,为什么没有直接进入康熙三十二年乡试呢?因为柳悠悠满13岁了,又正逢三年一度的选秀。对于封建制度的不做人,习惯二字柳悠悠已经说倦了。 只是在六月份正式选秀之前,宫里的德妃娘娘早早传了消息,让福晋带着府中的两位格格进宫见一见。对于柔则被召见,福晋当然是喜忧参半,不出意料,德妃是要给四阿哥选人,可四阿哥明眼可见,是被皇上作为太子助手培养的,且并不受什么宠爱,福晋为了自己的打算自然不愿意让柔则这样入宫。 可德妃又不能得罪,于是福晋将视线投在了宜修身上。作为庶出,宜修哪怕被相中,也不可能给嫡福晋的位份,若有朝一日,四阿哥起来了,再让柔则摘桃子也不迟,正好可以让宜修先替柔则投石问路。 就这样,福晋开始频频赏赐宜修,从布料成衣到首饰珠宝,无一不是精品,且十分适合宜修,放大了五官身材的优点。并且临阵磨枪,不时叫宜修前往正院,练习礼仪举止。 到了入宫这一天,柳悠悠被早早从床上拉了起来,洗漱打扮,只吃了些点心,连茶水都不许喝。过了一个时辰,打扮得体的柳悠悠和福晋柔则汇合,一起前往紫禁城。 柳悠悠碍于福晋,不敢撩开帘子观察,这是多好的研究材料啊!清初京城民风民俗、百姓生活详解,就这样离我而去了。柳悠悠维持正襟危坐的姿态,完全看不出心中的怨念,就这样来到了顺贞门。 同样是竹息在门口等候,只是比起十多年前,竹息的衣着首饰都升了不止一级,毕竟随着德妃的船高水涨,竹息作为她的掌事大宫女,自然也佛靠金装。 福晋热情的与竹息寒暄:“姑姑怎么亲自来这儿等着了?” 竹息亲切回道:“知道今儿福晋携格格们来,娘娘一早就等着了,催着奴婢来接人呢!” 福晋带着柔则柳悠悠上了轿子,这轿子都比最开始的小轿宽敞华丽,足可见德妃这些年的圣宠恩眷。 进了正殿,德妃这些年虽生育不断,但到底宫里风水养人,她保养得当,看不出已是三十出头。行过礼后,德妃打量着柔则宜修,打趣福晋:“你们家这两朵金花,可真是各有风姿,也不知要被哪家儿郎聘去!” 说着褪下了手里的玉镯戴在柔则的手腕上,又拔下一根金钗戴在了宜修的头上,“我真是见了就欢喜,恨不得留在我身边,这小玩意儿你们留着把玩!” 柔则柳悠悠忙站起来行礼谢恩,德妃让小宫女扶起二人,亲热地说道:“以咱们两家的关系,你们就叫我一声姑母!” 听了二人叫的姑母,德妃又一挥手,让竹息拿出早就备好的布料宫花,分给柔则宜修,“这是今年宫中最时兴的样子,只是我到底比不过小姑娘娇嫩,今日见了这两个格格,才觉得什么叫人配衣装呢!拿回去裁衣穿戴,看你们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我才高兴呢!” 柔则也曾跟着福晋进宫给德妃请安,只是随着年纪渐长,容貌出落得太好,德妃又常常被皇上召见,福晋怕惹出祸端,便不再带柔则进宫。有以前的经验打底,柔则并不惧怕德妃,大方地回话。 柳悠悠相比就沉默的多,常常是德妃问,才答话。倒不是害怕,柳悠悠只是模仿上一世宜修的做法,她怕不一样会扇起蝴蝶效应。 时间过的飞快,又到了出宫的时候,福晋一行人带着德妃的赏赐回府。德妃则在主位,由着竹息按摩,这一天她观察两个格格,还要不停寻找话题,实在是不轻松。 第19章 柔则和管家 德妃闭着眼问竹息:“你看乌拉那拉家的两个格格怎么样?” 竹息不敢妄议,只说:“奴婢看花了眼,这两位格格真是各有千秋,哪一个拿出来都是京中出色的大家闺秀。” “是啊,哪一个都行,才是最大的不行!”德妃睁开眼,示意竹息不必再揉。 “选哪个不都是随娘娘您的心意?”竹息不解。 “只怕乌拉那拉摇摆不定,不想用嫡女联系呢!”德妃冷笑一下。 “难道他们想攀附太子?”竹息更是不明白地推测。 这宫里妃位四个娘娘,惠妃所出的大阿哥不如太子;荣妃年老色衰,早已难见天颜;至于宜妃,第一胎生的五阿哥养在皇太后膝下,谁都看出来这位绝无可能,第二胎生的九阿哥还是个奶娃娃,听说痴迷钱财,还因此被皇上训斥过。 至于温僖贵妃所出的十阿哥,只知道跟在九阿哥屁股后面闯祸,再加上贵妃自女儿未满一岁即殇后,身体就不大好,这两年更是汤药不离口,哪怕有宫外的钮祜禄氏庇护,十阿哥能活到成年再说吧! 算来算去,竹息只觉得只有太子可能性能超过四阿哥。 不料,德妃听了她的话,笑了出来:“只是时局未定,不想那么快入局罢了!既然如此,本宫就成全他们,让宜修入阿哥府吧!只是庶出身份到底是低了些,便定为侧福晋吧!” 德妃没有说出来的心里话是,老四自小就跟她不亲近,她也不想让乌拉那拉成为老四的助力。 自进宫那一次后,福晋得了德妃的准信,定了宜修做四阿哥的侧福晋。 只是康熙到底怜惜儿子,似乎想要再指一家格格同为侧福晋,碍于乌拉那拉的身份已经足够显赫,另一位侧福晋估计家里势力并不会太高,再加上德妃撑腰,宜修进了阿哥所,只要拢烛四阿哥的心,便能活得逍遥自在。 只是对于举棋不定的福晋来说,宜修可以在四阿哥那里占位置,但决不允许她在四阿哥心里有位置。这些年福晋也调教过不少妾室,她自然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不喜欢什么样的。 于是,她借口培训礼仪,将宜修接进了住院住,请德妃赐下的礼仪嬷嬷,柔则和宜修一同接受指导。直到这时候,柳悠悠才算正式接触这个《甄嬛传》里的早逝白月光——柔则。 柔则确实被福晋教养的极好,因宜修的突然到来,福晋为了麻痹宜修,两人的吃喝穿着基本相差无几,只是到底嫡庶有别,数量上有削微的差别,质量上是一样的。 若是心气儿小的,怕是要好好折磨一番宜修,以示尊卑有别。但柔则并没有,她大方地分享自己的东西,对宜修也并不是施舍似的给予,而是姐妹互相讨要。她送了宜修一套极好的笔墨,便一定要宜修回她一块亲手做的手帕,还提了要求,这手帕上的图样一定要宜修亲手设计,不然她可不收。 柳悠悠最开始对柔则是满怀警惕的,毕竟这是宜修一生悲剧的主使者。可接触下来,柳悠悠并没有察觉柔则表里不一,毕竟有些人虽然表面一片和善,一到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便会不着痕迹的排除异己。 可柔则没有,她比这个时代同龄的姑娘要单纯善良,至少她的眼中没有将伺候的下人视作猪狗,死了就死了,崔槿汐把她当做白月光,她眼光真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柔则和宜修的感情也一日好过一日。这一天,福晋验收二人的坐卧行走,满意地点点头。挥退了下人,对两人说:“柔则和宜修真是聪慧,这礼仪便是宫里来的陈嬷嬷也挑不出什么!” 夸过了礼仪,福晋画风一转,“前些日子,德妃娘娘叫咱们进宫,你们也知道为什么吧!” 柔则对额娘更大胆一些,直说:“今年正是大选,宫里是有几位阿哥正适龄,德妃娘娘跟咱们家关系一向好!” 福晋听着女儿的话,假装怒嗔:“小小的女儿家不知羞,阿哥们是你能说的吗?” 柔则做到了福晋身边,撒娇:“这不是额娘问吗!女儿又不是口无遮拦的人!” 福晋刮了刮柔则的鼻头,也绷不住冷脸,笑骂:“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福晋对宜修说:“你也不必拘束,我今日说的便是这件事。德妃娘娘给咱们家传了消息,想把你许给四阿哥。只是到底身份低了些,只能为侧福晋。不过只要你生了儿子,再加上咱们家和宫里使力气,扶正是早晚的事!” 福晋既没有提另一位侧福晋的事,也没有提如何抓住四阿哥的心。毫不心虚地给宜修画起了大饼,若不是柳悠悠知道,怕是会对福晋的话言听计从。上辈子宜修就是这样,以为福晋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对自己好的,结果怀孕的时候栽了个大的。 “女儿哪会不快呢?这么显赫的亲事,多亏了额娘从中周旋!”柳悠悠恭维着。花花轿子人抬人,好话谁不爱听,福晋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 “柔则和你今后就跟着我学习管家,你进了阿哥所,身份最高,又有德妃娘娘撑腰,也是要管理阿哥所的!以后为正室,迎来往送总不能现学,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总是要过眼。”福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切听从额娘安排!”柳悠悠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心里默默吐槽,奥斯卡不给我颁奖都是他的损失。 就这样,柔则和宜修便进了学习管家的日程。 只是,柔则一反过去的机灵聪慧,倒是对算账显得无所适从,她将账本推到一旁,满是不耐地对福晋撒娇:“额娘,女儿看这些东西,看得头晕脑胀,你放女儿去练舞吧!这几日没练,女儿腰都粗了几寸!”说着用手围着自己的腰比了个大大的圆圈。 福晋恨铁不成钢:“谁家格格不学管家?你怎么不学学宜修的定性!” 柳悠悠听到了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话语,赶忙做诚惶诚恐的样子,“只是姐姐看的不耐烦罢了,我没有所长,只能多看账本,反复记忆,哪里比得过姐姐呢?” 上一世,宜修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被主院的下人们暗中狠狠收拾了一顿,不过是凉茶冷菜,这些磋磨人的手段。在调整了自己的学习进度,一切又恢复如初了。这一世,柳悠悠可不能踩雷,福晋拿自己作伐子教训柔则,自己可不能当真啊! 第20章 教导和选秀 算账的风波最终以福晋受不住柔则的痴缠、半停了算账管家的课结束。 柔则开开心心地继续学习自己的爱好,只剩下宜修一个人听福晋的指导,只是这一次的指导,多了许多私货。 福晋传授了许多如何做正妻的行为准则,比如不能过于和夫君亲密,这是狐媚子的行为;要端庄守礼,不可轻挑勾引夫君,这样才符合正妻的言行。虽嫁过去为侧,但宜修应该用正室的准则要求自己,如此才能得到四阿哥的尊敬。 柳悠悠觉得自己好像在听宜修是如何被福晋带进沟的。先不说,为侧为正,哪怕柳悠悠心里唾弃这种封建制度,也知道嫁进去要趁年少夫妻,情分最好的时候,占据大胖橘榴莲一样的心尖儿里最高的一处。 尤其对于四阿哥这种极看重情分的人,你要跟他越好,他才会把你看的更重,详情可见十三阿哥。虽然大胖橘很不雍正,但他还是有些性格可以参考的。 福晋说的都很有道理,但就是这样的道理,让宜修没能及时抓住大胖橘的内心,然后被柔则钻了空子。实在是输得不冤,因为这个布局是从宜修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开始的。福晋只是为了柔则,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罢了。 心里怎么想,并不妨碍柳悠悠表现出一脸信服,福晋也不怀疑,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又没有经历过教导,表现跟小院里眼线传来的没有区别,能有什么好怀疑的?柳悠悠表示,想不到吧,我有挂! 特训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选秀的前一个晚上,柔则借着紧张,非要跟宜修一个床睡,福晋拗不过,只能由她了。柳悠悠做好了哄孩子的准备,可柔则却褪去了单纯,轻轻靠着她的肩膀,她沉默了半晌,终于发出声音;“小宜,你想嫁给四阿哥吗?” 这话将柳悠悠的瞌睡都惊跑了,镇定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姐姐,我毕竟身份低微,如今能够嫁给四阿哥,已经是极好的婚事了。” “是极好的婚事,可你愿意吗?”柔则发问。 “咱们受一族供养、父母恩惠,哪里来的愿意与否呢?”柳悠悠反问。 “是啊,咱们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的心意呢?”柔则怅然说。“只是,我实在不知道额娘想要什么。从小我便知道额娘的痛,阿玛虽然敬重额娘,却没有爱意,所以额娘总希望我能婚姻美满。” 柳悠悠没想到柔则会聊起这个,现代有着法律束缚,男女结成怨偶都是常事。在这样的封建时代,想求夫妻美满实在是痴心妄想。她不知道怎么说,才不打破柔则对未来婚姻的期盼。 柳悠悠沉默着,但柔则并不介意她的沉默,“其实,我不知道别人家是什么样子,但就我看来,咱们府上已经算难得干净得了,额娘总想让我隔离这些龌龊,可我还是知道一些。”说到此处,柔则眼中露出一些孩子般的得意。 “就说如今最显赫的佟家,他们家的佟三爷竟然抢了岳父家的小妾,你说可笑不可笑,他福晋赫舍里氏也是太子母家,可不也是不吱声。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了一个女儿跟佟佳一族翻脸,不值得。”柔则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柳悠悠说我何止知道啊!我还知道那个小妾叫李四儿,还跟德妃长得很像,我还知道隆科多和德妃是旧情人,还被大胖橘看见他们抱在一起呢!就是不知道隆科多从扬州给德妃带回来的酱菜到底好不好吃? “你嫁的这样显贵,德妃虽跟咱们家有联系,但四阿哥是她亲生儿子,若有了矛盾嫌隙,你在宫里怎么生活?”柔则担心地说。 “姐姐也知道,我是侧福晋进府,只要讨好四阿哥和德妃娘娘就行了!”柳悠悠安慰着。 听柳悠悠说自己是侧福晋,柔则更是心痛:“若阴差阳错,你不能扶正,可怎么办?” “作为乌拉那拉家的诚意,只要府中不倒,四阿哥不敢对我不好!”柳悠悠对此有信心,唾弃年世兰,理解年世兰,成为年世兰。只要江晨给力,自己就能在四阿哥府屹立不倒。 柔则被柳悠悠言语中的坚定感染,欢快地说:“是啊!只要乌拉那拉家还在,有谁敢轻视咱们?” 姐妹说说笑笑,一夜好眠。只是第二天早上遭了罪,为了洗漱打扮进宫,起得太早,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丫鬟们直接把凉手帕附在二人脸上,一个激灵,什么瞌睡虫都跑了! 今日是正黄旗、镶黄旗两旗进行选秀,估摸着时间,分别上了马车,车夫十分有经验,不紧不慢地跟在大部队中间,既不打眼,也不让人轻视。 柳悠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选秀流程上,这可是全屏想象和只言片语记录的清宫选秀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是不是在心中评价,这里跟现代历史学家推测的一样,那里竟然是这么走的流程。 不多时,便到了柳悠悠和柔则,按着所学礼节跟上面坐着的大佬们请过安,便眼观鼻、鼻观口,安静等待结果。因贵妃生病,由四妃一同打理选秀事宜,赐婚这件事本就是德妃和康熙商量好的,柳悠悠自然而然被赐花,然后就是谢恩出宫。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四妃针锋相对,或是康熙出言夸赞,当众赐婚。也是,这种给儿子福晋长脸的事可轮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侧福晋,说不定康熙还替自己儿子委屈呢!不然是什么样的脑血栓才能做出一次给两个侧福晋的事,这不是生怕四阿哥府中不乱嘛! 至于康熙怎么想的,柳悠悠只能在心中默默腹诽,也不可能找康熙问,她还不想九族消消乐。没有实感的回了府,就等宫里赐婚的旨意。 康熙估计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到了年纪,很痛快地下了赐婚旨意。乌拉那拉府摆开阵仗迎了圣旨,便去打探另一位侧福晋,这位在《甄嬛传》里的没有姓名的侧福晋,竟然是瓜尔佳氏的姑娘!只是家中不显贵,阿玛才是个四品官。想来是太子的主意。 毕竟现在太子地位稳固,为了拉拢底下长成的弟弟,就示意瓜尔佳氏跟四阿哥联姻。至于康熙,他可能也乐见于太子亲近四阿哥,这个他为太子选中的辅助贤王。此时康熙正值壮年,也并没有猜忌太子,自然是宝贝儿子表露意向,他喜闻乐见的成全。 第21章 备嫁和舒妃 有了明确的旨意,乌拉那拉府便放开了架势、张罗宜修的婚事,毕竟能跟皇家联姻,是几辈子的福分。四阿哥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毕竟是孝懿仁皇后抚养过的,如今跟太子走的亲近,还是皇上第四位长成的阿哥,以后怎么说也得是个亲王爵位,府上的二格格有福气着呢! 柳悠悠也在做入府前的最后冲刺,毕竟为了配合宜修的心愿,自己得第一面就惊艳到大胖橘,谁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卷,上一个这样的男人,还是马克思。柳悠悠只能安慰自己,现在受的苦,都是未来赚的钱。我受了这样的苦,赚最多的钱不是应该的吗! 安心备嫁的柳悠悠不知道,这一次选秀,给宫里选出了个大风波! ----------------永寿宫--------------------- 竹息打听到了消息,匆匆回到永寿宫,来不及给德妃行礼,脸上的难色被德妃瞧个正着!德妃咬牙切齿地说:“皇上还是去了舒妹妹那里?” 竹息跪在地上,颤抖着迎接主子的怒火,“是,听说万岁爷一下朝就召了舒妃娘娘伴驾。” 德妃压抑不住心头郁气,挥手摔碎了矮桌上的瓷瓶,“不过是个罪臣之后,怎么勾的皇上数月不来后宫?” 她的话竹息不敢回答,德妃也没有要别人回答的意思。 自己自生了胤禵,恩宠就大不如以前,其实这也没什么,如今的四妃,除了宜妃还像以前那般爱争风吃醋,自己和惠妃、荣妃早就把重心移给了孩子,可大阿哥在前朝得皇上看重,三阿哥也领了差事,九阿哥是后宫一霸,只可怜自己的小十四,他还那么小,怎么能没有皇阿玛的宠爱? 自己眼瞧着后宫的孩子越来越多,只怕等自己的胤禵长大,都没有爵位可封!所以,时时保证胤禵能够在皇上心中有分量,才是自己现在需要谋划的。 本来一切都好,自己的善解人意,皇上随着年岁渐长越发喜欢,连带着十四也能常见阿玛。可如今这个舒妃,一进宫便让皇上破了规矩封妃,这让宫里的老人情何以堪?只是颜色好便罢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独占皇上的恩宠雨露,这后宫里可容不下这样的人存在! 也就是太皇太后前几年去了,不然她老人家可见不得董鄂妃重现后宫!不过这些年皇上越发的捉摸不透,老祖宗要真还活着,怕也改变不了圣心啊! 德妃思来想去,安排竹息给惠妃、荣妃、宜妃传话,只说宫里又要准备喜事,自己第一次经手,想问问她们的意见。其实这些事宫里都是有定例的,这话只是个借口。大家心知肚明,但还是直接表示会按时赴约。 到了约好的日子,四妃齐聚永寿宫,打着麻将。 宜妃最沉不住气,“碰!我胡了!”说着一推牌,抢过宫女手里的扇子扇着,不耐烦的说:“这眼瞧着就要到最热的时候了!咱们什么时候准备去园子里避暑?” 荣妃为了仅剩的一儿一女,修佛多年,不紧不慢地说:“妹妹到底年轻,对冷暖敏感。” 宜妃摆了摆手,示意不打了,接了荣妃的话:“荣姐姐哪里的话,不过是我耐不住热罢了!” 惠妃阴阳怪气地接话:“这如今皇上宝贝着新来的,哪里有心思想咱们这些老人啊!” 宜妃最看重恩宠,闻言也是怒气冲冲:“是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怀里揽。”其实四妃皆是包衣出身,身份不高,可舒妃直接是罪臣之后,实在是让大家在心里犯嘀咕,只是宜妃向来直爽,有话就说。 作为这场聚会的发起者,德妃打了圆场,“宜姐姐保养得好,不像我,只守着几个孩子过日子罢了!” 说起孩子,大家都来兴致。惠妃作为大阿哥生母,自然得意:“是啊!这宫里有了孩子就有盼头,现在我就想着保清跟他福晋快生个小阿哥,我好抱孙子呢!” 荣妃的三阿哥在这次选秀也同样被赐了婚:“惠姐姐真是令人艳羡,只我和德妹妹为孽障操心。” 宜妃不甘示弱:“三个姐姐可是要把妹妹羞死了,胤祺的婚事怕是要归太后娘娘管,至于胤禟,他只要一天不闯祸,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德妃直说主题:“是啊,长大的倒还好说,只是十四,这几个月总喊着要见皇阿玛!”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皇上的注意力就那么多,有人多占了,就有人被忽视。可偏偏身处皇家,最重要的就是皇上的恩宠。 惠妃的大阿哥是当差了,可舒妃总会生孩子的,若生了个小阿哥,自己的保清如何自处?本就争不过太子,还要来一个小儿子。不过太子? 惠妃有了主意:“要我说,咱们才不是最应该着急的人呢!”见三妃疑惑,惠妃指了指东南方向,正是毓庆宫的方位。大家心领神会,是啊!最应该着急的可不是她们,而是依靠康熙宠爱而无所顾忌的太子啊! 这后宫出了舒妃这样的人物,怎么也得让太子爷知道知道!想到了主意,麻将局也就散了。四妃各自安排人手,只等着借太子这把利刃伤人。 太子结束了一天的朝政,就要去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只是途径一处,听见两个小太监在窃窃私语。 “你说,舒妃娘娘真有那么受宠?”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见这宫里的主子哪有像舒妃那样,一进宫便是妃位?哪个不是当了一阵子无名无分的庶妃才获得晋封的!” “可她现在没有孩子呀!这宠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 “现在就有这般荣宠,那生了孩子还了得!我看呀,除了太子爷,谁都比不过这孩子!” “这八字还没一撇儿,你就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哼,你就看最小的十四阿哥是不是最近都见不到圣上了!所以听我的,想办法去舒妃娘娘宫里才是享福呢!” 窸窸窣窣的谈话声自然进了太子爷的耳朵,他身边侍奉的何玉柱请示:“爷,要不要奴才把那两个嘴碎的绑起来?” “不必,这是有心人想让你家爷知道知道呢!”太子一摆手,漫不经心地说。 “那咱们?”何玉柱不知太子的意思。 “去查查这个舒妃娘娘到底是什么样的恩宠,让人都把手伸到孤面前了!”太子吩咐道。这就是后宫没有助力的坏处了,什么事都要自己打听,大事发生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第22章 李嬷嬷和避暑 太子打探的事,在宫里实在不是秘密,只是太子碍于礼数,很少探听。这件事瞒不过太子的奶嬷嬷和她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没几天,奶嬷嬷便跟着何玉柱一同进了太子的书房。 “奴婢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千岁!”奶嬷嬷向太子请安。 太子生母难产早逝,除了康熙,便是奶嬷嬷一直相伴身边,情感自然不用说,他快步从书桌后走过去,将奶嬷嬷扶了起来。 “嬷嬷,你我之间,哪还需要这般!”太子对心疼乳母,私下里都不让奶嬷嬷行礼。 “爷贵为太子,若我仗着与您的情分,别人自然也想按这个标准,到时候反而说不清。”奶嬷嬷陪着太子在这深宫长大,在她眼中,没有比太子更重要的,丈夫孩子都不行! “您今日来?”太子不解,因为他舍不得奶嬷嬷来回奔波,除了大事,基本让奶嬷嬷荣养着。 “我是听凌普说,您这几日让何玉柱打听舒妃的事。奴婢实在担心,便自作主张来看看。”奶嬷嬷怕太子窥探后宫的举动会惹来康熙的不满。 “这奴才,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还惊动凌普了!”太子不满地看着何玉柱。 何玉柱赶忙跪下磕头,“奴才办事不力,请太子爷赐罪!” 奶嬷嬷劝解:“何玉柱办事您还信不过?只是我和凌普总是忧心您,便也注意着毓庆宫的动静。” 太子见奶嬷嬷求情,便借坡下驴,毕竟他对从小在身边伺候的何玉柱也有着不浅的情分,“这次是嬷嬷给你求情,若有下次,你也不必伺候了!” 何玉柱机灵地谢恩:“多谢爷!多谢李嬷嬷!”李嬷嬷是汉化过的姓氏,李嬷嬷本姓富察,只是当年满人入关,为了统治,便让满人取了汉姓,富察家的都取了李字。 这一番念唱作打过后,便进入了正题。 李嬷嬷知道太子想了解舒妃的事,她组织了一番语言。开口:“舒妃走得浙江巡抚陈秉直的路子,只是谁都知道,那就是个幌子,她本家姓阮,是前些年南边海上收复土地时,一同被俘的。 郑氏一族和毗邻的安南也发生过冲突,安南本地有阮氏大族野心勃勃,现任安南王为了削弱他们的势力,派了大量阮氏子弟上前线与郑氏交战,可能舒妃祖上便是这么投降了郑氏。就这么阴差阳错,并入了咱们大清。想来不知怎么入了陈秉直的眼,想要奇货可居呢!” 说着,李嬷嬷面带不屑,她对这后宫里,所有被用来谋夺太子东西的妃嫔和背后的势力都心怀恶意。 太子听着李嬷嬷的话,用手轻轻抚摸茶杯,思考一番开口:“若嬷嬷都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皇阿玛岂能不知?若如此,这舒妃并不足为惧。” 李嬷嬷斟酌着回答:“那位虽崛起的突然,但万岁爷乃盛世明君,几分与众不同的宠爱,便让后宫里的娘娘们坐立不安了。只是太子爷您不同,您是圣上亲手抚养长大,父子和睦,圣上是不会让任何人越过您的。” 太子得意地说:“是啊!这没见识的,总是大惊小怪,只是将手伸到了孤面前,怎么能全身而退!” “这妇人之事您就不用插手了,奴婢去办!”李嬷嬷不希望太子沾染太多阴邪手段,便将此事包揽了下来。 太子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不再搭理挑拨是非的有心人,还顺便清理的一波毓庆宫的钉子。 四妃等待太子出招,可等了许久,只收到了眼线被废的消息。气的撕帕子、摔瓷瓶。 德妃同样恼怒,只是她本来就伸不进毓庆宫,损失也没有过大,而且头脑冷静,心觉太子可不是个心眼大的,算计他就要做好被反算计的准备,如今毓庆宫没有任何消息,才是最大的坏消息! 但不能动,有损失就有损失,现在动只能是将更多的底牌暴露给别人。德妃想得清楚,也不再参与任何针对舒妃的行动,还特意准备了一份赔罪礼送给舒妃,也不管舒妃知道与否,收到礼物直接扔到了库房落灰,舒妃可不会小看后宫女人的嫉妒心。 就这样风平浪静了十几天,康熙终于要带着大部队去畅春园避暑了。正得宠的舒妃自然是后妃里第一个收到消息的,她宫里的奴才们欢天喜地地开始收拾东西,这跟对了主子,奴才们才享福呢! 只是这份欢喜,随着舒妃贴身宫女积云,收纳舒太妃常弹的琴时,被打破了。积云正小心翼翼地将琴放入箱笼中,可这一抬,发现原先放置的地方留有些许的粉末,积云刚想骂平时负责打扫的小宫女,怎么连主子娘娘弹琴时,焚香烧过的香灰都没打扫干净! 可旁边原本笑着看管家婆收拾东西的舒妃却没了笑意,她制止了积云要找麻烦的架势,让她去叫自己常用的太医。叫太医的指令一出,积云也感觉不对,慌忙跑去太医院,找常给舒妃诊平安脉的胡太医。 舒妃处本就是六宫瞩目的地方,积云又因为惊慌也没有掩饰行踪,又行迹匆忙。一炷香的功夫,舒妃宫里请了太医的消息便谁都知道了。 竹息也将这个消息说给了德妃,担心地说:“娘娘,那边不会是有了吧!” 德妃心中大石落地,太子那边终于收网了,只是不知道会网住哪条大鱼。她吩咐竹息:“让咱们宫里的人都谨慎些,你再带人检查一遍,别被人浑水摸鱼,咱们只当做不知道。” 永寿宫选择了闭门不出,其他人则想要打听出了什么事,刚批阅完奏折的康熙也听到了风声,他担心舒妃,毕竟这么合心意的女人不多见,于是备了轿撵前去看望舒妃。 舒妃宫里,被积云一路拽过来的胡太医,则满头是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遇上这样的事。这案几上的粉末,胡太医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是避孕的零陵香。 舒妃见胡太医面露难色,便安抚说:“我在这宫中唯有圣上眷顾,万岁爷既然指派您给我诊脉,自然对这些都有安排,您说是吗?” 胡太医想了想,自己总归是要得罪一方,但只要受到舒妃的庇护,自己也不怕报复,毕竟投鼠忌器,舒妃可有万岁爷的恩宠呢!反正自己没站队也要被打上舒妃一派的标记,倒不如搏一搏。 于是胡太医开口:“娘娘容禀,微臣判断这香末是零陵香,常被用于女子......避孕。”说到此处,胡太医以头撞地,不敢再说。 第23章 零陵香和惩罚 刚进门的康熙,怒声问:“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胡太医更是不敢抬头,颤颤巍巍地回答:“零陵香,有避孕之效。” 康熙不傻,相反他对前朝后宫的心思算计了如指掌。舒妃是最渴望怀孕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有筹码帮助族人摆脱罪人身份。只是这零陵香,珍贵无比,后宫有能力办这件事的人不多,贵妃病的起不了身,不会是她。那会是四妃中的哪一个?还是说都出手了呢? 康熙转动扳指,面色阴沉。舒妃最会看康熙脸色,知道此时不宜插话,便摆出一副惊恐害怕的样子,眼中也开始凝聚泪水,看得人心怜不已。 “梁九功!” “奴才在!”康熙的贴身太监行礼听他的吩咐。 “这件事,由你来查,朕倒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在后宫作怪!” “嗻!”梁九功马不停蹄地开始调查,幕后主使巴不得他来查。于是不到一天的功夫,梁九功便将调查结果奉上了康熙的御案,康熙拿起来翻看,啪的一摔,冷笑出声,“好啊!这还有干净的吗?德妃买通的太监,惠妃行的方便,宜妃搜罗的零陵香,荣妃看着不声不响,也推了一把!” 梁九功欲言又止,让康熙瞧个正着,“怎么,你梁公公怎么畏手畏脚的?有话直说,谁能堵你的嘴?” 梁九功见康熙震怒,也不敢犹豫,直说道:“奴才查的顺利,多亏了凌普大人行的方便。” 凌普二字一出,康熙略有些丧气地坐在了椅子上,他闭着眼睛,问:“你可查到了什么?” 梁九功哪敢攀诬,只说:“查东西的时候,凌普大人行了很多方便,奴才只是......”梁九功不敢说下去。 康熙却知道他的意思,若这件事真是四妃所为,是不可能留下这么多马脚的,除非是有人故意诬陷。若是其他人,在后宫这般兴风作浪,自己当然绝不姑息,可凌普,保成知道这件事吗? 这一思索便到了晚上,康熙终于哑着嗓子吩咐梁九功:“你去召李氏前来,悄悄地,别让保成知道。” 李嬷嬷见梁九功来,一点也不惊慌,镇定地对他说:“梁公公,走吧!” 梁九功都做好了李嬷嬷不听圣旨,向太子呼救的准备,哪知道这李嬷嬷一点也不惊惧。事关重大,二人也不再说话,直奔乾清宫。 李嬷嬷不慌不忙地给康熙请安:“奴婢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 康熙将梁九功的调查结果扔在了李嬷嬷面前,“朕一点也不安,李氏你可知罪?” 李嬷嬷见康熙这样,也不否认,笑着说:“凌普这老货,做事不牢靠,到底是露了马脚!” 康熙一点也不想听李氏辩解,示意梁九功拖李氏下去。 李氏却继续说道:“那您可知奴婢为什么要针对四位妃主子?” 此话一出,康熙也不再着急。 “奴婢位卑言轻,只是得孝诚仁皇后指派,伺候太子爷至今。”李嬷嬷说着自己的来历,听到赫舍里的康熙彻底没了火气。 “万岁爷抚养太子殿下成人,奴婢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只是这后宫的主子娘娘们千不该万不该,将手段使在殿下身上。奴婢无法,只能将此事捅给万岁爷做主,请万岁爷赐罪。”说罢,李嬷嬷将头磕在地上,长跪不起,听候发落。 是的,李嬷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用太子的力量行事,雁过留痕,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与其让暗中窥探的人做黄雀,倒不如替太子争取皇上的舐犊情深。 康熙干哑着嗓子,问:“你可有证据?攀诬妃嫔可不是太子能救的。” 见康熙信了自己的话,李嬷嬷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证据,递给梁九功,呈给康熙阅览。 康熙简单一扫,将证据放在一旁,对李嬷嬷说:“念你一心为太子着想,这一次功过相抵,日后再敢越雷池半步,罪及九族。” 梁九功看康熙的脸色将李嬷嬷送了回去,路上,埋怨道:“李嬷嬷这一次可是拿性命在赌啊!” 李嬷嬷满不在乎地说:“只要万岁爷能护着太子爷,我这条命算什么!” 梁九功回到乾清宫,给康熙端上牛乳茶,说:“万岁爷,眼见着要子时了,您明日还要上朝呢!” 康熙喝着温度适宜的牛乳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说,这李嬷嬷的话有几分可信?”他到底还是怀疑太子了,李嬷嬷计划的再好,也抵不过帝王与生俱来的猜忌之心。 梁九功哪敢说话,康熙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写了几张圣旨,叫梁九功明日去各宫宣读。 第二天,满宫都知道了舒妃昨日之事的最后结果。康熙为表补偿,在畅春园为舒妃专门修建一处宫殿,名叫桐花台,宫殿处处雕刻桐花图样,以示皇帝对舒妃感情真挚。又因舒妃喜欢合欢,康熙特地从江南运过来种植。同时还赐了长相思和长相守,一琴一笛,尽显恩宠。 此外,四妃失去了今年去畅春园的机会,同时罚俸一年,罪名是监管后宫不力。只是大家都知道,舒妃一事怕是四妃做了什么。 积云听见,高兴地对舒妃说:“娘娘,咱们这会可真是因祸得福了!” 舒妃却不见笑模样,她抚摸着长相思琴,问积云:“你说真是四妃做的吗?” 积云奇怪地说:“四位妃主共同协力后宫,咱们出了事,您的琴是内务府制造的,除了她们,这内务府还有谁能动手脚!” “是啊!这内务府又有谁能动手脚?”舒妃重复着积云的话,若有所思,若真是那位,也怪不得皇上要这样处理了,只是如果真是这样...... 舒妃落下了眼泪,积云慌忙掏出手帕想为舒妃擦拭,舒妃紧紧握着积云的手,她们自小一块长大,情同姐妹,无话不说。“积云,哪怕我宠冠六宫,怕也是难让族人脱离苦海了!”积云不明白好好的,舒妃怎么就说起了这话。 舒妃当然是看清楚了康熙一举一动的背后权衡,他既然把自己捧上高位,就不可能再提高自己的身份,这会对太子有威胁,就像今日的四妃一样,别人以为皇上是为了自己,其实是因为她们想给太子使绊子,才被康熙敲山震虎了。 太子听了,不知内情的他只觉得李嬷嬷干得利落干净。 惠妃、宜妃、荣妃则是恼怒异常,惩罚不算严重,可到底是伤了颜面。还有就是疯狂动用人手,查找舒妃一事是谁在栽赃嫁祸。 德妃在心中庆幸,自己收手的早,不然可不是现在这个后果。 第24章 体己和瓜尔佳府 康熙三十二年就在这样的氛围度过,后宫的诡谲风云并不影响乌拉那拉府的热闹。这年除夕江姨娘柳悠悠和费扬古、福晋、柔则一起聚在正厅,守过了岁,也吃了年夜饭,按理来说该各自散去,柳悠悠跟着江姨娘回小院。而费扬古则会留宿福晋院子里。 可费扬古在仆从们收拾过残羹冷炙后,开口留下了柳悠悠:“宜修留一下,大家各自回去歇息吧!” 柳悠悠看着这个基本一年一见的便宜阿玛,费扬古轻抿一口用来清口的茶,酝酿了一下氛围,说:“宜修,转眼你就这般大了!再有几个月,都要要嫁做人妇!” 费扬古似乎很想表达感慨,可作为小院里不曾出现的人,柳悠悠只觉得这些话,虚伪得可怕。但面上还是要配合的,她也迅速进入氛围,眼尾微红,拿手帕轻擦,开口说道:“女儿以后不能在阿玛膝下承欢、尽孝,阿玛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您的膝盖一到冬天便有隐痛,女儿绣了一副护膝,只盼阿玛康健!” 费扬古最开始还有些尴尬,一见宜修这般真情实意地惦记自己,也升起了迟来的慈父之心,他不忍地说:“四阿哥尚未开府,你嫁进去不但要面对四阿哥的妾室们,还要跟宫里的娘娘们打交道。幸好咱们家跟你的亲婆母——德妃娘娘这些年一直互有往来,有什么事便去永寿宫。” 说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几个木匣和一份名单,介绍道:“这里面是分别是给你傍身用的银票、黄金和铺子,回去自己慢慢清点,若是不够,再通过这名单上的人给我递话。” 柳悠悠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但嘴上还是纯孝的模样:“阿玛如此疼爱女儿,女儿实在无以为报。” 费扬古安慰:“咱们父女之间,何尝需要这样?时候不早了,宜修也去歇息吧!” 宜修收好木匣和名单,向费扬古告退,回到了小院。自己单独清点了木匣里的东西,万两面值的银票有五张,千两面值的有二十张,黄金给的少,有个一千两的量,毕竟这些算费扬古给自己的体己,为了方便携带,不可能给很多沉的东西。 清点契约,有开在城中心的旺铺两家,经营的是水粉布匹,不惹眼还赚钱。还有几家食铺开的位置不太好,但也还算盈利颇多。最后是城郊开发的农庄,以后想要倒腾水果植蔬很是方便。 柳悠悠满意的收好,并打算谁也不告知匣子里的具体金额,这样自己系统奖励的金额也有了出处,钱财用完了,便用自己空间里的补上。 最后的名单,都是这些年乌拉那拉在后宫发展的人脉,虽然不是要紧的位置,但总好过做睁眼瞎。 等京城的树木有了绿意、生了新芽,便到了柳悠悠出嫁的时候,因为是侧福晋,只能身着朱红色(比正红浅)的嫁衣,至于嫁妆,正常是108抬,若是疼爱女儿的会加到128抬,乌拉那拉府自然有这个底蕴,只是到底不是嫡福晋进府,只能是加到120抬。不过为了显示对宜修的重视,每台嫁妆都做大了体积,压得抬杆的人直不起腰。 柳悠悠见此都不得不佩服福晋的手段,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福晋一向在这些撑脸面的地方做得很好,她不用抠搜小气的手段恶心你,平日端的一副慈悲像,只有真正动手的时候才是迅如闪电,根本不会给你反应或反抗的时机。 所以,或许福晋才是最适合深宫的人,柔则和宜修各有缺陷,柔则不够心黑手狠,总给敌人留下了喘息的余地;而宜修是够狠了,但总找不到重点,分不清矛盾的核心,她的格局支撑不了整个国家,算计也在后宫的一亩三分地上,不懂得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最后才落得个‘不废而废’的下场。 或许康熙也觉得一口气给四儿子赐下两个侧福晋确实会闹得不得安宁,便根据家世,让两个侧福晋错开三天入府,宜修先进府,那位瓜尔佳格格后进。 只是这事办的不如不办,柳悠悠都不想那位瓜尔佳格格有多尴尬,毕竟前几日晒妆,已经有嘴碎的福晋议论,这瓜尔佳格格虽然背靠瓜尔佳一族,但并不是嫡支儿,阿玛的官职也不够高,虽然看在四阿哥的面上,族里补贴了,太子太子妃也进行了赏赐,可也只是面上的功夫,比不过乌拉那拉倾尽一族之力准备的嫁妆。 ----------------瓜尔佳府--------------------- 瓜尔佳·萱彤伏在额娘的怀里痛哭不已,而她的额娘只能心痛地抱着女儿,她的阿玛在旁边来回踱步。他家女儿本就是自小骄纵惯的,也没想过要去攀高门大户,可天有不测风云,这到了选秀的时候,谁能想主支儿递了话,太子爷要给恩典。 她的阿玛心里凉了半截,这样的恩典自己家不需要,谁想要谁拿去。可是储君也是君啊!既是君,便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哪有自己家不同意的余地呢?只恨自己位卑权轻,不能给女儿一个体面,连进府都要晚人家三天! 一位半大的少年匆匆赶来,他喘着粗气,扶着门框,红着眼睛问:“儿子听闻圣上让妹妹晚三日进府!他们欺人太甚!儿子要......” 一家之主打断了儿子大逆不道的话:“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想拉着咱们一家去死吗?” 听见阿玛和哥哥的争吵,瓜尔佳·萱彤不再哭泣,她用手帕擦干净眼泪,劝解道:“女儿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若惹得家宅不宁,我倒不如绞了头去做姑子!” 见妹妹如此说,少年哪里还有横气的架势,他收敛怒容,安抚妹妹:“妹妹放心,哥哥一定在前朝努力,不会叫你在四阿哥府受人欺侮!” 阿玛见儿女和谐,转悲为喜:“咱们家有你们这样的儿女,何愁撑不起门第。我有你们这样的孩子,也算能够面对列祖列宗了!鄂敏、萱彤,你们切记今日兄妹齐心的誓言!” 瓜尔佳·鄂敏,瓜尔佳·萱彤齐齐应是。瓜尔佳·鄂敏更是暗中起誓,自己一定要爬上高位,保护妹妹! 第25章 相看和离经叛道 乌拉那拉虽是跟皇家接亲,但宜修毕竟是妹妹,在姐姐前头出嫁,好说不好听啊!而且柔则确实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既然被宫里撂了牌子,费扬古便想着先给柔则想看着,他的意向是在他军中部下中挑一个青年才俊。 如今大清正与准噶尔开战,自康熙二十七年,到如今已经快六年了,费扬古凭借自己多年沙场征战的经验于预估,怕是会在战和之间拉扯数十年,这样的机遇把握住了,晋升的速度会很快。到时候他为柔则挑选的夫婿,继承自己在军中的势力,又有战功可立,柔则不必担心的自己出嫁后的行走不如在府中。 他挑中的人是自己手下姓郑的小将军,他们家家学渊源,祖上便是以军功起家,而且郑小将军虽然年幼,但是确实在排兵布阵上颇有灵气,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只是他将这个想法说与福晋听,福晋确实一点也不赞成。首先,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出了点意外,难道要柔则守寡不成?其次,郑家门第不显,哪怕费扬古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一种推测,若是一事无成,难道要柔则给宜修这个庶妹请安吗?就算他年少有为,频频立功,被封为一等公也是到头了,上一个异姓王吴三桂的头颅还在城墙上挂着呢! 福晋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过上,每一次外妇朝拜都要不停的给人行礼的日子!尤其有宜修这个对比,福晋更不能接受! 这样想着,她要先稳住费扬古,“老爷说的是呢!只是老爷难道不心疼柔则吗?那小郑将军到底是什么为人,我还不曾着人去打探,若这样草草定亲,您就忍心看着柔则过得不好吗?” 这一番连说带劝,确实也让费扬古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并不是不疼惜柔则,相反,对于这个唯一的嫡女,费扬古疼若至宝,他只是不想耽误了柔则的花期,所以想要定下来。福晋说得也有道理,这件事不能急,还是慢慢打探清楚才好! 福晋也在着急上火,柔则有一个马上成亲的妹妹,确实不好说不相看,可如今局势未定,贸然定亲只会影响柔则的未来,费扬古一定不会赞同自己的冒险行事。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拖字诀,毕竟适龄的皇子就那么多,这两年都开始在前朝学习处理政事,只要能拖上两年,自己就能有人选! 就这样,福晋也装作热切搜集各家信息的样子,每一次见费扬古,都是感慨自己左看右看,哪个适龄的都有毛病,再不就是摆出一副实在不忍心柔则早嫁的模样,如此几次,费扬古也明白福晋想要再留柔则几年的意思,叹息一声,由福晋去了,反正他们家的格格根本不愁嫁。 这件事费扬古和福晋做的隐秘,府中除了他们的心腹谁也不知道,只是当事人是瞒不过的。 这一天,柳悠悠正在试妆,顺便检查礼服头饰可有损坏?她正在小丫头的服侍下试衣服,却听见了轻轻地敲门声,开门一敲,原来是柔则,只是自柳悠悠备嫁,柔则作为未嫁女,被福晋拘着,很少能来找柳悠悠,这一次不只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能来敲门。 柳悠悠见柔则眉宇间似有愁思,便挥退了小丫鬟们,跟柔则说私房话。柔则毫不客气地将脸贴在桌面,说起自己的不愉快:“小宜,难道女人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吗?前些日子,我听见额娘跟周嬷嬷商量我的婚事了! 只是一想到以后我要如额娘那样,成日窝在书桌后管账、相夫教子,连自己的一点时间都分不出给我喜欢的东西,我就觉得这日子还有什么想头?更可怕的是,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我就再也不能跳惊鸿舞了!到时候我的肚子上会有减不掉的肥肉、抹不平的疤痕,哪里还能身轻如燕呢?” 柔则想到以后自己会如额娘一样,泥菩萨似的活着,没有自己的喜乐悲欢,只能端着一副慈祥的面孔,照顾着后院丈夫纳的小妾和小妾生的孩子,就不禁想要作呕。 柳悠悠终于露出了惊讶,这个应该纯洁无瑕,不通世俗的柔则,原来内心也有自己的不情愿,她不是众人追忆的那般完美无瑕。 柔则抬起头笑了笑:“原来小宜也不是没有那般沉稳啊!”柔则看到了柳悠悠端庄守礼背后的真实。 柳悠悠也明白柔则是个敏锐的姑娘,也不再掩饰:“若姐姐没那么单纯善良,我当然也可以是不稳重的。” 如此两姐妹才终于吐露心声。 “那我还想问问小宜,你愿意嫁给四阿哥吗?”柔则又问出了那晚的问题。 “嫁不嫁的,由得咱们自己做主吗?”柳悠悠反问。“从公来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整个乌拉那拉府都只不过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哪有自己能做主的余地?往私了说,咱们女人就是男人的私有物,哪里容得下咱们置喙?”柳悠悠确实对这个环境不满已久,哪怕这只是个幻境。还有最后一句吐槽,那些穿越女主是怎么无缝衔接进古代的? 柔则没想到,真实的柳悠悠这么尖锐,甚至比自己想得还要危险,“这话,从你口出,只入我耳,以后再不可说这样的实话了!” 柳悠悠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姐姐说这是实话,不也认同我吗?” 这两姐妹的角色像颠倒了一样,柳悠悠抛弃了伪装的含蓄内敛,柔则反而显出犹豫身负枷锁的模样。 “你也说,为了家族和父母,咱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柔则无可奈何地说。 “若是有的选择,姐姐想相夫教子吗?” “别人以为我续编《惊鸿舞》是为了如梅妃一样,以期得到丈夫的宠爱。但我也算饱读诗书,世人可知梅妃本名江家采萍,若没有唐皇荒淫好色,她哪会因姿仪甚美、诗书才华,被困于后宫,梅园冬日盛放,却不敌太真一笑。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我还不警醒吗?”柔则说出了跟外面主流意见大不相同的思想。 “我翻阅前人书籍,重编《惊鸿舞》,就不能是因为我喜欢,想要这么做吗?”说到此处,柔则不免悲哀。 柳悠悠沉默,若柔则不生于这样的时代,她或许会成为很杰出的舞蹈家。因生育、嫁人会对自己的舞蹈生涯产生影响而放弃嫁人生子的思想,在现代依旧有很多人不理解,但总比还停留在将舞蹈归为‘以色侍人’行列的封建社会好吧! 第26章 陪嫁和秋闱 “姐姐想过很久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吗?就是要比我们更长的时光之后,甚至于连......都不在了的日子。”柳悠悠想告诉在三百多年之后,女性可以走出门以自己的爱好为事业,不必睁眼闭眼都只能看着院子里巴掌大的天空,数每日飘过的云朵。 柔则难得有些茫然,朝代之后自然还是朝代,能有什么变化?只希望下一个王朝不要因为男人战败,就把痛苦加注于女人身上。 她斟酌着,语气甚至带着小心:“我想不到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只是读史,要是未来的女子能过唐时的日子就好了!若再好一些,听说武后麾下还有女官。”这是柔则藏在心底不敢对人说的羡慕。 午后的阳光倾斜进来,三百年前的灵魂和三百年后的灵魂对坐着。 说了这么多离经叛道的话,柔则不敢再多留,她匆匆告别,这场对话会珍藏在二人心中。 目送柔则离开,柳悠悠也没有继续试妆、记录材料的兴致,她叫了两位陪嫁丫鬟,为自己卸妆换衣。 是的,她已经选定了跟着一同入四阿哥府的人选。范嬷嬷作为她的奶嬷嬷,自然要跟着;至于陪嫁丫鬟,柳悠悠按照记忆里,点了绘春、绣夏、剪秋、染冬四位跟着宜修从王府杀到皇宫的丫鬟,聪不聪明不重要,自己不会让她们自作聪明。只要能在处处是耳朵的皇宫里保持住忠心,才是最要紧的事。 但这几个人,也是柳悠悠打探过身家清白、没有被人收买才点了做贴身丫鬟,并且现在还是实习阶段,让范嬷嬷暗中观察着,柳悠悠才敢放心用。 磨合了一段时间,柳悠悠感慨,怨不得剪秋最合宜修心意,常常让她侍奉左右。剪秋忠心有眼色,机灵却不外露,对外行事跟主子步调一致,要不是最后皇后战队跟集体降智了一样,剪秋怎么干出齐妃实名制下毒的事儿的。 不过这并不是说其他三位丫鬟没有自己的优点。绘春擅长洗漱打扮,服装搭配,只是后来宜修年老色衰,不愿她近身伺候了;绣夏听着名字活泼,其实为人沉默寡言,擅长心算,所以库房便交给绣夏管理;至于染冬,她略懂些医术,一些害人的玩意儿都是经她手进宫的。 柳悠悠终于要出嫁了,这一晚她躺在床上,点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姓名:乌拉那拉·宜修 年龄:14岁 ...... 体质:7(康健)你一拳能打死人,当然是不可能的。 容貌:7(花颜)突破基因遗传,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气质:7(脱俗)你的气质,鹤立鸡群,不过为什么要藏拙? 魅力:7(窈窕)豆蔻年华,只可惜要入胖橘口了! 心计:9(高深)满点需要机遇。 福源:6 这些年抄写佛经,好像有点作用? 技能:音律:7(精通) 舞技:6(精通) 才学:9(绝伦) 刺绣:7(精通) 棋艺:8(精通) 武功:4(擅长) 脱胎换骨,不过看出来你身板有点硬,开筋一定很疼。 宫斗板块:医药:8(精通) 管家:8(精通) 语言:5(擅长) 演技:5(擅长) 礼仪:7(精通) 让我们说,谢谢福晋! ...... 外援:江晨(19岁){ 身世:汉军旗镶蓝旗 官职:状元(六元及第) ...... 可支援节点:认亲(潜龙即将腾渊,认亲还是不认亲,是个好问题。) }】 体质能突破7多亏了柳悠悠加入了武功,只可惜并不是金庸古龙笔下的内功,而是太极、八段锦这样的养生功法,当然练到火候,伤人也不成问题,但毕竟咱们遵守法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柳氏心虚.jpg。 容貌方面突破了自带的6点,多亏了各种技能带来的身形气质的提升,容貌自然而然有了提升,再想提升估计得靠亚洲四大邪术了。 气质方面,柳悠悠形成了自己的行事风格,一举一动,并不是刻板的遵守宫规礼仪,而是行云流水,别有一番写意风流。只是为了不引起福晋的警惕,也不想被人怀疑自己一个无人教养的庶女怎么培养的,柳悠悠决定还是藏拙到入府,给大胖橘一个惊喜,真是便宜他了!骂骂咧咧.jpg 福源则是柳悠悠的一个实验,毕竟这个加点很玄学,于是,宜修在练字的同时,抄写佛经,借着孝顺的名义,供奉佛前。不仅狠狠刷了一波名声,还意外获得了1点福源。 音律涉及的方面很多,提升幅度略小,但柳悠悠也不想要自行车,只要能糊弄,阿不,跟大胖橘琴瑟和鸣就行了。 舞技确实没有柔则的天赋,估计很难突破到绝伦,但现在这个等级,跟大胖橘来个闺房之乐还是可以的,柳悠悠心中安慰自己,到时候托管,不会掉肉的。 才学跟着一起蹭课,竟然真的达到绝伦。柳悠悠分析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毕竟谁能得到政坛大佬一对一、手把手教学。 刺绣,柳悠悠也并没有放入太多的注意力,这个等级的刺绣已经能够完成绝大多数需要自己经手的绣活了,至于更精美的,不是还有绣娘吗?而且身边的人都精通针线,根本不需要柳悠悠狠练。 武功因为是新学的,能到达4,柳悠悠表示自己已经很满意了,过犹不及,这辈子还不知道要活到什么时候呢!总要给自己留点乐子。 宫斗板块的提升真的离不开福晋的谆谆教导、言行合一。柳悠悠这一年多提升比过去十年都大。 至于外援江晨的变化,还得从去年六月份选秀之后说起。当柳悠悠接了圣旨、在家备嫁备嫁的时候,江晨成功完成了秋闱、春闱和殿试。殿试正在四月份,也就是柳悠悠出嫁之前。 事实上,自去年过了秋闱,江晨又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乡试(也就是秋闱,因为在秋天考试),整个京城就没有不关注他的,甚至地下赌场都开了赌盘。 因为过了今年的春闱和四月份的殿试,六元及第就成了,而到了天子脚下,朝中重臣哪个不是人精?只要春闱过了,殿试岂不是板上钉钉?哪个帝王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哪怕殿试发挥失误,明眼人也知道到了最后一步,结果将不可更改,江晨一定会是状元! 所以,赌坊们都不在六元及第上设选项,而是赌春闱江晨能不能夺冠。本身科举三年一选,赌各位才子能否夺得状元就是赌坊的大收入。如今有江辰的热度,不少南方举子为了士气纷纷押注本地可能考中头名的才子。 而京城本地则复杂得多,汉人学生明知道考不过江晨,但碍于他满人的身份,不想让他出头,可除了江晨,又有谁能考得过江南呢? 此事一出,八旗的闲人们也知道了风声,不蒸馒头咱争口气啊!这样能考试的满人苗子还是头一个,虽然归在汉军旗,满人们也不在科举的赛道上,但这可能是唯一一次压住那些只会‘之乎者也’汉人的机会。所以有闲钱的顽主们也压了江晨。 朝中重臣考虑的更多,本身朝堂派系就错综复杂,满臣压汉臣一头,汉臣又要分籍贯拉帮结派,满臣也不闲着,被康熙抬起来制衡,现在是索额图党和明珠党,但谁不知,索额图是太子的叔姥爷,明珠按辈分算又是宫里惠妃娘娘的堂叔,这哪是索明之争啊!这是嫡长之争! 但他们知道,这件事谁都不能伸手,康熙可能不会为了江晨可能的六元及第在春闱上有所动作,但肯定会为了注定的六元及第在殿试上一言堂,并且这期间怕是皇宫也暗中派了人,既是监督也是保护。 第27章 南北之争和六元及第 于是,本该风波不断的春闱前夕,安静的让老京城人害怕,连到处捉鸡逗狗的八旗子弟都不敢瞎出门。直到江晨从江家出发,坐上了李光地特意准备的马车,前面赶车的是康熙派来的护卫,坦然自若地过了检查,坐在了自己的座位。 正月李光地被康熙特意安排做了顺天学政,虽不能直接接触春闱相关事宜,但一旦出了事故,当地学政是有参与处理的权力的。李光地心中暗叹,自己的小徒弟是进了皇上的眼,选了最不可能害他的老师保驾护航。只是福祸相依,盛极必衰,李光地担心江晨未来的道路不好走。 九天很快过去,江晨不像三年前那般虚弱,只是面色憔悴,衣衫恶臭的上了等候多时的马车。李光地为了避嫌并没有来,但派了很多家丁护卫江晨离开。江晨也不想在这样的条件下与人寒暄,自然是麻利的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可留在原地知道他身份的举子不是这么想的,有举子不顾刚考完出来的心情激荡,直接出言嘲讽:“这江三元可真是傲气,连跟同年们认识一下都不愿意!看来是胸有成竹!” 旁边有人接话:“今年江南最有希望的才子是康熙二十年的解元——胡梦行(大名胡任舆),谁还不是个解元了?怎么就这江三元这般特立独行?莫不是觉得自己中了小三元,便以为六元及第也稳中了?” 京城学子不愿南方学子嚣张,回嘴道:“那位胡解元是二十年中的举人,现在已经是三十三年,不知道这十三年间在哪里蹉跎啊?” 这话说的不客气,北方学子也有好事者配合着哈哈大笑,南方学子如何能忍?两方人越吵越凶,竟有了要在贡院前动手的架势,只是门口看守的官兵机灵,请来了主事的大人——会试册考官沈廷文,他本是江南人,自然也不愿意这件事因南北之争闹大,便严厉呵斥了考生,幸好考生们还没动手便被制止了,才能被沈延文轻轻放过。 一众考生刚刚热气上头,如今被沈廷文责问,才恢复了头脑清醒,不由心中后怕,口舌之争还是小事,若真在贡院门口动了手,别说这辈子的前途,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啊!举子们等沈廷文回了贡院,赶忙捂着脸四散逃走了。 这件小事哪里能逃得过康熙的眼线呢?他本来只是想要探探江晨的底细和真才实学,顺便看看如今各地举子的风向,哪能想到会看了这样一出好戏。眼线将这件事复述给康熙听,便沉下脑袋不敢动弹,心中埋怨道,这叫什么事啊!怎么偏偏被我给遇到了。 康熙听完,让眼线下去继续关注京中考生的动向,然后看了看今天沈廷文递上来的请罪折子,上面模糊重点的说,没能及时疏散举子,险些造成事故,微臣有罪。 康熙冷冷一笑,将手里的折子扔到了御案上,对梁九功说:“朕记得,这沈廷文老家是杭州府的?” 梁九功回答:“奴才记得沈大人是二十七年的状元,老家确实在江南一带。” 这一说,更戳中了康熙内心的忧虑,“二十七年的状元啊!自先考重开科举起,这历年的状元皆出自江南?不愧是文风盛行之地!”话是夸奖,可康熙的语气却不是轻快的,甚至是意味不明的。 “这奴才哪里记得清啊!”梁九功滑头,知道此事涉及前朝风波,不敢多说一句。 “你这老货,还知道些什么?”康熙说了一句,本想让梁九功召几个人商议,可思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无奈只能提笔写了一封信,给任江宁织造的曹寅,曹寅是康熙的伴读,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自二十九年起,曹寅奉康熙的命令深扎江南,充作康熙在江南的眼睛。 如今康熙想了解江南举子,还有谁比曹寅对他们更知根知底呢?此时水路交通不便,曹寅的回信也要好久之后。可会试成绩不等人,一个月之后,京城还未回暖,考生们却心中火热,等待着金榜张贴。 只是大榜从上而下张开,第一名十分显眼,看到的南方举子都十分失落,连自己的成绩都不想看了,神情恍惚的说着不可能。就这样江晨连中五元的消息由里向外传播开来。 同时,敲锣打鼓报录人拿着江晨的‘成绩单’走到了江家的大门口。门房见这架势,如今这个时辰,明白江晨中了第一名,连滚带爬的向里面高呼:“少爷中了!少爷中了!” 本来在正厅等待的江母和江晨听见了这声音,一起站了起来,不顾仪容,也飞快的向门外走去,江晨谢过了报录人,给了谢银。门童向着四周道喜的撒了两筐早就准备好的崭新铜钱,大家纷纷来抢,这可是沾了文曲星文气的铜钱,回家供起来,说不定自家也能出个读书人! 江晨应酬完,想要亲自告诉老师,江母理解,让江晨快快去,别让老师等的心焦! 只是江晨到了李府,因今年李光地任抚顺学政的缘故,为了不让江晨被人说是非,李光地很少请他来府中。故而,江晨一到大门口,便觉得不对劲。他下了马车,门房见是他,迎了上来,面带哀伤,还要强露出喜悦说:“江少爷,您来了!今日可是出成绩了?老爷吩咐了,您来了,便去书房等!” 江晨觉得不对,便对门房说:“李叔,您我相识这么多年,这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瞒不住,门房眼泪流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李叔说:“江少爷,今年冬日老夫人身子便不大好。只是老爷说不能打扰您读书,没让人通知您。这眼见就要到春天了,可老夫人一下病的起不来身,三月初实在瞒不过,给老爷去了信,老爷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只是请了宫里的太医,也说...也说,治不了了!” 江晨听见,耳中轰鸣。他自小跟着李光地读书,虽不常去后院,但老夫人十分怜爱这个聪慧的孩子,也跟江母关系要好,对于江家母子来说,就如同自家的长辈一样。可今日却听见了这样的噩耗,江晨软着腿往李光地的书房走,李光地也收到了江晨的消息,师徒在书房口碰了面。 第28章 病重和为官之道 江晨打量着李光地,只是三个多月不曾见面,李光地模样大变。康熙二十八年,李光地因为奏进文章惹得康熙不满被降职,他也不曾憔悴担忧。可如今本来保养得当的黑发露出了丝丝银色,脸上也多出了不少皱纹,疲惫沧桑之色一眼可知。 江晨快步上前,握住李光地的手就要向下跪,“弟子不孝,师奶病重,却罔顾道义,只求功名利禄,实在该打!” 李光地用力不让他跪,宽慰说:“晨儿正事紧要的时候,怎么能打扰你的学业?母亲特意嘱托我,不许你来府中看望。” 说到了学业,李光地意识到江晨这般匆忙赶来一定是有了好消息,紧握着的手也颤抖起来,嘴唇微颤,张吐几次,才说出话:“晨儿可是来报喜的?” 江晨放开李光地的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才抬起身向李光地说:“不负恩师期望,刚刚报录人前来送喜,徒儿中了,侥幸得了会元。” 亲耳听到江晨承认,李光地欣喜若狂,六元及第啊!(康熙为了六元及第的名头,一定会在殿试的时候点江晨做状元的。)我教出来的! 若不是怕人说张狂,又不符合自己为人处世风格,李光地恨不得立马上朝,跟同僚们炫耀一番,那个连中五元的,即将六元及第,历史上只有一位,马上要产生的第二位六元及第——江晨,是我徒弟!!! 李光地心潮澎湃,可面上还是一派镇定自若,仿佛忧心小徒弟的日日夜夜从没有过。他只是爽朗一笑,说了句好,便将江晨扶起,一起在书房落座,温度正好的茶水被丫鬟奉上来,开始师徒闲话。 虽然知道圣上为了好彩头,会点江晨,可李光地伴君多年,如何不知道帝王心术?他屏退众人,语重心长地说:“如今离殿试不足一旬,晨儿可有想法?” 江晨了解老师的语气,立马正色回答:“徒儿苦读多年,如今能走到此处,不过是多亏了老师的谆谆教诲,实在不敢心生骄纵之气。如今怕是各方都想见见江晨是什么样的人呢!可老师也说,殿试未过,哪怕那位有心成全,徒儿也不敢失了分寸,想着这些天继续闭门苦读,不授人把柄。” 李光地听着点了点头,向江晨深层解释:“此次科举,自去年乡试便风波不断,江南文风盛行,历届状元无不出江南者。你如今顺了当今的心意,打破了局面。可怕是你还未进翰林院,便先得罪了一众同僚啊!而你最有可能的结盟者,你的同年们,为了自己的清誉,怕不会和你走得太近!” 但李光地虽然说着江晨可能官场不顺,却毫不见神色担忧,他自信一笑:“你可还记得二十七年咱们刚回京的时候?” “徒儿记得,那时正值孝庄文皇后丧期,有礼部官员弹劾您途中迟延,未能按时来京叩谒孝庄文皇后梓宫,交由吏部议处,吏部想罚您连降五级调用,只不过圣上宽和,并没有怪罪您。” 李光地点点头,说起往事也没有难堪,“是啊!这样的事可大可小,若真认为我故意拖延,那为师怕是连累九族一起死无葬身之地。可当今看得分明,不处罚我难道是因为圣上不为孝庄文皇后悲痛吗?还是说舍不得我这个心腹大臣?” 李光地将问题抛出,拿起茶盏润嘴,见江晨一脸摸不着头脑,他放下茶杯讲解:“都不是!咱们这位呀!必须顺毛捋,他老人家看的分明,这是有人借着丧仪想把我摁死呢!你信不信,圣上眼睛一扫,你什么小心思都知道?想用道义礼节强压着那位处置我,是那些人出的最大的混招!” 听李光地讲解这件事深层的博弈,江晨将这些信息与当年的消息一点点对应,果然,自那以后,老师就起复留京,反而是礼部和吏部的好些人在孝庄文皇后的丧仪过后,贬的贬,罚的罚。 李光地见江晨有所明悟,继续说道:“所以,为人臣子,所处的官职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万岁爷记得住,最要紧的是不要自己耍小聪明。为师也是这些年在京中为官,才悟出的道理。在地方,要协调关系,做出成绩。可这京官最要体察的是圣心。” 李光地教着徒弟,心里回想着往事,这些事也是自己二十八年栽了个大跟头,自己琢磨出来的。皇帝这种生物,无论昏庸还是圣明,轻视他们,想要借刀杀人,都是自寻死路。所幸当时自己想明白了,向万岁爷陈情,万岁爷对自己也是有情分在的,不然自己现在在哪里都不好说了啊。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晨儿天资聪颖,却不可自傲自矜,须知人外有人!”李光地结束了这一次的教导。这是江晨第一次接触‘政治指导课’,心中还有许多不解,可这并不是老师能够解答的范围,需要自己体悟。 说完了前朝,李光地与江晨实话实说:“晨儿,母亲的身体怕实在是不大好了!我父亲去世的早,如今只有母亲一位,若真天不假寿,为师一定要回家乡为母亲守孝。” 他制止江晨想要说什么的动作,继续冷静安排:“你若顺利过了四月的殿试,会分入翰林院。只是朝中两党相争,你怕是很难独善其身,尽量争取圣心,才能保全自己。若有困难,直接来信即可。” 说完这些,李光地带着江晨入内拜见母亲。这位老夫人被病痛折磨,身形削瘦,可面容却红润如常人,行走坐卧,言行举止,都灵活的不像久病之人。看的江晨心中发苦,这像是回光返照的样子啊! 能回来的后辈们都回来了,大家谁看不出老夫人大限将至,可也要强忍着悲意,跟老妇人逗趣,老夫人抱了抱重孙辈的孩子们,就让人抱下去,人自己是最能感受到寿命将近的,她不愿吓到小娃娃们。 第29章 殿试 见师徒两个来了,她让江晨坐在身边,轻抚着他的肩膀,“晨哥儿都这般大了!我记得你是冬天生日,还没行冠礼呢!” 江晨忍着泪水,像小孩子一般炫耀道:“是呢!我出生时正是那年京城下了第一场雪,额娘说我是雪娃娃呢!师奶,今日晨儿来,是给您报喜来了!晨儿考过了会试,如今已是会元了!” 老夫人带着骄傲说:“晨儿读书最像光哥儿,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是光哥儿的福气。”说完,她让丫鬟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匣子。 老夫人自顾自地介绍:“这一份儿是等晨哥儿过了殿试,我给你准备的贺礼;另一份儿是给你二十岁行冠礼准备的。最后那个是给你额娘留的,她这辈子过得苦,晨儿要多多陪伴。” 说着声音渐垂,歪斜过去,江晨撑住老夫人,想要叫人,李光地摆手,轻探鼻息,松了一口气,将母亲抱回卧房,盖好了被子。领着江晨出了屋子。 出了房间,李光地才解释:“母亲实在精力不济,这样也有过好几回了,只是清醒的时候与常人无异。至于匣子,母亲给的,晨儿收着便是。” 李光地不让江晨推脱,江晨只能拿了匣子出了李府。上马车之前,他回望这座气派的宅子,心中怅然,下一次来再也见不到那位慈祥的老人了。 回了府,江母见了匣子,知道了缘由,眼泪也止不住的落。当年她随江晨一同客居李府,老夫人怕她过得不自在,常常叫她一同活动,介绍府中的人情往来,这样的恩情,江母一直记在心中。如今,老人家时日不多,还记挂着他们母子,实在让人动容。 柳悠悠跟着江晨的视角也隔空认识了这位老夫人好多年,史书记载,康熙三十三年四月,李光地母亲去世,柳悠悠知道,可真正到了这一步,还是会为生命逝去伤感。她悄悄为老夫人抄了《地藏经》和《药师经》供在佛前,以表心意。 三月十五,新晋举子们穿着统一的袍服冠靴在礼部官员的指导下,在太和殿丹陛按会试名次排成两列,单名在东队,双名在西队。此时王公百官也穿着朝服立于丹陛内外,江晨才十九岁,在一众三十多的考生中青葱水嫩的明显,再加上他是这次殿试的主角,或明或暗的视线都集中在江晨身上。 其他考生在第一次进紫禁城大门时,身体就不听使唤了,若不是礼部早早地指导过,不能殿前失仪,怕是会有几个表现出做梦姿态的考生出现。江晨也紧张,但他更多的是在想接下来的考试,自己无论写成什么样子,结果都注定了。可江晨还是希望能不给人留把柄。 一切准备就绪,鸣鞭,鼓乐齐鸣,康熙就座。今年主持的大学士从殿内黄案上捧出考题,交给礼部官员放置在丹陛黄案上。众人一起向康熙行礼,礼部才能开始发放题纸。考生们跪受后,到殿内试桌上答题。 江晨作为头名,自然是第一个拿到试卷的,在答卷的前半页写明履历三代及姓名、籍贯、年龄等后。江晨开始看题,只见卷子上写着的问题是‘黄河水患不断,经过数年的治理,却没有起色,你们这些贤才,比那些渎职、遵循陋习、营私舞弊的无用之人要明事理,可有什么能够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原题在最后,这是蠢作者大致翻译的,不准确见谅) 黄河水患不断,一直是康熙的心中隐忧,年年决堤年年治理,年年治理年年决堤。自一代治水能臣靳辅因康熙的权衡利弊被牺牲掉之后,新河督王新成在康熙三十一年因挪用治河银两被查出,后来被推上位的更是平庸无能,本来因靳辅多年治理有所好转的黄河又开始年年肆虐,但又去哪里找第二个靳辅呢? 这几年的考题多跟黄河治理,相关事务管理有关系,这题确实好猜,可却不好答。 首先,如何治理黄河就是大学问,哪怕靳辅所着的《治河八疏》也遵循明人潘季驯的‘束水攻沙’,即疏浚河道,多开引渠,以河水来冲走泥沙,保证运河的正常通行。他创造性地提出了“遥堤”方案,即在主河堤之外再建一道堤坝,以防备洪水决堤。另外,靳辅还提出了开挖“中河”的方案,使运河中的漕船能避开水浅沙多的黄河河段,从新挖的河段通过,这样就能大大提高通行效率。 只是这样的能臣,为了治水,好好的官衙不住,在治水现场吃住,还不是因为不能兼顾同僚情谊,被人掀翻了?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治水付出大可捞不着好,还要远离政治中心多年,一旦京中起了疑心,官途不就到头了吗?不划算,不划算。 谁不知道只要按着靳辅的路子走是对的,可谁愿意当靳辅啊? 李光地在治理河道上面颇有研究,也教导江晨许多相关的知识。于是江晨便沿着前人的思路写了一篇策论,文章大意便是治理黄河《治河八疏》十分有参考意义,学生认为还有如下方法,需要因地制宜,不可照搬照抄。治河还要协理相关事务,切不可因此忽略民生民计。(蠢作者的真实想法,让治水的干治水的活,再有一个能辅助协调各方的人才是正理。但江晨不能这么写,只能说一些囫囵话,他还没有当官,不能随便妄议朝政啊!) 不要忘记,对策开头用‘臣对臣闻’,结尾用‘臣末学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臣谨对。’结尾。字数不多,一千字左右足矣。 当江晨小心誊抄,整理好答卷后,才敢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只是这一抬头,发现了刚才专心答题忽略的人,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桌旁,不知看了多久。 这刚答完卷子还没轻松一下,便遇到了让人心跳一滞的事,可江晨又不敢抬头正视天颜,只能是谨慎低头,假装检查试卷。一旁的康熙也觉得这样太过荣宠,便走动去看其他人的答卷进度了。 同样在窥屏的柳悠悠忍不住吐槽道,康熙好像一个点燃的炮仗,走到哪里都‘惊起一摊欧鹭’。是的,柳悠悠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盛事,这样珍稀的材料,她表示不把每个人的反应和文章评价琢磨透了,无颜面对老师们啊! 天色渐暗,殿中有小太监悄无声息的点起了明亮火烛,还没写完的考生更是着急书写,烛火的亮起,意味着收卷时间的到来。果然,不久之后,有人通知康熙时辰到了,康熙轻咳一下,“时辰已到,诸生停笔吧!” 谁也不敢在大殿放肆,只能无奈停笔,任由官员收走自己的试卷,一一封存。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考生们还不能放松,他们还要维持礼仪,向皇帝行礼告退,不失风度的从大殿走出皇宫。 疲惫不堪的江晨勉强保持身体不倾斜,还要跟同年们寒暄一通,毕竟能参加殿试的基本都是确定有功名的人了,就算为了不提前得罪人,江晨也要联络一下感情。幸好,大家都很劳累,宫门口又不是什么菜市场,互相点头示意,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各自散去了。 第30章 考量和调查 殿试结束了,可康熙的忙碌才刚刚开始,这一天都在监考,积攒的奏折还没批完。康熙处理到曹寅呈上来的密折,里面是给康熙的回答,自顺治三年第一位状元起,共举办十九场科举,山东籍贯一人,湖北籍贯一人,满人两位,江南十五位。其中两位满人还是顺治时期特意设了满榜才点的状元,取消之后,便再无八旗子弟获得这样的成就。 曹寅在信中详细介绍了历届状元的出身和风评,只是他们大多在京城翰林院等地方任职,步入仕途后的消息曹寅并不能完全知晓。康熙十分满意曹寅呈上来的资料,尤其满意曹寅的分寸,并没有因为康熙给他的监察便利打探京中消息。他阅览一番,自言自语道:“八旗子弟何时才能争气啊!” 康熙将沈廷文的资料拿出来,他的眼神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幽深,评价了一句:“身无寸功,却敢包庇同籍学子,才当官几年,就忘了求学的艰辛?还是在修撰的位置致仕吧!”为什么不直接罢免?康熙自己点的状元,还是要维护好脸面的。 康熙反复看着名单,明白顺治为什么要单独设立满榜,可他也明白,顺治最后废除了满榜,自然是因为这榜单实在不合时宜。八旗子弟习惯了马背上挣功劳,而皇帝也有意保持军队的战斗力,所以不可能为了锦上添花的笔墨功夫投入大量的人。 满人才多少?若都去读汉人的书籍,不出五十年,这满人还能算是满人吗?而且满人进关,一直对汉人保持着深深地敌意和警惕,这些汉人心思坏的很,一不留神就会被坑回老家,自然持打压的态度。不然,这历届状元,哪个不是饱读诗书之辈?做不了朝中柱石,但也不只配做些文书工作,忒侮辱人了。 当然,在康熙的角度来看,打压汉人是政治正确,他会因为科举取士全是南方举子,心生警惕,不着痕迹的将他们排挤出政治中心,下边自然会有人心领神会处理。哪怕是李光地,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江晨的出现解了康熙的燃眉之急,尤其他出现的方式太妙了,少年英才、六元及第,自参加考试起便是头名。 最绝妙的是,他是旗人,不担心将他捧起来是抬高了汉臣的地位,也不用担心又引起满臣汉臣之争,顺便打压了江南文名,这么算来,六元及第带来的祥瑞意义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箭多雕,怎么能不让康熙欣喜,他就喜欢这种能办事儿的臣子。 说起江晨,康熙想起了自己监考时,观察到的少年,少年才十九岁,身体不如成人壮硕,这可不行,咱们满人在马背上打天下,怎么能不通武艺呢?不过神情坚定,眼中坚毅,一言一行都点到为止,年少有如此成就,不狂傲却也不过分谦卑,李光地教的好啊! 康熙抬头问梁九功:“江家是什么样的光景?” 这件事本应该在去年秋天江晨中解元时就呈给康熙的,可其中涉及到了江家长女失踪、江父意外枉死,两件事情格外需要些时间查询,这两件事都是十五六年甚至二十年前的事了,确实不好查。 康熙知道江晨这些年跟着李光地学习的经历,还有照顾额娘、支撑门楣的事,见这些经历没什么问题,便也不急着查陈年往事,若江晨有心,再施恩不迟。 梁九功回康熙:“万岁爷,查出了些线索,只是...” 梁九功的吞吞吐吐让康熙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皱着眉示意梁九功说下去。 梁九功也不敢拖延,直接汇报:“手下的人探查到,打死江父的是京城有名的拐子,他们做的隐蔽,可架不住有人盯梢,想做把柄。” “拿人审问不就行了?”康熙更是不满。 梁九功怕康熙生气,赶忙继续,“那两个人,咱们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十多年了,知情的人都以为是得罪了人,拿着家当逃出京城了,可手下人在荒废的后院发现了他们的尸骨,是被人直接扭断了脖子。” “可知道是哪家人?”康熙听这样的处理手法,怎会不知道背后有人呢?能这般大摇大摆行凶的,左不过京中几家。 “查到这两个拐子拐来的人大部分都进了赫舍里府和...和...”梁九功跪在地上再不敢说了。 还有哪家比太子母家更不敢说,康熙有了答案,当然是当今天子的母家啊!!!他想忍下这股怒火,深呼几口气,最终掀翻了桌子。纸张沾着墨水飘洒,各种摆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康熙站在原地,身上的衣服同样沾染了墨汁,他茫然发问:“这两家还不够显赫吗?怎么连这样损阴德的事也干?” 康熙并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人,他见过民间百姓为了活着卖儿鬻女,也见过为了活下去,自卖自身的。他当然也知道拐子害的人,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只是他不明白,赫舍里家和佟家实在不缺金银珠宝,怎么要干这样的缺德事? 梁九功解释说:“两家枝繁叶茂,子孙颇多,且爱美色。京中汉女不出门,且注重贞洁名声,不能随意招惹。这些子孙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拐子的事儿,便让他们全国搜罗好看的,不论男女。” 这么一劝,康熙爷冷静了下来,赫舍里氏和佟佳氏都是望族,不知是哪个旁支闯了祸也说不定,于是开口问:“家里主事的知道吗?” “赫舍里家的跟索大人没出五服,不过关系确实不近。但为人好色,家里纳了好几十房小妾,不少是被拐来调教的少女。佟家那边是...是三爷!”梁九功知道躲不过,直接说了出来。 康熙气的想摔杯子,可桌子都掀了,哪里还有杯子呢?表姐(孝懿仁皇后,佟佳氏)才去了几年?她弟弟就这么不成器! “有没有查错?”这是康熙的表弟,他不愿相信。 “三爷前些年抢了赫舍里大人新纳的第十九房小妾,据说叫李四儿,手下人顺着查了查,发现三爷也跟着一起玩了几个,只不过纳了李四儿之后,好像收心了,没再挑人。这两个拐子出了事,他们也怕引人注意,再也没干过了。”梁九功解释。 康熙沉思了好一会儿,叫梁九功收拾东西,并叮嘱:“这件事若江晨查起来,推给那个赫舍里家的。”这个赫舍里大人跟索额图关系不近,出了事,也能敲打索额图,顺便断绝了江晨被索额图拉拢的可能性。 至于隆科多,毕竟是自己表弟,被人带坏了,犯了点小错,已经知错能改了,还要康熙怎么样? 第31章 江家现状和婚事 江晨不知道康熙已经安排好他的寻亲之路了。他只想立马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江母陪着他吃了些东西,就各自回房睡去。 第二日天未亮,江晨就睁开了眼睛。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今天早早地跟着生物钟起来了。既然醒了,江晨也没有偷懒,自己起来打了水,洗漱一番,又坐到书桌前,背起了四书五经中最先学习的《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随着朗朗的读书声,江晨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学童的日子,如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只觉神清气爽,一派轻松向上。 书房里朗朗的读书声,惊醒了睡在隔壁的书童,他慌张的穿好衣服,敲响了房门,“少爷,您起了?” “寸晷,进来吧!”江晨让寸晷进来,这书童是为了方便江晨读书,李光地给配的。江晨便取了寸晷两字,以此来提醒自己珍惜读书的好时光 寸晷进来,害怕自己起晚了,叠声问道:“少爷洗漱了吗?小的给您打水?是不是饿了?小的这就去让厨娘给您先做些吃的?” 到让江晨哭笑不得,安抚寸晷:“少爷我又不是必须人伺候的,洗漱过了,只是到了饭点,你去看看厨房可有什么现成的端过来吧!” 寸晷不好意思的一辑,一溜烟跑去厨房拿吃的了。 被寸晷一打断,江晨也不打算继续温书了,这几日怕是应酬少不了,还得看看门房处有没有需要处理的请帖。 家里主人有了动静,江家各处也开始有了动静,江母上了岁数,睡得轻觉也短,听到了动静,也起来给江晨传话,一起在饭厅吃。 如今江家有了兴旺的起势,还得从江晨成了秀才说起。考上秀才之后,就有了国家给的补贴,又有了一定的田地免税名额。若没遇到李光地,江晨为了家中生计,肯定会跟别人进行利益交换,来换取继续读书的资源。 可他遇到了李光地,李光地培养他自然是不藏私的,待他跟家中儿子没区别,一样配了书童,也就是寸晷。母亲更是接到李府,只是回京后,江晨不愿李光地名声有损,坚定地搬回了江家小院。至于其他仆从,除了伺候江母的一个丫鬟,江晨推辞不过,又心疼母亲,应了下来,剩下的一个都没有留下。 江晨成为了秀才,将自己的免税名额投桃报李,给了李家处置,虽然李家不缺这些,但这也是江晨的一个态度,李家太太也没有趁机压价,而是以公平的价格给了江晨银两。江晨只收了十分之一以补贴家用,剩下的为了报答李光地的养育之恩,说什么也不收。 李光地欣慰于弟子有风骨,也心疼他小小年纪便知道人情往来,只能叹息一句,让家里夫人收下了。 江晨有了闲钱,为母亲又请了一个小丫鬟(丫鬟和书童的卖身契李家早都给江晨了,毕竟是施恩,而不是埋眼线结仇),两个人替班,总好过一人伺候力不从心,又聘请了一位做饭好吃的婆子——吴厨娘,家中实在没人会做,常常是书童和小丫鬟谁得空,弄一口将就。 最后找了一位门房,江晨连中三元,想在他身上投资、踩他上位扬名、宴请结交的不计其数,实在需要个门房接收请柬,回应来客。这样要紧的位置,不敢随便,还是走了李家的门路,找了一位战场退下来的老兵,姓王,因受伤瘸了一条腿,但为人正直,武艺也不错,平时还能看家护院。 江晨过去每日,早早起来开始温书,温过一遍,天光大亮。江晨便跟江母一起吃饭,吃过了饭再唠两句家常,才下饭桌。江晨一日日苦读,但又不想忽略母亲,所以尽量找时间跟母亲闲聊。 除了饭厅,江晨并不会直接回去学习,而是在院子里活动,练习一些强身健体的身法,他可不想没考完试就因为身体虚弱就晕过去。有了王叔(门房)的指导,江晨练得更是如鱼得水。 一身汗回了房间,简单用书童早就准备好的温水擦拭身体,更换衣服,江晨便坐在书房里继续研究历年真题,和李光地留给他的题目,若有问题积攒起来,等李光地休沐,再统一解答。 只是今日母子围桌而坐,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江母知道自家孩子他读书上有天赋,但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她都做好了江晨考个二十多年的准备,谁知道江晨这么争气! 母子吃完闲话,江母开口说:“晨哥儿,如今你学业有成,也到了年纪,是不是该考虑成婚的事了?” 江晨差点将漱口的茶喷出来,不知道额娘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 看出江晨的疑惑,江母无奈地说:“其实自你中了小三元之后,就有不少媒婆登门,只是你跟着李大人学习,不知道罢了。我想着你年纪还小,也不急于这一时,便都推出去了。如今你连中五元,有好些高门大户都坐不住了,派了人打听你的消息呢!” 江母觉得自己对外面的形式比不过江晨了解,哪里敢随便答应,而且当时江晨的名头吹得大,多少人等他跌下来,落井下石?现在连殿试也考过了,江晨的前途很是明亮了,江母才提出成婚的事。 江晨听了母亲的话,也知道不能拖,不然自己的婚事也会成为被拉拢的条件。只可惜李光地是汉臣,人脉中没有合适江晨的满族家的格格,不然江晨都想让自己老师早早定下亲事。 债多了不愁,这件事急不得,于是江晨跟母亲解释:“额娘,儿子不日便要入朝为官,来往人情实在复杂,这亲事还是要问问老师才好。” 江母点头便是明白,涉及朝廷风波的事情都要慎重。 江晨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活动,王叔按理应该一起,可等了半天也不来,过了好一会儿,王叔跛着脚拿来了两张请帖,苦着一张脸,“少爷,刚才索相家的和明相家的都给您递了请帖。” 门房实在不想回忆刚才两家家仆恨不得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的架势,这哪是请人吃饭啊?分明是让江晨赴鸿门宴。 江晨一听索明两个字,就心中暗道不好,拿过请帖一看,两家连时间都写的一样,摆明了让人站队。江晨叫寸晷上街去同年那里问问,可都收到了帖子? 第32章 两张请帖和回应 江晨看着摆在面前的两张请帖,等待着寸晷的消息,心中分析着当前形势。 纳兰明珠为人圆滑,网罗了无数党羽,也算明目张胆的站在大阿哥后,康熙本来是想扶起明珠制衡太子索额图,可成于此,也败于此。 康熙二十六年,直隶巡抚于成龙和御史郭琇弹劾明珠,直言“大清的官被明珠卖完了”。康熙震怒,明珠心思狡黠,索额图完全不能抗衡,只是顾忌明珠倒台,无人能够压制日渐嚣张的索额图。 康熙只能捏着把鼻子将明珠官复原职,可心中对两党越发的没有耐心了,或者说索额图和明珠再也不是康熙信任的朝中柱石,而是方便康熙掌权的棋子。 明珠可以说是康熙肚子里的蛔虫,他难道不知道康熙心思的变化? 他能从这场卖官鬻爵、掉脑袋的弹劾中脱罪,正是他明白康熙害怕回到二十年前索额图以太子之名广收门人的时候,所以他只要让康熙深刻的意识到这点,必然会平安无事的从牢中出来。 自那以后,明珠收敛自己的动作,不敢再做任何惹怒康熙的动作。可他是大阿哥党的核心,没有明珠的支持,大阿哥在前朝根本没办法跟太子抗衡。可明珠怎么不明白,大阿哥彻底出局了,只是皇上还要用大阿哥当太子的磨刀石,才没有立刻训斥大阿哥。 外人看康熙二十六年的斗争,只觉得纳兰明珠果然深得圣上眷顾,这样的罪行都能被赦免,自然想到走明珠路子的人更多了,甚至肉眼可见的大阿哥党羽气焰嚣张了很多。 可李光地作为康熙宠臣,这场声势浩大的弹劾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哪里会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也被他当做素材讲给了江晨听。 江晨虽然未见过朝堂之上最有权势的人,这些年对他们也有了基本印象。所以请帖一事,明珠那么谨慎的人,应该不知情。若猜的没错,应该是索额图想故意给明珠难堪,顺便甄别哪些人想投靠大千岁。 可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不过,这件事怕是有人要倒大霉了!天下还轮不到储君做主啊!储君只是储,而不是君啊!这要让宫里万岁知道了,不知道还能一笑而过吗? 康熙一下朝,梁九功一边伺候他换着衣服,一边汇报着,“万岁爷,宫外传来个热闹呢!索大人和明珠大人都要明日同一时辰宴请殿试举子呢!” 康熙刚欣慰于今日大阿哥和太子没有在朝会上别苗头,下了朝就听见这个事,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嘲讽道:“怎么朕举办科举是为咱们索相、明相选门人啊!好大的脸面!”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一众伺候的人都跪下不敢动作,康熙也不想为难他们,叫他们下去,独留梁九功。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问:“这件事怎么传出来的?” 梁九功恭敬回答:“今儿一早,两家送帖子的下人在江会元门前相遇了,两方人嘴里说的不好听,不过没动手,但也被好事的人看去了。” 这可让康熙来了兴趣,他双目炯炯地问:“那江晨回应去哪家了吗?” “这,咱们盯梢的人,只知道江会元派他的书童四处打探其他举子是否收到帖子了,至于回应,奴才没得到消息。” “那就去盯着,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朕。” “嗻。” 被惦记的江晨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吓得刚回来的寸晷,来不及汇报,就扶住江晨。 “少爷,是不是早晨衣服穿少了?您醒了怎么不叫小的,这要是染了风寒,小的万死难辞其咎,呸呸呸,少爷文曲星下凡,百病不侵,才不会呢!”说着寸晷自己轻抽了几下嘴巴。 江晨开玩笑:“怕是有人惦记我呢!还有文曲星不可乱提,以后寸晷还是要注意一些。” 寸晷不明白少爷即将六元及第,这样还不算文曲星下凡吗?有什么不能提的,不过少爷读书好,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于是,寸晷略过这话题,汇报起自己打探到的:“少爷,早上来咱们家的两拨人,又在好几位名次靠前的举子门前相遇了。不过后来,明相家的仆从被叫了回去,走之前还被索相家仆好一顿嘲讽,说的很是不堪。” 这印证了江晨的猜想,明珠事先不知道索额图要跟他别苗头,估计等他知道了,就匆匆叫人回去了。估计明珠现在在家中骂娘,索额图你个傻大胆,什么事你都敢乱来!你不要命了,我要啊!!! 如此一来,江晨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为今之计,只能跟着恩师的步调走,做皇上的忠臣了。明珠看得明白,不会怪罪,甚至会为了江晨的解围感谢,至于大阿哥怎么想,管江辰什么事? 索额图那边,得罪就得罪了。江晨观察他不甚清醒的样子,觉得有这么个拖后腿的,太子跟皇上之间微薄的父子情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底了。 至少,江晨看来,索额图会自己作死,顺便把太子也带到沟里去。再加上,君臣之下才是父子,随着太子的成长,圣上的猜忌心怕是会更严重。 想好了思路,江晨提笔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回信,信中说,学生身份低微,现如今金榜未出,实在惶恐,不敢赴宴,生怕三日后出榜贻笑大方,请大人见谅。 明珠反应极快,只说自己思虑不周,没有想到考生们的紧张心情,顺势取消了宴请,改为出成绩之后再寻好日子。 索额图那边就有些不快了,这些年他用太子的名义,吸收了不少新科进士加入太子党。汉人遵守礼法,自然愿意响应太子,索额图顺当太久了,见江晨敢拒绝自己的招揽,冷笑,只说:“莫不是觉得这六元及第能做一辈子的护身符?” 只是下了朝,太子也传了消息来,让索额图跟明珠一样,取消宴会,延后举行,并且不许再跟明珠撞时间。索额图就算有千般不服,也只能按太子说的做。 至于大阿哥,为明珠退缩不跟索额图直接刚,无能狂怒呢! 宫里的康熙听了江晨的应答,哈哈大笑,“这江家小子可真是促狭,索额图那老货气坏了吧!” 听见给自己找麻烦的人没捞着好,康熙一扫郁气,当然对江晨的评级也拔高了一截,机智而不失底线,不为权贵折腰,这样的好苗子要好好培养啊! 第33章 望轩和公主们 自明珠和索额图一前一后宣布推迟宴会之后,江晨度过了难得清静的三天,谁敢跟他来往?同时得罪明相和索相的勇士,那些前些天来攀关系的都不见了。倒是那几个同样收到两家帖子的考生,写了几封信与江晨探讨学问。 江晨则表现得怡然自乐,没有外界喧闹,他在书房清静的读书、趁着有时间还陪江母礼佛,江母年轻时不信这些,后来受李老夫人的影响,也时时供奉。 江母不求功名利禄,只忧心一对儿女的平安,江晨前途顺遂,不必忧心;对于大女儿,只能将她的生辰八字放在佛前,祈求诸天神佛保佑。 江晨学儒,对鬼神之事,是敬而远之的,可为了江母安心,他也一同抄写佛经供奉。他心中只求江母身体健康,能与长姊一家团聚,告慰江父在天之灵。 而那边一众读卷官已经将全部的考卷评定完毕,读卷官拟定前十名的试卷呈给康熙钦定。 清晨,康熙仔细阅读前十名的试卷,说道:“诸卿辛苦,为国选材,实属不易,此十人才学文章皆无可挑剔,实属各位之功啊!朕慎观之,点镶蓝旗江晨为状元......” 众读卷官行礼谢过皇上赞誉。康熙命读卷官拆开弥封,用朱笔填写状元、榜眼、探花,再书二甲七名。 至于十名之后的卷子,由读卷官在内阁拆开弥封,依阅卷时所排的名次,在卷面书第二甲、第三甲及第几名字样。最后,按名次填榜,称为“金榜”,只待到传胪日张挂于紫禁城门外。 第二天便是传胪日,典礼就在考试的太和殿举行,传胪即是唱名,从状元起到最后一名同进士止。传胪之后,康熙颁布旨意,第一甲第一名(状元)江晨授翰林院修撰,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然后康熙不按常理出牌,在三人谢恩后,点江晨出列,问答了一番,“朕该叫你江状元、江六元还是江修撰?” 康熙语气调笑,可江晨却不敢随意回答,他谨慎说道:“奴才承蒙皇恩得授官职,不敢以往日之事自傲,只求日后兢兢业业不负圣恩。” 康熙见江晨额角有了汗水,心知这是吓到了,可江晨的回答确实令康熙满意。江晨不因六元及第的成就自满自傲,而是希望能踏实做事,不负康熙的期望,回话回得确实好。 于是康熙想着自己看到的资料,问江晨:“江修撰年龄几何?” “奴才十九。” “那要明年才行冠礼?” “是。” “那就是还没取字?朕听闻你年幼丧父,师从李卿,如今苦尽甘来,朕便替李卿为你取字如何?” 这个馅饼太大,砸得江晨头晕目眩,只能叩谢圣恩。 康熙也不吊着江晨,思索一番,说:“你年纪轻轻便能在学业上有所成就,那就取‘望轩’二字,希望你能在事业上也有所建设!” 江晨再次谢恩,康熙见时间也不早了,便示意继续进行典礼。状元(江晨)于传胪之后率诸进士观榜,然后榜眼、探花先送状元归第,探花再送榜眼归第,然后自归。 这一届状元众人心中都有定数,可真的亲眼看到金榜展开,最上头写着的,状元——江晨,心中仍觉得不像人间事。这一路走来,南北之争、满汉之争,再加上前几天的索明之争,让众人都忘记了六元及第是个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同样有状元之才的前三名,倒没有什么嫉妒之感,能跟这样的人一同上榜,实在荣幸啊!古往今来,有多少位状元,有多少能被人记住的?可江晨不一样,他注定会被记录在史书上了,这个还是要嫉妒一下的。 江晨率先归第,他身后众人五花八门的眼光差点将他的背戳穿,可江晨连跟康熙对答都不出错,哪还会害怕这些目光。他利落的上了马,开始状元游街了! 一路敲锣打鼓,谁不想见见六元及第的风采呢?而且京城里非富即贵,以往的状元不是太老了,就是南方来的汉人。各家的格格小姐也就不在意,可这一次,六元及第、十九岁、镶蓝旗,哪家有适龄的姑娘,不蠢蠢欲动啊! 有消息灵通的,早打听好了,江晨没有定亲,江母也不刻薄,唯一能对江晨婚事有决定权的李光地还是个汉人,可以算是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满人家中本就不遵守汉人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自然也乐得让自家姑娘出来看看状元,若真对上了眼,岂不是美事一桩!要不是江晨不只是中了状元那么简单,有些想先下手为强的都恨不得榜下抢亲了。 两旁酒楼的一个雅间中,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略年长的女性正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品茶,小一点的呢,则趴在窗户边到处张望,想看状元什么时候经过。 她一回头,见姐姐正在喝茶,人小鬼大地说:“四姐姐,你怎么不着急啊!宜母,宜额娘可是求了玛嬷好长时间,才让咱们出门的!” “姨母的用意我自然知晓,可我的志向却不在京城。”四公主有些怅然的转着杯子,她当然知道额娘和姨母想把自己留在京城,而江晨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皇阿玛为了拉拢江晨,也会同意这门亲事。 可四公主不愿意,这京城千好万好,自己哪怕身为公主之尊,在这京城也没有一丝真正的话语权。可偏偏自己最想要的就是像太皇太后那样挥斥方遒,而不是做后宅的贤内助。 只是,郭络罗贵人只生了四公主一个,她的身份不能抚养孩子,而宜妃没有女儿,四公主其实是宜妃和郭络罗贵人姐妹俩抚养长大的唯一女儿,只是前面几个姐姐都嫁到了蒙古,想要留京太需要时机了。 本来宜妃和郭络罗贵人都要绝望了,谁承想今年蹦出来个江晨,让她们姐妹看到了希望,万一呢?万一就成了呢? 所以宜妃跟皇太后打了五阿哥这个感情牌,让皇太后给了腰牌,安排四公主出宫考察江晨。最好能在江晨打马游街时,四公主将鲜花扔进江晨怀中,二人相视一笑,一见钟情,江晨寤寐思服,主动求娶佳人。以上都是陪着四公主出来的五公主的幻想。 四公主听着,站起身就要揪五公主的耳朵,“好啊!你才几岁?又住在皇玛嬷宫里,从哪里看的才子佳人的画本子?这些书都是那些酸儒瞎编的,你可别学坏了!” 姐妹笑闹着,江晨已经来到了楼下,一个不留神,准备的鲜花被碰了下去,五公主想探身捞,这鲜花正落在江晨怀里,江晨顺着花的来处看去,见到了个小姑娘,身后还有一双固定不让她向下的手。 江辰被逗得一笑,继续向前走了。 第34章 德妃心思和认亲投资 已经见过了江晨,时辰也不早了,两位公主该回宫了。四公主先跟着五公主一起去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再回延禧宫给宜妃和郭络罗贵人请安。 进了宁寿门,五公主一反刚才的叽叽喳喳,或者说她自江晨打马路过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 四公主心有丘壑,哪里不知道五妹妹是有些心动呢?只是年龄上确实差的有点大,五公主今年才十二岁呢。而前面几个姐姐都是十九岁赐的婚,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江晨已经二十六了。 年龄上倒也没什么,毕竟每次联姻也不是年龄正合适,差个六七岁也很常见。只是这个江晨是读书人,会不会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哪怕她们身为公主,也没办法阻止额驸偷偷纳人啊! 据她所知道的,这些额驸为了公主和皇家的颜面,不会给那些女人名分,可该给的恩宠、赏赐甚至是子嗣可一个没差。不过,若自己的丈夫敢这么阴奉阳违,那可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四公主虽然心里想着事,可也没错过五公主不时别过来的纠结的眼神。她笑着刮了刮五公主的鼻子,“平时小嘴叭叭的讲个不停,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让皇玛嬷看见了,可要心疼坏了!” 五公主恼羞成怒,立刻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四姐姐又欺负人!我要跟皇玛嬷告状去!”说着一溜烟就向着正殿跑。 四公主也不着急,稍微提快了些步子。掐在五公主请过安后进殿。进殿一瞧,果然五公主正歪在皇太后身边,四公主笑着行了一礼,听五公主告她的‘小状’,坐到了皇太后另一边,也不甘示弱的撒娇。 把皇太后逗得笑声不停,搂着两个孙女居中调停,“好了好了,玛嬷的嘎鲁玳(四公主的名字,意思是凤凰)和雅利奇(五公主的名字,意思是小甜果),不吵不吵,吵架伤和气,玛嬷给你们一人一套头面,让咱们家的姑娘每天都漂漂亮亮的!” 一通逗趣过后,皇太后毕竟上了年岁,精力不济,四公主五公主很有眼色的告退了。四公主回延禧宫,五公主回永寿宫,德妃知道女儿今日出宫,担心得不行,若五公主不去安安她的心,德妃怕是会一夜不眠。 五公主是皇九女,她是德妃在无法抚养四阿哥、六阿哥在刚立住的年纪去世、皇七女两月而殇之后,平安活下来的唯一的女儿,直到现在有了七公主和十四阿哥才不算寂寞。 可德妃总对这个女儿有所亏欠,她当年接连怀孕又接连丧子,身体实在不好,生下来的五公主像个猫崽儿一样,她实在没有办法,为了留住女儿,她想到了皇太后,若真有神佛在,皇太后的运势能不能庇护这个孩子不被长生天收回? 皇太后慈悲,愿意抚养这个可能养不大的姑娘,德妃那几年也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除了宁寿宫看女儿,便是在永寿宫的小佛堂抄经祈福。 如今看到女儿健健康康的长到了十二岁,德妃对皇太后万分感激,她也怕皇太后误会要将五公主要回来抚养,平日里母女亲密的时间并不多。后来五公主懂事了,便自己来永寿宫请安,德妃对此心满意足,她的女儿健健康康的活着。 德妃拉着女儿的手,四处打量,生怕女儿哪里又瘦了。五公主为了安她的心,顺着她的目光,还转了几圈,调侃道:“额娘,您再看下去,可要把女儿身上的肉都看掉了!” 德妃被逗笑了:“看掉了才好,我看你腰间是不是有些不合身了?” 五公主撒娇:“那女儿在长身体,换衣服勤快些也是正常的!难道宫里还能缺我一块布料不成?” 母女俩又是好一通闲聊,五公主今日实在累了,说着说着眼睛就要闭上了,德妃心疼的让她去睡,看着五公主就寝,德妃回了自己的卧室,坐在镜前梳妆,问竹息:“竹息,雅利奇今日倒有些兴奋!” 竹息笑着回应:“五公主第一次出宫,难免兴奋些。” “可是雅利奇怎么句句不离那个新科状元呢?”德妃疑虑。 竹息没法回答,宜妃这件事做的隐秘,可因为五公主的关系,德妃自然知道宜妃的想法。若五公主动了心,皇上是不允许出现两女争一夫的丑闻的。 而德妃也有自己的考量,雅利奇天生体弱,实在受不住蒙古的风沙侵袭,德妃自然想把女儿留在京城,皇太后年事已高,为了孝道,康熙将五公主留下的可能性就不低。 可如今宜妃横插一脚,康熙是不会连续让两个女儿留在京里的,若四公主不抚蒙,那五公主肯定留不下,这不是要剜德妃的心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德妃为了膝下的五公主,只能对不起四公主了。而且她还要谢谢宜妃,给自己提供了个好人选。本来德妃为了加筹码,都做好了康熙会把女儿嫁回佟家的准备了,只要能留下来,德妃可以忍。 可德妃想着外头递进来的消息,给五公主相看的——佟家长孙舜安颜竟然下注大阿哥了,德妃见佟家这些人仗着皇帝的恩宠肆无忌惮,四处下注,实在心惊肉跳,这样的家族长久不了,还会连累及女儿。 本来就在犹豫,现在宜妃送来一个更好的人选,德妃自然要笑纳了!只是自己不能出宫,乌拉那拉家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件事只能委托老四去办了! 四阿哥可不知道自己额娘要给自己差事了,他正在布置府邸,准备迎娶美娇娘呢! 而美娇娘柳悠悠正在干什么呢?她正对着面板里新出现的可支援节点犹豫,策划了近十五年,外援可算养成了,可面板给的提示潜龙腾渊,自己现在就暴露跟江晨的关系,会不会让江晨被打上四爷党的标签?虽然现在还没有四爷党。 但柳悠悠相信,随着康熙身体的衰老,他总会无差别的疑心所有的儿子,所以柳悠悠才反复的犹豫,思来想去,她决定像第一次选择一样,投入越大,机缘越大,她相信只要银子足够,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如今她手上有系统奖励的两银子(花了4000),柳悠悠好饭不怕晚,直接选择填进去一万两,反正现在自己的嫁妆足够,系统里的钱不如先投资。 柳悠悠坚定地选择了认亲,并投入了一万两银子,虽然肉疼,但这是必备的投资。柳悠悠安慰自己,没事的,‘千金散去还复来’,花出去的钱一定会翻倍的回来的,我的钱啊.jpg!!! 第35章 承诺和婚服 正在床上肉疼自己花出去的银两,柳悠悠突然听见门扉开启,一阵轻轻的脚步由远及近,这个点会是谁来?柳悠悠继续闭着眼警惕,全身发力,庆幸自己学了些三脚猫功夫,真的很害怕福晋突然年世兰化,准备简单粗暴破局。 只是这身影走到床帏外,柳悠悠闻到一股清冽的梅花香气,她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是江姨娘来了。 江姨娘坐在了柳悠悠的床边,用眼睛描绘着她的眉眼。自己九死一生诞下的小团子,就要去别人家了。自己本以为宜修能够摆脱自己的命运,哪能想宫里的娘娘挑中了宜修,自己的身份终究是拖累宜修了。想到此,江姨娘又忍不眼泪,她也不擦拭,只想着再看看女儿。 可柳悠悠却抬起了手,擦去了江姨娘的眼泪。“娘,别哭!”柳悠悠想给这个女人一些甜,江姨娘的人生只甜过短短几年,剩下的都是风雨交加、颠沛流离。 这一声娘让江姨娘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这一辈能有宜修实在圆满,可她的女儿却要进入比这乌拉那拉府还要吃人的地方。若真有神佛,她真想质问,是否前世作孽太多,今生还要报复到亲人身上! 柳悠悠没有办法安慰江姨娘,江姨娘也不想让宜修嫁人,还要担心自己这个没用的姨娘。她收了眼泪,拿出了一千五百两的银票,塞进了宜修的手中。柳悠悠知道这小院里开支虽小,但只进不出,这怕是江姨娘仅有的傍身银子,如何能要? 可江姨娘却将银票和宜修的手一起紧紧握住,她说:“姨娘为了自己的痴念,这些年不曾讨好老爷,也连累我儿不得见阿玛容颜。这些银钱,我在这后院,也花不出去,若能帮到宜修,我这一生也没有遗憾了!” 见江姨娘这么说,柳悠悠只能收下,等自己出嫁时,悄悄留下三千两给江姨娘生活。银钱还好说,只是柳悠悠听着江姨娘话语中的避世脱离之感,不禁心生担忧,上一世江姨娘也是在宜修出嫁后不久,因急症不治去了。当时以为是福晋用的手段,现在想来怕是江姨娘没了牵挂,没了求生欲望。 于是柳悠悠坚定地回握江姨娘的手,对她说:“姨娘等等我,若信我,不出三年,姨娘便能归家了!” 家?我还哪里有家呢?江姨娘实在想不出。 柳悠悠只能继续说:“这京城里江姓人家就那么多,我一家家找过去,总能找得到的。” 江姨娘反而犹豫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阿玛额娘可还记得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院子里的梅树可还能凌寒开放?阿玛是不是还会每年画《消寒图》,不知道额娘这些年绣梅花的手艺退步了吗?若能相见,自己可要好好比一比! 就这样,虽然江姨娘不带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与家人重聚,但柳悠悠点燃了她心中的希望,再等几年,若真的能找到呢!江姨娘微弱地祈盼。 但江姨娘担心宜修因为她的事,惹上是非,叮嘱道:“我家中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若是找不到,便算了吧!若找到了,他们过得美满,也不必再与他们相认。最重要一点,千万不要因为我这些陈年旧事,影响你在四阿哥府中行事。” 柳悠悠见江姨娘松口,便想为以后和江晨相认做铺垫,撒娇问道:“那姨娘可还记得什么消息?” 江姨娘陷入了漫长的回忆,口中说着:“江家应该是旗人,我小时候喊的是阿玛额娘。若没搬家的话,院子里有棵老梅树,小时候我还在树上划了名字,江氏沐芳。阿玛在我出生满月时,在树下埋了好几坛子女儿红,京城酿不出这样的酒,是阿玛特地委托行商从江南带回来的。” 江姨娘想回忆起更多,可她想啊想,却什么都没有了,连阿玛额娘的容貌都模糊的无法回忆。柳悠悠怕江姨娘迷了心智,便出言打断:“今日这般匆忙,等姨娘得了空闲,好好回忆,交给后门看守的孙老婆子就行!” 孙老婆子爱财,只要钱给到位,什么都敢做。柳悠悠不放心收买她做眼线,但平时跟江姨娘递个话什么的,到也方便。 江姨娘也不再强求,她点头表示明白。给宜修盖好被子,同样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毕竟明日要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可不能打扰柳悠悠的休息。若不是柳悠悠警觉,江姨娘本想将银票放在枕边就走的。 第二天天未亮时,柳悠悠被早早地叫起来,按早就演练过,背熟于心的流程穿衣、上妆,当然必不可少的要经过略带疼痛的绞面开脸,哪怕上妆嬷嬷技艺很是娴熟,但柳悠悠做完后感觉脸部僵硬,化的妆容也没有摆脱柳悠悠查阅过的资料。 只是到底要跟皇子成亲,德妃早早送来了宫中最好的珍珠粉,用以化妆敷面,要是用铅粉,柳悠悠说什么也要裸面上妆,反正年轻,再加上系统指导的保养方法,偶尔一次也不卡粉。 画好了妆,虽然白了些,但本身宜修就不黑,加之底子好,并不需要多次扑粉来遮掩,经典的花瓣唇妆,旗头梳起,用的是四阿哥送来的,只是不知是不是孝懿仁皇后留下的,若真是这样,柳悠悠只能佩服四阿哥,他是知道怎么给德妃添堵的。 同时很庆幸,自己成婚后进宫拜见德妃的吉服是有内务府准备,而不是自带,不然自己就要在成婚第一天上婆婆的黑名单了。 十分有清代特色的凤冠霞帔,只是柳悠悠穿戴整齐,站在铜镜前欣赏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妾室不甘心了。 身着朱红婚服,头戴凤冠,柳悠悠感觉自己的颜值达到了顶峰,点开面板一看,容貌确实靠化妆临时冲到8点。柳悠悠当然很开心,毕竟哪个女孩没有过婚纱梦,可不能穿的正红,头戴的偏凤,如果连最美的一天(非作者观点,蠢作者觉得女孩子是瑰宝,每一天都美得与众不同)都没办法,真是如何让人不怨恨? 柳悠悠的待遇还是因为侧福晋在清朝有着一定地位,若是寻常人家纳妾,只一顶小轿,悄悄地从后门抬进去了事,好一点的人家,允许带个陪嫁丫鬟,还有一包袱能近身带着的嫁妆。 这也让柳悠悠在心中更加警惕还未进府的瓜尔佳侧福晋,同为妾室,她被自己压了不知一头,自己恐怕会惹来不少怨恨。 柳悠悠假装矜持,实则反复欣赏,甚至让琉璃给自己拍照留念,虽然以后的幻境岁月,柳悠悠不知道会经历多少次婚礼,但第一次还是比较有意义的,柳悠悠不愿自己失去对生活的期待,更不想被吃人的社会同化,所以选择自我调节。 第36章 不甘和迎亲 门外传来了震耳朵的喜乐,柳悠悠该出嫁了。因为是侧福晋,四阿哥并没有屈尊降贵,出皇宫迎接,而是礼部派了一位朝臣作为使者迎接。柳悠悠又多了一条妾室怨恨的理由。 柳悠悠被不知道哪家的堂兄抱进了花轿,因为是皇家成亲,没有了很多‘不庄重’的过程,花轿平稳的行进着,盖着盖头的柳悠悠只能听见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有乌拉那拉家的人为了增添喜气,遍地撒喜钱和糖果,路人看柳悠悠出嫁的派头发出了赞叹。 “这皇子娶福晋可真是气派!”路人甲捡了不少喜钱,还为家中孩子捡了喜糖,感叹道。 他的同伴路人乙则捅了捅路人甲的侧腹,提醒道:“是侧福晋!可别弄混了!这咱们这些小民可不敢乱说!” “知道了!”路人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闭上了嘴不再言语,只是专心捡钱。 心里却感叹,这一个侧福晋就能带这么多东西进家门,那什么四阿哥一下子就娶俩,还有正的没定下来!这皇家结婚可真赚钱。要不咱也挑个好日子也给佛祖上上香,来世也试试这样的神仙日子才好! 路人甲当然不知道四阿哥娶亲是有政治目的的,而且他身家丰厚,孝懿仁皇后去世的时候,基本将所有的体己都留给了他,再加上康熙怜惜,没少补贴,四阿哥确实不缺钱。而且哪有拿媳妇嫁妆充作公用的?若真是这般情形,男方家中怕是要败落了。 京城就这么大的地方,这样的热闹自然传进了瓜尔佳府中,正在灯下卸妆准备入睡的瓜尔佳·萱彤,听着远远传来的唢呐声,面无表情地等丫鬟拆卸头饰,只是丫鬟也知道格格心中不虞,手上的动作也颤抖起来,哪怕集中精力,也不小心拽断了瓜尔佳·萱彤的一根头发。 瓜尔佳·萱彤不等丫鬟求饶,直接给了丫鬟一耳光,为了发泄心中怒火,这一下用力极重,配合她留的长长指甲,把丫鬟的脸直划的血肉模糊,她却不敢呼痛,一味地磕着头,求格格饶命。 瓜尔佳福晋当然知道今日女儿怕是无法安睡,匆匆赶来安慰,她一进门就看见这样的场景。皱着眉,吩咐下人,“怎么还让人在这里打扰格格休息?还不快拖下去!” 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丫鬟拖了出去处理。若是识相一些,拿了银子不再追究闹事最好;若是不识相,那就一家老小去乱葬岗团聚吧! 走之前,瓜尔佳福晋搂着瓜尔佳·萱彤,叮嘱道:“这件事一定要办的利落些,格格的好日子就是这几天,若是有了不该有的流言,可别怪我心狠!” 两个婆子连声应答,表示不敢弄虚作假。其他伺候的嬷嬷丫鬟们,也在心中后怕,今日是这个丫鬟倒霉,偏偏在格格不高兴的时候出了差错,若来日轮到自己,怕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瓜尔佳福晋只觉得自己杀鸡儆猴,省得这些陪嫁进了四阿哥府生不该有的心思,不想着如何伺候格格,只想着攀高枝儿。至于那个丫鬟,瓜尔佳·萱彤不过是撒撒气,能给主子分忧,是她的福分。 瓜尔佳·萱彤窝在额娘的颈窝,哪个少女不想与夫君恩爱到老,乌拉那拉府的格格比她先一步进府,是不是会得到四阿哥更多的优待?若是这样,自己嫁进去不就是守活寡吗? 她语带哽咽的问福晋:“额娘,若四阿哥的心被笼了过去,女儿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福晋轻拍着女儿的背,只觉得心都要被哭碎了。自家女儿条件优越,家世也不差,只偏偏遇到了个门楣更高的。自己当然不能未战先逃,只能是鼓励女儿:“只是三天罢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一时的长短决定不了什么。我儿生的娇俏,四阿哥必然会多多宠爱,到时候一举得男,害怕什么?” 额娘的话安抚住了瓜尔佳·萱彤,让她有了自信,这乌拉那拉只是家世比自己好,才早些进府的,若论颜色,还不知道谁更好呢?年少慕艾,自己总会有机会的! 母女闲话的功夫,乘着柳悠悠的花轿来到了四阿哥住所门前,四阿哥正身着喜服在门口等候,这时办事的阿哥少,兄弟之间争斗并不明显,只大阿哥不服气太子,一味地跟太子别苗头。但今日是四阿哥的好日子,康熙一向喜欢兄友弟恭,所以大阿哥为了表现自己,也不在这样的场合找太子的麻烦。 太子呢?四阿哥对太子马首是瞻,太子自然不可能拆台。于是一众阿哥说说笑笑,尽显和谐。直到喧闹声传来,直到新娘子来了,大家簇拥着四阿哥迎亲。 喜轿落下,柳悠悠却不能下轿,得等四阿哥射三箭。这时候一群小阿哥中有一位不怀好意地开口说:“四哥要不然还是空射三下吧!别拉不开弓,射不到轿子上!”这一位在一众阿哥最小,正是德妃的小儿子——十四阿哥胤禵。 听见这话,四阿哥脸都黑了,连一贯的冷脸都绷不住。但碍于是同父同母的幼弟,又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只能咬牙当做听不见。 见四阿哥不搭话,胤禵还想说些什么。被八阿哥和十三阿哥一个捂嘴、一个拦腰,拉到了人群的后面。在场哪个不是人精?大家都当做没看见、没听见,等四阿哥继续仪式。 心里嘀咕,这亲兄弟怎么在这儿拆台?一波人嘲笑四阿哥连亲弟弟的心都拢不住,包括九阿哥、十阿哥。自上书房时,四阿哥因为九阿哥把自己养的狗剃了毛,二人关系就十分不睦(四阿哥是不可能为了报复,剪九阿哥头发的,这属于诅咒康熙,不可能的)。九阿哥做惯了霸王,更是要跟四阿哥对着干,这下见四阿哥在这样的重要场合出了丑,心里自然幸灾乐祸,十阿哥跟九阿哥一个鼻孔出气。 还有一波对十四阿哥十分不喜,这对亲哥哥都这样子,他们这些两旁外人,怕是更进不了他心。时人都讲究以和为贵,尤其是娶亲这样的好日子,你非要跳出来恶心人,大家会觉得主人家得罪人,但你这个人行小人作态,又能是个什么正经人? 还有种种小心思,真是众生百态。 第37章 坐帐和阿哥们 这些人的心思,四阿哥都没工夫理会,赶紧射完三箭,进行下面的仪式,别耽误了吉时。于是他屏气凝神,利落的射了三箭正中轿门,他虽然四力半,但为了不出丑,也是练习了好些时日! 大家一致忘却中途的小事故,齐齐喝彩。太子和大阿哥更是很有当哥哥的派头,夸四阿哥的骑射有进步,今日射的彩头好,以后一定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气氛热闹了起来,只是谁也没注意,一个伺候的小太监,悄悄地离了宴席,往乾清宫去了。 射了箭,柳悠悠也能下轿了。走在提前铺好的红地毯上,喜服头饰很重,幸好有人搀扶,柳悠悠头不动,用余光瞄着地面。走着走着就感到一阵热度,柳悠悠明白该跨火盆了。其实应该是跳过火盆,可这一身的重量,能跨过去不燎到衣服已经算是好的了。 柳悠悠虽然没有条件学习骑马,可常年锻炼她的底盘很稳,为了不让新嫁娘出丑,火盆并没有很高,里面的炭火更是看着红火,其实火苗蹿的并不高。顺利的跨过了火盆,跟着的喜婆嘴里跟着流程唱着吉祥话:“新娘子跨火盆啦!新人跨火盆,富贵又安康,好事皆成双,幸福永绵长。” 柳悠悠接着向里走去,在准备的坐帐前有个高高的门槛,门槛上放着一座马鞍。柳悠悠又跨了过去,喜婆说:“新娘子跨马鞍啦!新人跨马鞍,平安又吉祥,夫妻携手走,策马共腾飞。” 就这样一阵折腾,柳悠悠坐进了坐帐,这还不算完,得等一个时辰等到了吉时,才能跟四阿哥拜堂。 柳悠悠坐在帐幔搭起的小帐子里,只能庆幸康熙还算做人,没让大冬天的成亲,不然这小帘子是一点风都不挡啊!自己咋熬过这一个时辰? 因两旁只有伺候的嬷嬷丫鬟,且地方小只留个三个人守着,柳悠悠又有红盖头挡着,她便调出视频,看看今天江晨又在学什么。 因四阿哥大婚,京中能参加酒席的重臣默契的早早下了值,以便回去整理仪容,李光地也不例外。江晨已经成功入职翰林院,为了拉拢这位新秀,四阿哥也给江晨送了请帖。李光地怕江晨不懂规矩,说话冲撞了贵人,就让江晨换好衣服来李府,师徒俩一起赴宴。 李光地问了问江晨在翰林院待的可习惯,他曾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也给江晨说过许多官场办事的陷阱,可李光地还是放心不下小徒弟。 如今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是三月新上任的常书和礼部尚书兼管翰林院的张英,清代都实行的每一个部门有一满一汉两位领导者,其中以满臣为尊,可能干事的往往是汉臣,国情如此也没办法。 张英就是自李光地之后掌管翰林院的汉臣,他为人清廉中庸,有见地却不轻易吐露,所以康熙很爱同他商量事情,张英也不负康熙的期望,从不会在外炫耀或吐露机密事件。 李光地当然不服有人顶替他的位置成为康熙的贴身‘秘书’,可无奈时运不济。不过公平来说,江晨在张英手底下当差,李光地是放心的,张英不嫉贤妒能,有容人之量,不会对江晨使小绊子。 至于那位吉祥物‘常书’,若其他部门,还能指手画脚一番,在全是进士出身的翰林院,怎么说都不好使啊!所幸常书也知道自己的定位,对于翰林院的许多事情都不发表看法,只放权给张英处理。 翰林院掌院学士这个位置,对于汉臣来说,无疑是平步青云的信号,这个位置上的汉臣基本都是升任各部侍郎;可对于满臣来说,这就是个冷板凳,或者是康熙不满的信号,若是能取得康熙的原谅,自然能调到别处去,不然就等着三年任期一满,降职或直接致仕吧! 江晨也明白老师的担忧,讲述自己在翰林院的生活,常书因为多年都在翰林院任职,十分明白这里的潜规则,基本不怎么指挥手下人干活,平日里没什么事就是喝喝茶,看看书,是十分好相处的上官。 张英又是个正直的人,不允许翰林院出现什么龌龊事,所以哪怕有人对江晨有所嫉妒或微词,也不敢正面使坏。所以江晨过得还算如鱼得水,他跟那几位同样收到请帖的人关系不错,平日工作也能互相帮助。 李光地在翰林院也算有几分香火情,大家也不敢对江晨用很过分的手段,再加上自持清贵,江晨对索额图和明珠这样的权相毫不客气地拒绝,还对了很多人胃口。江晨对翰林院的事情还算比较适应,没碰到什么棘手的事。 见江晨一切顺利,李光地跟江晨讲起了朝堂上的事情,这是他们两个一贯的教学方式。只读书是出不了头的,只有摸清楚了上位者想要什么,才能投其所好,从而平步高升。 这次,李光地向江晨介绍起了诸位皇子。他不紧不慢的捋着胡须,说:“当今有皇子十五位,十五阿哥才不到两岁,生母王氏又是江南进献的美人,只是挂了个汉军旗的名儿,所以十五阿哥除非没有别的兄弟,否则没有任何希望。 五阿哥由皇太后抚养成人,当今为了淡化蒙古的影响,是不可能考虑五阿哥的;六阿哥早亡;七阿哥生有腿疾;十一阿哥生来体弱,至今离不开汤药,上面又有两位哥哥;十二阿哥是被苏麻喇姑抚养的,苏麻喇姑被皇上尊敬,可摆脱不了身份上是个奴婢。这几位都是没有福分的。 如今开始在前朝学着办事的有四位,大千岁有勇无谋,虽有明珠这个老狐狸支招,可下场肉眼可见;太子倒是稳重,但有索额图这么个尾大不掉的,圣上又眼瞧着长寿,以后怕是不妙啊! 三阿哥跟翰林院的走得近,也擅长诗书,但‘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拉拢文人,成不了大事,而且为人反复横跳,没有定性,分不清主次,实非明主。 四阿哥倒是至情至性,可现在有太子在朝,四阿哥露不出锋芒,只是不知道,他的为人、心计和格局能否装得下天下百姓? 八阿哥虽小,但听说他在尚书房笼络了九阿哥、十阿哥,连刚读书的十四阿哥都愿意与他亲近,倒是会长袖善舞,可联络的人多,牺牲掉的原则也就越多,不知道八阿哥能都坚守本心呀! 九阿哥爱财,十阿哥莽撞,不太被皇上喜爱,哪怕有优势,可发挥不出来也白搭。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刚进学,看不出好坏。” 第38章 母子嫌隙和搭话 江晨听着老师的分析,不由陷入深思,他发问:“难道这数十位皇子竟无一人有绝对的胜算?” 李光地说了一大段话,正喝水润喉,听见江晨问出的问题,轻点茶盖,意味不明的回答:“在没有最后一锤定音的时候,谁能保证自己是绝对的胜利者?而且皇位之争对手又何止自己的手足兄弟?” 江晨似懂非懂地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老师心中可有心仪之人?” 李光地放下了茶盏,走到窗边眺望,头也不回地说:“皇上正值春秋鼎盛,此事过十年再说吧!” 师徒二人的对话到此为止,时辰也到了,李光地携江晨前去赴宴,他们到的不早不晚,李光地也介绍了不少人脉给江晨,会客厅中言笑晏晏,门外传来了一阵行礼声。 原来是尚书房上课的阿哥们下课了,他们马不停蹄地换了件衣服、带着礼物来看新娘子。十四阿哥仗着跟四阿哥的血缘关系,十分嚣张的把礼物往太监手里一放,便冲向了主桌,大阿哥、太子、三阿哥正陪着四阿哥一起招待宾客。 四阿哥见十四毫不客气的动作,就已经皱起了眉头,他看不惯幼弟言行举止不端正,可德妃偏疼幼子,不愿意让四阿哥管教,导致两兄弟见面就要吵架。 而十四呢?他就是故意让四阿哥生气的,他觉得臭老四根本就不是他的哥哥,他被佟佳皇贵妃那个女人抚养长大,一点不顾及德妃的生育之恩,只会让德妃不高兴,连乌雅家的舅舅想走他的门路谋一份差事,四阿哥都不愿帮忙。 而且只会冷着脸训斥自己,甚至对十三都比对自己好,成天跟在太子后面当跟屁虫,太子还能把皇位分给老四半个?连带着十三也亲近太子,真是晦气。 所以十四阿哥借着年幼的理由,不停地惹四阿哥生气,而德妃不想好不容易回来的大儿子离心,又受不了小儿子的撒娇,这能是和稀泥一样的给四阿哥赔礼道歉,并隐晦的暗示,你弟弟还小,实在不必苛责。 四阿哥是认死理的人,十四这般骄纵总会闯出大祸来的!可额娘只知道包庇十四,而且看着十四在德妃怀里撒娇,而德妃只是边带歉意的给自己一些笔墨纸砚,四阿哥就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实在待不下去。 至于乌雅家的事,不是四阿哥不帮,而是在宫外办差打听到了不少消息,比如乌雅家仗着宫里两个阿哥的名义在京郊大肆收购良田、跟四方官员收取贿赂,种种违法乱纪的事情可谓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不是看在德妃的面子上,四阿哥都不愿意认这门亲戚,更别说什么帮忙安排差事了。 对于德妃来说,全京城哪家不这么干?乌雅家家底本就薄,比不上名门望族,自己亲生的儿子不想着帮忙,还嫌弃乌雅家行事不端。这哪是指责乌雅家?德妃听着更像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四阿哥是嫌弃自己这个生母身份低微,后悔不能投在佟佳氏的肚子里呢! 久而久之,母子之间的关系越发淡漠。可沐浴在康熙和后宫的眼睛里,又不能表现出母子不和,每几日四阿哥就要来给德妃请安,冷着张脸也不说话,看的德妃越发的心塞。 外人不知道内情,十四阿哥还不知道吗?他心疼额娘,受了委屈还要给老四遮掩,就用自己的方式给四阿哥捣乱。只是这乱上添乱,德妃和四阿哥更是不亲近了。 于是,就有了十四阿哥进门就想给四阿哥添堵的事。 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四目相对,眼见着这氛围就要冷场,得亏柳悠悠的喜轿来了,大家忙岔开话题,起哄让四阿哥去迎娶新娘子!只是这个打岔也没能阻止十四阿哥的行动,就发生了柳悠悠下轿之前的口角。 柳悠悠坐在床上吃瓜吃的入迷,这十四阿哥果然从小就跟四阿哥不对付,难道气场这东西还真是天定的?不和就是不和,怎么调节也是不和。 而在柳悠悠坐帐等待的一个时辰里,外面一点也不消停。 新娘子成功迎进来了,四阿哥就想起了刚才十四的添堵行为,可碍于是自己的喜宴,只能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而且今日他还身负重任。 德妃前几日请安的时候,托四阿哥办一件事,“你五妹妹年岁也不小了,我想着应该提前准备起来,想让你帮忙看看这京中可有合适的?” 四阿哥跟德妃十四阿哥相处的不好,可却很疼爱五公主、七公主两个乖巧的妹妹,自然对这件事很是上心,但德妃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一定是有了些许想法,才会行动。 于是四阿哥问德妃:“额娘心中可有些什么要求?” 德妃见老四这么上道,隐晦的提点:“你五妹妹爱看书,希望能找个有才学的,夫妻和鸣才好!” 这段时间京中出了名的、有才学的不就只有那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四阿哥有些惊讶,猛地抬头看德妃,德妃见四阿哥知道人选了,继续说道:“年龄大些倒是没什么,只要家里干净、能疼人就行。” 四阿哥没接触过江晨,不知其人品如何,只能丑话说在前面:“儿子只能慢慢接触打听,额娘不可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中。” 德妃当然知道,只是江晨实在合适,怕别人也盯着,所以德妃只能先下手为强,“这成不成的,还得看缘分,只是早挑着,总比挑别人剩下的好。” 四阿哥见德妃心中有主意,便爽快的答应了这件事。只是江晨打交道这件事,需要时机,江晨那边皇上一定有人盯着,自己这边也不可能越过太子行事,所以思来想去,竟是迎亲这天最合适。 有了想法,四阿哥便借着敬酒的理由,来到了江晨这桌,李光地则跟重臣们一桌,这一桌都是汉臣清流,又都是比江晨年级稍大的老油条,见四阿哥来了,赶忙拿起酒杯,江晨职位最低、辈分最小,所以是最后一个与四阿哥碰杯的。 四阿哥假借着酒意,问江晨:“江大人,如今有了官职,不知道何时成亲呀?” 别人只当四阿哥今日成亲高兴,别也关心别人的状况,并未怀疑什么。 而江晨只能含糊说道:“臣幼时家贫,靠老师费心教导,才能步入仕途,如今还不想成家之事。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亲事还得家中额娘、老师张罗才行。” 四阿哥哈哈一笑,将场面圆了回来:“在座各位都听见了,咱们江大人可还是独身,若家中有合适的姊妹可要考虑了!” 众人更是起哄,臊的江晨不敢抬头,大家一起哈哈大笑,四阿哥就往下一桌敬酒去了。李光地听见了却觉得不妙,这冷脸四阿哥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家的事了? 第39章 成亲和演技 李光地的各种想法在肚子里转了一圈,但面上还是热络的和同僚们交谈,分毫看不出心里装了一件事。 柳悠悠随着江晨的视角,也认识了不少名人,那桌就是倒霉的徐元梦呀!这位真是当皇子老师,连父母都被发配了,自己还当着学生的面挨了好几次打,这是什么写实版的伴君如伴虎啊! 这个就是朱轼?也是为能留在翰林院的狠人,不过三年任期一过,就要外放地方,治理一方海边水患,最后又平步青云回到中央。 柳悠悠吃瓜吃的不亦乐乎,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四阿哥起身去后面重新洗漱,就到了正式拜堂成亲的时候。他身着喜服,在大堂等候,柳悠悠则被嬷嬷搀扶着出了帐篷,往大堂来,到了门口,一人一边拿着同心结的红绸,跨过了高门槛,到了拜堂成亲的地方。 随着喜婆的指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康熙和德妃又不可能来,只是象征性的拜了拜),夫妻对拜,柳悠悠就被四阿哥用红绸牵引着,来到了喜房。 一众小阿哥没什么忌讳,跟着四阿哥来到了喜房,想着要闹洞房,主要是某位十四阿哥,其他人是来看看热闹顺便阻止十四阿哥闹的太过的。 喜房内早有父母子女俱全的‘全科人’铺好了床铺,在被子四周放上了红枣、花生、桂圆、栗子,杯子中间放了一柄玉如意。 四阿哥和柳悠悠相对坐在床边,柳悠悠不知道四阿哥什么感想,柳悠悠觉得床铺上的东西撒的有点散,有点不舒服,但还不敢动。 一位嬷嬷用托盘呈上来同样用红绸装饰的秤杆,四阿哥伸手拿起秤杆要开始挑盖头了。十三阿哥提前捂住十四阿哥的嘴,防止他又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 柳悠悠感知到四阿哥的动作,立刻微微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笑容弧度还有眼神,于是随着四阿哥挑开盖头,柳悠悠眼神娇羞的随着秤杆看了四阿哥一眼,又因为是新嫁娘的羞涩,不好意思的微微垂头。 为了惊艳大胖橘,柳悠悠这个动作可是练习了无数遍,保管以四阿哥的角度看,从头发丝美到脚指甲。对于四阿哥来说呢?他不是没有女人,可这娶回来的到底是不一样,尤其柳悠悠今日上了妆美貌达到了8点,又是灯下看美人,自然是越看越美。 四阿哥觉得自己酒量不错,怎么现在有点飘忽呢?旁边想着闹洞房的小阿哥们也不出声了。年龄也快到了的五阿哥有点脸红的幻想自己未来的福晋是不是也这么貌美。其他阿哥们则有点被惊艳到,反而不敢说话,在新嫂子面前丢人。 主持礼仪的‘全科人’也没想到乌拉那拉府没有存在感的庶女这么漂亮,但她还记得自己的职责,还要继续仪式,她走上前将四阿哥的右衣襟压在了柳悠悠的左衣襟上,嘴里说着吉祥话。倒是让亲密接触的两个人很是脸红,当然柳悠悠是自己憋出来的。 压过衣襟,下一步便是交杯酒,并没有咱们想象的那想手臂交缠,只是新人互换了酒杯。最后端上了一碗半生不熟的‘子孙饽饽’,柳悠悠轻轻咬开,怯生生的吐出了一个生字,在热闹的氛围里,柳悠悠的戏份就结束了。 接下来柳悠悠就要在婚房里等着,而四阿哥要在前面敬酒酬宾。屋子里只剩下柳悠悠和陪嫁丫鬟,今日贴身伺候的是剪秋,范嬷嬷年纪大了,柳悠悠没有让她全程参与这个过程,而是让她带着一起来的丫鬟们,第一时间守住自己的院子,不让消息走漏的太多。 柳悠悠的盖头也被挑下来了,这一日根本算什么都没吃,她实在饿得受不了,正想吩咐剪秋去看看能不能端上来点吃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剪秋去开门,来人竟是苏培盛。 苏培盛面上带着夸张的笑意,手里则捧着一个食盒。见了剪秋,恭维道:“这位姑娘,四爷心疼咱们福晋辛苦,托奴才给侧福晋送些吃食来!” 剪秋向来机灵,忙接过苏培盛手里的食盒,回应说:“苏公公折煞奴婢了,奴婢叫剪秋,是侧福晋的陪嫁丫鬟。劳四爷费心,奴婢一定把这份心意带给侧福晋。苏公公真是辛苦,这些权当给苏公公沾些喜气!” 说着,剪秋递给了苏培盛一个坠手的荷包,苏培盛不动声色的收起来,最后说了几句:“四爷还叮嘱呢,让福晋先歇着,不必拘束,想要什么尽管跟门口的吩咐,等给客人们敬完酒就来!” 剪秋听着这话更是喜上眉梢,看来四阿哥对格格很满意呢!这样的话,她们也能在这阿哥府里站稳脚跟了!剪秋又说了些恭维的话,送走了苏培盛,拎着食盒进来了。 柳悠悠耳聪目明,又练了几年武术,门外的交谈声听得还算清楚,但她从未暴露过这个特长,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她就看着剪秋笑盈盈的走进来,简单行了一礼,就兴奋地说道:“格格,四爷让苏培盛苏公公给您送吃食来了,能对您如此上心,想必刚才掀盖头的时候,四爷对您满意得很!” 柳悠悠内心吐槽,满不满意的还能退货吗?男人果然是视觉生物!但柳悠悠不会再剪秋面前露了破绽,他尽量在剪秋面前也表里如一,毕竟不知道哪个墙角就有粘杆处的人呢! 柳悠悠娇嗔道:“你个碎嘴子的,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不知羞!” 剪秋见格格害羞了,也不再出言调笑,她将食盒的吃食拿了出来,有一碗面条并几个饺子,几个下饭的小菜,一壶红糖玫瑰茶,还有几样小点心。都是热乎刚出锅的,可见是四阿哥出了婚房就让苏培盛去安排的。 柳悠悠才不会对大胖橘动心呢!这行动是挺撩拨宜修心弦的,可对于同样谈过恋爱,在网上也学过不少套路的柳悠悠来说,只能简单评价,差点意思,这动动嘴就能准备好的东西,能叫心意吗?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走到了饭桌前,快速又不失礼节的消灭着吃的东西。心里还在不断的琢磨,自己身处皇宫,这怎么跟江晨见面相认?这件事可不能急,不然被扣上一顶私相授予的帽子,康熙第一个就饶不了自己。 不过康熙三十八年,四阿哥才出宫建府,那得五年后了,真等到那时候,怕是花儿都谢了。不能只寄希望于系统,看来还是得吹吹枕头风,让四阿哥跟江晨多接触,才能图谋以后啊! 第40章 宋格格和大格格 打定主意,柳悠悠慢吞吞的收了筷子,将没碰的点心赏给剪秋,她跟着也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主仆二人将食盒收好,剪秋递给门外守着的嬷嬷处理。 柳悠悠又是洗漱更衣一番,确定自己没什么纰漏,就继续做望夫石,等待四阿哥推门。 柳悠悠主仆这边很是悠闲,可后院里的女人听着前面的热闹很不是滋味。 宋格格住在连霏馆,她本名宋绮云,而连扉正是用来形容云的光彩和美丽。她被德妃赐给四阿哥做人事宫女,虽然明面上齐月宾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女人,可名门闺秀怎么伺候未经人事的爷?所以齐月宾是四阿哥的第一个格格,但真正教会四阿哥鱼水之欢的是宋格格。 男人对第一个女人总会有些优待,再加上宋格格温驯乖巧,四阿哥对她就有了几分偏疼,连齐格格也要避其锋芒。 宋格格知道自己宫女出身,四阿哥对自己的宠爱是镜花水月,可当他深情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他教自己一笔一划写字的时候,宋格格还是忍不出沉沦其中。她甚至生出了不该有的幻想,如果自己能在福晋入门前生下个一儿半女,是不是她跟四爷还能过如今这样的日子? 就在这样的野心趋势之下,宋格格使了银钱让太医给自己开坐胎药,她成功了!成功怀孕后,四阿哥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充满期待,这下子后院齐格格更是没了存在感,宋格格沉迷在这种女主人的感觉中不可自拔。 可梦总是要醒的,宋格格在去年选秀之后喝药怀上的,她本以为孩子会是自己的底气,可随着月份越来越大,离两位侧福晋入府的时间越来越近,宋格格越来越不安。 宋格格为了方便生产,时常在四阿哥所里的小花园溜达。在三月时,她的肚子已经八个月大了,身边伺候的丫鬟都劝宋格格,为了安全考虑,就在屋子里运动运动吧! 可宋格格虽然表面温柔,但这两年的宠爱已经让她磨平了危机感。她甚至心中暗暗评价,这府里有什么危险?就凭那个三句话放不出一个屁的齐月宾?都说将门虎女,这齐家没落了,连带着家中的女儿也畏畏缩缩。这还是在德妃身边长大的情分呢?就这样? 于是她竖起柳眉,发起了脾气:“怎么,这肚子里的阿哥就想出去透透风,你们这些奴婢也要拦?” 见宋格格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伺候的宫女们哪里敢说什么,只能跪在地上连说格格恕罪。见全屋的奴婢们都只能跪地求饶,宋格格十分满足于这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掌权感。更是得意地表示,今天就要去小花园!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花园,毕竟宋格格只是飘了,不是傻了,她也怕齐月宾用硬手段打胎,齐家瘦死骆驼比马大,四阿哥不会为了宋格格罚齐月宾的,尤其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这是经过假山时,有两个宫女正在‘闲聊’。 “你说真的?那乌拉那拉家的格格真有那么好看?” “还叫格格?咱们得叫侧福晋!咱们府中的大日子不到一个月了,宫里德妃娘娘为了表示对侧福晋的重视,特意派了人给侧福晋送了上好的珍珠粉,每年进贡给宫里都是有定数的,德妃娘娘也只能分到五六盒!” “这珍珠粉跟你说的侧福晋的美貌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这么着急?你听我接着说呀!那一日我有个在永寿宫当差的同乡也跟着竹息姑姑去了,她回来跟我感叹,这侧福晋比去年进宫时更美了,她一个女人都看呆了!” “你这么一说,去年侧福晋进宫时,我远远的看到一眼,那已经比宫里不少嫔位主子颜色好了,你说这更美了,会不会比正得宠舒妃娘娘还...?” “你瞎说什么呢?你不想活我可想!” “好姐姐,我就是好奇嘛!才说了胡话,你狠狠拧我几下,我绝不敢再说了!” “这也就是我听见,若让别人听见,没你好果子吃!” “好姐姐,你别生气!咱们接着说!” “哼!要我说啊,这乌拉那拉侧福晋进了府,就是她的一言堂,这后院没有人能比得过!” “为什么啊?不是还有一位瓜尔佳侧福晋吗?” “你傻啊!那位比乌拉那拉家晚了三天进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呀!而且乌拉那拉侧福晋有德妃娘娘撑腰,乌拉那拉家又是望族,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后院肯定会交给乌拉那拉侧福晋管的!” “啊?那现在正得宠的宋格格不就?” “她那是山上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等真正身份贵重的进了府,她就要现原形了!只能祈祷她怀的是个格格吧!” “为什么呀?听说宋格格院子里都说,宋格格肚子是尖的,应该是阿哥呢!” “等两位侧福晋进了府,这后院里哪个不比宋格格身份高?生个阿哥,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福气活到大?” “这倒是,这宋格格这些日子那么得罪人,不论谁管家怕都容不下宋格格。” “嘘!这可不是咱们能管的,走吧!该轮到咱们当差了!” 宋格格的贴身丫鬟想要去训斥那两个宫女,可宋格格紧紧靠着她,手也掐着她的胳膊不放。这话说完了,丫鬟想请示宋格格怎么办,可一低头看见宋格格的裙摆上染上了红色。哪还顾得上别人,惊慌地叫人,“快来人!格格流血了!” 大家慌作一团,知道前院的掌事嬷嬷——赵佳嬷嬷听见了动静,指挥着把宋格格抬进了产房,因为时间不到预产期,根本找不到接生嬷嬷,好在赵佳嬷嬷有经验,临时顶上也能帮上忙。 但都说七活八不活,这宋格格正是八个月不到九个月,而且又是受了惊吓突然早产,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们有没有经验,耽误了不少时间,宋格格还是头胎。看的接生的赵佳嬷嬷直皱眉,这情况怕是真的不好。 但为了不担责任,赵佳嬷嬷硬咬着牙,撑到了接生嬷嬷和太医来,最后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挣扎,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小格格。 第41章 养不大和齐月宾 四阿哥初为人父,并不嫌弃是个女儿,可他从赵佳嬷嬷手里接过这个孩子,小格格瘦弱的令人心惊。四阿哥不甚熟练的调整着抱姿,小格格连最开始的哭泣都是声音细微到差点听不出来,而且脸上一片青紫,实在不像长寿之人。 太医来诊脉,只是说这囫囵话,小格格是在娘胎里憋的久了,慢慢调养就好。皇家不缺药材,何况四阿哥有孝懿仁皇后的所有身家,压箱底的药材不少。 可四阿哥见过十一阿哥,同样出生的时候,太医也是说慢慢调养就好。可这些年宜妃费了多少心思?生怕一个看不住孩子就没了,平日里见不得风,连跟兄弟们一起去尚书房读书都做不到,可哪怕就是这么精心呵护,这几年的情况也是愈发的不好。 四阿哥前面几个哥哥家里的子嗣情况没办法作参考。 大阿哥总以为,自己没办法成为太子是因为是长非嫡,自己做不成嫡长子,那就生出来个嫡长孙,所以自二十七年成婚起,铆足了劲要跟大福晋生孩子。可连生了四个格格,而且因为持续的生产,明明才二十多的大福晋,衰老的像三十多岁,平日里不扑粉都没办法出门。 太子呢?他还没成亲呢!这太子妃的命格只让人犯嘀咕,要出嫁了结果祖父去世要守孝,父亲又在回来奔丧的途中也去了,这双重的孝守下来,太子妃得明年才能进宫。太子本来被大阿哥激得要别苗头,可这媳妇嫁不进来,为了子嗣之事,也对东宫的侧妃和妾室们多有宠幸,可生下来的一儿二女,不是初生即殇,就是没活过几个月。 三阿哥倒是迎娶顺利,可府里还没个动静,更是没有参考意义。 四阿哥只能往上参考康熙,可康熙早年也是连续夭折了十几个孩子,到四阿哥往后的孩子们才算基本站住了。这让四阿哥有了不好的猜测,难道自己的子嗣也要这样吗? 想到这里,四阿哥快要抱不住手里的小格格,还是苏培盛在身后撑住了他。赵佳嬷嬷也上前接过了小格格。赵佳嬷嬷是孝懿仁皇后留给四阿哥的,只忠诚于孝懿仁皇后。她见过把孝懿仁皇后身体拖垮的皇八女,一月即殇,从此也把孝懿仁皇后的心气都带走了。 赵佳嬷嬷也只能安慰四阿哥,“四爷,这小格格好好养着总会好的!” 四阿哥看着赵佳嬷嬷,又回想起了那个给自己和皇额娘之间划下嫌隙的妹妹。当年皇贵妃有孕,承乾宫好多懂眼色的佟佳氏家仆以为不需要自己这个养子了,便暗暗地给自己使绊子,而皇额娘因为关心肚子里的孩子,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后来诊断出是个女儿,皇额娘也发现了这些家仆的恶行,只是破镜难圆,四阿哥心里还是会不时的疑问,那些宫人行事皇额娘真的不知道吗? 但对于皇八女这个妹妹,四阿哥并没有恶感,她生来爱笑,一有动静就探头探脑的想要看看。四阿哥曾在门外远远地看过,很可爱。 如今自己有了女儿,他突然理解皇额娘的痛,这个孩子是温热的,她能挥动自己的手脚,怎么就不让她活下去呢? 四阿哥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心中就闷痛不已,于是就对宋格格早产这件事更加的愤怒,他问苏培盛:“宋格格怎么就突然早产了?这一天多的时间可查出什么?” 苏培盛行动迅速,这前因后果了解的明明白白,只能在心中叫苦不迭,这宋格格实在是过于嚣张,栽了吧!但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回话:“回四爷,那日宋格格说肚子里的小格格想出门透风,就领着一众宫女去小花园溜达,可碰见了两个谈论侧福晋入府的宫女,宋格格受了刺激,身边伺候的又不经事,才延误了很多时间。” 四阿哥不悦地皱眉,什么叫孩子想出门透风? 苏培盛同情连霏馆的宫人们伺候了这么一个主儿,开口解释道:“那一日宫人们想劝宋格格的,可宋格格只说气闷,而且说,说肚子里的阿哥想出去,宫人们哪里敢拦着?” 啪!四阿哥将手里的十八子拍到了桌子上,他不是不知道宋氏背着他有点嚣张跋扈,可在自己面前她一直是恭顺的,便没有约束,可如今却损坏了孩子的健康,真是可恨! 但罪魁祸首还没找到,四阿哥接着问:“那两个宫女可找到了?” 苏培盛为难说到:“当时场面太乱,大家都在关注宋格格,等想起来找的时候,那两个宫女已经没有踪影了。只是有巡逻的侍卫说并没有看见有宫女出入阿哥所。” 四阿哥知道苏培盛能查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不易,这皇宫能做主的人太多了,为了不惊动上面,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搜查。只是没出阿哥所,那就是内鬼了。这后院就那么几个人,会是月宾吗? 四阿哥也没心思看小格格了,他说:“按惯例赏银子吧!至于大格格,先这么叫着,省的起了名字让神佛注意到!” 四阿哥担心小格格经受不住福气,就没敢起名字,甚至抄了不少佛经以求神佛保佑,最后还跑到了永寿宫,跟德妃请教怎么养孩子,让德妃很是受宠若惊。 见大儿子愿意跟自己亲近,德妃也想起了当时养五公主的不易,说了不少建议,四阿哥拿着纸笔记录,想回去试一试。四阿哥府出了这样的大事,德妃怎么会不关注?她在宫中经营多年,又手握宫权,能查到的东西可比苏培盛多得多。 于是她让竹息给了四阿哥一张纸,上面写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齐月宾动的手。 她本想趁乱把这两个宫女送到后宫,将四阿哥府里的争斗转移为后宫纷争,可德妃太老谋深算了,她不知道四阿哥那边出了什么事,但调动了侍卫巡查,将每一个进出的都做了登记。 见排查这么严格,又心存侥幸,齐月宾本想等事情平息,再做打算的,可她考虑了四阿哥,却没考虑到德妃,到底是棋差一招。 德妃见四阿哥面色阴沉,问道:“胤禛可是想惩罚齐氏?” 四阿哥愤怒回答:“此等恶妇,岂能留在后院为非作歹?” 德妃却正色说:“那齐家呢?齐家是没落了,可你在前朝哪有别的帮扶呢?乌拉那拉家人还没嫁进来,没有子嗣做筹码,人家凭什么上你的船?瓜尔佳氏是太子的人,你是不要想了!” 前朝后宫密不可分,四阿哥知道,德妃在劝自己忍,为今之计,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42章 母女连心和谋算失败 德妃知道四阿哥得顺毛捋,又给齐月宾说了几句好话:“月宾也算在我身边长大的,若她真的对宋格格起了杀心,就不会是今天这样行事。况且我也了解了一下宋格格的为人,她竟然私下里辱骂齐家,这换做是我,我也是忍不了的!” 四阿哥没想到宋格格背着他的言论竟然这么不堪,他皱着眉承诺德妃:“儿子知道如何处理了,劳烦额娘费心了!” 四阿哥回了书房,来回踱步思索怎么处理这件事。齐月宾这件事若不是额娘插手,根本查不出什么证据。宋绮云在这件事上也并不无辜,这件事各打五十大板,就这样过去吧!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迎娶两位侧福晋了,后院又是这样的情况,四阿哥干脆修心养性,不再去后院,平日不是学习处理前朝政务就是在闲暇时看望大格格,至于同院子的宋格格,不是正在坐月子吗?不易见风,四阿哥顺势也就不见了。 至于齐格格的望舒阁更没有人来了,府中的主人不愿意给她体面,自然望舒阁就是个冷宫一样的地方。 这半个月对宋格格和齐格格来说,过的尤其漫长。 宋格格醒了之后,听闻生了个不太健康的小格格,连看一看的欲望也没有,她只想请四阿哥来,哭诉自己的害怕与委屈,请他做主处置了齐月宾那个贱人。 是的,宋格格虽然不太聪明也没有人脉去查证,但后院就两个格格,只可能是齐月宾干的! 可四阿哥每次来连霏馆都是直接去看小大格格,根本不搭理宋格格,宋格格也试过在四阿哥来院子里时,大声跟四阿哥搭话,只是被赵佳嬷嬷教训了一顿,不敢做这么失礼的事情。 自那之后,宋格格就痴痴望着门,等四阿哥来就隔着窗户,视线随着四阿哥的行走移动着。她院子里仆从因为小花园办事不力,轻则打了十几个板子,重则直接打回内务府学规矩。谁看不出宋格格的前途到头了? 金盏——宋格格的贴身丫鬟,她知道宋格格没了恩宠,可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也得让宋格格振作起来。于是,她端了一碗燕窝上来,侧蹲在宋格格坐月子的床边,轻声说:“格格,您已经又一天没吃东西了!您这正坐着月子,身体哪里受得了啊!” 宋格格就像听不见声音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床帐。 金盏一咬牙,只能说重话刺激宋格格,“格格,你若这样一蹶不振,不就便宜了望舒阁!” 听见了望舒阁,宋格格有了反应,她将头转过来,愤怒地问:“爷去那个贱人那里了?” 金盏将托盘放在一旁,跪着说:“现在要迎侧福晋进府,四爷已经很久没进后院了,可爷总会来的,若格格不能伺候,也迟早会踏进望舒阁的!” 一说起侧福晋进府,宋格格又回想起那日生产前听见的话,乌拉那拉侧福晋美貌异常,家世又强大,这样的神妃仙子进了府,哪还有她喝汤的余地? 宋格格不由得心灰意冷,其实就这件事四阿哥的冷处理,让宋格格走丢的脑子回来了,齐月宾背后只有一个没落的齐家,都能够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全身而退。那两位身世非凡的侧福晋要处置她,不就是像杀鸡一样简单? 宋格格承认,她怕了,她以为宠爱能够左右四爷的心意和她在府中的地位,可这后院真正看的不是四爷睡在哪里,而是谁能让四爷不得不睡在那里!镜花水月的东西,终究是一朝梦碎。 见宋格格消沉了,金盏不明白她消沉的理由,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继续说:“就算侧福晋进了府,格格还养育着大格格呢!这可是咱们府里唯一的子嗣!” 孩子,是啊!自己还有孩子!自己现在坐月子不能见爷,可自己总会出月子,到时候爷不可能不来看大格格,自己还有机会!于是宋格格终于有了斗志,她猛地坐起来,大声说:“孩子呢?我要见大格格!” 连霏馆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奶嬷嬷抱着大格格来见宋格格,宋格格最开始只是为了挽回四阿哥的心想起了孩子,可当大格格真的被她抱在怀里时,或许是母子连心,宋格格颤抖着用手描摹着孩子的眉眼,对金盏说:“这孩子眼睛像爷,有神的很,不过嘴巴像我,这一噘嘴尤其的像!” 金盏说着吉祥话:“咱们大格格有福气着呢!一定出落得漂漂亮亮,嫁一个好人家!” 宋格格欣喜极了,她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她问金盏:“咱们大格格还没有家底呢!你把前些日子爷赏的小金锁小手链脚链都拿出来,给咱们大格格单独攒着!” 金盏配合着,听宋格格指挥给大格格攒东西。连霏馆终于又传出了笑声!四阿哥站在院门外听着里面的笑声,沉默地站在门口不说话,苏培盛想要上前让连霏馆的人接驾。 四阿哥制止了苏培盛的动作,他对宋格格还是有情的,如今见宋格格亲近大格格,不由心软,吩咐道:“注意些连霏馆的东西,莫要缺东少西。”说完就转身回书房。 他身后跟着的苏培盛在内心感叹,这人的因缘际会真是奇妙!谁能想到这宋格格又起来了!果然,这后院,孩子才是根基啊! 四阿哥来而复返的事情连霏馆的不知道,她们被四阿哥迁怒,连院子都不敢出,更别说打听消息了。可四阿哥的行踪却瞒不过望舒阁的人。 吉祥步履匆匆地回来,对正在对镜梳妆的齐月宾说:“格格,爷刚才又去了连霏馆!” 齐月宾并不惊讶,第一次四阿哥去看望大格格,齐月宾也害怕宋格格复宠,可一打听,宋格格在一哭二闹三上吊,齐月宾就知道宋格格完了,四阿哥最讨厌被人威胁,这一次也不过是去看大格格罢了。 可吉祥下一句话让她大惊失色,“爷没进院子,可却恢复了连霏馆的待遇。” 齐月宾惊得站起来望着吉祥说:“宋氏有这个脑子?” 吉祥解释:“咱们买通的前院小太监说,爷听见了宋格格和大格格相处的欢笑声,就,就...”吉祥说不下去了。 齐月宾颓废的坐了回去,苦笑:“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宋氏竟然又起来了!难道齐家的女儿只能被一个包衣压在头上?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爷就是不来?” 齐月宾的疑问没人能回答,她的声音回荡在冷冰冰的望舒阁,随着寒风吹走。 第43章 清醒和齐家往事 随着柳悠悠入府的日子越来越近,四阿哥府也开始装点,虽然是侧福晋进府,但该有的装饰也要都布置齐全。连霏馆和望舒阁的人在外行走,哪里看不见? 宋格格和齐格格也是一天比一天煎熬,直到柳悠悠终于被迎进府了。 宋格格抱着大格格坐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喧闹声,隔着夜色看着前面明明暗暗的灯火,觉得连霏馆空的可怕,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大家闺秀和包衣宫女之间的壁垒有这么大! 往日见了齐月宾,也没觉得短人什么,甚至因为有四阿哥的宠爱,宋格格也不太看得起她,只觉得在这后院宠爱才是真理,没有宠爱什么人都非给我让道。 后来虽然因为早产被四阿哥冷落,让宋格格意识到有家世的女子跟自己是不一样的,背后有家族撑腰,只要拿不出明面的证据,最后都会安然无恙。 可这跟直面正值鼎盛的乌拉那拉家还不一样,乌拉那拉侧福晋还没嫁进来,就已经让人感到危机和窒息了。 宋格格无比清醒,那样的地位是自己这辈子都达不到的,只是远远观望,宋格格都觉得可怕,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做宫女的日子,这宫里见了谁都要低头行礼,若是见了主位娘娘们,只远远看到她们乘坐的轿撵,就要立马蹲下行礼。 记得那时候宋格格和另一个宫女一同去办差,可那个宫女就因为没及时行礼,被安上了不尊上位的罪名,被打回内务府重新学规矩,那样吃人的地方,没有人脉关系、金钱银两开路,怎么出的来? 回想起那时的恐惧惊慌,宋格格丢失了两年的谨小慎微终于回来了!原来真正有权有势的大家女子碾死自己一个小小的格格,就跟当初被罚的宫女一样,哪里需要专门盯着呢?身边跟随的仆从们就能收拾自己了! 宋格格忍不住心生后怕,觉得自己怎么有胆子嘲讽齐月宾不受宠的。脑子回来了,宋格格也就看清楚了早产一事的前因后果,连霏馆一定有齐月宾的人,不然自己在自己院子里说的话,怎么让她知道的? 这么一想,宋格格搂着大格格不住的打冷颤,她瞧着在身边伺候的金盏银盏,还有外面立着的几位小宫女,还有自己看不见的在院子里巡逻的粗使嬷嬷们,觉得谁都像心怀鬼胎的那个钉子, 金盏见宋格格有些颤抖,以为是夜里凉了,便劝宋格格,“格格,夜深了,您是不是冷着了?咱们也歇了吧!” 宋格格被金盏的声音唤回了神志,她看着怀里的大格格,轻声说:“大格格睡了,叫奶嬷嬷抱回去,轻一些,记着挡风,别让格格着了凉!” 多想无益,就算知道有内鬼,自己哪有人脉把她挖出来呢?齐月宾已经得罪了,是万万不可能跟她和解的,为今之计,自己有大格格这张牌,就看新入府的两位侧福晋哪个是明主,可以让她依靠了! 相比于宋格格的清醒,望舒阁那边气氛就更冷清了。 齐月宾同样坐在窗边,听着外面的热闹,跟着人群传来的一阵阵欢呼声,想着前面的仪式进行到了哪一步。这是新娘子跨火盆,那下一阵的欢呼就是跨马鞍了,再接下来就要坐帐了吧! 齐月宾对这些流程烂熟于心,或者说哪个女子没期待过凤冠霞帔,喜轿洞房?只是在这深宫待久了,便忘了不是伺候过了、有了位份就是嫁人。一想到自己作为齐家的女儿,连迎亲的礼节都没有,同样被一顶小轿送进了四阿哥府,齐月宾忍不住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一旁伺候的吉祥看见主子流泪,挥退了其他伺候的人,半蹲在齐月宾身旁,想安慰道:“格格,咱们...”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齐月宾打断,她拿过吉祥手里的帕子,擦干净了眼泪,反而笑着安慰吉祥:“没事,我只不过今日有些失态,天也不早了,歇了吧!明日还要给侧福晋奉茶呢!” 吉祥只能沉默的伺候齐月宾洗漱歇息,齐月宾上了床,板板正正的躺着,几层帘帐垂下,吉祥也看不清齐月宾是不是睡了。 齐月宾哪里睡得着?只是她有自己的骄傲,哪怕是一起长大的吉祥,她也不想在人前露出狼狈的模样,可心里像被刀剜一样的疼。 齐家凭军功起家,齐月宾的父亲尤其的骁勇善战,深得圣上信任,齐家子弟又格外的争气,本来齐月宾会有一个很好的婚事。可天有不测风云,齐父在外征战,为了显示诚意,将女儿送进宫请德妃抚养,但齐月宾却只能在深宫里听见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 齐月宾那是已经是十岁的年纪,不再是懵懂小孩,又在宫中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齐家儿郎唯有父亲最是出色,下一辈里没有像齐父那样能够引领家族兴盛的苗子,若齐父能够平安到老,凭他的资历,也能够将齐家的地位稳定下来,可齐父去世了,齐家说是天塌了也不例外。 齐月宾跟着嬷嬷回了齐府,府中已经挂满了白布,齐母已经哭的起不来身,只能靠着一边伺候的丫鬟,才能站着。而两个弟弟,最大的才五岁,最小的三岁,他们甚至都记不清父亲的模样,就永远的失去了父亲。 这孤儿寡母的齐府没一个能支撑起门楣的,齐月宾知道,德妃这艘船,自己是死活不能下了!如今只能借着德妃的权势才能保证齐家不被外面的豺狼虎豹分吃干净。 于是,齐月宾作为家里的主事人,跟齐家的旁支儿们合计商量,给德妃写了一封投诚信。齐家虽然眼见着后继无人,可军中还是有些人脉的,德妃自然愿意顺水推舟,收下好处。 作为交换,齐月宾会进入四阿哥府,其实德妃在齐月宾入宫时,为了拉拢齐家,给的是侧福晋的位置,汉军旗能做皇子的侧福晋也是顶天了。只是齐父不愿委屈女儿,只说等战事结束再说,若齐父能够在战场立功,被皇上抬到满军旗倒可以另说,齐月宾作为正福晋也不是不可能。可齐父一死,什么念头都是空想了。 齐月宾也只能一顶小轿被抬进了府中。德妃还假惺惺地说,你是四阿哥的第一个格格,自然是会待你不同的。什么样的不同?形如冷宫的不同吗? 但为了齐家那一大家子人,齐月宾只能忍了,忍到一个奴婢都爬到了自己头上,这倒也没什么,可宋氏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辱骂齐家,齐月宾没忍住动了手,动手的代价就是四阿哥连来望舒阁坐坐的日子都没有了。 当然,在听见宋格格生了个养不活的女儿时,齐月宾心里有多快意,是不能对任何人讲的,你就算得到了爷的宠爱,最后不也落得这么个下场吗? 第44章 洞房和托管 后院两个女人的各怀心思,柳悠悠哪里知道。她现在正借着对江晨的视频,估算四阿哥来洞房的时间呢!她有些紧张的找琉璃搭话:“琉璃,确定到时候我会直接托管的对吧?” 琉璃辅助过很多怨情科的员工完成任务,其中不乏几百年的女鬼们,所以很自然的安抚柳悠悠:“您请放心,系统已经运转了很多年了,不会出现bug的。若您需要,现在就能进行身体托管。” 柳悠悠心动了一秒,还是忍痛放弃了这个选项,自己还得继续惊艳大胖橘呢!可不能半途而废。于是,柳悠悠继续自己的望夫石造型。 终于酒过三巡,四阿哥借着不胜酒力、踉踉跄跄地往柳悠悠的院子里来,不愧是皇宫里长大的人,出了前院宾客们的视线,四阿哥便放开了苏培盛搀扶的手,丝毫看不出喝了很多的样子,他问道:“苏培盛,让你准备了吃食,可送过去了?” 苏培盛迅速跟上四阿哥的步伐,回答:“奴才递给了侧福晋身边的剪秋姑娘,没见到侧福晋,不过剪秋姑娘给奴才好大一个荷包,想来是对爷的安排十分满意的!” 苏培盛说着,又感受了一下胸口那个沉甸甸的荷包,凭自己多年收荷包的手感,这里面是金子,不低于二十两,不愧是大家出身,真是大方! 四阿哥当然知道苏培盛收荷包的事,身为自己的贴身太监,多的是人想从苏培盛身上获得自己的消息,只是苏培盛一向谨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都不会多嘴,尤其是这种过了四阿哥明面的银子,收多少都不算稀奇。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苏培盛收荷包的事,一想到那张烛火下美貌动人的脸,四阿哥就忍不住加快步伐。主子加快了步子,后面伺候的自然也要加快脚程。本来有好一会儿的路程,被四阿哥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到了柳悠悠居住的院子外,四阿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门外整理了一番仪容才跨步迈进了院子。见男主人来了,院子里响起了一阵阵行礼的声音,柳悠悠在江晨的视线中没有四阿哥的身影之后,就开始做最后的调整,随着四阿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柳悠悠摆出了一个能让四阿哥第一眼就挪不动脚的柔美姿态。 果然,四阿哥进了卧室,见到昏黄的灯光下,卸了珠钗首饰的美人,她比身着喜服时的艳丽之美,多了几分柔和,可能是久等的疲惫,让她比起前面的端庄多了几分娇憨。美人一见来人,眼中迸发了光芒,可被四阿哥直勾勾地盯着瞅,又不好意思的用衣袖掩面,娇滴滴地嗔怪道:“四爷这是做什么?” 柳悠悠快被自己的声音夹死了可看四阿哥并不明显的面部表情,可见他是十分满意的。 四阿哥迅速收敛起自己的失态,并不着急享用美人,这样太唐突了,四阿哥一向自诩翩翩君子,不愿做色中饿鬼。于是他挨着柳悠悠坐下,将手附在了柳悠悠因有些紧张而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之上。深情地问道:“还不知福晋闺名?” 柳悠悠则保持着自己作为新娘子的娇羞,让通红的耳朵暴露在四阿哥的视线之中,继续娇滴滴回答:“妾身闺名宜修,取自《九歌·湘君》‘美要眇兮宜修’。” 四阿哥自然接了下半句:“‘沛吾乘兮桂舟’,小宜这名字取得真好,果然如湘君一般妙丽,只是没想到小宜也爱读《楚辞》!” 此时满人已经入关多年,也被汉人同化了许多,比如各家的格格们要是学习读书写字,也是以《女戒》《女则》或者各种佛经为主,所以四阿哥很是惊讶于宜修会读《楚辞》。 柳悠悠为了埋下伏笔,假装受了惊吓,白着一张脸就要给四阿哥请罪,“妾身不是没有精读女四书,只是有了兴趣,愿意多翻阅一些古籍罢了。” 见美人落泪,四阿哥心疼地将柳悠悠扶了起来,把她搂在怀中安抚:“爷并不是责怪的意思,只是惊喜于小宜饱读诗书,你还有什么惊喜是爷不知道的?” 柳悠悠抬头狡黠一笑,“小宜的惊喜多的很,只盼爷能时常过来,别让小宜一人寂寞。” 以为宜修性子柔弱,没想到她还有这般惹人怜爱的一面。四阿哥更是觉得娶到了宝贝,便也不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了,直奔主题,“如今天色不早了,小宜......” 柳悠悠则乖巧的靠着四阿哥,一双手攀到了他的领口处,继续自己的夹子音说道:“只盼爷怜惜。” 马上要进入一夜春宵的环节,柳悠悠及时托管,吓的她在空间里喘了好几口粗气,吓死宝宝了,这大胖橘也太不矜持了!以后自己可不能干这样的亏本买卖,太吓人了! 哪怕柳悠悠为了不露破绽,真实的在古代生活了十几年,可真的直面封建社会男权之上的阴暗时刻,还是忍不住后怕。 她终于理解安陵容的恐惧,自己现在面对的还是小鲜肉版的四阿哥,安陵容面对的可是比自己爸爸还要老的大胖橘!顺便疑惑,甄嬛、沈眉庄、年世兰是怎么跟一个年近五十、身材走形的男人谈恋爱的。可能皇权带给大胖橘光环加持了吧! 这一夜,柳悠悠安心的在空间里继续卷技能,外面托管的宜修的身体则靠着柳悠悠这些年刷的魅力,跟四阿哥妖精打架。 第二天,柳悠悠像往常一样醒来,身上并没有黏腻的感觉,可能是托管的时候自己去洗过了,再加上柳悠悠体质7点,没有过于疼痛,不影响正常行走。四阿哥正常去上早朝了。是的,不过是迎娶侧福晋,怎么配放婚假呢? 正常来说,皇子娶亲,需要在成亲当日身着蟒袍补服,向皇太后、皇帝和皇后三跪九叩,再向生母二跪六叩。成婚的第二天早晨,皇子夫妇穿戴朝服,依次到皇太后、皇帝、皇后前行礼,皇子三跪九叩、福晋六肃三跪三拜,妃嫔所出的,还要到生母面前行礼,皇子二跪六叩、福晋四肃二跪二拜。 但宜修只是侧福晋,自然没有让后宫大佬们亲自接见的资格,只需要等四阿哥下朝后,一起去拜见德妃就行了。柳悠悠知道流程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吃过了早饭,估算着时间穿好吉服,只等四阿哥回来。 第45章 翡翠手镯和见面礼 等柳悠悠一切收拾妥当,四阿哥也下了朝,直奔柳悠悠的院子而来。 守在门外的小宫女机灵,见四阿哥从院子门口进来了,赶忙大声地跟四阿哥请安,以此来提醒屋内的柳悠悠,男主人要进屋了,不要失了仪态。 虽然柳悠悠做好了随时应对四阿哥的准备,但她对于这个小宫女的随机应变十分满意,想着等会儿吩咐剪秋以后对小宫女观察观察,若是没有问题,倒是能够培养起来。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招待四阿哥,柳·影后·悠悠上线,柳悠悠快步走到了屋门口,面上带着惊喜和害羞,就要蹲下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昨夜对宜修满意得很,怎么会让她忍着不适行礼呢? 他也快步上前,一把托住柳悠悠的手,轻声说道:“小宜,你我夫妻一体,哪里需要这般多礼?” 柳悠悠心里吐槽,现在忘了我是侧的了?谁跟你夫妻一体啊?但面上柳悠悠则是一副知礼的模样,小声对四阿哥说:“爷对妾身宽和,可妾身却不能不守规矩,若让别人知道了,怕是要说嘴呢!” 见柳悠悠这么懂事,四阿哥更是满意,握着柳悠悠的手就往正厅走,二人对坐,四阿哥让苏培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匣子,其实给柳悠悠侍寝的‘奖赏’早早地被苏培盛送过来了,这个匣子想来是四阿哥自己的心意。 四阿哥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对翡翠手镯,四阿哥小心地将手镯戴到了宜修的手腕上,深情地对宜修说:“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柳悠悠在见到那对翡翠手镯的时候,便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就是这对手镯锁住了宜修的一生,一朝潜入梦,此生不愿醒。哪怕重来一次,宜修依幻想着拥有四阿哥的爱。 心里怎么想,不妨碍柳悠悠的动作,她痴痴地看着手腕上的玉镯,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惊得四阿哥想为她擦拭眼泪。柳悠悠抬头直直的望着四阿哥,说:“能得到爷这样的承诺,小宜是在做梦吗?” 四阿哥好笑的揽她入怀,细心地抽出她手里的丝帕,小心的用手帕轻点,为柳悠悠擦去眼泪,笑着发问:“若是在梦中,小宜哪里能摸得到爷呢?” 这一笑,倒把柳悠悠笑恼了,她拿回了手帕,嗔怪道:“爷这么一擦,都把小宜的妆面弄脏了,这还怎么去拜见额娘啊!” 说着,柳悠悠起身快步进了卧室,让绘春替自己重新梳妆,只留四阿哥在外面,深觉宜修只是表面端庄,内里却十分有趣可爱,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笑闹了一通,时辰确实不早了,怕德妃对自己心生介怀,毕竟虽然有着姑母这层关系,可哪有给婆婆请安迟到的?柳悠悠让绘春麻利地修饰了一番,看不出妆面有什么不得体即可。 夫妻二人加快步伐,赶到了永寿宫,离永寿宫越近,四阿哥的脸板的越正,看的柳悠悠十分无语,谁天天请安看你这副臭德行能痛快啊?只是德妃母子相处的和谐,柳悠悠怎么浑水摸鱼呢?所以柳悠悠暂时不打算缓解他们的母子关系,毕竟病着的太后才是好太后啊!微笑.jpg。 终于到了永寿宫门口,只见竹息姑姑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见四阿哥宜修来了,赶忙迎上去,“奴婢给四爷请安,给侧福晋请安!娘娘正在里面跟五公主、七公主说话呢!” 十四阿哥在尚书房读书,不能请假。只有两个公主陪着德妃见新福晋,不过她们也很好奇,昨天十四阿哥回来就跟她俩说新嫁进来的小嫂子有多么多么好看,只可惜嫁给老四那么冰块脸,巴拉巴拉的。所以两位公主早早起来,想看看宜修到底有多好看。 两人进了正殿,四阿哥带着宜修对德妃行大礼,四阿哥二跪六叩、柳悠悠四肃二跪二拜。最后柳悠悠端着茶盏给德妃敬茶。 德妃也是老演技派了,小夫妻开始行礼,德妃眼中就开始凝聚泪水,等礼成时,泪水终于落下,她忙不迭的擦去泪水,像是很高兴四阿哥成亲一般,丝毫看不出这对母子平日里感情不和。 柳悠悠敬茶时,德妃也并没有为难,而是利落的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就拔下头上插着的一根簪子,戴到了柳悠悠头上,并开口解释:“好孩子,以后你跟胤禛要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老四从小就倔,你多体谅。这簪子还是那年我封嫔时,太皇太后赏给我的。” 柳悠悠一听是太皇太后赏的,想要推脱,孝庄皇太后去世之前将大部分的首饰用品都留给了皇太后,而且她老人家对康熙后宫的妃子们并不热切,所以能收到她赏赐的机会寥寥无几。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自己,那以后正福晋入府,德妃要怎么给新儿媳见面礼呢? 德妃见柳悠悠面露难色,继续说道:“太皇太后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总担忧子孙后辈,宜修戴着这发簪,也算告慰太皇太后的在天之灵了。” 这孝道压下来,柳悠悠哪有说不得权利?不过她可不认为德妃是为了明示对自己的爱重。 只要宜修一天没扶正,新的正福晋就有可能嫁进来,要是她知道自己得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得恨死自己?远的不说,柳悠悠不相信三日后进门的瓜尔佳侧福晋也能得到这么贵重的物品。德妃这是生怕四阿哥后院太平静啊! 柳悠悠不由想起四阿哥一路的表情变化,不由感叹,你们的母子情谊可真是塑料啊! 跟婆母见过了礼,柳悠悠继续跟两位公主互相行礼,柳悠悠是光头阿哥的侧福晋,康熙又是在出嫁前才给女儿定品级,大家都是尊贵的但又没有什么品级的人,再加上跟四阿哥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便也没那么多讲究,互相行了平礼就过去了。 五公主天性活泼,七公主则内敛端庄,一动一静,跟柳悠悠打配合,逗得德妃开怀大笑。四阿哥也不想在妹妹们面前暴露跟德妃的不和,再加上今天是他的喜事,只是沉默的品茶,虽然不出声但也不打扰几个女人的谈笑。 时间马上就要到中午,德妃便留了四阿哥和柳悠悠吃早饭。是的,没错,早上那顿只能算垫吧的小食,真正算作饭点的,只有临近中午的早饭,和下午三四点钟的晚饭,其余时间,大小主子可以另外单点好几顿,但那都不算正经吃饭。 吃过了饭,四月份的京城天气正是适宜的时候,太阳也不火辣辣的晒人,四阿哥跟柳悠悠就慢悠悠的回了阿哥府。 第46章 敬茶和碧玺 等四阿哥跟柳悠悠跨进了院子,连霏馆和望舒阁两个院子早早派人到府门口盯着,远远看见二人回来,就跑回院子通知主子。 所以柳悠悠进了屋,连一口茶水还没喝上,就听见剪秋走进来传话,“四爷,侧福晋,连霏馆的宋格格和望舒阁的齐格格来请安了!” 柳悠悠看了看四阿哥的脸色,见他并没有什么不悦,就略带醋意的扫了四阿哥一眼,勉强笑着说:“那还不快把宋格格和齐格格请进来!” 四阿哥本来正要低头喝茶,感受到柳悠悠话里隐隐的酸意,很是享受这种被争风吃醋的感觉,但与如今他跟宜修情谊正好,也不愿为这些小事惹得宜修生气,干咳几下,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小宜的院子还没有起名字,屈子常用薜荔这类香草暗示自己的忠贞德行,不如就叫薜荔院吧!” 柳悠悠知道自己要把握好吃醋的分寸,既不能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让四阿哥觉得不舒服,又不能表现得过于善妒,让四阿哥觉得疲于应付。 于是柳悠悠见好就收,顺着四阿哥的话说下去:“爷起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小宜一定不负爷的期许。‘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只愿能像湘君与湘夫人一样与爷长相厮守。” 四阿哥对能接的上自己思路的宜修十分满意,正想继续探讨诗歌,可余光瞥见了宋格格和齐格格已经跨过了门槛走进来,现在的四阿哥还没修炼成大胖橘的厚脸皮,不好意思在旧爱面前跟新欢秀恩爱,于是正襟危坐,等两位格格行敬茶礼。 论家世齐格格在宋格格之上,可谁让宋格格生了府里唯一的子嗣呢?所以宋格格率先拿了茶盏向宜修行礼,柳悠悠接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算是礼成,她示意剪秋上前,剪秋捧着一个打开的匣子走到宋格格身边。 柳悠悠亲切地说:“今日见了宋妹妹,真觉得人比花娇,这一套桃红色碧玺头面,妹妹尽管拿去戴,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 说着,绘春也走上前,捧出了另一个匣子。柳悠悠继续说:“这是我作为长辈给咱们大格格的礼物,金镶玉的项圈给大格格攒嫁妆。长命锁,金手镯现在就能用。” 碧玺到了清朝才算真正流行起来,它被视为权力的象征,是制作一、二品大员顶戴花翎和朝珠的名贵宝石之一,所以备受时人追捧。 宋格格在永寿宫当差的时候,看到过受宠的小主得到一串碧玺做的十八子手串做赏赐,这位小主趾高气昂的得意好久了。 可现在侧福晋眼睛不眨的给了自己一套头面,草草看一眼,就知道这个清晰度比那串十八子高太多了。那个金镶玉的项圈不提那顶级的和田玉,就看那镶嵌的手艺,雕刻的花纹,就是再过几十年也是不过时、能够压箱底的陪嫁。 宋格格恍恍惚惚的谢恩,茫然地感叹,这就是望族的底蕴吗?这样的东西就那么随便赏人做见面礼。 其实柳悠悠在府里也没用过这样的好东西,毕竟作为透明人,哪有资格拿到这样的好东西。后来被接到福晋院子里,各类珠宝首饰也是社交话题的一部分,也就见识了很多好东西。她作为乌拉那拉和四阿哥交好的纽带,同时福晋为了放松柳悠悠的警惕,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放进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里。 柳悠悠为了以后在府中的话语权,自然要先声夺人,对见面礼也没有小气。现在看宋格格眼中的震撼,柳悠悠满意这份见面礼起的作用。 宋格格收了礼物,飘着坐在了椅子上。 该齐月宾行敬茶礼了,她家中虽然没落,但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体己中也不是没有碧玺做的首饰,可这样成套、纯净度有这么高的真的没有。算有,齐月宾在心里问自己,自己舍得赏给别人吗?若齐父还在,自然是舍得的,可如今,这样的首饰也是能撑门面的,齐月宾舍不得。 心像泡在苦水里,可要是不想同时得罪四阿哥和侧福晋,齐月宾就得撑起笑容,继续大大方方的行敬茶礼,齐家遭不起任何一位权贵的报复了。 柳悠悠也没有要给任何人下马威的意思,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另一位侧福晋还没进府呢!而且自己也还没当上新官,自然也不用烧那三把火,现在摆谱,只会让别人觉得自己轻浮没城府,得不偿失。 同样抿了抿齐月宾敬的茶,柳悠悠拿出了另一套桃红色的碧玺头面,跟宋格格的那一套是一块碧玺上的,只是为了更合两人的气质,雕刻的花纹不一样罢了。这样是最不得罪人的。 最后柳悠悠还笑着跟齐月宾说:“至于那金镶玉的项圈,长命锁、金手镯就得等齐格格有了喜事,才能送出去了,齐格格可别让好东西等的落灰。” 齐格格心中苦涩,四阿哥都不来望舒阁,哪里来的喜事呢?可面上还是娇羞的回应:“妾身也盼着呢!只盼侧福晋吉言成真。”说着,还看了四阿哥一眼。 四阿哥正跟宜修打得火热,哪里记得望舒阁还有个齐格格?自然是装作品茶,不回应齐格格的眼神。 齐月宾也知道自己不能做的太过,惹来宜修的敌意,只是象征性的一撇,就收回了眼神,做到了椅子上。 四人又是一番客套寒暄,四阿哥主要关心大格格的情况,跟宋格格聊了很多话,而柳悠悠为了不让齐月宾尴尬,只能多给齐月宾递话,心里说,这不喜欢的你可真是一句话都嫌多啊! 这样聊了一会,四阿哥见天色不早了,就直接赶人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各自回去用膳吧!” 宋格格和齐格格识趣的告退了。 可柳悠悠却娇嗔道:“爷怎么也不留妹妹们一顿饭?” “怎么小醋坛子不酸了?” “自然是酸的,可怕人说小宜连一顿饭都舍不得给人吃呢!” “爷说的不留饭,府里谁敢有意见?” “爷~~~” 两人笑闹着,又用了一顿饭,眼见着太阳落山,四阿哥食髓知味,又抱着宜修上了床榻。 拉灯。 柳悠悠不想再跟四阿哥虚与委蛇,果断的在四阿哥把自己抱起来的时候,托管了身体,意识进了空间,继续学习。再次无比庆幸,幻境的托管功能真的对员工们很友好了! 第47章 宋格格投诚 等到瓜尔佳侧福晋要进府的时候,柳悠悠真的松了一口气。能有另一个人给自己分担一下火力,柳悠悠真的感觉十分的庆幸。 这一日,四阿哥府中的各种喜气物件又装饰上了,或者说,因为连续喜事的关系,府里明面上的红绸就没有拿下来过,如今添置上的是一些只有娶亲当日才能够用的东西。 这一日柳悠悠送走了看似饱含歉意的四阿哥,为了给瓜尔佳氏做脸,四阿哥也要在瓜尔佳侧福晋房里待三日的。 柳悠悠刚想松一口气,剪秋就进来传话,说是宋格格来访,这不年不节的,柳悠悠才进府三日,能跟宋格格有什么情分?柳悠悠想不通宋格格来做什么,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柳悠悠还是神态自若的让人把宋格格请进来。 宋格格进了门,先给柳悠悠见礼,“妾身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柳悠悠则摆出了迎客的假笑,礼貌又不失热情的说:“今早儿起来就听见外面喜鹊在叫,原来是宋妹妹来拜访!” 宋格格恭敬地坐到剪秋准备的位子上,回柳悠悠的话:“妾身前来讨碗茶喝,侧福晋可不要嫌弃。” 柳悠悠就算心里真嫌弃,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况且她还想看看这宋格格过来,是想唱哪出大戏。于是很自然的吩咐剪秋:“宋妹妹既然来了,哪里有不招待的道理?剪秋,去取今年的龙井来!” 眼下正值四月份,柳悠悠所说的今年的龙井茶,自然只可能是清明前采摘的明前龙井。明前茶受虫害侵扰少,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是茶中佳品。同时,由于清明前气温普遍较低发芽数量有限,生长速度较慢,能达到采摘标准的产量很少,所以又有“明前茶,贵如金”之说。 宋格格自那日敬茶时就知道这位侧福晋家中富裕,但没想到连这种有价无市的好茶叶也能有。这让宋格格坚定了想要投靠宜修的心。她虽然不聪明,也不会分析时局,可到底是包衣出身,家中对宫里公开的信息还是能打探到一二的。 她收到家里的消息,说是那日德妃给侧福晋的见面礼竟是太皇太后赏的东西,宋格格本来打算投诚宜修,这个消息更让她觉得倒向宜修没错。这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儿,一脉相承的不喜欢正妻,就算日后嫡福晋进府,能不能掌管后院还是两说呢! 况且,这女人在婆家最需要相处的是婆婆,侧福晋是德妃的侄女,若是原来还会怀疑只是利益交换,但德妃给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想来是对宜修十分满意的。所以,自己的选择,没错! 想通了的宋格格,脸上的笑容更谄媚了些,对柳悠悠说着好话:“人都说百里挑一、万里挑一,可妾身看侧福晋的仪态姿容,就是说十万百万里挑一也不为过!这府中哪有能比您更美丽的呢?” 柳悠悠挑了挑眉,意识到自己可能小题大做了,宋格格好像不是来挑事的,倒像是来投诚的? 可根据自己收集到的信息,说这宋格格最开始还有点谨慎,后来被宠爱冲昏了头脑,行事得意,连齐月宾的面子都不给,直到自己入府之前,被齐月宾摆了一道,不过齐月宾好像也被抓住了马脚,最后弄了个两败俱伤。 如今看来,这宋格格好像把脑子里进的水倒出去了? 柳悠悠在思考宋格格真心实意来投靠自己的几率有多大。 根据宜修记忆里的往事,宋格格投诚这件事本应该发生在瓜尔佳侧福晋入府之后,她在宜修完全压制住瓜尔佳氏之后,就倒向了宜修,可还没等宜修对宋格格进行考察,宋格格就因为大格格的早逝击倒了,自此宋格格就萎靡不振,成日在佛堂里为大格格祈福,退出了后院的争斗。 一想到大格格,柳悠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大格格并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母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本来就因为父母双方年纪过小,精子卵子的质量过低,基因就不算好,又是早产出来的孩子,在古代算是判了死刑的。 多想无用,柳悠悠对宋格格的提前投诚进行分析。这一世,柳悠悠唯一的不同,就是为了宜修的愿望,一进门就抓住了四阿哥的心,虽然改院子的名字、翡翠手镯都发生了,但四阿哥的主观意愿不再是为了拉拢宜修背后的乌拉那拉家,而是有一部分对宜修本人的喜爱和怜惜。 想来对于宋格格这种心思不算细腻,但对四阿哥情绪变化尤其敏感的人来说,四阿哥的情绪波动已经被她完美捕捉了,所以潜意识做出了对自己最优的选择。 柳悠悠不禁感慨,这后院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第一个退出的宋格格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若不是因为女儿的夭折没了心气,宋格格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呢。 但柳悠悠也不禁为这些人悲哀,她们不是没有优点才华的,宋格格对自己关心人的情绪变化尤其敏感,这对打工人来说,是多么有用的职场技能啊!可在古代,她被困在后院里,只能对着一亩三分地上的男主人发挥自己的特长,用来讨好,祈求不被遗忘在这里。 但现在,自己也进入了这个囚笼,柳悠悠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被这些封建礼教洗脑,以为在后院成为蛊王就是胜利,那不是胜利,只有女性被逼迫着互相残杀。 宋格格见柳悠悠只是垂眸品茶,以为自己的暗示不够明显,为了不让齐月宾抢占先机,只能咬牙说的更露骨一些,反正自己现在只能靠女儿活着,侧福晋拿到了自己的把柄也干不了什么,而且这样的口头说话,哪里算得上确实的证据呢? 宋格格破釜沉舟的说:“侧福晋刚入府,这下面总有些不体面的争吵,哪能让您自己来呢?妾身没什么本事,却也愿为马前卒,做侧福晋的嘴,跟人说上两句。妾身也不求恩宠,只愿能跟大格格平平安安的!” 宋格格把自己的身份降得很低,说的话也非常诚恳,只是柳悠悠知道大格格命不久矣,宋格格这个手下的保质期有点短,但宋格格只是沉浸在佛堂中,又不是死了。而且四阿哥对宋格格的愧疚,可是关键时候能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柳悠悠有什么不答应的呢? 她笑着对宋格格说:“宋妹妹能这么想,倒是让姐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咱们姐姐能互相帮衬,有个说话的人,在这后院里也算不寂寞了!” 见目的达成,宋格格也不久留,借大格格离不开人的理由,直接离开回了连霏馆。 第48章 齐月宾和表演 这后院就这么有数的几个人,宋格格拜见柳悠悠又是大张旗鼓去的,她本就没想着避人耳目,甚至恨不得想让所有人知道她投靠了侧福晋,自然消息灵通的望舒阁也收到了消息。 吉祥把这件事汇报给了齐月宾,着急地说:“格格,咱们要不要也去拜访一下侧福晋?这宋格格本就跟您不和,如今有了薜荔院那位做靠山,那岂不是要爬到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齐月宾则避重就轻地说:“宋格格出了薜荔院,不见丧气焦虑,满面的志得意满,可见是得了侧福晋的准话,我哪怕现在凑上去,怕也是东施效颦,得不到侧福晋的信任。” 吉祥面带焦急,有些忧愁的说:“那咱们岂不是就要受着宋格格了?” 齐月宾安慰吉祥:“如今瓜尔佳侧福晋还没进府,那位就着急招兵买马,这样行事必然会惹怒瓜尔佳氏,她本就晚了三日入府,心里不知积攒了多少怨气,而且外面送了消息来,这位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这府里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吉祥被齐月宾说服了,两位侧福晋斗法,说不定她们就能浑水摸鱼,获得四阿哥的宠爱,毕竟四阿哥一向重规矩,肯定受不了两位侧福晋争风吃醋。 其实齐月宾真正的想法是嫉妒,从那天敬茶起,齐月宾就心有不甘。她嫉妒乌拉那拉·宜修能够带着丰厚的嫁妆以侧福晋的身份嫁进四阿哥府,本来还能安慰自己,她再怎么家世好,也只能做个侧福晋,可这三日来,四阿哥毫不掩饰的偏爱,德妃厚重的赏赐,都让齐月宾没办法自欺欺人。 这种感觉比前两年宋格格受得恩宠更让齐月宾无法忍受,宋格格得宠,齐月宾还能表示不屑,这宫女出身的就是卑贱,只知道狐媚勾引爷,自己哪能学她那般的作态? 可宜修的受宠不一样,她能得到四阿哥的宠爱,要么是为了拉拢乌拉那拉家,要么就是宜修确实惹得四阿哥怜爱不已,这两种原因哪一个都让齐月宾无法接受,她是该承认齐家不如乌拉那拉家,所以没办法让四阿哥捏着鼻子来望舒阁,还是该承认自己相貌举止、风情才学不如宜修,所以没办法吸引四阿哥? 这两个想法只要涌上齐月宾的心头,就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发狂。甚至今日听吉祥说,宜修接受了宋格格的投诚,齐月宾心中满是幸灾乐祸,原来你也会不安啊?也怕自己的恩宠被新进门的瓜尔佳侧福晋分掉啊? 齐月宾抛开这些私人情绪,当然知道瓜尔佳侧福晋除非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否则是不可能比宜修更受宠的,毕竟这后院娘家实力才是底气。可作为一个观察敏锐的人,她怎么会发现不了,四阿哥对宜修的情谊呢? 她能接受四阿哥为了权势,通过后院的女人拉拢前朝的势力,但她不能接受,四阿哥对一个女人产生爱意,哪怕这爱意微乎其微。 齐月宾自小在德妃身边长大,她当然了解四阿哥的性子,表面上冷若冰山,软硬不吃,但心里有自己的情感偏向,且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德妃评价四阿哥倔得像头驴,是一点都没错。 只是这份了解并没有派上用场,齐月宾被四阿哥认定了是德妃的人,哪怕为了拉拢齐家,四阿哥也不怎么愿意来望舒阁,他觉得齐月宾会将自己的一言一行传给德妃,本就不亲密的母子,哪里愿意受这份气,所以四阿哥很少来齐月宾这里。 可齐月宾是与德妃达成了交易,可其中只是利益交换,哪来的什么情同母女? 齐月宾一颗心拴在了四阿哥身上,自然不会向德妃透露四阿哥的心思。德妃见齐月宾不受自己摆布,自然也不愿意给齐月宾好脸色。这下子倒好了,里外不是人。 可齐月宾守着一颗痴心,想要让四阿哥看见。四阿哥看没看见不知道,齐月宾的自我感动,并因为四阿哥的视而不见,神伤了很久。 但对于有着宜修记忆的柳悠悠来说,她巴不得瓜尔佳氏能够把四阿哥抢走,毕竟四阿哥情意绵绵的话真的油到了柳悠悠。为了配合他,这三天柳悠悠连胃口都不好了。至于宋格格,早一点晚一点都不影响她退出战局的事实,多宋格格一个不多,少宋格格一个不少。 柳悠悠现在要表演一个情窦初开,却要面对心爱的人要迎娶别人的受伤女子。她觉得早上四阿哥离开之前,有点坐立不安,对她颇为愧疚的状态。这提醒了柳悠悠,为了表现出深爱不能自拔,自己今天必然是要好好展示一番演技的。 于是,宋格格走后,就到了早膳时间,三日独宠奠定了柳悠悠在府中的地位,厨房里的人自然是巴结着,端上来的菜色也是新鲜出炉、冒着热气的,各色的早点色香味俱全,为了方便主子们食用,都是一口的量,这样柳悠悠就能品尝好几种早餐。 这几天为了凹人设,柳悠悠跟四阿哥用餐都不敢多吃。可今天四阿哥不来用膳,柳悠悠不但不能大快朵颐,还得表现出一副食不下咽的姿态。 柳悠悠细嚼慢咽着每一口,竭尽全力品尝每一口的滋味,这灌汤小笼包滋味真足,全是蟹的鲜甜,混合着细腻的猪肉馅,真是口吃生津,让人想要继续下一个,可为了人设,柳悠悠只能扭曲者面部表情让剪秋拿下一道吃食。 下一道是糯米桂花糕,这做糯米糕的厨师极有经验,做出来的糕点软弹又不失劲道,搭配上淡淡的桂花香,一口的量真的不够吃啊! 就这样柳悠悠吃了几道主食,估摸着量,忍痛放下了筷子,摆出一副没胃口的样子,对剪秋说:“我实在有些吃不下,剩余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心里面的柳悠悠不舍得说着,别了,我的冰糖燕窝粥,豆腐包子...... 但在一众仆从看来,自家格格真是对四阿哥用情至深,从今早起来就魂不守舍,还要应付宋格格,这吃饭都会想起四爷,连东西都吃不下去了。 剪秋担忧地对柳悠悠说:“福晋,四爷毕竟是皇子阿哥,不可能守着一个人过日子的,您要多宽心啊!” 柳悠悠听最了解自己的剪秋都这么说,知道自己的行为起到效果了,按耐住高兴,回想刚才对早膳的不舍,对剪秋说:“我知道不该有所妄想,可这一天真的来了,我还是无法接受。你不必宽慰我,过了今日,我便能想明白的!” 语气中的悲伤让听见的人都是一阵心疼。 第49章 西窗烛和薜荔荷包 薜荔院因主人心情不好陷入了低迷的气氛,惹得前来送东西的苏培盛很是纳闷,但正事要紧,苏培盛被小宫女引着来到了正厅,一进门就看见剪秋正愁眉不展的安慰着不见笑颜的宜修。 苏培盛知道这侧福晋因为新人入府神伤呢!不由感慨四爷果然神机妙算,让自己过来一趟送东西,这情情爱爱果然不是自己一个阉人能搞得懂的。 苏培盛给宜修行了个礼,带着笑意说:“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柳悠悠知道苏妃在大胖橘心中的地位,面上露出迎客的笑容,回道:“苏公公不必多礼,今日事多,苏公公怎么有时间来薜荔院?” 今日为了迎亲自然事情多,面对宜修略带拈酸吃醋的问话,八面玲珑的苏培盛是被大胖橘派来灭火的,自然不可能卖关子,直接说道:“回侧福晋的话,爷知道侧福晋的心意,托奴才给您带了东西呢!” 说着让随行的小太监端上来一个匣子,上面有一个封条,写着‘小宜亲启’。 见这个匣子,柳悠悠不由陷入了宜修的回忆,这不就是那日大胖橘回忆纯元,跟甄嬛玩的小把戏吗?怎么,这次轮到自己了?那一日明明留宿景仁宫,却还要跟甄嬛玩情趣,回想起这这个奇耻大辱让沉睡的宜修有了反应。 不过有前面宜修的苏醒做案例,柳悠悠并不惊慌。她镇定自若地继续自己的表演,用眼神让剪秋将匣子端过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封条,嘴中同样呢喃着:“小宜亲启。” 晃神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封条,打开了匣子,只见里面有一把精致的金剪子,剪子只有人巴掌大小,可见不是拿来正常使用的,剪子身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镶嵌了数颗宝石,做的很钝,看来是个装饰用的摆件,剪子旁边还有一对龙凤双烛。宜修是侧福晋进府,新婚夜是没有资格点龙凤双烛的。 在剪子和蜡烛之上有一张纸条,写着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何时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柳悠悠内心吐槽幸好不是甄嬛同款的‘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四阿哥的意思很明显,虽然我的身体陪着瓜尔佳侧福晋,但我的心中还在时时思念跟宜修度过的日日夜夜,甚至为宜修准备了目前府中独一份的喜烛,要是真正的宜修会像那对手镯一样永远记在心里吧! 可柳悠悠的心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冰冷,根本不感动,甚至想要发出嘲笑。但作为宜修,柳悠悠要表现出十二分的感动。 她像是控制不住,泪水滴落在纸条之上,看到纸条上的湿痕,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忙用手帕擦拭,才对苏培盛说:“爷的心意妾身收到了,多谢苏公公。” 剪秋机灵的上前,给了苏培盛一个大荷包,不给他推拒的机会,说着:“这大热的天,苏公公权当做茶水钱。” 苏培盛假意谦虚了几次,高兴地把荷包收到了自己袖口,乌拉那拉侧福晋财大气粗,这次的荷包鼓着呢,摸着比上次的还沉! 在剪秋给苏培盛递荷包的时候,绘春拿出了文房四宝,柳悠悠同样在上面写了什么,然后跟一个荷包一起封在了匣子里,外面同样写到‘四郎亲启’。 柳悠悠动作很快,苏培盛收了荷包不久,就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并向苏培盛解释,毕竟皇子阿哥们近身的东西是要检查的,“这荷包是我这几天赶制出来的,若做的不好看,到时候还请爷不要怪罪,里面装了以薜荔果为主的香料,请府医配置的,说是能够缓解疲劳。” 荷包是自己绣的,里面的香料确实找明面上的大夫配置的,而且跟苏培盛说清楚了来历,万一被动了手脚,可怪不到自己这边。柳悠悠从不怀疑这些当权者的疑心,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是最妥当的做法。 苏培盛眼见着柳悠悠封的匣子,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做给他看,怕出了事,而且柳悠悠送的东西,肯定是要让四阿哥的心腹太医走一遭,才能看四阿哥的心意,才决定佩不佩戴呢! 如今,四阿哥和侧福晋感情正好,玩点小情趣,自己这个做奴才的,哪能打扰主子们的雅兴?苏培盛自然是高高兴兴收下了匣子,说着:“奴才一定将这匣子原封不动的给爷看,侧福晋您放心!” 柳悠悠哪能落下话柄,自然递话:“苏公公若做事都不算仔细,那这府里还有几个能做事的?” 这样客套了几句,苏培盛带着匣子回去跟四阿哥复命,柳悠悠则顺势表现出被爱情滋润,不再萎靡不振的样子。 苏培盛知道四阿哥正等着自己的回复,也不敢拖沓,出了薜荔院,就向前院的书房赶,到了地方,已经是一脑门子汗,苏培盛用手帕擦过了,确定身上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才敲门进来。 四阿哥在书房里还是有点坐立难安的,今日为了给太子面子,也不能去宜修坐一坐,他一想宜修为了自己黯然销魂就很是心疼,所以就想到了鸿雁传书。 见苏培盛回来了,急匆匆的让他起来回话。 苏培盛说:“回爷的话,奴才刚去薜荔院见侧福晋正愁眉不展呢!听剪秋姑娘说,这用膳都少了!” 苏培盛的话让四阿哥更坚定了宜修正‘为伊消得人憔悴’,催促道:“那东西可带给小宜了?” 苏培盛这趟差事办得好,自然要好好说说:“奴才一拿出那匣子,侧福晋都没看里面的东西就感动的流泪了!” 四阿哥听见宜修对自己这般痴情,很是满意的想,小宜对自己果然深情。尤其让四阿哥感动的是,自己能对宜修这么深情,得到同样的深情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苏培盛继续说:“侧福晋连您写的封条都不想破坏呢!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封条完整取下来保存了。” 四阿哥一听宜修连自己随手写的封条都这么对待,心中更是感动。但四阿哥更想听宜修见到里面东西的反应,就对苏培盛说:“你这狗奴才,说话怎么这么啰嗦?” 苏培盛见四阿哥有些着急,也不敢拖沓,直接说下去,“侧福晋见了里面的东西,先是泪流不止,又擦了眼泪,脸上也有了笑模样。然后还让奴才给您带回了东西呢!” 四阿哥刚想感叹,小宜这般爱哭,离了自己可怎么办时,听宜修也给自己回了东西,对着苏培盛就是一句责骂:“你这奴才做事,还不快把东西呈上来! 第50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苏培盛将匣子呈给四阿哥,就正常在旁边伺候了。 而收到这个匣子的四阿哥觉得宜修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深情。他摩挲着四郎亲启的封条,短短的四个字隐藏着宜修不便与他直说的柔情爱意。再回想苏培盛描述的宜修对自己礼物的珍视,也没有直接撕毁封条,学宜修一般将封条完整撕下,方便保存。 打开匣子,扑面而来一阵香味,清新带着一股未成熟的桃子味。四阿哥查看匣子里东西,里面有一个荷包,想来刚才的香味就是荷包传来的,荷包之上有一张字条,四阿哥拿在手里仔细看,上面写着‘君如磐石,妾做蒲草’。 这是宜修对四阿哥的回应,我理解你身不由己的苦衷,你期盼着能跟我听雨剪烛,回忆甜蜜往事。我对你的回应便是只要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只要你能记得我们的感情,不发生改变,我就会一直守护我们的爱情,不会改变。 四阿哥看了纸条,只觉得宜修不像一般女子,她懂得诗词歌赋,能够理解自己,能够跟自己产生灵魂共鸣,自己跟宜修真是神仙伴侣。这样想着,就觉得对宜修越是愧疚,思来想去四阿哥想到了一个给宜修安全感的方式,只等明日众人互相见礼时给宜修一个惊喜! 四阿哥对宜修有了补偿方式,就继续看这个荷包,这荷包上绣着垂弯了腰的荔枝,红彤彤的果子十分逼真,配以清雅的绣面,真是一件佳品。 苏培盛解释说:“这荷包是侧福晋这几天为您赶制的,里面用薜荔果为主的香料,能舒缓疲劳,可见侧福晋心疼爷呢!” 四阿哥状似无奈地说:“这几日与小宜朝夕相见,不知她哪来的时间绣的荷包,也不怕伤了眼睛!” 苏培盛恭维道:“侧福晋这才是对也上心呢!这一走一坐都时刻关心着!”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四阿哥发出了开怀的笑声,对苏培盛吩咐:“这香料让严太医看看,没什么问题就挂到床边吧!”四阿哥不是不相信宜修,只是香料这种东西到底敏感,还是检查一番才能放心。 苏培盛了解流程,自然应声,让手下的小太监去找严太医,这边四阿哥心里着急着呢,事儿就得抓紧办! 四阿哥怎么做,柳悠悠可管不着,也不在乎是不是去另找人检查了,她作为一个合格恋爱脑的戏份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这个晚上再表现得难受一点就可以了! 她也没想到四阿哥会给她加戏,但她对自己的随机应变是感到满意的,并且庆幸自己早早准备好一堆合适的荷包,只要现填充香料就能用,今天不就派上了用场? 这样想着,柳悠悠忘记了自己早餐没吃饱的怨念,让所有人在外面候着,自己开始绕着房间转悠,这三天只顾应付四阿哥了,都没仔细看自己的房间,这个院子要是没有意外,自己要住到康熙四十四年呢,可要好好规划一下! 柳悠悠美滋滋的在心里画草稿,琢磨着自己怎么进行大改造,兴致起来来,就到书桌边,开始用笔画设计图,只是可惜现在住在宫里,大家的空间都不宽敞,留给了柳悠悠发挥的余地也少了很多,不过只要能给自己找点乐子,柳悠悠也不挑。 这设计了好一会儿,柳悠悠看了看天色,该到午休的时候了,也就收了东西,将草稿烧到了火盆里,确定没有能看出来的地方,就叫剪秋进来收拾。 剪秋一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纸张燃烧的味道,见火盆里的灰烬,又看到宜修面上的惆怅,忍不住在心里叹息,格格在府中都是理智的,可见了四阿哥就一头埋进了情爱之中,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四阿哥注定会让宜修伤心的。可剪秋作为奴婢,只能劝慰宜修别为此伤了身体,哪里敢叫宜修不沉迷与四阿哥的情意呢? 柳悠悠看着剪秋面上的复杂情绪,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这简直就像看到了一个注定会吃亏的恋爱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前面要踩坑,可恋爱脑被蒙住了眼睛,就要往坑里踩。 但柳悠悠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她心不在焉地说:“剪秋,铺床吧!我去歇一会。” 剪秋叫小宫女收拾了火盆,就去给柳悠悠铺床,伺候柳悠悠睡到了床上,柳悠悠还是一副深思不定的模样,等剪秋将窗幔放下,柳悠悠面对内侧,才放下了表情管理,累死她了!今天为了表现自己的用情至深,一大早起来给四阿哥穿了朝服,也没睡回笼觉,早饭还没吃饱,又跟四阿哥来了一遍笔墨传情,能不累吗? 柳悠悠终于能松一口气,歇一歇了!她用系统自带的闹钟定了个时间,今天的表演还没结束呢!自已还要表现出睡不着的状态。 一闭眼又一睁眼,柳悠悠觉得自己睡得像昏过去了,只能庆幸自己这十几年的礼仪培训没白做,不会陷入深度睡眠就发出一些声音,不然自己仙女的人设可就要崩塌了。 简单用手整理了一下仪容,又等自己彻底清醒,没有了睡意,就叫人进来,剪秋一进来看柳悠悠这么精神,想来是没怎么睡。 柳悠悠倚着床,问剪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剪秋回答:“末时三刻,时辰还早呢,福晋不若再睡些时候!” 柳悠悠自怨自叹道:“才过去了这么一会吗?我以为这一睡就能把今日睡过去呢!你说那瓜尔佳侧福晋是不是也该打扮着了!” 剪秋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沉默的替柳悠悠洗漱装扮。 柳悠悠望着镜子里容颜,又发出了一阵哀怨:“那瓜尔佳侧福晋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在镜前打扮呢?” 身后替柳悠悠梳头的绘春差点绷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柳悠悠怕绘春剪秋她们实在忍不住,要忠言逆耳,所以见好就收,不再伤春悲秋。 柳悠悠有一副我在自闭,谁都不要来打扰我的姿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设计未来的居所。直到剪秋提醒晚膳时间到了,才出了书房,又在心里流泪,我的黄焖鱼翅、烧鹿筋、樱桃肉...... 没能吃满足,柳悠悠面上带着自然表露的哀怨,让剪秋拿出上午四阿哥送来的龙凤双烛欣赏,直到外面传来了震耳的鞭炮声,便是瓜尔佳氏入府了,柳悠悠吩咐说:“天色黑了,准备休息吧!” 一众伺候的宫女知道此时正是侧福晋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谨慎小心的动作,生怕自己成了撒气桶。 第51章 熬夜和安排 薜荔院早早熄了灯,连霏馆的宋格格抱着大格格心中愁绪万千,不知道自己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万一这个瓜尔佳侧福晋是个顶尖的美人呢?望舒阁里的齐格格更是幽怨的睡不着。 柳悠悠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身体里宜修的异动,她怀疑这会是宜修觉醒的又一个关键节点,于是在心中呼唤:“宜修,我察觉到你今日情绪波动很大,是有什么想做的吗?” 柳悠悠有过上一次的等待,并不着急,这几天种种事情忙的昏天暗地,自己都来不及思考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柳悠悠最开始的打算是尽量维持宜修记忆里的路线,保持最大的优势,可今日宋格格的突然投诚、四阿哥的小宜亲启,都让柳悠悠有了一种危机感。 这才三日,就有了很多不同,宜修上辈子的记忆恐怕没办法支撑太久,剧情走向已经发生了偏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得面目全非。柳悠悠深感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需要主动出击,只是现在自己没有四阿哥的信任和管家权,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动作。 四阿哥的信任是需要水滴石穿,自己要不断的套路才能获取,而管家权这件事倒是可以好好谋划一番,若是时机巧妙,还能探一探瓜尔佳侧福晋的底。 柳悠悠思量着自己未来的道路,突然感到什么苏醒了,是宜修,“是不是当年姐姐也收到了这样的匣子?也是这般在我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 “可我转念又一想,上辈子他给了甄嬛、还可能给了姐姐,这辈子又给了你,这独一无二的东西让人知道了不只一份,到让人发笑!也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给别人?” 柳悠悠斟酌开口:“想要撩拨女孩子心动,招数是否老套并不重要,只要起效果就可以了!” “撩拨?这个词用的可真好,他对我只不过是顺手撩拨,是我执迷不悟,总觉得其中是有感情的,难道只有柔则才能获得他的爱吗?” 说罢,宜修也不想听柳悠悠说什么,柳悠悠能获得大胖橘的独一份儿,让宜修很挫败,怎么只有自己不行? 柳悠悠感知到宜修继续沉睡,也是无可奈何,宜修当局者迷,看不清大胖橘就喜欢哪一款,自己对症下药,自然看起来好像很是轻松,其实只是套路罢了。若宜修自己知道这些套路,同样也能得到四阿哥的喜欢,甚至以宜修自己的演技、心计和城府来说,可能比自己现在还要受宠。 这时许久不见的琉璃出现了,“滴!检测觉醒者觉醒程度达到百分之二十,请员工再接再厉!” 柳悠悠心中很是高兴,本来是有枣没枣搂一杆子,结果没想到真的有收获!至于宜修的别扭,柳悠没在意,大胖橘的心像榴莲,心尖上站满了人,自己只是其中一个,能有啥感情啊! 不过柳悠悠为了凸显自己的夜不能寐,今晚不能睡得太多,只能通宵用系统追更江晨,学习是要意识进入虚拟空间的。 江晨已经逐步适应了翰林院的生活,修撰的主要职责是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所以江晨已经跟康熙近距离接触过了,康熙对江晨十分感兴趣,轮到江晨记录起居注的时候,常让江晨上前应答一些问题,江晨都能回答的很好,肉眼可见的康熙对江晨的态度越发的好了。 江晨也很庆幸自己入职的晚,不然就要碰上三月的大事了。三月又到了皇家祭祀祖先的时候,礼部负责在奉先殿相关的事宜,今年正是太子满二十岁,古人常说的及冠之礼便是指男子二十岁的成年礼。索额图为了试探康熙的心意,竟威逼礼部大臣上书谏言应该将太子的拜褥也放在槛内。 槛就是进入奉先殿的正门槛,祭祀时只有皇帝能进入殿内主持仪式,其他人都不可以,哪怕是太子也得在槛外祭祀。康熙直接召了礼部尚书沙穆哈给了指示,太子的拜褥也应该在门槛外,不应该在门槛内。 沙穆哈不该违逆康熙的意思,也不敢得罪索额图,只能请康熙将这件事记录在档案上,被康熙罢免。但江晨做了记录的官员,才知道这件事有多凶险,当时记录的官员也是战战兢兢,只是康熙并未迁怒,还是让人如实记录了。 江晨翻阅前辈们的手稿学习时,每每看见这篇‘初九日丁未辰时...’,江晨都在内心提醒自己,朝堂风云如同黑色的海水,谁也不知道哪里会出现吞人的旋涡。 柳悠悠也跟着江晨一起翻阅前人的记录,内心无比激动,这种珍稀的史料,没能流传下来真的很可惜,若是在虚拟空间,柳悠悠还会用纸笔记录下来。 今天晚上没这个条件,只能看看,过过眼瘾。 就这样,柳悠悠不知道怎么睡着的,第二天起来,眼下自然出现了黑眼圈。柳悠悠满意的看着镜中的黑眼圈,不然到时候大家都很憔悴,自己无动于衷多尴尬?自己可是借鉴了三天前宋格格和齐格格的状态,绝对保真。 这一上午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见礼的时候了。柳悠悠本来估算着时间打算去瓜尔佳侧福晋院子里,哪知苏培盛回来传话,说是四阿哥通知在薜荔院见礼。 柳悠悠知道四阿哥是想给自己做脸,但这仇恨值拉的也太准了吧!自己本来还想探探瓜尔佳氏的底细,现在好了,不用看态度,直接准备对敌吧!入府前打听的消息,这位侧福晋不是个心眼大的,对下人也刻薄。 刻薄?柳悠悠眼珠一转,问剪秋:“瓜尔佳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那边院子里有咱们安排的人吗?” 剪秋小声回答:“倒是有一件事很是可疑,说是三日前伺候瓜尔佳侧福晋的一个梳头丫鬟突发了疾病,被赶回了家,没几天就去了,这丫鬟那一家子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剪秋说的隐晦,柳悠悠如何不知这一家子是被灭口了。但这件事连攻击瓜尔佳氏都做不到,上位者是不会在意底下奴仆的死活的,四阿哥不会为了这件事惩罚瓜尔佳的。 不过这件事倒是个好突破口,柳悠悠吩咐剪秋:“那让咱们的人好好听着盯着那边,本性难移,瓜尔佳氏嚣张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手下的丫鬟们对她恐惧大于敬爱,早晚会出问题的,若是有了苗头,就让人好好给她们说说那小丫鬟的下场。” 剪秋应是,这样有斗志的格格可比昨天好多了,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宜修只要不一味地围着四阿哥转就好。 第52章 座位风波和宜侧福晋 四阿哥和瓜尔佳氏携手而来,准确的说是瓜尔佳氏很想表现出与四阿哥亲密无间的样子,可四阿哥并不想搭理她。四阿哥一进薜荔院,就不顾跟在他身边的瓜尔佳氏,直接就去找宜修了。 宜修进府时进行见面礼,只有宋格格和齐格格,自然是四阿哥和宜修坐主位,两位格格分坐两边。但如今瓜尔佳侧福晋进行见面礼,有跟她平级的宜修在,自然不能设置两个主位。 今日是瓜尔佳氏与府中人的见面仪式,柳悠悠自然要选择右边的位置,将左边的座位让给瓜尔佳氏。 可四阿哥既然将见面礼设在了薜荔院,又怎么会让宜修坐右边的位置呢?他一只手将行礼的柳悠悠扶起来,自然而然握着柳悠悠的手,完全不顾后面瓜尔佳氏铁青的脸色。 柳悠悠当然感觉到背后瓜尔佳氏恨不得吃人的眼神,但这点压力都扛不住,以后怎么做嫡福晋?柳悠悠一点不在乎,甚至用眼神跟四阿哥互动了一下。嗯,后面的眼神更加火热了。 进了正厅,四阿哥顺手就将宜修安置在了左边的座位上,让随后进来的瓜尔佳氏很是愤怒,爷一见到那个乌拉那拉氏,魂就被勾走了,自己也忍了,毕竟来日方长,将见面地点设在薜荔院自己也忍了,可四阿哥连这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瓜尔佳氏如何能忍? 她颤振着睫毛,委屈巴巴地开口,想提醒四阿哥,“爷,今日是妾身与诸位姐妹第一次见面...”说着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柳悠悠,像是吓到一般不敢再说。 柳悠悠则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瓜尔佳氏是个有点娇蛮的女子,还以为她进了府会走娇气的泼辣美人形象呢?谁承想瓜尔佳氏竟然想泡茶,这股子茶味呀! 瓜尔佳氏倒不是故意凹人设,她没这个脑子,可四阿哥如今这副皮囊还是很能糊弄小姑娘的!这不,一晚上,瓜尔佳氏的心就丢在了四阿哥身上,言行举止自然就格外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四阿哥一点没感觉瓜尔佳氏有什么特别,更别提什么人设不人设了。 四阿哥低头喝茶,这一路走过来有些渴了,小宜这边的茶水果然更合自己的心意,小宜连这些小事都格外注意,她果然很爱我! 瓜尔佳氏开口,四阿哥听着想等下文,可瓜尔佳氏只说了一句就不继续了,四阿哥不解说:“是啊,不然为什么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瓜尔佳氏被四阿哥噎了一下,正想不顾形象的挑明自己想做左边。 柳悠悠正瞅着呢!能给她表演的机会?柳悠悠状似不安的从位子上起来,对四阿哥说:“爷,今日是瓜尔佳妹妹的好日子,自然应该让妹妹坐这里,妾身失礼了!” 四阿哥皱着眉对柳悠悠说:“爷让你坐这里,小宜有什么失礼的?” 又转过头对站着的瓜尔佳氏说:“小宜比你先入府,自然论辈分要在你前面,你坐右边有什么不对?” 瓜尔佳氏被四阿哥的毫不留情羞得满脸通红,若不是粉扑的多,早就遮不住自己的脸色了。可如今已经很下不来台了,只能沉默的坐在了右边。 柳悠悠顺着四阿哥的意思继续坐在了左边。 这场闹剧正好被两位来敬茶的格格给听了个尾巴。 宋格格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投靠乌拉那拉侧福晋真是个好决定,这瓜尔佳氏完全没得到爷的喜欢啊!这么想着还得意洋洋的瞥了一样身侧的齐月宾。 齐月宾则沉稳多了,哪怕心里震惊,面上也是纹丝不动。 人到齐了,敬茶礼开始了。瓜尔佳氏先跟柳悠悠互相行了个平礼,互相客套了几句,哪怕刚才不是很愉快,现在也是姐妹情深,其乐融融。 接着便是宋格格和齐格格向瓜尔佳氏行礼,瓜尔佳氏也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了礼物,分别送了一套翠玉珍珠的头面,这一套头面同样价值不菲,翡翠的绿色很是通透,珍珠也泛着莹润的光,可比起三天前柳悠悠给的桃红碧玺头面,到底是差了一些。至于给大格格的也是中规中矩的金手镯,完全没有柳悠悠那日的贴心。 但在这后院,哪个不是演技出众,哪怕心里有比较,宋格格和齐格格都是一脸高兴的收下了东西。 到这里仪式就该结束了,剩下的就该是聊几句,各回各家。 整场意识的存在感都不是很强的四阿哥突然说了一句:“乌拉那拉侧福晋叫起来是要有些绕口,便取宜字方便来往称呼,以后你们称呼小宜就叫宜侧福晋吧!” 其实这个称呼并不正式,毕竟四阿哥哪有权利给自己的妻妾封号呢?但只是在府里叫一叫还是没问题的。 再说四阿哥是从宜修的名字里取的字,并不是像后宫那样正式且很有含义的封号,所以无伤大雅。本来这后院为了方便称呼也会进行简化,只是四阿哥让这个称呼正式了一些。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问题,谁又能不知道这后院里只要还没有嫡福晋出现,以后事事会以宜修为尊了。 瓜尔佳氏再也忍耐不住,若只是按入府时间排的位份,自己还有计策可以应对,可这个宜侧福晋落实下来,自己可真真正正的比乌拉那拉氏矮了半头。她勉强微笑着,想为自己也讨个字。 可四阿哥好像看出瓜尔佳氏的心思,说:“瓜尔佳氏汉姓为石,若是也觉得称呼麻烦,直接叫汉姓也不是不行。” 满人都以自己的姓氏为荣,哪怕为了迎合康熙的政策,给自己起了汉姓,哪有真这么自己称呼自己的?瓜尔佳氏才不干这种亏本买卖,石侧福晋?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汉军旗呢! 一计不成,为了不让自己的脸面低在尘埃,瓜尔佳氏退而求其次,开口说:“那爷给我的院子起个名字吧!” 四阿哥想说连个院子名字也起不出来吗?但也知道自己今天为了给宜修做脸,对瓜尔佳氏已经很是打压了,估计背后的太子,也不能真的让瓜尔佳氏什么也没有,略带敷衍的说:“你闺名萱彤,萱草忘忧,就叫怡然院,希望你能快乐无忧。” 薜荔是称赞宜修的品行,对比而言怡然真的很敷衍,但好歹是有了,瓜尔佳氏真的很怕四阿哥这点体面都不给。 这样一打岔,也不想闲聊了,四阿哥说自己去前院处理公务,临走前还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柳悠悠,毕竟这三日一定要宿在怡然院的。四阿哥心里很满意,想来小宜一定很喜欢自己这份礼物。 第53章 惩罚和闯祸 四阿哥没能跟着自己回怡然院,瓜尔佳氏自己走回去的时候,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正巧她看见远处有两个凑在一起的宫女,顿时觉得这两个人是在嘲笑自己不得宠爱的事,便带着一众仆从走过去。 这两位宫女没想到贵人往自己这边走,赶忙匆匆跪下请安,瓜尔佳氏听着两个人请安的声音,轻轻抚了抚鬓边的流苏,拿捏两个人的错处,“你们在何处当值?怎么在这里交头接耳的?不了解宫规吗?” 两位宫女本是同乡,相互帮扶,在这宫里如履薄冰的生活着,今日,是借了不当差的空档,彼此问个安好,谁承想竟然被怒气冲冲的瓜尔佳氏盯上了。 主子说有罪,哪能辩驳呢?只能磕头求瓜尔佳侧福晋开恩。 瓜尔佳氏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罚你们各自掌嘴五十。” 跟着瓜尔佳氏进府的陪嫁嬷嬷提醒道:“侧福晋,宫中不允许伤了脸面。” 瓜尔佳氏虽在家中嚣张惯了,但到了皇宫,她这样欺软怕硬的人哪敢违反宫规?就改口说:“那就罚你们在这跪两个时辰吧!”心里颇为可惜,她最喜欢看这些白皙的脸庞被毁,这进了宫到底不如家中自在。 出了一口郁气,瓜尔佳氏轻松的回了怡然院,全然不在乎这早春,两个时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是会把腿跪废的。 这件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消息传的飞快。掌管消息的剪秋也听说了这件事,想起柳悠悠让关注的可乘之机,便跟柳悠悠说了这件事。 柳悠悠刚将复杂的旗头拆了下来,现在正让绘春给自己按摩头皮,听见这件事,深觉瓜尔佳氏的大胆,且不说宫规的事,你手里哪有权利来惩罚宫女? 这白得来的好时机,怎么能不利用一下?于是她吩咐剪秋:“这两个小宫女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真是可怜,这两个时辰下来,人不都要残废了?以后如何出宫嫁人呀?这件事爷可知道了?” 剪秋心领神会,回答说:“这事在后院发生的,咱们知道的早些,四爷在前院忙于政事,怕是还不知道呢!” 柳悠悠说:“如今后院没个管事的,这件事还是得让爷处理,不然还以为,咱们府上以惩处宫女为乐呢!” 剪秋自然应道:“是。”柳悠悠手里的人脉现在还没办法深入前院,但传个消息还是没问题的。 柳悠悠又补充道:“这两个时辰长的很,最好能让爷亲眼瞧瞧,要是能让她们不跪那么久,可最好不过了。” 剪秋听命下去运作了。 不多时,苏培盛便面带难色的进了书房。 四阿哥这几天正是新婚,手下的人有眼色,所以手头的公务并不是很多,处理公务只是四阿哥不愿意多跟瓜尔佳氏多待的借口罢了。倒不是为宜修守身如玉,只是四阿哥很嫌瓜尔佳氏不过脑子,嘴上没个把门,还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自然不愿意委屈自己。 所以苏培盛进来的时候,四阿哥正悠哉的翻看书籍。 四阿哥听见动静,头也不抬的问:“什么事?” 苏培盛知道四阿哥的习惯,最不喜欢别人在他专心做事的时候打扰,所以苏培盛除非有必须四阿哥处理的事,否则不会进书房。 苏培盛跪下汇报:“四爷,奴才刚听说,瓜尔佳侧福晋在小花园罚了两个宫女,说是要让她们跪两个时辰。” 四阿哥是个很看重自身权力的人,后院没有女主人之前,是由赵佳嬷嬷辅助四阿哥处理的。 如今来了两位侧福晋,四阿哥本打算观察些日子,让两位侧福晋和赵佳嬷嬷三人共同管理,这样不担心别人知道说自己过于宠幸侧福晋,也不担心谁掌权后行事肆无忌惮。 但四阿哥没想到,这考察期还没过,瓜尔佳氏第一天就弄出了个大事儿。 四阿哥最看重规矩,瓜尔佳氏手中没有管家权,就敢随意处罚宫女,这宫女也是包衣家送进宫的,所以大大小小的主子没有实际罪证,哪里敢随便处罚?况且真正有处罚权的只有男女主人,瓜尔佳氏算哪门子女主人? 皇宫里的阿哥府邸实在小的可怜,稍有个动静,两旁的都能知道。所以四阿哥真正生气的是,瓜尔佳氏会让别人拿住把柄。于是,书也不看了,四阿哥急匆匆的前往小花园,处理这件事。 到了小花园,四阿哥看见了两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两位宫女已经跪的嘴唇发白,满头虚汗,挨着地的膝盖已经有血色了。 四阿哥冷着脸吩咐苏培盛:“去太医院找治外伤的太医来诊治,切不可留下病根。” 苏培盛让手下的小太监将两位宫女抬回住处,同时自己亲自去请太医,这太医哪有那么好请?尤其是给宫女治病。但这件差事自己必须干好,所以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宫女的事儿暂时要等消息,可瓜尔佳氏那边得给出个说法,四阿哥抬脚就去了怡然院,瓜尔佳氏听见四阿哥来了,还很高兴,正想撒娇痴缠让四阿哥直接留下吃晚饭呢。 四阿哥厉声问:“瓜尔佳氏,你可知罪?” 瓜尔佳氏还不知晓自己随便惩罚个宫女会有什么问题,此时受到斥责,一脸茫然,只能先跪下。 见瓜尔佳氏什么都不知道的蠢样子,四阿哥想弄死她的心都有了。你以为是在瓜尔佳府,底下的奴婢都是签了死契的?任你打杀?四阿哥不想看瓜尔佳氏,直接宣布处理结果,禁足半个月。 瓜尔佳氏更觉得是无妄之灾,哪有第一天嫁进来就被禁足的,而且这半个月岂不是连回门都不行,那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啊? 四阿哥才不管瓜尔佳氏怎么如丧考妣,挥袖离开继续处理这件事了。 这后宫包衣根深蒂固,同气连枝,说不得能在四阿哥府里当差,是乌雅家安排进来的呢!四舍五入,论起亲戚,可能跟四阿哥都没出五服。只是有伺候人的亲戚,到底是不好听,所以除非抬了旗,脱离包衣,否则哪有皇子阿哥跟奴才论亲缘的?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有没有人会借机生事了。所以四阿哥同步通知给德妃,让德妃代表四阿哥去跟明面上位份最高的温僖贵妃请罪。同时自己也给康熙写了封不正式的请罪折子,又递话给瓜尔佳府和太子。这祸是你们家姑娘闯出来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第54章 德妃奔走 听到瓜尔佳氏被禁足了,剪秋喜气洋洋地回来汇报:“主子,咱们只不过轻轻推了一把,就让那边栽了个大的!” 柳悠悠笑着反问剪秋:“是吗?” 剪秋不解地回答:“爷都下令了,还能有变化?” 柳悠悠说:“那咱们打个赌,就赌她能不能回娘家?” 剪秋虽不知道柳悠悠怎么得出的结论,但回应说:“主子胸有成竹,奴婢可不赌!” 柳悠悠剪下了花瓶里碍眼的一朵,漫不经心地回应:“最迟明日,就会有结果了!” -------------奔走的德妃------------------------ 本来上午应付完四阿哥和瓜尔佳侧福晋,德妃脑子就够痛的了,本来就不熟悉,瓜尔佳氏回话又是刻意地恭敬,弄得起气氛很是尴尬。德妃不想外人议论自己过于偏颇娘家侄女,所以也一视同仁的留了两人吃饭。 下午本没什么事情,就想着歇一歇。结果竹息进来说,四阿哥那边传来话,说是瓜尔佳氏回府后,无故体罚了两个宫女。德妃本来就不舒服的太阳穴开始蹦蹦的跳,这一天天的叫什么事啊!老四家的都是来讨债的吧?一个省心的没有。 但还是吩咐竹息穿好了衣服,出门去永寿宫给钮祜禄贵妃请罪,并让竹息打听今日康熙有没有翻牌子,若没有,就递话说德妃煲了养身的老鸭汤,若康熙得空就来尝一尝。 进了永寿宫,钮祜禄贵妃去年冬日病的起不来身,虽说春天来了,但仍带着病容,时不时咳嗽两声。德妃面上功夫一向做得很好,从不轻易得罪人,所以依旧按着礼节给贵妃请安。 贵妃又咳了一声,让德妃起身,这不年不节的,德妃也不太跟宫里的人交际,怎么到永寿宫来了? 德妃则不好意思地说:“今日来叨扰姐姐,实在是生的孩子不出息,来请罪了!” 钮祜禄贵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十四阿哥跟十阿哥打起来了?不对啊,若是这样的事,十阿哥身边伺候的肯定会来跟自己汇报,不可能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钮祜禄贵妃心中笃定肯定跟十阿哥没关系,坦然询问:“可是十四阿哥又调皮了?年纪还小,难免行事莽撞,何来请罪一说呢?” 见贵妃以为是幼子,德妃心里更是气闷,面上则羞得说不出话:“是老四家的事儿。” 钮祜禄贵妃来了兴致,这四阿哥跟个闷葫芦似的,平日最看重规矩,能出什么事儿? “四阿哥最是稳重不过了,如今娶了两个侧福晋,说不上成家立业,行事怎会出什么错呢?”贵妃看似关心实则八卦,德妃这个人最圆滑了,能看她的笑话可实属不易。 德妃就着话头说:“可不就是今日新进门的不懂规矩,闹了笑话。今日看见府中两个宫女交头接耳,觉得有违宫规,想要小惩大诫,不想闹了出笑话。好在老四知道分寸,处理了此事。”德妃哪能说瓜尔佳氏直接把人罚跪两个小时,只能是避重就轻。 贵妃一向是不得罪人的,尤其今年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不是太好,为了十阿哥打算,也不可能去追究这件事。 “这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事,还得靠妹妹你多提点,实在说不上请罪。” “姐姐宽容,妹妹却不能知法犯法,倒是麻烦姐姐了。” “儿女都是债,就说胤?,这去了尚书房,不着调学习,惹来皇上训斥了好几次,可真是要愁坏我!” “谁说不是呢?小十四也是,天天说书本读不进去,这养孩子真是磨人!” 这样寒暄了几句,德妃从永寿宫出来,还没松一口气,小太监就来传话了。说是康熙晚上来。 德妃又急匆匆地回了永和宫,邀请康熙晚上来品尝老鸭汤,这汤可得端上桌。幸好做饭这件事也并不需要妃嫔们多多插手,站在边上吩咐下人们做事,怎么不算亲手呢? 但康熙来,就不能像出门去找贵妃请罪那样穿着简单,又是一番洗漱更衣、描眉画眼,打扮的十分得体才能迎接圣驾,不算失仪。 康熙收到德妃的邀请也很是吃惊,随着十四阿哥慢慢长大,德妃也算归入到养老妃嫔行列,康熙更喜欢年轻貌美的,其中以舒妃最为得宠。 德妃作为康熙的解语花,十分知情识趣,也不再刻意邀宠,只是为了十四阿哥,还是会请康熙来坐一坐。慢慢两人达成默契,康熙会隔三差五来看看永和宫的孩子们,晚上会在永和宫里的小贵人小答应处休息。 这是德妃很不寻常地邀请,康熙心想是有什么事情,便答应了。 到了晚上,康熙来用膳,今日德妃是为了请罪,自然也没让孩子们来永和宫吃饭。 收拾了桌子,康熙喝着茶等德妃开口。 德妃屏退了众人,酝酿了一下,蹲下来请罪,“臣妾教导无方,给皇上请罪!” 康熙第一想法是十四阿哥又闯祸了?李德全也没说今日有什么波澜啊?到底是相伴多年,康熙对德妃还是很有感情的,用手将她扶起来,让德妃坐在自己旁边。 安慰说:“小十四又怎么了?前些天闹着要用大弓,怎么今日又来闹你了?” 德妃顺势靠在了康熙肩膀处,沉闷地说:“哪里跟十四有关了?还不是皇上给老四选的搅家精!” 康熙回忆了一下,昨日老四娶瓜尔佳旁支的格格,今日不才是第一天吗?“今日来敬茶,她给你脸色了?” “哪个敢给臣妾脸色?可这个不聪明的,回了老四府里,就罚了两个宫女,惹得臣妾还得找贵妃姐姐请罪!”对付男人和对付女人是不一样的,德妃在康熙面前是亲昵撒娇的。 康熙知道德妃是不愿在别人面前低头的,如今为了老四的家事,今天怕是拉下了脸面。 搂着德妃轻声说:“这件事到不了你请罪的地步,只当瓜尔佳氏年纪小,行事莽撞。这件事朕与贵妃都知晓了,就此作罢,不提了!” 说着康熙低头看德妃的双眼,德妃破涕为笑,用手帕擦了眼角的泪,嗔怪道:“皇上说了,那臣妾可不许别人提了!” 康熙用手轻抚德妃的脸颊说:“人人都夸你行事稳重得体,殊不知最娇的便是你!” 德妃拍下了康熙的手,语带不满地说:“若皇上嫌弃,那就去找不娇的!” 两人说着闲话,不多时便就寝了。 第55章 倒戈和补偿 宫里面德妃在收拾烂摊子,宫外的瓜尔佳大人收到四阿哥的消息则是眼前一黑,他就说自己闺女不是进宫的料子,这可好这才离家一日,就让人给抓住了把柄。 在书房思来想去,还是去后院同瓜尔佳夫人商量对策,瓜尔佳夫人不明白不过是惩处几个仆人,怎么就这么大动干戈? 瓜尔佳大人没想到这对母女如此不懂法律,‘旗民故杀奴婢(奴仆)时,亦予处罚’,明面上满人杀奴仆也是要有处罚的,何况这宫里的包衣宫女,人家是奴婢,可也是皇家的奴婢,皇上的奴婢,是你一个皇子阿哥家的侧室能惩处的吗? 听了瓜尔佳大人的科普,瓜尔佳夫人也慌了神,她只能垂泪说:“这些律法哪里是闺阁女子学的呢?如今出了这样的祸事,难不成要逼着萱彤去找根绳子吊死吗?” 瓜尔佳大人若真的生气,就不会来找夫人商量,他坐在瓜尔佳夫人身旁,低声说:“如今之计,怕是咱们家要出出血了,不然怕彤儿在四阿哥府里一点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瓜尔佳夫人听出来丈夫不是要放弃女儿,抓着瓜尔佳大人的衣袖,急声说:“老爷,咱们准备什么?妾身这就去,是要凑银子,还是铺子田地?” 瓜尔佳大人无奈说:“人家皇子阿哥能看上咱们家什么东西?只能是为夫这点子人脉还有些价值。” 瓜尔佳大人官职不显,他本是侍卫起家,后来授秘书院学士,最后迁升到了都察院,做了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这辈子还能不能往上升还是两说。他头上有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四位领导,身处这个位置,别人拉拢他都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瓜尔佳夫人犹豫了,“老爷,可主支那边?”他们本是太子指派瓜尔佳氏拉拢四阿哥的,如果真的跟四阿哥绑定了,那岂不是要跟太子翻脸? 瓜尔佳大人一咬牙,愤怒地说:“他们本就是把咱们当了棋子,如今想让咱们自己负责,那就别怪咱们心狠。” 次日,上过早朝,瓜尔佳大人拦住了四阿哥,邀请四阿哥单独说话。 四阿哥明白这是要给自己解释赔罪呢!也不拖沓,将瓜尔佳大人带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瓜尔佳大人先跪下给四阿哥赔罪:“请四阿哥恕罪,小女言行无状,真是奴才教导无方。” 四阿哥不动声色,瓜尔佳大人既然敢来见他,必然是带了诚意的,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见四阿哥不说话,瓜尔佳大人只能露了底牌,“奴才没什么出息,这把年纪才堪堪担任左佥都御史,若四阿哥不嫌弃,奴才愿为四爷马首是瞻。” 四阿哥没想到这个瓜尔佳侧福晋在家中地位这么高,她阿玛竟然愿意带着全部身家投靠自己,只为了换女儿一条生路。 如今四阿哥刚上朝,只是听着别人处理政务,自己还没办法完全上手,再说现在自己寸功未建,无论康熙想让四阿哥去哪里,没有自己人,四阿哥也很难吃的开。 至于手上的势力? 乌雅氏还是听命德妃的,乌拉那拉家则处于中立游离的位置,佟佳氏更不用说了,人家想在大阿哥和太子之间两头下注,根本看不到自己这个四阿哥,孝懿仁皇后留下来的也是后宫的人手,前朝根本插不上话。 所以四阿哥现在的地位很是尴尬,其他阿哥都有生母和母族的支持,而四阿哥这里不能说没有,只能说一点用没有。 瓜尔佳大人虽然官职不高,可他经营了几十年,还是有不少人脉的,如果真能靠这些为自己掌权铺路,那瓜尔佳侧福晋也不是不能放出来。 四阿哥没想到只是借着瓜尔佳侧福晋的错处生事,竟然真让自己网住了大鱼! 心中开怀,四阿哥面上也带了笑意,他搀扶起瓜尔佳大人,说:“瓜尔佳大人何必如此生疏,按理来说,我还应该叫一声岳父呢!” 瓜尔佳大人听了这声岳父,吓的差点又跪下,连连推辞:“小女只是四爷的妾室,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见瓜尔佳大人吓的汗珠滴落,四阿哥也不再客套,“瓜尔佳大人何必妄自菲薄,你还年轻,怎么知道不能再往上升一升呢?” 瓜尔佳大人知道这是四阿哥接受自己的投诚了,更是谨慎地回答:“都察院的大人们皆是才学出众、品德高尚之人,奴才有自知之明,不敢多想。” 四阿哥更是满意瓜尔佳大人没有趁机索要前程,他一向喜欢谦逊有礼的人,不禁感叹,这瓜尔佳侧福晋怎么就没有遗传她阿玛的脑子呢?不过要是有这脑子,可没有自己今日的收获啊! 但四阿哥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叮嘱瓜尔佳大人:“今日瓜尔佳大人只是为了给女儿求情,我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便轻拿轻放了!” 瓜尔佳大人知道自己赌对了,四阿哥并不是急功近利的人,他不愿暴露自己这根暗线,所以自己这一大家子的命和前途暂时保住了。 “感谢四爷大人大量,愿给小女一次机会,奴才谢太子殿下、谢四爷!”瓜尔佳大人心领神会地大声谢恩,随后就下了马车。 不远处盯梢的小太监只听见了最后一句,然后就见到瓜尔佳大人汗淋淋地下了马车,可脸上却是轻松的。有了情报,小太监往毓庆宫去了。 太子闭目听着小太监的汇报,老四一向老实本分,不像老大一老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还让瓜尔佳氏靠着自己的面子欺负了一下,太子难得有些愧疚,吩咐何玉柱:“老四受了委屈,你去库房挑几件好东西送过去。” 这小太监能知晓的,康熙又怎么会不知道? 今早出了永和宫的大门,他就让梁九功去查这件事的原委了,他愿意给德妃面子,却不愿意被人糊弄。 下了朝,就听梁九功说了最真实、不带任何偏见的版本,又听人说瓜尔佳大人对四阿哥说太子殿下。这件事牵扯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若不是太子强插一手,瓜尔佳氏也不会只挑了年龄合适性子却张扬的瓜尔佳侧福晋进府。 又想起昨日德妃说的搅家精,太子是康熙的心尖尖,可四阿哥也不是捡来的。如今,只能委屈老四和德妃了。于是也吩咐梁九功:“今年南边特意培养了一批耐寒的西瓜,给你德主子和四阿哥挑两个。” 这西瓜虽是南边培养的,但能安全运到京城,还品相良好的只有二十八个,各处分一分,康熙自己只留了六个,如今还得给德妃和四阿哥送去四个。 第56章 分析和事情始末 四阿哥下了朝,就悄无声息的解了瓜尔佳氏的禁足,只是这半个月不允许她随意出怡然院,但回门还是能回的。这让瓜尔佳氏松了一口气。 这个消息不算隐蔽,自然薜荔院也知晓了。 剪秋语气中带着崇拜,“主子怎么知道瓜尔佳侧福晋能回门呢?” 今日柳悠悠起得早,便摆了一盘残棋下着玩儿,她手中把玩着一枚黑子,似乎是在思索下一步下在哪里,听见剪秋的疑问,专注着棋盘回答:“我最开始也不确定,但我听见爷急匆匆去看那两个宫女,就知道这件事要有一番波折。” “那不能是爷体训下人吗?” “爷最是看重规矩不错,可也最好面子。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趁着没有流言蜚语扩散的时候,堵住这两个宫女的嘴,这件事越闹在明面上,爷和额娘丢的脸面越多。”随着讲解,柳悠悠开始一颗一颗的落子。 剪秋回想这件事情的经过,确实像柳悠悠说的,闹得有些莫名其妙,这皇宫里讲究的是一举一动都有风雅气度,哪怕心中再不和,面上也要好看,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可该知道的一个也不少,确实怪异。 见剪秋跟上了自己的思路,柳悠悠继续说道:“瓜尔佳氏为何能进府?皇阿玛心疼爷不假,可另一位侧福晋也不是非瓜尔佳氏不可,况且看瓜尔佳氏的行事作风,可见是家中娇宠惯了,这样的人适合这深宫吗?” 瓜尔佳氏能进府自己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太子想要拉拢四阿哥,这个明面上的‘半个嫡子’。 “可爷愿意吗?这瓜尔佳氏嫁进来就是为了给太子做耳目,爷怎么会愿意后院里有个耳报神呢?”柳悠悠直指核心。 四阿哥是跟在太子身边做事不假,可都是皇亲贵胄,谁愿意回了家还有个间谍随时记录自己的日常生活?尤其,柳悠悠知道九龙夺嫡,不就是这些阿哥们谁也不服谁吗?四阿哥未必现在就生出了大逆不道的心思,但一定对太子不是那么百分百听从的。 柳悠悠记得自己了解的一则不可考的史料,四阿哥曾经和太子在御花园争吵,谁也不服谁,竟被太子一脚踢下台阶,当场晕死过去,而康熙却对此事听之任之,并未惩罚太子。在这样的背景下,要四阿哥全身心的跟随太子,怕不是以为四阿哥是跟在身边的奴才呢! 所以瓜尔佳氏在进府的那一刻,命运已经注定了,她总会因为什么原因,惹怒四阿哥,最后在后院自生自灭。 而柳悠悠在知晓四阿哥亲自去小花园的时候,就明白了,四阿哥对这个埋在后院的钉子、眼线,一刻都忍耐不了,只要有了动手的契机,便要拔除。 这个时机来的太巧太突然,可四阿哥瞬间把握住了机会,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剪秋犹豫:“可那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生母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因生太子难产而亡,自出生起是被康熙亲手在身边带大的,在修建毓庆宫之前,太子都是跟着康熙住乾清宫的。人的注意力就这么些,有人占的多,就有人占的少。对于康熙来说,在他心中,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太子,除了太皇太后,还有谁能比肩? “是啊!那可是太子殿下!不然瓜尔佳氏还能活到现在?”柳悠悠平静反问。 剪秋脑补着柳悠悠未说的话,被吓得打了个寒颤。若不是因为太子,瓜尔佳氏这种强买强卖的人,无论是婚前出个意外,还是婚后得了急症,四阿哥想不让她碍眼可有太多方法了。 不是剪秋太会脑补,这爱新觉罗家的人不就是这么对待蒙古嫔妃的吗? 从世祖废了最后一位科尔沁来的皇后,现在这宫里的蒙古嫔妃不都是在活守寡吗?要是心胸开阔的,就能像皇太后和咸福宫妃一样活着;要是觉得憋屈,进了宫没几年就抑郁而死。 这还是看在蒙古势力的份上,康熙没有主动动手,再加上蒙古在后宫经营多年。 可瓜尔佳侧福晋有什么? 瓜尔佳氏是大姓不假,可她又不嫡支嫡女,家中阿玛官职不高,能够依仗的太子,也不可能跨过康熙和德妃去管四阿哥后院的事情。 这样想来,剪秋恍惚说道:“那这么看来,瓜尔佳侧福晋岂不是纸老虎?” 柳悠悠粲然一笑:“应该说是狐假虎威,可这狐狸借的可不是乳虎的势。” 指婚一事只有康熙能做主,所以瓜尔佳氏入府必然是经过了康熙的默许。他默许的是瓜尔佳氏与四阿哥联姻吗?他默许的是让太子用婚事去拉拢四阿哥。这才是四阿哥投鼠忌器,不敢随意处置瓜尔佳氏的根本原因。 剪秋不懂前朝局势,自然听不懂柳悠悠的意有所指。 柳悠悠也不打算解释,隔墙有耳,自己一个女人家,表现出太过超出的政治才华,容易引起男人们的警觉,这一段还是略过为好。 于是柳悠悠转移了话题:“我考考你,这两日宫中都有什么动静?” 剪秋立刻忘了刚才的疑惑,绞尽脑汁的想,思考了半晌回答:“这宫里明面上没有咱们府上的消息,只是昨日德妃娘娘去看望了贵妃娘娘,晚上皇上留宿在了永和宫,其余便是听说瓜尔佳大人早朝后跟爷上了马车,不知道交谈了什么。” 柳悠悠听着剪秋的汇报,很满意她的情报工作,这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面上流传的消息只能是听听看,真正能分析的只有行动。 柳悠悠有意点拨,就问:“你也算这事的知情人,猜猜这些动作都是为了什么?” 这一次剪秋思考了更长的时间,谨慎的回答:“贵妃娘娘作为位分最高的,也是后宫面上的掌权人,德妃娘娘去应该是为了瓜尔佳侧福晋的事请罪。” 这样一分析,剪秋思路更通顺了,“那皇上晚上留宿,也是德妃娘娘请罪之举。至于瓜尔佳大人,怕是为了给女儿求情。” 柳悠悠赞许的点头,点评说:“行事上是这样,可如果真是罪过,那今日为何皇阿玛和太子殿下都赏了东西?” 剪秋弄不明白。 柳悠悠只能继续在心里说,当然知道,这本就是瓜尔佳氏被强塞进四阿哥府惹出来的祸事,德妃母子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卖惨,反而是老老实实地请罪,戳中了皇上和太子的心,自然要给补偿,这东西还是次要。四阿哥如今上朝接触政事,两位最高掌权者松松手,给他个好差事,才是得了大便宜。 而且都说瓜尔佳府仗着太子让四阿哥服软了,四阿哥那驴脾气,能是服软的人?太子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不过太子吃亏,四阿哥占便宜,对柳悠悠有利无害,她才不管太子被坑的有多惨呢! 吧嗒!最后一枚黑子落下,屠龙局已定。 第57章 回门 本该是第三天回门,可两个侧福晋同时入府,为了错开,柳悠悠是第七天回门的,明天则是瓜尔佳氏回门。 四阿哥对柳悠悠是比较喜欢的,尤其在瓜尔佳氏的对比下,柳悠悠明理懂事知进退,四阿哥自然愿意陪着柳悠悠回门。 马车行驶到了乌拉那拉府的门前,费扬古带着一大家子人在门前等候。 车上先下来一个男子,费扬古认出那是四阿哥,他没想到自己没有存在感的二女儿,竟然能在四阿哥府中混的如鱼得水,甚至连回门四阿哥也愿意陪同。 四阿哥下了马车,却没有直接走,而是回身将柳悠悠扶了下来,两人携手一起跟费扬古问好。 费扬古比刚才见到四阿哥出现更加高兴,大庭广众之下,四阿哥都不掩饰自己对宜修的照顾偏爱,自己这个岳父的身份是能坐实了。 而福晋面上虽然维持着端庄的笑容,可手上却捏紧了手帕,这个庶女,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到了男人面前就显出了狐媚劲儿,真跟她那个装读书的娘一样的作态,可偏偏这些猪油蒙了心的男人还最吃这一套。 至于柔则,为了以后的谋算,能给四阿哥最大的惊喜,福晋借着柔则还没成婚的理由,将柔则留在了主院,不让她随意走动,更不允许去找宜修。 江姨娘的身份不够,只能在自己的小院里。 四阿哥见了费扬古和福晋,也没有摆出皇子的傲气,而是口称岳父岳母,费扬古虽然说着不敢当,可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倒是福晋更为淡定,庶女的丈夫称自己岳母,哪怕是皇子,福晋也觉得很不舒服。 柳悠悠呢?她的不舒服可能跟福晋不分高低,江姨娘虽然没办法给她富裕的生活条件,但毫无保留的慈母之心还不让人知足吗?只是这该死的嫡庶制度,让所有人心里都不痛快。 宫中出入花费的时间不少,四阿哥和柳悠悠到达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正是饭点,费扬古便邀请四阿哥入内用膳。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四人沉默的吃过了饭,四阿哥就跟费扬古去书房,而柳悠悠跟着福晋回了后院,只是才一周时间,柳悠悠再看乌拉那拉府中的一草一木,都觉得陌生,竟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福晋面上最是和善不过,留柳悠悠一盏茶,就让她回小院去看江姨娘。 柳悠悠出了主院,飞快的往小院走,这条走了十五年的路,她最熟悉不过,穿过了一条曲折的路,尽头就该是冷清的小院落,而江姨娘已经在门口不停地向远处望,也不知等了多久,见到了柳悠悠,她眼中有了光,眼中也含了泪。 柳悠悠不顾仪态地向江姨娘奔去,江姨娘也想迎上去,可顾忌尊卑有别,竟然要蹲下行礼。 柳悠悠实在不想在这一生跟江姨娘仅有的几次见面是这样开场的,她一把拉住江姨娘的身体,哽咽说道:“我以后已经无法为姨娘尽孝,难道与姨娘还要行礼羞我吗?” 见女儿如此难过,江姨娘又怎么忍心让她哭泣,只能打量着柳悠悠,不住地说:“瘦了瘦了,在宫中可是规矩重?怎么腰肢又瘦了不少?是不是节食了?” 柳悠悠不能告诉江姨娘,自己为了显示对四阿哥的重视,表现得食不下咽,自然就瘦了些。只能尽量坦然说:“这皇宫里规矩多,女儿初来乍到的,不敢随意使唤厨房,饮食略有些不适罢了。” 也不知江姨娘信了没有,她只是拉着柳悠悠进了屋子,母女相拥着,享受这独处的静谧时光。 江姨娘想起自己在梳妆台上发现的银票,抱怨道:“你这丫头,跟我也要这般生分吗?连银钱都不收!可真真是要把我气死!” 柳悠悠没想到江姨娘想起的第一件事竟是自己留的银票,只能心虚辩解:“女儿有阿玛给的体己,还有那实打实的一百二十台嫁妆......” 江姨娘直接打断柳悠悠的话:“是!是!你这位乌拉那拉家的格格家底丰厚,自然看不上我这些小钱。” 柳悠悠说不过江姨娘,又怕江姨娘真的生气,只能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江姨娘被盯得收了声,轻轻搂着柳悠悠,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有着压抑不住的痛苦:“若是你投在福晋的肚子里,就能光明正大的被称为四福晋。” 江姨娘本以为福晋为了大格格的名声,会让宜修也嫁的不错,可谁能想到,德妃竟然选中了宜修做联系的纽带。为人妾室的苦楚,自己已经尝遍了,难道还让宜修也要品尝一遍吗? 柳悠悠想宽慰江姨娘,“姨娘,我虽为妾室,今日四阿哥能陪我回门,可见这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江姨娘苦笑:“当年,你阿玛对我近乎独宠,除了初一十五不来,就没在别的院子里歇过。可那又如何呢?福晋依旧是福晋,姨娘还是姨娘,这男人情意正浓时,说话做事自然以你为先,可过了新鲜劲儿,什么承诺都是屁话。” 柳悠悠心说,我可太知道了,愿如此环,朝夕相待,啧啧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但面上柳悠悠还是说:“有德妃娘娘在,哪怕没有宠爱,女儿也不会受委屈的。” 江姨娘很是冷静的分析:“娶你是为了老爷在军中的人脉,可老爷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太好,若有个万一,四阿哥收了这些人脉,还会领乌拉那拉的人情吗?” 柳悠悠没想到江姨娘连这一步也看到了,后来的走向不就是乌拉那拉没了主心骨,从此一蹶不振,连带着宜修这个皇后也没底气,只能被年世兰压制。 江姨娘见女儿面上的惊讶,不由得意地笑了笑:“你当姨娘这些年只会读诗经楚辞啊!你要记住,这男人读的才是好东西,他们不让咱们女人家读,无非是怕咱们长了智慧,就不听他们糊弄了。” 江姨娘还语重心长的叮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对前朝的的智慧和见识,绝对不要显露出来,男人喜欢能跟自己聊得来的女人,却不喜欢对政事敏感的女人。”江姨娘虽然不想讨好费扬古,可宜修为了能够在宫墙之内生存,除了利用四阿哥的宠爱别无办法。 时间过的飞快,福晋让人传话提醒。 江姨娘对柳悠悠做最后的嘱托:“福晋面慈心苦,如今你一步登天,成为了皇子侧福晋,四阿哥有了乌拉那拉的支持,又是前头的皇子,以后最低也会是个郡王。那位是不会允许大格格比你身份低的,所以跟府中的往来千万要小心。” 江姨娘又拿出了整理好的食谱交给剪秋,“这上面写的都是你爱吃的,回去之后不要委屈自己,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母女依依不舍,可又无可奈何,柳悠悠只能不断回头向前走。 第58章 委屈和母女 第二日是瓜尔佳氏回门,四阿哥对瓜尔佳氏不感冒,可对新投靠的瓜尔佳大人十分感兴趣,为了不让他人生疑,四阿哥不敢跟瓜尔佳大人单独相处,回门是个好时机。 瓜尔佳氏本来是想,四阿哥既然愿意同她回娘家,必然是要给她做脸的,可从上了马车开始,四阿哥就闭目养神,一点没有搭理瓜尔佳氏的意思。 瓜尔佳氏吞吞吐吐的找了好几个话题,可刚开个头,四阿哥就用一种你很聒噪的眼神盯着瓜尔佳氏,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四阿哥冷冰冰来怡然院宣布把自己禁足的样子。心里有了畏惧,瓜尔佳氏就瑟缩着不敢言语。 四阿哥满意的收回了目光,瓜尔佳氏一路叽叽喳喳,真是惹人心烦。 到了瓜尔佳府,瓜尔佳大人、瓜尔佳福晋和瓜尔佳·鄂敏都在门口迎接。下了马车,四阿哥也没有理会瓜尔佳氏伸出的手,自顾自的就走向了瓜尔佳大人。 身后还在马车上的瓜尔佳氏实在有些挂不住脸,尤其在最疼爱自己的亲人面前,瓜尔佳氏紧紧攥着丫鬟的手臂,不让眼泪落下。 瓜尔佳·鄂敏跟瓜尔佳氏感情好,怎么看不出来自己的妹妹的尴尬境地?他又看见跟阿玛寒暄的四阿哥,面上带了怒气。只是这份怒气刚刚生起,就被一旁的瓜尔佳福晋狠狠地掐了一下侧腰,疼痛的感觉占了上风。 四阿哥感知到瓜尔佳·鄂敏一下子面部表情有些狰狞,手也扶上了腰,对于未来可能成为自己属下的人,四阿哥毫不吝啬自己的关心,“鄂敏怎么面部抽搐?” 瓜尔佳福晋怕自己儿子口出狂言,只能替他回话:“劳四爷关心,这小子昨日动作,竟把腰扭伤了,如今还当着您的面扶腰,真真是不该!” 说着就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瓜尔佳·鄂敏一眼。 瓜尔佳·鄂敏则内心委屈,我这腰怎么伤的,您还不清楚吗?这一通说辞下来,显得儿子多蠢啊! 瓜尔佳福晋对自己儿子的心思了如指掌,同样在内心冷笑,额娘是在救你的狗命,你要是在四阿哥面前不敬,谁也保不了你,心里胡咧咧什么呢! 瓜尔佳·鄂敏好像感应到瓜尔佳福晋在心里说教,也不敢说什么,收了扶腰的手,面带关心的看向了走到四阿哥身边的妹妹。 瓜尔佳氏没有被四阿哥体恤,可自嫁进四阿哥府,就受了不少冷遇,再不聪明的人也该吃够了教训,所以哪敢使娇蛮性子,扬起端庄的微笑,问候道:“不知阿玛额娘身体可还康健?” 瓜尔佳大人和福晋见自己女儿摆出了从未见过的收礼模样,心中一痛,可四阿哥在,只能客气地回:“回侧福晋的话,奴才\/臣妾身体硬朗,您在宫中不必挂念。” 得到好的答案,瓜尔佳侧福晋又转头看向哥哥,叮嘱道:“哥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不小心伤到?家中以后要靠哥哥支撑,行事切记要谨慎,别让阿玛额娘烦忧。” 瓜尔佳·鄂敏涉世未深,没办法像父母那样不露痕迹,他看着熟悉的人做着陌生的举动,深觉恐惧,这是自己的妹妹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长着妹妹脸庞的陌生人? 他的妹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是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被额娘揪耳朵,在旁边哈哈大笑;她应该是拿捏自己的小把柄,然后威胁自己给她带外面街上的吃食,或者带她偷溜出府去跑马。无论怎样的瓜尔佳·萱彤都是鲜活的,而不是戴着苍白面具,形如提线木偶。 见儿子久久不说话,福晋着急的推了一下鄂敏,瓜尔佳大人找补道:“这兄妹俩从小感情好,侧福晋出嫁,这不孝子还不习惯,今日多有失态,还请四爷见谅。” 四阿哥对自己人一向态度很好,他面容轻松说笑道:“我家中姊妹颇多,同五妹妹七妹妹关系最是要好,虽年纪还小,但一想到以后要嫁到别人家去,我就满心不渝,今日见鄂敏行事,怎么会不高兴?” 这边交谈着,鄂敏也发现了自己的走神,赶忙拉回思绪,回答说:“奴才自当听从侧福晋教诲,孝顺父母,不再莽撞行事。” 听着亲人们口里对自己只能称奴才,瓜尔佳氏只觉得自己要羞愧而死,让父母给自己行礼,还要用卑称。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皇权在亲缘之上,她虽然只是做了四阿哥的妾室,但也是皇权中的一员,她的父母兄弟哪里配像以前一样称呼? 寒暄过后,瓜尔佳大人邀请四阿哥进府,同样用过了饭,瓜尔佳侧福晋跟着母亲回了后院。四阿哥则同瓜尔佳父子来到了能够商谈事情的书房。 瓜尔佳氏进了熟悉的环境,终于忍不住这些日子受到的冷落,扑进了额娘怀里大哭。瓜尔佳福晋看不到女儿的脸,可感受着衣服上的湿润,瓜尔佳夫人自然能想象的到女儿短短几日,受了多少苦楚。她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等瓜尔佳氏发泄心中的委屈。 有人安慰,瓜尔佳氏哭的更是剧烈,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小,她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狼狈的脸庞。感受到女儿的动作,瓜尔佳福晋吩咐人拿煮好的鸡蛋,去皮后,亲自动手在瓜尔佳氏的眼皮上滚,这红肿的双眼要是被四阿哥看见了,怕是女儿回去又要被迁怒。 瓜尔佳氏享受着母亲的疼爱,沙哑着说:“额娘,这宫里一点都不好,四阿哥冰冰冷冷的,对女儿一点温度都没有。额娘,嫁人过的好难,女儿想回家。” 瓜尔佳夫人应该严厉斥责女儿,这嫁了人哪有再回来的道理?尤其跟皇家做亲家,哪有自家出尔反尔的余地?可听着女儿说想回家,还是忍不住眼泪,一滴落在了瓜尔佳氏的额头上。 瓜尔佳氏感知到了那滴滚烫的水,一下止住了话头,在心里埋怨自己,不是说好了不让额娘担心的吗?瓜尔佳·萱彤,你这个嘴上没有把门的,胡说八道什么呢! 瓜尔佳氏再一次开口,语气变得欢快,“额娘,皇宫可大了,那红墙青瓦,一草一木,都是精心设计的,女儿第一次去拜见宫里娘娘,像话本里说的乡下来的土老帽,哪里都新奇,哪里都想看。” 瓜尔佳福晋配合着女儿转移话题:“额娘第一次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紧张的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你倒好,还想着东张西望。” 瓜尔佳氏嘿嘿一笑,很是得意自己把额娘逗笑,只是闭着眼睛,看不见瓜尔佳福晋擦眼泪的手帕都换了两条。 第59章 问策和弱点 这边瓜尔佳父子和四阿哥又在干什么呢? 瓜尔佳大人知道四阿哥来的目的,不一会儿就将儿子支了出去,书房内只留二人单谈话。 四阿哥想起了德妃委托给自己的任务,考察江晨,这些时日自己也想了些理由借口,但也只是能跟翰林院有接触,没办法单独与江晨交谈,更别提发展友谊,摸清人品了。 而且这也涉及到了四阿哥发展势力的一个痛点,军队方面有乌拉那拉家、齐家的支持,水滴石穿,总能有一席之地。可朝廷方面,尤其文人,自己实在没有突破口。朝廷科举选出来的人都是饱读诗书的呆子,他们学习正统的儒家思想,最认可的是嫡子继承制度,天然便是隐形的太子党。 哪怕有对太子不感兴趣,想要回报更多的,也选择走大阿哥的门路,根本不会考虑其他皇子。 三阿哥倒是找到了一条路,他擅长经史子集,与一众文人相处的很好,就这样最后一些无心斗争的人也被三阿哥笼络了。 这样一分析,四阿哥才感觉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力量如此孱弱,汉人地位虽低于满人,可真正能干活的还是要看汉人,再不济也是汉军旗。满人就那么些人,想要冒出来真正有才学的,实在是凤毛麟角。索额图和明珠这样的,为什么党争到这个地步,康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能够替换他们的满人啊! 四阿哥看着对面的瓜尔佳大人,更觉得他的珍贵,这才是能在朝堂之上帮助自己发展势力的人啊! 心里想明白了,四阿哥就带上了礼贤下士的求教态度,“请问大人,如今大哥和太子殿下如火中天,我虽有一番雄心壮志,但却无路可走,不知道该如何破局?” 瓜尔佳大人心里叹息,果然这些个皇子阿哥就没有一个安分的,可上了贼船哪是自己想下就下的,只能给四阿哥出主意。话又说回来,要是未来四阿哥前途无量,自己也能沾光不是。 这样的小心思,并不耽误瓜尔佳大人思考,他沉默良久,才开口说:“四爷觉得自己陷入了僵局,不过是没找到能够融入的点罢了,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应该找到目标徐徐图之。” 四爷知道瓜尔佳大人不可能说空话,既然给了计策,一定是有了想法,“不知先生觉得哪里合适?” 瓜尔佳大人见四阿哥不好糊弄,也只好明说出来:“朝廷政务最是磨炼人的地方,只稍微给些时间,大部分人就能圆滑的抓不住,至于那些学不会的,四爷也不必拉拢,不过是淘汰下来的废品罢了。” 四阿哥见老狐狸不绕圈子了,也直言自己的目标:“是啊,为今之计,怕是在今年的新科进士身上。” 瓜尔佳大人也不怕四阿哥怪罪,直说:“这些进士怕是早都找好了东家,四爷现在拉拢怕是迟了。” 四阿哥图穷匕见:“哪怕这届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只要能得到一个人的支持就足够了。” 瓜尔佳大人刚想嘲讽四阿哥异想天开,一个人能起什么作用?但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之中,若是这个人,真能拉拢到,四阿哥说的确实没错。但这也太疯狂了,人家六元及第,眼瞅着前途无量,能跟你一个光头阿哥? 瓜尔佳大人一口喝掉杯中的凉茶,问:“四爷说的,可是江晨江望轩?” 四阿哥坦然回答:“若这京中没有第二个被皇阿玛赐字的江望轩,那就只有江六元了!” 这样的人才,能偷偷发展成自己的人脉,四阿哥都不敢想以后自己会有多快乐。 瓜尔佳大人并不看好四阿哥的野望,“江望轩背靠李光地,皇上对李光地李大人的信任,哪能是一般人能撼动的呢?就算他不是状元,有李大人在,也能够平步青云,别说雪中送炭了,就连锦上添花都难。” 除非江晨脑子抽了,想要反清复明,否则瓜尔佳大人都想不出什么江晨会跌入泥潭的理由,当然如果江晨真的反清复明了,也不想什么拉拢不拉拢了,撇清关系别被连累才是正理。 四阿哥提出这个想法,显然还是有一些依据的,乌雅家虽然在前朝不给力,可这京里的三教九流,还是能打听出东西的。 是的,四阿哥没有直接前往江晨的住处,跟他的邻居们打听,这太显眼了,江家大门口不知道有多少家探子在盯着呢,四阿哥可不敢去捋康熙的虎须。 可乌雅家在八大胡同这样的烟花之地,打听到江晨的父亲在去世之前,曾经频繁的来这里,也不点人,就是四处观察,尤其留意年轻刚调教好的姑娘。 再一深挖,有从当年那伙儿人贩子那买人的老鸨说漏了嘴,这一看就是来找人的,也不知道是家里什么人被拐了,卖到了最不干净得的地方。 顺着这条线索,乌雅家将得到的消息整理给了四阿哥,江晨有一个被幼年走失的姐姐,江父不知道从哪了解的内幕,以为女儿被卖到了八大胡同,就来寻找。人没找到,就被人贩子盯上了,最后落得个不治而亡。 跟人贩子合作的老鸨确定自己这里没有江晨的姐姐,江父当年就把她楼里的姑娘们都对比过了,要是有,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毕竟这里只认银子,银子给够了,什么有好说。 至于那些人贩子,早就没了消息,不知道是流窜到别处作案还是拿了钱跑路了。更别提什么人贩子的其他金主和背后的主子。老鸨笑着跟打听的人说:“这儿没有一块干净的地儿,您想找什么干净的人呐?” 线索到此就中断了,不过乌雅家也说,调查的过程中,感知到另一波人手,如果不是另辟蹊径,从老鸨身上下手,乌雅家调查的事早被那些人发现了,而且乌雅家很确定,那些人身手敏捷、行动有序,倒像是宫中禁军出身,他们怕打草惊蛇,惹上麻烦,也不敢再探查那群人贩子的下落。 能查到这么多,对四阿哥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这或许是能否拉拢江晨的关键点。不过,康熙派来的人让四阿哥很是意外,如果康熙为了让江晨归心,直接往下查就好了,连自己都能查到人贩子,皇阿玛那边都能找到幕后黑手了! 幕后黑手?四阿哥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这就是康熙一直派人盯着的原因,他不是想找,而是怕江晨顺着线索摸过来,找到不该找的人头上!要真是这样,能被康熙维护的,不过那几家而已。 要真是这样,四阿哥只能说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只要江晨把猜想投到那几家身上,选择自己的可能性可就非常大了! 第60章 人工造雪和莲子羹 四阿哥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透露自己的得到的消息,要是瓜尔佳大人转头把消息卖给了太子,自己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隐晦的说:“人活一世,总会有七情六欲,有得有失,先生不也心忧亲人?” 这话倒让瓜尔佳大人皱了眉,四阿哥不会这么没品,要用江晨的母亲做威胁吧!要真是这样,自己可不能给他出主意。 四阿哥见瓜尔佳大人不说话,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只能解释说:“听闻江修撰家中还有一位亲人,只是出了意外,寻找多年一直没有消息。” 瓜尔佳大人挑了挑眉,这些人中龙凤一个都不能小觑,连看上去最弱势的四阿哥,都能有获得这么隐蔽消息的渠道。嘶!这要是后面的阿哥们都上朝听政,不敢想不敢想,只能期盼皇上活得久一点吧! “若真是这样,确实是拉拢江修撰的好方法。”瓜尔佳大人赞同四阿哥的想法。 四阿哥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只是我现在连明面上跟他来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无奈叹息。” 瓜尔佳大人终于知道四阿哥想要自己干什么了,不出力也不行,他回想这段时间各个府邸的动向,对四阿哥说:“听闻李大人家中母亲身体怕是不大好了,按理来说要回乡守孝三年,这三年正是江修撰发展的大好时机,县官不如现管,四爷到可以从中帮扶一把。” 四阿哥按着瓜尔佳大人的思路想,“皇阿玛这些年都在收拢南方士子,听闻想要号召天下大儒编书呢!” 瓜尔佳大人点头同意,“李大人因过去的糊涂事在文人中风评不太好,要真的有人因为师父为难徒弟,也是寻常事。” 这件事要从平三藩时的‘蜡丸疏’公案说起,李光地做官回乡省亲,却被响应吴三桂造反的耿精忠召去做官,跟他有一样境遇的陈梦雷,两人约定陈梦雷在耿精忠府中做内应,由李光地将消息藏在蜡丸中传给康熙,这消息既包含情报也有陈梦雷献上的计策谋略。 可李光地收到这些消息,却将陈梦雷的名字删的一干二净,当做自己的呈给了康熙。有了这份情报,军队大获全胜,陈梦雷却因为给耿精忠做事被判入狱,李光地也不替陈梦雷辩护。 最后还是知晓事情前因后果的刑部尚书徐乾学看不过眼,反复为陈梦雷求情,才让他由死罪改判了流放奉天。 这件事无论出于何种考量,康熙显然是信了李光地,陈梦雷只能自求多福。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心里都议论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李光地人品行不行啊? 再说说这个徐乾学,他跟一众明朝遗老交好,却为了功名利禄当了满人的官,且为人忘恩负义,受明珠提拔,收纳兰性德为徒,且又为了自己的前途,将枪口对准了明珠。前面提到的明珠在二十七年被罢免背后就是徐乾学操纵的。 李光地当年出京就是被徐乾学拿住了陈梦雷的把柄,使劲打压,才无奈回乡。 所以大家看为陈梦雷辩护的是徐乾学,也看不透这件事陈梦雷到底是不是无辜的,这一桩糊涂案就以两个主人公一个流放、一个离京结束了。 这件事两方人都各说各有理,且李光地最后也替陈梦雷求了请,表明陈梦雷说自己冤枉是有可信度的。不少文人都觉得李光地为了向上爬,什么都可以出卖,耻于与他为伍。 江晨既然师从李光地,接受了种种好处,就要顶住李光地政敌们的压力。 四阿哥觉得瓜尔佳大人提出的观点很好,既然没办法做到雪中送炭,可以人为的造雪啊! 瓜尔佳大人要是知道四阿哥的想法,怕是要一口血吐出来,我是告诉你江晨可能遇到的难处,不是让你亲自给他挖坑再救上来啊! 这一番讨论消耗而不少时间,四阿哥也该带着瓜尔佳侧福晋回宫了。瓜尔佳氏重新洗漱梳妆,只是微红的眼圈有些明显,但回门哭泣也是正常,至于衣服不一样了,四阿哥表示不关心。 当然,为了表示对瓜尔佳大人的感谢,四阿哥晚上留宿在怡然院。 柳悠悠才不关心四阿哥睡在哪里,她早早上床,闭上眼睛进入模拟空间。 第二天,听留意前院动静的小丫鬟说,四阿哥已经回府了,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柳悠悠对着镜子比划着手里的簪子,吩咐剪秋,“把炉子上炖好的莲子羹,给爷送过去。” 剪秋听令,带着食盒去了前院,被苏培盛拦在了外面,知道这是苏培盛的职责所在,剪秋也不恼,笑着递了荷包,说:“这是侧福晋亲手给爷炖的莲子羹,火候正好,最是清热去火不过了。” 苏培盛是四阿哥心里的蛔虫,哪能不知道什么能进去,什么不能进去?他笑着收了荷包,拿过了食盒,话说的漂亮:“宜侧福晋的心意,奴才一定给带到,只是剪秋姑娘见谅,书房不能乱入。” 剪秋只关心食盒能不能送进去,自己又不想爬床,才不想着见四阿哥呢! 四阿哥听见了外面的交谈声,听出是宜修身边伺候的,就在里面等苏培盛进来。 苏培盛满脸夸张的笑容走了进来,跟四阿哥禀报:“爷,宜侧福晋给爷送了莲子羹,清热去火,滋补的很。” 以前宋格格和齐格格也不是没干过,四阿哥却只是皱着眉让苏培盛喝,但这是宜修送来的,四阿哥催促道:“那还不快点拿过来。” 吃着清润的莲子羹,四阿哥心中得意,小宜真是缠人,昨日不过是跟瓜尔佳氏逢场作戏,今日便吃醋的用莲子羹提醒。 既然吃了宜修的莲子羹,那四阿哥晚上自然要去薜荔院,还让人带了话,要跟柳悠悠一同用膳。 柳悠悠到没有太过兴奋,她送东西,是做足了准备的,有了结果也不稀奇。不过四阿哥来不是重点,柳悠悠真正想做的在后面。 吃饱喝足,四阿哥要跟宜修谈心,想必她心中已经打翻了醋坛,正想安慰宜修,爷对瓜尔佳氏不过是面子情。 柳悠悠却讲话题转到了宋格格身上:“今日为爷做莲子羹,小宜亲手将莲子从莲蓬上剥下来,到想起了莲子也通‘怜子’,不由得想起了大格格。” 四阿哥警觉,难道宜修想要抚养大格格? “说起来,这些日子忙碌,爷还没去看望大格格。明日便直接去连霏馆吧!”他故意说宜修和宋格格结盟。 柳悠悠对这件事早做了充足的准备,四阿哥此时的反应也是她预案中的一种,她不高兴地说:“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心疼爷的子嗣,才说起了大格格,您怎么就要找宋妹妹?何必等明日?” 第61章 顺水推舟的算计 四阿哥见宜修生气了,只能讪讪地说:“谁让小宜提起别人就是一脸醋意,竟然我度君子之腹了。” 四阿哥心虚的连爷也不称了。 柳悠悠头上的发钗已经都卸了下来,正用手将耳朵上的耳环拿下来,听见四阿哥说的话,手放下身体也转过去,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不喜欢旁人,可大格格是爷的血脉,我心疼的不是大格格,而是爷的孩子!只要是爷的子嗣,小宜都会关心的!” 四阿哥听的心软,他感动地走下了靠着的软塌,走到了宜修的身边,俯身替宜修卸掉了耳环,完成一系列的动作,搂着宜修,轻碰着她的耳垂,感慨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宜修回搂四阿哥的腰,头也靠了上去,同样情意绵绵地说:“只盼爷能记住小宜的心意,哪怕以后小宜长了皱纹,不再青春漂亮,也能记住现在的情谊!” 四阿哥一只手向下轻抚着宜修的脊背,怜爱的想,小宜这般依恋我。嘴上说着:“小宜这般喜爱子嗣,可知爷最期待与你的孩子。” 宜修将头埋得更深,手臂也收紧力气,不好意思地说:“爷说什么呢?不知羞!” 柳悠悠让四阿哥来可不是为了谈情说爱的,现在这个氛围很容易让四阿哥精虫上脑,于是将话题转了回来。 宜修抬起头,软软地说:“爷~,咱们说大格格呢?” 四阿哥早就被宜修迷的不知东南西北,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但宜修提起了大格格,他轻咳一声,神志回归,接话说:“小宜可是有什么想法?” 宜修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宜只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得爷帮忙参谋。” 四阿哥用眼神示意宜修继续说自己的想法。 宜修继续吞吞吐吐地说:“小宜听说大格格早产,身子有些胎里带的弱症,若是能请个擅长儿科的太医能常驻府中,是不是也能为大格格时时调理?” 四阿哥手上摩挲着宜修的背,思索这个建议的可行性,过了一会儿才说:“这太医不是想请就请的。” 若大格格是嫡出,倒还有可能请皇阿玛做主,可前面几个哥哥家中也不是没有早殇的孩子,连太子都没有因此请太医常驻,自己有什么资格?种种思量下来,请太医确实不现实。 说到这里,四阿哥抱怨道:“若是现在已经出宫开府,倒是可以请个医术好的府医。” 其实阿哥们住在乾西五所,即顺贞门西方的建筑群,而太医院在皇宫东侧的南三所的东面。虽说晚上都有在宫殿处值班的太医,但突发的急症,太医根本赶不过来。弘晖不就是这样不治而亡? 见宜修面带失落,四阿哥不想美人蹙眉,只能给出了自己权限内最大的通融,“小宜放心,我会嘱托苏培盛和宋氏那边,大格格有什么不舒服的,立刻来找爷要腰牌,无论爷在什么地方。” 是的,要是晚上想要出府去请大夫,是要通过重重宵禁的,没有腰牌哪里都去不了,甚至蛮横一点的,可以以擅闯关卡为由,直接拔刀见血。 宜修露出了笑意:“多谢爷能为大格格着想,还包容妾身不成熟的想法,您怎么这么好!” 被宜修崇拜的目光看着,四阿哥心中倍感满足,也不等明日了,当即就叫苏培盛进来,吩咐他这件事,并把话传给连霏馆。 四阿哥一步步的按着柳悠悠设想的,做出了承诺,柳悠悠终于完成了今晚的谋算,幸好四阿哥色令智昏,不然今天哪能这么容易? 目标达成了,宜修也不再矜持找话,二人一同上了床榻。 拉灯。 昨晚就收到了四阿哥传话的宋格格激动地半宿没睡着,大格格自出生起,没学会喝奶就在喝药,哪怕现在春日渐暖,大格格屋里还是炭盆不断,这让宋格格日夜忧心,甚至在连霏馆设了个佛堂,成日茹素抄经,只盼着大格格能健康长大。 苏培盛传话时也暗示四阿哥不是自己想到的,宋格格当即就明白了,四阿哥宿在薜荔院,只可能是宜侧福晋吹了枕头风。宋格格也不在意宜修有什么利用算计,只要能保住大格格,什么代价她都愿意支付。 所以,今日宋格格早早地打扮好,来给宜修请安。 柳悠悠知道今日宋格格回来,也跟着四阿哥起床,吃过了早饭,就等着宋格格上门。 宋格格进门就给宜修行了个大礼,语气坚决:“侧福晋大恩,妾身无以为报,您想做什么,以后只管吩咐。若宋绮云有半句推辞,人神共诛之!” 柳悠悠知道,宋氏这才是彻底归心了。她最开始的投靠,不过是失去了四阿哥的宠爱,又得罪了齐月宾,走投无路之下的慌乱选择。 但柳悠悠费尽心思给大格格的生命填了一重保障,这拿捏住了宋格格的痛处,才让她心甘情愿的为柳悠悠做事。 柳悠悠才不会给别人话柄呢!谁知道这薜荔院有没有会粘蝉的眼线。 她示意剪秋将宋格格扶起来,嘴上说道:“我不过是心疼大格格小小年纪,就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若妹妹这么说,我以后可不会说话了!” 宋格格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也找补道:“妾身实在是欣喜,竟忘了场合,还请侧福晋责罚。” 柳悠悠借着宋格格的台阶说:“念在妹妹一片慈母心肠,姐姐哪里舍得怪罪?只是切记,一定把大格格照顾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找不着爷,就派人来薜荔院,我这儿还是有些家底的。” 宋格格见柳悠悠这么体贴,用手帕接住眼泪,笑着说:“那妹妹可要常来叨扰,姐姐可别嫌烦!” 柳悠悠配合着说笑:“妹妹尽管来,等咱们大格格能出屋,姐姐可要好好亲香亲香。” 说起女儿,宋格格更是喜悦,“承姐姐吉言,我只盼着大格格能多吃些奶,涨涨斤称才好。” 好一会儿说说笑笑,宋格格也不敢多打扰,就要告辞。 柳悠悠则趁机给宋格格一个暗示;“我同爷的心意是一样的,无论时候,只要事关大格格,妹妹只管来敲薜荔院的门,我说话行事总比你宽松些。” 宋格格以为柳悠悠是在表明跟四阿哥一样的立场,也是解释自己为什么关注大格格,一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松,看来宜侧福晋确实不是想图谋大格格的。 送走了宋格格,柳悠悠喝着剪秋新端上来的花茶,润润喉咙,心里想,大格格自求多福吧! 第62章 发烧和强闯 自那一日起,柳悠悠就不再主动争宠,不着痕迹的引四阿哥去瓜尔佳侧福晋那里。这男人嘴上说不喜欢、不在乎,但到了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 瓜尔佳氏虽然不如宜修美貌,但娇俏艳丽,别有一番风情,再加上被教训过,热情中带着些讨好,让四阿哥很是受用。 见宜修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四阿哥更是放心的开始流连花丛,到底是年轻,白天朝政繁忙,晚上还能纵情享乐。也不限于瓜尔佳氏,连宋格格和齐格格那边也开始留宿。 柳悠悠算着时间,这些天正是下春雨的好时节。整日天空都雾蒙蒙的,似乎是在聚集水汽,往往太阳还没落下,雨就开始泼洒,远处也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前院传来消息,今日又是瓜尔佳氏主动邀请四阿哥,四阿哥宿在怡然院了。传话的小太监很是害怕,这宜侧福晋进府就十分受宠,可谁能想瓜尔佳侧福晋也后来直上。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命苦,被派了这么个苦差事。 柳悠悠倒是没什么被下脸的恼怒,相反她觉得瓜尔佳氏真是在替自己扛雷,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呢!她情绪稳定,下面伺候的奴婢们就有主心骨。剪秋虽然不知道柳悠悠为何刻意地回避,但既然主子动用人手去做这件事,必然有自己的谋划。 剪秋上前安抚小太监,并塞了丰厚的荷包。小太监手里真金白银拿着,哪还管宜侧福晋是不是生气啊。笑呵呵地回去复命了。 柳悠悠看着剪秋行事越发的有章程,也夸奖道:“剪秋如今做事,一走一动都有思考,以后跟着我出去也拿得出手。” 剪秋见柳悠悠还有心情跟自己调笑,心中更是安定。听了直白的夸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柳悠悠吩咐说:“这几日,让看守院门的婆子们警觉些,尤其是连霏馆那边,要是夜里起了动静,立马把我叫起来。” 剪秋有些疑惑,这些日子柳悠悠明显是在给瓜尔佳氏挖坑,怎么要关心连霏馆呢?可看柳悠悠是不打算给自己解惑,也就听令去敲打手下的人,并让两个小丫鬟每夜轮流听动静。 自那之后雨水下的格外的猛烈,康熙还忧心会不会让京郊的河流决堤,在前朝督促关注河道问题,连带着四阿哥也忙的脚不沾地。也就无心去想后院女人们的心思,往往是谁邀请,就顺势答应。 瓜尔佳氏胆子大,柳悠悠又有意避让,所以四阿哥已经连续好几天宿在怡然院了。瓜尔佳氏心里还在得意,先嫁进来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踩下去了。这矜持可勾引不了男人! 直到这个雨夜,柳悠悠如往常一样躺在床上,表面看似在休息,其实是在模拟空间学习。她耳力好,听见了西面有喧闹的人声,明白自己等的时机终于来了,她猛地坐起来,剪秋也推门而入,身上还淋了雨,略带慌张的说:“主子,好像是连霏馆!” 柳悠悠吩咐让人拿着自己的腰牌去连霏馆看发生了什么,同时也不让剪秋给自己收拾头发,只简单穿着,就撑着伞来到正厅等待。 两个打探的小太监知道事情紧急,连滚带爬的在大雨中朝着连霏馆跑。 到了连霏馆,上上下下,从主子到下人都惊慌失措。 原来是大格格发烧了! 大格格体质弱,不舒服是常有的事,可今日半夜乳娘喝了药给大格格喂奶,大格格一点也不吃,折腾了好一会儿,跟着起来的宋格格着急了,想用勺子喂一些,可全都洒了出来。 本想挺一挺,可大格格突然就烧了起来,宋格格记得四阿哥的承诺,就想去怡然院找人,可怡然院守门的婆子不让进,说是这些日子四阿哥劳累,早早睡下了,并吩咐不允许人打扰。 薜荔院小太监的到来让宋格格想起了那日柳悠悠的话,‘无论何时,都可以来敲薜荔院的门’,她不管不顾的跟着小太监淋雨来到了薜荔院,狼狈地跪到了柳悠悠面前:“侧福晋,求您,救一救大格格吧!” 柳悠悠虽早有准备,还是被宋格格的满身泥泞的状态吓到,可现在可不是管这些的时候,她坚定地说:“走,咱们去找四爷!” 这样大的雨,打伞也无用,还阻碍行走,柳悠悠就和宋格格淋着大雨,来到了怡然院,粗使婆子还想用刚才那套,可柳悠悠直接把人推到一旁,闯了进去。一路不是没有人阻拦,但都被宜修带来的人拦着了。 听见了动静的苏培盛见这个场景,很是惊恐,宜侧福晋这是要干嘛?逼宫吗? 见到了苏培盛,宋格格冲了过去,哀嚎着:“苏公公,大格格高烧不退,我来请腰牌,可不让进......” 苏培盛听见这话,悚然一惊,这可是四爷交付的差事,现在办成这个样子,也顾不得别的,赶紧找太医,把大格格治好才能说将功赎罪的事。 他让腿脚快的小太监去请最近驻守的太医,自己则进去唤醒四阿哥,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了。 四阿哥也听见了动静,吓的立刻穿衣服,万一真的发生宫变了,也方便逃跑。可听见了宋格格凄厉的喊声,知道是大格格出事了,也明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危险。安全有保障,四阿哥又变回了慈父,他自己走了出去,正碰上了苏培盛。 跟他睡在一起的瓜尔佳氏也同样起身穿衣,她本来也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竟是宋格格,满心不渝,守门的婆子干什么吃的?怎么让她进来了? 可出门一看,还有乌拉那拉·宜修,就是满心欢喜了,这可是你自己递的把柄,可别怪我落井下石。于是她率先说话:“宜姐姐和宋妹妹这是做什么?什么样的事儿也不能这么做啊!今日是怡然院的院门,那明日...” 瓜尔佳氏说话留了一半,给人无限的遐想,今日为了大格格就能强闯,明日要是惹人不痛快,是不是就要拿刀带枪了! 宋格格想反驳,可今日受到的冲击太大,浑身脱力,还是柳悠悠借她肩膀靠着,才勉强不瘫在地上。而柳悠悠呢?她做到了这一步,可不是简单只为了拉下瓜尔佳氏的,自然要继续表演。 她沉默的带着宋格格跪了下来,颤抖着说:“妾身认罪,只求大格格能平安!” 四阿哥隔着雨水,看着自己现在最喜欢和以前最喜欢并给自己生了女儿的两个女人,到底不忍心她们在受罚,可今日之事太过出格,不能不罚。 “如今最要紧的是大格格的安危,一起去连霏馆等吧!至于你们二人的罪过稍后再议。” 瓜尔佳氏自然是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的,可现在她还是能够读懂气氛的,知道现在不能再说话,只能在心里愤愤,等大格格没事了,你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第63章 命悬一线 这个雨夜格外的不平静,等轮值的太医赶到时,大格格已经连哭声都听不见了。 太医将手搭在大格格小小的手臂上把脉,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太医换了手臂,头上也冒出了冷汗,屋内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所有人都盯着太医的手。 宋格格最先沉不住气,她扑到太医身边,拉住他的衣袖,哽咽说着:“大格格怎么了?您说句话呀!” 太医被她拽了个踉跄,颤抖着声音回答:“大格格的脉象,右尺得微,阳衰命绝之相。” 宋格格听不懂专业术语,但也知道命绝是什么意思,她双眼一黑,晕死过去。 四阿哥在听见太医的诊断时,就惊得站了起来,他几天前来看女儿,大格格的眼睛圆溜溜的,会跟着鲜艳的颜色机灵的转头,怎么今日就不行了? 他让宋格格的丫鬟将她扶回床上,问太医:“没有别的办法吗?” 太医跪在地上低头说:“微臣无能。” 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四阿哥哑着声音说:“太医院最擅长儿科的大夫是哪一位?” 太医回答:“是崔贤崔太医,可今日崔太医轮休。” 宫门寅时开(凌晨三点),现在还有两个时辰。 四阿哥死死盯着轮值太医,一字一句地说:“还请太医能为小女延命。” 轮值太医能说什么,现在拒绝怕是一家老小的命都保不住,只能将头磕在地上,说:“只能一试。” 太医取出了家传的金针,心里祈祷,各位列祖列宗,保佑我今天能平安度过,不然咱们家可就要绝后了。 随着一根根金针插进身体,大格格似乎有了感应,开始哼唧着表达自己的不舒服,太医松了一口气,有反应就好啊!有反应就说明针灸有效果,最怕是怎么扎都没用。 等施完针,大格格全身上下都是金针,从头顶到脚底。太医这才敢用袖子擦擦汗,汇报给四阿哥:“微臣不辱使命。” 四阿哥却没有因此喜悦,若是真有这么容易好转,太医为什么刚才不用,这套针法怕是吊命用的,可现在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大格格的情况勉强算是稳定了,四阿哥才有精力去处理刚才的事,他先让太医去看看晕倒的宋格格,又看向旁边陪着的宜修。 宜修连头发都没有打理,套了件方便行动的衣服就出门了,又淋了一路的雨,哪怕在温暖的室内,也不住的发抖。 四阿哥看着宜修清丽的脸庞,比平时带妆多了几分柔弱,像是雨中莲花,又注意到她发白干枯的嘴唇,心疼地说:“今夜大雨,都先去换了衣裳,喝一碗热姜水,驱驱寒气吧!” 四阿哥话里说是大家,可谁看不出四阿哥是盯着宜修说的。同样疲惫的瓜尔佳氏忍不住咬唇,这个乌拉那拉氏,连淋个雨也要勾引爷吗?可男主人发话,整个院子就要动起来,众人都简单的打理过自己,又聚在了大厅。 太医回禀宋格格的情况,只是惊厥过度,指挥丫鬟按了几个穴位,宋格格就清醒了,如今正不错眼的守着大格格。 此时,离寅时还有半个时辰。 四阿哥继续吩咐:“等宫门开了,苏培盛就用爷的腰牌去请崔太医,爷去跟皇阿玛说明情况。赵佳嬷嬷会去跟额娘说明情况,让额娘把进出的手续补齐。” 大家也没心情说话,只是点着烛火,在寂寂黑夜中等待午门楼上报时的钟声。 瓜尔佳氏则在这样的寂静中,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惊慌,大格格可能真的要死了,自己擅自隐瞒了宋格格的求助,也会不会迁怒自己?她瑟瑟发抖,想起了神佛,在心里无比虔诚的祷告,祈求大格格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 咚,咚,咚!厚重的钟声回荡在紫禁城的上空,音波一圈圈的向外,四阿哥做好了准备,随着钟声出发。 苏培盛也在宫门打开的一瞬间向外跑去,直奔崔府。 宋格格还在守着大格格,她轻轻用一根手指触摸大格格的皮肤,感受着女儿身体的温度,只要温度还在,大格格就还活着。 崔太医还在睡梦中,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作为太医,能这么肆无忌惮敲门的只有王公大臣,只是不知是哪一家的孩子生病了。医者仁心,崔太医背上了药箱就要跟着来人走。 可见到了来人,他惊住了,这宫里的太监服饰他可见的太多了,怎么是皇宫里孩子。 苏培盛拽着他介绍自己:“还请崔太医恕罪,咱家是四爷身边的,府中的大格格突发急症,劳烦您了。” 崔太医跟着苏培盛一路颠簸,到了四阿哥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府中的下人见了他如同救命稻草,只盼着他能妙手回春。 崔太医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快步走到了大格格的房间,见崔太医来了,宋格格眼中也露出了希望,轮值太医也露出了得救了的表情。 崔太医直奔大格格,小心的在不碰触金针的前提下,给大格格把脉,就皱起了眉头,虽然已经知道不是十分危险的症状,不会就这样把自己带过来,可大格格的脉象实在过于微弱,若不是金针蕴含着药力,持续的给大格格千疮百孔的身体输送能量,怕是今早就要收尸了。 斟酌片刻,崔太医提笔写了个方子,说:“如今之计,只能向死而生,用猛药来激发大格格体内的潜能,以求一线生机。” 轮值太医惊了,这是能说的吗?怪不得都说崔太医儿科第一,可迟迟没有迁升,这皇家的病人,怎么能提活啊死啊的。这样说大实话,您是不是想拉着我一起死啊! 四阿哥也回来了,今日的早朝跟康熙报备过,请假了。听见崔太医的诊断,当机立断:“苏培盛,拿方子去煎药。” 药熬好了,轮值太医也将金针收了起来,防止给大格格喂药的时候,挣扎间伤到人。 这药特别苦,可要是通过奶水的方式,一是起效慢,二是怕药效不足,这样的猛药想要通过奶水达到效果,奶娘怕是要被毒死。 大格格尝到了苦的滋味,开始哇哇大哭,根本喂不下去。 宋格格只能抱着她哄:“大姐儿乖,喝药,喝药就不痛了,咱们就能出门看蝴蝶了。” 母亲的安抚起了效果,大格格勉强吞服了几口药汁子,接着就不肯再喝,四阿哥同样在边上诱哄,可也没成功。 崔太医看着碗底只剩了一口的量,松了一口,至少大部分是喝进去了,其余的药力只能想其他办法了,这一打量,就看见了同样紧张的轮值太医。 第64章 治疗 轮值太医没有留意到崔太医的目光,他正在心里庆幸,这祖上传下来的老药针就是管用啊!回去就给祖宗们上香,今天这一劫可算是渡过去了。 崔太医虽然自己敢说敢做,却从不连累同僚,这件事不能当着贵人们的面商量。于是他对四阿哥说:“四爷,大格格的情况颇为凶险,微臣还要跟同僚商量一下后续的治疗。” 四阿哥知道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自然同意。 于是崔太医拉着轮值太医退出了房间。 轮值太医还在想这太医院还有哪位儿科圣手自己不知道?崔太医治不了的,谁能治啊?结果看崔太医走过来,把自己拉走了。啊?同僚是我啊?我能干啥啊? 崔太医看轮值太医满脸茫然,呆头鹅一样,也是无奈,但该说还是要说的:“于太医,如今能勉强喂进大格格嘴里那几口药已经是极限了,后续的治疗要跟上的话,还得想别的方法。” 于太医对崔太医的分析只能跟着点点头,自己对儿科并不擅长,自然是以崔太医的意见为主。 见于太医根本不懂自己的意思,崔太医也只能挑明:“我来之前,多亏于太医的金针稳住大格格啊!这药针应该是于太医祖上传下来的吧?” 于太医对自己家传的金针很是自得,没有这副药针,自己今天怕是一家老小地府团聚了。十分大方的跟崔太医介绍:“这是不知哪一辈的先祖得来的,搭配祖传的药方,这些年救了不少命悬一线的病人呢!” 崔太医无奈,都说自己不会说话,今天还碰到个听不懂话的,他打断了于太医的滔滔不绝,“这不是巧了嘛?倒是正对大格格的病情。” 于太医脸上的得意瞬间收了回来,我以为你是想打听我们家的药针,结果你是想要我的命?他吞吞吐吐地说:“药针倒是可以,可皇子皇孙,如何下针?如何下药啊?” 于太医的忧虑不无道理,自古医闹不断,倒霉的都是医生,尤其是给皇家看病,轻不得重不得,实在是难干的活计,碰到个重症,那就自认倒霉吧!好不容易崔太医来了,自己不用担责任,难道自己还要重新跳回坑里? 崔太医明白于太医的犹豫,他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可自己专长儿科,看着这些嗷嗷待哺的婴孩,终究是不忍心,还是想再试一试,这样想着,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于太医年纪不大,一腔热血未凉,刚才委婉的回绝已经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释:“您也把脉过了,大格格实在是...哪怕华佗在世,也没办法跟阎王爷抢人啊!” 崔太医哪能不知道,大格格现在只是提着一口气,能熬过来的可能性太小了,哪怕有于太医的辅助,也只是提高一点可能性罢了。 崔太医也不勉强,就要回去跟四阿哥复命。 于太医见崔太医回去,原地纠结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崔太医,“崔大人,下官倒是可以配合,可您得把情况说清楚啊!”心里继续跟祖宗们祈祷,保佑啊! 崔太医听见也并不兴奋,只是沉默着一起回来跟四阿哥解释:“回禀四爷,大格格情况实在不乐观。” 四阿哥闭着眼说:“不是吃过了药吗?” 崔太医心一横,直说:“大格格并非自然有孕,生母怕是喝了不少坐胎药,若只是这样,只要在母体中养得好,出生不会与正常受孕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可大格格早产,没能吸收足够的营养,又是难产,伤了身体,哪怕不是这次,也...(养不大)。” 最后的话崔太医还没说出口,就被四阿哥扔的茶杯打断了,跟着他一起跪着的于太医吓得一个哆嗦,更是不敢抬头。 只是四阿哥到底有分寸,并没有朝两位太医扔茶杯,他问:“真的没办法了?” 崔太医说:“只能试一试针灸之法,其余只能看神佛庇佑了。”作为医者,崔太医也不愿意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神佛,可现在除了神佛显灵,谁能救大格格? 四阿哥定定的站着,回答:“还请两位太医施针,有什么药材尽管跟苏培盛说。” 说完,他就进了佛堂,用小刀划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混在墨中,抄写佛经。若真能靠神佛,四阿哥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心。 两位太医商量良久,配出了一份药方,将于太医的药针浸泡其中,等吸收了药效,就由崔太医施针。 宋格格还在盯着大格格,齐月宾知道消息后,也来到连霏馆等待。大厅里,柳悠悠、瓜尔佳氏、齐格格沉默的等待着,柳悠悠也不想猜测二人心里所思,只是闭目默念佛经。 这件事她并不是主谋,至少大格格并不是她下的手,她还没丧心病狂到对孩子下手。只是宋氏,雍正懋嫔,育二女,皆几月而殇,这是史书记载的。 而且进府后收集到的消息,也表明大格格很难活下来,除非现在宋格格被穿越,并且穿越女有随身空间,空间里还有包治百病的灵泉,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 柳悠悠只是借着这个机会,轻轻给瓜尔佳氏挖了个坑,瓜尔佳氏也如她推测的那样记吃不记打,只是几日的恩宠,就得意忘形,连四阿哥吩咐好的事情也敢阻拦。 大格格本身,只能是自求多福,柳悠悠救不了。 药针浸泡好了,崔太医小心翼翼的将针一根根扎进去,并看大格格的反应,大格格比昨日还要虚弱,昨天还能发出声音,今天来表情也做不出来了。崔太医心中一沉,真的不行吗? 可随着药物作用,大格格的烧竟然有消退的迹象。旁边不敢呼吸的于太医一喜,有效果了? 崔太医经验丰富,见过太多病情反复的病人,不像于太医那样乐观,只能是继续观察。 宋格格感受到大格格滚烫的皮肤开始降温,不断祈祷,嘴里也说着:“大姐儿,大姐儿,你睁睁眼,你看看额娘!” 苏培盛想告诉四阿哥这个好消息,只是敲门的动静惊得四阿哥手中一顿,这一页佛经抄毁了,门吱吱呀呀的开启,苏培盛脸上的带了点喜色,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哀嚎,是宋格格的声音。 大格格去了。 第65章 早殇 就这短短的几步道的时间,大格格的情况急转直下,根本就没给崔太医急救的机会,人只呼出一口气,胸膛就没了起伏。 崔太医狠狠地摁了几个穴位,但都没有用,大格格静静地躺在那里,可逐渐降低的体温,表明她不是睡过去了。 宋格格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崔太医沉默的放下手,她惊慌的上前,推开崔太医,颤抖着将手放到了大格格的鼻子底下,没有感受到那微弱但存在的呼吸,她疯了一样去摸脖子上的动脉,侧耳去听心跳,用手握着手腕,感受脉搏,可什么都没有了。 等四阿哥进门时,她正紧紧地抱着大格格,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的,见到了四阿哥,她流露出一种不在人间的脆弱,说:“爷,大姐儿还温着呢,您再去请太医,大姐儿还活着呢!” 四阿哥沉默的站在门槛外,天空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连霏馆再也不会响起啼哭声了,那声音主人已经去了天上。 皇宫里早殇的孩子实在不少,都有了一整套流程。 若是皇子,也就是四阿哥不知道该叫哥哥还是弟弟的阿哥们,会用朱红色的棺木盛殓,袝葬于黄花山(河北遵化清东陵附近),其葬所按妃嫔亲王的等级称作“园寝”,但制度有别,即“惟开墓穴平葬,不封不树”,没有坟包、碑亭一类的建筑,其制较为简单。 至于下葬的等级要看生母的受宠程度,如董鄂妃生的皇四子,也就是顺治称为‘朕之第一子’的皇子,不满百日便夭折,为了宽慰董鄂妃,顺治命令以亲王之礼下葬,也就是所有人都要身着丧服,王公大臣、内外命妇都在聚集在皇宫,朝夕二祭,重要节日更要精心准备。 而公主就惨得多,她们只能寻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生母也无从知晓自己的女儿葬在哪里,甚至有没有被心黑的贪墨了东西,也不知道。所以宫里丧女的后妃多置办佛堂,供奉佛祖,将早逝孩子的生辰八字压在香炉下,祈求来世平安幸福。 四阿哥自己还是个光头阿哥,他的孩子自然也是按着寻一处风水好的地方,悄悄埋了,不做标记。不说四阿哥,就连太子的孩子不也是这样?紫禁城之中,只有一个人的孩子会得到优待,那就是康熙,只要他想,那分什么性别呢? 这看不见外面的深宫明明埋葬了数不清的人命,可偏偏忌讳死人。这断了气的,要早早处理,不能任由宋格格抱着大格格不放,负责这活儿的小太监怕误了差事,当然对外的说法是怕误了下葬的吉时。 本来是吩咐贴身丫鬟将大格格抱出来,可宋格格就像护崽的母虎,谁来抢大格格都被她用身体挡住,四阿哥最爱宋格格温婉柔弱,可现在的宋格格凶悍的让人不敢接近。 这么折腾不是办法,四阿哥亲自上前,呵斥宋格格:“你要让大姐儿连死都不安生吗?” 宋格格怕伤到大格格,只能松手,听见这句话,她大声反驳:“您摸摸,大姐儿是有体温的,您摸摸!” 四阿哥抱着大格格,感受她慢慢的变凉、僵硬,吩咐:“把给大格格攒的东西都带上,还有平日里喜欢的小衣服。” 苏培盛听命,带着人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金盏一件件清点,“这是爷去年就赏下来的金手镯,那件是宜侧福晋给的金镶玉项圈,说是给大格格做陪嫁...,还有那个虎头帽,是格格亲手做的,大格格特别喜欢,都戴旧了,也不肯换。” 金盏忍不住眼泪,这个不太健康的孩子给连霏馆带来无数的欢乐,一个月多前,宋格格还在兴致勃勃的给大格格收拾家当,说她是个福娃娃,一出生就有这么丰厚的家底,等晒妆那天,怕是全京城都要惊叹。 东西再多,也有收拾完的时候,打包好,到时候跟大格格一起。 苏培盛带着东西回来,等四阿哥下一步吩咐。 四阿哥已经亲手为女儿换好衣服,放进了小小的棺材中,这不合规矩,可四阿哥执意这么做。 宋格格看到了这一幕,痴痴地走到了棺材边,将自己手上带铃铛的银手镯也放了进去,这个银镯并不符合宋格格的身份,可大格格喜欢听声音,为了让大格格多动动,宋格格就让内务府打造了这只手镯,轻便但铃铛声很清脆,方便逗弄大格格。 一切都收拾妥当,合棺了,太监们要抬棺。四阿哥吩咐苏培盛:“你跟着去打点打点。” 抬棺的小太监不由心里暗骂,这四阿哥真是多事,死了个格格,还要人跟着,他刚才看了,棺材里放了不少好东西呢!本来能大赚一笔的,真是晦气,难怪孩子养不活。 苏培盛也是一步步爬上来的,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知道四阿哥让他打点的意思。在大格格安葬,苏培盛给这些干活的人都封了大红包,绝对比卖地下的东西值钱,杜绝这些黑心的掘棺。 这些太监呢?本来以为要担风险才能有收获,没想到这位苏公公这么懂事,也不再惦记地下那点东西了,可比自己本来能分到手的多多了。 苏培盛回来复命,跨了火盆,柚子叶沾盐水去晦气,才敢进四阿哥府,毕竟不能把晦气带给主子。 四阿哥并没有在前院,他正陪着宋格格,这几日将大格格的房间改成了大佛堂,宋格格也不在乎四阿哥在哪里,只是一味地写着《地藏经》,而四阿哥正在焚烧用血墨抄写的经书,这些经书没能保住大格格的命,那就保护她死后安全吧。 四阿哥前朝事务繁忙,不能一直沉浸在悲痛中,而且他也在思考这次的事,若是后院有个主事的人,早早地安排一切事务,多给大格格请平安脉,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他转动着手上的佛珠,良久下了指令,宋格格和齐格格给庶福晋的待遇,让宜修主理后院的事务,赵佳嬷嬷辅助,齐月宾学习,瓜尔佳氏禁足为大格格抄经祈福。 宋格格是因为愧疚,齐格格则是为了制衡,四阿哥还是不敢放任宜修一家独大。 这个命令很快后院就知晓了。宋格格对此无悲无喜,大格格带走了她的灵魂,什么待遇都是一样的。若这是自己强行有孕、行事嚣张的报应,为什么要带走大格格,让她去死啊! 柳悠悠同样在为大格格祈福,生命逝去从来不是件愉快的事。至于四阿哥安排的两个助手,他疑心那么重的人,不都正常吗? 瓜尔佳氏明白自己闯了大祸,身边又没一个聪明的出主意,只能等待四阿哥的惩罚,如今铡刀落下。 望舒阁竟是最欢喜的,毕竟齐月宾捡到了便宜,可齐月宾知道现在招摇,只是自取灭亡,反而更为严厉的约束院里的下人。 第66章 清理账目 大格格早殇这件事只有宋格格还在乎,其他人已经恢复如常。 柳悠悠嫁进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后院的格局是已经大不相同。 柳悠悠作为掌权者,一个挑眉、一个眼神都有的是人去琢磨她的心思。齐月宾作为学习的,本以为会受到刁难,以后每日请安。可柳悠悠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只是约定好五日一对账。 宋格格整日在佛堂诵经,四阿哥最开始还陪一陪,后来也就淡忘了。 瓜尔佳氏被禁足在怡然院,每日谩骂不休,可这一次瓜尔佳府也没有什么筹码来拯救她了,瓜尔佳大人也只能庆幸,四阿哥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保住了瓜尔佳氏的一条命。 柳悠悠也收到了琉璃的提醒,“滴!检测觉醒者觉醒程度达到百分之三十。评语:这样的大雨,跟弘晖去世的那一天真像啊!” 柳悠悠一颗心终于落地,最后一环也结束了。 这样的春雨时节,却没能给大格格带来生机,上一世也没给宜修希望。柳悠悠在整件事只有强闯怡然院有存在感,其余时间为了降低四阿哥的疑虑低调行事。可宜修又怎么会看不到呢? 她看见了绝望的宋格格,看到了嚣张的瓜尔佳氏,看到了深陷丧女之痛的四阿哥。 原来你也会痛啊!我还以为你只喜欢柔则的孩子呢?那为什么弘晖重病的时候你不在?是我不够好?不够美丽?不够贤良?我究竟有什么做得不对,让你听不见门外的求助? 宜修的痛与恨,柳悠悠不知道。她现在忙的飞起来,赵佳嬷嬷和各处管事已经把账本送过来了。 阿哥们六岁就在阿哥所居住,所以账目颇多,但一般身边都会有额娘派来协助的人。 四阿哥情况不一样,最开始孝懿仁皇后派的人后来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德妃又不敢插手也不愿插手,直到赵佳嬷嬷来,但赵佳嬷嬷到底是一个奴婢,她知道账目里有猫腻,哪里敢挑明? 柳悠悠有宜修的记忆辅助,又在模拟空间里练习了十几年,这些账根本就难不住她。不过奴才们贪腐的情况,让柳悠悠大开眼界,只是草草翻了几本账,缺斤少两,对不上的烂账就有几百两,看着不多,可书桌还摆着几十本呢?怕是有几万两的亏空。 要说,还是四阿哥有钱,手里握着孝懿仁皇后的遗产,亲情上不得圆满,可钱财一点不愁啊! 柳悠悠快速的拨动算盘,带来的四个大丫鬟都被叫过来记账,整个屋子全是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自然也没什么时间招待四阿哥。 当然四阿哥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心情进后院,倒不是为大格格心伤,主要还是到了多雨的时候,前朝忙着拨款筑堤防洪,哪有闲人? 又是一天从早到晚,柳悠悠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站起来活动身体,这管家权拿到手了,倒是可以安排自己的人手,不过凡事有利有弊,真的累人啊! 她怀疑康熙册封的三位皇后,都是累死的,她管理小小一个阿哥府都要从早到晚,这些皇后管理这么大个紫禁城,怕是得跟康熙的作息时间同步才能处理完吧!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拼搏,柳悠悠对所有的账本都有了大致的印象,其实账目复杂还好解决,她心算好还有经验,再加上剪秋她们得力,只要渡过最初的不方便,一切遵循旧例后面也算轻松。 最不好处理的就是这些贪污的奴才们,这里面的除了毫无根基被分过来的杂役,还有关键地方的管事们,只单说厨房的主事人,便是乌雅家的。 康熙为了子嗣着想,给四妃都抬了旗,但都是本支抬旗,乌雅家还有不少为奴为婢的,为了颜面,这些人只能放在德妃和她的孩子们身边,防止被人指桑骂槐,侮辱德妃。 这些人自恃有德妃撑腰,哪管是不是掉脑袋的罪行,他们连皇家的东西都敢拿,何况一个小小的四阿哥府? 柳悠悠才不怕处理这些人会得罪德妃,她巴不得德妃现在给她甩脸子呢! 四阿哥自从将大部分管家权分给了柳悠悠,潜意识的权衡利弊让他开始减少对柳悠悠的宠爱,柳悠悠倒不是在意这点宠爱,只是不趁着四阿哥年轻,心还软,赶紧占位置,难道指望以后年老色衰? 最基本的,弘晖还没找落呢!自己一个人可生不出来。 现在让她找到了机会,一个跟四阿哥同仇敌忾、同命相怜、共同进退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天加班加点的要把账本处理出来,没有这些关键证据,自己怎么跟四阿哥卖惨? 又是十几天过去了,都到了五月份,略厚一点的春装都不能穿了,宜修穿上了新做的衣服,装扮得体,这一次的妆容是温婉俏丽的,搭配着一身春意,保管让四阿哥看的眼直。 让两个力气大的太监带上账本,宜修就来到了前院。 宜侧福晋来了!苏培盛有点惊奇,这位侧福晋刚入府时,爱拈酸吃醋,常常缠着四爷,可大格格去了之后,可能是后院的事多,宜侧福晋已经好久没邀请四阿哥了。 而且,平常来送吃食都是剪秋来,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这可不合规矩啊!又看宜修身边跟着两个抬东西的太监,苏培盛心中有了计较,这怕不是来争宠的。 心里过了万千个想法,苏培盛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上来,“奴才给宜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苏公公不必多礼。”宜修并不想得罪苏培盛,一向是以礼相待。 “您今儿这是?”苏培盛露出了疑惑。 “我懂前院的规矩,今天是有正事来向爷汇报的,还请苏公公通传。”