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五夏：挚友是情侣的借口》 第1章 新邻居 17年的初夏，似乎来的比往年早了一些。 从春末到夏初，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时不时就能落点雨下来。 夏油杰的公寓在这片居民区尽头最不起眼的地方，是独栋带院子的二层小楼。 下了公车，沿着河堤旁那条布满尘土的水泥路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尽头是山底，再斜斜的上坡后，那栋带独立院子的二层木结构小楼就在树木与山体的掩映之间。 偏是偏了些，胜在足够安静，且空气质量很好，他住的也很安逸。 那天下午，他踏着夕阳回去的时候，在河堤旁边的水泥路上遇到了房东太太金子女士。 那个慈祥的身材胖胖的老妇人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认出了他，并且向他热情的挥手打招呼。 对于房东太太的突然出现，夏油杰很是惊讶。 要知道，房东太太并不住在附近，这栋出租的房子是她定居国外的女儿的房子，她本人住的距离这边很远，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她从不会出现。 这是夏油杰租下房子这半年来所得出的认知。 房租还未到期，他是一次性支付了三年的，也没有收到区域负责人的电话，说明家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如此，就只剩下…… 夏油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快步走过去，果然就听到房东太太说有新的租客搬去了他隔壁的空房间。 夏油杰面色一时显得很复杂，房东太太寒暄了一番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他—— “要好好相处哦。” 好好相处吗？ 夏油杰看了一眼二层小楼的方向，从这个低矮的位置望过去，透过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树木仅仅能看到半个房顶，是红色的。 他现在似乎没有了与别人好好相处的能力，虽说工作也做的中规中矩，每天也要跟不少人接触，可那些毕竟只是为了养活自己而必须要做的，并不是他喜欢的。 每天被迫跟猴子们共事已经让他苦不堪言，下班之后还要在同一个院子见到陌生人，甚至极大可能也是个猴子，他实在是觉得心累。 “如果再多赚一些钱就好了，赚到足够多的钱，连隔壁的空房间也租下来，或者就直接将这栋房子买下来。” 当然，这只是自言自语的想象而已，他清楚的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就是了。 想要买下这座房子，需要花费不菲的数目。 他当然有办法能在短时间内弄到足以买下这座房子的钱，但是现在的他跟以前不同了，他尽可能的远离之前的自己，以及之前那个自己所生活的世界。 他想重新来过。 不依靠咒术师的身份，不依靠替别人祓除咒灵来提升自己的实力，不依靠巧舌如簧去骗取猴子们的钱财，仅仅像个普通人一样，像个忙碌的猴子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占据一席之地。 现在的他是这样想的。 说来也很好笑，明明厌恶极了猴子们，到最后，却还是以这样的身份活着，呵~ 夏油杰在河堤上站了好一会儿，他看着倒映了夕阳的波光粼粼的水面如同有沙金在流淌，如此美丽的景色却无法抚平他烦躁的心情。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许久之后才微微的笑了出来。 修长的手指轻拍自己的脸颊，肌肉牵引，嘴角上翘，这是标准的假笑。 在他面对大多数猴子的时候，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笑容，温暖温柔，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要好好相处啊，杰。” 他对自己说。 一路上坡只需要五分钟，今天他却用了十分钟不止。 这一片只有这一座房子，砖砌的石墙，木制的栅栏小门，石墙墙根处种着一株株蔷薇花，不知道这些花究竟在这里生长了多久，盘根错节，枝繁叶茂，长势很好。 现在，枝条变得更长，爬上低矮的墙壁后，又沿着墙壁垂到了院子里面。 嫩绿的叶子间点缀着一朵朵粉白色的蔷薇花，好看的要命。 然而，今天的夏油杰根本没心思欣赏这些漂亮的花朵。 他推门进去，这时候二楼空房间的窗户也被人从里面打开，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抬起头，正好跟那个从窗口探出来的脑袋对视上。 那人十分夸张的咳嗽了几声，舌头像条大狗那样吐着，他一边探出身子呼吸一边抱怨着，“好呛啊，这是多久没有打扫过了？” 夏油杰看着那个人的脸一下子愣住了。 银色的柔顺短发，精致的一张娃娃脸，像大狗的同时也像只淘气的猫咪一样，出现在了窗口。 对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睁眼正好看到仰望着他的夏油杰，人明显也是一怔，但紧接着就笑了出来。 鼻梁上架着的黑色圆片墨镜微微下滑，露出那双澄净的蓝色眼眸，他眯起眼睛笑，冲着楼下院子里，站在红色碎砖铺成的小路上的黑衣男人招了招手。 “嘿，我是新搬来的五条悟，二十岁，请多关照。” 夏油杰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盯着窗口的人看，直到对方问他怎么称呼的时候，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听到那个年轻的男子在嘀嘀咕咕。 “西装革履的，是公司职员吗？” “……” “还是老师？” “……” “律师吗，工薪族，还是单纯的喜欢这样穿？” 五条悟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叽叽喳喳聒噪的很。 “那个……”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夏油杰慌忙的低下头去，等他整理好心情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仿佛永远镌刻在脸上的假笑面具也再度出现了。 “夏油杰。”他微笑着说，“我的名字是夏油杰，现在是某个事务所的演讲授课老师。” 窗口的人看着他，就听到夏油杰继续说：“请多多关照。” 温柔的笑容，温柔的声音，明明已是初夏，却让人如沐春风。 第2章 入侵 夏油杰拎着从学校附近超市里买来的食材上楼来，因为一楼放置了很多房东的东西，所以并未开放使用，只有楼上的两个独立房间对外出租，他们上楼需要走一侧的外置楼梯。 木质的楼梯刷了一层防腐的油漆，是对外出租前匆匆安装的，还很新，暂时不用担心会烂掉。 夏油杰神情古怪的上楼去，步子踩在楼梯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 他有些凌乱的从西裤的口袋里往外掏钥匙，一直以来没有随身带公文包的习惯，不管是手机零钱包还是钥匙，统统塞进身上的口袋里。 钥匙与钥匙在他的手里互相碰撞，带着金属特有的声响。 隔壁那间的房门在这时候打开了，五条悟瘦高的身影就那么惬意又放松的倚在门上。 “夏油先生，可以请我喝杯水吗？”他嬉皮笑脸的问。 这家伙，他完全没有面对陌生人的那种局促和紧张，自来熟的很。 夏油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思考了几秒钟，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向来就不是个擅长拒绝别人的人。 钥匙开启了锁，手打开了门，人是他同意进去的。 五条悟像个好奇宝宝，他似乎并不懂得什么是礼数，进去到第一次见面的人家里，他非但不会乖乖的找个座位坐下，反而在人家的屋子里乱逛。 原本一个人住觉得空旷的房间，因为突然挤进来了另一个人，瞬间又变得拥挤起来。 夏油杰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鼓着腮帮子缓缓地吸气呼气，熟悉领域被入侵便不再有安全感，就连空气中的味道都因为这个入侵者而微微改变了。 薄荷与柠檬的味道随着五条悟的走动而一点一点的渗透到空气里，整个没开窗的室内都被一阵柠檬薄荷香所笼罩了。 夏油杰将自己顺路买来的东西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十分麻利的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不远处森林里的风刮过来，到了黄昏，暑气褪去，未被太阳炙烤过，冰冰凉，提神醒脑。 森林的木质香味极大的冲淡了五条悟身上的柠檬薄荷香，夏油杰站在窗前狠狠地呼吸了几口后，方才觉得自己得救了。 被专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淹没，这种感觉很无助，他……他不喜欢。 五条悟没有理会夏油杰的一系列动作，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陌生的房间所吸引。 在过去，他从没有进过别人的房间，不知道别人的房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他看的人，他不打算错过。 像小学生参观科技馆一样，五条悟的眼中充满了新奇。 他发现，这边的房间跟他租下的那一间布局是一样的，有客厅，有厨房，也有洗手间和卧室，这些应该是对外出租前特地改成这种样式的。 不然，哪个人家会特意将自己住的家里装修成这种布局呢，很诡异不是吗？ 夏油杰看了五条悟几眼，对于五条悟这种失礼的行为，人为的过滤掉了。 他走进厨房里，掀开干净的白色纱布拿个玻璃杯出来，倒上了一杯纯净水递到五条悟手中。 这家伙，是来讨水喝的，不是吗？ 接过水杯，五条悟难得有礼貌的道谢，“啊，谢谢。” 他当时正在看墙上的一幅画，画作里是一把散发着浓烈杀气的剑，剑身被玫瑰的枝条缠绕，酒红色的花瓣一瓣瓣落下来，像是一滴滴的血，而化作的下方是画家用同色系的笔随意的勾勒出的一道，像是飘带又像是毒舌吐出的信子，那些飘落的花瓣就那样有几片落在了上面，阴暗中又带着很强的宿命感，颇具哥特风格。 “这是房东留下的画吗？”抿了一口纯净水，五条悟望向夏油杰问。 “……” 夏油杰的目光从五条悟的脸上转移到墙上的画作上，他摇头，语气很轻，“不，这是偶然一次，我在一家中古店里看到后买下来的，不过……为什么会这样问？” 五条悟咧开嘴笑的很明媚，但是眼神中却带着些独属于男孩子的大咧咧的俏皮，“因为像夏油先生这样温柔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不会喜欢这种画风的东西，不过，还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呢。” 温柔，以前好像确实是有很多人用这个词语形容过自己，可自己真的跟温柔沾边吗？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清楚。 夏油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敷衍的笑笑，“就是说啊。” 五条悟似乎察觉不出夏油杰的不自在，他继续道：“所以说人真是不可貌相，说不定夏油先生表面上是授课老师，私底下却有着别的工作，经常会有这样反差的人出现不是吗？” 夏油杰瞬间惊愕的看着五条悟，男子笑的一脸天真，似乎真的就只是说说而已，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说……” 五条悟看着水杯壁上的栖息的绵密气泡，自言自语似的嘟囔，“比如白天是授课老师，晚上会搞地下摇滚，就是这种感觉。” 悬着的心在听到这个解释后，慢慢落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夏油杰低着头自嘲的笑笑，直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我今天买的食材还挺多的，所以五条同学，你要不要在这边吃晚饭，刚搬过来只怕是还没有准备做饭的食材吧？” 五条悟倒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他十分乐意的接受了夏油杰的邀请，一边将喝光的水杯放在桌上，一边舒展四肢瘫进柔软的沙发里。 “真是帮了大忙呢，夏油先生，如果你不邀请我吃晚餐的话，我很可能会饿肚子的。” 夏油杰的目光温柔了一些，虽说才是第一次见面，却拿这个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五条悟摘掉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夏油杰。 他问：“称呼我同学，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读书呢，说不定叛逆的我已经退学了呢？” 夏油杰被他问住了，久久地回答不上来。 五条悟噗嗤一笑，觉得这样的夏油杰有点可爱，他呵呵的笑着，不住的点头，“bingo~答对了，现在的我还在读高等专科学院，是个学生来着。” 见夏油杰不吭声，他又说：“夏油先生就连找借口都不会吗，胡乱编一个也是可以的，毕竟你的工作就是老师，如果你跟我说这是你的习惯称呼，这是因为你的职业病带来的，我也会相信的。” 被将了一军，夏油杰有些懊恼，“那个……” 没等他说什么，五条悟坐直了身子，两只胳膊撑在膝盖上，他紧接着问：“那么夏油先生，你呢，现在的你又是几岁？” 夏油杰看着突然认真起来的五条悟，垂在大腿处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手心潮湿，心跳加快。 他久久地看着年轻的五条悟，嘴唇嗫嚅了好半天，最终，残忍的说出了自己的年龄。 “我啊，我已经过了二十七岁的生日。” 第3章 这么近又那么远 夏油杰重生了，在17年的平安夜里死去之后，又重生在了这一年的元旦。 元旦那天，整个东京地区都下了雪，他在一片皑皑白雪中睁开了眼睛。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躺在雪地里，冻僵了的身体在他的意识回笼后也逐渐有了知觉。 夏油杰茫然的坐起来，那是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子，昏暗的巷子因为白雪的点缀而有了些许亮色，也让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右臂还在，心脏也在，衣服破破烂烂，身体却是完好无损的。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确认了自己没有死去的事实，可他明明是死了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很茫然，他的记忆停留在死之前，他记得伤重的自己是被挚友五条悟亲手杀掉的。 他的记忆断断续续，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但是这样的他仍旧记得那个人。 那个明媚的丰富了他青春期的家伙，那个明明大他几个月，却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那个口口声声说着他们是最强的，到头来却真的只有他自己是最强的家伙。 他忘记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冥冥中有种感觉，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过之前那种日子，不能再回去盘星教，不能再跟之前那帮诅咒师在一起。 这个世界究竟是咒术师的世界还是猴子的世界，又或者是万物共同构筑的世界，这些对他来说都变得不再重要。 虽然短暂，但究其一生想要实现的都成了虚妄，他根本就做不到让猴子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他根本不可能构建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在冰天雪地里醒过来的他想了很久，久到四肢因为冰凉彻骨的雪而麻木，却依旧无法想出一个重新再来一次办法。 如果，既救不了弱小的人类，也救不了可怜的咒术师，那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做什么才是有意义的，可他偏偏活了，自砂这种事情，他是做不来的，既然活了，那就活下去。 可是——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五条悟的脸，那是他唯一的挚友，也是哪怕他叛逃咒术高专后，做了那么多为人所厌弃的事情后，也依旧把他当成唯一的挚友来看的人，是他在这个笑不出来的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他与这位朋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2005年，那时候的自己刚进入咒术高专。 在这一年的四月份，他在咒术高专的校内小路上见到了那个少年。 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呢？ 回想起来的时候，夏油杰不由地露出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笑意。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那么好看的人，男的女的算一起，他也是最好看的。 早在来这里的路上，招收他的老师就跟他说过他尚未谋面的那位同级，说对方是个个性顽劣，目无尊长的家伙，但是没人告诉他，这个恶劣的家伙却有着如此优秀的皮囊。 不过，彼时的夏油杰对此很不屑，身为男孩子，长那么漂亮做什么？ 但是，彼时的他，内心忐忑，言行不一。 人在对待漂亮的东西时总会变得小心翼翼，比如一朵迎着朝露刚刚绽放的花朵，比如一只被阳光照耀后会流光溢彩的水晶摆件，对物如此，对人亦是如此。 听说，这个少年来自大名鼎鼎的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是天生六眼的拥有者。 跟这样的人相比，夏油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普通了，出生于普通的家庭，父母亲都是普通人，家族好几代也不过只出了他一个咒术师而已。 不管怎么看，差距都很大，差距如此悬殊的两个人，应该很难好好相处吧？ 夏油杰都已经做好了无视五条悟的准备，不好相处的人那就装作他不存在，无视掉就好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天之骄子一般的家伙却在他路过身边的时候主动叫住了他。 “喂，”背对着他站在路边的五条悟眼睛看着树干，嘴巴里的话却是对路过的夏油杰说的，他问：“你就是新来的那个一年级生？” 夏油杰看看四周，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后，方才迟缓的点了点头。 “啊，应该是吧。” “哼~”他听到了五条悟愉悦的笑声。 就在夏油杰尴尬的不知道做些什么好的时候，五条悟突然小声对他说道：“凑近点。” “诶？”夏油杰一愣，手腕下一秒就被那人攥住了。 五条悟轻轻一拉，夏油杰就毫无防备的踉跄了一步去到了他的身边。 身体因为惯性撞上了五条悟的后背，这让夏油杰明显很不爽，声音都有些轻微变调，“喂，你这个人……” “嘘——”一根手指虚压在形状漂亮的嘴唇上，五条悟示意夏油杰去看。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原来树荫下斑驳的树干上居然趴着一只正在蜕壳的蝉。 “这个……只要有树的地方就会有很多。” “诶？”五条悟一怔，“所以你见过是吗？” 夏油杰老老实实点头，“小时候会跟小伙伴一起捉，还会放在蚊帐里，但是妈妈会生气，嫌吵，不许这样做，后来就不捉了。” 五条悟听着有些扫兴，夏油杰看着他扫兴的表情有点尴尬，这样的事情对于这个人来说很无聊吧？ 那是夏油杰长到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心生出自卑来。 在老家的夏油杰从不知道自卑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学习好，长相也好，还挺会打架，不管在家附近还是学校里，人气都很高。 并且天生拥有在咒术界十分稀有的咒灵操术，这样的他，实在是个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因此，他从未自卑过，直到遇到面前这个少年。 明明这个少年什么都没做，明明他就只是吊儿郎当的站在这儿，浑身上下半点大家族少爷的气质都没有，并且也没有依靠家族和天生自带的优势去打压他，可他就是从心底生出了一抹小小的陌生的自卑感。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照理说没有理由会让他自卑的，但偏偏就是产生了这种心理。 很长一段时间里，夏油杰都不清楚这自卑感究竟为何会在心里悄悄地滋生。 他听到五条悟说：“我从来没有捉过蝉，甚至是第一次见，没人陪着做的话，这种事情一个人做会很无聊的吧？” “啊？”夏油杰有点懵，却见到这家伙的脸上由扫兴变成了些微淡淡的失落。 难道说……刚才的扫兴并不是因为觉得无聊，而是因为他没做过吗？ “那个……”夏油杰到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颇有种刚才的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可一想到跟这个家伙是同级，关系似乎也跟着亲近了一些，不免说道：“你想要吗，这东西会在晚上从地下钻出来爬到树上，这个时候它还不会飞，见到后上手拿就可以，很简单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我可以陪你一起。” “真的？”五条悟不太相信的转过脸来瞧着夏油杰。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认真的打量起面前这个少年来，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很秀气，狭长的丹凤眼以及额头左侧垂下的一缕刘海，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柔和，看上去软糯糯的很好欺负。 个子嘛，比自己矮了半个头，他听夜蛾老师说过，这个家伙比自己小几个月。 “嘿嘿~”五条悟咧开嘴笑了，天空般澄澈的眼眸眯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太阳落山之后，咱们一起来捉。” 夏油杰忘不掉五条悟当时的笑脸，跟老师口中恶劣的世家少爷不一样，非但不恶劣，竟然还挺好亲近的。 那笑容有天空的高远，又有阳光的明媚和灿烂，让人觉得这么近又那么远。 他们的友情或许就始于去捉蝉的那个夜晚，天黑透了，星星出现在天幕上，夜灯亮了，树底下的土洞中一只只还未蜕壳的蝉缓慢的爬出来，爬上高高的树，吸引了两个少年…… 第4章 再靠近一点点 “悟，悟……” 身体靠着墙壁，看着铅色的天空，一遍遍在风雪中失神的叫着那个过去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然而，夏油杰没有勇气再去找那个人，却又妄想一步步靠近。 人是群居动物，在孤身一人的时候总想着去寻找同伴，夏油杰想要抛弃过去诅咒师的身份，自然而然的便不会再去找盘星教的家人们。 除了五条悟之外，他不知道还能找谁。 因为那是他唯一的挚友啊。 他失去了所有人后，在死前重新跟这个十年没再碰面的挚友冰释前嫌，重生之后，他想念的最重的也是这个人。 他以前就曾无数次的矛盾过，再活一次，似乎依旧如此。 明明可以去一个遥远的地方继续苟活，但在日复一日的想念中还是重新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在距离咒术高专并不算太过遥远的山下，租下了一处安静的房子，如果他想，他可以假装爬山祭拜，去那个伪装成寺庙的咒术高专看看，或许运气好的话，能够看到熟悉的身影也不一定。 重生后，夏油杰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曾经很偶然的在路上遇到过咒术高专的人，但是那些人却没有一个将他认出。 他发现，没有人记得十多岁的夏油杰，也没有人认识长大后的他。 他似乎成了一个bug般的存在，生生的将十几岁入读咒术高专的自己给抹杀了。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那个夏油杰存在痕迹，全被重生后的这个他自己给取代了。 现在，他看着面前的五条悟，五条悟还是二十岁的模样，就跟自己当年叛出咒术高专时差不多大，他就在自己旁边，可是他根本不认识自己。 夏油杰说不出此刻的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在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眼，他想的是临死前两个人最后的见面，但是很显然，面前的五条悟跟当时的五条悟根本不一样，光是年纪都对不上。 他二十七岁，比他还要大上几个月的悟却是二十岁。 这个时空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时间线发生了扭曲？ 面前这个五条悟是自己原来认识的那个五条悟吗？ 问题有太多，但夏油杰不知道有谁能给自己解开这个困惑。 “夏油先生，夏油先生？” 慵懒的声音将夏油杰从遥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他有些茫然的朝声源处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靠过来的少年。 少年穿着黑色的修身长袖t恤，袖子一层层的卷起来，卷到了手肘处，将白皙的小臂露了出来。 此刻，这只手臂正向自己的腰畔伸过来，白皙的手臂上能够看到青紫色的血管。 夏油杰一晃，那只手臂就贴着他的腰肢，一把抢过了他手中正握着的木质锅铲。 “夏油先生，锅里煎的青花鱼要糊了。” 夏油杰赶忙低头去看，正巧五条悟刚把其中一块青花鱼翻面，原本青色的鱼皮已然呈现出焦糊的颜色，幸亏翻面及时，不然就不能吃了。 “啊，抱歉。”夏油杰脸上浮现出一抹愧色。 “这不需要道歉啊，”五条悟耸耸肩，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我还要感谢夏油先生请我吃晚餐呢。”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默默地站在炉灶前面，垂眸看着五条悟将另一块青花鱼也翻过来，他懊恼于自己的失态，刚才握着锅铲发呆的自己一定看上去蠢极了。 “那个，悟……”不对，不能这样叫，夏油杰赶忙改口，“呃，我是说五条同学……” “在想什么？” “诶？”夏油杰原本想说的话被五条悟突然的开口给打断了，愣愣的看着身侧紧贴着他的青年。 “我说，你刚才在发呆，是在想什么吗？” “啊，这个嘛……”夏油杰脸色暗了暗，他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二十岁的五条悟跟高专的其他人一样，他不认识他，难道要让自己告诉他说，咱们过去是同学，是挚友，然后又在分别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后，他死在了对方的手里吗？ 难道要让他说，即便你杀了我，可我还是想要靠的离你近一些，所以，我没有去到远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附近吗？ 这种话是事实，却要让他如何说出口？ 让他如何跟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五条悟说出口呢？ 更何况，他不敢确定说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又不是受肉复活，光是重生这件事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不能说，至少现在是不能说的。 五条悟向来是个极为坦率的人，他从不会对什么事情过度纠结，做事都是随心而为。 就像只要夏油杰用沉默来回应他的问题，他便也不会追着不放。 并肩站在炉灶前的两个人实在是很暧昧，却又没有谁真的发现这个问题。 随着青花鱼煎好，在咸蛋黄一样的夕阳消失在树林中的时候，晚餐终于摆上了餐桌。 很简单的一餐，香煎青花鱼，蔬菜沙拉，糙米饭，以及一碗味噌汤，哦对了，还有饭后水果，每人五粒小番茄。 望着简单又丰富的晚餐，五条悟显得很开心。 “好久都没有吃过家常菜了，还真是怀念啊。” 夏油杰抬眼去看他，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连带着让疲倦的夏油杰都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出来。 “很忙吗，早餐还是不吃吗，午餐和晚餐用蛋糕随便应付一下吗？” 夹了一大块青花鱼塞进嘴巴里，五条悟托着腮在回想。 仔细想想似乎是这样的，早餐习惯性的不吃，至于午餐和晚餐，很多时候他是没时间吃。 越来越多的咒灵祓除工作都交给他去做，没有搭档可以帮忙，时常忙的顾不上吃饭。 嘴巴里鱼肉的味道很不错，腌的不咸不淡，又不会掩盖鱼肉本身的味道，这样温馨的家常饭菜，他很怀念。 更何况……算了，反正是好吃的。 “啊，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更要感谢夏油先生请我吃晚餐啊。” 夏油杰后知后觉发觉自己说的话，有可能会暴露自己对五条悟很了解这件事，并且可能因为这个引起五条悟的怀疑，但是，现在看着毫不起疑的坐在对面吃饭的青年，夏油杰悬着的一颗心又悄悄落了回去。 食不言是很好的美德没错，两个才认识不久的人这样就显得有些尴尬，夏油杰忍受不了这样的尴尬，就主动找些话来说。 他问对方，“课业很忙吗？” 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巴里，五条悟撇着嘴点了点头，“都是些外出实践的课业，全国各地的出差，有时候也会去外国哦~” “一个人？” 第5章 甜的 问完这个问题，夏油杰一时间又觉得不妥，他干脆装作不介意，也没想着对方会真的回答他。 但是，五条悟却回答了。 “嗯，”又吃下去一口米饭，五条悟无所谓的笑笑，“比较悲催，我学习的这个专业比较特殊，我们这一届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同伴帮忙就只能自己去做。” “这样啊。” “我所擅长的这个领域，从业人员很少，所以，很多时候，一个人要当几个人来用，吃不上饭这种事情时常发生。”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他不自在的笑笑，“好像确实很忙的样子。” 五条悟忍不住叹口气，如同一个对师长满是怨言的孩子那般，不管对面坐着的人是老友还是第一次认识的人，他都十分的自来熟。 “虽然总是很忙，但又觉得只要足够忙碌，足够努力的去做一些事情，就一定有人可以不用做。” 咬着筷子，五条悟似乎陷入了自我的世界里，他继续说：“我做得足够多，他……们，我是说那些同伴们可能就会少些痛苦。” “……” 只是很短的时间，五条悟又笑了出来，将最后一块连着焦糊鱼皮的鱼肉夹进碗里，放在米饭上，他说：“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就需要不停地摸索，尽可能找一个对大家都好的方法。” 夏油杰没说话，形状漂亮的嘴唇紧抿着，不管是盘子里的鱼还是碗里的米饭，在这一刻，瞬间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默默地看着餐盘里的青花鱼发呆，良久，才又凄然一笑。 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害怕被五条悟认出，却又在对方完全没认出他的时候觉得异常失落。 失落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抱歉，现在也好，重生前的那十年也好，当初并肩一起执行各种任务，后来自己叛逃出高专后，就只剩下五条一个人去执行。 自己不在身边，跟没有自己这个人是一样的，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那时候的五条悟就跟现在一样，一个人忙碌，一个人到处去做危险的事情，时常忙到连饭都吃不上。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是拯救苍生保护弱者，亦或是保护跟自己一样同为咒术师的同伴？ 世界很大，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不管是猴子还是咒术师，都有那么多。 他们甚至可能不知道有夏油杰这个人的存在，即便知道，也没见过，听过去就听过去了，跟听闻那个八卦事件的主角没什么分别。 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只对亲近的人，只对无比在意他的人有影响。 这一刻的夏油杰很想问问对面坐着的二十岁的五条悟，想问问他，有没有哪一个时刻特别渴望自己在他身边，作为并肩而立的同伴相互扶持，又有没有哪一刻特别恨他，恨他不吭一声的离开，站在了与之对立的方向。 正是因为彼此对对方的意义很重大，是最为要好的朋友，这样的分道扬镳才更像是一种背叛。 可夏油杰又不敢问，他问不出口。 这一餐只有五条悟一个人吃的很愉快，他是个很健谈的人，并未在餐桌上遵守什么不能多言的规矩，时不时的就会跟夏油杰说句话。 不是什么高谈阔论，就只是单纯的询问一些关于夏油杰生活中无伤大雅的小事，顺便也主动告诉对方自己的一些事情。 在夜色黑透，群星闪耀的时候，这漫长的一餐才进行到了尾声。 吃完饭，五条悟会主动洗碗，这让夏油杰有些惊讶。 以前在高专的时候，每次用完晚餐，五条悟都找各种理由让他或者硝子洗餐盘。 理由也很令人无语，都是那种很容易被戳穿的，比如，手抽筋，比如，正巧有电话打进来，再无赖一点儿的话，他会趴在自己的肩头干脆撒娇耍赖。 “杰，我讨厌洗碗，你顺便把我的一起洗了好不好？” “杰，我对洗洁精过敏，手会变得又红又痒，你帮我洗呗。” 每每此时，还会十分狡猾的拿脑袋蹭他的肩膀，像只示好的猫咪。 这样的耍赖行径只对自己有用，硝子是不吃这一套的。 不管他怎样撒娇耍赖的拉着硝子叫姐姐，硝子也只会让他滚远点。 五条悟这时候就只能继续缠着他，在自己受不了他的黏人同意帮忙洗的时候，硝子都会颇为看不惯的翻白眼。 “夏油，你就惯着他吧，长此以往，五条会被你养废了的。” 会吗？ 只是洗碗而已，哪怕以后离开高专，五条悟也可以雇个保姆来洗碗，怎么可能因为洗碗这种事情就废了呢？ 细想一下，自己究竟给五条悟洗了多少次餐盘呢？ 数不清。 夏油杰望着五条悟站在流理台前挽着袖子洗碗的背影，嘴边无意识的泛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就连悟也是一样，过去那么讨厌洗碗的一个人，现在居然可以一边洗碗一边哼着歌儿。 五条悟是一个非常拥有音乐细胞的人，哼着时下流行的曲子，在夏油杰听来跟原唱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完美的如天之骄子的五条悟，好像没有不擅长的事情。 曲调戛然而止，夏油杰出神的望着五条悟的时候，对方突然转过了身来，将看着他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夏油先生，”那双蓝眼睛笑眯眯的望着夏油杰，他提议道：“明天吧，明天我带好吃的蛋糕当做谢礼送你吃，好不好？” 夏油杰脸颊微微泛红，他没有迟疑，轻轻地点了点头。 “夏油先生也爱吃甜的，对不对？” 五条悟转过身去继续洗碗，自顾自地说着。 夏油杰眯着眼睛想，自己其实是不挑食的，因为这世间没有什么会比像是擦过呕吐物的抹布那般，更加令人难以下咽的东西了吧？ 尝过了无数次那种味道后，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比那个让人觉得可口。 “甜的吗？”夏油杰念着。 不，那是五条悟喜欢的味道，过去的自己因为不挑食会在选择口味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甜的。 目光转移到五条悟挺直的脊背上。 他在心里说，我只是一直在吃你喜欢的味道而已。 可甜，终究比苦好吃不是吗？ “大概……我确实喜欢吧。”他说。 第6章 夏日蝉鸣 这个夜晚，夏油杰一如既往的失眠了。 其实，自从入夏之后，骤然变多的工作量几乎挤占了他所有的时间，而人在忙碌的时候往往会感受到疲惫，疲惫呢，又是非常好的安眠药。 跟刚刚重生的那个冬天和春天相比，他的睡眠质量好了很多，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长时间的站立隐约让小腿浮肿，不似之前日日锻炼的时候，现在的他不得不说，这具身体实在是有点娇气。 拖着这样“娇气”的疲惫身体做简单的晚饭，再一个人默默吃掉，然后冲澡泡澡，最后爬上床沉沉睡去。 好的睡眠让他可以在白天的时候集中精力做一个合格的讲师，前世在盘星教做教主时候练就的演讲才能，居然能够让重生后的他，可以不用再去施展祓除咒灵的本事混饭吃，这也很好。 人类一个月的薪资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少了，少到最开始拿到薪资的时候，他反反复复的确认了很久，久到盯着atm机上显示的字数都变模糊了，他也没能相信。 做咒术师的时候，薪资很可观，甚至会根据祓除咒灵的数量、强弱，以及出差的次数来决定每个月到手的薪资。 哪怕还只是高专的在读学生时，因为自己出色的任务能力和特级的级别，到手的钱也非常的可观。 后来，接手了盘星教后，从自己手上经过的钱，更是数目大到惊人。 这样的他就快要忘记了普通人每个月能拿到多少钱，好在，他的适应能力很强，短短三个月就接受了这种状况。 拿着普通水平的薪资，做着普通人的工作，曾经他的家里人也是这样，只是后来…… 很多的事情折磨的他睡不着，后面在渐渐适应后，才勉强不依靠药物就能够入睡。 然而，他十分突然的遇到了五条悟，对方还好巧不巧的搬到了他隔壁房间去住。 这简直打乱了他的步调，让他陷入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旋涡中，抓不住什么，又放任着什么，然后开始躁动不安。 五条悟，自己最好的挚友五条悟，那个被称为当代最强咒术师的家伙，那个最后结束了自己生命的家伙。 若不是年纪对不上，他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寻着他来的，为的就是将自己这个邪恶的诅咒师彻底杀掉。 但是，好像不是这样的，五条悟住在他的隔壁似乎就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吃晚餐的时候，夏油杰曾经试探性的询问过他搬到这里住的理由，悟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学校里住的不太开心，没有同期，很无聊的，后辈又太过正经，我这样的性格不讨他们喜欢了。” 他还说：“那次路过这边偶然看到了这座房子，那时候，外面还挂着出租的牌子，我一直将这里记在心中，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可以从学校里搬出来住的话，就一定要租下其中一间房间，这里很安静不是吗，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河流和森林，环境也太好了。” “而且，距离我的学校也比较近，坐公车的话，十几分钟就到了。” 是啊，自己当初决定租下这里住的时候，理由跟五条悟差不多。 五条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很兴奋的说：“这里到了盛夏的时候，树林里一定有非常多的蝉。” “诶？”拿着筷子的夏油杰被他跳跃的思维弄的愣了一下，他重复着：“你说蝉？” “啊，”五条悟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他撅起嘴巴，似是苦恼的嘟囔：“不记得是谁告诉我的了，蝉在未蜕壳之前是在地下住的，夜晚的时候会从洞里爬出来，爬到树上，它们这时候还不会飞，很好捉，是谁告诉我的呢？” 他皱起眉来，但是很快就又笑了，爽朗的笑声听上去如同澎湃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浪潮重重的滚过了夏油杰的心脏，变得分外潮湿。 他的存在似乎真的被无情的抹掉了，却又抹掉的不够彻底。 没人记得他，关于他的记忆却又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着。 “现在的你，还喜欢捉蝉吗？”夏油杰问。 五条悟想了想，点点头，“我小时候没做过这些，家里人不会放任我做这种事情了，其实……”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家里人是很无趣的，以至于我的童年时期过的也很无趣，不光是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很多对别人来说很平常的事情，我都没有做过。” “呃，”夏油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点是以前的他所不知道的。 存在于夏油杰高专记忆中的五条悟，并没有过多的说过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作为挚友，五条悟避而不谈，他便默契不去过问。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及的事情，别人不想说就不要去问，守着彼此相交的底线。 现在，重生之后，五条悟却对着他这个陌生人说了这些事。 夏油杰说不清此刻内心的感受，他不能否定自己与五条悟的友情，大概一些事情不愿意告诉朋友，告诉一个不熟的陌生人反而更能让人容易开口。 “等到了六七月份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捉蝉吧，把它们捉回来看看谁的蝉叫的声音大。”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五条悟的饭菜已经吃光了，放下筷子看着他，夏油杰也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许久，而后，五条悟笑着点了点头。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个轻狂的小痞子。 “好啊好啊，过去没捉过，我一定要一次捉很多，总会有一只叫的最大声，我会赢的哦。” 夏油杰半低下头来，最后也忍不住笑了。 捉蝉这种事情，只有童年时期做才有意思吧，成年人已经很少有人喜欢这种事情，或许是出于忙碌，或许是因为嫌弃幼稚，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过了那个年龄段后有了别的爱好。 他还真不好想象两个大男人拿着网子和笼子去森林里捉蝉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吧？ 少年时代两个人做过的事情，即将再做一遍，心境却早已截然不同。 第7章 发自真心的笑出来 夏油杰躺在单人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萦绕的全是晚餐时坐在自己对面的五条悟。 他转身面向墙壁，对面房间当时租房子的时候他进去看过，跟自己这边的摆设正好相反，所以，床挨着的这面墙的对过也是五条悟现在睡着的床。 看着这面贴着米色压暗纹壁纸的墙壁，夏油杰想，现在的五条悟在做什么呢？ 他是否已经将一切收拾好，洗漱之后躺到了床上呢？ 他又是否已经陷入了一夜好眠呢？ 他会跟现在的自己再一次……成为挚友吗？ 夏油杰很忐忑，二十岁二十七岁，中间有七年的年龄差距，七年啊，会产生很大的代沟吧？ 激动的笑容因为突然意识到这个而从唇边渐渐隐去。 浪潮慢慢褪去，只剩下被潮水打湿的沙滩，他像只孤寂的海鸟，独自扑棱着翅膀，在漆黑的礁石上栖息下来。 大概，今夜失眠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吧。 有时候不记得，反而是对自己的仁慈，只有自己一个人记着关于彼此的记忆，这实在是有些太令人失落了。 一夜失眠，临近天亮才沉沉睡去，早上却又被闹钟声在设定好的时间叫醒。 夏油杰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他足足用了几分钟才从睡眠中彻底醒来。 意识逐渐清醒，而后，他再次面向了那面贴着米白色壁纸的墙壁。 隔壁房间没有一点儿动静，所以，那里真的有一个叫五条悟的人住在里面吗？ 应该就只是一个相对温馨一点儿的梦吧。 夏油杰嗤笑一声，揉揉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 他下床，趿拉着人字拖去洗手间洗漱，路过客厅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开放式厨房里，流理台边放着的洗好的杯子。 是两个玻璃杯，此刻，正静悄悄的并排放在那儿。 是啊，是昨晚他和五条悟喝水用的。 思及于此，夏油杰的表情瞬间激动了一些。 那不是梦啊，那是真的，五条悟昨晚在这里吃了晚餐，他昨天刚搬来自己隔壁的房间住。 顾不上洗漱，夏油杰一阵风的冲出门去，他神情紧张的来到了隔壁房间门口，迫不及待的想要确定那个人是否在里面。 靠近森林的地区，早晨露水很重，但是树木的清香却令人浑身舒爽。 夏油杰曲起手指想要扣在房门上，却又在手指即将碰到房门之前，十分克制的停止了动作。 现在还很早，不过早上六点半，这个时间，在高专时期的五条悟还应该像只慵懒的猫咪那般，找着各种借口赖床才是。 夏油杰悻悻地收回手，他在心里告诫自己，现在是现在，现在的五条悟才刚认识自己，如果自己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对方一定会讨厌他的。 明明那么想要见见那个人，却在想到对方可能会讨厌他的时候，强迫自己收回了手。 手心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夏油杰无措的抓了抓汗湿的手心，失落的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五条悟一直都将他当做朋友，当做挚友，这是他临死之前才知道的，两人中间即便分开了十年，那个家伙也没有真的切断与自己的友谊。 但，这是那个五条悟，不是门里面的五条悟，门里面的五条悟到昨天之前根本不认识自己。 他必须要清醒的认识到，这个五条悟既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又是不认识自己的那个。 “不要吓到他，行为太奇怪的话，悟，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个怪人的。” 夏油杰扯出一个笑脸，自我安慰着往回走，门没关，就那么开着，所以当他抬起头时，一眼就看到了门上贴着的那个水蓝色的便签纸条。 上面是五条悟狂放不羁的草书，一支黑色墨水笔写的龙飞凤舞却异常潦草难看，跟他的外形南辕北辙。 “夏油先生，下午我想吃咖喱饭可以吗，还有，我会买小蛋糕给你吃，所以，请期待一下吧。” 落款没有名字，却画了一个戴着黑色圆片眼镜笑的很开心的简笔画头像。 这是谁自不必说，夏油杰看着这熟悉的字和头像，烦闷阴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他紧紧地捏着这张便签纸，嘴角压制不住的上扬，就连眼神都变得无限温柔起来。 跟以前那些假笑不一样，这一次，他是发自真心地笑了出来。 “咖喱饭吗，你不是不爱吃那个吗？” 夏油杰想到了以前在高专的时光，一到吃饭的时间，总要一个人迁就另一个人。 夏油杰：“吃咖喱饭吧，简单又美味。” 五条悟吐着舌头做出被辣的受不了的表情，“太辣了，吃糖醋肉料理吧。” 夏油杰叹气，“悟，昨天不是才吃过吗，午餐和晚餐都是吃的这个。” 五条悟皱着鼻子撒娇，趴在他的肩膀上软声软语的，“杰，你记错了，你一定是记错了，昨天餐厅里根本就没做这道料理，你就是记错了。” 想要达到目的的时候，五条悟什么方法都能用的出来，撒娇和胡搅蛮缠颠倒黑白什么的，他信手拈来，并且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而夏油杰，明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却还是每一次都愿意纵容他。 明明五条悟要大他几个月，最后却反而是年纪小的他让着对方，这算怎么回事？ 是心甘情愿啊，只要五条悟抱着他撒娇，他就是会忍不住想要妥协。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五条悟却永远都不知道吧？ “哼~”夏油杰反反复复的看了许多遍这张便签后，嘴巴始终压不下来。 昨晚没睡所带来的疲惫，现在统统不见了，他转身面对着苍翠的森林伸了个懒腰，他笑的非常开心，这是重生以来，他第一次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笑过之后，夏油杰又忽然一愣。 前世，在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候，他曾拖着残缺的身体对五条悟说过，他说自己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开心的笑出来。 