宜修回答,并示意太监上前露出了账本的一角。 苏培盛本能觉得不妙,什么样的大事让宜侧福晋不顾规矩亲自来,怕是风雨欲来啊!可看着宜修面上胸有成竹的微笑,苏培盛也不敢多说,回身跟四阿哥通传去了。 四阿哥也有些不解,宜修从不来前院,但还是让苏培盛放宜修进来。 宜修行过礼,指挥两个太监将东西放下,就让所有伺候的退了下去。 然后自己跪在了书桌前,惊魂未定似的说:“爷,妾身奉爷的命令接手后院的账目,可妾身愚钝,竟发现了多处不合理的地方,要是几百两的烂账倒也正常,可这些账本理下来,竟有几万两不知去向,东西物件更是数不胜数。妾身实在惶恐,请爷责罚。” 第67章 处置和争吵 四阿哥听着宜修的回报,也没有了刚才的放松姿态,他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可没想到底下的奴才竟然这么大胆,这是把四阿哥府的库房当做自己家的了! 不过兹事体大,四阿哥不会听信宜修一家之言,他说:“小宜可有什么证据?” 宜修带着四阿哥一处处看自己寻出来的错误,这不过看了一本,四阿哥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将茶杯摔到了地上,“好一群奴才!这平日里真是连吃带拿,到要让爷用他们挑剩下的!” 他一向标榜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对自己要求严格,以为四阿哥府在自己的管理下,一片欣欣向荣呢!谁想到全是表面忠诚。 宜修同样很愤怒:“是啊!妾身只以为平日人情往来复杂,常有些损耗是正常的,可谁知道竟是这样的情况,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见宜修跟自己一心,四阿哥倍感欣慰,若是别人知道账目有问题,也会碍于种种考量,选择沉默不语,也只有小宜愿意同自己说一说真话了。 心里想着,四阿哥就拉起了宜修的手,安慰她这些日子的勤勉,“小宜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定是为这些事劳心劳神,真是辛苦了!” 宜修则深情的说:“能为爷分忧,是小宜的福气,当不得什么辛苦。这些吃里扒外的不值得爷生气。” 四阿哥见宜修并没有因为这些日子自己的冷落而心生怨言,反而尽职尽责管理后院,感慨,若不是庶出的身份实在是低了些,嫡福晋也是当得的。 当然这话让柳悠悠听见,怕是想直接怼人,你自己就是个庶出,想什么美事呢? 要是嫡庶真的那么分明,那作为庶子康熙生出来的嫡子,太子何必费尽心思打压兄弟啊?直接把这些庶子发卖了不就得了?要是康熙想废太子,你一个庶子怎么配处置嫡子,小心也被发卖! 回过正题,四阿哥开始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要以四阿哥自己的心意来说,自然是全部抄家,可紫禁城还没轮到四阿哥做主,只是将四阿哥府打扫干净是没用的,反倒会打草惊蛇,日后怕是连合眼都不敢。 这样一分析,四阿哥心里的不甘更甚,自己也是皇阿玛的孩子,为什么只有太子才配继承皇位,明明祖宗们都是拼杀出来的,到了自己这辈,就要听汉人的嫡庶尊卑。 思来想去,只能暂时先忍下来,将贪污最多的杀鸡儆猴,余下的补齐损失,继续维持府中的运转,等自己能出宫建府,在统一换掉。 四阿哥按照想法,跟宜修统计名单,最后的结果让四阿哥恨不得一口血吐出来,位居榜首的就是乌雅家的一位,他一人靠着厨房食材的消耗吞了两万银子。 宜修看到最后的统计结果,也有些犹豫的望着四阿哥,说:“爷,这是额娘家安排进来的,咱们?” 宜修的退缩激起了四阿哥的心气,“这件事影响不好,爷拿着单子去跟额娘说,让他把东西吐出来!” 四阿哥顾念德妃,想着若是德妃从中调停,把银子补齐也不是不行,而且四阿哥也想试探德妃,自己这个儿子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第二天,四阿哥给德妃请安。 德妃以为像往常一样,母子客套几句就结束了。可四阿哥直接拿出了一叠子纸,让竹息递给德妃。 德妃拿了纸,扫了一眼,面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她问四阿哥:“老四,这是?” 四阿哥忍不住讽刺:“额娘分管宫中事务多年,怎么连这也看不出来?” 德妃攥紧了纸,还是想竭力维持平静,“这顶头的,看着像是乌雅家的。” 四阿哥看德妃无动于衷,更是愤怒,“是啊!他三年就从儿子这儿捞了两万多白银,不知道是不是也孝敬给了额娘一份?” 四阿哥这话说得实在直白难听,刺的德妃无法保持冷静,尖锐反驳,“是,乌雅家底子薄,咱们四爷背靠着佟佳氏,哪里看得上这小打小闹。” 提到了佟佳氏,母子陷入了沉默,四阿哥被抱给孝懿仁皇后抚养,是这对母子此生无法跨越的隔阂。 四阿哥本不想这样的,但他一看到德妃对十四阿哥的种种贴心,就控制不住情绪。又见德妃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更是心冷,若是十四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您也会这样吗? 最后,四阿哥打破了沉默,“既然额娘不管,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些狗奴才就按宫规处置吧!”说完也不管德妃的反应,自顾自的行礼告退了。 只留下德妃在原地气的只抚胸,老四这个孩子算是白生了,今日还是光头阿哥就敢顶撞额娘,若是以后有了爵位,是不是要逼死自己? 这让德妃有种被地下的孝懿仁皇后隔空嘲讽的感觉,你乌雅氏费尽心思,不择手段,哪怕你比我活得长,可四阿哥还是认我做额娘,你这辈子都没办法越过我! 没几天,宫里传出了个稀奇事。 四阿哥把自己府里好些奴才的家给抄了!而且最先找的便是乌雅家的人。这第一次听说对自己母家下手的,可不成了后宫第一热搜,处处都有太监宫女聚在一起嘀咕。 宜妃更是会阴阳怪气,她在聚会上,刻意的露出了手上的玉镯,自然有捧场地问:“宜妃娘娘手上的玉镯,质地清透,碧绿油润,可是皇上新赏的?” 宜妃假装无意的看了一眼德妃,然后炫耀道:“这是小九送我的,说是最衬我的肤色。” 又用这只带着玉镯的手扶了扶鬓边的发簪,继续说:“这发簪是小五亲自设计的图样,委托外面最精巧的工匠打造的。” 然后对着的德妃说:“这些都是小玩意儿,只是孩子们的心意最重要,德姐姐你说是不是?” 德妃从宜妃第一个动作开始就知道她想干嘛,胸口气的发闷,面上也附和着:“宜妹妹说的极是,前些日子雅利奇学着给她皇阿玛绣荷包,虽然不精致,可皇上还是高兴地带上了。可见,心意是最最要紧的。” 宜妃被德妃抬出来的皇上压了一下,觉得德妃滑不溜秋,抓不到痛处,深感无趣,最后甩下了一句:“那四阿哥肯定也很孝顺德姐姐!” 聚会散了,可德妃一呼一吸都带着痛意,乌雅家也来了信,询问四阿哥这是发什么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吗?德妃能说什么,只能回复,弃卒保车吧!只是以后也不敢把乌雅家的人安排给四阿哥了。 第68章 打架 四阿哥那边被十四阿哥找了麻烦,十四阿哥直接闯进了四阿哥的府中,两兄弟你一拳我一脚,滚作一团。 十四阿哥虽小,可天生神力,又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下手又快又重,毫无顾忌。四阿哥心有愧疚,再加之年长,本只想被动防守,可被十四阿哥打出了火气,渐渐地也收不住力气。 身边伺候的人着急得很,想上前分开,可两位爷打得不可开交,上前阻拦的都被拳脚打伤了。 皇子打架可不是件小事,何况康熙一直保持着对后宫的把控,这不立刻就让梁九功把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带到了乾清宫,也不见,直接罚他们跪下思过。 同样收到消息的德妃紧赶慢赶来到了乾清宫,看着烈日下满身是汗的十四阿哥,心疼的都要昏过去了,她隔空瞪了一眼惹祸的四阿哥,被请进了西侧殿。 德妃一见到康熙就盈盈跪下请罪,“都是臣妾没能教导好孩子,若皇上要罚,就罚臣妾,外面烈日炎炎,阿哥们怎么受得住啊!” 康熙本想迁怒德妃,没能在两个孩子之间把水端平。这回固然是老四激进了些,可德妃作为生母,不为老四找补,难道就没有过错吗? 可德妃一进门,就说要代皇子受罚,还提教导之事,让康熙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为什么没能及时劝阻教导?不是因为四阿哥从小都是孝懿仁皇后养的嘛。 德妃抬头流着泪说,“胤禛和胤禵哪个不是臣妾的心头肉?您要让臣妾看着他们受罚,不是在挖臣妾的心吗?” 德妃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然康熙也不会宠幸她,虽然是表姐推荐的,肉要不要吃进去还是要看康熙的心情的。所以德妃能一路爬到妃位,自然有她独一无二的魅力。 德妃的眼中有朦胧的烟雨,一点不像京城长大的,康熙见到她的眉眼就忍不住心软三分。他叹了一口气,将德妃扶了起来,“你这是什么作态?他们难道不是朕的孩子?他们跪在外面难道朕就不心疼吗?” 以往九阿哥十阿哥闯祸,宜妃一马当先,闹闹腾腾、哭哭啼啼,钮祜禄贵妃就抱着两个孩子垂泪,只把康熙气的说:“慈母败儿!慈母败儿!” 德妃虽然也哭,但不是宜妃那种直白的哭闹,也不是贵妃那种沉默,而是轻轻地难过,既不让康熙恼怒,还会让他退步的难过,分寸把握的很好。 德妃哽咽着说:“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没想到乌雅家竟然出了这样的蛀虫,还让胤禛自己处理了,惹别人嘲笑。” 这件事既然进了康熙的眼,就没办法避重就轻,只能将一切错处担下来,撇清贪污的人跟乌雅家所有人的关系,别被康熙一起清算了。 康熙也派人大致查了查,小小一个四阿哥府真是卧虎藏龙,不是从库房里直接拿,就是在关节处捞油水,五花八门的说法和技巧,真是让康熙也大开眼界。甚至让他产生了忧虑,一个阿哥府就能有几万两的油水,这后宫又该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腐败。 康熙深谙人性,知道这种事情是杜绝不了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手底下人喝汤的机会。这是康熙的仁慈,却不是奴才们把自己当傻子一样糊弄的理由。 只是老四这件事处理的不好,闹得满城的谣言沸沸扬扬,说他不敬生母已经是好听的了,难听的话梁九功都不敢说给康熙听。到底是过于年轻,心浮气躁,还是磨炼几年吧! 对于德妃,康熙的深情之下带着审视,他内心冷静的分析着德妃的一言一行,这个女人真的不知道乌雅家的事?那天德妃和四阿哥不欢而散的事对康熙来说并不难知道,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知道的。 面上的康熙似乎被德妃的言语打动,无奈让梁九功传旨,让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再跪两个时辰,就可以回去了,不过活罪难逃,两人要抄写千遍《礼记·礼运篇》,再写十篇关于‘何为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文章,这些都是康熙亲自审核的。 两个时辰过去,四阿哥被苏培盛搀扶回府,柳悠悠早就等候在门口,迎上去从另一边搀扶四阿哥。 掀起了外袍,里面的裤子已经被膝盖上的血粘住,太医快速地一使劲,将裤子揭了下来,哪怕再快,四阿哥还是疼出了一头冷汗。 太医又是一通诊断,配好了药粉,演示着上了第一次药,又写了医嘱,不敢多待,匆匆告退了。 宜修用手帕擦去了四阿哥脸上的汗水,又拿起了一碗人参乌鸡汤喂给四阿哥,四阿哥又痛又饿,连喝了三碗才停嘴,又吃了一碗鸡汤面才算完事。 这才有功夫洗漱换衣,宜修亲力亲为,将四阿哥舒适的安置在了床上。 四阿哥看宜修忙前忙后,也累的不轻,心疼的拉住了宜修的手,说:“小宜也歇歇吧!” 宜修顺着他的力道做到了床边,再也忍不住泪水,“十四阿哥怎么能这样呢?妾身刚才看到您身上好几处淤青,他作为弟弟,怎么能对哥哥动手?” 四阿哥当然也不好受,甚至他在心里自嘲,十四哪里把自己当过哥哥?可还是镇定自若的安慰宜修:“怎么不叫十四弟了?” 宜修作为侧福晋是没有跟阿哥们攀辈分的,可德妃是她的姑母,十四阿哥又比较喜欢这个长得漂亮的小嫂子,所以特例让宜修跟着喊,不过也是永和宫内喊一喊,外面还是要按规矩来。所以,对于宜修来说,这是一种一家人的‘荣幸’。 宜修生气的挣脱了四阿哥的手,“他那么对您,难道还要妾身对他有所亲近吗?” 四阿哥受伤的心被宜修这句话治愈了,哪怕额娘偏心十四,可总会有人愿意站在自己这边的。他又握住宜修的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搂住宜修的腰。 宜修靠着他的肩膀,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满是懊悔地说:“若是妾身不去清点那些账目,就不会这样了。” 四阿哥安慰:“难不成就任由那些蛀虫肆意妄为?小宜哪里做错了?正是小宜对爷的一片真心,才会尽力去做事,查处了错处,是他们的,不是小宜的。” 宜修抑制不住担忧:“可额娘那边,此番到底是伤了额娘的颜面。” 提起了德妃,四阿哥也没办法维持平静,只能搂紧宜修,“要是额娘是非不分,我也没有办法。” “四郎...”宜修紧紧地回搂四阿哥。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睡了过去。 第69章 刁难和赐人 这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德妃自然也知道了,是宜修带着账本去找的四阿哥,四阿哥才会来跟自己争吵,然后不顾情分的处置了乌雅家的人。 德妃听着竹息的情报,冷冷一笑:“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要不是有本宫提点,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能有今日的福气?” 竹息拿着小锤给德妃按摩,劝解道:“宜侧福晋到底是年轻,不知事,还得靠娘娘您多指点。” 德妃吩咐:“是该多指点,明日又到了请安的时候了,本宫这些日子头痛难耐,夜里不得安睡,早上起不来也是常事,你们记得好好招待咱们的宜侧福晋。” 竹息跟德妃一荣俱荣,出了这样的事,她平日在宫里行走都感觉被嘲讽,更别提这件事对德妃威信的打击。她心领神会:“宜侧福晋孝顺,自然不会介意。” 柳悠悠当然做好了被德妃刁难的准备,甚至她巴不得被德妃刁难呢!现在在她身上出的气,以后都会变成母子之间互相伤害的刺,自己还能顺势找四阿哥抱团取暖,上次这么慷慨的,还是乌拉那拉福晋呢! 第二日,柳悠悠早早起来,吃饱喝足,又穿了比较暖和的旗袍,京城昼夜温差比较大,现在去给德妃请安,要做好一切都没有的准备,穿厚点是很有必要的。 到了永和宫,还没进门柳悠悠就感受到了永和宫整体不欢迎她的氛围。若是往日自己来,竹息一定早早在门口等待,现在别说竹息没出现,前来领路的小宫女都是端着笑容,只管埋头走路。 柳悠悠并不在意这样的小刁难,平稳的踩着花盆底,按着自己的节奏,来到了正殿门口。 门口守着的正是竹息,她面上带着歉意,对柳悠悠说:“倒是让侧福晋来的不凑巧了,娘娘这些日子睡得都不安稳,今日是难得睡得多一些,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竹息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柳悠悠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担忧地说:“额娘好不容易能这么安眠,做晚辈的哪能不懂事?不过,额娘身体不舒服,怎么能不请太医呢?这小毛病最是怕忌讳就医的,一定要早早诊断,才能根治。” 竹息被柳悠悠的话噎了一下,德妃能有什么毛病啊?被柳悠悠这么一说,像是德妃不注重小毛病,最后积累成重病似的,呸呸呸,娘娘身体好着呢!这宜侧福晋什么乌鸦嘴,说话不忌讳。 在这宫里跟着德妃起起伏伏,竹息也练就了好演技,她跟没听到柳悠悠后半句话一样,继续准备好的说辞:“那只能委屈宜侧福晋在院子里等待了。” 柳悠悠笑着回应:“这是妾身的本分,那有什么委屈的呢?” 然后柳悠悠就被竹息带到了院子里的风口处,京城虽然已经进了五月份,可早上的气温并不高,又是在风口,要不是柳悠悠早有准备,怕是吹得风寒。 就这样踩着高高的花盆底,又被风吹了一个多时辰,正殿里才传出了动静,德妃起来了。她先细致的梳妆,又用了早点,已经一炷香(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细细品过了清口的茶水,跟竹息说:“还是这君山银针口感醇香,回味无穷。” 这才好像刚想起来的样子,问竹息说:“今日是不是宜修来请安的日子?” 竹息也诚惶诚恐的跪下,“娘娘没记错,正是今天呢!” 德妃气恼的说:“宜修那实心眼的孩子,是不是早早的到了?还不快把你们侧福晋请进来!” 竹息慌乱吩咐小宫女将柳悠悠带进来。 德妃也不让宜修请安,面带愧疚的说:“这奴婢被我养的不规矩,竟然敢做我的主了!” 竹息也跪着一副请罪的样子,“请侧福晋责罚。” 柳悠悠怎么可能真的怪罪竹息,怕是以后不想进永和宫的门了。而且自己说起来只是四阿哥的妾室,一个妾室敢处罚妃位娘娘的贴身宫女,真这么干了,怕是下午就要被康熙赐死了,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她很是不安的扶起了竹息,又跟德妃请罪:“妾身给额娘请安本就是应该,竹息姑姑一心为额娘着想,何罪之有?倒是妾身糊涂,打扰了额娘的休息。” 德妃自然接戏,不让柳悠悠请罪,对竹息说:“哪怕一心为主,错了就是错了,今儿是宜修心软,我也就轻拿轻放了,略略罚你三个月俸禄,若是以后再这样,你也不必伺候我了!” 竹息连连谢恩:“多谢娘娘开恩,多谢侧福晋开恩。” 竹息作为德妃的贴身大宫女,早就过了靠俸禄活的时候,三个月的银子,德妃随手一根金簪就不止三个月俸禄。 德妃出手,怎么会只有这些小手段? 她跟柳悠悠说笑了一阵,才面带忧色,“前阵子大格格去了,胤禛这府里还没个站得住的子嗣,这怎么行呢?” 柳悠悠知道德妃要出招,皱眉说:“是妾身无福,没办法为额娘和爷分忧。”说完用手摸了摸肚子。 德妃一副我不想但没办法的样子,对宜修说:“皇家向来讲究多子多福,如今胤禛后院只有小猫三两只,如何开枝散叶?” 宜修苍白了脸色,似乎明白德妃要干什么。 德妃更是不忍的叫竹息带上来两个颇有姿色的女子。 竹息介绍道:“这两位是娘娘特意找寻的,家里都是有好几个亲兄弟的,十分好生养。” 宜修捏紧手帕,不知道该说什么。 德妃见宜修仓皇的样子,心里一阵快意,以为在老四的后院里称王称霸,我就治不了你了?但面上安慰说:“这都是汉军旗的格格。” 意思就是我给四阿哥塞人可只是为了子嗣着想,选的都是汉军旗,不会威胁你的地位的。 宜修只能僵硬着收下了,“多谢额娘为四爷考虑。”说完,就很是接受不了的样子,带着两个女人回去了。 竹息给德妃松松肩膀,恭维道:“娘娘可真是一针见血,奴婢看宜侧福晋以后怕是没有精力再去找什么蛀虫了。” 德妃嗔怪道:“就你是个机灵的。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有这么多闲心思,可见还是后院过得太安稳。今日,倒让你受委屈了,前些日子乌雅家进贡了一些首饰,你自己挑两件吧!” 毕竟今日竹息是为自己受的责罚,哪怕竹息不在意,德妃这么圆滑的人,可不会当看不见。贴身大宫女什么事情不知道?不拉拢好,不就是给敌人送把柄吗! 第70章 离间计上 柳悠悠带着人回了薜荔院,问起两人的身份,其中一位身着浅玫红色旗袍、娇滴滴地先开口:“奴婢李静言,阿玛是镶白旗包衣李文熚。” 另一位更英气沉稳一些,不跟李静言争抢,低调开口:“臣女武若英,阿玛是镶黄旗武柱国。” 柳悠悠感兴趣的一挑眉,“可是十一年圣上南巡时,亲笔题诗称赞的武柱国?” 武若英回答:“正是臣女阿玛,蒙圣上隆恩。” 这一问一答,柳悠悠和武若英还没着急,倒是旁边的李静言有些不快的噘嘴,不就是阿玛得力吗?有什么好炫耀的,长得也没自己好看,四阿哥肯定不喜欢。 李静言没有什么心眼,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柳悠悠和武若英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李静言的情绪变化,甚至可以大致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柳悠悠知道齐妃就是这么个性子,一点也不奇怪。 武若英心里很是惊讶,这样没城府,不会被后院的女人们生吞活剥了吗? 被李静言面部表情袭击了,柳悠悠也不想跟她们再客套了。直接安排说:“既然你们是额娘安排进府的,就都给格格的位份,武格格住在连霏馆宋格格的旁边,李格格就住在望舒阁齐格格旁边。” 柳悠悠这样安排不是随便想的,武格格看着没什么攻击性,可会咬人的狗不叫,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 宋格格虽然窝在连霏馆不走动,可她心里记着柳悠悠强闯怡然院的恩情,自然会帮着柳悠悠盯着武格格的动向。 总之,决不能把立场不明的人推给别人拉拢。 至于李静言,她没有脑子,所有的行动都是一拍脑袋,或者别人撺掇。 齐月宾要是想跟李静言结盟,那可是打错了算盘珠子,李静言这样的猪队友,可不是她能掌控的。扶持李静言这样愚蠢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要做好被反复背刺的准备。 柳悠悠并不想多留两人多待,自己还有离间计要实施呢!她礼貌送客了:“两位妹妹初来乍到,怕是有很多地方要熟悉呢!姐姐就不多留了,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说。” 李静言显然是把客套话当真了,喜笑颜开的谢恩。 武若英又被李静言无语到,跟着恭敬谢恩。 送走了新晋的两位格格,柳悠悠赶忙让绘春给自己化妆,不是打扮的更好看,而是要打扮得受了很大折磨,但又极力掩饰的样子,同时还要不影响美丽。 要求很复杂,但绘春专长于此,麻利的做出了柳悠悠想要的效果。 准备好了,柳悠悠便派剪秋去告诉四阿哥府里进了新人的消息,并让剪秋着重介绍两个格格的来历。 剪秋跟着柳悠悠一起去永和宫请安,也跟着站了很长时间,她奴婢出身,苦习惯了,这些磋磨不痛不痒,可她们家格格从小虽然不受重视,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福晋从不体罚,只是规矩上挑刺。 剪秋选择性忘了刚才绘春给柳悠悠造假,只剩下对柳悠悠的心疼。快步走到前院,自然是苏培盛亲自迎接。这些日子四阿哥跟宜修的感情好,苏培盛以为剪秋是来请四阿哥过去用晚膳的。 可剪秋走近了,苏培盛看出了剪秋面上带着的怒气和忧郁,他迎上去,“剪秋姑娘,可是侧福晋来请爷了?怎么看着脸色不好?” 剪秋尽力收敛神色,可话语还是带着不快的解释;“今日侧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忧心爷膝下子嗣单薄,赐了两位格格,侧福晋让我来告诉爷呢!” 苏培盛是谁啊?是人精啊!剪秋好像在说两个格格,苏培盛哪里了听不出来,侧福晋怕是受了大委屈,还得忍着泪把人带回来。于是出声安慰:“这主子的事得遵从主子的意愿,哪能强迫呢?剪秋姑娘稍等,爷怕是也有话要嘱托侧福晋呢!” 说完,苏培盛就去书房跟四阿哥汇报去了。 四阿哥听见外面有动静,看了看天色,以为宜修是来催他过去吃饭的呢!自己整理一番领口衣袖,就等着苏培盛就来传话。可左等右等,苏培盛迟迟不进来,心里埋怨,这奴才磨蹭什么呢? 正想着,苏培盛进来了,四阿哥都要脱口而出,小宜来催了,爷这就过去。可一瞧苏培盛脸色,四阿哥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培盛为难的跟四阿哥汇报:“爷!侧福晋派人来传话,说是德妃娘娘送了两位格格来,已经住下了。” 一般新人入府,四阿哥都要临幸几日,以表恩宠。 可现在四阿哥跟宜修有着战友情的加持,又对德妃有意见,自然不愿意去宠幸两个德妃派来的间谍。他眉毛拧到了一起,说:“住下就住下了,还要爷亲自给她们收拾房间不成?” 见四阿哥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苏培盛哪敢提醒,连连求饶,“奴才昏了脑子,请爷责罚。” 四阿哥没心思管苏培盛,他径直出了书房,问在外等候的剪秋:“你们侧福晋怎么样?” 剪秋开始发挥演技,她强作镇定,“侧福晋一切都好。” 四阿哥一眼就看出剪秋有所遮掩,抬脚就要往薜荔院走。 剪秋更是慌乱,想要阻止四阿哥,“爷,今日侧福晋已经早早歇下了。” 四阿哥更知道其中有鬼,疾步如飞,到了薜荔院,看守院门的婆子不敢拦人,四阿哥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宜修的卧室。 宜修正在看窗外开放的石榴花,这是她刚入府时,四阿哥特意派人移栽来的。她听见了动静,头也不回地说:“剪秋,可是告诉爷了,爷是去武格格那里了,还是去李格格处了?” 四阿哥回答:“爷来了薜荔院。” 听见四阿哥的声音,宜修不可置信的回头,“爷?” 四阿哥打量宜修,觉得她的状态不对,一把握住她的手,问:“怎么这么凉?”如今已经是五月份了,哪怕晚上降温也不可能这么凉。 宜修收回手,支支吾吾地说:“妾身贪凉,在窗边吹冷风,自然是凉了些。” 四阿哥不信,厉声问剪秋:“你们侧福晋到底是怎么着凉的?不说实话,就不必在府中伺候了,滚回乌拉那拉家吧!” 下人们跪了一地,剪秋带头回答:“今日侧福晋去永和宫请安,德妃娘娘起的迟了些,侧福晋在院子里吹了冷风。” 宜修斥责剪秋:“瞎说什么!额娘能多睡些是做晚辈的福气,哪有什么吹冷风?” 又急急对四阿哥说:“妾身真的是自己贪凉......” 四阿哥知道宜修想维护德妃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可他无比痛苦的想,额娘,爱儿子的人,不愿我受伤害,可您呢?您却毫无顾忌地对小宜挥洒怒气,可曾想过这是儿子心爱的人? 第71章 离间计下 四阿哥像一根柱子一样,一动不动地伫立着,宜修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说:“妾身身体不适,不能服侍爷,请爷去别处歇息吧!” 四阿哥被宜修的声音惊醒,他不满地说:“爷在小宜眼中,就是个好色的人吗?” 宜修擦去眼泪,规劝道:“小宜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要紧,可爷万万不能为此伤了母子情分,否则小宜有什么脸面再去见额娘?” 四阿哥怜惜地抚摸宜修的脸,“小宜总是这般委曲求全,叫爷如何不爱怜?” 宜修眷恋地看着四阿哥,“只要爷好,什么都算不得委屈。” 四阿哥似乎被触动了心弦,难过地说:“额娘这是对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满,才迁怒于小宜。” 宜修紧紧握着四阿哥的手,坚定地说:“不是的,您是额娘的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额娘作为母亲怎么会对您不满呢?是小宜做得不对,才惹来额娘的厌恶,如今还让您伤心,小宜真是大错特错。” 四阿哥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孝懿仁皇后怀孕,自己知道有生母的时候。自己悄悄去看额娘,听见额娘正在给六弟唱歌谣,‘快睡吧,好长大,长大好把弓拉响......’,后来六弟死了,十四弟出生,额娘又给十四弟唱,唱了那么多遍,却唯独不是给自己唱的。 小宜说的不错,若额娘真把自己当做亲生儿子,自然不会对自己不满,可若是没有呢?四阿哥心里有了答案,就会像今天这样,对自己身边的人进行惩处以示不满。 四阿哥呢喃道:“我真是您的儿子吗?” 柳悠悠听见了,心中一喜,布局这么多天,终于有收获了。不过还不够,要让四阿哥对乌雅家的选择产生怀疑才行。 于是宜修摸上了四阿哥的膝盖,问:“爷,今日可按时涂药了?伤口可有愈合的样子?” 四阿哥不愿再宜修面前示弱,忍着不舒服说:“没事了,不过是些许的皮肉伤,哪有那么娇气?” 宜修像是被启发了,给四阿哥出主意,“爷,十四阿哥那边膝盖怕也是不好受,这膏药也用着有效果,不如咱们也送十四阿哥一份?” 四阿哥明白宜修的想法,既然德妃那边走不通,那就迂回着走十四阿哥那边的路子,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因为十四阿哥掺和进来,跟四阿哥打架才导致事态升级的,要是能够以送药为契机,兄弟一笑泯恩仇,德妃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四阿哥沉默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向十四阿哥低头,本来这件事就是胤禵不分青红皂白,直接闯进来要打自己。没追究他胡乱打人,还要主动赔礼道歉,这不相当于强摁驴头喝水吗?四阿哥不太情愿。 宜修故作不知,“十四弟叫我一声嫂子,那我这个做嫂子的,关心关心弟弟总可以吧!”接着就吩咐剪秋,趁着还没到宵禁的时候,把膏药以自己的名义送过去。 四阿哥见剪秋手脚麻利,连带着一些补品收拾好,就要出门,也没有出言制止。 虽然四阿哥嘴上对十四阿哥颇多挑剔,可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四阿哥只有对至亲至今的人才会出言训斥,如劝导八阿哥练字(八阿哥还没上朝之前,两个人关系挺好的)、帮助十三阿哥做功课。 四阿哥对十四阿哥还有亲情期待,宜修可太知道未来的大将军王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四阿哥以为自己低头已经是给十四阿哥面子了,十四阿哥可不一定这么看。 果然,不多时,剪秋一身狼狈地回来了。 原来,十四阿哥看到膏药和补品,直接掀翻了托盘。 老四和他那个侧福晋,就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自己原来还看着宜修长得好,以为是个性子和善的,结果这嫁进来才多久啊!就撺掇老四抄自己母家,老四这个蠢蛋,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连额娘都不认了! 四阿哥见到剪秋衣服上染的膏药,就知道十四阿哥干了什么好事,他气得胸口快速起伏,这个十四是不是也跟她额娘一样,从没有把自己当做亲人? 宜修给四阿哥顺着气,安抚道:“爷,十四阿哥只不过是孩子气,他哪懂什么人情往来啊?您别动气,伤了自己,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四阿哥颓唐地说:“是啊。爷要是气坏了自己,不知道谁会在暗地里偷着乐?” 喝了一碗凉茶,四阿哥平复了心情,搂着宜修就寝了。只不过四阿哥只是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他反复盘点这件事,自己羽翼未丰,并没有打算赶尽杀绝,为什么乌雅家的反应这么剧烈?难不成这里面真的有什么猫腻,不能叫人知晓内情? 思来想去,四阿哥灵光一现,他想起了自己拒绝为乌雅家的人安排职位时,在京城里打探到的消息,包衣家的女儿们都在宫中为嫔为妃,奴才们翻身做主人,仗着阿哥格格,肆意收受贿赂,尽情贪污腐败。 这些年,德妃在宫里的打点,只靠俸禄可不够,康熙赏的东西都是御赐,不能变现,开路的银子从哪里来?而且人心不足蛇吞象,四阿哥不信乌雅家只贪了给德妃铺路的钱。那门口的匾额,石狮子,哪个不是价值不菲? 四阿哥不能不怀疑,乌雅家背地里借着自己的名义,做了多少恶事。那么问题来了,德妃知道吗?她知道她的娘家借着自己大儿子的名义胡搞吗?她知道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四阿哥会被连累吗?或者说,德妃巴不得四阿哥身上有污点。 为什么?四阿哥感到茫然。 他不愿意继续深想,怕得到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答案。四阿哥的心说不要再分析了,可脑却运转不停。 一旦四阿哥有了污点,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那为了以后的生存,他肯定要支持一个兄弟作为未来生活的保障,有比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更值得选择的吗?有四阿哥这个长兄多年积累的势力支持,十四阿哥胜算不小。 脑子说我分析完了,心就是口嫌体正直,难道你不想知道?呵! 四阿哥彻底没了睡意,他睁着眼睛看着床帐,直到上早朝的时候。 苏培盛轻手轻脚的进来唤四阿哥起床,可一掀开窗幔,就被四阿哥脸上的黑眼圈吓了一大跳,他想说话,却被四阿哥一个眼神堵住。宜修还在熟睡,四阿哥不想吵醒她。 于是这一天,四阿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四处走动,惹来路过的人无数想看又不敢看的目光。 第72章 春食鲜花 四阿哥现在的复杂心情,并不影响柳悠悠的好睡眠。 现在没有当家主母,各个院子也没有请安,给德妃的请安都是在宫里请安之后,间隔不算短,时辰也不早。所以没什么大事,柳悠悠都是能睡到自然醒的。 况且都在模拟空间里熬夜了,怎么能不多睡一会儿,你说模拟空间的时候,身体是陷入熟睡状态的?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门外的石榴树上停泊了不少春季迁徙的旅鸟,其中以‘树串儿’最显眼,全身以各类渐变的黄色为主,又在头部外羽处点缀点点翠绿,长得可爱也就算了,声音更是响亮悦耳,柳悠悠注意到鸟儿们安家,就让院子里的人做了个简易的鸟食笼。 现在到了这些鸟儿回报柳悠悠的时候了,小小的鸟儿吃饱喝足,开始放声歌唱,要是平常柳悠悠很乐意听这些小精灵你一言我一语,可大早上的,哪怕有层层叠叠的床幔遮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却遮挡不了声音传播。 柳悠悠将头缩进了被子里,唧唧喳喳的叫声还是不可阻挡的往耳朵里来。一声叹息,柳悠悠还是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外面守候着的剪秋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进来查看,“主子,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柳悠悠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大好的春光,树上的鸟儿不忍心我浪费呢!” 柳悠悠说的文雅,剪秋如何不知道她是被吵醒了,也说笑道:“说让主子日日给他们吃食,现在可不就来报恩了!” 柳悠悠隔空一点,嗔怪:“好你个剪秋,竟然编排起我来了!绘春,还不替我好好罚一罚!” 绘春忍着笑,故作严肃,抱住剪秋就开始挠她的痒痒,痒的剪秋不住求饶,“好主子,好姐姐,可饶了我吧!” 主仆说笑着,绘春给柳悠悠梳了个简单的小两把头,搭配几朵用时兴花样打造的小巧发簪,简单又不失精致,柳悠悠这两个月的生活就没消停过,如今可算能好好享受享受生活了。 她拿着匣子里的耳环,挑自己的心仪的一对一对的比划着,也不着急结束,就是想体验体验最奢华的皇家都是怎么挥霍的。边对着镜子美丽,边吩咐:“等会上一碗燕窝,听说御膳房新来了一批榆钱,上次做的榆钱饽饽榆钱饼,我还没吃够呢!” 剪秋消息最灵通,应答:“是呢!听说是在山上发现的,那榆树长得晚,才刚发芽,这不就让御膳房得着了!” 柳悠悠在镜子里笑了一下剪秋,说:“这叫‘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是山上的气温比平原处低,所以山上的植物回春的时间晚!” 剪秋也不恼,继续介绍:“主子,御膳房最近还收了不少鲜玫瑰花呢!” 柳悠悠喜欢吃鲜花饼,又爱泡玫瑰茶,这种正值时令的新鲜食材,她可不会错过,“那就让御膳房多做些花样,今早就尝尝这鲜花宴!” 剪秋记下了所有的要求,安排小宫女去跑腿了。 御膳房向来是会看人眼色的,这位宜侧福晋在四阿哥府独一份儿的,四阿哥几天前连自己母家都抄,这两口子可不能惹,主事的安排了最熟练的厨子给宜修做吃食。 既然点名要鲜花宴,两个会做的厨子加上无数帮工的小太监,忙的菜板子都要起火星子了,紧赶慢赶两刻钟,将做好的饭菜装入食盒,派了四个粗使太监跟着跑腿宫女回了四阿哥府。 柳悠悠在饭桌旁坐定,等着菜一盘盘的上。 第一道上的就是柳悠悠点名要的燕窝,里面加了冰糖、银耳,更惊喜的是,里面放了可食用的大朵牡丹花,牡丹花瓣在透明的汤羹里尽情舒展。一道菜就让柳悠悠对下面的菜肴升起了无限的期待。 第二道是油炸,面粉裹住了肥厚宽大的花瓣,整体金黄,柳悠悠有些分不清这是什么。 一旁御膳房来的小太监有眼力界儿的介绍:“宜侧福晋,这是玉兰花的花瓣,花瓣洗净,用面粉、白糖调味拌和,油锅煎炸,变成了炸玉兰片。” 柳悠悠夹起碗里的一片,轻轻一咬,酥脆的咔擦声就响了一下,御膳房的师傅水准很高,哪怕出锅后,经过了不短时间的运输,也没有影响这道菜酥脆的口感。 柳悠悠又品味起口里的玉兰花,虽然外面炸的干松,里面的玉兰花依旧保持着湿润的口感,在口里咀嚼,仿佛身在玉兰花树上,扑鼻而来的清香。 小太监上道地继续介绍:“这一道是桃花桂鱼蛋羹。同样是花瓣洗净,桂鱼肉洗净切片,将鱼片整齐排放在蛋液上蒸,蒸好后将炒的桃花、豌豆嫩苗撒在上面。” 剪秋直接将完整的带桃花、鱼和蛋的一块放入柳悠悠的碗中,柳悠悠仔细品味,鸡蛋一定是加入了鲜汤调好的,桂鱼的腌渍也十分到位,配上桃花、豌豆嫩苗一起吃,解腻有新意。柳悠悠闭目都能感受到水中的游鱼吞吃掉落的桃花。 第四道菜是一道炖菜。 “这一道是石斛花瑶柱煲鸡,用石斛花、瑶柱、金虫草、红枣、姜片,清炖,养颜清心,最是滋补了!” 柳悠悠直接品尝汤的味道,有瑶柱带来的海味,又有石斛花的植物清香,搭配不会出错的鸡汤,绝美!!! 柳悠悠体会到了大胖橘喜欢喝老鸭汤,却不能过三碗时的惆怅。你说我是侧福晋,不用遵守,那没事了,剪秋再给我来一碗! 最后上的就是主食了。一碗金银花粥,搭配新鲜出炉的鲜花饼、榆钱饽饽,开胃的酸黄瓜。 柳悠悠满意地品尝着,再次感叹,不愧是整个时代最高水平的厨师,简单的一个早饭,都能做出这么多花样。 柳悠悠左一筷子炸玉兰花,右一筷子桂鱼蛋羹,再来一口鸡汤,搭配主食,吃的不亦乐乎。 正高兴呢!绘春却就来通报:“主子,五公主来访!” 柳悠悠筷子一顿,跟德妃请安的时候会时不时的碰到五公主,也算点头之交,可五公主一般都在宁寿宫侍奉皇太后,怎么今天来阿哥所了? “还不快把公主迎进来,备好茶水,说我整理好仪容就过去。” 得,这顿饭只能到此为止了。不过柳悠悠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已经比她平时的量多了几分,下次再点吧!御膳房又不会跑。 第73章 五公主说和 柳悠悠收拾妥当,五公主已经在会客厅品茶了。 见柳悠悠来了,五公主放下了茶盏,有些局促地跟柳悠悠寒暄:“小嫂子,雅利奇贸然前来,实在打扰了。” 柳悠悠拉着五公主的手,亲亲密密地同她坐在一起,“五妹妹这是什么话?你能来跟我作伴,我高兴还不及,那有什么打扰的?” 五公主见柳悠悠确实没有芥蒂,放下了一颗心,也露出了笑容:“小嫂子跟四哥神仙眷侣,我这个做妹妹的,还能来做大蜡烛,处在你们中间吗?” 柳悠悠好笑的刮了刮她的琼鼻,“好一个不知羞的小姑娘!” 五公主拿手帕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说:“还不是小嫂子逗我!” 说说笑笑,柳悠悠知道五公主不会随便来访,于是关切地问:“五妹妹在公主所过得可还舒服?太后娘娘身体可还好?” 五公主并无忧色:“姐妹们都住在公主所,说说笑笑也过得很好,又有皇玛嬷、额娘派来管理的人,没什么烦心的。 皇玛嬷也好的很,这不过年纪大了,太医说要多吃素,少吃肉,皇玛嬷饮食离不了牛羊,奴才们又不敢做主,只能我每日陪着用膳。” 柳悠悠附和了几句,五公主话锋一转,说明来意:“小嫂子,这几日,宫里流言四起,说四哥?”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五公主对额娘,兄弟姐妹都很有感情,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能不着急上火吗? 柳悠悠很是愧疚的低头:“若不是我查出了账目有问题,爷也不会处理到自家人身上。” 五公主虽然亲近德妃,可她跟四公主玩得好,四公主最看不上外家郭络罗氏仗着宜妃,在老家龙兴之地大肆收取贿赂,说是无法无天也不为过。五公主受四公主的影响,也觉得乌雅氏风评不好,不是长久之道。 她是理解四阿哥的选择的,可这件事好说不好听啊!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外面都议论四阿哥什么。最重要的是,四阿哥这样一来,跟德妃、十四阿哥都离了心,五公主不愿永和宫的亲人们反目成仇,于是来找柳悠悠说和。 五公主理解地说:“这刁奴仗着是额娘派来的,确实无法无天,贪污了那么多银子,真是死有余辜。可他死了不要紧,要是坏了四哥和额娘、十四弟的情分才是大事!” 柳悠悠听出了五公主的来意,这是想从自己这里下手,让母子重归于好呢!到底是年纪小,没经过事,不知道破镜重圆是会留下裂痕的,哪怕这一次两个人不计较过去了,以后有了矛盾,翻旧账就能把这破镜子再打碎。 柳悠悠更是一声叹息,“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家人打着骨头连着筋,哪有隔夜的仇呢?本来想从十四弟那边下手的,可......” 宫里没有秘密,五公主自然也听说了十四阿哥把送药的人打出去了。唉!这十四弟怎么就会乱上添乱呢! 五公主只能说:“还请小嫂子多跟四哥说情,妹妹再去劝额娘,这件事就过去了!” 柳悠悠坚定承诺:“五妹妹放心,我最是希望爷好的!” 五公主见柳悠悠不是敷衍了事,松了一口气,叫宫女拿出了带来的盒子。一打开,是一套红玛瑙头面。清代只有天然红玛瑙,开采十分不易,所以这一套头面价值不菲,样式是草原风格,想来是皇太后给五公主的。 柳悠悠急忙推辞,五公主可是皇太后的心头肉,这怕是想给五公主做嫁妆的,自己收了算什么事。 五公主摁住了柳悠悠推辞的手,“昨日请安的事,我也听说了,小嫂子只是听从四哥的,协助管家罢了。额娘迁怒,小嫂子今日却还能一心为咱们永和宫考虑,这头面是妹妹的谢礼!” 柳悠悠很是不好意思:“这都是我的本分,哪里需要感谢呢?五妹妹这样可羞死我了!” 五公主也不管柳悠悠的情绪,放了东西就出了门,回宁寿宫陪皇太后去了。 柳悠悠无奈让人收了东西,让五公主失望了,这件事本就是自己搞出来的,不过五公主也提醒了自己,这件事不能再扩大了,四阿哥要是被带上不孝的帽子,哪还有继承皇位的希望。 于是,她派人去前院传话,等四阿哥下值,处理完公务,就请他来吃晚饭,至于还未侍寝的武格格和李格格,不好意思,正事要紧。 四阿哥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薜荔院,宜修亲手端来了一碗温度正好的山楂陈皮茶,心疼的说:“这日子眼见就热起来了,爷一向苦夏,来一杯陈皮山楂茶,祛除湿气还能开胃,妾身眼看着您腰身瘦了几分。” 四阿哥一饮而尽,微微的酸意刺激了一整天都不舒服的味蕾,加上气温渐凉,四阿哥觉得很是解乏,夸奖道:“小宜这里的饮食总是这么合爷的口味。” 宜修可不敢担这个夸奖,皇家讲究喜怒不形于色,不暴露自己的喜好,四阿哥现在觉得自己贴心,以后有了怀疑,不就成了自己窥探帝踪、心怀不轨的证据了? “爷就会说好话哄骗小宜!小宜不过是以己度人,自己用着好的,便想着爷,您还不满意?” 四阿哥哄道:“哪有哄骗?不过是小宜对爷处处上心罢了!” 宜修被哄好了,还是作怪,“那今日咱们吃的可都是小宜喜欢的,爷要是不满意,就去别处吃!” 四阿哥拿出了一对珍珠耳环,“这是爷特意委托内务府为小宜打造的,这是下面人孝敬的南珠,虽不比东珠珍贵,却也是南边最上等的。爷都交了伙食费,小宜还忍心把爷推出去吗?” 宜修十分感动,难为情地说:“小宜只是同爷说笑,您怎么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 四阿哥替宜修换下耳环,“珍珠虽然珍惜,却不及小宜对爷的情谊。” 宜修靠着四阿哥,说起了今日五公主的来访。 “今儿五妹妹来了,担心爷呢!” 四阿哥也知道五公主的好心,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非自己一家之错。 宜修摸上了耳环,给四阿哥出主意:“爷,您可留了额娘那份南珠?” 四阿哥自然回答:“自然是留了的,额娘虽对我有意见,我身为儿子却不能不为额娘考虑。” 宜修说:“您这份心意,应该让额娘知道呀!” 四阿哥沉思片刻,也觉得现在这样不是法子,说:“明日,我就派人给额娘送过去!” 第74章 母子和好和被弹劾 第二日,四阿哥带着打造好的南珠首饰去给德妃请安。 德妃已经受够了后宫里或明或暗地的嘲笑目光,深呼一口气,让竹息请四阿哥进来,今天无论老四是什么态度,自己一定要表现出足够的亲近,打破流言。 四阿哥今天是来求和的,进了门恭恭敬敬给德妃请安,并献上了装首饰的匣子,介绍道:“额娘,儿子得了一批品质不错的南珠,打成了几个样子,额娘留下把玩吧!” 德妃打开了匣子,确实是上好的珍珠,颗颗珠圆玉润,假意推脱:“额娘已经是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好珍珠还是该宜修多带带。” 四阿哥脑子也好用了,说话也不呛人了,“额娘风姿绰约,跟小宜站在一起活像是姐妹,哪里说的到了年纪。这珍珠配您正好。” 德妃也是人,哪怕八面玲珑,也喜欢被夸奖,笑的眼角都要起皱纹了,“你这孩子,额娘都是要当祖母的人了,还不到年纪啊!” 说起了孩子,德妃也收敛笑容,“唉,大格格实在可惜了,只是生死有命,你还是要往前看。” 四阿哥无奈回答:“是大姐儿没福气,只盼来世还能续父女缘分。” 德妃想起了自己送进府的两个格格,听说还没侍寝,暗戳戳地提醒:“子嗣事关传承大事,胤禛还是要多多在后院过夜。” 四阿哥很是认同的点头,自己膝下没个孩子,确实不是个事,“儿子知晓。” 德妃盘算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头痛欲裂,“你们兄弟姐妹几个真是来讨债的,操心完大的,还要操心小的。” 四阿哥听德妃的话,想起了昨日来访的五公主,又联想到了德妃让自己观察到江晨。 虽然后院的纷争不断,可并不影响四阿哥在前朝对江晨的关注。 四月份月末,李光地的母亲最终还是因为医治无效去世,李光地哀痛欲绝,要回乡守孝三年。可康熙却不舍得自己的肱骨大臣离朝,于是颁下谕旨,意思是顺天学政关系紧要,让李光地简单行事,不停职回家守孝。 这也就是自古以来的夺忧制度。皇帝离不开你,不让你走,你有什么办法?李光地接到圣旨,哪敢不遵?不过还是请了九个月假,好往返治丧,并保证年底返京,不耽误科举事宜。 本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事,却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惹出了一个大乱子。 早就看李光地不顺眼的御史们,觉得李光地既想要保住自己的前程,又想要兼顾守孝的美名,实在是又当又立,沈恺曾、杨敬儒两位御使便以不遵为父母回籍守制三年之古训为由对其上书弹劾,康熙将奏折压了下来。 一直鄙视李光地卖友求荣的给事中彭鹏上了一道奏折,指责李光地‘贪位忘亲’,同时又上了一道奏折,说李光地满口仁义道德,可一看他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整篇奏折写的酣畅淋漓,将李光地骂的狗血淋头。引发了朝野震动。 这一次康熙没办法再装聋作哑,只能解除了李光地的职务,但却叛逆的不允许他回乡,只能在京师守制三年。你们非说李光地不好,甚至动用舆论压力,朕没办法,可你们想把爱卿赶回家,让朕见不到,那可是打错了算盘珠子。 李光地回了福建,九个月后还要返回李府沉寂近三年的时间。 江晨担忧地来到了李府,前些日子的风波,自己一个小小的修撰只能是干着急,李光地也不允许他掺和进来,甚至叮嘱他,无论是谁,哪怕是皇上,也不要表露任何求情的意向。江晨不解,但也只能听命。 如今,这一场持续了好几天的拉锯战结束了,李光地惨败,江晨如何能不来看看? 又是许久未见的师徒对话。 江晨愁眉不展,“老师,如今您打算怎么办?” 李光地倒是比江晨镇定的多,“自然是为母亲扶灵归乡,母亲生前常为我忧心,如今我这个不孝子总不能让她走的不安宁。” 江晨欲言又止,自己问的可不是这个啊! 李光地对小徒弟的心事了然于胸,“你不必担忧为师,如今只看结果,为师好像被这些人逼得节节败退,可以退为进,到底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想他当年,被徐乾学打压回了福建老家,徐乾学以为自己以后可以高枕无忧,可他太不了解康熙的心思了。这位爷越是不让干什么,越是想干什么,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外人一个劲儿说坏话,只会让康熙越宝贵。对物件如此,对人也如此。 自己虽然远离京城,可康熙对没能得到的贤才,可是抓心挠肝想要的不行。徐乾学好用的时候,康熙可以忍耐,可徐乾学耽于权利,构陷明珠,触碰了康熙的底线,贤才变成野心家,也就不值钱了。 满人对汉人大儒的态度,就是你好好做你的文章,当好你的吉祥物,做好标杆就行了,不要妄想着跟满臣争斗,甚至是取而代之。这是红线,谁碰谁死。徐乾学做了一辈子的学问,没想清楚,不也折了。 李光地正是想清楚了这一点,才能一直深受康熙信任。如今这些人跟当初徐乾学做的何其的相似,可李光地是康熙立的新一面旗帜,只要李光地自己不犯糊涂,康熙是不会放弃的,毕竟这标杆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建立的,这个倒了,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 所以李光地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未来。而且康熙的态度也很明显了,留在京城,估计三年后就会官复原职。 李光地不担心自己,但是很忧心小徒弟,“圣上并没有放弃为师,为师自然会有前途,可望轩啊!这些豺狼不能从为师身上撕下肉来,怕是会盯着你下手。” 江晨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师,学生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能怎么对付我?” 李光地苦笑,还是年轻,就把话说透,“他们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只要不给你安排工作,你就没办法建功立业,哪来的升迁机会呢?” 江晨沉默半响,很是决绝的开口:“若官途不顺,学生也能钻研学问,足够陶冶情操,怡然自乐了!” 李光地很是无奈,还是没吃过亏啊!罢了,还是自己运作运作吧! 于是李光地给张英去了封信,请求张英提点江晨。张英人老成精,同样知道李光地并未失去圣心,早晚会起复,李光地的人情不要白不要,爽快的答应了。 第75章 排挤和翻身 五月,就有了一个机会,康熙令人编修《渊鉴类函》,由张英主编,作为翰林院的领头人,又是编书的事情,翰林院的大大小小的官员自然被列进了编书的行列。 作为新生代明面上的领头羊,江晨自然也在名单中。若是李光地现在仍担任要职,是不会有落井下石的人。可别有用心的人一看,你江晨不就仗着老师李光地的权威,在翰林院横行霸道吗?看谁都不入你眼吗?现在形势变换,你也该尝尝被人踩进泥里的滋味了。 江晨有没有在翰林院眼睛长在脑袋上,看看他与同僚上官的相处就知道了,纯粹是子虚乌有。但对于这些要使坏的人来说,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给他一个耍心机的理由罢了,哪怕是孔圣人在世,挡了他的路,也是十恶不赦之人。 还有一些人,他们依附于弹劾李光地的官员,作为不死不休的政敌,江晨也可能成为李光地翻身的机会,毕竟时不时就会跟康熙见面,谁知道看到江晨,康熙会不会想起李光地。就算康熙想不起来,江晨表演一个落泪思师,康熙还能想不起来? 所以,对于江晨,他们是抱着斩草除根的态度,只有让李光地一系的所有人都没办法翻身,他们才能扞卫住胜利果实。这一次修书的成绩,不能有江晨一份。 剩下一些人,这就是纯粹的书读傻了。他们认为李光地确实人品不好,这样的小人落得官职全无的下场是咎由自取。而江晨师从李光地,上梁不正下梁歪,怕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样的人他们耻与为伍,直接态度上就表明了自己的不屑。 翰林院就这些人,怕是有大半明里暗里都向张英表达过江晨不合时宜。 张英作为真正能体察圣意的人,对这些前仆后继上皇帝黑名单的人,也是倍感无语。皇上真的要放弃李光地,就不会让他留京了,你们现在跳什么呢?真以为皇上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件事大人物们虽没有表态,可底下的狗腿子们确实欢脱的不行,竟也形成了一种舆论,有向民间蔓延的趋势。 ---------------乾清宫---------------------- 康熙将暗卫新送来的情报扔在了桌上,冷笑:“这是吃到了甜头,还想逼朕低头呢!” 康熙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问起了这场舆论的中心,江晨的近况。 “梁九功,咱们的江修撰这些日子干什么呢?” 梁九功满身是汗,虽然伴君如伴虎这么多年,可皇上的龙威是日益深重,自己真的是顶不住啊! “回皇上的话,江大人前些天送别了李大人,平日除了去翰林院,就是来皇宫当值,空闲时候都是呆在家里不出门。” 康熙来了兴趣,“那他不知道外面说什么?” 梁九功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汗,回答:“听底下人说,有些不长眼的也当着江大人的面说了些难听话,不过江大人都没理会过,倒把那些个小人气的够呛。” 这话把康熙逗得大笑,一扫刚才的不愉。良久,感叹道:“望轩这孩子被晋卿(李光地的字)教得好,师徒俩都是默默做事,不理他人非议,踏实肯干的人。” 听见这评语的梁九功,暗自记下,以后跟江大人打交道,要客气几分,这位以后差不了。 康熙对这些乱嚼舌根的人很是不满,就问起了张英,“这些人如此不顾脸面,敦复就当没看见?” “张大人向来克己守礼,哪能没有动作?只是口头训诫也不管用,那些人见张大人油盐不进,就开始撺掇翰林院的人站孤立江大人!” 康熙眼睛变得幽深,文人党争就是从拉帮结派开始的,现在为了孤立江晨就可以号召人手,那以后对自己这个皇帝不满意了,是不是就要召集人手造反呀? “都有谁积极参与这些事?你让监察的人列个单子。”康熙吩咐。 梁九功被康熙言语中的冰冷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皇上这话说的人头皮发麻,这些文人惹谁不好,非得在皇上面前蹦哒,这回好了,九族地下团聚吧!下辈子记着别乱说话。 这些人上了黑名单,结局已经注定了,但对江晨现在的困境并没有帮助。康熙问梁九功:“过些日子是不是要去京畿附近巡视?” “是呢!奴才已经安排人准备您出行的要用的东西了,皇上还有什么要嘱托的?” 康熙下了一道圣旨,让江晨作为记录官一同出发。 江晨接到了圣旨,有些懵懵的,这些日子外界的排斥他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因为这些小人坏了自己的德行。随圣驾出行这件事,张大人也暗示过自己,暂时低调行事,保全自己,江晨就知道这件事轮不到自己了。 没想到康熙竟然直接指派江晨随行,江晨谢过恩,还没反应过来,一些见风使舵的人就已经凑上来恭维了,“江兄,得了这样的好差事,真是羡煞旁人啊!” 江晨现在虽然心里有自己道德标准,却不是不懂得变通的人,并没有责怪这些人墙头草,而是客气地交谈,并没有因为自己一夜翻身,态度有所改变。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张英,忍不住摸了摸胡子,感慨:“李晋卿有福气,收了这样的学生。唉,当初老夫也出入宣武门,怎么就没看到呢!” 内心的感慨就更粗狂一些,李光地这个人品不咋地的,走的哪门子狗屎运,碰上江晨这样的学生,真是苍天无眼。 文人最看重传承,自己孩子虽然尽心尽力教授学问,可受限于天资,往往不尽如人意,所以能收一个倾囊相授的学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这样的徒弟不但会是知识的接受者,还会继承老师的政治理念和人脉。 现在李光地有了这么一个继承人,张英能不羡慕吗?不过自家二儿子衡臣(张廷玉)也颇有天赋,江晨再好,也不是李光地的儿子,这么一比较,自己还是占优的。 江晨听不见张英对自己的高评价,他已经约好了下值后请客,才让围着的人散去。整理好凌乱的官服,继续埋头钻研了,书海无涯,自己本以为学识足够,可进了翰林院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里的藏书浩瀚如海,自己还有得学呢! 第76章 丰泽园和君臣对答 如果说五月前朝的大事就是康熙在京畿附近巡视河流,那么闰五月的大事就是康熙要为编修《渊鉴类函》网罗人才。这件事并不隐蔽,至少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比如四阿哥。 李光地如今不在京城,江晨又受人排挤,这个消息怕是传不进他的耳朵。这就给了四阿哥可乘之机。 于是有一天四阿哥正巧碰见了江晨,江晨恭敬给四阿哥请安,两人错身之际,江晨的手中多了一个纸团。江晨不动声色的将纸团收到了衣袖中,到了安全的地方打开,里面写着‘丰泽园考校’五个字。 丰泽园是劝课农桑、演耕藉田的地方,平日里康熙时常会带着一众朝臣前来,观看种植情况,以示农耕为本。 所以康熙这一次安排要去丰泽园,江晨并没有什么准备,只当是一次简单的活动,当然还是提前做了好几首有关劳作的诗,这种场合谁都要写几首应应景,现想不是不可以,但万一脑子短路想不出来可就闯大祸了。 只是四阿哥给的纸条,让江晨明白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又想起了张英叮嘱的学问要紧,切不可因为公务繁忙,就放弃每日读书。 江晨心中有了计较。他还是如平常一样,皇宫、翰林院、家三点来回往返,没看出有什么不稳重,只是回到家中,翻阅了很多有关农田和治水的资料典籍。 虽然知道消息比别人晚了一些,可江晨会划重点啊!如果只是考察学问,江晨入翰林院以来就没有停下学习的脚步,尤其又参入进编书一事,深觉自己学识浅薄,更是埋头苦读,笔耕不辍。 可康熙的考察一向是贴合实际的,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水患不停,再加上在丰泽园,肯定离不开农耕,从这两处下手准备,一定没错。 于是到了前往丰泽园的时候,康熙先是亲自巡视了一遍御田中作物的生长情况,又找来几个伺候田地的人,问询今年的雨水温度是否对耕种有影响,最后亲自下地,体验了一把种田的不易。 按照正常流程,跟着来的大臣也一同下地,最后君臣互吹一番,这次的行程就圆满结束了。 可康熙在众人的吹捧中,说了一句惊雷,“朕今日深耕田地,始觉百姓耕作不易,尔等做官,要始终铭记。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不能忘记弄更辛苦,今日就召翰林院前来问答,筛选贤才。” 知道消息的,自然顺着康熙的话,皇上圣明,臣等一定不负圣恩。不知道消息的,也不可能驳康熙的面子。于是本该在翰林院继续上班的官员们,被拉到了丰泽园考试。 所幸,大家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哪怕不知道消息,也不慌张,但估计心里面是有骂人的,你体验就体验了,怎么突然给我们考试。 康熙也知道自己这么做过于突然,引人腹诽,于是画了张大饼,“今日考察优异者,随敦复一同修书。” 修书这种流传青史的光荣事,哪怕是做个磨墨的,都值得啊!所以哪怕张英作为翰林院掌院,选了不少人进编书的队伍,可僧多肉少,没被选上的才是绝大多数。虽然进去了,也是个打杂的,但自己只要修了几页,那也能署个名啊! 不少心怀遗憾的官员,摩肩擦掌,准备大显身手,文人相轻,小小的一场考校,也是要分个第一第二的,这是在皇上面前露脸啊!要是皇上记住了,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不愁了。 康熙调动起了大家的积极性,在田边踱了几步,有了问题:“朕于二十年在御田中发现一株六月成熟的稻子,命人留种年年耕种,如今已有成效,不知诸卿以为如何推广?” 连点了几个官员,都只是停留在表面,如何鼓励百姓试着种植。康熙对他们的回答并不满意。继续点人,这一次点到的是江晨。旁听的四阿哥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江晨接受了自己的纸条,也不能让皇阿玛满意,自己不就得罪人了。 江晨听见康熙的声音,不卑不亢地出列,回答:“回皇上,皇上的得天所受,御田中有如此神稻,实在是百姓之福。 奴才幼时跟随恩师客居福建,当地气候四季如春,确实适合种植两季稻苗。 可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想来稻子也会有水土不服,推广应该从水稻适应当地气候开始,多地多处实地考察,有详实的数据作证,才能推广。 百姓靠天吃饭,一年耕种不易,稍有不慎,便是颗粒无收,实在不应操之过急。” 江晨最后的话有些大胆,站在他两边的官员都有些站不住了。康熙听后沉默不语,有胆小的已经跪在了地上,四阿哥眼前一黑,刚看好的潜力股要嘎了怎么办? 不料康熙沉默之后开怀大笑,“望轩言之有物,为民着想,真是国之栋梁!晋卿与你,师徒二人同朝为官,必是一段佳话。” 听得李光地的政敌一阵眼晕,这李光地才离开京城,他徒弟又出了风头,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难道李光地冥冥之中真有神佛庇佑?怎么就压不死呢? 夸奖过后,康熙继续发问:“那朕再来考考你,今年殿试考察治水之难,不知望轩今日有什么新的体悟?” 江晨沉思片刻,回答:“回皇上,奴才当日只是从书本之上得来的浅薄见识,如今有诸位长辈同僚教导,才知治水一事非纸上之功,需要因势利导,随时制宜,奴才不曾亲身治理,无法回答,请皇上赐罪。” 康熙没想到江晨如此坦诚,再一次感慨他的为人坦荡,“望轩实事求是,不妄自菲薄,也不妄自尊大。以后有了机会,可以去试试治水。” 因为江晨提到了长官同僚,康熙一样不吝啬夸奖,他对张英说:“短短三个月,望轩如同脱胎换骨,离不开敦复的教诲啊!翰林院果然学风浓厚,互帮互助。” 所有翰林院的官员都有荣与共,同时增加了对江晨的好感,这小伙子会做人。 接下来康熙问了江晨修书方面的问题,江晨皆应答如流,引得康熙赞不绝口。问四书五经,还能是江晨过去学习的扎实,状元之名实至名归,可修书涉及到的可不止这些,其中的典故引用,若不是踏实肯干,是绝对做不到江晨举一反三的状态。 最重要的是,江晨给康熙长脸了。这一次科举,有不少人议论,康熙为了面子,强捧江晨做状元。今日考核,康熙点江晨的目的就是为了表明,我当初点状元可是没有私心的,江晨的才学确实配得上。 康熙很是愉快地回宫了,江晨一战成名,所有人都知道,江晨前途无量,以前只觉得他读书好,现在更觉得他的官场情商同样不差,后生可畏啊! 第77章 各方拉拢和重提亲事 康熙拍拍屁股走人了,江晨却又一次被围堵,可这一次却不是起哄的同僚,而是各位皇子阿哥。 作为李光地的徒弟,江晨没有任何自己的价值,只要李光地心里有了偏向,江晨也会跟着走。可作为被康熙看好的新秀,江晨就有了被拉拢的资格。 大阿哥一马当先,这些读书人大多都对太子有好感,趁着江晨还没上太子这条船,自己可得先下手为强。 “江修撰,刚才与皇阿玛的问答可真是精彩!” “让大千岁见笑了,奴才学识浅薄,比不上朝中各位大臣,实在是皇上抬举奴才了。”江晨并不想站队,他相信老师的分析,皇上还年轻,这些阿哥们还有的等呢! 大阿哥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太子打断了,“胤褆,皇阿玛刚夸过江修撰是国之栋梁,你就按捺不住了?” 太子是储君,江晨要行大礼请安,“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 大阿哥被太子毫不客气的话刺激的满脸涨红,咬着牙反讽,“那太子怎么也来找江修撰?不也是因为皇阿玛的夸奖吗?” 太子无视大阿哥的话,对江晨说:“江大人今日问答,无不体谅百姓,务实求真,孤要是能与江大人时时交谈,必定受益匪浅。” 太子说话比大阿哥好听多了,大阿哥只会说精彩,太子却能点评江晨应答中的精华,可太子也比大阿哥直白的多,一出口便是邀请江晨加入,根本不给江晨反驳的余地。或许,在太子看来,这天下除了老大这个烦心的,没有谁会违逆自己意愿。 大阿哥压不住自己的怒气,“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皇阿玛才离开,就要招揽朝臣,结党营私!” 太子皱眉,怎么这个老大处处跟自己作对,真是惯的他,自己是储君,做什么不行?到了大阿哥嘴里,就成了自己的罪证,真是一张臭嘴。 太子跟大阿哥开始互相掰扯,一边说你怎么怎么不尊皇父,一边说你怎么怎么诬陷。 三阿哥四阿哥瞅准时机,跟江晨搭讪。 三阿哥精读经史子集,早就被江晨的博见洽闻所折服,很是激动的开口:“江修撰,你回答皇阿玛的问题是有好几个典故是我不太熟悉的,你却能运用的恰到好处,真是令人佩服。” 江晨刚才夹在大阿哥和太子之间,十分尴尬却不敢后退。三阿哥给了他个台阶,而且江晨也善于应对饱腹诗书的人,忙走到一边,跟三阿哥讲解。心里擦汗,可算是远离了战场中心。 江晨惦记着四阿哥给自己的纸条,无论四阿哥出于何种考虑,可确实是拉了自己一把。若没有纸条,自己也能回答,可绝对没有今天这么出彩,这份恩情,江晨记在心里。 于是,在跟三阿哥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忘记四阿哥,“奴才比不得三阿哥、四阿哥,听闻您们读书时,也十分的刻苦钻研,若不是不参加科举,什么结果还不好说呢!” 四阿哥接上了话,“江修撰实在不必谦虚,这样的才学哪怕是做我们的老师也是足够的。” 江晨暗示,“说来也是巧合,这些日子多看了些有关民生的书籍,才有今日的流畅。” 四阿哥心中狂喜,别人听着只会以为江晨走了狗屎运,押中了题,可这些准备都是因为自己的纸条啊! 江晨和三阿哥、四阿哥和谐的交谈,大阿哥和太子吵架的话题已经从江晨身上挪开,开始翻彼此的黑历史了。 最后,大阿哥、太子看江晨跟弟弟们交谈甚欢,明白他现在不愿意站队的意思,可理解归理解,可还是把过错归结给了对方。哼,要不是胤褆\/太子捣乱,江晨才不会躲避。 说了一会,三阿哥、四阿哥和江晨就要各自散去,四阿哥意有所指地说:“江修撰这样的学识,不知道,我和三哥以后能不能时常请教。” 三阿哥折服于江晨的博学,也很期待地说:“是极是极,江大人可愿意我们偶然叨扰?” 江晨滴水不漏地回答:“若是三阿哥、四阿哥有需要,可随时派人来翰林院找奴才,奴才必定扫榻以迎。” 翰林院属于官家的地盘,江晨都没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场所,三阿哥、四阿哥来也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讨论讨论学问,不敢做多余的小动作。 三阿哥很是开心自己能跟江晨搭上话;四阿哥则有些遗憾,但也明白,自己要是敢直接私下联络江晨,那就是在挑战皇阿玛的权威,只能徐徐图之。 四阿哥看了看三阿哥掩饰不住的愉悦,心里有了计较,恭维三阿哥:“弟弟也借着三哥的面子,能多跟江大人探讨学问,真是多谢三哥的提携。” 三阿哥被四阿哥的糖衣炮弹打的找不着北,得意地谦虚:“只不过是哥哥我年长几岁,在这方面有些天赋,江修撰一定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愿意跟我结交的。四弟也不要灰心,近朱者赤,跟江大人多学习,也会有不少成就的。” 江晨大放异彩、奇货可居这件事不止前朝知道,慢慢的也传到了后宫,再加上江晨本就长得英俊,年岁正好,惹得无数宫女悄悄讨论,这位江状元到底是什么样的奇男子。 德妃也收到了乌雅家传来的消息,心里抑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于是让竹息派人给四阿哥传话,有时间来永和宫一趟。 四阿哥知道德妃的焦虑,他同样也希望把江晨绑上自己的战车,亲妹妹五公主是个最好的选择。 于是第二日,四阿哥就来永和宫跟德妃汇报情况。 “额娘,江望轩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知进退,肯实干,又有皇阿玛的赏识,以后还会继承李光地的人脉。儿子也打听了,江晨家中长辈只有一位寡母,体弱多病,若妹妹...,她是绝不敢干预婚后的生活的。江晨十分洁身自好,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近身伺候的,除了年纪有些大,实在是无可挑剔的好人选。”四阿哥对江晨的好话滔滔不绝。 德妃听了四阿哥的介绍,自己这个大儿子,平日就是个闷葫芦,若不是江晨对了他的胃口,是不会引起他的谈兴的。而且四阿哥看人最看人品,能得到他认可,江晨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德妃想的越发心动,可这件事不是行动就能办成的。江晨是个香饽饽,谁都想扒拉到自己碗里。 第78章 延禧宫和请帖 德妃说的一点也没错,延禧宫因为这件事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宜妃气的直打哆嗦,旁边的郭络罗贵人也不遑多让,姐妹依偎着,对面是四公主。 宜妃含泪开口:“嘎鲁玳,你跟姨母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四公主不敢看宜妃和郭络罗贵人的眼泪,但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想法,“姨母,额娘,女儿知道你们为我好,可哪怕江晨是个好人选,女儿也不愿意留在京城,做一只被剪断翅膀的雄鹰。” 郭络罗贵人更是难过地开口:“那你就忍心抛下我跟你姨母,去草原吗?以后数十年不得一见,母女分别,你怎么忍心的?” 四公主扶住郭络罗贵人,“额娘,女儿不孝,只是皇阿玛是不可能让女儿留在京城的。” 宜妃急躁地说:“咱们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成呢?” 四公主冷静分析:“五妹妹是皇玛嬷抚养长大的,如今皇玛嬷年事已高,皇阿玛碍于孝道,也不会让五妹妹远嫁,那我必然不可能留在京城。” 郭络罗贵承受不住这样的锥心之言,向后一倒,摊在椅子上,“五公主是太后的孙女,难道你就是不是吗?” 宜妃比姐姐冷静一些,忙捂住她的嘴巴,“姐姐,若想嘎鲁玳日后过得好,切不可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郭络罗贵人却甩开她的手,“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要是去了蒙古,还有什么过得好的,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四公主见郭络罗贵人不管不顾的样子,更是难过,“额娘......” 宜妃也是悲痛欲绝,“若是当初让太后娘娘把你也养在膝下,今日就不会这般被动了。” 郭络罗贵人见妹妹这样自责,强打起精神安慰,“当年咱们姐妹俩前后脚有孕,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只等生个儿子报给太后抚养,她养了胤祺,自不会再养一个。而且要没有嘎鲁玳在身边,咱们怎么熬过来?” 郭络罗贵人是宜妃的亲姐姐,当年守寡回了娘家,宜妃得宠多年,一直未有身孕,郭络罗家就把郭络罗贵人送进了宫,想着两姐妹总能有个孩子。 入宫不到一年,两姐妹就都有了身孕。本以为总会有一个儿子,能帮助宜妃站稳脚跟,可成也孩子,败也孩子。 这件事要从顺治那一辈说起,顺治与孝庄母子不和。 作为蒙古势力的皇太后一入宫就遭到了顺治的厌弃,一个人守着中宫过,更别提生儿育女了,所以孝庄对她是有愧疚的,她是自己亲哥哥的女儿,是自己最血脉相连的亲人,可为了科尔沁的荣誉,只能枯死在后宫中。 要是皇太后像顺治废后(静妃)那样刚烈,孝庄或许还没那么在意,可皇太后听不懂满语汉语,只跟着姑母走,无论顺治怎么侮辱,为了科尔沁,她像是木头做的,不回应不争吵。 孝庄如何不痛?她老了,可皇太后还年轻,难道做了太后,还是要一个人守着冰冷的宫殿过?而且科尔沁需要一个偏向蒙古的皇子。 盘算宫里的孩子,大阿哥是惠妃见宫里孩子长不住,送到外面抚养了;太子由康熙亲自抚养; 三阿哥是荣妃仅剩的阿哥,而且她原本有一个孩子抱给了太后抚养,太皇太后亲自取名,叫赛音察浑,意思是强壮,可孩子还是没留住,于情于理,康熙都不会剥夺荣妃的孩子; 四阿哥在娘胎里就是划给佟贵妃的。 于是当宜妃被诊断怀了个阿哥的时候,久不在宫里动作的两位太后,破天荒的赏赐了不菲的礼物。 宜妃收到东西,像是身处寒冬,她是个直爽性子,却不是个愚蠢的人,什么才能让两宫太后出手,也只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了。 于是五阿哥呱呱坠地就被抱到了皇太后处,郭络罗姐妹俩守着四公主过日子,四公主给了临近崩溃的宜妃些许安慰,熬过了那段艰难岁月。 宜妃心中的恨不比郭络罗贵人少,当年你抢走了胤祺,现如今我的女儿还要为你抚养的公主让路,何其不公啊! 四公主紧紧抱着两位额娘,留在京城不是她的志向,可与母亲分别又何尝是她希望的?三个人抱头痛哭。 宜妃经历的风浪多一些,率先擦干了眼泪,坚定地说:“哪怕不行,我也要试一试!” 如今康熙喜欢年轻漂亮的舒妃,哪怕宜妃保养得再好,每个月来延禧宫的频率也在降低,宜妃现在也是靠着孩子过活,不怕得罪康熙。 宜妃摸了摸四公主的头发,笑着说:“嘎鲁玳长大了,姨母总得为你找个好前程!” 郭络罗贵人受到宜妃情绪的感染,擦干了眼泪,她入宫就是为了帮宜妃生孩子的,四公主的到来是她的意外之喜,为母则刚,她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四公主看着额娘们决绝的目光,说不出劝阻的话,内心对权柄的渴望达到了巅峰。要是自己也能像男人那样,做一方领袖,就不需要看皇阿玛的意愿行事,也不会连累额娘们拼着失宠的风险去搏一搏。 延禧宫要拼死一搏,德妃不知道。但她知道迟则生变,于是叮嘱四阿哥尽快跟江晨套话,看他是什么想法,毕竟江晨只是备选中最合适的,却不是唯一。只有确定江晨的心思,才能做下一步准备。 四阿哥想来想去,只有三阿哥最合适。 于是下朝,就跟三阿哥说起了闲话,“三哥,江修撰真是大才,只可惜受李大人的影响,平日也没什么社交,看着真是心痛啊!” 三阿哥跟文人们玩得好,一听这个事情,觉得这不就是拉拢江晨的好机会?看着无意提起这件事的四阿哥,露出了感激之情,老四真是个老实孩子,做哥哥的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很显眼,三阿哥邀请四阿哥:“哎,这确实不是长久之道,为官者,怎么能不跟同僚打好关系呢?老四,我找个时间咱们聚一聚,也给江修撰介绍介绍人。” 四阿哥看三阿哥乐的大牙都要笑掉了,很是崇拜地说:“还是三哥混得开,有办法!” 三阿哥更是得意地快把嗓子眼笑出来了。 江晨收到了请帖,也不能拒绝,现在老师不在,这些皇子阿哥更是不能得罪,又不是上次的死亡二选一,只是谈论诗词歌赋的文会,不打眼,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第79章 两方意愿 到了聚会,三阿哥很有分寸,并没有邀请很多人,而是一个曲水流觞的宴席,众人交谈甚欢,江晨融入其中,难免多喝了几杯酒水,他一向克制,喝得多了就有些晕眩。 四阿哥对跟文人交谈这件事并不热衷,他觉得夸夸其谈并不能证明是否有真才实学,再加上这一次的目的是江晨,于是也不着痕迹的坐到了江晨附近。 江晨正喝着解酒的茶水,见四阿哥来了,起身行礼却有些头重脚轻,四阿哥忙扶住了他,说:“江修撰不必多礼,这样的私人宴会,只当我是寻常宾客。” 江晨睁着眼睛缓了一会儿,道歉:“多谢四阿哥体谅,奴才不胜酒力,让四阿哥见笑了。” 四阿哥将江晨搀扶到一旁,自己也顺势坐下,闲聊道:“饮酒适量即可,若是贪杯,反倒不美。” 江晨被酒精麻痹了思绪,反应总是慢半拍,“...四阿哥说的对,只是老师一向要求严格,认为过早饮酒对身体有伤害,所以奴才饮酒倒是有些出丑。” 四阿哥安慰:“李大人倒是跟皇阿玛不谋而合,皇阿玛也认为饮酒过度会昏昧心智,也不允许我们多饮酒。” 李光地对江晨来说是老师是父亲,康熙也是四阿哥的父亲,这么一交谈,倒让两个年轻人不再拘束。 四阿哥见时机成熟,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江修撰比我年纪稍长,我今年已经有了两位侧福晋,不知江修撰可订亲了?” 解酒茶生效了,江晨也不再迷糊,回应四阿哥,“四爷称字即可,奴才家中贫寒,幸得恩师,才能一心读书,如今才通过考试,还无心想这些。” 四阿哥面露关心:“望轩,是该考虑了,如今你可是一家好男儿,百家等着呢!” 江晨吐露心声:“哎,四爷有所不知,我心中还有个执念,暂时没办法考虑婚事。” 四阿哥调侃:“难不成望轩幼时有一青梅竹马失散了?” 江晨扶额:“四爷也看街头话本吗?奴才无心儿女之情。” 四阿哥哈哈大笑,能让江晨变脸也是一种快乐。 江晨也不恼,等四阿哥笑完,继续说:“奴才有一位长姊,失散多年,家父因此去世,额娘也患了心病,身体不好。奴才想把姐姐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她不在了,也要寻回尸骨,重塑坟冢。” 四阿哥想着自己查到的,暗自叹息,要是简单的拐卖还好说,涉及到名门望族,江晨怕是很难有消息。 于是四阿哥拍了拍江晨的肩膀,鼓励道:“望轩有这样的执着,你姐姐总会找到的。不过婚姻大事也不能因此耽误啊!你家中有额娘,若能娶一位贤妻,与额娘做伴,你也好放心在外打拼。” 江晨若有所思,“嫁娶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阿玛早逝,老师待我如子,这件事还应该问问老师。” 四阿哥见江晨并不是真没有想法,放下了一半的心,但还是再试探:“望轩若是不急着娶亲,不若安排两个贴身伺候的?” 江晨被这个建议吓了一跳,他还未曾体验男女之事,磕磕巴巴地说:“奴才...奴才家中父母恩爱,幼时遭逢大变,阿玛也不曾抛弃额娘,阿玛走后,额娘也不曾改嫁,奴才想来也是守着一个人过日子的。” 四阿哥另一半心也放了下来,不过还是加紧逼问:“望轩不必跟爷客气,你要是没有门道,爷可以赐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晨打断,“四爷莫说下去了,江晨心有底线,不为外情所动,实在无福消受。” 四阿哥表面一脸遗憾,内心却很是满意,虽然五公主的婚事是利益交换,他看重江晨的未来,德妃是为了五公主留在京城有更好的筹码,江晨也可以免去几十年的奋斗,但作为哥哥,如果妹夫能够对妹妹好,那就更好了。 四阿哥也就不再劝说,转而跟江晨说起了别的。 宴会结束,四阿哥借着给德妃送东西,将所见所闻用纸条传进了永和宫。 德妃见到四阿哥所写,更是心动,可她还是要确定女儿的心意。德妃的几个孩子,最疼的反而是五公主,十四阿哥是德妃未来生活的保障,可五公主才是陪德妃熬过六阿哥早殇痛苦的人,在不危及德妃利益的前提下,她愿意听听女儿的意愿。 于是在五公主来请安的时候,问道:“你四姐姐已经开始相看了,雅利奇有什么想法吗?” 五公主脑海中浮现了一张模糊的脸,吓了一跳,这可是宜额娘给四姐姐挑的,雅利奇你想什么呢! 但德妃看女儿扭扭捏捏不肯说话,还脸红发呆,她也是从女儿家过来的,哪里不知道这样的情态是因为什么,只可惜自己的情郎为了他姐姐以后的道路,把自己推进了火坑。 德妃忽略心中刺痛,搂着五公主问:“雅利奇心神不宁,可是有人选?” 五公主不愿意跟姐姐抢男人,于是镇定下来,“女儿才没有呢!还不是额娘突然说这样的话题,羞死女儿了!” 德妃诈不出来,换了个说法:“那一日你陪着四公主去看状元游街,可有什么收获?” 雅利奇被德妃这么一说,想起了江晨抬头的温柔一笑,脸颊又升起了温度,可想起四公主,又冷静地说:“那您该去问四姐姐,又不是我相看,我哪知道。” 德妃心中叹息,五公主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是这副模样。 她跟五阿哥一同养在太后膝下,阿哥到底是比公主尊贵,所以五公主很多东西都要让着五阿哥,比如新鲜进贡的荔枝,五公主爱吃,五阿哥也爱吃,为了不给德妃惹麻烦,五公主就会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样子。 现在五公主就是心动却又克制的样子,德妃想起那些往事,就心酸的不行,她搂紧五公主,笑着说:“额娘这不想着,雅利奇万一也碰到喜欢的呢?要是有,就跟额娘说,额娘想办法让咱们雅利奇心想事成。” 五公主在德妃怀里,看不见德妃充满恶意的眼神,撒娇说:“额娘对雅利奇这么好,雅利奇喜欢的应有尽有,那还需要跟额娘要呀!” 五公主的乖巧懂事,让德妃更是爱怜,她摸着五公主的脊背,想着如何先把四公主踢出局。四公主是个好孩子,可挡在了雅利奇前面,实在碍事,也只能修剪掉了。 第80章 蒙古局势和德妃出手 想要解决四公主,还是要从前朝政事出发。这里就要说到当时蒙古的地理位置了。 蒙古分为漠南、漠北、漠西三部分,漠南蒙古就是现在的内蒙古,也就是科尔沁为首的博尔济吉特氏居住的地方; 漠北蒙古就是现在的外蒙古,康熙二十六年,因受不了漠西蒙古的侵扰,以土谢图汗部为首的喀尔喀各部落依附清朝; 漠西蒙古就是噶尔丹所率领部落的聚集地,康熙在位中间时间战功的主要来源——三证噶尔丹平叛的就是这个噶尔丹。 自康熙二十九年二征噶尔丹之后,康熙就一直谋算着三征,彻底歼灭噶尔丹的势力。为此他下嫁了好几个成年的女儿。 大公主,和硕纯禧公主,是康熙的养女,因为宫中的孩子养不住,被抱进宫冲喜,说来也怪,大公主进宫后,孩子确实夭折的少了,所以康熙对这个养女也是有情谊的,所以她下嫁到最富庶的科尔沁亲王的次子——一位台吉,替他拉拢最亲密的盟友。 顺便一提,科尔沁的亲王、台吉基本都是和硕额驸,也就是历朝皇帝或者他亲兄弟的女儿们都变成了婆媳。不知道新嫁过去的公主管婆婆叫婆婆,还是姑姑或者姐姐? 二公主,和硕荣宪公主,康熙真正的长女,深受康熙宠爱,嫁给漠南蒙古的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替他拉拢科尔沁之外的蒙古部落,毕竟不能让科尔沁一家独大,那会反噬大清。 为什么说这位公主深受宠爱?因为考古发现,公主下葬时,康熙特许身着龙袍。并且爱屋及乌,她的额驸,作为当时巴林郡王的弟弟,没有继承资格,因为现任郡王无子,额驸破格成为了继承人。 前两位公主的好运并没有传递给三公主——和硕端静公主。 三公主到了嫁人的时候,正是康熙积蓄力量,拉拢蒙古各部的时候,位于漠南的喀喇沁部与噶尔丹接壤,是天然的防卫屏障。并且喀喇沁部自大清建国就一直跟随作战的元老,实力不可小觑还忠心耿耿。 于是三公主这个小透明肩负着沟通的重担出嫁了。只可惜康熙好像没看出来她的额驸心怀不轨。 现在轮到四公主了,漠南蒙古部落康熙用女儿已经拉拢过了,还有前几年刚刚归附的漠北蒙古部落没找落! 德妃对前朝政事不敏感,可也知道现在正在为三征噶尔丹做准备,那么公主就是最便捷的拉拢方式,还能在当地部落埋下一枚钉子,何乐而不为? 于是德妃给乌拉那拉家去了信,让他们用军中的力量,调查一下当今漠北蒙古的局势。 费扬古虽然不解,可动作很快,德妃要的又不是什么机密,只是漠北有几个大部落,现在的掌权人的来历和子嗣现状。这些消息对特定的人来说,根本不需要打听。 很快,德妃就收到了费扬古的信件。 漠北蒙古统称为喀尔喀部,分为土谢图汗部、扎萨克图汗部、车臣汗部,其中土谢图汗部是最先内附清朝的,而且最巧合的是,带领族人内附的土谢图汗部土谢图汗于康熙三十一年去世,是他的儿子敦多布多尔济袭札萨克多罗郡王。 无论是为了拉拢喀尔喀一同征战噶尔丹,还是为了稳定喀尔喀的军心,不让他们再次分离出大清的版图,尤其这个新汗王已经接受了大清的任命,继续施加影响最快的方式不就是下嫁一位公主? 德妃轻轻摩挲着记载札萨克多罗郡王的纸张,露出了危险的笑容,四公主你看,天意都站在我这边,你最好学会认命,乖乖地嫁过去,别忘皇上为难。 确认了四公主额驸的归属,德妃又让乌拉那拉家全力打听土谢图汗部的情况,方便自己暗中推动局势。 这就没那么容易了,涉及军机要事,所幸费扬古在军中人脉尚存,有了不少收获。 漠北这几年收成不好,又被噶尔丹打残,最开始都是靠清朝接收了二十多万难民,才挺过来的。可这几年内陆雨水丰沛导致水灾无数,北部的蒙古却没有降水,喀尔喀有点撑不住,正在商量进京朝贡,请求康熙支援。 现在协商,估计要等明年才能进京。但德妃都能打探到的消息,康熙能不知道?德妃能分析出来的利弊,康熙分析不出来? 德妃太明白自己的枕边人是个多么冷血的政治生物,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了,康熙不会答应宜妃的,谁也不能阻止这位爷的利弊权衡,哪怕是太皇太后在世也不行。 不过,这件事自己是不是能坑一把宜妃? 宜妃是康熙后宫第一个无子、娘家没有任何权势封嫔的,她封嫔的时候,德妃还在佟佳氏手下熬日子呢。宜妃仗着康熙的宠爱,自己口直心快的人设,嘴巴得罪了不少人。 前阵子德妃四阿哥母子的事,别人没笑话吗?只有宜妃欠欠地跑到德妃面前舞。而且,哪怕四阿哥跟德妃不亲近,德妃也记得宜妃生的九阿哥把四阿哥的狗剪了毛,还惹来康熙的训斥。新仇旧恨,不给宜妃下个套,都对不起这些年被宜妃截的宠。 想要一个人灭亡,必要他先疯狂,而怎么让一个人疯狂呢?自然是先给他无限的希望,再让他直接跌进无尽的深渊。 德妃提笔,吩咐乌雅家做一件事,那就是不停地给郭络罗家推荐跟四公主适龄的青年才俊,一定要那种表里如一、家庭关系简单、自身洁身自好的,能找多少找多少,全部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都让宜妃拿到消息。 同时,还要告诉宜妃,前朝蒙古不稳,嫁公主的可能性极大,让宜妃焦虑起来,昏了头才能犯错。 你说这里面最合适的是江晨?那更要给宜妃好好介绍介绍了,以后到嘴的鸭子飞进了永和宫,江晨越优秀,宜妃越会被气得吐血吧! 德妃一想到平日里骄傲的宜妃要被自己气的无能狂怒,就开心的合不拢嘴,恨不得喀尔喀郡王马上进京。 这一招实施起来,刀刀不见血,刀刀要人命。 宜妃进入了情绪极度不稳定的阶段,一方面拿到了优秀人才的名单,幻想以后四公主的和谐生活,就开心得不得了;可另一方面,郭络罗家传来的噶尔丹野心不死,蠢蠢欲动,又让宜妃坐立不安。 两种情绪撕扯着宜妃,让她食不下咽,整个人消瘦憔悴起来。 暗中观察的德妃心情愉悦的多吃了好几碗。 第81章 昏厥和三个孩子 宜妃在这种情绪极端中,渐渐失去理智,而今日传来的消息成为了宜妃心态崩溃的导火索。 纸条轻飘飘地写着:喀尔喀部札萨克多罗郡王请奏进京朝贡,圣上欣然应允。 纸条从宜妃的手中飘落到地上,她眼中的建筑天旋地转起来,旁边的贴身宫女急忙扑过来,嘴里喊着:“娘娘,娘娘,快来人啊!娘娘晕倒了!” 宜妃后知后觉,原来是我晕了?然后就是一黑,陷入了沉睡。 听到消息的康熙和郭络罗贵人、五阿哥、九阿哥、四公主,齐齐聚在宜妃的床边,看着太医为宜妃施针,太医收了针,跟康熙汇报:“皇上,宜妃娘娘一时急火攻心,再加上近日身体虚弱,才陷入了晕厥,施过针,等娘娘自然醒即可。” 康熙点头表示知晓,又看三个孩子惶恐的挤作一团,不忍心他们在这担惊受怕,就让郭络罗贵人领着回了她的宫殿,郭络罗贵人心疼孩子,沉默着带着孩子们走,九阿哥想留下,被四公主、五阿哥强拽走了。 康熙坐在宜妃身侧,紧闭双眼躺在那里的宜妃,失去了睁眼的活力,泛白的嘴唇更让她添了一分病弱。康熙忍不住碰了碰宜妃的长发,宜妃一向会打扮,保养得当,可如今憔悴的模样,让康熙倍感恐慌,他比宜妃大一些,宜妃老了,那他呢? 宜妃醒来时,就看到了旁边的明黄色,她开口说:“皇上怎么来了?” 康熙拢了拢宜妃的秀发,说:“你这边出了这样的大事,朕怎么能不来看看?” 宜妃知道康熙是在说哄人的话,可她这个人不争气,就喜欢被哄,笑着嗔怪:“臣妾这里算什么大事?” 康熙喜欢宜妃笑着的鲜活模样,更是温柔地说情话,“纳兰珠这里桩桩件件在朕心里都是大事。” 宜妃沉醉在这样的氛围,也不想再自我折磨,盯着康熙说:“皇上,嘎鲁玳今年十五了,是不是该找人相看准备着了?” 康熙微笑的弧度消失了,他没想到宜妃会说到这个话题。他这样回看着宜妃,沉默不语。 宜妃一动不动,眼中积蓄着泪水,康熙最受不了就是宜妃落泪,宜妃泼辣飒爽,不轻易流泪,过去他们吵架,宜妃一落泪,康熙就会软下态度。 这一次,康熙依旧沉默着。 宜妃抓着他的手臂哀求:“当年胤祺刚出生就被抱走了,是嘎鲁玳安抚了臣妾一颗做额娘的心,在臣妾这儿,她就是我的女儿啊!” 康熙将手附在了宜妃的手上,想安抚她崩溃的情绪。 但宜妃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份承诺,一份让四公主留京的承诺。但这份承诺,康熙给不了。 宜妃反手抓着康熙,难过地问:“嘎鲁玳不是您的孩子吗?” 康熙终于开口:“可纯禧、荣宪、端静也是朕的孩子啊!” 宜妃忍不住自己的怨怼,讽刺地说:“那五公主您打算怎么办呢?” 康熙知道宜妃只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可这样直白的被宜妃点出来五公主的不同,还是有些挂不住面子,只能抽身离去,吩咐道:“你们家宜主子受了刺激,好好伺候着,别让她出去受了风。” 自那以后,宫里的氛围很不好,大家都知道,皇上和宜妃娘娘闹别扭了。 新进宫的啧啧称奇,觉得宜妃仗着宠爱真是肆无忌惮,还敢跟皇上生气。老人们则是习以为常,皇上和宜妃年轻感情好的时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这才哪儿到哪儿? 不过,这一次确实不一样,康熙没有给宜妃送礼物,宜妃也没有顺着台阶下。现在倒像是宜妃自己把自己给禁足了,她不肯向康熙低头,康熙也不会再来给宜妃搭梯子了。 宫里的孩子早慧,延禧宫的孩子们知道宜妃和康熙不欢而散,他们三个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九阿哥最心急:“额娘肯定不会触怒皇阿玛的,这里面有误会,皇阿玛怎么是非不分。” 五阿哥忙来捂嘴,小九被宠坏了,啥都敢说,跟十阿哥在一起就是两块闯祸的滚刀肉,根本不怕责骂。 四公主看着两个兄弟,五阿哥被太后养的憨厚老实,九阿哥又是个只会小聪明的,根本顶不了事。而且,宜妃闭宫这件事,四公主心疑是因为自己的亲事。这样的猜测让四公主坐立不安,为人子女怎么能连累额娘受苦? 自己拍拍屁股嫁人了,可宜妃和郭络罗贵人还要在这深宫里活到老死,这满宫都是势利眼,没有康熙的恩宠,宜妃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忍受下人的怠慢? 四公主的沉默引起了九阿哥的注意,“四姐姐,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认同爷的想法,觉得是皇阿玛有错?” 边说着边摆脱五阿哥的手,嫌弃道:“五哥,你别来了,一股子手汗味儿。” 五阿哥跟着太后长大,没有启蒙,刚入尚书房只会说蒙语,现在会汉话了,说的也是慢吞吞:“九弟,隔墙有耳,不可妄议尊长。” 四公主鼓足勇气说:“额娘可能是为了我。” 这一句话就吸引了五阿哥和九阿哥的目光。九阿哥不解:“四姐姐有什么能触怒皇阿玛的?” 五阿哥知道四公主五公主出去的事,抿了下唇说:“是不是因为婚事?” 九阿哥见五阿哥都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急得抓耳挠腮:“你们在说什么,小爷听不懂。” 四公主解释:“额娘想让我留京,可蒙古那边的噶尔丹狼子野心。” 九阿哥虽然还在读书,可前朝的大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尤其这种反击噶尔丹的全国战事,他当时听见还惋惜自己年龄不够,不能像几个年长的阿哥去捞战功呢! 可如今,前朝的战事没见到,自己的姐姐就要先搭进去了。 九阿哥也不再逗五阿哥,他哑着嗓子问:“皇阿玛决定了?” 四公主平静地说:“左不过漠北那几家子,也没有什么挑选的余地。” 九阿哥跳下了炕,就要往外冲,被五阿哥死死拦住,四公主也拉住他,“你这要去干什么?” 九阿哥满眼通红,喘着粗气,“我要去找皇阿玛理论...”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不是四公主,是一直没主意的五阿哥。 他用蒙语问:“理论什么?如今额娘都闭门不出,你还要让额娘去为你奔走?” 九阿哥歪着头,大声说:“那就像你这样冷血的看着四姐姐嫁到不毛之地去?” 五阿哥被他这句话刺的浑身颤抖,依旧坚定地说:“你不能去!要去我去!” 五阿哥明事理之后,就知道自己被康熙放弃了,可现在额娘不能动,他这个做哥哥的,总要保护好弟弟妹妹。 四公主看着两兄弟谁也不让谁的对峙,反而内心很是平和。她的额娘们、兄弟们都爱她,嘎鲁玳,你不能让他们继续牺牲了,本来你也不想留在京城做一只无法飞翔的金丝雀,不是吗? 第82章 库房赏赐和痛哭 心中打定了主意,四公主就告别了五阿哥和九阿哥,回了自己的住所,让宫女给自己洗漱打扮。 一切准备就绪,就去了乾清宫。 康熙听梁九功说是四公主来了,神色不愉,对这个导致他和宜妃闹别扭的女儿,他不是很喜欢。 本来儿子女儿多了就不值钱,纯禧公主和荣宪公主又占了大多数的关爱,四公主只是因为宜妃的在意过得好,康熙对这个女儿并没有过多的偏爱。 但他又不能不见四公主,本来因为和宜妃的不欢而散就惹得后宫议论纷纷,要是连四公主也不见,那捧高踩低的奴才们就要克扣延禧宫了。 于是他让梁九功请四公主进来。 四公主一进门,康熙就有些微愣,因为四公主竟穿着朝服来的。 四公主见到了康熙,跪下行大礼,铿锵有力地说:“女儿身为公主,受举国之力供养,如今边境不稳,百姓流离失所,战士流血牺牲,女儿惶恐,愿与喀尔喀部联姻,永结两姓之好,共同镇压噶尔丹。” 康熙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仔细打量着这个不曾注意的女儿。嘎鲁玳长着一双浓眉,眉峰高耸,给柔美的脸庞增添了几分英气,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个坚韧不屈的女孩。 四公主小的时候比五阿哥还调皮,愁的宜妃和郭络罗贵人吃不下饭,这小姑娘家家的,天天到处野,也不知道随了谁。 康熙回想着跟四公主为数不多的记忆,难得涌上了些许的慈父之情,他走到四公主面前扶起她,夸赞道:“嘎鲁玳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百姓之福。明年漠北喀尔喀部诸位青年才俊会来京城,嘎鲁玳可以挑选一位自己心仪的夫婿。” 四公主听到这个消息,才知道为什么宜妃会如此着急,甚至不惜触怒皇上,若是等人到了京城,婚事再无回旋的余地,可宜妃忽略了,事关未来征讨噶尔丹,康熙是不可能让这件事出任何差错的。 见康熙脸色不再阴郁,四公主说出了下一件事,“女儿幼时啼哭,宜额娘都守候在女儿身边,担忧地不肯入睡。如今,额娘为了女儿,惹皇阿玛心烦,实在是女儿的过错啊!请皇阿玛宽恕额娘。” 康熙正愁没有和宜妃和解的台阶呢!四公主就给递了过来。他很是感同身受地说:“让你远嫁漠北,何尝是朕想要的?只是国情如此。宜妃爱女心切,你心怀大义,怎么算有错呢?” 康熙直接将这次的事定义到了爱女心切,宜妃没有任何以下犯上。 “梁九功,去库房挑些宜妃喜欢的,给她送过去,这么大的人了,还耍些小女孩性子,也就是朕能容忍。嘎鲁玳也跟着挑些喜欢的。”康熙不愿耽误,直接让梁九功去送东西。 “嗻!”梁九功带着四公主下去了,心里想还是宜主子有地位,这才几天啊,万岁爷就认输了。 四公主则很是好奇康熙的内库,以前只有太子的用例走过康熙的内库,其他人只能是被御前的太监们送来赏赐,根本看不到库房里有什么珍稀。 四公主一进门,从书画笔墨到珠宝玉石,还有无数只听说过,从未见过的东西,井井有条地陈列在库房中。只是简单一看,哪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梁九功带着四公主来到专门放珠宝首饰的地方,东西太多,看的四公主眼花缭乱。梁九功不敢耽误太久,就辅助四公主挑选,“公主,您是想要原材料自己回去设计,还是要现成的?” 四公主想着自己两位额娘,说:“劳烦梁公公帮忙挑选,我想要大块的玉石。” 梁公公就带着四公主来到了一处放着灰扑扑石头的地方,小一点的都有磨盘大小,全都用红布盖着。 梁九功对这里的布置烂熟于心,直接掀开了几十块石头上的红布,露出了已经开窗的石头。 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绿,种类更是玻璃种翡翠、水种翡翠、冰种翡翠、金丝种翡翠等。还有一些紫色、黄色的翡翠也在其中。 谁能面对着这些晶莹剔透的玉石不失态?反正四公主不能,她一个个观察过去,觉得哪一块都很好。最后选择了老少咸宜的一块玉石。 不过更让她好奇的是其他没有被揭开红布的石头,可梁九功全当看不见,只是微笑示意四公主该出去了。 四公主只能恋恋不舍的出了库房,看大门落锁,内心失落,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来了。何止这个库房呢?以后怕是连皇宫都回不来了。 四公主难得有些忧郁,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家,所有关于它的记忆都会消磨在未来漫长人生中。她抬头看见雨燕南飞,原来秋天又要来了。(这里解释一下,闰五月一般是阳历六月末到七月末,所以是一些比较早的鸟类南飞的时候。) 四公主一踏进延禧宫的大门,就见到了多日假托卧病在床的宜妃,和搀扶着她的郭络罗贵人。宜妃刚想质问,就被郭络罗贵人提醒,人多眼杂,不宜多说。 宜妃微微压抑自己的怒气,带着四公主回了正殿,待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宜妃拍着桌子问:“嘎鲁玳你怎么能自己去找皇上说呢?” 宜妃接到赏赐有多懵,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换来的,就有多痛。 四公主跪在姐妹俩面前,说:“难道要姨母这样一直跟皇阿玛置气?” 宜妃更是生气:“长辈的事哪轮得着你这个小辈操心?” 四公主回应:“若姨母这番动作有用,女儿不敢议论,可皇阿玛心中早有定论,难道还要牺牲姨母去做无用功吗?” 宜妃想说那不是无用功,可回想起那日康熙无情的背影,她失去了力气,丧气地说:“你长大了,有自己想法了。” 四公主伏在她的膝头,声泪俱下,“不是的姨母,可皇阿玛是天啊!咱们怎么去反抗天?若是为了我,让姨母失去皇阿玛的爱重,那兄弟们以后怎么办?延禧宫以后怎么办?” 宜妃在忍不住心中的悲哀,抱着四公主痛哭。 郭络罗贵人早就泪流不止了,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血脉,就这么被送到了再也见不到的地方。 第83章 撮合和醉酒 德妃打听到梁九功带着不少东西去了延禧宫,不怒反笑,笑得直不起腰,惹得竹息一阵疑惑,德妃只是摆摆手,喝茶顺气。 四公主就是比宜妃有眼色,不过要是没那么有眼色就更好了,宜妃跟四公主拉着整个延禧宫一起被皇上厌弃,可惜了,四公主是个聪明的。 剪除了四公主这个障碍,剩下的就是撮合五公主和江晨,并让康熙同意了。剩下的两步哪一步都不容易,尤其是让康熙同意,必须前朝后宫一同发力。 所以四阿哥在又一次请安的时候被德妃留了下来。 德妃商量着:“江晨那边倒是十分看重李光地的意思,如今李光地还在福建,不如去封信问问?” 四阿哥并不同意:“额娘,李光地在索明之争中还能片叶不沾身,可见是个圆滑的抓不到把柄的人,江晨肉眼可见的前途光明,李光地是不会让江晨跟咱们结亲的。” 德妃皱眉,真是关关难过,“那你说该怎么办?” 四阿哥也觉得这件事难办,手中转着佛珠,提了个想法,“李光地这个老狐狸不好说话,不如想办法去忽悠江晨这个没长成的小狐狸。” 德妃不赞同,“就算江晨同意,若是因此跟李光地决裂,咱们不是得不偿失。” 德妃看重江晨除了他自身的能力,就是未来能够继承李光地的人脉,不然他江家连个助力都没有,怎么也是跟雅利奇不般配的。 四阿哥无奈,“额娘,江晨的前途一定会比李光地更开阔,如果跟李光地分割,说不定皇阿玛会更喜欢他。” 德妃反问:“那你说怎么让江晨同意?” 四阿哥提醒德妃:“额娘可看了乌雅家收集到的江家消息?” 江家?江家?德妃灵光一闪,“你是说江家那个被拐的孩子?江晨那时候才多大?都没跟那个姐姐相处过,你确定他能因此同意?” 四阿哥很自信,“江晨家破人亡,那日与儿子交谈,很是牵挂长姊的下落。” 德妃担忧:“你想威逼利诱?可这不是收服瓜尔佳,要是成功了,那是你妹夫,以后要跟雅利奇过日子的?他要是因此怀恨在心,对雅利奇不好怎么办?” 四阿哥被噎了一下,“儿子说的是施恩,而不是威胁。” 这倒是个法子,但德妃又有了新的担心:“江晨要是想要报复呢?” 四阿哥面色镇定,“额娘,你说什么样的人能让皇阿玛替他们扫清尾巴?” 德妃太了解康熙了,这个世界上他最在乎的人除了过世的太皇太后,就是早亡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佟佳氏。爱屋及乌,佟佳氏的人借着这份在乎嚣张得很,赫舍里家还不够格。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一大家子姐姐弟弟?”德妃想起了让她前半生十分不痛快的女人,还有那个无心的杀千刀。 四阿哥察觉到德妃低沉的气息,也不卖关子,“儿子缩小了范围,发现跟赫舍里氏和佟佳氏有关系。若是江晨知道,如果真的想要报复,不就更好了?他就不可能全心全意效忠皇阿玛和太子。” 这会是唯一江晨能倒向他们的契机。 德妃沉思,“你说的有道理,可李光地那边也不能完全不管,还是要通气的。” 四阿哥说:“不如双管齐下。” 德妃点头,母子俩对视一眼有了计划。很快乌雅家派了人去福建。 四阿哥则给江晨一份请帖,请他不日宴饮。 江晨自那次跟四阿哥交谈过后,对四阿哥还算有好感,怎么也是个酒肉朋友了,所以欣然赴约。 这是这一次,江晨被人引进包间,只看到一大桌子菜肴和四阿哥一个人,苏培盛在门外守着。 江晨知道宴无好宴,可四阿哥既然敢做组织这个鸿门宴,手里一定有江晨无法拒绝的筹码,他很想知道是什么。 于是他从容踏进门,门被苏培盛合拢。 江晨笑着对四阿哥说:“四爷可没说今日只邀请江晨一人。” 四阿哥也不局促,举起酒杯,隔空敬江晨,“望轩大才,谁遇到不想收入怀中呢?胤禛做不到无动于衷。” 江晨也没给四阿哥请安,坐到了他对面,同样举起酒杯,隔空碰杯,十分淡定地说:“那四爷不妨说说您招揽奴才的条件?” 四阿哥一饮而尽,成败在此一举,“爷那日听说望轩家中还有一位长姊,只是失散多年。” 江晨本想去夹菜,手一抖,筷子带菜一起掉落在桌上,他苦笑:“望轩失礼,四爷果然洞察人心。” 四阿哥并不想给江晨留下坏印象,赶忙解释:“只是爷不忍望轩困扰多年,正好手中人得力,查到了一些线索,可能对望轩有帮助。” 江晨慌张地站了起来,满是希冀地开口:“不知奴才可否知晓一二?” 四阿哥早有准备,将匣子递给了江晨。 江晨双手颤抖地接过,打开一看,薄薄地几张纸,记录了江父去世前后的事情。 江晨一字一句的细细阅读着,又回到了那个晚上,江父不再起伏的胸膛,江母绝望的痛哭,大夫无奈的叹息声,其实江晨那时候还是个吃奶的孩子,记得住什么呢?可他就是莫名的能幻想那一幕,自此母子相依为命。 其实这里面只有江父生前的动向,江晨收好这几张纸,问四阿哥:“这些可收买不了奴才。” 四阿哥当然知道,但最要紧的东西是不能写在纸张上的。于是他开口:“人贩子背后是有人撑腰的。” 江晨讽刺:“这么嚣张,怎么没有大人物只手遮天?” 四阿哥继续说:“望轩,你是想找回姐姐,还是要对贼首斩草除根?” 江晨反问:“想找回姐姐如何?斩草除根又如何?” 四阿哥无可奈何地说:“若是只想找回亲人,爷还能帮上忙,可要是后者,我无能为力。” 江晨看着四阿哥,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谁能让皇子王孙都没办法,他跌跌撞撞拿着酒壶,给自己灌下去,说:“这世间还有公道吗?” 四阿哥沉默。 江晨也没有想要得到一个回答,他也不管四阿哥在场,不停地喝酒,酒壶里没有了,就去抢四阿哥的,喝的酩酊大醉。 最后,江晨是被四阿哥用马车送回到江家,苏培盛把江晨搀扶下来,跟门房一起扶到了床上。 第84章 江家母子和决定 第二天,江晨睁看眼,只觉得头疼欲裂,寸晷服侍他起床,又端来了醒酒汤,江晨一饮而尽。 寸晷本想抱怨江晨喝的太多伤身,可看了看江晨的脸色,没出声端着碗下去了。 江晨喝过了醒酒汤,就坐在床边放空,今日他休息,也不用忍着身体的难受早起上朝,再说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康熙。从小学的是,提携玉龙为君死,报君黄金台上意。 老师教过官场黑暗,人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江晨觉得这些不能污染自己的品行,但李光地也没教过江晨怎么面对帝王的黑暗面,江晨觉得茫然,可老师在千山万水之外,没有人能给他解惑。 没一会儿,寸晷又进来了,说江母传话,让江晨去饭厅,一起来吃早饭。 自江晨为官,他虽是从六品,但修撰特殊,有记录之职,跟几位同僚需要轮流上朝。哪怕不需要上朝,每日也要早早去翰林院点卯,除了休沐日,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陪江母吃饭。 今日起的晚了,江母来催。江晨连忙站起来往饭厅去。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母子俩安静的吃过饭,又到了闲聊的时候。 江母先开口关心:“晨哥,昨日怎么喝的那么多?” 江晨回来的不算晚,可醉的实在可怕,让江母忧心一夜,不得安眠。 江晨很是抱歉:“让额娘担心了,儿子昨日放纵,实在不像话。” 江晨不想让额娘知道他已经知道江父离世的秘密了,所以想糊弄过去。 江母看江晨这一顿饭吃的魂不守舍,回答自己的也是顾言其他,便让近身伺候的退出去。 “晨哥,你自小聪慧,额娘从未操心过你的前程,如今当了官,额娘更是什么都插不上手。可要是额娘能做的,你只管说,咱们家就两个人了,额娘没什么可怕的。” 江母慈母之心让江晨动容,他恍惚开口:“额娘,您可还记得考试之前对儿子的承诺?” 江母自昨天起,就觉得心惊肉跳,胸口发闷,右眼不停的跳,没想到竟应到了江晨这里。 江母哪里不知道江晨说的是江父的事,还是躲不过啊! 江母合了下眼,开口:“额娘不想让你掺和进这件事,如今你已经有了官职,以后有李大人帮衬,会有个不错的前程,咱们不提那些往事,向前看,好不好?” 说到最后,江母哽咽了。 江晨跪在江母身前,同样哽咽地说:“杀父之仇,咱们家支离破碎,这样的仇恨,儿子怎么能只顾自己?” 江母抱住江晨:“你阿玛离世前就盼着咱们娘俩好好活下去,晨哥,算了吧!” 江晨愤怒抬头:“姐姐被拐走,阿玛也遭了他们毒手,儿子怎么能算了?不报此仇,不为人子!” 江母慌乱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发问:“晨哥,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这件事,江母以为只剩下那帮恶人和自己知道了,江晨从哪里知道的? 她又慌乱地检查江晨的身体:“你找到那群丧尽天良的了?他们对你动手了吗?你昨日难道是被他们灌醉的?” 江晨的怒气被江母打断,他任由江母检查,苦笑说:“若只是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儿子何须亲身赴宴?” 江母不解的望着江晨。 江晨扶着江母坐下,说:“昨日,是贵人拿着阿玛的事来找儿子的。” 江母更是不懂,怎么还牵扯到贵人了? 江晨愤慨地说:“当年拐走姐姐、打死阿玛的人贩子背后有大户人家撑腰呢!” 江母听懂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人贩子在京城做个小小的地头蛇,也是大人物的黑手套,而现在贵人拿着这个来找江晨,能是什么善心? 江母拉住江晨的手臂,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贵人是不是要让你做什么?” 江晨宽慰江母:“只不过是想拉拢一下罢了。儿子官职低微,哪里值得贵人特意拿捏呢?” 江母不知道江晨如今的炙手可热,江晨也不想让江母担惊受怕,她身体不好,受不了惊吓。 江母不知道朝政,可她明白一个道理,无利不起早,贵人既然查出了往事,就是诱惑江晨往下跳。 “那你动心了吗?”江母问。 江晨不敢看江母的眼睛。 江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她掐紧江晨的手臂说:“额娘不知道贵人贵到什么程度,可要是能直接解决人贩子和他们背后的人,就不会拿这件事来跟你谈判,是也不是?” 江晨被江母的敏锐堵的哑口无言。 江母继续说:“既然他做不到,做不了这个主,你踏进去就是一枚棋子,只能为人所用,哪有自己的意愿?再说,那幕后黑手的势力总比你势单力薄的你强吧?他能用这件事拿捏你做事,就能用这个把柄去拿捏别人!你能保证他言而有信吗?” 这话戳中了江晨心中的顾虑,四阿哥能用这件事让自己效忠,可赫舍里氏和佟佳氏哪一个不比自己有价值?要是为了拉拢他们,自己不就碍眼了? 可江晨不只是为了报复那些人才考虑四阿哥的,“可贵人说帮着找姐姐。” 江母激动地浑身颤抖,女儿和丈夫是她一生的痛,丈夫早早走了,可女儿还不知生死,既然不知道,那就还有可能活着。 江晨跟江母想法一致,“姐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姐姐没等到咱们,那儿子也要为她收敛尸骨。” 江母心动于这个选择,可想起江父的惨死,宛如一桶冰水淋下来,江母恢复了冷静,重复江父的话。“今生与你姐姐缘分断绝,难以重聚,咱们不强求了,额娘今生虔诚供奉,只求来生四人能再为家人。” 江晨不甘心的攥紧手掌,指甲陷进手心。 但刚才的话让江母更坚定了,“晨哥,活着的人更重要啊!以后地下团聚,你姐姐要怨就怨我,这件事你不要再掺和了。” 江晨不愿让额娘生气,只能点头表示明白,可心里却做了不一样的决定。 这件事兹事体大,不能匆忙选择,只要康熙在,佟佳氏就动不了,同理要是让太子上位,赫舍里氏也能一直逍遥,要是想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就只能找一位有能力的皇子辅佐。 江晨苦笑,本来只想做个纯臣,可还是趟进了浑水。于是他给李府送了封信,让他们转给李光地。 第85章 两封来信 一个多月后,远在福建的李光地收到了两封前后脚到的信件。 李光地如今瘦弱了不少,他本就身形单薄,现如今像一片风吹就走的纸片,人也因为守孝茹素憔悴苍老了不少。 先来的是四阿哥的信,送信的是乌雅家比较得用的,李光地收到的时候并没有立即打开,四阿哥为什么给自己来信? 李光地作为老师也给皇子们授过课,四阿哥这个人行事随心,现在的严肃自持,都是被康熙训斥后强逼着自己改出来的。李光地相信一个人本性难移,四阿哥的本性并没有改变,只是为了迎合皇上,装出来的罢了。 但李光地对这些阿哥们一视同仁,他连索额图和明珠伸出的橄榄枝都没有接收,更何况底下的阿哥们?这样的态度四阿哥不可能不知道,知道又为什么会明目张胆的来了一封信? 李光地为人谨慎,记性又好,他开始回忆自己离京之前跟四阿哥相处的场景,突然想到了那一日,四阿哥对江晨无缘无故的调侃。 这件事李光地当时觉得不对劲,可后来四阿哥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李光地又公务繁忙,也就放了过去。现在回想起来,确实不对劲,如果只是为了示好,四阿哥为什么要提亲事呢? 除非?! 李光地惊得揪掉了自己的一根胡子,头一回拿不准自己的分析。 这一猜想让李光地有些坐不住,拿起信件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将信放在了桌子上,李光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还真是这件事啊!内心埋怨自己,光顾着督促江晨读书了,忘记了成家这件事,现在可好了,泼天的富贵堵到门口了。 其实,真不是李光地不在意,他一个汉人,连汉军旗都不是,怎么给江晨张罗婚事?尤其江晨家境不好,在取得举人功名之前,是李光地如亲子一样养着的。这哪家的姑娘愿意在这样的条件下嫁进来? 有了举人功名倒是方便了,但来来往往的都是利益牵扯,这一个是大阿哥门下的,那一个是赫舍里旁支,李光地哪敢把小徒弟放出去踩坑啊! 李光地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虽说是四阿哥写的信,可口吻上分明是德妃。如果是四阿哥自己张罗,李光地还能直接婉拒,但是德妃,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德妃一个妇道人家能干什么?能吹枕边风啊!虽然康熙不会偏听偏信,可轻轻影响对一个人好恶,德妃还是能做到的。 德妃膝下两位皇子,一旦大阿哥和太子同归于尽,三阿哥出局,四阿哥就会是继承人里的长子。 十四阿哥呢?是年幼,可年幼有年幼的好处,皇上的身体只要不出意外,一定能等十四阿哥长大,到时候正是年富力强、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李光地盘算着,都不由感叹,德妃这两个皇子生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所以对待德妃,李光地不能不慎重。 幸好,李光地纠结没几天,江晨的信就随着京城李府来人一起到了。 李光地收到信,心里就有谱了。德妃他们动,不可能只挑着自己这边下手,江晨肯定也收到了暗示。江晨的想法或许就在信中了。 江晨的信足足有几十多张。 信件并没有直接说自己跟四阿哥的交谈,而是先问候了李光地,问他身体如何,切不要过分哀毁,伤害身体。 又关心李光地的老寒腿,这是沿海居住常有的毛病,年轻时还不明显,现在年纪大了,一点不舒服都受不住。 江晨记得李光地这个毛病,并寄来了他常用的药膏,这是京城名医开的,李光地用了许多年,就这家最有效,这次归乡步履匆匆,哪里顾得上这些小事。 同时江晨细细的记下了大夫的医嘱,叮嘱李光地一定要按时敷药。 江晨还询问了福建李家的情况,一起读书的兄长们可还好?老家的东西可还用的惯?亲戚来往是否还像以前?并介绍了京城李家的现状,留在京中的下人们尽忠职守,并没有因为主人的不在家,而有所疏忽,并且时时打扫房间,等待李光地回来。 这一部分家书看的李光地眼睛微酸,如今母亲去世,自己能称得上家的地方就只剩下京城的那座宅邸了。 心中思绪万千,李光地没有再看下去,而是直接摆出了笔墨纸砚,给江晨写回信,说自己一切安好,江晨在京中也要保重自己,切不可因为公务繁重,用膳就敷衍了事,身体好才能有更大的贡献;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李光地才意犹未尽的停笔,继续看信件。 下一部分,江晨跟李光地介绍他离京之后,朝堂之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相关事务,其中提到了修书的事,李光地叹气,这件事又便宜张英了,时运不济啊! 江晨并没有说自己被排挤一事,反而很是自豪的说起,自己被康熙点名修书,还有丰泽园校考的事,看的李光地得意地摸着胡子,但也心疼江晨的成长。 他了解康熙,这位爷对自己孩子都是下得去狠手管教的,对于欣赏的好苗子,一向是不闻不问,摔打为主,能让康熙出手干预,可见江晨当时处境的艰难。 同时又根据江晨所说,分析着当前的形势,并直接写在信纸上,叮嘱江晨不要吃亏。 最后,江晨才写到自己和四阿哥的交集,询问李光地的看法。 这么多年,哪怕最开始不清楚,现在李光地也是完整知道江家往事的人。正因为如此,才觉得更是难办。理智上,江晨应该保全自身,不参与皇子争斗,可情感上,江晨这些年对家人的心结,李光地也看在眼中。 而且,面对赫舍里氏和佟佳氏,江晨毫无还手之力,要是德妃和四阿哥恼羞成怒,直接把这件事捅给这两家知道,为了不养虎为患,怕是会直接对江晨下杀手。 若是他自己,当然会选择保全自身,可对待江晨,李光地没办法教导他冷酷到底。 再加上,江晨虽然说的客观,可李光地能开出来,他心里已经有了偏向。哪怕四阿哥不靠谱,也想试一试。 不过好消息是,德妃母子不是想卸磨杀驴,而是为了五公主而来,至少有一部分是。只要五公主好,江晨就不会成为一次性的棋子。只是不知道,望轩能不能接受啊? 真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第86章 等待和贵妃病重 这件事涉及储位之争,李光地不愿草草给出自己的建议,思考了几日,决定等自己年末返京再与江晨商量,正好也给江晨降降温,不要脑子一热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 停留在福建的信使又出发了,他在这里停留个半个月,如今到了返程的时候。 等他再次回到京城,已经是八月末,京城漫山遍野全是枯黄一片。李光地的回信经过了四阿哥的手,又到了德妃那里。 果然不出四阿哥所料,李光地只说这件事等自己回京后再商议,气的德妃直咬牙却无计可施。 而给江晨的信最后只写了一句话,“望轩可还记得当年你刚成为童生时,为师的教导?如今还想问一句,你还记得自己最初的志向吗?” 这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震得江晨耳鸣目眩。江晨问自己,我最初的志向是什么?是能够读书啊!可现在进入了翰林院,每日手不释卷,心却不能满足。这是书籍的错吗?是自己不知不觉走偏了路啊! 这一夜江晨在书房中坐了一夜,反思自己,年少成名,自诩稳重,其实还是骄傲自满了。 接下来的日子,江晨沉寂了下来,专心自己手头的工作,对四阿哥也没有那么热切了,一切都等老师回京再说吧。自己犯了官场最忌讳的大错——急躁,急中出错,果然如此。 四阿哥知道自己不能再动作了,也没有再强行跟江晨拉关系。 德妃倒是想再做些什么,可宫里的事让她焦头烂额,也没心思去找江晨的麻烦。 秋老虎刚过,京城的气温骤降,钮祜禄贵妃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之后,病的起不来身了。其实这些年的冬日,贵妃的身体就不太好,但从没像今年这样,刚冷就倒下,让人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康熙也很重视这件事,他实在不想背上克妻的名头。 赫舍里皇后难产而死,后来的钮祜禄皇后(孝昭仁皇后)只当了六个月皇后就去世了,本来到这里就够让人嘀咕的了。 后来到了佟佳皇贵妃,一方面为了制衡佟佳氏,一方面也是有了这方面的顾虑,康熙只给了皇贵妃的分位,但也没挡住皇贵妃36岁早亡。这回更让人觉得邪性,这不立皇后,也挡不住康熙的克妻属性。 为了不打破四妃分权的局势,康熙只提了孝昭仁皇后的妹妹为钮祜禄贵妃,做明面上的主事人,但现在钮祜禄贵妃也要不好了,这还真是抓着一个克一个啊! 康熙不信这种无稽之谈,可也不想背上这样的名声,于是勒令太医院尽全力医治贵妃。 太医们来回替钮祜禄贵妃把过脉,一交流,你挤眉我弄眼,最后推太医院院使出去回话。 太医院院使也不愿意干这个注定得罪康熙的活计,可没办法,谁让自己是领头的呢。 院使颤颤巍巍的跪下,看的康熙一阵心烦:“动作磨磨蹭蹭,有话直说!” 院使被吓得膝盖一软,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顾不上膝盖的疼痛,院使回禀:“回禀皇上,贵妃娘娘脉象暗沉,像,像油尽灯枯之相。” 清朝的皇帝自康熙起,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自学看脉案,虽不能自己开药医治,但对太医所写的各种专业术语是能看懂的。康熙仔细翻阅了贵妃这几年的脉案,自然能发现贵妃逐渐虚弱,药量渐增。 门外一个身影像炮弹一样冲进来,揪着院使的领子就狠狠地揍了几拳,还没下一步动作,就被左右侍卫拉住了。 康熙被这变故一惊,仔细看是谁,气的后仰,大声呵斥:“爱新觉罗·胤?,你在干什么!” 十阿哥被侍卫们架了起来,双手双脚还在不停地挥舞,想要去揍人。吓的院使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今天真是够倒霉的,先是膝盖受伤,现在又挨了好几记重拳,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 十阿哥愤怒地说:“这个狗奴才诅咒额娘,小爷打死他!” 康熙见胤?冥顽不灵,一把夺过梁九功手里的拂尘,就抽起了十阿哥。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梁九功手里的浮尘也是用上好的麈尾做的,这上好的东西普遍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结实。 康熙拿在手里,连抽了十阿哥十几下都没断,十阿哥也没了平时闯祸时的机灵劲,咬着牙不出声,硬挺着。 看的康熙更是火大,下手页重了起来,十阿哥只瞪着一双牛眼不屈服的看着康熙。 这在永寿宫偏殿发生的事情,钮祜禄贵妃怎么听不见,她拖着沉重的病体,喘着粗气来到了偏殿,见到康熙正在打十阿哥,本来还需要人搀扶,突然爆发了力量,扑过去护住了十阿哥。 康熙早就看到贵妃来,收了手,没打到贵妃。 就像每一次十阿哥闯祸后,贵妃紧紧地抱住十阿哥,带着哭腔对康熙说:“胤?有什么错处,都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没教导好,皇上要打就打臣妾。” 只是这一次,因为病痛,贵妃的话断断续续,胸膛剧烈起伏着,要不是十阿哥做支撑,怕是要瘫软在地上。 占据贵妃全部生命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过往,只是康熙没办法再拂袖而去,说慈母败儿了。 被护在怀里的十阿哥哇的哭出来,说:“额娘,别丢下胤?,别丢下胤?!” 钮祜禄贵妃也舍不得十阿哥,她的胤?才十岁啊!在这吃人的地方,没有额娘的保护,怎么活下去啊! 母子抱头痛哭,哭的康熙背过身不忍再听。 他对钮祜禄贵妃没有夫妻之情,只是为了维护跟钮祜禄家的关系才将贵妃接进宫。可贵妃这些年并没有作妖,反而本分抚养着孩子,在有了十阿哥之后,也没有跟钮祜禄家谋划不轨之事。这让康熙如何不怜惜? 钮祜禄贵妃给十阿哥擦了眼泪,让嬷嬷领了出去,她要跟康熙单独说话。 贵妃咳出了一口血,只是手帕遮掩着,没人察觉。 “皇上,臣妾怕是时日不多了。” 贵妃见康熙想说什么,直接打断继续说:“臣妾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这一年年的熬着,如今怕是熬不住了。可胤?还小,若是臣妾去了,胤?怎么活?” 贵妃现在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儿子。怕儿子成为钮祜禄以下犯上的筹码,更怕十阿哥的出身成为其他阿哥的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论起出身,除了出自赫舍里的太子,连有半个嫡子地位的四阿哥都比不上十阿哥,佟佳氏只是被康熙硬扶起来的暴发户,钮祜禄家要不是当年跟了鳌拜,现在哪有赫舍里氏的地方?哪怕被打压,也足够压别人一头不止。 第87章 托孤和温僖贵妃 贵妃跟康熙袒露心声:“臣妾身负家族期望进宫,蒙皇上爱怜,有姐姐余恩,生下了胤?,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臣妾这个做额娘的最了解,胤?性格冲动,做事毛躁,实在担不起什么大任,求皇上为他从蒙古择一位福晋吧!” 康熙很是震惊,要是跟蒙古扯上联系,十阿哥这辈子都不要想竞争皇位了。 虽然康熙如今十分信任太子,可他了解人性,都是龙子凤孙,谁愿意永远给别人下跪行礼?他这些儿子,有一个算一个,谁心里没起过这样的心思? 现在贵妃却直接掐断了十阿哥上进的路,尽管康熙基本不会考虑十阿哥,但贵妃的果决还是让康熙觉得不可思议。 贵妃坦然说:“若说臣妾没有争一争的心思,皇上怕是不会信。可胤?确实不是这块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臣妾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倒不如趁着还能说话,把这件事定下来。” 康熙叹气,说了句好,并承诺:“朕会保护好胤?的。” 这刚说完,梁九功敲门,说:“皇上,娘娘,宜妃娘娘来了!” 宜妃来,也是因为十阿哥听见额娘身体不好,连学都不上了,直接跑回永寿宫,被甩开的九阿哥怕十阿哥上了牛脾气,拐弯去延禧宫找宜妃救火。 宜妃跟钮祜禄贵妃本来没什么交际,钮祜禄家的女儿可以不用跟任何人客套,贵妃又只想在宫中安稳度日,宜妃也不愿看那些高门贵女一副鄙夷的样子,自然没兴趣热脸贴冷屁股。 这一切在她们前后脚生了九阿哥、十阿哥有了改变。 九阿哥、十阿哥只差了一个月,又都是淘气的性子,有了同龄合拍的玩伴,恨不得从早到晚黏在一起,就这样贵妃和宜妃关系也好了起来。 两个阿哥入了学,交往就更频繁了,毕竟隔三差五都需要结伴去给康熙请罪,把儿子保下来,能不熟络吗? 这听了贵妃不好了,又被九阿哥说十阿哥神不守舍的回去了,宜妃更是着急的往永寿宫里来,路上还差点崴了脚。 到了地方,宜妃看到了被打得不轻的十阿哥,自责来得晚了,又让太医检查了一遍,确保只要上药养着就行,才放下了心。这个太医除了挨打的院使也没别人了,这挨打的还得给打人的看病,也就是皇家了。 宜妃又听康熙和贵妃在说话,心说怕不是要托孤,于是试探着让梁九功代为通传。 贵妃听见说:“皇上,让宜妹妹进来吧!” 康熙明白贵妃的选择了,于是示意梁九功把宜妃领进来。 宜妃进门,请过安一抬头,见到病的只剩一把骨头的贵妃,她是个感性的人,“姐姐,竟然到这般地步了?” 贵妃比康熙和宜妃都镇定,还能笑着安慰:“不过是生死有命罢了。” 宜妃挨着她坐下,眼泪也落了下来,“姐姐,肯定还有办法!” 贵妃笑容变得苦涩,要是能活谁想死呢?自己死了不要紧,重要的是十阿哥。 她握住宜妃的手,问:“宜妹妹,你觉得胤?这孩子可好?” 宜妃手上不自觉收紧力气,说:“十阿哥极好,以后姐姐是要享福的。” 贵妃缓了口气,继续说:“我也想看着胤?娶妻生子,可实在是人力有时尽,要是妹妹看胤?还算过得去,就麻烦妹妹替我看看。” 宜妃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点头。 宫外的钮祜禄氏没办法用十阿哥作乱,而看在九阿哥的份上,宜妃也会庇护十阿哥。 贵妃一切安排妥当,强撑着的一口气也卸了,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又是一通兵荒马乱,把贵妃抬回床上休息,熬了猛药强行灌了下去,才稳住了情况。 但任谁看,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不知哪一天,贵妃就撑不住了。 从这一天起,十阿哥就请了长假,日日守在贵妃床前,喂药喂饭不假人手,其实也没有很累,贵妃已经不大能吃进东西了。 四妃按照惯例,准备好丧仪冲喜,只是终究还是没留住贵妃。 十一月,阴沉的天飘着雪,贵妃一大早就精神起来,非让人打开窗户,看外面堆积的雪,嫌在床上看的不真切,竟没用人搀扶,自己走到了窗边,兴致勃勃地向外张望,听着外面麻雀的叽叽喳喳。 贵妃笑着跟赶来的十阿哥说:“以前,我进宫看望你姨母,总要住几日,到了冬天,你姨母心善,就让宫人做几个食槽,喂这些鸟雀们。那时候我还小,就在雪地里看它们吃东西,你姨母就在窗户边看我。” 贵妃回忆着往事,感慨:“算算年月,你姨母已经去世十六年了,我也进宫十四年了,这日子过得真快。” 十阿哥悲痛欲绝,还要强扯出笑脸,附和贵妃:“额娘记性真好,可不是这么多年过来了,儿子都已经十岁了。” 贵妃揽着十阿哥说:“额娘想你姨母了,也想你妹妹了。 你妹妹那么小就到了阴曹地府,那里魑魅魍魉那么多,额娘放心不下,总不能只靠着你姨母护着,你姨母那么好的人,估计早早轮到投胎的机会了,不能让你妹妹拖着。 胤?乖,额娘只是去保护妹妹了......” 贵妃声音减小,直到再没有了动静。 十阿哥流着泪去探鼻息,贵妃走了。 康熙还在上早朝,后宫传来了一声沉闷的钟声,这是丧钟,康熙也没有心思继续上朝,底下的人精子们配合默契,非今日必须要处理的事情全都延后,只剩下几件事敲定之后,康熙不等大臣们行礼,就赶去了永寿宫。 十阿哥已经换了丧服,九阿哥正陪着他,四妃正在等待康熙对贵妃的追封,好确定丧仪的规格。 康熙带着早就写好的圣旨来了,梁九功宣读:“贵妃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予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以示褒崇。朕仰承慈谕,加之谥号,谥曰‘温僖’。” 康熙到底是忌讳追封皇贵妃会让十阿哥过于显眼,不知是否还有几分舐犊之情,给了钮祜禄贵妃双字谥号。 温僖贵妃的丧仪远超贵妃规格,前朝后宫忙过了一个月,才渐渐消停,除了等重大日子,也就过起了正常生活。只有十阿哥还记得自己的额娘,日日为她守孝。 第88章 贵妃之位和佟家动作 温僖贵妃去了,宫里面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毕竟按照康熙的习惯,肯定会再扶持一位贵妃,总理宫中事务。 四妃是不可能的,毕竟要是能再往上升,康熙早就提拔了,这么多年,除非儿子能更进一步,惠宜德荣四妃估计会在妃位待到老死了。 所以宫里就有了两种声音。 有人说,舒妃娘娘刚入宫就是妃位,深受康熙宠爱,什么东西都是独一份儿的,这贵妃之位舒妃怎么没有一争之力呢? 有些人则认为,要是按宠爱分,宜妃德妃这些老人早就该到贵妃了,为什么让温僖贵妃后来者居上了?想来还是要看身份的,现在宫里有数的几位高门贵女。 赫舍里皇后的庶妹,二十三年封妃,就享的是贵妃的份例,三十年生的皇子虽然夭折了,但这也算是生育有功,有地位又生养过,贵妃的位份总该落实了吧? 孝懿仁皇后也有妹妹进宫,同样也是庶妹,在孝懿仁皇后去世后不久,于三十年入宫,也是享妃位待遇,只不过没有正经的册封。 后宫议论纷纷,前朝也不遑多让,送女儿进宫不就是为了能给家族助力吗?钮祜禄氏出了一位皇后和一位双字贵妃,那我赫舍里氏\/佟佳氏也不能落后啊!而且生前做不了皇后,说不准死后会追封为皇后呢?佟佳氏不就是这样出了两位皇后? 于是赫舍里和佟佳氏这些天上朝的时候都要打起来了。赫舍里氏给太子递话,意思是让太子声援。 但太子沉默了,他小的时候,看惠妃跟大阿哥的相处,也羡慕过,于是赫舍里家就送了一位姑娘进宫,名义上就是照顾太子,可赫舍里妃并没有专心照顾太子,反而是相处的过程中,不动声色地勾引康熙。 太子是小孩子不懂,但康熙经验丰富,于是赫舍里妃被半软禁在了咸福宫,太子也对所谓的姨母没了期待。 而且更让太子警惕的是,三十年赫舍里妃生了孩子,那时候的太子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孩子了,当时赫舍里家的游移和防备,让他记忆犹新。 不过庆幸的是,赫舍里妃生下的孩子没活下来,可现在赫舍里氏又不安分了,成了贵妃就想要皇贵妃之位,成了皇贵妃就想要皇后之位,成了皇后是不是就要生嫡子了? 所以太子在这场争端中沉默了。 这让佟佳氏更是嚣张,连太子都不愿意帮你们,你们赫舍里氏还想跟我们争? 佟妃的父亲佟国维直接找康熙回顾往昔了,“大姐儿和她姑姑一样,都是福薄,年纪轻轻就去了。前些年连大哥都走了,现在就剩我兄弟一个了,我这颗心就跟油煎了一样啊!” 也只有佟国维能跟康熙这么说话了,孝康章皇后的幼弟,孝懿仁皇后的生父。 康熙回忆起自己已经没有印象的生母,悲痛地说:“舅舅,还请保重身体,朕只有您一位舅舅了。” 佟国维跟康熙就差抱头痛哭了,说了一会儿话,佟国维双眼通红的告退,回到府里,对着后辈们扬起了得意的笑脸,“给姐儿传消息,等着就行了!” ------------舒妃宫中------------------------- 舒妃正在自娱自乐的弹琴,门外传出了康熙仪仗的声音。 舒妃拨琴的手一顿,皇上怎么现在来了? 康熙显然情绪不佳,来找舒妃排解,不过排解之前,他要先试探一番。 于是他听着舒妃弹琴,问:“舒妃可想当贵妃?” 舒妃吓的把弦都弄断了,她惊恐地跪下,说:“臣妾入宫时日尚短,又无生育之功,出身低微,贵妃之位哪里轮得到臣妾呢?” 康熙眼神锐利,嘴上却说得轻柔,“朕与嫣然情投意合,一个贵妃如何当不得?” 舒妃背后已被冷汗打湿,战战兢兢地辩解:“自入宫后,皇上对臣妾的情谊日月可鉴,既然这样,臣妾又怎么能让您心烦呢?这些日子后宫争议不断,臣妾自知德不配位,只求能常伴君侧。” 康熙这才扶起了舒妃,安慰说:“嫣儿对朕的心意,朕如何不知?” 舒妃配合着露出笑靥,深情地说:“丁香之上,豆蔻梢头,皇上知道嫣儿。” 试探过舒妃确实没有争贵妃之位的心思,康熙开始吐露自己的烦恼:“嫣儿,权利真的会腐蚀人心,当年相互扶持的骨肉血亲,如今也要为了自己的利益算计彼此。” 佟国维的小心思,佟家的算盘,康熙哪里看不出来? 当年表姐入宫,就是康熙想要补偿佟家,提拔佟家,在宫里面连个嫔位都没有的情况下,表姐一进宫就是妃位。同时,佟佳氏对康熙的称呼一直是表弟,而非皇上。生前顾虑局势,死后追封成了皇后。姑侄两位皇后还不够吗? 舒妃心思缜密,明白是佟家发力了,但她不能表现得那么聪明,于是她不解发问:“皇上这是说的谁家的事?怎么还让您烦心了?” 康熙选择性的说:“这不是京城有一家子,男主人娶了表妹做妻子,结果没几年,表妹去了,舅舅家还想塞一个表妹进来做续弦,可男主人却不想再娶妻了,但碍于嫡亲舅舅的哀求,又不好拒绝。这做人真是左右为难。” 舒妃出主意:“那这位新的表妹可是嫡出?要是庶出,不若纳进府做一位贵妾,想来那舅舅只是不想两家血亲渐行渐远罢了。” 康熙更是无奈:“是庶出的表妹,可舅舅家想着能生子扶为继妻呢!可这家男主人早有嫡子,已经及冠,学习家里的产业了。” 舒妃也是无可奈何,“那这可真是不好办,难怪皇上听了也头疼的不行,臣妾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康熙跟舒妃说这些本就不是为了让舒妃出主意的,她要是能出主意,康熙就不会跟她说了。 只是看舒妃不了解前朝的人情往来,又不敏感,才能说些话解一解自己心里的烦闷罢了。 康熙是来转移注意力的,于是吩咐舒妃:“嫣然再取长相守笛来,为朕演奏一曲吧!” 舒妃温婉一笑,拿起笛子,吹起了《姑苏行》,伴随着婉转动人的笛声,康熙好像来到了阳春三月的江南,闭目跟着打拍子。 第89章 结盟和项太医 第二天早上送走了上早朝的康熙,舒妃刚想回去再歇息歇息,永和宫的一位小宫女就来传话,说是德妃想要前来拜访,不知道舒妃可有时间。 舒妃叹了一口气,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自去年那场零陵香之后,舒妃对后宫其他人都是敬而远之的状态。 现在德妃上门,来者不善啊! 但舒妃还想在这宫里面生存,就不能得罪四妃和未来的贵妃,甚至于因为舒妃并无家世,唯一能攀得上关系的陈家根基在江南,可以说哪怕是个包衣宫女,都可能比舒妃有人脉。 所以,舒妃对谁都得是笑脸相迎,这一次德妃的拜帖,不能不收。 积云熟练地打赏了小宫女,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门,回到舒妃身边,替她梳妆打扮。 “娘娘,咱们跟永和宫那边非亲非故,怎么突然就要上门来?” 积云说的不是很客气,就差直说这是恶客上门。 舒妃享受着积云的服侍,回答:“这宫里面大大小小的主子,哪个是咱们能得罪的?还不是得赔笑脸迎合着?” 舒妃想着昨日跟康熙的虚与委蛇,不由的苦笑。 上午,太阳升起来不久,德妃就到了舒妃宫里。 德妃是个八面玲珑的,见了舒妃,亲亲密密的拉着手,面上带着歉意:“倒是来的唐突了,还望舒妹妹见谅。” 舒妃不想得罪德妃,也亲热地说:“德姐姐能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塑料姐妹进了正殿,喝了一会子茶,德妃说起了正事。 她放下茶盏,“温僖贵妃走得突然,现在后宫无首,说不得皇上还要立一位贵妃。” 说到温僖贵妃时,德妃还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很是悲痛的样子。 舒妃很明白,康熙宠爱归宠爱,但是不可能冒着所有人反对的风险,立自己为贵妃,所以并不惧怕提起这个话题。 “德姐姐猜测的有道理,只是不知道皇上心中是否有人选了。” 德妃见舒妃在提到贵妃之位的时候,并没有心动,只能说得更直白一些。 “像我这样的老人,是没有指望了。倒是妹妹你,我不知道皇上心里的想法,可在姐姐心里,妹妹是有一争之力的。” 舒妃没有昨日在康熙面前的诚惶诚恐,滴水不漏地回答:“妹妹有自知之明,这贵妃之位实在是高攀不起。” 德妃没想到舒妃成长了这么多,远没有了刚入宫的天真稚嫩,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 德妃知道没办法挑起舒妃对贵妃之位的渴望,只能诚心实意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妹妹如今承受雨露颇多,怎么也不见有什么好消息。” 舒妃听见德妃说孩子的事,更是竖起了防备,“这子嗣之事是天注定的缘分,妹妹还年轻,不着急。” 德妃见舒妃误会,忙解释:“姐姐并不是要讥讽妹妹,只是关心罢了。” 舒妃并不接话茬:“姐姐又不是太医,怕也是帮不上妹妹。” 德妃的笑容中却带了意味深长,“姐姐是不通医理,可却懂人心。” 舒妃是个聪明人,德妃不会无的放矢,于是忐忑地问:“不知道姐姐有何高见?” 德妃也不卖关子,“妹妹一进宫就是妃位,哪怕是姐姐也嫉妒不已。这深宫里,嫉妒就是刀,情绪朝向谁,刀尖就对准了谁。” 舒妃听得云里雾里,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那这么说,姐姐的刀尖也对准妹妹了?” 德妃笑出了声,“若是姐姐想,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舒妃疑惑:“姐姐的意思是?” 德妃收敛了笑意,摆出一副愁容,“姐姐年老色衰,可这深宫里最不能失去的就是皇上的宠爱,深感孤立无援。” 舒妃这才明白德妃此行的目的,原来是想跟自己结盟。 “姐姐看起来跟二八少女无异,哪来的年老色衰?”舒妃不想接这个橄榄枝。 德妃不想跟舒妃打哈哈,“这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一道菜再喜欢吃,也会吃腻,姐姐为了为了几个孩子,也不能不早做打算。” 舒妃也直白的回应:“妹妹不过是受了皇上的眷顾,哪里配跟姐姐同进退呢?” 德妃拿出了自己的筹码,“妹妹身体康健,为何受了近两年的雨露还没有动静?不如再仔细的打扫打扫屋子。” 说完,德妃就从容起身告辞了,没有理会舒妃骤变的神色。 最后德妃回头说了一句,“若妹妹不嫌弃,下一次请平安脉可以让项子昂项太医来。” 项子昂是德妃培养的永和宫专属太医,这是宫里的潜规则。 送走德妃,积云来到舒妃身边,关心地问:“娘娘,您怎么脸色这么白?德妃娘娘是不是...” 舒妃呵斥:“说些什么?” 不是不疼积云,而是德妃的话给了舒妃无穷的压力。 她本以为上次的事情之后,自己已经把宫殿里的内鬼清理干净了,没想到真正的算计是悄无声息的,不会像那堆显眼的零陵香一样,摆在明面上。 如今她看谁都像是害人的鬼,只有积云是可靠的,所以不能让积云随便说话,不然被人抓住把柄,自己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舒妃疑神疑鬼了好几天,最终接受了德妃的建议,叮嘱积云下一次请项子昂来请平安脉。 项子昂来了,显然是得到了德妃的吩咐,恭敬地说:“舒妃娘娘尽管吩咐。” 舒妃安排道:“还请项太医看看我这儿可有什么脏东西?” 项太医只是将舒服居住的主殿检查了一遍,便翻出了不少东西。 一一给舒妃介绍:“禀舒妃娘娘,微臣发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这是娘娘来月事时用来暖身子的汤婆子,是被人用麝香泡过的,为了不让娘娘发现,还在娘娘用来泡澡的花瓣里加了羊花,缓解这种症状。 娘娘平时沐浴会抵消麝香带来的危害,可来月事的时候,没办法沐浴,再加上正是虚弱的时候,麝香对您的危害会成倍增加,可过了这个阶段有羊花遮掩,根本查不出有什么问题。 微臣斗胆问一句,不知娘娘这都觉得月事的不舒服越来越重。” 舒妃捂住自己肚子,魂不守舍地说:“确实,我如今来月事越来越觉得疼痛难忍,本以为是来北方的水土不服,太医诊脉也开了平安方,但都没什么做作用。” 项太医替同僚们解释一下:“如果不是微臣看到东西,也没办法通过把脉诊断出来。” 第90章 脏东西和达成一致 介绍完一个,项太医就拿起了一盆花继续说明:“娘娘可知这是什么?” 舒妃不解回答:“此花名为含羞,因被人碰触叶片,就会蜷缩,取其娇羞可怜的姿态,也叫怕羞草、知羞草。” 含羞草生长在台湾、福建一带,正是舒妃故乡的小花,底下人为了讨好舒妃,便从最南边送来了几盆,将养的最好的一盆献给了舒妃。 舒妃原来也是养在深闺的大户小姐,这样的小草随处可见,是进不了她的闺房的。可如今远在北方,这样的小草也是十分稀有少见了。想起了家乡,舒妃也就把这盆含羞草留下来了。 项太医向舒妃展示这盆花:“微臣观察到这盆花多有折断的痕迹,敢问娘娘可是取其枝叶用以插花?” 舒妃面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但还是回答:“本宫喜欢鲜花,时常取盆栽里的花朵搭配花瓶,这含羞草清丽,最适合做配花。” 项太医叹息:“这含羞草体内蕴含的汁液有毒。” 积云着急地问:“那敢问项太医,这毒可能解?” 项太医说:“此毒并不是为了杀人,人接触多了会导致头发脱落。” 这还不如是用来杀人的毒物! 舒妃抬手抚摸自己的秀发,寒毛卓竖,这是冲着自己的容貌去的,若是没了这头秀发,康熙哪怕再喜欢,也会心存疑虑,自己本就靠宠爱在宫中立足,没了宠爱,不就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项太医又指着另一盆说:“看到了这含羞草,微臣又仔细查看了这屋内屋外的植物。比如这盆万年青。” 积云疑惑:“可这万年青只有绿叶也不开花,没有花香,又不像含羞草那样用于插花,怎么害人?” 项太医说出自己的猜想:“确实如此,可看了含羞草,微臣不能不怀疑万年青出现的用意。这种植物误食会对口腔、喉咙有危害,最轻也会导致声音沙哑难听,重则以后都无法发声,甚至危及生命。” 舒妃要撑不住坐姿,这桩桩件件不是为了避孕,就是为了断自己的恩宠前程,真是好狠的心啊! 项太医可不管舒妃的害怕,她的任务就是为了找出害人的东西,于是他拿出了一盒红糖。 “这红糖里面加了紫茄花焙干之后研成的细末,娘娘觉得月事时剧痛难忍,平日必定时常喝红糖水来缓解月事时的不适,这紫茄花只要月事结束后,连续七天,每日一松服就能达到避孕的效果。再加上娘娘不止这七天喝......” 项太医没有继续说,可舒妃如何不知道他未说出的话? 积云也很是害怕,但她想起了另一个跟着红糖送来的东西,忙问:“项太医,这红糖送过来时,还有一罐红糖膏,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项太医示意积云将东西拿过来。 积云从库房里拿出一罐红糖膏,项太医闻一闻,又拿出一点尝了尝,回复舒妃。 “这与其说是红糖膏,不如说是黑木耳膏,是由黑木耳煮烂之后加入红糖熬制的,饭前用黄酒冲服,服用七日,同样有避孕之效。” 积云恍然大悟,“这红糖膏一般是娘娘月事之前七天服用,还特意叮嘱要用黄酒送服,原来如此。” 至于后面项太医又翻出的掺了麝香的香料,被红花浸泡过的布料,物件上加了别的东西的颜料,比起前面的一环扣一环,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 舒妃让积云去送别项太医。积云塞了丰厚的封口费,德妃那边瞒不住,但至少别让幕后凶手知道这件事,打草惊蛇。 回来后,积云发愁:“娘娘,咱们要不要告诉皇上?” 舒妃看得分明,“这些东西显眼的必定是找不到动手的人,不显眼的也能推说是下人不仔细,没把厉害说明白。而且红糖里面避孕的东西,没有任何副作用,甚至可以倒打一耙,说我心怀不满,不愿为皇上孕育子嗣。” 积云手足无措,她本就是因为从小伺候舒妃才跟着进宫,要说什么聪明才智,她是没有的。 舒妃也没有想让积云给自己出主意的想法,要是那样,直接带个聪明的进宫不就行了?带积云,不就是因为她们同出一族,有同样的目标,又忠心耿耿吗? 舒妃吩咐积云,“你去把那些不干净的收到库房里,两盆花也放回原地,看看都有谁想接触?咱们先把内鬼清一清。” 舒妃雷厉风行的把不少人都赶回了内务府,处理完这些事,就去拜访了德妃。 这一次倒是舒妃更加热切了。 “多亏了姐姐提醒,不然妹妹都不知道这屋子里都有了老鼠,这阵子顺势好好打扫了一遍屋子。” 德妃很是亲切的回应:“只要能帮到妹妹就好。不知道,妹妹对那日姐姐的提议,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舒妃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没有德妃的保护,自己别说生孩子了,连有孕都做不到。 “妹妹愿与姐姐共同进退。” 德妃很是满意地说:“这宫里还是要有一个自己孩子傍身才有底气,项太医的本事妹妹也见识过了,有什么需求,妹妹尽管吩咐他。” 舒妃最后问了一句:“姐姐不会是自导自演吧?” 德妃很是坚定的回答:“若姐姐有这样的手段,何须拉拢妹妹?” 她是聪明人,自去年的事情不成,就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并物色新的盟友。没办法一击致命,她是不会做这种得罪人的事。 这符合舒妃的推测,她同样坚定的回应:“还望姐姐言而有信,不然妹妹虽没什么力量,却也能带着一个人去死。” 回宫之后,积云给舒妃泡茶,担忧地说:“娘娘,永和宫可靠吗?” 舒妃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可不可靠也不过是缓这一时的危机,只要我有了皇子就不必在唯她马首是瞻了。” 德妃不怀好意简直是写在了脸上,舒妃才不信她愿意自己生下孩子。 于是她传信给江南陈家,让他们秘密调教一个擅长妇科的大夫送到京城来。她跟陈家才是一荣俱荣的关系,用着才放心。 德妃和舒妃结盟了,这件事并不隐秘。 在德妃夸赞舒妃,舒妃频频提起德妃生的十四阿哥之后,宫里面有心眼的都知道了。 宜妃最是沉不住气,在自己的宫里骂骂咧咧,好一个德妃,她们四个商量着对付舒妃,她可倒好,直接跟舒妃联盟,还真是见到有好处就往上攀关系啊! 第91章 回京和志向 还没过年,李光地就已经回到了京城。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正是迎来往送的时候,只是因为是被免职在家,李府门前也就格外冷清,但这并不影响江晨来拜访。 或许说,要不是李光地特意叮嘱,江晨就要请假去接李光地入京了。 到了休沐日,江晨带着礼物前来探望。 他被下人引到了书房,李光地还如以往一样,在书房准备好茶,等待江晨来。 只是江晨仔细打量李光地,不由得吸了下鼻子,说:“学生在信中反复叮咛,可您还是没有保重自己,削瘦了许多。” 李光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母亲生我养我,还为了我的前程,跟着颠沛流离、远离故乡,呆在京城。作为儿子,为师如何能不哀伤?” 江晨见李光地示弱,也只能无奈道:“老师是家中梁柱,也是兄长们的父亲,为了晚辈们也该爱惜身体。” 李光地只能点头答应,十分享受小徒弟对自己的关怀。 师徒俩又开始聊起朝政。说起了七月份康熙下诏召集大儒修书之事。 大学士推荐徐元学、高士奇等人,康熙见名单上没有徐乾学,还派人去请,可徐乾学已经病重离世了,又惹得康熙一阵惋惜。 丝毫不提贬谪徐乾学的是康熙自己,近十年没有再召徐乾学回京的也是康熙自己,如今的悲叹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李光地对徐乾学的离世没什么想法,毕竟对于徐乾学这样的善于钻研,热衷名利的人来说,蜗居在故乡无人问津已经是最大的煎熬了。 而且,经过此事,李光地更是警告自己,不要以为康熙宽容,就觉得什么都能操纵,徐乾学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李光地可是想着善始善终呢! 说完了发生过的,就说起了下一年的大动作。 李广地分析:“水灾不断,明年皇上估计还是要在京畿巡视,可能还要行祭祀之礼。 除此之外,噶尔丹狼子野心,皇上怕是忍无可忍,到了明年秋天与蒙古诸部举行围猎的时候,就是歃血为盟、共同御敌的时候了。这样算下来,最迟后年,就要再起战事了。” 江晨赞同地点头:“只盼望明年水患消停一些,给咱们更多的准备时间。” 李光地则笑徒弟看不明白:“无论水情如何,三征噶尔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江晨解释:“若是水边平稳些,征兵征粮也能活下来更多百姓。” 江晨不是不知道远征噶尔丹这件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他怜惜民力,这一次征战,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因为征粮纳税活活饿死,要是庄稼丰收,有口吃的,就还能活。 李光地见徒弟面露悲悯,就知道他又想起了外面的事情,就说起了别的话题。 “晨哥儿,你六月份来的信件,如今可有什么成算了?” 江晨被打断了思绪,回答说:“学生实在茫然,请老师指点。” 李光地捋了捋胡子,发问:“你能保证以后都不再寻找亲人吗?” 江晨面带挣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长姊已经成为了江晨的心魔,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 果然是这样,李光地知道小徒弟最是重情重义,尤其年少阿玛因此去世,更是心中不平,憋着一股怒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于是李光地又问:“那如果知道当年之事的幕后黑手,晨哥儿能保证不去报仇吗?” 回想起只剩下自己和额娘的江家,江晨如何能放弃? 他咬牙切齿地说:“这样的丧尽天良的人,仗着手里的权柄,皇上的宠爱,不知道让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哪怕不为了学生自己,学生也无法纵容他们为非作歹。” 李光地目光炯炯,问:“哪怕是皇帝的母家?太子的母家?” 江晨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袒露了自己的心声:“因为是太子的母家就能被包庇,那还不如换一个?因为是皇上的......” 李光地直接摔了个杯子,掩盖了江晨的话语,他压低声音说了句:“晨哥儿!” 江晨也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但他并不后悔,直直的看着李光地:“这天下百姓活不下去啊!学生不相信您没听见,那些百姓只求有一亩田地,能够活下去,不求填饱肚子,只要能活下去就够了!可事实呢?只能卖儿鬻女! 那些把孩子拐走的人贩子都比那高高在上的天仁慈多了,至少货物没卖出去之前,得保证是活的。可受天下供养的人又在干什么?都说爱民如子,他比自己的孩子去卖自己的孙辈,甚至是易子而食!!! 这洪水治了那么多年,只有靳辅和陈潢两位大人在尽心治水,可换来的是什么?陈潢大人含冤而死,靳辅大人虽被平反,但也再也不能治水,最后病逝抑郁而亡。 而这一切的起因是什么呢?因为他们为了治水不让别人伸手拿钱,最后被群起而攻之。现在好了,大家都拿到了钱,可水却再也治不好了! 那位又在干什么呢?为了稳定朝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受苦的是谁?是声音没办法被听见的黎民百姓啊!” 李光地没想到江晨心中有这么多的不满,他年轻气盛的时候,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不也是这样子?可这世道想往上爬就得放弃良心。 “晨哥,你以为只有大清是这样吗?你也读过史书,前明百姓就是这样的,甚至唐太宗时期,依旧每年百姓饿死无数。” “老师,可唐太宗有仁政,心忧百姓,百姓之死非他所愿。可现在呢?难道看不见听不见,就没有析骸以爨的惨事发生了吗?若真的苍天有眼,那他就睁开眼看看啊!” “晨哥儿,那你想干什么?” “学生不才,愿效仿前明张阁老,为民请命!” 前明的张阁老,除了改革的张居正还有谁? 李光地被江晨的话震得扶住椅子,“江望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晨目光澄澈,眼中恍若有一束火光在燃烧,“人生自古谁无死?学生不愿苟活于世,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李光地理智告诉他,江晨这样的不安分,迟早会连累自己,早早跟他脱离关系才是正理,可野心却说,万一他做成了呢?你作为老师,青史留名啊! 第92章 岫云寺和上香 李光地稳了稳心神,问江晨:“你以为改天换日是那么容易的吗?” 江晨说出自己的想法,“东汉自光武起,为何后面却不能长久?无外乎主少国疑,外戚专权、宦官专政。” 李光地皱眉:“晨哥儿说是做张叔大,却要行曹贼之事?” 江晨冷静反问:“您怎么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呢?” 这件事江晨并不是突然脑子一热说出来的。 事情的起源还要从腊月说起,年关将近,百姓开始置办年货,也少不得给各路神仙供奉一番,添一添香油钱,所以各处的寺庙香火都很旺盛。 宫里面的妃嫔们不能动,可阿哥们的福晋还是有些走动的权利的,只不过手续繁琐些,行走也要带着很多人。 柳悠悠沉寂了半年,理顺了后院的事务,也获得了四阿哥的信任,终于腾出手要办一件大事了! 她先利用这半年发展起来的人脉,不动声色的安排了人走进了江母的社交圈。 江母信佛,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去各大寺庙虔诚礼佛,作为儿子,江晨也会随江母一起。 于是,在一次闲谈的时候,就有人说:“要是求前程,还得是去岫云寺,这可是当今亲赐的名字呢!听说这寺庙里有龙潭、山上有柘树,以前可是有神龙居住呢!那些家里有读书人的,都去岫云寺礼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江母正在各处礼佛呢!尤其是有关前程的,她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了,自然要领着江晨去。 而柳悠悠也在跟四阿哥打报告,要出宫去。 某一天,宜修靠着四阿哥,有些忧愁地摸了摸肚子,说:“妾身嫁进来都这么久了,也不见肚子有个消息。” 四阿哥怕宜修像宋格格那样急躁,喝药孕子最后生出的孩子养不住,于是安慰道:“子嗣之事不能强求,小宜切不可像宋氏那样做蠢事,最后连累孩子。” 宜修不高兴的嘟嘴,“爷当我是非不分吗?小宜才不会呢!” 四阿哥捏住宜修的嘴,调笑,“这是谁家的钩子,都能挂水壶了?” 宜修瞪大了眼睛,拍下了四阿哥的手,背过身去不理人。 四阿哥也知道把人逗恼了,于是想了个法子逗宜修开心。 “小宜若是着急,不如去寺庙求求佛祖观音。” 宜修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宫里面的佛堂经常经碰到各位额娘,小宜才不想去不停地请安呢!” 四阿哥哑然失笑,继续说:“佛堂那么小,自然还是去千年古寺灵验。” 这话一出,宜修才不管什么冷战不冷战,她急切地转过身,惊喜地问:“爷是说?是妾身想的那样吗?” 四阿哥回答:“是,爷说想让小宜出宫去寺庙礼佛。” 宜修欢喜的扑进了四阿哥怀里,“爷真好~” 四阿哥挑眉发问:“现在不说爷坏了?” 宜修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四阿哥的怀里不说话。没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说:“爷,小宜能随意出宫?” 四阿哥见宜修忐忑样子,解释:“宫门看守严格,哪能随意进出?不过你可以去跟额娘报备,带足了人,早些回来即可。你也不必担心别人看的眼热,大嫂这些年求子,没少出宫求子。” 四阿哥说了好几条规矩,可阻挡不了宜修的期待,她眼睛亮晶晶的问:“爷,您说,小宜去哪座寺庙好?” 四阿哥思索了一下,回答:“那就看小宜的愿求了,求姻缘是三圣庵,求前程去岫云寺,要是求子,自然是红螺寺最灵验。” 宜修脸红红的,小声说:“爷就会戏弄妾身。” 说起了外面的寺庙,宜修忍不住听四阿哥多说一些,“爷,那岫云寺是不是原来的潭柘寺?” 四阿哥没想到宜修还知道这件事,于是科普道:“这潭柘寺据说以前是神龙居所,所以寺庙内有神龙居住的龙潭,寺内的毗卢阁旁边有一棵千年银杏树,是唐朝高僧所种,据说吸收了龙气,所以也很长寿。” 宜修恍然大悟:“可是那棵被民间传的很是神异的银杏树?” 四阿哥不解:“什么神异?” 宜修有些不敢说,支支吾吾的。 四阿哥被挑起了好奇心,说:“小宜有什么不能跟爷说的?” 宜修凑到了四阿哥耳边,“这传话有些大逆不道,小宜不敢说。” 四阿哥也配合着压低了声音,说:“咱们夫妻闺房夜话,小宜只说给爷听。” 宜修继续小声说:“就是有人说,皇阿玛给潭柘寺换名字,是因为这棵银杏树是‘帝王树’,若先皇驾崩银杏树就会自己断一根枝插,新皇登基就会在断口处新生一根枝干!” 说完,宜修不敢看四阿哥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说:“这都是瞎说的,小宜瞎听的。” 四阿哥抚着宜修的背,本来听到这个传闻的严肃被打破了,哭笑不得的说“爷让小宜说的,又怎么会怪罪小宜。” 宜修见四阿哥果真没生气,又说:“要是这传闻是真的,小宜倒想去拜一拜!” 四阿哥一惊,我还不敢有什么想法呢?怎么有个傻大胆的就要莽上去。 宜修见四阿哥的脸色,就知道他误会了,赶忙解释说:“妾身哪敢祈愿那些事啊?小宜是想,爷的孩子必然也是身有龙气的,要是潭柘寺真有神龙停驻过,小宜去求子不是正好吗?” 四阿哥放下了心,他就说一个小女人怎么有这么大的野心。不过宜修的话点燃了四阿哥心里不能为人所知的野望,他本就信佛,听到这样的传言,觉得不妨一试。只不过不能自己去,宜修倒是个好助手。 于是,四阿哥问:“那小宜想好去哪里了?” 宜修有点试探的说:“爷刚才的介绍把小宜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四阿哥顺势说:“小宜想去就去,不过刚才那样的说法可不能乱传!” 宜修小鸡啄米式点头:“爷放心,这样的话小宜哪里敢跟别人说!” 夜深了,拉灯! 第二日,宜修就跟德妃报备出宫,顺利地拿到了一次性的令牌,就等着江家母子出门。 于是,这一天休沐日,江家母子收拾整齐出门。 柳悠悠也做好了准备,乘坐马车出门。 最后基本跟江家母子前后脚来到了岫云寺。 岫云寺虽然地处偏僻,可来往香客并不少,柳悠悠作为贵客,自然走的是隐蔽的上香通道。而江家母子作为普通香客,跟着人群向前。 第93章 相见和大喜大悲 来了岫云寺,怎么不能参观最有名的龙潭和银杏树? 于是柳悠悠监控着江家母子的足迹,恰到好处的来到了龙潭,此时江家母子正参观完银杏树往龙潭这边来。 柳悠悠正低头看着潭水,跟旁边的剪秋感叹说:“这潭水不愧是神龙居住的地方,清澈的好像只有浅浅的一底似的。” 剪秋也被这样透明的水潭所震撼,点着头说不出话。 江家母子出现在高处,正要往下来的时候,柳悠悠恰到好处的抬头望远。 江晨正专心扶着江母,这里的台阶不算平缓,常年又弥漫着水汽,必须要步步小心。 江晨叮嘱江母:“额娘,千万小心脚下,这不知哪里就会有个青苔。” 江母好笑地应答着:“知道啦!知道啦!” 江母说着,就往远处看去,隔空跟柳悠悠对视了。 江母看到柳悠悠的脸庞,脚下一空,若不是江晨扶着,怕是要从几十阶的石阶高处跌下去、 江晨被江母的脚滑吓了一跳,他紧紧搂住江母,说:“额娘还说自己会小心,这一下可真是惊险了。” 可江母并没有回应,江晨疑惑抬头,却见到了江母满脸的泪水,痴痴地望着下面。 江晨顺着目光看了下去,却看到了一众仆从簇拥着中间的夫人,那夫人美貌异常,可衣着首饰无一不贵重异常,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柳悠悠也注意到了远处来了两个人,来人还有一个青年男子,为了避嫌,说:“又有别的游客来了,咱们也会吧!” 于是一行人顺着向下的小路回到正殿,并没有跟江家母子碰面。 江母看底下的人要走,慌忙想要扑下去。 江晨感受到江母的动作,死死摁住,说:“额娘,这是看到了谁?” 江母从胸腔吐出了一句话:“那是沐芳,那是你姐姐,晨哥儿去把人追回来!” 江晨被江母提醒,在脑海中回忆刚才那位夫人的相貌,初见只觉得面善,现在仔细比对,江晨骇然发现,那女子与年轻时的江母有四五分的相似。 可姐姐如今在世,保养得再好也不该这般年轻,那位夫人明显还是新嫁娘。 于是,江晨说:“额娘,你仔细想想,姐姐的年龄与那位夫人并不匹配啊!” 江母无助的靠在江晨身上,哀戚地说:“那就是沐芳,我想象了无数遍,那就是长大后的沐芳的样子。” 眼见着江母不太清明,江晨直接抱着江母求助路过的小沙弥,将江母安排在一处客房,岫云寺的住持也算略懂医术,诊断说:“这位女施主哀伤过度,一时失了神智,贫僧为她按摩几个穴位即可。” 于是拿出了自己制作的药膏,隔着手帕蘸取药膏,按了几个头部的穴位,最后将手帕放在了江母的鼻腔下。 没一会儿,江母就恢复了清醒,她虚弱地问江晨:“晨哥儿,我这是怎么了?” 江晨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刚才的事,只说:“刚才额娘站在高处有些受不住,儿子找了住持,幸好高僧医术高明,额娘才得以清醒。” 江母还恍惚着,也就没说什么。 江母出了这样的事,也没有心思继续逛,江家母子就原路返回了。 往回走的时候,江晨不着痕迹地问引路的小沙弥,“这位小师傅,今日可有贵客来临?” 小沙弥不经事,一脸震惊,好像是说你怎么知道的? 江晨笑着说:“虽以前不曾前来,可江某也知道寻常寺庙是不会这么戒备森严的,每十步就有人守着,生怕人走丢。” 小沙弥垂头丧气:“施主果然眼光敏锐,是来了贵人,本来贵人不想惊扰百姓,叮嘱主持不必声张,没想到还是被施主看出来了。” 江晨谦虚说:“不过是碰巧,不过能让全寺动起来,想必这位贵人贵不可言啊!也只有贵庙人杰地灵,才能吸引贵人前来。” 江晨的吹捧,让小沙弥很是高兴,“那可不是,那可是来自......” 小沙弥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赶忙捂住嘴巴,滴溜溜的大眼睛紧张地盯着江晨。 江晨好笑地说:“小师傅没说漏嘴,不必紧张,咱们说点别的,不提了不提了。” 小沙弥认同的点点头,继续欢快地说起了别的。 最后小沙弥把江家母子送到了寺庙大门口,依依不舍的挥别。 江晨笑着告别,转过头,就收回了笑容。小沙弥收的快,可江晨还是听到了没说出来的第一个字,皇。 什么样的贵不可言,配上皇字就合理的多。那个神似姐姐的夫人来自皇宫! 江晨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母子俩沉默的回到了家中。 江母还不是十分舒服,江晨服侍她躺在了床上。 江母看着忙里忙外的江晨,突然出声:“晨哥儿,额娘没看错,那位夫人长得真的很像你姐姐。” 江母挣扎着起身,指挥江晨拿出她书房中收在一起的画卷。 江晨一幅幅的摊开,那是按姐姐年龄长大画的画,从被拐走的那一年,已经画到了今年应该三十多岁的样子,其中十五六岁的画像跟今天看到的人有八分像。 江晨沉默的看着这些画像,原来江母心中一直没有放弃找寻姐姐,只是没有办法,才将念头藏在心里。 江母不善画画,都是江父给她作画。也不知江母用了多长时间才画的如此生动逼真。或许,这二十多年的时光里,江母就用这种方式消磨自己的苦痛。 江母不好意思地解释:“你姐姐丢了,阿玛也没了,我怕忘记他们的脸,以后到了下面找不着,就随手画了画。” 江晨说:“额娘画的极好,这十五六岁的不就是今日那位夫人的样子?” 提起这,江母兴奋的说:“那一定是沐芳的女儿!咱们要找到你姐姐了!” 江晨想起自己从小沙弥那里得到的信息,没有愉悦。 他哑着嗓子说:“今日儿子从小沙弥那儿打探出,那位夫人好像是宫里出来的。” 江母好像没听清:“晨哥儿,你再说一遍。” 江晨凑到江母身边说:“那是宫里来的贵人。” 江母受不了这样的大喜大悲,晕厥过去。 江晨连忙请大夫来。 自那以后,江母断断续续病了一个月,病好之后就把那堆画像烧了,再不提那位不知名的夫人。 第94章 打听和赌场 江母放弃了,江晨却没有放弃。他相信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于是他冷静分析,能够出宫,就不会是皇上的妃嫔,已经嫁为人妇,想必是几位阿哥的家眷。 大福晋自三十一年生了四格格就伤了身子,再加上连生四女,已经心灰意冷,很久没有出宫礼佛了。而且那日遇到的夫人分明才不到二十,与大福晋实在不匹配。 太子的家眷跟妃嫔们是一样的待遇,妃嫔们还能在后宫走动,太子嫔妃只能在狭窄的毓庆宫不得动弹。 三阿哥的嫡福晋明年才能进门。今年娶亲的只有四阿哥,他刚入门的两位侧福晋确实符合特征。 瓜尔佳侧福晋是嫡女,还是老来得女,瓜尔佳福晋肯定不会是姐姐。 排除一遍,只有一个人选了,那位据说颇受四阿哥宠爱的乌拉那拉侧福晋。 这位侧福晋是乌拉那拉家的庶女,也符合江晨的推测,姐姐是被拐卖的,自然没办法做出一个完美的良好出身,要是嫁人,也只能是为人妾室,生的孩子也没办法有什么好身份。 江晨攥紧自己的拳头,觉得自己过于草率,找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轻易找到人? 江母已经被上一次的大喜大悲打击的没有心气,江晨也不敢拿自己的猜测去刺激江母,他打算自己去调查。 但江晨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官员,哪怕六元及第,手下也没什么得用的人,只能是让寸晷和王叔打听打听。 江晨这边陷入了僵局,开了上帝视角的柳悠悠自然要助江晨一臂之力。 乌拉那拉家核心的家仆自然是嘴严得很,主人家的事哪敢随便透露。可外围伺候的丫鬟婆子,签的又不是卖身契,自然就不会那么在乎。而且他们能知道的的不过是皮毛,也没什么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 王叔是老京城人,又从过军,也是三教九流都认识些人。 打听消息最快的地方,莫过于赌场。于是他朝江晨要了一笔银子,就进了一家赌场。 这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赌坊为了揽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背后有大人物撑腰的,就是最顶尖的赌场,招待服务的都是八旗最有背景的纨绔子弟,这里不但有赌场,还提供别的服务,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中间一点的人家就会开设招待比较有钱的或者有点权势的人。 那么各家家仆也有专门去的赌场,在这里能得到不少消息,同时有嚣张的仆从还会仗着主子的威风赖账、打人。 王叔连去了不少天,与很多人混了个眼熟,他沉默寡言,来了就是默默地赌钱,没了就收手看别人赌,赢了就买些吃的喝的跟大家分了。 这样的奇人,自然惹来了不少好奇的。 王叔来者不拒,你说归说,我只听着。这倒是让对他感兴趣的人更多了。 这些家仆别看是奴才,可奴才也是分等级的,能来这个赌场的,都是家底丰厚的,这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那些家仆来赌场挥金如雨,何尝不是一种没有炫耀余地的宣泄。 正好碰到了老王,这老王愿意听他们唠嗑,还不多插嘴。这让跟他说话的人舒服无比。 日子一日日过去,终于有一天,老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他又赌输了手头的钱,就坐在一边看别人玩。 有一桌突然起了喧哗,一个老嬷嬷样子的人被赌场的人抓着不放,这老嬷嬷被带到了赌场主事人面前。 老嬷嬷丝毫不慌,甚至用力挣脱了打手的束缚,倨傲的对主事人说:“今日手气不佳,六子,你也知道我是哪家府上的,这笔钱我孙老婆子还能不还吗?” 主事人见多了这样的赌鬼,也没有被吓到:“孙嬷嬷,你们家主人确实高不可攀,可您已经在我们赌场欠了几千两,这可不是主人家能替您还的!” 孙嬷嬷被主事人揭了面皮,弱了嚣张气焰,承诺说:“最迟明日,我一定还上!” 只推迟一日,主事人还能接受,而且乌拉那拉府确实不是能惹得起的,要是要不到钱还得罪权贵,自己这个主事人也当到头了。 主事人放软了语气,“孙嬷嬷向来言而有信,明日就明日,孙嬷嬷也不想您家主人知道您这样吧?” 孙嬷嬷很有底气的回答:“老婆子赌了这么些年,还没还不起账过!” 王叔好奇的听着这场对话,一旁跟他混熟的人见他难得起了些好奇心,笑着说:“都说你老王从不好奇,今天让我逮住了吧?” 今天王叔赢了好几把,已经置办了点酒菜开始大快朵颐,他沉默的喝了杯酒,说:“人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只是我知道好奇心不止能害死猫,还能害死人。” 熟人也不恼,给王叔讲解:“那边那个老嬷嬷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是乌拉那拉府上夜里守门的婆子,所以几天才能拉来一次,不过每一次来出手都很阔绰。” 王叔听见乌拉那拉这几个字,本想送进嘴里的酒全都撒了出来。 熟人来王叔这样的窘态,哈哈大笑,“没事,你以后就能见到,咱们这儿卧虎藏龙着呢!别说乌拉那拉家,就是明相家的、索相家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都是最底层的看大门的。那些贴身伺候的可不在这个圈子。” 王叔试探:“不过一个看守门户的,这位嬷嬷怎么能花钱大手大脚的?” 熟人低声跟王叔讲解:“你要是问别人,别人可能还真不知道,但我正好跟那个孙嬷嬷做过一个赌桌,听她吹嘘过,说是门内门外传话赚的。” 熟人见王叔更疑惑了,深入讲解:“其实,就是给人传消息的封口费。他们家就那么几口人,能有谁需要偷偷摸摸传话呀?不就是宫里那位侧福晋吗?” 王叔很是惊讶:“这都是阿哥侧福晋了,还需要偷偷摸摸给娘家传话?” 见王叔不信,熟人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宫里那位是庶女,不然以乌拉那拉的名头,嫁进去就应该是嫡福晋,!这庶女是有亲额娘的,想跟亲额娘说话可不得藏这些?” 王叔学着熟人的姿态,将脑袋凑过去:“亲额娘不就府里的姨娘?” 熟人说:“可不就是,听说是府里老福晋身边的伺候的,好像是姓江,也是从小培养的。” 第95章 梁家姑侄和信 王叔这回是有些真的惊讶了,“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 熟人嗤笑了一下:“在这里混久了,这些都不算什么,大家彼此都对各家的情况熟悉着呢!” 王叔感叹:“卧虎藏龙,您说的果然一点不错!” 熟人拿起酒杯跟王叔碰了一下,“所以,做人还是谨慎些好,这些敢把主子的事说出来的,不会有好下场的。” 王叔愣了一下,酒杯也抖了一下,不知道熟人这是什么意思。 熟人跟王叔勾肩搭背,用气音说:“老王啊!你这么格格不入,不会以为自己隐藏很好吧?” 一句话,吓的王叔脸色惨白。 这个十几天熟悉起来的人,继续说:“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王,要是不知道你主家是江大人,你以为你能进的了这赌场。” 王叔无奈苦笑:“我还以为我伪装的很好,想来那些来说话的,都是来试探我的。” 熟人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有些是,有些是想打探你们家主人的消息呢!” 王叔更是一惊,竟然是要对江晨出手的,要是因为自己害了江晨,王叔真是死一万遍都没办法弥补。 熟人闷了一杯,说:“那些人都让我给打发了,你不用担心。” 王叔惊疑不定,“既然这里都是背后有主的,梁兄,你又是奉谁的命?” 熟人放下酒杯笑了一下,“你们家主人在找什么,我们家主人自然也在找什么。” 接着,熟人塞给王叔一封信,就大声说:“王兄慢喝,梁某先走了!” 王叔攥紧了信,收了起来,也同样大声的回应:“梁兄慢走!” 这位梁兄踉踉跄跄出了赌场,七扭八拐来到了一户人家,敲了三下,又学野猫叫了三声,门开了,他飞快的进门。 要是江母在,就会发现,开门的就是那个说起岫云寺的人。 梁兄进了门,丝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旁边的人心急地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梁兄顺了顺气,说:“姑妈,您还不知道我的能力?” 梁嬷嬷说:“这是主子交给咱们办的第一件事,要是搞砸了,你我二人就等着乱葬岗团聚吧!” 作为宫里退休的老嬷嬷,梁嬷嬷可不敢高估宫里女人的心狠程度。 被梁嬷嬷这么一吓,梁兄也不敢做什么姿态,忙凑过去讨好:“好姑母,侄儿哪敢啊?这事办的妥妥当当的!你都不知道,那人听见我说的时候,吓的脸都是苍白的。” 梁嬷嬷一把推开:“去去去,这一身的酒味。” 梁兄委屈的闻了自己两下,说:“这不是为了主子的大事吗?不过,姑母你说,主子要咱们送什么信啊?” 梁嬷嬷严肃说:“哪有什么信,你要是想活着,想好好活着,就记住了,没有任何联络,你只是个混迹三教九流的混子!” 要不是,自己这一家子血脉,只剩下这个侄子,真是不想拉扯他。 梁兄最会油嘴滑舌,恭维梁嬷嬷说:“是是是,侄子记住了。” 说着,抽了自己几个嘴巴。 这件事说不起来也并不复杂,哪有那么巧合的事,王叔正好能找到孙嬷嬷那个赌场,还能正好碰到孙嬷嬷欠钱不还,最后还有人能给王叔介绍乌拉那拉府的情况。 柳悠悠先借着跟江姨娘传话,给了孙嬷嬷不菲的辛苦费,孙嬷嬷这人贪财就是因为好赌,有了钱自然是要去赌场消费。 沾了赌,金额越大赌瘾越重,越无法自拔,孙嬷嬷也就越发频繁的跟赌场欠账,并且数额越来越大。 被故意引到这个赌场的王叔能碰到这个并不意外,次数多了,总会看见的。 到时候这个所谓的梁兄就顺势介绍一波,然后给王叔柳悠悠想给江晨的东西。 王叔已经为自己的莽撞懊悔了,又收到了一封不知道谁给的信件,以他忠厚的性格,肯定会给江晨,想办法弥补。 王叔又惊又惧,强作镇定就着菜喝完了酒,带到了自己平日回去的时间,才晃荡着身体往回走。 确定没有人跟踪,王叔快步回了江家。 找了江晨,跟他复述了刚才的事情,并把书信拿了出来,自责说:“都是老奴不仔细,竟然让人发觉了。” 江晨安慰王叔:“这不过是那人有心算无心,怨不得王叔。” 这样对话了几句,王叔回去了,只剩下江晨一人看着那封书信。 江晨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幕后黑手找到了自己,避无可避,不如直接看看。 于是,江晨打开了信封,里面第一张纸,写的是江姨娘的生平。 江翠云,乌拉那拉府姨娘,孕有一女,嫁入四阿哥府为侧福晋。原为府中老夫人院中丫鬟,名为江玉珠,后来被费扬古看中,做了姨娘,赐名翠云。八岁入府,是从一群不再活动的人贩子手中买来的,原名江沐芳。 家中应该是旗人,她回忆自己是叫阿玛额娘的,且家中小院有一株红梅树,上面有幼时刻的江沐芳三个字,树下还埋着出生时阿玛托人从江南买来的女儿红。 前面还能说是人人可知的信息,可后面关于江家的事,不是江姨娘自己回忆的,是不能描述的那么详细的。 江晨翻过了这一页,想找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答案。 江大人,或许该叫你舅舅? 这个称呼一出来,您应该能猜出来我的身份。 那一日在岫云寺,我便注意到了,您身边那位与我额娘有几分相似的老夫人。 额娘这些年郁郁寡欢,一直想要找到亲人,可困于后院,无法行动。 幸好我虽不便,但得天所幸,恰好碰到了最想找到的人。 经过多方打听,我确定您与江老夫人便是额娘失散多年的亲人。 在这过程中,我发现您的人也在打听,我很惊喜,原来您们也没有放弃寻找额娘。 只是您家中仆人过于显眼,只能出此下策,提醒您不要轻举妄动。 事情经过就是如此,不知道您的意愿,若是有什么消息,可再去赌场寻人带信。 这些年来,不知道外祖母身体可还康健?额娘盼着归家,望长辈们保重身体。 侄女敬请福安。 这封信并不长,可江晨却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抑制不住自己激昂的情绪,在书房中踱步,想要找江母说,可又觉得踌躇,惊喜来的太突然,反而不真实。 他出门去看那株梅树,抚摸着梅树高处的刻痕,当年刻在底部的名字已经随着梅树长高到快要摸不到的地方了。 经过了二十多年,当年的主人家终于要回来了吗?江晨问自己。 第96章 信件往来 江晨一夜未眠,第二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上朝。 闲暇的时候,江晨不住的在想,这封信值不值得相信。信中话语诚恳,但能够不着痕迹就将一切串联在一起并付诸行动,实在不像是只为了认亲。 江晨的神思不属惹来了江母的关注,于是这一天,江母直接问江晨:“晨哥儿,听寸晷说,你这些日子晚上火烛点到很晚,公事重要,可你更要保重身体啊!” 江晨看着江母慈祥关切的双眼,又看了看江母这个把月长出来的细密的银发,江晨忽然意识到,江母已经是个不算年轻的人了。 那一个月江母得病,大夫也暗示过简江晨,江母年轻时身体亏空过度,虽然后面保养的好,但到底是伤了身子,可能有碍寿数。 这让江晨有了一种急迫感,如果他们不曾找到有关姐姐的消息,他和额娘不会这么遗憾,可已经有了线索,甚至于,自己已经受到了认亲的书信,额娘还能等到自己磨磨蹭蹭的试探吗? 于是,江晨不得不提起了他们不愿回忆的心伤,“额娘,若是姐姐还活在世上,咱们还找吗?” 江母被这个话题惊了一下,她言不由衷的说:“这天下之大,天涯海角,如何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已经记不清长相的人?” 江晨能体会到江母的言外之意,虽然天南海北,但她不想放弃。 就这样,江晨有了决定。 有几日没来的王叔又出现在了赌场,让这几天一直徘徊在赌场的梁兄眼睛一亮,走过去搭讪:“王兄,这几日怎么没见到你?” 王叔面带歉意:“这些日子主人家托我办事,哪有时间来这边啊?这不,刚闲下来,就来了!” 梁兄毫不见外的跟王叔勾肩搭背,“那你今天可得请我好好喝一杯!咱们不醉不归!” 王叔憨厚一笑,“随你点,我请客!” 于是这两个人就找了一个有空位的赌桌,玩了好一会儿。 今天两个人运气都不错,赢了不少,就点了不少肉食和一壶好酒,凑在一起吃吃喝喝。 他们选的地方比较隐蔽,王叔借着倒酒夹菜,把一个蜡封的密信交给了梁兄。 梁兄也毫无停顿的收好了密信,继续大大咧咧的跟王叔说着赌桌上的事。 时辰到了,两人在赌场门口分别。 梁兄机警的回到了梁嬷嬷住处,将密信给了梁嬷嬷,梁嬷嬷会走他不知道的渠道,将东西给柳悠悠。 这跟外面联系的渠道是由染冬掌管的。她将东西给了柳悠悠。 柳悠悠让她去门口守着,自己一个人打开了蜡封。 里面的字迹不是江晨的,或者说不像是江晨写的。 柳悠悠感慨,自己这个小舅舅的谨慎,虽然她自己也不遑多让,给江晨的信是用左手写的标准官方字体,根本不能根据字迹找到人。 信里面,江晨很坦荡的写道, 见字如晤,不知道不曾相认的这些年,你跟你额娘过得是否还好? 想来是不太好的,为人妾室、为人庶女,免不了寄人篱下、看人颜色。 说是心疼,是有些虚假,可还是想问一问,你到底为什么认亲?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希望你能帮助你额娘与我额娘相见。 额娘这些年因心病身体不太康健,如果可以,希望你我能达成这一目标。 至于剩下的,你想做什么,我不可能因为血缘关系就任取任求。 柳悠悠看着这封信,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若不是为了母亲姐姐,江晨又能跟谁低头? 不过,至少已经跟江晨取得联系,自己可算帮助姨娘完成了心愿,只是现在不能把这件事搬在明面上来,还得在想法子,当着众人的面确定关系,这一步步走的,实在心累。 于是,她提笔写了一张小纸条,‘局势不明,认亲当众目睽睽下,勿急中生错。’ 然后把江晨的密信用蜡烛烧毁,并把灰烬都倒进了花盆里用土掩埋,才放下心来。 宫外的江晨收到了纸条,心中有了成算,沉寂下来,除了他们家的门房王叔不时的去赌场,江家又恢复了以前的宁静。 直到李光地回京,江晨才又有了新的动向。 回忆结束,回到了李光地和江晨对话的书房。 江晨的志向并不是只有一腔热血的,有了柳悠悠这条线,江晨生出了一个隐约的想法,既然现在的皇帝靠不住,那就去扶持新的皇帝,成年的皇帝不会受自己的影响,那就去教导新的继承人。 四阿哥可能不那么合适,但柳悠悠生的孩子就是江晨新的政治寄托。 后宫不得干政,如果四阿哥早逝,主少国疑,有比自己身份更合适的辅政大臣吗? 到时候自己辅佐幼帝,完成自己的理想。 所以老师说自己要行曹贼之事,倒也不算错。 李光地见江晨陷入沉默,也不着急,江晨能告诉自己,一定会说。 所以,李光地细细的品着茶,嗯,茶汤透亮,还未入口,便有香气扑鼻,入口之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江晨回过神,正打算跟李光地道歉,可见李光地正专心品茶,不由笑着说:“学生说出这样惊骇世俗的话,老师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吗?” 李光地用一种年轻人沉不住的眼神看了一眼江晨,说:“大清刚建国五十年,如今南方仍然是汉人的地盘,为师行走南北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进过叛军的大营,也跟那些前明遗老们交谈过,你这些算什么?” 这话反而让江晨有些无措,他以为李光地是忠心于清的。 李光地垂眸看着茶水,幽幽的说:“对于为师这样的读书人来说,封王拜相,名留青史才是正道。至于王朝,哪有不灭的王朝?如果不是异族入住中原,您信不信那些读书人早就纳头来拜了? 就说那曲阜孔家,啧啧啧,已经传到六十七代的衍圣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光地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目的是登高位,掌握权柄,又不是做道德标杆的。至于立起的道德标杆,李光地觉得自己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标杆更无耻,这样一比较,自己也没什么了。 江晨收好自己惊讶的思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学生有些想法,还请老师为学生斧正。” 李光地挑眉,等待江晨的话语。 第97章 妄想呼? 江晨想了一下,决定从认亲开始说,给李光地一个反应的余地,“学生前些日子,机缘巧合碰到了姐姐的女儿,因为相貌相似,学生就顺着线索查了查,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竟然真的是。” 李光地很是高兴,“这些年晨哥与你母亲牵肠挂肚了好些年,如今可算有个好结果了!四阿哥那边就更没有筹码了。” 江晨扭捏了一下,委婉的说:“怕是牵扯更深了。” 李光地很是不解,这怎么还能牵扯更深?忽然他想起了一种可能,江晨并没有说他姐姐身处何方,如今嫁人生子,会不会? “晨哥儿,可是与你素未谋面的姐姐有关联?” 江晨也不隐瞒,说了前因后果:“姐姐如今是乌拉那拉·费扬古的妾室。” 说到此处,江晨难掩悲痛,要是不被拐走,姐姐应该是嫁给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的,而不是被迫入了奴籍,为人妾室。 李光地这一次是真的吃惊,他不慎打翻了茶盏,要不是茶水已经是温的,怕是要烫到手。 不过他也没什么心思看茶杯了,乌拉那拉府上的?生了个女儿,那不就是? “是不是嫁到......” 他指了指紫禁城的方向,又比了个四的手势,深感命运无常,谁能想到江晨为官的第一顿喜酒是自己外甥女的! 江晨点点头,认同李光地的推断。 李光地长叹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那晨哥儿你是想认亲的?” 江晨既然打算全盘托出,也就毫不遮掩的说:“学生已经跟亲人取得联系了。” 李光地审视地看着江晨,这几个月没见,小徒弟真的给自己一个大惊喜啊! 他有些后怕地说:“那是私相授予,你们可真是胆大!” 江晨无奈解释:“不是学生胆大,而是人家主动找上门来的。” 李光地更震惊了,这是十五六岁妇道人家能用到的手腕吗? 他给出了自己的评价,“此女不安于室,晨哥儿要小心啊!” 窥屏的柳悠悠表示,你才不安于室,你全家都不安于室!我就是要里应外合,扶持自己的势力,只不过早了那么一点点,有什么过错!还妇道人家,你不是妇道人家生出来的! 江晨不认同李光地的看法,反驳说:“这不就是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啊!有比她生的孩子,更值得我投资的吗?” 李光地失语片刻,像是看丧心疯一样看着江晨,“他阿玛都不一定能上位?你就去想未来了?可笑!” 李光地以为江晨有什么好算计,结果只是这种无稽之谈的脑洞吗? 江晨一点也不恼,他说:“学生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 李光地被逗笑了:“你实现什么?你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都不知道能不能降生的孩子身上?” 江晨回答说:“学生如今也身无寸功啊?我还没登上高位,她也没孕育子嗣,我和我的便宜外甥女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李光地无语的看着江晨,你对你的自我认知还挺清晰啊! 江晨说:“所以,现在学生要不着痕迹的被拉拢到四阿哥身边去,然后明目张胆的认亲,我助她成为嫡福晋,她会作为拉拢我的血缘关系,让姐姐从乌拉那拉后院中拉出来,与额娘相聚。 至于后面的事情,就看我们谁更技高一筹了!” 江晨知道,作为有这样手腕的人,柳悠悠一定不满足于现在的位置,在四阿哥登基之前,他们的努力方向是一致的,后面的事,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李光地有些痛心地说:“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好好的孩子,怎么短短几个月不见,就变成这样了! 江晨说:“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心腹;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江晨用古言告诉李光地自己的想法。 李光地忍不住自己的叹息声,这个小徒弟啊!他在说这个君王不值得他效忠啊!他要找寻明主,找不到就自己培养一个。该说幸好,他不想谋反吗? 本来想着,有六元及第这个名头顶着,只要不谋反,江晨这一辈子怎么样也会顺风顺水。没想到啊!江晨头铁的就要往谋反的方向走啊! 江晨听着李光地一声高过一声的叹息,很是无措的坐着。 最后李光地说:“无论以后怎么做,你先完成自己的第一步吧!想尽办法往上爬吧!” 说完,李光地就把江晨赶出了书房,这糟心孩子,真是让人操心。还畅想以后呢!先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一遍吧! 江晨被关在了书房外,他摸了摸鼻子,心虚的回了江家。 窥屏的柳悠悠倒是有点兴趣的摸了摸下巴,没想到江晨会是这样的理想啊!其实,也不是不行? 不过想这些都太早,他们都做不到在前朝后宫呼风唤雨,说这些都是白日做梦! 不过帮助江晨往上爬,是符合自己现在的利益的,柳悠悠开始回忆那些年自己追的种田流、基建流,还有穿越手册,并对照自己学的历史,寻找合适江晨的功绩。 面板好像检测到柳悠悠的心声,自动跳出来一个选项,“请问是否开启外援支线?” 这个选项有点意思,柳悠悠并不想暴露自己不同之处,还在头疼自己怎么把这些给江晨呢!真是打了瞌睡来枕头。当然要开启了! 开启之后,柳悠悠琢磨了一下用法,就是自己可以输入想要江晨遇到的机缘,后面会显示实现需要的银两,而且这要看外援的心性能力。 比如,柳悠悠想让江晨培养好产量的作物,这只会让江晨有一个想法,真正要实现,还要看这个人是不是有这个毅力和行动力。 金手指只能帮助人缩小一下范围,却不能直接实现。 就像江晨能够连中六元一样,有这样天资的人何其之多,为什么能实现的寥寥无几? 碰到李光地是金手指能操作的范围,可学问的累积是要靠江晨自己的。 柳悠悠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赌博有风险,下注需谨慎啊! 要不是江晨争气,自己可能血本无归啊! 气笑了各位! 第98章 过年啦! 无论过年之前怎么闹腾,这个年还是过得很平和的。 --------皇宫家宴----------------------------- 柳悠悠陪着四阿哥进宫参加皇家的家宴,挂着礼貌性的微笑,跟众人寒暄着。 宜妃依旧有点阴阳怪气德妃,被德妃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 柳悠悠和瓜尔佳侧福晋则跟着阿哥们的福晋混在一起,很是尴尬。大福晋是个温柔的人,极力维持着场面上的热闹,并没有因为是侧福晋而表现出不屑。 再说回来,现场只有大福晋一个嫡福晋,太子妃和三福晋明年才成亲进宫,所以也只有大福晋能撑起这个场面。 能做皇子侧福晋,家中都是从小培养的,素质很高,也没有故意找事的,三三两两说着话,柳悠悠混迹其中,也不显眼。 到了晚宴的时候,柳悠悠跟瓜尔佳氏一左一右坐在四阿哥身边。 四阿哥为了显示恩爱,不停地给柳悠悠夹菜,看的旁边瓜尔佳侧福晋脸色发青。 但被夹菜的柳悠悠一点也不想享受这份宠爱,现在还不是乾隆那个会享受的,除夕家宴上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热锅子,现在上桌的都是冷盘,毕竟为了保证一致,又不能让贵人们吃热过的剩菜,做好的热菜也放成了凉菜上来。 看着自己盘子里带着凝固油脂的菜,柳悠悠真的很难吃得下,但不能辜负四阿哥的一腔爱意,只能囫囵个吃下去。 幸好御膳房的大厨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哪怕冷了,入口的味道也不是很差,当然也跟四阿哥到底没有把毒手伸向肥腻腻的大肘子有关系,不然柳悠悠这辈子怕是要跟肘子这道菜说拜拜了。 四阿哥动作并不隐秘,或者说他很希望别人,尤其指费扬古看见,他跟宜修关系和睦、恩爱异常。 大阿哥看到了四阿哥的动作,也学着给大福晋夹菜,得到了大福晋甜蜜一笑,然后精神抖擞的瞥了太子一眼,你福晋呢? 太子气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不是老大有病吧!太子狠狠地咬了自己盘子里的菜,把菜当大阿哥咬,也不管身边两位侧福晋羡慕的眼神,除了皇阿玛,谁能让太子夹菜,分不清身份。 三阿哥就酸的多,这老四还不是嫡福晋呢,就开始这么黏黏糊糊,以后嫡福晋进府,看你们怎么办? 五阿哥就很朴素了,希望自己未来的福晋也能跟小四嫂一样出身高贵、相貌出色、性格温婉。 剩下的小阿哥们根本没注意几位哥哥的眉眼官司。 ----------江家--------------------------- 江家母子虽然只有两个人,却比各怀鬼胎的皇宫温馨的多。 江母早早订好了年夜饭的菜单,现在正盯着厨房,尤其是守夜时的那顿饺子,要做出江晨喜欢的味道,必须从揉面到和饺子馅一步都不能出差错。 江晨无奈地对江母说:“额娘,有您的教导,吴婶子不会做不好吃的,您坐下歇歇吧!” 江母走过来坐下休息,嗔怪道:“就你说的有道理。” 今天微微有些下雪,不过没飘一会儿,就雪霁天青。 江母望着外面晴朗的天和火红的梅树,感慨说:“今年梅树开的特别好!说起来,晨哥儿过了年就二十岁了,是不是该行冠礼了?” 江晨回答:“是,一般男子及冠二月行礼,过了年没几天就到日子了,老师早早就开始张罗这件事了,找人算了二月一个好日子,又请了张英大人做加冠人。” 江母叮嘱:“李大人因身负重丧,不能参加你的冠礼,你也不能忘记他的恩情,记得去给李大人磕头。” 江晨认真的点头,“老师待我如子,儿子不敢忘记。” 说着冠礼,江母想起了一件事,“晨哥儿,到时候宴请宾客总要有好酒招待,那梅树下面有放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红,到时候挖出来待客吧!” 江晨知道那是给姐姐出嫁时准备宴客的酒水,可如今江母却要挖出来了。 他握住江母的手,坚定地说:“额娘,姐姐一定会回来的,这酒要留到咱们家团聚的时候喝。” 江母望着江晨的双眼,忍不住双眼模糊,赶忙用手帕接住泪水,说:“额娘相信晨哥儿。” ------------乌拉那拉府小院------------------------- 江姨娘亲自下厨,包着宜修最爱的饺子,想着宜修在四阿哥府中过得不知道好不好,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 而且,让江姨娘心绪不宁的,是跟着宜修送来的年礼,送进来的消息。 消息只写了一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自己能回哪里呢?江姨娘心中有了答案,一个不敢相信的答案。 江姨娘心思不在饺子上,不知不觉就包了好多。 白术在外面指挥着仆从装点小院,自从格格嫁到了四阿哥府中,他们院子就不再是无人问津了,这不今年从老爷到福晋还有各个主管都给送了年礼。 白术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中气十足的说:“那边的绸缎挂歪了,整理一下!” 白术已经不再是十多年前的娇俏少女了,她家中父母早亡,是签了卖身契进的乌拉那拉府,幸好跟的主子好,也就不打算嫁人了。 而且,白术算的清楚,以后要是四阿哥封了亲王,那他们这些人可就是鸡犬升天了,享福不好吗?非得去伺候男人。这伺候江姨娘,自己能得到侧福晋的感谢,以后衣食无忧,伺候男人,人财两空。 在外面指挥完了,就进屋看江姨娘,看江姨娘手脚不停包出了这么多饺子,赶忙来制止,“好姨娘,你这都快把咱们院子里人的分量都包出来了!” 江姨娘看了看饺子数量,笑眯眯地说:“这不就让咱们白术姑娘省些力气。” 白术拥着江姨娘,一如二十年前,羞恼的说:“姨娘就会调笑人!” 江姨娘笑出了声,也没有了刚才思念的愁绪,两人的笑声回荡在小院里。 第99章 进京和狩猎 过完了年,就来到了康熙三十四年。 三十四年的上半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二月,张英主持了江晨的及冠礼,江晨正式成年。 五月,康熙巡视京畿附近的海道口,并建立海神庙。 六月,太子成亲,刚进宫就被康熙册封为太子妃,可见对她的满意。 上半年过的飞快,下半年就没那么轻快了。 喀尔喀部郡王经过长途跋涉已经抵达京城,前来朝贡,康熙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以示欢迎。 宜妃是一点也笑不出来,这就是哪怕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也不配她的嘎鲁玳跋山涉水嫁过去。可现在真实的情况就是,嘎鲁玳已经不能不嫁了。 虽然康熙说可以由着四公主挑选,可漠北蒙古就那么些人,土谢图汗部落的郡王至少是最亲近大清的一支,不选择他还能选谁呢? 四公主比宜妃镇定很多,她求了康熙,跟郡王见了几面。 满族对于男女大防没有汉族规定的那么死,光天化日之下,又有无数人跟着看着,见几面也无妨。 于是,康熙大手一挥,就定了一个日子,让年轻单身男女一起狩猎。名义上是狩猎,谁不知道是要给四公主相亲? 这一天,四公主换了一身方便骑行的服装,一身火红,身后背着弓箭,虽然还没开始狩猎,这一手好骑术已经引来了无数喝彩。 作为一个十分会鸡娃孩子的阿玛,康熙很得意四公主的表现。“嘎鲁玳不愧是咱们满族的格格,老祖宗传下来的骑马射箭一点也没落下,好!” 康熙选择性忘记了,自己对公主们的放养,四公主能有今日的表现,还是多亏了宜妃喜欢骑射,也就带着女儿没少练习。尤其,四公主婚事不可回转之后,宜妃咬着牙,狠狠地操练四公主。 四公主不知道高台之上康熙对自己的夸奖,她现在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比赛上。 康熙一宣布开始,四公主就扬起马鞭狠狠抽了马屁股一下,奔着四公主早就选择好的狩猎方向去了。 进了树林,四公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一会就打了好几只兔子和锦鸡,身边跟着的奉承道:“公主好箭术,那么远也能箭无虚发,这些猎物怕是很难有别家格格能比得过!” 四公主并不满意这些猎物,她皱眉回答:“为什么只跟女性比?” 她要比所有人优秀,不只是一起出行的各家格格,还有那些草原来的。她听皇玛嬷说了,草原的人都慕强,只有比得过,才能让那些人听自己说话。 四公主知道这些猎物远远不够,自己需要更大更强的猎物。 于是她驱使着马匹,向着树林深处走。 走了好一会儿,四公主示意停住,然后闭目仔细听,接着就往南去,随行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知道这是寻觅到猎物的踪迹了。 就这样,一行人以四公主为首,尽量不发出声音往南方包围过去。 林中传来树叶摩擦,嘻嘻索索的声音,远远一看,原来是一头梅花鹿在啃着嫩叶! 四公主眼睛亮亮的,透露着一种势在必得,她用手势比划,表明自己要亲手狩猎。 只见四公主屏气凝神,拉开弓箭,瞄准目标,四公主松开了手,那支箭离弦直奔着鹿眼而去,那头鹿觉到危机,本能想要躲避,可实在太晚了,箭已经穿过了鹿眼将它钉在了树上。 梅花鹿徒劳的挣扎了几下,没有了气息,手下人就收拢了过来,确定鹿已经死亡,就将鹿送到了四公主面前。 四公主兴奋地脸都涨红了,她吩咐说:“将这鹿收好,立刻献给皇阿玛!” 鹿在中国是有特殊的意义的,虽然满族人围猎的时候是不讲究这个的,四公主却不敢去挑战康熙的底线。而且,她是女儿,有比这更让康熙脸上有光的吗?四公主需要增加自己在康熙那里的筹码。 于是,两个人领命,带着鹿回去献给康熙。 康熙收到女儿亲手打到的梅花鹿,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他跟身边的大臣炫耀:“怎么样?朕的女儿也不失先祖遗风吧?” 大家自然是围着康熙吹捧,不过四公主能狩猎到鹿确实可以算是今日参赛人中的佼佼者了。尤其,他们看了伤口,一箭射死,真是厉害! 康熙这边还在激动时,四公主那边遇到了麻烦。 她遇到了老虎,而且是一只饿虎。 马匹躁动不安,四公主冷静的拍了拍身下马儿的脖颈,以示安抚。 同时分析,围场常年会投放猎物,不乏有一些猛兽,但作为围场食物链的顶端,老虎是不可能挨饿的。 这头老虎这么饥饿,只有一种可能,它身体有了缺陷,连简单的捕猎都没办法做到了。 有了这个推论,四公主再仔细观察老虎,果然发现了端倪。 老虎虽然表现得来势汹汹,可它有一只眼睛是瞎的,还有一只后腿有些不能着地。 不过四公主也有了对自己不利的发现,这老虎身上有弓箭的痕迹,甚至可以看出它的眼睛就是因为弓箭所伤的。 被人所伤的畜生对人都有很重的报复心,尤其这种老虎,怕是不会给他们后退逃跑的机会。 现在也顾不上什么猎物不猎物了,大家一起把老虎逼退或者射死才是正理。 老虎似乎被带着弓箭、骑着马的人类刺激到了,它开始发狂了。 情形危急,四公主揽弓便射,只可惜老虎似乎对弓箭有充足的应对政策,一下子躲开了。 不过四公主并没有因此失去信心,她从背后又拿出了一只新的弓箭,拿在手中寻找着老虎的弱点。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似乎是有人听见了风声来增援了。 老虎听见自己后面传来动静,慌了神,它又只剩下一只眼睛,视野没那么宽广。 一瞬间,被四公主抓住了时机,她迅速搭弓射箭,中了! 箭穿过了老虎仅剩的一只好眼,疼痛刺激的老虎更加狂躁,可箭矢已经没入了头颅,剩下的只有垂死挣扎了。 不一会儿,老虎死了。 还没等人上前,远处的马蹄声来到了眼前,是喀尔喀部郡王。 他先警戒前方的老虎,确定老虎已死,才隔空向四公主请安,并夸赞道:“四公主竟然能一箭射死老虎,真是女中豪杰!” 四公主当然知道对面的是谁,可能够放肆狩猎的机会不多,她不搭理对面的男人,只是简单寒暄,就接着寻找猎物了。 徒留郡王在原地,心怦怦的跳动着。 第100章 互赠礼物 四公主继续寻找新的猎物了,但康熙那边却体会了什么叫心情大起大落。 前脚有人来传,说是四公主遇到了猛虎,康熙的心提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又来人传话,说是四公主一箭射死了老虎,现在又去寻找新的猎物了。 康熙气的笑了出来,他难得在除太子以外的儿女身上体会到儿女都是债。 不过,四公主确实给康熙长脸,这个小插曲就轻轻的被放了过去。 一天的时间不长,伴随着太阳的余晖,大家带着猎物满载而归。 其中属四公主的队伍最引人瞩目,除却那只老虎,四公主还狩猎到了一只落单的野猪,还有野兔野鸡这样的小型猎物,数不胜数。 毫不意外,四公主得了头名。 第二名则是喀尔喀郡王,他的猎物也不少,最显眼的就是一只熊,还有一只野狼和三只狐狸。 康熙很是得意,自己给四公主挑选的夫婿确实不赖,要不是顾忌四公主的意愿,康熙恨不得当场下旨让四公主和喀尔喀郡王成亲。 四公主精湛的箭术还有狩猎来的猎物,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尊敬,一起来的蒙古格格将她围到了中间。 四公主也不惊慌,落落大方的跟蒙古格格们说这话,从衣服首饰到狩猎技巧,四公主都能谈论到,还能不偏颇一个人,将所有人都照顾到。 眼见着四公主成了女孩们社交的中心,男生们也在讨论今天耀眼的四公主。 其中又以喀尔喀郡王最为显眼,他在姑娘们周围徘徊了很久,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他。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说着,又对着四公主挤眉弄眼,四公主也不害羞,坦荡的用蒙语说:“看来喀尔喀郡王找我有事,我去去就回!” 于是,格格们让出了一条道,让四公主走过去。 喀尔喀郡王见四公主朝自己走过来,手脚无措,只能直勾勾的盯着四公主走过来。 四公主走到她身前,带来了一阵香风,这是喀尔喀郡王在草原闻不到的香气。 这香气像一根针,扎破了喀尔喀郡王所有的勇气。四公主是皇家尊贵的公主,享受着最好的东西,这香粉是遥远的喀尔喀没办法常年使用的。没有梧桐树,怎么让高贵的凤凰栖息? 四公主则好奇的看着喀尔喀郡王,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从刚才的憨厚羞涩变成了垂头丧气。 四公主等了一会儿,见喀尔喀郡王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发问:“不知道郡王找本宫做什么?” 郡王出走的神思被四公主的声音唤回,他暗自懊恼,怎么又在四公主面前出丑。 于是,他生疏地用满语说:“公主殿下,我今日猎了几只皮毛不错的狐狸,想送予公主。” 一开口,喀尔喀郡王就更加后悔了,什么寒暄都没有,怎么就说要送东西呢!四公主肯定不会收下的。 四公主也不客气回应:“本宫与郡王非亲非故,不能无端收下郡王的礼物。” 见喀尔喀郡王面露失望,四公主继续说:“不如本宫会派人也送些今日打来的猎物给郡王,如何?” 喀尔喀郡王被这惊喜砸晕了,连连点头说好。 然后喀尔喀郡王就维持着晕乎乎的状态,送四公主回到了姑娘们的聚集地。 然后回到了自己那边的酒桌,拿起桌上的马奶酒,给自己灌了一杯。 嘶!今天的马奶酒怎么这么烈,喝了一杯就有点受不住了。 结束了篝火宴会,四公主回到自己的帐篷,洗漱更衣,浑身已经被烤肉的味道侵蚀了,四公主闻着就不舒服。 还没等她的头发干,宜妃早就按耐不住掀开了帘子进来。 “嘎鲁玳,我今日看见你跟那个喀尔喀郡王一起出去了?” 四公主享受着宫女用毛巾轻轻按摩头皮并擦干水分的动作,敷衍着宜妃:“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聊一聊嘛!” 宜妃生气的做到了她身边,说:“你没看见今日你皇阿玛的神情,他就差当场下旨让你和那个什么郡王完婚了!” 四公主安抚拉着宜妃的手,说:“额娘,咱们早就知道这件事避无可避了,与其拖着让皇阿玛生气,不如主动出击,找一个女儿还看的过眼的,顺便获得皇阿玛的愧疚。” 宜妃难受的拍开四公主的手,转过身难过地说:“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四公主靠着宜妃的背,轻轻地说:“额娘,女儿今天观察喀尔喀郡王,他眼神清明,不像是个会做混账事的,说不定是个好夫婿呢?” 宜妃哽咽的说:“等你嫁了人,发现那不是个良人,天高皇帝远,你还能和离不成?” 宜妃看不见四公主野心勃勃的眼神,只能听见四公主的回应:“女儿嫁人又不是为了琴瑟和鸣,他是不是良人不重要。” 四公主看得出喀尔喀郡王是有些笨拙的人,这样正好,只要能听自己的摆布,不妨跟他做一辈子的恩爱夫妻,若他是个内里藏奸的,不就更好了,自己可以更光明正大的掌权。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十几天的围猎就要结束了,同时,喀尔喀郡王也要启程回喀尔喀草原了。 他来京朝贡,收获了康熙的援助,部落的人又能熬过这个寒冬了。可他心里有了一个心上人,不敢说又放不下。 喀尔喀郡王的纠结,四公主并不知晓,但她知道今年是康熙跟蒙古各部落达成一致的日子,明年就要动兵远征噶尔丹了。要想获得康熙的怜惜,就不能等战事起来,只有自己现在出力了,到了胜利的时候才能论功行赏。 于是,在仆从们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四公主找到了喀尔喀郡王。 喀尔喀郡王欢喜的手脚不听使唤,只能拽平了衣服,就走出帐篷,四公主就在不远处骑马等着他。 喀尔喀郡王刻意帅气的上马,直奔四公主而来。 他们俩并肩骑着马,身后仆从们远远地跟着。 四公主望着一望无际草原,问喀尔喀郡王:“郡王,喀尔喀草原也是像这样吗?” 喀尔喀郡王想开口吹嘘,可望着四公主的眼睛,他结结巴巴地说:“以前喀尔喀草原比这要辽阔繁茂得多,这几年雨水不好,草原上已经很难见到这样的美景了。” 四公主沉默了一下,说:“郡王,你应该知道皇阿玛的心思,为什么不骗骗我呢?” 第101章 交谈和订亲 喀尔喀郡王也不知道,只是他看见四公主明亮有活力的眼眸,就觉得这样的明珠不应该被草原的风沙掩盖。 “公主千金之躯,确实不应该跟我去草原受苦”,喀尔喀郡王说的很是诚恳。 四公主无奈叹气,要是个精明的,自己就能狠下心来利用了。 “敦多布多尔济,你应该知道天下儿女的婚事都不是有自己做主的,尤其是咱们这样的人家。” 喀尔喀郡王有些恋爱脑的意思,可四公主却清明得很。 喀尔喀郡王陷入了沉默,他明白四公主的意思,为了联合漠北蒙古部落,四公主就算不嫁给他,也会被别的部落娶回家。 “公主应该知道草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若是嫁到喀尔喀,很多您在宫中用着习以为常的东西,可能都用不了了。” 喀尔喀郡王说出和亲之后,四公主可能面临的情况。 四公主却不在乎的笑了笑。“敦多布多尔济,我不是因为喜欢你,非要下嫁的。同样,哪怕过得缺衣少食,我也要在喀尔喀扎下根,做大清与漠北草原的纽带。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的使命。” 喀尔喀郡王再看四公主,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他原以为四公主跟她的华贵穿着一样,是娇贵的瓷娃娃。但很明显,四公主不是,也是啊,一个能够狩猎猛虎的人怎么可能是瓷娃娃? “公主,土谢图汗部能否获得您的青睐?”,喀尔喀郡王不想再绕圈子。 四公主爽朗一笑,说出自己的条件。 “敦多布多尔济,我不会是依赖男人活着的菟丝花,我要做顶天立地的橡树,你懂我的志向吗?” 喀尔喀郡王并不奇怪,草原人口稀少,男女同样要干活,所以有能力的女人也能取得话语权。 “若公主有能力,我愿与公主平分权柄。” 喀尔喀郡王虽然喜欢四公主,但他有自己的底线,他不可能任由四公主胡来,枉顾子民们的生死。 四公主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敦多布多尔济,我的能力到时候会向你证明,可我是个有野心的女子,我想要自己的名字响彻蒙古,而不是作为一个贤内助辅佐你,最后你的名字留在大家的心里。” 这倒是出乎喀尔喀郡王的想象,于是他沉默了。 四公主心中有些失望,果然不行吗?男人怎么会允许女人有野心?不过喀尔喀郡王不答应也没关系,只不过是自己的开局艰难一些罢了。 四公主也没有了继续策马的心思,她用缰绳指挥马匹转身,就要回去。 四公主的动作惊醒了喀尔喀郡王,他赶忙阻拦四公主离开的动作。 “公主,我并不介意你比我更优秀,比我更适合管理土谢图汗部。” 四公主回身,目光灼灼,问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不是你花言巧语就能骗到的姑娘。” 喀尔喀郡王说出了他的决定,反而放下心来,他问:“公主,你要是嫁到了土谢图汗部,会做什么赢得子民们的信任?” 四公主对着问题日夜钻研,还托九阿哥问了上书房的老师。 她胸有成竹的回答:“若我嫁过去的时候,战事还未停歇,那我就会安抚子民,为前线战士准备粮草补给,同时保持跟大清的联系,联络漠北草原的其他部落,不让几年前的惨剧再次发生。 若我嫁过去,战事已经停歇,我们取得了胜利,部落需要休养生息,平复战争的伤痕,我会用我带来的技术和种子,帮助子民们养更多的牛羊,过更好的生活。 只要我能让部落里的人们吃得好穿得暖,部落的百姓自然会信任我,部落不用督促就能壮大,别的部落自然会依附过来。” 四公主说完,等着喀尔喀郡王的回应。 喀尔喀郡王神采奕奕,说:“公主,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不出十年,草原没有人不会知道你的姓名!” 四公主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笑容,“那当然,我天生野心勃勃!所以,敦多布多尔济你的回答呢?” 敦多布多尔济的回答是:“公主殿下,那我就更不能让别的部落求娶你,不然不就是资敌吗?” 四公主看着敦多布多尔济认真的眼神,忽然鼻子一酸,哪怕爱她的额娘们也不理解她的野心,觉得她嫁到了蒙古就一定会受苦。她不怕受苦,但就怕受苦也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这一点感动,动摇不了四公主的心,她会好好跟敦多布多尔济相处,前提是他不会做什么有损她利益的事情。 于是,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说:“咱们一言为定,要是你违背承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喀尔喀郡王拍上了四公主的手,说:“只要公主能做到,敦多布多尔济就不会变卦。” 两个年轻人达成了一致,开始了小儿女正常的恋爱行为——纵马飞驰。 直到身后跟着的人提醒时间不早了,他们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游玩。 既然做出了决定,四公主一点也不想耽误,就直接去找了康熙。 康熙现在对四公主没有了上一次的不耐烦,毕竟这十几天四公主言行出彩,沐浴在蒙古大臣们羡慕的目光里,康熙哪还有什么不高兴。 四公主进门,也不扭捏直接说:“皇阿玛,女儿选定了额驸,就是喀尔喀郡王!” 听见这句话,康熙直接被送入口中的茶水呛到了。 等他缓了过来,说:“你确定了?” 四公主要利益最大化,于是深情的说:“皇阿玛,噶尔丹又开始不安分,女儿如果现在就跟土谢图汗部订亲,对咱们未来的行动百利而无一害。女儿不才,只能如此为皇阿玛分忧。” 康熙被四公主的言语打动,于是大笔一挥,又给四公主数不清的嫁妆,并命人在喀尔喀草原建立公主府,缺少的珍贵建材从康熙的内库出。 并下了口谕,跟喀尔喀郡王约定,等噶尔丹战事平定之时,就是四公主成亲之时。 是的,康熙并不打算现在下旨,战场枪剑无眼,万一喀尔喀郡王运气不好,死在战场上,总不能让自己姑娘守寡吧! 而且,这就是吊在驴面前的一根萝卜,想求娶四公主,先解决噶尔丹再说。 对此,喀尔喀郡王早有预料,他兴奋地接了旨,恨不得立刻飞回部落,操练儿郎们准备作战。况且,他的父亲就因噶尔丹而死,如此大仇,不报不为人子! 第102章 民间趣事 四公主订亲了!这件事宫里的人都知道。 现在该德妃母子焦虑了,五公主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这一天,四阿哥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又照常来到了薜荔院。 一进院门,就听见绘春在跟宜修说话,说的绘声绘色的,宜修听得很是专注。 四阿哥好奇发问:“小宜听什么呢?这么专注?” 宜修和绘春见四阿哥进来了,赶忙行礼。 绘春不再说话,由宜修解释,“不过是一些宫外人家的趣事,小宜无聊,就让绘春给我讲讲。” 四阿哥更是好奇:“什么趣事?也给爷讲讲?” 宜修挥退了下人,靠在四阿哥怀里,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一般的趣事,怕爷不感兴趣呢!” 四阿哥少见宜修这样的情态,好奇心更胜了,“咱们夫妻说话,有什么可遮掩的?” 四阿哥心说,小宜连潭柘寺龙气的事情都跟自己说过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惊讶的? 宜修用手帕遮住脸,羞涩的解释说:“要是爷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小宜很是失礼?” 四阿哥拨开手绢,温柔的说:“不会的,爷看小宜怎么都是可爱的!” 宜修隔着手绢抓住四阿哥的手,说:“那爷可不许反悔!” 逗得四阿哥反手抓住宜修笑出声,等待宜修的故事。 宜修面带红晕,说:“不过是听了些家长里短。今日绘春说的是她还没进乌拉那拉府时的事情。 她小的时候,家附近有一户富庶的人家。这家人是经商起家的,所以家资颇丰。 家业不薄,子嗣也旺盛。这家老爷除了嫡长子,还有好几个子女。 嫡长子肯定是要继承家中的大部分财产,可其他儿女从小享受着家里的荣华富贵,哪里舍得以后过不那么好的生活?” 四阿哥听到这里,感同身受地说:“都是父亲的血脉,谁愿意守着那点银子过下半辈子。” 宜修用手肘怼了怼他,“爷还听不听?” 四阿哥不说话了,他专注的听着故事的后面。 宜修继续说:“于是啊!这家里的二儿子就想了个法子,他有个亲妹妹,他想办法跟另一个家业很大的商人结亲,把妹妹嫁了过去,这强强联手,为了维系这份关系,老爷不就得给二儿子多分点? 可嫡长子哪里愿意啊?但他有没有亲妹妹能够替他拉拢别人。 于是这嫡长子思来想去,想起了跟自己交好的三弟弟有一个亲妹妹。 而且这嫡长子到底是精心培养的,想着商人人脉已经被二儿子拉拢了,他就另辟蹊径。 竟然选了一位上京科考的举子作为妹妹的夫婿。也是运气使然,这举子考上了! 做商人的哪有做官老爷的地位?二儿子是嚣张不起来了!” 四阿哥听得津津有味,开始猜测结局:“所以嫡长子顺利继承家业了?三儿子也分到不少家产?” 宜修狡黠一笑,“要是这样,小宜才不会觉得有趣呢! 这二儿子掀不起风浪了,三儿子本以为嫡长子会看在自己妹妹的份上,优待自己。 这嫡长子没了对手,就显露自己的真面目了,他言语里全是对弟弟们的看不起和贬低。 可他忘记了,三儿子的亲妹妹可不是他的亲妹妹。 都说时也命也,嫡长子竟然得了失心疯。 最后,是三儿子在妹夫帮助下获得了全部家产!” 这故事传到了四阿哥耳朵里,就别有一番深意,尤其最后宜修说是三儿子继承家业,四阿哥忍不住自己的激动,收紧了手上的力气,把宜修捏疼了。 宜修一声痛呼,把自己的手放到了四阿哥眼前,委屈的说:“爷!您就算不喜欢听,也不能抓疼妾身啊!” 四阿哥心疼地托着宜修的手,轻轻按摩着,道歉说:“小宜这个故事实在是有趣,也不小心听入神了,爷给小宜道歉。” 说着又轻轻吹了宜修的手,把宜修弄得很不好意思,抽回了手。 “爷不过是没听过这样的民间趣事罢了,以后爷要是愿意,小宜可以多给您讲讲。不过,这三儿子可真是运气好,要不是嫡长子选中了他妹妹,怕最后赢家还轮不到他呢!” 最后,宜修感慨了一下。 这一句感慨,给了四阿哥灵感,嫡长子、妹妹、拉拢、赢家!!! 四阿哥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他兴奋的抱起宜修转了好几圈。 宜修只能紧紧搂着四阿哥的脖子,“爷,小宜好晕!!!” 四阿哥闻言,轻轻将宜修放到了床榻上,高兴地说:“小宜真是爷的福星,一句话就解决了困扰爷的难题。” 宜修轻捶了四阿哥一下,“小宜能帮到爷,是小宜的荣幸。可爷也不说一声,就抱着小宜,羞死人了~” 床榻之间,四阿哥看着宜修难掩姝色,于是拉灯。 第二天,四阿哥神清气爽的去上朝了。 他现在已经很明显站在了太子这边,所以跟太子同进同出也是常态。 兄弟俩闲聊着,四阿哥假装无意说起了四公主的婚事,“太子殿下,四妹妹这门亲事要是运作得当,以后不愁漠北蒙古叛乱了。” 太子认同的点点头。 四阿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说起来,这兄妹血浓于水。四公主过得好,以后五弟和九弟也跟着沾光呢!” 太子并不忌惮未长成的弟弟,尤其是五阿哥和九阿哥这种半出局的,四公主再厉害,也没办法改变皇阿玛的意志。 太子评价:“这也是好事,只不过兄弟不争气,难免四公主要辛苦一些,帮扶一下。” 四阿哥也跟着感慨:“是啊!要弟弟说,还是三哥和三姐姐兄妹情深,三哥在文人中颇有声望,三姐姐在草原也经营的有声有色,又深得皇阿玛喜爱。” 这让太子有点笑不出来了,三阿哥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太子这么敏锐的人,怎么看不出三阿哥拉拢文人的用意?不过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三阿哥跟文人厮混,什么也干不成,太子才没有打压三阿哥。 但三公主不一样,她是康熙真正的长女,又是荣妃唯一的女儿,而且是唯一活着的女儿。康熙对荣妃所有的愧疚,为了不影响局势,只能略过三阿哥,全部灌注到了三公主身上。再加上三公主在漠南蒙古的话语权并不低。 有孝庄太后这个例子,太子可不认为蒙古势力不能左右朝政。这么算下来,三阿哥也不是没有威胁。 第103章 太子的名单 四阿哥好像没感觉到太子的警觉,很是担忧的叹了一口气,“雅利奇也快到年纪了,真不知道皇阿玛是如何打算的!” 四阿哥甚至只征求太子的意见,“雅利奇出生时身体就要比其他孩子差一些,要是嫁去蒙古哪里受得了?” 太子虽然不关注后宫的事,也知道五公主是皇太后抚养长大的,于是出言安慰,“皇玛嬷如今离不开人,或许皇阿玛会把雅利奇留在京中。” 没想到四阿哥听到这话,更是忧愁,“二哥,这京中形势复杂,皇阿玛会不会想把雅利奇嫁回佟家去?” 太子顺着四阿哥的思路想了想,觉得确实有可能,而且概率不低,但这个想法让太子黑了脸。 以康熙的脾气,必然会把公主嫁给他亲爱的大侄子——佟家的嫡长孙舜安颜。而舜安颜是站在大阿哥那边的。 这件事康熙应该还不知道,毕竟他关注的还是佟家的顶梁柱们。可明珠这个老狐狸早就盯上了下一辈,替大阿哥拉拢了舜安颜。 太子是怎么知道的? 太子冷笑,自己本来看在皇阿玛的面子上,低头跟佟家的小辈们结交,没想到舜安颜软硬不吃。要是佟国维,太子能理解,舜安颜有什么资本拒绝自己?还不是老大那个莽夫给的底气? 不过太子并没有将这件事捅出来,毕竟康熙看在母家的份上,不会严惩舜安颜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大阿哥得意忘形的时候,用这件事给他致命一击。 现在四阿哥的话给了太子灵感,自己没有亲姊妹,可老四已经在自己手下了,要是五公主嫁给舜安颜,不就给了老大拉拢的机会吗? 所以五公主的婚事,自己得插手,用这件婚事拉拢到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太子换上了笑颜,搂着四阿哥的肩膀说:“四弟,你可想为雅利奇在京中选一位满意的夫婿?” 四阿哥听见太子的话,眼睛一亮又黯淡下来,“前面的姐姐们都嫁到了蒙古,弟弟不敢妄加猜测,而且刚才也说了,留在京城怕是只能攀附佟家了。” 这一个攀附,听得太子牙痒痒,仗着是康熙的母家,公主都只能用攀附二字,真是够狐假虎威的。 这更加坚定了太子要弄黄婚事的想法,他对四阿哥神秘的说:“这你就不用管了,做哥哥的来想办法,总不能看着咱们雅利奇受罪!你回去跟德妃娘娘商量商量人选,我这边也物色一些,到时候确定好了,孤去跟皇阿玛请旨!” 四阿哥满是崇拜,“若真是这样,弟弟无以为报,以后二哥有什么需求,弟弟一定满足!” 太子谦逊的说:“你我兄弟之间何谈一个谢字,雅利奇也是我的妹妹啊!” 除了毓庆宫,四阿哥去给德妃请安,不着痕迹的说明太子会插手五公主的婚事,接下来就是不着痕迹的把江晨塞进太子的考核名单中,并且把江晨推到第一位。 这件事对于别人难办,但对于包衣乌雅氏一点也不难办。太子能动用的势力无非两种,一种是宫外的赫舍里氏,另一种是宫内的内务府总管凌普。 明珠一定会盯着索额图的动静,为了不让明珠察觉到异常,太子肯定会指挥凌普做这件事。 德妃可太知道凌普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仗着娶了太子的奶嬷嬷,就肆无忌惮的收取贿赂,要不是太子在前面护着,凌普早就被人拿住把柄踢下台了。 凌普聪明的时候,都是李嬷嬷在指挥。自从上次被康熙训斥过,李嬷嬷已经很久不去毓庆宫了,凌普也不敢跟她说太子的任务。真是愚蠢,把自己的脑子丢了,不就相当于把太子的软肋露出来吗? 德妃相信明珠也看出来了,甚至不少藏在暗地里等待时机的人也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说?当然是等着凌普犯了大错牵连太子啊! 于是凌普自以为隐秘的收集着京城青年才俊们的消息,其实里面不知道掺杂了多少乌雅家的情报,毕竟用的是内务府的人手,乌雅家相当做看不见也很难。 太子收到了资料,开始翻看,这家势力太小,不配尚公主;那家摇摆不定,婚事没办法发挥最大的作用。 太子挑来挑去,翻到了江晨的资料,他来了兴趣。 自江晨入朝以来,他也好,大阿哥也好,都没能得到江晨明确的答复。江晨家庭简单,老师李光地更不可能被人抓住致命的把柄,所以威逼利诱都没作用。 太子从来不缺追随者,对于江晨没那么热衷。 但大阿哥在明珠的建议下,对江晨很是死缠烂打,这样的作态激起了太子的胜负欲,要是江晨选择了自己,不就是表明了自己就是比老大有魅力,老大再怎么上蹿下跳,也不过是跳梁小丑惹人发笑罢了! 一想到江晨跟在自己身后筹谋划策,被老大看到,老大跟打翻调色盘似的脸色,太子就忍不住要笑出声。 最后挑来挑去,只有江晨、舜安颜还有两家公子进入了太子的名单。不过太子最偏向的还是江晨。 不过太子并不放心四阿哥,要是江晨娶了五公主,却效忠了四阿哥,太子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又是一天闲暇时刻,太子拿出了四个人的资料,递给四阿哥看。 四阿哥翻了一遍,说:“太子殿下挑选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弟弟看哪个都好。不过......” 太子疑惑;“不过什么?” 四阿哥挑出了江晨的资料,忐忑的说:“江修撰一直没表明自己的态度,弟弟觉得他不合适。” 太子振振有词,“四弟,江修撰可是年龄不匹配?相貌不端正?品德有问题?还是前途不够明亮?” 太子的几句连问,都得到了四阿哥否定的摇头。 太子笑着说:“那四弟有什么不满意的?” 四阿哥无奈地说:“二哥,这件事怕是得江晨自己点头,皇阿玛肯定盯着呢!要不是郎情妾意,弟弟想的再好,也没用啊!” 太子张狂的回答:“孤是储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太子不相信会有人拒绝自己的拉拢,要是那样,江晨也不必在京城待了,没有李光地的地位,想做纯臣?笑话! 第104章 三重套娃 太子想要拉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用别的偷偷摸摸的手段,只需要堂堂正正的派何玉柱去给江晨送请柬就好了。 江晨恭敬地收了请柬,并回应,“奴才一定按时赴宴。” 何玉柱看江晨这样的神态,十分满意的拿过了打赏的荷包,回去跟太子复命去了。 留下江晨面无表情的摩挲着太子的请帖。 这让江晨想起了一周之前王叔回来时给自己的蜡封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太子宴请,五公主婚事’。 江晨叹息,这些龙子凤孙连自己的姊妹都能利用的这么彻底。 江晨虽然不知道五公主的年纪,不过四公主还要三四年才能到十八九岁,五公主怕还是个孩子。这么一想,江晨更是恶心的想吐出来。 但为了姐姐,江晨只能去接受。幸好,康熙都是把女儿留到十八九岁才嫁人,不然江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五公主。 接下来的时间,江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干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三天前,四阿哥派苏培盛请教问题的契机,给江晨送来了一封密信。 信上说:四阿哥没想到太子想要利用五公主的婚事来拉拢江晨。或许是四公主的亲事,刺激到太子,而四阿哥又是康熙安排辅佐太子的,四阿哥没办法回绝太子。 同时四阿哥卖惨,五公主天生身体不佳,他跟德妃也一直想办法留五公主在京,可康熙相中的人都不是良人。 最后,四阿哥还很是同仇敌忾的跟江晨说,他做不到忘记赫舍里氏的为非作歹,真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给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人作掩护。 信上的内容,要不是江晨已经提前知道真相,怕是会信以为真。 江晨将请帖扔在书桌上,嗤笑一声,心说四阿哥和太子不过是一丘之貉。 但到了太子的宴会上,江晨又是那个才华横溢的翩翩佳公子。 这场宴会主请的宾客就是江晨,所以一见江晨赴宴,太子就挂着得体的笑容前来跟江晨搭话。 “江修撰,可真是难请,想必平时都在专心做事,无心社交。” 这话太子不是无的放矢的,他派人跟踪过江晨的行踪,每日都是上朝,上过朝就去翰林院做事,下了班就回家,休沐日也多是陪伴母亲,唯一的社交渠道就是三阿哥组织的文会,也不是经常去。 所以太子也知道,江晨来赴宴,就是对太子的一种偏向,毕竟大阿哥那边江晨都没有答应过。 江晨恭敬有礼地回答:“太子殿下亲自邀请,奴才怎敢不来?” 太子要是想做礼贤下士的姿态,还是很拉的下脸面的。他很是亲近的搂住江晨,“望轩不必紧张,孤带你熟悉熟悉这些人!” 江晨跟着太子在宴会中认人,不禁感叹太子的势力果真庞大。 三阿哥平日来往的,不过是文人书生。太子结交的人不是已经位高权重的人,就是表面官职低实权重的人。 这一路走来,有瓜尔佳氏年轻一辈的人才,有索额图的子侄,有各地掌权者的代表人,甚至还有京中禁军九门提督的心腹。 想来这一次是太子在给江晨展示自己的力量,底下的小官吏、依附过来的各地富商都没有资格来这个宴会。 而且,为了防止江晨会倒戈向大阿哥,这一定是太子明面上的党羽。那暗地里呢?江晨光是看这些人就觉得心惊肉跳了。 太子会出局的,这是江晨最终的感想。 有这么一股力量,要是有更多的军队,太子哪怕想谋逆都是轻而易举。康熙是不会允许太子手中有这样的力量的。 介绍完一圈,太子就拉着江晨来到了僻静的一角,直说:“望轩,你可知孤的用意?” 其实,太子实在不必问这句话的,江晨答应赴宴,并且跟太子的嫡系们交谈甚欢。 现在江晨出门说自己没有加入太子党,谁信啊? 但上位者不就是这样吗?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江晨假意向太子臣服:“能得太子青睐,是奴才的荣幸。” 太子哈哈一笑,他就知道怎么会有人看不清形势拒绝自己呢? 太子也不藏着掖着,凑近跟江晨说:“以后望轩就是自己人了。望轩已经及冠,婚事确实不该再拖了。孤有门好亲事想赠给望轩!” 江晨面露踌躇之色,“奴才心忧家中失踪多年的长姊,没有心情成亲。” 太子不满江晨的推辞,但江晨是自己拉拢的人才,想想老大铁青的脸色,太子周身的暴虐气息又恢复平静。 “望轩寻找多年,还是了无音讯,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见江晨有了动摇的神色,太子又加了一层筹码,他低声说:“你可知这好姻缘是谁?” 太子指了指紫禁城的方向,又比划了一下数字五。 看懂了太子的意思,江晨惊慌地说:“奴才出身低微,哪里能跟贵人相配?而且贵人年纪实在跟奴才相差过大。” 太子和四阿哥没有良心,江晨有,他在提醒太子,五公主还是个孩子呢! 太子无所谓的笑了笑,“孤十二岁就有伺候的了,自古以来十二三岁便是可以成亲的年纪,哪来的不般配? 不过倒是辛苦望轩了,皇阿玛留人太晚,要是望轩忍不住,孤给你安排两个,保管没人会知道。” 江晨听着太子的话,却觉得太子的嘴脸跟龟公们没有区别,甚至他都没考虑过五公主是他的妹妹,若是江晨答应,就是他的妹夫,给妹夫塞女人,还保证一定会把妹妹瞒得死死的。 本来跟着江晨认人的柳悠悠,听着太子的恶臭发言,恶心的干呕了一下,差点被剪秋以为是有了。 江晨跟柳悠悠一样恶心,可他想着自己的目的,只能迎合太子,“这就不必了,要是能娶到贵人,奴才心满意足。不过,奴才有一事相求。” 江晨答应了归附自己,还答应与五公主绑在一起,太子很是开心,自然不介意听一听江晨的请求。最好能是江晨的把柄,这样就不愁江晨想退出了。 江晨很是哀伤的说:“奴才不想放弃长姊,只盼殿下能留意这方面的消息。” 对于太子来说,这确实是小事一桩,他很痛快的答应了。 江晨却在心里说,等你知道这件事牵扯到赫舍里氏,希望也能像现在承诺的这样,秉公处理。 第105章 五公主反抗 江晨点头了,这件事算是办妥了大半,毕竟五公主的婚事在皇太后手中,只要皇太后点头,就没什么能阻碍这段姻缘的。 于是,德妃拉着五公主说小话:“雅利奇,额娘给你相了个好额驸呢!” 五公主一脸茫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额娘就有人选了? 她羞的满脸通红,“额娘要是这么逗雅利奇,女儿可不干的!” 德妃疼爱的揽着女儿,笑着说:“雅利奇莫恼,额娘是认真的,你可以猜猜人选?” 雅利奇更是摸不着头脑,自己根本没见过什么外男,去哪里猜? 于是五公主咬着唇,冥思苦想了一个答案,“难道是舅舅的表哥?” 德妃听见这个答案,有些可惜,她不是不想把雅利奇嫁回去,让家中出一个和硕额驸,可乌雅家的门楣实在太低,连进入五公主夫婿名单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这人是你见过的。” 德妃的否定,让五公主皱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 德妃只能自己揭露谜底:“这人文采出众,我和四哥使了好大的力才办成的。” 这个答案让五公主瞬间面色惨白,她不可置信的说:“是江晨江望轩?” 德妃得意点头,她微眯着眼等待着五公主的惊喜尖叫或者是害羞嗔怪。 可五公主并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她呆呆地问:“额娘,那不是宜娘娘替四姐姐选的吗?” 德妃听见宜妃两个字,眼角眉梢都露着春风得意,提醒五公主。 “你四姐姐要被你皇阿玛嫁到漠北去了,这京中的富贵倒是无缘享受了。” 五公主眼前一黑,震惊地问:“四姐姐怎么会嫁到漠北去呢?皇阿玛也没有下圣旨啊!” 德妃不在乎的说:“先下的口谕,万一那是个短命鬼,也不能叫嘎鲁玳守望门寡吧?” 四公主成亲这件事五公主一点也不知道,本来就只是个口头约定,五公主又不会去关心前朝的事,永和宫和宁寿宫看管的又严,谁敢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带坏公主? 五公主并不傻,相反她读书很有天赋,是康熙的女儿中唯一被评价聪慧的。 德妃这般的得意忘形,让五公主有了不好的预感。 “额娘,您跟四姐姐的事没有关系对吗?” 五公主最后怀着微弱的希望发问。 这一发问,让德妃感受到女儿消极的情绪,想到四公主跟五公主关系好,德妃收敛了自己表情,有些的哀伤的说:“嘎鲁玳没碰上好时候,现在正是需要蒙古使力气的时候,唉!额娘一个妇道人家哪能掺和进这些事?” 五公主太熟悉德妃了,她能感受到德妃的言外之意,这件事德妃只是顺势推了一下罢了。 五公主继续问:“那为什么非得是江晨呢?” 五公主承认,自己确实对江晨动了些心思,可那是四公主的选择,哪怕四公主没办法留京,自己也不应该选择江晨。 听到五公主的质疑,德妃不悦的说:“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件事我跟你四哥花了多少心血精力才跟江晨达成了一致,你这是什么语气?” 五公主心脏更是沉重的跳动不起来,她说:“什么样的心血精力,无非是威逼利诱四个字罢了。女儿不嫁。” 这样抢来的额驸,五公主才不嫁。 德妃摔了一个花瓶,捂着自己的胸口,“这么好的人家你不嫁!你可真是要气死我呀!” 五公主忍不住自己的泪水,走出了永和宫。她漫无目的的走着,竟然来到了公主所四公主的住处。 四公主正在空地练习射箭。公主听见了四公主在里面练习的嗖嗖声。不敢面对四公主的五公主,正想转身离去。 却被眼尖的四公主瞅个正着,她大声招呼五公主:“雅利奇,来了姐姐这儿,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要走?” 五公主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扬起笑容转身回应:“这不是看四姐姐正在专心练习嘛?雅利奇哪里敢打扰呀!” 四公主一眼就看出了五公主的不对劲,她收了弓箭,招呼着五公主进门聊天。 五公主看着四公主手掌上的茧子,再联系四公主要嫁去漠北的消息,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四公主正自己涂护手膏,听见了五公主微弱的哽咽声,抬起头就看到了五公主的泪水。 四公主严肃的问:“可是那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 五公主流着泪,替四公主继续护理双手,说:“四姐姐是不是因为以后要...,才这样苦练?” 四公主明白五公主是心疼自己,但她并不后悔这样的辛苦,“雅利奇,你只看到了我手上的硬茧,却不知道,要是没有他们,我这次怎么在围猎中,力压众人,夺得头名?” 四公主的自强不息,让五公主更是愧疚,她再也忍不住,埋头哭泣,并说着:“四姐姐对不起......” 四公主不明白五公主为什么道歉,但她不想五公主这么伤心,于是耐心的顺着她的长发,哄着五公主。 五公主缓过劲儿来,抽噎着解释:“四姐姐,额娘要让江晨当我的额驸。” 四公主明白五公主突如其来的歉意,她洒脱地说:“我本来就没有相中江晨,你何必那么伤心。” 五公主却摇摇头,“哪怕四姐姐没有心思,京中合适的人选何其多,不该再去选江晨。” 尤其,德妃在四公主远嫁的事情上并不清白,让五公主没有脸面面对四公主。 看着五公主倔强的小脸,四公主怅然的说:“雅利奇,这世间大多事都是因为利益,咱们是最没有资格说不的。” 作为这场亲事的主人公,四公主太清楚其中的利益交换了,想必五公主和江晨也是如此,所以五公主的抗拒是不会有效果的。 五公主握紧了拳头,说:“皇玛嬷最疼我了,要是我不嫁,额娘也做不了主。” 四公主看着五公主稚嫩的坚持,无奈地摸摸了她的发角,还是孩子啊! “那姐姐就希望雅利奇得偿所愿了!” 五公主望着四公主无奈的微笑,察觉到了敷衍,不高兴地握着四公主的手说:“四姐姐不信就看着雅利奇会怎么做!” 两姐妹说了好一阵子话,又用了一顿晚膳,才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106章 新功能和土疙瘩 五公主还太小,哪怕要运作这件事也不是现在。 柳悠悠正在琢磨系统的新功能,如今江晨在翰林院还没到三年调整的时候,所以不能搞大动作。那什么最合适呢? 柳悠悠想到了穿越女主必备外挂——高产作物。 回忆历史,玉米、番薯这样的高产作物基本都是明末传入民间,乾隆年间才得到大面积推广。 所以说,乾隆真是好运气,老爹辛辛苦苦挣来皇位,他不费吹毫之力就继承了,还顺便继承了满满的国库,以供他六十多年的奢侈消费。还恰到好处的碰到了高产的作物,不用担心自己的名声。 在做皇帝这块,生动形象的说明了什么叫同人不同命。 话说回来,不理会还没有影子的四蛋。 要是高产作物这件事能让江晨办成,确实是一件实打实的功勋。 柳悠悠试探的在支线任务的明白中输入,‘发现玉米、番薯’,输入后,后面显示五百两白银。 柳悠悠皱眉,这怎么可能是五百两就能办成的事情? 于是,柳悠悠又试着输入,‘发现玉米、番薯高产的秘密’,后面的银两数字变了,变成了五千两。 柳悠悠放下心来,这才对嘛!不过这应该不是极限。 柳悠悠又输入了更详细的指令,‘发现并推广高产的玉米、番薯’,后面的银两变成了十万两。 需要的银两吓了柳悠悠一跳,果然发现容易,推广难啊!如何让百姓信任一种新的作物,确实是个难题。 不过这是江晨个人完成这件事需要的银两。江晨一旦发现了高产作物,并确定它们作为粮食的稳定性,就能上奏皇帝,背靠朝廷,推广一事就容易得多。 而且,这样万古传芳的事迹怎么可能江晨一人独占?不给大家分汤,就是再过两百年也传播不开。所以,恰到好处即可。 柳悠悠思考片刻,慎重的输入了,‘发现并研究玉米、番薯高产的秘密’,需要两万两。 现在的柳悠悠已经不是那个靠着系统成就才能援助江晨的穷人了。嫁人之后,柳悠悠就先整顿了自己手里的铺子,达不到日进斗金,但也攒下了一大笔资金。两万两白银,洒洒水啦!发出富婆的声音.jpg。 柳悠悠眼都不眨一下的付了两万两,接下来就是等待江晨那边的进展了。 江晨这边正在专心的翻阅古籍,他负责编写的这里有很多模糊的地方,需要更为详实的资料。 突然一个喷嚏袭来,江晨只来得及转过头。 旁边的同僚笑着说:“望轩,是不是被谁念叨了!” 江晨站起身,整理细细的洗了手脸,又用手帕擦拭干净,并回答说:“不过是古籍中灰尘过多。” 看的窥屏的柳悠悠心虚的摸摸了脸颊。 一日时光转瞬即逝,江晨整理好各类资料,出了翰林院大门,悠哉悠哉的往家走。 江晨每日都在伏案书写,为了不落下病痛,在不需要跟人应酬的时候,江晨喜欢自己走回家。 就这样,江晨让家的方向走着,路过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这里有不少外地的商人在卖京中没有的新奇玩意儿。 这不就听见了一阵争吵声,是一位正统的京片子和一个南方商人,牛头不搭马嘴的说着话。 这一小会儿,就聚了不少人在看热闹。 江晨也好奇的探头,他问看热闹的大爷,“大爷,您知道这是吵什么呢?” 大爷扭头要跟江晨解释,结果看到江晨的脸,心里惊了一下,这么英俊的小伙子也爱听八卦啊! 不过,还是看热闹最重要,大爷又把头扭回去看两个人吵架。 并跟江晨解说:“这京城爷们儿正溜达到那个商人摊位面前,一瞅卖的什么灰头土脸的东西?结果那商人说是吃的东西,这不是消遣人嘛?那商人说了一嘴咱们听不懂的话,然后两人就吵起来了。” 江晨在南方待过好多年,虽说是十里不同音,但这商人说的勉强还算是南方听得懂的普通话,江晨听明白了商人在说什么。 这商人在跟人解释,“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种下去就能收获好多,可亩产千斤!” 这话,京城人听懂了,他不屑地说:“你要是糊弄别人,还真让你糊弄成了。” 他对着周围人手一拱,大声说:“各位南来北往的老少爷们,大家都听我辩一辩。 这商人说那土包子能亩产千斤。可咱们最长吃的水稻麦子,辛辛苦苦伺候一年,也就能得个三百多斤。要是江南气候好的地方,能收获个四五百斤。这商人倒好,直接说亩产千斤,你这是神种不成?” 说到最后,此人气愤地要揪住商人的衣领。周围人配合的发出了嘲笑声。 这一阵子的吵闹声惊动了巡逻的官兵,大家听见官兵来了,热闹也不看了,赶紧各自逃窜。要是被这些兵痞子抓住,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 要打人的跑了,商人也不愿多事,也想收拾地上的土疙瘩逃跑。 这倒让江晨来了兴趣,要是真是一文钱不值的土疙瘩,商人不会连逃跑都要带着。 于是,江晨跟着商人,左逃右窜地甩开了人。 商人背着东西,头也不敢回的往前跑。 江晨见左右无人,就跟商人搭讪:“前面那位兄台,请留步。” 商人听见有人在跟踪自己,更是惊慌,他本想加快步子,可以回头,却看到了一位气质卓然的书生。 他停下了脚步,问:“大人叫小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晨惊奇地问:“你怎么看出来我是个大人的?” 商人见江晨和蔼,不像是要找他麻烦的样子,将东西放在了地上,恭敬回答:“要是小人没看错,大人身上的穿的是湖绸,乃是江南湖州产出的一种平纹丝绸,手感柔软,质地紧密。这样的绸缎,那里是普通人能穿的?” 古代商人地位最低,是不允许穿着丝绸制品的。这位商人自然也不能穿。 江晨说:“果然是走南闯北的,见识不凡。” 商人自嘲回答:“不过是出门在外,怕眼瞎冲撞了贵人,才练就了一双利眼。不知大人叫小人有何事?” 江晨指着地上的东西说:“刚才听见你说这东西能亩产千斤,可否为我介绍一番?” 商人没想到江晨也在刚才看热闹的人群里面,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可这东西...... 第107章 陈家和番薯 商人顿足失色,汗水从额头掉落。咚的一声,跪在了江晨面前。 江晨被商人这一跪吓了一跳,赶忙要去把商人扶起来。 商人悲苦地说:“大人,小人无知,惊扰了大人,您莫问了,这不过是小人骗人的行当。” 商人这话说的怕是五岁小儿都不信。 江晨叹了一口气,强把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示意他拿着东西跟自己进了路边一家酒馆的雅间。 进了雅间,江晨给自己和商人各倒了一杯茶水。 商人坐立不安地接过了茶水。 江晨才开始发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商人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小人陈通,是家中老大,大人叫我一声陈大就行。” 江晨抿了口茶水,询问刚才的问题:“陈大,这作物是个什么来历,我也有了猜测,你只管说。” 这话吓的陈大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这大人是神仙下凡不成?不用人说就能知道。 正在陈大惊疑不定的时候,江晨出声解释道:“我年少时也在沿海读过书,朝廷虽然行了海禁,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不能断了大家的生路。” 江晨这话是用的闽南的方言,听到熟悉的乡音,陈大镇定了下来。 他回到座位上,痛快的说:“大人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东西就是跟着私船回来的。” 他们说的隐晦,这私船其实就是违背朝廷海禁法令走私的船只。 刚才陈大的反应就解释的通了,要是被捉住走私,九族不保。 毕竟康熙圣训:年片板不得下海,违者诛九族。什么意思呢?连船上的一片甲板都不能下海。 但为什么陈大听见了江晨的口音就放松了警惕? 还是那句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海禁了,沿海的人吃什么? 自明朝起就盘踞在沿海的大族们,哪有不是靠海上生意盈利的?说不好听一些,沿海的岂止是官商勾结,那是利益一体啊!走私的船只上就有官员们投的钱,能不为此保驾护航吗?苦的不过是他们这些没门路的。 在福建长大的江晨能做官,家中肯定也在这条门路上,他知道的比陈大清楚多了,涉及到了利益也比陈大多多了。 有这样的大人物在前面顶着,陈大也就不害怕了。 陈大也不用江晨催促,拿出了麻袋中的土疙瘩,给江晨展示,“大人,这东西的来历说起来也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还是前明万历年间呢! 我祖上有一位叫陈振龙的先人,就是靠海上行商发家的。咱们旁边就有个停泊补给的小国,叫吕宋(现菲律宾),这土疙瘩就是从那边拿回来的。 在吕宋停的多了,先人和一起行商的人就发现,苏禄国上下都在种植这土疙瘩,这东西产量不低!别看外面是土,里面吃起来有种小麦的味道,甜甜的很是充饥,成活率特别高。 因为是甜的,当地人叫甘薯,咱们因为是外面来的,就叫番薯了。 这样的好东西咱们没有啊!前朝那时候已经好多人吃不上饭了。先人就想能不能把这东西带回家乡,别男人在外面闯荡,回来发现家里人已经饿死了。 可好东西谁都知道好,吕宋为了防止这东西外流,对来往的上船的人都进行了严格的搜查。 先人最开始想了一个办法,就是熟的里面混一些生的,被人查出来了,念是初犯,只收走了生的; 第二次先人将红薯藤编在菜篮子里,但这点把戏骗不过检查的官兵,查出来之后,先人被暴揍一顿并关进了监狱,要不是同乡营救和金钱开道,可能就出不来了; 先人出狱后仍不死心,想出来一个好办法,将甘薯藤和商船的缆绳编在一起,在外面涂满泥巴。可能是因为‘灯下黑’,也可能是妈祖保佑,检查的官兵将船上上下下查了个遍,却没有人注意过缆绳。这番薯就被先人带回了老家。 回来之后,先祖生意也不做了,和他儿子陈经纶一起种植和推广番薯。从那以后,我们家就一直在推广番薯,现在到我这辈已经是第五代了。” 江晨听得入神,在陈大解释完来历之后,他以茶代酒,泼洒在地上以示对陈家父子的尊敬。 江晨肃然地说:“陈家世代推广番薯,活人无数,是江晨失礼了。” 陈大倒没有因此自傲,他连连推辞,“大人过誉了,小人不过是遵循祖训罢了。此次前来京城,也是想看看能否在北方推广番薯,没想到出师不利。” 江晨听出陈大的遗憾,这也让他有了想法,“若是陈兄不嫌弃,我倒有个主意。 陈家世代推广,怕也是杯水车薪,若是能确定番薯能在北方种植,江晨愿替陈兄上奏皇上,让朝廷来做推广!” 陈大听到江晨的主意,惊讶的张大了嘴,这京城的官员就是敢想,动不动就要上奏皇上。 陈大合拢嘴巴,忐忑的说:“这样的事情怕是不配传到皇上的耳中呢!别连累了大人。” 作为被康熙考过农业的人,江晨知道康熙有多求贤若渴,要是番薯真的如陈大所说那么高产,这件事一定能推行下去。 他坚定地说:“陈兄只要能保证您说的都是真的,就一定行!” 陈大感受到江晨的确定,也不再犹豫,“小人能保证!大人您说,需要小人干什么?” 番薯的优点,不能只听信陈大的一言之词,还需要江晨亲自验证。 于是,江晨让陈大回客栈等消息。 自己则托李光地在京郊包了一个农庄,然后让陈大带着那些番薯进农庄种植。 也就是大家都在忙碌着准备远征噶尔丹的事情,不然江晨的异常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毕竟,不是所有人,休沐日就进了农庄不出门,天天泡在泥土里。 不过成果是喜人的,北方天气比南方寒冷的多,在福建四个月就能收获的番薯,在北方需要六个月。但番薯的产量确实让江晨狂喜,或许是不适应北方的气候,这番薯只收获了八百多斤。 江晨哪敢嫌弃这产量呢?番薯比水稻小麦多了一倍多的产量啊!一倍多意味着什么?一个八口之家不用担心家里老人孩子养不起了,大家都紧紧裤腰带就能活下来。 只不过,农庄里的土壤还是肥沃,这天下百姓哪有这么优越的条件呢?要想推广,还需要多次试验种植。 第108章 索维和时机来临 康熙三十五年在江晨勤勤恳恳的种地中度过,即将到来的三十六年,是让宜修难以释怀的一年。 --------------毓庆宫----------------------- 太子正在听手下人汇报,前面都是各处人脉的安插,毕竟又是一年科举,能收拢多少可用的官员全在这次了。 说完了这些,手下人有些犹豫地说:“殿下,您以前吩咐让打听的关于江修撰的事情有眉目了。” 太子听见了,很是开心。这一年多,整个朝廷都集中力量在军事方面,哪怕是拉拢了江晨,也没什么用武之地。而且江晨很明显是带着条件来的,只有得到了关于他姐姐的下落,才能让江晨彻底归心。 “可是找到人了?”,太子乐观的想。 手下人却更加惶恐了,他哆哆嗦嗦地说:“奴才们顺着那伙儿人贩子的线索找,找到了赫舍里·索维大人府上。” 太子的心情瞬间晴转多云,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从索维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他跟索额图的关系还没出五服。也就是赫舍里氏的中流砥柱,要是为了江晨惩罚了索维,会让赫舍里氏人心不稳。 太子不想皇阿玛的后宫再进一位赫舍里氏,再生出一位备选继承人。是的,原来的赫舍里妃在三十五年二月病逝了,追封平妃。 这不就更给赫舍里氏借口了,后宫没有自己人,前朝后宫没有联系,多让人不安啊。 要不是康熙忙于战事,太子又留在京城监国,赫舍里氏早就送新人进宫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太子不想因为这件事给有心人机会。 而且,以这件事为把柄拉拢索维,可以让太子更好地掌握赫舍里氏。 于是,太子用扇子轻轻敲击着桌面,吩咐说:“让索维把名单交出来,孤不相信他没留下证据,然后把人找出来,名单和证据全都销毁了,别再留下什么马脚。告诉索维,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孤只给他一次机会。” 手下人听从太子的命令,退下去联系索维了。 江晨不知道太子的决定,知道也只能说毫不意外,他们这些皇亲贵胄,哪有不包庇自己人的。 江晨依旧在修书和种番薯两件事之间来回忙碌着。平日里基本没有什么时间社交。倒是让四阿哥坐立不安。 江晨不会放下仇恨,真的投靠太子了吧?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换位思考,四阿哥觉得自己要是江晨,这太子都监国了,肉眼可见的地位稳固,为什么要为了除了血缘之外没有任何感情的姐姐得罪太子呢?毕竟对于皇家来说,血缘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么一联想,让四阿哥很是不安,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可是要懊恼到吐血了。 四阿哥不想坐以待毙,就开始了频频和江晨接触。幸好,前几年对太子的追捧有了回报,太子并没有发现四阿哥的小心思。 江晨对于四阿哥突如其来的示好,没有拒绝。因为柳悠悠的小纸条又来了,只有轻轻的四个字,‘时机已到’。 什么时机已到?认亲的时机终于来了!一想到这,江晨就激动的浑身颤抖。 就这样江晨和四阿哥越走越近。 柳悠悠开始发力了。 吃过了晚膳,又到了四阿哥和宜修的闲聊时间。 现在春光正好,四阿哥和宜修经常在小花园溜达消食。 走着走着就碰到了给舒妃送东西的小太监。 舒妃隐忍了两年多,终于有了收获。她在三月初二生下了十七阿哥。 这件事让康熙很是高兴。他如今也四十多岁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在下降,更是急迫的寻找能展示自己依旧强壮的证据。 远征噶尔丹是证据,舒妃怀孕并顺利生下一位健康的皇子也是证据。 随着舒妃越会揣度康熙的心思,康熙也越发的宠爱舒妃。如今心爱的人生了皇子,康熙不时地就会给舒妃和小皇子一些赏赐,宫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宜修不会放过这个扎四阿哥心的机会,于是在小太监行过礼后,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嘴,“这是什么东西?” 小太监不敢得罪宜修,赏赐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恭敬回答:“会侧福晋,是皇上给十七阿哥准备的小弓。” 可不是巧了吗?这大好的机会不能不说点什么啊! 宜修笑着感慨:“皇阿玛果真宠爱十七弟,这才几个月呀?连练习的小弓都准备好了!” 四阿哥笑不出来,他不受德妃喜欢,也不得康熙的重视。原来以为是太子占据了康熙太多的心神,可十七阿哥的出现,让四阿哥明白,康熙只是不看重自己罢了。 小太监感受到四阿哥低落的情绪,吓的急忙告退。 宜修才看到四阿哥板着的脸,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拉住四阿哥的手,心疼地说:“爷......” 四阿哥正是脆弱的时候,感受到宜修手心的温度,四阿哥的心像是被火焰温暖了,他搂住了宜修,“幸好爷有小宜陪伴。” 宜修望着四阿哥的眼眸,很是愧疚地说:“要是小宜能为爷诞下一儿半女,也不会让爷膝下寂寞。” 四阿哥见美人蹙眉,哪里舍得?宽慰道:“能有小宜,爷已经很是知足了。” 可这宽慰不了宜修的内疚,她强撑出笑容,跟四阿哥回了府邸。 这一夜,四阿哥能感受到宜修夜不能寐的左右翻身。 从那一天起,宜修更是愁眉不展,做事情也总是走神,还频频的将四阿哥推给后院里的格格们。 四阿哥不愿意宜修这么折磨自己,于是在宜修又提起李静言今日甚是美丽的时候,四阿哥爆发了,“小宜,爷不是重色的人。你这般把爷推给别人,也难道不伤心吗?” 宜修收起了自己伪装出来的笑意,忍不住落泪,“小宜没有福气为爷延续子嗣,又怎么能霸占着爷。爷快去找李妹妹吧!别让妹妹等急了。” 四阿哥本来在怜惜宜修这些日子的茶饭不思,结果宜修最后还是要推自己去李静言那里。气的一甩手回正院去了。 第109章 争吵和好 四阿哥和宜侧福晋吵架了,这是后院所有人的认知。 这些天四阿哥回了府就待在前院,不去薜荔院,也不找别的人伺候。 瓜尔佳侧福晋看到宜修惹恼了四阿哥,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就打扮起来去前院送汤,结果连人带汤都没进去,弄得好大个没脸。羞得瓜尔佳侧福晋用手帕捂着脸跑回了怡然院。 这让观望的李静言吓的拍了拍胸口,她本来也想像瓜尔佳侧福晋一样,去找四阿哥的。幸好瓜尔佳侧福晋替自己踩了雷,要不然今天跑回院子的就该是自己了。 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四阿哥先按耐不住,他手里捧着书,心不在焉的连一页都看不下。 四阿哥咳了咳,问苏培盛,“苏培盛,薜荔院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苏培盛一听这话,就知道四阿哥要找台阶下。这种情况下,自己能说宜侧福晋那边什么动静没有吗? “回爷的话,听厨房的人说,薜荔院这些天传膳传的很不及时,侧福晋用的也不多。” 这话让四阿哥皱起了眉,相处的久了,他也发现了宜修很是喜欢享用美食,在宜修不断地鞭策下,厨房做出的饭食确实比以前好吃的多。 这也让四阿哥意识到,宜修并不是对这次的争吵无动于衷的。一想到这,四阿哥扔开了书,说:“去薜荔院,你去厨房要一桌子小宜喜欢吃的,天天不吃东西可不行。” 时隔半个月,四阿哥又进后院了,这让各处都燃起了斗志,想着去偶遇。结果,四阿哥直接就去了薜荔院,气的各处开始扔杯子砸花瓶撕帕子。 四阿哥来了!!! 剪秋欢喜又慌张的跟宜修说:“主子,四爷往咱们院子里来了!” 宜修听见这话,激动地站了起来,来到了梳妆台前,想要为自己扑粉,可这些天的自我折磨,让宜修颇为憔悴,不是简单扑粉就能遮掩的。 宜修需要时间整理仪容,可四阿哥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宜修只能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庞,给四阿哥请安。 正在关注宜修一举一动的四阿哥当然注意到宜修的动作,他担忧上前想要拨开衣袖,“小宜怎么了?” 宜修死死护住脸庞,难过地说:“爷,妾身仪容不整,容貌有瑕,不敢污了爷的眼睛。” 四阿哥更是心软,直接抱起宜修进了屋子。惊得宜修一声娇呼。 进了屋子,下人们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宜修背对着四阿哥,四阿哥好笑的说:“小宜什么样子也没见过?小宜何必如此?” 宜修小声说:“爷自然不是看重颜色的人,可女为悦己者容,小宜不愿意这样面对爷。” 宜修这番言论让四阿哥彻底忘记了前面的争吵,他说:“小宜要是不露面,爷可就走了?” 说着,四阿哥就要起身。 感受到四阿哥的站立,宜修也不顾什么容颜有损了,她快速转过身,想拉住四阿哥。却发现四阿哥只是嘴上说着,身体根本没有动弹。 倒是宜修把辛苦遮掩的脸颊暴露出来。 四阿哥满目惊艳,宜修不施粉黛却自然白皙的面孔,配合着着急的神色,真是我见犹怜。 柳悠悠得意,就知道你可能随时会来,我怎么可能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让绘春研究的素雅却一点不脱妆的妆面,你值得拥有。 可是看到宜修因消瘦而有些凸显的颧骨,四阿哥忍不住用手捧住宜修的下巴,叹息说:“小宜何必违背自己的本心,把自己弄得这般瘦弱。” 柳悠悠吓了一跳,幸好没有放低要求,不然四阿哥一摸全是粉可太不美妙了。 宜修眼泪盈盈,“小宜心疼爷,不愿意爷因此收到非议。” 四阿哥和宜修胡诉衷情,和好如初。 正好,四阿哥吩咐的晚膳也到了。 苏培盛这样的人精,端上来的自然不可能只有宜修爱吃的。参考了两位主子的口味,定了几道宜修和四阿哥一定会喜欢的,再配上四阿哥不讨厌的,一桌席面就上来了。 四阿哥真是无比怜爱宜修的时候,他频频示意剪秋给宜修夹菜,“小宜这些日子过于亏待自己,从今日起,要好好进食,爷会不定时来看的。明日再让苏培盛领太医来给你请个平安脉。” 被四阿哥这样叮嘱,宜修不好意的回应,“爷~,小宜又不是孩童,哪里需要这样?” 四阿哥严肃地说:“小宜不是孩童,还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倒是比孩童还难以看管。” 这话让宜修很是不好意思。 气氛正好,四阿哥想到了自己本打算用来哄宜修的想法,“过几日爷休沐,小宜可想跟着爷出宫去看一看吗?” 宜修惊喜万分,“这可是真的?” 四阿哥好笑的说:“爷一言九鼎,小宜还不相信吗?” 宜修难为情的说:“小宜只是过于惊喜了,谁让爷对小宜这么慷慨,小宜都以为是在梦中了。” 说着,小宜靠在四阿哥身边,飘忽地说:“爷对小宜这么好,小宜真是不知道如何报答。” 四阿哥享受着宜修的依靠,“只要小宜能跟爷长久相伴就是最好的报答。” 拉灯。 转眼就到了四阿哥的休沐日。 宜修兴奋地早早起床,开始挑选衣服,并时不时问一问四阿哥,“爷,妾身这件是不是过于显眼?” 四阿哥耐心回应:“咱们出行并不隐蔽,小宜想穿什么都可以,这件衣服显得小宜的脸色很好。” 就这样挑选了几件,最后宜修选定了一身低调却又精致的汉人服饰。 等绘春用巧手为宜修梳好了发髻,宜修去找四阿哥。 四阿哥又被宜修的美貌冲击到,宜修汉女打扮,放大了温柔气质和饱读诗书的感觉。 等宜修轻移莲步来到四阿哥身边时,四阿哥赶忙吩咐苏培盛,“去给侧福晋拿个帷帽来。” 四阿哥可不想宜修被别人看见。 带好了帷帽,四阿哥和宜修乘坐一辆马出了紫禁城。 宜修通过马车上的窗户,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耳中是热闹地吆喝声,觉得两只眼睛都不用了。 四阿哥被宜修这番姿态所感染,也凑过来跟宜修一起看,并不时向宜修讲解街边的事务。 沐浴在宜修崇拜的目光中,四阿哥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第110章 如意和调查 四阿哥眼见着江晨拐进了京城这几年爆火的银楼——六福银楼,有些好奇,江晨是给谁买首饰?不会是有人了吧? 这个猜想,让本就不安的四阿哥更是如坐针毡。要是现在江晨就不在意跟五公主的婚事,那以后还能支持自己吗? 于是,他对看着银楼满是向往的宜修说:“小宜今日出来,怎么能不逛一逛银楼?” 宜修有点担心,“妾身从小就没出过府,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出丑?” 四阿哥拉着宜修下了马车,“小宜仪态万千,旁人见了你都恨不得躲起来不出丑,哪里轮得到小宜?” 宜修被四阿哥的话逗笑了,也没了出门的局促感。 两人进了银楼,苏培盛和剪秋在前面开道。 柜台后的掌事的一看,苏培盛和剪秋穿着都是一般富贵人家没有的,就知道来了大客户。 于是,挥退了想要上前招呼的小伙计,自己跟四阿哥和宜修打招呼。 “两位客人,想要看些什么?咱们家银楼天南海北的样式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四阿哥问询宜修的意见,“夫人想看看什么?” 宜修这是第一次出门逛,一点也不想草草结束,“四郎,妾身想到处看一看。” 四阿哥听见宜修的想法,只觉得正合他意,这不就给了自己偶遇江晨的机会吗? 四阿哥很是痛快地答应:“今日夫人做主,为夫跟着就好。” 宜修也忘记了拘束,开始东看看、西瞅瞅,掌事人也不着急,跟在宜修后面讲解着。 这六福银楼有三层,第一层只是一些小巧的玩意儿,从第二层开始才是真正贵人们喜欢能佩戴的东西。 宜修看够了第一层,大手一挥,让人抱起了几十件,这东西虽然自己带不了,但赏给下人是正正好的。 上了二层,宜修被掌事人牵引着去看首饰了,四阿哥则看到了同样在挑选东西的江晨。他快步走上去,朗声说:“望轩,你也在?” 江晨听见四阿哥的声音,有些呆愣地回头:“四爷?您是?” 四阿哥指了指宜修的方向,解释:“今日闲来无事,陪着夫人来挑些新奇的样式。倒是望轩,今日怎么来银楼了?” 江晨了然,想必这就是那位受宠的乌拉那拉侧福晋,也就是自己的外甥女。 “临近家母寿诞,望轩来为额娘挑选合适的礼物。” 四阿哥不会错过这个拉拢人心的机会,“往日不知道,这一次望轩可不能推辞,我也为令慈选一件礼物。” 要是四阿哥特意准备,过于贵重,江晨怕不会收,不如趁着气氛正好,现场挑一件。 两人说话的时候,宜修也看到了,她走了过来,配合着四阿哥,“相逢有缘,望您不要推脱。” 江晨听见宜修这样说,感知到她眼眸中的请求,也不再推拒,“那望轩就提前向四爷道谢了。” 宜修专心的挑选起给江母的礼物,最后上三楼挑中了一柄紫檀木如意。 如意木柄上浮雕牡丹、灵芝花枝,如意首部为心形。 同时首部和柄身、尾部都镶有椭圆形錾缠枝莲纹的金托,托内嵌三块大碧玺,分别为紫红色与黄色,质地莹润,色泽鲜明。 牡丹寓意“富贵”,灵芝寓意“长寿”,合之为“富贵长寿,可如人意”。 四阿哥只觉得宜修挑的好,江晨却被这样的寓意感动得眼眶发酸。 选好了东西,四阿哥见时候不早了,就邀请江晨,“望轩,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一起去吃顿便饭?” 这关乎认亲,江晨自然答应了。 一行三人离开了银楼。 掌事人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主子倒是早早通知准备好如意,但也没说什么时候来,这突然来也不通知,要不是看到了剪秋姑姑,自己赶紧安排小伙计把如意拿出来,今日不就把事办砸了。 四阿哥同样选了一家京城有名的酒楼——全聚德,这一家的招牌菜就是烤鸭。 这酒楼的掌柜的一看是剪秋开道,也亲自过来招待。 亲切又不谄媚的推荐着酒楼的招牌菜,烤鸭一定是必点的,什么花开富贵这类的寓意好的菜也点上。点好了菜,掌柜的还特意吩咐后厨,让手艺最好的厨师做。 四阿哥感觉体验甚好,今日招待的人都很会看人眼色,一走一动都很合四阿哥心意。 到了包间,宜修摘下了自己的帷帽,总不能带着吃饭,她可是很期待自家酒楼的手艺的。 宜修露出了自己面孔,江晨忍不住呆了一瞬,但很快收敛起自己的面部表情,只不过还是被四阿哥察觉到了。这让四阿哥有些不悦,他很不愿意宜修被别的男人看到,哪怕是自己的下属也不行。 但又不能让宜修把帷帽戴上,这会显得四阿哥不是很大度,四阿哥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吞,都没吃多少东西。 宜修不知道四阿哥生气了吗?当然知道,可酒楼的饭菜真的很好吃,跟御膳房是不一样的好吃。 御膳房伺候的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一群人,为了不让主子吃坏了身体,后宫的嫔妃还要伺候皇上,所以饮食都是偏清淡的。 酒楼为了招揽客户,饭菜要色香味俱全,重口味的食物能够激发客户的味蕾。食材肯定不比上宫里御用,但新奇的做法、火候的掌握,都让宜修吃的很是满足。 吃过了饭,四阿哥继续带着宜修到处游玩,江晨则带着礼物回家去了。 江晨跟四阿哥告别之后,就表露出很明显的神思不宁,然后就明摆明的找人去打探乌拉那拉府的消息。 贪财的孙嬷嬷收好了金子,很大方的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侧福晋的生母是府里的江姨娘,只可惜生了侧福晋就不再受宠了,但生了个能攀附上皇家的女儿,真是好运气。 你问江姨娘的来历,你要是问别人,别人肯定不知道。也就是我这个几十年的老资历才能回答你。 那是快二十年前了,人牙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长得标志的孩子,江姨娘就是混在里面进府的。 谁能想到那么个小丫头有今日的造化呢?” 说到最后,孙嬷嬷有些感慨。 第111章 告发奸情 江晨的动作明目张胆,只可惜,康熙留下的后手确定只能查到赫舍里·索维后就撤了人手;太子的人正在敦促赫舍里·索维清除证据;四阿哥明知道有康熙的人,也不敢直接监视江晨。 所以在这个空档,一个傻大胆的人成功的跟踪了江晨找人的全过程。 就这样,一个衣着朴素的宫女收到了宫外的消息,隐蔽的回到了四阿哥府,进了后面的一个小院,将手里的消息递给了主子。 收到消息的主子反复阅读这张薄薄的纸,然后把纸拍到了梳妆台上,“乌拉那拉氏那个贱人,被我抓到把柄了吧!私通外男,看你这回怎么狡辩!” 原来是瓜尔佳侧福晋,只是比起三年前刚嫁人时的娇俏模样,瓜尔佳氏阴沉了很多。 不受四阿哥宠爱,又多次被禁足,这府中哪个看得起瓜尔佳氏? 在这种暗暗地磋磨中,瓜尔佳氏已经疯魔了,明明才十八岁的年纪,瓜尔佳氏却像是在阴暗角落盘旋的鬼魂,浑身泛着冷意,让人不敢对视。 这种改变让四阿哥更不来怡然院了。这种恶性循环让瓜尔佳氏不管不顾,每日只盯着宜修,寻找她的错处。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瓜尔佳氏在四阿哥带着宜修出宫时,就找了不少人手去盯,偶遇到江晨这件事自然她也知晓了。 瓜尔佳氏本来想直接作假诬陷宜修勾引江晨,谁能想江晨会直接给了自己借口,他竟然派人去找乌拉那拉家。 瓜尔佳氏吩咐说:“派人把证据收集齐了,我已经等不及看乌拉那拉氏倒台了。” 天命在我,瓜尔佳氏迫不及待抓住这个机会。 夏天的京城透着一股燥热,这两年又在打仗,康熙也就没有去园子里避暑。 四阿哥最是耐不住热,书房里放了两座冰山,也没办法消除四阿哥内心的烦躁。 窗外不长眼的蝉还在长鸣,四阿哥刚想吩咐苏培盛派几个小太监粘蝉。 苏培盛就一脸为难的进来了,“爷,瓜尔佳侧福晋来了。” 四阿哥本来心情就不好,一点也不想见瓜尔佳氏给自己添堵。 “前院是随便能来的吗?让她滚回去!” 苏培盛也不想接这个苦差事,可瓜尔佳侧福晋来势汹汹。 “爷,瓜尔佳侧福晋说有要事跟爷禀报,奴才劝不动啊。” 四阿哥皱眉,瓜尔佳氏又没有管家权,哪能有什么要事? 四阿哥正思索着,门外的瓜尔佳氏怕四阿哥真不让自己进去,竟然直接高声向里面呼喊。 “爷,妾身有天大的事要向您禀告啊!” 四阿哥不知道瓜尔佳氏能有什么天大的事要说,但让她在外面这样喊,肯定不是办法。 “把瓜尔佳氏给爷领进来!” 瓜尔佳氏进来了,还故作娇媚的凹了个造型给四阿哥请安,“妾身给爷请安~” 四阿哥心中默念,瓜尔佳氏不会看人颜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想她阿玛。 四阿哥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张口问:“瓜尔佳氏,你说有事,还不快说?” 瓜尔佳氏没得到四阿哥的怜惜,很是不快,可一想到乌拉那拉氏要被自己踩到脚底下去了,也不在乎这一点两点了。 “爷,妾身要告发乌拉那拉氏私通外男,淫秽宫廷,罪不容诛!” 砰!是四阿哥的椅子碰到了背后的书架。 四阿哥站着怒不可遏的说:“瓜尔佳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瓜尔佳氏被四阿哥的怒火吓得低头,可仍然坚持说:“妾身说,乌拉那拉氏不守妇德,竟然私下里勾引外男。” 四阿哥深呼一口气,稳住自己的神智,问:“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瓜尔佳氏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说辞,“回爷的话,这件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过年前夕,您本意是赏赐乌拉那拉氏,让她出宫祈福,谁知道她不去求子灵验的红螺寺,竟然去了岫云寺。妾身知道她私通外男之后,就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派人查看,果不其然,那一日,乌拉那拉氏偶遇了奸夫,并跟他有了收尾!” 四阿哥终于忍不住,摔了一个茶杯,他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奸夫是谁?” 瓜尔佳氏胸有成竹的说,“是连中六元的江晨江望轩!!!” 四阿哥也回想起了江晨那日面对宜修的不自然,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本来自己请江晨吃饭以示亲切,却不曾想给了这对奸夫淫妇见面的机会。 好啊!这哪里是去给额娘买东西祝寿啊!怕是给乌拉那拉氏买首饰吧! 四阿哥这样一回想,想起了宜修那日热情地给江母挑东西,这件事也有了解释,这是给亲婆婆的,哪能不尽心呢? 四阿哥气的双眼发黑,还要叫门外的苏培盛,“苏培盛,去把乌拉那拉氏带过来!”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早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动静了,原以为是瓜尔佳侧福晋说了不中听的,惹得四阿哥发怒了。苏培盛都做好了四阿哥一声令下,自己进去把瓜尔佳侧福晋拉出去的准备。 没想到瓜尔佳侧福晋竟然是来针对宜侧福晋的,苏培盛有些担忧,四阿哥都叫起乌拉那拉氏了,可见瓜尔佳氏说了对宜侧福晋十分不利的事情。 这几年苏培盛和薜荔院没少打交道,无论是真贴心,还是为了讨好苏培盛。 每日苏培盛陪着四阿哥来薜荔院,都能吃上热菜热饭,夏天有解暑的凉茶,冬日有暖身的热汤,还有丰厚的打赏。这份情,苏培盛也是记在心里的。 于是,到了薜荔院,他依旧很是客气的跟宜修说:“宜侧福晋,爷请您去书房呢!” 宜修很是疑惑,四阿哥有事情都是来薜荔院找自己说的,什么时候找自己去前院了? 苏培盛不着痕迹的提醒说:“瓜尔佳侧福晋也在书房,许是有什么事情吧。” 宜修注意到苏培盛说到瓜尔佳时加重的语气,知道这是来者不善。 于是,宜修简单的整理了仪容,跟着苏培盛来到了书房。 第112章 继续告发 宜修镇定自若的进了书房,里面是气焰嚣张的瓜尔佳氏和恼怒异常的四阿哥。 宜修看到了碎了一地的茶杯碎片,很是疑惑的开口:“爷,瓜尔佳妹妹,这是怎么了?” 瓜尔佳氏得意忘形,竟然先四阿哥开口说:“乌拉那拉氏,你的事发了!我可担不起你这句妹妹。” 宜修更是满目茫然,“什么事发?妹妹说的话姐姐怎么听不懂呢?” 瓜尔佳氏被宜修的不接招气的不行,只能转头找四阿哥理论,“爷,你看这罪人!死到临头还故作无辜。” 四阿哥不愿意相信宜修会做出这样的事,可瓜尔佳氏拿出来的证据确实引起了他的疑心,“瓜尔佳氏把你的证据拿出来。” 见四阿哥站在自己这边,瓜尔佳氏很是得意的重复自己发现的事情,“乌拉那拉氏,我给你提醒一下吧!两年前岫云寺上香,可真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呢!” 这话一出,柳悠悠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瓜尔佳氏难道发现自己跟江晨提前相认的事了?不对,她没有这个智商。 于是,宜修镇定开口:“妹妹,两年前岫云寺上香是爷允许的,况且我带了那么多仆从,哪有机会私会外男呢?” 瓜尔佳氏针锋相对,“是啊,可真是巧合,你去岫云寺求子,巧合到江晨也一起上香!这巧合凑到一起怎么可能是巧合。 而且我竟然不知道岫云寺擅长子嗣缘分呢! 再说跟去上香的仆从们都是你的心腹,说不得他们心知肚明,替您们这对奸夫淫妇遮掩!” 宜修轻轻蹙眉,“要是按妹妹这样说,那岂不是那日去上香的都不清白?还是说,只要是去上香的人都存了什么龌龊的心思?佛门圣地,岂容妹妹随口污蔑?” 这话没说动瓜尔佳氏,但对四阿哥起了作用,“确是如此,瓜尔佳氏你可还有什么其他证据?” 瓜尔佳氏本想用上香一事扳倒宜修,但如今她不得不暴露自己窥探四阿哥行踪的事实。 “回爷的话,妾身听闻爷带着乌拉那拉氏出宫游玩,忍不住犯了嫉妒之罪,竟派人跟踪乌拉那拉氏。 说来也是苍天有眼,看不惯宜修蒙蔽爷的眼睛,竟然让妾身发现了这桩丑事。 那日您与江晨偶遇,分别后,江晨神思不属,竟然派人去乌拉那拉府打探侧福晋的消息。 要是没有什么交际,江晨怎么会那么急切地寻侧福晋的线索? 妾身又打听到两年前岫云寺的事情,便斗胆猜测。 乌拉那拉氏和江晨在佛寺生情,江晨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直到前些日子您带着乌拉那拉氏出门。江晨没办法打探宫中的消息,只能去乌拉那拉氏曾经居住的地方印证自己的猜想。” 瓜尔佳氏避重就轻的说自己只是因为嫉妒才跟踪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想要窥探四阿哥的想法。 四阿哥的全部注意力也没有在瓜尔佳氏怎么获得证据上,他认真听着瓜尔佳氏的话,觉得逻辑顺通,气的头晕目眩,又坐回了椅子上,一只手撑住脑袋。 柳悠悠说,我要不是当事人,我就信了。 宜修很是震惊的跪在地上,“爷,妾身绝没有做过任何不守妇德的事情。 就像妾身刚才说的,岫云寺上香实在是巧合,妾身都不知道江大人回去岫云寺,更没有碰到过江大人啊! 妾身第一次见到江大人,就是跟您出宫那一次啊! 至于江大人的行踪,妾身一概不知,更不知道他为何要去乌拉那拉府打探,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啊!” 瓜尔佳氏阴阳怪气地说:“这是巧合,那是误会,乌拉那拉氏可真会狡辩啊!” 这样的丑事,四阿哥不想惊动任何外人,可跟江晨有了牵扯,只能吩咐苏培盛,“苏培盛,拿爷的腰牌,去请江晨进府。” 苏培盛站在外面,其实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吓的汗水浸湿了后背,这事要是坐实了,可是皇家丑闻啊! 但苏培盛不敢有任何表情,只能当什么都没听见,恭敬领命,去请江晨去了。 太子这边终于给赫舍里·索维扫清了证据,也问出了江晨姐姐的消息。 对于包含江晨姐姐在内的那批货物,索维印象很深刻。 因为那批人本来是想调教好送进宫的,却突然被自己的好女婿以容貌不达标停了,为了不暴露,只能急忙卖给了京中缺少丫鬟的人家。 想起这件事,索维就牙痒痒,本来说好了找合适的给佟佳皇贵妃借腹生子,结果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却被隆科多叫停了。 最后,隆科多不知道从哪里寻到了乌雅氏献进了宫,成了现在的德妃娘娘。他隆科多帮助了自己的姐姐,还交好了德妃,顺便跟下一辈的皇子阿哥们有了关系。 自己呢?只能草草的处理那群人贩子,现在还被太子挖出了当年的往事,要不是自己还有用,怕是就要被太子处理了。 所以,索维很痛快的交出了当年的名单,这本来是想着要挟隆科多的证据,可怜他枉费心机,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太子的手下比对着名单,查出当年那批货物女孩们都被乌拉那拉府买下了。 查到这里,就很明了了。像是乌拉那拉家这样的人家,什么事情都有记录,就算江晨的姐姐死了,也是有记录的。 也就是说,这场持续了近二十年的寻找终于要有结果了。 涉及到乌拉那拉家内宅,太子不想贸然上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太容易得罪人,那是四阿哥的岳家,不如通过四阿哥的关系,悄悄的联系费扬古,找到江晨姐姐的线索就好了。 这样的话,要是江晨的姐姐在乌拉那拉府过得不好,甚至是被虐打致死,自己和老四也能为费扬古遮掩一二,给江晨一具尸骨,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疑惑。 要是,江晨的姐姐还活着,那就更好了,江晨接姐姐回家,自己获得江晨的忠心。 这样想着,太子抬脚去找四阿哥,毕竟是有求于人,不好让四阿哥来毓庆宫。 没想到,太子在四阿哥府门口遇到了被苏培盛请来的江晨。 第113章 江氏沐芳 太子很是纳闷,“望轩怎么来老四府上了?” 江晨也很是不解,苏培盛来的时候很是严肃,容不得他拒绝,就拉着他进宫了。 “回殿下,奴才也是一头雾水。” 太子有点阴暗的想,不会是老四想趁着自己不注意拉拢江晨吧? “正好,孤今日也有些事情跟老四商量,望轩不必紧张。” 苏培盛心说这都什么事啊?这能让太子爷进去吗?这事不该是太子爷掺和的啊!可太子是一国储君,哪里见不得? 苏培盛只能弯着腰,请太子进来。有机灵的小太监跑去跟四阿哥通风报信了。 书房里的压抑的氛围被太子的突然驾临打破,尤其是小太监说,太子在门口和江晨偶遇了。 这让四阿哥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恢复了清醒,江晨是自己要拉拢的班底啊?要是江晨真和乌拉那拉氏有了收尾,自己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的昭告天下啊! 不过没等四阿哥理清楚,太子已经到了。储君莅临,谁敢不出来迎接? 四阿哥带着瓜尔佳氏和宜修一起给太子请安。 太子见老四领着自己的两个侧福晋从书房出来,觉得自己可能误会老四了,要是想跟江晨拉近关系,怎么可能有两位侧福晋作陪。 但太子已经放话陪着江晨了,也不能突然退缩,只能寒暄说:“四弟,怎么今日这么有兴致,让两位福晋红袖添香?” 瓜尔佳氏这个没脑子的,见到了太子,就像见到了亲人。 这也不算错,三十四年五月,太子娶亲;六月,嫁入东宫的瓜尔佳福晋被封为太子妃。算关系,瓜尔佳氏还得叫太子妃一声堂姐呢! “太子殿下,您来得正好,这正有一桩公案需要人来判定。” 全场的目光都锁定在瓜尔佳氏身上。 四阿哥气的要厥过去了,瓜尔佳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 宜修和江晨两个知情人则佩服瓜尔佳氏的勇气,她怎么敢的? 太子作为一个无辜的局外人,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有事情,已经开始后悔出门没有看黄历了,要是不出门就不会碰见江晨,不碰见江晨太子就不会执意见老四,不执意见老四就不会陷入自己毫不知情的修罗场。 太子咳了咳,递了个台阶,“瓜尔佳侧福晋说有事,四弟还是继续处理吧!孤这边不着急。” 四阿哥本想顺着台阶下,但瓜尔佳氏再次语出惊人,“太子殿下,这件事跟江晨江大人有关系,实在不是一人可以公断的。” 瓜尔佳氏在想什么呢?反正太子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不虚。 四阿哥已经想把瓜尔佳氏捂嘴了,他怕瓜尔佳氏脑子不转弯,直接大庭广众之下,说宜修和江晨有染的事,只能邀请太子进书房说话。 “事已至此,殿下不如一同进书房听听前因后果。” 吱呀!是什么声音?是四阿哥在磨自己的后槽牙,摊上瓜尔佳氏真是自己的福报。 进了书房,瓜尔佳氏再次复述起了事情经过和自己的合理推断。 太子本想喝杯茶水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只听了一句,‘妾身告发乌拉那拉氏和江晨有染’,就一个手抖差点把杯子摔到了地上。 太子确信,自己是出门没有看黄历,还有瓜尔佳氏你是什么品种啊?你按辈分还要叫孤一声姐夫,你就是这么对你姐夫的吗? 太子只想隐身,但在场只有他身份最尊贵,不得不出来主持公道。 “望轩啊!对瓜尔佳氏的指控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晨跪在地上,很恳切地说:“殿下、四爷。奴才根本不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那日也在岫云寺上香。就算如瓜尔佳侧福晋所说,一切都是推辞。 殿下大可去查,奴才那日是陪着额娘上香啊!要真的有什么,奴才怎么可能带着家中老母一起行动?” 瓜尔佳氏想要反驳,就被江晨直接怼住,“或许瓜尔佳侧福晋想说,奴才枉顾孝道,用母亲掩人耳目。 可那日江晨跟母亲形影不离,甚至途中额娘身体不适,江晨还寻僧人为额娘简单医治。敢问侧福晋,奴才哪里有时间私会?” 江晨这话一出,有岫云寺的僧人为证,上香一事只能算瓜尔佳氏诬陷。 瓜尔佳氏不甘心地说:“那你为什么派人打听乌拉那拉府的消息?你敢发誓你没有对乌拉那拉氏起了令人不齿的心思?” 江晨坦坦荡荡的回答:“奴才敢起誓!不知道侧福晋敢不敢发誓自己没有诬陷乌拉那拉侧福晋?” 瓜尔佳氏被江晨的气势震慑,后退了两步,慌张地说:“你这样维护乌拉那拉氏,还说没有奸情?” 江晨见瓜尔佳氏不足为惧,跟四阿哥解释,“奴才打听消息,并不是因为对乌拉那拉侧福晋有爱慕之意,而是她实在长得像奴才的一位亲人。” 此话一出,知道江晨身世的太子和四阿哥都是一惊,不会这么巧吧! 太子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乌拉那拉府,丫鬟?自己光想到江晨的姐姐会过得不好,早早离世,却没想过,她可能被主人看上,做了姨娘。是啊!江晨生的一副好相貌,他姐姐怎么可能是个貌若无言的丑女? “既然望轩说起来,孤今日也是为此而来。孤收到了手下人的消息,说当年那伙人贩子将人卖进了乌拉那拉府,只是这关系到后院,孤才想着让老四去问问。” 对上了! 江晨激动地说:“那一日,奴才见到乌拉那拉侧福晋,长得与额娘有五分相似,便有了疑虑,回家询问额娘,才知道侧福晋与姐姐有八分相似。 奴才实在是心急,只能派人去问乌拉那拉府后院的情况。倒是连累了侧福晋,奴才罪该万死!” 宜修在江晨说自己像一位故人的时候,就抑制不住心绪,听见江晨说连累自己的时候,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恍惚地问:“不知江大人长姊姓名?” 江晨定定地回望她,说:“江氏沐芳,‘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的沐芳。” 第114章 晕倒 听到这个名字,宜修难掩悲痛,“曾听姨娘说,家中有一棵刻着她名字的红梅树,不知道如今可还安在?” 江晨哽咽回答:“那梅树年年凌寒开放,姐姐的名字都已经长到比我还高的地方去了。” 先是被瓜尔佳氏一通污蔑,事情峰回路转,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在这样的大喜大悲之下,宜修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竟然向后仰晕了过去。 幸好四阿哥手疾眼快,扶住了宜修,没有让她直接倒在地上。 现在真相大白,四阿哥又想起了自己跟宜修的浓情蜜意,他急忙让苏培盛去请太医。自己则抱起宜修,放到了平时休息的床榻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江晨也跟着四阿哥去关心宜修了,只留下太子和瓜尔佳氏大眼对小眼。 瓜尔佳氏没想到江晨跟乌拉那拉氏是没出五服的亲缘关系,没有了刚才诬告的理直气壮,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正巧,因为宜修昏倒,只有自己和太子还在原地。 于是,瓜尔佳氏不顾体面,哀声向太子求救,“殿下,妾身是为了瓜尔佳氏打压乌拉那拉氏才出了昏招啊!您救救妾身啊!” 被求救的太子,真心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瓜尔佳氏又不能真的不管,本来她嫁给四阿哥就是因为太子的意愿。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太子要是没碰到就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事情发生在他眼前,怎么装作不知情? 现在换太子扶额了,“瓜尔佳氏,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漏洞百出的计划的?” 望着瓜尔佳氏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愚蠢模样,太子就一股无名火聚在胸口,为了瓜尔佳氏对付乌拉那拉氏?瓜尔佳侧福晋可真是说得出口啊? 他这个太子都不知道瓜尔佳氏跟乌拉那拉氏结仇,你一个小小的棋子怎么就擅作主张了? “你让孤救你?怎么这主意是孤出的?还是孤指使你干的?” 瓜尔佳氏知道现在除了太子没有人能保得住她,只能哭泣着求得太子的帮助,“妾身鬼迷心窍,没有受过任何人指点,背后也没有任何人指使,只盼殿下看在一族情面的份上,向爷求求情,饶了妾身吧!” 瓜尔佳氏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倒像是太子威胁她闭嘴了。 太子被瓜尔佳氏的话堵得说不出什么,反思自己,事到如今一切事情的起源都是自己不管不顾,非要瓜尔佳氏出一个人当四阿哥的侧福晋导致的啊! 要不是自己吩咐,瓜尔佳氏就不会找适合的格格嫁进来,不找适合的格格就不会选中瓜尔佳氏,不选中瓜尔佳氏就不会出现今天的闹剧,太子也就不用被架在这里说不出话。 “爷怎么饶恕你?瓜尔佳氏,你怎么有脸面跟太子殿下求情的?” 是四阿哥,他想起了瓜尔佳氏这个挑拨他和宜修感情的罪魁祸首还没有处理,太子也还在原地等候,就想着先送走太子,再关起门来处置瓜尔佳氏这个蠢货。 没想到,听了个全程,四阿哥都要怀疑,太子是不是故意选一个这样的搅家精,搅得四阿哥府家宅不宁。 要不是今日凑巧,江晨确实跟宜修有血缘关系,宜修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四阿哥怎么可能容忍这样水性杨花的人呆在自己的后院?这不就是让四阿哥跟乌拉那拉氏翻脸吗? 而且攀扯出来的江晨,是自己费尽心思拉拢的,四阿哥想想都后怕。 四阿哥都忍不住阴谋论,是不是太子察觉到自己的不安分,让瓜尔佳氏用自爆的方式直接断自己两臂? 太子感到四阿哥眼中的怀疑,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该怎么证明清白呢?虽然自己时不时会疑心老四是不是真的安分守己,但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啊! 太子实在不想再听瓜尔佳氏不聪明的发言了,尤其是这种会拖自己下水的话。他神态自若的对四阿哥说:“老四,这件家事已经明了,剩下的孤实在不适合在场,你自行处理吧!孤先走了,你忙着就不必送了。” 说完,太子一点不想听后面的话,大跨步走出了四阿哥府,只觉得天高云淡,处处美好。 被留在后面的瓜尔佳氏知道自己被放弃了,本想继续大声说什么,却被机灵的小太监拿东西堵住了嘴。 如今宜修未醒,四阿哥又顾忌投靠他的瓜尔佳大人,就吩咐,“先把瓜尔佳氏囚禁在房间里,任何人都不准探望。” 另一头,太医院里。 太医一听,四阿哥府的宜侧福晋晕倒了,也是顾不得别的,被两个小太监架着跑,苏培盛替他背着药箱。 到了四阿哥府,气还没喘匀,就要给宜修搭脉。 本来太医都做好了宜修命不久矣的准备,可一搭脉,嗯? 这也不像是什么疑难杂症啊? 脉象滑长、柔和有力、节律舒缓,嗯,是滑脉。嗯?!是滑脉啊! 太医感受到了喜从天降,本来以为这一趟是掉脑袋的活儿,没想到是好事。 太医跟四阿哥贺喜:“恭喜四爷,宜侧福晋是喜脉,已是一月有余,月份过小,今日侧福晋情绪波动过大,母体不安才晕厥过去,等侧福晋自然苏醒即可。” 四阿哥不敢相信的追问:“太医把脉可准?真的是喜脉?” 要不是四阿哥惹不起,太医都想说,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啊?我不准你准啊? 但对面是掌握着自己全家老少生死大权的皇家子弟,太医只能耐心说:“若四爷心有疑虑,可多找几位同僚一同诊断。” 不怪四阿哥这样,自三年前大格格离世之后,四阿哥府后院就没有过好消息。甚至让四阿哥一度怀疑,是不是大格格心有怨恨,阻止孩子来投胎。四阿哥因此还写了不少《往生经》烧给大格格。 如今,终于有人怀孕了,而且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宜怀孕了,新鲜出炉的江舅舅还在边上看着,四阿哥能不表现得欣喜若狂一点吗? 四阿哥又请了几位太医把脉,诊断结果无一不是滑脉。 “哈哈哈哈哈,小宜怀孕了!全府上下赏一年份例。” 第115章 怀孕和处罚 四阿哥的笑声吵得装睡的宜修很是不安宁,您这笑声也过于刺耳了。 没错,宜修是装昏。 事情的经过还是要从江晨的动作说起,江晨这么大张旗鼓,本就是在明目张胆的钓鱼。 宜修和江晨本想钓的鱼是太子,是想着趁机牵扯出赫舍里·索维拐卖儿童的事情。 谁承想瓜尔佳氏一头撞了进来。 太子过于谨慎,没有先关注江晨的动向,而是协助索维消除证据,让宜修和江晨无从下手。 瓜尔佳氏又过于愚蠢,她虽然不知道江晨调查乌拉那拉府的用意,但明摆明的想要诬陷宜修和江晨有一腿,宜修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正好,宜修觉得瓜尔佳氏一天比一天渗人,原来瓜尔佳氏还琢磨着重新夺得四阿哥的宠爱,现在什么事情也不干,就盯着薜荔院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只有捉贼的,哪有每日防贼的? 瓜尔佳氏一出手就要把宜修往死路上逼,宜修也不可能惯着她随便蹦跶。 其实,这些本都是顺便的事情,宜修和江晨最开始的谋算不过是认亲,把他们的关系过到明面上来。原因也很简单,宜修怀孕了。 卷王在虚拟空间里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虽然主攻的是毒,可简单的滑脉还是能把出来的,尤其到了上辈子弘晖来临的时候,基本是天天都要自己确认一番。 终于六月末,宜修摸出了不一样的脉搏,只是没有声张,甚至连月事带还照常领了,她可不敢轻视后院这些人的眼睛。 对于江晨来说,他需要一个明路上的理由,接近宜修的孩子,教导孩子,实现自己的抱负。 那宜修呢?随着她怀孕,按照记忆,很快乌拉那拉福晋就该安排柔则进府了。这一次她是不可能让柔则有任何可乘之机的,所以跟江晨相认是必须的,只有这样,她才有除了乌拉那拉家之外的助力,帮助她成为嫡福晋。 果不其然,四阿哥这次听到宜修怀孕的表现可比记忆里面的夸张多了。 四阿哥在给宫人们发了喜钱之后,就开始跟江晨套近乎,“望轩,谁能想到咱们如此有缘分。要是知道,爷早就应该请你进府,说不定就能碰到宜修,早些相认,免去多年的思亲之苦。” 江晨心说,我不过是假装调查了一下,你就差点要把我和宜修都弄死,要是直接在你面前真相认,你能不怀疑? “宫规森严,哪能容许奴才随意进出?能有今日的相认,已经是奴才的福气了。” 四阿哥已经把最开始的愤怒抛之脑后,他只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不然怎么就正好,江晨失散多年的姐姐是宜修的亲额娘呢? 得天所授,四阿哥对这番奇遇只有这个评价。家人们,我费尽心思想要扒拉到碗里来的大才,自己跳进来了。 这样一想,四阿哥更是热切的望着江晨,“望轩,这件事爷会派人去跟费扬古说明,到时候你带着额娘,一起去乌拉那拉府相认! 这样的喜事不应该只有咱们自己知道,爷做主,咱们家办一场认亲宴,风风光光的昭告天下。” 装睡的柳悠悠:呦,咱们家都说上了。阴阳怪气.jpg。 江晨很是感激地说:“多谢四爷,若不是四爷推动,奴才一家哪能团聚。” 四阿哥得到江晨的感谢,更是得意地谦虚,“这也是望轩多年积累福德得缘故,爷也是阴差阳错才能帮到望轩。” 江晨眨眨眼,说出了最戳四阿哥痒处的话。“这也是奴才与四爷缘分深厚,不然怎么侧福晋嫁进了四爷府中。” 听到这话,四阿哥笑的可比刚才得知宜修怀孕高兴地多。 宜修见时间差不多了,也慢慢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爷,妾身这是怎么了?” 四阿哥赶忙上前关心,“小宜可有什么不适?头晕吗?感觉恶心呕吐吗?身上有哪里疼吗?” 这话说得宜修很是不安,“爷,妾身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好治疗的病症?” 四阿哥没想到自己的关切让宜修想差了方向,他轻轻地拉住宜修的手附在了宜修的肚子上,“小宜,咱们有孩子了!” 这个消息欢喜的宜修什么也反应不了,她不断抚摸着,内心的苦痛不断翻涌,弘晖终于又回来了。 不过,现在还有四阿哥要应付,宜修不安地咬唇,“爷,刚刚妾身晕倒可对孩子有害?” 四阿哥安抚说:“太医说没有,只是叮嘱,尽量保持心情平和即可。” 宜修醒了,四阿哥也该处理瓜尔佳氏了。 江晨知道这种事情不适合自己听,宜修也醒了,就跟四阿哥告辞了。 只剩下四阿哥和宜修两个人。 四阿哥试探地问宜修:“小宜,你是苦主,就由你来定瓜尔佳氏的惩罚吧!” 柳悠悠内心骂道,你在说什么屁话呢?对对对,我做主惩罚瓜尔佳氏,我吸引瓜尔佳氏的仇恨值,你继续做白莲花收拢瓜尔佳大人的心是吧? 宜修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爷,妾身想着,若不是妹妹今日的闹腾,妾身也无缘与舅舅外祖母团聚,再加上想为孩子积福,这件事就轻轻放过吧!” 宜修的意思是从轻处置,可四阿哥又怎么能从轻呢?要是连这种随意污蔑淫秽后宫的都放过,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想当然的各种告发? 四阿哥装作很是挣扎的说:“小宜心善。这样吧,瓜尔佳氏嫉妒成性,在宫廷之中行诬告之风,此风不可助长。夺瓜尔佳侧福晋之位,并囚禁于怡然院,非圣旨不得出。” 这一次不是普通的禁足了,除非瓜尔佳氏用封王的功劳来换取瓜尔佳格格自由,否则怡然院就是四阿哥府的冷宫,瓜尔佳氏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而且,不是非召不得出,而是非圣旨不得出,也就是说除非康熙下旨让瓜尔佳氏出来,四阿哥自己都不能反悔。 宜修无奈叹息,“妹妹实在是不够稳重,爷放心,妾身一定会让人看管好瓜尔佳格格的,绝不让她继续兴风作浪,惹是生非。” 四阿哥肯定地点头,“爷相信小宜的能力。” 第116章 百分之十五和上门 一切尘埃落定,柳悠悠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天过的真是跌宕起伏。 已经很久没有存在感的宜修突然出声:“柳姑娘,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世宜修跟爷远比上一世更情深义重,他还是因为瓜尔佳氏无凭无据的诬告怀疑宜修?” 如果瓜尔佳氏用的是诬陷甄嬛的计策,一环扣一环,人证物证俱在,宜修也不会觉得四阿哥的怀疑有什么,可瓜尔佳氏今日其实只是一拍脑袋的猜想,可四阿哥却信以为真。 要不是,这从头到尾都在柳悠悠的掌控之中,是不是四阿哥就要顺势惩罚宜修? 柳悠悠太明白大胖橘的本质了,“是啊,正因为这一世宜修跟四阿哥的关系更好,所以四阿哥才要打压咱们啊! 当年你进府的时候,端庄受礼有余,可四阿哥对你的宠爱也只基于后院没有别的选择,当时瓜尔佳氏跟你平分管家权,你的宠爱也没有高出瓜尔佳氏很多,直到有了弘晖才发生了改变。 今世呢?瓜尔佳氏别说跟你分庭抗礼,她频频出错,不是在禁足就是在禁足的路上,这后院都成了咱们的一言堂,四阿哥能忍受吗?” 宜修不可置信,“但是今生,宜修跟爷那么好,甚至听到怀孕的消息,四阿哥都欣喜若狂,难道我们的感情不是真的吗?” 柳悠悠无奈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江晨在旁边看着呢?” 宜修苦笑,“这世间的男子果真是薄幸,嘴上说着甜言蜜语,手上却拿着时时防备的刀子。” 柳悠悠冷静地说:“四阿哥的本质从没有改变过,只是你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才觉得他所作所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从年世兰到甄嬛,他对喜欢的女子不都是这样吗?” 宜修苦笑,“幸好,弘晖回来了,求姑娘保护好弘晖。” 柳悠悠肯定回答:“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这可是自己和江晨未来的希望啊,不用宜修叮嘱,柳悠悠也会全力保护好弘晖的。 宜修又沉寂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在自闭,毕竟今日对她的打击有点大。 对此,柳悠悠乐见其成,要是宜修能够明白,对付大胖橘不能有一点真心实意,就更好了。 琉璃小可爱再一次出现提醒,“滴!检测觉醒者觉醒程度达到百分之四十五。评语:山盟海誓不过是镜花水月,我早该想到的,只有弘晖才是我唯一值得珍惜的!” 这一次宜修好大方,直接给了百分之十五的觉醒度,想来是因为对大胖橘的滤镜破碎再加上对弘晖的感情加在一起才有百分之十五。 柳悠悠对这个进度很满意。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四阿哥就派人来传话,说自己带着江家母子去乌拉那拉府认亲去了。 柳悠悠本来惺忪的睡眼一下就睁大了,可真是急死四阿哥了,一点都等不了。 镜头转到乌拉那拉府中。 费扬古很是摸不清头脑,昨天四阿哥说是要带着贵客上门,什么贵客,能让四阿哥带着来? 费扬古正沉思着,奴才来传话,说是四阿哥已经到门口了。 费扬古也不想了,起身迎接四阿哥,还有江晨?!他还搀扶着一位老夫人。 这一行人奇怪的组合,让费扬古更疑惑了,这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四阿哥满脸喜色地跟费扬古说:“岳父,今日贸然前来,是为了府上的一件大喜事啊!” 费扬古表示,我府上有大喜事,我怎么不知道? 四阿哥也不再磨蹭,直接说明:“岳父,爷昨日阴差阳错知晓,望轩失踪多年的长姊就是府上的江姨娘,这亲人团聚怎么不是大喜事啊?” 江晨也上前说:“乌拉那拉大人,望轩知道长姊的消息,实在按耐不住,就求了四爷来府上认亲,不知可否让江姨娘前来一见?” 江母虽然没说话,但也满眼期望的看着费扬古。 费扬古沐浴在三双热切的目光中,觉得浑身都僵硬了,他结结巴巴地说:“这...四爷...既然四爷和江修撰都确定,那就让江姨娘过来相认吧!” 既然四阿哥都来了,哪怕江姨娘不是江晨的姐姐,也得是,能搭上江晨的关系,有好处的事情,费扬古才懒得想到底是不是真亲戚呢! 就是四阿哥为了给宜修做脸,让江晨认了这门亲事,那也是宜修的本事啊。 小院里,白术已经稀奇的看了江姨娘一早上了。 江姨娘竟然坐到了梳妆镜前,开始涂脂抹粉,这可太反常了! 自从宜修出生,江姨娘怕伤到孩子,再也没有仔细的用胭脂水粉打扮过了。 后来老爷不来,宜修又出嫁了,江姨娘现在就是一捧清水洗脸,再抹一些保湿膏就结束了。 但今日,江姨娘看着镜中的自己,用手抚摸着眼角,叹息说:“已经有细纹了,这可如何见人?” 叹息完,江姨娘就招呼着白术把宜修送来的珍珠粉拿出来,为自己小心遮掩脸上的瑕疵。又轻轻地拍了拍提气色的胭脂,抿了抿淡色的口脂。 做完这些,江姨娘还让白术参谋着,为自己梳了一个显年轻的发型,选择佩戴的首饰也是颜色轻的,最后还拿出了新做好的水蓝色旗袍。 白术很是纠结地开口:“姨娘,您这是要跟老爷重续前缘?” 江姨娘正紧张的检查自己这一身得不得体呢,听见白术的话,吓了一跳,“白术,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白术更迷糊了,“您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梳妆打扮了,侧福晋给您送的东西您也不用,今日突然翻出来,奴婢还以为您改主意了呢?” 这么说着,白术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好的猜想,她凑到江姨娘耳边,忐忑地问:“您不会是想一枝红杏出墙来不吧?” 这要是被老爷发现,哪怕是侧福晋的生母,这一院子的人也活不下来啊! 江姨娘被白术的话噎了一下,狠狠地用手戳了一下白术的脑袋,“你这丫头,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看着白术委屈地捂住脑袋,江姨娘掩饰不住自己的欢乐,“今天呀,有好事临门呢!” 第117章 认亲啦! 眼看着白术还在捂着脑袋疑惑,前院就来人让江姨娘过去。 白术看看江姨娘,又看看来传话的小厮,小小的脑袋里涌现出无数的问号。姨娘难道神机妙算不成,怎么知道老爷会过来请人啊? 江姨娘神秘一笑,迫不及待跟着引路的小厮,往前院走。 白术看江姨娘脚步轻快的走远,也赶忙跟了上去。 昨日,宜修托人给自己送来了一束鲜活的红梅,这样的季节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哪里弄来的。梅花的香气让江姨娘心情很好,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准备。 只是,离前院越来越近,江姨娘的脚步就越来越缓慢。 二十年的执念今日就能得偿所愿了吗?宜修会不会弄错了?阿玛额娘如今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已经有了白发? 江姨娘心中打着小鼓,进了会客的正厅,正面坐着四阿哥和费扬古,侧面坐着一位英俊的少年郎和一位眼熟的妇人。 江姨娘看到妇人的脸,身体先一步行动,扑到了那妇人的怀中,“额娘!” 江母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悲喜交加,“额娘的沐芳啊!” 两人不见面还不觉得,如今江母和江沐芳搂在一起,谁能说这不是亲母女? 四阿哥和费扬古把场地让给了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留他们在此处叙旧。 江沐芳靠在江母怀里,不安地问:“阿玛怎么不来?” 是不是阿玛嫌她这个女儿丢人,不愿意前来? 这个问题让江母无法回答,只能江晨解释,“姐姐,阿玛去了。” 江沐芳像是反应不过来,“去哪了?” 江母悲痛地说:“沐芳,你阿玛没了。” 江沐芳只觉得天旋地转,会给自己买糖葫芦、买漂亮的红头绳的阿玛怎么会没了呢? 江沐芳攥紧江母的手,“额娘,阿玛怎么没的?” 江母眼神躲闪,“是病逝。” 江沐芳问:“是不是因为我丢了,阿玛才...?” 江母连忙否认,“不是,沐芳,跟你没关系,是你阿玛命不好。” 江沐芳怎么能信呢?她哭的比刚才更悲痛,“沐芳累及双亲,实在是不孝。” 江母紧紧搂着女儿,安慰说:“没有没有,能重新找到沐芳,已经是你阿玛在天保佑了,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母子抱头痛哭一通,江沐芳才稳定情绪,问起了江晨,“这位可是弟弟?” 江晨自我介绍,“阿玛为我取名江晨,姐姐叫我晨哥儿就好。” 江沐芳有些犹豫,“哪个晨?” 江晨这个名字太如雷贯耳了,谁没听过六元及第的江晨呢?但会是自己的弟弟吗? 江晨解释:“‘晨昏滚滚水东流,今古悠悠日西坠’的晨。” 江沐芳进一步确认,“不知道晨哥可取字了?” 江晨明白姐姐在确认什么,笑着说:“蒙皇上恩赐,取字望轩。” 江沐芳又一次泪水盈眶,“晨哥儿争气,为额娘撑起了一片天。” 随着江晨扬名,他小时候的事情也被人挖了出来,尤其是跟李光地少时对答的往事,这样的际遇,怎么能不让人啧啧称奇? 江沐芳也听白术念叨过,原来只觉得这状元郎果真是不同凡响,小小年纪就能撑起门楣。现在想来,要不是江晨争气,没了阿玛,额娘怎么支撑门第。 江晨同样很心疼姐姐的遭遇,“要是我能再争气一些,就不至于现在才能找到姐姐。” 要是自己能爬的更快,哪里需要这样兢兢战战的谋算着认亲。 江沐芳虽然已经刻意隐瞒了,可从她的神态衣着,还有费扬古谈论起她的不熟稔,江晨就知道江姨娘在乌拉那拉府过得并不好。 江沐芳却并不在意这些,如果她在意,就不会数十年如一日的在后院默默无闻。 江沐芳眼神明亮,对江晨说:“晨哥儿不必懊恼,就像额娘说的,一家人能再次相遇,已经是天大的缘分了,怎么能埋怨这缘分来得太晚呢?” 江沐芳知道女儿出嫁后过的不错,就已经没了什么活着的念头,要不是宜修用寻亲来吊着她,她早就垮了。 这几年的默默忍受,就是在等待一个希望渺茫的奇迹。现在,奇迹真的发生了。 一家人又哭又笑,整理好情绪,就请四阿哥和费扬古来。毕竟这件事还是他们行的便利。 四阿哥毫不把自己当外人,跟江晨道喜:“如今望轩一家团圆,真是世间难得的圆满。” 费扬古也不甘示弱,想把自己融进这个大家庭,“这样说起来,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弟弟,以后想翠云了,尽管递帖子,福晋最是大度,不会阻拦的。” 翠云二字一出,江晨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要不是姐姐少时被拐,怎么可能被你纳入府中。翠云,呵,好一个翠云。 四阿哥感受到江晨积攒的怒火,心里抱怨,这岳丈真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呗?人家好好的女儿家,被你起了个不庄重的名字,已经很屈辱了,你还在娘家人面前说,显示自己有文化啊?是是是,谁能有你有文化啊? 四阿哥赶忙岔开话题,“望轩,爷说的认亲宴,你觉得怎么样?” 江沐芳听了很是不安,四阿哥这么热切地想办宴席,肯定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不认为四阿哥没有所求。 江母握着江沐芳的手,手心的温度缓解了江沐芳的坐立不安。江母也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相信江晨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江晨明白,四阿哥帮着自己忙前忙后,不就是为了把自己明目张胆的绑在船上吗? “四爷的建议极好,姐姐能认祖归宗,是江家的喜事,确实应该办一场,以告阿玛的在天之灵。” 听见江晨同意了,四阿哥乐的合不拢嘴,他很是亲切地拍了拍江晨的肩膀,“到时候爷带着小宜一起出席,让你们好好说说话。” 这倒是让江晨很开心,虽然自己的外甥女黑心了一些,但是额娘要是见到外孙女,想必会很开心的。 就这样,四阿哥攒局,费扬古也凑热闹,江晨主办,一场惊掉京城人下巴的认亲宴举行了。 第118章 府中风云 京城里又有了新的热闹,连中六元的江修撰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了。 幼时失散,长大重逢,这么时髦的元素凑在一起谁不想听个新鲜的? 京城的说书先生们有了新的话题,不管三七二十一,每一家都编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剧本。 老套一点的就是什么江晨是文曲星下凡,注定是要遭遇很多磨难的,这找姐姐也是其中一难,并顺势把《西游记》里的九九八十一难套到了江晨身上。 新奇一点的就是江晨认亲的种种机缘巧合,像是在说一部推理悬疑小说。 这样的言论也传到了乌拉那拉福晋的耳中,她对出嫁后完全笼络了四阿哥的庶女很是防备,现在又多了个江六元做助力,真是不安分。 虽然福晋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这场认亲是宜修和江晨早就谋划好的,但福晋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她,一切的巧合都是宜修在背后推动。 这样一想,福晋手里的毛笔一顿,在白纸上滴下了一处墨迹,这一页的佛经抄毁了。 福晋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这页佛经送进了脚边的竹筐,并问桂枝:“宫里面有什么消息?” 说起这个桂枝可是有汇报的,“福晋,咱们的人说二小姐有孕了。” 宜修再小心,走的途径也有很多是乌拉那拉的人脉,福晋经营这么多年,得到这样隐秘的消息并不难。 “真是个有福气的,现在四阿哥府上没个子嗣,让她拔得头筹了。” 怀孕是大喜事,自己一定会好好给宜修一个大惊喜的。 桂枝可不觉得主子实在夸奖,赶忙奉承说:“不过是个庶女,能有什么福气,要奴婢说,能平安生下个女儿就值得庆幸了,难道还指望着一举得男?” 福晋对桂枝的话不做反应,继续问:“江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桂枝很是不服气地回答:“福晋,那院子里的人以为多了一位靠山,现在行事走路都张扬得很,尤其江姨娘贴身的白术,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们姨娘攀上了这门关系。” 桂枝一向跟小院的人不对付,尤其是白术,更是看不上眼,这有了机会告小状,自然要说个痛快。 福晋当然知道桂枝的话里有多大的水分,可乌拉那拉府伺候的下人们开始摇摆不定也是事实,这才是让福晋真正恼火的。 江姨娘靠着宜修过得好,福晋不怕,因为只要柔则嫁的比宜修好,想要依附江姨娘的乌合之众就会自找出路。 可现在搭上了前途无限的江晨,江姨娘的未来就不止单单靠女儿了,幸好江晨现在不过还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不然福晋一定会立刻让江姨娘病逝,任何会影响自己地位的的人,都会被铲除掉。 福晋又问:“老爷这些天干什么呢?” 说到这个,桂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爷还是天天往那个偏僻的小院子跑,这江姨娘都是当祖母的年纪了,还敢勾引老爷,真是没羞没臊的。” 福晋一点也不惊讶,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福晋还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有多势利眼? 费扬古就是这么现实,你要是有利用价值,他就像嗅着味道来的鬣狗一样,不把人生吃活剥个干净,才不会离开呢。 “江氏还是没有伺候费扬古?” “是呢,这江姨娘可真会拿捏男人的心思,吃不到嘴里,老爷可不就一个劲儿的惦记。” 说起这个,桂枝觉得江姨娘可真是有手段,这欲擒故纵的样子,已经把费扬古牢牢地勾住了,连新得的两个姨娘都顾不上了,天天就想着哄江姨娘开心。 福晋也没有给桂枝讲解背后弯弯绕的意思,她需要的是能做事的人,而不是出主意的。 福晋现在要管的,可不是舔着个脸的费扬古和被骚扰的江姨娘。 “这府里的人又分不清主次了,桂枝,让底下管事的都准备好账本,过些天咱们好好查查账。” 桂枝不知道刚才还在谈论江姨娘的事情,怎么福晋突然就说要查账本,不过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听福晋的指令办事就行。 “是,奴婢这就去通知各处。” 只要是管事的奴才,就没有不贪的,福晋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给足了好处才能让人办事。 现如今,有些不安分的跳着脚想讨好江姨娘,既然如此,福晋只能借着查账的契机大换血了,毕竟这里面就没有干净的,只不过是查与不查的区别罢了。 果不其然,福晋杀鸡儆猴查了几个带头的管事,剩下的人就不敢再起歪心思讨好江姨娘了。 倒是小院里听见了这消息,白术有些忧虑地跟江姨娘说:“姨娘,这福晋处理了好几个大管事呢,都是前些日子给咱们院子送过东西的,您说是不是在做给咱们看?” 江姨娘对福晋的为人也很是了解,她最看重手中的权利,手下的人要不听使唤,可不就触及福晋的底线了,那几个管事的载的不冤。 “福晋的行事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几个管事拿着福晋发的俸禄,又想讨好咱们,这样首鼠两端,福晋怎么可能容得下他们?” 白术可不觉得,“姨娘,你说福晋是不是在隔山震虎,这些日子老爷来个不停,这么不给福晋脸面,哪家夫人受得了?” 一说起费扬古,江姨娘没有了给白术讲解的心思,原来费扬古受不住江姨娘的冷脸,坐一会儿就走了。 现在,无论江姨娘怎么不欢迎,费扬古还是厚着一张脸皮天天来,烦的江姨娘连认亲的喜悦都没有了。 为了摆脱费扬古,江姨娘只好称病了。 费扬古见江姨娘十天半个月的也不好转,怕自己会被传染,装了几天深情人设,就没再来过,只是吩咐药材什么的尽管用,一定要把江姨娘治好,不留病根。 毕竟,要是江姨娘死了,自己怎么跟江晨和四阿哥套近乎啊。宜修在宫里的关系到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起作用的时间会有延误,不像江姨娘传个话什么的方便。 费扬古内心可惜,江氏就是不识时务,要不然凭着诞下府中唯二子嗣的身份,再伺候好自己,何至于十几年都在个破院子里生活。 第119章 贝勒和挖番薯 三十六年在全京城吃江晨认亲的瓜中过去了,三十七年开春就有了好消息,持续了两年多的战事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康熙都亲自指挥作战了,自然也把成年了的儿子们安排在战场上,以便捞一些军功。 现在战事结束,就到了论功行赏的环节。 于工,太子在京城监国,只有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上了战场;于私,康熙生的儿子多,阿哥所已经挤不开了,成年的阿哥该出宫建府了。 只是,康熙想起三十三年,四阿哥顶撞自己亲额娘的往事,觉得四阿哥还是性情急躁,欠缺历练。 于是,康熙大手一挥。大阿哥前线作战勇猛,战功无数,封直郡王;三阿哥在康熙生病的时候,担心的马不停蹄前来探望康熙,封诚郡王;老四只是做了个监军,没什么大功劳,性情又不稳重,还是封贝勒吧。 就这样,在朝中历练了好几年的四阿哥跟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一起得了个多罗贝勒的爵位。 这让四阿哥脸上很是挂不住,要是论资历,三阿哥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他们年龄相差不到一岁,怎么就到自己这里跟弟弟们一个爵位? 柳悠悠是很不想理会四阿哥这个炮仗的,但谁让她是四阿哥的解语花呢? 只能庆幸,现在怀里揣了一个,四阿哥这个不委屈自己的,都是白天关怀一下柳悠悠的肚子,再去别人那里过夜,不然柳悠悠还得伺候一个阴晴不定的炸弹。 而且,柳悠悠还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暴露自己对政事的敏感度,就可装作驴头不对马嘴,安慰四阿哥也只能是,跟着四阿哥同仇敌忾地说三阿哥德不配位啊,甚至是隐晦地说康熙偏心啊,这之类的话。 当然对于抱怨康熙偏心的说辞,只能是对四阿哥的二次伤害,爹不疼娘不爱的小透明是在说谁呢? 但这跟柳悠悠又有什么关系,我怀里可还有一个呢?太医都叮嘱说不让我有什么情绪起伏,我都陪你骂人了,你还要求我啥啊? 或者说,四阿哥每一次来找柳悠悠排解心中的烦闷,柳悠悠看到他被自己怼的哑口无言,都心中暗爽,夜里睡眠都好了。 只是辛苦了后院其他格格,在柳悠悠这里受到的火气,四阿哥只能发泄给别人,当然也有让四阿哥郁闷到吐血的,作为听不懂人话的李静言李格格。 啊?爷怎么了?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一通组合拳打下来,四阿哥除了自己生气,一点也影响不了李静言。 在四阿哥还没从封贝勒的郁闷中走出来的时候,江晨对番薯的研究终于有了结果。 有着陈家人几代人的栽培经验,再加上江晨不断地尝试,终于确定番薯,不但能在肥沃的土壤里生根发芽,连沙地也能生长扎根,甚至住所的边边角角也能种。要是保存得当,一年是没问题,虽比不上稻米小麦,可番薯的高产量已经弥补这一缺憾。 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越早推广越好,于是在康熙处理好战事后,江晨给康熙写了一封详细说明番薯的奏折。 批阅到江晨奏折的康熙,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在奏折里看到能亩产八百斤的作物。 要不是确定江晨是不可能为了政绩夸大其词的,康熙都要直接下旨把江晨拿下了。 江晨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作假,那就是有一块馅饼砸到了康熙头上,这样高产的作物在自己治下被发现,难道还不能说明自己是圣明天子吗? 康熙按捺不住激动,让梁九功直接召江晨面圣。 康熙都等不及江晨请安完毕,直接问:“望轩,你奏折里所说可都属实?” 江晨恭敬回答:“奴才在农庄和北方几处都做过了实验种植番薯,奏折中所写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 康熙得到确定的答复再也坐不住了,“望轩,朕要去你家农庄去看看。” 只有真的见到了东西,康熙才能放下心。 天子微服,江晨哪里敢担这样的责任,“皇上万尊之躯,怎可白龙鱼服?还是让奴才将所有的番薯运往御庄,由御庄种地的好手耕作,再由您检验为好。” 康熙可等不到那个时候,受北方气温所限,番薯只能一年一熟,要是今年错过去了,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真东西。 “望轩不必多虑,朕带着你直奔农庄,不做中途停留。” 见康熙坚持如此,江晨只能无奈带着康熙来到了农庄。 如今才三月份,按理来说不是番薯成熟的时节,江晨想到了自己在南方的生活经历,南方作物能一年多熟,多亏了全年温暖的气候。自己虽然没办法在室外实现这样的温度,可室内还是可行的。 于是,江晨建了好几间密闭性好的屋子,里面每日都烧着炭火,保持一个适宜番薯生长的温度,从而达到加快研究番薯的进程。 接受康熙检阅的就是在这样的屋子里长成的番薯。这样的密闭空间,种植的又是农作物,成日浇水施肥,屋子里的味道想必不是很好。 康熙制止了江晨请罪的动作,他也是下田耕作过的,这点味道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江晨演示着,从一颗番薯下面刨出来十几个比成年男人拳头还大的土疙瘩。 康熙也有样学样的开始亲自动手刨土,同样收获了十多个土疙瘩之后。康熙招呼着随行的侍卫,一起把地里的番薯都挖出来。 跟在康熙身边的侍卫都不是只负责打打杀杀的武力工作的,相反,这些侍卫都是文武双全深受康熙信任的,只要有机会,自然而然就能高升。 见到这土疙瘩的产量,侍卫们也不嫌弃这东西土了吧唧的,各个拿了工具开始挖。 最终,在大家齐心协力下,将屋子里的番薯聚集在一起,负责统计的侍卫不敢相信的爆出了数据,“回皇上,今日挖出来的番薯称重为九百七十六斤。” 第120章 推辞和番薯宴 九百七十六斤!九百七十六斤! 康熙顾不得浑身的泥土,询问江晨:“望轩,这番薯可都能保持这样的产量?” 虽然已经在农庄试种过两年,但再一次见识番薯的产量,江晨还是会为此感到震撼,要是能推广天下,又能避免多少户人家家破人亡? “回皇上,奴才试着种植两年,产量皆稳定在九百斤以上,不过这是农庄所有人全心全意伺候,又再加上没有断过施肥浇水的缘故。要是比较贫瘠的土壤,能收获八百斤已经算是高产了。” 贫瘠的土地都能有八百斤,这还不够吗?这哪里是土疙瘩,这分明是金疙瘩啊! 康熙像是确认一样,再一次捡起了一颗红薯反复观察,生怕这东西一个闭眼就消失了。 手里握着番薯,康熙打算给江晨赏赐,“望轩,此次你功不可没,不知道想要什么奖励呀?” 江晨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功劳,番薯是陈家祖先从海外九死一生带回来的,自己能碰到番薯也是陈家子孙遵循祖训推广番薯,哪怕没有自己,番薯也会被朝廷注意,实在担不起功劳二字。 心里这样想着,江晨也如实说出口,“番薯此物非奴才发现的,也非奴才种植推广的,这些都是陈家子弟数辈不忘初心努力的结果,就算没有奴才,皇上如此慧眼,怎么会错过这样的神物?” 康熙拍了拍江晨的肩膀,很是不满他的谦虚,“陈家的功劳朕当然不会忘记,朕仔细阅读江卿的奏折,其中在北方各地种植番薯的时间和产量,包括南方已经种植番薯地方的发展,总不能也是陈家做的吧? 望轩如此推脱,岂不是‘子贡拒金’?若不赏赐望轩,以后有其他人发现了新的高产作物又该如何处理?” 这里说的子贡拒金说的是《吕氏春秋》中记载的两则小故事‘子贡拒金’和‘子路受牛’。 孔子七十二弟子中有两名弟子,叫子贡和子路。子贡的的国家打了败仗,子贡自己掏腰包赎回了不少人,却拒绝了国家的奖励;而子路呢?他见义勇为救了一位溺水的人,这人给了子路一头牛作为感谢,子路欣然接受了。 孔子听到自己两位弟子的所作所为,不赞同子贡的做法,赞赏了子路的做法。为什么呢?你品行高尚,却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这样,要是想要推行一种风气,就要有所奖励。 对应到江晨,就是如果江晨献上这样的作物都得不到什么奖励,那同样发现类似作物的人,就可能因为无利可图而放弃向朝廷说明。 康熙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江晨只能应答,“如今所见的产量不过是农庄的,不过是迈出了第一步,应该等番薯成功推广后在论功行赏。” 康熙无奈,别人要是有了这个功劳,恨不得立刻兑现,深怕以后有什么差错,江晨可好,还要等一切尘埃落定,这都不知道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正是江晨这样的作风,赢得了康熙的欣赏,朝中重臣沉迷党政,丝毫不考虑民生民计,康熙虽然喜欢平衡朝堂,但也很是不满官员忙着送礼站队,不安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康熙又拍了拍江晨,假意责怪江晨:“你呀你!” 说完就拿着自己手中的番薯,问:“望轩可尝过番薯的味道?咱们今日也尝一尝这番薯宴。” 江晨对这倒是研究不少,番薯要想推广,除了产量,就要靠过硬的味道,所以这两年,江晨也在不时地琢磨番薯的做法。 作为富含淀粉的植物,番薯做成番薯糕、番薯粉条是毫不费力,跟肉搭配在一起,吸收了肉的油腻,同样是不出错的食谱。番薯本身的微甜,搭配糖的甜也很般配。 就这样,康熙先是品尝了原汁原味的烤红薯,对这种作物的推广增添了几分信心,这番薯只是简单一烤,只吃本味就很是不错,还有百姓很难尝的到的甜,确实难得。 皇帝驾临,还要吃番薯宴,这让农庄的厨房忙得不可开交,每个人都心头火热,谁能想到这辈子还能给皇上做一顿饭食! 主厨一通忙活做出了一桌子菜。梁九功试过毒,端上了康熙的桌子。 康熙本来对此并没有太大期待,毕竟这厨房再做能有御膳房的手艺,他想着只要能入口就行。 没想到,这端上来的东西味道不知道怎么样,做法倒是新颖。 第一道是一道甜点,番薯酒酿丸子,是番薯蒸熟后捣成泥,加入糯米粉和酒酿等配料制成丸子,味道很是独特。 康熙新奇的尝了尝碗中散发着酒香的丸子,有糯米食品特有的糯弹,细细品尝还有红薯鲜明的颗粒感,搭配上不醉人的酒酿。康熙虽然不好甜食,也忍不住将这一小碗的丸子带酒酿都吃下肚。 吃过康熙惊喜地问:“这倒不像是咱们北方的做法,有点南方的意思。” 江晨解答:“皇上果然见多识广,正是南方酒酿,番薯本就先出现在南方,奴才想着或许南方已经有成熟的制作方法,就从陈家兄弟那里得了这么个常见的做法。” 这一道酒酿已经把康熙的兴趣提起来了,他开始期待后面的菜。 接下来上来的就是番薯跟肉的搭配了。 油炸番薯猪肉丸子,是红薯蒸熟后捣成泥,与猪肉蓉、面粉、鸡蛋和调味料混合,制成丸子油炸至金黄捞出,味道很鲜美。 虽然经过了油炸,不过因为番薯的调和,这肉丸子一点也不油腻,热气腾腾的端上桌,康熙第一口差点烫到。一个丸子吃下去,口里全是猪肉和番薯细腻的香。 红薯焖排骨,将排骨与红薯一起焖煮,排骨的鲜美与红薯的甜味融合,营养丰富。 同样是番薯和猪肉的搭档,这一道菜确实滋补为主,早春还有些凉寒,这一锅番薯闷炖排骨就显得很是得宜,这道菜炖了不少时候,番薯已经快要融化进排骨汤中,只加了简单的盐调味,吃的人暖到心里。 第121章 后续 两道肉菜过去了,又该甜味素表演了。 先出现的是番薯干,康熙好奇地看着已经缩成一条的番薯,去掉了土和红红的外皮,番薯干呈现的是最本质的橙黄色,甚至在太阳的照射下是一种更为透明的黄色。 江晨介绍:“这是奴才研究番薯保存方法时发现的,最简单的可以直接用太阳晾晒,要是讲究一些,就是眼前这样,加蜂蜜一同烘烤,增加了甜蜜的味道,也是不错的小吃。” 这番薯干的做法,跟前面质朴的做法很不一样,康熙问:“这么奢侈的法子,可不符合望轩对番薯的定位啊。” 江晨不好意思的回答:“奴才想着,要是这番薯能加入豪门望族的食谱,番薯不易保存,百姓就能把多余的番薯卖出去,给家中多添一些进项。” 江晨所思所想,全是为百姓着想。康熙夸赞:“望轩赤子之心,是百姓的福气。” 夸奖完,康熙开始品尝番薯干的味道,不知道江晨是如何制作的,这番薯干并没有康熙想象的那么硬,只是带着些许的韧劲,保持着内里的湿软,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零食。 接下来是红薯糕,是将红薯蒸熟后捣成泥,加入糯米粉和白糖搅拌,然后蒸制成糕点,口感软糯香甜。 软弹湿润,糕点表面还撒了一些桂花,又是一道偏南方口味的糕点,虽然康熙对这类糕点不太吃得惯,但不影响他对这道糕点的评价,江晨这样是想把番薯推广到饮食的大江南北去啊。 最后呈上来的菜确实让康熙很是惊喜,一座金黄的由番薯块组成的山,番薯块外面包裹着晶莹剔透的糖壳,远远望去,像是一座会反光的金山。 尝起来味道也是好得不得了,番薯好像天生就跟油有缘分,过了油的番薯就没有不好吃的,一口咬下去,咔嚓一声咬碎表面的糖壳,尝到了里面油香的番薯,有外面的糖配合,这道菜怎么吃都是老少咸宜。 康熙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筷子,等待最后的主食。 端上来的是一碗平平淡淡的粉丝,江晨再次讲解:“这是用番薯制成的粉丝,也很是美味。粉丝简单过水呈透明状,放到调好味道的高汤中,再加上绿豆芽,花生米,小葱、香菜、黄豆、辣椒,最好再加上点陈醋,酸辣口味,最是开胃。” 献给康熙的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里面有大块的牛肉,又有十几个碟子装着各类配菜,任由康熙挑选。 康熙随着自己的口味,又结合江晨的介绍,搭配了一碗,开始品尝。 宫中不经常做川菜那样刺激的口味,所以康熙第一口就被辣椒的香气征服了,只是因为很少吃辣椒,简单一口就让康熙鼻尖冒汗了。 后知后觉的涌上来的醋味缓解了辣意,更为这碗粉增添了风味,粉丝裹挟着各种配菜,不停地给康熙的味蕾惊喜。 不知不觉这一碗粉吃完了,康熙有些可惜,他一向克制,遵守食不过三的原则,红薯又能带来明显的饱腹感,今日已经超过了他平时的饭量,只能放下了筷子。 康熙又一次心中赞赏,江晨在美食上面的天赋。然后回归正题,已经收获的番薯运到御庄上作为种苗,农庄里还没成熟的,等成熟后康熙会带着朝中重臣一起来见证。 只是这样,农庄就要收归公用了,康熙也不吝啬,直接用畅春园附近的园子跟江晨换了农庄,也算是提前给些奖励。 要知道自从康熙修建畅春园之后,夏天基本就在畅春园过,可每日还要上早朝,要是家不住在附近,每日何止天不亮就要起床啊,那是基本合眼就要睁眼赶路。 至于畅春园附近的园子,皇亲贵族就基本分割了,哪有普通官员买卖的位置。 不过现在江晨有了康熙赏赐的园子,也能不用早早起床了。其实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这赏赐是江晨简在帝心的证据。毕竟康熙赏赐园子,除了给自己的儿子,到目前为止也就是江晨了。 一切安排妥当了,康熙又踏上了归程,当然没有忘记拿上食谱方子,方便以后改善伙食。 江晨在沉寂三年之后,又立了一件大功。 上朝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大臣都忍不住瞅了江晨好几眼,亩产千斤的作物啊!怎么就让一个毛头小子碰上了,这哪是老天赏饭吃,分明是老天追着喂饭吃。 本来,江晨入了翰林院一直按部就班的修书和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去年还有个全京城凑热闹的认亲。 不少看不惯江晨的人,都要当面嘲讽了,这六元及第也不过如此啊!甚至见不到升迁的机会,就给自己攀了门亲戚,还是阿哥的侧福晋,也够荤素不忌的。 江晨对这些都是一笑而过,自己认亲本就是为了家人团聚,难道姐姐没生宜修就不认亲了。 不过说实话,要是姐姐没有生育,自己就能在费扬古死后接姐姐归家了,现在有宜修这个女儿在,姐姐不知道还能不能离开乌拉那拉府。 江晨没什么反应,李光地可是高兴地合不拢嘴,江晨本来想让李光地上奏这件事的,李光地不想分薄徒弟的功劳,只让江晨自己写。 李光地是担心江晨,小徒弟本来就不安分,又跟四阿哥扯上根本断不了的关系,要是江晨还没有什么保命的功绩,涉及到皇位之争,康熙可不会看什么六元及第,皇权之下,都是蝼蚁。 所以,江晨发现番薯,让李光地松了一口气,只要番薯推广,天下人都知道江晨的贡献,以后江晨也就是个罢官回家,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样就好啊! 确定小徒弟的脑袋能安全的呆在原处,李光地就有心情跟人搭话了,其中又以张英为首,谁让他家儿子张廷玉出息呢! 现在,李光地见到张英的第一句话就是,“敦复,你怎么知道望轩发现了番薯,还被皇上赐了一座园子,哎呀,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我这个老师争气。” 烦的张英不堪其扰,只能躲着李光地走。 第122章 扶正和陪产 比李光地更激动地是四阿哥,可他却没有办法像李光地那样明目张胆地炫耀江晨的功勋,这让四阿哥很是苦恼。 四阿哥来到了薜荔院,轻轻的抚摸着宜修的肚子,这是宜修从确定有孕后培养四阿哥的习惯,皇家的人一向冷心冷清,她必须一点一滴培养四阿哥对弘晖的感情。 柳悠悠按模拟空间学习到的《爸爸的声音最好的胎教》、《胎教法》等一系列书籍进行学习,最后忽悠四阿哥,听说父亲常常陪伴能够促进婴儿的发展。 四阿哥最开始是本着让宜修心情舒缓的想法,配合着宜修时不时地对着肚子读一些启蒙的书籍,渐渐的养成了习惯,再加上婴儿逐渐发育成熟,能够不时回应外界的声音,这让四阿哥更是积极地胎教。 四阿哥又坐到宜修身边开始对着孩子胎教,这些书籍四阿哥从小学习,根本不需要看就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读的过程中四阿哥的思绪开始飘忽,又想到了早上上朝时,李光地堵着张英炫耀的场景,真是羡慕,五公主长大还有的等,自己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用江晨拉拢朝臣啊。 四阿哥想着,没有目的的目光停在了宜修的侧脸上。 宜修正在低着头给未出生的孩子做肚兜,她的绣工深得江姨娘遗传,又在虚拟空间学习多年,做肚兜实在难不住宜修。宜修也是为了打发时间,不紧不慢地构思好图案,再绣上两针,就是很惬意的一天过去了。 四阿哥不禁感叹,不愧是亲舅甥,细细打量,宜修和江晨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男女骨相的差别,不是亲近的人看不出来。 等等,亲舅甥? 四阿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试探地问宜修:“小宜,望轩可有联系你?” 宜修眨了眨眼睛,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爷说的是哪种联系?舅舅一向是最守规矩的,除了正常的年节礼物,就是小宜怀孕多送了些东西进宫,送的也都是家里的,有外祖母自己做的酱菜,舅舅农庄产的番薯干什么的。” 四阿哥听到了番薯干,赶忙问:“番薯干可是近日望轩进献的番薯晾晒而成的?” 宜修很是不好意思,“小宜不知道这东西竟然那般珍贵,就稀里糊涂吃了,真是罪过。” 四阿哥体贴安慰:“舅舅送给小宜自然是希望小宜和孩子好,小宜吃了才是和舅舅的心意。” 这舅舅二字一出,宜修用手附在了四阿哥的唇上,不安地说:“小宜不过是侧福晋,舅舅哪里担得起爷的一声舅舅?” 这正是四阿哥所想的,宜修是侧福晋,自己不好借江晨的势,但宜修要是嫡福晋,都说夫妻一体,自己沾福晋娘家的光有什么不行的? 想到这里,四阿哥心里更加火热了,他握住宜修的手,深情的说:“宜修怀着爷的孩子,爷怎么不能叫望轩一声舅舅?” 怀孕就时不时会有一些孕吐反应,被四阿哥油腻到了,宜修本来不严重的孕吐反应,都要被四阿哥刺激出来了。 宜修有些难过地收回手,“到底是妾室,妾身怎么能仗着肚子里怀着爷的血脉就妄自尊大?爷这样叫,岂不是妾身不安分的证明?” 四阿哥心疼宜修的暗自神伤,虚搂着宜修,说出了自己刚想出的好主意,“小宜不必妄自菲薄,小宜入府已经有三年,打理内政毫无差错有功,为爷绵延子嗣有功,爷能有小宜这样的贤内助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爷想着小宜这一胎无论男女,只要降生,爷就向皇阿玛请旨,扶宜修为正福晋。” 这话一出,宜修呆愣愣地做不出任何反应,四阿哥知道宜修这是欢喜傻了,只是静静陪着宜修。 宜修不知过了多久,才用手狠狠地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疼的一个哆嗦,四阿哥被吓了一跳,捧住宜修掐得青紫的手臂,“小宜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 宜修眼里含泪,碰触着四阿哥的脸颊,不可置信的说:“爷,原来小宜不是做梦呀!” 四阿哥无奈说:“怎么能是做梦呢?爷在小宜眼中就是这样无情的人吗?” 宜修慌忙否认,“不是的,只是小宜知道自己并非嫡女,能常伴爷身侧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没想到还能成为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小宜实在觉得太过欢喜了,欢喜的像一场梦。” 四阿哥笑着说:“那爷保证以后都让小宜欢喜的像做梦一样。” 宜修却摇摇头,“爷是做大事的人,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小宜身上,只要爷心中有小宜的位置,小宜就心满意足了。” 对于如此痴恋自己的宜修,四阿哥只觉得心软的像棉花,小宜是如此的懂事,还能理解自己心中的志向,支持自己的事业,本来家世是宜修的短板,现在有了江晨,最后一块短板也补上了,宜修合该是自己的嫡福晋。 夫妻说笑着,宜修想起了一件事,跟四阿哥提:“爷,小宜已经怀孕七月有余,按宫里的规定,乌拉那拉府该让嫡额娘进宫陪产了。” 四阿哥提议说:“不如让江姨娘进宫?” 作为江晨的姐姐,江姨娘有资格让四阿哥为她破例。 宜修懂事地摇摇头,“嫡额娘是小宜的嫡母,若是让姨娘进宫,岂不是打嫡额娘的脸?别人还会说咱们四阿哥府嫡庶不分,有失礼数。” 四阿哥很满意宜修如此盛宠之下,还时刻记得自己的本分,不因此恃宠而骄。 四阿哥越满意,就有些担心乌拉那拉福晋会趁机对宜修下黑手,他可是知道这个福晋对宜修很是不好,自己还生了个嫡女没嫁出去,万一看宜修如今过的这么好,就心生嫉妒呢? 别人都说利益为主,保住宜修的孩子是乌拉那拉府共同的利益,可万一呢?四阿哥可不敢用宜修和孩子的安危赌这个万一。 于是,四阿哥吩咐说:“赵佳嬷嬷是跟在皇额娘身边的老人了,宋氏突然生产也是她安全接生的,就让她陪着小宜吧!” 宜修求之不得,这可是绝好的传声喇叭,不用白不用。 宜修感动地谢恩:“多谢爷如此为小宜考虑。” 第123章 赵佳嬷嬷和宜修 赵佳嬷嬷不愧是常年行走后宫的嬷嬷,经验丰富,来了之后说了不少怀孕需要注意的事项。 柳悠悠有宜修上辈子的记忆打底,又接受了接近二十年的医学教育,这些事情自然知道,可赵佳嬷嬷能这样提醒,已经表明了自己一定会保护宜修的态度。 想来也是,赵佳嬷嬷的主子是孝懿仁皇后,皇后去世后就来到了四阿哥身边,事事都以四阿哥为主,她对四阿哥利益的维护之心比德妃都强,宜修这胎是四阿哥时隔三年才出现的子嗣,赵佳嬷嬷能不紧张吗? 有了赵佳嬷嬷这个传声筒,柳悠悠就不必亲自演戏给四阿哥看了。 没过几天,赵佳嬷嬷就派上了用场。 乌拉那拉府那边来信了,剪秋将密封的信件递给了宜修,宜修看过了信件,表现得很高兴。 赵佳嬷嬷可不觉得宜修跟乌拉那拉福晋关系好,问道:“福晋,怎么这么高兴?” 宜修不好意思地说:“府里来信,说嫡额娘身体不适,便让姐姐来陪产,我跟姐姐自幼关系就好,有姐姐陪伴,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姐姐?赵佳嬷嬷觉得有些不妙,“福晋,不知道大小姐嫁给了哪家英才?” 宜修无辜地说:“说是跟郑家的嫡长孙定了口头的婚约,等郑小将军有了军功,就到府上提亲。” 赵佳嬷嬷听完更是眉头紧皱,“这么说来,大小姐还云英未嫁?” 宜修不解回答:“郑小将军在蒙古那边收拾残局,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班师回朝,得到皇阿玛的赏赐,想来离姐姐出嫁也不久了。这么说起来,我可要备一份厚礼,给姐姐填妆,省得郑家有势利眼。” 赵佳嬷嬷看宜修兴致勃勃地数着给姐姐的贺礼,就觉得像在看一个傻白甜。我的好福晋啊,平时这后院里哪有个风吹草动,你都能立马警觉,怎么到自己家,就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谁家好人家会让未嫁人的女儿来陪产妇啊?这额娘来陪产,就是因为额娘有生产经验,又心疼女儿能保护好孕妇,安抚孕妇不安的心,才有了陪产的规定。 可乌拉那拉府做什么呢?让没出阁的格格来陪产,而且还是只有个口头婚约的姐姐,谁家妹妹嫁人三年了,姐姐还没着落,要是真心跟人结秦晋之好,怎么连个订婚贴也没有? 赵佳嬷嬷对郑小将军也是略有了解的,作战勇猛,相貌英俊,京城里多少人家等着郑小将军回来呢?这样的好女婿人选不早早定下来,这乌拉那拉府一定是想搞鬼。 这把戏,赵佳嬷嬷见多了,宜妃的姐姐、皇贵妃主子的妹妹,不都是借着陪伴的理由,被皇上收用了吗? 赵佳嬷嬷隐晦的提醒宜修:“福晋,这陪产想来都是让有生产经验的人来,大小姐都没出嫁,怕是不妥。” 宜修像是听不懂一样,“有嬷嬷在,哪里需要什么有经验的人,姐姐只要能陪我说笑、舒缓心情就好。” 赵佳嬷嬷被噎了一下,又找了个理由,“都说郑小将军要回来了,大小姐怕是要在家备嫁,不合适随意外出吧?” 宜修认真的算了算时间,回答:“这六礼一点没走,姐姐真正出嫁怎么还有个一年多,来陪我也不耽误,我正好借着由头,给姐姐多备些嫁妆。” 赵佳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宜修一眼,找了个理由离开薜荔院,往前院去了。 柳悠悠回想着赵佳嬷嬷刚才五味杂陈的表情,乐得笑出了声。 可柳悠悠快乐没多久,沉睡的宜修却带着怒火而来,“你为什么还要让柔则入府?” 柳悠悠收敛了笑意,不明白地说:“我什么时候让柔则入府了?” 宜修尖锐的声音在柳悠悠的脑海里回荡,“你想借赵佳嬷嬷的手,让柔则根本没办法跟四阿哥见面,对吗?” 柳悠悠说:“你既然知道,还生气什么?” 宜修痛苦地说:“你有我的记忆,还要重蹈覆辙吗?” 宜修这一辈子,永远被柔则的阴影笼罩着,所以她能回忆起跟柔则相关的所有记忆,尤其是柔则进府前后的往事。 这段回忆一直在折磨着宜修,让她不停质问自己,这个计谋一点也不高明,你为什么一点都没察觉? 所以,宜修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四阿哥听见了自己剪秋的对话,“剪秋,额娘也真是心大,竟然让姐姐一个人进宫。” 宜修不想见嫡母,嫡母进宫,宜修不但要防备后院的刀枪利剑,还要小心福晋的背刺。现在可好了,福晋不进宫,宜修也能安下一部分心。 不过,福晋不进宫,让宜修很失望,自己可期盼着高高在上的嫡母匍匐在自己脚下请安,现在说的是侧福晋安,等自己生下了大阿哥,就是福晋安,嫡母永远要给自己请安。 虽然嫡母不进宫,柔则也可以啊!宜修一想到清高的嫡姐也要给自己请安,并且以后都要低自己一头,宜修都要畅快的笑出了声。 可四阿哥听见这个消息也像赵佳嬷嬷一样,没有高兴反而是意味不明地说:“宜修姐姐还未出嫁啊!” 当时没反应过来,可以后的日日夜夜宜修终于明白了,四阿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乌拉那拉福晋和柔则打的什么主意。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四阿哥对柔则所有的警惕和不满,在见到柔则的脸,跟柔则交谈过之后,就会像冰雪一样消融,然后他们就会心无芥蒂的相爱,柔则会进府成为嫡福晋,抢走自己的一切。 这是宜修永远的心魔,现在柳悠悠要重蹈覆辙吗? 宜修冷冷地说:“四阿哥只要见到柔则,你什么努力都是没用的。现在让四阿哥处理,不过是加快他们相识的进程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宜修就不再说话了。 柳悠悠无奈地摸了摸脸,疑惑:“难道我长了一张圣母脸?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我不聪明呢?” 第124章 告状和想法 这一边,宜修和柳悠悠在对话,另一边,赵佳嬷嬷也来到了四阿哥面前。 苏培盛有些紧张地接待赵佳嬷嬷:“赵嬷嬷,您怎么突然来了?可是宜福晋那边有什么不妥的?” 赵佳嬷嬷想起柳悠悠对乌拉那拉家大小姐一点也不设防的状态,就忍不住叹气,对苏培盛说:“福晋那边倒是还没有不妥当的,但我就怕马上就有了,这不来找爷汇报。” 苏培盛不解,怎么还有这种现在没有,马上就可能有的。赵佳嬷嬷一向是不开口的,来找四爷一定是有什么发现,于是苏培盛直接带着赵佳嬷嬷来到了书房外,赵佳嬷嬷被四阿哥召进去了。 四阿哥有些奇怪地开口:“嬷嬷,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佳嬷嬷恭敬回答:“奴婢今日来,是因为刚才在宜福晋身边听到了一件奇事。” 四阿哥更是困惑:“什么奇事?” 赵佳嬷嬷不紧不慢的说起来事情经过:“您说这让未出嫁的姐姐来陪要生产的妹妹,可不就是一件奇事吗?” 四阿哥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荒唐!这妇人生产本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怎么还让没出嫁的来添乱?” 赵佳嬷嬷点头称是,“是啊!但这样的事情就要发生到宜福晋身上了。” 这种荒唐事要落到自家来,四阿哥攥紧了手上的十八子,声音却平静地问:“这是谁出的主意?” 赵佳嬷嬷伺候四阿哥多年,怎么不知道他已经在情绪爆发的边缘,“今早,宜福晋收到了乌拉那拉府的家书,说是乌拉那拉福晋生病了,不能进宫,就让他们府上的大小姐过来陪伴宜福晋。” 四阿哥怒极反笑,“这事费扬古可知道?” 赵佳嬷嬷用犹豫的口吻说:“这,奴婢也不知道。”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费扬古要是不知道,总不可当府里的大格格失踪两个月吧? 四阿哥深呼了一口气,又问:“这事额娘可知道?” 按规定,凡是入宫的命妇都要先拜见过皇后娘娘,才能再去别处,现在中宫悬设,任何人要进四阿哥府也要先拜见德妃才行。 乌拉那拉府大格格要进宫这件事,德妃说自己不知道,四阿哥可不信。 赵佳嬷嬷对德妃一向是怀揣着恶感的,她是孝懿仁皇后的奴婢,对德妃这个借着皇贵妃上位的包衣奴才,看不惯可不是一点半点,出口的话也是奔着挑拨去的。 “这进府的人总要在德妃娘娘那里过一遍眼的,德妃娘娘怎么会不知道乌拉那拉大格格要来?同样是侄女,想来这位大格格一定很讨德妃娘娘欢心呢!” 这话经不起细细琢磨,什么叫讨德妃欢心?怕不是德妃对大格格进府的打算心知肚明,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这可戳到了四阿哥的肺管子,他一向是受不了德妃这种置自己于不顾的态度。 额娘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要扶宜修为嫡福晋吗?为什么还要让乌拉那拉府的大格格进宫?这个大格格能有江晨那么能干的舅舅吗? 宜修过去三年上的眼药开始起作用了,四阿哥又想到了三年前德妃为了乌雅家的人跟自己翻脸的事情,这一次自己没能得到郡王爵位,是不是也跟那时候的事情有关系? 四阿哥确信,德妃为了继续联合乌拉那拉家,把自己给卖了,要是大格格进了四阿哥府,自己肯定会跟宜修离心,江晨还能支持自己吗? 一箭双雕,额娘好歹毒的心思,我也是你的儿子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四阿哥陷入了消极的思绪中,他吩咐:“这件事爷知道了,嬷嬷回去守着小宜吧!如今只有你能护得住小宜了。” 赵佳嬷嬷听令回薜荔院去了。 苏培盛轻手轻脚的端来了茶水,正准备退下,四阿哥突然出声,“苏培盛,你说这天下真的有母亲不爱儿子的吗?” 苏培盛也听见了刚才赵佳嬷嬷说的事,内心擦汗,他们这些近身伺候四阿哥的,哪有不知道四阿哥跟德妃之间矛盾的?赵佳嬷嬷你是拍拍屁股走人了,留我一个受四阿哥的气。 “这,奴才自幼进宫,年岁太小也记不得母亲是什么样子,爷问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 四阿哥看苏培盛战战兢兢不敢动弹的样子,也不为难他,他用茶盖拨弄着茶水,“让人去探探乌拉那拉府到底是个什么盘算。” 要是没有江晨这层关系,四阿哥很愿意让乌拉那拉家的嫡女嫁进来,费扬古就两个女儿,都嫁给了自己,乌拉那拉家还想投靠谁? 况且嫡女是一种态度,满族八大姓同气连枝,要真论起亲戚来,就没有攀不上的关系,所以庶女都是投资似的嫁人,摇摆不定的时候庶女是最好用的联系。 可宜修不一样,她身后除了乌拉那拉氏还有江晨,跟江晨攀关系可难多了,要不是宜修,江晨怎么可能靠向四阿哥? 要是江晨只是个纯粹的文人,四阿哥当然可以不考虑,但江晨除了六元及第的光环现在还发现了高产作物。江晨才二十出头啊,以后还不知道会完成什么丰功伟绩? 宜修有这样的亲舅舅,四阿哥怎么能暗地里接受乌拉那拉以嫡换庶的算盘? 从江晨一直没有放弃寻亲就知道,这人极为看重感情,要是四阿哥 在承诺宜修之后,又娶了别人为嫡福晋,江晨肯定会旗帜鲜明的给四阿哥添堵。 没有江晨,四阿哥的势力发展虽然缓慢,但也在稳扎稳打的进行着,可江晨一旦站到了四阿哥的对立面。四阿哥都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把江晨拉下去。 四阿哥想得有多明白,就对自作聪明的乌拉那拉府有多厌恶。 亏费扬古还一个劲儿的跟江晨眉来眼去,怎么就干出这么不聪明的事情呢? 四阿哥望向窗外,干枯的树木又换上了点点绿色,他饮下了一盏茶,想到希望乌拉那拉家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125章 一场大戏(上) 四阿哥看着打听回来的消息,感慨,这乌拉那拉府真是卧虎藏龙啊!这乌拉那拉福晋想得还挺美,就算那什么柔则是个天仙,自己还能把大姨子娶回家不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看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人吗? 还有费扬古,假装不知道福晋的盘算,暗地给福晋大开绿灯,福晋能那么顺利的谋划此事,离不开费扬古的支持。 至于德妃在里面的作用,更是让四阿哥愤怒,德妃竟然安排人给柔则做了一身仿妃制的香色衣服,真是算定了爷啊! 至于女主角——柔则?四阿哥不屑地看了看资料上写的,擅长舞蹈?哪家名门闺秀会以舞蹈美貌闻名? 这件事已经很明了了,四阿哥本想交给宜修自己处理,毕竟是乌拉那拉内部的事情,可想到宜修怀有身孕,又那么柔弱,万一情绪波动下早产了怎么办?宋格格那年早产给四阿哥留下了阴影,所以四阿哥决定自己出面。 四阿哥直接给费扬古递话,收到传话的费扬古有不好的预感。 四阿哥为了降低太子和大阿哥的戒心,基本不会跟费扬古过多见面,这一次不但见面说,场所还定在了乌拉那拉府,思来想去,费扬古只想到了一种可能,福晋运作的事情露馅儿了。 费扬古忍不住抱怨,这福晋就看不惯宜修这个庶女嫁给四阿哥过得好,总想着让柔则嫁的更高,你当皇家阿哥是大白菜啊!随你挑选的。 早知道这样,为什么当年不直接让柔则嫁过去当嫡福晋?现在打小算盘,姐妹共侍一夫,乌拉那拉家女眷的名声要不要了? 费扬古骂骂咧咧地抱怨着,绝口不提自己也很心动绑定四阿哥这件事,并且为福晋保驾护航。 现在四阿哥找上门了,费扬古开始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想把福晋顶出去背锅。 四阿哥来到了乌拉那拉府,费扬古忐忑地接待四阿哥,谄媚地奉上了最好的茶叶,“四爷尝尝今年新下来的茶叶。” 四阿哥只是将茶盏放在面前,并不品鉴,这让费扬古更加不安。 眼见着费扬古额上都冒出了汗水,四阿哥才叹息一声说:“您有宜修这样的好女儿有什么不知足呢?只要宜修腹中的孩子平安诞生,爷就会请奏皇阿玛,册封宜修为正福晋,您就是爷正经的岳父。” 费扬古知道,四阿哥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但他不能露出任何怯意,“宜修这孩子孝顺懂事,奴才很满足,不知道四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还需要费扬古的帮助,自然不能直接说我知道你掺和这件事了。 “岳父不知情,那想来就是府上福晋的主意了?” 见四阿哥不追究自己,费扬古也知道自己只能舍弃福晋了,“不知道福晋做了什么,惹得四爷如此震怒?” 四阿哥很是为难地说:“听说乌拉那拉福晋生病了,竟然想让府中的大格格进宫陪产,听说大格格还未过门,这怕是有些不妥。” 费扬古夸张地生气,站起身跟四阿哥请罪,“奴才竟不知道福晋生病一事,就算生病了,也有宜修生母在,哪里轮得到柔则进宫?” 四阿哥应和道:“是啊,我想这件事岳父是默认了,才急匆匆上门,请您莫怪。” 费扬古很是恼怒地说:“跟宜修联系的事情,一向是福晋来的,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上面耍小聪明。奴才治家不严,还请四阿哥责罚。” 四阿哥连连摆手,“岳父这是什么话?您每日忙于朝政,哪里有时间关心这些妇人家的事,怎么能责怪你呢?” 费扬古知道自己是保全了,剩下的就是审问罪魁祸首了,“去把福晋请过来!” 乌拉那拉福晋一头雾水的被请了过来,见费扬古和四阿哥都在,就要行礼请安。 费扬古等不及让福晋背锅,“你可知今日四爷来是为什么?” 福晋听费扬古的口气就觉得不妙,可还是强作镇定,“四爷来找老爷,想必是为了前朝的要事,哪里能是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的?” 费扬古气愤地摔了个杯子,“还敢狡辩?要不是四爷上门,我竟不知道你有那么大的胆子!” 福晋受惊地向后,“老爷这是哪里的话?” 费扬古冷笑一声,“那我就说明白一点,你安排柔则进宫的事,可不是凭空诬陷吧?” 还真是这件事,福晋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假意咳嗽了两声,“老爷明鉴,妾身实在是身体不适,想着柔则宜修姐妹情深,才想着让柔则进宫陪伴宜修的。” 安排柔则勾引四阿哥的事情,还没开始就被发现了,一切只能是推测,四阿哥也不能明着说,我知道你们家要安排人,所以福晋咬死了自己就是生了大病,费扬古和四阿哥也拿她没办法。 况且,福晋来之前就觉得不对劲,还安排了后手。 这时,传来了一阵喧哗,“大小姐,老爷在会客,您不能进去。” “让开,你既知道我是大小姐,还敢拦我?” 这么吵闹也不是办法,仆从们只能放柔则进门。 柔则一进门,就看到了狼狈跪在地上的福晋,她扑过去搀扶福晋,对费扬古说:“阿玛,你与额娘多年夫妻,哪怕有什么误会,也该给额娘体面,哪能这样折辱?” 费扬古还没回话,福晋又咳嗽了两声,安抚柔则,“没事,不过是点小事,柔则怎么来了?这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柔则心疼地说:“额娘在这里受罪,女儿哪能躲在后面?” 这越说越不像话,费扬古出言打断:“我都不知道你额娘病的不能进宫,竟让你一个女儿家去?” 柔则含泪回答:“额娘数月前就病的起不来身,只是不愿阿玛担心,不让人告诉阿玛,您怀疑额娘装病,不如就让大夫前来诊断?” 这话说的费扬古下不来台,不知所措之际,四阿哥饶有兴趣地说:“既然大格格这样说了,那就请大夫来为福晋诊断一番,省得冤枉了好人。” 第126章 一场大戏(中) 在等待太医来的时候,四阿哥细细打量着柔则。 柔则有着巴掌大的一张小脸,细而不疏的柳眉,最出彩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清纯。许是因为担心母亲,柔则的发饰有些凌乱,配合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的人心发软。 柳悠悠二十年不间断通过虚拟空间的培养,再加上化妆品的修饰才能偶尔达到9的美貌,在柔则这里就是常年为9,甚至在特定的场合下发挥出10。 美貌属性点最高为10,这是什么水平呢?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四大美人常年的状态。 而柔则就能偶尔发挥出来。难怪她在跳惊鸿舞的时候,大胖橘基本就失去了神志, 现在虽然没有特定环境的加持,可柔则的美貌还是让四阿哥失了神,怎么能跟这样的美人相遇太晚,要是一开始嫁进府的是柔则就好了。 四阿哥心里可惜着,嘴上却开始不安分,“大格格闺名柔则二字,可是取自‘婉娩柔则’?” 柔则用余光看了四阿哥一眼,回应说:“臣女闺名正是这个典故,阿玛希望臣女能仪容柔顺,姆教婉娩听从。” 四阿哥来了兴致,“不知柔则可有小名?” 柔则脸上染上了红晕,这四阿哥怎么如此失礼?可柔则又不能不回答,刚要张口,外面的小厮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四贝勒,老爷,大夫请来了!” 这样一打岔,刚才还有些暧昧的氛围散的一干二净,四阿哥只能端坐姿态,轻咳一声,“那还不快点把大夫带进来。” 旁观的费扬古和福晋心中暗恨,这小厮也忒没有眼力界儿了,若不是他那么一打岔,四阿哥和柔则怕是就成了。 被人心里骂的小厮也是委屈得很,哪能想到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竟然在做拉皮条的工作,牵的还是皇子和大小姐。 进来的大夫也感受到了氛围不对,扫了一眼大堂里的四个人,坐在中间的年轻男子,面色红润,有气血翻涌之象,这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激动成这个样子。 不过,刚才那个小厮说的是四贝勒,那不就是乌拉那拉家的女婿,地上跪着的貌美女子应该是未出阁的大小姐。嘶,不敢想啊,不敢想。 作为无意中窥破了真相的大夫,深知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赶紧开始给福晋诊脉。 嗯,嗯?嗯! 看脉象,这福晋确实是病了好几个月了,不过起因却不像是一般的风寒感冒,福晋身体的冷意来得突然剧烈,除非是寒冬腊月掉进了水池子,否则不可能是这样的脉象。 但这样的病虽然恢复的慢,但也不至于现在还这么虚弱,福晋现在的状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病了之后,故意没吃药或者喝的是平安方,平安方只能用于日常保健,病人喝这个一点效果都没有。 得出了这个结论,大夫后背都湿了,自己就不该贪那点赏钱,踏进这个是非之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顺势糊弄过去吧。 大夫收回扶脉的手,开始摇头晃脑的掉书袋,一大串专业术语根本听不懂。 最后大夫摸了摸自己保养得当的山羊须,说:“夫人应当是去年冬日受了寒凉,养病的过程中忧思过虑,导致现在还不能完全康复。夫人还是应该放宽心,卧床养病为好。” 这不就是契合了福晋自己的推辞,她得了重病没好呢。 福晋也不知道这大夫到底看没看出来自己是泡了冷水澡受寒的,既然大夫这么说了,过程也就不重要了。 有了大夫的诊断结果,福晋哀戚地对四阿哥说:“臣妇身体不争气,确实是没办法进宫,还请四贝勒见谅。” 看着柔则这张貌若天仙的脸,四阿哥哪还有对福晋的愤怒呢?还是有一点的,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把柔则嫁过来,搞得自己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岳母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岳母生了重病,爷还能苛责岳母不成?地上凉,岳母和柔则快起来。” 福晋太了解男人的心思了,知道四阿哥这是动摇了,想要乘胜追击,“那进宫陪伴宜修这件事?” 四阿哥已经被柔则的美貌冲昏了头脑,要是柔则进了府,她跟小宜姐妹情深,小宜那么善解人意,肯定会理解爷的,到时候小宜自请德不配位,自己不就可以娥皇女英了,想来江晨也说不出什么。 正想着美事,四阿哥就要答应让柔则进府。 可小厮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四贝勒,老爷,江晨江大人来访。” 江晨来了,四阿哥和费扬古头脑立刻清醒了,现在这个局面可不能让江晨看见。 费扬古苦笑着向四阿哥解释,“自认亲之后,又听闻侧福晋怀有身孕,望轩便会不时登门拜访,看江姨娘是否有什么需要带给侧福晋的,一同带进去。” 其实这也就是个托词,以宜修现在的地位,江姨娘想送东西进宫,什么途径没有?不过是江晨担心江姨娘受磋磨,不定时的来走一圈。 江晨也不跟江姨娘碰面,就是自己在前院跟费扬古说话,身边跟着的老嬷嬷去江姨娘那里拿东西。 以往费扬古巴不得江晨上门来,可现在绝对不能让江晨看到柔则,不然以江晨的敏锐程度,肯定会发现四阿哥和乌拉那拉府的心思。 来报信的小厮补充说:“江大人已经进府往这边走了。” 这事还得怨费扬古自己,他为了显示跟江晨的亲近,就吩咐说江晨来访,直接带江晨过来就行。现在可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现在让福晋和柔则避出去已经不现实了,只能是搬来了屏风,让母女俩躲在屏风后面。 然后费扬古又促催着下人抹除了福晋和柔则在场的痕迹,并让人把大夫请出去,一切准备完毕,费扬古满头大汗,还得站起来迎接江晨。 江晨正好与大夫擦肩而过,不由感叹,宜修真是神机妙算,让自己在大夫入府一刻钟后前来,怕是正好打破了那屋子里的龌龊计量。 第127章 一场大戏(下) 江晨进门就关心,“我刚才看到有背着药箱的大夫离开,可是有谁身体不适?” 真正身体不适的在屏风后面藏着呢,总不能说四阿哥身体不适,有诅咒之嫌,费扬古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我这些日子有些咳嗽,趁着休息让大夫来开些管用的方子。” 回答完,费扬古反客为主,“倒是望轩,可是来看望翠云的?” 江晨不好意思地说:“是的,宜修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姐姐多有放心不下的地方,倒是多有打扰了。” 费扬古自己说江晨可以随时来访,现在江晨来了,费扬古还能说话不算数不成? 说着,江晨好奇地看向了四阿哥,“四爷怎么今日也来拜访乌拉那拉府?” 四阿哥局促的咳了一下,刚才精虫上脑,现在江晨的到来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到了头上,四阿哥哪还记得什么天仙一样的美人儿啊。 “乌拉那拉福晋卧病在床,爷就来商量商量进宫陪产的人选。” 江晨疑惑地发问:“若是福晋无法进宫,自然该是让姐姐陪伴,可是有什么其他的好人选?” 乌拉那拉府中只有一位福晋,江姨娘作为唯二生育过的人,确实是正合适的,哪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江晨的话堵得四阿哥和费扬古发不出声,难道要费扬古说我打算让大女儿当嫡福晋?难道要四阿哥说我看柔则长得更好,想让宜修主动推拒嫡福晋之位? 还是费扬古年纪大脸皮也够厚,咬着牙承认:“这不是四爷怕府中有什么安排,便想着当面商量。” 四阿哥明白费扬古的意思,也硬着头皮说:“来回写信多有不便,小宜那边又离不开人,现在定下来,也省的到时候又发生什么变故。” 江晨笑着说:“能有什么变故?姐姐的身体一向很好,除非有人起了坏心思,不然这么几天就要入宫了,哪能出意外呢?” 屏风背后的福晋掐的手心流血,这江家的人都是来克她的,江姨娘生的庶女抢了柔则的位置,现在又出了个江晨,打破了福晋的谋划。 甚至连直接对江姨娘下手的计划也被江晨提前点了出来,江晨既然说到这里,就肯定会留意,要是江姨娘不能按时进宫,那就是有人搞鬼。 四阿哥和费扬古是不允许有人挑拨他们和江晨的关系的。 费扬古严肃跟江晨保证,“望轩你放心,翠云一定会按时陪伴侧福晋的,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四阿哥也搭腔,“岳父治家清明,哪有人敢冒着这样的风险做坏事,望轩多虑了。” 得到了四阿哥和费扬古的保证,江晨也就略过了这个话题,“说起来,四爷,不知道宜修这些日子胃口如何?” 四阿哥想起了宜修和孩子,轻柔的回答:“江老夫人做的酱菜很合小宜的口味,这些日子吃得香甜些。” 江晨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很是开怀,但依旧叮嘱道:“听大夫说,到了后期不易滋补太过,生产时会吃苦头,望四爷转达宜修,切记得不可贪嘴。” 四阿哥点头称是,“爷会告诉小宜的。” 说着话,去后院的老嬷嬷回来了,拎了大包小包,都是江姨娘为宜修准备的,她还不知道进宫名额的改变,还在精心为宜修准备东西。 见老嬷嬷来了,自己也搅了福晋的好事,江晨悠闲地跟四阿哥和费扬古告辞。 起身的时候,江晨假装无意地看了一眼屏风,隔着屏风跟福晋对视了一眼,挑衅一笑,走了出去。 福晋知道四阿哥和费扬古掩耳盗铃的屏风,早就被江晨看穿了,他知道屏风后面有人,甚至知道就是自己和柔则。 那这么想来,江晨恐怕是早早得到了换人的消息,故意在这个时候来的。他在后宫能有什么人脉呢?肯定是宜修干的好事。 真是成日捉雀,今天被雀啄了眼睛。宜修有这份心计,自己栽得不冤。 可柔则已经跟四阿哥见面了,就算这一次不成,总还会有下一次,只要四阿哥对柔则起了心思,柔则早晚会进府的。 到底是年纪小,不了解男人的心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四阿哥现在怕不是抓心挠肝的想柔则呢。 同样的话,宜修也在对柳悠悠说:“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四阿哥看到了柔则,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把柔则接进府,江晨能压制他一时,还能压制他一世不成?” 柳悠悠笑着反问:“你怎么不知道江晨不行呢?” 宜修生气地说:“年羹尧和隆科多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四阿哥为人刻薄寡恩,江晨一味地仗着功劳,等四阿哥登基,一定会被清算的。” 柳悠悠听出了宜修的关切,也不恼怒,解释说:“只要江晨创下的功绩足够多,四阿哥就会自己变聪明的。你信不信,哪怕是柔则碰到了年世兰也只有忍耐的份儿?” 宜修想反驳,想说作为四阿哥的白月光,柔则怎么可能会压不住年世兰,只有自己这个没有丈夫宠爱,没有孩子,甚至连宫权都被剥夺的无用皇后,才会被年世兰屡屡下面子。 可江晨一出现,四阿哥立刻变回了正人君子,好像柔则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的样子,又让宜修忍不住嘲笑,原来你也知道柔则的身份不妥啊! 宜修好像看破了四阿哥的本质,她问柳悠悠:“是不是只要能给他助力,他就能一直保持这样一个不为美色所动的状态?” 柳悠悠说:“你信不信,哪怕年世兰长得像东施,也会是四阿哥最宠爱的妃子?” 宜修嘴硬说:“你还是小心别玩脱了,福晋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宜修又不理人了。 琉璃的提醒再次出现:“滴!检测觉醒者觉醒程度达到百分之六十。 评语:我从未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这个男人本质就是利益算计,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利用的,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 第128章 玉米和‘清醒\’的四阿哥 江晨回府后,坐在书房里沉思了大半夜,最后提笔写了一封奏折,呈给康熙。 自从江晨发现了番薯,他的奏折是被分在最重要的一批奏折里的,方便康熙第一时间查看。 所以康熙上完早朝、批阅奏折时,看到了江晨的奏折,觉得江晨再如何‘神异’,也不可能又再次发现一种高产作物吧? 可康熙打开奏折,发现确实不是,却可能未来是。 江晨在奏折中提到了一种名为‘玉米’的外来作物,同样是通过沿海传播进来的作物,只是这种作物种植产量并没有番薯高,所以传播的速度也不如番薯。 只是陈家见江晨热衷于搜寻新奇的粮食种子,便将玉米献了上来,只不过丑话也说到了前头,玉米产量只有三四百斤,还不如稻米小麦的产量,口感也不如大米白面口感好,所以并没有人觉得这东西有推广的意义。 只是江晨冥冥之中觉得玉米大有可为,便在家里划了一片地自己琢磨。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天意,江晨发现玉米这种高杆的作物不能用种植水稻小麦大豆的经验,这让江晨忍不住类比树木的生长,或许种植玉米需要更大的间距,种植的种子也要埋得深一些。 江晨就这样靠自己琢磨和请教农户,最后种出来的确实有了进展,可哪怕这样精心伺候,玉米的产量也只能在四百多一点徘徊。 也就是付出了几倍的努力,却只将玉米的产量只提高了几十斤,普通百姓哪有这么多资源去伺候一亩地? 难道玉米真的不行吗?江晨又开始观察树,他发现大面积种植果树的人家每年都会巡视是否长出了新的树木,要是出现了,就会拔掉或者是移植到别处去。 这是为什么呢? 果农无奈地说,我们家里的果树都是好几代人精心培养的,这新出来的树种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哪里飘来的,要是让它长成了,传播花粉到原来的果树上,那今年的果子一定会出问题。 这给了江晨启发,玉米的顶部也有花粉,是不是挑选强壮的玉米互相授粉,就能得到更强壮的种子呢? 说干就干,这一次江晨把长出来瘦弱的玉米拔掉,只留下了强壮的玉米,留下的种子再种出来的果然更好。 可这也有了新的问题,这玉米产量并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试验出来的,尤其玉米‘父辈’‘母辈’的挑选,实在不是江晨一人能做到的。 于是,江晨上奏康熙,请求康熙派人在南方搜寻健康的玉米种子,汇集到御庄,最后按江晨发现的方法试验。 江晨这道奏折其实很有风险的,这一切都只是江晨自己的猜测,如果试到最后,发现玉米就不是高产作物,其中浪费的人力物力,岂是处罚江晨就能补偿的? 可正因为是发现了番薯的江晨上的奏折,让康熙不得不考虑玉米试验的可能性,康熙对江晨还是有些迷信的,于是悄悄安排了人去做这件事,不大张旗鼓,哪怕失败了,也不会有人借机对江晨发难。 但这件事也说不上隐蔽,毕竟奏折经过好些人的手,总有人知道的。 四阿哥自然就收到了消息,这些天色迷心窍的大脑又回到了正常线以上,这次可不是番薯那种成品,要是自己插一脚,哪怕二十年才能有成果,自己也才四十岁,来得及。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名正言顺的帮江晨一把? 四阿哥回想起自己在乌拉那拉府的表现,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一巴掌,乌拉那拉家大格格再好看,能有皇位好看吗?你在谁面前发昏不好,非得在江晨面前显摆。幸好,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有一天下朝,四阿哥邀请费扬古去茶楼坐坐。 费扬古乐呵呵地跟着四阿哥进了包间,想着四阿哥难道要商量柔则进府的事情?这宜修马上八个月了,现在宣布这件事是不是印象不太好啊!毕竟宜修怀着的是唯一乌拉那拉家的血脉,柔则不一定进府就能有孕啊。 费扬古还想着怎么跟四阿哥拉扯,瞒住消息以保证宜修顺利生产呢! 四阿哥一句话就把费扬古打进了深渊,“费扬古,爷叫你一声岳父,是看在小宜的面子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成为四福晋的。” 费扬古惊愕,这前几天四阿哥还被柔则迷得找不着北呢,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四爷,这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冷下了脸,明说出自己的来意,“爷是说,你们府那个大格格爷不稀罕,别再打什么以嫡代庶的打算了。只有小宜才配成为四福晋,还需要也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这话四阿哥说的不客气,把费扬古羞辱的脸皮通红,但还得迎合说:“四爷教训的是,贱内利欲熏心,做的事情不聪明,乌拉那拉家绝不再犯。” 四阿哥为了绝了乌拉那拉家的心思,安排道:“听闻大格格跟郑小将军有婚约,爷作为乌拉那拉家的女婿,也愿意出钱出力,做个牵线的媒人。”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费扬古知道柔则再没有机会,只能说:“四爷说的是,宜修都已经嫁人生子,柔则作为她姐姐怎么还尚未出阁,等郑小将军回朝,两家就正式走六礼的流程。” 四阿哥满意地点点头,最后警告了一句:“爷会派人盯着的。” 费扬古带着这句话,头重脚轻的回到了乌拉那拉府,直奔福晋的院子而来,见了福晋就生气地说:“你生的好女儿,打得好主意,现在倒好,让我在外面被人把脸踩在地上。” 福晋听了费扬古劈头盖脸的一顿责备,皱眉说:“老爷这是在哪里受了气,在我这里撒气?” 费扬古嘲笑地说:“今日,四阿哥堵着我把话说明白了。人家一点也不稀罕你那个宝贝女儿,责令我早日把柔则嫁出去。” 这可跟福晋预想的不一样,四阿哥那日见了柔则都走不动道了,怎么会突然翻脸,还催促柔则出嫁。 第129章 夫妻和母女 福晋决不允许柔则就这样草率的嫁给一个武夫,她扑到费扬古面前,“老爷,柔则也是您的女儿,您忍心她以后见到个皇亲贵胄就要磕头行礼吗?” 费扬古冷着脸回答:“这不是你们母女俩求来的吗?当时德妃娘娘选人的时候,你看四阿哥名声不显,就不让柔则出嫁,现在想吃回头草,你当四阿哥是任你操控的? 再说回郑小将军,那孩子有勇有谋,未来一定是名震一方的大将,柔则嫁给他不会吃苦的,你怎么就盯着皇家找呢?” 福晋疯狂地说:“我盯着皇家找?费扬古,我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我出嫁前跟皇家是论辈分的,可嫁人之后呢?论的是君臣。以前平辈论交的,我要行礼,以前不如我的,我也要行礼。我这样过了一辈子,难道要让柔则也这样过一辈子吗?” 费扬古被福晋的话刺的恼羞成怒,“你的意思是后悔嫁给我了?是是是,我没能让你挺起腰来。觉罗氏,我告诉你,我乌拉那拉家也是望族,祖上也是跟着太祖太宗打江山的,你有什么瞧不上的。” 既然撕破了脸皮,福晋也不遮掩自己的怨恨,“我阿玛当年选了你,是看在你忠厚老实,为人本分,只求你对我好。可我嫁过来之后呢?先是江氏那个贱人,后来又有什么马佳氏的贵女。费扬古,你何曾对得起我?” 费扬古没想到端庄贤惠的福晋内心竟是这样想的,他指着福晋说:“乌云珠,你这个妒妇,你生不了,我还不能找别人了?” 福晋意外费扬古竟然知道自己生产伤了身子的事情,她摸着小腹,问:“老爷什么时候知道的?” 费扬古哼了一声,回答:“平日诊平安脉的府医是我请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们的身体情况。” 福晋闭目,怨不得自己生了柔则之后,费扬古除了每月初一十五都不来了,原来以为是自己生产后有了瑕疵,没想到是因为费扬古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了。 费扬古见福晋陷入了沉默,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得意洋洋地说:“福晋还是安分地准备柔则的嫁妆吧!” 福晋睁眼,嘶哑着说:“老爷果真无情?” 费扬古叹息,自己何尝不想柔则拼一拼天家富贵呢?只可惜时也命也,柔则没这个命数啊! “柔则在咱们家是顶顶好的,可皇宫里连个宫女都是有六分颜色的,人家看不上也没办法,乌云珠认命吧!好好给柔则准备,不踏进后宫,未必是件坏事。” 福晋自嘲地笑出声,这哪是自己的枕边人,这就是个窝囊废。 见福晋越笑越渗人,费扬古说着疯了,走出了院落。 福晋看不见费扬古的身影,停住了笑声,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绝了费扬古生育的能力,不然这府中还有自己和柔则生存的地方吗? 费扬古怂了,自己可不怂。福晋打算放手一搏。 闻讯赶来的柔则,被福晋的脸色吓了一跳,她上前关心:“额娘,您跟阿玛吵架了?” 福晋理了理自己发鬓,不在意地说:“你阿玛得了失心疯,不必理他。” 柔则跪在了福晋面前,哽咽问:“可是为了女儿的亲事?” 福晋脸色骤变,“这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说的话?” 柔则苦笑,自己不是个傻子,那日因为关心福晋失了分寸,可看到四阿哥垂涎的眼神,柔则有什么不明白的。 “额娘,那是宜修的夫君。” 福晋听到柔则的话,讥笑说:“她一个庶女,能嫁进皇家已经是上辈子积福了,还想做嫡福晋不成?” 柔则苍白着脸说:“宜修不配,那女儿这个抢妹妹夫君的就配吗?” 福晋掐住了柔则的下颌,像看傻子一样,“从古至今,姐妹共侍一夫,屡屡发生,怎么就你受不了。” 柔则看着陌生的母亲,颤抖着说:“女儿不愿意。” 福晋也意识到柔则吃软不吃硬,换上了一副泪容,“额娘也不想啊,可我一想到我儿以后要对宜修这个庶女行礼,我就心如刀绞。” 柔则安慰福晋:“额娘,人各有命,谁能说女儿就一定会过得比宜修差呢?” 福晋抱着柔则哀嚎出声:“你嫁人就不管额娘死活了吗?你阿玛是个见利忘义的,江氏仗着宜修的权势,以后说不得我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要是福晋强硬,柔则还能应对,可福晋说起自己以后可能的悲惨命运,柔则就犹豫了。 其实,江姨娘在府中二十年,就像个透明人,要是有心就不会拒绝费扬古了。 福晋见柔则动摇了,继续卖惨,“柔则,你也听闻了佟家三爷内院的事儿。那李四儿对着正妻赫舍里氏非打即骂,甚至是当奴婢一样的羞辱。所以这妻和妾不是东风压到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我这些年争强好胜,打压的江氏见不到夫君,连带着宜修都不见不到阿玛?你说这母女心中对我没有怨恨吗? 你要是不能压宜修一头,以后这乌拉那拉府不就是江氏的地盘?你让额娘怎么活啊?” 柔则被福晋举得李四儿的事情吓得够呛,谁不知道佟三爷后院的事,那李四儿真是肆无忌惮,赫舍里氏还生了隆科多的嫡长子呢,李四儿还不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福晋见状,给柔则下了最后一剂猛药,她擦了擦眼泪,说:“你走吧!回去绣你的嫁衣去!只要你过得好,额娘活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这话柔则听了,哪里受得住呢? 她紧紧搂着福晋说:“额娘,您过得不好,女儿难道要装作不知道吗?我做,我什么都做,您别说了。” 见柔则答应了,福晋都要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但她还是说:“你是额娘的女儿,郑小将军是个良配,柔则听话。” 柔则哭的喘不上来气,“柔则不嫁,柔则听额娘的。” 这话一出,福晋满意的拍了拍柔则。 第130章 杏花林 转眼到了江姨娘该入宫陪伴宜修的时候。 福晋借口说江姨娘不知道宫中规矩,让柔则陪着江姨娘走一趟。 这话递给了江姨娘,江姨娘正收拾着给宜修带的东西,打发了传话的小丫鬟,江姨娘忧虑的叹气,福晋让大小姐进宫,怕是来者不善。 只是宜修也带了话,让江姨娘只管放心进宫,剩下的不用管,自己会处理好的。 江姨娘将信将疑的上了进宫的马车,前面那一辆是柔则乘坐的。 按规矩,柔则和江姨娘要先去拜见德妃,柔则今日身边跟的不是平日伺候的丫鬟,反而是本该在家荣养的周嬷嬷,这位福晋的奶嬷嬷,多少年都没在人前露面了,江姨娘看着柔则和周嬷嬷,生出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柔则僵硬地给了江姨娘一个微笑,轻柔地说:“江姨娘先去找宜修就好,我想再跟姑母说会儿话。” 柔则的话语还是跟以前一样,可江姨娘看着柔则不达眼底的微笑,吓得一个哆嗦,草草应是,江姨娘被剪秋领走了。 剪秋已经很熟悉宫里的道路了,带着江姨娘走的都是,人少但不偏僻的路。 江姨娘看着进退得体的剪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剪秋,大小姐...” 剪秋稳重地回答:“姨娘不必担心,这些都在福晋掌控之中。倒是福晋,这眼见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我们这些丫鬟没经验,幸好姨娘来了,我们也有了主心骨。” 剪秋熟练的转移话题,江姨娘一听女儿,哪里还想得起柔则,她关切地问:“宜...侧福晋夜里休息的怎么样?到了这时候,怕是晚上睡得不好。” 剪秋点头说:“可不是,福晋现在夜里总是盗汗,想更衣,要只是这些事倒不算麻烦,可一旦起了身,侧福晋就睡不着,这怀着孩子,夜里还不能安睡,人哪里顶得住。” 江姨娘着急说:“这孩子随了我,我当时也是这样,夜里睡不着,白天睡不醒。这事也没有别的好法子,只能是白天把觉补回来,不过就得麻烦你们,记着时间,不能让侧福晋睡得太久,不然晚上更要睡不着。” 剪秋笑了一下,说:“只要能为福晋好,奴婢们有什么辛苦的。” 剪秋带着江姨娘说着话,往四贝勒府的方向走。 柔则正在永和宫洗漱更衣,这件事必须隐秘,所以只能是柔则和周嬷嬷两个人动手,周嬷嬷人老了,动作也不利索,幸好柔则自己常年也琢磨妆容,倒是也能应对。 柔则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身华贵的礼服,精致的妆容,却没有往日的灵动,她刚想摸摸自己的脸颊,就被周嬷嬷提醒,“格格,小心妆。” 柔则不自然的放下手,问:“可到时间了?” 周嬷嬷估算了下时间,回答:“还得有一会儿,四阿哥估计要往这边走。” 又等了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小宫女,敲了门,带着柔则往一处杏花林去了。 柔则选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找准时机开始了自己的舞蹈。 四阿哥本来在皱着眉头赶路,德妃叫自己也不说什么事情,这领路的小太监走的也不是平日的路,可苏培盛跟着,难道真有什么陷阱? 四阿哥不动声色地给了苏培盛一个眼神,苏培盛一个激灵,知道不对,时时刻刻警戒着。 小太监把四阿哥领到了杏花林,如今正是杏花盛放的时节,远远望去,像一片雪白的海洋。微风吹过,杏花纷纷落下,似烟笼雾罩,如云似霞,煞是好看。 四阿哥和苏培盛沉醉在了杏花林纷飞的美丽中,没有察觉小太监已经悄悄溜走了。 这时,杏林中传来了清丽的歌声,由远及近,四阿哥忍不住上前追寻歌声的来源。 走进了杏花林,便看见了一道翩若游龙的身影,正在轻盈的舞蹈着,舞者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天空中飞翔而过的鸟,四阿哥疑心自己误入了仙境,不然怎么会看到天上仙子的舞蹈。 柔则正在专心舞蹈着,只有跳舞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轻快。 一舞结束,四阿哥上前想要看一看仙子的真面目。 柔则倒是有些惊惶无措地给四阿哥请安,“给四贝勒请安。” 四阿哥这才发现,跳舞的人正是柔则,雪白的杏花瓣落到了柔则雪白的后颈,让四阿哥分不清哪一个更白。 怎么偏偏是柔则?这是个一眼看穿的圈套,可陷阱里放着最名贵的礼物,谁又能不去采撷? 四阿哥面对柔则,还是没能维持住冷漠,“大格格怎么在这里?” 柔则用周嬷嬷早就教导过的话语回答:“臣女本来是想去找宜修的,只是途中经过了这片杏花林,一时技痒,惊扰了四爷,请您责罚。” 精心打扮过的美人像小鹿一样微微颤抖着,身上的华服就像是礼品盒华丽的外包装,等待人拆开。 四阿哥再次叹息,怎么偏偏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女,不然,柔则早就进四阿哥府了。 这一声叹息,加重了柔则的心理压力,她微微抬头,请求道:“请四阿哥责罚。” 这对四阿哥来说,这不像认罪,更像是一种邀请。 这样的美人,宫中容貌最盛的舒妃也要差了一点,四阿哥内心的欲望在咆哮着,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我的目标是九五之尊的位置,天下独绝的美貌难道不该归属于我吗? 可四阿哥的理智在说,是权利重要还是美人重要,你现在有资格两个都要吗? 就这样,四阿哥强压下心中的贪念,吩咐苏培盛:“苏培盛,把大格格带到额娘那里去,送回乌拉那拉府,跟费扬古说明今天的情况。” 苏培盛一见是柔则,内心就觉得不妙,这乌拉那拉府还没放弃啊! 四阿哥态度坚定,苏培盛也就执行他的命令,“大格格,请吧!” 柔则听四阿哥说要跟费扬古说明情况,脸色惨白,想向四阿哥求情,可四阿哥让她害怕得很,只能踌躇的跟着苏培盛走了。 第131章 确定婚事 费扬古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柔则和陪同而来的苏培盛,就明白福晋又出了昏招。他凑到苏培盛身边,想打听四阿哥的态度。 苏培盛八面玲珑地回答:“四爷一向明察秋毫,绝不会为了这些事迁怒大人,只是这事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再四了。” 费扬古塞了苏培盛一张银票,陪着笑脸:“苏公公说的对,劳您给四爷带话,以后柔则绝不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了。” 苏培盛满意地收了银票,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提点了一句,“宜福晋手眼通天,这外面的事儿清楚着呢!这如今有江大人,乌拉那拉家也得有价值才行。” 苏培盛的提醒只让费扬古直呼自己看不清,江晨可是宜修的亲舅舅,现在宜修地位稳固,要是运气好,生下了四阿哥的嫡长子,宜修的地位是稳固的不能再稳固了。 这些日子,乌拉那拉府在干什么?福晋和柔则的小动作宜修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说,宜修在等自己表态? 费扬古想得深,吓了自己一跳,他想安慰自己,宜修才二十出头,哪里能有那么深的心计?可江姨娘都能察觉到的不对,你说宜修不知道。 费扬古望向巍峨辉煌的紫禁城,今日天气不好,天上满是乌云堆积,衬的紫禁城阴森了起来,也是这座城里死了多少人,能不阴气重吗? 费扬古念了句佛,将心里的不安压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再次踏足福晋居住的院落。 屋子里,柔则正靠在福晋怀里哭泣,她抛弃了女儿家的矜持和脸面,却被四阿哥直接拒绝了,没有完成额娘的嘱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柔则只能当一只鸵鸟,避免见人。 柔则是费扬古从小宠到大的女儿,见她这样伤心,费扬古也是泄气地坐在了福晋对面,没好气地说:“乌云珠,你不甘心这个,不服气那个,非要柔则去拼一把,现在好了,柔则成了这个样子。” 福晋不服气地回嘴:“要不是老爷不支持我,柔则才不会这样草草出现在四阿哥面前。” 费扬古都要气笑了,“乌云珠你摸着良心说,柔则今日的妆容服饰,哪一件不是精心准备的?可四阿哥就是不愿意收,咱们何苦上赶着呢?这不是让柔则被人瞧不起吗?” 福晋不甘心地咒骂:“要不是突然出了江晨这门亲戚,宜修怎么可能被四阿哥这么维护?” 费扬古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疲惫地说:“你也知道有江晨在一日,宜修就不可能倒台,放弃吧!这件事四阿哥也没有声张的意思,德妃娘娘更不会多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福晋的不甘心又在翻涌,可手背上一滴滚烫的泪水唤醒了福晋的神志,是柔则在默默流泪。 福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郑小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费扬古感受到了福晋的退让,赶忙介绍起来:“这郑小将军别看还是个毛头小子,这两年作战创下的功勋毫不逊色三四十岁的老将,这一次有了战场的磨砺,以后的前途估计比我强。” 说着,费扬古惆怅地捶了捶自己的腿,他的腿年轻时伤的太重,连平日骑马都要加小心,哪里还能继续驰骋沙场呢? 福晋看到了费扬古的动作,宽慰道:“要是柔则未来的夫婿比不过老爷,我还不让嫁呢!” 费扬古倒是洒脱地说:“这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还是苦了柔则。” 福晋顺着柔则的秀发,“咱们八旗子弟都是马背上得来的功勋,要是连战场都不敢上,那不就是个纨绔子弟,迟早是会带累家人的。” 费扬古说:“这时候你倒是看的清楚了,这些日子你做了多少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把这府里的人往断头台上推?” 福晋为了柔则的未来,收敛起自己所有的不甘心和不服气,恢复了她在费扬古面前的伪装多年的贤惠温柔,“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柔则被我带到世上,就没受过半点苦,我能不慎重吗?” 费扬古见福晋服了软,还是顺着台阶和福晋和好了,“柔则是你的女儿,难道就不是我的吗?要是对柔则不好,我连提都不会提的。” 接下来就是关于郑家人和婚礼流程的事情了,这些都不是柔则能听的,福晋让小丫鬟扶柔则回房间休息,自己和费扬古商量了一夜。 福晋下定了决心,动作也快,宜修扶着快要生产的肚子,在屋里面走来走去的时候,乌拉那拉家和郑家的婚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么大的喜事,乌拉那拉家怎么会不告知宜修? 这一日,四阿哥正陪着宜修活动,剪秋喜笑颜开地来报信:“福晋,好消息!大格格跟郑小将军的婚事定下来了!” 剪秋是真的高兴,柔则勾引四阿哥这件事,宜修和身边贴身伺候的都知道,只是宜修确信这件事成不了,可剪秋这心里一直悬着,每日担心四阿哥直接把柔则抢回来。 现在好了,柔则现在名义上都算是郑家的媳妇了,四阿哥总不能强抢臣妻吧? 剪秋的高兴,宜修表现得更高兴,“这可真是天作之合,姐姐生得花容月貌,那位郑小将军听说也是英武帅气,如今定了消息,爷,咱们快回去,我再给姐姐准备些好东西。” 四阿哥确实没办法维持嘴唇的平直,他嘴上说是拒绝了柔则,可这些天,柔则曼妙的身影总会出现在四阿哥的梦里,让他不得安眠,开始后悔那日的坚定。 可还没等四阿哥有什么动作呢,费扬古已经要把柔则嫁出去了,眼睁睁看着宝珠落入别人的怀里,四阿哥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四阿哥还来不及哀悼自己有缘无分的爱情,就被宜修拉着,从库房里选东西。 宜修一件件的点过去:“这盒珍珠小了些,可研磨成粉扑在脸上,作用特别好,剪秋,包起来! 那匹布料是今年江南制造新进献的,大红色,这适合姐姐穿,剪秋,包起来! .......” 第132章 生产 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就好像现在,四阿哥只能内心悲痛地看着宜修给柔则添妆,可宜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四阿哥不痛快,于是挑挑拣拣好一阵子,宜修忽然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四阿哥。 “爷~,妾身想求您一件事。” 四阿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还是接话:“小宜何必跟爷客气。” 宜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四阿哥,“爷身份尊贵,若是您也能为姐姐添妆,姐姐也能更体面些。” 四阿哥沉默了,这沉默让宜修有些不安,她开始抚摸肚子,“是小宜逾越了。” 这引起了四阿哥的注意,宜修现在已经到了可能生产的时候,太医特意叮嘱一定要让宜修保持平和的心态,不然刺激之下,可能会提前生产。 四阿哥已经对早产有阴影了,他不能刺激宜修,强打起精神安慰说:“小宜没有错,爷只是在思考该送什么。苏培盛,爷记得前些日子内务府送来了一套点翠首饰?” 苏培盛赶忙上前回话:“回爷的话,确实是有那么一套首饰入库,是工江门用的新琢磨出来的技术。 里面有金錾花镶碧玺翠珠扁方一支,金镶红宝石蜻蜓簪一支,银镀金嵌红宝石蝴蝶簪一支,金嵌祖母绿圆花一个,银镀金点翠串珠流苏一对,银镀金点翠镶珊瑚松鼠葡萄双喜头花一对,铜镀金点翠镶珊瑚子孙万代头花一对,翠嵌宝石耳珰一对,金镶珍珠珠翡翠耳坠一对,金镶龙凤戏珠手镯一对。” 像是这样成套的首饰,里面随便一件首饰都可以单独作为赏赐。苏培盛详细的介绍也是在暗暗提醒四阿哥,这套首饰很是名贵,要三思啊。 旁听的宜修更高兴了,能让四阿哥大出血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凡是能让四阿哥不痛快的事情,她都很乐意掺和一下。 “爷,这套首饰做工非凡,用料昂贵,哪怕是姐姐,也实在是太贵重了,爷还是...” 四阿哥失人又失财,还要安慰宜修,他故作大度地说:“小宜的姐姐,就是爷的姐姐,咱们夫妻一体,首饰再名贵,哪有咱们的心意重要?” 宜修又惊又喜地靠近四阿哥,手搭在四阿哥的小臂上,“爷对小宜的好,小宜要如何回报?” 四阿哥温情脉脉地说:“小宜为我生儿育女、管理后院,劳苦功高,爷对小宜好是应当的。” 两人相视一笑,相伴回到了薜荔院。 六月一个闷热的天气,薜荔院里传来了闷闷的痛呼声,宜修要生产了。 江姨娘到底是经历过的,她冷静地安排四位大丫鬟。 产房是早就布置好的,绘春正寸步不离地守在宜修身边; 绣夏坐镇厨房,她看人最仔细,指挥人烧水、为宜修准备吃食,有人要搞小动作,保管一抓一个准; 剪秋先去请了太医来,然后又分别派人通知德妃和四阿哥,如今正是皇家去畅春园避暑的时候,宜修因为月份过大,不宜挪动,才留在了紫禁城,幸好畅春园离得不算太远,四阿哥骑马赶回来也来得及; 染冬去找早就准备好的接生嬷嬷,她略通药理,能分辨害人的东西,确保嬷嬷们换了衣服,除去任何装饰,仔细清理过双手,连头发也细细检查过,才能进产房。 江姨娘只是稍作分工,几个大丫鬟就各做忙活去了,江姨娘也来不及感叹宜修调教人的水平,也一头扎进了产房,她的孩子正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她这个做娘的恨不得以身代之。 柳悠悠在干什么呢?在感受到大腿内侧一股热流在往下,她就知道羊水破了,要生产了,让她亲身体验生产的痛实在是太为难人了,于是她大声喊来了人,就开启了身体托管模式。 以第三人的视角看到了江姨娘跑到了宜修身边,两三个人搀扶着来到了产房,因为宫口未开,还要被人硬拉着在地上来回走。 看着宜修人已经痛的恨不得瘫在地上,还要强撑着身体按着规律深呼吸和走动,哪怕柳悠悠已经感受不到宜修身体,也不自觉的幻痛,这得多疼啊。 也许是宜修的身体已经被柳悠悠这些年锻炼的不错,这一次生产明显要比上一世顺利得多,宫口开得快,宜修用了一碗鸡汤面,攒足了力气,开始顺着产婆的口号用力。 哪怕是身体素质不错,生产也是个漫长的过程,宜修躺在床上开始用力的时候,已经是圆月当空了。 柳悠悠也没有心思继续学习,只是盯着宜修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除了不能来回走动,柳悠悠现在的状态就跟产房外等候的亲属是一样的。 话又说回来,柳悠悠的意识,宜修的身体,怎么不算我们有一个孩子呢? 柳悠悠被自己的发散思维逗笑了一下,又开始紧张地为宜修加油,像是听见了柳悠悠的心声,宜修又开始集中精神用力,嬷嬷大声地说:“福晋用力,头已经出来大半了,用力!” 宜修涣散的眼神盯着虚空中的柳悠悠,咬牙用力,感到下身什么东西滑了出去,接生嬷嬷惊喜地说:“生了!生了!” 宜修微微偏头,对着江姨娘喊了一声‘娘’,就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吓得众人连忙查看,确定宜修只是累晕过去,才放下心来。 嬷嬷剪短了脐带,查看孩子的性别,是个带把的,乐的跟江姨娘道喜:“恭喜夫人,福晋生了个小阿哥。” 江姨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呢,哪有心思想这些,她打发说:“嬷嬷快去跟四贝勒报喜。” 嬷嬷一想也是,这赏钱还是得四阿哥做主,乐呵呵地抱着小阿哥去见四阿哥了。 四阿哥正灰头土脸地在门外等着,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到宵禁了,不过康熙体谅四阿哥为人父的心情,特事特办,让四阿哥连夜回京,正好赶在宫门开启的时候进宫。 四阿哥骑马回来,到了薜荔院,也没有心情洗漱,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第133章 阿哥和圣旨 四阿哥本是在夜色最浓的时候回来的,眼见着天色渐亮,屋内还没有消息。 四阿哥忍不住焦躁,开始在产房外来回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产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四阿哥猛地冲到了产房门口,想要进去看孩子,但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又唤回了四阿哥的理智。 四阿哥在心里记着数,等待产婆抱孩子出来。 不一会儿,满脸笑容的接生嬷嬷抱着一个红襁褓出来了,跟四阿哥道喜:“恭喜四贝勒,福晋生了个小阿哥!” 四阿哥凑上前去看孩子,尖尖的脑袋,通红的脸庞,一点也不漂亮,可四阿哥却怎么看怎么顺眼,他乐呵呵对苏培盛说:“这孩子,嘴巴像福晋,秀气,不过眉眼像爷,以后一定会是个英武的巴图鲁。” 苏培盛自然不会扫四阿哥的兴,他夸张地说:“奴才乍一看,还以为是观音大士座下的童子下凡呢!小主子长得这么灵秀,不愧是爷的血脉。” 四阿哥被捧得很高兴,他本来也很高兴,兄弟们都陆陆续续开始成亲,可只有四阿哥府连个小格格也没有,四阿哥心里还是顶着很大的压力的,毕竟没有子嗣,就意味着以后家业没人继承,谁愿意跟你干呢? 现在好了,他有儿子了! 四阿哥赏了喜钱后,又让人去通知康熙和德妃,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总得告知父母,还不能忘记江晨,江家也惦记着宫里的宜修呢。 同时,四阿哥写了一封奏折给康熙,上面言辞诚恳地夸赞宜修嫁给自己之后的德行,如今还为他绵延子嗣,请康熙进封宜修为嫡福晋。 康熙说到消息,很开心地到德妃住所说话,他儿子虽多,可孙子却少。 老大这些年想嫡长子想疯了,把大福晋的身体搞垮了还不死心,大福晋也是个不聪明的,身体亏空没补好,就想着继续要孩子; 太子倒是有儿子了,却是侧妃李氏所出,还是在太子妃进门前的一年生的,太子是康熙的心头肉,太子的孩子自然也是,可康熙更希望太子能跟太子妃生个嫡子; 三阿哥倒是顺利,三福晋给他生了个嫡长子,可三阿哥沾染了文人习性,总喜欢红袖添香,跟侧福晋田氏更聊得来,妻妾斗得厉害,连累三福晋怀孕的时候没养好身体,生出来的孩子也不是很健康; 五阿哥就更愁了,这事得怨康熙自己,明明五阿哥因为是皇太后抚养长大,根本没有希望继承皇位,可康熙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五阿哥指了个身份不高的嫡福晋。 出身低到什么地步?五福晋的阿玛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偏偏康熙又觉得对不起儿子,又给五阿哥指了两个身份高的侧福晋,这是生怕五阿哥府里消停啊。 五阿哥迁怒五福晋,身份低微,长得还不好。 五福晋也是个有脾气的,我嫁给你也不是为了攀皇家富贵的,她阿玛本来都走通了关系让五福晋撂牌子的,谁承想康熙抽风,非要在一众五六品的小官之女里选,康熙又很挑剔,最后是品行兼优的五福晋倒了大霉,嫁给五阿哥。 五阿哥府这些年孩子是不少,可都是侧福晋所出,也是,五阿哥跟五福晋都不同房,哪来的孩子? 七阿哥府的情况就更复杂了,因为七阿哥出生就脚有残疾,他额娘戴佳氏被康熙迁怒,一直没个明确位份,只是看在阿哥的份上给了贵人份例,所以作为小透明长大的七阿哥也更喜欢侧福晋,也没个嫡子。 所以,四阿哥府上能有个小阿哥降生,康熙还是很高兴的,这又让他想起了表姐孝懿仁皇后,要是表姐在,知道老四有了儿子,还不知道有多开心。 康熙心里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对德妃说的。 要不是眼前这个人是皇上,德妃差点就要把滚烫的茶水泼过去,是是是,佟佳氏可好了,生前也没见你珍惜,人死了知道怀念了。 对着德妃怀念她最恨的佟佳氏,康熙是会拉仇恨值的。 康熙感慨完也觉得不合适,就转移了话题,“老四还给朕上了封折子,说是要把乌拉那拉氏扶正。” 柔则是不中用了,宜修必须站住四阿哥嫡福晋的位置,所以德妃帮衬说:“宜修这孩子平日里不论是帮着老四管理后院,还是孝敬臣妾,都做得很好,如今又生下了老四的大阿哥,老四请封也是正常。” 德妃举贤不避亲,明说宜修这些年的功劳,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生育之功。 康熙也知道四阿哥的请求合理,甚至于看江晨的面子,康熙也应该答应,可这样会不会太给老四助力了,对于成年的儿子,康熙都是用一种审视的态度去看的,行动上也是制约平衡。 所以,他很担心扶正乌拉那拉氏,会让江晨彻底倒向四阿哥。 德妃明白康熙的顾虑,不动声色地提起了另一件事,来转移康熙的仇恨值“说起来,太子殿下听说老四的喜事,早早就备了厚礼送过去,老四这孩子嘴拙,也不怎么会说话,可心里都记着别人的好,从小就黏着太子殿下,也亏得殿下不嫌烦。” 这话戳了康熙的心窝子,随太子亲政和监国,太子的势力越发膨胀,要不是明珠这个老狐狸实在是会拉拢人心,现在朝堂怕是会成为太子的一言堂。 康熙对此很是恼怒,我还正值壮年,一个个投靠太子,是不是想我死啊! 现在,康熙的犹豫,从江晨会不会成为老四的助力,变成了江晨会不会成为太子的助力,所以还是扶正乌拉那拉氏为好,不然无论未来的四福晋是谁,都是再给四阿哥增加新的助力。 而且,康熙也是在不动声色地挑拨太子和四阿哥的关系,太子见四阿哥和江晨关系紧密,还能信任四阿哥吗?同样的,四阿哥有了江晨的帮助,还能在太子那儿伏低做小? 要是扶正乌拉那拉氏换来的是太子和四阿哥的决裂,倒是不错的决定。 想通了逻辑,康熙爽快的下旨。 乌拉那拉氏德才兼备,名门佳媛,诞钟粹美,含章秀出。皇太后赞之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人品贵重,性资敏慧,训彰礼则,幽闲表质。仰承皇太后慈喻,册封为四阿哥胤禛嫡福晋。 第134章 弘晖和洗三礼 有了册封嫡福晋的旨意,德妃又试探着说:“皇上,老四这么些年就得了这个一根儿独苗,实在是不容易,臣妾想着请个德高望重的人为孩子起个名字,保佑孩子平安长大。” 说着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德妃的眼睛却一直往康熙的身上瞄着。 康熙明白德妃的意思,这孩子除了是自己孙子,还是江晨的外甥,于情于理有这份荣耀也是应当的。 “想朕为孩子起名直说即可,何必还给朕戴高帽子。” 德妃笑着给康熙递了杯茶水,讨好地说:“皇上能亲自为孩子起名,是这孩子的荣幸,臣妾想归想,还能强迫皇上不成?” 德妃的话抚平了康熙心中最后一丝芥蒂,开始高高兴兴地给孩子想名字,“听说那孩子是早上生的?” 德妃听到这话,知道康熙是同意了,忙不地回应:“可不是,听苏培盛说,这孩子降生的时候正好是早上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本来前些天有些阴云连绵,自那日起就是晴空万里了。” 这话德妃说的并不出格,也不是什么过分神异的天象,只是顺着天气吹捧几句,都投胎成龙孙了,降生有点不同寻常也是正常的。 康熙听了德妃的回答,用手指点着桌子沉思,最后说:“这孩子跟太阳有缘,就叫弘晖吧。希望这孩子能得到太阳的庇佑,以后前途坦荡,健康长大。” 德妃给康熙行了个礼,“臣妾替胤禛跟您道谢,弘晖,真是个好名字。” 其实无论康熙起了个什么名字,也都会是个好名字,毕竟皇孙有那么多,康熙赐名的荣耀不说独一无二,也是百里挑一了。 康熙好笑地扶起了德妃,说:“明明你跟老四这些年关系不算和睦,现在却为了老四劳心劳力。” 德妃听的一阵紧张,她跟老四互看着不顺眼的事情,宫里只知道是因为四阿哥的养母孝懿仁皇后,可两方都没有想让别人看热闹的想法,一直是客气着相处,康熙却能明确的知道母子相处的实情,不知道永和宫哪个是康熙的眼线? 德妃只能尽力找补,“瞧皇上说的,好像臣妾不是个慈母,弘晖是臣妾第一个孙子,臣妾还能不为弘晖着想吗?” 德妃只能是将话题转移到对弘晖的慈爱上。 幸好康熙本来也只是随一提,并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朕知道,成璧真是年纪渐长,小脾气也越发大了。” 德妃嗔怪地扫了康熙一眼,“皇上觉得臣妾脾气大,就别来臣妾这儿!” 康熙无奈一笑,哄道:“朕给乌拉那拉氏写了进封旨意,有给弘晖赐了名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成璧真是得了便宜就想把朕踢走。” 德妃坐到了康熙身边,说:“是皇上嫌臣妾使小性子,想来舒妃妹妹温柔小意,让皇上爱不释手。” 听到德妃酸溜溜的话语,康熙很是得意的一笑,他很享受后宫妃嫔小儿女一样的争风吃醋,这是女人们爱他的表现。 德妃让康熙很高兴,康熙自然是顺势留宿了。 到了弘晖洗三的日子,两道圣旨将盛大的宴会推向了高潮。 康熙想做个人的时候还是很会来事的,圣旨两天前就写好了,但等到洗三的大日子才传旨,侧福晋扶正,弘晖也就是四阿哥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还得了这么好的名字,真是很难让人不嫉妒。 沉不住气的三阿哥率先开口,“老四好本事,能哄得皇阿玛给你们府这样的荣耀,能不能也教教哥哥啊?” 三阿哥除了酸四阿哥,还有当年四阿哥借着自己的由头跟江晨联系的事情,随着江晨跟宜修认亲,四阿哥跟江晨越走越近,三阿哥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成替身了,老四跟江晨才是真爱。 三阿哥不可能承认自己没有明主之相,不能得到江晨的效忠,只能阴阳怪气四阿哥走后宅路子,小家子气。 四阿哥对三阿哥是不是来上几句酸话的状态适应良好,说就说呗,还能说掉块肉不成?你再怎么酸,江晨也是爷的人了。 四阿哥豪爽一笑,回应三阿哥:“三哥这么说可就是想错弟弟了,只不过是皇阿玛垂怜,也侥幸有了今日的荣耀。三阿哥得皇阿玛看重,想来也看不上这些。” 三阿哥被顺毛了,老四也就是能在这些小事上用力,表达皇阿玛对他的宠爱,皇阿玛对自己是前朝的培养,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一通自己安慰,三阿哥看四阿哥也顺眼了,也不再说什么。 大阿哥看三阿哥这个抓不着重点的,被四阿哥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老三这个书呆子样,难怪到嘴边的鸭子都能飞。 这么多年的朝堂历练,大阿哥也开始长脑子了,一出口就是杀人诛心,“说起来,皇阿玛赐名以前只有太子家的弘皙有过吧?” 姗姗来迟的太子直接顶了回去:“老大你还是这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你这么一说,还以为皇阿玛对孙辈毫无慈爱之心,一点也不关注呢!” 对完了大阿哥,太子不好意思的对四阿哥说:“东宫有些政事耽误了一会,让四弟久等了。” 四阿哥哪里敢怪罪太子? “殿下身为一国储君,每日忙于政务,能来参加弘晖的洗三礼已经很是不易,弟弟感激不尽。” 大阿哥见太子直接无视自己,跟四阿哥寒暄,气的想掀桌子,一旁的八阿哥感受到了大阿哥的不悦,赶忙打圆场,“四哥,弟弟们等着看小侄子呢!什么时候弘晖才能抱出来?” 四阿哥可不想大阿哥和太子的争吵影响了弘晖的洗三礼,也顺着八阿哥的话说:“小孩子受不得风,只能等仪式开始才能抱出来,八弟莫急,很快就能看到你小侄子了。” 大阿哥被八阿哥打了一下岔,也恢复了理智,亲切地搂着八阿哥说:“老八这么着急,以后也跟福晋生几个大胖小子!” 八阿哥因为九阿哥的关系,跟郭络罗家的格格看对了眼,只等康熙赐婚的旨意了,被大阿哥这么一说,脸红得想钻进地缝里。 阿哥们哈哈一笑,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第135章 美梦和女儿红 弘晖的洗三礼正式开始了。 按理来说,府中的孩子一律都会由嫡福晋出席主持仪式,可宜修刚生产完,还不能动弹,更别说下地了。 洗三礼这样的大事,没有个主事人可不成,太子向来跟四阿哥亲近,太子妃嫁进东宫未有孕信,想着沾一沾孩子的气息,于是太子妃顺理成章拿过了洗三礼的权利。 太子妃是按着一国之母的标准培养的,对宜修这个侧室扶正的四福晋并没有什么偏见,将洗三礼准备的再妥当不过。 柳悠悠对前院的热闹并不关心,她好奇地回归了一下宜修的身体,被下身撕裂的疼痛吓得又托管了身体,短短的几秒钟快成为柳悠悠一生不能治愈的阴影了,她以后再也不好奇了,除非宜修身体修养好,否则她就在意识里扎根了。 江晨和江母的礼物早早私下送了过来。 江母准备的是一床百家被,全都是用热水煮沸过无数遍,又在太阳下暴晒过,才一针一线缝好的,虽然因为消毒的过程导致布料褪色,可布料们还是被江母仔细进行了排布和装饰,小小的一床被子很是整齐可爱。 江晨则是挖出了梅树下的一坛女儿红,借着贺礼的契机,送给了江姨娘,江姨娘收到了酒,自己在房间里打开了,倒了一酒杯,猛地灌下去,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饮酒了,上一次饮酒还是为了讨好费扬古陪了好几杯。 这女儿红是上好的黄酒,又陈酿了二十多年,江姨娘被酒辣的呛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了头晕目眩,她醉了。 江姨娘倚着左臂倒在了桌子上,半醉半醒间,她又回到了江家的小院子里。 小孩子都喜欢玩土,江沐芳也不例外。 她一向喜欢院子里的梅树,于是就拿着木质的小铲子在梅树下面挖土。 江父正在书房窗边,躺在竹椅上,晒着太阳顺便看孩子,江母出门买菜去了。 太阳温度正好,晒在脸上,简直是最好的催眠,江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点也没注意到江沐芳在调皮捣蛋。 直到江母挎着菜篮子回来,看江沐芳手里拿着小铲子,在一个小坑里冲着自己笑,江沐芳新换的衣服已经沾满了土,江沐芳还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她把手臂向上伸展,稚气地跟江母说:“额娘,我是大萝卜。” 江母都被江沐芳气笑了,她把菜篮子放下,冲进了书房,揪江父的耳朵。 本来睡得正香的江父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他熟练地说:“怎么了?怎么了?谁又惹娘子生气了?” 江母松开了手,说:“谁惹我生气了,还能是谁惹我生气了?” 江父赶忙去看江沐芳,江沐芳感受到了额娘的怒火,吓得蜷缩在坑里,见阿玛转移了额娘的怒火,又开始探头探脑,见江父注意到自己,笑嘻嘻地说:“阿玛,我是大萝卜!” 萝卜不萝卜的江父不知道,他只看到了江沐芳这么藏在土坑里,连发顶都是土了,江沐芳肯定是要洗澡了。家里倒不是洗不起,可小孩子免疫力低,还是尽量避免沾水。 江母在旁边说:“这回知道我生什么气了?” 江父不敢看江母,直接出了书房,把江沐芳从土坑里抱了出来:“萝卜被拔出来喽!” 江沐芳没有被突然腾空吓一跳,她咯咯咯的笑着。 江母看着父女俩,也是没了火气。 江父也不嫌弃江沐芳满身的土,直接席地而坐,问:“沐芳怎么想要挖坑了?” 小沐芳回答:“我听街头的说书先生说,土里面有宝藏,沐芳要挖宝藏。” 江父知道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敷衍,“那沐芳可真是找对了地方,咱们家梅树下面还真有个宝藏。” 小沐芳听到这话,恨不得立刻往下挖。 江父控制住小沐芳的动作,继续说:“不过这宝藏现在还不能挖出来?” “为什么不能呀?”,江沐芳不解。 江父解释说:“宝藏也要像沐芳一样成长,它现在还小,挖出来就不是宝藏了。” “那宝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得等沐芳有了心上人,从咱们家搬去别人家住,宝藏就跟着沐芳一起走了。”,江父一想到女儿以后要离开家,去别人家讨生活,就悲伤的想流泪。 “什么是心上人?” “这个得等沐芳长大后自己寻找。” “那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这个江父可有凭据,“沐芳可以在梅树根部刻上自己的名字,等名字比阿玛还高,沐芳就长大了。”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梅树才能带着自己的名字长到比阿玛还高,可江父提出来的方法让江沐芳很感兴趣。 就这样,江父指导着,江沐芳把自己的名字歪歪斜斜的刻在了梅树上,刻完之后得意洋洋地找到额娘:“额娘,你快来看!” 江母被小沐芳拉到了梅树下,欣赏她刻的字,没好气的白了江父一眼:“沐芳的淘气都随了你。” 江父狗腿一笑:“是,是,都随了我。” 醉醺醺的江姨娘望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不敢上前,‘阿玛,沐芳找到宝藏了。这宝藏一点也不好,又辣又苦,沐芳想回家。’ 江姨娘醉倒在屋子里,因得了柳悠悠的吩咐,伺候的人也没有进去,独留江姨娘一个人舔舐着伤口。 第二天,江姨娘清醒过来,让人把酒保存好,眼中又燃起了生的希望,只要自己活得够久,总有一天能再回家去,只要保养好身体,自己总比费扬古活得长吧! 到时候,福晋肯定不希望自己在她面前碍眼,有宜修的运作,自己是不是就能归家了? 这就是江晨送酒的用意,江姨娘因这些年的蹉跎,身上总有一种厌世感,柳悠悠和江晨都生怕一个没照顾到,江姨娘就自暴自弃,放弃生的希望。 柳悠悠现在有了儿子,又成了正福晋,没有什么需要江姨娘再担忧的了,没有了牵挂,不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所以,江晨送来了一坛女儿红,至于那场美梦,自然离不开琉璃的小可爱的帮助。 第136章 满月 办过了洗三礼,柳悠悠还有一点小收获,“滴!检测觉醒者觉醒程度达到百分之六十五。评语:额娘的弘晖终于又回来了!” 柳悠悠眨眨眼,笑纳了这百分之五的觉醒值,还是儿子更重要一些啊,宜修! 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就迎来了弘晖的满月礼,宜修坐月子的日子也要结束了,这一次满月礼可以说是宜修第一次作为四福晋亮相的场合。 宜修的底子好,又年轻,在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康复训练后,又一次端庄得体的回到了四阿哥的视线中。 四阿哥已经已经很久没看到宜修了,倒不是说没去薜荔院,毕竟唯一的儿子还在呢。只是宜修在坐月子,两人只能隔着门窗交谈几句,这种看不到脸的小情趣让四阿哥新鲜了好久。 不过还是看到脸了更惊艳,现在的宜修温婉中带着为母的慈爱,一举一动更具风情。 四阿哥的目光让宜修很是害羞,嗔怪道:“爷~” 四阿哥咳了咳,牵着宜修的手,跟着的奶嬷嬷抱着弘晖。 今天的事情还不少,前些天宜修不能下床,没能进宫谢恩,现在都要补齐。而且,没有拜见康熙和德妃,就是没得到承认,宜修这个四福晋也就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出了月子的第一天,宜修的任务就是穿戴整齐,拜见康熙,并且让康熙看看孙子。 柳悠悠内心打鼓,虽然借着江晨的视角看到过康熙不少次,也不乏震怒的康熙,可自己亲身去见康熙还是第一次,有些小紧张。 幸好康熙面对自己的儿媳妇还是比较温和的,接受了四阿哥和宜修的跪礼,喝了宜修的茶,叮嘱几句夫妻和谐,也就结束了。 不过好像康熙对弘晖的印象比对四阿哥夫妇要多得多,这孩子抱到了康熙面前,也不哭不闹,笑着伸手,康熙笑着把弘晖抱了过来。 这倒是让众人一惊,康熙也不在意别人的情绪,逗弄起弘晖来,弘晖表现得也很好,没有任何不耐烦,笑呵呵地跟康熙互动。 康熙最后意犹未尽地说了一句:“这孩子跟朕有缘分。” 这评价可不低,四阿哥还是尽量谦虚地说:“弘晖是皇阿玛的孙子,自然是有缘分的。” 康熙点头,“你额娘等孩子怕是等急了,快去吧!” 就这样四阿哥和宜修带着弘晖又去了德妃住所。 德妃关心了几句宜修,也开始抱着弘晖细细地打量,“这孩子眉眼像老四。跟他小时候像得很,砸吧嘴的小动作最像。” 这话一出,德妃和四阿哥都愣了一下,他们从没有提起过四阿哥的小时候,因为四阿哥的小时候被另一个女人占领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弘晖又开始哼哼唧唧,德妃熟练的摸了摸弘晖的肚子,判断道:“这是饿了。” 说完,德妃就让人把弘晖抱下去喝奶。 宜修趁机打断这片沉默:“还是额娘经验丰富,儿媳带了弘晖一个月,有些时候还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德妃传授自己的经验:“带孩子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哭是因为不舒服,可能是饿了,可能是更衣,还有时候哭就是单纯要人陪,磨人的很。” 宜修趁机也问了很多养孩子的注意事项,倒不是不知道,而是加深德妃和弘晖的关系,以现在的形式,弘晖六岁还要进宫学习,少不了德妃的保护。 退一步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德妃虽然现在还不老,但心态相同,与其便宜了十四阿哥,不如借着跟四阿哥的几分相似和德妃的遗憾,让德妃移情弘晖。 以后,四阿哥继位,德妃的保护对弘晖十分关键。 也许是宜修的计策起了作用,德妃很热心地说了许多,害怕宜修记不住,还让人用纸笔记了下来,让宜修带走。 留了顿饭,时候也不早了,四阿哥府还有满月礼要办,德妃也不久留四阿哥和宜修,恋恋不舍地抱了抱弘晖,就让他们回去了。 走在回府的路上,四阿哥激动地拉住宜修的手,说:“今日弘晖表现得很好,皇阿玛和额娘都很喜欢他。” 皇孙里,除了太子的长子弘皙之外,也只有弘晖让康熙很是喜欢,这让四阿哥很高兴,要知道皇孙们的表现也是阿哥们争抢的一部分。 好圣孙旺三代,万一康熙爱屋及乌,就考虑自己看好的皇孙的阿玛呢? 宜修假装不知道四阿哥真正感慨的,驴头不对马嘴地说:“弘晖只是个孩子,知道什么?皇阿玛和额娘是看在爷的份上,才对弘晖看重的。” 四阿哥无奈一笑,“也只有小宜才觉得爷这么有分量。” 宜修认真的地回答:“小宜才没有,爷这样好,谁能看不见?” 宜修说的四阿哥很开心,谁不喜欢把自己放第一位的人? 夫妻心意相投,手拉着手回了四阿哥府,已经有一些宾客上门,四阿哥和宜修相视一笑,分开招待男宾女宾去了。 阿哥福晋们没什么事情,来的也早一些,宜修一进花厅,就听见了三福晋的阴阳怪气:“四弟妹好本事,这侧室扶正,怕是咱们皇室前不见古人的第一例,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出个这么有本事的?” 正室和妾室一向是敌人,尤其是侧福晋,地位很高,更是正福晋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有个侧福晋扶正的,能不引起福晋们的注意吗? 虽然四阿哥没有嫡福晋,但扶正的身份,对于三福晋来说还是过于刺眼,三阿哥府的田侧福晋最会哄三阿哥开心,压得三福晋喘不过来气。 有宜修这个例子,侧福晋们又不傻,三福晋很怕有一天三阿哥被田侧福晋冲昏了头脑,废了自己,扶田氏为正室。 三福晋自然也对挑起侧福晋野望的宜修没个好脸色。 宜修早对有人看不惯自己有了预想,只是没想到三福晋先跳了出来,要她说,三阿哥和三福晋真是般配,这不长脑子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 第137章 大福晋和厚脸皮 宜修可不想自己被人当成软柿子拿捏,直接回了句:“三嫂,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真按三嫂所说,这后宫的母妃们...” 这话说半截留半截,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侧室扶正,阿哥福晋中或许只有宜修这一例,但后宫可是屡见不鲜,不说活着的,到现在为止就没有嫡子登基,皇上的生母算不算侧室扶正呢? 这话说的杀人诛心,谁不知道康熙对生母的眷恋和对佟家的优待? 三福晋被这话吓得不轻,又强撑起架势,不愿意退缩,“到底是不一样了,四弟妹就是靠着张巧嘴勾引四弟的?” 见三福晋说话越来越不中听,大福晋皱着眉打断:“三弟妹慎言。” 三福晋可不怕大福晋,都是皇子福晋,三阿哥和大阿哥又都是郡王,谁比谁高贵?天天跟大阿哥似的,仗着自己早出生就端着什么长子长嫂的架子,真是可笑。 “大嫂,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清楚得很,不劳大嫂费心。倒是大嫂,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家的孩子吧!” 大福晋多年求子终于有了结果,大阿哥的嫡长子弘昱在三十五年秋天出生了,可他的出生彻底带走了大福晋的健康,她本来就因为接连不断地生育伤了身体,又为了生儿子勉强有孕,孩子是生了下来,可母子的身体都不太健康。 或许是生产后一年多的卧病在床,让大福晋开始忧心孩子们的未来。自己要是死了,大阿哥虽然可能因为年少夫妻的情谊推迟,可绝不会不再续弦。 大阿哥正值壮年,在朝堂之上也很有前途,再嫁进来的一定会是个年轻貌美、娘家得力的。他们很快就会有孩子,那她的弘昱怎么办? 看看现在的太子就知道了,没娘的嫡子能过得好吗?这还是没有别的嫡子的情况。弘昱没有自己的保护,后面又有虎视眈眈地继母和弟弟。 嫁给大阿哥难道还能是为了降等袭爵成贝勒吗?还不是为了大阿哥以后一步登天,为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 要是大阿哥成了,弘昱处在这个位置不就是靶子吗? 还有自己的女儿们,大格格、二格格生产的时候,大福晋的身体还算好,两个女儿的身体也算康健。 可后面出生的三格格、四格格就没那么幸运了,大福晋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勉强生产,又不是心心念念的儿子,三格格、四格格的处境并不好,伺候的人也不用心。 这些还是大福晋卧病在床时,想起了被自己和大阿哥忽略的女儿们,派人打探到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福晋自然是处置了一批下人,可女儿们怯懦的表情,不敢亲近的动作,无疑是在挖大福晋的心。 真正让大福晋燃起斗志的是嬷嬷的提醒,这些年下嫁到蒙古的何止是康熙的女儿,不少宗室的格格们到了适龄的年纪,也都被给了封号,嫁到了蒙古大大小小的部落。 康熙对自己女儿都是这样,难道指望他对自己的孙女有什么怜惜吗? 甚至为了满蒙联姻的国策,康熙会更不留情面的把孙女们嫁出去,大福晋的女儿们怕是一个都逃不掉。 大福晋一想到自己如果撑不住,四个女儿被远嫁蒙古,连娘家都没有了,以后埋尸草原也不会有人记得,自己的儿子也要被人害死,大福晋就涌现出无限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一碗碗的苦汁子灌下去,总是有了些效果,大福晋能起床了正常进行社交了。 只是大福晋没想到,三福晋会直接戳自己的心窝子,一时急火攻心,咳得喘不上气。 太子妃见场面越发的不像样,只能出言主持场面,“三弟妹若不会说话,还是少说为好。” 太子妃可不是大福晋,太子妃是未来的一国之母,甚至有权利管理后宫,可不是三福晋一个郡王福晋可比。 三福晋只能喏喏地说:“太子妃说的是,臣妾领教。” 热闹看完了,宜修也不能让太子妃喧宾夺主,随意说了个话题,转移了尴尬。 一场满月礼办下来,虽然宜修有上一世的记忆辅助,还是累得不行,毕竟经验没办法省略人力物力的流程。 回到了薜荔院,宜修任由绘春给自己拆卸首饰,今日这一身吉服穿的宜修哪里都是酸痛的。 还没歇一会儿,送别了阿哥们的四阿哥也来到了薜荔院,宜修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四阿哥。 四阿哥洗漱完,疲惫地抱住宜修。他今日也累的不轻,弘晖的满月礼又不会给四阿哥放假,他是上过早朝,又跟宜修一起去拜见康熙和德妃,再回来主持满月礼的。 宜修轻轻拍着四阿哥的背,舒缓着四阿哥的情绪。 四阿哥闭目享受了一会儿,才睁眼说:“宜修难不成把爷当做了弘晖?” 宜修也不害羞地收回了手,“爷要是不喜欢,小宜不拍了。” 四阿哥抓住宜修的手,感慨说:“也只有小宜对爷这样好。” 柳悠悠忍不住吐槽,是啊,对你这么好,也不耽误你寻找真爱啊。 宜修又不能吐槽,她还得维持自己的人设,“爷对小宜就是这样好,小宜自然是投桃报李。” 四阿哥根本不存在的良心痛了痛,他想起了自己在宜修怀孕期间对柔则的绮思。但这件事怕是瞒不了宜修,他必须先为自己找补。 “小宜,前不久还发生了一些事,你当时还怀着弘晖,爷怕你多想,就没有跟你说。” 宜修心说,你什么脏事烂事,我不知道? 可面上,宜修立刻抬头看着四阿哥,有些警惕地说:“爷可是看上了哪家的格格?要是喜欢,小宜这就把她聘回府里。” 宜修这话说的酸溜溜,四阿哥趁机表忠心,“小宜正怀着爷的孩子,爷怎么能这么不知分寸?小宜就这样想爷吗?” 说到最后,四阿哥还一脸委屈的样子,要不是宜修知道他跟柔则的全过程,怕是要信了。 哪里来的厚脸皮,恶心! 第138章 往事 实在受不了四阿哥,宜修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投入周公的怀抱。 “小宜自然是相信四郎的。”,宜修真挚地看着四阿哥说。 四阿哥见好就收,继续说:“小宜觉得乌拉那拉福晋怎么样?” 宜修尽量公平地回答:“嫡额娘虽待我不亲厚,但也不曾亏待。” 四阿哥想起自己调查到的东西,心疼地抱住宜修,“小宜心怀善念,不愿议论他人。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乌拉那拉福晋并不满足于现在的形式,想要将你的嫡姐嫁进来。” 宜修不敢相信地问:“嫁进哪里?” 四阿哥挑明:“嫁进咱们府。” 宜修很是紧张地说:“那爷可是答应了?不!要是爷答应了,小宜就不会有今日的地位。爷,您...” 宜修可怜兮兮地看着四阿哥,似乎是明白四阿哥为自己牺牲了多少。 四阿哥故作不在意地说:“爷说过,能得小宜相伴左右,一生足矣。” 宜修感动地低下头,不想让四阿哥看见她的眼泪。 说完这个,四阿哥又想起了自己探查到的宜修的过往,“小宜,爷听闻你在乌拉那拉府过得并不好。” 宜修慌乱地抹去眼泪,带着鼻音回答:“爷说的哪里的话,乌拉那拉府怎么会亏待了我?” 作为乌拉那拉府出来的格格,哪怕宜修并不想,也得维护好乌拉那拉府的形象。 四阿哥心疼地说:“小宜不必遮掩,乌拉那拉福晋为人狡诈,向来会做表面功夫,最擅长见不得人的磋磨手段。” 宜修震惊地半张嘴唇,似乎不明白四阿哥是在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震惊过后,宜修结结巴巴地替乌拉那拉福晋说话,“福晋看不惯我这个庶女,实在是太正常了。但她并没有在亲事和嫁妆上为难过我,我还因此遇到了爷,小宜已经心满意足了。” 四阿哥为如此大度懂事的宜修深深感动,但他并不赞同宜修的观点,“宜修不计较过去的事情,可乌拉那拉福晋却不是个大度的人,要不是爷为人坚定,不为外物所动,岂不就让你嫡姐得逞了?” 宜修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泪光盈盈地卖惨:“爷,那是小宜的嫡母,小宜怎么能不尊孝道,况且姨娘还在府中。” 感受到宜修不同以往的脆弱,远比平时的游刃有余更得四阿哥怜惜,四阿哥感同身受地说:“是啊,孝之一字,重若千钧。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儿女受此压制。” 就像四阿哥自己,明明不受德妃的待见,还得顶着德妃的冷遇不间断地请安问候,还得应付讨人厌的十四阿哥。这么一想,四阿哥更能跟宜修共情了。 宜修当然知道四阿哥共情到哪里去了,可她现在已经精疲力尽,只想闭眼休息,于是直奔主题,“爷叮嘱的对,小宜已经嫁给了爷,爷在哪里,哪里就是小宜的家。姐姐现在已经订亲了,小宜以后远着她们便是了。” 四阿哥迂回的目的达到了,不然他很怕乌拉那拉福晋会鱼死网破,挑拨他跟宜修的关系。 四阿哥温柔地说:“时候不早了,歇了吧。” 宜修维持着最后的体贴,规矩的躺在了四阿哥的旁边,松了一口气,进入了梦乡。她算是看明白了,四阿哥纯纯就来找打的,只可惜自己不能亲自满足他这个愿望,真是晦气。 半梦半醒间,柳悠悠好像听见了宜修的干呕声。 怎么可能呢?宜修这么体面的人,怎么会干呕?睡迷糊了,重睡重睡。 直到第二天早上,柳悠悠习惯性的瞅了一眼觉醒值,发现涨到了七十,赶忙翻看记录,发现是昨天睡觉的时候涨的。 “滴!检测觉醒者觉醒程度达到百分之七十。评语:恶心!” 啊这!柳悠悠再也不嫌弃四阿哥昨天晚上自信又离谱的发言了,没有这通发言,怎么会有觉醒进度条的涨幅? 随着九月的到来,柳悠悠开始焦躁不安,她前阵子频频设局,就是为了赶在九月份之前成为四福晋,这样哪怕江晨那边出了问题也不会把柔则放进四阿哥府。 九月份,会有一位李光地的生死大敌回到京城,完成他的对李光地的致命一击。 当然,据柳悠悠了解,李光地最后还是凭着自己的能力摆脱了这件事的影响。可万一呢?万一李光地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一蹶不振呢? 柳悠悠开始不停地查看江晨的行踪,为了防止江晨搭进去,甚至开始回笼自己手头的资金,只要稍有不对,自己就用钱保住江晨。 九月末康熙巡视龙兴之地,带回了一位写诗写得极好的大才,塞给了三阿哥当幕僚,这倒是没什么。 康熙从来不吝啬展示自己对汉人汉学的重视,可这位大才叫陈梦雷呢? 哪个陈梦雷呢? 那个不幸被卷入叛军,本打算跟李光地里应外合,却被他抹去功绩的陈梦雷;那个因为康熙偏袒李光地,所以全家都死在了宁古塔的陈梦雷。 秋日的天突兀地响起了一声惊雷,然后下起了暴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知道又有谁会冻死在寒风中? 康熙本意是欣赏陈梦雷的诗,赦免了他,甚至考虑到他的诗才,安排到了三阿哥府,只要陈梦雷好好经营,总会有起来的一天。 可起来是哪一天呢?陈梦雷问自己。 自己家中父母因受到自己的连累,死在了去往宁古塔的路上,这些年自己也没有妻子孩子,就算自己熬到了翻身又有什么用呢? 最怕的就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人。 于是,朝堂上的惊雷也响起了——陈梦雷写了一篇《与李光地绝交书》,里面详细说明了当年他跟李光地的事情。 陈梦雷本就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人,这篇饱含他满腔愤怒的《与李光地绝交书》,更是写的酣畅淋漓,让读过的人忍不住拍案。 读过的人支持陈梦雷,自然也就站到了李光地的对立面。 这场本应在二十多年前就消弭于旧闻中的往事,还是被公告天下了。 第139章 治水 外面的风雨并没有影响李光地,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等待紫禁城的主人给出自己的结局。 而康熙又在干什么呢? 他恼怒于陈梦雷的不识时务,也为怎么处置李光地而摇摆不定。 李光地这样的能臣,不应该被小小的陈梦雷绊倒,可当年的旧事已经传遍了京城,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天下人都会知晓。 正在康熙陷入两难的境地时,一个最不应该发表态度的人,来到了乾清宫。 梁九功悄无声息地进来禀告:“皇上,江大人请见。” 康熙头疼地叹了一口气,江晨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江晨怎么能不来?这场风波的中心是他的老师,以前他根基不稳没有办法,现在总要试一试。 江晨进来请安,这一次康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江晨起身,而是任由江晨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康熙继续埋头批阅奏折了,一点也不想搭理还跪在地上的江晨。 直到一摞奏折批完,康熙再抬头,看见江晨面上的汗水,才开口:“不知道江修撰有何事向朕说明?” 江晨稳了稳身体,镇定地回答:“奴才不敢欺瞒皇上,是为了李大人之事而来。” 康熙当然知道江晨是为了李光地的事情来的,可他不想让江晨掺和进这件事,要是李光地这一次真的栽了,至少江晨不能受影响。 所以,康熙晾了江晨那么久就是为了让江晨冷静地想一想,结果江晨还是头铁的不行。 康熙阴晴不定地说:“怎么,江修撰想说李光地是无辜的?求朕赦免?” 江晨言辞诚恳地说:“请皇上明鉴,奴才年幼丧父,遇到了老师才得以走上求学之路,老师就像奴才的父亲一样。如今老师遇到了这样的困境,奴才怎么能做个局外人?” 想起江晨的身世,康熙的怒火也就熄灭了。 可以说,江晨是李光地抚养长大的,除了没有父子的名分,他们之间确实情同父子。要是江晨对李光地的事情都选择明哲保身,岂不就是第二个见利忘义的李光地? “那望轩打算跟朕说什么?” 江晨郑重地给康熙叩首,说:“奴才愿用所有功绩来换取老师的性命。” 康熙都被这个愣头青气笑了,李光地这件事确实严重,但也不至于人头落地。但也是这份赤子之心,让康熙动容,江晨倾尽所有只为了保全李光地。保成(太子的小名)能做到这一步吗? 康熙联想到了这几年越大嚣张的太子一党,没有了继续跟江晨耗下去的念头。 “好啊!你个江望轩胆子大了,用自己威胁朕?跟李晋卿滚去给朕治水!治不好就别回京了!” 江晨灰头土脸地被赶出了乾清宫,随他出来的还有,将李光地迁至直隶巡抚(从二品),江晨也被塞给了李光地,爷俩一起去治水了。 李光地还好,至少为了方便他治水,康熙任他为直隶巡抚,即是全权负责的意思。江晨一个从六品的修撰被提溜出了翰林院不说,也没给个合适的官职,就要跟着李光地沿着河道跑了。 收到旨意的李光地也是恨不得把江晨揪过来打一顿,皇上舍不得能干实事的能臣,这一次估计会把自己调出京去,等自己戴罪立功回来,说不定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江晨这个傻小子倒好,直接跑到康熙面前去求情,要不是康熙心情好,江晨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还没等李光地找上门,江晨自己就来了。 其实在听到康熙的旨意后,江晨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办了错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跟着老师走,也挺好的。 李光地心里盘算了一遍朝中局势,无奈地说:“你小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这一次跟我出京,倒不见得是坏事。” 江晨顺着李光地的话思索了一番,试探性地说:“老师说的,可是东宫?” 李光地满意的看了一眼江晨,还好,脑子还算好用。 “太子党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皇上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已经容忍了很长时间,但据我观察,怕是很难和平消解。” 江晨赞同地点头,自从他跟四阿哥扯上联系后,还是被慢慢地移出了太子的核心圈子,可到底是混过的,江晨也是知道太子党的实力。 “太子跟皇上之间怕是早有隔阂,心伤难愈,老师您说那位(太子)是不是长久不了了?” 以前要是有人跟江晨说,太子会被出事,江晨一百个不信。康熙看太子那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现在,要是怪,或许只能怪康熙活的时间太长,康熙在太子这个年纪,已经登基二十多年了,早擒过了鳌拜,缴过了三番。或许正是康熙知道,才会更防备太子吧! 李光地思索半晌,回答:“那就得看索额图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索额图是太子党的核心,如果他倒台了,那就意味着太子离倒台也就不远了。 只是不知道索额图能不能领悟现在太子党岌岌可危的局势,收敛自己来保护太子。 江晨不屑地说:“索相权势之高,迎合他的人之多,就算想急流勇退也不现实。” 对于赫舍里氏,江晨没有任何的好感,太子自以为干的隐蔽,但当他只说乌拉那拉府的时候,江晨就明白了太子的选择,赫舍里氏的每一位支持者都对太子至关紧要。 李光地安抚江晨,“等他们倒台了,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了。” 江晨闭眼平复心情,深呼吸了几次,才平静地说:“老师教诲的是,学生谨记。” 李光地话头一转,“想那些都为时过早,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治水吧!” 见李光地提起了这件事,江晨气势一弱,“学生莽撞,请老师责罚。” 李光地挥手驱赶,眼不见心不烦,“回去整理一份治水思路,咱们启程之前我就要看。” 江晨也不敢多打扰,灰溜溜地回家查阅书籍,冥思苦想治水的法子。 第140章 剃头 康熙三十七年还没过年,李光地就收拾好行囊带着江晨上任。 江母最通情达理,江晨讲清楚是为了给李光地求情就被轻易放过; 江沐芳消息最不便利,也没办法知道前朝动向,只能提笔写了一封信说了一顿江晨; 宜修则最淡定,她知道李光地此行一帆风顺,功成名就,收到了江晨‘勿念’的字条和一大堆给弘晖启蒙的书籍。 江晨本打算自己亲自来把控弘晖的学习方向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拜托宜修远程操作了,幸好弘晖刚出生,江晨最迟三年也会回京,一切都来得及。 江晨跟着李光地上了马车,出了京城,撩起帘子看着视线中越来越小的京城,才带了些惆怅。 李光地感知到江晨情绪的变化,“现在后悔可是晚了些。” 江晨解释:“学生不是后悔,只是到了如今的年纪才能明白什么叫思乡之愁。” 李光地好笑地说:“这才哪到哪,你现在也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阶段。” 看着江晨略带不服气的表情,李光地才是真正没有归处的人,他已经年近六十,父母双亡,人生只剩归途。半只脚踏进棺材,现在只剩下拜相一个执念,也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撑不撑到那个时候。 柳悠悠看着师徒二人出了京城,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然后就忙了起来。 自康熙分封阿哥们之后,就规划出了阿哥们府邸的位置,经过好几年的建设,终于要完成了。柳悠悠开始清点家当,整个府邸都要她盯着搬呢,不提前准备可不行。 三十八年第一件大事,七月十三阿哥生母张佳氏去世了,其实一个庶妃去在这紫禁城实在不算什么大事,看在张佳氏为自己生了十三阿哥这么个聪明机灵的儿子,康熙追封张佳氏为敏妃,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是三阿哥不知道怎么想的,他竟然在敏妃百日未过的时候剃头了。 为了让汉人认同,皇家打出了孝道的旗帜。 按规定,妃去世,皇子应该守孝百日,不吃荤,不玩乐奏乐,不剃头剃须以示哀思。其他的都还好说, 也不知道三阿哥是怎么想的,周围也没个提醒的人,就光明正大地顶着光滑的头顶上朝去了。 三阿哥顶着这么个发型出现在大家面前,官员们恨不得把头埋到地缝里当看不见,诚郡王这是抽哪门子风,可别连累我们。 阿哥们也差点绷不住自己面部表情,四阿哥直接黑了一张脸,他跟十三阿哥好的像亲兄弟,现在三阿哥这么对十三阿哥的额娘不敬,四阿哥怎么会有好脸色。 “三哥,弟弟怎么不知道今日已经过了敏妃娘娘百日?”,四阿哥毫不客气地挑明。 三阿哥被四阿哥这话刺了一下,也察觉到了不对,他慌乱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自己怎么就剃头了,怎么府里一个提醒的都没有。 这件事还不得怪三阿哥自己,自从三阿哥表现出对侧福晋偏听偏信的宠爱后,三福晋就抱着儿子关起门过日子了,三阿哥在三福晋那吃了不少闭门羹,满心烦闷,也就没注意到沐浴后被人顺手刮干净的脑门。 好在十三阿哥还没到上朝的年岁,不然十三阿哥会做什么真是不好说。 还没等三阿哥想好怎么回应,梁九功已经开始甩鞭子了,这意味着康熙马上要来了。 朝臣们完成最后仪容整理的,站到了自己位置。 康熙今天心情不错,坐到了龙椅上,正准备速战速决,他随意地向下扫了一眼。 嗯,保成不愧是朕亲手养大的太子,器宇轩昂。老大也不错,英勇挺拔。 康熙往下扫,就发现三阿哥在大阿哥后面躲躲藏藏的身影,胤祉(三阿哥)这是干嘛呢?学了这么多年规矩学到了狗肚子去了? 三阿哥的躲避并没有达到隐藏自己目的,反而激起了康熙的探究欲。 康熙不动声色地向前探身子,想看三阿哥在玩什么。龙椅的位置居高临下,没什么是康熙看不见的。 这一仔细打量,康熙就看到了三阿哥想藏起来的锃光瓦亮的脑门,瞬间康熙什么好心情都没有,胤祉干的什么混账事?康熙不求他们对后宫嫔妃有什么敬重,但这是你弟弟的生母啊!难道连这点兄弟情分都不念吗? 康熙维持着不愉快地心情继续上朝,他心情不好,说话也愈发刻薄。 “各地都在给朕报晴雨折子,别处也就算了,这京城的还需要汇报吗?朕难道是个瞎子吗?” “还有这个,芒果朕瞧个稀奇也就罢了,朕觉得此物一般,竟然还劳民伤财的上供,一点也不怜惜民力。” ...... 康熙不痛快,这嘴点名就跟死亡名单似的,被点到的都吓得跪地不起。 康熙稍稍出了口气,早朝也就过去了,最后康熙吩咐:“胤祉下朝后来找朕。” 然后康熙就怒气冲冲地下朝了。 三阿哥被点名了,不停地擦着头上的汗,这次皇阿玛是真生气了。 四阿哥则是冷哼了一声,不理会三阿哥就转身想走。 三阿哥只能自认倒霉地想去找康熙认罪。 可比三阿哥更快的,就早就等在了外面的十三阿哥,他一见到三阿哥出来,就扑过去,拽着三阿哥拎起了拳头。 三阿哥自知理亏,任凭十三阿哥挥舞拳头。 其他阿哥们可不能干看热闹,这让康熙知道了,不得记一笔啊! 四阿哥是最着急的,三阿哥是死不足惜,可十三阿哥以下犯上,再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于是,四阿哥死命拉着十三阿哥,把他从三阿哥身上拉了下来。 十三阿哥双眼充血,他额娘生了一子二女却还是个没名分的庶妃,十三阿哥一直想着自己要是出息了,就能母凭子贵,张佳氏也能有个名分,十三阿哥妃位不敢想,嫔妃额娘总是当得的。 可张佳氏突然病逝,只留下十三阿哥和两个妹妹,康熙确实看在十三阿哥的面子上,追封张佳氏为敏妃,可追封有什么用?不过是给活人一个安慰,十三阿哥想要活着的额娘。 第141章 选额驸 这件事闹到了康熙面前,康熙心疼十三阿哥,也就对三阿哥更为不满,最后的惩处也很严重,摘了三阿哥的诚郡王,三阿哥重新变成了贝勒,也不知道熬多少年才能回到郡王爵。 或许对三阿哥这已经是天大的惩罚了,可十三阿哥并不满意,要是自己足够强,三阿哥会这么漫不经心地对待额娘的百日吗? 正好太子给十三阿哥伸出了橄榄枝,十三阿哥毫不犹豫地接住了。 四阿哥倒是语重心长地劝说过,现在康熙对太子的不满还没摆在明面上,可终究还是有,真正的聪明人谁看不出,太子的船并不牢固。 可十三阿哥只能是苦笑,这件事有他拒绝的权利吗? 前面哥哥们各个出众,要是没有太子的帮忙,十三阿哥想要在前朝站稳脚跟太难了。要说吃苦,十三阿哥并不怕,他还没崭露头角前,跟额娘妹妹们就是过的苦日子,可十三阿哥还有两个妹妹,没有了额娘的保护,两个妹妹怎么活? 更别说,康熙嫁女儿进蒙古已经是传统,十三阿哥不想自己的妹妹像三姐姐一样。 康熙巡视蒙古的时候,时常会到女儿们的公主府停驻,十三阿哥因为受宠也跟着去过。 三公主虽然极力掩饰了,可手臂上的青紫还是暴露了她过得并不好。 十三阿哥很怕自己的妹妹们以后也要过这样的日子。三额驸不就是仗着三公主不受宠,没有兄弟撑腰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十三阿哥知道自己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两个妹妹。 四阿哥想到自己现在不也是被归在太子这一边,只是这些年四阿哥展现自己能力,太子终究是有了顾忌,将四阿哥和江晨都放在了消息外围,可这也不能洗掉身上太子党的标签。 四阿哥最终只能是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承诺道:“十三弟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十三阿哥感动地点点头,这深宫里,只有四哥对自己最好。 三十八年十月,康熙巡视河道,李光地和江晨这近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河道汛情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善。这让康熙大为震撼,最终命令大阿哥带着八旗子弟一同修筑河堤,以此来表现自己一定要治理好河道的决心和对李光地的支持。 这样一来谁不知道,李光地又要起来了。人真是得看命,本以为李光地带着江晨以后都要消失在京城了,可还是让这对师徒又走出了一条通天大路。 还有看的更明白的,现在李光地已经领着从二品的官职了,要是真治理好了河道,带着功劳回京,官职还要往上提,从二品再往上,只有大学士了。 清代没有丞相,大学士便相当于丞相。拜相啊,多少人想都不想的事。 对于李光地来说,这些还早呢,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河道梳理好,没有这份功劳什么都是镜花水月。 江晨经过了十多个月的历练,变得更为沉默圆滑,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世间最黑暗的事,但修河道时遇到的事情件件都比他想象的更黑暗。 就像最开始江晨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李光地明知道送来的钱粮数量不对,也不上报康熙,请求彻查。 面对江晨质问,李光地只问了一句话,“于成龙倒是把每一分钱粮用在了堤坝上,结果呢?” 江晨整理的治河方法绕不开于成龙,他当然对于成龙的下场心知肚明,抑郁而亡。这还是康熙关照过的,没有关照过的早就被冤死狱中了。 李光地坦荡地说:“望轩,为师来治水是为了回京。” 江晨理解李光地,可还是对这个世道失望至极。能臣只有同流合污、只有喂饱了蛀虫们的肚子才能做实事,这是什么世道? 三十八年过去,三十九年来临,今年京中注定热闹非凡。 为什么呢? 因为今年是皇太后六旬万寿。康熙一向敬重皇太后这个嫡母,这一次六旬万寿,必然是要好好操办的。甚至说,康熙会尽量满足皇太后的一切愿望。 皇太后最孺慕的长辈是孝庄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皇太后又没有亲生儿女,只有抱养膝下的五阿哥和五公主。 五阿哥因为康熙对蒙古的提防,娶亲不如意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想要让皇太后满意,只有从五公主入手了。五公主已经十八岁了,确实该到选额驸的时候了。 康熙思来想去,直接暗示各家选出未成婚的青年才俊。 大家就都知道了,五公主会留在京城,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康熙为了执行安抚蒙古的政策,公主填进去了不知道多少,如今终于有一个要留在京城的了。 而且,五公主是皇太后抚养长大的,康熙对皇太后的重视肉眼可见,谁尚了公主不就是一步登天! 虽然能成为额驸候选人的基本不愁前途,但能少奋斗十年,为什么要多拼搏呢? 其中最出彩的是佟佳氏的嫡长孙——舜安颜。 作为佟家精心培养的下一辈领头人,舜安颜文武双全,不论是吟诗作对,还是骑马射箭,都很得康熙欣赏。 但对于太子可不是这回事了,若说以前还算顾念兄弟情义,大阿哥和太子虽然不和,还是能坐一个桌子的。 可现在,作为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首领,太子和大阿哥谁都不退缩。大阿哥就差明目张胆地说自己要做太子了。 这不再是小时候争取皇阿玛关注的小把戏,太子和大阿哥都无比清楚,他们是政敌,你死我活。 舜安颜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大阿哥那边,对太子来说这就是必须要打压的对象,他怎么可能眼看着舜安颜尚公主,给大阿哥的势力添砖加瓦? 把舜安颜弄下去可再简单不过了,康熙视佟家为自己的眷属,根本不允许佟家有任何背叛。只要让康熙知道舜安颜的选择,他就会自动出局了。 太子吩咐手下,“佟家要尚公主了,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好好宣传宣传?” 第142章 大阿哥舜安颜和谣言 康熙本就因为皇太后圣寿节的准备忙的焦头烂额,还要操心五公主额驸的人选。 今日不就钮祜禄氏推销自家子弟,就是赫舍里氏旁支跳出来表现,其中最亮眼的,康熙内心拟定的准额度自然是舜安颜。 可还没等康熙跟皇太后商量,就被一个消息打乱了计划。 京城里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佟家嫡长孙要尚公主了。 康熙听到这个消息直皱眉,虽然舜安颜确实合他的心意,可没影子的事情怎么能拿出来的说?当公主是什么?这是能够随议论的吗? 佟家也在找是谁泄露的消息,上次找康熙给小佟佳氏要贵妃的位置,被康熙以战事将近为由推脱了。佟佳氏也长了记性,康熙没板上钉钉透底的事情绝不主动索要。 本来以为这一次掌握住了康熙的心思,尚公主是稳抓稳打的,怎么突然就全京城知道了。 最后,找来找去也没找出来是谁,但肯定是看佟佳氏不顺眼的人干的。 但这些年佟佳氏有康熙撑腰,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五公主选额驸的事情也不隐蔽,谁不知道佟家的机会最高,谁不想趁机踩上一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流言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 “你知道为什么舜安颜能尚公主吗?” “还能因为什么?他是皇上的亲外甥呗!” “就你说的,皇上有那么多亲戚,为啥就选上舜安颜了?” “你知道?” “因为舜安颜找了位靠山,提前给他透题了!” “谁?太子?” “不是,那位最年长的!” “那不是那位大...(千岁)?” “嘘!” 百姓们知道什么,只能是自己杜撰着想,结合以前的野史逸闻,还有戏曲故事,编出了一通大皇子提前透题,舜安颜巧尚公主的故事。 五公主到了出嫁的年龄,皇上要为公主选驸马。 怎么选呢? 自然是像戏曲里唱的那样,先比文采再比武艺。这题不是随便出的,肯定是朝中重臣们绞尽脑汁出了几道比科举难度还高的题,要为公主选出最优秀的驸马。 舜安颜这个人想尚公主,自己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通过考试。 怎么办呢? 找自己的靠山——大阿哥。大阿哥自然是拔刀相助,偷偷看过了试卷,将题目透给了舜安颜。 舜安颜有了充分的准备,自然是大放光彩,康熙直接点了他做驸马。 这故事编的离奇曲折,把大阿哥和舜安颜塑造成了妄想把持朝政,心怀不轨的奸臣,听过故事的人无不对二人咬牙切齿,并且担心公主所嫁非人,以后饱受折磨。 其实,这些谣言但凡家里有个了解朝廷制度的都知道这全都是编造。 先不说为什么公主选额驸要考试,还得分文试武试,就这个朝廷重臣聚在一起想破脑袋出题就够离谱的了,不过是个公主,还能劳累重臣们为她费尽心思? 再说后面,就更无语了。大阿哥偷看试卷,无论什么试卷,到了皇上身边,那就是最高的保密级别,大阿哥敢这么做,不怕皇上直接治他个窥探帝心,谋逆之罪。舜安颜跟科举作弊没有区别,甚至可能因为愚弄皇上,处罚的更严重。 所以这谣言最开始都没人放在心上,但几千年的愚民政策下来,百姓哪知道那么多,他们只知道皇上被大阿哥和舜安颜两个人合谋骗了,舜安颜要成功娶到公主了。 这可就严重了,作为最会运用文字狱的朝代,康熙看到呈上来的言论就黑了脸。 这不就是说朕是个不辨忠奸的昏君吗?可这件事都是你一言我一语完善起来的,想找罪魁祸首实在太难。 康熙只能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在谣言的源头——大阿哥和舜安颜身上。 只有康熙不想知道的,没有康熙不能知道的,况且舜安颜也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大阿哥的看好。 在京城莫名起来的谣言只有一点说对了,舜安颜确实是大阿哥的人。 从佟家的姓氏就能看出来,他们其实是汉人出身,跟着满人立了功,被分到了汉军旗,也是有这个气运,佟家进宫的姑娘生下了下一任帝王,哪怕这姑娘没有享受到一点这个孩子带来的好处,但这个孩子因此不断施恩佟家。 先是把佟家从汉军旗挪到了满族镶黄旗,而且不是康熙生母所在的一支抬旗,是佟家上上下下所有姓佟的全都抬进了镶黄旗; 再是接表姐进宫,在全后宫最高只有嫔位的时候,大佟佳氏一来就是贵妃; 至于这些年不断提拔佟家子弟已经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了。 康熙的两个舅舅,大舅舅佟国纲为人本分但性情刚烈,对康熙的提拔也是最感激的,他作为佟家的掌事人,一向清醒知道进退,可天不遂人愿,佟国纲在康熙二十九年远征噶尔丹战死沙场。 二舅舅佟国维在哥哥去世后,担任佟佳氏的掌权人,佟国维远没有佟国纲那么明白君臣界限,常仗着康熙舅舅的身份,得寸进尺,这让康熙身份不满,可想起舅舅们在自己亲政路上的帮助,康熙还是选择了轻拿轻放。 但佟国维就是个糊涂蛋,他想佟佳氏一直辉煌下去,康熙能保证他这个舅舅的荣华富贵,能保证他的表哥表弟们的荣华富贵,能保证他的外甥们的荣华富贵吗? 就算康熙一直不变,可康熙是人,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哪怕天天喊着皇上万岁,也不过是奉承之语,人活八十古来稀。佟家总不能用全族的未来赌康熙能活多久吧! 这也是佟家上下所有人的认知,所以投资下一任皇帝很有必要。只是这个人选,大家没人达成统一。有人看好太子,有人觉得大阿哥的希望大,还有人想往更后面的阿哥投资。 舜安颜不过也是其中之一,或许是他享受到身为长子的优待,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大阿哥。 大阿哥对此自然是笑纳,佟家未来的掌权人,不接受自己不是个大傻子吗? 第143章 棋子弃子 大阿哥想得很美,可佟国维还活着呢,他和佟国纲的儿子们还没掌权,哪里轮得到舜安颜这个晚辈? 舜安颜能给大阿哥的帮助并不多,可大阿哥也是看重舜安颜的未来,只要有舜安颜在,自己在康熙那里就有一个情绪探测器。 只是大阿哥没想到的是,舜安颜带给自己的好处还没享受到,他跟舜安颜的关系先暴露了。 大阿哥也觉得晦气,他是跟舜安颜一队,可舜安颜要娶五公主的事情,完全是佟家运作、康熙青睐和舜安颜本身的优秀决定的,跟大阿哥没有任何关系啊! 而且,五公主是四阿哥的亲妹妹,四阿哥是太子那边的人,大阿哥心说,我不怀疑五公主把舜安颜拐到太子那边去就已经很宽容大度了,现在可好,爷成无恶不作的大奸臣了! 这事太影响大阿哥在民间的声望,虽然他并不关心百姓是怎么想的,也不觉得小小的民意能对自己产生什么作用,可这太影响自己在朝廷的威望了,堂堂大千岁竟然被人指着鼻子骂,干的还是偷鸡摸狗的事情。 大阿哥虽然没找到证据,但直觉告诉他,能想出这么一个恶心他计策的人,只有太子。 大阿哥边在心里对太子骂骂咧咧,边去找自己的外置大脑——明珠想主意。 明珠听着大阿哥说了一大堆太子坏话的废话里,找到了核心,“大千岁是说,有人诬陷你跟舜安颜选额驸的时候动手脚。” 大阿哥一屁股坐下,说:“明相不必说的这么委婉,就是老二那个阴险的,想通过这件事拉低爷的风评,那他可是想太多了,这个谣言但凡是个小官吏都不会信。” 明珠摸着自己的胡须,摇头说:“大千岁此言差矣,这谣言最核心的不在于选额驸,而是您跟舜安颜之间的关系啊!” 大阿哥反应了一下明珠的话,终于明白被自己忽略的地方,舜安颜和自己的关系并不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皇阿玛不会信的。”,大阿哥安慰自己。 明珠叹了口气,“只要皇上怀疑了,太子的计谋就成功了。” 大阿哥恨恨地捶了下桌子,“太子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这样龌龊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明珠可没心情听大阿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辱骂太子,他在想如何解决这次的危机。 大阿哥骂完,求助明珠:“明相,咱们该怎么办?” 每天都有被大阿哥的不长脑子无语到,但自己选的主君,跪着也要辅佐完。 “这件事牵扯到康熙对佟家的信任,佟家不会坐视不管的。只是,这舜安颜怕是没救了,皇上一定会重惩舜安颜来警告佟家。” 大阿哥不在乎地点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康熙又不会杀了舜安颜,等自己登上皇位,再把舜安颜捞出来就行了。 “只是这样,难免会连累到我。” 明珠到对此持有反对意见,“祸兮福所倚,这件事倒不一定对我们不利。” 大阿哥知道明珠有了主意,兴奋地问:“明相可是有了法子?” 明珠得意一笑,“太子还是不明白皇上先是君,才是父。咱们都能察觉到是太子的手笔,您觉得皇上不知道的概率有多大呢?” 大阿哥放肆大笑,“太子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这样下手,皇阿玛不会放过他的。” 明珠不赞同地说:“依臣之见,皇上不会现在惩处太子。 首先,这件事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太子干的; 其次,哪怕皇上手里收集到了证据,也会选择包庇太子,一国储君用这样的手段太过下作,只要皇上不想现在废太子,就不会让这件事跟太子有任何瓜葛的。” 大阿哥又开始皱眉,“难道咱们只能吃这个暗亏了?” 明珠狡黠地说:“谁说是吃亏了?这些年咱们所做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消耗皇上对太子的宠爱。您跟舜安颜的事情固然会让皇上生气,可太子的所作所为又怎么不会激起皇上的警惕呢?” 大阿哥知道自己还需要忍耐,没好气地说:“那咱们就等皇阿玛怪罪?” 明珠老谋深算地说:“不,咱们要为顺势而为,太子不是想打击咱们吗?那咱们就让皇上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太子的一言堂。” 明珠太了解康熙了,这是个把权利当做自己生命的人,如果太子想要乘势追击,只会适得其反,康熙是不会允许朝堂上只有一种声音的。 甚至于,明珠无比期待太子党再嚣张一些,现在越嚣张,康熙清算的时候,就会越惨。 果然,后面就如明珠所推测的那样。 康熙震怒于佟家的首鼠两端,把舜安颜囚禁于府终身不得出,这惩罚对于佟家人足够严重了。 虽然没要了舜安颜的命,可他已经被康熙抛弃了,被康熙抛弃就是被佟佳氏放弃,这对于舜安颜这个天之骄子来说,无疑是从天堂落到了地狱,他再也不是那个人人追捧的佟家长孙了,只有一个被囚禁在府中不得动弹的罪人舜安颜。 或许是被康熙的惩罚吓到,佟家的人不敢在搞什么小动作,还是佟国维进宫不在端着舅舅的身份,低下头跟康熙服软认错,才取得了康熙的原谅。 康熙的本意就是为了敲打越来越不安分的佟家,毕竟跟他血脉相连,他也不可能对着佟家喊打喊杀,他还要名声呢! 怒火过去了,看着自己面前的佟国维,满头白发还要来回奔波,康熙又想起了战死沙场的佟国纲,还有自己没有印象的生母,终究还是心软了。 康熙对佟国维说:“表妹这些年也熬够了资历,朕的后宫还需要人打理,等忙完皇额娘的万寿,朕打算给表妹一个贵妃之位。” 佟国维听到这高兴极了,可面上还是本分地说:“这是皇上家事,不必跟奴才说。” 康熙感性地说:“您是朕的舅舅,佟妃是朕的表妹,咱们一家人哪里需要什么避讳呢?” 佟国维也感动地说:“让皇上为难了。” 第144章 皇太后 佟家得到了足够的赔偿,舜安颜也就无关紧要了,一个人而已,佟家还养得起。 只是康熙要重新考虑五公主额驸的人选了。 太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抬举江晨,无关大阿哥,而是因为康熙。 作为被康熙偏宠长大的孩子,太子很敏锐地感知到了康熙这些年对他的疏远,这是太子没有办法接受的,皇阿玛怎么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收回自己的宠爱? 太子想宽慰自己,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可事实表明,康熙已经不愿意再与太子交心了,太子依旧享受着比肩康熙的待遇,可康熙看太子的眼神,已经不属于父亲看待儿子了,而是一种带着审视和提防的态度。 这让太子无比心伤,是他哪里做的不够优秀吗?是他有哪里不够贴合皇阿玛的心意吗?自己没有想过反叛皇阿玛呀!为什么皇阿玛还是要防备自己结交朝臣? 但跟康熙沟通无果,太子学过的史书告诉他,手里没有属于自己力量的太子往往容易翻车,没有安全感的后果,便是太子开始毫无顾忌地扩张太子党。 哪怕四阿哥和江晨有什么小心思,两人也太弱小了。太子需要尽可能的拉拢中立的人,保证万一的那天,有足够多的人帮助自己。 所以,太子还是决定想办法撮合五公主和江晨,两个人的主观意愿不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皇太后同意,康熙同意,这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 太子想好了,就到了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只会蒙语,见到太子来,很高兴地为太子张罗奶茶奶馍馍,“保成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太子享受着皇太后的关心,他从小就没有额娘,这深宫里只有孝庄太后和皇太后对自己是纯粹的好,所以太子很乖巧地回答:“这些天热了,孙儿胃口不好,让皇玛嬷担心了。” 皇太后担忧地叮嘱:“没有胃口就让御膳房做些自己喜欢的,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住?我这就催你阿玛准备去园子的事情,孩子都受不住暑气了,还不想着点。” 也只有这个没有任何软肋的皇太后能大胆地朝康熙要东西,太子无奈一笑,以前自己也是这样跟皇阿玛说话的。 “皇阿玛既要处理朝政,又要为皇玛嬷准备万寿节,这些小事难免会忘记,孙儿不愿因为自己为皇阿玛平添劳乱。” 说起万寿节,皇太后就只皱眉头,草原上哪会这么过寿? 能长寿是长生天保佑,简单地跟着家人聚在一起,看着小辈们围着篝火跳舞,要是牙口还好,就大口吃烤全羊,吃的腻了就来一杯马奶酒解腻,快活地神仙来了也不换。 这京城里规矩多得很,自己过寿还要应付好多人来拜寿,自己要早早地起床,穿上那身重的起不来身的吉服,先听皇上给自己祝寿,再听太子这些孙子孙女拜寿,要是有孩子的,重孙辈也不能干站着,背首诗也是心意。 还有爱新觉罗的七大姑八大姨,皇太后想想就觉得脑袋疼,这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还要每个人都客套几句,自己又不是个嘴巴伶俐的,真是愁死个人。 这还是爱新觉罗内部人的拜寿,下面的百官朝臣虽然不能一个个说吉祥话,可重要的总要说几句的,还要问候家里人,如果不是有苏麻嬷嬷的帮助,皇太后哪知道他们家里生了几个儿子几个孙子啊! 但没办法,再不喜欢,皇太后也要履行自己作为皇太后的职责,尤其这种康熙彰显孝道的仪式,皇太后不能有任何负面情绪,不然就是天家母子不和,皇太后是母亲不会犯错,康熙是皇上不会犯错,那会是谁的错呢? 不说这些皇太后不太懂的政治,皇太后其实是有点怕康熙的,康熙对她很好,下面进贡来的东西都是紧着太后用。可皇太后还是怕康熙,她觉得康熙跟自己的丈夫顺治没区别,甚至比顺治更冷酷。 顺治为了反抗孝庄,扶起了董鄂妃,可至少他给了董鄂氏独一无二的荣光。 可康熙不一样,或许是因为见证了顺治为爱痴狂的可怕,康熙对后宫极为克制,哪怕是孝懿仁皇后,也只能是死后追封,董鄂氏死后追封皇后,是因为有孝庄压着,不允许生前立后,那康熙呢? 皇太后对癫狂的顺治没有男女之情,可看得多了,皇太后也能琢磨出一些感情上的东西。 比如大佟佳氏是真的喜欢康熙的,康熙对佟佳氏也是后宫里最特别的,可康熙也没能在佟佳氏活着的时候,给她最想要的东西。 皇太后不知道康熙在顾忌什么,但就这份自控力就让她觉得康熙可怕了,一个连自己感情都能屏蔽的人,自己一个只占名分的太后,还是安分一些为好。 其实皇太后没有什么不安分的时候,不然康熙也不可能把嫡母捧起来做他孝顺的目标。 要是皇太后像孝庄太后一样有城府有手腕有政治眼光,康熙不会把皇太后捧起来的,孝庄太后因为抚养康熙,支持康熙得到了康熙的宽容,皇太后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所以孝庄对皇太后只有亏欠,没有担心,皇太后是个钝感的人,钝感让皇太后在顺治的冷暴力下活下来,也让皇太后安安稳稳地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活得好。 这就很好,皇太后没有敏感的内心,就不会因为顺治不疼爱她感到受伤,也不会困惑为什么要自己进宫受苦。后宫逼疯了无数女子,幸好皇太后不是其中之一。 孝庄死前抱了五阿哥和五公主给皇太后,让皇太后在这深宫里找些乐趣,一日日的逗弄孩子,皇太后也不觉得日子难捱了,这两个孩子给了她无限抚慰。 五阿哥还好,懂事了就搬去阿哥所了,这些年都是五公主陪着皇太后的,要是这个小棉袄一日不在身边,皇太后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第145章 太子举荐 心里想着五公主,皇太后面上也带了忧愁。 太子关切地问:“皇玛嬷怎么皱眉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皇太后放下了咸奶茶,跟太子说自己的烦恼,“还不是雅利奇的婚事。本来你皇阿玛说让雅利奇留京,我还挺高兴的,总想着给雅利奇选个四角俱全的。 你皇阿玛就说佟家小子这里好那里好,处处符合我的要求,现在可好,都打算定下来了,佟家小子出事了,还好是没下旨,不然让雅利奇怎么办?” 说到这里,皇太后语带埋怨,她虽然没经历过情爱,可希望五公主能过得顺遂美满,挑个好额驸,小两口关起门来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可康熙挑选的人实在是不行,这才几天啊?就名声臭不可闻了,舜安颜怎么样皇太后不在乎,可攀扯上五公主皇太后哪能高兴。 作为幕后的始作俑者,用五公主给大阿哥使绊子的太子,专心听着皇太后说话,一点没有愧疚感,还应和说:“舜安颜最会做表面功夫,连皇阿玛也敢欺瞒,幸好早早发现了,不然五妹妹不就要受苦了。” 皇太后一听,觉得有道理,要是五公主嫁过去再出这件事,五公主怎么见人啊? 说起了五公主的婚事,皇太后也就顺便问了一句,“保成,你可认识什么好人选,哀家总觉得前些日子主动凑过来的不安好心。” 这不就是想瞌睡来枕头吗?太子假装思考了一会儿,犹豫地说:“孙儿倒是有一个人选,不知道能不能符合皇玛嬷的心意。” 皇太后本是有枣没枣搂一杆子,没想到还真的有意外收获,来了精神,催促太子,“保成快给哀家介绍介绍。” 太子清清嗓子,说:“皇玛嬷可听过江晨?” 江晨这个名字皇太后可真听过,她平时没什么意思,就爱听一些稀奇事,江晨这种文曲星下凡的奇事,皇太后哪能不知道?她听小宫女念关于江晨的话本子就念了不下十本。 皇太后回忆着有关江晨的回忆,不确定地问:“哀家记得,江晨三十三年中的状元,那时差一年及冠,皇上还特地为他取了个字。这样算下来,江晨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了,还未娶亲吗?” 二十五岁的大龄青年,要是娶亲早的,现在孩子都有个十来岁了,江晨还没娶妻,要么是命不好,克妻,要不就是身有隐疾,这两个皇太后哪个也不想要。 见皇太后脸上的抗拒,太子赶忙给皇太后介绍江晨:“皇玛嬷有所不知,江晨家中只有一位寡母,是李光地大人从小带在身边,才得以读书求学,三十三年李大人母亲去世,江晨也就没什么心思想娶亲的事情。 后来您也知道,他又随着李大人去河道治水了,来去匆匆哪有时间相看个媳妇?” 皇太后倒是知道,毕竟江晨和李光地的相逢也是话本子重点描述的场景。可关系到五公主,皇太后忍不住埋怨:“这李光地活活把江晨给耽误了。” 太子辩解说:“这恰恰说明江晨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对待自己的恩师都能做到这种地步,对自己未来的妻子肯定也不会差。” 这倒是说到了皇太后的心坎里,她最想五公主找个心疼人的,不过皇太后还是得确定一下,“这江晨真没什么别的毛病?雅利奇才是你妹妹,你可不能坑她。” 太子连连保证,“孙儿还能骗皇玛嬷不成?这江晨绝对没有任何隐疾。” 皇太后将信将疑,送走了太子,皇太后开始思考太子推荐的江晨是不是真的可靠。 皇太后一向不擅长这些事情,只能找外援——苏麻嬷嬷! 苏麻嬷嬷被皇太后匆忙请了过来,听皇太后说了前因后果。 皇太后不了解,苏麻可是跟着孝庄一起走南闯北、历经风雨的,她一眼就看出了太子的小心思,他肯定是想用五公主的婚事拉拢江晨。 要是被人敢这么算计皇太后,苏麻不把他骨头都拆了,可偏偏这个人是太子,是孝庄太后去世前一直担忧的太子。 孝庄精读过史书,太知道人心易变,历史上善终的太子寥寥无几,她很怕康熙和太子会走到父子相残的地步,所以去世前再三叮嘱康熙,‘保成是你亲手带大的,玄烨(康熙是年号,玄烨才是名字)一定要记得这份父子情谊。’ 对皇太后和苏麻也是这样不断叮嘱的,‘玄烨这些年越来越精于帝王心术,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哀家实在害怕保成这孩子长大后不能善终,琪琪格(皇太后的名字)、苏麻,你们记得提醒着玄烨,万万要保全太子。’ 皇太后不懂,苏麻却知道这些年康熙和太子之间越来越疏远,要是康熙知道太子想插手五公主的婚事,怕是又要多想,尤其太子的心思属实不算清白。 可想起孝庄的嘱托,苏麻嬷嬷又不能不为太子考虑,苏麻思索良久,才说:“这件事还是要看江晨为人到底怎么样,奴婢亲自挑选可靠的人去查江晨,如果真的可靠,那就可以考虑。” 皇太后信任苏麻,苏麻做的事情一定有她的道理,而且绝不会出错。皇太后点点头任由苏麻去调派人手。 苏麻动作很快,江晨的根基又在京城,没多久就拿到了调查结果。 苏麻用挑剔的眼神仔细看着江晨的资料,最后不得不承认,江晨确实是个好人选。想来太子还是有些良心的,没有把五公主往火坑里推。 苏麻满意地想去找皇太后,但还没进宁寿宫的宫门,就遇到了早早等待苏麻的人。 苏麻有些惊讶地给来者请安,“奴婢给五公主请安,五公主吉祥。” 从宁寿宫宫人口里听到太子推荐江晨消息的五公主,知道苏麻是唯一能够左右皇太后决定的人,所以五公主才在半路上堵住了苏麻嬷嬷。 五公主忐忑地说:“苏麻嬷嬷不必多礼,我有些事情想请教嬷嬷,不知道嬷嬷可有时间?” 苏麻嬷嬷隐隐猜到五公主的目的,“奴婢自当从命。” 第146章 挣扎 五公主个和苏麻嬷嬷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凉亭,宫人们都在远处候着,没人能听到她们的谈话。 五公主故作不知地问:“不知道嬷嬷今日是要找皇玛嬷有什么事情?” 五公主这稚嫩的表演哪能骗得过苏麻? 五公主也是苏麻看着长大的,苏麻也没有心思糊弄五公主,“想必公主也听说了,是为了公主未来的额驸一事。” 五公主咬唇问:“我听闻是太子哥哥举荐的人?” 苏麻嬷嬷点头回应:“是,太子殿下举荐的是江晨江大人,为人正派、相貌英俊,受皇上赏识、前途无量。” 五公主维持不住平静,“那嬷嬷可知道,江晨曾经是四姐姐额驸的人选?” 苏麻嬷嬷倒是知道,但这算什么大事? 苏麻嬷嬷不忍心五公主徒增烦忧,开解道:“公主可知道主子是怎么嫁给太宗皇帝的?” 苏麻嬷嬷说的主子只有孝庄太后一人,四公主从小最崇拜的人就是孝庄太后,连带着五公主也知道不少孝庄的往事。 “听说当时孝端文皇后嫁给太宗皇帝,多年不孕,科尔沁便...”,五公主觉得这些太过侮辱孝庄,便没有往下细说。 苏麻嬷嬷却不在意,她知道孝庄从来不在意这些过往,正是这些过去锻造出了现在的孝庄太后,没什么不可说的。 “是的,主子当年是带着科尔沁的使命嫁给太宗的。哪怕孝端文皇后是她的亲姑姑。” 五公主反驳说:“可老祖宗是为了科尔沁,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有!” 苏麻嬷嬷眼神锐利地像是看透五公主一样,她问:“真的有吗?” 这话一下子击碎了五公主表面的坚强,她维持不住站立的姿态,靠着凉亭的栏杆坐下。太子、德妃、四阿哥,他们没有一个人问过她的想法,就已经决定了她的婚事,这让五公主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可以交易的物品。 苏麻嬷嬷心疼地揽着五公主,“公主,日子都是自己过好的,嫁给谁固然重要,但经营好自己才是根本。” 就像后来孝庄的姐姐海兰珠守寡,被太宗收进后宫,一入宫便是宸妃,入住‘关雎宫’,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关雎二字表明了太宗的心意,更别说‘宸’字封号,宸自古以来就是皇帝的代称太宗却把这个字给了海兰珠。 孝庄不曾绝望吗?只是孝庄找到了真正值得抓住的东西,保住了自己的地位和孩子。 五公主不解,“明明额娘是想留我在京的,可当我能留京了,却又不顾我心意,把我随便嫁出去。” 五公主抗拒的不是额驸人选,而是自己的婚事竟然没有自己做主的空间,哪怕五公主不愿意,也要蒙上盖头嫁到别人家去。 尤其德妃拉拢江晨的过程并不光彩,五公主能感觉到,江晨对德妃很重要,甚至比自己这个亲女儿的分量更重要。 苏麻嬷嬷轻抚着五公主的背,这不怪五公主,她太小了,又被保护的很好,没体验过这世界上本来就是没办法处处按自己心意走的,而一上来就要体验终身大事被人强摁着走。 “公主,深宫之中亲缘淡薄,德妃娘娘虽然以利益为重,却没有完全牺牲公主,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啊!” 要是德妃真的不在乎五公主,她大可把五公主嫁到蒙古去,为自己拉拢一个部落来增强势力。或者是在京城找赫舍里氏或佟佳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反正只是结两姓之好,五公主过得好不好不重要的。 五公主泪水滴落,要是德妃对自己不好,五公主可以不管不顾地求皇太后做主,另选一个心仪的额驸,可德妃除了江晨这件事,对五公主都好的不行,江晨也不是个恶人,只是五公主过不去心里的坎。 “可我没办法装看不见,我只要想到以后日夜相对的人曾经是四姐姐留京的希望,我就没办法面对。” 这是苏麻嬷嬷没办法劝解的,这件事只能五公主自己想明白,“公主还是应该以自己为重,若是不想面对额驸,您有自己的公主府,可以不召见额驸入府。” 五公主凄凄地望着苏麻:“嬷嬷,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苏麻无奈叹息,这件事是太子在促成啊!要是没有太子掺和,倒是可以重新选择,可江晨有了太子站台,就只有舜安颜能匹敌。 要是舜安颜没有倒台,五公主还能有别的选择,可连舜安颜都倒了,这不就是太子在暗戳戳地警告大家,谁要是觉得比舜安颜背景大,就来跟孤掰掰手腕。 涉及到太子,那就不是五公主想不嫁就不嫁的事情了,这是皇权君令,谁敢不从? 五公主也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就是在为难苏麻了,她扯出一抹微笑,客气地说:“今日耽误了嬷嬷不少时候,想必皇玛嬷等的急了,嬷嬷快去吧!” 苏麻嬷嬷行了一礼,退出凉亭找太后汇报去了,她体贴的不让跟随五公主而来的宫人们上前,给五公主留够了整理情绪的时间。 苏麻快步走向了宁寿宫,跟太后说了自己调查到的关于江晨的见闻。 皇太后听了不住地满意点头,这个人选真是不错,尤其是发现高产良种,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气运,有了活人无数的功德,江晨会得到长生天的保佑的。 只是有一点,太后有些犹豫,“苏麻,这江晨不知道骑射水平如何?咱们满蒙儿女要是不会骑马射箭,就是差人一等,以后雅利奇不会跟着一起被嘲笑吧?” 苏麻都被太后清奇的关注点逗笑了,“您说的哪里的话,江大人虽然没有从小学习马背上的技能,可这年跟着皇上木兰围猎,也没有丢过人,想来骑射也是及格的。” 太后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以后可得叮嘱江晨好好练练,骑射不精在皇上面前可混不开。” 要是因为这个导致江晨没办法升迁,甚至连累五公主面上无光,那可是皇太后不想看到的。 第147章 无奈和认命 苏麻嬷嬷汇报完,也没有久留,回了自己的住处。 五公主也整理好情绪,重新梳妆好,给皇太后请安来了,都到了宁寿宫的地界,要是不进去看看,太后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太后见五公主来了,很是兴奋地招呼着五公主来自己身边坐,嘴里还说着:“雅利奇,你猜猜苏麻来干什么了?” 五公主配合着太后,“科尔沁又送了东西来?那就是来探望皇玛嬷?” 五公主提出了好几个猜测,都被太后否定了,看着五公主迷茫的神情,太后高兴地说出了答案:“雅利奇的额驸有好人选了!苏麻是来说这人靠不靠谱的!” 五公主害羞地说:“皇玛嬷怎么直接跟雅利奇说这些事。” 太后严肃地说:“这可不是小事,雅利奇别害羞。仔细听我跟你说。” 雅利奇又听太后的介绍,说的无非是自己已经听腻的话,德妃说、四哥说、苏麻嬷嬷说,现在又轮到了太后说。 太后看不穿五公主的伪装,可却能敏锐地感知到五公主低落的心情,她关切地问:“雅利奇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人就是这样,自己受了委屈还能忍,可一旦亲近的人关心就忍不住泪水。 五公主看着太后慈祥关爱的眼神,难过地说:“雅利奇不想嫁给江晨。” 太后一听五公主的哭诉,也不问五公主为什么不想嫁,而是搂着五公主轻轻地哄:“雅利奇不想嫁,咱们就不嫁,这个江晨不是个好东西,都把雅利奇惹哭了。” 太后这么一说,倒是冲散了五公主的委屈,她破涕为笑,“江大人是个好人,是雅利奇太任性了。” 太后不认同五公主的言辞,“婚姻大事还是要夫妻两个合得来,要是一开始就勉强,以后的日子肯定消停不了。” 这个太后可太有经验了,她姑姑废后静妃,本来是少女怀春,想跟先帝好好过日子的,可先帝这个人就是有病!他就不喜欢蒙古来的格格,最后帝后不和,姑姑也被废了。 后来太后进宫了,太后到是没那么多琴瑟和鸣的想法,为了家族嫁谁都是那么回事,就是紫禁城没地方痛快地跑马,让太后很不爽,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但架不住先帝这个人有大病! 太后自己一不求他的宠爱,二不求带着科尔沁血脉的子嗣,只想着窝在宫里安安分分的当好吉祥物皇后,连宫权都不要。 可先帝总觉得自己占了董鄂氏的位置,动不动就来自己这儿,摔东西,骂人,或者是拉着董鄂氏秀恩爱。每一次都让太后闹心的不行,虽然没接触过别的男人,可太后觉得像先帝那么有病的,真的世间少见。 所以,太后对五公主未来婚姻的第一准则就是,双方得看着顺眼,不然也不能让五公主的额驸跟先帝一样早死,五公主守寡吧! 虽然太后觉得自己守寡的日子过的可比当皇后的时候畅快多了,可五公主不一定这么想啊。 五公主想起了太子,觉得不应该让太后为难,“雅利奇都不知道江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草率的说不好,这是不对的。” 对此,太后持反对意见,“我不知道雅利奇为什么不同意,可既然雅利奇觉得不行,那就是不合适。这个不行,咱们再找呗!咱们皇家的公主又不愁嫁。” 太后的态度让五公主得到了温暖,也让她明白,这不是自己能任性的,太后手中没有权利,只是靠着康熙的尊敬活着,要是因为自己失去了这份敬重,五公主都不敢想。 五公主可不敢小看太子的手段,今日是舜安颜,明日不知道会是谁,万一太子真的疯了一样要拉太后下水呢?五公主不敢赌这个万一。 心里有了决定,五公主眼中流露出了坚毅,苏麻嬷嬷说的对,自己贵为公主,又在京中,有皇玛嬷和皇阿玛撑腰,谁敢让自己过得不痛快?大不了以后各过各的,江晨估计也不想跟自己有太多往来。 五公主轻快地对太后说:“皇玛嬷,雅利奇想来想去,觉得江大人也是个好人选,就由皇玛嬷做主,雅利奇相信您的眼光。” 五公主不想失态,看天色渐晚,想着该回公主所了。 太后没了开始的兴致,她拉住五公主的手,叮嘱道:“雅利奇的心意是最重要的,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这话说的五公主眼圈一红,还是坚强地笑着说:“皇玛嬷放心,雅利奇贵为公主,哪里会委屈自己?” 太后看着五公主从容地走出了宁寿宫,忧愁叹息,自己还是什么都帮不了孩子们。 五阿哥因为是自己抚养的原因,娶的福晋家世低微,五阿哥不满意,太后又何尝舒服呢? 可五福晋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孙媳妇,为了能跟自己交流自学了蒙语,五阿哥不方便来后宫,五福晋便时常来关心太后,说话办事爽快麻利,处处合太后的心意。只有一点五福晋没办法做到,那就是讨五阿哥的欢心。 五福晋本来也试着过拉下了面子,想跟五阿哥好好相处,架不住五阿哥处处挑剔,挑剔家世、挑剔长相,走路说话都能挑出个错处,这谁受得了? 五福晋想明白了,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热脸贴冷屁股,也就放下了。五福晋对宜妃嘘寒问暖,对九阿哥也是处处关心,对太后更是好,可唯独不在意五阿哥了。 五阿哥更生气了,这个女人讨好自己是应该的,自己什么态度都是对的,怎么五福晋就受不了。 太后也试着调节过,可五阿哥那个态度,太后扪心自问实在说不出个好来,也只能是这么将就着过下去了。 现在轮到了五公主,太后不知道五公主到底有什么顾虑,可想来也是自己没办法掺和的事情。或许,自己就不该抱养这两个孩子,没有自己这个蒙古太后的牵连,说不定这两个孩子都能过得更好些。 第148章 曲折 太后又等了几日,也没有等来五公主的反悔。那接下来就是请康熙下旨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太后派人请康熙来宁寿宫商议。康熙了然,太后不会无缘无故请他过来,想来只有五公主的婚事了。 康熙一进门,就见到太后和苏麻正在聊天,她们在聊科尔沁的草原,太后兴高采烈地回忆着风光无限的大草原,苏麻不时应和着。 康熙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太后也没什么不愉快,这宫里面也只有苏麻能跟她真切地聊上几句草原,可记忆就那么多,聊了这么些年,不过是翻来倒去的那些话。 康熙凑趣说:“难得见皇额娘这么高兴,还是苏麻最得皇额娘欢心。” 太后对康熙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苏麻跟我都来自科尔沁,自然是聊得来。” 这话说的不客气,但康熙还不知道太后的性格?他自然地往下说:“皇额娘今日请朕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太后也演不出什么母子情深,幸好康熙从不要求太后必须装出那副模样。 “雅利奇也到了合适的年纪,哀家这些日子寻摸了个合适的,想问问皇上的意见。” 康熙好奇地问:“不知道皇额娘相中了哪位俊才?” 太后直愣愣地甩出了个名字,“就那个说是文曲星下凡的江晨!” 太后说完就不管了,可这个名字对康熙来说无疑是耳边惊雷,江晨?! 康熙的记性很好,回想江晨的信息也很快,仔细回忆,发现江晨确实没有娶亲也没有婚约。 江晨绝不在太后选人的名单里,这肯定是有人举荐的,于是康熙不露声色地试探道:“皇额娘怎么想起江望轩了?” 太后可不知道康熙其实心里已经拉起了十级警备,不在乎地说:“哀家成日地听那些小宫女说连中六元的江晨有多优秀,这么优秀配雅利奇不正合适?” 旁听的苏麻提着心落了下来,她今日陪着太后,就是怕太后把太子说出来,若是康熙知道有太子掺和,怕是会疑心太子。 康熙听了太后的回答,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推脱说:“江望轩现在跟着李光地治水呢!配雅利奇高攀了。” 太后可不是个睁眼瞎,“你去年十月的时候派胤禔领着八旗子弟帮着李光地修河堤,说明李光地干的确实不错,既然这样,等治理好河道,江晨回来不就要升官了?况且他发现了高产作物,怎么跟雅利奇不般配了?” 太后的话一点没错,正是一点没错,才让康熙发愁,太后认定了江晨,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江晨尚公主,会让江晨投靠谁,可康熙本能觉得不能让江晨跟皇家结亲。 康熙沉默着,太后就有些着急,“要是江晨不好,那皇上就给雅利奇挑个比江晨更好的!” 苏麻嬷嬷知道不能让太后和康熙因为这件事吵起来,从中说和,“太后忧心五公主,这才心急了些。太后已经查过了江大人,自然觉得江大人哪里都好,可皇上才是第一次考虑江大人尚公主的事情,您总得给皇上思考的时间啊!” 太后也觉得自己冒犯到了康熙,有些心虚地补救,“苏麻说的是,这件事要慎重,皇上慢慢考虑,哀家等皇上的想好。” 康熙也知道,太后一直受孝庄太后的庇佑,没经历过什么后宫争斗,想什么说什么,对此康熙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好恼怒的。 “皇额娘心忧雅利奇才这般催促,只是婚姻大事,不能一拍脑袋就定下来,江望轩做事做得好,不代表家里面就和谐,朕还是好好调查一番,才能决定。” 太后知道今日这件事成不了,只能暗示康熙,“那皇上可得把这件好事放在最前面办。” 康熙无奈地点头。 说完了正事,太后和康熙象征性地吃了一顿代表母子和谐的饭,康熙就要回乾清宫批阅奏折了。 苏麻代表太后去送康熙,两人走着,康熙也不绕弯子,直接问苏麻,“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人给皇额娘鼓吹江晨?” 苏麻只能隐瞒太子,按着太后的说辞走,“江大人的名声您也是知道的,他刚考中状元的时候,这满京城都在说江大人的事,太后那时候就听闻过江晨,说不得现在又想起来了。” 康熙将信将疑,略过这个话题,他问苏麻,“苏麻,你说五公主跟江晨合适吗?” 苏麻理智分析:“江大人家里简单,也没什么旁支,五公主嫁给他倒是不会受人际来往所累。” 真的分析起来,嫁给江晨比嫁给任何一个望族子弟要轻松自在得多,毕竟望族都跟皇家联姻,五公主不可能关起门来过日子,必须跟婆家亲戚往来。 康熙知道江晨的优点,可还是犹豫,“江晨跟老四福晋是亲舅甥,现在又把雅利奇嫁过去,是不是过于优待老四了?” 苏麻嬷嬷故作惊讶,“四阿哥如今还是个贝勒呢?” 苏麻的言外之意就是,大阿哥和三阿哥都封郡王了,四阿哥还跟弟弟们一个爵位,康熙防四阿哥有点早。 康熙轻咳,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老四一向是以太子为尊的。” 苏麻正是担心康熙会对太子有芥蒂,才不敢暴露太子在其中的作用,她只能安抚康熙,“四阿哥一向是以您的意志为先的,敬重太子也是因为您看重太子,总不能像大阿哥那般?” 苏麻话疗的效果很好,康熙也觉得四阿哥听从自己的话靠着太子,确实比总想做太子的大阿哥好。康熙也不想想,大阿哥的野望是谁培养出来的? 康熙认同地说:“老四这孩子虽然脾气倔,但最是敬重朕,把朕的一言一行都放在心上。” 苏麻见康熙听进了自己的分析,也不再多说什么,“您心有沟壑,哪里需要奴婢提醒?” 康熙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苏麻跟皇玛嬷学得好,总能为朕查缺补漏。” 康熙的皇玛嬷自然是孝庄,康熙六岁登基,十四岁亲政,他最开始很多想法都是孝庄教着一点一滴补全的。 第149章 迁怒和确定婚事 说起了孝庄,苏麻还是忍不住悲伤了一下,面上自然地说:“跟在主子身边,近朱者赤,奴婢能学到主子一两分的机智,已经是得天所幸了。” 康熙也忍不住一起怀念起孝庄,“皇玛嬷那样超群绝伦的,算上男子,也是世间难得。” 孝庄最放不下的还是这个自己带大的孙儿,苏麻不想康熙沉浸在悲伤中,“斯人已逝,皇上还应保重龙体。” 康熙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世人难逃七情六欲,朕何尝不是如此。” 说完,康熙也不让苏麻继续送了,自己回了乾清宫。 康熙做到了御桌前,却没有心思处理政务,或许是提到了孝庄,康熙想起了孝庄对自己种种的好,对苏麻的欺瞒也没有什么愤怒,只是他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促成五公主和江晨,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康熙正想着,梁九功进来汇报,“皇上,这些日子宁寿宫除了五公主常去,就是太子殿下去过一次,之后便是太后让苏麻嬷嬷去调查江大人。” 果然不出康熙所料,能让苏麻保护的人,除了太子还有谁? 只是康熙不由深深地悲哀,保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拉拢朝臣吗?太子之位还不够尊贵吗?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皇位吗?朕与保成多年的父子之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梁九功本不应该发声的,可他从小就跟着康熙,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不忍心康熙为此痛苦,“皇上,太子关心姊妹,是件好事。” 康熙发出冷笑,“太子都不曾对兄弟们有过半点怜悯之情,难道朕还指望他对姐妹们有什么感情吗?” 康熙回想起太子曾经把四阿哥踹的口吐鲜血,愈发觉得太子无情无义,对皇父算计,对兄弟姐妹全是利用,这样的人也配当太子吗? 康熙丝毫想不起自己当初听闻四阿哥吐血时候的听之任之,没有半点处罚太子的意思。原来不觉得太子做得不对,现在倒觉得太子冷酷无情了。 梁九功只能转移康熙的注意力,“太子殿下从小就体贴皇上,怎么会长大就移了性情?” 这句话给了康熙理由,对啊,保成从小就孝顺朕,现在这些不敬皇父的小心思一定是有人带坏了太子! 康熙提起了一个名字,“索额图,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梁九功知道康熙的怒火有了发泄的方向,连忙汇报,“索额图大人还是经常出入东宫,为太子殿下招揽门客。” 康熙不屑一笑,“他倒是能说会道,让保成乖乖地听他命令,这般愚弄储君,谁给他的胆子?” 只是现在还不是动索额图的时候,若是索额图倒台了,明珠又由谁来遏制?康熙分析着,按耐住了现在收拾索额图的心。 苏麻的劝解,和对太子的不忍心,让康熙还是退了一步,跟太后一起确定了五公主的婚事。 公主出降不是件小事情,除了选定并建造公主府,还有一系列仪式,包括指婚、纳彩、出降、合卺、归宁等。 第一步的指婚是要宗人府大臣带着所选额驸到乾清门东阶下,听宣旨,额驸跪拜接旨才行。 第二步纳彩是说指婚后,额驸家要择吉日向皇家行纳采礼。需要额驸送彩礼至午门外恭进,彩礼要‘驮一、马八’。 纳采次日,皇帝于中和殿、保和殿悬彩设宴,款待额驸及其男性族人。同日,太后在慈宁宫宴请额驸族中女眷,皇后率皇贵妃、妃嫔等与宴。 额驸等先至慈宁宫外向太后行礼,再至保和殿向皇帝行礼,然后入宴。席间演奏吉祥乐曲。宴毕,额驸等还要到皇后宫外向皇后行礼。 礼仪繁多复杂,最重要的是件件离不开额驸的参与,江晨现在还苦哈哈地治水呢,除非江晨会分身术,否则怎么也不可能现在下旨。 而且,江晨本来家中就没什么助力,自己也还是个从六品的小官,要是就这么把公主嫁过去,实在是过于寒酸。外人看了,不得说五公主得罪了康熙。 江晨调回京,怎么也得明年跟着李光地一起,回来之后还得给江晨时间,把容貌养回来。 这可不是康熙吹毛求疵,他巡视河道的时候,特意派人找江晨过来。结果来了个黝黑的泥猴,常年在大太阳底下,又跟着下水看河,能不是这个样子吗? 康熙一想到,黑的看不出五官的江晨被宗人府大臣领到乾清宫接旨,就眼前一黑。 天子嫁女本来是个喜庆的事情,估计全京的百姓都想凑这个热闹。要是没看到清秀俊美的状元郎,只有一个呲着大白牙傻乐的黑人,康熙都不敢想百姓们会怎么编排自己。 所以,等江晨返回京城,还得养几个月,恢复一下精神面貌,才能完成尚公主的仪式。 对此,太后表示很赞同康熙的这个决定,这一来二去,五公主又能在宫里待上不少日子,这宫里再不松快,也比嫁人轻松些。 五公主巴不得这日子越远越好,至少让她再逃避片刻。 虽然没有下旨,可康熙也是很郑重地跟李光地说了,交通不便,信息传递的慢,要是江晨娶妻了,可就太尴尬了。 李光地收到了康熙的信,幽幽一叹,终究是没躲过去啊!本以为江晨都跟着自己出京了,就没有这些破烂事了。没想到江晨这个香饽饽,人家还惦记着呢! 江晨倒是对此接受良好,要是最开始被贬谪的时候,五公主选亲肯定不会选他,可现在都做出了成绩,明眼人谁看不出他们爷俩前途光明?京城那些人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江晨还有心思安慰李光地,“老师不必忧心,这条路是江晨自己选的。” 李光地瞪了江晨一眼,“皇家之事哪有那么好掺和的?你呀!” 江晨心虚地低下头。 气的李光地让江晨赶紧出去监督河道,这一段河道没治好,就别回来,省的看着心烦。 第150章 有孕 柳悠悠又在干什么呢?她正在忍受李静言的折磨。 不知道是不是世界意识的自动校正,柔则没有进府,自然也就没有一尸两命的二阿哥。柔则不能生,孩子里就有个缺口,逻辑自洽选中了李静言,历史上的二阿哥弘盼就是由齐妃李氏所出。 柳悠悠做了正福晋,也不愿意每日召集后院的女人们晨昏定省。 首先,每一天早起就是为了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性价比太低,柳悠悠喜欢直接从四阿哥这儿下手做事。 其次,保证自己充足睡眠的同时,得到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又到了十五,后院的人又聚在了一起。 这些年后院也陆陆续续进了一些人,都不太出彩,也不是剧情里出现的,柳悠悠一视同仁地安排了钉子,也不苛待。 每一次聚在一起都无趣得很。 宋格格自从大格格殇了,再也没在人前露过面;武格格低调得很,也没起过什么坏心思;瓜尔佳氏在搬出宫后,依旧被四阿哥划了一片地囚禁着。 齐月宾倒是想,但搬到了四贝勒府,她能调动的人手还不如宫里,齐家又是扶不起来的,不向齐月宾要东西已经是好的了。 平日就李静言蹦跶的最厉害,不是炫耀四阿哥夸她穿粉色最是娇嫩,就是故意给人显摆四阿哥新赏赐的首饰。把几个没什么宠爱的格格气的嘴斜眼歪。 偏偏有宠爱做底气的李静言可不怕这些格格们的酸言酸语。 ‘妹妹倒不必说些什么姐姐听不懂的,姐姐得爷喜欢也是姐姐讨了爷的欢心,妹妹许久不得爷的恩露,必然有妹妹的不是,妹妹不好好反省自己,跟姐姐发什么脾气?’ ‘爷说我穿粉色般配,又没说妹妹们也适合啊!这学人精穿来穿去,不就是那什么...东施效颦!’ ‘这玉镯子,爷说最配我的肤色,没给妹妹们留一些,真是姐姐的过错。’ 李静言说话不过脑子,现在又得四阿哥喜欢,真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往往不自知的扫射在场的所有人。也就是柳悠悠不在乎这些,每次听李静言说话就像看乐子。 要是李静言说的实在过分,还得和稀泥,这个安抚两句,那个责备两句。 不过李静言还是有些直觉在身上的,知道这府里唯一不能惹得只有福晋,也从不挑衅柳悠悠。 只是这一日请安,李静言嚣张的过分。 眼见着就要过了请安的时候,李静言才被翠果扶着慢悠悠地来了。 李静言自己都过得稀里糊涂,更别说管理手下的人了,所以柳悠悠可以很清楚地知道李静言闹得什么妖儿,一点也不着急。 柳悠悠很是有宜修风范地问:“妹妹今日来晚了些,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李静言看着宜修有些心虚,又立马挺起胸膛,娇滴滴地说:“妾身今日一起身就觉得胸口发闷,哪里都不舒服,来得迟了些,请福晋勿怪。” 跟李静言早有旧怨的一位格格出声讽刺,“昨日也没听说爷宿在李格格院里呀?怎么今日还不舒服了?” 李静言哪能容人这般欺侮,立马回嘴:“妹妹这么一说,倒像是姐姐善妒一样,这身上有个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妹妹真是得理不饶人。” 见李静言这样,柳悠悠自然是要配合她把戏唱下去,“李格格对我向来恭敬,今日来迟些肯定是事出有因。剪秋,速去请大夫来!” 李静言还想着怎么故意表演一下,才能告诉大家自己的好消息呢,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自己还什么都没说,福晋就直接请大夫了。 了解柳悠悠为人的,都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做什么事情,既然请了大夫,李静言又是这副作态,齐月宾、武格格这样的聪明人已经明白是什么事情了。 柳悠悠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让剪秋准备好了,府医是早早就在府里候着的,李静言那个脑子,肯定是要第一时间给后院放个雷的,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没多久,剪秋就带着大夫来了,大夫紧张了把了把脉,欣喜地向柳悠悠汇报,“恭喜福晋,这位贵人已经怀孕二月有余。” 虽然柳悠悠觉得给自己道喜,不知道的还以为李静言的孩子是自己的呢。 但这并不妨碍柳悠悠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好好好,咱们府上有了这样的大喜事,剪秋,去给爷说一说,李格格的待遇提到庶福晋,从今日起,妹妹就不必来请安了,专心养胎为上。” 至于为什么是庶福晋待遇,因为贝勒只能有一位侧福晋,现在这个位置是四阿哥留着拉拢人的,哪里肯给府里的女人? 李静言也配合着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虽然没能一步登天直接晋升庶福晋,可只要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庶福晋是李静言的囊中之物,最好是个阿哥,这样说不定侧福晋就是自己的了。 柳悠悠一眼就看出来李静言在想美事,不过她也没有出言提醒,非亲非故,李静言又是那种登鼻子上脸的,柳悠悠可没有培养白眼狼的习惯。 柳悠悠没起什么心思,在座的人可都对李静言侧目以对了。 有不想李静言生下孩子压自己一头的;有盯着李静言肚子的;还有明显感受到氛围不对想明哲保身的。 柳悠悠看着这一屋子的人都在盯着李静言的肚子,李静言还毫无察觉地沾沾自喜,也是无奈,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让众人散了。 齐月宾和李静言住得近,也就一起走了。 以前齐月宾的位份高一些,李静言就走在齐月宾后面,说话也是阿谀奉承居多。 今时不同往日,李静言明晃晃地走到了齐月宾前面,还故作无辜地说:“齐姐姐,妹妹总觉得不舒服,就先行一步了,还请姐姐见谅。” 李静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齐月宾能说什么,自然是让李静言先行,只是齐月宾没有自讨苦吃的习惯,直接换了条路去散心了。 第151章 折腾 四贝勒府比宫中的四阿哥府要宽敞了不知多少倍,毕竟要考虑四阿哥以后升爵扩建的问题。可齐月宾行走其中却没感觉到半点畅快。 吉祥知道齐月宾的心思,轻声安慰道:“李格格这般张扬,就如同往日的宋格格,依奴婢看,以后可不一定能好的了。” 齐月宾知道是这个道理,柳悠悠不会插手,也就是府里没有厉害的,不然李静言还想知道怀孕的事情,早就被人不知不觉落了胎。 齐月宾忧愁地是另一件事,她是最早嫁给四阿哥的,宋氏怀过了,宜修也怀过了,只有自己一直没有消息,没有孩子,齐月宾总是底气不足。 现在连李静言也有了,自己还会有希望吗? 望着花园里的石榴树,已经开始结青涩的果实了,齐月宾不由苦涩一笑,“难道真是报应吗?” 自己当日一念之差害了大格格,现在因果轮回,自己不得孕信。 可想着,齐月宾又不甘心,宋氏那样侮辱自己门楣,难道自己就应该受着吗?现在的李氏和当年的宋氏何其相似?相似到齐月宾心中的恶念又开始翻涌。 可齐月宾算了算自己能动用的人手,还是放弃了直接动手的计划。 齐月宾可不觉得柳悠悠会放过拿捏自己把柄的机会,换位思考,要是自己拿到了柳悠悠这样的把柄,肯定会直捣核心,不给敌人反应的机会。 思来想去,齐月宾还是吩咐吉祥,“吉祥,让咱们的人盯着李格格和跟她有仇的那几位侍妾,要是有了动静,立马回禀我。” 齐月宾不会放弃顺手给李静言添堵的机会,只是顺势而为,不会让柳悠悠抓到马脚的,即便柳悠悠猜出来是齐月宾,没有证据都是空的。 齐月宾还是选择沉寂下来,按理来说,柳悠悠应该悠闲得很。 只是李静言这个人确实太会得陇望蜀了。 今日想吃上好的血燕窝,明日便要百年人参为自己生产做准备,平日的饮食更是要求不断,才不能多放盐,还得有咸滋味,因为李静言怕自己吃多了会水肿,但不摄取盐份又不行。 这些东西四贝勒府倒不是给不起,可李静言为了显示自己的重视,一件事情不合心意,就要找柳悠悠做主。 对此,柳悠悠只有一个反应,不是李静言是有什么毛病吗?我是福晋,不是你妈呀! 剪秋试着把来报信的翠果拦在门外,可翠果见不到柳悠悠,就一副李静言要命不久矣,连带着孩子也要不行了的架势,由不得柳悠悠不出面。 士可忍孰不可忍,柳悠悠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直接让大夫吓唬李静言。 那几个跟李静言有仇的妾室,早就买通了每日拿饭盒的丫鬟,只不过怕暴露,一次只用了一点点,现在好吃好喝、没有经验的李静言完全察觉不到。 于是,本来睁眼瞎的大夫给李静言请平安脉,皱着眉头问:“敢问格格,可觉得腹部酸胀,肚皮紧绷?” 李静言惶恐地问:“这些日子是有的,我本来以为是正常现象。” 大夫被李静言的大大咧咧哽了一下,继续说:“格格这些天情绪过于激动,对胎儿不利,还是应该卧床静养,不易与人争执。” 李静言想到自己库房里要来的好东西,确实每一次自己得到了不属于自己份例的奇珍异宝,都兴奋地不得了。 这样一想,李静言开始后怕,“大夫,会不会对孩子不好啊?” 大夫心说你早干嘛去了,想起剪秋的嘱托,大夫还是坚强地传达柳悠悠的命令。 “所以格格更应该好好静养。” 李静言被大夫吓到了,也不再成日里想着从库房里要好东西了,每日和翠果紧张兮兮地护着肚子,连院子也不敢出了。 柳悠悠不再天天看到翠果和李静言,也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剪秋心疼地说:“福晋对后院过于宽容了,这李格格这般不成规矩,以后岂不是怀孕的都会有样学样?” 柳悠悠当然知道,自己应该雷厉风行的收拾李静言,就像收拾瓜尔佳氏一样。可柳悠悠收拾李静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她不敢波及到李静言肚子的孩子。 是的,不敢。柳悠悠清楚,在这样的时代,自己的底线总会一退再退,可要是对孩子都能毫无顾忌,柳悠悠不觉得自己以后还能适应现代的生活。 只是,剪秋提醒的对,李静言不能轻轻放过,不然谁都会觉得柳悠悠好欺负,要来踩上一脚。 怎么办呢?当然是请四阿哥出山。 宜修又摆出了算账的姿态,等着四阿哥进门。 听见了四阿哥的脚步声,宜修装模作样地跟剪秋说:“哎,李格格这可如何是好?” 四阿哥听见宜修的话,以为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忙问:“可是孩子有什么不好?” 宜修来不及给四阿哥请安,蹙着眉说:“李妹妹总说肚子不舒服,可大夫看来看去也没什么,只说让李妹妹安心静养,切记情绪起伏。 妾身也是怀过孕的,知道孕妇情绪突变也是常有的事情,也在尽量满足李妹妹的需求了,可李妹妹还是不能静心,这让妾身如何不担心?” 四阿哥了解李静言作妖儿的性格,下意识便觉得是李静言又在闹事,这狼来了喊多了,也就不灵了。 这些日子李静言不但在骚扰宜修,也不时的要四阿哥陪,四阿哥看在李静言肚子里是自己唯二的子嗣,捏着鼻子忍了,可心里的不爽是越积越多。 四阿哥语气含冰,问:“李静言这些日子都要了什么?” 剪秋背菜名一样说了一大堆出来,各个都价值不菲,听得四阿哥面色铁青。 四阿哥不会责怪自己的,他语气不好的问宜修:“福晋怎么能任由她这般索要?” 宜修心里要骂人了,是谁说尽量满足李静言的一切需求的?花你的钱你就心疼了?宜修恨不得现在再给李静言塞点儿。 “李妹妹只是关心孩子,妾身同样为人母,理解李妹妹的心情,失了分寸,请爷责罚。” 第152章 二阿哥和晋升 宜修主动请罪,四阿哥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些事情处罚宜修。 “分明是李氏仗着有孕过于娇纵,跟小宜又有什么关系?” 宜修语带愧疚地说:“小宜一想到李妹妹怀着爷的孩子,就不忍心苛责,实在是失了分寸。” 四阿哥觉得不能任由李氏这样下去了,有宋氏当年的前车之鉴,四阿哥可不想李氏也生个活不下来的孩子。 “苏培盛,传爷的意思,李氏既然肚子不舒服,就安分地待在院子里不要出来了。” 这不就是变相的禁足吗?苏培盛一想到李格格那没长脑子的样子,只能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果然,李静言听到四阿哥的命令,刷的变了脸色,她不可置信地抓住苏培盛问:“苏公公,爷真的是这么说的?” 苏培盛也是无奈地说:“奴才哪里敢假传四爷的指?” 李静言当然知道苏培盛不敢,这让李静言连自欺欺人都没办法。 看李静言魂不守舍,苏培盛也只能安抚为主,毕竟要是因为自己传话导致孩子有什么问题,自己不就要背锅了? “李格格这也是四爷心疼您呢,您只要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什么没有?” 李静言还沉浸在被四阿哥囚禁的噩耗里,翠果比她机灵些,知道苏培盛提点的好意,忙接话说:“多谢苏公公提醒。” 苏培盛也不是为了李静言的感激才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不想办砸了差事罢了,该说的都说了,苏培盛也就离开了。 送走了苏培盛,翠果扶着李静言回了屋子。 李静言走丢的脑子终于回来了,她紧张地跟翠果说;“四爷绝不会无缘无故禁足我,翠果你去打听打听,爷是在哪里听了风言风语?” 翠果见李静言振作起来,也不推脱,赶紧出门打听去了。 这件事本就是宜修给李静言的下马威,宜修巴不得李静言知道,所以翠果毫无难度地就把宜修向四阿哥告状的事打听出来了。 知道是宜修给自己使得绊子,李静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不然还能怎么办?宜修是福晋,又生了嫡长子,深得四阿哥信任和宠爱,李静言再没有脑子也不可能去找宜修算账。 心里怂了,嘴巴却不饶人,李静言底气不足地抱怨说:“要不是肚子里的孩子非得要,我怎么会麻烦福晋?福晋这是小气!” 翠果想着李静言索要的金镶红碧玺松鼠簪、白玉嵌莲荷纹扁方等首饰,也故作不知地当是李静言肚子里的小阿哥要的。 宜修才不管李静言怎么想的,没有了烦人的蚊子天天嗡嗡嗡,连天都更蓝了。 对于探子传来的李静言私底下的抱怨,宜修连追究都不想追究,能把孩子生下来并平安养大,再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不然不就成了‘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了。 李静言被迫安分下来,可后院的人哪能放弃动手的机会? 李静言总觉得肚子不舒服,可大夫早就被买通了,哪里会诊断出什么? 李静言再心大也觉得不对劲了,可四阿哥对李静言的敏感只觉得是在争宠,根本不搭理,又得罪了宜修,宜修也不可能为她做主。 李静言只能担惊受怕地捱着,可孩子最后还是早早地来到了人世。 三十九年九月,堪堪八个月的二阿哥出生了,理所当然的身体不好。 四阿哥听到消息,脸一黑,这不就是当年的宋氏吗?四阿哥想起了当年大格格早夭时的悲痛,不愿再经历一次,只看过几眼二阿哥,连带着李静言也被冷落了。 四阿哥可以不管李静言,宜修可不能不管,只不过一心扑在二阿哥身上的李静言可比原来好相处太多了。 只是看着李静言抱着二阿哥垂泪的场景,柳悠悠也是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也不知道李静言的悲伤有几分是因为孩子身体不够健康,有几分是因为失去了四阿哥的宠爱,亦或是还有几分孩子没办法给自己带来荣耀?毕竟要是二阿哥身体健康,就会是四贝勒府唯二的阿哥了。 给二阿哥过完了洗三、满月,就来到了四十年。 这一年过得平稳极了,唯一一件大事还是喜事! 李光地主持治理永定河的河务工程顺利竣工,获得了康熙手书“夙志澄清”匾额及御制永定河诗、御服衣冠等赏赐物品。同时而来的还有吏部尚书的任命。 对于江晨,康熙同样没有吝啬赏赐,直接升任从四品的翰林侍读学士,连跳四级。 别看侍读学士才从四品,已经可以算是翰林院的二把手了。 翰林院主事人是掌院学士为从二品,下面便是侍读学士和试讲学士了,为从四品。这很符合读书人的清贵,官职不高但位置很重要。 都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江晨可以说在入阁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大步。 要单只是晋升,江晨肯定不如李光地耀眼,毕竟李光地一上来就是吏部尚书,主要负责全国文职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可以说,只要你想在官场走动就绕不开吏部,也就绕不开李光地。 谁不知道李光地离入阁只有一步之遥,或者说,要不是李光地是个汉人,他早就应该入阁了。 但随着康熙下嫁五公主与江晨的旨意,京城里谁不羡慕江晨的运气? 尤其清朝额驸的制度很宽松。宋朝以唐朝为鉴,觉得唐朝公主很是不安分,一老想着造反自己做皇帝,而公主的势力离不开驸马的支持,所以宋朝规定,公主驸马不允许入朝为官,所以宋朝让状元做驸马纯纯是冲着得罪人去了。 但清朝不一样,清朝公主们的主要作用就是为了拉拢蒙古,让额驸不参政?那还娶什么公主啊?所以反而额驸更受皇帝信任,毕竟已经是一家人了。 作为康熙朝第一位非蒙古额驸,江晨备受瞩目。 只是没有想到,最先有反应的竟然是九阿哥。 第153章 四公主来信 宫里面哪有傻子呢?原本是四公主额驸人选的江晨成了五公主的丈夫,谁还看不出猫腻? 九阿哥怒气冲冲地找到了四阿哥,抬手就想打人,被四阿哥身边的侍卫拦了下来。 四阿哥不悦地说:“胤禟,你这是要干什么?” 侍卫们怕伤到九阿哥,只是虚虚地隔开了四阿哥和九阿哥。 九阿哥隔着人墙,质问四阿哥,“老四你装什么糊涂?你们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算计四姐姐了?” 四阿哥故作无辜,“九弟说的哪里话?这又跟四妹妹有什么关系?四哥我听不懂。” 四公主已经嫁人了,九阿哥为了保护四公主的清誉,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跟四阿哥撕扯这件事,不然传出来四公主五公主两女挣夫,吃亏的还是四公主。 九阿哥只能狠狠地说:“老四你最好不要被小爷我抓住把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五阿哥也到了。 五阿哥担心九阿哥冲动之下伤到四公主,不能为了打老鼠就伤了瓷瓶不是? 幸好,五阿哥到的时候,九阿哥还保持着冷静,五阿哥拉住了九阿哥,对四阿哥说:“九弟冲动了,没伤到四哥吧?” 四阿哥礼貌回应:“手下的侍卫得力,侥幸没被伤到。” 五阿哥差点维持不住体面,谁没看出来你一点事没有,还‘侥幸’。 五阿哥拉住了被刺激的九阿哥,说:“弟弟倒不知道,四哥和德母妃竟是这样心思玲珑的人,真是让弟弟大开眼界。” 也不等四阿哥回应,五阿哥拉着九阿哥就走了,只是五阿哥最后敌意的一瞥,还是表明了态度。 事关两位公主,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永和宫和延禧宫封了口,这场争端也没被外人知晓。 只是从那以后,宜妃跟德妃更加的水火不容。 天子嫁女的消息传的飞快,备嫁的五公主收到了一封千里迢迢从喀尔喀寄来的信件。 五公主盯着薄薄的信件不敢拆开,五公主犹豫着,猜测着信件的内容。四姐姐会不会是来绝交的?还是把自己臭骂一顿? 五公主紧张地不敢动弹,最后还是慢慢伸出手,颤抖着撕开了信封。 只是信中的内容并不是五公主所想的那样。 四公主最先关心的是五公主的状态,她深知五公主心思细腻,容易钻牛角尖,很怕五公主想不开。 五公主看着信上的‘吾妹安好?’,不禁泪水滚滚流下。 这满宫的人都在羡慕嫉妒她,却没有一个人问过她愿意不愿意。是啊,嫁给江晨这样年少有为的人,五公主不该不知足,不该不快乐,她应该欢天喜地地准备自己的婚事。 五公主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往下看信。 四公主说,自己远嫁这件事情跟江晨没有关系,跟五公主同样没有关系,无论主动被动,这已经是四公主最好的选择了。况且,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四公主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四公主出嫁时,噶尔丹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可还有余孽在草原逃窜,喀尔喀部作为噶尔丹的邻居,自然还要继续清剿。喀尔喀郡王带着部落青壮们在草原上巡视,只留下四公主和部落里的老弱病残。 噶尔丹的余党或许是想要灯下黑,或许是为了拉个垫背的,竟然趁着喀尔喀郡王不在的时候,偷袭喀尔喀部落。 幸好,四公主自来到草原就没有放松警惕,她当机立断让部落的人收缩进康熙建造的归化城,凭借着城池,跟抵住了噶尔丹的进攻,撑到了喀尔喀郡王带人回援。 四公主就像当年狩猎那只饿虎一样,在噶尔丹余党因为喀尔喀郡王的到来自乱阵脚的时候,带着部落的女人们英勇出击,跟喀尔喀郡王里外合围,全歼了噶尔丹余党。 经此一役,四公主得到了喀尔喀部落的敬仰,她的政策在喀尔喀部落通行无阻。四公主在慢慢实现自己的理想,喀尔喀部落在不断扩张,不止漠北蒙古,漠南蒙古也听说了四公主的英勇事迹。草原上传唱着有勇有谋四公主的故事。 五公主也听说了四公主的所作所为,宫里的主流意见都是四公主一个女儿家不安分,竟然敢牝鸡司晨,幸好没留在京中祸害好男儿,气的宜妃那段时间不停地怼人。 要五公主说,如果四公主的作为真的不妥,为什么还受到了皇阿玛的褒奖?嫁到蒙古的公主们本身就是为了同化蒙古部落的,要是只会绣花弹琴,四姐姐在噶尔丹余党来犯的时候怎么御敌? 只是这些想法是宫里认为离经叛道的,五公主只能自己在心里想一想,没办法拿出来说,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五公主平复着随着四公主叙述而激动的心情,继续往下读。 四公主说,她在喀尔喀体会到了完全不同的生活,这里或许生活艰苦,可在实现自己理想的四公主,只觉得天地辽阔。 四公主也提到了喀尔喀郡王,喀尔喀郡王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当四公主率领部落成功反击的时候,喀尔喀郡王就知道了四公的才华,他没有因为四公主大放异彩生气,而是尽力辅佐四公主,让喀尔喀部落更加繁华。 四公主最后总结了自己的经验,遇到喀尔喀郡王是自己的幸运,可如果喀尔喀郡王并不是现在这样的人,四公主也有信心把日子过好。生活永远不能只围着男人转,不然只会被男人牵着鼻子走。 四公主安慰五公主,无论同江晨成亲是不是五公主自愿的,五公主都不要过分为此烦恼。都说夫妻一体,可貌合神离的比比皆是,能经营好自己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其余的只能是顺其自然罢了。 看着四公主的絮絮叨叨,五公主只觉得高兴,四公主挣脱了世俗的枷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五公主一遍遍阅读着薄薄的几页纸,只觉得四公主破开了自己的迷惘,给了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第154章 公主出降 到了初雪降临的时节,一切的流程都走完了,太后再不舍得五公主,也要出嫁了。 出嫁的前一日,内务府将五公主的嫁妆抬到了公主府,嫁妆送到后,由内务府负责陈设。 随同嫁妆而来的还有一名‘试婚格格’,她的任务就是在公主出降前先行与额驸同床试婚,来检查额驸是否有隐疾和性生活情况等。 试婚后,要立即派遣人检验并将结果回报宫中,无异常,出降仪式才能正常举行。 试婚格格在公主出降后一般留作额驸的侧室,少数也有做公主女侍的。 试婚之仪是清宫特有的习俗,此举仅限于皇家公主下嫁,其他王公贵族禁行。 江晨对于试婚格格的存在就有些愁眉不展,他跟五公主并没有什么一见钟情、情投意合,可江晨也不愿意家中平白无故多了一门妾室。 这件事还是四阿哥解决的,虽然四阿哥想不明白为什么江晨到嘴边的肉都不吃,为了考验额驸的品行,试婚格格往往都是温柔美丽多情的,江晨难道真是个柳下惠? 四阿哥有了更不好的猜想,他悄悄问江晨,“望轩,你跟爷说实话,你是不是不行?” 说着,四阿哥眼睛扫了扫江晨的下半身,确保江晨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江晨被四阿哥吓了一跳,还是正经解释道:“奴才没有,只是对试婚格格实在没有兴趣。” 四阿哥配合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或许在他看来,江晨能行不能行,都不是这场婚姻的目的,如果五公主受了委屈,等自己登基后再做补偿就是了。 四阿哥安排好了一切,在太后和德妃放水下,谁也不知道江晨并没有跟试婚格格同床。 第二天,天子嫁女,公主出降。 额驸家将准备好的‘九九礼’抬至午门恭纳。礼品为鞍马18匹、甲胄18副、马21匹、驮6匹、宴桌90席、羊81只、乳酒和黄酒45瓶。受礼后,皇帝、皇太后分别于太和殿和慈宁宫宴请额驸家男女族人。 身穿吉服的五公主在等待着吉时到来,先跟太后、康熙、和主领后宫的佟佳贵妃依次行告别礼,再向生母德妃行礼,然后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赴公主府。 康熙还好一些,太后和德妃已经哭的喘不过气,哪怕五公主定居京城,从今日起也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太后就算再想念,也不能留五公主在宫中久住,五公主已经有了额驸,在宫中久留会惹人说嘴的。 乘舆的五公主同样泪流不止,从今往后,她要真正走入世俗了。 舆轿由内务府校尉抬行。其前有仪仗开道;其后,送亲福晋、夫人、命妇等乘舆随行;最后是护送的骑马军校。送亲队伍浩浩荡荡。 到了公主府,江晨的父亲早亡,便由李光地在外厅接待男宾,江母在中堂接待女宾。 接下来的合卺礼远没有宜修嫁入四阿哥府时的热闹,众人齐聚在房间中,静默地看着五公主和江晨进行着仪式,只有支持婚礼的话事人嘴里不停地说着吉祥话,指导着新人们完成仪式。 作为四福晋,作为五公主的嫂子,在德妃不能出宫的情况下,长嫂如母,宜修理应在现场。 只是内里的柳悠悠看着暮色里暗沉的大红色,沉默乖巧的新人们,还有周围随着仪式不时大笑、鼓掌、喝彩、开玩笑的宾客们,只感觉灵魂在战栗,胃里面涨涨的想要呕吐。 哪怕柳悠悠知道江晨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她还是看到了一位女性被吃人的封建社会吞没了。 可宜修不能呕吐,不能失礼,今天应该是她最得意的日子,她的亲舅舅娶了五公主,这代表四阿哥和宜修彻底绑死在一条船上,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所以,宜修要笑的比谁都开心,比谁都得意。 在煎熬中,五公主和江晨完成了仪式,这让柳悠悠松了一口气。 五公主留在房间里,江晨还要去前面宴请宾客。 房间里只剩下五公主和她的贴身宫女——飞燕,五公主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假笑,她轻轻地说:“飞燕,替我卸妆吧!” 飞燕有些惊讶地劝阻道:“公主,额驸还没来。” 五公主神情淡漠,“额驸不会在意的。” 本来就是利益交换,江晨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飞燕不敢惹怒此时心情不佳的五公主,只能一点点为五公主拆卸首饰。 去掉了头顶的凤冠,五公主终于感受到自己头皮的存在和剧痛。飞燕机灵地为五公主按摩着头皮,五公主闭目享受着。 缓过了这阵疲惫,五公主才感受到肚子的饥饿,“飞燕,让厨房拿些热乎的吃食来。” 公主府的人都是太后和德妃精挑细选过的,连家人们都握在五公主手里,上上下下哪个敢不听五公主的话? 厨房里早早准备好了各种样式的膳食,就等着五公主传话呢。 五公主这些年看着太后,学会了不少养生的技巧,只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 等五公主吃上的时候,江晨也带着酒气回到了房间。 飞燕听见江晨进来的脚步声,着急地看着五公主,轻轻地咳了两声,以示提醒。五公主却继续淡定地继续吃面。急的飞燕差点要把肺咳出来,就算这样,五公主依旧不紧不慢地嗦着面。嗯,这鸡汤炖煮的入味,好喝。 江晨一进门,就闻到了鸡汤的香气,再一看就是五公主吃面的场景,旁边的小宫女羞愧地低头,不敢看人,给江晨行了个礼。 江晨也不恼,只是问了一句:“公主,厨房可还有吃的?奴才也饿了。” 五公主都想好了江晨生气得直跳脚,却还要因为自己的身份强行忍耐了。可没想到江晨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自己也饿了。 这一句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飞燕连忙为五公主找补,“厨房那边一直候着呢,额驸想吃些什么?” 江晨闻着弥漫的香气,也没选别的,“也给我来一碗鸡汤面吧!” 第155章 洞房花烛夜 很快,江晨的鸡汤面也端了上来。 飞燕左看看五公主,右看看江晨,这对新婚夫妻倒是默契得很,低头专注地吃着眼前的东西。 五公主吃得早,先收了筷子,也不动,只等着江晨吃完。 江晨不着急也不拖沓,将一碗面吃下肚,又喝了一口温度正合适的茶水。 飞燕利落地将碗筷收拾下去,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留下五公主和江晨独处。 五公主被吃饭这么一打岔,也觉得没意思,江晨是个能忍的,自己激怒不了他。 江晨见五公主不开口,只能自己先说话,“说起来,不知道公主记不记得,奴才曾跟公主见过。” 五公主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江六元打马游街的风采,谁能记不得?” 当年只觉得是惊鸿一瞥,现在再想起来不过是一段孽缘。如果可以选择,五公主不会跟四公主出宫。 江晨内心也是一叹,刚才掀起红盖头的时候,江晨就记起了五公主。 江晨作为一个过目不忘的人,成为状元那一天抬头看到了一对有趣的姐妹,虽没有刻意记住,可一看到五公主的脸,江晨就认出了那一日调皮的妹妹,想来姐姐便是四公主了。 这是什么孽缘啊? 若是不曾遇见过,江晨可以尽量去忽略五公主和他的年龄差距,可他记性太好,看着现在的五公主,就想起那年抬头看到的小姑娘,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江晨,似乎在说这就是连中六元的江晨吗? 人对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是两种体感。这让江晨心中涌上了一种愧疚,他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想要以此平复翻涌的心绪。 五公主看着江晨的动作,看到他脸上不易察觉的痛苦,她敏锐地问:“你在觉得愧疚吗?” 江晨声音沙哑,“奴才不应该愧疚吗?” 五公主愤怒地为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被酒辣的咳了好几声,“你又没做错什么!” 江晨的愧疚让五公主觉得很没有意思,要是江晨是个明明白白的坏人,五公主就可以随意地发泄自己怒火,可江晨不是,他的沉默容忍,让五公主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江晨苦笑说:“奴才自诩做人坦坦荡荡,可做的事情又跟朝中诸公有什么区别呢?” 哪怕江晨是为了更多人好,哪怕江晨有崇高的理想,可他还是默许了跟四阿哥的交易,让五公主像货物一样被卖掉。 五公主没喝过什么酒,一杯酒下肚,就觉得天旋地转,她恍惚着安慰江晨,“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别人还不如你呢。苏麻嬷嬷说的对,人生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 江晨见五公主身形摇晃的样子,无奈地说:“公主醉了。” 五公主流下一滴苦泪,她眼中的江晨变成了两个,她随意选了一个江晨,对他说:“醉了好,醉了就不用愁了,酒真是个好东西。” 江晨看着五公主对着空地说话,知道五公主这是醉得死死的,只能搀扶着将五公主扶上了床。 躺在床上,五公主神色中闪过一丝清明,闭着眼等待江晨压上来。 可江晨只是为五公主盖上了被子,就要转身离去。 五公主在江晨转身的时候问:“你不过来吗?” 江晨背对着五公主说:“这本就是一桩交易,何必再委屈公主呢?” 五公主冷静地说:“就这样的话,可瞒不过宫里,你去梳妆台那里,靠左侧最下边的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江晨顺着五公主的话,在抽屉里拿出了个拇指肚大小的东西,这东西有弹性,里面装着水一样的东西。 五公主叮嘱说:“小心力气,这东西容易破。” 江晨闻言小心翼翼地将东西递给了五公主,五公主将东西放在了喜帕上,隔着被子轻轻一压,那东西炸的四分五裂,里面的液体也顺势迸发出来。 五公主再掀开被子,喜帕上已经留下了一抹鲜红。 江晨有些惊讶地看着五公主,五公主冷淡地回望。这本就是她最开始想做的,灌晕江晨,伪造洞房。反正自己有公主府,这一夜过去了,谁还能强迫自己跟额驸同床共枕? 五公主尖锐地问:“你介意吗?” 江晨欣慰地回答:“公主能保护好自己,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话让五公主不知所措,她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江晨,意思是自己要睡了。 五公主并没有独占整张床,她蜷缩在最里面,给江晨留了很大一块空间。 江晨并没有上床,他又坐回了桌子旁,一个人喝着酒,直到天微微亮。 飞燕在门外守了一夜,眼见到了这个时候,她轻轻敲门,“公主、额驸,可起了?” 比江晨回答更快的是五公主,“起了,不必进来。” 江晨回望床上的五公主,她眼下有些青黑,可见昨晚也是没睡什么。 两人各自换好了衣服,才传人进来,飞燕害羞地收走了喜帕,这是要记档的东西。 五公主和江晨穿戴整齐,就该去给江母敬茶了。 江母有些忐忑地坐在正厅,这公主府富丽堂皇,可江母却坐立不安,自家攀上这门富贵,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江母望眼欲穿地等着,终于见到了五公主和江晨携手而来。 只是第一面,就让江母心中一沉,自己儿子还不知道吗?虽然五公主和江晨极力表现出夫妻恩爱的样子,作为跟江父相濡以沫过了一辈子的江母,怎么看不出来他们的表演? 哪家的新婚夫妇,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估计着在公主府,江母没有直接点出来。 江晨用眼神安抚着江母,江母勉强镇定下来,带着笑容接过了五公主的茶水,皇家公主不可能给江母行跪拜大礼,敬过茶、江母给了见面礼,也就算见过面了。 五公主对江母并没有恶感,江母不知内里详情也没有迁怒五公主,她们两个客气地交流着。五公主饱读诗书,江母也不差,说着说着两人都觉得跟对方很是投缘。 第156章 崔槿汐 忙过了五公主和江晨的婚事,柳悠悠开始派人盯着宫里一位崔姓宫女,这也是上一世宜修认识到崔槿汐对甄嬛重要性后,派人探查的,了解到崔槿汐四十年冬日被进宫给德妃请安的柔则救了。 而柳悠悠则是要验证一个猜想,崔槿汐真的是为了报柔则的救命之恩才去服侍甄嬛的吗? 柳悠悠顺着当年柔则请安的流程,恰好碰到了雪天发烧,要被拖出去的崔槿汐。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求饶声,宜修停下了脚步,“剪秋,去看看前面在干什么?后宫肃静,怎么在此喧哗?” 剪秋领命,上前打断了拉扯宫女的小太监,“这是在做什么?这个宫女可是犯了什么错处?” 小太监看了看剪秋的着装,又看了看远处等候的贵人,不敢放肆,低声地说:“回姑姑的话,这宫女染了风寒,奴才怕传染了宫里的贵人,这要把她挪出去呢。” 要说这太监按规矩办事也对,毕竟宫里妃嫔都娇贵着呢,要是一个不留声传染了贵人们,奴才们有百条命也不够赔的。可崔槿汐明显神志清醒,说不定喝几贴药就能扛过去,为什么就要被小太监按治不好的挪走呢? 崔槿汐也是心里苦涩得很,她进宫手里也没有银子,自然没办法去服侍妃嫔,分到个平常都没有人的地方,好不容易给自己攒了些体己的银子,却都因为这次风寒买药了,这病要好了,却没有银子贿赂小太监放自己一马。 幸好峰回路转,崔槿汐碰到了心善的贵人,说不得自己就有救了。 只是这小太监是主管的干儿子,崔槿汐不能直接跟剪秋告状,而且万一贵人不愿意管这样的小事呢? 所以,崔槿汐只能祈求地看着剪秋,不说话,只默默垂泪。 物伤其类,剪秋看着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崔槿汐,要是真被挪了出去,怕是活不下来了。 于是,回禀宜修的时候,剪秋也忍不住偏向了崔槿汐几分。 “福晋,那位宫女因冬日严寒,生了风寒,要被挪出去呢。” 宜修一脸不忍,询问剪秋;“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宫女可病的严重?” 剪秋回答:“那宫女眼神清明,除了咳几下之外,奴婢看不出有什么重病的样子。” 宜修皱眉吩咐说:“那就去太医院拿几贴治风寒的药给这宫女,人就不必挪出去了。” 四福晋说话了,崔槿汐也保住了一条命,小太监不敢反驳,心里感叹崔槿汐运气好。 演完了这出戏,柳悠悠继续派人盯着崔槿汐。 等崔槿汐喝完了从太医院领回来的药,风寒好了,也就知道为什么主管非要把自己挪出去了。 这件事还是当日那个小太监说的,或许是看崔槿汐得了贵人青睐,怕崔槿汐发达了报复,主管授意小太监把事情跟崔槿汐说明白。 崔槿汐干活利索,又会来事儿,上面的管事嬷嬷要退休了,自然相中了崔槿汐,可管事嬷嬷是个香饽饽,大家都盯着呢。 除了崔槿汐之外最有希望的宫女自然也想爬上去,想爬上去就要除掉碍事的崔槿汐。 这件事倒也不难,买通了跟崔槿汐同房间的宫女,让她半夜熄了火盆,把崔槿汐冻出了风寒,再给主管贿赂,让主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势把崔槿汐挪出去。 哪怕崔槿汐侥幸没死,到时候木已成舟,掌事嬷嬷的任命可不会等崔槿汐痊愈。 只可惜,崔槿汐真是福大命大,有了贵人相助,那管事嬷嬷的位置必然是崔槿汐的了,主管可不会为了一个没前途的宫女,得罪自己未来的同僚。 崔槿汐听着小太监说着事情经过,小太监说完了,谄媚地递了一个荷包给崔槿汐,“崔姑姑,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姑见谅。” 小太监也是没办法,要是得不到崔槿汐的饶恕,主管可不会管小太监的死活,主管收的干儿子那么多,也不差小太监一个。可小太监自己命只有一条,他可不想被崔槿汐整治死。 崔槿汐收下了荷包,体贴地说:“主管和公公不过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只是有心人从中作梗罢了,哪里怪得到主管和公公身上呢?” 小太监见崔槿汐收了荷包,就知道她不会追究这件事了,也放下了一颗心。 最后,小太监提醒说:“崔姑姑要是没有必要的把握还是不要跟穆姑姑起冲突才好。” 穆姑姑正是那个陷害崔槿汐想要做掌事嬷嬷的宫女,崔槿汐不解地看着小太监。 小太监轻声解释:“穆姑姑跟惠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有亲戚。” 这也就是穆姑姑底气的来源。穆姑姑好收拾得很,可惠妃娘娘的掌事姑姑除了主位娘娘们,谁敢说罚就罚?万一这个掌事姑姑就是看重穆姑姑,要给她报仇呢? 宫里最是拉帮结派的地方,不为了感情,就为了面子,这掌事姑姑想要收拾崔槿汐都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送走了小太监,崔槿汐捏着荷包,感受着里面的重量,二十两不算多,但在这个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的地方也是不小的孝敬了。 只是崔槿汐没想到,自己从没有想过害人,别人却不会有这样的底线。可自己没背景没靠山,真要收拾了穆姑姑,怕是会惹来破天大祸。 难道自己就得忍下这口气不成?崔槿汐不甘心。 这时候,要退休的掌事嬷嬷来找崔槿汐了。她亲近地拉着崔槿汐的手说:“好孩子,你受苦了。” 崔槿汐可不觉得掌事嬷嬷来是为了关心自己,要是真对自己好,就不会漠然看着自己被小太监拉走。 “也是多亏了贵人。”,崔槿汐敷衍说。 掌事嬷嬷借着这个话题感叹:“是啊!这宫里说得上话的还得是贵人们。咱们这些奴婢没有福气成为贵人,能为贵人们做做事情,也算给自己找个靠山,不用被人随意欺负,也是好事。” 掌事嬷嬷边说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崔槿汐。 第157章 舒妃插手和往事真相 崔槿汐心如擂鼓,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机会来了。 崔槿汐目光灼灼地盯着掌事嬷嬷,“不知道嬷嬷可有什么门路?” 这正是掌事嬷嬷的来意,她故作为难地说:“这宫中贵人可是你我想见就能见的?”、 崔槿汐热切地说:“槿汐自知身无长物,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得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嬷嬷也是了解槿汐的为人的,绝不是乱嚼口舌之人。” 掌事嬷嬷看重的便是崔槿汐这一点,知进退还口风严,这不是娘娘想要的现成的眼线? 掌事嬷嬷也不再吊着崔槿汐,“你可知这宫里都有谁是最得罪不起的?” 崔槿汐思考片刻,避重就轻地说:“这宫里面最得罪不起的便是太后娘娘,皇上。” 掌事嬷嬷不满意崔槿汐的回答,“太后这么多年都没掺和过前朝后宫的是是非非,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管得到后宫呢?” 崔槿汐知道自己必须得回答了,“这宫里现在最尊贵的莫过于佟佳贵妃,明面上贵妃娘娘统领后宫,可到底不如孝懿仁皇后跟皇上的情谊,只是明面上有面子罢了; 现在惠宜德荣四位娘娘分管后宫,这么多年积累的势力不容小觑,但娘娘们上了年纪,如今只是靠着孩子维系和皇上的情谊罢了; 要奴婢说,如今倒是舒妃娘娘后来者居上,深受皇上宠爱,又生了十七阿哥,虽手里没什么宫权,十七阿哥还年幼,但这未必是坏事。” 皇上现在越来越不愿意去惠宜德荣四妃宫里,不就是因为她们手里握着宫权,膝下的阿哥都长大成人进入前朝了吗? 听着崔槿汐这一通分析下来,掌事嬷嬷有些惊惧地看着崔槿汐,她不知道崔槿汐是不是猜出来自己背后的主子娘娘了。 掌事嬷嬷试探地说:“按你说的,倒是舒妃娘娘最有优势了?” 崔槿汐反客为主,意有所指地说:“都说各为其主,槿汐自然要为主子说话。” 掌事嬷嬷维持不住平静,十分警惕地说:“这宫里太聪明可不是件好事。” 崔槿汐笑着回答:“奴婢不想这辈子都待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等死,自然要展现自己的价值。您说呢,嬷嬷?” 崔槿汐的表现远超掌事嬷嬷的预期,这让她有些拿捏不准崔槿汐的定位,还是要请示主子。 “槿汐这么有志气,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崔槿汐只是微笑,“槿汐也没有别的出路,万事都听嬷嬷安排。” 掌事嬷嬷匆匆离开了,崔槿汐才放松下来,用手帕擦着手心里的汗,她也摸不准嬷嬷背后的人,一切都是根据嬷嬷的表情猜出来的。 说到佟佳贵妃,掌事嬷嬷面露不屑,提到四妃,则是警惕,只有说到舒妃,才是一种放松的姿态。掌事嬷嬷背后的人不都呼之欲出了吗? 其实掌事嬷嬷在宫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哪有那么外露的情绪?不过是崔槿汐天赋使然,她对人的情绪波动十分敏感,这才把掌事嬷嬷吓得落荒而逃。 舒妃听到手底下挖掘出了个这样的人才,倒不觉得崔槿汐野心大,要是真的心怀不轨,崔槿汐可不会暴露自己,骗过了嬷嬷走自己的路不就行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崔槿汐的定位就要变一变了。 最开始,舒妃只是打算把好不容易发展的势力找人继承下来,不然不就让惠妃的人白捡了个便宜? 可崔槿汐的才能要是只让她待在那么个地方,实在是过于浪费,但现在还没有别的人手可选。再加上,万一崔槿汐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蒙掌事嬷嬷的呢? 于是,舒妃下了命令。 崔槿汐先接受掌事嬷嬷的活计,并且培养下一任接班的掌事嬷嬷,什么时候下一任出徒了,崔槿汐便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这也是舒妃在考核崔槿汐的能力,大话谁都会说,真正干事的能力还得看结果。 听着掌事嬷嬷羡慕嫉妒的传话,崔槿汐只是一如既往恭敬地说:“槿汐必不负娘娘的期望。” 舒妃、掌事嬷嬷和崔槿汐的交谈内容,可不是柳悠悠手下的人能探听到的。 可掌事嬷嬷已经暴露了,顺着往下查她背后的主人倒是不难。掌事嬷嬷所在的地方不是什么重要部门,也就没人深究掌事嬷嬷的身份,可瞒不过乌拉那拉家的人脉。 掌事嬷嬷四十年前进宫的,老家是江南的,分到个没油水的地方,到了年纪也没出宫,而是自梳做了嬷嬷。可舒妃进宫后不几年,掌事嬷嬷家里就富裕起来了,都有钱供家里的的晚辈读书了,这可不是能随便拿出来的钱。 对于早有猜测的柳悠悠,查到这里就够了,不必打草惊蛇,浪费了崔槿汐这步好棋。 知道了崔槿汐是舒妃安排的人,那么甄嬛的几次起复就有了原因,一个确切知道纯元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如何利用甄嬛最大的优势? 只是,舒妃那时候已经成了舒太妃,她这么帮助甄嬛有什么用? 柳悠悠关于《甄嬛传》剧情的记忆被封锁了,能够参考的只有宜修上辈子的记忆。 宜修虽然对上跟柔则相似的甄嬛就脑子不好使,可柳悠悠相信宜修这么多年精修的医术和满宫的眼线,甄嬛生的双胞胎月份不对,这是一定的。 只是奸夫是谁呢?温实初倒是想认下,可柳悠悠一看温实初就活脱脱是舔狗的模样,连备胎都算不上,甄嬛眼光那么高,肯定不会是温实初。 现在知道了槿汐是舒太妃的人,奸夫的人选也就呼之欲出了,宜修灯下黑了,不过一般人也想不到十七阿哥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 或许果郡王对甄嬛是真心实意的,可舒太妃一定是心怀不轨,推动着甄嬛和果郡王的偶遇。 不过舒太妃怕是错估了果郡王和甄嬛的恋爱脑程度,甄嬛最后竟然没有扶自己的亲生儿子上位,导致舒太妃的计划功亏一篑。赔了儿子,孙子还是果郡王。 第158章 太子生病和索额图侍疾 过了四十年,熟知历史的柳悠悠对于接下来的二十年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康熙执政六十一年,最后的三分之一才是最难熬的。 康熙在四十一年又组织了一次南巡,只是队伍走到德州,太子因为水土不服生病了。 -------------龙船上------------------------ 康熙正一脸焦急地看着给太子诊脉的太医,太子正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 梁九功几次想劝康熙跟太子隔离,万一太子得的是传染病呢?龙体为重啊!可看着康熙的脸色,也知道他不可能远离太子,梁九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太子只是简单的水土不服。 被康熙一路盯着的太医,只觉得汗流浃背,可又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能僵硬地为太子看诊。 把了好一会儿,康熙催促说:“还没有诊断出太子的病症吗?” 伴随着这句话,康熙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太医不敢磨蹭,连额头的汗也不敢擦,低头回禀康熙:“太子殿下上吐下泻,精神萎靡,不习水土而生疾病。” 康熙皱眉,这太医说话忒磨磨唧唧,他知道病症有什么用?太子要吃什么药,怎么恢复啊? 梁九功感知到康熙的不愉,忙出声问:“太医可开好了药方,咱家去为太子煎药。” 正沐浴在康熙危险目光中的太医感激地看了一眼梁九功,为难地说:“这病症倒是容易治疗,可龙船行进迅速,不利于太子殿下养病。” 啊这,梁九功都觉得为难,难道要把太子留在德州养病? 康熙倒是冷静下来,吩咐说:“先开药方,为将太子的病症缓解。” 说完,康熙坐到了太子身边,心疼地摸了摸太子的脸颊,因为病痛,太子瘦了不少,脸颊也有些凹陷。 太子病的迷糊,感受到脸上的温热,尽力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便知道是康熙。 太子勉强回蹭了康熙的手心,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软软地对康熙撒娇:“阿玛,保成疼。” 这让康熙手一顿,带着些慌张低声催促说:“没听见太子说不舒服吗?还不快去煎药。” 太医加快了写字的速度,把药方递给了梁九功。梁九功拿着墨迹未干的纸张,亲自去盯着煎药了。 太子没得到回应,继续喊着康熙,“阿玛,阿玛...” 康熙听得心如针扎,却只能轻轻拍着太子说,“保成不怕,阿玛在呢。” 有了康熙的安抚,太子平静了很多。康熙只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漫长,心里埋怨梁九功,这狗奴才做事不利索,药怎么还没煎好? 或许是听见了康熙内心的催促,梁九功终于带着滚烫的药碗回来了。 康熙扶起太子,让太子依靠在自己怀里,直接伸手拿起药碗,自己先尝了一口,确认温度。 这让梁九功大惊失色,皇上怎么能尝呢?转而又庆幸,这药已经有小太监试过毒了。 康熙哪有精力管梁九功的惊慌,他正哄着太子喝药,太子将一小碗药喝的干净,又被轻轻地放回了床榻。 梁九功上前去药碗,却看到了康熙被烫的有些红的手。 梁九功再次震惊:“皇上您的手,奴才去拿药膏。” 康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陷入沉思片刻。 要知道南巡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一次南巡可能要策划好几年,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根本都没办法计较成本。而且,康熙南巡不是乾隆那种游玩,是带着政治意义去安抚南方的。 太子病得不轻,可南巡一事又拖沓不得,康熙最后只能留太子在德州养病。只是唯恐其他人照料不好,康熙召已经告老还乡的索额图前来为太子侍疾。 这消息传下去,谁不羡慕太子独有的恩宠? 可收到命令的索额图却没有那么高兴了,以前康熙离京都是留太子监国的,可现在康熙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太子,或许别人看见都觉得是康熙信重太子的表现,可索额图看得分明,不让幼虎多加历练,以后怎么能虎啸山林呢? 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太子,这也是康熙召索额图的目的,也只有索额图是最希望太子安好的,只有索额图会不计性命保护太子。 索额图已经退休好几年了,或许是不需要再面对朝廷上的唇枪舌剑、尔虞我诈,太子再次清醒时面对的索额图,不再是声名赫赫的索相,而是一个关心侄孙的老人。 太子虽然恢复了清醒,却还不能下床,只能虚弱的靠着背枕,看索额图为他忙前忙后。 无论是入口的饭食,还是治病的汤药,都是经由索额图亲自试验,才端给了太子。 太子看着索额图满头白发,还要为自己操劳,很是愧疚地说:“让舅姥爷劳累了。” 索额图不赞同地说:“太子殿下千金之躯,奴才不过是为了保护您罢了。” 太子有些恍惚地问索额图,“前些日子想投毒的人真是老大派来的?” 索额图坐到了太子身边,为他披了件厚衣服,冷酷地说:“太子殿下,您是太子,如果您的兄弟觊觎太子之位,那他们就不再是您的兄弟了,而是您的敌人,对待敌人怎么能心慈手软?” 太子倒不是想起了兄弟之情,他跟大阿哥能有什么兄友弟恭?只是太子偶尔想起小时候,跟大阿哥一起玩耍的日子,还是会有疑问,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不过跟大阿哥愉快的记忆太少,太子只有那片刻的不确定,便又成为了大清的皇太子,在政敌出手之后,他怎么能不反击? 于是,太子说:“舅姥爷,来而不往非礼也,总不能让直郡王太得意。” 索额图上道地说:“都说南边白莲教猖獗得很,若是知道直郡王的行踪,想必不介意为太子殿下分忧。” 太子点点头,至于是真的白莲教是假的白莲教,都是死士,死无对证的东西,谁能抓到把柄? 第159章 福全病重和索额图事发 太子在德州养了一个月回到了京中,四十一年就在南巡中结束了。 四十二年三月到了康熙五旬万寿。 康熙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的手背,已经不再是年轻时富有弹性的肌肤了。他感慨地对梁九功说:“朕老了。” 梁九功被这话吓得半死,他还能不知道康熙对老的忌讳? 梁九功撑住笑脸回答说:“皇上每日饭食没有减量,依旧弓马娴熟,您怎么说起这话来了?” 康熙似乎只是偶然感叹,只淡淡评价了梁九功一句滑头,便略过了这个话题。 只有梁九功觉得心惊肉跳,若是康熙直接表达高兴或者愤怒,这件事就直接过去了,就怕康熙这种语义不明的样子,也不知道谁会踩雷? 三月份万寿节的欢快没能延续到五月,裕亲王福全生病了。 福全是康熙的哥哥,说是哥哥,两人只差了几个月的生日。可以说,两个人是相伴着在宫里长大的,情谊自然比别人深厚一些。 福全因为天生有一只眼睛看不清楚,而康熙又熬过了害死顺治的天花,综合考虑,孝庄选择了扶持康熙。 年轻的时候,康熙忌惮过这个跟皇位失之交臂的哥哥,福全也敏锐地感知到康熙对自己态度,从不对政事发表意见。 可现在康熙已经五十了,比起福全自己已经身强力壮的儿子们更值得防备,这也让康熙重新回忆起跟福全互相扶持的日子。 要不是福全旗帜鲜明地站在康熙这边,宗室还不知道要怎么跳高,还有那些无时无刻不想着投机的人,但凡福全有小心思,都会给康熙造成极大的不便。可福全十年如一日的默默支持着康熙,在康熙亲征噶尔丹的过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或许是人老了都念旧,或许是恐惧于比自己大几个月的哥哥即将离世,康熙不断派遣太医为福全续命,可都无济于事,生死自有命数,非人力所能改变。 因为裕亲王的离世,康熙连日的心情都不好。 而在这种低沉的氛围中,康熙得到一份情报,一份足以改变朝廷局势的情报。 砰!这是康熙掀翻了御桌的声音。 听到这动静的宫女太监都吓得跪在地上,梁九功更是怕的要死,这份情报是他递给康熙的。梁九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康熙,哪怕是当年敢带刀进宫的鳌拜,康熙也只是沉着脸拍桌子等待时机罢了。 康熙站在一片狼藉里,各类纸张混合着打翻了的墨水在地砖上留下难看的印记。可康熙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站在那里,回想着密报上的内容。 ‘去年皇太子居德州时,索额图乘马至皇太子中门方下,此为罪一;索额图任大学士时,因贪恶革退,后复起用,不知皇恩,此为罪二;索额图巧言利诱皇太子,欲对皇上行不轨之事,此为罪三。’ 这三条罪名是层层递进的。 索额图的第一罪就是在德州的时候,觐见太子不下马车,以下犯上,就该治罪了; 索额图的第二罪就是康熙信任他起复他,可他却忠于太子,而不忠于康熙; 索额图的第三罪则是不可赦免的,也是直击康熙内心最恐惧的事情,撺掇太子谋反上位。 这一条条罪过就是奔着太子党的命来的。康熙知道,可传达消息的是康熙留在太子身边监视的暗卫,他们只会忠心于康熙,不可能有变。 最让康熙痛心的不是索额图,而是太子和索额图的密谈。 索额图挥退众人后,恭敬严肃地对太子说:“殿下今后要往哪里走?” 太子敷衍说:“在德州养好病回京去。” 索额图语重心长地说:“太子殿下明知道奴才的意思。” 太子闭目,不愿回应。 索额图苦笑一声,无奈地说:“太子殿下,这些年您劝老臣告老还乡,不让咱们手下的人扩张太过,可结果呢? 明珠在朝步步紧逼,大阿哥也不曾让步,今日还只是投毒,万一有一日就变成当街行凶呢?” 太子低落地说:“老大算什么东西?孤只是不想皇阿玛心烦。” 作为曾经拥有康熙大多半爱的人,太子怎么会不知道康熙这些年的感情变化?他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自成年那天起,他就永远失去了康熙对他最诚挚的爱。 太子竭力维系父子之间最后一点默默温情,选择让索额图退休,遏制太子党的扩张,降低自己的危险性,以求康熙不再那么提防自己。 索额图看着执迷不悟地太子,“殿下,自古以来有几位太子能顺利继位?咱们应该早做准备啊!” 太子被索额图的建议吓了一跳,他从未想过靠兵权上位,“舅姥爷,孤今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不要再说了。” 索额图跪在地上,继续劝道:“奴才不是想教殿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可殿下得先保护好自己啊!” 太子想到康熙对他的好,想要斥责索额图狼子野心,可他又想起了康熙对其他皇子的好,舒妃生的十七阿哥,就很得康熙喜欢,喜欢到康熙亲自教十七阿哥骑马射箭,上一个有这样待遇的只有太子一人。 康熙教十七阿哥拉弓的事情一出,大阿哥便迫不及待地来嘲讽太子。没办法,太子在康熙那里得到的独一无二太多了,现在有被人打破的唯一,谁不想看太子变脸呢? 太子依旧滴水不漏地把大阿哥呛了回去,可内心里却产生了一丝怀疑,康熙是否真的不再把自己当做特殊? 太子又去祭拜赫舍里皇后了,要是皇额娘还在,哪里有舒妃和十七阿哥的事儿? 康熙用打破太子特殊地位的方式来制衡太子,太子想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可不安却愈发严重,今日是骑马射箭这样的小事,明日会不会就是封王封爵的大事? 太子挣扎着,内心被反复拉扯,最后他轻轻地说:“那就按舅姥爷说的做吧!只一点,孤不会谋反的。” 索额图精神抖擞地说:“请殿下放心!” 屋内畅谈的两人看不见屋外偷听的人影。 第160章 天下第一罪人 康熙回想着,‘皇太子居德州一月,与索额图形影不离’。 这让康熙感到了背叛,朕为了太子的安全才召索额图侍疾,可你们两个倒好,凑在一起造朕的反。 康熙还是不忍心责备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尤其索额图句句挑唆之语,什么叫只求自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当朝太子,而是哪里来的小可怜呢? 最后,不知什么考虑,康熙下旨将索额图关押起来。 赫舍里府。 索额图听着康熙的口谕。康熙责问,朕对你还不够好吗?辨无可辨,索额图束手就擒。 索额图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还没有为太子找寻足够的人马,就被康熙发现了。 索额图安排的后手,见到整个赫舍里府被围,惊慌失措地去找了太子。 太子消息那么灵通,怎么会没听见索额图被监禁的风声,可康熙定的罪过是‘结党妄行,议论国事’,对索额图的评价师‘天下第一罪人’,不允许任何人探监,太子只能先安抚党羽,再想办法。 后手找到了太子,向太子传达了索额的意思。如果康熙问罪索额图,问罪赫舍里氏,清太子不要妄动,保全自己、保存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听完索额图的嘱托,一个人在书房里冷静,何玉柱独自在外面守着,听着里面的噼里啪啦,不足为奇。 太子从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对看不顺眼的宫人也是打骂不停。当然这也跟毓庆宫里的人平均每一年就要换好几次有关系吧。如果身边都是一次性用品,还都是康熙的眼线,很难做到不愤怒吧? 康熙每一次觉得太子不好,总会迁怒太子身边的人,然后就会把在毓庆宫伺候的上上下下换一遍。要不是何玉柱是从小伺候太子的,怕太子反弹,何玉柱也会被换下去。 何玉柱站在门外感叹,大家都说当太子享福,康熙为了太子的地位,特意在修建东宫,毓庆宫只有巴掌大的地方,还没有后宫的宫殿大。太子在里面翻个身,外面都能立马听见,这就是储君吗? 也不知道这次的危机殿下能不能撑下去,何玉柱对自己的未来倒是没什么担忧,要不是太子力保,自己早就跟十几年前的同僚们一样化作一捧黄土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太子颓废的坐在废墟里,他把能砸的都扔了个遍,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直到此时,太子才明白索额图的担忧,自己手里没有兵权,要是有,就不会这样只能等着康熙动手了。自己若是能先下手为强... 这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太子吓了一跳,那是自己阿玛,怎么能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真的还有什么父子之情吗?太子问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何玉柱听见里面沙哑的声音,“何玉柱,进来收拾。” 何玉柱带着人进了书房,书房里满地 都是陶瓷碎片,太子的手上还流着血。 何玉柱大惊,“殿下怎么受伤了?奴才这就为您去请太医。” 太子面无表情地阻止,“不过是划了手,你为孤包扎一下就好。” 虽然太子知道毓庆宫发生的事情一点都瞒不过康熙,可现在所有人都在注意毓庆宫,太子还没有转行做猴子,供人看笑话的想法。 何玉柱查看太子手心的伤口,还好划得不深,他轻柔地为太子包扎好,询问:“殿下,可要传膳。” 太子已经感受不到腹中的饥饿,可饭还是要吃的,不然身体撑不住。 御膳房端上来的美食珍馐在太子的嘴里味同嚼蜡。 不知道怎么吃完的这一餐,看着满桌的食物,太子突然说,“也不知道舅姥爷有没有受到苛待?” 这话谁敢接?那可是被康熙说‘天下第一罪人’的索额图。 有胆小的宫女直接吓得瘫软在地上,被何玉柱示意直接拉了下去。 何玉柱贴心地问:“殿下,可要奴才为索额图大人打点一番?” 太子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保全自身,只要太子还是太子,总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还有机会吗?太子问自己。要自己是康熙,如果只是为了处置索额图,就不会定罪结党营私,索额图犯了那么多条大罪,为什么康熙只拿出这一条来? 太子看得分明,康熙怕还要处置索额图的党羽们,索额图是在为谁拉拢人?太子啊!处置的哪里是索额图的党羽,分明是太子的党羽。 太子不愿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但现实不会因为太子的意愿而改变。 这样想着,太子略带疯狂地说:“何玉柱,你怕死吗?” 何玉柱想着李嬷嬷的叮嘱,想起太子这些年对自己的好,忠诚地说:“愿为太子效力。” 何玉柱带着乔装打扮的太子来到了赫舍里府。 可何玉柱没看到自己打点好的侍卫,只有在此等候多时的梁九功。 梁九功一挥拂尘,底下人带上来一位经过拷问的人,“何公公,是在找这个人吗?” 何玉柱维持着镇定,第一次对梁九功不客气地说:“梁公公一定要与奴才为难。” 梁九功看了看何玉柱,又看了看后面遮挡面容的太子,无奈地说:“大家不过是各为其主,只是何公公还是要为太子殿下考虑,索额图已经定罪,何公公实在不应该与罪人多加接触。” 何玉柱一咬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太子制止。两人无功而返。 梁九功身边的侍卫讨好地说:“这何玉柱仗着与太子撑腰,竟敢对您大呼小叫的,真是没规矩,不如抓起来,为您出口气?” 梁九功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侍卫,只把侍卫看得发毛,梁九功才猛地收回笑容,“拉下去,掌嘴。” 什么阿猫阿狗也想在太子身上咬下块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晦气。 梁九功回到康熙身边,康熙还在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地说:“处理好了?” 梁九功隐匿在灯火照不见的地方,“不负皇上吩咐。” 第161章 求情和处置 太子又回到了毓庆宫,这是康熙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再与索额图有任何联系,康熙已经足够慈悲的不再追究太子在这里面的罪责了。 可那不是别人,那是一直坚定支持自己的亲人,太子怎么能什么都不做? 太子别无他法,只能去求康熙。 梁九功为难地看着太子,“殿下,皇上说谁也不见。” 太子憔悴地说:“劳烦梁谙达为孤通传。” 太子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这样低声下气是梁九功第一次见。 梁九功点头答应:“奴才只能为您说一声。” 太子感激地望着梁九功进门的背影。 吱呀!是门扉开启的声音。 康熙低沉地问:“朕不是说任何人不得打扰吗?” 梁九功回话:“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康熙又没把太子禁足,太子自然是来去自由的。只是康熙没想到,太子会直接找上自己,他以为,太子会想办法集结人手,在前朝向康熙施压,康熙就可以顺势把太子党连根拔除。 康熙沉默着,最后还是同意了太子进来,毕竟他只是想遏制太子的势力,而不是废立太子。太子现在本身就岌岌可危,如果再失去康熙的宠爱,就会破坏朝堂局势,这不是康熙想看到的。 太子进来后,恭敬给康熙请安,乾清宫他来过无数次,只是这一次格外沉重。 康熙询问,“太子有什么事要说的?” 太子不信康熙不知道自己的来意,可康熙还是要装聋作哑,“儿臣是为索额图而来。” 康熙连假笑都维持不住,“怎么太子是对索额图的种种罪状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他亲手抚育的太子,竟然要为了一个外人指责自己的皇父。 太子诚恳地说:“索额图是犯了大错,可他年事已高,又告老还乡多年,还请皇阿玛看在他为大清辛苦劳累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吧。” 啪!一盏茶杯擦着太子的脸颊飞了过去,在太子身后摔得粉身碎骨。 康熙气愤地说:“索额图是为大清立下过汗马功劳,可这些都已经被他年轻时的错处抵消了,如今他执迷不悟,太子还要朕宽恕他?” 索额图二十年前就因为和明珠别苗头,结党营私被康熙罢免过,康熙还是选择重新重用他,可二十年后,索额图还是因为广收党羽栽了跟头。 太子对这个解释并不服气,这朝堂之上只有索额图一人这么干吗?明珠不也在做,自己那些好弟弟们不都在干?为什么只惩戒索额图一人?还不是康熙看自己这个太子不顺眼的缘故? 况且,太子并没有要索额图官复原职的意思,只是饶他一命,康熙都不愿意吗?索额图也是陪着康熙走过风雨的人啊! 太子没有说话,可他的情绪康熙如何感受不到? 康熙气的手抖,他指着太子质问:“怎么太子对朕的处置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还是说太子要做朕的主?” 这话杀人诛心,康熙在说太子要篡权夺位。 太子听着康熙的指责,攥紧了拳头,心痛地问:“您还记得那就儿臣的舅姥爷,皇额娘的舅舅吗?” 但凡康熙顾忌过索额图和太子的亲情,就不会走到现在。 康熙暴怒,“你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你竟然要为私情包庇亲人吗?有你这样做太子的吗?” 要是康熙不是为了自己的猜忌私欲处置的索额图,这段对太子说的话倒是为国为民。 太子张嘴大笑,“皇阿玛,您在说您自己吗?您知道佟家四处下注吗?您知道佟家有多少人仗着您的名义作奸犯科吗?您怎么不大义灭亲呢?” 康熙脸涨得通红,“太子在指责谁?朕是皇上。” 皇上是英明神武,永不出错的,有错也只是受人蒙蔽罢了。 太子直直地看着康熙,“那明珠呢?皇阿玛难道不知道明珠在干什么?或者是诚郡王,他一天天拉拢读书人在干什么,皇阿玛那么无所不能,不会不知道吧?” 这一刻,康熙卸下了慈父的面孔,只有爱新觉罗·玄烨,这个帝国的主人。 康熙冷冷地看了一眼太子,扬声叫来梁九功,“太子身体不适,闭宫休养吧!” 太子也不反抗,任由梁九功搀扶着自己出去,他眼神迷离,站在自己面前的从来都只是皇上,哪来的父亲呢? 梁九功和何玉柱两个人一起送太子回毓庆宫,梁九功低声劝解,“殿下,不可跟皇上怄气啊,皇上是在乎您的。” 太子嘴巴张合,最后只有一声道谢,“多谢梁谙达今日通传。” 太子会报答梁九功的。若还有来日的话。 等太子解禁已经是四个月后了,一切都物是人非。 索额图死了,他的两个儿子也死了,赫舍里氏的族人,索额图的党羽,康熙一个都没放过。现在的太子,什么人手都用不了,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 何玉柱打听到了消息,却不知道怎么汇报给太子。 太子无所谓地说:“孤只不过还有一个太子的虚名,不知道哪天就没有了,说吧,还有什么可怕的。” 何玉柱低着头说:“索额图大人被囚禁了四个月,皇上不停地削减大人的待遇,最后是被,是被活活饿死的。” 太子不敢相信,他问:“舅姥爷是怎么死的?” 何玉柱哆嗦着重复,“饿死的。” 多滑稽啊!权倾朝野的索相最后是被饿死的,太子没体验过饥饿,可他见过灾民,为了一口吃的,眼睛像狼一样,跟同类自相残杀。 太子想,索额图最后也会是这样吗?康熙打碎索额图所有的尊严,让他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要一口饭食。 太子开始抽搐干呕,这就是天下共主,这就是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上。 其实,索额图没有太子想的那么狼狈,在他发现每日的供应越来越少的时候,他就明白康熙的意图了,配合着康熙忍受几个月的折磨,免得康熙迁怒太子。 最后,索额图发现什么都不给的时候,从容赴死。濒死之际,索额图在想,保成以后怎么走啊? 第162章 索维和前尘往事 “您慢些走,这狱里面脏乱。” 一个手脚皆戴着镣铐的男人,坐在稻草里,了无生趣地看着墙壁。 听见看守监狱的狱卒正在讨好地对来人说着什么,男人也没兴趣知道是谁来了,总不可能是来看望自己的,赫舍里氏的族人,人人避之不及。 可偏偏脚步声渐近,最后停到了男人所在的牢房外面。 有了灯笼的光芒,男人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他不解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但不妨碍他打招呼,“大名鼎鼎的江望轩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江晨握紧灯笼的手柄,回答说:“自然是有事情问索维大人。” 索维讽刺一笑,“担不起一声大人,只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江晨用五十两白银打发走了狱卒,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提着个大食盒,走进了索维的牢房,也不嫌弃直接坐到了索维的对面,不紧不慢地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 索维看着江晨动作,发问:“怎么,这是给我的断头饭?” 江晨没兴趣跟索维虚以委蛇,“江晨还没有那么无聊,只是想问些问题。” 索维向后仰着脑袋,“你要想问赫舍里家的事情,可找错人了,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喽啰。” 索维以为江晨也是来落井下石以讨好康熙的。 江晨为索维倒了一杯酒,说出自己的目的,“你可还记得那批孩子?” 索维看向江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江晨沉住气,给索维提示,“索维大人不会忘记自己做过的孽吧?你指使何二彪他们拐卖孩子,又杀人灭口。” 索维以为江晨会是来想办法撬开自己的嘴,说些不利于太子的事情,可江晨是来问自己当年做过的亏本生意。 索维突然想起来,江晨的姐姐,那位四福晋的生母,就是那群拐子拐来的孩子中的一个。 索维不可置信,“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江晨恨恨地说:“我家破人亡,在索维大人口里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索维不屑地说:“妇人之仁,你要是只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走不长远的。” 江晨也不恼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就不需要索维大人指点了,毕竟我还能往前走,索维大人不知道哪一天就要人头落地了。” 这戳中了索维的肺管子,江晨走不走的长远,还有明天,可自己已经朝不保夕了。 索维颓唐地依靠着墙壁,喝了一杯酒水,探查江晨的目的,“你都知道何二彪和我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江晨同样喝了一杯,“索维大人为什么要拐卖孩子?” 索维漫不经心地糊弄江晨,“我骄奢淫逸,喜爱美色,不行吗?” 江晨可不信,“要说索维大人喜好美色我信,要是为此拐卖孩子,我不信。” 这样的事情一旦事发,太子都保不了索维,索维又不是索额图,有那么大的能量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索维把玩着酒杯,“江大人想空手套白狼?” 江晨说起了另一件事,“索维大人,你忍心让一家老小都跟着你共赴黄泉?” 索维看似不在乎地说:“这不才要跟江大人谈条件吗?” 反正江晨的来到是意外之喜,如果能用陈年旧事给自己留一条血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江晨无奈叹息,“可能是我看起来很好说话,让索维大人觉得可以君子欺之以方。救您的亲人很难,可让您亲眼看着亲人丧命还是挺容易的。毕竟监狱条件艰苦,死几个人不也是很正常吗?” 索维一个激动捏碎了杯子,“你!!!” 江晨回以微笑,“总得让索维大人知道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啊。” 索维知道自己没办法再谈条件了,他开始叙述当年的往事。 那时候,索维刚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了自己相中的好女婿,好女婿也上道,跟索维混得好,经常来索维府上跟他喝酒。 这一天,索维又在跟女婿喝酒,说起了前朝局势,“皇上越发的强势了,日子不好混喽。隆科多,还是你们佟家好,有皇上在,怎么都能屹立不倒。” 好女婿隆科多跟索维碰了一杯,发愁地说:“这一代的富贵是又找落了,可下一代怎么办啊?” 索维酒气熏熏地挑了挑眉,“你才多大啊?操心什么呢?” 隆科多回答,“小胥就是在担心这个,我才多大,圣上比我大了十多岁,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皇上在位,我是他表弟,自然是不用愁,可下一任皇上可不会认我这个舅舅啊。” 索维给隆科多出主意,“你家姐姐不都进宫了吗?只要生个孩子,你们佟家总不可能一落千丈。” 隆科多叹气,“姐姐进宫这么多年,不曾缺了皇上的宠幸,可就是不见好消息。” 索维随口说:“那不如找个女人,借腹生子不就得了。” 这给了隆科多灵感,他转了一圈眼珠子,跟索维说:“岳父想不想搏一把泼天富贵?” 索维听一抬下巴,示意隆科多继续说。 隆科多说起自己的想法,“如今后宫子嗣并不充盈,倒是让包衣们占尽了便宜。如果咱们能送人进宫,前朝后宫相辅相成,岂不美哉?” 索维听这个计划倒是有些心动,可还是有些迟疑,“你们家不送了女儿进宫吗?赫舍里氏宫里也有人。” 隆科多语带诱惑,“小胥只求一个能给姐姐生孩子的,剩下的都由岳父处理。赫舍里氏在后宫有人,也只会支持索额图和太子,又不会帮扶岳父您。” 这话说的在理,索维只是个不起眼的旁支,哪怕太子登基,也不会更有前途,但如果是自己扶持起来的人,可就格外不同了。 就像索维刚才安慰隆科多的,只要宫里的贵妃生个一儿半女,佟家就不会没落。如果自己送进宫的人,生下皇嗣,自己还至于蹉跎至今。 虽然隆科多是索维的好女婿,索维也不相信隆科多会那么好心,他必须拉隆科多下水,“这件事,还得隆科多助岳父一臂之力。” 第163章 前尘往事(二) 隆科多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能答应索维:“不如岳父负责宫外的搜寻合适的人,小胥为岳父打通宫里的通道。” 这已经是隆科多的底线了,推人这件事成功,索维得利更多,理所应当索维出力更多。 索维只能点头同意了这样的分工。 索维按以前送人如入宫的习惯,“那咱们就在京里面搜寻合适的?” 隆科多不赞同,“那岳父能保证这样推出来的人不会偏向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索维得把自己气死。 索维又提出了一个方案,“去南边寻一些?” 索维说的隐晦,其实就是在说江南瘦马。他也享用过一些,柔顺懂得配合,滋味很好。 要不是只有索维这个蠢蛋能利用,隆科多也就不用浪费时间听索维的蠢言蠢语。 隆科多耐心地建议说:“这些年不是没有人进献江南美人,但我眼瞧着,皇上对这种类型的兴趣不大。” 索维有些丧气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有那么多正合皇上口味的人。” 隆科多暗示索维,“这些都不如从小培养的。” 索维当然知道从小培养的最好,可算上容错率,去哪儿弄那么多孩子? 索维思索着,对上了隆科多幽深的眼眸,索维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说?” 隆科多感叹说,“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 索维送走了隆科多,思考着隆科多的建议。 真的要这么干吗?索维在犹豫。倒不是因为怕遭天谴,而是风险太大,隆科多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可索维是要实打实承担风险的。 可就像最开始索维说的,他太羡慕佟家的威风,隆科多的潇洒了,人生不过几十年,何不搏一搏? 于是京城里出了一群以何二彪为首的拐子,持续不断地为索维输送孩子。 最顶尖的一批,被索维留下来培养,被挑剩下的就交给拐子们自行处理,毕竟养这么一群恶徒,不把他们喂饱了,难免会出什么乱子。 陆陆续续好几年,索维挑出来十几个好苗子。 只是还没等好苗子长大,宫里传来了消息,隆科多送了一位姑娘进宫,替皇贵妃生孩子,现在这姑娘已经怀上了,看肚子尖尖的,应该是个阿哥。 索维听到这个消息气愤地找隆科多算账,如果隆科多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自己这些年付出的人力物力算什么? 隆科多只是故作无辜地回答:“只是这姑娘格外的合适,小胥不能错过机会不是?” 索维没好气地说:“那我手里这批货怎么办?我为了这个计划砸进去那么多,你倒好,想停就停。真以为我是吃素的不成?” 说到这,索维已经面露恨色,如果隆科多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索维带着隆科多一起死。 隆科多给出了他的赔偿,“此事确实是小胥想的不周到,这件事咱们两家一起扫尾,小胥会挑个姑娘入府以作把柄,您觉得如何?” 隆科多是皇上的亲表弟,索维不答应,那就会是康熙来给隆科多扫尾,毕竟口说无凭,谁会想到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给康熙‘选妃’呢? 所以就这样,何二彪收到了最新的指示,把手里这批货自行处理干净,并低调行事。 命运的齿轮转动,乌拉那拉府正巧要调教一批小丫鬟,一个镇定的女孩用冰冷的水把自己外露的皮肤搓洗干净,被选人的嬷嬷一眼挑中。 “大丫这名字不好听,以后你就叫金珠,旁边那个叫玉珠,正好凑一对,听着规整。” 江玉珠开始了自己在乌拉那拉府看不见尽头的生活。 时间再往后拨,何二彪这群丧心病狂的人,享受过来钱快的生意,哪能忍受像老鼠一样躲藏的日子? 在索维许久没联系之后,何二彪带着手下人又开始做生意了,只是这一次再不会有好运气的孩子,没有了索维兜底,还是卖到八大胡同最合算。 何二彪这群人也在八大胡同出了名,毕竟这么肆无忌惮、手里货又好的只有何二彪一家。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当年江沐芳被挑走后剩下的人都被卖到了八大胡同,只是年龄尚小,没办法接客。 其中有一个记性比较好的,常常见何二彪跟楼里的老鸨做生意,她没办法反抗何二彪,这京城里总丢孩子,总会有人反抗的。 于是,她在帮楼里的姐姐们跑腿的时候,总会打听哪家丢了孩子,知道地址了,就往丢孩子的人家里扔纸条。 可是,她丢了那么多次纸条,或许是八大胡同这地方太脏,收到纸条的人家从没有来寻找过。 直到江父出现在了八大胡同,她听着老鸨含含糊糊地应付江父,忍不住心生嫉妒,原来真的有人会找走丢的女儿啊。 但没几天江父就消失了,她本以为江父是放弃了,可何二彪带着手下人到楼里消费时,说漏了嘴,“什么人也敢跟爷们叫板,那个姓江的算咱们杀鸡儆猴了。” 她吓得摔了手里的托盘,还是陪酒的姐姐给她解了围。 “二爷,楼里新来的小丫头不懂事,别跟她计较,来,咱们接着喝。” “那你得陪着二爷多喝几杯才行。”,何二彪说着,手也不老实,摸上了陪酒的姐姐。 然后,她就被拎到了老鸨面前,老鸨掐着她的脸打量了一下,“你该庆幸你生了张好脸,不然背叛楼里的事情,我可不会轻易放过去。这一次小惩大诫,关屋子里反省反省,磨磨爪子,省的天天不安分给我找麻烦。” 她本以为自己一个跑腿的小丫头没人注意,但这地方最怕人逃跑,任何能跟外界沟通的渠道都是被监视的。 老鸨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一次惹来了江父这个麻烦,老鸨可不会再让她随便走动了。 被关在小黑屋里半个月,她被放了出来。 这楼里面不兴体罚,做的是皮肉生意,坏了皮子,哪还有客人买单? 第164章 前尘往事(三) 出来后,她听人说,不知道为什么何二彪和他手下那群人再也没出现过。 而她被交给楼里的花魁带,花魁对她很好。 每日跟着花魁学习伺候人的方法,她也会琢磨,何二彪这样张扬的人,能去哪里呢? 她日思夜想,直到成日与她一起的花魁,在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后,不经意地说:“你不用怕之前那伙人找你麻烦,这么久都没个踪影,估计是死了。” 花魁以为她是害怕何二彪找谁走漏了消息,才魂不守舍的。 在这个地界儿,就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花魁特意使了人情,从别的人那里打听到的,没有出城的记录,想必是死了的。 何二彪就这么死了?她不敢相信。可花魁又不能骗她。 再后来花魁老了,接过了老鸨的位置,而她成了新的花魁。这样也好,不然过气的花魁怎么活下去?这些年花魁在她身上投入不少,她总得回报一二。 然后又来了一批打听当年江父的人,当年的花魁姐姐,现在的老鸨,漫不经心的说:“爷~,这是伺候人的地方,男人来还能是干什么的?还能是来寻亲的不成?” 她倚在栏杆上,心里又想起了那个寻找女儿的父亲,娇笑着搭话,“妈妈,可别说,有一年是有个来找女儿的。” 老鸨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还是跟这些人说了点情况,“不知道哪一年的事情了,有个傻子来这儿找女儿,被人盯上活活打死了,然后打死人的也消失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也像当年花魁一样,挑了个小丫头带在身边调教。 有一天,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姐姐,姐姐,你猜我在街上听到了什么?” 她无聊地拨弄着琴弦,应付着小孩,“听着什么了?” 小丫头绘声绘色地说:“那个文曲星下凡的江六元,找回自己失踪多年的姐姐!跟我说的人就住在马蹄巷里,跟江六元他们家就隔了几家子,这消息准没错!” 马蹄巷?还是江姓人家?她失手拨断了琴弦,问小丫头,“那江六元家里可有一棵梅树?” 小丫头兴奋地说:“姐姐怎么知道?讲故事的人说,江六元家的梅树平日里都是用墨浇灌的,吸收了江六元的文气,神异得很,要是能求来这梅树的花瓣,贴身带着,就能让人开窍,读书一日千里。” 她根本听不进去小丫头后面的话,原来竟然是他们家? 她细细地问:“江六元怎么找回的姐姐?” 见她来了兴趣,小丫头开始给她从说自己打听的到的故事。 “这也就是江六元才能有的缘分,他跟四阿哥交好,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四阿哥府中的侧福晋,一见面就大惊,怎么会有跟自己额娘如此相似的女子。 这让江六元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于是询问侧福晋的身世。果不其然,侧福晋的生母正是当年江家被拐走的女儿,江六元的亲姐姐。他姐姐被卖到乌拉那拉府,成了乌拉那拉大人的侍妾,生下了侧福晋。 听说过几天江家还要举行认亲宴呢!不知道得有多热闹。江六元的姐姐运气真好!” 她恍惚地应和着,“是啊,运气真好。” 思绪飘忽着,她又回到了那日乌拉那拉府来选人,跟收到惊吓,不停哭泣的自己不同,有个女孩颤巍巍的用拐子们打来的水,把自己的脸颊、脖颈、手脚洗得干干净净,一眼就被挑走了。 她莫名的觉得那个女孩就是江家的女儿。要是自己也跟她一样,说不定就不用过现在这种卖笑的日子了。 可她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运气,有一个连中六元的弟弟,一个皇子福晋的女儿,而且他们都没有放弃寻找亲人。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家里的情况了,只记得被拐走之后走了快有一个月的路程,才到了京城落脚,她是这一批里第一个被拐来的,所以跟何二彪那些人相处了很久。 只是说来可笑,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何二彪的脸,何二彪他们却没有一个认出自己的。 门外老鸨敲门了,“到时候了,准备迎客。” 琴弦坏了,她拿起琵琶下楼。今天的客人想听江南小调,她试了试手里的琵琶,“我有一段情呀,唱给啦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这是在故事线之外的小人物。 回到索维的回忆中。 索维本来没想着把何二彪他们赶尽杀绝,只是这群人就不知道什么叫怕,惹出了祸事,当街杀人,还想让索维给他们摆平事情,嘴里面还威胁着索维,要是他有什么事情,一定也把索维抖搂出来。 这怎么能不让索维起了杀心呢?不听话的恶犬就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价值。 谁头掉了不是碗大个疤?何二彪也不例外,刀轻轻在脖子上一抹,人就捂着脖子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了。 确保一切收拾干净了,索维的管家就来给他回话,“老爷,都处理干净了。” 索维无奈叹气,“这些人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总是给老爷我添乱。” 管家恭维说:“可不是,也不想想那些贱民什么身份,老爷什么身份?” 索维惬意地半眯着眼睛,“不过他们这几年自作聪明也有好处,谁还能查清背后有人指使?” 回忆到此结束,索维知道逃不过,拿起筷子,一口肉一杯酒,醉仙楼的饭菜,以后吃不到喽。 江晨整理着思绪,问索维:“你就这么供出来隆科多?” 索维不在乎地说,“除了你,谁关心这些?况且,我说这一切都离不开隆科多,谁信啊?拐子是我找的,拐卖来的孩子是我接手的,跟隆科多有半分关联吗?” 这也是索维被太子拿捏住把柄后才想明白的,谁查这件往事都只能查到自己,哪怕有一些隆科多的身影,隆科多大可推脱说,自己只是借人手帮岳父一个忙,什么都不知道。 索维大笑起来,“糊涂一世,报应啊!报应啊!” 第165章 赫舍里氏 江晨没心思听索维的感叹,他起身准备离开。 索维却突然睁眼说:“我再跟你说个消息,留我一条血脉。” 江晨转身,“先说说吧。” 索维回忆说:“现在想来,隆科多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当年拐的孩子,还有男孩。除了一个叫李四儿的,他把所有的男孩接手了。” 当时索维只以为隆科多有龙阳之癖,可现在想想,隆科多怎么可能留自己的把柄,他要男孩一定有用。 这也正是江晨所想的,隆科多要男孩干什么? 江晨随口承诺,“我答应你了。” 索维子嗣就没有干净的,也就出嫁的大女儿没做过恶,还嫁给了隆科多这个败类。保全她怎么不算保留索维的血脉呢? 只是不关心后院阴私的江晨不知道,那位赫舍里夫人已经生不如死了。 等江晨调查到赫舍里夫人的现状,只觉得隆科多千刀万剐,那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他是怎么做到视而不见,放任李四儿下手的? 江晨就要想办法接近赫舍里夫人,宜修接过了这个任务,她的人脉完成这个任务并不难。 只是令宜修震惊的是,接近赫舍里氏意外的简单。 最开始折磨赫舍里氏的时候,李四儿也担心过,把赫舍里氏带来的所有陪嫁都控制起来,连带着戒严了隆科多院子,来防止赫舍里氏向外界求救。 可还是让有心的赫舍里氏逃了出去,她跑到了她的婆婆,同样也是她亲姑姑的院子里求救,只是赫舍里氏拼命敲门也没敲开主院的大门,最后被李四儿派人像拖狗一样拖了回去。 李四儿这才明白,原来隆科多院子里的事儿根本没瞒得过府里任何人,只是大家都在装聋作哑,当看不见。 李四儿笑盈盈地踩着赫舍里氏的手,说:“夫人,你看,连你亲姑姑都不想救你。” 赫舍里氏麻木地看着前方,她这才想明白为什么每一个月就会上门看望的额娘为什么再也没来过佟府,自己被放弃了。 知道赫舍里氏没有人撑腰了,李四儿行事就没有了顾忌。掌抡只是最简单的折磨办法,李四儿折磨着赫舍里氏,越发的不满足。 李四儿可以控制赫舍里氏不让她出席任何宴会,可作为妾室,没有人会把请帖发给小妾。李四儿可以在府里把自己当夫人,可外面的人可不会认李四儿这个夫人的身份。 李四儿气的直掉眼泪,把隆科多心疼坏了,“心肝儿,心肝儿,你别哭了,以后爷带着你参宴,看谁敢把不给你发请帖?” 李四儿却不满足于此,隆科多如果爱她,为什么不把她扶正? 隆科多是最宠爱李四儿不假,可他哪里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曾经岳父的小妾扶正?没办法,隆科多只能用更多的金银首饰来讨好李四儿。 李四儿曾经满足于这种讨好,但现在她也觉得兴趣平平,还不如折磨赫舍里氏有意思。今日是鞭挞,明日是针扎,赫舍里氏惨叫着,却从没向李四儿屈服过。 李四儿倒是想用赫舍里氏的孩子来折磨她,想象着赫舍里氏为了孩子,给自己跪下,当牛做马,李四儿都要笑出来了。 可这一切都被大赫舍里氏(赫舍里氏的姑姑兼婆婆)打乱了,在赫舍里氏被囚禁起来的时候,大赫舍里氏就派人把孩子接到了主院抚养。 导致等现在李四儿想起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被大赫舍里氏保护起来了,根本碰不到。 李四儿也试着让隆科多把孩子要回来,可被佟国维骂了回去,岳兴阿(赫舍里氏生的孩子)是隆科多唯一的孩子,这是不可能打破的底线。 李四儿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挫折了,隆科多对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早就觉得没什么让她不顺心的了,直到佟国维的阻拦,又让李四儿感受到了挫败,她把这种情绪一并发泄在了赫舍里氏身上。 这么多年的折磨下来,李四儿也是想起来就折磨一番赫舍里氏,想不起来,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关着,省得碍了李四儿的眼睛。 所以,根本没什么人看守赫舍里氏,毕竟她现在没手没脚,孤立无援。 宜修派来的人很轻易地得到了看守赫舍里氏的职位,上一班的嬷嬷传授经验,“你最好别好奇里面的东西,不然有你做噩梦的时候,等李夫人来了,给她开门就行,别的没什么讲究。” 来换班的谢嬷嬷心说,我就是为了里面的人来的,怎么可能不进去? 等人走了,李四儿几天前才来过,按照频率,不会有人打扰谢嬷嬷跟里面的人沟通。 谢嬷嬷小心的用钥匙打开了锁,只是往里一探头,就让她吓得被自己绊倒在地,这还哪有个人样啊。 屋里的女人听到了动静,以为李四儿又来了,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谢嬷嬷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勉强跟女人沟通,“夫人,老奴是贵人派来的,贵人想问夫人可有什么心愿?是否要离开佟府?” 女人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她已经没有舌头了。 谢嬷嬷壮着胆子,凑近了看女人的口型,女人在说‘岳兴阿’。 谢嬷嬷试探地问:“夫人可是想问岳兴阿少爷?他被老夫人抚养,暂时还没什么事,只是李夫人怀孕了,怕以后就说不准了。” 女人听到李四儿怀孕了,刺激地抽搐起来,缓过了后,她用口型说‘跑,跑,跑’。 谢嬷嬷继续猜测,“您是说让岳兴阿少爷离开佟府?” 谢嬷嬷的话得到了肯定,女人又恢复了平静。 谢嬷嬷不忍地问,“夫人可还有什么心愿?” 女人没有再回应。 谢嬷嬷最后提出了一个想法,“夫人想解脱吗?” 得到了女人比以往更激烈地点头。 谢嬷嬷回应说:“老奴会把一切都汇报给主子的,若顺利,会先安排岳兴阿少爷出府,再替您解脱。” 说完,谢嬷嬷锁上门,继续自己的值班任务。 屋内的女人空洞的眼眶流下了一滴血泪。 第166章 佟府有诡(一) 岳兴阿这件事情倒是不难办,他已经是半大小子,出于对李四儿怀孕的忌惮,还有对小赫舍里氏的愧疚,大赫舍里氏被说动之后,说服了佟国维。 于是,年纪还小的岳兴阿被扔到了军队里历练,所幸佟家在军中尚有人脉,不至于让岳兴阿丢了性命。 离开佟府前,小小的岳兴阿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全是仇恨。 大赫舍里氏抱走他的时候,岳兴阿已经记事了,他知道小赫舍里氏是自己的额娘,也知道他们母子俩悲惨的遭遇都是源于李四儿和隆科多。等他长大回府,一定会风光把额娘接出来,再让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只是岳兴阿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又轮到谢嬷嬷值班了。 屋子里躺着又受了一次折磨的小赫舍里氏,李四儿本来想仗着自己怀孕,要回岳兴阿折磨他,谁承想岳兴阿竟然直接被送出府了,算盘落空的李四儿只好又来找小赫舍里氏出气。 看着比上一次更凄惨的小赫舍里氏,谢嬷嬷凑近她,说起了岳兴阿的情况,“夫人,岳兴阿少爷已经被送出府从军去了,虽然军中艰苦,可有佟家和主子帮忙,岳兴阿少爷不会有事的。” 小赫舍里氏仰着脖子听完了短短几句话,满足地比划着嘴型‘杀了我’。 谢嬷嬷沉默地从袖袋里拿出了准备好的瓷瓶,里面有一颗见血封喉的毒药,这是宜修特调的,发作快没有痛苦,外人看到也只会觉得是心悸而死。 谢嬷嬷轻轻扶住小赫舍里氏的头,将毒药塞进了小赫舍里氏的嘴巴,等待毒药发作。 这毒药发作极快,几个呼吸,小赫舍里氏就没了动静。谢嬷嬷探了探小赫舍里氏的鼻息,又在房间里撒了不少药粉,然后起身退出了房间。 接下来谢嬷嬷不动声色地跟人交接班次,跟管家辞行,说自己老家有急事。 自此,谢嬷嬷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直到两个交接的嬷嬷闲聊。 “你说这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味儿啊?” “有吗?不都是那股子血刺呼啦的味儿?” “不一样,你闻闻是不是有夹杂着一股臭味?” “人都成那个样子了,不臭算怪了。” “可我闻着怎么有点像尸臭味?” “瞎说什么呢!” “谁瞎说了,就是尸臭味!”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屋里面的死了?” “里面就一个人,尸臭味还能是谁身上的?要我说,早该死了,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 “她死了,谁来承受李夫人的怒火,你胡说什么呢?” “这,这,那咱们要不要找李夫人汇报?” “要不别管了,等喂饭的自己发现吧。咱们又没进去,哪里知道里面是死是活?可别惹祸上身。” “你说得对,这里面的人是死是活,哪归咱们这些守门的管?不知道不知道。” 交接时的话除了在场的两个人,谁也不知道。 然后就是李四儿的贴身丫鬟,带着人来给小赫舍里氏喂饭,毕竟人不吃饭会死,李四儿可舍不得小赫舍里氏死。 值班的嬷嬷假装镇定的给大丫鬟开了门,大丫鬟直接被里面臭气给熏了一下,她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口鼻,不愿进去,站在门外指挥着领着食盒的下人,“你,进去瞅瞅那个贱人,喂完饭再出来。” 下人闻着屋里面的味道感觉不对劲,可相比起小赫舍里氏,他更害怕李四儿,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下人凑近了,吓得食盒都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小赫舍里氏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也不知死了多少天,身上已经爬满了白胖的蛆虫。 屋外的大丫鬟皱眉骂道:“废物,这点活计都干不好吗?” 下人跌跌撞撞地爬出来,“死了,死了!” 大丫鬟上前拽住他,“什么死了?” 下人惊恐地说:“夫人死了。” 大丫鬟顾不得什么恶臭,进屋查看情况,发现小赫舍里氏确实死了。这可怎么办?李四儿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不会因为大丫鬟伺候的合心意,就能原谅她没照看好小赫舍里氏。 可事已至此,大丫鬟哪敢隐瞒,只能害怕地跟李四儿说明情况。 李四儿正躺在榻上歇着,有了身孕之后,她总是感觉精力不足,一点也不想动弹。丫鬟们上道地给李四儿捶背捏腿。 李四儿正享受着,大丫鬟就从外面回来了,她连牙齿都在哆嗦,跟李四儿说:“夫人,那贱人死了。” 李四儿直接将滚烫的茶水泼到了大丫鬟脸上,“谁死了?”,她表情阴鸷。 大丫鬟感受到自己的脸颊瞬间一片红肿,可她不敢说痛,回答李四儿的问题,“赫舍里氏那个贱人死了。” 李四儿不顾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抬脚就来到了关押小赫舍里氏的屋子。她站在赫舍里氏的尸骨旁边,愤怒地说:“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一定是有人在搞鬼,给我查!” 跟着来的丫鬟,跪在李四儿脚边,本想听命,却发现李四儿身下的地面不停地在滴落鲜血,小赫舍里氏死了那么久,不可能还有鲜血,那就只有... 丫鬟抬头,看到了血红一片的衣服,慌乱地对李四儿说:“夫人,您流血了,快来人!夫人流血了。” 李四儿这才后知后觉,怒气让她忽略了自己的感觉,丝毫没有感受到肚子传来的疼痛,她捂着肚子尖叫,这是她未来称霸佟府的希望,可不能没有。 一行人匆忙把李四儿抬回了院子,只是太晚了,李四儿小产了。 隆科多得知消息赶回府邸,他着急地问大夫,“怎么会小产呢?” 大夫皱着眉回答,“夫人急火攻心,本就不利于养胎,再加上突然接触到大量的寒凉之物,就小产了。” 哪来的寒凉之物?李四儿最后接触的不就是关押赫舍里氏的屋子? 隆科多必须弄清楚李四儿小产的实情,这是他最爱的妻子给他孕育的孩子,他对这个孩子有无数的期待,孩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 第167章 佟府有诡(二) 隆科多打量着大夫,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大夫应该明白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大夫被这句话吓得直冒冷汗,自己就不该贪图佟家给的看诊费用,这下可好了,扯进了后院隐私。 隆科多可不管大夫是什么心情,直接就带着他来到了李四儿小产的地方。 大夫还没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尸臭味,心里更是忐忑,这好好的孕妇非得来死人待的地方,孩子能保得住吗? 隆科多客气地说:“内子就是在这里不慎小产的,还请先生诊断一番。” 大夫壮着胆子往屋里走,小赫舍里氏的尸体已经被收走了,隆科多再猖狂,也不可能让一个外人看到自己纵容小妾虐待发妻致死的证据。 大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角角落落都检查了,最后皱眉回复隆科多,“这屋子并没有什么对孕妇有害的东西。” 隆科多收敛了笑意,紧紧盯着大夫,观察他的面部表情,“确定没有?” 大夫肯定的回答,“没有,若是三爷不信,可以再请别的大夫来诊断。” 隆科多恢复了笑意,“既然请大夫来了,自然不会不信,只是内子是如何接触到阴寒之物的呢?” 大夫犹豫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隆科多明白大夫有了猜想,给自己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上道地请大夫离开,走的路上,小厮开始套话,“大夫,您对我家夫人小产真的没什么猜想吗?” 大夫故作镇定,想继续否认。 小厮塞了个荷包,又请求说,“您说说,我听听,谁又能知道呢?” 大夫挣扎了片刻,接过了荷包,提示说:“依我之见,贵府不妨做场法事。” 小厮大骇,“您的意思是?”,说着,小厮开始望向四周,神情紧张。 大夫低声说:“那屋子里发生过什么,想必您比我知道的清楚,夫人遭遇的阴寒之物,这不是呼之欲出了?” 小厮又往大夫身边靠了靠,没人提醒不觉得,经过大夫这么一说,小厮忽然害怕起来。他可是知道隆科多和李四儿是怎么对待小赫舍里氏的,生前为人报复不了他们,死后化为厉鬼还报复不了吗? 大夫又神秘兮兮的说:“小哥不觉得,那屋子里格外的冷吗?” 小厮感受着白日的阳光,顺着大夫的话回想,确实小赫舍里氏死的地方格外的冷,这么一想,小厮忍不住开始打哆嗦。 将大夫送到了门口,小厮就要回去,分别前,大夫好心提醒,“小哥,多多保证吧!” 已经瑟瑟发抖的小厮,拉着大夫询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遥望了小屋的方向说:“那东西见了血,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小厮愣在原地反应,厉鬼什么时候见的血?然后他就想起了李四儿小产的孩子,要不是意外的话,可不就给厉鬼见了血,鬼这东西不是害人越多越厉害吗?这已经沾了一条人命,下一个受害的会是谁? 把小厮留在原地,大夫快步走离了佟府的地界,他不屑地啐了口唾沫,什么玩意儿,一府的男娼女盗。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谢嬷嬷拿到消息的时候。 收到了消息的柳悠悠,没有了以往平静,她一直避免直面的东西,终究还是血淋淋的呈现在眼前。 小赫舍里氏犯了什么样的过错,要被这样对待?小赫舍里氏什么错都没犯,她就是命不好,碰上了隆科多和李四儿这样的人渣。 这不是清代野史里骇人的故事,而是真真切切活在在柳悠悠身边的人。 说起来,柳悠悠还曾见过小赫舍里氏,在逢年过节的重要宴会上,那是个很端庄守礼的女子,跟在隆科多身旁,牵着两三岁的岳兴阿,有人夸他们一家三口和谐美满,赫舍里氏就会有些羞涩地点头。 这些年在这个朝代生活的压力突然喷涌出来,柳悠悠只想逃,逃回现代,这工作谁愿意谁干,她不想干了。 柳悠悠反复地骚扰琉璃,只得到一个‘请完成任务。请完成任务。’的回答。 可柳悠悠什么也不想干,她躲在意识空间,托管了身体,反正宜修可以自己动,有她没她又有什么区别? 柳悠悠逃进了空间,只留下自己行动的宜修。 宜修活动了一下手脚,习惯了第三视角看柳悠悠操控,自己回归身体还有些不习惯。 适应了身体,宜修拿起了那张引起柳悠悠崩溃的字条。 本来这种妾室压到正室的行为就很让宜修讨厌,再加上这是引发柳悠悠逃避行为的导火索,隆科多和李四儿这对渣男贱女成功上了宜修的黑名单。 心黑手狠的宜修可不是做人留一线的柳悠悠,她可不想轻而易举的放过隆科多和李四儿。 所以谢嬷嬷给小赫舍里氏带来解脱毒药的同时,还带了宜修特调打胎药粉,只要李四儿敢进这个屋子,那么孩子一定保不住。 李四儿顺着宜修的算计小产了,来佟府的大夫也是宜修早就打点好的。什么药粉?没看见啊!没闻到啊!只觉得你们佟府有不干净的东西。 小厮已经带着小赫舍里氏化为厉鬼的消息回到了佟府,瞬间四散开来,闹得人心惶惶。 宜修对此倒是接受良好,甄嬛这些闹鬼的小伎俩还挺好用的。 接下来,就是把闹鬼的事情坐实了,只希望隆科多能承受得住宜修后面的报复。 宜修慢悠悠地伸展开谢嬷嬷新送进宫的画像,这是李四儿的画像。 