是的，他曾经一度认为自己再也无法做到这种事，然而现在，只是看着五条悟留给他的这张字条，只是看着五条悟卡哇伊的简笔画头像，只是相约晚饭还要一起吃，他就发自内心的笑出来了。 难道他想要的只是这些？ 漫长的茫然一瞬间涌上了心头，夏油杰看着不远处的森林，轻声问自己，“如果上一世能够直面自己的内心的话，我是否可以开心起来？” 不，或许只是因为心境不同了才会如此。 死前的夏油杰和死后重生的夏油杰，经历不同，阅历不同，想要的当然也不同。 第8章 改变 不，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就连重生这种事情罕见的落在了他的头上，条件也早已经不一样了。 二十岁的这个五条悟，他没有那十年的记忆，他也没有一个成为诅咒师的挚友，这些不好的记忆，他全都没有。 手掌握起来，将那张便签纸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一想到这是五条悟亲笔写写画画的字条，夏油杰又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他将字条捋平整，十分宝贝的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重活一世，想要重新正视自己心意的夏油杰非常珍惜每一样跟五条悟有关的东西，哪怕是他随手写的一张纸。 如果这一世他不再去走那条老路，那是不是他的身边就会停留着他真正想要留住的人？ 他终于明白自己并非神佛，没有普度众生的能力，普通人的幸福也好，咒术师的乐园也罢，这些说白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重生之后的夏油杰已经不想再去管这些，这一世，他想随心而活。 自从搬到这里以来，夏油杰还是第一次哼着歌儿洗漱，做早餐。 牛奶，两片抹了蓝莓果酱的烤吐司，以及几颗昨晚剩下的小番茄，这就是简单的早餐。 从冰箱里里往外拿牛奶的时候，他特意好好看了一下，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冰箱里除了一些苏打水和盒装牛奶外根本没有其他东西。 因为，在这之前的夏油杰并没有储存蔬菜和肉的习惯，所以，不会有洋葱也不会有肉，做咖喱饭所需要的食材必须得另外准备才行。 不过，他挺开心的，冰箱里清冷的灯光照出来的是一张满是期待的笑脸。 简单的吃了两片吐司，出门前将自己的长发随手挽成一个小小的髻，没有再像平时那样披散着，身上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西装，夏油杰对着半身镜照了又照，最后有点羞涩的笑出来。 “有没有年轻一点儿，有像十七、十八岁时的样子吗？” 行为很幼稚，但夏油杰却情不自禁这样做了。 他锁了门，步伐轻盈的下楼去。 旭日东升，从一栋栋楼宇之间冒出来，迎着朝阳，夏油杰盘算着晚饭需要的材料。 “咖喱，土豆，胡萝卜，肉的话选鸡肉还是牛肉呢？” “啊，选择鸡肉吧，悟喜欢吃口味清淡一点儿的。” “鸡肉咖喱饭，好久没做过了，嘛，下班前再从网上查一下，看看步骤吧……” 做过无数遍的咖喱饭，这一天，他第一次担心自己的手艺，想要查查看。 笑。 坐地铁到上班的地方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往常这半个小时在夏油杰看来是非常难熬的，他必须要坐在一群猴子中间，左右两边，前方，看向哪里都是神情疲惫的上班族。 他们并不会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并不会注意到人群中的他，但是，只是跟他们在同一节车厢里，闻着属于人类的各种味道，他就觉得很痛苦。 以前他会随身携带香水，每次跟普通人见过面后就喷一下，重生后，他依旧有这个习惯，得了薪水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专柜买了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水。 绵长的木质香调能够遮盖住猴子们的味道，让他不至于太难过。 跟以往相比，今天这半个小时，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难熬了，他的旁边坐着一个抱着宝宝的的母亲，不足两岁大的小孩子正是吃手指的年纪，他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十分突然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夏油杰额前的头发。 当时，小家伙的妈妈都吓到了，反应过来后，赶忙掰开了孩子的手，并且不断地向他道歉。 这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厌恶坏了，可今天没有。 灯光洒在他们的脸上，夏油杰看着宝宝肉嘟嘟的脸颊，竟破天荒的朝着他笑了一下。 心情很好，哪怕没怎么睡觉也并不觉得精神不济，就连讨厌的猴子抓了他那万年不变的刘海，也能够真心的笑出来。 小宝宝似乎很喜欢他，见他不生气，便对着他咧开嘴巴笑了，露出米粒般的牙齿，很可爱。 在下一站，那对母子下车了，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扭头看向窗户，漆黑的窗户上映照出他的脸，不冰冷，不麻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神情也有着些许温柔。 这些不是一直以来的假面具，这些不是他装出来的。 他又想到了早上贴在门上的那张字条，以及字条上五条悟画的他自己的大头简笔画。 夏油杰没忍住的弯起了嘴角，心里隐隐有了期盼。 工作照例是给学生们讲课，给不同的公司培训不同的讲师，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消耗人的工作。 需要记住每一家公司的资料，再根据公司的实际情况来调整讲课内容，还要用简单易掌握到的方式将公司派来的“学生们”教会，好让他们可以有一副好口才和好方法将他们公司的产品推销出去。 说白了，就是教不同公司的员工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 夏油杰往往每周都要准备两套不同公司的授课文件，这些没有助手帮忙做，全靠他一个人。 好在当初在盘星教做蛊惑人投资的教主时没少做各种演讲，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一点他信手拈来。 最开始的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但后来，他还是成为了这样的人，都是形势所迫罢了。 今天只有上午为时两小时的一堂课，也是给那个公司的员工所讲的最后一堂课，下课后会去吃午饭，午饭过后，则可以在办公室里准备明天给另一个公司培训员工的讲课内容。 他所在的这个事务所并不是很大，讲师不多，客户也不是很多，如此又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合适，每个讲师都有事做，不会太过忙碌，也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就刚刚好。 三点钟是下午茶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和另一位女同事在准备备课资料。 女同事凛子照例在买咖啡前会询问夏油杰是否需要捎带，过去夏油杰都婉拒了，但今天令她意外的是，夏油杰居然让她帮忙带一杯。 凛子站在自己的位子上愣愣的看了夏油杰好一会儿，夏油杰的位置就在她的对面，意识到对方一直没动，就那样站着看自己时，他瞬间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吗？”夏油杰冲她微微一笑，问道。 他这样问，凛子顿时摇了摇头，她笑了一下，像是意料不到似的说：“这还是夏油老师第一次让我给带咖啡呢。” 第9章 挚友 第一次？ 夏油杰不自觉地努了努嘴巴，“是这样吗？” 好像是的。 凛子点点头，“我问过其他老师，他们说你也从未让他们帮你带过，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夏油老师你是个怪怪的人，现在好像不这样认为了。” 凛子离开办公室后，这间不算太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夏油杰一个人。 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只有电脑主机运行的声音和冷气机轰响的声音。 电脑屏幕由于几分钟没动过进入自动息屏，夏油杰单手托腮看向窗外，这里是二楼，百叶窗打开着，能够看到外面法桐树宽阔又碧绿的叶子。 那满目的绿色仿佛让他看到了咒术高专校区内那条长长的林荫道，那是他与五条悟最初相遇的地方，也是在那里，他们约定好有时间一起去捉很多的蝉。 昨晚，他们再一次做了这样的约定，并且期盼着早日履行。 喝着凛子买来的咖啡，夏油杰才突然发现对方是个非常聒噪的人，一杯咖啡好像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原本从不跟他闲话家常的女人，在这时候开始好奇他的私生活。 “夏油老师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对方捧着咖啡杯冲他露出一张笑脸。 喝着咖啡的夏油杰一愣，眨巴了几下眼睛望向对面。 凛子冲他嫣然一笑，说道：“今天夏油老师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从早上见你开始，这都一天了，我不经意的发现你一直在笑。” 突然被对方指出来，夏油杰有些不自在，“有吗？” 凛子点点头，“每次我放松视力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的时候，就能够看到你在笑，以前见你总是微微皱着眉头的。” 夏油杰私下里其实不太擅长跟猴子们聊天，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跟那些被划分成学生的人是不一样的，他做不到游刃有余。 “昨天，见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朋友。” “哇，是很要好的那种吗？” 夏油杰捧着那杯咖啡想了想后，点了点头，“嗯，我们有十年没见过了。” “十年？”凛子表示很惊讶，“他这中间是去了国外吗？” “哈？”这个想法是夏油杰没想到的。 凛子表示歉意的笑笑，“因为你表现得很开心啊，说明对方在你心里的分量很重吧，既然如此，都在国内的话怎么可能十年没见过呢，不管是在东京还是在其他地方，只要是在国内的话，想见还是能够见到的吧？” 想见还是能够见到的吧——这句话简直是如同一柄大锤砸在了夏油杰的心上，令他一瞬间连呼吸都错乱了。 对普通人来说想见就能够见到的朋友，对他来说竟然忍了十年之久。 那十年，他也曾想过偷偷地去看一看，看一看高专的那些朋友，看一看最最在乎的挚友，可他又固执的忍住了。 为了能够割舍掉过去，他做出了非常大的牺牲，他宁愿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偷偷的想念也不要去看看对方，固执到令人费解的地步。 美美子和菜菜子曾经问过他谁是五条悟，那是一个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的人。 面对那样灿烂夺目到像太阳的一个人，他羡慕过，自卑过，纵容过，真心实意的相交过，就算是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也从未想要伤害过的那么一个人。 那是他一度想要成为的人。 那三年不到的时光是他人生中非常美好的存在，他在别人问起的时候甚至不愿意说出来，如同小心翼翼深藏起来的宝物，不舍得示人，只留给自己默默反刍，品尝。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那两个孩子的呢？ “他是我唯一的挚友。”就跟现在他告诉凛子的一样。 “挚友啊，那关系肯定很好了，怎么还会有十年没见过呢？” 依旧跟回答美美子和菜菜子时一样，“我们只是吵了一架。” “这样啊，那夏油老师这次可要好好跟你的朋友说清楚了，朋友，特别是挚友是非常难得的，有什么问题是两个人解决不了的呢，好好说开就好了。” “嗯，”夏油杰轻声应着，他再次看向百叶窗外，微笑着说：“今天下午还会见面，也会一起吃晚餐，那些矛盾已经不复存在，这一次，应该不会再分开这样久了。” 夏油杰迫不及待的下班，出了地铁之后，又去超市里买了做晚饭所需要的食材。 洋葱，土豆，胡萝卜，鸡肉是超市切好的，他还在香料区逛了一会儿，买了咖喱。 今天的水果是几颗草莓，犹记得高专时期的五条悟非常喜欢吃草莓的，那时候两人一起出任务时，五条悟总会买各种点心来吃，美其名曰补充消耗的体力，顺便减轻压力。 每当买点心的时候，他会优先考虑买内馅是草莓的，如果是草莓蛋糕的话，他会狡诈的趁自己不注意，啊呜一口将自己那块蛋糕上的草莓吃掉。 不等自己谴责他，他会先一步示弱，“我看它马上就要掉了，被我吃掉比掉在地上要好一些，对不对，杰？” 这样的奇葩理由不胜枚举，夏油杰除了叹出一口气，似乎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仔细想一下，他似乎一直都非常的迁就五条悟，因为是朋友，所以愿意这样迁就，迁就到宠溺的地步。 后来，他才明白，不止是朋友，不是因为朋友才愿意无条件的迁就，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的。 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分开后的事情了，他们站在了两个不同的位置上，无法继续做朋友，对彼此的身份感到微妙。 好在，他重生了，重生在了五条悟二十岁的时候，重生在了一个五条悟并不认识夏油杰的时候。 不认识便不会知晓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一个身份是诅咒师的夏油杰，便不会知道他看做挚友的人成为了一个名为夏油杰的诅咒。 而他，亲手了结了这个诅咒。 这样的痛苦都将不会发生，五条悟还是明媚灿烂，个性很烂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五条悟，他不用经历那些成长痛，他可以像以前那样放肆的笑。 第10章 巧合 出了超市，夏油杰沿着那条马路往家的方向走，他知道走几十米的距离后会路过一家很小的蛋糕店。 店铺很小，客源都是附近居住的人，客流量不大，但胜在新鲜味道好。 他打算买两块草莓蛋糕当做饭后甜点。 玻璃橱窗里，摆放着做好的点心，草莓蛋糕也有。 夏油杰弯腰一一看过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隔着一面玻璃的橱窗内的精致点心吸引，直到他的额头冷不丁的撞到了另一个额头。 他慌忙起身，对方却先他一步吱哇出声。 他抬头去看，那颗银色的脑袋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对方回过头来，黑色的眼镜滑落一些，天空蓝的眼睛可怜巴巴的露出来。 夏油杰一愣，却见五条悟扁着嘴巴有点委屈。 “好疼啊，夏油先生。” “悟，”意识到这样称呼显得太亲密后，夏油杰又赶忙改口，“啊不，五条同学，你怎么……” 五条悟扁着嘴巴揉脑袋，他露出一双半月眼，很是无奈地说：“不是说好的吗，今天下午请夏油先生吃小蛋糕作为昨天那顿晚饭的回礼。” 这样说着，五条悟直起身子，瘦高而又细长的身材比杂志上的模特都要完美，这附近突然出现如此帅气的年轻人，蛋糕店的女店员没忍住偷偷往他身上瞄，他像是看不见似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夏油杰身上。 “说到这个，”夏油杰将手里的袋子举起来给五条悟看，“咖喱饭的食材都已经备齐了，今晚就做你说的咖喱饭来吃。” “诶？”五条悟显然有些惊喜，“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写上去的，没想到夏油先生真的会做，这下可怎么办呢，只是草莓蛋糕的话，好像无法当做两顿饭的回礼呢。” “这个其实不需要在意的，我本人也……” 五条悟自顾自的打断了夏油杰的话，他再度弯下腰去，澄净的天空色眼眸一一扫视，他问夏油杰，“夏油先生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呢，可以告诉我，我明天买来请你吃。” 夏油杰站着没动，他看着五条悟被橱窗内到的灯光照的仿佛发光的侧脸，看着他流畅的脸部线条上镶嵌着蓝水晶一样的眼睛，这张太过熟悉的脸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不真实的感觉终于减少了一些。 “毛豆奶油大福。” 这几个字从夏油杰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五条悟的眼睛明显变亮了一些，似乎很惊喜。 夏油杰微微笑，他知道五条悟在惊喜什么，他一定是在惊喜自己居然跟他口味一致，喜欢同样的东西。 但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特别偏爱的味道，之所以说这个，也不过就是因为知道他爱吃而已。 他爱吃，自己顺便吃一些就够了，以前是，现在这样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很习惯这种事情。 “那个……”女店员有点为难的打断两人的对话，“我们店里没有毛豆奶油馅料大福，真的很抱歉呢。” “这样啊，”夏油杰一时尴尬不已，他只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压根就没看店里有什么。 五条悟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尴尬的点在哪儿，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察觉到尴尬这回事。 夏油杰说出了点心的名字，他便很高兴。 “先要两块草莓蛋糕。” 在店员给他拿蛋糕的时候，五条悟又安慰夏油杰，“这里没有也没关系，我知道仙台有一家百年老店，他家的毛豆大福最有名，是特产哦，明天我买那个给你吃。” “哈？”夏油杰明显惊到了，“距离太远了，没那个必要。” “还好吧，也不是很远，四百多公里。” “……” 蛋糕已经装好了，店员递到五条悟的手里，他付了钱后跟夏油杰一起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从这里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家，现在正是初夏，天气还不算很热，一到傍晚，因为背靠森林，反而有凉凉的风从森林中吹出来，偶尔会觉得冷。 他们两个，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高专的制服，一个拎着超市购物袋，一个手拿蛋糕盒，并肩走在那条洒水车开过之后干净的小路上。 河水就在他们左手边的方向流淌，成为了初夏的季节里最为悦耳动听的声音，河堤下面是一个缓坡，青草郁郁葱葱，油蛉时不时就会叫几声。 夕阳挂在了树梢上，河面因为夕阳的光辉而变得金灿灿的，就连那片森林都有了些许暖色。 夏油杰说不出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何感受，跟五条悟一起并肩行走，这在十年前是非常经常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这十年间却又是只能出现在他梦里的场景。 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收敛了锋芒。 五条悟或许还是那个记忆中的五条悟，可夏油杰知道，他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他自己。 他以一种很诡异的状态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五条悟一边走一边伸个懒腰，一想到手里拎着蛋糕怕弄碎了，又十分有分寸的将手臂放下。 深吸一口气，水草淡淡的腥味和森林里草木呼吸的清香一起涌进鼻腔，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缓解。 “很累吗？”夏油杰扭头看他。 五条悟冲着夏油杰歪歪脑袋，黑色的圆片眼镜滑落了些许，将他漂亮的眼眸露出来。 他反问夏油杰，“夏油先生上了一天班，你不累吗？” 夏油杰被他稚气的模样逗笑了，明明该是差不多的年纪，现在却有了七年的时间差，年长的一方在面对年下的时候，莫名会有种宠溺感在。 “今天不太累。” “诶~”五条悟没有追问他工作的详细内容，而是说起自己来，“我的专业比较特殊，有时候会有些危险，危不危险这种事情先不说，总要集中精神就是很累人的一件事，对不对？” 夏油杰默默点头，在心里复盘这个年纪的五条悟，能力到了哪一步。 按照他现在的年龄来看，二十岁的五条悟应该已经经历了伏黑甚尔那个术师杀手的事情，既然如此，是不是也领悟了反转术式呢？ 如果学会了反转术式的话，自己应该可以放心一些，不用担心有第二个伏黑甚尔的出现。 当然，夏油杰存在着大部分的生前记忆，所以，他也知道，在自己死前的那段时间，五条悟至少没有再经历什么生死时刻，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伏黑甚尔，没有谁能够将他逼到那种地步。 只是累这件事，人只要活着就会觉得累，他是，自己是，所有生物都是，没错，其中就包括猴子们。 只是，这个世界的五条悟还跟原来世界的一样吗？ 是否经历过星浆体事件，是否遇上了伏黑甚尔，又是否领悟了反转术式？ 这些，夏油杰都猜不到。 第11章 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一起散着步回到家，五条悟连自己房间都没有回，直接跟着夏油杰进了他的房间。 白天窗户是开着的，房间里哪怕经历了一整天的烈日蒸腾，到了黄昏的傍晚也已经没有了暑气，很凉爽。 蛋糕放在了茶几上，五条悟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颀长的身影歪在小小的沙发上，有点憋屈的感觉。 夏油杰一边拎着购物袋走到开放式厨房，一边拿眼角的余光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疲惫的踢掉脚上的拖鞋，像个小猫似的在沙发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发出来。 “啊~果然还是在家里好啊，趴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好舒服。” 夏油杰叹口气无可奈何的笑，他将购物袋里的蔬菜和肉拿出来放进水池里，等会儿好洗。 又转身回去将茶几上的草莓蛋糕拿起来放进冰箱的保鲜层，像是蛋糕这种饭后甜点，事先放在冰箱里冰一下的话，味道会更好一些。 “五条同学，咖喱里的肉我买了鸡肉，鸡肉比较好消化一些，可以吗？” “嗯？”五条悟艰难地从沙发抱枕上抬起头来，就看到夏油杰一嘴巴里咬着一根发圈，双手向上正在拢着自己的头发。 大概是散在肩上的话不太方便做菜，所以想要扎起来。 夏油杰侧身站在水池旁边，夕阳的光辉透过厨房中用来透气的百叶窗照进来，沐浴在暖黄色的光晕中的夏油杰好像浑身发着光。 五条悟的视力非常非常好，从这个位置看几米外站在光晕中的人，他能够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夕阳的光被百叶窗分割成一条一条的，细碎的尘埃浮动在半空中，有一束光正好打在夏油杰的眼睛附近，透过纤长的睫毛落进他金棕色的眼瞳上，很亮。 夏油杰的脑袋随着双手的动作微微动了动，光晕扩散了整张脸，就连他脸上那细细的绒毛似乎都能看见，给人一种软乎乎的感觉。 在逆光中，夏油杰低垂着眉眼，右手从嘴巴上将那根发圈拿下来用拇指和食指撑开，手指利落又熟练的勾来勾去，很快一个丸子头就扎好了。 五条悟嘟了嘟嘴巴，他过去从没有如此认真的看过一个男人，今天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光影效果的加持，他觉得刚才的夏油杰很像是从电影幕布里走出来的一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嘁~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扎好头发，夏油杰弯着眼睛笑，“因为没有五条你的电话号码，所以，无法确定你喜欢哪种口味，本着鸡肉的口味会比较清淡一些的缘故，我自作主张的买了鸡肉，如果你想吃牛肉的话，下次再买吧。”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的笑脸看了一会儿，看到对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一个月牙一般的弧度，非常好脾气的样子。 “没关系，我都吃的，话说回来，”五条悟弯起嘴角笑了出来，“夏油先生可真是个好人呢，居然如此迁就一个来蹭饭的家伙。” 夏油杰被五条悟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用微笑糊弄过去。 只说，“我一个人也是要吃饭的，你也来的话，只不过是多做一些，并不麻烦。那么，你稍微休息一下等一会儿，食物做好后我会叫你。” 五条悟挑挑眉，翻个身躺在逼仄的沙发上，那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只能辛苦的搁在沙发扶手上。 他虽然很累，却因为有人专门为他做咖喱饭吃而觉得开心，更何况，饭后还有草莓蛋糕当甜点，一起吃饭的对象还是个非常帅气的成熟男性。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很让人愉悦的一餐。 夏油杰先用电饭煲蒸上米饭，又洗了肉和蔬菜。 胡萝卜和土豆切成差不多大小的块备用，洋葱要细细的切成丁。 夏油杰不怎么喜欢切洋葱，因为洋葱的气味太呛人了，会熏的眼睛疼，甚至还会流眼泪，为此，他平时几乎不吃。 可是，如果咖喱饭里面没有洋葱的话又觉得有些奇怪，为了五条悟，他宁愿忍受那种针扎一般的刺痛。 安静地躺在沙发上休息的五条悟到底还是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他似乎一直听到厨房那边传来某人不停地吸鼻子的声音。 五条悟纳闷的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了厨房里。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他问。 “不，没什么需要帮……唔！”夏油杰一转头，正好对上五条悟伸过来的脑袋。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 五条悟那双漂亮的蓝色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 靠的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五条悟有多少根睫毛夏油杰都看得清，近到呼吸相闻，近到能在对方的眼瞳上看到自己倒映上去的脸。 一时间，切洋葱的手停止了动作，两个人就那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夏油杰有那么几秒钟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就连心脏都跳乱了节拍。 他生平第一次将眼睛睁的这么大，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然而，五条悟的脸却在他的眼中逐渐模糊了，只剩下了蓝色的两个小点勉强辨别。 “夏油先生，”五条悟出声叫他，“你哭了？” 下一秒肩膀就被对方按住了，五条悟焦急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响起，“夏油先生，夏油先生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为什么哭啊，好多眼泪，哎呀，怎么办？” 五条悟双手摸遍了自己身上的口袋，想要找手帕或者面纸给夏油杰擦眼泪，可是很糟糕，他的身上根本没有这些东西，最后一包面纸在中午吃冰激凌的时候用来擦粘在嘴边的奶油了，现在他的身上空空如也。 急躁过后，温热的手代替手帕抚上了夏油杰的脸，五条悟不断地擦拭着夏油杰眼眶中滚落的眼泪。 男人很慌张，说实话，过去他从未做过哄人不哭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将人惹哭后还加以嘲笑的那一个啊。 “杰，杰你怎么啦？” 第12章 不擅长哄人的五条 五条悟确实是慌了，慌乱中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一声声的叫着夏油杰的名字。 本来只是生理性的泪水，在听到五条悟叫他名字的那一刻，夏油杰的心脏一瞬间酸楚难当，那些久远的却最为宝贵的一些记忆瞬间在夏油杰的脑海中翻腾。 他的友情，他的同窗，他亲手撕碎的美好时光，瞬间翻腾起来。 眼眶里不再只是针扎似的疼，更多的是酸涩，鼻腔也跟着眼睛一起酸涩，更多的泪水一瞬间涌出。 一个从来不会哭的人，只有借着洋葱辛辣的刺激才敢光明正大的流眼泪。 被眼泪浸凉的脸颊上是那双温暖的手，夏油杰突然很想紧紧的按住这双手，将这双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脸上多贴一会儿。 他已经有十年没有跟五条悟如此靠近，过去勾肩搭背的伙伴和同期，现在再次重逢却成了新认识的陌生人。 夏油杰那像被缰绳紧紧勒住的心脏正不受控制的狂跳着想要冲破桎梏，向着那个人奔去，向着十年前的过去奔去。 但是，他尚存一丝理性，理性告诉他这样的事情不要做，会将这个家伙吓跑的。 他们两个，五条悟对他，跟他对五条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情。 他不能做过分的事情，不能把他吓跑，重活一世，他想要的不多，只要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这个人身边就够了。 不再是敌对的关系，不再站在对立的立场上，那十年既然被莫名其妙的抹去了，那么，他就好好地当一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一个存在于五条悟口中不会再被评价为恶劣至极的人。 他们的友情不会变质，会存在到自己再次死亡的那一天。 五条悟实在是没有哄人不哭的经验，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眼泪从夏油杰的眼眶中涌出来，而他的安抚却半点用处都没有，五条悟顿时颓丧起来。 “不要哭了好不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可厉害了，什么都能做到，只要你说，我就一定能够帮助你。”这是他最后的招数。 夏油杰透过模糊的眼泪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如此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为自己擦眼泪的五条悟，还真是可爱到不行呢。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五条悟的一面，那个乖戾又恶劣的家伙，居然还有如此温柔细心的一面啊。 这样的悟，这样的悟也好喜欢。 夏油杰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声中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抓着五条悟的手腕带离自己的脸颊。 在五条悟困惑的眼神中，吸吸鼻子，笑着说：“那……这些洋葱就拜托你了，悟……啊不，是五条同学。” 五条悟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案板上切了一半的洋葱，一会儿看看夏油杰尚且湿润的脸庞，神色说不出的诡异。 好像在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泪流不止的？ 夏油杰继续笑，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就拜托你了。” 五条悟叹了一口气，嘴巴嘟嘟囔囔，夏油杰仔细去听，就听到他说：“原来只是因为洋葱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害我白担心一场。”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自己现在大他好多岁，被一个年下如此担心，总归是不好的事情，有些失礼。 五条悟拾起案板上的刀，眯着眼睛皱着眉，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态切着洋葱碎，他也没能幸免，漂亮的蓝眼睛不一会儿就被洋葱呛的直流泪。 漂亮的蓝色眼眸被泪水洗礼过之后，分外清澈明亮，干净水润到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夏油杰在旁边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伸出手去，“那个……还是我来吧。” 从以前起就是这样，他见不得五条悟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明明对方也是个男人，可他就像是保护自己家的大少爷那般，见不得他做一些不乐意做的事情。 这样的习惯从生前一直延续到了重生后，哪怕是现在，他也改不了。 夏油杰的手都伸过去了，却被五条悟轻松避开了。 “不要，太呛了，杰去一边等着就好。” 他叫他杰。 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甚至觉得他们回到了高专时期，他们没有年龄差，就是两个相差几个月的同期，关系好到可以省去姓氏互相叫对方的名字。 然而…… “不是，”五条悟突然急忙的改口：“夏、夏油先生去旁边用清水洗一下手和眼睛，这样会好很多吧。” 夏油杰也因此从自己的回忆中走出来，他在五条悟的背后苦笑，现在的五条悟根本才刚跟自己认识，他怎么会像以前那样自然而然的叫自己的名字呢？ 他，他刚才只是不小心才那样叫的吧。 五条悟速战速决的切完了洋葱的时候，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就算是这样，这张脸却还是很漂亮。 他皱着眉头跑去客厅拿回来一包纸巾擤鼻涕，“夏油先生，下次吃咖喱饭不要放洋葱好了，切洋葱简直不是人类能干的事情。” 夏油杰正在灶前翻炒鸡肉，扭头对他温柔的笑出来，“好啊，我也不喜欢切呢。” 夏油杰专心致志的做咖喱鸡肉，五条悟就倚着流理台在旁边看。 夏油杰的长发在后脑勺上挽成一个髻，左额却依旧有一撮刘海儿垂下来，可能有些影响视线，夏油杰总是下意识地稍微往左边偏着脑袋，在五条悟这边看起来，对方像是故意靠近他似的。 他看看夏油杰那线条柔和妩媚的侧脸，这样的线条既有女性的妩媚又有男性的硬朗，两者结合起来却并不奇怪突兀，反而很是舒服。 像是……温柔又有力量的感觉。 撑在流理台上的手指莫名有点痒，五条悟的视线被那撮随着夏油杰翻炒动作而动来动去的刘海儿，他很想伸手摸摸，或者扯一扯。 很想。 自己没有就想扯别人的，这是他一贯的恶劣做派。 这样的目光太过于赤裸裸，即便再迟钝，夏油杰也察觉到了锁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有些不自在的扭扭脖子望向注视着他的五条悟，他开口必笑，这仿佛成了习惯。 狐狸一样的眼眸弯起来，嘴角也跟着眼角一起弯弯，他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的脸上是不是沾到灰了？” 五条悟被对方逮个正着，脸色瞬间有点泛红，他摇摇头，“没、没有，只是在想事情想的出神而已，抱歉。” “这样啊，”夏油杰微笑着将咖哩块的包装剪开，然后就着包装的塑料盒将咖喱丢进煮锅。 他望着那一锅已经开始散发香味的食材，也短暂的出神了，嘴里念叨着，“很快，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嗯，”五条悟在旁边轻声应着。 第13章 沾到了咖喱汤汁 半开放式的厨房面积并不算太大，咖喱的香气很快就散发出来，让整个空间都染上了香辛味。 五条悟负责盛饭，两只手各托着一个白色的餐盘站在夏油杰身边等。 夏油杰盛了一点汤汁在味碟中，吹了吹后，小小的尝了一口。 在嘴巴里品了品，他微微皱眉，“好像有点淡？” 意识到五条悟正在身边等着，夏油杰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又对五条悟说了一声，“似乎有些淡呢，浇在米饭上吃的话味道会变得更淡。” 五条悟抿了抿唇，而后说道：“给我尝一下。” “好，稍等一下。” 夏油杰准备放下手上的味碟，重新从一旁放餐具的橱柜中拿一个新的出来给五条悟。 然而，还未等他放下，五条悟高大的身形却突然凑近了。 手上的味碟被对方碰了一下，五条悟借着夏油杰的手将味碟中剩余的咖喱汤汁吸到嘴巴里，下一秒，那种压迫感便消失了。 抬起头来的五条悟仔细品着嘴巴里的汤汁，很快他就点了点头。 “啊，似乎是有点淡，加一点点盐巴就可以了。” 夏油杰仿佛没听见五条悟的话，只是那样手持味碟有些僵硬的看着这个忽然凑近又忽然离开的家伙。 视线转移到味碟上，里面本来就不多的汤汁只剩下些许褐色的痕迹，他口齿接触过的味碟刚刚五条悟也…… “夏油先生，夏油先生？”五条悟歪着脑袋像个好奇的小猫似的看着夏油杰，“我说的话，夏油先生听见了吗？” “啊……”夏油杰回过神来。 “夏油先生在走神吗，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夏油杰面色一红，胡乱的伸出手去，“这里。” “嗯？”五条悟自己看不到。 夏油杰一口气分成几口缓缓地吸入肺里，他犹豫了一下，伸出食指在五条悟的下嘴唇上轻轻地擦拭了一下。 “沾到了咖喱汤汁。” “啊~”五条悟讪笑一下，舔舔唇。 夏油杰看着粉色的舌尖一闪而过，擦过咖喱汁的指腹顿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五条悟，刚刚舔了一下他用食指擦过的地方。 这是什么猫咪行为？ “有点淡了，加点盐巴进去吧，夏油先生。” 夏油杰努力平复一下自己躁动的心情，从罐子里挖了一勺盐丢进汤锅，他尽量让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进锅里，而不是被身旁明晃晃站在这儿，偏偏不能让人忽略他的家伙搅乱自己的心绪。 “我说啊，五条同学，也不用一直托着餐盘等在这里，盐巴完全化开溶解后，我会乘好端过去餐桌那边的，你要不要过去等？” “不要，”五条悟想都不想的拒绝。 “这样一直托着不累吗？” “那夏油先生站在灶前煮咖喱觉得累吗？”五条悟反问。 夏油杰摇摇头，“不，不累的，我今天几乎都是坐着的。” 后面那一句五条悟没听，他冲着夏油杰笑出来，漂亮帅气的一张脸一旦露出笑容就会变得有点孩子气的可爱。 他说：“那我也不累。” 夏油杰发现，哪怕是重生了，两人再次相遇，在不敢确定彼此的性格是否还跟以前一样的前提下，他却依旧拿五条悟没办法。 只要五条悟对他笑，只要五条悟的语气中带上点点撒娇，他就想要依着他，这似乎成了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夏油杰微微撇嘴，在心里鄙视自己，大家同为男人他为什么总要迁就对方，五条悟这家伙是把自己当狗在训吗？ 好一个训狗大师，他这是成功了吧？ 这一餐，似乎比昨天那一餐吃的还要香，也许是菜色的问题，也许只是因为心理的变化而已。 具体，他们两个都说不好，却又都觉得很开心。 五条悟吃的很快，夏油杰则一贯的优雅。 他提醒对面的五条悟，“吃慢一点，吃太快的话肠胃有负担的。” 五条悟从餐盘中抬起头来，漂亮的蓝色大眼睛眨巴着，他盯着夏油杰看了一会儿后，突然由衷的说道：“唔，夏油先生懂的好多啊。” 这算是基本常识吧，难道现在面前这个五条悟连这些都不懂吗？ 不，应该不是不懂，只是觉得无所谓而已。 以前在咒术高专的时候，五条悟吃饭也很快，除了甜食之外，五条悟对别的食物兴致都不大。 他觉得吃饭只是为了摄入营养好保证身体的运转，是很无趣的事情，将时间浪费在吃饭上，还不如快点吃完去打篮球来的有意思。 现在，大概还是这种想法吧。 “五条同学是在吃晚饭后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做吗？” 要紧事吗？ 五条悟想了一下，他确实很忙，也不知道那些事情算不算要紧事。 不是今天晚上一定要做完的，所以，应该不算是要紧事吧，留有余地缓冲的一概不算是要紧事。 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夏油杰斜后方的方向飘，夏油杰感知敏锐，很快就知道五条悟看向的方向有什么。 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后，笑声中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就算是吃完饭，也要过一段时间才可以吃蛋糕哦，悟……不，是五条同学。” 五条悟撇撇嘴，将满满一勺咖喱饭送进嘴巴里，十足一个心愿得不到满足的孩童表现，表情有点不服气的恶劣。 夏油杰静静吃着自己餐盘中的食物，他很享受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像在带孩子，可高专那三年，跟五条悟相处中很多时候就是像在带孩子。 当时，这个家伙明明比自己还要大几个月，行为却很是乖张幼稚，很多时候都像个不服管教的问题儿童，爱搞恶作剧，不说敬语，还有些幼稚。 然而，他们却意外的合拍，每天混在一起很快乐。 那段在一起的时光不复存在后，夏油杰的人生再也没有那么快乐过。 现在，他重生了，再次遇到了五条悟，他遇到的五条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高专时候的样子，还是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的样貌。 他们又在一起，只看五条悟的话，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是那三年时期的样子。 夏油杰觉得自己又重新获得了快乐，快乐到不真实，快乐到让他感动。 他却甘之如饴，主动的想要沉沦在这种快乐中。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一次，他看的很开，要求的很少。 不想再做那个救世主，他只想安静的走一步算一步，直到死神再次向他挥动镰刀，收割他的生命。 第14章 过分宠溺 吃完晚饭的时候，天都黑了。 照例是夏油杰做饭，五条悟洗碗。 五条悟站在水池旁洗碗的时候，夏油杰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 看他笔直的脊背在肩膀处微微塌下去，银色发丝的脑袋垂着，双臂微微有动作。 清水从水龙头中不大不小的流出来，哗啦哗啦的声音随着五条悟手上的动作而有所变化。 这要是过去的五条悟，他是绝对不可能自己洗碗顺带连夏油杰那一份一起洗的，他只会找各种理由推脱。 夏油杰看着那稍显单薄的背影，不由地在想，自己不在的那十年，原来的五条悟是怎么生活的呢？ 他还会在大夏天里藏在宿舍中汗流浃背的吃寿喜锅吗？ 彼时，高专有规定，不允许学生私自在宿舍内做饭，学生们的一日三餐都要去高专的食堂里吃工作人员准备好的营养齐全的食物。 但是，总有口味不合的时候，偶尔，五条悟就会偷偷地在宿舍里自己做饭吃。 这在夏油杰看来简直难以置信，不管怎么看，五条悟都不像是一个会为了口腹之欲自己动手的人。 当五条悟拎着从山下偷偷买来的食材拉着他一路飞奔往宿舍跑的时候，夏油杰很是搞不懂。 “悟，想吃的话为什么不在寿喜锅店里吃，偏偏要冒着违反规定的风险自己动手呢？”夏油杰叹息，“而且现在是夏天，就算是开空调也很热，还会留下味道。” 五条悟笑的很肆意，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夏油杰眨眨眼，“所以说，我们要去杰你的房间啊。” 夏油杰眉毛倒竖，“哈？” 这件事有经过他的同意吗？ “喂，悟，我不同意，等等，我说了我不同意。” 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五条悟松开拉着他手腕的手加快步伐往楼上跑，夏油杰急切的在他身后追。 “悟，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我的房间不可以。” 五条悟才不管那些，在前面跑的飞快，还不忘回头冲他扮鬼脸吐舌头。 夏油杰拿五条悟是没有办法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性格的人，总是在妥协，温柔又好说话，喜欢照顾别人，喜欢被需要，似乎这就是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五条悟表现得越是幼稚顽劣，他就越是忍不住想要妥协，越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最后，在五条悟嘟着嘴巴扮可怜的情况下，夏油杰还是不怎么乐意的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五条悟手脚麻利的洗菜然后码进锅子里，急匆匆的倒入酱汁开火，中间还不忘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给硝子打电话。 电话打通的一瞬间，他就兴冲冲的邀请硝子来吃。 硝子没拒绝，别看她总是温温吞吞，胆子却很大，违反规定的事情她一点儿都不怕。 大夏天缩在小小的宿舍里吃热腾腾的寿喜锅，哪怕是开着空调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三个人凑在锅子面前吃的汗流浃背，硝子从带来的手提袋中拿出冰啤酒扔给夏油杰，五条悟就只能咬着筷子眼巴巴的看着。 硝子眯着眼睛笑，“啊，忘记五条不能沾酒精来着。” 五条悟可怜兮兮的频频点头，然后硝子就又去掏啊掏，然后掏出一罐可乐扔给他。 他和硝子，好像总是不自觉地在宠着五条悟。 吃完寿喜锅，三个人用包剪锤的方式选出最后输掉的人去收拾残局，可是不管最后输的是谁，最后来收拾的却只有夏油杰一个。 因为就算是输的那个人是五条悟，他也有本事撒娇耍赖求着夏油杰帮忙收拾。 夏油杰时常望着他那张故意扮可怜的脸无可奈何，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男生能够如此收放自如的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呢？ 撒娇耍赖什么的，夏油杰就做不出来，哪怕他的年纪比五条悟还要小上几个月。 而若是硝子输了的话，本着绅士照顾淑女的原则，夏油杰也不会真的让她做。 硝子还为此评价过他，说：“夏油真是个好男人呢。” 呵呵，同样的话，后来的菅田真奈美小姐也经常说，可那时候的他，夏油杰自认为已经不是真正的好男人了。 在自己离开高专后，五条悟还会这样吗？ 他还会在宿舍中吃寿喜锅吗？ 他还会邀请别的人吗，硝子，或者是七海？ 如果有的话，在谁的房间呢？ 受到坑害的应该会变成七海吧，只是，七海会像自己这样宠着他们吗？ 不知道，离开了就不会知道这些，这些都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夏油杰回忆往事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将餐具洗干净擦好放进了橱柜里，他擦着手转过身来，一眼就望见了出神的看着他的夏油杰。 那样宁静柔和的脸庞，妩媚和英气并存的一张脸，在客厅清冷的光辉中怔怔的望着自己，眼神却无比温柔。 他像是看着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别人。 五条悟的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处的市区建筑物亮起了一盏盏的灯，有种《千与千寻的神隐》中油屋的错觉，梦幻又华丽。 五条悟走到夏油杰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咧开嘴巴笑了。 “夏油先生，要不要去外面乘凉，这时候应该有凉风从隔壁森林里吹出来才是。” 夏油杰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点了点头，他说：“你先等我一下。” 夏油杰起身去冰箱里将五条悟买的草莓蛋糕拿出来，两块草莓蛋糕，两副叉子。 他走回客厅，站在五条悟面前朝着对方伸出手去。 夏油杰笑容暖暖，声调温柔，“那么，餐后甜点就在外面吃吧。” 看到夏油杰的笑容又看到他手上的草莓蛋糕，五条悟蓝色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 夏油杰很满意五条悟的反应，笑容更深了。 这个悟也跟他之前认识的五条悟一样，开心或者生气，情绪都很直观的反应在脸上，是个非常坦率的人，不像自己，不管什么情绪都尽可能的藏在心里。 人与人是不同的。 第15章 养儿子的正确方式 晴朗的天气里，云层很是稀薄，一抬头就能够看到漫天繁星。 夏油杰和五条悟没有去比较远的地方，两个人一手拿着盛在纸碟中的蛋糕，一手拿着叉子，并肩站在门口的走廊上。 走廊还算宽阔，双臂搁在外-围的护栏上，身体就那么闲适的靠在上面。 