作为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谢嬷嬷见到李四儿的第一眼,就觉得惊骇,这李四儿怎么跟宫里的德妃娘娘长得有几分像? 宜修也很好奇,自己的好姑母跟隆科多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隆科多肖想宫妃的事情,皇上应该不知道吧?那李四儿的事情,不知道姑母想不想知道呢? 宜修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打算为柳悠悠出一口气的,谁能想到挖出来这样的大秘密?真是让人期待后面的混乱。 第168章 佟府有诡(三) 佟府闹鬼了!这是府里所有下人的一致认知。 最先害怕的是两个轮换着守在小赫舍里氏门外的两个嬷嬷,她们本来是最早发现小赫舍里氏死亡的,但为了逃脱李四儿的处罚,两个人都只当作看不见、听不到。 “你说夫人化成鬼这件事可信吗?”,贾嬷嬷有些忐忑地说。 “这,我哪说得好。”,伊嬷嬷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说。 “大夫都过府给李夫人诊断过了,连根毛都没找到,李夫人就莫名其妙的小产了,这还不够明显吗?”,贾嬷嬷可是向给大夫引路的小厮打听过的。 伊嬷嬷强作镇定,“莫名其妙小产的多了去了,怎么就认定了李夫人小产有古怪?要我说,还是有人作祟。” 贾嬷嬷凑近了跟伊嬷嬷说,“你知道那大夫怎么说的吗?” 伊嬷嬷有些慌张地示意贾嬷嬷接着说,这说话停在一半怪渗人的。 贾嬷嬷神秘地说:“那大夫只是暗示夫人是被阴寒之物使劲捶击了肚子,才没生下来孩子的。” 伊嬷嬷害怕地靠着贾嬷嬷,“那不就是,那不就是?” 贾嬷嬷也依偎着伊嬷嬷,继续说:“而且,那大夫说见过了血,脏东西只会越发的厉害。” 伊嬷嬷吓得腿发软,“你说,夫人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吧?” 贾嬷嬷只说,“听说三爷已经给李夫人请了萨满,怎么也管点用吧?” 伊嬷嬷开始联想,“那要是不能直接报复罪魁祸首,会不会拿咱们出气啊?” 贾嬷嬷顺着伊嬷嬷的一想,开始闭眼祈祷,“夫人,冤有头债有主,奴婢也是没办法啊,这一家老小都攥在李姨娘身上,奴婢不能不听命啊!” 伊嬷嬷也开始闭眼求饶,“是啊,是啊,千错万错都是李姨娘的错,奴婢可从未对夫人做过什么啊!” 两位嬷嬷的动静不小,旁人只看着她们两个神情紧张,嘴里念念叨叨的全是什么求饶,就觉得可怕,只能回禀隆科多,说有人中邪了! 隆科多不信鬼神之说,就算小赫舍里氏真的变鬼了,生前就是个窝囊废,死后还能变厉害吗? 现在整个佟府人心惶惶,隆科多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是吩咐人把两位嬷嬷送出府休养,然后告诫底下的人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隆科多越想着捂嘴巴,底下的人越害怕得厉害。 从李四儿小产那一天算起,大家惴惴不安地在府里行走,直到第七天,出事了! 这一天,天还没亮,做饭的厨娘就打开了厨房的门,李四儿小产伤身子,每日都要喝上一碗补身体的人参鸡汤,此次都要现做,厨娘必须早早来做准备。 只是,还没进厨房,厨娘就闻到了一股不太明显的血腥味,她皱眉赶紧想往里走,昨天是谁收拾的厨房,这么不仔细? 可一打开门,厨娘发出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尖叫声唤来了附近的人,大家壮着胆子到厨房查看,要不是人多,怕也是要跟厨娘一样,吓得晕倒过去。 只见,厨房里什么活物都没有了,昨夜还活蹦乱跳的鸡鸭,全都死了,水盆里养着的活鱼也翻了肚皮。要是这样,还没什么,最让人害怕的是,笼子里的鸡鸭,被挖去了眼睛、舌头,砍掉了四肢,最后开膛破腹,血淋淋地在笼子里放着。 鸡鸭的死状太有指向性了,怎么能不让人害怕? 家里的男人们还在上早朝,府里的女主人们哪里受得住这样血腥的场面,最后还是大赫舍里氏迂回着指挥管家,送厨娘回家休养,清理好厨房,再让下人们管住嘴巴,剩下的等佟国维和隆科多回来商量对策。 佟国维和隆科多一样,他才不相信这是什么厉鬼作祟,就是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睛的把手伸进了佟府,搞这些小手段,真是可笑! 佟国维对隆科多说;“这事归根结底还是你惹出来的,自己处理干净,然后让那个李四儿安分守己一点,再给咱们家惹麻烦,别怪我赏她一根白绫。” 隆科多也是一肚子火气,暗地里出手的人摆明了是针对他和李四儿,现在又听了佟国维的威胁,火上加火,隆科多承诺说:“阿玛放心,儿子这就把老鼠找出来!” 这件事是因小赫舍里氏而起,想找人还是要从小赫舍里氏接触的人和物开始调查。 这一次,隆科多请来了宫里的太医。 只是都过去了这么多天,这屋子里又是血腥味,又是尸臭味,还混杂着不知道什么的味道,除非太医有一个狗鼻子,不然能查出来什么呢? 毕竟宜修可不打没准备的仗,那打胎的药粉过了三天就跟普通灰尘一个颜色,谁能看出来什么? 太医无功而返,隆科多也不奇怪,敢在佟府闹幺蛾子,没点本事能行? 接下来就是排查所有跟小赫舍里氏有接触或有关系的。 最先被审问的当然是小赫舍里氏带到佟家的陪嫁们,虽然已经被贬去做粗活或者直接被赶出了佟府,硬骨头直接被打死了,但万一就有假意屈服以待来日的呢? 可什么酷刑都上了,最后的结果是没有结果,这些人确实没有任何嫌疑。 那会是谁呢?隆科多疑惑。毕竟现在整个赫舍里氏都被连根拔起了,小赫舍里氏还能从哪里找来外援呢? 没办法,只能继续排查跟赫舍里氏有过接触的人,只是这些人都是佟家信任的家仆,就为了区区一个小赫舍里氏叛变了?不好查啊! 只是还没等隆科多一个个排查,又来到了第二个七日,这一次遭殃的是佟府的狗,同样的手法,眼睛、鼻子、耳朵、舌头、四肢,还有最后的开膛破腹。 佟府的狗都是配备给家丁巡逻的,用来看家护院,怎么会一个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死了呢? 而且狗的体型比鸡鸭大得多,这让人看清楚了所谓的开膛破肚,倒像是什么东西往外钻一样,是从内部往外破裂的,这哪里是人能做到的? 第169章 佟府有诡(四) 这一下,谁敢说府里没闹鬼? 上次是鸡鸭,这次是狗,那下一次会不会就是人了? 隆科多气的要吐血,他想到使坏的人不会简单收手,已经让人加强了戒备,可还是被得逞了。 隆科多也顾不得没缘由的抓人会引起恐慌了,他直接要控制住所有可疑人员。 但这时候,佟国维又来叫隆科多了。 隆科多以为佟国维是不满意他的进度,所以一见面就说:“儿子已经有思路了,请阿玛在宽限一段日子,儿子必定把人抓到。”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佟国维叹了一口气,“皇上今日为了佟府的事儿找我了。” ----------乾清宫--------------------------- 梁九功带着佟国维面见康熙。 佟国维坐在一边,桌上还有滚烫的热茶和新鲜的茶点。康熙还在伏案批阅奏折 康熙回复完手里的这份奏折,抬头对佟国维说,“听说舅舅家里近日不太平?” 佟国维还在腹中打稿子,想着如果康熙问自己这件事该如何回答,问那件事又该怎么应对。只是他没想到康熙会问起家里的事。 看佟国维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话,康熙示意梁九功把东西给佟国维。 这是一份厚厚的纸,里面全是这些日子京城的风言风语。 佟府三爷色令智昏,宠妾灭妻,竟然纵容妾室李四儿虐待发妻,小赫舍里氏过得生不如死,幸好苍天有眼,让小赫舍里氏死后化为厉鬼。 先是报复李四儿,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并把这孩子炼化成自己的伥鬼。再慢慢积蓄力量,借着孩子的头七,先杀了鸡鸭见血,再到二七,杀了能看到脏东西的狗,再往后呢?怕是要出人命喽! 看完了这份编撰的有声有色的故事,佟国维慢慢地跪到了地上,向康熙请罪。 康熙恨铁不成钢地敲桌子,“咱们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了个小妾,竟然把正妻害死了!不喜欢,就当做往家里请了尊不会说话的佛菩萨,现在闹得外面都知道了,怎么收场?” 佟国维一脸无奈,“您也知道大哥家的鄂伦岱的事,臣哪里敢随便教训隆科多?没想到这小子内宅糊涂,竟然犯下了这样的大错。” 鄂伦岱是佟国纲的嫡长子,身份尊贵异常,是佟佳氏的长房长子,可为人桀骜不驯,因不满佟国纲对庶母和庶弟法海的宠爱,鄂伦岱砍伤过庶母,还对庶弟多次拳打脚踢。 佟国纲想以父亲的威严压服鄂伦岱,没成功,佟国维想以叔叔的身份劝一劝,没成功,甚至于康熙干预,为这对父子牵桥拉线,都没用。 佟国纲战死后,鄂伦岱就把法海母子赶出了家门,也就是法海有读书的天分,三十三年考中了进士,不然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 听佟国维说到了鄂伦岱,康熙想起了太子,自索额图死后,太子再也不曾跟康熙表示过亲近了。 康熙既伤心又愤怒,索额图都撺掇太子造反了,朕只治了索额图的罪过,一点没有牵连到太子,太子怎么就不懂朕的苦心呢。 康熙理解佟国维的投鼠忌器,处理带坏孩子的好说,可要是为此伤了父子情份可就不太划算了。 于是,康熙也只能叮嘱佟国维,“这事儿已经被朕压了下来,可舅舅还是尽早处理妥当才是。” 佟国维点头应是,回了佟府,立刻召来隆科多。 隆科多这下子倒是真的有些慌了,毕竟李四儿的脸是真的不能让康熙看见的。 佟国维看着隆科多脸上的慌张,下了最后通牒,“既然皇上对这件事上心了,还给咱们擦了屁股,这件事就必须尽快结束,给他老人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知道吗?隆科多。” 什么幕后黑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佟家已经没有名声和脸面了。要是丢自己的脸,生气一阵也就过去了,可要是丢了康熙的脸,那可不是生气一阵就能过去的。 隆科多哀求地看着佟国维,“阿玛,儿子是真心喜欢李四儿的。” 佟国维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小赫舍里氏不重要,李四儿也不重要,隆科多你,也可以不重要。” 隆科多嘴巴张合,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房间。 隆科多来到了李四儿居住的院子,这里本来是小赫舍里氏的住所,只是李四儿相中了这里的院子又大又宽敞,反正小赫舍里氏已经有个地方就行,这院子自然是归李四儿了。 屋里面,李四儿又在打骂丫鬟,这是李四儿的常态了,她就是个喜欢折磨人的,隆科多最喜欢看李四儿施暴时自然而然流露的高兴。 可这一次,听着里面李四儿欢快的笑声,隆科多没有了以往的心境。 隆科多沉默地走进屋子,李四儿早就听见他的脚步声了,隆科多一进门,李四儿就撒娇说:“三爷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还想让四儿请你进来啊?” 要是往常,隆科多早就抱着李四儿,心肝儿宝贝儿的哄了。隆科多只是轻轻抱住李四儿不说话。 李四儿立马换上了一副心疼又关心的面孔,“三爷这是怎么了?可是老爷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隆科多的行踪向来是不避讳李四儿的,李四儿知道隆科多刚从佟国维那里回来,以为是佟国维给隆科多使脸子了。 隆科多只是眷恋地摸了摸李四儿的脸庞,“四儿,你最爱我了,对吧?” 李四儿深情地说:“那当然,四儿最爱三爷了。” 隆科多又问,“那四儿愿意为我死吗?” 李四儿配合地说:“三爷让四儿做什么都行。” 可看到隆科多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白绫的时候,李四儿变了脸色,“三爷,您这是要干什么?” 隆科多面色平稳,安抚着李四儿,“四儿不说我做什么都行吗?你不愿意为我而死吗?” 李四儿眼泪一滴滴掉落,动摇着隆科多的心神,“爷忍心让四儿去死吗?” 第170章 佟府有诡(五) 隆科多只是沉默地将白绫伸展开,慢慢地靠近李四儿。 李四儿见隆科多如此坚决,也不再伪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她怒骂道:“隆科多你以为你就是个什么好东西吗?不过是投胎好,说到底也就是窝囊废一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来啊!” 李四儿的骂骂咧咧刺痛了隆科多的心,他狡辩说,“我也没办法啊,皇上关注到了你,我不能让皇上见到你啊!四儿,我不能带着全家去死啊!” 李四儿张扬地大笑,“隆科多,你为什么怕皇上见到我?不就是因为我的脸跟宫里的德妃娘娘有八分相似吗?佟国维那个老东西知道他的孝顺儿子差点带着九族一起死吗?” 隆科多手都在颤抖,他像是安抚李四儿,又像是说服自己,“四儿,这是皇权,咱们哪有反抗的权利呢?我得想着这一府的男女老少啊!” 李四儿只是不屑而又蔑视地看着隆科多,刻薄地说:“那这一府的男女老少知道,他们看重的是三爷,把全族的命都放在女人的床上吗?” 隆科多又恢复了沉默,拿在手里的白绫逼近李四儿的脖颈。 李四儿又开始哀声求饶,“隆科多,三爷,你看看我,我是你最爱的四儿啊?” 白绫缠上了李四儿的脖子,李四儿用满是尖锐指甲的手挣扎着,想要阻止隆科多用力,但她只是徒劳地抓伤了隆科多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李四儿用尽最后的力气咒骂隆科多,“隆科多,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的。” 隆科多只是慢慢收紧了白绫,看着李四儿再也没办法动弹,眼睛死死地瞪着隆科多。 隆科多探了探李四儿的鼻息,李四儿死了,隆科多才如大梦初醒一样,抱着李四儿开始哭嚎,“四儿啊,我可怜的四儿啊!” 佟府挂起了白布,小赫舍里氏不知道死了多少天之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葬礼。 至于李四儿?生前尽可以嚣张,死后也不过是个妾室,哪里有资格举行葬礼呢? 隆科多守着妻丧,在小赫舍里氏的灵位前放声大哭,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来往的人都在感叹,都被外面的谣言误导了,这隆科多分明对小赫舍里氏一往情深啊!这哭的都已经要起不来身了。 知道内情的人看的分明,隆科多不过是借着小赫舍里氏的丧事哭李四儿。 因为这件事,隆科多在康熙那儿的印象怕是不好,已经失去了李四儿,失去了他的爱情,现在可不能失去他的事业了。 隆科多顾不得内心的悲痛,给宫里的德妃写了一封言辞诚恳的信件。 在信里,隆科多说自己遭人暗算,小赫舍里氏先被害死,又牵扯出了自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小妾,闹到现在,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隆科多身上。 隆科多深情地说,这也就是幕后的人不知道自己跟德妃的深厚情谊,才做出了这么个漏洞百出的陷阱,德妃才不会受流言干扰,一定会帮助自己的。 信里面隆科多详细的描写了幕后使坏之人的种种算计,如果不是德妃因为关心隆科多提前探查到了一点消息,怕是都要信了。 不知实情的德妃或许会念在当年与隆科多的情谊上,想办法帮一帮隆科多。可看到了李四儿的画像,了解过李四儿在隆科多的纵容下做出的事情,德妃对隆科多是剩下深深的厌恶和后怕。 这一次要不是有人在帮小赫舍里氏,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惦记着隆科多,隆科多还能跟自己长得八分香的李四儿快活? 抛开了少女的情窦初开,德妃再回想跟隆科多定情的一点一滴,只觉得自己眼瞎,自己一个包衣家的姑娘,怎么就那么巧跟佟府的三少爷碰见,一见钟情了? 还有让德妃一辈子无法释怀的粉蓝色衣裳,隆科多明明说过,皇上最不喜欢粉蓝色了。到头来,全是谎言,都是为了骗自己进宫替佟佳氏那个贱人生孩子的谎言。 而且,万一有一天,康熙见到了李四儿,德妃费尽心机打拼的一切都会消失。康熙可不会放过给他戴绿帽子的人,这样一来十四阿哥也会失宠,德妃一脉永无翻身之日。 只要想到自己要因为隆科多的混账,要直面康熙的怒火,成为康熙的敌人,德妃就觉得后怕,对隆科多的怨恨越发的浓烈。 可德妃现在还要靠着跟隆科多的关系,想办法扶十四阿哥上位,佟家的站位太关键了,德妃怎么能放弃拉拢佟佳氏的机会。所以德妃只能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想办法给隆科多在康熙那里说好话。 只是,在此之前,德妃还要做一件事。 将李四儿的画像投进了火盆,德妃吩咐竹息,“李四儿只能是个看不清脸的妾室。” 竹息听命而去,所有可能暴露李四儿和德妃相似的人都要处理干净。 幸好,李四儿虽然闹着想要出去显摆自己的权势地位,可奈何隆科多现在没办法实现李四儿的愿望,外面见到李四儿脸庞的都只是少数,地位低微,基本不可能见到德妃。 剩下的就是佟府的下人们了,所有跟着李四儿为非作歹的爪牙,被迫屈从为虎作伥的下人们,只要是见过李四儿的,德妃全没放过。 反正,佟府现在因为小赫舍里氏的丧仪手忙脚乱,人事有变动不是很正常吗? 至于会不会有人说,这是小赫舍里氏来勾魂索命,跟德妃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困于深宫的妇道人家,还能操控佟府不成? 就这样,佟府又要忙于丧事,又要压下来下人失踪的消息,哪还有精力去追寻最开始在佟府搞事情的幕后黑手呢? 宜修在散播完佟府闹鬼的消息后,就停止了动作。她搞这些闹鬼的小把戏,本来就不是为了吓唬隆科多的,她自己都是个不信神佛的,那些大人们怎么可能信?一切不过是引起康熙注意的小把戏。 第171章 总结和对话 指望隆科多有良心,不如指望指望康熙的‘正义’制裁。 或许曾经年轻的宜修在康熙朝没办法搅风弄雨,可现在的宜修可是历经两朝,最后被开挂的甄嬛扳倒的皇后。柳悠悠给了她很多灵感,比如借着先知先觉,把局势悄无声息的握在自己手里。 就好比这一次,佟府闹鬼这件事宜修只搞定了最开始的一部分,后续就自然而然被隆科多和德妃接手了。要怪就怪隆科多太贪心,既要又要,找替身,他也配? 上一个找替身的大胖橘已经被甄嬛屠龙了,搞隆科多还能比大胖橘难吗? 如果不是因为把李四儿捅出来会牵连到德妃、四阿哥和自己未来的皇后之位,宜修才懒得这么简单收手。 不过现在的局面对宜修更有利,德妃不会再对隆科多有任何的偏向。等大胖橘登基,成为太后的德妃就不用在旧情人和亲儿子之间犹豫了,麻溜利索的把毒药灌进隆科多的肚子里,大家都省心。 想起了柳悠悠,宜修有些焦虑,柳悠悠已经自那以后就没再回到过宜修的身体。虽然依照现在的局势,宜修也可以继续走下去,但柳悠悠是带着任务来的,没完成任务会发生什么? 宜修学着以前柳悠悠的方法,在心里呼唤着柳悠悠,“柳姑娘,柳姑娘。” 柳悠悠在虚拟空间也察觉不到时间流逝,她正在通过学习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累了就继续骚扰琉璃,可琉璃都没有回应。 直到宜修叫着柳悠悠的名字,柳悠悠踌躇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应宜修。已经躲避了这么久,柳悠悠也明白自己不能继续逃避了,一咬牙,柳悠悠意识脱离了虚拟空间,以一种飘忽的形式跟宜修对话。 柳悠悠有些心虚地看着宜修,不知道说什么。 宜修直接忽略了柳悠悠失踪的时间,很自然地说,“柳姑娘,你纠结的小赫舍里氏已经入土为安了。李四儿也被隆科多亲手勒死,德妃也知道了李四儿的事情,隆科多的下场一定会比上辈子更惨。” 柳悠悠没想到宜修做了这么多事,她有些慌张的让琉璃调出来自己缺席的半个多月。 只要柳悠悠肯回应,宜修就放下了半颗心,她也不催促,等着柳悠悠慢慢翻阅。 柳悠悠目瞪口呆地回来了,她没想到宜修真的把佟府折腾的鸡飞狗跳。 柳悠悠有些垂头丧气,“也许本来就不需要我掺和你的人生。”。 柳悠悠觉得宜修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宜修只是轻轻地问,“真的是这样吗?”。 望着柳悠悠,宜修强忍着把自己心声说出来的裸奔感。 柳悠悠疑惑地回望。 对于宜修来说,作为上位者,把自己的心思藏得深不见底,显得高深莫测才是皇宫的生存法则。可柳悠悠确实不一样,柳悠悠带着宜修看破了很多她曾经难以自拔的迷障。 宜修不是没怀疑过,面对年轻帅气、风度翩翩又温柔深情的四阿哥,柳悠悠会不会放弃自己的任务和原则,选择跟四阿哥共度一生。可柳悠悠坚定得很,直到弘晖出世,柳悠悠也没动过什么心思。 甚至,只有宜修能听见的心声,柳悠悠在每一次跟四阿哥相处的过程中都是反感的吐槽。柳悠悠的态度影响到了宜修,让宜修开始觉得喜欢四阿哥是件很没有品味的事情。 这种把别人不要的东西当做宝的感觉,让宜修很难找回最开始面对四阿哥的初心。 至少这一世,宜修确信,她跟柳悠悠是最亲密无间的盟友。所以宜修愿意对柳悠悠说一些心里话。 宜修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这让柳悠悠不知所措,要是有实体,恐怕已经要脚趾扣地了。 幸好,在抠出三室一厅之前,宜修说话了。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关注小赫舍里氏的。” 上一世的宜修不知道隆科多和李四儿的恶行吗?就算不知道,在长大成人的岳兴阿以子告父的情况下,宜修也该知道了。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件事是她能够表态的,至少一道圣旨处罚李四儿的权利,宜修还是有的。 可为什么要管别人家的事情呢?尤其还是大胖橘亲切地叫隆科多舅舅的时候,大胖橘直接把这案子交给了隆科多的堂兄审理,还不够表明他偏袒的态度吗? 宜修又是绝对会跟着大胖橘走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小赫舍里氏,得罪隆科多的爱妾李四儿。所以,哪怕最讨厌宠妾灭妻的宜修,跟所有能在这件事情上发声的人一样,选择了闭嘴。 “我折腾佟府的主要原因就是你接受不了小赫舍里氏的惨状。” 这是真话,宜修要是受不了,早就对隆科多和李四儿下手了,不可能忍到现在。 对于宜修的坦白,柳悠悠想了想,说:“做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至少你确实帮小赫舍里氏报了仇,并且报复了隆科多和李四儿。” 宜修对自己的本质一针见血,“可我有好多种办法,可我还是选择对李四儿的孩子下手。” 孩子会是李四儿的保命符,迟则生乱,万一隆科多跟李四儿用孩子拖延,说不定李四儿就逃过一劫了。 柳悠悠也心知肚明,她问:“那你会后悔吗?” 宜修当然不后悔,虽然为了给弘晖积福,也为了不挑战柳悠悠的底线,宜修抑制了心中的恶念,没有对孕妇下手。可给了宜修机会,她还是会选择自己最熟练的方法——打胎。 或许是气氛太好,柳悠悠诉说自己的感受,“虽然过得很真实,可我还是忍不住把这些当做一场幻梦。可细想起来,不提二阿哥,大格格一个女孩,对弘晖又没有威胁,如果我坚持,或许她有机会活下来的。 可我不想蝴蝶扇动翅膀,大格格活下来,宋氏还不知道会闹什幺蛾子,所以我选择了漠视大格格的病情,给自己捞足了好处。林林总总的算下来,我也不算个好人。” 第172章 向前走和相位 对于柳悠悠的内心剖析,宜修只是犀利地说:“你还说你不是圣母。” 哪怕柳悠悠插手了,大格格就能活下来吗?大格格的死可以怪使坏的齐月宾,可以怪宋格格自寻死路,但柳悠悠把大格格死因的一部分归结于自己,就纯属是庸人自扰了。 柳悠悠叹气,“我只是...” 柳悠悠该怎么解释,自己生活在一个拿人命当人命的时代?哪怕路上遇到求助的陌生人,清澈的大学生也愿意帮一帮的。 宜修想想也是,柳姑娘看着年龄不大,言行观察下来确实是这样,跟那些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的仙人不一样。估计在仙界也没有什么烦恼,现在来人间历练,有纠结不是很正常吗? 这样想着,宜修也放软了语气,“虽然不知道柳姑娘原来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想来比这人间好上很多。但都说入乡随俗,既然柳姑娘来了这人间,就得适应这人间的规矩。” 柳悠悠知道宜修误会了,自己可不是神仙,只是一个为了高薪奔波的普通人。不过这一番鸡同鸭讲,倒让柳悠悠心情好了很多,她随意地问,“会不会其实宜修你自己再来一次,结局会更好?” 被柳悠悠带着跳出了斗兽场的宜修说,“不知道,或许我能笑到最后,成为太后,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成为太后,就是赢家了吗?” 如果是不曾遇到过柳悠悠的宜修,重来一次,占据先机,她也能阻拦柔则入府、生下弘晖、成为四福晋、成为皇后、成为太后。 但这跟宜修所期待的终将是南辕北辙,因为大胖橘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哪怕没有甄嬛,宜修自己也会屠龙,毕竟没有哪个步入暮年的皇帝会看朝气蓬勃、风华正茂的继承人顺眼。 宜修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不满意些什么,可她知道有些新生只有柳悠悠才能带来。 宜修带着自己不知道的期待,对柳悠悠说:“柳姑娘,我想看一看你眼中的世界。” 通过柳悠悠言行表露出的仙境,能不能复制到人间来? 柳悠悠沉默着,最后虚弱地说:“我不是神仙,生活的地方也不是仙境。” 宜修只是轻柔的回答,“能培养出柳姑娘这样人的地方也不算仙境吗?” 柳悠悠想要尖叫着逃避,狼狈地滚回意识空间,可她已经躲避地够久了。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最后柳悠悠重新回到了宜修的身体,宜修又回到了半沉睡的状态,继续面对未来的腥风血雨。 康熙四十四年,乾清宫。 康熙正在跟李光地下棋。 跟皇帝下棋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不能赢,还不能输得太明显,要让皇上尽兴。所幸,李光地和康熙下了这么多年棋,其中的分寸已经熟稔于心。 康熙执白子,李光地执黑子,棋子啪嗒啪嗒不断落在棋盘上,最终白子险胜黑子半子。 李光地恭维说:“皇上棋艺非凡,臣远不如。” 康熙哈哈一笑,言语有些自得,“朕这么些年研究棋谱,还是有些进步的。晋卿棋艺亦不可小觑,朕若是稍有松懈,晋卿就赢了。” 李光地苦笑说,“皇上太看得起臣了,臣已经竭尽全力,也只能输给皇上。” 康熙按捺不住自己的高兴,但还是顾忌李光地的心情,让梁九功撤下了棋盘,跟李光地品起茶来。 刚经过高强度的脑力活动,如今喝一杯醇香的茶水,好不惬意。 康熙眯着眼,看着对面李光地苍老的样子,有些心酸地感叹,“今日仔细看,晋卿头发已经全白了。” 李光地同样有些感慨地说,“是啊,臣老了,可皇上还是当年的英主,不知道臣还能陪伴皇上多久。” 康熙情不自禁透露了自己的焦虑,“朕也老了,前几日拉弓都有些吃力了。” 李光地有些惊讶,“或许是皇上长久伏案的缘故,怎么皇上就说自己老了呢?臣看皇上,与二十年前没有区别。” 李光地抚慰了康熙内心的焦躁,康熙笑着说,“晋卿老了,怎么还不允许朕老?” 李光地有些怀念地说,“可臣分明觉得,平定三番还是在昨日呢。” 康熙也陷入了回忆,“是啊,朕也觉得皇祖母扶持朕登基还在昨日呢。算下来,当年的老臣如今只有晋卿还陪在朕身边了。” 李光地动容地说,“臣如今这样的年纪,怕也陪伴不了皇上多久了,只盼皇上好好保重身体,既寿永昌才是。” 康熙只是笑了笑,他渴望长寿,却又知道对于凡人来说,长命百岁都是件难事。 今年正月《古文渊鉴》修成,这让康熙想起了主编人张英,他向李光地说起了张英,“敦复就不如晋卿你,四十年就乞骸骨不干了,在家含饴弄孙就那么快活吗?” 李光地替张英说话,“敦复这些年身体确实不爽,但凡还能在朝为官,敦复怎么会向皇上辞官。” 康熙担忧一叹,“敦复身子不好,确实不能过于操劳。不过他们家二子张廷玉倒是个好苗子。” 李光地回忆着张廷玉说,“臣记得张廷玉三十九年中的进士,此后就在翰林院担任检讨,听望轩说,他为人踏实肯干,聪慧而不外漏,沉得住气不张扬,以后经过历练,定能为皇上分忧。” 康熙不住点头,“去岁朕召衡臣问敦复的情况,命他作诗,他直接写了两首。哼,这小子被张英教得滑头,不逼一逼,朕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才华。” 李光地倒不这么认为,“年轻人能够懂得藏拙,不锋芒毕露,是好事。” 康熙被这么一说,也不恼怒,“也只有晋卿还能这么跟朕亲近的说话了。” 李光地走之后,康熙自己沉思良久,想着朝中局势,想着越来越不听话的太子,越来越蠢蠢欲动的大阿哥。 康熙最终下了一道圣旨。 “李光地居官甚好,才品俱优,着升为文渊阁大学士。” 就这样,年过花甲的李光地终于正式登上了相位。 第173章 废太子 康熙选择了完全忠心于自己的李光地担任文渊阁大学士,大家对此都是羡慕嫉妒恨,哪怕熬到七八十岁,能不能当宰相也还等看天时地利人和,他李光地凭什么啊? 李光地可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上位了,康熙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偏向太子,也不偏向大阿哥,一种中立的或者说自我的态度。 但偏偏这种态度最要命。虽然刻意将太子跟其他阿哥区分开来,确实会引起其他阿哥的不满和野心,可太子是什么?是国家未来的继承人,他不特殊谁特殊? 现在康熙又在干什么呢?他在磨平这种特殊。这绝对不是一种好的选择,如果太子跟其他阿哥们没有一点优势,那就是动乱将起的架势啊。 所以,完成夙愿,李光地高兴吗?高兴,但也没那么高兴,甚至有些提心吊胆,这之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自己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喽。 李光地战战兢兢的干了三年,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康熙和太子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 康熙四十七年秋,康熙带诸子巡视塞外。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却因为幼小的十八阿哥生病蒙上了阴霾。 十八阿哥才七岁,这样的年纪就能被康熙带着出巡,足可见康熙对十八阿哥的偏爱。 可这份偏爱并没有给十八阿哥带来好运,他到了草原的地界就开始不舒服,康熙不可能为了十八阿哥放弃自己的巡视计划,就把他放在原地休养。 君臣继续接下来的行程,可留守原地的士兵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梁九功面色沉重地走进了康熙的营帐,康熙此时正在跟大臣们商量政务。 康熙注意到梁九功,梁九功语气不太好地汇报,“皇上,十八阿哥怕是不大好。” 康熙骤然听到这样的噩耗,竟然身体都站不稳了,还管什么行程啊,先回銮去看十八阿哥吧。 康熙不是神医,他的到来并没有给十八阿哥带来生机,十八阿哥的病情在不断加重。 康熙心力憔瘁,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孩子早殇的痛苦了,康熙又在十八阿哥身上投入了太多的关心和爱护,这样的噩耗,让康熙怎么受得了? 康熙心情不好,大家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别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全都是焦急和担心。阿哥们更是各种展示自己对弟弟的关心。 偏偏有一个人在这种紧张的氛围里格格不入,并且让康熙抓个正着。 “爱新觉罗·胤礽,你年幼的弟弟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在干嘛?身为兄长对你弟弟漠不关心,毫无兄弟友爱之情。” 太子被康熙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被赶回了自己的营帐反省。 太子心说,我反省什么呢? 太子一年都见不到十八阿哥十面,要求太子对十八阿哥有什么亲情,着实太为难太子了。别人不说,从小跟着太子,支持太子的四阿哥、十三阿哥,太子脾气上来了,不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十八阿哥,十八弟?哪来的十八弟?哪来的弟弟?皇阿玛还记得我也是你的儿子吗? 太子喝着酒,既愤怒又嫉妒,心中还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忐忑不安。 十八阿哥发病太快,什么药都无济于事。康熙日日守在十八阿哥床边,祈求上天能留下十八阿哥。 康熙心情不好,对冷漠的太子就更加看不顺眼。 康熙想起了自己当年远征噶尔丹时,身患疟疾,太子和三阿哥连夜骑马来看望自己,老三灰头土脸的直奔自己身边,太子却浑身整洁地进来,谁更关心皇父不是一目了然? 康熙还想起,太子监国时,康熙想儿子想得不行,写信之多都被大臣告诫了。太子呢?竟然一封家书都不曾写给自己,还要自己催促,难道给自己阿玛写一封信还能累到监国的太子吗? 想起过往的种种,这让康熙再看太子,他最喜欢的儿子,或许从来就是个不忠皇上、不孝父亲、冷血无情的人。没有了最后的亲情维系,康熙眼中的太子,只剩下一个要分他权利的敌人了。 太子在康熙连日的斥责中,患得患失,最后竟然冲昏了头脑,做出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十三阿哥不安地想要劝阻太子。 “殿下,您这样做,如果被皇阿玛发现了,对您太不利了。这不是授人以话柄?” 可太子只是有些疯癫的地说,“十三弟,我没办法了,我没办法了,你帮帮我,帮帮二哥。” 太子确实不是一个好哥哥、好上司,可他确实在十三阿哥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了十三阿哥一把,十三阿哥最重义气,他一咬牙,选择了帮助太子。 就在行军途中,太子每晚都会逼近康熙所居的布城(帏幄),扒开帷幄的缝隙,鬼头鬼脑地向里窥视。 这些举动怎么能瞒得过康熙,他日夜戒备,不得安宁。最终康熙忍无可忍。 九月初四,康熙特令随行文武官员齐集塞外行宫,命皇太子胤礽跪下,历数其罪状。 太子跪在地上麻木听着康熙的话,这结局曾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如今终于变成了现实。 “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的宏业。” 太子听着这些指责,只觉得想发笑,多年的父子情谊,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康熙坐在上面,面对着自己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哭的喘不上来气,还要诉说自己为什么要废太子,气急之下竟然晕倒在地,被大臣们急忙扶起来。 只是清醒过来的康熙没有一点悲痛。他下令,首先惩办了怂恿皇太子的官员,继而又废了皇太子,并命令直郡王胤禔与皇四子贝勒胤禛监视废太子。 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那边十八阿哥病重而亡。太子不孝、老来子夭折共同发生,这深深打击了康熙,可废太子旧部还没处理完,他不能倒下。 第174章 请杀太子和削贝勒爵 天下岂有三十年太子乎?大阿哥自巡视以来蠢蠢欲动的野望终于实现了,他终于把当了三十三年太子的爱新觉罗·胤礽拉下马了。 那么接下来,就有他——爱新觉罗·胤禔接过太子的重担,为皇阿玛分忧了。 没有了明珠这个智脑,大阿哥已经被废太子的战果冲昏了头脑。 八阿哥借机献策,帮助太子的十三阿哥已经被囚禁在了养蜂夹道,想来皇阿玛对太子只会更加不满,只是废除太子之位,绝不是二阿哥最后的惩罚。 大阿哥被说服了,老八说的没错,皇阿玛现在就需要一个台阶,于是他胸有成竹地走到了康熙面前。 “皇阿玛,罪人胤礽十恶不赦。杀戮侮辱殴打皇子,大臣百官亦被毒害;遣使拦截蒙古进贡的御马;纵容乳母丈夫贪污;淫秽宫廷,行龙阳之癖。此等罪人,焉能苟延残喘于世?儿请诛罪人,愿为皇阿玛效力。” 康熙本就因为废太子、十八阿哥身死两件事心焦力竭,现在又听见了大阿哥请杀太子的言论,康熙眼前一黑,被身边的梁九功扶住。 康熙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怒斥大阿哥,“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之情,天理国法,皆所不容。” 大阿哥没想到自己会被康熙责骂,皇阿玛听到自己的计策,不应该顺势杀掉太子,然后扶自己为新太子吗?为什么康熙是这种反应? 在暴怒的康熙面前,大阿哥突然想明白了,康熙绝不会想担上杀子的名声,也绝不会立一个杀兄弟的太子,自己被老八坑了 康熙深呼几口气,冷笑着问跪在地上的大阿哥,“直郡王既然想替父分忧,不如说说该立何人为太子?” 在康熙几乎想要杀人的目光中,大阿哥终于一个激灵聪明了一回,“儿臣觉得八弟为人和善,处事公允,为太子人选。并且,当年名满京城的相士张明德说八弟是大富大贵的面相,想来就是应在这里吧!” 生在皇家本就是一辈子的富贵,可八阿哥在这之上还能更富贵!还能怎么更富贵呢?也就只有当皇帝一条路了吧。 康熙本来想在大阿哥自荐太子的时候,直接以谋逆的罪名拿下大阿哥的,可谁承想大阿哥竟然举荐老八? 这给了康熙很不好的预感,他连亲手抚养长大的废太子都信任了,还指望他对其他的儿子有任何信任吗? 大阿哥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地盘,他被康熙评价‘不忠不孝’,算是断绝了他成为太子的可能,除非谋反,否则大阿哥再无希望。 大阿哥恨恨地捶桌子,他待老八不薄,可八阿哥呢?表面上看带着九阿哥、十阿哥,甚至还有十四阿哥支持大阿哥,现在想来,不过是借鸡生蛋,没有了明珠,现在的大阿哥党有多人其实是八阿哥党? 幸好,八阿哥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想踩着大阿哥上位,真当大阿哥是泥捏的。 第二日,康熙就召诸子议储君之事。 大阿哥一马当先,“儿臣以为八弟最为合适。” 九阿哥、十阿哥不甘落后,“儿臣以为八哥可担任太子之位。” 十四阿哥看似没心眼儿的说,“八哥贤名朝野据闻,太子之位实至名归。” 四阿哥见眼前局势和康熙看不出喜怒的脸色,也投了八阿哥一票,“八弟令诸位大臣无不信服,儿臣也觉得八弟最为合适。” 因为年龄差距,康熙只召了从大阿哥开始到十四阿哥为止的十三个皇子(六阿哥早殇)。现在除了八阿哥自己,竟然有五个阿哥支持八阿哥,那大臣里又有多少八阿哥的人? 八阿哥根本没有感知到危机的降临,毕竟谁会想到康熙用太子之位做诱饵,来钓鱼呢? 八阿哥现在只觉得仿佛在云端,不然怎么自己就要成为太子了。最后一丝清明,让八阿哥推拒,“儿臣并没有诸位兄弟所言的那么好,不堪太子之位。” 八阿哥嘴上说着拒绝,可康熙如何看不出八阿哥内里的渴望?康熙在内心冷笑,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想来个三请三辞? 九阿哥直接跳出来说,“八哥实至名归,这太子之位,除了八哥,谁来都是德不配位。” 这话说得过火,八阿哥震惊,想要拉住九阿哥。 康熙直接把九阿哥踹倒在地,“好一个德不配位。朕之皇八子,奸柔成性,妄蓄大志,结党营私。” 十四阿哥直接抬头,不服气地说:“八哥那么好,是不是有人向皇阿玛进谗言?皇阿玛请三思啊!” 康熙气急之下,拔出了一旁的尖刀,“你们想干什么?想逼宫吗?” 眼见着康熙拿出了刀,除了大起大落不知道说什么的八阿哥,扶着九阿哥的十阿哥,其余人都来劝阻。 护着十四阿哥的四阿哥被康熙踹到一旁,“这个不敬皇父的混账,你们还护着?” 最后还是五阿哥死死拽住了康熙的腿,止住了康熙向前的步子和刀刃。 康熙也知道自己今日行事太过,况且还有隐藏在暗中的八阿哥党没有连根拔除,最后削掉了八阿哥身上的贝勒爵位。 八阿哥精神恍惚地被十四阿哥扶着,他对康熙还是怀有对父亲的尊敬崇拜的,今日却被当头一棒,很难接受也是正常。 大阿哥对八阿哥嘲讽说,“八弟对今日的结果可还满意?想当黄雀,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说完,大阿哥转身离开,见今日康熙的态度,大阿哥没有了侥幸的心理,连没有犯错的老八都被杀鸡儆猴了,自己这个差点让他留下杀子污点的儿子,康熙不会放过的。 留在原地的八阿哥拦着了要找大阿哥麻烦的九阿哥和十阿哥。自己确实是利用了大阿哥,大阿哥现在报复回来,无可厚非。 虽然被削掉了爵位,可八阿哥才不会就此放弃,只要自己能笼络足够多的朝臣,没有爵位又有什么关系? 八阿哥急切地写信联系自己的党羽,继续蛰伏,等待自己的时机。 第175章 圈禁和储君之位 太子被废,大阿哥也没有了希望,三阿哥怎么数,都该是自己了。 三阿哥揣度着康熙的心思,康熙训斥大阿哥的话根本没有遮掩,谁不知道? 于是,好儿子来替康熙分忧了。 “儿臣告发直郡王与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用咒语和法术镇压降伏邪祟的一种巫术)废太子,请皇阿玛明鉴。” 康熙看着下面跪着的三阿哥,胤祉向来是最乖顺的,可如今连他也坐不住了吗? 三阿哥头叩在地上,看不到康熙失望的表情,却感受到了康熙越来越冷凝的视线。三阿哥心里忐忑,难道这一步自己做错了? 还没等三阿哥顺过来逻辑,康熙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十分愤怒地说,“胤禔所作所为与乱臣贼子何异?传朕的旨意,夺胤禔郡王爵并于府第高墙内圈禁,派遣八旗护军参领八人、护军校八人、护军八十人在胤禔府中严加监守。” 三阿哥明知道自己今日所作所为,大阿哥绝对好不了,可听着康熙直接将大阿哥圈禁至死,还是忍不住颤抖,他抬头看康熙,康熙冷冷回望,像是在说,你害怕什么?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三阿哥才恍然大悟,自己跟请杀太子的大阿哥没区别啊,同样都是对兄弟下手的人。完了,全完了。恢复了神志的三阿哥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紫禁城。 出了紫禁城,三阿哥回府之后,闭门修书,再也没掺和过储位之争。 送走了三阿哥,康熙还坐在原地,外面已经飘起了细雪,屋子里不间断地烧着暖盆,可康熙还是觉得冷,是自己老了吗?康熙心想。 听闻大阿哥被圈禁了,四阿哥犹豫良久,还是进宫请示康熙。 为了防止废太子联系旧部,康熙派了跟废太子不对付的大阿哥和亲近废太子的四阿哥一起看管废太子,两人互相提防,没办法苛待太子,也不会放松对太子的看管。 现在管事的只剩下四阿哥一人,康熙不想听废太子的事情,四阿哥可不能装不知道。 康熙听闻四阿哥来了,心里嘲讽地想,老四过来说什么?说他三哥也不清白,让朕继续圈禁儿子? 只见四阿哥进来,恭敬给康熙请了安,康熙都准备好听三阿哥干的龌龊事了。结果从四阿哥嘴里提到了废太子。 “皇阿玛命大哥与儿臣照顾二哥,如今可要再派个兄弟来跟儿臣一起?” 这话一出,康熙身边伺候的都恨不得没长耳朵,谁不知道康熙因为废太子的事情伤神,四阿哥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但康熙并没有发怒,他只是有些感慨地说:“保清提起保成已经直呼罪人了。” 四阿哥也面露哀伤,“大哥只是太为皇阿玛着想。” 康熙细细打量着四阿哥,他本以为四阿哥也会被太子之位迷了眼,可没想到四阿哥看着沉默寡言,不好接近,却是个心有兄弟的热心肠。 康熙问起了废太子的情况,“保成如今怎么样?” 四阿哥带着悲痛说,“二哥被皇阿玛训斥后,日夜悔改,如今消瘦的不成样子。” 康熙有些警惕地说,“老四是想为罪人求情?” 四阿哥流下眼泪,“皇阿玛是儿臣的阿玛,二哥是儿臣的哥哥,皇阿玛眼见着瘦了,二哥连饭食也不想吃,儿臣怎么不心痛呢?” 康熙被四阿哥的赤子之心打动了,他扶起了四阿哥,“倒是为难你了。” 四阿哥擦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能为皇阿玛分忧,是儿臣的福分。只是二哥...” 四阿哥眼带期盼的看着康熙。 康熙知道四阿哥跟那些见风使舵的投机者不一样,他想保废太子纯属是为了兄弟情谊。康熙现在也有些骑虎难下,他没想到打破了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平衡之后,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康熙身体或许还撑得住,可心态已经老迈,他已经不是那个平三藩、三征噶尔丹的男人了,他没有了年轻时的魄力,只想着粉饰太平。朝中乱成了一锅粥,可康熙却不敢随便出手处置朝中重臣了。 康熙无法回应四阿哥的期盼,只能把他赶出去,继续看守废太子。 出了乾清宫,四阿哥心情很好,自己押对了,康熙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兄弟相残,他最渴望兄友弟恭。虽然四阿哥心里的小本本已经记了不知多少页,但面上他一定是最孝顺的儿子。 只是不知道十三弟现在怎么样?太子有康熙的关注,现在还没人敢苛待,可康熙对于十三这个自己曾经喜欢,但站在了太子那边的叛徒,可就没那么好心了。 或许是疑心十三阿哥手里掌管着太子手里的兵权,十三阿哥先被提审,四阿哥求情之后才被丢到了养蜂夹道。这样冷的冬天,还不允许任何人去探望,连东西也送不进去,四阿哥真的害怕十三阿哥熬不过来。 或许是见康熙处置了大阿哥,让人怀疑是不是废太子又有了希望。这一天上朝,副都御使奏请康熙,“国无储君,社稷动荡,臣请皇上复太子之位。” 康熙对于被推出来的倒霉蛋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夺职廷杖即可。朝臣们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被推出来试探康熙心意的棋子,只是康熙这个态度,大家心里琢磨,难道废太子没有希望了? 康熙看着这些人畏手畏脚,想动作又怕被抓到,甚至想放声大笑,既然这样,不如朕自己来提。 “诸卿以为朕之子,何人可为储君?” 轰的一声,第一次这样庄严的地方,大家都按耐不住心情开始交头接耳,大家拿捏不准康熙的心思,又觉得这样是否过于草率了,没一点考虑,直接当众商讨储君之事。 大家都在犹豫着,阿灵阿、鄂伦岱、还有还几位重臣彼此使了几个眼色,最后一起出列,“奴才\/臣请立皇八子。” 有了带头的,八阿哥党的人闻风而动,再加上对八阿哥有好感的朝臣,一同齐声说,“奴才\/臣请立皇八子。” 第176章 储君之争 以往康熙站在最高处,只觉得万众臣服,可现在一群人乌压压的跪倒在地,请求立八阿哥为太子,他才感受到恐惧。 阿灵阿,你是朕亲手扶上来的一等公啊! 阿灵阿的父亲遏必隆一生有三位妻子、一位侧室。 前两位妻子没能留下孩子,最后一位继妻生下了阿灵阿,可遏必隆死的太早,阿灵阿那时候还是个吃奶的娃娃,所以遏必隆的爵位传给了侧福晋所出的发喀,这也正常,发喀的姐姐是康熙的第二位妻子孝昭仁皇后,他的妹妹是温僖贵妃。 阿灵阿一直不服气发喀继承爵位,最终也是受到了康熙的支持,在二十五年发喀夺爵,阿灵阿继任一等公。所有钮祜禄氏的荣耀都加注在了阿灵阿身上。 阿灵阿现在的权势哪一点不是因为康熙的偏爱和支持?可他现在支持八阿哥了。 鄂伦岱就更不用说了,他是康熙的亲表弟,哪怕跟父亲佟国纲不和,康熙也不曾对他有任何不满,甚至是包庇地说,鄂伦岱就是这样性情高傲的人。 揆叙,纳兰明珠的二子。明珠长子纳兰性德因为诗词写得好,深受康熙喜爱,但英年早逝,康熙也把这份偏爱已清到了揆叙身上。刚过四十岁的年纪,就已经在礼部、工部、都察院、翰林院等部门历练过,可以说是稳扎稳打的大学士预备役。 王鸿绪则是实打实的汉人,他这些年都在编撰《明史》和各种书籍,虽然在朝中没什么权势,可名声极好,读书人都很敬重他的人品。 这还是明面上康熙看到的重臣,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可只是明面上的,八阿哥就要把各种人才都打包全了。说句不好听的,只看支持者,八阿哥可比废太子更像太子。 这让康熙如何不惊怒,别说太子之位,是不是只要八阿哥想,康熙的位置也是想要就要,伸伸手就能得到? 康熙内心情绪有多翻涌,可面上还是从容镇定,只是挥退了群臣,明日再议。 这可跟八阿哥党想的不一样,可毕竟只是推立储君,又不是实打实的要谋反,哪怕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退下。 第二天,康熙又召来了诸王及大臣。 “朕这些日子总是在梦中见到皇祖母和孝诚仁皇后,她们心情都不是很好,这让朕很是不安。” 聪明人已经知道康熙想要铺垫什么了,只能闭嘴不言,听康熙说下去。 “保成经过多日调养医治,已经根治了疯疾,恢复自己的本性了。” 康熙的言下之意谁不明白,病好了,太子可以复立了。那昨日的推举太子又算怎么回事呢? 康熙开始一个个点过去,“阿灵阿,你说朕的梦是什么意思呢?” 阿灵阿为人机敏,最会揣度康熙的心思,从而掌握朝廷的风向。所以,当他感受到康熙的目光,只能回答,“奴才以为这是孝庄文皇后和孝诚仁皇后的警示,太子既然已经痊愈,应当继续自己储君的职责。” 康熙满意地点起了下一个,“揆叙,你说呢?” 揆叙作为明珠的儿子,深得明珠的真传,长袖善舞和感知康熙的情绪,他知道康熙的决心已定,只能附和说,“奴才以为阿灵阿大人所言极是,当重立太子之位以安社稷。” 当初用来鼓动康熙再立太子的话术全都用来吹嘘废太子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捏着鼻子往下说。 康熙又点了几个人,都得到了请求复立太子的回答。 康熙一叹,说:“诸卿与朕果然同心。” 可康熙也当场说复立太子,只是再让朝臣退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忒难伺候了。可康熙是皇帝又有什么办法。 八阿哥党又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鄂伦岱性情最直,嘴上也不客气,“你们说皇上非让咱们说重立太子,可咱们说了,又没动静了。要我说,今天就该继续推举八阿哥!让皇上知道咱们朝臣心之所属。” 揆叙听得眼前一黑,朝臣只能心向皇帝,鄂伦岱你要不要听听你说什么呢? 阿灵阿本来就是看在十阿哥的面子上入伙的八阿哥党,本来以为是从龙之功,泼天富贵,现在看怕是灭族之祸。他也说的干脆,“如今皇上的意思大家伙也看得明白,我身后有一大家子人,实在是不敢继续跟着走了,大家见谅。” 鄂伦岱气得想直接上手,被揆叙挡了下来。 揆叙体谅地说,“大家本就是因为八阿哥的德行聚在一起的,不是为了结党营私,阿灵阿大人只管来去自如。” 阿灵阿也不客气,脱离了这个小团体。 阿灵阿走后,王鸿绪不屑地说,“汲汲营营的小人,不足与谋。” 揆叙望着这帮人,心力憔悴,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阿灵阿敢反复横跳,是背后有钮祜禄氏,鄂伦岱也有佟家的情分。倒是自己,阿玛明珠本就不受康熙待见,现在自己又参与进储位之争,怕是要拖着一家老小死啊。 这样想着,揆叙也慢慢淡出了八阿哥党。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六日,废太子胤礽被释放。二十八日,复封胤禩为贝勒。 这样一来,康熙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二立太子是肯定的,不过康熙大概也不想追究八阿哥的事情,才给了爵位。 以上揆叙自己的分析。 啪!这是明珠用尽力气的一巴掌,打在了揆叙的脑门上。真是气死他了,自己聪明一世,怎么生了个这么愚笨的儿子。 明珠缓了缓,跟揆叙说,“皇上要是个心眼大的,为父、索额图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觉得这件事皇上可能会轻轻放过吗?” 明珠自二十七年那场风波后,就被康熙不着痕迹地淡出了政治中心,只是为了给明珠一个体面,一直没有事情做绝。这也是明珠自己乖觉,不然索额图就是明珠的下场。 现在揆叙说康熙不会追究八阿哥党,这不是在做梦吗? 第177章 太子二立 揆叙苦笑,自己自诩深得明珠真传,还不是阴沟里翻船,输得一点底牌都没有了。 揆叙不好受,明珠又如何好受呢? 虽然不想承认,揆叙这孩子远不如大儿子纳兰性德远矣,可性德早早去了,只得揆叙撑起门楣。明珠安排揆叙走的路本就不是大开大合的权臣之路,只要揆叙能在朝中就好。 所以明珠并没有安排揆叙亲近大阿哥,就是想为自己家留一条后路。只可惜,防住了大阿哥,没防住八阿哥,这些皇子阿哥,没一个缺心眼的。 明珠问揆叙,“推举八阿哥的事情,是你组织的吗?” 揆叙有些犹豫该不该说,结果又挨了明珠一巴掌。 “别想你的明主了,先想法子保住自己一家老小再说吧!” 揆叙支支吾吾地说,“佟国维大人和富察·马齐大人很是看好八爷。” 听到这两个名字,明珠放下心来,揆叙不是主谋,还有救。生死大事不着急了,明珠才开始掰开了揉碎了,给揆叙讲解。 “八阿哥获得了半数朝臣的支持,皇上不立他为太子,也不铲除他的势力,你觉得可能吗? 皇上是老了,心软了许多,可他不糊涂,对底下人的算盘珠子知晓得门清。你以为鳌拜怎么死的?三藩怎么平定的?噶尔丹又是怎么被剿灭的? 你真是这些年读的书得到狗肚子里去了。再给为父背一遍《孟子》。” 揆叙慢慢地背诵起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揆叙背不下去了,他面色惨白,似乎明白了明珠的意思。 明珠直直地看着揆叙,说:“忍得住心中一口气,才能更长久,你说皇上忍过多少次?每一次跟皇上为敌的人是因为他们不够优秀才落败的吗?” 都不是,只是康熙动杀心的时候从来都是平静的,与往常无二的。所以鳌拜照常进宫的时候,没有察觉到康熙的杀意,才落得个头身分离的下场。 见揆叙想明白了一切,明珠意味深长地说,“现在,你还觉得皇上是想不再追究此事吗?” 明珠撑着一口气,坐了起来,他面色恢复红润,还是当年那个明相,“为父估计正月就是八阿哥党的死期。不过为首的佟国维会被略过,马齐要顶下所有罪名了。不过他们富察家从军者众多,战功显赫,皇上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揆叙又回到小时候,向父亲求助,“那儿子该怎么办呢?” 明珠也是无奈,子孙平庸啊。 “等为父去世,咱们家守丧三年,闭门不出,只要你老实了,皇上会看在我和你哥哥面子上,从轻发落的。” 揆叙泣不成声,是自己连累了老迈的父亲。 被揆叙之事一刺激,明珠回光返照了几日,身体迅速虚弱,没能挺到四十八年,就去世了。 明珠的去世,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康熙又想起了纳兰性德,还有糟心的揆叙,还是像明珠预测的那样,对揆叙心软了。只要揆叙不是主谋,以后老老实实的,康熙不会追究他犯下的糊涂事。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过年的气氛还正热烈着,康熙对着朝臣们问,“是谁首先提倡立八阿哥为太子的呀?” 朝臣们没想到康熙会杀个回马枪,全都低头不敢回答康熙的问题。 康熙从不打没准备的仗,他问张廷玉,“衡臣,你说说,是谁先说的?” 张廷玉便是康熙派遣调查这件事情的,康熙早就知道了结果,还是要在朝廷上杀鸡儆猴。 张廷玉出列,很是为难地回答说,“臣听说是马齐大人。” 康熙冷笑着叫出了马齐,“马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马齐知道事发了,只能出列跪在地上,摘掉了顶戴花翎,“请皇上恕罪。” 康熙吩咐,“张廷玉,给朕查!看看朕的好臣子都背着朕干了什么好事?” 第二日,张廷玉就将马齐所有的罪状排列整齐,递交给了康熙。 大家就都明白了,康熙这是早早收集齐了证据,只等着收拾马齐呢。不然,这么多罪状,哪里是一天就能整理明白的呢? 可朝中太多八阿哥的党羽了,哪怕不是八阿哥党的,谁没受过八阿哥的恩惠?谁又没为八阿哥说过好话?要是这些人都算到八阿哥党里,怕是三分之二的朝臣都要全军覆没。 人人惶恐不安,生怕康熙处置了马齐之后,就要像对待太子党一样,赶尽杀绝。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种紧张的气氛,或许是早就有打算,康熙赦免了马齐的罪过,把他拘禁在家中。 二月,有人为马齐翻案,说他是被冤枉的。于是康熙顺势释放了马齐。 三月,康熙复立太子,昭告宗庙,颁诏天下。 太子接过了圣旨,走出了囚禁他五个月的咸安宫。望着外面的阳光,只觉得想笑。这才多久啊,自己就又重新成为太子了?那自己被囚禁时不得安眠的日日夜夜又算什么呢?跟着自己担惊受怕的妻儿又算什么呢? 太子收了圣旨,就想叫,“何玉柱...” 何玉柱已经被活活打死了,因为带坏太子,让太子沾染龙阳之癖。多可笑啊!何玉柱只是忠心太子罢了。 无所谓了,太子心想,既然皇阿玛总觉得自己会造反,那不真的造反一次,多可惜自己身上担的罪名啊! 你说是吧,皇阿玛?太子望着乾清宫的方向。 石氏,不,太子妃,在废太子重新变为太子后,二福晋也收到了重新册立为太子妃的旨意。 太子妃前来请示太子,毕竟一大家还等着太子安置。 太子妃还没换回华丽的衣裳,看着太子妃依旧不失礼数的给自己请安,太子内心一阵烦躁,嘲讽说,“不愧是皇阿玛千挑万选的太子妃,富贵不淫,贫贱不移。” 太子妃对此毫无反应,要是因为这些话就生气,自己早就被太子气死了。 太子妃只是微笑着说,“殿下过誉了。” 太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而把自己气的够呛。 第178章 太子妃 对于太子妃所问之事,太子只是无所谓地说,“还是像原来一样自己安置好不就行了?” 太子妃面带复杂地问:“真的还能像原来一样吗?” 太子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回答,“不然呢?” 太子妃观察着太子,感觉到太子的不一样,以前太子无论如何都是有自己想法的,可现在太子更像是提线木偶,像一团即将燃尽的火堆,随时可能熄灭。 太子妃不自觉地问,“那臣妾这个太子妃还能当多久呢?” 太子惊讶于太子妃的先觉,可也只能轻声回答,“不知道。” 太子妃并非那种成日自怨自艾的人,她只是消极了几瞬,就继续跟太子说正事,“大人还好说,只是孩子们经过这么一遭,怕是吓坏了。” 提起了孩子们,太子也忍不住愧疚,这些从小跟着他锦衣玉食的孩子们,从没吃过苦,就被自己这个做阿玛的连累到这个地步。 太子被单独关押,根本没办法打听妻儿的消息。太子有些担忧,“孩子们可有生病的?” 太子妃摇摇头,“臣妾跟李妹妹她们将孩子聚在了一起照料,听侍卫说,是直郡王和四贝勒嘱托过,不允许为难我们。” 太子也没想到直郡王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或许是因为怕被康熙知道吧。其实连请杀太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大阿哥还怕担上苛待废太子亲眷的罪名吗? 太子叮嘱太子妃,“老大被圈了,没有直郡王了。” 与世隔绝了几个月,太子妃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哪里知道大阿哥的事情呢? 太子妃觉得这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作为对付太子的主力军,若是大阿哥没倒,太子怎么可能被放出来?可只是短短几个月,当日嚣张的把太子打入尘埃的大阿哥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还是让太子妃恍惚了一瞬。 太子妃感慨了一句,“只是可怜了大嫂留下的两个小格格,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前程。” 太子妃这些年只得了一个女儿,又跟去世的大福晋关系不错,自然对大福晋留下的几个女儿关注得多些。 大福晋所生的大格格、二格格已经嫁人了,三格格、四格格还没到年纪,就要跟大阿哥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苦熬了,女儿家的花期就那么几年,要是康熙想不起来,一辈子就那么过去了。 太子回应,“说不定这也是好事呢,老大家现在这个光景,嫁到草原去,没有娘家撑腰,还不如留在府里一辈子。” 太子妃忽然有些恐惧,她被选为太子妃那一刻起,就知道她和她们家已经跟太子绑定了。太子若是能成功继位,大家一起鸡犬升天;若是被废,也没什么可埋怨的。 可说起了大阿哥府中的孩子,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这是一向公平公正的太子妃唯一的私心。 太子妃哽咽地说,“若殿下...,孩子们怎么办?” 太子连自己往哪走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排孩子们呢?可他是丈夫,是父亲,又怎么不去考虑这些事呢? 太子说起了自己的打算,“孤...,我打算培养弘皙,若是得了皇阿玛的赏识,哪怕我不行了,也不至于让孩子们没个着落。” 太子妃没有儿子,若是真打算将所有资源倾向给弘皙,还是得跟太子妃说一说的。 太子妃从来不问前朝的事情,太子也没跟她商量过孩子们的未来。可现在,不跟太子妃说,又能跟谁说呢? 弘皙被李侧福晋教得极好,不时会来给太子妃请安,那确实是个聪慧懂事的孩子。 太子妃有些犹豫,“弘皙确实聪明伶俐,可毕竟是皇宫,面对的是皇上,若不成可怎么办?” 太子既然提出了这件事,至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他耐心地给太子妃讲解,“弘皙最大的优势是长得像我,行事也像我。只要皇上想念跟我当年的父子情谊,他就会厚待弘皙的。” 太子妃明白太子的意思,只是这条路会走的很艰辛。 太子又恢复了往常骄傲的样子,“弘皙是孤的儿子,孤还会害他吗?” 太子妃也收回了刚才的温情,“殿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出错。” 原来是被太子指使出去的宫人们回来了。 太子不耐烦地赶太子妃走,“太子妃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还赖在孤这里干吗?” 太子妃客气地告退。出了门,太子妃回头看向里面,太子正享受着新来仆从端茶倒水的伺候。 旁边站着的宫女上前询问,“太子妃殿下可是还有什么事?” 太子妃收敛所有表情,指桑骂槐地说了句,“倒是悠闲。” 说完,太子妃就被陪嫁丫鬟搀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康熙对儿媳们不怎么苛刻,后院伺候的宫人们基本都送回来了。 本来也没什么感情,知道太子有断袖分桃的癖好之后,太子妃就更是抱着女儿过日子了。幸好太子也知道自己不招太子妃待见,也没有强求太子妃侍寝。 只是为了表面和谐,太子还是要时常留宿太子妃处,不过两个人也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太子心里不高兴太子妃暗戳戳的嫌弃,睡着之前,总会跟太子妃拌嘴。太子妃心情好的时候,就规规矩矩的回话,把太子气得睡不着;心情不好的时候,夫妻二人就互相戳心窝子。 你说我‘晦气,出嫁之前克亲’,我就说‘咱俩彼此彼此’。 斗嘴久了,太子跟太子妃倒是有了点革命情谊。康熙一日日的冷落,太子知道也只能憋在心里,没人可说。最后都让太子妃听进了耳朵里。 作为皇后的预备役,太子妃的政治素质足够她通过太子的话分析局势。 “听你这么说,你不会当不成太子了吧?” “石氏,你跟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诅咒孤有意思吗?” “谁诅咒你了?我客观分析,觉得你可能当不长久了。” “反正你逃不了,一起吃苦呗!” 第179章 太子和太子妃 “我们家都逃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跑。” “谁担心你跑了!你跑得了吗?” “那你生的哪门子气?” “你都诅咒储君了,孤没直接把你治罪,已经是孤宽容大量了!” “你要是把我治罪了,不怕被直郡王笑话?” “老大那个莽夫,还有你这个女人,真是气死孤了!” “你说的好像我跟直郡王有一腿似的。” “石若薇!!!” “......” “说话啊!不许装睡!!!” “zzz,zzz......” 气的第二天太子还来留宿,倒是让太子妃院子里的人兴奋极了,以为太子妃终于要复宠了。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太子还要继续昨天的话题。 “石若薇,你昨天什么意思?” “再说一遍。” “石若薇,你昨天...,孤凭什么重复啊?你又不是没长耳朵。” 太子妃有些怀念地说,“已经很多年没人叫我的名字了。” 太子气急败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孤说话!” “我还以为太子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毕竟太子妃嫁进来的时间太晚了,太子已经有了好几个得宠的妾室,太子妃并不得太子喜欢,也就没有告知太子自己的闺名。 太子洋洋得意,“孤怎么可能一无所知的就让你当太子妃啊!” 太子丝毫不提一切都是康熙搜集到的消息,太子只是草草扫了一眼,记住个名字罢了。但一个名字记了这么多年,石氏有什么不满足的。 太子妃忽然问,“你找男人开心吗?” 太子没想到太子妃会问这个问题,刚想生气,说太子妃是个妒妇。可太子妃平淡的表现,早就让太子知道,太子妃就是想做个合格的太子妃,根本不在乎太子的感受。所以,太子妃问可能只是单纯的问。 太子磨磨蹭蹭,最后放弃抵抗,“其实也就那样,我觉得跟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太子妃疑惑,“既然没什么不同,你为什么还要让何玉柱给你找清秀的小太监?你知道这件事是皇上绝对不允许的吧?” 都说到了这里,下面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太子说,“毓庆宫就是个鸽子笼,孤翻个身皇阿玛都知道,谁这样过了那么多年能高兴啊?孤是太子,不是傀儡。” 所以,对于男女无所谓的太子来说,男宠也是他反抗康熙的一种方式。 太子妃无语,“你是什么五岁的小孩子吗?在跟阿玛闹脾气?” 太子难过的声音传进太子妃的耳朵,“要是真是这样就好了。” 太子就可以抱着康熙的大腿撒泼打滚,小时候太子这样,康熙总会心软的。 太子妃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反正都说到这份上了,继续吧。 “要是你真不行了,我女儿怎么办?” 太子恼怒,“石若薇,你就这么不看好孤?” 恼怒之后,太子小声地说,“要真走到那一步,麻烦你照顾他们了。”他们里包含了妾室们和孩子们。 太子没得到回复,以为太子妃又陷入了沉睡,也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太子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太子妃说,“那我就得保持中立,不能是你的同谋。” 只有太子妃处在一个相对反对太子的位置上,才能尽量避免太子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这是太子妃想出来的唯一方法。 太子也没回应,彻底陷入了梦乡。 只是从那之后,太子和太子妃心照不宣的开始了更疏离的交流方式,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 毓庆宫伺候的哪个不知道太子妃又触怒了太子,彻底失宠了。可太子妃不是普通福晋,哪怕失了太子的宠爱,对太子妃也没什么影响。 康熙对此倒是很忧愁,找太子谈了好几次,最后也是无功而返。不过私下里对太子妃的评价高了很多,“石氏怎么做人不知道变通,劝诫太子也要委婉一些。” 呵,果然,毓庆宫的事情康熙什么不知道? 太子被废之后,这个后招被用上了。大家都知道太子妃处事公允,不受太子喜爱,康熙、大阿哥、四阿哥都吩咐,不许为难太子妃。太子妃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尽量保护了后院的其他人。 本以为就要了此残生了,太子妃没想到太子还能被扶起来。只是,有了一废太子,就有二废太子。太子妃可不觉得康熙是后悔废太子了。 简单跟太子交流两句,果然如此。太子妃知道,自己还得像以前一样,做端庄守礼的太子妃,保持着看不惯太子的姿态,然后等着康熙再把他们打进深渊。 可日子总不能不过了,该活还是得活。太子妃继续维持微笑,指挥着众人搬回毓庆宫。太子则带着弘皙去刷康熙的好感。 十月,康熙又开始册封诸子。三阿哥封诚亲王,四阿哥封雍亲王,五阿哥封恒亲王,七阿哥封淳郡王,十阿哥封敦郡王,九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封为贝勒。 这倒是没什么,毕竟太子出来了,大阿哥没办法出来,总得有人来制衡太子。大家早就猜康熙会给儿子们什么爵位了。 四阿哥得了亲王爵并不显眼,前面的三阿哥,后面的五阿哥都是亲王爵,要是四阿哥不是,那得是多不得康熙待见啊。 可随后而来的旨意,才让大家对四阿哥刮目相看。四阿哥被封为雍亲王之后,康熙还下令工部在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赐给四阿哥居住。 这待遇可是前所未有的。先不说康熙御赐的园子不是谁都能有的,再说在畅春园边上给四阿哥现修的待遇,是四阿哥能拥有的吗? 畅春园是什么地方?康熙的避暑胜地,康熙一年大约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畅春园度过。能让康熙在旁边给四阿哥划一块地,四阿哥多大脸啊!其他阿哥酸溜溜地想。 四阿哥把喜悦压在了心底,要是没什么收获,我前几个月跟着老爷子回味太子不是白干了?不过,这也坚定了四阿哥要走的路线,康熙老了,希望孩子们能孝顺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第180章 新人入府和江晨仕途 前朝风波不断,眼见着四阿哥要起势,总有人想乘四阿哥的东风。 这不,四阿哥又来跟宜修商量新人入府的事情了。 “过两日,要有新人入府,还得请小宜多多担待。” “爷说的哪里话,我是爷的福晋,自然要替爷分忧,只是不知新来的妹妹是哪里人?” 四阿哥见宜修并没有生气,连忙介绍,“她父亲是正三品四川城守尉吕通。” 别看是正三品,去除掉来回巡视、直属康熙的驻守将军、提督等,在地方已经是二把手、三把手的位置了。 宜修恭喜四阿哥,“连蜀地的官员都慕名来投靠爷,小宜提前给爷道一声喜。” 四阿哥强压着上扬的嘴角,“行百里者半九十,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切记月满则亏。” 这是说给宜修听的,也是四阿哥对自己的警告。八阿哥不就是这样,太着急表现自己,结果被康熙收拾了。 宜修顺着四阿哥转移了话题,“爷,不知道弘晖这些日子在宫里怎么样了?” 弘晖已经十一岁了,自六岁起就在宫中随着皇子们一起读书,这是康熙对孙儿们的优待。只是去宫中读书,不可能日日回府,只能是每十天才能有一次回家看望父母的机会。 再加上清朝历来的不允许孩子长于妇人之手,自六岁起弘晖就在前院接受四阿哥的教导,没有什么时间跟宜修亲近。这可能难得倒宜修,但难不倒柳悠悠,她接触不到,不是还有江晨吗? 四阿哥对自己的嫡长子很是上心,有些炫耀地跟宜修说,“弘晖很是机灵,别看在尚书房不显山不露水,可该学会的都学到手了。现在这个局势,弘晖这样的表现刚刚好。” 宜修听着也高兴得很,“弘晖的学问有爷操心,小宜并不担心,只是这宫里不比家里,我总担心弘晖吃不惯也住不惯。” 四阿哥好笑地宽慰,“那臭小子不知怎么就讨了额娘的欢心,要爷看,怕是十四弟都要排在弘晖后面了。” 对于弘晖把十四阿哥挤下去这件事,四阿哥是乐见其成的。四阿哥跟十四阿哥不知道起了多少次冲突,德妃又拉了多少次偏架。现在,有了弘晖,大孙子可比小儿子香多了,十四阿哥也在弘晖身上吃瘪了不少次。 宜修也是感慨,“确实是,额娘对弘晖是怎么亲香都不够,也不知道弘晖是怎么做到的。” 内心柳悠悠给弘晖的表现点了个赞,从小培养的嘴甜,果然一举攻陷了德妃的心房。 说起这个,四阿哥又想起了一件事,“可能弘晖就是比较讨长辈喜欢,前几天皇阿玛去尚书房,除了太子家的弘皙,只有弘晖得了皇阿玛的夸奖。” 宜修谦虚说,“皇阿玛日理万机,哪能记得住那么多孙辈的表现?还是爷给皇阿玛办事得力,皇阿玛才注意到弘晖。” 宜修这话说的漂亮,也说进了四阿哥的心里,他从小不得康熙和德妃的喜爱,如今因为废太子的事情,终于入了康熙的眼,这让四阿哥如何不得意呢? 四阿哥也没落下江晨,“这也多亏了望轩的教导,若不是望轩同样在尚书房授课,时时关注弘晖,爷跟小宜怕是要每日提心吊胆。” 宜修也很赞同,“弘晖那么小的年纪就要在宫里行走,真是少不了舅舅的看顾。” 四阿哥说到江晨,也不吝啬自己得来的消息,“最近御庄那边说是玉米的培养有了成果,皇阿玛怕是还要再给望轩往上升一升。” 宜修有些惊讶,“去岁才升到从三品的大理寺太仆寺卿,是不是太快了?” 清朝官员三年为一任期,通过三年任期内的表现,决定升官还是贬谪。不过也有例外,康熙近臣的升降往往看康熙的态度,惹康熙生气了,那就是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要是康熙欣赏,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也不是不可能。 自四十年治水归来升任从四品翰林侍读学士,江晨的仕途稳抓稳打地向上升。 四十四年跟着李光地升任文渊阁大学士的东风,江晨也升了一级,成了正四品的佥都御史,并保留在翰林院的职位,佥都御史负责的是纠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 去岁也就是四十七年,虽然太子被废,也没有干扰到江晨升职,这一次康熙把江晨提溜到了太仆寺,做了从三品的太仆寺卿,干的是掌管全国车马、皇帝出巡时人员调配的事,还有皇帝参加重大典礼时,太仆要亲自给皇帝驾车。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不懂的人估计以为康熙是在折腾江晨,但老油条们一看就知道了,这是要让江晨在各个部门都历练一遍呀,宰辅之姿,说羡慕都说累了。 江晨才多大?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十五,就爬到了太仆寺卿,上朝时候跟江晨站在一起的基本比他大一轮,弄得旁边的人都不愿意跟江晨站一起了。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四阿哥也在琢磨这件事,当年谁也不看好玉米,只是康熙相信江晨的判断,在御庄按照江晨所说的方法培养,一眨眼都快十年过去了,没想到高产玉米的培养还真成了。据农庄传来的消息,现在玉米每亩的产量已经能稳定在八百斤左右。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要是玉米能够靠江晨所说的方法增产,那本来就高产的作物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培育出更优质的种子?虽然耗费时间长,可有了收获就是一本万利。御庄每年都要种植,种什么不是种?真有了成果,那就是一飞冲天。 要是按照这么算,只升一级怕是不够抵消江晨的功绩。而且,现在升职,岂不是打乱了康熙培养江晨的计划?四阿哥想着,有了一种更大胆的猜测。 他有些激动地对宜修说,“望轩这回只怕比升官还要好呢!” 什么还能比升官还要好?四阿哥看着宜修脸上的迷惑,自顾自高兴地笑了起来。 第181章 一等轻车都尉 不出四阿哥所料,没几天江晨的奖励下来了。这一次康熙给了爵位,跳过了骑都尉、云骑尉,给了江晨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 清朝的爵位制度是以云骑尉为基础的,立一功记为一云骑尉。 得两个云骑尉,就能晋爵为骑都尉,骑都尉可以加封一个云骑尉,为‘骑都尉兼一云骑尉’,骑都尉加封两个云骑尉,就进爵为三等轻车都尉。 在此基础之上,每一云骑尉,进封一等,从三等轻车都尉最高可升到‘一等轻车都尉兼一云骑尉’,再往上常见的公侯伯子男爵位都是以此类推,直到一等公为顶,共27个级别。 子孙袭爵也是遵从这个规则,世爵每承袭一次,即降一级,云骑尉再袭一次,就降为恩骑尉,恩骑尉不再降爵,而是世袭罔替。 爵位才是一个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康熙这一次真的是十分大方。对于江母,康熙也没有吝啬,在诰命恭人的基础上,给江母加了封号‘贞烈’,即‘贞烈恭人’。封妻荫子,康熙可以说是把江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四阿哥比江晨激动多了,他本以为江晨最高也就是三等轻车都尉,没想到康熙竟然给了一等。要不是顾及到康熙或许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跟臣子走的太近,哪怕他们之间有宜修这个链接,四阿哥都想走到哪里把江晨都挂在腰上了。 江晨的一等轻车都尉还真离不开四阿哥的助攻。 其实,自江晨跟宜修认亲之后,康熙对江晨就有了顾虑,江晨肯定会因为宜修的关系倒向四阿哥,培养江晨就是在给四阿哥加码,在太子和大阿哥两虎相争维持平衡的时候,康熙并不想助长四阿哥的野心,打破这种平衡。 尤其,江晨背后是李光地,而李光地明摆着会将自己所有的政治财产都交给江晨。 所以在李光地出事的时候,康熙顺势也把江晨踢出了政治中心。可李光地治水治的出彩,江晨在其中也起了大作。 同时这三年,康熙也在密切师徒两人跟外界的联系,却发现李光地不曾跟四阿哥有任何的往来,江晨也只是给宜修写过几封家书,嘱托宜修帮忙照顾江母。 无论是李光地还是江晨都没有向太子、四阿哥或者是任何一个阿哥求助,请人帮忙把他们两个捞回京城。哪怕康熙派了大阿哥帮助他们修筑河堤,也是正大光明的接触,没有任何私底下的联系。 也正因为李光地和江晨的老实本分,才有了李光地和江晨后来的风光回京。 回到京城之后,太子推波助澜五公主和江晨的婚事,康熙深觉对江晨过于苛刻,这孩子重感情,一直没放弃寻找家人,谁能想到就那么巧,江晨跟老四的福晋有关系呢?这事不怪江晨。为了以示补偿,康熙默许了五公主和江晨的婚事。 反正已经跟老四脱不开关系了,那就不妨亲上加亲了,朕相信望轩是个忠心的。 江晨也没有辜负康熙的期望,一直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情,跟四阿哥的交往也是点到为止。康熙越看越满意,又跟李光地对话了一通,晋卿都升任大学士了,望轩不升一升,倒显得朕对他们师徒两个有意见。 去岁废太子的时候,康熙心理格外的不好受,本来处置了太子就够让人伤心了,没想到废太子当天,自己的小儿子就去世了,康熙已经觉得这是上天的惩罚,结果大儿子要杀弟弟,被圈禁了,三儿子来告发大哥,滚回府修书了。 在康熙觉得自己已经遭受不起任何打击的时候,四阿哥带着他的兄友弟恭走进了康熙的心房。康熙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四儿子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从不说什么甜言蜜语,可对兄弟们是真的有感情的。 转变了对四阿哥的看法,康熙再回想江晨和四阿哥的关系,就换了个角度,望轩是个好的,老四也是个孝顺的,朕当初怎么能怀疑他们俩个会沆瀣一气,图谋不轨呢? 康熙半夜起来都得给自己一耳光,我真该死啊!(柳悠悠语) 所以,江晨被往上提拔了一级,不也是理所应当? 四阿哥带着弘晖一刻不停地刷着好感度,康熙也越来越关心自己的四儿子。 老四这势单力薄的,乌雅家就是包衣,帮不上什么忙,佟家又不认表姐跟老四这门亲,乌拉那拉氏倒是还行,可掌舵人费扬古去世了,乌拉那拉家再没能出个有本事的。盘算来盘算去,康熙发现也就是江晨还能帮帮四阿哥。 再加上,江晨一点不掺和朝中争斗,只是尽心尽力地教导弘晖,踏踏实实工作。 康熙对四阿哥和江晨都怜爱的不得了,于是借着玉米的由子,给了江晨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 康熙怎么想的,四阿哥不知道。四阿哥又不能跟别人分享江晨封爵的快乐,也只能跟宜修说一说了。 宜修对四阿哥的话痨烦得要死,可还是要扬起微笑,给四阿哥积极的回应。 幸好,新人从蜀地长途跋涉到京城,终于进了雍亲王府。四阿哥为了他的大业,恋恋不舍地去宠幸新人了。 第二天,宜修还没怎么清醒,正闭着眼任由绘春捣鼓,剪秋就来汇报了,“福晋,外面除了昨晚侍寝的吕格格,其余人都已经来齐了。” 宜修一下子睁开眼,探头看窗外的天,自己没睡过头啊!才这个点,怎么都来了? 喝了杯浓茶醒神,宜修才反应过来,这是要给新人下马威呀! 过去的四贝勒府,现在的雍亲王府后院,除了上辈子的老人,现在的庶福晋齐月宾、李静言,宜修硬提拔上来打算以后占位置的庶福晋宋氏、格格武氏,剩下的根本就引不起四阿哥的兴趣。所以一眼扫过去,还是小猫三两只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宜修有多善妒呢!甚至为此,德妃还敲打过宜修,给四阿哥没少塞人,可都没翻腾出什么水花来。 第182章 吕盈风 要宜修说,这能怪谁啊?还不是得怪德妃自己。 给十四阿哥挑的人,从嫡福晋到妾室,哪个不是家里有名有姓的满族格格?到了四阿哥这里,就全都是汉军旗的姑娘了。倒不是说四阿哥对汉女不感兴趣,不能给四阿哥任何助力的汉女,四阿哥宠幸有什么用吗? 要知道,四阿哥现在满脑子都在事业上,十天半个月不来后院都是常有的事,德妃赐人还不考虑四阿哥的事业心,四阿哥能有心思在妾室身上算怪了。 想那么多也没用,宜修叹了口气,吩咐剪秋,“去给吕格格传个话,让她尽快过来。” 这辈子的宜修可是坚定走后院贤良、前朝争霸路线,所以对于中立派,她并不吝啬顺手帮忙,刷刷好感度。 吕格格是个聪明人,在收到了宜修的传话时,吕格格已经走到了半路上,她不顾初次侍寝的不适,快步走到了薜荔院,甚至比往日请安还早了一刻钟的时间。但比起早早坐定的其他人,还是晚了不少时候。 李静言这个不长心的立刻开炮,“吕妹妹倒是比咱们这些老人有脸面,第一次请安,就敢这么晚到。” 吕格格也不惯着,她有些惊讶地问,“瞧这位姐姐说的,妹妹可是迟到了?可剪秋姑姑也没跟妹妹说要变更请安时间啊!” 李静言被怼的哑口无言。 见气氛开始紧张,宜修也不在后面听热闹了,她坐到了主位,打了个圆场,“妹妹们聊的倒是高兴。” 齐月宾默契的应和,“仰仗福晋慈悲,诸位姐妹自然也就放松了些。” 宜修自然不会拆穿齐月宾的话,“齐妹妹就是嘴甜,我前一阵得了几匹料子,妹妹等会儿拿回去。” 李静言不甘心齐月宾博得头筹,开口刺道,“这新来的吕妹妹还没收见面礼呢,倒是让齐妹妹先行了一步。” 吕格格哪能任由齐月宾给自己拉仇恨值,忙开口说,“齐姐姐说的是姐妹们的心声,妹妹也盼着能学的得齐姐姐几分玲珑心思,多得福晋垂怜呢!” 眼见着李静言又要添乱,宜修只能把话题接过来,“今儿最重要的就是吕妹妹的请安茶,别的都先往后放,让吕妹妹先认认人才是最紧要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大家自然是端坐着,看吕格格先向福晋行礼。 吕格格端着茶盏,“妾身吕氏盈风,给福晋请安。” 宜修没有为难吕盈风的意思,接过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也没什么要跟吕盈风特别叮嘱的,只从手上褪下来一只晶莹剔透的手镯,“这镯子很配妹妹的肤色,望妹妹不嫌弃。” 吕盈风看着手镯,在家从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哪里有嫌弃的道理。心里还感慨,无论是刚才的善意提醒,还是现在大方的见面礼,福晋都不像是个小气的。 吕盈风又一一跟大家见礼,算是初步融进了雍亲王府。 请安结束,吕盈风只觉得筋疲力尽,跟后院的女人们打交道比昨日伺候四阿哥还累,一言一行都要在脑子里过几遍才敢说出来,生怕被别人抓住错处,第一日就出了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吕盈风先歪倒在榻上歇了一会儿。 缓过劲儿来,又喝了一杯暖身子的红枣茶,吕盈风才开始询问自己带进府的陪嫁丫鬟——棉儿,“棉儿,我让你打听的都打听到了吗?” 棉儿条理清楚地回答,“格格,府里面除了您今日请安见到的,还有一位在去锦轩幽禁的瓜尔佳格格,这位是当年跟福晋前后脚进府的,可是不知怎么惹怒了王爷,从侧福晋贬为了格格,还被关在去锦轩,终身不得出。” 吕盈风皱眉,当年前后进门两位侧福晋的热闹事不难打听,可没过几年,瓜尔佳氏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吕盈风有些忧心,这其中会不会有宜修的手段?要真的是宜修做的,那可就太让人胆寒了。 棉儿继续说着,“奴婢还听说,这位瓜尔佳格格脾气很是不好,还爱拿下人们撒气,甚至因为体罚宫女还被王爷罚过呢!” 说到此处棉儿有些义愤填膺,他们这些下人全靠着主子活,要是没摊上个好主子,那就是一辈子受苦的命。 吕盈风有别的疑惑,“当年瓜尔佳氏是以侧福晋身份进府的,想来瓜尔佳格格家里也是有实力的,他们就任由瓜尔佳格格被幽禁终身?” 这可就不是棉儿能打听到的了,她正要请罪,吕盈风也知道这不是棉儿能探听到的,并没有不悦,同时叮嘱棉儿,“瓜尔佳格格的事情肯定有问题,你也不要再打听了。” 吕盈风虽然胆大,却知道分寸,这件事既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想必是被四阿哥封过口了,自己乱打听容易被牵连进去。 说过了瓜尔佳格格,吕盈风又说起了另一件关心的事情,“今日的李庶福晋像个点火的炮仗,她是个什么路数?” 这个棉儿可知道,她眉飞色舞的说,“这个李庶福晋,听闻她三十九年生育了二阿哥,只可惜没养住,四十一年二阿哥就夭折了,王爷最不喜欢没护住孩子的,所以李庶福晋失宠了几年,但是李庶福晋实在是颜色好,便又复宠了。 四十三年的时候,李庶福晋又生下了三阿哥,可能是被当年二阿哥早夭的事情刺激了,李庶福晋把三阿哥当眼珠子一样盯着。天天抱着三阿哥不可撒手,为此还跟王爷闹了好几次呢!” 吕盈风疑惑说,“按这样的资历,李庶福晋怎么样也该是侧福晋了,怎么还在庶福晋的位子上待着?” 棉儿回答,“还不是李庶福晋仗着是三阿哥的生母,就想着往上爬,结果王爷根本不吃这一套。 要奴婢说,也是李庶福晋太过贪心所致。养好了三阿哥,王爷还能看不到李庶福晋的功劳?可她偏偏教着三阿哥给她要位份。王爷听到三阿哥说想为额娘讨位份的时候,脸都青了!” 第183章 福晋,恐怖如斯 李静言干出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四十三年李静言生了三阿哥之后,就开始琢磨侧福晋的位置。她自生了二阿哥就在庶福晋的位置上待着,要是贝勒爷因为二阿哥体弱也不待见,不给她生位份,可现在生的三阿哥是个壮实的,怎么就不给她提待遇呢? 为什么李静言这个糊涂蛋没有把目标瞄准宜修,而是直接指向了四贝勒呢? 因为宜修在李静言刚怀孕的时候就让她享侧福晋的份例了,甚至明里暗里都透露出一种,只要李静言生了阿哥,就能顺理成章的晋封侧福晋, 结果李静言好不容易卸了货,眼带期盼的等着晋封侧福晋的旨意,却迟迟没动静。最后还是剪秋暗示李静言,“侧福晋是要上皇家玉牒,这可就不是福晋能做主的地方了。” 这福晋做不了主,府里还能谁做主呢?四贝勒呗! 可自从李静言为了三阿哥的事情,跟四贝勒顶了好几次嘴之后,四阿哥也不常来李静言这里了。 要柳悠悠说,李静言脑子不好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是因为李静言为了肚子里的三阿哥,吃得多,产后恢复的不好,大胖橘嫌弃李静言辣眼睛了。 李静言也试着靠三阿哥拉四贝勒过来,可三阿哥连话都不会说,有什么互动?来了几次,三阿哥也不好使了。 至于李静言话里话外的侧福晋,四贝勒充耳不闻,说的烦了,一拍屁股就走了,连留宿都不留了。任由李静言着急上火,也没有任何办法。 其实还是因为四阿哥还是个贝勒闹得,贝勒只能有一位侧福晋,四阿哥怎么可能把这个位置给没有任何帮助的李静言呢?只是李静言要能看明白就不是李静言了。 小孩子见风长,三阿哥转眼间就会说话了,四阿哥看在唯二儿子的面子上,也时不时来看一看。 这就让李静言想到了一个好法子,自己不行,就让弘时来啊! 结果弘时过三岁生辰的时候,四贝勒给面子的来参宴,在三阿哥背了首诗之后,高兴地问三阿哥想要什么奖励,三阿哥孺慕地看着四贝勒说,“阿玛,弘时没什么想要的,您不如奖励额娘吧!” 四贝勒看着满眼期待的李静言,冷笑一声,知道这是李静言想出来的好法子,“弘时,福晋是你的嫡母,你只能叫福晋额娘。” 毕竟母子情深,私底下叫一叫大家都理解,可李静言把弘时教的不知福晋可就是大问题了。 四阿哥直接问罪李静言,“李氏,你可知罪?” 李静言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被翠果拉了拉袖子,顺着力道跪在了地上,一脸惶恐。 弘时不知道自己按着李静言教的,阿玛怎么不奖励额娘,反而让额娘跪在地上呢?哇的一声,弘时哭了起来。 好好的生日宴,闹得一地鸡毛。李静言膝行到弘时旁边,抱着弘时哄。 看着相拥的母子俩,四贝勒也是无奈,只能警告了一句,“李氏要是担负不起教养弘时的职责,福晋不介意接手弘时。”,说完,四贝勒拂袖而去。 场景外的宜修,宜修表示,弘时的愚蠢忍过一次就够了。 李静言抱着弘时瑟瑟发抖,“贝勒爷要把弘时抱给福晋!” 翠果安慰说,“贝勒爷怎么忍心让主子和小阿哥母子分离呢?” 四阿哥自己饱受养母生母之苦,所以对孩子也是尽量让生母养着。 李静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说得对,贝勒爷不会的,不会的。” 李静言被四贝勒这么一吓,哪里还敢提什么侧福晋之位,只能专心的养孩子了。或许是看在李静言终于老实的份上,或许是心疼弘时,四贝勒还是给了补偿,他把李静言的阿玛运作到了四品知府的位置上。 为什么不再往上运作?只能说有其父必有其女,李静言阿玛的能力只能做到知府,再往上捅出来的篓子,四贝勒就兜不住了,疲惫.jpg。 柳悠悠吐槽,谁让你只看脸的?以后发现弘时是个傻的,才有你操心的! 了解了前因后果,吕盈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得要是全雍亲王府都跟李静言一样,那自己可就轻松了,不用尔虞我诈,对手会自己犯错。 棉儿最后补充,“不过,现在依照王爷的爵位,可以有三位侧福晋,听别人说,福晋有意向跟王爷请求,让李庶福晋晋封侧福晋呢!三阿哥马上就要六岁进学了,李庶福晋毕竟是三阿哥生母,位份太低,三阿哥面上也无光,出去让人笑话。” 吕盈风追问,“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全府人都知道吗?” 棉儿回答,“应该是全府下人都知道吧?奴婢随便打听就知道的消息,想来没多隐蔽。” 吕盈风叹息说,“福晋好手段。”,说完,吕盈风挥退了一脸不解的棉儿。 这件事表面上没有福晋的影子,可宜修连面都没露就把矛盾移驾到了四阿哥和李静言之间,顺便打击了李静言依仗生了三阿哥所生出来的嚣张气焰,还让四阿哥对李静言连带着三阿哥的印象都不好。 这是一箭多少雕?吕盈风只是略略分析,就发现了宜修在这件事得到了三个便宜,背地里还有吕盈风不知道的获益,福晋,果真深不可测。 现在,谁不知道雍亲王是个香饽饽?吕盈风只是排头兵,以后入府的只会身世更加显贵。 而福晋现在就未雨绸缪了,为了防止娘家更豪横的新人入府,先下手为强,让李静言占据一个侧福晋之位,这样有一个育有两个阿哥的第一侧福晋压着,新人哪怕一入府就是侧福晋之位,也不敢太嚣张。 薜荔院被吕盈风念叨的柳悠悠打了个喷嚏,拒绝剪秋加衣服的请求。丝毫不知道被她表示过友善的吕盈风已经把自己脑补成了不可得罪的大魔王。 也不能说冤枉吧!毕竟为了不让李静言为了侧福晋之位骚扰自己,宜修确实是把四阿哥坑了进去,但谁又能想到李静言弄了个大的啊!无辜.jpg。 第184章 李侧福晋和吕盈风怀孕 至于吕盈风关于侧福晋的猜测倒是没错,李静言这些年再不长脑子,也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总比仗着年家入府的年世兰好。 虽然宜修现在的后台比年世兰硬,但对付年世兰多累啊,尤其等孩子没了,黑化强十倍的年世兰更是疯狗一条,死死抓着大胖橘不放,抓着谁咬谁。 所以,宜修要在年家效忠四阿哥之前,把李静言提起来。 又到了十五的日子,四阿哥照例来薜荔院用膳留宿。 用过了膳,四阿哥擦了擦嘴,说,“小宜这里的饭食最合爷的口味,这道莲子羹清凉解暑,夏日吃起来,最畅快不过了。” 宜修微微一笑,“只要能为爷缓解疲乏,小宜的心意就没算白费。” 虽然老夫老妻,宜修还未到三十岁,保养得当还像二十出头,柔情似水,还是让四阿哥惊艳。 四阿哥拉着宜修的手按照以往的惯例饭后消食。 宜修走着,说起了三阿哥,“爷,弘时也快到了进学的年纪。可要去求皇阿玛的恩典。” 宜修这里说的恩典,便是让弘时也去尚书房读书。不是所有的皇孙都能到尚书房读书的,除了嫡子,便是比较受宠的庶子,还得是家中没有嫡子,当做世子培养的庶子才能进尚书房。 不过要是受康熙宠爱,把孩子都塞进尚书房学习也不是不行。雍亲王府现在就弘晖和弘时两个孩子,想把弘时送进尚书房,难度并不高。 四阿哥皱起眉头,“若是进了宫,弘时轻易不能回府,李氏那个无知妇人怕是又要闹了。” 宜修开解道,“李妹妹不过是爱子心切,只要妹妹知道这是为了弘时的前程,想必不会反对的。” 四阿哥对李静言的本性有着充分认知,没有宜修那么乐观。“爷到时候同李氏说一说吧!” 宜修借着这话题继续说,“如今弘时也大了,李妹妹的位份是不是该?毕竟弘时也要接触外人了,说起来生母,也是咱们雍亲王府没面子。” 四阿哥看着没有私心的宜修,无奈说,“旁人家的福晋恨不得把妾室压得起不来身,小宜倒好,还要抬举她们。” 宜修只是深情看着四阿哥,“小宜也只是为爷考虑罢了。” 看着数十年一往情深的宜修,四阿哥内心滚烫,也就对宜修提议升李静言为侧福晋的想法多了几分赞同。 宜修趁热打铁,“爷,李妹妹生育两子,养着三阿哥,这样的资历还不能晋升,多让妹妹们心寒?” 四阿哥想想自己空着的三个侧福晋之位,全空着确实不好看,给李静言一个也无妨,就答应了宜修,“那爷就按小宜的意思,给皇阿玛上折子。” 宜修拉了拉四阿哥的手,求四阿哥略过这件事。 四阿哥还能怎样,还不是笑着把宜修原谅。 接下来的日子,后院基本是吕格格的一枝独秀。 四阿哥对老人们早就看腻了,新来的吕格格长得好看,性格爽朗,会来事,说话虽然直了些,但不会在四阿哥面前不合时宜,四阿哥才不在乎吕盈风天天跟谁吵嘴。 吕盈风的身体也不错,还没几个月就怀了。 吕盈风的孩子还没满三个月,这事宜修能知道,当然要归功于遍布全府的眼线。毕竟,不愿意主动卷进后院风波,和被算计进去是两回事。没有充足的眼线监视后院的一举一动,你永远想不到这些人会想出什么坏主意(宜修语)。 本来以为吕盈风打算满三个月再爆出来,没想到两个多月,吕盈风就让棉儿来薜荔院汇报这个好消息。 宜修听到这个消息,还惊讶了一下,不过还是高兴地提高了吕格格的待遇,先享着庶福晋的份例,生下了就落实庶福晋的位份。这个流程再熟悉不过了,可每一次享受这个待遇的女人都能让后院更新一批瓷器和布料。 吕盈风提前了半个月说出自己怀孕的消息,也是因为这几个月跟四阿哥的相处,四阿哥虽然基本不关注后院的是非,可他的态度很坚定,那就是有事找福晋,福晋的态度就是四阿哥的态度。 那吕盈风就不能表现出对一向慈爱的福晋有任何的防备和敌对,如果有这种倾向,吕盈风怕是现在就已经在去锦轩跟瓜尔佳格格作伴了。所以,吕盈风还是装作没经验,卡着时间爆出了自己的身孕。 四阿哥没有察觉到吕盈风的小心思,他很高兴后院即将又有新生命降生。吕格格这几个月还算得四阿哥的心,四阿哥还是派人暗中保护一下吕格格,跟当年保护李静言的是一批人。毕竟当时四阿哥只有一个阿哥,实在是太可怜了。 为了不让别人怀疑自己的能力,四阿哥捏着鼻子拨了人护着李静言的肚子,必要时可以先保孩子。不然就靠李静言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哪怕有了警惕,想平安生下三阿哥也是件难事。 在吕盈风专心备产的时候,四阿哥也没什么时间流连后院。 四阿哥在干什么呢?他正在前朝跟年羹尧眉来眼去呢! 清朝有八旗政策,每一旗都有旗主,其中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由皇帝亲自统领,其余五旗的旗主都由爱新觉罗的子孙担任。可自建国以来七八十年过去了,现在五旗旗主很多血缘关系跟康熙都比较远了。 所以康熙也借着给儿子封王的机会,让儿子收回八旗势力。民间儿子成年独立了,老子还得给儿子准备家当呢!总不堂堂皇子比不上平民百姓吧?康熙靠着这个逻辑,我儿子当亲王了,做阿玛的分点手下还不行吗?慢慢把八旗收回来。 毕竟皇子想要竞争皇位,一定要承认康熙的正统性,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旗民根本不知道皇帝是谁。 年羹尧所在的旗分佐领(陈继范佐领)本来属于肃亲王豪格的的庶支贝勒延寿。四十八年皇四子胤禛受封和硕雍亲王,依例获得镶白旗的部分佐领,年羹尧所在的旗分佐领也包括在内,就这样从延寿转移至胤禛属下。 第185章 年遐龄和年羹尧 四阿哥也没想到年羹尧这个好苗子能落到自己田地里,但都进了自家菜地,可不能让年羹尧跑了。 可年羹尧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他现在能做到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离不开康熙的格外赏识和破格提拔。尤其现在这个局势,谁不知道康熙在意死了儿子们有没有跟朝臣勾结。年羹尧前途大亮,非得现在跟着四阿哥一条路走到底干吗? 年羹尧是个自傲的人,他凭自己真本事往上爬的,又不需要走四阿哥的裙带关系,非要去给四阿哥低头做奴才? 年羹尧是不需要,可整个年氏一族都在四阿哥手底下讨生活,你一个人能帮衬整个宗族? 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对四阿哥的看法跟年羹尧并不相同。年遐龄致仕前担任湖广巡抚,他首先建议将湖广七府丁银并入田赋征收,这也是“摊丁入亩”制度的前身。 四阿哥对年遐龄在湖广试用的税收法十分感兴趣。因此,年遐龄对四阿哥也比较看好。 在双方默契的约定下,定下了年遐龄之女、年羹尧之妹——年氏于康熙五十二年为雍亲王侧福晋。 千里之外,远在四川的年羹尧听到自己妹妹被许配给了四阿哥,很不乐意地写了信给年遐龄,意思是有自己在,年家只能走上坡路,不可能走下坡路,妹妹应该找个般配的,若非要嫁给皇子,他觉得八阿哥比四阿哥好。 收到年羹尧信的年遐龄,恨不得年羹尧就在自己面前,这样就能用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打年羹尧,省得年羹尧脑子犯抽,连累全族。 无论年羹尧愿不愿意,年家已经是归四阿哥主管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年羹尧要是做坚定的康熙忠臣,谁也不会说什么,可他要是勾搭皇子,想搏一份从龙之功,除了四阿哥,年羹尧选谁都逃不了一个两姓家奴的恶名。 尤其,年羹尧驻守四川,这些年跟家里联系不多,年遐龄都不知道年羹尧是怎么跟八阿哥联系在一起的,乍一在年羹尧的信里看到八阿哥的名字,年遐龄都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八阿哥呢? 这也让年遐龄坚定了一个想法——八阿哥这艘船一定会沉。 年遐龄在康熙四十三年在湖广巡抚的位置上致仕的,要是年遐龄本就体弱多病,或者是年龄到了,也没什么,可年遐龄活到了雍正五年,要不是年羹尧出事了,年遐龄可能还有好几年要活呢! 作为一个聪明人,年遐龄紧急避险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湖广改革很成功,收上来的税银多了,就有人盯上了这块大肥肉。或者说不止一家盯上了,一番龙争虎斗,胜出的人是太子党。 其实在察觉到有人盯着湖广的时候,年遐龄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可看到最后来的人是太子党,年遐龄就知道自己哪怕调回京城也是躲不过去,毕竟一个钱袋子和能生钱的聚宝盆,谁不知道哪个更重要? 太子对自己的现状还不满足,甚至要伸手湖广税收,这是想干吗?想谋反吗?话又说回来,康熙知道吗?现在不知道,迟早也会知道。 年遐龄在湖广改革的时候,得罪了当地士绅,要是士绅跟京城联合,年遐龄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再加上年羹尧已经出仕,深受康熙赏识。年遐龄最终决定急流勇退,保全年家。 有了当年的经验,再看八阿哥,年遐龄只觉得是往事重现,八阿哥不会觉得自己在康熙心里的分量比太子重吧?不然,八阿哥凭什么觉得他这么跳脚地谋求大位,康熙能忍受呢? 八阿哥是不是觉得这个朝堂特别大,觉得这个朝堂特别空,他好像用尽了力气都不知道怎么能让朝臣们记住他,看到他。 年遐龄不明白八阿哥的心思,他只想把年羹尧骂醒,写了几十页的信纸,要是还不知道悔改,那就只能年遐龄带着拐杖亲自去一趟了:)。 年羹尧收到了年遐龄洋洋洒洒几十页信纸,还觉得倍感委屈,自己只是想找个明主投靠,顺便表达了一下对四阿哥的看不上和对八阿哥的看好,怎么就隔空挨了年遐龄一顿批评。尧尧委屈,尧尧不说.jpg。 可年遐龄的臭骂确实提醒了年羹尧,他不敢明面上跟八阿哥有牵扯,至于背地里,谁背地里没投资几个皇子啊?老大不笑老二。 四阿哥收到这个消息,可是一点笑不出来。年羹尧好大的胆子,脚踏两条船,想做墙头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最可气的是,年羹尧现在的官职,哪怕知道他在摇摆不定,四阿哥也不能说什么。甚至四阿哥要更加亲热地拉拢年家,把年羹尧绑死在自己这边。 对此,柳悠悠的评价是,我就说年世兰就算是个嘴斜眼歪的,大胖橘也能昧着良心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吧! 五十二年选秀过后,年氏赐给雍亲王做侧福晋的旨意很快下达。 很久没有过这样喜事的雍亲王府又开始了忙碌,上一次这么布置,还是两位侧福晋进府呢。只不过同人不同命,一个成了嫡福晋,一个在‘冷宫’半死不活,现在又要有一个侧福晋入府了,也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 这对吕盈风没什么影响,她抱着女儿怎么疼都不够,哪有心思关注这些?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后院还是得看福晋的眼色活,只要福晋一直保持这种姿态,吕盈风才不会没事找事呢。 李静言就焦虑的得多,她患得患失地问翠果,“听说那年氏颜色极好,这一届的秀女都没有能跟她比肩的,她身后还有年家,要是生了个小阿哥,哪还有弘时的位置?” 翠果只能尽量安抚,“咱们小主子实打实的,年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福气,而且生儿生女哪里说的准?” 翠果的话漏洞颇多,可哄李静言足够了,李静言继续担心在宫中学习的弘时了。 齐月宾怕是最心绪不宁的,先有李静言成了侧福晋,现在又来了年侧福晋,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啊?她自言自语说道,“听说年氏也是将门虎女,不知道能不能跟她搭几分交情。” 第186章 大胖橘献身和年世兰 五十二年,府中众人再忧心忡忡,也阻挡不了年氏进府。 四阿哥如今是雍亲王,又是有名有份的侧福晋进府,想寻着机会巴结四阿哥的人可不得费劲巴力的参加宴席。宜修又从来不会在这种能表现自己贤良大度的场合掉链子。所以,雍亲王府的迎亲宴办的格外体面。 年氏在年家确实是娇宠到大的,随着年氏而来的嫁妆虽比不得宜修,但也是实打实、沉甸甸的118抬。 年遐龄比年羹尧会做人,知道要是比着当年宜修侧福晋入府的120抬嫁妆也不是不行,可这不就是还没进门就得罪宜修吗?象征性的减少了两抬,给了宜修脸面,也没让女儿受委屈。 见到了四阿哥的年侧福晋哪里还有心思了解阿玛的一片苦心,她整颗心都落在了四阿哥含情脉脉的眼眸中。少女娇羞的模样同样惊艳四阿哥,四阿哥轻柔地说,“爷还不知侧福晋闺名。” 年氏第一次觉得往日不该嫌读书烦人,总是骑马射箭,现在都没办法文采非凡的介绍自己的名字,给四阿哥更多惊喜。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回答四阿哥,年氏学着以前自己最不屑的语调,娇滴滴地说,“妾身闺名世兰,阿玛特别喜欢兰草的忠贞不渝,便为妾身取了一个兰字,期盼妾身能像兰花一样高洁。” 四阿哥挨着年世兰坐下,“那爷以后叫你世兰可好?” 四阿哥的翩翩风度惹得年世兰面红耳赤,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年世兰的可爱表现惹得四阿哥笑出声来,他如今也是身经百战,面对年世兰这样的绝色,也不再像毛头小子一样,只把人往床上拉。 况且,据四阿哥了解,年世兰跟年羹尧兄妹感情极深,年羹尧对这个妹妹如珠似宝,比年遐龄还要纵容年世兰。若真是这样,年世兰能够影响年羹尧的决策,四阿哥自然要好好跟年世兰谈感情。 四阿哥不着急,而是温柔地跟年世兰闲谈,“不知世兰在家中有什么爱好?” 年世兰想起外面人对女儿家的要求,有些担心,带着不知名的期盼跟四阿哥说,“妾身从小就被兄长带着在马上驰骋,平日最爱骑马射箭。” 这个与众不同的回答并没有惹来四阿哥的不喜,正相反,四阿哥欣喜地说,“没想到世兰还有这样的本领,那爷以后可要好好考验世兰一番。” 年世兰没想到四阿哥能这么积极的回应自己的爱好,更觉得一颗心泡在了蜜水里,甜滋滋的味道熏得年世兰脸上的红晕越发的蔓延,“世兰但凭爷考验。” 年世兰媚眼如丝地望着四阿哥,看得四阿哥也没有了刚才的定力。年世兰大胆地扑进了四阿哥的怀里,勾引道,“今日洞房花烛,世兰难道不够美吗?爷竟然只拉着妾身说话?” 四阿哥那还记得什么年羹尧、年家,美人在怀,四阿哥又不是柳下惠,自然是红浪翻滚,拉灯! 第二日,屋外面鸟雀不停地鸣叫着。 屋内床上,年世兰轻蹙着眉,长长的睫毛开始上下颤动,她声音沙哑地说,“颂芝,树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吵闹的鸟儿?叽叽喳喳的。” 颂芝听见年世兰的呼唤,进了屋子喜气洋洋地说,“主子,该起了!” 年世兰这才清醒过来,自己已经嫁给了雍亲王,外面吵人的鸟儿是雍亲王府的,自然是年家听不见的。 毕竟年纪还小,年世兰禁不住有些惆怅,这个时辰,阿玛早就起来锻炼拳脚了,也不知道亲人们还好不好。 感到寂寞,就想让自己的情郎安慰。年世兰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身旁的床榻,四阿哥还要上早朝,床榻早就凉了,这让年世兰心情更加忧郁,她问,“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颂芝太了解年世兰了,这语气分明是不愉快,既然提起了王爷,那往四阿哥身上靠说好话准没错,“王爷天不亮就起来洗漱了,可见主子睡得香甜,一点都不允许奴婢们打扰呢!” 年世兰听见四阿哥这么嘱咐,心里的甜漫上了嘴角的微笑,她交代,“以后要把我叫起来,我要亲手伺候王爷穿戴。” 颂芝见年世兰有了笑意,继续奉承说,“王爷体贴主子,主子又体贴王爷,这不就是神仙眷侣?” 年世兰慢悠悠地享受着丫鬟们的服务,丢了个银镯子给颂芝,“就你丫头嘴甜,这镯子拿去玩儿。” 颂芝高高兴兴地收起了银镯子,继续帮助年世兰完成今日的穿搭,“主子,咱们今日穿那件胭脂红绣芍药的旗装?” 胭脂红的红色、芍药的花型都是最贴近正室的,这是出嫁前做好的,就预备在府里穿呢! 颂芝提出来的确实合年世兰的心思,年世兰背靠年家,若不是汉军旗的出身,哪里不配福晋之位?穿这件衣服去请安便是示威。 可想起出嫁前年遐龄的叮嘱,年世兰还是忍痛放弃了这个选项,“这件还是张扬了些,换那件丹青色绣兰草的。” 昨夜四阿哥夸过年世兰跟兰花很是般配,年世兰便也爱屋及乌,选择了不同以往风格的兰草。 颂芝虽不知年世兰的考虑,可她最会顺着年世兰的心意,哄年世兰开心,也不提问为什么年世兰更改了主意,麻利地拿来了衣服,为年世兰换上,嘴里还不停地夸耀,“这衣服颜色挑人,也就是主子能穿的好看,若别人穿怕就要闹笑话了。” 年世兰欣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这身旗袍突出了年世兰的高傲,却不张扬,或许别人觉得正好,可年世兰很是不爽,虽然美貌依旧,可年世兰最喜欢亮丽的颜色,现在却要为了示弱,选了这样寡淡的颜色。 年世兰忍不住感慨,“到底是比不得家里面,一言一行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说完,年世兰止住了颂芝想要说话的嘴,扬起脖子吩咐说,“走吧!别让府里的人久等!” 第187章 年世兰 宜修迷迷糊糊地吃着早饭,剪秋进来禀告,“福晋,除了年侧福晋,其余人都到齐了。” 宜修眨眨眼,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连吕格格也来了?” 剪秋回答,“吕格格早早就来了。” 这是什么?自己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都撕烂?要是对别人还有效果,对年世兰,那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虽然知道年世兰不会在乎,宜修还是秉着一视同仁的原则,让人通知年世兰尽快来。 颂芝笑着送走了前来通传的小丫鬟,询问年世兰,“主子,咱们要不要加快些步伐?” 年世兰冷笑,“这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呢!哼!我偏偏不吃这一套,时间还早,急什么?” 年世兰甚至故意拖慢了自己的步子,悠哉悠哉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早就齐聚在薜荔院的人,眼看着就要到请安的时辰,年世兰还没出现,不禁有些焦急,本来想着挤兑年世兰,可正主迟迟不出现算怎么回事? 李静言绞着手里的帕子,“这年侧福晋怎么还没来?” 齐月宾也觉得纳闷,年世兰不会第一天就这么挑衅福晋吧?但为了以后的计划,齐月宾还是替年世兰说了好话,“年妹妹昨日才进府,初侍寝难免会身体不适,晚一些到也是常理。” 李静言对上齐月宾可丝毫不会客气,“那吕妹妹当年也是这样,可还不是早早的来了?” 吕盈风心说,你也知道我那时候是早到啊?当年率先开炮的就是你,你还有脸提?呸呸呸,什么当年,不知道的还以为吕盈风已经年老色衰了呢! 吕盈风插话,“李姐姐是老资历,想必这些年也看过不少新人入府,不知道是不是都早早的能来给福晋请安?” 李静言觉得吕盈风这话说的不像好话,又察觉不到哪里有问题,只能瞪了一眼吕盈风,不再说话了。 里面人刚消停了,年世兰就到了。 李静言瞬间忘记了刚才的不快,直愣愣地说,“年妹妹若是再晚些来,怕是请安都要结束了!” 年世兰对四阿哥有了情谊,哪怕心里有所准备,见了这么多女人,还是忍不住心烦,李静言又不会看人脸色地凑上来,“想必这位就是李侧福晋吧!我家中只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倒不必叫得如此亲热。” 年世兰就差把谁跟你姐姐妹妹写在脸上了,李静言被这话气的说不出话。年世兰算是开了地图炮,刚才的话映射的何止李静言一个人,在座的都被包含在内了。所以,连想跟年世兰打好交道的齐月宾也不愿意开口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宜修只能紧急救场,带着笑容坐到了主位上。 年世兰眼带敌意的打量着宜修,她本以为早早嫁给四阿哥的宜修已经人老珠黄,没想到宜修会这么年轻,容貌也是极美的,虽然比之年世兰差了一分,可在后院也是找不出第二个的美丽。 宜修好像没有察觉年世兰的观察,笑着说了几句,就让年世兰开始敬茶行礼。 年世兰暗含着桀骜不驯给宜修递了茶水,宜修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姿态,接过了茶水,“我新得了一个石榴摆件,便赠予年妹妹,希望妹妹能为王爷绵延子嗣。” 年世兰什么华服首饰没见过?就算宜修给了好东西,也不会让年世兰有什么动摇,还不如送个寓意好的见面礼。 果然,哪怕性格高傲如年世兰,一想到能跟心上人有血脉相连的孩子,也会欣喜害羞。年世兰确实对这个礼物很满意,对宜修也不再是敌意外露。 年世兰是侧福晋,身份高,只跟李静言行了平礼,接下来便是别人给年世兰行礼。 一个个人认过去,年世兰心中妒火汹涌。 李静言身着一身嫩粉色旗装,一点看不出来已经嫁为人妇。年世兰心里不屑,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还穿的这般娇嫩,真是不知廉耻。 齐月宾的穿着则跟年世兰的有些撞型,齐月宾一派端庄守礼,柔情似水的模样,倒是比年世兰还像一朵空谷幽兰。年世兰看了齐月宾的打扮,更加后悔穿这件衣服了。 吕盈风同样不差,性格直爽,总是笑脸迎人,是跟年世兰不一样的开朗作风。年世兰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美人,像是泡进了苦水里,这一个个的各有特色的美人,王爷当真是好福气。 年世兰强忍着酸涩,认全了人。在宜修说解散之后,就要冲出去,不想再看满座的莺莺燕燕。 齐月宾见年世兰走的匆忙,忙快步跟了上去,叫住年世兰,“年侧福晋!” 年世兰忍住焦躁,回头看齐月宾,“原来是齐庶福晋,叫住我可是有什么事?” 齐月宾笑着说,“只是听闻侧福晋家中也是武将出身,说不定与侧福晋聊得来,以后也能做个伴。” 年世兰没有被这话打动,却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齐庶福晋,不如边走边聊?” 齐月宾没有被年世兰第一时间拒绝,很上道地跟年世兰同行,“我未出阁前,也是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的。” 这倒是让年世兰有些惊讶,毕竟齐月宾通身气质都不像是能上马的。 齐月宾明白年世兰的惊讶,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人,只是无奈解释,“王爷最喜欢饱读诗书的女子。” 所以齐月宾舍弃了自己从小练习的骑射,开始跟着四阿哥的喜好学习琴棋书画。 这话让年世兰有些紧张,“齐庶福晋可说的是真的?” 年世兰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读书,现在岂不是跟四阿哥没有共同语言了? 看着年世兰满脸懊恼,倒是比一开始的冷傲可爱很多,齐月宾安慰说,“侧福晋如此容貌,王爷又怎么会让明珠蒙尘?” 年世兰嘟嘴嘀咕,“王爷才不会那么肤浅!我一定会与王爷心意相通的!” 心意相通?谁入府不是想与四阿哥心意相通呢?齐月宾看着年世兰,好像在看过去的自己,不过是一场幻梦。 第188章 跑马和齐月宾 在齐月宾有意交好的情况下,年世兰跟齐月宾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年世兰虽然不喜欢后院姐姐妹妹那一套,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 而且,这雍亲王府的日子实在是无聊,若是四阿哥忙起来,后院的女人除了初一十五到薜荔院的请安,每天就窝在小小的院子里,看着四方的天儿,等着太阳落下,又是一日熬过去。能有个说话的人,总比一个人待着强。 四阿哥因为年世兰喜欢跑马,在府里划出了一片地做马场,虽然不如正经马场跑马痛快,可也算有个消遣的去处。年世兰时常在马场,一跑就是一整日。齐月宾跟着年世兰,也捡起了丢弃多年的马术。 只是身体一时半会儿还受不了每日驰骋的强度,齐月宾回了院子总要吉祥为自己好好按摩一番。 吉祥手上抹了红花油,给齐月宾揉着腿,这些天骑马让齐月宾的腿内侧都磨出了青紫。吉祥心疼地说,“这年侧福晋倒是跑开心了,连累主子每日腿都站不直。” 齐月宾斥责吉祥,“又开始说话没个分寸,本就是侧福晋邀请我去的,别人还没这个机会呢!” 齐月宾对年世兰拉着自己去马场并没什么抱怨的,相反,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骑马了,那种跟随着马儿自由飞驰的感觉,齐月宾以为自己忘了,可一上马下意识的夹紧马肚子、勒紧缰绳、降低重心,一系列的动作都表明齐月宾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看着年世兰驭马疾驰,唤醒了齐月宾久违的活泼,她放下了矜持,学着年世兰的样子,压低身子,跟马儿合二为一,狂风都被甩在了后面。 年世兰在后面顶着风大声喊,“再快点!!!” 齐月宾有些听不清,她大声地吼回去,“听不见!!!” 年世兰笑着催动马匹赶上齐月宾,“我说再快点!!!” 说完年世兰一抽马屁股,让马儿再加速奔跑,齐月宾不甘示弱,也抽了一鞭,跟年世兰比试起来。 最后还是年世兰胜了半个马身,毕竟齐月宾已经很多年没有练习了,输给年世兰不冤。 齐月宾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不服气地对年世兰说,“下次一定赢回来!” 年世兰也不觉得冒犯,得意洋洋地说,“哼!不论比几次,肯定还是我赢!” 跑完了马,两个人筋疲力竭地下场休息,美美的喝上一碗冰镇好的酸梅汤,再各自回去休息,一天的光阴就打发过去了。 年世兰赢了比赛,高兴地回了院子,没想到今日四阿哥竟然也在。年世兰跟四阿哥熟悉起来,便也不掩饰自己的性格,“呦,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早?” 四阿哥喜欢年世兰与众不同的张扬风采,逗弄年世兰说,“世兰可是不高兴爷来?那爷就去别处坐坐?” 年世兰顾不得别的,拉着四阿哥的胳膊,酸气十足的说,“要是王爷走了,就别再来世兰这里。” 四阿哥好笑地说,“这里有个醋坛子打翻了,爷怎么敢走?” 年世兰东闻闻,西嗅嗅,一脸无辜,“哪有醋坛子倒了?世兰怎么没闻到?” 四阿哥怕把年世兰逗恼,说了个别的话题,“听说世兰这些日子都在马场?” 年世兰说起这个有些哀怨地望了一眼四阿哥,“王爷公事繁忙,世兰可不得寻个消遣的方式?” 四阿哥自知理亏,可前朝政务要紧,只能愧疚地搂着年世兰不说话。 这反倒让年世兰心疼地不行,她轻轻抚摸着四阿哥凸起来的颧骨,“王爷还是要保证自己的身体,世兰瞧着怎么又瘦了?” 四阿哥趁机卖惨,“又快到热的时候了,本来就热,底下的人还一群酒囊饭袋,真是气死爷了!” 年世兰听了这话,柳眉倒立,可一想四阿哥就在身边,收起了怒气冲冲的模样,温柔安慰道,“那就更不能为了这些人气坏了爷的身子,王爷千金之躯,岂是这些鸡鸣狗盗之辈随意揣度的?” 年世兰心里说,等下就去信给哥哥,看哪个不长眼的让四阿哥生气了,一个个收拾过去。 四阿哥见好就收,同年世兰用过晚膳,就熄灯歇息了。 另一边齐月宾也收到了今日四阿哥留宿年世兰处的消息,不禁有些丧气,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年世兰那样与四阿哥朝夕相处?内心再焦虑,齐月宾也告诫自己要稳住,四阿哥总会看到自己的,要是现在着急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夏天到了,四阿哥带着一众家眷到圆明园避暑,这里的马场宽阔,四阿哥也有了时间,陪着年世兰一起在马场消磨时间。 时间久了,四阿哥也注意到了时常陪着年世兰的齐月宾。 齐月宾深知年世兰对四阿哥的占有欲,尽量不在四阿哥面前出现,可她又不能实时跟踪四阿哥的行踪,总有撞见四阿哥的时候。 齐月宾上马拉弓射箭,下马则是悠然的淑女模样,这种反差,可比原来一味的端庄更让四阿哥移不开眼。 年世兰又不是傻子,能感受不到四阿哥好几次飞到齐月宾身上的目光? 若是不熟悉的时候,年世兰大可以直接骂齐月宾不知羞耻,可已经相伴一年多了,年世兰也知道齐月宾在尽力躲着四阿哥了,再说四阿哥想宠幸谁,年世兰哪有资格阻止呢? 四阿哥或许是顾忌年世兰的想法,没有立刻去宠幸齐月宾,可吃不到嘴心里像是长了草,眼神总是往齐月宾身上瞄。 年世兰这辈子的演技都贡献在这上面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拉着四阿哥玩耍,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四阿哥对齐月宾的垂涎欲滴。 但这种自欺欺人总是有期限的,年世兰眼见着四阿哥看齐月宾的眼神越来越露骨,知道自己没办法再拖下去了。日子久了,怕是齐月宾也会有意见,大家都盼着四阿哥的临幸,齐月宾总顺着年世兰躲着算个什么说法? 年世兰想,四阿哥忍不住了,自然会去,还不如自己大方一次。 第189章 鱼肚煨火腿和棋谱 这一天来的并不晚,年世兰陪着四阿哥用膳,“这道鱼肚煨火腿,妾身记得王爷上次来吃的很是尽兴,便今日差人又做了。” 四阿哥动作一顿,有些疑心年世兰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口味的,便说,“世兰怎么知道爷喜欢?” 年世兰丝毫没有察觉到四阿哥的试探,只是柔情似水地望着四阿哥,“王爷吃每道菜,妾身都记得您下筷子的频率,这道鱼肚煨火腿,爷那日夹了二十多次有余。” 四阿哥有些感动于年世兰的深情,又有些忌讳年世兰这样探究自己的饮食喜好,推脱说,“世兰何必这般辛苦?” 年世兰只是甜蜜地说,“只要王爷能吃的高兴,妾身不觉得辛苦。” 身边的颂芝替年世兰表功,“王爷,这鱼肚煨火腿是主子亲自盯着的,做工繁琐,焖足十几个时辰,主子后半夜起来就盯着小厨房的人做了。” 四阿哥仔细打量年世兰的眼下,虽用脂粉遮盖,可细看还是能看到掩饰不住的青黑,想必年世兰确实为了这道菜耗时颇多精力。 四阿哥忍不住怜惜地说,“世兰实在不必这样。” 年世兰只是娇羞地回答,“妾身不能帮王爷做什么,只能为王爷准备些可口的饭菜,哪怕缓解王爷片刻的疲惫也好。” 四阿哥确定年世兰确实是一往情深,也不再犹豫,吃起了这道凝聚年世兰情深的鱼肚煨火腿。 年世兰见四阿哥吃的香甜,还忍不住自责说,“这火腿不是最上等的金华火腿,到底让这道菜差了些滋味。不过,哥哥说云南的火腿也极好,寻到风味最佳的便送到府上来,到时候妾身再请王爷品尝。” 四阿哥听见年世兰提起哥哥,不着痕迹地引导年世兰说更多,“哦,亮工这样说,想必是吃到了。” 年世兰脸带笑意,毫不见外地说起了年羹尧,“哥哥现今在四川为皇上尽忠,比邻云南,想必是底下人孝敬的。” 四阿哥感慨说,“世兰跟亮工兄妹感情甚好。” 年世兰赞同地说,“从小二哥就最疼爱我了,只要我想要的,二哥肯定会为我寻来!” 四阿哥很满意年世兰跟年羹尧的感情深,用过了膳,本想进一步跟年世兰加深感情。 年世兰从刚才的快乐中脱离出来,忍着心痛对四阿哥说,“王爷,今日世兰不舒服,王爷去看看齐庶福晋吧。” 四阿哥很震惊年世兰竟然还有这么懂事的一天,回想起齐月宾含羞带怯的躲避,四阿哥忍不住心头的火热,可碍于刚才定下的跟年世兰联络感情的目标,四阿哥装作深情地说,“世兰哪里不舒服?怎么不传府医诊治?” 年世兰勉强地说,“世兰不过是又到了每月不舒服的时候,哪里需要府医?王爷不必忧心。” 四阿哥见年世兰都这么说了,顺势离开去了齐月宾那里。 颂芝回来汇报年世兰,“主子,王爷...去找齐庶福晋了。” 年世兰忍不住泪水盈眶,明明这是自己主导的,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的疼?年世兰曾期待四阿哥能够留下来,可期待落空了,还要自己说服自己,哪能让王爷委屈自己呢? 年世兰孤单地坐在饭桌旁,饭桌上的碗筷还没收拾下去,望着那道鱼肚煨火腿,年世兰恨恨地说,“颂芝,再去信问哥哥,最上等的火腿怎么还没来?定是今日这道菜没做好,讨了王爷的嫌弃。” 颂芝熟练地哄着年世兰,一个眼神让小丫头把桌上的饭菜都收拾下去,然后自己蹲在年世兰脚边,给年世兰按摩小腿,“二少爷这么疼主子,那火腿肯定早就在路上了,只是路途遥远,才坏了今日主子的好事。” 年世兰自怨自艾地说,“王爷现在是不是已经抱着齐庶福晋说说笑笑了?” 颂芝说,“那齐庶福晋哪有主子的风姿?不过是沾了主子的光,不然王爷哪里想得起来她!” 年世兰咬唇,不想这样想齐月宾。 颂芝继续分析,“现在想来,那齐庶福晋分明就是有意接近主子,为的就是能勾引王爷,连这种不要脸的方式都使得出来,真是下贱。” 年世兰被颂芝的话说的怒火中烧,收回了被颂芝按摩的小腿,面色阴沉地说,“行了。” 颂芝见年世兰生气了,也不再说话。 望舒阁则是久违的热闹,本来齐月宾都不抱希望了,却听见了四阿哥行走到望舒阁的声音。 齐月宾刚听见声音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吉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主子!主子!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齐月宾刷的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你说谁来了!” 四阿哥刚好听见这一声问话,回答说,“自然是爷来了!” 齐月宾见了四阿哥,呆呆地站在原地,竟忘了行礼。 四阿哥制止了苏培盛上前提醒,自己主动跟齐月宾说,“爷来了。” 齐月宾才想起来要请安,福身福到一半,就被四阿哥亲自扶住。 齐月宾第一次感受到四阿哥的温柔对待,羞答答地低下了头,又有些难堪地用双手掩面,“妾身妆容不整,让王爷看了笑话。” 四阿哥见多了齐月宾在马上驰骋的自信,下马后避之不及的端庄,第一次见到齐月宾的小女儿心思。齐月宾说是妆容不整,其实只是寻常打扮,倒是凸显了齐月宾本身的清新脱俗。 四阿哥摩挲着齐月宾的皓腕,轻柔地拉开齐月宾的双手,“月宾这样的望舒仙子哪里需要靠脂粉装点?” 齐月宾被四阿哥夸奖的精神飘忽,觉得自己像是踩着棉花一样跟着四阿哥往里走。 四阿哥很久没来过望舒阁了,这一次来,四阿哥有了细细打量的兴致。他见书架上摆着几份棋谱,问齐月宾,“月宾平日还喜欢下棋?” 齐月宾还不习惯四阿哥的温柔,有些紧张地回答,“年侧福晋还未入府时,妾身每日便靠打棋谱消磨时间。” 第190章 矛盾 四阿哥翻看着泛黄的棋谱,虽然已被翻得起了毛边,可依旧平整,可见棋谱主人的喜爱和珍惜。 四阿哥想要向一个人表达好感,实在是举手之劳,“爷那里还有几本宋代名仕的棋谱,明日便叫苏培盛给你送过来。” 这是四阿哥惯用的手段,可齐月宾哪里经受过这样细心地对待?只能慌张推辞说,“妾身棋艺不精,怕是会辱没了名家的棋谱。” 四阿哥好笑地牵起了齐月宾的手,“这棋谱在爷看来能博得月宾欢心已经是最大的作用了。” 齐月宾融化地靠在四阿哥的怀里,紧贴着四阿哥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这一切来的太好太突然,仿佛像一场梦境。 四阿哥感受着齐月宾的依赖,有些可惜地说,“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然爷都想跟月宾手谈一局,试一试月宾的棋力。” 齐月宾忍着羞涩邀请说,“今日不行,王爷不能再择良日前来吗?” 四阿哥笑着,胸腔的震动也被齐月宾感受到,“只要月宾欢迎,爷怎么会不来?” 四阿哥说的是前一阵子齐月宾躲避的事情。 齐月宾半是害羞半是吃醋地说,“王爷当时眼里只有年侧福晋,妾身蒲柳之姿,哪里能入得了王爷的法眼?” 四阿哥才不会对这样的小女儿发言感到尴尬,“若月宾只能称做蒲柳之姿,那天下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算得上美丽呢?” 被喜欢的人夸奖,谁能不开心呢?哪怕齐月宾这样内心沉稳有谋算的人,也抑制不住心动的砰砰声。 四阿哥和齐月宾四目相对,眼神中皆是缠绵,屋内的灯熄了。苏培盛和吉祥守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暧昧呻吟,苏培盛稳如老狗,吉祥低下了头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第二日,齐月宾在浑身酸痛中睁开了双眼,吉祥关切地上前。 齐月宾醒来没能看到四阿哥的身影,虽然知道四阿哥是去上朝了,还是难掩失落,“王爷几更天走的?” 吉祥回答,“王爷五更天(对应的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就出发了。”回复完齐月宾的话语,吉祥神神秘秘地用托盘拿过来几本书,“今早王爷还没走,就让苏公公把棋谱送过来了!说是想让主子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呢!” 齐月宾有些惊喜的抚摸着棋谱,为四阿哥这份贴心感动,刚醒来时的寂寞全都消散了。 起床收拾整齐,又用过了早膳,齐月宾迫不及待地让吉祥将棋盘拿出来,想要钻研新得的棋谱。 吉祥不明白围棋,可却能读懂齐月宾不时甜蜜的微笑,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引起了齐月宾的注意,“你这丫头傻笑什么呢?” 吉祥调皮地说,“奴婢才不是傻笑呢!这是学着主子笑,要是奴婢这是傻笑,主子岂不也是带着傻笑?” 齐月宾反应过来,摸上了自己的嘴角,嗔怪说,“好呀!还编排起主子来了!” 吉祥无辜回答,“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哪里是编排?” 齐月宾无奈,只能罚吉祥为自己绣个荷包。 齐月宾主仆正说说笑笑呢,守门的小丫鬟来报,“主子,年侧福晋身边的颂芝姑姑来了。” 齐月宾有些不安地收敛了笑容,“颂芝来了,还不快迎进来!” 颂芝板着一张脸进了屋子,给齐月宾行礼,“奴婢给齐庶福晋请安,庶福晋吉祥。” 齐月宾保持着亲切的态度问,“颂芝前来,可是侧福晋那边有事?” 颂芝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家侧福晋这些天不舒服,想来齐庶福晋伺候王爷也是辛苦,侧福晋让奴婢来传话,说是跑马的事情有时间再约。” 齐月宾关心地问,“侧福晋不舒服?可传了府医?” 颂芝皮笑肉不笑,我们家主子为什么不舒服你当真不知道?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不过是妇人家的小毛病,不劳齐庶福晋忧心,不如多关心关心王爷,别让望舒阁再冷清下来。”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吉祥气鼓鼓地想跟颂芝理论,被如意拦住。 齐月宾只当做没听见,想继续关心几句年世兰,颂芝可不吃这套,借口说年世兰离不开她就回去了。 目送着颂芝出了院门,吉祥愤愤不平,“您瞧瞧颂芝说的是什么话?这王爷自己长着腿,要是不想来还能被绑过来不成?” 齐月宾心不在焉地说,“昨日王爷是从年侧福晋那里出来直奔咱们这儿来的,想来是侧福晋为我说了好话。侧福晋一向善妒,如今我得了便宜,被颂芝酸几句倒也无妨。” 齐月宾想着,以后怕是不能再同年世兰心无旁骛的跑马了。 吉祥还想说些什么,被如意摇头制止了。 出了这档子事,齐月宾也没了继续研究棋谱的心思。 颂芝快步回了年世兰的兰韵别苑(年世兰院落的名称),就瞧见年世兰正坐在窗边远望。 今日阴云密布,不知何时就要下起雨来,外面也刮起了带着丝丝凉意的冷风。 年世兰穿着单薄,坐在窗边如何受得了?颂芝找了件披风,为年世兰披上,心疼地说,“主子,您若气齐庶福晋不知好歹,奴婢这就去把望舒阁砸个稀巴烂,何苦那您的身子较劲儿呢?” 年世兰未施粉黛,桌子上燃烧过的蜡油、年世兰眼下的青黑表明她一夜未睡,“王爷去齐氏那里叫了几次水?” 颂芝支支吾吾地回答,“听说叫了四次。” 年世兰仰着头,泪水却不听话地滑落,被年世兰自己用手擦去,“想来王爷对齐氏必然是满意得很。” 颂芝不屑地说,“依奴婢看,齐庶福晋用的招数实在不光彩,哪怕侥幸得了王爷的宠爱,也不过是镜花水月,长久不了!王爷的心当然在主子这儿!” 年世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地说,“你说的对,王爷的心在我这儿,无论谁狐媚勾引都是白费功夫。” 颂芝狗腿地赞同,“就是就是,齐庶福晋哪里比得过主子!” 第191章 教训 齐月宾却并没有像颂芝预言的那样,几日就泯于后院。 四阿哥被齐月宾的棋艺吸引,隔个七八日就想着与齐月宾对弈一场,围棋下起来又极耗时间,一个不留神便是半天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四阿哥又岂能不留宿? 别看频率不高,一个月也就三四次的样子,可四阿哥一月才进几次后院?能两天来一次已经算好的了,还得刨除固定分给柳悠悠的五六日,剩余的也并非年世兰一人独占,吕盈风还养着大格格呢!这么比下来,年世兰也就比齐月宾多个一天。 年世兰算着日子,把卸下来的耳环拍到了桌子上。 “福晋都多大的岁数了,还一个劲儿的霸占爷的宠爱;齐氏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的法子,勾的爷动不动就往望舒阁那里去;还有那个吕盈风,既然生了孩子,不安心养孩子,还一味地抓着爷不放。真是没一个安分的,各个下贱!” 年世兰无比后悔自己当时被齐月宾迷惑,展示出的大度,齐月宾现在侍寝的日子大部分都是抢了年世兰的。 可四阿哥又不会凭年世兰的心意安排行程,齐月宾合他心意,总不能放着如斯美人深闺寂寞吧! 年世兰哀怨地摸着自己的脸,镜中的美人依旧拥有无可挑剔的美貌,可欣赏美貌的人怎么就不来采撷呢? “颂芝,你说我是不是跑马跑得晒黑了?” 颂芝嘴甜地说,“奴婢倒觉得主子神采更胜以往,一点瑕疵都没有。” 年世兰反问,“若是我没出错,为什么爷总要去别人那里?” 颂芝不忿地说,“那当然是狐媚子不安分!要奴婢说,对于这些不安分的,给了教训,知道疼了,才能听话呢!” 年世兰停下手里的动作,通过镜子看着颂芝,她心动了,又有些犹豫,“若是王爷知道了,岂不是会觉得我蛇蝎心肠?” 颂芝轻轻地说,“这每日无缘无故去世的人都那么多,天意如此怪得了谁呢?” 年世兰皱眉,“闹出人命可就太过火了。” 颂芝甜甜一笑,“主子放心,只是小教训哪里会牵扯到人命官司呢?” 年世兰来了兴趣,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颂芝也不卖关子,“齐庶福晋既然靠陪着主子跑马引起了王爷的注意,不如便叫她再不能上马。” 这是年世兰第一次要出手害人,又是跟她喜欢的骑马有关,还是消减了颂芝的主意,只打算浅浅给齐月宾一个教训。 第二天,颂芝带着年世兰的邀请又来到了望舒阁。 两个院子已经有几个月不曾有过交集了。颂芝的来访本能的叫人不安,可年世兰有理有据。齐月宾本就是靠着年世兰获宠的,要是推脱了,大家怕是更觉得她表里不一,四阿哥也会厌弃齐月宾。 只要一想到望舒阁可能因此回到原来那冷清寂寥的模样,齐月宾便忍不住心里的恐惧。所以,哪怕知道年世兰可能不怀好意,齐月宾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赴年世兰的邀请。 齐月宾到时,年世兰已经整装待发,她神情傲慢,坐在马上等待着齐月宾上马。齐月宾不甘示弱,同样利索地上马。 年世兰扯出了一个微笑,“齐庶福晋,今日不如再比试比试,看谁跑马更快?” 齐月宾笑着回答,“侧福晋相邀,莫敢不从。” 这一次的氛围没有了上一次姐妹奔驰的快乐,只剩下弥漫的硝烟味。 比赛一开始,年世兰和齐月宾就驱使马儿快速地飞奔,两人骑的马匹都是千里挑一的神驹,骑术上有不相上下,只是年世兰更年轻,更熟练,略领先一点。齐月宾不想再输给年世兰,咬紧牙关,让马儿继续加速。 一圈、两圈,全神贯注在比赛上的齐月宾,没有注意到年世兰正驾着马儿朝自己靠近。等齐月宾发现的时候,年世兰已经离她一臂之邀。 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了,若再近,马匹就有撞在一起的危险。 齐月宾也没办法再靠里,再向里面就要脱离赛道了,齐月宾不想输掉比赛,以为年世兰只是想逼迫她认输,便硬撑着继续跑。 可年世兰竟然让马儿越贴越近,齐月宾在马上的心态不如年世兰平稳,随着距离的缩短,越来越不安。 到了这个地步,年世兰依旧没有停下来,还想继续靠近。 终究齐月宾没有顶住压力,驾着马儿偏离了赛道,慌了心神的齐月宾没能把控好马儿,在偏离赛道想要停下的途中,一个不稳摔了下来。幸好马匹的速度不算快,齐月宾反应的也及时,没有伤到什么重要部位,只是手部腿部有些擦伤。 年世兰在齐月宾偏离赛道后便没有再继续疾驰,看到齐月宾坠马,慢悠悠地骑着马过来,居高临下地对齐月宾说,“齐庶福晋的马术看来还是不精通,也是,这人的心思都不在骑马上,能有什么进步呢?” 吉祥和如意紧张地跑了过来,小心地把齐月宾搀扶起来。听见年世兰这么说,吉祥当即就说,“庶福晋的坠马分明是...” 颂芝早有准备地打断了吉祥的话,“分明是什么?齐庶福晋自己学艺不精,难不成还要乖侧福晋吗?” 齐月宾从刚才的坠马中缓了过来,拽住吉祥的手,不让她说话,“妾身确实不如侧福晋驭马强悍,闹出了笑话。” 齐月宾知道年世兰就是为了四阿哥在针对自己,可还不是得忍气吞声,谁让年家就是年世兰的底气呢! 齐月宾想认栽,年世兰可不想放过她,“齐庶福晋,我这个人最爱斤斤计较,拿了我的多少东西就得得我吐出来多少。你说呢,齐庶福晋?” 实在是欺人太甚,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日只是简单的擦伤,若不顺从,怕明日便是断胳膊断腿了。齐月宾强撑着说,“侧福晋说的是。” 得到了这个答案,年世兰挑了挑眉,吩咐说,“齐庶福晋既然受了伤,那就快回去吧!” 第192章 退让和安排处置 齐月宾一瘸一拐地被吉祥和如意扶回了望舒阁。 吉祥如意沉默地替齐月宾处理伤口,齐月宾手肘处的擦伤满是马场的砂砾,轻轻一碰就疼的齐月宾皱眉,勉强忍住没痛呼出声。 吉祥忍不住眼圈泛红,哽咽地说,“年侧福晋实在是欺人太甚。” 连稳重的如意也点头附和,“是啊,众目睽睽之下就敢这样对主子。” 齐月宾苦笑,“你们也知道是众目睽睽下,她既然敢这么做,想必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吉祥难过地问,“难道咱们以后真的要按年侧福晋说的做?” 齐月宾叹气,形势比人强有什么办法? 如意想了个法子,“若是咱们去找王爷做主呢?” 年世兰再嚣张也不可能越过四阿哥,只要四阿哥心疼主子,年世兰还能怎么样? 齐月宾内心犹豫了,她觉得不应该为了这样的小事给四阿哥添麻烦,又害怕四阿哥嫌弃自己没用,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另一方面又担心四阿哥会为了年家的支持包庇年世兰,这是齐月宾的心魔,轻易不想去逼四阿哥做选择。 四阿哥回了府,今天本想去望舒阁寻齐月宾,可却被苏培盛拦了下来,“王爷,齐庶福晋那边派人来传了信儿,说是今日跑马劳累,要休息小半个月。” 这个消息让四阿哥皱眉,自齐月宾也得宠之后,年世兰再没找过齐月宾去马场,齐月宾也乖觉,从不去惹年世兰的厌烦,怎么今日齐月宾就去了,还回来就说自己要休息半个月? “苏培盛,爷要听实话。” 苏培盛知道四阿哥肯定要问,早就打听好了。苏培盛对出手大方的年世兰还挺有好感的,可四阿哥才是苏培盛的主子。年侧福晋,可不是奴才不帮你,您这做的实在太明显了。 “今日,年侧福晋邀请齐庶福晋比赛,齐庶福晋一时失察跌落下来,幸好马匹当时速度并不快,齐庶福晋没什么大事,但难免受了伤,就跟主院来告假。” 四阿哥第一次认识到在他面前温顺可人的年世兰本就是个不大度的人,或者说四阿哥以前就知道,可都把年世兰的嫉妒当做小儿女撒娇的情趣,可嫉妒是魔鬼,总会引诱人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现在的年世兰明显已经被蛊惑,开始用自己的方式铲除竞争者了。 在宜修的管理下,后院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偏偏年世兰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做了。 四阿哥恨恨地捶了下桌子,年羹尧跟年世兰真不愧是兄妹,跋扈的如出一辙。 听说四阿哥回府了,宜修估算着时间,确定四阿哥应该知道今日马场发生的事情了,慢悠悠地来到了主院,打算掺和一下。毕竟年世兰这样做也是在挑衅宜修的权威,不给个教训,年世兰怕是又要干出剑指主位的事儿了。 苏培盛面露感激地把宜修迎了进来,福晋跟王爷的感情好,现在来救火,省得他们这些奴才被迁怒。 宜修请过安,抬头看到四阿哥紧攥着的手,有些心疼地让四阿哥放松力道,“王爷这是跟谁置气?跟谁置气也不能伤了自己呀!” 四阿哥看着宜修打量着自己的手掌,查看是否有了伤痕,怒火忽然没有那么高涨了,“小宜寻常时候可不会来前院,可是有什么要事?” 宜修仔细查看着四阿哥的手掌,嘴上回答着,“前院就是爷办公的地方,妾身当然要以身作则。今日来,是为了...齐庶福晋。” 说到此处,宜修有些为难地蹙起了眉头。 四阿哥没想到宜修跟自己竟然如此心有灵犀,都在为同一件事发愁,不动声色地问,“齐氏怎么了?” 柳悠悠心说你再装?这是套谁话呢? 宜修叙述起了事情经过,“齐庶福晋派人来薜荔院告假,说是伤了手脚,这无缘无故,怎么会受伤?妾身便剪秋去打听,没想到竟然跟年妹妹扯上了关系。” 四阿哥怀疑宜修是来给年世兰上眼药的,“小宜的意思是世兰害了齐氏?” 宜修难为情地说,“妾身分不清,才来找爷公断。齐妹妹那里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受的伤确实不严重,只是些许擦伤。可说实话,这事透着蹊跷,可年妹妹才多大?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妾身找不到证据,但这件事要真的是有人出手,若是不及时处置,后院又会拿府规当回事?妾身实在是为难,想请爷出个主意。” 要真的指认年世兰害人,需要拿出切切实实的证据和齐月宾出头指证,这两个东西没有,没办法定年世兰的罪过。可宜修作为女主人对这件事毫无反应,可就是失职了,所以哪怕没有任何人证物证,还得跟四阿哥汇报,表明自己的尽职尽责。 话又说回来,真要拿出来人证物证,四阿哥判还是不判,又是个左右为难。不判,没办法正后院风气,以后人人都能仗着娘家行龌龊之事;要是判了,年家会不会有不满,影响到四阿哥的大业? 宜修说的诚恳,四阿哥也放下了怀疑,跟着宜修一起发愁,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只要四阿哥不表态,宜修才不会冒头呢,拉了年世兰的仇恨值,还得不到好处,傻子才做呢。 四阿哥见宜修迟迟不说话,只能自己开口,“世兰对齐氏出手这件事,实在是没有证据,全是捕风捉影,福晋还是要整顿下人,天天传来传去带坏风气。” 宜修回答,“来之前,妾身已经让剪秋去教训了。主子的事情也敢瞎编排。” 四阿哥很满意宜修的敏锐,说起了对年世兰和齐月宾的安排,“这件事是世兰组织的,伤了齐氏想必不是世兰本意,多给齐氏补偿吧!毕竟受了委屈。马场那边管事的人不得力,再换一批人伺候主子吧!” 宜修笑着赞同,“爷果然英明,这样一来谁都没受委屈。那小宜也挑些东西,为齐妹妹压压惊。” 第193章 琵琶和失宠 四阿哥也觉得自己这番处置很是完美,看着温柔的宜修,“今日爷便在小宜那儿留宿了。” 宜修有些欣喜又有些责怪地说,“妾身刚才还说要以身作则,爷倒好,这下可好,妾身来了一趟前院,直接把爷带走了,妹妹们还不知道要怎么背后说小宜呢?” 四阿哥只是搂着宜修说,“爷跟小宜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谁敢说嘴?” 宜修只是靠着四阿哥不说话。 兰韵别苑,年世兰站在门口眺望着院门,有些不安地走来走去。 吱呀,院门开启,年世兰眼睛迸发光芒,急忙上前几步,想看来人是谁。 只是让年世兰失望了,是颂芝推门而入,年世兰不死心的往颂芝背后看,想找寻熟悉的身影,可门外只有一条寂静的小巷,没有人经过。 年世兰倚着门,幽幽地问,“王爷去齐氏那儿了?” 颂芝连忙说,“王爷才没有,齐庶福晋什么身份,值得王爷迁尊降贵?” 年世兰继续看着远方,等待着心上人,“那王爷去哪儿了!” 颂芝轻轻吐出来必然会惹得年世兰震怒的名字,“福晋今日去前院找了王爷,王爷推脱不过,就跟着福晋去了薜荔院。” 颂芝这话说的极有水平,年世兰肯定不会接受四阿哥主动去别的女人那里,所以只能是宜修故意勾引。 年世兰听到这个回答,气愤地拍了一下门,咬牙切齿地说,“福晋那老妇都已经人老花黄了,还要扒着爷不放。《女戒》《女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毕竟是人来人往的门口,颂芝有些胆战心惊地提醒年世兰,“主子,外面风凉,不如先屋里?” 年世兰怒火之后是深深地哀伤,“这屋子里没有王爷,回什么回?只留我一个孤单单的。” 颂芝只能尽力安抚,“今日不过是福晋占了身份的便利,王爷不好给福晋没脸,王爷最喜爱的肯定是主子。” 年世兰顺着颂芝的话,自我安慰地抚摸脸颊,“就是,那老妇有什么?王爷自然最在意我的。” 有了底气,年世兰也不再做望夫石了,她急匆匆地往屋里走,“今日还没有好好保养,若是明日王爷来了,不能见到我最美丽的一面,岂不是失礼?” 颂芝见年世兰恢复了,也昂起头指挥着小丫鬟们,给年世兰准备保养所需要的东西。 年世兰自傲于自己的美貌,也感受到四阿哥对自己美丽的惊艳目光,所以哪怕年纪未到,也对保养之事很是上心。无论是脸庞还是双手,每日都要经过繁杂的步骤仔细爱护。 望舒阁里面就没有那么热闹了,齐月宾虽没有像年世兰那么明显,可眼神也不时的往外瞄,希望心上人能像那日一样突然出现,带来无限的温暖和美好。 可眼见着天上群星闪烁,也没有一个呼喊‘月宾’的声音响起。齐月宾安慰自己,自己都已经跟四阿哥禀告过了,四阿哥不出现不是理所应当吗? 可他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受伤吗?他难道不心疼我身体不适吗?哪怕不留宿,只是来看一看也好啊!齐月宾无比难过地想。 这才几个月过去,齐月宾已经受不了望舒阁一人的冷清了。她坐在梳妆镜前,抚摸着镜中的自己,触手冰凉的镜面,一如齐月宾冰冷的心。 如意带着四阿哥留宿薜荔院的消息回来了。 齐月宾既高兴于四阿哥没有直接去年世兰那里,又难过于无论自己还是年世兰都比不过宜修在四阿哥心里的分量。 齐月宾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吉祥如意,“王爷来了只能下棋是不是太单调了?” 吉祥更跳脱,以为齐月宾是在征询意见,思考了一下说,“那主子不妨再展现些才艺。” 如意不赞同地说,“无论什么都要从头学起,投入许多最后也不一定能有收获,风险太大了。” 齐月宾在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中,下定了决心,“那也要投入,我想保住王爷的宠爱,就要拿出新的花样来。” 见齐月宾决定了,吉祥如意也不劝,直接讨论起来学什么。 “舞蹈肯定不行,主子如今身形已定,再去学习比不过有童子功的。倒不如学一门乐器,听说王爷对音律也颇有造诣。” “那还是要选一个高雅的乐器,才能凸显主子的品味。” “用嘴吹得怕是要吹的腮帮子都疼,还是学习用手拨弄的。” “这倒是,那学古琴、琵琶、扬琴、古筝...?” 齐月宾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学习琵琶。 说干就干,第二天齐月宾就托齐府寻找一位琵琶老师。接下来的日子,齐月宾沉寂下来,专心学起了琵琶。 年世兰则暴躁得多,自那日起,四阿哥已经很久没来过兰韵别苑了。 没有办法的年世兰每日都靠在门口等待四阿哥来,可四阿哥已经半个月没有再见年世兰了。 年世兰这才后知后觉到,虽然四阿哥没有惩罚自己,可还是疑心自己了。她慌得六神无主,“王爷不要我了,他怕是觉得我就是个毒妇,再也不会来兰韵别苑了。” 颂芝只能赶忙安慰,“王爷怎么会不要主子呢?” 可颂芝一出声,年世兰就想起了颂芝给自己出主意教训齐月宾,恨恨地拧着颂芝的胳膊,“都是你蛊惑我,非要给齐氏一个教训,现在好了,王爷再也不来了!” 颂芝顾不得胳膊的剧痛,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脸庞,请罪说,“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眼见着颂芝的脸颊肿起来,年世兰也消了气,“行了,你就算死了,也改变不了现状,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挽回王爷的心。” 颂芝停了手,也不管脸上的痛,给年世兰出主意,“都说见面三分情,只要主子见到了王爷,跟王爷说说话,王爷必然会原谅主子的。” 年世兰振作起来,“你说得对,只要我跟王爷认错,王爷不会不要我的。” 第194章 和好和大格格 事关四阿哥,年世兰的行动力拔到了最高。 有金钱开道,前院总有被钱财迷了眼睛的下人吐露了四阿哥的行踪。 这一日,年世兰恰好出现在了一起散步的四阿哥和吕盈风面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年世兰拉着齐月宾一同沉寂,可不就让吕盈风捡了便宜。吕盈风本来是打算好好跟四阿哥交流感情的,偏偏遇到了拦路虎。 吕盈风可不惯着年世兰,“呦,这不是年侧福晋吗?这里离兰韵别苑远的不是一点半点,辛苦年侧福晋跋山涉水过来了。不知道什么样的景儿能吸引来年侧福晋?” 年世兰暗骂一声贱人,不跟吕盈风一般见识,现在最重要的是四阿哥。她踌躇地走到了四阿哥面前,给四阿哥请安,“多日不见王爷,不知王爷是否安好?” 这些天见不到四阿哥的折磨,让年世兰消瘦了不少,穿着宽松的旗装,更显得整个人弱柳扶风。 四阿哥见年世兰这样的憔悴,叹息一声,“爷还好,只是世兰怎么瘦了这么多?” 年世兰撑起一个微笑,“只是这些日子苦夏,食不知味罢了。” 眼前的年世兰没有了往日的张扬自信,让四阿哥无比心疼,哪里还顾得上旁边的吕盈风。他心疼地握住年世兰的双手,“连双手都这么冰冷,世兰如此不爱惜自己。” 感受着四阿哥手心的滚烫,年世兰忍不住垂泪,“妾身以为,王爷再不会搭理世兰了。” 四阿哥用手拂拭着年世兰的泪水,心疼地说,“爷怎么忍心再也不搭理世兰?” 年世兰呜咽着扑进四阿哥的怀里,“那爷怎么狠心这么久不见世兰的?” 四阿哥感受着滚烫的泪水,只能轻柔地拍着年世兰的背。 被晾在一边的吕盈风手帕都要被撕碎了,诚然吕盈风不喜欢四阿哥,可她需要四阿哥的宠爱,年世兰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截四阿哥,这不是再打吕盈风的脸? 眼瞧着这对狗男女都抱在了一起,吕盈风只能恨恨离场,不然还要看着四阿哥和年世兰你侬我侬吗? 苏培盛为了不打扰四阿哥的兴致,配合着让吕盈风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 四阿哥满意于吕盈风的自觉和苏培盛的机灵,现在只有他和年世兰两个人了,四阿哥便说起了更亲热的话,“世兰都把爷的衣服哭湿了。” 年世兰声音沙哑又可怜兮兮地回话,“还不是王爷非要招惹世兰。” 四阿哥把年世兰从怀里挖了出来,好笑地说,“反倒是成了爷的错。” 可四阿哥看着年世兰有些微肿的眼睛,还是心软了,“把世兰惹哭,确实是爷的过错。” 被四阿哥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年世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无理取闹,见没有了碍眼的外人,她向四阿哥认错,“齐氏那边,是世兰的错。” 四阿哥有些惊讶,年世兰这半个月的惩罚已经足够了,他本不打算再追究了,可没想到年世兰竟然主动认错了。 年世兰继续说,“可齐氏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着跟世兰交好的名义来勾引王爷。” 听着年世兰话语中的难过和委屈,四阿哥也对齐月宾有了意见。年世兰本就是个霸道性子,原以为推齐月宾出来,是年世兰和齐月宾商量好的,谁承想是齐月宾算计了年世兰。 柳悠悠锐评,当初你那精虫上脑的样子,看着齐月宾都走不动道了,现在可好,全是齐月宾的错了,你跟年世兰癫公癫婆真是配一对啊! 四阿哥安抚年世兰,“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有了四阿哥在眼前,年世兰还管什么齐月宾呀!见四阿哥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年世兰又恢复了往日的姿态,“哥哥前几日送来了新鲜的的鲨鱼皮,妾身便做了鲨鱼皮鸡丝羹,熬煮了一天一夜,就等着王爷来品尝呢!” 四阿哥揽着年世兰往回走,“哦,那爷可得好好品尝一番。” 回到了兰韵别苑,年世兰满足地看着四阿哥喝羹。 四阿哥连喝了两碗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小碗,“这新鲜的东西是不一样,以往送来的鲨鱼皮都是晒干的,偶尔用来调味,哪有世兰做的鲜美。” 年世兰更是得意,“若王爷喜欢,我再让哥哥送。” 四川是不沿海的盆地,全是山陵,年羹尧从哪里弄来的新鲜鲨鱼皮?四阿哥意味深长地说,“亮工果然对世兰很好。” 年世兰毫无察觉地说,“哥哥最宠世兰了!” 年世兰高调复宠,挤压了吕盈风侍寝的日子,成为了后院四阿哥留宿最多的人。 吕盈风气得嘴角都上火了,她不需要四阿哥的宠爱,可大格格需要呀! 要说起来,大格格是雍亲王府唯一的格格,怎么也是金贵得很,可也许是人都要讲究个眼缘,自大格格出生起,四阿哥就不是很关注。 四十九年生的大格格,到如今马上要过四岁生辰了,也没个名字,成日都是大格格、大格格的叫,吕盈风能不着急吗? 吕盈风也不是没试过培养四阿哥和大格格的父女感情,可四阿哥好像就是对女儿不感冒,无论吕盈风怎么表现大格格的可爱,四阿哥就是不冷不淡的。 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尤其是皇家格格,额驸的人选更是少得可怜。吕盈风不想自己的女儿以后去蒙古吃沙子,就得筹谋四阿哥的怜惜,只是现在大格格攻略四阿哥的进度约等于零。 本来吕盈风每月有个两三天的侍寝,足够在后院里立足了,每月见一见,有个面子情,四阿哥总不会不考虑大格格的未来。 可现在年世兰搞了这么一手,吕盈风唯一能走的路都被斩断了。要不是大格格现在还小,还来得及想别的法子,吕盈风都要跟年世兰拼个你死我活了。 听着棉儿说,四阿哥又留宿在了年世兰那里,吕盈风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怒火,摔了一个杯子,“她年世兰背靠着年家,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来逼死我们母女?” 第195章 娇娇和前程 吕盈风的院子扶摇阁并不大,为了照看大格格,吕盈风又把大格格安置在隔壁房间,这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吓得隔壁的大格格开始大声哭嚎。 吕盈风不住懊悔,明知道小孩子受不得惊吓,自己怎么就没忍住怒火摔了个杯子呢?这下可好,把女儿吓到了。 大格格哭了,吕盈风哪还有心思想年世兰啊?快步来到大格格的房间,亲自抱起大格格轻声地哄了起来,“额娘来喽!娇娇不哭,谁吓着我们娇娇了?” 娇娇是吕盈风给大格格起的小名,吕盈风在家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若是不嫁给四阿哥,她和她的孩子都会在阿玛的庇护下,活的很幸福。 吕盈风知道,若不是真的没办法,阿玛也不会把她送进雍亲王府。谁叫吕盈风阿玛的顶头上司换成了年羹尧,这官场瞬息万变,背后没有主子,稍不留神就会落得个家破人亡。年羹尧归属雍亲王管,所以投靠四阿哥是最好的选择。 吕盈风的额娘听说要把女儿送到京城给人做妾,也跟吕盈风的阿玛哭闹过,可只能换来吕盈风阿玛紧缩的眉头,愧疚的双眸。 实在是没办法啊!四川紧挨着西藏,西藏那边眼瞅着不安分,年羹尧一个武将被调来做四川总督,本就是为了提防西藏和操练兵丁、准备战事。 若真起了战事,吕盈风阿玛就是在一线作战,若得罪了年羹尧,怕是立刻就要死在战场上。而且,谁不知道四川会成为下一个捞军功的地方?吕盈风阿玛占这个二把手的位置,实在是惹人嫌。不找个主子依靠,还没立功就要没命了。 这些都是吕大人给吕夫人说的,被门外的吕盈风听个正着。吕盈风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三个弟弟,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老二七八岁,小老三才刚断奶。 吕盈风不敢想若是阿玛有个万一,这个家该怎么继续走下去。所以吕盈风镇定地推开了门,对里面错愕的夫妻俩说,“阿玛,额娘,女儿嫁!” 吕盈风走进去为额娘擦拭泪水,又跪在阿玛面前,“不孝女让阿玛、额娘操心了。” 吕夫人被吕盈风擦干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的女儿要被送到千里之外的地方,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给人做妾哪是什么容易事? 吕大人同样痛苦,可还是要坚强地给吕盈风底气,他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吕盈风的头发,承诺说,“娇娇,咱们家虽然靠人,可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又不非得是他雍亲王一个人可以投靠。” 想往四川这个地界儿伸手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雍亲王最合适罢了。如果四阿哥真的对吕盈风不好,吕大人也不介意背刺一下,相信八阿哥很乐意接手的。 带着阿玛、额娘的关爱,吕盈风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到了京城,一顶小轿进了雍亲王府,再然后便有了大格格。 大格格不得四阿哥喜欢,可确实是吕盈风的心头肉。四阿哥不给起名字,吕盈风便把自己的小名给了女儿,她是阿玛额娘的娇娇,大格格也会是吕盈风的娇娇。 有了额娘陪伴,大格格很快就停止了哭嚎,在额娘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吕盈风继续抱着大格格走了一刻钟,才轻轻地把大格格放回了婴儿床。小孩子敏感,睡得浅的时候感受不到娘亲的气息就要哭。所以,在大格格多次哭嚎后,吕盈风已经养成了哄睡后再多抱一刻钟的习惯。 看着大格格安详的睡颜,吕盈风只觉得女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女孩,她想把最好的都给大格格。 吕盈风又想起了年世兰,被大格格打消的怒火又升腾起来,可怒火之后便是深深地悲哀,连她阿玛都在年羹尧手下讨生活,她又能拿年世兰怎么样呢? 而且,就算报复了年世兰也改变不了大格格不受宠的局面,这才是吕盈风真正忧心的。 确定大格格不会醒,吕盈风带着满腹愁思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看着为自己拆卸首饰的棉儿,突然问道,“你说咱们大格格的前程该去哪儿找呢?” 棉儿是吕盈风从家里带来的陪嫁,可以说这么多年是她们两个相依为命过来的。只是棉儿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以吕盈风问完都要被自己逗笑了,棉儿能有什么好主意呢?自己真是急昏了头。 棉儿当然知道吕盈风的忧虑,她仔细想了想,才憋出了一句,“这府里面能决定人前程的,除了王爷便只有福晋了。” 这倒是没说错,雍亲王府的男女主人当然能决定人的命运了。对啊!自己怎么就把福晋略过去了,吕盈风生气的捶了捶自己的浆糊脑子。福晋主管的便是后院事宜,又是大格格的嫡母,未来的婚事自然该是福晋做主,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棉儿有些受惊地看着吕盈风抽风了一样捶了捶脑袋,有些忐忑地说,“奴婢可是说错了?” 吕盈风惊喜地看着棉儿,“棉儿说的真是再对不过了,我自认为脑子好使,还没棉儿灵光!” 棉儿不懂吕盈风怎么突然这么说自己,不过看吕盈风的架势知道自己帮上了忙,也跟着傻乐起来。 吕盈风顺着这个思路开始回想宜修的喜好,才惊觉宜修基本在后院隐身了,除了每月两次请安外,宜修也没有跟任何人有交集。 以前人少的时候,便是受宠的唱独角戏,现在人多了,就是大家鸡飞狗跳的争宠,哪里会给毫无存在感的宜修半点注意力? 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宜修依旧保持着对后院的掌控力。 就单说年世兰逼齐月宾跳马(吕盈风得到的经过n次加工后的消息)这件事,年世兰虽然做的嚣张,可也圆滑,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是年世兰干的。 可福晋凭着蛛丝马迹和四阿哥的信任还是让年世兰吃了瘪,半个月不得四阿哥宠幸。 你说这不是福晋干的?就拿吕盈风刚入府打听到的事情说,谁信啊? 第196章 白熊和吕盈风的打算 “今日福晋实在是不得空,吕格格还是请回吧!”,剪秋带着客气的笑意说。 被婉拒的吕盈风也不恼怒,“妾身身无长物,只有两个为福晋绣的荷包,还请姑姑替妾身转送。” 这确实是推辞不了的,剪秋只能接过了棉儿手中的托盘,“吕格格有心了,奴婢这就呈给福晋。” 剪秋目送着吕格格主仆二人走远,拿着托盘走进了薜荔院。 屋里面,宜修正倚靠在美人榻上,身边有两个小丫鬟正用手中的扇子将冰盆的凉气吹向宜修。 宜修享受着清凉,吃着各类新鲜水果做成的冰沙,水果是江晨送来的,这些年他没有放下钻研农事,好吃的水果是副产品,知道宜修爱吃,便每十天送过来一批。 剪秋进了屋子,看宜修这般放纵,还是忍不住劝阻,“马上都要凉下来了,福晋不可这么贪冰贪凉。若是伤了身体,还要喝苦汁子。” 宜修打着哈哈,“这不是天气还没凉下来吗?只这几日,若是冷了,我绝不再吃冰。” 见剪秋还要唠叨,宜修赶紧转移话题,“你进门手上拿的是吕格格送的东西?” 剪秋将东西递给了宜修,介绍说,“这是吕格格自己绣的荷包,说是给主子的心意。” 宜修将荷包拿在手里观察,这荷包采用的是蜀绣的技艺,绣品光亮平整、构图疏朗、色彩明快,绣的是当地特色的山水熊猫,甚是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宜修惊喜地说,“这可是猫熊?” 剪秋回答,“吕格格说这是四川特有的生物,当地都叫它白熊。也是奇怪,明明是黑白两色,怎么就叫白熊了呢?” 宜修对荷包爱不释手,给剪秋科普,“三国陆玑注疏《毛诗》:“貔似虎,或曰似熊,一名执夷,一名白狐,辽东人谓之白罴。”意思是说,大熊猫似虎又似熊,名叫执夷,又叫白狐,辽东人称它们为白罴(pi),即白熊。” 剪秋看宜修实在喜欢,就提议说,“福晋若是实在喜欢,不如让吕格格多进献些?” 宜修摇头,“咱们府上又不缺绣娘,哪能这样折辱吕格格?” 剪秋倒是不觉得,“吕格格这都不知道第几次来拜见福晋了,奴婢瞧着,倒是想有想找个依靠的感觉,福晋若是同意,这绣品也算个理由。” 宜修只是笑了笑,“如今我地位稳得很,又不需要人雪中送炭,更别说锦上添花了。我又有什么理由接受吕格格呢?” 宜修在府中有权有宠,又生了嫡长子,外面又有江晨撑腰,根本不惧怕后院任何人,为什么要接纳吕格格,掺和进她跟年世兰的是非和接手大格格这个烫手山芋呢? 这也是吕盈风在思考的,她烦恼地跟棉儿说,“我没办法给福晋带来任何价值,福晋怕是不愿意拉我一把。” 棉儿正在给吕盈风按摩着肩颈,为了赶出那两个荷包,吕盈风没日没夜地绣了好几天,低头低地脖子都受不了了。 “哎,这福晋可真难讨好。”,棉儿心疼吕盈风。 吕盈风无奈又自嘲地说,“福晋不缺宠爱、不缺权势,生育了王爷的嫡长子,娘家舅舅在前朝又得力得很,哪里瞧得上咱们?” 棉儿眨眼,丧气地说,“要是能知道福晋需要什么就好了,咱们直接投其所好可就简单多了。” 吕盈风想笑棉儿的天真,都做到亲王福晋的位置上了,宜修想要的哪有那么容易满足?就算知道了,怕也是自己支付不起的代价。 等等!亲王福晋? 吕盈风想到一个让她口干舌燥的念头,她有些忐忑地问棉儿,“你说,咱们王爷想争那个位子的几率有多大?” 康熙五十一年二废太子,自四十八年重立太子,三年多的时间朝臣们被康熙耍得团团转,儿子们也被康熙打压的不敢轻举妄动,但康熙也没有表露自己看好哪位皇子做继承人,所以只要稍有希望的皇子,都在表现自己。 棉儿没想到吕盈风说这个话题,小声地回答,“奴婢不知道,但民间大户人家没有嫡子继承家业,底下的庶子们为了争家产都打个头破血流的。那想来皇家更是如此。”那可是天下共主,谁不心动? 吕盈风又问,“那你说,咱们都看明白的事情,福晋不知道王爷心思的几率有多大?” 棉儿不说话了,只跟吕盈风四目相对。 不用棉儿说话,吕盈风也有了计较。福晋必然是知道的,并且是支持四阿哥的,能当皇后,谁愿意只做个亲王福晋啊! 刚才还在忧愁不知道怎么讨好福晋,现在路子不就来了吗? 康熙在位都五十三年了,在能活还能撑多久?如果王爷真成功上位了,就现在孩子两三只的情况,大阿哥不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上? 可话又说回来,废太子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地位稳固呢?还不是落地个幽禁的下场?福晋不担心以后大阿哥也会如此吗?就算宜修不紧张,吕盈风也能凭借一张巧嘴把宜修说的有危机感。 虽然吕盈风后院没办法给宜修提供价值,那不是还有前朝吗?本来吕盈风进了雍亲王府,除了支持四阿哥也没有别的选项。那支持四阿哥的同时,不妨碍他们投资下下任皇帝呀! 而且,依托吕家,吕盈风还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康熙不再甘心被动防守了,他正在集结力量,发动驱准保藏之战,即驱逐盘踞西藏的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残部。 也就是吕大人现在就在四川,同样在计划内,吕盈风才能得到点消息。但就这点消息足够让人争得头破血流了,十多年没有战事了,没有战事就没有军功,没有军功怎么升爵? 吕盈风激动地面部通红,她调整着呼吸,安抚自己,不能急,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还是应该问问家里面的意见。 当天,一封书信从雍亲王府发出,飞往了四川吕家。 第197章 进展和弘皙 吕家书房,吕通望着这封从京城千里跋涉送过来的书信,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为人中正谨慎,若不是四川成了保障藏战役的关键,以吕通的为人,才不会找个皇子投靠。反正天高皇帝远,等新皇登基在计较前途也来得及。 本来掺和进夺嫡之争已经是吕通做过最冒险的事情了,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比自己胆子还大,这下一任皇帝的人选还没定下来呢,就打算掺和下下任的事情了。 吕盈风是孩子里最像吕通的,都是可以耐得住寂寞,然后雷厉风行给敌人一击致命的人。既然吕盈风有了这个想法,必然不是无的放矢。 而且,吕盈风在信中言辞诚恳地说着宜修的优势,宠爱权势都是雍亲王给的,不足为虑,可最大的筹码就是宜修生的大阿哥和娘家舅舅。 现在雍亲王府只有两个阿哥,三阿哥是汉军旗所生,母家又没有势力,跟大哥之间拉开的年龄足足有七岁,可以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三阿哥连一争之力都没有。 至于雍亲王后面生下来的阿哥?如今大阿哥弘晖已经十五岁了,生下来的奶娃娃靠什么争?靠吃奶的力气吗? 再说说江晨,康熙五十一年初升任正三品大理寺卿,按照每三年提拔半级的规律,还有三个月就要升到从二品了。京中的从二品除了闲职都是有数的,六部的左右侍郎、内阁学士和翰林院掌院学士。 翰林院掌院学士这个位置江晨资历不够,六部侍郎倒是合适,只是内阁学士这个官职让吕通把握不准,内阁学士是内阁大学士的属官,也就是把一只脚迈进了内阁。 吕通盘算着,觉得内阁学士应该轮不到江晨,但万一呢?现在的文渊阁大学士就是李光地,同时也是内阁之首,江晨又是李光地的学生。 康熙自二废太子之后就格外眷顾所剩无几的老臣,对李光地数次上疏请求休致,甚至都说出了,“见到卿的奏折,朕心中惨然。回想当年一班旧臣,今已杳然而去。像卿这样的,不过只有一二人还在朝中,现今朕也老了,实在不忍再多说什么。” 对李光地更是不断加封,今年六月,李光地再次请求休职,康熙暂准给假两年,让其处理完家中事宜即返京办事。 康熙可是一个连后宫都在讲究平衡的人,同一姓氏若有高位嫔妃,剩下同姓氏的连嫔位都占不到。前朝更是如此,父子、师徒,只要是有一人在高位,其余人就等吧。现在没有了李光地在前面占位置,江晨上去的希望不就更大了? 总而言之,江晨前途一片光明。实在没办法不让吕通心动。定睛挥墨,一封书信转瞬而成。 在等待吕通回信的时候,吕盈风并没有干等着,依旧按着两三天拜访一次宜修 的频率去薜荔院。 去的次数多了,宜修也不好总把吕盈风拒之门外,不时地也会叫吕盈风进来说话。幸好吕盈风直爽,说话也有趣,听她介绍蜀地的风土人情,宜修也不觉得尴尬。 又结束了陪聊服务,吕盈风腰酸背痛地走回院子,每次去薜荔院总要带些礼物,扶摇阁离薜荔院又远,跟宜修说话礼仪又不能出错,总要板正的坐着,能不累吗? 回了院子,早就等的望眼欲穿的大格格,扑过去脆生生地叫着额娘,“额娘!额娘!” 吕盈风一见大格格扑过来,立马沉下身接住了大格格,“娇娇,怎么啦?” 大格格依偎着吕盈风,甜甜地笑着说,“额娘不在,都没人陪娇娇玩了!” 不到四岁的孩子,无论做什么,都让人心惊胆战的,下人们哪敢由着大格格的性子,让她随便乱走?大格格又没有同龄的玩伴,能够陪玩的吕盈风又时常不在,自然会寂寞。 只是大格格继承了吕盈风积极向上的性格,哪怕无聊也不会哭闹、发脾气。只要见到了额娘,就高兴起来,像个小太阳。 这让吕盈风怜爱的不行,也愧疚的不行,若是她这个做额娘的得力,哪需要女儿每日倚着门等额娘归家呢?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为大格格挣个前程出来。 陪着大格格玩耍了一会儿,又用过了晚膳,将大格格哄睡,吕盈风才有时间看吕通的信。 看着阿玛信中的关心和支持,让吕盈风这样洒脱的人难得升起了思乡之情,眼见就要到中秋了,不知道阿玛、额娘和弟弟们是不是还像离家时那样庆祝团圆佳节?只是没了吕盈风,再凑不齐一家人了。 吕盈风劳累,宜修也不轻松,只是好在不需要像吕盈风一样操心孩子,所以摊着歇息了好一会,就有了力气吃晚膳,今天四阿哥又去找年世兰了,宜修点了一桌子合自己胃口的菜肴,真的很是开心。 吃过了,宜修还吩咐剪秋,“到了吃桂花的时节,这新鲜桂花做出来的糕点倒是比晒干的香味浓郁,让厨房再做些,给弘晖送些去。” 剪秋含笑答应,现在时局紧张,宜修可不敢高估政治生物的道德底线,所以一律要经手送给弘晖的东西,都是由剪秋仔细盯着的。 说起了弘晖,剪秋想起了自己无意间听说的事情,“宫里面弘皙阿哥跟小主子不是很对付。奴婢上次去给小主子送东西,弘皙阿哥就躲在边上偷看,面露阴狠之色。” 如今太子一家子已经被圈禁了,只有弘皙得了康熙的怜爱,抱到身边抚养,没有了阿玛额娘疼爱,看到弘晖得了额娘关爱,有嫉妒倒也是人之常情,可弘皙偏偏露出的是让人胆寒的恨意。 宜修也是无奈,康熙在继承人上明摆着不想考虑废太子一脉,却偏偏立起了弘皙这个靶子钓鱼。哪怕最开始太子是想着给孩子留后路,在康熙这样的教唆下,根本养不出一个心态正常、知道进退的孩子。 弘晖在德妃的安排下,同样在康熙那里得脸,可不就引起了弘皙的敌意?他没有阿玛额娘可以依靠,只有一个看不清心思的祖父,也是可怜。 第198章 宜修谋算和宋庶福晋 但弘皙可怜又不关宜修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的宝贝蛋,“弘晖可察觉到了弘皙的不对劲?” 剪秋回答,“那日的场景不光是奴婢看到了,小主子也看得分明。” 既然弘晖没想过跟宜修说起这件事,想必是心里有数,都在宫中行走快十年了,再没有这个本事,那是弘时那个糊涂蛋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儿行千里母担忧,宜修还是吩咐说,“让咱们宫里的人盯紧些,弘晖年纪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通知姑母那边,以防有意外。” 废太子手里到底有多少势力,怕是康熙都不拿准,谁知道他会不会给弘皙留下危险的底牌?不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把弘晖擦破个油皮,就够宜修心疼得了。 说完了弘晖,宜修又说起了另一件关心的事情,“吕家的回信可进府了?” 剪秋对宜修安排的事情都很上心,早早就派人去盯着扶摇阁了,“今日吕格格身边的棉儿出府了一趟,回来拿的东西也不多,面色轻松,想来是吕大人的家书到了。” 吕盈风以为自己没什么可以给宜修的,宜修馋吕大人的军权都要馋哭了。有江晨在文官这边坐镇,以后的文臣班子一点不用担心,可武装势力一点没有,这让宜修哪里放得下心啊! 虽然可以不用剑,可不能手里无剑。看四阿哥的夺嫡之路就明白了,虽然没用上,但最后登基的时候,年羹尧手里的大军和隆科多掌握的京城禁卫给四阿哥多大的帮助啊! 不然,就凭八阿哥和十四阿哥那永远不死心的样子,怎么可能就搞些恶心人的小动作?有句老话说得好,当敌人只能用阴险手段恶心你的时候,说明他已经失去了跟你正面对抗的实力。 宜修这些年观察朝堂的事情,觉得深以为然。所以保藏战役实在是个好机会,要是操作得当,宜修就可以安插一些能获得军功的人,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一手还是跟四阿哥学的,毕竟康熙可能临死都不知道自己信任的隆科多和年羹尧,年羹尧还能说有迹可循,隆科多可真是万万想不到了。 有样学样,宜修也打算做两手准备,一个明面上有可能的,一个绝对想不到的:)。 这一切的计划都离不开吕通的帮助,本来宜修还打算对吕盈风温水煮青蛙呢,毕竟自己作为嫡母,吕格格迟早会想到大格格的婚事决定权,宜修有二分之一甚至更多。 只是没想到年世兰打得好助攻,直接把吕盈风逼到了悬崖边,只能去寻找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了。不然没有人不着痕迹地说宜修的好处,棉儿一个小丫头能给吕盈风灵感? 估算着吕盈风的麻利程度,宜修对剪秋说,“去给宋庶福晋那边传个话,就说时机已到。” 剪秋听宜修说宋庶福晋还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宜修说的是生下王府第一个子嗣的宋格格。也难怪剪秋也要反应一下,宋格格已经很久不在人前走动了,后进门的新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连霏馆虽然在宜修的示意下,维护得很好,可从内到外都已经透露着腐朽的气息,毕竟连主人都已经一心沉浸在佛堂里,日日不出来,哪里来的人气呢? 咚!咚!咚!伴随着清脆的木鱼声还有低沉的诵佛声。金盏站在门外,等待着宋绮云结束每日的念经。 金盏身旁的剪秋也不着急,只是听着里面的念经声,心里也是无奈叹息,当年大格格的早夭连带着把宋绮云的一半灵魂也带走了,只剩下半个行尸走肉在人间徘徊。 里面的声音停了,金盏敲敲门,“主子,福晋身边剪秋姑姑来访。” 宋绮云不悲不喜地收好今日念经的用具,冷淡地说,“请剪秋姑姑进来吧!” 进了佛堂,别说剪秋,但凡见过当年宋绮云的人,都会认不出现在的她。 当年一枝独秀的宋格格,会打扮爱说笑,人如其名,有着绮丽云霞一般的风情。现在的宋庶福晋呢?一身老旧的旗装,简单的一根银簪固定头发,手上缠绕着佛珠,跟香火缭绕中的神佛一样,没有了一点情绪。 宋绮云开口询问,“可是福晋那边有什么事?” 剪秋恭敬回答,“福晋让奴婢来传话,说,时机已到。” 宋绮云本来在拨动佛珠的手一顿,噼里啪啦,那串佛珠被宋绮云激动之下扯断了绳子,顾不得掉落满地的佛珠,宋绮云含泪问剪秋,“福晋当真这么说?” 得到了剪秋肯定地点头,宋绮云跌跌撞撞地走去主屋。金盏歉意地看着剪秋,剪秋也不在意宋绮云的失礼,只是让金盏去照看宋绮云,自己回去就好。 金盏目送剪秋走远,然后快步走向了主屋。宋绮云正抱着什么,无声落泪。金盏心疼地说,“主子,这是喜事,咱们大姐儿终于要能有名字了。” 宋绮云抚摸着怀里褪色的小衣服,就好像女儿从未离开过。宋绮云神情恍惚地说,“你说得对,这是好事,大姐儿要有名字啦!咱们大姐儿那么乖巧,肯定会有个好名字的。” 看着半疯的宋绮云,金盏泣不成声。当年大格格去世的时候,王爷还时不时来缅怀,可时间久了,面对沉浸在悲痛中的主子,王爷也没了耐心,不再来连霏馆。 这些年来,也只有福晋记得大格格的生辰忌日,每年都会来为大格格祈福,而作为阿玛的四阿哥,就像没有过这个孩子一样,继续在环肥燕瘦中乐不思蜀。 自扶摇阁的吕格格也生了女儿之后,连唯一能证明大格格存在的东西都没有了 宋绮云这些年无时无刻都在悔恨之中,为什么自己当初怀孕的时候不遵循医嘱?为什么自己不珍惜大格格?又埋怨漫天神佛,我做错了事,找我来寻报应啊!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 听见新的大格格出生了,若不是福晋承诺会给大格格名分,已经疯魔的宋绮云怕是早就带着吕盈风和她的女儿一起死了。 第199章 主意和达成一致 根本不知道因为女儿出生、招来宋绮云敌意的吕盈风,还在考虑怎么说服宜修。 打好了腹稿,吕盈风第二日如愿进入了薜荔院,面见宜修,又是照常说了些家常话。 宜修询问起大格格的情况,“大格格可还好?马上就要过生辰了,不知妹妹准备的怎么样了?” 吕盈风提起女儿,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欢快地说,“也不知道她小小一个人儿,也记得自己要过生辰了,现在天天一睁眼就要问到日子了没有,可烦人了。” 宜修夸奖大格格,“这说明大格格聪慧,能记得住东西呢!” 吕盈风听到这话,高兴地嘴角都压不下来。 闲聊结束,总要说起正事,吕盈风正色说,“大格格是妾身的命根子,想必弘晖阿哥对福晋也是同等重要。” 宜修拿着茶盏的手一顿,给剪秋一个眼色,剪秋带着屋里的下人们退出了房间。 已经知晓吕盈风来意的宜修一点也不着急,只是轻轻用杯盖拨弄着茶水。 吕盈风见宜修如此沉得住气,也不敢拿乔,殷切地说,“如今府中的局势,福晋比我再清楚不过了。妾身怎样不要紧,可唯独怕大格格受了半点委屈。” 宜修明知故问,“王爷去哪里也由不得我做主呀!” 吕盈风见宜修不接话茬,也不气馁,继续说,“王爷如今宠爱年侧福晋,妾身不指望王爷能考虑大格格,也就只有福晋的慈母心肠才能庇佑我们母子。” 宜修只是打着太极,“我作为嫡母,对孩子们自然是一视同仁。” 吕盈风心不断下坠,自己要的可不是一视同仁,急切地说出了自己的筹码,“妾身知道没办法给福晋助力,幸好娘家还算有些关系。” 这才是宜修要的东西,“哦,不知道妹妹可能做吕家的主?” 吕盈风坚定地说,“妾身已经同阿玛通过气了,只要大格格安好,吕家必为福晋马首是瞻。” 宜修这才带着真切的笑意说,“好,妹妹如此爽快,我也不拖沓。大格格的事情好解决,也不好解决,只看妹妹舍不舍得大格格的名头了。” 大格格的名头?这是什么意思?吕盈风有些不解。 宜修意有所指地说,“哎,这皇家的孩子不好养,王爷最开始排行是十一阿哥。” 吕盈风回想着自己已知的消息,好像明白宜修的意思了。 见吕盈风陷入沉思,宜修也不再多留吕盈风,“妹妹既然有了猜测,不妨去做。” 吕盈风若有所思地告退了。回了扶摇阁,吕盈风问棉儿,“当初你说,后院还有个宋庶福晋?” 棉儿回想着,为吕盈风介绍,“是,只是自宋庶福晋的女儿夭折之后,便再没有从人前出现过了。主子今日怎么问起这个了?” 吕盈风自言自语,“女儿,大格格,名头。” 棉儿看吕盈风有点神神叨叨的,不由有些担心,“主子,可是宋庶福晋有什么问题?” 吕盈风从思绪中脱离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说,“有舍才有得。棉儿,去给宋庶福晋下帖子,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去拜访一下。” 棉儿不解,还是依照吕盈风的吩咐,去连霏馆传话,早就等候着的金盏告诉棉儿,明日上门即可。 吕盈风心乱如麻地熬过了一夜,早早地敲响了连霏馆的门。 依旧是金盏开的门,吕盈风来的早,宋绮云起得更早,做完了早课,已经在佛堂中等候吕盈风了。 金盏引着吕盈风来到佛堂,推开了门,示意吕盈风自己走进去,并拦住了想要跟着的棉儿,关上了门。 有些昏暗的佛堂中弥漫着檀香味,宋绮云盘坐在佛前,闭目默念着佛经。 吕盈风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不知妾身可否为大格格上一炷香?” 宋绮云的默念被打断了,她冷清地说,“供桌上有香,自取即可。” 吕盈风轻轻走到供桌前,仔细选了三炷香,用烛火点燃,虔心插进了香炉中。 宋绮云默不作声地看着吕盈风,在吕盈风结束祈福后,出声询问,“你生的女儿叫什么?” 吕盈风有些苦涩回答,“王爷没给起名字,我便取了个小名,叫娇娇。” 宋绮云感慨说,“我不像你们这些官家小姐,我的女儿从生到死就‘大姐儿’‘大姐儿’的叫着。” 吕盈风宽慰宋绮云,“无论叫什么,都是额娘的心头肉。” 宋绮云目光复杂,“其实,知道你女儿占了大格格的位置之后,我便动了杀心,若不是福晋阻拦,你们母女早就地府团聚了。” 这让吕盈风悚然,她哪里想得到会招惹宋绮云的仇恨呢? 宋绮云也不在意让吕盈风知道自己的情绪,“雍亲王府大格格的名号,你真心舍得?” 吕盈风柔软地说,“只要娇娇能好,大格格的名头不重要。” 看着吕盈风慈爱的表情,宋绮云想起了自己以前利欲熏心的样子,若是自己,怕不会这样爽快地放弃,人总是想要的太多,最后什么都留不下。 宋绮云说起了宜修的谋算,“王爷对大姐儿还是有感情的,过几日娇娇的生辰宴我会出席,你自己把握好机会。” 吕盈风问宋绮云,“那你想要什么呢?” 宋绮云回想宜修给自己画的大饼,“福晋说,只要操作得当,就能让大姐儿有个大名、不再孤坟一座、享有祭祀。” 这是宋绮云无法拒绝的条件,大姐儿早夭,为了风水都不知道埋到何处,她这个做额娘的,想给大姐儿烧东西都怕女儿收不到。若是能找到大姐儿的坟茔,以后能不时得到供奉,让宋绮云立时死了都甘愿。 吕盈风理解宋绮云,若是娇娇...,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这样做的。 商量好了,吕盈风也不多待,告辞离去。 连霏馆已经荒芜多年,没有人会注意这里,吕盈风来的时候又格外注意躲避,除了盯梢的宜修,没有人发现吕盈风竟然跟宋绮云达成了一致。 第200章 娇娇生辰宴 很快就到了娇娇的生辰,小丫头记事了,知道今日就是自己期盼了好久的日子,一大早就醒了,开始闹人。 吕盈风被娇娇闹起来了,也是无奈,只能哄着女儿换了一身新衣服,这是吕盈风早早准备好的,清新的绿色搭配着几杆青竹,还有憨态可掬的熊猫藏在竹林中,再配以可爱的发饰,还甜甜地问,“额娘,娇娇好看吗?” 吕盈风笑的眼角都起皱纹了,“好看,好看,额娘的娇娇最好看了。” 娇娇得到了额娘的认可,就开始不停地臭美了,遇到个人就要问,“我好看吗?”真是让人爱到不行。 母女俩玩闹着,陆陆续续宾客们也入座了。 最先来的是格格们,武格格同样是武将家的女儿,虽然为人低调,可跟吕盈风关系处的确实不错。 还没等武格格和吕盈风寒暄,娇娇就一点也不见外蹦到武格格面前,“武额娘,娇娇好看吗?” 武格格吓了一跳,还是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娇娇的打扮,夸赞道,“姐姐果然妙手,娇娇这一身可真好看!” 娇娇只知道得了武格格的夸奖,咧着嘴朝武格格开心的笑。 武格格哪里受得了这个?她直接从手上褪下来一只白色翡翠手镯,这镯子以白色为主,点缀着碧绿和红色的斑点。整个手镯呈环状,光滑无纹,玉质细腻,造型简洁大方,色彩鲜艳,给人一种清爽明亮的感觉。 “这镯子就送给娇娇了!” 进门前都是将礼物和单子放在门房那里,由门房唱单子。所以,这玉镯绝不是武格格准备的生辰礼。 吕盈风只扫了一眼,就知道玉镯贵重,拒绝说,“妹妹这是做什么?娇娇一个小孩子,哪里戴的了这么华贵的玉镯?快收回去。” 武格格却说,“这玉镯是我入府时王爷赏赐的,就当是给娇娇攒嫁妆了!”武格格对四阿哥毫无感觉,又没什么感情,这镯子若是能给娇娇充作一份底气,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吕盈风见武格格眼神坚决,只能无奈收下,“娇娇,还不谢谢你武额娘?” 娇娇见这么漂亮的镯子归自己了,依靠着武格格抬头说,“谢谢武额娘!” 武格格看着她小小一个人儿甜蜜蜜的样子,忍不住蹲下搂着娇娇亲了一下,“姐姐若是实在过意不去,就让我把娇娇抱回去养两天。” 吕盈风假意生气地说,“让你抱走了,那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两人说说笑笑间,齐月宾也来了。 齐月宾正打算上前跟吕盈风说说话,可一看到娇娇,就忍不住失了神。要是有个孩子该多好,无论男女,只要能让望舒阁不再那么冷清就好。 为了不让娇娇的生辰宴出现事故,吕盈风说着话,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齐月宾一进门就被吕盈风看见了。虽然不知道齐月宾在出神地想什么,吕盈风可不会失礼给人话柄。 吕盈风直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跟齐月宾打招呼,“齐姐姐来了!” 齐月宾收回了惆怅的思绪,回应说,“在望舒阁也是一个人待着,闷得很,不如早些来凑凑热闹。” 或许是小孩子敏感,娇娇只觉得这个姨姨眼神有点可怕,躲在吕盈风身后,小心翼翼地露出脑袋,观察着齐月宾。 吕盈风也是无奈,这孩子怎么一会儿活泼,一会儿害羞呢?还是招呼着娇娇跟人见礼,“娇娇,还不跟你齐额娘问好。” 娇娇被吕盈风教得很好,乖乖地从吕盈风身后出来,尽量规矩的行了个礼,“娇娇见过齐额娘,给齐额娘请安。” 齐月宾看着小小一团面色严肃的蹲下身,也露出了微笑,将娇娇扶了起来,羡慕地说,“吕妹妹把孩子养的真好!” 武格格搭话,“可不是,我都忍不住想把娇娇抱回去自己养!” 吕盈风轻轻拍了一下武格格的手臂,“好呀!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 武格格笑着说,“这以后跟娇娇打好了关系,我直接就抱走了,哪里还需要跟姐姐说?娇娇,你说是不是?” 娇娇又害怕地缩回了吕盈风身后,“娇娇不跟武额娘走,娇娇只跟着额娘。” 听到这话,吕盈风得意地说,“看见没,我们家娇娇聪明着呢!只跟额娘最好。” “哎呀,这果然,儿子就是不如女儿贴心。”发出感慨的是李静言,她正好一进门就瞧见了娇娇说离不开额娘,一想起自己那个不着家的儿子,果然女儿是小棉袄,暖心。 “李侧福晋这是说的哪里话?能为王爷生儿育女,是咱们的福分,怎么还挑拣上了?”年世兰故意比李静言晚一步到,以示自己比李静言尊贵。 李静言讨厌死年世兰了,自己膝下养王爷唯二的阿哥,又是第一位侧福晋,论资历论辈分,怎么都比年世兰高,可年世兰仗着自己得宠,总是在方方面面显示自己比李静言尊贵。 “这王府的孩子哪个不是金疙瘩,希望年妹妹也早日有这个福气。”李静言偶尔还是能聪明一回的,直接戳了年世兰的痛处。 年世兰眼里冒着火气,眼见着就要跟李静言吵起来。 要是往日请安,吕盈风巴不得自己隐身吃瓜,可现在是女儿的生辰宴,她必须出来打圆场,“娇娇,过来给你李额娘和年额娘请安。” 娇娇听话地给李静言和年世兰请安。 年世兰故意先李静言一步说,“这孩子看着乖巧伶俐,果然是王爷的血脉,这金钗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就送给娇娇了。”说着,年世兰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镶红宝石足重金钗。 李静言被年世兰抢了一步,也不甘示弱,同样拿下一块玉佩,“这玉佩是王爷新赐给我的,就留给娇娇把玩吧!” 年世兰被李静言刺激了一下,不就是有个阿哥,才能让王爷每月看个一两次,神气什么?就好像谁还不会生似的?等自己有了身孕,李静言就知道什么叫世界的参差了。哼! 第201章 赤子之心 看着年世兰气的眼睛都要红了,李静言更是得意,挺着腰不肯示弱,两个人用眼神厮杀着。 “妹妹们聚在一起说笑,果然是花团锦簇迷人眼。”一道声音插进来,打破了硝烟弥漫的氛围。 原来是四阿哥携宜修前来赴宴。 “爷事务繁忙,辛苦小宜为爷打理后院,才能有今天的百花齐放。”四阿哥以为宜修有些吃醋,赶忙安抚。 宜修只是深情回答,“妾身不辛苦。” 年世兰可看不惯四阿哥和宜修亲亲热热,妩媚地走过来,给四阿哥行礼,“王爷眼里全是福晋,全然看不见世兰就在面前。” 四阿哥只能愧疚地看了宜修一眼,得到了宜修理解的眼神,转过头跟年世兰说话,“你这妮子话里话外全是酸气,倒是让别人看了热闹。” 年世兰凑到四阿哥身旁说,“世兰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只要王爷能看到就好。” 李静言哪里肯让年世兰一个人出风头,“王爷,弘时最近又长高了!也不知道他在宫中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甜?” 四阿哥一想到弘时这个已经初见愚钝的儿子,就忍不住脑袋疼,怎么就光长个子不找脑子呢? 瞧着四阿哥不想搭理李静言,宜修却不能让李静言没脸,只能接话说,“听弘晖说,弘时跟尚书房的兄弟们相处的很好,连皇阿玛都说弘时有赤子之心。” 弘时一个小透明能得到康熙的夸奖,还离不开弘晖的助力。 尚书房就是小型的朝堂,随着皇子们争抢的越发激烈,读书的阿哥们也旗帜鲜明地凑成了一个个小团体。 弘皙是废太子之子。他曾因为太子之子的身份,受尽了众人的阿谀奉承,也面对过众人因为他阿玛被废,弘皙却仍能在宫中行走甚至养在康熙身边,是康熙最宠爱的孙儿,而产生的表面恭敬、背地里却极为瞧不起。 太子都被废了,弘皙凭什么还能享受这种待遇,真以为自己是众星捧月啊? 这种大起大落弘皙经历了两次,所以在尚书房也没有结交到什么朋友,只是学着当年太子的样子,孤高地游离在众人之外。 弘晖作为同样受到康熙喜爱的孙儿,或许是受江晨影响,倒是更为温润,没有像八阿哥那样长袖善舞,更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对谁都客气,但跟他相处好的只有弟弟弘时还有十三阿哥家里的几个阿哥。 剩下的就是八九十阿哥家里的孩子们抱团。其余没什么想法的阿哥早就叮嘱了自家孩子,老实低调,别瞎掺和。 弘晖惹不起,弘时因为不够聪明时常被人挤兑,偏偏他性格好,对于这些恶心人的小动作也只是憨憨一笑,不以为意。 只是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恶心人的小动作越发恶劣,竟然把弘时推到了康熙面前。 本来是康熙来了兴致,将孙儿们聚在一起围猎,看谁的猎物最多。 弘时骑射还算可以,只要耐心狩猎,也能得个不错的名次。可惹人嫌的又来捣乱。只要弘时看中了猎物,就故意在附近闹出动静,把猎物惊走;或者是抢先一步把猎物射杀,再故作不好意思地表示没看到弘时,弘时也好脾气地不在意。 东一点西一点,快到比赛结束的时候,弘时手里竟然一只猎物也没有,已经狩猎好的弘晖来看弘时的情况,就知道弘时被人针对了,只是碍于最重要的是康熙,只能先解了弘时的危机。 弘晖将手里的猎物分给弘时,反正他打得多,少一些也不影响。弘时知道弘皙一直跟弘晖别苗头,若是这次输了,弘皙还不知道要阴阳怪气多久。所以,弘时不肯接受猎物。 弘晖刚要端起兄长的威严强迫弘时收下,弘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丢下了一小堆猎物,“连弟弟让人欺负了都没注意到,丢人!”说完,弘皙拍马走了。 弘皙和弘晖骑射本就不相上下,弘晖少了一点,弘皙也少了一点,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弘时无措地看着弘晖,弘晖无奈地笑了笑,“收下吧!过了今日,我带你去跟弘皙道谢。” 弘时老实地收好了猎物,跟着弘晖一起去康熙落榻处集合。 见弘时有了猎物,才暴露了下套人的用心险恶,他根本就不是为了针对弘时,而是剑指弘晖。 “弘晖,你今日的猎物怎么少了些?不会是...”,不怀好意的弘晟(三阿哥的三子,同时也是世子,前两个儿子已经夭折)别有深意地扫了扫弘时马后的猎物。 若没有猎到猎物,那就是弘时能力不足,可弘晖帮忙了,那可就是作弊!可弘晖又不可能不帮忙,一只猎物没有,惹怒了康熙,弘时这辈子还有什么前程? 这场争端引起了康熙的注意,弘晴见状更要变本加厉。 危急关头,弘皙说话了,“若真如弘晴所说,那弘晖怎么可能猎到这么多猎物?分给弘时之后,剩下的还能跟小爷平齐,弘晴你在侮辱谁呢?” 弘晴看着神情不愉的弘皙,不敢再说话。 康熙能不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儿子各个不省心,孙子们也开始起争端,康熙心累地叫漩涡中心的弘时上前回话,“弘时,为皇玛法说说你都猎到了什么?” 弘时不能暴露弘晖弘皙,只能紧张地呈上了一只活兔子,这是他们回程的时候,弘时捉到的,“孙儿无能,只有一只活兔能献给皇玛法。” 摸着兔子柔软的皮毛,又看着紧张愧疚地弘时,还有洋洋得意的弘晟,已经明了事情的起因,“弘时可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这是康熙允许弘时告状,弘时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只是憨憨一笑,“若皇玛法喜欢,孙儿日后一定会为皇玛法狩猎更多活物。”这便是不追究的意思。 康熙听见弘时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又看到下面紧张的弘晖,假装不在乎的弘皙,康熙只是摸了摸弘时的头,“弘时有赤子之心,很好。弘晖、弘皙懂得爱护兄弟,也很好。” 人老成精,康熙还没糊涂到错估弘晖弘皙的狩猎水准。 第202章 生辰宴 四阿哥也想到康熙对两个孩子的夸奖,对李静言提起弘时也没那么不耐烦了,“弘时确实很好。” 就这一句话让李静雅脸上笑开了花,“弘时要是知道王爷这么看好,说不得要怎么高兴呢!” 只是苦了年世兰手里的丝帕,都被扯得变形了。年世兰饱含期待地看着四阿哥说,“看见王爷这般疼爱孩子,只恨妾身不能为王爷绵延子嗣。” 四阿哥僵硬了一瞬,才安慰年世兰,“子嗣缘分不可强求,无论世兰如何,爷都喜欢。” 潜在的意思就是其他人都是碍于孩子不得不宠,只有年世兰是因为自己本身。 年世兰立马没有了未能有孕的失落,满心满眼的全是四阿哥。 宜修一点也不想看四阿哥和年世兰演偶像剧,“王爷,可不能忽略了今日的小寿星。” 吕盈风上道地牵着娇娇来到了四阿哥面前,娇娇慢慢地蹲下身,稚嫩地说,“女儿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四阿哥对娇娇的关注不高,根本不知道娇娇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愉快地一把抱起了娇娇,“大格格都能行礼行得像模像样了!” 娇娇一点不害怕,吕盈风经常跟她玩这种抱高高游戏,只是四阿哥更高,这是娇娇以前没能体验过的高度和风景。娇娇欢快地说,“阿玛,高高!高高!” 惹得四阿哥很是稀奇,“这孩子竟然不怕爷!也不怕高!好,是咱们满人的格格!” 宜修帮腔说,“可见是大格格跟爷父女连心。” 四阿哥被娇妻美妾环绕身边,女儿又这般亲近自己,只觉得人生圆满,“盈风确实把大格格养得好,下面新进献了两只金点翠海棠头花,很是配盈风。” 吕盈风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大方地谢过了四阿哥。 四阿哥也有些日子不曾见过吕盈风了,没想到吕盈风出落得越发明媚,还带着慈母的柔情,让四阿哥很是心动。 感受到四阿哥炙热的眼神,吕盈风只是回给了四阿哥一个传情的眼神。 站着说笑了一会儿,四阿哥便带着众人落座。只是这时候门外却又传来了动静。 一位身着美蝶绿(蓝绿偏绿又带着些清新)旗装的丽人出现在了门口,全身上下都是绿色系的装扮,通身都是平和的气息。 四阿哥惊得站了起来,与门外的丽人四目相对,恍惚地说,“绮云,爷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了。” 宋绮云扬起一抹脆弱的微笑,回应说,“妾身沉溺于往事之中,不能陪着王爷向前走了。” 四阿哥打量着宋绮云,“爷记得,你以前最爱海天霞(一种淡粉)的颜色,如今却穿起了绿裳。” 宋绮云说笑,“妾身穿这身难道不美吗? ” 宋绮云的问话一如当初,她最爱珠宝首饰,总会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四阿哥夸赞。 四阿哥也一如往昔地回答,“绮云搭配的极好,再添一只碧玺雕松鼠葡萄佩就更妙了,苏培盛!” 这也是宋绮云以前的小花招,总是营造一些美中不足,让强迫症的四阿哥多赏赐自己一些漂亮首饰,四阿哥明知道却也乐得配合,这是他跟宋绮云心照不宣的小情趣。 只是这一次宋绮云拒绝了,“不必了,妾身已经许久不在人前走动,再怎么修饰也掩盖不住人老花黄,还是留给姐妹们吧!今日若不是王爷在场,妾身怕是就要素面出席了。” 四阿哥就像被人揍了一拳,身形有些晃荡,他稳定心神再细细看,宋绮云确实不再是当年的模样了。这些年茹素人消瘦了很多,每日闭目念佛笑起来也不再自然,双手都是转动佛珠磨出来的茧子。 宋绮云不再刺激四阿哥,转身对吕盈风说,“今日贸然前来,就是为了看看大格格的。” 吕盈风热情地回答,“宋姐姐能来,真是让妹妹受宠若惊。娇娇,叫人!” 除了宋绮云,后院的人娇娇都见过,也不算陌生。但宋绮云却是第一次见,娇娇有些害羞,但又在吕盈风的鼓励下,小声说,“宋额娘安。” 宋绮云本来还算镇定的情绪,在面对娇娇时,忍不住崩溃了一瞬,若大姐儿还在,也会这么细声细气的跟人打招呼吗?也会这样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观察人吗? 宋绮云这么想着,又不断否定。有自己娇宠,大姐儿会更有底气,见到人肯定一点也不害怕;大姐儿的眼睛应该会更像自己,要比娇娇圆一些。 小孩子敏感,娇娇凑近宋绮云,询问,“宋额娘在伤心吗?” 有时候吕盈风难过的时候,就像宋绮云一样,面上还带着笑,可眼睛中会有难以掩盖的悲伤。 宋绮云极力压抑自己泪水的样子让娇娇想起了吕盈风,她招呼着让宋绮云蹲下身,轻轻给了宋绮云一个亲亲,嘴上说着,“有了娇娇的亲亲,额娘就会笑出声,宋额娘也一样,不难过。” 这话让宋绮云忍不住用手帕掩面,遮住了泪水,稳定了一下情绪,才眼角微红地告罪,“妾身失仪。” 宋绮云和娇娇亲近的画面也勾起了四阿哥的愁思,若是大姐儿还在,若大姐儿还在! 宋绮云又向吕盈风致歉,“姐姐打扰了娇娇的生辰宴,这东西就算是给妹妹赔礼了。” 一挥手,金盏呈上来一只金镶青金石领约(领约又称项圈,是后妃用于约束颈间衣领的饰物),这领约是四阿哥为了给宋绮云搭配在后宫行走的礼服特意打造的。 四阿哥数次张口还是没有阻止,就像宋绮云说的,她选择留在了过去,不会再向前走了,这领约自然也不会再戴了。 宋绮云送过了礼就落座了,不熟悉她的人也看出来了,宋绮云是奔着娇娇来的。 四阿哥没了心思,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席了。四阿哥不在,大家的表现欲也低了,只是碍于宜修还在,不敢提前离场。幸好吕盈风是跟宋绮云合谋,不然女儿的生辰宴这个走向,真是太气人了。 第203章 渣男必修手册 宴席散了,宜修回了薜荔院,却发现四阿哥竟然也在,想来是离席之后就来了薜荔院。 苏培盛在宜修进门前小声请求,“福晋,爷到了之后就在那边枯坐着,这身子骨哪里受得了啊? 偏偏四阿哥又不让伺候的人近身,苏培盛只能苦着一张脸,心里催促宜修快点回来。 宜修会意地向苏培盛点点头,镇定地走了进去,她悄悄地走到了四阿哥身边,“王爷,可是在为宋妹妹的事情心伤?” 宜修尽力掩饰,可四阿哥如何听不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不介意将自己的脆弱表露在宜修面前,“原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四阿哥还以为他跟宋绮云相互扶持着走过大姐儿早夭的日子还是昨日。 宜修叹息说,“若当初妾身能早些察觉大姐儿的不舒服。” 四阿哥同样叹息,“是爷没有把小宜的建议放在心上。” 宜修心疼地说,“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偏偏就大姐儿...” 四阿哥有愧疚但不多,得到了宜修的安慰也不再纠结大姐儿。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四阿哥连大姐儿的面容都记不得了。若不是宋绮云出现的太有冲击力,四阿哥还不会拾起为数不多的良心。 想起自己凋零的子嗣,四阿哥不由有些怀疑,“会不会这些年大姐儿一直有怨气,所以爷膝下子嗣不丰。” 内里的柳悠悠对此呵呵一笑,老登,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宜修勉强绷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开解四阿哥,“大姐儿那么喜欢阿玛,哪里会做这种事情呢?依妾身来看,隔壁八弟才像是遭了报应。” 当年开府的时候,四阿哥和八阿哥的关系还好,所以分地方的时候,两兄弟做了邻居。当然现在让四阿哥来看,都是要说一声晦气的程度。 随着四阿哥和八阿哥彼此越来越针锋相对,在四阿哥面前说八阿哥的坏话已经到了政治正确的地步,当然隔壁八阿哥府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是八阿哥有毛病,还是八福晋有毛病,或者是两个人都有问题,反正八阿哥府到现在为止就只有一个四十六年生的阿哥,还是妾室所出。连个女儿都没有,只有一根独苗。 所以每当四阿哥焦虑自己子嗣稀少的时候,就想想隔壁八阿哥的一根独苗,就一点也不焦虑了。自己算上夭折的孩子,共有三子二女,养大了二子一女,大儿子弘晖更是少有的栋梁之材,有什么不满意的。 宜修这话正对四阿哥胃口,八弟这么些年就得了一个阿哥,着急上火也轮不到自己啊! “要爷说,还是老八没有眼光,娶的福晋善妒,落得今日这种窘迫的局面,真是活该。娶妻娶贤,就像爷有小宜这样的贤妻。”四阿哥拉踩八福晋的不贤惠,还顺便夸了自己眼光好。 柳悠悠恨不得给四阿哥一个大比斗。 八福晋确实善妒,但八阿哥贪图八福晋背后的安亲王府,就得接受这份嫉妒。而且后来八福晋也受不了外面的言论,给八阿哥不少没名分的女人,用来开枝散叶,可八阿哥耕耘的力气使了不少,不也就得了一个孩子吗? 要宜修说,到底谁是不下蛋的鸡还说不准呢!甚至恶意猜测一下,不会是八阿哥自己不行,所以给自己标了一个宠爱八福晋的标签,来掩盖自己的不行吧! 聊到这,宜修是不想再看四阿哥一眼了,“既然王爷说小宜贤惠,那小宜可就得做件贤惠事儿了。” 四阿哥有些疑惑地挑眉。 宜修有些嗔怪地说,“今日是娇娇的生辰,于情于理,王爷都该给吕妹妹一份体面。” 这是老规矩了,无论是自己的生辰还是孩子的生辰,四阿哥都应该在当日留宿一晚,以表重视。只是今日宋绮云的到来让四阿哥失态,提前离场,哪里还记得应该留宿扶摇阁? 四阿哥经宜修提醒,也觉得不合适,“得亏有小宜提醒,那爷...”四阿哥故作犹豫。 宜修推了推四阿哥,催促说,“王爷何必逗弄小宜,快去找吕妹妹吧!” 四阿哥嘿嘿一笑,“那明日,爷就来薜荔院留宿。”说完四阿哥就朝扶摇阁走去。 宜修实在忍不住,对着四阿哥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啊! 剪秋已经学会一种选择性眼瞎,就好比她一点也没看到自家福晋对着王爷翻白眼了。你说你看见了,你看见什么了?我们福晋对王爷一往情深,怎么会翻白眼呢:)。 绘春也在学习剪秋这种处事不惊的大将风范,跟剪秋一起选择性失明,为宜修拆卸着头上的饰品。今日要参宴,难免打扮得隆重些,头上的各类饰品也重了不止一点半点,两个人合力才完成。 扶摇阁的吕盈风早就接到了宜修的通知,说是四阿哥会过来。马不停蹄地为自己换了一身更显温柔的服饰,凹好造型坐在熟睡的娇娇身边。这个方法还是宜修教的,四阿哥因为童年母爱的缺失,对这种展露母亲柔情的女子很是心软。 四阿哥被下人引到了娇娇的房门口,就被吕盈风的新人设吸引了。原来吕盈风是明媚直爽的,可现在的吕盈风温暖了四阿哥内心的空洞,原来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把孩子当做工具利用啊! 吕盈风假装无意起身,发现了四阿哥,为了不吵醒娇娇,选择跟四阿哥去自己的房间。 “妾身未能迎接王爷,请王爷恕罪。”吕盈风一脸忐忑。 四阿哥才不会为此动怒,他一脸怜惜,“盈风怜爱幼女,有何错处?” 吕盈风羞涩地回答,“生了娇娇之后,妾身才觉得以前的不稳重,现在倒是好了很多。” 四阿哥看着吕盈风不同以往的风情,有些惋惜自己怎么就忽略了这样的美人。 可吕盈风可不是为了勾引四阿哥才这样的,计划最重要的一环还没实施,成败在此一举。 “王爷,今日来的宋姐姐对娇娇倒是很与众不同。” 第204章 名字和玉碟 四阿哥一听宋绮云的名字,也没有了玩乐的心思,“绮云沉浸在丧女的心伤里无法自拔,若是盈风有时间,倒是可以带着娇娇不时去看望绮云,也算宽慰她心中苦痛。” 吕盈风有些为难地说,“妾身自当从命,只是怕见了娇娇,宋姐姐会更加难过。” 四阿哥对着不知其中内情的吕盈风,倒是能追忆起来当时的情况,“绮云那时候太年轻,爷也不够成熟,那个孩子只草草在世间带了几个月就离开了。” 吕盈风感同身受地说,“这样的锥心之痛,妾身想都不敢想。” 四阿哥沉浸在回忆中,“大姐儿是爷的第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还没一只小猫大,我都不敢给她起个大名,生怕被鬼神注意到,拘了魂去,可到底是没能留住大姐儿。” 吕盈风靠着四阿哥,握着他冰凉的双手。 四阿哥又回到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宜修带着宋绮云闯进了院子,淋着大雨求他找太医,还有那个潜心礼佛却终究什么也挽回不了的清晨,还有那个小小的被棺木遮掩再也看不到的孩子。 吕盈风第一次见到如此颓唐的四阿哥,她进府的时候,四阿哥已经是雍亲王了,经历过生母更偏宠幼子、又不得父亲重视的四阿哥已经被尽数埋葬在了昨天,现在的雍亲王意气风发,好像无所不能。 想到这里,吕盈风又觉得四阿哥有些可怜,他不但埋葬了自以为软弱屈辱的过去,也泯灭了为数不多的人性。明明真真切切回忆起大姐儿的时候,四阿哥是那样的悲痛,可如果无人提起,他又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的遗忘。 或许,这就是皇家吧!这里是权力场、斗兽场,唯独不是家,住在这里的人也会异化成怪物模样。 见时机已到,吕盈风状似无意地感慨,“若是能再做些什么宽慰宽慰宋姐姐就好了。” 四阿哥倒是陷入了沉思,只是还抓不住头绪,搂着吕盈风睡觉去了。 第二日,四阿哥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心情烦躁的他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连霏馆。 四阿哥挥退了想要敲门的苏培盛,站在门口良久,最终还是选择推门而入,金盏正在走廊檐下做绣活,见竟是四阿哥来了,惊讶的被针扎了一下。 没理会金盏,四阿哥循着诵佛声,来到了佛堂,也是大姐儿最开始的住处。 吱呦,是开门声。 宋绮云不关心是不是金盏,也不想去猜若不是金盏会是谁来,继续诵念着佛经。 四阿哥同样笃信佛法,熟记经书,他坐到宋绮云身边,跟她一起诵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绮云念完了最后一遍《地藏菩萨本愿经》,“王爷怎么来了?” 四阿哥看着前方慈悲的佛像,“绮云每日就是这样度过的吗?” 宋绮云转动着佛珠,“妾身没办法放下大姐儿,只能在佛前逃避片刻,以求内心宁静。” 四阿哥已经学会忽略丧女的伤痛了,可宋绮云没办法做到,“昨日爷跟吕氏商量,若绮云喜欢,她便带着娇娇过来看看你。” 宋绮云内心悲愤,四阿哥觉得这对她是安慰,这实则是折磨啊,她要看着抢了女儿大格格位置的女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四阿哥以为人人都是他吗?可以轻飘飘的说起大姐儿? 也是,能为四阿哥生儿育女的人又不止宋绮云一个,四阿哥的孩子又不止大姐儿一人,四阿哥怎么会像宋绮云那样呢? 四阿哥以为悲伤都能被冲走,可宋绮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哪怕她自己再生一个女儿,那也不是大姐儿,不是在她怀里咽气的女儿。 想着宜修的方法,想着大姐儿,宋绮云强压下直接质问四阿哥的念头,“妾身这里冷清,就不必让娇娇过来受苦了。若可以,请爷为娇娇起个大名吧!” 四阿哥知道宋绮云的意思,大姐儿没能得到大名,宋绮云或是想起了大姐儿的事,为娇娇求了一个恩典。 “爷知晓了。”四阿哥只能答应宋绮云的请求。 有了四阿哥的承诺,宋绮云实在不愿意再跟四阿哥说什么了,没有直接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已经是看在曾经情谊和不能打断计划的份上了。 四阿哥也不知道再跟宋绮云说什么,只能起身离开了。 最后,四阿哥回头,只看到佛堂里清瘦的背影,他心有明悟,这怕是跟宋绮云最后一次相见了。 离开了连霏馆,四阿哥更加烦闷,想到宋绮云的委托,四阿哥一刻都不愿意耽误,直接往扶摇阁走,好像他走的越快,负罪感就越轻。 只是没想到,正好碰到了吕盈风母女。 吕盈风瞧着四阿哥走过来的方向,询问,“王爷可是刚从宋姐姐处回来?妾身正要带着娇娇去看望宋姐姐。” 这是四阿哥的吩咐,只是没想到吕盈风这么积极,第二日就行动了。 四阿哥心想,倒是听话。面上也不再阴沉,“宋氏那里不必再去了,她喜欢清净,小孩子去会扰了她的心境。” 吕盈风听出了四阿哥话里的嘲讽,有些不安地说,“倒是妾身好心办了坏事。” 四阿哥没打算迁怒,“宋氏还提了要给娇娇起大名的事儿。” 既然四阿哥提出了这件事,那就是要行动了,吕盈风惊喜又忐忑地说,“王爷的意思是?” “娇娇也大了,是该有个大名了。” 得到了四阿哥肯定的答复,吕盈风先是狂喜,后又欲言又止,她让人把娇娇抱远一点,向四阿哥请求道,“宋姐姐如此为娇娇考虑,妾身无以为报,只能斗胆向王爷求个恩典,能不能也为宋姐姐早逝的女儿取个名字?也让姐姐有个念想。” 这倒是四阿哥没想到的,他神色不明地问,“你确定?” 若大姐儿有了大名,就是要上皇家玉碟,也就是要排序齿的意思,那样的话,娇娇可就是二格格了。 吕盈风坚定地说,“宋姐姐对娇娇好,妾身怎么能不投桃报李呢?” 第205章 姝晴和妙晗 把早夭的孩子排进序齿是有先例的,只要这个孩子或者孩子的生母足够受宠,一般是孩子的生母足够受宠,为了宽慰宠妃\/宠妾的丧子之痛,所以给夭折的孩子取个名字、立个坟冢,让孩子能享受香火祭祀。 就像李静言所生的二阿哥,只活了不到两岁,可也有个弘盼的大名,也是雍亲王府名正言顺的二阿哥。 只是对于大姐儿,四阿哥从未考虑过这个待遇,虽然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在那个孩子去世的时候他那么悲痛。 或许是当时觉得他跟宋绮云还年轻,总会生出新孩子,或许是后院近二十年都没有一个女孩降世。要不是宋绮云的出现,四阿哥都想不起在娇娇之前,还有一个大格格。 现在四阿哥在翻来覆去细数自己的几个孩子,才感觉自己对大姐儿的亏欠。只是这件事不是四阿哥一个人能做主的,皇家玉碟还需要请示康熙同意才行。 尤其,各家都有夭折的孩子,怎么就你四阿哥这么特殊,每个孩子都要上玉碟?四阿哥忧心因此会被八阿哥党攻讦。 所以,四阿哥并没有立马答应吕盈风的请求,只是摸了摸娇娇的发顶,去找宜修商量对策。 虽然四阿哥说自己今日留宿,宜修没想到四阿哥会这么就来,一见四阿哥愁眉紧锁的模样,就知道四阿哥又要自己当解语花了。 宜修再想想她跟宋绮云、吕盈风联合布下的局,就知道四阿哥在愁什么了,只是没想到宋绮云和吕盈风下手这么快,一天也不愿意等。也是,事关孩子,自然是越快越好。 宜修走上前抚平四阿哥紧缩的眉头,“王爷可是在前朝有了什么烦心事?” 四阿哥握紧宜修的手,“若是前朝之事,爷不会这么烦恼。” 或许原来的四阿哥会为兄弟相残感到烦闷,但现在四阿哥只当他们是敌人,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只要十三弟一直对自己好,四阿哥无所谓其他兄弟的爱恨情仇。 这回轮到宜修犯愁了,“那王爷是因为后宅的事情?” 这属于宜修的管辖范围,什么事能让四阿哥都感到为难呢? 四阿哥酝酿了一下,跟宜修说,“爷想着要不要给大姐儿上玉碟。” 宜修装作惊讶地说,“大姐儿已经去了这么多年,王爷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四阿哥直接把吕盈风的提议归于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个慈父,“爷见了绮云这些年的煎熬,总觉得不是滋味,若是能用这种方式宽慰绮云一二也好。那时候爷只是个光头阿哥,没能给大姐儿好好置办身后事,也确实亏欠大姐儿良多。” 宜修很理解地开口说道,“也是妾身的失职,都不曾提醒王爷大姐儿的事情。” 这件事要真能归到宜修身上,宜修不至于非得三个人一起忽悠四阿哥,四阿哥执意当个聋子瞎子,谁能管得了?你以为你是康熙啊? 四阿哥看宜修把罪过担过去一半,也没那么为难了,“就是现在老八那边像疯狗一样盯着爷,若是提出此事,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添乱?” 宜修不忧反喜,“王爷怜爱大姐儿,舐犊情深,若八弟那边连这点父女之情都要贬低,真是让人齿寒。” 四阿哥明白宜修的意思了,康熙现在最渴望看到的就是全家其乐融融的景象,四阿哥在为早逝的长女奔走,八阿哥却在落井下石,谁更有亲情味儿不是一目了然? 想明白了一切,四阿哥心态也平和了,开始琢磨自己应该给大姐儿和娇娇起个什么名字。 “咱们府上的格格,便随着兄弟们走,从女从日。大姐儿的大名就叫姝晴吧!若大姐儿能够平安长大,必然是个德才兼备、明媚美好的人。娇娇的大名便为妙晗。” 宜修想了下这两个名字,不禁夸赞道,“晗,雪后初晴的早晨,天明之意。这个字,王爷取得真妙。只盼着妙晗带着姝晴的福气,平安健康过一辈子才好。” 四阿哥拍了拍宜修的手背,“爷正是这样想的。绮云虽然嘴上不说,可她能来参加妙晗的生辰宴,自然是对妙晗有所关注的。这样不远不近的相处着,对绮云和妙晗都好。” 宜修则是满目崇拜,“王爷能够这般为妹妹们着想,妾身不如王爷远矣。” 四阿哥本来还有些被赶鸭子上架的憋屈,也被宜修消除了。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四阿哥 哪里还记得不是自己要为两个女儿考虑的呢。 第二日,四阿哥兴冲冲地去找了康熙。当然,在面对康熙的时候,四阿哥还是摆出了一副哀戚的模样。 “儿臣膝下单薄,长女早殇,儿臣不忍心女儿在外漂泊无依,所以想请皇阿玛为她重开玉碟。” 康熙倒是没想到四儿子会为了这种事情来找自己,“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这件事康熙还有印象,毕竟当时四阿哥还找自己请示过。 四阿哥更是悲伤,“儿臣的二女如今也站住了,可一想起长女,儿臣这颗为父之心就像在烈火中煎熬,实在觉得亏欠良多。” 康熙感同身受,老四随自己,对儿女们都有一颗慈父之心。 “可想好了名字?” “儿臣不才,为长女取了姝晴二字,二女则叫妙晗。”四阿哥见康熙被打动,甚至有了赐名的念头,恨自己昨天没想周全,没想到康熙会来了兴致。 “都是跟着儿子从日,确实是慈父心肠。” 康熙见名字取好了,取得用心,甚至跟着男孩从日,四阿哥确实不是为了博自己的好感,才演的这出戏。 “你难得求朕什么,朕还能不答应吗?” 四阿哥知道康熙这是同意了,满意而归。 四阿哥离开后,康熙跟梁九功感慨,“这老四,对儿女倒是不板着一张冷脸了。” 梁九功也不吝啬给四阿哥说好话,哄康熙开心,“雍亲王对孩子们爱护有加,想来是有皇上做榜样的缘故。” 康熙被捧得很高兴,“你这老奴,就会花言巧语。” 第206章 各方反应 这件事很快就传回了雍亲王府。 金盏第一次打断宋绮云的诵经声,“主子,咱们大姐儿有名字了!剪秋姑姑说取了姝晴二字,是个极好的名字。” 宋绮云这些年也读了不少书,知道这个名字取得用心,“姝晴,姝晴,...” 金盏看着宋绮云颤抖的身影,也忍不住泪水,太苦了,太苦了。若是不曾经历过大姐儿带来的欢乐,主子跟她不会这么痛苦。可那短短不到三个月的甜却要用一辈子的苦来填。 宋绮云稍稍平复了情绪,提笔给四阿哥写了一句,‘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 这是陆游的诗词,意思是人生苦短,光阴如朝露般易逝去,事物的变迁不定和道的盛衰兴亡都是注定的。这是宋绮云为了跟四阿哥培养感情时,撒娇跟四阿哥学的。 那时的宋绮云还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因为荣华富贵、高官显爵而忧愁呢?她只要能跟四阿哥处好感情,就不愁以后的出路了。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宋绮云也没想过自己确实能在锦绣窝里吃尽苦头。 同样不顾礼仪推门而入的还有棉儿,小丫鬟哪里知道这府里的谋算,她有些气愤地对吕盈风说,“主子,咱们家大格格变二格格了。真是气死奴婢了,本来听了宋庶福晋的事儿,奴婢还心疼过她,谁承想一个转身就做出了这样的事!” 吕盈风无奈看着棉儿,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她谁都没说,挥退了众人只留下棉儿一个,才跟小丫头解释,“这事儿我知道。”不但知道,她还一手推动了这件事呢! 棉儿有些惊讶,自己成日跟着吕盈风,竟然什么都没察觉到。 见棉儿有些失落,吕盈风安慰说,“这件事知情的不过四五人,言多必失,咱们又不占主动,我一人入局已经是福晋开恩了。” 棉儿愧疚地说,“奴婢愚笨,没能帮得上主子。” 吕盈风倒是不这么认为,“你能跋山涉水跟我来到京城,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在这不太平的京城,能有个乡音陪伴已经是件很幸运的事情了,吕盈风很知足。 棉儿也不再纠结,继续说自己听见的好消息,“主子,咱们格格叫妙晗。”棉儿不懂妙晗的意思,只是读着就觉得是个好名字。 吕盈风见棉儿又傻乐起来,也是无奈。 这边这个傻乐的还没恢复正常,外面又传来一声兴奋地笑声,“额娘,额娘,我有大名了!” 伴随着笑声,一个小身影飞进了吕盈风的怀里,几步路连鼻尖都冒汗了,可见来人的兴奋。 娇娇被吕盈风养得好,现在都有点抱不起来了,吕盈风只能靠着椅背支撑,“祖宗,你可慢点,额娘可受不了你这一下。” 娇娇有些不好意思,但立马又两眼放光,跟吕盈风显摆,“额娘,我有大名了!” 吕盈风无奈地应和,“听见了,听见了,你这嗓门隔着两道门就听见了。” 娇娇也不失落,继续说,“阿玛给我取名妙晗,以后额娘就不能叫我娇娇了,要叫我妙晗。”说着娇娇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一脸的我长大了。 吕盈风可不惯着,她点了点娇娇的鼻头,“你长到七老八十,也是额娘的娇娇,额娘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娇娇有些生气的鼓起了腮帮子,孩童略带尖锐的声音响起,“就是妙晗,就是妙晗。” 受不了魔音贯耳,吕盈风只能投降,“好好好,妙晗,妙晗。” 只是这敷衍的声音娇娇如何察觉不出来?她背对着吕盈风,生起了闷气。 吕盈风也不着急哄,只是吩咐棉儿摆膳。扑鼻而来的香气钻进了娇娇的鼻子,她有些动摇的吸了吸鼻子,又想起自己在生气,恶狠狠地哼了一下,像是在提醒吕盈风。 吕盈风只是坐在饭桌边开始感慨,“这嫩呼呼的鸡蛋羹也不知道便宜了谁?还有那个甜丝丝的蜂蜜桂花糕。某个小姑娘不吃,可就都进我的肚子喽!” 这可让娇娇着急了,刚才又是兴奋又是生气的,她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额娘,那是我的鸡蛋羹,我的蜂蜜桂花糕。”娇娇能屈能伸,表示我才没生气呢。 吕盈风则故作为难地说,“可这些都是额娘给娇娇准备的,没有妙晗的份儿啊!” 娇娇也不敢提刚才自己发脾气的事情,抱着吕盈风的手说,“我是娇娇,是额娘的娇娇。” 吕盈风又说,“你不是说你叫妙晗吗?” 娇娇不敢拿乔,“那是阿玛叫的,额娘只叫我娇娇。” 这变脸的速度也是够快的,吕盈风沉浸在逗小孩的乐趣里,见娇娇认错了,吕盈风见好就收。把娇娇抱到椅子上,看她吃饭。 年世兰就没有这么岁月静好了。 啪!啪!啪!房间里满是瓷器的碎片,年世兰就站在瓷片中央。 “压下去个齐月宾,又蹦出来个吕盈风;压下去了吕盈风,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宋绮云。都消失了这么多年,非要跳出来跟我抢王爷,都是贱人!” 颂芝只好充当灭火器,“主子,要奴婢看来,那个宋庶福晋不足为惧,她就为了大格格出来一次,以后肯定见不到王爷了。” 年世兰难掩失落,“是啊!这一次为了大格格,王爷就对她魂牵梦绕的,那下一次又为了大格格,王爷又岂能不管?大格格,大格格。” 颂芝心说这活人怎么跟死人争?尤其还是四阿哥投入了感情的女儿。 年世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是我也能有个孩子,王爷一定会给他最好的。只是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来我这儿?” 不需要颂芝的安慰,年世兰有些纠结地问,“嫂嫂送进来的助孕方子,确定有效果?” 颂芝回答,“二少夫人说是找人试过,确实有孕了,只是不保证是男孩。” 年世兰对生男孩没有执念,“只要是我的孩子,男女无所谓,我会给他\/她最好的。颂芝,以后爷来过夜,你就去熬药。” “是。”颂芝应答。 第207章 五十五年选秀 康熙五十五年,早春。 年世兰正心焦地扇着扇子,可没扇几下就扔到了桌子上,站起来开始来回地走动,眼睛不断向外望,嘴上埋怨着,“这颂芝怎么比乌龟还慢,打听点消息还要这么久。”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等到了满头大汗跑回来的颂芝。 颂芝都不用看就知道年世兰已经很不耐烦了,只能抛出自己刚知道的消息,“主子,今年选秀咱们府要进两位格格。” 年世兰哪里还记得要生颂芝的气啊,她立刻警觉地问,“都是哪家的?长得怎么样?” “一位是二少爷手下偏将的女儿,姓费名云烟,据说长得很是...妖艳。” 年世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妖艳?又是个狐媚子,二哥还把人塞进府!”说到最后,年世兰忍不住咬牙切齿。 颂芝替年羹尧解释,“听说蜀地那边已经练兵一年多了,那偏将对二少爷很是支持,咱们也不能不给人家好处啊!”说起了好处,有什么比从龙之功更大呢?费云烟进了雍亲王府多有诚意啊! 年世兰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她也有更深的忧虑,她不甘心地说,“二嫂不是说那方子特别灵吗?怎么我都喝了快两年了,还是没动静!”年世兰害怕年家安排费云烟进府是为了给她生孩子来的。她才不要养王爷跟别人生的孩子! 颂芝也有些犯愁,明明自家主子从小就骑射精通,身体健康的很,可为什么肚子就没个动静呢? 年世兰攥紧手问,“还有一位呢?又是什么来头?” 颂芝低头说,“另一位是个礼部给事中家里的姑娘,姓冯名若昭,倒是跟咱们家没什么关系。气质很是娴静端庄,受了德妃娘娘的夸奖,才进了王府。” 年世兰恨得要死,德妃跟宜修不愧是姑侄俩,这给人添堵的作风真是一模一样。可到底不敢骂出声,只能阴阳怪气一句,“德妃娘娘真是好兴致。”不去盯入宫的秀女,跑来给她找不痛快。 可就算年世兰气死也没用,新人要六月份才能入府,她现在没办法把勾引四阿哥的新人一个个嘴过去。 年世兰依托年家的人脉早早得到了入府的人选,其他人也不慢。这也就导致,大家格外珍惜新人入府之前的时光,两个新人都不是普通美人,四阿哥总得宠几个月吧!几个月过去,本来就得不到几天侍寝的人不就彻底见不到四阿哥了。 齐月宾也有些着急了,本来她想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她的琵琶经过两年的练习已经到达了取悦四阿哥的水准。但齐家在宫里的势力比年家多,齐月宾拿到的消息也比年世兰更详细。 费云烟是个只有美貌不长脑子的,这种类型的美人看李静言就知道了,生了孩子容颜老去就不可能再激起半点水花;可冯若昭不一样,她本就出身书香世家,气质还跟齐月宾撞型了。 齐月宾保养得再好,哪有真正的二八少女鲜嫩,若不能冯若昭打压下去,齐月宾就要彻底没有复宠的希望了。这是齐月宾绝不能接受的。她点了点费云烟的资料,有了主意,被撞型的又不止她一个。 “吉祥,想办法弄来费云烟的画像,递到兰韵别苑那边。” 吉祥摸不透齐月宾的打算,乖乖听吩咐,不着痕迹的透露给了年世兰的眼线。 颂芝知道齐月宾有多吸引年世兰的仇恨值,听望舒阁有动静,赶紧来转移年世兰的注意力,年世兰现在就是个要被点着的炮仗,收拾不了未入府的费云烟和冯若昭,就拿手下人撒气。 “主子,望舒阁那边坐不住了,也成天打听新人的消息呢!” 一听齐月宾也着急上火了,年世兰忍不住幸灾乐祸,“我还以为她能装多久呢,也不过如此。” “不过,倒是让咱们的人打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儿。”颂芝紧张地说。 年世兰有种不好的预感,脸色也阴沉下来,“什么事儿?” “望舒阁弄来了两个新人的画像,咱们埋在望舒阁的眼线瞧见了,那费云烟跟主子...”颂芝不敢说下去。 年世兰阴冷地说,“怎么了,那费云烟跟我怎么了?” 颂芝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许是那奴婢眼拙,竟然觉得费云烟跟主子的气质有几分相似,真是笑话,谁配跟主子有几分像?” 年世兰怒极反笑,也不为难颂芝,“明日我要见到费云烟的画像。” 颂芝领命下去了。 第二日,见到费云烟的画像,年世兰忍了一晚上个怒气终于爆发出来。 费云烟确实长得跟年世兰不像,但同样生的美貌无比。最要紧的,费云烟的气质跟年世兰的妩媚动人有重合,但又比年世兰多了几分妖艳。最重要的是,年世兰不愿意承认的一点,费云烟更年轻。年轻就是本钱啊! 凭年世兰对四阿哥的了解,对费云烟,四阿哥一定会爱不释手。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年世兰一想到四阿哥像对她一样对待费云烟,就嫉妒到发狂。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要跳出来跟自己抢王爷? 年世兰已经不会再为四阿哥去别人那里感到无助了,为什么要伤心,直接解决让她伤心的人不就得了。 到了初一的请安时刻。 李静言正在跟吕盈风说育儿经,当然十句里有十一句是夸奖三阿哥的。吕盈风也嫌李静言烦,可想着娇娇未来跟哥哥们的来往,也只能忍了。 李静言正叭叭说着,“弘时这孩子就是孝顺,前几日得了王爷夸奖,还不忘了我,真是让我这颗心啊,跟泡在蜜水里一样,可见是长大了。” 吕盈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用李静言看不出来的话术敷衍着,这是敷衍着,她往门外看了一眼,没了动静。 李静言听不到吕盈风的回话,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同样愣住了。 忍不住好奇心的众人也看不过去了,同样不说话了。 那个从来掐点到的年世兰竟然早到了!!! 第208章 新人划分 年世兰一点也没有理会这些目光的意思,无比自然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静言用全场都听见的声音跟吕盈风说悄悄话,“我是不是没睡醒,还是说今日太阳升起的晚了?”说着,李静言就要探头看外面的太阳确定时辰。 不等吕盈风应答,年世兰直接一个眼神过去,“李侧福晋既然这么好奇,不然直接来问我,何必再经第三个人?” 年世兰今日的气势足得吓人,李静言被震慑住,有些结结巴巴地说,“这不是怕打扰了年侧福晋的清净?” “难为李侧福晋还对自己有明确的认知,成日就像个吵闹的鹦鹉,难怪有三阿哥在,王爷也不爱去。”年世兰今天的攻击性格外强,李静言只是她开的第一枪。 李静言被说的双颊涨红,还不知道怎么回嘴,她虽然话多,但嘴笨不会吵架,更别提跟年世兰吵架了。 吕盈风皱眉,李静言是有百般不好,可年世兰说的话也太过分了,“这王爷爱去哪儿,哪是咱们能评判的?再说了,李姐姐生养三阿哥有功,岂是年侧福晋可以随意侮辱的!” 年世兰嗤笑一声,不屑地说,“吕格格这是什么作态?是攀上李侧福晋了?那能有什么前程?” 吕盈风知道福晋不想暴露自己在后院的助力,也不怕被归到李静言这边,要是李静言有不臣之心,说不定自己作为卧底还能再立一功呢! “年侧福晋说话难听,还怨我仗义执言,哪有这样的道理?而且年侧福晋也说了,李侧福晋养着三阿哥,年侧福晋呢?”李静言嘴拙,吕盈风可不是。 这戳到了年世兰的痛处——没有孩子。现在的年羹尧还不是风头无二的年大将军,年世兰也没有形成万事依靠哥哥的底气,自然被吕盈风削弱了气势。 “希望吕格格以后也能这么尖牙利齿。”年世兰扔下了一句话,结束了战斗。 年世兰想挑事儿就挑事儿,想结束就结束,哪有这样的好事,吕盈风带着笑容想要说更难听的话。不料此时,宜修已经坐到了主位,该请安了,吕盈风只能放弃了继续嘲讽年世兰的机会。 年世兰见了宜修,也想起了自己的主要目的,她毫不掩饰地说,“妾身听说,咱们府上又要来两位如花似玉的妹妹呢!王爷可真是好福气。” 宜修想看年世兰要闹什么幺蛾子,于是接话说,“王爷身份贵重,自然担得起这样的福气。要说起来,在座的妹妹们哪个又是庸脂俗粉?” 年世兰叹息,“多谢福晋夸奖,可怕是比不过二八少女的娇憨情态。” 宜修可不信年世兰是这种贬低自己的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年世兰的后招。 年世兰见宜修无动于衷,只能继续说,“只是不知道福晋想把妹妹们安排在何处?” 随着王府里的人越来越多,不是谁都能有独立小院子居住的。侧福晋、庶福晋要么有宠爱,要么有孩子,要么有资历,能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吕格格虽然还是格格,但享着庶福晋的待遇,又养着娇娇,分到一个独立院子不算出格。 新来的格格有没有家兄年羹尧的,自然不可能有特例。照常就是跟人合住一个院子,看四阿哥喜不喜欢了,若是喜欢,四阿哥就舍不得新宠受委屈,说不定能划个院子住。 宜修的打算是,继续走中庸风格,不偏不倚,让费云烟和冯若昭两个人住一个院子,不拥挤也不太平,应付新人刚刚好,正好试一试心性。 但年世兰提出来了,宜修有些明白年世兰想干什么了,回答也就变了,“两位新妹妹入府时间还早,我今日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规划,年妹妹可是有想法?” 年世兰才不管宜修是真的谦虚还是假的谦让,“这新人没有在王府生活的经验,难免会慌中生乱,乱中又出错。妾身以为不如我们这些老人带带新人。” 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哪个不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生存法则。可年世兰的提议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年世兰话里带着大家,可分明说的就是自己。年世兰这个臭脾气自己面对真是一点也忍不了,可若是用来打压新人,可真是太让人心动了。 李静言早就看淡了宠爱,可她最怕新人入府,新人年轻健康,生孩子的几率更高。本来弘时前面有弘晖这个嫡长子顶着,能分到四阿哥的关爱就少,要是再生那还得了? 所以,李静雅第一个响应,“年侧福晋说的不错,这新人不熟悉环境,难免会犯错,若是咱们这些做姐姐的多指点指点,也能让她们少走点弯路。” 齐月宾更不会反对了,她故意挑起年世兰对费云烟的戒备不就是为了打压新人吗?年世兰磋磨人的手段,齐月宾可太放心了。 只是齐月宾的赞同说的更隐晦,“新人们成熟些,也省得福晋操心。” 年世兰敢提出这件事,就是把所有人的意见都考虑进来了。能打压新人,又不用脏自己的手,后院众人又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现在就剩下宜修同意了,宜修对于这种折磨人的手段并没有兴趣,而且自己为什么要让年世兰和齐月宾如意啊? “年妹妹说的有道理,诸位妹妹这么热心,那到时候,费格格就去李侧福晋处,冯格格就交给齐庶福晋吧!” 费云烟没脑子,跟李静言住在一起,两个没脑子磨合去吧。齐月宾撺掇年世兰不就是介意冯若昭吗?那就摆到齐月宾眼皮子底下,两个人互相斗去吧!总比在年世兰那里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好吧! 年世兰作为提议人,一个新人没分到,哪能甘心,“福晋可是不信任妾身?” “妹妹最看重王爷,我这个做姐姐的,哪里舍得给妹妹添堵?”宜修给出了一个很关照年世兰的回答。 见宜修一副肯定新人能给自己添堵的样子,年世兰都要气死了。 第209章 岳兴阿和郑小将军 不仅年世兰反对,李静言和齐月宾也不大乐意,谁愿意成天有一个跟自己争宠的女人在面前晃悠? 但宜修可不管,“我已经随了诸位妹妹的心意,妹妹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听着宜修有些不太愉快的语气,众人才惊觉,宜修平日虽然低调和善,却也是雍亲王福晋,她们的主母。所做的决定哪有她们置喙的余地? 年世兰最头铁,还想辩驳些什么。 宜修微微偏头盯着年世兰问,“年侧福晋好像有异议?” 当宜修不再说那套年世兰最不屑的姐姐妹妹那套时,年世兰有种被面对猛兽的恐惧,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妾身对福晋的安排没有意见” 宜修也不再想跟这些人扯皮了,“那这件事就定下来了。今日请安就到这儿,妹妹们各自回去休息吧!” 李静言被刚才紧张的气氛吓到,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一听请安结束,也不管别人,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等离薜荔院远远的,才跟做贼似的对翠果说,“福晋刚才可真吓人,以后提醒我一些,不要惹福晋生气。” 翠果更是被吓到,连连点头应是,生怕李静言脑袋犯浑连累他们这些下人也被福晋收拾。 年世兰懊恼自己被宜修吓唬住了,一甩帕子也走了,颂芝赶忙跟上去。 齐月宾则真的有些着急了,本来就在忌惮冯若昭,现在人都要住到自己旁边了,难道以后要夜夜看着王爷跟别人欢好? 吕盈风又没想害人,自然也不惧怕宜修的变脸,倒是在场最自在的,慢悠悠往回走,娇娇醒来见不到自己,说不定又要哭,这么想着吕盈风加快了脚步。 其余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也没有逗留的意思,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剪秋担心的为宜修按摩头皮,“年侧福晋打的如意算盘好像谁不知道似的,难为主子还要镇压这些妖鬼蛇神。”在剪秋心里,谁都没有宜修重要,宜修生气了,一定是别人的问题。 宜修倒是没有了刚才动怒的模样,“我才没生气呢!只是今日烦了跟这些人轻声细语的打太极,就用黑脸把她们吓走,省得一天天就想着算计别人,她们不累我都累了。” 剪秋确定宜修没有半分勉强,才笑着说,“主子今日可把年侧福晋吓住了,刚才年侧福晋离开的时候恨不得飞走。” 后院的妾室里,剪秋最不喜欢年世兰,平日里就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对宜修也没有什么敬意。今日年世兰出了糗,剪秋乐得看笑话。 宜修也知道剪秋心里的不舒服,年世兰本身就够嚣张了,但对主院还算有所收敛,只是那颗无意识地无时无刻跃跃欲试向上挑衅的心一点也掩饰不住,真跟年羹尧一模一样,不愧是兄妹,一个在后院作死,一个在前朝作死,还相互呼应。 宜修安抚地拍着宜修的手,“倒是为难你们了。” 剪秋不好意思地说,“年侧福晋也算半个主子,奴婢们没什么可为难的,只是看不惯她对主子的不恭敬。” 宜修只是笑了笑,这才哪到哪,等年大将军凯旋而归,才能看年世兰表演真正的嚣张跋扈呢!想到了年羹尧未来的权势,宜修询问起江晨那边的情况。她虽然能直接知道,但总要跟身边人统一进度,不然也太灵异了。 剪秋对江晨的事儿是一百个一万个上心,乌拉那拉府现在没落成那个样子,而且又不跟主子一条心,还是江晨这个舅舅更让剪秋放心。 “江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佟佳小将军在军营很是如鱼得水,并且意志坚定,没有意外的话,肯定能建功立业。” 宜修也这样期盼着,“岳兴阿是佟佳嫡支,只要不作死自然能有自己的前程,只是也不知道他领兵作战的本领能不能比得上年羹尧?”要是岳兴阿有这样的天赋,四阿哥也就不必投鼠忌器,连累宜修也要忍受年世兰蹬鼻子上脸。 岳兴阿上辈子因为检举揭发隆科多,一辈子不孝的骂名,他本人到底能不能行,一切都是未知数,只能等时间来验证了。 剪秋还是有些不放心,“佟佳小将军怎么也是佟家人,哪怕跟隆科多大人不睦,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小将军不会?” 李四儿连人带孩子都被宜修刀了,隆科多大受打击之后对女色也不热衷,现在也只有岳兴阿一个儿子。佟国维倒是后悔了,用尽办法想跟岳兴阿修复关系,只是岳兴阿可记得这老两口儿对他额娘的不闻不问,好处收着,好脸一个不给。 宜修对岳兴阿的投资又不是相信他的人品,而是基于上辈子的记忆,岳兴阿上辈子在隆科多最辉煌的时候以子告父,可见是真的很讨厌隆科多了。反正只要讨厌隆科多,岳兴阿其他的小心思都不重要。 宜修已经知道了江姨娘被拐的幕后黑手,只等着四阿哥登基之后,卸磨杀驴杀了隆科多。 “若是能收拢佟家,为咱们所用不是更好?”宜修只是回了一个微笑。 宜修转而问起了另一个人,“郑小将军怎么样了?” 郑小将军是宜修推荐的,不然以四阿哥的小心眼,现在还记恨郑小将军娶了柔则,怎么可能给郑小将军出头的机会? 宜修倒不是帮柔则,她明面上不能跟岳兴阿扯上关系,总要在军中有自己的人脉,郑小将军作为姐夫,不是最好的人选吗?毕竟在古人看来,姐妹形成的姻亲最可靠了。 而且,宜修这么多年学会了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永远不要高估四阿哥的底线,尤其是当上皇帝的四阿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宜修还是推郑小将军出头了。 剪秋不知道当年柔则的事儿,说起郑小将军可就热情多了,“郑小将军,不对,现在要叫郑将军了,郑老将军前两年正式休致,郑将军现在继承了父亲所有的人脉,正擦肩磨掌的等待战事立功呢!” 第210章 郑家和柔则 说起来郑小将军也算倒霉,本来娶了美娇娘,还顺便能跟四阿哥搭上关系,多好的事啊!只是没想到,媳妇是娶回家了,四阿哥的仇恨也拉的很稳。 这也没什么,毕竟皇子皇孙都个顶个有脾气,郑小将军也没打算靠着女人往上爬,四阿哥不欣赏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学会了父亲的真本领,总有出头之日。 只是这些年没有战事,只能蹉跎等待着,听说蜀地要动兵,郑小将军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来了!可郑父托旧友给郑小将军走关系的时候却碰了壁,旧友暗示说,你们家小子什么时候没分寸得罪了贵人? 郑家唯一能有关系的贵人,也就只有嫁进雍亲王府的宜修了,会是她吗?郑小将军觉得不无可能,乌拉那拉家就两个女儿,可出阁之后关系走的还不如普通亲戚。 不忍心让柔则忧心,郑小将军自己私下里也琢磨了一下,柔则和宜修都不是一个额娘生的,怎么可能相处和谐?要真是宜修搞的鬼,自己也不忍心让柔则去受辱,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只是郑小将军不在意,郑老夫人可不乐意了,她听见了隐隐戳戳的消息,直接叫柔则来来立规矩,端茶倒水不算什么,伺候吃饭也是应该的,足足折磨了柔则一旬,从早到晚不得歇息。 “你进府这么多年,肚子也没个动静,阳哥儿不介意,我也就不说什么。现在可好,也不知道你闺阁里做了什么恶事,得罪了雍亲王福晋,连累阳哥儿都没了仕途,这让我如何容你?” 郑老夫人实在心火难消,本来自家说这门亲是高攀了,可高攀来的儿媳妇也不是个好的啊!生不了孩子不说,还勾的儿子不纳妾,将军都是马背上挣军功的,这还没个血脉,是要郑家绝后吗? 郑小将军也倔,不让柔则出面,自己跟阿玛额娘对抗。 郑老将军打坏了三支柳鞭,郑小将军又跪了半年祠堂,老两口用尽了法子也没让郑小将军转变心思,甚至说出了‘阿玛额娘责怪柔则干什么?说不定是儿子不行呢!换别人也没用。’ 最终还是郑老夫人心疼儿子妥协了。 其他的看在郑小将军的份上都忍了,可因为柔则连累,让马背上的将军再也不能驰骋沙场,郑老夫人如何能忍?从来不曾磋磨儿媳的和善人终于拿起了婆婆的权柄,开始给柔则立起了规矩。 看着柔则苍白的小脸,郑老夫人下了最后通牒。 “你惹出来的篓子你自己收拾,若收拾不了,那就别怪我做婆婆的心狠,就凭你嫁进郑家十多年都没有个孩子,就足够把你休了。你也可以心存侥幸,看这回阳哥儿护不护得住你。” 柔则在听到自己连累郑阳的时候就耳边轰鸣,怎么会这样呢?她以为只要嫁了人,就再也不会与雍亲王府有牵扯,可还是没逃过。 跌跌撞撞回了屋子,恍惚的柔则都没听见郑小将军进门的声音。 郑小将军都在军营磨炼,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府,自然也不知道柔则被磋磨,他正打包回来全聚德的烤鸭,进门兴奋地说,“柔则,今日我去得早,全聚德的鸭子正热乎呢!这是怎么了?” 柔则想撑起身子迎接郑小将军,结果一个踉跄,还是眼疾手快的郑阳扶住了柔则。 郑小将军一脸紧张地问,“可是提到了桌角,让我看看。” 柔则按住了郑阳的动作,认真地问,“你同我说实话,是不是前朝有人给你使绊子了?” 郑小将军庆幸自己脸晒得看不出来肤色,不然可怎么对柔则说谎,“没有,谁跟你嚼舌根,说这种话的人其心可诛。”说着,郑阳开始东张西望,想找出那个泄露消息的人。 柔则可不吃这套,她用双手固定住郑阳的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郑阳,你说过这辈子都不骗我的!” 郑阳挣扎着眼珠乱晃,最后还是顶不住压力,抱着柔则沮丧地说,“是我自己没出息,跟你没关系。” 看着现在还在维护自己的郑阳,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自持尊严不与宜修来往的行为有多幼稚,她下定决心,到时候无论宜修怎么侮辱自己,自己都要让郑阳得偿所愿。 宜修则对收到了柔则的拜帖有些惊讶,她跟柔则已经十多年没见了,这是要唱哪出?想归想,宜修还是安排了个四阿哥不在的时间把柔则迎了进来。 柔则恭恭敬敬,甚至可以说低微地给宜修请安,“臣妇给雍王妃请安,王妃吉祥。” 宜修只觉不妙,出了什么事才能让柔则这样? “你我再怎么样,你也不必如此。” 柔则悲壮地说,“不是福晋逼我这样来求你的吗?我来了,福晋又何必惺惺作态。” 宜修冷静地说,“我不知道你认为我做了什么,但我要说我什么都没做。” 柔则相信了,宜修若是做了,不会不承认。 “那谁给郑阳使了绊子?” 宜修本来以为郑阳去蜀地的事情不需要自己插手呢?毕竟四阿哥怎么样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用的姻亲的,应该吧? 一想到四阿哥又开始用他那个小心眼子折磨人了,宜修恨不得现在就把四阿哥的头打爆,“这件事我需要确定一下,若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柔则注意到宜修说的是确定,而不是调查,“福晋心里可有了人选?” 宜修则是回了一句,“你都找到了雍亲王府,不是我也只有一个人选了吧。” 柔则惶恐地说,“是他!可我已经嫁人了啊!” 宜修看后知后觉的柔则,嗤笑说,“你不会以为那是个大度善忘的人吧?” 看着瑟瑟发抖的柔则,为了防止四阿哥做出更恶心人的事情,宜修还是提醒了一下,“以后出府打扮得丑陋些,听说你还未曾有孕,跟郑小将军尽快啊!” 柔则更是害怕,看雍亲王府哪里都不安全,赶忙遮着脸回去了。 第211章 事成和冯若昭 把柔则打发回去了,宜修还得跟四阿哥较劲。 宜修还不能直接挑明四阿哥针对郑小将军,只能假装什么不知道地找四阿哥,“王爷,妾身倒是有一事相求。” 四阿哥见宜修一脸为难,关心地说,“小宜与我夫妻一体,哪里用得上一个‘求’字?” 宜修有点尴尬地说,“是姐姐那边的事儿,郑阳小将军想在蜀地那边谋个差事,却没有门路,姐姐求到了小宜这里。姐姐素来要强,如今低头,小宜不忍心拒绝,只能来找王爷想办法。” 若是费扬古还在,凭他的人脉哪里需要求到四阿哥这里?可人死如灯灭,费扬古去世了,乌拉那拉家又没有出息的,军中的资源没几年就被人瓜分的一干二净了。 四阿哥没想到宜修就这样坦坦荡荡地来找自己了,可转念一想,宜修又不知道当年柔则的事情,可不得来找自己。四阿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下的绊子还得自己收回来,真是说不出来的憋屈。 “小宜都开口了,爷自然不会推辞。” 怕四阿哥误会郑阳的能力问题,宜修解释说,“郑小将军不是没有才华,只是好像被人压着不允许晋升。” 四阿哥内里心虚,“还有这回事?” 宜修也纳闷地说,“阿玛当年就说郑家一向与人为善,估计不是自己主动惹上的祸事。妾身思来想去,倒是有个想法。” 四阿哥心跳加速,有些紧张地问,“什么想法?” 宜修严肃地说,“妾身猜会不会是隔壁八弟搞得鬼,想通过这种方式减少王爷未来的助力,果真是心思诡谲。” 四阿哥都以为宜修要点出自己了,没想到宜修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八阿哥。 把锅甩给八阿哥,四阿哥可是一点也不觉得昧良心,甚至觉得宜修这个敌人选的妙极了,就是老八干的,一天天不怀好意地盯着雍王府,跟爷沾上点关系的就要打压,真是行事龌龊。 “若真是如此,老八真是越来越下作了。”四阿哥回以宜修严肃脸,表示自己的赞同。 宜修得到了四阿哥的肯定,同仇敌忾地说,“这副作态,不知道的以为是要把咱们家赶尽杀绝呢!连这种关系也不当过。” 四阿哥没听出来宜修的指桑骂槐,还自我感觉良好地跟着宜修骂了几句。 把四阿哥搞定了,看着四阿哥喜滋滋的背影,柳悠悠实在忍不住吐槽,真是一点自觉没有啊!我这些话除了八阿哥这几个字,哪句用来形容你是冤枉了你。 喝了杯茶水润喉,宜修吩咐剪秋,“去郑家给姐姐传话,说是让郑小将军等消息就好了。” 剪秋听命这就要出门去,又被宜修叫住,“等等,我再写封信给郑老将军。你一同送到郑家去。” 宜修斟酌着给郑老将军写了封信,封好口交给了剪秋。 收到信的郑老将军仔细看完了信,感叹说,“后生可畏啊!” 然后,郑老将军就专心培养起儿子,琢磨着自己休致的事情,并叮嘱老妻,“阳哥儿跟媳妇的事儿你也少掺和。” 郑老夫人生气地说,“什么叫我掺和?那这么些年连个孙女都没让我抱上,我能不着急了?” 郑老将军想着在信里给自己清楚分析朝局的宜修,“她们家那个亲王福晋以后怕是贵不可言,想想阳哥儿的前程,少不得贵人提携。” 郑老夫人从不怀疑丈夫的判断,都是亲王福晋了,还能更贵重,那不就只有...,“你是说?” 郑老将军闭上眼睛入睡了,也不回答。 郑老夫人这个急脾气都想把郑老将军晃醒了,可还是心疼的情绪占了上风,郑老将军为了阳哥儿的事也很是煎熬,白头发都多了不少,算了,明天再说吧。 往事回忆结束。 在前往圆明园避暑之前,新人终于入府。 费云烟长相艳丽,一眼就把四阿哥俘获了,侍寝也博得头筹。热热闹闹的声音也传到了冯若昭的耳朵里。 含珠有些着急地说,“小姐,咱们要不要想想法子?” 这几日一直在布置房间,冯若昭身体虽没有累到,可人生地不熟,还是耗费了很多精力,今日才算有时间歇一歇。她悠闲地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想什么法子?你还能给王爷施法,让他过来不成?” 含珠脑补了很多后院争斗,被冯若昭的话吓了一跳,“主子,这可不能瞎说,万一被人说咱们行巫蛊之术...” 废太子因为是被大千岁诅咒才行事疯癫,自那之后民间对这种事情就更敏感了。 冯若昭自知失言,有些怅然若失地闭上嘴。这里是雍王府,不是冯府,没有可以侥幸的余地,自己可万万不能再犯这样的错了。 含珠见不得冯若昭委屈,换了个话题,“小姐,这王府可真好看!处处都是景观,没有一处不精致的。” 冯若昭也笑了起来,“雍亲王深受皇上信赖,府邸自然也是精益求精。”自己也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被选进了雍亲王府。 说起这个,冯若昭问,“主屋那位齐庶福晋可是个好相与的?” 含珠小声回答,“奴婢打探到,这位齐庶福晋本来跟年侧福晋要好,可因为王爷的宠爱闹掰了,齐庶福晋也因此失宠,可这几个月好像又复宠了,听说王爷经常来齐庶福晋这里听琵琶。” “琵琶?齐庶福晋不是武将家的女儿吗?”冯若昭有些疑惑。 含珠挠挠头说,“好像是王爷喜欢饱腹诗书、有才情的女子,这后院里人人都在读书,听说连最受宠的年侧福晋都耐着性子学起了诗词呢!” 这倒是冯若昭最擅长的,她出身书香世家,父亲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就放低了要求,跟着兄弟们一起读书长大,也算心有丘壑。 “费格格又是什么路数?”冯若昭虽然不急,可也要做足准备。 “听说家里跟年家有点关系,可气质上跟年侧福晋有些...,费格格上门拜访,年侧福晋都没让人进门。”含珠回答,这事儿也挺让费云烟没面子的。 第212章 费云烟侍寝 冯若昭微微皱眉,这年世兰竟然这样霸道吗? 含珠补充说,“年侧福晋可威风了,只让身边的颂芝传了一句,‘能在后院站稳脚跟,再来拜码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蹭年家的光?’” 这句话含珠说的绘声绘色,足可以让冯若昭想象的到,当时的颂芝是如何的嚣张,连面儿都没露的年世兰对费云烟又是何等的不屑一顾。 别说费云烟的处境,冯若昭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齐月宾面上和善,可实在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在望舒阁待得冯若昭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总要想法子搬出去才好,冯若昭心里盘算着,“明日费格格就要给福晋敬茶了,含珠,咱们尽量盯着点。” 只有四阿哥宠幸过,给宜修行过敬茶礼才算雍亲王府妾室中的一位,没经历这个过程的就相当于临时工,是不能出现在薜荔院的。 费云烟比冯若昭早侍寝,固然风光无限,可招来的敌意也大。冯若昭打算趁这个机会了解了解众人的性格,方便自己更好的生存。 李静言怕是今晚最睡不安稳的,这院子才多大?李静言躺在床上,隔壁的欢声笑语挡也挡不住。李静言是不够聪明,可也不是傻子,四阿哥明里暗里的嫌弃,她不是没有察觉,可无论李静言怎么讨好四阿哥,都是无功而返。 现在,自己的枕边人在耳边成了别人的枕边人,李静言再迟钝也觉得不好受。这一夜睁着眼看着床帏。察觉到翠果轻轻的脚步声,李静言憔悴地问,“已经天亮了?” 翠果被李静言通红的双眼吓了一跳,“主子,可是昨夜隔壁太过吵闹?费格格这般不矜持,毫无大家闺秀的做派,真是让人看不起。” 李静言一夜没睡,脑子浑浑噩噩的,只能听着翠果的骂骂咧咧,被搀扶着来到了梳妆镜前,李静言现在的模样,需要大功夫才能遮掩住眼下的青黑。 只是选衣服的时候,李静言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穿那件嫩粉色,王爷说过嫩粉最衬我了。” 李静言一向选择嫩粉色的衣服,翠果根本没注意到她停顿的那几秒,只当是李静言睡得不好,精神恍惚。 费云烟长相娇俏艳丽,可又没什么气质,整体就显得为人轻浮,因此四阿哥对待费云烟就粗暴很多。昨夜的情事费云烟根本没感到半点快乐,基本是用尽力气没让自己痛呼出声,免得扰了四阿哥的兴致。 这一夜的煎熬过去,费云烟痛的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可还要起身去给宜修请安。 本来费云烟应该跟着李静言走的,可李静言早早出门了,留守屋子的丫鬟嘲弄地说,“我们主子哪有费格格娇气,早就去薜荔院候着了。” 费云烟带来的陪嫁丫鬟——小桃,听到这话脸都气红了,只是被费云烟拉住了,才没有跟那丫鬟吵起来。 “既然李姐姐早就走了,那我也得加快脚程了,省得别人说我对福晋不敬。”费云烟远比小桃气愤,可本来想找的靠山年世兰半点面子都不给,费云烟现在谁都得罪不起,只能忍下这口气。 大声地说过了面子话,省得被这个丫鬟向李静言告小状,费云烟努力忽略身上的疼痛,大步向薜荔院走去。 宜修都习惯新人侍寝后第二日的叽叽喳喳了,给自己挑了一对心仪的耳环,戴到了耳朵上,“又早早都到齐了?” 剪秋也习以为常地回答,“可不是,今儿最早来的是李侧福晋,脸色憔悴的用了好几层粉都遮不住。” “知道新人侍寝,和在自己耳朵边上听着哪能一样啊?”宜修仔细端详着自己选的耳环。 剪秋一想也是,人没眼睛看到、耳朵听到,就能自欺欺人,可真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谁受得了啊? “那奴婢还要去提醒费格格吗?”剪秋揣度着宜修的心情。 宜修无奈一笑,“若不去,我的贤惠岂不是成了假贤惠?”自己又不喜欢大胖橘,嫉妒这种情绪产生不了一点。 剪秋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有些悲痛地去找费云烟了。 被剪秋最后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的宜修眨眨眼,不知道剪秋突然怎么了。 另一边的绘春组织语言安慰宜修,“福晋这般好的人,明眼人都看得见,也就那些被猪油蒙了心的才看不出来!”王爷有眼无珠,迟早会遭报应的。 宜修也不知道绘春口里猪油蒙了心的包括不包括大胖橘,反正宜修就当大胖橘在里面了。 费云烟见到剪秋就觉得有些不妙,听到是来提醒自己快些走的,更是着急,可实在是走不快。 剪秋观察了一下,确定费云烟是真的不舒服,也只能宽慰费云烟,“费格格按现在的速度不会迟到的,还是不必太快,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费云烟苍白地道谢,“多谢剪秋姑姑,只是还请您代妾身向福晋请罪。” 剪秋不忍心地答应了。 还在后面等着的宜修,听到剪秋的形容,皱眉说,“费格格果真这般不适?”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是初次侍寝,大胖橘你可真下得去手。 剪秋也觉得四阿哥够过分的,但她是奴婢,四阿哥是主子,也不能说出来,只能找补说,“想必是费格格对了王爷的口味,王爷才忍不住疼爱了些。” 宜修只能叹息一声,这种伤害都算是宠爱吗? 这一会儿的功夫,费云烟已经进了薜荔院。 李静言无师自通学会了打压人的手段,“呦,费妹妹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李静言和费云烟在一个院子,李静言第一个来了鹅,费云烟却是最后一个,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被李静言抢先了,年世兰也不恼,阴阳怪气地接话,“李侧福晋就住在隔壁还不知道吗?费格格勾的王爷叫了四次水,果然是好本事。” 李静言则默契地说,“这...,我该说听得见还是听不见?不如费妹妹自己说说?”李静言昨晚听见的能是能说的吗? 费云烟直面这种毫不留情面的羞辱,只能颤抖着接受。 第213章 试探 李静言可不会对费云烟产生怜悯之情,“伺候王爷的时候不知羞,现在到拿出这副模样,装给谁看呢?”现在的李静言是看费云烟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嘴上说的也越发没个分寸。 “李侧福晋休得胡言,身为王爷的妾室,最要紧的就是伺候好王爷,到李侧福晋这里变成了不知羞,哪有这样的道理?”宜修皱眉斥责李静言。 李静言没想到宜修听到了,被吓了一跳,“妾身,妾身...” 见李静言没了刚才的嚣张,宜修继续说道,“费妹妹能得王爷喜欢,是费妹妹的本事,若是有心,自然也可以去琢磨让爷王爷欢心的事儿,而不是在这里说些酸言酸语,坏了姐妹情分。” 见宜修用上了训诫的语气,众人离坐,一同向宜修行礼,“妾身谨遵福晋教导。” 见众人把丢掉的分寸都捡了回来,宜修才放缓了语气,“我与诸位妹妹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雍亲王府的教养,实在应该注意。” “好了,今日是费妹妹认人的日子,便开始吧!”宜修不想多言,直接开始了下一个活动——费格格的敬茶礼。 费格格感激地为宜修献茶,得到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和价值不菲的见面礼。 年世兰对此不屑一笑,福晋又开始端起伪善的面孔了,费云烟果然是个蠢笨的,连这么简单的唱红脸都看不出来。年世兰虽然对费云烟观感不佳,但不意味着要把人推向宜修阵营。 所以,费云烟给年世兰行礼的时候,年世兰还是邀请道,“听说费格格家里跟哥哥有些联系,也算是缘分,若费格格有空,可以来兰韵别苑同我聊聊天。” 费云烟不知道年世兰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她本想着若是年世兰不愿意自己依靠,就去抱福晋的大腿,可偏偏年世兰突然又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费云烟顾及家里,又不能不接受。 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费云烟选择的余地,她欣喜地回答,“只要年姐姐不嫌弃,妹妹自然愿意。” 觉得扳回一城的年世兰,没有计较费云烟的姐姐妹妹,只是得意地看了宜修一眼,你想拉拢费云烟,做梦! 宜修本来也就知道,费云烟之不可能脱离年世兰派系的,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根本不在意年世兰的凭空挑衅。 年世兰没得到预料之内的回应,只能自己生闷气。众人已经很习惯年世兰像个河豚一样,不知怎么就气鼓鼓的状态了。 齐月宾想着要对付望舒阁里的麻烦,还是得联合年世兰才行,但费云烟归到年世兰麾下可不是件好消息,毕竟年世兰是跟费云烟撞型了,又不是跟冯若昭,于是挑拨说,“费妹妹果真如传闻那样娇艳动人,姐姐一见便觉得人比花娇。” 费云烟没脑子,哪里听出来挑拨之意,只当被人夸奖了,有些得意地说,“姐姐谬赞了。”又看了看年世兰有些不愉的神色,补充说,“还是年姐姐容貌最胜,妹妹拍马不及。” 年世兰本来就对费云烟的相貌有戒备之心,费云烟这样的作态更让她讨厌了。说话就说话,看我做什么?装的小心谨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年世兰有多霸道呢! 齐月宾只是顺着费云烟的话夸奖说,“年侧福晋的容貌确实是世间少有。” 确定费云烟踩雷,齐月宾满意地结束了对话。 现在后院的人多,费云烟跟所有人见过一面,就耗费了不少时间,宜修也不打算再说什么,让众人散去。 费云烟本打算顺杆爬,巴结巴结年世兰,可齐月宾抢先一步,“年侧福晋,今日可有兴致,一同去赏赏景?” 年世兰看了看齐月宾,又看了看费云烟,最终还是新得宠的费云烟更让她心烦,“那就听齐庶福晋的了。” 两人摆明了不想第三个掺和,费云烟只能无奈地离开了。 赶走了费云烟,年世兰觉得自己跟齐月宾没什么可说的,“齐庶福晋若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 齐月宾挽留说,“年侧福晋何必这样心急,不如留下来听听我的想法?” 年世兰皱眉说,“你我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齐月宾一笑,“当年年侧福晋觉得我抢了宠爱,如今还这么觉得吗?” 还是一句话,以前雍亲王府才多少人,得宠的又有几个?但现在得宠的又有多少? 齐月宾见年世兰动摇了,继续说,“费格格侍寝了,还有一个冯格格在望舒阁里等待王爷垂怜呢!” 年世兰听着齐月宾的话术,忽然笑了一声,“新人进了多少,都不妨碍我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该着急的是齐庶福晋才对。” 齐月宾没想到年世兰竟然进步了,也是,再不长脑子的人,天天在这后院里耳濡目染,也能有几分长进。 于是,齐月宾换了个说法,“其实也就是咱们这些人在乎王爷的宠爱,不说福晋、李侧福晋,只看吕格格那不动如山的从容,就知道孩子才是根本啊!” 这也是年世兰的心事,“是啊,这有孩子跟没孩子就是两回事。” 齐月宾蛊惑说,“可僧多肉少,咱们再着急,王爷不来有什么用?尤其,又来了两个抢日子的。” 年世兰虽然知道齐月宾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可齐月宾说的确实有道理,王爷就一个人,每个月就那么些侍寝的日子,人多了自己能得到的不就少了吗? 齐月宾装死无意地感慨,“费格格看着倒是能听年侧福晋的话,可冯格格也不知道能不能领悟年侧福晋的意思了。” 费云烟被今天的下马威吓得够呛,年世兰轻飘的邀请被费云烟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只要费云烟不想得罪年世兰,祸及亲人就明白怎么做。 可冯若昭是个什么路数的人,年世兰还不清楚。 齐月宾说出了最后的绝杀,“以我的眼光看,冯格格是后院从未有过的类型,肯定能够跟王爷红袖添香、琴瑟和鸣呢!” 第214章 合作 年世兰不信任齐月宾的人品,可绝对信任她的眼光,“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齐月宾回以微笑,“ 王爷喜欢有才气的女子也不是个秘密了,可细数下来,这后院有几个能做到的?” 李静言就是个空有容貌的;年世兰是入府之后为了四阿哥临时抱的佛脚,水准达到什么程度也就自己知道了;齐月宾经历这么些年的学习,可以算得上饱读诗书,但跟才女还是有差距。 剩下的人拢一拢,是指望隐居的宋绮云,还是养孩子的吕盈风? 年世兰想了一圈,发现若冯若昭真如齐月宾所说那样,确实是个劲敌,可到底是有了长进,“那最该着急的也该是齐庶福晋。” 可年世兰的软肋太容易抓了,齐月宾只是说了一句,“那等冯格格得了宠爱的时候,希望年侧福晋还能这么坦荡。” 年世兰对四阿哥的占有欲,根本不允许任何女人越过她去接近四阿哥。 不出齐月宾的意料,年世兰妥协了,“那你有想要什么呢?” 年世兰可不相信齐月宾无欲无求。 齐月宾只是苦涩回答,“咱们这些人打压别人还需要理由吗?宠爱、权势、子嗣,哪里不值得我与年侧福晋合作呢?” 年世兰还没经历过漫长的岁月,对她来说,四阿哥十几天不来就已经是天塌下来了,“喜欢就要去争去抢,要是只会自怨自艾,当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齐月宾看着张扬自信的年世兰,不想劝告什么,等年世兰也学会品味长夜的寂寞,就知道有些事不是争抢就能改变的。 年世兰不愿意跟齐月宾回忆她的过去,不耐烦地催促道,“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齐月宾回答,“马上就要到了避暑的时候,不如就趁机给冯格格一个下马威吧!” 年世兰挑眉,明白齐月宾的意思了,“都说咱们齐庶福晋最和善不过了,真该叫他们来看看你现在的的样子。” 齐月宾平静回答,“能在这后院活出点名堂的,哪有和善人?”真和善的早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有了初步计划,年世兰甩甩帕子先走了,这大热的天,谁愿意在外面多待啊! 之后,除了费云烟初次侍寝的三天,只要四阿哥进后院,年世兰便去拦人,根本没让别人见到四阿哥一面。自然而然,也就没人想起还没侍寝的冯若昭。 这样过了十多日,该确定去园子的名单了。冯若昭连四阿哥的面都没见到,更别说让四阿哥记起把自己也带去园子了。 没关系,贤惠的宜修会提醒,“爷,今年都带哪些人去?” 四阿哥完全忘记冯若昭这个人,自然回答说,“按去年的名单,再加上费氏就好。” 宜修犹豫说,“那冯妹妹岂不是太过可怜?” 四阿哥皱眉,“冯氏?” 想了一会儿,四阿哥想起了被遗忘的冯若昭,这些日子四阿哥一直在对付痴缠的年世兰,哪里想得起还有这么个人。 宜修添油加醋,“也是妾身的错,竟然没有提醒王爷冯妹妹的事。” 四阿哥揉着脑袋,明白这是年世兰故意的,但年家那边,“既然还未侍寝,确实不适合出府,这次就不带冯氏去了。” 冯若昭又不是自己人,宜修提醒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宜修心疼地替四阿哥揉起了穴位,“王爷可是又受不住暑气了?妾身这就让下人们快收拾些,今年咱们早点去避暑。” 四阿哥拍了拍宜修的手,享受着宜修轻柔地按摩,感慨说,“还是小宜最合爷的心意。” 宜修开玩笑,“这话可不能让年妹妹听见,不然这醋坛子可要把满府都酸倒牙。” 四阿哥对年世兰的小脾气也很是无奈,可偏偏年世兰在四阿哥面前最有分寸,拿捏的四阿哥不忍心怪罪,又有年家做后盾,四阿哥也只能无奈地说,“世兰年轻气盛,平日委屈小宜多容忍了。” 年世兰有年羹尧,宜修有江晨,年世兰才不敢对宜修不敬呢。真正可怜的是后院其他妾室,只是四阿哥不在乎,宜修又能说什么呢? “年妹妹不过是太在乎王爷,没有什么坏心思(才怪)。” 宜修得体的回答,让四阿哥很是宽慰,“能有小宜这样的贤妻,真是苍天垂怜。” 得到消息的冯若昭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知道年世兰是在故意针对,可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可结果是如此的不如人意。 含珠泪眼汪汪,“主子,咱们怎么办呀?” 倒不是非要去园子避暑,可这是四阿哥上心的表现,冯若昭没在名单上,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四阿哥对冯若昭的不在意吗? 要不是这些年宜修的整治,下人们不敢捧高踩低,现在冯若昭怕是连热乎饭都吃不上一口。 冯若昭有些心烦意乱,本来以为困境只是一时的,没想到自己不知道怎么招了年世兰的眼,被针对到这个地步。 “含珠,你确定咱们跟年侧福晋没有任何交集?” 含珠保证地说,“主子您叮嘱说,未侍寝不宜各处走动,奴婢早早挨个吩咐过了,不允许乱走。后来奴婢也排查过了,确实没跟年侧福晋有任何的接触。” “去厨房拿饭食呢?”冯若昭提出了一个猜测。 “年侧福晋自己有小厨房,用公厨也是第一批出菜,跟咱们的时间是岔开的。” 年世兰跋扈又有金钱开道,厨房对年世兰的要求都是第一时间满足的,冯若昭这种没侍寝也没什么油水的格格,自然是最后面的。 说到这里,含珠愤愤不平,“明明厨房那边银子没少要,可做起饭来就是三推四推,奴婢一催,就阴阳怪气。” 宜修虽然整顿过,不让克扣,但谁先谁后可不就看钱给的足不足了,这是宜修管不了的范围了。 冯若昭听得也是犯愁,家里给的银子再充裕,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儿,还是得找到年世兰针对自己的根源,才能解决这次危机。 第215章 对话和往事 冯若昭用手撑住自己有些疼痛的头,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 含珠上前替她按摩,“要不奴婢再去把院子里的人再排查一遍?”说不定是有人跟兰韵别苑那边起了口角,却害怕被主子惩罚,所以选择了隐瞒呢。 冯若昭摇头,“简单的口角不可能让年侧福晋这么大动干戈。含珠,你再说说咱们进府之后,年侧福晋那边的行程。” 含珠仔细回忆着,“咱们入府之后,就是费格格侍寝,年侧福晋去薜荔院见费格格,然后就是这十几天年侧福晋霸占王爷。主子跟年侧福晋都没打过照面,怎么就交恶了呢?” 冯若昭若有所思,“是啊,年侧福晋连我的面都没见到过,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找上了我?除非...,有人特地把我介绍给了年侧福晋。” 冯若昭进府之后,就蜗居在自己的房间里,连院子都没出,可以说后院谁都不认识,只有一个人例外,这院子的主人——齐月宾。毕竟齐月宾位份资历都比冯若昭高,冯若昭总不能上赶着得罪齐月宾吧。 “主子的意思是?”含珠也明白冯若昭指的是谁,用手指了指齐月宾住处的方向。 冯若昭只是回答,“可我想来,也只有齐庶福晋对我多加关注了。”无时无刻都感觉如芒在背的视线,还有感觉不出来的窥探,这位齐庶福晋果然不好相与。 猜到了是齐月宾挑拨的,对冯若昭现在的危局也改变不了什么。甚至,让冯若昭产生了更多的疑惑,自己一个未侍寝的格格,值得齐月宾费这么大的心力去打压吗? 这也是年世兰的问题,“我看那位冯格格也不过如此,没有你说的那么有潜力。”年世兰凑在冰盆旁边,吃着西瓜。 齐月宾没有那么贪凉,只是用勺子晃动着杯中的凉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个典故年侧福晋总该知道吧。” 年世兰又吃了一块西瓜,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我还不至连这个也不知道,你觉得冯若昭有那样的资质?”年世兰不信。 齐月宾只是笑了笑,“ 那年侧福晋因为什么针对费格格,我就因为什么针对冯格格。而且,年侧福晋独一无二,费格格不足为惧,我却没那样的自信。” 对于齐月宾的夸奖,年世兰像只猫一样挑眉,“难为齐庶福晋还能说出这么动听的话。” 齐月宾不软不硬地回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不是年侧福晋教我的道理?”当年马场受到的教训,齐月宾记忆犹新。 年世兰哼了一声,不言语。 齐月宾也不再逗年世兰,“我有秘密渠道,知道王爷曾经对一个极有才情,又格外美丽的女子动过心思。” 极有才情、格外美丽,能得到齐月宾这样评价的人,值得年世兰所有的敌意,“是谁?” 齐月宾冷静回答,“我不能说,但你放心,这个女子已经嫁人了,永远不会出现在王府。” 要宜修在场,都要佩服齐月宾的玲珑心思,明明这件事做的隐蔽,可齐月宾还是知道了柔则的存在。 齐月宾能知道这件事,也多亏了德妃,估计德妃自己也想不到,她安排引导四阿哥的小太监,是当年齐家的旧相识,就这么机缘巧合,齐月宾知道了当年杏花林中的惊鸿一舞。 虽然齐月宾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柔则没能进府,可那位小太监却详尽地描述了当时四阿哥痴迷的情态,还有最后痛苦挣扎的拒绝,好有柔则走后的怅然若失。 这让齐月宾对宜修所有的嫉妒不平全都消散了,宜修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她怀孕的时候跟她姐姐勾搭在一起了吗?若不是承受不住四阿哥的怒火,齐月宾恨不得把这件事捅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也让齐月宾明白了,四阿哥真正喜欢的类型,她沉寂了许多年,终于学到了柔则几分的相似,借着年世兰的东风,一举得宠。很简单的手段,但管用就行。 年世兰看着神秘的齐月宾,嘲讽道,“这就是齐庶福晋的诚意?” 齐月宾无比诚恳地说,“这件事我只能埋在心底,不然就是灭族之祸。” 年世兰将信将疑地看着齐月宾,齐月宾没有半分动摇,搞得年世兰也有些忐忑,如果这女子真的存在,还嫁为人妇,四阿哥却没能得到,其中的秘密怕是谁沾谁死。 不过,年世兰还是忍不住询问,“你确定,那个女人不会再出现了?” 齐月宾点头,“这样危险的人物,我怎么会不关注呢?” 若不是怕四阿哥怀疑,齐月宾都想直接弄死柔则了,只是不行,所以退而求其次,齐月宾将眼线安排到了柔则身边,把握她的动向,只有跟雍亲王府有关的事情,眼线才会启动,给齐月宾发送消息。 当然,柔则为了郑小将军去求宜修的事情,也没有逃过齐月宾的眼睛,只是听说宜修帮了柔则一把,齐月宾恨得咬牙切齿,你就不能顺势而为吗? 宜修隔空回答,你以为郑家没落是件好事吗? 当然宜修不知道齐月宾心里的郁闷,也没办法回答齐月宾的问题。 年世兰用指甲敲了敲桌子,提醒齐月宾回神,“你提起这个,跟冯格格有什么关系?” 齐月宾再次摆脱回忆,“若我说,冯格格在气质上跟那名女子有些许相似呢?” 都说四阿哥喜欢有才华的女子,可标准是什么呢?就像年世兰好奇的,齐月宾凭什么判断冯若昭会得到四阿哥的喜爱呢?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如果对照组是柔则,越相似得分越高,不就很明显了? 年世兰狠厉地问,“有多相似?”如果真的那么像,年世兰不介意直接动手,以绝后患。 齐月宾安抚道,“如果真的那么像,我绝不会等到现在。只是填补了后院的空白罢了。” 年世兰本应该嗤笑齐月宾的大惊小怪,可一想到心上人可能有个白月光,年世兰就心如刀绞。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能让齐月宾对只有一点相似的冯若昭都这样如临大敌? 第216章 端午佳节 年世兰不确定地问,“冯氏真的只是填补空白吗?” 齐月宾意味深长地说,“那就要看冯格格有没有自知之明了。” 年世兰勾起一抹危险的微笑,“若真是个不聪明的,正好给我解解闷,省得这一日日的,无聊得很。” 年世兰和齐月宾两人正在狼狈为奸,宜修正在准备掐断雍亲王府四宝的出生。 只能庆幸宜修对李金桂生出弘历这件事非常愤怒,毕竟这可是打胎大队长的漏网之鱼,所以也对四阿哥被算计的日子记得格外清晰。也就不用现在每一天都要盯着四阿哥的行踪了。 这一日,正是端午佳节,王公大臣齐聚在畅春园,跟康熙一起举行仪式,以便去除恶气、强身健体。 端午节当日各项仪式需要的物件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幸好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做事的宫人,宜修只需要动动嘴,合心意的物件就会呈到眼前。 一大早起来,就要用兰草、艾蒿、桃叶、菖蒲‘混合浴’,也就是‘浴兰’,以期驱邪保健。 沐浴过后,宜修带着一身苦涩的药味,又用艾蒿泡水洗过脸,以求祛灾明清。 最后宜修穿上隆重的吉服,今日是要跟康熙过节,半点失礼都不能有。 如今民间最流行菖蒲做的鞋,京城中无论贵贱,人人都要穿起蒲鞋。 只是单用蒲草做的鞋再精致,贵人们也穿不惯。内务府早就习以为常的准备好了合适的鞋子,外面用浸染过颜色的蒲草编织,里面用丝绸包裹,保管精美又舒适。 至少宜修穿上蒲草花盆底一走,没感到半点不舒服。 忙活着自己,宜修还得经营府上的事儿,“剪秋,各处该装点的地方可都收拾妥当了?门口悬挂的蒲剑,送给大小主子的蒲人,佩戴的艾虎、‘五毒’香囊和‘锭子药’,可都送过去了? 尤其是‘锭子药’,主子们用的和下人们可不一样,还有准备赏人的,可都得备好。” ‘五毒’指蝎子、蛤蟆、蛇、蜘蛛、蜥蜴,古人认为这五种生物都是剧毒之物。在五月这个恶月中,将五毒的图案绣在香囊上,里面装上艾叶、雄黄等辟邪之物,以求以毒攻毒,平安度过端午。 姑娘们常常在端午前一天采艾叶,缝好香囊后戴在胸前或者辫子上,在端午节下午扔掉,以求驱赶邪祟。 这‘锭子药’多用防暑药材制成,在端午前大量制作,赐给宫人佩戴,也常常赐给臣下。平日里外饰五毒、钟馗等包装以供佩戴,必要时也可作为药品使用。 “说起艾虎,孩子们那里的虎纹褂、虎纹鞋、虎头帽穿戴好了没?穿好了,可记得提醒他们去找王爷用雄黄酒在额上写上‘王’字。”宜修半点不敢马虎地叮嘱着。 孩子们也要参宴,为了彩衣娱亲,自然是要怎么传统怎么来。这‘王’字有四阿哥写,既有意义,还能确保孩子们不出差错,毕竟‘王’字不是谁都能用的。 这些在宜修‘浴兰’时,剪秋就已经去检查过一遍了,“奴婢刚才上下看过了,各处都好;送给各位主子的东西是昨日就分好的,奴婢们确认了三遍,保证没有错处。 弘晖阿哥忙完自己,就去找弘时阿哥和二格格了,现在估计都到王爷那儿了。” 宜修满意地点点头,“那你再去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那里问问,可准备好了,别让王爷等。” 剪秋早有准备,“奴婢前一刻就差人去问了,现在人该回来了。” 果然跟剪秋预料的分毫不差,跑腿的两个小丫鬟回来说,年侧福晋和李侧福晋已经往薜荔院这边走了,按脚程马上就到。 宜修也准备好了,正好起身迎接李静言和年世兰。三人汇合就去前院找四阿哥和三个孩子。 四阿哥一脸笑意对宜修说,“弘晖果然有兄长风范,带着弘时和妙晗没有半点差错。” 这话一出,李静言和年世兰都捏紧了手里的丝帕。 李静言是气愤弘晖抢了弘时的风头,年世兰则是嫉妒,自己的孩子还没个着落,宜修的孩子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还争个什么劲儿? 今日孩子们表现好,四阿哥也不吝啬夸奖,“弘时也帮着带妙晗,也很好;世兰今日这身极美。” 李静言一脸骄傲地看着弘时,年世兰则娇羞地瞥了一眼四阿哥。好一个端水大师! 宜修没兴趣看少女对大叔暗送秋波,就偏头去看弘晖了。 弘晖现在脸上画着虎纹,跟平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为了缓解弟弟妹妹的紧张,拉着弘时听妙晗绘声绘色地将自己的新衣服。 “大哥哥、三哥哥,我今天的新衣服可是额娘亲手绣的,你看这蜈蚣是不是特别活灵活现!” 妙晗突然把蜈蚣绣花露出来,把弘时吓了一跳。 弘时不好意思地说,“吕额娘的绣活真好,这蜈蚣都把我吓到了!” 妙晗本来以为自己闯祸了,毕竟旁边李静言眼里都要发刀子了,见弘时没有计较的意思,试探着拉弘时的手,“三哥哥这身也是李额娘做的吧!显得三哥哥特别英武!” 弘时傻笑着点头,李静言也不再瞪妙晗,小姑娘还算有眼光。 妙晗也没有冷落弘晖,“大哥哥,来,我左手牵你,右手牵三哥哥。” 弘晖好笑地把手伸过去,牵住了妙晗的左手。 年世兰本来在和四阿哥眉来眼去,也忍不住被妙晗吸引了,四阿哥顺着年世兰的目光看了过去,“妙晗倒是鬼灵精怪的,满脑子奇思妙想,也难为弘晖弘时还要带着她玩儿了。” “这算什么?妾身幼时比二格格调皮多了,大哥都躲着我走,只有二哥最宠我,无论怎样都带着我玩闹。”年世兰回忆起儿时。 四阿哥调笑说,“这爷倒是看得出来。毕竟世兰也不是个能坐得住的。” “王爷~”年世兰娇滴滴地说。 听的李静言忍不住在死角翻了个白眼,天天怼天怼地,在王爷面前就是只小白兔了。 第217章 争执和射粽 到了设宴的地方,气还没喘匀,就有麻烦上门了。 八阿哥带着八福晋来跟四阿哥打招呼。 “四哥,今日一家子整整齐齐的,看得人好生羡慕。” 四阿哥不想搭理八阿哥,可康熙就在上面坐着,也没办法不回应,“八弟谬赞了,你跟八弟妹神仙眷侣,般配登对。只是,怎么不见弘旺?” 提起弘旺,本来八福晋因为四阿哥的夸奖而有些上扬的嘴角立马向下弯,这个雍亲王,明知道弘旺不是自己的孩子,还要提出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八阿哥的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弘旺作为八阿哥唯一的儿子,生母连个格格都不是,这怎么说出去也不好听。八福晋又不喜欢弘旺,弘旺自然被生母张氏笼络去了。 现在弘旺长大了,就想着为生母讨个位份,可不是戳到了八福晋的心窝子。若不是八阿哥不允许,张氏还能活到现在?不知道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想往上爬? 八福晋听到弘旺请求,直接说了,“若不然把这八福晋的位子让给你额娘,我洗手与你家做妾得了!” 弘旺才刚满六岁,自己的孝心加上张氏的撺掇,就有了今日的祸事。 八阿哥心里埋怨,当时弘旺出生的时候,就说抱给八福晋抚养,培养母子感情,只是八福晋不愿意。现在孩子向着亲额娘,给你找气受了,你可不得受着。 只是八福晋背后是安亲王府,八阿哥现在的一切都离不开安亲王府的张罗,八阿哥还得哄着八福晋。 “张氏教唆阿哥,念在阿哥生母的份上,以后就在院子里不必走动了。至于弘旺,已经满六岁了,便跟着我去前院吧! 爱兰珠(八福晋的名字,意思是黄金之女),为无关紧要之人生气不值当。” “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对你八贝勒是吗?那是你的妾室!你的儿子!”八福晋满腹的委屈。 “可爱兰珠是我的爱妻,谁都不如你重要。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八阿哥拉着八福晋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你知道就好。”八福晋面对八阿哥总是在退让。 弘旺陡然离了生母,处处不适应,八阿哥还要顾忌八福晋的情绪,就把弘旺留在了府中,没有带着来参加端午盛宴。 “弘旺还小,怕失了分寸,便没有带他过来。”八阿哥随意找了个理由。 四阿哥故意震惊地说,“我记得你家弘旺已经六岁了,已经不小了。不是跟我家妙晗一年生的?”跟妙晗同岁的弘旺不来确实有点不合适。 听出四阿哥的不怀好意,八福晋直接接过了话茬,“比不过四嫂心胸宽广,所有的孩子都视如己出。” 宜修本来在听四阿哥和八阿哥你来我往的交锋,谁想被八福晋扯进了战场。 被人打到了家门口,宜修自然要反击,“王爷的孩子个个金贵,我作为嫡额娘当然要尽职尽责,想必八弟妹也是这样对待弘旺的吧?” 这是在说,你们家就那么一根独苗还不知道珍惜,是真的不怕八阿哥绝后啊! 八福晋还想反击,被宜修话扫射的八阿哥却破防了,拉着八福晋走了。 四阿哥笑着说,“小宜跟爷果然是心有灵犀。” 宜修也轻锤了一下四阿哥,“还不是八弟妹嘴巴不干净,他们府里破事一堆,还非要来找骂。” 四阿哥接住宜修的拳头,“这就是以咱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被拽走的八福晋,掐着八阿哥的胳膊,“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 八阿哥都被宜修说的怒火丛生,八福晋还沉浸在刚才的骂战中。八阿哥深吸一口,“口舌之争,让让他们又如何。今天有他们不好受的。” 八福晋知道这是八阿哥早做好了准备,“你又想了什么好主意?” 八阿哥只是回以微笑,希望他的好四哥明日还能这么从容。 时辰到了,康熙主持盛宴。 清宫端午节当日几乎不吃他物,唯食粽子,称为“粽席”。席上粽子数量按皇帝、皇后、嫔妃的级别递减。 开席之前还要进行“射粽”的游戏,即将粽子盛在盘中,宫女们用小巧角弓搭无锋箭射粽子,射中者可先享用,并另有赏赐。若是贵人们来了兴趣,也可以尝试,不过一般都是小孩子上前玩耍。 妙晗看到这么有意思的游戏,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和兴趣。这眼神谁看了都受不住。弘晖请示过了四阿哥,就和弘时带着妙晗去玩耍了。 妙晗虽然人小力气小,可这种射粽的小角弓本来也不需要多少力气。在哥哥们的帮助下,妙晗颤巍巍地拉开了弓箭,按照弘晖教导的,瞄准粽子、射出弓箭,中了! “大哥哥、三哥哥,我中了!!!”妙晗兴奋地说,射中的粽子她要带回去给额娘吃。 四阿哥也在关注着孩子们的情况,看到妙晗初次接触骑射就这么精准,也拍腿叫了一声好。 不单是四阿哥,康熙也看到了弘晖,和他身边的弘时还有一个小女娃,小女娃射中了粽子,激动地都跳了起来,惹得康熙也笑了,“那个小女娃,想来就是老四家的二格格?朕记得,名字是妙晗?” 梁九功同样笑着说,“正是雍亲王家的格格,今年满了六岁,带过来长长见识。” 康熙不吝啬奖励,“老四自己虽然骑射不行,可家里的孩子个个都很有天赋。这一碟粽子拿给他们家分了吧!” 所有人都关注着康熙的动静,一看梁九功端着一碟粽子送到了雍亲王那桌,气的牙痒痒,怎么就又让老四拔得头筹了! 众人说说笑笑,康熙又起身举起了雄黄酒,举杯跟群臣寒暄。宫里饮用雄黄酒的用具颇为精湛,常采用沉香、犀角的名贵材料,杯身上则雕上各种典故轶事,清雅脱俗。 康熙对酒向来节制,上了年纪之后为了保养,更是很少畅饮。若不是今日实在高兴,也不会举杯,所以大家都很配合。 第218章 赐物和观戏 接下来就是赐物环节,康熙一般会在端午节赏赐朝臣纱罗、茶叶、扇子等,以此来增进君臣关系。 夏季炎热,丝绸制成的衣物厚重难着,贵族们往往会换穿纱、罗、葛等清凉夏装。所以端午节时,皇家常会赐下更清凉的衣料。 清晨刚举行过射柳、竞舟,康熙便已经按名次赐下不同等级的衣料,沟通君臣感情的同时,也起到奖励武功的作用。 康熙现在要赐下的是茶和扇子。 端午苦热,饮茶可解暑祛热。偶尔还会有葫芦器茶具赐下,这种茶具是将模具套在正在生长的葫芦上,使其长成模具形状的器具,常被制成茶具,别具一番风味。 扇子是夏天必备之物,更兼有清正寓意,是赏赐的良品。 清宫扇子大体有折扇、团扇两种,最名贵的当属象牙团扇,此扇制作极为精良,需先将象牙在药水中泡软,再劈成极细的牙丝编成扇子,多由广东制作上贡。 康熙看着坐在前面的李光地,李光地因为年纪的原因,体虚不能离冰太近,可酷暑炎热,汗水还在不停向外冒。 “晋卿受不得暑气,清凉解暑的茶还有最好的象牙团扇先分出晋卿的份儿来。 对了,今年广东还进献了新研究出来的增城葛(葛是一种纱,清宫夏季常用的料子),也叫女儿葛,据说是增城这个地方未字之少女织成的,也就有了这么个别名。 朕试了试,确实清凉,晋卿也拿回去几匹做衣裳。” 能穿到康熙身上的无一不是最上等的精品,哪里是刚才一同赐予群臣的大众货能比得了的。最重要的是,康熙这份无时无刻想着李光地的心。 李光地感激涕零地谢恩,“臣叩谢皇上隆恩。” 康熙制止了李光地行大礼的动作,感伤地说,“如今在朝老臣,也只有晋卿了。只盼着晋卿能与朕长久相伴。” 李光地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对康熙的挽留之意,也只能极尽承诺,“臣遵旨。” 关怀过李光地,康熙继续联络其他朝臣,很快就到了江晨。 江晨五十二年升任工部右侍郎(从二品),今年平调到吏部做左侍郎,同时兼领内阁学士。别看是平调,吏部的权力比工部大了不知道多少。 再往上除了各部尚书、大学士的官职,其余什么太子少师、太子少傅,那都是加封用的虚职。无论实职虚职,目前江晨还资历尚浅,没办法再向上走。 但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不管是从年龄比,还是从仕途生涯比,江晨都是遥遥领先同辈人。 康熙看着如今已经留起胡须的江晨,忍不住感慨,“当年殿试为你取‘望轩’二字,便是期盼着你能成为国家栋梁。只是这才几年过去,望轩已经名副其实了。” 江晨也感慨良多,“偶尔午夜梦回,奴才还恍然觉得身在太和殿中,正等待试卷分发。” 康熙被这话逗笑,“没想到咱们的江六元竟然也会紧张啊!当年朕还疑惑,怎么看着是个少年郎,行事作风像个老学究。” 江晨无奈一笑,“奴才当时年幼,不敢在皇上面前失仪,只能不多看、不多动,唯恐惊动天颜。” 康熙也回忆起了当时的趣事,“望轩当时答得认真投入,根本没注意到朕的身影。” 回想殿试,江晨也感叹,“奴才当时一抬头,余光看到明黄色的布料,吓得差点手忙脚乱。” 康熙哈哈一笑,觉得都年轻不少,赏赐更是丰厚。当然,康熙还给自己找个借口,“你与雅利奇夫妻一体,雅利奇侍奉皇额娘有功,朕便多赐些东西。” 五公主并没有跟江晨一起出席,皇太后因为康熙五十二年亲妹妹淑惠太妃的去世牵扯心神,一直闷闷不乐,心中郁闷,五公主便一直侍奉左右。 太后欣赏不来畅春园的景观,再加上年纪大行动不便,所以留在了紫禁城,五公主便也留在宫中照看太后。 “不过,凡事讲究个彩头,望轩不拿出诚意来,朕的东西也赏不下去呀!”康熙提出了要求。 江晨连做了三首端午诗,才让康熙满意。 这边君臣对答其乐融融,那边皇子们可就嫉妒得双眼发红了。 这一问一答可耗费了不少时间,江晨对答的时间多了,自然有人对答时间少了。而且康熙这些年对儿子们都很冷淡,如今看到康熙对江晨的亲近,怎么不让人眼红?四阿哥除外,他巴不得江晨被康熙宠幸呢。 康熙将各位王公朝臣都照顾到了,宴席也就结束了。但端午的活动还没结束。接下来,众人移步戏园。 清代皇帝多好戏剧,每逢节日多会观戏。端午节演出的剧目也颇具节日特色,《五毒传》《五花洞》等以张天师、钟馗大战五毒妖魔的大戏几乎每年都要上演。 众人坐定之后,四阿哥才发觉自己的不适。 方才江晨大放异彩,给四阿哥招来了不少灌酒的人,八阿哥带着九阿哥、十阿哥,给四阿哥敬了不少酒,加上捣乱的三阿哥、十四阿哥,四阿哥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刚才没察觉,四阿哥现在才感觉到异常。因为酒喝的快,四阿哥根本记不得入口的酒水是不是自己桌上的了。这么一想,四阿哥悚然一惊,身体开始止不住地躁动。 为了不在康熙面前出丑,四阿哥只能借着醉酒的架势,摇摇晃晃离席,想着由苏培盛接应。 观戏是要男女分席的,也就是在两个地方看戏,所以四阿哥没办法联系宜修那边。 苏培盛也感觉到四阿哥状态的不对劲,他搀扶住四阿哥,低声问,“王爷,咱们可要回府?” 可康熙未说散席,四阿哥不能直接回圆明园。 “找个僻静的地方,别让外人进来,再派人去叫福晋来。”四阿哥强压着燥热,吩咐说。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宜修可以相信了。 还在听戏的八阿哥眼神幽深地看了一眼离去的四阿哥,继续跟着拍子哼起了戏曲,“五毒就是勾引鬼,你看那香喷喷,醉醺醺,脂粉迷人眼......” 第219章 小游子和李金桂 苏培盛带着踉踉跄跄的四阿哥,焦急地拽过了一个小太监,“麻烦公公跑一趟女眷那边,找雍亲王府的福晋来。” 说着,苏培盛递给了小太监一个轻飘飘的荷包,小太监接过去,一经手就知道里面是张银票,脸上也带起了笑模样。 看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四阿哥,小太监贴心地问,“呦,雍亲王可是不太舒服?可需要奴才寻个偏僻的地方,让王爷休息一会儿?” 苏培盛警惕又不失礼貌地拒绝了,“不必劳烦公公,王爷已经有了吩咐,”四阿哥都晕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哪有什么吩咐。 小太监也不在意,“那总得有个方向?不然奴才怎么跟福晋说呀。” 苏培盛思索了一下,这畅春园不像是宫里有那么多房间可以躲,最后面的后湖是后妃居住的地方,绝对不能去;前湖就是康熙现在宴饮宾客,听戏的水榭楼台;再往前才是各类建筑群。 建筑群众,跑去中央康熙的办公区域,也只有畅春园一进门的买卖街可以去了。 这买卖街是康熙仿照民间修建的,逢年过节就会开放,大臣们甚至后妃们都可学着民间租赁一家店铺,卖些小玩意,既可以体会逛街的快乐,也还体验做买卖的乐趣。 今日端午节,买卖街今日开市卖的都是端午相关的物品。如今大家都在前湖听戏,想必回民街那边也没什么人。这么晚的天色,随便找一间没人的房间还是很容易的。 这样想着,苏培盛回答,“劳烦公公告诉我家福晋,王爷往买卖街的方向去了。” 小太监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荷包,殷勤地回答,“苏公公放心,小的保管通知到位。” 料这小太监也不敢放雍亲王的鸽子,苏培盛放心地扶着四阿哥走了。 见苏培盛搀扶着四阿哥越走越远,小太监掂了掂手里的荷包,不屑地啐了一口,让雍亲王等着去吧!本来是为了完成主子的任务,没想到还有意外之财。 小太监收好了荷包,往相反方向走去,来到了龙王庙旁边,对等候多时的大太监说,“黄公公,苏培盛带着雍亲王往买卖街那边去了。还想让小的帮忙传话,那小的能干吗?” 若苏培盛在,就可认出来,所谓的黄公公,正是八阿哥的贴身太监——黄荣轩。 黄荣轩整个人隐藏在阴影中,阴柔而狠毒的声音响起,“你确定是往那边去了?” 小太监谄媚地说,“本来苏培盛不想说的,小的就说不知道怎么该向雍亲王福晋传达,苏培盛便说了。”小太监还自得于自己的聪明机智。 黄荣轩向小太监摆手,让小太监靠近自己,“做的不错,过来领赏,此事成了,少不了你的。” 小太监没想到自己现在就能拿到奖赏,乐颠颠地靠近黄荣轩。 黄荣轩嘴角勾着微笑,等毫无防备的小太监靠得足够近,黄荣轩突然发难,直接将小太监的头按进了水里。 小太监拼命挣扎,可哪能敌得过早有准备的黄荣轩呢?水面上最开始还冒着泡泡,后来就没了波澜。 黄荣轩并没有掉以轻心,又拼命向水里按压了好久,又翻过身,确定小太监一点生机也没有了,才放松了力气。 小太监仰躺着,睁大的瞳孔死死地看着黄荣轩。 黄荣轩漫不经心地用右手将小太监的双眼闭合。 “小游子,别怪哥哥心狠,你掺和进了这样的事儿,就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你放心,八爷给你的赏钱,哥哥会分毫不差地给你家里的。到时候你弟弟用这笔钱读了书,学有所成,也能供养你母亲。” 黄荣轩自觉该说的都说过了,将小游子的尸体扔进了湖泊里。 “出来吧!”黄荣轩叫着没被小游子察觉的第三人。 一个颤抖的身影从树木后走出来,她只能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才能不让自己叫出来。 黄荣轩依旧保持着微笑,“李姑娘,何必这么害怕?你抓住了咱家的把柄,该是咱家害怕才对?” 李姑娘吓得瘫软在地上,在她眼中,杀人扔尸的黄荣轩比恶鬼还可怕。 黄荣轩见李姑娘坐到了地上,就走过去把她搀扶起来,“地上凉,李姑娘可是未来的贵人,千万当心啊!” 李姑娘被黄荣轩直接用力气从地上拔了起来,忍不住后悔。 若不是她嫌弃在畅春园做粗使宫女太苦,就不会想办法出头;若不是这样,哪里会上了黄荣轩的贼船。可走到了今日的地步,哪有她后悔的余地呢? 黄荣轩见李姑娘还在抖个不停,便拉下脸来训斥,“李金桂,当日贪图雍亲王府的富贵,现在就别像个窝囊废。不然,咱家也不是不能换个好使的。”真是贱骨头,好话听不进去,非得打着骂着才能动。 李金桂想着刚才被黄荣轩处理了的小游子,不想落得小游子的下场,只能撑住身子,扬起苍白的微笑,“多谢黄公公多日栽培,金贵怎么能辜负公公的期望?” 见现在李金桂还算个样子,黄荣轩又仔细打量了李金桂这一身打扮。身上的宫女是按李金桂身形缝制的,特意凸显了李金桂的细腰长腿,搭配上两朵精致小巧的宫花,在昏暗的灯光里就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黄荣轩又绕着李金桂转了一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递给了李金桂。 李金桂看着小盒的样子,好像是装香膏的,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了黄荣轩。 黄荣轩皱眉说,“桂花香膏,既然叫金桂,怎么能没有桂花味。” 李金桂直接打开盒子,将香膏抹在了自己的耳后、脖颈还有手腕处。 黄荣轩勉强满意李金桂的乖觉,“等会儿,你就直接去买卖街,找苏培盛,知道吗?” 李金桂复述自己的背景,“奴婢是畅春园负责打扫买卖街的宫女,本来是要去打扫买卖街,却直接被雍亲王福晋派来伺候雍亲王。” 第220章 算计和未得逞 李金桂的说辞也就是个说辞罢了,到时候出了事情,谁能相信她说的话。也只有李金桂自己还觉得天衣无缝,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呢! 但也只有李金桂这样的蠢人才好掌控啊!黄荣轩嘴角的笑容加深,最后问了一句,“给你的药可喝了?你能不能一夜翻身就看这药了。” 提到了药,李金桂现在嘴里还是苦酸的药汁子味,可黄荣轩说的不错,这药才是自己荣华富贵的根基。 这药据黄荣轩介绍说,是能够滋补母体,便于受孕的好东西。只要女性身体强健,受孕的概率有九成半。听说良妃娘娘能够生下八阿哥,就是靠的这方子。 有了这药做底气,李金桂镇定了许多,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仿佛已经有孩子在里面孕育了,“公公也说了,这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我一滴都没浪费,全都喝进肚子里了。” 黄荣轩点点头,“那咱家就祝李姑娘前程似锦了。” 李金桂已经摆出了自己见过的贵人姿态,矜持地点点头,“多谢黄公公吉言。” 目送着李金桂摇曳生姿地走远了,黄荣轩嗤笑了一下,这山鸡扯了张虎皮,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这药是八爷从良妃娘娘管那里得来的不错,可却不是良妃娘娘用过的方子。 李金桂用的方子保管能怀孕,可只有一个缺点,强行得来的孩子会从着床母体那一刻开始,疯狂吸收母亲的生命力,以此来确保孩子平安降生。 不过,只要有了孩子,也算变相保住了李金桂一条贱命,她有什么好不知足的?虽然只是延长了十个月的寿命,但被人好吃好喝伺候着等死,总比被严刑拷打致死,舒服得多,不是吗? 就好像,李金桂也不知道,她涂得桂花香膏同样也做了手脚,对男性有强烈的催情作用,只要四阿哥闻了,不折腾到第二天腿软腰酸,就是他黄公公失策。 这香气再搭配上四阿哥入口的东西,保管让四阿哥发狂到如若无人,甚至运气好,能让皇上看到活春宫! 此时的李金桂有些忐忑地走在小路上,向买卖街走过去,苏培盛被黄荣轩特意指给李金桂看过,李金桂记性好,保管一眼就把苏培盛认出来。 说实在的,黄荣轩这样狠辣的手段,李金桂本就没打算跟八阿哥合作,就是有这个心,也被吓退了。 八阿哥想利用李金桂让四阿哥栽跟头,李金桂也想踩着八阿哥往上爬。只要自己有了身孕,为了孩子,四阿哥不也得捏着鼻子认下?在雍亲王府做个格格,再苦能苦的过现在? 李金桂真的受够了,每日重复繁重的劳作,欺负人的老嬷嬷,占自己便宜的太监,还有宫外不停要钱的家里人。只要能摆脱这一切,让李金桂做什么都行! 快要到买卖街了,李金桂轻抬手腕嗅闻着桂花香气,心里给自己打气,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买卖街。 苏培盛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四阿哥如今的情况,苏培盛哪敢随便离开?可宜修又迟迟不到,里面四阿哥已经开始痛苦呻吟了。这要是坏了四阿哥身子可怎么办? 这时候有些娇羞的李金桂已经出现在了苏培盛的视线里。 苏培盛瞧见了李金桂,李金桂也一眼认出了苏培盛,她理了理衣裳,直直向苏培盛走过来,“苏公公,奴婢是畅春园宫女,奉雍亲王福晋的命令,前来伺候王爷~” 苏培盛一听就知道李金桂绝对不是宜修派来的,直接拦住了李金桂,“姑娘空口无凭,恕咱家失礼。” 李金桂推给苏培盛一个荷包,娇滴滴地说,“苏公公~,万一伤了王爷的身子,您也担待不起呀!您与我行个方便,我以后必定感恩戴德。” 苏培盛不为所动,“姑娘请回吧!现在停手,咱家就当没见过姑娘。”虽然不知道是谁在使坏,可苏培盛知道面前这个宫女一定只是个被推出来的棋子,还是那种非常不聪明还挺有野心的。 现在只有苏培盛一个人,他也没办法制服李金桂,要是李金桂乖觉,现在离开,苏培盛也能在四阿哥面前为她求求情。 李金桂没想到苏培盛软硬不吃,一狠心,直接向里面冲,嘴里还嚷道,“王爷!王爷!奴婢是来伺候您的!” 苏培盛没想到李金桂这么莽撞,现在捂嘴已经来不及了,拦住李金桂没让她直接冲进去,已经是苏培盛最大的努力了。 