夏夜的风途经森林再吹过来后，有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凉爽，吹走了暑气，吹得饭后慵懒的人心旷神怡。 房子建立在缓坡之上，地势比较高的地方视野也更为开阔。 站在这里能够看到缓坡下面一路之隔的那条河流，夜里的河流倒映着建筑物的灯光，倒映着天上的月光和星光，显得波光粼粼的。 更远一些的地方，那边是商业街，高楼大厦，食堂小馆，亮着的灯光让那里看上去像是异世界。 而他们两个，此时就安静地看着这样的风景。 闻着带有草木清香的夜风，吃着滑腻的甜度正好的草莓蛋糕。 夏油杰在吃之前将自己手中蛋糕表面上点缀的那颗草莓，十分自然的分给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多出来的那颗草莓，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他望向身侧半米之外的男人，有点点激动问：“给我的？夏油先生不吃吗？” 夏油杰这才反应过来，他皱眉望向已经放在五条悟蛋糕上面的红彤彤的草莓，才猛地惊觉习惯有多可怕。 以前，每次吃蛋糕，不管是草莓，猕猴桃，葡萄还是巧克力，五条悟都会趁他不注意飞快地挖过去填到嘴巴里，并且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吞到肚子里。 “因为杰不吃啊，我以为杰不喜欢吃嘛。”那个坏蛋会讲这种话。 彼时，他会很懊恼，脸颊气的鼓鼓的，“谁说我不喜欢吃了，我只是想要将最好吃的放到最后吃，悟，你太可恶了！” 五条悟很无赖，他会故作可怜，装出知道错了追悔莫及的样子，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然后问：“那怎么办呢，已经被我吃了，杰，你会怪我吗？” 夏油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五条悟突如其来的一招，明明有点气，却又因为五条悟装出这个样子而觉得有点好笑，以至于最后都会叹息着原谅他。 可是，到了下一次，五条悟依旧这样做，然后故技重施。 他不会去吃硝子蛋糕上的水果和巧克力，也不会去吃七海和灰原蛋糕上的水果和巧克力，他只会吃夏油杰的。 夏油杰很无奈却又习惯了，甚至会在拿到蛋糕的那一刻，主动将上面的点缀分给五条悟，而五条悟更加习惯了，有时候比较过分，张着嘴巴发出“啊——”的声音，示意夏油杰直接将点缀的水果或者巧克力塞他嘴巴里。 对此，硝子频频摇头，说：“你自己宠出来的儿子，就只能自己受着，五条若是敢抢我的水果和巧克力，我一定打死他。” 七海和灰原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们的眼神告诉夏油杰，他们两个也是这样想的。 儿子，自己真的把五条悟当成儿子在宠吗？ 这是多么逆天的比喻！ 好在，五条悟并不是只会欺负他，他还会对他好。 明明每次抢走的只是一粒草莓，几粒葡萄，又或者是几片切片的猕猴桃或是块状的巧克力，但五条悟会在隔天给他买很多。 一盒草莓，几串葡萄，几个猕猴桃，或者整整有巴掌那么大的一板巧克力。 他会扔给自己，然后十分豪迈的笑，不无欠揍的说：“这才是养儿子的正确方式，看我多大方。” 男生似乎都这样，总想给对方当爹。 夏油杰看着那颗草莓，只是尴尬的笑了一下。 “啊，抱歉啊，习惯这样做了，以前我会把自己的草莓分给朋友吃，所以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 五条悟摇摇头，“是夏油先生不喜欢吃吗，还是说是因为朋友喜欢吃而被迫这样做？” 这个问题可真刁钻，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甚至觉得这个五条悟也是重生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五条悟，被誉为当代最强的人，怎么可能会早早死去呢？ “我……是我不喜欢吧。” 夏油杰说了谎。 他匆匆转头重新望着远处的灯火和波光粼粼的河面，没注意到旁边的人怅然若失的嘟起的嘴巴。 不过—— 蛋糕真的很好吃啊，丝滑的口感，浓郁的奶香，绵软的蛋糕胚，掺了草莓酱的夹心，草莓酱的酸中和了奶油的甜，酸甜适中，吃进嘴巴里，不会觉得腻，心情都会跟着变好。 这东西，比咒灵美味千倍万倍。 说起来，自从重生后，夏油杰没再使用过咒力，也没有再祓除和吞食过咒灵。 虽然活的很累，不用做这些的话，尽量把自己当做一个没咒力的猴子去看待的话，确实又轻松了不少。 吹着凉风，吃着蛋糕，看着夜景，身边是自己的挚友。 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竟觉得鼻腔发酸。 这一切既真实又梦幻，幸福的让人想要流泪，可就是因为太幸福了，以至于他很怕是一个梦。 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他希望可以晚一点醒过来，他还想……他还想让这个梦多停留一分钟，让梦里的人多停留一分钟。 跟吃咖喱饭不同，吃蛋糕的时候，五条悟吃的非常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这让夏油杰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他小的时候，为了牙齿的健康，母亲很少给他吃甜食，可小孩子嘛，终究还是想要吃些零食的。 于是，在父亲的从中斡旋下，母亲允许他一周吃一次甜品，蛋糕，饼干，或者糖果等等，他可以自己选择一种。 那时候，夏油杰特别希望过周末，因为周末是自己可以吃甜品的日子。 不管当时吃的是什么，当那些东西吃到嘴巴里的时候，夏油杰的内心都是十分满足的。 那时候的他就会像现在的五条悟这般，小口小口的吃，吃的非常慢，让香甜的味道在嘴巴里化开，尽可能的留存的久一些。 想到彼时幼稚的自己，又看着面前已经是大人的五条悟，夏油杰还是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第16章 五条老师? 感受到夏油杰的笑，五条悟抬眼看他，不解的问：“夏油先生在笑什么，难道是我的嘴角又沾了奶油吗？” 说着，五条悟伸出舌尖沿着上下嘴唇轻轻舔-舐了一下，昏暗的灯光下，白皙精致的面庞，懵懂的神情和粉粉的小猫一样的舌-尖。 夏油杰修长的手指猛地攥住了手边的木制栏杆，他觉得自己一口气没喘对，凛冽的空气在气管中乱了节奏，呛的他忍不住想咳嗽，却又因为跳的过快的心跳，让他想要硬生生将这咳嗽压下来。 “还有吗？”五条悟问他。 夏油杰别开目光匆匆摇头，这里是室外，门口的夜灯瓦数很小，勉强照亮门边一小块区域，他因为这昏暗的灯光才勉强躲过五条悟的眼睛，让对方不至于看到他突然涨红的脸。 “没有了吗，”五条悟笑嘻嘻的，“那就好。” 能够轻易被五条悟挑动起心中那本不该有的躁动，夏油杰觉得很难堪。 他觉得自己很是卑鄙，因此一度不敢将目光转回到五条悟的脸上。 好在，这个五条悟还跟他生前的挚友五条悟一样，对于这种细微细腻的感情，感知力非常迟钝。 他泰然自若的在夏油杰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那些心思。 他越是如此，夏油杰感到庆幸的同时，越是觉得自己很无耻。 他要想办法克制自己这种心情，克制这种心情所带来一个个无法对人言说的想法。 这一次，他已经不再贪心，不想改变世界，不想去拯救弱者普通人，亦或是弱者术师。 什么新世界，什么咒术师的乐园，这些他都不想要了。 既然死去的亲人没有因为重生的特殊性而活过来，那么，他所有的诉求就只是想要安稳的活着，活在能够见到五条悟的地方。 他不敢乞求更多，他只是想要能够见到他。 如果自己对五条悟那见不得光的心思被对方知道了的话，五条悟应该会远远地躲着自己才是，他会觉得自己很恶心才是。 什么挚友，到了那时，他们就再也无法做挚友了。 五条悟可以允许自己成为诅咒师，可以在自己成为诅咒师后，依旧愿意用挚友相称。 可是，他那样的钢铁直男，取向比电线杆都直的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身边人对他有那种心思呢？ 要好好藏住，要将这见不到光的心思好好地藏起来，千万不能泄露一丝一毫。 两个人靠着木质栏杆一直聊到十点多钟，缓坡下面那片住宅区的灯光一盏一盏灭掉，从森林中吹来的风带着更深的凉意，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到了休息的时间了呢，”夏油杰温吞的声音响起。 五条悟顿了顿，点点头，“啊，夏油先生明天还要早起去上班对吗？” “嗯，”夏油杰轻声应着，而后又笑了，“五条同学比我起的还要早不是吗？” 五条悟咧开嘴巴笑，“因为有特殊情况啊，也不是总这样了。” 两个人聊得很愉快，没有具体的主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聊过去之后，再去回想的话可能根本记不清究竟说了什么，但是，在聊天的当下，那种轻松和愉悦却是实实在在的萦绕在两人之间的。 分开前，五条悟开门的手停在了门把手上，他忍不住回头。 夏油杰还没有离开，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房间这边，劲瘦的脊背轻轻靠在木制栏杆上，见五条悟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头来，在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夏油杰的唇边就已经泛起了一丝笑意。 “怎么了吗？”他问。 五条悟扁着嘴巴，头顶的灯光落下来，打在他的脸上。 男人确实是长了一张十分优越的脸庞，哪怕从上而下的死亡打光角度也没能削减他的帅气。 像是有什么晦涩的话难以说出口似的，五条悟就那样扭着头看夏油杰。 夏油杰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一直看着五条悟，直觉告诉他五条悟一定是有话要说的，至于说什么，他不想不到。 难道……是想说明天的菜式？ 夏油杰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这好像确实是五条悟可能会说的话。 看到五条悟如此难以开口，夏油杰不由地替他开口，他问五条悟，“是想说明天想吃什么吗？” “哈？”五条悟愣了一下。 夏油杰看到他懵逼的样子更觉得好笑了，唇边笑意渐深，他轻声道：“没关系的，想吃什么就告诉我吧，就像我之前说的，即便是我自己一个人也是要吃饭的，只是每次多做一点点而已，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五条悟微微皱了皱眉，尴尬的笑了一声，“是这样吗？” 夏油杰点头，“所以，告诉我吧，明天想吃什么呢，五条同学？” “那个……”五条悟有点无措的抓抓头发，他说：“其实啊，昨天我说谎了，骗了你，我是老师了哦。” 夏油杰明显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五条悟得意的笑笑，眼中有骄傲的神色，“我说啊，今年四月份毕业后，我已经在学校任教了，现在，也已经开始带学生了。” 夏油杰短暂的愣怔后又觉得这根本没什么。 不管是哪个世界，不管是哪一世，五条悟就是五条悟啊，是六眼神之子，是被誉为当代最强咒术师的男人，年纪轻轻就成为老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那一世时，五条悟又是什么时候成为的高专老师呢？ 不，夏油杰根本不知道，或许是出于自己的自尊和骄傲，离开高专后，他没有专门的去打探过有关五条悟的事情，固执的想要跟对方彻底斩断羁绊。 夏油杰再次笑了笑，说：“所以，不能再称呼你五条同学了是吗，应该叫什么呢，五条老师？” 五条悟摇摇头，瓮声瓮气道：“如果是夏油先生的话，想怎么叫都可以了，如果你觉得叫五条同学比较顺口的话，还是可以这样叫了。” 夏油杰抱臂站在那儿，他微微歪了歪脑袋，眼神中多出了一丝戏谑。 第17章 名字 “你都告诉我，自己是老师了，我再叫你五条同学的话是不是很失礼呢，五条……老师。” 句末的那句“老师”，夏油杰故意喊的低沉了许多，在这样灯光昏暗的夜里，在清风吹拂，星光闪耀的时分，这一声显得尤为暧昧和温柔。 五条悟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夏油杰。 此时，夏油杰正双腿交叠，非常闲适的倚靠着身后的木质栏杆。 眼角眉梢皆是温吞的笑意，还带着点一眼就能够看穿的捉弄。 这……跟他之前见到每一次都不一样，这样慵懒的眼神中有着光的夏油杰，莫名让他察觉到了一丝…… 夏油杰好像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他站直身子，收敛笑容，不太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他问五条悟：“叫名字可以吗，我年长你几岁，叫名字不算太过失礼，对不对？” “……”五条悟还沉浸在对方刚才低沉性感的声线中。 他听到夏油杰问完那个问题后，擅作主张的喊了他一声，这一次，很简单，就是他的名字。 他听到夏油杰叫他——“悟。” 悟，很简单的一个字，却因为夏油杰的声音实在是温柔好听而赋予了这个名字另一种意境。 不是夜蛾老师那种猛男音色，也不是母亲那种女性温柔的音色，不是五条家长老们苍老的音色，也不是父亲严厉又粗狂的音色，更不是学生们稚嫩的音色。 不是不是，都不是。 “你如果不反驳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我数到三，五条你不反驳的话，以后我就会直呼你的名字。” 五条悟的视线集中在了夏油杰的嘴巴上，听他数数。 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夏油杰开始数，“一……” 夏油杰的五官长得很英气，但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组合在他那张脸上的时候却显得很妩媚，或许是因为眼睛。 细长的狐狸系眼睛，笑着的时候弯弯的，眼波流转中却很有风情，愤怒的时候满含杀气，带着绝对的威压，平时就淡淡的，很干净。 或许是神态，神态慵懒，眼珠转的慢，再加上他总是勾着唇笑着，就会显得有种浑然天成的妩媚。 现在这张带着妩媚笑容的脸上，薄薄的两片嘴唇继续微微翕动，念着再平常不过的数字。 在听到“三”这个数字的时候，五条悟看到夏油杰的嘴角倏然向上翘了起来，弧度很大，带着一抹笃定。 “啊，不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悟。” 五条悟觉得自己一直盯着夏油杰的嘴唇看很是失礼，再说了，对方还跟他一样是个男人，自己这样看他，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变态？ “那个……”五条悟磕磕巴巴的出声，“名字而已，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我无所谓的。” “好，”夏油杰看似心情很好的点点头，突然又绕回之前的那个问题。 他重新问了一遍，“悟，明天想吃什么？” 五条悟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他有点苦恼的挠挠头，想了半天后，才突然说道：“素面，吃素冷面怎么样？” 夏油杰的笑容一点一点从嘴角隐去，他有点困惑的望着五条悟，就听到五条悟继续说：“面条就用荞麦面吧。” 荞麦素冷面是夏油杰喜欢吃的食物，当年在高专的时候，只要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吃这个，以至于后面因为那些糟糕的负面情绪让他陷入消瘦中的时候，五条悟还猜测是不是素面吃多了的缘故。 确实啊，荞麦冷素面没什么特别的营养价值，吃下去后能让人有饱腹感，很多身体所需的营养它却提供不了。 这个五条悟明明没有跟自己一起的记忆，可他却能够说出自己喜欢吃的食物，难道悟也是重生的？ 这样的猜测实在是太可笑了，夏油杰在内心否定了这个想法。 跟这个相比，他觉得是巧合，只是碰巧这个五条悟也喜欢吃？ 可是，到底还是不死心。 “悟也喜欢吃荞麦素冷面吗？”夏油杰试探性的问。 五条悟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点头，“啊，很适合夏天食欲不振的时候吃呢，因为清淡一些。” 燃起的希望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又彻底熄灭，夏油杰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好笑。 他点头，“是啊，因为很清淡，所以很适合夏天食欲不振的时候吃，是应对苦夏的方法。” 后背离开了木制栏杆，夏油杰两步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他扭头冲依旧站在那里的五条悟挤出一丝笑容，如同他平日的整天戴在脸上的假面具一样。 他说：“我知道了，明天下班回来后会去买做素面的食材，晚饭就再在一起吃吧。” 五条悟轻轻嗯了一声，他看到夏油杰毫不犹豫的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那个瘦高的黑色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紧接着就是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直到夏油杰的身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不见，五条悟才突然记起刚刚自己究竟想说的是什么。 他不是想要告诉夏油杰自己是老师而不是学生，他其实是想说别的话的。 懊恼的鼓起脸颊后，五条悟又很快的释然了。 他现在就住在夏油杰的隔壁，他们每天都能见到，还可以一起享用美味的晚餐，他真正想要说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不急在这一时。 这样想着，五条悟又露出一个无人看见的笑，明明已经成年了却还是少年模样，一张童颜让他尽显孩子气。 “夏油先生，晚安咯。”他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看着夏油杰刚才站着的地方说道。 一门之隔，回到房间的夏油杰背靠着房门久久没动。 手里还拿着吃完后的纸碟和叉子，是他和五条悟两个人的。 他好像忘记了要将它们丢掉似的，紧紧捏着。 早已经察觉到自己对五条悟的真实心意后，想要再以平常心态去对待已经做不到了。 即便做不到也必须得做到才行，夏油杰伸手搓搓自己的脸，提醒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火。 像今晚这种不自觉地对着五条悟流露出真实的情感是很糟糕的。 “不能把悟吓跑，不能这样。” 隔壁关门的声音不算太大，却还是传入了夏油杰的耳朵。 一想到五条悟就在自己一墙之隔的隔壁，内心在躁动之后还是渐渐归于了平静。 夏油杰也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发自真心地笑了出来。 “晚安，”他看着贴了米黄色暗花纹路壁纸的墙壁，轻声念着对方的名字，“悟。” 第18章 独自等待 第二天，夏油杰起床后照例先屏气凝神的去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耳朵贴在墙壁上，闭上眼睛仔细去听，然而今天，那边依旧静悄悄的。 夏油杰悻悻地离开墙壁，一时间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猥琐。 不过…… 想知道五条悟是否还在家，又不能总是直接过去找他。 心里坦荡的话直接过去找没什么，如果内心不坦荡的话，如果心里有鬼的话，总是觉得对方会看穿自己的想法，而他不敢，不敢在五条悟面前暴露自己不堪的想法。 他强忍住过去看看的冲动，按部就班又火急火燎的洗漱吃早饭，然后就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出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房间的房门，当夏油杰看到那张白色的便条纸时，急躁的心情瞬间变得平静下来。 仿佛是等待楼上另一只靴子掉落的那个人一样，看到了五条悟留给自己的便条纸，夏油杰已经可以确定对方早就起床去上班了。 一夕之间，五条悟就从五条同学变成了五条老师，也从去上学变成了去上班，这样的变化属实有点大，不是吗？ 夏油杰拿着五条悟留给他的便条兴冲冲的下楼去，嘴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素面，素面，荞麦素冷面。” 因为五条悟的突然闯入，夏油杰了无生气的如同一潭死水的生活突然有了色彩。 仿佛寂静的湖中突然投入了一粒石子，叮咚一声，便有一圈圈的涟漪扩散开来。 照例有讲课时间，除了讲课时间之外，夏油杰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次手表，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在中学的时候。 那时候，他迷上了打篮球，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满脑子都是打篮球。 作为学霸的他，第一次觉得一节课的时间那么漫长，漫长到老师讲了那么久，一看时间才过去几分钟。 现在，也是这样。 好在，时间总是缓慢的流淌过去的，夏油杰总能等来下班的那一刻。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他宁愿不要那些加班费，相比他这种单身男士，反而是有家庭的几位讲师更乐意加班，因为有钱拿嘛。 夏油杰依照五条悟的点餐在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荞麦面，还买了配着荞麦面吃的辛味酱汁，水果他准备了西瓜。 夏油杰知道不可能每次都能在家附近遇到五条悟，想着赶快回去将西瓜放入冰箱里冰镇，因此，他没有在路上多做停留。 西瓜放入冰箱，酱汁分别倒入两个碗里，只需要等五条悟回来将荞麦面煮过后冰镇就可以开动，配菜是生菜，煮面的时候一起丢进锅里就可以煮熟跟面一起捞出来。 晚饭太过简单，不需要花多长的时间去准备。 夏油杰坐在沙发上，夕阳的余晖每到这个时间就会从窗户里照进来些许，照到墙上的画上，照到坐在沙发上的人身上。 眼睛再次不受控制的看向腕上的机械手表，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九点。 昨天这个时候，他都已经跟五条悟尝咖喱的咸淡了，今天同样的时间，五条悟却还没有回来。 夏油杰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他不免自言自语地吐槽时间过的可真漫长。 他顺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那本上次没看完的体育杂志在看，xxx获得了澳洲网球公开赛的冠军，xxx球星被拍到夜宿知名模特的香闺，xxx这个赛季进了几个球，xxx跟俱乐部的签约费涨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天文数字…… 原本对他来说很有吸引力的消息，此刻却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夏油杰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分散到了手表的指针上，分散到了外面天色明暗的变化上。 然而，当太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夜幕准时降临的时候，夏油杰依旧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他再也坐不住了，打开门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脚步缓慢的在那不算太长的走廊上来回走着，时不时就看看院门的方向，时不时就看看五条悟房间那扇紧闭的房门。 这样的等待，彼时也曾有过，星浆体事件后越来越大的实力差距，让五条悟开始独自接一些别人无法执行的任务，是独自，不再是两个人一起。 自己只能去做一些祓除普通咒灵的任务，也是独自一人，他的能力对付那些咒灵绰绰有余，不需要非得带上谁。 分开执行任务，且全国各地的跑，很多时候，因为咒灵等级低，夏油杰都是先完成任务回来的那一个。 当时，看着高专宿舍内五条悟的房间，他的心情跟现在就很相似。 只是那时候，自己的想法很纯粹，担心五条悟是否会有危险，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会疲惫，现在也是这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只剩下心境。 彼时，对待同窗挚友的心境，以及现在…… 夏油杰的目光从五条悟的房门上收回来，他继续踱着步子。 天黑之后，隔壁的森林变得有点恐怖，像蛰伏的猛兽在伺机而动。 缓坡下面的河水开始倒映住宅楼的灯光，远处商业街上，灯火渐次亮起，依旧辉煌。 夏油杰已经无法看清河堤旁的那条路上，是否有人影在晃，他久违的去感知，努力过后依旧没有五条悟的咒力气息。 夏油杰背靠着墙壁站在那儿吹冷风，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偶尔还能够闻到混在草木清香中的河中水草的腥味。 “高专的老师这么忙的吗？”他对着空气问。 五条悟是一年级的负责人不是吗，当了老师之后，还像做学生时那么忙吗？ 需要带学生了，高层难道就不能少给他安排些任务吗？ 夏油杰的脑袋无意识的轻轻地碰着背后的墙壁，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他鼓着脸颊无聊到快要长蘑菇了。 “悟，悟……” 轻声念着五条悟的名字，夏油杰不禁微笑出来。 笑过之后，哪怕无人在附近看他，他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脸。 不管怎么说，以前的两个人是挚友啊，现在这样在无人的角落里一遍遍念着挚友的名字算怎么回事嘛。 可是，他想要叫他的名字。 不是五条同学，不是五条老师，就只是过去一次次叫过无数遍的名字。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悟。 十年间无数次只敢在心里呼唤，却极少从口中说出的名字。 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会直呼其名，他喜欢这样亲切又亲昵的叫五条悟的名字，就像他喜欢听五条悟大咧咧的叫他杰一样。 不是叫五条，也不是叫夏油，就只是简单的悟和杰。 似乎这样就够了，似乎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夏油杰看着满天的繁星，有些搞不懂自己。 不是说好了不再贪心的吗，怎么悟来到自己身边了，反而越发的不满足了呢？ 这大概是人的劣根性。 夏油杰双手插兜，靠在墙上，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墙面，此时还暖烘烘的，后背贴上去会被熨烫出一层潮湿的薄汗，同时腰背却又很舒服。 戴着手表的手从口袋中拿出抬起来，借着门口夜灯暖黄色的光，夏油杰看清了时间，八点钟。 “是去执行任务了吗？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呢？” 手机从裤子口袋中拿出来，夏油杰去翻电话簿，可当他看着电话簿里特殊标记过的五条悟的名字时，想要去按拨号键的手却突然悬停了。 自己都重生了，那五条悟是否还用之前的那个号码呢？ 第19章 为自己在意的人担心，这是根本无法控制的事情 夏油杰久久地盯着五条悟的名字和名字下面的那串数字。 这个号码，五条悟至少用了三年，最起码在高专的那三年，他一直都是用的同一组，夏油杰对此烂熟于心。 可现在呢，现在时间和空间都发生了扭曲之后，这个五条悟也会用一样的号码吗？ 像自己，不就换了新的号码吗？ 当时，为了彻底斩断与高专那边的关系，他将用了很久的电话号码都换掉了。 现在，如果拨过去不是五条悟呢？ 如果五条悟跟自己想的一样，也换了新号码呢？ 其实，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不是五条悟又能如何呢，顶多向对方道歉说打错了就好了。 可是，如果不是五条悟的号码，夏油杰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他本人不是真实的，他心心念念等着回来一起吃素面的那个也不是真正的五条悟。 原本的年上变成了年下，这已经很荒谬了不是吗？ 可是，五条悟从来不食言啊，那个有一说一的家伙，他说回来跟自己一起吃素面就一定会回来的，如果他没回来，那就说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呢？ 夏油杰攥着手机的手忽然不受控制的开始冒汗，不一会儿的时间，手心就变得潮湿起来。 对一个人的担心可以盖过所有，所以夏油杰没有再继续犹豫，而是带着些许忐忑坚定地按下了拨号键。 他甚至没有想好一会儿应对五条悟问询时该怎么回答，如果对方问他怎么知道的他的电话号码的话，自己又该怎么说呢？ 很快的，这个担忧被听筒里传出来的“冰冷”的女声打消了。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次拨打。” 拿着手机的手缓缓的离开了耳畔，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上了夏油杰的心头。 没接通，他就判断不出电话的那一端是谁，是五条悟，亦或者是别人。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五条悟呢？ 五条悟到底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夏油杰靠在墙上等，趴在栏杆上等，靠在沙发上等，坐在餐桌旁等，躺在床上等。 他从日落等到了深夜。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家居服，却没有躺在床上睡觉。 翻来覆去睡不着，夏油杰干脆来到了客厅，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玩偶窝在沙发上。 客厅里没有开灯，他早已经习惯了黑暗。 吞食了几千只咒灵的他，早就无惧黑夜，也早就不再惧怕黑暗中蛰伏的那些东西。 他坐在这里，只要五条悟回来，脚步声一定能够最快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至少，至少他要确定五条悟安全归来才行啊。 哪怕今天不见面，哪怕见不到他也没关系，只要听声音确认他是安全的就够了。 这样的自己属实有点可笑就是了，五条悟作为当代最强咒术师，应该根本不需要自己为他担心吧？ 可是，为自己在意的人担心，这是根本无法控制的事情。 夜很安静，这里本就比较僻静，依傍森林远离嘈杂的商业区，夏油杰除了能听到手腕上机械表指针转动的声音外，就只剩下左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荞麦面没煮，晚饭没吃，冰箱里还冰镇着西瓜。 悟喜欢吃甜的，今天的西瓜糖分很高，是悟会喜欢的那一种，既可以当做饭后水果，也可以当做饭后甜点。 嗯，饭后甜点？ 【夏油先生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呢，可以告诉我，我明天买来请你吃。】 【这里没有也没关系，我知道仙台有一家百年老店，他家的毛豆大福最有名，是特产哦，明天我买那个给你吃。】 【还好吧，也不是很远，四百多公里。】 夏油杰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昨天在蛋糕店里跟五条悟的对话。 心脏猛地一下子缩紧，他不确定，却又觉得是这么回事。 “难道……悟他去了仙台吗？” 可是，即便去仙台，这个时间也应该回来了才对啊。 修长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怀里的玩偶，将那只猫咪玩偶抓的皱皱巴巴。 就在这个时候，夏油杰耳中忽然传来了几声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并且越来越近，他听的也越来越清楚。 那是皮鞋踩在楼下院子里那条红砖小道上的声音，这声音很快变了调，现在是皮鞋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的声响。 一抹惊喜爬上了夏油杰的嘴角，他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光脚冲向了门边。 那鞋底跟地面接触发出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正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手都已经放在门把上了，就在要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夏油杰忽然停住了。 仿佛有一盆冷水突然从头顶浇了下来，让他一瞬间恢复了所有的理智。 现在出去算什么呢？ 如果五条悟问他，“夏油先生这么还没睡吗？” 自己又该如何作答呢？ 难道要恬不知耻的说，我在等你，因为你没回来所以我睡不着。 难道要这样说吗？ 跳乱了节奏的心脏渐渐归于平静，平静中还带着些许悲哀。 夏油杰没注意到脚步声停止了，在隔了一扇门的地方，五条悟静静地站在门外。 他的左手中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那里面是他从仙台买回来的毛豆奶油味的喜久福。 月亮都快要落下去了，是深夜向凌晨去的转折点，这个时间，在这片安静又稀疏的住宅区里，仅剩下星星还是醒着的吧。 明明说好了一起吃素面，吃过素面后，再吃他从仙台买回来的毛豆奶油味的喜久福。 明明说好了的，明明向夏油杰承诺了的，结果…… 五条悟嘟着嘴巴，去时坐在新干线上想象着夏油杰吃到他买的喜久福后，很可能会温柔的笑出来的样子，他就觉得很开心。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遭遇了咒灵的攻击，耽误了时间不说，还稍微受了一点点伤。 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精神不集中才让对方有机可趁，好在没关系，自己伤的不重，喜久福也没有被对方破坏。 只是，如果不是当天吃的话，味道会大打折扣呢。 “唉，”五条悟叹了口气，将喜久福的袋子轻轻地挂在了夏油杰房间外面的门把手上，夜里天气凉，喜久福不会变质，明早他离开的比夏油杰早，不然没法将喜久福给他。 将喜久福的袋子轻手轻脚的挂在夏油杰的门把手上之后，五条悟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或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左脚绊右脚这种丢脸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当代最强咒术师身上。 “唔！”五条悟闷哼一声。 艹，好丢人。 幸好没人看见。 然而下一秒…… 第20章 撒娇男人最好命，确信 夏油杰屏气凝神之际，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噗通一声巨响，很明显是有什么倒在了外面。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夏油杰一把打开了房门。 夜色中，星光下，狼狈的趴在走廊木质地板上的五条悟缓慢的扭过头来。 夜灯并没有打开，但是黑暗并不能阻碍六眼。 五条悟看见夏油杰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几秒钟的愣神过后，夏油杰一下子扑了过来。 温热的手抚上了五条悟的脸，夏油杰的声音里满是惊慌失措。 “你受伤了？” 五条悟下意识地往自己脸上看，用自己的眼睛看自己的脸是办不到的，只能看到夏油杰虚虚的贴过来的手。 “呃，不小心擦伤了，那个……夏油先生还没睡吗？” 果然，五条悟问了。 夏油杰眼神中满是着急和担忧，想要触碰一下五条悟脸上的伤，又怕弄疼了他。 一只手只能那样隔着一段距离虚虚的贴着，要碰不碰的。 五条悟狼狈的坐起来，夜色中，他的蓝眼睛依旧清晰。 “我……我只是……”夏油杰的眼角垂了垂，想到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我是正好起床去洗手间，碰巧听到了你回来的声音。” “是这样吗？”五条悟歪歪脑袋盯着他。 夏油杰紧抿着双唇，他能感觉到五条悟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带着询问，带着探究，明明很正常，可他的脸上还是觉得渐渐变热了。 “那个，坐在这里可不行啊，先起来。” 夜深露重，走廊上铺的即便是木质地板，也变得潮乎乎的，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夏油杰这么说，五条悟却并没有依言而动。 夏油杰站起身后发现五条悟依旧坐在那儿，不免困惑，“怎么不起来呢，夜深露重，地板很潮湿的。” 五条悟朝着夏油杰伸出一条胳膊，语调有点可怜，“好累啊，夏油先生，累到不想动了，要夏油先生扶一下才能起来。” 这、这是撒娇吧？ 听着五条悟久违的撒娇，夏油杰的不由地猛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这确实是独属于dk五条悟的撒娇，高专时期的五条悟才喜欢用这种声音，说这样拙劣的谎言。 夏油杰无法拒绝这样的五条悟，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无奈的朝着那个人伸出手去，与那只等待已久的手握在了一起。 手上微微用力拉，五条悟借着这股子劲儿从地上一跃而起。 “看后面，”他笑嘻嘻的指了指夏油杰的身后。 夏油杰不明所以但很听话，一回头，借着星光就看到了挂在门把手上的那个纸袋。 他伸手将纸袋拿下来，感受着纸袋中的分量，心脏不受控制的一阵快跳，夏油杰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五条悟还在夏油杰的身后等待着夸奖，然而，等了很久，背对着他的夏油杰都没有回转身体，甚至没有动一下。 他有点纳闷，出声叫着夏油杰的名字，“夏油先生？” “笨蛋。” “哈？”五条悟愣住了。 他木讷的看着夏油杰的背影，穿了一身黑色的宽松家居服的夏油杰几乎要跟这夜色融为一体，要不是有一段白色的脖颈露在外面，他真的就融进了夜色里。 “那么远的距离啊，为什么一定要去呢，还让自己受了伤。”夏油杰紧紧皱着眉头，心里酸涩的难受，这股酸涩一直蔓延，从心脏一路蔓延到了眼眶和鼻腔，弄的眼睛潮湿，鼻腔刺痛。 五条悟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一刻不离的锁定在夏油杰的后脑勺上。 原本以为会得到夸奖的，没想到会被骂做笨蛋。 失落是有，可更多的是开心吧？ 夏油先生的声音微微变了调，他现在是在担心自己没错吧？ 夏油先生，担心他。 担心，所有人都说他是最强的，最强的人理应不需要谁的担心，没有谁能够伤到最强，所以不需要为他担心。 可是，夏油杰却在担心他，也只有他会担心他吧。 “因为我答应过你啊。” 紧皱着的眉头因为五条悟的这一句话而倏然舒展，夏油杰甚至从五条悟忽然变得温柔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笑意。 他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那个脸上带着轻微擦伤，头发显得有些凌乱的家伙正望着自己笑。 明明这时候的五条悟才二十岁，明明对他来说，他还犹如少年一般的年纪。 可这笑容，可这语气，可他说的话…… 夏油杰仿佛觉得自己也回去了那个时间段，他依旧是小五条悟几个月的那个，纵使平时像个没长大的幼稚孩子，关键时刻却还是有年上的风范。 “悟……” “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不管怎样都要遵守不是吗？” 这是重生前的五条悟对夏油杰说过的话，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分离了那么久，自己死在他的手中又突然离奇的重生。 然而这句话就好像一直跟随着他们一样，这个五条悟哪怕没有跟自己一同度过一段青葱岁月，却也依旧有这样的人生准则，依旧会跟自己这样说。 夏油杰怕五条悟看到自己起伏如此大的情绪，这让他觉得难堪。 他匆匆垂下眼睫，吸了吸鼻子问五条悟，“还疼吗？” 五条悟后知后觉的知道夏油杰指的是自己脸上的伤后，本想摇头的，这一刻却忽然改变了想法。 他重重的点头，声音里带着些夸张，“嗯啊，很疼的，我从小到大很少受伤，疼死我了，不信你再看看，都流血了吧？” 夏油杰拿他没办法，如此夸张的行径，哪个成年人能做得出来？ 夏油杰无奈的叹口气，率先转身，对着身后站在那儿的人说：“跟我进来。” 五条悟挺开心的，本以为这个时间回来应该会见不到夏油杰的，没想到却还是见到了，这算不算是一种心想事成呢？ 开心的五条悟顾不得脸上的擦伤，紧跟在夏油杰的身后进去对方的房间。 夏油杰进去房间后顺手将门边的灯打开，客厅的吸顶灯亮起来的那一刻，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他觉得有点刺眼。 “过去那边……”夏油杰将纸袋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扭头去看五条悟的时候，后面的话不由地顿了顿，“坐下。” 第21章 滴～好人卡 五条悟穿着高专的制服，扣子解开着露出里面的纯白色衬衫，蓝黑色的高专制服和白衬衫皆染了紫色的液体，银白色的短发凌乱中沾着灰尘，漂亮的脸颊上还有着一道破了皮的擦伤。 狼狈，实在是太狼狈了。 五条悟见夏油杰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现在借着灯光，他本人也不由得上下扫视了一眼。 紫色的液体是咒灵被祓除后喷溅到自己身上的，有点像美术生画画用的油彩。 明明都小心的躲开了，却还是喷溅到了吗？ 真是令人伤脑筋啊。 这种东西，普通人是看不到的，但是夏油杰不一样，五条悟的六眼能够看到一个人是否有术式，很明显，夏油杰是有的，还是十分罕见的咒灵操术。 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拥有如此罕见且厉害的术式的人，不去做咒术师而是成为了一个上班族。 但他同时又知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过怎样的人生的权力，夏油杰选择当一个普通人且从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本人能够使用术式这件事，就连跟咒灵和咒术师有关的话题他都没有聊起过。 夏油杰抿着嘴巴，看了一会儿后，听不出究竟是责备还是关心的说：“已经是老师了不是吗，怎么还这样冒失，你是去跟哪个学美术的打架了吗？” 五条悟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夏油杰会这样说，他以为对方只会装作没看到，或者不主动去说这件事，但是，夏油杰却用了如此蹩脚的一个理由。 这恰恰暴露了他能够看到诅咒，以及跟诅咒相关的一切。 五条悟抓抓头发，嘴角泛出笑意，他顺着夏油杰的话说下去，“碰到了不良，简单的教训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夏油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再次指指沙发，“过去坐好。” 自己的身上太脏了，坐到沙发上的话会把夏油杰的沙发一起弄脏的。 “不用了吧，我……” “乖乖听话！” 夏油杰明明是笑着说的，可听在五条悟耳中却莫名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看着五条悟终于磨蹭着去沙发上坐好，夏油杰才安心的转身回去房间里拿药箱。 有擦伤，是不是就说明此时的五条悟还没有领悟反转术式呢？ 如果早就领悟了反转术式的话，那这点伤应该早就被治愈了。 抱着药箱，夏油杰站在柜子前面发呆，在重生后的时间线里，没有自己在身边作为同期，那么五条悟是否去执行过星浆体的任务呢？ 他有没有遇到伏黑甚尔呢？ 如果执行过了，那么，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理子……又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夏油杰缓缓呼出一口气，待在房间里想这些没用，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抱着药箱回到客厅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将高专的外套脱掉了，就放在脚边。 现在的五条悟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因为裤子上沾了灰尘，他没有像前几次进来时那般随意，只坐在了沙发的一个角落，不让自己跟沙发过大范围的接触。 那样子，乖乖的，如同一个乖巧的学生。 夏油杰拉过来一个带滚轮的小圆凳坐在了五条悟的对面，在五条悟的注视下打开了那个药箱。 绷带，碘伏，治跌打拉伤的药油，消毒酒精等家用医疗用品应有尽有。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在找东西，才突然意识到对方是想要给他处理脸上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伤。 “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有什么关系？” 夏油杰取了一根棉签倒了一点碘伏浸湿，然后固执的按住了五条悟的脸。 “别动，不好好处理的话会有感染的风险，你也不想脸上留下疤痕吧，悟？” 五条悟有六眼，他能够看得出来，面前这个男人跟他一样都是一个术师，既然都是术师，为什么还要为了这么一点点伤而大惊小怪。 难道真就只是替他的脸着想？ 谁家大男人这么在乎自己的脸啊？ 夏油先生活的可真精细。 心里吐槽，可五条悟还是很听夏油杰的话，夏油杰不让他动，他就真的不乱动。 夏油杰专注的给他处理那点小伤口，金棕色的眼睛里带着谨慎和些许担忧，长长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披散在背后，左额处的刘海落下来一缕。 专注，认真，安静…… 擦好碘伏，夏油杰又撕开一片创可贴轻轻地按在了伤口的地方。 确定处理的很完美后，他才松了口气，眼珠动了动去看五条悟的眼睛，直到此刻才惊觉，五条悟居然一直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在盯着他的脸看。 左手的手指还虎口大张的捏着五条悟的脸，五条悟乖巧的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此刻，小猫就大睁着忽闪忽闪的蓝眼睛望着他。 夏油杰的心脏在这一刻突然快跳，仿佛是被一支箭一下子瞄准靶心，射中了一样，有种奇怪的酸疼感觉。 说是疼又不是很准确，因为被射中后带来的不是真切的疼痛，而是一抹激动和悸动。 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很失礼后，夏油杰猛地一下松开了捏着五条悟脸颊的那只手，仿佛是甩掉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 圆凳的滚轮在地板上发出突然滑动的声音，夏油杰双腿用力一蹬地面，滑出去半米远。 五条悟看着反应很大的夏油杰，脸上露出一抹茫然的神色。 “怎么了吗，夏油先生？” 夏油杰脸颊泛红，面对五条悟的询问，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里有鬼的人最怕被人用如此干净纯粹的目光看着，他害怕对方会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肮脏不堪的内心。 所有人都可以在知道后唾弃他，但是五条悟不可以。 现在，他之所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是凭借着想要见到五条悟这个信念所支撑着的。 夏油杰有点尴尬，他环顾四周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以至于不会显得很刻意。 然而，还未等他想到要做什么，屁股地下的圆凳就像突然长了腿似的猛地回到了五条悟的面前。 夏油杰眼睛都瞪大了才发现是五条悟伸长了腿，脚背勾着圆凳下缘，硬生生的将圆凳连同圆凳上的他一起勾了回来。 对方力气出奇的大，仅凭借一只脚就将他一个大男人给勾回了自己面前。 圆凳撞到了沙发边沿上，由于惯性，他整个身体都往沙发上撞过去，那里就坐着五条悟，要不是夏油杰的两只手及时的按在了五条悟的手臂上，他真的能够被这惯性拉扯着撞进对方怀里。 饶是双手做了缓冲…… “唔……”夏油杰呼吸一滞，金棕色的眼睛隔着几厘米撞上了一双天空蓝的眼睛。 他能够从那双天空蓝的眼瞳上看到自己的脸，很清晰，很清晰。 他们几乎鼻尖碰着鼻尖，呼吸的温热简直让夏油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他们，太奇怪了，不行，这样太奇怪了。 夏油杰想要立刻起身离开，没成想双手才离开五条悟的手臂，反手自己的手臂就被对方抓住了。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夏油杰的眼睛从来没有睁的这样大过，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五条悟，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悟？” “夏油先生，你人可真好啊，所以，夏油先生是对谁都这么好吗？” 夏油杰怔住了，他看到五条悟缓缓勾起的嘴角，带着一点调皮，带着一点戏谑。 第22章 是在等我吗? 夏油杰那能言善辩的三寸不烂之舌，此时此刻突然变得打结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 明亮的灯光从头顶倾泻下来，将夏油杰的窘迫尽数暴露在五条悟的眼前。 “我……对你很好吗？”夏油杰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想要离开，手臂却被五条悟固执的抓在手里。 五条悟的手指纤细而修长，看上去没什么抓力，实则力气非常的大，犹如两个钢叉将猎物死死地摁在那里，以至于让夏油杰无法移动分毫。 “嗯，”五条悟轻声应着，“长这么大，夏油先生是除了父母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夏油杰只觉得脸上很烫，他不好意思再盯着近在咫尺的眼睛，生硬的别开视线。 他说：“这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悟，不需要放在心上。” 夏油杰的反应看在五条悟的眼中可太有意思了，他缓缓地松开了钳制着夏油杰手腕的手，身体也一点点退了回去。 “大概就是因为夏油先生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才会让我觉得跟你相处起来很舒服。” “……”夏油杰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不再开口，就那样坐在五条悟的面前。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这样的气氛，对夏油杰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他需要找点事情做。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背靠着沙发背休息的五条悟突然冲他笑了，他好整以暇的靠在那儿盯着夏油杰的脸看。 他问：“为什么不睡？” “因为睡不着。” “呵呵~”五条悟心情愉悦的笑出来，“不是正好去洗手间才听到我摔倒的声音的吗，夏油先生居然也会说谎啊。” “嗯……”夏油杰吃瘪，望向五条悟的眼神中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怨。 仿佛在说，你这家伙怎么又在戏弄我？ 五条悟觉得这样的夏油杰有点可爱，他忍不住又问：“夏油先生大晚上不睡觉……是在等我吗？” 夏油杰长久的望着五条悟带笑的眼眸，没有墨镜、绷带和眼罩的遮蔽，这双天空蓝的眼睛毫无阻碍的呈现在他面前，里面带着些许逗弄和戏谑。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样对他，夏油杰一定会教训一下，让对方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可对象换成是五条悟的话，很显然，他就做不到了。 他对五条悟总是有着无条件的纵容，助长了这家伙嚣张的气焰。 “e=(′o｀*)))唉——”夏油杰叹了口气，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 他没打算继续说谎，并且觉得哪怕自己是在等他又如何呢？ “是啊，在等你，”笑容在脸上愈发深刻，“因为你说的想要吃素面啊，都已经约好了却没有准时出现，我会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毕竟，之前你自己说过的，说你的工作就是会时常面临危险。” 这一席话说的天衣无缝，让五条悟想要抠字眼都办不到。 盯着夏油杰看了一会儿后，五条悟挫败的撇了撇嘴，不再吭声了。 他这个样子让夏油杰一时间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撇嘴是代表了什么意思。 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夏油杰觉得还是做点其他的事情比较好，比如—— “晚饭吃过了吗？” 五条悟双腿盘起来放在沙发上，跟刚才因为怕自己身上的衣服弄脏夏油杰的沙发不同，现在的他似乎是故意的摆出如此随意的姿态。 嘴巴微微撅着，腮帮子鼓起来，像个嘴巴里塞满了橡果的小松鼠。 这个样子的五条悟，夏油杰一点儿都不陌生，十年前，每当他不开心的时候，总会露出这种样子，等着夏油杰无奈的笑着去哄他。 他很喜欢也很享受夏油杰迁就他这件事。 现在，因为脸颊上还贴着创可贴，这让他更显幼稚可爱。 见他不吭声，夏油杰不免笑着又问了一遍，“喂，问你呢，吃过晚饭没有？” 五条悟嘟着嘴巴，但还是回答了，“没有，回来的新干线上肚子饿的厉害，本想吃一个喜久福的，但是，这是送给夏油先生你的礼物啊，所以我忍住了，你看。” 五条悟拍拍自己肚子，“都饿的瘪掉了。” 夏油杰笑的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他轻轻地拍拍五条悟的手臂，哄他，“那就稍等一下，做素面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十分钟后就可以开动，等着我。” 夏油杰的笑容仿佛带着一股魔力，五条悟看着他的笑脸当真消气了。 夏油杰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五条悟就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之前只想着一路往回赶，压根没觉得疲惫，现在终于回来了，能够履行自己的诺言，来到了夏油杰身边后，神经得到了放松，疲惫瞬间席卷了五条悟的全身。 哪怕拥有无下限术式，哪怕总是被人奉为强者，可人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有疲倦的时候。 只有十几分钟而已，夏油杰煮好了面，冰镇过后盛入碗中摆上餐桌。 “开饭了哦，悟。”他一边摆筷子，一边朝着沙发上的人望了一眼。 无人应答，此时，沙发上的人已经靠着沙发背沉沉的睡了过去。 瘦高的身体十分憋屈的缩在小小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放不开只能盘起来，脑袋歪在自己的肩膀上，怀里还抱着一个抱枕。 像是幼儿园放学后，久久地等不到家长去接的小孩，以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姿势陷入梦乡。 夏油杰弯身凑近些去看，看五条悟那张精致的脸，看他白色的睫毛遮住了下眼睑，看他带着一点点的伤暂时逃离这个世界，在梦中有了一场奇异的旅程。 虽然不同，却又是他认识的那个五条悟。 他，就是那个五条悟吧？ 夏油杰弯着嘴角笑。 “喂，悟，起来了，吃过饭再睡吧，不是说肚子饿吗？” 仅仅十几分钟就能睡着，还是在别人给自己准备晚饭的时候睡着，这对五条悟来说有点丢脸。 可是，对方是夏油杰的话，这样善良的好人一定会原谅自己的无礼，是不是？ “杰……”他无意识的念着夏油杰的名字。 夏油杰唇边的笑容因为这个名字而一点一点消失了，他直起腰来，久久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睡眼惺忪的小猫。 终究，他还是叹了一口气再次笑出来，声音小小的—— “这一次就原谅你的失礼吧，悟。” 第23章 一字之差，情非得已 荞麦素冷面，本身是没有多少味道的，全靠酱汁来调味。 夏油杰本人喜欢吃这道料理，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五条悟非常给面子的吃了很多，这是食客对料理人最好的褒奖。 等到将最后一口面条咽到肚子里，五条悟才心满意足的笑出来。 “虽然这个时间吃东西不太好，可是肚子里有了食物之后，心情也跟着莫名的变好了呢。” 夏油杰坐在餐桌对面笑，“就是说啊，偶尔一次不要紧的，只是……” 他扭头看看不远处靠着墙角摆放的冰箱，“悟费尽心力拿回来的喜久福，恐怕不能今晚吃了。” 夜晚吃甜食很容易长胖不说，主要是不太健康。 不能吃喜久福，让五条悟原本笑着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撅起嘴巴，“不吃的话，等到了明天就不好吃了哦，奶油的口感会变得很差，失去了喜久福的灵魂。” “可是……” “夏油先生。”五条悟露出狗狗眼，颇有种泫然欲泣的错觉。 “……”夏油杰对于这个样子的五条悟最是没有办法。 但…… “夏油先生，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五条悟突然竖起耳朵谨慎起来。 他的脸色一变，夏油杰本能的跟着紧张，出于对最强术师的信任，如果五条悟听到了什么怪异的声音，那就代表这样的声音一定存在。 但是，夏油杰屏住呼吸仔细去听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除了家电正常运转的声音外，这个夜晚实在是太安静了。 “夏油先生，”五条悟一本正经的往夏油杰那边探探身子，然后用非常小非常低沉的声音说：“我听到冰箱里的喜久福说，‘快吃我，快吃我，明天就不好吃了’，它们在这样说，哈哈哈哈~” 五条悟笑的很大声，夏油杰却在餐桌对面望着他夸张的笑脸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五条悟这个家伙，果然不值得别人相信啊，混蛋！ 两分钟后，五条悟的面前赫然多了一个纸碟，里面放着他不远百里买来的喜久福。 夏油杰豁出去了，偶尔放纵的吃一次又不会死掉，没必要为了坚守所谓的养生规则而苛刻成这个样子。 明亮的灯光下，两个大男人一人吃着一个喜久福，糯叽叽的表皮，浓香的内馅儿，丝滑又绵密的口感，属实是甜品中的上品。 “好好吃，”吃到好吃的甜品，五条悟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云端上，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夏油杰不可否认喜久福的口感，但是比起这个，他更不愿意看到五条悟为了这个变得这么累，甚至还在半路上遇到了危险。 “悟，以后不是顺路的话不要做这种事情，太远了，也不知道在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万一……” “没关系，不需要担心，”吃下一整个喜久福的五条悟非常满足，“我可是最强的，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我可是最强的】 【我们可是最强的】 一字之差却让他们分开了十年。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造化弄人呢。 好在，现在他们又见面了，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是一起吃饭的饭搭子，应该也能够称之为朋友。 现在的夏油杰并不是以咒术师的身份在活动，如此，也就不再那么在乎自己是否强悍。 “啊，”他微笑着点头，重复了一遍，“你可是最强的啊。” “那个，夏油先生你……”话说到一半，五条悟空张着嘴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夏油杰吃的很慢，手里捏着的喜久福还剩下大半，他咬了一小口，抬眼看着五条悟，静静地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五条悟悻悻地闭上嘴巴，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对什么事情觉得遗憾。 “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对我说的，不需要有顾虑。” 五条悟仍旧摇摇头，但嘴巴里却说道：“总觉得跟夏油先生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亲近，很放松，这种感觉很舒服。” 可他们才刚刚认识三天，不是吗？ 甚至不满三天，非要说的话，是两天零一个下午。 夏油杰舔-舔唇边沾着的奶油，嘴巴紧紧抿着，他无法告诉面前二十岁的五条悟，他们早就认识了超过十年的时间，这样的话，他无法对面前这个人说。 只有自己知晓的过去，对方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记忆太过美好，他不舍得忘记。 如果那段记忆就连他都忘记了，那么，那三年的高专时光就被彻底的否定了，高专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也被彻底否定，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他不舍得。 五条悟大概觉得自己这种说法有点奇怪，他抓抓头发不太自然的笑了，“夏油先生不要误会啊，我不是什么变态的，并不是在说些什么别有用心的话，所以，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 夏油杰依旧笑眯眯的，细长又妩媚的狐狸系眼睛眯起来，他单手托腮看着脸色有点点泛红的五条悟，善解人意道：“我没有这样想啊。” “那……我以后还可以来你这边吃晚餐吗？”像是怕夏油杰会拒绝似的，五条悟又赶忙补充道：“出餐饮费也可以，或者负责饭后甜点。” 夏油杰没忍住笑出了声，提醒他，“跟我买做晚餐所需要的食材的费用相比，反而是悟你每次买的甜品比较花钱。” 五条悟没买过便宜货。 “这样啊，”五条悟有点尴尬，他其实对于这些费用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五条家家主的人，根本就不缺钱，随便一件衬衫都是几十万起步。 “如果悟不觉得吃亏的话，那就继续负责餐后甜点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只短短思考了两秒钟，五条悟就明白了。 他的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惊喜的大喊，“所以，是同意我继续来你这里吃饭咯？” 夏油杰将最后一口喜久福塞进嘴巴里，下意识地舔-掉手指上粘着的糯米粉，笑着点点头。 “嗯，如果你不嫌弃我做饭难吃的话。” 第24章 对半分食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五条悟每天都会准时在住家附近的那个蛋糕店门前，等待下班回来的夏油杰。 有时候已经买好了要吃的甜品，一个人吃着一支甜筒倚着蛋糕店的外墙在等，等夏油杰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时候，他会高兴的挥手。 有时候对着手机看的比较认真从而忽略其他，直到夏油杰来到他的身边，他才反应过来。 这时候，会两个人一起选择想要吃的甜品。 五条悟不会跟他客气，吃完晚餐的时候会接着点明天的晚餐，有时候吃太饱而完全丧失食欲后，他会说让夏油杰给他一晚的时间好好想一想。 “等我想好了，会在明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写在便条纸上，然后像之前那样把它贴在夏油先生你的门上。” 夏油杰捧着茶杯笑，“好。” 两个人一起吃饭比一个人吃要美味的多，夏油杰不介意多个饭搭子，更何况，对方还是他唯一的挚友。 五条悟很坦率，夏油杰也不再扭捏，会尽可能挑选两个人都喜欢吃的甜品，不会只选择五条悟喜欢的那些。 等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后，他才猛地发现，原来在面对五条悟的时候，他也可以明明白白的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而不是一味的迁就。 两个人在对待彼此时变得都很坦率，他们那一大一小的友情也比刚开始更为牢固。 那天下午，等夏油杰拎着食材来到住家附近的蛋糕店时，五条悟早就已经等在那儿了。 因为天气实在炎热，高专的制服脱下来搭在肩膀上，他只穿了内里的白衬衫。 天气越来越热，五条悟白净的脸庞因为热变得有点红，汗湿的刘海有几缕黏在了额头上，仿佛一个刚刚跑完五千米的体育生。 他蹲在蛋糕店外面的太阳伞下，薄薄的一层篷布做成的太阳伞终究还是无法跟火热的太阳抗衡，虽是遮阳，底下的这点阴凉地却半点都不凉快。 五条悟热的吐着舌头，目光锁定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按着虚拟的键盘，嘴巴气鼓鼓的嘟着。 消息是校长夜蛾正道发来，这个总是戴着一副墨镜，外形十分酷似山口组大哥模样的男人很会剥削他。 【明天的任务只有你能做，别人没本事祓除这种级别的咒灵，以前出差不是很痛快的吗，最近这个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嘴巴嘟的高高的，找着各种理由搪塞。 【最近不行，最近头疼，肩膀也疼，腰也疼，肚子也疼，整个人都疼。】 夜蛾正道发过来一串问号，五条悟看着这串问号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对方的脸色该有多难看。 一想到夜蛾正道那张黑脸，五条悟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好笑，他也确实笑了。 笑的很狡猾，坏坏的，像个做了错事没被发现的孩子。 五条悟正在笑呢，下一秒，突然一个激灵，让他猛地缩了缩脖子。 他感受到脸颊上突然传来的刺骨凉意，差点跌坐在地上。 一抬头，对上的是夏油杰笑眯眯的脸，对方一手拿着购物袋，另一只手里拿着两个冻得很结实的没有拆包装袋的棒冰，这凉意就来自于这个。 五条悟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啊，夏油先生，吓我一跳。” 夏油杰笑眼弯弯，将手中的棒冰朝着五条悟那边递了递，“喏，给你的。” 刚才的惊吓转瞬即逝，看到包装外面带着一层水雾的冰凉的棒冰，五条悟的心情顿时变得极好。 他不会假装不想吃而推脱，跟夏油杰已经变得非常熟识，对对方给的东西也是来者不拒。 不管夜蛾正道在那边一个又一个的发消息过来，五条悟把手机声音调成震动后，匆忙塞进了随身的背包里。 背包背在右肩上，高专的制服外套搭在左肩上，他腾出双手接过了夏油杰递过来的棒冰，一个是草莓味的，一个菠萝味的。 不出夏油杰所料，五条悟选择了草莓味的。 这个家伙喜欢吃甜的，有点怕酸，如果偶尔不注意吃到酸的东西，会立刻苦着脸吐舌头，如同一条大狗。 夏油杰拉了把椅子坐下，他不懂遮阳伞下明明就有给客人准备的椅子，五条悟这家伙却不坐，宁愿蹲在地上。 不过，这个年纪的男人本来就比较叛逆，自己当初也是如此。 冰冰凉的棒冰握在手心里用力掰断，五条悟将其中一半递给了夏油杰。 夏油杰正要去掰自己那根棒冰的手顿时停住，他眨巴着眼睛，“我有了。” 五条悟执意给他，“那就换一下，这样就可以同时吃到两种口味不是吗？” 这倒也是。 两个人的两只手里各握着半截棒冰，一粉一黄两种淡淡的颜色，空气中除了暑气蒸腾的味道，还有蛋糕店里飘出来的鸡蛋面粉加黄油烘烤过后的甜香，再来就是他们手里那草莓味和菠萝味的棒冰味道。 棒冰的味道极淡，在触碰到嘴唇之前只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香味。 先吃了几口草莓味的五条悟在尝了菠萝味的棒冰后，立刻给夏油杰支招，“夏油先生先吃菠萝味的。” 正要将草莓味的塞入口中的夏油杰不解，“为什么？” “草莓味的比菠萝味的甜，如果先吃草莓味的话，等你吃菠萝味的棒冰时会觉得很酸，”说着，五条悟的五官都跟着皱起来，极尽夸张之能事，“像酸梅那么酸呢。” 夏油杰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但他很听话，这大概是五条悟实践过后的经验之谈，有人替他试过了，他没道理不听。 一个上班族跟一个穿着高专制服的学生坐在遮阳伞下吃着棒冰，天气太热了以至于棒冰融化的非常快，人模狗样的两个人吃的非常狼狈，稍有不注意就有有甜兮兮的糖水滴下来，落在洁白的衬衫上。 棒冰很好的给热极了的人降下温来，等两根半截的棒冰吃进肚子里后，因为炎热而变红的脸也逐渐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五条悟瘫在椅背上，不免发出感叹，“多亏夏油先生，我又活过来了。” 第25章 无理取闹 夏油杰优雅的吃完，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面巾纸，抽出来两张，一张给五条悟，一张给自己。 五条悟接过去胡乱的擦拭着嘴角和手指，他不好意思的笑，“抱歉抱歉，我的面纸用完了，下次一定记得带。” 夏油杰轻轻地叹口气，“悟总是这样冒失。” 以前他们一起外出执行任务时，五条悟就从来不在乎这种小事，没有面纸用就会对着自己伸出手，自己就会给他。 有时候，他也不想给，但是架不住五条悟会撒娇，他会趴在他的肩头，可怜兮兮的说：“老子忘记了，不是说是挚友吗，挚友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你这家伙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这时候，他会反驳：“挚友不是这么用的，你倒是长长记性啊，面纸这种东西都能忘记的吗，不应该每天起床后出门前，都会自动检查一下的吗？” 五条悟理亏，有时候会装死，装作听不到，有时候则会不屑。 “嘁~杰总是这样婆婆妈妈的，这种小事记不住也没关系的吧，记得如何祓除咒灵不就好了？” “我说啊，悟……” 五条悟会立马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要听杰教训人。” “悟……唉！”见不得别人撒娇，夏油杰从小就是这样的人。 于是，他成为了给五条悟提供面纸的人，时间久了，似乎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下次不要忘记带了哦，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带手帕和面纸的话会非常不方便的。” 五条悟想都没想地说：“没关系了，有杰在我身边。” 夏油杰没听出什么不对，摇摇头，“我不会总在悟的身边，至少在我不在的地方，你也要有的用才行啊。” 五条悟不说话了，嘟着嘴巴，让人一时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正式进入夏天后，一个节气一个节气的走，太阳落山的时间也在一再的推迟。 两个人在遮阳伞下坐了好一会儿，热气不断地从脚下的地面往上蒸腾，当他们吃下去的棒冰被融化成水，又转变成汗从毛孔中沁出来的时候，彼此都意识到是该回家的时间了。 五条悟转过身去看着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橱窗，他对夏油杰说，“现在是夏油先生选择甜品的时间了。” 夏油杰没有推脱，站起身来走过去。 女店员就待在店里，他们两个人说的话，几乎全部能够听到，早在五条悟让夏油杰去选择甜品的时候，她就尽职的来到橱窗前等候。 “两位今天想要买什么呢？” 夏油杰看着造型精致的小蛋糕，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后，伸手隔着橱窗点了点，“就这个吧。” 女店员冲他笑的很可爱，叮嘱他，“布丁稍微冷藏一下吃，口感也非常不错呢，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冷藏后再吃，放在保鲜层半小时后吃口感最好。” 夏油杰笑眯眯的点头，“好。” 五条悟见两人聊得这么热络，莫名有点不太高兴，他走过来，胳膊十分无礼的搭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二十岁的五条悟，个子比以前长高了一些，几乎跟夏油杰一般高了，还有继续长高的趋势。 他朝女店员抬抬下巴，笑道：“这位夏油先生可是一位美食家哦，甜品怎样才能口感最佳，他都知道。” 女店员不太明白五条悟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五条悟明明是笑着说的，可在女店员看来，他似乎不太开心。 女店员有点尴尬，“这、这样吗，那我真是多嘴了呢。” 夏油杰也听出了五条悟言语中的冷淡，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这只是五条悟心血来潮的小别扭。 他对着女店员微笑，安抚人家，“别听他瞎说，幸亏店员小姐告诉我，不然的话，我可能会在常温下将它吃掉，谢谢你了。” 女店员有点感激夏油杰的善解人意，看他的目光明显热情了很多。 五条悟打开钱包拿出正好的钱放在橱窗上面，他似乎还不死心，继续说道：“夏油先生很谦虚呢，明明懂得那么多跟美食有关的知识，店员小姐知道吗，夏油先生做的料理也非常美味哦，人间极品呢。” 长得帅，脾气好，性格温和，人又很温柔，还做得一手好料理，与其说他做的料理是人间极品，不如说这位夏油先生本人就是人间极品吧？ 女店员那喜欢之情简直溢于言表，但她也终于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脸色一瞬间黯淡了许多。 “两位经常一起吃饭吗？” 不等夏油杰解释，五条悟笑的更开心了，“对啊对啊，夏油先生可是请吃饭的漂亮哥哥呢，对吧，夏油先生？” 夏油杰眼神复杂的看着五条悟，唇边礼节性的笑容维持的很是艰难。 他不太懂五条悟为什么突然这样，这些话好像没什么，但是只有在场听的人才能听出其中的不对劲儿。 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夏油杰不认为五条悟会说没有意义的话，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焦糖布丁装好后递过来，五条悟一把将装着布丁的礼品袋拿过来。 他率先转身去到遮阳伞下拿自己的背包和外套，顺便连夏油杰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和从超市中购买的晚饭食材一起拿在手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站在原地的夏油杰，脑袋痞气的摆了摆，他说：“走了，夏油先生，不然想留下来帮忙做售货员吗？” 夏油杰叹了口气跟女店员说了再见后追了上去，他想要接过五条悟手中装着食材的袋子却被五条悟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他无奈，只能开口，“你一个人拿的话太多了，给我一些。” “不是很重的东西，所以没关系。” “可是你……” “我也不是喜欢拿东西的人，所以趁着这一次我想拿，夏油先生就让我来吧。”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侧脸，鼻梁上的圆片眼镜与眼眶之间留有些许缝隙，能够让人从一侧看到他那白色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和闪耀着天空蓝的眼睛。 悟…… 第26章 自以为是吗 五条悟像是感受不到夏油杰的目光，视线一直看着前面。 他在嘀嘀咕咕，“今年的夏天是不是比往年要热一些，老子都快要热化了，不知道南极北极的冰川有没有融化，不知道企鹅和北极熊是否还有散步的地方……” 夏油杰在一旁听着，忽然又笑了。 旁边走着的这个人似乎确实是他那唯一的挚友，脑袋跟别人不一样，总是会想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思维极度跳跃，以至于很少有人能够跟上他的节奏，跟他处在同一频率上。 “夏油先生笑什么？” 手背捂着嘴唇，夏油杰止住笑意，轻咳一声，面色极力的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没，”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五条悟扁着嘴巴，语气有点小小的拧巴，“我分明看到夏油先生看着我的脸在笑了，所以到底在笑什么？” 夏油杰记起来了，五条悟的六眼拥有三百六十度的视野，哪怕不面向他也能够看到他的表情。 这一点对于一个咒术师来说是很好了，可是，对于他周围的人来说，到底还是会觉得有压力。 总觉得自己在这样一双眼睛的视野范围内没有隐私，而没有隐私也就没有安全感，让人不想距离这双眼睛的主人太近。 最初的时候，夏油杰也是如此，但是，随着相处时间变长，过度合拍让他俩的关系越来越好，渐渐地，他便人为的忽略了这个。 五条悟很执着，他虽然不会转过头来看着夏油杰，但是言语上却不依不饶。 “笑了没错吧，为什么不承认呢，所以，夏油先生到底觉得我哪里可笑呢？” 夏油杰被他问的很无奈，他面对这样固执又幼稚的五条悟，属实有点手足无措。 “就……就是想到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这样的说辞五条悟才不会相信，他撇撇嘴，“工作上能有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难不成夏油先生很喜欢上班？” 这要怎么说呢，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喜欢上班。 真正能够靠着喜欢的事情来赚钱养活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绝大部分都是为了生计不得不从事某样工作。 如果说有什么工作是夏油杰喜欢的话，那大概就是原本的咒术师工作了。 忽略掉吞食咒灵的恶心感的话，他确实喜欢那份工作。 他一度觉得那样的工作非常有意义…… 不过……现在已经不打算再做了。 没有再去变强的执念，吃多了甜食后，也已经不想再去吞食那种，像是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的味道一般的咒灵。 而他，如果要做咒术师的话就必须要变强，而吞食令人反胃的咒灵则是他变强的最快捷的途径。 “算不上喜欢，却能够让我赚到可以让自己生活下去的薪水。” 五条悟的神情一凛，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从夏油杰口中听到这样颇为无奈的答案。 活到二十岁，从未为钱妥协过的五条悟，不是很能明白夏油杰所说的话。 但是，他能够看懂夏油杰有点无奈的表情。 这样无奈的，仿佛被尘世磋磨的表情出现在夏油杰这张帅气又妩媚的脸上，非常的违和。 像夏油杰这样好看的人，应该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天真模样，亦或是神爱世人的怜悯慈悲，就是不能染俗世。 一旦有了俗世的悲苦和无奈后，就如同淤泥对花朵的亵渎。 可是，五条悟没有办法，他不知道应该对这样的夏油杰说什么，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 两个人一直走到森林旁边的那条小路，又顺着那条小路往缓坡上的家走去。 五条悟一直都在想夏油杰刚才说的话，一直到来到了院门口，夏油杰摸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五条悟才犹豫着开口。 “呐，夏油先生。” 夏油杰一边开锁一边应了一声，“怎么啦？” “如果，我是说如果……” 五条悟的声音带着一些不自然，惹得夏油杰抬头去看他。 院门打开了，却没有谁进去。 两个人站在院门口，背景是苍翠的森林，和铺满了两侧墙壁的蔷薇花，到了这里，山风骤然变凉，吹到人的身上也稍微舒服了一些。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五条悟的圆片眼镜还好好地戴在他的脸上。 他咬了咬唇，仿佛要说的是多么不好开口的话。 夏油杰看了一会儿，不免笑出来，他的声音非常温和，柔柔的，像是被谁拿着海绵轻轻地打磨过，磨掉了所有的颗粒和棱角，只剩下温吞的圆和轻柔绵软。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悟。” “我想说，我是想说如果有一天夏油先生工作的不开心了，从而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忙的。” “哈？”夏油杰愣在原地，没想到五条悟竟说的这种话。 五条悟皱眉，不太好意思，“听你刚才的话，并不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不是吗？” “话是没错，可是悟……” “当我的专属厨师怎么样，只给我做晚餐，其他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呢？” 在五条悟看来，这是绝对自由的工作。 “薪水你可以随便提，比现在这份工作的薪水还要高也没关系，别看我这样，我其实还有点钱的。”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夏油杰都听清了，然而组合在一起又变得那么晦涩难懂。 五条悟，他是认真的，盯着五条悟脸上的每一处看了一会儿后，夏油杰终于确定了。 五条悟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不管怎么听，这都是一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只需要为对方准备一顿晚餐而已，其他的时间绝对自由，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然而，就在五条悟满心期待对方答应的时候，夏油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面色严肃的看着五条悟，越是平日里爱笑的人不笑了，严肃的时候才更具有威慑力，这种反差感让五条悟莫名有点心慌。 狭长的狐狸系眼眸眯起来，形状漂亮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就连下颌处的肌肉都变得僵硬起来。 夏油杰的眼神中尽是危险而阴冷的寒光。 “喂，悟。” 五条悟见到一向笑眯眯的夏油杰突然冷脸，他搞不懂为什么。 “怎、怎么啦？” “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 “……啊。”明明是从心底这样想的，但是，当夏油杰问他的时候，他却动摇了。 “在悟的心目中，我只适合做你的厨师是吗？” “哈？”这样的论调是五条悟没想到的，他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夏油先生在说什么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要说刚才那样的话，悟很有钱是吗？” 夏油杰突然笑了。 当然有钱啊，作为五条家的家主，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钱了。 第27章 自卑 可是啊…… 夏油杰冷笑道：“夏油杰有他自己存在的价值，我不是很清楚我到底什么地方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能够接受你给我的施舍。” “你说施舍？” “难道不是吗？悟刚才的语气，给我的感觉就是觉得这份工作是施舍。” “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是吗，所以才会对薪水没有什么概念吧，你知道我在事务所里工作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吗，你知道每天做一顿晚餐得到的薪水，和在事务所忙碌一个月得到的薪水相等，甚至还要更高，这代表了什么吗？” 五条悟茫然的看着夏油杰，从与夏油杰相识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还是第一次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圆片眼镜后面的眼睛里有着茫然又不甘的光，他知道夏油杰误会了。 五条悟愣愣的站在那儿，他没再说什么，解释在一刻变得苍白无力，他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明明是雇佣关系，明明是让夏油杰用他的劳动来换取报酬，这是很糟糕的事情吗，他为什么会这样介意？ 大眼睛怒而睁大，五条悟不想让夏油杰胡思乱想，“如果真的是施舍的话，难道不应该直接把钱砸在你的脸上吗？” 夏油杰的情绪激动，但是他却能够将这种激动压下来，除了胸口因不满和怒火的双重折磨而不停起伏外，他都没有别的动作和过激的言语。 毕竟早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最擅长的就是克制情绪。 看着面前诚惶诚恐却又隐隐藏着怒火看着自己的人，夏油杰那些因为察觉到对方想要给予的恩赐与施舍时引发的怒火，却又渐渐被浇灭了。 他悲哀的发现，哪怕是重生了，在面对五条悟的时候还是会有着一点小小的自卑。 当年，因为无法在实力上与领悟了反转术式，成为了真正的最强咒术师的五条悟并肩而立，他不止一次自卑过。 没有嫉妒，他为挚友的更进一步由衷的开心的时候，也为自己无法追上对方的速度而焦躁和自卑。 他曾经想要成为五条悟这样的人，有着顶尖的能力，成为咒术界天花板的存在，可以轻易的踹翻旧世界，打造自己想要见到的新世界。 可是，最后的最后，哪怕身上披着五条袈裟，他也没有成为五条悟那样的人。 唯一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五条悟，也只有一个夏油杰，夏油杰成不了五条悟。 不服气，不甘心，却又没有办法。 十年后的现在，一直在五条悟面前维持着温柔好人人设的他，一旦被对方识破这层伪装，内心的自卑便会快速蔓延。 他无法让自己跟五条悟的关系变成雇员与雇主的关系，他们的关系一旦变成这个样子，就完全变味了。 所有人都自欺欺人的说，雇佣关系也是一种平等的关系，这样的谎话听听就得了，别真的把自己骗了。 不管生前死后，还是重生，夏油杰都无法心甘情愿的处于下位。 他从没有想过超越五条悟，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不过是平等，是可以像学生时代那样并肩站在一起。 不被抛下，能追赶上去，为了彼此心中的梦想，一起携手努力，改天换日，为真正的弱者提供可以生存的乐园。 他一直想要都是这样。 人，总是有着奇怪的自尊心，在维护自尊与抛弃自尊之间反复横跳拉扯。 一直以来，他希望的都是跟五条悟站在平等的同一高度上，就仿佛是天平的两端那般，两边的砝码同样重，不存在一高一低的状况。 他想要的友情，他一直以来想要的跟五条悟的友情是这样的。 但是，刚才的五条悟却站在了上位者的位置上，哪怕确实是好意，但夏油杰依旧觉得自己那易碎的自尊心被人践踏了，狠狠地碾碎。 “抱歉，”夏油杰抬手捏捏眉心，“或许是我的话说的太重了。” 五条悟愣了一下，赶忙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是我考虑的欠周全。” “我们不能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至少跟你，不能是这样的关系。” 五条悟终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知道，他是欠妥当了。 如果在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夏油杰轻飘飘的一句话说着要救自己于水火之间，还要摆出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只怕自己心里也会不舒服。 “悟，”夏油杰伸手无力的搭在了五条悟的肩膀上，“因为我很在乎你这个朋友，所以不要再对我说那种话，夏油杰可以做的事情很多，还没有到必须去你的手底下讨生活的时候，还没到那种时候。” 夏油杰知道，这完全是因为自己脆弱的自尊心。 如果想跟一个人保持长久的友情，那么一定不要有金钱和工作的牵扯，不然，这份友情很快就会变味。 夏油杰不想这样，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能连唯一的一个朋友也没了。 夏油杰转身往院子里走，五条悟注视着他的背影许久才紧走几步跟上去。 他错了，错得离谱，心意是好的，行为却是错的。 如果换成别人的话，他根本就懒得解释，说不定还会在心里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但是，这不是别人，是夏油杰啊，那个除了父母之外对他最好的人，那个总是温柔的对他笑，会请他吃晚餐的漂亮哥哥，那个明明与他相差七岁，两人之间却没有代沟的年上。 如果说，在他的生命中，这世上的美好有具象的代表的话，那么就一定是夏油杰。 “那个……”五条悟忍不住追上去。 “嗯？”夏油杰头也不回上楼梯。 “请原谅我吧，尽管我从没有抱着恩赐和施舍的心态来说那些话，可又确确实实的伤害到了夏油先生，所以请你原谅我吧。” 五条悟主动向别人道歉，还真是新鲜呐。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语气中没什么多余的感情，“都说了不要再说那件事了。” “你会原谅我吗，如果你不原谅我的话该怎么办？” 夏油杰已经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口，五条悟却才刚上来二楼走廊。 见夏油杰一直不肯给自己几分眼神，五条悟顿时急了，内心很慌。 “杰！”在夏油杰的手把门打开的那一刻，五条悟大声叫了他的名字。 握着门把手的手一顿，夏油杰虽没有转头看他，却也没再继续动作，就那样定定的站在那儿。 “就像杰你说的那样，我也很在乎你这个朋友，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可你是我长到这么大以来最为合拍的一个朋友，我很喜欢杰这个朋友，因为很喜欢所以不想看你为了不喜欢的工作而唏嘘的样子。” 夏油杰的表情仿佛融化的冰山，冰山脱离了冰山体正在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剥离，慢慢沉入水中。 “我没什么朋友，就连家人的关系也比较疏远，啊~”五条悟烦躁的吼了一声，为不知道如何清晰的表达自己心中所想而觉得急躁。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口舌如此笨拙过，说了这么多都无法将自己真正想要表达的说清楚。 “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一个人好，说怎样的话，做怎样的事情，所以，好像总是做错，可是啊，我不想失去杰这位朋友。” 夏油杰缓慢的转动身体，吃惊的听着五条悟在楼梯口的剖白。 “因为不想失去所以害怕失去，我承认因为这样的原因会不自觉地显露出一些占有欲，占有欲这种东西不是非得在爱情中才会有的。” 第28章 悟，他很好哄啊 占有欲？ 夏油杰从没想到会从五条悟的口中听到对方对自己有这种感情。 面前的五条悟有这种感情，那么，原来的那个五条悟呢，他是否也曾在那分离的十年中对自己有过这种感情？ 因为是彼此唯一的挚友，所以对对方抱有占有欲，想成为对方天下第一好的那个朋友，不想让这份友情中混入其他人？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显得语无伦次，他本人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夏油杰没有给予他言语上的回应，这让他更显颓败。 五条悟的声音小了下来，越来越不自信，他喃喃道：“我很喜欢杰，我想跟杰做永远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不要讨厌我，他们都不跟我玩，我没什么朋友的，我很珍惜跟杰的友情，我……” 五条悟说不下去了，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一生虽然不长却挺可悲的，他怕自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五条悟垂着眼睫，他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夏油杰，如果这种时候在夏油杰的眼中看到厌恶的话，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然而，给予他回应的是夏油杰伸到他手旁的手，夏油杰白皙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购物袋，连同两人的外套背包和甜品袋一起。 他愣愣的看着夏油杰将这些东西从他的手上接过去，以至于忘记了抢回来。 “时候不早了，再不煮饭肚子都要饿的咕咕叫了。” 夏油杰的声音就跟他往日听到的那样，不再阴冷，不再疏离，也没有了气势汹汹的威慑力和压迫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刚刚听到的比之前还要更加的温柔。 “杰？”五条悟小心翼翼地试探性的叫了夏油杰一声。 他看到了夏油杰白净的脸庞，金棕色的眼瞳和红了眼眶。 “杰。”他又叫了一声。 夏油杰吸吸鼻子转过身去，“不饿吗？” 五条悟委屈巴巴的嘟着嘴巴，刚才剖白的时候的勇气现在全部用光了，又变成了一个小可怜。 “所以，你是原谅我了，是吗？” “……” 五条悟不死心的追上去，换了一种委婉的问法，“所以，我还可以过来你这边吃晚餐是吗？” 夏油杰走得很快，把外套和背包扔在沙发上，拎着食材和甜品往厨房去。 “代价是以后不接受点餐，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 明亮的笑容终于爬上了五条悟的脸庞，他用力的点头，“没问题，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吃，杰的手艺天下第一好！” 夏油杰哼了一声，提醒他，“注意对我的称呼。” 五条悟突然醒悟过来，他有点不自然的摸摸耳朵，“知、知道了，夏油先生。” 在夏油杰没有看到的地方，五条悟皱着鼻子撇撇嘴，无声的叫夏油杰老古板。 不过才大他几岁而已，居然像个老头子似的这么在意称呼。 【总有一天，老子要叫你的名字，还是你不能拒绝的那种。】 五条悟在心里无人在意的发誓。 那一天的不快在五条悟向着夏油杰剖白之后，就此揭过，两个人任谁都没有再提。 其实仔细想一下，夏油杰觉得还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很了解五条悟不是吗，五条悟向来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很多时候个性恶劣，心地却不坏。 想必，当时他对自己说出雇佣的话时，确实没有什么看轻自己的意思。 说他刻板印象也好，大男子主义也罢，夏油杰就是无法认同五条悟能够外出祓除咒灵，在高专当一年级的负责人，而在对方眼中自己却只适合给他做一顿晚餐。 这样的差距未免太大了。 但是，这不能说五条悟有意看轻了他。 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 夏油杰以为自己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平静的度过，工作日就去事务所上班，下班后就乘坐地铁回到住家附近，然后在地铁外面的超市买足够两个人吃的食材后，去蛋糕店与五条悟汇合，然后再一起回家。 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新意却很安稳，平铺直叙到没有任何的起伏和波折。 早已经过了喜欢刺激的年纪，现在的夏油杰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满足。 时间来到了七月份，七八月份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休息日，原本打算在家里看书度过的，但是，当夏油杰捧着一本书歪在床上的时候，外面森林中却开始传来蝉的嘶鸣。 一只开始叫，就会吸引更多只蝉一起叫，说不清究竟有多少只蝉共同鸣叫的时候，夏油杰已然无法再看进去任何一个字。 他瞧着窗外的森林发呆，这么热的天气，看到的是森林跟看到的是高楼大厦，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 他抿着唇笑，心想，能够租下这个房间可真是太好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快点赚些钱，然后将这里买下来。 他很喜欢这个地方，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窗外的蝉鸣依旧热闹，夏油杰忽然想到之前跟五条悟说过，等蝉多起来后，两个人相约一起去捉。 等捉回来后，还要比一下谁的蝉鸣声更大。 这么说起来，家里根本就没有捉蝉的捕网，夜晚去捉刚从地里爬出来还不会飞的固然简单，但是对于男人来说，还是青天白日下，用捕网捕捉树干上会鸣叫的，早已经蜕去外壳换了一副模样的蝉更有意思。 自从上了中学之后，夏油杰就再没有再在白天去森林里捉过蝉，一想到很快就要跟五条悟一起去，他莫名有些激动。 他从床上起来，开始在衣柜里翻衣服，天气虽然炎热，但他还是决定去一趟繁华的中心地带，想去那里的工具店里买两个捕网，然后再买个专门用来放蝉的笼子。 如果自己把这些都提前准备好了的话，五条悟看到的时候是否会觉得惊喜呢？ 应该会的，因为悟他很好哄啊。 第29章 父女 五条悟作为咒术师，根本没有所谓的假期。 因为咒术师实在是太少了，即便是休息日，只要有工作要做，他还是会被临时叫回去。 今天也一样。 夏油杰换上一身宽松的休闲装，头发披散在背后，只在后脑勺的地方松松的挽了一个发髻。 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慵懒的风格。 