四阿哥听见外面水灵灵、娇滴滴的声音,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欲火,“苏培盛!把人放进来。”无论现在外面的是谁,四阿哥都不在乎了。 苏培盛迟疑,这放李金桂进了一定会出大事,可他又不能违背四阿哥的命令。 李金桂倒是嚣张多了,“苏公公~,您听见了吗?王爷叫奴婢进去呢!” 苏培盛咬着牙做最后地尝试,“姑娘您今日进去了,明日可要承担王爷的雷霆之怒,您真的考虑好了吗?” 李金桂被苏培盛吓到,又给自己找底气地说,“奴婢是福晋派来了,有什么可怕的。倒是苏公公,这样违背王爷和福晋的命令,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哦,你说你是福晋派来的,那我怎么不知道呢?”一道声音传来。 苏培盛和李金桂忘记了撕扯,一齐看了过去。苏培盛热泪盈眶地说,“奴才给福晋请安。” “安什么安?王爷这副样子,我怎么安?”宜修有些暴躁地说。 李金桂则听见苏培盛请安,就吓傻了眼,通知的小游子都已经尸沉湖底了,雍亲王福晋是怎么知道往这边来的?完了,全完了。 剪秋领着两个丫鬟,利索地把李金桂绑了起来,堵住了嘴,狠狠地拧了几下,“什么下贱玩意儿,都敢来王爷福晋面前撒野,真是反了天了。” 宜修则跟着苏培盛进门,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清凉油,抹在了四阿哥的额头和鼻下。 第221章 环环相扣 本来四阿哥感受到一个娇软的身躯靠过来,就已经想不管不顾地进入温柔乡了。只是还没碰触到宜修,就感受到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凉意。 四阿哥被这冰凉刺激的猛得一睁眼,便见到了围着他的宜修和苏培盛。 宜修带着焦急和关切,“王爷可清醒了?” 四阿哥虽然还感觉浑身燥热,但大脑已经开始恢复清明,“爷,这是怎么了?” 宜修激动地擦拭掉眼泪“王爷可要把妾身吓死了。今儿起得太早,妙涵人又小,直困得头点地,妾身本想着找王爷商量,先让妙晗回去。可谁知剪秋去找,发现王爷和苏培盛都不见了。 王爷是最有分寸的人,若真的离席,哪能不跟妾身说一声呢?妾身便惊觉王爷可能是遭了人算计。想着王爷不可能往后面去,便和绘春兵分两路,妾身往买卖街这边走,绘春去龙王庙那边找。” 四阿哥听着宜修说话,也渐渐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刚才爷混乱中,好像听见了个女人的声音。” 说起这个,宜修更是后怕,“外面是有个宫女打扮的想强闯进来,幸好妾身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四阿哥脸色铁青,今日端午最忌五毒近身。所谓五毒,不止指五种毒物,也是指人最忌讳的五种恶习,也就是五毒俱全那个五毒。 当然,四阿哥个人不觉得色欲有什么毒害,可康熙介意呀,准确来说是康熙对儿子们的要求很高。比如,康熙本人觉得饮酒会使心智迷乱,从而导致人开始昏庸愚昧。所以,也不赞成儿子们过多饮酒。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阿哥们可能私底下想怎么喝酒就怎么喝酒,但到了明面上,大家都是饮酒有度的。 同样,对于端午避五毒这件事也是如此。无论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在康熙面前肯定都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尤其是宫女这件事很敏感,无论美丑,宫女理论上都是康熙的女人,宠幸宫女不就是在康熙本就敏感的神经上蹦跶吗? 一想到自己要是被康熙知道自己拉着宫女在畅春园成就好事,甚至可能捉奸在床,四阿哥真是感觉自己要脑淤血了。 “苏培盛,把那宫女带到额娘那里去。给爷查,爷倒要看看谁用了这么龌龊的手段。”四阿哥咬牙切齿地吩咐。 这种时候,也只有德妃带走李金桂最合适了,要是四阿哥插手了,没事也变有事了。 “喳!”苏培盛退出屋子,审讯李金桂去了。 这时候,去龙王庙那边找人的绘春也回来了,她有些惊慌地进了屋子,“王爷,福晋,奴婢们在龙王庙的湖边发现了一具小太监的尸体。宫中巡逻的侍卫也看见了,皇上大怒,正要清点人数呢!” 这让四阿哥和宜修悚然一惊,若不是宜修带了清神醒脑的薄荷油,而是选择自己帮四阿哥解毒,岂不是会被震怒的康熙抓个正着。 思及此处,四阿哥感激地拉着宜修的手,“若不是今日小宜机智,爷怕是...” “妾身与王爷夫妻一体,自然要为王爷考虑。” 宜修现在无比感谢自己,要不是嫌弃四阿哥,自己才不会想着带上特制清凉油。若真是被人堵在了屋子里,宜修还是自己了结了吧,太丢人了。 说着话,四阿哥被小太监搀扶着,跟宜修一起回到了观戏的水榭楼台。 八阿哥正假装茫然地跟九阿哥、十阿哥站在一起,都打好了草稿。 等康熙大怒地问,‘朕的四阿哥、朕的雍亲王去哪里了?’,的时候,八阿哥就上前兄友弟恭地回答,‘皇阿玛,四哥的为人您是最知道的,怎么可能对您不敬,必然是不知道才耽误了时候,没能及时回来。’ 然后,把四阿哥捉奸在床的侍卫们就会进门向康熙禀告,自己看到的东西。 八阿哥不相信这种情况下,康熙还能宽恕四阿哥。 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八阿哥差点乐出声来,直到他看见本该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四阿哥走进门。 虽然现在还没审问出幕后主使,四阿哥早有猜测。 四阿哥对跟见了鬼一样的八阿哥说,“八弟,怎么见了哥哥很惊讶的样子?” 八阿哥回以假笑,“怎么会呢?四哥看错了吧。” 四阿哥阴阳怪气,“是吗?我还想着,八弟以为哥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呢。” 八阿哥皮笑肉不笑,“四哥这是什么话。皇阿玛都召集大家了,四哥不过来集合,还能去哪里呢?” 四阿哥回了个八阿哥同款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黄荣轩做事干净利索,除了小游子的尸体,今晚是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康熙又不能在朝臣面前处理后宫之事,只能疲惫地宣布散席。 敏感的大臣知道今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可这种时候,不缩头当不知道,谁没事没要带着一家来校去死啊。 康熙本来还算愉快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还没查出来有什么异常吗?” 梁九功回答说,“发现小游子尸体的是四福晋身边的绘春,据她说,是被四福晋派出来找雍亲王的。四福晋在另一边寻找。奴才也问过侍卫了,看见四福晋在买卖街找到了雍亲王,两人一同回到了戏台。” 康熙转动着玉扳指,“老四没事儿去买卖街干吗?” “听说是,雍亲王一时饮酒过多,才离席散散酒气。”梁九功说。 康熙皱眉,“朕记得,老四没喝多少?雄黄酒也不是烈酒啊。”能一同供给女眷的雄黄酒,度数能有多高? “皇上赐给雍亲王一家一碟粽子,阿哥们看得羡慕,便与雍亲王多饮了几杯。” “还有呢?” 梁九功有些犹豫地说,“园子里有个粗使宫女被德妃娘娘带走了。德妃娘娘说是见宫女伶俐,就调到了自己宫里。” “那宫女什么来历?”康熙已经确定今日的事儿是奔着四阿哥来的。 第222章 多疑 “那宫女姓李名金桂,就是普通的畅春园打扫宫女,家里是没什么背景,都是市井小民,听说还时不时来催李金桂给家里银钱。 不过,这些天,李金贵家里也不来骚扰她了,李金桂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银子,用于洗漱打扮、护肤美容。”畅春园里面的事情,梁九功打听得极快。 康熙意味深长地说,“都是有心人呐。你说,这是朕的哪个儿子想做黄雀?” 梁九功不敢回答,康熙也没想听到答案。 康熙抬起了手,昔日拉满弓也不曾动摇的手,现在只是抬起就已经开始颤抖了。 康熙让太医尽力医治,也只能是缓解颤抖的频率。甚至太医说出了锥心之言,“皇上因前些年气血冲逆,恐有中风之嫌。” 太医说出来之后,都做好了脑袋掉地的准备,可康熙只是平静地让他开药方,似乎这话对他毫无影响。 等太医走之后,康熙枯坐了几个时辰,来接受自己衰老的事实。 康熙可能会中风这件事,只有诊断和开药的太医贴身伺候康熙的梁九功知道。 而作为陪伴康熙多年的人,梁九功只觉得康熙更可怕了,以前康熙还会在人后为了某些事大发雷霆,可现在却人前人后都一样冷静。 康熙如果能看淡生死之事,梁九功就把旁边的瓷瓶吃进去。反正梁九功现在再看争权夺利的阿哥们,只觉得能躲多远躲多远,省得到时候溅自己一身血。 为什么我们的梁公公要提起康熙看太医这件事呢?因为现在康熙说话的状态几乎跟吩咐太医开药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康熙对幕后黑手有了猜测,“去查查那个小太监和宫女跟咱们八贤王的关系。再监视德妃宫里个老四府里的动静。” 八阿哥可能是幕后主使,梁九功不奇怪,这么针对四阿哥,还能把全套设的环环相扣,也就只有心思缜密的八贤王能做到了。 只是让梁九功不解的是,雍亲王摆明了是受害者,怎么还要监视,皇上是疑心雍亲王自导自演或者是顺水推舟? 想不明白梁九功就不想了,他要是能揣度出康熙的心意,就不至于现在这么战战兢兢了。皇上说什么,做什么就得了。多想多错,而御前又是最不允许出错的地方。 回到圆明园的四阿哥,直接去了年世兰的院子。倒不是四阿哥不想留宿,是宜修不太乐意伺候明显躁动的四阿哥。于是宜修借口要连夜查找幕后黑手,把不舒服的四阿哥赶到年世兰那儿泻火去了。 宜修端着笑容送走了着急的四阿哥,疲惫地揉起了太阳穴,这一晚上,精神一点也不敢松懈,生怕漏了一点,最后四阿哥重蹈覆辙,四蛋又要被李金桂生出来。 剪秋心疼地想上前替宜修按摩,被宜修挥手拒绝了,今天晚上剪秋她们也累得不行,“让厨房熬一些安神汤,大家都喝了再休息。”绘春那边还见了尸体,又受了一通排查,也是不容易。 “主子,那个宫女被带到了德妃娘娘宫里,会不会过于草率了?” 剪秋有些担心,四阿哥被坑这件事细琢磨就知道肯定逃不过八阿哥的手笔,十四阿哥现在又跟在八阿哥身后,德妃会不会因为偏袒小儿子,从而替八阿哥掩饰? “你觉得今日之事,是谁做的?”宜修好笑地问。 剪秋比划了个八。 “那你都能猜到,王爷又能不能猜得到?这宫里的事情最不需要的就是证据,谁是既得利者,谁就是操盘的人。”宜修慵懒地说。 剪秋也捶了捶脑袋,真是不灵光。这件事本来就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得到了证据也不过是个佐证,不妨碍四阿哥再给八阿哥记一笔。 宜修还没说的一点便是,宫里的人心眼子像蜂窝一样多,四阿哥又何尝不是在借这件事试探德妃的偏向呢?十四阿哥现在可也是四阿哥的竞争对手啊。 第二天,四阿哥神清气爽的从床上起来,听连夜审讯的苏培盛汇报。 “那宫女叫李金桂,是受了八贝勒贴身太监黄荣轩的唆使,才来买卖街攀龙附凤的。龙王庙那边死的小太监也是黄荣轩当着李金桂的面儿处理的。” 李金桂哪里受得了严刑拷打的苦,苏培盛只甩了几鞭子,就什么都说了。 四阿哥皱眉,不相信八阿哥会做这么简陋的局。 “德妃娘娘见识广,李金桂涂抹的香膏加了催情剂,配合王爷入嘴的东西,保管能让人神志不清,只想着男女之事。小游子的死又没有遮掩,一旦皇上派人排查......”四阿哥根本逃不掉一点。 苏培盛继续补充,“李金桂还说自己服了一种汤药,能一夜有孕,德妃娘娘也认出来,这药是靠牺牲母体换来的孩子。哪怕李金桂没有受孕,这药也在消耗生命力,活不过几年了。” 四阿哥听完了前因后果,点点头 这才是老八的手笔。 “去给福晋传个话,说爷下了朝就去。”作为知情人的宜修,是四阿哥商量的好帮手。 宜修听苏培盛说完了事情经过,后怕地说,“昨日真是千钧一发。” 四阿哥感慨地说,“多亏了小宜来的及时,不然今日爷哪里还能这么平稳地坐着同小宜说话。” “只是,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呢?”宜修发问。 四阿哥神色冷凝,“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妾身不担心王爷的能力,只是皇阿玛那边还如何交代呢?”宜修提醒说。 四阿哥才发现自己忘记的事情,因为宜修横插一手,四阿哥没有被康熙当成出气筒,老爷子现在指定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等待爆发。 德妃和四阿哥能查到的东西,康熙不可能查不到。 四阿哥幸灾乐祸地说,“老八这回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喽。” 宜修却摇摇头,“此事闹得狼狈,皇阿玛不可能不做反应的。若是皇阿玛有心惩处,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第223章 以退为进和冲突 四阿哥想着今日早朝上的康熙,觉得宜修说的有道理。今日上早朝时,康熙没有表露出任何倾向,也没说要加罪谁,可也没给这件事一个定论,只是搁置不提。 四阿哥有些苦闷地说,“难道老爷子就这么偏颇老八吗?” 宜修安慰地自己的手放在四阿哥的手上,“妾身倒是有个想法。或许皇阿玛不是不想处理,而是在看各方反应呢?” 康熙假装轻轻放过,等人松懈后,一举拿下,这种钓鱼事件发生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四阿哥跟宜修四目相对,心中有所明悟。康熙不信任他们这些儿子,八阿哥固然可能是幕后黑手,可康熙怀疑,四阿哥也不一定完全无辜。 “皇阿玛...”四阿哥虽然知道帝王多疑是本能,可一个受害者还要被怀疑,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以妾身的浅薄之见,王爷不如放过这件事,以待来日。”宜修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本来这件事也只是大家心里有数,不可能真正搬到明面上来撕扯的事情。反正跟八阿哥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了,现在也弄不死八阿哥,倒不如让四阿哥退让一步,把受害者的姿态做足。 四阿哥陷入了沉思,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四阿哥已经发现康熙现在越发和稀泥,想看阖家团圆的心态,他自己做足了孝顺儿子的姿态来讨好康熙,那也就不介意再出兄友弟恭的姿态让康熙满意。 只是这个给自己出谋划策的谋士,四阿哥表面赞叹,实则试探地说,“小宜的计策真是让爷眼前一亮。” 宜修一眼就看出来四阿哥的疑心病犯了,忍住扇一巴掌的冲动,宜修有些无措地说,“只是这些年妾身眼见着皇阿玛想要享受天伦之乐,或许王爷忍一时,就能更得皇阿玛信赖。” 四阿哥听了宜修的解释,也觉得自己好笑,竟然觉得宜修把控了所有人的心思,小宜一个妇道人家,能察觉到康熙对亲情的渴望已经很不错了,后面那些不过是四阿哥自己的想法。 “爷还以为小宜足智多谋,能再为爷添一份助力呢。”四阿哥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宜修先是害羞地说,“那倒是让王爷失望了。”,然后又嗔怪说,“难道妾身现在就不是王爷的助力了吗?” 四阿哥只能先哄宜修,一点想不起来自己的疑心病。 这件事牵扯到了德妃,四阿哥还得往德妃那儿走一趟。 德妃轻斟茶碗,“那胤禛的意思是,只做不知先让八阿哥得意一会儿?”自己这个大儿子倒是长进了许多,也是,没有长进,哪有今日的雍亲王呢。 四阿哥恭敬回答,“儿子是这样想的,便来听听额娘的意思。”四阿哥长进的可比德妃想得太多,毕竟现在面对德妃的冷脸,四阿哥也能面不改色地做出恭敬孝顺的模样。 德妃脸上也挂着慈祥的笑容,“你这主意极好,额娘没什么建议的。”德妃也长进了,现在看殿里的母子相处,谁不以为是一对感情极好的母子。 “至于那个李金桂的宫女,就请额娘赐给儿子吧!”反正都打算在康熙面前装老实人了,四阿哥也不介意让自己看起来更委屈一点,反正李金桂也活不长,一个人而已,四阿哥养得起。 德妃怜爱地说,“胤禛受委屈了。” 四阿哥心有所动,“额娘心疼儿子,儿子不委屈。” 竹息去带李金桂过来了,李金桂受了刑,怎么也要收拾整齐,才能跟着四阿哥回去。 德妃和四阿哥又陷入了相对无言的地步。 想起了前些日子十四阿哥来找自己,德妃还是开了口,“老十四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去想想建功立业的事儿了。” 四阿哥本来还有点感动的心瞬间冷硬,他沉住气说,“这事儿额娘该去求皇阿玛,有皇阿玛安排,十四弟一定前程似锦。” 德妃咬牙,这老四怎么就油盐不进,老十四是他的亲弟弟,做哥哥的帮个忙怎么了? 心里又来了火气,德妃嘴上也不客气了,“皇上是老十四的阿玛,你也是老十四的亲哥哥啊!” 四阿哥将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当年儿子也是自己拼搏才获得皇阿玛青睐的,十四弟现在这么年轻,额娘又何必急于一时?”额娘为什么只看得到老十四。 德妃气极反笑,“你这是在责怪我,不曾给你助力?倒是,我这个包衣旗出身的,是比不得佟家有权有势。” 当年四阿哥被孝懿仁皇后抱养的事儿,一直是德妃和四阿哥之间的刺儿。四阿哥一方面有对孝懿仁皇后的孺慕,另一方面也渴望德妃作为生母的关怀。 四阿哥沉默半响,“额娘是儿子的生母,儿子怎么会嫌弃额娘呢?” 这是四阿哥的真心话,四阿哥对德妃的意见,是德妃的区别对待,而不是嫌弃德妃不能为他带来助力。不是所有人都跟八阿哥一样,为了安亲王府,纵容八福晋对良妃不敬的。 德妃也觉得失言,还没想好说什么来弥补,竹息就带着李金桂回来了。 四阿哥便向德妃行礼告退,带着李金桂回去了。 竹息一进门,就知道德妃又跟四阿哥闹不愉快了,“主子,雍亲王的孝心,奴婢也是看在眼里的,实在不必自伤。” 雍亲王现在眼见着可比十四爷强多了,主子也该多亲近亲近雍亲王,别让雍亲王寒心啊。反正,无论四阿哥还是十四阿哥登基,主子都是太后,何必伤了跟四阿哥的母子情分呢。 “老四这眼见着怎么都不愁,可老十四还没个着落,本宫怎么能放下心来。” 道理德妃都懂,可德妃做不到,老十四是德妃一点点养大的。从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自己吃饭,第一次掉牙,第一次拉弓,德妃都是看着的。十四阿哥现在着急上火地想往蜀地去,德妃又怎么能不支持。 对此,竹息只能无言以对,谁看不出来十四阿哥的野心,自家娘娘怎么就瞎了一样看不见。 第224章 去锦轩 跟在四阿哥后面的李金桂强忍着身上受刑的疼痛,充满希望地往畅春园外走去,只要进了雍亲王府,自己就能有找到机会伺候王爷,养尊处优的生活指日可待。 可是让李金桂失望了,四阿哥进了府便吩咐,“苏培盛,直接把她送进去锦轩。” 李金桂不知道去锦轩是什么地方,可听名字就不像是个好地方,但又不敢违背四阿哥的意愿,只能忐忑地跟着苏培盛来到了雍亲王府最偏僻的角落。 李金桂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院落,问苏培盛,“苏公公,您是不是带错路了?” 苏培盛回以假笑,“李姑娘,这王府咱家走了这么多年,还没带错过路呢。” 李金桂慌乱地拽下耳朵上的耳环,褪下手上戴着的玉镯,拔下了头上的饰品,把这些东西一股脑都塞到苏培盛的怀里,恳求说,“苏公公,我昨日是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饶了我。” 苏培盛推拒说,“李姑娘这是作甚?您的去向是王爷的吩咐,可不是咱家能做主的。” “那就再让我见王爷一面,求您了,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头。”李金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祈求着。 苏培盛扶住了李金桂,也是感慨,昨夜自己劝也劝了,可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现在李金桂想反悔,晚喽! “李姑娘可是折煞奴才了,奴才还要回去复命,您自己进去,也算全了体面。” 李金桂觉得那院落分明是吃人的鬼,哪敢放弃苏培盛这个希望。 苏培盛挣脱不过,冷下脸喊了句,“小夏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听了苏培盛的命令,直接把李金桂架了起来,扔进了去锦轩,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被扔进来的李金桂在地上忍过了疼痛,拼命拍打着紧闭的门,“苏公公!苏公公!王爷!王爷!我要见王爷!”可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有谁会应答呢? 拍了一阵子,李金桂又开始了谩骂,“苏培盛,你个没根儿的东西,等我出去了,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可李金桂骂到口干舌燥,也没有任何人回应。李金桂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院落里杂草丛生,糊窗户的纸全都破了,风一吹过便有阵阵的呜咽声。 如今已是傍晚,在昏黄的太阳光照射下,院落显得越发诡异。李金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紧地看着大门,盯着里面,生怕屋子里面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 就在李金桂疑神疑鬼的时候,就听见吱扭一声,一道房间门开了,李金桂浑身瘫软地靠着门和地面,闭眼开始胡言乱语,“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害你的人。” 脚步声渐近,停在了李金桂身前,不再动弹。李金桂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她才反应过来,鬼是不会有脚步声的,然后猛睁开眼睛,就见到了一个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是爬上宫女?乌拉那拉氏现在可真是堕落了,什么人也往去锦轩丢。”那女子嘲笑说。 既然是人,李金桂可就不怕了,她从地上爬起来,跟女子平视,“你又是谁?也配知道姑奶奶的名字?” 女子用手帕捂鼻,嫌弃地说,“果然是粗鄙出身,就是没规矩。” 李金桂撸起袖子,威胁道,“是,我是低贱人家出来的,没别的本事,但还有做活儿积累的一把子力气,这位贵人,要不要体验一下?” 女子皱眉,嗤笑了一下,“你要是找死,尽可以试一试。” 李金桂被吓得瑟缩了一下脖子,又羞恼地挺起了胸膛,都到了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后路?自己可不能被这个女子吓唬住。 女子好笑地看着李金桂,“信不信,我现在叫门,就能叫来人把你活活打死。” 李金桂看着女子带笑的脸庞,无端打了个寒颤。 女子凑了过来,用手指挑起了李金桂的下巴,“这脸虽然保养得不好,但也能将就着用,你说,我用指甲把这张脸划烂怎么样?” 李金桂吓得不敢动弹,他望着那女子淡漠的双眼,眼瞳中分明反射着自己的身影,可却又像什么也没有一样的忽视着李金桂。 女子悠然地用手丈量着李金桂的脸庞,似乎是在思考从哪里下手。李金桂明白女子刚才说的绝不是恐吓,她是真的要划了自己的脸。 李金桂为人虽然愚蠢,可却最懂得变通,她握着女子的手,低微地说,“您肯定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奴婢虽然身无长物,却也能为主子分忧一二。” 女子笑着说,“刚才不是还要体验一下你的手段吗?怎么这会儿就变成狗了呢?” 李金桂认下这个蔑视的称呼,乖巧地说,“若奴婢当狗能讨主子欢心,奴婢愿意。” 女子拍了拍李金桂的脸,“明明是脑后有反骨的豺狼,却能夹着尾巴把自己装成狗,你也算能屈能伸。” 李金桂见女子态度有所缓和,赶忙继续表忠心,“主子想让奴婢是什么,奴婢就是什么。只要主子高兴。” 女子哼了一声,“跟我进来吧!” 李金桂寸步不离地跟女子进了房间。女子一进屋子,就张扬地坐在了主位,李金桂直接跪坐在了女子身边。 “这都是从哪儿学的本事,用到了我身上。”女子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李金桂恭维说,“奴婢这是见了主子,无师自通呢。” “倒是嘴甜,先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见识了李金桂的没骨气,女子也对李金桂的来历起了兴趣。 李金桂想到这个就咬牙切齿,“奴婢本来是想搏一搏富贵的,只是天不遂人愿。” 女子用脚点了点李金桂的手,“这么不老实,这只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李金桂不敢再避重就轻,将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给了女子听。 听完之后,女子唯一的点评就是,“你可真够蠢的。” 第225章 对话 李金桂有些悲凉地说,“奴婢这样的人,想逆天改命,有别的选择吗?”所以,明知道黄荣轩不怀好意,明知道四阿哥一定不会轻饶自己,李金桂依旧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 女子沉默了一瞬,“口口声声不服气的是你,现在觉得委屈的也是你。主子今天就教你个道理,落子无悔,既然做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她当年棋差一着,落得现在这个境地,不也是这样吗? 李金桂收起了自己的消极情绪,乖顺地说,“奴婢多谢主子教导。” 女子开始了自己的询问,“乌拉那拉氏现在怎么样了?” 乌拉那拉氏?这雍王府里唯一的乌拉那拉氏不就只有福晋?李金桂不由好奇,这个直呼乌拉那拉氏的女人是谁。 可面上,李金桂丝毫不敢耽误地回答,“主子若说的是雍亲王福晋,四福晋贤名远扬,膝下的大阿哥聪慧懂事,谁不羡慕四福晋嫁得好呢。” 女子脸色大变,她用力地碾了一下李金桂的手,“我叫你张嘴,是为了听乌拉那拉氏现在过得有多得意吗?” 李金桂吃痛地想把手拽回来,可这只手被女子紧紧地压在鞋底,李金桂不敢再惹怒女子,“奴婢只是畅春园的打扫宫女,雍亲王府的事情真的不了解,” 女子收了收火气,凭自己过去的经验问,“那雍亲王府就没有侧福晋,没有宠妾给乌拉那拉氏添堵吗?” 这李金桂倒是知道,“府中有两位侧福晋,一位是因为生育了三阿哥的李侧福晋,一位是五十二年选秀赐下来的年侧福晋,受宠的还有齐庶福晋、生育了二格格的吕格格、今年选秀进府的费格格。” 女子听着这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名字,忍不住感慨,“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想当年,齐月宾一月连见一次爷都难,现在也是宠妾了。” 李金桂见女子感兴趣,继续说自己知道的事情,“听说齐庶福晋尤为擅长琵琶,也是靠着这一手琵琶。得了王爷的喜爱。” 女子听了这话都笑出声了,讲个笑话,齐月宾擅长琵琶。 “你知道齐家是做什么的吗?”女子问李金桂。 李金桂摇头。 “是战场上立功的。”女子吐露了答案。马背上的武将教女儿能想那么多?女子记忆里的齐月宾是带着点英气的,只是娴静的相貌遮掩了那种气质。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李金桂哪里知道齐月宾家里是干什么的,更不知道齐月宾是怎么脱胎换骨的。 说过了齐月宾,女子又说起了年世兰,“年侧福晋背靠年家,对乌拉那拉氏也那般恭敬?” 都是侧福晋过来的,谁相信年世兰没有点儿以下犯上的想法? 对这个李金桂知道的不多,“年侧福晋自入府以来,就是最受王爷宠爱的,可确实没听过年侧福晋对福晋有任何的不恭敬。想来可能是外面的江大人得力,年侧福晋也不敢得罪福晋吧。” 年羹尧还没建立战功,还不是那个威风赫赫的年大将军,面对江晨这个掌握部分吏部权柄的中央重臣,年世兰要低头,年羹尧也要低头。 女子因为被困在去锦轩没办法得到府内的消息,但家里面还是会定时传来一些前朝的消息,让女子别再随便得罪人了。 江晨这些年升得快,对此,女子也是被千叮咛万嘱咐,今时不同往日,瓜尔佳一族因为废太子已经被清算了,千万别再得罪江晨和宜修了。所以,哪怕心里再不甘心,她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甚至,女子心里已经有了悔意,早知道太子那么不靠谱,自己何必急躁,若现在自己还是侧福晋,至少也能庇佑家里一二。 只是庆幸,阿玛当年识时务,跟了四阿哥,带着全家人在废太子的风波中活了下来,甚至还升了一级,可到底是被自己连累了,慢慢地淡出了四阿哥的权力核心圈。 女子沉默得太久,李金桂以为还要听别的,就继续说起江晨,“江大人如今已经是吏部左侍郎,说不定什么时候,皇上一高兴就把江大人升为尚书,掌管吏部。” 李金桂不知道官场上的弯弯绕,可江晨实在太传奇,她也是听着江晨的故事长大的。当差的时候,也跟其他小宫女偷瞧过江晨,果然如戏文里说得那般俊美,风度翩翩。以她浅薄的见识看,什么侍郎、尚书都不算什么,江大人肯定能登王拜相。 见李金桂面露憧憬之色,女子也想起了那个把自己彻底打入地狱的日子。那时候,自己只顾着让宜修死无葬身之地,哪里关注到江晨的相貌。 “怎么,嘴上说着想伺候王爷,心里却想着野男人。”想起江晨就是最狼狈的一天,女子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李金桂已经开始逐渐适应女子的喜怒无常,“江大人前途光明,又愿意守着公主一个人过日子,洁身自好,别说奴婢,天下女子谁不羡慕端静公主的好福气。” 女子就一点也不羡慕,只要一想起江晨和宜修做戏演了一出绝地反杀,她就对江晨没什么好感。是的,虽然没有证据,可女子的直觉告诉她,就是两个人合伙儿把自己坑了。 对江晨心怀偏见,女子自然也不懂李金桂的仰慕之情,只觉得李金桂眼瞎,竟然觉得心黑如墨的江晨是个君子。 “行了,收起你那副痴相,看着就恶心。”说着女子又碾了一下李金桂的手,“我今生最不喜欢的就是乌拉那拉氏和你那个江大人,以后学不会说话,就不必再开口了。” 李金桂只觉得女子果真是有病,这也不对,那也不行。自己也是命苦,本以为到了雍亲王府,就能摆脱苦日子,结果被扔到了这个破地方,还要被迫伺候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疯婆子。 “是,奴婢谨遵主子吩咐,主子的心意就是奴婢的心意,以后奴婢再说一句好话,不用主子动手,奴婢自己就把自己的嘴打烂。” 第226章 瓜尔佳氏和良妃往事 女子满意地点头,“记住你今日的话。”要不是别人进不来去锦轩,她也不需要委屈自己忍受一个蠢货,好在调教一番,也能将就用。 李金贵讨好地给女子按摩腿,“奴婢还不知道主子名讳。” “我是瓜尔佳氏的格格。”女子这样说了一句,并没有想详细为李金桂介绍的意思。 曾经的瓜尔佳侧福晋,现在的瓜尔佳格格,依旧高傲地扬起头,她的一切皆是瓜尔佳氏塑造,无论别人怎么想,她始终以瓜尔佳这个姓氏为荣。 李金桂才把眼前的人跟自己了解的小道消息对上,雍亲王还在宫里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位侧福晋,出身瓜尔佳氏,只是不知道怎么触怒了四阿哥,被剥夺了侧福晋之位,并囚禁起来。 原来,自己现在所在的去锦轩就是囚禁瓜尔佳氏的地方,这个暴戾的女人就是那位瓜尔佳侧福晋。 瓜尔佳氏见李金桂震惊的样子,又笑了起来,“看来我还没被遗忘,你竟然知道我啊!” 李金桂能知道瓜尔佳氏的原因也很简单,八阿哥做好了种种预算,其中就包括李金桂被带回雍亲王待产的可能。 八阿哥可不会浪费这十个月,被囚禁多年的瓜尔佳氏是最好的盟友,八阿哥可不相信瓜尔佳氏对四阿哥和宜修没有任何怨气,只要瓜尔佳氏用手里仅存的手段拼死一搏,怎么也能给四阿哥重创。 所以,黄荣轩给李金桂介绍雍亲王府后院情况的时候也掺杂了很多私货。 比如,他夸大了宜修的贤惠,暗示李金桂,宜修作为四福晋绝不会让四阿哥的血脉流落在外面的。再比如他根本没有说年世兰的善妒嚣张,让李金桂以为雍亲王后院是个享福的地方。 对于瓜尔佳氏,黄荣轩的介绍就更简单了,若是宜修针对李金桂,李金桂就想办法跟瓜尔佳氏取得联系,分散宜修的注意力。只要瓜尔佳氏有了动静,保管宜修再也没有精力顾忌李金桂,李金桂就能平安生产。 李金桂原想着,黄荣轩再掺杂私货,也不可能全是假的吧!直到现在看着眼前这个,被黄荣轩形容成愚蠢、好利用的女人,李金桂才觉得自己自作聪明的可怕。 现在细想想,黄荣轩怕是早就知道李金桂想踩着八阿哥向上爬的念头,只是为了不让计划出差错,一直假装不知道。 李金桂忍不住开始干呕,自己喝的那碗药一定有问题。 瓜尔佳氏嫌弃的把李金桂踢到一边,“这是犯病了?” 李金桂瑟瑟发抖地膝行到瓜尔佳氏身边,保住她的腿,“主子救救奴婢,那药有问题。” 瓜尔佳氏漫不经心地说,“你竟然反应过来了?”这种一点不知道底细的东西也敢喝进肚子,真是个傻大胆。 李金桂只觉得从小腹开始蔓延上来疼痛,不禁弓起了身子。 见李金桂怂的不行,瓜尔佳氏皱眉,“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太晚了?”,说着瓜尔佳氏用脚踢了踢李金桂的肚子,“放心吧,你现在死不了,这副作态演给谁看呢?” 有了瓜尔佳氏的保证,李金桂慢慢感受着,确实没有什么疼痛,她抬头请求瓜尔佳氏,“求主子为奴婢解惑,奴婢要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瓜尔佳氏假意叹息,“知道了,这药也无解,不然你以为,你能就这么简单被丢到去锦轩来?” 李金桂不知道,可瓜尔佳氏太了解四阿哥了,那是个记仇的男人,李金桂差点让他万劫不复,他怎么可能放过李金桂? 现在,李金桂什么都没得到,还要搭上自己一条命,在无时无刻的恐惧中猜测自己的死期,这才是四阿哥杀人诛心的作风。就算瓜尔佳氏不说,四阿哥也一定会告知李金桂她命不久矣的消息。 李金桂觉得小腹的幻痛又开始了,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悔悟,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瓜尔佳氏说的对,自己真的愚不可及。她抓着瓜尔佳氏的裤脚,乞求说,“我这条贱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阎王收走,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吧,让我做个明白鬼!” “又开始不懂规矩了,什么你你我我的?”瓜尔佳氏勾起笑容,提醒着。 “求主子,可怜可怜奴婢,可怜可怜奴婢。”李金桂现在确实像一条狗一样,蜷缩在瓜尔佳氏的脚边。 “谁叫我这个人心善,看不得别人这么痛苦,就大发慈悲为你解惑吧!”见李金桂越痛苦,瓜尔佳氏越兴奋。 瓜尔佳氏开始解释,“你说给你药的太监说,这是曾经良妃服用的,倒也不算错。知道良妃是什么出身吗?” “听说是辛者库出身。”李金桂知道,甚至可以说良妃是她的榜样,生了个阿哥从此天地开阔,这买卖多划算啊! “是啊,这样的出身,又是那样的美丽动人,真是让皇上既喜欢又忌惮。”瓜尔佳氏不屑地说。 顺治和董鄂妃的爱情,一直是康熙心中的尖刺,时不时就要动一下,提醒康熙警惕,所以面对良妃,康熙一方面情不自禁地沉醉在良妃的温柔乡,一方面又不允许自己过多地宠幸良妃。 以康熙的心性,良妃迟早会被冷落,可见这颜色太好,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所以,对于良妃来说,她必须要珍惜康熙每一次临幸,想办法怀有身孕,毕竟宠爱什么的都是镜花水月,孩子才是实打实的。 而就这么恰好,良妃怀孕了,还生了儿子。 谁会觉得这会是个巧合呢?至少瓜尔佳一族不认为是。彼时他们就已经在为未来的太子妃之位谋划了,若良妃身上真的有这样的方子,就不怕嫁给太子之后无子了。 瓜尔佳氏也是因为阿玛是当年调查的人,才知道了其中内幕。 良妃家里确实在试验方子,但这方子是去母留子的,只是良妃运气好,没被逼到绝境就怀上了八阿哥,方子也就搁置了。 第227章 方子和消息 要是这种母亲换孩子的方子,就很没有意思了。一个不知道性别、没有母亲庇佑的孩子,能带来的利益远不如一个培养成熟的瓜尔佳格格。 所以瓜尔佳大人也就没有继续探究下去,为了一个鸡肋的方子跟良妃和八阿哥撕破脸不值得,尤其良妃母子得了惠妃的庇佑,大阿哥也需要个兄弟帮扶,惠妃选择了最没有势力的八阿哥。 李金桂猜测说,“所以为了尽快有孕,良妃娘娘用了更好的方子?” 瓜尔佳氏好笑地说,“哪有那么好的方子?喝了药就能怀孕,对母体、对婴儿都没有伤害。那不叫药方子,那是仙丹。”要是有这么好用的方子,为什么最有权有势的人还是会为子嗣之事着急? “那良妃娘娘是怎么顺利平安地生下八阿哥的呢?”李金桂已经沉浸在良妃的故事里,她不解地发问。 “良妃有那个福气,孩子是自然得来的,怀孕的时候又格外小心,再加上惠妃的保护,怎么会生产不顺利?”瓜尔佳氏揭开了谜底。 “良妃娘娘根本没用上方子!”李金桂失魂落魄地呢喃。 然后,这方子被良妃传给了八阿哥,八阿哥又用到了李金桂身上。 李金桂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煎熬和付出的代价都是为了什么? 瓜尔佳氏轻飘飘地给出了最后一击,“都说良妃是辛者库出身,你知道他们家并非因罪入籍,她阿玛是辛者库内统领。” 所以,哪有那么多灰姑娘,真说起身份,良妃其实跟惠妃、德妃是一样的,都是包衣,谁比谁下贱? 瓜尔佳氏自觉已经解答了李金桂的请求,踹了踹李金桂,“好了,你想知道的,我也说了,以后安心做我的奴婢,现在去门口拿今日的晚膳。” 李金桂麻木地站起身,游魂一样向门口飘去。 门外早有等候的小太监,见了李金桂,不耐烦地说,“以后记得时辰,厨房那边忙得很,咱家哪有那么多时间等你?” 李金桂只是机械地拿过了食盒,根本不回答小太监的话,直接转过身回屋子去了。 作为发放食盒的小太监,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谁见了他不都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公公。今日可见识了,小太监气愤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要不是府外的瓜尔佳大人打点过了,还想吃上热饭热菜? 看守在远门外的侍卫跟小太监也算是老相识了,安慰说,“那个是今天刚被扔进来的,还接受不了现实呢。你跟她置什么气?” 李金桂还算是老实的,最开始瓜尔佳氏没认清现实的时候,那才叫一个闹腾呢!相比之下,李金桂只是不说话罢了。 小太监也反应过来,这去锦轩许进不许出,刚才那个宫女打扮的,肯定是要伺候去锦轩的那位主儿,那可有她受罪的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个可怜虫计较。 对提醒了自己的侍卫,小太监友好地说,“多谢大人提醒,明日给您多带道肉菜。” 看守去锦轩的工作枯燥乏味,跟厨房的小太监打好关系,侍卫自己也有好处,“那就多谢小公公了。” 里面的李金桂带着食盒,安静地走进了屋子,替瓜尔佳氏摆好了膳食。 瓜尔佳氏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像以前一样,用眼神示意李金桂为自己夹菜,满意地吃过了饭,再用帕子擦过了嘴,瓜尔佳氏施舍地说,“剩下的赏给你了。” 瓜尔佳大人对这个女儿确实仁至义尽,在四阿哥的默许下,打点了不少人,确保女儿的衣食住行,跟以前金尊玉贵的生活没办法比,但好歹是能入口的饭菜和能穿得舒服的衣服。 只是四阿哥故意不允许任何人跟进去锦轩伺候瓜尔佳氏,她事事都要自己动手,好不容易进来了个李金桂,瓜尔佳氏还是忍住了折磨李金桂的念头,把她调教成伺候自己的丫鬟。 瓜尔佳氏这么多年,依旧为了保持身材,每一餐吃的都不多,剩下的菜也很客观,至少是李金桂从没有享用过的美味。哪怕落魄到这个地步,也比她们这些最底层的小宫女富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随着一口口的饭菜吃下肚,李金桂的惊慌失措也一点点消散了。或许这样子也不错,哪怕瓜尔佳氏再难伺候,只要能吃到像今日的膳食,死亡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毕竟瓜尔佳氏只要还想过有人伺候的生活,就不会把自己弄死。 是的,饭菜下肚,李金桂的小聪明也回来了。她发现去锦轩除了近日来的自己,就只有瓜尔佳氏一个人,可小太监不像是第一次来,瓜尔佳氏吃的不多,但也要吃东西,想不饿死,就只能自己跟小太监打交道了。 这对瓜尔佳氏这样高傲的人,比死了还难受。有了李金桂,至少瓜尔佳氏能维持住她的体面,不必再跟那些她认为低贱的人交谈。 这也让李金桂感到安心,至少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谁想死呢。就算李金桂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她也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去锦轩恢复了平静,可乾清宫里则是一片死寂。 “你说,老四从德妃那里把那个宫女带走了?”康熙皱眉。 “是,据说,雍亲王看上了,就带走了。”可谁不知道这只是个托辞。 “那老四有没有跟老八起冲突?”康熙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没有,雍亲王只是接了那宫女回府,并没有去找八贝勒的麻烦。” 这就奇怪了,四阿哥不可能查不出来是八阿哥动的手,那怎么就选择息事宁人了? 康熙放下了这个疑问,询问起了溺死小太监的事情,“龙王庙旁边的小太监又是怎么回事?” 龙王庙这个地方本就是为了平定水患而修建的,逢年过节的贡品一点不敢少,康熙每年也会举行祭祀,偏偏就在庙旁边,水里面出现了尸体。 康熙虽然不信鬼神之说,可大环境如此,这小太监死的地方实在过于微妙,大家都觉得不吉利,甚至可能会触怒龙王。 第228章 美梦 这才是康熙震怒的原因,幕后之人只是为了杀人灭口,就肆无忌惮的在龙王庙前杀人,丝毫不考虑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这个小游子,家里有位多病的寡母和年幼的弟弟,出事之后,他家中老母突然有了救命的药,弟弟也被送去了学堂。”梁九功的言外之意,就是小游子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并且被杀人灭口了。 康熙冷笑,“你说地点选在龙王庙,是凑巧还是故意呢?” 明知道康熙会因人命发生在龙王庙水边上,还要把人扔在那儿,是不是就是为了激怒康熙,康熙一定会搜查园子,自然就会发现四阿哥强占宫女的事情。 “老八对朕这个皇父可还有丝毫敬畏之心?”康熙怒火中烧。 比起虽然被算计,但还是尽力走流程,把丑事遮掩下来的四阿哥,八阿哥的用心之险恶,让康熙忍不住胆寒。今日,为了算计兄弟,就能草菅人命;明日,为了皇位,是不是就要谋杀自己这个皇阿玛了? 天子之怒的威压让梁九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愤怒之后,康熙的右手颤抖得更厉害了,想着太医叮嘱的,中风之症尤其怕焦躁愤怒,康熙只能先尽力平复心情,并把右手搭在了桌子上,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具体情况,哪怕是梁九功。 康熙有些感伤地说,“朕与胤禩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胤禛和胤禩又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八阿哥从小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他早早就开始体谅良贵人的寄人篱下,讨好名义上的生母——惠妃,讨好自己的大哥。到了能读书的年纪,八阿哥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他要为良贵人争出个前程来。 可等八阿哥真正做到了,良贵人因为八阿哥的优秀,被封为良妃之后,八阿哥又开始不知足,他协助大阿哥废了太子,又坑了大阿哥,不知道三阿哥的自作聪明背后有没有八阿哥的手笔,他又盯上了四阿哥。 八阿哥最小的时候也曾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过,所以跟四阿哥的兄弟情谊怕是比十四阿哥还要多一些。曾经八阿哥因为写字不好,被康熙嫌弃没有风骨,还是四阿哥手把手教过八阿哥的。 康熙依稀还记得有一日他去尚书房考察诸皇子学问,站在门外向里看。 保清(大阿哥)对学问其实不感兴趣,但为了不让保成(太子)出风头,也皱着眉努力听先生的讲解。两个孩子互相用眼神别苗头。 老三这个小书呆子,根本没察觉两个哥哥差点打起来,只是崇拜地看着老师,这可是当世大儒! 老四从小就喜欢皱眉,古板严肃地像个小老头,那时候跟老八关系好,就跟老八坐一块儿,生怕老八跟不上课程,还会纠正老八写字。老九老十那时候就不喜欢老四,一直搞小动作作弄老四。 老五就是个老实孩子,本来就跟不上,还要操心老九,顶着先生不善的目光,挺直身体想把老九鬼鬼祟祟的身影遮住,不让先生发现。 老七从小不良于行,受苦了,可确实是个本分孝顺的孩子,把自己锻炼得行走如常人一样,骑射也很出色,作战也很勇武。 那时候,康熙还很年轻,阿哥们也年幼。当时康熙看到这一幕又是怎么做的呢? 他大步走进去,先训斥了一番九阿哥、十阿哥,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见两个人答不上来,还在眉来眼去不安分,康熙又是一通责骂,头疼地罚小哥俩去一边站着去了,等钮祜禄贵妃和宜妃带着眼泪淹没乾清宫,带走两个捣蛋鬼。 接着,康熙点起了担忧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八阿哥,答得不错,子也有长进;老四就在旁边,也问问,同样说得言之有物,不错,这些日子也不见焦躁之气了,要是骑射能再好一些就好了。 老大指定要跟保成争,为了避免一场硝烟,今日就不问他俩了,问问老三吧,听得认真,先生讲的都进了耳朵,还有了自己的见解。 不忍心看老五和老七失望的眼神,就问点简单的吧!今天挺惊喜的,老五的学问有长进!老七学得也很扎实! 特意被略过的保成和老大都有些委屈,哎,只好夸了两句,做一个好阿玛真难!康熙无奈又幸福地想着。 “皇上,皇上,该起了!”梁九功叫着康熙。 康熙猛得睁开眼睛,“保清、保成......” 梁九功吓得一惊,好好的皇上怎么提起被圈禁的直亲王和废太子了? 康熙看着梁九功尽显老态的脸,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自己做的梦,他没有理会有些惶恐的梁九功,也没有解释自己的话,“已经这个时辰了?更衣吧!”又该上早朝了。 或许是太久没做过这么美好的梦了,或许是过于怀念往日的时光,自那以后,康熙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个梦。 现在,面对野心勃勃的八阿哥,康熙又开始陷入回忆。 “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时只觉得性德这词有东坡先生思念亡妻的意蕴,现在才觉得字字锥心。 说起来,性德已经离开了三十余年了。他才活了三十年,已经这么久了吗? 连子清(曹寅的字)也走了四年了。”康熙最亲近的两位伴读都已经离世了。 梁九功不知道康熙怎么就从八阿哥说到了纳兰大人和曹大人,但他知道此时只能沉默,等待康熙收敛起自己的悲伤和脆弱。 康熙拿起笔再写起了纳兰性德的《浣溪沙》,停笔后,康熙又沉默良久,“词虽好,却伤人心肺,拿去烧了吧!” 梁九功领命就要离开,离开之前,康熙闭目吩咐说,“那小太监是不小心失足溺亡,对吗?” 梁九功停顿了一瞬,恭敬回答,“皇上英明,那地方临水湿滑,天黑又看不清,一时不小心也是有可能的。奴才这就派人去修建围栏,以防意外,” “嗯,去做吧!”康熙赞同。 梁九功离开前回头,康熙坐在那里看不清表情,但莫名觉得苍老。 第229章 太后病重 这件事看上去被康熙轻轻放过,只是有心人发现,皇上对八贝勒总觉得隔着一层,倒是对雍亲王亲厚了不少。 四阿哥虽然惋惜没能借着这次的机会,给八阿哥一个教训,但八阿哥什么时候不能对付?康熙的信任可遇不可求。为了维护好自己受害人的身份,四阿哥更是鲜少去后院了,表露出一副受了迫害、警惕女色的模样。 这让本来就没办法见到四阿哥的冯若昭,彻底沉寂在了后院中。倒是让本来跃跃欲试的年世兰好一阵失望,自己可是想了好多磋磨人的法子,结果都没用上。不过年世兰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真让冯若昭出头再打压,年世兰不得呕死。 时间转瞬即逝,就来到了五十六年。 ------------宁寿宫------------------------- 五公主疲惫地守在皇太后身边,这些日子皇太后竟然病得连床都下不来了,五公主便日日守着,祈求上天对皇玛嬷多一些怜惜,不要这么早就带她回长生天。 其实,皇太后的病症并非突然显现,自五十二年亲妹妹淑惠太妃七十多岁亡故,太后内心的郁闷越发无法排解。她曾因为自己年迈,头发苍老,牙齿动摇,跟康熙抱怨过,“牙齿动摇,其已脱落者,则痛止,其未脱落者,痛难忍。” 牙齿动摇,脱落了就不痛,最烦就是动摇却不脱落的,让我疼痛难忍。 康熙哄太后说,“太后圣寿已逾七旬,孙及曾孙殆及百余,且太后之孙,皆已须发将白而牙齿将落矣,何况祖母享如此高年。我朝先辈,常言老人牙齿脱落,于子孙有益,此正太后慈闱福泽绵长之嘉兆也。” 您已经七十多了,您的孙子曾孙都有百余人,况且您的孙子都已经须发变白,牙齿也要脱落了,何况您这么大岁数?咱们祖先说,家中老人牙齿脱落,对子孙有好处。您牙齿脱落不就正好对应了福泽绵长的好兆头吗? 太后听了康熙的话欣喜异常,笑着说,“皇帝此语,凡我老妪辈,皆当闻之而生欢喜也!”皇上的话,让我们这些老人,听了都心生欢喜。 只是话语的宽慰对太后的健康终究是杯水车薪,在太后亲妹亡后两年,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太后病重。 五公主担惊受怕地在太后身边,感受着太后微弱的呼吸。太后清醒的日子越来越短,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五公主真怕自己一时不察,太后就不再睁眼。 胡嬷嬷走到了五公主身边,胡嬷嬷是苏麻嬷嬷精心调教的,在苏麻过世后,胡嬷嬷就跟在太后身边伺候。 “公主,皇上来了。” 五公主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起身迎接康熙。 康熙此时也因为各种事情心力交瘁,他头晕目眩,脚肿的不能行走,可还是用手帕裹住脚,来宁寿宫亲手侍奉太后服用汤药。 五公主见有些蹒跚的康熙,实在忍不住悲痛,她的两位长辈都病痛缠身,可五公主还是强忍心中痛苦,关怀康熙,“皇阿玛千万要保重自己。” 康熙看着憔悴的女儿,也安慰说,“皇额娘这儿多亏了雅利奇时时看顾,否则朕哪有心情处理前朝政事。” 五公主知道自己劝不了康熙,只能说起太后的情况,“今日皇玛嬷多醒了一刻钟,看着精神了不少。” 康熙也忍不住期盼说,“只盼着皇额娘早日痊愈。” 进了屋里,太后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喊道,“皇上,你来了。” 康熙疾步上前,拉住太后的手,“皇额娘,儿臣来了。” 太后心疼地看着康熙,“皇上身体不好,何必再奔波到哀家这里来?” 康熙有些不安地说,“儿臣不时来看看皇额娘的情况,儿臣心中也能安定一些。” 太后看着康熙,又好像回到了顺治死后。 那时候,六岁的康熙被姑母(孝庄)牵着,完成了登基仪式。可私底下,还没适应这种生活的康熙依旧是个孩子,他依旧会惊惧于这种巨变。 可孝庄太忙了,她要与野心勃勃的多尔衮虚以委蛇,要跟四位辅政大臣打好关系,要想办法凝聚住刚建立起来的大清,不让它散架,没办法长时间的陪伴康熙。 这时候跟着孝庄一起居住在慈宁宫(太后最开始是跟着孝庄居住的,孝庄死后,太后睹物伤人,就搬去了专门给她修建的宁寿宫)的太后站了出来,她虽然不懂政治,可也知道这样的生死存亡之际,她总要想办法帮一帮孝庄,前朝的事儿没办法插手,可康熙这边,太后还是能帮上一二的。 也就是这样,这对母子才熟悉了起来。若真算起来,康熙才是太后磕磕绊绊养的第一个孩子。 太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康熙了,但她现在虚弱地连手都抬不起来,连一个抚摸都给不了康熙。太后歉意地看着康熙,康熙有所明悟,他主动将头靠在太后的臂弯处。 母子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康熙又侍奉太后进了汤药,眼见着太后昏睡过去,康熙才轻轻地离开。 走之前,康熙叮嘱五公主,“皇额娘这边,再小的事儿也是大事,若有动静一定派人来通知朕。” 五公主知道,康熙这是害怕赶不上太后的最后一面,“是,儿臣绝不敢欺瞒皇阿玛。” 康熙这才安心地回到了乾清宫。 送走了康熙,五公主回到太后床边,却发现刚才闭目睡着的太后又睁开了眼睛,她紧张地说,“皇玛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太后微微摇头,“只是有些事情想叮嘱雅利奇。” 康熙和五公主还怀揣着太后病愈的期盼,可太后自己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呢?她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五阿哥前几日太后时,已经被叮嘱过了。五福晋是个好姑娘,太后还是希望五阿哥能跟五福晋把日子过好。 现在,轮到五公主了。 第230章 噩梦和行动 太后不舍地看着五公主,当年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经快四十岁了,若是结婚早的人家,都该是做祖母的年纪了,可五公主一直没有好消息,哪怕人前夫妻装的和睦,可瞒不过太后的眼睛。 “雅利奇...”太后只开了个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五公主跟五阿哥一样,都是表面乖顺,内里有自己主意的人,太后没办法劝五阿哥跟五福晋好好过日子,也就没办法劝五公主跟江晨好好过日子。 五公主轻轻地依偎在太后身边,“皇玛嬷都知道了?雅利奇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呢。” 其实只要是五公主或者是江晨亲近的人,都发现了夫妻两个的不睦,只是出于种种原因没有说出口罢了。 太后内疚地说,“当年就该挑一个你喜欢的。” 五公主早就不是当年的懵懂少女了,她一直跟四公主保持着通信,也在信中聊起了各个姐妹的生活,五公主很知足,情爱本就不该是皇家人奢望的,她能留在京中,陪伴亲人身边,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结果了。 “皇玛嬷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江大人呢?”五公主微笑地回答,只是可惜他们中间隔了太多东西,没办法做一对恩爱夫妻了。 太后听不出五公主的勉强,释然地说,“是我着相了,雅利奇比我看的通透。”太后面对的是顺治,一个糟糕至极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去经营婚姻,她养出来的两个孩子在婚姻里也没做到美满。 太后问起最关心的话题,“雅利奇可还觉得日子过得去?”不用美满如意,只要还能过得去就好。 “雅利奇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知足了。” 五公主跟太后说起了江母和江沐芳。自费扬古去世后,乌拉那拉福晋顺水推舟,允许江姨娘回娘家久住,江沐芳每个月就能在江家住个十天半个月。江母和江沐芳互相陪伴,都比过去有精气神儿多了。 五公主也跟母女俩交往颇深,感觉很对自己的胃口。为了应付众人的目光,五公主来江家也不觉得无聊了,有江母和江沐芳在,五公主也不觉得煎熬了。 江沐芳不避讳地跟五公主说起来自己的往事,五公主震惊于江沐芳的坚定从容,也在相处中学会了几分,更加不觉得日子难熬。甚至她们心照不宣地跟江母瞒下了表面夫妻的事情。 五公主也挑拣着能说的,跟江沐芳说起了姐妹们的生活,江沐芳同样惊叹公主们的力量,“我原以为,去联姻的公主就像戏文里演的那样,都是去受气的,都要忍气吞声,今日听了您说的,才觉得自己狭隘。” 太后听着五公主难得的絮絮叨叨,五公主嫁人后很少谈起自己的婚后生活,再也不像一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了。现在,她的小百灵鸟又回来了。这样就好,至少五公主能活着,能自由地活着。 心满意足的太后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做的噩梦。 梦中五公主嫁给了舜安颜,可转年舜安颜就因为投靠大阿哥被囚禁了,连累五公主也面上无光、不敢见人,自己本想着带五公主避暑,消解郁结,但不成想五公主竟在去的路上因中暑而死。 多讽刺啊,本来是为了避暑而来,却中暑死在了半路上。 太后痛不欲生,在噩梦中惊醒。太后想安慰自己,不过是梦,可这梦太真实了,梦中的一举一动太符合逻辑了,她找了喇嘛解梦,喇嘛只回答,“或许是太后信仰虔诚,便有了长生天给的预警。” 太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她虽然不够聪慧,可知道求人,她去问了苏麻嬷嬷,“女大留成仇,是不是也该为雅利奇想想了?” 苏麻嬷嬷有些惊讶,太后平日里有多舍不得五公主离宫,是肉眼可见的,大家顾忌太后情绪,也不提这件事,怎么今日主动问起来了? “可需要奴婢去搜罗些人选?” 太后犹豫再三,还是问起了自己想知道的人,“佟佳氏的男子是不是最有希望?” 苏麻嬷嬷震惊,“可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不然太后怎么好端端地提起了佟佳氏。 “佟佳氏作为皇上的母家,若是有适龄男子,怕是会得了皇上的偏向。”太后给自己的异常找了个借口。 苏麻嬷嬷挑眉,并不拆穿太后的破绽,继续介绍说,“您说的不错,若五公主留京,佟佳氏的嫡长孙舜安颜是最有希望尚公主的。” 太后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赶忙追问,“那舜安颜可是个安分的?”皇家公主已经是富贵已极,她不求五公主的额驸多有能力,只求不掺和进是非中就好。 苏麻嬷嬷无奈,“佟家上下就没有一个安分的。舜安颜效忠的是大千岁。”祖孙三代七八个数十个男丁,基本都是各事其主。 “果然是跟着老大的?”太后受孝庄的影响,很坚定地支持太子,一听舜安颜是大阿哥的人,更是不喜欢。 果然?苏麻嬷嬷心里有了数,只是不知道哪个不安分的,竟然把手伸到了太后这儿来,真是不知死活。 太后目光飘忽地问苏麻,“如果,哀家不想舜安颜有丝毫尚公主的机会呢?” 蒙古势力本就敏感,若是被康熙发现太后动用手里的人针对佟家,可就不太好了。 但看着太后期待的目光,苏麻还是心软了,“不给舜安颜机会,怕是不行。”毕竟是康熙的母家,总不会连进决赛的票都得不到。 “不过,让五公主不嫁给舜安颜倒是有操作的空间。”苏麻好笑地看着太后的目光由失落变成了兴奋。 舜安颜想借着佟家的势尚公主,那就扒了他佟家嫡长孙的皮,显露出大阿哥的追随者的内在,自然就会有人按耐不住,把他拉下去的。 解决了舜安颜的问题,太后又陷入了忧愁,“只是,舜安颜不靠谱,未必其他人就是好人选。”她最想的还是五公主能获得幸福,又不是诊治舜安颜。 第231章 婚事背后 这确实是个难题,苏麻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消息,“听说,德妃娘娘跟四阿哥很是中意江晨江大人。” 德妃四阿哥跟江晨的联系确实隐秘,可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没有博尔济吉特氏不能知道的消息,毕竟这可是跟着爱新觉罗一起入主紫禁城的蒙古势力。 孝庄虽然已经去世,可这么多年经营留下的人手还算充裕,掌握后宫人的动向不成问题。因为太后的关系,苏麻也对德妃那边多有了几分关注。也就是这样,得知了德妃有意连络江晨的消息。 “江晨?”太后连后宫的人都认不清,更别说前朝的人了,不然苏麻也不会因为太后提起了佟佳氏而感到惊讶。 苏麻笑着解释,“就是您常听戏文里那位名冠南北的江六元!” 太后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 江晨的名声确实不错,能一路考上状元,想必才能不低,有李光地,前程也错不了,确实是个好人选。 有戏文的加持,太后确实心动了,只是,听了德妃掺和了一手,太后又有些犹豫,江晨会不会步舜安颜的后尘? 心里忧虑着,太后询问苏麻,“苏麻你觉得江晨合适吗?” 苏麻心知肚明,德妃和四阿哥拉拢江晨一定是有所图谋,可宜修和江晨的血缘关系暴露之后,江晨就已经算半个四阿哥的人了,如果五公主嫁过去,江晨就是板上钉钉的自己人。 但比起跟太子针锋相对的大阿哥,四阿哥这个跟在太子身后的阿哥,就显得无害得多。这朝中行走的大臣,哪个不是跟皇子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江晨投靠四阿哥,倒也不算是个坏选择。 而且,苏麻看得分明,如今太子和大阿哥在前面挡着,后面的阿哥们想出头没那么容易,就算真有格格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发生,她们这些老骨头估计都埋到地底下去了,哪里管得了人间之事呢? 想了那么多,苏麻只是简略的对太后说,“江大人是四福晋的亲舅舅,想来江大人也会帮助四阿哥吧!” 四阿哥?跟在太子身后那个小孩?支持太子,那就没事儿了。太后心动地说,“那不是正好?” 女子婚姻大事,岂能这么草率?苏麻好笑地按住了太后,“咱们只是草草一说,具体的还得多观察,若江晨是个极会伪装的人,岂不是害了五公主?” 太后不好意思一笑,她只顾着五公主摆脱舜安颜的激动了,“苏麻说得对,只是我不懂,还得多靠你。” 苏麻无奈一笑,“奴婢遵旨。” 后来,太后和苏麻围观了江晨为李光地求情,师徒俩一起被赶去治河修堤,太后还为江晨担心了不少时日,没想到李光地带着江晨用永定河打了个翻身仗。 太后评价,“李光地是个心思多的,可教出来的学生倒是品学兼优。” 再后来,就是顺水推舟帮助太子打压舜安颜,并在太子上门推销江晨的时候,表露出心动。不然,苏麻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收集到江晨的消息。 只是在太后不知道的地方,苏麻拦住了五公主,太后为了五公主的婚事已经在皇帝不允许的地方出现了,苏麻看得心惊胆战,又怎么能让五公主再弄出什么风波呢? 太后有些忐忑的地送五公主出嫁,江晨确实不是舜安颜可比,这些年稳抓稳打,不仅没有在废太子的事件中折进去,反而借着机会更进一步。 可是,五公主好像并没有太后想的那么幸福,她跟江晨表演得很好,是京城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可太后还是敏锐地感知到,五公主跟江晨之间的陌生,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不熟悉。 太后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忍受顺治的羞辱,那些顺治一不顺心就来坤宁宫打砸的日子,又想想形同陌路的五阿哥和五福晋,便觉得五公主这样子也不错,至少五公主跟太后讲述外面的世界时,眼神是自由的。 情爱都是虚的,只要五公主还自由自在地活着,太后已经知足,感谢长生天的启示,让她没有失去小甜果。 五公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轻轻抬头,果然太后又陷入了昏睡,仔细掖好了被角,五公主退出了太后的卧室。 “公主不如歇息一会儿吧!今日晚一些去佛堂。”胡嬷嬷劝说道。 自太后身体出现了问题,五公主每日除了陪在太后身边,就是去佛堂祈祷。连轴转的连休息的时候都没有。 五公主婉拒,“供奉佛祖应当诚心诚意,哪能说推迟就推迟呢!” 胡嬷嬷无奈地看着五公主远去的背影。 太后又攒了几日的精力,跟前来侍奉汤药的康熙说话,“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皇上了。” 康熙哄着太后说,“儿臣能侍奉皇额娘,是儿臣的福气。”世间有多少人在年过六十之后,还能有双亲陪伴。 “皇上惯会说些好话来哄哀家。”太后尽力勾一个微笑,从小康熙就嘴甜,当然是指定人群,要不是小时候的康熙忙着学怎么当皇帝,太后恨不得天天搂着康熙。 康熙虔诚地说,“若儿臣的话都能让皇额娘心中欢喜,儿臣愿每日三来宁寿宫,博皇额娘一笑。” “皇上政事繁忙,当以天下百姓为先,哀家这里没事的。”当了这么多年太后,太后也学会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康熙却摇头,恳求说,“儿臣如今只剩下皇额娘一位长辈,皇额娘要舍下儿臣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后为了科尔沁沉默了一辈子,临到了,想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哀家相信保成那孩子并无僭越之心,只是皇家父子之间总有无数投机者想要挑拨,如今还能保住保成一条性命,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所以,皇上不必过于自责。 康熙听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太后不是在为太子求情,而是想宽慰康熙心中涌动的苦,康熙痛苦地说,“不肖子孙还要让皇额娘担心,是儿臣的罪过。” 第232章 接连去世和年羹尧 自那日太后跟康熙说过了话后,她的身体就开始迅速衰败,整个太医院联合诊治的结果也只有一个——熬日子罢了。 康熙当然不愿意接受这个判断,但他只是人间帝王,无权过问生死。 这一日,康熙刚起来就觉得心慌,差人问过宁寿宫,说是没有异常,康熙只能有些惴惴不安地去上了早朝,下了早朝,一点没停留,就去了宁寿宫。 离宁寿宫越近,康熙内心的不安越强烈,他不断催促抬撵的太监们加快速度,等赶到宁寿宫时,跟着一同过来的奴才们都已经气喘吁吁得了。 康熙加快步子迈进了宁寿宫,五公主眼眶微红地出来迎接,“皇阿玛,皇玛嬷今日早早醒来,还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叫了早膳,说是想羊肉和奶茶,足足喝了三碗才罢休,现在正躺在床上等皇阿玛呢!” 康熙一颗心直往下坠,刚想继续往里走,就听见一阵喧嚣,“太医!太医!太后娘娘晕过去了!” 这话刺激得康熙又开始头晕目眩,可他哪还顾得了自己,跌跌撞撞地跪在了太后的床边,捧着太后手呼唤着,“母后,臣在此。” 太后听见了康熙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康熙,她想张嘴,可努力了好久还是没办法发声,只能回握康熙的手以作回应。 太后本以为一切都安排好了,没什么好牵挂的,可真到了离别一刻,还是有诸多不舍,最后只凝聚成一句说不出来的话语,‘玄烨,莫哭。’ 五公主听着里面一片寂静,怕康熙出意外,便向里面轻轻呼唤,“皇阿玛...” “进来吧!”康熙虚弱的声音传来。 五公主跟梁九功走进去,就见到康熙披散着短发,他行了割辫之礼(割辫原仅用于帝丧,以尽哀思,康熙在顺治和孝庄去世的时候都割过一次)。十二月初六,仁宪皇太后崩! “皇玛嬷!”五公主凄厉地痛哭起来。 宫里宫外都忙活起来了,处处挂起来白布,换上了丧服,准备哭灵。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新的一年了,可太后去世这样的大事,康熙又哪有心情筹备年节大礼。这个年过得格外冷清。 五十七年正月,阁臣奏定孝惠章皇后谥号,李光地竟在疏中脱漏‘章皇后’三字,部议将李光地降三级调用。康熙看着请罪都要颤颤巍巍跪下,防止向前栽倒的李光地,下旨宽免李光地了。 康熙能理解李光地,太后去世后,康熙的风疾加重了,他现在已经有些眼花,看不清字迹,写些什么也常有疏漏,想来晋卿也是如此。 只是还是那句话,生死大事,天子或许能让人顷刻死去,却没办法挽留生命不流逝。 五月二十八日,李光地因疝疾速发,卒于任所,享年七十七岁。 康熙收到消息的时候,很是震惊地问,“晋卿一向保养得当,怎么会出事呢?” 梁九功为难地说,“李大人突发疝疾,大夫都没来得及医治。”李光地本以为就是腹中有些疼痛,可能是吃的不舒服了,人老了病痛多,根本没当回事。 怕康熙受不了刺激,时常跟在康熙身边的弘皙和弘晖忍不住出声,“皇玛法。” 康熙只是沉默片刻,便吩咐说,“令恒亲王替朕吊唁,赏赐千两金,谥号就选‘文贞’二字。”晋卿也走了,只剩朕一个了。 吩咐完,康熙继续与弘皙和弘时说起,今年发生在西藏的驱准保藏之役(驱逐盘踞西藏的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年羹尧此人确实是人才,朕派他镇守蜀地,为征战大军保障后勤补给,他完成的很好。” 摸不准康熙的心脉,弘皙和弘晖两人面面相觑,只能继续刚才的话题。 弘晖可太知道年羹尧了,就算不知道,雍亲王府里的年侧福晋也得让每个人、甚至是路过的狗都知道。他无意间听到过剪秋姑姑的抱怨,年世兰自觉春风得意,甚至说出了跟宜修相比,也只差个子嗣的话。 弘皙察觉到弘晖的走神,替他打起了掩护。康熙眼见着两个孩子不专注,也不再讲解,让两人各忙各的去了。 弘晖跟弘皙出了乾清宫的门,弘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提醒道,“年羹尧此人,行事嚣张,听闻对雍亲王不是很亲近,还是要小心他脑有反骨。” 弘晖没想到弘皙会这样说,还是笑着道谢,“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告知阿玛的。” 弘皙哼了一声,要不是四阿哥和弘晖一直在关照囚禁的废太子一家,弘皙才不会犯好心呢。 弘晖目送弘皙走远,也皱眉离开了。 年羹尧确实够目中无人,今年还收到了四阿哥训斥他的信。 四阿哥在信中指责年羹尧给自己写信时落款只称职衔,不称奴才,且屡教不改,在自己的母亲德妃乌雅氏六十大寿和儿子弘晖新婚之喜的时候,年羹尧不但没有送礼物,连个道贺信札也没有,毫无主属之谊。 此外还提及孟光祖案以及年羹尧过去写给自己的信中有“今日之不负皇上,即异日之不负王爷”这种居心叵测的语句。 孟光祖是三阿哥的太监,奉三阿哥的命令,在地方拉拢官员收受贿赂,年羹尧自然也没逃过,直到五十五年,被直隶总督赵弘燮得知,才一封奏折告于康熙。康熙震怒,年羹尧也被革职留任。只是康熙还是保护了三阿哥,说孟光祖只是个骗子,根本不是三阿哥的门人,三阿哥对这件事不知情。 最后他要求他年羹尧将随任的十岁以上儿子、弟侄全部送到京师,侍奉年遐龄。年羹尧听从了胤禛的指示,将成年子侄都送到京师。并且回信解释,自己是为了赢得康熙的信任,与四阿哥唱的双簧。 两个人心有灵犀是叫唱双簧,年羹尧既没有跟提前跟四阿哥说,也没有私底下让亲近的人转达,算哪门子双簧?可为了拉拢年羹尧,四阿哥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第233章 双喜临门 对于四阿哥训斥年羹尧的事情,年世兰百分之二百的认真对待,同样写了封信,又是撒娇又是劝诫地让年羹尧安分守己,专心侍奉四阿哥为主。 同时,年世兰还替年羹尧向四阿哥请罪,四阿哥自然是大方地抚慰了年世兰不安的小心脏。 年世兰在这种大惊大喜下,安分地待到了十月份。 如今正是秋风飒爽的时候,年世兰正在屋里试新做的衣服,颂芝却带着喜色进来了,“恭喜主子!贺喜主子!二少爷被皇上封为四川总督了!现在天下人谁不知道年大将军!” 年世兰放下手里的新衣,惊喜地说,“你说什么?哥哥升任总督了?!” 颂芝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年羹尧的事情,“听说,二少爷向皇上上了一封整顿四川军政的折子,并下了军令状,说是自己当了总督,一年便可以使军政恢复清明。皇上看了折子,就把二少爷提拔了!” 年世兰听得心绪起伏,她既高兴于年羹尧的升职,又担忧年羹尧这般娇纵得罪皇上,听到最后,皇上既然立即拍板了,想必是欣赏哥哥的,才放下心来。 只是惊喜交集这下,年世兰竟然觉得头晕目眩,站不稳身。 “主子,主子...”,颂芝慌乱地跟灵芝一起把年世兰扶到榻上,又跑去请府医。 这驻扎在府内的大夫也是宜修的改革之一,反正府里面也不差地方和钱财,请五六个大夫轮流驻扎在府上,方便急症救治。 府医被颂芝拽了过来,不安地扶脉,然后就面上带了笑意,“恭喜年侧福晋,侧福晋已经有孕二月有余。方才情绪有了波动,腹中的小阿哥便有了动静。” 年世兰的月事一向不准,颂芝也没在意,没想到竟然是有孕了,她紧张地问,“敢问大夫,侧福晋平日都没什么感觉,也是正常的吗?” 府医摸了摸胡子,解释说,“年侧福晋身体强健,孕期反应不明显也是正常的。” 这勉强让颂芝放下了心,心里想着还是要让年府请个专精孕妇的大夫,仔细诊断才好。 确定年世兰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颂芝又恢复了平日的稳重,差人给宜修报信,至于王爷那边,想来主子肯定是想亲自报喜的。 年世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就见到乐得合不拢嘴的颂芝,“我这是怎么了?” 颂芝欢喜地说,“恭喜主子双喜临门!”说着颂芝的目光投向了年世兰的肚子。 双喜?除了哥哥升迁,自己还有什么喜事?年世兰顺着颂芝的视线,低下头,不可置信地摸上了小腹,“是我想的那样吗?” 颂芝知道年世兰盼这个孩子盼了多久,激动地点头回答,“是,是,奴婢们要有小主子了!” 年世兰忍不住泪水盈眶,自己同王爷这般恩爱,却始终没个孩子,年世兰每每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现在最后一块缺憾终于补全,如何能让年世兰不落泪? 年世兰又哭又笑了一会儿,才收敛了傻态,“可通知王爷了?” 颂芝上道地说,“奴婢已经差人给福晋送了消息,至于王爷,奴婢想着,主子或许想亲自说这件喜事呢!” “就你机灵!”年世兰假装怪罪,然后迫不及待地说,“你亲自去,快去请王爷过来!” 颂芝忙不迭地来到了前院,四阿哥也收到了年羹尧升迁的喜事,想与年世兰分享,高兴地来到了兰韵别苑。 一到院门口,四阿哥就察觉不对劲,年世兰一直是在院门口等着自己的,今日怎么没出来?不过,这想法只在四阿哥心头存在了一瞬,四阿哥继续往里走了。 年世兰在屋门口迎接四阿哥,“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四阿哥照常扶起了行礼到一半的年世兰,又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年世兰往日热情火辣的目光,今日竟有些柔情似水。 “世兰,爷有件喜事想跟你说。”四阿哥继续忽略异常,向年世兰分享。 年世兰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有孕这件事情上,直接抢了四阿哥的话,“可是哥哥升迁的事儿?” 四阿哥没想到年世兰跟自己同步、甚至比自己早一步收到了消息,险些维持不住笑容,“看来亮工已经跟世兰道喜,倒是爷多此一举了。” 年世兰心情激荡,哪里顾得上四阿哥失落的小心思,她依偎在四阿哥的怀里,撒娇地说,“王爷~,世兰还有喜事想向您禀告呢~” 四阿哥连失落的时间都没有,还要哄怀里的年世兰,“哦~,什么样的喜事?世兰说与爷听听?” 年世兰娇羞地拉着四阿哥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爷~” 四阿哥犹如五雷轰顶,他声线颤抖地问,“世兰可是?” 年世兰以为四阿哥跟自己一样激动,她哽咽地说,“世兰终于也能为王爷生儿育女了。” 四阿哥压下心中的焦虑,强作欢喜地说,“这小东西也知道舅舅的喜事,想为咱们家喜上添喜呢!爷这就要给亮工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年世兰柔情地说,“哥哥总忧心世兰在府中受欺负,现在世兰都有了孩子,看哥哥还能说出什么来。” 四阿哥安慰说,“亮工不过是与世兰兄妹情深,才怕世兰受了委屈。” 年世兰甜蜜地说,“王爷这般真心待我,哥哥就是杞人忧天。” 四阿哥跟着笑了笑,开始关心年世兰的肚子,“说起来,可请府医诊断过了?”,四阿哥又懊恼地说,“没请府医,怎么知道孕事?爷真是傻了。” 年世兰感同身受地说,“大夫说已经二月有余,不说王爷反应不过来,世兰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时不时就要摸一摸肚子,生怕孩子一会儿就不见了。” 年世兰能怀孕实在是不意外,今年年羹尧权势大涨,四阿哥也顺水推舟多多宠幸年世兰,宜修那儿还有个三四天,剩下的人,什么美人,什么孩子,都不如年世兰。 第234章 犹豫和等待 哄好了年世兰,四阿哥忧心忡忡地来到了薜荔院,意味深长地对宜修说,“世兰有孕,爷甚是欢喜,只是世兰已经贵为侧福晋,爷实在不知道如何赏赐她是好。” 宜修挑眉,这是什么意思?想挑唆自己害年世兰?那四阿哥可真是想多了。年世兰生几个,都影响不了弘晖,更影响不了宜修。再说蝴蝶掉四蛋之后,雍亲王府有好多年没有孩子降生了,宜修压力也很多大的。 所以,宜修笑容满面地说,“不光是王爷,妾身也很是欢喜,年妹妹能为府上添丁,这样的功劳怎么赏赐都不为过。年妹妹年纪小,又是初次有孕,不如王爷恩典妹妹家中人早些来陪伴,也省得年妹妹手忙脚乱。” 现在把年老夫人接进府来,不就更难谋害年世兰这一胎了吗?四阿哥还没下定主意,但也不想节外生枝,“世兰这胎才两个月,实在月份太浅,这般大张旗鼓反倒不美,等胎气稳定再说。” 宜修面上带了愁容,“那如此一来,妾身也不知道如何赏赐年妹妹了。” 见宜修一片真心为年世兰着想,四阿哥座位上仿佛有针在扎,他咳了两声,“世兰这胎还是不必张扬,莫折损了福气,赏赐一事还是留到生产之后吧。” 你是老大你说的算,宜修点头应是,“那妾身便吩咐下去,凡事先供着兰韵别苑那边用,别让年妹妹这样的有功之臣为这些小事心生不愉。”虽然,以年世兰的性子,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但宜修的态度得拿出来。 宜修说的有功之臣是年世兰,可四阿哥听到耳朵便是年羹尧了,他心烦意乱地甩了甩手里的珠串,“今日前朝事务繁多,爷就不留了。”没达到四阿哥想要的结果,四阿哥也没心情留在薜荔院。 宜修早受够这个老登阴暗的心理了,面上恭敬地送走了四阿哥,要不是怕四阿哥知道,都想学妙玉,把四阿哥用过的茶盏都一并丢出去,省得满心的龌龊脏了自己的地儿。 剪秋刚才就在旁边伺候着,总觉得四阿哥的语气怪怪的,不像是满心欢喜,犹豫地说,“奴婢听王爷刚才的话,倒是隐隐有挑拨福晋与年侧福晋之意。”剪秋固然对年世兰没好感,可也不想宜修平白无故惹上年家。 宜修冷哼一声,“你感觉得没错。”四阿哥就是想要宜修产生危机感,毕竟侧福晋之上只有福晋了。他本以为,宜修当年就是因为生子晋封,由己推人,想必宜修会害怕年世兰生子。 对此宜修表示,那四阿哥可真是想得太美了,无论年家怎么辉煌,都改不了汉军旗的出身,真把年世兰扶正,该着急的是四阿哥自己吧! 就算不论出身,生子也不过是个借口,四阿哥当年是因为什么将宜修扶正的,自己心里明白。如今的江晨可比过去的江晨更加有价值,四阿哥就算得了失心疯也不会做那种蠢事的。 这也是为什么,四阿哥只能暗示宜修,而不敢直说的原因,年世兰背后的年羹尧他不想得罪,可宜修背后的江晨他更不想得罪。 被宜修婉拒的四阿哥,有些着急上火地看着年世兰的肚子一日日变大,还要每日装出重视的模样,哄着年世兰,日子过得真是苦不堪言。 等年世兰的肚子满了四个月,宫里的德妃有些坐不住了。 “年氏这胎,胤禛是怎么考虑的?”德妃请安的时候,问四阿哥。 四阿哥还是有些犹豫,年世兰只是个爱恋他的单纯女子,她肚子里又是自己的血脉。他为难地说,“世兰肚子里是儿子的骨肉,儿子实在不忍心。” 德妃皱眉,“你可还记得,年羹尧是如何嚣张跋扈的?他时不时就要给年氏送些体己,却始终没给过你一份年礼,甚至连本宫的寿礼和弘晖的大婚之礼都不曾送过, 而且,年羹尧不但跟八贝勒那边眉来眼去,还向诚亲王示好,若不是他出仕的时候,大阿哥和废太子已经日落西山,怕是连这两位他也不会放过!可还记得半点,年家是你旗下的属臣?” 被戳了痛处的四阿哥面色阴沉,“儿子知道,可年羹尧已经被儿子训斥过了,想必已经改过自新了。” 这话便是鬼听,鬼都不信。可德妃刚才已经说得四阿哥不高兴了,还是忍住了不说伤人的话,“年羹尧手握军权,若年氏生了个小阿哥,本宫只怕年羹尧以后起了不好的心思。” 西北的战事眼见着才刚开始,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处处离不开年羹尧,真让年世兰生了个男孩,以年羹尧的脾气,若是四阿哥惹他不痛快了,他就敢举兵进京清君侧,拥立年世兰的孩子为帝。 这不是德妃危言耸听,只是主少国疑,先帝爷六岁登基,皇上八岁登基,从摄政王多尔衮到权臣鳌拜,哪个是软柿子?若不是孝庄太后手腕硬,哪还有大清?为什么康熙要立太子?还不是这些事儿闹得,从小培养起来的皇帝,总比懵懂无知地登基强吧! 扪心自问,世间有几个像孝庄这样的奇女子,反正德妃是做不到在一群豺狼虎豹中保护幼帝长大。 四阿哥比德妃知道的清楚,毕竟是他阿玛和玛法的事,正因为知道的更清楚,才更害怕。好不容易,康熙打住了继承人幼龄化的趋势,要是被四阿哥一朝回到解放前,真是以死谢罪都不够,东汉幼儿园最后是个什么后果,四阿哥也是明白的。 见四阿哥动摇,德妃哀叹说,“年氏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何尝不是本宫的孙子?但凡有办法,你我都不愿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天意不由人,咱们又能怎么办呢?” 四阿哥挣扎良久,“再等等,若世兰肚子里是个女儿,便不需要动手了。”年羹尧总不可能拥立一个公主做皇帝。 德妃见这已是四阿哥最大的退步了,也不再说些什么。 第235章 诊脉和男孩 在德妃和四阿哥默契的等待中,年世兰的肚子满了六个月,现在已经是五十七年的二月,依旧是寒冬腊月,年世兰的肚子已经显怀,怕外面天寒地冻影响孩子,年世兰基本不出屋。 颂芝喜滋滋地进来汇报,“恭喜主子,宫里的德妃娘娘专门派太医来为主子诊脉呢!” 德妃是四阿哥的生母,年世兰爱屋及乌在,自然也是想讨好德妃的,只是德妃除了宜修,根本不召见别人,年世兰也只能托年家的名义,给德妃送些礼物,以表心意。 现在,德妃主动示好,而且还派了太医来,怎么能不让年世兰欣喜呢。 “快请太医进来。”年世兰赶忙吩咐。 太医恭敬地为年世兰扶脉,“侧福晋这胎养得极好,连寻常安胎的方子都不必开。” 年世兰松了一口气,“自从这小人儿落到我肚子里,真是哪里都不敢马虎,如今听了太医的话,可算是让我放下一颗忧心来。” 颂芝转了转眼睛,都说精通安胎的大夫能靠脉象诊断出孩子的性别,“敢问太医,奴婢们该为小主子准备什么颜色的小衣服?” 年世兰明白颂芝的意思,同样眼含期盼地看着太医,无论孩子是男是女,都是年世兰的心头宝,可若是男孩,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在前朝,终究是不一样的。 太医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汗,“现在月份还小,若是再过一个月,微臣定能为侧福晋诊断出来。” 这是德妃派来的太医,年世兰肚子里怀的又是德妃的亲孙子\/孙女,德妃还能害自己不成?所以,年世兰虽然失望,可还是示意颂芝好好联络太医。 颂芝懂事地上前,塞给太医一个轻飘的荷包,“那下个月到了时候,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有时间,再为我们家主子请次平安脉?”一客不烦二主,这种私密的事情当然要找熟人,哪怕太医告诉了德妃,德妃又不会威胁到年世兰。 太医内心苦笑,面上还是接过了荷包,高兴地说,“微臣愿为侧福晋分忧。” 年世兰满意地示意颂芝,颂芝又递了一个荷包给太医,“大人收着,说不得以后还要打交道呢!”“ 太医为了让年世兰安心,收下了荷包,离开了兰韵别苑。走出了颂芝的视线,太医摩挲着手里的两个荷包,荷包已经被手心汗浸湿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太医虽然不知道德妃的目的,但借着把脉的机会,摸清年世兰肚子里孩子的性别,还不允许告诉年世兰,德妃打的能使好主意吗?但太医人卑言轻,也不可能不顾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去提醒年世兰,看在荷包的份上,太医也只能祈祷年侧福晋自求多福了。 太医可不敢忘了自己的任务,马不停蹄地去了永和宫,“回禀娘娘,年侧福晋怀了个小阿哥。” 德妃沉默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闭目合手悲悯地念了声佛,“年氏这孩子,真是命不好。” 竹息机灵地带着太医出去了,嘴上警告道,“大人侍奉娘娘这么多年了,若离了大人,娘娘怕也会不习惯呢!”所以,您可千万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啊! 太医走在冰冷的风中,只觉得汗如雨下,“竹息姑姑放心,微臣效忠娘娘,自然不会多嘴多舌。” 竹息舒心一笑,不再多言。目送太医走远,竹息回到德妃身边,“娘娘,太医那边打点过了。” 德妃头疼地问,“老四可过来了?” 竹息回答,“太医出宫时,就差人去叫了,想来王爷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四阿哥就来到了永和宫,一进门就见到扶额的德妃,四阿哥内心不安,“儿子给额娘请安。” 德妃叹息一声,不愿说话。竹息只能接过了话头,“为年侧福晋诊脉的太医刚刚来过了......” 四阿哥痛苦地攥紧拳头,“是男孩?”四阿哥说的是疑,可语气却是肯定。 “实在是年氏没有福气。”德妃下了定论。 四阿哥也是叹息一声,安慰自己,等年羹尧没了威胁,自己还会与世兰有孩子的。 德妃目光坚定,“年氏之子断断不可留,可需要本宫帮忙?” 四阿哥有些恍惚,还是拒绝了德妃,“府中的事情,还是儿子谋划吧!”德妃对年世兰可没有丝毫怜爱之心,四阿哥怕德妃为了以绝后患,直接顺手把年世兰的身体搞垮。 德妃也不恼怒,正好手中少沾染些鲜血。 四阿哥满面愁容地回了雍亲王府,他问苏培盛,“世兰那边可还顺利?” 苏培盛笑着说,“年侧福晋那边好得很,身边的丫鬟们别看没经过这些事,可把年侧福晋保护的滴水不漏。不过,颂芝倒是跟奴才说,年侧福晋十分想念家中额娘。”反正,四阿哥也不会吝啬这点,苏培盛不介意卖年世兰一个好。 有颂芝灵芝领着,年世兰就已经很难被害了,要是年老夫人来了,不就更难下手了?最重要的是,年老妇人会不会察觉到四阿哥的谋算? 可深爱年侧福晋的雍亲王可不会不同意这些小事,“世兰既然思念家中,怎么不同爷说?苏培盛,你去通知年府那边,请年老妇人不日过府。” 四阿哥下定决心,必须在年老夫人进府之前,处理好一切。他又问,“颂芝这些丫头看得严,世兰每日岂不是连个解闷的方式都没有?” “齐庶福晋跟年侧福晋关系好,知道年侧福晋无聊,便时不时去探望,年侧福晋孕吐严重的时候,还是齐庶福晋费尽心思做的小酱菜起了作用。”苏培盛对这些消息如数家珍,保管让四阿哥满意。 听到了齐月宾的名字,四阿哥试探地询问,“哦?还有这种事,没想到月宾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苏培盛热切地介绍道,“齐庶福晋为了打消怀疑,都是自己亲自试毒,只是这酱菜确实合年侧福晋的胃口,次数多了,年侧福晋最不耐这些磨磨唧唧,把酱菜拿回去直接用了。” 第236章 齐家和废太子 四阿哥心里有了想法,面上却是被勾起了兴趣的样子,“那爷可要好好品尝一番。” 自然,今晚四阿哥宿在了望舒阁。 齐月宾也没想到几样小菜竟然能引来四阿哥,不过晚膳的时候,还是很精心的多准备了不少样式,以供四阿哥品鉴。 四阿哥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酱菜味道确实不错,但也没到一口惊艳的程度,想来是对了年世兰的胃口,才这般喜爱。 不过面上,四阿哥还是夸赞道,“这酱菜的滋味果然与众不同,月宾有心了。” 齐月宾谦虚地说,“年侧福晋才是真的辛苦,月宾不过是动动嘴的功夫。” 四阿哥则拉着齐月宾的手说,“就是动嘴,也要时时刻刻想着这件事,才能有动嘴的余地。世兰孤傲,月宾能不时陪伴,解解她的烦闷,这份情谊让爷动容。” 齐月宾笑容多了几分真切,“也是妾身与年侧福晋投缘。” 四阿哥没想到年世兰与齐月宾倒真有了几分真心,试探地问,“世兰与月宾姐妹同心,世兰如今有了身孕,月宾也要努力呀。” 齐月宾有些羞怯又有些忧伤,“是月宾无能。” 四阿哥不动声色地挑拨道,“子嗣之事不可强求,若月宾实在膝下寂寞,等世兰生下孩子,便去时时探望,以解寂寞。” 齐月宾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她还没有放弃生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眼巴巴地盯着年世兰的孩子。 四阿哥继续煽风点火,“世兰此次居功甚伟,爷实在不知道如何赏赐世兰。” 齐月宾是人,不是无欲无求的佛像,她想要孩子,想要更高的地位。齐月宾是靠着资历熬上庶福晋的,而年世兰一进府就是侧福晋;齐月宾为了齐家委屈了自己,可年世兰却仗着年家在府里面作威作福。齐月宾这么对比着,心里也越发的不舒服。 四阿哥见齐月宾心里有了动摇,也点到为止,不再说什么。 只是,第二日,四阿哥离开了望舒阁,就让苏培盛去查齐家和年家的关系。 苏培盛速度很快,晚上就有了消息。 “本来因年侧福晋和齐庶福晋关系好,年家也提携齐家,不过自从齐庶福晋送年侧福晋的酱菜起了作用,两家的来往更加密切了,齐家小辈不少人都被送到年大将军麾下磨炼。” 四阿哥更加不高兴了,本来一个年羹尧就已经是他的心腹大患了,若齐家东山再起,跟年家互为犄角,四阿哥怕是睡都睡不安稳。 本来教唆齐月宾动手只是四阿哥的选择之一,现在无论怎样,都要把水搅浑,让年世兰跟齐月宾彻底决裂,不死不休。 四阿哥目露精光,吩咐道,“苏培盛,去查查齐家。” 苏培盛作为四阿哥的贴身太监,自然察觉到四阿哥的不对劲,他试探地问,“王爷,不知是哪种查法?”齐家瘦死骆驼比马大,没个方向,苏培盛能把自己累死。 四阿哥冰冷地说,“满门抄斩可以,罪及九族最好。” 苏培盛骇然,这是要把齐家往死路上逼啊!哪怕四阿哥是为了拿捏齐家,也用不着这种证据啊!苏培盛根本不敢多想四阿哥的打算,听命去做了。 只是苏培盛没想到,自己顶多能抓到些小辫子,却网住了一条大鱼。本以为还要给齐家下个套,来个仙人跳,齐家自己比较‘争气’,不需要苏培盛费尽脑汁。 这件事达到什么程度呢?苏培盛只查了个开头,就不敢继续了,直接找四阿哥禀告,请求指示了。 “王爷,奴才查到了齐家的事儿。” 四阿哥皱眉,这才多久,能查到什么罪过,不过还是耐心地问,“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苏培盛忐忑地说,“奴才查到,齐家...齐家参与了废太子谋逆之事。” 四阿哥震惊地把茶盏打翻了,“你说什么?!” 苏培盛害怕地说,“齐家参与了废太子之事。” 太子复立之后,就明白自己不过是康熙竖起来的靶子,康熙不想别人过问储君之事,也害怕下一个太子会弑父杀君,于是考虑再三,还是把废太子拉到了人前。 可太子却在幽禁生涯中下了决心,既然康熙总怀疑太子会谋反,那太子就反给康熙看看。想谋反,少不了武将的支持,太子不动声色地拉拢了许多人,比如九门提督托合齐,还有无数武将。 要知道武将可不是文官,武将一旦投诚,就是做好了扶主君黄袍加身的准备。所以,在一废太子的风波之后,还是选择依附太子的武将,都是什么心思,可想而知。 只是,太子最后还是没能起兵造反,就被早早察觉到的康熙将苗头按住了,才有了二废太子的事儿。同时,康熙为了降低影响,并没有追究到底有谁跟随太子,只是将关键人物拿下了。 齐家多年前就没落了,族中子弟在军营里的职位也不高,废太子也是有枣没枣搂一杆子,接受了齐家的投诚。二废太子的时候,因为齐家低调又不起眼,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掺和进了废太子谋逆的事情中。 又是好些年过去了,见康熙确实没有追究的意思,齐家的人也不谨慎了,就被前来调查的苏培盛抓住了尾巴。 本来,苏培盛都想好了,若是没什么证据,就引诱齐家子弟说些不该说的,来一场文字狱。没想到,齐家自己憋了个大的。 四阿哥也没想到,本来他让苏培盛去做,就是暗示,没有真证据就来个假证据,谁能想到齐家是真的敢干啊! 苏培盛询问,“王爷,可还要奴才继续查下去?”若齐家是,那顺藤摸瓜,怕是能找出来不少废太子旧部。 四阿哥犹豫良久,还是放弃了继续追查,康熙都轻轻放过了,四阿哥找到这些人也是讨人嫌,废太子再无威胁,那些旧部也不可能再聚集了,还不如抓住齐家不放,完成自己想干的事情。 “着重于齐家就好。”四阿哥回复。 第237章 齐月宾妥协 有了目标,苏培盛很快就准备好了四阿哥需要的东西。 四阿哥手里握着要齐家命的东西,表面却一如往常,只是去望舒阁的日子多了起来,齐月宾倒没想那么多,如今年世兰不能侍寝,齐月宾可不得抓住机会。 来望舒阁的次数多了,四阿哥也跟齐月宾说一些自己的烦忧,比如前朝不安分的八阿哥,跃跃欲试的十四阿哥,还有桀骜不驯的年羹尧。 又是一日,四阿哥阴沉着脸来到了望舒阁,跟齐月宾抱怨道,“额娘又催我帮十四弟在军中找机会,他成天跟在老八身后,哪里还记得我这个亲哥哥?我不去讨人嫌,倒成了我的不是。” 齐月宾心疼地递给四阿哥一杯热茶,“王爷生气,也不能不戴帽子就在外面行走,现在天气未暖,当心伤身。” 四阿哥接过了热茶,喝了几口,身上的寒气也消散了,感动地拉着齐月宾说,“月宾贤惠。” 齐月宾依靠着四阿哥,心里心疼男人的想法占据了上风,让她忘记了以往的谨慎,竟然对四阿哥说,“德妃娘娘心疼幼子,让王爷夹在其中,左右为难。不若就随了德妃娘娘的意,也能体现王爷爱护手足之情。” 四阿哥有些不高兴,“难不成月宾也觉得爷无理取闹?” 齐月宾懊悔自己竟然把话说出口,又按耐不住试探四阿哥心意的机会,“王爷自然是最好的,月宾觉得,这倒是个试探皇上心意的好机会。” 康熙现在连看奏折的时间都不能太长,只能让弘晖和弘皙为他念折子,谁都看得出来,康熙如今的身体是真的撑不了几年了。康熙虽不松口立储君,可心里肯定还是有个范围的,他绝不会让有希望的阿哥去战场,毕竟刀剑无言,若落下个残疾,岂不是把好人选作没了。 所以,若是康熙松口让十四阿哥去领兵作战,未尝不是件好事。 四阿哥想通了齐月宾的意思,惊喜的对齐月宾说,“以往只知月宾心细,却不知月宾还有见微知着的本事。” 齐月宾见四阿哥没有责怪自己议论政事的意思,心里更加放松,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是月宾瞎琢磨的,当不得王爷这般夸奖。” 自那以后,齐月宾也渐渐放松了拘谨,想了不少有用的办法帮助四阿哥,只是四阿哥面上越惊喜,心里越警惕,决不能让齐月宾跟年世兰交好了,有齐月宾这样的脑子在,年世兰早晚会发觉不对劲的。 于是,又一天,四阿哥带着愤怒来到了望舒阁,“那年羹尧实在是欺人太甚!爷将他视作心腹,他竟然跟老十四眉来眼去,实在是不分尊卑!” 自齐月宾提出了测试十四阿哥在皇上心中地位的办法,四阿哥就开始行动,他本以为康熙会犹豫,甚至是不让十四阿哥离京,可康熙见十四阿哥自己意志坚定,德妃和四阿哥又不时敲边鼓,根本没有反对,就把十四阿哥派到了青海战场。 只是,四阿哥还来不及欣喜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战场那边就传来了年羹尧跟十四阿哥一见如故的消息。这让四阿哥怎么能不生气呢? 齐月宾没想到年羹尧如此大胆,只是现在齐家跟年家关系紧密,齐月宾不得不为年羹尧说话,“或许年将军是看在王爷的份上,才照顾十四阿哥的。” 四阿哥抬起头,眼神幽深地看着齐月宾,“月宾真是这么想的?” 齐月宾被这个眼神震慑住,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四阿哥像是自怨自艾地说,“想来也是世兰有孕的缘故,只要世兰生下个小阿哥来,年羹尧哪还会在意爷的死活?” 齐月宾更不敢说话。 四阿哥却自顾自搂着齐月宾,像毒蛇一样在齐月宾耳边说,“月宾,你忍心让爷陷入那样可怜的境地吗?” 齐月宾瑟瑟发抖。 四阿哥却不愿意停下来,他继续说道,“月宾,你最喜欢爷了,对吗?” 齐月宾脸色苍白,她忽然明白四阿哥这些日子的用意,可对年世兰的嫉妒,对四阿哥的喜爱,还有跟年世兰的姐妹之情在撕扯着齐月宾的内心。 四阿哥无奈叹息,“月宾,你不知道,爷为你拦下了什么?”说着,四阿哥掏出了一叠纸张,让齐月宾看。 齐月宾双手颤抖地接过来,只看了第一行,就瘫软在四阿哥怀里,她飞速地掀着纸,不敢置信地问四阿哥,“他们怎么敢的?”齐家根本没有告知过齐月宾。 四阿哥怜惜地摸了摸齐月宾的脸颊,“爷也很想知道,齐家是怎么敢的?” 齐月宾闭上眼睛,这样的把柄,她是不是该庆幸,四阿哥还愿意用温和的手段引诱自己做事? 四阿哥抽走了被齐月宾攥得褶皱的纸张,安慰说,“月宾放心,你我同心同力,爷又怎么可能把齐家推出去呢?” 同心同力啊!齐月宾搭上了四阿哥的手,睁开眼睛爱慕地说,“妾身愿为王爷分忧。” 四阿哥与齐月宾耳鬓厮磨,“月宾果然是爷的解语花。” 第二日,齐月宾装睡,没有服侍四阿哥,吉祥送走了四阿哥,想进屋看看齐月宾,“主子,您醒了?王爷刚走。” 齐月宾目光空洞地看着吉祥,“我要沐浴。” 吉祥有些担心,可还是为齐月宾准备好了热水。 齐月宾将自己整个人浸在热水中,才感觉从昨晚冰凉无比的心暖起来,她只觉得自己过去真是瞎了眼,才觉得四阿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现在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为了齐家,她只能对不起年世兰了。 或许是泡得有点久,齐月宾从浴盆中站起身的时候,感到一股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吉祥有些惊喜地说,“主子,咱们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说不定就是有了呢! 齐月宾只以为自己是想到了四阿哥恶心吐了,可又不能跟吉祥说实话,只能敷衍道,“不过是在热水里待的久了,何必请大夫白跑一趟,等过几日请平安脉再说。”这么久都没个消息,齐月宾已经不对怀孕抱有希望了。 第238章 马麝和汤药 只是答应归答应,齐月宾可不想跟年世兰撕破脸,不然齐家就算侥幸逃过了灭族之祸,又该怎样逃过年家的报复?所以,齐月宾决定采取比较迂回的方法,只要找好了替死鬼,打胎这件事天知地知,自己知道四阿哥知道就好。 至于如何打掉年世兰的胎儿,其实一点也不难,因为年世兰根本不对齐月宾设防,齐月宾能近年世兰的身,可以操作的地方就大了。 齐月宾提笔给家里写了封信,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齐月宾又不能不要。 信里面,齐月宾先是用四阿哥已经知道齐家参与废太子之事做威胁,再缓和语气安抚,只要办好了四阿哥交代的事情,四阿哥既往不咎。这件事也不难办,找最厉害的麝香送进府来。 齐月宾已经不对齐家人抱有任何希望了,只要听话办事就好。丝毫不理会齐家收到信之后如何兵荒马乱。 身家性命受到威胁,齐家办事也格外的快,不久就给齐月宾送来了想要的东西。 来送东西的是齐月宾的大弟妹杨氏,她陪着笑脸介绍道,“这麝香是夫君从西北那边得来的马麝,味道浅而药效好,名贵得很,只能在西北大雪山中得来,要不是夫君闲时跟着年大将军进雪山打猎,也轮不到咱们家得到这么好的东西。” 齐月宾打开了装香料的盒子,里面是细腻的红黑色颗粒,不冷不淡地说,“麻烦弟妹走一趟了。” 齐杨氏眼珠一转,不要面子地抱住齐月宾的大腿开始哭嚎,“大姐,家里也是没办法呀!大姐在雍亲王府也没个动静儿,您弟弟们,还有您长成的几位侄子,总不能就那么蹉跎着。太子爷给咱们家面子,咱们家难道还能不接吗?” 齐月宾扶额,父亲去的太早了,大弟娶妻的人选少得可怜,这杨氏已经是优中取优了,只是娶妻娶贤,杨氏实在不是那块料,她的眼界见识跟不上齐家的地位。 若齐老夫人还在,齐家有个明事理的压着,也不会出什么纰漏,可齐老夫人早早就跟着齐大人去了。齐月宾又嫁给了四阿哥,对齐家的教育鞭长莫及,最终酿出了祸事。 齐月宾再不耐烦还是提醒道,“那是废太子,跟咱们家没有丝毫关系。” 齐杨氏忙不迭点头,机灵地说,“大姐为咱们家摆平了是非,咱们家必然以大姐、雍亲王马首是瞻,绝不敢再有二心。” 齐月宾叹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自己跟四阿哥的交易,齐家人不顶用,说了只会走漏风声,还不如自己便宜行事。 “家里面几位侄儿可有读书天赋的?”四阿哥对年羹尧的忌惮,让齐月宾心惊,开始盘算齐家改换门庭的事情。 齐杨氏没了笑模样,家里的孩子其实连武艺都练得不好,更别说读书了。 齐月宾明白了,文不成武不就,难怪这些年齐家没落得厉害,可她还是耐心叮嘱道,“咱们这些人都定型了,只有小辈们有出息,齐家才能有未来,弟妹作为齐家主母,还是应该对孩子们上心。” 齐杨氏更是满脸苦涩,她本以为嫁入齐家是幸福生活的开端,可没想到齐家不过是个表面辉煌的,自己经营齐府这一大帮人就已经心焦力竭了,更别说子女教育,她本人都没受过什么教育,怎么去教儿女呢? 齐月宾也清楚自己这个弟妹是个什么本事的,无奈地说,“罢了,这件事我还是同二弟他们商量。” 齐杨氏坐立难安,齐月宾又不想磋磨齐杨氏,就让她归家了。 吉祥将齐杨氏送出府,心疼地为齐月宾按摩头皮,“大老爷大夫人实在撑不起门庭,难为主子在府中还要忧心娘家。” 齐月宾苦笑,可那是自己的娘家,还能真把齐家丢到一边不管不成? 收拾好对齐家未来的忧心,齐月宾用马麝配了个香囊,只有去年世兰那儿,才配带着。 或许这马麝确实是效果好,年世兰没几天就总觉得肚子坠坠得不舒服,可叫府医来诊脉,只说没什么事情,是年世兰过于紧张了。 本来齐月宾还担心会被府医发觉,可府医什么都没跟年世兰说,也不知道是技艺不精诊断不出来名贵的马麝,还是府医早就被四阿哥打点好了。 年世兰这般不舒服,作为好姐妹的齐月宾又怎么能不关心?为了打消自己的嫌疑,齐月宾更加积极地为年世兰寻找缓解痛苦的东西。 这一日,齐月宾又来到了兰韵别苑,这一次齐月宾带来了一碗安胎药,这是她问过了府医,精心熬制的。 本来颂芝还想拦一栏,让大夫确定一下,再给年世兰喝,齐月宾毫不介意地让出了汤碗,随颂芝处置。 可年世兰实在不耐烦,她肚子不舒服,孕吐反应也强烈起来,每天还要喝苦汁子,又吃不下东西,年世兰早就疲惫不堪,便直接让颂芝把汤碗拿给自己,寻思着早喝早解脱。 但人确实不能立g,汤药下肚,年世兰竟感觉肚子剧烈地疼痛起来,她捂住肚子,尖叫起来,“颂芝!” 颂芝见年世兰身下的血红,慌张地叫来在隔壁候着的大夫。 大夫指挥着将年世兰抬入产房,开始紧急救治。 齐月宾则傻了眼,她没有在汤药里动手脚,年世兰是怎么出事的?齐月宾开始疯狂回忆自己送汤药的过程,药方是府医开的,药是吉祥亲自煎的,煎好的药根本没离开齐月宾的眼睛,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等四阿哥问询而来,大夫已经出了产房向四阿哥请罪,“年侧福晋喝了大量的打胎药,奴才无能,保不住年侧福晋腹中胎儿。如今还要尽快开催产药,让年侧福晋将死胎排出体外,不然怕年侧福晋也有性命之危。” 四阿哥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他不忍心地说,“世兰最为重要,你去开药吧!” 府医领命而去。 第239章 小产 听着里面年世兰痛不欲生的哭喊,四阿哥沉下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守在外面的灵芝眼中含着泪,跪倒在四阿哥身前。 “请王爷替侧福晋做主。今日齐庶福晋带了一碗安胎药来,奴婢们本打算请府医检验一番,可侧福晋对齐庶福晋没有半分疑心,直接将汤药喝下了肚子。王爷也听了府医的判断,那其实是一碗堕胎药,请王爷为侧福晋做主啊!” 齐月宾心乱如麻,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根本不知道是谁陷害她,但觉不能就这样担上罪名,“妾身与年侧福晋情同姐妹,怎么可能会谋害侧福晋呢?” 灵芝愤怒地瞪着齐月宾,“知人知面不知心,齐庶福晋面上同我家侧福晋交好,谁知道心里面藏了什么龌龊心思,想来暗地里不知道嫉恨我家侧福晋多久了。” 齐月宾沉下心为自己辩解道,“若我真的想谋害侧福晋,用这样显眼的手段,岂不是自投罗网?” 灵芝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反驳。 四阿哥也不愿听她们两个吵闹,“世兰身体要紧,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见灵芝面带不服,四阿哥继续补充道,“齐氏在未查清楚真相前,便待在望舒阁不必走动了。” 这是把齐月宾软禁起来了,想来四阿哥也是怀疑齐月宾的,灵芝这样想着,面上也带了认同。 齐月宾知道现在多说多错,只能暂避锋芒,寻找幕后真凶。只是难免心寒,昨日还叫自己月宾的男人,今日果断地换成了齐氏。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里面年世兰的痛呼声也不见了,过了一会儿,颂芝哭哭啼啼地抱出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同样跪在四阿哥面前说,“王爷,侧福晋怀的是个小阿哥。” 六个月大的孩子外表基本发育完全,有胎毛、眉毛、睫毛,耳部结构也发育好了,能听见外部的声音,跟母亲互动,也能通过生殖器官辨认性别。 襁褓包的严实,但四阿哥还是看见了孩子露出来的胎毛,他恍惚地想,原来六个月的孩子竟然已经这么完整了。是啊,六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不再是一摊血肉了。 府医也出来了,他向四阿哥汇报,“胎儿虽然已经排出体外,可侧福晋身体中还残存脏污,再加上这次小产实在伤身,还是要做足双月子。” 颂芝垂泪,又想起了什么,她抬头说,“麻烦府医,检查那个汤碗。” 府医看向四阿哥,得到默认后,检查起汤碗,他先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碗底的药渣尝了尝,“这碗安胎药被人为改了几种药材,由本来的补气固表变成了活血通经,难怪侧福晋血流不止。” 颂芝咬牙切齿,“果然是齐庶福晋干的,请王爷做主!” 兰韵别苑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宜修作为主母怎么能不来? 只是今日正好是宜修进宫给德妃请安的日子,说来也怪,宜修基本每五日跟德妃请一次安,今日进宫是德妃昨日匆匆派人来通传的,本来以为有什么要事,结果德妃只是拉着她闲聊了不少时候。 等府里人来找的时候,宜修还在跟德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呢。听闻是年世兰的孩子出了问题,宜修才明白过来,德妃这是不想自己掺和这件事,所以故意把自己,拉到宫里避开这个麻烦。 见来人催得急,德妃也没有再多留宜修,只是意味深长地说,“这皇家的孩子不好生也不好养。”说完了,德妃也没让宜修回应,就派竹息送宜修出宫。 竹息知道事情紧急,一路上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宜修分别的时候,说了句,“娘娘跟福晋是亲姑侄,娘娘也一直惦记着福晋,若福晋得空,多来陪伴娘娘,也是极好的。” 宜修懂事地回答,“额娘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只要额娘不嫌弃,我恨不得日日陪伴额娘。” 竹息听到了满意地回答,带着笑意目送宜修乘车走远。 剪秋奇怪地说,“今日德妃娘娘跟竹息姑姑对主子好像格外热情呢。” 宜修倒是不奇怪,德妃这个人矛盾又现实,既希望十四阿哥荣登大宝,又顺从直觉笼络着着四阿哥,现在终于想起了宜修的重要性,开始拉关系也挺正常的。 眼见着雍亲王府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宜修又开始头疼了,最麻烦的事情还没处理呢。 回到现在,宜修刚进门就听见颂芝请求四阿哥严惩齐月宾,她震惊地走过去,“妾身给王爷请安,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颂芝见宜修出现,可怜地说,“请福晋为我家侧福晋做主,那齐庶福晋用一碗汤药害了还没出世的小主子。” 宜修被这话吓得向后仰,“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证据?” 颂芝指着那药碗说,“府医已经诊断过了,那药确实有问题。奴婢也派人询问了齐庶福晋的贴身丫鬟吉祥,说是除了齐庶福晋,没有任何人碰过药碗。” 四阿哥烦心地说,“这件事确实齐氏最有嫌疑。” 宜修为难地说,“若真是齐妹妹做的,岂不是过于明显,府医也说了这药在熬煮之前就被人篡改了药方,说不准到底是谁动了手脚。” 四阿哥认同点头,“爷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先让齐氏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至于后续,怕还是要麻烦小宜。” 宜修笑容一顿,果然这老登是一点也不肯放过自己呀。 “妾身作为王府福晋,本就该秉公处事,当不得王爷麻烦二字。” 四阿哥给宜修找不痛快,宜修自然要有仇报仇,她看向颂芝怀里的小襁褓,询问四阿哥,“颂芝怀中的小阿哥...” 既然宜修提起来,四阿哥也不能再无视颂芝怀里的孩子,他心虚地不敢看颂芝的方向,“这孩子可怜,直接抱去安葬吧!” 宜修犹豫地说,“母子连心,不如等年妹妹醒来,见上一面。” 四阿哥皱眉,“世兰小产本就虚弱,何必再拿孩子去刺激她?葬了吧!” 第240章 报复 颂芝是认同宜修建议的,年世兰如何期待这个孩子降临,颂芝看在眼里,若是连这个孩子的面都没见到,对年世兰又何其残忍。 四阿哥见颂芝不动弹,催促道,“还要爷说第二遍吗?” 纵使心里有再多想法,颂芝也只能抱着襁褓处理小阿哥的后事。 四阿哥逃去了前院,宜修去找齐月宾了解情况,只剩下灵芝守在昏迷的年世兰身边。 这一次的小产对年世兰的伤害很大,她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年世兰躺在昏暗的房间里,竟有些记不清自己怎么了,直到感受到身下的剧痛,她才想起三天前的事情,她呼喊道,“颂芝!颂芝!” 颂芝一直守在外面,听见年世兰的呼喊,赶忙掀了帘子进来,“主子,您醒了。” 年世兰不安地问,“孩子呢?孩子呢?” 颂芝想起被自己看着埋进土里的小主子,悲伤地说,“禀告主子,小主子,没了!” 年世兰挣扎地起身,癫狂地抓住颂芝的胳膊,“贱婢,你敢诅咒我儿!” 颂芝眼中含泪,一声不吭地接受着年世兰的施暴。 年世兰却松开了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不会的,我还能感受到孩子在踢我,这是梦,这是梦,对不对?”说着,年世兰就要用头撞墙,来让自己清醒。 只是颂芝察觉到年世兰的意图,一把按住了年世兰,“主子,大夫说您失血过多,最需要静养。小主子已经没了,您要多多保重啊!” 年世兰暴怒地给了颂芝一巴掌,“我的孩子没死!”年世兰一把拽过颂芝的手按在腹部,“你摸摸,他还在动。” 可已经平坦下来的腹部能有什么呢?颂芝隔着衣服感受到年世兰的心跳和悲伤。 主仆沉默良久,一滴泪自年世兰的眼角滑落,“怎么会没有了呢?怎么会没有了呢!那孩子只要我摸摸肚皮就会回应,怎么就没了呢!” 跟着颂芝进来的小丫鬟猛地冲出来,跪在了年世兰的床边,“主子,小主子的事情是人祸啊!罪人还没遭到报应,小主子死不瞑目啊!!!” 颂芝本想等年世兰情绪稳定再说齐月宾和汤药的事情,却被这小丫鬟提前捅破了。 年世兰阴鸷地看着小丫鬟,“你说什么?” 小丫鬟被吓得不敢抬头,可想起背后主子的吩咐,咬牙悲愤地说,“小主子是被齐庶福晋害了,那日齐庶福晋送来的根本不是安胎药,而是堕胎药。” 年世兰大口喘着粗气,握紧颂芝的手,满眼血红,“这丫鬟说的可是真的?” 颂芝还有一丝理智,尽量公正地说,“齐庶福晋送来的汤药确实有问题,只不过幕后黑手,福晋还在查。” 年世兰可不信福晋会认真追查,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弘晖最大的威胁(年世兰自认为),现在孩子没了,福晋不知道有多好高兴呢! 没关系,福晋不查,年世兰就自己动手为孩子报仇,“齐氏那个贱人在哪儿?” 颂芝回答,“被王爷软禁在望舒阁。” 年世兰无比悲愤地摔了一个床头瓷瓶,“我的孩子都被贱人害了,王爷竟然没有任何表示吗?任由贱人活蹦乱跳。” 四阿哥的不作为让年世兰心头的怒火越加旺盛,“颂芝,去端一碗红花来!” 颂芝明白年世兰的用意,可年世兰的身体状况,离不得床啊! “主子,齐庶福晋根本离不开王府,等主子养好了身子,如何折磨齐庶福晋都可以。” 年世兰悲痛欲绝地看着颂芝,“若不能为孩子报仇,我这个做额娘的躺在床上又有什么用?” 颂芝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年世兰,只能去准备年世兰需要的红花。 年世兰被小太监们用轿辇抬到了望舒阁门口,门口看守的嬷嬷想拦,被年世兰一个眼神吓退。年侧福晋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都要来望舒阁找齐庶福晋算账,这能怨得了谁?冤有头债有主,自己一个奉命行事的奴婢还能为了齐庶福晋拼命不成? 年世兰感受到身下有一股热流涌动,针扎般密集的痛感袭来,可那又如何呢?自己的孩子一定受了比这千般万般的疼痛,才不得已离开了额娘。这样想着年世兰推开颂芝想要搀扶的手,高傲直挺的向里走。 吉祥听见门口的喧哗声,出来查看情报,就瞧见了年世兰,苍白的脸颊,浑身的血腥气,吉祥害怕地向年世兰请安,“奴婢给年侧福晋请安,年侧福晋吉祥。” 年世兰怨毒地说,“安?我怎么安?” 吉祥忽然明白年世兰的来意,她想拦住年世兰,却被颂芝和灵芝合伙儿摁住,主子不顾身体来找齐庶福晋算账,她们怎么能让吉祥扫了主子的兴。 吉祥声音不小,齐月宾在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她不安地摸了摸肚子,这几天被囚禁在望舒阁,虽然没办法请大夫,可齐月宾莫名觉得肚子中有什么在生根发芽。 齐月宾以为年世兰是来出气的,只要像马场那次一样,让年世兰把火气发出来就好。所以,她决定主动出击。齐月宾走出了屋子,扬声说道,“年侧福晋是来找我的,何必为难一个丫鬟?” 年世兰冷哼一声,“齐庶福晋不再当缩头乌龟了?我还以为要把你的龟壳拆掉,你才会露头呢。” 齐月宾想为自己辩解,“年侧福晋真觉得是我干的吗?” 可齐月宾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年世兰失控地将齐月宾一耳光扇倒在地,“你还有脸说这件事!” 齐月宾捂着脸,虚弱地倒在地上,“那汤药是我送的,我认,可碗里的东西不是我放的。” 年世兰自嘲地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会信吗?这不就是你齐月宾的风格吗?表面不争不抢,内里面心眼子比谁都多。你敢对天发誓,没动过害我的念头吗?” 齐月宾心中有愧,不敢发誓,“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年世兰狞笑,“打骂算什么,能换回我的孩子吗?齐月宾,我要你一报还一报!!!” 第241章 替罪羔羊 齐月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不着痕迹地护着肚子向后,可年世兰又怎么会给她逃避的机会?年世兰一挥手,又是两个小丫鬟过来,摁住了齐月宾想逃跑的身影,年世兰恨恨地吩咐,“把她的头按住。” 小丫鬟听命,固定住齐月宾的头,不让她挣扎,并上道地钳住齐月宾的下巴,不让她的嘴巴合拢。 年世兰则端了红花靠过来,齐月宾恐惧地向后缩,想说自己可能有孕在身,可小丫鬟的手劲大得很,根本不给齐月宾嘴巴动弹的机会。 而年世兰也根本不想听齐月宾说的花言巧语,无非是一些求饶的话,自己受齐月宾蛊惑的还不够多吗?失去孩子的痛苦还不够重吗?绝不会再听齐月宾的鬼话连篇了。 这样想着,年世兰用尖锐的指甲掐住齐月宾的嘴,将红花灌了进去。 齐月宾拼命用舌头推拒,可又有什么用呢?苦涩的汤药顺着食道滑进了肚子。见年世兰已经达成了目的,小丫鬟松开了囚禁齐月宾的手。齐月宾无助地躺在地上干呕着,想把汤药呕出来。 年世兰确定齐月宾没办法将红花吐出来,就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颂芝察觉到年世兰的虚弱,上前搀扶。年世兰将大半的重量压在颂芝身上,对齐月宾说,“咱们两清了!”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 说完,年世兰忍痛走出了望舒阁,上了轿辇便晕了过去。颂芝这才发现,年世兰的裙摆都已经被血浸透。 颂芝本想叫人,可想起年世兰绝不愿在齐月宾眼前狼狈,只能让小太监们加快速度回兰韵别苑,同时让灵芝去找府医过来诊断。 望舒阁里,吉祥慌乱地查看齐月宾的情况,齐月宾只觉得小腹犹如刀绞,她艰难地说,“孩子...,孩子...” 哪里来的孩子?吉祥看向齐月宾的肚子,着急地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只是晚了,齐月宾开始血流不止,很快就染红了身下的地砖。 等宜修赶到望舒阁的时候,府医满脸冷汗地禀告,“齐庶福晋有孕一月有余,只是喝下了大量的红花,不但孩子没能保住,怕是以后都难以有孕了。” 宜修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刚从兰韵别苑那边过来,年世兰不遵医嘱,强行跑来跑去,给自己弄了个大出血,要不是身体强健,可能就随着孩子去了。这边望舒阁齐月宾竟然怀孕了,又被一碗红花打掉了孩子。 “齐庶福晋可有性命之忧?”宜修问道,红花强行打掉孩子,对母体的损伤不知道多大。 府医勉强地说,“齐庶福晋流产非意外所致,红花药效极强,若不好好修养,怕是以后连床榻都离不得。” 宜修叹息一声,吩咐道,“劳烦府医尽力救治,需要什么尽管说,切记一定治好齐庶福晋。” 府医为难地领命,早知道自己就跟着去年侧福晋那边了,本来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却又摊上了齐庶福晋。哎,真是命苦。 宜修当然不会放过罪魁祸首,她哀声对剪秋说,“出了这样的事情,你速速去跟王爷禀告。”快让老登知道自己又害了一个自己的孩子。 年世兰昏迷的这几天,宜修一点没闲着,四阿哥敢让宜修查,就一定找好了背锅的。 吉祥亲自熬的药,熬好之后就没离开过齐月宾主仆的眼,过程没问题,自然是取回的药材早就被动了手脚。顺着这条线索抓查下去,果不其然,当时打包药材的小药童出事了,他给吉祥打包过药材之后,就请假归家了,好几天都没出现。 宜修派人去探查,小药童全家都已经因为‘误食’毒物死绝了。不过有邻居看到,曾有人找过小药童,还说什么,“事成之后,瓜尔佳氏少不了你好处。” 听得宜修只觉得好笑,先不说干这种事怎么可能愚蠢到自己透露背后的主子,就说邻居,是怎么隔着高墙,听见这么机密的事情,幕后之人心狠手辣到灭门,却没发现偷听的人? 只是既然提到了瓜尔佳氏,宜修也不得不往去锦轩走一趟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宜修只带了剪秋去了去锦轩。 坐在屋檐下无所事事的李金桂最先看到了宜修,她有些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福晋怎么来了? 宜修没有理会李金桂,继续往里走,瓜尔佳氏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枯草,听见清脆的花盆底声,也没有回头,百无聊赖地说,“雍亲王福晋来访,倒是妾身有失远迎。” 宜修示意剪秋在外面看守,独自面对瓜尔佳氏,她冷静地说,“府里面接二连三的出事,查来查去,发现有人打着瓜尔佳氏的旗号行事,我又怎么能不来走一趟呢?” 瓜尔佳氏无所谓地回头,嘲讽地说,“福晋觉得是妾身所为吗?”瓜尔佳氏仅剩的亲信都随着四阿哥出府被流放的干干净净,哪有人手能在雍亲王府搅弄风云呢? 宜修当然知道瓜尔佳氏不是,只是瓜尔佳氏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替罪羊呢? “我觉得是不是不重要。”在宜修看来疑点重重的真相,但糊弄不知道瓜尔佳氏性情的年世兰绝对够用了。 瓜尔佳氏癫狂的笑起来,为了家里人,她连自戕都不敢,却还要受四阿哥摆布。 “是我干的,我嫉妒年世兰抢了我侧福晋的位置,还能为王爷生儿育女,所以买通了药童,换了齐氏的药。”瓜尔佳氏大笑过后,颓废地说。 宜修沉默着,没说信还是不信。 瓜尔佳氏看着容貌身形基本没有变化的宜修,咬牙切齿地说,“凭什么,你我同以侧福晋之位入府,你得了宠爱,有江晨撑腰,生了长子,成了福晋,我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苍天不公!!!” 宜修无悲无喜地说,“你当初因为太子的关系成了侧福晋,你可曾想过,你这一生真是成也太子,败也太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 第242章 瓜尔佳氏和宜修 听到这话的瓜尔佳氏像被雷击一样,哀嚎一声,靠在了窗边。原来这才是真相吗?四阿哥怕是从自己进府那一刻开始,就在算计着怎么把自己踢出局吧。 宜修等待着瓜尔佳氏整理情绪,酝酿起自己想说的话,自己可不是甄嬛,没有送人一程和见人最后一面的爱好。 “瓜尔佳氏,你可知你的话里全是破绽,都让我不知道从哪里挑起了。 我是该问你是从哪里找的人手得知年侧福晋怀孕的,还是该问你怎么想到买通药童陷害齐氏的?” 不等瓜尔佳氏反驳,宜修继续说道,“那你可知,在我来去锦轩之前,发生了什么?” 宜修自问自答道,“年侧福晋不顾小产虚弱,硬是跑到望舒阁,给齐庶福晋灌了一碗红花,而齐庶福晋已经怀孕一月有余。我去看了齐庶福晋,屋门前的地砖上全是她流的血,洗都洗不干净。” 瓜尔佳氏不解地问,“你同我这个将死之人说这些做什么?”她又没有怀孕,哪里会害怕年世兰的折磨?而且,自己也不会给年世兰折磨自己的机会。 宜修嘴角勾起,“年世兰背靠年家,你以为一死百了,只是不知道瓜尔佳府的人受不受得住年家的报复。”若是瓜尔佳氏没上太子的船,自然不怕年家,可现在的瓜尔佳氏,以前不起眼的瓜尔佳大人都已经算领头羊了。 瓜尔佳氏神色骤变,“你威胁我?” 宜修怜悯地看着她,“年侧福晋小产才三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齐家所有在京做官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年遐龄的门生弹劾,出嫁女也被休弃归家了,在年羹尧手下的齐家子弟怕是都回不来了。照这样发展下去,齐家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 宜修不是在威胁,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瓜尔佳氏连坐姿都维系不住,她答应四阿哥就是为了家里,可如果家里因为年世兰之事被打击报复,自己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 可瓜尔佳氏又有什么资格不答应四阿哥呢?四阿哥怕节外生枝,好声好气跟瓜尔佳氏商量,是给她脸面。不答应也不过是毫无知觉地被人找上门,屈打成招罢了。还要平白得罪四阿哥,还不如瓜尔佳氏自觉一些。 瓜尔佳氏想起幼时在家里,阿玛教导哥哥,皇权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皇家便是拿刀的人,其余人皆是鱼肉。那时的瓜尔佳氏只会想不知道皇家人拿刀片的鱼肉好不好吃,如今才明白阿玛语气中的苦涩。 宜修感慨,“要我说,齐家若真能离开京城,还是好事,至少能保全一丝血脉,就怕年家不让,年世兰不痛快就要杀一个齐家人来助兴,今日是齐庶福晋平辈的弟弟妹妹,明日便是小辈们,什么时候死绝了,什么时候也就解脱了。” 宜修这话不是为了吓唬瓜尔佳氏,而是上辈子实打实发生的。不知道私底下有没有血脉留存,反正明面上齐家嫡支是死绝了,不然齐月宾也不会拼了命的让年世兰和年家永世不得翻身。 只是这次齐月宾是背锅的,应该不会那么惨,那作为真正‘幕后黑手’的瓜尔佳氏,自然要承担年世兰的怒火。快要颐养天年的瓜尔佳大人,正在上升期的瓜尔佳·鄂敏,还有鄂敏膝下的一儿一女,一个也躲不过啊。 瓜尔佳氏颤抖着,“不会的,不会的,我是为他办事,我们家都对他忠心耿耿,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哪怕宜修心知肚明一切都是四阿哥搞得鬼,可瓜尔佳氏还是谨慎地用了代称,不让宜修抓到把柄。 宜修叹了口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可不是任由四阿哥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瓜尔佳氏恍惚着,宜修的身影语气跟幼时阿玛重合。她从来不是个聪慧的人,也做不到谨慎行事,落得今日的下场是咎由自取,可她的阿玛、她的哥哥、还有她年幼的侄子侄女,不该被她连累。 瓜尔佳氏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宜修脚边,就像昨日的李金桂一样,祈求座位上的人给自己指条生路。 “我知道,你从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你今日来见我,必然是有所图谋。昔日我冒犯过你,我给你赔罪,我给你磕头,我自己扇我自己巴掌,你想我怎样,我都能做,只求求你救救我们家。” 说着瓜尔佳氏就给宜修磕头,被宜修强硬地拉住了,她没有折磨人的爱好,更不觉得折辱人会获得快感。 “瓜尔佳氏虽因为废太子的事损失了不少,可还没倒呢!” 这才是真正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太子妃那一支起不来了,可瓜尔佳氏的旁支又不是废物,撑起瓜尔佳氏绰绰有余,只是怕再触康熙的霉头,低调下来罢了。 瓜尔佳氏这些年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不然也不会被四阿哥稍微恐吓就配合认罪了。不过,这件事确实不好应对,对别的瓜尔佳族人都不算什么,可对于早就站队四阿哥的瓜尔佳大人来说,瓜尔佳氏也真的没办法拒绝四阿哥。 宜修给瓜尔佳氏指了条明路,“瓜尔佳一族因为废太子一事群龙无首,瓜尔佳大人早就依附了明主,何不为族人们介绍一番呢?”只要瓜尔佳大人成为瓜尔佳一族和四阿哥的连接,四阿哥这个现实的男人自然会保护瓜尔佳府。 瓜尔佳氏眼前一亮,这真是个好主意,只是宜修绝不可能是为了四阿哥来的,“那你呢?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宜修笑了一下,回答说,“不知道瓜尔佳氏还能联系上废太子吗?”宜修的野心可不止瓜尔佳一族,直接联系废太子,接手他的旧部不香吗? 瓜尔佳氏窥探到宜修的野心和对四阿哥的提防,“你,你与王爷不是夫妻一体吗?” 宜修轻轻摸了摸瓜尔佳氏的脸颊,嘲笑她的天真,“若真算起来,这后院里哪个不把王爷当夫君?”可四阿哥因此停止过对他妻妾的算计过吗? 第243章 意外的石榴树 瓜尔佳氏呆愣愣地瘫坐在地上,像是从没有认识过宜修一样看着她,“怪不得你能成为雍亲王福晋。” 宜修只是回了一个微笑,“总不能指望男人的良心活着吧!” 瓜尔佳氏细细地品味这句话,发现果真如此,是自己看不透四阿哥的真面目,所以处处被动,一错再错。 可明明,家中阿玛与额娘的相处不是这样的,虽然阿玛也有妾室,但他敬重额娘,也不曾对额娘起过什么利用的心思。 “都说这皇家最讲究礼仪和规矩,可怎么连枕边人都当做敌人一样防备着?”瓜尔佳氏忍不住发问。 宜修被这话问了个措不及防,她沉思片刻,轻轻地回答,“这皇家本来就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只是底下的人不知道上面过得是什么样儿的生活,才觉得规矩森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殊不知,这皇家的富贵都带着毒,接触得越多中毒越深,只要没爬到最顶端解了毒,最后不都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瓜尔佳氏似懂非懂地点头,开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我是活不成了,也没打算像齐氏那样受尽年氏的侮辱,若你不嫌弃,请帮我收敛尸骨。不需要厚葬,能有一口薄棺,给我家里人留个祭祀的地址就行。 至于,你所求的,我知道的不多,只能给阿玛去信一封,让阿玛帮你联络。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 瓜尔佳氏一件件数着,便拿出纸张笔墨,给家里人写信。她现在信中利落地交代了自己做的错事和宜修的条件,本想就这样结束。 可实在舍不得停笔,瓜尔佳氏还是继续写道,望阿玛额娘、哥哥嫂嫂保重身体,多教导侄子侄女明白事理,听闻侄女已经九岁了,再过几年便到了说亲的年纪,且看若薇堂姐与我,便知皇家实在不是个好去处,望家中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写到此处,瓜尔佳氏已经止不住眼泪滴滴掉落在信纸上,她模糊着泪眼,颤抖着写完,‘不孝女萱彤信中叩首三拜’,又在信封上写下了阿玛亲启四个字,便停了笔。 瓜尔佳氏哽咽地将信和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宜修,“这玉佩是我从小不离身的,你派人将信和玉佩送到王府对面,早上摆摊的石记烧饼,自然就能跟阿玛取得联系。” 瓜尔佳大人从来不高估四阿哥的道德底线,所以除了府内四阿哥知道的那些人手外,瓜尔佳大人还特地在外面设了这么个不起眼的联络点,以防瓜尔佳氏有什么要事没有途径告知家里。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个对接消息的地方,第一次启用便是生离死别。 瓜尔佳氏思索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门外的李金桂,我走后,还麻烦你督促下面的人,记得按时来送饭。” 怕说服不了宜修,瓜尔佳氏补充道,“李金桂也是个命苦的人,她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就给她口饭吃,也好过做个饿死鬼。”到这里,瓜尔佳氏自己都好笑,没几年好活的李金桂还活着,可自己却要死了。 宜修有些惊奇,“我倒不知道你竟然还是个好心人。”在宜修的印象中,瓜尔佳氏应该是一个自己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一起走的人,没想到瓜尔佳氏竟然还能考虑到李金桂的死活。 瓜尔佳氏只是自嘲一笑,“我只是舍不得。”不是舍不得李金桂,是舍不得窗外的石榴树,舍不得...死。 瓜尔佳氏刚来去锦轩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粒种子,降落的地方没有阳光,又没有人经营,也一直是枝干瘦弱、叶子枯黄的样子。 瓜尔佳氏那时候看到路过的狗都要踢一脚,何况一颗看起来勃勃生机的幼苗呢?她甚至要来了热水,日日浇在树苗上,可第二天,推开窗一看,树苗还活着。 日子久了,瓜尔佳氏也没了浇水的兴致,任凭树苗自己生长了。 李金桂来了之后,也看到了这树苗,她在圆明园学过侍弄花草,平日也没什么事干,便琢磨着养这棵树,或许她那半吊子养殖技术起了作用,或许是树苗自己争气,去年竟开了花,只是营养不足没能结出果实。 当时李金桂还有些惊喜地说,这树原来是颗石榴树啊!倒也不奇怪,这后院里谁不盼望着有个孩子?雍亲王府自然不缺石榴树。想来,是石榴树结果的时候被鸟儿啄食了,种子随着鸟儿飞翔的轨迹,便落到了去锦轩来。 李金桂还说什么来?说她跟送饭的小太监打点好了,等到了春天小太监就送些花肥进来,保管今年能吃上石榴。瓜尔佳氏本该嫌弃李金桂粗鄙,顺便说,这花肥放到她窗户下,她还怎么开窗户,可最终瓜尔佳氏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院子里这么荒芜,哪里配得上我居住,若有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倒也不是不行,瓜尔佳氏心里这样想着,默认了李金桂的话。 瓜尔佳氏沉默了太久,就到等瓜尔佳氏回身,宜修已经带着信和玉佩离开了去锦轩。李金桂敲门,“主子,到用晚膳的时候了。” 不知道是不是宜修吩咐过了,今日的晚膳格外的丰富,摆盘的时候,李金桂看的直咽口水。 瓜尔佳氏嗤笑一声,乌拉那拉氏还是这么八面玲珑。默不作声地吃过了饭,瓜尔佳氏离桌前,想对李金桂说什么,张嘴几次,最后还是命令道,“我今晚早些睡,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瓜尔佳氏起身离开了。 瓜尔佳氏回了屋子,又看了看窗外的石榴树,还是关上了窗,从箱笼中取出了一根白绫,这还是当年她害怕宜修来落井下石,给自己准备的。她可以死,却不能被人踩着侮辱。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才用上。 白绫被保存得很好,没有泛黄,依旧柔软顺滑。瓜尔佳氏踩着小凳,向上一抛,白绫便绕过了房梁,利落地垂坠到瓜尔佳氏面前。 第244章 呕血和作伴 瓜尔佳氏深吸了一口气,便将脖子放到了白绫上,有些可惜地想,其实应该开着窗子的,然后便踢开了垫脚的凳子,先涌上来的是窒息感,然后便是颈首断裂的疼痛,最后便是肉体与灵魂的分离。 最后的弥留之际,瓜尔佳氏想,真可惜,没能尝一尝石榴,甜甜嘴就上路了。 屋子里砰的一声巨响,李金桂如何听不见?她只是不停地动着筷子,往嘴里塞着饭菜,今日这么好的菜,不多吃一些岂不是可惜了?直把自己撑了个肚圆,李金桂也不肯放下筷子。 情绪起伏之下,李金桂一口血呕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找个没人的地方,也没有用手帕捂住嘴,来掩饰自己的虚弱。其实从入冬以来,李金桂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日日的衰败,为了孕育新生命而被强行凝聚的生命力在消散。 想来,李金桂服用的这种秘药,不能让李金桂痛痛快快地死去,她要挣扎着,饱受痛苦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李金桂不甘心地想着,早知如此,自己当日就不该跟苏培盛磨叽,直接强闯进去,跟四阿哥成就好事,有这个孩子在,怎么也能享受十个月皇家富贵,而不是在这个破旧院落里,忍受着瓜尔佳氏这个疯婆娘等死。 因为害怕被瓜尔佳氏嫌弃吐血不顶用,李金桂一直小心翼翼地瞒着瓜尔佳氏,其实也不难,毕竟瓜尔佳氏除了她的屋子,哪里也不去,整日看着窗外的枯草和一棵瘦弱的树苗,动也不动。 李金桂还害怕自己瞒不住的时候,瓜尔佳氏会直接找侍卫把自己扔到乱葬岗去,毕竟瓜尔佳氏肯定不想去锦轩里死人。 李金桂都打好了腹稿,怎么请求瓜尔佳氏让她在去锦轩待到生命最后一刻,她甚至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还费尽心思救活了瓜尔佳氏窗外的石榴树。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瓜尔佳氏先走一步。李金桂从宜修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些预感到事情的走向了。这倒不是因为李金桂聪明,而是因为来送饭的小太监嘴碎。 这个小太监总愿意跟门口看守的侍卫聊上两句,李金桂就隔着门听他们闲聊。 最近的话题就是齐月宾害年世兰小产,小太监跟侍卫后怕地说,“兰韵别苑的人现在跟疯了一样,谁曾经跟年侧福晋接触过,都要排查一遍。你说我一个送饭的小太监,隔着不知道几个人,就给年侧福晋送过一次饭,被盘问了半个时辰,真是倒霉催的。” 侍卫也抱怨说,“别说你们,我这个冷宫看守的都被盘问了不少次,这地儿是偏僻,可不代表我能看见所有的阴谋诡计啊!再说了,谁没事溜达到去锦轩来商量坏事。” 小太监同情地说,“谁让齐庶福晋下药的事儿有蹊跷呢。上面一张嘴,咱们跑断腿。受着吧!只期望王爷和福晋快把这件事了结了,别再折腾人了。” 侍卫比小太监对外面的形势了解得多,满面愁容地说,“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年侧福晋还没醒呢,等醒了,才是狂风暴雨来临的时候。”年家一脉相传的暴脾气,年世兰会放过齐月宾吗? 说着说着,小太监有些好奇地问,“你说,年侧福晋小产的事儿,真是齐庶福晋干的吗?”要真是齐庶福晋动手,那也不能让年侧福晋抓着啊! 侍卫摇头,“不知道,你也别多想,性命要紧。等上面出结果了,咱们统一口舌就得了。”好奇心害死猫,也会害死人。 被侍卫这么一吓,小太监也不敢随便说话,回厨房去了。 本来,李金桂只是随便一听,这外面的事儿再乱能跟去锦轩扯上什么关系?年世兰小产也不能阻碍李金桂吃东西。只是,鬼使神差,李金桂想起了十多天前递进去锦轩的信。 这封信让李金桂格外印象深刻,因为瓜尔佳府的家书都是初一十五各一封,这封信来的时间不对。并且,那一次送信的小太监格外慌张。 最重要的是,虽然夜色昏暗,李金桂还是看到了躲在远处的身影,那个人化成灰李金桂都认得,是把自己推进去锦轩的小夏子! 其实,李金桂知道的事情,远比瓜尔佳氏以为的更多。可李金桂想活着,就只能装瞎子,装傻子,不能知道这封信其实是来自雍亲王的。 只是,李金桂知道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她就是个依靠着瓜尔佳氏活着的小奴婢,瓜尔佳氏解决不了的事情,李金桂有什么办法? 本来,李金贵是心存侥幸的,既然大家都传是齐庶福晋下的手,那想必真相八九不离十,自己肯定是想多了。这么想着,李金桂又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咒骂黄荣轩和八阿哥,要不是这两个心黑手狠的,自己何至于现在一有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 但今日,宜修的到来打破了李金桂的自欺欺人。她不觉得瓜尔佳氏能有本事害了年世兰,可宜修又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门来。给宜修行礼的那一刻,李金桂又想起了那天在远处观察的身影。逃不过,怎么都逃不过。 李金桂又想起宜修离开时,有些怜悯地吩咐剪秋,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给去锦轩。这算什么?断头饭吗?原来,李金桂怕得不行的瓜尔佳氏,在四阿哥和宜修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呀! 李金桂不知道瓜尔佳氏有没有想过对自己的安排,可李金桂已经想好了她自己的安排。 没有了瓜尔佳氏这棵大树,外面的瓜尔佳大人也不会再打点府中,李金桂怎么一个人在去锦轩活下去?到时候,别说热乎乎的饭菜了,怕是连馊的都轮不到李金桂。 这不是李金桂自己吓自己,而是她过去在畅春园就是这样的。做不完的伙计,吃不到的饭菜,要不是最后顺着掌事太监的意,给他摸了好几把,李金桂早就死在畅春园的角落了。 李金桂想活着,可又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反正已经活不长了,倒不如跟瓜尔佳氏黄泉路上做个伴,蹭她些香火吃也好。 第245章 忙碌 第二日,宜修一觉醒来,便听到去锦轩的侍卫来报,说是瓜尔佳格格和李金桂双双去了。 “李金桂?”宜修皱眉,不知道李金桂怎么掺和进了这件事。 剪秋犹豫回答,“听说,是跟瓜尔佳格格吊在一根房梁上走的。”想来,李金桂发现瓜尔佳氏上吊,便跟着一起走了。 宜修叹息一声,“那便跟着瓜尔佳氏葬在一处吧。”有座小坟当家,总比孤魂野鬼四处游荡的强。 听了这个消息,宜修莫名觉得今日不顺,她皱眉问,“年侧福晋可醒了?齐庶福晋那边又怎么样了?王爷可回来了?” 四阿哥被康熙派在京畿附近救灾,这几年初雪来得早,终雪去得晚,每年的‘倒春寒’能冻死不少人,无法改变天灾,只能尽量避免人祸。而四阿哥已经是康熙仅剩儿子中最关心民生的了,至少四阿哥能让救济银换来的粮食衣服送到百姓手里。 说实在的,宜修都觉得四阿哥很割裂,他在朝政上很‘雍正’,可涉及到后院时又糊涂的不像‘雍正’。 剪秋不知道宜修一瞬间想了那么多,边帮着宜修洗漱换衣,边回答着宜修的问题,“年侧福晋昨日硬撑着走了不少路,能救回来真是佛祖保佑,现在还躺在床上昏睡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齐庶福晋昨日也被伤了身子,府医说要卧床修养不少时候,奴婢去看了,齐庶福晋现在连精气神都像被抽走了一样,面容枯搞地躺在床上,平白老了好几岁; 王爷现在还未回京,钦天监上报皇上说过几日还要再下一场大雪,王爷估计得等一切都安顿好了才能回来。” 宜修也是一叹,四阿哥不回来,那府里的事情都压在宜修身上,尤其是这些难办的事情,件件都得立刻给个处理的态度,根本等不到四阿哥回来。 “瓜尔佳氏怎么也是瓜尔佳大人的女儿,如今出了事,也得给瓜尔佳府说一声,这件事,剪秋你亲自去一趟,好好同瓜尔佳大人说,虽缓解不了丧女之痛,也别让人不舒服。” 四阿哥不在,宜修要坐镇王府,离不了一点,况且瓜尔佳氏明面上还是个罪人,宜修更不能出面了。 “年侧福晋那边,等她醒了,恢复恢复身体,我亲自去说明情况。”年世兰现在这个身体条件,没有半个月连外人都见不了,那时候四阿哥肯定回来了,谁惹的祸,谁出面收拾烂摊子。 “年家那边想必也等得着急,这样,绘春你拿我的腰牌,请年老夫人过府陪伴年侧福晋,也能宽慰年侧福晋骤然失子之痛。”希望有个脑子在身边,年世兰能少惹点祸。 “齐庶福晋实在是遭了无妄之灾,让府医尽管从库房拿药,务必为齐庶福晋调理好身体。先把待遇提到侧福晋份例吧,后续的事儿等王爷回府再说。” 宜修站在局外,也不知道齐月宾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只能先稳住年世兰和齐月宾,保证这两个女人不会在四阿哥回来之前直接同归于尽。 说起安抚,宜修又吩咐道,“额娘过年的时候是不是赏了不少九朝贡胶,让染冬找出来,跟绘春对半分了,不,年侧福晋多些,不,还是对半吧,分别给年侧福晋和齐庶福晋送去,另外,染冬再多拿些齐庶福晋用得上的药材,一并送过去。” 对半分,年世兰到底位份高些,不对半分,可齐月宾确实是受害者,还是对半吧,再多补偿齐月宾些药材,年家想必也不缺这点儿。 说起四阿哥,宜修又开始操心江家的事情。江晨自入仕以来,一直在关注农事,有了高产的作物,如何让百姓们接受也是件难事,江晨这些年便一直帮助农种的推广,也得益于此,这几年极寒天气好多人凭借这些作物活了下来。 听到四阿哥要去救灾,江晨借着四阿哥的关系也一同去了。所以,宜修现在还得关注着江晨和江家两边的动静。 “绣夏,你再为王爷和舅舅收拾出一批御寒的物资送过去,尤其多为舅舅准备出几件棉衣。”江晨惜贫怜弱,若真看人可怜,就把棉衣脱下来送给人家,可受灾的百姓哪里是江晨一人的衣服能救的过来的呢?宜修也只能为江晨多准备些衣物。 想到借江晨眼睛看到的人间炼狱,宜修的心情就更不好了,“绣夏,咱们农庄可还有粮食?若能匀出来一些,也一同给王爷送过去吧。” 绣夏心里算了算,“这些年农庄都按照江大人的方法种植,攒了不少粮食,若主子要,能凑出来三千石(清代一石大约是一百斤),不过就没办法都是精细的粮食了。” 宜修的农庄本来就是供宜修一人享受的,无论是按时令上桌的新鲜蔬菜瓜果,还是冬季反季节的青绿蔬菜都是靠农庄的,要不是有江晨指导,再加上宜修有屯粮的习惯,哪能凑出来这么多粮食。 “够了,多少都是我的心意。”宜修点头,不为难绣夏。只是天下灾民不知道有多少,哪里能说够呢。 剪秋知道宜修心善,看不得这些,便想转移宜修的注意力,“主子,五公主下了帖子来,说是想找您商量事情。” 宜修倒有些疑惑,现在京中的形势也不宽松,尤其雍亲王府里的事儿,虽然瞒得紧,可总能听见点风声,五公主不会在这么紧张的时候无缘无故来拜访。 “五妹妹想来,说一声就好,这些日子王爷不在家,我随时有空。” 将所有事都安排好,宜修连喝了两盏清润的梨汤,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这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剪秋也忍不住心疼地说,“真是辛苦主子了,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离不开主子的操持,奴婢看着您腰身又瘦了。”往年冬日都是宜修养膘的时候,不放宽衣服腰部的尺寸已经是宜修最大的努力了,只是今年,宜修愁的实在是吃不下。 第246章 瓜尔佳府 说起这个,宜修边微眯着眼烤火,边笑着说道,“我也就忙着一阵子,等年侧福晋出了月子,就能为我分忧了。” 这话一出,除了宜修,屋子里的人谁还笑得出来?别看剪秋她们心疼宜修操劳,可也不愿意属于宜修的权柄被年世兰分走啊! 宜修好笑地看着几个人眉来眼去,最后绘春站出来不高兴地说,“府中事宜,哪里有年侧福晋插手的份?”她们主子才是名正言顺的雍亲王福晋。 “王爷同意了,年侧福晋自然就有了插手的权利。”宜修漫不经心地说,反正四阿哥不敢得罪江晨,分给年世兰的权利也不会有多大。 剪秋义愤填膺地说,“这是主子的权柄,王爷怎么能这样!”哪怕年侧福晋失去了孩子,也不能来分主子的权啊! 宜修大致猜了猜,除了安抚年世兰,四阿哥又疑心病发作了。 虽然宜修对年世兰的事儿一推二拖三敷衍,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四阿哥心里未尝没感觉到宜修可能知道些什么,但又不希望宜修真的知道什么,就想扶起年世兰,给宜修找点麻烦。 就四阿哥这个矛盾的样子,谁看了不说他跟德妃亲母子啊!上辈子宜修帮忙调配了堕胎药,四阿哥嫌宜修狠毒;这辈子宜修不掺和了,四阿哥又觉得宜修不跟他夫妻同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茅盾文学奖是四阿哥创办的呢。 “王爷不会不考虑我心情的,到时候把最繁杂的活儿都丢出去,咱们也好松快松快。”宜修安抚丫鬟们。 剪秋见宜修这样的态度,也不好多表现担忧,便顺着台阶说,“那奴婢们可要好好挑一挑,保管让年侧福晋劳累的整宿都睡不了。” 气氛转好,大家开始兴高采烈地讨论起到底该把什么活计丢给年世兰。 可瓜尔佳府却是一片悲伤,烧饼摊拿到了信和玉佩,一刻都不敢耽误,收了摊就将信送到了瓜尔佳府。 瓜尔佳大人看到女儿贴身佩戴的玉佩就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玉佩鄂敏和萱彤一人一块,出自同一块玉石,经过精心雕琢,又被法华寺的普济大师开过光,是用来保平安的平安佩。 玉佩被送到了瓜尔佳大人这里,瓜尔佳氏又发生了什么?瓜尔佳大人焦急地打开了信,飞快地读过了前面,瓜尔佳大人的目光停留在瓜尔佳氏写在最后的嘱托,用手擦了一把热泪,“不孝女啊!”竟然就这样把父母舍在了人间。 瓜尔佳大人直接请了假,在家里等消息,虽然他希望不会有消息传来。可事实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雍亲王府的人还是上门了。 剪秋面带哀色,客气地同瓜尔佳大人、瓜尔佳夫人和鄂敏说了瓜尔佳氏自缢身亡的事情。 然后会客厅就陷入了长久地沉默,最后是瓜尔佳大人强打起精神,询问剪秋,“不知道我那不孝女葬在何处了?”以后烧纸也得有个地方啊。 “我家福晋打算为瓜尔佳格格办个丧仪再下葬,地点还没定下来。”剪秋解释道。 瓜尔佳夫人急忙问,“那可能让我过府祭拜一番?”也不知道收殓尸身的人仔不仔细,若能进府,瓜尔佳夫人也能检查一二。 剪秋为难摇头,瓜尔佳氏明面上是畏罪自尽,死的不光彩,能有个简陋的丧仪停灵七天,已经是宜修争取了。 瓜尔佳夫人被拒绝,实在忍不住心中悲痛,捂着脸嚎啕大哭,边哭边骂瓜尔佳大人,“萱彤本就不是能去高门大户生活的性子,偏偏你们家为了个不中用的废太子,把我女儿搭了进去,你赔我女儿!” 说着,瓜尔佳夫人开始捶打瓜尔佳大人,打累了就继续哭,捶胸顿足懊悔地说,“我的女儿啊!额娘的萱彤啊!儿啊!儿啊!” 瓜尔佳大人背也佝偻起来,像是老了十几岁,任由瓜尔佳夫人发泄自己的情绪。早知道这样,他就算跟族里撕破了脸,也不会让萱彤嫁给四阿哥。 其实,在瓜尔佳氏一进四阿哥府就闯出祸事的时候,瓜尔佳大人就后悔了,后来,瓜尔佳氏被幽禁,瓜尔佳大人暗地里还松了口气,至少还活着,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幽禁了,还能被扯进腥风血雨中。 在场唯一能主事的只剩下鄂敏了,他眼眶通红,替阿玛额娘找补说,“小妹离世太过突然,阿玛额娘一时接受不了,还请姑姑见谅。” 剪秋很同情地解释,“并非我家福晋不近人情,实在是......” 鄂敏理解地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抽出一张千两银票交给了剪秋,“我们这些家里人进不去雍王府,求姑姑为小妹好好置办丧仪,无论是寿材还是其余什么的,只管来瓜尔佳府要,这银票便是姑姑的辛苦费。” 剪秋推拒不过,只好收了,离开了瓜尔佳府。 瓜尔佳夫人已经哭晕过去,被丫鬟们抬去休息了。 鄂敏问阿玛,“阿玛,妹妹所有的消息都是咱们递进雍亲王府的,她哪有人手去谋害年侧福晋?”别人不知道,自家人还不知道自己事吗? 瓜尔佳大人苦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瓜尔佳大人并没有将信给别人看,信里面都是要命的事儿,何必再拖人下水? 得不到回答的鄂敏,只能凭自己认知思考,妹妹一定是当了谁的替罪羊,若不是如今瓜尔佳氏势弱,雍亲王府怎么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妹妹定罪了。 若自己能像江望轩那样位高权重,谁敢冤枉了妹妹?自以为想通了一切的鄂敏,已经打算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瓜尔佳大人则在想如何报复四阿哥,虽然自己做不到,但雍亲王福晋一定做得到。瓜尔佳大人可不认为,宜修要联络太子,是为了关心废太子过得好不好。 虽然瓜尔佳大人可能看不到了,但只要想到以后,四阿哥本以为自己大权在握,实则满朝文武全是宜修的人,瓜尔佳大人只恨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 第247章 联络和朱门酒肉臭 也不知道宜修怎么猜的,瓜尔佳氏跟废太子的联络途径还真掌握在瓜尔佳大人手里。 这件事确实是个意外,废太子妃家中还有三位兄弟,可前两位都被牵扯进废太子案中,只剩下才及冠的小弟弟观音保撑门第。可听观音保的名字就知道,这孩子幼时身体不好,小心养到成年才跟正常人无异。 临危受任,观音保能维持好自己家里已经不错了,哪还有精力去打通一条沟通咸安宫的消息途径呢?而且,现在这个形势,瓜尔佳氏也确实不应该去触康熙的霉头。 可真说起来,废太子对瓜尔佳一族也算仁至义尽,太子招募谋反的人,并没有把瓜尔佳氏拉下水,不然哪里是罢黜废太子妃两个兄弟就逃过一劫的?废太子妃也一直跟瓜尔佳氏保持距离,防止事发拖累娘家。 废太子又是四阿哥看管的。所以,在四阿哥和瓜尔佳氏的默契下,支持四阿哥的瓜尔佳大人成了平衡点。他既不会帮助废太子做不该做的事,又不会对咸安宫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实在是个好人选。 说起来瓜尔佳大人好像责任重大的样子,其实也没什么,废太子妃也就是让瓜尔佳大人送一些急需的物资,孩子们长大了,总不能连件衣服都穿不上。 一来二往的,这条渠道被包含康熙在内的知情人默认了。反正废太子根本不管这些,瓜尔佳大人跟废太子妃的交流都是经过检查的书信。 但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瓜尔佳大人还是完成了跟废太子妃的交流,毕竟谁能想到,物品名称和数量都是有指代意义的呢?只是废太子妃也不过是用来了解外面的局势变化罢了。 这条线路,在太子妃去年去世后,被交给了她唯一的女儿,废太子的三格格。虽然没有接触过,三格格延续了废太子妃的风格,默契地与瓜尔佳大人进行简单的书信交流。 本来瓜尔佳大人以为一直会这样下去,只是没想到形势不等人。他捶了捶无法挺直的腰背,真是老了,比不得年轻人有心气。苦笑着,瓜尔佳大人第一次主动向咸福宫送去了宜修的请求。至于宜修的要求,自己只是个中间人,听不懂也看不懂。 此时,宜修正在招待五公主。宜修也没想到五公主就这么急匆匆上门,早上递了话,上午就来了。 五公主也知道自己来得突兀,可还是厚着脸皮说,“叨扰四嫂了,只是事情紧急,雅利奇也只能这样贸然来访。” 宜修笑意盈盈地安抚说,“我本来就说五妹妹随时能过来,现在五妹妹来了,我还能反悔,将五妹妹赶出去不成?” 五公主见宜修没有怪罪的意思,也笑着说,“就算四嫂想赶人,也得看我同不同意走。” “瞧瞧,瞧瞧,咱们五公主是个赖皮。”宜修放松地说。 说过了,屋子里连主子带下人们,都笑作一团。 笑过了,又喝了一盏热茶,五公主犹豫地说明来意,“今年暴雪不断,听说过几日还要再下一场。我虽然没办法像四哥那样四处救济灾民,但也愿尽些微薄之力。” 宜修听到这话收敛了笑意,认真地打量五公主,把五公主看得浑身不自在,宜修才感慨说,“我还以为五妹妹是躲在额娘身后的小孩子呢。”没想到五公主也会想到这些事情。 五公主有些脸红,她在公主府是接触不到这些民间疾苦的,可通过江晨的忧愁,江沐芳的叹息,还有不小心撞见的江家下人偷偷抹眼泪,五公主见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五公主了解到下人是因为家中房屋被暴雪压塌了,她有些好奇地问江沐芳,“江家发放的俸禄不够吗?为什么他连房子都修不起?” 江沐芳解释道,“如今京城里何止一家被压塌了屋顶?天寒地冻现砍的木材也用不了,市面上的建材早就供不应求了。”所以根本不是俸禄不够,而是根本买不到木材。 五公主震惊地问,“可我公主府中就不缺啊!”今年雪下的大,哪怕清扫的勤快,公主府中还是有需要维修的地方,五公主也不曾听管事的说木材不够啊。 江沐芳苦涩一笑,“您是公主,少了谁的也不可能少了您的。”就好像,哪怕京城木材再紧缺,皇宫中依旧是饱和式供应。 五公主虽然天真,却不缺善良,“我府中用不了那么多木材,若是我把多余的拿出来呢?” 这江沐芳评判不了,她建议说,“这件事不小,公主应该找个精通的人商量。” 五公主思来想去,德妃久居深宫不一定能了解这些事,还是宜修更合适,便在收到了宜修的回话后,立马跑来寻求意见。 听过了前因后果,宜修叹息,问了五公主几个问题,“五妹妹,这暴雪可是今年突然多起来的?寻常年份囤积的木材可是正好够用的?若真不够,皇宫里和公主府中的木材哪来的呢?” 五公主思考着宜修提出的几个问题。天气越来越冷不是今年才有的,以前下雪不多的时候,寻常人家也会囤积些木材防止意外,按理来说,木材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不然,高门大户也该出现紧缺才对。 越思考,五公主的疑问越多,她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宜修,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宜修向五公主讲解,“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就拿粮食来说,年年都有百姓饿死,可为什么像咱们这样的高门大户从来不缺粮食?既然咱们不缺,是不是就说明粮食本来就没那么不足呢?” “是啊?为什么呢?”五公主迷惑地重复。 “因为高门大户的粮食不会分发给百姓,越到了荒年,粮食越是硬通货,能卖出平时十倍百倍的高价。平时屯粮不就是为了此时吗?”宜修揭露背后的残酷。 “可,就没人心忧百姓吗?”五公主觉得自己不会是唯一一个心忧百姓的人。 “有良心的只是涨个两倍三倍,百姓也能咬咬牙买了,不让全家饿死。可这不就扰乱了市场?这样有良心的早早地被踢出局了。”无论威逼利诱,总归是消失在人前了。 第248章 五公主行动 五公主艰难消化着宜修所说的,她涩声问,“朝廷不管吗?” 宜修嘲讽地说,“每有大灾,朝廷也拨了赈灾款、救济粮,可钱到不了百姓手里,粮食一转手就流通到市面上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五公主瞠目结舌,“竟然目无王法到这般地步了吗?” 宜修轻轻回答,“王法王法,王公贵族们都插了一脚,法律能管得住谁?”真说起来,五公主和宜修都是这利益链条上的受益者。 五公主有些难过地问,“难道四哥和江晨也是这样去救灾了?”把银子二八添作五,见者有份,粮食运到市面上翻十倍的价钱,赚百姓的血汗钱。 宜修拍着五公主的背,“那倒没有。”若连救灾的带头贪污,大清早就亡了,只是暗地里伸手的人太多,剁也剁不干净。 五公主推测说,“可绝大多数人都不希望四哥和江晨将这件事办好,是吗?”四阿哥跟江晨救灾是需要实打实的银子粮食砸进去的,粮食进了百姓肚子、衣服穿到了百姓身上,那能被贪污的不就少了? 真是个聪慧的孩子,宜修怜爱地摸了摸五公主的头。 五公主整理情绪,拉着宜修的手,眼含期盼地说,“四嫂,你一定有办法,对吗?”若宜修没有办法,就不会详细地教五公主其中的道理了。 宜修神秘一笑,“这件事倒不是不能做,只是得五妹妹亲自去操作,我不能帮忙。”四阿哥现在处境尴尬,宜修掺和进来,怕是什么都干不成了。 五公主按耐不住激动地心情,靠着宜修撒娇,“好四嫂,别卖关子了。” 宜修提示说,“五妹妹一路走来,也见到富贵人家支起来的粥棚了吧?”无论是真的向善,亦或是为了积攒口碑或功德,不少人家都开了粥铺,分发给难民。 五公主开始思考,突然灵光一闪,惊喜地问,“四嫂你是说?” 宜修肯定点头,“前朝是前朝,后院是后院。”前朝男人们可管不到后院女人们的行动。 五公主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我能做到的吗?”哪怕有四公主的例子,五公主也从没想过自己能干济世救民的事儿,那都是男人才能干的。 柳悠悠搂着五公主,鼻尖一酸,肯定地说,“怎么做不到?这件事要办好了,说不定比你四哥他们还要有作用!” 五公主听着宜修的心跳,也不觉得心慌了,粲然一笑,“那四嫂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有了计划,五公主一点也坐不住,跟宜修道了别,就去准备自己的事情了。 目送着五公主的背影,宜修问剪秋,“农庄收拾的粮食可收拾好了?若收拾好了,先运走一半,另一半等五公主的消息。”虽然宜修不能主导,但也能给五公主帮帮场子,反正这些粮食最后都要归四阿哥调配。 五公主在马车上打着腹稿,直接就进宫找德妃去了。 德妃也觉得有些稀奇,她问竹息,“这个时候,雅利奇怎么来了?” 竹息凑趣说,“也许是想念娘娘了。” 德妃无奈一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管我这个糟老婆子。”德妃可不觉得五公主无事进宫。 这话就被五公主听见了,她扬声说,“有家室怎么了?有家室就不能见额娘了?再说,额娘跟我站在一起就像姐妹两个似的,哪里用得上糟老婆子这个词?” 德妃好笑地隔空一指,“真真是个猴儿,一天没个安静的时候。” 五公主正色说,“女儿这次来见额娘可是有正事的!” 德妃想笑,但见五公主严肃的模样,也配合得收敛了笑意,“哦,什么样的正事?” 五公主有些扭捏地说,“今年降雪严重,女儿想号召宫内外各家夫人,募捐物资,赈济灾民。” 这还真是个正事!德妃有些陌生地看着五公主,又问竹息,“进来的真是雅利奇?” 不等竹息回答,恼羞成怒的五公主不高兴地说,“额娘!” 德妃是真的没想到五公主有这个想法,可细想想,这并不是个坏主意。甚至恰恰相反,若五公主真的促成了这件事,对德妃一派的人都有利。 不过该说的德妃还是要说,“这个想法不错,但真正实施起来可难,那可是真金白银的往外掏,不是凭你公主身份就能做到的。甚至,可能还有人故意让你下不来台,从而使这件事泡汤。” 这种对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名声有利,还能帮助四阿哥现在差事的事情,不说别人,八阿哥一定会想办法捣乱的。 五公主陷入沉思,思考着德妃的话。 德妃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任由五公主沉思去了。 想来想去,五公主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办法,只能有些丧气地告退了。 走之前,德妃建议道,“若实在没思路,可以找商铺的老板们问一问,这些人最机灵,说不定就有法子。” 五公主点头,愁容满面地出了宫。没什么思绪的五公主吩咐车夫,“咱们今日就在街上逛一逛,不拒地方,哪里有热闹的商街就去哪里。” 车夫听话地驾驭着马车,五公主便掀开帘子,看着街上的景象。 行到了一条街,街上全是跪在地上,插着草标的小女孩,活不下去的家庭已经开始卖儿鬻女了,儿子是根基,就从女儿开始卖起。 五公主攥紧手帕,但无能为力,她只能转过头去看另一边,另一边是一条卖胭脂水粉的街道,可车夫却要往另一边走。五公主皱眉,问车夫,“我瞧那边的街道繁华得很,怎么不过去。” 车夫支支吾吾不敢回话,还是飞燕硬着头皮解答,这条街临近八大胡同,是专供烟花女子买东西的地方。” 八大胡同五公主还是知道的,可另一边就是等待被人买走的女孩,她震惊地问,“那些女孩岂不是?” 不用飞燕回答,五公主便明白了,跪在路边的女孩,不是等着当奴婢的,而是等着被老鸨挑中,去伺候男人的。 第249章 聂倩儿 五公主又将头转回去,细细观察,哽咽地说,“我瞧那些来卖孩子的,有些人脸上还泛着油光,那家里必然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怎么也要把孩子推进火坑里去呢!” 飞燕这些年帮着五公主打理公主府,知道不少内幕,便跟五公主解释。 “公主有所不知,高门大户挑选奴婢的要求高,要长相不能丑陋、品行也不能过于奸猾的,这样的标准卡下去不少人,而且卖身银也不如老鸨们给的多。甚至,很多人家,为了多卖些银子,根本不会考虑正常的买卖。” 五公主愤怒地说,“难道跪在地上插着草标,被人待价而沽的就不是家里的孩子吗?就不是费尽心血养大的女儿吗?” 飞燕苦笑,“这已经比过去好多了。以前拐子盛行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清白女儿家莫名其妙就被送到八大胡同去。只是额驸这些年一直协助刑部严打,才让拐子们不敢轻易伸手。可额驸阻止得了拐子,却阻止不了黑心肝的父母。” 这倒是五公主不知道的,不过想来也是,江家因为拐子们家破人亡,要不是运气所衷,江家哪来的团聚?江晨可不对拐子们深恶痛绝。 五公主语气含冰,“那老鸨们费了大价钱买走了人,就不怕亏本吗?”让她听听,这里面还能更龌龊吗? 飞燕有些为难地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她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公主府家大业大,难免要买奴婢进府,烟花之地的运作实在是不了解。 五公主无意责怪飞燕,她放软语气,“那就去请一位来,为我解答疑惑。” 飞燕大骇,“公主,这,这实在是不合礼数。”公主之尊怎么能接触那样的人。 五公主皱眉,“又不是大庭广众去请,悄悄地请来解答过了再将人送回去,不就行了。”五公主倒是不怕这些流言蜚语,只是康熙还看着呢,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飞燕咬唇,只能点头应下,五公主想做的事情总能成功,她一个奴婢还能改得了主子的主意不成。 五公主也没有心情继续逛下去,便叫车夫回府。 飞燕办事极快,第二日便有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从后门进了公主府。飞燕在前面领路,半是警告半是威胁的地说,“你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管住了眼睛和嘴巴,不然...”飞燕说着发出了冷笑。 女子乖顺地低头,只看眼前的路,应答道,“奴家知道。” 穿过一道道门扉,女子被带到了五公主面前。 五公主打量着女子,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听着这个悦耳轻柔的声音,谨小慎微地回答,“奴家姓聂名倩儿,平日都称呼奴家为倩娘子。” 五公主并不着急问事情,“那我就叫一声倩儿吧。倩儿,可否能摘下面纱来?” 聂倩儿忙回答道,“谨遵公主之命。”说着,就将自己脸上的面纱薅了下来,生怕五公主会责怪自己。 五公主看着聂倩儿,她的身形窈窕,隔着面纱便只能看见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摘了面纱才察觉到她身上岁月的痕迹,也可能是因为面见公主,不敢过于打扮的原因。 “倩儿今年多大了?”五公主跟聂倩儿唠起家常。 “奴家今年四十有二。”聂倩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五公主有些吃惊,除了各家福晋养尊处优,很少见年过四十的女子能保养的这样好,可一想到聂倩儿为什么保养得当,五公主又有些难过。 “你是如何做到老板的?”原谅五公主没有办法对着聂倩儿说出老鸨二字。 聂倩儿紧张地说,“奴家比姐妹们幸运,当年被妈妈一眼挑中,跟在了花魁姐姐的身边。侥幸在花魁姐姐成了妈妈后,也当上了花魁,后来奴家老了,便接过了老鸨的差事。” 五公主疑惑,“花魁更新换代那么快,差事也不够分啊?” 聂倩儿有些苦涩地说,“奴家所在的花楼没那么有名气,花魁换代的速度也慢,基本要五年才能再出一个新花魁。而且,姐妹们总盼着从良,能接过老鸨的也只有奴家合适。” 花楼女子虽然卖笑,可也盼着找个良人度过一生,当了老鸨,什么苦事都要见,没有个冷面冷心肠可不行。 五公主沉默半响,“花楼如何盈利的?”让她听听,这里面有多少黑心钱。 聂倩儿都想脱口而出‘不就是皮肉生意?’,可上座的可是公主,聂倩儿斟酌着回答,“每个姑娘都要先掏一笔不销的卖身银,还有能赚钱之前的培养费用。但这些姑娘们第一次接客就能赚回来。” 说到这里,聂倩儿露出了厌恶,忍不住说,“这男人,明明是来找快活的,还要嫌姑娘们脏。” 聂倩儿自知失言,又摸不清五公主的路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有些讲究的喜欢干净的。花楼里便通过竞价姑娘们的初夜,来捞回本金。至于后面就是纯利润了。不过,我们楼还算公平,跟姑娘们五五分成。”聂倩儿替自己辩解。 五公主有些不明白地问,“竞价?” 聂倩儿解释,“就是想要的人喊自己能出的银两,最后价高者得。”自然越是美丽的姑娘,能带给花楼的利益就越多。 五公主又问,“那这些年花楼里可还接手过来历不明的孩子?”来历不明,自然就是被拐来的。 聂倩儿赶忙摇头,“十几年前,京城对拐子的事情就严了不少。我们这样的小花楼哪里有渠道?” 五公主追问,“那你的意思是说,大花楼就有渠道?” 聂倩儿哆哆嗖嗖地回答,“那些大花楼背后都有人撑腰,京城里打得狠,就从别处进货,剩下的,奴家就不知道了。” 五公主神色不明,“你将这些事儿抖得一干二净,不怕走漏了消息,被人报复吗?”这些事说起来简单,可其中包含的弯弯绕绕,每一件都能置聂倩儿于死地。 第250章 打拐往事 说到这里,聂倩儿反而不怕了,“若最讨厌拐子的江大人的家眷也不能相信,奴家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聂倩儿,或者叫四娘,她被拐子卖进花楼的时候太小,已经记不住本来姓什么,只记得自己在家中姐妹里排行四,家里面就四娘四娘的叫。后来跟在了花魁姐姐身边,便跟了她姓聂,倩儿则是老鸨起的,希望她是个好颜色的。 聂倩儿本以为在听过江家团聚的传奇故事后,这辈子也不会跟江晨有交集,没想到江晨竟然管起了拐子的事,甚至当年的花魁姐姐,现在的老鸨都忍不住抱怨,“这没了暗地里的货源,买姑娘的钱是少了,可好颜色的姑娘也少了。” 从拐子那里拿货,虽然贵但品质有保障,拐子眼睛尖,掳来的孩子没有一个不周正的。现在没了拐子,卖女儿的人家倒是不少,但挑选周正的就浪费时间了。 其实,灯一关,有什么周正不周正呢。但还是那句话,青楼又不是做慈善的地方,样貌好青楼才能赚得多,样貌差的一天不停地接客,都赚不了花魁一笑得来的赏钱。老鸨自然不乐意了。 聂倩儿安慰说,“姐姐莫急,这拐子的事儿终究是隐患,如今断了也有断了的好处。至于姑娘,听说咱们进胭脂水粉的地方形成了个买卖的地儿,既然在离咱们这么近的地方,说不得就等咱们接手孩子呢。” 朝廷明面上是严厉禁止拐卖的,甚至康熙下了好几道口令,督促刑部打拐。并且,对于拐卖罚以重刑。 凡诱拐妇人子女,或典卖,或为妻妾子孙者,不分良人奴婢,已卖未卖,但诱取者,被诱之人若不知情,为首者,拟绞监候,被诱之人不坐。若以药饼及一切邪术迷拐幼小子女,为首者立绞; 妇人有犯,罪坐夫男,夫男不知情及无夫男者,仍坐本妇(决杖一百,余罪收赎);对于从犯及其知情不报者,皆流放宁古塔。 所以,真要是严查,青楼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 老鸨嗤笑,“所以你说,那江大人非要瞎好心打拐子,可打了又如何,自然有丧良心的人卖儿卖女,还浪费妈妈我的时间精力去挑人。” 聂倩儿却不认同,至少没了拐子,就不会有江父那样为了找女儿丧命的好人,至少不会有自己这样,本应该平凡过一生,却要卖笑的人。 可面上,聂倩儿却说,“要我说,这也是好事,原来拐子卖的孩子总想跑,这被亲生父母卖进来的,就知道死心了,也没有退路,也不需要天天费心盯着。” 老鸨一想也是,“这确实是个好事,只是以前硬骨头都被拐子们调教好了,现在还得咱们自己来,也是件麻烦事。” 聂倩儿说,“咱们自己调教,总比拐子不知轻重强,他们下手重了,坏了姑娘们的皮子,养回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 拐子发现把人打坏了可不会让青楼知道,青楼买来了人发现了,也只能怪自己眼拙,本来做的就是皮肉生意,皮子总得治好,这可不就是一笔额外支出。尤其是万一真治不好,那不就成了‘亏本买卖’。 老鸨这才勉强满意地说,“倒也是,这样一来,一手调教的姑娘倒是更合心意一些。” 糊弄过了这件事,聂倩儿才有时间问江晨打拐的事,“姐姐,江大人可是因为当年姐姐被拐的事情才...” 老鸨一脸晦气地说,“可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本来联络好的拐子,全被刑部一网打尽了,说好的货也被刑部循着线索送回家了。得亏我没有付定金,不然不亏死了。” 聂倩儿没想到江晨的动作那么快,可面上还是安抚老鸨,“妈妈这可说错了,要是付了钱,咱们可就算买方了,说不定也要被抓进去。” 老鸨被这话吓了一跳,捏紧了手帕,后知后觉地说,“这倒是,若真追究起来,咱们青楼上上下下都得被抓起来。” 这下,老鸨有些坐立难安,自我安慰道,“要这么说,八大胡同里哪家花楼没做过这样的买卖,要抓也不可能只抓咱们一家。” 聂倩儿不想楼里继续收被拐来的孩子,就顺势吓唬老鸨,假意慌张地说,“可那些大花楼背后都有权贵撑腰,咱么这样的小花楼...” 然后,聂倩儿又故作犹豫地说,“但再怎么说,咱们八大胡同也是一损俱损的,今日端了咱们,那些大花楼不怕明日就是他们吗?” 这话让老鸨安心了,“你说得对,这江大人再怎么愣头青,也不敢把手伸到八大胡同来。”这背后的水才叫深呢,哪怕是江晨,也扳不倒后面的大山。 聂倩儿看着老鸨笃定的神情心中一沉,这个吃人的地方永远也倒不了吗? 送走了老鸨,聂倩儿第一次在房间里置办了一尊佛像。 青楼女子命苦,基本都会信佛给自己一点安慰,聂倩儿以前不信,也就没布置过,现在倒也不是信了,只是想为江晨祈祈福。那些挨千刀的拐子没等来老天的报应,却在人间被惩处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聂倩儿自己在这个泥潭里,没办法报答江晨,只能为江晨祈祈福,也算求个心安。 只是没想到,这样过去了二十年,聂倩儿都已经成了老鸨,竟然见到了五公主,江晨的妻子。她相信江晨,也愿意相信五公主。 五公主看着聂倩儿一脸无畏的样子,有些复杂地问,“你,心悦额驸?”不然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说这些。 聂倩儿笑了一下,“奴家只是佩服。”她的人生艰难地走过了四十二年,在青楼里见过了数不胜数的人伦惨剧,坚持不懈并且不嫌弃丢失女儿现状的只有江家一户,而江晨还能以己推人,去管别人不愿意管的事,怎么不让聂倩儿钦佩呢? 五公主明白了什么,她悲伤地说,“你是被拐进青楼的?” 第251章 慈善拍卖 聂倩儿只是平静地说,“命不由己罢了。” 五公主知道聂倩儿想要的不是怜悯,只能试探地问,“你,可还记得家里的事情?”但凡有一点线索,五公主也能想办法去找。 可聂倩儿不是江沐芳,也不觉得她的亲人像江父。毕竟,江沐芳说起来,也是雍亲王福晋的生母,而自己不过是个卖笑的花娘,她自己都嫌自己脏,哪能期望别人能正面的看待自己呢? 而且,聂倩儿放不下花楼里的姑娘们。她那时候的老鸨黑心,跟姑娘们九一分成,后来换了花魁,在聂倩儿的忽悠下,提高到了三七分,直到聂倩儿做了老鸨,才有了五五分成。若聂倩儿走了,下一个继任者还不知道要怎么剥削呢。 最终,聂倩儿婉拒了五公主的好意,“多谢公主好意,只是奴家实在记不得什么了。” 五公主纠结着,还是尊重了聂倩儿的意愿,拽下了腰间的玉佩,向聂倩儿承诺道,“你拿着这块玉佩,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公主府找我。” 聂倩儿颤抖着推拒玉佩,花楼里常来的恩客都不曾保护过她们,五公主能有这份心,聂倩儿已经心满意足了,哪还敢连累五公主。 五公主坚定地握着聂倩儿的手,“你收着,我不怕。”反正自己不过是个公主,再荒唐又怎么样呢? 聂倩儿终于忍不住泪水,她泪眼朦胧地给五公主磕头,“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送走了聂倩儿,五公主怅然地对飞燕说,“这世上的女子怎么就这么苦!” 飞燕安慰五公主,“公主这些年做的已经够多了。 厨房里的刘厨娘,因为连生了三个女儿,险些母女四个都被卖进了烟花之地,是公主主持了和离,才让刘厨娘逃过一劫;还有今年,明明府上不缺人,可公主还是买了几十个十岁以下的小丫头进府。” 十岁以下的小丫头干得了什么活计,还不是五公主心善,收进公主府给口饭吃。 若作为个人,五公主确实做了自己能做的,可对比起挣扎在苦难中的女子,五公主帮助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五公主叹息,说起了另一件事,“你再去雍亲王府问问,什么时候四嫂有时间,我想再去拜访。” 受到聂倩儿的启发,五公主对如何募捐有了想法,想跟宜修商量商量。 宜修当然欢迎五公主的到来,听说五公主有了主意,宜修很是好奇,催着让五公主过来。 五公主有些忐忑地说,“我这几日受人启发,想了个主意。平白让人拿出真金白银来,哪有那么容易。我想着,倒不如给点甜头。天下人都对皇家好奇得很,不如由我拿出几件皇家用品,比如瓷器、首饰这些物件,给人竞拍,价高者得。” 想必,一定会有感兴趣的人愿意花钱买来瞧瞧。五公主可听说了,越是有钱的商贾,越追求更高阶级的东西,能有这种拥有皇家物品的机会,总会有家财万贯的人愿者上钩。 宜修惊叹,这不就是慈善拍卖吗?自己这个现代人都没想起来,没想到竟然被五公主琢磨出来了。 五公主见宜修不说话,有些不安地问,“四嫂,可是觉得我这个主意行不通?” 宜修连连夸奖,“行得通,若这样妙的法子都行不通,那这件事不做也罢。” 然后,宜修回想着现代的竞拍模式,给五公主补充,“不过,只由你一个人出东西,噱头不够高,也没了皇家的参与感。 最好是联合宫里的额娘们还有咱们这些妯娌们,一人出一件东西。要是能行的话,最好能让皇阿玛他老人家也参与进来,都不用别的,他老人家一副墨宝,不说别人,说不定你四哥都想要呢!”这样一来,也能调动上层权贵们的兴趣。 五公主眼中异彩连连,颇受宜修的启发,“四嫂说的太妙了。要是说动了皇阿玛,写一幅‘行善之家’,谁不想要?” 有了宜修的添砖加瓦,五公主信心十足地找德妃去了。 而德妃听过了五公主的想法,同样赞叹,“真是个好主意,这真是雅利奇你想出来的?” 五公主有些不服气地说,“怎么就不能是我想出来的?” 德妃搂着五公主哄道,“是我说错了,雅利奇这么聪慧,当然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 五公主趁机说,“那额娘帮我想想,怎么说服后宫嫔妃们参与进来。”五公主跟后宫嫔妃联系不算紧密,想不到怎么沟通。 德妃点播道,“这后宫前朝只需要关注一个人,那就是你皇阿玛。你皇阿玛同意拿出墨宝来,所有人也就蜂拥而至了。”皇帝至高无上,谁不想给康熙留下个好印象? 五公主倒是有些犹豫,“现在只是个口头计划,能行吗?”五公主本来以为要先说通人凑好局,才需要去麻烦康熙点头。 德妃鼓励道,“皇上明察秋毫,你只要一说,他就能明白这件事能不能办成。” 五公主犹犹豫豫地来到了乾清宫,跟康熙说明了自己的想法,然后低头等待康熙的审判。 康熙的反应跟德妃一样,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有这样的才华,可一想在草原驰骋的三公主、四公主,倒也不奇怪,他的女儿们本来就该这么优秀。 “雅利奇,这件事你上个折子。”康熙准备把这件事当个范例来办。 五公主本来有些不安,听了康熙的话有些不知所措,这件事需要写折子吗? 康熙挑眉,“爱惜百姓,本就是皇家职责所在,你作为皇家公主,自然要做个表率。” 后宫嫔妃不能随便行走,以前的公主都被嫁到了草原去,所以直到五公主冒头,康熙才想起来,有些没办法强硬干预的事情,是可以靠内外命妇达成的,而现在,五公主是最好的桥梁。 当然,这也是康熙的考核,如果五公主完成出色,那很多事情就有了操作的余地。只是,五公主不知道康熙的心思,做梦一样走出了乾清宫。 第252章 拍卖会入场 最近,京城都在热火朝天地谈论一件事,五公主上奏皇帝,要举行一场皇家慈善拍卖会,这名字是宜修提供的,折子是弘晖弘皙指导的。 据说,后宫的娘娘们和阿哥福晋们都要拿出自己珍爱的物件,放到那什么拍卖会上,供人竞拍,得来的银两都用于赈济灾民,这已经足够激起人的好奇心了,但最重磅的消息,莫过于最后压轴康熙的墨宝。 每个听见消息的人都咂舌,那岂不是说,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得到在自家祠堂供皇帝的墨宝!!! 对于普通百姓,只敢想一想,可对于南来北往消息灵通的大商人来说,那可就不只是想一想的事了。别管是晋商徽商、浙商粤商,谁不想来掺和一脚。 封建时代重农抑商,哪怕腰缠万贯,可依旧是低人一等,再加上商人重利,名声不好,常被骂为富不仁。现在有个得到皇上夸奖、扬名立万的机会,可不都跟饿狼看到肉一样紧盯着。 只是这拍卖会可不好进,士农工商,王公贵族们连侍弄田地的百姓都看做贱民,更别说地位最低微的商人了。要是跟商人们同处一个场合竞拍,官老爷们可觉得掉身价。 可对康熙墨宝的渴望程度,商人们远比权贵们高,而且,也绝对更愿意掏银子。五公主可没忘了自己的初衷,每一件拍品多卖出一两银子,一两银子能买一石米,哪怕现在粮价上涨,也能让更多的百姓活下去! 得亏五公主机智,直接用自己的园子做拍卖场所,将戏台子改成了展示台,观戏的楼台按等级分隔宾客,身份越贵重,观看的地方越高,也越清晰。 而且,这入场券也被宜修建议,明码标价,除了皇家自家人,剩下的无论是大臣还是百姓商人,都得掏钱进场,主打一个寸金必争。反正有心思来这个拍卖会的,家底都厚实着呢。 五公主则假意犹豫了一下,快乐地接受了这个建议,笑话自己心疼这些大户人家,谁心疼心疼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啊! 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中,拍卖会打开了帷幕。 钱有福就是一个同样怀揣着希望来拍卖会的富商,他是江南人,在家里那片地方也算是个首富,可这场拍卖会富商云集,他虽然带了不少银两来,但也不确定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过花一千两买个门票见识见识也不错。 跟钱有福一起结伴来京城的,是个姓陈的少年,据他说是家里父亲在京城打拼,正巧赶上这场盛会,便过来见识见识。 钱有福见这位陈小兄弟虽然年纪不大,可做事说话都有条理且不慌乱,便知道家中教养,也乐得做个领路人,跟他说说自己知道的见闻。 到了园子门口,钱有福感慨地说,“也是咱们有福气,以往我进京虽然吃喝不愁,但哪能见识这样的人间富贵。”权贵们居住的地方都是专门规划出来,不允许随便出去的,巡逻的侍卫也尽职尽责,钱有福哪敢往这边来。 陈小兄弟有些好奇地观察,“这人来人往,好像没见到王公们?” 钱有福挑眉,介绍说,“跟咱们一起的都是商贾,大人们怎么可能跟咱们一个门进?这园子不知道有几个门,官老爷们估计走的别的门。” 陈小兄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能见到那些大人们呢。” 钱有福劝诫道,“咱们什么身份?大人们什么身份?不遇见是好事。”到底是年轻人,没经历过。钱有福想到那些吃拿卡要的官老爷,连哭的心思都有了,更别说上赶着被他们了注意到。 陈小兄弟似懂非懂地点头。 钱有福只能操心地叮嘱,“你切记住,这地方随便来个人都能把咱们碾死,不听不看不多问,知道吗?” 得到了陈小兄弟的点头,钱有福便拉着他,排队进了园子。 前面有小太监领路,虽然没有过多停留,可公主府的美景依旧让不少人忍不住惊叹出声。 许是有人叮嘱过,小太监也没有嫌弃这些人没见识,而是得意洋洋地给众人介绍着沿途的风景。 “这一处桃花林,可是当年公主的陪嫁,已经仙逝的孝惠章太后从公主出生起就开始准备的。 选的是从西藏运过来的桃树,那边可是茫茫雪山,能找到这样优良的品种,就花费了五年的时间,培育成花朵耐看、品种好吃的桃花林更是耗费了十几年的时间。 这还不算完,太后她老人家嫌桃花开放的晚,便让内务府的工匠每日每夜地赶工,设计了精巧的宝石花,粉白玉石雕刻而成,配以精心调配过颜色的绿绸做成的叶子,才叫一个栩栩如生呢! 你们来的也巧,再过些日子,真桃花开了可就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人群又是一阵嘈杂的讨论声,陈小兄弟拉了拉钱有福的袖子,低声说,“我本来以为那片桃花林是精心伺候的,所以才开的那么早。”谁承想原来是假花,也是,明日就要下大雪了,什么样的桃花也不可能现在开放啊! 钱有福同样惊得下巴合不拢,他们家里也有桃花林,可是无论是品种还是创意上,哪里比得过皇家奢靡。 “江南气候湿润温和,倒是桃树要开花的时候了。”钱有福复杂地说。 小太监继续带路,这一次路上倒没有什么‘梨花林’、‘杏花林’了,可穿过的建筑雕梁画栋,无一处不精美。 陈小兄弟感慨,“这就是书上说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吗?” 别看钱有福这名字俗气,可也是读过书的,他告诫地拉了一下陈小兄弟,“皇家公主享受万民供养,园子精美,也是正常。” 所以,快管住自己的嘴吧!杜牧的《阿房宫赋》是能拿来用的吗?这是生怕文字狱落不到自家头上啊! 陈小兄弟被钱有福狠狠捏了一把,自知失言,不再言语,沉默地跟着钱有福向拍卖会场走去。 第253章 拍卖开始 来到了临水的拍卖会所,众人惊奇地发现,本该清明前后泛绿的柳树已经长出了嫩叶,水中的锦鲤也并不畏寒,快活地游动着。 小太监介绍说,“这园子在建造的时候,正好挖出来一眼温泉水,为了这次的盛宴,飞燕姑姑命人将温泉水导入湖中,植物对温度敏感,柳树以为春天来了,便重新开始萌发新芽,湖里面的锦鲤也活泼了不少。” 钱有福和陈小兄弟再一次被皇家的大手笔所折服。 进入了会场,众人皆不敢东张西望,楼上不知道来了多少权贵,要是惹了一个,那真是万死都不够赎罪的。 商贾们落座的地方是大厅中间,座位并不拥挤,两人一座,还配备了水果点心在桌子上。楼上则搭起了透光的帷幕,保证里面的人能清楚地看到外面,外面的人没办法看到里面。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以权势压人,导致拍品低价被拍走。 商贾们落座了,楼上的大臣们也都到了,只剩下应该主持开幕式的五公主没到。 众人正猜测着,就听见了外面的鸣锣声,能在公主的园子里敲起鸣锣提醒众人避退的,还能有谁? 官员们比商贾们更敏锐,有条不紊地整理衣裳,下楼迎接,商贾们则懵懵懂懂地跟在官员身后。 出了门,明黄色的御辇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钱有福腿都开始打哆嗦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趟能见到五公主已经够吹一辈子的牛了,谁承想皇上亲自来了! 爹!娘!儿子出息了!列祖列宗在上,我见到皇上了!要不是不行,钱有福都想回家看看,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地下的祖宗们这是打点了多少,才让自己有这样的福气。 对比而言,陈小兄弟就要稳重一些,虽然也激动,但还是能搀扶住钱有福,不让他跌坐在地上,在康熙面前失礼。 陪着康熙一同下来的还有五公主,身后跟着在京的阿哥们。前面的官员们带头,商贾们有样学样,一起大声地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心情很好,“众卿平身,今日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儿闹出了响动,我这个做阿玛便来压压场子,诸卿不必紧张,自便即可。” 说是这么说,上面有皇上压着,谁敢不拘谨?不过,这也让本来有心竞拍的人心中更是火热,原来以为拍下东西,总么也能让皇上知晓自己的名字,现在皇上就在上面坐着,还怕没有表现机会吗?当然,本来有心捣乱的人也不敢出手了。 九阿哥最好奇,他喜欢行商,也对五公主提出来的拍卖模式更加敏感,这是一种全新的盈利模式。 比如,以前典当东西,全凭典当行老板一张嘴,同样卖出的时候也要靠老客户,但有了拍卖,那就不仅仅是物品本身的价值了,人跟人聚在一起,上头了什么价格都能喊出来。 九阿哥觉得,这不比以前自己强行敲诈商人让他们吐钱文明多了,到时候,自己就用一幅墨宝换他个十万八万两白银,还怕八哥拉拢人没有钱财可用吗? 康熙带着皇子们直接上了四楼,在最高处俯览众生。五公主则站到了台前,向众人介绍拍卖流程,“这次拍卖所得钱财将尽数用于救助百姓,所以,除去钱财,也可以用等价的粮食物资等作为竞拍价。” 这话一出,众人又开始了小声地讨论,本来以为没希望的商人则开始盘算家底,要是用粮食来竞拍,那保不准自己也行。钱有福更是脸上带了笑意,他家里就是 粮商起家,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了。 有了预热,五公主将场地交给了飞燕,她是今天的拍卖师。 第一件拍品是五公主拿出来的,白玉浮雕长生殿故事诗文插屏一对,插屏放置在紫檀木雕刻的马匹之上,由宫廷画师参与设计,无论是意境还是雕工,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最喜欢寻古的三阿哥睁大了眼睛,恨不得直接下去仔细欣赏,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五公主,“自字迹倒不像是临摹的,难道是香山居士的真迹?” 五公主笑着回答,“三哥好眼力,确实是工匠们按照白公真迹篆刻的。” 三阿哥激动地都有些失态,他不好意思地问,“不知道我能否竞拍?”他本来以为后宫女子拿不出什么让他心动的拍品,谁承想能遇到这样的好东西。 五公主笑了笑,“三哥既然来参与了,自然能竞拍,只是要守规矩,用我发的号码牌来竞价。” 康熙就在上面看着,三阿哥哪敢不守规矩,他赶忙吩咐贴身太监,代自己回房间喊价。 这才第一件拍品,哪怕有心动的人也只敢小试一下,哪有人能比得过三阿哥财大气粗?飞燕笑容满面地宣布,三阿哥拍得插屏,虽然没有直说是谁,但飞燕能说恭喜某某房间主人获得拍品,在知情人眼中何尝不是一种炫耀。 三阿哥高兴地说,“这插屏确实精妙,倒是比弟弟们先一步鉴赏了。” 虽然可能对插屏不感兴趣,可三阿哥的表现确实激起了其他阿哥的竞争心理,说的就好像只有你财大气粗一样,这么想着,大家也开始期待下面的拍品。 接下来就是各位阿哥福晋们送来的拍品了,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家底不够丰厚的福晋自然是阿哥们给掏了拍品,但家底丰厚的福晋拿出来的东西,让阿哥们都瞠目结舌。 这不是北宋汝窑天青釉洗吗?这东西一出现,连康熙都忍不住心动。 汝窑本就是宋代五大名窑之首,其开窑时间前后只有二十年,烧造时间短暂,传世极为稀少。有‘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的说法,更别说拿出来拍卖的汝官窑笔洗,釉如凝脂,天青犹翠,冰裂莹澈,器形巧致雅绝,精品中的精品。 价值太高,反而没人敢出手,就在飞燕都有些着急的时候,康熙轻咳一声,对五公主说,“这东西谁拍下来都怕压不住福气,还是朕收下吧。钱从朕的私库走。” 五公主借杆向上爬,“这釉洗保存完好,世间难见,本又是作为拍品,皇阿玛可不能...” 康熙笑骂,“朕还能少了你的不成?梁九功,到时候你带着这小财迷亲自去拿银子。” 五公主振振有词,“女儿又不是为了自己,救济百姓,当然能多一分是一分。” 就这样,飞燕宣布,“汝窑天青釉洗由天字号房间拍得。” 没有竞拍,没说成交金额,可一个天字号说明了一切,这确实不符合拍卖的规矩,可康熙就是最大的规矩。 第254章 拍卖进行中 天青釉洗是第一波小高潮,后面就到了后宫嫔妃们的主场。 为了以防好事变坏事,嫔妃们难得和谐地坐在一起商量要拿出什么物件来,这件事可不是个人意气之争,而是皇上的脸面,太小气的不成,还要刨除掉大多数带着龙凤图案不能流入民间的,还不能重复了种类,也是费了不少脑筋。 同时,为了防止额娘们尴尬,阿哥们早就同母家调配出了银钱,万一拿出来的物件流拍了,那岂不是打脸。当然,接下来狂热的叫喊声让阿哥们明白自己是白担心了。 按照尊卑,先上来竞拍的都是金银器,什么八成金累丝万年如意、什么金鹤式香熏,重点展示了宫廷用品雕刻之精美、设计之巧思。 到了妃位,才开始真正热闹起来。 先出场的是荣妃拿出来的八五成金弥勒菩萨像,她这些年一直念佛,收到的佛像数不胜数,随便拿出来一尊就是绝世精品。 清代的冶炼技术不够,单单八点五成的纯度金不知道耗费了工匠们多少时日,弥勒菩萨摆出施无畏印的手势,施无畏印寓意为佛救济众生的慈悲心愿,恰合这次拍卖的主题,站立的菩萨微微低头,慈悲地望着众生,周身鸟语花香、祥云遍布。 佛像一被揭开了红布,显露出金身,不少信佛的人都忍不住默念‘阿弥陀佛’。 惠妃拿出来的则是一套翡翠酒具,这还是大阿哥最显赫的时候,下面的人进贡的,大阿哥孝顺,就给了惠妃。 不提通体无瑕的白玉酒壶,就说说翡翠兽耳纹爵杯,从杯身的翠绿到三高足的嫩粉,最后接近于透明的足尖,就可见原石的美丽,更不用说经过工匠们的精心雕刻,栩栩如生的兽耳,配以叮当作响的圆环,不喝酒只是把玩都让人心满意足。 宜妃爱美,康熙也不吝啬赏赐,不知道给宜妃打造了多少首饰,这次拿出来的是一对金胎珊瑚桃式盒。 盒为桃形,分为器和盖两部分。盒内为金胎,外为红珊瑚面,满琢纹饰。顶中部琢一篆书团‘寿’字,字上面凸雕一展翅的蝙蝠,寓福寿之意。金胎外面的珊瑚系由多块珊瑚粘接而成,严丝合缝,毫无破绽。此器既可做盛放珍宝的首饰盒,又可做精美的工艺陈设品。 宜妃也没用吝啬,打开了盒子,一个盛放了金银首饰,另一边则摆满了玉石饰品,全都用的是宫中最先进的技艺打造而成。 德妃拿出来的是五彩锦鸡插屏,乌雅家这些年靠着德妃,在内务府吃尽了油水,自然对德妃喜欢的物件格外用心。 瓷板为圆形,嵌于暗红色紫檀木框中,座位插屏里心。 瓷板边以绿色点纹为地,用黄红相间的花朵装饰,中心用五彩装饰山石。两只红色的锦鸡,一只栖于山石之上,一只立于山石之下,锦鸡尾羽红黑相间、参差错落。山石旁盛开着朵朵菊花、牡丹。 瓷板胎质细腻、莹润光洁、色彩鲜艳,寥寥数笔便将锦鸡的神态描绘得生动传神,在白釉的衬托下,仿若一幅精美的水彩画。 舒妃拿出来的则是一座小巧的金嵌珍珠天球仪,天球仪不大,可却是内务府打造唯一的成品,被康熙赏给了舒妃。 天球仪由座、支架和天球三部分组成。天球球体用珍珠镶嵌28星宿、300个星座和2200多颗星,并阴刻紫薇垣、天市垣和太薇垣。围绕球体装有赤道环和地平环,北极还有时辰盘。四足金支架支撑着球体。下置四兽足环座,座上有东、南、西、北四象字,座心为罗盘(指南针)。 有精通杂学的人如痴如醉地看着天球仪,嘴里喃喃道,“这是北斗七星,那是天狼星,那边是织女星...” 最后是佟佳贵妃拿出来的一对铜鎏金掐丝珐琅太平有象,这是贵妃从佟家带来的嫁妆,也是暗戳戳拍了康熙一记龙屁。 不说精妙绝伦的掐丝珐琅技术,白象憨态可掬的站在小台上,背部顶着小小的瓷瓶,整体呈现出一种国泰民安的厚重庄严。 这一系列的东西拍完了,不提高声喊价的人,围观的都觉得头晕脑热、耳鸣目眩。飞燕也知道氛围过于紧张,也不着急拿出压轴的拍品,而是示意侍女们为宾客们奉上了温度得当的茶水。 钱有福偏胖,连喝了两盏茶水才觉得缓过了渴意,他只为家中老母拍下了一柄金如意,剩下的都在为最后的拍品做准备。 “小兄弟,我怎么没见你举牌子?可是没什么心动的?” 陈小兄弟没张过嘴,慢慢地品味着茶水,回答道,“拍品精妙,只是我囊中羞涩,还想争一争皇上御笔。” 钱有福笑呵呵地说,“那咱们可就各凭本事了。” 明明是为了缓和气氛才上了茶水,可喝着茶,气氛却越发的紧张起来,在座的谁不是富甲一方,又有谁不想着将康熙的墨宝收入囊中呢? 不说商贾们,上面的官员们也打起了精神,这可是以后晋升的根基啊!你想想,跟别人竞争官职的时候,别人攻讦你的人品,你直接拿出皇上的墨宝,我们家可是皇上亲自称赞过得积德行善之家,那得多爽啊! 一个小官自知没有争夺拍品的资格,跟自己夫人咬起了耳朵,“辛萝,我原来只听说过商贾之富,今日见了才觉得自己见识浅薄。”寻常拍品起拍都是几万两,更别说奇珍异宝了。 云辛萝笑着说,“妾身以前也觉得是人传人的夸张,今日可算是涨了见识。多亏了夫君愿意带妾身前来。” 拍品都是女人们提供的,五公主自然不会限制宾客们携带家眷,只是很多人出于种种考虑,还是选择独身前来。这小官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欣然带着妻子来,这样的盛景不知道几年才能有一回,岂能让辛萝错过? 小官拉着云辛萝的手,深情地说,“你我夫妻一体,甄远道永不负云辛萝。” 第255章 拍卖结束和陈黍 歇息够了,最后一件拍品也即将登台, 只是这一次送拍品上台的并不是端庄的侍女,而是康熙的贴身太监——梁九功。也是,康熙的墨宝怎么可能随意放置,一定是梁九功仔细收好,等需要的时候才能拿出来。 梁九功跟飞燕两个人将卷轴展开,上面是康熙书写的八个大字‘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康熙的字临摹于董其昌,受董体影响颇多,画笔原劲秀逸,平淡雍容,字间与行间疏朗匀称,典雅静穆之气充盈幅上。 两人合力小心地将卷轴放在了特制用于展示的木架上,梁九功守在卷轴旁,飞燕则面带笑意,主持竞拍。 楼上楼下的人红了眼一样的叫价,要不是康熙在上面看着,恨不得直接打起来,直接靠武力分胜负。很快银两已经叫到了一个极高的价格,再往上就要支付不起了,大家开始在加价救灾物资。 最后钱有福凭借一百万两白银加三十万石粮食博得了头筹,飞燕笑得嘴都要合不拢了,还记得五公主给她培训的内容,“一百万两白银加三十万石粮食一次,一百万两白银加三十万石粮食两次,一百万两白银加三十万石粮食...” ‘三次’还没出口,陈小兄弟再一次举牌子,说,“五十万石。” 这个报价一出,全场轰动,钱有福拽了拽陈小兄弟的袖子,慌张地提醒道,“小兄弟,切不可意气之争啊!”皇家举办的拍卖会,可不会宽延期限,要是拿不出来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陈小兄弟给了钱有福一个微笑安抚,示意自己有分寸。 飞燕看陈小兄弟淡然的神色,知道不是一时脑热,便继续主持拍卖,“一百万两白银加五十万石粮食一次,一百万两白银加五十万石粮食两次,一百万两白银加五十万石粮食...三次!成交!” 这一次中途没有杀出个程咬金,飞燕成功地敲响了小锤,这一次的拍卖正式结束了。 飞燕此时才感觉四福晋要求配备的小锤有什么用,一锤定音,什么都结束了。今日拍卖所得的银两只能用金山银山来形容,飞燕自己都觉得仿佛在梦境中,不然这样的财富竟然是靠自己一张嘴、一个小锤敲出来的? 从顶层下来一位小太监,笑呵呵地对陈小兄弟说,“您可是刚刚拍品的得主?” 陈小兄弟礼貌而不谄媚地回答,“正是草民,草民姓陈名黍,字谦初。” 小太监一挥手,严肃地说,“皇上宣陈黍觐见!” 旁边的钱有福听了腿有些软,又十分的后悔,这可是皇上啊!要是自己再往上叫叫价,说不定现在上去面圣的就是自己了! 不过钱有福也只是说说而已,要他拿出来比五十万石还多的粮食,怕是家里的生意都没办法运转了,到时候,皇上还能管你家里破产的事儿不成? 陈黍低头恭敬地走上楼,坐在康熙下面的阿哥们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叫出‘五十万石’高价的奇人。 其中又以九阿哥的眼神最为炙热,这么多钱给他多好,非得捐出去做什么?九阿哥什么懊悔没提前打听出这么个隐形富豪,好敲诈上一笔,毕竟五十万石是高价,四十万石也是啊!但这中间十万石的差价够八哥做多少事啊! 康熙可不知道九阿哥的小心思,他和蔼地问,“陈黍,不知道是哪个‘黍’字?” 陈黍介绍,“草民的名正是取自‘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康熙来了兴趣,“你还读过《诗经》?” 陈黍回答,“草民家中长辈主张读书明理,草民自幼便跟着祖父读书。” 康熙有些疑惑地问,“听你言谈也是有些学问的,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呢?”说着,康熙的眼眸冷凝下来,不会是个固守前明,不愿参加清代科举的吧? 陈黍也察觉到康熙情绪的转变,赶忙解释道,“草民家中世代耕种番薯,以推广番薯为业,实在没有精力从事科举读书。” 这倒是让康熙想起了往事,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当年江望轩上书番薯一事,曾提到闽南一户陈姓人家功劳颇多,可与你有亲缘?” 陈黍没想到康熙还记得自己家,有些惊喜地回答,“江大人碰到的正是草民的父亲。” 康熙动容地说,“你们家不曾忘记先祖遗志,推广番薯活人无数,现在又能为救济灾民,拿出家资,是名副其实的‘积善之家’啊!” 能得到康熙这样的赞赏,陈黍激动地说不出话。 康熙叮嘱道,“我瞧你年岁尚小,如今江卿已经接过了推广之事,你何不想法子步入仕途,协助江卿呢?也算不辱没祖先遗愿。” 不知道陈家为什么选择这时候冒头,可既然出现在了康熙的眼前,康熙怎么可能放过能做宣传的榜样。 陈黍也知道事情紧要,干脆地答应道,“祖父正有此意,草民来京正是为了求学,以后能为皇上效力。”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你父亲跟江卿是旧识,若是找不到合适的老师,你就去江府找他,说不得还能能考出个状元来。” 话说到这里,陈黍也不敢反驳,只能应下了康熙的话,只能希望父亲确实跟江晨关系好,不然就是给江晨添麻烦了。 这一场拍卖会花费了不少时候,康熙如今精神不济,跟陈黍说过了几句话就很是疲惫了,便叫陈黍退下,叮嘱五公主将拍卖所得登记入账,并写一个如何使用的规章制度,一同呈给康熙。 叮嘱过了,康熙也不用其他人恭送,从专属的通道回宫去了。 九阿哥见康熙走了,就凑过去跟五公主套近乎,“五姐姐,这一场拍卖所得的钱财物资够救灾好几次了。这么多的东西,若是忙不过来,弟弟我可以...” 九阿哥话没说完,就被五公主客气婉拒了,“这事是皇阿玛交给姐姐的第一件正事,姐姐想自己来,也向皇阿玛展示展示能力。若是实在不行,再去请九弟来帮我。” 第256章 准备献礼和五公主统筹 五公主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搬出了康熙,九阿哥也不能强买强卖,只能不甘心地跟八阿哥十阿哥一起走了。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坐到了马车上,九阿哥愤愤不平地说,“皇阿玛果真是偏心,这么要紧的事情竟然交给五姐去做!”这不是给老四面上贴金吗? 十阿哥倒是大智如愚,“这差事若不给五姐姐,其他人也不合适啊!” 这么多的钱粮,交给谁康熙都不放心,交给大臣怕贪污,交给有能力的儿子,怕贪污的更多,这么一对比,确实是五公主比较合适。 八阿哥有些怅然地说,“皇阿玛如今对儿子们越发的苛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就算八阿哥笼络的人再多,也比不过康熙承认的继承人名正言顺。 九阿哥转了一圈眼珠子,出了个主意,“皇阿玛如今越来越忌讳衰老,不如八哥找两只正值壮年的海东青呈给皇阿玛?” 在满人传统的萨满教义中,海东青是最高图腾般的存在,有着‘万鹰之神’、‘神的使者’、‘最接近神的存在’、‘神选中的子民’等诸多极为神圣的寓意。而这些寓意有哪个不符合康熙这个天子的身份呢? 八阿哥面露惊喜,“九弟好主意!”可又露出了犹豫,“主意是九弟想的,我哪能...?” 九阿哥满不在乎地说,“皇阿玛一心看不惯我经商,我也不需要皇阿玛的另眼相看了,只要八哥好我就好。若八哥过意不去,以后富贵了,记得多给弟弟好处就是了。” 八阿哥感动地说,“九弟...” 九阿哥不耐烦这些肉麻的话,正好也到了八贝勒府,他赶八阿哥下了车,“八哥还跟我客套?” 离开了八贝勒府,就剩下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人。十阿哥闷声闷气地说,“若是九哥进献海东青,同样也能博得皇阿玛的喜欢。”何必非要把机会推让给八哥呢? 九阿哥恨铁不成钢地把着十阿哥的脖子说,“你个憨老十,哥哥我这叫投资,你想这件事办好了,说不定皇阿玛一高兴就把八哥封为太子呢。以咱们跟八哥的关系,那以后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十阿哥犹豫地说,“那要是不成呢?”他虽然面容敦厚,可心里也是有成算的,要是康熙真的满意八阿哥,早就该立八阿哥为储君了,那还需要八阿哥这么百般讨好。 九阿哥沉默了一下,其实他也摸不准康熙的心思,但还是坚定地说,“咱们从小就跟八哥一起混,无论成败,爷都跟定八哥了!”反正富贵也享受过了,额娘有五哥照顾,九阿哥不怕跟八阿哥一起死。 十阿哥见九阿哥面容坚定,承诺说,“反正我跟着九哥走,九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惹得九阿哥无奈地揉了揉十阿哥的脑袋,“憨老十。” 十阿哥回以憨厚一笑。 五公主又在干什么呢?她正在焦头烂额地理账。整个拍卖会总计入账上千万两白银,还有各种粮食物资,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首先就是银子的问题,要知道每年朝廷财政收入才三千万到四千万,五公主一下子手里拿到了至少四分之一,存放在哪里都是个大问题。 再说说粮食,粮食不耐放,每一日都要有损耗,而且又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粮食来拍卖会,如何清点并调派粮食运输又是个大麻烦。还有别的物资。五公主能不愁吗? 德妃那边倒是表示可以派人来帮忙,但说实在的,宜修刚嫁过来四阿哥府闹的事情,五公主现在还记忆犹新,自己手下的人都怕伸手呢,更别说不熟悉的了。 最重要的是,五公主打出了慈善的名目,拍卖会也是一件件叫出了价格的,有心人大致一核算就知道五公主收到手多少钱,要是五公主没拿出个章程、没有个行动,等着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吧! 飞燕陪着五公主登记造册,也反应过来,面色苍白地等五公主拿主意,这些东西摸着都嫌烫手啊! 五公主知道自己不能慌,若自己都手足无措,那在别人看来就是好拿捏得软柿子。若是以前,五公主会惊慌失措,可现在她都能写折子、找康熙拉赞助了,有什么可怕的? 定定神,五公主吩咐说,“分出三分之一的人手统计入库的银子,其余的三分之二优先统计四哥附近能调配粮食的地方。统计好了,直接送到四哥那去救急。” 思索着,五公主补充道,“记得送粮去的时候,一定要将是慈善拍卖所得宣扬出去。”只要第一笔落到实处,人们对慈善拍卖的信任度也能高一些。 解了燃眉之急,五公主有了思绪,“从我名下的庄子里挑出一个来,当做以后的皇家慈善局,等我上书皇阿玛,得到他老人家的同意,就挂牌。现在先去把慈善局修缮好,以后的银两钱粮都要从慈善局中转,可不能马虎。” 飞燕有些吃惊地问,“公主,咱们以后还要专门?”飞燕以为只是举办一场慈善拍卖就结束了呢。 五公主无奈一笑,她何尝不想,但这些本就是为了百姓募捐到一起的,五公主不能坐视钱粮被贪污。 “动作要快,这几天咱们先忙着,等皇阿玛批复了,我就能叫工部的人来帮忙。”专业的事情专业人干,五公主手下的工匠可支撑不了大型银库和粮仓的建立。 “然后把京城附近的粮食也统计出来,好用于救济百姓。优先孤老院、养济院这些地方。”不是五公主不想直接四处开花,只是她不了京城外的情况,也没有得用的人,真把钱粮拨过去,怕是一点也落不到灾民手中。 飞燕听得满头大汗,“公主,咱们府中的人怕是不够。”哪怕公主府的人翻倍,也完不成这些事情。 五公主考虑了一下,“别急,我这就去兄弟们呢家里借人。”德妃的不敢用,宫里的不能用,那就从阿哥们这边薅,到时候把不对付的兄弟们派来的人两两分组,保证没人敢借机捞油水。 第257章 发现麝香和小丫鬟 等五公主理清了拍卖会的事情,四阿哥跟江晨也回到了京城。其实也不过十几日的时间,瓜尔佳氏的尸体已经下葬,年世兰和齐月宾也已经休养了不少时日。 其中唯一的波折,就是年世兰知道‘幕后真凶’是瓜尔佳氏的时候,想强撑着身子,开棺鞭尸,只是被年老夫人劝住了。开棺鞭尸这种侮辱,瓜尔佳氏在雍亲王府确实不起眼,可瓜尔佳一族还有活人在呢。 四阿哥为了救灾到处奔波,削瘦了不少,狠狠地养了几日,才有精力处理府中的事情。四阿哥跟宜修携手来到兰韵别苑,年世兰还在坐月子,下不来床,只能隔着屏风说话。 年世兰隔着模糊的屏风,思念地打量着四阿哥,还未说话便开始哽咽,“妾身见王爷身子单薄了不少,这些日子在外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四阿哥没想到年世兰见到自己第一句话并不是诉苦,而是关心自己,也忍不住心软地说,“爷瞧着世兰也清瘦了。” 年世兰用手帕拭泪理解地说,“王爷公事要紧。” 这话让四阿哥更是愧疚,不忍心说出真相戳年世兰的心,只能对宜修说,“福晋来说事情的起因经过吧。” 其实年世兰自己都已经探听到了,可为了在四阿哥面前示弱,还是耐心听宜修说。 宜修挑眉,眉来眼去了一会儿就忘了自己做的孽了?放心,我肯定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宜修哀戚地说,“年妹妹遭了劫难,是因为齐庶福晋端来的药出了问题,妾身本想循着这条线索追查,却不想齐庶福晋也遭了劫难。” 说到此处,宜修忍不住用手帕按了按自己的眼角,似乎是在悲痛。 四阿哥攥紧了手,他没想到齐氏竟然也怀孕了,若早知齐氏怀孕,那就更得让齐氏下手害年世兰了,不然年家一个孩子,齐家一个孩子,这不是要四阿哥的命吗? 年世兰感受到四阿哥的情绪低沉,也不想齐月宾博得四阿哥的同情,愤愤开口,“说起了齐庶福晋,真是其心可诛。妾身本以为她至少是真心待世兰的,却不成想...” 四阿哥默不作声,只能宜修来接话,“哦,年妹妹可是知道了什么?” 年世兰让颂芝进来,颂芝端着一个盒子和一个香囊进来了。 四阿哥阴晴不定地问,“这是何物?” 颂芝眼眶微红,“请王爷福晋为我家主子做主,那一日主子去质问齐庶福晋,齐庶福晋慌乱之中竟被奴婢发现了马脚,她随身携带的香囊是由麝香制成,奴婢顺势便在望舒阁发现了齐庶福晋随身携带的香囊和这一盒的麝香。” 颂芝怎么可能这么聪明?发现麝香这件事,还要从那日有个小丫鬟冲出来跟年世兰说齐月宾其心可诛这件事说起。 年世兰见着小丫鬟忠心为主,便提拔她跟在颂芝身边做事。 颂芝虽然忌惮小丫鬟多嘴多舌,但碍于年世兰的吩咐,还是把小丫鬟带到了身边。包括年世兰去找齐月宾麻烦的时候,颂芝灵芝控制住了齐月宾的贴身丫鬟,而小丫鬟则狗腿地帮年世兰按住了齐月宾。 这让颂芝看小丫鬟更不顺眼了,可在年世兰接受太医诊断的时候,小丫鬟却对颂芝说了一件事,“颂芝姐姐,奴婢幼时家中行医,奴婢虽然没学到父亲的医术,却也有个好鼻子,能闻到不被注意的味道。” 颂芝将信将疑地说,“你闻到什么了?” 小丫鬟凑到颂芝耳边说,“奴婢闻到,齐庶福晋身上有一股麝香的味道。” 这个结论让颂芝瞪大了眼睛,她捉住小丫鬟的手臂,严肃地说,“这话可不能瞎说。” 小丫鬟对天发誓,“此事事关重大,奴婢怎敢胡说八道?若姐姐信我,趁着现在望舒阁乱成一团搜一搜,奴婢不相信没有痕迹。” 颂芝对年世兰有多忠诚,就对齐月宾有多痛恨。她让灵芝守着年世兰,自己则带着小丫鬟去搜望舒阁,结果真不出所料,除了齐月宾小心收起来的香囊,还有一盒藏得极其隐秘的麝香。 齐月宾还在床上挣扎,殊不知对自己最不利的证据已经被颂芝找到了。其实也不是齐月宾不谨慎,出了事情,整个望舒阁的人都不允许走动,根本没给齐月宾找到处理东西的时间。 颂芝拿到了东西,虽然高兴,但也越发地忌惮小丫鬟,她笑中带刀,“今日,你功劳最大,到时候主子知道了,必然要给你奖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小丫鬟知道自己该抽身了,便摆出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 颂芝心里知道,这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请求,她亲切地说,“咱们主子对下人那是没话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主子不会怪罪的。”最好提出一个惹年世兰不喜的要求,直接被踢出兰韵别苑。 小丫鬟大着胆子说,“奴婢家道中落,不得已才进了王府为奴,其实外头还有人在等,若颂芝姐姐帮我,今日之事全是姐姐的功劳。”毕竟除了颂芝,谁也没看到小丫鬟的作用。 颂芝眼珠子一转,笑容多了几分真切,试探地说,“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人早早得了妹妹的芳心?” 小丫鬟红着脸回答,“是小时候定的娃娃亲,本以为我们家衰败了,就不算数了,不成想他还愿意遵守两家的约定。还说,要带我回老家去。” 颂芝恭喜说,“妹妹能得到这样好婚事,可见先祖福泽保佑,日后必能否极泰来。”这就是松口的意思了。 小丫鬟诚恳地说,“所以求姐姐帮我,我只想尽早出府,与人双宿双飞。”并不想在年世兰面前出彩,不然被年世兰觉得好用,扣下来怎么办? 颂芝假意惋惜,“错过了主子的青睐,准有你以后后悔的。”然后又说,“不过,看在你是真真的有人等,我也不好坏人亲事,这件事我去跟主子说和,到时候让你带着赏银,欢欢喜喜的出府。 第258章 是绿茶啊 有了颂芝的承诺,小丫鬟自然是欢喜得不行。 颂芝也怕夜长梦多,等年世兰清醒了,就呈上了在齐月宾房中搜到的证据,并着力描述自己的敏锐观察和小丫鬟的小小功劳,顺势将小丫鬟的愿求一说,心系四阿哥的年世兰自然同意了这个请求,还给了不少的赏赐。 小丫鬟带着赏银出了府,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家药馆,对过了暗号,便走进了药房后面,低头恭谨地对里面等候的人说,“夏大人,一切都安排妥当,山雀成功脱离。” 里面的人满意点头,“做的不错,以后你就暂时先在京外活动。”省得被人认出来,再平添事端。 小丫鬟出府后的事情,颂芝哪里知道?她还在为自己能保持年世兰心腹的位置沾沾自喜,直到四阿哥和宜修到来,端着盒子和香囊作证。 宜修有些不敢置信地打开了盒子,一股浓烈奇异的味道扑面而来,她虽不确定是不是,但看着便有七八分相信了。 四阿哥示意颂芝扣上盒子,拉着宜修后退,“这样的腌臜物,福晋何必还要亲自动手查看。”,又愤怒地说,“齐氏果然是蛇蝎心肠,现在的下场真是一点也没冤枉了她。”丝毫不提齐氏肚子里还有个一月大的孩子。 宜修心中冷笑,齐月宾再不无辜,也比你干净多了。 年世兰附和四阿哥,“妾身真是瞎了眼,才让这样的豺狼潜伏在身边,最后害了孩子。” 宜修都被这话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年世兰你对自己的认知是正确的,瞎了没有二十年,也说不出这话来。 “王爷是先处理齐庶福晋麝香一事,还是继续听妾身汇报?”宜修尽量心平气和地打断四阿哥和年世兰的卿卿我我。 四阿哥冷下一张脸,“齐氏心怀不轨,如今不过是咎由自取,德不配位,庶福晋之位也不必做了,以后便在自己院子里反省吧。” 年世兰有些不服气齐月宾的处罚,但一想到齐月宾并不是幕后真凶,便也忍了下来。 宜修继续说,“妾身顺着药材的线索,发现背后竟然有瓜尔佳格格的手笔,妾身前去询问,瓜尔佳格格供认不讳,只是没想到,当晚瓜尔佳格格就畏罪自尽了。” 年世兰咬牙切齿,眼中含泪,“她一死了之了,妾身却实打实地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孩啊!” 四阿哥想到那个襁褓,心中一痛,安抚年世兰,“世兰,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年世兰的泪水砸在被子上,那个孩子都已经能够跟自己互动了,却再也没了气息,躺在了冰凉的地下。 宜修也是一声叹息,“瓜尔佳氏已死,妾身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毕竟只查到了瓜尔佳氏,又没有瓜尔佳府的踪迹,再加上宜修也不过是个亲王福晋,还能直接把瓜尔佳府抄了不成? 年世兰哀怨地说,“福晋处事自然公正。”公正就是不偏不倚,可不偏向年世兰这个受害者,何尝不是一种对瓜尔佳氏的偏袒? 宜修不理会年世兰的阴阳怪气,愧疚地说,“妾身无能,还请王爷责罚。” 四阿哥扶住了宜修,“福晋何错之有?倒是爷不在府中,劳累福晋了。” 年世兰不甘寂寞地出声,“王爷可要为妾身做主啊!这孩子是王爷与妾身的血脉,本应该一出生就受尽宠爱的。”可现在一切都化为泡沫。 四阿哥示意宜修先出去,自己安抚年世兰,“府内的瓜尔佳氏已死,府外的瓜尔佳大人是皇阿玛的臣子,爷也不敢随意处置啊。”才怪,还不是因为瓜尔佳大人上道地带着瓜尔佳氏投靠过来,四阿哥才舍不得到嘴的肥肉啊。 年世兰绝望地哭喊,“难道妾身的孩子就白死了吗?” 四阿哥绕过了屏风,搂着年世兰不说话。 这反而让年世兰心疼起来,年世兰靠着四阿哥,下定决心,既然四阿哥不方便出手,那就让哥哥来,这样想着,年世兰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王爷切莫忧愁,妾身这就给哥哥写信,请哥哥竭尽全力帮助王爷。”年世兰的恋爱脑又占据了上风。 四阿哥假意拒绝,“亮工是皇阿玛的臣子,自该事事以皇阿玛为先,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至于爷,能与亮工有些许私交便心满意足了。” 年世兰不赞同地说,“王爷这般英明,哥哥哪里会看不到王爷的好呢?” 四阿哥犹豫地说,“可我听说亮工跟十四弟关系更好,也是十四弟如今征战沙场,跟亮工更要好,也是常理。” 年世兰恨铁不成钢,哥哥怎么这般游移不定,伤了王爷的心,王爷还要替哥哥找补。 见年世兰有所明悟,四阿哥点到为止,继续抚慰年世兰的内心,“失去了这孩子,不止世兰悲痛,爷也伤心难忍,每每想起此事,都不禁长泪潸潸。” 年世兰难过地说,“妾身也是如此,额娘总说小月之时,不宜流泪,可一想到孩子,世兰如何能不落泪呢?” 四阿哥跟年世兰紧紧依偎在一起,互相作为依靠,治愈着彼此。 年世兰到底是伤了身子,情绪起伏之下,又撑不住躺下身来。四阿哥叮嘱颂芝照顾好年世兰,就跟宜修一起走出了兰韵别苑。 或许是尝到了甜头,四阿哥示弱地说,“世兰骤然失子,爷不忍心苛责,难为小宜在其中周旋了。” 宜修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搂着四阿哥的胳膊,“妾身是王爷的妻子,自然该为王爷分忧,年妹妹之痛,妾身又怎么会不体谅呢?”所以快收起你那脆弱的表情,我不吃这套啊! 一想起四阿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委屈弱气的说话,宜修都感觉自己被创飞了。说话娇嫩,你如今几岁?说真的,四阿哥你还不如李静言呢!至少李静言说话虽然做作,可到底是多年养尊处优过来的,还是有点子符合气质在身的。 第259章 超度和齐家惨事 四阿哥见宜修并不是很吃这一套,也就恢复了以往深情的作风,他拉着宜修的手,推心置腹地说,“月宾那边还要劳烦小宜多多费心,世兰爱捻酸吃醋,爷不好过于关照月宾,只能由小宜出面了。” 宜修对这个说辞嗤之以鼻,明面上不行,暗地里还不行吗?不在意就说不在意的,非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无奈干吗?而且,若宜修庇护了齐月宾不就是选择跟年世兰对着干吗? 但这也合了宜修的心思,年世兰之后也只会越发的嚣张,宜修可不想为了贤良的名声就委屈自己,顺势而为跟年世兰对着干也挺好的。当然,这不也合了四阿哥的心思,后院不是一团和气,多让四阿哥放心啊! 这样想着,宜修善解人意地回答,“齐妹妹是受了委屈,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解决了这件事,四阿哥又说起了瓜尔佳氏的事情,“瓜尔佳氏就这么去了,死前可与小宜说了什么?”哪怕四阿哥已经知道前因后果,可还是怀疑瓜尔佳氏跟宜修独处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宜修面带惋惜,“瓜尔佳格格一见妾身前来,就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妾身本以为她不会承认,却没想到她痛快承认了所作所为,说是出于对年妹妹的嫉妒之情,妾身本想等爷回来处置,没想到瓜尔佳格格当晚就自尽了。”说到此处,宜修不由唏嘘一叹。 说着,宜修语带懊恼,“若是妾身多些防备,也不会叫这件事有头无尾。” 四阿哥差点就要汗流浃背了,为什么要瓜尔佳氏暴露之后立刻赴死,不就是怕有心人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宜修跟瓜尔佳氏打了个照面,四阿哥都担心得不行,更别说多留瓜尔佳氏活几天了,那又不是个聪明人,留一天都不知道要多多少破绽。 这样想着,四阿哥开始试图转移话题,“瓜尔佳氏死不足惜,她害了世兰的孩子,还间接害了月宾的孩子,这样的人提起来都觉得晦气,咱们以后不说了。” 宜修感叹四阿哥的厚脸皮,论狗还得是你狗啊!你是只字不提自己在背后撺掇的事情啊!行,既然不让说瓜尔佳氏,咱们就好好唠唠孩子的事。 被四阿哥恶心到了,宜修状似无意地说,”王府子嗣本就稀少,瓜尔佳氏竟硬生生因为一口意气之争,害死了王爷两个孩子,妾身实在心痛。“听见没有,老登,别一口一个年世兰的孩子、齐月宾的孩子,那都是你的孩子。 四阿哥脸色僵硬,终究是被宜修戳到了痛处。他虽然做好了失去年世兰肚子里孩子的准备,可实在没想到还会搭上另一个孩子,哪怕四阿哥不想让齐月宾生下这个孩子,甚至为这个孩子的离世松了一口气,但心中还是有被刻意忽略的痛苦,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宜修察觉到四阿哥的痛,心说早干什么去了,再后悔你也不会改变原定的计划不是? 宜修继续说道,“这两个孩子也是可怜,年妹妹腹中的胎儿已经成型还能有个念想,齐妹妹那里听说只有一滩血水。”一个多月的孩子能有什么呢?就像是受精的鸡蛋,里面还是蛋黄蛋清就被打破了。 四阿哥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颂芝从产房中抱出襁褓的日子,他都不敢去掀开布料去看一看孩子的五官,齐月宾那里只听人汇报说,齐月宾倒下被强灌红花的地方现在还有血迹冲刷不干净,那是不是也是那个孩子的一部分在原地徘徊? “这两个孩子投胎到王府,却去的潦草可怜,小宜请萨满为孩子们超度一番吧!”四阿哥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愧疚说。 这话一出,宜修也觉得没意思,整件事中,最无辜最可怜的只有这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便答应了四阿哥,“超度一番,让孩子们不必留恋凡尘,早日重入轮回。”只是下一次,别再投胎皇家了,这皇家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被宜修暗戳戳怼了好几下,四阿哥也不想跟宜修叙旧了,直接分道扬镳,宜修回自己的薜荔院,四阿哥就宿在前院了。 只是年世兰这边安抚过了,齐月宾那边却没人过问。年世兰不再插手望舒阁的看管,宜修又有意放松,齐月宾还是能探听到王府内的消息的,比如四阿哥完成了公务回府,再比如四阿哥跟宜修携手去探望年世兰。 齐月宾气喘吁吁地撑起上半身,满怀希望地问吉祥,“王爷可往这边来了?” 得到了吉祥的沉默,齐月宾摔回了被褥中,一滴苦泪从齐月宾绝望的眼中流下来,“王爷怎么能这么对我?” 与四阿哥的耳鬓厮磨犹在昨日,可今日的枕边人露出了冷酷无情的真面容,这让齐月宾如何受得了? 齐月宾再聪慧,也没想到四阿哥竟然会这么利用完就扔,自己可是为了他跟年世兰不死不休啊!甚至于连累齐家都被年家针对,可四阿哥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再出现。 齐月宾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拉住吉祥的手问,“外面齐府可还好?” 吉祥再也忍不住悲伤,哭泣着说,“大夫人来了信,说是大老爷贪功冒进,带着西北的齐氏族人去埋伏敌军,不幸中了陷阱……” 齐月宾犹如五雷轰顶,她手中收力,祈求地问,“有人活下来,对吗?” 吉祥苦涩摇头,“年大将军还因此参了大老爷,说如果不是他为博战功,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惨剧,如今这样是大老爷咎由自取,甚至因此咱们家的儿郎连死后的追封都没有了。” 古人视死如生,讲究死后荣耀,齐家人战死沙场,却因为年羹尧装都不装的诬陷,连身后之事都无法大办,这样的屈辱齐月宾如何受得了? 这样的刺激下,齐月吐出了一口鲜血,她恨恨地说,“年家、年世兰,我齐月宾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260章 大雁屏风 吉祥扶助了齐月宾,终究还是齐月宾更重要一些,将对四阿哥的怨怼之言憋回了心里。 如今看守望舒阁的是宜修的人,有宜修的嘱托,很快就有人带着府医过来为齐月宾诊治。 府医皱眉扶脉,“齐格格的身体本就因为强制流产虚弱不已,若是心生怒气不止,长此以往,有碍寿数啊!” 齐月宾脸色惨白,强撑起一口气,对府医说,“劳烦府医开药。”她一定要好好活着,走在年世兰之前,她死不瞑目! 府医挥笔开好了药,还是叮嘱道,“心绪起伏不利于康复,齐格格还应多多保重,以待来日为上。”说到此处,府医的话显得意味深长。 齐月宾打量着府医,这府医倒是眼生,“我以前不曾见过府医,不知道府医以前在哪里高就?” 府医有些苦涩地回答,“奴才姓温名姚,以前曾在太医院做一位医士(从九品,太医院末流,就比小吏高一点,但也是个正经官职),因为任职期间出了差错,幸得福晋施以援手,侥幸出宫还能继续行医。” 温姚说的含糊,齐月宾这样的人精子如何听不出事情始末呢? 温姚人微言轻,官职又低,背锅了呗!不过被宜修捞了出来,虽然丢了铁饭碗,但至少保住了行医资格,家里不至于没落。而且,进了雍亲王府未必是坏事,如今四阿哥风头足,说不定就一朝腾飞,回到太医院了呢。 不过宜修眼光确实得当,这温姚不知道医术如何,但一定是个聪明人,简单几句说明了来历,还不得罪太医院,顺便向齐月宾表达了自己是宜修的人。 结合上面的以待来日,就知道温姚是在替宜修传话,齐月宾心里有了计较,面上带来笑意,“温府医果真是来历非凡,倒是我高攀了,吉祥,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对大雁屏风,就送与温府医了。” 吉祥有些犹豫,那大雁屏风一直是齐月宾的心头好,是由蜀地最高超的绣娘制作而成,一对大雁双宿双飞,代表着夫妻恩爱不疑、不离不弃,要不是年羹尧通融,齐家哪里能进献这么好的东西。 所以,无论是出于对年家的示好,还是对四阿哥的期盼,齐月宾一直都很珍惜这屏风,如今却要转手送人了。 齐月宾用眼神催促吉祥,并向温姚介绍,“我观察温府医必定与夫人恩爱,便用这屏风借花献佛了。” 温姚虽没见到屏风,但也从吉祥的神情看出屏风贵重,只是来之前,宜修就叮嘱,无论齐月宾送什么都要收下,温姚也只能硬着头皮收下了。 不过,温姚更惊讶的是,“齐格格是如何知晓奴才与内子感情甚好?” 齐月宾指了指温姚的袖口,笑了一下。 温姚抬起了袖子,露出了绣在里面的竹叶,有些了然。他家夫人不善刺绣,但对温姚的衣物总是愿意亲手缝制一些不起眼的小细节。这竹叶虽然不够精美,但针脚细密,足见缝制之人的用心。 “倒是让齐格格见笑了。”说是见笑,温姚却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齐格格心中酸涩,可面上还是一片平静,“‘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说的就是大雁这样的忠贞之鸟,正配温府医和温夫人的伉俪情深。” 吉祥不舍地看着温姚带着屏风离开了,有些心疼地说,“那是主子的心爱之物。” 齐格格倒是看得比吉祥开,“东西再珍贵,也得有欣赏的人,我配不上屏风的心境,倒不如给温府医,他记我一分好,也能多上心,帮我调理身体。”不然留在齐月宾这里,也是在库房里落灰。 离开的温府医则有些忐忑地来找宜修汇报,自己看了两个小太监抬的东西,才发现大雁屏风比自己想象的贵重太多了,但东西已经打包好了,齐月宾也没有给温姚拒绝的权利。 宜修听到齐月宾送了大雁屏风则有些惊讶,这屏风是满府皆知的齐庶福晋的珍爱之物,也就是温姚在府里待的时间不够长,才不知道屏风的来历。 当初屏风送来的时候,还被李静言挑过刺儿,说齐月宾向往大雁是对宜修不敬,毕竟大雁是一夫一妻,哪怕有也该是四阿哥和宜修,哪里轮得到齐月宾呢? 但一向好说话的齐月宾却一反常态,态度坚决地留下了屏风,并为此将李静言好一顿讽刺。自此,大雁屏风一战成名,谁都知道惹齐庶福晋可以,但千万不要说大雁屏风。 齐月宾因为齐家被年家迫害而吐血的事情瞒不过宜修,宜修本以为齐月宾将所有的错都按到年世兰身上了呢,连大雁屏风都送人了,想来齐月宾对四阿哥也不是毫无怨气啊。 看着下方不安的温姚,宜修安抚说,“齐格格既然给了你,你便放心拿着,以后她的身子少不了你多费心。” 温姚得到了宜修的确定,才松了一口气,并下定决心一定要帮齐月宾治好身子。 温姚离开后,剪秋有些疑惑地说,“齐格格送出来大雁屏风是什么意思呢?”总不能真是羡慕温府医和夫人感情好吧。 宜修赞叹说,“这些年一直听说齐格格在读书,还真是钻研颇深。《周礼》曰,’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 短短十四个字,定了四个等级送礼的标准,诸侯之间互送兽皮和丝帛;卿要送羊,意为像羊一样知礼节、讲仁义、有骨气,肯为道义而死;卿下面的大夫送大雁,大雁’飞成行,止成列‘,意为以国君为主,是忠贞之士;士送野鸡,野鸡有个性,不吃人喂的食物,意思是威武不屈、富贵不淫。 这么反推,齐月宾送出大雁也就有了解释,这是向宜修靠拢的意思。 宜修说周礼,剪秋听不懂,更是疑惑,宜修笑了笑,“意思就是齐格格想依附于我。” 这么一说,剪秋就明白了,“可奴婢瞧着,齐格格不像是个安居人下的。”年世兰对齐月宾也算不错了,可齐月宾也没有放弃上位的心思,剪秋怕齐月宾投靠宜修也是权宜之计。 第261章 年世兰迟到 剪秋这话说的不错,只是宜修知道年家和年世兰一定会倒台,救齐月宾只是顺手为之,本也不需要齐月宾有什么回报。只要齐月宾还有点脑子,就不会暴露自己跟宜修的关系。况且,可不是宜修缺少齐月宾的助力,而是齐月宾离不开宜修的帮助。 宜修只是回答,“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想要夺取什么,就先要付出代价使对方放松警惕。她可不是无条件的善人,齐月宾上赶着吞钩,那她也没办法。 等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年世兰已经养好了身体,只是身体看似康复,可年世精神上越发地偏执。 具体表现为,年世兰根本不允许四阿哥去别人院子留宿,原来只是隔空地拈酸吃醋,搞些勾引四阿哥的小情趣,但现在她时时刻刻盯着前院的动静,只要四阿哥来后院,年世兰必定早早在半路上等候。 四阿哥不管是出于对年世兰的愧疚,还是对年羹尧的忌惮,终究还是放纵了年世兰的所作所为。这也让年世兰更加嚣张,甚至说出了,“王爷喜欢去谁那里,别说妾身,就是福晋也没有说话的地方。” 宜修不是不想管,可四阿哥早就来说了,说什么年世兰失去了孩子,难免会娇缠些,希望宜修多多体谅,顺便帮忙安抚后院的女人们。 对此,宜修表示无语,每隔十五天才见一次,宜修都觉得除了年世兰,人人都是一张怨妇脸了,四阿哥你是真的一点也看不到啊! 只是宜修捏着鼻子在忍,年世兰可却学会了得寸进尺。 又到了每月初一请安的日子。众人已经在座位上待了好一会儿,话都不知道聊过了几轮。 李静言看着外面的日头,用手搅动丝帕,酸涩地说,“这有了王爷的独宠,到底是不一样了,年侧福晋现在还没来。” 吕盈风也是无语,三阿哥都多大了,李静言还在这儿跟年世兰吃醋,不过嘴巴快言快语,“这都好几回了,年侧福晋哪次不是掐点来?” 李静言幽怨地说,“是啊,明明是对福晋不恭,找的理由还那么假,可偏偏王爷还愿意为她找补,真是欺人太甚。” 吕盈风也忍不住叹息,“谁说不是呢。她找的那些理由,说给妙晗听,都糊弄不了妙晗。” 两个人一唱一和地发泄着自己的怨气,可直到宜修坐定,年世兰都没有出现。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宜修出现就意味着请安的时辰到了,除非大家闹得实在不像话,宜修从来没有早出现过。 注意到宜修坐定,李静言还傻乎乎地没反应过来,自己等人也不曾起了争端,福晋怎么就出来了呢?总不能是因为自己跟吕盈风骂年世兰骂得太过分了,宜修听不下去来阻止的吧。 这时,吕盈风在背后拉了李静言的衣角,李静言顺着吕盈风的力道下蹲,嘴上惯性地跟着喊,“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李静言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福晋,年侧福晋没来,可是告假了?” 宜修不发话,剪秋回答道,“回李侧福晋,奴婢今日一直伺候在福晋身边,未曾看到兰韵别院的人过来向福晋告罪。”言外之意就是,年世兰啥都没说就不来了。 李静言都傻眼了,她本以为前几个月就已经是年世兰作妖的极限了,可年世兰向她表明,这才哪到哪。 吕盈风机灵些,察觉到宜修淡淡地不虞,立马义愤填膺地说,“这简直就是对福晋的不敬,妾身请求福晋惩处年侧福晋,以正后院风气。” 李静言用一种‘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马屁精的样子’看了一眼吕盈风,然后赶忙说,“妾身同意吕妹妹的意见,往日年侧福晋总是最晚到的,只是没坏了规矩妾身也不好说什么,可这份体谅竟然换来了这样的后果,不惩处年侧福晋,实在难平众怒。” 有人打头,其余人也看不惯年世兰久矣,纷纷附和,请求宜修处置年世兰。 年世兰确实惹到了宜修,她虽然不在乎四阿哥,但不代表年世兰可以把她的脸扔到地上踩。而且,这绝对是个跟年世兰撕破脸的好时机,宜修可是等了好久呢。 “剪秋,你去兰韵别院看看,年侧福晋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才无法准时来。对了,多带几个人。”宜修的意思很明显,哪怕年世兰瘫在了床上,也要把人抬过来。 剪秋气势汹汹地就要领命而去,门外却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福晋这是做什么?妾身不过是侍奉王爷有些劳累,王爷便允许妾身晚起身一些。” 来人正是年世兰,她被四阿哥宠得有恃无恐,觉得自己说了,四阿哥那边自然会替自己周全。 宜修回一冷笑,年世兰是真的把自己当庙里的泥菩萨了,她毫不客气地说,“哦,我倒不知,苏培盛都没来通传,敢问年侧福晋请的哪门子假?” 年世兰毫不慌张,“苏培盛日日伺候王爷繁忙,可能是忘了吧!要是福晋不信,现在尽可去找王爷询问。” 宜修倒是不着急了,有些人不把事实摆在面前,就会一直死鸭子嘴硬,“剪秋,去前院候着,王爷若是回府了,请他过来一趟,为年侧福晋做个证。” 这副沉稳的样子倒是让年世兰有些不安,但她又安慰自己,四阿哥这般疼爱自己,怎么会让自己没面子呢? 等四阿哥进屋时,便发现满屋的人都翘首以盼地等待自己。四阿哥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宜修可故意封锁了消息,想给四阿哥跟年世兰来个大的呢。 “年侧福晋称伺候王爷劳累,王爷心疼,便允许她晚来一些。” 四阿哥斟酌着开口,“确有此事。”年世兰不是这样一次两次了,四阿哥已经为她这样习惯了。 年世兰洋洋得意地看了宜修一眼。 宜修接着发问,“哪敢问王爷,可是王爷授意年侧福晋不来请安的?还是说王爷授意,年侧福晋可每次请安晚来一刻钟?” 第262章 小惩大戒 四阿哥脸色隐约有些不好,他再宠爱年世兰也不可能为了她打破规矩。以往年世兰晚些到,四阿哥到也觉得是小情趣,也就替年世兰兜着。 宜修却不给面子的继续说,“那妾身再问王爷,可是王爷将请安时辰往后调了一刻钟?若真是这样,为何没有通知妾身和诸位姐妹,独独告诉了年侧福晋?” 四阿哥抿紧嘴不说话,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宜修不卑不亢地继续发问,“若都不是,那请问可是妾身侍奉皇阿玛和额娘不恭谨?还是说妾身对待诸位姐妹不仁慈?王爷竟要把年侧福晋扶正不成?” 这话一出,除了四阿哥和年世兰,众人行礼请罪,“福晋息怒。” 宜修锐利的目光看着四阿哥,你顾及年羹尧,所以随意骄纵年世兰,是不是忘了我宜修也不是没有靠山的,同样不是个软柿子啊?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位小太监报喜的声音,“奴才来给福晋报喜了!” 苏培盛皱眉,想示意小厦子将报喜的小太监控制住,等里面的事情结束了再说。 不料,宜修却开口说,“让他进来,我也好听听是什么喜事。” 四阿哥没有动静,苏培盛只能按宜修说的,放小太监进来了。 小太监进来后才觉得气氛不妙,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怎么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的人? 但该说还是要说的,小太监满脸堆着笑容说。 “奴才给福晋道喜,江大人奉命运送辎重,不想西藏叛军贼心不死,竟要中途拦截,江大人率队伍英勇迎战,不但保住辎重,还全歼了叛军千余人。皇上听了很是高兴,五公主派奴才来给您道喜呢!” 宜修听完,脸上才算是露出了笑意,“劳烦小公公特意前来,剪秋。” 剪秋上前,给了小太监个大红包,“请公公沾沾喜气。” 被小太监这么一打岔,四阿哥也找到了台阶,“望轩不但精通政务,爷没想到望轩竟然在领兵作战方面也十分有天赋。” 要知道,负责运送辎重的除了护卫的士兵,还有推车的百姓,能靠这样的队伍打退早有准备的准葛尔精兵,确实不容易。 宜修见四阿哥说话,又收起了笑模样。 四阿哥知道宜修这是气狠了。 世兰也是,自己不过是心疼她丧子之痛,宠了些时日,竟然就失了分寸。本来四阿哥还想着让宜修交出一部分管家权给年世兰,省得年世兰天天痴缠自己。天天吃一道菜,四阿哥也是会累的。 四阿哥还隐晦地瞪了一眼苏培盛,这奴才也是不中用,竟然没把世兰请安迟到这么大的事情打探到,让爷陷入了这样的困境。 殊不知这是宜修故意封锁了消息,薜荔院许进不许出,苏培盛去哪里打探消息? 四阿哥知道今日不给个态度是没办法善了了,只能发话,“小宜是爷的妻子,雍亲王府的福晋,后院的规矩自然该人人遵守,年侧福晋也不例外。” 这话一出,对年世兰打击颇大,无论是四阿哥的妻子论,还是年侧福晋不是例外,都让年世兰痛不欲生。 四阿哥余光偏见摇摇欲坠的年世兰,还是心软从轻处罚,“念在年侧福晋年纪小,又是初犯,便闭门思过三个月吧。” 一听未来三个月不能见到四阿哥,年世兰扑倒在四阿哥腿边,抽噎着说,“王爷,世兰知错了,只求王爷不要不见世兰。” 四阿哥有些犹豫,却被宜修截住了话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年侧福晋在娘家也是这般姿态?” 年世兰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年氏一族考虑,她现在可不是纵横后宫无敌手的华妃,四阿哥也还没成皇上呢! 这件事传出去,年家女子名声有损倒是其次,康熙这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最讨厌的就是恃宠而骄,虽然看在年羹尧的份上,不至于一根白绫赐死,怕也会下旨申斥,唯一有这个待遇的还是八福晋呢。 而且,八福晋被训斥也是康熙借此打击八阿哥,并不是八福晋德行有亏。年世兰要是被训斥,可就不一样了。 年世兰这个没脑子的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宜修可恶至极,明明四阿哥都要松口了,却被宜修打断。 四阿哥却明白宜修的言外之意,如今时局紧张,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四阿哥如此独宠年世兰,真让康熙知晓,可不是件好事。 叹息一声,四阿哥扶起了年世兰,在年世兰期盼的眼光中,说,“福晋说的不错,苏培盛,还不带年侧福晋回去?” 苏培盛苦哈哈一笑,还得自己顶上啊,但也只能谦卑地说,“年侧福晋,请?” 年世兰眼泪滴落在四阿哥的手背上,明白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说,“世兰会诚心悔过的,王爷切莫忘了世兰。”说罢,年世兰落寞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有罪当罚,有功当赏。刚刚吕盈风的机灵劲儿,宜修看在眼里,顺势说,“王爷,吕格格生育妙晗有功,入府已经十余年,妾身以为也该提提吕格格的位份了。” 四阿哥神情莫测地看着宜修,像是刚刚认识她一样,小宜向来是听话懂事的,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还是那句话,四阿哥顾及年羹尧,自然也顾及江晨,宜修的提议合情合理,四阿哥哪有不同意的理由呢? “一切交由福晋做主即可。”说完,四阿哥不悦地拂袖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动弹,可宜修却镇定自若,笑着对吕盈风说,“那以后,便该称呼吕妹妹为吕庶福晋了。” 吕盈风也不负宜修欣赏的机灵,哪还管什么四阿哥怒不怒的,高高兴兴地谢恩,“妾身多谢福晋提拔。” 除了李静言,其余人又向吕盈风行礼,算是恭贺她升了一级。 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宜修也就叫人散了,今日为了等四阿哥,等了两个时辰,就在座位上,还得遵循礼仪直腰挺胸,也是够累的。 第263章 惩戒年世兰后续 只是这一场风波足够让人嘀咕的了。 剪秋拧了热乎乎的帕子给宜修敷面,担忧地说,“今日福晋对王爷是不是过于苛刻了?”剪秋说的还是委婉了,哪里是苛刻,简直是把四阿哥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宜修感受着面部肌肤的放松,舒服地微叹了一声,“可是觉得我对王爷过于不客气了?” 剪秋拿下了帕子,用手轻轻的为宜修按摩头部,“只是王爷到底皇亲贵胄,福晋这般难免会惹得王爷不快。” 宜修嗤笑了一声,“我以往作出一副贤良姿态,也不曾见王爷对我有过半分尊敬,若再继续维系贤良的名声,怕不是要把年世兰顶在脑袋上。” 四阿哥这种人才不会记你半分好,你为他筹谋忍让,他只觉得理所应当。以前,年世兰还没那么嚣张的时候,宜修愿意维系一个表面和平,但现在的年世兰,忍一下都让宜修觉得呼吸不畅、乳腺增生。 剪秋也觉得今日的宜修做得解气,但又害怕这样做会使宜修失去四阿哥的支持。 “若当时王爷执意为年侧福晋撑腰呢?”这是剪秋的隐忧,若四阿哥坚持站在年侧福晋那边,那宜修以后在雍亲王府哪还有什么权威? 宜修闭着眼享受剪秋的按摩,笑着说,“那你可就小瞧王爷的气度了,他是宰相肚子能撑船,哪里会在意我一个小小的冒犯之举?” 剪秋总觉得宜修话里有话,阴阳怪气。宜修的话也确实像剪秋所想的,宜修是在说四阿哥能忍,只是不是那种夸奖的‘忍’。 宜修拍了拍剪秋的手,“快别想了,一天天紧锁眉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薜荔院有多不好待呢。” 剪秋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间,不高兴地说,“福晋又吓奴婢,奴婢才没有天天呢。”要不是宜修的举动实在大胆,剪秋也不会说个不停。 宜修也是无奈一叹,今日的冲突确实是她刻意为之,为的不是惩戒年世兰,而是为了四阿哥。 如今已是康熙五十七年,要不了多久,四阿哥就要进化为大胖橘了,如果宜修依旧维持原来的温婉柔顺,那入宫之后的生活没有上辈子那么惨,也不会好多少。 一言以蔽之,原来是陪雍亲王福晋的小女子人设即将不适配中宫皇后,所以宜修需要进行人设转型,来更好的在四阿哥那里占据话语权。 今日对年世兰的惩罚,也是对四阿哥的试探和警告。宜修从小‘省吃俭用’投资江晨,不就是为了以后挺直腰板,说一不二吗? 这也是四阿哥纠结的问题,他在书房神绪不宁的思考了好久,也没想出来为什么今日的宜修会一反常态。他犹豫地问苏培盛,“苏培盛,这些日子可是爷冷落了福晋?” 苏培盛无语,您这一天天进了后院,就往年侧福晋怀里扑,要不是碍于祖宗礼法,福晋能有初一十五两日固定的侍寝,怕是都见不到四阿哥的面儿,您说您冷落没冷落? 要听见苏培盛的心声,四阿哥肯定会反驳,那爷为了拉拢年家都献身了,还能勉强挤出两天时间给福晋,福晋凭什么生气啊! 但四阿哥听不见苏培盛的心声,也就不知道苏培盛在腹诽他,他正在催促苏培盛回答问题,“爷总觉得福晋今日的怒气不是朝着世兰去的,倒像是朝爷来的。” 苏培盛又不能挑拨夫妻情分,琢磨着四阿哥的心思,委婉地劝说道,“福晋从来都是以王爷为先的,今日如此急躁,也是怕王爷偏宠年侧福晋的消息传到外面去,惹来别人的非议。” 至于这个‘别人’,在四阿哥的耳朵里自动转化成了‘八阿哥’。 四阿哥脸色凝重,反思自己这些日子确实放纵。这也不能怪四阿哥,只是年世兰自重新侍寝之后,对四阿哥越发的大胆,四阿哥沉醉在美人乡中,实在是‘此间乐,不思蜀’。 现在回想起来,四阿哥自己都惊起了一身冷汗,然后赶忙吩咐苏培盛,“你再排查一遍府中情况,万万不可让藏奸的把消息递出去。” 尤其是四阿哥这些日子差不多独宠年世兰的事情,千万别走漏了风声啊! 苏培盛沉稳回答,“这件事福晋早早就叮嘱过奴才,紧盯着跟外界接触的人,还抓了几个心怀鬼胎的。”等四阿哥提醒,黄花菜都要凉了。 四阿哥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叮嘱道,“还是不要放松警惕,万一有格外能隐忍的呢?” 苏培盛应了,你是领导你说的算。 被这么个大事一吓,四阿哥也没了对宜修的怒气,本想直接去薜荔院,但今日宜修说的确实不客气,你为我好,咱们俩私底下说,何必摆到人前来,怪没面子的。 四阿哥思索良久,说,“今日吕氏升为了庶福晋,确实是喜事,晚上便去看看妙晗吧!” 苏培盛知道这是四阿哥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自然不会让四阿哥没面子,轻拍了自己一下嘴巴,“奴才竟然没想到,还要爷亲自吩咐,实在是该死,请王爷责罚。” 四阿哥丝滑得顺着苏培盛的梯子下了,“也不怪你,今日爷言语不详。”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兰韵别院,年世兰被禁足,只能痴痴地靠着门看向远方,听到了这个消息,自然是暴怒,顺手摔了手里用来装饰的扇子。 “贱人!都是贱人!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年世兰不过是三个月不能出门,这吕氏就如此迫不及待。” 灵芝这个蠢笨的,一句话就扎了年世兰的心,“吕庶福晋不过是仗着自己养了个女儿,不然王爷哪里记得她呀!” 这话一出,就挨了年世兰一下,孩子已经成了年世兰不可提及的逆鳞。 颂芝连忙推走灵芝这个不会说话的,上前说,“主子身强体健,调养好身体后,王爷又这般疼爱,不日便会有好消息的。” 可这都安慰不了年世兰的痛,她流着泪说,“若我的孩子还在……” 第264章 吕盈风看破迷惘 李静言心有余悸,她捂着胸口,小声地跟翠果说,“福晋今日可真可怕,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 今日才明白宜修是个狼灭,吓得李静言都开始反思自己,以前得罪过宜修会不会被宜修记恨。 翠果同样后怕,“以前都说年侧福晋嚣张,可今日看来,福晋也不遑多让。” 年世兰对于后院众人是猛虎,可在四阿哥面前就是乖顺的小绵羊,但宜修平时是个慈眉善目的,像是菩萨,可佛祖尚有金刚怒目。 李静言感受着自己小心脏怦怦跳动,询问翠果,“如今福晋改了态度,你说咱们是不是要跟着变一变?”这就是想要向宜修靠拢的意思。 翠果稍微比李静言有些脑子,“福晋厉害了,咱们就上赶着,会不会反而惹得福晋不喜,弄巧成拙?” 宜修无论怎么变,都是雍亲王福晋,但李静言的侧福晋之位却是无水浮萍,只靠着三阿哥一根独苗勉强维系着,年世兰尚且在宜修那里讨不到好,更别说李静言,别到时候好处没捞到,却被宜修记恨了。 李静言被今日宜修硬刚四阿哥吓破了胆子,听了这话,也有些犹豫,“那咱们就再观望观望?” 翠果也不是个能拿主意的,跟李静言主仆两个四目相对,俱是一叹。 扶摇阁,吕盈风喜笑颜开地回到了院子里,听到树上喜鹊嘹亮的嗓音,“这喜鹊倒是机灵,听见了喜事就来凑趣儿。” 可跟在身后的棉儿倒是有些不安,吕盈风好笑地说,“这喜鹊都感受到了,怎么我身后还跟着个撅嘴丫头。” 棉儿摸了摸嘴角,却始终弯不起来,“主子,今日是否激进了些?”虽然得到了庶福晋之位,但也得罪了四阿哥。 吕盈风带着棉儿进了屋里说话,“我倒是觉得恰恰相反。” 棉儿面带不解。 吕盈风卸掉了面上的喜色,“你怎么看前些日子年侧福晋和齐格格的事儿?” 棉儿疑惑,“那个瓜尔佳格格真是可怕,都已经进了去锦轩被看管起来了,还能兴风作浪,一出手便是一箭双雕。” 吕盈风反问,“若那位二阿哥还在,我倒是能理解。”瓜尔佳氏上了太子的船,只要太子不倒,说不定瓜尔佳格格还有出去锦轩的机会。 棉儿想了想,“那瓜尔佳格格被关了这么些年,说不定早就神志有损,根本就是个疯子。”疯子做事是不需要逻辑和理由的。 吕盈风挑眉,“能策划这样缜密计划的人会是个疯子吗?”吕盈风自己琢磨年世兰小产之事环环相扣,布局之人一定理智又冷酷。 棉儿绞尽脑汁地反驳,“那她就是为了害年侧福晋。” 可这样一说,棉儿自己都不信,年世兰跟瓜尔佳氏都没打过照面,瓜尔佳氏怎么就精准锁定了怀孕的年世兰呢? 吕盈风点头,“不知道瓜尔佳格格当年如何触怒了王爷,才落得那般下场,但想来跟福晋总会有些关系。真说起来,瓜尔佳格格更应该记恨的是福晋才对。” 棉儿认同吕盈风的判断,并顺着向下分析,“若我是瓜尔佳格格,当年一同进府,可如今却相差如此之大,我肯定要第一个报复福晋。” 棉儿所说的才是人之常情,所以吕盈风第一件想不通的便是瓜尔佳氏的动机。 “我同样还有疑问的便是瓜尔佳格格哪来的人手?” 瓜尔佳氏在宫中居住的时候,就被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寸步不能出,陪嫁丫鬟更是不可能一起跟进雍亲王府,连陪嫁丫鬟都没有了,瓜尔佳氏怎么在被严格看管的情况下发展出了能谋害年世兰的死忠? 不说谋害,单说传递府中消息的人手,瓜尔佳氏能凑到人手吗? 棉儿已经被自己绕晕了,跟不上吕盈风的思路。 吕盈风怎么想怎么觉得瓜尔佳氏是个替罪羊,可瓜尔佳氏却痛快承认了自己的罪过,并且利索地悬梁自尽。若瓜尔佳氏真是个替罪羊,却连一句真话都能说,那么幕后黑手也就呼之欲出了。 其实,吕盈风第一个怀疑对象便是宜修。 尤其宜修对待瓜尔佳氏和齐月宾的态度,宜修去过了瓜尔佳氏就‘自杀’了,这也太微妙了,而且宜修竟然还给瓜尔佳氏一个简陋却体面的仪式,还跟年世兰对抗,保护了齐月宾。 最要紧的是,年世兰肚子里的孩子确实对宜修和大阿哥是个威胁。有废太子做例子,谁敢保证弘晖能顺利接过四阿哥的衣钵?宠妾幼子,吕盈风都觉得宜修不能无动于衷。 但吕盈风还是排除了宜修,宜修的风格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里会授人以柄呢?最重要的是,宜修略带怜悯的行为举止跟冷酷残忍的计划不匹配。 那幕后黑手还能是谁呢?除了宜修有这样的手段实力,后院再无他人。 吕盈风冥思苦想了很长时间,最后被妙晗一句话点破了迷惘。 后院就妙晗一个小女孩,也没人陪着玩,跟弘晖弘时熟悉了,妙晗也就有了新的玩伴,弘晖弘时也有耐心,也不嫌弃妙晗问题多,甚至会教妙晗书中的道理。 学到了知识,妙晗就会兴高采烈地跟吕盈风炫耀。 “额娘!额娘!”妙晗直接冲进了扶摇阁,来到吕盈风身边。 吕盈风无奈地听起了妙晗的叽叽喳喳。 妙晗神秘地说,“额娘,你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最开始是说什么的吗?” 吕盈风配合地说,“是说什么呀?” 妙晗学者学着老夫子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这句话最早是指下棋的时候,正在下棋的双方看不清局势,可旁观的第三方却能看清棋的本质。” 双方?第三方?一瞬间,吕盈风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这府中除了后院,还有一位男主人啊!错了!全错了!博弈的人是四阿哥和年世兰,或许还有齐月宾和瓜尔佳氏,宜修才是真正的第三方啊! 所以,一切都解释通了。为什么宜修会收殓瓜尔佳氏的尸骨,庇佑齐月宾,她看清了四阿哥的本质,也许是物伤其类,才出来收拾残局。 第265章 欢宜香 吕盈风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了一个唯一合理的解释,但那有什么用呢?她甚至觉得还不如想不明白呢!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吕盈风知道四阿哥算计妻妾又如何,她又不可能找年世兰说说了信不信是小事,上了四阿哥黑名单连累全家才是大事。 这么想着,吕盈风倒明白宜修人品贵重。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宜修做事绝不会这般阴毒。 甚至吕盈风都后怕,吕大人这些年地位水涨船高,凭资历也能升迁入京了,只是考虑到京中没有根基,去了不如在蜀地舒服,才断了这个念头。不然进了京城的吕家,跟年家、齐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别的吕盈风都可以忍受,但是唯独妙晗不行,四阿哥连年世兰肚子里的儿子都能下得了手,更别说妙晗一个女儿了。一想到妙晗因为四阿哥的算计出事,吕盈风都有手刃了四阿哥的冲动。 这些顾虑是吕盈风埋在心里谁都不敢说的,更不敢告诉棉儿,棉儿单纯,知道了怕是会引起四阿哥的警觉。 其实这何尝不是吕盈风的隐忧呢?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后,吕盈风就开始淡出四阿哥的视线了,生怕自己睡着之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四阿哥听见。 所以今天的时机正好,她也算明面站在了福晋这边,四阿哥对福晋的态度不好,也就会迁怒自己。这不是件大好事吗? 只是吕盈风还没高兴一会儿,就有人来通传说四阿哥今晚留宿扶摇阁,听到这话的吕盈风瞬间失去了笑容。 惹得棉儿一头雾水,主子成功升为庶福晋,还没有惹恼王爷,这不是大好事吗? 吕盈风叹气,只能安排起了接待工作,她是多说多错,提心吊胆地斟酌自己的话,生怕一句快言快语就把自己暴露了。 “棉儿,你去寻妙晗回来,自从有大阿哥、三阿哥带着玩儿,连家都不着了。王爷好不容易来一次,多让妙晗表现表现,以后的婚事总得让王爷上上心。” 棉儿领命而去,只是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主子说这话有点咬牙切齿,还带点阴阳怪气呢?想来想去,棉儿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主子怎么可能会不欢迎王爷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要到年世兰解除禁足的时候了。 在这之前,德妃又跟四阿哥谈论起这件事。 “听说,你府里的年氏因为顶撞宜修被罚了?” 德妃眉眼间闪过淡淡的不喜,宜修眼见着是乌拉那拉家顶事的,乌雅家跟乌拉那拉家同气连枝,德妃对宜修的偏向只会越加强烈。对于年世兰这样挑衅宜修的人,德妃自然也没什么好态度。 四阿哥对年世兰心有愧疚,替她找补道,“世兰小产后身体不好,不是故意忘记时辰的。” 德妃可不惯着,“她起不来,那身边的丫鬟仆从都是死的不成?眼见着时辰到了,还不提醒主子,如此奴才,留着就是祸害,倒也不必伺候主子了。” 四阿哥尴尬地转动手上的扳指,不说话。 德妃叹气一声,回归正题,“不是我非要给年氏没脸,你喜欢纵容谁,我没意见、宜修也不会有意见,只是纵容之下,人难免会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四阿哥想着年世兰的行为举止,确实如德妃所说,“是儿子心疼世兰,才骄纵了她,以后不会了。” 德妃则面露愁色,“西北战事年羹尧确实表现出色,为了不让功臣寒心,你总得对年氏多多关照。”所以四阿哥所说的这么不会偏疼年世兰在年羹尧面前那都是假话。 四阿哥屈辱地攥紧手,年家、年羹尧、年世兰。 德妃继续说,“年氏的恩宠少不了,年轻底子好恢复得快,别的我都不担心,只是小产一事到底是有损阴德,还是要早做打算。”总不能年世兰又怀孕之后再打胎吧? 四阿哥沉默半响,说,“世兰遭此大难,身体难免受影响,至于子嗣还是再说吧。儿子打算命手下人为世兰特调一味香以示恩宠,此香只为世兰所有。” 德妃叮嘱道,“这香好是好,只是事成以密,要是被人闻出来也是不美,上上下下都要叮嘱好,切莫好事变坏事。” 四阿哥点头,“听说年家想为世兰选两位擅长妇科的医家,儿子也听说过,是世代行医的江家,两个儿子都很出色。” 德妃满意地笑了一下,“上上下下都是为年氏好,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一条心。” 等年世兰解禁的第一天,便收到了天大的惊喜。 苏培盛笑容满面前来,后面的小厦子端着一个托盘。 “奴才给侧福晋贺喜。” 年世兰没见到四阿哥,失落地说,“王爷都不来见我,何喜之有?” 苏培盛笑容不变,“王爷一直惦记着您呢!要不是前朝脱不开身,哪里需要奴才呀?” 年世兰扭了扭手帕,囗是心非地说,“人都不来,送的礼也不知道心诚不诚。” 小厦子机灵地上前,让苏培盛打开了盒子。 苏培盛夸张地介绍,“这香是王爷特意为您专调的,名为‘欢宜香’。用尽无数名贵香料,调制了不知多少遍,才有了这一味欢宜香。” 年世兰喜极而泣,“欢宜,欢宜,王爷没有忘记我。”然后又慌张地吩咐颂芝,“颂芝,去把香炉里的花蕊夫人衙香倒掉,以后就焚王爷独赐我的欢宜香。” 年世兰常熏的是花蕊夫人衙香,听名字便知道是花蕊夫人自创香方。 花蕊夫人冰肌雪骨、天生丽质,除了美貌,花蕊夫人同样善宫词和武艺,不失忠贞气节。年世兰听了花蕊夫人的事迹,很是崇拜,爱屋及乌,也颇为喜欢这香。 只是四阿哥赏赐独一无二的欢宜香,年世兰感动于四阿哥独一无二的心意,哪里还记得以前喜欢的花蕊夫人衙香昵? 苏培盛继续说四阿哥的叮嘱,“王爷还说了,侧福晋不必心疼香料,欢宜香本就是为侧福晋而生,过于小心反而失了本意。” 第266章 苏培盛隐忧和年世兰改称谓 年世兰听到这话,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催促颂芝,“王爷的心意珍贵,还不快快焚香,以后兰韵别院只要我在,便要闻到这香气。” 颂芝感受到年世兰的焦急,直接拿出了一个崭新精美的香炉,“王爷对主子的心意合该用这样的香炉。” 年世兰满意地看了颂芝一眼,“倒是我思虑不周。” 说这话,小丫鬟们已经利落地点燃了香,并且是按颂芝吩咐的,香料的分量放的足,没一会儿,兰韵别院上下就全是欢宜香的味道。 苏培盛眼见着欢宜香点了起来,便询问起年世兰的满意度,“不知这香侧福晋闻着可满意?王爷特意吩咐奴才询问侧福晋呢。说是若有不喜,再令人改进香方。” 得到四阿哥这么珍重的对待,年世兰哪有不满意的地方,“这香独特浓郁,令人闻之醒神,真真是再好不过的香。” 苏培盛又说,“王爷思念侧福晋久矣,今日定是要来的,还请侧福晋早做准备。” 年世兰已经被四阿哥的组合拳击倒,只能欢喜应答。 “王爷最爱我这儿的饭食,哥哥刚送来一批上好的紫参,搭配豫章(现在的江西)进献的乌鸡,最滋补不过了。劳烦公公传话,就说妾身等着王爷前来评鉴一番。” 苏培盛笑着答应了,“侧福晋的话,奴才一定说与王爷听。” 苏培盛带着小厦子,被年世兰砸了不少银子。走出了兰韵别院,小厦子摸着轻飘飘的荷包,笑得合不拢嘴,“师父,年侧福晋真是大方。”这一个荷包快顶他一年的俸禄了。 苏培盛提点小厦子,“年侧福晋为人大方,不吝啬钱财,虽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没什么意见,还有王爷的偏疼,平日与颂芝她们打交道也要上心。” 小厦子笑嘻嘻地说,“小的知道。”这样大方的也只有年侧福晋一个,他能不明白? 苏培盛点了点小厦子,“师父让你上心,不是要你去巴结,咱们是王爷身边的奴才。”只顾着讨好年世兰才叫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呢。 小厦子琢磨着苏培盛的话,了然地点点头。 苏培盛又是一叹,“年侧福晋的话不好传啊。”年世兰话里话外都是对四阿哥的重视,可落到了四阿哥的耳朵里,怕是只剩下一句年羹尧送来的紫参。 紫参因为根茎呈紫色,形状像人参而得名,主要生长在西南地区,药用功效强大,又沾上了紫气之色,自然更是珍贵异常。 这样的东西年羹尧都能随便给年世兰一批,而不送给四阿哥,这让四阿哥怎么想? 年世兰虽然人嫌狗厌,但在下人里的名声倒是不错,毕竟出手阔绰,真金白银的砸下去,谁不说一声好?尤其对四阿哥身边伺候的人,更是态度缓和。 苏培盛也因此念着年世兰的好,只是这好在四阿哥的眼里未必是好啊!可苏培盛不过是四阿哥的贴身太监,最重要的便是这一颗忠心,他也不可能提醒年世兰。 小厦子可没有苏培盛的良心,他只在乎钱财,唯一顾及的人也就是苏培盛了,“师父何必忧愁,咱们就是个传话的嘴巴,说不说的都由不得咱们啊。”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能左右主子的想法不成? 苏培盛叹了一口气,看着小厦子表面没心没肺,实则冷酷清醒的话,“你确实是个好苗子。”苏培盛自觉小厦子的这份心性就比自己强。 小厦子则腼腆一笑,“没有师父提携,我早就被扔进乱葬岗了。您放心,我绝不会背叛师父的。” 人心肉长,苏培盛对小厦子的培养没有藏私,小厦子投桃报李,也对苏培盛最亲近。 小厦子长得清秀讨喜,眼神真挚,看的苏培盛心发软,他拍了拍小厦子的背,内心感动但嘴上还是叮嘱道,“咱们是王爷的奴才,心自然该向着王爷。” 小厦子知道苏培盛的意思,利落地应了,师徒俩回去找四阿哥复命了。 又是一日请安,年世兰吸取了教训,估计是不敢再迟到了。众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里估算着时间,想年世兰肯定还是要掐点来。 李静言酸涩地对吕盈风说,“吕妹妹,你可听说了欢宜香?” 吕盈风回答,“哪能不知道呀!年侧福晋果真受王爷宠爱,连香都是独一无二的。” 李静言对这件事很是关注,详细地说给吕盈风听,“吕妹妹你是不知道啊,年侧福晋的兰韵别院现在全是欢宜香的味道,如此名贵的香料竟然这么挥霍。” 李静言说的认真,根本没注意到年世兰进来的身影,年世兰自然也听到了李静言的话,直接回怼,“李姐姐倒是有所不知,王爷特意叮嘱了妹妹,切莫为了心意而不使用,妹妹哪能不听从呢?” 李静言被年世兰抓到说小话本就心虚,听见年世兰看似解释实则炫耀的话,更是生气,丝毫没有注意到年世兰称呼的转变。 可旁边的吕盈风却注意到了,她神情古怪地坐在那里,被年世兰注意到,“吕妹妹怎么脸色骤变?是姐姐有什么不妥吗?” 这下李静言也反应过来了,她瞠目结舌地说,“年侧福晋,你称呼吕庶福晋什么?” 年世兰勾起了笑容,镇定地说,“吕妹妹呀!倒是李姐姐,称我为年侧福晋显得我不像是姐妹中的一员一样,真是叫人伤心。若外人听了,还不知道要非议些什么呢。” 最开始又不是李静言她们非要以侧福晋称呼年世兰的,而是年世兰说自己不愿跟后院众人做姐妹的。当初这么说的是年世兰,现在改口的也是她,真是人生无常啊! 李静言反应不过来了,吕盈风只能出声,“年姐姐说的不错,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是该叫的亲近些。” 李静言也急忙说,“对对,是姐姐嘴拙了,倒是伤了年妹妹的心。”嘴上这么说着,李静言心里却在暗爽,年世兰一向不服李静言,如今却主动低头叫姐姐,真是谁听谁爽。 第267章 分管家权 李静言的得意哪里瞒得过年世兰?毕竟李静言的演技约等于没有。 可想起年老夫人对自己的的教导,年世兰还是忍住了。 自己想要借着王爷的宠爱和怜惜站稳跟脚,跟后院人的虚与委蛇是不可少的。自己小产何尝不是小看了这后院女人的本质,不过是姐姐妹妹,跟谁不会说似的。 “不过是一声姐姐,李姐姐怎么这般失态?”年世兰还是暗戳戳地讽刺了一下。 李静言能听出来就不叫李静言了,她只知道年世兰叫了她好几声姐姐,她现在都无法抑制上扬的嘴角了,“年妹妹这一声姐姐叫的情真意切,姐姐不过是感动罢了。” 这才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年世兰差点要直接上手撕烂李静言的嘴,只是宜修的到来打断了年世兰怒火的喷发。 宜修照例关照了年世兰两句,“望年妹妹经此一事戒骄戒躁。” 年世兰勉强弯起了嘴角,“妾身多谢福晋教导。” 话虽简单,可这哪里是以前的年世兰能说出来的?众人那股因为年世兰低头而升起的愉悦也消散了很多,年世兰的隐忍对大家来说可不是件好事,不少聪明人已经开始开始戒备了。 果不其然,很快这种判断就应验了。年世兰的手段确实进步了不少,以前她只知道半路截人,但现在的年世兰却会用撒娇痴缠的小女儿情趣勾得四阿哥不往别处去。 天长日久下来,四阿哥难免对年世兰更添几分满意,满意之余,四阿哥也想起了对年世兰的安抚奖励——管家权。 四阿哥便来找宜修商量,“小宜,世兰这些日子变化很大,可见是真心悔过。爷想着如今府中事务繁杂,不如让世兰为你分忧。” 宜修早就料到了四阿哥要来这一出,但早有准备,不代表着立马答应,不然显得管家权多不值钱啊! “都说日久见人心,王爷是不是急躁了些。”年世兰能有多大气量,如今不过是讨四阿哥的恋爱罢了。 四阿哥没想到宜修会不给自己面子,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福晋难道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力吗?”这就要给宜修扣一顶专权的帽子。 宜修四两拨千斤,“若论起资历,生育了弘时的李妹妹和生育了妙晗的吕妹妹倒也算是人选。妾身只是担心突然任命年妹妹做事,其他人会心生怨怼之情。” 四阿哥皱眉,“世兰不过是粗心了些,福晋何必揪着小错不放呢?”四阿哥以为宜修是因为年世兰迟到的事情才百般阻拦。 宜修笑着说,“妾身不曾因此对年妹妹不满,只是要真的协助妾身做事,李妹妹和吕妹妹也确实有资格。” 四阿哥意味不明地问,“那福晋的意思是?” 宜修提出了自己的方案,“若只给了年妹妹重担,倒显得王爷和妾身偏袒年妹妹,不但府中会有所议论,府外知道了怕也会说风说雨。倒不如多找几个妹妹为妾身分忧。” 四阿哥犹豫了一下,发现宜修提出来的方案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不但打破了宜修一家独大的局面,还不用担心年世兰仗着手里的权利肆意妄为,坏了雍亲王府的规矩。 “李氏和吕氏确实不错,那就劳烦小宜对她们多加教导了,爷也会派芳若来时时监督,防止出了大差错。” 四阿哥还是不放心地派了人手,他怕宜修从中挑拨李静言、年世兰和吕盈风彼此争斗。 宜修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又没打算做什么。 不提年世兰收到消息是如何欢喜,又听到李静言和吕盈风沾光同样领了差事是如何恼怒。反正,李静言和吕盈风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懵了。 李静言分到手的是日常的采买和厨房,这件事油水不错,也算宜修分给李静言补贴自己和三阿哥的,李家门楣不显,三阿哥眼见着也该准备娶亲了,总不能让李静言连给儿媳的见面礼都没有吧。 吕盈风同样,不过比李静言更胜一筹,管的是吃穿用度等日常开支,这里面的猫腻多,只要吕盈风能抓到关键,给妙晗攒攒嫁妆还是不成问题的。吕盈风都是宜修明面上的自己人了,自然要分一个肥差。 年世兰分到的则是管理府中的下人仆从们,这既满足了年世兰想要耍威风的念头,还给了年世兰大肆招揽人手的机会。 剪秋甚至为此劝诫宜修,“主子,这样关键的差事怎么能分给年侧福晋呢?”管理下人可不只是规章制度,还有给奴才们发放俸禄的权利,这不就让年世兰收买人心了吗? 宜修解释道,“这差事接到手里有利有弊,也不知道年侧福晋能不能看清楚弊端了。” 年世兰为了表现自己,尤其要向四阿哥表现自己比宜修强,她一定会对现有的规章制度进行改革。改革这件事可就难了,若制度更严了,下人们必定心生怨愤,若不严则会激起四阿哥的不满。 而作为一个合格的恋爱脑,年世兰肯定会选择委屈下人们,这样她拉拢人手的方式就只剩一个,那就是撒钱。 真金白银撒下去,下人们肯定是感恩戴德地歌颂年世兰,但四阿哥可是在后院有个耳目的,他听到年世兰用银钱收买人心会是什么反应?啧啧啧,总不会是觉得年世兰贴心得很。 所以,年世兰接了这件事,做好做不好都没办法赢得四阿哥的欢心,费力不讨好说的就是年世兰了吧。 这还是宜修的简单的一分析。年世兰有了人手肯定不会安安分分,作为年世兰的第一关注点,四阿哥会慢慢知道年世兰的行动力有多迅速。 什么收买小太监确定四阿哥的行踪的都是小儿科,年世兰是能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借着管家权在手,搓磨妾室那可真是顺手而为了。 宜修推断的真是一点没错,年世兰简单地理清楚了往年账目,就开始找冯若昭的麻烦,当然美其名曰‘教导冯妹妹学习管家之事’。 第268章 冯若昭受折磨和温姚发现 又到了快宵禁的时候,冯若昭拖着疲惫的身子挪回了自己的院子——韶华院,这也是因为齐月宾被囚困在望舒阁,冯若昭因祸得福,自己分得了一个小院。 含珠心疼地搀扶着冯若昭往里走,“年侧福晋实在是欺人太甚,让主子每日早早地去兰韵别院空站着等,年侧福晋自己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绣锦接话,“除此之外,年侧福晋日日让主子为她研墨,浓了不行淡了不行,看见的知道年侧福晋是要用来记账,不知道的还以为年侧福晋要画山水画儿呢!” 冯若昭苦笑,这搓磨一直持续到宵禁之前,年世兰是一点空闲的时间都不给冯若昭留。 若是能见到王爷也不算白吃苦,可年世兰自经历过齐月宾得宠的事情后,对别的女人警惕得很,冯若昭被安排在最偏僻的屋子里做事,哪能得见四阿哥? 再说见到四阿哥又能怎么样? 冯若昭就算每日自习打扮好去了兰韵别院,先站两三个时辰就足以让冯若昭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浸湿,灰头土脸,年世兰又不会好心让冯若昭去更衣修整,冯若昭只能就这样再头晕眼花的替年世兰磨墨,这一天下来,胳膊都动弹不了了,更别说什么偶遇四阿哥,给四阿哥留一个好印象了。 偏偏冯若昭对这样的折磨无计可施,年世兰现在气焰嚣张,打得又是教导冯若昭的旗号,或许四阿哥知道其中有猫腻,可还是碍于年世兰选择了无视。 含珠忍不住抱怨,“这王府里的日子还不如咱们冯府呢!”至少作为嫡长女的冯若昭是能享受到最好的伺候的,哪怕这些待遇都是为了以后冯若昭能攀高枝。 冯若昭用尽力气拍了拍含珠的手背以示安抚,“年侧福晋肯花费时间教导我,是对我的看好,哪里有你们说嘴的余地?而且王爷是天家贵胄,更是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含珠自知失言,“是奴婢口不择言,奴婢请罪。” 冯若昭温和地说,“你与绣锦是我带进府的贴身丫鬟,我不信任你们能信任谁呢?只是到底是不比家里,还应处处谨慎,事事留心。” 一句‘比不得家里’,足可见冯若昭并不是没有怒气,只是碍于种种缘由不能说出口罢了。 进了屋子,小丫鬟们伺候着给冯若昭的手臂热敷以缓解酸痛。小炉子热着的膳食也被端了上来,冯若昭手臂动弹不得,竟然已经沦落到被人喂饭的地步。 艰难的吃过了饭,冯若昭总觉得这些天小腹不舒服,只是想着是被年世兰蹂躏的狠了,劳累一天安然睡了过去。 宜修如今只剩下跟别人家迎来往送的事情,毕竟这代表雍亲王府的脸面,不可能交到妾室手中。虽然依旧繁杂,可有这些年的旧例在,也不算多难。 终于得了清闲,又不用应付四阿哥,宜修难得过了一段悠闲似神仙的日子。 这一日,宜修正歪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感受着初夏的清爽气息,剪秋就说,温府医来了。 温姚不是个爱联络的人,不然也不会被太医院推出来顶包。今日前来,必然是有要事。 果不其然,温姚神色凝重地说,“年侧福晋这些日子打听着,想塞两个擅长妇科的大夫入府。” 宜修笑答,“她既然自己找了人,也过了王爷,塞进来就塞进来吧。温府医难道害怕被新人走到前头去?” 温姚虽然谦逊,但也对自己的医术充满了信心,略带自傲地说,“奴才自喻深得温家祖传医术精髓,哪里是两个毛头小子比得上的?” 宜修倒是稀奇,但也顺着温姚的话夸奖,“温府医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齐格格那边已经能下床了。” 说到齐月宾,温姚也是惋惜,“若齐格格出事之时便能由我施针,何必调养到现在才能站立?而且,如此伤身却不能得到有效滋补,齐格格的身体怕是恢复不到以前了。” 宜修挑眉,温家祖传医术果然了不得,上辈子哪怕有掩饰的成分,齐月宾也是常年不能下床,走路都要靠人搀扶,后来面前健康的模样,也不知道调理了多少年,温姚只用了几个月便做到了,确实厉害。 “齐格格的情况已经远比我预想的好,温府医不必自责,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能外传,不然年侧福晋知道了,又是一场是非。” 年世兰要是知道齐月宾快要痊愈,怕是又要冲进望舒阁,再给齐月宾灌一碗红花。 温姚点头,在宫里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他也懂得迂回行事了。 说完齐月宾,温姚转回了正题,“只是年侧福晋那边还有些事情。” 整理思绪,温姚有些犹豫地说。 “这些日子为了两位江大夫,年侧福晋身边的颂芝姑娘倒是时常来府医所,奴才家学渊源,嗅觉灵敏,竟然从颂芝姑娘身上闻到了一股麝香的味道,若奴才判断不错,像是西北产的马麝,效力极强。” 这可绝对是怪事,颂芝是年世兰最信任的心腹,颂芝不可能害年世兰,西北产的马麝,年羹尧更不可能害年世兰,所以这马麝是从哪里来的呢? 温姚顿了顿,继续说道。 “马麝被其他香气掩盖,若不是奴才幼时曾见识过马麝,怕也闻不出来。奴才本不打算关注此事,可却无意间听见颂芝姑娘与其他人炫耀,自己身上沾染的是日日夜夜在兰韵别院焚烧的欢宜香。” 若不是有人可以带着马麝,那就只有欢宜香可能有问题这种可能了。 温姚也不是凭空猜测,“后来,奴才也碰到过其他兰韵别院的下人,或多或少都沾了些欢宜香的味道,也全都带着马麝的气味。只不过都没有颂芝姑娘身上的明显,若是没碰到颂芝姑娘做对比,奴才碰到别人也便辨别不出来其中的马麝。” 想来是颂芝跟年世兰形影不离,所以被欢宜香熏个透彻,才给了温姚知道的机会。 第269章 交代和冯若昭身体 温姚也知道自己吐出口地是关乎全家性命的东西,“此事诡异,奴才不敢自己做主,只求福晋指条明路。” 宜修也是一声叹息,她实在没想到温姚这么敏锐,竟然就从颂芝一人身上就推断出了欢宜香的问题,“皇家隐秘无数,温府医以前在太医院当差,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温姚后背被冷汗浸湿,他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以前事事存心,也没妨碍温姚被当作替罪羊。年世兰的欢宜香背后藏着的龌龊更是温姚不敢探究的,只是皇宫经历告诉温姚,若想自保,就不能什么都装糊涂。 “奴才能有现在全靠福晋相救,自然事事应当向福晋禀告。” 宜修也不在意温姚到底是忠心,还是为了找个依靠自保。对宜修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让温姚彻底归心的好机会。 “温府医既然心有推测,也不比我挑明,此事不该是你我能知道的。” 温姚松了一口气,知道宜修是接下了自己的投名状。 “只是,府医所的老人都懂王府的规矩,不知道年侧福晋新请的两位大夫会不会坏了主人家的谋算?”温姚请示宜修。他倒不是担心新人,而是害怕捅出了惊天的篓子连累自己。 宜修笑着解释说,“这倒是温府医有所不知了,年妹妹找来的两位大夫皆是江家后人。” 江家?温姚有所明悟,江家历代都有人在太医院供职,这两位按年纪直接送到太医院历练也不无不可,只是不知道年家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请来了两位。 皇家的大夫不好当,能够世代都有人进入太医院,江家在宫中的经营不可小觑,教导子孙更是精通说话的艺术,绝不会出现温姚担心的‘愣头青实话实说,年世兰听真相发狂,府医所背锅’的事情。 而且,若真如温姚所推测的那样,江家大夫也不一定就是年家安排的呀。啧啧啧,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温姚沉思的时候,宜修倒想起了最近的听闻,“这些日子听说冯格格一直在兰韵别院待着,若温府医有时间,去过冯格格请个平安脉吧!她还小,若是就不明不白的没法生育,也是可怜。” 听到这个吩咐,温姚有些惊讶,年世兰院子里的欢宜香可谓是避孕神器,若宜修真的有心,不必使什么手段,直接把人安排在年世兰的兰韵别院居住就好了,不出几年便都绝育了。 宜修看着温姚敬佩的眼神,只能无奈叮嘱,“年侧福晋院子里的事儿是万万不能说的,温府医只需向冯格格点明她的情况即可。” 冯若昭虽然聪慧,但不善于后院心机,根本不会想到欢宜香有问题,只会觉得年世兰给自己故意下药。 事实也如宜修所推测的那样。 冯若昭总觉得自己的小腹处不舒服,心里也没有底,便请了平安脉,来诊脉的正是温姚。 虽然温姚早有结论,可真到了扶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这马麝不愧是世间绝顶的麝香,冯若昭不过是嗅闻了一个多月,便已经几年不可能有孕信了。 温姚故意来为冯若昭诊脉,冯若昭又何尝不是故意找温姚呢?府医所的大夫各有其主,要找个不泄露自己身体状况或者说背后主子不会在意自己身体状况的,医术还要不错肯说真话的,也不过一个温姚。 见温姚脸色不好,冯若昭心里打鼓,她咬唇问,“可是我身子有什么不好?” 温姚一叹,严肃地说,“敢问冯格格可曾接触凉寒之物?” 说是凉寒之物,其实也就是打胎、绝育的利器。冯若昭自然听明白了,她惨白着一张脸,“我怕对身子不好,所以处处小心,外出连茶水食物都不进口的。” 入府时日也不算短了,冯若昭如何不着急,在外心中自然也是行事谨慎,只是没想到还是遭了算计。 温姚暗示,“凉寒之物不一定从口而入,也可能是接触过。” 冯若昭一入府就不知怎么被年世兰和齐月宾联合打压,哪里敢在外面随便行走,她连交好的人都没有,平日里也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含珠听着提出了一个猜测,“敢问温府医,可能从脉象上看出来我家格格什么时候接触的吗?”含珠怀疑是她们居住在望舒阁的时候,遭了齐月宾的算计。 温摇回答,“冯格格体内寒气最多积累了两个月,若是天长日久,奴才也无力回天。” 两个月这个限定词一出,冯若昭和含珠都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现在更要紧的是温姚说有办法。 含珠激动地说,“还请温府医救救我家主子。” 温姚迟疑,“若只是冯格格现在的状况,只要细心调理,几年时间就能恢复。” 温姚说几年说的轻巧,可对冯若昭已经是天大的打击,她本就不受四阿哥喜欢,若是几年才能有好转…… 含珠安慰说,“主子,至少还有希望。” 这让冯若昭再次燃起了希望,至少自己还有可能,而不是希望全无。 只是这时温姚又一盆冷水泼下来,“冯格格需要注意,奴才说您维持现状才能有恢复如初的可能。若不能找到寒气来源,规避掉,寒气只会在冯格格的体内越积越多,哪怕奴才开了药也起不了作用。” 冯若昭眼中含泪,还是强作镇定,“这来源我已有了猜测,还请温府医开药吧!” 含珠上道地掏出了一个荷包,里面是圆滚滚的小金元宝五个,“这事还望温府医尽量隐瞒。”温姚背后站着宜修,冯若昭是没打算瞒过的,但别人还是要温姚管住自己的嘴。 送走了温姚,冯若昭第一次失态,她泪如雨下,“我自入府以来,便无缘无故被人排挤,不受王爷待见,我都忍了,可为何还要剥夺我做额娘的资格?年世兰,你欺人太甚!!!” 说到最后,冯若昭几乎气都喘不上来。她为了避免这些算计都已经藏拙到这个地步,可后院的女人还是不放过她! 第270章 冯若昭生病避锋芒 含珠搀扶着冯若昭,“只是年侧福晋那边是不能再去了,奴婢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左不过就是兰韵别院那里的脏东西。” 冯若昭苦涩地说,“我原以为年侧福晋向来是个直肠子,没想到也会耍阴私手段。也是她在后院吃了那样的亏,怎么能没有长进?”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受害者会是冯若昭。 含珠附和,“是啊,谁能想到年侧福晋不满足于明面上的折麽,还会同时在暗地里下手。”一明一暗直接把冯若昭坑死了。 冯若昭下定决心,“含珠,去抬一桶冷水来,我要沐浴。” 含珠犹豫,但还是拗不过冯若昭。哪怕是夏日,未加热的水也足够冯若昭打起了冷颤,只是想到了年世兰这只饿狼,冯若昭咬着牙在冷水中挨着,直到头脑昏昏沉沉,才被含珠和绣锦一起扶了出来。 第二日,年世兰慵懒地起身,往外面一瞧,不悦地说,“冯氏今日怎么没来?” 颂芝边替年世兰更衣,边解释说,“韶华院那边早早过来请了假,说冯格格昨夜发起高烧,一直到今早还没退,实在是来不了。” 年世兰似笑非笑,“这大夏天的,好端端怎么发起烧了?可派人去看望过了?” 颂芝殷勤地说,“奴婢听了消息就亲自去了,冯格格确实额头滚烫,不像是装的。” 年世兰嗤笑一声,“想不到她还有点魄力。” 颂芝揣度年世兰的太傅,“主子的意思是?” 年世兰不屑地说,“高烧是真,只是绝不会是意外,这冯氏倒是对自己能下得去手。” 颂芝警觉地说,“冯格格是故意生病的?她敢欺瞒主子!” 年世兰不紧不慢地抚摸着桌上的月季,“都说这月季花期长,若是经营的好,能月月开花。只是可惜我不喜欢,所以这月季最好收敛自己,不再开花省得我还要费力气修理。” 说罢,年世兰将月季新长出来的花苞掐掉了。 颂芝机灵地说。“月季这样的小花,哪里比得过芍药?自然该收敛自己的。” 年世兰愉悦一笑,“这月季跟冯格格般配的很,便赏给她吧。” 冯若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听见了颂芝和含珠的对话声。 含珠听见了冯若昭的呼唤声,只能委屈地接过了颂芝手里的花,然后去伺候冯若昭。 冯若昭依靠着含珠,喝了两盏水润喉,“刚才可是颂芝来了?” 含珠眼眶微红,“那边实在是太过分了,颂芝竟然送来了一盆花苞全无的月季来,奴婢看了,那花苞都是被人为掐掉了。” 什么‘无花月季跟冯格格更般配’等更难听的被含珠略了过去,可冯若昭又如何不知道年世兰和她身边恶仆们的德行? 冯若昭强扯着嗓子说,“咱们都忍了这么久,今日这点羞辱算什么?况且只要达成了咱们想要的目的,做什么不行?” 冯若昭借着这次生病开始深居简出,她本就不爱交际,现在这样低调下来,后院众人都要忘记冯若昭的存在了。 只是别人忘了,年世兰可不会忘,她被齐月宾积蓄力量、以待来日溜了那么多回,怎么会不长记性呢? “我家主子说,冯格格既然身体不好,就安心养病,确保身体无忧才能伺候王爷。”颂芝撂下要通传的话就走了。 冯若昭心中失落,她虽然现在不能怀孕,可也不能少了跟四阿哥联络感情。现在被年世兰这样一弄,也只能做足避世姿态了。 也罢,年世兰本就是为了四阿哥搓磨自己的,没有了恩宠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冯若昭还是更关心身体,“含珠,又快到温府医诊脉的时候了,你记得去请。” 含珠哪里还记得刚才的不忿,利落应下,“奴婢记着呢!温府医果然医术非凡,这才不过十几日的功夫,主子就好多了。” 冯若昭也惊叹于温姚的医术,可也对温姚背后的宜修感到担忧。宜修不可能不知道冯若昭生病的真相,这样的把柄被人拿捏着,冯若昭总觉得不安心。 “你说,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冯若昭问含珠。 含珠斟酌回答,“奴婢看不清,只是觉得福晋虽然和善却不是个软柿子,不然也不会公然处置年侧福晋。而且,奴婢总觉得福晋的注意力不在后院上,只要不闹事,很少见福晋主动干预后院的是非。” 这说的倒是不错,冯若昭若有所思,她不觉得宜修是圣人,既然宜修的欲求不在后院,那就只有前朝了?这个念头一出,冯若昭都吓了一跳,这前朝哪里有女人掺和的地方? 冯若昭做贼一样收起了刚才的想法,“你说,咱们投靠福晋如何?” 含珠有些迷糊,不知道怎么就跳到了这个话题。 冯若昭到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通过温府医,福晋早就知道我生病的实情,可她没有声张,也不曾威胁我,这本就是一种无声的暗示,不是吗?” 含珠看起来更加迷茫了。 “不过其实还应从长计议,福晋什么都不缺,咱们现在这个境地去投靠难免会让人瞧不起,还是等我养好了身体,才能想办法体现价值。”冯若昭自言自语道。 冯若昭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年世兰消磨得一干二净,再加上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体里的绝育之物,更是让冯若昭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一个汉军旗的格格在雍亲王府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毕竟她家又不是年家。 所以,冯若昭现在的愿望只有养好身子,生个孩子,无论男女,这后院的时光就像静止了一样,也就只有孩子能够打破。 每每看到吕盈风和妙晗,冯若昭心中不知道有多羡慕。她摸着小腹,只求苍天垂怜,她只要一个孩子。甚至可以说,只要谁能给她个孩子,冯若昭愿意做任何事。 被当成‘送子观音’的宜修又凭空打了个喷嚏,这又是谁在念叨她?不会是年世兰吧? 第271章 八阿哥毙鹰事件 四阿哥一向是不怎么理会后院的小打小闹的,对于冯若昭的选择,四阿哥也只是平静地说了三个字,“不中用。” 本来最开始四阿哥是想着扶持冯若昭跟年世兰打擂台的,只是冯若昭看着是个有成算的,实则被年世兰和齐月宾联手打压,毫无还手之力。 好不容易齐月宾倒了,年世兰没有军师,冯若昭还是不行,不是不中用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虽然冯若昭没起到作用,可宜修推出来的李静言和吕盈风还算得用。 李静言虽然不够聪明,但坚定不移地给年世兰添堵,再加上吕盈风敲边鼓,两边也算斗了个旗鼓相当,跟隔山观虎斗的宜修倒是形成了个三角之势。 当然所谓的三角之势,也不过是宜修做给四阿哥看的假象,吕盈风是宜修的人,需要的时候自然能够带着李静言为宜修所用。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又是一年秋狩时节,康熙又带着一大家子到木兰围场狩猎。 ‘嗖’,一道快羽如闪电般射入梅花鹿的眼睛,又迅速穿过了梅花鹿,将其钉在了地上。 三阿哥最积极,“皇阿玛如此英姿,不知道地还以为是神龙遨游天地之间。” 九阿哥偷偷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康熙却很是愉悦地接受了三阿哥的夸奖,“骑射功夫不可荒废,今日博得头筹者,朕重重有赏!” 带着康熙的鼓舞,参与围猎的众人四散开来,寻找猎物。 只有跟在康熙背后的梁九功看到了康熙藏在背后、无法停止颤抖的右手。康熙手抖的毛病自然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哪怕不适,康熙依旧拉起了大弓,迅速射杀了梅花鹿,以示自己依旧雄伟。 但感受着右手的麻痹,康熙到底是没了兴致,只是帝王喜怒不形于色,才没叫人看出来康熙淡淡地不渝。 就在这种氛围中,因为良妃去世三周年祭日而留在京城的八阿哥连夜加急给康熙送来了一份礼物,一对在龙兴之地捕获正值壮年的海东青。 当然,对于康熙是不能这么说的,怎么能是捕获呢?八阿哥奏折中写得很是诚恳。 ‘儿臣不知寻何物以讨皇父展颜,便差人于老家寻找,万没想到一对壮年海东青竟果勒敏(长白山)飞下,见人也不惊慌逃跑,主动跟从进了笼中。神物有灵,必是来寻找人间使者。’ 八阿哥这话说的康熙恢复了好心情,康熙如何不知道海东青怎么可能温顺,所谓的主动也不过是八阿哥夸康熙得天所受罢了。 难得高兴,康熙兴奋地吩咐,“还不快快把海东青呈上来!” 鸟类容易应急,长途跋涉的运输途中为了防止鸟儿惊惧而死,往往会在鸟笼之外蒙上一层不透光的布。 两个侍卫将大笼子抬了上来,其中一个侍卫顺势拿开了黑布。只是笼中哪有什么壮年精硕的海东青,只有两只神情萎靡、毛色灰白、奄奄一息的老鹰。 康熙震怒,“老八这是要干什么?诅咒朕吗?” 本朝因为废太子咒魇之事已经对相关事宜风声鹤唳,康熙此话一出,帐内帐外的奴才跪了一地。 这还不够,康熙喘着粗气说,“去把朕的儿子们都叫过来,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好兄弟是如何诅咒朕的!” 跟随康熙前来围猎的阿哥们很快就到齐了。 阿哥们走进帐篷就能看到营帐中间的铁笼和铁笼里已经咽气的老鹰,脸色铁青的康熙坐在主位。 知道八阿哥今日送海东青的九阿哥和十阿哥则瞪大了双眼,好好的海东青怎么就变成了死鹰? 知道坏事了的九阿哥,连忙跪倒在地为八阿哥辩解,“皇阿玛。八哥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啊!” 康熙直接扔了一个杯子,正中九阿哥的额头,只是幸好茶水已经凉了,不然九阿哥怕是要毁容。 “逆子,你见了这脏东西就记得替老八辩解,可还曾记得朕是你的皇阿玛?你可曾担忧过朕?” 十阿哥挡在了九阿哥面前,“九哥绝无此心,只是怕皇阿玛受了恶人蒙蔽。” 又是一个茶杯飞了出去,砸到了十阿哥的胸前,“老十的意思是朕竟是个识人不明、不辨忠奸的昏君喽?” 这话谁敢接? 在这样一片寂静之中,康熙开口,“爱新觉罗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伊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 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 这些话说了好几个事,首先是相士张明德,他不但敢为八阿哥相面,还敢私下里提议刺杀太子,只是当时说张明德是与大阿哥和合谋,也不知道康熙是怎么调查出来八阿哥也参与其中的,而且隐忍多年不发。 后来是八阿哥联络大半数朝臣举立自己为太子的事情,甚至康熙都因此承认自己二立太子便是因为八阿哥势力过强,无奈之举,但八阿哥仍然不死心,依旧勾结大臣互为朋党,说康熙老了,谁敢跟八阿哥争?大家都已经只求自保了。 康熙的话杀人诛心,将八阿哥的事儿抖了个干净。 “老九,老十,你们可还有什么为你们八哥辩解的?” 九阿哥几次张合嘴唇,还是在十阿哥悄悄的暗示下闭上了嘴。 见无人敢反驳,康熙说出了更绝情的话,“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这下不止九阿哥十阿哥,其余阿哥们也纷纷求情,“皇阿玛三思而后行啊!” 康熙则一个个逼视过去,“怎么你们也是那心无君父罪人的党羽?还是心里也怀着大逆不道的想法?” 谁还敢说什么?名动天下的‘八贤王’就这样倒下了。 第272章 谁是幕后黑手和八阿哥猜测 只是八阿哥进献海东青这件事,九阿哥提主意的时候,车上只有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人,事成以密,八阿哥派遣寻找海东青的人手一定是最信任的人,可偏偏好好的海东青送到康熙面前的就成了死鹰。 所以是谁得到了消息,将八阿哥坑的再也起不来了?这件事一定要查出来! 九阿哥最先想到的就是四阿哥,老死这个人对外端的严肃公正,可内里面哪有什么好心思?这不动声色换东西的毒计说不得就是他的手笔。老四真是该死啊! 十阿哥却不认同,“若按照九哥说的,是老四做的。可八哥又不是傻子,明知道若是老四知道进献海东青的事情一定要捣乱,还不防备老四?” 这话说的在理,八阿哥最先防备的一定是四阿哥,绝不可能让四阿哥听到风声。 九阿哥也开始回忆当时进入帐篷时各位阿哥的神色,四阿哥虽然板着脸,可见到死鹰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并不是作假。 那还有谁呢?九阿哥百思不得其解。 十阿哥倒是犹豫地提出了一个猜测,“十四虽然不在京城,但一定留了耳目听着京城的风向。”而八阿哥或许会防备四阿哥,但不一定会瞒着十四阿哥。 九阿哥想辩驳,可十四阿哥参政之后的跃跃欲试不是假的,但十四阿哥会为了自己上位,直接除掉八阿哥吗?九阿哥不知道。 沉默良久,九阿哥还是说,“爷看这件事还是跟老四脱不了干系,先查老四吧。” 十阿哥才不愿意怀疑十四阿哥,也说,“那我就差人通知八哥,总得叫八哥拿个主意才是。”十阿哥背靠钮祜禄氏,自然有渠道将消息递到八阿哥手上。 四阿哥也在皱眉思索呢,他一看就知道八阿哥被人算计了,八阿哥那么八面玲珑的人,跟他既然敢做,一定会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可如今却出现了差错。 一种可能是八阿哥党内部出现了问题,只是老九、老十两个蠢货,就知道跟在老八屁股后面,死心塌地地投人投钱,要是有了别的心思,直接自己单干不就行了?那还有谁呢?四阿哥抿唇,不愿意想最后的答案。 一种可能则是康熙自导自演。但康熙现在的年纪,为了打击八阿哥,就自己诅咒自己?康熙这些年有多避讳这些事情,四阿哥是看在眼里的,康熙要是因此做到这个地步,四阿哥总觉得不至于。 最后一种可能,就是其他的阿哥,但这种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了,唯一有可能的三阿哥,这些年眼见着不得康熙重用。 但四阿哥也不能轻易排除,就凭老三这些年做的糊涂事,什么敏妃百日未到剃头,什么告发大阿哥咒魇废太子,真干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无可能,毕竟三阿哥的脑回路清奇。 而且,这还是四阿哥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情,八阿哥跟他分庭抗礼了这么些年,莫名其妙地起不来了,四阿哥能不唇亡齿寒吗?八阿哥倒了就倒了,但四阿哥必须要弄清楚幕后黑手。 收到康熙训斥的八阿哥觉得头晕目眩,‘辛者库贱婢之子’、‘父子之情绝矣’,额娘去世三年,竟然因为自己这个不孝子被辱骂至此,还有康熙对待政敌一样毫不留情的冷酷,都让八阿哥没办法冷静,他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可八阿哥毕竟是八阿哥,到了这样的境地,醒来之后依旧能冷静地主持大局,他是当事人,可比九阿哥、十阿哥知道的清楚,比如十四阿哥听闻他派人去老家,还曾问是否需要自己帮忙。 八阿哥不想怀疑十四阿哥,可他当初就是被刺大阿哥上位,现在被十四阿哥被刺不也是有样学样,天道好轮回吗? 八福晋坐在八阿哥床边,“爷可找到是谁下手了?”知道了是谁,不把黑心肝的人扒一层皮,她就不姓郭络罗氏。 八阿哥哀叹一声,“真是报应不爽,当初我踩着大哥上位,如今后面的也要来踩我了。” 八福晋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竟然是十四那个没良心的,若不是爷帮他运作,他现在能在西北建功立业吗? 什么叫报应? 八爷能力品行,哪里是当年有勇无谋的大阿哥能比的?前面那些皇子,不过是占了个投胎到的好时机,要么有个好家世,全都是酒囊饭袋罢了。” 在八福晋眼中,八阿哥百样千样的好,谁能比八阿哥更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八阿哥颓废地依靠着床,“这话不必再说,到底是谁下的手弄清楚又什么用呢?我如今被皇上这样评价,以后也没了问鼎的资格,手里这些人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想来还是要交给十四阿哥。” 就像大阿哥再怎么不愿意,还不是捏着鼻子把手里的势力交给了八阿哥,来换取未来的稳妥? 八福晋倒是不在意这些,可她知道八阿哥的志向,难过地说,“爷有齐家治国的志向,难道就这样便宜了那起子小人吗?” 八阿哥无奈解释,“十四弟接手,至少为了这份情谊,咱们家也能落个平安,若是老四得势,我是肯定活不了了。”当年大阿哥和太子之争不就是这样的你死我活吗?政治斗争哪里有退路可言? “再说,我不过是个猜测,已经算背后中伤了十四弟,以后福晋也不必说了,倒是平白坏了兄弟情分。”八阿哥不放心地叮嘱八福晋。 八福晋表面答应了,可转身便将这事写了信递给了九阿哥,她姓郭络罗氏,按亲戚算,本该跟九阿哥以表兄妹相称。 宜妃本来是打的亲上加亲的主意,再加上八福晋从小在安亲王府长大,对九阿哥很有帮助。只是没想到,八福晋跟九阿哥没看对眼,倒是便宜了八阿哥。 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可因为八福晋小时候也常被宜妃接进宫小住,八福晋跟九阿哥的感情也比别人亲厚一些。 第273章 隐忍和黄雀在后 九阿哥读完了八福晋的信,忍不住拍了桌子,“好一个老十四!八哥对他一向宽厚,没想到竟是养虎为患!” 十阿哥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捡起被九阿哥拍到地上的信读了起来,八福晋到底是以八阿哥的主意为准,虽然告知了九阿哥其中十四阿哥的手笔,但也说了八阿哥不追究的理由。 “八哥的担心没错,如今这个局面,不想被老四赶尽杀绝,也只有支持十四一条路了。”十阿哥判断着眼前的局势,不由被十四阿哥的快准狠所惊叹。 九阿哥仰头高傲地说,“难道九爷还要向个毛头小子低头不成?” 十阿哥无奈,“那九哥觉得是你能撑起这一摊子,还是我能撑起这一摊子?”九阿哥贪财,十阿哥鲁直,这已经是朝野共同的认知,哪怕他们想接手,八爷党的人也不认啊! 九阿哥咬牙,“那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十四吧!” 十阿哥同样不服气,只是为了安抚九阿哥才没有显露出来,“形势不由人啊!九哥,我生了六个儿子,死了四个,剩下两个小的,大的刚刚十岁,小的才七岁。咱们都不是孤家寡人了。” 要是没有背后那一大帮子人,十阿哥肯定跟着九阿哥,想怎么给八阿哥出气就怎么给八阿哥出气。 九阿哥想斥责十阿哥是个懦夫,可他想起府里大着肚子的两个孕妇,还是沉默了。 十阿哥颓唐地说,“咱们跟着八哥一起长大的,八哥虽然温和,可骨子里是咱们爱新觉罗子孙们的傲气,八哥都没办法,咱们能怎么办呢?” 九阿哥家里孩子多得不行,十阿哥也有两子三女,可八阿哥府就一男一女两根独苗,八阿哥又不是个不顾孩子的,那就只有低头了。 “反正爷是跟着八哥走的。”九阿哥坚定地说,哪怕八哥不再是八爷党的核心,九阿哥也是只听八阿哥的。 十阿哥知道改变不了九阿哥的心意,“我都听九哥的。反正十四再怎么搞小心思,总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对八哥不利。” 九阿哥不屑地说,“有咱们两个在,他敢?” 十阿哥的话激起了九阿哥的斗志,万一十四阿哥上位后忌惮八哥的影响力,想卸磨杀驴呢?只有九阿哥跟十阿哥依旧占据着不可缺少的位置,才能保住八阿哥。 九阿哥有些焦虑地说,“爷原以为十四跟老四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这两个人真不愧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背后捅刀的路数真是一模一样。不行,老十,咱们不能退出,万一十四对八哥有不好的心思,总得先解决咱们两个。” 十阿哥憨厚一笑,“我都听九哥的。” 这话反而让九阿哥犹豫了,“老十,要不你退出,若有个万一,你也好在局外保全八哥和我家的血脉。”十阿哥身后有钮祜禄氏,无论谁上台,只要十阿哥安分下来,怎么样都不会有事的。 一向外粗里细的十阿哥只是闷闷地说,“我只跟着九哥走,九哥在哪儿我在哪儿。”当初一起辅佐八阿哥是这样,现在自然也是这样。 康熙营帐中。 梁九功放轻脚步走进帐篷,向康熙汇报,“皇上,敦郡王往八贝勒府送了一封信,不久之后,八福晋的心腹同样送了一封信给九贝子。” 康熙冷笑,嘲讽地说,“瞧瞧,这就是朕的儿子,也不知道罪人胤禩许了老九老十什么好处,竟然让两位皇子恨不得做他的孝子贤孙。”这话就差明说九阿哥十阿哥只顾八阿哥,眼中全无康熙这个君父了。 不需要梁九功的回答,康熙直接说起了另一件事,“那个探子也将消息递出去了?” 康熙说的探子是十四阿哥的人,十四阿哥既然敢隔空算计,总得有耳目时时监听局势。 