出门后，他还是习惯性的看了一眼五条悟的房门，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 这一次，没有便条纸。 夏油杰勾着嘴角笑笑，他觉得自己行为很搞笑，很容易就会被五条悟的行为所影响，然后被牵着鼻子走。 就说五条悟是一把训狗的好手，嘁~ 临近中午时分，气温变得非常高，夏油杰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黑色吸热，皮肤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晒的很疼。 不管是现在还是重生前，都没有做过什么需要在太阳底下晒的工作，以至于他的皮肤一直都是很白皙细腻，角质层比长时间风吹日晒的人薄了很多，太阳一晒有种剥皮一般的疼痛。 “早知道的话，戴个鸭舌帽就好了。” 夏油杰用手扇着风往地铁站走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棵脱水蔬菜，蔫蔫儿的，没什么精神。 走出了森林范围后，越是靠近地铁站的方向，空气中的热度越是变得更强。 一股股的热浪吹过来，带着将人热晕掀翻的气势。 夏油杰扁着嘴巴，内心天人交战。 他在想，要不要释放一个水属性的咒灵出来给自己降降温。 但是，犹豫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这样做。 已经决定不再做一个咒术师了，那么，他也不想再接触咒灵，哪怕普通人根本看不到，他也不想做一个背弃自己誓言的人。 “啊，好热啊，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夏油杰后悔了。 卖捕网这种工具的有专门的店铺，夏油杰出了地铁站后先给自己买了一瓶冰水。之后才根据手机上的导航去寻找。 这种店铺有专门的一条街，就跟美食街差不多，这条街上开设的基本都是一些工具店，比如卖钓具的，比如卖农具的等等。 夏油杰今天不用上班，距离下午又还早的很，他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消磨。 一家又一家的店铺逛过去，除了买事先计划好的工具外，他还买了一些小锄头和小铲子等工具，顺便还在街角的花店里买了一些花种。 他想着院子里荒芜了很久，既然想要在那里常住，应该趁着闲来无事的时候好好修整一番才好。 家和住所是有区别的，他更愿意将那里称之为家。 拎着买好的工具和花种，夏油杰走在午后的竹下路商业街街头，因为是休息日，再加上近几天气温非常高，正午的街上根本没有多少人，就连出租车都看不见几辆。 夏油杰思考着一会儿的午饭要吃点什么，是去吃炸猪排饭好呢，还是去中华街吃中华料理比较好。 看着路边的指示牌，他知道距离这里不算远的地方有一条中华街，他想吃北京烤鸭来着。 “大中午就吃北京烤鸭，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些？” 可是仔细一想的话，自从五条悟搬来隔壁后，为了这个蹭饭的饭搭子，他每天都会准时买好食材回家做饭，已经很久都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了。 夏油杰决定了，今天的午饭就吃北京烤鸭，还可以再来一份广式烧麦。 这样想着，夏油杰顿时觉得天也不那么热了，他快步朝着指示牌上指示的方向走去，步履轻盈。 在路过某家可丽饼店外面的时候—— “夏油大人？” 突然被人喊了一声，夏油杰习惯性的停住了脚步。 喊夏油大人，所以是谁在喊自己？ 重生后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夏油杰这个人吗？ 重生前的被数不清的人这样喊过，这个称呼简直像是刻进了dna般的，听到就忍不住想要去回应。 而且，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 夏油杰有点茫然的回过头去，在看到从可丽饼店里推门而出的两个女孩子时，他的脸色一瞬间呆住了。 果然是……美美子和菜菜子？ 美美子和菜菜子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姐妹紧走几步来到夏油杰面前，在感受到夏油杰的咒力后，她们终于可以再一次确定眼前的人是谁。 “真的是夏油大人，哇……” 像是积攒了太多的委屈终于迎来了决堤的那一刻，菜菜子抓住夏油杰的手臂就开始放声大哭。 已经顾不上现在在哪里，想见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那种寻而不得见的委屈，那种终于找到的喜悦与激动，让她顾不上那么多。 夏油杰明显被她弄懵了，有人从他的身边走过，对方看他的眼神从探究到鄙夷，似乎是将他当成了什么坏蛋。 菜菜子一哭，美美子也忍不住了，泪眼婆娑。 两姐妹一左一右抱着夏油杰，在炎炎烈日下哭的声嘶力竭。 先是惊讶，继而是惊喜，现在变成了无奈。 夏油杰完全想到会在重生后见到美美子和菜菜子，但是即便见到了，应该也会跟高专一派的人一样，脑海中没有跟他有关的记忆才是。 可是，不是这样，高专一派的人对他没有记忆，相反，这两姐妹却依旧有。 百鬼夜行之前，他给两姐妹留下了足够多的钱，足够她们两个吃喝不愁的过一辈子。 重生后，为了跟过去彻底划清界限，他从没有主动去接触过盘星教的人，就连这两个养女也只是偷偷地在远处看了看，因为知道她们即便没有了他也能够生活无忧，夏油杰便不想再去打扰。 万一……会给她们带去灾祸呢？ 毕竟生前，在最后，他发动的百鬼夜行若是仔细追究的话，他死十次都不能解别人的恨。 两姐妹大了，不再需要他这个半路父亲照顾了，是到了放手的时候了。 刚刚重生的时候，夏油杰是这样安慰自己。 如今在街上很偶然的遇到，她们没有忘记自己，激动惊喜的同时，只能说这是父女缘分未尽吧。 “喂~”夏油杰摸摸两姐妹的脑袋，语气无奈中更多的是身为父辈的宠爱，“不要再在大街上哭了，路人都觉得是我欺负你们呢。” 放声大哭了一会儿后，抽抽涕涕的两姐妹才堪堪止住眼泪。 “夏油大人，这一年多你究竟去了哪里，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们无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你。” 美美子吸吸鼻子，眼神很可怜，她抓着夏油杰的手臂晃啊晃，“夏油大人是觉得我们两个总是帮不上，所以开始讨厌我们了吗？” 菜菜子赶忙抬起手发誓，“夏油大人，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你不要讨厌我们。” 第30章 家人不就是应该多为对方着想吗 自己养大的孩子在面前露出如此担忧的神色，夏油杰只觉得心里针扎似的疼。 虽然这两个孩子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就只是自己从某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偏远山村里救出来的孤儿，但他又确确实实是看着她们长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夏油杰叹口气，想要给两姐妹擦眼泪，奈何两只手都被占用了。 站在大街上不是个办法，他只能先安抚两人说：“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会讨厌美美子和菜菜子呢，哪怕讨厌全世界的人也不会讨厌你们两个啊。” “那夏油大人这一年多的时间都去了哪里，电话打不通，找也找不到人，突然就消失了。” 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偏差，很显然，重生后的世界好像跟原来的世界有了一些差别，他不知全貌，无法迅速给出一个答案。 于是—— “吃午饭了吗？”夏油杰问。 美美子和菜菜子明显被夏油杰问懵了，刚才的话题并不是在讨论午餐吃没吃这种事情，不是吗？ “夏油大人……” “咱们吃北京烤鸭好吗？”夏油杰站在烈日下笑眯眯的看着她们说。 美美子和菜菜子相互看了一眼，一同乖顺的点头，“好。” 她们叛逆又乖张，但是在面对夏油杰的时候却总是很乖的，这一点，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二十分钟后，父女三人已经坐在了中华街某家餐厅的包厢内了。 等待上菜的这段时间，美美子和菜菜子不忘继续追问夏油杰这一年的时间究竟去了哪里。 夏油杰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消失了一年，这一年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现在是2017年的夏天，他还没有发动百鬼夜行，那么消失的这一年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一点，哪怕是他本人都无法给出答案。 难道要告诉两个女儿说，我死了，然后又重生了，现在这个我好像跟你们认识的我不太一样。 这样的话有人相信才有鬼呢，就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程度。 但是，因为担心他，她们两个总想知道这一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疼爱她们的夏油大人不告而别。 夏油杰托着腮，想了足足五分钟才编出一个听上去不那么有纰漏的理由，好歹是将这个谎给圆了过去。 “夏油大人会跟我们回去的吧？” “回去哪里？” “盘星教啊，我们的家。” 夏油杰一直看她俩微笑，但在说到这个的时候，他却意外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回去了，以后大概永远都不会回去了。” “为什么？”两姐妹异口同声的问，她们不明白为什么一年不见，原本热衷于搞宗教团体的夏油大人突然变了样。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他说：“厌烦了那样的生活，所以就不回去了，我现在拥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工作，是我自己想要的，所以，你们两个就原谅我吧。” 什么大义，什么家人，此时的夏油杰早就不想再执着于这些。 盘星教如何他不想管，其他的家人们都有他们的归宿，至于两个女儿，后路都已经找好，只要多看着点就没有问题。 如今，他只想过普通又平凡的生活，想要将那失去的想要的十年时光补回来。 没有什么大志向，甚至会被评价没有意义，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本人喜欢想要就够了。 想要说服两个少女脱离自己羽翼的庇护是非常难的，好在夏油杰拥有好口才。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就在那个包厢里为了各自想要的做争取。 在夏油杰猛然意识到时间已经来到黄昏时分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 “不管我在哪里，又在做什么，要记住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现在你们长大了，早就不是当初只会躲在我身后怯生生的张望的小女孩了，你们长大了，羽翼丰满，可以振翅高飞。” 美美子有些失落的看着夏油杰，问他，“所以，我们必须得分开了是吗，夏油爸爸。” 这一次，她没有喊夏油大人，而是叫了夏油爸爸，跟小时候那般。 夏油杰的内心动了动，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出两只手摸摸两姐妹的头发，“想我的时候就去见我，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我只是不想回去盘星教了，我只是不想再执着于打造咒术师的乐园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变。” 夏油杰都这样说了，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就像作为父亲的夏油杰爱着她们一样，她们也同样爱着夏油杰，希望夏油杰可以随心所欲的活。 不再做绊住夏油杰双脚的藤蔓，这一次，她们想成为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上追随着他的那个。 因为，他们是家人啊，家人不就是应该多为对方着想吗？ 夏油杰在她们的注视下，拎着买来的工具离开了餐厅，她们发现夏油杰走的很匆忙，像是要赶着回去做什么一样。 好在，夏油杰给她们留了电话和地址，只要想念，就可以去找他。 “夏油爸爸回来了。”菜菜子目送夏油杰离去后，忽然笑了。 美美子点点头，如释重负一般，“嗯，夏油爸爸回来了。” 哪怕不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只要知道对方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这就够了。 她们已经学着在长大。 夏油杰回家前，还是没忘记去地铁站外的超市买食材，超市寄存处的工作的阿姨看到夏油杰手里的捕网后，笑嘻嘻的说他是个好父亲。 夏油杰有点心虚，想着才拒绝了女儿让他回家的请求，这样的自己怎么看都跟好父亲不沾边。 “怎么这么说呢？”夏油杰问。 阿姨笑眯眯地说：“看你买了捕网，是准备带孩子进山里捉蝴蝶或者独角仙吧，能够陪着孩子这样玩的父亲，如今已经不多见了。” 夏油杰露出了习惯性的假笑，他好后悔，后悔自己多嘴问一句。 他不敢想象，如果阿姨知道这东西是他和五条悟两个大男人要玩的，不知道会作何心情。 回家的路上，夏油杰时不时的就低头看看手里拎着的两个捕网。 他自言自语，“是不是真的很幼稚呢，两个大男人玩这种东西，真的很幼稚吧？” 可是，现在这个五条悟说他没有玩过呢。 为什么没有玩过呢，因为在如今的时间线里不存在夏油杰的关系吧？ 夏油杰微微笑了，晚霞的红光照在他的脸上，刚才因为不断地自我质问而生出的不确定，也在这一刻坚定下来。 幼稚如何，不幼稚又如何，他们不需要因为这点小事在意别人的看法。 再说了，大家都这么忙，谁有空在意他们呀。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夏油杰没有见到等在那里的五条悟，他在短暂的失落了一会儿后，又想到今天是休息日来着，五条悟一定以为自己在家里。 失落一扫而空，夏油杰迫不及待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五条悟想要的惊喜。 第31章 量身高 夏油杰回去的时候，五条悟已经下班了。 听到夏油杰开锁的声音时，五条悟像只脱兔一般，迫不及待的冲出了自己房间。 在看到夏油杰的那一刻，五条悟大声哀嚎，“夏油先生你去哪儿了，回来没看到你我觉得好奇怪。” 夏油杰不解，打开房门顺便将刚才放下来的东西拿进屋里，他问五条悟：“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长了腿的，肯定会到处去啊。” 五条悟紧跟在夏油杰的身后进屋，他嘟嘟嘴巴，“话是这样说没错了，可是之前总是一起回家，即便休息日不一起回家，也会在家里看到你，这还是我第一次回来没看到你呢，会莫名其妙的替你担心啊。” 夏油杰回过头来看着五条悟，笑着问：“有什么好担心，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会被掳走不成？” 五条悟欲言又止，避开夏油杰的目光，小声说：“万一被什么怪怪的人抓走怎么办，怪物可是会附身的哦。” “呵呵，”夏油杰被五条悟逗笑了，“附身这种事情我只在都市传说和古老故事中听到过。” 他这样说，五条悟便不再说什么了，抿着嘴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然而，很快的，他的视线就被夏油杰放到墙边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长腿一伸，迈步到了墙边。 他指着那对捕网回头去看夏油杰，夏油杰热的要命，嘴巴上咬着发圈，正在重新绑头发，大夏天的披散着长发真是太折磨人了，果然全部扎起来才更为舒爽些。 “这个这个这个，夏油先生今天去买这个了？” 夏油杰一边专心绑头发一边回答他，“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五条悟很兴奋，露出小孩子一般的毫不收敛的喜悦，“所以，这东西是捕蝉用的没错吧？” 夏油杰哼笑一声，“啊，你答对了，悟可真聪明啊，明明没有捕过蝉却知道捕网的用途，说不定是买来捕蝴蝶的呢？” “夏油先生不要逗我了，哪个大男人会喜欢捕蝴蝶啊，那是女孩子才喜欢的吧？” 夏油杰扎好了头发去厨房里倒水喝，就着厨房水池的水龙头洗了手和脸，奔波了半天的燥热才稍微好了一些。 清水弄湿了他的脸庞，打湿了前襟，连同左额处的刘海一并打湿了，水珠从发梢滴下来，整个人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有点…… 五条悟仿佛置身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热辣的阳光，碧绿浓荫，苍蓝天空，颜色艳丽的球衣，奔跑的身影，弹跳的篮球，滑过脸庞和手臂的汗珠。 满满都是青春的味道。 夏油杰没有去擦脸和头发上的水珠，他不在乎的甩甩脑袋，倒了一杯冰水来喝。 细长洁白的手指握着玻璃杯，后腰靠着流理台，唇边泛起玩味的笑。 “悟，你这是刻板印象。” 说着，夏油杰眯起眼睛视线放远，他道：“小时候的我就很喜欢蝴蝶来着，如果幸运能够遇到的话，就会追着跑很远，总想将它捉住，但总也捉不住。” “后来，家里人给我买了捕网，真有工具在手了，我反而不舍得去捕捉了，太漂亮了，不舍得让这么美的生命陨灭在我的手里。” 他曾经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最后却…… “……” 五条悟不知道接什么话，索性只做一个听众。 挑挑眉将视线从夏油杰的脸上收回来，他拿起捕网挥了两下，感觉还不错。 他轻松转移话题，“夏油先生是为了我才去买的吗？”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多余，但是，五条悟就想要问一下。 一直以来他从不缺少别人的关注，但是，五条家对他的关注是因为六眼，更多人对他的关注是因为他很强，他是打破了咒术界术师与咒灵平衡的那一个。 但是，他知道夏油杰对他的关注跟其他人都不同，纯粹就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出于对朋友的许诺和守诺。 夏油杰靠在流理台上望着五条悟看向自己的眼睛，天空延展一般的苍蓝之瞳，里面带着希冀的光。 被人这样期待的看着，夏油杰有点不好意思。 他轻咳一声微微点头，“啊，之前不是答应你了吗，陪你一起去捕蝉，我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呢。” 对于这个回答，五条悟非常满意，他是个率真的人，开心就笑，不开心就会摆臭脸。 现在他很开心，于是，笑容璀璨到能将整个客厅照亮的程度。 他像个小孩子那般在墙边拿着捕网挥来挥去，他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在问夏油杰，“蝉飞的高不高呢，这样长短的捕网能不能捉到它们啊？” 夏油杰轻笑了一声，“当然了，毕竟悟的个子很高啊，快要接近一米九了吧？” 五条悟没量过，他往自己的头顶上看看，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知道，已经很久没量过了，”他问夏油杰：“夏油先生多高呢？” “我啊，”夏油杰回想着入职前的那次体检，其中有一项就是测身高。 他眯起眼睛仔细回想，声音软绵绵的，“好像是……186还是187来着。” “啊~”得到这个回答，五条悟很开心，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夏油杰身边，双手扶着夏油杰的手臂让他站直。 “做什么？”夏油杰没明白他的意思，却看到五条悟像棵笔直的白杨树那般站在了他的面前。 眼睛看着对方的眼睛，直到五条悟松开他的手臂，抬手比划着两人的头顶时，他才突然明白了对方在做什么。 “哼~”夏油杰没忍住笑出来，“我说悟啊……” “夏油先生别动，再动来动去就不准了。” “真是小孩子的行径呢。”夏油杰吐槽他。 对于这样的评价，五条悟才不接受，“小孩子的话，会用粉笔在墙边画记号的方式来测量身高，很明显我没有。” 夏油杰依着他，“对对对，你没有，你长大了，五条老师。” “杰……”五条悟拉长了声线不满的叫着夏油杰的名字，“你不许嘲笑我。” 夏油杰忍不住笑着，他矢口否认，“我哪有？” 五条悟叫了他的名字，但是夏油杰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在他的意识中，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他们本来就该亲密的称呼彼此的名字，不是姓氏，不是全名，就只是那个名字。 第32章 三年后又会在哪里 “咱们两个谁高？” “嗯……”五条悟拉长了声调在比划，好半天后，他才不怎么确定的说：“差不多……一样高。” 夏油杰思索着这个答案，不免觉得有点好笑，他拍拍五条悟的肩膀，“我就只有这么高了，但是悟还会继续长哦。” 五条悟的眼睫眨了眨，重新看向他：“杰怎么会如此确定呢？” 夏油杰捧着水杯紧抿着唇，他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失言了，于是赶紧找补，“悟难道没有听过这个说法吗，说人到二十三岁的时候还会长最后一次身高，距离二十三岁还有三年，所以，悟一定还可以再长高一些。” “咦，真有这种说法吗？” 夏油杰眯起眼睛笑，他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确实听过，如果有机会的话，等三年之后悟再测量一下身高，然后告诉我有没有长高。” 这话什么意思呢，什么叫如果有机会的话？ 五条悟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似的，赶忙举起手来，“有机会有机会，一定有机会，杰，三年后你亲自给我量身高好吗？” 夏油杰望着他笑，但他不确定，“谁知道三年后我又会在哪里呢。” 五条悟的神色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阴沉起来，他盯住夏油杰低垂的眼睫，浓密而纤长的眼睫如同黑色鸦羽，将他金棕色的眼瞳遮蔽，令人无法看清他说这话时的心情。 只是，他的嘴角是带着笑的，很淡很淡的笑容。 这个样子的夏油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仿佛没有实感，仿佛存在于人的臆想之中。 五条悟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伸出一只手落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当五条悟的手落在夏油杰的肩膀上的那一瞬，感受到这股重量，感受着对方掌心的热度，夏油杰虽然没有抬头，眼睫却快速的颤动了几下。 “做什么呀？”夏油杰动动肩膀想要把五条悟的手甩开，但是五条悟却固执的没有被他甩掉。 他问夏油杰，“三年后杰就不在这里了吗？不在这里的话，杰要去哪儿？” 夏油杰握着水杯却早已经不再口渴，他努努嘴巴，不怎么确定地说：“谁知道呢，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原本的夏油杰死在了这一年的平安夜，从那之后他变得冰凉，也不会再有新的记忆增加。 原本世界里的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又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在刚刚重生的时候，他确实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死后的时间又继续往前走了多久。 然而，他的重生好像将时间线整个拨乱了，现在是2017年，人们不会知道未来的2018年发生了什么。 他犹记得刚重生的时候，他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一路来到新宿的灵异街区，那里都是一些信奉鬼神的摊位，要么占卜，要么通灵，每一个人都说着自己可以窥探天机，可以知晓天命。 然而，当夏油杰摸遍全身将几个硬币放到女巫的桌子上，问她明年的咒术界都有什么大事发生时，那个穿着斗篷带着帽兜，用面纱将自己的脸遮住的女巫却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装模作样的盘着手里的水晶球，好半天后才演技不错的“咦”了一声。 她皱着眉说：“好奇怪啊，我看不到你的未来，看不到你的未来就看不到你所提问的问题，奇怪，真的很奇怪。” 夏油杰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居然会想要依靠女巫，以至于身上最后的钱都没了。 现在再想想，之前他死在了这一年的平安夜，对方看不到下一年的他的命运，顺便看不到他想要得知的事情，其实是说得通的。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有未来呢？ “没关系，”五条悟的手重重的在夏油杰的肩膀上按了按，“就当三年后杰不住在这里好了，不管杰搬到哪里，只要我跟着就行了呀，这样我们还可以成为邻居。” “哈？”这种想法是夏油杰完全没想到。 他眉毛微蹙，似乎看不懂五条悟，然而，五条悟却不像是图一时的口快。 五条悟的眼神很诚恳，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小小的骄傲和得意。 夏油杰笑了出来，无奈的摇摇头，“你到底在得意什么啊？” “被看出来了吗？”笑容从五条悟的眼底荡漾开，“不觉得我很聪明吗，只要一直跟着杰，一直跟在杰的身边，那么三年后，咱们就还是在一起的好朋友啊。” “悟……”说不感动是假的，不管自己做了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管是什么时候，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也不管自己是生是死，是死亡前还是重生后。 五条悟言行合一，说自己是他的挚友就是他的挚友。 他一直不曾想要放弃自己。 “悟，”夏油杰很动容，叫着五条悟的名字，他真的很怕自己下一秒就开始跟对方忏悔。 忏悔说十年前我不应该任性的将你抛下，我不应该被心魔吞噬，有了累积的负面情绪时，我应该要找你倾诉，在遇到拿不定主意又没有更好的方法去解决的事情时，应该找你寻求帮助。 夏油杰有那么几秒钟真的想要将这些话说给五条悟听，向他道歉，说对不起。 然而—— “杰，你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哦。” “什么？” 五条悟也靠着流理台站在了那儿，他说：“刚才的杰似乎很消沉似的，但是我却觉得杰不是这样的人，杰是很强大的，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消沉，再说了……” 他扭头冲着夏油杰笑，“三年后的事情，三年能发生很多事情呢，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五条悟又迅速的摇摇头，神色不怎么自然的弯起嘴角，“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三年后的我们应该会比现在更好，嘛，实在不行就把这里买下来，咱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谁都不用离开。” 等五条悟意识到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呆呆地看了他很久了，夏油杰这样看他顿时让他有些心慌。 糟糕，好像又说错话了。 第33章 年上的小小优势 意识到说错话，五条悟赶忙解释，他可不想重复上一次的误会。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想要成为夏油先生你的房东，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想说……” “呵呵~”看到五条悟努力解释的样子，夏油杰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 狭长而妩媚的眼睛弯起来，成了一道漂亮的弧线，他掩着嘴巴，发自内心笑的开心。 五条悟紧紧地抿着唇，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是乖乖闭着嘴巴挨训呢，还是跟着夏油杰一起笑呢？ 夏油杰是发自真心的笑吗，不会笑着笑着突然翻脸吧？ 可是啊，这样的笑容…… 五条悟逐渐放松了，浑身的肌肉松弛下来，他有点不自在。 “喂，杰，你到底在笑什么啊，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五条悟鼓着包子脸有点不满。 “不，没有，”夏油杰笑着朝五条悟摆摆手，“只是，今天的时候，我也有过这种想法。” “杰也有这种想法？” “嗯，”夏油杰放下水杯缓步走到客厅，然后将窗户打开了一扇，他双手撑着窗台往外看。 远处的灯火已然亮起，夕阳的余晖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屋子里也在慢慢变暗。 “因为很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就想，如果买下来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永远住在这里。” 他转过身来微笑着望向五条悟，“咱们确实很合拍，悟跟我也有相同的想法，不是吗？” 五条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刚才差点吓死他。 嘁，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人啊，有种被对方拿捏在手的感觉，若是换成别人的话，五条悟会非常不爽，然后将对方胖揍一顿。 可对方是夏油杰的话，他又莫名觉得没什么。 那么温柔的夏油杰，那么帅气漂亮的夏油杰，做饭那么好吃的夏油杰，完美的夏油杰。 被如此完美的人拿捏住，这是荣幸啊。 “那么杰，咱们明天去森林里捉蝉吧？” “嗯，”夏油杰点过头后又露出担忧的神色，他问五条悟，“你整天都那么忙，明天真的有时间吗？” 五条悟摆摆手让他不用担心，“没关系，我可是很强的，会将工作时间压缩至最短。” 夏油杰了然的笑笑，他知道五条悟做得到。 毕竟，对方可是当代最强术师啊，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五条悟还想翻看一下夏油杰都准备了什么工具，没成想后腰才刚离开流理台，胃里却在这时候发出不合时宜的咕咕叫声。 五条悟扁着嘴巴皱着眉，低头去看自己的胃，那边夏油杰惊觉天色不早了。 他一边拍拍脑门朝厨房走来一边跟五条悟道歉，“抱歉抱歉，只顾着聊天，忘记了准备做晚饭的事情。” 五条悟不在乎这种小事，他扭头看了一眼夏油杰拎回来的购物袋，给出判断，“今晚要吃蘑菇浓汤吗？” “嗯，偶尔吃点菌子也是比较好的。” “我帮你。” 夏油杰挑眉，“悟会做饭？” 五条悟活动一下肩颈将长袖t恤的袖子一层层卷到手肘的位置，“多少会一点点了，给杰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恢复平日里模样的夏油杰听到五条悟叫他的名字，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纠正一下。 “不可以对我直呼其名哦，悟。” 五条悟气鼓鼓的拿眼睛瞪他，十足一个生气的猫咪。 如此抠字眼又固执的夏油杰在五条猫咪的眼中简直面目可憎。 “不过是个名字，名字只是代号罢了！” 将食材从购物袋中拿出来的人笑嘻嘻，“不可以。” “可你会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年长你几岁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更何况，悟你并不反对不是吗？” 五条悟没好气的撕着手里的平菇，“那我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夏油杰不太在乎这个，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点头，“可以，那我怎么称呼你，还是直接叫你五条吧。” 五条悟撕扯着平菇，默默地在心里对比着这两种叫法，当然是直接叫名字显得他们的关系更要好一些啊。 五条，五条，全世界都叫他五条。 他不想让这个唯一的最好的好朋友变得泯然众人。 嘴巴不爽的扁着，只是一会儿，五条悟就妥协了。 “好了好了，允许你叫我的名字，夏油先生。” 夏油杰笑的心满意足，他突然发现，原来年上真的在这种时候很有优势啊。 因为年长几岁，所以总能在面对一些问题的时候利用这个优势来说话。 当年的五条悟为什么不这样？ 哦，他明白了，因为五条悟一直是个擅长撒娇的家伙，不需要用年上的年龄差优势来“命令”，只要对着自己撒撒娇，那些想让自己妥协的事情就会全部如他所愿。 现在，似乎整个调转了过来，一直在妥协的那一个变成了五条悟。 好像要将十年前的“仇”全部报回来似的，夏油杰很享受五条悟吃瘪妥协的这件事。 如果十年前的自己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如果那时候遇事是商量着来的，如果自己没有那么强的共情能力，对同伴的死亡没有那么深刻的心痛，或许，这样美好的时光就会一直存在。 他不会叛逃，五条悟也不会被自己抛下，他们依旧是挚友，纵使不再朝夕相处，也能够各自挤出时间碰面一起玩闹。 看似肤浅，却是自己实实在在能够觉得幸福的生活。 猴子，一切都要怪那些猴子们。 怪高层那群烂橘子，怪那些自诩为弱者便实则是加害者的猴子们。 哪怕现在混迹在一群猴子中讨生活，夏油杰还是从心里厌恶他们，生前死后包括重生，这一点上都没有变过。 第二天，五条悟如约的在午后回到了家，彼时夏油杰正在睡午觉，被对方砰砰砰的拍门声惊醒。 夏油杰趿拉着人字拖给他开门，就看到那个永远朝气有精神的家伙站在门外。 他已经换上了宽松的运动装，很适合深入森林的装扮。 “啊~悟，你居然真的回来了。” “那当然，咱们说好了的不是吗，不是，我说夏油先生，你怎么还在睡觉啊，不要说了快点换衣服，我在这里等你。” 夏油杰微微皱眉，“你在这里我怎么换衣服？” “那怎么啦，都是男人怕什么？” 夏油杰挑挑眉，还真就找不出反驳的话，他不太自然的抓抓头发，“我不习惯家里有人的时候换衣服。” 五条悟翻个白眼，“你这人毛病真多，那就把卧室的门关上，我又不会偷看你。” 夏油杰：“……” 第34章 想太多 午后两三点钟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五条悟因为是第一次捉蝉，显得干劲儿十足，不抱怨天气热，也不抱怨太阳晒。 他扛着两个捕网走在前面，一路上絮絮叨叨的畅想等一会儿的自己在捉蝉这件事上能够有多厉害。 夏油杰刚睡醒，还是被人半路叫醒的，没睡够的他整个人昏昏沉沉还伴随着些微头痛。 他手里拎着笼子没什么精神的跟在五条悟身后，时不时的张大嘴巴打个哈欠。 五条悟兴奋的絮叨声对此时的夏油杰来说简直堪比催眠曲。 两个人一路出了家门朝着不远处的森林进发，熬过了那段百米长的蜿蜒小径后，在进入森林的一瞬间，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各种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树木错落有致的长在泥土中，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森林，所以，里面有前人经过踩踏了不知道多少次后形成的小路。 这路很窄，一个人走正好，两个人并肩而行的话会显得很拥挤。 头顶上尽是交错的树冠，时不时有风吹过，吹动树枝，吹动树叶，枝叶摇晃摩擦，是非常好听的自然之音。 树冠形成了天然的遮阳伞，承顶着头上的烈日，洒下一片阴凉。 扑面而来的凉风带着花草树木特有的香气，走到一片比较开阔平坦一些的地段时，风突然变强了。 一向很有规律的风从四面八方一起涌过来，树影摇晃，杂草起伏，炎热被一扫而空，裸露在外的脸和手上冰凉一片。 运装装被风吹的鼓起来，仿佛成为了一只风筝，下一秒就会随风而起。 夏油杰停下了脚步，他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林间草木的芬芳，就连潮湿的泥土味都变得好闻了起来。 风从皮肤上吹过去，整个人都如同沐浴在了云朵中，很轻，很轻。 不光夏油杰沉浸在自然的包围之中，五条悟也少有的被这种舒爽消磨了意志，放任沉沦。 五条悟没有继续朝着森林深处走去，而是就站在距离夏油杰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等着他，等他从这种舒畅到让人忍不住赞叹的环境中苏醒过来。 五条悟之前没少盯着夏油杰看，然而这一刻，哪怕见过数不清的美人的他，还是被硬控了几分钟。 完全放松自我，不去想任何事情的沉浸在自然之力中，世间纷杂与我无关，我亦不去制造纷杂的那种感觉，极具佛性。 佛，跟夏油杰联系在一起。 五条悟突然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这可真是个滑稽的比喻呢。 “不要吵，悟。” 夏油杰突然出声制止他，令五条悟不得不立刻收住笑，他不太服气，朝着夏油杰抬起下巴。 “我没说话啊。” 夏油杰弯起嘴角淡淡的笑，“有时候吵闹并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 “哈？”五条悟皱着五官，他听不太懂夏油杰的话，“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听到你在笑哦。” 五条悟说不过他，索性走回夏油杰的身旁，胳膊随意的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说不过就示弱撒娇，他对这种事情信手拈来。 “夏油先生要在这里不走了吗？”装的弱小无助又可怜，“再不走的话，蝉会躲回洞里去的，就抓不到了。” “蝉只要出了洞就不会再回去了，笨蛋悟。” “嘛~嘛~就当我是笨蛋好了，所以快走吧，在这里站着不动的话，蝉也不会自己飞到笼子里啊。” 因为被风吹着太过舒服了，夏油杰竟觉得不想离去。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不要再往前走了，就站在这儿吹风算了。 早已经对捉蝉没有了兴致的他，反而更喜欢在这里。 但是，夏油杰睁开眼睛看着五条悟委屈巴巴的那张脸。 五条悟他，他没捉过不是吗，自己是陪他来的啊。 夏油杰又在想，如果现在身旁的人不是五条悟而是别人的话，他很可能直接撂挑子。 不走了，谁爱继续往前走谁走，反正他不走。 对方是五条悟的话，他又说不出这种话。 “我陪悟去捉蝉，那么下一次，悟陪我在这里冥想吧。” 五条悟的眉头皱了皱，“冥想？” “啊。” “冥想这种词跟夏油先生不搭了，不要说冥想。” “为什么？” 五条悟有种诡异的固执，他也不看夏油杰，就只是在一旁反驳，“总之不要冥想，冥想是宗教人士做的，你不要。” 夏油杰笑着叹气，“哪有这种说法，普通人也会冥想啊，不过是放空自己，让身体和思想一起放松休息罢了。” “不是不是，总之你不要这样。” 夏油杰不想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跟五条悟争执，他无奈的摇摇头，“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呢，所以，是因为有年龄差，所以才在一些事情上产生分歧吗？” 夏油杰拿着笼子往森林深处走，五条悟眨巴了几下眼睛在后面跟上去。 “你说年龄差？” “对啊，”夏油杰欣赏着风景点点头，“我二十七岁了，悟。” 五条悟便不再说话了，嘴巴嘟着，脸颊鼓着，眉头微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油杰听不到对方聒噪的声音，不免特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看到五条悟如同一只闹别扭的小猫似的，脑袋微微低着，跟平时很不一样。 夏油杰看到他这个样子，内心泛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无法准确的去描述，但是带着微微的酸涩，像吃了一口没怎么成熟的果子，气味香甜，口感却差点意思。 他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的比喻也很奇怪。 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跟现在的五条悟，确实是存在着年龄上的差距。 饶是知道在生前，五条悟才是大他几个月的人，可重生后，他却实打实的比五条悟年长了七岁。 换成生前的他们的话，简直就是现在的自己看十年前的dk五条悟的感觉。 年纪很多时候就是会成为两个人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如果分歧越来越多的话，他们两个还能否一直将对方视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呢？ “喂，夏油先生，”五条悟冷不丁的在夏油杰背后叫他。 “嗯？”夏油杰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的应着。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脚步一顿，夏油杰停了下来。 第35章 关进笼子里的猫 “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因为年纪而改变的吧？” 夏油杰就那么看着五条悟，并未说什么。 五条悟又说：“难道在你心目中我是个很不成熟的人吗？” 夏油杰微微笑了，揶揄他，“难道你不是吗？” 五条悟被他说的不太服气，但他也知道，有时候自己就是会显得有些幼稚。 只是…… “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不显得幼稚一些的话，他们大概不愿意跟我说话，或者一起玩。” 最强可靠和值得信赖的同时也会给人压力，让人忌惮，如果自己还要表现得很成熟稳重的话，这样的自己才真的是让人害怕的存在。 夏油杰唇边的笑渐渐消失了，金棕色的眼瞳中显出一闪而过的茫然。 五条悟挑挑眉，故意装的不怎么在意，他走到夏油杰身边，像个赌气的孩童那般，他央央地说：“在夏油先生身边的话，因为觉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情不自禁的想要把最真实的一面暴露给你看，你不喜欢吗？” 【你不喜欢吗？】 这句话如同的山中寺庙里被钟槌狠狠撞击的洪钟那般，巨响在心中一圈一圈波纹一样散开，经久回荡。 夏油杰那双狭长而妩媚的双眼一瞬间倏然睁大，五条悟扭头看向远处，只留给他一个弧线完美的下颌骨和泛着粉色的耳垂。 这样的话说出口后，五条悟才惊觉自己这话里有歧义，但他却不想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再去解释什么。 他固执的不去看夏油杰，胸腔内莫名多了一些酸楚饱胀的情绪。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非但不疼，自己的手上还黏上了棉絮的糟糕感觉。 “还是说，夏油先生觉得这样直率的我很不成熟？” “咳咳，”夏油杰掩饰尴尬的轻咳两声，他知道自己刚才会错意了。 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内壁，夏油杰懊恼于现在自己总是胡乱联想这回事。 “不，”他立刻回应五条悟，“你说得对，真正的友情是无关年纪的，无关年纪，无关时间，哪怕分隔两地许久不见，对方在心中的分量也不会因此改变什么。” 这样说着，夏油杰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抬头看看天，日光从参天大树的树冠缝隙里照进来些许，斑驳的光影就那样轻轻地落在了他们的脸上，身上。 “友情是一种比爱情更靠谱的东西，没错吧？” “……嗯？”五条悟猛地转过脸，他没明白夏油杰这话里意思。 夏油杰冲他眯着眼睛笑，声音温柔又温和，之前的无精打采一扫而空，现在的他精神的很。 “我也想跟悟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啊，哪怕以后年纪变得很大。” 五条悟先是呆呆地看着夏油杰，几秒钟后他十分动物行为的扑向了夏油杰。 长手长脚的五条悟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夏油杰身上，他嚎啕假哭，“老子也想跟夏油先生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年龄啊鸿沟啊什么的，七岁而已，又不是七十岁，柒佰岁！” 夏油杰受不了被一个男人这样对待，他不断地推搡着五条悟的脑袋。 “喂，你不要像只猫似的挠人好不好？” 五条悟才不管那些，他哼哼唧唧的反驳，“哪有挠你了，我分明是因为太感动了，所以才这样向你表达激动的心情，夏油先生你到底懂不懂？” 想是一回事，真正体验是另一回事，而且，如果对方再这样像个无骨猫一样的缠在自己身上，只怕是有些地方会不受控制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出现那种尴尬的情况。 这样想着，夏油杰用尽力气想要将这个毫无分寸感的家伙从身上剥离。 下一秒——“啊！” 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的森林中，十分突兀的回响起五条悟的惨叫声。 终于被夏油杰从身上剥离的人鼓着包子脸站在夏油杰的对面，夏油杰看着对方，忍了好久还是没能忍住。 “哈哈哈哈，抱歉，悟，哈哈哈哈。” 五条悟双手抱在胸前，气鼓鼓的看着笑的直不起腰的夏油杰，他的脑袋上还套着一个细铁丝手工制作而成的笼子。 笼子不大，装蝉的话能装很多，如果只装一颗脑袋的话，五条悟的脑袋刚刚好。 “喂，杰，不要笑了，究竟是谁把这东西套在我头上的！” 这样的质问依旧没能制止夏油杰的笑，因为实在是太搞笑了啊，银白色的脑袋，墨镜下面还是蓝色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因为被关进笼子而闹脾气的猫。 “啊~能把最强咒术师的脑袋按进笼子里，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五条悟还记得这笼子是用来装蝉的，于是双手用力想要把它从脑袋上拿下来。 然而，手上使劲儿，他试了几下这东西卡在脑袋上纹丝不动后，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喂，杰，”他慌张的去喊夏油杰，两只手一下又一下的去扒拉夏油杰，“什么情况啊，这东西长在我的脑袋上了，它不想离开。” 夏油杰闻言终于不笑了，双手放在笼子上左看右看。 不管怎么看，都是有一些缝隙的，正常来说不可能卡住才对的，可是…… 他用力的向上拔，笼子门的边缘一旦向上就会被五条悟的耳朵卡住。 “啊这……” 五条悟急了，“你快点想想办法啊，把老子的脑袋救出来！” “嘛，悟，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总是老子老子的自称吗，很没礼貌！” 五条悟的眼镜滑落到了鼻尖，眼看就要掉到嘴巴上了，这家伙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很不爽，“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教训我！” 其实，他平时是有好好说话，只是一到危急时刻，这种口癖就会不自觉的冒出来。 夏油杰又想笑，头上套着笼子的五条悟实在是滑稽的很。 但是，再笑就不礼貌了，以至于憋笑憋的难受。 “悟，不然咱们回去吧，回去找把钳子拧开。” “这怎么能行，笼子可是用来装蝉的，拧开就坏掉了。”五条悟的眉毛瞬间压下来，他突然凑近些，隔着笼子上一个个的小方格盯紧夏油杰。 “你是不是为了不跟我一起捉蝉，故意把这东西套在我的脑袋上的？” 一滴冷汗从夏油杰的脑袋上滑落，他无语，“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五条悟冷哼，毫不客气的回答：“能是什么人，坏蛋呗！” 夏油杰：“……(°ー°〃)” 第36章 不喜欢补偿 “悟是咒术师来着，对吧？” 五条悟烦躁的哼了哼表示肯定，“那又怎样？” “悟说过自己的术式有斥力这回事，没错吧？” 五条悟狐疑的打量着夏油杰笑眯眯却看上去没安什么好心的笑脸，“所以呢？” 夏油杰隔着笼子拍拍五条悟的脑袋，一边看似安抚一边说：“那就发动一个术式，以脑袋为中心点，向四周排斥，这股力道一定可以把这个笼子弄开的。” 五条悟摇着脑袋，“我才不要，我今天要捉蝉的，这样会把笼子弄坏，弄坏了，我的蝉要放在哪里？” 夏油杰叹气，看向五条悟的眼神中莫名多了一丝怜悯。 好像在说，这孩子小时候到底被苛待成什么样子，才会没有捉过蝉，以至于长大了还能对这件事如此抱有如此深的执念。 “下周，下周休息日我再重新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今天捉。” 对于五条悟的这份固执，夏油杰也是没想到，他不理解，“不过是再等一周的时间而已，又不是不捉了。” 五条悟眼看着一时半会儿弄不开，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沉默了良久后才小声说：“等下周再来，那种感觉就不一样了。” 夏油杰不太懂，也跟着在五条悟的面前蹲了下来。 眼镜已经完全掉了下来，以一种讽刺的姿态落在笼子的铁丝网上。 五条悟那纤长如白天鹅羽翼一样的眼睫低垂着遮着眼瞳，他嘟着嘴巴不开心，喃喃地说道：“小时候，我不能像族里其他的孩子那般随心所欲的玩闹，因为天生有六眼，所以他们一直对我十分严格。 那时候年纪小嘛，还不定性，总想跟其他同龄的小孩子一起玩，每当这时候，那些负责教我照顾我的人就会对我说—— 只要再训练两个小时就可以去玩了哦； 只要把这组动作做熟练就可以去玩了哦； 只要礼仪动作做到标准就可以去玩了哦。 只要怎样怎样就可以去玩，每一次都是相同的说辞，但是每一次都被骗了。” 五条悟无聊的拔着手边的草，“如果我将他们骗我的事情拿出来说，他们会觉得难堪，然后同意我出去玩一会儿，可是杰……” 五条悟抬起眼睫看着面前专心致志听他说话的夏油杰，他说：“迫切的想要做一件事却没做成，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去做，那种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不喜欢补偿。” 夏油杰隔着方格细密的铁丝网看着五条悟，五条悟当然不会因为想到小时候被辜负的事情就掉眼泪，但是，对方此刻的表情比掉眼泪更让他觉得难受。 天之骄子又如何，人只要活在世上就必然会有不如意的事情。 “所以那天才会真的去仙台买答应给我的喜久福吗？”夏油杰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眼神中却有着无限的心疼在不自知的流露，“因为小时候总被敷衍和欺骗，总是有人不对你履行承诺，所以长大后的你格外看重这个？” 五条悟扁了扁嘴巴，他转换神情，看似不怎么在意的说：“成年人对于答应别人的事情要说到做到，这不是应该的吗？”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反驳夏油杰的猜测。 “就是说呢，既然这样，我也要做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才行啊。”夏油杰说着，冲五条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他的语气很温柔，哄着五条悟，“悟，把眼睛闭上。” “诶？”五条悟一怔，没明白夏油杰要做什么。 夏油杰催促他，“快点快点，把眼睛闭上。” “……噢。” 五条悟眨巴着眼睛，虽然没搞懂夏油杰想做什么，但是因为对对方绝对的放心，以至于十分听话的合上了眼皮。 夏油杰喜欢这样乖乖听话的五条悟，抬起的右手蓄满了咒力，弄破这个笼子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五条悟有那层无下限保护着，夏油杰也不担心自己的行动会弄伤他。 等到他将那个破烂不堪的笼子拆下来拿在手里后，夏油杰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原本说过不再使用咒力的，但是因为五条悟，他破坏了自己制定下的规则。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悟。” 五条悟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夏油杰右手上拿着的那个破烂到修都没法修的笼子。 这一次，五条悟的吼叫惊飞了树干上栖息的鸟儿。 这狮吼功差点穿破了夏油杰的耳膜，五条悟一跃而起，双手死命的抓着夏油杰的肩膀摇晃。 “说好的理解我呢，怎么下一秒就把它弄烂了，杰，你这个坏蛋！” 夏油杰庆幸自己正值青壮年，这要是七老八十的话，这身骨头都能被五条悟摇散架。 “悟，” 不管五条悟如何癫狂咆哮，只要夏油杰轻轻叫一声他的名字，他就能瞬间安静下来。 “干嘛？”人依旧气鼓鼓的就是了。 夏油杰将那个破掉的笼子放在羊肠小径的路边，放在一个最显眼的地方。 他直起身子，率先继续往里走，五条悟不知道没了笼子之后，夏油杰还继续往里走有什么意义。 “喂，杰，你要去哪儿？” 夏油杰白他一眼，“当然是陪你捉蝉啊，不然能去哪儿？” 五条悟看看破烂不堪到只剩下一堆铁丝的笼子，又看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的夏油杰，最后还是狠下心来追了上去。 “笼子都破了，捉了蝉往哪里放啊？” 夏油杰仰头看着两旁的大树树干，仔细观察着哪里有蝉趴在上面。 “放心好了，总能有东西装的。” 五条悟半信半疑，却也逐渐释怀，夏油杰从来没有骗过他，既然他说有东西装，五条悟就想要相信他。 一旦想开，顿时雾散云消，他没必要执着于抓多少只，只要两只就够了，他和夏油杰一人一只。 如果非要比声音鸣叫的大小的话，就让这两只比好了，就当他们是万里挑一的鸣叫小能手，就当它们是整座森林的蝉中最强。 然而，夏油杰却没有再扫五条悟的兴，在五条悟成功捕捉到第一只蝉，高兴地拿给他看的时候。 夏油杰二话不说，干净利落的将自己身上的长袖运动t恤脱了下来。 拿着蝉的五条悟被他这一个动作吓得魂儿都快飞出躯壳，他大声质问：“没事脱衣服干嘛，又不是要泡汤！” 第37章 夏油杰高定，五条悟专属 为什么好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见到了流氓的反应？ 对此，夏油杰很无语。 五条悟的惊愕很快就因为看到夏油杰上身的疤痕而消失。 他双眼盯着夏油杰失去了衣物遮挡的上半身，有两道交叉的伤痕非常显眼，一看就是多年前的陈旧伤，除了这两道伤疤之外，在左胸口心脏的位置，在那里…… 许是察觉到五条悟游移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夏油杰顿时变得有点不自在。 他拧了拧身子，尽可能躲避五条悟的视线，露出一双无神的半月眼。 夏油杰嫌弃的瞥了五条悟一下，双手十分麻利的将袖子打结，下摆打结，只留下领口这一个算是通道的位置。 他用手指撑开领口递到五条悟面前，语气淡淡的，“扔进去吧，这是我新做的笼子哦。” 五条悟目瞪口呆，想要问的话最终又吞咽了回去。 夏油杰的脸红了红，说：“夏油杰手工高定蝉之笼，五条悟专属。” 夏油杰高定，五条悟专属。 夏油杰高定，五条悟专属！ 五条悟又一次被夏油杰感动到了，泪珠子十分夸张的在五条悟的眼眶中转啊转，嘴巴克制的瘪着。 “杰~~~~”说着就想像刚才一样往那边扑。 夏油杰上身没东西穿了，他可不想在这时候跟五条悟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 “喂，你少来这套，敢再扑过来，我一定还套你头上！” 五条悟果然停止了动作，十分扫兴的嘁了一声。 夏油杰再度伸长手臂，让五条悟把蝉扔进去，顺便还吐槽他，“把眼泪擦擦，我知道你只是演戏。” 五条悟听话的把蝉扔进夏油杰用自己的长袖t恤临时做的“笼子”里，抬手去揉自己的眼睛。 他解释，“不是演戏了，刚才仰着头捉蝉的时候有灰尘落进了眼睛里。” “真的假的？”夏油杰狐疑的看他。 “觉得我在说谎吗？”五条悟只睁开一只眼睛睨着夏油杰，“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人啊？” 夏油杰悻悻地摸摸鼻尖，心想，还不是因为你总喜欢做这种捉弄人的事情，狼来了的故事没听过吗？ 但是，经过他的观察，发现五条悟好像真的没有说谎，他似乎真的是眼睛不舒服，生理性的泪水冲破了眼皮的阻碍，顺着脸庞滑下来。 夏油杰看到这一幕也终于正色起来。 “喂，不要用手揉了，手上细菌很多的。” 五条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点可怜的问他，“那怎么办，不然杰给吹一吹？” 夏油杰无可奈何，眼看着泪水一道道的滑落，他似乎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将手里的外套放在地上，还不忘将领口折叠一番，避免五条悟刚放进去的蝉爬出来或者飞走。 意识到夏油杰确实想要帮自己后，五条悟搞怪的本性再一次显露，他夸张的大叫，“啊啊啊，好疼啊，你快一点，不然我的眼睛要瞎了！” 夏油杰十分无语的瞪他一眼，揶揄道：“不是说自己有无下限术式保护吗，不是说那些充满恶意的东西都无法近身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这样？” 五条悟撅起嘴巴很不服气，“灰尘又没有恶意，只是不小心落进了眼睛里。” 夏油杰站在五条悟面前，双手小心翼翼地卡在了五条悟的左眼眼皮上，手指慢慢将他不敢睁的眼皮拨开，然后金棕色就跟天空蓝再一次近距离的对视了。 为了让接下来的动作更加方便，夏油杰还稍微踮起了脚尖。 “忍着点不适，我要吹了。” 五条悟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双手想抓住些东西让自己放松。 这种时候，人更习惯于去抓对方而不是自己，所以……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都准备开始吹了，却又忽然停住了动作。 五条悟察觉到对方突然不动了，不免觉得困惑，他问：“怎么了吗，杰？” 夏油杰深呼吸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提醒他，“悟，想抓什么就抓自己的衣服，请不要抓我的裤子。” 五条悟的右眼往下看，夏油杰穿的是抽绳款的运动长裤，自己抓着裤子两侧，呃…… 黑色运动款的边边露出来…… “啊~”五条悟赶忙松手，“抱歉抱歉，我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 “啊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夏油杰扭头呼出一口气，算了，早就该习惯了不是吗，五条悟本就是这种家伙，还能指望他有什么进步？ 夏油杰再次小心翼翼地凑近五条悟的眼睛，尽可能的用柔和的力道去吹他泪水汪汪的眼睛。 五条悟并不像别人那般将另一只眼睛闭上，而是就那样大睁着看夏油杰凑近自己。 吹眼睛的夏油杰“医生”非常专注，专注到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到了一起，十分小心的掌控着力道，力求不会有让“患者”有不舒服的体验。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的眼睛，狭长的双眼此刻距离自己非常近。 树影摇晃，树叶婆娑，有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在夏油杰的脸上，有碎金子一般的光晕落进夏油杰的眼眶，照着他的眼瞳，却因为他正专注于吹走灰尘而对此浑然不觉。 感受着冰凉的风拂过自己的眼球表面，刺激着泪腺分泌更多的泪水，这种感觉不太舒服，却是吹灰尘的必要一步。 “天空和……太阳吗？”五条悟没头没尾的喃喃自语。 夏油杰默默地松开卡着眼皮的双手，没太明白的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五条悟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没什么，杰，给我面纸。” 又要面纸？ 夏油叹气，“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出门记得带面纸，怎么还总是忘记？” 五条悟不服气，嘟嘟嘴巴，“是跟杰一起出来嘛，所以才没带，因为我知道杰一定会带啊。” “该说你什么才好？” “嘿嘿，”五条悟根本不会将夏油杰的吐槽当做一回事，他知道不管怎么吐槽，到最后，夏油杰还是会掏出面纸给自己。 已经试验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如此。 五条悟在一旁擦眼泪，夏油杰就抱臂站在那儿看着他。 看着看着，夏油杰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他觉得重生后见到的这个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给他一种娇娇大小姐的感觉。 夏油杰慢慢皱眉，难道说，是因为当年跟五条悟相处的时间不够长，以至于没发现这家伙的隐藏属性吗？ 如果当年的自己没有叛逃出高专，是不是五条悟的猫猫尾巴就藏不住了？ 咦~ 夏油杰撇撇嘴，一旦在脑海中想象一下，怎么感觉更怪了？ 第38章 人生态度 正在无语望天的夏油杰突然觉得有什么闪了一下，朝着光源处望去，就看到五条悟拿着手机正在上下左右的对着自己拍。 夏油杰整个人都不好了，双手护在胸前，就连声调都变了。 “喂，你在做什么？” 五条悟依旧笑嘻嘻，“夏油先生身材这么好，拍下来给我的学生们看看，让他们长长见识，普通人都如此自律到胸肌鼓鼓，腹肌八块，他们还怎么有脸偷懒不训练？” 夏油杰皱眉，“……” “悟，”他再次笑眼弯弯，语气中却有着克制不住的冲动，“再对我为所欲为，鲨了你哦。” 玩归玩，闹归闹，五条悟还记着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 他们在森林里一直待到六点多，收获满满，小时候没能做的事情，二十岁的时候，终于在好友的陪伴下做了。 临走的时候，五条悟并没有像来时畅想的那样将这些蝉放在一起，让他们打擂台比谁的叫声更大，反而全部放了回去。 逃离了暗无天日的黑色“牢笼”，在微微变暗的光线中，这些蝉扇动翅膀重新飞回了树上。 五条悟满意的看着几十只蝉转眼间飞入树冠中消失了踪影，嘴边却一直泛着一抹笑意。 夏油杰在旁边看不懂他的操作，“怎么都放走了？这可是你挥汗如雨一个下午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五条悟伸个懒腰，一直专注于找蝉捉蝉确实是非常耗费眼力和体力的活动，但这种跟工作时候的专注又是完全不同的。 “体验过捉的乐趣就好了，就跟很多事情一样，过程比结果要重要的多，这是享受派所信奉的。” 夏油杰也笑了，问他，“那悟呢，悟是享受派吗？” 五条悟当真去思考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后，他摇摇头，“不纯粹是吧，我享受过程，同样觉得结果也很重要。” “那你还……” “我是跟着心走的随性派，因为是我自己决定的，所以结果如何都无所谓，重点是这回事我自己决定的，不是被迫的，懂了吗，杰？” 似懂非懂吧，看似是在说蝉的事情，但夏油杰明白五条悟这是借着这件事说他的人生态度。 他无所谓的笑笑，柔声说：“只要悟觉得是正确的，那么做什么决定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我相信你。” 五条悟扭过头来看着身旁的夏油杰，下午六点多钟，因为身处森林内部，周围都是各种树，而让光线比外面暗下来的比较早，植物过多就导致了气温也同样比外面低。 夏油杰似乎是觉得有点凉，双手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五条悟低头看看自己手里被各种打结到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夏油杰的长袖t恤，嘴角下意识的勾了起来。 他麻利的脱掉了自己身上的t恤，在夏油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扔到了对方的怀里。 夏油杰怔怔的看着突然多出来的t恤，“做什么？” 五条悟抬抬下巴，“老子的给你穿，都光了一下午了，可别着凉了。” 夏油杰笑了一下，将t恤还回去，他道：“哪有那么容易着凉，还是你穿着吧。” 五条悟不服气又给扔回去，“让你穿你就穿，听话听话。” 夏油杰看看手里的长袖t恤又看看面前的五条悟，一瞬间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幻。 刚才五条悟的语气真的跟十年前好像啊，明明大多数时候都很幼稚，但是偶尔还是会拿出年上的强硬和威严。 夏油杰想到了以前，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温柔，人在回忆一些美好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温柔起来。 “悟不冷吗？”夏油杰再次询问。 五条悟皱皱鼻子，“我没事，不需要管我，你快穿上。” 夏油杰纠结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乖乖的穿上了。 衣服上有着淡淡的柠檬薄荷香，是五条悟一直以来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夏油杰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哪怕中间分开了十年，每次偶然间闻到这股味道，脑海中蹦出来的一个身影还是五条悟。 声音，味道，感觉，仿佛是能够镌刻进基因中的东西，不管过多少年，只要稍微接触到一点，记忆就会排山倒海般的再度涌现，那些以为早就模糊了的身影也会跟随着忽然涌现的记忆，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t恤温温的，柔软舒适的布料上尚且残存着五条悟的体温。 夏油杰缓慢的将t恤套在自己身上，那种一瞬间席卷了全身的温暖，莫名有种被五条悟环抱的错觉。 昏暗的光线中，夏油杰喉头一紧，脸上迅速的烧着了。 五条悟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视线被不远处草丛中的一株植物吸引了目光。 “杰，”他喊了一声夏油杰的名字，抬抬下巴示意对方往那边看。 夏油杰还沉浸在被五条悟的温度和味道环绕之中，慢半拍的顺着对方所示意的方向望过去。 “怎么了吗？”夏油杰不解，全部都是那些绿色的植物，他并未看出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五条悟飞身几个灵活的跳跃来到十米开外的上方缓坡，他停在一株高约三米的植物附近。 眼睛凑近了去左看右看，几分钟后，五条悟轻笑一声，回首去看远处的夏油杰。 夏油杰一脸的茫然，就听到五条悟笑着说：“我没看错哦，只是没想到这里会有昙花啊，很稀奇不是吗？” “你说昙花？” “啊，曾经有幸在国外见过一次，开花的时候可真漂亮啊。” 他环视四周，好好地记下这个地方，等他回到夏油杰身边的时候，又说道：“昙花对生长环境的要求非常苛刻，喜欢那种温暖湿润的半阴环境。” 看看这里的话倒是也符合这种条件，“它一般在六月到十月份开花，且都是在夜间，并且一次只开差不多四小时的时间，见一次很难得的。” 夏油杰没看过昙花开，就连不开的昙花他也是没见过的。 以前，他妈妈喜欢弄些花花草草，但是也没有侍弄过昙花。 “听过，没见过。”他道。 五条悟心情很不错，裸露的手臂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他提议，“等这株昙花开花的时候，咱们一起来看吧。” 夏油杰眯起眼睛重新去看那株昙花，不免感慨，“两个大男人相约看昙花，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第39章 五条悟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 夏油杰觉得奇怪的事情，五条悟却不这么认为。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有什么，这世界上除了生理性别决定人分为男人和女人之外，除去这种特殊性，其他的还要分男人能做，还是女人能做吗？” “唔，这个嘛……” 五条悟呵呵笑了几声，“如果杰不想看就算了，我可以找一个美女陪我一起，哼╭(╯^╰)╮~” 夏油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五条悟这话却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他抿着唇，看着脚下湿润的泥土地面，良久，才试探性的状似不经意的问：“悟的女朋友是咒术高专的同事吗？” “哈？”五条悟没想到夏油杰会面带笑容的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他微微一愣，马上明白了夏油杰为什么会这样问。 很明显，夏油杰误会了。 “其实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话说到一半，对上夏油杰的笑脸，五条悟想要解释的欲望瞬间变成了零。 眼睛上戴着黑色的墨镜，黑色镜片后面，眉头紧紧地皱着。 一直以来觉得非常好看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得人莫名火大。 五条悟有点烦躁的随意挥挥手，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两个捕网。 他没继续回答夏油杰的问题，而是一个人闷闷的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五条悟不吭声回答，夏油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也觉得很无聊，这样的问题是很私人的，五条悟很明显不喜欢被问这种问题。 夏油杰咬着唇懊恼，他为什么想都不想的就问出这种问题呢？ 不，他不是没想，恰恰相反，他是仔细想过之后才问出来的，但是五条悟却没有回答。 生前因为刻意不去打探高专一派的消息，所以，夏油杰也不知道五条悟在那十年间有没有交往的女朋友，又交往了几任。 应该是有的吧，五条悟对女性的喜好他一直都清楚的。 明明清楚却还是这样问了，夏油杰有点不齿这样的自己。 来时兴奋的叽叽喳喳的五条悟，回去的时候已然沉默了。 他一个人闷声走在前面，夏油杰则郁郁寡欢的跟在他的后面，路过当初放下破烂笼子的地方，五条悟先一步弯下腰去。 “那个让我来。”夏油杰紧追上去，在五条悟摸到笼子的一瞬间，他的手也伸了过去。 夏油杰对天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去摸五条悟的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稍慢一步的他将手伸过去的时候，却好巧不巧的按在了五条悟的手背上。 五条悟明显愣了一下，他垂着脑袋去看自己的手。 夏油杰没有抓到想象中微微凉的报废铁丝，抓到的却是带着温度的一点点柔软。 修长又纤细的指骨外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血肉，这层血肉带着温度，带着人体皮肤特有的弹性。 夏油杰也懵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触碰让他久久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五条悟率先察觉到怎么回事，但他的手并没有动，反而是脖颈慢慢转动，扭过头来。 察觉到对方聚焦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的那一刻，夏油杰也不受控制的缓缓转头，两个人再次距离很近的看着彼此。 “杰……” 五条悟声音很小的叫着夏油杰的名字，在天光暗下来的幽暗树林中，这样的声音如同梦呓。 夏油杰眨巴着狭长的狐狸系眼眸，半晌后突然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他赶忙将手抽了回来。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五条悟噘噘嘴，也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 五条悟没说话，夏油杰的心情却在一瞬间变得非常糟糕。 两个人的手是在不经意间碰到的，并不存在什么蓄谋已久，即便是普通朋友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夏油杰不一样，他心里有鬼，有着不可在青天白日里曝露出来的心思。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马上坏掉的电池，时不时就会漏电，他很怕自己哪天没控制好被五条悟发现。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恐怕五条悟会连夜从自己隔壁搬走吧？ 夏油杰觉得自己肮脏又卑鄙，简直就像是藏身在下水道中的老鼠，居然会对挚友心存觊觎。 生前将他看作唯一的挚友，重生后相遇依旧把他当做是最好的朋友，与他倾心相交。 这样的人如果知道了他极力掩藏的那些心思，会觉得多恶心呢？ 人最怕自己脑补，光是想一想可能会被五条悟恶心讨厌，夏油杰就已经觉得受不了。 他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现在如果逃离的话，等到明天太阳升起，他就可以通过一整个夜晚将肮脏的自己掩藏起来。 他会继续变成平日里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戴着假面具，就连真实性格都被掩藏反而装成十年前dk性格的夏油杰，那个五条悟喜欢的哥哥一样的人物。 夏油杰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差劲，明明现在的他比五条悟还要大七岁，可是一旦紧张慌张，就会原形毕露。 过去傲慢到固执的人，在彻底了解了内心深藏起来的某个真实的自己后，突然就变了。 深吸一口气，夏油杰没有再去看五条悟，他弯腰飞快地将地上那被他弄坏的笼子捡起来，头也不回的擦过五条悟的肩膀往森林外面走去。 “回去了。”他只是这样淡淡的对五条悟说了一句。 光线越来越暗了，太阳已经落山，附近居民住宅中照明的灯火也亮起了几盏，再远一些的河对面的商业区里，高楼林立中灯光璀璨。 回去就好了，只要熬过今晚，他就可以将乱成一团的心意重新平复，他就可以以平常心再去面对五条悟。 只要没说开就好了，只要没说开，就等于什么都没有。 没有肮脏的觊觎之心，也没有…… “杰。” 这时候，五条悟却在背后叫住了他。 夏油杰匆匆的步伐像被对方用言灵术控制了那般，分明对方什么都没做，分明没有谁让他停住，但他的双腿却又切切实实的站在了原地，没有再动。 夏油杰没回头，懊恼到失落，失落到自责的脸隐在昏暗中。 “杰知道昙花的花语和寓意吗？” 夏油杰愣了一下，他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话。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关注过这种事情。” 五条悟望着夏油杰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他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不顾小径窄小，执意跟夏油杰并肩而行。 他意味深长地说：“我本来也不知道，只是偶然间有一次从广告中看到了，又恰巧记住了。” 第40章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夏油杰怔了怔，不免疑惑。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没什么，”五条悟冲夏油杰笑的见牙不见眼。 夏油杰从五条悟的脸上收回目光，直直的看着前面的路，他不太自然的问五条悟：“所以花语和寓意是什么？” 五条悟却在此时卖起关子来，“不告诉你，等杰自己知道。” 夏油杰翻个白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五条悟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这句话，唇角如愿的勾起来，他看着夏油杰帅气却又稍显妩媚的侧脸，无比认真的重复了一遍夏油杰的话。 “对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夏油杰长吁一口气，他决定在回家之前不要跟五条悟说话。 他觉得这家伙今天总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他觉得对方是故意的。 五条悟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夏油杰心想，这家伙的调节能力可真强，是自己见过的所有人中，调节能力最强的存在。 只不过短短的十几分钟，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乐天样子。 夏油杰在心中缓慢叹息，他觉得自己白长了岁数。 明明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可以无比自如，可一旦跟五条悟对上，却依旧像十年前的不成熟少年一般，这似乎是无解的。 十年的时间，五条悟逐渐从当年乖张恶劣的少年长成了靠谱的老师，而自己，则从一个有着坚定人性的乖乖牌成为了满口谎言的诅咒师。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啊，杰，你快看，原来这边有非常漂亮的花啊，是什么花呢，山栀子吗？” 五条悟被不远处路旁洁白的小花吸引，明明长了那么一大丛山栀子花，他们来的时候居然没有看到。 或许是当时的五条悟太过沉迷于一会儿后的捉蝉活动，或许是彼时刚被叫醒的夏油杰尚且神志不清。 总之，来的时候，这么一丛显眼又浓香十足的山栀子花，被他们两个完全忽略了。 凉飕飕的风中尽是栀子花的浓郁香气，五条悟还嫌香味不够，凑到花朵上去闻。 深深地嗅一下，整个鼻腔里都被这花香充斥着，很好闻。 他回头看向慢慢走着的夏油杰，朝着对方招招手，“喂，杰，你想不想要一束插在床头？这可是天然的香薰哦。” “这样做好吗？” “没关系了，只折一支，我不要，都给你。” 夏油杰想了想，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就像是你把捉来的蝉都放掉了一样，闻过花香后，你也放过它们吧。” 五条悟像是料定了夏油杰会拒绝一样，他没头没尾的评价夏油杰，“我就说吧，夏油先生是个好人。” 两个人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变得非常暗了，五条悟却因为天光完全暗下来而窃喜。 夏油杰不明白，“天黑了有什么好高兴的，你好好注意脚下的路，可不要再左脚绊右脚了。” 左脚绊右脚然后摔倒在地，这简直就是五条悟的黑历史。 “我命令你赶快忘掉。” “做不到的，或许你不知道，我的记性可好了，读书的时候是学霸哦。” 五条悟气的鼓起包子脸，他看看天，是晴天的关系，星星很闪亮，就连月亮也出来了。 “天黑了就没有人看到我是裸着上身的，不然会被附近的邻居当成变态吧？” “或许。”夏油杰郑重点头。 五条悟翻个白眼，让眼镜滑下来些许，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了院子里，这属于他们两个的家，在自己家自然就可以嚣张一些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谁让我变成这个样子……” 夏油杰心虚，但是，“谁叫你当然非得像个树袋熊一个挂在我身上，要怪应该怪悟才对。” “嘁~”五条悟双手枕在脑后，迈着十分嚣张的步伐往楼上走，他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给身后拿着两个捕网一个破烂笼子的夏油杰下定义，“夏油先生惯会欺负人的。” 夏油杰：“……” 到底谁在欺负谁啊？ 这个周末对于夏油杰来说简直过的无比充实，见到了久违的女儿们，也跟五条悟一起度过了一次很有“意思”的户外活动。 尽管后来因为某个话题而让自己陷入自我否定自我焦虑中，但是，五条悟似乎又有着魔力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仅仅凭借几句话几个笑容就让自己从那种负面情绪中走出来。 夏油杰甚至开始期待下一个周末。 夜晚，洗过澡后躺在床上，夏油杰不受控制的又看了一眼将他和五条悟分割开来的墙壁。 他在想，现在的五条悟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有吗，没有吗？ 这是一件本来与他无关的事情，但是一想到对方如果有女朋友的话，自己还对他抱有不可言说的心思的话，就有些罪恶感。 其实，就算没有又能如何呢？ 夏油杰是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的，他像个鸵鸟，只敢将头埋进沙子里装傻，又像只乌龟，只敢缩在壳子里装死。 这样的人在感情上，注定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上班，下班，跟五条悟一起回家，然后，搭伙吃饭。 那天下午见到美美子和菜菜子跟五条悟一起坐在蛋糕店门口的遮阳伞下时，夏油杰以为自己看错了。 然而，三个人非常和谐的同时跟他挥手打招呼的那一刻，夏油杰知道，自己没看错，诡异的一幕是真的出现了。 他走过去，反反复复的看着他们的脸，纠结了一会儿后，他问：“你们三个……怎么凑在一起的？” 没等两姐妹说什么，五条悟抢先发声，“我在这里等你的时候，这两个姑娘向店员小姐打听附近是否有一位姓夏油的先生时，被我听到了。” 他咧开嘴巴笑，“看不出来啊，夏油先生，你居然有两个上中学的女儿，啧啧。” 五条悟的笑容让夏油杰浑身不自在，他觉得五条悟笑容里的意思是——【看不出来啊夏油先生，看你人模狗样洁身自好，原来女儿都这么大了！】 这是把他当成那种不负责任，年纪轻轻就犯下错误的不良了，没错吧？ “不是，你误会了，她们是……” 五条悟嘿嘿一笑，有种诡计得逞的狡猾，他把仅剩的那把椅子推到夏油杰身边，示意夏油杰坐下来。 等夏油杰真的坐下了，他才道：“别紧张，我都问过了，她们是你收养的孩子。” 五条悟沉稳一笑，意味深长的瞥了夏油杰一眼，嘴角弧度正好的扬起。 他说：“我就说吧，夏油先生是个善良的好人。” 第41章 古希腊掌管甜品的神 夏油杰看了五条悟一眼，视线转移到两姐妹的脸上，他有点不放心这两个孩子从住的地方跑这么远来看自己。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可以去看你们的。”语气温柔中带着些许责备。 两姐妹跟五条悟聊过天后显得很开心，脑袋摇啊摇，“因为想知道夏油大人住在哪里，想知道你在这里住的好不好，如果不好的话，我们会担心。” 夏油杰看着两个女儿的眼神变得温柔如水，人对于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都有非常特殊的感情，哪怕他曾经是恶名昭彰的诅咒师，在这一点上跟普通人的差别也不是很大。 “知道了，”他指指旁边的五条悟，笑容在唇边扩散开，“一切都很好，除了这个家伙之外。” “为什么？”菜菜子不解。 “对啊，为什么，我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五条悟同样困惑。 夏油杰眼睛笑的弯起来，他柔柔的说：“因为这位邻居总是捉弄我。” 美美子和菜菜子一起看向五条悟，眼神不善，瞬间从刚才的喜欢变成了敌意。 五条悟像只被吓到的猫，条件反射的搂住了夏油杰的胳膊，“夏油先生，你的女儿们好恐怖！” “呵呵~”夏油杰笑的很开心，他推推五条悟，“如果想让她们变得不那么恐怖的话，只需要买好吃的甜品请她们吃就可以了。” 五条悟立刻会意，点点头跑去了蛋糕店里。 十几分钟后，在夏油杰房间的客厅里，美美子和菜菜子看着堆满了一整个茶几的各类甜品，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好多的说。”美美子盯着一个芒果味的千层眼睛都不眨一下。 菜菜子则更喜欢菠萝酱小蛋糕，她点点头，“就是就是。” 她们的对面，五条悟双腿交叠一副大佬做派的坐在椅子上。 他对着两个小不了他几岁的少女微微一笑，拿腔作调的用低沉到极富磁性的声音说：“小小姐们，请吧，可以全部吃掉。” 美美子和菜菜子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小孩子，这些年被夏油杰当富家千金似的好好养着。 但是，对她们一向宠爱的夏油杰，在没消失前就已经比较严格的控制她们两个吃甜食。 夏油杰的理由很充分，“甜对人的身体并没有太多的好处，要讲究适量，美美子菜菜子，你们两个也不想牙齿被虫子吃光吧？” 夏油杰只准她们一周吃一次，再加上马上步入青春期，痘痘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颗，她们不胜其扰，也主动开始拒绝甜食，哪怕看到后会两眼放光，疯狂吞咽口水。 美美子和菜菜子听了五条悟的话，相互看了一眼。 菜菜子：“只放纵这么一次应该不会长虫牙，对不对，美美子？” 美美子：“今晚吃过后，这个月都不再吃的话，应该也不会冒痘痘，是不是，菜菜子？” “哼哼~”五条悟在对面笑的一脸笃定，他早就知道没有谁能逃得过蛋糕的诱惑，哪怕是脾气古怪的青春期少女。 “谁规定痘痘都是蛋糕惹的祸呢？”五条悟继续动摇她俩早就坍塌的意志。 美美子和菜菜子此刻看着五条悟，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浑身冒着金光的神明，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奉若圣经。 她们点头，“就是就是。” “悟，”厨房里，夏油杰不满的叫了一声五条悟的名字，“你不要诱拐我的女儿们吃蛋糕，吃坏了牙齿是一辈子的事情。” 原本都伸出手去了，夏油杰一句话，两姐妹像被吓到的兔子似的，顿时将手又缩了回去。 见状，五条悟不屑的撇撇嘴，“哪有那么严重，虫牙又不是一次就能吃坏的。” 夏油杰一边切菜一边纠正他，“但是自我约束一旦被打破的话，下一次再打破简直没有任何的负罪感，接二连三，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讨厌这种正论，你女儿都被你养成胆小鬼了。” 夏油杰在那边笑，“她们可不是胆小鬼哦，只是因为家人间的爱愿意妥协而已。” 因为家人间的爱而妥协，这种爱，五条悟很生疏，不记得体没体会过。 “就算是有虫牙的话，去看牙医就好了吧……”他分明知道夏油杰说的不仅仅是虫牙的事情。 夏油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转过身来隔着半个客厅去看那边的茶几。 甜品实在是太多了，五条悟把蛋糕店里每一种甜品都买了一份，哄这两个少女的同时，最开心的应该是蛋糕店的店员小姐。 犹记得他们离开时，店员小姐笑颜如花，热情到跑到店门口对他们鞠躬，四个人都走出去一段距离了，回头再看，她依旧在望着他们。 “嗯……”看着那一茶几的甜品，夏油杰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对美美子和菜菜子说：“餐前就各自吃一种吧，不能多吃哦。” “真的可以吗？”两姐妹的眼中顿时有了雀跃的光芒。 夏油杰温柔的笑着，“啊，今天你们第一次过来，所以破例一次。” “夏油爸爸万岁！” “最喜欢夏油爸爸了！” 两个女孩子坐在沙发上大口塞甜品，五条悟则在对面看着他们吃，这个一向喜欢甜品的五条悟，此刻却没那么想吃了。 他对夏油爸爸这个称呼相当感兴趣，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五条悟单手托腮。 “诶~夏油爸爸吗？”他反复念叨，咀嚼，“还真是个好称呼呢。” 晚餐夏油杰做了意大利肉酱面，还搜罗冰箱后，努力的凑了几个小菜。 面对着桌子上并不怎么丰盛的晚餐，夏油杰唉声叹气。 “如果你们早点打电话告诉我的话，我还可以多买点你们两个爱吃的菜，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凑合。” 美美子和菜菜子才不会介意这个，“只要是夏油爸爸做的，我们都喜欢啊。” 在夏油杰失踪前，他已经好几年都没自己做过饭了，有数不清的信徒和女人上赶着给夏油杰做饭吃。 信徒给教主做饭，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至于美女嘛，夏油杰都拒绝了，至于原因，他说不喜欢猴子。 是啊，那些美女完全是被夏油杰的外表和气质所吸引，她们不是术师，见到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第42章 人模狗样的坏蛋 一直以来就只有两个大男人的餐桌上突然多了两个女孩子，气氛也因此变得无比活跃。 吃惯了夏油杰做的饭菜，时隔那么久再吃到，美美子和菜菜子差点感动的哭出来。 夏油杰一整晚的视线都被两个女儿吸引了去，几乎没怎么分给五条悟，五条悟用叉子缓慢的卷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心情变得奇怪起来。 总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呢。 可是，他一个成年人跟两个女孩子去抢注意力这种事，怎么想都很上不了台面。 真是可恶的很呐！ 这一餐，因为夏油杰父女情深的琐碎聊天占据了太多的时间，不知不觉间两三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等吃完饭，时候都不早了。 五条悟看看外面的天色又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幸灾乐祸的对夏油杰说：“这个时间没有电车了哦，就算是出租车在这种比较偏僻的地方也不好叫吧。”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说的是事实，他微微叹口气，转头去看两姐妹。 他揉揉两个女儿的脑袋，用温柔如水的声音安慰她们两个，“没关系，今晚在这里住下就好了，虽然床铺有点小，但是你们两个睡觉老实一点儿的话是不会掉下来的。” 美美子环视房子，很快就发现这里只有一间卧室。 她有点发愁，“我们两个睡床的话，夏油爸爸怎么办？” 菜菜子也附和，“沙发也好小啊，还没有咱们家里沙发组中的其中一个大，应该睡不了人吧。” 夏油杰让他们不用担心，“我可以睡地板上，多铺一层垫子就可以了，这不是你们小孩子需要关心的。” “可是……” 未等两姐妹再说什么，夏油杰的肩膀上忽然落下了一只手。 五条悟从他背后走过来，“你们的夏油爸爸可以去我那边借宿一晚，所以不用担心他。” 夏油杰根本没这个打算，他扭头看着自作主张的五条悟，眼神中尽是疑问。 “你那边跟这边一样不是吗？” 五条悟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所以过去有什么用吗，不是照样住不开吗？” “嘁，”五条悟摆摆手，“这我自有办法，不是你这个过去借住的人需要担心的。” 夏油杰抿着唇，提醒他，“悟，我没说过要过去借住。” 五条悟才不管这些，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攥住夏油杰的手腕，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他像个无赖，不理会夏油杰的拒绝，“你住在这边不方便吧，去我那边比在这边打地铺方便的多。” 五条悟的话说的很委婉，但夏油杰一瞬间就明白了。 因为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以至于在很多时候会忽略一些东西，现在两个孩子长大了，就算是父女也是到了应该避嫌的地步。 这样想着，原本想要挣脱的手一下子失去了那股子劲儿，任由五条悟拉着他。 “美美子，菜菜子，就这样决定吧，你们两个住我的房间，我去隔壁借住一晚。” “这样好吗？”这一瞬间，美美子和菜菜子觉得自己的到来给夏油杰带来了麻烦，一直以来，夏油杰都不是那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现在却要去麻烦邻居大哥哥。 夏油杰微微笑，“没关系的，你们两个不要觉得有负担。” 五条悟松开夏油杰的手腕在一旁赞同的点头，“嗯嗯，这样就很好。” 美美子狐疑的望着五条悟，虽然这家伙是古希腊掌管甜品的神，但是…… “大哥哥……” “不对，”不等她说完，五条悟就伸出一根手指在美美子的面前晃了晃，“不是大哥哥，得叫什么呢，叫叔叔吧？” 说着，五条悟还回头看了夏油杰一眼，向夏油杰求证，“我说的没错吧，杰？” 夏油杰提醒他，“美美子和菜菜子今年十四岁，仅仅小你六岁而已。” 五条悟撇撇嘴，“那也是叔叔，毕竟我喜欢叫杰哥哥啊，不然差辈分了。” 夏油杰皱眉，“你什么时候叫我哥哥了？” 五条悟纳闷，“没叫过吗，我记得跟蛋糕店里的店员小姐说过的，说你是请吃饭的漂亮哥哥。” 夏油杰：“……” 美美子&菜菜子：“……” 两姐妹嫌弃的看了五条悟一眼，凑在一起咬耳朵，“这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家伙可真恶心。” “就是就是。” 两姐妹闪身到夏油杰身边，晃着夏油杰的胳膊让他不要去，“夏油爸爸别去，这家伙像个坏蛋。” “哈？”五条悟不爽了，“大帅哥五条悟老师究竟哪里给你们这种错觉了，臭丫头们！” 两姐妹也不甘示弱，双手叉腰抬起下巴怒视五条悟，“不要以为你声音大我们就会害怕，臭小子！” 五条悟长这么大，极少有人敢当面叫他臭小子，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两个还在读中学的少女如此指着鼻子骂？ “信不信我将你们两个盯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嗯？” 美美子瞬间从背包里抽出一根绳子，圆眼睛瞪得大大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吊起来打？” “喂，你们三个……”夏油杰努力的想要劝架却压根没人听他说什么。 “哈~”五条悟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自不量力的小鬼了，他不怒反笑，对夏油杰说：“杰，你的女儿们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替你教育一下好不好？” 他此言一出，菜菜子立刻将随手拿着的手机打开到照相模式的对准了五条悟，并且警告他：“不许动！” 五条悟的叛逆劲儿上来了，她不让动，五条悟反而非要动，还十分幼稚的朝着对方略略略的吐舌头。 夏油杰被他们三个吵得脑仁疼，双手拍拍彼此，想要安抚劝架。 “我说啊，你们不要吵了。” 他对菜菜子和美美子说：“把手里的武器放下。” 继而又转头瞪了五条悟一眼，眼神中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嗔怒。 “悟，我的女儿们还轮不到除我之外的人来教育哦。” 五条悟扁着嘴巴，十分不要脸的示弱，“杰，是她们两姐妹欺负我。” 夏油杰觉得心好累啊，大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五条悟的后脑勺，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几岁了啊，幼稚不幼稚？” 第43章 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 安顿好了美美子和菜菜子两姐妹，夏油杰才磨磨蹭蹭的跟着五条悟来到隔壁房间。 算起来，这是五条悟搬过来这么久后，他第一次来对方的房间。 装修跟自己那边没有太大差别，顶多是壁纸的颜色不同，自己那边是米黄色的暗纹壁纸，而五条悟这边是淡蓝色的。 “有点乱哦，”开门进去后，五条悟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身上的高专制服外套脱下来扔在了沙发上。 他嘱咐夏油杰随便坐后就进了卧室，五条悟一离开，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夏油杰一个。 虽然五条悟说有点乱，但在夏油杰看来可真是太空荡了。 除了跟自己那边差不多的固有家具外，五条悟几乎没有添置新的，墙壁上没有装饰，柜子上没有摆件。 夏油杰步入跟自己那边相同的半开放式厨房，这里被打扫的很干净，但是却没有任何开过火的迹象。 他笑了一下，心想，也对。 每天天很早就离开家去上班，午餐会在外面解决，下午回来后又会在自己那边吃，五条悟根本就没有需要开火做饭的机会。 除非，他想要吃宵夜。 但是，在夏油杰的认知中，五条悟不是一个喜欢吃宵夜的人。 从厨房里走出来，夏油杰百无聊赖的在这个小房子里缓慢的踱着步子等待五条悟。 他不知道五条悟进去卧室是要做什么，但是仔细想一下，似乎又很好明白。 作为成年男性，肯定会放有很多不太适合让外人看的东西，哪怕当年他们两个人关系好到无话不谈，有什么好看的杂志，写真和影片都会相互分享，但那是以前，仅限于那个五条悟，不是现在这个。 当初在高专的时候，他们两个经常互串宿舍，有时候玩到很晚干脆就挤在一张床上凑合一晚。 高专的单人床很窄，床板很硬，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挤在一起，第二天起床后肩颈腰背，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那时候，心思很单纯，友情就是友情，没开窍的他们看对方就像在看一块木头，挤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心思。 夏油杰犹记得那时候的五条悟很喜欢井上和香来着…… 想到这个，夏油杰不免轻嗤一声，笑的有点意味不明。 那时候的五条悟喜欢井上和香，不知道现在这个五条悟是否依旧喜欢，审美又是否改变过。 夏油杰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了，他沉默的在沙发上坐下来。 大脑中很乱，乱七八糟的充斥着很多无用的信息，同时，他又觉得一片空白，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仿佛电脑的删除键，将硬盘中保存的那些不再需要的东西做了一键删除，然后又清空了垃圾箱。 夏油杰的手肘撑在大腿上，呆呆地坐在那儿。 五条悟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半低着头在发呆，长发垂在脑后，有一束被他用发圈扎在头顶微微往下的地方，左额处的一撮刘海万年不变的待在那儿，第一次见会觉得奇怪，但是看久了之后，却觉得这是独属于夏油杰的一抹温柔。 