康熙只是老了,又不是糊涂了,那两只半死不活的老鹰一出现,他就知道八阿哥是遭了算计,可那又怎么样?康熙对八阿哥的不满早就是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像他当中评价八阿哥的话,康熙都为了平衡八阿哥的势力,打自己脸把废太子又重新放了出来,可八阿哥依旧没有自省,反而愈发的嚣张。这如何让康熙不愤怒呢? 所以,在发现笼中之物不对的时候,康熙就顺势而为,彻底将八阿哥踢出局。但同时,康熙的怒火不是假的,他对那个为了算计八阿哥而不惜诅咒自己的幕后黑手同样充满了愤怒。 或许是太过自信,十四阿哥并没有太过遮掩自己的踪迹,轻而易举就被梁九功找到了通风报信的人,康熙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并没有直接拿人。 只是虽然早有猜测,可康熙还是忍不住悲伤,他甚至先怀疑了四阿哥,才去查了十四阿哥。 “当年,朕暴怒之下拿起了刀,是十四那孩子拼死拦住了朕,为他八哥求情,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权势果真这么重要吗?连一点兄弟之情都不顾了。” 可说起来,康熙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了,到底是谁最看重权利呀?他都为了手里的权势把自己最爱的太子废了。而且,康熙明明看出了毙鹰事件其中的破绽,不还是借着机会废了八阿哥?现在却要苛责儿子们争权夺利,不顾血脉之情,真是可笑。 梁九功请示康熙,“皇上,消息传了出去,那探子可要处理了?” 康熙摆手,“处理了探子,不就是告诉十四那个孽障,朕知道了真相?” 如今西北局势不稳,年羹尧虽然得用,但他四处投资的事情康熙又不是不知道,如此小人行径,确实需要十四阿哥在那边做定海神针。 只是康熙到底是厌了这些不安分的儿子们,便吩咐说,“宣舒妃和老十七来。” 舒妃顶着罪臣之后的名声,最是乖巧安分,十七阿哥胤礼文武双全却最淡泊明志,母子俩的懂事很合康熙的心意,所以这几年舒妃母子的恩宠倒是越发的浓厚了。 第274章 舒妃选儿媳和宜修顺水推舟 将康熙重新哄得开怀,舒妃回了自己的营帐,不甘心地说,“若是胤礼早生几年......”凭借康熙的宠爱和胤礼自身的能力,未必不能像十四阿哥那样建功立业。 但现在胤礼明明已经二十多岁,却还跟侄子们一起在尚书房消磨时间,这让舒妃如何不愤懑? 积云给舒妃捶腿缓解疲劳,伺候康熙可不是个容易的活儿,穿着高高的花盆底几个时辰,腿脚都麻木了。 “主子若是心疼十七爷,不若也求求皇上给个差事?”积云出了个主意。 舒妃无奈,“这差事倒是好求,可若是皇上误会了我们娘俩有争权之心,我人老珠黄不怕皇上厌弃,可胤礼才多大,若是没了皇上照拂,怕是要被他上面那些哥哥们吃的骨头都不剩。” 康熙喜欢舒妃母子不就是因为他们不争不抢不算计吗?若是打破了这个人设,康熙以为以前的都是装的,那岂不是更糟? 含珠忍不住抱怨,“要是放到外面,二十多岁的人,连个正经事儿都没有,怕是连亲事都找不到。”毕竟,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一个不事生产、没有前途的男人啊。 这话倒是给舒妃灵感,寻常人家说不到媳妇,可皇家却不一定啊。 “含珠,你倒是提醒我了,胤礼如今已经这般大了,倒是该给他定门亲事。” 皇家都是遵循先成家后立业的规矩,康熙成亲才亲政,阿哥们也都是成了亲才接触前朝政事,可以说婚事像是个风向标,成亲就是一种信号。 说干就干,舒妃开始发动人手找合适的人家。她虽然没什么经验,可以知道比对着前面的阿哥们找,只是像是什么钮祜禄氏、乌拉那拉氏的大家族都是有主的,也不可能放弃现成的去投资十七阿哥,至于门楣太低的舒妃也瞧不上,那样的人家能给胤礼什么助力? 挑来挑去,有一家倒是格外符合舒妃的要求,沛国公孟达色家中有一独女,名为孟静娴,明年就要参加选秀,年龄跟十七阿哥很是相配。沛国公以军功起家,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想来为了以后,也是要全力帮助女婿的。 至于孟静娴,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柔美文静的姑娘,虽是武将家的女儿,却格外精通诗书,若是真嫁过来,倒是不怕跟胤礼没有话题可说。 至于汉军旗的出身?舒妃自己的出身还不如孟家呢! 舒妃想为十七阿哥选福晋的事情又不隐秘,宫里不少人都收到了消息,德妃也不例外。 收到消息的时候,恰好宜修过来请安,德妃对于这种事情也不避讳宜修,直接让小宫女说了。 德妃挑眉,“舒妃也坐不住了。”现在下场,晚了不是一点两点,也真是胆子大。 宜修想想前世,还有自己猜测的真相,倒是不介意推一把,故作不知地说,“也难怪舒妃娘娘着急,十七弟确实也老大不小了。” 德妃指点说,“这婚事倒是没什么,可背后的含义可就不一样了。” 宜修略略思索,恍然大悟,“若是成了亲,十七弟就能去前面听政了,难怪额娘说舒妃娘娘坐不住了。” 德妃满意宜修的悟性,继续讲解道,“只是这成与不成,全看有没有人给舒妃使绊子了。” 宜修恭敬地说,“还请额娘赐教。” 德妃脸上露了笑意,“皇上如今体弱多疑,只要稍稍有人提醒他老人家,舒妃背后的用意,舒妃这件事能成得了吗?”自己的宠妃幼子竟然都开始不安分,只要稍作挑拨,就能对康熙造成百倍的伤害。 宜修问,“那若是皇上愿意给舒妃娘娘体面呢?”舒妃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宠妃,怎么也得在康熙心里有点分量吧。就算舒妃不行,康熙也得考虑考虑十七阿哥啊。 德妃冷笑,“体面?舒妃的体面重要还是皇上重要?皇上如今不时就有些病痛,皇阿玛这样,十七阿哥怎么能一心扑在婚事上呢?若他们母子真敢这样,就等着御史台的弹劾吧!”一个不孝就能把十七阿哥彻底摁死。 宜修倒是提出了个不同的想法,“那若真是这样,倒不如成全了舒妃娘娘。” 德妃手中斟茶的动作一顿,示意宜修继续说。 “儿媳虽然不在宫中,却也听说了舒妃娘娘和十七阿哥深受皇阿玛宠爱,真搅黄了婚事,对舒妃娘娘来说也不伤筋动骨。”只是试探的第一步被打了回来,舒妃继续在后宫的一亩三分地上耕耘呗。 德妃若有所思。 “甚至,舒妃娘娘吹吹枕头风,说不得十七阿哥更得皇阿玛怜惜了呢。” 只要舒妃是个聪明人,就会知道有人下黑手,她不必去查清是谁,只要跟康熙哭诉,上面掌权的皇子们连一个想亲政的弟弟都容不下,甚至连成亲都不让,剩下的康熙自然会找人对号入座。 德妃握紧了茶盏,舒妃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在没有任何根基的情况下,打破了四妃的封锁,成为了第五妃。 “那宜修的意思是?” 宜修微微一笑,“既然破坏此事,可能被舒妃娘娘倒打一耙,不如咱们成全此事。”这件事落到了实处,在康熙那里就是解释不清的污点。 德妃抚掌而笑,“宜修果真聪慧。” 可供舒妃选择的人家水平在那里放着,成与不成都不会对年长的阿哥们有任何影响,打断舒妃的计划也不过是个警告。 如今宜修提出来的方法,若操作得当,可是能断了舒妃的恩宠,到时候,十七阿哥就算有个得力的妻族支持又有什么用?更何况舒妃的家世摆在那里,根本挑不到什么得力的妻族。 柳悠悠见德妃心动,同样满意,至少这一次孟静娴不至于顶着个没过明路的未婚妻头衔,苦苦等成了老姑娘,还要踏进果郡王这个火坑。 说起来也是康熙的锅,口头说了一句,然后就没了下文。孟家又不能欺君,本来想打着非君不嫁的名头暗示果子狸的,谁承想果子狸脑洞清奇,就是不接招,直接把孟静娴逼到了绝境,什么体弱多病?你要是摊上这样一门亲事,能高兴的起来吗?那可不就郁结于心,身体病弱了。 第275章 孟家低头和十七阿哥不愿意 宜修将德妃说的万分心动,行动起来也是格外的麻利。 只是可怜沛国公孟达色看着面前的两封信苦笑,他早年在战场伤了身子,只有一个女儿,本来都打算好找个本分有能力的女婿,继承沛国公府的军权,也叫女儿下半辈子有个着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承想宫里的舒妃娘娘能瞧得上沛国公府这三瓜俩枣啊!倒不是孟达色自谦,他早就不上战场了,家里也没个男丁,也就是在康熙那儿有些面子情,根本没想过自己家还能有‘攀龙附凤’的一天。 要真说起来,十七阿哥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人得康熙喜欢,年龄小没办法掺和进夺嫡的事情,能文能武、人品也不错。只是这一切的好,都被舒妃的主动打破了,孟达色心知肚明,若是舒妃没什么想法,哪里会联系自己啊。 而且,孟达色对自己家有清楚的认知,汉军旗出身,顶个国公的名号也没啥用,若真让舒妃母子成了,自己姑娘怕也是很难当皇后,除非是追封。人都死了,要追封有什么用,说着好听的东西罢了。 若是舒妃和德妃的来意不一致,孟达色还有可能从中间左右逢源,想办法把孟静娴摘出来。可偏偏这两封信全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他家姑娘要去做十七福晋了。 愁啊!可再怎么愁。孟达色也得找老妻通气了,不然到了明年选秀,怕是更被动。现在说有了准备,总好过明年直接来圣旨吧。 听了消息的孟夫人,眼泪直接落下来了,“好你个孟达色,我嫁到你们家来,给你们家操持内务,你回报我什么?竟然要把静娴嫁到皇家去!” 孟达色苦笑,“我的夫人呦,这能是我做得了主的吗?人家宫里看得起咱们,才好声好气提前说一声,咱们还能蹬鼻子上脸不成?” 孟夫人拭泪,“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孟达色扬天无奈地说,“若是只有舒妃娘娘,我便是撕破了脸,也要进宫求皇上做主,可德妃娘娘也插手了。” 如今八阿哥不中了,八爷党也被十四阿哥接手,现在看来,有可能的也就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兄弟俩了,德妃怎么样也会是未来的太后。孟达色得罪得起德妃,得罪不起太后娘娘啊。 孟夫人痛哭出声,“我可怜的儿啊!” 孟达色心里同样不好受,“是我这个当阿玛的无能,连累咱们静娴了。”若自己现在还能在沙场征战四方,后宫的娘娘们哪里敢这么对待自己家? 知晓了前因后果的孟静娴却比父母更淡定,“十七爷继承了皇上和舒妃娘娘的好相貌,诗词歌赋、骑马射箭无一不精通,京中多少女儿家都喜欢呢,女儿这是得了便宜。” 孟达色愧疚又自豪地说,“静娴比为父通透。” 孟静娴微笑,“有什么通透不通透的,若真有幸得了十七爷的青睐,倒是能保得住咱们家的家业。” 孟达色只有孟静娴一个女儿,哪怕说是要扶持未来的女婿,可到底不是亲儿子,等孟达色百年时后,沛国公府不知要给了谁呢。可若是孟静娴成了十七福晋,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着十七阿哥的名字,谁敢吃相那么难看? 只是说得好听,孟达色和孟夫人依旧脸色不好,皇家人哪有好相与的? 孟静娴安慰说,“女儿一直恨自己不能为男儿身,连阿玛创下的家业都收不住,如今有了机会,也算能报答阿玛额娘了。” 孟夫人听了只觉得心如刀绞,她可怜的女儿啊。 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回,齐齐收了眼泪,硬咬着牙做准备去了。 只是舒妃那边得了沛国公的准信,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十七阿哥当头一棒。 “额娘,儿子想找个情投意合的,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十七阿哥听说舒妃在给自己相看,便过来直说道。 这话直接把舒妃气的一个后仰,自己为了他的婚事,四处张罗,好不容易沛国公点头了,这混小子又来捣乱。 “什么叫情投意合?若你跟一个渔家女看对了眼,还想把她娶回家做福晋不成?” 十七阿哥坚定地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真的有这样的女子跟儿子相爱,娶她做福晋又何妨?” 舒妃气极反笑,“好好好,咱们的十七爷为了情爱,竟连‘满焊不得通婚’的祖训都要违背,我这个深宫妇道人家能说什么?” 十七阿哥无奈,“您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就算再怎么潇洒,也不敢违背祖宗家规啊。 舒妃迅速冷静了下来,换了个角度说,“你已经到了这个年岁,难道不想想建功立业的事儿?” 十七阿哥当然想,可想想前朝哥哥们的你死我活,又泄了气,“如今朝堂上越来越不安稳,儿子就算去了,怕也得不到什么机会。”前面的阿哥们拼命想表现自己,怎么可能轻易把机会让给十七阿哥? 舒妃继续说,“你也知道前面的哥哥们能力强,所以额娘才想着给你找找助力呀!” 十七阿哥沉默了,他到底是没经过事,不知道婚事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半晌,十七阿哥还是憋出了一句,“福晋是要跟儿子过一辈子的人,哪能随随便便就定了呢?” 见十七阿哥动摇了,舒妃也不再紧逼,“你说得对,以后的日子是你跟福晋两个人过起来的,不若跟人家见一见,心里也好有个打算。” 十七阿哥知道这是舒妃最后的底线了,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只是,离开了舒妃宫中,十七阿哥落寞地走在小路上,低声背着《邶风·新台》,“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蘧篨不鲜。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这首诗是说女子受到了欺骗,本以为嫁给了如意郎君,却没想到是个像癞蛤蟆一样丑陋又没有德行的人。借此表达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十七阿哥倒不是嫌弃孟静娴,他只是难过于自己没办法选择喜欢的人罢了。 第276章 《诗》的交锋和孟静娴论福晋 就这样在舒妃和沛国公府默契的安排下,孟静娴在红螺寺上香的时候,偶遇了十七阿哥。 孟静娴被舒妃安排的人带到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方,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站在一棵菩提树下,男子正在观赏水面上盛放的莲花。 只一个背影就叫孟静娴觉得面红耳赤,跟着一起来的贴身丫鬟玉竹忍不住一声惊呼,听到了声音的男子转过身。 孟静娴本以为背影已经十分惊艳了,没想到男子转过身露出了脸庞,通身的气质更叫人沉醉,孟静娴痴痴地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话说出口,孟静娴才觉得自己的失礼,怎么能这般孟浪。 十七阿哥也被孟静娴的话惊了一下,但看孟静娴涨得通红的脸颊,反而觉得有趣,“听姑娘的话,可也读过《诗》?” 孟静娴见十七阿哥无意追究自己的失礼,便也顺势岔开了话题,“我自幼体弱,阿玛不敢教我骑马射箭,便请了先生教我读书,学的第一本书便是《诗》。” 十七阿哥眼带认同,“《诗》质朴浪漫,圣人评价‘思无邪’,姑娘夫子慧眼。” 孟静娴认同点头,“夫子对我毫无保留,幼时只觉得《诗》读起来朗朗上口,如今才觉得,不学诗无以言。” 十七阿哥问,“《诗》有《风》、《雅》、《颂》,不知道姑娘可有偏爱?” 孟静娴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雅》、《颂》倒是外面常用的,可我喜欢《风》,其中的民风民俗,还有最真挚的感情,理应细细品味。” 《颂》是宗庙祭祀的诗歌,《雅》多为贵族祭祀的诗歌,而《风》则是各地民歌。读书人为了科举,常常着重前两者,毕竟考卷里少不了对皇恩浩荡的追捧。只是孟静娴又不需要科考,夫子教导的时候也是以培养高雅情趣为主,不然也不会从《诗》学起。 十七阿哥也最喜欢《风》,可他又有些怀疑孟静娴是为了迎合他才说的,便试探说,“那姑娘可曾学过《新台》?” 要是玉竹知道这首诗说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怕是直接要跳脚骂人了,哪怕你是皇子,也不能这般侮辱人。 可在场的除了十七阿哥,只有孟静娴知道《新台》说的是什么,她面对十七阿哥的话,依旧保持着从容,微笑着说,“《心台》自然是学过的,只是我更喜欢《卫风·氓》。”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你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要跟我结为夫妻,可我难道不担心自己未来的夫君变心,所托非人吗? 十七阿哥被孟静娴暗暗怼了一下,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孟静娴也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十七阿哥虽好,可却瞧着不愿意这门亲事,还是回府同阿玛额娘商量一番。只是到底还小,忍不住扔了一句,“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阿晋也是跟着十七阿哥读过书的,《相鼠》这篇骂人最露骨的诗,阿晋也是知晓的,他看着孟静娴和玉竹远去的身影,有些不高兴地说,“说您无礼,奴才瞧着,这沛国公家的格格才叫无礼呢!” 十七阿哥用手里的折扇敲了敲阿晋的脑袋,“是我先失礼的,不怪孟姑娘。” 阿晋在心里琢磨,孟姑娘?十七爷之前不还客气地称呼什么‘沛国公府的格格’吗?说不准还真有戏!这可得好好跟娘娘禀告一番。 只是孟静娴镇定自若地回了沛国公府,见到了焦急等待的阿玛额娘,终究是忍不住泪水,扑到孟夫人怀里哭了起来。 这一哭,直把孟达色和孟夫人的心都要哭碎了,孟达色皱眉问玉竹,“你们上香可是遇到了什么?” 玉竹也没想到一直情绪平稳的小姐回了府却哭了起来,慌张地回想,“奴婢跟着小姐去见了贵人,贵人跟小姐对了几句诗,然后就回来了。” 孟静娴也收拾好情绪,用手帕擦了眼泪,“不怪玉竹,她一个丫鬟又听不懂我和贵人之间的机锋。” 机锋?孟夫人有些不安地说,“可是贵人那边...” 孟静娴收好了自己小女儿的心思,冷静地说,“怕是跟舒妃娘娘想法不一样呢,我瞧着贵人,不像是愿意的。”说来也是,要真是舒妃能拍板,何须十七阿哥和孟静娴私底下见一面呢? 孟达色气得直拍桌子,“他们母子没商量出个办法,就把咱们家拽了进来!我这就去找皇上,成不成的总要问个明白。”这就是要跟舒妃撕破脸皮了。 孟静娴拉着父亲,“阿玛这是要做什么?皇家的事情还有咱们能要价还价的余地吗?您就是找了皇上做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女儿成功嫁给十七爷。若真是这样,那不叫结亲,反成结仇了。” 孟达色闷闷不乐,“你也是我跟你额娘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怎么就他们金贵?”我姑娘就活该被人挑挑选选? 孟静娴冷静地说,“说实话,我跟着额娘也见过不少阿哥福晋,有一个算一个,真顺心得意的能有几个?” 大福晋为了生儿子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太子妃随着废太子一起被幽禁,前几年也去了; 三福晋第一个儿子没保住,跟侧福晋龙争虎斗,生了第二个儿子,可也坏了夫妻情分; 四福晋原来瞧着好,可随着年侧福晋入府,连管家权都分了; 五福晋更别说了,没子没宠没家世; 七福晋跟五福晋老大不说老二; 八福晋跟着八阿哥也被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别看八阿哥说着夫妻情深,一子一女皆不是自己所出的苦,也只有八福晋自己知道了,还背着善妒的恶名; 九福晋则是看着九阿哥跟八阿哥走到黑,还没有自己的儿子,真就是福没享到一点,祸眼看着就要沾边; 十福晋出身蒙古,直接把十阿哥夺嫡的路堵死了,十阿哥心再宽能给十福晋好脸色吗?好不容易熬出头生了儿子,结果把身体搞垮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十二福晋倒是家世不错,马齐之女,可这些年看下来,十二福晋过得好像也不怎么样,也是十二阿哥是苏麻养大的,福晋太高贵反倒不是件好事,再加上马齐看也不看十二阿哥,直接奔着八阿哥去了,啧啧啧; 十三福晋也是惨,十三阿哥顺风顺水的时候,不喜欢十三福晋,偏宠侧福晋之子,后来出了事,十三福晋拉扯着一家老小,还要想办法奔走救十三阿哥; 十四福晋更是有苦难言,别看十四阿哥和德妃对她好,但德妃对十四阿哥更好,不论是侧福晋还是妾室,就没有一个不是出身大族的,十四福晋过得日子那真是苦水往肚子里咽。 一句话,嫁到你们皇家真是有难同当啊!有福同享?享不了一点。 第277章 十七阿哥登门和孟静娴吐心声 孟夫人常年交际,皇家的事儿大家明面上不敢讨论,但谁不在暗地里吃瓜?甚至她知道的比孟静娴清楚多了,这些皇子们说是一表人才,那都是对外人的,到了自己的地界儿,真可以说是不当人。 “我的儿啊!”孟静娴是孟家唯一的孩子,如今孩子可能要进火坑,孟夫人如何冷静? 孟静娴反而最镇定,“舒妃娘娘找上咱们家,无非是为了十七爷未来的前程,再怎么要卸磨杀驴,也得几年吧?只要女儿抓住机会生下个儿子,以后也算有了保障,关起门过日子总不算难。再说,阿玛额娘,还能看着女儿过苦日子不成?” 只是哪家父母养女儿,是期盼女儿守活寡的?只是看孟静娴眼神坚定,终究是不忍再说什么,有心气过下去总比自暴自弃强。 孟达色也并没有放弃运作,向宫里递了条子,委婉地表达了十七爷既然看不上,这口头定的婚事就算了吧。 舒妃也是有火发不出,自己儿子不争气,也难怪人家沛国公不给面子。只能是叫来了十七阿哥,“你果真对沛国公家的格格没有意思?” 十七阿哥想起那日愤然离开的倩影,还是多了几分犹豫,“儿子那日惹怒了格格,人家怕是不愿意了。” 这话就是有希望,舒妃眼睛一亮,“既然你做得不对,不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干等着能把人娶回来吗?” 十七阿哥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还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儿子改日就去沛国公府赔罪。” 舒妃催促道,“择日不如撞日,人家那边都已经有意退婚了,你还不紧不慢。” 十七阿哥听了这个消息倒是多了几分焦急,“那就明日吧!今日下帖,也不算失礼。”总得给沛国公府一些准备时间吧。 第二日,孟达色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门口迎接十七阿哥。 只是十七阿哥下了马车,舒朗一笑,让沛国公也忍不住心生欣赏之意,怒火也降了一些。 十七阿哥谦逊地跟孟达色说,“今日来的匆忙,还望国公海涵。”说完,身后的阿晋递上了准备好的礼物。 孟达色更是欣赏,但一想就是他惹得女儿哭泣,又摆出了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冷淡地说,“十七爷是君,奴才是臣,哪里担得起海涵二字。” 十七阿哥心里叹息,到底是自己那日失了分寸,如今好事变坏事,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得偿所愿? 孟达色再冷淡,也时刻牢记眼前人的身份,礼貌恭敬地说,“十七爷请。” 进了沛国公府,十七阿哥一路上不停地跟孟达色搭话,可不论是夸奖府中精巧的设计,还是优美的景色,孟达色都只是淡淡回应,没有想跟十七阿哥热络的意思。十七阿哥心里苦笑,什么叫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跟孟达色左扯右扯都说不到正题,十七阿哥也有些着急,诚恳地说,“那日与府中小姐有些许误会,不知可否叫小姐与我再面谈一番?” 误会?哼,能有什么误会?不就是你们皇家子弟仗势欺人?孟达色心里都骂了出来,可面上还是打太极说,“十七爷说的哪里话,小女言辞不当,十七爷不曾追究已经是万幸,何必再让小女出来献丑?” 十七阿哥见孟达色顾左右而言他,也是无奈,但还是再三恳请,“若今日能与小姐说明白,无论结果如何都绝不牵连国公府。” 这就是说,如果孟静娴坚持退婚,十七阿哥也同意。 若是别的,孟达色可以说不在意,但若真的能放女儿自由婚嫁,倒不是不可以见一面。满族格格没汉人家中那么多规矩,众目睽睽之下,见一面又如何? 但孟达色还是有意拿捏十七阿哥一二,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去询问孟静娴的意见。 孟静娴也没想到十七阿哥会上门,更没想到会点名想要见她,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十七阿哥跟孟静娴在凉亭中站定。 孟静娴先开口,“不知道十七爷有何见教?” 十七阿哥见孟静娴平静的模样,远不如那日离开时生动,也没有了初见时的欢喜,“有些歉意地说,“那日是我伤了姑娘的心。” 孟静娴不由好笑,坦然地说,“十七爷相貌英俊,我见之心动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十七爷要知道,我不是有情喝水饱的人。”这十七阿哥怎么倒是有点闺阁女子期待爱情的模样。 十七阿哥不知所措,“若姑娘不看情谊,只论别的条件,我也不输别人。”十七阿哥推销自己。 孟静娴忍不住笑出声,她轻声说,“十七爷有所不知,自从确定我家只有一个女儿后,不知道哪门子的亲戚都要来沛国公府打秋风,甚至大言不惭地夸赞自己,想要阿玛将国公府都要给他。” 十七阿哥可以想象出当时国公府的处境有多艰难,他面露怜惜之色。 孟静娴继续说,“阿玛不想让我担心,不曾跟我说过,可总有有心人把话传到了我耳朵里,说什么让阿玛认下了这门亲戚,以后我出嫁也不至于被人吃绝户,在夫家说了委屈也不至于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十七阿哥没了笑意,“此话其心可诛。” 孟静娴轻咳了两声,“我那是年纪小不懂事,被人几句话吓到高烧,若不是阿玛进宫求了太医来,怕也是没有了今日的孟静娴,只是到底落下了病根,阿玛也因此发了狠,将那些人都赶跑了。” 十七阿哥移动身体,替孟静娴挡风,“孟姑娘心志坚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孟静娴却苦笑说,“只是我心里还是留了心结,要是我能托生为男儿,也不叫国公府没了着落。所以,听闻舒妃娘娘有意,我倒是心里多了几分窃喜,有皇家在,那些魑魅魍魉总要顾忌几分的。” 听孟静娴将自己的心都剖开来说,十七阿哥如何不感动?他下定决心“若姑娘愿意,我虽不才,也能为国公府遮风挡雨。” 第278章 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 孟静娴望着十七阿哥,诚恳地说,“我只见了十七爷两面,但能察觉到十七爷是个高风亮节的人,您有当年十三阿哥的侠义之风,我虽然是个闺阁女子,也不愿借此为自己牟利。” 十七阿哥反而更加敬重孟静娴的人品贵重,“孟姑娘家中身处倒悬之危,这样的孝心怎么能算是私欲呢?” 孟静娴摇头,“我姑且猜一猜十七爷的心思,您是想找位情投意合的姑娘过一辈子的,宁缺毋滥,是也不是?” 十七阿哥没想到孟静娴竟如此聪慧机敏,只是两个照面就能察觉自己的心思,“我虽身处皇家,却也想寻找一位知音,此生相伴,绝无二心。” 孟静娴看着十七阿哥眼中的认真,不由心生羡慕,也不知道哪位姑娘能赢得十七阿哥的心。只是倒是要对不起那位还没出现的姑娘了,十七阿哥这么好,她孟静娴也想争上一争。 “既然十七爷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我又何必再惹您厌烦呢?”孟静娴语带自厌。 十七阿哥沉默半响,轻声说,“最开始见姑娘是因为不好违背额娘的意愿,是我心生不耐,惹得姑娘愤然离开,只是短短几句应答,叫我见识了姑娘的性情,才觉得自己唐突,今日登门不只为了给姑娘赔罪,也是为了超脱我的心结。” 孟静娴有些遗憾,十七阿哥终究是没有动心,便开始赶人,“今日也见过了,我当不得心结二字,十七阿哥已得圆满,静娴也该告退了。”说着,孟静娴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十七阿哥却隔着衣袖拉住了孟静娴的手臂,不让她走,“我还没说完,姑娘就要离开吗?” 孟静娴不回头,忍住失落说,“十七爷的话说得明白,我不离开,还要自取其辱吗?” 十七阿哥看着孟静娴的后脑勺,竟觉得能感受到孟静娴的羞恼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静娴没等到十七阿哥继续说话,反而听见了背后传来的笑声,终究是忍不住回头,气愤地问,“十七爷何必这样羞辱我!”眼中已经有了水光。 这让十七阿哥慌了神,他掏出一方绣了合欢花的手帕,递给孟静娴想让她擦泪,并向她道歉,“我并没有取笑姑娘的意思,只是觉得姑娘的背影也透着可爱,便没有忍住笑意。” 孟静娴不接手帕,自己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擦了眼泪,“十七爷既然对我无心,又何必说这么撩拨人的话,平白让人觉得轻浮,以后遇到了心仪之人,也不好解释。” 这话惹得十七阿哥又笑了一声,得到了孟静娴的怒视,他解释说,“我以前觉得两个有缘人见了彼此第一面就会心有所感,以后要一辈子纠缠在一起。” 孟静娴心有发苦,面上还是镇定,“我倒是不认同,这世上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若万事万物都只看第一眼的缘分,世间的痴男怨女不知道要增加多少。” 人第一次见面时,彼此不了解就会美化对方,可长久相处下来却发现不合适,若是只凭第一眼就定下婚约,有多少人要后悔啊! 十七阿哥紧紧盯着孟静娴说,“是啊,我如今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偏颇。” 孟静娴低头说,“若你是秉持这种想法,怕是会错过自己的姻缘,如今能有所改正,日后也能跟福晋琴瑟和鸣。”只是说着祝福,孟静娴心中却满是不甘。 十七阿哥看着孟静娴的发顶,叹气说,“姑娘总是这么心口不一。”明明心里很介意,可口上说出来的却都是好听的。 孟静娴实在不想与十七阿哥纠缠,这一次相处也够久了,成不了的事情也别叫人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影响了沛国公府的清誉也不好。也不想再说什么,直接就想走了。 十七阿哥挽留,“刚刚姑娘说相信日久生情,为何又要急匆匆的离开呢?” 孟静娴心说,既然没办法得到,不如干脆利落的放弃,省得心里总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日久生情总得有个在一起的开头,只要有开始,不甜的瓜她孟静娴也愿意强扭试一试,可现在十七阿哥摆明了不想有开始,自己就算再心有谋算,又能怎么样呢? 十七阿哥眼见着孟静娴要走远,也不再绕弯子,“姑娘心忧沛国公府,我又何尝坦坦荡荡?”十七阿哥并不痴傻,他知道舒妃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所以他跟孟静娴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孟静娴停下了脚步。 十七阿哥继续说,“我没有姑娘说的那么坦荡,更担不起高风亮节的评价,跟十三哥比起来侠气也没那么足,不知道姑娘是否还愿意?” 孟静娴此时才明白八福晋的心情,人人都说八福晋善妒,可关起门过日子,若是八阿哥也像十七阿哥这样言辞诚恳,将一颗真心呈到你面前来,八福晋又如何把持得住?反正孟静娴不行。 心声激荡,孟静娴注意到十七阿哥攥紧的手,才发觉原来十七阿哥也是紧张的,她展颜一笑,“我自然是愿意的。”不然也不会处处想法子套住十七阿哥,“只是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以后找到了心仪的女子,跟我直说就好,我不会纠缠的。”反正到时候自己有了福晋的位置,又生个儿子,先把世子之位弄到手,管十七阿哥怎么造作呢。 事情定了下来,十七阿哥有些不舍地看着孟静娴园远去的身影,还要好好陪着自己未来的老丈人。 孟达色一方面很不高兴十七阿哥真的偷走了女儿的芳心,另一方面又很满意十七阿哥这个女婿的人选,在这种纠结中,孟达色忍不住多灌了十七阿哥几杯。十七阿哥知道孟达色心中的矛盾,利落痛快地陪着孟达色喝了个痛快。 十七阿哥有些踉跄地被阿晋扶着上了马车,外面的冷风倒是让十七阿哥清醒了不少,也不知道这选择是对是错。 第279章 八阿哥再遭申斥和八福晋主持大局 舒妃正母子思索着怎么请求康熙赐婚,前朝对于八阿哥的处置也下来了。 本来八爷党的人还心存侥幸,康熙作为阿玛一时口不择言对儿子说的话难听了些,也情有可原,等过了这阵,康熙自己说不定就怒火全消,跟八爷和好如初了呢。 康熙冷眼瞧着八爷党的乌合之众还在心存侥幸,不肯散去,对八阿哥也再无任何容忍之心。 康熙五十八年正月二十九日,康熙下旨申饬八阿哥,说他,“行止卑污,凡应行走处俱懒惰不赴”,并停掉了八阿哥本人和府中属官的俸银俸米、执事人等的银米。 说起来八阿哥也真是要喊冤枉了,被康熙那样怒骂过,他怎么敢在康熙面前一切如旧的晃来晃去?这不是戳康熙的心窝子吗?于是八阿哥就请了长假,不上朝也不处理公务,想着避一避风头,只是没想到这样在康熙眼中竟也成了过错。 八阿哥跪着接下了这道圣旨,只觉得从喉咙处涌上一股血腥气,他用力压下这股上涌的血气,恭敬地送走了来传旨的梁九功。 等梁九功走远,八福晋见八阿哥还跪在原地,心疼地上前搀扶,才发现八阿哥嘴角流下的鲜血,“八爷!妾身去叫大夫来!” 八阿哥借着八福晋和小太监的力气站了起来,摇头制止八福晋的动作,“皇上刚下旨,咱们就请大夫过府,皇上要怎么想?”躲着走都逃不过康熙呢,更别说叫大夫了,如今形势艰难,八阿哥不想再出什么乱子了。 八福晋只能咬着牙将八阿哥扶回了卧房,按上次八阿哥吐血时大夫开的药方,煎煮了一碗汤药,给八阿哥灌了下去。 第二日,八福晋代八阿哥遣散了府里的门客,康熙都发话了,这门客自然是不能再留了。不过八福晋按照八阿哥的吩咐,给每位门客说足了好话、发了足够的银钱,也算是好聚好散。 若是八福晋自己从事,是绝不会这么周到的,只是她一想这是代表了八阿哥,八阿哥一向在京中礼贤下士的好名声,便忍着自己的不耐烦,好声好气地送走了门客们。 大多数人不过是为利而来,早在八阿哥被康熙厌弃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想找八阿哥请辞,只是害怕被九阿哥十阿哥报复,所以没有提出来。如今,府里的女主人主动来辞退他们,这些因为利益聚集在八阿哥身边的人拿着银子快乐得离开了八贝勒府。 跟着八福晋来分发银两的丫鬟,看着这些人毫不留恋的背影,气愤地说,“贝勒爷平日待他们不薄,如今咱们府还没怎么着呢,这些人便着急要走。早知道这样何必给他们银子,真是便宜他们了!” 八福晋同样生气,只是如今八贝勒府需要她支撑,所以更为冷静,“这起子小人早早打发了也是好事,不然留在府中,难保会为了金银,将咱们府里的消息卖给别人。” 然后,八福晋客气地对依旧选择留下来的人说,“倒是让诸位先生看了笑话,先生们放心,虽然皇上那边不允许发放官家俸禄,但府中也有自己的营生,不必担心银钱。” 留下的人中领头的便是八阿哥身边最信任的谋士——何绰,他是在各位阿哥爷那里挂了名的,也给八阿哥出谋划策坑了不少人,若是真离开八阿哥身边,也活不了,还不如跟着八阿哥,也落得个从一而终的美名。 何绰恭敬一礼,“我等留下来,本就是仰慕八爷的品行,福晋不必担心,只给我们吃喝便够了。” 八福晋当然不可能只给吃喝,但何绰的话说的漂亮,也让八福晋的心情没那么沉重了,“何先生与我英雄所见略同,八爷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是有眼睛的,必然是看得出来的,那有眼无珠的,说的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何绰一笑,也不深究八福晋指桑骂槐的到底是离开的那群门客,还是坐在最高处的那位至尊。 将所有人都安顿好了,八福晋又回到了八阿哥的床边,八阿哥正躺在床上呆愣愣地看着床幔。八福晋不由心酸,八阿哥想来是心有成算的样子,现在却落得这样虚弱的境地。 八福晋用手帕擦干了眼泪,挤出了笑容,进屋跟八阿哥说话,“八爷,妾身将先生们都安顿好了,大部分人都领了银子离府去了,只有何先生带着几位忠心的留了下来。” 八阿哥对此早有预料,他拉着八福晋的手,愧疚地说,“难为福晋出面了。”八福晋最是骄傲,现在却要让她低头做这样的事情。 八福晋拉着八阿哥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笑着说,“妾身不为难,我与爷夫妻一体,享福享得了,吃苦也吃得下。” 八阿哥感受着手下的温热,心中越发的迷茫,如今自己没了指望,以后无论是老四上位,还是十四上位,自己家能有什么前途?若只是八阿哥自己,倒也没什么,可总不能连累八福晋跟孩子们吧。 八福晋攥紧了八阿哥的手,“这几日孩子们也吓坏了,爷若是有精神,不如叫孩子们来。”八福晋确实不喜欢非自己所生的一儿一女,可知道八阿哥在乎,便想着让孩子们来陪伴八阿哥。 八阿哥摇头,“我如今这副样子,怕是会吓到孩子们,等过几日,我能起身再说吧。”作为阿玛,八阿哥不想在孩子们面前留下软弱的一面。 八福晋无奈,只能说起了孩子们的近况,“弘旺这孩子行事越发的有章法了,何先生教了大半年,只说弘旺聪慧;哈宜呼(满语意思是‘婀娜多姿’)眼瞧着也有了大姑娘的样子,骑射有进步不说,连女红也开了窍,正琢磨着给爷绣个香囊呢!” 八阿哥光听着就能想象到弘旺和哈宜呼欢快的模样,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笑容,也下定了决心,无论怎样,都要保全福晋、弘旺和哈宜呼。 第280章 选秀和曹琴默 雍亲王府的氛围也同样不好,今年又该选秀了,虽还没到秀女们进宫的时候,可居住在京城,并且家中有适龄格格的人家早早就开始准备选秀的事宜了。 最时兴的布料、最流行的首饰样式、最名贵的香料,最服帖的胭脂水粉,哪一件不需要精心挑选?京城有名的铺子预约的名单从去年冬季开始都已经排到今年秋天了,就这样还有无数的人想尽了法子插队,想要在选秀之前拿到心仪的东西呢。 年世兰的陪嫁里自然也有水粉铺子,同样受选秀的影响,生意火爆,可看着账本上节节攀升的银两,年世兰哪里高兴的起来。 上次选秀府里就来了一个至今得宠的费云烟和一个好不容易被年世兰磨平心气儿的冯若昭,这一次不知道还会有什么牛鬼蛇神入府呢! 更别说,费云烟得了四阿哥几分雨露,更让依附于年家的人看到了希望,既然费家能走通年家的路子,为什么自己家姑娘不行呢?年老夫人也尽力筛选了不少人家,可总有几个老亲拒绝不了,而且年老夫人也发现了年世兰的短板,没有脑子,太容易被算计了。 所以,就算知道年世兰会不高兴,年老夫人还是揣着名单上门了。 年世兰本来高兴母亲的到来,可知晓了年老夫人的来意,也忍不住委屈地说,“外人想要来分王爷的宠爱,额娘也要帮着外人欺负女儿吗?” 年世兰是年老夫人老来得女,自然是心头肉一样,她搂着年世兰,怜爱地说,“你是额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额娘怎么能不盼着你好呢!你就说费家格格,固然是分了王爷的宠爱,可我也听说了,王爷只有在你不舒服的时候,才去她那里。” 至少,费云烟在兰韵别苑,跟年世兰就是一体的,总体来看不还是落在了年世兰身上的恩宠吗? 年世兰当然知道四阿哥宠幸费云烟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可年世兰视四阿哥为自己的夫君,在失去孩子之后越发偏激的年世兰眼中,她恨不得将四阿哥绑在自己的裤腰带上,时刻不分离。 年老夫人当然知道年世兰的不甘心,继续苦口婆心的地劝说道,“额娘怎么会随便给你送个敌人进府呢?去岁,你被福晋抓住了错处,这其中便是少了机敏之人出主意的结果。” 说着,年老妇人从袖口里拿出了名单,将排在最下面的人指给年世兰看。 年世兰忍着怒火略过一串名字,视线最后停留在了年老夫人指的位置,“曹琴默,举人之女?” 难怪年世兰疑惑,举人的身份看似尊贵,三年一考的进士都已经数不胜数了,更别说举人了。清朝是允许举人做官,可那是建国之初无人可用的无奈之举,如今人才济济,等待候补官职的举人更是数不过来。 曹琴默的父亲就是这样,考上了举人谁不想博个进士出身?可曹父费尽半生心力,用尽家中钱财,连个三甲也没中。只是幸好还有个举人的名头,家中虽然不富裕,但也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曹父认清了现实,也不再想着考科举了,可他一没有人脉,二没有银钱开路,即便是向吏部递交了候补申请,也一直没有个动静。这么蹉跎着,得亏也算是个旗人,便想着走走年家的路子,用女儿搏一搏未来。 年老夫人解释说,“别看这曹琴默家世不显,可人还是有几分机灵的,而且额娘派人去探查过,这曹琴默的样子也不过是个小家碧玉,绝不会对我儿造成威胁。” 小家碧玉是个好词,可放到皇家这种百花争艳的地方,那就是在说有点好看但不多的意思了。年老夫人眼光毒辣,一下子就把曹琴默挑了出来,想让她进府辅佐年世兰。 年世兰半信半疑,“果真那般不起眼?” 年老夫人确信地说,“我曾请曹家母女过府,细细打量过,还请曹家姑娘更衣,没有任何遮掩,绝对是清丽有余。” 这种事关乎年世兰,年老夫人怎么能不上心,府里小丫鬟无意弄脏了曹琴默的衣服,曹琴默便被请到后面更衣洗漱,这种情况下,曹琴默怎么掩饰? 年世兰自然是信任额娘的,“既然额娘开了口,那就曹琴默了,可这名单上的其他人,一个都不许进雍亲王府!” 年老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年世兰的额头,“就你说的话,咱们家还能左右王爷的想法不成?只是那些人看不清形势罢了,以为走通了咱们家的路子,就能伺候王爷,倒也是可笑。” 年家要是有这样的能力,康熙还能让年羹尧继续领兵? 年世兰噘嘴,“可女儿瞧着,这名单上的人不缺大姓,万一真被挑中了?” 年老夫人叹气,自己这个女儿是一点忧患意识没有,但还是耐心讲解道,“这些年进王府的秀女,有几个是满军旗的?”算上年世兰这一批进府的,甚至把吕盈风都算上,根本没一个满洲大姓的格格。 年世兰不服气地说,“正是因为缺,所以要是王爷动了心思呢?” 年老夫人只能细细说明白,“王爷再怎么有心思,如今皇上还健康着呢,他敢把手伸进后宫去吗?”哪怕能做到,也不可能让康熙知道啊,更不可能用在选秀这种不关痛痒的地方。 “所以,谁能进雍亲王府,德妃娘娘那里才是关键。”年老夫人说。天下从不缺少聪明人,乌雅家这些日子门槛都要被人踏烂了,收礼更是收得盆满钵满。 只是那些人看不明白,德妃无意让满军旗进雍亲王府,反正不管是出于对雍亲王福晋的支持,还是出于对四阿哥本人的打压。德妃都已经不装了,汉军旗进雍亲王府,可以;满军旗进雍亲王府,不行。 年老夫人耐心讲解,“德妃娘娘不同意这些人进府,自然是一个都进不来的。”所以,年老夫人才要选曹琴默这样不起眼的,不起眼才合了德妃的心思。 第281章 江城江慎入府和年世兰请平安脉 年世兰惆怅地送走了年老夫人,对颂芝说,“这府里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昨日是费云烟,明日便是曹琴默,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颂芝只能开解道,“老夫人和年家一心为主子着想,看费格格就知道,能送进府的必然不是什么能掀起风浪的。”就算这个曹琴默再有心计,没有美貌也只是水中楼阁,还不是要依附年世兰过日子? 年世兰不知想起了什么,对颂芝说,“你不懂,对于那些心有成算的人来说,就算没有美貌,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曹琴默又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进府的。 颂芝感受着年世兰低沉的情绪,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说起来,年家那边为主子寻来的两位擅长妇科的大夫已经入府了,主子可要请他们来诊一诊平安脉?”说是平安脉,其实也不是让府医过来为年世兰调理身子,适合受孕罢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年世兰哪还有什么愁思,她兴奋地说,“这么快就进府了?今日眼见着王爷要过来,让他们来也是不妥。那就让他们明日过来请平安脉吧。” 颂芝自然是捡着年世兰爱听的说,“本来是要走不少手续的,可王爷听说是为了给主子调理身体的,直接叫苏公公亲自走的程序,所以便提前了不少日子入府呢!” 宜修为了后院少起风浪,对府医所做出了不少硬性规定,包括对府医家中的调查,还有医术考核等等。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家兄弟就是年世兰的专属大夫,四阿哥也就顺水推舟卖了年家一个好。 年世兰一听是四阿哥吩咐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娇羞的笑容,“今日王爷来留宿,你去把前几日新设计的小衣拿出来。还有厨房那边,多给些赏银,晚膳要做的用心,总得让王爷尽兴才行。” 见年世兰高兴了,颂芝自然是乐呵呵地做事去了。 第二日,年世兰忐忑中等来了两位大夫。 “奴才江城\/江慎见过侧福晋,侧福晋万安。” 年世兰对手下人一向是大方的,给颂芝使了个眼色,颂芝便给两位江府医一人一个小木盒。 “两位府医既是兄弟,与盒子里的成对的和田玉扳指真是再般配不过了。” 年世兰此举既是赏赐拉拢人心,也是在敲打江家兄弟。 江城江慎虽然是兄弟,可江城是侧室所出的庶长子,而江慎则是正室所出的嫡子。但偏偏江城在医术上很有天赋,年纪虽轻却也已经是妇科圣手,江慎倒是平庸了些,什么毛病都能治一治。再加上他们的母亲不合,这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万一彼此拖后腿可就麻烦了。 年世兰敢用江家兄弟,自然对这些都是心知肚明,所以丑话说在前面,私底下随便他们兄弟怎么互撕,可为年世兰办正事的时候,就要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 江城江慎对视了一眼,明白年世兰是个大方又不容人糊弄的主儿,收下了盒子,恭敬地说,“奴才愿为侧福晋鞍前马后!” 年世兰也温和地说,“既然请两位大夫入府,我自然是信得过大夫们的医术的,只是凡事都讲究个先礼后兵,我总得说明了利害关系才好。” 江城江慎在家里经过父亲的培训,年世兰这小打小闹还不至于放在心里。 话说过了,就该进入正题了。 江城擅长妇科,所以第一个为年世兰把脉,接着是江慎把脉。两人把过了脉,都是一副皱眉的苦相。两人对视良久,江慎先开口回话,“敢问侧福晋,可是曾接触过如麝香之类的活血之物?甚至因此小产过?” 年世兰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她恨恨地说,“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没用,遭了奸人算计。” 颂芝补充道,“当时确实发现了麝香做的香囊,侧福晋接触了不知多久。” 江城见已经是江慎的极限,便接过了话,“依奴才看,侧福晋至少接触了麝香四月有余,且看着效力,应该是马麝。” 颂芝佩服地点头,“江城府医果然医术高明,确实是马麝无疑。” 江城继续说,“但这并不是侧福晋小产的真正原因,奴才斗胆推测,怕是当时直接喝下了打胎药物,才导致侧福晋身体大伤。” 年世兰也不由惊叹江城的医术,“江城府医所说一点不错,是我对贱人没有警惕,才让孩子离我而去。只是不知,我是否还能有孕?” 江城老实地说,“福晋小产之时怕是已经六月有余,本就最是伤身不过,还是因药物导致,更是伤上加伤,甚至小产之后并没有卧床修养。除此之外,还有残存的马麝未从体内排除。若不将这些一一治好,侧福晋怕是很难有孕。” 这话一出,年世兰和颂芝当即变了脸色。江慎也瞪向了江城,在家中父亲再三叮嘱,切记说话委婉,不可得罪了贵人,江城怎么全忘了。 没办法,江慎只能硬着头皮找补,“奴才兄弟二人既然投靠了侧福晋,自然不会与外面那些大夫一样,拿假话蒙骗侧福晋。”意思便是,外面的大夫怕担责任,只有我们兄弟是真心为您好,才说了实话。 江城也觉得自己说话不妥,解释道,“奴才只有将侧福晋的病症判断准确,才能对症下药。” 年世兰也反应过来,“既然请了两位为我诊脉,哪里有什么可怀疑的呢?江城府医能将事情告知于我,自然是再忠心不过了。” 江城放下心来,继续诊断,“侧福晋坐月之时,吃了不少滋补之物,得益于此,才保全了一线生机。如今还是要徐徐图之,慢慢调理身体。” 见江城诊断的这么准确,年世兰还有什么不信的?她眼带期盼地看着江城开了方子,又大方地给了两兄弟一人一张五百两银票。 “此事便托付给两位府医了。只盼着我的孩子能再回到我的肚子里来。”年世兰忧郁地摸了摸肚子,又带着小小的希望看着江城江慎。 第282章 苏培盛提点和小厦子警告 走出了兰韵别苑,江慎用袖子擦了擦流进眼睛的汗水,没好气地对江城说,“你今日太过大胆了,怎么什么话都敢对人说!” 江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向一个方向抬了抬头。 江慎皱眉看过去,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方向的阴影处藏着一个小太监,不知道观察兄弟俩多久了。小太监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遮掩,直接走到了江城江慎面前。 这位小太监江城江慎也眼熟得很,是前些日子跟在苏培盛前后跑腿的人。 江城率先问好,“厦公公前来,可是苏公公那边有什么吩咐?” 小厦子被这声厦公公说得通体舒畅,面上也有了笑意,客气地说,“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担得起吩咐二字?不过是师父他老人家忧王爷之所忧,派我来问问两位府医,年侧福晋可还好?” 说是询问,可小厦子目露精光,仔细打量着江城江慎,似乎他们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小厦子细细品味真假。 江慎感受着小厦子锐利的目光,仿佛又回到了几天前见到苏培盛的时候。 本来江城江慎以为进了雍亲王府是个不错的去处,四福晋管家有方,后院比起其他阿哥府中也要安稳不少。要是博得年侧福晋的信任,他们兄弟俩下半辈子也不用发愁了。 可江家兄弟没想到的是,进府第一天,就碰到了最不愿意碰到的事情。 本来两个人到了雍亲王府报到,门房让他们稍等,会有人出来接应他们。兄弟俩还嘀咕,这王府果然是家大业大,不论是大事小事都有人看着管着。 只是,接应的人却让门房都吓了一跳,来人身着一身太监服饰,瞧着衣服样式,是六品宦官才能穿的。康熙朝宦官最高为五品,能在王府中的六品太监也就只有雍亲王的贴身太监了吧。 果不其然,门房谄媚地凑了上去,“苏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苏培盛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两位府医是年侧福晋点过名的,王爷派我来行个方便。” 门房心里咂舌,这年侧福晋果真是受宠,连安排专属的大夫都能惊动苏培盛。 苏培盛上前,带着笑意说,“可是江城、江慎两位大夫?” 江家有门路,对于雍亲王府不可得罪的人,江城江慎都有过了解,其中排在前头的,便有这位苏培盛苏公公。两人哪里敢拿乔,客气地回话,“劳烦苏公公了。” 苏培盛见江城江慎这副恭敬的样子,心里也很满意,知道进退好啊,懂进退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省得小小年纪没了性命。 苏培盛事儿多,也没有多客套,便带着江家兄弟快速地走完了入职流程。江家兄弟瞠目结舌,没想到入职府医所还有那么多道流程,也就是苏培盛带着他们,不然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一切都办妥了,江城江慎都有些兴奋地将新出炉的腰牌挂好,以后他们就是雍亲王府的府医了! 苏培盛微笑着看着两人,“咱家恭喜两位江府医了!” 江城江慎是明白人,依旧客气地说,“多谢公公陪伴,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太监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五病三灾,给苏培盛行个方便,开个药什么的,对于江城江慎那是举手之劳。 可苏培盛可不是为了这个才来的,他叹了一口气,“用不得以后,只是现在咱家倒是有两句话提点江府医。” 江城江慎面面相觑,只能拱手说,“还请苏公公见教。” 苏培盛意味深长地说,“年侧福晋小产也快有一年的时间了,这府里的大夫也都为侧福晋诊断过了,只是结果都大同小异。或许侧福晋就是处于这种顾虑,才请了两位江大夫来,只是不知道江府医的诊治结果如何呢?” 要是跟同僚们诊断的一点也不一样,那岂不是再说同僚们都是酒囊饭袋吗? 江慎更为圆滑,试探地说,“无论嘴上怎么说,只要把侧福晋治好了,也就是我们兄弟的福分了。”大家说的大差不差,开药的时候用好方子治好了年世兰不就行了,不得罪同僚也不得罪年世兰。 苏培盛点点头,“那江府医可要记得自己的话,府医所说出来的话一致,年侧福晋也安心不是?” 只是那时候,江城江慎只以为苏培盛是在提点他们不要得罪同僚,可给年世兰把过脉,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就算江慎学艺不精,一上手也察觉到,年世兰体内的麝香根本不是去年的残留,而是一直到现在还在接触。 要是后院的算计也就罢了,可江城江慎不约而同想起了苏培盛那日的话,‘府医所说出来的话一致’,他们可不相信府医所没有一个人能诊断出年世兰体内的麝香,真是上班第一天,就趟进了最不想进的浑水里。 得亏江城揽过了话,只说以前,不说现在,不然今日兄弟俩怕是走不出雍亲王府的府门了。 回忆结束,还是要回答小厦子的话。 江城把对年世兰说的话,复述给了小厦子。 小厦子听完,脸上又恢复了笑模样,“江府医果然医术精湛,年侧福晋请府医们来真是请对了!只是我还有一件事请教,年侧福晋果真只有去年的麝香残留?” 江城回问,“年侧福晋除此之外还能在哪里接触到麝香之毒呢?” 小厦子轻扇了自己一下嘴巴,“江府医说的对,年侧福晋有王爷庇佑,牛鬼蛇神哪敢近身?”然后语气飘忽地说,“还望两位府医记得今日的话啊!” 江慎也反应过来,坚定地说,“想来府医所的同僚们也为年侧福晋诊断过了,大家连同我兄弟二人都没有诊断出别的什么,那自然就是没有别的。” 小厦子满意地点点头,让出身来,“既然江府医有了自己的判断,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望着江城江慎远去的背影,小厦子心想,师父说的一点不错,太医世家培养的子弟就是识时务。 第283章 江家兄弟对话和选秀中的意外 上了自家的马车,江慎依靠着车壁瘫坐着,抱怨说,“早知道雍亲王府是这样的鹅局势,我宁愿找父亲去走宫里的路子。”至少宫里面不会第一天当值就碰到这种要命的事情。 江城同样后怕,只是到底比江慎要沉稳,看得更清楚,“怕是贵人有意选中了咱们。”不然,他和江慎不可能这么快就进了府医所。 江慎出神地望着车顶,喃喃道,“是啊,要不是贵人中意......”这是这贵人到底是四阿哥还是年世兰,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江城叮嘱说,“此事事关重大,回了府谁也不要说,哪怕是父亲。”掉脑袋的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让家人察觉了,那就不是两条人命能遮掩的了。 江慎缓过了害怕的劲儿,不屑地说,“还用你说。”他对这个庶出的大哥终究是喜欢不起来。 江城只是摩挲着袖中的木盒,淡淡地说,“撇开别的不谈,咱们如今都上了年侧福晋这艘大船,侧福晋希望咱们兄弟齐心,无论怎样你也该拿出这样的态度来。” 江慎看着江城的动作,也不由摸上了自己的木盒,他不像江城那样矜持,直接拿出了木盒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枚上好的和田玉扳指,白玉如雪,入手触感细腻温润,看的江慎眼睛都直了。 “年家果然大方,这么好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赏给咱们了。”江慎现在哪里还记得什么害怕,只觉得年世兰出手大方,果然是个条好大腿。 江城也被扳指吸引了目光,只是他有更深的忧虑,雍亲王防备年侧福晋到了这样的境地,他们这些跟着年世兰走的,能有好下场吗?这样想着,江城不由一叹。 江慎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得了这么好的东西,你有什么好叹气的,把好好的福气叹没了。” 江城摆手,“你不懂。” 江慎不服气地说,“怎么就我不懂了,你不就是为了今日之事吗?要我说,贵人也不想暴露,大家既然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咱们有样学样不就行了。既然没有这件事,咱们就好好跟着年侧福晋干呗!” 江城看着江慎见钱眼开、没心没肺的样子,更是忧愁地直叹气。 江慎不愿意看江城那张苦瓜脸,转过身,对着光继续欣赏玉扳指去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江城和江慎确实很用心地为年世兰调理着身体。 年世兰也明显感受到了身体的好转,她自从小产之后,总觉得手脚冰凉,来月事的时候更是腹痛难止,可喝了药之后这些症状都有所减轻。这也让年世兰对江家兄弟更加信任,只要吃药调养,自己总有一天会再次有孕的。 可江城江慎心里明白,就算再怎么调理,年世兰受孕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就像一个漏水的袋子,就算人不断地向里面灌水,可袋子本身就是破的,如何能留住存住水呢?同样的,年世兰的身体一直被麝香毒害着,喝再多汤药,也不能把身体修复好。 可所有能为年世兰诊断的大夫都被四阿哥封住了嘴,知情人谁也不可能冒着全家灭门的风险去提醒年世兰。 这一日,颂芝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来到了年世兰身边,“主子,该喝药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所有入年世兰口的东西,尤其是药物,都是由颂芝亲力亲为熬煮的。 年世兰这些日子不停地喝药,喝的嘴巴都是苦的,“这苦汁子什么时候能停?我现在吃什么都是一股子苦味。” 颂芝安抚说,“良药苦口,这药苦才更对主子的身体有利。江城府医说,这药吃到主子来月事时,只要不再痛的下不来床,这药就不必再吃了。” 年世兰皱眉,她的月事不规律,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要是来得晚,岂不是还要喝很久? 颂芝瞄着年世兰的脸色说,“江城府医说,这药喝了主子的月事就能来的准时,所以也就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他还立了军令状,说是若他判断的不准,就让主子把他踢出府!” 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算长,年世兰被颂芝夸张地话逗得一笑,“江城的医术好,正对我的病症,就是不准,我也是舍不得将他送走的。”医术精湛的大夫不好找,擅长妇科且医术精湛的大夫更是难求。年世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哪里舍得放手? 颂芝同样笑着说,“这江城府医看着就是个呆头呆脑的,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主仆说说笑笑了一阵,灵芝缩着脖子进来了。 年世兰有些不高兴,她自己是个张扬的,自然也不喜欢手下人畏畏缩缩的,灵芝这副作态让她看了就不爽。 颂芝机灵地拧了一把灵芝,“你个丫头,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摆出个苦脸来吓人!” 灵芝疼得一个激灵,赶忙说,“今日宫里来宣旨了,咱们府又要进两位格格。” 砰!年世兰直接将空汤碗扫到了地上,汤碗直接碎的到处都是,“除了曹琴默,还有谁进府了?” 曹琴默是年世兰知道的,能进府也算是她运道好,可另一个是谁? 灵芝慌乱地跪在地上,低头说,“还有一位格格姓林名濯音,本来是包衣旗的宫女,听说是在自己唱曲儿的时候被王爷偶遇,王爷喜欢她的嗓音,便向德妃娘娘要了过来。” 事情远比灵芝说的香艳。四阿哥偶然间听见了婉转动人的戏腔,发现竟然与当年柔则的嗓音有七八分相似,一时间忍不住心中欲火,便循着声音直接找到了宫女,四阿哥打量了好久宫女的脸庞,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宫女的鼻尖上。 然后,四阿哥便派苏培盛带着宫女跟德妃说一声去了。苏培盛也在悄悄打量那宫女,顺着四阿哥的目光看了好久,也不明白这宫女是怎么获得四阿哥青睐的,只能是一头雾水地带着人跟德妃禀告去了。 德妃不知道四阿哥索要宫女的真正原因,她更不可能记得这宫女的嗓音跟许久未见的柔则有几分相似。不至于为了一个宫女得罪四阿哥,自然是爽快地将人顺手塞进了雍亲王府。 当然,德妃还没忘记跟宜修通风报信,万一这个宫女会对宜修造成威胁呢。 第284章 林濯音的院落和剪秋动杀心 年世兰气急而笑,“好啊,真是什么脏的臭的都要往怀里揽!既然身为宫女,不去想着伺候好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却用唱曲儿来狐媚人心,这样的人德妃娘娘都不管管吗?” 灵芝心里嘀咕,王爷坚持,德妃娘娘能说什么?还能为了个小宫女跟王爷翻脸吗? 颂芝凑过去给年世兰扇风降降火气,“主子何必生气?那样下贱坯子出身,好得了一时,还能好得了一世吗?” 年世兰一把夺过了扇子给自己扇风,“那就是一时的好,她也配吗?” 颂芝凑近了说,“连冯格格都只能躲在院子里不出门,奴婢想这位林格格骨头能比冯格格硬?” 冯若昭自那次高烧之后,除了请安都不出门,谁也不交际,直接把自己隐身了。年世兰看冯若昭乖觉,也怕她狗急跳墙,只要冯若昭不争宠,便全当看不见了。 年世兰不屑地说,“冯氏什么出身?林氏什么出身?林氏也配我教导?”用折磨冯若昭的手段,年世兰都嫌林濯音不够格。 颂芝给年世兰剥荔枝,“自然不需要主子劳累的。林格格这样的出身,难免会惹人非议,不若抄抄佛经静静心,也让大家看看诚意。”至于抄多久的佛经还不得看年世兰的意思了。 年世兰挑眉,“确实,用佛经压一压林氏不干不净的心思,省得没事就想着勾引王爷,若是坏了王爷身子,她百死都不够赔的。” 颂芝将荔枝送到了年世兰嘴边,恭维道,“主子英明!” 灵芝看着主仆互动,她虽然没什么急智,可在后院里见过的手段多了,也就跟着有了个想法,“主子,倒不如先给林格格一个下马威。” 这下年世兰和颂芝都有些稀奇地看着灵芝。 灵芝也不卖关子,“曹格格和林格格都还没入府,也不知道会分到哪里去?” 这话说得年世兰眼前一亮,以前是宜修一个人掌权,自己想动些手脚都被宜修打了回来,可现在自己管着人事变动的差事,不就有了明目张胆插手的权利了吗? “王府里最偏僻的是哪个院子?”年世兰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动用权柄的心了。 颂芝想了一下回答,“奴婢记得去锦轩旁边还有个院子空着。只是这园子跟去锦轩挨得近,也没人打理,破落得很。”尤其是去锦轩连死了两个人之后,那边更是被人嫌晦气,寻常都不会有人出现的。 年世兰听到去锦轩这个词呼吸一顿,然后又自如的吩咐道,“正好林氏要抄经反省,那地方清净最好不过了。” 颂芝又问,“曹格格那边需要安排吗?” 年世兰对曹琴默的感观一般,举人之女也能进王府?看在额娘的面子上,年世兰也就忍了,但她可不觉得曹琴默能有多聪慧,那样的门楣能有什么见识? “曹氏那边就看福晋的安排了,要是自己能混出头再说。”她年世兰的门楣可不是谁都能攀附的。 颂芝灵芝一看年世兰的态度,就知道如何对待曹琴默了,齐齐应是。 年世兰的意思自然传达到了薜荔院这边,剪秋对年世兰那边的动静格外敏感,一听年世兰要插手新人的事宜,自然很不高兴地说,“福晋,年侧福晋那边太过分了,竟然连新人入府的事情都敢插手了!” 宜修倒是不在意,甚至觉得年世兰插手插得极妙,“这一次就顺着她的心意来。”想到那位林濯音的相貌,宜修不悦地说,“那林氏离咱们院子越远越好,不过也差人好好地修缮一遍院落,地方偏僻了,可也不能委屈了林格格。” 剪秋担心上前,哪怕对年世兰,宜修都没有这样不高兴过,“福晋,那林氏可是有问题?”要真的有问题,剪秋拼死也要保护宜修。 宜修笑着安抚说,“只是有些恶心罢了。”不是恶心林濯音,而是四阿哥。每天看到四阿哥怎么偏爱林濯音,宜修真的会恶心得吃不下饭的。 看着剪秋杀气腾腾的眼睛,宜修解释说,“那林濯音相貌确实出色,不过从侧面看那鼻子特别像姐姐呢。”更别说,宜修还知道林濯音的嗓音跟柔则有七八分相似,四阿哥打的什么主意,宜修不是一清二楚了。 大小姐?剪秋恍惚了一瞬,当年大小姐曾起了勾引王爷的心思却最终未能实现,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不想戳宜修的心窝,便从不提起,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早就该结束了,怎么大小姐阴魂不散的又跳了出来? 宜修嫌弃地说,“你也没想到吧!王爷竟然还留着这样的心思!”哪怕柔则没进府,四阿哥还是起了收集周边的心思。 剪秋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等她恢复了神志,眼中透着杀意说,“福晋,大小姐不能留了。”柔则一日不死,四阿哥对柔则的心思就不会停,所以还是请大小姐去死吧! 宜修拍了拍剪秋的手,“怎么好端端的就说起了这胡话?”连年世兰小产的事儿,她都能保全自己和院子里的人,没道理这件事不行。 剪秋摇头劝道,“福晋,如今大小姐还未曾生育,要是大姑爷有了什么意外,大小姐成了寡妇...”满人又不忌讳娶未生育的寡妇,别说未生育,生育过的也不是不行。一旦郑小将军去世,柔则怕是直接会被四阿哥接进府。 宜修点头,“所以,姐夫决不能出意外呀!”不然柔则一定会跟着殉情的。 剪秋不懂宜修的脑回路,有些着急地说,“王爷想对大姑爷做些什么,还能做不成吗?”所以,赶紧弄死柔则才是至关紧要的,别等四阿哥想通了,那不一切都晚了吗? 宜修只是神秘一笑,“如今有皇阿玛压着,王爷不敢的。”至于登基之后?想动这个心思,那就是拿江山社稷开玩笑了。对于四阿哥,宜修永远有出不完的后手,最坏的打算才是用要柔则的命。 第285章 曹琴默入府和音袖拿饭食 府里的日子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就好像昨日才宣过了旨,今日曹琴默和林濯音便被一顶小轿抬进了雍亲王府。 曹琴默长得确实不出彩,入府的第一日先机便被林濯音拿去了。 好在曹琴默也知道自己第一日侍寝的几率并不大,所以对于这个结果也并没什么不满意的。 跟着她进府的音袖则还在震惊于王府的富丽堂皇,啧啧称奇地说,“小姐,奴婢跟着小姐去年府的时候,就觉得已经是不得了了,没想到王府还能更好,连一草一木都是用尽了心思装饰的!” 曹琴默同样对王府里的景象感到吃惊,可她是个心思深的,内心再怎么惊讶,面上也是一片淡然,不想露出短处,被下人看不起。 音袖虽然左瞧右看的,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今日进府晚了些,小姐想必是饿了,可要奴婢去传膳?” 曹琴默也确实需要吃些东西来补充体力,今日到了院子里,便不停脚地收拾东西。曹琴默又是个警惕的人,对于分配给她的人手,现在还没有摸清楚跟脚,哪里敢用,只能是跟音袖两个人动手,幸好东西不多,可也忙乎了好一阵子。 “既然进了府,你该叫我格格,别被人拿到了错处。”曹琴默点头,同时叮嘱音袖。 音袖并不是从小跟曹琴默长大的贴身丫鬟,曹家的经济状况摆在那里,哪里有闲钱给女儿专门雇一个丫头呢。只是眼见着搭上了年家的路子,曹琴默去年家拜访总不能连个伺候的都没有,便现找了个丫鬟,也就是现在的音袖。 所以,哪怕曹琴默谨慎,可音袖到底是被调教的日子短,说话还是有所欠缺,需要曹琴默时时盯着。只是音袖知根知底,总比其他下人忠心一些,曹琴默也只能硬着头皮将音袖归拢为心腹。 音袖伺候曹琴默的日子虽短,可也知道这位主子是个心有成算的,连忙应答说,“格格,奴婢记住了。” 曹琴默还算满意音袖的悟性,“少说多听,拿了膳食就快些回来。若是有机会,遇到了消息也可以听一耳朵,不过别做得太明显,被人发现了,倒显得咱们主仆不安分。”音袖如今不成熟,曹琴默也怕她冲撞了不能得罪的人。 音袖点头,就要往外走,却又被曹琴默叫住,“你去我台子上那些碎银子,万一厨房那边需要打点,也不要吝啬。”到了一个新地方,总要拜拜码头,曹琴默可不会在这上面跌跟头。 听了曹琴默的吩咐,音袖拿了一把碎银子出门去了。今日领路的嬷嬷说得清楚,音袖听得认真,只略略分辨了一下方向,就顺着路找到了厨房所在。 音袖打量了一下,带着笑容朝着一个闲坐着的太监走过去,那太监正慢悠悠地嗑着瓜子,身边的桌子上还有一壶热茶,好不悠闲的样子。 “敢问这位公公,这里可是大厨房?” 太监早就看到打量人的音袖了,没想到也是个有心人,能注意到自己,“姑娘是哪位主子身边伺候的?我姓贝名修文,姑娘叫我一声小贝子就行。” 如今正是饭点,厨房里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可只有这位叫贝修文的太监在优哉悠哉地喝茶,音袖再不知道其中内情,也不敢叫小贝子呀! “奴婢是今日进府的曹格格的丫鬟,不知道王府的情况,贝公公见笑了。”说着音袖拿出了一个荷包塞给了贝修文。 贝修文一摸,就知道是一锭十两的银子,都说进府的曹格格是个举人的女儿,家世不显,长得又不漂亮,怕是注定失宠,可贝修文见音袖这份机灵劲儿,便知道曹琴默也是个心思玲珑的,说不定还真会有机缘呢,也就不吝啬交好。 “我一看音袖姑娘这水灵灵的样子,就知道曹格格肯定也错不了,今日刚进府,必然是累得很了。小黄子!”贝修文招呼起一个名字,然后一个小太监就利索地小跑过来。 “师父,您找我?”小黄子堆出一个笑容问。 贝修文向音袖介绍道,“这小子叫黄规全,也算是机灵守规矩,以后姑娘来厨房拿饭尽管来找他。”然后,又对着黄规全说,“这位是曹格格身边的音袖姑娘,今日师父请客,给曹格格精心准备一桌子,也让格格见识见识咱们王府的水平!” 黄规全利索地应了,对音袖说,“姑娘请跟奴才来!” 音袖向贝修文告别,跟上黄规全的脚步,客气地说,“黄公公叫我音袖就好,咱们都是下人,谁又能比谁高贵?” 这话一出,黄规全也不客气,能正常说话,谁愿意当奴才呢? “音袖姑娘客气了,您是曹格格身边得力的丫鬟,我就是个厨房的小太监。” 音袖捧着黄规全说,“我虽然不知道王府的情况,可刚刚的贝公公一看就是个了不得的,黄公公作为贝公公的徒弟,能差到哪里去?” 黄规全有些得意地说,“要不音袖姑娘能在贵人身边伺候呢!这眼力没话说,我师父就是咱们王府大厨房的总管事!”所以黄规全也混了个厨房的二把手。 音袖只是赌了一把,没想到还真的网住了一条大鱼,“那黄公公还说自己是个小太监,以后恐怕还要多多麻烦黄公公呢!”音袖又一伸手,拿出了个荷包递给了黄规全。 黄规全也不客气,接过了荷包,心里有些失望,怎么才五两银子。这曹格格果然跟府里传的一样,家里穷酸得很。只是碍于贝修文的吩咐,不好撂挑子走人,只是态度上还是不如刚才热络了。 音袖没想到黄规全竟然比贝修文还狗眼看人低,可黄规全到底是自己在王府唯一的人脉,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地继续说好话。 好话谁不爱听?音袖说的又比厨房里下人们说的更好听,黄规全也就没说别的,也没有克扣饭菜,照常吩咐做饭的人好好准备了一桌子膳食,还派了两个小太监帮音袖拎了回去。 第286章 贝修文教导黄规全和林濯音落差 黄规全笑着送走了音袖,又回到贝修文身边,上道地给贝修文重新沏了一壶热茶,“师父,我瞧着那位曹格格不像是个手头宽裕的主儿啊。” 都说太监是没根儿的东西,这话说的不错,有的太监想尽法子过继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就是为了自己去世的时候能有个摔盆的,但对于绝大多数太监来说,得多有权势才能在京城里置办宅子,并且找到自己的亲人。 所以,比起未来,太监们更看重现在,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自己到手的金银珠宝是真的。这就解释了黄规全的疑惑,太监们看人下菜碟,一看音袖出手就不是个阔绰的,那贝修文为什么还要跟曹琴默结善缘呢? 贝修文轻抿了一口茶水,无奈地看了黄规全一眼,评价道,“你呀,眼睛太尖!只是以后怕是成也这双势利眼,败也这双势利眼。” 能混到贝修文的接班人,黄规全自然有他的长处,他最厉害的便是一双能辨别来人是否富贵的眼睛。 在厨房这种迎来往送的地方,凭借这双眼睛,黄规全就没得罪过人,反而结交了不少人脉。只是黄规全一心扑在钱财上面,所以贝修文才叫他有一双‘势利眼’。 黄规全有些委屈地说,“瞧师父说的,只把我看低到尘埃里去了。”这后院里谁不是捧高踩低,谁又没有一双势利眼,又不是他黄规全一个人这样。 贝修文摸了摸黄规全的脑袋,“你若是想接我的班,就不能只有势利眼,得炼就一双孙大圣的火眼金睛才行。”黄规全是贝修文的徒弟,贝修文还能没事损黄规全不成? 黄规全知道贝修文这是要教他真本事,便跪在贝修文脚边,给他捶腿,讨好地说,“请师父教我!” 贝修文也不客气,半眯着眼问,“这新进府的两位格格,你更看好谁?” 黄规全不假思索地说,“自然是林格格。”曹格格是选秀德妃娘娘塞进雍亲王府的,林格格可是王爷亲自讨来的,就算不说这个,只看样貌,那也是云泥之别。 贝修文却摇头,“我倒是更看好曹格格。”不然也不会指挥黄规全卖音袖一个好。 这可触及到黄规全的知识盲区了。贝修文见黄规全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用力地戳了戳黄规全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听闻你还跟兰韵别苑那边有些关系,怎么脑袋就这么不灵光?” 黄规全捂着脑门,他跟年侧福晋是远房亲戚,可关系又不亲厚,毕竟谁喜欢一个太监亲戚,只是黄规全会钻营,也算是攀上了年世兰这棵大树。 提到了年世兰,黄规全有些想明白了贝修文的话,年世兰是个善妒的,林濯音顶着王爷亲点的名头进府,那岂不是?这样一想,黄规全嘶了一声,试探地说,“师父的意思是,林格格还没进府就得罪了年侧福晋,再得宠也长远不了?” 贝修文看着远方的天,“这不过是表层,吕格格同样得宠,也同样得罪了年侧福晋,可不也活得好好的?” 黄规全更加迷糊了,师父这是看好林格格还是不看好啊? 贝修文又给了黄规全一巴掌,“那你就分析分析吕格格为什么能荣宠不衰?” 黄规全低头思索着,“吕格格长得好,性格还是后院独一份儿的,生了大格格,在王爷心里有地位不说,还找了福晋做靠山,如今成了庶福晋,还分得了管家权。”有女有宠有权有靠山,吕盈风可不就不怕年世兰。 贝修文点头又摇头,“你说的这些都是结果,而不是原因啊。吕格格能走到今日,归根到底还是人聪慧、知进退。”吕盈风看着是个风风火火、有话直说的模样,可心里分寸清楚着呢。 黄规全若有所思,“所以,师傅不看好林格格的原因便是?” 在音袖到厨房来之前,林濯音早早就派了贴身丫鬟来厨房拿膳食。林濯音本来就是在宫里当差的,哪里有的陪嫁丫鬟,不过是捞了两个跟自己关系好的宫女做丫鬟罢了。 林濯音自己说新人新气象,便干净利索地给两个丫鬟改了名字,一个叫百合,一个叫甘草。百合更机灵,所以在外行走的差事都是百合在做。 本来做宫女的时候,林濯音是个谨慎能隐忍的人,不然也没办法静悄悄地偶遇了四阿哥,搏到了泼天富贵。可坏就坏在林濯音待在德妃宫里的这段日子。 德妃能看不出林濯音是个什么样的人?宜修虽然没请求德妃做些手脚,可德妃却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想把林濯音培养成宜修一击就倒,还能给年世兰压力的人,可再简单不过了。 只需要永和宫里的小丫鬟们捧一捧,林濯音本有些躁动的心就变得更加得意了。再加上几句听说来的、对年世兰似是而非的羡慕,林濯音不用别人明说,就知道自己未来的敌人是谁了。 几个月下来,在永和宫里养尊处优的日子,直接让林濯音对未来的生活更加期待,可没想到进了王府,嬷嬷直接把林濯音带到了一处偏僻的不能在偏僻的小院落,哪怕经过修缮,也能看出这院落的荒芜,连林濯音在永和宫住的小房间都不如。 这也是正常,德妃在永和宫住了几十年,一直在宠妃的位置上没下来过,堆也能把永和宫堆的富丽堂皇,手缝里随便漏点东西,就能让林濯音看直眼了。 更别说,德妃知道年世兰的心性,肯定会针对林濯音,所以刻意把分给林濯音的居所拔高了好几个级别。就是为了林濯音进府之后,能立刻感受到其中的落差,然后马上虚空索敌。 林濯音不出德妃所料,脸色僵硬地问领路嬷嬷,“敢问嬷嬷,这里这样的偏僻,可是领错路了?” 领路嬷嬷就是年世兰的人,她不卑不亢地说,“奴婢在王府当差二十余年,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这里确实是格格居住的地方。” 第287章 领路嬷嬷的下马威和赐名‘悠扬居\’ 百合更沉不住气,她跟着林濯音住在永和宫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小宫女们捧着,威风得很。如今在领路嬷嬷这儿吃了瘪,哪能有好脸色。 “嬷嬷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家格格不过是见这院落实在跟王府不匹配,才询问了两句,嬷嬷便要呛回来,真不知道谁才是主子了。” 嬷嬷只是淡定地整理着袖口,“这位姑娘听说还是宫里出来的,竟然这般不懂规矩。 这王府里正经的主子只有两位,一位是王爷,一位是福晋,若论能主持局面的,也不过加上年侧福晋、李侧福晋和吕庶福晋三人罢了。奴婢虽然身份低微,却也知道,该听谁的话,不该听谁的话。” 意思就是,林濯音算哪门子的正经主子,也想让嬷嬷听话? 林濯音自然听出了领路嬷嬷的画外音,她知道这件事处理不好,进府第一日怕就是要得罪不少人了,只能自己从袖子里拿出了个大荷包,亲亲热热地递到了嬷嬷手里,“我这丫鬟在德妃娘娘处见惯了富贵,如今多有失礼,还望嬷嬷莫怪。” 嬷嬷捏着荷包挑眉,这位林格格是要扯出德妃这杆大旗来压人呢! “听意思,林格格跟德妃娘娘有旧?” 林濯音得意又不失矜持地说,“不过是蒙王爷看重,在永和宫住了些时日,当不得有旧二字。” 若要使寻常人怕是会被林濯音唬住,可这位领路嬷嬷原来也是在宫里面当差的,跟的主子是惠妃,后来大阿哥倒台了,惠妃为了表示再无夺嫡之意,便遣散了自己宫中不少奴才,领路嬷嬷也就是这样出了宫,被年家请进府,又被年老夫人送到了雍亲王府辅佐年世兰,今日来领路,就是为了看林濯音的底细来了。 嬷嬷轻轻一笑,“姑娘既然在永和宫待过,可知道德妃娘娘最爱哪样点心?” 林濯音被问住了,她其实一直都待在屋子里,哪能有见到德妃的机会呢?可林濯音还是故作镇定地说,“嬷嬷这就不懂了,宫里贵人的喜好怎么能随便透露呢?” 嬷嬷冷笑一声说,“德妃娘娘最爱的便是当季玫瑰现摘现做、新鲜出炉的玫瑰饼,只是这宫里面最爱玫瑰的是惠妃娘娘,也属延禧宫的小厨房做鲜花饼最好吃,所以德妃娘娘每到了玫瑰采摘的季节,便要向惠妃娘娘讨要。” 这样的宫廷秘辛就被嬷嬷随随便便说了出来,林濯音忽然智商上线,明白领路嬷嬷的身份不一般,“敢问嬷嬷...” 嬷嬷又是一笑,“奴婢不才,只在点心一道上颇有研究,特别擅长制作鲜花饼,因此倒也见过德妃娘娘不少面。”只是大千岁被囚禁后,惠妃再也没有心思品尝鲜花饼了,嬷嬷这个做点心的人自然也被遗忘了。 林濯音脸色苍白,知道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气盛,但还是硬着头皮找补,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嬷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领路嬷嬷已经知道林濯音和她手下的丫鬟们是什么人了,达成了目的,也不想跟林濯音多纠缠,收下荷包行了一礼离开了。 百合看着嬷嬷远去的身影,不忿地说,“这王府里果然是谁都能端起做派来,连一个老奴都能这么欺负人!” 可林濯音已经找回了自己身为宫女时的五分谨慎,告诫百合说,“连给咱们领路的嬷嬷都是宫里见过娘娘的人,这王府真是卧虎藏龙,咱们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 百合看林濯音端起了主子的范儿,心里的嫉妒又在不断上涌,自己跟林濯音、甘草本来同为绣房打下手的宫女,明明大家的容貌都差不多,可林濯音怎么就有运气被王爷看上,成了格格,自己却还要为奴为婢,被林濯音使唤,真是不公平!要是那一天是自己遇到了雍亲王,说不定格格之位就是自己的了。 心里有再多的不甘,面上百合还是恭顺地说,“奴婢记住了,只是这嬷嬷实在嚣张,奴婢是为主子叫屈。” 这话说到了林濯音的心坎上,她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谁承想进王府就被一个老嬷嬷给了下马威,“不过是看咱们没有根基罢了,等我得了王爷的宠爱,看谁还敢这么说话!” 正说着,院落外便是一阵喧嚣,原来是苏培盛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了。四阿哥虽然随了年世兰的心意将林濯音安排到了这样偏僻的院落,可心里面还是对没吃到嘴的小美人念念不忘,这不听人进府了,赶忙派苏培盛代表自己安慰林濯音。 林濯音在永和宫别的没学到,但对于这种大场面的事情可看的多了,心里一喜,便迎上前说,“苏公公前来,可是王爷那里有什么吩咐?” 苏培盛微弓着腰,满脸喜气地说,“奴才给林格格道喜了,今日王爷要过来呢!” 林濯音知道自己想的没错,更是高兴了,“劳烦公公跑一趟,这红包给公公添添喜气。”百合和甘草也同时拿出了小荷包给跟随苏培盛一起来的人,真金白银到手,大家脸上的笑意也更加真挚了。 苏培盛还有任务没完成呢,他一挥手,最后面的两个太监一起抬着一块蒙着红布的匾额上前,“王爷知道格格受了委屈,特地给您的院落赐了个名字。” 说着,苏培盛示意林濯音扯开红布,露出里面的匾额,写着‘悠扬居’三个字。 林濯音也是识字的,知道悠扬是在形容自己的歌声,心中一沉,她不愿意自己被随便当成歌姬一样的人物,可林濯音能被四阿哥注意到,不就是因为她悦耳的歌喉吗?既然享受了福利,也要承担背后的痛苦。 苏培盛见林濯音不说话,提醒说,“林格格可是欢喜傻了?” 林濯音连忙摆出了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没想到王爷竟然这样重视妾身,欢喜的不知说什么是好,还请公公莫怪。” 第288章 芳若姑姑和远山黛 苏培盛也是当初跟四阿哥一起偶遇过柔则的人,自然知道四阿哥是因为什么才纳林濯音为格格的,更别说还是苏培盛带着林濯音去的永和宫。只是如今再一见面,这位林格格怎么好像没了当初的聪明劲儿,也不知道能有多长的花期。 不过,林濯音能得意多久跟苏培盛又没多大关系,也不会烂好心去提醒林濯音。最重要的东西送到了,苏培盛又介绍起自己旁边的嬷嬷,“林格格,这位是芳若姑姑,常年在王爷身边伺候的,今日王爷特地派姑姑来指点您呢!” 芳若行了个礼,和善地说,“奴婢芳若,见过林格格。” 芳若的恭敬和刚才领路嬷嬷的不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濯音也找回了心气儿,王爷身边的嬷嬷都要对我这般恭敬,你一个小小的领路嬷嬷,就算以前在宫里待过又如何,现在不还是一个不起眼的领路嬷嬷吗? 林濯音投桃报李,亲热地对芳若说,“姑姑不必多礼,您是王爷身边的姑姑,妾身还要多请教您呢!” 苏培盛这一行的目的达到了,回去给四阿哥复命。芳若则带着一大群人给林濯音沐浴更衣,准备晚上伺候四阿哥的相关事宜。 林濯音率先进了浴桶,看芳若往水中不停地加着东西,随着热气,一股浓郁的梅花香味蔓延开来。 芳若注意到林濯音的疑惑,解释道,“格格有所不知,王爷最喜欢的便是梅花香气,尤其喜欢雪中绽放的红梅。” 这话让林濯音攥紧了水下的手,她才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想要搏富贵的宫女,四阿哥唯独瞧上了自己,必然是有自己在红梅林中的缘故。 既然四阿哥喜欢,自己不如将计就计,林濯音试探地说,“倒也是缘分,妾身也很喜欢红梅,只是宫中成片的红梅只有一处,离我办差的地方远,不能常去欣赏。” 林濯音喜欢才怪,做宫女的到了冬日恨不得成天守在炭盆边上取暖,要不是冬天只有梅花绽放、风景最好,林濯音才不会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梅花林‘守梅待雍’呢。 听了林濯音的话,芳若笑容更是满意,“既然格格喜欢,不如多跟王爷聊一聊,这也不失为一种闺中情趣。”别管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既然说出口了,在四阿哥面前自然是要表现出十二分喜欢的。 林濯音感受到芳若的亲近,自然要借坡上驴,“姑姑,妾身以前也不知打扮,不知道姑姑能否指点妾身一番。” 这不正合芳若的用意吗? 芳若仔细打量了一遍林濯音,夸奖说,“格格的鼻子生得好,挺直秀美,鼻尖微翘,一看就是个娇俏的美人。”最重要的是,长得像王爷心上人的鼻子。 林濯音听了芳若的话,也抚摸上自己的鼻子,她的五官中确实鼻子长得最出色。 芳若继续说,“只是这眉毛打理的粗糙了些,等格格沐浴完,奴婢给格格画一个适合您的远山黛。” 林濯音疑惑地重复,“远山黛?” 芳若笑着解释,“远山黛是汉代就流行的一种眉形,用黛色画眉,色如远山,故称‘远山黛’。画成之后,眉形逶迤横烟,仿佛远山一般,隐隐含翠,真是最适合格格不过了。” 至于远山黛是赵合德发明的就不必说了,毕竟寓意不好,说出来又是一桩祸事。 林濯音似懂非懂,可以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机遇,“那就劳烦姑姑了。” 等林濯音从水里出来,全身上下被仔细涂抹了几遍不同的香膏,连头发也抹了发油,做到镜子前,被芳若细心地装点过面容,又穿了一身有些世外仙姝意味的旗装,才算完事。 林濯音有些恍惚地看着镜中人,细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含星的眼眸,她从没有这么美丽过,只是怎么会美得不像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林濯音又笑自己敏感,镜中人不像自己还能像谁? 身后的芳若姑姑也满意地通过镜子看着林濯音,本来只有两分若有若无的相似,在芳若的巧手之下,竟然增加到了五分,若是搭配生林濯音的歌喉,暗夜朦胧中也能有个七八分相似了。 林濯音也通过镜子注意到芳若的目光,她感激地说,“多谢姑姑相助,以后姑姑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开口。” 本来林濯音对于服侍王爷还多有忐忑,毕竟只见过一面,林濯音也不能保证自己进府之后一定能受宠,可芳若这么一打扮,她的信心就增了一大半。芳若是王爷的人,打扮自己还能往王爷不喜欢的方向打扮吗? 芳若只是笑笑,“不过都是王爷的吩咐,若是格格讨了王爷欢心,奴婢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濯音知道四阿哥身边的人不好拉拢,只能示意百合再给芳若一个大荷包以表感谢。 芳若痛快地收了荷包,提醒道,“王爷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怕是来不及跟格格一起用膳,格格还需早早派人去厨房呢!”不然等四阿哥来了,没吃饭没有体力,刚吃过饭也不能伺候四阿哥,所以还不如早早用过了。 林濯音对芳若也有了基本的信任,立马吩咐百合说,“百合,还不按姑姑说的去做。” 百合看着林濯音在芳若的指挥下变了模样,才真正感受到主子和奴婢之间的天差地别,林濯音再也不是跟她一起艰难求生的小宫女了,而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心里的妒火愈烧愈旺,百合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出了门,但给林濯音领路的嬷嬷可没有曹琴默那边的贴心,根本没介绍过这府里的布局,百合只能靠着不停地询问走到了厨房,这一路的狼狈让她心里更加不爽,要是当初是自己被四阿哥看重... 对于百合那点小心思,芳若如何看不出来,出于示好的心理,她对林濯音说,“恕奴婢多言,格格身边的这位百合姑娘好似有些桀骜不驯,格格还应早做打算,以免养虎为患。” 第289章 甘草投诚和百合惹祸 芳若看得出来,林濯音这个跟百合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林濯音最开始挑选百合和甘草作为贴身丫鬟,不止是因为两个人知根知底,也是因为百合甘草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了,毕竟三人同住一个屋子,林濯音有什么动作根本瞒不过百合甘草的。 就像偶遇四阿哥的事情,哪怕林濯音足够谨慎,可每次去梅花林时,那身精致的衣服却是如何都躲不过百合和甘草眼睛的。 林濯音何尝不知道百合起了别的心思,但她更怕百合将美好‘偶遇’背后的真相捅给四阿哥,哪怕四阿哥心知肚明林濯音的出现不是意外,但真被捅了出来,四阿哥还能对林濯音有什么好感? 毕竟林濯音还不知道自己被收进雍亲王府的真正原因,自然不敢放任百合和甘草留在宫中,只能自己带在身边。 林濯音被芳若提醒,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百合跟甘草都是跟我一起在宫中熬过来的,我本来是想着,带她们一起过好日子,没想到百合竟然起了别的心思。” 芳若可不觉得林濯音是这么好的人,说出来的不过也是个借口,但拆穿了对自己又没有好处,还会得罪林濯音,也就顺势说,“格格仁善,只是不是人人都有感恩之心。” 说完,芳若也就告辞了。 送走了芳若,林濯音彻底没了笑意,她对甘草说,“甘草,是我对你和百合不够好吗?” 甘草虽然不如百合那样善于交际、能说会道,可心里面对形势门清儿,林濯音带着她们两个,绝不是因为提携旧人那么简单,可偏偏百合这个眼皮子浅的看不出来。 如今林濯音说了这话,也是让甘草站队的意思,一个是王府格格,一个是不起眼的小丫鬟,甘草的选择一目了然。 甘草跪到向林濯音脚边表忠心,“格格对我和百合真是没话说,有您一份吃的,便少不了我和百合的。奴婢过着如今的日子都觉得在梦中,哪知道百合竟然还觉得不知足。” 别看甘草话说的糙了些,可也够真实,林濯音为了笼络百合和甘草,对她们两个一点也不吝啬赏赐。连德妃赏的首饰,都让百合和甘草挑了一件。 林濯音有些忧伤地说,“是啊,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了,怎么就觉得不够呢。我瞧着,百合哪怕坐到了我的位置上,也觉得不情愿呢。”说到后面,林濯音的声音中透露出阴狠,这百合怕是不能留了。 甘草乖顺地低着头不说话。 百合和甘草是林濯音亲自要过来的,也不好随便处置,总得等个恰当的时机才好,省得被别人嘀咕林濯音卸磨杀驴。 所以,林濯音又亲密地拉着甘草的手说,“想当初,冬日天冷,屋里面炭火不够,是咱们三个抱在一起熬过来的。只是如今过得好了,反而人心变了。 甘草,这件事还得劳烦你,平日多留意些百合的动向。你放心,只要百合不害我,我是愿意养她一辈子的。” 甘草赌誓道,“主子待奴婢们那样好,甘草愿为主子赴死。” 林濯音将甘草扶了起来,“哪里到了赴死的地步,我知道你平日便是个好的,以后这悠扬居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托付给你呢!只一点,万万不可学百合的作态。” 说着,林濯音将一个一指宽的素银镯子戴在了甘草手腕上。 甘草用另一只手握着银镯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边主仆通了心意,那边百合则在厨房闯大祸。她一路磕磕绊绊地找过来就藏一肚子的火气,到了厨房,见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膳食,竟没有一个来招待她的,立时火气就迸发了。 百合随手拦了一个太监,阴阳怪气地说,“这厨房果然繁忙,连我这么个大活人都忙得看不见了。” 小太监第一次见敢在厨房这么不客气的人,也是无语,可手上还拎着年侧福晋特意要的蟹粉酥。要知道蟹粉酥新鲜出炉的时候最美味,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被百合这么一拦,小太监都怕耽误了时辰。 “奴才正要给年侧福晋送东西呢,耽误不得。姑娘若是有什么疑问,还请找别人。” 小太监说话恳切,要是别人也就放他去忙了,可百合一听年世兰的名字,就更是拉着小太监不让走,“好啊,年侧福晋是主子,我们家格格就不是了?” 这一阵拉扯正好被黄规全看到了,黄规全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打了小太监帽子一下,“年侧福晋那边等着呢,还不快去?” 小太监知道黄规全是给自己解围来了,躬了一下身,拎着食盒跑远了。 黄规全又带着笑对百合说,“姑娘是哪位格格身边的?我瞧着倒是面生得很。” 百合皮笑肉不笑地说,“奴婢是林格格身边的,也难怪谁都认不出来。” 饶是黄规全这种没心气的人,都要被百合的话挑出火气来了,人都说见笑三分情,黄规全这样的厨房二把手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你还这个态度。 不过,黄规全也是个能忍的,没摸清楚林濯音的底细之前,是绝不会做得罪人的活计的。 “现在正是饭点,厨房忙碌,是我眼拙,没看到姑娘前来,我给姑娘赔礼了。” 百合被黄规全这么一通说下来,也不再计较刚才的事情了,抬着头略带高傲地说,“王爷今日要宿在悠扬居,我家格格不敢在王爷面前失礼,还请公公速速准备好一桌子清淡爽口的席面,送到悠扬居去。” 黄规全从到厨房来当差,就没人敢这么吩咐他做事,可面上还是恭敬地说,“姑娘放心,我这就派人准备。” 百合见黄规全答应了,竟也不等膳食出来,直接甩甩袖子走人了。 别说黄规全,留意这场冲突的人都目瞪口呆了,这林格格的贴身丫鬟怎么这般不懂规矩?黄规全扬声说,“都看什么看。大大小小的主子们等着用膳呢!”算是把场面圆了回去。 第290章 贝修文教徒和年世兰问罪 前脚百合刚走,后脚音袖就来了。只是这两个人为人处世的风格实在是天差地别。 听了贝修文的话,黄规全再回想两院丫鬟不同的作风,不由自主地点头,“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曹格格虽然入府的境遇不好,可瞧着音袖的机灵劲儿,曹格格必然是个心思玲珑的;相反看了那个百合,就知道林格格那边...” 贝修文赞同又不赞同黄规全的分析,“林格格宫女出身,没人可用,让百合之流伺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林格格站稳了脚步,自然就会把不中用的剔除出去。” 黄规全是彻底糊涂了,那林格格那边到底能起势还是不能啊? 贝修文提醒说,“古人言,事成需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林濯音占了,毕竟不是谁都有运气被四阿哥看重的;人和现在瞧着是不太有,百合那个样子出门就是奔着得罪人去了,那需要争夺的便是地利了。 地利说的便是雍亲王府的环境,得到四阿哥青睐的林濯音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虎视眈眈的年世兰。这就是贝修文所说的,现在悠扬居内部眼见要出问题,林濯音就算有吕盈风的心性,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哦! 黄规全想明白了这一点,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真是犯浑了,怎么把年侧福晋这座大山给忘了。 见黄规全反应过来了,贝修文笑了一下,“亏你还跟年侧福晋有些亲戚。” 黄规全凑近了说,“我凑过去跟贵人套近乎,贵人也不一定看得到我。所以,还是专心伺候师父,师父稍稍点拨我,就叫我受益无穷呢!” 贝修文年纪大了,挑接班人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会来事儿的黄规全,只是想往上走只有会来事儿可不行。 “那今日师父再教你一件事儿,看得长远才能走得长远,多留心苏公公是怎么做事的,摸透了你以后也就不愁了。” 黄规全苦笑,自己要是能有苏培盛的本事,哪里还会在厨房混,不早就调到王爷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了,要他说,小厦子命真好,怎么就入了苏培盛的眼,以后接了苏培盛的班儿,那才叫有前程呢。 贝修文闭上眼睛仰躺着,意思便是要休息了,黄规全乖觉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如今贝修文不怎么管事,厨房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黄规全点头做主。 黄规全走后,贝修文睁开了眼睛,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徒弟啊,要是破不开势利眼的迷障,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身首异处哦。 第二日,林濯音带着甘草赶到了薜荔院,百合昨日连膳食都不上心的样子属实吓到了林濯音,她不敢带着百合行走了。 还没落座,就被年世兰叫住了,“听说昨日林妹妹身边一个叫百合的丫鬟很是嚣张,竟然连给我送蟹粉酥的小太监都要拦下来为难一番。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林妹妹,妹妹还要拿办事的小太监撒气。” 林濯音本以为百合没带着食盒一起回来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百合竟然还跟年世兰身边的人起了口角,“妾身怎么没听百合说起此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费云烟作为年世兰的狗腿子,自然立马跟上,“能有什么误会呀?那个百合都说出‘年侧福晋是主子,我们家格格就不是吗?’这样的话了,林妹妹现在说不知道,也太糊弄人了。” 林濯音握紧手里的帕子,实在没想到百合竟然敢这么说话,而且还传到了年世兰的耳朵里,今日怕是不好脱身了。 “昨日妹妹只是让百合那丫头去厨房拿些合胃口的吃食,实在不想那丫头言行无状,还敢编排起主子来。还请年姐姐恕罪。” 年世兰冷哼一声,费云烟就会意地说,“林妹妹难道想要一句轻飘飘的恕罪就把事情遮掩过去?” 林濯音一副站都要站不稳了的样子,额头全是冷汗,虚弱地说,“不知这位姐姐有何见教?” 只是这把戏对四阿哥或许有用,对后院的人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连最热心肠的吕盈风都在冷眼旁观。 年世兰看着新染的蔻丹甲(古代染过颜色的指甲),问颂芝,“颂芝,当初学规矩的时候,嬷嬷是怎么教的?” 颂芝心领神会地说,“嬷嬷当初教导奴婢们,《律例》规定,‘凡奴婢骂家长者,绞;凡奴婢殴家长者,皆斩;杀者,皆凌迟处死!’” 这话一出,林濯音是真的站不稳了,她抚着胸口说,“何至于此?” 宜修听着前面越说越不像话,也只能出来稳住局面,“什么‘何至于此’?今日新妹妹进府,果然是热闹。” 林濯音见了宜修,如同见了救命稻草,她略带哽咽地说,“妾身身边的百合无意冒犯了年侧福晋,却不像年侧福晋竟要喊打喊杀,听得妾身实在害怕极了。” 宜修为难皱眉,问年世兰,“年妹妹,林妹妹说的可是实情?” 年世兰漫不经心地说,“妹妹不过是向林格格说说王法府规,谁知道林格格想到哪里去了?” 林濯音不服气地说,“那刚才颂芝说的什么‘绞’、‘斩’、‘凌迟’...” 颂芝笑着回答,“奴婢说的是咱们大清的《律例》,说的是外面贱籍的奴婢,林格格身边的丫鬟怎么说也是宫女出身,王府里的规矩没那么严苛。编排主子的,只需要杖三十以儆效尤罢了。” 可杖刑里面的弯弯腰太多了,要是臀杖一般即便是八十次以上,也能活命,因为臀部皮下脂肪丰厚,只要不伤及神经,大多数是可恢复的。而腰杖一般二十以上就能够致命。 不说部位,实打和虚打能是一个伤势吗?真要用起了力气,三十下只要稍稍往腰部蹭一蹭,百合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而这府里恰恰不缺想要讨好年世兰的奴才。 林濯音无比清楚地认识到,她没办法护住百合了。 第291章 年世兰主张施重刑和费云烟坏事一场空 虽然百合有千般万般的不好,林濯音也在寻找机会换掉百合,可年世兰第一次见面的突然发难,还是叫林濯音忍不住想起了百合的好。 年世兰瞥了一眼林濯音,问,“这回林格格可听清楚了?”然后又看向宜修,“福晋可不能冤枉了妹妹。” 宜修也是无奈,哪有第一天就处置贴身丫鬟的?不过像百合这样的,确实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今日怎么说也是林妹妹的好日子,不宜见血,年妹妹不如宽容些?” 年世兰则挑衅地看着宜修,“福晋管家这么些年,难道不知道这底下的人啊,是最不懂上面人的慈悲的,若是上面管的宽松了,那下面就要想尽了法子、耍滑头偷懒。 今日宽恕了林格格的丫鬟,那明日是不是颂芝就能站到李姐姐身前指桑骂槐,还能全身而退?” 宜修挑眉,林濯音和百合不重要,她怎么觉得年世兰要给她自己挖坑了呢? 于是,宜修故作迟疑地说,“那依年妹妹的意思是?” 年世兰高傲地说,“妹妹虽然接触管家事务时日不长,可也发现底下的奴才们日益懒散,长此以往王府不就散了架吗?就该拿百合做个例子,重刑之下还有谁敢罔顾法纪?” 然后,年世兰又假惺惺地对林濯音说,“实在不是姐姐针对妹妹,希望妹妹能体谅姐姐的一心为公啊!” 林濯音被年世兰架在了原地,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把祈求的目光投向宜修。 宜修在年世兰说出重刑处置的时候都要笑出声了,年世兰是一点也没察觉到刚才她的话都把颂芝吓到了,更别说在座的其他人了。 贴身丫鬟往往代表着主子的意思,甚至要说出主子不能说的话,做主子不能做的事,如今年世兰揪住一个‘编排主子’的罪过就要把贴身丫鬟往死里打。百合对林濯音是心腹大患,可其他人的贴身丫鬟是实打实的心腹啊! 这可就跟刚才不一样了,刚才年世兰给新人下马威加上报复百合口无遮拦,怎么折腾都是年世兰和林濯音之间的事情,要是双方不死不休,众人乐得看笑话。 但以后,年世兰会不会陋规变作成例,直接用这样的借口故意抓把柄,岂不是连贴身丫鬟都要被折进去了? 李静言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怎么年世兰一句话气氛就变了呢?可见大家都不说话,她上瞧瞧宜修,又看了看对面的年世兰,最终还是遵循自己的直觉,选择不说话了。 费云烟也察觉到年世兰语中深意,可她跟年世兰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年世兰收拾人又不会收拾她,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年姐姐的话一点不错,丫鬟们还知晓些利害,最会偷奸耍滑的莫过于那些没根儿的太监。如今处置了百合,也算是杀鸡儆猴,也叫奴才们紧紧皮子。” 宜修猛掐自己大腿才维持住面部表情,本以为年世兰自己坑自己已经够爆雷了,费云烟一说话才叫一雷更比一雷高,你们姐妹俩是组团来送人头的吗? 吕盈风也觉得费云烟实在愚蠢,“什么有的没的,这些话费妹妹私下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还敢拿到福晋面前了?真是污了姐妹们的耳朵。” 没根儿这话确实粗俗,也不知道费云烟从哪里学来的。 年世兰也嫌弃地看了费云烟一眼,可还是找补说,“费妹妹话糙理不糙,吕妹妹何必揪着费妹妹的小错误不放呢?” 吕盈风可不怵年世兰,“年姐姐都说了要重刑严惩以正王府风气,可说起费妹妹就要轻拿轻放,可真是好没道理啊!” 这意思表达的也很明确,费云烟说话不当这件事可大可小,既然你说要从严,那就所有人一视同仁,从严处置费云烟。不然,只处理百合一个人,也是叫人看你年世兰的笑话。 林濯音虽然不知道吕盈风为何对上了年世兰,可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便壮着胆子说,“吕姐姐说的不错,年姐姐既然要肃清风气,自然该有错认错、有罚认罚。” 这一下子,反倒把年世兰架了起来,她本来是想借着百合的事情一箭三雕的。 一是处置了百合,给林濯音一个下马威,别以为得了王爷的喜欢就能放肆;二是通过这件事建立自己的权威,奴才们欺软怕硬,年世兰强,奴才们自然就会软;三是打破宜修贤良的滤镜,你宜修这些年为了一个贤良的名声,纵容硕鼠们伸手,如今我年世兰手腕强硬,是不是把王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可这一切美好的设想都被费云烟这个蠢货给打乱了,年世兰实在没忍住瞪了一眼费云烟,费云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宜修只能感叹,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只是年世兰又飘了,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又开始不安分了?看来还是得保一保林濯音,跟年世兰打擂台,只要年世兰的精力被林濯音占据,宜修就能清闲。 “据我所知,宫中这些年也不曾因一句话就要害一条姓名的(才怪),想来就如孔圣人所说的,‘以仁义治国’,咱们虽然达不到圣人的境界,却也能学一学圣人的作风。 百合确实言行不当,罚手板十下、俸禄半年,年妹妹、林妹妹以为如何?” 宜修都拿出宫里的规矩、圣人的言行了,年世兰还能说什么,“福晋仁慈。” 林濯音则就真挚多了,今天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妾身替百合多谢福晋,福晋仁善。” 有福晋背书,林濯音自己再找行刑的小太监打点一番,总不会真让百合双手残废,至于俸禄,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要什么钱财? 这一番耽误,林濯音还要强忍着不适敬茶,幸好大家都累了,过程也就不自觉加速了不少。 只是,林濯音给年世兰见礼的时候,年世兰意味深长地说,“希望妹妹以后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林濯音知道自己跟年世兰绝无合作的可能,不卑不亢地说,“妾身既然能得了王爷的青睐,想来运气是不错的。” 第292章 坐吃山空和曹琴默困境 林濯音请安时发生的事情传的飞快,连没什么人手打探消息的曹琴默也听了一耳朵。 曹琴默手里正不停歇地打着璎珞。曹琴默家中没有闲钱,她跟母亲连四季的衣服都要自己做,母亲还要辛苦一些,父亲在外行走总不能一件衣服来来回回穿,所以曹琴默是没有什么闲工夫打璎珞的,如今嫁了人倒也有了闲情逸致。 音袖有些着急地看着没反应的曹琴默,“格格,您说句话呀。” 曹琴默不紧不慢地给手里这条穗子串珠子,这颗海棠红的过于艳丽,倒是那颗竹绿色刚刚好,这样想着曹琴默将珠子对准阳光欣赏起来,果然略幽深的绿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贵气十足,曹琴默满意地将珠子串好,给穗子收了尾。 “你瞧,我这穗子打得怎么样?”这一串穗子是曹琴默的初次尝试,虽然简单可也是处处费了心思,不知道翻来覆去几遍才完成的。 音袖呼了一口气,顺着曹琴默的意思点评道,“格格天赋异禀,这穗子一点不像是初学的人串出来的。” 曹琴默得了夸奖却满不在乎地将穗子放下,“这穗子打得再好看,在世人眼里却远不如金银珠宝珍贵,可这却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后院里,今儿你过生辰,明儿她有喜事的,总不能不礼尚往来,可曹琴默又带了多少嫁妆进府? 音袖管着曹琴默的账本,自然也知道账上的银子捉襟见肘,有些忧愁地说: “原本以为带进府的银子总也够撑一些时日的,没想到这才一日的功夫,银子就大把大把地扬了出去,关键这银子使出去了,人家还觉得咱们穷酸。”想起昨日黄规全隐隐的不屑,音袖都觉得委屈。 能在王府里工作的奴才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宜修管家虽然规矩多,可该落到实处的俸禄是一分没少,后来年世兰进府更是拿银子不是银子,可劲儿的撒,府里的老资历基本都有娘家补贴根本不愁花销。 只有新进府的曹琴默和林濯音很是尴尬,可林濯音有四阿哥的宠爱,想必四阿哥也会偷偷补贴,那就剩下曹琴默一个人没着没落了。 但偏偏林濯音的路子,曹琴默根本没办法复刻,她在曹家的时候是姐妹中最出色的,打扮起来也是个清丽佳人,可到了王府这样百花齐放的地儿,真是被比成了路边的小野花,根本没人在意。 所以,想要活下去就要给自己找个靠山,曹琴默思索着,问音袖,“今日,果真是费格格言语无状,导致年侧福晋反被福晋将了一军?” 音袖肯定地点头,“有人看见,年侧福晋和费格格刚走出了薜荔院,年侧福晋就忍不住打了一下费格格的旗头,把费格格的发髻都打散了,可费格格跟年侧福晋住在一个院子里,又不敢越过年侧福晋,只能那样狼狈地回了兰韵别苑。” 曹琴默皱眉,这年世兰可比自己在家听说的还要嚣张。只是这未尝不是自己的一个机会,费云烟不顶用,年世兰总需要一个出主意的狗腿子吧! 就拿今日的事情说,若自己犯了费云烟那样的错,绝不会等着年世兰帮忙,直接干净利落的认罪,王爷的妾室就算受罚也不会有皮肉之苦,反而趁机解了年世兰的危局,把她公正无私的形象树立起来了。 音袖不知道曹琴默的想法,有些害怕地说,“年侧福晋果真霸道,连费格格这样在王爷面前得脸的,都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还好今日没让侧福晋惩罚了百合,不然说不定哪一天,奴婢就会莫名其妙被打杀了。” 曹琴默提出了另一个思路,“只要咱们是年侧福晋自己人,你也就不必担心了。” 音袖有些惊讶,犹豫地说,“可年侧福晋对费格格都是那副样子...”她们这种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一味地往上凑的,岂不是更不能得年世兰的好脸色? 曹琴默回答,“费格格被年侧福晋斥责,是因为坏了侧福晋的大事。况且,只有费格格蠢笨,才能凸显出我的重要性来。”不然,年世兰凭什么采纳曹琴默的主意? 音袖见曹琴默主意已定,也不能反驳什么,“兰韵别苑那边咱们去拜访过,可直接被颂芝姑娘请了出来,说等主子侍寝后,能名正言顺行走以后再说。” 曹琴默苦涩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等自己侍寝啊,有年世兰这个旧爱和林濯音这个新欢在,没有人引荐,王爷哪会想起自己? 一点点得到自由的欢雀彻底没了踪影,饶是曹琴默心智过人,也觉得无从下手,深吸一口气,曹琴默吩咐音袖,“音袖,你去再清点一遍咱们手头能用的钱财。” 音袖听命去了,其实不用数音袖也记得清楚,“主子,老爷给了私房五百两,府中拿出的压箱银子五百两,年府那边送来了五百两,还有一些零碎的银子,约莫有一百两,可昨日打赏人已经快用了一半了。” 一日便用了快五十两,哪怕是因为初入府要打通人脉的缘故,也花费过多了,要知道曹琴默的父亲一个月的俸禄不过才三十两。说是花钱如流水也不为过,可对于没人脉没靠山没根基的曹琴默来说,还不能不花。 而且曹琴默也知道,就算自己侍寝了,也不见得能得到四阿哥的补贴,这一千五百两的银子是自己以后过日子能用的所有钱财了。一年两年还可能宽裕,十年八年怕是连娘家的日子都过不上。 居安思危,曹琴默更着急要跟年世兰搭上关系了,“你说,年侧福晋现在缺什么呢?” 音袖扳着手指数,“年侧福晋有宠爱有权利,娘家争气、银钱不缺,要真是遗憾,也就只有前几年小产失去的那个孩子了吧?听说是个六个月大的男孩呢!” 孩子?曹琴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升腾起一个念头,只是还要探听年世兰的意思。 第293章 林濯音受冷落和芳若往事 百合议论年世兰的事情自然也传进了四阿哥的耳朵里,四阿哥没说什么,直接宿在兰韵别苑好些日子,把林濯音晾在了悠扬居。 新人进府怎么也要侍寝三日,可林濯音只得了一日,就被四阿哥扔在了一边,林濯音哪还有入府前的雄心壮志,她现在只想挽回四阿哥的心。 可谁都知道林濯音得罪了年世兰,而王府的男主人很明显是站在年世兰这边的,见风使舵的奴才们又怎么会给林濯音面子?悠扬居还能维持现有的待遇,已经是奴才们怕林濯音还有复起机会的结果。 可林濯音却接受不了这种落差,以前不用开口,就会有奴才主动分忧,所以林濯音不管是入口的吃食,还是身上的衣服,都是份例能得到最好的,甚至不时会享受到逾越格格位份的好东西。 现在呢?每日的膳食已经不再顾忌林濯音的口味了,黄规全也不是故意的,您喜欢牛羊肉,不喜食猪肉,可您这个月牛羊肉的份例已经用光了,厨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其实说起来,林濯音有什么习惯不了的?她进宫为婢十五年,真论起来享福的日子才不到半年,竟然也养成了非牛羊肉不吃的习惯。 而且黄规全虽然冷淡,可也不得罪人,给林濯音做菜的猪肉无一不是上好的精排、里脊,连肘子都是搭配了鲍鱼、海参、老母鸡汤,一起炖了才送过来的,绝对是入口即化而不油腻。 至少甘草吃得心满意足,不知道为什么林濯音一见到猪肉,就用手帕捂着鼻子,嫌弃猪肉腥臊不肯下筷。以前在宫里别说讲究什么里脊五花了,连猪肉都吃不起,偶尔能尝到几丝鸡肉鸭肉已经是幸运了。 不过林濯音不吃,百合伤了手不能吃,好菜都便宜了甘草,她每日吃个肚圆不说,还有多余的能用来拉拢地下的小丫鬟。这样一来,就算百合手好了,连人都指使不动,地位还能越过甘草不成? 甘草觉得知足,林濯音已经要疯了,不行,她绝不要以后都过这样的生活。走投无路之际,林濯音想起了一个能帮上忙的人——四阿哥身边伺候的芳若姑姑,也不知道当日那一点面子情,能不能说动芳若? 可也没别的办法了,林濯音只能一试。她让甘草带着眉笔去寻芳若,并让甘草转达一句话,“姑姑可否再来指点我家格格画眉?” 芳若却没有半点犹豫,点头答应了。 苏培盛瞧着甘草欢喜离开的背影,提醒跟自己多年搭档的芳若,“姑姑您可要有分寸啊!” 芳若白了一下苏培盛,“要是王爷没那个意思,我敢随便动作吗?” 苏培盛赔笑,“倒是我多嘴了。” 芳若也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两旁外人都羡慕咱们这些伺候王爷的,殊不知这真是世上最难的活计了。” 苏培盛听着芳若言语中的消极,关心地问,“老姐姐这是...?” 芳若苦笑一声,“我家里已经没有近亲了,所求的也不过是后半辈子的安稳。眼见着咱们王爷前程远大,我这心里就是不停地哆嗦。” 像苏培盛、小厦子这样的太监,不可能出府,只能靠着四阿哥活,但芳若这样的老嬷嬷在前院可有可无,到后院又没有位置,却偏偏能随便在外面行走,能享福谁想受苦啊? 要以后真有幸跟着四阿哥到了宫里,芳若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福气,一样得在后宫找个有前程的贵人,以后要找不如现在就开始投资,雪中送炭的情谊哪里是锦上添花能比得了的? 苏培盛没有芳若想的长远,太监只能依附主子活,也只有等主子要去世了,太监才会想想自己以后的事情。 “老姐姐,你是看好林格格?” 芳若垂眸说,“说不上看好,你也知道我奉命去观察过那位,这林格格因那位有了造化,我这不就也想着结个善缘吗?毕竟咱们都知道,王爷不可能对林格格失去兴趣,如今不过是少个台阶罢了。” 芳若擅长的远山黛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就像她一双巧手将林濯音的容貌变换成四五分相似的柔则,若不是经年累月的近处观察,芳若就算在精通妆造也做不到啊。 这件事还要从很多年前说起,真算起日子来,芳若跟柔则怕是前后脚进的郑府,只是在郑府,芳若不叫芳若,而是一个精通按摩的老嬷嬷——水月。柔则这些年为了练舞落下了一身的病痛,水月的按摩刚好能帮柔则缓解。 柔则不需要天天按摩,水月也不愿卖身郑府,所以便每隔十天半个月上门一次,为柔则放松肌肉、缓解病痛。 只是这几年,郑小将军在西北战场扎根,奉命镇守关隘,轻易不能返京,郑家还没个新生儿,所以郑老将军和郑老夫人一合计,便送柔则去找郑小将军了。 柔则离京,水月自然也无需再出现,芳若也就不用每月消失个两三次了。只是准备了这么多年,芳若才碰到林濯音这个需要自己修饰的人。 第一个总是特殊的,哪怕第一个替身也是一样,哪怕后面有更像的出现,只要林濯音能领悟到四阿哥宠爱的实质,也能保证荣宠不衰啊。 反正不过是一点示好,就算林濯音不行,也会有下一个,毕竟全天下有这门手艺的,也只有芳若一人罢了。 苏培盛不知道芳若的依仗,只能委婉地说,“老姐姐还是要谨慎些,可不能为了将来就丢了现在啊!” 芳若自信一笑,“我不相信你个老货没看出来,王爷对林格格正新鲜着呢!我提前烧烧热灶怎么了?” 苏培盛也是一笑,“这不是怕老姐姐迷了眼,栽到坑里出不来吗?毕竟花无百日红,日后保不齐就出现更像的,老姐姐总得有个取舍吧!跟林格格相处的近了,以后无论怎样不都是给自己树敌吗?” 选林格格,得罪了后面的替身,选了后面的,林格格肯定不乐意。别到时候,结善缘没结成,芳若自己折进去了。 芳若明白苏培盛的担心,故作不耐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我还没老眼昏花呢!” 第294章 林濯音的过去和芳若说府中往事 芳若稍作收拾便来到了悠扬居,林濯音看到芳若前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快步上前握着芳若的手说,“还请姑姑救我!” 芳若心疼地说,“格格千金之躯,奴婢哪担得起一个‘救’字,如今不过是偶然的困局,格格实在不必惊慌。” 林濯音泪水盈眶,委屈地说,“王爷只留了一日便不曾来过,这叫我如何不心慌?” 芳若宽慰说,“格格是王爷亲自开口的,王爷哪能会不在乎您呢?古人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格格更应该积蓄力量以求来日啊!” 林濯音闻言破涕为笑,“还请姑姑教我。” 芳若也不客气,“听说,格格当日被王爷看重,便是因为歌喉极好?” 林濯音垂眸,若可以她是不愿意再唱曲儿的。 幼时父亲还在的时候,也是教林濯音启蒙读书过,只是她命不好,出生的时候母亲去了,父亲娶了继妻生了个弟弟,本来父亲心疼林濯音,一直是亲自抚养,不让继母接手的,可好景不长,父亲也得了疾病去了。 五六岁的林濯音就要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继母嫌林濯音吃白饭,便把她卖给了戏园子里学唱戏。 在那里,林濯音见惯了客人们悠然地听着戏曲,却又轻蔑的叫台柱子‘下三流’,本以为自己也要这样过一辈子,却在八岁的时候峰回路转,遇到了父亲的好友。 父亲的好友知道就算把林濯音救出了戏园子,也是任由继母再把林濯音随意处置一遍罢了。 林濯音的旗人身份倒是让好友想到了一个门路,进宫做宫女。虽然岁数不够,可好友有人脉,将林濯音的年龄说大了些,再加上宫里着急用人,在负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林濯音顺利进了宫。 宫里的日子清苦,可也比戏园子强,林濯音本来是知足的,分到的地方不好,没什么赏赐,但发的俸禄攒起来,也算有个指望。但随着林濯音过了二十岁,没几年就要到出宫了,而继母和继弟不知怎么竟然找到了林濯音。 送到林濯音手上的信里说的亲切,说什么等林濯音出宫给她介绍个好男人,林濯音虽然不知道介绍的男人是什么样,可她却知道自己的继母是个什么德行,当年二十两把自己卖给了戏班子,现在又要把自己卖多少钱? 尤其,林濯音托人打听过,她那个弟弟不学无术,小小年纪便染上了赌瘾,继母这些年为了给他填窟窿,把父亲生前置办的家当全卖没了。 如今,他们母子找到了林濯音,还能是有什么好事等着林濯音不成? 出宫就是死路一条,可又不是谁都能留在宫中的,都说自梳盘起头发当嬷嬷,可嬷嬷哪里是那么好当的?能被人称一声嬷嬷的,至少都是正七品的女官,而林濯音连从八品的三等宫女都混不上。 无奈之下,林濯音只能寻找一些捷径,皇上这几年都不来后宫了,林濯音的的目光只能落到皇子阿哥们身上,甚至为此捡起了十几年不曾练习的唱曲儿技能。 本以为进了雍亲王府,就能摆脱过去,甚至林濯音都在心底发誓,绝不会再开嗓了。 只是终究还是逃不过,林濯音嗫喏说,“姑姑,没什么别的法子了吗?” 芳若心说,若不是因为这副歌喉,你凭什么被王爷相中啊?而且,四阿哥派芳若来,不就是为了调教林濯音吗? “格格,这后院里总要有自己的特色,没有特色的人是不会被王爷记住的。” 林濯音脸色发白,嘴巴发苦,沉默着抗拒着。 芳若叹气,指了指旁边院落里探出头的石榴树,林濯音屋里的窗户正好能看到那棵瘦弱的石榴树,“格格可知道旁边的院落以前是做什么的?” 林濯音迷茫地摇头。 芳若语气平静地介绍,“那边叫''去锦轩'',是咱们王府的冷宫。原来住着两个人,一位是瓜尔佳格格,一位是李庶人。 瓜尔佳格格是以侧福晋之尊入府的,可触怒了王爷,便被撤去了侧福晋头衔,打入了去锦轩;李庶人则是圆明园的宫女,不专心做好自己的差事,偏偏动了歪心思想要勾引王爷,王爷有祖先庇佑,没让她得逞,李庶人也就这样被带回了王府,打入去锦轩与瓜尔佳格格作伴了。” 瓜尔佳氏的事情离林濯音遥远,可李金桂简直就是林濯音的翻版,只是林濯音成功了,不成功便是李金桂的下场。 芳若不理会林濯音的惊恐,问道,“那林格格可知道为什么居住了这么多天,都没听见去锦轩有任何动静?” 不等林濯音回应,芳若继续说道,“因为瓜尔佳格格因为谋害年侧福晋,导致年侧福晋小产,自缢了,李庶人也跟着走了。” 林濯音已经站不稳了,还是被甘草强撑着,才能维持站立的姿势。 芳若感慨说,“林格格入府时日尚短,可知道冯格格?” 林濯音不安地回答,“我去给福晋敬茶的时候,同冯姐姐见过一面,是个很温婉端庄的人。” 芳若介绍起了冯若昭,“冯格格入府的时候颜色极好,又会读书,王爷也很欣赏,只可惜碍了年侧福晋的眼,多番打压,冯格格也就认命了,如今看着倒是有些木讷,王爷也就不喜欢了。” 林濯音只跟年世兰打过一次照面,根本不知道年世兰以往的战绩,见了年世兰吃瘪,便觉得年世兰也不过如此。 “年侧福晋如此磋磨人,王爷也不管吗?” 芳若意味深长地说,“年侧福晋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王爷怎么舍得呢?奴婢斗胆说一句,王爷能分在后院的心思就那么多,年侧福晋得的多了,别人自然就少了,此消彼长的,也难怪冯格格没动静。” 本来芳若最开始看好的是冯若昭,毕竟多年读书养成的风雅之气可不是随便能学来的,说不定冯若昭就能出头呢,只可惜冯格格不知道自己的优势,也就泯然重任矣了。 第295章 芳若教导和林濯音唱曲儿 林濯音咬着唇不说话。 芳若可惜地说,“若格格不愿意,奴婢便只教导甘草姑娘画远山黛,王爷极爱远山黛,只要王爷见了精心打扮过的格格,格格必能重获恩宠。” 林濯音犹豫不决,被芳若按到了梳妆台坐下,芳若也不藏私,仔细地跟甘草讲解着画远山黛的要点,甘草知道机会不易,专注地听着。芳若将大大小小的要点说过了,便让甘草试一试。 甘草有些惊慌,她怎么敢直接在林濯音脸上尝试呢? 可芳若坚持,“甘草姑娘以后是专为林格格画眉的,每个人的脸型不一样,你可以掌握不了千人一面,但适合林格格的远山黛是一定要掌握的。” 林濯音也同意芳若的观点,甘草不实打实的给自己画一次,自己也不安心啊。 甘草见林濯音都同意了,只能颤颤巍巍地拿起了眉笔,替林濯音描摹起眉毛来。 芳若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甘草姑娘有悟性,这远山黛已经有了模样,只是眉峰处的转折过于突兀,还应多多练习。林格格五官中最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鼻子,所以画的时候应该注意眉毛与鼻子位置。” 说着,芳若示范着用眉笔给林濯音的眉毛填了几笔,果然刚才略显生硬的眉毛立时生动起来。 画完了,芳若感慨了一下,“画眉最好的莫过于螺子黛,只是螺子黛在宫中都供不应求,在王府里也是难得一见。 上一次出现,还是德妃娘娘赏赐给福晋六支,福晋大方,分给李侧福晋、年侧福晋各一支。才叫奴婢开了眼,螺子黛果真名不虚传,只轻轻一抹,不用再怎么上妆,就觉得人精神焕发。 尤其年侧福晋爱高耸入鬓的眉毛,用螺子黛画出来,真是惊艳四方。只是螺子黛数量稀少,年侧福晋也只有逢年过节、应酬迎客的时候才用一用。” 林濯音听着芳若的描述,对螺子黛的好奇到达了巅峰,连年世兰都珍惜异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呢?自己如今用普通眉笔画出来的远山黛就已经这般美丽,若是有螺子黛的帮助...... 芳若看着镜子中林濯音燃起来的野望,也笑了一下,有野心才好,没有野心不就成了冯格格那样的木头,怎么跟年侧福晋斗? 甘草已经学会了,芳若也就想行礼离开,林濯音踌躇地问,“王爷果真那样喜欢我的歌喉?” 芳若知道林濯音的动摇,语重心长地说,“若王爷不喜欢,格格现在未必能到王府。况且,您只唱给王爷一人听,不过是闺房之乐,还能流传到外面去不成?” 就算林濯音管不住说嘴的人,四阿哥也肯定会出手啊,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哪能出现这种艳闻? 林濯音勉强勾起笑容,请求说,“我唱曲儿不过是有几年的童子功,如今要真在王爷面前献艺,倒是有些不足,不知姑姑有什么指教的吗?” 芳若心里高兴,面上还是平和地说,“奴婢不才,倒也能指点格格一二。” 就这样芳若跟林濯音约定好每十日来指点一次,剩下的时间由林濯音自己练习。 芳若跑悠扬居跑得勤,苏培盛看得心惊肉跳,他拦着芳若提醒道,“老姐姐,您这些日子怎么一老往悠扬居跑啊,王爷要是指名叫你,你不在,我可遮掩不住。” 芳若白了他一眼,“你以为王爷不知道?我这么积极又不是为了自己,王爷等林格格等得着急,我可不得快点!” 苏培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歉说,“是我想差了,以为老姐姐被林格格迷了神智,倒是误会老姐姐了。” 芳若拍拍苏培盛的手臂,“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虽然有心,可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呢,哪里会亲身下注。” 苏培盛松了一口气,他还不想亲自处理了芳若。 芳若的调教很快就有了成效,林濯音本来的嗓音经过调教唱出来的曲调已经跟柔则有了近十分的相似,也是时候请四阿哥来验收成果了。 这一日,四阿哥难得悠闲,芳若抢过了苏培盛手里端着的茶盏,来到四阿哥身边奉茶。 四阿哥见是芳若,调侃道,“真是难得见你这么殷勤,怎么不往悠扬居跑了?” 芳若低眉一下,回答说,“林格格出徒了,奴婢这个闲人自然也不好再去了。” 四阿哥闻言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此话当真?” “奴婢还敢欺瞒王爷不成?” 四阿哥更是坐不住了,“今日无事,你说爷该去哪里逛一逛呢?” 芳若建议说,“听闻竹园的竹子今年长势特别好,如今暑气未消,王爷何不去竹林寻一些消遣?” 竹园正在悠扬居边上,因为后院里没人特别喜欢,竹园的位置便也偏僻了些。 四阿哥兴致勃勃,“那爷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四阿哥带着人到了竹园,还未到竹园门口,便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唱腔,余音袅袅,勾的人想一探究竟。 兴致高涨的四阿哥示意奴才们留在原地,自己独身进林园探索惊喜。 竹园里架了一个低低的戏台,方便林濯音来回挪步,幽静的竹林是天然的幕布,林濯音一身红色、杂以各色作为辅衬,衣服上绒绣飞凤牡丹,并加以云肩,头戴蓝色镶珍珠头面。 四阿哥有所明悟,原来是贵妃装扮,那便是《长生殿》了。 林濯音专心表演,从‘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唱到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经过芳若的精心教导,再加上妆面厚重看不清脸,若是不知道是林濯音在唱,怕是宜修来了也以为是柔则呢。 林濯音一曲终了,四阿哥惊艳上前,不确定地询问,“可是音儿?” 林濯音羞涩一笑,“正是妾身,不过是自娱自乐,倒是在王爷面前献丑了。” 四阿哥惊艳地说,“音儿这身扮相,如同贵妃在世,倒像是神女下凡。” 第296章 年世兰生妒气和曹琴默上门 悠扬居的林格格复宠了!!! 费云烟一起来就听到小桃叽叽喳喳的,小桃喜欢八卦,所以今天听了好几个版本,一个一个说给费云烟听,然后还自己混合出了个新版本,听得费云烟脑子都疼了。 “行了行了,咱们如今住在了兰韵别苑,隔壁就是年侧福晋,你这样兴高采烈地一通说,要是传到了年侧福晋耳朵里,我也保不住你。” 小桃一想起年世兰曾经提出的重刑加身以清风气,就吓得一个激灵,愁眉苦脸地说,“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在李侧福晋身边讨生活呢!” 李静言虽然看不惯费云烟,可她也只能隔空生闷气,不敢真对费云烟做什么。 而年世兰不一样,费家在年羹尧那里讨生活,费云烟自然也要在年世兰这里讨生活,年世兰脾气不好,对费云烟的态度也是奚落居多。不顺心的时候,对费云烟非打即骂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小桃记忆里,年世兰动手就有三五次了。 费云烟又不是天生奴性,在家里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在面对年世兰的时候全都受过了。费云烟不甘地蹂躏着手里的丝帕,她本以为自己在王爷心里怎么也有点地位,可没想到年世兰一开口,王爷就越过福晋把自己挪到了兰韵别苑来。 “年侧福晋运道好,咱们可不就得捧着。不说了,帮我更衣吧!林氏那边又起来了,年侧福晋知道了消息,恐怕又要生气了。动作都利索一点,省得迁怒到咱们身上。”费云烟再不情愿,也要强打起精神来,去给年世兰请安。 费云烟准备好,走到年世兰的住处时,正巧碰到了颂芝带着几个小丫鬟满脸愁容地端着早膳出来,见到了费云烟,颂芝眼睛一亮,“奴婢给费格格请安!格格可是来找侧福晋的?” 费云烟亲切地回答,“我听小桃说了林氏的事情,怕侧福晋伤心,便来看看。” 颂芝无奈地说,“费格格帮奴婢劝劝主子,今早一起来就生起气来,气得连早膳都不曾吃一口,这样身子哪里受得了啊!” 费云烟动作一顿,颂芝指望自己宽慰年世兰,还不如想办法把王爷请来呢!她保证,只要王爷来了,年世兰什么不高兴都没有了。 “年侧福晋这样伤身,要是林氏知道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我这就进去!”费云烟应答道。 颂芝将手里地托盘递给了一个小丫鬟,“你们拿去分了吧!”然后亲自带着费云烟往里面走,“主子,费格格来了!” 年世兰还身着寝衣,靠着梳妆台不动,也不回头直接问费云烟,“你来做什么?” 费云烟对于年世兰的怨妇状态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走近了说,“妾身担心侧福晋,便过来瞧瞧。” 年世兰冷冷地说,“有什么可瞧的?你该去看看林氏得意的嘴脸!”说着年世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那林氏都已经二十有余,怎么还能勾的王爷流连忘返?” 费云烟为了迎合年世兰,不屑地说,“那林氏定然是用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年世兰回头瞪了费云烟一眼,“既然能让王爷喜欢,什么上得台面上不得台面?你要是能学会了林氏的本事,我何须这样忧愁?” 费云烟被噎了一下,缩起头不说话了。 年世兰看着费云烟畏畏缩缩、小家子气的模样,更是气上心头,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平日里对你多加扶持,你倒好,来了个林氏就不中用了!” 颂芝心疼地去看年世兰的手,“主子生气归生气,哪能这样糟践自己的手?” 费云烟被这样羞辱,还要忍受主仆的忽视,已经手指用力,在手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月牙印,可自己也确实想不出法子,只能低头不说话。 在这样的气氛下,灵芝走了进来,轻声说,“主子,曹格格过来给您请安。” “曹琴默?她来干什么?不见!”年世兰疑惑但是依旧高傲地拒绝了。 灵芝迟疑地说,“可曹格格说,她能为主子分忧...对付林格格。” 这可就激起了年世兰的兴趣,再加上回想起年老夫人推荐曹琴默的理由,年世兰还是决定一试,“那就请她进来。”曹琴默最好有能说服年世兰的理由,不然,真当兰韵别苑的门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曹琴默进了门,恭敬地行礼,“妾身给年侧福晋请安,给费格格请安。” 费云烟对曹琴默这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狗腿子地位的人生起了敌意,率先挑刺说,“曹格格果然悠闲,明知道侧福晋为林氏的事情发愁,还能若无其事的。” 曹琴默见年世兰不说话,摆明是默认了费云烟的刁难,知道这是给自己的考验,镇定自若地说: “费姐姐这么说可真是冤枉妹妹了。侧福晋是什么身份?林格格又是什么身份?侧福晋是王爷的心头肉,对林格格不过是一时新鲜,对林格格,哪用得着侧福晋出手?妾身就能为侧福晋分忧。” 费云烟不信,“曹格格好大的口气,你能为侧福晋分忧?” 曹琴默吹捧年世兰,顺便安抚费云烟,“以侧福晋的身份地位,哪里需要亲自出手?费姐姐是老资历,若是针对林格格,怕是会有人说以大欺小。要算起来,还真只有妾身最合适。” 本来没这么觉得,可被曹琴默这么一说,费云烟不由得挺起了腰板,这曹琴默说的不错,就林氏那小身板,自己出手都算有失身份了。这么一想,费云烟看曹琴默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年世兰明白曹琴默的意思,当年自己收下费云烟,就是为了打压跟她同时入府的冯若昭,如今曹琴默毛遂自荐,也不过是同样的理由。不过简单一个照面,就看得出来曹琴默比费云烟有成算,费云烟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入的年世兰的眼。 “那曹格格不如说说,你有什么高见?”年世兰审视地看着曹琴默说。 第297章 曹琴默献策 曹琴默不紧不慢地开口,“林格格入府时日短暂,没有什么根基,又是宫女出身,娘家什么情况也不好说,仅剩的优势也不过是王爷的几分雨露,可这雨能下几日还说不定呢。” 年世兰挑眉,“你的意思是说,林氏无足畏惧,甚至不需要我出手,她自己就会沉寂下来?” 曹琴默要真是这个意思,不就是把年世兰当猴耍,从齐月宾身上,年世兰学会一个道理,凡事先下手为强,没有一开始的全力打压,年世兰想任意磋磨冯若昭也是件难事。 曹琴默急忙回答,“妹妹只是说,杀鸡焉用牛刀?若真由侧福晋出手,林格格哪能有蹦跶的机会?只是如今,侧福晋顾忌着王爷的心意,才让林氏得意了起来。” 这还说到了年世兰的心坎里,要不是怕王爷生气,她早就叫人料理了林氏,哪还会给她起复的机会? 曹琴默继续说道,“妾身倒是不担心林氏争宠,后院里昙花一现的女子何其之多,不是谁都有福气能像侧福晋一样,盛宠不衰的。” 这马屁拍的年世兰很舒服,年世兰对于自己占据四阿哥大部分心神是有自信的,“但一想到林氏每月都能见到王爷,我就心里不舒服。” 曹琴默笑着说,“这有何难?费姐姐容貌比林格格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只要费姐姐肯为侧福晋分忧,自然不会让林格格那么得意。” 费云烟没想到自己还能派上用场,可顶着年世兰锐利的目光,她又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承诺说,“愿为侧福晋分忧。” 年世兰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满意地说,“想要伺候好王爷,没有好看的衣裳可不成,等会儿你去库房挑几匹合适的拿走。” 得了年世兰的赏赐,费云烟也就没那么不情愿了,谁不喜欢漂亮衣服呢? 曹琴默出声拉回了年世兰的注意力,“妾身不担心林格格侍寝,却忧愁另一件事啊!” 到现在为止,年世兰还没看到曹琴默的作用,示意她继续说。 曹琴默故作忧愁的地叹了一口气,“林格格年轻,王爷也正值壮年,承宠的次数多了,难免......(会怀孕啊!)” 费云烟意识到曹琴默的意思,惊骇地看向了年世兰,孩子是年世兰最大的痛,谁也不敢提,没想到曹琴默会这么大胆。 年世兰面无表情地盯着曹琴默,阴沉地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曹琴默恳切地说,“妾身知道孩子是侧福晋心中的隐痛,可妾身不得不说。只看李侧福晋和吕庶福晋就知道,王爷对生育子嗣的人是有些宽容在的,林氏又不安分,要真有了身孕,对侧福晋实在不利!” 费云烟听了曹琴默的话,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肚子,自己承宠的次数虽然比不过年世兰,可也是数一数二的日子多,怎么就没个动静呢。 年世兰一直在回避的问题还是被曹琴默摆到了面前,虽然经过江城的调养,年世兰确实恢复的不错,可这缘分总是不到,年世兰也着急啊。府里的老人能生早生了,不能生的使劲了力气也生不出来,只是新人确实是不一样,年轻一切都有可能。 曹琴默试探地问,“与其等林格格有孕,不如先下手为强?” 年世兰面露挣扎之色,沉默良久,还是声音沙哑地说,“害人可以,但孩子不行,断绝子嗣之事过于阴毒,你不必再提了。” 这话让曹琴默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年世兰对孩子竟然还存着一丝良知,至少自己未来有孕不用担心年世兰动手了。 年世兰恢复了平静,有些不悦地看着曹琴默,“你所谓的主意就是这样的手段?以后不必来了。” 曹琴默见颂芝要赶人,连忙说,“是妾身想错了侧福晋的心思,还请侧福晋再给妾身一次机会。” 年世兰皱眉,“那就说说吧。” 曹琴默深吸一口气,“侧福晋不觉得林格格这次复宠莫名其妙吗?昨日王爷的人围住了林园,外人根本无从知晓林格格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不用年世兰催促,曹琴默继续说,“要真是能拿到明面上说的,林格格实在不必这样遮掩,既然尽力隐瞒,就说明这其中必有不能说的。只要能打探出来,也就能拿捏林格格了。 就算其实没那么严重,可林格格不敢在人前展示,摆明了心里是极为介意这件事的,哪怕不能一击致命,也够让林格格不敢见人了。” 曹琴默连林濯音的面儿都没见过,只通过别人转述,就将林濯音的性格分析了个七七八八。林濯音可不就是对自己唱戏这件事过于敏感,真叫年世兰拿出来说嘴,林濯音怕是会缩在悠扬居不出来。 年世兰只顾着生气了,哪里还想得起来打探消息的事情?被曹琴默这么一提醒,才觉得自己失策,“王爷身边的人嘴严,怕是不好打听。” 曹琴默出主意,“王爷身边敏感,哪能叫年侧福晋冒险呢?不如从林格格身边下手,妾身在院子里也听说林格格身边那个叫百合的丫头很不服管教呢!” 曹琴默说的直白,连费云烟也反应过来了,“把心生反骨的丫鬟还留在身边可是大忌。” 颂芝说了自己知道的情报,“奴婢听说,百合自伤了手之后,林格格怜惜,便不让她近身伺候了。可百合并不领情,成日说些怨怼之语,像是对林格格的安排很是有意见呢!” 年世兰微勾嘴角,“到底是贴身伺候过的,想来百合应该有渠道知晓林格格的秘密。” 屋里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只是不知道林濯音能不能受得住这份关心了。 经此一役,曹琴默也算入了年世兰的眼,她确实需要曹琴默这样冷静、能出谋划策的人在身边辅佐。而对于需要拉拢的人,年世兰绝不吝啬,“曹格格等会儿也去挑几匹料子,做成衣服预备着,说不定哪一日王爷就来了呢!” 第298章 收挑拨百合起异心和年世兰没耐心催促曹琴默 既是曹琴默出的主意,自然要由她来执行。曹琴默知道这是自己加入年世兰阵营的投名状,也是细细观察好了,才开始联络百合。 百合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她不知进退,导致林濯音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林濯音还愿意养着她,给她请了府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享受过众人追捧的百合可不这么认为,她跟着林濯音也不过半年时间,哪怕林濯音宽厚,百合手里也没攒下什么银子,如今又被罚了半年的俸禄,更是只进不出了。 这还不算什么,府医开的药也不过是最基础的药,百合的手虽然在愈合,可是不能提重物,甚至需要不少药材滋养,其中不乏名贵药材,别说百合,林濯音自己都很难用得起。 百合不感恩林濯音对自己的好,反而越发怨恨起来,林濯音说着自己用不起,可要真是她的手伤了,肯定要倾家荡产也要求一份神药。怎么轮到自己就说无能为力了?当日说什么姐妹同心,如今看来不过都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百合手不好,做不了活计儿,林濯音又不愿意她近身,所以百合手好了之后,只能无所事事的到处逛。林濯音确定百合不会闯祸,也就随便他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百合‘偶遇’了曹琴默和音袖。 百合本来是想避开的,可曹琴默直直往自己这边走,只能迎上去行礼,整个手掌差点被打烂的经历让百合明白了什么叫守规矩。 曹琴默故作惊讶地说,“你是不是林格格身边的百合姑娘?” 百合自然知道自己的名声,以为曹琴默是来羞辱自己的,脸色僵硬地回答,“奴婢正是百合。” 没想到曹琴默竟然关心地说,“那日被打了手板,你的手恢复的怎么样了?” 百合这些日子被无视的委屈突然爆发,她哽咽地说,“已经好了。” 曹琴默皱眉,“手上的伤需要仔细养着,这才多少时日,真的好了吗?” 百合悲苦地说,“奴婢这样的丫鬟,只要皮肉愈合了,手便是好了,哪有机会仔细养着呢?” 曹琴默心疼地叹了口气,“音袖,我记得从娘家带过来几盒子药膏,正是针对手伤的,你去拿来给百合姑娘。”曹琴默哪里拿的出上好的药膏,还针对百合的病症,说是娘家带来的,其实是年世兰给的资金。 音袖领命而去,只剩下曹琴默和百合。 百合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弄得不知所措,泪眼汪汪地说,“曹格格心善,不像是...(我家主子)” 曹琴默明白百合的未尽之语,可还是装作不知道百合对林濯音的意见,感慨地说,“哪怕是个侍妾弄伤了手,这府医都不敢不上心。”又想到百合在场,歉意地说,“我这话不过是顺嘴一说,百合姑娘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百合却无比认同曹琴默的话,“曹格格说的一点不错,这王府里但凡是个主子,总能比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活得好。是百合命贱,什么事都只能受着。” 曹琴默不赞同地说,“百合姑娘也不必自轻自贱,谁能说得准以后呢?真说起来,宫里面的娘娘们也不都是大族出身。” 说到这里,曹琴默很是失落地说,“不说别的,百合姑娘跟着林格格,林格格眼见着得了王爷的喜欢,以后生个一儿半女,莫说庶福晋之位,怕是侧福晋之位也当得。到时候,怕是我要反过来叫一声百合姑姑呢!” 百合这才想起来,曹琴默尚未侍寝,连王爷的面都没见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百合不由安慰道,“若不是主子她用了那样的手段复宠,曹格格说不定早就能见到王爷了。” 对于百合这种浅薄的挑拨,曹琴默根本不放在心上,她真正关心的是百合果然知道林濯音的秘密。 曹琴默惆怅地说,“林格格能有手段是她的能力,我心中这样宽慰自己,可说起来,要是我能有这样笼络王爷的手段,哪怕被人非议,也是愿意的。” 百合的心思一动,曹琴默不知道,她知道呀!她才不要做姑姑,姑姑说得好听,不也是个奴婢吗?要做就做人上人,就像曹琴默说的,自己成了主子,还怕没人治疗自己的手吗? 曹琴默看着百合眼中藏不住的野心,满意地笑了笑,正巧音袖带着药回来了,曹琴默也不再多留,将药给了百合,就离开了。 音袖有些心疼地说,“主子,那药价值不菲,就那么给了百合,是不是太冲动了?” 曹琴默达成了计划的第一步,心情好得很,溜溜达达地看着路上的风景,“不冲动,只有享受过最好的,才会对现状感到不满。” 百合手上的后遗症不好好养个几年,是绝对不能好的,曹琴默给的药膏看似多,也撑不了几年啊。而百合,恰恰是那种永不满足的人,自然会想尽了法子弄到药膏的。 在等待百合用尽药膏的几个月,林濯音凭借唱戏,每月四阿哥留宿的日子几乎要跟年世兰平分秋色了。 这让年世兰如何不恼怒,年世兰一生气,就要迁怒,她叫来了曹琴默,咄咄逼人地问,“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把林氏那个贱人拉下去吗?成果呢?再过些日子,她都要越过我了!” 曹琴默没想到年世兰这样沉不住气,可还是要安抚年世兰,“侧福晋莫急,放纵林格格张扬几个月又如何?现在越是嚣张,以后跌落高位才越惨啊!” 年世兰可管不了那么多,她扶着自己的额头,催促说,“我连几日的得意都不想让那贱人得到,何况几个月?想想办法啊!” 曹琴默见年世兰急躁成这样,也是无奈,只能开口说,“请侧福晋再给妾身几日时间,那百合已经要上钩了,到时候必然让林格格死无葬身之地。” 年世兰气得头疼脑胀,对曹琴默的语气更是不好,“希望你说到做到,不然...,哼!” 第299章 百合上门求药和曹琴默峰回路转 虽然年世兰催得急,曹琴默也并没有着急去出手,还是等百合上门。 百合也确实纠结了不少日子,她手里的药膏比曹琴默预计的用得快了不少,这是因为百合察觉到药膏的奇效,在没有医师指点的情况下,只管着多用,丝毫不管药效吸收好坏。 最后效果是不错,百合已经感受到自己手指的灵活度在恢复了,可这种需要慢慢修养的病痛,离不开对症的膏药。哪怕百合已经能可以正常生活了,却依旧不满足,她想向上爬的欲望已经被曹琴默挑起,又怎么会甘心默默无闻? 但百合也很清楚,曹琴默拿出几罐子药膏来已经是亏本买卖,自己就是去求也不可能得到,除非自己能给曹琴默提供有用的消息。但百合又很犹豫,她怕自己拿出了林濯音得宠的秘诀,万一曹琴默学去了,自己不是就没有机会了吗? 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处境下,百合还是做出了决定,敲响了曹琴默的院门。 曹琴默听音袖说百合来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料定了百合会上门,可年世兰那边给的压力太大,她也不免心中忐忑。 曹琴默见了百合,就面露担忧地说,“百合姑娘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大事?” 百合见了曹琴默跪倒在地,哀哀地乞求说,“请曹格格救我!” 曹琴默大惊,“这是怎么了?” 百合用手帕擦着眼泪,可怜地说,“自奴婢办事不利,害我家主子在后院里出了丑,奴婢便被主子放弃了,连打扫的小丫鬟都不把我当人看,随意欺辱。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来求一求曹格格。” 曹琴默还能不知道百合真实的处境?林濯音虽然冷落了百合,可也保证了百合吃喝不愁,甚至考虑到百合的手伤,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小丫鬟供百合驱使,不然百合的手也不可能恢复的那么好。 对于百合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曹琴默也没有拆穿,这种自以为聪明的蠢货才好利用。 所以,面上曹琴默还是同情地说,“林格格年轻气盛,一时想不过来也是正常,只是苦了百合姑娘,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百合附和说,“是啊,奴婢陪着主子一路走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承想主子竟然这样的无情。” 曹琴默同情归同情,可也不会为了百合得罪林濯音,她为难地说,“百合姑娘是林格格的丫鬟,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做些什么...” 百合当然也知道,她懂事地说,“不求曹格格救奴婢出苦海,只是想来问问,不知道那治疗手伤的药膏还有没有?奴婢没什么银钱,只有一件事能回报曹格格一二。” 百合上钩了,曹琴默稳住自己激荡的情绪,和善地说,“百合姑娘这是做什么,当日我赠药本就没想过回报。” 百合机灵地说,“是奴婢感激曹格格,主动说的。曹格格放心,这件事隐秘,只有主子和甘草知晓,奴婢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撞到的,而且她们绝不知道奴婢已经知道了。” 曹琴默有些好奇地说,“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百合急切地说,“曹格格有所不知,主子能被王爷看重,从一开始便用了不入流的手段。” 得到了曹琴默更好奇的一瞥,百合得意地说,“她以为她能藏得住自己的龌龊,却不知都被我看到了眼里。她能获宠,就是因为从小在戏班子学的那两下。” 百合说的痛快,曹琴默却觉得索然无味,原来就是唱戏啊,自己还以为林濯音用了什么房中术呢。虽然后院里还没人凭借歌喉获宠,可在各家后院也算是屡见不鲜了。总不能因为雍亲王府没出现过,就给林濯音定罪吧? 见曹琴默眼中闪过的不以为意,百合有些惊慌,她见林濯音和甘草藏的那么严实,以为是个不得了的东西,怎么曹琴默听了之后是这个反应? 曹琴默不想说话,音袖只能出声解释,“若是外面唱戏的进了王府,确实会惹人非议,可只是后院妾室们讨男主人欢心唱两句,只能算是闺中情趣。” 这话一出,百合也傻了眼,并且涌起了曹琴默的同款不解,无关紧要,你捂得那么严实干嘛? 曹琴默到底是有城府,迅速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询问百合,“凡事有果必有因,林格格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肯定是有缘由的。百合姑娘有没有想法呢?” 百合开始绞尽脑汁地回想跟林濯音相处的细节,想了许久,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了一点细节。 “还在宫里当差的时候,有一次主子手冷发了高烧,奴婢照顾时,曾听到主子说胡话,什么‘继母,我不想唱戏’、‘师父,别打了,拉腿好疼’之类的话。” 这让曹琴默升起来一点疑惑,宫中对奴才们的来历把控的严,林濯音是怎么流落戏班子,又重新进宫的? “她曾经在戏班子里待过?那是怎么又进宫的?” 百合回忆说,“奴婢也不清楚,主子从来不说自己入宫之前的事儿。不过,刚入宫学规矩的时候,主子总受嬷嬷的戒尺,嬷嬷说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步子,妖妖娆娆的,看着就不安分。” 这里面有问题!曹琴默和音袖对视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的兴奋。若是林濯音入宫的身份有问题,那可就真的是一击必死了。 到了现在,百合的作用已经不关紧要了。曹琴默严肃地说,“这事儿跟宫里脱不了干系,那里面就不是咱们能探究的了,还请百合姑娘将这件事埋在心里,绝不可对人说了。” 百合见曹琴默的神色,也害怕起来,忙不迭地说,“曹格格放心,奴婢绝不会跟别人说。”然后又期期艾艾地看着曹琴默,“那药膏的事儿?” 曹琴默已经放弃从百合入手了,可顺便给林濯音添个堵也是能做的,于是她亲手扶起了百合,诱惑地说,“求人不如求己,别人有不如我有,今日我可以赠予百合姑娘药膏,可要是涉及到性命之危,我也无能为力啊!” 百合通过刚才的对话,意识到自己可能得到了一个事关林濯音根基的秘密,若是被林濯音察觉,会不会直接斩草除根?再被曹琴默利诱,百合终究被贪念占据了心神,恍惚地说,“曹格格说的是。” 第300章 苏叶投靠和真假‘林濯音\’ 送走了百合,音袖不解地说,“主子,咱们为什么不帮人帮到底呢?” 曹琴单手揉着太阳穴说,“百合这步棋废了,再跟她有牵扯,就容易把火烧到咱们自己身上了。” 百合眼见着就要不安分,可爬床这件事哪有那么容易?要是王爷要彻查背后的猫腻,曹琴默可不希望自己被连累进去。 音袖问,“那咱们什么都不做了?” 曹琴默摇头,“总得推波助澜一番,不然年侧福晋那边也不好交代。” 有了百合提供的消息,曹琴默对悠扬居的内部情况也算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她沉吟一下,吩咐说,“被林格格派去帮百合的小丫鬟已经被年侧福晋买通了,以后就让她出面,咱们不要再跟百合有接触了。” 百合那边也在琢磨自己的计划,她看着自己仅有的积蓄,肉疼地从里面拿出来一根精美的银簪子,然后叫来了小丫鬟。 “苏叶,我这些日子手不好,倒是多亏了你帮我前后忙活,这簪子算是给你的谢礼。”也不等小丫鬟推脱,百合直接把银簪子戴到了苏叶的头上,并且夸奖说,“这簪子正衬你!” 苏叶不好意思地说,“倒是得了百合姐姐的好东西,本来我也是奉主子的话来帮姐姐的,真说起来,还是咱们主子仁慈。” 百合脸色一僵,林濯音仁慈?呸!不过是伪善!可面上百合失落地抚摸着自己的双手,“主子善良,愿意养着我,可我这手不争气,以后可怎么办呀?” 苏叶叹了一口气,“要不姐姐再去求求主子,请府医来看看?” 百合悲伤地说,“我上次问过了温府医,温府医说我这手要好,需要不少名贵药材涂抹在双手上,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哪能得到好东西?” 温姚性情温和,医术高超,更不会自持身份看不起奴才们,所以只要有人求上门,他总愿意开一些管用并便宜的药。若连温姚都说不行,那百合的手确实是不好治。 苏叶不禁皱起了眉,“连温府医都没办法吗?” 百合轻轻握着苏叶的手,“我虽然出身卑贱,可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是半个残废,还请妹妹助我。” 苏叶一副好糊弄的样子,拍了拍胸脯,“姐姐尽管说,能帮忙的我肯定帮!” 百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姐姐这手要是还在悠扬居里做奴婢肯定是没法好了,但要是成了王爷的侍妾,一切就不一样了!” 苏叶吓得后仰,“姐姐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百合没办法地说,“但凡有别法子,我都不会想走这条路,可实在是没法子了。”说着,百合用手帕掩住脸,哭了起来。 苏叶听着百合哭的实在可怜,只能搂着她安慰说,“姐姐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百合露出自己水淋淋的眼眸,哀求地看着苏叶,“姐姐求求你了,只要这件事儿成了,姐姐就带着你出悠扬居,咱们姐妹俩一起享福去!” 苏叶左右为难地看着百合,百合倔强地同她对视,苏叶败下阵来,“姐姐真想好了?” 百合肯定地说,“主子喜欢在林园为王爷唱戏,我偷偷学了两句,能跟主子唱的七八分像,趁着天色昏暗,我穿上了戏服,王爷看不出来的!” 哪怕苏叶已经知道百合心里起了心思,还是震惊了一下,连模仿林格格的唱腔都准备好了,百合到底是什么时候就想着背主了? 看苏叶不说话,百合有些担心地说,“怎么不说话?” 苏叶含糊地说,“我在想姐姐怎么绕过悠扬居那么多人...” 这确实是个问题,百合想了想,回答说,“王爷有时候喜欢突然来访,那就是咱们的机会。” 本来百合以为自己要等很久,却没想到机会来的那么快。 这一日是林濯音的生辰,作为四阿哥的新宠,生辰宴自然办得很热闹,只是宴会上,年世兰吃醋地同四阿哥喝了好几杯酒水,四阿哥自知理亏,所以纵容地喝了不少。 宴席散了,林濯音去洗漱更衣,四阿哥则去林园里散散酒意,却没想到听到了熟悉的歌声,看着身着戏服的背影,四阿哥以为是林濯音在同自己玩情趣,调笑道,“音儿好兴致!” 那身影转过来,用扇子捂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双眸,深情地望着四阿哥不说话。 四阿哥自然认为是林濯音在撒娇,上前搂住人,低声说,“今日世兰醋了,爷多喝了几杯,可爷有分寸,并没有喝醉,音儿放心。” 怀里的人依偎着四阿哥,轻轻地点头。 四阿哥觉得林濯音今日格外的乖巧,一高兴竟然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出了竹园就往悠扬居走。 守在外面的苏培盛见四阿哥从里面抱出一个人来,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位是穿着戏服,可怎么看也不是林格格啊! 四阿哥没注意到苏培盛的表情,苏培盛也不可能打搅了四阿哥兴趣。就这样四阿哥抱着人来到了悠扬居的主卧,然后就响起了高高低低的声音。 等林濯音闻讯赶来,里面的男女早就是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她着急地就想往里面冲,却被苏培盛拦住了。 苏培盛当然知道是有人从中作梗,可一切都要等王爷明日清醒了才能处理,现在自然是不能让林濯音进去添乱的。 林濯音指责苏培盛,“苏公公,里面的人不是我,你怎么能放任歹人接近王爷呢!” 苏培盛苦着脸说,“王爷从林园里抱出一个穿戏服的人,奴才便以为是格格,没想到不是啊!” 林濯音气得不行,跺着脚说,“那就更应该让我进去,将那不怀好意的贱人揪出来!” 苏培盛摇头,“格格,王爷在里面,别说是你,哪怕是福晋,也不能打扰。” 林濯音只觉得天旋地转,今日可是自己的生辰啊!王爷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甘草扶着林濯音不知所措。 苏培盛见主仆俩实在可怜,只能指点甘草说,“这事儿总得明日有结果了,你扶着你家主子去隔壁歇歇,别在这儿受刺激了。” 第301章 林濯音清醒和第二日 可就算挪到了隔壁又有什么用?靡靡之音直往林濯音耳朵里钻,她留下两行清泪,本以为自己在王爷心里是不一样的,哪怕年侧福晋拈酸吃醋,可王爷也不曾薄待自己,怎么今日就变了个模样? 甘草缓过来刚才的惊慌,她对四阿哥没有情意,所以现在竟然比林濯音还要冷静一些。 “格格,这件事不对劲儿!您唱戏给王爷听的事儿,除了奴婢再没有第二人知晓,屋里面那个人是怎么拿到您衣服的?” 甘草的话提醒了林濯音,她双眼猩红地说,“能知道这件事儿的人一定就在院子里,给我查!” 这件事也不难查,其他人都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有被挪到偏屋子里的百合不见了。 林濯音确定屋子里的人是百合之后,将自己的长指甲硬生生地给掰断了,“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我自诩对百合穷心尽力,可她竟然这样回报我!” 甘草更冷静,也更能看出背后的端倪,“主子,奴婢刚才去数了您的衣服,又找了苏公公辨认,百合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偷穿您的。” 百合在王府人生地不熟,哪有人脉和银钱去置办一件跟林濯音差不多的衣服呢?这背后一定有人支持她! 林濯音一听便锁定了人选,“自我入府以来,除了兰韵别苑那边还有谁针对我?今日她故作吃醋,痴缠着灌了王爷不少酒,想来也是为了方便百合那个贱皮子行动。” 甘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年侧福晋行事风风火火,这样诡谲的计谋真是出自她的手笔吗?可林濯音说的有理,只有年世兰最看不惯林濯音,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一定跟年世兰脱不了关系。这样一想,甘草便略过了感觉。 林濯音咬牙切齿,“她年世兰看不惯王爷来我这儿,处处找我的麻烦,我都忍了,但现在竟然买通了百合给我添堵,真是逼人太甚!” 甘草提醒道,“格格当务之急,还应该是想想明早该如何应对王爷。” 四阿哥哪怕发现自己睡错了人,也不见得会给林濯音一个公道,万一真让百合起来了,在后院站稳了跟脚,那林濯音还有什么脸面? 林濯音对四阿哥仅有的信任都被今晚的事情消磨没了,她赞同甘草的意见,对四阿哥这样的狗男人决不能抱有幻想,今日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你说的对,百合爬床已经够打我的脸了,若真是让她进了后院,我倒不如直接那根绳子吊死算了。” 在心里做好了心理准备,林濯音瞪着眼睛来到了第二天,她让甘草给自己画了一个憔悴但美丽破碎的妆容,早早等在了主屋门口。 四阿哥一睁眼便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一个陌生女子,瞬间记忆回笼,他将百合甩出了怀抱,压抑着怒气向外边喊,“苏培盛!!!” 苏培盛一听四阿哥的语气,就知道自己又要被责骂了,低着头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王爷您起了!可要洗漱?” 四阿哥责怪说,“这女子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解释说,“王爷昨晚从竹园里面抱出了一位姑娘,奴才眼拙,以为是林格格,没成想您抱着人进了屋子,林格格竟然从外面出现了...” 四阿哥被这话噎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当时醉醺醺的,根本没发现人不对吧!好在苏培盛主动背锅了,“连你林主子都分不出来,怎么当差的?” 苏培盛为自己叫屈,“林格格是王爷的人,奴才哪敢多瞧啊!”那确实是,都说非礼勿视,估计当时在场的奴才顶多看个衣角,谁能分清楚到底是不是林濯音啊? 四阿哥发过了火气,询问起林濯音,“音儿呢?” “林格格在门外等着伺候王爷呢!王爷,可要林格格进来?” 进来干嘛?捉奸在床吗?四阿哥瞪了一眼出馊主意的苏培盛,可苏培盛的话确实提醒了四阿哥,床上的人可不能就这么扔着,他皱眉问,“这是谁?” “昨夜排查了院子里的人,应该是林格格的贴身丫鬟百合。” “百合,是那个一入府就管不住嘴巴、非议世兰的那个百合?”四阿哥对年世兰和林濯音都很喜欢,那她们之间的矛盾自然是百合背锅了,所以四阿哥对百合这个名字也是记忆犹新。 苏培盛一听就知道自己帮林格格说话的选择是正确的,赶忙回答,“可不就是那位百合姑娘,林格格心疼她伤了手,单独给她拨了一间房、一个丫鬟,想让百合好好养伤,没成想百合...” 剩下的不用苏培盛说,四阿哥也能脑补完,‘谁承想百合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床上’,这样一来,四阿哥也找好了自己的借口,“这贱婢自己口无遮拦,音儿百般宽容,还敢起龌龊心思。” 床上的百合早就醒了,她本想靠装睡博得四阿哥的怜爱,可耳朵听到四阿哥的厌恶,也顾不得什么装睡了,嘤嘤几声吸引四阿哥的注意,然后慌张地起身,“王爷!奴婢这是怎么了?” 四阿哥冷眼看着百合的表演,“昨夜爷喝醉了,总不能你也喝醉了吧?” 百合轻轻啜泣地解释说,“奴婢实在是喜欢主子的衣服,便悄悄穿了,想着在竹园里美一美,没想到王爷竟然来了...” 四阿哥不屑地说,“照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是爷强迫你了?那你为何不挣扎、不呼救?” 百合脸颊羞红,朝四阿哥暗送秋波,“王爷如此英武不凡,奴婢实在是情难自已。” 但四阿哥完全无视百合的动作,“情难自已便可视府规于无物?你不是觉得爬上了爷的床,怎么也能进入后院得个侍妾的位置罢了。”可偏偏四阿哥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安排他做事。 百合察觉到事情不妙,也不顾什么娇羞不娇羞了,她连滚带爬地来到四阿哥脚边,哀求说,“奴婢仰慕王爷,才纵容自己成了错事,还请王爷宽恕啊!” 第302章 杖毙和风向改变 四阿哥一脚踹开了百合,吩咐苏培盛,“去把你林主子叫进来。” 苏培盛听话地将林濯音领了进来。 林濯音一进门,见到了趴在地上的百合,很是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说,“百合,我待你情同姐妹,你怎么能......” 百合同样捂着自己被四阿哥踹出来的伤口,故作无辜地说,“主子明鉴,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王爷当时酒醉,才认错了人。” 林濯音被百合的厚颜无耻镇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泪眼朦胧地看向了四阿哥,希望四阿哥能给自己一个说法。 四阿哥估摸着时辰,再耽误下去上朝的时间就不够了,所以也不含糊,直接说了处理结果,“百合居心叵测,以下犯上,若不重惩,以后奴婢们不都要有样学样?杖毙吧!拖到宽阔的地方,叫奴才们都过来看着,省得一天天心思不在正途上。” 然后四阿哥又很愧疚地搂着林濯音说,“这件事音儿受委屈了,从今日起音儿便享庶福晋的份例。”说完,四阿哥就急匆匆地上朝去了。 林濯音本应该高兴自己待遇的提升,可她实在没想到百合竟然会直接被杖毙,她原以为不将百合纳入后院已经是极限了,甚至还想着自己该如何打压百合。 苏培盛跟着四阿哥走了,小厦子便接手了这件事,他示意人干净利落地堵住了百合的嘴,并将百合的上半身捆住不让她挣扎。做完了一切,小厦子恭敬地问林濯音,“林格格对百合可还有别的吩咐?” 林濯音呆愣愣地看着小厦子,小厦子只能提醒道,“林格格?” 林濯音被唤醒了神志,像炸毛的猫一样挺直了腰身,慌张地说,“既然王爷已经吩咐了,厦公公尽管行事就好。” 得了这个准信,小厦子就要带着百合往外走,马上要走出门,又被林濯音叫住了,“厦公公且慢,可否让我跟百合再说几句?她总归是跟了我一程。” 小厦子又不会为了百合这个将死之人得罪林濯音,他亲自拿下了堵住百合嘴的布料,亲切地说,“林格格请便。” 林濯音面色复杂地看着百合,“我曾跟甘草回忆,咱们三个冬日里凑到一起取暖的日子,那样天寒地冻的日子咱们都熬过来了,怎么现在却会这样?” 百合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而说出了真心话,“是啊,咱们三个明明是一样的,都是宫里面最底层的宫女,怎么你就运气那么好,进了雍亲王府做格格,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干伺候人的活计?我不服!!!” 林濯音痛苦地反驳,“难道我就该等着二十五岁出宫,被继母随便嫁给人家吗?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有多羡慕你,你虽然是为了家里进宫,可你家中阿玛额娘都盼着你能归家,也不曾讨要你手里的银钱,反而多多补贴,你弟弟考中了秀才,还打算把同窗介绍给你......”若是林濯音在百合,她不知道自己得有多知足。 百合哈哈大笑,不屑地说,“我天生命就比你好,凭什么就要任由你爬到我头上来?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你当了主子,就要给我改名字,凭什么我是为你出头,你却连手都不愿意给我医治。林濯音,你心口不一,还要求我必须忠心,天下哪有那样的好事。” 林濯音转过头闭上眼睛,实在不知道该跟百合说些什么。 小厦子机灵地又堵上了百合的嘴,将人拖出去了。 甘草见人都走了,才敢凑到了林濯音身边,“主子,可要用早膳?等会儿还要去给福晋请安呢!” 林濯音轻轻地问,“百合什么时候处刑?” 甘草同样轻声说,“厦公公说早上忙得很,要等府里人聚齐,得等到中午才能动手。” 林濯音回想着百合的锥心之言,问甘草,“若你们不愿改名字,为何不同我说?” 甘草跪在林濯音身边,诚恳地说,“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哪有奴婢指挥起主子的?百合便是看不清楚,总觉得跟主子有情分在,才肆意妄为,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 林濯音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给她们改了名字,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都要受着,因为林濯音已经不是那个小宫女了,她是雍亲王的格格,是百合和甘草的主子。 林濯音看着甘草恭敬的样子,感慨说,“咱们三个,竟然是你看得最清楚。”也是甘草第一个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算不清的糊涂账以百合的死告终。 林濯音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吩咐甘草,“去厨房催一催,咱们今日晚了一些,别误了给福晋请安。” 甘草利落地应了,然后请示林濯音,“苏叶那个小丫头,本来看她机灵,才安排她去看着百合,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漏子,格格可不能轻饶了她!” 林濯音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清醒过,“她一个小丫鬟怎么敢随便帮助百合?想来是早早找好了新主子。哼!来而不往非礼也,先把她捆起来,年侧福晋多次针对我,咱们总得给年侧福晋一个大礼。” 甘草看着越发有气势的林濯音,更庆幸自己的识时务,乖巧地去按林濯音说的做了。 林濯音看着甘草忙碌的背影,无声地叹息,自己竟连一个贴身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只是这叹息也只有一瞬,年世兰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打击自己的机会,有时间悲春伤秋,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应付年世兰的刁难。 因为今早的事情,让奴才们刷新了王爷对林格格的宠爱程度,小丫鬟拿回早膳的速度格外的快,回来之后还兴奋地用人炫耀。 “你不知道,我到了厨房,还没站定呢,黄公公就迎上来了,询问我主子胃口怎么样,今早吊了新鲜的羊肉高汤,特地让我给主子拿回来好大一碗羊汤面!还塞了我一兜的糕点,全是今早现做的!” 听得旁边的小丫鬟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小丫鬟美滋滋地掏出了糕点,给大家分了不少,众人才散去。 第303章 众人奚落和童年阴影 哪怕林濯音不想去,也不得不来到了薜荔院。一进门,年世兰还未到,这也正常,年世兰总是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 李静言从来都是记吃不记打,见了林濯音,就惊呼一声,“呦,林妹妹眼下好浓重的青黑,昨夜可是没睡好?” 费云烟作为半个知情人,开始落井下石,“李姐姐不知道,昨夜悠扬居热闹着呢!” 李静言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林濯音的黑脸可怕得很,可李静言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今早听了个一言半语的,费妹妹可否给姐姐讲解一二?” 费云烟作为年世兰的排头兵,更不可能怕林濯音,她绘声绘色地说起故事来,“昨天是林妹妹的好日子,王爷自然要在悠扬居留宿,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侍寝的竟然是林妹妹的贴身丫鬟——百合。” 李静言惊得用手帕捂住嘴巴,“啊?那个被罚了手板的百合?” 费云烟故意看了一眼林濯音,才肯定地说,“就是那个百合!” 李静言直接问林濯音,“百合那样犯了大错的丫鬟,妹妹还让她贴身伺候?” 林濯音还没回答,费云烟就揭晓了答案,“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林妹妹心善,本想着先让百合调理好手上的伤再做打算,没想到百合早早给自己物色了个去处!” 李静言拍着自己的胸口,后怕地说,“这样心计深厚的丫鬟可真是让人害怕,得亏王爷明察秋毫,不然真如那丫鬟的意进了后院,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呢!” 费云烟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也就是底下的人做梦,以为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上位。”然后又故作抱歉地看着林濯音说,“我倒是忘了林妹妹也是宫女出身,难怪百合有样学样。” 吕盈风实在是听不下去,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这一声清脆的响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费妹妹慎言,王爷豆对昨晚的事情都下了定论,说话还是应当注意些!” 年世兰不在,费云烟不敢硬刚吕盈风,只能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林濯音本以为自己能躲一会儿清闲,门外却传来一声嗤笑,“吕妹妹好大的威风啊!” 不用猜,来人自然是年世兰,她为了看热闹,今日早早收拾好,就往薜荔院赶。正好碰到了吕盈风告诫费云烟。 吕盈风不见半点惊慌,笑呵呵地说,“年姐姐可真是羞死我了,妹妹不过是维护王爷的脸面,怎么就成了妹妹逞威风了?” 年世兰摇曳生姿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都把费妹妹吓得不敢说话了,还不叫逞威风啊?” 吕盈风淡淡地说,“年姐姐想偏了,说不定费妹妹在我的点拨之下,有所顿悟,所以不言语了呢?” 年世兰挑眉,评价道,“吕妹妹真是尖牙利齿!” 吕盈风笑了一下,“妹妹只有妙晗一个女儿,要是口齿再不伶俐些,岂不是要被人看不起?” 年世兰靠着椅背说,“我还以为妹妹是仗着膝下养着二格格,所以无所畏惧呢!” 吕盈风谦逊地说,“年姐姐这话可叫妹妹直喊冤枉了!” 年世兰见吕盈风软硬不吃,也不愿意再跟她多纠缠,将目光又移回到林濯音身上,“林妹妹今日怎么这样憔悴啊?” 李静言刚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见年世兰的注意力转移到林濯音身上,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便嘴欠地说,“还不是因为百合那个不守规矩的!” 年世兰斜了李静言一眼,“李姐姐若是没什么可消遣的,不如品品桌上的茶,福晋对咱们一向大方,这茶是今年新采的,李姐姐多喝一喝,也省的脑子不清醒,嘴也说糊涂话。” 李静言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顺着年世兰的话拿起了茶杯,喝起茶来。 没有了别人的干扰,年世兰又重新将火力对准了林濯音,“妹妹怎么不会姐姐的话?” 林濯音知道自己躲不过,只能微红着眼圈说,“昨夜事情多,倒是没办法像姐姐那样安眠。” 年世兰对林濯音的表演嗤之以鼻,“妹妹不必如此惺惺作态,如今这王府谁不知道百合的事情?” 林濯音紧紧咬着牙关,从喉咙里挤出了话,“姐姐早就知道,又何苦为难妹妹呢?” 年世兰欣赏着林濯音的窘态,然后轻飘飘地扔出了一个大雷,“听说百合是穿了妹妹唱戏的衣服,所以被王爷错认了?” 李静言像是吃瓜的猹,要不是顾及礼仪,都要站起来了,不过站不起来也不影响李静言的兴奋,“林妹妹的戏服?” 年世兰补刀,“是呢,要不是出了百合这档子事,姐妹们都要被林妹妹蒙在鼓里呢!也难怪,毕竟咱们哪能想到靠唱曲儿取悦王爷。” 李静言说话不经大脑,“那都是乐妓做的事啊!” 林濯音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眼花耳鸣,连坐姿都要维持不了了,只觉得在座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瞅着自己,童年的阴影又一次笼罩了林濯音。 林濯音仿佛又回到了戏班子,那时的林濯音为了躲避教导师父的戒尺,便躲进了化妆的后台,没成想她刚躲好,台柱子如烟姐姐就被人拉进了房间里,那人嘴里还不三不四地说着胡话,然后就要动手去扯如烟姐姐的衣服。 如烟姐姐拼命抵抗,被一个嘴巴扇倒在地,“你一个下贱的戏子,还跟爷玩欲擒故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被人按倒在地,如烟都要绝望了,可门却突然被人踹开了,竟然是那人的夫人来抓奸了,只是这位夫人不去拉自己的丈夫,却直奔着如烟而来。 又是一个嘴巴将如烟升起来的希望碾碎在尘埃里,夫人不但厮打如烟,还将衣衫不整的如烟拖出去给别人看,“都来悄悄看看,这位名角儿就是这样脱了衣服勾引我夫君的!” 围观的人可不会向着如烟说话,他们大声地说如烟自甘下贱,又不肯错眼地看着如烟裸露出来的皮肤,眼里迸射的全是意淫。 如烟姐姐当晚就悬梁了,戏班子乱哄哄的,谁也没注意林濯音的去向,可千夫所指的场景却烙印在了林濯音的脑海里。 如今,被年世兰当众指责,林濯音恍恍惚惚又回到那个场景,只是这一次她在如烟的位置,接受众人的指指点点。 第304章 晕厥和博弈 年世兰蔑视地看着林濯音,“妹妹怎么不说话呀?” 林濯音嗫喏着不回话,然后就昏了过去,幸好吕盈风手疾眼和甘草一同扶住了林濯音,才算没让林濯音直挺挺地摔到地上去。 年世兰吓了一跳,可嘴上却不服输,“自己做得,别人却说不得。” 发生了这样的事,宜修也不可能坐在后面了,她走到了大堂,皱眉问,“好端端的,林格格怎么晕过去了?” 虽然主要是年世兰在奚落林濯音,可李静言没少添油加醋,所以两个人都沉默着不回话。 吕盈风只能站出来,“年侧福晋指责林格格私下唱曲儿,讨王爷的欢心,又说起了百合的事儿,林格格怕是受了刺激,晕了过去。” 宜修严肃地问年世兰,“年侧福晋,吕庶福晋说的可属实?” 年世兰可不害怕宜修,有些无所谓地说,“不过是跟林妹妹聊了些体己话,毕竟谁不想王爷常常陪伴,妹妹也是想向林妹妹取些经来。没成想一说起这个话题,林妹妹就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真是吓妹妹心一哆嗦。” 吕盈风回怼道,“听年姐姐的意思,莫不是怀疑林妹妹装晕?” 年世兰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直戳吕盈风,“吕妹妹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自觉还没说什么不该说的,结果林妹妹就无缘无故地要往地上躺,我还冤枉得很呢!” 吕盈风针锋相对,“妹妹刚才扶了林妹妹,若不是甘草和棉儿帮忙,我险些被林妹妹拽到地上,难道这也是装的不成?” 年世兰冷笑,“既然选择了装晕,那自然要演得像模像样,只是白费了吕妹妹的热心肠。” 宜修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幸好这时候剪秋带着府医过来了,为了防止年世兰质疑宜修包庇林濯音,剪秋请了温姚和江城两位府医一起过来诊治。 温姚和江城也不拖沓,一前一后给林濯音扶了脉。 年世兰迫不及待地问,“江府医,这林格格是怎么了?” 有温姚在,江城又不可能说谎,“林格格气急攻心,一时缓不过来产生的晕厥。” 温姚也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小罐膏药,递给甘草让她将药膏涂抹在林濯音的鼻下,“这是奴才自己做的清凉油,有镇定缓解的药效。” 果然等了一会儿,林濯音悠悠转醒,她看着着急的甘草,含糊不清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甘草抽抽噎噎地回答,“主子本来是到薜荔院给福晋请安的,不知怎么就晕厥过去。” 甘草说的委婉,可实际上是在暗戳戳给年世兰上眼药,也是在暗示宜修,身为福晋,又发生在自己的院子里,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 林濯音心领神会地说,“竟然在薜荔院这般失礼,妾身有罪,请福晋责罚。” 宜修无缝衔接坐到了林濯音身边,爱怜地拍了拍林濯音的手,“妹妹哪里有错?要我说,是妹妹受了委屈。剪秋,我记得额娘今年又赏赐我几枚螺子黛?” 剪秋上道地说,“是呢!德妃娘娘慈爱,足足赏赐了十枚。”确实不少了,康熙后宫人多,高位妃嫔也多,德妃自己也就分到两斛(一斛螺子黛大约十二三枚)。 宜修吩咐道,“妹妹喜欢远山黛,这眉毛缺了螺子黛总是差了些韵味,等会儿让甘草带回去六枚。” 林濯音虽然苏醒,可脸色依旧苍白,宜修也就不多留,叫人备了轿撵,将林濯音抬回悠扬居修养去了。 林濯音走了,其他人可没散呢!尤其还有年世兰这个刺头。 宜修坐定不说话,吕盈风知道自己该先开口了,“温府医和江府医医术出众,他们两人一同为林格格诊治,都说林格格是晕厥,年姐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年世兰白了一眼吕盈风,“姐姐我不过是怀疑,吕妹妹这一开口就要质问,姐姐又不是府医,能直接诊断出林格格的症状是真是假。” 吕盈风把玩着腰上的珠络,这是妙晗给吕盈风打的,吕盈风喜欢得很,每一次来请安都要带着。 “年姐姐也知道自己不通医术,刚才那斩钉截铁的样子,妹妹还以为姐姐是华佗在世呢!” 费云烟看着局势,开口说,“要妹妹看来,这一切不过是林格格咎由自取,若不是她学些下三滥的手段,然后又被婢女学了去,哪有今日的苦果?” 吕盈风不屑一笑,“敢问林妹妹是什么身份的人?是像年姐姐李姐姐那样的侧福晋,逢年过节还要跟外面来往?还是说像妹妹一样,膝下抚养着孩子? 若都不是,林妹妹不过是在自己院子里自娱自乐,不知道怎么碍了费格格的眼,竟要被扣上这样的罪名!” 吕盈风目光炯炯,直把费云烟吓了一跳,她小声说,“要真是自娱自乐,何必又在王爷眼前献媚?” 宜修出声,“无论是自娱自乐,还是为了取悦王爷,林格格都说不上错处。既然羡慕林格格得宠,不琢磨着博王爷的喜欢,却天天琢磨些伤人恶语,长此以往,王府哪有宁静的时候?” 费云烟顶得住吕盈风,却顶不住宜修的威压,她惶恐地说,“妾身失言,请福晋恕罪。” 年世兰没想到费云烟这样的不中用,可还要替她出头,“林格格这样行事,让底下的人有样学样,今日是百合,明日是不是什么玫瑰、菊花都要往王爷身上扑?那王府同样没有安生日子可过!” 宜修气定神闲,“王爷正是考虑到这件事,所以对百合下了重罚,还叫奴才们去观刑,如此重拳之下,若还是有人不知死活,那本福晋就要考虑背后是不是有人捣鬼了。” 听到意味深长的‘捣鬼’二字,年世兰握紧椅背,她不确定宜修是不是抓到了自己的把柄,强作镇定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贪欲自然就会做坏事,哪里还需要人唆使?” 宜修似笑非笑地说,“是吗?年侧福晋就这般肯定?” 不等年世兰回答,宜修就让人散了,这一日真是糟心事频出。 第305章 警告和动摇 回了自己的居室,宜修扶着额头,无奈地说,“这一日日的,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剪秋替宜修拆卸着头上的首饰,有些疑惑地说,“总觉得今日的事儿,不像是年侧福晋的风格。” 年世兰做事风风火火、直来直去,这一次行事却是诡谲隐蔽、防不胜防的。 宜修闭眼享受着,“主意不是她想的,自然行事也不会是她的风格。” 剪秋担心地皱眉,开始回想谁是年侧福晋的新军师,兰韵别苑没出现什么新人,费格格也不是有这样脑子的,那会是谁呢? 感受到剪秋动作的停顿,宜修睁开眼就瞧见了剪秋紧缩的眉头,反而轻松地说,“不必瞎猜了,这人如今只算半只脚踏进后院,还没从人前展现过自己的智珠在握呢。” 这话听得剪秋更迷糊了,也难怪剪秋迷糊,若不是有上辈子的记忆,宜修也不会注意到默默无闻的曹琴默。只是确实不能让曹琴默在年世兰那边出谋划策了,不然今日之事怕是以后的常态。 宜修下定了主意,便吩咐剪秋,“剪秋,你等会儿去库房里挑几匹颜色时兴的料子,送给曹格格,让她准备着!” 剪秋都快忘记曹格格是谁了,被宜修一说,才想起后院还有个没侍寝的曹琴默,然后又联想到刚才宜修的话,惊疑不定地说,“主子刚才说的,可是这位曹格格?” 宜修高深莫测地垂眸说,“不过是猜测罢了。” 宜修的作态直接唬住了剪秋,她不敢多说什么,换了绘春伺候,自己去库房挑选给曹琴默的布料去了。 但这份突如其来的赏赐,对曹琴默来说就是又惊又喜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剪秋,“福晋真是这样的说的?” 剪秋行走在外,毫不吝啬地展示着宜修的好名声,收买不了人心,送出去的好东西不白送了?她笑容亲切地说,“福晋一直惦记着曹格格呢!曹格格尽管去准备,别到时候王爷来了手忙脚乱!” 曹琴默欢喜地手足无措,还是音袖递给了剪秋一个大荷包,并将剪秋送出了院门。 见音袖回来了,曹琴默收起了刚才的喜悦,摸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后怕地闭上了眼睛。 音袖见曹琴默神态不对劲,有些慌张的上前搀扶,“主子?” 曹琴默摆摆手,依靠着音袖,睁开眼睛说,“福晋怕是知道是我给年侧福晋出的主意了!” 音袖大惊,“咱们也没去兰韵别苑拜访过几次,福晋怎么就猜出了是主子呢?” 曹琴默也在想这个问题,自己都这么不起眼了,只是一次,怎么就被福晋锁定了呢? “只是这样,咱们怕是不能跟年侧福晋走太近了。” 音袖更害怕了,“年侧福晋那边也不好得罪啊!” 曹琴默苦笑,“咱们前脚刚从兰韵别苑出来,后脚剪秋就大张旗鼓地过来送布料,你以为是巧合吗?你以为是巧合,年侧福晋就不会多想吗?” 音袖才惊觉,主子竟然成了福晋和年侧福晋斗法的核心,她无措地说,“那怎么办啊?” 曹琴默沉吟片刻,冷静地分析,“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年侧福晋虽然地位显赫,可她跟费格格并未把我当做盟友,对我的意见也是高兴了就采纳,不高兴就当听不见。” 就比如这次百合的事情,曹琴默的建议是,让百合将林濯音的戏服偷出来穿一件,不然一查,百合身上的戏服不是林濯音的,傻子都能看出来百合背后有人。可年世兰已经受不了事情一拖再拖了,直接无视了曹琴默的建议,草草寻了件相似的,就让百合出现在竹园了。 既然做了,就别怕人怀疑,可年世兰请安结束后,被宜修的话里有话弄得有些惊魂不定,回到自己的院落,就叫曹琴默过来商量,生怕被宜修拿住了把柄戳到王爷面前去。 曹琴默只能同她分析,“王爷洞察人心,如何看不清百合有些不对劲?可既然王爷选择不追究,直接杖毙了百合,那便是不继续追查的意思。王爷不想多生是非,侧福晋又何必庸人自扰?” 年世兰听了曹琴默的话,不确定地问,“王爷真的只是不想追查,而不是发现有我的手笔?” 曹琴默心中冷笑,这后院里针对林格格的,除了年侧福晋还有谁?王爷就是用脚想,也知道肯定跟年侧福晋脱不了关系。可那又如何呢?王爷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摆明了不想追究,谁又能强迫王爷做事? 面上,曹琴默细心地安慰说,“这事本就不光彩,要是查下去,还不知道会翻出什么呢?如今外面局势紧张,王爷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呀!” 说起了外面,年世兰又想起自己屡立战功的哥哥,也不再慌神,“是啊,哥哥前些日子写信说,叫我留心形势,好好陪伴王爷,想来是不错的。” 心里有底了,年世兰就叫曹琴默带了几根簪子回去了。 曹琴默本想让年世兰注意自己的态度,切不可在王爷面前说林格格的坏话或是幸灾乐祸,可年世兰确定王爷不会追查到自己,就彻底没了跟曹琴默谈话的欲望,让颂芝礼貌又不失强硬地将曹琴默主仆请了出去。 曹琴默也被年世兰‘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态度弄得很是无语,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了。本来曹琴默还能安慰自己,王爷不追究,林濯音没力量追究,哪怕有破绽,也不会怎么样的。可剪秋的上门,彻底打破了曹琴默的自欺欺人。 也是这时候,曹琴默才惊觉,自己以为自己的存在感就够低了,可宜修的存在感竟然跟自己不相上下。曹琴默一个未侍寝、娘家也没什么实力的小格格,不被大家注意是正常的;宜修可是掌管后院的福晋啊,怎么做到存在感这么低的? 越想越觉得宜修深不可测,绝不是年世兰能够分庭抗礼的,曹琴默想脱离年世兰的欲望也就越发的强烈了。毕竟她相信,不收拾年世兰只是宜修不想,而非做不到。 第306章 逃避和老鸭汤 四阿哥忙完了一天的公务,回到了书房,又想起了早上的糟心事,开始询问苏培盛,“今日府里可还太平?” 苏培盛干笑着提醒道,“回王爷的话,今日是给福晋请安的日子。”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又出了这么个事,必然是消停不了了。四阿哥都可以想到那个硝烟弥漫的场景,他撑着脑袋催促说,“世兰是不是挖苦林氏了?” 苏培盛想着小厦子跟他汇报的,觉得四阿哥天真了,委婉地回答道,“林格格本就受了刺激,年侧福晋没说几句话,林格格就晕厥过去了,不过经过府医诊治,没什么大碍。” 四阿哥皱眉看过去,“气晕了?” 苏培盛堆着笑容不说话,奴才可没说是气晕的,是您自己说的。 四阿哥知道苏培盛的性情,也没想听他的回答,不由埋怨说,“世兰性情急躁,嘴巴也不饶人,林氏也是,爷都给了她公道,气性还这么大,就不知道体谅体谅爷吗?” 四阿哥自己头疼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个百合可处置了?” 苏培盛恭敬回答,“小厦子做些粗活还算得用,百合被杖毙之后,眼见着底下的人都安分了不少,做事也用心了许多。” 四阿哥满意点头,“这百合倒也算死得其所了,外面形势严峻,若府中还不消停,就是在给爷拖后腿了。”说到此处,四阿哥不由感慨,“还是福晋管家的时候,让爷省心。只是世兰可怜,爷又不能不偏疼她一些。” 这不是苏培盛能发表言论的领域,他只是低头沉默着,等待四阿哥的下一个命令。 四阿哥想起了宜修的好,今日又到了去宜修那里的日子,不用立马处理年世兰和林濯音之间的矛盾,四阿哥忍不住想躲个清闲,他吩咐说,“去给福晋递个话,晚上爷去薜荔院吃晚膳,许久没去,倒是想念薜荔院老鸭汤的风味了。” 苏培盛凑趣,“别说王爷,奴才一听老鸭汤,鼻子都能闻到那滋味,嘴巴也要咽口水了。也就是咱们福晋能做出这么合王爷心意的老鸭汤,可见福晋一点一滴都把王爷放在心上呢!” 四阿哥洋溢着愉快的微笑,“你这奴才,贪嘴!不过这话说的确实不错,福晋确实把爷放在第一位。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爷备一份,才轮得到弘晖,弘晖那孩子还为此抱怨过不少回。” 这话说的不妙,苏培盛笑着替弘晖转圜,“弘晖阿哥这是羡慕王爷福晋深情伉俪。” 四阿哥含笑摇头,“成亲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样子,真是让人放心不下。”不过看四阿哥的表情,他是满意弘晖这种状态的。 四阿哥的吩咐,自然要苏培盛亲自走一趟薜荔院,他带上了小厦子。 小厦子见左右无人,疑惑地问,“师父,咱们怎么不跟王爷说,百合的尸骸被林格格派人收殓了?” 苏培盛无奈地看了一眼徒弟,教导道,“百合是什么人?还要王爷知晓她的身后事?让已死之人惊动王爷,这不是以卑动尊?王爷不需要关心这些人的下场。” 小厦子咂吧着嘴,嘀咕说,“这不是事关林格格,咱们就一声不吭?”林格格对百合最后的宽容,这不是值得在四阿哥面前表现的善良吗? 苏培盛挑眉,反问道,“你怎么就确定林格格做这件事会得到王爷的欣赏?” 四阿哥这么小心眼的人,百合让他在林濯音面前出了丑,四阿哥不把百合挫骨扬灰就是宽容了,要是知道林濯音最后怜悯了百合,四阿哥只会觉得林濯音跟他不是一条心,可不会觉得林濯音善良。 小厦子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是我想简单了。那师父,要是林格格用这件事邀宠,岂不是直接把王爷得罪了?到时候,会不会责怪咱们知情不报呀?” 苏培盛甩了一下手里的浮尘,“瞧你这点小胆儿!林格格可是大张旗鼓地做的这件事?” 小厦子回答,“这倒是没有,只是等人都散了,才叫悠扬居一个小丫鬟跟我说的这件事。” 苏培盛了然点头,“那就不是想让别人知道的意思,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林格格自然不会主动说起这件事。” 小厦子佩服地看着苏培盛,“师父果然明察秋毫,我还有的学呢!” 苏培盛拍了拍小厦子的手臂,略带得意地说,“你还有的学呢!” 宜修知道四阿哥要来,还特意点了费时费力的老鸭汤,撑着笑送走苏培盛已经是宜修最后的底线了,苏培盛一走,宜修就瞬间放下了笑容,“要不是知道他要来,老鸭汤早就煲上了,现在知道岂不是要手忙脚乱?” 剪秋替宜修按摩头皮,同仇敌忾地说,“就是,要不是咱们早有准备,等王爷来就要出丑了,真是一点都不体谅福晋。” 宜修冷笑,“这么些年,他一来就能喝到,早就习惯了,忘记了这道菜准备起来耗尽心思,哪里记得体谅我呢?”所幸,宜修也不奢求四阿哥的体谅,自己又不是厨娘,能在煲汤的时候吩咐一嘴,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宜修看着四阿哥连喝了三碗老鸭汤,依旧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便示意剪秋再给四阿哥盛一碗,嘴上心疼地说,“王爷这些日子受累了,多喝些滋补的汤对身体好。”最好喝出来个脂肪肝!宜修怕是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四阿哥本来犹豫食不过三的规矩,可宜修已经贴心的替他找好了理由,所以也就没推辞,又喝了一碗鸭汤,才勉强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汤碗,感慨说,“小宜这里的鸭汤总是这么合爷的口味!” 宜修温婉一笑,“不过是熟能生巧,王爷在薜荔院喝过多少次了?若是小宜再不清楚王爷的口味,那可真是我这个做妻子的失职了。” 四阿哥哈哈一笑,搂着宜修说,“小宜贤惠,能得小宜辅佐,是爷的荣幸。” 第307章 举荐和嘴碎丫鬟 宜修依旧笑着,说起了一个更显‘贤惠’的话题,“王爷这样夸赞妾身,妾身倒还真想起一件事情来,得禀告王爷!” 四阿哥好奇地问,“哦,什么事?” 宜修脸上带着懊恼,“今日请安,小宜才发现来的妹妹里落下了一个!妾身才惊觉,同林妹妹一起进府的曹妹妹还没侍寝呢!真是忘性大,连这件事都没记住!” 没有宜修提醒,四阿哥更记不起曹琴默,哪怕经过了宜修的提醒,也是丝毫印象没有。只是不好拂了宜修的意思,只能含糊地答应,“小宜说的是,爷会记着去看看曹格格的。” 宜修点到为止,不停示意剪秋给四阿哥布菜,什么大肘子呀、什么炙羊腿啊,多多益善!必须得把四阿哥喂个肚圆。 四阿哥也十分享受宜修的关心,也就没推辞,平日只吃个七八分饱,如今却吃的有些撑了。四阿哥甜蜜又无奈地制止了剪秋继续夹菜的动作。 宜修注意到四阿哥明显有个弧度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倒是妾身关心则乱了,竟然没注意王爷的食量。” 四阿哥拍了拍宜修的手,深情地说,“小宜是关心爷,爷知道。” 第二日,四阿哥出了薜荔院,询问苏培盛,“那个曹格格亲近福晋?”四阿哥的疑心病永不停歇。 酥苏培盛凑到四阿哥身边,小声地说,“曹格格进府之后,倒是去年侧福晋那边拜访过好几次,还得了年侧福晋不少赏赐呢!至于福晋,只昨日才赏了几匹料子给曹格格。” 四阿哥了然,小宜心善,一旦发现自己忽视了曹琴默,便要给曹琴默点补偿。不过,亲近世兰啊?四阿哥神色不定地问,“曹格格对世兰很热切?” 苏培盛谁也不得罪,笑着说,“曹格格入府一直没侍寝,许是心急,便到处找找门路,能多个说话的人,想必年侧福晋也就默许了曹格格上门拜访。” 四阿哥点点苏培升高,“你这老奴,倒是谁都不得罪!”年世兰能是个好相处的人?一想也知道,曹琴默想靠投靠年世兰,获得被年世兰举荐侍寝的机会。 只是若是这样,曹琴默本身没什么势力,不然也不会进府这么多日,依旧寂寂无名,可麻烦的是曹琴默并不住在兰韵别苑,不像费云烟一样受到了欢宜香的影响,若是真开始侍寝,万一怀孕了,就不好处置了。 四阿哥意味不明地说,“福晋是王府主母,曹氏怎么就看得见兰韵别苑,而不愿意拜访薜荔院呢?” 苏培盛想着昨日剪秋同自己说的话,还是选择了帮曹琴默说话,“奴才斗胆一猜,福晋是什么身份?曹格格哪敢莽撞地去薜荔院呀?” 听了这话,四阿哥气势也没那么凝重了,“福晋仁善,只是新人不曾了解,若是知道福晋的品行,那曹氏也不必这般兢兢战战。”转动着手里的珠串,四阿哥吩咐说,“想来还是缺人引导,找人给她讲讲吕氏的自在。” 苏培盛点头应是,心中明白福晋所想的事儿已经成了大半,只是不知道这位曹格格能不能领悟王爷和福晋的好意呀。 曹琴默当然明白,她是个敏锐的人,从事情有变化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件事还要从曹琴默‘偶遇’嘴碎丫鬟说起。 自那日请安晕厥,林濯音便称病了,年世兰没有对手,也就想不起献计献策的曹琴默。幸好,曹琴默也对是否跟着年世兰有了疑虑,所以对年世兰的冷落也并不着急。 年世兰给的赏赐足够曹琴默过好长一段日子的优渥生活,曹琴默也就不焦虑下一步怎么走,也怕宜修盯上了自己,所以顺势安静一段时日,以便降低宜修的警戒心。 想明白了,曹琴默也有心思在院落周边走走,行踪并不隐秘,也就方便了苏培盛安排宫女说话。 曹琴默捻着一支金菊,刚想跟音袖说话,假山里就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要我说,这后院里,还是吕庶福晋过得最好!” “你这话把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放在哪里了?” “我跟你分析分析,你听听我的话有没有道理。别看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比吕庶福晋高出一级,但真说起来未必有吕庶福晋的日子过得逍遥! 李侧福晋是养着弘时阿哥没错,可她人不聪明,连带着弘时阿哥也不得王爷喜欢,粗粗一算,王爷已经很久没宠幸过李侧福晋了。 年侧福晋看着处处好,可对上福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你还记得林格格晕倒前后的事情吗?” “你是说,吕庶福晋跟年侧福晋针尖对麦芒的事儿?说起来,吕庶福晋可真敢啊,要是我,我绝不敢跟年侧福晋呛声的!” “吕庶福晋的底气还不是福晋给的,要不是她养的是格格,怕是王府最后一个侧福晋非她莫属!” “照你这么说,吕庶福晋还真是,要里子有里子,要面子有面子!” “那可不!只不过福晋低调,所以总有只看眼前蝇头小利的人巴结年侧福晋。要我说,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吗?” 这话简直是明白明的指桑骂槐了,音袖本来在认真听,可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怒火,想上前斥责说小话的丫鬟。 曹琴默压住了音袖的动作,拉着音袖离开了。 音袖委屈地说,“主子,您怎么不让奴婢去把嘴碎的丫鬟揪出来?奴婢要把她们捉到福晋院子里去,让福晋给主子做主!” 曹琴默碾碎了自己手中的金菊,冷静地问,“你说,这两个丫鬟是无意的吗?” 音袖受曹琴默的感染,也冷静下来,“依奴婢看,绝对不是!” 曹琴默又问,“那会是谁派来的呢?” 音袖略作思考,“那两个丫鬟,言语里贬低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抬高福晋和吕庶福晋,尤其赞扬福晋,想必是福晋派来的!” 曹琴默摇头,“若真是福晋,她派人来,也不过是想拉拢我,但拉拢我又怎么会说起话来含沙射影?” 第308章 冷落和上门 音袖被问住了,是啊,要是想拉拢主子,又何必说得主子心里不痛快呢?又不是人人都像年侧福晋那样,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那还能谁呀?这后院里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也不过是福晋和年侧福晋两股失礼了。” 曹琴默心里倒是有个猜测,不过说起来太过骇人听闻,倒是可以用行动来试探一下。 “不论是谁,目的也不过是一个,想让我往福晋那边靠拢罢了。” 音袖不安地说,“年侧福晋绝不会允许的。” 曹琴默叹息一声,望着头顶巴掌大的天空,感慨说,“入了王府,哪有咱们自己说话的权利,不过都是势弱依附势强,从中寻求一点生机罢了。” 幕后之人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根本就没有给曹琴默选择的机会啊!或者说,就算曹琴默跟着年世兰一条路走到黑,也会被人轻而易举地除掉,年世兰又不可能为了曹琴默做主。 年世兰的威风让音袖记忆犹新,她胆怯地凑到曹琴默身边,劝诫道,“年侧福晋同样势强,主子还应该徐徐图之。” 曹琴默松开手,任由手里金菊的残骸掉落,眼神晦暗,“我知晓,只是如今见识了上面人的挥斥方遒,不免心情激荡。”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做这样的执棋者,而非随意丢弃的棋子呢? 收拾好情绪,曹琴默搭着音袖的手往回走,嘴里安慰着,“如今林格格蛰伏起来,年侧福晋在王府里再无敌手,咱们凑上去也得不到好,不如低调些,慢慢淡化跟兰韵别苑那边的关系。” 音袖见曹琴默依旧冷静筹谋,也放下心来,有些泄气地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王爷,这日子可真难熬!” 这话让曹琴默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她苦笑一下,“是啊,白头宫女在,闲坐话玄宗。”心里也下定了也下定了主意,一定要想办法见到四阿哥,绝不能就这样老死后院。 接下来的日子确实可以说年世兰和费云烟两个人占据了四阿哥绝大多数时间,费云烟还不敢跟年世兰抢人,所以年世兰一个月侍寝竟多达十二三日。在这种情况下,年世兰哪里想得起曹琴默? 曹琴默也放弃了对年世兰最后的期望,开始琢磨怎么走通宜修的路子。 只是事情顺利的出乎曹琴默的想象,她本以为会像拜访年世兰一样吃好几次闭门羹,才能见到宜修,却不曾想第一次上门就被剪秋迎进了门。 曹琴默进屋的时候,宜修正在插花,如今已经到了隆冬时节,可宜修面前的花瓶中,依旧盛放着五彩斑斓的鲜花,宜修也不立刻招待曹琴默,而是耐心将手里的花修剪整齐,才放下了剪子,略带歉意地说,“倒是让曹妹妹久等了。” 曹琴默恭敬地说,“妾身能一睹福晋的花艺已经是三生有幸,福晋再这样说,真是羞煞妾身了。” 宜修也不着急,跟曹琴默闲聊起来,“那妹妹以为这我这瓶花如何?” 曹琴默细细欣赏过后回答,“福晋这瓶花别看用的种类繁多,可花朵错落有致,既没有让一朵花格外艳丽,也没让个别花失了风采,真是精品!” 宜修笑容更甚,果然是个聪明人,“是啊,这就好比后院,我替王爷治理后院,晨兢夕厉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不曾有一点私欲,只盼着后院百花齐放,能让王爷过得舒心!” 曹琴默钦佩地说,“福晋高义,妾身望尘莫及。” 宜修换上一副苦恼的样子,“你也不必吹捧我,如今你还未曾侍寝,这就是我作为福晋的失职。” 曹琴默怎么会让宜修背这个罪名呢?她灰心丧气地说,“自妾身进府,就蒙受福晋关照,不曾见到王爷,也是妾身实在样貌鄙陋,入不了王爷眼的缘故。” 宜修心疼地说,“曹妹妹何必说这样自轻自贱的话?咱们都是选秀出身,哪里能用鄙陋形容?楚庄王一鸣惊人的故事想必妹妹也读过,只是时机未到,若有一股东风助力,妹妹一定能扶摇直上!” 曹琴默感动拭泪,“能得福晋此话,妾身就是历史死去也心甘情愿了!” 宜修拍了拍曹琴默的手臂,“什么死不死的?我看妹妹以后的福气大着呢!”然后宜修又为难地说,“也怪我,我见妹妹同年侧福晋走得近,就以为年侧福晋会举荐妹妹,也就没再多管,倒是让妹妹落到如今这样尴尬的境地。” 真正的肉戏来了!曹琴默不好意思地低头说,“妾身实在着急,走投无路之下便去找了年侧福晋,可年侧福晋贵人多忘事,现在怕是也记不起妾身了。” 宜修意有所指地说,“年侧福晋满心满眼只有王爷,也不知道哪来的心思打压了林格格,如今王爷纵容,也难免忽略了其他姐妹。” 宜修的话可以理解成替曹琴默为年世兰辩解,也可以理解成在隐喻曹琴默在年世兰背后暗箭伤人,结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并未得到想要的。 曹琴默自然选择了后者的理解,她心中一惊,以为宜修是要问罪。 宜修忽略曹琴默的不自然,继续说,“只是年妹妹一直痴缠王爷,如何能让百花齐放呀?真是愁人!” 曹琴默品味着这句‘百花齐放’,隐隐有些明白宜修的意思,她试探地说,“”只可惜妾身相貌平平,没办法为福晋分忧。” 宜修感慨说,“其实我盼着王爷雨露均沾,也不过是为了子嗣着想,要是人人膝下都能养着孩子,王爷、宫里的额娘和我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呢!” 宜修又说了一个曹琴默无法拒绝的筹码——子嗣,如果自己能有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也能像吕盈风一样潇洒地过自己的日子,不必再寻找一个靠山,看人脸色行事了! 曹琴默利落地跪在宜修的腿边,靠着宜修的膝盖说,“妾身贪心,求福晋为妾身指一条明路!” 第309章 论菜肴和改变 曹琴默如今位份低,又不得宠,头上只有银簪和绒花装饰。宜修轻轻摸了摸曹琴默的秀发,怜爱地说,“都是姐妹,妹妹哪里需要这样?不过姐姐倒还真能指点一二。” 曹琴默顺从地将头落在了宜修的膝盖上,聆听宜修的话。 宜修耐人寻味地说,“妹妹可知道一个人再喜欢一道菜,若是天天吃、顿顿吃,也会觉得腻。若寻常人家,为了生存,哪怕食不知味也会忍着情绪继续吃下去。”但四阿哥作为天潢贵胄,可不会这么委屈自己的胃口。 曹琴默知道宜修这是借菜肴比喻后院如今的形势,笑着附和说,“不说别人,妾身进府之后都觉得自己的味蕾被养刁了,若是每日早膳总上那几样点心,不出三天,妾身就要去找厨房的麻烦了。”连曹琴默都忍受不了,更别说四阿哥了。 宜修嗟叹道,“妹妹也别怪厨房不用心,可能是采买出了问题,每日送到厨房的只有那么几样食材,也难怪厨房做不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曹琴默笑着说,“这倒是有点像以前在家里过年,成天都是大鱼大肉,要是桌子上能见到一盘新鲜时蔬,保管没几筷子便被人吃了个干净。” 宜修点点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我有时候胃口不佳,便想着一碗白粥佐以开胃小菜。足可见肥肉厚酒有自己的好,可粗茶淡饭也不差。这其中的分寸便是合时宜,要是满肚子油水还要硬要往嘴里塞肥腻的肉食,那必然是不讨人喜欢的!” 曹琴默提出自己的想法,“如今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是不是也该到粗茶淡饭出场的时候了?” 宜修点头又摇头,“说起粗茶淡饭,让我想起弘晖小时候。我喜欢随着时节吃些应季的野菜,弘晖跟着我也很是爱吃。 可妹妹也知道,能上咱们饭桌的野菜,必然是精中取精,这倒是让弘晖产生了错觉,他以为野菜都是这样的口感,于是到农庄巡查的时候,非要吃尝一尝农户自家要吃的野菜,结果一入口,差点吐了出来。” 曹琴默哑然失笑,她虽然也不曾接触过田野里的野菜,但也知道百姓吃的野菜和贵人们吃的野菜是天差地别。 “厨房必然是取了野菜最娇嫩的嫩芽做菜,农户哪里有这样的条件?想必弘晖阿哥入口的感觉必然是又苦又涩,甚至难以下咽。” 宜修同样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这样,弘晖勉强咽了下去,回来就扑到我怀里哭,我真是费尽了口舌,才让他明白民生多艰。”说完了,宜修不好意思地说,“一说起弘晖来,我就忍不住多说,倒是偏离了主题。” 曹琴默羡慕地说,“弘晖阿哥聪慧,福晋慈爱,妾身真是久怀慕蔺。” 宜修淡然一笑,回归主题,“所以啊,王府的粗茶淡饭也是经过精心烹饪,才能呈给主子的。”四阿哥嘴巴刁得很,你真把水煮野菜端给他,可不会让他觉得新鲜,想要品尝。 曹琴默明了,自己还要精心谋划与四阿哥的相遇,并且继续请教道,“只是妾身蒲柳之姿,也不知道该如何得到王爷的垂青。” 宜修点拨道,“王爷和我最忧心的不外乎子嗣之事,曹妹妹不如多跟吕妹妹接触,也学着做个好额娘。” 曹琴默眼前一亮,对啊,有什么比慈爱之情更适合自己的呢?明确了自己以后要走的人设,曹琴默喜不自胜,但承了福晋这么大的人情,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福晋待妾身这样好,妾身真是不以为报。”曹琴默忐忑地说。 宜修只是扶起了曹琴默,替她拍了拍褶皱的衣襟,笑着说,“我所求不过是花团锦簇,只要姹紫嫣红开遍,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曹琴默握着宜修的手,“妾身谨遵福晋的教导。”宜修想要百花争艳,那曹琴默就要打破年世兰的一枝独秀。 扶摇阁中,送走了曹琴默,棉儿收着茶盏,噘着嘴说,“这曹格格怎么莫名其妙就上门拜访?真是好没道理。” 吕盈风早收到了宜修的消息,一点不惊讶曹琴默的上门,“曹格格进府快一年了,也没个着落,她来,于我而言不过是多个说话的人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棉儿委屈地说,“曹格格来,不就是想偶遇王爷吗?本来年侧福晋嚣张,霸占了王爷那么多日子,如今曹格格又想来分一杯羹,奴婢是替主子委屈。” 吕盈风一想起四阿哥的德行,就觉得倒胃口,只是福晋已经不常侍寝了,吕盈风为了福晋也不能把四阿哥推给年世兰,只能忍受四阿哥的油腻。现在好了,有急需要四阿哥宠爱的曹琴默,吕盈风以后也能轻快很多。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委屈?曹格格愿意亲近咱们,总比投靠年侧福晋强!”吕盈风轻松地说。 见吕盈风执意如此,棉儿也不好多说什么。 宜修和吕盈风都毫不吝啬对曹琴默的培养,曹琴默在这种润物无声的帮助下,越发能展露自己的美和温婉气质了。 等四阿哥带着宜修从宫里回来,同王府里的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陪着妙晗玩耍的曹琴默。妙晗对曹琴默编织的珠络格外有兴趣,正在认真听曹琴默讲解其中需要注意的细节。 “苏培盛,妙晗身边的人我怎么从未见过?”四阿哥低声问。 苏培盛看了一眼,不由感慨福晋调教人的手段,这才几日的功夫,不起眼的曹格格就脱胎换骨成了个小家碧玉的美人。 “王爷,那是曹格格。” 四阿哥经苏培盛提醒,想起了曹琴默,本以为曹琴默是个貌若无颜的女子,今日一眼倒也没那么丑陋。四阿哥不由感兴趣地问,“她最近可还跟世兰走得近?” “曹格格已经很久没去兰韵别苑了,倒是经常去吕庶福晋那儿请教。”苏培盛一句话说到了四阿哥最关心的问题上。 四阿哥评价,“倒是乖觉。等出了正月,就让她侍寝吧!” 第310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曹琴默何等敏锐?她早就注意到四阿哥感兴趣的眼神了,只是福晋教导的对,懵懵懂懂的初遇要比刻意的算计更得王爷喜欢,所以她仍然保持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结束了正月在薜荔院的留宿,四阿哥就迫不及待地让苏培盛去曹琴默那里传话。 曹琴默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同音袖一起送走了苏培盛,如今终于有了出头的希望,哪怕曹琴默善于忍耐,也忍不住泪水盈眶。 音袖同样眼睛通红,她欣喜地说,“奴婢这就去烧水,帮主子洗漱准备!” 曹琴默攥紧了手帕,脸颊羞红,期盼地说,“快去!快去!” 黄规全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忍不住跟贝修文感慨,“师父看好曹格格,结果去岁一整年也没个动静,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么说着,黄规全心里也盘算起来,如何跟曹琴默拉关系,曹格格最喜欢一道白玉蹄花,以后厨房要常备着! 还没盘算完,常去兰韵别苑送膳食的小太监,一身狼狈地回到了厨房,走到黄规全身边说,“师傅,年侧福晋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连我送去的蟹粉酥都打翻了!” 黄规全这才想起来,年世兰最不喜欢后院其他的妾室,如今曹琴默侍寝,也要加入争抢王爷的阵营,年世兰能不生气吗? “唉,年侧福晋这般,晚膳该如何准备啊?”黄规全愁眉苦脸地说。 贝修文手里抱着暖炉,提点道,“年侧福晋那边怠慢不得,曹格格那边同样要精心准备,其中的分寸不好掌握啊!” 听了这话,黄规全觉得连舌尖都在发苦,两边都不能得罪,难啊! 不过,黄规全也不是那个不懂潜规则的新人了,年侧福晋和林格格之间斗法的时候,不少次波及到厨房,黄规全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又不全是运气好。 黄规全沉吟了一会儿,“年侧福晋那边多做几道她老人家喜欢吃的,别管有多费力,都得给侧福晋端过去! 曹格格今日要侍寝,晚膳送一些好克化、清淡却滋味足的菜,让曹格格看看咱们厨房的手艺!还得记着,明早送到曹格格那边的,一定要丰盛些!曹格格明日要给福晋敬茶,不吃得好可不行!” 小太监领命去做了,厨房忙作一团,只是忙了年世兰和曹琴默的,宜修、李静言、吕盈风又不能得罪,自然其他人的膳食就要做得简单了。 甘草笑容勉强,拎着拿回来的膳食走进了屋子。 林濯音进了冬日之后,竟然犯了咳疾,药不曾停过,可病却不见好转,平日只能在床上躺着度日。只是这一次林濯音没了上次失宠的心态不平,只是慢悠悠地养着病,早上醒了就了无生趣地看着床幔,也不动弹,就这样把一日熬过去。 甘草轻声问,“主子,可要用膳?” 林濯音每日只是躺着,也不觉得饿,可到了时候,便随意地说,“摆膳吧。” 甘草将林濯音扶起来,披了件保暖的兔毛披风,这还是秋日四阿哥打猎时,用猎到的兔子做的。 林濯音虚弱地坐到了餐桌旁,小丫鬟已经将菜肴摆了出来,看了眼桌子上的菜肴,哪怕有准备,林濯音还是忍不住皱眉,“今日给的菜怎么这么草率?可是银钱给的不够?” 甘草正在给林濯音布菜,听到林濯音的询问,夹菜的动作一顿,还是忍不住委屈地说,“今日,王爷要留宿曹格格那边,厨房忙碌得很,给别人做的菜自然就没那么用心了。” 林濯音面不改色地吃着东西,如今她也不觉得只有牛羊肉才能入嘴了,什么样的饭菜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只是林濯音心态好,不代表愿意任由别人欺侮,她嘲讽地说,“忙?难道薜荔院、兰韵别苑也是把这样的菜肴端上去了?” 甘草同样愤愤不平,“年侧福晋因为曹格格发了好大的火,今日送到兰韵别苑的菜色更丰盛了,可见厨房那边只会欺软怕硬!” 林濯音本就没什么胃口,膳食做的不好再加上外面的糟心事,她更是食不下咽,直接放下了筷子,吩咐说,“我不吃了,你们把菜分了吧!” 甘草担忧地说,“主子不如再吃几口,您如今身体虚弱,更需要食补呢!” 林濯音意味不明地说,“若是年侧福晋吃不下去,厨房的黄公公怕是要如丧考妣了吧?”可这话说出口,林濯音自己都觉没趣儿,她换了个话题,“咱们手头的银子还够吗?” 甘草合计了一下,为难地说,“主子如今受不得寒,所以炭火用得多,自然银子花的也不少,好在马上就要到春天了,能暖和之后能省下不少。” 这就是不够了的意思,林濯音咬唇,“不必遮掩,咱们还能用多少日?” 甘草低声说,“若是节俭些,还够个四、五月的。” 节俭能用四、五个月,那如常怕是只够三个月。如今林濯音药不能停、炭盆用的时日也要比别人长,没了四阿哥的宠爱,处处又需要打点,简单一想便是没一处能省下银子的。甘草说的节俭,怕是要消减底下人的用度,长此以往,谁还愿意为林濯音做事? 说来也是林濯音的根基太浅薄,她真正得宠的日子也不过三个月,四阿哥就算赏赐再多,也不可能支撑悠扬居花销一年的。 林濯音强撑着身子坐到了梳妆台前面,她病了这么久,如今面色有些蜡黄,确实不如刚入府时美貌了。林濯音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喃喃道,“咱们入府多久了?” 甘草不明所以地回答,“主子五十八年六月份入府,如今是五十九年二月,已经八个多月过去了。” 林濯音恍惚地说,“才八个月吗?我以为已经过去了八年不止呢。” 甘草不明白林濯音的沧桑,只是沉默地替她梳起了头发。 林濯音通过镜子看着甘草的动作,突然出声,“好久没画远山黛了,甘草用福晋赏赐的螺子黛替我画一次吧!” 第311章 侍寝和请安前 四阿哥如约而至,曹琴默站在院门口迎接。四阿哥看着像茉莉花一样悄然绽放的曹琴默,又起了谈情说爱的心思,“上一次见默儿,看你正跟妙晗玩儿的火热。” 曹琴默对自己跟四阿哥对话的场景模拟了无数次,四阿哥现在的问话自然难不倒她,她微低头,含羞带怯地说,“妾身别无所长,只有打珠络还算擅长,二格格对妾身的手艺感兴趣,妾身便带着二格格玩耍了一会儿,倒是让王爷见笑了。” 四阿哥来了兴致,他拉着曹琴默的柔夷往里走,好似责怪地说,“默儿有这样的好技艺,怎么就不想想爷?” 曹琴默看出四阿哥毫无怪罪的意思,略带娇嗔地说,“默儿都不曾见过王爷,又哪里能有机会献上珠络?更何况,这珠络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后院姐妹人人都会,妾身的珠络怕是入不了王爷的法眼。” 听出曹琴默语中的醋意,四阿哥略带无奈地说,“默儿这是埋怨王爷了?” 曹琴默忍不住落泪,“妾身哪敢埋怨王爷?只是后院姐妹们都比妾身出色,妾身真以为自己永远见不到王爷了!” 四阿哥怜惜地搂住曹琴默,替她擦拭眼泪,“爷不过是玩笑话,默儿怎么就当真了?” 曹琴默依靠着四阿哥,不好意思地辩解,“妾身不曾当真,只是王爷出现的太突然太美好,像一束光照亮了妾身,妾身实在害怕。” 四阿哥听得心中柔软,他轻轻问,“害怕什么?” 曹琴默的声音微不可听,“害怕王爷突然出现又突然不再见。” 四阿哥收紧手臂,给曹琴默一种安全感,承诺道,“爷不会的。” 第二日,四阿哥怜惜曹琴默初次承宠,本想悄悄起身,没想到他一动作,曹琴默便惊醒了,“王爷是要去哪里?” 四阿哥拍了拍曹琴默的脊背,“爷该上朝去了,时辰还早,默儿不如再歇息一会儿。” 曹琴默摇头,起身代替苏培盛给四阿哥穿戴朝服,四阿哥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时候,曹琴默忍不住抱住四阿哥,“王爷可别忘了,默儿的珠络还没打好。” 四阿哥明白曹琴默的意思,亲了亲她的发顶,“爷不会忘的。” 曹琴默目送四阿哥走远,才松了一口气,昨日承宠也不算轻松,又早早起来伺候四阿哥,实在是辛苦。 音袖上前搀扶曹琴默,劝道,“主子,您再回床上歪一会儿?” 曹琴默摇头,“今日我还得去薜荔院敬茶,为防出现事端,还是早早准备起来才好。” 音袖觉得曹琴默说的有道理,也不再多劝,“那奴婢去厨房那边看看有什么早膳?” 曹琴默昨日晚膳吃得早,又经历了一晚上的运动,如今早就饥肠辘辘,等会儿怕是还有一场恶战,于是叮嘱音袖,“去拿些顶饱的,我倒是要饿坏了!” 音袖一听这话,小跑着就往厨房去,黄规全一眼就看见了,同样小跑着迎了上去,“音袖姑娘来了?可是来提曹格格的早膳?” 音袖见黄规全这样巴结,心里觉得解气,可面上还是一如往常,亲切地说,“王爷去上朝了,我家格格也睡不着,就派我来厨房看看,可有什么现成的吃食?” 黄规全早就准备好了,他恭维地说,“音袖姑娘果来的可太凑巧了,今早第一炉蒸出来的糕点刚出锅,保管让曹格格吃的满意!” 音袖并不傲慢,吹捧黄规全,“黄公公管着厨房,我还能不放心?就算不是第一炉,也一定美味!” 黄规全笑眯了眼,装食盒的时候也很实在,若没有小太监帮忙,音袖都差点拎不回去。 曹琴默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早食,感慨说,“这府里果然人人都是势利眼。” 音袖替她夹菜,附和说,“可不是吗?今日我预备的荷包都没送出去,黄规全说什么也不要,这还是入府头一回呢!” 曹琴默将桌子上的菜品每个品尝了一遍,也就吃饱了,挥挥手让音袖将剩下的都分了,有些担心地说,“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自诩心性能忍,可尝过了这样人人追捧的滋味,还没回到以前的日子就忍不住害怕起来。” 音袖赶忙说,“呸呸呸,主子有王爷的宠爱,福晋的扶持,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才不会回到以前呢!” 曹琴默看着满眼希望的音袖,心气也起来了,“你说得对,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她绝不要回到过去。 曹琴默心有成算,到薜荔院的时候不早不晚,至少比年世兰要早上许多,虽然到的时候该落座的都已经到位置上了,她扫视了一圈,有些惊讶,没想到称病已久的林濯音都来了。 吕盈风一点不吝啬自己的善意,招呼着让曹琴默坐下,“妹妹可算是否极泰来了。” 曹琴默朝吕盈风笑了笑,“呈吕姐姐吉言。” 费云烟看不惯地插嘴,“吕姐姐倒是心大,这样的三姓家奴也敢接近。” 吕盈风皱眉,“费妹妹若不会说话,倒也可以不开口当个哑巴的。” 费云烟瞥了曹琴默一眼,哼了一声,“难道妹妹说错了吗?曹格格当初在年侧福晋面前献殷勤,如今又跑到吕姐姐这里赔笑脸,不是三姓家奴是什么?” 曹琴默知道决不能让这个骂名扣到自己身上,“费姐姐可真是误解妹妹了,妹妹确实去拜访过年侧福晋,但年侧福晋许是厌了妹妹频繁上门,也不再接见妹妹,妹妹也不能厚着脸皮上门去呀!”说到这里,曹琴默委屈地低下了头。 吕盈风点头,“这前因后果说的明白,费妹妹以后可不能再说什么难听话了。” 费云烟被曹琴默噎住了,她自知没礼,也不再说话了。 年世兰用了曹琴默的计谋,却不引荐曹琴默,还说什么赏给曹琴默的东西已经够抵消曹琴默的功劳了,费云烟就算心里嘀咕,也不敢在年世兰面前说什么,曹琴默就这样被忽略过去,只是谁能想到她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第312章 请安和问话 林濯音用手帕捂着嘴,轻咳一下,对曹琴默说,“恭喜曹妹妹。” 大家都是体面人,曹琴默朝林濯音温婉一笑,关切地问,“妹妹谢过林姐姐,林姐姐如今身体可大好了?” 吕盈风也凑过来关心,“是呢,林妹妹连年宴都未曾参加,真是叫人忧心。” 林濯音笑着回应,“前些日子天寒地冻,自然恢复的慢一些,这眼见着要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我这身子骨不需要吃药,就觉得轻快了许多!” 这话一出,费云烟脸色一变,林濯音的意思不就是说她要重新加入后院争宠的队伍了吗?本来多了一个曹琴默就够让人头疼得了,现在林濯音也要回来。 年世兰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林格格还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再说吧!要是把病气传染给了王爷,谁能担待得起?” 众人给年世兰行了礼,林濯音淡然回答,“侍奉王爷是姐妹们的本分,等妾身好了,自然不能例外。” 年世兰见林濯音软硬不吃,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曹琴默,“曹妹妹好本事!” 曹琴默不卑不亢地回答,“多亏王爷看重。” 年世兰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油盐不进的曹琴默,真是的,为什么碍眼的女人越来越多,心里烦躁,年世兰手里的丝帕也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不过是一次承宠,竟也算得了王爷的看重?曹格格未免也太自信了。”年世兰按捺着怒气说。 曹琴默只是谦虚地说,“能见到王爷已经是妹妹的福分了,怎么不算看重呢?” 费云烟嘲讽,“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昙花一现呢?就要炫耀王爷的宠爱了?” 年世兰瞪向费云烟,“行了!”左一句看重,右一句宠爱,真是让人生气! 费云烟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低下头看茶盏去了。 年世兰发了火,谁也不想触年世兰的霉头,也都沉默地等待宜修的到来。 宜修出现,坐到了主位,曹琴默顺利地行过了敬茶礼之后,宜修关心起众人,“李妹妹,弘时的婚事怕是要延迟了,宫里面额娘传话,说是下一届选秀怕是要推迟了。” 李静言紧张地握紧手,“弘时已经十五了,若是选秀推迟了,那弘时什么时候才能成婚?妾身又要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呀?” 宜修安抚说,“这我也同王爷商量过了,先相看着,若真遇到了合适的人家,王爷便入宫去找皇阿玛请旨,给咱们弘时单独赐婚。” 能得到皇上的单独赐婚可是无上荣耀,李静言也没了担忧和怨气,喜笑颜开地说,“还是王爷福晋有办法,不然就妾身一个,也不过是干着急罢了。” 宜修慈爱地说,“弘时是咱们王府唯二的阿哥,我是他嫡额娘,总要为他打算的。” 李静言激动地说,“后院有福晋为弘时考虑,前面还有大阿哥带着弘时做事,妾身真是感激不尽。” 说着弘时,也没落下妙晗,宜修又对吕盈风说,“二格格如今也大了,我想着该请几位女先生进府,教妙晗骑射和读书,空闲的时候,吕妹妹再教她看账的本领,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用怕了。” 吕盈风同样有隐忧,她犹豫地问,“不知道妙晗以后,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宜修肯定地说,“妙涵是咱们府里唯一的格格,王爷和我的意思还是该留在京中,常常陪伴才好。”就算以后有变故,宜修也会让变故消失的。 那就好!那就好!吕盈风真心实意地说,“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关心完子嗣,宜修又问林濯音,“林妹妹身体怎么样了?” 林濯音抑制不住喉咙里的咳意,连咳了两三声,才回答说,“回福晋的话,妾身已经好转了。” 宜修不认同地说,“这算什么好转了?等会儿让温府医去悠扬居给妹妹好好诊治一番,若是治不好,这府医也就别干了。” 林濯音不能推拒,只能谢恩,只是幸好福晋和温姚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不然林濯音才要担惊受怕呢。 最后,宜修又跟年世兰说起了话,“倒是要跟年妹妹道喜,西北的年将军又立功了!” 年世兰立马脸上笑开了花,“哥哥勇武,为皇上尽忠,倒是让我这个做妹妹的担心。” 又客套了几句,宜修面露疲色,众人识趣地散去。 年世兰回到了兰韵别苑,就摔了一个杯子,“曹琴默怎么就入了王爷的眼?已经过去了一天,还没查到吗?” 颂芝凑过来说,“查到了,曹格格去拜访过一次薜荔院之后,就跟吕庶福晋走得近,也一直陪着二格格玩耍。” 年世兰了解四阿哥的审美,对显露母性的女子没什么抵抗力,要是见了曹琴默带二格格,怕是一颗色心就要动心思了。但就算这样,年世兰还是将矛头对准了曹琴默,“真是狐媚,吕氏也够窝囊的,就这么任由曹氏利用女儿!” 颂芝附和说,“不过都是福晋的傀儡,福晋一说话,吕庶福晋就算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没有福晋的支持,哪能过得那么顺风顺水?” 年世兰冷笑,“你说的真是一点不错,背后不过都是福晋在兴风作浪,表面一副菩萨的慈悲样儿,内里面却都是权利物欲,真是虚伪至极!” 可年世兰又没办法扳倒宜修,一切也不过是无能狂怒,她一把捂住额头,“费氏真是没用,但凡能有吕氏一点机灵劲儿,我也不会这样被动!” 这样一来,又想起了足够机灵的曹琴默,颂芝忍不住抱怨,“那曹格格真是一点也耐不住寂寞,主子不过让她耐心一些,她竟然连片刻都等不了。” 这话说的也是颠倒黑白,可年世兰是绝不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的,“这起子小人不必再提。” 颂芝替年世兰按摩放松,并说起让年世兰心动的主意,“曹家把这样的女儿送进来,真是其心可诛!” 年世兰享受着,冷冷吩咐,“那就给额娘带话,给曹家一点教训。” 第313章 玉米终收获 年家出手打压曹家,好在江晨及时出手,庇佑了曹家。这件事表面没引起什么波澜,可知情的人都知道,年世兰和曹琴默是绝不可能再联合了。 江晨能在百忙之中插一手也是极为不易,他正领着弘晖、弘皙和弘时在田亩之间试种最新的玉米培养方法,当然三个阿哥也不过是来学习的,真正主持大局的还是江晨,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康熙儿子众多,连受宠的十七阿哥都没个正经差事,更别说孙辈了。 所以就不得不麻烦江晨,还要抽空带孩子,说是孩子,最小的弘时已经十五了,比他大六岁的弘晖跟福晋都生了一子一女了,最大的弘皙今年二十五,也没个正经差事,也只有跟着江晨学一些干实事的本领了。 弘时跟在江晨屁股后面,收割着黄豆,忍不住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江晨,“舅爷,这在种植玉米之前种植黄豆有用吗?” 江晨无奈地看着弘时脸上的泥土,将手帕递了过去,让弘时仔细擦脸,解释道,“这是宁古塔罪民发现的,种过了黄豆的土地再种玉米产量会增加,既然有增产的希望,就要方方面面都要做到极致。” 其实可能别的地方也发现了,但宁古塔苦寒,这种细微的发现说不定就是减罪回京的希望,所以只有宁古塔的人注意到了,并且实验上报,再加上培育耐寒早熟的春播黄豆的时间,才有了今年江晨的新尝试。 弘晖心疼弟弟,“弘时若是累了,就回到田边喝些解暑的凉茶歇一歇。” 弘皙不屑一哼,“他都这么大了,若是连这点农活都做不了,也不用干别的了。” 弘时本来心动歇歇这个选项,被弘皙这么一说,也憋了一口气,继续收割黄豆了。弘皙见弘时手上的动作飞快,同样不甘示弱,也继续收割起来。江晨和弘晖好笑地对视了一眼,也低下身干活儿了。 收割了黄豆,又种上了玉米,连最开始不愿意下田的弘皙都忍不住担忧,“如今已经七月份了,这时候种下来的玉米能丰收吗?” 江晨望着辽阔的农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弘皙忍不住吃惊,他本以为像江晨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必定是胸有成竹才敢做事的,没想到江晨也会说自己不知道。 江晨拍了拍弘皙的肩膀,“培养高产量的作物哪有那么容易?靠天吃饭难啊!” 弘时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是跟着舅爷一同在田间耕作,我真以为舅爷跟话本里说的一样,有上天眷顾,随便走走就能得到良种。” 民间对江晨的传唱一直没听过,陈家推广番薯的事迹也被人知晓,知道的多了,有眼红的人就说,江晨不过是运气好,他后来发现的玉米怎么一直没动静?江晨也听说过这些非议,对此他只是一笑而过,他又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才培养良种的。 弘晖则想得更深,他叹息说,“要想玉米高产,真是一点都马虎不得,不论是前面种植的黄豆品种,还是后面给玉米用的肥料,哪一个不需要有个明白人知到指导?寻常百姓哪有这样的条件呢?” 江晨同样拍了拍弘晖,坚定地说,“若是有效果,就把黄豆推广天下,至于肥料,不要小瞧百姓的智慧啊。事关生计,他们比你想的会变通!再说了,朝廷设置的农务司难道是吃白饭的吗?” 农务司的人自从得到了推广番薯的活儿,就一改以前的萎靡不振,这种名留千史的事儿真是赶得好不如赶得巧,现在务农司郎中走路都带风。 培育玉米的心并不动摇,可江晨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焦虑,不为别的,而是宜修递过来的消息,她说,若是可以,尽量在十月之前将结果上呈皇上。 倒也不是宜修为难人,而是五十九年的十月是个关键节点,如今她总要一步步的加重弘晖的筹码。 况且,江晨培育玉米到如今,已经穷尽了能做到的一切,剩下的道路只能等科技进步才能继续走,差的一点不过是运气,而宜修恰恰能补足这一点点的运气。 调出好久没动用过的屏幕,填上了十八万两银子,宜修不禁一阵肉疼,她所有存在空间里的银子都填了进去,而且还动用了手头的不少现银,要不是这些年宜修一直没停下赚钱攒钱的脚步,怕是真负担不起。 到了九月末,金黄的玉米丰收了,一向冷静自持的弘晖都忍不住双手颤抖。 “这是做梦吗?”旁边的弘时替在场的人说出了心里话。 跟着江晨一起来收割的四阿哥更早恢复神志,他问统计的产量的人,“平均亩产多少?” 统计的人哽咽地回答,“七百六十八斤!” 虽然比不上番薯,比不上番薯,可也远超稻米小麦了,算上前面配套种植黄豆收获的两百斤,这一年土地里的收获实在不少。 最重要的是,番薯因为保存问题,在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是不纳入税收的,虽然能让百姓吃饱肚子,可税收的粮食依旧不能少种,但黄豆玉米的组合拳下来,只需要用黄豆缴纳税收,玉米就能用来填饱家里人的肚子了! 真好啊!真好啊! 在场的农户忍不住用袖子擦眼泪,弘晖在这种氛围中也忍不住红了眼,他对四阿哥说,“阿玛,如今儿子才知道农事艰难。” 四阿哥欣慰地说,“一食一饭来之不易,你如今能领悟这样的道理,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件事禀告给康熙,康熙都一愣,他低低咳了好几下,才缓过这口气,感慨地说,“还真让他江望轩做成了!” 玉米最初种植的几年,康熙还时常关注,后来见没怎么有改善便扔在脑后了,没想到江晨始终没有放弃,依旧在想尽办法改善良种。 康熙来了兴致,想说自己要亲自去农庄看看,可虚弱的身体阻碍了他的想法,又是一阵急咳,康熙淡淡地吩咐说,“把玉米送进宫来,让朕也瞧瞧。” 第314章 不赏和对话 江晨带着十几箩筐的玉米进宫,一起的还有四阿哥、弘晖、弘皙和弘时。 康熙仔细观察着玉米,绿色中包裹着金黄,很是喜庆,康熙拿起一根玉米,询问起江晨,“这东西怎么吃呀?” 江晨回答,“此物最简单的做法便是加水煮熟,自带一股清香,软糯而回味无穷。” 康熙想起当年的番薯宴,调笑说,“倒是朕忘了,这东西若是不好吃,望轩是不会轻易推广的。” 江晨难为情地一拱手,“民生多艰,奴才能做的不多。只希望百姓能吃得饱,也能吃得好。” 见江晨羞窘的样子,康熙略带埋怨地说,“这些年,你倒是越来越端方守礼了,还不如年轻时。” 江晨有些伤感地不说话,康熙知道他这是想起了李光地,同样感怀说,“若晋卿还在......” 沉默了一会儿,康熙吩咐梁九功,“按望轩说的,将玉米煮一些来尝尝。” 等待的时候,三位小阿哥围着康熙说话,讲他们田间干活的趣事,听着弘时憨憨地说,割地割得手疼,康熙也没有对儿子们的严格要求,斥责弘时吃不了苦,而是笑呵呵地鼓励了一番弘时。 康熙同孙子们说话,也没忘记了自己的四儿子和江晨,不时地询问他们玉米培育的要诀。众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煮熟的玉米就已经被端上来了。 康熙率先拿起玉米,为了方便进食,玉米已经被御膳房的人分成了正好一口的小段,康熙一入口,便觉得眼前一亮,玉米收获的正是时候,柔嫩味甜,正适合康熙如今的牙口。 吃好了,擦过了手,康熙高度赞扬了几句江晨,就让他们退下了。 出宫后,四阿哥跟江晨一辆马车,弘晖跟弘时一辆马车,弘皙回府的路跟他们不一样。弘时凑到弘晖身边小声嘀咕,“舅爷立了这么大的功,皇爷爷怎么什么都不表示?” 弘晖同样不解,但还是叮嘱弘时,“皇爷爷是天子,是赏是罚,他老人家心里如何不清楚?这话不可再说了。” 小孩们不明白,大人们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另一辆马车上四阿哥对江晨说,“委屈望轩了。” 江晨无所谓地摇头,“只要天下百姓能享受到玉米的便利,其余都是小事。” 可四阿哥这些年在户部办差,深知国库的空虚,不由怒上心头,“这些年皇阿玛御下愈发宽容,可底下的人却不知感恩,国库空的都能跑老鼠了!” 江晨知道,这是为了收买人心,康熙便允许官员们写欠条借国库银子,向来借钱的是大爷,这几十年的银子借下来,不光是大臣们,连阿哥们也没少借,越欠越多,谁肯还啊? 四阿哥曾试着追缴国库欠款,但最终以失败告终。因为不但太子党欠了,大千岁党也欠了,说句不好听的实话,满朝文武都欠了国库的银子,四阿哥想靠一张嘴来追回欠款吗? 江晨劝慰四阿哥,“此事只要皇上不想追究,王爷如何着急也不过是无用之事。” 四阿哥攥紧了拳头,痛心地说,“若真是家计艰难,爷也无话可说,可望轩知道,重臣们借了几十万的银子去看什么了吗?”不等江晨回答,四阿哥自顾自地说,“他们把银子直接放在民间借高利贷!每十万两一个月就能收回五千多两!” 高利贷闹得不知道多少人家家破人亡,朝廷对此一向是严打,可重臣们却拿着国库里的民脂民膏去残害百姓,真是可笑啊! 江晨跟着李光地,为了合群,也借了一千多两,但因为家中一向不缺银两,又不在户部任职,所以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竟然糜烂到这般地步了吗?王爷可曾跟皇上如实禀告过?”江晨同样咬牙切齿。 四阿哥苦笑,也不愿江晨不知情,他当年讨债的时候,还是太子正当朝呢!江晨还是个读书的学子,哪里知道其中内情? “我当年调查的时候,怎么会不同皇阿玛说明,可我前脚去讨要欠款,后脚皇阿玛就自己补贴朝臣。实在是不可奈何啊!” 所以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哪怕这些人被四阿哥捉住了把柄,可只要康熙不认,四阿哥又有什么办法?再加上过了那么久,除了四阿哥,谁还记得有这么件事? 江晨实在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见江晨这样生气,四阿哥反而没那么气愤了,他这些年别的长进有没有不说,忍的功夫是越发的高明了,“如今只能安分做好自己的事,以待来日。” 来日啊?江晨恢复了冷静,对四阿哥说,“这一次皇上虽未封赏奴才,但说不定是件好事。” 江晨五十七年升任尚书,可并没有如大家所想的,接管吏部,而是去了兵部,方便江晨在后方调动粮草,协助西藏的战役。 这个任命一出,大家觉得合理,毕竟这些年江晨一直没放下农事,确实擅长,另一方面,也放下一颗心,这才多大,就要做到吏部尚书,可真是吓死人了,幸好皇上还没昏头。 可官职是进无可进,别处同样有赏赐的余地,江晨在运送粮草之后,便晋升为男爵,若是康熙有心,当然可以继续晋封,但康熙什么都没提,是坏事也很是好事,如今压着江晨的功劳不发,只有一种可能,等待以后新帝登基,拉拢江晨。 四阿哥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心中火热,康熙如今敏感多疑,四阿哥也不敢冒着惹怒康熙的风险,探查康熙的身体情况,只能通过旁敲侧击确定。 可想着,四阿哥又有些犹豫,“只是不知道皇阿玛到底心仪哪位儿子。”十四阿哥这几年在西藏那边发展同样不错,朝中也有不少人为他发声。 江晨淡然一笑,提醒四阿哥,“当年太子未废之时,亦有准噶尔之危,皇上可曾派太子征战?”没有!太子负责监国,康熙亲政,这也是做好了康熙有个万一,太子直接继位,稳定局势的准备。 四阿哥了然,康熙是绝不可能让看好的继承人跑到战场上去的! 第315章 封世子和祭祀帝陵 送走江晨一行人之后,康熙也在思考,他心中本来是有一些打算的,可江晨献上玉米,打破了他的计划。 康熙把玩着江晨同玉米一起献上来的黄玉玉米,这玉米使用最接近玉米本色的黄玉雕刻而成,比手掌略小,正适合在手中盘玩。 “梁九功,你说弘晖这孩子怎么样?” 梁九功恭敬地说,“弘晖阿哥天资聪慧、孝顺恭良、关心民生,以后定能成为朝廷的肱骨之臣!” 康熙无奈摇头,“朕问的又不是为臣之道。” 梁九功心中一惊,不是为臣之道,难不成还是为君之道吗? 康熙说起这个,心中隐隐作痛,将手中的黄玉放到了桌子上,吩咐梁九功,“今年冬日再多拨一些炭火送去郑家庄,要最好的红罗炭,保成他受不得炭气。” 这样说着,康熙还是下定了主意,写下了一道圣旨。 十月,皇三子诚亲王胤祉之子弘晟被封为世子,皇五子恒亲王胤祺之子弘升被封为世子,等同贝子爵位。 这个旨意一出,夹在中间的四阿哥就很显眼了,四阿哥就两个儿子,而弘晖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并且深受康熙和四阿哥疼爱,怎么封来封去,唯独把雍亲王世子给落下了? 弘晟得封世子,得意非常,聚了一帮人,在弘晖面前炫耀。只是弘晖并不在乎,弘晟炫耀了几次,觉得没意思,便不再说了。 弘晖虽然表现得对外面的风言风语毫不在乎的样子,可到了江晨面前,还是不免委屈地说,“舅爷,是弘辉做得不够好吗?” 江晨怜爱地摸了摸弘晖的脑袋,“不,恰恰是弘晖做得足够好。” 弘晖想问为什么自己足够好,还不能被皇爷爷封为世子,可看着江晨的目光,电光火石之间,弘晖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呼吸急促,“是弘晖想的那样吗?” 江晨笑而不语,只是又轻轻拍了拍弘晖的肩膀。 同样,领悟到康熙深意的四阿哥躁动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的谋士邬思道则镇定地喝着茶水。 四阿哥勉强抑制激动的心情,他有些忐忑地说,“邬先生,你说会不会是爷想太多了,万一皇阿玛她老人家只是单纯的不想立弘晖为世子呢?” 人生在世有很多错觉,可事关康熙,四阿哥可不敢自作多情。 邬思道摸了摸胡子,回答道,“王爷抱诚守真,做事勤恳,孝顺皇父,弘晖阿哥更是在皇上膝下承欢,敢问王爷和弘晖阿哥是有哪里做的不妥当了吗?若是没有,皇上自然对王爷并无不满。” 既然康熙不是因为不满意所以不封世子,那就只有另一个可能了。他看好四阿哥,所以不敢轻封世子,毕竟这封的不是世子,而是未来的太子啊! 倒不是说,康熙不喜欢弘晖,正是替弘晖考虑,所以不能轻易册封。康熙的亲封,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万一以后,四阿哥跟弘晖之间起了隔阂,不又是一桩废太子的惨案吗? 理智告诉四阿哥的确如此,可感性还是忍不住有些焦虑,万一不是这样呢? 看着继续踱步的四阿哥,邬思道说,“此事少不了人议论,为了安抚王爷,皇上必然会有其他安排。” 那就只能等康熙后续安排了,四阿哥也知道自己静不下心来,便去了佛堂,抄经来平复心绪。 果然,就像邬思道所预料的那样。康熙六十年正月,康熙因为自己登基六十年,便派遣皇四子胤禛、皇十二子胤裪、世子弘昇和皇四子之子弘晖一起祭祀永陵、福陵、昭陵。 这个圣旨一出,更是让人议论纷纷,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十二阿哥这个小透明被塞进了圣旨也不奇怪,他担任内务府总管,皇家的婚丧嫁娶都由十二阿哥负责,现在要去祭祀祖宗,当然也离不开十二阿哥这个礼仪官。 可其他人选就让大臣们捉摸不定了,你说皇上属意三阿哥吧,祭祀偏偏没他,你说不中意三阿哥吧,却叫了世子弘昇,难道是想立皇太孙,或者是直接从孙辈中挑选太子?但是弘晖阿哥也在队伍里,雍亲王也在,雍亲王总比一个世子有分量吧? 康熙当然知道大臣们的纠结,可这又关他什么事?或者说,这种纠结才是康熙想看到的局面。不然,臣子们都各立其主,还有自己这个皇上做主的余地? 只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圣旨,还真有傻鱼上钩。 三月,先有大学士王掞秘密上疏请求立储,后有御史陶彝等十三人公开上疏立储。而他们推荐的人选是谁都不敢提起的人——废太子胤礽。 康熙当然不会允许,直接将王掞、陶彝治罪,发配他们到军中效力。 四阿哥当然也关注到这件事,他直觉不对,若是废太子到现在依旧还有拥趸,就不会落得被废的下场?这些人要么是真傻,要么是被人利用了,而四阿哥相信应该是两种猜测各占一半。 只是,幕后黑手会是谁呢?也不难猜。除了不安分的老八还能是谁? 四阿哥嘲讽地说,“真是到了这种地步都不安分。” 邬思道淡然地说,“蝼蚁尚且偷生,八贝勒自然不会放弃一线希望。” 四阿哥一想到八阿哥的希望,就忍不住怒火上涌,“老十四这是在与虎谋皮。”他可不相信老八是那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的‘好人’。 邬思道分析说,“十四阿哥手握重兵,就是八贝勒有多少阴谋算计,又能怎么样?”一力破万法之道,到哪里都有用,没有用只是因为力气不够大罢了。 邬思道继续说,“况且,这或许也是十四阿哥的意思呢?” 西藏的战事自去年二月康熙重新册封新的六世达赖喇嘛就结束了,十四阿哥一直向康熙上奏,想要回朝。毕竟京中形势多变,十四阿哥一直在边境始终是不方便。如今战功已立,自然该回京封爵了。 但康熙对此并没有立马应允,而是将班师回朝的日子定到了来年,也难怪十四阿哥心急。 第316章 嫌隙加深和羊毛成线 只是十四阿哥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康熙又不着急,一直到六十年十月才诏抚远大将军胤禵来京。 是的,抚远大将军,要知道没有白给的官职,‘征’字打头的,自然是要讨伐谁,那么‘抚’字开头的也很明显了,安民为抚,这就是要十四阿哥长期驻守西藏的意思了。 无论十四阿哥如何的不情愿,还是在匆匆进京之后又离开了,毕竟边情复杂,主将长期不在容易出事。 永和宫里,德妃摸着十四阿哥献上来的裘皮,眼中全是思念。 竹息站在德妃身边宽慰,“娘娘,这裘皮是西北雪山上特有的雪豹制成的,您要是穿出去,宜妃娘娘怕是又要羡慕的眼红了。” 宜妃爱美,这么精致的裘皮她自然喜欢,再加上,她跟德妃同样膝下有两个长成的儿子,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把五阿哥和九阿哥比到了地里面,这让一向掐尖要强的宜妃如何受得了? 只是平时能让德妃重展笑颜的话,如今却不起作用,德妃攥紧了皮毛,难忍哀怨地说,“我要这裘皮有什么用?我只求十四能常常陪伴在我身边。边关刀剑无言,若是有个万一,可叫我怎么活啊?” 这是竹息难以劝解的心结,德妃说完眼泪一滴滴落到了皮毛上,“我都到了这样的岁数,想见小儿子一面都见不到,我就是死了都没办法瞑目啊!” 竹息震惊,小声提醒,“娘娘!” 德妃知道自己实在失态,可她又怎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呢?老十四只进宫见了自己两面,就被他那无情的皇阿玛赶出了京城,一回想十四眷恋不舍的目光,德妃就心如刀绞,她向后仰倒,哭泣着说,“我的儿啊!” 殿门外,守在外面的小太监看着四阿哥的脸色不敢说话。 四阿哥过来是为了安慰德妃的,可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里面德妃的泣音,他对德妃的管事太监说,“额娘既然不方便见客,爷就不进去了。这盒子里是下面寻到的百年老参,还请公公呈给额娘。” 管事太监赔笑从苏培盛手里接过了盒子,替德妃解释说,“娘娘太久没见到十四爷了,远香近臭,这见了两面又分开,娘娘一时间接受不了,请四爷莫怪。” 四阿哥淡淡地说,“额娘疼爱十四弟,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爷理解。” 看着四阿哥跟个冰山一样没表情的样子,管事太监实在是说不出别的,只能看着四阿哥离开了宫殿。 里面,德妃在竹息的安抚下,勉强平复了情绪,管事太监就趁着机会,将四阿哥带来的人参递给了竹息,“老姐姐,您费心,这是四爷献给咱们娘娘的。” 竹息脸色一变,“刚才四爷来了?你怎么不通传?” 管事太监苦着脸说,“四爷来的时候,咱们娘娘也没办法见客呀!” 竹息有些责怪地说,“那就叫四爷去偏殿等等啊!” 管事太监更是无奈地躬身说,“四爷正好听见娘娘思念十四爷,脸色刷一下就变了,然后就要走,我哪敢拦啊?”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四阿哥在外越发的喜怒不形于色,而且表情严肃,没有个笑模样,再加上这些年发号施令养成的上位者气质,管事太监刚才没腿软已经算他厉害了。 竹息又气又急,瞪了一眼管事太监,“你真是误了娘娘的事!”然后,就转身去找德妃寻主意了。 德妃也没想到这么巧,自己的话竟然被四阿哥听见了,她心乱如麻,对人参是看也不想看,扶着额说,“把老四的心意收到库房去吧!” 竹息叹息地退下去了,当年因为佟佳皇贵妃的事情,本就让主子跟四爷之间起了隔阂,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以后母子情分越发浅薄可怎么办啊? 四阿哥沉默地回到了王府,他心情不好,思来想去,还是来到了薜荔院。 薜荔院里一片欢声笑语,剪秋正在惊叹,“主子真是奇思妙想,这羊毛还真能变成衣服穿到身上,而且还这么暖和!” 四阿哥也来不及悲春伤秋,他扬声问,“什么衣服?” 众人慌忙起身行礼,宜修早对四阿哥听墙角的行为见怪不怪,满脸喜气地讲解道,“说来也是巧合,妾身听闻隔海的蛮夷之处,竟然把羊毛穿在身上,便想法子试了试,没想到还真成了。” 心里面,宜修有些肉疼地想,这随便一试可花了自己三万两银子,随便真贵啊! 四阿哥感兴趣地拿起羊毛织成的衣服看了看,又披到身上试了试,虽然大小不合身,可披到身上没一会儿,竟然额头冒汗,而且不像棉衣那样臃肿,冬天在里面套一件,上朝都不担心自己冻透了。 四阿哥啧啧称奇,“这衣服真是羊毛织成的?” 宜修看了四阿哥一眼,“妾身还能骗爷不成?您看这衣服的纹理粗糙,不是羊毛还能是什么?” 四阿哥激动地搂着宜修说,“小宜可知,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宜修笑着回答,“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有羊,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羊毛,成本怕是比种棉低,这样冬日受冻的百姓也能少一些。” 四阿哥想得更深,蒙古以游牧为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形成耕种的习惯,这对统一王朝的治理十分不利,除了用盐铁茶来制衡之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历史说明,只要中原弱势,交易就相当于白给。 可有了羊毛就不一样了,蒙古会成为利益的一环,尝到了甜头,就没办法在随便脱离开了。若是运作得当,养羊者多于养马,还用惧怕蒙古随时上马南下吗? 只是稍微思考,四阿哥竟开始起鸡皮疙瘩,并且庆幸,自己祖先起事时没碰到这样的神兵利器,真是杀人不见血呀! 宜修不理会四阿哥的复杂心绪,笑意盈盈地提醒道,“嫁到草原上的公主们,这回可要忙的停不下脚了。” 好了,现在连内应都有了!推广羊毛一事简直毫无难度。 第317章 献羊毛 四阿哥兴奋地不能自已,恨不得立刻带着毛衣进宫向康熙禀告。 宜修赶忙劝说,“妾身知道此物意义重大,可如今不过是一个试验,连个章程都没有,这样启奏皇阿玛是否有些不合适?最起码,也应该为皇阿玛织两件合体的毛衣献上去,才显得不失礼。” 四阿哥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的毛衣,“倒是爷考虑欠佳了。” 宜修笑着夸奖四阿哥,“王爷一心为国为民,是百姓之福。” 从零到一难,可从一到十,到一百,却没那么难。四阿哥跟着宜修体验了一遍从羊毛到毛线的流程,虽然简陋,但足可见未来的前景。 等几个大丫鬟带着薜荔院的小丫鬟,将进献的毛衣都织好,已经是年关将至,毕竟是要献给皇上的,从染色到织法上无一不要精益求精。 四阿哥觉得这个时机刚刚好,这样的礼物正适合新年的场合。 康熙本打算过了年正月再举行一次千叟宴,所以这个年节朝臣们都想破了脑袋给康熙送礼。前后有什么因果关系吗?当然有啊!千叟宴这样盛大的宴席,是皇上想要跟天下老人同乐,时间凑得那么近,总不能让皇上因为送礼的事情不高兴吧? 不过所有官员都要送礼,康熙又不可能一个个都看过去,只有足够有分量的重臣才能让康熙听一耳朵,当然皇子皇孙不在这个行列之中。毕竟对他们来说,康熙是君也是父,儿子给父亲献礼,父亲还能不看吗? 三阿哥自以为作为长子,应该为下面的弟弟们做个表率,所以一马当先开始献礼,这是一幅万寿图,通过精心安排,用一万个寿字拼成一个寿字,并且用了一百种写法,经由百位长寿善书法的老人写成。 康熙想要举办千叟宴,不就是为了这种长寿的吉兆吗?如今三阿哥送的这幅万寿图真是送到了康熙的心坎里,他让梁九功拿来存目镜(也就是放大镜)细细观赏好久,才叫人收了起来。 三阿哥得意洋洋地坐回了位子,他不相信还有谁的礼物比他的强! 后面陆陆续续送出的礼物果然不出三阿哥所料,珍惜有余,心意不足。什么寿石、寿桃,都弱爆了! 康熙笑呵呵地看着儿子们送礼,只是送到最后,众人都察觉到只有四阿哥还没送出自己准备的礼物。看着四阿哥坐在那里,胸有成竹的样子,大家都有些好奇四阿哥到底准备了什么。 四阿哥不紧不慢携手宜修一同给康熙献礼,“儿臣惭愧,准备的礼物不过是福晋织成的衣物两件。” 衣服?康熙挑眉,他可不觉得会是普通的衣服,“那就让朕看看老四福晋的手艺。” 梁九功端着衣服送到康熙身边,他一路走来,眼尖的人都看到托盘上的衣物完全不是自己听说过的布料。 康熙也意识到这一点,他用手摸了摸衣物,手往里面一伸便觉得温暖,便直接让梁九功伺候自己试穿,上身后,康熙忍不住惊喜,好暖和的衣物! 托盘下面,除了毛衣,还有围巾、手套、帽子等一系列的冬天防寒物品,康熙一件件试过去,眼睛发亮,“老四福晋,这是用什么织就的?”毛衣一穿,康熙这几年不自觉的怕寒都要被治好了。 宜修恭敬回答,“回皇阿玛,是用羊毛织成的衣物。” 羊毛!康熙比之前更加欣喜,他不可置信地说,“竟是羊毛!” 底下大臣也都开始互相交谈,窃窃私语,要真是羊毛,那怕是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三阿哥也没了刚才的自信,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四阿哥,老四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明明该是自己大出风头的,竟然能被四弟妹解了局,真是气死爷了! 康熙脱下了毛衣,毕竟毛衣穿在龙袍外面确实有碍观瞻,康熙还是很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的。重新坐定,康熙招呼四阿哥带着宜修上前。 康熙打量着宜修,夸奖道,“弘晖那孩子被老四福晋教养得极好,如今你又发现了羊毛的用处,于大清有利,真是个有福之人。”又叮嘱四阿哥,“你福晋这般有福气,你要好好珍惜!” 四阿哥连连点头,认同地说,“福晋贤良淑德,能娶到福晋,多亏皇阿玛慧眼识珠,儿臣多谢皇阿玛。” 康熙老了,最喜欢的就是儿女和睦、家庭美满,如今四阿哥和福晋感情好,养的孩子聪慧,又做出了这样功劳,康熙如何不高兴?他对前排的江晨说,“望轩,都说外甥似舅,这外甥女像你,有灵气!” 江晨与有荣焉,他一点不谦虚地说,“奴才这个外甥女确实钟灵毓秀、冰雪聪明!” 惹得康熙一乐,“好个江望轩,朕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自卖自夸。” 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中,步入了康熙六十一年。 四阿哥带着一家人上了马车,回雍亲王府。回程中,四阿哥有些微醺,他激动地搂着宜修,“小宜,今日真是多亏有你。” 康熙的每一个举措都会被人解读千遍万遍,若是今日真让三阿哥博得头筹,明日便会有数不清的人想投靠三阿哥博一份从龙之功。 宜修倒是有些不安,“刚才,九弟不停地往妾身这边瞧,可是妾身有什么不妥?” 四阿哥一想,就知道九阿哥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羊毛生意巨大,他怕是想着从你手里套出技术来,先人一步,好开拓草原那边的商路呢!” 宜修笑着依偎着四阿哥,可惜地说,“若是九弟不跟着八弟走,倒真不失是个好人选。四姐姐在草原有威望,九弟跟四姐姐关系亲,真要做起事情来也方便。 其实说起来,八弟也适合呢!他向来能蛊惑人心,保管能把草原上的王公贵族们忽悠的团转。” 四阿哥微仰着头,感慨说,“是啊!只是人走错了路,想回头哪有那么容易?如今,皇阿玛不待见他们,就算适合,又有什么用呢?”这就是自己不知死活,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第318章 弘晖福晋 六十一年三月,康熙到四阿哥修建好的圆明园饮酒赏花,雍亲王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要过来请安。其中包括弘晖的一子一女,弘晖的大女儿快五岁了,小儿子还不到三岁,皆是福晋西林觉罗氏所出。 西林觉罗氏是西林觉罗·鄂尔泰的嫡长女,由原配瓜尔佳氏所出,鄂尔泰与瓜尔佳氏少年夫妻,只是情深不寿,瓜尔佳氏自康熙三十七年生下了女儿后,便缠绵病榻,勉强熬了三年就离开了人世。 自福晋去世后,鄂尔泰便一心抚养女儿长大成人,就这样做了十二年的鳏夫,到了西林觉罗氏十五岁,也是该议亲的年纪,但没有女性长辈操持,鄂尔泰又一直仕途不顺,上门提亲的自然也都是歪瓜裂枣。 作为发妻留下的唯一血脉,鄂尔泰自然心中着急,也就有了娶续弦的心思,恰好鄂尔泰蒙受吏部尚书迈柱看重,想将自己的女儿喜塔腊氏嫁给他。 喜塔腊氏的人脉自然不用说,只要她肯张罗,一定能为西林觉罗氏寻到满意的夫婿。只是喜塔腊氏进门,会不会视女儿为眼中钉?鄂尔泰在这种顾虑下,顶着得罪迈柱的风险,还是说了自己的请求——好好待自己的女儿。 迈柱跟鄂尔泰年纪差不多,所以喜塔腊氏要嫁的是一个跟自己阿玛年纪的鳏夫,这鳏夫不但不知感恩,还敢提条件,要不是迈柱坚持,他夫人,也就是喜塔腊氏的额娘不要名声,也要毁了这桩婚事。 迈柱也不是要卖女求荣,他已经是吏部尚书了,而鄂尔泰还是个袭佐领世职的侍卫,要不是真的欣赏鄂尔泰的人品和才华,也不会想把疼爱的女儿嫁给鄂尔泰。 喜塔腊氏是个通透的女子,她知道父命不可违背,也只能学着接受,本以为嫁入西林觉罗府的日子定会艰难无比,甚至做好了原配长女给自己下马威的准备。 可没想到西林觉罗府的日子并没有喜塔腊氏想的那么糟糕,鄂尔泰对她很好,并且因为心怀愧疚,对喜塔腊氏更是体贴,而被喜塔腊氏视作洪水猛兽的西林觉罗氏,也并不是个骄纵跋扈的人,她热心地帮着喜塔腊氏接管后院事务。 其实这也正常,喜塔腊氏和西林觉罗氏说是母女,按年龄是可以姐妹相称的。西林觉罗氏佩服喜塔腊氏‘无论怎样都能把日子过起来’,喜塔腊氏也怜爱西林觉罗氏‘从小替父亲操持后院,迎来往送从不出错’,就这样毫无波澜的,喜塔腊氏在府里站稳了脚跟。 喜塔腊氏跟西林觉罗氏关系好,自然同样着急西林觉罗氏的婚事,她也没想着这个继女能嫁到高门里去,只求男方上进,疼爱西林觉罗氏就好。 但阴差阳错,西林觉罗氏被雍亲王福晋给看上了,想聘西林觉罗氏做儿媳。 宜修也不是无缘无故就点名西林觉罗氏的,她可是用面板‘随便’了一下的!毕竟弘晖福晋,不仅是自己的儿媳,也是未来的皇后,总不能随便选一个吧?而弘晖只是皇孙,又不可能像皇子福晋一样千挑万选,所以只能宜修自己亲自来了。 对于宜修的选择,四阿哥是百分之一百的同意,甚至感慨,小宜果然跟自己夫妻一体,挑儿媳的眼光都一模一样。鄂尔泰如今虽然官途不显,可四阿哥看中他人品贵重、诗书传家。 都说娶妻娶贤,弘晖的福晋总得是个能撑得起场面的,四阿哥相信鄂尔泰教女的水平!当然,四阿哥仔细探查过西林觉罗氏后,发现果然是这样,所以夫妻俩就一点也不耽误给弘晖定下来了。 因为这事,四阿哥还被康熙叫进宫。康熙生气地说,朕还没猜忌自己的儿子到这种地步,你怎么给弘晖定了这么个人家? 经过四阿哥擦汗解释后,康熙将信将疑地派人调查,才相信老四夫妻俩是真的只按人品给弘晖挑选福晋,才消了气。只是心疼弘晖,给西林觉罗氏赏了不少嫁妆充场面。 宜修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看好的儿媳妇还没进门就尴尬?早跟四阿哥商量好了,送了一百零八抬聘礼进西林觉罗府。 鄂尔泰、喜塔腊氏、西林觉罗氏见了这琳琅满目的聘礼,一家三口齐齐松了一口气,至少雍亲王礼数做得足,看起来是真心想让自家女儿做儿媳的。 鄂尔泰和喜塔腊氏也不贪心这些聘礼,全都原模原样的塞进了西林觉罗氏的嫁妆里,并且又置办了不少嫁妆,让西林觉罗氏带着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进了雍亲王府,别的没办法,至少这立足的底气总要给女儿。 西林觉罗氏进了府,宜修利落地将弘晖小院的账本交给了西林觉罗氏,并且跟四阿哥默契地联手向府中众人表示,这府里,除了四阿哥和宜修,谁也无权过问弘晖院子里的事。 等西林觉罗氏回门说了这件事,鄂尔泰和喜塔腊氏更放心了。这么一来,两家人互相都觉得对方是真心想让小两口过日子的人家,相处也就更自如了。 弘晖和西林觉罗氏鹣鲽情深,没多久就生下了弘晖的嫡长子,两年后又生下了嫡长女。局势紧张,弘晖又地位不明,四阿哥和宜修也没有给弘晖纳侧福晋的打算,弘晖又不耽于女色,宜修又不磋磨儿媳,西林觉罗氏有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本来悠哉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西林觉罗氏没想到皇阿玛会亲临公公的园子,甚至还要自己带着孩子去请安。可慌了一瞬之后,西林觉罗氏又恢复了镇定,在剪秋的辅助下,给自己和孩子换了得体的服饰,去面见康熙。 康熙对西林觉罗氏没兴趣,该知道的当年早都调查过了,康熙一见弘晖的一儿一女就移不开眼睛,他孙子都记不清有多少人,更别说曾孙辈了。 康熙逗弄着小曾孙,心中一片柔软,他问四阿哥,“这孩子可起名字了?” 第319章 瑚琏之资 当年弘晖出生时犯过的错误,四阿哥可不会再犯一次,他不好意思地说,“孩子太小,儿臣实在害怕,一直大哥儿、大哥儿的叫着。” 这个也确实不是借口,无论是康熙还是四阿哥自己,最开始生的孩子没保住,对此有心理阴影的四阿哥,对孙子孙女的消息藏得很好,唯恐折损了孩子们的福气。 康熙点头,“孩子马上要过三岁生辰了,没个正经名字也不好,朕为他起一个吧!” 四阿哥求之不得,“只求皇阿玛的龙气能庇佑孩子健康成长!” 康熙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名字,“瑚琏者,宗庙中黍稷器也。这孩子便叫永瑚吧!”又看了看身边依偎着自己的曾孙女,康熙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咱们大姐儿用琏字,叫琏朵。” 这话一出,西林觉罗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世人看重男子,可大姐儿是自己第一个孩子,才五岁,就要感受到自己跟弟弟的差距,未免也太残忍了。幸好,皇上还是一碗水端平了的,如花似朵,瑚琏之姿,多好的名字。 四阿哥想到了康熙会赐名的可能性,但没想到康熙竟然会用这个贵重的名字,一时不免头晕目眩。 康熙才不管众人的反应,悠哉地跟琏朵和永瑚聊天,永瑚还好,可琏朵的说话流畅、逻辑清晰、言之有物,很让康熙惊喜,“琏朵,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琏朵稚声稚气地回答,“额娘每天都给琏朵和弟弟讲故事听。” 西林觉罗氏补充说,“孙媳不才,也知道孩子要从小教育,便请示了额娘,额娘那里有当年启蒙夫君的小册子,小册子都是简单有趣的小故事,儿媳便每日都给孩子们说一说。” 这让康熙来了兴趣,“没想到老四福晋还有这样的才华?” 宜修不好意思地说,“那册子没什么文采,就是给小孩子听的,倒是皇阿玛谬赞了。” 给孩子们说的小册子很快就呈到了康熙面前,说是小册子,其实有十几本书,书上的字很大,并搭配童趣的图画。康熙简单翻阅,从最简单的动物拟人的小故事,慢慢增加了孩童能够理解的小故事,再到涉及启蒙书籍的典故,层级加深难度。 康熙感慨,“老四媳妇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册子正好适合孩童启蒙读书之前打基础,难怪弘晖如此出色!” 宜修谦逊地说,“当年弘晖出生,王爷跟儿媳一起有了个大致的想法,但那时候没经验,直接用的现有书籍,可对于孩子来说过于高深,只能从中挑拣一些说给弘晖听。如今有了永瑚和琏朵,儿媳就跟弘晖媳妇一起又起了心思,就编了小册子出来、” 康熙动容地说,“你与弘晖媳妇慈母心肠,教导的孩子必然‘是命贵重,福将过予’。” 命格贵重,福气会超过我。这话一出,四阿哥有些慌乱,康熙不在乎地说,“朕的子孙自然只会越过越好,福气当然也会超过我。” 康熙身体不适,先是观赏圆明园的牡丹,又跟一大堆人说个不停,实在疲惫,就要回自己的畅春园去,制止了这一家子人相送,康熙被梁九功扶着,回去了。 四阿哥看着康熙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背影,难得惆怅地说,“皇阿玛老了。” 宜修握住四阿哥的手,安慰道,“那王爷与我更要时时尽孝,关心皇阿玛。”然后又有些忧心地说,“皇阿玛给琏朵、永瑚起的名字太好,只怕会惹人嫉妒。” 想到三阿哥和弘晟如出一辙的没脑子一样的得意,四阿哥就冷哼一声,“自己没本事,还不允许别人出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未免也太霸道了。” 宜修心领神会,“妾身会让侍卫们加强戒备的,那起子只会酸人的倒是可以不理会,只怕有心人想浑水摸鱼呢。” 四阿哥知道宜修说的是八阿哥那群人,赞同地说,“确实该提防,暗中行动的小人更是可恶。” 只是康熙在圆明园扔下的巨雷还在不断激起波浪,三阿哥隐隐察觉康熙的意思,可心里还是不甘心,明明自己才是长子啊!皇阿玛还让弘晟去祭祀祖陵,他跟老四明明是势均力敌,怎么突然皇阿玛就加重老四那边的筹码了呢? 八阿哥同样上火,本来他支持十四阿哥出去作战,一是为了避开京中的斗争,二是想让十四阿哥另辟蹊径,通过战功实现对四阿哥的压制。只是没想到,出京容易进京难,十四阿哥虽然战功到手了,可京城也回不来了。 难道真让老四上位?八阿哥不服气,而且老四上位一定会对他们清算,这样的性命之危,让八阿哥如何不早做打算?但偏偏作为抚远大将军的十四阿哥非诏不能回京,不然就是谋逆,进退两难啊! 八阿哥沉吟着,还是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就算皇阿玛属意又有何呢?只要手段得当,老四能不能坐稳皇位还是两说呢!若是坐不稳,就不怪八阿哥将皇位收入囊中了。 对三阿哥和八阿哥的小心思,宜修心知肚明,只是如今最要紧的可不是他们,而是康熙的心思,康熙这是要把平衡玩到生命最后一刻啊! 四阿哥怎么受争议,宜修不管,可四阿哥如果得位不正,那以后弘晖不也得受到这种困扰吗?所以,康熙必须在临死之前,把该叮嘱到位的都说了。 于是,在十月四阿哥被康熙派去巡视仓储的时候,宜修就命令温姚常驻圆明园,同时暗示他多准备一些急救的手段。什么回光返照的技术,一定不要吝啬。 除了温姚,宜修还联系了宫中的德妃,寻找擅长此道的太医,德妃还真找到一个有本事的太医——章弥,只是不受康熙信任,要不然凭章弥的医术,太医院院判也当得。 到时候,章弥和温姚双管齐下,宜修还不信康熙交代不完遗言。 第320章 流言诛心 十一月,康熙偶感风寒,没想到竟然一病不起,停驻在畅春园不能移驾。在这种肃杀的氛围中,康熙清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只是都到了这样的时刻,康熙依旧玩着他的平衡,只是让四阿哥代他祭天,而不肯给什么确切的名分。 这也不出宜修所料,但凡康熙有半分为四阿哥以后考虑,就不可能导致四阿哥以后的困境。当然,康熙可能也没想到,自己四儿子对流言蜚语那么破防,自己的八儿子不顾社稷之危,也要搅动风云把四阿哥拉下马。 没关系,宜修会让康熙知道的。于是在这么多年的布局下,宜修动用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人手,开始散播谣言。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听说,皇上早就崩天了,不过被四阿哥把持消息,不让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知道。” “啊?那他图什么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皇上希望让十四爷继位,可十四爷如今镇守边关,回来的不及时。皇上察觉到自己身体不行的时候,就让人八百里加急召十四爷回京,但那信使还没出京城,就被得到了消息的四阿哥给拦下了。 皇上被四阿哥活活气死了!四阿哥没办法,只能拖延时间,想尽办法让自己合理继位!” “啊?那这四阿哥岂不是在行胡亥之事?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发声吗?” “皇上的贴身太监梁九功、表弟兼九门提督隆科多,早就被四阿哥收买了,如今这京城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这样倒行逆施的贼子上位,如何能顺应天意?以后怕是要大乱了!” “谁说不是呢?唉,咱们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喽!” 这样的对话出现在京城的各个角落,甚至有往京城外散播的趋势。 别说京城百姓,连底下的官兵小吏都在心里嘀咕这件事,也不怪他们忐忑,他们官职低微,根本见不到康熙,不了解康熙的情况,再加上畅春园的戒严,知道的越多,脑补的越多,机灵的已经开始在脑中演练该如何恭贺雍亲王登基了。 朝中重臣们同样不安,康熙已经十几天不见朝臣了,连命雍亲王代为祭天的圣旨都是隆科多转达的,真不会像谣言说的那样,隆科多是四阿哥的人,畅春园已经被四阿哥接管了? 你说这谣言来的诡异?谁知道这些皇子皇孙在畅春园有什么后手?再说了,跟到畅春园的后妃也不少,谁知道哪个察觉到不对劲,在往外递消息呢? 这谣言来的迅速猛烈,打的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四阿哥尤其慌乱,这谣言除了自己谋权篡位之外,基本都对,隆科多确实已经投靠自己,这些天也确实给自己传达康熙的身体状况,而梁九功也确实默认了这种互动。若康熙信了流言,真是一抓一个准。 可四阿哥明白此时绝不能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到了畅春园,跪在康熙寝殿外请罪。 康熙这些日子清醒的日子越来越短,也需要越来越多的时间睡眠来补充体力。所以,被梁九功强行唤起来,康熙很是不满,可也满心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康熙对大事的敏锐雷达立刻打开,他让梁九功把自己扶起来,背后叠了三个枕头维持坐姿,依旧一副沉稳自若的样子,接见四阿哥。 四阿哥进门就直接跪地,激动地说,“儿臣请罪!” 康熙皱眉呵斥,“你都是有孙辈的人了,怎么做事还如此莽撞?” 四阿哥哽咽,眼里带着惊魂未定,“不是儿臣不稳重,只是外面诛心之言已经传遍了,儿臣实在惶恐啊!” 说到此处,连梁九功都跪到了康熙面前,“奴才有罪!” 康熙怒不可遏,“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门外面,小太监进来通传,说是九门提督隆科多也前来请罪。 康熙抑制不住,连咳了好几声,“叫隆科多滚进来!” 隆科多看起来同样惊慌,跟四阿哥一样,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请罪。 康熙还没来得及问话,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说,“皇上,宗人令康亲王领着阿哥们、大学士马齐大人领着各部尚书、侍郎一同前来,正在园外等候您的召见。” 康熙直接砸了一个花瓶,“这是要干什么?逼宫吗?” 可康熙毕竟是康熙,他知道绝不可能有人能团结所有人,所以绝不会是政变,稍微平复心绪,康熙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王公朝臣们一进门,就见到康熙还稳稳地坐在那里,全都放下提着的一颗心,见康熙面色不愉,互相推诿之后,让领头的康亲王和马齐一同向康熙解释事情的始末。 康亲王巴尔图作为宗人令,此事又关乎他们爱新觉罗的家事,只能第一个开口,“启奏皇上,奴才等人并非有意犯上,只是如今外面风言风语传遍,奴才等人实在心忧皇上安危,才聚在畅春园外。” 请罪后,巴尔图条理清楚地将外面的捕风捉影的种种猜测全都讲给了康熙听。 巴尔图说完,马齐继续补充,“奴才不相信皇上会身陷囹圄,也不相信隆科多会背叛皇上的知遇之恩,更不相信雍亲王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流言至此,奴才们实在不能不面见圣上。” 马齐确实会说话,这几个不相信说完,康熙铁青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 四阿哥膝行几步,委屈地说,“儿臣虽愚笨,可却有一颗孝顺皇阿玛的心,如今外面这般非议儿臣,儿臣实在惶恐至极,请皇阿玛赐罪。” 隆科多紧跟其后,“奴才自二十七年起,陪伴皇上已经有三十四年,如今却蒙此不白之冤,奴才冤枉啊!” 梁九功最后开口,“奴才残缺之身,入宫以后,一心侍奉皇上,绝不敢与前朝纠缠,请皇上明鉴!” 康熙胸口大幅度的起伏,“好啊,好啊!一个流言,把朕最看好的儿子、朕最信任的大臣、朕最贴身的奴才一网打尽!巴尔图去查,朕倒是要看看是谁在幕后使坏!” 第321章 康熙驾崩 康亲王巴尔图领命而去,只是这查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甚至可以是错综复杂,从最表层的雍亲王府到途径的三阿哥、五阿哥这些明显的替罪羊。最后似是而非的指向了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府里的人。 八阿哥听了康亲王的汇报,脸色骤变,九阿哥为八阿哥辩解道,“若真是八哥干的,又怎么会让调查结果指向八哥,必然是有人诬陷八哥!”说着是有人,可九阿哥直接将目光对准了四阿哥。 康亲王作为宗室,无论谁当皇帝,也不可能是他当,所从来不掺和夺嫡的事儿。如今,九阿哥是在指责四阿哥,何尝不是康亲王包庇四阿哥。 康亲王赶忙替自己辩驳,“最开始散播谣言的人,家中搜到了雍亲王府流出来的赏银,可查阅账目往来就发现,这赏银竟然是去岁过年时,雍亲王府特意打造出来送给各处的节礼,赏银上有梅花纹和菊花纹的,是送给诚亲王和恒亲王的。 但查到诚亲王府和恒亲王府上,送出赏银的人早就暴毙在家中,抽丝剥茧之后,才发现是曾在八阿哥府中担任幕僚,现在在十四阿哥府中当教书先生的贾先生,竟然通过天香楼嫖妓的机会取得的联系。 况且,奴才不过是探查到有关系,又没有指名道姓说谁,怎么九贝子就急眼了呢?” 九阿哥还想同康亲王争辩,但被八阿哥拦了下来,八阿哥恭敬地跪到康熙面前,“请皇阿玛明鉴,儿臣绝无此心啊!” 康熙冷笑,“朕怎么敢怀疑名满天下的‘八贤王’?”一句话就把八阿哥的打击摇摇欲坠。 看着满屋子的人,康熙不想这么草率地处理了八阿哥,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强压着怒气,康熙还是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了隆科多。见到了还算有精神的康熙,朝臣们默契地将此事宣扬出去,外面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只是康熙知道,自己确实应该有个决断了,他神色不明地看着隆科多,“老八跟老十四的关系很好?” 隆科多低着头回答,“十四爷同八爷一向很亲近。” 康熙意味深长地问,“亲近啊!什么样的亲近?” 隆科多不敢回话,康熙也不需要隆科多的回答,他挥手让隆科多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老四和老十四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就以为他们能心意相合、其利断金。 这不是笑话吗?自己做皇帝和兄弟做皇帝能一样吗? 就拿康熙自己来说,他的儿子至少都是亲王、郡王,可康熙的哥哥福全了?挣了个裕亲王爵,可传了三代王爵、跟皇家关系不亲近之后,也开始世袭降爵,传到第七代就剩了个镇国公的爵位,最后无嗣而终。 若是可以,谁不愿意当皇帝呢?康熙自己能从容地说,皇位传给福全,自己是愿意的? 可不管怎样,康熙还是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任何处置。或许是情绪大起大落的缘故,当晚康熙就起了高热,昏迷不醒,一直没离开康熙寝殿的心腹太医尽力医治,最后也只能无奈摇头。 第二日早上,梁九功拦不住,负责守卫康熙安全的隆科多也知道,可前几日的流言让隆科多和梁九功投鼠忌器,还是硬生生等了一日,康熙一直没有苏醒,才给四阿哥传了消息。 四阿哥知道迟则生变,立马奔赴畅春园,在确定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四阿哥犹豫再三,还是按江晨的建议,命太医章弥和府医温姚进入畅春园全力救治康熙,想办法让康熙苏醒,同时召集阿哥们和朝臣。 时刻关注着四阿哥动作的宜修,看着面板上‘章弥和温姚共同救治使康熙苏醒’后面的银子开始按每秒万两开始计算,咬着牙摁了下去,不管怎么样,康熙都得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畅春园内,在四阿哥看来,就是章弥和温姚果然有两把刷子,几针下去,还真让康熙有了动静,四阿哥心里一惊,担心真把康熙给救活了。 幸好章弥和温姚施过针之后,就是跪下请罪,说只能让皇上清醒几息,还没办法完全救治。 没办法救治就好啊!四阿哥放下心来,开始催促人赶紧把朝臣们带过来。 终于,该到的人都到齐之后,章弥和温姚将康熙身上的针收起,康熙悠悠转醒,他无比清醒地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他挥手让四阿哥靠近。 四阿哥握着康熙的手呼唤道,“皇阿玛,皇阿玛。” 康熙体内又涌现了一股力量,他知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勉强张口,“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对这个结果,朝臣们既意外又不意外。八阿哥神情恍惚,他准备了许多后手,可现在康熙握着四阿哥的手,对着朝中重臣们传达自己的意愿,八阿哥就算有再多的计谋,也无济于事。 四阿哥眼泪滚滚落下,再次呼唤康熙,“皇阿玛,皇阿玛。” 康熙挺住一口气,继续吩咐道,“密诏放于正大光明匾后,尔等共同去寻。”说完这话,康熙本想再叮嘱自己挂念的事情,比如保成和弘皙,比如其他儿子的未来,可康熙已经无力说话,只能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四阿哥最靠近康熙,他颤抖着试探康熙的鼻息,然后大声地哭喊,“皇阿玛!!!” 梁九功同样哭喊,“皇上驾崩了!!!” 众人一同跪地,哭了起来,“皇上!” 哭了一阵子,隆科多上前,“如今朝局未定,还请皇上安定朝臣。” 四阿哥,阿不,皇上擦了眼泪,问道,“马齐大人以为如何?” 马齐恭敬回答,“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将先帝移入大内发丧,寻光明正大匾后先帝密诏,宣告天下,以安社稷。” 皇上点头,“便依马齐大人之言,由隆科多负责,尽快回宫,刻不容缓。” 隆科多利落地领旨,安排起了回宫事宜,略带得意的对一起听旨的阿哥们说,“请!” 第322章 新皇登基 快马加鞭回到了紫禁城,在众人的注视下,康亲王和马齐一起登上梯子,取出了正大光明匾后的密诏,诏书被封在密匣之中,上面布满灰尘,不知道放上去了多久。 马齐用袖子仔仔细细将密匣擦干净,请康亲王打开密匣,康亲王双手颤抖着捧出了里面康熙的遗诏。 新皇带头,率领朝臣们跪倒在地,听康亲王宣读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 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遗诏中规中矩,康熙回忆了先祖们的功绩,总结了自己在位时的作为,和一些需要叮嘱的事情,最后一句话安排了继承人和自己的丧葬安排。 至此,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有康熙的口谕和遗诏,群臣在场,没有任何能够质疑的地方。 新皇从康亲王手中接过了遗诏,站了起来,康亲王交出后赶忙跪下,大声说,“恭请新皇登基!!!” 众人一起跪在地上,齐声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殿中,只有新皇站立着,他低头看着跪了一地的人。 站在新皇这边的群臣,或如隆科多欣喜若狂,他这么多年如履薄冰,不就是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吗?或如江晨满脸轻松,一切都结束了,至少在新的朝堂局势形成之前,他终于能够稍稍放下心来。 而站在新皇对立面的人呢?九阿哥满脸的桀骜不驯,甚至根本不想跪下,是被八阿哥和十阿哥硬压着跪了下来,但就算跪下,新皇只看着他们的头顶,便知道这群人贼心不死,还要生事。 新皇略过了这些人,看到了后面的十三阿哥,只看十三阿哥的头顶,新皇都能想象到,十三弟如今肯定是在为自己高兴和担忧,也只有十三弟能一如既往的把自己当哥哥,始终不变。 看到了十三阿哥,新皇就想起了十三弟不便的腿脚,他赶忙出声,“众卿平身!”然后吩咐梁九功和苏培盛为朝臣们搬来椅子,一同商量新皇登基的事宜。 苏培盛跟着梁九功熟悉着乾清宫的布局和人事,机灵地找来了许多火盆和暖炉,每个朝臣一个,同时还专门让人找来了雪狐毛毯,亲自给十三阿哥盖到了腿上。 新皇注意到苏培盛的小动作,满意点头。 隆科多本来愉快的心情,在看到苏培盛的动作之后,就低沉了下来,他自认为是新皇的舅舅,是新皇最忠实的党羽、最信任的亲人,以后继续‘佟半朝’的权势。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十三阿哥,他凭什么受到这样优渥的待遇?凭他辅佐废太子被囚禁多年,还是这些年一直是个光头阿哥,连累妻儿?真是可恶! 但让隆科多更不爽的事情还在后边呢!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在北郊畅春园病逝。十一月二十日,胤禛奉康熙遗诏,即皇帝位于太和殿,改元雍正。 同时,新皇任命贝勒胤禩、皇十三子胤祥、大学士马齐、理藩院尚书隆科多为总理事务王大臣。并召抚远大将军皇十四子胤祯回京奔丧。 隆科多实在忍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八阿哥和马齐被任命一点也不出隆科多所料,八爷党势力庞大,对八阿哥已安抚为主,马齐虽然最后站在了新皇这面,可原来支持八阿哥的事情,新皇这个小心眼能忘了吗?必然不可能,至少新皇在朝,富察家都要低调了。 刨除掉注定失势的八阿哥和马齐,那么隆科多的对手只剩下了十三阿哥,还是那句话,十三阿哥凭什么啊? 同时,隆科多心中也升起了对新皇淡淡的不满,自己冒着诛九族的风险,给新皇通风报信,全身心支持新皇上位,难道自己是什么不求回报的人吗?当然不是!可现在,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却没有给到隆科多想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让隆科多如何不恼怒? 八阿哥的表现倒是比隆科多镇定的多,他当然知道老四任命自己,既是试探也是诱惑,如果自己推拒了这个官职,便是向老四认输的意思,只要放弃抵抗,新皇说不定会既往不咎。 可八阿哥不甘心啊!自己以后顶个贝勒爵,难道让弘旺以后当个贝子吗?而且就老四那个小心眼,八阿哥毫不怀疑,等弘旺袭爵的时候,怕是根本得不到贝子爵位,可能不出三代,八阿哥的后人就要变成闲散宗室了。 什么叫闲散宗室?就是没有爵位可以承袭的宗室之人。 八阿哥一想到自己的孙子会像那些无爵无产的浪荡子,在街头游荡、四处打秋风、受人白眼,就觉得心痛难忍。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他的孩子怎么办? 所以,哪怕明知道接了诏书,前面就是死路一条,八阿哥还是顶着四阿哥忌惮的目光,接过了任命。若自己真的死了,老四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会施恩弘旺,那就够了。 一切暂时安排妥当,新皇送走了众人,坐在龙椅上感受着。皇阿玛每日也是坐在最高处俯视着天下人吗? 新皇想着刚才众人的反应,都觉得好笑。可能是觉得新皇好糊弄,底下的众人完全忘记了,新皇坐在龙椅上,底下人什么表情根本瞒不过新皇的眼睛。 八阿哥藏不住的不服、隆科多隐隐的不满、马齐眼的庆幸、十三弟的悲伤和关心、江晨的淡定从容,还有形形色色的情绪,新皇看的一清二楚。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康熙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他是王朝的主人,谁敢忤逆天子? 第323章 怡怡雍穆 前朝最要紧的事情安排完了,雍正也该把王府中的妻妾儿女们接进宫来,总不能皇帝入宫,皇帝的后妃们还在外面待着。 作为雍正最信任的十三弟,十三阿哥被雍正留宿宫中,早晚加班处理事务。雍正并不避讳地同十三阿哥商量起此事,“到时该接你皇嫂她们进宫了” 十三阿哥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臣弟竟然把这件事忘了。”后宫之事虽然是皇帝的家事,可皇后却是万民之母,属于朝臣们该提醒的范围。 雍正垂眸,意味不明地说,“而且,有你皇嫂主持后宫,咱们也能松快些。” 十三阿哥了然,前朝有四哥在,再多的牛鬼蛇神都能暂时被镇压下来,可康熙留在后宫的嫔妃却不好直接处理,还得后宫的人来。 正常来说,德妃作为新皇生母、新晋皇太后,她一发话,谁敢不从?可十三阿哥也很了解自己这个养母的心结,她心里属意的儿子是老十四,而非四哥。 而老十四这些年跟着八哥,心中怕是也有夺嫡的念头,此次召他回京奔丧,也是为了夺他手中的兵权,防止他跟八哥里应外合,举兵作乱。 但四哥这个行为,无疑会惹恼偏疼十四弟的德额娘,到时候德额娘和四哥这对母子又该如何相处? 这样想着,十三阿哥担忧地望向雍正,感受到十三弟的担忧,雍正被德妃伤透的心又感受到了滚滚热意,他勾起一抹笑容,“有你和你皇嫂心疼朕就够了。” 这如何能一样呢?可十三阿哥不想戳雍正的心伤,只能转移话题,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说起来,臣弟还要感谢皇嫂,这些年一直让温大夫上门医治臣弟的双腿,如今除了些小毛病,臣弟的双腿已经跟常人无异。” 雍正高兴极了,“小宜一向贤惠,只要跟朕有关的事情,她总是面面俱到。”然后又叮嘱十三阿哥,“你的腿比常人脆弱,哪怕好了很多,也不能松懈,还要让温姚按时上府诊脉。” 十三阿哥享受着四哥的唠叨,“皇嫂也是这样同我福晋说的,如今温姚每三日就会为臣弟扶脉。” 提起了宜修,雍正确实想念宜修稳坐后院的安心感,也更急迫地想让宜修进宫。 可册封皇后的旨意必须得在册封皇太后之后,而册封皇太后之前,雍正必然已经把十四阿哥拿下了,德妃会不会在接受册封旨意的时候闹事,就是雍正必须考虑到的问题。 十三阿哥明白雍正的顾虑,建议说,“皇嫂巾帼不让须眉,何不让皇嫂提前秘密入宫,劝导皇额娘一番?” 这是个好主意,宜修还是太后的侄女,这样的身份去劝说太后必然是事半功倍,雍正认同了这个处理结果。 放下了一桩心事,他注意到奴才们对十三弟的称呼,对宗室来说,自然是称呼爵位的,可十三阿哥虽然接受了雍正总理事务王大臣的任命,可还是个光头阿哥,十三爷的称呼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雍正皱眉,“是朕疏忽了,本想等事情安定,再册封十三弟,却忘了十三弟行走朝堂的不便利。” 十三阿哥没想到四哥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这件事,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光头阿哥了,可四哥将他从那样的困境捞了出来,始终没有忘记他们的兄弟情谊,这样的知遇之恩已经让十三阿哥感激涕零了。 他实在觉得足够,推拒道,“皇兄不曾忘记臣弟,臣弟已经无以为报,如今同八哥、马齐大人、隆科多大人一同得了差事,若是再行册封之事,恐惹他人非议。” 雍正不认同地说,“十三弟的才能我如何不知?别人议论,是他们有眼无珠。我知道十三弟的才华,难道还要让明珠蒙尘吗?” 十三阿哥见没办法阻止,只能说,“若是册封臣弟,却不册封八哥,别人会说皇兄处事不公,还请皇兄一同册封八哥和臣弟,以示公允,安抚朝臣。” 八阿哥长袖善舞,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有好感。如今朝臣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观望新皇的为人,施恩于八阿哥,也是让群臣放心。 雍正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以想到老八那群人,他就觉得不愉,看今天接旨时老八那委曲求全的样子,雍正就觉得心里不爽,是是是,朕登基了你觉得委屈了,给你个正经差事让你违背自己的内心了,呵,贱人就是矫情! 最重要的事,八阿哥是十三阿哥的兄长,若是册封了十三阿哥,不册封八阿哥,怕是十三阿哥也会遭人说嘴,这是雍正不愿意看到的。所以,雍正还是捏着鼻子,给八阿哥想了个封号。 就这样十三阿哥变成了和硕怡亲王、八阿哥变成了和硕廉亲王,胤礽之子弘皙不降等袭爵,承袭了康熙给废太子预留的爵位——和硕理亲王。 雍正是直接当着十三阿哥的面写成的圣旨,写完之后也是直接颁给了十三阿哥。 雍正向十三阿哥解释道,“‘兄弟亲从,同居共财,怡怡雍穆,人所不间’,只盼着咱们兄弟永远亲密无间。” 这句话出自《艺文类聚》中收录的南朝齐国虞羲所做的《与萧令王仆射书》,意思是,兄弟亲族,共同居住、财产共有,快乐和睦,旁人无法离间。 古往今来,歌颂兄弟情谊字很多,可能和雍字一起表达的很少,怡这个封号不知道雍正构思了多久。 十三阿哥本以为自己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可四哥用行动表示,他还能得到更多,实在忍不住热泪盈眶,并在心中发誓,一定会辅佐四哥做成一番事业。 比起怡亲王,廉亲王就敷衍得多了,当然在外人看来,十三阿哥不过是兄弟情深,给八阿哥的廉字才是一个标准贤王的封号。 只有八阿哥自己知道,老四是在讥讽自己,为了笼络人心,生冷不忌,包庇手下人贪污,拿国库的银子,百姓的民脂民膏做人情,发展自己的势力。 第324章 劝说德妃(上) 收到雍正密令的宜修很是愉悦,幸好当初果断的用面板帮助十三阿哥治病,现在看来,花在怡亲王身上的投资真是值得,回报不就来了吗?将府里的事情交予年世兰和西林觉罗氏,宜修乔装打扮,只带了剪秋一人,秘密进宫了。 进了宫,宜修气还没喘匀,苏培盛就一脸难色地过来催促,“娘娘,咱们立刻启程去永和宫?” 能让苏培盛哼这样的体贴人满脸为难,看来德妃确实因为十四阿哥的事情闹个不停。心里有了计较,宜修面上还是故作疑惑,“皇额娘怎么了?可是因为皇阿玛宾天之事,悲伤过度、不能自已?” 苏培盛被宜修的话噎了一下,要是自己,先皇死了,自己荣升太后,只要儿子孝顺,那日子不得过得有声有色?能强挤出一张哭脸已经是极为不易了。将心比心,德妃能会因为康熙驾崩悲伤吗?那必然不能啊! 所以,能让德妃如此不爽的必然是其他事情。但大家都是体面人,苏培盛小声说,“娘娘有所不知,太后娘娘一听十四爷回京了,就闹着要见十四爷,可如今这样的局势,哪能说见就见?” 至于后面更大逆不道的话,什么‘老四也配做皇上’之类的,苏培盛是一点不敢复述的。 虽然苏培盛说的委婉,可宜修也知道德妃说话必然不可能客气,她幽幽一叹,“皇额娘悲痛欲绝,一时迷了心智也是人之常情,公公快带我去永和宫,我要去替皇上宽慰皇额娘。” 苏培盛见宜修利落地接下了这个差事,也是松了一口气,善意地提醒说,“可不就像娘娘说的,太后娘娘如今接受不了先帝驾崩的现实,皇上和怡亲王不知道去劝过几回了,太后娘娘依旧无法平复心情。皇上担心太后娘娘,每日连饭食都吃不下去了。” 宜修皱眉,“今时不同往日,皇上担负着万民生计,哪能这样消耗自己的身体?太后娘娘再悲伤,也该为皇上考虑呀!” 苏培盛认同点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幸好如今娘娘进宫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算有了主心骨!” 宜修谦逊地说,“我算什么主心骨,是要皇上在,咱们上上下下才算安心呢!” 宜修同苏培盛说着话,便来到了永和宫,在门口迎接的是德妃身边的竹息,竹息见宜修来了,也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忙迎上前来,“奴婢见过娘娘!请娘娘快去劝劝主子,主子已经一日多滴米未进了。” 宜修大骇,“皇额娘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快带我进去!” 进了正殿,德妃满脸憔悴地躺在床上,并无一点欢喜,她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微抬眼皮,看到了宜修的身影,冷淡地说,“你也是来劝我的?” 宜修示意竹息带着殿里伺候的人下去,竹息走在最后关上了殿门,守在门口,独留德妃和宜修两人密谈。 宜修做到了德妃的床榻边,轻轻地问,“姑母是想十四弟去死吗?” 这话一出,德妃惊得做坐了起来,她狠狠地拉着宜修的手腕,双眸像草原上护崽的母狼一样锐利,“安敢诅咒我儿!” 宜修并没有被德妃吓到,她问,“若不是,那姑母现在在做什么呢?” 德妃愤愤不平地说,“是老四不关爱幼弟,竟然夺了老十四的大将军官职,要把他软禁起来!” 宜修不由感慨,不愧是在宫中经营多年的妃嫔,雍正那边还没有动手,她就收到了消息。 “姑母侍奉先皇这么多年,就该知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以前,天下人要听先皇的,如今,天下人要听皇上的,姑母与我皆不会是例外。” 德妃冷笑一声,“别人畏惧皇帝,我可不怕,他要害老十四,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宜修叹息一声,“若姑母执意如此,那不只是十四弟了,只可怜我弘春、弘明、弘映、弘暟四个侄子、还有五个侄女,都要跟着十四弟一起去了。” 德妃想怒斥宜修妖言惑众,可看着宜修不闪不避的眼神,只能哀嚎一声,松开了宜修的手,把自己摔进了被褥之中,“那可是他亲弟弟呀!” 宜修冷静地说,“若真论血脉,阿哥爷们哪个不是先帝亲生?当年大千岁想痛打落水狗,竟然向先帝进言,想代先帝诛杀废太子。难道大千岁和废太子不是兄弟吗?” 德妃身体颤抖,“那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大阿哥和废太子早就不死不休了。” 宜修怜悯地看着德妃,“皇额娘也知道前朝只分政敌,不分兄弟,皇上跟廉亲王之间的斗争难道比当年大千岁和废太子之间和缓吗?” 德妃虚弱地反驳,“那是皇上跟老八之间的事情......” 宜修强势地问,“皇额娘难道以为皇上会放过九弟和十弟吗?而且,皇额娘扪心自问,十四弟真的没有半分夺嫡之心吗?” 不会的,德妃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跟他对着干的人,会被他一一清算的,所以这也是德妃非要跟雍正对着干的主要原因,她想以孝道相逼,逼迫雍正放弃清算十四阿哥的念头。 德妃无声落泪,“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老十四像大阿哥那样,囚禁在巴掌大的地方等死吗?” 击破了德妃的心房,宜修语气开始和缓,“若是可以,想来皇上也不愿意背负弑兄杀弟的恶名。这其中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德妃眼神微动,看着宜修。 宜修解释道,“若是此事无可回瞏,皇上也不会叫我来劝说姑母了。” 德妃悲凉地说,“他叫你来,不过是看在你是我侄女的份上,用家族来逼我低头罢了。” 德妃了解雍正,又不了解雍正,她知道雍正对待敌人的手段,却不看不明白雍正对自己人的柔软。所以,在十四阿哥这件事上,德妃用错了方法,闹到最后两败俱伤,母子情分断绝。 第325章 劝说德妃(下) 宜修劝道,“皇额娘,你这样说是真要伤了皇上的心。若皇上真的不在乎您,何须几次三番的来探望呢?” 若雍正真想让德妃老实,根本不需要别的手段,这宫墙深深,什么消息能传出去?只要让德妃自然病逝就好了。 德妃面色苍白,也明白如今她能在永和宫肆意哭闹,是儿子多加宽容的缘故。找回了理智,德妃怅然地说,“是我错了,我还当他是我的儿子,却忘了他已经是皇上了。” 宜修垂眸不说话,并不拆穿德妃的话,也不想深究德妃到底是在惆怅身份的变化,还是惋惜没办法在母子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 只要德妃终于知道,那个能任由她哭闹就退步的大儿子,如今是任何伦理道德都约束不了的天下共主。什么是天下共主?对于德妃来说,她要像对待康熙一样对待雍正,对待大清的主人。 德妃清醒过来,对于现在十四阿哥的困境依旧于事无补,她只能求助宜修,“小宜,姑母知道你绝不只是代表皇帝而来,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你十四弟一把?” 宜修微微一笑,回答道,“小宜不才,倒还真有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姑母舍不舍得了。” 