五条悟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他站在那儿静静地看了夏油杰一会儿后，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曲起，然后轻轻地扣在了卧室的房门上。 “咚咚咚——” 发着呆放空的夏油杰闻声抬起头望过来，清冷的灯光月华一般从头顶倾泻，浸润了夏油杰稍显妩媚的脸庞。 “要喝杯咖啡吗，还是现在就休息呢？” 夏油杰微微愣了愣，环视四周，他问五条悟：“你这边有没有多余的床垫？” “哈？”五条悟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他反问：“你要多余的床垫做什么，是要睡在地上吗？” 夏油杰点点头，他不认为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而是耐心的解释，“沙发跟我那边的一样，对一个男人来说，睡在上面还是太小了，明天有一整天的课，睡不好的话，很影响讲课质量。” 明明一点儿都不喜欢给猴子们上课，但是为了生计，夏油杰还是要去做那些事情。 他也不是那种只拿钱不办事的人，既然领着薪水就不愿意随意糊弄，这大概是他骨子里带来的坚持。 “夏油先生还真是敬业啊，”五条悟的身体离开门框往夏油杰所在的沙发这边走过来，他一边走一笑着说：“那么，话题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你是想要喝点咖啡呢，还是现在就休息呢？” 夏油杰皱眉，“我说……” “不要听那个，”五条悟已经来到近前，他没有在夏油杰旁边的空闲位置上坐下，而是十分粗鲁的坐在了靠近夏油杰的这边沙发扶手上。 明明有着七岁的年龄差，五条悟在身高上一点都不会矮于夏油杰，刚成年不算太久的身材还未褪去少年的单薄，在夏油杰这种成年男性身边到底还是有些稚嫩。 但是，气势上，五条悟又拿捏的很好，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年龄差被自动忽略。 夏油杰有一瞬间觉得，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年龄差，就跟生前一样，马上要过二十八岁生日的他，和刚刚过去二十八岁生日的五条悟。 “呐，”坐在沙发扶手上的五条悟高出夏油杰一个头，此刻，他微微低着头跟仰头看着他的夏油杰对视，“喝咖啡怎么样，或者红茶也行，感觉夏油先生应该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人。” 夏油杰见跟五条悟说不通，只能闭了闭眼睛后，调整情绪对他说：“下班后我一般不敢再喝这些东西。” 这个回答是五条悟完全没有想到的，他一怔，不解地问：“为什么？” 夏油杰后背靠在沙发上，笑了一下说：“因为会失眠啊，白天为了强打精神在事务所里已经喝的够多了，晚上回来再喝的话，整个夜晚就只能睁着眼睛度过。” “那个……”五条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理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本身入睡就比较困难，如果白天工作比较累的话，可能晚上还比较容易入睡，否则……” 这话夏油杰没说完，但是五条悟已经知道那被省略掉的话是什么。 第44章 会错意 五条悟长久的盯着灯光下夏油杰的脸，二十七岁的男人，青涩已然全部退去，却又不是那种绝对成熟的壮年男性，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一段比较微妙的时间段里。 夏油杰平常总是笑着的，瘦削的脸庞上，一双笑眼非常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以至于，五条悟对他的印象就是温柔。 但是这一刻，看着他不经意的说出自己的一些隐私，五条悟才猛地发现，夏油杰似乎并不像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他甚至觉得夏油杰一直在伪装自己。 “为什么会失眠呢？”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夏油杰叹口气，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双眼迷惘的看着头顶的灯光，良久，意识到五条悟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等答案后，他才忽然歉意的笑了笑。 “这要怎么说呢，失眠是很多现代人的通病吧，不算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真的？”五条悟很显然不信。 夏油杰笑眯眯的点头，“真的，所以，请给我一杯清水就够了。” 五条悟挑挑眉，长腿落地，悻悻地走去冰箱那边。 因为平时不怎么在家，所以他从不会主动去冰冰块，都是直接将烧开放凉的水放进冰箱里，喝的时候从里面倒出来就是霓虹人都喜欢喝的冰水。 “原本还想着可以借着喝咖啡或者喝茶的时间跟夏油先生聊聊天的，现在看来，喝完后还是直接洗澡睡觉的好。” 如此一说，夏油杰的脸色顿时一僵，他觉得很糟糕，完全把洗澡后要用的浴巾和洗完后要穿的睡衣给忘记了。 他没带。 夏油杰思索着现在回去拿，但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应该也在洗漱泡澡才对，过去不合适。 五条悟像是看穿了夏油杰此刻的心中所想似的，大手一下子拍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他将冰水递给夏油杰，说：“没关系，我的都可以借给你。” “诶？”夏油杰瞳孔地震，浴巾又或者睡衣都是很私密的东西，更何况，还有内衣…… “嘁~”五条悟白他一眼，“有新的，不会让你用我用过的，我都不嫌弃夏油先生，夏油先生先嫌弃起我来了，还真是不公平呢。” 夏油杰赶忙解释，“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现在就去给你拿浴巾和内衣，你喝完后就先去浴室里等着吧。” 五条悟再度回了卧室，夏油杰看着他懒懒散散走着的背影，内心一阵不知名的悸动。 他有点嫌弃这样的自己。 高专时期，高专宿舍内的浴室是公共浴室，整整一排十几个莲蓬头，中间只用小小的木板作为隔间，其实根本就挡不住什么。 所以一扫，所有人一览无余。 那时候训练完后，他经常跟五条悟一起去冲澡，还会相互搓背，后来升入二年级后，后辈中有了七海和灰原，更是会几个人一起去冲澡，还会比谁冲的快。 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像现在这般，只是因为在五条悟的房间里冲个澡就能让心脏跳乱频率。 还真是光长年纪不长心智，越活越回去了。 五条悟给夏油杰准备的非常齐全，新拆封的牙刷牙杯，干净的毛巾浴巾，洗干净后却从未穿过的内衣，以及一件十分花哨的度假宽松短裤。 五条悟站在洗手间门口，冲着看见这些东西一脸惊愕的夏油杰笑，他邀功似的问：“夏油先生，对本人的服务可还满意？” 心里有鬼的人听到这话只觉得很有歧义，“其他的都还好说，怎么连崭新的牙杯都有啊？” 这种东西，一般不应该快坏了的时候才去买新的吗？ 五条悟被他问的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就是顺便买多了，哎呀，你管我，我就喜欢买，不行吗？” 行，怎么可能不行呢？ 看着自己手中粉色的牙杯，再看看置物架上五条悟那蓝色的牙杯，夏油杰觉得怪怪的。 粉色的，一般都是女孩子在用吧。 思及于此，握着粉色牙杯的手突然一顿，镜子里，夏油杰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苍白。 结合刚才五条悟略微尴尬的表情来看，或许这个牙杯本来就是给某个女人准备的也不一定，只是，还没有被原本的主人用，却先一步便宜了他。 五条悟没有注意到夏油杰突然僵硬的肢体语言，他继续道：“也有干净的浴衣了，不过现在天这么热，鬼才要穿浴巾呢，就穿宽松的短裤当睡裤好了，我也是这么穿的。” 夏油杰脑袋嗡嗡的响，他做不出多么复杂的回应，五条悟说什么，他就乖乖听着好了。 只需要忍耐一晚就好，等明天美美子和菜菜子离开后，他就可以回去自己的房间里睡，并且他决定了，以后不让女儿们过来，他会回去原来的家里看她们两个。 以后，不要再来五条悟的房间，他不要再借住第二次。 “夏油先生，夏油先生？” 五条悟喊了好几声，夏油杰都没有回应，他一个人哔哔叨叨的说了好半天，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夏油杰刷牙漱口，当他将嘴巴里的水吐掉抬起头来的时候，五条悟才从镜子里看到了他苍白的一张脸。 没有笑容，眼神冰凉冷漠中带着些许疏离，他们的视线于洗手台前面的镜子里相遇，交织。 “夏油……先生？”五条悟轻声叫他。 夏油杰盯着五条悟看了一会儿后，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鼻腔内顿时全都是那种一直以来萦绕在五条悟身上的味道——柠檬薄荷香。 “把东西给我吧，我要去冲澡了。” 夏油杰一把薅过来拿在五条悟手中的五分长运动系度假短裤，他没有再看五条悟一眼，在五条悟微微不解的目光中推门进入了狭小的浴室。 温热的水流很快就从花洒中喷洒出来，隔着一扇门，像极了雨声。 五条悟感觉出了夏油杰的些许反常，但他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 站在洗手间门口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想明白，五条悟决定不想了。 浴室内，温热的水从头顶倾洒下来，温水从头到脚的浇下来，随着水流的流淌，浴室内顿时升腾起一股白色的雾气。 在这雾气中，夏油杰单手撑着浴室的墙面，任由温水冲刷着他，一个人发着呆。 他觉得自己这样很糟糕，他认为自己不能忘记最开始只是想跟五条悟做朋友的初心，但是，现在，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他已经快要坚守不住最初的本心了。 人，还真是一种不可控的生物呢。 第45章 夏油先生是个精致的人 想要更多，再多一些，想要一直像现在这样相处下去。 不管男女，没有第三个人强行插入到他们之间。 作为彼此唯一重要的那一个，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夏油杰始终认为所谓的唯一就是单一性的，排他性的，只有双方彼此，无法再多加任何一个人。 但凡再加入另一个人，都称不上唯一和最。 可是，直到他将五条悟提前准备的那个粉色的牙杯拿在手里时，才终于幡然醒悟。 自己的那些肮脏想法在纯真干净的五条悟面前该有多不堪，五条悟把他当成好朋友，也只是好朋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居然想要独占这个人。 独占，可真是一个霸道又恐怖的字眼。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夏油杰一遍遍的在温水的冲刷下自我洗脑。 只要看着他，只要待在他身边不远的距离看着，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夏油杰，”他轻轻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记住你最开始是怎么想的。” 记住最开始的是怎么想的，记住最初的本心。 这很难，却是目前唯一能做的自救。 夏油杰关掉莲蓬头擦干净身上的水珠，穿好短裤擦着头发走出去时，五条悟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现在时候不早了，能在这个时间段打的电话，可想而知对方的身份。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的五条悟回过头来，神情有着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听到五条悟压低声音说：“没，没什么，是风吹门的声音，没有谁，你听错了。” 语调是开玩笑的语调，听到夏油杰耳中却分外刺耳。 夏油杰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因为五条悟没最终告诉他，他今晚到底睡在什么地方，是沙发还是地板。 但是，对方在打电话啊，他站在客厅里似乎又很不对。 夏油杰这辈子都没有如此进退两难过，稍作思考后，他还是转过身去，重新回到了洗手间里。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对于夏油杰来说却无比漫长，他在洗手间一边心不在焉的擦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把这辈子从头到尾的想了好几遍，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洗手间里和浴室中间有一个很小的窗户，从窗口望出去，黑压压的一片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夏油杰出神的看着，没听到五条悟的脚步声靠近，直到对方轻轻地将他手中的毛巾拿走，他才突然回过神来。 五条悟冲他笑笑，“抱歉啊，因为我说家里有人的话，对方肯定会追问是谁，哪怕说是朋友也会被刨根问底，所以我说了谎，夏油先生不要介意哦。” 夏油杰淡淡的扫了五条悟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我有什么介意的资格吗？” “……诶？” 此话一出，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怔了一下。 夏油杰的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不是因为害羞，真就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很离谱，这样听上去酸溜溜的语气，细想一下简直令人无地自容。 夏油杰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将脸扭向了角落的方向。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走到头了，恨不得连夜收拾行李逃去月球。 五条悟短暂的愣了一会儿后，嘴角不受控制的勾了勾。 他没有继续这个令夏油杰觉得难堪尴尬的话题，而是用毛巾去给夏油杰擦背上潮湿的头发。 湿透的长发贴在光裸的后背上，不时有水珠从乌黑的发丝中沁出来，然后沿着皮肤滚落，没入颜色花哨的运动度假短裤中，留下一个稍暗的痕迹。 “不用麻烦你做这些。” 五条悟心情很好，他很固执，“我不觉得麻烦啊。” 他这样说，夏油杰就语塞了，刚才的无地自容烧坏了他的脑子，以至于一向很好的口才在这一刻变得笨拙起来。 狭小的卫生间一个人站在里面正好，两个人都在则显得有些拥挤。 五条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手里拿着吸水的毛巾十分专注的给夏油杰擦头发。 高专的时候，夏油杰的头发就已经很长了，到肩膀下面，但是比现在要短一些。 加上七海和灰原，他是他们几个中头发最长的那一个，其他人冲完澡，像小狗一样甩甩头发就能走，只有夏油杰需要换两块毛巾才能勉强将头发中的水分吸干，除此之外还得用吹风机吹。 那时候，五条悟总是调侃他活的太精致，又是擦又是吹的，比硝子这个女生都要精致。 当初嫌弃他精致浪费时间的人，现在却一本正经的在给他擦头发，这个世界还真是癫成了夏油杰不敢想象的样子。 这条毛巾因为吸了水而变得潮湿，很快，五条悟又弯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新的来。 他没有嫌麻烦，甚至还在擦头发的途中说夏油杰的头发发质很好。 “夏油先生平时一定很爱护自己的头发吧，很柔软，也很顺滑，比很多女性的头发发质都要好呢。” 透过墙壁上的镜子，夏油杰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五条悟。 他哼了一声，“对啊，很注重头发的保养呢，难道悟不觉得一个男人如此保养自己的头发是很精致的做法吗？” “唔……”五条悟鼓着脸颊，“大概吧，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除了保养的时候比较麻烦一些，也没有其他的坏处啊。” 他笑了，“夏油先生本来就是一个很精致的人，不是吗？” 夏油杰无话可说，憋在胸中的那股无名业火正在乱窜却死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等到头发擦得半干了，五条悟又换了吹风机。 夏油杰说不惊讶是假的，当年那个冲过澡后像小狗一样将头发甩干的家伙，居然会在家里准备吹风机。 “不用这样，稍等一会儿，头发自己就干了。” 五条悟撇撇嘴，“头发湿着睡觉的话很容易头痛吧，我听电视广告里说的。” “……” 夏油杰也看得出来，五条悟并不怎么用这个吹风机，就连吹风机把手上那些个按钮代表了什么功能他都没搞明白。 “朝哪边按是暖风？” “……”夏油杰透过镜子静静地看他在研究。 “往右边按应该是加大风速吧……？” “……”夏油杰不明白他，明明就不用，买回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是为了给某位突然来家里过夜的人用的也不一定，那个人一定不会是自己，自己只是运气好，凑巧用了。 第46章 你睡哪里? 五条悟到底是个聪明人，且吹风机本身不是什么复杂的电器，稍微上手试一下很快就能够掌握用法。 在这个世界上，五条悟是除了妈妈，美美子和菜菜子之外，第四个给他吹头发的人。 妈妈…… 饶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每次在不经意中想到跟妈妈有关的事情，夏油杰还是会难受。 本以为只要自己装作不介意，用什么想要完成大义就必须要有牺牲的宏大谎言去自我洗脑就会好受一些，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本该下地狱的自己重生之后，夏油杰更觉得这是无比罪恶的一件事。 夏油杰不自觉地沉浸在悲痛中，直到吹风机的嗡嗡声突然响起，才将他从回忆中硬生生的拖拽了出来。 夏油杰抬起头，目光看向镜子里的人。 当代最强一脸认真的替他吹着头发，专注的样子像在面对考试的试题。 五条悟学习能力极强，只吹了一小会儿就摸索出了窍门。 他用左手勾起夏油杰的头发，然后右手握着吹风机不远不近的吹着，手法堪比托尼老师。 这个画面很唯美的同时，夏油杰又觉得很搞笑。 吹风机嗡嗡的声响盖过了刚才夏油杰不小心发出的那声笑，等到头发完全吹干，五条悟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他感慨，“夏油先生也是很不容易的，每天要吹这么长的头发，要花这么久的时间。” 夏油杰哼了一声，“以前都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帮我吹的。” 五条悟稍显唏嘘的点了点头，对着镜子里竖起一根大拇指，赞叹道：“虽然个性恶劣，却是好女儿呢。” 夏油杰淡淡的瞥他一眼，反驳道：“若说恶劣，悟可没有资格说别人哦，我的女儿们只是对悟恶劣，对我很好，她们是很好的孩子。” “嘁~”五条悟把吹风机放回柜子里，嘟嘟囔囔的不满道：“女儿来了之后，夏油先生跟我的关系简直是急转直下呢，过去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不要胡说八道。” 五条悟挑挑眉直视着夏油杰的眼睛，他问：“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本来就是嘛，之前的夏油先生对我可温柔，总是笑眯眯的，但是今天的夏油先生却不是这样，总对我冷着一张脸。” 总是冷着一张脸吗？ 夏油杰怔怔的看着五条悟，有了一瞬间的晃神，他没什么底气的说：“我哪有这样？” 五条悟撇撇嘴，“明明就有哇。” 夏油杰吃瘪，索性避开五条悟直白的视线，不想再跟对方废话。 他往外面走去，顺便问：“你准备让我睡在哪里？” “去床上睡。” 迈出去的步子突然收住，夏油杰大惊，“去床上睡？那你呢，你睡哪里？” 五条悟挑挑一侧的眉毛，“我也去床上睡啊。” 夏油杰：“……” 五条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歪歪脑袋看着夏油杰，“都是大男人，情况特殊，睡一张床有什么问题，怎么……难道夏油先生其实是个女人吗？” “咳咳，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五条悟哼笑一声，“那不就得了。” 夏油杰吸了一口气，他道：“不然我还是回去隔壁我的房间睡吧，我睡客厅就行。” 五条悟翻个白眼，受不了夏油杰这副样子。 他摆摆手，语气烦躁，“知道了知道了，你去睡床上，我睡地板。” “这怎么可以？”不管怎么说，这是五条悟的房间，没道理他一个借宿的让房间的主人去睡地板。 “夏油先生可真是啰嗦，明天我很早就要出门，所以没关系，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对付一夜，你不用管我，我在哪里都能够睡的很好。” 是这样吗？ 夏油杰记得高专时候的五条悟可不像面前这个五条悟说的这般，对住宿条件非常苛刻。 犹记得有一次他们两个去一个比较偏远的山村出差，那里位于这个国家北部的边缘地带，生活条件很差，就因为嫌弃睡觉的床板太过坚硬，这家伙硬是在铺了稻草的墙角睁着眼睛坐了一晚。 他不睡也不让别人睡，一个人坐在那儿嘀嘀咕咕，吐槽这不是给人睡的，吵的彼时的夏油杰耳朵疼。 现在，这个家伙却说他在哪里都能睡得着，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对付一夜。 这样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可是……” “没有可是，快去快去，不然我要生气了哦。” 夏油杰没办法，五条悟真的板下脸来后，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夏油杰不太好意思的转回身去往五条悟的卧室走去，五条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在他背后笑道：“床头柜不要打开哦。” 夏油杰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五条悟是什么意思后，白皙的脸庞不受控制的红了红。 他嗔怒的瞪了五条悟一眼，语调生硬，“知道了，我可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 背后传来五条悟爽朗的哈哈大笑声，紧接着就是夏油杰甩上卧室门的声响。 在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五条悟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很淡，他扫了一眼置物架上的粉色牙杯，脸上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情。 “还太早了，再等等吧。”他道。 五条悟的卧室跟夏油杰想象的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非常的整洁，除了床和衣柜以及床头柜外，只有靠近衣柜的那处墙角放着一个行李箱。 夏油杰瞥了一眼五条悟的床，不管是枕套被罩还是床单，全部都是纯白色的，连任何一个花纹都没有。 眉头止不住的皱了皱，夏油杰再次看了一下这个不算太大的卧室，忽然有了一种酒店房间的错觉。 好像五条悟只把这里当成了一个临时用来住宿的酒店房间，丝毫没有当成家的意思。 一想到隔壁自己房间里满满当当的塞了那么多有用没用的东西，夏油杰就觉得这种对比很有意思。 想来也是，五条悟作为高专的老师，五条家的家主，他有家，不像自己，老家没了，被自己亲手残忍的毁掉。 至于盘星教的家，不想再继续之前教主生活的他也不打算再回去。 他除了这里，确实是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被称之为家了，他的全部，他的所有都融合成了一些乱糟糟的东西，将隔壁不算太大的房间填满。 在满满当当的空间中，人的孤独感会变得少一些，夏油杰需要这个。 躺在五条悟的床上，鼻息间闻到的是五条悟身上那特有的浅淡柠檬薄荷味，夜已经深了，夏油杰仔细的听了一下，隔壁自己房间没有任何的动静，可见美美子和菜菜子也应该睡了。 两个孩子睡了，夏油杰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今天一整天都在讲课，从上班就一直站在那儿，让他久不训练的身体有些乏累。 如果是平常时候，冲过澡后的他恐怕早就睡着了，但现在，他非但不困，反而很精神。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窗帘很薄起不到遮光的效果，夏油杰索性将窗帘拉开，明亮的月光便瞬间洒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着除了自己的手机，干净到空无一物的床头柜，不由地嗤笑了一声，觉得五条悟做的太过明显了。 床头柜的作用就是放东西的，好歹会放包纸巾，放个水杯等等，不可能干净到什么都没有的。 所以，这家伙之前将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东西放在这儿了吗？ 夏油杰瞥了一眼紧紧关闭的抽屉，而后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确实会觉得好奇，但他不是那种喜欢窥探人隐私的坏家伙，这种猥琐的事情，他做不来。 第47章 各种意义上的喜欢 夏油杰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这可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一想到明天还是将要站一整天，讲一整天的课，夏油杰就觉得压力很大。 在大课堂上面对一群猴子，和缩在办公室里面对几只猴子，差别是非常大的。 他一直在习惯却依旧没有习惯的很好。 人在睡不着的时候，听力会变得格外敏锐。 他能听到浴室中传来的水声，能够大体的知道五条悟冲澡进行到了哪一步。 声音和想象一旦结合在一起，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夏油杰红着脸将薄而柔软的被子盖在头上，想要将水流声阻挡在外面。 然而，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后，他才惊觉，自己的心跳声要远远地大于浴室中的水流声。 心跳一声声擂鼓一般的跳动着，他觉得自己若是在此时张开嘴巴的话，心脏可能会有从嗓子眼中跳出来的风险。 这可真糟糕！ 一把将薄被掀开，夏油杰躺在床上听浴室的水流声停止，听五条悟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听他在客厅中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一直到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万籁俱寂。 夜深人静，远处民居的灯光全部熄灭了，只剩下空中的月亮勤勤恳恳的代替着灯火。 夏油杰翻来覆去，他在猜想五条悟睡在了哪里。 不管怎么看，对方都不可能睡地板，这个房间里连多余的垫子都没见到，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五条悟睡在了沙发上。 那个沙发实在是太小了，只能并排坐两个人，再多加一个都坐不开。 让长手长脚的五条悟在那样小的地方睡一晚，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 五条悟现在除了是高专一年级的负责人外，应该还是会到处的去执行别人完不成的任务吧？ 如果休息不好的话，在执行这些任务的时候则很可能会分心。 夏油杰不免又想到了星浆体事件，彼时没有领悟反转术式的五条悟就是因为连续开着无下限来防范敌人，以至于疲劳过度被伏黑甚尔偷袭。 伏黑甚尔的尖刀刺穿五条悟胸口的画面，曾经在很长时间里都是夏油杰的梦魇。 现在，他不清楚五条悟是否已经领悟反转术式，所以，不自觉地就会为他担心。 仔细聆听的话，客厅里相当的安静，半点声音都听不到，所以，现在的五条悟是睡着了吗？ 那个对床铺要求那么高的五条悟，真的能够在窄小的沙发上睡着吗？ 五条悟睡没睡着不知道，夏油杰却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脑袋里想的事情越多，则越是睡不着。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看着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时间来到了一点多，夏油杰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五条悟的床铺柔软而舒服，枕头的高度也很合适，在这样的床铺上睡觉，不可能睡不着的。 然而，夏油杰就是睡不着，他并没有认床的毛病，睡不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此刻自己身下的这张床是五条悟的。 纠结了很久，夏油杰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到门边将卧室的门打开一道缝隙。 客厅里没有任何的灯光，只有少许月光从沙发旁边的窗户照进来。 沙发上有个黑色的模糊人影，那个人影一动不动的缩在那儿，光是看着都替他憋屈难受。 夏油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朦胧的月光中，五条悟侧着身子缩在沙发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以一种古怪别扭的姿势蜷缩在扶手内侧。 别说身高接近一九零的五条悟，哪怕是个七八岁的孩童睡在上面也很挤。 但是，五条悟没有嫌弃拥挤，没有再说什么对住宿要求很高的话，他平静的接受了这种不舒适，将舒适的床铺留给了夏油杰。 月光融融，似是被温水冲淡的牛奶，空调外挂机转动的嗡嗡声响隔着一层墙壁模模糊糊的传进来。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不是休息的好场所。 夏油杰在月光下凝视着五条悟的脸，他似乎睡的很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 眼皮自然闭合，纤长的银白色睫毛白天鹅羽翼一般的垂着。 这是一张五官十分优越的脸庞，帅气，漂亮，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能够欣赏的来的一张脸。 夏油杰站在黑暗中微笑了一下，他至今都记得百鬼夜行的那个黄昏，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小巷中遇到五条悟的时候。 那时候的五条悟也没有戴眼罩或者墨镜，用一双天空蓝的眼睛情绪复杂的望着他。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哪怕除去眼罩，那头柔软的发丝落下来，给夏油杰的感觉也跟高专做学生的那三年完全不一样了。 十年，似乎转瞬之间就过去了，然而十年，又是无数个日日夜夜，在这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人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慢慢改变了。 从性格，为人处世，再到样貌。 现在，夏油杰眼中二十岁的五条悟跟dk时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稚嫩的脸庞，时而高冷时而搞怪的气质，不知道稳重是什么。 这样的五条悟才更接近他记忆中的那一个。 夏油杰叹了口气，缓缓在沙发旁蹲了下来。 这样光明正大的不用戴上虚假的微笑面具，将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在昏暗之中流露出来的机会并不多。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流连在五条悟的脸上，无数次只能在梦里才能看到的脸，现在就在他面前。 不管他以一种怎样眷恋灼热的目光看着他，睡着的人都不会发现。 夏油杰单膝点地蹲坐在地板上，他在发呆，大脑中其实什么都没想，跟五条悟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悸动之后是无限的放松。 安全感就那样环绕过来，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只要跟这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就自然而然的被安抚到了。 这种情况大概很像婴儿，婴儿的安全感来自于平日里带他最多的那个人，那个人的气味，声音，抱着他的姿势，乃至皮肤的温度和心跳声，这些都能够给婴儿带来安全感。 五条悟之于夏油杰就是这样的存在，过去十年一直在肯定否定，又肯定再否定中不断地推翻重建。 然后，在死前，当得知五条悟这些年来依旧把自己看成他唯一的挚友的时候，全部都释怀了。 喜欢，不管是出于友情的喜欢还是爱情的喜欢，喜欢就是喜欢。 不管多么不愿意承认，夏油杰都无法欺骗自己，他喜欢五条悟，各种意义上。 第48章 梦里有谁 “杰……？” 夏油杰还在放空着眼神发呆的时候，恍然间听到了五条悟叫他名字的声音。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后，人也跟着紧张了一些。 他在想，五条悟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蹲着一个盯着他看得人，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或者变态？ “那个……” “杰。”五条悟又叫了他一声，睡梦中醒过来的人，声音慵懒，微微有点沙哑，像是有小颗粒附着在他的声线上，听到人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五条悟的手搭在了夏油杰的手腕上，他喃喃道：“是杰啊，真好，你肯来我梦里见我。” 五条悟说完这句话，很是满足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微笑很淡，似有似无的挂在唇边。 夏油杰反应迟钝的看向五条悟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眼睛再一次闭上了。 他想了一会儿，才突然明白，五条悟，他大概是做梦了。 做梦，梦里看到了自己吗？ 夏油杰从未想过自己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梦里是什么状况，他承认五条悟曾说不清多少次的出现在了他的梦里，至于为什么，他很清楚原因。 可是，不管怎么看，他都不觉得自己会出现在五条悟的梦里。 五条悟如果做梦的话，梦里出现的最多的应该是咒灵和腰臀比逆天的大胸美女，不可能出现自己这个固执的邪恶诅咒师。 刚才，五条悟确实叫了自己的名字，不是吗？ 是不是，偶尔，这个家伙也会梦到自己呢？ 不是原来深知自己阴暗一面的五条悟，就只是面前这个跟自己才认识了几个月的五条悟。 这样想着，夏油杰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他伸出手推推五条悟的胳膊，小声的叫着对方的名字。 “悟，悟？” 五条悟哼唧了一声，将脸转向了窗户那一侧。 那一侧，月光更为明亮，清冷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将这张脸照的更加清晰。 夏油杰再度推推他，“悟，起来了，去床上睡，这里太挤了。” 被人推着，又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五条悟的眼皮抖动了几下后终于睁开了。 他看着身边的人，十几秒后才疑惑的叫出了夏油杰的名字，“杰？” 夏油杰对他微笑，“嗯，是我，起来吧，进去卧室里睡，这边太挤了，明天起来会不舒服的。” 五条悟听到他这样说，本能的笑出来，声音还是懒懒的，“没关系了，我可是最强的，区区一个沙发而已，不能把我怎么样。” 这样的言辞多好笑，夏油杰哭笑不得，“沙发又不是敌人，当然不可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悟，你听话。” 夏油杰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听在五条悟的耳中，非常的没有实感。 五条悟伸出手，摸上夏油杰的手背，他捏了捏，良久才呆呆地“哦”了一声。 夏油杰被他捏的浑身不得劲儿，诚惶诚恐地问他，“你在干嘛？” 五条悟鼓着腮帮子，一点一点笑出来，“以为是做梦，原来是真的啊，杰在我身边。” 说着，他收回手撑着沙发的扶手坐起来，他盯着面前身躯处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的夏油杰，盯着夏油杰金棕色的眼瞳。 唇边的笑变得促狭起来，他问：“真的让我进去睡啊？” 夏油杰点点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沙发太小了，无论如何，两个人凑合一下吧。” 五条悟揉揉眼睛，点点头，“行，那就进去吧。” 当年内心坦荡的时候跟五条悟挤在同一张床上并未觉得有什么，如今，心思已然全变了之后，让他们再挤在同一张床上，对夏油杰来说不亚于是一种酷刑。 他必须要十分小心的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半点都不能泄露出来，这是非常考验人的。 夏油杰站起来，他有点不太自在，决定先一步回去卧室。 就在他走出去没两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五条悟哎哟的声音。 他转头，“怎么回事？” 五条悟吸吸鼻子，露出可怜的表情，他哀怨地说：“坏了，我的腿被打了马赛克了，杰。” “哈？”夏油杰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他足足想了好几秒才明白五条悟在说什么。 无语，特别无语。 “腿麻了就是腿麻了，什么叫打了马赛克？” 五条悟看着折返的夏油杰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难道杰不觉得我这个形容很贴切吗？” 贴切吗？ 应该算是贴切吧。 夏油杰重新在五条悟身边蹲下来，伸手给他的腿做按摩，他道：“或许吧，我小时候不知道这种感觉是腿麻了，我会跟我妈妈说有数不清的小虫子在咬我的腿，把我妈妈吓坏了。”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又说：“后来，我偶然间吃到了跳跳糖，腿再麻的时候就说我的腿里有一群跳跳糖在蹦跶……” “哼，明明杰也有这种时候嘛，还说我。” 五条悟还在抱怨夏油杰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夏油杰突然阴沉下来的脸。 夏油杰说不出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都说枭雄从不会后悔，那么，他大概连枭雄都称不上。 在自己苦心经营十年，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后，重生的夏油杰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对父母的所作所为究竟算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他就那样彻底死在了五条悟的手中还勉强说得过去，偏偏他活了过来。 父母亲早已经死去，成为了两捧灰，最应该下地狱的他却重生了，还真是讽刺。 “杰，杰？”五条悟不满的喊他，“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夏油杰匆忙的点点头，却说着抱歉，他岔开话题，问五条悟：“现在呢，按摩了一下，腿有没有好一些？” 五条悟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没有，根本没法走路。” 夏油杰无奈，“怎么这样？” 五条悟坏笑出来，给他出主意，“不然，杰背我进去吧，一直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腿麻了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不会好的。” 夏油杰瞪他一眼，心道，我信你个鬼，你这个家伙坏得很。 明白了五条悟的意图，夏油杰甚至怀疑五条悟的腿根本就没有麻，所谓的腿麻了不过是这个家伙想让自己背他进去的借口罢了。 五条悟不死心的继续撒娇，“好不好，杰，背我进去吧，我的腿真的麻了。” 鬼才会听他的话。 第49章 抱枕～ 夏油杰起身就走，根本不给五条悟机会，他还没走出去几步，只听噗通一声，一向身手矫健的五条悟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板上。 五条悟抬起头来，泫然欲泣，朝着夏油杰伸出手，活像一个扭曲的丧尸，嘴巴里还不断的叫着夏油杰的名字。 “杰，救命，这次是真的摔疼了！” 夏油杰踱回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高高扬起手的五条悟，脸色冷了几秒钟后还是败下阵来。 他在五条悟面前背对着五条悟蹲下来，计谋得逞的家伙见到此情此景，再不见刚才的柔弱，十分麻利的扑到了他的背上。 “我就说夏油先生是个善良又心软的好人。” 夏油杰抿着唇没说什么，他双手拖住五条悟的大腿，沉默的将人背回了房间。 无论他们怎么说两个人睡不开，这张床比当年高专宿舍的床铺还是要大上许多的。 当年打游戏玩累了都能凑合，现在没道理不行的。 时隔十年再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夏油杰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很是恍惚，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现在，还是十年前，而身边躺着的这个是现在的五条悟，还是十年前自己的同窗。 五条悟似乎确实很困，又或者说是很累，哪怕睡眠中途被夏油杰叫醒了，上床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又再度进入了梦乡。 在合上眼睛之前，他侧过身去面对着夏油杰，月色照不到里面夏油杰躺着的位置，但是这点暗根本不影响拥有六眼的人。 五条悟的嘴角翘起来，声音依旧带着浅浅的沙哑，他盯着夏油杰的眼睛 看了一会儿后，小声说：“晚安了，杰。” 夏油杰没有回应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五条悟闭上眼睛，看着他的嘴角慢慢的恢复平日的弧度，听到他的呼吸声变得清浅…… 夏油杰睡在靠墙壁的那一边，五条悟睡在床的边边上，规矩到仿佛两根铁棍一样的家伙，中间还留出了将近三十公分的空隙。 五条悟没有将夏油杰拉开的窗帘再拉回去，任由淡淡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 夏油杰紧贴着冰凉的墙壁，直到耳畔传来五条悟均匀且清浅的呼吸声，他才终于意识到对方睡着了。 躺在同一张床上，面对一个清醒的人和面对一个熟睡的人，很明显后者更能让人放松。 不出所料，夏油杰依旧睡不着，他又不敢乱动，很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到三十公分外的那个人。 除了脖子转动之外，浑身一下都不敢动。 他看着墙壁，看着天花板，最后，视线还是回落到了五条悟的脸上。 他静静地看着五条悟，金棕色的眼瞳盯着那张漂亮的脸孔，夏油杰放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了一些，他难为情的闭上了眼睛。 想触摸一下五条悟的脸，刚才，看着婴儿一般陷入沉睡的五条悟，夏油杰真的很想摸摸他的脸。 夜深人静之时，朦胧月色之下，人对于自己所看到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实感。 他想要依靠触摸来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当下的处境又是不是真的。 然而，他只敢想想，却没胆子这样做。 夏油杰承认，如果身边的人是原来的五条悟的话，以他后来的个性，别说摸摸脸了，更过分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绝对敢上下其手。 可是，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把面前这个男人当成是原来的五条悟，光年纪就是对不上的。 这种感觉非常割裂，既想要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又必须要清醒的让自己认识到，真相或许不是。 还真是无比磋磨人呢。 夏油杰就在这种纠结中慢慢的被困意包围，他很高兴自己终于觉得困了。 眼皮慢慢合上，意识陷入了混沌后，神经和肌肉也逐渐放松了。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模模糊糊中，夏油杰觉得有一团热靠近了自己，手臂随意的横在了自己腰间，一条腿十分蛮横的搭在了自己腿上。 他不怎么清醒的睁开眼睛，看到五条悟睡的很熟的那张脸。 脸距离自己前所未有的近，漂亮精致的五官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他甚至觉得如果这时候五条悟睁开眼睛的话，对方的睫毛能像扇子似的剐蹭自己的颧骨。 是悟，是悟…… 夏油杰闭上眼睛，他轻飘飘的想，自己真是做了一个好梦啊，梦到了dk时期的五条悟，梦到对方将他当抱枕…… 夏油杰的唇边泛出一抹淡淡的笑，他反手也将梦里的人搂进怀里。 在梦里抱抱挚友，反正没人知道，不抱白不抱。 这个梦可真是真实，能够感觉到温度和重量，也能够闻到气息，比他过去做的每一次梦都要真实。 …… 早上五点半，五条悟因为生物钟准时醒来。 外面的天光大亮，少了窗帘的遮挡后，更显明亮。 他揉揉眼睛，正要坐起来时，才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脸看向里侧，夏油杰那张脸距离他非常近，对方还没醒，沉沉的睡着的睡颜干净又温和。 五条悟突然记起昨天晚上自己让夏油杰来借宿的事情，背部肌肉发力想要起来的心情顿时消散，他就又那么放松身体躺了回去。 一向嫌弃自己靠着他的夏油杰，此刻变身成了树袋熊，手脚并用的挂在他的身上。 从来都是把对方当抱枕的五条悟，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别人当成抱枕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说实话不算太好，先不说强加在身上的重量，光是怕弄醒对方而不敢动这一点上来说，就很煎熬。 但是，因为对方是夏油杰，五条悟又觉得不算坏。 夏油杰歪着脑袋，微微面向他这边，室内昏暗，只有床头这一小块区域被窗外透进来的光照亮。 他睡的很安静，丝毫没有被这光影响，乌黑的发丝铺洒在洁白的枕头上，有几缕不怎么听话的垂在脸颊上。 耳垂上的黑色耳扩睡觉的时候没摘，成为了这个男人身上唯一特别的装饰。 夏油杰安静的睡着，狭长的眼眸自然地闭合，鸦羽一样的睫毛根根分明的垂在下眼睑处。 五条悟面带笑意的打量着这张脸，过去，他没有机会好好看看他。 每次自己盯着他看，夏油杰都会不太自在的避开他的目光，或者干脆把脸转向其他方向，不让看。 现在睡着了之后，他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为此，五条悟觉得自己好像赚了便宜似的，无声的咧开嘴巴笑了。 视线从光洁的额头到线条优越的鼻梁线，再到薄薄的形状漂亮的嘴唇。 夏油杰的五官很薄，就是视觉上的那种薄，狐狸系的他因为这样的长相，帅气中更多的是一种秀气的妩媚。 不需要多做什么刻意的表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在。 五条悟挑挑眉撇撇嘴，在心里小声说：“身为男人长这么帅这么媚是要做什么？” 心里这样吐槽，但他很喜欢夏油杰的长相。 第50章 可爱…… 视线继续向下，到下巴再到喉结，到清晰的锁骨，到…… 五条悟唇边的笑容渐渐地隐去了，看到夏油杰胸口那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圆形伤口的时候，他的嘴巴已经紧紧的抿了起来。 眉毛低低的压着眼睛，嘴巴紧抿的同时，下颌线也跟着变得紧绷，温柔不在。 此时的五条悟正用一条胳膊支撑着上半身，以一种半起半躺的姿势侧卧在那儿，他的右手就垂在自己身侧。 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五条悟不受控制的想要触摸一下这个疤痕。 疤痕的位置位于胸肌处，正对着的血肉之下，是心脏。 五条悟沉默的看着这个疤痕，颤动的指尖最终紧紧握成了拳头。 夏油杰拥有非常好的身材，不管让什么人来评价，这都是一具非常完美的成年男性身材。 不羸弱，不纤瘦，高大的骨架上附着着一层均匀的一看就十分有力量的肌肉，同时又不会因为肌肉块过大显得很壮很臃肿。 这样完美的身体上，胸前一直延伸到腹部有两道交叉的陈年旧伤，一看就是被利刃砍伤的。 五条悟叹了口气，视线转移到淡蓝色的墙壁上。 他苦笑了一下，夏油杰这样好的人，谁舍得在他身上留下疤痕啊。 