德妃一听这话,就知道宜修办法是达不到她预期的结果,可在前面十四阿哥全家老小都活不成的设想下,德妃的也没有那么多奢望了,她温声说,“小宜但说无妨。” 宜修见德妃情绪稳定,便继续说,“皇上一向疑心姑母对十四弟比对自己好,若是姑母执意要保全十四弟,怕只会适得其反,只会伤了跟皇上的母子情谊。” 德妃琢磨着宜修话里的意思,说实话,德妃自己都门清,自己对老十四就是要比老四上心,无数人劝过自己,应该一碗水端平,甚至是更偏向老四。 可感性哪里是理性能左右的,德妃就是喜欢老十四,喜欢这个从出生就养在身边的儿子,喜欢老十四为自己的委屈鸣不平,甚至不惜跟老四打架,只要想起老十四,德妃的心都是滚烫的。 但宜修点出这个事实,想必不是为了让德妃改正的,毕竟就算现在改正也来不及。等等!改正?德妃品味着这个词。 宜修见德妃若有所思,继续补充道,“十四弟以后的官职爵位如何,可以是朝政也可是家事,若归为朝政,后宫不得干政,皇额娘和我做什么都是枉费心机。” 所以,唯一的生机就是想办法把这件事归到家事里。这样一想,德妃都要忍不住捶足顿胸了,她这些日子的着急已经推远了雍正,这让她们母子很难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商量十四阿哥的事情,更别说用亲情感化雍正了。 德妃忍不住懊恼地说,“我这些日子伤了皇帝的心,如今哪怕我示好,皇帝怕也是会心有疑虑,怀疑我是为了老十四的事情向他低头。” 宜修努力抿嘴,将‘你现在做的难道不是为了十四阿哥了’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既然皇上那边走不通,皇额娘不如想办法走走十四弟那边的路子。儿媳说句不中听,十四弟若不断了跟廉亲王那边的联系,哪怕度过了这次危机,以后也会再惹怒皇上,皇额娘又能护住十四弟几次呢?” 哪怕这一次德妃哄住了雍正,但只要十四阿哥不断闯祸,雍正早晚会意识到自己的额娘是为了弟弟哄骗自己,到时候怕是连德妃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德妃一想到小儿子的作为,也忍不住抱怨,“我同老十四说了好多次,离老八远一些,老八城府深,跟他混在一起就是玩火自焚,可他何曾听过我一点?” 宜修再次抑制住自己吐槽的心,你对当了皇上的大儿子都能硬刚,怎么对小儿子就是说什么小儿子都不听了。她委婉地提醒,“姑母可曾听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德妃攥紧锦被,她以为宜修是在讥讽她,努力克制情绪回答,“这句话出自《触龙说赵太后》,赵太后为了小儿子长安君的未来,同意了触龙的游说,送小儿子去齐国为质。” 宜修又问,“那您知道长安君的结局吗?” 这德妃倒真的不知道,她能知道这篇《触龙说赵太后》,也是五公主为了劝说额娘,讲给德妃听的。 宜修自问自答道,“史书上对长安君的记载只到他被送到齐国为质。 赵太后的大儿子赵孝成王就是年幼登基,需要赵太后摄政稳定朝局,外面又有齐国连吞三座城池的灭国之危,可想而知长安君降生时一定是很不太平,儿媳推测他也许身体并不好,所以赵太后才取了长安君这个封号。 这样一个体弱的孩子送到了敌国为质,就没了消息,想来是病亡了吧。” 这话像晴天霹雳一样在德妃耳边炸开,刺啦,是德妃手中锦被被撕裂的声音。 宜修并不理会德妃的失态,自顾自地说,“这故事不吉利,儿媳换个故事吧!皇额娘可曾听过《郑伯克段于鄢》? 这故事讲的是郑庄公有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共叔段,他们的母亲武姜因为生郑庄公的时候难产,所以很厌恶大儿子,喜欢小儿子。这种情况到郑庄公继位之后依旧没有改变,武姜甚至想让郑庄公传位于共叔段。 郑庄公是如何应对的呢?他设计并故意纵容武姜和共叔段,共叔段得意忘形,欲夺国君之位,庄公便以此来讨伐共叔段。” 说完了这个故事,宜修感慨,“这么比起来,也不知道长安君和共叔段谁的结局更好了。想来还是长安君吧!毕竟他是为了国家大义而死,而不像共叔段一样是个谋反的叛逆之徒。” 德妃面目狰狞地说,“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可宜修的主意还没出呢!她最后说,“所以,终究是长痛不如短痛,此时不痛就要抱憾终身了。若想解十四弟之危,还是要看皇额娘的态度。” 第326章 十四阿哥归京 吱扭,是门扉开启的声音。守在门外的竹息眼带期盼地看着走出来的宜修,宜修不露声色地说,“姑姑等会儿再进去吧!皇额娘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竹息有些忐忑,但还是应下了宜修的话。 雍正那边离不开苏培盛,苏培盛将宜修送到永和宫就回去了,留下小厦子供宜修驱使。 见宜修面露疲色,小厦子上前,“娘娘,皇上吩咐过了,若娘娘从永和宫出来,就直接去养心殿,别处人多眼杂,养心殿是皇上居所,能让娘娘安心歇一歇。” 宜修点点头,让剪秋搀扶着自己上了轿辇,一行人悄悄进了养心殿。到了雍正分给自己居住的房间,宜修先喝了好几杯水,自己为了劝德妃说得口干舌燥,最后连杯茶水都没喝上就被撵出了永和宫,真是小气。 雍正确实关心德妃的事情,毕竟一个连生母都不认同他登基的人,无论怎么掩饰,也会惹来非议。听小厦子说宜修出了永和宫,已经移步到养心殿,雍正处理完手里的一批奏折,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宜修。 宜修听见外面仪仗的声音,知道是雍正来了,简单整理一下仪容,出门迎接皇上,“妾身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正扶起了宜修,“小宜这样可是同朕生分了?” 宜修激动的眼圈微红,她略带哽咽地说,“妾身只是替皇上高兴,终于得偿所愿。” 雍正被说得心潮澎湃,他牵着宜修往里走,“小宜果然是朕的知己,也只有你和老十三是真的为朕高兴。” 宜修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泪,“皇上名至实归,只是妾身与十三弟与皇上亲近,才显得我们感情真挚。” 两人携手坐到了小炕上继续说话。 雍正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皇额娘那边可还好?”看到宜修为难的样子,又说,“小宜但说无妨,朕已经心有准备了。” 宜修握着雍正的手,担心地说,“皇上不必心伤,皇额娘只是一时心急,才做了糊涂事。” 雍正感动地回握,颇有些心灰气冷的样子,“皇额娘只喜欢老十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朕早就知晓的。” 宜修安抚说,“妾身同皇额娘说了许久,离开前皇额娘已经有了动摇,想来是听进去了妾身的劝说。” 雍正对德妃的期待已经很低了,他故作洒脱地说,“那就承小宜吉言了。” 那边德妃躺在床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竹息自外面守着,马上忍不住想要进屋查看,这时,听见里面虚弱地喊声,“竹息!” 竹息赶忙推门而入,关切地回答,“主子!” 德妃被竹息搀扶起来,她吩咐道,“我饿了,让小厨房做些吃食端上来。” 听见德妃愿意吃饭,竹息激动地连连点头,“厨房那边早就备好了,只等着主子传膳呢!”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小宫女就将各种样式的素菜摆满了一桌子。 德妃或许是这几日确实饿的不轻,或许是心里有了成算,确实胃口大开,只是顾忌养生,还是只吃了八分饱,放下了筷子。 用茶水漱过了口,德妃问竹息,“皇上的登基大典可定下日子了?” 竹息回答,“听说是二十日。”今日是十七日,只有不到三日的时间了。 德妃又问,“老十四可到京城了?” 竹息继续回答,“听人来报,十四爷今晚凌晨差不多能到,晚上宵禁戒严,怎么也要明日才能进宫。”毕竟雍正对十四阿哥可不会网开一面,特许为他大开城门和宫门。 德妃沉吟一会儿,吩咐说,“明日早早叫我起来,只要老十四进宫了,咱们就去乾清宫找皇上。” 竹息脸色大变,“娘娘!您可不能为了十四爷同皇上作对啊!” 德妃哑然失笑,点了点竹息,“你说什么呢?我若是真想这么做,何须等到老十四回来,被皇上迁怒。” 竹息观察着德妃的神态,确信她没有糊弄自己,才松了一口气,请罪说,“奴婢只是担心主子与皇上失和,才言语无状,请娘娘恕罪。” 德妃将竹息扶了起来,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我,哪里会怪罪呢?”然后又吩咐道,“你去准备一支细一点的手杖备着,明日我要带着手杖去。” 竹息忐忑地问,“只要普通手杖就行吗?” 德妃好笑地说,“就要最普通的就好,材质不必太结实,还要轻便一些,能让我拿得动。” 竹息听着德妃的要求,越听越迷糊,材质要不结实的,还要轻便,这怎么也不像是对手杖的要求啊?可这是德妃的命令,竹息只需要听令行事即可。 德妃能收到的消息,自然雍正和怡亲王也收到了,他们四目相对,知道明日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十四阿哥路上风尘仆仆,并且憋了一肚子火气,一夜无眠,掐着开城门的点儿,策马疾行,来到了皇宫。要不是面圣需要仪容整洁,十四阿哥恨不得立刻把老四从床上揪起来打一顿。 当然,雍正和怡亲王昨晚也没睡好,早早起来边处理政事,边等待十四阿哥入宫。 收拾整齐,十四阿哥器宇轩昂地走进了养心殿(乾清宫被用来给康熙停灵),阴阳怪气地给雍正行礼,“臣弟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三阿哥皱眉,“十四弟这是什么语气?” 十四阿哥混不吝地说,“给皇上请安的语气啊!皇上还没说什么,十三哥就这个迫不及待地来训斥弟弟了?” 雍正怒极而笑,说他可以,说十三弟不行,“老十三是你的哥哥,哥哥教训弟弟有什么不行的?朕觉得老十三说得对。” 十四阿哥更不高兴了,他从小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老四见他就训他也就罢了,凭什么对老十三比对自己好,明明自己才是他亲弟弟,心里不痛快,嘴上更是不饶人,“是是是,皇上跟怡亲王兄弟情深,不认可比,臣弟算什么呀?” 雍正刚要发火,门外传来一声呵斥,“你这个混账东西!” 第327章 德妃教子 随着脚步声渐近,德妃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进来了,对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十四阿哥厉声说,“说啊,我倒要听听你这孽障还要说出些什么胡话来!” 十四阿哥本以为德妃前来是给自己解围的,可没想到德妃对着自己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委屈地说,“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没听前因后果,就数落儿子,儿子实在不服。” 德妃冷笑一声,“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以前你皇阿玛在的时候,你要听你皇阿玛的教导,如今你皇阿玛去了,长兄如父,你就要该听从你四哥的教导,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十四阿哥被怼的说不出话,又不能用混不吝的态度对待德妃,只能低下头不说话,做无声的抵抗。 德妃见十四阿哥暂时‘被老实’了,看向有些看不明白形势的雍正和怡亲王,懊恼地说,“老十四被我骄纵得不成样子,以前先帝在,我还不怎么着急,如今也该让老十四自己明白事理了。” 怡亲王不知道养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他确实不愿意看四哥跟额娘失和,如今德妃愿意亲近四哥,怡亲王自觉开始打圆场,“皇额娘莫忧,皇兄是十四弟的亲哥哥,哪能叫十四弟受委屈呢?” 德妃擦了擦眼角,“我知道皇帝心中肯定会为我和老十四考虑,可皇帝作为天下人的表率,我怎么能为老十四的事情让皇帝为难?” 雍正还没反应过来,德妃竟然站在自己这边,斥责老十四,雍正都觉得自己还没睡醒,仍在梦中,不然德妃怎么会不护着老十四了呢? 怡亲王感受到四哥情绪的恍惚,轻声呼唤,“皇兄,皇兄。” 雍正这才回神,看着怡亲王担忧的目光,他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对上了德妃忐忑的眼神,“正如十三弟所说的那样,朕是老十四的亲哥哥,不会委屈了他的。” 为了德妃此时的态度,雍正愿意暂时放弃收拾十四阿哥的打算,继续维系母子之情。 德妃感受到雍正的回避,又想起昨日宜修的劝说,又看了看连头顶都表现出桀骜不驯的老十四,一咬牙,“老十四仗着皇帝和我,如此不知进退,迟早会惹出大祸来,此事决不能姑息!” 十四阿哥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膝行到德妃身边,拽着德妃的衣袖,不可置信地说,“额娘!” 怡亲王见雍正并没有制止的意思,只能自己出声,打断冷凝的氛围,“皇兄,总不好让皇额娘一直站着,不如坐下说?” 雍正点头,苏培盛机灵地带着几个小太监给德妃、怡亲王和十四阿哥搬来了椅子,搬来了桌子、炭盆,还上了热茶。 德妃坐在左边,十四阿哥坐在她下首,像一只黏人的狼狗,凑在德妃身边不肯离开,怡亲王坐在德妃对面,有些不自在地喝茶。 德妃并不理会十四阿哥的小动作,严肃地对雍正说,“我并不是为了老十四故意这副作态,如今你做了皇帝,老十四固然是你弟弟,可也是你的臣子。若是老十四仗着兄弟情谊,总是做些让你为难的事,兄弟之情总会消磨殆尽。若你兄弟二人真走到了那不忍说的地步,叫我这个做额娘的该如何自处?” 说到此处,德妃确实说到了心伤处,眼泪忍不住滚滚落下。 这话说得严重,德妃又这样的伤心,十四阿哥又重新跪到了德妃身前,他受不住德妃的眼泪,“是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同四哥顶撞,额娘莫哭。” 雍正和怡亲王也跪到了德妃身前,雍正握着德妃的手,哀伤地说,“额娘是儿子的母亲,老十四是儿子的弟弟,儿子怎么会处置自己的弟弟呢?” 怡亲王也劝道,“有皇额娘从中调节,皇上与十四弟一定会兄友弟恭地走下去的。” 德妃哽咽开口,“若我还在,必然是不可能放任皇帝和老十四走到兄弟阋墙的地步,可我如今已经都了这样的年纪,不知还能活几日。等我随先帝而去之后,谁还能阻止你们?” 德妃说完,忍不住掩面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哀戚,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心中满是酸苦之意。 众人苦劝无果,德妃哭了一阵子,自己慢慢止住了泣声,“为了你们兄弟的未来,还请老十三去请宗令和你们其余兄弟来,若是朝中重臣们不忙,也可一并请来。” 虽然不知道德妃想做什么,可怡亲王还是按德妃所说的,请来了所有人,幸好大家都在乾清宫前面为康熙哭灵,怡亲王很快就带了众人回来。 德妃叹息一声,“哀家所生三子二女,如今只剩二子一女留在人间。我的大儿子侍奉我孝顺恭谨,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我这小儿子倒像是个天魔星在世,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竟然仗着兄弟的身份,对皇帝不敬,这是我骄纵幼子酿成的祸患。” 德妃停顿了一下,闭眼平复了一下心神,睁眼坚定地说,“为了老十四以后不走入歧途,我这个做额娘的,只能替先帝教导他一番,让他记住教训,以后不再重蹈覆辙。” 说完,德妃站起身,从竹息手中接过了手杖,呵斥十四阿哥,“孽障,你给我跪下!” 十四阿哥有些不安,但还是听话地跪在了德妃面前。 德妃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杖,“这第一杖,是打你不敬尊上!皇帝是你的主君,你怎敢对他不敬? 这第二杖,是打你不敬兄长!你兄长不曾对你不好,可你却不知感恩! ......” 德妃边说边打,说到‘这一杖,是打你不顾生母!你做这些时,可还记得有我这个母亲?’,手杖竟然被打断了,德妃由不解气,“来人,再给哀家拿上一根木杖来!” 可十四阿哥遭受了几十杖,哪怕德妃力气不大,也是活生生把手杖打断的力道,十四阿哥咬紧牙关不肯出声,如今嘴角已经留下鲜血了。 第328章 十四阿哥起誓和入住坤宁宫 若真继续打下去,怕还是要出事,怡亲王用眼神暗示雍正,雍正本来在用力压下自己不由自主想要上扬的嘴角,收到了怡亲王的眼神,不是很想出声帮助十四阿哥,可此事确实雍正劝阻最合适,顺便还能给自己刷个好名声。 心里惋惜了一瞬,雍正拦在了十四阿哥身后,隔开了德妃和十四阿哥,“皇额娘,十四弟知道错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请皇额娘停手。”又催促十四阿哥,“十四弟,快向皇额娘认错,打在你身,痛在母心,皇额娘是绝不愿意打你的。” 十四阿哥看着老四装模作样,本来想向德妃服软的心又硬了起来,自己绝不会同老四低头的。 德妃同样仔细看着十四阿哥的神情,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愿意,“你到现在还不知感恩你皇兄对你的好,是不是要把我逼死才愿意啊?” 德妃说出这话,就浑身颤抖,被怡亲王和竹息搀扶住,才好了一些。 十四阿哥见此,忍着背后的疼痛,慌张上前,喊道,“额娘!” 德妃面无表情,“若是你不知悔改,以后不必再叫我额娘了。反正,宗令也在,只要我点头,你皇兄也阻止不了我。” 十四阿哥看向德妃的眼睛,她眼中充满了坚定,没有半点不忍之情,十四阿哥知道,德妃是认真的,只能低头,“儿子知错了,不该同皇兄争吵,额娘不要放弃儿子。” 德妃却不为所动,“若你只是为了逃过今日之劫,故意示弱呢?难不成你以后每次闹出事情来,我都要这样兴师动众吗?” 十四阿哥说出了第一句话,下面的话也就顺畅了,“那额娘说,儿子该如何证明自己?” 德妃深吸一口,“哀家要你对天发誓、对列祖列宗发誓、对你宾天的皇阿玛发誓,此生此世,永远不违逆你皇兄的话,更不会同乱臣贼子做忤逆之事,否则天上地下,人神共诛之!” 这话一出,九阿哥坐不住了,德妃的话不就是要把十四从八爷党里摘出来吗?这怎么能行?他们如今只有十四一张牌可出了。 但九阿哥想要上前的身体被八阿哥死死拉住,八阿哥面色阴沉如铁,他听到是德妃叫人齐聚就觉不妙,没想到德妃竟然有孝庄文皇后的智慧,硬生生把老十四从夺嫡的清算中拽了出来,老十四可真是好运气,到这个时候,还有额娘替他谋划。 十四阿哥也觉得这誓言太重,他攥紧拳头,悲怆地喊,“额娘!” 德妃怒斥,“怎么,你不愿意?你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十四阿哥缓缓抬起了右手,“爱新觉罗·胤祯对天发誓,列祖列宗在上,先帝明鉴,臣皇十四子胤祯此生此世,永不违逆皇兄,更不会伙同乱臣贼子做忤逆之事,否则天上地下,人神共诛之。” 发过了誓,十四阿哥悲凉一笑,“额娘可满意了?” 看着十四阿哥发誓,德妃难道不心如刀绞吗?可宜修说的对,难道自己要用老十四的命去赌老四的宽容吗? 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德妃要把这场戏唱完,她对众人说,“诸卿可都听清了?若皇十四子违背誓言,凡请诸卿诛杀叛逆。” 嘴里说着诛杀叛逆,德妃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老十四向来与廉亲王亲近,廉亲王以为如何?” 八阿哥知道德妃是要自己表态,以后永远不牵连十四阿哥,事已至此,八阿哥能如何?他无悲无喜地说,“太后娘娘明理果决,儿臣佩服。” 至此,这场闹剧算是结束了。德妃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又没怎么进食,情绪大喜大悲之下,德妃晕了过去。 众人又慌忙将德妃抬到了床上,请来了太医诊断。 雍正知道以后十四阿哥绝不会是自己的威胁了,他难得贴心地吩咐,“章弥,也给十四弟看看,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十四阿哥蔫蔫地坐在太后身边,没有反抗雍正的吩咐,顺从地跟着章弥去上药了。 确定德妃无事,只是需要静养,雍正也就放下心来,备了暖轿抬德妃回永和宫休养。 宜修当然听到了德妃晕厥的消息,可当时人多眼杂,她不适合出面,等人都散了,她亲自端了一盏热茶走到了雍正身边,“皇上,快喝杯红枣薏米茶,补补气血。” 雍正接过了茶盏,心疼地说,“小宜怎么亲自端茶?” 宜修依偎着雍正,“妾身无能,也只能替皇上端一盏热茶了。” 雍正搂着宜修,“小宜太谦虚了,若不是小宜去劝说皇额娘,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如今老十四是不能再掺和进老八的事情了,朕真的感谢小宜。” 宜修不好意思地说,“皇额娘何等明智,哪怕没有小宜,额娘也会这样做的。” 当然,这话说的,无论是雍正还是宜修都不信。只是德妃愿意低头,顺便按住了十四阿哥,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这是雍正自登基以后,难得放松的时刻,他同宜修说,“朕也该册封皇额娘和小宜了。” 之前,害怕德妃拒不受封,所以四阿哥一直拖延着不下旨意,但德妃现在的态度,想必是不会推拒了。 雍正问宜修,“到时候皇额娘会带着太妃太嫔们迁宫,小宜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吗?” 宜修羞涩地回答,“皇上安排妾身住哪里,妾身就住在哪里。”不然,总不能说你住乾清宫,我住坤宁宫吧! 雍正邀功说,“乾清宫皇阿玛住了六十一年,朕怕触景生情,所以打算以后住在养心殿,也方便朕收拢朝臣。朕虽然不住乾清宫,可小宜作为一国之母,自然该入住坤宁宫。” 宜修是真有点惊讶,她以为雍正会像上辈子一样,把自己安排在景仁宫呢。她慌乱地说,“皇上都不住在乾清宫,妾身哪能住在坤宁宫?” 但雍正主意已定,他坚定地说,“坤宁宫已经无主多年,阳盛阴衰非长久之道,小宜住在坤宁宫名正言顺。” 坤宁宫自康熙第二位皇后钮祜禄氏去世后,便被封了起来,现在终于要迎接新的主人了。 第329章 入宫 二十日雍正登基,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册封生母乌雅·成璧为‘仁寿皇太后’,并将乌雅氏一族由正黄旗包衣抬为正黄旗旗人。 第二道圣旨便是册封宜修为皇后。 “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咨尔嫡妃那拉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于宫中四教弘宣,允合母仪于天下。曾奉皇太后慈命,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尔其承颜思孝,务必敬而必诚,逮下为仁,益克勤克俭,恪共祀事。聿观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赞和平之治。钦哉。” 除此之外,命怡亲王为主使,江晨为副使,接皇后入宫,入住坤宁宫,特许皇后仪仗由午门、太和门、乾清门入宫。 要知道自明嘉靖时因坤宁宫所属范围缩小,本来属于坤宁宫的坤宁门更名为顺贞门,成为了后宫出入的门户。从那以后,皇后说是与皇帝并肩的女主人,其实也不过是被困于后宫的凤鸟,哪怕后宫嫔妃随着皇帝出行,也只能从顺贞门出。 这个旨意同样令人震惊,不过皇后作为皇帝的妻子,本该有这样的殊荣,朝臣们心里嘀咕了两句,也就过去了。 宜修又秘密地回到了雍亲王府,等待圣旨的到来。怡亲王和江晨来的并不慢,雍亲王府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齐聚,恭听圣旨。 怡亲王利落地宣读圣旨,亲切地对宜修说,“请皇嫂随我一同入宫。” 宜修回屋去换皇后朝服,这明黄的朝服由朝裙、朝袍、朝褂三件组成,肩上佩戴披领,胸前挂朝珠三挂,裙摆前覆着彩帨,头上戴朝冠。 这一身朝服穿戴复杂,绘春、绣夏、剪秋、染冬四个丫鬟一起帮忙,还有宫里来的两个嬷嬷作指导,才帮宜修穿好朝服。尤其那一顶高高的超冠,放到了宜修头顶,宜修感觉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穿戴好之后,绘春剪秋搀扶着宜修起身,宜修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两位嬷嬷带头,屋子里的丫鬟们一同跪地,“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声音,怡亲王和江晨带头,全府内外一同跪地,等听到门扉开启的声音,一同向宜修请安,“臣弟\/奴才\/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连三遍,宜修听着回荡在空中的回音,“诸卿免礼。” 早有准备的江福海大声传话,“诸卿免礼!” 怡亲王率先起身,和江晨一起亲自躬身扶着宜修上了轿辇,宜修坐定后,怡亲王跟江晨上马,带着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往紫禁城走去。 留在府里的人听着锣鼓声越来越远,弘晖对年世兰说,“皇额娘已经进宫,还要劳烦年侧福晋主持大局,安排后院的嫔妃收拾东西,听皇阿玛的意思,咱们明日早起进宫。” 其实这些宜修已经安排好了,大家的行李也已经打包的差不多了,就盼着进宫了,可这件事情确实少不了一个主事人,事关父亲的后院,弘晖也不好插手,只能请年世兰指挥。 若是别的时候,年世兰巴不得接过这个差事,来耍一耍自己的威风,可眼睁睁看着宜修身着皇后朝服,那样风光地离开了王府,还能从前门进宫,年世兰如何不羡慕,如何不嫉妒,如何...不愤恨! 情绪太多太复杂,全都冲击着年世兰的心,她只能紧攥着颂芝的手臂,勉强不让自己摔倒在地。 颂芝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晃了晃年世兰的手臂作为提醒。 年世兰从恍惚中挣脱,她强挤出一抹笑容,“皇后娘娘早就安排好了,只要按序出发即可,弘晖阿哥客气了。” 弘晖理解刚才事情对年世兰的冲击,也不多留,跟西林觉罗氏一起指挥自己小院的搬迁。 年世兰强撑着,嘱咐了几句,就往自己的兰韵别苑走,回去的路上,年世兰虽然已经极力克制,可眼泪还是滴滴落下,跌跌撞撞地走回了房间,年世兰癫狂地捶着自己的肚子,“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颂芝心痛地抱住年世兰,制止她伤害自己的行为,“主子,您要打就打奴婢,别伤害自己。” 年世兰扬起了手,又落了下来,她哽咽地说,“没有孩子,打谁都没用。是我供奉菩萨不够虔诚吗?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再有孕?” 颂芝宽慰说,“江城府医说,主子上一次堕胎实在过于伤身,需要经过多年精心调理才能恢复,主子年轻,只是几年的时间,主子实在不必过于着急。” 年世兰痴痴地望着焚烧的香炉,“皇上最喜欢我了,皇后就算有那些表面风光又有什么用?哪里比得过皇上对我一点一滴的精细心思。颂芝,再添些欢宜香来,皇上最喜欢我燃这香了!” 颂芝只能领命,又往香炉里添了不少欢宜香,这下子整个兰韵别苑都是欢宜香的香味。 住在侧屋费云烟自然也闻到了,她被这香气呛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只能用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抱怨说,“这皇上都不在王府里了,年侧福晋焚这香给谁闻啊?而且,就算皇上在,这香味都呛嗓子了,皇上能乐意待吗?” 小桃害怕地提醒,“主子,小心隔墙有耳!” 费云烟愤愤不平地甩了下手帕,又被香气呛了个跟头,赶忙又用手帕捂住了鼻子,“行了行了,我不说就是了,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说到此处,费云烟也不由期盼地说,“这日子过得憋屈,希望我明日能得个单独地宫殿,不用天天一起来就要给人赔笑脸。” 小桃哄着费云烟说,“主子侍奉皇上殷勤,又有年侧福晋在,想来怎么也得是个一宫之主。” 这话说得费云烟高兴,她也不提什么年世兰难伺候了,高高兴兴地去睡觉了。 第330章 第一把火(上) 入宫后的宜修根本来不及休息,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就到了坤宁宫来,“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宜修示意剪秋扶起竹息,“今日入宫乱糟糟的,姑姑怎么过来了?” 竹息微蹙着眉,为难地说,“明日还在潜邸的娘娘们进宫,按理来说最迟今日,先帝妃嫔就该搬去寿安宫,只是...居住在延禧宫的宜太妃很是不配合,毕竟是先帝宠妃,宫人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按理来说,太后都该居住在慈宁宫,可慈宁宫自孝庄太后去世后便无人居住,康熙的嫡母孝惠皇太后本来是跟着孝庄太皇太后居住的,孝庄去世后,孝惠皇太后便搬去了寿康宫居住,以示对孝庄的怀念和尊敬。 同样为了表示尊敬,德妃也搬去了寿康宫居住,当然也有寿康宫维护的好,住得舒服的原因在。旁边的咸安宫改成了寿安宫,供太妃们居住。 只是宜妃不肯挪宫的事情,怎么也不该宜修出面,怎么算宜妃也是半个长辈,宜修出面用皇后之名压人,怕是有苛待先帝遗孀的嫌疑。所以这件事,还是德妃用太后的名义出面最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竹息会把这件事交给宜修处理。别人不知道,宜修还能不知道吗?自己这位好姑母觉得当日自己劝说她的时候,言辞不当,对她不敬,又是帮着雍正做说客,便想用这些小事给宜修添堵。 偏偏这件事,宜修还不能不接,不接就给了德妃名正言顺插手后宫的理由,而且也是宜修没办法接过皇后重任、无能的表现。 宜修笑着对竹息说,“姑姑来得巧,我这一身还没换下来,去拜访宜太妃也不算失礼。” 竹息明白,宜修这是没打算用小辈的身份去请宜妃挪宫,而是直接用后宫之主的身份去问宜妃要闹什么幺蛾子。果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娘娘的儿媳——雍亲王福晋了,只能赔笑说,“皇后娘娘天生贵气,不用华服修饰,也让人敬畏。” 宜修不知有没有觉察竹息态度的改变,只是如常地说,“这件事我去终究是有些尴尬,劳烦姑姑去请恒亲王福晋和九贝子福晋来,若是可以,将恒亲王世子弘升和九贝子家的大阿哥弘晸一带过来看望他们的祖母,真是再好不过了。” 若刚才竹息看到宜修用皇后权势压人只觉得敬畏,那现在竹息则是充满了恐惧,宜妃再头铁,也不可能不顾亲孙子的安危,皇后娘娘这招阳谋,真是让人又惊又惧。 宜修顺便吩咐道,“若是姑姑不嫌麻烦,还请带着剪秋去见见世面,不然以后她代我行走,露了怯也是丢了我的面子。” 竹息恭敬低头,“剪秋姑娘聪慧,奴婢只要带着剪秋姑娘走一遍,剪秋姑娘自然就能帮着娘娘处理外面的事了。” 宜修把玩着手边的金镶玉如意,“辛苦姑姑了。” 竹息带着剪秋去请人了,绘春替宜修卸下朝冠,重新梳起了雍容华贵的钿子头,庆幸地说,“得亏奴婢没有躲懒,早早就找宫里的梳头嬷嬷学会了宫里的发式,不然今日可要耽误娘娘的正事了。” 宜修无所谓地说,“这算什么正事?哪怕你就是给我梳个两把头去,谁又敢轻看了我?” 绘春义正言辞地说,“那如何能一样?娘娘如今是皇后之尊,自然该梳这样的发式!” 主仆说笑着,绘春就把钿子头梳好了。 宜修夸奖道,“你这丫头也学会了藏拙,这钿子头梳得又快又好,哪里像是第一次梳?” 绘春听了这话,都要乐得把牙肉露出来了,“奴婢替娘娘梳洗打扮,自然要尽心尽力。”看着镜中宜修温柔的笑容,绘春眷恋地说,“奴婢就只会这门手艺,要替娘娘梳一辈子的头。” 宜修好笑地拍了拍绘春的手,“等我老了,头发稀疏,怕是想把头发盘起来都盘不住了,那你可怎么办?” 绘春被宜修说得害怕,不舍地说,“那只要主子给绘春一口饭吃就好,绘春绝不离开主子。” 宜修见绘春眼泪都要下来了,安慰道,“不会的,没有了真头发,咱们就用假发包,总不能让我这个一国之母因为头发少就不见人了,绘春是要替我打扮一辈子的。” 绘春破涕为笑,用力地点头,“奴婢当然要跟着娘娘一辈子!” 哄好了绘春,竹息和剪秋也回来了。剪秋进殿内告知宜修,竹息在外面招待客人。 剪秋疾步走来,给宜修行过礼,汇报说,“娘娘,恒亲王福晋、恒亲王世子、九贝子福晋、九贝子家的大阿哥已经在偏殿等着了。” 宜修并不着急见人,反而问起剪秋,“你这一路回来,他们母子关系如何?” 剪秋回忆了一下,回答道,“恒亲王世子是侧福晋刘佳氏所出,并且没有在恒亲王福晋膝下养大,奴婢看着关系并不和睦。倒是九贝子家的大阿哥,因为是妾室所生,从小养在福晋身边,相处的倒像是亲母子。” 宜修了然,这倒是跟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差不多。 宜妃因为大儿子一直养在皇太后宫中,跟大儿子相处总是有些尴尬,可对于明事理的五福晋还是很喜欢的,当然她更喜欢世子弘升,毕竟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哪怕是宜妃,也不能免俗。 而宜妃对于小儿子则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她喜欢嘴甜的小儿子,但对于九福晋就淡淡的,听说是因为九福晋一直没有生下嫡子的缘故,对孙子弘晸也不是很喜欢,也是因为弘晸生母身份低微。 当然也不怪宜妃对九阿哥府中的孩子喜欢不起来,九福晋只生了个嫡女,剩下的都是妾室所出,宜妃让九阿哥纳两个侧福晋他不干,九阿哥喜新厌旧,且喜好美色,后院宠妾更新换代的速度极快,又不缺孩子,哪怕宜妃想扶个侧福晋出来,都不知道选谁,真是一笔糊涂账。 第331章 第一把火(中) 将这些信息在心里过了一遍,宜修让剪秋将众人带过来,见了人,也不着急,“倒是许久没见过弘升和弘晸了,都长这么大了!” 恒亲王福晋知道才进宫一日的皇后,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过来,还将九弟妹还有家中孩子都叫了过来,她谨慎地回答,“小孩儿都是见风长,几日没见就要变个模样,莫说皇后娘娘觉得惊奇,妾身几日没见弘升都觉得陌生。” 九福晋也赶忙跟上,“谁说不是呢?眼见着孩子长得那么快,我都觉得自己都老了。” 五福晋笑着说,“妹妹才多大?就说自己老了。你若是老了,我这个做嫂子的,岂不是垂垂老矣了?” 九福晋一拍嘴巴,“瞧我说得不对,皇嫂和五嫂嫂莫怪。” 宜修同样笑着说,“看看九弟妹这灵动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做额娘的?” 寒暄了一会儿,宜修说起了正题,“皇阿玛驾崩,后宫的妃母不知道要有多伤心,咱们这些做儿媳的,更要多尽孝道。” 说到了康熙,在场的人都收敛了喜色,女人们用手帕拭泪,男人们则用袖子掩面,氛围一瞬间就变得哀伤。 五福晋眼里含泪,哽咽地说,“皇嫂提醒的是,绝不能因为悲伤忘了关心额娘,妾身谨记皇嫂教导。” 九福晋跟着流泪点头,“妾身谨记皇嫂教导。” 宜修又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才开口说道,“宜妃母跟皇阿玛感情深厚,这些日子一直陷在悲痛中无法自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就想请弟妹们一起过去劝劝宜妃母保重自己。” 五福晋心细,她可不觉得皇后叫她们过来只是为了宽慰宜妃,而且,看衣服就知道,宜修刚入宫根本就没来得及换下朝服,就把她们叫了过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九福晋不如五福晋善于观察,可她出身董鄂氏,父亲是从一品都统齐世,消息灵通着呢!阿玛早就给她递了消息,让她机灵着点,九阿哥眼见着就要跟八阿哥走到底,若是可以,万万保全自身为上。 心里忐忑着,两位福晋带着孩子们跟着宜修来到了翊坤宫。 翊坤宫是历代宠妃居所,而宜妃是清代第一个入住翊坤宫的妃嫔,这些年有康熙的宠爱在,翊坤宫被装点的金碧辉煌,只是可能受主人心境的影响,整个翊坤宫透着一股暮气。 宜修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都知道她们一行人的目的地。宜妃如何能不知道?可到了翊坤宫,只有宜妃身边的掌事嬷嬷凝绿在外面哆哆嗦嗦地迎接。 看到这一幕,五福晋和九福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们这个婆母被康熙宠惯了,如今雍亲王继位,以前看不上的德妃母摇身一变成了太后娘娘,永远压在宜妃一头,宜妃怎么可能乐意? 五福晋和九福晋这对妯娌默契地在心里吐槽,王爷\/贝子真是随了额娘,就那个不高兴了,就不管不顾,拉着全家人去死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 宜修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她温和地问,“怎么只有凝绿姑姑在?太妃呢?”宜修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可伺候的下人们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凝绿颤巍巍地说,“回皇后娘娘的话,主子身体不适,连床都下不了了,实在没办法迎接皇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宜修担心地问,“可叫太医来诊治过了?” 寒冬腊月,凝绿的额头上却全是汗,她咬着牙,按宜妃的吩咐回答道,“如今为先帝守孝,主子不想大动干戈,并没有请太医过来。” 宜修叹息一声,“太妃果然对皇阿玛情深义重,我实在不忍心,于是叫了五弟妹、九弟妹和家中的小阿哥来陪伴太妃。” 宜妃不出来迎接已经是大不敬,凝绿也没办法阻止宜修往里去,当然宜妃也不觉得凝绿能拦得住宜修。 进了室内,宜妃一脸虚弱地躺在床上,“臣妾实在没办法迎接,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宜修关切地说,“太妃都病到起不来身了吗?”说完,忍不住用手帕遮了遮眼睛。 宜修一口一个‘太妃’,还一副哭泣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宜妃已经随着康熙去了呢。 本来在扮柔弱的宜妃见宜修这样的作态,差点气的要从床上蹦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皇后娘娘过来,是为了迁宫一事吧!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实在是身体病痛难忍,下不得床。” 宜修庆幸地说,“幸好,今日让弟妹们过来了,太妃病重至此,弟妹们正好带着弘升、弘晸为太妃侍疾。想来有了弘升、弘晸的陪伴,太妃也能开怀一些。” 宜修这样说着,挥手示意弘升、弘晸上前同宜妃说话,五福晋和九福晋驾轻就熟地跟着桃红去盯着宜妃的汤药了,不就是侍疾吗?宜妃磋磨她们的时候,没少用这招,煮药的小厨房她们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 宜修也不着急,跟弘升、弘晸一起陪着宜妃说话,直到五福晋和九福晋端着一碗汤药回来。 看着妯娌两个,一个为宜妃整理背靠,一个要伺候宜妃服药,宜修慢悠悠地提议道,“不然让弘升、弘晸两个小子服侍太妃,说不定太妃更喜欢呢。” 皇后发话了,谁敢不从?弘升、弘晸互相看了好几眼,手忙脚乱地学着嫡母的样子,伺候宜妃喝药,汤药又苦又涩,小阿哥们还不熟练,为了不让汤药撒出来,没一汤匙都装不满,本来十几勺汤匙喝完的东西,眼见着二十汤匙还没见底。 要知道,汤药这种东西是会反苦的,也就是越喝越苦,一口气喝下去只苦一下,可一勺勺的喝下去那就是苦上加苦,苦无止境。 宜妃喝得脸都绿了,胃里面的汤药翻江倒海,还不能让两个孙子落人话柄,只能强忍着恶心接着喝。喝完了,还要表扬孙子们,“弘升、弘晸孝顺,像你们阿玛。” 第332章 第一把火(下) 这一碗汤药下肚,宜妃都忍不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瞪了一眼装聋作哑的五福晋和九福晋,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自己都要被皇后欺负死了,这两个儿媳还像个木头一样在那里杵着。 宜修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太妃喝了药可感觉好些了?我瞧着弘升、弘晸这两个孩子做事像模像样的,以后不如就让两个弟妹带着孩子们来天天侍奉太妃服药,正好也多多陪伴太妃。” 今日这一遭下来,宜妃已经够受罪得了,若是每日来三次,怕是要真把宜妃半条命要去。可偏偏宜妃不能拒绝,大清以仁孝治国,皇家也最崇尚孝道,宜妃为了孩子们的名声,也不能推拒。 现在宜妃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宜妃病愈迁宫,不需要子孙尽孝,自然也没有了两难的困境。 宜妃想明白了这一切,望向宜修的目光带着惊惧。 宜修察觉到宜妃的目光,微偏过头,关切地问,“太妃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宜妃勉强稳定情绪,“本宫身体轻快了不少,让老五福晋和老九福晋带着孩子们去前面吧,若是离开的时间长了,也是惹人非议。” 宜修也不强压着人不让走,“说的也是,五弟妹和九弟妹带着孩子们回去吧!我再同太妃说一会儿话。” 九福晋懵懵懂懂地跟着五福晋走出了翊坤宫,她以为皇后为了逼宜妃迁宫,她们这一行人少不了折磨呢!结果就这么简单离开了? 五福晋注意到九福晋的茫然,轻轻感慨说,“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倒是个光明磊落的。”从来不牵累无辜,只针对敌人。只是自己所嫁非人,被归到了没办法向皇后靠拢的那边。 五福晋的话更让九福晋摸不着头脑,啊?光明磊落?五嫂说的话自己怎么听不懂啊? 五福晋也是无奈,只能叮嘱说,“你今日回府,把这事跟九弟说说,九弟自然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这是自己这个做嫂嫂的唯一能做的了,九弟在前朝可比自家爷苦难得多,也不知道自己跟这个糊涂的九弟妹还能来往多久。 九福晋听话地点点头。妯娌们把孩子送到了男性哭丧的地方,自己又回到了女眷那堆去。 回到翊坤宫里,宜妃寝殿里只剩下宜妃和宜修,一站一座。 宜修虽然站着,却不显局促,悠闲地打量着翊坤宫的布局,夸奖道,“太妃果然深受皇阿玛宠爱,这翊坤宫一草一木都珍贵异常。” 宜妃并不吃宜修这套,这副说辞她不知道看德妃说过多少回了,“比不得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正宫居所,人人艳羡。” 宜妃这话可以理解成,人人都羡慕宜修住的坤宁宫巧夺天工,也可以理解为,后宫的女人都盯着宜修的皇后宝座,希望取而代之。 宜修也不客气,“太妃说的确实不错,只是羡慕又有什么用呢?先帝在时,也不过孝诚仁皇后和孝昭仁皇后有资格在坤宁宫居住。” 不住坤宁宫是不想住吗?还不是住不了。结合宜修前面夸奖翊坤宫的话,就像是在讥讽宜妃。 宜妃被戳中了心窝子,她虽然受宠,可康熙的宠爱是有底线的,华服锦衣可以,但位份权利不可以,哪怕当初康熙喜欢宜妃喜欢的不得了,可宜妃也只能在妃位上不得晋升一步。 “皇后娘娘果然威风!”宜妃阴阳怪气地说。 宜修并不恼怒,只是淡淡一笑,“那太妃可就错怪我了,我今日叫五弟妹弟妹和弘升、弘晸来,不是为了逼迫太妃,而是为了太妃考虑呀!” 宜妃冷笑一声,“皇后娘娘尊贵,自然怎么说都是有理的。” 宜修叹息一声,“九弟的脾气果然是随了太妃,都是一样的刚烈,受不得半点委屈。只是,我性格柔和,不觉得太妃冒犯,可九弟在前朝,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像我这样宽和了。毕竟,皇上是天子之尊,哪怕皇上宽和,朝臣们也不会允许有人诋毁皇上。” 九阿哥说是宜妃的心头肉都不为过,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宜修,“皇后娘娘这是在威胁本宫?” 宜修把玩着手里的茶盖,“我不过是给太妃提个醒而已,不然有一天听到了九弟的死讯,太妃都不知道去哪里给九弟收尸,岂不是人伦惨剧?” 宜妃掰断了手上的护甲,才勉强不让自己失态,“若是老九出了意外,必然是皇帝无眼,诬陷我儿,你跟皇帝夫妻一体,难道不怕千古骂名落在你们夫妻身上吗?” 宜修将放回了茶杯,漫不经心地说,“唐太宗不一样是万世传诵的千古一帝吗?可见,只要皇上是个贤明圣君,皇家私事影响不了万民对皇上的评价。” 内里,柳悠悠虔诚地向唐太宗李世民道歉,真是抱歉,竟然把您拉进了这场对话,拉低了您的格调,真是对不起。 宜妃哈哈大笑,“千古一帝?千古一帝?老四他也配?” 宜修反问,“如今有良种可哺育万民,有良将,收复疆土,有羊毛成线,四方臣服,皇上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足够被称为圣君了。” 雍正还打算大展拳脚,策划着摊丁入亩,改革总比不变强。更何况,宜修为了自己的发展,手里面还有王牌没打出来呢! 这些话题都说远了,宜修转回了正题,“若九弟只是因为图谋不轨被皇上清算,除了太妃,谁会为九弟叫屈?只是可怜太妃,明明有两个儿子,却只能见到一个了。” 宜妃双唇颤抖,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她绝不会让老九跟在老八后面,如今大祸临头,只能任人宰割了。 宜修轻飘飘说出了最后一击,“若我是太妃,就该在后宫老老实实的,幸好今日之事,还未传到皇上耳朵里,若不然,您说,皇上是来直接惩罚太妃呢?还是把一切罪过都归到九弟身上呢?” 对雍正来说,为什么要二选一呢?我为什么不能既斥责宜妃又迁怒老九呢?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全都要! 第333章 第二把火(上) 剪秋搀扶着宜修走出了翊坤宫,背后是翊坤宫里乱作一团的动静,宜妃刚才下了命令,迁宫。 剪秋无视身后的慌乱,询问宜修,“娘娘个,刚刚小厦子过来传话,说皇上已经知道宜太妃娘娘不肯迁宫之事,皇上震怒。要不是听说娘娘已经过来了,皇上怕是要下旨申斥太妃娘娘了。” 翊坤宫离坤宁宫很近,现在正是暖和的上午,宜修也不叫步辇,打算走回坤宁宫。 宜修慢悠悠地走着,同时吩咐剪秋,“这事儿记得叫人跟太妃说一声,皇上都为此生气了,大家都要引以为戒,万万不能再犯了。” 虽然宜修是连哄带吓让宜妃挪宫了,可宜妃到底是呈了宜修的情,不然现在就是在皇帝的呵斥后,灰溜溜地搬进寿安宫了。宜修又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自然要让宜妃领自己的情。 剪秋疑惑地问。“宜太妃是九贝子生母,九贝子一向同廉亲王走得近,娘娘今日来劝,是不是会让皇上误会?” 宜修解释道,“宜太妃固然做得不对,可若真让皇上下旨责备,那才是有理变没理呢!咱们出现的恰到好处。” 下旨申斥庶母不挪宫,能不惹人非议吗?而且,宜妃还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自己因为思念先帝病的起不来身,无法迁宫。雍正真下旨了,被人说苛待庶母都是轻的,稍有不慎就会被引到不敬先帝这个骂名上。 明白之后,剪秋有些后怕地说,“都这个时候了,宜太妃竟然还想着给皇上添堵,真是可恨。” 宜修笑着说,“所幸都过去了,等会儿你去给皇上回个话,说清楚事情经过,免得皇上心忧。”还是那句话,她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雍正必须给自己领了这份情。 剪秋知晓宜修的意思,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若不说,皇上总牵挂着后宫之事,也是伤神。” 没想到回了坤宁宫,雍正已经在殿内等待宜修了。也是,雍正这么多疑的人,现在时局不稳,他是绝不会放过宫里任何的动静。 宜修心里嘀咕,面上还是惊讶地说,“皇上怎么来了?怎么也没人通知臣妾。” 雍正拉着宜修的手,感受到寒意,语带责怪,“朕不过是刚来,倒是小宜,天气寒冷,怎么不坐轿撵?” 宜修有些羞涩地说,“臣妾见外面阳光好,路又不远,正好松松筋骨。”然后又小声跟雍正抱怨说,“以前入宫只觉得拘束,可如今成了主人,反而更不敢随意,真是累人。” 雍正见宜修在自己面前一如过去,心中一片柔软,“朕亦是同感,幸好有小宜相伴,才觉得自在些。” 夫妻含情脉脉地陪伴彼此一会儿,还要继续商量正事。 宜修提醒说,“明日王府的妹妹们就要进宫了,臣妾草拟了各位妹妹的位份和所住宫殿,还请皇上勘正,并且为妹妹们拟定封号。” 剪秋呈上了宜修草拟的名单,雍正草草一眼,就不由夸赞道,“小宜的书法又有进步了,如今已经脱离了董体的约束,自成一派,可称大家了!” 宜修脸颊微红,“皇上看臣妾自然哪里都好。” 调笑了一句,雍正开始看名单: 李静言,贵妃,居长春宫; 年世兰,贵妃,居翊坤宫; 吕盈风,妃,居钟粹宫 林濯音,嫔,居永寿宫 冯若昭,嫔,居咸福宫 曹琴默,嫔,居储秀宫 宋绮云,嫔,居景阳宫 齐月宾,嫔,居景阳宫 费云烟,贵人,居启祥宫 雍正一看这名单就忍不住皱眉,“世兰和李氏一上来就是贵妃之位,以后岂不是赏无可赏?”毕竟除非后宫无主,才会册立皇贵妃,上一个皇后还在册立皇贵妃的还是顺治,是历代皇帝最忌惮的事。 宜修解释说,“李妹妹生育了弘时,哪怕看在弘时的面子上一个贵妃之位也当得,年妹妹跟李妹妹同为侧福晋,她哥哥年大将军在前朝正得力,自然该是贵妃。” 雍正没想到宜修真的这么大公无私,沉吟片刻,找了个理由,“弘时是朕唯二长成的阿哥,可确实愚笨,不堪大任,真将李氏放在贵妃的位置上,对她们母子二人是祸非福。 世兰虽然家世好,但这些年没能诞下子嗣,封为贵妃怕是会被人非议,贵妃之位还是等她有孕再做封赏。” 宜修对这个结果不出所料,可面上还是愧疚地说,“是臣妾思虑不周。” 雍正拍了拍宜修的手,安抚说,“小宜只是顾及姐妹之情,朕再给世兰和李氏一人一个封号作为补偿吧!” 雍正有思考了一会儿,说,“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朱翠香,世兰的美丽少不了珠翠的点缀,‘华’字极称她;至于李氏,年轻时也算俏丽,便用‘齐’为封号吧!” 宜修品味着这两个字,惊叹说,“‘华’字在年妹妹身上真是极其般配,李妹妹的‘齐’字是咱们满语中俏丽的意思,也是个极好的封号。” 雍正享受着宜修的崇拜,继续向下看,“朕觉得下面的人也位份偏高,都降低一级倒是正好。” 这么一说,宜修忽然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臣妾真是忙忘了,还未曾跟皇上道喜!” 说着,宜修蹲下身来,对雍正说,“昨日,臣妾想着要离府,放心不下府中的妹妹们的身体,就请温府医替妹妹诊脉,却没想到,吕妹妹、林妹妹、冯妹妹、曹妹妹竟然都有了身孕,可见皇上天命所归!” 雍正最让人不放心的便是子嗣稀少之事,可他一登基,后院就有四人有了身孕,确实是天命所归。 雍正不可置信地说,“小宜说的可是真的?” 宜修笑盈盈地回答,“臣妾听闻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又叫了其他府医一同看诊,才敢确认的。只是妹妹们如今还在王府,臣妾唯恐不妥,所以并没有告诉别人。” 毕竟这么好的兆头,太容易被人下手了,若是四个孩子都没了,那不就反向说明雍正并不是上天中意的皇帝?所以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第334章 第二把火(中) 雍正连说了三个好字,再看向名单也就感觉合理多了。 宜修继续解释说,“吕妹妹入府早,还抚养妙晗有功,如今又再次有孕,一个妃位是应当的。至于让她居住在钟粹宫,倒是臣妾的私心了,想让吕妹妹离臣妾的宫殿近一些,也好让吕妹妹能带着妙晗过来请安。 林妹妹、冯妹妹、曹妹妹初次有孕,虽然入府时日尚欠,可一宫主位倒也不算出格。毕竟,如今还在先帝孝期,等孩子出生再做册封也有些不便。幸好,妹妹们碰上皇上登基这样的喜事,就是位份给的高一些也不打紧。” 有理有据,哪怕吕盈风位份比别人高一点,也是因为早早生育了二格格的缘故。而且,在王府的时候,吕盈风就是宜修的话筒,跟糊里糊涂的李静言、气焰嚣张的年世兰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如今进宫要是还想延续以前,吕盈风的妃位是跑不了的。 这也是宜修向雍正示好,以前她就不主动参与后院斗争,如今进了皇宫,也会一如往常。不然,真掰起手腕,年世兰抵不过宜修一回合。 雍正认同了宜修的方法,“山寺归来闻好语,野花啼鸟亦欣然,朕每次见到吕氏,都觉得她身上有欣欣向荣之感,便封为欣妃吧!” 宜修点头,“皇上果真是慧眼识人,一个封号就让臣妾在心中回忆起妹妹们的相貌特征。” 下面林濯音、冯若昭、曹琴默虽然同为嫔位,可从她们居住的宫殿便可以看出不同,最受宠的林濯音住在寓意最好的永寿宫、家世好的冯若昭住在不错的咸福宫、最不出彩的曹琴默住在储秀宫,储秀宫唯一好一点的就是离坤宁宫近一些。 雍正满意宜修的安排,也不拖沓,直接给了封号,“朕本打算给音儿一个‘芳’字作为封号的,只是如今她作为嫔位之首,又有了身孕,‘芳’字倒有些不够庄重,她自那次病愈之后,洗去了以前的浮躁之气,便用‘庄’字吧!” 宜修应和说,“‘庄’寓意德盛礼恭、执德不矜,确实跟如今的林妹妹极为般配。” 这并不是宜修为了吹捧雍正所说的胡话。 林濯音自那次被年世兰嘲讽病倒,又养好身体重新复宠之后,反而身上真有了些风骨,她也不再为唱戏而感到羞耻了,唱戏也不只是为了取悦雍正而唱些儿女情长,唱起戏来也是不卑不亢,哪怕年世兰依旧奚落她,林濯音也能不在乎地回击。 除此之外,林濯音也不再掩饰自己真正的喜好,她不喜欢冬日需要用宫人性命去维护的红梅。她喜欢绿竹,因为阿玛在世的时候,家里面就种着一片竹林,那时候阿玛就教她背过不少咏竹的诗词,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才开始理解竹子的坚韧。 悠扬居的布局也改变了,从里到外都用深深浅浅的绿色装点起来,搭配着旁边竹园里探出来的翠竹,更显得生机盎然。 雍正对林濯音的改变倒也没那么抵触,说到底他喜欢林濯音的跟柔则有几分相似的美貌,却对柔则的内在没有了解,如今林濯音有了自己的气节,就像是替身手办有了灵魂,怎么能不喜欢? 所以,雍正对待林濯音也没有以前对待玩物的轻视了,反而多了几分尊敬,这几分尊重成就了如今的庄嫔。 说完了林濯音,雍正点评起了冯若昭,“冯氏,虽然德行高尚,可面对强权总少了几分心气,但确实礼仪周到,封号便为‘敬’吧!只希望她能不辜负朕的期望。”成为后宫另一股不听从宜修和年世兰的势力,哪怕维持一个中立,也很好。 宜修当然听出来雍正的潜台词,她依旧维持着端庄的笑容,“‘敬如在、礼将周’,冯妹妹确实有先人遗风。” 最后的曹琴默,雍正想起了曹琴默侍奉自己时的恭敬态度和提起孩子时的期待和慈爱,还是给了曹琴默一个封号,“宽仁惠下、惟德宽柔,说的就是曹氏了,她的封号就用‘温’吧!” 宜修赞同,“只看曹妹妹稀罕妙晗的样子,就知道曹妹妹定然会是个慈母,皇上睿智。” 雍正对宜修的夸奖来之不拒,继续向下看名单,看到了宋绮云的名字,有些怅然地说,“绮云身子可还好?” 宜修叹息一声,“虽然有吕妹妹带着妙晗不时去探望,可心病难医,宋妹妹的身体总是不痛快。” 雍正回忆说,“姝晴已经逝去二十八年了,竟然过去这么久了吗?”然后自己都觉得自己愚钝,“按年份,姝晴才是咱们王府最大的孩子,弘晖都二十四了,姝晴只会更大。” 宜修也感叹,“是啊,妾身三十三年嫁给皇上,姝晴也是那年降生的。” 雍正有些犹豫,“小宜,朕打算...追封姝晴。” 若是追封为和硕公主,雍正绝不会犹豫,能让他踌躇的,宜修明白雍正的意思,她握着雍正的手说,“姝晴是咱们王府的大格格,也会是咱们皇宫的大公主,臣妾想请皇上追封姝晴为固伦公主。” 雍正是打算让宜修自己说出这个提议,可宜修毫不犹豫的样子,更让雍正觉得宜修内心赤诚,“只是委屈了小宜。” 宜修温柔地说,“姝晴也是臣妾的女儿。”然后有些羞涩地说,“不只是姝晴,妙晗臣妾也是视如己出的。” 雍正沉吟片刻,还是劝说道,“姝晴已经去世多年,追封对小宜的影响并不大,可妙晗毕竟生母在世,吕氏又身居高位,直接封为固伦公主,难免荣宠太过。入宫后,给妙晗和硕公主的待遇,等她出嫁的时候,在给她固伦公主的爵位。”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些年吕盈风也是用尽了法子,可雍正对妙晗始终没什么过多的宠爱,在宜修、吕盈风和宋绮云三人的加持下,能顶着固伦公主的称号出嫁,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335章 第二把火(下) 宜修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非要强求,“还是皇上考虑周到,臣妾佩服。” 雍正沉思片刻,挥笔而就追封姝晴为固伦怀恪公主。或许是回忆起同宋绮云的美好时光,雍正给宋绮云的封号为‘懋’,‘懋’字有五种意思,取得是美丽、高兴之意。 想起宋绮云的好,雍正再往下看,看到齐月宾同封嫔位并且跟懋嫔一起住在东六宫的景阳宫,就心生不愉,“齐氏何德何能同绮云住在一起?” 宜修心里暗骂,你是真忘了自己怎么让齐月宾背锅了,但还是耐心解释道,“臣妾也不想打扰宋妹妹的清净,只是当年齐妹妹和年妹妹之间...,齐妹妹固然犯了错,可那一碗红花也足以抵消了,况且,齐妹妹也失去了孩子,但年妹妹一直对齐妹妹心怀恨意...... 臣妾想来想去,也只有宋妹妹坐镇的景阳宫,寻常人不敢靠近,年妹妹又住在西六宫的翊坤宫,见不到面,也能少些摩擦。” 雍正面露尴尬,他是真忘了齐月宾的事情了,有瓜尔佳氏一死背锅,齐月宾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就很尴尬了。 齐家已经没落,雍正不用忌惮她背后的武将势力,而齐月宾又跟年世兰不死不休,也不担心年世兰跟齐月宾狼狈为奸,协助年家叛乱。齐月宾又没有真的在年世兰小产之事上出了力,这样一来,雍正就算想论功行赏,也轮不到齐月宾,偏偏齐月宾还被年世兰害的不能有孕。 可宜修的话确实提醒了雍正,如今除了德妃,只有齐月宾知道年世兰小产的真相,连皇后都不曾知晓的秘密,被掌握在齐月宾的手里,可到底是顾忌齐月宾有后手,雍正还是选择用嫔位堵住齐月宾的嘴。 “小宜说的有道理,齐氏虽然有错,可也受到了足够的惩罚,让她跟绮云住在一起,受些佛法的熏陶,也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这就是把景阳宫当做退休妃嫔的场所了,宜修只能祈祷,以后的秀女可别被分配到景阳宫去,不然那就真是不曾承宠直接养老了。 别看现在雍正一副绮云曾是我心尖儿上的人,朕不允许有人跟她同住一宫,说不得以后年世兰醋意上头,雍正一纵容,一松手就把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送进景阳宫了。 宜修维系着自己的贤后人设,她怜悯地说,“听温府医说,齐妹妹怕是很难有孕了,好好的人遭受这样的劫难,还请皇上为齐妹妹赐个封号以作慰藉,” 雍正有些不愿意,可又不想反驳宜修,他甩甩手中的推脱说,“朕才思枯竭,不若小宜想一个吧。” 宜修见这是雍正最大的让步了,也不再得寸进尺,“不然取一个‘端’字?” 端?行为得体庄重、人品端正,这形容的是齐月宾吗?可宜修说了,雍正也不无不可,漫不经心地点头同意了。 终于说到了最后,雍正询问,“费氏只给个贵人是否太低了?” 宜修说出自己的理由,“嫔位以上便是一宫主位,臣妾想着,除了个别特殊情况,总得生育过才好。”真说起来,哪怕年世兰和齐月宾,也是怀过孕的,只是没能生下来。 雍正觉得宜修说得有道理,可又觉得宜修的条件过于苛刻,毕竟费云烟跟着年世兰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么长时间,早就被欢宜香腌入味了,这辈子真的很难有孕了。 但小宜一不知道年世兰小产的真相,二不知道欢宜香的秘密。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给费云烟的晋升造成了多大的阻碍,这也不怪小宜。 雍正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宜修为自己解释道,“费妹妹到底是王府老人,臣妾将费妹妹安排在启祥宫一人居住,就是想只要她有了好消息,就迁到主殿去住。” 方方面面宜修确实考虑的周到,只是没考虑到费云烟不能生的可能,雍正只能自己替费云烟找补,“费氏平时跟世兰交好,入府的时日也不算短,若是只得了一个贵人之位,到底是不好看,还是给个嫔位吧!封号就取个‘丽’字。” 宜修也不会不看雍正脸色,非要替王府诸多不得宠的妾室,而且看雍正给费云烟的封号就知道,她跟前面的嫔位是不一样的,是靠容色上位。不过费云烟这个没脑子的,估计也看不出来,只以为自己得皇上喜欢呢。 反正雍正怎么想的,宜修不管,她自己草拟名单的时候已经尽量公平,剩下都是给雍正自己慢慢考量前朝后宫决定的,招人恨也不是自己招人恨。 整个名单都确定了,雍正和宜修都松了一口气,处处利弊权衡,真是不容易。 这些说完之后,雍正还是问起了宜妃的事,“宜太妃那边可还顺利?” 宜修笑着说,“太妃娘娘明事理,哪会有什么不顺利呢?” 雍正无奈地说,“小宜总是不愿说人短处,在你眼里,怕是没有坏人。” 宜修脸颊微红,“若真把事情说明了,反而离间了感情,还不如臣妾做个中间人,把这些事都修饰一番,省得再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雍正搂着宜修,感慨说,“小宜心善,只是有些人就像是东郭先生救助的狼,根本不知道感恩。”说到此处,雍正话语中已经暗藏杀意。 宜修无意让雍正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转移话题说,“出了宜太妃这件事,臣妾也害怕其他太妃有什么不舒服的,已经派剪秋带着章弥等太医去为太妃们诊治了,希望一切都好。” 雍正赞叹宜修这个主意,他打算把章弥提拔成自己的心腹太医,如今宜修真是歪打正着,章弥把脉时得到的消息,自然会出现在雍正的御案上。 两人说了一会儿,又各自忙去了,现在正是为先帝哭灵的时候,他们作为皇帝皇后,自然要做表率,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希望他们能犯错,真是丝毫不敢懈怠。 第336章 入宫(上) 第二日一早,王府中的妾室早早地起来做准备,从传旨大臣手中接受属于自己的册封旨意,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只是有宜修帮助,欢喜的人比忧愁的人多。 当然,年世兰不在此列。她虽然高兴,却也没那么高兴,不若说心中有些隐隐的失落,她问颂芝,“你说,为什么皇上只封本宫为妃呢?” 颂芝觉得有没有册立贵妃,年世兰又是第一个接的旨意,摆明了是除了太后、皇后之外,后宫地位最高的人,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但颂芝作为年世兰最忠诚的狗腿子,自然是喜年世兰所喜,忧年世兰所忧。 “娘娘,您是整个王府第一个接受册封的妃嫔,可见就连生了弘时阿哥的李侧福晋都比不得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要皇上的心在娘娘这儿,什么贵妃之位,不都是早晚的事儿吗?” 这里说的就是一个潜规则了,大家都是同时封妃,那怎么分出个前后来?这就要看圣心所在了,你我都为妃位,我册封的旨意在你前面,就说明我更得皇上喜爱,地位也要更高一些。 年世兰做侧福晋的时候,因为李静言比她入府早,又比她早成为侧福晋,还生下了弘时,所以李侧福晋总在年侧福晋名字前出现,年世兰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静言坐在左边第一个位子上,她如何不羞恼?现在,年世兰也算得偿所愿。 年世兰被哄得高兴,不屑地说,“就李氏那个脑子,以为生下了个不聪慧的阿哥就能爬到我头上,真是痴心妄想!所以啊,这后宫之中,还是皇上的恩宠最重要,不然就像李氏一样,生了儿子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颂芝连连吹捧,“娘娘说的一点也不错,谁能像娘娘一样,有皇上独一份的偏宠。” 自己把自己哄开心了的年世兰,扬眉吐气地说,“叫底下的人都仔细些,能带进宫的东西都珍贵无比,一点失误都不能有。” 然后,年世兰又吩咐道,“这时节冻人得厉害,等进了宫,你去吩咐御膳房,给大家一人分一碗娇耳祛祛寒气,我已经吩咐江慎写了个药材单子,包在娇耳里最好不过了。” 管理王府这么多年,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让年世兰长进了不少,她背靠年羹尧,根本不缺金银,所以所以也不吝啬花钱收买人心。 颂芝听了这个吩咐也高兴得很,她是年世兰的贴身丫鬟,不会像下面的小丫鬟一样缺吃少穿,挨冻受苦,这么冷的天气,能有热呼呼的娇耳吃,谁不高兴呢? “娘娘仁慈,到了宫里,奴婢马上去办,保管让人都知道咱们娘娘的好心。” 李静言没有像年世兰那么明显,可也有些失落,她不在乎自己的位份,但子凭母贵,自己的位份关乎弘时的地位,这让李静言怎么能不着急呢? 李静言摸着圣旨,怅然地说,“若弘时投胎到福晋的肚子里,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受我连累。” 这话被弘时听个正着,他还没娶妻生子,所以搬进宫的行李也不多,弘晖帮他一起打包好之后,弘时便过来安慰额娘,被年侧福晋压了一头,想来额娘心里也不好受。 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见了这话,弘时有些激动地冲进屋子,跪在李静言身边哽咽地说,“额娘怎么能这么想儿子?” 李静言慌乱地说,“额娘没有,弘时这么好的孩子,额娘哪能不喜欢?只是额娘无用,耽误了我儿的前程。” 有江晨的教导和弘晖的带领,弘时虽然不那么聪明,可也明事理,“若没有额娘,儿子哪有降生于世的机会?我知道额娘总觉得没能帮上儿子的忙,可儿子最庆幸的就是能成为额娘的儿子。” 听着弘时贴心的话,李静言泣不成声,她搂着弘时,弘时的身躯已经比李静言要高大了,李静言只能有手臂半搂着弘时的肩膀,“额娘也是,额娘此生最幸运的就是能生下弘时。” 翠果在旁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年侧福晋总讥讽主子年老色衰,不得皇上喜欢,可弘时阿哥孝顺,弘时阿哥又有弘晖阿哥照拂,以后还不知道谁才是享福的呢! 吕盈风则在叮嘱妙晗着,“等入了宫,你就要跟着额娘去为先帝哭灵,嬷嬷教你的规矩都记住了吗?” 妙晗略显敷衍地说,“记住了记住了。” 吕盈风有些着急地戳了戳妙晗的额头,“好啊,翅膀长硬了,就开始不听额娘的话了。” 妙晗连忙搂着吕盈风的胳膊撒娇,“没有,没有。只是额娘您从昨日开始,都问了女儿十几遍了,听得女儿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女儿的嘴巴也说得口干舌燥了。” 吕盈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不对,可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焦虑,虽然当初进雍亲王府是有几分看好雍亲王的前程,但谁也没想到他真的成事了。 以前,吕盈风可以安心养着女儿,但以后少不了要跟命妇们打交道,而且以后的妃嫔们都会是正经选秀出来的,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风浪呢! 别的吕盈风都不在乎,可看年世兰就知道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被人盯上了。想到这里,吕盈风忍不住,搂紧了妙晗。 妙晗可不敢随吕盈风搂着,她赶忙护着吕盈风的肚子,提醒道,“额娘,小心别压到肚子的弟弟妹妹。” 吕盈风不好意思地收了手,摸了摸自己有了起伏的肚子,感慨说,“真没想到,我都到了这把年纪,还能有孕。” 妙晗鬼机灵地说,“什么这把年纪?额娘跟我待在一起,别人都以为是姐妹呢!额娘哪里老了?” 吕盈风假意斥责道,“你就是个嘴巴甜的,稍不留神就要被你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妙晗笑嘻嘻地倚着吕盈风的胳膊说,“女儿嘴巴甜也是分人的,您是我额娘,才有这样的待遇,别人想听我一句好话,难着呢!” 妙晗摇头晃脑得意的样子把吕盈风逗笑了。 第337章 妙晗的理想 想着想着,吕盈风又开始失落,“你如今已经十二了,又要给你皇玛法守孝三年,等孝期结束了,就要开始相看人家了,再过几年你就要做别人家的儿媳了。” 说着,吕盈风已经想到了妙晗身着凤冠霞帔,拜别父母,乘着婚轿,离开自己了。 妙晗见吕盈风想得眼泪都要下来,连忙安慰道,“若是咱们还在王府,女儿不敢保证,可如今女儿已经是公主了,出嫁前工部必然会为女儿建造好公主府,谁说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了?额娘想想五姑姑,那日子过得多自在啊!” 妙晗提起五公主真是掩不住眼中的羡慕,五姑姑顺势成立了由她主导的皇家慈善局,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救灾济民,五公主还同五姑父合作,那些打拐解救出来却无家可归的人,同样是慈善局帮扶的对象。 最开始只能在京城周边实行的慈善局也铺设到大江南北去了,听说不少百姓都为五姑姑立了长生牌。而且,有五公主带头,宗室的郡主县君纷纷加入进来,本来好多惦记慈善局的饿狼,也被大家齐心协力打了回去。 若不是妙晗年纪小又不能出府,她恨不得立马去找五姑姑,跟她一起干,不一定非要做个管事的,跑腿记录算术的活儿,她都能干,至少从那里做事比自己坐在屋子里绣花有意义得多。 知女莫若母,吕盈风如何不知道女儿的心事呢?一听五公主来拜访福晋,妙晗总要派人去薜荔院问,能不能同五公主说说话。时间长了,福晋都主动派人来接妙晗过去了。 五公主也很看好妙晗,不为别的,妙晗是板上钉钉留在京城不去抚蒙的公主,若是妙晗有那个能力,五公主是打算让妙晗接手慈善院的。 慈善院为什么现在还维持着透明的运转?因为五公主坐镇,谁也不敢伸手。为什么五公主坐镇就不敢了呢?因为她是康熙亲封的和硕公主,深受皇太后喜爱,德妃的女儿,一言不合就能御前告状的人。 现在更加不敢了,五公主的亲哥哥登基,五公主一个固伦长公主的封号肯定少不了。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五公主两口子是坚定支持四阿哥的,从龙之功啊! 五公主和江晨又没有孩子,听说把皇后所出的大阿哥视如己出,现在这个局势,皇上没有别的孩子,三代富贵眼见着就稳妥了,羡慕死谁了。 当然,也有嫉妒的人说,新皇正值壮年,先帝长寿,若是保养得当,到时候弘晖阿哥怕要重蹈废太子的覆辙,五公主和江晨站队站的太早,容易把九族赔进去。 但五公主可没时间管这些酸言酸语,慈善局每日拨款无数,一笔笔都不能出差错,加入慈善局的人多了,大家集思广益,每天都在想有没有更好的救济之法,五公主一日日都在思考这些,根本忙不过来。 说回正题,同理,一个能坐镇京城,同皇上保持密切联系的公主是多么重要,只有这样一代代传下去,才能保证慈善局的运行,由不得五公主不看好妙晗啊! 妙晗不知道五公主对她寄予厚望,她的心已经被嫡额娘和五公主言谈吸引了,虽然还没有确定,但妙晗清楚自己绝不会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公主。 吕盈风不知道该不该支持妙晗,她虽然言语直爽,但内里却是个稳妥为上的,跟年世兰把跟头是因为妙晗的未来,妙晗的未来离不开宜修,那么吕盈风当然要为了维护宜修对上年世兰。 但妙晗不一样,她是公主,她的起点是吕盈风做梦都不敢做的终点。吕盈风希望妙晗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出嫁时固伦公主的封号足够妙晗一生顺遂了。 五公主那样的人,吕盈风也佩服,可她虽然在后院中,但也知道五公主的不容易。 第一次拍卖会新奇,又有康熙亲笔亲临的加持,才能那么顺利,大家愿意捧皇家的面子,但慈善局的运行不可能一直只靠输血为生,商人重利,也不会愿意给慈善局一直输血。 所以,五公主能在一片质疑声中,撑起了慈善局这个摊子,吕盈风想都不敢想。五公主是创始者,人生在世几十年,五公主总会死,死了之后把慈善局收归朝中也赶趟。 可如果妙晗掺和进来,成为了继任者,相当于告诉一直觊觎慈善局这块肥肉的人,慈善局会由历任公主或者长公主把持,妙晗岂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吕盈风的沉默让妙晗咬唇,她不是不知道额娘隐隐的担忧和不赞同,可第一次这么明面上说就是这样的沉默,如何不让妙晗忐忑? 妙晗嗫喏地说,“额娘......” 吕盈风看着不安的妙晗,轻声说,“你不能只看到五公主的风光,而不看她背后遭受的困难。你若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是绝适合去慈善院的。” 妙晗听出吕盈风的松口,连连点头,“额娘放心,女儿绝不会好高骛远!不给五姑姑添麻烦。” 见妙晗顺杆爬的利落样儿,吕盈风又觉得自己真是白担心了,自己姑娘自己还不知道?机灵得很,哪里需要自己担心。 吕盈风好笑又生气地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公主出宫可不是小事,你额娘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利?你得自己去给你皇阿玛和皇额娘说去,他们同意了我绝不说什么。” 妙晗眼睛亮晶晶地说,“我知道,额娘,你就瞧好吧!我肯定能说服皇阿玛和皇额娘!” 皇额娘一向支持自己,不然也不会帮自己跟五姑姑搭线牵桥,至于皇阿玛那边,妙晗早就想好了说服他的理由,只等时机到来了! 看着妙晗朝气蓬勃的样子,吕盈风心软,自己希望妙晗平平安安、稳稳妥妥的过一生,可雏凤清于老凤声,羽翼未丰的凤鸟早已经跃跃欲试了。 凭什么我的女儿贵为公主,还要放弃自己的理想,平庸低调的过一生?吕盈风突然说服了自己。 第338章 入宫(中) 悠扬居里,林濯音抱着圣旨泣不成声,庄嫔,庄嫔,她终于摆脱了玩物的身份,也是,皇上怎么允许自己孩子的生母是个受人诟病的,想到此处,林濯音忍不住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她擦去了眼泪,问甘草,“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甘草正替林濯音绞了热帕子,用来敷眼睛,等会儿还要进宫呢,主子可不能妆容不整。 “回娘娘的话,院子里早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进宫了。”然后甘草忍不住感慨说,“真没想到,奴婢还有能回到宫里的一天。” 林濯音也觉得人生无常,她为了不受家里摆布,进了雍亲王府,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皇宫,“谁说不是呢,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再也没有人敢随便欺辱咱们了。” 甘草点点头,忍不住流露出一丝骄傲,“那是,主子可是庄嫔娘娘,是永寿宫的一宫之主,等咱们小阿哥降生,说不定就是妃位娘娘了。” 都到了嫔位,谁不想升为妃位呢?可林濯音还是按耐住激动,口不对心地说,“后宫斗争凶险,万万不可流露出这样的姿态,给我招惹是非。” 甘草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妥,连连请罪,并向林濯音保证,“是奴婢失态,以后绝不会了。” 林濯音并没有真想责备甘草,只是见甘草因为自己怀孕有些飘飘然,所以略作敲打,她摸了摸肚子,满怀期待地说,“不论是男是女,投胎到我肚子里,就是我跟它的缘分,只盼着它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甘草顺着林濯音说了不少好多吉祥话,主仆两个都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冯若昭对皇宫的生活并没有林濯音那么乐观,以前还在王府的时候,就争得不可开交,如今到了皇宫,只怕会斗争得更凶狠,毕竟以前再怎么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弘晖阿哥必然是未来的世子,可到了皇宫里,谁知道皇位花落谁家? 想到此处,冯若昭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若是皇上能像先帝那样长寿,未来到底怎么样还是两说呢。 这不只是冯若昭自己的所思所想,也是冯家的意思,信件中都是对冯若昭肚子里孩子的设想,说得冯若昭心也开始动摇,忍不住开始幻想如果自己生下了皇子...... 含珠端了一碗安胎药进来,“主子,今早的汤药熬好了,如今温度正正好,主子可以直接喝!” 冯若昭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将汤药一口气灌了下去,又含了一口蜜饯,埋怨说,“这药还要喝到什么时候?” 含珠扶着冯若昭,安慰说,“主子再忍忍,温府医说喝到主子的孕吐不再那么严重就好了。” 冯若昭的身体受了欢宜香中麝香的影响 ,虽然在不可挽回之前开始调理,如今终于怀孕了,可冯若昭怀孕的反应格外严重,怀孕三月,冯若昭闻到饭菜的闻到就要吐,强迫自己吃下去也会吐出来,得亏温姚医术高明,经过汤药的调理,冯若昭慢慢不在抵触出东西了。 冯若昭给自己鼓气,“为了孩子,我也要继续把这汤药喝下去。”随后,冯若昭又吩咐含珠,“含珠这药每一次一定要找府医们确认过了,你亲自拿好,切切不可再经别人手。” 毕竟年世兰的前车之鉴摆在冯若昭的面前,对于入口的汤药,冯若昭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而含珠作为自己最信任的丫鬟,只有含珠全程经手熬药之事,冯若昭才能安心。 说到了府医,冯若昭问道,“咱们府中有多人能进太医院?” 含珠回答,“只有温姚府医和两位江府医。” 这也难怪,本来温姚和江城江慎两兄弟就是太医的水准,只是宜修和年家有能力,才把他们留在了王府中,如今举家搬进紫禁城,自然还是自己人用着安心。 冯若昭忍不住心生羡慕,温姚医术虽好,可他是宜修的人,就没办法让冯若昭用得安心,“家里面有没有人脉能联系到太医院?” 含珠摇头,“新皇登基,宫里面的变动很大,老爷说现在不宜攀关系,怕投资打了水漂。” 冯若昭能理解阿玛的谨慎,可还是忍不住气愤,“阿玛糊涂,哪怕皇上皇后要换人,也得等个一年半载,等皇宫里稳定些再说,哪怕现在银子用了出去,能拉拢一个保我平安生产的太医,也不算多。” 含珠将冯若昭放在第一位,可事关冯家也不好多说什么。 冯若昭生气了一瞬,又泄了气,“就算拉拢了人,皇后也不一定愿意我脱离她的掌控,反而暴露了咱们的底牌,再说吧。” 若是宜修知道冯若昭的想法,也不会觉得恼怒,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男女呢,就惦记起不该妄想的东西了?真是天真。 曹琴默还在抓紧时间做针线,她绣工很久不动手了,只能多加练习,才能为孩子缝制衣服。 音袖见状,不由提醒道,“主子,今日还要进宫呢,您可不能过于沉迷做衣服。” 曹琴默也知道轻重,放下了针线,有些苦恼地说,“这小儿的肚兜可真是难做,我试了十几次都不算好。” 音袖劝道,“主子也不必心急,慢慢练着,咱们院中这么多人,还能缺了小主子的衣服不成?” 曹琴默叹息,“我知道,可别的孩子都有娘亲做的衣服穿在身上,我的孩子怎么能没有?”她见过妙晗穿着吕盈风亲手制作的衣服到处炫耀的模样,所以不愿意肚子里的孩子没有这份幸福。 想到了妙晗,曹琴默询问,“吕姐姐那边可送了礼物去?吕姐姐一入宫便是妃位,礼物可不能怠慢了。” 音袖跟在曹琴默身边,也长进了不少,回答道,“奴婢按以往的礼物翻了两倍送了过去,给二公主的也一并送了过去。欣妃娘娘高兴得很,还让奴婢带了不少补气血的东西回来。” 吕盈风这是担心曹琴默家底不够丰厚,所以用这种方式补贴曹琴默。哪怕曹琴默冷心冷清,也忍不住说,“吕姐姐心善。” 第339章 入宫(下) 连霏馆里,依旧回荡着诵佛声,金盏敲门,“主子,今日要入宫,咱们要早早启程。” 里面的木鱼声停顿了一声,又继续响起,可金盏知道,宋绮云是听进去了的。 等这一遍佛经诵读完,宋绮云打开了门,麻木地看着金盏指挥着人将佛堂里的东西一件件收好,离开了这里,谁还能记得她的大姐儿?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是奉皇上旨意来颁发圣旨的队伍到了,宋绮云面无表情地接过了圣旨,自己就算成了懋嫔,也换不回自己的大姐儿,还要离开保存着大姐儿气息的佛堂。若可以,宋绮云宁愿自己留在王府里。 没想到,宣旨的大臣又从小太监手里拿起了一份圣旨,宣读了起来。 “朕惟肃雍之美,着于风诗;婉娩之容,彰于传记。故贲之丹诰而树以青珉,所以重银潢昭壸德也。尔固伦怀恪公主,朕之女也。 ...... 乃稽成宪,式表幽阡。呜呼!龙章照耀,长垂彤管之声;螭石嵯峨,遥起青林之色。传示弈祀,不亦休欤!” 追封的旨意很短,毕竟大格格留在世间的时日不长,能追忆的也少。但对于宋绮云来说,足够了。 宋绮云激动地接过了圣旨,由衷地感谢皇后,皇后真的做到了给自己的承诺,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如果自己去世,再也没有人记得祭祀大姐儿了,真是太好了。 宣旨大臣也不介意向宋绮云卖个好,虽然宋绮云沉寂多年,可能让皇上一上位就追封宋绮云的女儿为固伦公主,想来她在皇上是有地位的。 “懋嫔娘娘,皇上还吩咐工部重新修缮固伦怀恪公主的墓,必不会让公主断了香火祭祀。” 宋绮云连连点头,紧紧抱着圣旨不肯撒手。 大臣理解宋绮云的激动,皇家那么多夭折的孩子,能有几个被这样追封?也不在意宋绮云的失态,继续去宣旨了。 送走了大臣,宋绮云还在原地不动,她眼泪落下,哽咽地说,“金盏,你听见了吗?大姐儿被追封为固伦公主了!” 金盏同样眼泪汪汪,“奴婢听见了,皇上追封大格格为固伦怀恪公主!” 宋绮云只觉得心中一松,竟然向后仰去,得亏金盏扶住了宋绮云,金盏担心地呼唤着宋绮云,“主子!主子!” 宋绮云在金盏怀里缓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既然宣旨的大臣来过了,想来再过一会儿就要启程了,咱们也快收拾起来!” 金盏劝道,“主子,您今年总是突然头晕目眩,不如咱们请温府医过来诊断一番吧。” 宋绮云转动着手里的佛经,不在乎地说,“若不是担心大姐儿,我早就不想在人间逗留了,如今也不必请什么大夫,顺其自然就好。” 这就是心愿已了,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顶着金盏的泪水,宋绮云轻轻说,“金盏,我只是实在太想念大姐儿了。” 也不知道大姐儿在那边会不会寂寞,会不会哭着呼唤娘亲,宋绮云只要一想,就觉得心如刀绞。 齐月宾轻咳着接过了圣旨,得体地送走了宣旨大臣。 吉祥想着刚才大臣那怜悯的目光,就觉得生气,可一想起来院子里的人心浮动,就顾不得刚才的不快了,“主子让我关注院子里的变动,这些日子,不少人都跑到别的院子去毛遂自荐,想着入宫换个地方当差,” 齐月宾淡淡地说,“我这里是个冷灶台,底下人想换个热灶台去烧不也正常?” 吉祥咬牙切齿,“主子不曾苛待过他们,每月的月例从未拖延过,逢年过节的年礼也是周全的,甚至谁家里有什么难事,主子也是能帮都帮,可还是有那起子白眼狼喂不熟。” 齐月宾宽慰说,“所以动心思的只有那么几个,大多数人还在尽心做事,” 如意担心地说,“可这几个人动了,难免会让别人也动心思,一来二去,怕是会......” 这也是齐月宾思考的问题,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想走,咱们何必做恶人强留人,让他们去吧!不止他们,其他人我也不打算留在身边,你统计一下他们了的意愿,我尽量安排他们的出路。” 吉祥震惊,“主子,那以后谁来伺候您?” 齐月宾拍了拍如意的手,“我身边只要你和如意就够了。其他人留在身边,早晚会留出祸害,现在送走,还能保留一段香火情。” 齐月宾更深层的谋划就是,当年宫中的人手都已经年迈,她需要人手继续掌管宫里的势力,虽然有几个不忠诚的,但绝大多数记挂齐月宾恩情的人会成为齐月宾在宫中的耳目。 趁着这个机会送走所有人,示人以弱,所有人都不会防备没有了人手、宠爱的齐月宾,齐月宾的势力由明转暗,就能做她想做的事情了,比如让年世兰万劫不复。 吉祥没办法违逆齐月宾,只能领命去统计了,大家没想到齐月宾这么大方,心里对齐月宾的感激更甚。 费云烟的心情跟年世兰同步,她以为,自己会是妃位以下第一人,哪怕有林濯音在,自己也会是嫔位中的第二人,可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接到封嫔圣旨的,可真是气死她了! 费云烟不平地跟小桃抱怨,“别人也就算了,凭什么曹氏那个家世低微的,都能爬到我头上来!还有那个冯氏,每个月侍寝都轮不到一次,凭什么也在我上面?” 小桃也觉得事有蹊跷,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位份会如此诡异,只能建议说,“主子不如去问问华妃娘娘?” 费云烟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听从了小桃的建议,“你说得对,华妃娘娘消息灵通,总比我一个人瞎猜要好,走,咱们去给娘娘道喜!” 华妃本来很不耐烦费云烟的到来,可听了她的疑问,也不由生气,直接说,“想来是皇后那老妇,为了打压我所以就把你排到了后面去。” 费云烟信了,心里有些埋怨年世兰拖累了自己,嘴上附和着年世兰一起说皇后,并向年世兰诉苦,希望以后年世兰掌权,补偿自己。 第340章 孕事和往事 不管王府众人心里怎么嘀咕,还是按照新鲜出炉的名单,尊卑有序地上了进宫的轿辇。 只是像冯若昭和曹琴默这样月份还小的,小腹依旧平坦,远远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可吕盈风和林濯音已经有五六个月了,高挺的肚子一出现,谁看出她们两个有孕了。 年世兰看到吕盈风和林濯音小心翼翼往外走的样子,犹如晴天霹雳,她本来以为吕盈风是皇后强行提拔到妃位跟自己打擂台的,林濯音则是因为皇上的恩宠,如今一看并非如此,可年世兰宁愿吕盈风和林濯音是因为她猜想的那样。 颂芝看着年世兰狰狞的脸色,只能小声提醒道,“娘娘,咱们该上轿了。” 年世兰也知道自己情绪失控,只能尽力维持着仪态,在颂芝、灵芝的搀扶下进了轿辇,帷帐落下,遮住了年世兰的身影,宽阔的轿辇上只有年世兰一人,她没有了满心的期待,努力仰着头,可还是有一滴泪水从年世兰的眼角滑落。 李静言同样震惊,可如今弘晖在前面立着,弘时上位的可能几乎为零,所以李静言也没有对怀孕妃嫔的警惕,但李静言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了一句,“欣妹妹真是好福气。” 吕盈风圆滑地回答,“承蒙皇上龙气庇佑。”说着,吕盈风还向紫禁城的方向福了下身。 李静言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被翠果搀扶着上了轿辇。 温姚诊脉的结果也只有宜修知道,所以怀孕之人并不知道还有别人怀孕,吕盈风同样震惊于林濯音有孕,当然林濯音也一样震惊,但吕盈风和林濯音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冲突,两个人互相笑了一下,各自上了轿辇。 冯若昭和曹琴默都是心思细腻的人,联想自己的身孕,又看到前面吕盈风和林濯音的大肚子,有什么想不明白自己的位份是怎么来的。 冯若昭率先对曹琴默说,“姐姐还未曾向温妹妹道喜。” 曹琴默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轻声回答,“姐姐同喜。” 客套了一下,冯若昭和曹琴默默契地上了轿辇。 冯若昭在轿辇中脸色骤变,她本以为只有自己有这个福气,能在皇上登基之时查出有孕,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怀孕,吕盈风有宜修撑腰,林濯音深受皇上宠爱,曹琴默同样不简单,这几个人就没有一个好对付的,每一个都是自己腹中小阿哥的对手,自己怎么就这般时运不济。 曹琴默则觉得很有意思,没想到在后院里低调行事的冯若昭竟然也起了心思,明明这一胎离不开皇后娘娘的帮助,却还想着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倒不是曹琴默对宜修有多忠诚,只是曹琴默最识时务,在她意识到皇后的深藏不露之后,曹琴默自然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阵营。 至于为什么说冯若昭有孕跟宜修有关系?这后院里有什么是皇后娘娘不知道的?冯氏有孕必然离不开皇后的默许甚至是帮助,不然她一个无宠多年未有孕信的人怎么会突然有孕? 曹琴默可是把冯若昭看到几个孕妇时的反应仔仔细细看在了眼里并分析了个遍,她是真心希望冯若昭赶快犯糊涂,这样才能让曹琴默在宜修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成为跟吕盈风一样的左膀右臂,毕竟曹琴默也想登上妃位呢。 宋绮云这个生育过的和齐月宾这个心明眼亮的,自然没有错过前面几个人的弯弯绕绕,只是宋绮云心里只有自己的女儿,根本不在乎外界的纷扰。 齐月宾则在心里盘算,是不是能通过这件事给年世兰一记重击,齐月宾可不相信年世兰会容忍这么多人为她心爱的皇上生儿育女。当然就算年世兰不动手,齐月宾也会想办法让年世兰‘被动手’的,毕竟只有年世兰的敌人越多,扳倒年世兰的几率才越大。 这个念头在齐月宾心里一瞬而过,她知道宋绮云是景阳宫的主位,自己以后要在宋绮云那里讨生活,所以亲热对宋绮云说,“妹妹以后要麻烦懋姐姐的照顾了,希望姐姐不要厌烦。” 只是,齐月宾的媚眼抛给了宋绮云这个‘瞎子’,宋绮云冷淡地说,“我在景阳宫布置了一座佛堂,平日会在佛堂诵经,妹妹随便,只要不去佛堂打扰就好。” 宋绮云也长进了不少,现在想来,当初大姐儿的小产肯定离不开齐月宾的推波助澜,宋绮云虽然为了女儿诵经,但又不真是一个泥菩萨,她早就报复回去了。 这件事,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宋绮云作为四阿哥身边第一位宠妾,四阿哥那时尚不成熟,对宋绮云的防备也不是很上心,毕竟当时的宋绮云只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到四阿哥的书房也只会撒娇卖痴。 但宋绮云有一个不曾对外人言语的天赋,她对人的面孔十分敏感,只要一个照面宋绮云就能记住这个人,并且能在再次遇到的时候认出这个人。 这些年宋绮云一直在寻找报复齐月宾的时机,只是齐月宾对院子里的人把控严格,一宋绮云出手,必然会被齐月宾察觉。宋绮云不怕被查出来,但她不能让大姐儿的生母背上害人的名声,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她发现年世兰院子里多了一个很眼熟的身影,齐月宾的院子里也有一个,宋绮云曾经见过这两个人,是很多年前,在被四阿哥身边的芳若姑姑领进阿哥府的一批人里,后来因为四阿哥出宫建府,这些人并没有跟去王府,可没想到竟然在年世兰和齐月宾身边看到了。 这对宋绮云来说,可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借着四阿哥的手,将齐月宾打入地狱的好机会。齐月宾不是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那以后就不用想了,她根本生不了了。 其实宋绮云也没做什么,年世兰御下不严,有个小丫鬟不经意在年世兰耳边提起红花,提醒主子注意防备不也很正常吗?只是没想到齐月宾竟然有孕了,真是报应不爽啊!顺便还让四阿哥体会到锥心之痛,接连丧子的滋味不好受吧!还是自己动的手,真是活该啊! 第341章 第三把火(上) 宜修在皇宫里在忙另一件事,舒太妃自请离宫修行,为先帝祈福。 太后心里当然很高兴,要知道康熙为了打压年长皇子的势力,在后宫扶持舒妃同四妃打擂台,哪怕德妃明知道这是康熙的平衡之术,可面对盛宠的舒妃,太后依旧心里不痛快,或者说这宫里面没有一个妃嫔看舒妃顺眼过。 可面上,太后还是关切地说,“可是舒妹妹在寿安宫住得不舒服,怎么好端端要离宫修行呢?” 舒妃哀伤地说,“臣妾实在想念先帝,呆在皇宫里也只会触景伤情,所以恳请太后容许臣妾带发修行。” 太后眼眶微红,叹了一口气不肯再说什么。 太后不说话,宜修可不会让舒妃轻而易举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知道太妃想要去哪里修行?” 舒妃早有准备,她回答说,“皇家寺庙甘露寺旁边,有一处坐落在山峰上的安栖观,上山的路崎岖不便,正适合清修。” 这个地名一出,太后都要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了,一想到以前风光得意的舒妃以后只能在偏僻的道观里受苦,太后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太后故作不赞同地说,“妹妹是先帝妃嫔,哪怕要修行,何必选择那样清苦的地方?” 舒妃坚定地说,“如此苦修才能更好的为先帝祈福,请太后成全。” 太后本来高扬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了,舒妃这是什么意思?满宫只有你跟皇上情深?舒妃这么一表现,把太后和寿康宫的太妃太嫔放在哪里了? 只是舒妃担了这个好名声,就要承受以后几十年的苦,哪怕太后不满意舒妃的言辞,还是想捏着鼻子同意舒妃的请求。比起好名声,还是把舒妃和果郡王的威胁打压下去更为重要。 这时,宜修犹豫地说,“太妃对先帝一片情深,令人动容,只是太妃如今正值芳龄,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出宫?” 宜修的话说的真是一点没错,后宫妃嫔但凡有条件的,都毫不吝啬地保养自己,太后如今也只是眼角有了明显的皱纹,显露了不年轻的痕迹,而小了不少的舒妃现在依旧保养得当,容貌光彩夺目。 舒妃见太后都要答应了,没想到皇后竟然突然插了一脚,还是用这样的理由,她咬唇说,“臣妾的儿子十七阿哥都已经娶妻生子,如今不过是半老徐娘,皇后娘娘多虑了。而且,皇家道观,哪能允许寻常人接近?” 太后也有些犹豫,舒妃以美貌入宫,若真是生了丑闻,也会连累自己。可要是每天看舒妃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太后就觉得念头不通达。 舒妃也有些着急,若是自己不出宫,太后和新皇怕不会放过老十七。 宜修的本意也不是阻止舒妃离宫,她提议说,“若太妃真的想修行,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在畅春园给太妃划一片清修之地,畅春园守卫森严,又是先帝游园,再适合不过了。” 太后不悦宜修的提议,把舒妃放在畅春园,这个处处留着舒妃受宠记号的地方,不是奖励舒妃吗?根本不符合太后最开始对舒妃的预期。 宜修依旧维持着笑容说,“此事事关重大,总要皇上点头,太妃不如先回去?” 舒妃无奈,只能先回去,另想办法,自己真是运气不好,本来以为稳妥的事情,竟然被皇后搅黄了。 舒妃走了,太后脸色阴沉,责问宜修,“皇后好大的威风啊!竟然连先帝遗孀的事情也要管一管。” 宜修镇定回答,“侄女并非是要顶撞姑母,只是舒太妃行事诡异,若真的如她所愿,侄女也怕再生是非啊!” 太后嘲讽说,“那皇后不如说说自己的高见?” 宜修解释道,“舒太妃请求离宫,不外是为了十七弟,若是侄女不说话,姑母同意后,舒太妃必然顺势让姑母多多照拂十七弟。” 太后冷静说,“皇上登基,本来就是要加恩诸位皇子,不过是个郡王爵位,无论有没有这件事情,十七阿哥也会得到的。” 毕竟十七阿哥是先帝生前最喜欢的儿子,本来八阿哥带领的几个阿哥就不是雍正能拉拢的,那么施恩与其他兄弟,不让他们站在八阿哥那边就很重要了,所以十七阿哥的郡王爵位本来就是定下来的,哪里需要太后跟皇上提? 能让厌恶的舒妃去吃苦,自己还不用付出任何,空手套白狼,太后为什么不同意呢? 宜修点出一个太后不曾注意的事情,“舒太妃自请离宫,侄女没有任何意见,可舒太妃偏偏选择了人迹稀少的安栖观,实在由不得侄女心生疑虑。” 太后听进去了宜修的话,也不再生气,示意宜修继续说。 “安栖观地处高山之上,确实艰苦,适合太妃静心修行,只是这山峰陡峭,哪怕派了侍卫去守卫,也不能完全隔绝太妃和外界的交往。而且,有十七弟在,总不能让十七弟不见额娘。” 太后严肃起来,刚才舒妃的示弱,让太后忽略了舒妃隐藏的意图,“是舒妃的风格,就算到了穷地陌路,也不安分。” 然后,太后赞许宜修,“所以,宜修才要改变地点。”畅春园现在已经被皇上掌握在手中,进了畅春园,舒妃就是笼中囚鸟,逃不出太后的手掌心,想做什么坏事都干不成。 宜修点头,继续建议说,“最好以前繁华的桐花台成了太妃的终老之地,想来足够太妃怀念先帝了。” 都说杀人诛心,宜修的建议莫过于此了,太后忍不住扬起了微笑,慈悲地说,“先帝特地为舒太妃建造的桐花台,确实有意义,如今让舒太妃住进去,也算是圆了先帝与舒太妃的情深义重。” 宜修恭维太后,“皇额娘慈悲!若是太妃知道,必然会感激涕零的。” 太后隔空点了点宜修,“你就会哄哀家!” 宜修做小儿女姿态,“儿媳能逗皇额娘一笑,这时彩衣娱亲,儿媳愿意得很!”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什么彩衣娱亲?” 第342章 第三把火(中) 太后看着走进来的皇上,笑容满面地说,“皇帝来了?哀家正在夸宜修。皇上公务繁忙,也就是宜修能陪着哀家这个老婆子说说话,排遣寂寞。” 雍正大步走进来,给太后行了礼,听了这话也夸奖起宜修,“能得皇后这位贤妻,是朕之福。” 宜修不好意思地说,“臣妾不过是尽了为人媳妇、为人妻子的本分,哪里当得起皇额娘和皇上这样的夸赞。” 太后无奈地对雍正说,“宜修就这点不好,总是太过谦逊。” 雍正点头便是赞同。 话说回了正题,太后收起了笑意,叹息一声说,“只是今日舒太妃过来找哀家,说是想出宫修行,哀家跟宜修商量过,毕竟舒太妃为先帝生育十七阿哥,若真把她安置在皇家寺庙,也难免生活不便,传到外面去,有损皇家清誉。 只是舒太妃修行意志坚定,若强行阻止,倒显得哀家不近人情,宜修提议不如让舒太妃去畅春园桐花台修行,也算全了她对先帝的一片深情。” 雍正跟太后不愧是亲母子,他的心路历程跟太后真是一模一样,舒太妃主动请求离宫真是最好打压十七阿哥的机会,可太后说的全面,雍正也理智回归,反应过来把舒太妃放出宫才是天高任鸟飞。 “皇阿玛在时,对舒太妃多有恩宠,如今太妃自愿修行,也算全了一段佳话,皇额娘考虑周全,桐花台确实合适,朕命人将桐花台单独划出来,在保留原来风格的基础上,改造为一座适合太妃修行的地方。 另外,太妃毕竟是为先帝祈福出宫,还请皇额娘下旨,夸赞太妃为天下表率。” 既然舒太妃提了,那为什么不借着机会给自己刷刷口碑呢?只是到时候,桐花台守卫重重也很正常吧!毕竟是皇家园林,还有一位先帝祈福的太妃,怎么布置守卫力量也不奇怪。 太后心领神会,“还是皇帝想得周到。”说到了舒太妃,就不能不提十七阿哥,太后询问道,“只是如此一来,皇帝也该想想如何封赏老十七,毕竟舒太妃打上了为国的标签,总要福被子孙。” 皇上转动着扳指,沉吟片刻回答道,“朕打算封赏朝臣之后,再册封兄弟们。” 太后心神一动,皇上终于打算册封阿哥们了,可想想十四阿哥,太后还是按耐住自己的激动,不动声色地说,“前朝的事情哀家不懂,皇上有打算就好。” 皇上垂眸,试探地问,“册封兄弟们也算是家事,皇额娘以为该怎么封赏呢?” 太后沉下了一颗心,斟酌地回答,“这些事情哀家哪里知道?只是想来愿意跟着皇帝走的重重封赏,中立的兄弟们也该尽力安抚,至于那些不安分的,不如先用爵位迷惑,徐徐图之。” 皇上甩了甩手上的珠串,“皇额娘说得有理,朕打算册封十四弟为和硕亲王,皇额娘以为如何?” 十四阿哥作为雍正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一个和硕亲王如何当不得?可太后抑制着自己的激动忍痛说,“老十四桀骜不驯,若是皇帝如此纵容,哀家对老十四的教训不就白费了?依哀家之见,最高也就封个郡王爵,够老十四府里嚼用也就够了。” 这话一出,皇上也不再装深沉了,他笑着说,“老十四是朕的亲兄弟,朕还能亏待兄弟不成?若皇额娘坚持,朕也只能无奈成全皇额娘的教子之心。” 旁听的宜修感慨,你这燕国地图也太短了吧!根本没包住匕首啊! 太后强忍着情绪的起伏,咬牙坚持说,“老十四需要磨砺,皇上不可轻纵幼弟。” 雍正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有朕这个兄长在,哪里需要十四弟磨炼心性?皇额娘对十四弟过于严苛了。” 太后还要捧着雍正说,“玉不琢不成器,哀家不指望老十四像皇帝那般优秀,可也不能去当个纨绔子弟!” 雍正点到为止,同意了太后的建议,“十四弟坦荡诚实,那便封为多罗恂郡王吧!” 可‘恂’字除了诚实之意,还有恭顺的意思,至于雍正取得哪个意思,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比起十四阿哥被磋磨致死,能得到一个郡王爵位已经让太后喜出望外了,她尽量忽略雍正不做人的行为,努力安慰自己这些都是为了老十四的未来。 说完了这些事,太后和皇上又陷入了沉默,屋子里只有茶盏碰撞的声音。 这时候,宜修终于说话了,“说起了诸位兄弟,如今诸位太妃已经入住寿安宫,若是无子也就罢了,可那些生育抚养兄弟们的太妃总是惦记着孩子们,真是让人心生不忍。 儿媳不才,只有一片孝心,想了个不成熟的法子,请皇额娘和皇上听一听。生育和抚养过皇子公主的太妃,可以让兄弟姐妹们写折子,接太妃回府荣养。” 这个主意一出,雍正眼前一亮,他正在发愁如何拉拢中立的兄弟们呢!宜修提出来的这个法子好啊! 以前也有皇子上奏请求接太妃出宫荣养,可宜修的提出来的,则补充了至关重要的两点,一是皇子公主都可以请奏皇上,二是尽了生育和抚养之责的太妃都能被出宫荣养。 一来,公主申请可以拉拢抚蒙公主,间接拉拢草原势力;二来,满足了生恩养恩两难全的问题。 就拿宜妃和郭络罗贵人姐妹举例,五阿哥、四公主和九阿哥算是她们共同抚养的,可四公主远在草原无法回到京城,五阿哥把宜妃接回府,那郭络罗贵人怎么办? 还有七阿哥,他生母原来只是个小贵人,可以说是一宫的妃嫔们共同把他抚养长大的,难道要他只接走生母,将养母们弃在宫中? 那如果有人不愿意呢?关雍正什么事?朕给了恩典,可你们自己不是个孝顺之人,朕能怎么办?其中的操作空间可不就任由雍正这个拍板人来把握了吗? 第343章 第三把火(下) 这样的恩典,太后可不想让舒太妃享受到,“如今还在孝期,此事还是要等孝期结束,皇上再下恩旨。” 皇帝明悉,太后这是不给给舒妃和十七阿哥任何母子团聚的机会,舒妃只能终生居住在桐花台为先帝祈福,无法到十七阿哥府上享受天伦之乐。 太后对舒妃厌恶极了,皇帝又何尝不讨厌十七阿哥呢?所以,皇帝才不会提起舒妃的事情。要怪就怪当年舒妃母子过于得宠,不给别人活路吧。 该说的都说完了,前朝事务繁忙,皇帝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寿康宫。这样,又留下了太后和宜修说话。 太后对于宜修的提议未来会给舒妃带俩无尽痛苦十分满意,言语间也满是亲近,“宜修管理后宫可还轻松?如今宗室大臣都要进宫为先帝哭灵,天寒地冻,万万要注意。”别哭灵没结束,又给先帝送下去几个伺候的。 宜修得体地回答,“皇额娘想得周到,儿媳打算为上了年纪的朝臣命妇准备一些热茶暖炉,跪的坐垫也放了取暖的内芯,除此之外,还安排了太医院的太医在乾清宫轮流值守。” 太后听得很是满意,宜修的安排得当,还有慈悲之心,想来来哭灵的都会感恩宜修的安排。 宜修又犹豫地说,“只是,儿媳还有一事实在是拿不准,还请皇额娘出个主意。进宫哭灵的人家众多,其中不乏怀孕妇人,哪怕儿媳安排周到,可毕竟身怀有孕,谁也说不准会出什么毛病,可事关先帝,儿媳实在不敢随便做主。” 若是往日,太后不会犹豫,以前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难不成怀孕就能不为先帝哭灵了?怎么现在的孕妇就这么娇贵?可柔则也在哭灵的队伍里,如今已经怀孕五月有余。 太后皱眉,询问宜修“柔则这胎已经快六个月了吧?” 宜修叹息一声,“皇额娘记得不错,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几日就满六个月了。” 六个月已经能让太医判断男女了,太后转动着佛珠,“可让李太医去过了?” 李太医就是当年为年世兰诊脉的太医,最擅长的便是家传的扶脉之术,同样也是太后一手扶持上来的心腹,只是皇帝更看好章弥,所以李太医如今也只能屈就于章弥之下,是太医院的左院判。 宜修回答,“李太医去过了,听意思应该是个男孩,若生下来,姐姐也可算是有了依靠。” 柔则多年不孕,跟着郑小将军去了边关镇守,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只是生了下来,却是个女孩,取名为嘉卉,源自《诗经·四月》,‘山有嘉卉,候票候梅’,嘉卉是便是美好花草树木的意思,小姑娘如今已经十岁了。 只看嘉卉的名字,就知道柔则对这个女儿的喜欢,可郑小将军和柔则的喜欢改变不了郑府无后的现实。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指望了,谁承想如今已经四十二岁的柔则竟然再次有孕了呢?一诊断出来,郑小将军就安排亲兵护送柔则回京,京中名医众多,总比待在边关安全得多。 太后知道这些年柔则的困境,如今确诊是个男孩,柔则可算是苦尽甘来,沉吟良久,太后还是说道,“若是为了哭灵,出了意外,先帝慈悲,想来是不愿看到染血之事发生。悄悄把孕妇们安置到烧了地暖的偏殿去,让她们在那里抄经为先帝祈福。” 这件事大张旗鼓不好,悄悄办了,知情的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反而会感念皇家宽容。 提起了柔则,宜修继续说道,“只是可惜嘉卉十岁了,不能跟着姐姐一起去偏殿,幸好郑老夫人身体硬朗,能照顾好嘉卉。” 古代十二岁就能娶妻生子,十岁已经是知事理跟着大人做事的年纪,嘉卉就不能跟着柔则少受些哭灵的苦。 太后也没办法,毕竟皇子皇孙都在外面冻着,总不能单拎出嘉卉来搞特殊,只能吩咐说,“那就让人也为嘉卉准备些驱寒的东西,别让孩子染了风寒。” 见太后一点没注意到自己说的重点,宜修只能说得更直白,她提醒说,“皇额娘可见过嘉卉那孩子了?” 太后回忆了一下,高兴地说,“见过了,柔则一回京,哀家就让她带着嘉卉来认人,那孩子继承了柔则的好相貌,若不是提前知道,哀家都以为是小时候的柔则呢!” 宜修感慨说,“是啊,嘉卉跟姐姐长得十成十的相似,也不知道要便宜哪家儿郎了!儿媳这个做姨母的,可要好好给嘉卉把关。”然后又说,“或许是因为在边关长大的缘故,嘉卉骨子里有一股子坚韧,真是让人喜欢,也就是年龄不合适,不然儿媳一定要聘为咱们家的儿媳。”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太后本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见了,她本来以为当年柔则勾引皇帝的事情已经随着柔则嫁人结束了,直到她见到了化妆之后跟柔则有五分相似的林濯音。 林濯音在永和宫住了半年,如果她真的跟柔则那么相似,太后是绝不会让林濯音活着离开永和宫去雍亲王府的。 但就是那么‘巧’,进了府的林濯音就变成了现在的样貌,也就是这样的打扮,才让太后明白林濯音被大儿子选择的原因,跟柔则一模一样的鼻子和后天画成的远山黛。 尤其是远山黛,要不是太后见了林濯音,去调查了柔则,她这个做姑母的都不知道柔则喜欢远山黛,皇帝又是从什么时候关注的柔则呢?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放弃柔则。 这太后不由庆幸,幸好柔则后来跟着郑小将军去了边关,不然后来会发生什么真是不好说。可现在听了宜修的话,太后忽然意识到,若是皇帝一直对柔则心怀执念,四十二岁的柔则如今肯定不能入宫,又有谁能比嘉卉更能作为柔则的替代品呢? 康熙晚年依旧在祸害十四五岁的娇嫩小姑娘,太后那时候没觉得什么,可若是放在了自己身上,太后想一想都觉得受不了。尤其,宜修地位稳固,若是将皇后的外甥女纳进宫算什么呢? 第344章 真相否和再见面 越想太后越觉得不安,可这件事偏偏明面上宜修知晓的内情极少,太后当年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福晋和柔则行事,所以太后又不能找宜修想办法,只能心神不定地让宜修先离开了。 宜修走后,太后闭目想了半天,突然睁眼问竹息,“你说,皇后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竹息疑惑,“当年的事情若说起来,也只有主子、乌拉那拉福晋、皇上和郑夫人知晓,哪怕皇后娘娘有所怀疑,也没办法打探到后宫的消息呀。”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为了洗白自己,把柔则推出去背锅的事情,太后还是觉得不对劲,她细细思量,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若是以前不知道,如今那庄嫔有柔则的五分相似,皇后除非是个瞎子,否则哪能看不出来庄嫔到底像谁。” 是啊,连太后都能通过偶然的一眼就看出来林濯音的问题,宜修能看不出来吗?可林濯音在雍亲王府活得好好的,宜修连打压的心思都没有,这真的正常吗? 太后越想越觉得宜修深不可测,她有些焦虑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她也是从深宫里斗出来的,如果一个女人连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当做视而不见,要么她是个没心气的,不在意外界的动作,要么就是所图甚大,根本不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 太后想说服自己宜修是前者,但今日意有所指提起嘉卉的宜修又怎么可能是前者呢?她感慨,“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暗戳戳的搞事,这也坚定了太后不多掺和前朝后宫之事的决定,皇帝和皇后一个比一个不好相与,还极其能忍耐,只要老十四能平安活着,太后才不想多生是非。 最后,太后吩咐竹息,“差人去照顾着点郑老夫人和嘉卉,尤其是嘉卉,她年纪小,一定要让她跟着祖母行动,皇宫内不可随意走动,若坏了规矩,就不好了。” 郑老夫人人老成精,想来会明白太后的意思,绝不会让嘉卉离开自己身边半步的。 寿康宫离坤宁宫甚远,剪秋早早叫人备好了轿辇,宜修坐在暖轿里,本想阖目养神,但一算日子,问起了剪秋,“王府的妹妹们可进宫了?” 剪秋看了看天色,回答道,“算算时辰,队伍应该要到宫门口了。” 宜修吩咐说,“如今事情多,让妹妹们放好东西,换上孝服,就去乾清宫哭灵,请安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有孕的妹妹们就先闭宫不出,为先帝抄经祈福。” 剪秋有些犹豫,皇家妃嫔不比寻常妇人,若是缺席被人发现岂不是会惹来争议? 宜修淡淡地说,“皇上子嗣不丰,如今得天眷顾,几位妹妹有了好消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若皇阿玛在天之灵有知,想来也会赞同我的主意。” 太后都同意有孕的命妇休息了,难不成还要苛待怀着自己孙子的妃嫔? 只是没想到,太后千防万防之下,还是出事了。 这件事还要从康熙百日说起,过了百日,除了固定的日子,就无需朝臣命妇进宫了,只是柔则身体不好,又是高龄有孕,哪怕太后安排得极尽周到,柔则坚持完百日,便下体不适有些血丝流出,这么危险的情况,哪能让柔则出宫呢?太后就做主让柔则留在宫中修养。 柔则不在身边,嘉卉又常年在边关居住,跟祖父祖母不太亲近,十分想念母亲,柔则心思细腻,也担心嘉卉在郑府受了委屈,所以求了太后,不时接嘉卉进宫跟柔则说说话。 本来太后都规划好了时间和路线,每次嘉卉进宫,都会避开皇上来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进了寿康宫,也是跟柔则在后殿待着,一点也不会往前面去。 但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作为皇帝,雍正想见谁见不到,只是他最开始想见的不是嘉卉,而是柔则。 柔则正坐在房间里,为孩子绣肚兜,她满心慈爱,嘴角噙着一抹轻快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棂,金黄色的光芒洒落在柔则乌黑的秀发上。 雍正站在房间门口就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他停下脚步,欣赏着这样的美好,心中无限惋惜,若是当年自己强硬一些,想来柔则现在就该在永寿宫里,有宜修这样贤惠的妻子打理公务,还有柔则这个美人为他缓解一天的疲劳。 皇帝可惜地想,若宜修是嫡女,柔则是庶女该多好,这样他当初就不用陷入两难的境地了,直接娶宜修做嫡福晋,再纳柔则入府为侧福晋,两全其美。 柔则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不对,她绣了一会儿,抬头想招呼小宫女为她倒一杯水来,可没想到,就看到了外面的皇帝,她红润的脸色瞬间苍白,扶着自己的肚子颤巍巍地要向皇帝行礼。 皇帝快步走进来,扶住了柔则的手臂,亲切地说,“柔则身子不便,不必多礼。” ‘柔则’二字一出,柔则没有了任何可以自欺欺人的念头,若皇帝真的不在意当年之事,又怎么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呢?她不着痕迹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皇上乃真龙天子,臣妇怎可失礼?” 皇帝的脸色微沉,柔则的话一是提醒他是天子不可做有悖人伦之事,二是说明自己已经嫁人,所嫁之人还是皇帝的臣子。皇上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强纳臣妻吗? 可柔则却不知道,当一个人成为皇上之后,他\/她便会肆无忌惮起来,他\/她是谁?天下共主!有什么是朕不能做的?有什么是朕不可为的? 柔则的话没能激起皇帝的克制,反而让他更加叛逆,雍正冷笑一声,“你当年不顾闺阁女儿的矜持,抛弃尊严清誉刻意勾引妹夫,如今却要从良做个贤妻良母不成?” 皇上的话刻薄尖酸,用一个‘从良’就把柔则这些年刻意遗忘的回忆重新拿了出来,当年的柔则害怕四阿哥,如今的柔则更加畏惧皇上。 第345章 见面和早产 内心惊惧过度,柔则感觉肚子也不舒服起来,她扶着肚子,还要强撑着身体,跪趴着恳求皇帝,“当年臣妇年幼无知,险些铸成大错,只是如今臣妇已经年老色衰,育有一女,请皇上宽恕臣妇吧!” 皇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柔则高龄有孕,怀得很是艰辛,又为先帝抄经三月,她的脸色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年轻白皙,甚至有些发黄,眼角的细纹根本遮不住,保养得远不如宜修,这么想着,皇上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年轻时求而不得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皇上嫌弃地向后退了一步,任由柔则瘫软在地上,打算等会儿去永寿宫看看林濯音洗洗眼睛,他追求的不过是年少时不得已放弃的美好,而不是经过岁月摧残的‘馊饭粒\/蚊子血’。 这时,门外面响起了清脆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守在我额娘的房间前?” 然后便是苏培盛的声音,“嘉卉格格,您慢些走,郑夫人正在面客,实在不方便,请您稍等一会儿。” 嘉卉虽小,可也知道这宫里能够来打扰她额娘休养的也只有太后姑祖母和皇后小姨,她们是绝不会阻止自己进去的,而且这个太监自己不认识,保护额娘的念头占据了上风,嘉卉强闯了进去。 苏培盛不敢用力阻拦嘉卉,苦着脸跟在嘉卉身后进屋请罪。 只是皇上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分给苏培盛半分,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嘉卉,欣喜地说,“你叫什么?” 嘉卉闯了进来,看到里面身着明黄色常服的男子,才后知后觉地害怕,嬷嬷教导过,全天下能身着明黄色的只有皇帝、太后、皇后三人,那么现在这个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见嘉卉进来了,柔则身体里又涌现出了力量,自己怎么样都不能连累嘉卉,她着急地提醒,“嘉卉不得无礼,还不快向皇上请安!” 嘉卉看了看额娘焦急的面容,赶忙向皇上行礼请安。 皇上并不觉得嘉卉冒犯自己,他和蔼地问,“你叫嘉卉?” 嘉卉忐忑地回答,“正是臣女闺名。” 皇上又亲切地问,“那你可知道你为何叫这个名字?” 见皇上态度亲切,嘉卉也不那么害怕了,她大胆地说,“额娘教导臣女,臣女的名字取自《诗经·四月》,山有嘉卉,侯栗侯梅。” 皇上顺着这个话题接着往下问道,“那你可知这篇诗经说的是什么?” 这个嘉卉还真知道,因为是自己名字的出处,所以她早早就让柔则给自己讲解过,“回皇上的话,《四月》说的是一位周朝被放逐的臣子,他在流放的过程中,因为远离家乡,满怀冤屈,就写了这首诗篇。” 若是别人说,恐怕会被人疑心有讥讽朝廷之意,可嘉卉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只要皇帝不故意上纲上线,谁也不会觉得嘉卉说的有问题。 可这话题确实敏感,柔则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皇帝会借题发挥。 可皇帝却大加赞赏,“你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见识,实在不易,可见你额娘将你教养得极好。” 嘉卉得到了夸奖,更觉得自在,高兴地说,“额娘可不止教了我一篇诗经,我还学了不少其他的呢!” 皇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意味深长地说,“那嘉卉可要好好学,以后朕有时间还来找嘉卉探讨。”然后,皇帝也不理柔则,离开了房间,扬长而去。 柔则来不及为自己被皇帝放过感到高兴,就觉得皇帝对嘉卉的态度实在不对。柔则全身颤抖着,直到嘉卉大喊,“额娘流血了!”柔则才感受到有一股热流顺着腿向下滑落。 刚才碍于皇帝驾临不敢出现的宫人们纷纷出现,将柔则抬到了床上,幸好早做好了柔则可能早产的准备,所以宫人们的动作虽然迅速却不慌乱。 只是,大家都在关心柔则,忽略了惴惴不安的嘉卉。宜修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小的嘉卉茫然地站在房门口,她叹息一声,心疼地把嘉卉搂到了自己的怀里,不让嘉卉继续看眼前的场景。 嘉卉闷闷地说,“娘娘,额娘会好好的,对吗?” 宜修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抚道,“会的,会的。” 太后这时也到了,她脸色不好,本来想说什么,可见到嘉卉也在,只能先吩咐说,“怎么能让嘉卉在这里,吓到孩子怎么办?竹息,你带着嘉卉下去休息吧!” 嘉卉想继续留在这里,等额娘出来,可看着让人害怕的姑祖母,嘉卉还是顺从地跟着竹息离开了。 宜修看着太后,担心地说,“姑母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柔则就在寿康宫后殿,可太后为什么比宜修到的还晚?太后当然是在调查柔则早产的事情,其中内情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她也不想再跟宜修打谜语了,直接说,“刚刚皇帝来找柔则了。” 宜修心里骂了一声,她就知道,柔则虽然身体虚弱,可也不会无缘无故早产,想来是受了刺激的缘故,而这皇宫里还有谁能让柔则受到惊吓?也只有养心殿那个老登了。 但这解释不了太后糟糕的心情,毕竟柔则这颗炸弹早晚都会爆炸,太后不会如此失态。 宜修斟了斟茶盏,“若只是此事,姑母不至于失态至此,可还出了什么意外?” 太后有些颓唐地说,“皇帝对柔则没什么特殊,倒是对嘉卉赞赏有加,话里话外都是想嘉卉长留宫中。”留着留着,不就成了东西六宫中的一员?其中的弯弯绕绕谁不知道? 宜修虽然早有预料,可还是忍不住将手中的茶盏摔了个粉碎,“荒唐!”那是个才十岁的小姑娘! 太后没有训斥宜修失礼,她刚知道的时候,也忍不住连摔了三个茶盏才冷静下来,她这个儿子,做了皇帝之后越发的肆意妄为了。可这也不奇怪,爱新觉罗家的皇帝哪个不是这样的唯我独尊?从海兰珠到董鄂氏,真是屡见不鲜了。 第346章 交谈和达成一致 太后自己都觉得讽刺,以前都盼着当上太后,可成为太后之后遇到的妥协与无奈比以前当德妃的时候还多,听着里面柔则痛苦的呻吟声,太后无比懊悔地说,“早知如此,哀家绝不会让柔则出现在皇帝面前。” 宜修看着太后的悔恨,只觉得畅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年太后跟乌拉那拉福晋达成协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柔则推到了四阿哥面前,如果同上辈子一样,柔则成为了四阿哥一辈子的白月光,能让乌拉那拉氏受一辈子的余泽,太后还会后悔吗?何必这副惺惺作态。 太后看着宜修只是垂眸不说话,更觉得走了一步错棋,不仅柔则成了累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雷,还让宜修跟乌拉那拉氏离了心。 可到了现在,乌拉那拉氏被皇帝迁怒,不会影响宜修分毫,毕竟她扶持势力的重心一直不在乌拉那拉家,甚至想的极端一点,甩掉乌拉那拉家这个尾大不掉的,宜修高兴还来不及。 但为了乌拉那拉氏,太后只能硬着头皮打亲情牌,“宜修当年的事情确实是哀家和乌拉那拉家对不住你,可你不在乎乌拉那拉一族,也该为弘晖考虑,江晨再厉害也不过一人而已,乌拉那拉家再不争气,也有众多族人。 弘晖是嫡长子,若是不能继承大统,怎么会有好结果?哪怕是为了弘晖的未来,你也该拉乌拉那拉一把。” 宜修可不吃太后画的饼,她冷淡地说,“皇额娘,当年先帝废太子,就是因为太子势大,威胁到了先帝,皇额娘让我拉拢乌拉那拉,岂不是重蹈覆辙。若是乌拉那拉氏只有小猫两三只,想来皇帝也不会猜忌弘晖了。” 太后被宜修说的无言以对。 但宜修到寿康宫,可不是为了怼太后一通的,她放软了口气,“只是嘉卉可爱得很,儿媳确实不愿嘉卉在深宫过一辈子。” 太后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劝说道,“是啊,嘉卉还那么小,若是真的被强锁在后宫之中,哀家这个做祖母的,你这个做姨母的真是没脸见人了。” 可太后也知道如今的主动权在宜修身上,她已经做好了宜修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可宜修却说起了另一件事,“十四弟被皇上派去为先帝守陵三年,三年时间不多,可三年能让皇帝的不满消散,重新重用十四弟吗?” 这才是戳中了太后的心事,她想联合宜修也就是因为老十四的事情,皇帝对老十四实在不顾兄弟之情,太后已经按耐不住自己想要磨刀的手了,只是不知道宜修到底有没有破釜沉舟的打算。 太后知道自己所有的弱点都被宜修洞悉,她无力地说,“皇后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宜修并不想把太后逼到绝境,毕竟太后无法左右朝局,但后宫手段绝对足够,万一太后想鱼死网破,宜修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姑母说的确实不错,嘉卉也好,十四弟也罢,最关键的便是皇上的态度,皇上愿意宽容,自然万事皆可,皇上想要计较,谁也逃不过。 若是今日嘉卉的事情皇上如愿,那以后十四弟的事情更不可能有转机。当务之急,不在于嘉卉,而是皇上。” 太后细细品味着宜修的话,皱眉说,“哀家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皇上又不是咱们能左右的。” 宜修挑眉说,“皇上也并非万能,隆科多、年羹尧都是桀骜不驯之臣,当初为了从龙之功支持皇上,如今又正值壮年,总不可能毫无所求吧?而他们所求的无非是权利地位,这些恰恰是皇上不愿分给别人的。” 太后心里一惊,“这不是取死之道吗?” 宜修赞同,“确实是取死之道,但这何尝不是咱们能利用的空间,有隆科多和年羹尧的压力在外,皇上总要依靠信任的人,前朝有十三弟一个人总是不够的,后宫也需要有人压制华妃。” 前有狼后有虎,要是皇帝还有心情谋算嘉卉,那宜修也是大写的服气。 太后复杂地观察着宜修,她这个侄女的政治敏锐度超乎太后的想象,她都不敢想宜修这些年到底拉拢了多少班底。 宜修继续说道,“臣妾也不是别无所求,臣妾想去郑家庄一趟,还请太后想办法成全。” 郑家庄?太后一惊,“你要去见废太子?”太后又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可宜修跟废太子什么时候有了联系? 宜修并没有详细说明,“只是曾经有过约定,总要有始有终。” 宜修的话虽然简单,可其中蕴含的信息量让太后细思极恐,可宜修拿捏住了太后的痛处——十四阿哥,太后没怎么思考,答应了宜修的条件,“哀家会想办法的,只盼着皇后言行一致。” 宜修笑了一下,“臣妾连同废太子的约定都不曾背弃,更何况同皇额娘的?” 达成了目的,宜修提醒太后,“皇上子嗣单薄,后宫的妹妹又都是好几年前进府的老人,是不是要重开选秀,选合适的女子入宫服侍皇上?” 太后明了,嘉卉年纪小,这几年选秀不停,有大把的秀女占据皇上的时间,自然想不起嘉卉。 宜修补充道,“这件事情不如交给华妃妹妹?” 太后眼前一亮,华妃善妒,本来就不喜欢有人跟她抢皇上,如今她管理选秀事宜,只要皇上不想年世兰把持进宫嫔妃,就得盯着,到时候秀女进宫,必然又是龙争虎斗,皇上在新欢旧爱之间流连,能想起来柔则和嘉卉才怪了。 而且,太后想的更深,皇上喜欢柔则的脸,那她就找几个合适的满足皇上不就行了?天下那么多秀女,太后不相信自己找不到一个完美的替代品。 太后满意了,跟宜修之间的更加默契,两个人等到了第二日破晓,产房里才传来一阵微弱的啼哭声,竹息过来报喜,“郑夫人生了个小公子!” 太后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宜修问道,“姐姐突然早产,她和孩子身体可还好?” 竹息回答,“温太医诊断过了,虽然早产,可已经满了九个月,小公子并无大碍,只需平日仔细照顾些,郑夫人有些脱离,如今昏睡过去了,不过温太医说,郑夫人伤了身体,以后怕是不能有孕了。” 柔则都四十二了,不能生不见得是件坏事。 第347章 郁症和对话(一点作者说,希望大家康康) 一日之后,柔则悠悠转醒,她空洞洞地睁着眼睛,也不说话就这样待着,直到小宫女进来查看,才发现柔则醒了,她惊喜地说,“郑夫人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竹息姑姑吩咐过了,夫人若是饿了,奴婢这就去小厨房取吃食回来,夫人可要看看小公子?” 柔则直愣愣地不说话,她只觉得疲惫,不想回应任何人。 小宫女才察觉到不对劲,她紧张地扑了过去,小声地呼唤着柔则,“郑夫人?郑夫人?”可无论小宫女怎么呼唤,柔则都没有什么反应,把小宫女吓个半死,只能赶忙去找竹息拿主意。 竹息也被吓了一跳,请示了太后,用腰牌请了章弥和温姚过来为柔则医治。 章弥和温姚轮流为柔则扶过了脉,又彼此商量了一会儿,确诊了,柔则‘气结于心,郁思不通,恐有郁症之兆’。 赶来的宜修听了这个判断,怀疑柔则是患上了产后抑郁症,询问道,“确定了病症,该如何开药呢?” 章弥和温姚四目相对了一下,尴尬地说,“回禀皇后娘娘,郁症自古以来争议颇多,有人认为是身体引起的神思不属,也有人认为本就是内情引起的疾病。” 宜修自己也学医,可都是主攻后宫生存科,对于郁症只能是略有了解,她担心地说,“不知道郑夫人如今是何种情况?又该如何医治呢?” 温姚恭敬地回答,“章大人和微臣一致认定,郑夫人体魄上并无病症,想来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中医诊治里不是没有心理辅助,可柔则的病因宜修也有猜测,强行让章弥和温姚干预,那是让他们两个去送死,宜修无奈地让太医们离开了。 竹息看着宜修头疼的样子,提了一个主意,“郑夫人还未见过小公子,都说母子连心,不如将小公子报过来,说不定郑夫人就能摆脱迷惘?” 宜修皱眉,并不觉得是个好主意,折中地说,“小孩身体弱,不如叫嘉卉过来陪陪额娘。” 竹息听命而去。 嘉卉听竹息说额娘醒了,高兴万分,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柔则,可她急匆匆地来到了柔则床边,却看到了双目无神的额娘,这些天的焦急害怕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哽咽地喊,“额娘,额娘,你看看嘉卉啊!” 柔则听到嘉卉的声音,只是转了转眼珠,并没有回应嘉卉。 嘉卉嚎啕大哭,可这些都没能再引起柔则的关注,柔则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 在宜修的示意下,剪秋带着嘉卉离开了,宜修又对竹息说,“麻烦姑姑回去禀告皇额娘,姐姐如今的状态不好,可人活着,总会有办法的,还请皇额娘切勿忧心。” 竹息内心一叹,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幸好柔则还能正常进食,宜修又安排了几个小宫女伺候柔则,也离开了寿康宫。 如今已经是阳春三月,宜修坐在四人抬的肩舆上,感受着微风拂面。只是春光虽好,可宜修却没有心情欣赏,柔则的事情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就在这种沉思中,许久不见的提示又出现了,“滴!检测觉醒者觉醒程度达到百分之七十五。评语:为什么柔则落到这个地步我却不觉得愉悦?她曾是我的姐姐,后来是我的敌人,如今她是什么?” 听到了琉璃的声音,柳悠悠心中感怀,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琉璃关于觉醒度的提醒了,上一次还是弘晖满月时,如今弘晖已经二十五岁了,那就是二十五年过去了,真快啊!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自己了。 这样想着,柳悠悠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泪,感慨说,“误入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跟在宜修身边的剪秋听见了这句话,有些担心地说,“主子。”剪秋感受到宜修从寿康宫里出来就心情不好,可她却无从帮助宜修排解郁结。 柳悠悠望着远处的风景,叹息了一声,解释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靖节先生笔下的桃花源。” 她终于明白这份工作高危在哪里了,自己竟然随波逐流过了二十五年,当真是岁月如梭,柳悠悠不可避免的有些惊恐,自己被同化了这么多年,哪怕回到了现代,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吗?可走到现在,柳悠悠也没有办法回头,不是吗? 剪秋似懂非懂,柳悠悠只是洒脱一笑,不再说话,就算前路未卜,她也要往前走! 深夜,养心殿依旧灯火通明,雍正还在不停歇地批阅着奏折,小厦子进来禀告,“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皇上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吩咐说,“还不快请皇额娘进来!” 等皇上给太后行过了礼,两人对坐在炕桌两边,太后先关怀道,“皇帝是不是这些日子又没按时吃饭?哀家怎么见着,皇帝怎么又消瘦了。” 说着,太后责备的眼神看向了苏培盛,皇上没想让苏培盛背锅,解释道,“实在是政事繁忙,儿臣跟朝臣们商量政事,说到关键处,总不能暂停吃饭,此事不怪苏培盛。” 太后又看向了皇上,心疼地说,“就算如此,也不能不吃东西。” 雍正享受着太后对自己的关爱,只能承诺说,“如今诸事都步入正轨,又有十三弟辅佐,儿子以后不会拖延了。” 得到了雍正的承诺,太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朝政上有老十三帮你,真是让人放心,可见人这一辈子还是要有个兄弟帮衬才好。”说着,太后一叹,“只是你膝下子嗣稀少,哀家实在放心不下。” 虽然后宫有四个孕妇在,可能不能生下来,能不能平安长大那是另一回事。皇上思及此处,也不由叹息,如今他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确实不能不上心。 而且,皇上同样有私心,如今弘晖的优势太明显,稍小一些的弘时既不聪明,还一个劲儿的跟在弘晖屁股后面跑,不利于皇上施展平衡权术,偏偏后宫有孕的几个人家世都不算出众,没有母家扶持,后面的皇子怎么跟弘晖打擂台? ------------------------------------- 关于更新的一些话,写在这里是怕有些追更的宝宝不看作者说。 看到有宝宝问,说为什么最近那么多待替换的事情。最主要的原因是,最近在帮姐姐搬家,还是跨省搬,宿舍很多东西要处理,还有很多东西要打包,破家值万贯嘛,真的什么都舍不得。而且,妈妈最近也来帮忙,所以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可以熬夜写,晚上十点必须要上床睡觉了,实在伤不起,干了一天体力活,晚上手都抬不起来,打字也确实是很难了。 其次是因为,作者卡文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终于写完了宜修卷的王府篇,如何衔接过渡到后宫篇,作者绞尽脑汁在想,写了好几版都不是很满意,所以又在重新构思。突然卡文也是因为,悠悠很久没有出现了,不知道有没有宝宝注意到,在佟家闹鬼之后,悠悠强逼着自己成为了宜修,可她到底不是宜修,如何重新分割两个人物,是个难点。 剩下的一些原因,可能有看了圈子的宝宝也知道,作者解释的应该还算清楚,每个月拿到的gao费不到全勤标准的三分之一,不算自己刷的礼物,可能就是四分之一,所以作者说的全勤其实主要是逼自己按时更新每天四千字,可前一阵子的动态审核真是把作者吓了一跳,虽然一天多就结束了。 其实中间很多次都想放弃,好友也跟作者说,实在写不动就断更,等有灵感了再说,可作者相信勤能补拙,或者说作者希望这个故事有始有终,所以一直在咬牙坚持,毕竟最开始开文真的连大纲都没有,就真的硬着头皮在写,每一次看到小说总字数写到了几十万字,自己都觉得像个奇迹。 最后的一个小原因就是,西红柿推出的那个ai合同的事情,让作者也很犹豫,虽然悠悠不完美,可她是我用心血凝聚出来的孩子,作者都称呼好友是悠悠她大姨,如果有一天悠悠出现在ai小说里,作者真的会很难过很难过,所以这些天也游移不定的,甚至关注的很多作者都删书了。 其实作者最开始看文是在jj的,所以也希望能在jj上写小说,可一个没基础的非天赋型选手还是想先练一练,西红柿又没有任何门槛,就这样选择了西红柿,可ai这件事实在是作者没办法接受的底线问题,所以真的很动摇。 关于宝宝们的评论,不是作者不想回,而是作者以为自己很坚强,可事实证明,哪怕有一条不太友好的评论都能让作者emo 至少三天,为了不打击写作的动力,只能选择什么都不看,但如果在作者说底下的评论会有后台提醒,看到宝宝们的留言会回的。其实,一想到每天有好几百人看文,我都觉得飘飘的,哈哈哈。 最后的最后,说一下以后的更新节奏,看过开头的宝宝们可以看出来,作者还勉强算个未就业的大学生,所以到了下半年会专心准备考试,等八月份开始每天就只有一更了,宝宝们见谅。 真的最后,希望看文的宝宝们现实生活美满顺利,爱你们!!! ps:如果未来作者能在jj混出来,会把这篇文搬走的,jj甄嬛传是不能入v的,所以宝宝们也别担心,嘿嘿嘿!希望有这么一天! 第348章 选秀和郑家庄 这样一想,皇上也就动摇了,“此事确实不该再拖延了。” 太后点头,“皇上心里有数就好。” 皇上又转动十八子,“那到时候儿子同小宜说一声,让她准备着。” 太后微微蹙眉,为难地说,“皇后主持选秀自然是名正言顺,只是听说年羹尧要回京述职了?” 太后的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可皇上一下就明白太后强调的重点,微抿了下唇回答,“朕打算让年羹尧袭二等公,着重于川陕云南的边防。” 太后担忧地说,“听说年羹尧和华妃兄妹感情极好,这些日子皇上忙于前朝,后宫难免冷落了。” 太后嘴里说的是后宫,其实也不过是年世兰一人,原因也很简单,后宫四人有孕,有一直跟年世兰对着干的吕盈风、年世兰视为眼中刺肉中钉的林濯音、曾经被年世兰打压得抬不起头的冯若昭,和背叛了年世兰的曹琴默。 有孕的四位宫妃或多或少都同年世兰有过不愉快,这让年世兰如何能安稳?可偏偏她绝不会对孩子动手,这气生起来也只能自己消解,自入宫以后年世兰就没消停过,翊坤宫的瓷器基本是一日两换。 除了怒火,年世兰陷入了深深地自怨自艾,为什么别人都能有孕,偏偏自己不行?在这种疯狂之下,年世兰已经将太医院的太医请了个遍,可太医院只有一张嘴,得出来的结论自然是大差不差。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稳定年羹尧,皇上基本都留宿在翊坤宫以作安抚,可毕竟前朝事多,去翊坤宫的次数也有限。或许年世兰可以自欺欺人,觉得皇上心里有我,可年羹尧只要稍微一打听,自然会觉得妹妹受了冷落。 哪怕喜欢年世兰,可有年羹尧这个一个大舅哥盯着,皇上还是觉得自己被深深威胁了,但他还需要年羹尧稳定边防,只能忍下这口气,沉吟片刻说,“那就让华妃协助举办选秀吧。” 太后自然不会放过给年世兰上眼药的机会,她自然能看出来皇上对年世兰的不同,这可不行,这份情谊关键时刻就是年世兰东山再起的机会,彻底站在宜修这边的太后当然不允许年世兰再次起复。 “世兰是个有能力的,只是可惜年羹尧过于跋扈,不然当年也不会...” 这话果然一下子戳破了皇上内心对年世兰的柔软,心中生出的愧疚也消失不见了。 太后说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哀家倒还想起了一件事。” 太后的欲言又止引起了皇上的好奇,“皇额娘想起了什么?” 太后露出了追忆的姿态,“当年先帝宠爱弘皙,归根结底是爱屋及乌,如今郑家庄又该如何处置呢?” 郑家庄正是废太子如今的居所,废太子所有的旧党都被康熙打击得七零八落,太后说是处置,不过是施恩罢了。 但皇上要考虑得就更多了,废太子虽然被废,可万一呢?只要事关自己的皇位,皇上一想想就坐不住,可这件事还不能皇上亲临,不然无论废太子之后如何,都会引起舆论的怀疑。 你问,皇上都是天子了,还能掩饰不了自己的行踪吗?廉亲王笑而不语,甚至恨不得皇上立马驾临郑家庄,然后废太子就突然猝死,一个时辰之后,满京城就传遍了皇上为保皇位弑兄,一个月之后保管全天下人都会议论此事。 这件事可比选秀的事情让皇上为难,他沉默想不出办法。 太后建议道,“若是皇上没有想法,哀家倒是有个主意。废太子跟太子妃只有一个女儿,太子妃已去,这孩子是咱们爱新觉罗家正经的嫡系,总养在郑家庄也不是个办法。” 听了这话,皇上眼前一亮,自己不能亲临,可以让宜修去啊!借着收养女儿,顺便探测二哥的心意。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皇上语带喜悦地说,“皇额娘提醒儿子了,那孩子确实不该在郑家庄了此残生。此事关乎后宫,那便让小宜去处理吧!” 正好,宜修要忙接公主进宫的事情,那选秀之事正好让年世兰全权处置,两方都不觉得委屈,真是再好不过了。 解决了事情的皇上身心舒畅,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立马把御桌上的折子都批阅了。 达到了宜修想做的事情,太后也不再多留,嘴上又叮嘱了两句,让皇上注意身体,太后也就回寿康宫了。 第二日,接到了皇上旨意的宜修挑眉,没想到太后的行动这么快,不过这件事确实越快越好,不然等皇上越来越疑心病发作,想接近郑家庄是不可能的。 选好了日子,从紫禁城使出了一列低调华丽的队伍,往郑家庄去了。既然打算作秀,那就要全套做完。有什么比皇后亲至,收为养女更好的作秀手段呢?皇上可不是个吃亏的人。 到了郑家庄,弘皙站在门口迎接,宜修亲切地扶起了弘皙,“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多礼。” 弘皙已经不是那个自诩皇太孙的无知少年,他早就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不敢有半点失礼,亲近而不是恭敬地说,“娘娘仁善,侄儿岂能放肆?” 客套了一会儿,宜修收敛了笑意,低声询问,“你家阿玛身体可还好?” 弘皙也露出了悲伤,“自阿玛知道皇玛法宾天,一下子就病倒了,已经许久不能下床活动。” 宜修痛心地说,“二哥竟然病到这个地步了?剪秋,拿我的腰牌,请太医过来为二哥诊断。” 哪怕是作秀,能为阿玛请来太医,弘皙也愿意感谢宜修,他情真意切地说,“侄儿多谢娘娘。” 宜修拍了拍他的手臂,真诚地说,“以前皇阿玛在的时候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弘皙放心,有皇上和我在,绝不会让人欺侮了你去。” 感受着宜修手心的温度,弘皙又想起了小时候对弘晖的羡慕嫉妒,不禁热泪盈眶,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哽咽地说,“侄儿相信娘娘!” 第349章 待替换(四) 雍正元年(1723年)十月三十日,雍正帝谕万寿节,命令停止朝贺与筵宴,遣官祭神只与清朝祖宗陵寝(顺治时期和康熙时期,万寿节元旦免朝贺免行庆贺礼,其中一原因起因是京城的痘疹瘟疫盛行) [25-27] 雍正元年(1723年)十一月十三日,适逢康熙的忌辰,雍正帝命熹妃所生皇四子弘历祭景陵。 [4] 雍正继位后在对其八弟允禩、隆科多等政治死敌进行毁灭性打击的同时,竟然对废太子允礽一家采取怀柔政策,如: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即康熙驾崩第一天后开始,雍正就预备册封他的侄儿弘晳王爵了,这是雍正的所有皇子和其他兄弟的儿子所没有的特殊待遇。 [4] 雍正二年(1724年)八月,雍正帝召诸王宗室等俱入,谕曰:“自前岁恭请康熙帝于自宅的圆明园,弟兄毕集,自后曾具膳招庄亲王允禄、允祹看花...。允礽为皇太子时,乃国之储君也,允礽未得罪之先,朕但尽弟道臣道凡事敬谨。因康熙帝隆恩笃爱朕(指:雍正帝)…康熙帝灼知朕之为人行事,爰付大位,盖因朕…毫无朋党偏私能明大义,可以保全尔等之故也”。 [4] 雍正二年(1724年)十二月,允礽病危,雍正帝开始安排允礽后事,并且令弘晳克尽子道。十二月十四日,允礽病故后,追封和硕理亲王,谥号曰:密,以亲王例下葬。十二月十五日,雍正发一道谕旨:“二哥允礽曾获罪于康熙,其身若在,仍属负罪之人,今允礽病逝,则罪已毕矣,罪既毕,依然是朕之兄也,所以到昨日,无罪后才可以追封王爵。并且在允礽病逝之前曾经奏曰:臣蒙皇上种种施恩甚厚,臣心实深感激,又训弘皙,你若能一心竭诚效力以事君父(雍正皇帝),方为令子,此皆允礽至诚由衷之言”。 [28-29] 当时,雍正皇帝仅有特别赐弘晳的母亲李佳氏为允礽的侧福晋。而命允礽的其余妾室则曾有子女者,伊子如欲迎养,亦听其迎养;有欲随侧福晋李佳氏居住者,亦听其随住;不愿者另给廨舍与居。令他们各皆能“丰其衣食,以终余年”。 [4] 据《雍正朝起居注》:雍正二年十二月十五日。总理事务王大臣、满汉大臣等,谨奏:“皇上因允礽事所降谕?恩恤稠叠至优至渥,臣等伏思允礽获罪废禁多年,我皇上仁厚如天御极之初,即封允礽第二子弘晳为多罗理郡王...”。 [30] 雍正四年(1726年),诸王文武大臣以十月三十日,恭届雍正帝的万寿节,合词奏请庆贺。奉雍正谕旨:“朕即位以来事事效法皇考康熙圣祖。当日康熙圣诞万寿节,未曾每岁行庆贺礼,是以今年朕万寿节,礼部奏请庆贺,朕降旨停止。盖『康熙帝六十年来所行之事,朕力能效法者,无不遵奉施行』。” [31] 雍正五年(1727年),雍正帝亲口谕曰: “康熙六十余年富有四海而躬行俭德以为保惠万民之本,宫中服御之具质朴无华,而古玩器皆寻常之物,竟无一件为人所罕见。二哥允礽在东宫时广蓄奇巧珍贵之物,数倍于康熙宫中之所有。朕仰思康熙恭俭至德,实可垂法万世钦服之诚,益觉二哥允礽之所为实属无益,当为鉴戒也。朕既深知二哥允礽之非,若朕此时复留心玩好广收进献,则将来子孙之贤而有识者岂不以此为朕躬之累乎。朕意欲俟暇时,将宫中所有之物或系康熙传留或朕藩邸旧蓄,分晰标记,以明皇考康熙帝之俭德,俾世世子孙共知之”。 [32-33] 【雍正皇帝制曰】封弘皙和硕理亲王 雍正八年(1730年)五月,雍正帝下令理郡王弘晳晋升继承其生父(康熙朝之皇太子)允礽和硕理亲王之位子,成为同辈中王爵最高等级者 [34]。(当时,雍正皇帝的所有亲生皇子均无法能册封王爵) 雍正帝给鄂尔泰的朱批奏折曾经提起这句话:「朕之关心(你),胜朕顽劣之(皇)子」、「皇子皆中庸(普通)之资,朕弟侄辈也缺乏卓越之才,朕此血诚,上天列祖皇考康熙帝早鉴之矣」 [35]。 《雍正朝汉文谕旨汇编》第五册,108页 雍正九年(1731年)九月,雍正的嫡妻孝敬宪皇后病逝,理亲王弘晳出任使节赞册宝尊上大行皇后的谥号,并祭奠大行皇后的仪式。 [4] 雍正十一年(1733年)一月,准备册封只剩两位皇子王爵的时候,雍正帝谕宗人府曰:「朕幼弟(18岁)胤秘,秉心忠厚赋性和平素为皇考康熙圣祖之所钟爱,数年以来在宫中读书学识亦渐增长,朕心嘉悦着封亲王。皇四子弘历(21岁)、皇五子弘昼(21岁),年岁俱已二十外,亦着封为亲王,所有一切典礼着照例举行」。 [36-37](弘历最受康熙钟爱,但连郡王、贝勒王爵皆无法册封)。 雍正十一年(1733年)二月,雍正帝册封胤秘为諴亲王、皇四子弘历为宝亲王、皇五子弘昼为和亲王。 [4] 雍正十一年(1733年)七月,弘晳的女儿,被雍正帝获册封为县君。 [4] 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八月,雍正帝病重,皇四子弘历与和皇五子弘昼于圆明园朝夕侍侧。晚上戌时,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至雍正帝寝室,恭捧上御笔亲书曰:「命皇四子宝亲王弘历为皇太子即皇帝位」。雍正帝半夜于病榻上立皇四子弘历为太子后驾崩。皇太子弘历回乾清宫揭开遗诏 [38]:「宝亲王皇四子弘历,(康熙)圣祖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其後仍封亲王者,盖令备位藩封谙习政事。…俾皇太子弘历成一代之令主…与和亲王弘昼同气至亲实为一体...大学士张廷玉器量纯全,抒诚供职,其纂修《圣祖仁皇帝实录》宣力独多;大学士鄂尔泰志秉忠贞,才优经济,...此二人者,朕可保其始终不渝」。揭开密封遗诏后,弘历登基,为乾隆皇帝。 [38-41] 雍正十三年(1735年)九月,奉乾隆帝谕旨:「允礽之子弘?、弘晥、孙永璥 ,(不满6岁)因年尚幼穉,蒙雍正垂慈恩养仍住宫中,年已长成。雍正原欲赐宅另居尚未降旨,兹朕仰体圣慈为筹画久远之计,其应加封王爵,着总理王大臣:(鄂尔泰、张廷玉、允禄、允礼),会同内务府定议具奏」。 [42] 第350章 对话结束 宜修笑了一下,并不否认,“倒也没有二哥想的那么处心积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废太子不置可否,还是那句话,宜修就是把天捅破,也轮不到他一个废太子来补,他又何必多说什么惹人厌烦。 眼见着又要相对无言良久,宜修也不再拖延,“二哥想要调查的事情,如今已有了眉目。” 废太子听了这话,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阴沉得可怕,“是谁?” 宜修并不畏惧废太子的冷脸,“想把二哥拉下来的,能把二哥拉下来的也不过有数的那几个人。只是恰好因为一些陈年旧事,我倒是发现了幕后黑手。” 废太子不想听宜修的啰嗦,他再次问道,“是谁?” 宜修甩出了一个名字,“隆科多。” 隆科多当然在废太子的名单之上,可他深觉疑惑,“可当年我并没有查到他的马脚。”太子党巅峰时期的势力都没有查出来的事情,竟然被宜修找到了答案,哪怕知道宜修不可能无的放矢,废太子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宜修解释说,“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二哥也知道,我额娘幼时被拐,得天垂怜才侥幸认祖归宗。只是被拐者能有几个像我额娘那般幸运,这些年我和舅舅一直没放下过打拐的事情,更没有放下过追寻当年那些拐子的下落。 寻常拐子那里敢在京城肆无忌惮地拐卖人口、杀人灭口?自然是背后有人做靠山。”说到此处,宜修朝太子笑了笑,“二哥可觉得这故事听得耳熟?” 废太子如何能不知道,当年索维的事情还是他给收拾干净的,他还趁此机会插手了赫舍里氏内部的事情。 宜修是懂如何杀人诛心的,她继续说道,“只是想来二哥不知道的是,索维并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不过是个糊涂蛋,被人操控了,还要替人背锅。” 联系宜修所说的话,又想到索维和隆科多的关系,废太子自嘲说,“我当然查不到隆科多的底细,毕竟当年的事情可是我亲自下令收尾的。” 结果没成想回旋镖最终扎到了废太子自己身上。 宜修笑盈盈地补充道,“太子殿下当年太过心急,竟然没有发现索维大人言语中的漏洞,自然也没办法发现其中还有隆科多插手的痕迹。 说起来,可能还是索维过于愚蠢,他从来没考虑过,隆科多让他从各地掠来好看的男孩是为了什么,毕竟谁不知道,先帝极其厌恶龙阳之癖。 更可笑的是,隆科多把这些男孩带走,索维也不曾关注那么多人的去向,甚至还借着太子殿下的势力,把这些男孩的踪迹彻底消灭得一干二净。” 索维更想不到的是,这些男孩被调教好之后,被送入宫中净身,因为长得白净、说话好听、办事得体,被偏心眼的康熙送到了毓庆宫伺候。 就算毓庆宫的奴才换得频繁又如何,隆科多手里又不缺一次性小太监。 废太子想明白之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被一阵急咳打断,他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到头来竟然是我自作自受。” 这一回,冷淡的变成了宜修,“一国储君为了一己私欲,包容底下的人残害百姓,致使无数家庭家破人亡,太子殿下难道不该有报应吗?” 废太子想回怼,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吗?老大、老三、老四哪个皇子不是这样?可看着宜修的眼神,废太子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不想说出口的话都给自己找借口。 宜修又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怪太子殿下如此,先帝都未曾公正过,何况太子呢?” 要真说起,康熙在位这些年包庇的人,可比太子多多了,佟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杀了可能会错杀无辜,但隔一个杀一个绝对会有漏网之鱼。但这不妨碍佟半朝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啊! 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康熙养出来的废太子,如何能低头看到最底下艰苦求生的贱民呢? 宜修觉得索然无味,“隆科多嚣张跋扈,依仗从龙之功想与皇上争权,这是取死之道,不用做什么,他自然会被清算。至于六格格我会尽力的,郑家庄的其余子嗣,皇上是不可能放他们出府的,只能等下一任新皇施恩理亲王一脉。” 废太子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也没什么不满意,他轻咳两声说,摊开捂嘴的手帕,手帕上是一抹鲜红,“让老四不必挂心我了。”一个将死之人,确实不值得天子费心。 宜修和废太子默契地掠过了刚才的不愉快,彼此带着假面客套了几句,宜修离开了这个小院落,去看六格格了。 院落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盘旋在院落中,废太子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他生而丧母,曾经渴求过母爱,也被后宫算计消磨殆尽。本以为自己还有独一无二的父爱在,但皇权至上,康熙用现实狠狠打了个废太子一个巴掌,他固然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孩子,可却比不过权势诱人。 废太子在幽禁的岁月里无数次想,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父子相残的地步?可一切都是无解的。到底是该从小时候跟老大别苗头说起,还是当年跟老三一起探望生病皇父时便铸成大错? 郑家庄的布局宜修都能看出来,废太子如何看不出来,正因为看出来,才觉得心情更为复杂,他以为自己会被幽禁在咸安宫一辈子,等新皇登基就是生死有命了,可郑家庄的存在,表示康熙真的为废太子做好了万全准备。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生而克母是废太子最介意的,偏偏被康熙拿来作为戳向废太子心口的一把刀。废太子搞不懂康熙的心思,也不想再猜测,这一生走到此处已经是苍天垂怜,就这样吧! 废太子仰望着天,竹林长得遮蔽天空,也只有屋檐下才能看到半边天空,哪怕表现得体,废太子的精神已经千疮百孔,只在等待一个解脱的机会。 第351章 塔娜 宜修出了小院,回望着挺出院落的竹林,感慨说,“这竹子长得真好。” 正在不远处等待的弘皙听了这话,说道,“这竹子名为龟甲,因其表面的纹理像龟甲一样凹凸不平而得名,此竹比较坚硬,显得刚强、坚毅,世人甚是喜爱。” 说是龟甲竹,这竹子更常被人称为龙鳞竹或者是青龙竹,外形酷似一条青龙,竹节之间上下相连,搭配表面像鳞甲一样的凸起,成了名副其实的龙鳞之身。有这样一个名头,龙鳞竹自然也被视为吉祥物,生长龙鳞竹的地方自然也是风水宝地。 只是龙鳞竹常见于闽南地区,受土壤温度的影响极大,听闻移植到别处的龙鳞竹长出来的纹理远不如本地的好,不然也不会得了个龟甲竹的别名。也不知道为了能让龙鳞竹能在这院落里扎根,费了康熙多少心思。 宜修向弘皙一笑,并没有挑破这纹理可以像龟甲,自然也可以说是像龙鳞,只是提醒说,“二哥既然住在这院子里,想来是爱极了这竹子。若我有这么喜欢的东西,真是恨不得一辈子都带在身上。” 弘皙了然,宜修是在暗示,为了不生风波,这么有争议的竹子等阿玛百年之后自然是要一同下葬的。 并不是宜修苛刻,只是废太子一脉的处境实在尴尬,有多少人想利用废太子的正统地位掀翻皇帝,又有多少人盯着废太子一脉犯错,卖新帝一个好?文字狱,真是屡见不鲜了。 见弘皙听懂了自己的话,宜修扬着笑脸,催促道,“我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还没见到六格格,真是忙昏了头,还不快把娇客请出来,让我见上一见!” 弘皙赶忙引着宜修来到了正院,六格格早就在偏屋等着了,可宜修是皇后,只能等宜修落座了,才能到主屋给宜修请安。 六格格沉稳地走进屋,并没有因为宜修的身份心生惶恐,行了一礼,“塔娜(满族名,意为东珠)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宜修扶起了塔娜,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这名字起得好,可是二哥起的?” 弘皙面露惊奇,“您真是神机妙算,塔娜正是阿玛亲自取的名字。” 宜修笑而不语,塔娜出生在康熙四十九年,只比妙晗小几个月,那会儿正是太子被复立的时候,太子妃那么敏锐的女子,是绝不会给女儿取东珠作为名字的。 东珠是什么?皇家贡品,非太后、皇帝、皇后不可用,除非赏赐,否则哪怕贵为皇亲国戚,也无缘得见东珠。那样凶险的时候,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去招摇,才不是太子妃的风格。 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爷才敢在康熙的重压下,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至于这样贵重的名字是不是太子妃对女儿的期盼,已经不重要了。一个女儿,能得到储君赐名已经是无上荣耀了,太子妃哪里会有不满呢?对吧。 弘皙以为宜修是满意,也不再多说什么,把空间留给宜修和塔娜,尽量培养母女情分,这是他这个不争气的哥哥唯一能为妹妹做的了。 塔娜却敏锐地感受到了宜修的情绪,她依偎着宜修,轻轻地说,“塔娜还有个小名,叫安安,额娘在时,一直是这样叫我的。”说到此处,塔娜想起了额娘,声音忍不住低落下去。 安安?宜修心中一叹,这才像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期盼,平安到老,不经受任何颠沛流离,只是这份祝福终究是没办法实现了。 “好孩子,你额娘好不容易有了你,自然是千盼万盼希望你这一辈子顺顺利利的,你放心,以后你就跟着我住在坤宁宫,绝对让你跟家里一样自在。”宜修爱怜地抚着塔娜的脊背,安慰道。 塔娜乖巧地靠在宜修怀里,“娘娘慈悲,母仪天下,塔娜能得到娘娘的垂怜,已经是三生有幸,实在不敢索求更多。” 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塔娜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没有说相信宜修的意思。宜修理解塔娜的顾虑,也不急于一时,日久见人心,只要诚心以待,塔娜会向自己敞开心扉的。 这对新鲜出炉的母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转眼就到了该回宫的时候了。 宜修望了望天色,对塔娜说,“时辰也不早了,塔娜你去拜别二哥吧,咱们该回宫了。” 塔娜虽然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泪盈眶,她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听话地说,“娘娘说的是,塔娜这就去。” 一旁候着的剪秋,见宜修满脸的不忍心,还是硬起心肠,提醒道,“公主,您该称娘娘为皇额娘。”若是不改称谓,回了宫也是一桩坏事,不知道会被谁抓住马脚。 “谢姑姑教导”,说着,塔娜的眼泪滚滚落下,她赶忙俯下身,对宜修说,“皇额娘说的是,女儿这就去。” 强迫别人家的女儿叫自己额娘,宜修没那么歹毒的心肠,可她理解剪秋,她金身已成,不怕刀枪剑雨,可塔娜不行,身为废太子之女,本来就身份敏感,若是仍然叫废太子阿玛,真追究起来,怕是要连累这一大家子人。 宜修只能拍了拍塔娜的手,慈爱地说,“好孩子!” 塔娜出了门,弘皙就在外面等着,他轻声呼唤道,“六妹妹......” 太子妃在世时,对李侧福晋和弘皙母子不曾有半分苛待,甚至因为弘皙是太子长子的缘故,对弘皙多有偏爱。可如今弘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亲生女儿入宫,做一颗抚蒙的棋子,这让弘皙如何不惭愧? 塔娜强扯出一抹微笑,回应道,“大哥哥,妹妹此去,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府里的老老小小都要大哥哥照顾了。” 弘皙眼眶微红,承诺道,“不用妹妹叮嘱,我作为长子,该做的我一定做到。” 塔娜自然相信弘皙,她继续叮嘱道,“嫂嫂这些年操持府中不易,还请哥哥多多体贴,如今哥哥有了正经爵位,也该为孩子们找个正经先生,不然都要十岁了,还没怎么读过书,以后行走就要被人说嘴了。” 第352章 离别 弘皙叹了口气,皇家子嗣哪个不是早早启蒙学习,若是生母有学识的,怕是从娘胎里就开始接受文气滋润,他的嫡长子永琛眼见着就要十岁了,却只能蜗居在郑家庄,连个先生都没有。 塔娜也知道其中的艰难,劝慰弘皙,“如今大哥哥得了理亲王的爵位,咱们家也算是苦尽甘来,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弘皙不愿妹妹以后还要为家里的事情担心,点头应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只要家里人齐心,永琛争气一些,以后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兄妹两个说着话,走到了废太子的小院落前。 许是近乡情怯,塔娜踌躇不前,犹豫着不敢敲门,直到院子里传来声音,“还不快进来!在外面磨蹭什么呢!” 弘皙和塔娜知道阿玛听见了门外的动静,不好意思地进了门。 废太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若不是自己的儿女,哪个敢让他等?可见弘皙和塔娜脸上的忐忑之色,想要说出口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塔娜忍着泪意,对废太子说,“还请阿玛好好保重身体,女儿已经没了额娘,不能再没有阿玛了。”若阿玛在,自己在宫里总归是有些底气的,不是说大哥哥对自己不好,只是阿玛和哥哥当家终究是有差别的。 废太子强压下身体的不适,不忍心告诉女儿,人力哪能改得了天命,他强作镇定说,“你一个姑娘家,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见阿玛中气十足,塔娜勉强放下了半颗心。 废太子见自己最看重的一双儿女都在眼前,也不再拖沓,“你们众多兄弟姐妹中,唯你们是我最看重的,如今塔娜要入宫去,以后怕是见不得面了,今日便分一分家当吧!” 废太子制止了弘皙和塔娜欲说话的动作,继续安排道,“塔娜额娘的嫁妆自然是要跟着塔娜走的,至于我的私库,三成归塔娜,余下的,等我百年之后,一半归弘皙,剩下的三分之二给你们姐妹们均分,三分之一给你们兄弟均分。 也别说我这个做阿玛的偏心。塔娜马上要进宫去,那地方捧高踩低的,没有银钱傍身不行,所以塔娜那份这几日就送进宫去;弘皙是我的长子,他撑着咱们家的门第,于情于理都该多分一些。 咱们家的女儿被我这个做阿玛的耽误了,公中也不过是按例给她们一份嫁妆,便用我的私库多补贴,至于你们那些兄弟们,也不能出郑家庄,分多了也是祸害。若是不安分,便给他们一口饭吃,被饿死就好。” 并非废太子无情,他的女儿们还可能被施恩嫁出去,但儿子们是绝无任何出去的希望,真给了他们搞事的资金,只会连累所有人。 弘皙和塔娜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心里凄凉,哭得说不出话来,废太子不忍听儿女的啼哭声,“外面人正等着,散了吧。” 望着弘皙和塔娜离开,废太子掩不住悲伤,有一点宜修猜错了,他给女儿取名塔娜,是因为‘念女之聪慧,胜似珠宝,珍之宝之,莫使蒙尘’,他是真心希望女儿能无忧无虑过完一生的,只是天不遂人愿罢了。 弘皙和塔娜收拾整齐,尤其是塔娜,换上了宜修从宫里带来的公主朝服,又一同来到了宜修面前,这一次是真的要分离了。 塔娜又忍不住叮嘱说,“大哥哥,我走以后,房间里多宝阁最下面的匣子,里面是玛瑙做的弹珠,还请哥哥分给弘暚、永琛他们几个,还有我书架上几本山水游记,也给弘暚,他前些日子跟我说想要学画,也算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片心意。 我还给嫂子和妹妹们留了几箱子首饰布料,也麻烦哥哥转交,小八喜欢我院子里的山茶,那山茶树便移栽到她院子里去,算我托她照顾的。” 说着说着,塔娜又眼眶发红,弘皙只能点头,表示自己都知晓了。 时候确实不早了,进了宫,塔娜还要去拜见雍正,实在是耽误不得,没办法剪秋又出来做坏人,“三公主,该上轿了。” 宫里面,除了懋嫔早夭的大公主,只有一位吕盈风生育的二公主,塔娜比二公主小几个月,自然是三公主。 只是这称呼实在陌生,塔娜压下心中的不适之感,回应道,“多谢姑姑提醒。” 然后,塔娜转头对弘皙说,“大哥哥,我走了。” 弘皙沉默着将塔娜扶上了轿辇,目送着队伍离开。 塔娜入宫的规格都是按和硕公主置办的,她乘坐的轿辇同样如此,宽敞的轿辇里,还有一位年龄略大的宫女,“奴婢参见公主,公主万安!” 接着,这宫女就介绍起自己来,“奴婢名叫春桃,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娘娘担心公主人生地不熟,委屈了自己,便让奴婢过来辅佐公主几日。” 春桃说得明白,只是辅佐几日,并不是宜修要往塔娜身边安插人手,塔娜也就略放下心来,笑盈盈地说,“春桃姑姑来得及时,皇额娘这样关心我,真是叫我不知道如何报答。” 春桃也赞心里感慨,果然是太子妃教出来的女儿,这三公主待人接物,哪里像个久居一处不曾见过外人的样子? “公主客气,您记在娘娘名下,就是娘娘的女儿,额娘替女儿着想,哪里需要一个谢字?” 塔娜见春桃和善,也明白宜修的态度,只是时间紧迫,由不得她多客套,“这话我本不该问出口,只是心中实在忐忑。敢问姑姑,不知道我该如何孝敬皇阿玛?” 这也是春桃出现在轿撵上的原因,她回答说,“皇上对娘娘好,自然也对娘娘身边的人爱屋及乌,尤其是对皇子公主们,更是疼爱有加,公主只要有一颗诚心,皇上自然能感受到。 奴婢斗胆问一句,公主可为皇上准备了礼物?不用什么贵重物件,最好是公主亲手做的才好。” 塔娜庆幸自己准备得齐全,“不怕姑姑笑话,我女红不精,这些日子学了不少,才勉强做出个香囊来,怕是要出丑呢。” 春桃笑着回答,“公主孝顺,皇上自然开心。” 第353章 怒火和怀疑 塔娜跟着宜修进了宫,也就是几炷香的时间,后宫便都传遍了,有孕的嫔妃自然是不在乎,一个注定抚蒙的公主没什么好忌惮的,可对于无所出的就不一样了。 费云烟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翊坤宫的大门,年世兰远远地望见了她的身影,阴阳怪气地说,“丽嫔娘娘好大的排场,如今都不愿意进翊坤宫的大门了。” 费云烟心里叫苦不迭,她就是知道年世兰心里有火气,才故意磨磨蹭蹭的,没想到这也让年世兰抓住了错处。 费云烟赶忙凑到年世兰身前,请罪说,“娘娘这可就是冤枉我了,这宫里哪个不知道我是娘娘扶起来的人,若不是皇上看重娘娘,哪里会让我成为一宫主位呢?” 提到了皇上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年世兰的怒火也降了下来,她有些惆怅地说,“皇上看重本宫,本宫自然高兴,只是没能为皇上开枝散叶,终究只能是看着别人美满。” 年世兰倒不是在乎塔娜这个三公主被宜修抚养,增加了宜修的势力,一个不是皇上血脉的公主,年世兰还不稀罕,只是宜修抚养三公主这件事,又让年世兰意识到了,自己不是正宫,所以哪怕是皇上养女都轮不到自己抚养,触到了心伤,难免失态。 没有了圆滑的曹琴默安抚年世兰的情绪,费云烟这些年也被年世兰的坏脾气磨炼出来了,她转移起年世兰的注意力,“真说起来,还是娘娘得皇上看重呢!皇上登基之后第一场选秀,唯独交给娘娘操持,可见皇上的心意!”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想到自己现在手中的权利,还有外面巴结年家的人,年世兰也没了悲春伤秋的意思,她抚了抚鬓边的点翠偏凤,略带得意地抱怨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国库空虚,便有人说要消减开支,选秀这样的大事,哪里能随便缺斤少两?” 说是有人,其实指的便是宜修罢了,若宜修真同年世兰一起举办选秀事宜,自然是要按宜修的想法精简节约的,可宜修忙着塔娜入宫的事儿,选秀之事就由年世兰全权负责了,她那样奢靡的性子,哪里肯遵守宜修的要求? 年家送来大把的银子,年世兰自然大大方方地将选秀操办起来,现在宫里谁不知道华妃娘娘出手大方,家底丰厚? 费家跟着年家,也吃得盆满钵满,给费云烟送进宫的体己也很是丰厚,费云烟得了好处,更是不吝啬口水,吹捧起年世兰,“娘娘一心为皇上操持,叫我看来真是再登对不过了!” 皇上得了好处,也为了安抚年家,鼓励年世兰再接再厉,这些日子没少留宿翊坤宫,倒真叫年世兰生出了些夫唱妇随、男主外女主内的感觉。 心中甜蜜,年世兰眼中也都是温柔,“皇上看重本宫,本宫自然要竭力报答皇上。” 时间转眼就到了黄昏时刻,小桃心疼地扶着费云烟往回走,“华妃娘娘是开心了,只是苦了主子,在翊坤宫陪了一日,听苏公公过来通传皇上要留宿,连晚饭都不留,就把主子赶出来了,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费云烟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低落地说,“你主子我的嫔位怎么来的,谁不心知肚明?咱们家里尚且要看年羹尧的脸色行事,我又能如何呢?” 小桃也明白这个道理,无奈地说,“要是咱们宫有个小主子就好了,为了小主子,皇上也不会让华妃娘娘欺侮主子的。” 费云烟攥紧了手,“是啊,只是我这肚子怎么就是不争气呢!”年世兰至少妊娠过,费云烟是真的一点消息都不曾有过。 小桃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胆战心惊地说,“娘娘,您身体健康,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无所出呢?” 费云烟没好气地说,“我也想知道......”可注意到小桃苍白的脸色,费云烟明白了小桃的意思,这下子费云烟哪里还坐得住,她慌乱地说,“小桃去叫太医!不行,别去,谁知道这些个太医背后都是什么人。” 犹豫之下,费云烟忐忑地回了启祥宫,“小桃,你说,若我真是遭了人算计,会是谁下的手呢?”嘴上询问着,可费云烟已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坤宁宫。 小桃思索着回答,“后宫里能有这样手段的,奴婢想了想,也不过是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 提到华妃,小桃看了看费云烟的脸色,见费云烟并不怪罪之意,便继续分析道,“如今主子入宫时日尚短,皇后娘娘在潜邸时就治家颇严,且皇上一向厌恶外人伸手到后院,所以太后娘娘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费云烟当然也知道不可能是太后动的手,她在潜邸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年世兰的狗腿子,哪里需要太后这么精心算计? “继续说!”费云烟见小桃分析的有道理,催促道。 小桃却为难地说,“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都各有疑点,奴婢实在分辨不出。” 费云烟却不容小桃推脱,“有胆子提皇后和华妃,没胆子继续说?” 小桃只能硬着头皮说,“皇后娘娘一向公允,不理会后宫纷争,如今有四位嫔妃有孕,可见皇后娘娘绝不是善妒之人,可偏偏跟跟皇后娘娘不亲近的华妃娘娘和主子许久未有消息,真是由不得奴婢不怀疑; 但华妃娘娘也不是没有可能,华妃娘娘一向不愿意皇上去别的妃嫔处,虽然嘴上不说,可华妃娘娘心里是介意有子嫔妃的。” 费云烟却不认同地说,“当年曹琴默狠毒,想让华妃出手一尸两命,华妃犹豫再三,也不愿意对孩子出手。” 小桃说,“只要不能生,那就不需要对孩子出手了呀!况且,主子的平安脉都是江家兄弟来诊的,奴婢是不相信,主子真遭了算计,江家兄弟诊断不出来!能让他们兄弟闭嘴的,还能有谁?” 第354章 机会和挑唆 “闭嘴!”费云烟制止了小桃继续说下去。 小桃见费云烟生气,赶忙闭上了嘴巴,主殿没有了说话声,静得让人心发慌。 费云烟痴痴地望着远处,就算是年世兰下的手,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家里都依附年家生活,年世兰不让自己生,自己还能偷着生下个孩子吗?也没办法像曹琴默那样,可以随便投靠皇后。 “难道我这辈子注定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吗?”费云烟喃喃道,她倒不是像齐月宾、冯若昭那样对亲自生个孩子有执念,只是谁都会年老色衰,在后宫没有个孩子傍身,就像是无根浮萍,不知哪一天就要被人随意拔起。 小桃见费云烟斗志全无,赶紧劝道,“刚才不过是奴婢自己瞎猜的,若华妃娘娘真有那样的心思,温嫔哪里躲得过?”然后又叹气,“若是温嫔娘娘还依附华妃娘娘就好了,这样的话,主子说不得就能抚养孩子了。” 小桃的话说得坏,但确实对,以华妃的性子,必然不可能让曹琴默登上高位,有了孩子,不到嫔位,也得找个养母,这样一来,费云烟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费云烟听了这话,也是一阵可惜,但嘴上依旧不屑地说,“曹氏那样见利忘义的性子,我可不敢抚养她的孩子,若是养出个白眼狼来,还不是自己吃亏。” 小桃眼珠子一转,又出了个坏主意,“主子,这宫里可不缺能生养的人。” 费云烟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主意,可她又有些犹豫,“若是华妃那边不高兴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桃笑着说,“华妃娘娘今日生气,想来还是介意皇后娘娘膝下添了一位子嗣的,主子不妨从这个角度劝劝华妃娘娘?” 这样一来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华妃一心想生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自然不屑抚养别人的子嗣,哪怕名义上挂在华妃名下,华妃也决不可能费那个心思的,到时候,那孩子不交给费云烟交给谁呢? 费云烟心动了,可又狐疑地看着小桃,这丫头出了这么个主意,不会是起了什么心思吧。 小桃刚为自己的急智感到高兴,就注意到费云烟敌意的目光,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赶紧跪在地上解释道,“主子明鉴,奴婢是一辈子伺候主子的。” 费云烟哼了一声,心里倒是没那么怀疑小桃了,可还是敲打道,“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小桃跪着坚定地说,“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主子若是疑心奴婢,奴婢还不如一头撞死。” 费云烟感受到小桃的态度,就把她扶了起来,“好小桃,我是知道你最忠心不过了,只是如今到了宫里,不比在王府的日子,我只有确定你我主仆同心,才敢有所动作。” 无论心里想的什么,小桃面上都是理解,赞同费云烟的举动。 最后,费云烟叮嘱道,“至于孩子的事,还要你多多留意,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等我说通了华妃,咱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小桃自然领命。 费云烟憋了几天,还是忍不住去探探年世兰的口风,“娘娘,嫔妾回去想了想,皇后娘娘膝下添了一位公主确实不足为惧,只是咱们膝下没个孩子,终究是落了下乘。” 年世兰正漫不经心地用银叉吃西瓜,这西瓜是年羹尧专门为年世兰从最南边运过来的,不然现在春天哪来的西瓜。 听到费云烟的话,年世兰手里的银叉停在了半空中,若以前只有弘晖弘时两位阿哥,年世兰自然不惧,可如今有孕嫔妃,若是生了皇子,哪怕不是皇后的人,也会让年世兰这边显得弱势。 年世兰沉默了一会儿,将银叉摔进了盘子,指责费云烟,“皇上也没少去你那里留宿,怎么就没个动静?” 费云烟心里不忿,年世兰自己都没有孩子,哪来的底气指责她?可势比人强,费云烟只能请罪,“是嫔妾不用,不能为娘娘分忧。” 这话又拍到了年世兰的马腿上,年世兰哪里需要替她生孩子的人?年世兰语含怒气,“分忧!分忧!这话说了多少遍!莫说皇后那老妇,连曹氏那个吃里扒外的都过得好好的。” 费云烟低着头说,“嫔妾虽然愚钝,却时时刻刻为娘娘着想,今日提起子嗣之事,也是为娘娘啊!” 年世兰微微平复怒气,低沉着声音说,“你既然提起来了,那就好好想个办法为本宫分忧。” 费云烟观察着年世兰的脸色,轻轻地说,“嫔妾思来想去,如今正是新秀们入宫的时候,不如找个有福气的,为娘娘分忧。” 年世兰思索着费云烟的建议,“想进宫的女子,哪里愿意为他人作嫁衣裳?” 费云烟笑着说,“嫔妾也没说要去母留子,只不过是借孩子解不时之需。况且满宫上下,哪有比娘娘出身更高贵的?能得到娘娘这样一位养母,寻常人怕是笑都笑醒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选一位门第不高的,把攀附年世兰作为出路的人。 年世兰还是有些犹豫,“皇上曾被孝懿仁皇后抚养,可如今不还是太后最为尊贵?”她可不想以后被生母压一头。 费云烟开解道,“咱们不过是救急,娘娘身体康健,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倒是,年世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点头同意了,“本宫会尽快让家里面寻找合适人选的。” 费云烟慢悠悠地离开了翊坤宫,小桃疑惑地说,“主子,您怎么不向华妃娘娘建议直接从宫中选人呢?” 费云烟挑眉,得意地说,“华妃性情高傲,若真是宫女所出的孩子,怕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也就是正经选秀出来的,才能让她满意。若是这次不成,咱们再提宫女的事儿。” 小桃又询问说,“那奴婢可还要继续?” 费云烟回答,“自然要,华妃看不上,才是咱们的机会。” 第355章 安抚和同乡 翊坤宫里,丽嫔走后,颂芝拿着小锤给华妃敲腿,“娘娘,奴婢瞧着,丽嫔娘娘像是有备而来。” 华妃不屑一笑,“自然是动了心思,又不敢越过本宫,才眼巴巴地过来请示。” 颂芝恭维华妃,“也就是丽嫔娘娘以为能瞒得过主子,哪里知道娘娘的厉害,莫说她那点小心思,选秀事宜那般繁琐复杂,不也被娘娘处理的井井有条?” 华妃被颂芝哄得开心,也没忘记正经事,“不过丽嫔倒是给本宫提了醒,选秀之后就要入宫一大批人,可万万不能全都被皇后笼络了去,咱们确实该想想提拔些人才好。” 颂芝思考了片刻,出了个主意,“要奴婢说,娘娘不妨看看外地送上来的秀女,能进京参加最后选拔的,除了家世出挑,便是容貌出众,若真有那类家世不显、容貌尚可的秀女,不正合娘娘的心意?” 年世兰也觉得确实是个好主意,便吩咐颂芝,“去拿纸笔来,本宫要给额娘写信。” 入了宫确实不方便,幸好有年家在外面辅助,年世兰才觉得得心应手。 写好了信,年世兰有些不悦地说,“那江晨果真跟哥哥一个爵位?” 颂芝感受到年世兰的怒火,小心翼翼地回答,“今日早朝,皇上大封功臣。 咱们家大人授二等公,圣旨上说,凡调遣军兵、动用粮饷之处,着边防办饷大臣及川陕云南督抚提镇等,俱照年大将军办理,满朝上下谁不称赞一声年大将军!奴婢在外面行走,听说奴婢是翊坤宫的,别人都要高看奴婢一眼呢!” 说完了喜事,颂芝提着心说起其他人,“隆科多大人袭一等公,授吏部尚书,仍兼管步军统领事务;江晨大人授二等公,授吏部左侍郎,兼理藩院事务,并施恩将江家全家抬入镶黄旗。” 年世兰愤愤不平,“那江晨哪里像哥哥那样出生入死,为国征战?还有那隆科多,偏偏就他得了一等公,难道哥哥还当不得一等公吗?” 这话一出,吓得颂芝跪下不敢说话,年世兰可以随意评价,自己一个奴婢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眼见着年世兰越发地生气,外面传来了通传声,原来是苏培盛来了。 苏培盛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更加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不然华妃娘娘没安抚住,自己可就坏了皇上的大事。 所以,一进门,苏培盛喜气盈盈地说,“今日早朝之后,皇上担心大将军的臂伤,特意派奴才为大将军送了秘制的金创膏药,大将军谢恩之后,问奴才娘娘可还安好,这不,奴才来给娘娘请安来了!” 苏培盛的行动自然是皇上的意思,一想到皇上连这样的小事都想着自己,年世兰哪里还想得起生气,“本宫和哥哥蒙受圣恩,自然安好,倒是麻烦公公跑了一趟!” 苏培盛笑盈盈地说,“皇上惦记着娘娘和大将军,奴才只是传达皇上的心意罢了。” 年世兰心中甜蜜,然后试探地问,“皇上好些日子不曾进后宫了,本宫知晓皇上为国忧心,可也不能累坏了身子。” 苏培盛想起徐进良跟自己的抱怨,也是无奈,“皇上一心扑在朝政上,奴才劝都劝不住。” 年世兰听了,更加忧心,“日日这样,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还请公公带一碗滋补的鱼汤回去,这鱼汤搭配滋养身体的药材,熬了好些时辰,最是养人。” 苏培盛见年世兰不为难自己,也乐得送年世兰一个人情,“皇上这些日子就记挂着翊坤宫的伙食,娘娘可真是解了奴才们的急!” 带着鱼汤出了翊坤宫,苏培盛远远瞧见了一道倩影,他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小厦子,快步走到了等候多时的崔槿汐身前,“这大热的天儿,你怎么等在这里?” 崔槿汐见苏培盛走得满头大汗,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苏培盛擦汗,“我躲在阴凉处,哪里热得到,倒是你,这样的天气还要跑来翊坤宫当差,真是辛苦。” 这帕子递得苏培盛心头火热,可他到底担心误了崔槿汐的清誉,没有接过手帕,自己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为皇上当差,自然要尽心尽力。如今选秀还未开始,都有哪些小主进宫还说不好,你托我办的事情,怕还是要再等些时日。” 崔槿汐连连摇头,“选秀这样的大事,跟咱们这些底下的人有什么关系,我不着急。只是这几日我听到些事情,给你来通通气。 这些日子,丽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小桃姑姑,时不时地就找在油水不多的地方伺候的小宫女见面,我瞧着,她找的小宫女都是颇有几分姿色的。 你也知道我如今在太妃宫里伺候着,那地方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许多人都急着找出路,我身边不少小宫女都心照不宣地往小桃姑姑那里凑呢!” 这倒是苏培盛不知道的,他也是初入紫禁城,能把持住养心殿不被人渗透已经很是不易,更别说太妃那边的消息了,先帝后宫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想打听点什么消息,基本是想都不要想。 苏培盛心里推敲着丽嫔的动机,边感激地对崔槿汐说,“真是感谢你跟我说,不然真等后宫出了是非,我怕是几颗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 崔槿汐回答,“你我本是同乡,你又为我的事情处处奔波,我不过是投桃报李。”然后又担心地叮嘱说,“不过砍头的话实在不吉利,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苏培盛得了崔槿汐的关心,更是高兴,连连答应,以后不再说了。 笑盈盈地目送崔槿汐走远,小厦子凑到了苏培盛身边,凑趣道,“徒弟瞧着,崔姑姑对师父格外不一样呢!” 苏培盛却敲了一下小厦子的帽檐,“说什么呢!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哪里能瞧得上我这个阉人,以后不得再提,惹出是非来,师父我也救不了你!” 苏培盛心中何尝没有妄想,可到底是不愿意勉强崔槿汐。 第356章 见面和安排 小厦子心里则有些不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崔槿汐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来跟自家师父打好关系,可偏偏用的是温柔乡、美人计,师父哪怕看出来了,也不愿意趁人之危,这不是白白便宜了崔槿汐? ’以后人家有了前程,肯定是一脚把师父踹开。不对,她要是把自己跟师父有关系的事情,透露给新主子,师父才要害怕呀! 可小厦子想得再多,也不过是想,也不敢泼苏培盛的冷水。 苏培盛其实也知道崔槿汐动机不纯,可贪恋这份温柔,总是舍不得断了联系,况且他本来也没有强要崔槿汐的想法,若以后崔槿汐真的不出宫,有个说话的人也挺好。 师徒一路无言回到了养心殿,大胖橘(以后就写大胖橘了,写皇帝总觉得表达不准确,写雍正太看得起大胖橘了)正伏案批改着奏折,苏培盛端着一碗鱼汤进来。 大胖橘闻到了香味,抬头说,“这味道闻着像是世兰宫里的手艺。” 苏培盛笑着回答,“皇上睿智,正是华妃娘娘托奴才带回来的,华妃娘娘心疼皇上为国事日夜不休,特地让奴才带回来给皇上滋补身体的。” 大胖橘深感年世兰对自己的体贴细致,连喝了两碗鱼汤,并吩咐苏培盛,“明日记得提醒朕去翊坤宫坐坐。” 苏培盛麻利应下,却又露出一副踌躇的样子,“皇上,刚才奴才回来的路上听到些关于丽嫔娘娘的事儿。” 大胖橘虽然喜欢丽嫔的颜色,却又厌烦丽嫔的腹内空空,皱眉问,“何事?” 苏培盛小声回答,“听说这些日子丽嫔娘娘身边的小桃姑娘总是见一些长相秀丽的宫女,连太妃宫中的也不曾落下。” 苏培盛只是说了个实情,可大胖橘如何听不出来丽嫔的小算盘,这是要选择合适的宫女,借腹生子呢!可偏偏这是从小在生母养母之间受夹板气的大胖橘最不可触及的逆鳞,他拍了下桌子,怒斥道,“放肆!!!” 养心殿内外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苏培盛也不例外,或者说苏培盛才是跪得最快的那个,他一听崔槿汐说到这个消息,就知道大事不妙,可要是任由丽嫔折腾下去,再让皇上知道,那可就不是现在简单发火了。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苏培盛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大胖橘脸色阴沉,转动着十八子,又问道,“华妃那里可有什么动静?”这是疑心丽嫔受了华妃的指派。 苏培盛谨慎地想了想,回答,“奴才倒是没听说最近翊坤宫有什么动静,况且,若华妃娘娘真有什么想法,哪里需要这么费尽周折。” 最重要的是,年世兰一心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哪里愿意保养别人的孩子呢?只是苏培盛不敢说,他心知肚明,华妃娘娘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养,说出这个理由,只是戳皇上的心窝子,皇上生气了,不还是苏培盛遭殃。 听了苏培盛的回话,再加上不可言说的理由,大胖橘暂时打消了对年世兰的怀疑,转而攻击起丽嫔来,“若不是看在世兰的面子上,费氏哪里担得起一宫主位?这才进宫几日,便起了歪心思,真是愚不可及!” 说完了,大胖橘还觉得不过瘾,便令苏培盛去传旨,让丽嫔闭宫思过,若是秀女入宫前,还是没有个宫妃的姿态,这嫔位也不必当了。 丽嫔收到这份圣旨简直是如遭霹雳,她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被皇上责罚了,她先是高喊,“皇上,嫔妾冤枉啊!”后又是慌张地吩咐,“快去华妃娘娘那儿求情!” 可华妃最是不愿意拂皇上的面子,只是让颂芝来通传,“既然皇上下了旨,你就好好在启祥宫反思,等过几日皇上怒气消了,本宫再去找皇上求情。” 费云烟说话莽撞,后宫里除了华妃,谁愿意为她在皇上面前美言?所以哪怕心有不甘,费云烟还是听了华妃的吩咐,安心待在启祥宫里,装出一副痛改前非、潜心思过的样子。 丽嫔被皇上训斥的旨意当然也传到了寿康宫,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三长三短地敲了几下崔槿汐的房门,就转身离开了。 门内的崔槿汐停下了绣花的手,知道这是通知自己三日后半夜三更去见舒妃,饶是崔槿汐心性过人,也忍不住有些气馁,本以为靠上了舒妃这棵大树,日子能过的逍遥一些,没成想最后竟是德妃和雍亲王登上了皇位。 崔槿汐都要认命了,可舒妃却得知苏培盛跟崔槿汐是同乡,推着崔槿汐来到了苏培盛面前,苏培盛表现得再彬彬有礼,也掩盖不住舒妃最本质的意图,让崔槿汐又愤怒又不甘,想有自己的出路怎么就那么难。 只是心中再不愿意,崔槿汐还是按时来到了舒妃住处。虽然太后阿安排舒妃去畅春园为先帝祈福,可如今孝期未过,哪怕太后心中着急,也要留舒妃在宫中。只是舒妃自己乖觉,已经换好了肃静的法衣,将住处改成了修行之地。 寂静的夜里回荡着咚咚咚的木鱼声,守候在寿康宫外的侍卫甲跟同僚侍卫乙,抱怨道,“这舒太妃真是的,这个时候还在诵经祈福,她这木鱼声一响,整个寿康宫的人都不用休息了。” 侍卫乙摇头,“那也是没办法,她当年那样的盛宠,得罪了人,如今再不摆出个求人的姿态,母子哪还能有个活路?” 侍卫甲回应,“我当然知晓这个道理,只是这木鱼声实在恼人。” 侍卫乙安慰道,“你且再忍一忍,按以往推算,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果然如侍卫乙推测的那样,木鱼声停下了。 舒妃完成了每日的功课,慢慢收拾着东西,崔槿汐已经等在了外面。 收拾好东西,舒妃温声对崔槿汐说,“我这儿不比以往,倒是让你久等了。” 崔槿汐恭敬回答,“主子身份贵重,奴婢本该候着。” 第357章 满腹算计 见崔槿汐一如既往的柔顺,舒太妃心里满意,亲自扶起了崔槿汐,关切地说,“这几日可还好?如今太后盯我盯得紧,想要帮你也是有心无力。” 崔槿汐体贴地说,“主子能透露给奴婢丽嫔娘娘的事情,卖苏公公一个好,已经是奴婢莫大的运气,若还需要主子帮扶,奴婢岂不是太过无用。” 舒太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要不是太后咄咄逼人,哪里需要你去联络苏培盛呢!槿汐,让你受委屈了!” 崔槿汐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还是受宠若惊和感动地说,“奴婢理解主子的苦衷,愿为主子赴汤蹈火!” 确定崔槿汐的忠诚,舒太妃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如今孝期快要过了,秀女们也要入宫,我不知哪一日就要离宫,所以特地叮嘱你一些事情。 你以后要调入新秀宫中,要多听苏培盛的建议,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对皇上的喜好最为了解,有同乡的情谊在,必然会多多为你打算的。” 崔槿汐眼含泪水,连连点头,“奴婢谨遵主子教诲,日后一定会多多看护十七爷。”舒妃不在宫中,崔槿汐自然要投桃报李,保护十七阿哥。 舒太妃心里点头,这崔槿汐果然聪慧,明白自己离宫前的所有布局皆是为了允礼,便又透露出一个消息,“昔日乌拉那拉家的大格格曾入宫拜见德妃,你可曾见过她?” 崔槿汐疑惑,可还是恭敬回答,“奴婢曾经替姑姑给乌拉那拉大格格送过东西,有幸见过贵人几面。”柔则的颜色确实好,她入宫时,宫女太监们都想看看这位大格格是何等的倾国倾城,所以崔槿汐也找了机会见过。 舒太妃笑着说,“若是以前见过,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崔槿汐更疑惑了,无缘无故提起乌拉那拉大小姐干吗?虽然当年柔则名动京城,可随着她跟着丈夫去边关十几年,京中早已无人记得有这样一位名门闺秀了。 舒太妃看出了崔槿汐的疑惑,也不卖关子,“咱们皇上跟那位大格格是旧相识呢!” 若是理解舒太妃字面的话,那就是一句废话,当今皇后是柔则的妹妹,大胖橘要是不认识才算怪了,可舒太妃说的意味深长,显然旧相识也有别的意思,一男一女,能是什么旧相识呢? 崔槿汐并不愚笨,听懂了舒太妃的暗示,她悚然一惊,同时心中庆幸,自己并没有因为舒太妃失势而脱离,不然就凭舒太妃还能打探到这样消息的能力,按死一个自己真是轻而易举。 舒太妃继续说道,“只是大格格毕竟过了花时,若是今年新秀能有个抚慰帝心的人才好呢!” 崔槿汐明白舒太妃的目标,并不反感舒太妃这个选择,毕竟要真有这么一层隐秘的关系在,自己未来的主子想要失宠也挺难的。 送走了崔槿汐,积云为舒太妃披了件披风,提醒道,“主子,夜深了。” 舒太妃面露疲态,无限伤感地说,“我这身子骨终究是不比以前了!若是我年轻时,这点风算什么?如今老了,没有风也觉得寒气逼人。” 积云明白,舒太妃感慨的并不是年华易逝,而是自己的境遇,安慰道,“主子安排了无数暗棋,总能护得住小主子。” 舒太妃想起了儿子,也不觉得疲惫了,“是啊,为了允礼和元澈,我也不能认输!” 积云顺着舒太妃的话,“说起来。主子为何不将新帝觊觎妻姐的事情传给八王爷?八王爷与新帝水火不容,若得了这样的消息,定然能让新帝手忙脚乱,顾不得十七爷。” 舒妃当然想过这个方法,可她只是想让太后和皇帝不再关注自己和允礼,而不是把自己和允礼往死路上逼。 八阿哥为人阴险,若真传了消息,舒妃可不敢保证八阿哥追查不到自己,要是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八阿哥抓到了把柄,把舒妃母子捆到了船上,舒妃怕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重要的是,舒妃手中掌握的关于柔则的消息实在太少,唯一透露给崔槿汐的消息,也是因为正值先帝丧期、太后刚搬到寿康宫还未扎紧篱笆的缘故,才让舒妃的耳目隐隐约约听到了皇帝跟柔则发生争吵的事情,顺着线索,才有了如今柔则可能跟新帝有过情谊的推测。 为什么这样的推测就敢告诉崔槿汐?这样要命的消息,崔槿汐肯定不敢大声宣扬,到时候无论她找了个什么样的新主子,能成自然好,不成也不过是问路石,舒妃可不会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小的宫女身上。只要能慢慢摸索出皇帝的喜好,这点子人命算什么? 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舒妃心中满是不甘,若先帝能再长寿些,允礼能长到二十多岁,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未必不能像十四阿哥那样作为竞争皇位的有利人选,太后那个女人,面甜心苦,运气却那么好,这让人如何甘心! 但就算舒妃再不甘心,也没办法阻止时间的流逝,在大选之前,舒妃被低调地送到了畅春园为先帝祈福。 临近大选,丽嫔却还被禁足,实在有些不体面,于是华妃稍微替她说了好话,皇帝也就借坡下驴,解了丽嫔的禁足。 丽嫔被软禁的这些日子,实在是害怕了,更加明白华妃对自己的重要性,所以一能自由行动,就去翊坤宫拜见华妃。 华妃见怪不怪,慵懒地依靠着软枕,让丽嫔起了,“今日本宫拉下脸来央求皇上,皇上答应了,但这样的事若是多了,本宫的面子也算不得什么,你日后万万记得谨言慎行。” 丽嫔经了这次磨难,心里也是阵阵后怕,恭顺地回答,“承蒙娘娘教诲,臣妾日后绝不敢再犯。” 华妃点了点头,忽然看见了丽嫔背后的宫女,娇俏动人的,瞬间冷了脸色,“小桃今日没跟着你?” 丽嫔有些心虚,可又给自己壮胆子,低声回答道,“小桃一个人忙不过来,臣妾这些日子便又寻了个机灵的,叫福子。” 第358章 福子和内务府之争 年世兰冷了脸色,淡淡地说,“福子?听着倒像是个有福气的。” 费云烟没察觉到年世兰的不愉,笑着附和说,“这丫头名字好,长得也好,可不就让臣妾一眼挑中了。” 年世兰见费云烟无知无觉的样子,怒火也压不住了,她冷眼瞧着费云烟,“本宫刚求了皇上放你出来,你就这样的不安分,怕是转身就要触怒皇上,到时候惹了事情,可别再来求本宫。” 费云烟被这话吓住,立马挥退了福子,凑近年世兰哭诉道,“娘娘,秀女们马上就要入宫了,臣妾保养得再好,哪里比得过十五六岁的新秀们水灵?况且,皇上对臣妾并无情谊,若再没个子嗣傍身,等臣妾年老色衰,怕是连齐妃娘娘都比不过。” 说到最后,费云烟真真切切地落下了眼泪,她哽咽地说,“娘娘不知,臣妾家里一听到皇上要选秀的消息,就联系了臣妾,想把家中最小的堂妹送进来。” 费云烟阿玛信里说得好听,送堂妹进宫是为了给费云烟生孩子,可孩子一旦落地,总是会偏向生母的,而为了费氏的颜面,哪怕心里再不愿意,费云烟也要给别人做嫁衣。 费云烟哪怕是个以家族为重的,可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也忍不住心生怨怼,自己在宫中捧着年世兰,还不是为了宫外家中安好,可家中却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见自己没个喜事,竟然要卸磨杀驴。 这倒是年世兰不知道,她皱眉看着平白沧桑了好几岁的费云烟,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手上拽紧了帕子,也不再追究费云烟的小心思,只是叮嘱了一句,“那宫女起了心思,未必是你能把握得住的,当心真为别人做了嫁衣。” 颂芝将费云烟送出了翊坤宫,回来就看到了魂不守舍的年世兰,担心地立在年世兰身边,“娘娘,御膳房的黄规全送来了新鲜的蟹粉酥来,如今不是吃蟹的时节,也不知黄规全哪里来的门路,竟然弄到了常熟的金爪蟹,肥美清甜,娘娘可要尝一尝?” 年世兰最喜蟹粉酥,再加上颂芝说得诱人,还是捻了一块,尝了尝,味道比以往的好,可见黄规全确实是用了心思的,“倒也难为他弄到这样好的螃蟹,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门路,也算是个有本事的,等他下次来,把他带来给我瞧瞧。” 颂芝恭维道,“如今各宫,皇上唯独让娘娘分管宫务,谁人不知皇上对娘娘的深情厚谊?别说一个御膳房的黄规全,就是内务府总管姜忠敏不也得看娘娘的脸色行事?” 颂芝不愧是从小伺候年世兰的,几句话就把年世兰哄得高高兴兴,年世兰自得地又吃了一块蟹粉酥,有些不满地抱怨道,“只是姜忠敏看着对我恭敬,可到底是皇后安排上来的,不是自己人吩咐起来总是束手束脚的。” 这倒也不怪姜忠敏,能做到总管这个位置上的,哪里不会八面玲珑?可姜忠敏知道帝后的性格和底线,哪怕捧着年世兰也不敢太过分。而年世兰又是个霸道性子,姜忠敏总是守着皇后制定的规则行事,那就是对年世兰的挑衅。 年世兰觉得姜忠敏用的不舒心,自然是不满意的。现在又有个会来事的黄规全作对比,自然是更不满意了。 颂芝明白年世兰的意思,回想着黄规全给自己送来的孝敬,随口说道,“要是姜忠敏能像黄规全那样对娘娘事事尽心就好了。” 这倒是正对了年世兰的心意,她若有所思,吩咐说,“等本宫见见黄规全,若真像你说的那般忠心,不妨调到内务府去,博一个好前程。” 颂芝笑着说,“黄规全要是知道娘娘的心意,怕是要不知道怎么高兴呢!能得到娘娘的抬举,真是祖上积攒的福气!” 黄规全成功拜了年世兰的码头,自然是喜不自胜,只是一家欢喜一家愁,自然有心向姜忠敏的小太监给他通风报信。 “姜爷,这黄规全仗着是潜邸来的,又有华妃娘娘做靠山,竟然想染指内务府,要不要小的给他点教训?”小太监得了消息就来找姜忠敏邀功,自然是尽心尽力地出主意。 姜忠敏对此倒是不慌不忙,这满宫上下谁不想做内务府总管?做不了是因为不想吗?还不是不能!黄规全淡定吩咐说,“人是华妃娘娘安排进来的,咱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华妃娘娘一个面子。人进来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太监不解,这黄规全来势汹汹,摆明了是朝着姜忠敏身下的位置来的,姜忠敏竟然要硬吃这个哑巴亏,这可不是宫里人的做派,“姜爷,您要是没个动静,外人看来那不就是您怕了黄规全?” 宫里最是弱肉强食,今日姜忠敏忍了黄规全,那明日黄规全就敢堂而皇之地抢姜忠敏手里的权,小太监不觉得姜忠敏认识不到这个问题。 对此,姜忠敏只是笑了笑,将小太监招到身前,“好孩子,难为你冒着这么大风险把消息告诉给我,以后就来我身边当差吧!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欣喜地说,“回姜爷,小的姓梁,进宫后教导公公给小的取了个吉利的名字,叫多瑞。” 姜忠敏点头,“确实是个好名字,只要用心做事,必然能为宫里的主子排忧解难。” 梁多瑞心里琢磨着姜忠敏的话,诚恳地说,“小的见识浅薄,还请姜爷为小的讲解一二宫中的贵人,免得做错了事还不自知。” 姜忠敏这下子是真有些惊喜,没想到随意收下的小太监真是个机灵的,也不吝啬地开口说,“这宫里花团锦簇,可咱们这些奴才的,必然是要在心里分个主次的。咱们内务府虽然主管的是后宫事宜,可最要紧的只有皇上一位,皇上的心意才是最要紧的。” 也正因为如此,姜忠敏面对来势汹汹的黄规全才如此淡定,他虽然是皇后娘娘提拔上来的,可也是在皇上那儿挂了名号的,他黄规全以为有了华妃做依靠,就能撼动自己,真是可笑! 第359章 拉拢人心和食不过三 华妃操办选秀事宜正是缺人手的时候,黄规全得用,华妃自然是要人尽其用的。 这不,华妃就将体元殿的活计都交给了黄规全,黄规全好不容易得了华妃的青眼,对这个任务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力,几乎整个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体元殿巡视,生怕出了什么错漏,让华妃丢脸。 被分配到体元殿的小太监天天被黄规全呼来喝去的,心里当然有意见,可华妃不吝啬钱财,黄规全做了恶人,华妃就扮个好人,白花花的银子撒下去,小太监们恨不得选秀永远不结束。 宫里没有眼瞎耳聋的,华妃这一通人心收买下来,本来中立的宫人也忍不住有些动摇,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只是华妃自觉事情办得好,在皇帝眼里可就不是这回事了。 皇帝刚送走来谏言的张廷玉,苏培盛揪过来传话,说是翊坤宫的周宁海在外面候着,华妃娘娘想请皇上移步翊坤宫用膳,可皇帝一想刚才张廷玉的提醒,就有些犹豫,“听说华妃调了个太监去内务府做事?” 苏培盛笑着回答,“是有这回事,那太监叫黄规全,以前是潜邸厨房的管事,听说跟华妃娘娘有些亲缘,华妃娘娘又见他可用,便给他安排了一件好差事。” 皇帝轻轻一声冷哼,“好差事?” 苏培盛轻声解释说,“华妃娘娘第一次操办选秀之事,难免力不从心,想找个听话的人指使,也用的放心。” 可华妃用的放心了,那皇帝就该睡不着觉了,他眼中神色晦暗,“华妃一向待人严苛,宫人们竟然无一人有怨?” 苏培盛额头冒起了冷汗,但还是镇定地回答,“华妃娘娘虽然要求严了些,可也自掏腰包补贴了宫人,宫人们也就不觉得辛苦了。” 整个选秀至少抽调了宫里三分之一的宫人,粗略一算,就知道华妃掏了多少银子出来,皇帝想到自己可以跑老鼠的国库,怒上心头,可面上还是冷静地说,“好久没去看皇后了,今日就去坤宁宫吧!” 周宁海没带回来皇上,灰溜溜地低垂着头进了翊坤宫正殿,“禀娘娘,皇上今日在坤宁宫用膳。” 华妃看着眼前一桌子饭菜,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周宁海哪里察觉不到华妃的伤心,“娘娘,您别生气。” 华妃不愿在人前示弱,“有什么好生气的,皇后终究是皇后,皇上去陪她用膳也是应该的。”可话是这样说的,华妃的筷子却颤抖地夹不住菜。 颂芝心疼地说,“娘娘这菜有些凉了,奴婢让人去热热?” 这话一出,华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将筷子狠狠地扔在了桌子上,“今儿又不是十五。”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说,“皇上不来,本宫哪还有心情吃东西,撤了吧。” 颂芝默不作声地指挥着小宫女将饭菜撤了下去,宜修虽然不如华妃那样受宠,可也不像前辈子那样只有初一十五才能见到皇上,只是自入宫以后,皇上对年世兰的盛宠,终究是让她忘了分寸。 皇帝到坤宁宫时,发现塔娜也在,他也不惊讶,小宜心善,收养了塔娜,就待她如亲女,像这种在皇帝面前刷好感的机会,从不会落下塔娜。 塔娜也逐渐适应了宫里的生活,带着笑容迎接皇帝,“女儿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皇帝也不介意扮演一个慈父,来安朝臣们的心,尤其他对八阿哥一党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之后,更需要一个好名声了,废太子的嫡女,多好的招牌啊。 “如今已经入夏,塔娜又是刚入宫,怕是受不住暑气,苏培盛,你从朕的份例里拨出一些来送到塔娜那儿去。” 塔娜如今跟着宜修住在坤宁宫,宜修怎么可能让她缺这少那,这冰不过是皇帝的‘慈父心肠’罢了。 塔娜感动地谢恩,“女儿能成为皇阿玛和皇额娘的女儿,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宜修心疼地搂着塔娜,撒娇般的抱怨,“皇上处处想着塔娜,倒衬得臣妾这个做额娘的不上心。” 皇帝看着仿若亲母女一样的宜修和塔娜,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无奈地说,“你呀你,总爱作怪。” 说着话,晚膳也摆了一桌子,皇帝尝了滋补的老鸭汤,喟叹道,“皇后的手艺又精进了!”然后又叮嘱道,“如今小宜已经是一国之母,后厨之事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吧!” 其实这老鸭汤哪里需要宜修亲自动手,不过是动动嘴的功夫,皇帝觉得老鸭汤更加美味,也不过是因为他如今贵为皇帝,天底下最珍稀的东西都要进献给他,哪怕入口的一碗老鸭汤也是如此。 但面上,宜修还是娇羞地说,“臣妾虽为皇后,但更是皇上的妻子,能让夫君顺心是臣妾的本分。” 皇帝感动地握住宜修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宜修害羞地抽离了手,轻轻地提醒道,“皇上!” 皇帝被宜修惊艳,险些忘了还有塔娜在场,他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然后招呼剪秋为自己再盛一碗老鸭汤。 塔娜经过春桃的教导,明白宫里‘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规矩,所以在帝后联络感情的时候,她就专心盯着自己眼前的饭菜,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皇帝吩咐剪秋,塔娜才敢继续留意吃饭的进程,宫里的规矩磨人,陪皇上用膳不能快也不能慢,在皇上停筷前谁都不能停,但皇上停筷后,大家都要停筷,塔娜把握不好其中尺度,只能不着痕迹地留意着皇帝。 这留意,塔娜就发现,皇帝已经连饮了三碗老鸭汤,宫里不都讲究食不过三的原则吗?可皇额娘并没有阻止皇阿玛啊?心里虽然有疑问,可塔娜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若点不妥来,怕是帝后都要得罪了,所以只做不知,专心吃饭。 宜修自然也注意到皇帝已经喝了三碗,可那又如何?提醒了只会吃力不讨好,倒不如顺了皇帝的心思,于是她示意剪秋,继续为皇帝添汤。 第360章 春桃解惑和皇帝疑心 用过了晚膳,塔娜见帝后有些话要说,便起身告退,只是回到自己房中,将满腹的疑惑说与春桃听,“姑姑,这宫里的规矩倒是与我想的有些不同。” 今日春桃也跟在塔娜身边,自然注意到塔娜的种种不解,她笑着说,“奴婢还想着过些日子再说给公主听,没想到公主聪慧过人,已经留意到了。” 说着,春桃替塔娜拆卸着发上的珠钗,“宫中规矩多,可这规矩也不是人人都要遵守的,皇上是天下至尊,自然是可以随心意行事的。” 塔娜隐隐有些明白,“可书上说明君......”说到半句,塔娜意识到自己险些犯了忌讳,慌忙住口。 春桃已经拿起牛角梳为塔娜梳通长发,提点道,“进了后宫便是皇上的家事,家里面哪需要守那么多的规矩?再说了,前朝后宫明面上互不相同,负责劝谏的大臣知晓后宫之事,才叫人不安呢。”现在这位皇帝最怕的就是前朝后宫瓜葛着。 塔娜细细品味着春桃的话,又有些担心,“别人不说,皇额娘是有劝谏之责的,对这些事如此不闻不问,万一被华妃娘娘抓住了把柄可怎么办?” 春桃不紧不慢地为塔娜按摩着头皮,“公主莫忧,华妃娘娘能得皇上喜欢,自然是合了皇上的心意。” 塔娜了然,什么样的心意?自然是喜皇上所喜,忧皇上所忧。要真是细究起来,华妃宫里才是最不讲规矩的,在年世兰这里,什么食不过三?皇上喜欢,自然是要吃够的,今日不够,明日继续,只要皇上来,必然是喜欢的口味轮番地摆满一桌子。 塔娜消化了新的潜规则,感激地对春桃说,“多亏了姑姑一路教导,不然塔娜还不知道要犯多少错呢。”自己犯错不要紧,要是连累了父兄,塔娜才要呕死。 春桃喜欢塔娜的敏锐聪慧,更喜欢塔娜跟宜修的一条心,“公主言重了,奴婢能陪伴公主,才是奴婢的福分。” 坤宁宫正殿,塔娜离开了,皇帝也不再拘束自己,他轻轻斟着茶盏,才露出了今日的不愉,“今日张廷玉来找朕,提醒朕不应过于宠信年羹尧等大臣,张廷玉一心为朕,年羹尧又在前线征战,朕真是左右为难啊。” 这话宜修也就是听听,皇帝若真是为难,早就把两个心头肉叫到一起调解矛盾了,如今却没有,想来张廷玉的话说进了皇帝心里。 宜修面上却是皱眉,仿佛跟皇帝感同身受,“张大人是为了皇上跟年大将军的君臣相得着想,可年大将军镇守边疆,轻易不得离开,无法入朝自辩,这事真是不好处理。” 皇帝见宜修只是顺着自己的话说,却丝毫不提年世兰这些日子在宫里兴风作浪之举,只能自己说起这个话题,“朕也只能在小宜这里说说,要是让世兰那个爆碳脾气听到了,怕是又不得安宁。” 宜修只是顺着说,“年妹妹到底年轻,年大将军又是为国征战,年妹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话。都是人之常情,还得皇上多多体谅。” 皇帝一叹,“朕十分理解世兰,可张廷玉也并非无缘无故说起年羹尧,这些日子不少朝臣都给朕上了弹劾年羹尧的折子,说他在西北用人自专,竟然搞出了个‘年选’;回京路上竟然叫朝臣跪迎;他的住处处处是四爪龙的样式,府邸也是仿照宫廷建造。朕只是粗略一看,便觉得触目惊心,派了人去核实,竟然桩桩件件没冤枉了他。” 说到此处,皇帝满脸怒容。 宜修听了这话,满脸惊骇,手握着帕子盖在心口处,仿佛受不住刺激一般,“年羹尧竟然跋扈至此!” 皇帝见宜修跟自己感同身受,咬牙切齿地说,“朕说出口的不及奏折中的一二,自朕登基以来,年羹尧所作所为可谓是将律法视为无物。” 宜修蹙眉,担心地握住皇帝的手,“年羹尧如此行事,臣妾怕他是有不臣之心。” 这也是皇帝所想,他面露挣扎和不忍,“朕实在不愿相信亮工有这样的心思,可他这般行事,实在让朕胆战心惊、日夜不得安枕。” 宜修温和劝道,“年将军在外作战,许多事情或许不是他本意,年妹妹在后宫为妃,他们兄妹情深,年将军总该顾忌年妹妹的。” 这样的安慰并没有抚平皇帝的心病,他声音低沉,“朕明白这个道理,可年羹尧顾忌华妃,华妃又何尝不挂念哥哥呢?朕怕若真有什么,他们兄妹前朝后宫串联,酿成大祸。” 宜修望着皇帝,“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反手握住宜修的手,恳切地说,“此事还要小宜出手,至少不能让华妃在后宫一家独大。” 宜修心里冷笑,当时为了拉拢年羹尧,便把年世兰扶得高高的,如今又要自尝苦果。可面上,宜修愧疚地说,“倒是臣妾躲懒了,这些日子一心抚养塔娜,竟然不曾管过宫务,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其实,年世兰的所作所为都没脱离宜修的耳目,重要位置的管事也一直是宜修的自己人,可面对皇上,宜修却不能这么说,她必须接过所有责任,毕竟皇帝是不会出错的。 皇帝很满意宜修的回答,安抚说:“华妃性子张扬,难为小宜了。” 宜修抑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华妃把细碎的宫务接过去,宜修不知道有多高兴,这相当于多了个高级管家,尤其华妃一心为皇帝着想,别说向库房伸手了,这些日子为了选秀就不知道自己搭进去多少银子。 有华妃在,宜修只需要半个月查一次账,剩下的时间带着塔娜各种玩闹,顺便发展自己的事业,日子过得逍遥着呢。 只是没办法,皇帝发话了,宜修不想趟浑水,也得趟。 第二日,宜修满腹怨气地送走了皇帝,便让剪秋去钟粹宫和储秀宫传话,让吕盈风和曹琴默过来商量对策。 第361章 商量对策和曹琴默出手 钟粹宫和储秀宫离坤宁宫近,吕盈风和曹琴默几乎是前后脚到了坤宁宫。 宜修是绝不会自找麻烦的人,吕盈风和曹琴默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便知道今日是宜修有事相商。 一进门,吕盈风便笑着问候宜修,“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臣妾今日一早起来便听见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应在皇后娘娘身上。” 好话谁不爱听,至少吕盈风一说,宜修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偏偏就你嘴巧,捧起人来没有不开心的。” 曹琴默内秀,吕盈风也不曾冷落她,她拉着曹琴默叫屈,“妹妹快帮我评评理,我这诚心诚意说的话,到了皇后娘娘口里倒像是心里藏坏了。” 曹琴默也习惯了宜修和吕盈风人后的相处模式,嘴边噙着一抹笑,“欣姐姐说的,臣妾能作证,欣姐姐若不是真心的,姐姐可说不出蜜糖似的话。” 吕盈风一副伤心的样子,“好啊,好啊,我还以为温妹妹是个公道人,没想到也是个偏心的,就抓着我一个人欺负。” 殿里面笑作一团,笑过了,宜修想起了糟心事,觉得上辈子的头疼都要复发了她扶着额,剪秋只能替她解释道,“华妃娘娘一人把持宫务已久,宫人都快只知翊坤宫,不知坤宁宫了。” 这话说得严重,吕盈风和曹琴默也摆出了严肃的模样。 吕盈风一向看不惯年世兰,阴阳怪气地说,“华妃娘娘身后是年大将军,自然是威风极了。” 曹琴默却觉得事有蹊跷,若宜修看重宫权,最开始就不可能随便交予年世兰,如今突然变卦,怕是有人作梗。可曹琴默同样心中暗喜,按照宜修以往的作风,必然会把宫权分给有子嫔妃,给自己人的宫权尤为重要。 果不其然,宜修说起了自己的打算,“华妃一人独木难支,本宫打算效仿潜邸,让妹妹们每人领一份差事,不必让华妃劳累。” 这话要是让华妃听见,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就算因为宫务华妃都没时间保养自己,华妃也不愿意放弃手里的权利,如今宜修一句话就要把宫权几分,华妃如何能不气? 权利谁不爱呢?吕盈风有了动力,也出起了主意,“宫务倒是好说,只是如今最要紧的便是选秀之事。” 选秀还有几日,能做的华妃都做了,想摘桃子都晚了,可让华妃一个人独占这份功劳,吕盈风又有些不甘心。 曹琴默轻声说,“臣妾出身卑微,反倒发现了华妃娘娘不曾注意的事儿。除了京中秀女,各地进献的秀女数不胜数,若家世好,长途跋涉也不觉得艰难,可颜色好却家贫者,能抵达京城已经是万幸,在京中吃住却是个问题。” 吕盈风虽然也是从蜀地进京,可她家中打点到位,只觉得路途遥远,并未有其他不适之感,所以曹琴默一说,她一拍脑袋,“还是温妹妹心细,我竟然不曾注意。” 新帝登基,自觉根基尚浅,不愿秀女久留宫中,惹出事端,所以这一届秀女是要自己在京中吃住的。年世兰没有经验,能把宫里的事情办好已经属实不易,但底层秀女的艰苦,哪里是华妃娘娘能看得到的。 但华妃注意不到,就是宜修的机会,这事儿是曹琴默提出来的,吕盈风家中又不在京城,所以宜修利落地将此事交给曹琴默去办。 曹琴默知道这差事要与年世兰正面交锋,可那又如何呢?她背叛了年世兰,投靠宜修,年世兰怎么也不会放过自己的,现在自己又有了女儿,不争,女儿哪来的前程? 吕盈风也不恼曹琴默得了差事,反正只要能给年世兰添堵就行。 事情商量好了,吕盈风和曹琴默也就告辞离开,只是出了坤宁宫的大门,曹琴默问剪秋,“姑姑,我自知娘娘并非看重权利之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剪秋不能直说,只是委婉提醒,“昨日皇上来坤宁宫用膳,华妃娘娘怕是不高兴了。” 这话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可曹琴默却明白剪秋的暗示,她心中一叹,要她说,后宫最大的搅屎棍是前朝那个才是,心里嘴过了,曹琴默还是要办好差事。 有宜修的支持,曹琴默又一心办好事情,京城的秀女被安排得极为妥当。 曹琴默一边派遣人手,一边统计秀女住处,并派人驻守在城门,迎接各地进京的秀女,并再三叮嘱一直到选秀结束,没有了秀女身份,秀女们才可四处行走。 若是京中有宅邸住处的,便派了两位老嬷嬷和四位宫中侍卫驻守;若是钱财不丰,找不到清静住处的秀女,便被安排到靠近皇城的独立小院中,同样派了嬷嬷和侍卫守卫,同时组织了一支独立的侍卫队伍,日夜巡逻,秀女们彼此不知道消息,以防有人动了歪心思。 甄府,府中的大小姐甄嬛本打算去上善寺进香拜佛,甄父甄母怜惜女儿,自然是应允的,可没还未等出门,宫里便雷厉风行地派了人下来,还不让随意出门去,甄嬛不愿惹事,只能恭敬地去拜见嬷嬷。 这些嬷嬷不是宫中的教养嬷嬷,只是曹琴默临时抽调保护秀女的,所以话语上也分外客气,并不主动掺和秀女家中事务。所以甄嬛虽觉得有些不自在,可也觉得能忍受。 只是甄嬛和流朱浣碧凑在一起说话时,都觉得内心惴惴,流朱最憋不住话,她小声说,“这宫里来的果然与外面不一样,奴婢见了两位嬷嬷,就心里发怵。” 浣碧也说,“可不就是,哪怕两位嬷嬷面容和善,可奴婢瞧着,就觉得不敢动弹。” 甄嬛也有些害怕,可还是安慰道,“嬷嬷们是宫里来的,自然与咱们不一样,莫说你们,我看嬷嬷们一走一坐,都觉得自残形愧。幸好嬷嬷们并非多事之人,不然这几日怕也难熬极了。” 曹琴默既然要做好事,自然是要办得不落人口舌,若是派的嬷嬷嚣张自傲,那不就是曹琴默得罪人了?所以这些派出宫的嬷嬷们都是曹琴默细心挑选的聪明人。 第362章 温姚教子 甄府倒是安静了,可隔壁温府家中的大少爷每日望着和甄府相邻的墙壁叹息。 温母深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秀女名义上都是皇上的人,自家儿子这样,要是被有心人知晓,给自家扣上一个觊觎宫妃的帽子,岂不是要九族共赴黄泉了? 只是儿子心仪甄家大小姐也并非一日两日,以前温母还算乐见其成,但现在涉及家中老小,不能再任由儿子痴想了。况且,若甄家小姐对儿子有意,自然会透出风声来,相邻十几年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想来不过是儿子的妄想罢了。 温母劝不住儿子,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温姚。 温姚这些日子差不多要住在宫中了,没办法,宫里面有四位有孕嫔妃,帝后不允许任何一位出现意外,所以医术最好、也最值得信任的章弥和温姚两位太医只能不分昼夜地守着四位妃嫔,生怕有什么意外。 好在这些日子的辛苦没白付出,庄嫔、欣妃和温嫔先后生下了两子一女,皇帝龙颜大悦,最后一位敬嫔的怀相好,又还有近三个月才能生产,章弥和温姚才被允许出宫休整,不过也是轮休,必须保证敬嫔身边有一位太医随时候着。 这几日轮到温姚休息,结果一回府,就听见夫人说儿子要把九族都葬送,温姚立时眼前一黑,当爹的在宫中生怕行错一点就要累及家里,你小子倒好,就是狐狸有九条命也不够你玩的啊! 怒上心头,温姚叫人取来一根木棍,就往儿子所在之处走去。 温实初还怀揣着玉壶,想着他的嬛妹妹呢!若不是宫中派人来,他早就去上善寺向嬛妹妹表明心意了。只是老天不公,总让有情人错过。 陷入痴想的温实初,显然没听见温姚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温姚看着儿子那副痴迷情爱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想从管家手里抽出木棒,给儿子一顿毒打。 管家连忙握紧木棒,提醒道,“老爷,咱们家祖传的玉壶还在少爷怀里呢!”老爷打少爷,几棍子都打不坏,可那玉壶不行啊! 温姚一听,强忍着怒火,让两个小厮摁住儿子,先把祖传的玉壶抢救出来。 温实初遭遇突袭,惊了一下,想要大喊,谁敢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家宅邸行凶?然后挣扎之中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影,心觉不妙,任由小厮拿走了玉壶。 “父亲,您回来了。”温实初不安地说。 温姚冷笑,“若再不回来,怕是你要把一家老小都害死!”说着,温姚挥动手里的木棍,打在温实初的身上,“我叫你一片痴心,我教你不知死活......” 温实初被这几下子打发蒙,温姚一直是个慈父,对儿子的教导也是言传身教,何曾动过武力? 温实初委屈地说,“儿子做错了什么,父亲竟要如此动怒?” 温姚差点要被自家这个傻儿子气死了,可此处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只能让小厮们把温实初押到书房说话。 温实初跪在书桌前,温姚阴沉着脸,“你可知错了?” 温实初垂头回答,“儿子自知是痴心妄想,可世间心动岂能都由人操控?” 温姚气极反笑,“你还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我倒是要问问你,咱们家的门第虽然不高,可若是甄家有意结亲,却也不算高攀,怎么这么多年那边都没个动静?” 温家虽然行医,可温姚是皇后的心腹太医,只待章弥告老,温姚就能执掌太医院,虽然官职小,但所掌握的人脉可不是甄远道能比肩的。两家接亲可谓是互相帮扶,若甄家有意,哪里等得到甄嬛选秀? 温实初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愿意认清这个现实罢了。 温姚这些日子在宫中,可不止为几位妃嫔保驾护航,还出入寿康宫为柔则医治,他虽然不知内情,可柔则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得了癔症。想想隔壁甄夫人的面容,还有小时候甄嬛的容貌,温姚再不舍,也有了定论。 “为父本想着你如今医术也算出师,安排你进太医院,可如今你眼见着执迷不悟,若真让你进宫,才是害了咱们家。” 温实初猛地攥紧双手,紧咬双唇,有父亲做榜样,温实初当然向往太医院。 温姚当然也舍不得,他这个儿子天赋比他高,温姚对他自然是有所期望的,可经历过宫廷斗争的温姚知道,温实初这样的心态,早晚会闯出滔天祸事来,所以也由不得温姚心狠。 “皇后娘娘心忧天下,想派人游历四方,寻找天花之毒的解药,为父离不得京城,那便由你代替为父行走四方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温姚也是用心良苦,若儿子真能从中发现一二,不说名留青史,也不用担心前程了。 温实初还在失魂落魄,却不敢违逆父亲的安排,只能点头应是。 温姚一叹,失望地说,“你可还曾记得,为父教导你学医的第一课?滚去祠堂跪着,若是想不起来,便不必行医了,我温家还养得起一个废物!”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打在温实初的心上,他嘴唇颤抖,可最终还是沉默地跟着管家去了祠堂。 管家也是看着温实初长大的,劝慰道,“少爷,别怪老爷心狠,当年若不是皇后娘娘垂怜,咱们家只怕早散了。宫廷斗争狠辣,稍有不妥,便会跌入深渊,老爷也是为少爷着想。” 温实初恍惚地跪在列祖列宗地牌位前,牌位最中间供奉的并非温家祖先,而是药王孙思邈。温家医术传自药王,为感念药王传道,历代都要供奉药王的牌位。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温实初想起了温姚对自己的教导。 温家人学医,并非从各种典籍学起,而是先学孙思邈的《大医精诚》,此文讲得不是如何治病救人,而是一位医者既要有精湛的医术,更要有良好的医德。正所谓‘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第363章 安陵容进京 同一片月色下,安陵容的心境却完全不同,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躺在床上,明明白天她跟萧姨娘还在为找一处安身之所发愁,没想到宫里竟然派了人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安陵容所住的小院,说不上豪华,可也算得上雅致静谧,她本以为宫里来的人看自己小门小户出身,面上恭敬,眼里会全是轻蔑,但两位嬷嬷都是毕恭毕敬的,言谈不算亲热,可也绝不冷落。 安陵容听着外面飘来的打更声,已经是三更天了,可她怎么也睡不着,一切反转来的太快,处处让她觉得不真实。 躺在外间的萧姨娘也没有睡意,她听见安陵容转辗反侧的声音,便披了件外衣来到安陵容的床边,“大小姐,可是睡不着?” 安陵容和萧姨娘互相依靠着,安陵容忐忑地说,“今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我实在是不得安眠。” 萧姨娘虽然性格坚韧,可前几十年连松阳县都不曾出过,为了安陵容,才硬撑着面上不曾露怯,“别说大小姐,妾身都觉得如在梦中。” 随后,萧姨娘又有些兴奋地说,“本以为在京中要省吃俭用,可如今宫里安排好了,咱们能省下不少钱财呢!若大小姐有幸得到皇上垂怜,也不至于日后束手束脚的。” 要不是如此,萧姨娘也不可能大方地打点了嬷嬷们和侍卫们。 安陵容听到这话,也露出笑容,她本来都做好了把娘亲仅剩的两幅苏绣卖掉的打算,没想到峰回路转,又有了新的出路。 想到此处,安陵容下定了决心,她紧握着萧姨娘的手,“姨娘,陵容还要拜托你办一件事,我在家中学到过一张香粉方子,能引来蝴蝶青睐,陵容自知相貌普通,若真想一搏,唯有取巧赢得贵人的关注。” 萧姨娘没想到平时内敛寡言的安陵容竟然有这样的谋算,哽咽地说,“大小姐心里有计较,夫人和妾身也就安心了。” 手里有钱心不慌,萧姨娘盘算着,咬牙说,“今日进京,妾身观察京中卖布匹的铺子,京中流行的衣服样式与江南很不一样,为了选秀,也该给大小姐新作一身衣服才好,还有首饰,总要得体。” 可这些置办下来,再加上安陵容需要的香料,怕是要把手里的钱财都花出去还不够。 安陵容盘算着,有了更好地选择,谁又愿意放弃这一线生机呢?她坚定地看着萧姨娘说,“那就把娘亲留给我的两幅苏绣卖掉吧。” 萧姨娘双唇颤抖,难过地说,“可这是夫人眼睛坏之前最后的绣品了。” 或者说是安林氏感受到自己眼睛逐渐损伤后,不顾身体强绣出来的,她绣的五幅绣品,已经卖出去三幅作为安陵容赶赴京城的盘缠了,如今最后两幅也留不住了。 安陵容苦笑,“若是选秀被撂牌子,咱们回去拿着绣品也守不住,不知哪天就要被我那个妹妹要去了。” 萧姨娘想着家里的情况,自然知道安陵容所说的一点不虚,“大小姐说的对,妾身明日便出去,京城繁华,说不得能卖得更多呢!” 说做就做,萧姨娘第二日早早起来,就要出门,只是被两位嬷嬷叫住了,“萧夫人,可是要出府去?” 萧姨娘不好意思地说,“妾身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为大小姐置办些东西。” 嬷嬷甲看了一眼嬷嬷乙,然后笑容亲切地说,“奴婢能分配到安秀女的院落,也算是缘分,萧夫人若真有什么事情,倒是可以吩咐奴婢。” 萧姨娘犹豫着,安陵容也听到了外面的交谈声,便出门向两位半福了一礼,楚楚可怜地说,“陵容不敢欺瞒嬷嬷,只是家中贫寒,只能变卖绣品来置办衣物。” 两位嬷嬷哪里敢受秀女的万福礼,连忙把安陵容扶了起来,“安秀女折煞奴婢们了,您是秀女,怎可妄自菲薄?我与伊姐姐手中也略有家资,若安秀女不嫌弃,这绣品我与伊姐姐就收下了。” 两位嬷嬷互相对视一眼就有了主意,谁知道哪片云彩有雨?若这安秀女真有那个运道呢!并盘算好了,哪怕绣品一般,也高价收下,也算是卖一个好。 这对于安陵容和萧姨娘来说,真是意外之喜,萧姨娘将两幅绣品拿了出来。 这两幅绣品,一幅绣的是展翅欲飞的白孔雀,一幅绣的是江南含苞待放的清荷,栩栩如生,哪怕是见惯了宫中绣娘作品的贾嬷嬷也忍不住感叹,“这样的绣品不知道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安陵容轻声回答,“这是我娘亲的绝笔之作。” 两位嬷嬷知晓安陵容的身世,乃是松阳县县丞的嫡长女,可却不知她的母亲竟然是绣娘,只是嬷嬷们见多识广,想来也不过是个陈世美的故事。 并不想触及安陵容的痛处,两位嬷嬷齐声称赞起绣品,两个人小声商量了一会儿,用比市价高处三成的价格买下了两幅绣品。 安陵容看着萧姨娘手中的银票,对两位嬷嬷说,“陵容如今前程未卜,不敢夸下海口,可若以后真得贵人垂怜,必然不忘两位嬷嬷提携之恩。” 这正是嬷嬷们想要的,在宫里钱财是最重要也最不重要的,若是立在宫人们的顶端,不需要琢磨钱财就会自己来,可对于底层宫人来说,攒足了银子想办法调到有前程、有油水的地方就是终身大事了。 嬷嬷们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钱财不缺,缺的就是上进的机会。所以跟安陵容也算是相互成就。 有了银子,萧姨娘为安陵容置办了一身浅绿色的旗装,搭配着两把头和精致的银饰,虽不算秀女中出众的,可也不会像安陵容最开始打扮得那么寒酸。 最重要的是,萧姨娘为安陵容买了一朵绒草做的海棠花,“大小姐想要靠蝴蝶一鸣惊人,若是鬓边没有花朵岂不是惹人生疑?只是鲜花不易保存,妾身便寻了这朵海棠,海棠无香,还需要大小姐画龙点睛。” 第364章 福子 这一天对外面的秀女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宫里又何尝不是? 翊坤宫里,费云烟尽力蜷缩着身体,不让年世兰注意到,同时躲开飞溅的瓷器碎片。 年世兰发泄了一通,冷笑着说,“真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本宫以前竟然没发现温嫔有这样的本事。” 颂芝担心地劝道,“娘娘,仔细别伤了手,今日皇上还要来翊坤宫用膳,若是皇上见了,岂不是要心疼。” 提起了皇帝,年世兰就被顺了毛,吩咐人将满地的碎片收拾干净,看着瑟缩的费云烟,问道,“你身边那个福子呢?” 费云烟知道年世兰最不喜跟她抢皇上的女人,福子天天在年世兰面前晃,不就是在挑战年世兰的底线吗?所以费云烟除了那次将福子过了明面,根本不敢带福子来翊坤宫。 听见年世兰询问起福子,费云烟哆哆嗦嗦地回答,“娘娘不喜福子,臣妾哪里敢让福子来碍娘娘的眼?” 年世兰当然不想提起福子,可眼见着皇后那边人才济济,她这边只有个不聪明的费云烟,有了危机感,也由不得年世兰犹豫,“那丫头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这话费云烟还是明白的,她有些欣喜地说,“福子还算机灵,该学的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年世兰攥紧了手帕,深吸一口气,还是吩咐道,“既然学得好,那就把人推出来,不然等秀女进宫,皇上哪里瞧得上那样寡淡的小花?” 只是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推荐别的女人这件事,终究让年世兰伤心,所以哪怕皇帝驾临翊坤宫,也没办法让年世兰展露笑颜。 感受到年世兰的郁郁寡欢,皇帝心疼地搂着她问颂芝,“你们主子心情不好,可见你这个做奴婢的不用心。” 颂芝当然明白年世兰的心病,可又无法对皇帝明说,只能怯怯地回答,“娘娘爱慕皇上,如今选秀将开,娘娘实在难展笑颜。” 皇帝只能劝慰年世兰,“世兰可是质疑朕对你的真心?” 年世兰脆弱地依靠着皇帝,“臣妾当然不会怀疑皇上待臣妾的一片真心,可臣妾终究是不如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娇嫩,看着就让人神清气爽,日子久了,怕是皇上也会忘了与世兰的情谊。” 皇上耐心地说,“朕喜欢世兰,并不是因为世兰的容颜,而是世兰对朕赤诚的心。这后宫中,唯有世兰注意朕的喜好,不愿让任何可能扰了朕的好心情。这世间,除了世兰,谁还能为朕做到如此?” 年世兰听着皇上的情话,羞红了脸颊,娇缠道,“那皇上可不能忘了今日说的话,哪怕以后新秀进宫,也不能不喜欢世兰。” 皇帝握着年世兰的手靠在心口,“世兰爱娇,朕哪里有精力关注别人?再说,朕瞧世兰与十七岁初入府的时候没有差别。” 第二日,年世兰为皇帝穿衣时,苏培盛端着一柄象牙柄的泥金芍药团扇进来。 皇帝自己理了理领口,对年世兰介绍道,“世兰喜欢芍药,如今夏日暑气,这柄团扇正合时节。” 年世兰喜不自胜地拿起团扇欣赏,只对着光看了一眼,就惊讶地说,“臣妾瞧着,这团扇好像是缂丝织就的?” 皇帝笑着说,“朕想着能双面一模一样的,也只有缂丝了,便差人准备了这团扇。” 皇帝说得轻松,要知道缂丝制作苦难,一年也不过进献几十匹,基本都用于龙袍制作,年世兰的这柄团扇虽小,也至少要数十个绣娘花费几个月的时间织成。 这还只是团扇的原料,再加上制成扇子的时间,用来做扇柄的象牙微雕了娇艳欲滴的芍药,扇骨则是采用了最上品的湘妃竹,色泽干净、斑纹是自然形成的花瓣,触手温润,竟然像玉一般。 这样一柄团扇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数不尽数,但年世兰更看重的是皇上处处想着自己的心意。哪怕明知道自己要多出一位同僚,也影响不了年世兰的好心情。 费云烟急切,年世兰也点了头,自然是主动往养心殿送了些吃食。 皇后又和华妃斗了起来,为了安抚年世兰,皇帝自然不吝啬扶持费云烟,况且丽嫔虽然愚蠢,但长得确实艳丽,所以没多想,皇帝就答应了费云烟的邀约。 只是这一次启祥宫里,多了一个清丽的身影,粉红色的倩影恰到好处地比别人慢半拍的行礼,引起了皇帝的兴趣,他走到丽人身前,问道,“你是新来的?” 福子娇怯怯地回答,“是,奴婢承蒙丽嫔娘娘怜爱,进了启祥宫当差。” 皇帝点头,“嗯,多大了?” “十七。” 皇帝这几日一直在翊坤宫,想起了与年世兰的调笑之语,“十七,倒是花朵一般的年纪。” 皇帝却忘了,后宫里正经选秀进来的,哪个不是十五六七进府的?或许有人意识到了,但没人会不长眼睛去提醒皇帝。 丽嫔虽然想抬举福子,却不愿意把自己侍寝的机会拱手让人,于是拉着皇帝的手臂,撒娇道,“皇上,可是臣妾伺候得不够尽心?您怎么一点也不看臣妾?” 福子打扮得再好,也不会逾越宫女的身份,到底是不如丽嫔美丽,皇帝虽然起了心思,但也不迫切,顺着丽嫔的力道进了宫殿。 只是第二日,叫苏培盛将福子带去了养心殿。 丽嫔也不知道这样的重视好还是不好,养心殿后面养了好些宫女,却连官女子的位份都得不到,希望福子能像她的名字一样,有那个福气吧! 福子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带到养心殿去,本以为没有丽嫔压着,日子会过得舒服些,可养心殿后面住的哪有省油的灯?没有丽嫔撑腰,福子过得还不如启祥宫。皇帝对福子又不过是一时新鲜,调笑了两句就扔在一边了。 福子吃了亏,也就熄了脱离丽嫔的心,又托人联系上了丽嫔,只求着丽嫔能拉她出了养心殿。 丽嫔也是傻人有傻福,阴差阳错磨掉了福子的心气,只是这件事怕还是得年世兰出面才行。 第365章 浣碧私情 福子陷入困境,年世兰反而不那么难受了,她不屑地对费云烟说,“你说她有福气,本宫看着倒不像是个有福之人。” 费云烟赔笑,“一个小小的宫女,再有福气又能有福气到哪里呢?不还得靠娘娘出手。” 年世兰扇着那柄芍药团扇,淡淡地说,“行了,这件事本宫心里有数。” 费云烟离开了,颂芝为年世兰端来一盘子切的大小正合适的西瓜,“丽嫔娘娘这么着急让娘娘出手,倒也不怕惹怒了皇上。” 年世兰仔细收好了团扇,才说道,“她一向不聪明,能想到推人的方法,已经出乎本宫意料了。不过,本宫手下没有得用的,倒也不妨拉福子一把,让周宁海去养心殿跑一趟吧。” 因着那日年世兰的示弱,皇帝对年世兰正稀罕着,听见周宁海求见,很无奈地说,“今日才什么时候,世兰便要找朕歪缠。” 可那份好心情,在周宁海说明来意之后便荡然无存了。 皇帝语气阴晴不定地说,“你说,华妃听闻朕要走了丽嫔身边的宫女,想请朕给丽嫔一个脸面?” 周宁海直面皇帝的威压,只觉得浑身都要被冷汗浸透了,只能紧张地回答,“丽嫔娘娘一向同我家娘娘交好,她来翊坤宫一求,我家娘娘便心软了。” 皇帝阴沉地看着垂着头的周宁海,慢慢收紧手上力度,最终还是语气平缓地说,“既然华妃和丽嫔都看重,那个...” 苏培盛见皇帝忘了名字,轻声提醒道,“福子。” 皇帝继续说道,“看在华妃的面子上,那个福子就封为福答应,移居启祥宫后殿。” 苏培盛心里叹息,这位福答应真是把自己的路走窄了,跟华妃娘娘搭上关系能落得什么好? 周宁海得到了消息,满意地回翊坤宫向华妃邀功去了。 只是周宁海并没有听见,皇帝对苏培盛的一句吩咐,“福答应能得华妃提携已经是她的福气了,其他的若再圆满,岂不太过。” 苏培盛了然,让人熬了一碗汤药,亲自带着小厦子送到了福子面前。 苏培盛笑容可掬,“奴才恭喜福答应!皇上疼惜小主,特地赐了小主一碗养身的汤药。” 福子哪里会怀疑御前总管有问题呢?尤其还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自然是满脸喜悦地谢恩了,“嫔妾谢皇上赏赐!”然后就干净利落地将药喝了下去。 苏培盛又恭维了福子几句,确定汤药没办法被吐出来,才离开了养心殿后院。 福答应的到来没有在后宫掀起半分波澜,一个固宠工具哪里比得上外面正经选秀的官家小姐有威胁? 说起这个,驻守甄府的两位嬷嬷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这件事还要从选秀前的第二日说起,时间离选秀越来越近,甄家大小姐是个沉稳的,虽然内心忐忑,可也还算坐得住,倒是她身边那个叫浣碧的丫鬟,魂不守舍的,不知道一日日在想些什么。 嬷嬷们虽然不知道实情,可浣碧总是不时走神,还悄悄在房间里绣东西,想出去又总犹豫的模样,分明像是有了心上人呐! 按理来说,浣碧是甄家的丫鬟,她如何跟嬷嬷们没有半分钱关系,可秀女身边的丫鬟跟人有了私情那就是丑闻了。所以,嬷嬷们虽然面上装作不知,可私底下都在盯着浣碧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做出什么连累秀女的举动。 浣碧躲着人绣了好几日,又坐立不安了好几日,终于在选秀之前的第二日,拿了东西、趁着夜色溜出了甄嬛居住的院子。 只是浣碧却没有想过,两位嬷嬷把甄嬛的小院看守的严严实实,怎么可能给她留空子? 两位嬷嬷早就商量好了,一位守着甄嬛,一位去跟踪浣碧,防止她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顺便探听出浣碧的情哥哥,好交给甄家人处置。 只是留守的嬷嬷眼见着浣碧回来好久了,跟踪浣碧的嬷嬷才回来,面上还都是惊惧之色。 “老姐姐,你这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可是那不懂规矩的丫鬟做了什么丑事?” “她若只是这般,我在宫里这么多年,哪里会吓到!” “那姐姐怎么这副神态?” “我...,你...,你可知,那浣碧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 “我跟着她一路走,没想到她竟然进了甄大人的院子!” “啊?老姐姐你可看清楚了?” “我再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连这都看不清!” “不都说甄大人跟夫人伉俪情深,府里没有二色吗?没想到竟是个色鬼转世,把手都伸到了女儿身边!” “男人不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只是咱们本想捉贼拿双,卖甄秀女一个好,如今却是左右为难。” “可不就是,浣碧要只是有个相好,甄府不像是刻薄的主家,必然会成全有情人的。但浣碧这丫鬟不安分到了如此境地,倒不好跟甄秀女说起此事了。” “我瞧着浣碧那丫头还是完璧之身,甄秀女的处境还没那么被动。只是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呀?” 嬷嬷们如今嘴里像吃了黄连一样苦涩,这消息处理不好,怕是直接把甄府得罪了,可偏偏又不能当做不知道,她们的任务本就是护好秀女,以甄家大小姐的容貌,入选机率极大,要真把浣碧带进宫,日后出了事,两位嬷嬷也就不用活了。 急中生智,面临生命威胁的嬷嬷想出了一个主意,“这府中的事情、又关乎后院和甄秀女,咱们应该禀告给甄夫人才对。” 就像宫里的女人要想有名分,总要拜见皇后。这种带些暧昧色彩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正头夫人处理。、 另一位嬷嬷听了,也赞同了这个主意,“要真说起来,也算是帮了甄夫人,这男人起了心思,是压不住的,甄夫人无知无觉,怕是才要伤透了心。甄秀女心疼母亲,总不会迁怒咱们的。” 说干就干,第二日,两位嬷嬷悄悄去了甄夫人的院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并且尽量客观地说,“奴婢只看见浣碧姑娘进了院子,并不知其中内情,还请夫人明鉴。” “奴婢们本不想节外生枝,只是打老鼠怕伤了瓷瓶,万一损伤了甄秀女的声誉可就不好了。” 这话说的留有余地,却无法让甄母自欺欺人,她眼中含泪,甚至没办法送嬷嬷们离开。幸好嬷嬷们也理解甄夫人,并没有强求,又悄悄地回了甄嬛的院子。 第366章 浣碧身世 云辛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垂泪,心中有所预感,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庭终究是要崩塌了。 云辛萝尽量平复心情,吩咐下人,“去请老爷过来,顺便让浣碧那丫头也来一趟。”不管怎么样,决不能让任何人连累自己的女儿。 浑然不知东窗事发的浣碧听到夫人传唤,还笑着同甄嬛说,“夫人叫奴婢过去,肯定是为了叮嘱明日选秀的事情。”然后又跟流朱说,“那桂花糕你可不能都吃了,那可是小姐给咱们两个的。” 得到了甄嬛的微笑和流朱大声地应答,浣碧才跟着人来到了云辛萝的居住之所。 浣碧带着笑容进了屋子,就看到眼眶微红的甄母和有些茫然的甄远道,不知怎么的,浣碧心跳漏了一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甄远道又何尝不是呢?见浣碧进来之后,所有仆从都退出了房间,甄远道远比浣碧要惶恐,他试探地问,“夫人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又看了看浣碧,“又叫了浣碧这丫头,可是嬛儿那边有什么事情?” 云辛萝眼神复杂地看着甄远道,要不是宫里的嬷嬷不会无缘无故提醒,自己还不知道枕边人如此会伪装。 甄远道当然察觉到云辛萝的复杂,心中的不安在逐渐扩大,他想去握云辛萝的手,却被云辛萝躲开了。 云辛萝实在不想再同甄远道虚以委蛇,“今日嬛儿身边的两位嬷嬷过来找我说了一件事情,事关老爷和浣碧,妾身不知该如何处置,还想问问老爷和浣碧的意见。” 然后云辛萝问浣碧,“浣碧,你昨夜悄悄去老爷的院子做什么?难道是嬛儿嘱托你?” 浣碧没想到云辛萝知道了昨日的事情,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云辛萝不想为难一个小姑娘,情窦初开的少女过于单纯,被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去也实属正常。况且,浣碧又是老爷带进府的有英雄救美的加成在,哪个小姑娘会不心动呢? 所以,云辛萝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甄远道,“若老爷想纳妾,何须瞒着妾身?浣碧是嬛儿的贴身丫鬟,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您是要逼死嬛儿吗?您就不担心嬛儿知晓这一切会怎么看待您吗?” 浣碧本以为是自己的身世暴露了,没想到云辛萝竟然想的是男女私情,她慌张解释,“奴婢、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对老爷绝无半点男女之情!” 浣碧想对云辛萝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世,可不愿伤害甄远道的名声,只能说,“奴婢见老爷对大小姐的舐犊情深,早就把老爷当做了自己的父亲一样看待,绝无任何龌龊之心。” 云辛萝只是定定地看着甄远道,“老爷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甄远道祈求地看着她,“夫人可否让浣碧离开?” 云辛萝同意了,浣碧像幽魂一样飘忽地离开了。 甄远道看着冷淡的云辛萝,结结巴巴地说,“多年前,我与一汉人女子结识,之后...,之后便有了浣碧。” 云辛萝其实在浣碧激烈的言辞中发现了另一种可能,可甄远道真的承认之后,云辛萝只觉得心如刀绞,她捂着心口,问甄远道,“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同我说呢?妾身难道是个善妒之人吗?” 甄远道不敢看云辛萝,“浣碧生母不但是汉人,还是个罪臣之后,我实在不敢宣扬。” 没胆子宣扬,却有胆子辜负别人的一腔情谊?云辛萝看着甄远道,只觉得无比陌生,他真的是自己曾经无比爱慕的甄远道吗? “那若是妾身今日不知,浣碧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哪怕浣碧跟着甄嬛,穿着打扮像半个主子,可终究是入了奴籍,以后的出路不是配小厮,就是跟着甄嬛出嫁当妾室。就算对浣碧身世不喜的云辛萝,只要一想想浣碧以后的处境,都觉得一阵窒息。 甄远道摩挲着手回答,“我想着,凭嬛儿的姿容,落选的可能不大,到时候让嬛儿带浣碧进宫,给浣碧指一份好前程。” 从未动怒的云辛萝摔了一个杯子,她担心女儿以后要进吃人不见血的深宫去,嬛儿的父亲却要嬛儿在四处皆敌的地方扶持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是云辛萝心狠,若浣碧什么都不知道,凭她这些年对甄嬛的一片忠心,云辛萝并不介意甄嬛日后提携浣碧,可偏偏浣碧是知道自己身世的,皇宫那样的地方,只要你有一点破绽就会成为别人捅刀的地方,知晓身世的浣碧真的能全心保护甄嬛吗? 以前甄府没有庶女,可云辛萝也见惯了别人家的笑话,庶女不满嫡女的待遇,想尽办法同嫡女争抢。都是一个父亲所生,凭什么你是小姐、我是丫鬟?只要浣碧有一点点不平,那对甄嬛就是致命的把柄。 甄远道看着地上粉身碎骨的杯子,赶忙解释说,“浣碧那丫头明白咱们的难处,所以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她的身世的。” 云辛萝对甄远道已经满是失望,他就只想跟自己说这些吗? “老爷的高见,妾身不敢认同。您若是怕浣碧的身世被人宣扬出去,大可以找个汉人家收养浣碧,有老爷看顾,总比她如今做个丫鬟强。再说,浣碧生母虽然身世曲折,可一个庶女,悄悄养在府里,咱们不说,谁又会在意她早逝的生母呢?” 听着云辛萝句句的不赞同,甄远道脸颊像火烧一样红。 云辛萝却不想再同甄远道说什么了,她下了最后通牒,“总之,妾身是绝不同意浣碧跟在嬛儿身边的。” 甄远道见云辛萝态度坚决,又自知理亏,只能愁眉苦脸地离开了。 只是夫妻两个没想到,窗下竟然有个小听众,把一切都听在耳朵里。这位小听众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姐姐身边的浣碧姐姐竟然是爹爹的女儿! 听到屋里甄远道和云辛萝不欢而散,小听众悄悄地离开了窗下,一路飞奔,来到了甄嬛的院子里,害怕地扑进姐姐的怀里痛哭起来。 第367章 心乱如麻和选秀将至 甄嬛只觉得处处不对,先是回来的浣碧像丢了魂一样,后是幼妹突然的哭泣,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先让玉娆停止哭泣,甄嬛轻轻拍着玉娆的背,哄着小姑娘。 甄玉娆在长姐的安慰下,慢慢停住了眼泪,“玉娆想跟姐姐单独说话。” 别人只当小孩子舍不得长姐,也由着玉娆,将空间留给了甄嬛和妹妹。 甄嬛却知道,玉娆虽然爱撒娇,可却不是个不知礼的孩子,她担忧地搂着幼妹,询问起玉娆哭泣的原因。 甄玉娆听了姐姐的问话,瘪瘪嘴又想哭了,可她还是压抑着泪水,委屈地说,“姐姐,我刚才无意间听到父亲母亲吵架了,原来浣碧姐姐是父亲的女儿!” 甄嬛大惊,她紧搂着玉娆,“你可听真了?” 甄玉娆肯定地点头,“母亲为此跟父亲大吵了一架,父亲生气得走了,我不想母亲伤心,就来找姐姐了。” 甄嬛只觉得天旋地转,浣碧的异常也有了解释,可甄嬛还是将这些情绪压在心底,先安慰起玉娆来,“玉娆乖,父亲母亲不曾叫我们知晓这件事,也是不想让我们为难,父亲母亲相伴多年,如今出了变故,母亲不知道要多难受,咱们要把这件事藏在心里,谁都不说。” 玉娆看着姐姐镇定的脸庞,心中也安定下来,“我听姐姐的,谁也不说。” 玉娆到底年纪小,又经历了大起大落,被甄嬛安慰着就睡着了,甄嬛院落里有玉娆的房间,便让她身边的嬷嬷把人抱去休息了。 这时,甄嬛才有时间处理自己的情绪,浣碧竟然是父亲的女儿?怨不得当年父亲将浣碧接回府,就把她派到自己身边做贴身丫鬟。 要知道甄嬛身边大丫鬟的位置有多少人盯着,流朱是从小伺候的情分,她父母又是云辛萝信任的老人,才能跟在甄嬛身边。浣碧一个被老爷带回府,又毫无根基的姑娘,要不是甄远道执意如此,浣碧哪能当得起大丫鬟呢? 可若是不知道浣碧的身份,甄嬛觉得浣碧已经足够被优待了,但浣碧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想想玉娆,浣碧当年进府也不过是玉娆那样的年纪,明明是想认爹的,却被安排成了姐姐的丫鬟。 一方面,甄嬛心疼母亲,爹爹不纳二色,是京城里人人羡慕的好夫婿。但浣碧的出现告诉云辛萝,一切不过是甄远道的伪装,她自诩情深的丈夫早在十几年前就背叛自己了;另一方面,甄嬛同浣碧十几年的相处,她是真心将浣碧和流朱看做妹妹的,只是没想到浣碧会变成真妹妹。 甄嬛心乱如麻,流朱走进来询问,“小姐,可要摆膳?” 原来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了,甄嬛勉强镇定地询问,“我刚才瞧着浣碧脸色不好,你可问她是怎么了?” 流朱噘嘴,“奴婢问了,可浣碧死活都不说,真是气死奴婢了。” 要是往常,甄嬛还会开解流朱几句,再去叫浣碧过来询问,但是已经知道其中内情的甄嬛,也没办法面对浣碧,只能扯开了话题,“我今日想吃奶糕,流朱你去厨房问问,可有新鲜的?” 流朱忙应道,“好,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 打发走了流朱,甄嬛又忍不住满腹愁绪。 吃过了晚膳,两位嬷嬷主动过来提醒,“甄秀女,选秀明日开始,您今晚可要养精蓄锐,奴婢们倒是有些让人安睡的小伎俩,若甄秀女不嫌弃......” 甄嬛自然不会让两位嬷嬷丢了面子,“这些日子嬷嬷们尽职尽责,如今还要助我一臂之力,甄嬛定记在心上。” 嬷嬷们得了甄嬛的允诺,更是使出了十八般手艺,从特调的安神香、到促进入睡的细致按摩,好一阵忙活,不过也确实有效果,甄嬛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日,甄府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今日是他们大小姐重要的日子,可不能有半点疏漏。 两位嬷嬷也紧盯着甄嬛的吃穿,一定反复核验过,才敢拿到甄嬛面前去。 等一切收拾好了,甄嬛缓步跨过了门槛,门外甄远道和云辛萝带着玉娆,门口流朱和浣碧候着,甄嬛才有了一切都将不一样的真实感,她哽咽地呼喊,“父亲,母亲......” 甄远道和云辛萝也眼含泪水,“嬛儿......” 只是时间不等人,嬷嬷们提醒道,“甄秀女,该出发了。” 甄嬛最后对父母说,“嬛儿拜别父亲、母亲,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然后就登上了马车,往紫禁城去了。 到了宫门口,早有等候多时的小太监引着秀女按满蒙汉军旗的分类到指定的位置排成两队,因所有秀女都有嬷嬷们安排,所以并没出现什么意外。 掌事嬷嬷确定所有秀女都到齐,并且与花名册上无误,便领着秀女们向体元殿走去。 华妃‘恰巧’远远地偶遇了秀女,她叫了一声停,虽看不清容貌,可姑娘们的青春靓丽到底是晃了华妃的眼,她落寞地说,“走吧。” 华妃的心伤不是忐忑的秀女们能感知的,她们紧张地到达等待殿选的地方。 甄嬛虽然不想入宫,可还是被刚才静谧的氛围影响,再加上家中的事情,心绪不宁地观察着四周,一眼扫过去,竟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眉姐姐!” 沈眉庄正从容地欣赏着院里的盆栽,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有些惊喜地转头,“嬛儿!” 姐妹两个紧握着彼此的手,沈眉庄高兴地说,“我早就听闻妹妹中选,只是一直不得空去见你。” 甄嬛对中选一事并不情愿,所以略过了这个话题,关心起沈眉庄来,“倒是姐姐,远道而来必定很辛苦吧。” 沈眉庄摇头,“我已经在京中休息好些时日了,早就调养过来了。” 甄嬛又是一阵可惜,“姐姐如今住在自己家的宅院里,若是还住在外祖家,咱们相邻,见面说话也方便。” 沈眉庄安慰道,“可我还念着咱们从小长大的情分呢!”然后又打量了一下甄嬛,“诶?妹妹今日打扮得好生素净。不过细看还是个美人坯子,怎么都是好的。” 第368章 冲突 甄嬛见沈眉庄一如以前,也就吐露了自己的心意,凑近了沈眉庄轻声说,“我倒巴不得选不上呢。”然后又夸赞起沈眉庄,“姐姐出落得这么标致,皇上见过必然会念念不忘。” 沈眉庄虽然惊诧甄嬛不愿中选,可也明白她打扮低调的原因,但经过母亲和宫里嬷嬷的教导,她谨慎地拉近了甄嬛,教导道,“今日秀女佼佼者众多,我未必能中选,若教别人听了,怕是要生出事端来。” 甄嬛也自知失言,便拉着沈眉庄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闲聊起不招人忌讳的话题。 姐妹两个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只是宫外等候的流朱和浣碧,却没那么和谐了。 流朱担心地拉着浣碧,“从昨日起,你就这副样子,问你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不说,你这是要急死我和小姐!” 浣碧看着流朱,却什么都不能说,她难过地说,“我的事情谁也解决不了,同你说了,也不是多一个人烦心。” 流朱着急地说,“就算我解决不了,还有小姐,小姐解决不来,还有老爷呢!” 浣碧想起甄远道和甄嬛,内心既愧疚又煎熬,“谁也帮不了我,这事你不要再提了。” 看着浣碧痛苦的神情,流朱又生气又无奈,加之身处皇城附近,不敢大声喧哗,两人只能陷入了沉默。 体元殿,沈眉庄和甄嬛一边留心着选秀的动静,一边说着话,却不想另一处出现了吵闹声。 安陵容这几日经过嬷嬷们的教导,一进宫就找了人少的角落,静静地观察着秀女们,生怕出半点差错。她一个人紧张得不行,便没有听见身边传来的脚步声,等听到的时候,就跟一位经过的秀女撞了下肩膀。 本就是个小摩擦,没想到这位秀女却不依不饶,一把拉住安陵容,“你是哪家秀女?撞了人还不出声!” 可留意到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不怪安陵容,分明是这个秀女像个花蝴蝶一样走来走去,如今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 安陵容不想徒增事端,“妹妹不曾注意,倒是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见谅。” 可认识这位秀女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那是包衣佐领夏家的小姐,被家里骄纵得无法无天,没事还要搅出三分事来,更别说被她抓到了错处。 夏冬春语气不善地说,“问你呢!你是哪家的秀女?” 安陵容脸涨得通红,以前在松阳县,虽然在家里受到姨娘和庶妹的针对,可县丞已经是松阳县的二把手,安陵容外出参加宴会也是被人捧着的。 可经过几轮选秀,见识了真正的官家小姐是什么模样,安陵容心里的傲气已经被消磨殆尽,侥幸进了殿选,但她都打听了,身世最差的秀女也是五六品官员的家眷,压根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安陵容说不出自己的家世。 眼见着夏冬春咄咄逼人,甄嬛皱眉想上前为安陵容解围,却被沈眉庄拉着。 夏冬春见安陵容不说话,更加嚣张,“怎么,连自己的家世都说不出口吗?” 见出事了,暗中盯着秀女的小太监赶忙把管事嬷嬷叫来了,管事嬷嬷一进门就看到夏冬春跋扈地拉着安陵容找事的样子,管事嬷嬷示意两个小宫女将夏冬春和安陵容拉开。 “夏秀女、安秀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在体元殿失仪?” 选秀失仪可不是个小罪过,若真坐实了,就算选秀落选,也不会有好人家愿意结亲。 夏冬春害怕了,率先为自己辩解,“嬷嬷,并非我生气,只是那位秀女过于无礼,撞了我还不肯道歉,我一时气急了,才......” 看着夏冬春毫无礼仪、言行无状的样子,管事嬷嬷心里已经判了她死刑。 安陵容虽然也着急,可想着嬷嬷们的教导,她轻轻福了一礼,才解释道,“是我没注意到这位姐姐经过,没有及时给姐姐让路,伤到了姐姐,实在是对不住。” 夏冬春可听不出安陵容的以退为进,她得意地看了安陵容一眼,对管事嬷嬷说,“嬷嬷,您也听见了,一切都是她的错!” 管事嬷嬷轻飘飘地看了夏冬春一眼,“小竹子,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然后诸位秀女就看到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一个小太监,顿时众人惊慌,本以为只有秀女,没想到宫中竟然派了监视的人,然后开始回想自己的言行,是否有不妥当的地方。 小竹子弯着腰,开始复述自己所见的事情, “夏秀女一进入体元殿,便四处走动,不时跟几位秀女攀谈,她同梁秀女、何秀女说过了话,就要转身走,没看到站在一边的安秀女,安秀女许是没听见脚步声,两位秀女便撞在了一起,幸好安秀女躲得快,只是碰了碰肩膀。可夏秀女不依不饶,拽着安秀女让她道歉,并开始逼问安秀女是哪家秀女。” 寥寥几句话,夏冬春目中无人的性情被勾勒得活灵活现,管事嬷嬷心里也有了数,她问道,“夏秀女、安秀女,小竹子说得可有不妥?” 小竹子的话对夏冬春极其不利,她当然不想承认,可这里不是夏府,而是紫禁城,夏冬春想狡辩,也没人肯听。 管事嬷嬷见两人不说话,便安排道,“安秀女继续在此等候,夏秀女跟奴婢走吧!” 这时候跟着管事嬷嬷走,能是什么好下场?夏冬春吓得脸色苍白,“嬷嬷,我可是秀女,还未参加殿选。”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管事嬷嬷收敛了笑容,语含威胁,“夏秀女,您难道要奴婢在这儿处理这件事吗?”然后,就示意两位小宫女扶着夏冬春出了体元殿。 安陵容惊魂未定地看着管事嬷嬷和夏冬春远去的身影,别人都嫌她惹事,安陵容四周都空了出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连说话都不敢了,全都四处打量着环境,只觉得四处都藏着眼睛,在盯着自己。 第369章 夏冬春闯祸和安陵容中选 管事嬷嬷带着夏冬春一路穿行,来到了坤宁宫,剪秋将她们迎了进去。 管事嬷嬷一进门就先请罪,“奴婢管理秀女不周,险些出了差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宜修安排管事嬷嬷看着秀女,就是为了提防夏冬春惹事,又怎么会怪罪管事嬷嬷呢? “此事我已知晓,秀女入宫殿选,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唯恐连累家族?哪曾想会有夏秀女这般莽撞的?” 夏冬春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一个腿软跪在了宜修面前,“臣女知错,求皇后娘娘,看在夏家世代骁勇、为国尽忠的份上,饶了臣女吧!” 现在还没到夏冬春说话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小宫女把她捂了嘴。 管事嬷嬷继续说道,“夏秀女言行无状,奴婢几十年都不曾见过,也怕是有人算计,所以还请娘娘将派到夏家的两位嬷嬷召回,别让无辜之人受罪。” 宜修回应,“此事事关秀女,自然是该严查的,本宫早就派人去请了。” 两位从夏府飞奔回来的嬷嬷,坐在马车上叫苦不迭,夏冬春就是个没有脑子的,在两位嬷嬷到来的第一天就得罪了嬷嬷,嬷嬷一看她那副德行,就知道除非皇上眼瞎,否则夏冬春绝无可能中选,再加上夏家打点丰厚,两位嬷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教夏冬春宫里的规矩,毕竟夏冬春再跋扈也不可能在宫里欺负人吧! 秀女还未面圣就被刷下来这件事,说稀奇也不稀奇,以前先帝后宫斗争激烈,有手段的娘娘们总会让一些秀女落选,但那也是明面上起红疹、突然落水、或者是突发恶疾,但从未听说过马上就要殿选了,还被刷下来的。虽然选秀本身就有一些特殊落选名额,是给真·失仪的人留的,但这么多年用到这个的也就夏冬春一个了。 众目睽睽之下,又能瞒得过谁?华妃那边自然也知道有人在自己亲手操办的选秀上闹事,不爽的心情达到了巅峰,咬牙切齿地让人备轿去坤宁宫。 华妃进了坤宁宫,给宜修请过安,矛头就直指夏冬春,“夏秀女好大的威风啊!还没见过皇上,就敢随意威胁、欺辱其他秀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选秀是夏家开的呢!” 夏冬春面对华妃,更是什么都说不出话,只能连连摇头。 宜修只能安抚华妃,“你同她置什么气?宫里又不是没有规定,不过是按规矩处置罢了,皇上、太后那边我去解释。” 皇后接过了炸药包,华妃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不爽地看了夏冬春一眼,夏家,哼! 几句话的功夫,两位嬷嬷也到了坤宁宫。 华妃一副我就是来旁听的样子,宜修只能端起笑容安抚两位哆哆嗦嗦的嬷嬷,“今日召你们前来,不过是询问夏秀女的事情。你们这些日子守在夏秀女身边,可都能保证夏秀女并未接触什么令人易怒的药物?” 嬷嬷们对视了一眼,回答道,“温嫔娘娘派奴婢们离宫之前,特意叮嘱过,秀女接触的东西一定要检查,奴婢们不敢不做。驻守夏府,奴婢们并未察觉什么不对。” 宜修又询问,“那夏秀女在家中也是这般性情吗?” 嬷嬷们不敢替夏冬春遮掩,只委婉地说,“回娘娘,夏秀女是夏威佐领的独女,夏威佐领对夏秀女很是纵容。” 宜修点头,问剪秋,“温太医可过来了?” 剪秋回答,“在外面候着呢。” 宜修便让温姚进来,替夏冬春检查一番,判断是否确实没有任何药物入体。 温姚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细致地为夏冬春诊脉,又检查了她拆卸下来的随身物品,才回复宜修,“禀娘娘,夏秀女并未有任何异常。” 宜修让人松开夏冬春,“夏冬春,你身为秀女,却不守礼节,不但在宫中喧哗,还肆意欺辱其他秀女、挑起事端,念你家中为国效力,就撂牌子归家吧!” 华妃皱眉,不太满意宜修的轻拿轻放,“皇后娘娘,夏秀女连殿选都不曾参加,直接撵出宫去就好,何必再撂牌子呢?不然,以后的秀女岂不是要有样学样?” 众所周知,秀女选秀的结果无非是两种,赐花和赐香囊,赐香囊者可进宫,被撂牌子的就可以自行婚配。但其实还有一种中间状态,也就是华妃所说的直接撵出宫,若真是这样,才是叫夏冬春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因为没得到赐花(撂牌子)或者是赐香囊(留牌子)的结果,夏冬春还是秀女的身份,也就是说名义上她还是皇帝的女人,无法婚配嫁人,但她被撵出宫,是不可能再进宫选秀的。华妃是要夏冬春一辈子顶着失仪秀女的身份啊。 宜修揉了揉额头,华妃虽然不擅谋算,可对付敌人的心肠是十二分的狠毒,“华妃说的是,传本宫口谕,夏威教女不严,其女夏氏骄纵无礼,责令夏家闭门自悔。” 皇后再有权利也只能局限于后宫,传口谕申斥夏家已经是宜修权利的极限,华妃也算勉强满意这个结果。 体元殿,安陵容心里还在惴惴不安,就听见小太监喊,“传安陵容、易冰倩、江如琳、戴莹、刘莲子、戚思琴六人觐见!” 安陵容摸了摸鬓边的海棠花,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大殿之内。 皇帝早就看的厌烦,都是些庸脂俗粉、俗不可耐,扫了一眼安陵容,就要摇头,可这时一只翩飞的蝴蝶停在了安陵容鬓边的海棠花上。 太后来了兴趣,“蝴蝶停驻,说不得是个有福气的。” 安陵容沉稳回答,“安陵容此生有幸进宫,得见皇上、太后一面,已是今生最大的福气。” 太后满意点头,“是个懂规矩的。” 皇帝选的厌烦,见太后喜欢,也不吝啬,随口找了个借口,“鬓边海棠不俗,皇额娘,既然她戴了花,就不必赐花了。” 小太监懂事地喊道,“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 一些题外话,宝宝们我回来更新了,呜呜呜,真的没想到会有人还在追我的文,还以为是自己在唱独角戏,结果看到了宝宝们的留言。这一个多月没有怎么更新的主要原因是,前面欠的太多,而且一点灵感都没有了。这几天看了宝宝们的留言,然后又试着恢复一下手感,先把以前的欠账替换完,真是对不住等待的宝宝们。 然后说一下,以后的更新,基本会一天更新两千字,有时会多个五百一千字,来补前一个多月没更新的文,宝宝们可以把文继续追起来了,爱你们,呜呜呜。 第370章 甄嬛中选和风波将起(补7.2第2章 ) 安陵容离开了体元殿,再一次行走在漫长的宫道之上,只是心境却完全不同,她眼里含泪,自己终究是不负爹娘所望,成功中选。同时,安陵容也有所明悟,原来有些事情并不是无法改变的,至少拼死一搏,总能有一线生机。 这样想着,安陵容向前看,今日阳光正好,前路一片光明。 体元殿内,殿选仍在继续,这一次唱名轮到了沈眉庄和甄嬛。 沈眉庄有父亲的背景、母亲的押题,没有任何风波的被留了牌子。 皇帝虽然惊艳于沈眉庄的风姿,可又有些失望沈眉庄对读书的不上心,只能寄希望后面的秀女能给自己惊喜。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眉庄后面的甄嬛成功用一句‘嬛嬛一袅楚宫腰’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如此有才情的女子才是皇帝希望纳入后宫的。 太后倒是有些不喜甄嬛,如此卖弄才学的女子进入后宫是祸非福,可又不想同皇帝闹得不愉快,只能皱眉看着皇帝与甄嬛的互动。 皇帝被甄嬛的才情吸引,便想看看佳人能否如自己想得那般容貌出色,于是温声说,“诗书读的不错,甄远道教女有方,抬起头来。” 甄嬛抬头,按照嬷嬷的教导,虽然抬起了头,可眼睛垂下,直直地看着自己的鼻尖。 甄嬛一抬头,太后心中一惊,此女绝不能入宫! 可皇帝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杏花林,明明当时自己是动了心思的,可却碍于形势,只能放手,如今自己坐拥四海,连老天都有意补偿朕的遗憾,又送了一位柔则给朕。 太后眼见着皇帝心动,轻声提醒道,“这位甄秀女实在不合适,若她出现在后宫,皇帝叫皇后如何自处?” 皇帝却无所谓地说,“只是有几分相似罢了,况且朕并非喜欢她的容貌,而是她的才华性情,皇后自然会体谅朕的。皇额娘,容貌乃是生来注定,您难道还要强求吗?”说到最后,皇帝语带威胁。 太后想想老十四,又想想还在寿康宫修养的柔则,还有如履薄冰的宜修,终究还是选择了闭嘴。 见太后没了意见,皇帝开始专心与甄嬛对话,“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密俏,甄氏出美人。” 这话说得放肆,可他是皇上,所以哪怕甄嬛羞于皇帝直白的调戏,还是维持住面部表情,只是微微低头,好似害羞了一般。 这反应正对了皇帝的胃口,他哈哈一笑,说道,“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香减玉消。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必不会叫你玉减香消。” 小太监唱道,“甄嬛,留牌子、赐香囊!” 出了体元殿,沈眉庄和甄嬛彼此依偎着向前走,甄嬛有些惆怅地说,“想留下的留不下,不想留下的偏偏留了下来。” 沈眉庄笑着说,“能进宫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你又何必叹气?再说,你与我一同入宫,咱们姐妹知根知底、相互扶持,也好在这深宫中有个照应。想来,宣旨的太监早早就去了甄府报喜,甄伯父不知道要有多欢喜呢!” 甄嬛被沈眉庄一提醒,又想起了家中一团乱麻的家事,她是个聪慧的人,哪里看不出父亲的打算呢?若不是母亲突然撞破了这件事,想来今晚父亲就该找自己坦白浣碧的身世,然后让自己想法子帮扶浣碧。 沈眉庄见甄嬛不喜反忧,有些担心地说,“我瞧着你略有忧色,可是家里...?” 甄嬛连忙说,“只是想到以后‘一入宫门深似海’,再见不得家里人,妹妹就高兴不起来。” 沈眉庄被甄嬛这么一说,也忍不住有些伤感,可她早早就知道自己要入宫,所以又斗志昂扬地说,“咱们入宫,是为了身后的亲族门楣,咱们过得好,家里面也要跟着沾光的!不说别的,你家中幼妹玉娆有你这个姐姐撑腰,挑选以后的如意郎君都比别人家的好。” 见沈眉庄斗志满满,甄嬛也不泼她的冷水。姐妹两个走到宫门口,彼此道别离开了。 宜修刚处理完夏冬春,还没歇一会儿,就被竹息叫到了寿康宫。 宜修一进门,就见太后脆弱地躺靠在枕头上,“皇额娘这是怎么了?” 太后睁眼,眼里俱是被羞辱的愤怒,“那逆子欺人太甚!” 见太后气得说不出别的,宜修用眼神询问起竹息,竹息作为见证人,心里一叹,说起了事情的头尾, “今日有一位甄秀女颇为出众,皇上很是喜欢,若只是这样,主子不会如此悲愤,偏偏那位甄秀女与偏殿的郑夫人足足有八九分的相似,不但容貌相似,连精通诗书的才情也像。” 柔则已经嫁为人妻,甚至被皇帝惊了胎,如今痴痴傻傻的不理人,太后还要费心为他遮掩,不让郑家和外人知晓其中内情。 可皇帝自己却肆无忌惮地纳了甄嬛入宫,只要见过柔则的人,哪里会认不出甄嬛长得像谁呢?这不是赤裸裸地羞辱乌拉那拉家吗? 对于早知道结果的宜修来说,皇帝如此行事真是见怪不怪,她安慰太后,“姑母,皇上毕竟是皇上,哪怕真把姐姐纳入宫中,咱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顺治把董鄂妃纳入后宫,孝庄反对过无数次、打压过无数次,可最后还不是顺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换成了顺治的孙子,现在的皇帝就能不一样吗? 太后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看着一点不惊讶的宜修,太后从内心感到后悔,是自己蒙了心智,明知柔则不适合,却还要伙同乌拉那拉福晋,想将柔则嫁给老四。 如今出了这样的丑闻,怨不得任何人,是当年的因结下了现在的果。 太后恨恨地说,“难道就让他这般得意?”然后又担心起宜修,“他必然要同你商量秀女们的位份,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那个甄嬛。” 宜修轻轻握住太后的手,镇定地说,“姑母,小宜是先帝下旨上玉碟的皇家媳妇,皇上不会的。”就算皇帝精虫上脑,江晨也会让他清醒过来的,一如当年柔则一样。 第371章 郑阳立功和宛宛类卿 等宜修安慰好太后,回到坤宁宫,就见到了皇帝已经在殿里品茶了。 宜修笑盈盈地福了一礼,“皇上来了,怎么不派人去找臣妾?” 神志有几分回归的皇帝,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朕今日没什么事,也不着急。” 宜修若无其事地坐到皇帝对面,“皇上来,可是为了与臣妾商量秀女们的位份?”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不能这么说,皇帝提起了刚才看的折子,“朕是来向小宜道喜的,郑阳和岳兴阿大败罗卜藏丹津叛军,振奋人心,有这样的后起之秀在,朕也就不畏惧年羹尧一家独大了。” 郑阳是柔则的夫婿,郑家也跟乌拉那拉家绑定的很深,皇帝向宜修道喜也算正常。 宜修面露惊喜,“果真如此?”然后又面露忧愁,“郑将军在前线立功,可臣妾却没能照顾好他的家眷,姐姐如今还不能行动自如,是臣妾失职。” 若是以前,郑阳还未崭露头角,皇帝是绝不愿意听到郑阳和柔则出现在同一句话里的。可现在只要培养得当,郑阳和岳兴阿与年羹尧互相制衡,三足鼎立,不必担心打压一方会让另一方独大,这怎么能不让皇帝心动呢? 想要形成稳定的三方势力,郑阳不可或缺,既然如此就不能放任柔则在寿康宫偏殿自生自灭了,皇帝心里盘算着,有些无所谓地想,反正上天已经补偿给自己一个全新的柔则,自己又何必抓住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不放呢? 想通了,皇帝一点也不吝啬地说,“郑阳在边疆为国征战,朕怎么忍心让他的家眷在后方忍受病痛?传朕的旨意,召集天下名医为郑夫人医治。” 宜修心里吐槽,现在开始叫人家郑夫人了?以前干什么去了?可面上宜修还是感动地说,“臣妾替郑将军和姐姐谢皇上恩典。” 皇帝都做到这一步了,更不想被别人知晓,甄嬛和柔则的相似,“等郑夫人痊愈,朕打算再给郑阳一个恩典,让郑夫人去陪伴郑阳。” 为了防止武将起兵造反,他的家眷都居住在京城的,能让柔则陪伴,确实是恩典。 (解释一下,为啥原来柔则可以跟着郑阳,以前郑阳相当于驻守一方的官员,柔则相当于随丈夫上任,但现在郑阳确实要掌握军权,和年羹尧掰手腕,那郑家和年家一样,出了一个人在外征战,其他人都要在京城。) 但皇帝又想起了跟柔则十成十相似的郑嘉卉,摩挲着手里的十八子,“郑夫人离京,无人教育子女,到时候就让皇额娘抚养郑家小姐吧!” 丝毫不提柔则的小儿子该怎么办,也好像忘记了郑老将军和郑老夫人仍然身体康健,郑家仆从众多,难道还养不了两个小孩子吗? 宜修听见皇帝有了甄嬛,还在惦记嘉卉这个小孩子,屠龙的心愈发高涨,怎么成了皇帝之后越来越不要脸了呢?难道皇位是什么脸皮打磨机不成,只要坐上去的人都会渐渐地没有脸皮。 可面上宜修还是欣喜地说,“皇上考虑周全,嘉卉那孩子能得皇额娘抚养,以后必然能指个好夫婿!到时候皇上这个做姨丈的,可要替嘉卉好好把关,若是不挑个十全十美的,臣妾可是不依的。” 皇帝被宜修‘无意’来回反复点,饶是没什么脸皮,也有些架不住,只能转移话题,“今日,朕选中了一位秀女,朕与她对答,发现是个有才气的女子,只是后来才发现那秀女竟然与郑夫人有几分相似,只是君无戏言,已经赐了香囊不好再收回。” 宜修内心面无表情,我就听着你胡扯,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见宜修有些震惊得说不出话,皇帝解释道,“朕瞧着那姑娘不过十七,若是因此断送了未来,实在不忍,若皇后觉得不妥,便挑个偏僻的宫殿,让她有个安身之所就好。” 对对对,把她分到碎玉轩去,然后杏花微雨、宛宛类卿、情断甘露寺是吧? 宜修理解地说,“容貌上天注定,若因此难为一个小姑娘,臣妾哪里狠得下心来。只是如今姐姐还在宫中,不便挪动,还是要让下人们小心些,别让她们撞见,生了误会可不好。” 然后,宜修又庆幸地说,“好在姐姐常年不在京中、守丧期间也在单独的房间,如今又深居简出,认识姐姐的人不算多,想来大家见了新妹妹,也不会有什么联想。” 至于零星见过柔则的几个人,必然会紧紧闭住自己的嘴巴。 皇帝见宜修分析得透彻,也放下心来,虽然不做人,可他还是很看重自己作为人的声誉的。 这件事在宜修这儿过了明面,皇帝说话也就自如了许多, “这批秀女中,有富察家的女儿、蒙古远道而来的博尔济吉特氏、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三人皆可封为贵人。朕说的那位甄秀女,父亲是大理寺卿甄远道,官职不低,封为常在,终究是朕唐突了,便再赐给她一个封号作为补偿吧!” 皇帝稍作思考,“今日她莞尔一笑的样子甚美,便取个莞字吧!其余人,皇后自行处理即可。” 又不是潜邸老人,跟皇上都是有情分在的,能让帝后慎重得商量,这批秀女三年后能剩下几个还说不准呢,皇帝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宜修又问,“那妹妹们居住的宫室?” 皇帝随口说,“朕相信小宜。” 宜修又有些为难地说,“华妃为选秀之事操劳不少,臣妾想是否要邀请妹妹一起商定?” 华妃消息灵通,怕是早知道殿选发生的事情,要是她嫉妒心起来,伤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佳人,皇帝怕是要伤心的,可又不能责怪华妃,毕竟郑阳和岳兴阿还没成长到能和年羹尧抗衡。 幸好,宜修足够坚挺,能够充分吸引华妃的火力。皇帝回答道,“小宜是后宫之主,何须同华妃商量?嫔妃入宫本就是皇后的职责,华妃若是有意见,叫她来找朕。” 但华妃那个恋爱脑,可不会觉得是皇帝的错,只会把所有都归结于皇后的挑唆。 第372章 甄嬛回府和浣碧去留(补7.2第2章 ) 帝后如何抉择,都不是归家秀女们能知晓的。 甄嬛乘着马车,离甄府越近外面的声音越热闹,甄嬛询问道,“流朱,可是要到家了?” 流朱喜欢热闹,兴奋地回答,“是啊,小姐你看,外面好热闹啊!” 甄嬛听了流朱的话,也想掀开帘子,只是跟在车边的贾嬷嬷提醒道,“小主。” 一句小主让甄嬛停住了手,是啊,皇家妃嫔哪能随便抛头露面?只是没失落一会儿,更大的打击向甄嬛袭来。 只见甄嬛下了马车,甄远道带着云辛萝和甄玉娆跪拜道,“臣甄远道携全家参见小主,小主吉祥!” 甄嬛第一次认识到皇家的规矩,只要入了皇家,便沾了君字,哪怕父母姐妹这样血浓于水的关系,也要屈服在皇权之下,可甄嬛还没体验过冰冷深宫的规矩,她只知道,这世间哪里有让父母跪拜女儿的道理? 于是,甄嬛快步上前,想要将父亲、母亲扶起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甄远道制止甄嬛的动作,“小主不可,这不合规矩啊。” 这是什么规矩?让父母跪拜女儿的规矩吗? 留守甄府的伊嬷嬷见甄嬛伤心,解释道,“如今小主已经是皇上的嫔妃,确实要甄大人向小主行礼的。” 甄嬛看着跪在地上的甄远道、云辛萝、甄玉娆还有伊嬷嬷和甄府的一众仆从,颤声吩咐道,“流朱、浣碧,快把父亲、母亲扶起来!” 甄远道恭敬地说,“臣谢小主恩典。” 流朱浣碧应声,浣碧扶起了甄远道,流朱扶起了云辛萝,伊嬷嬷将甄玉娆也扶了起来。 将甄嬛迎进了屋子,贾嬷嬷和伊嬷嬷懂事地回到了退到了外面,只留甄远道、云辛萝和甄嬛说些体己话。 甄嬛跪在父母面前,泣不成声,“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还要父亲、母亲守规矩,女儿内心实在不安。女儿虽然已经是皇家人,但孝礼不可废,还请父亲母亲准许女儿在入宫之前仍以礼侍奉,要不然女儿宁愿长跪不起。” 甄远道无奈回答,“父亲知道嬛儿心中苦痛,可如今宫中嬷嬷仍然驻守甄府,哪怕为父愿意,嬷嬷们也会有意见啊!此事宣扬出去,怕是会让你入宫之后平生波澜。” 云辛萝更担心女儿入宫的日子,于是也劝解道,“父亲、母亲知道嬛儿的心意,心里也就满足了,嬛儿不必拘泥于虚礼。” 在甄远道、云辛萝的全力劝说下,甄嬛无奈地起身,哽咽地说,“女儿连这几日都不能孝顺父亲、母亲,真是枉为人女。” 云辛萝用手帕替甄嬛拭泪,“只要嬛儿心中孝顺,其他不过如此。” 母女抱着好一阵安慰,才让甄嬛的心情平复下来。 见云辛萝和甄嬛都在,甄远道犹豫着,还是开口说,“嬛儿,为父有些事情想说与你听。” 云辛萝知道甄远道想说什么,冷着脸垂眸不说话。甄嬛已经被玉娆告知,同样也明白父亲想说什么,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微微握紧了手帕。 甄远道观察着母女的反应,询问甄嬛,“按规矩,你可以带贴身侍女进宫,这侍女的人选,既要是你的心腹,还要机灵能干,可想好带谁入宫了?” 甄嬛看着母亲没有表情的侧颜,心里纠结,“流朱机敏、浣碧缜密,又是与女儿一起长大的,女儿是想带她们进宫的。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听说宫中宫女年满二十五方可出宫,女儿不愿耽误流朱、浣碧,所以想与她们说明利弊,让她们自己做选择。” 甄远道觉得甄嬛考虑周到,倒不方便再说什么。 只是知女莫若母,云辛萝如何感知不到女儿的异常,虽不知女儿知晓多少,但云辛萝绝不允许任何人拖累女儿,于是云辛萝开口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把那两个丫头喊进来,不然等宫里教导嬷嬷来了,也不方便随便换人了。” 甄远道心虚地抿抿嘴,“夫人说得有道理,那就叫流朱浣碧进来吧!” 流朱浣碧本就守在屋子外,叫人也不需要很久。 进了屋子,听甄嬛说了种种顾虑,流朱爽快地说,“奴婢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小姐去哪儿,奴婢去哪儿!” 说完,流朱示意浣碧说话,可浣碧揉搓着手里的帕子,一脸为难。 哪怕身边的流朱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提醒浣碧了,可浣碧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姐待奴婢好,奴婢这辈子都还不完,奴婢并非不愿配小姐入宫,只是担心无人服侍老爷、夫人。” 说完,浣碧看了眼甄远道,眼中有水光闪过。 甄嬛感受到自己身边云辛萝身体的僵硬,想打个圆场,“此事不急,不如改日......。” 可云辛萝搭上甄嬛的手,制止了甄嬛继续说下去,“浣碧这丫头纯孝,若真留在府中,代替嬛儿尽孝也未尝不可。”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见云辛萝同意,浣碧眼中迸发出光芒,渴望地看着甄远道。 哪怕甄嬛有所猜测,云辛萝也不愿意甄嬛掺和进这样的糟心事里,她拍了拍甄嬛的背,“此事还要我同你父亲细细商量,你今日舟车劳累,让流朱伺候你休息去吧!” 甄嬛明白母亲的苦心,只能带着流朱回自己的院子了。 然后,云辛萝又对甄远道说,“妾身想同浣碧说些闺阁私话,可否请老爷暂避?” 甄远道愧疚地离开了。 现在,屋子只剩下云辛萝和浣碧。 浣碧在温婉的云辛萝面前,就像一只暗处老鼠被扔到了阳光下,周身都是不安的气息。 云辛萝是可以把甄远道背叛的怒火撒在浣碧身上的,她虽然无辜,可身上却流着罪恶的血脉,但若云辛萝是那样一个人,她就不会如此痛苦。 云辛萝轻轻问,“你娘叫什么?” 浣碧愣了一下,低头擦掉了眼泪,回答道,“何绵绵。” 云辛萝同样饱读诗书,“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你娘想来爱极了他。” 一点题外话:云辛萝的悲剧在于,她生活在一个丈夫可以随意纳妾的时代,可甄远道偏偏给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并且完美的隐瞒了几十年。若是一开始甄远道就纳妾或者说明浣碧的身份,云辛萝不会那么心痛,人心易变,甄远道不过是其中之,可偏偏在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很多年前,甄远道就已经背叛了自己,这份长达十几年的隐痛到底该如何消磨? 第373章 浣碧的选择 云辛萝继续问道,“这些年你一直以奴婢的身份在府中行走,可曾心有怨恨?”说着,云辛萝仔细观察着浣碧的表情,若是浣碧心中生怨,怕是会对嬛儿不利。 浣碧恍惚片刻,“浣碧自生母去世,就被老爷带回府中,府外的生活艰苦,浣碧在府中虽是丫鬟,可老爷小姐都不曾亏待,浣碧自知身份有异,实在不敢多奢求什么。” 只是午夜梦回,浣碧也忍不住想,若是母亲不是汉人、不是罪臣之后,是不是母亲就能得到甄远道的庇护活下来,自己也不会入了奴籍。只是世上哪里来的如果,一切都是世人痴心妄想罢了。 云辛萝见浣碧确实言语诚恳,又继续问道,“若我执意要你入宫辅佐嬛儿呢?” 浣碧这一次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小姐不知浣碧身份,但一直将浣碧视若自己的妹妹,若小姐想,浣碧一定跟着小姐入宫,绝无怨言!” 说着,浣碧生怕云辛萝不信,举起右手发誓,“浣碧此生绝不会背叛小姐,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云辛萝没想到浣碧竟然如此刚烈,心里止不住的惋惜,若浣碧没有另一重身份在,有她和流朱陪嬛儿入宫,自己也能放心许多。 只是如今知晓浣碧的不同,云辛萝不可能让浣碧进宫的,她不是担心浣碧倒戈,而是浣碧一旦以丫鬟的身份入宫,这一辈子的奴籍都不可能去掉了,如果就在甄府,只要甄远道和云辛萝想,浣碧随时能恢复良籍。 心里这样想,云辛萝耐心同浣碧说,“你和流朱对嬛儿的忠心,我绝不怀疑。只是我瞧你舍不得甄府,便为你想了两条路。 第一条路,你毕竟是老爷的血脉,以前我不知道,如今知道了,便不能让你再以奴婢的身份在甄府行走。若你愿意,我去求老爷,找一家远离京城的富贵人家,你同他们认个干亲,对外说你是他们家的姑娘,以后你也能有个正经身份行走嫁娶。 你放心,这样并不是不管你了,你以后的花销和嫁妆,我和老爷都不会亏待你。” 这一条路好,但是却要浣碧离开甄府和父亲,浣碧不想接受,“老爷将浣碧带回府,甄府就是浣碧第二个家,浣碧愿意继续做个丫鬟,只求夫人留浣碧在府里。” 云辛萝叹息,“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只是你若选第二条路,怕是这一辈子都要辛苦了。” 浣碧摇头,“浣碧不怕辛苦。” 云辛萝继续说起第二条路,“这第二条路,你怕是要走得万分艰难。你生母身份有异,入不得甄家,明面上也只能由我出面,收你做女儿。 只是满汉有别,又不能让人察觉你身份不同,需要你改名换姓,去做嬛儿的俗家替身,如今嬛儿入宫,我心中移情,便收了你为干女儿。 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为了不让你与以前的浣碧产生联系,你是要实打实去方外之地待上几年的,浣碧的身世与你再无瓜葛。况且,你这样的身份怕是找不到太好的人家,说不定还不如你远走他乡。” 浣碧没想到第二条路竟然是这样,她颤声问,“那我娘?” 云辛萝淡淡回答,“浣碧的生母可以是何绵绵,可甄家义女不行。”何绵绵是罪臣之后,跟她有联系的,被发现就是一个不尊皇命、包庇罪臣的大罪。 看着浣碧失魂落魄的模样,云辛萝还是开口说,“老爷本来对你的安排,是想让你随嬛儿入宫,若嬛儿真在宫里站稳脚,也能给你指个好出路。可我不愿意,我的嬛儿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人陷在深宫,还要牢记父亲的嘱托,给同父异母的妹妹找出路,这是在刮我的心啊!” 浣碧心里纠结,没能马上答复云辛萝,云辛萝也不着急,只是让浣碧回去好好想想。 流朱见浣碧回来了,对浣碧说,“小姐吩咐了,你回来了,便去找她。” 浣碧揉了揉脸颊,挤出个笑容进了甄嬛的闺房,“小姐,奴婢回来了,听流朱说,小姐找奴婢有事?” 甄嬛此时正斜靠在美人榻上看书,只是心思不在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了几页,也没注意到书上写得什么。听见浣碧来了,甄嬛手里的书惊到了地上。 浣碧快步走过去,想把书拾起来。只是甄嬛直接顺势将浣碧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她关心地说,“你去了好些时候,我和流朱担心极了。” 浣碧被甄嬛关心,眼眶微红,还是尽量轻快地说,“奴婢能有什么事情?夫人和善仁慈,哪里会为难奴婢?” 甄嬛心情复杂,只能又问,“那你可想好了,要不要陪我入宫?” 浣碧靠着甄嬛,试探地问,“奴婢若是入宫,是不是会给小姐添麻烦?” 甄嬛拍了拍浣碧的手臂,“你和流朱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我若是不放心你们,还能放心谁呢?你们若是能陪我入宫,我只会安心,哪里会害怕你们添麻烦呢?” 浣碧难过地说,“可我......(是你的妹妹)”浣碧不想甄嬛为难,将话吞了回去。 甄嬛看着浣碧,目光灼灼,仿佛把浣碧从里到外都看个明白,她轻声说,“只要咱们一条心,总能有出路的。” 甄嬛那样好,浣碧又怎么忍心成为她的隐患呢? 心里有了决定,浣碧握着甄嬛的手说,“刚才夫人说,想让奴婢以小姐的俗家替身的身份清修几年,等几年后,奴婢便以干女儿的身份回府。” 甄嬛明白了浣碧的选择,她担心地说,“清修之地生活艰苦,你如今才十四,怕是要等个四、五年才能回府。”总得让府里的老人们换一换,消磨消磨对浣碧的印象才行,到时候浣碧改名换姓,才能瞒天过海。 浣碧坚定地说,“奴婢不怕等!只是日后再与小姐相见,就不是这样的身份了。” 甄嬛同样坚定地回应,“只要咱们一心,无论身份如何变化,总能认出彼此来。” 第374章 甄嬛嘱托和安陵容起势(补7.3第2章 ) 说完自己的事,浣碧又担心起甄嬛来,“奴婢不能跟着小姐入宫,如今怕是要临时挑个人,只是这府里面,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什么伶俐的。” 甄嬛对此早有打算,“若是冒然选了人随我进宫,也不过是赔进一条性命去,倒不如只带流朱进宫,空出一个位置,在宫中选一位可靠的也不错。” 谁不想当大宫女?甄嬛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对于所有宫女来说,就是吊在眼前的鱼饵,要想吃饵,就得力争上游。 见甄嬛胸有成竹,浣碧才放下心来。 甄嬛同样也有话想叮嘱浣碧,“我入宫之后,怕是再难得见家里人,远水解不了近渴,玉娆又还年幼,你既然担了甄家女儿的名,只盼你多多照顾家里。” 这正是浣碧所想的,她坚定地说,“老爷夫人小姐对我这般好,浣碧一定拼死守护甄家!” 甄嬛笑着拍了拍浣碧,“哪里到拼死的地步了?咱们虽然身处各方,但都要好好的,若是我有福气,还能召你们进宫来相见呢!” 浣碧感受到离别的悲伤,哽咽地搂着甄嬛说,“小姐,你一定要多多保重!” 甄嬛同样悲伤,“你留在甄府也是,一定多多保重,照顾好父亲、母亲!” 浣碧通红着双眼,回到了她和流朱居住的房间,流朱见她进门,看她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的,“呦,咱们的大忙人回来了!” 浣碧知道流朱不过是口是心非,并不要为难自己,笑着走到流朱身边,“你还同我生气?” 流朱眼睛瞪得圆圆的,“你叫我怎么不生气?明明说好了要一直陪着小姐,你怎么...?” 可浣碧有太多不能告诉流朱的事情了,她握着流朱的手,“咱们跟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不是真有隐情,我如何不愿跟着小姐?” 流朱看着为难的浣碧,突然泄了气,“你们都有各自的理由,只有我一个人憨傻。” 浣碧承诺道,“日后,日后咱们再相见,我一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流朱半信半疑,跟浣碧用小指拉了钩,才放过了浣碧。 另一边,萧姨娘也迎回了中选的安陵容。 安陵容一见萧姨娘,就忍不住眼泪滚滚落下,“姨娘,陵容不负父亲、母亲所望,中选了!” 虽然通知的人早已经登门,可萧姨娘亲耳听见安陵容说出来,可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夫人被老爷伤了心,又为人懦弱,若不是萧姨娘惦念夫人的恩情,又生下了安比槐唯一的儿子,安家哪里有安陵容的容身之地?只是萧姨娘也不过是姨娘,又一直为安母说话,哪怕生育了儿子,也为安比槐所不喜,根本改变不了安比槐的决定。 如今安陵容到了年岁,若是选秀不成,不知道要被安比槐送到哪位上官家里做妾,萧姨娘吃尽了为妾的苦头,自然是日夜祈求神佛保佑安陵容中选。 见安陵容和萧姨娘四目相对,忘了规矩,跟在萧姨娘身边的嬷嬷只能轻声提醒道,“夫人,还不拜见安小主?” 萧姨娘这才回神,“确实该拜见小主的!”,然后俯下身,用嬷嬷教导的礼仪跪拜了安陵容。 安陵容第一次品尝到权利带来的不同,她紧张地按嬷嬷教导地说,“萧姨娘快请起。” 两位嬷嬷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份投资还真有了收获,自然不吝啬再帮安陵容一把。 “安小主,按规矩您可以带两位丫鬟入宫,不知道您可有主意了?” 安陵容不知道这件事,手里的银钱也不够她现在买两个丫鬟,所以有些慌乱地说,“陵容不知,还请嬷嬷指点。” 丁嬷嬷和吴嬷嬷对视一眼,丁嬷嬷笑着说,“若小主不嫌弃,倒是可以听听奴婢的见解。您是江南秀女出身,殿选前的核实是由两江总督负责。” 安陵容明白嬷嬷们的意思,可心里的自卑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我不过是县丞之女,两江总督那样的封疆大吏,哪里会注意到我一个小小的嫔妃?” 吴嬷嬷对秀女的消息有自己的渠道,“小主可太过妄自菲薄了,奴婢打听到,秀女中汉军旗有三位小主,一位是京城出身、一位是济州出身,江南入选的只有小主一位。 江南那边本来是将希望压在苏州织造孙株合大人妹妹的身上,只是孙秀女没福气。江南官员的算盘落空,怕是也很着急呢!” 安陵容心里斟酌着吴嬷嬷的话,江南离京远,但十分富庶,所以很留意京中的动向,如今新皇登基,作为皇权插入江南的眼睛之一——苏州织造就被江南势力推出来,观察皇帝对江南的态度,只是没想到送来的秀女连个水花都没掀起来。 或者说,现在江南官员心里也十分慌乱,这位新皇在做亲王的时候,便是个冷面无情的,尤其注重国库税收,最不能容忍贪污腐败,现在连苏州织造都不得信任,更别说其他官员了。 江南这个地方,乡绅地主无数,家中子弟入仕者众多,谁能相信他们没贪污?更别说他们真贪污了。 安陵容试着说自己的想法,“嬷嬷的意思,是要我去拜访......” 吴嬷嬷纠正道,“以小主的身份,是该别人家上门来贺喜呢!” 丁嬷嬷也提醒说,“只是小主还要把握好与人结交的尺度,后宫不得干政,您自家势力微弱,若真将江南势力的礼物全盘手下,怕是以后都脱离不开江南势力的标签了。” 安陵容了然地点头,“既然如此,我只求他们能锦上添花就好。还请吴嬷嬷想办法放出风声去,请丁嬷嬷仔细审核外面进来的东西,若是银两服饰,只要不过分,就收下,若是过于夸张,就退回去吧!” 见安陵容并没有被江南势力撑腰的诱惑冲昏了头,丁嬷嬷也不介意再帮安陵容一把,“奴婢有熟识的人牙子,不如小主先选好贴身宫女,再放消息出去,不然怕是会有人起了歪心思呢!” 安陵容自然感激地点头。 第375章 分配宫殿 坤宁宫,剪秋为宜修端来一碗银耳红枣羹,“娘娘,夜深了,你今日伏案劳累,不如先歇一歇?” 宜修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惫地说,“秀女们不日就要进宫,总要把宫殿分出来才好。” 剪秋也知道宜修的为难,“东西十二宫,承乾宫寓意特殊、永和宫又曾是太后居所,其他宫室除了景仁宫和延禧宫都有了主位娘娘,偏偏此次选秀进来的富察贵人和沈贵人,皇上肯定是要提携的,还有那位给了封号的菀常在.......” 宜修喝了羹汤,闭目养神,“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此次选秀中选者不过一个巴掌之数,人虽少,但能入选的都是有本事的人,以后怕是要龙争虎斗个不停。” 剪秋上前替宜修按摩起来,“若真说起来,前朝年大将军得力,新秀们怕是压不过华妃娘娘去。” 宜修叹息,“后宫向来如此,你倒是提醒我了,秀女们的教导嬷嬷可都叮嘱过了?切记一定要让秀女们学会了宫里的规矩,若是犯在华妃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年世兰对秀女们早就是磨刀霍霍了,恨不得立马给秀女们来个下马威,让她们都变成鹌鹑,缩在自己的宫殿里,不去吸引皇上的注意力。现在夏冬春不入宫,不知道年世兰去哪里找杀鸡儆猴的鸡。 倒不是说宜修要放纵华妃折磨新秀,只是华妃这个人,能动武力绝不会动脑子,万一真怒气上头,等宜修过来主持公道,怕是得罪华妃的人腿都被打断了。 剪秋不知宜修心里的想法,有些担心地说,“奴婢早就叮嘱过了,只是,那位菀常在果真得皇上看重,竟然派了御前的芳若姑姑做菀常在的教导嬷嬷。娘娘,这菀常在还没入宫,便是处处优待,家里又不碰军权,若让她成长起来,怕是要比华妃娘娘更难对付。” 宜修安抚地拍了拍剪秋的手,“菀常在以后再得宠,还能越过我不成?我生育弘晖有功、外面舅舅得力、太后又是本宫的姑母,哪里是寻常人想就能做到的?” 底气这种东西等着皇帝给,那你就等吧,一等一个不吱声,况且就皇帝那副薄情寡恩的性情,绝不会因为你有功就不猜忌。只看年羹尧和年世兰就知道了,从龙之功又如何?还不是走向了九族俱灭的下场。 剪秋想想宜修的话,也就不紧张了。 宜修也想好了各宫的安排,“皇上夸奖沈贵人有当年敬嫔的风采,那就将沈贵人安排在咸福宫,同敬嫔学习,有了几年资历,也就能自己做主位娘娘了; 富察贵人同理,安排到启祥宫去,丽嫔欺软怕硬,富察贵人家世好,丽嫔不敢得罪; 博尔济吉特贵人,就去长春宫,与齐妃作伴,齐妃性情温和、不谙世事,也省的博尔济吉特贵人远道而来,还要处处小心; 那位才十四岁的淳常在,年纪太小,皇上怕是不会让她侍寝,就安排在温嫔宫里,让温嫔多照顾些,也是可怜,才多大,就要在宫里生活; 安常在就欣妃宫里,安常在家世不显,也只有欣妃不看出身,省得安常在不自在; 倒是这菀常在,不好安排,若是像别人一样,怕是皇上那边会不满意,若是单独安排宫室,新秀里只有他一人这样,怕是太过惹人眼,还没入宫就要树敌了。” 剪秋出了个主意,“菀常在入了皇上的眼,不如娘娘请示皇上?” 宜修听了眼前一亮,甩锅谁不会呀? “说得有理,那倒是要辛苦你明日跑一趟养心殿了。” 第二日,苏培盛就见到剪秋走近,忙快步迎了上去,“剪秋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剪秋小声说,“娘娘在为小主们安排居所,别人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是菀常在不好处理,便来让我请示皇上。” 菀常在?苏培盛想起那位同柔则相似的秀女,又想起崔槿汐的嘱托,开始打探消息,“皇后娘娘处事再稳妥不过了,怎么独独拿出菀常在来?” 剪秋连忙解释道,“倒不是娘娘针对菀常在,只是眼瞧着皇上对菀常在上了心,宁多问问也别惹皇上不高兴啊!” 苏培盛连连点头,“姑娘说的对,皇上高兴咱们才能高兴。” 说完了,苏培盛带着剪秋面圣。皇帝也有些惊奇,皇后知礼,甚少派人来养心殿,也不知道此次是为了什么事。 剪秋恭敬地复述了宜修的担心,“娘娘实在为难,便命奴婢来请示皇上。” 皇帝也算起了宫殿,“永寿宫的庄嫔刚为朕诞下皇子,她宫里这一次不安排新人;世兰那里朕承诺过,只让她一人独居翊坤宫。” 皇帝又不愿自己的三个心尖尖说了委屈,如此一来,还是单独分给甄嬛一座宫殿为好。 “那就让菀常在居住在延禧宫左偏殿吧!苏培盛,你去找个得用的管事嬷嬷辅佐菀常在。”皇帝做出了决定。 管事嬷嬷是一宫主位的标配,甄嬛不过是常在,就能有这个待遇,确实可见皇帝的宠爱。只是,这宠爱对甄嬛来说,是福是祸还不一定。 对于苏培盛来说,皇上的吩咐不就是想打瞌睡来枕头吗?各宫主位娘娘的心腹嬷嬷都是多年的老人,崔槿汐一个太妃宫里出来的,钻破头也钻不进去,等新秀们晋升那还不知道要几年呢?菀常在来得可算是及时雨了。 位份是早就定好的,皇帝的决定不影响教导嬷嬷的行程。带着圣旨,教导嬷嬷各自来到秀女居住的地方。 芳若一见甄嬛,心里一惊,选秀当日她在皇帝身旁伺候,远远一看只觉得甄嬛确实像柔则,只是今日细细一打量,没想到会那么像,不是容貌上的,而是气质上的。不用打扮,就比画了远山黛的林濯音更像。 甄嬛不知芳若心里的惊讶,规矩上前福了一礼,“姑姑安好!” 旁边传旨的太监恭维道,“好伶俐的小主,甄大人好教养!” 甄远道自然是不会让太监的话掉在地上,熟络地应酬,云辛萝又塞给太监一个轻飘飘的荷包,太监满意地离开了。 第376章 芳若姑姑小课堂开课了(补7.3第2章 ) 芳若接受了甄嬛的教导,有皇帝的授意,除了学宫里的规矩之外,芳若也不吝啬讲宫里的势力分布和阴司斗争,只是芳若眼瞧着甄嬛是个机警的,不好做的很明显,只能不动声色地渗透。 甄嬛别的不是很关心,“嬷嬷,我与济州协领家的沈小主一起长大,不知道她是什么位份?” 芳若笑着说,“没想到小主和沈小主还有这样的缘分,奴婢听说,沈小主得了贵人的位份,除此之外,满军旗的富察小主、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小主,同样得了贵人位份,满军旗的方小主和汉军旗的安小主是常在位份。” 说完,芳若怕甄嬛心里失落,补充道,“新入宫的秀女唯独小主一人得了封号,还是皇上亲自选的,可见小主在皇上心里确实是不一样的。” 甄嬛对此并没有骄傲,只是冷静地分析道,“富察贵人家世显赫、博尔济吉特贵人象征着满蒙友好、沈伯父在前朝为皇上做事、沈姐姐又相貌出色、才情斐然,我能得皇上青睐,有幸入宫,已经实属不易,不敢妄求太多。” 见甄嬛对自己有这么清晰的认识,芳若更加确信,这位身怀相貌优势的菀常在绝不会止步于妃位。 芳若继续讲解,“既然说到了各位小主,奴婢便为常在细细说明。紫禁城里正经的主子只有三位:皇上、太后和皇后,其余妃嫔都只能称小主,这是万万不能错的嫡庶尊卑,好比华妃娘娘,也只能称一声华小主,放尊敬一些,才称为华妃娘娘。” 甄嬛细致地听着,只觉得这位芳若姑姑说的话倒是颇有些自相矛盾,她明明说华妃只能称一声小主,可言辞间提起华妃都是华妃娘娘,与其说是拿华妃做例子,倒不如说是在贬低华妃。甄嬛可不相信这宫里面能有人真敢叫华妃一声华小主。 心里有了疑惑,甄嬛再去听芳若的言辞就带上了审视,生怕这位教导嬷嬷有什么别的心思。 芳若可不知道甄嬛对她已经起了警惕之心,她正笑呵呵地看着甄嬛思考。、 甄嬛假装自己思考完毕,问道,“芳若姑姑,不知宫里什么样的嫔妃才能称为娘娘?” 芳若就在等甄嬛的这句话呢! “能担得起娘娘的,无不是一宫主位,除此之外还得是嫔位之上才行。成了主位、住在正殿、掌一宫事务,那才真正叫得上皇上的妃嫔呢。只是一宫主位有定数,如今东西十二宫,承乾宫、永和宫不得开,只有景仁宫和延禧宫还没有主位娘娘。” 旁听的流朱紧张地攥紧了双手,“那岂不是说,新入宫的小主们只有两位能......” 芳若姑姑朝流朱一笑,“嫔位娘娘以上皆有定数,不过下面的贵人、常在、答应可以要多少有多少。” 甄嬛明白芳若的意思,不到嫔位,就只是后宫的最底层,哪怕得宠也不过是消耗品罢了。这样一想,哪怕甄嬛只想自保,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急切,“若真算下来,三位贵人姐姐是最有可能的了。” 芳若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甄嬛失去斗志的,“常在这可就想错了,入宫前一切都可以看家世,可入宫之后,小主们便是皇上的人,皇上喜欢谁自然能把她捧到高处,若是不喜欢,就算前朝家族再显赫,也是做无用功。” 流朱不太懂芳若话里的深意,只是有些高兴地说,“小姐...小主得了封号,想来是皇上喜欢。” 芳若笑着点头,“入宫前就能有封号的小主寥寥无几,哪怕有封号也是内务府拟字,只有常在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封号。” 只是这样的宠爱没能让甄嬛高兴,她无意卷入后宫斗争,可一个单独的封号就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现在的甄嬛还不知道自己还得了一个单独的宫殿,更吸引仇恨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甄嬛有些惆怅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慨道,“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那一日皇上的轻浮和霸道并没有给甄嬛一个好印象,她不觉得皇上是被自己的才情所吸引,不过是见她颜色好罢了。 芳若不赞同地说,“常在这可就想错了,若是想在这后宫里活得好,没有颜色可不行。您别不信,等常在进了宫,见了宫中的娘娘们,就知道奴婢没说错了。不说别人,华妃娘娘的盛宠有一半多都是因为她的颜色是宫里面最好的。” 流朱惊讶地重复,“最好的?” 芳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汉军旗的翘楚,莫说汉军旗,就是满蒙八旗都放在一块,都不及华妃娘娘凤仪万千。” 甄嬛感叹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芳若夸奖甄嬛,“常在好才情,皇上最喜欢精通诗书的女子了。” 甄嬛只是淡淡一笑,她读书又不是为了取悦他人的。 芳若回归正题,“再说说咱们当今的皇上吧。皇上是先帝爷的第四子,早年封为雍亲王,在王府成的婚,娶的是当今太后的表侄女乌拉那拉氏。福晋温柔娴雅、深得人心,又与皇上恩爱非常,入府三年便生育了嫡长子弘晖阿哥。” 甄嬛来了兴趣,“听闻皇后娘娘是江六元的外甥女?”京中的人家就没有不知道江晨认亲的,甄嬛自然也是知晓的。 流朱本没将皇后和戏文里王妃联想到一起(戏文里为了避忌讳,所以不出现福晋),被甄嬛这么一提醒,“原来德王妃便是皇后娘娘!” 芳若自然也是知道这些戏文的,只是宫里的主子没什么表示,也就任由民间演绎了。 甄嬛将戏文所说与现实一比对,然后有些犹豫地说,“《寻亲记》里德王妃的生母因为被拐卖的缘故,并不是乌府的正头夫人,那皇后娘娘...?” 芳若点头承认了甄嬛的猜测,但也说道,“有福之人是不分嫡庶的,皇后娘娘虽然幼时身份坎坷,可有大运气的人总会否极泰来。” 第377章 继续授课和即将入宫 地位稳固的皇后、圣眷优渥的华妃,像一座座不能翻越的大山,压在低级嫔妃的头上,甄嬛不由生出急迫感,想要了解更多宫中之事,“姑姑可否与我说一说宫中的主位娘娘,若是入宫之后分不清人,可就闹了大笑话。” 芳若姑姑明白甄嬛的心思,但并不揭穿,她来做甄嬛的教导嬷嬷不就是为了拔高菀常在的宫斗技能吗? “宫里的主位娘娘足足有八位,除了刚才提到的,住在翊坤宫的华妃娘娘。还有生育了三皇子的齐妃娘娘居住在长春宫;生育了二公主和五皇子的欣妃娘娘居住在钟粹宫;生育了四公主的温嫔娘娘居住在储秀宫。 齐妃娘娘单纯柔善、欣妃娘娘直率爽朗、温嫔娘娘内秀温柔,皇后娘娘很是喜欢,所以三位娘娘居住的宫殿离坤宁宫都不远。 居住在永寿宫的庄嫔娘娘生育了四皇子,庄嫔娘娘在潜邸时就很受皇上宠爱,所以独居在永寿宫,同时也是众嫔之首;敬嫔娘娘亦身怀龙胎,居住在咸福宫;与华妃娘娘交好的丽嫔娘娘居住在启祥宫。” 流朱跟着芳若的话数着,有些疑惑地说,“姑姑说有八位主位娘娘,可这才七位呀?” 芳若收敛笑意,有些严肃地说,“最后这一处宫室,奴婢只介绍一次,请常在认真听,日后入宫,不可轻易提及。” 甄嬛和流朱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都有些害怕紧张地点头。 芳若声音低沉,“景阳宫中住着两位娘娘,分别是懋嫔娘娘和端嫔娘娘。 懋嫔娘娘是皇上的第一位妾室,只是福气浅薄,生育的大公主不足满月便夭折了,从那以后懋嫔娘娘就自己建了一间佛堂,为大公主祈福,皇后娘娘怜悯懋嫔娘娘痛失爱女,所以便将地处偏僻的景阳宫分给了懋嫔娘娘居住礼佛。” 甄嬛问,“可是那位固伦怀恪公主的生母?” 芳若点头,“大公主之殇同样是皇上的心伤,所以登基后便追封大公主为固伦公主,封号怀恪。” 甄嬛思量着,芳若着重描绘了懋嫔,想来她就是景阳宫的主位娘娘,那另一位端嫔呢? 芳若看出了甄嬛的疑惑,继续说道,“另一位端嫔娘娘也算是命运多舛,她在潜邸时被诬陷害了华妃娘娘六个月大的龙胎,被华妃娘娘报复,不但没了腹中一个月的孩子,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其中隐情众多,奴婢知道的不过是最表面的消息。端嫔娘娘自那以后连床都下不来,皇后娘娘怜惜她,便将端嫔娘娘安排进景阳宫,不与华妃娘娘相见。” 甄嬛被吓得脸色苍白,“华妃竟然这样嚣张跋扈?残害宫嫔子嗣都能全身而退?” 芳若解释道,“华妃娘娘流产的是一个成了型的男胎,端嫔娘娘自己都不知自己有了身孕,当时皇上又被先帝派出去赈灾,身为福晋的皇后娘娘没想到小产三日的华妃娘娘竟然不顾身体去找端嫔娘娘算账。也许是这个缘故,华妃娘娘至今也没能再有好消息。” 甄嬛虽然惊惧万分,可还是敏锐得察觉到不对劲,“两位嫔妃两败俱伤,竟然没有查出幕后黑手吗?” 芳若轻声说,“这些就不是奴婢能知道的了。 甄嬛心惊胆战,宫中的斗争比她所想还要残酷。 芳若叮嘱道,“奴婢斗胆同常在说起这桩往事,就是为了提醒常在,华妃娘娘自己得宠、身后又有年大将军战功赫赫,所以哪怕华妃娘娘言行有失,皇上皇后都不会过于惩戒。” 芳若说的委婉,甄嬛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华妃无凭无据就能把端嫔害得起不来身,她们这些小贵人、小常在,华妃想收拾她们,不就是一句话那么简单吗? 芳若安慰道,“常在也不必忧心,皇后娘娘最看不惯华妃娘娘行事,只是碍于华妃娘娘得宠,不能多做约束,可华妃娘娘是没有权利随便惩戒宫妃的。” 甄嬛抿了抿嘴,“可若是如端嫔娘娘那般,华妃娘娘事情都做完了,什么补偿也无济于事了。” 芳若一叹,“华妃娘娘那一胎同样也是皇上期盼的,皇上体谅华妃娘娘失子之痛、可又怜惜端嫔娘娘无妄之灾,只能两相抵消,尽量不让她们相见。” 芳若是御前伺候皇上的,她的态度代表了皇上,甄嬛有些不平地咽下了自己的抱怨,可心里却不认同皇帝的处置方式,丧子之痛如何两相抵消,将心比心,若是自己的孩子无缘无故遭此不明之灾,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就是拼命也要手刃仇人,为孩子报仇! 芳若见甄嬛面露疲色,也知道今日所说的对甄嬛冲击极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让甄嬛去休息了。 就这样,甄嬛每日就在学习练习宫中礼仪、听芳若讲宫中规矩、秘闻中度过。 芳若讲解众多,甄嬛学的认真,时间也就过得飞快,直到有一天,芳若满意地点点头,“恭喜常在,您的礼仪规矩足以在宫中行走了!” 甄嬛和流朱相视一笑,甄嬛规矩地对芳若福了一礼,“多谢姑姑这些日子的悉心教导。” 芳若扶住了甄嬛,“如今菀常在已经懂了宫中的规矩,奴婢可不敢受小主的礼。”然后又提醒道,“两日前满军旗蒙军旗的小主已经入宫了,明日就该汉军旗的小主了。还有半日的时间,常在不如跟家中好好告别。” 甄嬛有些恍惚地说,“竟然只剩下半日的时间了?” 然后,甄嬛背后传来一声呼唤,“嬛儿!” 甄嬛转身,就见到了云辛萝,芳若已经离开了。 甄嬛上前,“母亲,您怎么来了?” 云辛萝替甄嬛擦去眼泪,解释道,“芳若姑姑请我来的。” 甄嬛俏皮地搂着云辛萝的胳膊问,“那母亲可看了嬛儿行礼?是不是能算得上无可挑剔?” 云辛萝夸奖道,“嬛儿的礼仪比我还好!”然后又心疼地说,“只是这些日子嬛儿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才能穿着花盆底不出任何差错,我瞧你清瘦了。” 一点题外话:芳若就算对王府往事不知情,也有自己的猜测,只是她作为皇帝的宫女,自然会把一切都说成对皇帝有利的方向。 第378章 母女谈心(上)(补8.1的1000+) 甄嬛只是赖在云辛萝身边撒娇,自玉娆出生后,甄嬛逐渐意识到作为长姐的责任,已经很久没有跟云辛萝这样撒娇了。 云辛萝轻轻抚摸着甄嬛的秀发,伤感地说,“我还觉得嬛儿是我身边的小尾巴,做什么都离不得人,没想到竟然就要离开我了。” 甄嬛同样难过,她自小见惯了父母恩爱,期盼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仙眷侣,现在不说良人,连正大光明地出嫁都没有,凤冠霞帔、洞房花烛也变成一辈子可望不可即的梦了。 可难过之余,甄嬛也不由嘲笑自己的天真,连她最敬佩的父亲也没能遵守对母亲的承诺,难道还要指望皇上给自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甄嬛想着,一些心里话也吐露出来,“母亲,浣碧的事你伤心吗?还是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从一而终。” 云辛萝抚摸甄嬛秀发的手顿了顿,“嬛儿聪慧,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甄嬛心疼地看着母亲,眼中全是痛惜和迷茫,“母亲,嬛儿理解不了,为什么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云辛萝明白甄嬛的不解,若是十七岁的云辛萝,也会是和甄嬛一样的反应,只是现在的云辛萝年过四十,见多了瞧多了,反而没那么不平,甚至说她第一反应是想办法磨平浣碧的事情,不让她成为女儿们的弱点,这不是说她不痛心甄远道的背叛,只是有了儿女,母亲的心神就被牵绊住了。 云辛萝开解甄嬛,“嬛儿,这世道对女人就是不公平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有红颜知己,女人就只能被困在小小的院子里相夫教子。这不是说咱们就该任命,就该随波逐流,更不能因为你父亲的缘故,让你失去了对爱情的期盼。 我在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就做好了他会纳妾、会同别的女人生孩子的准备。这么多年,他一直遵守当初对我的承诺,我很开心,可浣碧的出现告诉我,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我当然痛心,可又觉得尘埃落定,在这个允许男人三心二意的世道中,你父亲的行事不过如其他男人一样,这不过是回到了我最开始的预判罢了。” 甄嬛太年轻,她不理解云辛萝为何还能保持镇定,难道云辛萝不爱甄远道吗? “母亲,若是抛开我和玉娆,你会如何对待父亲呢?” 云辛萝沉思片刻,回答道,“我会给你父亲纳妾,但不会同他和离。” 甄嬛惊讶,“为何?母亲难道不恨父亲的背叛吗?”如果是甄嬛,她可以容忍未来的丈夫从最开始就不给予承诺,但相处中却不能夹杂着谎言和欺骗。 云辛萝解释道,“除开你父亲犯的错,他对我一直很好,甚至远比别人家要好,我无法忍受他在欺骗后继续踏入我的生活,却也不愿无故和离挑战世俗的冷眼。” 甄嬛想说既然甄远道背叛了云辛萝,这怎么能算无故和离呢?可她又想到这俗世本就是允许男人花心的,能管束男人不纳妾、不与其他女人谈情说爱的只有他们自己的良心。 最后,甄嬛只能恨恨的说了一句,“难道女人就该忍受这些吗?” 这一章略少,宝宝们先看着,有点没灵感,叹息ing。 第379章 母女谈心(下)2500+ 云辛萝说自己与甄远道的感情,并不是要女儿左右为难的,“嬛儿,我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这世间十之八九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更别说皇上,他是天下共主,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你绝不要沉迷于帝王之爱。” 甄嬛对皇帝的印象只有那一日殿选的几句话,又受了甄远道和浣碧之事的打击,对爱情也没有了以往的追求,“女儿知道,若真‘六宫粉黛无颜色,万千宠爱于一身’,那离杨妃的结局也就不远了。” 见甄嬛对自己的警告没有过深的理解,云辛萝只能以自己为例,“嬛儿可知道固伦温宪长公主管理的皇家慈善局?” 甄嬛眼里出现了向往,“听说是四五年前,天下大寒、下雪不断,长公主怜惜百姓,特地请求先帝举办慈善拍卖会,赈济灾民,这几年,皇家慈善局走遍了大江南北,救活百姓无数。” 云辛萝理解女儿的向往,谁又不向往行走在外的长公主呢? “先帝为表示对慈善拍卖会的重视,第一次拍卖的时候曾写了一幅匾额用以拍卖,所以无论是京中贵族还是天下商贾,无一不聚集在拍卖会上。只是哪怕是长公主举办的,男人们也觉得那不是个女人能参与的场合,所以哪怕长公主的请帖允许带家眷,也基本没有人会带着妻子来见世面。” 甄嬛听得生气,攥紧了帕子,但又有些疑惑云辛萝为什么会提起这些。 云辛萝轻轻地说,“可你父亲带我去了。” 这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甄嬛耳边,云辛萝一直不曾表达过自己的痛苦,好像甄远道的背叛没能伤害到她。但就是这一句话,让甄嬛看到了云辛萝隐藏起来的悲伤。 云辛萝说的没错,甄远道作为丈夫远比其他人更好,他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和非议,一心为妻女着想,可偏偏这好是真的,浣碧的身世也是真的。 云辛萝苦涩一笑,“当时你父亲拉着我的手说,‘甄远道永不负云辛萝’,康熙五十七年的事情,你那时十三,浣碧入府两年多。” 云辛萝伤感地总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甄嬛感同身受地说,“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现在甄嬛有些明白云辛萝对自己的叮嘱了,她以为皇帝的宠爱会是数不清的华服珠宝,那些甄嬛喜欢却不在乎,可云辛萝用自己的经历告诉甄嬛,真正让人掉进去出不来的爱情,是一个知心人说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云辛萝静静等甄嬛消解掉这些情绪,最后叮嘱道,“家中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你入宫后要多多心疼自己,与人交往更是要处处留心,切莫与人争执引起事端,尤其是如今宫里最得宠的华妃娘娘。你若是有福气做皇上的宠妃自然好,可保全自己最为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不求你在后宫风光,只求你能平安到老。” 甄嬛点头应是,“母亲放心,女儿会把握好其中的分寸,必不让父亲、母亲担心。只望父亲、母亲也要多多保重自己,女儿不能为父母尽孝,只期盼父母双亲福寿绵长,或许来日还能有再见之时。” 云辛萝眼中含泪,“好,母亲一定等着与嬛儿再见。” 母女依偎着,云辛萝替甄嬛拂去泪水,劝说她,“你父亲也很担心你,你若得空,也与他再说说话。” 甄嬛不知道如何面对甄远道,她总觉得对甄远道示好,是对云辛萝的伤害,可甄远道对甄嬛的父爱不曾作假,甄嬛又狠不下心恨甄远道。 “女儿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甄嬛别扭地说 云辛萝只是慈爱地看着她,“咱们家的女儿从玉从女,你嫌玉字俗气,你父亲也由你改了;你想同男子一样读书,你父亲便用心教导。他或许对不住我,但却不曾对你不好。我与你父亲的事情本就不该牵连你和玉娆。” 甄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甄远道对甄嬛就像对云辛萝一样,毫无保留得好,并且不在乎世俗说辞,只希望甄嬛平安长大、长乐无忧,所以甄嬛对一生一世一双人充满了期待。可甄远道有了浣碧,以前他对家人种种的好就有了瑕疵,记忆里的面容也变得虚伪。 人就是这样,可以对陌生人充满宽容,却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格外苛刻。云辛萝和甄嬛可以同情浣碧,但却不能原谅甄远道。 云辛萝理解甄嬛的纠结,她的痛苦不该由女儿承担,若不是甄嬛自己察觉,云辛萝这辈子都不想甄嬛知道这件事情。 “若你未中选,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想如何同你父亲相处,我也不必着急催你,可你明日就要进宫,日后想见家人,女眷还能入宫,你父亲却是再也见不得了,母亲不想你留下遗憾。” 云辛萝的的理由说动了甄嬛,若是以后此生都不能再与父亲相见,甄嬛怕是会懊悔终生。 云辛萝见甄嬛想明白,就起身离开了。 甄嬛的院落外,甄远道在不远处站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看见云辛萝出来,慌张想要躲起来,却被云辛萝叫住,“嬛儿在里面等老爷。” 甄远道没想到云辛萝还会为自己说话,既感动又愧疚,“辛萝......” 云辛萝只是淡然地说,“老爷何必如此?倒显得妾身容不得人。” 云辛萝的冷淡像是利刃刺进了甄远道的心,他想说什么去挽回,却只能看云辛萝渐行渐远。 甄远道失落地看着云辛萝的背影,明白他失去了云辛萝对自己的爱,以后他们是夫妻、是女儿们的父母、是亲人,但再也不会是志同道合的伴侣、心意相通的爱人。 只是甄嬛还在等自己,甄远道只能收拾好心情,走进了甄嬛的院落。 甄嬛没想到甄远道来得这么快,她还没想到怎么面对甄远道。 甄远道心里有千言万语的叮嘱想对女儿说,可真见到甄嬛,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甄嬛看向甄远道变白的鬓发,脸上是这些日子饱受煎熬的憔悴,还是忍不住关心道,“父亲瞧着脸色不大好,还望父亲保重自身。” 收到女儿关心的甄远道,鼻子一酸,“父亲无事,嬛儿放心。有些话为父本不便当面叮嘱你,可是事到如今我顾不得了。 你要切记,若无完全把握获得皇上恩宠,你可一定要韬光养晦、收敛锋芒。为父不指望你日后大富大贵能宠冠六宫,但愿我的掌上明珠能舒心快乐、平安终老。” 这是甄远道在前朝当官的经验之谈,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就不能硬求结果,不然只会遭人忌惮,而无任何好处。他担心女儿年轻气盛,把只一人拥有的封号当做帝王的优待,入宫后处处树敌。 甄嬛深受甄远道教导,明白他的潜台词,“女儿明白,不求收到皇上宠眷,只求能在宫中安稳一生,保全甄家满门和自身性命。” 这不是甄嬛的假意迎合,而是她真心的愿望。皇上眼见着是个霸道自我的性格,还有以貌取人的坏毛病,甄嬛不觉得自己能比华妃更美,也不觉得自己能比潜邸嫔妃更得皇上看重,所以能在宫中低调生活,不触怒帝王、不卷入宫中是非,不连累宫外甄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见甄嬛没有被封号冲昏头脑,甄远道放下了一颗心,“嬛儿你在宫中保全自身即可,不必担心为父和家中,为父再无能,也不会只靠着家中女儿生活。”这点文人的清高,甄远道还是有的。 第380章 挑拨离间(2500+) 秀女们逐渐入宫,年世兰也知晓即将入宫的菀常在被分到了延禧宫独自居住,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那莞常在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人物?竟然能为皇上这么优待?” 颂芝小心翼翼地回答,“许是宫室紧张。” 年世兰恶狠狠地说,“敬嫔马上就要生产,宫里还进了新人,永寿宫、储秀宫哪个不是只住了一人?再不济还有景阳宫,怎么就莞常在独独得了一处宫殿。” 颂芝不敢言语。 年世兰又问,“这是皇后为莞常在选的?” 颂芝紧张地说,“听闻,是皇后娘娘请示了皇上,皇上挑的。” 年世兰登时心如刀绞,反而没有了怒火,脆弱地说,“皇上果真那么喜欢莞常在?” 颂芝赶忙安抚道,“延禧宫曾是惠太妃居住之所,后来直郡王被圈禁,惠太妃无心打理延禧宫,延禧宫如今倒像是个废弃的宫殿,哪怕宫人们收拾出来,那陈旧的味道掩都掩不住,若皇上果真喜欢莞常在,为何不将她分到旁边的景仁宫?景仁宫可是先帝生母居所!” 见年世兰神色松动,颂芝又吹捧道,“要奴婢说,谁都比不过娘娘,谁不知道翊坤宫非皇帝宠妃不得居住?皇上一入宫,便将翊坤宫分给了娘娘,还特意允许娘娘独占翊坤宫,这还不算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吗?” 年世兰听了颂芝的话,略带些自得地说,“确实,皇上对本宫的心意,哪里是随便什么人能比得上的。莞常在?一棵小草也想开花?真是可笑至极。” 颂芝上到地附和,“就是,若皇上真有心,哪里会给这么一个随便的封号?” 年世兰恢复了自信,骄矜地说,“本宫倒要看看,这莞常在能生出什么风波来?” 颂芝眼珠一转,提了个主意,“满军旗和蒙军旗的小主刚入宫,怕还不知道皇上对莞常在的宠爱。” 年世兰了然一笑,“那还不快去给她们宣扬宣扬莞常在的特别,省得到时候莞常在入宫了,还不知道谁是新秀中最出色的。” 颂芝领命去了。 富察贵人居住在启祥宫,她出身富察氏,若不是叔爷爷马齐帮助八阿哥得罪了新皇,连带着整个富察家都不得皇上喜欢,哪里需要富察贵人进宫以示富察家对新皇的臣服? 若论家世,富察贵人直接做皇后都是绰绰有余,可因为得罪了皇帝,只封了一个小小的贵人,连一宫主位都不是。不但不是一宫主位,启祥宫还有个主位娘娘压在头上,富察贵人哪里能觉得痛快? 如今知道有这么一位莞常在?富察贵人的心就像是热油锅淋上了水,都快炸了。 “好一个莞常在,若不是现在家里故意示弱,我哪里会受这样的委屈?” 富察贵人带进宫的桑儿附和道,“就是,咱们家再怎么样,小主也是满军旗里唯一入选的,同样也是秀女中位分最高的,一个小小的常在也敢这般高调?” 富察贵人还有点脑子,仍然记得离家前长辈们的叮嘱,“如今局势不明,额娘特意同我说,低调行事。等我得了皇上的宠爱,再收拾那个莞常在。” 桑儿一听家主都安排好了,也不敢再说什么挑唆之语。 博尔济吉特贵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齐妃的正殿。 三阿哥年纪大了,不能在后宫久待,齐妃又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宫里面也没什么人愿意同齐妃说话,再加上她已经有了皱纹,皇上都不乐意来长春宫,齐妃每日只能靠掷骰子、打牌九打发时间。 如今有了博尔济吉特贵人,虽然她来自草原,对汉话不是很精通,但齐妃也算是有个说话的人,齐妃为了照顾博尔济吉特贵人,说话语速也不快,更是时常带着她在长春宫里玩耍,所以两人相处还算和谐。 听了莞常在独居延禧宫的消息,博尔济吉特贵人还没反应,齐妃先生气了,“皇上果真这样?莞常在竟然这样狐媚惑主!” 博尔济吉特贵人一副不太听得懂的模样,有些迷茫地看着齐妃,齐妃被她这么一看,心中一软,“不是什么大事,你听了懂了也是心烦,还不如不听得好。” 被博尔济吉特贵人这么一打断,齐妃也不想再探究莞常在的事情,她扯开话题,“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的,明明没玩过掷骰子,却掷得那么好。骰子我比不过你,牌九你肯定赢不过我,今天我教你玩推牌九吧!” 博尔济吉特贵人微笑点头,齐妃也不在意,博尔济吉特贵人能听懂汉话已经是齐妃特训的结果,要小姑娘说,也是有点为难人了。 就这么玩了半日,博尔济吉特贵人才回到自己的左偏殿。 博尔济吉特贵人带进宫的侍女雅琳,替博尔济吉特贵人拆卸着旗头,嘴里用蒙语抱怨道,“这旗头不如草原的发饰方便,若是顶着这样的发型,怕是连马都跑不了。” 博尔济吉特贵人面色冷淡,看着镜中略施粉黛、衣着精致的自己,从蒙古到京城的选秀时光,已经把博尔济吉特贵人因为骑马晒出来的小麦色皮肤变白了。 多想无用,博尔济吉特贵人吩咐道,“娜荷芽,你去查查今天来传消息的小宫女。” 娜荷芽是博尔济吉特贵人带进宫的另一位侍女,与不通汉话的雅琳不同,娜荷芽精通满蒙汉三语,并且擅长打探消息,是博尔济吉特太妃拨给博尔济吉特贵人的,同时也掌管着这些年部分博尔济吉特氏经营出来的人手。 雅琳看着沉默低调的娜荷芽离开,有些忌惮地收回目光。 博尔济吉特贵人安抚地拍了拍她,“娜荷芽是阿巴嘎额格其(蒙语中姑姑的意思)为我进宫特意培养的,她当然比不过你从小陪我长大。”博尔济吉特贵人带进宫的手下寥寥无几,可不能让她们先自己窝里斗起来。 雅琳这才高兴起来,又开始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主子,那个齐妃娘娘整日拉着您说个不停,奴婢又听不太懂,真是讨厌。” 博尔济吉特贵人对此倒是适应良好,“她不知我能听懂汉话,说了不少宫里的消息,省得咱们多走弯路。” 雅琳又有些丧气地说,“若是七八十年前,主子是应该做皇后的。” 博尔济吉特贵人想起额吉提到过的顺治的废后静妃,虽然不甘心,可也明白形势比人强,大清的皇帝早就不喜欢蒙古人干涉后宫内政了,他们害怕再出现一个孝庄皇后。 “雅琳,这话不可再提,我是代表满蒙的友谊来联姻的,不要以为宫里会蒙语的人少,若是被别人听到,我可保不住你。”博尔济吉特贵人严肃地叮嘱雅琳。 雅琳虽然不服气,可感受到博尔济吉特贵人的认真,只能恹恹地答应了。 娜荷芽做事很快,不一会儿就将打听来的消息递给了博尔济吉特贵人,博尔济吉特贵人看完后,将纸条烧了,有些可惜地感叹,“但凡博尔济吉特氏有一丝可能登上高位,我绝不会放过这个浑水摸鱼的机会。” 娜荷芽欣慰博尔济吉特贵人的自知之明,她被博尔济吉特太妃派来辅佐博尔济吉特贵人,同时也是一种监视和教导,后宫里的蒙古嫔妃越来越稀少了,所以剩下的人决不能犯任何错,引来大清皇帝的忌惮,从而危及蒙古, 尤其是,现在的皇后在做雍亲王福晋的时候献上的羊毛制衣之法,更是掐住了蒙古的命脉,若是不想现在的商贸之路断绝,蒙古各部只能听话了。 博尔济吉特贵人可不想自己成为蒙古的罪人。 至于年岁还小的方淳意,她眨着眼睛吃奶糕,听过消息随口说道,“那位莞常在得宠,是不是就能吃到更多的好吃的了!” 第381章 汉军旗入宫和安陵容见棉儿 天蒙蒙亮,汉军旗的三位秀女含泪告别了家人,乘轿往紫禁城去了。 到了顺贞门外,甄嬛下轿左右一打量,就瞧见了沈眉庄,“眉姐姐!” 沈眉庄同样惊喜地看着甄嬛,正要说话,二人身边的教导嬷嬷都出言提醒,“小主,此时还不是说话的时候,会有公公带你们去各自的宫室。” 旁边,等候多时的大太监领着三位小太监赶忙上前,“奴才给沈贵人、莞常在、安常在请安。时候不早了,宫人们早就把各位小主的行礼安置在宫中,请各位小主即刻入宫吧!” 芳若姑姑直接问道,“莞常在在哪个宫室?” 大太监谄媚地说,“莞常在得皇上喜欢,一人独居延禧宫左偏殿!” 芳若暗自心惊,这莞常在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 甄嬛一听自己独居延禧宫,有些忐忑地看着芳若,芳若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福了一礼,“小主请安心去吧!” 大太监身后三个小太监机灵地上前,引领着三位小主去各自的宫室。 小主们都是从紫禁城后面的顺贞门进入,而甄嬛所居的延禧宫在乾清宫的东边,所以甄嬛要穿过长长的宫道才能到延禧宫。 一抬眼,就瞧见一排大雁在碧蓝的天空飞驰而过,流朱跟在甄嬛后面,感叹道,“好漂亮,难怪人人都想进紫禁城!” 引路的小太监奉承道,“鸿雁高飞,可是好兆头啊!” 甄嬛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流朱和小太监的对话上,这些天的特训让甄嬛虽然走神也能恪守礼仪地向前走,但甄嬛心里却是十二分的慌乱,她试探地问小太监,“敢问公公,与我同入宫的小主们都住在何处?” 小太监自然不会不给颇有前程的莞常在面子,“回小主,三日前入宫的富察贵人住在丽嫔娘娘的启祥宫、博尔济吉特贵人住在齐妃娘娘的长春宫,淳常在住在温嫔娘娘的储秀宫。今日同小主一起入宫的沈贵人住在敬嫔娘娘的咸福宫、安常在住在欣妃娘娘的钟粹宫。” 甄嬛听着,心里更加沉重,竟只有自己有独居一处的优待吗? “听闻敬嫔娘娘身怀龙裔,咸福宫竟也安排了小主?” 小太监一笑,用尖细的声音回答道,“三年一次选秀,每次选秀不知要有多少小主入宫,宫里的宫室就这么多,哪能由得敬嫔娘娘?” 可已经听过芳若教导的甄嬛,却不这么觉得,若真说起来,华妃的翊坤宫、庄嫔的永寿宫,哪一个不是只有一人居住,不过是上心和不上心的区别罢了。这样想着,甄嬛对芳若所说的受宠有了更深的认识。 三位小主最先到地方的是安陵容,受两位嬷嬷的教导,安陵容收下了不少江南势力送来的贺礼,不过除了接受范围内的白银和宫里能用的普通布料、首饰,其余的东西安陵容并没有接受。 给安陵容领路的小太监也在观察,上京选秀却连一个独立的住处都没有,可见这位安常在不是个富裕的,但瞧着她身上穿着的布料、头上带的首饰,虽然比起沈贵人、莞常在不够华丽,但也不是普通的料子,这位安常在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 到了钟粹宫,跟在安陵容身后的贴身丫鬟将一个小荷包塞给了小太监,小太监一掂量足足有十两银子,喜笑颜开地谢过了安陵容离开了。 安陵容看着小太监走远,忍不住感慨,“这宫里远比外面势利眼,没有家世、没有银钱、没有宠爱,那就只会是谁都瞧不起。” 递荷包的白雀附和说,“幸好小主带进宫的银子充足,有银钱开路总是要便利些。” 跟在安陵容另一边的清荷提醒道,“主子,咱们去看看宫室吧!” 安陵容也不再消极,听嬷嬷们说,入宫后一定要先拜见主位娘娘,自己可不能失礼。 进了钟粹宫,一位身着大宫女服侍的宫女迎了上来,“奴婢见过安常在,安常在吉祥!奴婢是欣妃娘娘身边的棉儿,欣妃娘娘怕小主住的不习惯,便让奴婢来看看,好及时叫内务府来修缮。” 安陵容赶忙扶起棉儿,“欣妃娘娘慈爱,按理来说该我去拜见娘娘,不想娘娘竟然提前派了棉儿帮我。” 棉儿见安陵容懂事又说话好听,笑容也真挚了两分,“欣妃娘娘吩咐了,安小主才入宫,收拾宫室累人得很,小主可不必去主殿拜见娘娘。” 安陵容见惯了人情冷暖,哪里敢真歇个两三日再去拜见吕盈风,“欣妃娘娘宽仁,我更得早早去拜见娘娘,不然岂不是丢了咱们钟粹宫的脸面?” 安陵容对待吕盈风的态度恭敬,言语里也把自己当做钟粹宫里的一员,棉儿心里也有了计较,这位安常在不像是个惹事的性子。 棉儿引着安陵容来到了西偏殿,并解释道,“东偏殿是二公主居住的地方,如今二公主正在公主所上学,等有时间,娘娘再为小主引荐。” 棉儿的话打消了安陵容刚升起的自卑心,她还以为欣妃娘娘面慈心冷,嘴上说得好听,可行动上却一点也不重视自己呢。 来到西偏殿,里面有两位宫女迎了出来,“奴婢宝鹃\/宝鹊见过安常在,常在吉祥!” 棉儿介绍道,“这两位是内务府分来给安常在打下手的,安常在只管使唤,若是不得用,便去找欣妃娘娘,奴婢再叫内务府换人!” 一听棉儿说换人,宝鹃和宝鹊打了个哆嗦,她们学规矩的时候,可见过被退回内务府的宫人的下场。被棉儿这么一敲打,无论有什么小心思,宝鹃宝鹊都是收了起来,一副全凭安陵容吩咐的样子。 安陵容明白棉儿是在替自己撑腰,心里对素未谋面的欣妃娘娘的好感度愈发的高了。 棉儿跟着安陵容转了一圈,确定安陵容没有别的需求就要离开,安陵容赶忙拉住棉儿,给了棉儿一个荷包。 棉儿看了看荷包,笑着说,“这荷包好巧的手艺,不知道是安小主的哪位得力丫鬟绣的?” 白雀回答道,“棉儿姐姐,是奴婢绣的,有幸得我们家小主指点,绣得还算入得人眼。” 棉儿惊讶地说,“哦,这么说来安小主的女红怕是惊为天人了!” 安陵容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夸奖,有些害羞地说,“不过是从小练习,手熟罢了。” 第382章 宝鹃宝鹊(补8.1的1000+) 一点题外话:刚才修复了一点小bug,就说数来数去怎么才五个宫嫔,原来是忘了淳儿,紧急修改了前几章把淳儿加上了,抱歉,呜呜呜。 送走了棉儿,安陵容询问起宝鹃宝鹊的来历,她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说,自己是内务府调教好送来服侍新小主的宫女,背后没有任何背景。 安陵容只是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心里却并不相信,并打算让白雀和清荷暗地里关注宝鹃宝鹊的动向。 经过两位嬷嬷的调教,安陵容对宫里的规矩也算有了大致的了解,对于宫人来说,什么贴心话都不如银子好使,于是利落地让白雀给了宝鹃宝鹊一人十两银子。 “你们被分到我这里当差,也算是咱们的缘分,这银子就算是见面礼。本小主要求不多,平日里也不会多拘束你们,只是当差的时候一定要尽心,若是出了差错,也别怪本小主丑话没说到前头。” 前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后有安陵容略带威严的警告,宝鹃宝鹊紧张地谢恩,收下了银子。 安陵容也不一味地施压,见宝鹃宝鹊收下了银子,她温声说,“你们比我早来钟粹宫几日,又是宫里的老人,可知道欣妃娘娘的消息?” 宝鹃机灵,又一门心思往上爬,见新小主是个不好蒙骗的,立刻调整心态,上道地说,“回小主,欣妃娘娘在潜邸时生育了二公主,前不久又生育了五皇子,是宫里儿女双全的嫔妃。” 宝鹊嘴拙,慢了宝鹃一步,可也不甘示弱地说,“欣妃娘娘的好福气还要多亏了皇后娘娘庇佑,皇后娘娘在做雍亲王福晋的时候就颇有贤名,还受到过先帝的嘉奖。若是小主能得皇后娘娘青睐,未来绝对错不了。” 宝鹃继续回想着关于吕盈风的消息,“不过,欣妃娘娘与华妃娘娘不是很对付。华妃娘娘一向不喜欢皇上去别的嫔妃那里。欣妃娘娘看不惯,就不时地跟华妃娘娘斗嘴。” 宝鹊补充道,“不过欣妃娘娘为人直爽,又不苛待宫人,所以除了华妃娘娘,欣妃娘娘同别的娘娘都能聊上两句。” 听了宝鹃和宝鹊的汇报,安陵容对吕盈风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心中不由庆幸,自己能被分到欣妃娘娘宫里,若是分到一个不饶人的主位,日子不知道要有多难熬。 安陵容想着,对清荷说,“自我入宫起,欣妃娘娘就派棉儿来帮我,倒是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欣妃娘娘了。” 清荷心思缜密,建议道,“刚才棉儿姐姐夸奖白雀的女红,小主的女红比白雀的好上千倍万倍,不然小主为欣妃娘娘和五皇子准备些绣品?” 刺绣倒是安陵容的强项,可她有些犹豫,“只有些绣品,是不是太过寒酸了?” 宝鹃赶忙说,“小主,宫嫔之间互赠绣品也是常例。高位娘娘怜惜小主们初入宫家资不丰,所以只会让小主们绣些东西作作为见面礼,同时还会赐下布料首饰补贴小主们。” 听见宫里常规如此,安陵容松了一口气,她在松阳县时,总有来往的官家小姐拿母亲安林氏是绣娘的身份说是非,所以安陵容很怕到了宫里因为刺绣遭到奚落。 安陵容带进宫的东西不多,有白雀清荷两个人收拾,宝鹃宝鹊打下手,安陵容很快就收拾好了西偏殿,坐到了向阳的地方,开始绣给献给吕盈风的东西。 第383章 初入咸福宫和延禧宫众人(2500+) 第二位到地方的是沈眉庄,冯若昭身边的含珠也在咸福宫门口等候,只是并没有棉儿热络,只是传达了冯若昭的意思就离开了。 因着冯若昭生产在即,所以就不让沈眉庄前去拜见,并且咸福宫内的人员只要出入咸福宫都是要做登记的,其余请沈小主自便。 沈眉庄不想得罪主位娘娘,自然是应了。 只是在左偏殿落脚后,采星忍不住同沈眉庄抱怨了一句,“敬嫔娘娘倒是规矩多。” 沈眉庄皱眉,“敬嫔娘娘是咸福宫的主位娘娘,又身怀龙裔,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再说我初来乍到,不懂宫里规矩,自然是该多听听敬嫔娘娘的。采星,你怎么刚入宫就忘了嬷嬷教导的规矩,主子就是主子,哪里轮得到你评论是非?” 采星被吓得小脸苍白,知道犯了沈眉庄的忌讳,连忙跪下认错。 沈眉庄冷淡地说,“念你是初犯,只罚你三个月的俸禄略施惩戒,这几日就让采月在我身边伺候吧。” 要知道哪怕同为大宫女,也是有个高低之分的,采星这么一出错,到底是便宜了采月。 只是采月并没有幸灾乐祸之感,反而心里叹息,沈家和小主对待奴仆虽然待遇好,可唯独不喜欢奴仆掺和主子的事情,最讨厌奴婢媚上出主意,采星怎么就忘了。 沈眉庄又对采月吩咐道,“敬嫔娘娘虽然不让我去拜见,但总要送个见面礼才行,你去将父亲准备好的长命锁小金镯拿出来,给敬嫔娘娘送去,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采月恭谨一礼,“是,奴婢这就去。” 采星受罚,采月去准备东西,沈眉庄便叫来外面守着的小宫女。 小宫女快步走了进来,“奴婢小施拜见小主,小主吉祥!” 沈眉庄夸奖道,“是个机灵的丫头,我吩咐你去做件事情。你可知道延禧宫的莞常在?” 小施见沈眉庄要吩咐自己做事情,更是要抓住机会,让沈小主看到自己的能力,大宫女的位置没有了,但还有二等宫女呢! “奴婢听说过,莞常在得了皇上喜欢,独分到延禧宫去了。” 还是少女怀春的年岁,沈眉庄当然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有所期待,听到自己未来的夫君对别人关照万分,哪怕是从小长大的好姐妹,沈眉庄也忍不住心里酸涩。 只是沈眉庄性格坦荡,虽然心里发酸,但也继续说道,“我与莞常在是闺中好友,你代我去延禧宫问候她一声,并且同她说明,并非我不愿亲自前往,只是敬嫔娘娘小心,这些日子不愿咸福宫宫里的人多与外界接触,等我自在些了,再去延禧宫与她叙旧。若是她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打发流朱过来,我一定帮忙。” 小施仔细听了,领命而去。 几句话的功夫,采月已经准备好了送给敬嫔娘娘的礼物,拿过来给沈眉庄过眼。 沈眉庄一件件看过去,满意地说,“这几件东西合适极了,你再添上我亲手做的虎头帽虎头鞋,就送去敬嫔娘娘那里,也足可见我的诚心了。” 敬嫔收到了礼物,也不吝啬,赏给沈眉庄几匹稀有的料子和正时兴的首饰。 含珠替冯若昭揉着水肿的腿,冯若昭离产期越近,全身水肿得越厉害,若是不按摩,怕是连路也走不动。 “奴婢瞧着,这沈贵人虽然出身好,却不是个倨傲的。” 敬嫔则是神色淡淡,她虽然因为早年饱受华妃折磨失了心气,可现在自觉有了龙胎在怀,并不惧得罪沈眉庄。再说也别怪敬嫔冷淡,帝后那边夸赞沈眉庄有敬嫔之风,敬嫔就算再和善,也难免对沈眉庄有了意见,毕竟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 “都是刚入宫的新人,还没经历过风雨,谁知道以后受了什么刺激,就会变个模样,万事还要小心为上。” 也不是冯若昭多疑,如今的敬嫔早已不是冯府无忧无虑的女儿家,到了嫔位就想做到妃位去,当了妃位娘娘就想做贵妃娘娘,人心如此,将心比心,冯若昭不得不防。 紧赶慢赶,甄嬛也来到了延禧宫,延禧宫经过修缮,不见陈旧的气息,只是太久没住人,难免有些暗晦。 延禧宫的宫人早早在崔槿汐和康禄海的带领下守在宫门前,见了甄嬛齐声给甄嬛行礼,“奴才\/奴婢恭迎小主,小主吉祥!” 甄嬛没想到宫人们都在,“都起来吧!” 康禄海巴结地又行了一礼,“奴才延禧宫首领太监康禄海参见莞常在,愿莞常在吉祥如意!” 甄嬛得了芳若的指导,对后宫的事情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对于康禄海的投诚,甄嬛并不敢接受,“康公公快起来,我不过是居住在延禧宫的小常在,还管不到康公公身上。” 康禄海笑着说,“小主此言差矣,皇上担心小主独居延禧宫不方便,便安排了我和槿汐姑姑一同辅佐小主。” 崔槿汐听到康禄海提及自己,也给甄嬛行了一礼,“奴婢延禧宫掌事姑姑崔槿汐参见莞常在,愿莞常在吉祥如意!” 甄嬛没想到自己的优待比想象中更多,有些慌乱地让崔槿汐起来,“都不必多礼,带我看看延禧宫的风景吧!” 将延禧宫转了一圈,大致有了了解,甄嬛回到了自己居住的东配殿。 比起面相奸猾的康禄海,甄嬛对沉默的崔槿汐更有好感,于是对崔槿汐说,“劳烦姑姑替我介绍。” 崔槿汐也不怯场,自然大方地将人一一指给甄嬛看,“小主,这是小允子,这二位是康公公的徒弟小荷子、小印子,这是宫女佩儿、菊青和兰心,都是专门伺候小主的。” 甄嬛听了,心里便有了数,小荷子、小印子是康禄海的徒弟,自然三人是自成一派,若是不想被康禄海蒙蔽,就要拉拢小允子做事。至于宫女这边还要再看,自己缺了一位大宫女,总是有不趁手的地方。 甄嬛看着一群人,敲打道,“在我这里当差伶俐自然好,可最重要的忠心,你们可记牢了?” 众人齐声,“奴才们必当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然后甄嬛放出了一个甜头,“你们也瞧见了,我只带了流朱进宫,身边还缺一位大宫女,你们若是忠心做事,自然会被我看在眼里的。” 这话一出,三位宫女眼睛都亮了,彼此防备着,都想争一争大宫女的位置。 甄嬛又说,“只要能忠心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有人借着机会欺辱同僚,拿同僚当垫脚石上位,我是绝对不肯要这样的人!” 见甄嬛目光如炯,仿佛能把人看穿一般,起了小心思地都低下了头。 甄嬛见大家都老实了,用眼神示意流朱,流朱将准备好的银子拿了出来,按芳若嬷嬷教导的,每人给了一个荷包,康禄海和崔槿汐作为主管,自然得了一个大荷包,其余人都得了一个小荷包。 虽然荷包众多,分起来麻烦,但总比被一人独吞了,反而没能起到拉拢人心的作用强。 康禄海本以为新入宫的小主和侍女稚嫩,自己还能从赏银里捞上一笔,没想到流朱直接把赏银按个分了,外面又有荷包挡着,根本看不出每人分了多少银子。 不过没关系,小荷子、小印子是自己徒弟,徒弟孝敬师父不是应有之义吗?至于小允子,他一个人还能跟自己师徒三人抗衡吗?不交银子,那就别怪他康公公心狠了。 第384章 入住延禧宫 康禄海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即将入手,心思立马就飞了,他眉开眼笑地说,“小主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累了,先歇了吧。奴才们就在外面候着。” 这一路片刻不得放松,甄嬛确实累了,顺着康禄海的话吩咐道,“先退下吧。” 流朱扶着甄嬛往寝殿走,崔槿汐则入内为甄嬛整理床铺。 甄嬛打量着细心的崔槿汐,对她的感观倒比康禄海好许多,以后还要多多倚靠掌事姑姑辅佐,甄嬛便同崔槿汐说起了话,“崔姑姑入宫有些时日了吧?” 崔槿汐不敢托大,谦恭地蹲下回答,“奴婢不敢,还请小主直呼奴婢贱名。” 甄嬛对宫里主子折辱宫人、贬低宫人的手段并不感冒,她亲切地扶起崔槿汐,“姑姑切起来说话,我一向没规矩惯了,咱们名义上是主仆,可你比我年长、阅历又多,我心里是很敬佩姑姑的。” 且不说甄嬛是不是在做戏,这一番言语下来,听得人心里舒服,难免要偏向一二。崔槿汐也不例外,想着若这位莞常在真的言行如一,还真不失为一个好主子。 崔槿汐心里想着,嘴上说着自己的来历,“小主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原来是在太妃宫里伺候的,只是太妃心静不喜人多,奴婢便被指到延禧宫当差。” 花花轿子人抬人,甄嬛夸奖道,“能在太妃宫里当差,想来姑姑必然是个稳妥之人。” 崔槿汐回答,“小主过奖。” 闲聊了几句,甄嬛问道,“姑姑,康公公说你与他是皇上指派到延禧宫来的,我听到真是受宠若惊了。” 崔槿汐解释,“可见小主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至于指派,当时皇上怜惜小主独居延禧宫不易,随口吩咐身边的苏培盛公公,挑一个管事嬷嬷到延禧宫辅佐小主。” 甄嬛敏锐地听出崔槿汐的意思,“这么说来,并没有说掌事太监的事情?” 崔槿汐并不想甄嬛把自己当做背后说人是非的人,“康公公与奴婢同在延禧宫当差,按情理来说,奴婢不该这么说,可到底是皇上口谕,奴婢实在不敢有半分虚言。” 甄嬛理解地点头,“姑姑说得有理,皇上的旨意传达的时候决不能有半点失误,只是我想康公公也绝非有意,只是想在我面前留个好印象罢了。” 崔槿汐笑着回答,“正是小主说得那样,虽然皇上没说,可康公公也是苏公公挑选来的。” 甄嬛诚恳地说,“以后宫里的杂事,怕是要多多麻烦姑姑和康公公了。” 崔槿汐自然地说,“小主放心,奴婢必当竭尽全力。” 大致了解过崔槿汐和康禄海,甄嬛也有些乏了,“姑姑先去歇息,这里有流朱就行。” 明白自己还没有得到甄嬛的信任,崔槿汐也不强留,福了一礼,“奴婢告退。” 房间里只剩下甄嬛和流朱,甄嬛才算松下一口气,依靠着枕头,用手示意流朱也过来坐,“快坐下吧!拘束了一天,我真是哪哪都不舒服。” 流朱坐在甄嬛身边,“这宫里的规矩真大,可真是吓坏我了,不过宫里可真好看!小主哪里不舒服,奴婢给小主捶捶!”说着,流朱就要给甄嬛捶腿。 甄嬛制止了流朱的动作,“你也累了一日,快别忙了,与我一起歇歇。” 流朱停下了动作,将头靠在甄嬛的胳膊边,有些郁闷地说,“奴婢想浣碧了。” 甄嬛瞧着四周陌生的布置,以后只有自己与流朱两个人在这寂静的宫里相依为命了,她摸了摸流朱的头,“你与浣碧同我一起长大,这宫里的日子就像走在悬崖上的绳索,稍有不慎就会落得粉身碎骨,浣碧能留在府里是好事。” 流朱也不想甄嬛跟着一起伤感,“哼哼,浣碧可见不到这皇宫的美,以后奴婢同她再见,一定要仔细说给她听,让她羡慕。” 看着流朱生动的神情,甄嬛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心里难掩惆怅,再见?也不知能否还有再见之日。 甄嬛和流朱说着话,外面的崔槿汐进来通传,“小主,咸福宫沈贵人身边的小施姑娘过来了。” 甄嬛立刻说,“眉姐姐身边的?快请她进来。” 小施进来,规规矩矩地给甄嬛请安,然后说明了来意,“莞常在,如今敬嫔娘娘临近产期,咸福宫尽量避免人员出入,所以贵人要过几日才能与莞常在相见。我们家贵人让奴婢过来问问,常在这边可一切顺利?如果莞常在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人去咸福宫,我们贵人一定帮忙。” 听了小施的话,甄嬛担心地蹙起眉,可有些话不能对小施说,“听说敬嫔娘娘是个和善的人,只是如今情况特殊,才让贵人有所不便。你且回去说,我这边一切都好,请沈贵人放心,并一定要带到,让沈贵人万万按照咸福宫的规矩行事,莫出了差错。” 小施得了甄嬛的回复,出了延禧宫。 甄嬛担心沈眉庄,也顾不得别的,询问起崔槿汐,“姑姑,您也听了小施的话,我与眉姐姐一起长大,我不了解其中内情,偏偏还放不下心来。” 崔槿汐知道甄嬛是因为沈贵人出不得咸福宫有些着急,赶忙安慰道,“小主心忧所以不能冷静,要奴婢说,敬嫔娘娘已经九月有余,如今进了新人,难免要心生戒备,并非性格所致,乃是母性护子。小主知道沈贵人品行高贵,敬嫔娘娘不了解沈贵人,也来不及了解沈贵人,所以才表露的有些不讲情面。” 甄嬛叹息一声,“我心里知道,可事关眉姐姐,哪怕知道,也忍不住担忧。” 见甄嬛确实是跟沈眉庄关系好,崔槿汐说道,“按常例,三日后就到了小主们拜见皇后娘娘的日子,到时候沈贵人一定会来,到时候小主自然可以同沈贵人说说话。” 崔槿汐的建议说到了甄嬛的心坎里,“姑姑说得有理,三日后我就能与眉姐姐相见。姑姑果然稳重,不像我遇事就慌乱。” 崔槿汐回应,“小主谬赞,不过是小主心忧沈贵人,关心则乱罢了。” 这一日的事情终于结束了,甄嬛回到寝殿,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385章 赏赐风波(补8.2) 第二日一大早,槿汐、佩儿和菊青一起服侍甄嬛着装,甄嬛有些疑惑地问,“流朱呢?” 槿汐笑着回答,“小主忘了?您早上的时候吩咐小厨房做些小点心给沈贵人送去,这不,流朱姑娘才刚走一会儿。” 说笑着,康禄海进来了,“小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姑姑给您送东西来了,请您三日后去坤宁宫觐见。” 剪秋要给所有新人送东西,还不能只按照距离远近走,必须要按位分高低、满蒙汉旗的划分一个个宫室走过去,所以送了东西就走,根本没多留。 甄嬛看着镜中的自己,应答了一声,“知道了。” 康禄海继续说道,“翊坤宫的首领太监周宁海正在外面候着呢。” 翊坤宫?好耳熟的地方,甄嬛肯定地问道,“华妃娘娘宫里的人?” 康禄海见甄嬛心里有谱,连连点头,“正是。” 甄嬛虽然觉得芳若话里话外格外针对华妃,可华妃做事确实嚣张放肆,甄嬛早早地认识到华妃与自己绝不是一路人,所以甄嬛冷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康禄海摸不清这位莞常在的路数,只能应声离开。 槿汐感受到甄嬛不愉的心情,提点道,“华妃娘娘受宠,手里又有宫权,小主千万不可怠慢。” 甄嬛心里一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甄嬛也不愿意无缘无故得罪华妃,“那就见见吧。” 殿外面,康禄海巴结地对周宁海说,“我可好久没见您来了。” 周宁海则是冷淡回应,“这延禧宫以前又没有小主入住,我过来干什么?” 康禄海一点也不尴尬,继续说道,“老哥哥为华妃娘娘办事,日夜操劳,没有时间也是正常的。” 周宁海想想自己娘娘对得宠嫔妃的态度,觉得康禄海说不准就是一步暗棋,态度稍微和缓了些,“挺会说话呀,你主子不在殿里面住着呢吗?巴结我做什么?” 康禄海笑了一声,“皇上都还没开始翻牌子呢!谁知道哪位嫔妃得宠?要是莞常在没那个福气,我还陪着她在冷宫待着?” 周宁海自诩虽然爱财,可也对华妃忠心耿耿,对康禄海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很是不屑,但康禄海对莞常在不忠诚,日后华妃娘娘想对付莞常在不就容易了。 所以,周宁海接下了康禄海的话,“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华妃娘娘想要你做事,你可不能推脱。” 康禄海见有门路,立马应承道,“就等周哥哥这句话呢!能为华妃娘娘效力,是我九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完了,甄嬛也步入待客的主殿。 周宁海上前请安,“奴才给莞常在请安。” 甄嬛客气地说,“周公公请起,有劳周公公久等。” 周宁海说明来意,“华妃娘娘命奴才给小主送些礼物来。” 甄嬛从容应答,“多谢华妃娘娘美意,有劳公公替嫔妾向华妃娘娘转达谢意。公公坐下喝杯茶吧!” 周宁海推脱,“辜负莞常在盛情,咱们娘娘规矩严,奴才还得给别的小主送赏去,实在不敢多耽误。” 甄嬛本来也就是客气,自然不会强留,“那就有劳公公了。”并用眼神示意槿汐送上赏银。 周宁海收下银子,离开了。 槿汐笑着说,“恭喜小主,看来华妃娘娘对小主青眼有加呢!” 对此甄嬛只是如常,她随意地看了看周宁海带来的东西,吩咐道,“这些东西一时也用不着,先登记在册收入库房吧!” 崔槿汐从甄嬛的吩咐中意识到,甄嬛并不是很喜欢华妃的拉拢,也不再多说什么,应声去做事了。 正收拾着东西,流朱从外面回来了,她瞧见槿汐手里的东西,对甄嬛说,“原来沈贵人的赏赐和小主的一样多!” 甄嬛蹙眉,询问道,“竟然如此?” 流朱有些不明白地看着甄嬛。 槿汐不介意教导流朱,“皇后娘娘想来是按照先满蒙后汉军旗的顺序,再根据不同位份赏赐的,并且为了表示一视同仁,东西应该是一样的。” 流朱想了想,“是这样的!” 见流朱仍然不解其意,槿汐只能委婉地说,“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对所有小主一视同仁,可估摸周宁海的脚程,他能跟剪秋姑姑前后脚来,肯定是略过人。” 给周宁海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忤逆华妃的话,擅自更改行程或者是昧下小主们的赏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华妃根本没有每个人都给赏赐,她既然心里把人分了三六九等,又为何给甄嬛和沈眉庄同等的礼物呢? 流朱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惊呼,“这样说来,华妃娘娘厚赏小主,难道是要故意拉拢?” 甄嬛见流朱明白了,又担心隔墙有耳,用食指在嘴唇处比了比,“嘘——” 流朱吓得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任由流朱平复心情,甄嬛又问槿汐,“姑姑,各宫的主位娘娘是否还会赏赐?” 槿汐整理了下语言回答道,“先帝后宫嫔妃众多,所以一般是各宫的主位娘娘赏赐自己宫里的小主,但皇上才开选秀,奴婢估计各宫娘娘都要有所表示。” 甄嬛疑惑,“那华妃娘娘的赏赐来了,欣妃娘娘.......” 槿汐解释道,“按常例,应该在小主们去坤宁宫觐见后,各宫娘娘认了人,才会赐下礼物。皇后娘娘是为了安抚各宫小主,也是为了给小主们准备的时间,所以才是今日。” 甄嬛想了想皇后赐下的礼物,几匹颜色亮丽的布料,再加上一整套的首饰,首饰都是能跟布料做搭配的,若是家境不好的小主,这几日赶工也能做出一套新衣来。 流朱听了,凑过来小声说,“那岂不就是华妃娘娘不合规矩?” 槿汐只是回答道,“奴婢也说了,都是常例,所以华妃娘娘这时候送礼也不算错,更不能说是不合规矩。” 甄嬛只是感慨道,“皇后娘娘慈悲,处处为我们着想,能有这样的主母,是我们的荣幸。” 第386章 安陵容和吕盈风 宫里面热闹起来,钟粹宫自然也听得到声音。安陵容同样收到了剪秋送来的礼物,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布料,惊艳地说,“这料子真好,轻薄飘柔、颜色鲜艳。” 宝鹃介绍道,“这可是今年杭州仿造局新献上来的,听说各宫都没分到几匹,原来是皇后娘娘慈悲,想着小主们呢!” 安陵容心思敏感,手上的动作一顿,“这么名贵的东西,可是新入宫的姐妹们都有?” 宝鹃早就打听过了,“皇后娘娘一视同仁,给入宫的小主们准备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两匹妆花绫,一套颜色搭配的首饰。” 安陵容说不上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落,只是吩咐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心意,咱们就辛苦些,做出一套旗装来,三日后请安穿。” 白雀笑着说道,“奴婢们这就为小主设计样子,保管让小主三日后漂漂亮亮地去坤宁宫!” 安陵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忧愁地说,“宫里的小主无一不容色出众,我在其中也不起眼。” 但安陵容却不想坐以待毙,她问,“欣妃娘娘可起了?若是起了,我好去拜见。” 清荷回答道,“奴婢去问了棉儿姐姐,棉儿姐姐说欣妃娘娘起了,小主若是得了空直接去就好。” 安陵容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自己眼下的青黑被遮盖住了,才起身说,“那咱们就过去吧!别叫欣妃娘娘久等。” 白雀和宝鹃跟着安陵容出门,心思缜密的清荷留下来看家和监视宝鹊。 棉儿将安陵容迎了进来,安陵容向吕盈风行礼,“嫔妾给欣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吕盈风迅速地说,“妹妹快请起,进了宫便是自家姐妹,妹妹不必多礼。” 安陵容拘谨地坐到椅子上,“娘娘怜爱嫔妾,嫔妾却不能不守礼仪。” 察觉到安陵容的拘束,吕盈风也不强求,拉着安陵容说起话来,“妹妹住在西配殿可还习惯?我如今身边有个小磨人精,抽不开身来,都是吩咐宫人们去准备的,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妹妹别客气,只管与我说。” 安陵容回想着西配殿的布置,不能说处处精美,可也是精致大气,是用了心的,所以她感激地说,“嫔妾到了西配殿,没觉得什么不舒服,倒像是感觉回到家里一样,哪里都好。” 吕盈风听了也高兴,谁不希望自己的心意被好好对待呢?于是,吕盈风热情地说,“我瞧着妹妹投缘,宫里日子漫长,妹妹无事的时候,只管来找姐姐,咱们姐妹两个也算消磨时间的搭子。” 安陵容腼腆一笑,“只要娘娘不嫌烦,嫔妾恨不得日日来陪伴娘娘。” 吕盈风继续询问道,“我刚才听棉儿说,剪秋替皇后娘娘送东西来了?” 安陵容回答道,“是,皇后娘娘送来了两匹妆花绫并一套首饰,嫔妾打算裁剪成衣,三日后请安时穿,方不负皇后娘娘一片心意。” 吕盈风感慨道,“皇后娘娘一向宽和待人,只要是有眼睛的,谁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好。” 安陵容听出来吕盈风意有所指,又从嬷嬷们那里了解到华妃的蠢蠢欲动,心里自然明白吕盈风在说谁有眼无珠。 吕盈风又问棉儿,“刚才外面叽叽喳喳的,剪秋她们向来有规矩,做事不可能这般张扬,是谁在外面显摆?” 棉儿早跟吕盈风汇报过了,如今不过是当着安陵容的面儿做戏,她略带惶恐地说,“奴婢听说是翊坤宫的周宁海,正在替华妃娘娘给小主们送礼物呢。” 吕盈风有些疑惑地说,“那我怎么没听见周宁海进钟粹宫的门啊?” 棉儿看了一眼安陵容,回答道,“翊坤宫只给富察贵人、沈贵人和莞常在送了东西。” 吕盈风细眉竖立,生气地说,“华妃这是什么作态?”然后又安慰安陵容,“妹妹莫伤心,华妃仗着皇上嚣张惯了,我补与你双份。” 安陵容脸色发白,眼里有水光闪过,“嫔妾身份低微,家世不显,华妃娘娘顾及不到也是正常。” 吕盈风怜惜地说,“妹妹别哭,你这玉做的人,哭起来倒像是锥我的心。” 安陵容赶忙用手帕擦了眼泪,“嫔妾失礼。” 吕盈风给安陵容分析道,“华妃目中无人,不会无缘无故送礼,她送东西看似是拉拢,实则也是起了忌惮之心。富察贵人、沈贵人家世好,莞常在又得了个特别的封号,所以华妃是派周宁海试一试这几个人的深浅去了。” 安陵容听出来吕盈风是在真心教导自己,试探地说,“娘娘的意思是,嫔妾没得到礼物反而是好事?” 吕盈风点点头,“孺子可教,华妃善妒,最不喜欢别人跟她争夺皇上的注意力。”说到此处,吕盈风很是无语地说,“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跟你们这群小姑娘争风吃醋,每日跟个斗鸡眼一样盯着别人。” 这话安陵容不敢插嘴,吕盈风跟年世兰同样是妃位,自然可以随意些,安陵容不过是个小常在,谁都不敢得罪。 吕盈风也没想逼安陵容站队,她跟华妃不对付是她的事情,牵扯别人算什么本事。 吕盈风接着说,“不过,妹妹秀丽得像江南的烟雨,我瞧着都忍不住喜欢,得宠也是早晚的事情。姐姐提前叮嘱一句,妹妹尽量别跟华妃起冲突,她做事霸道,到时候伤了妹妹可就不妙了。” 安陵容听了前面羞红了脸,但听了后半句,没想到华妃会如此行事,她不确定地说,“这也是宫中的规矩?” 吕盈风解释道,“华妃最会磋磨人,若真犯在了她手上,她罚起人来可没个轻重。” 安陵容以为华妃会像家里庶妹们一样,进行言语侮辱、精神打压呢,没想到华妃娘娘竟然是个武力派,但她也把吕盈风的劝告一一记在了心里。 吕盈风目送安陵容离开,对棉儿说,“安常在才十六,也就比妙晗大几岁,花一样的年纪却被送到这紫禁城来。” 棉儿替吕盈风敲腿,“安常在得了娘娘怜爱,以后的日子总能过好的。” 吕盈风一叹,“希望如此吧。” 然后,吕盈风拿起了安陵容送来的礼物,两个小肚兜、一把长命锁,长命锁吕盈风直接略过,她拿起了小肚兜,惊奇地说,“这肚兜上的金鲤倒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不知道是安常在的哪位丫鬟,有这么巧夺天工的手艺?” 棉儿是见过白雀和清荷的手艺的,这肚兜上的绣工远比白雀清荷要好,“昨日安常在身边的丫鬟说,自己的女红不及安常在一二,奴婢还以为是那丫头谦虚,现在看来是奴婢坐井观天了。” 吕盈风啧啧称奇,“没想到安常在竟然有这么好的女红,这肚兜我都不忍心给小五穿了,这样的手艺用来做肚兜真是可惜了。” 棉儿给吕盈风出主意,“若是娘娘喜欢,不如让安常在不时绣几个?”低位宫嫔给主位娘娘绣东西也是宫中允许的规矩。 吕盈风摇头,“我又不是华妃,天天以折磨宫嫔为乐。安常在有这样的手艺,更应该爱惜才对。你再找两个宫女过去,帮安常在做衣服,叮嘱她切莫为了赶工伤了眼睛和手。” 棉儿吹捧道,“娘娘心善,奴婢望尘莫及。” 吕盈风隔空点了点她,“好你个棉儿,非要羞我。”然后有些怅然地说,“我不过是学了皇后娘娘几分,同在这深宫里,能互相照顾几分,又何苦彼此为难呢?” 吕盈风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失笑说,“从潜邸到宫里,明明换了大地方,我却觉得不如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轻快。” 第387章 请安之前 三日转瞬即逝,甄嬛也已经与延禧宫的宫人们彼此熟悉,对于另一个大宫女的人选也有了想法,只是不好贸然提拔,需要静待时机。 甄嬛坐在梳妆镜前,正准备洗漱打扮。 佩儿对大宫女的位置虎视眈眈,又急切地想博得甄嬛的好感,打开首饰盒捧在手里,“今日是小主第一次觐见皇后娘娘,可要打扮得隆重些才能艳冠群芳呢!” 甄嬛扫了一眼首饰盒里琳琅满目的各式珠宝,对佩儿说,“你去外头取些热水来,这里有流朱她们伺候就行。” 佩儿听甄嬛有需要,兴高采烈地放下首饰盒,出去打热水了。 这倒是让仔细观察佩儿的甄嬛有些摸不准,她本以为佩儿是别人派来的奸细,故意鼓动她穿着艳丽、四处树敌,可若是如此,佩儿又怎么会随便放弃呢? 只是时间紧迫,由不得甄嬛多想,“今日梳个寻常发髻即可。” 流朱和槿汐手脚利索地为甄嬛梳了小两把头,发上簪了几朵绢花和一二银饰,穿的是淡蓝偏青绣红梅旗装。 新入宫的小主们无不是早早起来洗漱打扮,生怕误了觐见的时辰。 只是翊坤宫里,华妃还不紧不慢地坐在镜子前打扮着。 周宁海提醒道,“娘娘,该去坤宁宫了,今儿可晚不得啊!” 华妃轻轻拨弄着流苏,欣赏着自己的打扮,漫不经心地说,“不急。” 颂芝夸奖道,“娘娘匠心独运,这个发髻格外好看,又华丽又大方。要奴婢说,东西十二宫,没有人能与娘娘比肩。” 华妃被夸得高兴,得意一笑,站起身来,“走吧!” 坤宁宫里除了华妃,众嫔妃齐聚。 宜修知道华妃肯定要给新人们一个下马威,所以看都不看下方空出来的座位,挨个嫔妃关心过去。 “齐妃,听弘晖说,弘时最近读书很有进步,我这儿给他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一会儿你给他带回去。” 齐妃眉开眼笑地回答,“臣妾替弘时谢娘娘赏赐,弘时最喜欢跟着弘晖阿哥,他要是能学到弘晖阿哥一两分,臣妾也就新心满意足了。” “欣妃,听说妙晗那丫头最近在练骑射,正好下面进献了一批好马,你有时间带着妙晗去挑一匹。” 欣妃有些无奈地说,“妙晗听风就是雨的,劳累娘娘想着妙晗。” 宜修温柔地说,“妙晗贵为皇家公主,自然该样样精细,一匹马算得了什么?你回去同她说,若是骑射练得好,我还有好东西送她。” 欣妃笑着说,“要是妙晗知道娘娘还有奖励,怕是马上就要拉着臣妾去马场了。” 宜修同时问庄嫔和欣妃,“小四、小五怎么样?吃睡可还香甜?” 庄嫔回答道,“承蒙娘娘挂念,小四如今吃得香睡得好,一日一个变化,等再大些,臣妾就抱着小五过来给娘娘请安。” 宜修叮嘱道,“孩子小,须得小心养着,如今秋风渐起,哪里能让孩子一路受罪,请安之事不着急。” 庄嫔应了。 欣妃开口说,“小五不如小四乖巧,一点离不开臣妾,醒了见不到臣妾就要哭啼,倒是连累安妹妹,晚上也不得好眠。” 安陵容正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听着妃嫔的问答,没想到欣妃会提到自己,赶忙出列福了一礼,回答道,“五皇子不过偶尔啼哭,婴儿本性罢了,嫔妾住在钟粹宫,欣妃娘娘事事惦念,夜里到不曾听见什么声音。” 众嫔妃打量着小家碧玉的安陵容,心里都有数了,安陵容有欣妃撑腰,倒是不可随意看轻。 欣妃无视这些目光,对着宜修撒娇,“娘娘,您瞧瞧安妹妹这乖巧的模样,我见犹怜,臣妾可真是要谢谢娘娘慧眼识珠,将安妹妹分到钟粹宫与臣妾作伴。” 宜修也被逗乐了,“只要咱们后宫姐妹相处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这儿有一对珊瑚嵌珠玉镯,你与安常在一人一只。” 然后,宜修又对众人说,“妹妹们要以欣妃和安常在为例,在宫中和睦相处。” 众人行礼,“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温嫔,四格格怎么样?我前几日听温太医说,她夜里有些发热,这几日可还好?” 曹琴默虽扑了粉,可却遮不住眼下的青黑,“劳娘娘挂心,温太医说,四格格是这些日子换季受了凉风,这几日奶嬷嬷喝4用过汤药,四格格喝了乳汁已经好多了。只是臣妾心有余悸,不敢再让她出去透气了。” 齐妃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小孩子脆弱,一点风吹草动就要不舒服,做额娘的只能时时盯着,不敢有半分懈怠,弘时小时候,我是寸步不敢离身。” 温嫔点点头,“我这吃了教训,再不敢让四格格离开我眼前了。” 宜修又将目光转向了敬嫔,心疼地训斥道,“我不是早早让剪秋传了消息,你今日不必过来了。” 敬嫔恭敬地说,“今日是与妹妹们见面的日子,若臣妾不来,岂不是失礼。况且,今早请了温太医把脉,温太医说臣妾无事。” 宜修无奈,只能吩咐含珠,“看好你家主子,若有不适立刻与我说,且不能耽误。” 正说着,华妃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多虑了,敬嫔既然敢来,自然是敢承担后果的。” 敬嫔听了这话,一手摸上了肚子,一手攥紧了椅子把手,不说话了。 华妃磋磨了敬嫔那么久,哪会不知道这人是个哑巴,也不等她回答,径直走了过去,“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曾经因为冒犯皇后被罚的经历终究是在年世兰心里留下了印记,她虽然迟了新人一步,却不敢真耽误了请安的时辰。 宜修回应道,“妹妹平身吧。” 华妃坐到了自己座位上,把站在中间的新秀们一个个看过去,方淳意虽然小但也长得冰雪可爱,最后面的安陵容同样楚楚可怜,是宫里面没有的类型,更别说前面如同人间富贵花一样的富察贵人、热情奔放的博尔济吉特贵人、端庄优雅的沈贵人,还有那个‘特别’的莞常在。 齐妃这个没脑子的根本看不出来年世兰越来越妒火中烧的神情,自以为抓住了年世兰的错处,“华妃妹妹来得这么晚,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啊?” 华妃正愁没处撒气呢,齐妃就撞到了枪口上,“皇上昨晚上看奏折看晚了,本宫陪得就晚了点,今儿早上皇上偏不让本宫起得早,所以就迟了。”然后娇笑了一下,“齐妃姐姐许久没有圣宠了,难怪不知道皇上的体贴之处。” 齐妃被华妃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助地看向了宜修。 宜修也是无语,齐妃明知道说不过华妃,可每次都要撩拨一下,但还是出面打了圆场,“皇上连日忙于朝政,难免会疏忽妹妹,所以要格外偏疼一些。” 最后宜修回归主题,“咱们说得多,新妹妹们可就要受苦了。既然人都到齐了,便与诸位新妹妹认识认识,往后咱们也多几个做伴之人了。” 江福海赶忙主持道,“众小主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华妃一向觉得皇后是个装模作样的假慈悲,见她出来做老好人,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新人们可不知道这位行事嚣张的华妃娘娘心里在想什么,都集中精力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宜修带着温婉慈爱的笑容,柔声说,“都起来吧!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我这儿没有过多的规矩,不必拘束。” 不管信不信,新人们齐齐回应,“谢皇后娘娘!” 第388章 华妃的下马威 祝伟大的祖国母亲繁荣昌盛!!!祝看书的宝宝们节日快乐,假期圆满!!! 江福海继续说道,“众小主参见华妃娘娘!” 众人齐声说,“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听着清脆悦耳的请安声,就觉得火气上涌,全都是勾引皇上的贱人! 心里不舒服,华妃就打算给新人们好好上一课,她转头看向宜修,抚摸了一下耳上的翡翠耳环,抱怨道,“今年内务府送来的翠有些浮了,一点也不通透,这好翠是越来越不多见了。” 宜修无奈,只能尽快敷衍华妃,好继续仪式,“妹妹现在的年纪还用不到翡翠,内务府挑给你的翡翠颜色自然会青嫩些。若妹妹不满意,我库房里正好有云南进献的玉石原料,里面的阳绿色尤其好,等会儿妹妹挑一块回去,打几副喜欢的首饰。” 宜修的话堵住了华妃接下来的套路,她被噎了一下,却又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这里好东西多,不过是一副耳环,哪里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倒是娘娘,有那样的好翡翠怎么就让它在库房里蒙尘呢?” 宜修也是服气年世兰的没话找话,“皇上推行节俭之风,本宫自然要以身作则,为皇上分忧。不过妹妹们年华正好,自然要多多打扮才好,我瞧着妹妹们每日的样子,都觉得年轻了不少。” 年世兰屡次想挑事的话头都被宜修四两拨千斤一般地打了回去,气得牙痒痒,只能说了一句,“皇后娘娘戴着东珠,自然舍不得摘下来。” 宜修不理会年世兰的酸言酸语,回归正题,“好了,先让诸位妹妹起来吧。” 华妃像是刚看到地上蹲着的一群人一样,慢悠悠地说,“呦,光顾着跟皇后娘娘说话了,倒是忘了妹妹们还拘着礼呢,起来吧。” 众人踩着花盆底,维持着一个半蹲的姿势不动,像是满军旗的富察贵人和方淳意还好,在家里就穿花盆底,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贵人常年骑马射箭,体力足矣支撑,只是苦了汉军旗的三位小主,沈贵人身形已经维持不住,开始轻轻颤抖,甄嬛也唇色发白,安陵容额上也开始有了水珠。 听见华妃让起来,众人心里齐齐松了一口气,无比真挚地说,“谢华妃娘娘!” 但华妃却不打算放过新人,“沈贵人和莞常在是哪两位?” 第二排的沈眉庄和第三排的甄嬛心中一紧,忐忑地出列给华妃请安。 沈眉庄位分高,她先行礼,“嫔妾咸福宫贵人沈眉庄参见华妃娘娘。” 甄嬛紧随其后,“嫔妾延禧宫常在甄嬛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细细地打量着沈眉庄和震撼,评价道,“沈贵人好雅清,莞常在虽然穿着简单,但难掩姿色,皇上果真是慧眼识珠,新入宫的妹妹们个个都这么出众。” 见沈眉庄和甄嬛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美丽,华妃有些意兴阑珊地说,“行了,都起来吧。” 沈眉庄和甄嬛谢恩起身,“谢华妃娘娘。” 沈眉庄初入宫,见华妃带着敌意而来,并不愿意同华妃结怨,于是夸赞道,“娘娘国色天香才是真正令人瞩目,嫔妾萤火之光如何敢与娘娘明珠争辉?” 华妃本来还愁如何抓把柄,沈眉庄的把柄就自己送了上来,“沈妹妹一张小嘴倒是挺甜的,不过说到国色天香,这不是形容皇后的词吗?” 甄嬛心里一惊,生怕沈眉庄被华妃责罚,赶忙找补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如明月光辉,华妃娘娘国色天香似明珠璀璨,嫔妾等望尘莫及。” 甄嬛这一开口,就吸引了华妃的注意力,比起沈眉庄的中规中矩,在体元殿和皇上对答的甄嬛才让华妃更为警惕,“不愧是能跟皇上对答的菀常在,果真是口齿伶俐。” 甄嬛心里懊恼,光顾着帮眉姐姐解围,怎么就忘了自己要小心谨慎,可甄嬛并不后悔,一直听别人说华妃如何如何,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好相处,若是自己不出声,怕是眉姐姐就要被华妃以冒犯皇后的名义责罚,新人还没侍寝就出现这样的差错,眉姐姐以后在宫里如何自处? 宜修心里叹气,但还是出面打了圆场,“妹妹们能入宫,自然是聪明伶俐的,以后姐妹们同在宫中,一则要尽心极力侍奉皇上,为皇上延绵子孙,二来也要同心同德、和睦相处,不得生出争风吃醋之事惹皇上烦心。” 新人们应是,又一一同高位嫔妃见礼。 结束后,宜修问道,“江福海,皇额娘那边怎么说?” 江福海躬身回答,“太后娘娘说新小主入宫是喜事,小主们的心意也都知道了,只是太后娘娘要静心礼佛,娘娘和众位小主就不用去寿康宫请安了。” 不用去寿康宫,今日的请安也就算结束了,宜修轻松地宣布,“好,今日妹妹们都累了,就跪安吧!” 众妃嫔齐声,“是,臣妾\/嫔妾告退。” 见人都走了,宜修才用手撑起头休息,对剪秋说,“我看我呀是到了年纪,这才多久,就疲惫的不行。” 剪秋对华妃刚才的跃跃欲试很是不爽,“娘娘才不老呢!还不是有些人看不清自己的位份,非要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耍威风!” 宜修哑然失笑,“她的脾气一向如此,若是一件件都要生气,怕是要把我们剪秋姑姑气坏了!” 剪秋不好意思地住了嘴。 宜修拍了拍剪秋以示安抚,然后吩咐江福海,“江福海,你去外面盯着点,我瞧着华妃心里的火气还没消除,别有新人撞到她面前去。” 江福海领命离开。 剪秋听了这话也有些着急,“这可是坤宁宫,华妃怎么敢?娘娘,奴婢也去看看吧!” 宜修想想觉得有道理,“那你点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小宫女一起去。” 这边,沈眉庄跟着敬嫔出了坤宁宫,敬嫔见等在一边的甄嬛,也不拘人,“我如今身子重,皇后娘娘赐了轿撵,就先回宫了,沈贵人自己行动吧,御花园的景色极好,你可以四处瞧瞧。” 沈眉庄感激地说,“多谢娘娘体贴。” 第389章 姐妹谈心 告别了敬嫔,沈眉庄脚步轻快地走向甄嬛,两姐妹并肩走着,沈眉庄感激地说,“嬛儿,多亏了你为我找补,不然今日...”想想沈眉庄都觉得后怕。 甄嬛笑盈盈地说,“咱们一块长大,眉姐姐这样可就羞煞我了。” 沈眉庄回望着甄嬛,也释然一笑,“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甄嬛拉着沈眉庄说,“进宫几日,还未曾看过御花园的景色,还请眉姐姐好好地陪我瞧一瞧。” 说着话,后面的华妃也出了坤宁宫,见甄嬛和沈眉庄兴高采烈的样子,“沈贵人、莞常在好兴致,只是这宫里可不是你们随便玩耍的地方,可千万要注意分寸才好。” 沈眉庄和甄嬛连忙停下脚步,给华妃行了一礼,沈眉庄回答,“谢华妃娘娘提醒,嫔妾谨记在心。” 华妃冷然一笑,“沈贵人嘴上说得好听,也不知道心里记得怎么样。” 沈眉庄只是低头回答,“华妃娘娘苦口婆心教导嫔妾,嫔妾不敢忘记。” 见沈眉庄抓不出错处,又看见在坤宁宫外面守着的剪秋和江福海,华妃狠狠地瞪了沈眉庄一眼,带着丽嫔离开了。 华妃声势浩荡地离开,留在原地的沈眉庄和甄嬛齐齐松了一口气。 没有热闹可看,聚在坤宁宫的嫔妃们也就四散离开了。 沈眉庄和甄嬛则往御花园走去,甄嬛边走边询问沈眉庄,“眉姐姐这几日没出咸福宫,真是叫我担心。” 沈眉庄解释道,“敬嫔娘娘很是宽和,只是她身子不便,我不愿徒增是非,也就没出咸福宫。” 甄嬛理解,“眉姐姐做得对,敬嫔娘娘情况特殊,确实不该四处走动,只是见不到姐姐,我心里难免担忧姐姐是否安好。” 沈眉庄一笑,“你前两日不还让流朱送了我点心,我吃着滋味甚好,流朱能见到我人,我哪里会有事?” 甄嬛有些怅然地说,“并非我怀疑敬嫔娘娘,只是姐姐今日也见了,华妃那般张扬,咱们这些新人怕是早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华妃只是将情绪表露出来的,那又有多少把情绪藏在心里的?” 沈眉庄也是一叹,“妹妹说得有理,这宫里的人都揣着一副假面孔,谁也不知道假面之下是真心还是假意,真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甄嬛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她对沈眉庄说,“幸好能与姐姐在深宫为伴,不然怕是每一日都要过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沈眉庄被甄嬛大胆的话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别人之后,叮嘱道,“这话可不能再说了,紫禁城是皇家居所,咱们能进宫是有福气的。” 甄嬛咬唇,“是我放肆了。” 沈眉庄握着甄嬛的手,“嬛儿所说的亦是我的心声,只是咱们不是孤身一人,若是被人抓住一点把柄,就要连累亲人家族。” 甄嬛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还是难免委屈,最后只能说,“万幸还有眉姐姐在。” 沈眉庄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只盼着咱们姐妹两个互相扶持,能在宫里站稳脚跟。” 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天色不早了,两人又各自回了寝殿。 第390章 生病 华妃没能成功找到沈眉庄和甄嬛的把柄,虎着一张脸坐在轿辇上,丽嫔战战兢兢地跟在她身边。 华妃看也不看她,问道,“今日怎么没见到你宫里那个福答应?” 丽嫔无奈地回答,“自她出了养心殿,皇上就没去找过她,如今新人又入宫了,内火外寒的,病的起不来床了。” 华妃皱眉,这个福子还真是不中用,“请太医给她好好看看,这才哪到哪,现在就倒下岂不是浪费本宫帮扶她一把?” 丽嫔赶忙回答,“早就请了江太医过来看过了,江太医开了几贴药,看着好像好多了。” 华妃点头,吩咐道,“等她病好了,让她过来给本宫请安。” 丽嫔知道这就是要抬举福子的意思,高兴地说,“臣妾代福答应谢娘娘恩典,等她病好了,一定带着她去给娘娘磕头。” 华妃一叹,“行了,都是嘴巴上说得好听,真到了本宫用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没用。” 丽嫔讨好地说,“多亏了娘娘提拔,不然哪有臣妾如今的日子,臣妾等人能沐浴娘娘的福泽,真是三生有幸。” 华妃对丽嫔的追捧只是淡淡,看着御花园的景色不言语。 丽嫔眼珠一转,换了个角度说说,“听闻年大将军在前线又立功了?年大将军在前朝得力,娘娘在后宫也有底气,臣妾也跟着沾光。” 这话华妃爱听,她依靠着轿辇,好似谦虚地说,“哥哥为皇上在前线英勇作战,本宫不求哥哥奋不顾身,只希望他能多加小心,别让嫂嫂担心。” 丽嫔笑着说,“这也就是年大将军能在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华妃得意一笑,“是啊,只是有些人总看不清楚,妄想代替哥哥,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哥哥的能力。” 丽嫔不敢接话,华妃说的有些人,一是皇后的姐夫郑阳将军,一是隆科多唯一的嫡子岳兴阿,他们这些年积累了不少军功,本身都是有背景的人,再加上皇上有意提拔,已经在军营站稳了跟脚,不时就要跟年羹尧起冲突,让皇帝做主调解矛盾的折子不知道上了多少,连在深宫的丽嫔都听闻了这件事。 华妃又想起了一件事,虽然知道皇帝今日留宿翊坤宫的概率不大,但她还是吩咐道,“周宁海,你盯着些养心殿,看看皇上今日翻谁的牌子。” 周宁海领命而去。 甄嬛回了延禧宫,静静思量,这后宫看着风平浪静,但水面下暗潮汹涌,让人看不清前路,高位妃嫔们同样带着假面,根本看不出真实的情绪,也就是皇后娘娘看着跟传闻一样,宽容慈悲。 流朱听见甄嬛在叹气,询问道,“小主好端端的怎么叹气了?人可不能随便叹气,是会把福气叹没的。” 甄嬛看着流朱关心的眼神,心里一暖,决定还是试一试,“流朱,你去太医院问一问,温实初温太医可在?若是在,请他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流朱有些不懂,但马上按照甄嬛的吩咐去做了。 流朱离开了,槿汐就带着菊青过来伺候,“小主,可要换身常服?” 甄嬛点头,“今日穿得还算简单,可我也觉得身上乏得很。” 槿汐和菊青手脚麻利地伺候甄嬛换了衣服,“那一会儿,奴婢替小主好好按摩一番,不然明日起来怕是要酸痛了。” 甄嬛听话地躺在榻上,槿汐和菊青一人按肩颈,一人按腿,甄嬛看着沉默按摩的菊青,轻声问道,“菊青,你伺候我好几日了,我怎么没见你说话?” 菊青没想到甄嬛会问到自己,惊了一下,又温顺地回答,“奴婢嘴拙,怕说话惹小主不喜,所以不怎么开口说哈。” 甄嬛又问,“你也不说话,岂不是无人知道你做了事。” 菊青一笑,“小主明察秋毫,奴婢虽然话不多,但做事用心,小主自然能知道奴婢的为人。” 听了这话的甄嬛也不由一笑,对槿汐说,“槿汐你瞧,这分明是个嘴甜的。” 槿汐附和道,“看来是菊青过于自谦了,以后小主可要多多让菊青张口。” 甄嬛顺着槿汐的话说,“是这个道理,你以后可要多多跟着流朱学做事。” 跟着流朱学做事?菊青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确定自己理解有没有失误,看着甄嬛肯定的笑容,菊青眼圈一红,“奴婢谢小主,以后一定跟着流朱姐姐认真做事,不负小主的好意。” 甄嬛又叮嘱道,“你如今寸功未立,又不像流朱一样是我带进宫的,我不便将你直接提拔起来,所以你还是要好好做事,不然我可不敢让你在我身边做事。” 菊青使劲点头,“奴婢晓得,请小主放心,奴婢一定踏踏实实地跟着流朱姐姐做事。” 另一边,流朱已经到达太医院,在外面探头探脑,并没有看见温实初的身影,踌躇了半天,她拉住了路过的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本来满脸不耐烦,但流朱给他带了一个荷包,他立刻满脸笑容地说,“姑娘有什么事啊?” 流朱询问,“敢问小公公,太医院的温实初温太医今日可当值?” 小太监疑惑,“姑娘,太医院并没有温实初温太医,倒是有一位温姚温太医,如今是太医院的左院判。” 流朱没想到温实初并没有入职太医院,有些慌张地说,“谢过小公公。” 看在银子的份上,小太监提醒道,“温姚太医刚才出去给端嫔娘娘问诊去了,如果姑娘能请得动温太医,不妨在这里等一等。” 流朱告别了小太监,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外走,正巧碰到了出诊回来的温姚,温姚记性好,一下子就认出来流朱是甄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他犹豫地问,“你是...流朱?” 流朱没想到正好碰到温姚,赶忙行礼,“见过温太医,奴婢正是莞常在身边的宫女流朱。” 听见莞常在这三个字,温姚再一次庆幸自己的决策果断,不然温实初跟皇帝的嫔妃拉拉扯扯,想想都后怕。 心里想着九族,面上温姚温和地问,“你来太医院,可是你们家小主有什么不适?” 没见到温实初,倒是见到了温姚,流朱只能实话实说,“小主是想请个平安脉,太医院认识的人不多,便让奴婢来碰碰运气。” 甄嬛也算是温姚看着长大的,“我如今正好有时间,不如跟你走一趟。” 流朱忐忑地说,“不会占用您的时间吗?” 温姚又是一笑,“咱们比邻而居这么多年,一个平安脉而已。” 就这样,流朱带着温姚回了延禧宫。 流朱进了门,走到甄嬛身边小声地说,“小主,温公子并没有入职太医院,奴婢正巧遇到了温姚温太医,他听说小主要请平安脉,便跟着奴婢过来了。” 甄嬛惊讶,温实初怎么会不在太医院呢?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温姚,于是跟流朱说,“温伯父来了?快请他进来。” 温姚摸不准甄嬛的路数,只是规规矩矩地给甄嬛诊脉,“小主有些忧虑过度,食欲不振,微臣可以为小主开几方汤剂调理,但最重要的是小主自身调节情绪。” 见温姚行事守礼,甄嬛知道温姚并不愿与她套近乎,“劳烦温太医跑一趟。” 温姚写好了药方,收拾好药箱,躬身回答,“不过是微臣的本职工作,小主客气。” 犹豫再三,甄嬛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听说您家公子入职太医院,可还顺利?” 温姚恭敬回答,“劳小主惦记,犬子愚钝,微臣怕他闯下大祸,固让他云游四方,提升医术去了。” 甄嬛明白了,祝福道,“有温太医这样明理的父亲,温公子日后必然前程似锦。” 温姚背着药箱离开了延禧宫,出了宫门,温姚一叹,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只可惜自家小子确实没有福气。 第391章 侍寝(上) 天色渐晚,养心殿里灯火通明,徐进良捧着牌子进来,“皇上,该翻牌子了。” 皇帝停下了批阅奏折的手,“今日,新人们已经拜见皇后了?” 徐进良回答,“是呢,今日新入宫的小主早早地去了坤宁宫。” 想起自己选秀时颇为中意的新秀,皇帝这一次饶有兴致地让徐进良把牌子呈上来,看着崭新的牌子,略过了前面的三位贵人,直接看向了甄嬛的牌子,伸手一翻,“就莞常在吧。” 只要皇上肯翻牌子,徐进良就高兴,乐呵呵地退了下去,点了人手往延禧宫走去。 徐进良满脸喜悦地走进了延禧宫,对甄嬛说,“恭喜莞常在,今天晚上皇上翻的是常在您的牌子,新进宫的小主里,皇上的恩宠您是头一个!” 虽然早有察觉皇上对自己的喜欢,真听见徐进良的恭喜声,甄嬛还是有些恍惚。 见甄嬛不回话,徐进良试探地问,“莞小主?” 甄嬛回神,说道,“多谢公公,我实在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殊荣,一时有些失态,公公见谅,流朱。” 流朱上前给了徐进良一个荷包,“公公也来沾沾喜气。” 徐进良满意地收了荷包,谅解地说,“小主这是高兴傻了,您还不赶紧拾掇拾掇,预备着伺候圣驾呀?” 到底还是未知事的姑娘家,甄嬛被这样直白的话羞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徐进良了然一笑,介绍起自己身边的嬷嬷,“这位是宫里司寝的刘嬷嬷,让她老人家先给小主您讲讲规矩,过一会凤鸾春恩车就要来接小主去养心殿了。”然后也不耽误时间,告退离开了。 甄嬛知道避无可避,诚恳地对刘嬷嬷说,“还请嬷嬷教我。” 刘嬷嬷收了荷包,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地讲解,见甄嬛想挥退左右宫女,刘嬷嬷赶忙制止,“小主不妨让身边亲近的宫女也听一听,以后皇上来延禧宫总要有知事的人守着小主。” 甄嬛脸颊羞红,“槿汐、流朱、菊青,你们留下。” 佩儿听见菊青留下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菊青平日里跟个哑巴似的,也不知道小主看上她什么了,处处抬举。 除了槿汐见得多,流朱和菊青都是羞涩地站在甄嬛身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刘嬷嬷同甄嬛传授的不只是如何伺候皇上,还有侍寝的流程,“小主打扮好坐上鸾凤春恩车,会被带到养心殿后面的西侧围房洗漱更衣,西侧围房正对着皇上寝殿的后门,小主会被一床被子围起来,由小太监抬进养心殿去。” 甄嬛掐紧了手心,她对皇上没有感情,可哪个少女不期待洞房花烛夜呢?如今别说洞房花烛了,自己还要被那样屈辱地抬进去。 流朱听了流程,惊讶地说,“难道宫里的娘娘们都是这么侍寝的?” 刘嬷嬷看了一眼流朱,还是解释道,“养心殿后殿东西两侧各有五间耳房,东五间的体顺堂是皇后娘娘小住的地方,西五间的燕喜堂则是宠妃们随侍起居的地方。只是燕喜堂不是随便谁都能住的,嫔位娘娘以上才能入住。当然,皇上若是喜欢,也会直接到各处宫殿。” 最后刘嬷嬷宽慰了甄嬛,“小主第一次侍寝,总是要走一遍流程的。若今日皇上高兴了,以后小主就不必跑到养心殿去。” 刘嬷嬷没有说的是,若是一入宫便是嫔位、妃位,自然是不用被打包成铺盖卷抬进养心殿的,只是这一批入宫的没有高位,所以都得这么慢慢的把位份熬起来。 甄嬛勉强撑起笑容送刘嬷嬷离开了,看着身边满脸喜气的槿汐三人,感慨道,“宫里高低尊卑的规矩森严,刚才刘嬷嬷一说,为了以后能舒服些,我都忍不住想要谋求晋升的心了。” 槿汐感觉到甄嬛的迷茫,收敛了笑意,替甄嬛梳着头发,安慰道,“小主既成了宫嫔,这一遭是避无可避的。” 甄嬛忍不住苦笑,“我心里知道如此,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慌乱。” 槿汐为甄嬛梳了一个好拆卸的发髻,“小主说得好没道理,若是人人都能听到了便如同经历了,那为何世人普遍在烦恼中沉沦?” 流朱则挑选了一件粉紫色的旗装,询问甄嬛,“小主,您看奴婢选的这件旗装怎么样?” 甄嬛看了一眼,索然无味地说,“都是被抬进去的,我穿什么皇上也看不到。” 甄嬛话里的哀怨谁都能听得出来,流朱和菊青担心地看着甄嬛,槿汐心里一叹,耐心地劝说甄嬛,“为了小主的将来,奴婢怕是要说些不该说的。皇上是九五之尊,是谁都不敢忤逆的,您哪怕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能让皇上察觉出来。” 甄嬛看着流朱手上的旗装,妥协了,“姑姑说的对,流朱,今日就穿你挑选的这件吧。” 有槿汐这个经验丰富的嬷嬷指导,甄嬛顺利地上了鸾凤春恩车,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养心殿后门。 甄嬛被小太监扶下了马车,就看见芳若姑姑就站在门口迎接。 芳若笑着迎了上去,“奴婢见过莞常在,常在吉祥。” 甄嬛连忙扶起了芳若,“芳若姑姑快请起,没想到入宫前一别,竟然还能再见到您。” 芳若回答,“说起来还是小主有福气,奴婢也来蹭一蹭小主的喜气。”说完,芳若将甄嬛往后殿领去。 甄嬛有些迟疑地问,“姑姑,这是往哪里走呀?” 芳若解释道,“皇上怜惜小主,便让奴婢将小主领到燕喜堂安置。” 甄嬛疑惑地说,“不是说,燕喜堂只有娘娘们才能...” 芳若笑着回答,“要不奴婢说,是皇上心疼您呢!” 到了燕喜堂,里面已经被打扫得焕然一新,芳若任由甄嬛四处打量了一会儿,才提醒道,“小主,该洗漱了。” 甄嬛点点头,一众宫女轻声进去,分别为甄嬛添置热水、撒花瓣、准备精油。 芳若拿来一瓶精油,滴了几滴到洗澡水中,甄嬛闻了闻,“是梅花香?” 芳若讲解,“这是宫中特制,取了梅花的一缕芳魂,闻起来就能感受到梅花凌然开放的身姿,所以叫‘梅花凌’。” 甄嬛不知道梅花香气背后的用意,只觉得皇上身边的东西果然高级,连侍寝的嫔妃都跟着沾光。 一切收拾妥当,甄嬛换上了玫红色的寝衣,出了沐浴的地方,却发现燕喜堂换了装扮,四处装饰起了绫罗绸缎,只是颜色并非正红,但乍一看也看不出与正红有什么区别。 甄嬛震惊地看着四周,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芳若不余遗力地给皇帝说好话,“皇上怜惜小主,故而让奴婢们重新布置了燕喜堂,以全小主的遗憾。” 甄嬛没想到皇帝会对自己一个小小的常在如此用心,踌躇地说,“皇上如此厚待,倒是叫我无以为报。” 身后传来了浑厚的男声,“只要莞常在能时时陪伴在朕的身边,就是对朕最好的回报了。” 甄嬛一惊,赶忙转身,低头行礼,“嫔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看着小心翼翼的佳人,皇帝怎么忍心让甄嬛蹲在地上,他怜爱地扶起了甄嬛,“不必害怕,朕又不会吃人。” 甄嬛低着头回答,“皇上龙威甚重,嫔妾不敢。” 皇帝拉着甄嬛的手往里走,两人坐到了床上,皇帝开始了谈心模式,“朕叫你莞莞可好?” 甄嬛以为皇帝是用自己的封号作为名字,小幅度的点头以示同意。 第392章 侍寝(下)和七日美梦 皇帝柔声说道,“殿选之时我未能好好与莞莞说话,还不知道莞莞日常喜欢什么。” 甄嬛低着头,小声回答,“嫔妾日常喜欢读书充实自己。” 皇帝笑着说,“那一日朕便觉得莞莞精通诗书,不知道莞莞平日里都读些什么?” 甄嬛试探地说,“父亲不曾拘束嫔妾,嫔妾喜欢读诗经,也喜欢读史书。” 这倒是让皇帝惊讶了,“没想到莞莞竟然还喜欢读史,竟然不觉得枯燥吗?” 甄嬛慢慢缓解了紧张,“唐太宗曾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嫔妾不才,不能从中窥得道理,但也能从中学会许多做人的小道理。” 这当然是甄嬛的谦虚之词,也是她为自己树立的保护色,后宫不得干政,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本就是有些敏感的话,若是听者有心,怕是直接就要把甄嬛当做逆贼了。 皇帝如今对甄嬛正新鲜,根本没有注意到甄嬛保护自己的小心机,只是宽慰道,“你一个女儿家能从中学到些许,已经实属不易,其他的不必强求。” 甄嬛忽略自己心里的不适,微微抬头做仰慕的姿态,“皇上学识渊博,若是皇上能多多指导嫔妾该多好。” 见甄嬛放软了态度,皇帝高兴地握着她的手说,“朕就在这里,莞莞何须担心?” 甄嬛有些娇嗔又有些哀怨地说,“宫中的姐妹们个个出类拔萃,皇上今日见到嫔妾喜欢嫔妾,明日见了别人自然是想不起嫔妾的。” 满含醋意的话语,听得皇上心里得意,他将甄嬛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深情地说,“莞莞,朕对你一见倾心,你瞧,这燕喜堂是不是像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甄嬛顺着皇上的力道,靠在他的怀里,“嫔妾看见了,心里不胜欢喜,可又惶恐万分,皇上对嫔妾这样好,若是以后忘了嫔妾,嫔妾都不知道该如何度过以后的日子了。” 皇上搂住甄嬛,安慰道,“莞莞放心,只要莞莞对朕如一,朕必不负莞莞深情。” 甄嬛听了这话,猛地抬头,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四郎...” 这声呼喊让皇上一愣,他问,“莞莞,你叫朕什么?” 甄嬛羞红了脸,又呼唤了一声,“四郎。” 怀里俏丽佳人情窦初开,让皇帝只觉得自己要回到十七岁了,他感慨地说,“从未有人喊过朕四郎。” (远在坤宁宫要就寝的宜修:阿嚏!) 甄嬛有些忐忑地解释,“嫔妾一时情不自禁,皇上是不是不喜欢?嫔妾失礼。”说着就要跪下请罪。 皇帝忙把甄嬛重新搂进自己怀里,“朕很喜欢,莞莞你可知道,朕一见到你,就觉得不能错过你,不然会后悔终身。” 皇帝温和的态度让甄嬛开始自在起来,她有些俏皮地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嫔妾在与不在,才不会影响皇上呢。” 皇帝认真地看着甄嬛的双眼说,“不一样的,莞莞带给朕的感觉是朕从未体验过的,若是没有莞莞,朕也永远无法感受到这种情感。” 这认真的态度让甄嬛浑身发软,她本以为自己期待的真挚爱情随着入宫而灰飞烟灭,没想到峰回路转,皇上竟然与她想象中的夫君一样。 甄嬛同样认真地回应,“四郎,嬛儿亦是如此,如果此生遇不到四郎,是嬛儿终生的遗憾。” 皇帝怜爱地说,“幸好上天不忍心一对有情人错过,将莞莞送到了朕身边。” 甄嬛附和说,“也幸好皇上选嬛儿入宫,才没让嬛儿错过了四郎。” 皇帝见佳人归心,心中更加愉悦,他与甄嬛四目相对,空气越发暧昧,甄嬛娇怯怯地搂着皇帝的脖子,轻声说,“求四郎怜惜。” 拉灯! 第二日,甄嬛迷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守在床边的流朱。 流朱见甄嬛睁开了眼睛,“小主您醒了!可又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给您倒杯水来!” 甄嬛被流朱扶起来,就着流朱的手喝了一杯温度正好的水,沙哑着嗓子问,“皇上呢?” 流朱笑嘻嘻地回答,“皇上一早就去上朝了,只是怜惜小主初次侍寝,所以特地留小主在燕喜堂居住,怕小主不习惯,还让苏公公叫了奴婢和槿汐姑姑来伺候小主。” 感受到流朱眼里的挪移,甄嬛很是不好好意思,但还是强撑着说,“好啊,你个小姑娘还调侃起我来了!” 流朱笑着回答,“奴婢可不敢调侃小主,是小主自己心虚,才觉得奴婢是在调侃。” 说笑着,槿汐走了进来,询问道,“小主可要沐浴?” 甄嬛身上清爽,想来是自己睡过去后有人擦拭过,只是到底不如沐浴清洁效果好,迫不及待想清洁一番,“槿汐果然心思缜密,我我还未说出口,槿汐就都替我准备好了。” 槿汐只是笑笑,低调地说,“小主谬赞。” 只是甄嬛被槿汐和流朱扶起来,感受到下身有热流涌动,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将自己全身泡进浴桶后,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独自清洁。 槿汐和流朱在外面守着,就看见了下朝的皇帝,想要行礼,却被皇上制止,皇帝听着里面的水声,就知道甄嬛正在里面沐浴,于是自己悄悄地走了进去。 甄嬛浑身的酸痛都被热水消磨殆尽,正享受得闭着眼睛,直到皇帝走近了,才听见脚步声,她撩拨着水,头也不回地说,“流朱,我不是叫你在外面候着就行了吗?” 此时皇帝已经走到了甄嬛的身后,甄嬛才发觉不对,赶忙转身,双手护着自己,“谁?” 甄嬛见来人是皇帝,才放下心来,埋怨道,“四郎怎么不出声?吓了嬛儿一跳。”然后又察觉到自己赤身裸体,赶紧把自己重新埋进了水里,“四郎,嬛儿还没沐浴完,四郎去外面等一等嬛儿可好?” 皇帝惊艳地看着宛如水中仙子一样的甄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朕见了莞莞,才觉得李太白笔下的青莲之姿是何种模样。” 心上人的夸奖让甄嬛高兴,可如今的状态又让甄嬛窘迫,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好在皇帝正在享受和甄嬛相恋的互动,并不想让甄嬛觉得自己是个唐突浪荡的人,转身离开了。 甄嬛见皇帝离开,松了一口气,可又想到皇帝看着自己痴迷的目光,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这样,甄嬛在燕喜堂住了七日,日日与皇帝像一对新婚燕尔,有说不完的情话。 只是美梦终究是要醒的,竹息来到了养心殿,“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皇帝不悲不喜地看着竹息,已经明白竹息的来意,可面上还是装傻道,“可是皇额娘那边有事?” 竹息恭敬回答,“太后好几日没见到皇上了,便让奴婢带一碗桂花酸梅汤来养心殿看看皇上,奴婢见皇上面色红润,也就能安心回去复命了。” 皇帝不能不接,“倒是让皇额娘担心了,这几日政务繁忙,没能去寿康宫请安,是朕的错。苏培盛,把酸梅汤呈上来。” 只是酸梅汤一入口,就酸得皇帝皱紧了眉,“今日的酸梅汤怎么这么酸?” 竹息假意疑惑地说,“哦?酸吗?这几日各宫娘娘们喝得可比这还要酸呢!就这样依旧供不应求,御膳房都要忙不过来了。” 皇帝明白竹息的意思,也知道太后的意思,此事终究是避无可避,“皇额娘的良苦用心,朕,知道了。” 竹息拿着只喝了一口的酸梅汤回寿康宫去了。 小厦子进来说道,“皇上,莞常在那边来问,今晚皇上想吃什么?” 第393章 梦醒 皇帝面色阴沉,沉默良久回答,“随她心意即可。” 小厦子如何感知不到皇帝的不愉呢?可他又不是皇上的解语花,没办法给皇上分忧。 苏培盛见小厦子手足无措的样子,出声问道,“奴才早上知道皇庄进献了五筐上好的甜石榴,皇上您看怎么分呀?” 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皇上正愁没什么可以补偿新宠的,于是高兴地说,“这几筐甜石榴,给寿康宫、坤宁宫各送去一筐,有子嫔妃各得半筐,其余的全送到莞常在哪儿去。” 苏培盛听了皇上的安排心里咂舌,有子嫔妃五人,一共分了两筐半,剩余的半筐全给了莞常在,一个常在竟然跟有子嫔妃一个待遇,自己把槿汐安排到延禧宫真是安排对了。 心里怎么想,都不妨碍苏培盛迅速又不失恭敬地回答,“嗻!奴才这就安排。” 苏培盛快步离开,路过小厦子使了个眼色,小厦子也就顺势跟着师父出了主殿。 出了养心殿,小厦子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对苏培盛感激地说,“多谢师父给我解围,不然今日我一定逃不开皇上的责怪。” 苏培盛则轻松地说,“伴君如伴虎,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小厦子也知道竹息的来意,好奇地对苏培盛说,“师父,你说,今日竹息姑姑都来了,那莞常在岂不是?” 苏培盛看了一眼小厦子,“莞常在当然要受委屈,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出来亲自跑一趟?”然后,又催促道,“行了,快点跟我去库房,把石榴送出去!” 小厦子跟着苏培盛将东西六宫送了个遍,满宫都闻得到石榴香气。 最后一站便是住在燕喜堂的莞常在了。 苏培盛带着小厦子进了燕喜堂,“奴才给莞常在请安,常在吉祥。” 甄嬛正靠着枕头绣花,见苏培盛来了,先是望了望他身后,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有些失落地说,“苏公公免礼,皇上可还在前面处理政务?我刚才派槿汐去问皇上今晚吃什么,皇上可还没给我答复呢!” 苏培盛回答道,“皇上说了,随常在心意,常在想吃什么,就叫御膳房准备什么。” 甄嬛害羞地说,“皇上这样说,摆明了是为难我,难道我还能不记得皇上的喜好吗?”然后又带着歉意对苏培盛说,“倒是劳烦苏公公跑一趟。” 苏培盛笑呵呵地继续说道,“奴才为皇上办事,皇上的心意就是奴才的目标,有什么劳烦的?”接着一挥手,让小厦子将石榴抬了上来,放在了桌子上。 甄嬛看着篮子里饱满的红石榴,有些疑惑地说,“这是?” 苏培盛解释道,“今年皇庄新下来的甜石榴,味道甜美、果肉圆润,是新培育的品种,今年只得了五筐,除去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各位有子嫔妃之外,只有小主独得了半筐。” 甄嬛欣喜皇上对自己的心意,又觉得这样的宠爱来得太快,一切都想在梦中一样,想到石榴的寓意,她感激又不好意思地对苏培盛说,“劳烦公公跑一趟,麻烦公公告诉皇上,我知道皇上的心意。” 苏培盛得了答复,就要离开,只是起身前与槿汐对视了一眼,槿汐心头一跳,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奴婢送苏公公。” 甄嬛正陷入皇上对自己的特别中无可自拔,也没在意槿汐的动作。 出了门,苏培盛收起了笑意,对槿汐小声说,“刚才竹息来了养心殿一趟。” 竹息是太后的心腹嬷嬷,她来自然是传达太后的意思,苏培盛不会提起无关紧要的人,那太后的意思必然是跟甄嬛有关系了,槿汐想明白这个逻辑,紧张地看向苏培盛,“可是跟我家小主有关?” 苏培盛叹了口气,提醒道“莞常在已经侍寝七日了。” 槿汐攥紧了手帕,脸色煞白,自责地说,“小主高兴,我竟然也忘了分寸,没能及时提醒小主。” 苏培盛劝慰道,“别说莞常在了,我瞧着皇上不也失了分寸,这人陷进去了,谁说都没用,你前几日提醒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槿汐感激地看向苏培盛,“多亏了你今日提醒,不然我们不知道要有多被动。”然后,槿汐又有些犹豫地说,“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不如给你做些小物件吧。” 苏培盛虽然喜欢槿汐,但不愿强人所难,他温柔地说,“皇上心里记挂着莞常在,我不过是听令行事,你这样倒是看轻了我,只要你跟着莞常在好好生活,也不算我奔波一回。” 这话让槿汐心里很是触动,她望着苏培盛远去的背影,收拾好心情,转身进了屋子。 甄嬛见槿汐脸色不好,问道,“这是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难看?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槿汐迟疑地走到了甄嬛面前,“刚刚苏公公提点了奴婢几句,奴婢不敢欺瞒,又怕伤了小主的心,故而左右为难。” 甄嬛有了一种身处不真实美梦即将一脚踏空惊醒的感觉,但她面上依旧冷静地说,“你说吧,坏事又不会因为我不知道就不发生。” 槿汐小心翼翼地说,“苏公公提醒,小主要侍寝七日了,寿康宫的竹息姑姑今日还来了养心殿。” 甄嬛茫然无措地看着槿汐,眼中泪水凝结落下,恍惚间被手指被绣花针戳了一下,一滴鲜血染在了鸳鸯的眼睛上。 流朱和槿汐惊呼,“小主,你的手!” 流朱赶忙抢过了绣品,槿汐则检查着甄嬛的伤口。 甄嬛将手从槿汐的双手里抽离,摇头说,“我没事。”指尖的伤痛哪里比得过心中的痛呢?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槿汐心疼地看着甄嬛,劝说道,“小主,在这后宫中真心难得,皇上对小主的用心,奴婢看在眼里,只是皇上终究是皇上。” 甄嬛失魂落魄地重复道,“是啊,皇上终究是皇上。” 若甄嬛不曾动心,七日恩宠如过眼烟云,她为了保护自己可以大度地提醒皇上,可偏偏甄嬛动了心,理智告诉她自己总要为以后打算,可情感却不愿把情郎推给别的女人。 槿汐欲张口再劝,甄嬛却止住了她的未尽之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再说了,让御膳房上一壶酒来。” 过去几日,皇帝都是兴冲冲地到燕喜堂去,可今日明明奏折已经批阅完毕,他却仍然坐在书桌后。 苏培盛看了眼天色,提醒说,“皇上,时候不早了。” 避无可避,皇帝吩咐道,“莞常在想来已经准备好了晚膳,摆驾吧。” 到了燕喜堂,甄嬛迎接皇帝,撒娇似的抱怨道,“嫔妾还以为皇上今日不来了呢。” 皇帝握着她的手,安慰说,“朕知道莞莞在等着朕,朕哪里舍得不来。” 若是以往,甄嬛定然要说几句俏皮话,可她一想到明日就忍不住眼眶微红。 沉默着,两人坐到了饭桌前,宫人们被槿汐示意都退了下去。 甄嬛轻声说,“皇上可否听过‘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 皇帝知明白甄嬛知道今日的事情了,但他既然默许了苏培盛的行动,不也就是让甄嬛知晓此事吗? 见皇帝沉默,甄嬛心痛难忍,可还是要劝说,“皇上在前朝政务繁忙,若后宫成了怨气所钟之地,皇上也不能安心。嬛儿不能让皇上烦心,嬛儿不忍。” 皇帝拍了拍甄嬛的手,“朕,知道了。” 一点题外话:首先宝宝们应该察觉到了,大胖橘现在就是在玩弄小姑娘的芳心,从玫红色的寝衣,到好似正红的装饰,没有喜服、没有龙凤花烛、没有床底下撒满的花生桂圆红枣、没有生饺子,只有一个面上的仪式。若是说剧中胖橘带着对亡妻的怀念投入了十二分的深情,那么文里能有五分也就不错了。 那么顺理成章,他对甄嬛没那么深情,自然也就没那么多对太后干预感情的不满,甚至说他刻意让苏培盛透露消息,何尝不是让甄嬛懂事的给他递个台阶呢? 而甄嬛呢?她入宫后的经历并不崎岖,没有被打残废的一丈红、没有被泡在水里的福子,她唯一的困难是温实初不在,没有装病半年的隐忍和成熟,她现在还是一个对爱情怀揣着最热烈期待的小姑娘,只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终究要重复云辛萝的路,在很久的幸福之后才看到了最开始的背叛。 第394章 交杯酒和椒房之宠 见甄嬛黯然神伤,皇帝不忍心地搂着她,补偿道,“莞莞为朕委曲求全,朕打算晋封你为贵人。” 甄嬛在意的是皇上对自己的真心,哪里在乎位份呢?她含情脉脉地说,“只要四郎记得嫔妾,嬛儿便心满意足了。” 这样真挚的感情让皇上更为心疼,他说,“朕喜欢莞莞,自然想给莞莞最好的,朕明日就跟皇后说,让你学习管理宫中之事。” 只是甄嬛已经认识到心上人是皇上,她的理智在爱情的漩涡中渐渐回归,本能告诉她要小心应对,于是甄嬛推辞道,“嫔妾在家中也不曾跟着母亲学习管家事宜,如今到了宫中,事务更加繁杂,嫔妾怕是料理不来。” 其实,哪家的大家闺秀不是十几岁便跟着母亲学习管家之事?小时候不学起来,嫁人之后不认人欺负。但宫权不是普通人家的后院之事,甄嬛也不是皇后,更不想当华妃,宫权对她只是烫手的山芋,除了同时得罪皇后和华妃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其实皇帝一时兴起提了此事,心里便生了悔意,自己独宠莞常在七日,世兰的醋意怕是要把后宫淹没了,若是此时在让莞常在得了宫权,岂不是把自己的新宠架在火上烤? 旧爱新宠,皇帝不想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幸好,莞莞是个乖巧懂事的,并没有任何野心。 心里感动,皇帝想到了对甄嬛新的奖励,只是想给甄嬛一个惊喜,所以并没有立马说出来。 甄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拿起了桌上的酒,为皇帝和自己各斟了一杯,“四郎,这是今秋新得的桂花酿。” 皇帝喜欢甄嬛的小情趣,很是感兴趣地说,“哦,那朕可要好好地尝一尝。” 甄嬛却用手阻止皇上取酒杯的手,深情地看着皇帝,说道,“嫔妾知道四郎辛苦,嬛儿对四郎一片情深,不求其他,只想四郎陪嬛儿共饮一杯。” 皇帝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心同样感到震动,他同皇后喝过交杯酒、同年世兰喝过交杯酒,但宜修贤良从来不争风吃醋让人觉得索然无味、世兰醋意太过让他不得放松,只有眼前的佳人,她对自己不但有爱情还有知己的理解。 感动之下,皇帝同甄嬛喝了交杯酒,承诺道,“莞莞,朕绝不负你。” 第二日,甄嬛早起送皇上去上朝,然后看着流朱和槿汐打包东西。 流朱边收拾东西边说,“小主的东西可真多,奴婢都要收拾不过来了!这套孤本、那套茶具,还有衣柜里十几套旗装,梳妆台上几匣子的首饰,可见皇上对小主的喜欢。” 甄嬛生起来的惆怅,都被流朱的快言快语吹散了,她有些害羞地看了眼流朱,“你这丫头,就知道调侃我。” 流朱故作委屈地看向槿汐,“槿汐姑姑,奴婢难道说错了吗?咱们都收拾了两个箱笼还不够,不是皇上对小主的喜欢是什么?” 甄嬛也看向槿汐,想让她说句公道话。 槿汐看着两张俏脸,只觉得心尖发软,“小主没错,流朱姑娘也没错,只是小主的一往情深,遮也遮不住。” 甄嬛本以为槿汐是向着自己说话,没想到槿汐也调侃了起来,她转过身去,“我说不过你们。” 流朱和槿汐好一阵道歉,才让甄嬛‘原谅’她们。 流朱和槿汐都是干活麻利的人,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东西,苏培盛特意让小厦子带了好几个小太监帮甄嬛拿东西。 甄嬛出了燕喜堂,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匾额,兰戺nshi)涵春,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是哪位嫔妃承接雨露,又会是谁住到燕喜堂与皇上嬉笑打闹。或许,燕喜堂本就没有主人,只有来来往往不停地各色妃嫔。 突如其来的伤感让甄嬛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延禧宫去,至少延禧宫会是她在深宫里不变的居所。 只是让甄嬛没想到的是,她一进延禧宫门,便觉得环境有了变化,处处修缮整齐,换上了新砖新瓦,院子里扑鼻而来的桂花香气。 康禄海正带着留守延禧宫的人给甄嬛请安,感受到甄嬛的震惊,解释道,“小主七日前去了养心殿,内务府总管姜忠敏就带人来给小主修缮宫殿,这院子里的桂花树就是他差人送来给小主贺喜的。” 流朱稀奇地凑近了桂花树,激动地对甄嬛说,“小主,好香的桂花!等会儿奴婢就摘些新鲜的桂花来腌渍,给小主做桂花蜜糖。” 甄嬛被流朱几句话勾起了思念。以前在家中她也常常吃桂花蜜糖,为了能让她一年常吃,到了秋季,浣碧和流朱就要带着小丫鬟们采摘桂花腌渍储存,流朱做蜜糖的手艺也是这样练出来的。 “你手艺好,你做了我自然就吃。”甄嬛有些怀念地说。 流朱招呼了菊青和佩儿过来帮忙,甄嬛则往殿里走去,还未进殿,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康禄海沉默了一路,就是为了此时的邀功,他谄媚地说,“恭喜小主椒房之喜!这可是无上荣宠,无上荣宠啊!” 甄嬛不可置信地走进了宫殿,抚摸着墙,心里无限感动,皇上竟然待她这样好。 康禄海解释说,“今儿一早皇上传了旨意,内务府和奴才们紧赶慢赶地赶了出来,还望小主满意。” 槿汐附和道,“用椒和泥涂墙,取温暖多子之意。除了皇后之外,等闲妃子是不能得此殊荣的,咱们宫里也就是华妃娘娘了!” 宫人们齐声为甄嬛道喜,“恭喜小主!” 康禄海继续引领甄嬛往里走,“小主您瞧,不但外面修缮了,里面也按照小主的喜好装饰了一番,这百子千孙帐是苏公公特意拿来的,指明了挂在小主的寝殿中。” 甄嬛看着层层叠叠绣着福娃娃的帐幔,不禁羞红了脸,转而观察起周围,原来自带的暗色装饰都被挪走了,换成了偏粉色的少女风格,还特意在外面安了碧纱橱,方便夏日用冰去暑、冬日烧炭取暖。 甄嬛心中思绪万千,话到嘴边却只说了一句,“皇上有心了。” 康禄海见甄嬛要慢慢消磨情绪,机灵地说,“小主劳累,奴才们先退下了。” 槿汐边为甄嬛换衣,边恭喜道,“皇上很是把小主放在心上呢!” 甄嬛笑了笑,她不是张扬的性子,不愿把话说的太满,“你说的是,但日子还长,谁能说得准以后呢?” 槿汐祝福道,“日子还长,可小主的福气更长!” 甄嬛也同样期待着未来的日子,“那就借你吉言了。” 门外摘了桂花回来的流朱,惊讶地喊,“诶?怎么屋子里这么香!” 听了流朱的话,甄嬛和槿汐不禁相视一笑。 佩儿自然是知道的,她提醒道,“流朱姐姐,是墙的香气。” 流朱赶忙凑到墙边上闻起来,惊讶地说,“果然是墙!” 佩儿不敢戏弄流朱,小声同她解释起来香气的来源。 菊青则默不作声地将桂花收在一起,又将单独剪下来的一支桂花插到了花瓶中,送到了甄嬛寝殿里摆放。 甄嬛就喜欢菊青的细心体贴,她关心地问,“这几日我不在延禧宫,宫里可有什么事情?” 菊青整合了这几日的事情,对甄嬛说,“不知小主是想听咱们延禧宫内的,还是延禧宫外的?” 这话一出,甄嬛和槿汐都收敛了笑意,七日盛宠,甄嬛可以预料嫔妃们的不平静,没想到宫内竟然还有人不安分。 甄嬛忍不住自嘲,“难为我自诩御下有道,如今看来倒是我托大了。” 一点题外话,康禄海的吹捧就不如黄规全了,写的时候都能想到黄规全浮夸的上上之宠,笑发财了,演员们演技真的太好了,忍不住想回味甄嬛传。 第395章 晋升和抄经 槿汐安慰道,“小主仁慈,不愿苛待下人,只是有异心的人并非第一天起了心思,怎么会顾念小主的好。” 甄嬛也并非真的生气,延禧宫的宫人本就是内务府拨来的,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要是甄嬛能一见面就把他们都拉拢过来,那才叫不可能呢。只是没想到,她入宫才十日,便有人迫不及待了。 甄嬛示意菊青细说,“攘外必先安内,你先同我说说延禧宫里面的事儿。” 菊青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自小主七日前伴驾,槿汐姑姑和流朱姐姐都都去养心殿伺候小主,余下的人里,奴婢和佩儿住在一起,所以这几日也算是一同进出,佩儿并无异动; 只是奴婢观察到,康公公手下的小印子、小荷子频繁地往外面跑,奴婢怕打草惊蛇,所以也没敢跟上去,直到昨日,康公公亲自出去了一趟,奴婢借口要给小主准备今日的膳食,跟着康公公出了延禧宫,发现他进了启祥宫的大门,是丽嫔娘娘身边的小桃亲自把他迎进去的。” 这倒是有些涉及甄嬛的知识盲区了,她喃喃道,“丽嫔?” 她与丽嫔无冤无仇的,丽嫔为什么要针对自己?甄嬛不明白。 槿汐察觉到甄嬛的不解,提点道,“丽嫔娘娘家中与年家来往紧密,听说在潜邸的时候就同华妃娘娘要好。” 这就难怪了,甄嬛了然,这件事表面上是丽嫔出手,其实是得了华妃授意,想断自己一臂。 只是捉贼拿赃,没实实切切地捉住康禄海与丽嫔往来,甄嬛也不能随便将康禄海逐出延禧宫,只是心里警惕起来,并对槿汐和菊青说,“此事没办法拿到明面上作为证据,还需你们平日里时时看着康禄海一些,若是能顺利把他赶出去,才是最好不过。” 菊青有些担忧地说,“除了咱们宫里,延禧宫外的形势更严峻。” 甄嬛无奈地说,“我连得七日恩宠,其他人心里想来不好受,你只管说,我心里有数。” 菊青见甄嬛胸有成竹,心里也安定许多,继续说道,“反应最大的便是翊坤宫那边,听说这几日翊坤宫补了许多瓷器,甚至一日便补了一宫所需的份例,也就是华妃娘娘财大气粗,自己掏腰包补上了,不然怕是要受到皇后娘娘的问责。” 华妃的愤怒也在甄嬛的预料之内,“华妃善妒,此举倒是不出我所料。其他宫室可有动静?沈贵人那边有什么反应?” 菊青为难地说,“敬嫔娘娘治宫极严,小主又不在延禧宫,咸福宫不让奴婢出入,实在不知道沈贵人的情况,请小主恕罪。” 甄嬛心乱如麻,眉姐姐会怨恨自己吗?一想到眉姐姐对自己恶语相向,甚至于姐妹陌路,甄嬛就觉得心如刀绞。她有些无助地看向槿汐,“槿汐,你说眉姐姐是不是...”话说到一半,甄嬛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槿汐心疼地安慰道,“小主莫急,敬嫔娘娘产期就在这几日了,沈贵人怕是不敢随便行走,让敬嫔娘娘误会。如今小主回了延禧宫,便让流朱去咸福宫问问,沈贵人若是情义依旧,必然不会推脱的。” 甄嬛在槿汐的安抚下稍稍平定了心神,“你说的是,我这就让流朱跑一趟。” 这时门外传来了喧哗声,康禄海眉开眼笑地进来,“小主,苏公公带着圣旨来了!小主快收拾收拾,出来接旨!” 昨日甄嬛已经得了皇帝的承诺,所以对苏培盛的到来并未惊慌,沉着地让宫人们给自己换了一身庄重的衣服,便出门聆听圣旨去了。 苏培盛带来的果然是甄嬛晋升贵人、保留封号的圣旨,宣读完,苏培盛笑呵呵地恭喜道,“奴才恭喜莞贵人升迁之喜。” 甄嬛带着喜意回答道,“多谢公公,倒是劳烦公公跑一趟。” 苏培盛收了荷包,说皇上那儿离不开人,就要离开,没想到此时,竹息进了延禧宫。 苏培盛觉得不妙,上前迎接,“呦,老姐姐,您怎么出寿康宫了?” 竹息带着温和的笑意,回答道,“太后听说莞贵人很得皇上喜欢,便叫奴婢过来瞧瞧是怎么一个玲珑剔透的人。”说完,打量了甄嬛一眼,夸奖道,“花容月貌,果然不同凡响。” 甄嬛谦虚地说,“姑姑谬赞。” 见甄嬛得宠却不张扬,竹息对她的好感度再上一层,只是可惜,皇上的宠眷带毒,莞贵人少不得要受苦了。 “莞贵人可会写字?”,竹息问道。 甄嬛不知道竹息的来意,只能低调地说,“嫔妾幼时父亲启蒙,倒是略通诗书,识得书本,不过字迹拙劣,怕是入不得太后娘娘的眼。” 竹息笑着说,“能写字就好,凡事只要尽心去做,太后娘娘自然能感受到莞贵人的诚心。” 甄嬛琢磨着竹息的话,倒像是要自己抄写东西,或者说是太后派了任务下来,“姑姑教导的是,不知嫔妾有什么能为太后娘娘分忧的?” 见甄嬛上道,竹息不介意多给甄嬛几分体面,“太后娘娘日夜礼佛,只是人上了岁数,头晕眼花,想请莞贵人替太后娘娘抄写经书,供奉佛前。” 说完,竹息一摆手,身后的小丫鬟呈上来几本经书和抄写所用的文房四宝。 甄嬛粗粗一看,便心里咂舌,上好的藏经纸、根本不在市面流通的贡墨,件件有价无市。 “能为太后娘娘做事,是嫔妾的荣幸,不知太后娘娘何时需要?” 竹息脸上带着笑,话却逼人,“太后娘娘要得急,下月初一就要供奉佛前,倒是为难莞贵人了。” 离下月还有半个多月,但抄写佛经的要求颇多,所以时间不紧凑,但也算不上宽裕,至少甄嬛接下来的十几日怕是抽不出面圣的时间。 甄嬛何等聪慧,立马想明白太后的用意,可面上不能表露自己的委屈,还要欣喜万分地谢恩,“姑姑说的哪里话,太后娘娘想得起我,才是对我的爱重。” 竹息不想甄嬛误会太后,轻声提点道,“太后娘娘深居寿康宫,一向是不管后宫是非的,只是她老人家都听闻莞贵人很是美丽,才叫奴婢来走一遭。” 甄嬛听了这话,心里放松很多,太后并非是针对自己,而是为了后宫稳定,她感激地对竹息说,“多谢姑姑提点。” 竹息笑着回答,“只要莞贵人一直这般懂事,太后娘娘喜欢着呢!” 事情办完了,竹息和苏培盛结伴离开了延禧宫,苏培盛苦着一张脸,同竹息诉苦,“老姐姐,您这么一出,叫我回去如何跟皇上交差啊。” 竹息也是无奈,“太后娘娘本就无意插手后宫之事,可实在是没办法,才不得已派我来。” 苏培盛听出来竹息的话里有话,追问道,“老姐姐,可是有人在太后她老人家耳边说些什么?” 竹息默契地回答,“只是丽嫔娘娘这几日登门,太后娘娘也不得不见。” 苏培盛明白了是谁在捣鬼,跟竹息道别,回养心殿复命去了。 皇帝很是看重甄嬛的反应,正等着苏培盛回来。 苏培盛先是笑呵呵地说了甄嬛的反应,“莞贵人一听是皇上的心意,喜笑颜开地接过了圣旨,并且让奴才一定要回来感谢皇上。” 皇帝听了,心里很是满意,但苏培盛接下来口风一转,让皇上的心情急转直下。 苏培盛一脸为难地说,“只是竹息姑姑也来了,说是太后娘娘请莞贵人替她抄写经书。” 皇帝皱眉,冷声说,“皇额娘果然这样吩咐的?” 第396章 后宫百态 苏培盛额头冒汗,赶忙解释道,“也并非太后娘娘有意为难莞贵人,太后她老人家一心礼佛,若不是有心人非要去打扰寿康宫的清净,太后娘娘也不会为了...” 皇帝更加不悦,“是谁去打扰皇额娘了?” 苏培盛回答,“听竹息说,丽嫔娘娘这几日不时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皇帝冷笑一声,“朕看请安是假,告状是真。” 刚巧,徐进良带着绿头牌来了,他也是无奈,本来以为只要皇上肯翻牌子,自己就不用受到太后、皇后的责备,但没想到出了个七日独宠的莞贵人,现在后宫嫔妃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也不想想,皇上想翻谁的牌子是徐进良能左右的吗? 做奴才难,做皇家的奴才更难,唉,谁叫自己命苦呢。 皇帝跟甄嬛的感情正好,如今被强行分开,反而对这段感情更加珍惜了,所以一点都没有想要翻牌子的意愿。 徐进良见皇帝一直看着他不说话,颤巍巍地提醒道,“皇上,该翻牌子了。” 皇帝的目光无悲无喜地看着眼前的绿头牌,不说话,只是看向了丽嫔的牌子。 徐进良恭敬地跪在地上,承受着皇帝的威压,心里叫苦不迭。 苏培盛最会琢磨皇帝的心意,于是大胆出声,“呦,奴才怎么瞧着丽嫔娘娘的牌子有些褪色了呢?”然后揣度着皇帝的神色,“皇上,您看,是不是该让内务府重新为丽嫔娘娘制作一个?” 见皇帝并没有出言阻止,甚至面部都放松了下来,苏培盛知道,自己做对了,赶忙上前将丽嫔的绿头牌拿了下来,至于新的牌子什么时候制作好,就得看皇上的心情了。 徐进良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威压一轻,心里对苏培盛真是感激不尽,不然今日怕是不会过,他谄媚地说,“皇上,该翻牌子了。” 没有了碍眼的丽嫔,皇帝才有心情琢磨翻牌子的事情,皇后贤惠,不必安抚;华妃?丽嫔动作背后少不了华妃的影子,皇帝本来升起的对华妃的愧疚都没有了,也就不想去翊坤宫听华妃的酸言酸语。 偏偏今日,皇帝还不想宠幸新小主们,但各个宫里基本都有新入宫的嫔妃,若是主位娘娘有意提拔新人,皇帝也不推拒,那这样一来,人选也就只有一个了。 “许久没去见音儿了,今儿便去永寿宫吧!去给庄嫔传话,朕会陪她用晚膳。” 徐进良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皇上会继续宠幸新入宫的小主,没想到竟然会安抚起老人来,也对,一个受宠的莞贵人就叫后宫不宁,若是再出一个承宠七日的小主,娘娘们怕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去。 坤宁宫,宜修摆弄着棋盘,剪秋气愤地走进来,汇报道,“主子,皇上今日翻了庄嫔的牌子。” 剪秋并非生气皇帝去别人那里,而是他许久不来坤宁宫,会让别人以为皇后不受宠爱,天长日久,难免会有人跃跃欲试,妄图取而代之。 宜修摩挲着手里触手生温的白子,笑着说,“后宫是皇上的后宫,皇上自然是想去哪里去哪里。” 宜修已经十几日不曾见过皇帝了,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爽。皇帝以前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仪表堂堂,宜修看在颜值的份上也就忍了,现在皇帝养尊处优,中年发福,宜修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也不知道年世兰是怎么忽略这些,专心跟皇帝谈恋爱的,可能这就是恋爱脑吧。 剪秋当然明白宜修对皇帝的不在乎,可她担心有人会仗着皇帝宠爱冲撞中宫,“若是皇上许久不来,奴婢担心华妃会以下犯上。” 宜修将白子落下,淡然一笑,“本宫坐在皇后的位置上,靠的又不是皇上的宠爱。皇上的宠爱只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接着,宜修给剪秋派了个活,好分散她的注意力,“永瑚这些日子在尚书房学得好,你去库房找一套适合他年龄的文房四宝,送过去,再打包一些他喜欢的糕点,一并送过去。眼见着就要冷了,也不知道东五所修缮的怎么样了,可别冻着永瑚。” 剪秋一听,哪里还关注皇帝去哪里就寝呀!橘子皮能有她们家小阿哥可爱?一想到永瑚可能被冻得小脸通红,剪秋就一点也坐不住了。 绘春给宜修上了一杯热茶,惊奇地看了看剪秋急匆匆的背影,“奴婢倒是少见剪秋这么匆忙。” 宜修喝了口热茶,笑着说,“谁叫咱们永瑚惹人喜欢呢。” 绘春听见永瑚的名字,就忍不住笑眯了眼睛,“永瑚阿哥聪慧可爱,谁见了能不喜欢?要是知道剪秋是去探望永瑚阿哥,奴婢说什么也要同她抢一抢这个好差事!” 宜修被绘春这么一说,也忍不住想念起永瑚来,“等永瑚下了学,叫嬷嬷带他到坤宁宫来,我带着他去给皇额娘请安。得亏永瑚是个好孩子,不然每日被皇额娘骄纵,迟早会成为后宫一霸。”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太后原来就喜欢弘晖,只是有十四阿哥这个厚脸皮跟侄子争宠,不敢过多偏爱弘晖,如今有了永瑚什么大儿子、小儿子、大孙子,统统都要靠边站,永瑚已经成功晋级为寿康宫一霸。甚至因为永瑚这个纽带,太后和宜修的塑料姑侄情都真挚了不少。 只是绘春知道,宜修嘴上埋怨,但谁又不知道永瑚阿哥同样也是坤宁宫一霸。 宜修研究这棋谱研究得头疼,便将棋盘扔在一边,想去外面走动走动,一出殿门,便看见姜忠敏带着一群抬着菊花的小太监过来。 宜修欣赏了一番菊花,夸赞道,“这是哪里来的菊花?开的真好。” 姜忠敏回答,“这是圆明园花洞新培育的品种,枝干挺拔、花瓣层叠、色彩斑斓、花期持久,奴才这不就给您送来了。” 宜修挑眉,姜忠敏果然敏锐,察觉到如今后宫波澜不断,赶忙过来寻求宜修的意见。 宜修端庄一笑,“坤宁宫四季鲜花不断,若是本宫再收了这菊花,岂不是过于奢靡?” 姜忠敏没想到宜修是这个反应,赶忙请罪,“是奴才自作主张,差点坏了娘娘的声誉,请娘娘恕罪。” 宜修敲打过姜忠敏,见他老实了,便提示道,“这样新鲜的花卉合该配新鲜的面孔。你且好好养着,过几日菊花的主人自然就该出现了。” 新鲜面孔?那不就是新入宫的小主?姜忠敏琢磨着宜修的话,猜测着菊花的主人,难道是莞贵人?可也没听说莞贵人喜欢菊花呀? 姜忠敏摸不着头脑地告退,一路上还在反复猜测着宜修说的人到底是谁。 翊坤宫,周宁海一进门就瞧见华妃一脸憔悴地倚着门。 华妃见周宁海进来,眼睛一亮,询问道,“皇上今日去哪里?可要来翊坤宫?” 周宁海愁眉苦脸地说,“回娘娘,皇上...今日翻了永寿宫的牌子。” 华妃的手指用力地抠在了门上,愤怒地说,“贱人!都是贱人!”她踉踉跄跄地转身,一下子将桌子上的紫砂茶具扫到了地上,颓然地瘫在座位上,哽咽地说,“她连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跟本宫抢皇上。” 颂芝过来搀扶华妃,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华妃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门外的夕阳都要落下,宫门外传来皇帝仪仗的声音,那声音略过了翊坤宫的宫门,进了永寿宫,永寿宫里立刻传来了震天响的请安声。 华妃听着隐隐约约的动静,脑海都能想象得到庄嫔是怎么迎接圣驾的,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早早地等在殿外,还未福下身就被皇上温柔地搀扶起来,然后说说笑笑地走到饭桌前。 对了,庄嫔有了四皇子,说不定皇上还要逗弄一番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想着想着,华妃便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整个人倒向了颂芝,颂芝接住了浑身滚烫的华妃,高声呼喊道,“娘娘晕倒了!” 第397章 高热 灵芝赶忙过来,同颂芝一起搀扶着年世兰,将她送到床上躺下,周宁海则顾不得礼仪,一路小跑着去太医院请太医。 年世兰晕倒,她宫里的宫人们也是惊慌万分,虽然有颂芝灵芝掌控局面,可心里难免惶惶不安,甚至有人合掌念经,祈求华妃无事。 翊坤宫和永寿宫前后毗邻,年世兰能听得见永寿宫的动静,永寿宫里自然也能听见翊坤宫的动静。 皇帝听见翊坤宫方向传来几声惊呼,皱眉以为是华妃又起了妒意,正在拿宫人撒气,于是吩咐苏培盛,“去看看翊坤宫在闹什么,若是华妃连自己宫中的事情都管不好,以后就不必管理宫务了。” 林濯音跟年世兰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时候自然要落井下石,“皇上息怒,华妃姐姐向来归束宫人,侍奉皇上恭谨,今日也许不过是出了意外。” 皇帝还在生气华妃指使丽嫔打扰太后,从而导致自己不能跟甄嬛继续卿卿我我,加上林濯音的火上添油,他冷哼一声,“能有什么意外,不过是犯了妒忌之过。”然后对苏培盛说,“还不快去!难道还要翊坤宫扰了朕的兴致吗?” 苏培盛赶忙出了永寿宫,拦住了一个翊坤宫的小宫女,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难道还想干扰圣驾不成?” 小宫女忍不住漏了哭腔,“苏公公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我们家娘娘晕倒了!” 苏培盛心里一惊,立刻追问,“什么叫你们家娘娘晕倒了?” 小宫女抹了把眼泪,说道,“刚才颂芝姑姑突然喊道娘娘晕倒了,灵芝姑姑在主持大局,周公公去请太医来,颂灵芝姑姑安排奴婢把守宫门,等周公公回来。” 苏培盛见从小宫女这里问不出什么,直接往主殿奔去,颂芝在里面用冰手帕为年世兰降温,灵芝则在院内指挥着宫人们。 灵芝没想到苏培盛会过来,上前迎接,“苏公公怎么来了?我家娘娘如今,倒是不便见客。” 苏培盛关切地问,“我听门口的小宫女说华妃娘娘病了?如今怎么样了?” 灵芝忍不住眼眶发红,“娘娘浑身滚烫,颂芝和两个小丫头在里面照顾着。”然后又焦急地望着宫门口,“这周宁海怎么还不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周宁海一瘸一拐地带着江家兄弟进了翊坤宫。 江家兄弟背着药箱、喘着粗气,见苏培盛匆匆施了一礼,就往内殿走去。 江城隔着丝帕把了脉,松了一口气,不是不治之症,诊断说,“娘娘是这些日子心情烦闷、郁结于心,才让风寒入体,引发高热。微臣现在就开一贴药,让娘娘喝下去就能退热了。” 江慎同样上前,把过了脉,认可江城的诊断结果,并叮嘱道,“只是娘娘一向身体强健,如今突然病倒,病去如抽丝,还需要好好养着,微臣再写几个养人的药膳方子,让娘娘轮换着喝。” 颂芝一一应是,然后让灵芝拿着江城的药方子去取药熬药了。 苏培盛也同样听见了诊断结果,同样松了一口气,皇上虽然看似恼了华妃娘娘,但心里始终惦记着,若是一个不留神,让华妃娘娘有个意外,怕是后宫又要死一大批人了。 苏培盛见有了结果,也不多留,对颂芝说,“你们家娘娘病着,我也不便多留,这就去跟皇上复命了。” 颂芝一直在室内,并没有注意到苏培盛的到来,灵芝又担心华妃,根本没关心苏培盛的来意。如今颂芝见到了苏培盛,连忙说道,“苏公公怎么来了?竟没人知会我一声,倒是叫公公被冷落了。” 苏培盛小声说,“皇上听见翊坤宫这边有动静,便叫我来看看。” 颂芝自然是知道华妃的心结,觉得这是个机会,连忙拉住苏培盛,“公公,您也听见了,我们家娘娘的得的是心病,请公公带奴婢去见一见皇上吧!” 苏培盛满脸为难,“皇上如今在永寿宫,若是你一去,皇上怪罪怎么办?” 颂芝决绝地说,“皇上不来,我们家娘娘的病就好不了,实在不行,奴婢就舍了这条命。” 见颂芝说的不假,甚至神色里有了慷慨赴死之意,苏培盛赶紧安抚道,“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华妃娘娘平日待我也是极好,这个忙我帮了。” 见颂芝面露感激之意,苏培盛又说,“只是我是不能得罪庄嫔娘娘的,若是你想,只能来一出苦肉计。” 颂芝明白,苏培盛是皇上的心腹,一旦他表露出对某个嫔妃的偏向,便是他殒命之时,除了后妃,皇上也不能容忍苏培盛有二心。 “苏公公放心,我绝不连累你。” 就这样,苏培盛率先回了永寿宫。 皇帝已经吃了饭,正坐在火炕上逗弄四皇子,只是他心绪不宁的,差点把四皇子惹哭,还是林濯音借口小儿多睡,接过了孩子,让嬷嬷哄睡去了。 见苏培盛进门,皇帝责怪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苏培盛也不找借口,跪下请罪,“奴才办事拖延,请皇上恕罪。” 皇帝也没有真责怪的意思,关心地问,“翊坤宫怎么了?” 苏培盛苦着脸回答,“听说华妃娘娘病了。” 听了这话,皇帝噌的一下起身,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问道,“什么病?你可曾进去看望了?” 苏培盛故意往轻了说,“江太医诊断了,不过是风寒入体。” 皇帝皱眉,“风寒入体可不是小事,世兰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坐也坐不下,皇帝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林濯音当然发现皇帝的心早就分到翊坤宫去了,作为解语花,哪怕皇帝心忧的是死对头,她也要善解人意才行,于是她担忧地说,“华妃姐姐甚少生病,如今病了,皇上不若去看看姐姐?” 皇帝想去,可又放不下丽嫔告状的事情,“太医既然诊断过没事了,朕过去做什么?”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声,“皇上,您去看看华妃娘娘吧!” 皇帝听出来是颂芝的声音,又关乎华妃,便制止了苏培盛要去赶人的动作,“让她进来。” 颂芝一进门,就哽咽地说,“皇上,您去看看我们家娘娘吧!娘娘发了高热,如今昏迷不醒。” 皇帝大惊,责问苏培盛,“你不是说华妃没事吗?” 苏培盛解释道,“江太医开了退热的药方,说喝了就没事了。” 皇帝一甩袖子,“糊涂奴才,该说的事情不说全了。”然后就要摆驾翊坤宫,可顾及林濯音的颜面,不好直接离去。 林濯音才不会让皇帝为难,“小四这几日离不开臣妾,总是半夜啼哭,皇上还是去看看华妃姐姐吧。” 皇帝拍了拍林濯音的手,愧疚地说,“音儿懂事明理,朕明日再来看你。” 目送皇帝远去,林濯音无悲无喜,倒是甘草心疼地说,“娘娘委屈了,您与华妃娘娘又不对付,何苦要把皇上推到翊坤宫去?谁知道是真病假病呀!” 林濯音拨弄着茶盏,笑了,“华妃骄傲,不会装病,想来是真病了。不过她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为了跟小姑娘争风吃醋,连自己身体都糟践病了,我要是跟着斤斤计较,才是跌份儿呢!” 然后,林濯音的笑意化为了自嘲,“再说了,你没瞧见皇上的心都不在这里了,我强留又有什么用?自有了小四,我就不唱戏了,皇上也不来,若是再不识趣些,以后哪里有小四的位置呢?” 说着,林濯音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问甘草,“你说,那位莞贵人跟我像吗?” 第398章 相似否和心上人 甘草听了这话一惊,“莞贵人哪里比得上主子花容月貌?您是疑心皇上...” 林濯音只是问,“你说芳若姑姑替我打扮后,是不是跟莞贵人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间。若是莞贵人同样画远山黛,是不是同我更像了?” 甘草细细回想,更加惊讶,芳若替林濯音打扮那几次,确实让林濯音跟莞贵人更像了,只是林濯音戏服的扮相更为惊艳,所以甘草也没太注意,后来林濯音因为有孕,更是不施粉黛,唯恐伤了孩子,所以更没人在意林濯音不再画远山黛了。 甘草明白了林濯音的意思,气愤地说,“莞贵人好不知羞,竟然借着您的名义往上爬。” 林濯音却制止了她的话,“莞贵人又不知道我的容貌,哪里说得上跟我有关。”然后林濯音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意味深长地说,“你说皇上是喜欢我和莞贵人呢?还是喜欢这样的脸?” 现在想想,林濯音越来越觉得当初芳若话里有话,她说自己的鼻子挺拔,眉宇秀丽,可她夸赞的地方不就是林濯音跟甄嬛相似的地方吗?或者说,是她和甄嬛与那位不知名的女人相似的地方。 但林濯音也没有为人替身的羞辱感,她靠着这份影响得了嫔位和儿子,与以前的梦魇彻底分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林濯音心里其实对正主也有过猜测,皇帝贵为天子,什么得不到?可正主却不没能出现在后宫,无非是死了,或者生不如死。为什么是生不如死?她可不觉得违逆了皇上的人会好好的在世间活着,毕竟枕边人的小心眼,林濯音可是心知肚明。 想着,林濯音叮嘱甘草,“莞贵人与我长相略有相似,也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如今我不画远山黛,别人也联想不到这一层,你也不要多嘴,免得惹出是非来。” 甘草愤愤不平地答应了,但心里还是不免替林濯音委屈,主子伺候皇上多年,生育了四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怎么能这么无情? 林濯音看出了甘草的愤怒,心里涌现暖意,至少这深宫里还有人能坚定站在自己身边,她无所谓地说,“红颜弹指老,我都生了孩子,皇上不愿意见我衰老的模样也实属正常。” 甘草反驳道,“主子康熙三十八年生人,康熙五十八年入府,如今不过才二十四岁,怎么就算老了?” 林濯音却笑笑,“二十四岁又有何?皇上不喜欢了,年岁不过是借口。” 林濯音不愿意再讨论这个话题,于是笑着说,“说起这个,你比我小一岁,还有一年多就到能出宫的年纪了,可有什么打算?” 甘草脸色微红,“奴婢能有什么打算?本分伺候主子就好。” 林濯音却严肃地拉着她的手说,“我记得以前你同我说,有个表哥在等你二十五岁出宫,如今他可还在等你?” 甘草脸上的红晕更深,娇羞地说,“他还在等。” 林濯音心里不舍,但更关心甘草的未来,“男人嘴上说的最好听,你可派人去探查过?若是他有了二心,诚心欺瞒,你嫁过去不是哭诉无门?” 甘草哪里想过这些,被吓得脸色发白,嗫喏着说,“若他真起了别的心思,奴婢就不出宫了,一辈子跟着主子,省得出去受那些委屈。” 林濯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先别急,我这几日找些人手去探查,刚才不过是我想得多,你说过你表哥人品极好,又肯痴心等着你,不会做丧良心的事情的。” 嘴上这么说着,林濯音心里却决定,如果这个男人不懂得珍惜,那就等着承受林濯音的怒火吧,不会真有人以为,林濯音是个好人吧,她可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皇帝这个时辰已经守在了年世兰的身边,一握住年世兰的手,就被她身体的高温吓了一跳,赶忙催促道,“药呢?你们这群不中用的奴才。” 宫人们跪了一地,还好此时灵芝端了药来。 皇帝直接拿起碗尝了一口,温度正好,于是轻声呼唤起华妃,“世兰,世兰,是朕。” 年世兰昏昏沉沉中听见了皇帝的声音,用尽力气睁开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难过地说,“皇上不是去永寿宫了吗?为什么还要来翊坤宫?” 皇帝看着虚弱的华妃悲切的样子,哪里还舍得责怪,温柔地哄道,“朕听苏培盛说你病了,朕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华妃听了皇帝的话,才感觉自己浑身的不舒服,赶忙说,“臣妾病了,皇上不该来的,您快走!” 皇帝见华妃神志不清的时候还想着自己,心中更是柔软,“朕将药喂给你,等你退了热再走。” 说完,皇帝将华妃扶了起来,搂在怀里,将药喂给华妃。皇帝很少干这样的活儿,但他细致又缓慢,华妃也没有感到不舒服。 华妃喝了药,又催促道,“臣妾喝了药就没事了,又有颂芝他们伺候,请皇上先行离去,不要伤了龙体。” 皇帝只是拿起浸了水的手帕替华妃擦了嘴角,“朕等你睡着就离开。” 华妃好久没见到皇上了,心里很是不舍,可皇上又说等她睡着再走,所以华妃只能恋恋不舍地闭了眼睛,汤药慢慢起了效果,本来华妃打算闭眼装睡,却不曾想真的睡着了。 确认华妃睡下,皇帝轻柔地离开室内,小声吩咐颂芝,“朕在隔壁将就一晚,你好好伺候主子。” 只是担心华妃的病情,皇帝这一宿睡得并不踏实,一起来就又到年世兰的床前试了试体温,见她不再发热,又听了江城江慎的诊断,才放心离开。 华妃又睡了许久,才悠悠转醒,她喉咙干渴,浑身酸软,根本说不话,若不是颂芝时刻注意着华妃的情况,根本没人察觉华妃的清醒。 颂芝喂了华妃一盏清水,华妃嘶哑着问,“本宫这是怎么了?” 颂芝眼里含泪回答,“主子是风寒入体,起了高热,幸好江城江慎两位太医医术高明,才没让主子伤了根本。” 华妃对昨日的事情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恍恍惚惚的黄色身影,她赶忙问,“昨日皇上来了,是不是?” 颂芝连连点头,“是,皇上听说娘娘病了,立马到翊坤宫探望娘娘,并亲手喂了娘娘喝药,怕娘娘病情反复,皇上昨夜睡在了隔壁,今早确定娘娘没事,才去上朝的。” 年世兰听了颂芝的叙述,心里又感动又甜蜜,眼里却有泪水滴落到锦被上,“我就知道,皇上不会不管我的。”然后又责怪道,“皇上龙体安危要紧,怎么能与我接触呢?” 颂芝见年世兰虽然病着,可精神已经恢复了,立马吹捧道,“娘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皇上不疼娘娘疼谁?” 华妃甜蜜一笑,然后又惊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本宫生病憔悴,皇上看了会不喜欢的。” 颂芝借机说,“那娘娘该好好吃药用膳,快点好起来才是。” 年世兰觉得颂芝说得有理,也感受肚子里空荡荡的,吩咐道,“本宫饿了,快叫小厨房做东西来。” 年世兰用了膳,又喝了药,依靠着枕头,往门口的方向望去,等会儿皇上还会不会来呢? 看着年世兰翘首以盼的样子,颂芝肯定地说,“皇上肯定会来的,娘娘昨日没看见,皇上心疼您心疼的不得了,就好像主子是个水晶做的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华妃听了,更加期待地看向门口。 第399章 宠爱和炫耀 华妃就这样望着门口,期待着心上人的身影出现,可一直等到日落黄昏,皇帝都没有来,她哀戚地问颂芝,“今日皇上又翻了谁的牌子?” 颂芝偷偷跟周宁海确认过,今日皇上还未翻牌子,于是肯定地对华妃说,“周宁海去问过徐进良了,今日皇上没翻牌子,想来是前朝事务多才耽搁了。” 这话让华妃重新燃起希望,她蹂躏着被子,忐忑地看向外面。 这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似乎传染了翊坤宫的所有人,大家都轻手轻脚的,只有门外的仪仗声格外清晰。 等等!仪仗声?周宁海冲到了宫门口,果然远远地就瞧见了明黄色的轿辇,看路线就是往翊坤宫来了,他一路小跑到了主殿门口,对里面喊道,“娘娘,皇上来了!” 华妃黯淡的眼眸又重新出现了光芒,她有些慌乱的整理仪容,“颂芝,本宫今日未曾扑粉是不是脸色过于苍白了?这样子可怎么接驾呀?” 颂芝为华妃披上一件披风,安慰华妃,“娘娘的姿容何须锦上添花?” 华妃身体尚未痊愈,被颂芝半搀扶着,勉强来到了殿门口,正巧此时皇帝已经进了翊坤宫的大门,他看见年世兰等在殿门口,快步迎了上去,将华妃搀扶住,责怪道,“你如今染了风寒,怎么还出来吹风?”边说着,边搂着华妃往里走。 华妃依靠着皇帝,轻咳了两声,依赖地说,“臣妾想早点看到皇上。”然后半是撒娇半是忧心地说,“臣妾仪容不整,若是再不早早迎接皇上圣驾,岂不是太过失礼。” 皇帝则怜爱地摸了摸华妃的秀发,“世兰在朕面前从不曾失了分寸,何须如此小心?”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华妃的情绪比以往更脆弱,她眼眶微红,哀怨地说,“臣妾还以为皇上在新妹妹的美人乡中乐不思蜀了,哪里记得起臣妾?” 皇帝难得涌现了几分心虚,他哄着华妃,“朕不曾忘记世兰,这不是一听见你生病,朕就过来了。” 华妃可以拈酸吃醋,但不能过分追究皇上留宿哪里,毕竟皇上是不会有错的,追究到底只会是华妃善妒成性、不守妇德,所以华妃只能略过这个话题,“皇上来得不凑巧,臣妾如今病着,御膳房送来的也都是清淡的菜肴,怕是要委屈皇上了。” 皇帝才不信华妃会不准备自己喜欢的菜肴呢,嘴里甜言蜜语说个不停,“朕陪着世兰用膳,自然要依着世兰的口味。” 华妃被哄得高兴,拉着皇帝来到了饭桌旁,宫人们端着一盘盘菜肴鱼贯而入,果然皇帝喜欢吃的一道没少。 华妃如今不能大鱼大肉,捧着一碗清粥慢悠悠地喝着,时不时地为皇上添菜,华妃的心思都在皇帝身上,添菜的时机把握得刚刚好,还能按着皇帝的心意轮番添菜,这一筷子吃的是山珍,下一筷子便要换成海味,皇帝这顿饭吃下来竟然比苏培盛伺候时还要顺心。 在华妃贴心的服侍下,皇帝难得晚膳吃了九分饱,才有些不舍地停了筷子,感慨道,“朕在世兰这里总能吃得舒心。” 华妃笑着撒娇,“既然皇上觉得在翊坤宫舒心,那就要常来翊坤宫。” 皇帝则调侃,“朕确实要尝尝来翊坤宫,不然怕是满宫都是翊坤宫的醋酸味。” 华妃则娇嗔地说,“那皇上不喜欢吗?” 皇帝温柔地说,“朕喜欢极了。” 天色渐晚,按理来说,嫔妃不能侍寝,是不能留皇上住宿的。但华妃是谁?不规矩的事情她做多了,又不差这一件两件,她才不要学皇后那副贤德模样,把皇上往外推呢! 理所应当的,皇帝又一次留宿翊坤宫。 第二日,年世兰强撑着身子服侍皇帝上了早朝,得到皇帝的叮嘱,“世兰若是身子不适,今日便不用去坤宁宫请安了。”还有,“如今你身体受不得凉寒,喜欢的蟹粉酥暂时先不吃了。” 听了这些叮嘱,华妃嘴角带笑送走了皇帝。 望着皇帝的轿辇渐行渐远,颂芝上前搀扶华妃起身,并询问道,“娘娘,既然有了皇上的吩咐,咱们今日便可以不用去请安了,奴婢这就替娘娘更衣,好让娘娘再休息一会儿。” 若是没有皇帝的吩咐,华妃自然是要借机耍赖的,但得了皇上的怜惜,华妃反而不想休息了,她慢步坐到梳妆镜前,对颂芝说,“皇上体训本宫,本宫当然开心,可本宫还没病的起不来身,哪里能对皇后娘娘不敬呢?” 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华妃的意思在明显不过来,这样的恩宠自然是要说给别人听,尤其是那位莞贵人。 坤宁宫,齐妃手里绞着帕子,不时地望着门口。 欣妃本来在悠闲地品着坤宁宫的茶水,看见对面齐妃的动静,无奈地问,“齐妃姐姐等什么呢?” 齐妃有些八卦地开口,“听说华妃病了,也不知道她今日来不来?”然后,又有些不平地说,“生了病还痴缠皇上,让皇上连着几日留在翊坤宫,也不知道真病假病。” 说着,齐妃看向面容有些憔悴的甄嬛,惊讶地说,“莞贵人怎么眼下有了青黑?”又自以为安慰地说,“莞贵人初入宫不知道,华妃一向是这个性子,也就是皇上由着她。” 这话说得甄嬛脸色发白,华妃竟然这样受宠吗?四郎,那我呢?嬛儿又算什么?她为了心上人,为太后抄经以平后宫怨气,而皇上却在别人宫里双宿双飞。 或许是齐妃跟华妃气场不合,每一次齐妃说华妃的小话,总能让华妃听见,这一次也不例外。 华妃摇曳生姿地往里走,回怼齐妃,“齐妃这话可是冤枉本宫了,皇上怜惜本宫,特意允许本宫今日不来请安,但本宫一向尊敬皇后娘娘,撑着病体来坤宁宫。齐妃这么编排本宫,可真叫人心寒。” 齐妃也就敢背后蛐蛐华妃,一到正面打嘴仗,是一点也说不过华妃。 “华妃妹妹说笑了,我不过是跟莞贵人说说话。” 华妃皱眉,这齐妃怎么一点也看不懂眼色,以前在王府她资历深,叫自己一声妹妹也就忍了,如今她是妃位之首,皇后之下第一人,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齐妃叫谁妹妹呢? 但齐妃没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华妃今日的主要目标也不是她,不想跟蠢货多计较,华妃将矛头对准了甄嬛,“呦,这不是莞常在吗?不对,是莞贵人了。怎么看着这般憔悴呀?” 甄嬛不愿在华妃面前示弱,以前她为了不引起华妃的敌意,自然是吹捧为主,可现在面对情敌,甄嬛不想退缩,“嫔妾谢华妃娘娘挂念,嫔妾日夜为太后娘娘抄经,不敢懈怠,形神俱疲难免憔悴了些。” 华妃见甄嬛不卑不亢,用太后把自己顶了回去,冷笑了一下,“初次见面的时候,本宫就觉得莞贵人口舌甚好,如今再看,倒是一点也没看错。” 甄嬛则扬起一抹笑容,谦逊地回答,“嫔妾当不得娘娘夸奖,不过是将心有所感说了出来。” 华妃像狼一样凶狠地盯着甄嬛,“莞贵人奉太后旨意抄经,本宫怎么瞧不见半点平和之气?要是这样,可真是白费了太后的抬举。” 甄嬛当然不可能认下不敬太后的罪名,她很是诚恳地说,“经书奥妙无穷,嫔妾不敢妄言自己精通,抄写中领会佛法精妙,日夜反思自己,比不得高僧的平和心境。” 第400章 挑唆和袒露心声 甄嬛这句话回答得极妙,华妃怒极反笑,“莞贵人好伶俐的口齿。” 甄嬛依旧镇定地回答,“娘娘谬赞。” 华妃虽然笑着,可眼神里全是对甄嬛的恶意,眼见气氛冷凝了下来,宜修心里再不情不愿,也只得出场了。 宜修坐到座位上,语气轻松地说,“刚才在后面就听见妹妹们说笑,怎么我一到场,妹妹们就拘谨起来了?” 吕盈风自然地接过了话题,“皇后娘娘今日容光焕发,臣妾们都看呆了,哪里有心思说话。” 宜修眼含无奈,“我都是做玛嬷的年纪了,你呀,就会作怪。” 吕盈风笑盈盈地说,“娘娘仁和,才不会怪罪臣妾呢。” 齐妃也附和说,“欣妃说的是,皇后娘娘待姐妹们宽容,臣妾等人才能在后宫里自由几分。” 宜修又关心起华妃,“倒是华妃,苏培盛今早来给你请了假,你怎么还强撑着病体来坤宁宫了?” 华妃假意尊敬,实则炫耀地说,“皇上体恤臣妾,臣妾却不能不遵守宫规法度,特地来给娘娘请安。” 你演我也演,宜修满脸心疼地说,“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品,姐妹们心知肚明,哪里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揣度妹妹呢?”然后顺势宣布,“华妃此事倒是提醒本宫了,日后妹妹们若是生病了,便请太医诊治,在自己住处休养,直到太医确定病愈,再恢复请安即可。” 众妃嫔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满脸喜悦地给宜修行礼,“臣妾\/嫔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最后,宜修又关切地对华妃说,“华妃守礼,不可不赏,本宫这新得了一支五十年的山参,年岁不大,但平日里用来补气养身得效果极好,妹妹带回去,按照太医的嘱托入药做药膳皆可。” 华妃满脸不情愿地谢了恩,“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挂怀,江城给臣妾看的几个药膳方子,正需要山参呢。” 宜修当然要把戏唱完,叮嘱道,“妹妹身体要紧,这山参用完了,我在让剪秋给你送几支去。” 华妃拽紧了手帕,这话说得,倒像是她吃不起山参似的,莫说五十年的,哪怕她想要百年山参,哥哥也能给她送来,还需要皇后施舍,瞧不起谁呢? “那倒是不必了,臣妾哥哥听闻臣妾病了,已经去寻上好的药材了,过几日就会送进宫来,无需皇后娘娘破费。” 宜修也不强求,五十年的山参是不珍贵,但给年世兰她也是很心疼的,她才不相信这山参年世兰会用,估计会放到库房里吃灰,要不是怕被人发现皇后送假货,她恨不得给年世兰一份假的。 打压了华妃的嚣张气焰,宜修又看向甄嬛,“莞贵人这些日子替皇额娘抄经确实辛苦,人瞧着消瘦了不少,本宫这里还有几支三十年的山参,你拿回去补补气血。” 甄嬛福了一礼,“嫔妾谢皇后娘娘赏赐。” 见场面平静下来,华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若有所感地看了看甄嬛和她侧对面的沈眉庄,说道,“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本宫瞧莞贵人也不逞多让啊,以前坐在方常在和安常在前面,十日后就已经坐在贵人之首,连富察贵人、博尔济吉特贵人、沈贵人,都要往后挪了。” 华妃接着对沈贵人说,“本宫前几日看沈贵人和莞贵人姐妹情深,如今地位转变,也不知道沈贵人作何感想啊?” 算上修整的时间,沈眉庄已经入宫半月有余,可连皇上的面都不曾见过,她不是不失落,但这不意味着她要受华妃的挑唆,“华妃娘娘,太后娘娘甚是喜欢遵守《女德》、《女戒》的宫妃,嫔妾不敢行善妒之事。” 若是别人拿太后当挡箭牌,华妃自然是不依的,可沈眉庄殿选的时候就因读《女德》、《女训》得了太后的夸奖,华妃还真挑不出毛病。 “沈贵人不愧是莞贵人的姐妹,一样的伶牙俐齿。只是你们姐妹这样相似,莞贵人专宠之余,怎么不见莞贵人举荐沈贵人,给沈贵人分一杯羹呢?” 甄嬛忐忑地看向沈眉庄,沈眉庄回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回答华妃,“嫔妾和莞贵人不过都是贵人之位,哪里敢左右皇上的心意?再说,哪怕华妃娘娘,也不能左右皇上的喜好。” 沈眉庄的话把华妃架了起来,莫说华妃,哪怕是太后、皇后,也不能左右皇帝,惊惧之下,华妃只能假意震惊地拍了下桌子,“大胆!沈贵人怎敢议论皇上?” 眼见着华妃要把沈眉庄按上罪名,宜修只能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沈贵人年轻尚不熟悉宫里规矩,本宫便罚你抄写宫规二十遍,你可服气?” 沈眉庄心里为自己的大胆言论后怕不已,见皇后定性为意外,沈眉庄感激地说,“嫔妾言行有失,自当受到惩罚。” 宜修继续说,“本宫也要警醒妹妹们,皇上来后宫本就是舒缓心情的,若是有人争风吃醋,胡乱行事,坏了皇上的心情,本宫可就要严惩不贷了。” 众人又齐声应是。 宜修假意疲惫地说,“时辰不早了,散了吧。” 敬嫔马上就要生产,所以这一次沈眉庄是自己来的,无人约束,便跟甄嬛一起走出了坤宁宫。 甄嬛忘不了华妃的挑唆之语,紧张地问沈眉庄,“眉姐姐,我...” 一向妙语连珠的甄嬛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该说什么?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说自己已经跟皇上有了感情?无论说什么,甄嬛都觉得这是对沈眉庄的一种伤害。 沈眉庄则温柔地拉着甄嬛的手,“嬛儿说不出来,那就我来说吧。”她替甄嬛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毫不避讳地说,“当日你我中选,我便预料到如今的情形了。比起其他人,我更希望是你,至少你不会起害人的心思。” 比起沈眉庄的坦荡大方,甄嬛倒是更愧疚了,她袒露自己的心声,“眉姐姐,嬛儿对不住你,皇上待我极好,嬛儿忍不住动心了。” 这话倒是让沈眉庄一惊,她担忧地说,“自古皇家最无情,皇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嬛儿,他今日喜欢你,待你好,可明日若是不喜欢了,你便会被抛之脑后。” 甄嬛明白沈眉庄的忧虑,但心动又不能随人所想,她勉强笑着说,“眉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他对我确实是真心的,哪怕日后变心,我也不愿现在就担心起来。” 沈眉庄看着甄嬛一副坠入情网的样子,心中无奈,但又没办法多劝,只能叮嘱说,“我劝不动你,只是你要当心,万万不可毫无保留地对待皇上,他是你的意中人,更是皇上。” 甄嬛如今却听不进这样的劝说,只是胡乱地点头应是,又有些苦涩地说,“或许姐姐说的对,皇上只是对谁都很好,华妃娘娘病了几日,他便陪了几日,这样温柔体贴的人,谁不喜欢呢?我今日瞧华妃娘娘,想来对皇上是喜欢极了。” 沈眉庄欲言又止,好在甄嬛也不过是一点感叹,不再提起皇上。 沈眉庄也不深究这个话题,询问起甄嬛的近况,“我前几日便想去看你,可太后娘娘又让你抄写经书,我不敢随便打扰,你这几日可还好?” 甄嬛为了抄经不敢有丝毫懈怠,有些撒娇地向沈眉庄甩了甩右手,“为了抄经,我手都酸了。” 沈眉庄抓着甄嬛的右手仔细观察了一番,才放下心来,“还好,只是用笔多了,我那儿有上好的膏药,等会让采月给你送去,你每日睡前用膏药按摩一番,第二日就不会酸疼了。” 甄嬛笑眯眯地答应了。 第401章 敬嫔发动 咸福宫不方便说话,甄嬛便打算邀请沈眉庄去延禧宫一叙,可两个人正走在路上,突然一个身影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 沈眉庄仔细一看,竟然是采星。 采星喘着粗气来到沈眉庄面前,“小主,敬嫔娘娘发动了!” 敬嫔如今是沈眉庄所居宫室的主位娘娘,这样的大事,沈眉庄必然是要出席表明态度的。 来不及多说,沈眉庄就要同甄嬛告别。 甄嬛却拉住她说,“姐姐与我同进同出的,我不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就一起跟姐姐去咸福宫候着吧,也好与姐姐做个伴。” 沈眉庄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若是甄嬛不知道,是不便贸然前往,可若是甄嬛明知道却不表示,那就有不敬上位之嫌,眼见着华妃处处针对,若是把生育有功的敬嫔也得罪了,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就这样,沈眉庄和甄嬛快步往咸福宫走去。 一进门,就看见宫人们井井有条地忙碌着,两人都感慨敬嫔治宫之严,却见剪秋从里面主殿内出来了。 剪秋迎上前来,“奴婢给沈贵人、莞贵人请安,小主万安。” 沈眉庄询问道,“姑姑怎么在这儿?莫不是皇后娘娘已经来了?”然后愧疚地请罪,“嫔妾和莞贵人刚刚在御花园,故而回来迟了,没能拜见娘娘。” 剪秋和气地说,“两位小主不必愧疚,娘娘特意让奴婢来,便是告诉小主们,回沈贵人所居的偏殿就好,莫在外面着了凉。敬嫔娘娘是头胎,虽然养得好,但女子生产不易,怕是要好久了。” 甄嬛只经历过云辛萝生育玉娆之事,可那时她还小,云辛萝又哪里会让女儿听见吓人的事情,甄嬛记忆里也只有几日不见额娘,便有了妹妹,根本不知道妇女生育的完整过程。 如今听了剪秋的话,甄嬛脸色发白,“竟然要那么久吗?”沈眉庄虽然没说话,可脸色也不大好看。 剪秋安慰道,“女子生育向来辛苦,娘娘本来担心沈贵人一人没经过事害怕,幸好莞贵人也来了,小主们互相陪伴也是极好。” 正说着,里面传来敬嫔压抑不住的哀嚎声,还有接生嬷嬷大声的鼓舞,“娘娘坚持住,您再走几步,宫口已经开了六指!” 若不是顾及礼仪,沈眉庄和甄嬛怕是要抱在一起了。 剪秋听了听声音,也赶忙说,“小主们快回去吧!这里血腥气重,莫冲撞了小主们。” 沈眉庄和甄嬛互相搀扶着,回到了沈眉庄的住处。 一进门,两人互相依偎着坐下,甄嬛惊恐地说,“我以前竟不知道女子生育是这样的痛苦。” 沈眉庄同样害怕,但还是安慰甄嬛,“敬嫔娘娘精心养胎十月,又有皇后娘娘坐镇,听说接生嬷嬷和太医都是精通生育一道的,必然会平安生产的。” 今日跟着甄嬛出门的是槿汐,她经验丰富,见沈眉庄和甄嬛脸色都不大好看,便说,“奴婢为两位小主熬两碗安神汤来吧!” 采月机灵,哪里能让客人做事,赶忙说道,“槿汐姑姑提醒的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沈眉庄叮嘱了一句,“如今外面忙乱得很,若是不便,直接回来,别与他人起了冲突。” 采月答应去做事了。 甄嬛这才想起槿汐这个后宫百事通来,她询问槿汐,“槿汐,宫中嫔妃生育都是这样艰难吗?” 槿汐却是一叹,“小主看着敬嫔娘娘艰难,奴婢却觉得敬嫔娘娘已经很是幸运了。” 沈眉庄和甄嬛听了这话更是震惊,这样也能称得上幸运吗? 槿汐面色凝重地解释,“先帝子嗣众多,有孕嫔妃不知凡几,无名无分不得晋封的也多,高位嫔妃自然是能请得起太医的,可小答应小常在是请不动太医的,只能靠接生嬷嬷,但内务府分配的接生嬷嬷也是良莠不齐,低位小主们若是没有门路,分到的接生嬷嬷不顶用,怕就要一尸两命。” 甄嬛喃喃道,“所以你说敬嫔娘娘已经足够幸运。” 想起救了自己一命的宜修,槿汐感激地说,“不止如此,还要感谢皇后娘娘慈悲,凡是有孕嫔妃至少都得了嫔位,还处处关心照顾,从接生嬷嬷到太医无不是精挑细选的。” 沈眉庄对这些还算熟悉,她母亲在沈府也是这样安顿妾室的,只是对比来说,皇后确实大度,她母亲不会对有孕妾室出手,可也做不到抬举她们,只是寻常待遇,绝不会多管闲事,沈府也不是没发生过自作聪明的小妾疑心主母害人,处处提防最后一尸两命的事故。 沈眉庄忍不住问道,“敬嫔娘娘竟然如此放心吗?” 槿汐明白沈眉庄的顾虑,解释说,“并非敬嫔娘娘心宽,只是皇上在前朝事务繁忙,对后宫的照看不及时,皇后娘娘身为皇上的贤内助,自然是要事事尽心的。” 说到了皇上,甄嬛不由插话,“都是皇上的孩子,皇上又怎么会不上心呢?” 槿汐委婉地说,“庄嫔娘娘生育最早,皇上许久不得子嗣,自然稀罕,所以对庄嫔娘娘和四皇子处处关心。欣妃娘娘性格开朗,又是二公主生母,皇上也很顾念。只是皇上精力有限,四位有孕妃嫔产期又近,皇上难免冷落了个别人。” 意思就是说,第一个稀奇,后面孩子多了,生母不得宠的,那就基本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经过槿汐的说明,沈眉庄才算明白为何她说是皇后仁慈,“这么说来,皇后娘娘果然是慈爱之人。” 甄嬛有些难以接受心上人冷酷无情的另一面,她忍不住反驳道,“可我听说,温嫔所生的四公主颇受皇上宠爱。” 槿汐顾忌甄嬛的心情,“四公主生的冰雪可爱,皇上见了就很是喜欢,所以温嫔娘娘也得了几分眷顾,子凭母贵、母凭子贵,就是这样的道理。” 沈眉庄尚未侍寝,没有甄嬛对皇上的滤镜,她拍了拍甄嬛的手,“槿汐并非说皇上不好,只是人难免有所偏爱,人之常情,嬛儿不必多想。” 甄嬛难掩失落,“我知道是人之常情,可看一个人,不该看他对待亲人如何,更该看他对待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样?这宫中嫔妃为他生儿育女,怎么对他而言就像无关紧要之人呢?” 哪怕深陷情爱的甄嬛,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怕了,今日情浓,皇上视自己为珍宝,若是有一日情薄了,她又跟后宫嫔妃有什么两样呢? 沈眉庄不忍心看到甄嬛这样消极,也同样不想认为自己的夫君是个薄情之人,于是吩咐采星,“敬嫔娘娘生产,皇上总该来看一眼,你去瞧瞧,皇上可来了?” 采星轻手轻脚地去查看外面的情况,一出门就被凄厉喊痛的女声回荡在咸福宫,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忍着害怕,去问守门的小宫女。 小宫女本来警惕得很,但是沈贵人一向不惹事,采月又塞了一个荷包,问的还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也就知无不言了。 不过,一听采星问的是皇上,小宫女不高兴地噘嘴,敬嫔娘娘还在里面生产,这沈贵人怎么就想着勾搭皇上。 采星见小宫女误会了,赶紧解释说,“好妹妹,我家小主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见皇后娘娘都在里面坐镇,还以为皇上也来了呢。” 小宫女虽然身份比采星低,可见识却不低,她撇撇嘴回答,“那沈贵人可是想多了,入宫后只有庄嫔娘娘生产时,皇上去了。” 采星震惊的模样取悦了小宫女,她也就多说了两句,“这宫里谁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谁才能有优待,也难怪你们家小主着急,凭空出世一个莞贵人,你们新入宫的小主怕是很难比她更出彩了。” 第402章 难产和公主 采月心里沉甸甸地告别了小宫女,回了常熙堂,同沈眉庄和甄嬛委婉地复述了小宫女的话,当然小宫女最后一句话被采月隐瞒了下来。 沈眉庄还好,但她看见甄嬛陷入沉思的样子,不忍甄嬛心伤,安慰道,“皇上政事繁忙,顾不得后宫也是正常。华妃再受宠,也经历过皇上十几日不进后宫。” 甄嬛明白沈眉庄的宽慰,可心中的万般忧愁却无法诉说,皇上的宠爱来的太好太突然,如今乍然接触到他冷酷无情的另一面,甄嬛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勉强笑了笑,对沈眉庄说,“妹妹知道。” 用过了晚膳,又喝了安神汤,沈眉庄和甄嬛这一日耗尽了力气,都忍不住昏昏欲睡。 采月和槿汐默契地为两位小主更衣,将沈眉庄和甄嬛塞进了暖和的被窝中。 沈眉庄含糊地说叫了声“嬛儿”,便沉沉睡去。 甄嬛本想听沈眉庄的未尽之言,可却听见了她沉稳的呼吸声,也忍不住睡了过去。 只是半夜,屋外的喧哗声将她们吵醒了,沈眉庄和甄嬛互相依偎着,呼唤采月和槿汐。 采月在听见动静的时候便出门打探消息去了,留下采星和槿汐陪伴着小主们。 不一会儿,采月面色不好地回来了,“小主,听说敬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养的有些大,如今生产很是艰难。” 沈眉庄皱眉,忍不住怀疑道,“敬嫔娘娘每日都按太医的叮嘱行事,怎么还会胎儿过大呢?” 采月不知作何回答,她能打听到的不过是模糊消息,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哪里是外面守着的人能知道的。 槿汐见采月手足无措,开口解围,“沈贵人有所不知,太医能确定胎儿的重量不过是大概的范围。不说别的,临产前的三个月是腹中胎儿最吸收母亲养分的三个月,做母亲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让胎儿发育过大。” 甄嬛试探地说,“槿汐,你的意思是,这不过是意外?” 槿汐不想吓唬未孕的小姑娘,可后宫斗争残酷,有多少人倒在了孕育子嗣的路上,她只能硬着心说,“不止如此,奴婢听闻,夫人身下胎儿出来的甬道是天生的,有些妇人适合生育,哪怕是头胎,不过二三个时辰就能顺利生产,可有的妇人身下甬道不适合胎儿出生,哪怕孩子不大,也很难生产。” 明明槿汐说话的语气如往常一样,可搭配着外面隐隐约约的尖叫声和宫人们步履匆匆的忙碌声,甄嬛莫名得觉得有些害怕,然后尽力地靠近沈眉庄。 沈眉庄性格再沉稳,也没怎么经过事,心里同样害怕极了,但还是强作镇定,吩咐道,“今晚怕是睡不着了,采月,你去拿几支蜡烛来,将屋子里照亮,咱们聚在一起说会话,也就到天明的时候了。” 采月依着吩咐,拿来好几支大蜡烛,一点起来,整个寝殿都亮堂了。 有了光亮,沈眉庄和甄嬛也不怎么害怕了,可门外已经带着沙哑的痛呼声,还是让二人很是煎熬,只能靠说话缓解。 就这么熬着,终于熬到了天亮之后,主殿传来了响亮的婴孩啼哭声,还有宫女们喜悦的声音,“娘娘生了!娘娘生了!” 沈眉庄和甄嬛商量了一下,穿戴好服饰,一同去主殿为敬嫔道喜。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接生嬷嬷抱着新生儿给宜修道喜,“恭喜皇后娘娘,敬嫔娘娘生了个可爱的小公主!” 接生嬷嬷脸上虽然喜气洋洋,可心里却很是忐忑,世间多数人都喜欢男孩胜过女孩,皇后娘娘若是不喜欢小公主,自己得到的赏钱可不就要少了。 宜修却温柔地抱过公主,轻轻摇了两下,端详着公主的脸颊,夸赞道,“好啊,这鼻子像敬嫔,嘴巴像皇上,真是可爱极了。剪秋,快去给皇上和皇额娘报喜,并传本宫懿旨,满宫上下赏三个月的俸禄,为公主祈福。” 听了这话,接生嬷嬷笑得更真挚了,没想到皇后娘娘这般大方,自己的赏银肯定也差不了。 看过了孩子,宜修让人将小公主抱了回去,免得受风,并关心起了敬嫔,“敬嫔如何?” 温姚恭敬回答,“多亏了娘娘赠予的老参,敬嫔娘娘才能顺利生下公主,只是到底伤了身体,怕是要做双月子,最好五年内不要再次有孕。” 宜修庆幸地说,“只要人没事就好,敬嫔如今可醒着?” 含珠回答,“娘娘生下了公主,就脱力昏了过去,温太医说是睡着了,等娘娘苏醒就好。” 宜修叮嘱道,“温太医的吩咐你也听见了,万万要伺候好你家娘娘,照顾好公主。” 含珠用力点头,感激地说,“多谢皇后娘娘救治我家娘娘,奴婢给您磕头了!” 也难怪含珠这么激动,昨夜冯若昭的情况确实惊险万分,若不是宜修当机立断,用老参给冯若昭续命,怕是就要走到包大包小的局面了。 甚至,含珠开始感谢皇帝不来之恩,不然皇后做不了主,太医和接生嬷嬷为了不责任,根本不会竭力抢救敬嫔。皇上?皇上最看重的是子嗣,而非妃嫔。差一点,自家主子就要被放弃了。没有生母庇佑的公主,没有主子撑腰的奴婢,未来可想而知。 宜修只是笑着说,“你家娘娘向来本分,如今有了公主,便可以在咸福宫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福气只会一日比一日好。” 含珠恭敬地给宜修磕了三个响头,回去照顾敬嫔了。 绘春带着沈眉庄和甄嬛从外面进来,“娘娘,莞贵人和沈贵人来给敬嫔娘娘贺喜了。” 宜修关切地说,“昨日本宫忧心敬嫔,不曾见过你们,今日一见,你们面容不佳,可是昨夜突发之事吓坏了?” 沈眉庄自然不能说确实吓坏了,“常熙堂离得远,并未听见什么声音,只是心忧敬嫔娘娘,不得安眠。” 甄嬛则恭谨地回答,“敬嫔娘娘生产之事最为重要,嫔妾等人无法帮上忙,只能在常熙堂为敬嫔娘娘祈福。所幸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保佑,敬嫔娘娘顺利生产。” 宜修折腾了一天一夜,累得不行,直接安排道,“敬嫔如今未曾苏醒,不如莞贵人和沈贵人留下礼物,改日再来道喜。正好今日不用请安,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既然宜修发话了,沈眉庄和甄嬛无有不从,甄嬛告别了沈眉庄,回延禧宫去了,沈眉庄则直接换了衣服补眠。 但宜修作为后宫之主,不能直接回坤宁宫,反而要去养心殿一趟,亲自给皇上道喜。 皇上对此的态度倒是一般般,如今后宫里孩子众多,又基本是差不多时间降生的,敬嫔不受宠生的还是女儿,皇帝对此也不是很重视,“皇后怎么来了?” 宜修对这个狗男人的德行已经有深刻的认识,但听了这话还是感觉气血上涌,只恨手里没有一把尖刀,捅进狗皇帝的肚子,让他也尝尝痛苦。 但面上,宜修带着端庄的笑容,回答道,“敬嫔妹妹生下了一位小公主,臣妾来给皇上道喜。” 皇上不耐烦地看着手里的奏折,不走心地回答,“你不是派剪秋通知朕吗?何须自己再跑一趟?” 宜修心里默念,江南士绅尚未解决、税收改革还没结束,皇帝不能死,勉强压下了自己的杀意,“当初有孕的四位嫔妃都顺利生下了皇嗣,正好凑成了两个‘好’字,臣妾想着这样的福气,合该皇上给妹妹们一个恩典,所以特地来求皇上。” 恩典?“嗯?”皇帝疑惑地发问。 第403章 取名 宜修解释道,“皇上刚登基,后宫便有四位嫔妃有了好消息,要臣妾说,这四个孩子来得有福气,所以臣妾想着,是不是该给四个孩子起个大名,有皇上龙气庇佑,孩子们必然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皇帝觉得有道理,沉思了一会儿,挥墨而就四个名字,挥手招呼宜修过来,“小宜你瞧瞧,这几个名字如何?” 宜修端庄地走近,细细观摩着,夸奖道,“皇上的字又进步了,臣妾自诩书法尚可,今日见了皇上的墨宝,真是自惭形秽。” 众所周知,一个不懂行的人说出来的夸奖,是远不如一个懂行的人说出来的话让人感到满足的。 宜修的字迹本就不俗,她却说自己比不上自己的,皇上自然是心中开怀,但嘴上还是谦虚地说,“朕自登基以来,忙于政务,许久不曾练习书法了,这字还是退步了。” 宜修哪能不知道皇帝心中所想,她轻轻拍了一记龙屁,“臣妾日夜勤习,还是比不得皇上,可见皇上在书法一道上的天赋。”然后又面露崇拜地说,“皇上贵为天子,自然是天赋异禀,非臣妾这样的常人所能比拟的。” 这一通话术下来,差点没让皇帝美得找不着北,他轻咳一声,顶着宜修亮晶晶的眼神,扯回正题,“宜修快来看看名字。” 宜修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纸上,“弘历(‘历’在繁体字中写作‘历’,所以弘历还是从日的)、弘昼,历和昼皆有时间之意,皇上是希望四阿哥和五阿哥珍惜光阴?” 皇帝肯定地点头,补充道,“朕的子嗣不丰,希望弘历和弘昼能平安长寿,多让朕享受天伦之乐。” 宜修感动地说,“皇上一片慈父心肠,实在让臣妾感动。等欣妃妹妹和庄嫔妹妹知道了,怕是要掉眼泪了。” 皇帝笑着说,“你若说庄嫔会掉眼泪,朕还相信,欣妃那样开朗外向的性子,朕实在想不出她掉眼泪。” 宜修轻声责怪道,“那年妙晗起了高热,迟迟不能降温,欣妃妹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只是欣妃妹妹不愿让皇上忧愁,所以面对皇上从来是笑盈盈的。” 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皇帝的愧疚,他低声说,“倒是朕误会了欣妃。” 宜修只是想加重吕盈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又不是让皇上自责的,虽然他本来就没有这种情绪,“欣妃妹妹不愿让皇上担心,不曾说过,倒是臣妾多嘴了。” 皇帝搂着宜修说,“小宜说的正好,朕忙于前朝,后宫之事处处需要小宜处理,辛苦小宜了。” 宜修则温柔地回答,“臣妾是皇上的妻子,理应为皇上分忧。” 中年夫妻难得这样亲近(皇帝自以为),两人默契地继续看名字。 “妍曦,美好灵巧、天明破晓;婷曦,亭亭玉立、太阳初升。一看就是姐妹两个,皇上取的名字真是极好。”宜修看了两个姑娘的名字,心中对皇帝多了几分忍耐,人不咋地,取的名字倒还算用心。 皇帝被夸得很高兴,承诺道,“有好几日不曾尝过宜修宫里的老鸭汤了,今晚朕去坤宁宫陪你用膳。” 宜修笑容一僵,又很快掩饰过去,很是高兴地说,“那臣妾回去就给皇上准备。” 储秀宫里,“妍曦,妍曦,额娘的小妍曦。”曹琴默满脸笑意地抱着妍曦轻轻摇晃。 似乎是母女连心,妍曦张嘴发出啊啊的声音,回应着曹琴默。 音袖看着母女温馨的画面,只期盼这样的日子能长长久久的。 婴儿精力小,曹琴默陪着妍曦玩了一会儿拨浪鼓,妍曦便开始打起了小哈欠,眼皮也在慢慢地合拢,曹琴默熟练得将妍曦哄睡,退出了房间,跟音袖感叹道,“也就是皇后娘娘记着我,不然咱们公主现在还要四公主、四公主的叫着呢。” 日久见人心,皇后这些年的行事大家都看在眼里,除了年世兰心有敌意,其他想安生过日子的妃嫔哪个不念皇后的好。 音袖同样感慨,“都说庄嫔娘娘受宠,不也是皇后娘娘去求了恩典,才让四皇子有了名字,可见这后宫之事还是要皇后娘娘点头,才有出路。” 曹琴默感受着下午的暖阳,微眯着眼说,意味不明地说,“可不就是这样,没能落到实处的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谁当真谁是傻瓜。” 音袖上道地说,“娘娘,您如今修养好了身子,是不是该去养心殿打点打点,也让皇上来储秀宫坐坐?” 曹琴默确实起了心思,她倒是不稀罕皇上,但妍曦还么小,没有皇上的宠爱该怎么活,有些忧愁地说,“庄嫔一向受宠,欣妃儿女双全,敬嫔家世好,只有我,连容貌都不算拔尖,连累了妍曦。” 敬嫔生育的女儿跟妍曦的定位重合,若不是怕皇后娘娘,曹琴默早就下手了。 音袖鼓励道,“除了四皇子因为生母的原因,得了皇上两分宠爱,但比起咱们公主,还是差了不少,母凭子贵,有公主在,娘娘还怕皇上不来吗?” 曹琴默却摇头,“我当然可以凭借妍曦邀皇上过来,可情分向来是用一分少一分,我这个做额娘的无用,但也不至于用妍曦的情分。再说,二公主明摆着是不用和亲,三公主也不过能顶一时,等妍曦长大,若真被送去蒙古,我还不如随她去了。” 说到此处,曹琴默眼含泪水,心如刀绞,都不敢细想妍曦的未来。 音袖也有些着急,她像是安慰曹琴默,又像是安慰自己,“皇上喜欢公主,怎么舍得让公主远嫁?” 曹琴默悲凉地说,“二公主不受皇上宠爱,不也留在京城了吗?皇上的宠爱左右不了皇上的决定。” 音袖咬唇,“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曹琴默冷笑一声,“你信不信,若是三公主抚蒙,仍然有人求娶公主,二公主怕是也逃不了。” 音袖震惊,“怎么会呢?不是说二公主肯定会留在京城了吗?皇上还能反悔不成?” 曹琴默早就看透了皇帝,没有什么比他的皇位更重要,“明面上可有任何圣旨给了二公主恩典?” 音袖嗫喏道,“不都说天子一言九鼎吗?”怎么私底下的承诺就不是承诺了? 曹琴默笑音袖天真,“不然你以为,国孝一除,皇后娘娘和欣妃就着急为二公主挑选夫婿是为什么?还不是怕皇上变卦。” 音袖想到妍曦,更是忧愁了,“二公主尚且前途未卜,咱们公主可怎么办呀?” 曹琴默眼中满是狠意,她留下敬嫔的女儿,可不只是惧怕皇后娘娘啊。妍曦,婷曦,名字这么相像,生日又只差几个月,怎么能让曹琴默不动心呢? 心里盘算着,曹琴默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你去留意咸福宫的动静,若是敬嫔醒了,我也好去道喜,宫里就妍曦和婷曦两个小公主,她们小姐妹两个总要互相亲香亲香。” 音袖虽然不知道曹琴默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可看着曹琴默危险的表情,音袖自然是装聋作哑地接下了任务。 被提及的敬嫔,刚悠悠转醒,一睁眼就要见孩子,看着像个红彤彤小猴子一样的公主,敬嫔一点也不嫌弃,只要看着女儿就觉得幸福。 含珠则高兴地同敬嫔说,“娘娘,咱们小公主有福气,刚出生就得了皇上赐名,叫婷曦。” 敬嫔琢磨着两个字,温柔地笑着说,“好名字,只是我倒不希望她像我一样守规矩,活得潇洒些才好。” 敬嫔当然知道女子亭亭玉立的背后要付出多少辛苦才能做到,她为了家族,在后宫之中能有一席之地,靠着端庄守礼,得了皇上两分敬重,但太累了,她不希望女儿活的像她一样。 一点题外话,温宜变妍曦,皇帝敢提宜字,宜修怕是要大嘴巴扇过去了。两个公主的名字想的作者头秃,两个字偏旁都有要求,连起来还不能奇怪,啊啊啊,自己为难自己。 第404章 安陵容道喜和沈眉庄初侍寝 好消息同样传进了钟粹宫,安陵容为人谨慎,喜欢未雨绸缪,如今跟欣妃的关系好,自然也让手下人多多留意欣妃有关的消息。 白雀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福了一礼,笑着说,“小主,皇上给五阿哥赐名了,叫弘昼!” 安陵容欣喜地站起身来,连手里的绣花针都不顾来了,“这样的好消息,我该去给欣妃姐姐道喜!” 说着,安陵容就要往外走,想起了什么,又回身问清荷,“咱们托内务府打的长命锁可送过来了?” 清荷管着安陵容的库房,对所有东西心里门清,不慌不忙地说,“前两日,奴婢就取回来了,内务府听说是给五阿哥的礼物,做的很是用心。” 清荷说话从不夸张,她说做得用心,那就一定拿得出手,安陵容放下心来,吩咐道,“那你去取出来,我带去给欣妃姐姐贺喜。” 清荷稳重地拿出长命锁,放进了雕刻百鹿图案的木匣,又用托盘拿起来,跟在安陵容后面一起去主殿。 欣妃此时正高兴地逗弄着儿子,五阿哥养得好,虎头虎脑的惹人喜欢。听说是安陵容来了,欣妃笑着说,“快把安妹妹请进来!” 安陵容很是郑重地给欣妃行了礼,“陵容恭喜姐姐和五阿哥,陵容还带了一柄长命锁来为五阿哥庆祝。” 清荷默契上前,为欣妃展示长命锁。 长命锁用黄金打造,雕刻的图样一看就是内务府最好师傅的手艺,从材料到手工,安陵容怕是花费了不少,她有些心疼地说,“你怕是破费了不少,弘昼一个小人儿,哪里需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安陵容有些羞涩,但很是坚定地说,“姐姐待陵容这般好,陵容无以为报,只希望五阿哥无忧长寿。” 欣妃看着安陵容真挚的脸庞,无奈地说,“你这丫头,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就要回报十分,若是以后有人辜负了你,你可怎么是好?” 安陵容没想到欣妃会这样说,思索片刻说道,“陵容不知其他人怎么样,只关心姐姐,只要姐姐一直对陵容好,陵容不在乎外人怎么说。” 欣妃心里一叹,更加爱怜这个实心实意的女孩,关心地问道,“如今新人里只有莞贵人侍寝过了,皇上安抚几日老人,怕是就要开始召其他新人侍寝了,你有什么打算?” 安陵容拧了拧帕子,苦涩地说,“陵容容貌不显,家世低微,皇上怕是看不上陵容...”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吕盈风说,“若是陵容一直不能侍寝,姐姐会嫌弃陵容吗?” 这小鹿似的眼神,直看得吕盈风心软,更加为安陵容考虑了,“我哪里会嫌弃,只是你要在宫里生活,不想被别人欺负,就要有皇上的恩宠,哪怕一月只有个一两日,也是个底气,不然宫里哪个不是看人下菜碟的。” 安陵容本就因为父亲的无情无义对男性没有好感,她要服侍的对象又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人,她只是想想就觉得害怕。 见安陵容脸色发白,吕盈风也不忍心多催促,只是叮嘱,“这件事还得你自己想通,也不用过于紧张,有我在谁敢欺负你?要是被我抓住,咱们就去皇后娘娘那里评理!” 安陵容看着吕盈风温暖的面容、关切的眼神,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被人全心全力支持的感觉了。 眼眶微红的安陵容像个小兔子一样,更让吕盈风放心不下,只能心里想着,日后一定多多提点安陵容,绝不让她受了委屈。 棉儿将安陵容送回了西偏殿,又从袖袋里掏出一袋子银两,交给了清荷。 清荷大惊,“棉儿姐姐这是做什么?” 棉儿见清荷误会,赶忙解释道,“是我家娘娘给安小主的,今日那长命锁花销不小,安小主家里又没办法给她补贴,总不能坐吃山空。” 清荷知道安陵容的心意,用力推拒,“我们家小主是真心为欣妃娘娘好,所以才准备了长命锁,姐姐这样,才是叫我家小主为难呢!” 棉儿使劲回推,“我家娘娘就是舍不得安小主如此破费,才让我来送银子,你这样才是叫我家娘娘为难呢。” 两人来回推拒几下,清荷拗不过棉儿,心虚地拿着银子回到安陵容身边。 安陵容一见清荷手里沉甸甸的银袋,皱眉问,“你这是哪里得来的?” 清荷不敢说谎,有点委屈地说,“是棉儿姐姐塞过来的,说是欣妃娘娘补贴小主的,奴婢没推搡过,请小主责罚。” 安陵容有些感慨地说,“此事不怪你,欣妃姐姐对我好,所以担心我花销过大。这银子你收好,日后我再给姐姐补回去。” 棉儿回去,同样给吕盈风汇报此事,“那清荷可有力气了!奴婢差点都推不动,这手腕都红了。” 欣妃笑着说,“哎呦,快去叫太医来,咱们棉儿姑娘手腕红了,可不是小事情。” 棉儿脸颊微红,“娘娘调笑奴婢。” 屋里的宫人们见棉儿这副神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笑过后,棉儿有些担心地对吕盈风说,“主子,奴婢瞧着安小主像是个心思敏感的,主子就这样送银子,安小主会不会觉得主子是在折辱她?” 吕盈风镇定地回答,“她虽然心思敏感,可就像我刚才说的,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要回十分。” 棉儿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说,“倒是奴婢小人之心度安小主君子之腹了。” 吕盈风摇头,“你看的也不算错,她以前过得苦,所思所想难免要偏激些,面上胆小,但真狠下心来,怕是很能成事。” 棉儿又担心起来,“啊!那这样的话,安小主以后不会反咬一口主子吧!”毕竟涉及皇上恩宠,谁能知道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吕盈风看着棉儿紧张的样子,却笑了起来,“那咱们就别让她心灰意冷,别不管不顾地一条路走到黑。” 棉儿嘟嘴,“都说升米恩斗米仇,谁知道安小主会不会恩将仇报啊。” 吕盈风肯定地说,“她只是活得太拘谨太小心,慢慢适应了宫里的生活,开拓了眼界,就知道这世上没什么好自卑的,后宫只看恩宠,只要得宠,什么配不配的,谁敢跟皇上对着干。” 棉儿还想再劝,可见吕盈风坚定的样子,只能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正如吕盈风所推断的,接下来的几日,皇上去了各位老人的住处逛了一圈,连刚生产的敬嫔都被探望过了,才开始翻新人的牌子。 新人们都翘首以盼地等着鸾凤春恩车停在自己门前。 这一次,鸾凤春恩车停在了常熙堂,是沈眉庄侍寝。 同样是徐进良带着司寝的刘嬷嬷给沈眉庄讲解注意事项,然后沈眉庄坐着鸾凤春恩车来到了养心殿,只是她没有甄嬛的恩典,只能在后面的围房洗刷干净,从小门被小太监们抬进了养心殿。 到底是自己选中的,皇帝对沈眉庄还是有几分好奇的,他抬手拨开被子。 沈眉庄感受到光线突然由暗变明,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却不见身边人下一步动作,忍不住好奇地睁开眼睛,往旁边看去,结果正对上皇上探究的眼神。 沈眉庄被吓了一跳,又害羞得不行,最后大方地抬头,含情地叫了一声,“皇上。” 沈眉庄灵活的模样倒是让皇上稀罕得不行,他本以为沈眉庄会像敬嫔一样,是个端庄无趣的,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个活泼的,美人脉脉含情,谁受得了,皇上自然也受不住,低声说,“安置了吧。” 一点题外话,404,是河蟹章呢,哈哈哈,突然想到这个老梗。眉姐姐初次侍寝真是美到心里了,一点也不死板,娇俏动人,呜呜呜。 第405章 悲喜不同 夜阑人静,延禧宫的主殿却依旧灯火通明,甄嬛正在抄经,只是心里有事,一个停顿,大滴的墨滴落在纸上,这一页佛经就抄毁了。 见甄嬛魂不守舍的样子,流朱心疼地说,“小主,今日便抄到这里吧!小主这些日子不曾懈怠,在月末之前肯定能抄完的。” 甄嬛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可与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只是太后赏赐的笔墨珍贵,甄嬛放下了笔,“把东西收拾起来吧,流朱,你去把我的琴拿过来。” 流朱担忧地看了一眼甄嬛,又看了看槿汐,得到了槿汐一个放心的眼神,才出去取琴了。 槿汐为甄嬛披了件披风,劝道,“夜露深重,小主何苦熬着呢?” 甄嬛失落地说,“我已经很久没见到皇上了,可细细数来,才不过九日,我以前从不知九日竟然这么漫长。”又有些自嘲地说,“诗经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这么算下来,我已经二十七年不见他了。” 流朱正抱着琴进来,听到了最后一句,有些好奇地说,“什么二十七年?” 甄嬛叹了口气,“没什么。” 甄嬛坐在古琴,自弹自唱了起来,“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唱到此处,甄嬛接近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流朱问道,“小主在念什么?” 甄嬛又是一叹,“没什么。” 流朱自然是不如甄嬛博学多才的,但虽然不知道甄嬛所念诗句的来历,可也能分辨其中的情感,“向来琴声流露人心,小主是心有所思,小主是想念皇上了。” 甄嬛随意拨弄着琴弦,有些哀怨地说,“我不过是小小的贵人,入宫连一个月都不到,他也许是一时兴起,却叫我丢了一颗芳心。” 说完,甄嬛再次弹奏起来,“雨潇潇兮洞庭,烟霏霏兮黄陵。望夫君兮不来,波渺渺而难升。” 槿汐听了,担忧地提醒道,“小主,湘妃怨寓意不好,若是被别人听了去,怕是要生事端。” 后宫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最忌讳的便是嫔妃不守妇德,而善妒是其中大忌。如果被人以此来攻讦甄嬛,甄嬛也不好脱身。 甄嬛苦笑,“湘妃怨?宫中女子的爱恨都不能太着痕迹,更何况是怨。何况有什么好怨的?是我陷得太深,才显得他太过薄情。” 这话更让槿汐着急,她略慌张地看了看外面,确定无人听见,才对甄嬛说,“小主可万万不能再说了!” 哪怕皇上真的薄情,也不能是甄嬛评说的,或者说,这世上谁敢说皇帝薄情?连太后都不行。 甄嬛自知自己失言,可心里却并不后悔,但看槿汐和流朱都很是害怕的样子,只能承诺道,“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槿汐明白甄嬛心中的幽怨,开解道,“以前都说宫里的华妃娘娘最受皇上宠爱,可这些日子,华妃娘娘也不过才得了三日恩宠,还是因为染了风寒,得了皇上怜爱。” 甄嬛明白槿汐的意思,可她却并不认同槿汐的言论,“华妃是因为她哥哥的缘故,皇上不得怠慢,我与她怎么能一样呢?” 槿汐心中一叹,甄嬛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只看到了华妃仗着年羹尧在宫中肆无忌惮行事的样子,却看不到皇上虽然忌惮年家,但对华妃未必没有真心。不然,皇上不顾自己龙体安危,陪了生病的华妃三日,难道年羹尧还能逼着皇上留在翊坤宫的吗? 槿汐是不会与甄嬛争论的,略过了这个话题,“小主,更深夜静,安寝吧!” 甄嬛站起身,到窗边听起外面的动静,只是让她失望了,外面一片寂静,根本没有她想要听见的声音。 清冷的月光通过窗纸通过来隐隐约约的惨淡白色,看得甄嬛鼻子一酸,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外面的景象,寂寞的延禧宫被月光照成了白色,当初道喜的金桂怕也被寒露打下了枝头,“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罢了!罢了!槿汐、流朱,安寝吧。” 伺候甄嬛睡下,槿汐和流朱在出门看着高悬的明月,流朱见今夜的月亮又近又远,数了下日子,对槿汐说,“难怪我觉得今夜月光明亮,原来下月就要到中秋佳节了。” 然后略带思念地说,“以往到了这个时候,我跟浣碧就该收集桂花,好储存够小姐一年吃的桂花,还有中秋拜月,给月神娘娘准备的东西可马虎不得,现在府里估计早就要开始准备了。” 槿汐静静听着,心里再次疑惑起浣碧是谁,她不时就会被甄嬛和流朱提起,听身份倒像是跟流朱一样的丫鬟,但若是甄嬛的贴身丫鬟,为何没跟着进宫呢?多一个忠心的人,在宫里总要放心几分,但甄嬛却没有带她进宫。 只是槿汐心里有再多疑惑,也不打算问出口,这位浣碧姑娘一定有问题,若是问了,被甄嬛怀疑,岂不是太过冤枉了。 流朱欣赏了一会儿月色,又问槿汐,“姑姑,咱们宫里中秋的时候拜月吗?” 槿汐收回心绪,笑着回答,“当然拜呀!”见流朱好奇,槿汐详细地说,“我不知其他地方怎么样,原来在太妃宫中,太妃要去前面赴宴,就恩准我们这些宫人凑一桌小宴,拜完月神,再热闹一番,这可是难得轻快的时候。” 流朱听得饶有兴致,“那今年,我去跟小主说,咱们也凑一桌子,一起拜月神!” 槿汐看着灵动活泼的流朱,温柔地应道,“好,咱们一起跟小主说!” 流朱又收敛了笑意,“不过这几日不行,小主心情不好,哪里有心思准备中秋?” 槿汐也收起了笑容,“可不就是,咱们也得想想法子,让小主开颜,不然这一日日的,小主哪里受得住。” 流朱也犯愁,“若是以前,还可以找沈贵人安慰小主,现在倒是不好去咸福宫打扰。” 槿汐见流朱正绞尽脑汁地想如何让甄嬛开怀一笑,心里也是一叹,流朱这个单纯的姑娘,还在想着如何让小主开心,根本没注意到万一沈小主侍寝后,与自家小主分道扬镳该如何。 但这件事,就算槿汐担心,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期盼甄嬛和沈眉庄确实姐妹情深吧。 第二日,沈眉庄伺候皇上更衣,又被留了早膳,才出了养心殿。 一路走回咸福宫,沈眉庄有些惊喜地看着满院的菊花,自己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皇上竟然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见沈眉庄掩不住的喜悦和娇羞,采月高兴地说,“小主喜欢菊花,皇上就赏了这么多,真是有心。” 沈眉庄当然喜欢,但她不愿招摇,只是说,“秋天除了菊花还能赏什么?是你多想。” 采月不服输地介绍起菊花来,“小主,这白的是阳春瑞雪,黄的是金龙凌云,别说宫外,宫内都少有的品种,如今都在咱们这儿了!”然后又调笑道,“还有这朵并蒂的,要奴婢看,倒是像极了皇上和小主!” 这下子沈眉庄可绷不住端庄了,娇嗔道,“你这丫头,嘴坏极了!” 主仆说说笑笑的,被刚下朝就到咸福宫的皇上听见了,“说什么呢?笑那么热闹,也说给朕听听。” 沈眉庄带着宫人给皇上行过礼,含情脉脉地站在皇上身边。 皇上见她们正在欣赏菊花,便问道,“这花还喜欢吗?朕见菊花开得精神,就叫人送过来给你瞧瞧。” 沈眉庄甜蜜地说,“臣妾很喜欢,多谢皇上。” 采月则回答了刚才皇上的提问,又顺便为沈眉庄补充,“回皇上的话,我们小主特别喜欢菊花,所以特别感念皇上。” 第406章 菊花惹是非 两个‘特别’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他本以为沈眉庄说自己喜爱菊花,是故意给自己贴金,好博得皇上的喜爱,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后宫嫔妃读书得多,附庸风雅的也多。 这样想着,皇上看了看沈眉庄今日的服饰,假装恍然大悟地询问道,“是了,你衣裳上也绣着菊花。为什么喜欢菊花?” 沈眉庄虽然经过母亲教导,不曾在殿选的时候漏了才气,可饱读诗书的气质是掩饰不住的,她出口便是自己最喜欢的诗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臣妾喜欢菊花的气节。” 自古以来咏菊的诗篇无数,其中经典更是数不胜数。陶渊明爱菊花隐士般的高洁;白居易的菊花耐寒独立;黄巢的菊花则豪气冲天如烈艳。、 那么多诗句中,沈眉庄却偏偏说出了最正气的咏菊,要知道人能脱口而出的往往是最熟悉的,可见沈眉庄对菊花并不是单纯的欣赏,还有自己的感悟和志向在。 皇帝心里百转千回,这样的才气可不像是读《女则》、《女训》能读出来的,他试探地说,“你读过的书不少。” 沈眉庄微收笑容,知道皇帝察觉了她在殿选时的欺瞒,紧张地跪下说,“嫔妾卖弄了,请皇上恕罪。” 皇帝眼神幽深地看着低头跪地的沈眉庄,无论沈眉庄什么样子,只要是沈自山的女儿,都会被纳进宫,只不过如今精通诗书的沈眉庄,皇帝倒还算是喜欢,自然也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皇帝看似思索很久,其实不过一瞬,根本没人会想到皇帝在这一瞬间想了多少,只看见沈贵人一跪下,就被皇上拉了起来,并且夸奖道,“朕喜欢你读书,读书能知礼。”看在沈眉庄还算合心意的份上,皇上提点道,“菊花有气节,可是朕更喜欢菊花独立秋风,不与百花争艳。耐得住寂寞,才能享得住长远。” 沈眉庄只以为皇帝在说自己对菊花的看法,根本没察觉到皇帝的深意,只是有些害羞看着被皇帝拉着的手,轻声说,“嫔妾受教了。” 皇帝看不见沈眉庄的神情,只以为她是个聪明的,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也就略过了这个话题,“你若喜欢,朕记得花房还有几株新品,尤其是绿菊,培养了好些日子才种出来,等会儿叫他们都给你送来。” 沈眉庄甜蜜一下,柔声谢道,“多谢皇上。” 沈眉庄懂事听话,又是个读书的,皇上正新鲜着,再加上心里的考量,更是不介意让外人知道沈眉庄的恩宠,正好一抬头就看见常熙堂的牌匾,说道,“这常熙堂听着像个老学究的书斋,没有半点情韵,你既然喜欢菊花,就叫存菊堂吧!” 沈眉庄心中欢喜,自然是笑着谢恩。只是她不知道,除了曾经瓜尔佳侧福晋的欣然居之外,其他人在王府的住处哪个不是引经据典,存菊太过直白,反倒失了真心。 姜忠敏听了小厦子的传话,心里一惊,他当初请示皇后娘娘,便是询问这批花的去向,皇后娘娘只让他等着,可连等了这几日都没个消息,本来华看妃生病都能惊动皇上,就打算都送到翊坤宫去,华妃倒不是喜欢菊花,她只是喜欢用名贵花卉装点翊坤宫,如今正是菊花的好时候,华妃宫里摆满了各种名贵的品种。 黄规全这几日更是时不时敲边鼓,意思翊坤宫正缺品相好的菊花,姜忠敏心中动摇,但想想皇后的叮嘱,还是打算拖一拖,等个几日。 没想到皇后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就这么几日的功夫,竟然蹦出来个沈贵人,瞧这架势,赶不上莞贵人,也差不太多,听说沈贵人和莞贵人又有闺中情谊,成长起来必然能在后宫中有一席之地。 只是这差事却不好办,姜忠敏可不打算亲自去,讨好沈贵人却得罪华妃,不划算,于是只安排了几个小太监,将花送到咸福宫去就行。 只可惜姜忠敏不曾了解过墨菲定律,事情往往会向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 华妃卧病修养了不少天,觉得身子都躺酥了,今日说什么也要出来散散心。 颂芝和周宁海自然是要想尽办法逗华妃开怀的。 金秋时节,满宫都是菊花,御花园也不例外。 颂芝先说,“娘娘您瞧,这御花园看着菊花开得繁盛,却远不如咱们翊坤宫的娇艳。” 自古以来,都用鲜花指代美人,颂芝嘴上说的是花,可谁不知道她说的其实是人,后宫里看似嫔妃众多,可都比不过华妃美丽。 周宁海紧随其后,“那是啊!这叫什么地气养什么样的人哪!咱们翊坤宫的娘娘最美,那花自然也是最美的呀!” 颂芝和周宁海一唱一和的,把华妃哄得乐不可支,嘴上还责怪道,“嘴上抹蜜了,满嘴的胡诌。” 周宁海假意要打自己的嘴巴,“哎呦,瞧奴才这张嘴,又惹娘娘不高兴了。可是娘娘,奴才说的可都是真的呀。” 周宁海一番唱念做打,把华妃逗笑了,正开心着,就瞧见不远处有一群小太监正抱着好几盆鲜艳的菊花,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颂芝随着华妃的目光看去,“娘娘快瞧那些菊花,奴婢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绿色的菊花呢。” 华妃远远看着,同样觉得稀奇,饶有兴致地说,“是挺特别的。” 颂芝见华妃有了兴趣,想也不想地就说,“瞧花房的那些人急匆匆的,肯定是送到咱们翊坤宫去的!这么新奇的菊花,除了娘娘,谁还有资格赏玩?” 华妃最爱的不就是这种只自己独有的东西?立刻吩咐道,“既然是送给本宫的,那便让他们停下来,咱们也好看个新鲜。” 颂芝立马对那群小太监喊道,“你们过来!” 小太监们一看是华妃,哪里敢拖沓,赶忙放下花盆行礼,“华妃娘娘金安!” 华妃随口说,“都起来吧。” 领头的小太监不知道华妃的用意,上前问好,“华妃娘娘吉祥。” 华妃自然地说,语气里带着点责怪,“怎么走得那么慢哪,这绿菊贵重得连腿都抬不起来了?有劳你们种出这么稀罕的花,就放这儿吧。” 放这?小太监脑子一懵,把菊花放在这里,怎么跟皇上交差啊?心中慌乱,小太监结结巴巴地说,“华妃娘娘,这菊花——这菊花——” 华妃不喜欢办事回话不麻利的人,催促道,“有话就回。” 小太监眼睛一闭,硬着头皮回答道,“这花是送去存菊堂的。” 小太监的话一出,整个御花园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华妃动作一顿,勉强对小太监说,“那便送去吧。” 小太监知道自己见了华妃出丑,只能赶紧说,“华妃娘娘恕罪,华妃娘娘恕罪!”说完,就领着一众小太监快步离开了。 颂芝心里无比懊悔自己的快言快语,立刻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华妃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掌嘴!” 颂芝知道若是华妃不出了这口气,自己怕是得不了好,不敢收力,用力自个掌嘴,一个巴掌一句“都怪奴婢不好!”直扇了二十几个,才被华妃叫停。 这御花园人来人往的,若是被人看见颂芝受了罚,想了解原因,华妃出糗的事情不就瞒不住了,她怒气冲冲地带着人回翊坤宫去了。 灵芝上前请安,却见到脸色难看的华妃、脸颊红肿的颂芝,心道不好,不是出去散心了?怎么这样回来了? 还没等灵芝搞明白缘由,就听见华妃大声地吩咐,“把翊坤宫的菊花都给本宫搬走,以后翊坤宫不许出现菊花!!!” 不知道内情的宫人们赶紧行动起来。 第407章 福答应 只是翊坤宫用来装点的菊花又何止数百?宫人们紧忙慢赶的搜罗,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搬完的。 华妃生气地站在殿门口,指挥着众人,“动作都快一点!就这么几盆花搬了这么半天!以后翊坤宫上下绝对不能再出现菊花!快,搬走!” 连最得力的颂芝和灵芝都不敢待着,都在搬着花盆,就这样闹了许久,翊坤宫才消停下来。 华妃刚坐下,外面就来了动静,灵芝进来说,“娘娘,启祥宫的福答应来了。” 华妃如今正是不爽的时候,听见是福子来了,皱眉问,“她来干什么?” 灵芝回话,“福答应说,是来为娘娘排忧解难的。” 华妃微微勾起嘴角,嘲讽道,“排忧解难?”虽没说别的,可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但又想了想,华妃说,“罢了,让她进来,本宫倒是要瞧瞧她能有什么本事。” 一进来,福子就给华妃行礼,“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华妃似笑非笑地看着福子,也不说话,慢悠悠地品着茶,直到福子稳不住身形,才说道,“起来吧。” 福子知道这是华妃给自己的下马威,可她已经跟着华妃丽嫔一条路走到黑了,丽嫔如今失宠,连累福子都见不到皇上,她能抓住的机会也不过华妃了。 所以,福子连怨念和疲惫之色都不敢有,恭谨地起身,“谢娘娘。” 华妃是最不耐烦人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她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地说,“听灵芝说,你要为本宫排忧解难?” 福子讨好地说,“嫔妾微卑,却也愿意为娘娘分忧。” 华妃却不接这套,“本宫记得,你本名叫福子?当初丽嫔说你这名字听着就有福气,如今看来倒也未必。” 打人不打脸,华妃说名字不好跟打脸又有什么区别?可福子只能心里忍耐,依旧笑着说,“能做个小小的答应,已经是嫔妾莫大的福气了,要说福气,谁能比得过娘娘呢?” 华妃坐在主位,语气哀怨,“本宫福气再大又能如何?前面有一个侍寝七日的莞贵人,现在又来了个独得圣眷的沈贵人,都是跟本宫抢皇上的贱人。” 福子也是一叹,“说起来也是可怜,明明新入宫的小主不少,但也只有莞贵人和沈贵人得了恩宠,其他新人竟然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 华妃瞪了一眼福子,“才两个新人侍寝,皇上都要看不见本宫了,若是新人都在皇上面前露了面,岂不是要把本宫挤兑得见不到皇上。” 福子被华妃的逻辑怼了一下,选择说得直白些,“娘娘地位崇高,若是您亲自对付莞贵人和沈贵人,太降低您的格调了。要嫔妾说,倒不如让新人们互相争斗,也省的脏了娘娘的手。” 华妃挑了挑眉,仔仔细细地看着福子,“真是好一条毒蛇,丽嫔知道自己养了条毒蛇吗?” 福答应恭顺地低头回答,“丽嫔娘娘得罪了皇上,连绿头牌都被撤了,嫔妾也不是没有法子。再说,嫔妾再毒,也是娘娘最忠心的狗。” 华妃欣赏着自己新得的护甲,满意地说,“那本宫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灵芝,去库房取两匹好缎子给福答应。” 福子出了翊坤宫,本来有些蹒跚的步子,越来越矫健,丝毫看不出刚才在翊坤宫的狼狈。 跟在福子身后的贴身宫女——碧玉,抱着两匹缎子,惊讶地说,“小主,您的腿没事!” 福子只是一笑,她也是宫女出身,华妃的下马威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顺从,福子故意掐着时间表演了一番摇摇欲坠。 没得到福子的回答,碧玉也不恼,她都习惯小主的沉默了,看了看缎子又问道,“小主,咱们就这么拿着华妃娘娘赏的缎子回去,丽嫔娘娘不会生气吧?” 福子也不着急回去,停在一盆菊花旁,欣赏起来,“我越过丽嫔娘娘去找华妃娘娘,她自然会不高兴。” 碧玉小脸煞白,丽嫔不会责罚福子,不代表不会杀鸡儆猴,拿她出气。 福子见她有些瑟瑟发抖,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慰道,“我早就想好了对策,你不用担心。”虽然碧玉不算得力,可胜在忠心,福子还舍不得她。 有了福子的承诺,又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碧玉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小心脏。 就这样,福子带着碧玉慢悠悠地回到了启祥宫。 一进院子,就听见小桃的阴阳怪气,“呦,这不是福答应吗?您从翊坤宫回来了?碧玉手里的是华妃娘娘的赏赐?真是发达了。”最后随便行了一礼,“奴婢给福答应请安,答应吉祥~” 福子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丽嫔胸无半点谋算,身边人也个个愚蠢,若是生气,福子早被气死了。只见她不卑不亢地说,“我想给丽嫔娘娘请安,麻烦通传一声。” 小桃狠狠瞪了福子一眼,不甘不愿地进去通传了。 小桃代表着丽嫔的态度,小桃都敢给福子使脸色,更别说丽嫔了,她听了小桃的话,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牛角梳扔在梳妆台上,“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这一张巧嘴能说出什么来。” 只是福子刚进来,就为自己叫屈,“嫔妾去翊坤宫都是为了娘娘啊!” 丽嫔被福子打乱了节奏,更加生气地说,“分明是想绕过本宫去讨好华妃娘娘,现在倒是敢说。” 福子则一副被误会了的样子,委屈地说,“您一向公正,怎么连让嫔妾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呢?” 丽嫔被福子唬住,反倒没那么愤怒了,将信将疑地说,“那你就说说,若是有一处撒谎,本宫就算得罪了华妃娘娘,也要治你个不敬主位之罪。” 福子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地说,“嫔妾是娘娘提拔上来的,不敢忘娘娘大恩,这些日子见娘娘心情抑郁,嫔妾也跟着着急,只是可惜嫔妾位卑言轻,没办法帮娘娘走出困境,思来想去,也只有华妃娘娘能帮助娘娘。” 丽嫔听了福子的话,十分的火气变成了五分,“算你有心,也不费当初本宫提拔你的心思。” 福子感激地说,“若是没有娘娘,嫔妾哪里有现在的日子呢?所以,嫔妾万死也要报答娘娘。” 现在,丽嫔的五分火气只剩下两分了,基本完全相信福子的说辞,“那你去翊坤宫,华妃娘娘怎么说?” 福子则流露出忧愁,“华妃娘娘也惦记着娘娘,只是如今皇上有了莞贵人和沈贵人两位新宠,华妃娘娘急得焦头烂额,对娘娘的困境怕是也有心无力。” 丽嫔听了此话,哪里还有什么火气,她紧张地说,“难道她竟然要不管我了!” 福子感同身受地说,“奴婢也是这样担心的,无奈之下,只能向华妃娘娘承诺,打压莞贵人和沈贵人。” 丽嫔一惊,“那莞贵人和沈贵人家里人得用,自己又得皇上喜欢,你夸下海口,完不成可不要连累我!” 福子心里无语,丽嫔的脑子许有核桃大?但面上则忠心耿耿地说,“娘娘放心,嫔妾做事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娘娘!” 丽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犹豫地说,“你可有什么计策了?本宫倒也能分你些人手,只管去做。小桃,取一套首饰来。这首饰你配着那两匹缎子做身好衣服。” 福子欣喜地谢恩,“奴婢回去好好想想,必然不负娘娘所托。” 就这样,福子带着赏赐回到了后殿自己的住所,碧玉将赏赐都放在桌子上,高兴地说,“小主好厉害!这缎子艳丽,首饰华美,奴婢这就去想样子,给小主做一身漂漂亮亮的旗装!” 第408章 前因后果和算计 福子笑着摇头,“先不急,你那个在花房的同乡冒着风险给你传了消息,理当要好好谢谢人家,你找个时间,送他十两银子,算我感谢他的。” 碧玉没想到福子还能想起这回事,也很高兴,她那个同乡在花房当差,辛苦不说,赏银大头也被上面的大太监吞了,这十两银子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是,奴婢明日就去找小李子。” 这个小李子就是上午送菊花的小太监中的一个,只是他没有背景,又没有什么油水,所以只能在花房里当个跑腿的,碧玉以前也是花房当差的,只是她比小李子幸运,被福子看中,要走做了贴身宫女。 有同乡的情谊,再加上一起在花房当过差,小李子一直跟碧玉保持着联系,今日华妃生气他当然也害怕,可过了害怕的劲儿之后,心思却活络了起来,这事儿要是运作得当,说不定自己就有出路了。 送过了花,小李子就找了个借口,悄悄到启祥宫跟碧玉说了这件事。 碧玉虽然不聪明,可十分忠心,得了消息,一定会报给福子,福子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丽嫔愚蠢,得罪了皇上还不自知,偏偏华妃又是个善妒的,对自己人都没有提拔之心。要不是上了华妃的船没法下,福子真是恨不得立马跳船,游泳去对岸也行啊! 福子思索着,不确定地问碧玉,“碧玉,你说我这一步走得是不是太着急了?” 前面连摔了好几个跟头,福子太明白急中出错的道理,对自己的决定也不是那么自信。 碧玉绞尽脑汁地想着话,安慰福子,“小主,若没有今日您去翊坤宫,咱们哪里能得到这么好的缎子,既然得了好处,总没有错。” 可天上不会掉馅饼,吃了华妃的好处,就要给华妃办事,福子看着碧玉单纯的眼神,只觉得无奈,自己跟她商量什么。 第二日,碧玉拿着十两银子,早早去花房找小李子。 小李子见到碧玉来了,一脸欣喜地迎了上去,小声问道,“你们家小主怎么说?” 碧玉将银子塞给他,高兴地说,“我家小主利用这个消息得了华妃娘娘赏赐,这荷包里面是十两银子,是我家小主感谢你的。” 小李子能拿到银子当然很高兴,但他也在心里琢磨,能不能有个新出路,所以摆出了一脸愁容,“有这十两银子,我倒是不怕过冬了,只是今年好过了,明年怎么办?” 碧玉也是在花房待过的,哪里不知道那里的难,花房看似成日跟花草为伴,好不风雅,但风雅都是主子们的,下人们为了维护花花草草的美丽,稍有懈怠都不敢,毕竟花草才不管你的难处,略有不舒服就要死给人看。 冬日更是难熬,后宫中不缺喜欢梅花的娘娘,连皇上也会不时迎雪赏梅,那满宫的梅树不得打理好? 要知道赏梅是要看梅花的三美四贵,三美指的是梅花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斜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韵;四贵则是贵稀不贵繁,贵老不贵嫩,贵瘦不贵肥,贵合不贵开。 简单来说要梅树曲折歪斜,树龄长,梅花要稀少含苞,只大致听听就知道这梅树有多不好照料,但为了宫里的贵人们能时时欣赏这份美丽,自然是不惜底下宫人的力气。 要是有一手养花的好手艺,自然会被分到暖房去培育鲜花,但那毕竟是少数,而且都需要有家里传承,没这份手艺的,只能去干苦力了。 这一日修剪梅花下来,若是没有充足的炭火暖身,怕是活不到第二日,所以花房的人一年积攒的银子几乎都被用来冬日买炭暖身了。所以小李子才说自己能好好过个冬日了。 见碧玉面露同情,小李子试探地说,“听说福答应身边还没有个跑腿的太监,好姐姐,你看我成不成?” 碧玉没想到小李子竟然盯上了这个位置,但小李子跟她交情确实不浅,她也就实话实说了,“我家小主虽然名义上配备两位宫女、一位太监,可实际上只有我在小主身边伺候,其余人都被丽嫔娘娘以统管启祥宫的名义借调走了。并不是我不愿意为你引荐,只怕是我家小主也是有心无力。” 小李子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个缘故,活泛的心冷了半截,但他不甘心就这样,也相信福答应不是个认命的,咬牙将揣进怀里的荷包拿出来塞到碧玉手里,“我知道小主和姐姐的难处,不求姐姐别的,您只要跟小主说一句就好。” 碧玉连忙将荷包推了回去,“你这是做什么?我还能贪图你的钱不成?这件事你不求我,我也会同小主说的。” 小李子见碧玉确实不要,只能可怜地请求道,“只求姐姐为我说一说好话。” 碧玉自然应是。 回了启祥宫,碧玉将事情原原本本给福子复述了,连小李子请她办事的原委也说得清楚,然后就等福子定夺了。 福子当然知道小李子的心愿,若不是为了脱离苦海向上爬,小李子怎么可能不求回报地给碧玉传消息?只是人有野心不是坏事,若真无欲无求,福子才会害怕呢。 碧玉见福子不说话,有些懊恼地说,“早知道奴婢就不跟小李子说实话了,只推托小主身边没位置,不就行了,现在倒是让小主为难了。” 福子一叹,“这有什么为难的?人家总不能白给我做事。只是我无能,连自己身边儿人都不能决定。”这么说着,福子眼中却满是斗志,她才不要认命。 福子敲着桌面,闭目思索着,突然睁眼说,“若是机会,倒不是没有,只是看他敢不敢做了。” 碧玉有些惊喜,“小主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福子一笑,“不能说是好法子,只看他有没有胆子了。” 碧玉太明白小李子脱离花房的愿望有多迫切,“小主尽管吩咐,只要有一条路,小李子一定能抓住的!” 福子分析道,“华妃娘娘因为菊花出了丑,必然记恨上了沈贵人,咱们只要能给她递个沈贵人的把柄,华妃娘娘就能出气。” 碧玉觉得福子说的有道理,但又为难地说,“沈贵人住在咸福宫,敬嫔娘娘治宫滴水不漏,怕是很难抓得到沈贵人的错处。” 福子冷冷地说,“咸福宫内不成,沈贵人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咸福宫,没有错处咱们就制造错处,大错难找,小错还不容易?”福子相信华妃才不会管错大错小,一定会趁机收拾沈眉庄的。 碧玉问,“小主的意思是?” 福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久就要请安了,连华妃娘娘都不敢吃迟到,何况一个小小的贵人?敬嫔正在坐月子,沈贵人只能一个人去请安,那就是咱们的好机会。若是不小心污了衣服,倒是不知道沈贵人该如何抉择了。” 碧玉明白了,“那可真是让人为难了,若是回去换衣服,就会晚了请安的时辰,可若是直接去,衣衫不整,更是不敬皇后娘娘。” 这样一说,小李子需要做的事情也就不言而喻。 福子叮嘱道,“你同他说明白其中的风险,并且一定说好,为了以后能在我身边办差,千万不能让沈贵人察觉到他的身份,不然我可保不了他。” 碧玉点头,“奴婢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格外的快,沈眉庄风光不断,接连侍寝五日,大家都以为她会直逼甄嬛的七日,但皇上第六日去探望了敬嫔,接下来又安抚了一圈老人,才召了富察贵人侍寝,只是好似不太喜欢,只叫她侍寝了三日。 第409章 惩罚轻重 就这样,又到了到坤宁宫请安的日子。 沈眉庄有些着急地往前走,采月险些跟不上,“离请安的时候还早,小主慢慢走。” 沈眉庄也意识到自己的急躁,连忙放缓了步子,“平日里轿辇坐得骨头都僵了,这样走走倒也舒坦。”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一个低头的小太监端水撞到了沈眉庄身上。 采月注意到小太监,想护住沈眉庄的时候已经晚了,立眉责问道,“你怎么回事?竟敢冲撞贵人!” 小太监头也不抬,跪在地上就磕头求饶,“奴才急着给送水,实在无心冒犯贵人。贵人饶命!贵人饶命!”说着一下比一下重地磕起头来。 沈眉庄本来心中有些怒气,可见小太监实在可怜,也没了追究的心思,对采月说,“好了好了,采月,快陪我回去换身衣服,可不能误了请安的时辰。” 这是最要紧的事情,采月瞪了一眼小太监,搀扶着沈眉庄,赶忙往回走。 小太监就这样跪在地上,等沈眉庄主仆走远,才低着头拿着水盆离开了,而这一场闹剧并没有人看见。 哪怕沈眉庄想尽办法补救,还是来晚了。 丽嫔见姗姗来迟的沈眉庄,率先嘲讽道,“沈贵人今儿来的好早啊!” 沈眉庄却顾不得丽嫔的冷言冷语,直接向宜修请罪,“嫔妾向皇后娘娘请安来迟了,请娘娘恕罪。” 宜修自然知道其中有猫腻,也不打算追究,温柔地说,“沈贵人入宫以来请安不曾懈怠,许是有要事耽误了,偶尔一次不算什么,请来吧。” 沈眉庄见皇后没打算追究,松了一口气,感激地说,“谢亮亮!” 只是宜修轻轻放过,华妃却不打算翻篇,“皇后娘娘体恤妹妹们,只是皇后娘娘的厚爱怕是要宠坏了沈贵人,坏了六宫的规矩。” 丽嫔补充道,“可不是吗?臣妾说句不敬的,是不是以后只要说自己有心,就能不按规矩向中宫请安了呢?” 采月出来替沈眉庄辩解,“皇后娘娘容禀,我们贵人并非有意晚了,而是在请安的路上被小太监无心弄脏了衣裳,不敢仪容不整来坤宁宫,只能回咸福宫换衣。” 华妃好不容易抓到沈眉庄的错处,哪里会放过,她冷声说,“有心也好,无意也罢,错了就是错了,总不能一句无心就视宫规为无物吧。” 这下子把沈眉庄推到了风口浪尖,偏偏敬嫔不在,找不到人为她求情。 甄嬛见华妃咄咄逼人,忍不住出言替沈眉庄求情,“皇后娘娘,沈姐姐虽然有错,但她一向侍奉皇后娘娘勤恳,还请娘娘宽恕她一回。” 华妃则看向了甄嬛,“怎么莞贵人什么时候能做沈贵人的主了?本宫倒是忘了,莞贵人和沈贵人姐妹情深,自然是要替沈贵人狡辩一番的。倒是该让敬嫔来看一看,也不知道谁才是咸福宫的主位。” 这就是指责甄嬛手伸得太长,有越俎代庖之意了。 甄嬛脸色微白,依旧冷静地说,“嫔妾只是实事求是,不敢妄议敬嫔娘娘。” 宜修打断华妃的攻势,“一事论一事,妹妹你觉得要如何处理呀?” 华妃当然要严惩,“沈贵人恃宠而骄、藐视皇后,本该杖责三十,臣妾以为法外不外乎人情,姑念沈贵人是初犯,就罚她禁足三月,抄写宫规百遍以儆效尤。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沈眉庄知道华妃有意针对,可被抓住了错处,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驳,若只是抄写经文也就罢了,真要是禁足三个月,皇上哪能还记得自己? 正在沈眉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欣妃说话了,“瞧瞧华妃姐姐安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执掌后宫的是姐姐呢。”皇后问你意见是给你面子,还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了。 华妃笑容一顿,不耐烦地说,“欣妃是不是耳朵不好用了,分明是皇后娘娘询问本宫,如何处置沈贵人,怎么就变成本宫越过皇后娘娘了?” 欣妃可不惯着华妃,“皇后娘娘仁爱,不愿重罚沈贵人,只有姐姐一意孤行,恨不得把沈贵人即刻绞杀了才好,真是看得让人心寒。” 华妃瞪着欣妃,“本宫早就说了,宫规森严,若是人人推脱自己不是有心的,那宫里岂不是乱了套!好一个徇私枉法的欣妃娘娘!” 欣妃回怼,“本宫可不曾说要徇私,只是国法宫规,都讲究一个量刑为用,本就能按照不同情况施以处罚,华妃姐姐一出口便是三月禁足,罚抄宫规百遍,好大的威风啊!” 华妃和欣妃互不相让,倒是把正主沈眉庄排除在外了,沈眉庄最开始慌乱,可现在站在局外,倒也明白了,自己成了华妃杀鸡儆猴的工具。 眼见着火气愈发浓厚,宜修只能出言打断,“好了好了,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在新人面前吵成这样,如何作为后宫表率!” 华妃则委屈地说,“臣妾入宫后,为了不负皇上信任,日夜不敢安眠,生怕自己做错一步,让后宫议论,以己度人,沈贵人犯了错却不用受罚,长此以往,谁还将宫规放在心上?” 宜修安抚道,“华妃说的不错,可欣妃说的也有理,沈贵人入宫不久,难免犯错,略施小戒即可,便让沈贵人抄写宫规三十遍,并罚俸三月吧!” 沈眉庄见皇后有了决断,连忙谢恩,“臣妾有错,甘愿领罚!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一定谨记于心,绝不再犯! 宜修点头,抛出了今日的重头戏,“如今宫里安定下来,本宫想着,恢复以前在王府是的旧例,寻几位妹妹为本宫分忧。” 华妃一听,立刻陷入了备战状态,“敢问娘娘,可是臣妾有哪里做的不好,让娘娘心烦了。” 宜修不动如山,“倒不是本宫有了想法,只是妹妹操持选秀事宜的时候,人手捉襟见肘,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后来有温嫔为你分担,就好很多,由此推彼,本宫想着,还是几位妹妹一起做事,才不总劳累一个。” 华妃可不愿意手里的权利被分走,“臣妾初入宫,难免手忙脚乱,如今熟悉了宫里的规矩,绝不会有错处。” 宜修知道华妃不愿意,早有对策,“并非我不相信妹妹,只是妹妹又要管理宫中事务,又要伺候皇上,实在辛苦,更别说前些日子还大病了一场,伤了身体,本宫实在是怜惜妹妹啊。” 华妃咬牙切齿地说,“臣妾多谢娘娘,只是臣妾尚且年轻,并不觉得劳累。” 宜修只是一叹,“妹妹病愈至今,还未查过御膳房的账吧。” 华妃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些日子,臣妾身体疲软,倒是不曾过问。” 宜修又是一叹,“本宫也不想怀疑妹妹,只是御膳上下欺瞒,竟然以次充好,将坏了的水果送到了太妃宫里,那本是太妃用来供佛的贡果,太妃实在委屈,找太后哭了一场。” 华妃一惊,没想到御膳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竟然没人告诉她,真是可恨,黄规全是吃干饭的吗?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臣妾倒是不曾听说。” 宜修为难地说,“太妃不愿为了自己一人兴师动众,只是本宫犹豫再三,还是说与妹妹们做个教训,可不能让奴才们欺负到头上来。” 华妃本想抓沈眉庄的错处,却不曾想反被宜修抓住了把柄,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任由宜修分配起宫务。 没有了华妃反对的声音,所有人都盯着宜修,希望自己也能分一杯羹,连新人也不例外,虽然入宫的日子短,但万一呢! 第410章 学习和一点往事 宜修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也不绕弯子,安排道,“华妃、齐妃、欣妃、庄嫔作为嫔妃表率,可分管宫权,丽嫔、敬嫔、温嫔亦是一宫主位,便跟着一起管事。” 华妃知道分权之事避无可避,只是没想到,除了同为妃位的齐妃和欣妃,庄嫔也分了一杯羹,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本以为生了孩子老实了,没想到学会背后使坏了。 对于华妃想吃人的目光,林濯音表示根本不痛不痒,拿到手的才是实惠,也难为自己在皇帝面前撒娇卖痴。 宜修轻咳一声,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除此之外,皇上还特意安排了沈贵人跟着学习。” 皇上安排,沈贵人,学习,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华妃连假笑都要维持不住了,“皇后娘娘刚才安排得妥当,臣妾没有异议,只是沈贵人?她才入宫不到一月,就能跟老人们一起管理后宫?这样安排,可真是寒了老人的心。” 嘴上说着,华妃心里暗恨,刚才竟然把沈眉庄轻飘飘地放了过去,真是气死她了。 不只是华妃有意见,刚才得了差事的嫔妃哪个愿意多出一个分权的人,齐妃最沉不住气,忍不住帮腔,“谁说不是呢?沈贵人能行吗?” 沈眉庄本来还有些欣喜皇上对自己的看重,可见高位娘娘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沈眉庄比刚才还要紧张,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甄嬛只听着便觉得沈眉庄处境不妙,可沈眉庄入宫是为了家族荣誉,怕是不肯放手宫权,这可如何是好。 宜修也是服了狗皇帝,今早请安之前,让苏培盛给自己带了消息,说今日分管宫权加沈眉庄一个,这不是生怕沈眉庄死的不够快吗? 到了这个局面,宜修也只能尽量打圆场,“沈贵人虽然入宫时日尚短,可为人稳重、办事稳妥,皇上看重也不奇怪,确实该学着做事了。” 木已成舟,华妃深吸一口气,对着沈眉庄危险一笑,“既然是皇上吩咐的,本宫自然听从,沈贵人便交给臣妾调教吧。” 然后华妃看了看愤愤不平的富察贵人,对宜修说,“富察贵人家世显赫,若是沈贵人得了差事,满军旗却无人,岂不是寒了满臣的心,皇后娘娘,不若也让富察贵人跟着臣妾学习吧。” 富察贵人本来盯沈眉庄都要盯冒烟了,凭什么她能得皇上看重,没想到华妃竟然提起了自己,还帮自己也得了差事,立马渴望地看向了宜修。 宜修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富察贵人,在年世兰那里能学到什么?问问敬嫔就知道了,偏偏还真有傻子往里面跳,也是服气了,“妹妹说得有理,确实不该让前朝有功之臣寒心,那富察贵人就交给妹妹了。” 华妃心里已经想到无数磋磨人的法子,满脸笑容地答应,“臣妾领旨。” 富察贵人也笑呵呵地谢恩,“嫔妾谢皇后娘娘,谢华妃娘娘。” 有了富察贵人这么一打岔,沈眉庄反而放松了下来,一个看着扎眼,两个总能分摊些火力。 正是说完,宜修露出了疲色,轻轻挥手,“今日便到这里吧,本宫乏了,妹妹们自行离去。” 出了坤宁宫,华妃见沈眉庄和甄嬛又凑到一起,忍不住挑唆道,“沈贵人得了宫权,怎么不提拔提拔好姐妹呀?反正对本宫来说,你和富察贵人两个人也是教,算上莞贵人三个人也是教,可见只是嘴上姐妹叫的亲热。” 甄嬛轻拉了一下沈眉庄的袖子,自己主动回答道,“嫔妾自知没有娘娘的才华,能服侍好皇上已经不易,不敢多求。” 华妃没想到甄嬛一点也不在乎宫权,知道今日是挑拨不成了,转身走了。 富察贵人本打算巴结一下华妃(bushi),感谢一下华妃对自己的提拔之恩,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华妃找茬的场景,她不想得罪华妃,也不想得罪沈眉庄,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闹剧结束。 见华妃走了,富察贵人又觉得自己行了,谁说她必须得跟沈眉庄抱团取暖了,万一沈眉庄出了纰漏,最后能分到宫权的不就只有自己一个了。 这么想着,富察贵人走了过去,“华妃娘娘虽然说得不好听,可却十分有道理,莞贵人是该多想想,沈贵人连这样的好事都不想着你,可见这姐妹的情分到底有多少。” 甄嬛和沈眉庄没想到富察贵人竟然跳出来作小丑,也是无语,沈眉庄冷淡地说,“我与莞贵人之间的情谊还不需要富察贵人评说。” 富察贵人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离开了。 找事的人都走了,沈眉庄握着甄嬛的手,“嬛儿,你当真不想学习管理后宫之事吗?若是你想,我这就去找皇上和皇后娘娘。” 甄嬛淡然一笑,“眉姐姐,我在你面前还需要说谎吗?我真的无心宫权。”然后又担心地说,“只是姐姐,这宫权如火中取栗,怕是不好拿。” 沈眉庄自信一笑,“宫里的好处哪件不冒风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甄嬛见沈眉庄如此,也放下心来,眉姐姐在家中必然也学习了管家之事,想来是能应付的。 欣妃领着安陵容往回走,关心道,“刚才我没向皇后娘娘举荐你,陵容可觉得不平?” 安陵容摇头,“陵容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尚未侍寝,在宫里毫无根基,真得了宫权,才是祸患。” 欣妃拍了拍安陵容的手,“难为你想得明白,只是有一点你错了,分不分宫权,跟你的位份无关,跟皇上的宠爱、皇后娘娘的赏识有关。” 安陵容抿嘴想了想,小心地说,“皇上的恩宠陵容不敢奢望,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什么?” 欣妃心里高兴,还不算木讷到家,至少还有向上的心气儿,“皇后娘娘慈悲,不愿后宫陡生波澜,总是尽量平衡后宫,不然按照皇上的喜欢,后宫早就是华妃的一言堂了。” 安陵容相信欣妃,自然也对她口中的皇后有了好感,“陵容身无长物,只有一手女红还算擅长,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否愿意给陵容一个机会?” 欣妃则摇头,“此事还不急,那华妃和那三位贵人怕是要斗上好久了,你如今冒然站队,怕是会被波及。” 安陵容则咬唇,犹豫地说,“陵容不敢欺瞒姐姐,我瞧着姐姐是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的,陵容跟姐姐一条心,自然也愿意诚心追随皇后娘娘。” 欣妃心疼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才不愿意你跟着我走,我如今儿女双全,不怕别人使坏,可你不行,这后宫一点风波就会把你吹没了。” 安陵容没想到欣妃如此为自己着想,又忍不住想要流泪,“姐姐对陵容这样好,陵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欣妃叹了一口气,安陵容能比妙晗大多少?就要在这见不到未来的地方生存,“你如今年纪小,不知道这皇宫其实是最没趣儿的地方,我只盼着你能跟我做个伴,快快乐乐地在钟粹宫生活才好。” 从没有人跟安陵容说,希望她快快乐乐的,自她懂事以来,娘亲就在日夜操劳,刺绣赚钱,后来给安比槐捐了个小官,便是暗无天日的时光,安陵容的记忆里只有娘亲以泪洗面的模样,娘亲总是在哭,哭安比槐的无情,哭自己不能留住安比槐的心,哭让女儿跟着自己受委屈,哭自己不能生个儿子给女儿依靠,回想起来,竟然没有一刻是全然欣喜的。 不,是有的! 是安陵容很小的时候,安比槐卖了香料归家,送了娘亲一束清丽的荷花,并承诺,“等我以后当了官,有了府邸,咱们也像那些官老爷一样,在家里养白孔雀!到时候,丽娘你就负责在家里当官太太享福,每日叫人来家里欣赏孔雀跳舞!” 娘亲只是羞涩地低头看着荷花,安陵容因年纪小,一抬头就看见了娘亲满眼的幸福和欢愉。 第411章 怅然往事和协理后宫 见安陵容有些走神,欣妃关切地询问,“妹妹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安陵容思绪迷离之下,竟然吐露了心声,“白孔雀...”突然回神,安陵容解释道,“陵容小时候听说,大户人家家家户户都养着白孔雀,陵容只看额娘绣过白孔雀,但实物却一点都不曾见过。” 欣妃也不知是否察觉到安陵容的遮掩,她笑着说,“白孔雀那样的祥瑞,可遇不可求,哪里是家家户户养得起的。” 安陵容有些惊讶,“陵容还以为是自己见识浅薄......” 欣妃回忆道,“这白孔雀最近一次现世,还是康熙五十年的时候,听说在云南易武,那里专门进献皇家贡茶——普洱的地方儿,一对白孔雀突然降世,如此祥瑞之兆,自然被云贵总督献了上来,先帝将那对白孔雀养在了畅春园,只是可惜先帝驾崩,白孔雀也...,要不然,现在咱们还能想法子看一看呢。” 安陵容听了欣妃的科普,心里怅然若失,原来白孔雀那样的稀有,原来哪怕父亲当了官儿,府邸里也养不起白孔雀。只是可怜母亲信了他的鬼话连篇,后半生的绣品总是脱离不了白孔雀,还有那一支带着露水的清丽荷花。 见安陵容难掩失落,欣妃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不过圆明园是有养雀笼的,里面都是绿孔雀,倒可以让妹妹好好瞧瞧。” 安陵容被欣妃引起了兴趣,“养雀笼?” 欣妃见安陵容感兴趣,继续讲解,“养雀笼名如其地,是个鸟笼的形状,只是比寻常鸟笼大了无数倍,占地不小,专供来饲养孔雀的。” 不过一个疑问有了解答,安陵容又关注起另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姐姐,圆明园又是什么地方?” 欣妃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那儿原是先皇赐予皇上的园子,每到了暑日,皇上就会带着妻妾们去圆明园避暑,只是今年皇上刚登基,事务不断,又值国丧,还有选秀之事,所以并未有所动作,不过算着,明年是定要去的。” 安陵容听了欣妃的描述,心向往之,可一想自己的身份,又觉得自卑,“陵容怕是入不得皇上的眼,也欣赏不到圆明园的景色了。” 欣妃拍了拍她的手,“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哪怕皇上想不起来,皇后娘娘慈悲,也不会让妹妹留守宫中。” 安陵容听进去了欣妃的话,高兴地点点头,对未来充满了期盼。 启祥宫,富察贵人正翘首以盼地看着外面,可打探回来的桑儿满脸为难,“小主,皇上今日又去了咸福宫。” 富察贵人脸色一变,随手拿起身边的花瓶摔在地上,“沈贵人真是好手段!”富察贵人不奢求七日,可自己总得跟沈眉庄一个待遇,侍寝五日吧。只有短短短的三日,皇上岂不是对自己只有个面子情。 又想起昨日请安时,沈眉庄跟自己争夺宫权的事情,富察贵人更是不爽,对桑儿说,“你去给家里传信,好好说说沈贵人在宫里的荣宠。” 富察贵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不多,自己在后宫对付不了沈眉庄,可富察家又不是吃素的,哼,骑驴看账本,咱们走着瞧! 启祥宫就那么大,丽嫔在主殿又怎么会听不见富察贵人那边的动静,她翻了个白眼,“那富察氏天天眼睛长在头顶上,马上就要去翊坤宫受苦了,还在那儿摔摔打打的,真是不知所谓。” 小桃给丽嫔梳理着秀发,附和道,“可不就是,若是先帝在时,凭借马齐大人和先帝从小长大的情分,娘娘还能高看富察贵人一眼,现在富察家得罪了皇上,谁不知道?富察贵人天天也不知道在骄傲些什么。” 丽嫔不屑地笑了笑,“哪怕先帝后宫也是以先帝的意愿为主,瞧瞧舒太妃就知道了,恩宠才是关键,哪里是只靠家世就能走得通的。” 小桃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是不停,“也就是娘娘看得明白,才能做一宫的主位娘娘,富察贵人不知道比主子差了多少。” 丽嫔自得地欣赏着自己的美貌,听了小桃的话,眉毛都要美得飞到天上去了,她抚摸着发尾的手一顿,询问道,“福子怎么样了?我这些日子瞧她在后殿不知道忙活些什么。” 有丽嫔的嘱托,小桃对后殿福子的动静自然上心无比,“福答应带着碧玉那小丫头天天躲在房间里缝衣服,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样的狐媚事邀宠呢。” 丽嫔倒是没什么想法,她已经太久没见到皇上了,哪怕富察贵人侍寝,也是直接去养心殿,所以只要福子能把皇上拉来启祥宫,丽嫔才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手段呢。 “狐媚手段怎么了?狐媚手段有用就行。只要皇上肯来启祥宫就好。” 小桃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那奴婢去催催福答应?” 丽嫔确实着急了,“是该催催了,不然真让新人出头太多,哪里有本宫的位置。” 小桃领命而去,趾高气昂地对福子说,“我们家娘娘来问,福答应可做好了准备?” 福子拦着生气的碧玉,冷静地回答,“劳小桃姑娘跑一趟,我这边倒是准备好了,只是碰不到皇上,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小桃转了转眼珠子,“希望福答应说的是真的,你若是敢消遣娘娘,后果可承担不起。至于皇上的行踪,我去问问娘娘。” 说完,小桃也不管福子的反应,甩手走了。 碧玉气得眼睛发红,“小主,小桃也太欺负人了。” 福子则看得分明,小桃不过是狗仗人势,她的态度何尝不是丽嫔的态度呢?这让福子更加坚定了甩开丽嫔,接触华妃的念头。 福子这样想着,问碧玉,“你明日去翊坤宫问问,华妃娘娘可有时间,我想去请个安。”丽嫔说自己能安排,福子可不信,这事儿还是得看华妃的能量。 碧玉点头答应,“是奴婢明日一早就去翊坤宫问问。” 咸福宫,沈眉庄正靠着背枕发呆,手上的书根本没有翻动的痕迹。 今日事发突然,好好的被人泼了水,还迟到险些被华妃重惩,峰回路转,还得了学习六宫事务的权利,沈眉庄都缓不过来思绪。 想的出神,竟然都不曾听见皇上的脚步,直到皇帝走进了宫殿内,沈眉庄才发觉皇上的到来,她紧张地起身迎接,“嫔妾竟然没察觉皇上到来,出门迎接,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对沈眉庄正新鲜着,哪里舍得治她的罪,他一把扶起沈眉庄,安慰道,“是朕不愿意惊扰你,叫宫人们放轻了动作,可是吓到眉儿了?” 沈眉庄听到皇上叫自己眉儿,忍不住羞红了脸,轻声说,“皇上来得突然,嫔妾不曾整理仪容,让皇上见笑了。” 沈眉庄一身日常打扮,更显得温婉端庄,皇上忍不住夸赞道,“朕看眉儿寻常打扮依旧不掩姿容,哪里会笑话。” 想起来宜修早上的话,沈眉庄询问道,“今日嫔妾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安排嫔妾学习管理后宫之事,说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很是不在乎地说,“皇后跟朕说,后宫事务繁杂,便想着让人分担,朕想着眉儿才学出色,处事稳重,便向皇后推荐了眉儿。” 沈眉庄没想到皇上对自己竟然有这样高的评价,短短几日的相处就这样信任自己,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任务,但又担心皇上会误会自己太过贪恋权利,于是推脱道,“嫔妾才入宫几日,得了这样的差事,嫔妾怕自己做不好。” 皇上则信任地拍了拍沈眉庄的手,“其他人比起你来,终究是浮躁了些,朕喜欢你稳重的样子,希望你以后能帮朕料理后宫事宜。” 一点题外话,写安陵容娘亲的时候,只想到了一句诗,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这是白居易为了阻止淫奔风气所写的诗,可悲哀的是,哪怕明媒正娶,哪怕你是所谓的‘正妻’,对男性的约束依旧只靠自我的道德底线,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第412章 算计和阴谋 沈眉庄感受到皇上的爱重,郑重地应答道,“嫔妾必不负皇上所托。” 皇帝也很满意沈眉庄对自己所有嘱托听信服从的态度,语气缓和地说,“眉儿也不必过于紧张,你还年轻,哪怕犯些错,也正常,只要能有所成长,便都不算什么。” 沈眉庄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对自己如此纵容,娇羞地说,“皇上对嫔妾好,可嫔妾却不想出错,让人质疑皇上的眼光,所以嫔妾一定会好好跟华妃娘娘学习的。” 听着前面,皇帝还觉得欣慰,但到了后面,尤其听见华妃二字,皇帝忍不住皱眉询问道,“华妃?” 沈眉庄笑着说,“华妃娘娘主动提出来要教导嫔妾和富察贵人管理宫务,没想到华妃娘娘看似高傲,内里却很是体贴。” 用高傲形容华妃,简直可以说这个词是为华妃量身打造的。但体贴?那跟华妃是八竿子打不着。再加上掺和进来的富察贵人,皇帝已经开始头疼了。 富察贵人虽然长相好,可脾气品行不大合皇帝的口味,送去给华妃搓弄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皇帝小心眼,富察家的摇摆不定他可还牢牢地记在心上呢。 但沈眉庄,皇帝对她的期望就是跟华妃打擂台,甚至能拉起一股势力来,与皇后华妃三足鼎立。 这个期望本来是对敬嫔的,但敬嫔已经被华妃磋磨的没了心气,若是此次生育的是个皇子,皇帝说不定还会考虑让敬嫔做出头鸟,毕竟沈眉庄再好,也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新人。 只是可惜,生了个女儿,以皇帝对敬嫔的了解,为了女儿,她怕是后半辈子都要蜷缩在咸福宫当个乌龟了,到底是不如年轻人有冲劲,不中用啊。 不过,皇帝想想,沈眉庄到是个更好的人选,她虽然位份低,但位份也不够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最重要的是她背后的沈自山,作为武将,还是不归年羹尧管辖的武将,沈眉庄在后宫制衡华妃,沈自山为了女儿和未来的外孙在前朝找年羹尧的麻烦。 一想到这样的未来,皇帝哪怕睡着了都要笑出声来。 皇帝心里计算着,也在心里平衡着华妃和沈眉庄,一个是自己迫不得已才算计的旧爱,一个是自己正新鲜还能帮自己的新欢,但终究是对华妃的心疼占据了上风。 世兰虽然爱争风吃醋,可向来有分寸,不会怎么折磨沈氏的,就算折磨也不会伤及性命,若是真失了分寸,岂不是更好,沈氏必然会记恨华妃的折磨,倒不需要别的手段让她们对上了。 所以,哪怕对沈眉庄有点怜惜,也对华妃的手段格外了解,皇帝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第二日,翊坤宫,颂芝对早早等在门外的福子说,“进来吧!娘娘等着你呢!” 福子顺从地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瞧见还穿着寝衣的华妃,正一脸怒意地坐在梳妆台前。 颂芝走到华妃身边劝解道,“娘娘,您何必为了沈贵人动气呢?她今日就要来翊坤宫学习了,到时候不就是娘娘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吗?” 华妃听了这话怒气暂缓,可依旧很是不爽,“本宫倒是小瞧了沈贵人的本事,富察贵人也是个废物,连皇上的心都笼络不住。” 颂芝轻轻给华妃揉着肩,“富察贵人不过是路边的小草,皇上能看一眼就是她的荣幸了,也就是娘娘,是盛开在皇上心里的芍药花,谁都比不过。” 华妃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倒是,富察贵人不过是仗着年轻,得了皇上几分关注,只可惜是个草包,哪里能留得住皇上的心。” 说完这些,华妃才‘突然’看到还在行请安礼的福子,“福答应快起来吧。” 福子恭敬地回答,“谢娘娘。” 华妃欣赏着镜中自己的容貌,对福子说,“福答应还没忘记自己做宫女时学到的手艺吧,来为本宫梳个好看的发髻。” “能伺候娘娘,是嫔妾的荣幸。”说完,福子自然地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为华妃梳了个大方华丽的旗头。 华妃满意地抚了抚发鬓,夸奖道,“福答应好手艺。” 福子依旧恭顺地说,“能让娘娘满意,嫔妾的手艺就算是没白学。” 华妃高兴了,从镜子里打量着福子的穿衣打扮,询问道,“怎么没穿本宫赏你的缎子?” 福子可不觉得自己打扮得漂亮光鲜,会让华妃高兴,“嫔妾蒲柳之姿,娘娘赏的缎子虽好,嫔妾穿了也不如娘娘,何必自讨苦吃呢。” 华妃更满意了,她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穿着艳丽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还算你有自知之明,但在皇上面前,还是该穿些好东西的,别让皇上觉得寒酸,本宫可丢不起这个人。” 福子觉得华妃现在说的话比刚才还致命,华妃的两大雷区,长得好穿得好和勾引皇上,而往往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皇上哪里瞧得上嫔妾呢?嫔妾只求皇上能原谅丽嫔娘娘的失礼,别让启祥宫像个冷宫就行。” 华妃见福子明白自己的定位,稍稍放松了警惕,“那你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要是被本宫发现你起了别的心思,皇宫里又不差你这条人命。” 福子满脸害怕地跪下,“娘娘明鉴,嫔妾绝不敢背叛娘娘。” 华妃随手拿起一只金簪,挑起福子的下巴,“本宫最讨厌的就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希望福答应不是才好。”说着,华妃用金簪在福子的脸上比划着,“虽然本宫喜欢简单利索,但要一个人生不如死也不是很难。” 福子感受着金簪冰凉的触感,颤抖着回答,“嫔妾宫女出身,有幸得了娘娘庇佑,绝不敢心有二意。” 华妃危险地笑了笑,“瞧你抖得,本宫又不吃人,这簪子就赏你了。”说完,华妃将金簪插在了福子的头上。 福子顾不得害怕,赶忙说道,“谢娘娘赏赐!” 华妃不所谓地挥了挥手,“行了,把事情办好才是本宫想看的。皇上的行踪不好打探,若是有消息本宫会派人告诉你的。富察贵人和沈贵人从今日起就要在翊坤宫学习了,想来是没精力侍寝的,宫里就那么有数的几个人,你多留心些,别事事指望着本宫。” 福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乖觉地告辞。 见福子走了,颂芝问华妃,“娘娘,需不需要咱们派人盯着些福答应?” 华妃无所谓地说,“盯着她有什么用?无非是看她怎么勾引皇上,本宫还要存心找气受吗?与其想福子,不如想想等会怎么招待富察贵人和沈贵人,尤其是沈贵人,刚入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真让本宫想起了原来的敬嫔。” 颂芝上道地说,“希望沈贵人也能跟敬嫔一样知难而退,省得娘娘还要动些硬手段。” 华妃不屑地笑了笑,“她要是个硬骨头,也不是不行,正好本宫的火气没处发呢。只可惜,那个莞贵人滑不留手,竟然连宫权都能忍住不插手,不然她和沈贵人两个好姐妹一起受罚,才不想辜负了这番姐妹情深啊。” 颂芝劝慰道,“那不是还有福答应吗?娘娘给了福答应诸多便利,若是还不能给莞贵人找些麻烦,那福答应岂不是太过无用了。” 华妃想想也是,“那本宫就要好好看看福答应的本事了。” 反正年世兰如今的身子没养好,也不能侍寝倒不如趁这个时候,调教调教沈眉庄和富察贵人,顺便给福子一个机会,把丽嫔捞起来,充盈自己的党羽。 第413章 寻找雪团儿和晋升常在 皇帝伏案许久,便想着去外面走动走动,想到沈眉庄今日就要在翊坤宫学习,估计是没有时间,皇帝又不想去老人那里,便皱眉思索了起来。 苏培盛作为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哪里不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呢?他小声说,“皇上,莞贵人替太后娘娘抄写的经书甚是用心,太后娘娘看了赞不绝口,直夸莞贵人是个有心的。” 这倒是让皇帝想起了甄嬛,也不怪他想不起来,皇帝还以为甄嬛还在抄写佛经呢,所以他一点也不心虚地吩咐道,“既然皇额娘都夸赞,那朕该去看看莞贵人了。” 苏培盛利索地说,“嗻,奴才这就让人去准备。” 只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皇帝远远地听见了一阵清脆的声音,“雪团儿,雪团儿,你去哪儿了?快回来!” 另一个声音则有些担心地劝道,“小主,宫内不得高声喧哗,咱们还是别找了。” “要是找不到,雪团儿被当成野狗打死怎么办?”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 对话的内容引起了皇帝的兴趣,苏培盛很是有眼力界儿地示意小太监们停下行进的步伐,让皇帝下了轿辇。 皇帝右手挥了挥,意思是让众人别出声,自己则靠近了声音的发源地。 随着皇帝越走越近,就看见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焦急又彷徨地垂泪,裙摆处粘上了尘土,可少女毫不在意,仍然四处眺望着,嘴里还在呼喊着,“雪团儿!雪团儿!” 皇帝自诩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哪里舍得让美人无助垂泪呢,他上前问道,“这是在找什么呢?” 少女见到是皇上,脸上带着惊讶,可眼中却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嫔妾养的小狗雪团儿找不见了,求皇上派人帮嫔妾找一找。” 苏培盛跟在皇帝身后,自然也看清了少女是谁。呦,竟然是启祥宫的福答应,苏培盛心里啧啧称奇。 也难怪苏培盛如此惊讶,福子做了答应,总比做宫女过得好,经过许多时日的精心保养,远比最开始侍寝的时候漂亮,现在的穿衣打扮又格外突显福子的优势,那双动人的眼睛传来的脉脉情意,让苏培盛这个做太监的都觉得身子酥了一半。 皇帝也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佳人,好半天才犹豫地说,“你是福子?” 福子用手帕擦掉了眼泪,紧张地回答,“嫔妾正是。” 皇帝厚脸皮地将福子扶了起来,“几日不见,你竟然出落得这般美丽,倒是让朕惊喜。” 福子羞红了脸颊,可没忘记自己的初衷,带着焦急恳求道,“求皇上帮帮嫔妾。”说着,眼中又满是水波。 皇帝询问道,“别急,你说一说雪团儿的特征,朕让侍卫们去找。” 福子满是期待地看着皇上,说起雪团儿的特征,“雪团儿是嫔妾养的小狗,浑身雪白,是一只西施犬,才两个月大,是嫔妾不久前才从兽房领回来的,身上还有臣妾给她缝的小围兜,是粉红色的,上面绣着她的名字,满蒙汉三种文字都有。” 侍卫们和小太监们到处找寻,幸好,雪团儿没到处乱跑,只是被困在了假山里不敢出来,侍卫找到她的时候,雪团儿正夹着尾巴趴在地上不敢动,连围兜都变成了灰色。 福子一把将雪团儿抱在了怀里,斥责道,“你个坏小狗,若是今日没碰到皇上,我看你要怎么办。”然后又感谢地对皇上说,“嫔妾多谢皇上,若不是皇上出手相助,雪团儿怕是找不见了。”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福子跟雪团儿互动,“你也喜欢小狗?朕看你倒是十分疼爱雪团儿。” 福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嫔妾不敢欺瞒皇上,嫔妾没怎么接触过小猫小狗,倒是不感兴趣,只是得了这雪团儿,竟觉得她像是嫔妾的心肝儿一样,日日都离不得。” 皇帝并不恼怒福子的回答,若是福子说自己怎么喜欢狗,皇帝反倒是要一心她故意迎合自己,但福子这样诚实一说,皇帝是相信的,毕竟狗狗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狗狗。 福子被皇帝盯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抚摸着雪团想缓解自己的紧张,结果摸了一手的灰尘,再一看连围兜都脏得不成样子,很是生气地说,“好你个雪团儿,连额娘给你做的围兜都弄脏了!连名字都看不清楚了,你知不知道这围兜耗费了额娘多少心力。” 雪团儿只是用黑黝黝的眼睛无辜地看着福子,发出了讨饶的呜呜声。 皇帝有些疑惑地说,“额娘?” 福子更不好意思了,“嫔妾是把雪团儿当孩子养的,平日里没规矩,倒是让皇上见笑了。” 皇帝温和地说,“有什么好笑的,可见你是真心喜欢雪团儿的。”然后又看向了雪团儿身上的围兜,“你喜欢给她做衣服?” 福子兴致盎然地说,“雪团儿可喜欢戴嫔妾给她绣的围兜了,每次出去放风,都要主动找嫔妾要围兜。嫔妾怕她走丢,便在围兜上绣了她的名字和启祥宫,满蒙汉三种文字都有,只要又认识的,就能把雪团儿送回来。” 接着,福子看似重,实则轻轻点了点雪团儿的脑袋,“只是哪能想到她会跑到没人的地方儿去,真是要把嫔妾吓坏了。” 皇帝了然地点点头,小狗天性喜欢到处跑,若是拘束了,反而不高兴,所以必定需要许多奴才跟着才行,可看看福子和她身后的宫女就知道,两个人怎么看住小狗,这可不行,对狗狗的热爱占据了上风,再加上跟福子的共同语言。 皇上吩咐道,“你们主仆两个想看住雪团儿确实困难,朕升你为常在,再单独派两个小太假伺候雪团儿。” 福子没想到一切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她最开始只是想重新获宠罢了,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自己就升为常在了,“嫔妾谢皇上恩典。” 只是皇帝到底是惦记着半个多月没见到的甄嬛,“朕还有事,改日再去看你。” 福子虽然失落没能留下皇帝,但已经有了意外之喜,倒也不差这一会儿。 眼见着皇帝的仪仗走远,福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抱着雪团儿往回走,“咱们雪团儿今日立大功了,晚上吃羊奶泡奶糕怎么样?” 雪团儿兴奋地晃着自己的尾巴,好像听懂了一样,汪了两声回答福子。 边走着,福子对碧玉说,“等会儿,你跑一趟内务府,直接把小李子调过来。” 碧玉也很高兴,应答道,“是,奴婢等会儿就去,然后再去把小李子领回来,那小子知道这个好消息,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呢。” 福子也笑着说,“只要他忠心肯干事情,我不会亏待他的。你再跟他确认一下,那天请安,是不是真的没人看到他的容貌,如今我也要步入争宠的行列,怕是要跟沈贵人时不时就要碰面,可别出了差错。” 碧玉连连点头。 福子又说,“不过,你也别让小李子太过担心,若沈贵人真察觉到什么,大不了就让小李子留在启祥宫里,给我守家,不用害怕什么。” 捉贼拿赃,无凭无据的,沈眉庄也不能随便拿人。至于得罪沈眉庄?福子都上了华妃的船,还怕得罪沈眉庄? 虽然福子不知道华妃会怎么对待沈眉庄,但华妃的手段福子还是了解的,沈眉庄看着就是个傲气的,怎么会忍受华妃的折辱呢。再说,这些日子福子进出翊坤宫,眼见着华妃的怒火一日胜过一日,若是全发泄出来,怕是要搭上人命的。 第414章 小允子落泪和久别重逢 甄嬛已经站在殿门外等了好久,但始终没见到皇上的仪仗队伍,她心神不宁地用手绞着帕子,“槿汐,你去看看,怎么皇上还不来,可是前朝有事情耽误了。” 这样吩咐着,甄嬛又否定道,“若是前朝有事,皇上不可能不派人来说一声,槿汐还是别去了,许是路上脚程慢了些。” 流朱看着甄嬛犹豫的模样,心疼地说,“小主莫急,奴婢去打听打听。” 甄嬛摇摆不定,探听皇上的行踪,往小了说是女儿情趣,往大了说便是窥探帝踪,甄嬛不怀疑皇上对自己的爱,可她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总提醒自己要有所保留。 “算了吧,皇上既然让苏公公来通传过了,总会来的。” 小允子机灵地上前,建议道,“小主,不如让奴才去?奴才不起眼,腿脚也还算利索,保管不会让人注意到。” 甄嬛眼睛一亮,看着弓腰的小允子,“那你瞧瞧得去,千万别让人察觉了。” 小允子保证道,“小主放心。” 小允子一路走着,就听见了御花园的动静,不动声色地靠近,还被抓了壮丁,找了一会儿的狗,直到另一处有人高声说,“找到了”,小允子才得以脱身,赶紧往延禧宫赶去。 小允子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延禧宫,“小主...吉祥...,奴才...打听到了。” 甄嬛见小允子满身满头都是汗水的样子,也不催促,“你先喝口水,缓过这口气儿再说。” 流朱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小允子。 小允子确实又累又渴,将温水灌了下去,“谢小主体贴。” 缓过了这口气,小允子开始说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奴才一路走着,发现圣驾在御花园停了下来,过去打探,才知道,原来皇上碰到了福答应,福答应养的狗丢了,奴才还被抓过去帮忙,找了好久的狗呢,这才回来迟了,请小主责罚。” 甄嬛见小允子满身的汗水,下半身也全是土,可见所说不假,“我哪里该责罚你,你为了这消息,受了不少罪,正该好好地奖励你。流朱,去取十两银子来。” 流朱将装有十两银子的荷包取了出来,递给小允子。 小允子感激地接过,“奴才谢小主赏赐。” 甄嬛点点头,“你这一身不好接驾,快去换身衣服,好好歇一歇。” 有了甄嬛的吩咐,小允子恭敬地往后退,出了门。 只是出门之后,被康禄海带着两个徒弟堵住了去路,康禄海冷冷一笑,“以前倒是没发现,你是个能抓住机会的。” 小印子附和道,“可不就是,今日敢越过师傅在小主面前露脸,明日就敢跟小主进言,抢师傅的饭碗。” 小允子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没办法善了,只能尽量低头说,“康公公可太高看小子了,小子哪有那样的本事,今日也不过是小主心善,肯让小子跑个腿儿。” 康禄海可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他上前一步,揪着小允子的领子,狠声逼问,“看你一脸贼笑,小主给了不少赏赐吧。” 小允子咬牙,哀求道,“康公公,小主赏了十两银子,小子给您五两,剩下的五两,小子还要送去给哥哥,求您给小子一条活路吧。” 小印子跟小荷子上手搜身,直接将那个荷包递给了康禄海,康禄海掂了掂荷包,将十两银子拿了出来,荷包则甩到了小允子的脸上,“五两?你也配!这十两银子我都收下了,算是给你小子一个教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最好心里有数。” 说完,康禄海带着小印子和小盒子扬长而去。 只留下小允子,攥着荷包留下了泪水,他哥哥在四执库当差,四执库是专门存放皇帝的各类服饰等物的场所,看着地位高,实则清苦又不安全,毕竟稍有不对,就是大不敬之罪,小允子的哥哥又没有背景,简直是顶包的最好人选,所以小允子一直想法子攒钱,好让哥哥调出去,别一日日的提心吊胆,每天都害怕脑袋掉了。 屋内,甄嬛送走了小允子,在流朱和槿汐面前露出了失落,喃喃道,“福答应...” 槿汐心中一叹,说起了福子,“福答应本名福子,原来是丽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后来被皇上看重,调去了养心殿伺候,然后就被封为了福答应,居住在启祥宫后殿。” 甄嬛苦笑,“槿汐,我并非对那位福答应有意见,只是我以为皇上对我的心,就像我对皇上的心一样。我站在殿外等待,是想早一点见到皇上,可他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 槿汐只能劝道,“小主,那是皇上。” 甄嬛难过地说,“是啊,他是皇上。”所以,三宫六院是他的理所应当,而自己也只是其中之一。 流朱见不得甄嬛伤心,她家小姐为了皇上,抄写了半个月的经书,日夜不停,还要思念皇上,可皇上竟然这样,她气鼓鼓地说,“皇上就能这样吗?” 甄嬛和槿汐都是一惊,制止流朱,不允许她说下去。 甄嬛示意槿汐在外面守着,自己则拉着流朱坐下,“流朱,那是皇上,咱们绝不可有任何怨怼之语。” 流朱则满脸心疼地说,“我心疼小姐,小姐以前在府中,总是快快乐乐的,可自从入了宫,小姐总是很难露出笑颜。”然后,又很是自责地说,“都怪我不如浣碧机灵,没办法为小主分忧。” 甄嬛心里一暖,难过渐消,温柔地说,“我又不需要你同浣碧一样,流朱就是流朱,我呀,最喜欢天天快乐的流朱了。” 流朱不好意思地将头靠在了甄嬛的臂弯里,自己竟然还要小主开解,真是丢死人了。 主仆气氛温馨,守在外面的槿汐却快步走了进来,“小主,皇上来了!” 槿汐和流朱快速为甄嬛整理了一遍衣服,然后扶着甄嬛出门迎接皇上。 皇上对于多日未见的甄嬛,心中的思念更加浓烈,不等甄嬛蹲下,就将她扶了起来,“朕路上耽误了,倒是让莞莞久等了。” 甄嬛笑着回答,“只要皇上心里惦记着嫔妾,让嫔妾等多久,嫔妾都甘之如饴。” 甄嬛心里的复杂只有自己知道,至少回答的恍惚之间,甄嬛选择了表述情意,而不是直接询问皇帝因为什么耽误了。 我只是不想让皇上尴尬罢了,甄嬛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皇上有些心虚,又见甄嬛这样想念自己,忍不住开口补偿道,“到底是朕让莞莞久等了,莞莞,你可想学习管理后宫事务?” 甄嬛心惊,她只想在后宫安稳度日,并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赶忙说,“嫔妾只有些小女儿的心思,哪里能管理得了后宫呢!” 皇上有些可惜,但心中又很是窃喜,莞贵人比柔则更纯粹,她只喜欢朕,而不是为了权利地位吹捧朕,于是,皇帝很温柔地拉着甄嬛的手,“朕的莞莞只要好好陪伴朕就好了。” 甄嬛不清楚皇上心中的想法,只觉得皇上还是那样的好,那些光背后的阴暗,被甄嬛自顾自地扔到了脑后。 甄嬛对皇上甜蜜一笑,关怀道,“多日未见,不知道皇上是否安好?” 皇上则轻轻抚了抚甄嬛的碎发,“朕身体尚好,只是心中无法停止思念莞莞,过得不算太好。” 甄嬛深情回望,“嫔妾亦是,每日都在想念四郎,这些日子秋风渐起,嫔妾没办法见到四郎,也不知道四郎是否按时添衣了?” 皇帝搂着甄嬛,低声说,“苏培盛为朕准备了,只是没有莞莞仔细,朕总是不自在。” 第415章 各有难处 要说起来,在皇上身边伺候的,谁能有苏培盛贴心?莫说换季这样的大事,平日里皇上喝茶的水温,苏培盛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他端上来的茶水,必然是最符合皇上心意的。 但此时此刻,在甄嬛面前,皇上又明显是要哄着莞贵人,苏培盛又岂能不满足皇上的想法,他满脸自责地说,“都是奴才不中用,没能伺候好皇上,请皇上恕罪。” 甄嬛心里一跳,她不过是跟皇上说些情话,哪里真敢怪罪苏培盛呢。 于是,甄嬛赶忙说,“皇上,嫔妾待皇上如同自己的夫君,每日心忧皇上能否吃得香睡得好,便是没什么,嫔妾也要在心里吓自己,哪里能怪到苏公公身上呢。苏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自然势必比嫔妾更了解皇上的喜好,只是嫔妾当局者迷,心焦失了分寸。” 皇帝感动地说,“朕知道莞莞对朕的心意,莞莞说自己当局者迷,朕又何尝不是呢,这些日子朕不便来见你,总是不时在想你是否过得好,今日一看,莞莞清减了不少。” 说着皇上用手抚摸着甄嬛的脸颊,很是心疼。 甄嬛眷恋地蹭了蹭皇上的手心,“嫔妾为太后抄经,自然要诚心以待,倒是让皇上担心了。” 甄嬛的懂事让皇帝更感动了,“莞莞替朕孝顺皇额娘有功,若不是你入宫时日尚短,朕都想封你为嫔,名正言顺地做一宫主位。” 甄嬛一惊,她现在都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若是入宫一月便封为嫔,怕是前朝都要有风言风语了,“皇上可记得嫔妾曾与你说过,集六宫宠爱于一身,亦是集六宫怨念于一身,嫔妾只想长长久久地陪伴皇上,不愿后宫平生波澜。” 皇帝想想确实是这样,他稍不注意独宠了甄嬛七日,便让甄嬛抄了半月的经书,这还是太后为了保护甄嬛,强行采取的措施,若是真让后宫的人动手,可不会这么不痛不痒。 为了能跟甄嬛长久为伴,皇帝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小任性,可惜地说,“是朕莽撞了。不过,莞莞也不是没有机会早日晋封为嫔。”说着,皇上暧昧地看向了甄嬛的肚子。 甄嬛敏锐地感知到皇帝视线的落脚处,不自觉地用手盖住了腹部,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又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了手,“皇上就会打趣嫔妾。” 皇帝笑着却又认真地说,“朕很期待和莞莞的孩子。” 甄嬛迷失在皇帝的深情中,脸颊羞红地畅想着自己与皇上的孩子。 只是第二日,甄嬛的好心情就被打破了。 流朱有些生气,又有些着急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食盒,“小主,奴婢去御膳房拿早膳,却听见昨日皇上不但帮福答应找了小狗,还晋封她为常在。” 小允子跟在后面,同样领了个食盒,只是比流朱手里的更大更重,他紧张地上前请罪,“奴才昨日打探的不周全,请小主责罚。” 甄嬛手中的木梳掉落到地上,她不在意福答应晋升,只是没想到皇上在来的途中,还有心思英雄救美,撩拨别人,她怅然地接过槿汐捡起来的梳子,“这就是皇上吗?今日宠我如珠宝,明日便能把别人捧在手心里。” 槿汐心里叹息,她昨日守夜的时候就被苏培盛告知了此事,只是本打算等甄嬛用过了早膳再说,没想到流朱已经听见了,于是,这宫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槿汐劝道,“小主,您已经品尝过众矢之矢的滋味,如今有了福常在,也是件好事。” 甄嬛苦笑,原来夫君喜欢其他女子,对她来说竟然是件好事。 康禄海这时候进来禀告,“小主,沈贵人身边的采月来了,说沈贵人想来拜访,询问小主有没有时间。” 甄嬛眼睛一亮,“眉姐姐要来?我随时都有时间,只管叫眉姐姐过来,我们姐妹两个有什么需要客气的。” 知道沈眉庄要来,这么一打岔,流朱也劝说道,“小主,沈贵人马上就要来了,小主快来用膳!奴婢拿回来炖了一晚上的乌鸡汤,小主赶紧来尝尝。” 沈眉庄要过来,肯定是要好一会儿才能来,毕竟要梳洗打扮,还要从咸福宫到延禧宫,只是被留住这么一说,就好像沈眉庄马上就要出现在延禧宫门口一样,甄嬛心中忍不住升起了紧迫感,“那咱们可得快点儿!” 沈眉庄如约而到,甄嬛高兴地拉着她的手,“眉姐姐,你来了!” 只是,这凑近了一看,甄嬛便发现了不对劲,沈眉庄的作息向来规律,可今日却眼下青黑,难掩疲惫之色,她担忧地询问,“眉姐姐,你怎么这样憔悴?” 沈眉庄勉强一笑,“不过是昨晚在华妃娘娘那里学习得晚了些。” 甄嬛可不信,“采月,你来说。” 采月委屈地说,“华妃娘娘名义上是在教导我家小主,其实就是在磋磨人。华妃娘娘只说了几句话,就扔给主子一叠账本,让主子抄写,主子从早抄到晚上,晚上视线昏暗,华妃娘娘竟然连一根明亮的蜡烛都不提供。” 甄嬛震惊,心疼地说,“华妃竟然这样对姐姐。” 沈眉庄见瞒不住,苦笑一声,“不只是我,还有富察贵人,我负责抄写账本,她就负责替华妃研墨,同样也是一整日都不得停歇。” 甄嬛也有些明悟,怪不得华妃这么主动的帮忙教导新人,“愿不当那一日请安的时候,前面的娘娘们都若有似无地带着可怜之意,我本来还以为是华妃行事人人皆知,竟然是这样的人人皆知。” 沈眉庄安慰甄嬛,“只要我能学到真本事,受她点儿气倒也无妨。” 甄嬛心里满是担忧,“可华妃肯定不愿姐姐继续接触宫权,我怕姐姐受了委屈,还...” 沈眉庄也后悔,可落子无悔,沈眉庄不希望皇上认为自己无能,那就必须要在华妃手底下坚持下来,“皇上是信任我,才才让我学习管理后宫之事,若我连这点儿折磨都坚持不下来,以后如何面对皇上?” 见不得甄嬛愁眉苦脸,沈眉庄问起了另一个话题,“昨日明明是你侍寝,怎么福答应晋了位份?” 沈眉庄今日着急过来,也是因为此事。 甄嬛忍不住露出了愁容,难过地说,“不过是路上偶遇,福答应找不到小狗,请皇上帮忙,皇上喜欢福答应,自然就晋了位份。” 沈眉庄皱眉,“这位福答应行事大胆,她能拦住皇上,想必不是偶然。” 是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福子绝不是偶遇,可皇上就吃这一套,谁又敢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提醒皇上呢。再说了,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只是吃这一套,跟福子玩情趣罢了。 甄嬛垂眸说,“宫里面人人都知道皇上喜欢狗,偏偏只有福答应对了皇上的胃口,可见是个很聪慧细心的女子。” 沈眉庄出手大方,也打听到了宫里不少消息,自然知道福子是华妃的人,“只是没想到,华妃恨不得日日独占皇上,竟然也推了人出来。” 甄嬛分析道,“如今她没办法侍寝,丽嫔又不知怎么得罪了皇上,自然需要一个能笼络皇上的人。” 沈眉庄借此劝慰甄嬛,“华妃那样得宠,不也得推人出来,后宫向来如此,嬛儿,你对皇上实在是不该抱有太高的期望,不然怕是会伤人伤己。” 甄嬛明白沈眉庄的意思,也感谢沈眉庄的关心,“眉姐姐,我知道,可情之一字,若是可解,这世间又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痴儿怨女呢?” 一点题外话,沈眉庄看甄嬛,我那个明明可以养尊处优,偏偏要学王宝钗挖野菜的闺蜜。 第416章 中秋请安 沈眉庄在延禧宫待了一日,与甄嬛说说笑笑,两人皆是难得轻松。 沈眉庄见时辰不早了,便要起身告辞。 甄嬛挽留道,“眉姐姐,时候还早,姐姐陪我用过了晚膳再回去吧!” 沈眉庄眼神挪移地说,“我可不敢,你呀,还是等皇上一起吧!” 甄嬛初次侍寝便被连宠七日,如今跟皇上久别胜新婚,皇上怎么想也是要来延禧宫的,沈眉庄珍惜与甄嬛的友谊,不想被她误会自己是来偶遇皇上的。 甄嬛被调侃的脸颊发红,不好意思地说,“姐姐就会欺负我。” 沈眉庄大方一笑,“我这是为你高兴。” 说完沈眉庄就要往外走,结果正巧碰到了槿汐进来,槿汐面色难看,对甄嬛说,“小主,皇上今日翻了福常在的牌子。” 这下子甄嬛脸上的娇羞、沈眉庄神色里的调侃全都消失了,沈眉庄哪里还有心情离开,她坐到了甄嬛身边,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甄嬛看着满屋子的人脸上都是关心和心疼,心中的伤痛竟也消减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失望多了,倒也见怪不怪。 甄嬛对沈眉庄轻声说,“姐姐别担心。” 沈眉庄见甄嬛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是心疼,“皇上不来倒也正好,咱们姐妹两个吃些喜欢的。” 甄嬛见沈眉庄一脸认真,不由笑了一下,“姐姐方才不还急着走吗?怎么现在要留下了?” 沈眉庄见甄嬛还有心情同自己说笑,心中的担忧也少了,她故作生气地说,“我好心陪你,你还不领情,还一个铁石心肠的莞贵人。” 甄嬛撒娇地搂着沈眉庄,“好姐姐,你别气,我同你开玩笑呢。” 沈眉庄板着脸,把甄嬛弄得惴惴不安,才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见甄嬛嘟嘴,才哄道,“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藕粉桂花糕。” 听到有桂花糕,甄嬛犹不满足,“姐姐这样戏弄我,一份可不够。” 沈眉庄含笑问,“那要几份才能堵上嬛儿的嘴呀?” 甄嬛痴缠道,“几份都不够,自然要做到姐姐都走不动道了!” 沈眉庄轻轻拍了一下甄嬛,“等我走不动道,你的牙也就掉没了,看你还怎么吃桂花糕!” 甄嬛笑嘻嘻地回答,“那就得劳烦姐姐做没有牙也能吃的桂花糕了。” 菊青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松了一口气,小声对流朱说,“咱们小主跟沈贵人的感情真好,除了皇上,也只有沈贵人能让小主这样开怀了。” 菊青没说的是,她瞧着,甄嬛与沈眉庄相伴的时候,可比在皇上跟前快乐轻松多了。 流朱向来是喜甄嬛所喜,忧甄嬛所忧,现在甄嬛不被皇上所困扰,她自然高兴得很,“可不是,真是恨不得沈贵人日日跟小主在一起才好。” 菊青想想,低声对流朱说,“流朱姐姐,倒不是没这个可能,沈小主眼见着得皇上器重,说不得哪日便能搬出咸福宫,做个主位娘娘呢。” 而如今合适的宫殿,也只有延禧宫旁边的景仁宫。 流朱明白菊青的意思,“要真是这样,以后小主和沈贵人比邻而居,那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日子,皇上就在延禧宫和启祥宫两处留宿,沈眉庄和富察贵人则日日都要去翊坤宫受苦。 华妃不能侍寝,哪怕福子是自己扶起来跟甄嬛打擂台的,华妃也看得眼红,心情不好,自然是要折腾人的,沈眉庄和富察贵人一日比一日憔悴,可为了以后,只能硬撑着。 又是请安之日。 安陵容神色复杂地看着坐到了前面的福子,原来福子的位份最低,所以只能坐到最后面,现在她成了有封号的常在,座位也就被安排到了常在之首,方淳意和安陵容都向下挪了一位,现在安陵容变成了最后面的。 这样一排位子,福子就坐到了富察贵人的斜对面。 富察贵人有些嫌弃地用帕子捂了捂鼻子,小声嘀咕道,“什么出身也配跟我坐在一起。” 说是小声嘀咕,可谁又听不见呢? 华妃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冷笑着看着富察贵人,“富察贵人看来很是以自己的家世为傲啊。” 富察贵人不敢得罪华妃,连忙回答,“嫔妾出身富察氏,全族子弟皆以为国效力为荣,嫔妾有荣与共。” 华妃可不惯着富察贵人,“富察家的子弟在外征战、流血牺牲,到了富察贵人口中就成了炫耀的谈资,若是让家中子弟知道,该有多心寒啊。” 富察贵人哪里招架得住华妃,她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宜修坐在上面,也是无奈,每天都有不长脑子的寻衅滋事,真想把她们都抓起来啊! 但没办法,作为后宫的大总管,宜修还得出面打圆场,每到此刻,宜修都无比庆幸,自己规定每月只有两次请安,要是日日请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来找自己做主,那才是地狱般的日子。 “华妃妹妹何必如此敏感,年将军战功无数,华妃妹妹同样高兴,难道也能说是炫耀吗?” 华妃无所谓地说,“那可能是臣妾想得多了些,只是一想到将士们在外征战,富察贵人却摆出这样的姿态,臣妾便有些失仪,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华妃打压富察贵人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宜修的话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宜修也是无语,华妃怎么进化成滚刀肉了,可能是太久没见到皇上,缺少爱情的滋润,华妃如今的状态是见谁怼谁。 想明白缘由,宜修关切地问,“说起来,妹妹的身体可好了?若是痊愈了,好叫徐进良重新把妹妹的牌子放上去。” 去吧,皇上,该轮到你为国献身了! 华妃悠闲的姿态一顿,笑着说,“劳皇后娘娘烦心,昨日江城江慎两位太医来给臣妾诊脉,臣妾确实已经大好了。” 宜修则满脸喜悦,“这可真是太好了,皇上心忧妹妹身体,日日派人问询,如今可算能有答复了。” 可能皇上对华妃来说,就像安抚alpha的信息素,华妃又开始昂起头看人了,“臣妾这些日子病着,没精力协助娘娘举办中秋宫宴,真是辛苦娘娘了。” 宜修也是服了,颓废的华妃无差别扫射攻击地下的嫔妃,打了鸡血的华妃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向上找宜修的茬,真是怎么做都不对,可能这就是华妃吧。 面上,宜修依旧是端庄温和的皇后,她笑着说,“宫宴事务繁忙,幸好妹妹们都很出色,协助本宫,此次中秋宫宴能顺利举行,真是离不开各位妹妹。” 分到宫权被夸奖的众位嫔妃,都喜笑颜开的,纷纷谦虚,话里话外都是感谢宜修的提携。 其乐融融的景象在华妃看来格外刺眼,她本以为打压了后起之秀,再来收拾这群乌合之众就来得及,没想到几日不见,这群人倒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竟然联合起来给自己难堪。 没错,在华妃看来,自己没能出风头,便是难堪。 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华妃不屑地想,掌握了一日宫权,便想掌握一世宫权,她才不相信皇后会那么好心,如今扶起了这些人跟自己斗,但皇后总会坐不住,迟早有一天会为了收回宫权,跟掌管宫权的人对上。 到时候,皇后的对手何止她年世兰一人,今日她提拔起来的助力,必然会成为未来的阻力,就是不知道皇后能不能受得了这种反噬了。 只是华妃想不到的是,这世上真有不在乎宫权的皇后,或者说后宫这一亩三分地,握在手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在前朝翻云覆雨来得痛快。 第417章 失宠和小允子哭泣 华妃重新回到侍寝的队伍,倒是让富察贵人和沈眉庄松了一口气,华妃日日想着如何服侍皇上,哪里有空管两个小贵人,万一让她们撞见皇上,华妃得把自己呕死。 如今华妃得宠,皇上又不愿少见甄嬛,还需要沈眉庄吸引华妃的注意力,细数下来,其他人自然是可有可无了。不过看在华妃的面子上,再加上丽嫔确实美丽,在皇上的默许下,丽嫔的绿头牌又重新出现了。 只是,华妃和丽嫔都不是什么有远见的人,只见自己得了好处,便忘记了前面出力的福子。 碧玉听着前面传来的欢声笑语,有些气恼地说,“华妃娘娘和丽嫔娘娘过河拆桥,小主为了丽嫔娘娘复宠,费尽苦心地让皇上注意到启祥宫,如今丽嫔娘娘得了恩宠,就把小主甩在一旁了。” 福子反倒没有碧玉那样的情绪波动,她虽然成为嫔妃的时日尚短,可经历的浮浮沉沉不知几何,这点子挫折算什么。 福子用牙咬断了绣线,将手里做好的小衣服拉抻开,给碧玉展示,“你看我给雪团儿做的小衣服好看吗?” 碧玉见福子无动于衷的样子,噘着嘴说,“小主还有心思做衣服,皇上已经十几日未召您侍寝了。” 福子无悲无喜地说,“我一个小小的常在,还能左右得了皇上的心思?再说了,我能出头,本就是华妃娘娘和丽嫔娘娘没办法侍寝,才叫我得了便宜。如今,不过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有什么可着急的。” 碧玉担心地说,“小主,这样一来,咱们可就要恢复以前的日子了。”哪怕福子升为常在,但不受宠的答应和不受宠的常在能有什么区别? 福子只是淡然一笑,嘴里面呼唤着雪团儿,“咱们不还有雪团儿吗?雪团儿这么可爱,谁能不喜欢呢?” 雪团儿听见福子的呼唤,小短腿倒腾着,乖巧地坐到了福子的鞋面上,好像是听懂了福子是在叫她的名字。 只是别处如常,倒是延禧宫出现了一个伤心人。 甄嬛一如往日,准备着洗漱休息,却听见门外面传来小得几近不可闻的哭泣声。 甄嬛抬头仔细听了一会儿,对流朱说,“流朱,你可听见有人在哭?” 流朱也跟着听了一会儿,发现声音是在外面廊下传来的,“奴婢听着像是小允子的声音,今日轮到他在廊下守夜。” 小允子的哭声隐隐传来,甄嬛心生怜悯,若不是真有了难以承受的痛苦,谁敢冒着违反宫规的代价哭泣呢。 甄嬛不忍心听下去,便下了暖炕,穿好鞋,被流朱搀扶着出门去询问。 如今天气越来越凉,甄嬛穿着厚旗装,依旧被冷了一个寒颤,她走到小允子身边,坐到了廊下,询问道,“小允子,好好的,怎么哭的那么伤心呀?” 小允子没想到惊动了小主,赶忙跪在地上,头也磕在地上,向甄嬛请罪。 甄嬛却很谅解地说,“人有喜怒哀乐,伤心流泪何罪之有?你且告诉我,为什么苦?” 见甄嬛并没有惩罚自己,反而询问起了原因,小允子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悲苦地说,“奴才的哥哥在四执库当差,病了一个月都没见好,所以奴才伤心。” 在宫里,奴才就是消耗品,尤其是太监,宫女出身上三旗,总在外面还有个照应,可太监,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谁又会选择当太监呢? 尤其,小允子和他哥哥都净身进宫了,怕是家里面也没有别的亲人了,这样想着,流朱忍不住露出了同情。 甄嬛心善,“人食五谷杂粮难免有病痛,左右这两日事情不多,你去照顾你哥哥吧!” 小允子感激地谢恩。 流朱见事情圆满解决,面上也不像刚才那样严肃,见甄嬛用手臂环着自己,立马用身体挡着风,说道,“小主,外面儿凉,咱们快回去吧。” 甄嬛点头起身,又回头叮嘱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回到屋内,甄嬛才叹了一口气,“小允子为人老实,做事仔细,平日里也不是个好出风头的,若不是真没了出路,他不会这样伤心。” 流朱也很是疑惑,“小主一向不曾短缺了宫人们的赏赐,按理来说,小允子手里应该攒了一笔银子,怎么连为他哥哥找个太医都不行呢?” 若是说小允子跟哥哥感情不深厚,可他却为了哥哥哭泣,甚至愿意去照顾哥哥,可若是感情深厚,怎么会连银子都不愿意出呢? 甄嬛皱眉,明白里面必然有内情,她吩咐道,“流朱,你明日带小允子去找个愿意出诊的太医,一起去四执库,为小允子的哥哥开些药,银子从我桌上拿。” 流朱应是。 一夜过去,流朱早早跟小允子去太医院了,所以,是槿汐和菊青为甄嬛梳洗打扮。 甄嬛心里藏着事情,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她状似随意地说,“小允子的哥哥病了,我便让他去照顾哥哥了。” 槿汐不知内情,夸奖道,“小主心善。” 甄嬛话里有话,“我虽然心善,但也有一事不明,我平日里发给你们的月例赏赐可还够?” 这下子槿汐也知道甄嬛并不是随意提起话题,但又不知前因和后果,只能沉默着为甄嬛梳顺秀发。 但旁边的菊青,却是脸色煞白,她颤抖着说,“奴婢有罪,请小主责罚。” 甄嬛轻轻将玉梳放在了梳妆台上,小小的碰触声却像是惊雷在菊青的心头响起。 “你何罪之有?无缘无故的,倒像是我无理取闹。” 菊青低头说,“小主希望奴婢忠心聪慧,奴婢却没有做到。” 甄嬛不说话,菊青只能硬着头皮说起自己了解的情况,“奴婢不止一次见到过康公公带着小印子小荷子,将小主给小允子的赏银都拿走了。只是康公公是延禧宫的掌事太监,奴婢不敢得罪,所以一直没有跟小主汇报。” 掌事太监自恃权威,欺辱宫人,这件事可大可小,但以槿汐对甄嬛的了解,甄嬛可不会觉得这是件小事,果不其然,听完菊青的话,甄嬛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槿汐也跪下请罪,“奴婢作为延禧宫的掌事姑姑,却不曾发现康禄海的恶行,请小主责罚。” 槿汐在延禧宫做事,公允厚道,大家都对槿汐很是佩服,菊青不愿让槿汐受罚,说道,“康公公知道槿汐姑姑最看不惯这些,所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背着槿汐姑姑的,只是奴婢位卑言轻,康公公不屑背着奴婢,所以才让奴婢看见了几次。” 流朱是甄嬛的贴身丫鬟,自然代表着甄嬛,为人正直,最不喜欢恃强凌弱的恶行,所以康禄海肯定也不会在流朱面前展现自己的黑暗面,那就只有... 甄嬛沉声问,“那佩儿呢?” 佩儿和菊青一样,自然也是看见过的,只是菊青不愿意再牵扯佩儿进来,只能沉默以对。 甄嬛从菊青的沉默中品味出来了真相,她忍不住苦笑,“我不愿给你们强加束缚,却没想到养出了一群狼狈为奸的恶人。” 菊青忍不住落泪,“小主对奴婢们极好,是奴婢胆怯了,才叫康禄海之流逞凶,是奴婢的错。” 可仔细想想,菊青的错又在哪里,甄嬛扪心自问,若她是菊青,碰见了槿汐勒索小宫女,她敢同主子说吗?同理而言,康禄海作为延禧宫除了甄嬛之外的实际掌权者,谁又敢得罪?连小允子这个苦主,面对甄嬛,也只能说哥哥病重,而不敢说一句康禄海,何况旁观的菊青呢? 甄嬛沉思良久,说道,“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们,是我思虑不周,让康禄海在延禧宫为所欲为,你们固然有错,但归根结底,是我御人无术。” 第418章 小安子和贪墨 甄嬛没有苛责下人的习惯,她叫槿汐和菊青起身,继续为自己的梳洗打扮。 不多时,流朱也回来了,她走进来眼眶微红,像是受了委屈。 甄嬛一见流朱这副模样,关心地询问,“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为难你?” 流朱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奴婢没受委屈,去太医院碰见了温姚太医,温太医很是好心地派了自己新收的小徒弟卫临卫太医跟奴婢走了一趟。” 甄嬛有些不信,“既然如此,你怎么红了眼圈?” 流朱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眼中又凝聚了泪水,她难过地说,“小主,你不知道,小允子的哥哥根本不是病了,而是替人顶罪,挨了板子,若不是卫太医医术高超,当机立断施了针,小允子的哥哥怕是熬不过去了。” 屋里的众人大惊,甄嬛皱眉,搂着流朱安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朱说起了前因后果,“小允子的哥哥在四执库当差,本来干得好好的,这不是要到年底,皇上便让人来四执库清查一年的账目,结果有几块用来做貂皮褂的皮毛不见了,查到最后,竟然说是小允子的哥哥贪墨了,皇上从轻发落,也罚了五十大板。” 只流朱的几句话,让能让甄嬛调出无数的不对劲,御用的貂皮无缘无故少了几块,竟然到年底查账的时候才发现;若是小允子的哥哥真动了贪心,为何他们兄弟两个连治病的钱都凑不出来;皇上最恨贪官污吏,竟然高抬贵手,只罚了五十大板。只略微想想,甄嬛便觉得里面的水深不可测。 流朱又用只有甄嬛听得见的声音说,“奴婢听见小允子哥哥昏迷不醒时说的胡话,他说他没拿,是四执库的总管联合外人做的。奴婢去四执库的时候,小允子的哥哥被扔到一个小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奴婢瞧着不像是划清界限,倒像是有人想杀人灭口。” 甄嬛一把捂住流朱的嘴,严肃地说,“这话,你知我知,决不能说给别人听。” 流朱也害怕,赶紧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甄嬛眉头紧锁,自己怕是掺和进了大事之中。 这时,佩儿轻轻走了进来,通传道,“小主,剪秋姑姑来了!” 皇后为人低调,连她宫中的人也很少在别处行走,作为宜修在外行走的代表,剪秋上门,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甄嬛说,“还不快请进来!” 剪秋进来行过礼,为难地看了看左右,甄嬛便知道是有些不便明说的事情,于是屏退了众人,只留下流朱和槿汐。 甄嬛询问,“姑姑前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教诲?” 剪秋客气地说,“奴婢前来是为了小安子。” 甄嬛疑惑地重复道,“小安子?” 流朱小声跟甄嬛解释,“小主,小安子就是小允子的哥哥。” 甄嬛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帕,自己刚才还在担心卷入是非之中,没想到马上皇后就派人上门了。 见甄嬛慌乱,剪秋赶忙说,“小主误会了,皇后娘娘只是一直在派人盯着小安子,没想到今日却看见延禧宫的宫人跟小安子有了交集,便派奴婢来问一问。” 甄嬛不相信皇后会查不出小允子和小安子的关系,名义上是来询问,实际上怕是来探查什么,可自己又有什么可查的?电光火石之间,甄嬛想起了流朱提到的那几块貂皮,这下子可麻烦了,皇后会不会以为自己跟失窃有关系。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甄嬛还是尽量镇定地说,“小安子是小允子的哥哥,昨日我知道小允子很是担心哥哥,便让他去照顾哥哥,流朱去四执库,也是我吩咐她请太医为小安子医治。” 剪秋点点头,好像是接受了这个说辞,接着询问道,“小主,小安子并不是你宫里的太监,小主为何要花费人情在小安子身上呢?” 甄嬛抿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小允子哭的可怜,我于心不忍。”然后又说,“姑姑这样问,可是疑心我有什么不妥?” 剪秋见甄嬛说话行事都是光明磊落,也就减轻了对她的怀疑,“奴婢不敢,只是小安子身上有着皇后娘娘暂时都解不开的谜团,每一个接触小安子的人,都要细查,倒是让小主受了委屈。” 甄嬛脸色渐白,竟然还真让她猜中了,小安子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有些着急地问,“那姑姑,小允子可还安全?”甄嬛心里懊悔,早知道先打听好,再让小允子过去了。 剪秋温声回答,“小主放心,皇后娘娘仁慈,不会拿小安子和小允子的性命做诱饵的。” 甄嬛松了一口气,她对公允温柔的皇后还是很有好感的,也愿意相信她,但紧接着,甄嬛又紧张了起来,皇后都暂时摸不透的人,会不会也在盯着小安子,那如今会不会也盯上了自己?剪秋和皇后愿意相信甄嬛是无辜的,可不代表幕后之人相信啊。 此事,怕是避无可避,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甄嬛询问剪秋,“嫔妾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心忧何事,但或许也知道些线索,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有时间?” 剪秋反而惊讶了,“小主可是认真的?”没想到看起来温婉的莞贵人竟然有这样的胆气。 甄嬛一笑,“嫔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连皇后娘娘都要斟酌处理的,嫔妾更无法招架,与其害怕不知道哪天被不知道的人暗害,倒不如嫔妾主动,帮皇后娘娘除害。” 剪秋心中不由赞叹宜修的心机妙算,主子是怎么预料到,莞贵人会主动跟自己回坤宁宫的呢? 就这样,甄嬛跟着剪秋来到了坤宁宫。 宜修正笑意盈盈地等着甄嬛,“本宫果然没看错莞贵人。” 甄嬛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谦逊地回应,“娘娘谬赞,嫔妾不过是个贵人,哪里担得起娘娘这番称赞。” 宜修却不赞同,“若是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害怕的六神无主,可莞贵人却能立马决断,怎么不值得我夸奖呢。” 甄嬛没想到自己能得到皇后这样的欣赏,倒是有些羞涩。 寒暄过了,宜修示意剪秋,将一本账目递给甄嬛。 甄嬛仔细看了被宜修用红色笔记圈出来的地方,自己在心里算了一遍,惊讶地看着宜修,“娘娘,这账目!” 宜修冷笑一声,“本宫也没想到这些人敢这么大胆,敢把手伸到皇上那儿。” 原来,宜修给甄嬛看的,正是四执库的账目,这哪里是流朱所了解的缺了几块貂皮的事儿,什么皮毛、玉石、珠宝,粗粗一看,便有无数的东西不知所踪。 这样一来,甄嬛也就想明白了,为什么皇后要盯着小安子,她肯定地说,“幕后之人想让小安子顶罪,只是没想到小安子竟然被从轻发落,活了下来。” 宜修点点头,“是啊,本宫听苏培盛说,四执库少了几块貂皮,是下面人手脚不干净,可你也看了账目,何止几块皮毛的问题,有些人真是胆大包天,把皇上和本宫当傻子一样糊弄。” 甄嬛思索着,试探地问,“不知道娘娘是打算怎么处理呢?”宫中贪墨必然不止四执库一处,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以四执库为突破口,怕是整个皇城都要被搅个天翻地覆。 宜修只是端庄一笑,“皇上最不喜欢贪墨之事,本宫自然也要以皇上为准则。” 那就是要彻查到底的意思了。 甄嬛只觉得口干舌燥,这件事真的是自己能掺和的吗? 第419章 贡果事故 见甄嬛沉默不语,宜修就问道,“妹妹在闺中自诩为女中诸葛,怎么如今倒是怕了?” 甄嬛震惊地睁大了双眼,自己在家里面自傲时的比喻,皇后竟然都知道,她的眼线到底埋得有多深,毕竟甄嬛可不觉得自己值得皇后费劲苦心单独派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皇后在诸多朝臣家中都有眼线,而甄家不过是其中之一。 少时,甄嬛读读史,听闻前明设置锦衣卫,连大臣晚上说的梦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上报给皇上字句不差,当时甄嬛还觉得是夸张,可如今面对皇后的询问,甄嬛才知道那分明是事实。 宜修只是微笑着,看着甄嬛眼里带上了疑神疑鬼,开始不安地观察着四周。 甄嬛毕竟是甄嬛,她见宜修泰然自若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是被宜修吓唬住了,只是失了先机,自然步步落后,她苦笑一声,“嫔妾自诩聪慧过人,如今见了娘娘,才知道什么叫坐井观天。” 宜修只是从容一笑,“莞贵人不必多想,你只是年岁小,没经历过挫折,才被吓了一跳,只是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学会了谨小慎微、处处谋算,必然要失去很多,宜修是靠着心狠手辣还有前世的记忆,才能平安走到今日,保全自己想保护的人,只是失去的只有自己才知道,就比如她无时无刻带着的假面,还有那颗跃跃欲试屠龙的心。 甄嬛只觉得宜修很是奇怪,她曾以为皇后是个仁善贤良之人,所以才能稳坐皇后之位,深得皇上信任,可刚才的交锋已经让甄嬛知道皇后的锋芒深不可测,只是平时以柔和对人,不轻易崭露锋芒。 只是,若一切都是宜修经营的假面,那她必然图谋甚大,如果是为了保证大皇子的地位,为什么皇后不选择另一种更快捷的方式呢? 那日敬嫔生产已经让甄嬛明白,哪怕无人动手,孕妇生产都是极为危险的事情,意外频发是常事。所以只要皇后想,因为意外后宫无所出不是很正常的吗。可偏偏那日,敬嫔都要走到二选一的地步,硬生生被皇后拉了回来。 甄嬛越想,越觉得谜团越多,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宜修眼见着甄嬛越想越歪,只能出声唤回甄嬛的思绪,“莞贵人?” 甄嬛推辞道,“嫔妾在娘娘这里能展示的不过是些小聪明,万一误了娘娘大事,嫔妾百死也挽回不了。” 宜修只是让剪秋给甄嬛递了另一本账目,甄嬛犹豫地拿起了账目,翻看起来,只是越翻,甄嬛眼中的惊骇之色越重,她翻起账目的动作越来越快,最终捂着心口说,“若娘娘勾画的无误,那这件事可真是骇人听闻。” 宜修眼中则闪烁着冰冷的杀意,“这还只是御膳房的冰山一角,几十两银子一个鸡蛋算什么?皇上屡屡强调节俭,可饭桌上一道粉汤,光运送过来就需要六万两银子的花销。” 甄嬛虽然不能常出门,可京中有名的小吃也是品尝过的,“普通的羊汤粉,不过十二文一碗,若是要加羊肉,则要四十文,若是买不起羊肉,又想吃些荤腥的,便让店家加些羊杂,只需要二十文。京城就能吃到的东西,怎么还需要从外地运过来?” 宜修皮笑肉不笑地说,“粉汤是便宜,可哪里敢让皇上吃外面的东西呢?从专门请过来做粉汤的厨子,到精挑细选的食材,下面报上来要七万五千两白银,是本宫过问了,才‘为难’地说能压到六万两。” 甄嬛听到此处,忍不住嘲讽道,“如此说来,替宫中节省了一万五千两,这样的贤臣在后宫当差真是委屈了。” 宜修继续说道,“不止如此,妹妹可还记得前些日太妃宫中的事情?” 甄嬛皱眉,“是那日,娘娘您说,太妃宫中竟然被送了腐烂瓜果做贡果之事?” 宜修一想起此事,都觉得气血上涌,“那日为了不打草惊蛇,本宫并未细说,太妃用来供奉的瓜果岂能会不仔细检查只是底下的人胆大包天,将内里腐朽的瓜果表面处理的像是新鲜的一般,那密封做的极好,里面烂透了,外面还一点气味都闻不到,若不是太妃偶然要了一个品尝,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这样的事情呢。” 只是这已经是宜修委婉的说辞,事实远比宜修说的要尴尬。 这事儿还得从宜太妃说起,没错宜太妃就是那个倒霉的太妃,也就是她嚣张惯了,是一点委屈都不肯忍,直接把这件事捅了出去,若是别的太妃早就息事宁人,受了这委屈。 宜太妃本来是不信神佛的,可新皇登基,便开始慢慢清理八阿哥的党羽,宜太妃不懂朝政,但她懂人心,换位思考,若是自家儿子当了皇上,会选择跟老四握手言和吗?当然不会!所以,新皇怕是不会饶过八阿哥。 可九阿哥是个死心眼,宜太妃都以死相逼了,九阿哥还是要跟着八阿哥一条路走到黑。宜太妃没办法,只能日日夜夜祈求神佛,点醒九阿哥,让儿子回心转意,安稳过日子。 宜太妃受宠,家底丰厚,九阿哥又能敛财,平日里也不忘记孝顺额娘,所以宜太妃做什么都是不吝啬钱财的。 只是天赶人凑,送去佛堂的瓜果正巧碰到了被额娘带进宫请安的小阿哥,小阿哥一见那果子水灵灵的,很是诱人,就想要尝一尝。 宜太妃又是宠孙子的,当即表示,“果子送到了我这里,自然是想给谁吃,就给谁吃。” 没想到果子一切开,里面腐烂的臭味就传了出来,甚至里面都有了蠕动的虫子,宜太妃哪里见过这个,直接就感觉胃里天翻地覆的。 也就是宜修处理的及时,若是传到了宫外,让九阿哥知道,怕是又要借机生事。 甄嬛由此想到,既然能不时供应瓜果,这位太妃以前也是极为受宠,甚至可能生育皇子的,这样的身份都抵不过底下人的糊弄,真是想想就让人胆寒。 甄嬛此时还没想过以后,但自己总有成为太妃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不会也如今日的太妃一样,被奴才们糊弄?更可怕的是,自己可能还比不过今日的太妃。 甄嬛已经身在局中,脱身不得,又涉及到自己退休以后的生活质量,她别无选择,必然是要跟皇后站在一起的,“嫔妾听闻,宫里面伺候的奴才,都是包衣人家,他们彼此联姻,关系盘根错节,竟成了一株轻易无法撼动的大树。” 宜修只是略带嘲讽地说,“不过是攀树而上的藤蔓,装的久了,自己也以为自己是大树了。” 甄嬛迟疑地看着宜修,提醒道,“别的都好处理,只是太后娘娘.....” 虽然太后跟乌拉那拉家走得近,但她毕竟是乌雅家的女儿,又怎么会不向着娘家呢。再说了,若真把乌雅家抄了,不就是皇上把自己母家抄了,那岂不是不孝? 为什么宜修不立马把皇上送走呢?不就是为了此时此刻吗?她忧心一叹,“皇上还是雍亲王的时候,为了帮扶乌雅家,也给他们指点了正经营生,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心术不正,走了歪路。” 人心不足蛇吞象,正经营生是好,皇上给的又是利润高的路子,但来钱快,也是需要用心经营的,哪里不得上空手套白狼呢?无本买卖,才是纯盈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