偏偏，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两个人。 …… 夏油杰醒过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睁开眼睛盯着这个陌生的环境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他是在隔壁五条悟那儿借宿来着。 思及于此，夏油杰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环视这间不算大的卧室，根本就没有五条悟的身影。 他又低下头去看身旁的位置，那里能够明显看出是有人睡过的，床单上的褶皱很明显，但是伸出手摸一下，却半点温热都没有，凉凉的。 夏油杰抬手揉揉眉心，喃喃自语，“已经去工作了吗？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抬手摸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时间显示还差几分钟六点半，这是夏油杰每天起床的时间，形成生物钟后，即便闹钟没响，他也能在这时候醒过来。 伸个懒腰，他起身，拿了自己昨天穿过来的衣服换上。 夏油杰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衣服从来是一天一换的，但是今天没办法了，女儿们在，他不习惯在那样狭小的房间里换衣服，哪怕不会有谁看他。 他决定回去自己那边喷点香水凑合一天。 不出夏油杰所料，不管是客厅还是洗手间里都没有五条悟的身影，等夏油杰挤了牙膏站在洗手池边刷牙的时候，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贴在镜子上的便条纸。 字迹依旧是龙飞凤舞的草书，若不是跟他相处的足够久，都未必能够认出他究竟写了什么。 【杰~是不是以为我在洗手间？ 不是哦，其实已经出门了o(n_n)o哈哈~ 我要出差五天，这五天都不会回来，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你拿着就好。 我不在的这几天，房间就暂时拜托给你了，让女儿们多住两天吧，你可以住在我这边的。 五天后的下午我会准时回来，也会带好吃的甜品做伴手礼，所以，夏油先生可以做天妇罗给我吃吗？Ψ(￣?￣)Ψ】 看到这里，夏油杰忍俊不禁，“不是说过不接受点餐了吗？” 话虽如此，夏油杰还是决定实现五条悟的愿望。 【不用为我担心，这次我会准时回来的。 还有就是—— 杰的睡颜好可爱啊。 (????) 嘻嘻~】 末尾照样是五条悟一贯的署名方式，一个戴着黑色圆片眼镜的简笔画小人。 短短的几句话，卖萌的颜文字含量极高，哪个成年男人会这样？ 大概这世上就只有五条悟一个了。 夏油杰光顾着看便条纸，都忘记了嘴巴里还含着牙刷。 他傻傻的看着最后那句话，笑过之后，白净的面庞不受控制的迅速染红。 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颊，夏油杰盯着镜子里的人，努力的想象如果这张脸是睡着的该是什么样子。 可是，如果没人拍照的话，一个人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睡着后的模样的。 夏油杰在想，自己的睡颜真的能被称作可爱的地步吗？ 在自我认知中，夏油杰从来就不把自己跟可爱这种词汇联系在一起，醒着的时候不会，睡着的时候更不会。 若要说可爱，他反而觉得五条悟的睡颜才是可爱的，那个活泼的家伙，大概只有在陷入沉睡的时候才能露出那么安静无害的样子。 没有最强光环，好好的一个帅哥终于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那些在他身上被他本人弄到乱七八糟的点，因为沉睡而被跟着一起封印，只剩下一个乖宝宝似的安静无声的家伙。 如此反差，在夏油杰的眼中就很可爱。 而睡着的五条悟，过去高专那三年，夏油杰不知道见了多少回，就连昨天晚上……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近在咫尺的五条悟的睡颜，夏油杰脸上的笑容一凛，他飞快地刷着牙，将嘴巴里的牙膏泡沫吐出来，用清水一遍遍的漱口。 他记得自己好像做梦了，在梦里梦到了五条悟。 双手撑在洗手台的边缘，夏油杰的表情可谓是相当的精彩。 他记得，在梦里的时候，他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软面条一样的缠在对方身上。 因为觉得是梦，自己的梦，自己做什么都可以，所以…… 眉头逐渐深锁，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夏油杰觉得完蛋了，自己好像在那个人面前做了很失态的事情。 万一，万一当时五条悟醒了…… 夏油杰苦着一张脸，悲哀的发现人生或许还挺长的，一时半会既去不了月球也死不掉，他要带着这种脚趾能够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在往后的日子里继续面对五条悟。 悟，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变态？ 不不不，应该不会吧，如果他当时醒了且觉得恶心的话，应该就不会留下这样的字条给自己。 退一万讲，或许五条悟压根就没醒。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他醒了又能怎么样？ 为了自己的面子，夏油杰觉得死不承认什么应该也是一种办法。 浑身上下只剩下嘴硬这种事情，做过一次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他觉得或许自己能够做得来。 第51章 游鱼 话虽如此，但接下来的那两天，夏油杰还是时不时的想起这令人尴尬到脚趾扣地的事情，并且不断地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脸皮厚一点，改天见面的时候自然一点儿。 现在是七月份，学生们开始放暑假了，夏油杰深知一旦学校放假，美美子和菜菜子就会找各种理由来自己这里。 他当然喜欢女儿过来，自己带大的孩子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但是，他也清楚，只要美美子和菜菜子过来，只要她们吵着要住下的话，以目前的居住条件来看，五条悟就一定会再次让自己过去他的房间借住。 为了不再有尴尬的状况出现，夏油杰十分强硬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直到上飞机之前，美美子和菜菜子还在求他收回这个决定。 然而，夏油杰狠下心来，亲手把两个女儿送上了去欧洲的飞机，为期一个半月的欧洲暑假夏令营，正好贯穿了整个暑假假期。 过安检的时候，两姐妹还在质问夏油杰为什么，“明明之前从来没去过的啊，今年怎么就非去不可了？” 夏油杰笑眯眯的，“因为能交到很多好朋友，还能增长很多见闻。” 这话说得不违心吗，跟他一样，两姐妹也厌恶极了那些没有术式的猴子们。 “可是夏油爸爸，我们只想留在你身边。” 夏油杰依旧在笑，“留在我身边的时间多的是，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增长见闻。” 两姐妹：“……” 夏油杰一直在机场目送载着美美子和菜菜子的飞机冲上云霄才恋恋不舍得离开。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时间是下午四点钟。 夏油杰慢悠悠的出了机场，坐上回去自己居住片区的公车。 今天是五条悟纸条中说的要回来的日子，他曾经说想在回来的这一天吃天妇罗。 夏油杰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目光闲适的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建筑物，心里却在吐槽做天妇罗是非常麻烦的事情，而且，他很不喜欢油烟味弄在身上的感觉。 不过，这算是谢礼吧，谢谢他那晚让自己借宿。 说到借宿…… 脸色微微一红，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好准确描述的悸动。 夏油杰的手肘撑在公车的窗户边上，单手托腮，唇边不知不觉间泛出一抹淡淡的笑。 公车一路从机场横跨半个城市到达夏油杰想去的商业区，这一次，他没有回去住家附近的小超市买做天妇罗所需的食材，而是在中途下了车。 今天是阴天，从早上开始太阳就没有出现过，现在到了傍晚，天非但没有转晴，反而愈发阴沉了。 站在路边的花坛旁，夏油杰抬头看了看天，突然为自己在这个地方下车感到不太明智。 万一等会儿下起雨来，自己很可能会被淋成落汤鸡。 但是，他记得在这附近有一家天妇罗做的非常好吃的店铺，那家店铺除了卖做好的天妇罗外，还会卖制作天妇罗的一些材料，包括炸粉，腌渍的调料，以及炸好后用来佐食的酱汁。 算起来，这家店也算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店了，犹记得他们是学生的时候，偶尔到这边来的时候就会去吃，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依旧开着。 夏油杰做事很麻利，一来是他本就如此，再来就是怕万一等会儿下雨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天色很暗，云层很低，积雨云一朵又一朵的堆积在头顶上，只需要一阵乍起的凉风，这雨就能落下来。 路上是形形色色的行人，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赶在下雨前去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场所。 夏油杰拎着从天妇罗店里买来的材料，犹豫着要不要去路边商店里买一把伞。 然而，还未等他看到卖伞的商店，目光却被一家水族馆给吸引了。 外观看不算太大的水族馆开在一堆类目丰富的商店之间，改装过的墙体用玻璃代替了钢筋混泥土，路人从门前经过，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一眼就能看到里面那些颜色艳丽，品种齐全的海洋生物。 夏油杰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脚步，明知道现在不是看鱼的时候，可目光还是不由的被吸引了。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玻璃窗外面。 门口躺椅上，看店的老板把降温用的湿毛巾从脸上拿下来，笑眯眯地让夏油杰进去看看。 夏油杰本想拒绝的，但想了想又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朝着老板点点头，拎着手里的东往那个那个灯光开的很暗的水族馆里走。 老板没有跟进去，依旧坐在躺椅上，只对他说：“上面标有价格，相中了哪个确定买后再叫我就好。” 夏油杰再度点点头，说了句好后就走了进去。 进去里面后才惊觉店铺还算是比较大的，由于灯光比较暗，从入口往里看竟没法一眼望到尽头。 夏油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老板应该是个隐藏的富豪，在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面积如此大的水族馆，需要砸下不少钱才行，一般人根本负担不起这笔资金。 店里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忽略水族箱内内置的灯管外，头顶上隔几米才有一盏瓦数很小的吸顶灯，在夏油杰看来约等于没有。 他回想中学时期跟随学校组织的活动去海洋馆的时候，那时候海洋馆内的灯光似乎也很暗，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模拟深海的暗淡环境，亦或是为了形成明暗对比，让人将视线集中在水族箱内的动物身上。 总之，为数不多的几次参观海洋生物，环境都是差不多的，暗到像是潜入了深海那般。 原本还着急赶路回家，可一进到这里面，心情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整个水族馆内部似乎只有夏油杰这一位客人，除了水族箱内的海洋生物，除了各种设施的电机运行的声音外，就只剩下水流的声音，偶尔会冒泡泡，咕嘟咕嘟的。 之前的焦急渐渐就被平静所取代，夏油杰迈着缓慢的步子，视线集中在各种各样的鱼类身上，就算之前在海洋馆里看到过，到如今，这些品种绝大部分他都记不得了。 记不得却依旧觉得他们好看，鱼游在水里的感觉很放松很自由，让看得人都莫名觉得自己是一只鱼。 第52章 这怎么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说老板热衷科普也好，说他偷懒不想被打扰也罢，最起码贴在鱼缸外面最下方的海洋生物介绍卡片帮了夏油杰大忙。 那些不认识的鱼，可以通过这张“名片”来认识，哪怕没有谁在旁边讲解也能知道的差不多。 夏油杰早已经忽略了那场即将要到来的雨，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旁边水族箱中的斗鱼吸引了去。 硕大的浴缸里游着几尾通体雪白的斗鱼，它们无拘无束的在水族箱内来来回回的游着，鱼鳍和鱼尾如同舞者的裙摆，飘逸灵动。 这样纯白色的鱼，夏油杰还是第一次见。 他站在那个水族箱前面停住了脚步，他看到左下角的卡牌名片上写着这种鱼的名字，白半月斗鱼。 白月半，白月光…… 夏油杰笑了一下，觉得两者听上去差不多，意思却完全不同。 目光追随着几尾斗鱼游来游去，夏油杰想到了当年，他曾与五条悟很偶然的路过了一个水族馆，正值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年纪，五条悟便拉着他进去看看。 当时的那家水族馆远远没有这家大，很少窄小逼仄的一间，卖的品种也没有这里多。 看着那些漂亮的鱼，五条悟还说要买几对回去养着，却又因为他们很忙，总是要出任务而告吹。 彼时，夏油杰还调侃他，“像咱们这样忙碌的人，大概只能养乌龟。” 五条悟听到这样的言论非但没有表现得很遗憾，反而笑的非常大声。 最后，他们还真的养了乌龟，那只乌龟养了顶多三个月，夏油杰看他太可怜了，不断地在五条悟的耳边念叨。 不胜其扰的五条悟后来也慢慢这样觉得，最后，乌龟被送给了硝子。 硝子当时看着透明玻璃缸的小乌龟，嘴巴撇了又撇，警告他俩以后不要再养任何宠物。 “转送也是很伤动物的感情的，你们到底懂不懂？” 那时候确实不懂，头脑一热就买了，转送虽然不是出于真心，但他们觉得相比这个，让乌龟自己待在常常几天都看不到人的宿舍里更加没人性。 “知道错了，所以拜托你，硝子，好好对待它吧，我一有时间就会去看它。” 从那之后，他们确实断了买宠物来养的心思，这样对谁都好。 五条悟啊五条悟，夏油杰发现自己总是能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人。 他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视线却完全追随着水族箱里的白半月斗鱼。 因为，实在是太好看了。 白色在夏油杰心目中和天空的蓝色一样，是代表着五条悟的颜色，而五条悟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像极了面前的斗鱼。 漂亮，自由自在，完美无瑕。 夏油杰看着这些鱼不由地流露出一个无人看到的笑，他在想，之前想做的事情由于工作的特殊性无法做，那么现在，自己成为了一个生活和工作作息都很规律的社畜之后，是不是能够做之前做不好的事情了呢？ 比如，养一对斗鱼。 如果自己买这样漂亮的鱼回去，五条悟看到后应该会很开心才是。 五条悟这个人虽然嘴巴很恶毒，内心其实非常的善良，也很喜欢小动物，路边的流浪猫流浪狗他都能陪着玩半天。 那么，就送给他当做礼物吧。 如果他没有时间喂食或者换水，作为住在隔壁的邻居，自己也可以代劳。 夏油杰甚至能够想象的出来五条悟见到鱼后会露出怎样开心的笑容，明明是名门少爷，有时候却非常的好哄，开心的阈值前所未有的低。 夏油杰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带一对白月半斗鱼回去，就在他想要喊门外的老板买鱼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先一步叫了老板。 夏油杰闻声转过头去与转过头来看向他的人视线撞在了一起。 夏油杰看着那个人，来不及反应的他一下子愣住了。 对面的人在看清他的脸的那一刻，脸上呈现出了跟夏油杰如出一辙的惊讶。 “咦？”五条悟愣了一下，继而低低的笑了出来。 他朝夏油杰这边走了几步，脑袋微微歪了歪，嘴角还噙着笑意。 “这怎么不算是心有灵犀呢，夏油先生？” 夏油杰怔怔的看着来到面前的这个家伙，水族箱内的灯光穿过水和玻璃照在五条悟的脸上，熟悉的高专制服，熟悉的黑色圆片眼镜，柔顺又翘着几缕呆毛的银白色头发，以及狂放不羁的笑容。 在这一刻，在吸顶灯不算明亮的光线照射下，夏油杰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这究竟是学生时代，还是是现在？ “怎么，杰也想要买鱼吗？”五条悟朝着夏油杰稍微探了探身子，显示出一份亲近。 夏油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还真是奇妙啊，上一秒他在想五条悟，下一秒，五条悟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梦吗？ 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总会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在梦里。 但是，面前的人实实在在就是五条悟。 五条悟痞气的盯着夏油杰的脸看了几秒钟，突然对外面的老板又喊了一句，“先等会儿再进来吧，我再看看。” 在门口与过路熟人攀谈的老板都依依不舍的走到门口了，听到五条悟的话瞬间又折返回去，叫住对方继续聊天。 夏油杰闻言有些莫名其妙的慌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五条悟让老板先不要进来后，他的手心里突然沁出来了一层薄薄的汗。 原本非常喜欢昏暗环境的夏油杰，第一次在自己的安全领域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或许是因为五条悟站的太近了，或许就是因为对方的目光，明明隔着一层黑色的镜片，但夏油杰还是觉得五条悟正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他又想到了几天前的那个梦，他不知道五条悟是否也想到了那个，笑容中才会带着些许戏谑。 想到这个夏油杰的脸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红，他转移话题，问五条悟为什么会在这里。 五条悟挑挑眉，道：“就是正常路过啊，然后从外面看到了靠窗户那边的孔雀鱼，觉得它们很漂亮就不由自主的走了进来。” 他朝着夏油杰倾了倾身，声音变小的同时带着低沉的性感，他在笑，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夏油杰的脸，“那么，夏油先生呢，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问。 第53章 白半月和黑狮王 夏油杰举起手里的天妇罗店的外卖袋子，五条悟的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以为是成品，但即便如此也依旧觉得开心，这说明夏油杰有认真的记着他说过的话。 这个说着不接受点餐的男人，其实是口是心非的，他前面说想吃天妇罗，他居然真的算好时间，在自己回来的这一天去买了。 “我看看都买了什么，有没有我喜欢的菜式。” 夏油杰微微笑着递给五条悟，亲眼看着期待满满的五条悟在打开外卖袋子后，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咦”。 “只有炸粉，调料和酱汁吗？”五条悟抬起头看着夏油杰，黑色的圆片眼镜随着他低头又抬头的动作微微下滑，将藏在后面的蓝色眼瞳露出来大半。 夏油杰抿着唇笑，颇有一种戏弄人成功的好笑感觉。 他解释，“因为不确定你什么时候会回来，而天妇罗极容易被蒸汽弄的软趴趴的，失去酥脆的口感，所以就想着买这些辅料回去自己炸。” 他还说：“天妇罗就是吃刚刚炸出来，表皮酥脆内料热乎乎的这种才好吃啊，难道悟不这么觉得吗？” 五条悟长叹一口气笑出来，戏谑不再，只剩下最真实的开心。 “夏油先生可真是个好人呢。”他由衷的夸赞。 夏油杰不再理他，转而看着面前的斗鱼，他对五条悟说：“咱们买一对白月半回去好吗？” 五条悟有点惊喜，凑过去看，“夏油先生也喜欢鱼吗？” 夏油杰没有否认，“觉得这样漂亮的白色，悟应该会喜欢，所以……” “因为觉得我会喜欢所以才要买的啊，诶~”五条悟更开心了，他趴的更近，一张脸几乎贴到了水族箱上。 水族箱内，长长的灯管很明亮，将五条悟的脸照的格外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五条悟凑过去的瞬间，一条斗鱼也恰巧游了过来，一人一鱼隔着一层玻璃壁看着彼此。 白色的斗鱼，白色的脑袋，在夏油杰看来很相称。 “确实好漂亮呢，”五条悟笑嘻嘻的给出评价，“我是不是应该夸赞夏油先生眼光好才对呢？” 夏油杰抿着唇没说话，他听到五条悟继续说：“但是，买回去的话最好放在夏油先生那里，我回来的时候都过去看看就好了，全靠我自己一个人养的话，估计会死掉。” 五条悟直起身子扭头看着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的夏油杰，笑言：“这是我收到的夏油先生送的第一件礼物，不想因为我的忙碌而被葬送。” 夏油杰没反驳，且不说过去就知道高专的术师有多忙，就只是重生后看现在的五条悟有多忙碌就能知晓一二。 “好，”,夏油杰轻声应下，答应五条悟，“我会在你没时间的时候帮你照顾它们。” 五条悟很开心，笑道：“那这样就太好了，话说夏油先生你过来一下，我有样东西让你看一看。” “是什么？” 不等夏油杰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五条悟拉住了，五条悟拉着他紧走几步，停在另一个水族箱面前。 他指着水族箱里面的鱼，献宝似的让夏油杰快看。 夏油杰看过去，发现那个水族箱里游着的是通体黑色的鱼，尾巴和鱼鳍像极了一根根的柔软的刺。 这种鱼并不算太大，都没有一个成年男性的手掌大，却又因为动作飘逸灵动，显得非常灵活。 黑色的鱼在水草中游进游出，时而悬停，时而摆尾。 夏油杰觉得黑色鱼摆动着鱼尾在水中游动的样子，很像一滴饱满的墨不经意间落入清水中的样子。 视线转移到左下角，他得知这种通体黑色的鱼叫做黑狮王，也是斗鱼的一种。 五条悟站在夏油杰身侧说：“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想到了夏油先生，总觉得夏油先生有时候跟这种斗鱼很像。” “我吗？” “嗯，”五条悟笑眯眯的点点头。 在夏油杰看到白半月想到五条悟的时候，五条悟看到黑狮王想到了夏油杰。 夏油杰略微羞涩的垂下头笑了一下，这怎么不算是挚友间的一种默契呢？ “那就买吧，很漂亮不是吗？” “嗯，”五条悟点点头。 就在五条悟第二次想去喊水族馆老板的时候，却看到对方匆忙的抓着毛巾跑了进来，未等他询问对方跑什么，老板就自顾自的说：“外面下雨了，好大的雨。” 在外面的时候遇上下雨天，依照夏油杰的性格会觉得急躁，但是这一刻，身边站着五条悟，夏油杰竟觉得没什么好急躁的，内心出奇的安宁。 五条悟买了黑狮王，夏油杰买了白月半，两个人还顺便买了两个鱼缸。 一身轻松进来的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两只手却都被占据了。 外面的雨依旧下着，夏油杰和五条悟拎着买来的鱼和鱼缸站在水族馆门口等雨停。 过去，他们少有停下脚步好好地感受一下下雨天的机会。 唯一的一次，还是自己在桥下等五条悟的时候。 那时候的五条悟迟到了，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在路上看到了一只淋雨的猫咪就忍不住停下来陪伴了一会儿。 因为这个原因，让没带伞的夏油杰一个人在桥下面多等了他半个钟头。 当时听着桥上疾驰而过的车声，听着雨水落下哗哗的声音，到底想了什么已经记不起来，只是从那之后，夏油杰便再没有像那天那般，安宁又平和的感受过雨天。 现在，在夏油杰换了一种身份重活一次后，却莫名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街上行人匆匆，车水马龙，店门口并肩而立着两个颀长身影。 风吹云动，雨水飘落，马路旁边的法桐树叶摇晃，密集的雨点落在屋檐上，叮咚作响。 “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雨啊，回到家再下该有多好，天公不作美。”五条悟叹口气，语调慵懒的感慨。 夏油杰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他看着雨水落在地上，很快汇集成一个小水洼，又有更多的雨水降落，在水洼里溅起点点涟漪。 耳中是雷声和雨水拍打万物的声音，嘈杂吵闹，如这世界。 内心却因为身边的人，变得从未有过的宁静，是吾乡。 “不会啊，我倒是挺喜欢这场雨的。” 喜欢？ 五条悟有点点惊讶的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夏油杰，夏油杰脸上挂着的笑容并不像装出来的。 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吧？ 五条悟想着，嘴角也翘了翘，“啊，偶尔被大雨堵在外面的感觉也不错，像是……宿命感。” 听到宿命感三个字的时候，正好一道闪电从空中落下，夏油杰转头看向旁边的五条悟，五条悟感受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也转过头去。 他笑了，嘴巴动了动，对着夏油杰说了短短的一句话。 闪电过后雷声又至，夏油杰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第54章 本能反应 没有听清五条悟说了什么，但夏油杰看到了五条悟的口型，通过张合的口型能够猜到一些。 他不去再看对方的笑容，有那么一秒，他觉得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 五条悟学着夏油杰的样子看向水族馆外面，看细密的雨帘，看雨水落地的涟漪，看往来的狼狈行人，看随着风招摇的植物，也用眼角那一点点的余光去看身边的人。 五条悟在想，刚刚自己说的话夏油杰到底听没听到？ 如果说他听到了的话，为什么一点回应都没有，哪怕是骂自己一句也是好的。 可若是说他没听到，五条悟又偏偏看到了夏油杰脸上闪过的一抹红。 他努努嘴巴，对这种情况感到无解。 经验，没有经验，在这一刻，五条悟不得不再次感觉到了经验的重要性，不管是哪方面的经验。 他们两个在水族馆门口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雨势才渐渐小下来。 夏天的雨多为阵雨，夏油杰抬头看看天，看到云彩的颜色变淡了一些后，便招呼五条悟赶紧走。 人出了水族馆，雨势虽然小了不少，但依旧还下着，不一会儿就将衣服淋湿了。 这种情况下去坐公车已经不合适，夏油杰忍痛叫了出租车。 在霓虹这个国家，出租车的费用比较贵，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坐出租车，尽可能选择公车或是地铁，如今情况特殊，也只能忍痛叫车。 一直到坐在了出租车的后座上，夏油杰都在为自己今天一时兴起进了水族馆，从而错过了回家的最好时机而感到懊恼。 明明在水族馆昏暗的室内见到五条悟的那一刻，自己所得到的惊喜是无可比拟的，但是…… 夏油杰看着窗外的风景，嘴巴不自觉地撇了撇，他对现在这样为了一点车费想这么久的自己感到很无语。 一想到在盘星教的地下车库还停着好几辆自己的豪车，夏油杰就更觉得难受。 要不要改天回去开一辆？ 虽说交通很便利，但是有一辆车的话，总归是比较方便的。 这样想着，他又在心里摇了摇头，心想，还是算了吧，都已经决定跟生前的那些人那些事做分割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得好。 下雨天，交通很容易堵塞，个别路段甚至可以用瘫痪来形容。 夏油杰和五条悟并排坐在后座上，买来的天妇罗食材和那些鱼以及鱼缸全部放在了后备箱里。 出租车的后座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宽敞，对两个身高接近一九零的大男人来说，还是太拥挤了。 那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委屈巴巴的拘束在狭小的空间中，膝盖碰着膝盖。 车子里的空调开的温度很低，浑身都凉飕飕的，膝盖碰在一起的地方却莫名有点烫。 两个人各自看着彼此那一面的窗外，雨时大时小，闪电和雷声此起彼伏，有的在天边，有的在耳边。 一开始，五条悟还会跟夏油杰聊天说话，但是随着不停的堵车，不停地走走停停，渐渐地，五条悟就彻底没声了。 一直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随着车子走走停停的颠簸砸到夏油杰的肩膀上时，他才惊觉五条悟睡着了。 双手抱在胸前，脑袋栽到了夏油杰的肩膀上，五条悟就那样睡着了。 天色因为下雨暗的比平时更早一些，车内没有开灯，更显得昏暗了许多。 夏油杰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司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路况上，压根没有分给客人半点目光。 夏油杰砰砰乱跳的心脏终于安稳了一些。 他微微扭头，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人，向来对周围环境很谨慎的家伙，居然就这样在一辆陌生人的车上陷入了睡梦中。 悟，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之前还在想着得赶快回去准备晚餐，等五条悟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后，夏油杰却觉得没必要那么赶了。 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的坐在一起，没人打扰他们。 外面大雨滂沱，他们在大雨淋不到的车子里面，安全感拉满。 车子走走停停，送他们去同一个目的地。 即便是绕路，即便是堵车，即便是更改路线，他知道，最后的最后，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是不会分开，会一起回去叫家的地方。 夏油杰看着窗外，这会儿雨又下大了，雨水冲刷着车窗，让外面的景色都变成了模糊扭曲的一片，看不真切。 五条悟的头发蹭在夏油杰露在t恤外面的脖颈上，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非常有规律的喷洒在他的下颌线上。 不管是脖颈还是下颌线，这一刻，夏油杰都觉得很痒很痒。 这痒一路从体表往里钻，小虫子似的钻到了心里。 刚才还觉得冷气开的太低了，现在，渐渐地，后背上变的潮湿，就连手心都开始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夏油杰的注意力被肩膀上的人吸引了去，这时候突然的一个急刹车让两个人差点同时撞向了前面的椅背。 夏油杰顾不上询问发生了什么，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将五条悟护在了怀里。 五条悟撞上一个坚硬中略带柔软的温暖胸口，夏油杰的肩膀则撞上了前面的椅背。 平时摸起来很柔软的椅背，真若是突然力道十足的撞一下，那种疼痛还是挺让人难受的。 司机比乘客更害怕，稍微稳定心神后，司机大叔就不住的向后面的两人道歉。 “前面的突然踩刹车，我只能也立刻跟着踩，真的是非常抱歉。” 其实，第一反应是出了车祸的，但是司机的话又让夏油杰放下心来，无论如何，好歹是虚惊一场。 夏油杰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嘱咐司机好好开车。 司机在前面对夏油杰千恩万谢后，注意力更加集中了。 雨天确实是事故的高发天气。 刚才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因为身体被夏油杰稳稳地护在怀里，五条悟居然只眯着眼睛哼唧了一声就再度睡着了。 这家伙的心非常大，在夏油杰怀里睡总比靠在肩膀上睡更舒服。 他甚至还会自己调整角度，跟只小猫咪似的窝在夏油杰的胸口，找了一个对他本人来说最舒适的角度，再度心满意足的睡去。 第55章 守护 夏油杰惊魂未定，深深地呼吸。 他决定纵容五条悟的行为，为了让五条悟靠的舒服些，他甚至一直拧着身子去配合。 肩膀处传来阵阵的痛麻，夏油杰也顾不上了，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在刚才，车子突然刹车的那时候，在以为发生了车祸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居然是害怕的。 他害怕自己会就此死掉了，他才和五条悟重逢重新成为朋友不久，他才觉得人生不那么难熬，仿佛尝到了点点甜甜的味道。 他对这个世界重新生出了留恋，或者干脆直白的说，他对这个跟五条悟重新成为好友的世界生出了留恋。 不想死掉，他甚至已经决定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严重车祸的话，他不介意将仅剩的几只咒灵放出来挡灾。 没什么比怀里的人更重要，这一次，他想做守护五条悟的那一个。 成不了最强又如何，每个人但凡存在就一定有着些许意义，如果能够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的话，如果能做到这个的话，是不是最强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种想法，十年前的dk夏油杰可能不明白也不屑，让这个成为了心魔。 如今阅尽千帆之后的二十七岁的夏油杰已经不会那么极端，重生之后的他，主动或者被迫的明白了很多道理。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行为。 毕竟，谁家的性别男的好朋友会这样十指紧扣的握在一起呢。 可是，夏油杰就是无比坚定的握住了五条悟的手，就算这个时候五条悟醒过来了，他也不打算放开。 危险，不能让全身心放松的五条悟再一次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夏油杰觉得自己在五条悟身边，至少还有这样一个替他挡下危险的作用。 车子在市区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终于逃离水泄不通的拥堵，一旦拐入通往森林的那条路，速度就瞬间快了起来。 夏油杰能感受到，车子驶上这条路后，司机的神经都明显放松了不少。 这片区域比较偏僻，再加上周围零散分布的都是些民居，以至于不会再有堵车的现象。 在天彻底黑下来前，出租车稳稳地停在了院门外面。 车子停下后，车内的灯光也跟着打开了，灯光虽不算刺眼，但五条悟还是醒了。 在察觉到怀里的人醒过来的那一刻，夏油杰刚才的勇敢瞬间消失不见，仿佛手中有烫手的山芋一样，一下子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装作不经意的将手抽走，藏在身侧，五条悟刚睡醒整个人都是懵懵的，也没有察觉到什么。 他从夏油杰的身上起来，揉揉眼睛，睡的有些迷糊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他懵懂的看着前面的驾驶座，在没看到司机的人影时，懵逼的问夏油杰，“什么鬼，车子半路抛锚了吗？” 夏油杰轻咳一声调整情绪，笑道：“没有，咱们到家了，司机先生下车给拿东西了。” 他这样说，五条悟才慢半拍的往后面看了一眼，确实，后备箱是打开的。 “好了，悟，快点下车吧，我付完钱也要下去了。” 夏油杰打开钱包，还未等他将钱拿出来，五条悟的手就盖了过来。 五条悟打个哈欠推推夏油杰的手，说道：“不用夏油先生付钱，我来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是我决定打车的。” “哼~”五条悟笑了一声，“夏油先生还真是见外呢，我问你啊，如果你付钱的话，你们事务所会给你报销吗？” “哈？”夏油杰皱眉，觉得五条悟真是天真，“这种钱事务所怎么可能给报销？” “所以咯，”五条悟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自己的钱包，然后看了一眼计价器后，从中抽出来几张钞票。 “我们高专的术师外出一般会有辅助监督负责接送，如果辅助监督没时间的话，自己乘坐交通工具的话，事后可以报销。” 这时候，司机回来了，五条悟把钱递给对方，并说不用找了。 司机看到多出来不少，一时间有点为难，他不太确定道：“小费的话不需要给这么多的。” 五条悟招呼夏油杰下车，“没关系，下雨天本来就比较辛苦，我们这边太偏僻了，就当是辛苦费，你就好好收着吧。” 他这样说，司机大叔除了感谢的话也就不再说别的。 等车子开走，他们两个才弯身去拿放在门口石头上的东西。 雨依旧下着，这一会儿小了很多，五条悟看看天，天空乌云笼罩，想必等会儿还有大雨。 夏油杰拿起东西后看了他一眼，说：“天气预报说会下三天左右。” “诶~”五条悟无比庆幸，“幸亏我赶回来了，如果真的应了那边人的话留下来泡温泉的话，说不定就会因为这天气被迫多留几天。” 五条悟看向夏油杰，咧开嘴巴笑，“如果那样的话，对夏油先生就食言了。” 是啊，五条悟不喜欢食言来着。 两个人没淋到大雨，但小雨也没有放过他们，再加上下雨天本来就比较潮湿，湿气比较重，弄得身上潮乎乎的很不舒服。 五条悟先回了自己房间去换衣服，说稍后过来这边帮夏油杰做晚餐。 夏油杰回到家里却没有先顾得上换衣服，看那两对白半月和黑狮王在透明塑料袋中憋屈的样子，就先洗了鱼缸将它们安顿好才顾得上自己。 t恤和长裤脱下来扔进脏衣篓里，现在是阴雨天，洗衣服不仅不好干还很容易有味道，夏油杰决定先忍耐一下，等天气放晴了再洗。 简单冲了一下身上的汗水，穿上干净清爽的运动长裤，夏油杰实在是忍不住了，去到镜子前面拧着身子照了一下。 也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肩膀处被撞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皮下渗血的情况。 有成年人巴掌那么大的一片区域，此刻变得很红，看这个状况，睡一晚后，明天一定会变成青紫色。 变成青紫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但因为是右肩，只怕是往后几天想要完全的抬起来都吃力。 夏油杰蹙着眉站在镜子前面，他十分无语的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竟然会担心右臂无法抬起来在黑板上写字，可能会影响讲课的进度。 他，他居然在担心这个。 第56章 因为喜欢所以保护 夏油杰无奈的笑了一声，自嘲自己越来越像一只普普通通的猴子了。 厌恶极了猴子的自己居然越来越像被自己厌恶的猴子，这难道不可笑吗？ 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干净的纯棉t恤被夏油杰随意的扔在了床上，他转身打开衣柜旁边的齐腰的矮柜，从里面将药箱拿出来。 夏油杰专心致志的挑选着适合涂抹的药膏，这种情况下需要用些活血化瘀的药才行吧？ 不确定，姑且应该是这么用吧。 以前，自己还是盘星教教主的时候，不管遇上什么对手，对方都不能把自己如何，受伤更是无从谈起，就算是头疼脑热，感冒流涕，也有内部医生帮他。 可以说，夏油杰对于这种程度的伤究竟要怎么怎么处理，并不是很在行。 当年在高专的时候，跟五条悟体术较量后，身上会有这种类似的伤，当时是怎么处理的来着？ 好像是没怎么管过，稍微疼的厉害的话也有硝子的反转术式帮忙，实在是没让他自己动过脑子。 夏油杰找出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油来，这是药店工作人员热情推荐的，他倒是从来没用过。 仔细看着说明书，说只要滴几滴在手心里搓热，然后再揉涂到伤处就可以了。 注意事项还特别指出有伤口的地方不能用，夏油杰看到这里，抬眼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右肩。 当时由于为了护住怀里的人不受伤，夏油杰是直接将身子拧过去用自己的胸膛当做缓冲来用的，所以，撞在前座椅背上的，其实是夏油杰的右肩偏后面的地方。 他费力的拧着身子去检查，发现除了有不正常的红之外并没有什么伤口，也就是说可以用这瓶药油。 药油滴在手心里，夏油杰忍着右肩的疼痛将其搓热，受伤的位置比较靠后，即便他的身体柔韧性非常好，此时也很不方便。 只能涂到一部分，另外一部分不太容易够到。 五条悟麻利的冲了澡，换好衣服兴冲冲的回去夏油杰房间的时候，一眼就能望见全部的客厅和厨房里根本就没有夏油杰的身影。 卧室的门开着，柔和的暖色灯光从门口漫出来。 夏油杰没有关卧室的门，五条悟就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 “夏油……先生？” 叫着夏油杰的名字出现在门口的人，看到了站在镜子前面拧着上半身努力的用手掌去涂抹什么的人。 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的方向轻轻靠着矮柜，夏油杰只穿了一条宽松的黑色抽绳运动裤，上半身因为要涂药油所以什么都没穿。 不得不说，夏油杰拥有一副绝佳的好身材，宽肩窄腰，背部线条利落流畅，一对腰窝半隐半现，兼具力量和美感。 而在这样漂亮的身体上，一片成年男性巴掌大小的红十分突兀的出现在肩膀下面的位置。 与其说夏油杰忘记了关门，不如说他没想到五条悟会如此快速的过来。 男人不穿上衣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因为来者是五条悟，让夏油杰一时有些脸热。 他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面对着走过来的五条悟，五条悟没时间称赞他的身材好，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刚才的那片红吸引了。 “什么情况，受伤了？” “没、没有。” 五条悟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还说没有，我刚才明明都看到了，你给我看一下。” 夏油杰并不想让五条悟看，却架不住对方态度强硬。 他无奈，只能不怎么情愿得转过去背对着五条悟，将自己后背上的伤呈现在对方的视线中。 那片皮肤已经红肿了，比其他地方要稍微高出一些，用手指按压一下的话有种硬邦邦的感觉。 五条悟用的力气不算大，但夏油杰还是不受控制的闷哼一声，双手一下子抓紧了矮柜的边缘。 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扣着柜沿儿，粉色的指甲都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手指按压在伤处，瞬间就会有针扎似的疼。 但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咒术师，被刀砍，被咒灵用咒力轰都没有哼一声的人，此时此刻，仅仅因为一点撞伤就不自觉地疼的哼出来，夏油杰觉得有些丢人。 五条悟的眉头不悦的拧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度，“怎么弄成这样？” “不小心而已，嘶……”镜子里，夏油杰微微垂着脑袋，眉毛抖动着皱起来，“别碰了，稍微有点疼。” 这是稍微吗？ 五条悟恨恨的想，分明很疼吧。 “夏油先生可不是会不小心的人哦，这么说起来……”五条悟好像记起了些什么，哪怕因为夏油杰在身边让他觉得安全和放松，也不是对车上突然的变故全然不知的。 彼时，他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很快再一次睡着，现在再想想的话…… “是在出租车上受的伤？” 夏油杰抿着唇没吭声，很多时候在面对一个不太想回答的问题的时候，以沉默来应对别人给出的的猜测，往往都是因为对方猜对了。 “就是急刹车那一次？” “……” 五条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就听到夏油杰有点消沉的说：“出差那么久，想必你是累极了才会在车上睡着，我怕会吵醒你，又怕是车祸会让你受伤，就想着……” “就想着自己做人肉盾牌来保护吗？” “……”夏油杰扁着嘴巴又不吭声了。 五条悟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半低着头的人就连眼睫都垂了下去，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莫名给人一种受了委屈的脆弱感觉。 五条悟挑挑眉，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他探探身子凑到夏油杰脸庞，笑意盈盈地说：“难道夏油先生忘记了吗，我有无下限术式，就算是车子被撞得稀巴烂，我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垂着的眼皮一下子抬起来，夏油杰在镜子里对上五条悟带笑的蓝眼睛。 说实话，在当时那个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本能想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这是正常人的反应。 至于在意的那个人有着怎样强悍的实力，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夏油杰根本就没有去想。 如果是重生前的教主夏油杰的话，或许脑袋会很好使，或许会因此把五条悟推出去给自己做盾牌。 但是现在这个重生后的自己，由于太久没有再使用过术式，又或者不再坚持那奇怪的自尊心后，在面对自己内心真正所愿的时候变得坦率了许多。 坦率到在内心承认喜欢五条悟，坦率到因为喜欢所以保护，这是多么正常的逻辑和做法。 第57章 真心话 夏油杰对着镜子里五条悟的脸在放空发呆，脸上还残留着些许讶异的神情。 看到夏油杰的反应，五条悟笑的更开心了。 他靠坐在矮柜上，盯着夏油杰的眼睛，提醒道：“以后咱们一起遇到危险的时候，夏油先生只需要顾好自己就可以，不用管我，如果说咱们两个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去保护另一个人的话，也应该是我来保护你才对。” 夏油杰久久地盯着镜子里人的脸，五条悟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眼神却又非常坚定，这表示他很认真。 嘴巴张翕了几下，夏油杰问他：“为什么必须是你来保护我，就因为你是最强吗？” 五条悟摇摇头，第一次否定了夏油杰关于最强的说法。 “不，”他说：“最强什么的是说给别人听的，在夏油先生面前我无法如此自欺欺人的说自己是最强。” 夏油杰脑子抽风似的提醒他，“你之前还跟我说过两三次。” “呵呵呵~”五条悟笑出来，“夏油先生记性可真好，那只是说习惯了而已。” 夏油杰双手撑着矮柜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一心只想着成为最强，只为了这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去花费时间的话，会失去更多的东西，在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一件事上的时候，往往会忽略掉其他的东西，或者是人。” 夏油杰的眼睫颤了颤，想到了刚刚领悟了反转术式后的五条悟。 那个时候，五条悟的那种状态他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来，却又是肉眼可见的处在一种兴奋之中，浑身所有的神经都兴奋着，都在叫嚣着让身体的主人在能力上更上一层楼。 五条悟每天一有时间就拉着自己和硝子看他新得到的一些能力，将反转术式应用到其他术式中就会得到新的术式效果。 那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领悟和参透的，彼时十几岁的少年无法参透，一直到后面死去，这十年的时间，他都没有领悟。 夏油杰想，如果当时在被伏黑甚尔砍了两刀一脚踹飞出去后，又被对方照着心脏或是大脑补上一刀的话，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是不是就能够像五条悟那样参透其中的奥秘呢？ 但是没有，所以，在一系列的事情打击着，消耗着他的时候，全身心投入到熟练运用反转术式的五条悟，跟他仿佛处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这两个世界之间存在一层透明的壁障，彼此能够看见，心却隔得越来越远。 如果那时候他不那么沉迷变强，能够分心出来给自己一点点关注。 如果自己不那么一味儿的钻牛角尖儿，将心中的苦闷说与他听一些。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不是一味的沉浸，该松弛的时候就适当松弛一下的话，是不是后面就没有那些事？ 夏油杰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点好笑，觉得五条悟的说法也很好笑。 凭心而论没有哪个人在面对可提升实力的时候，会分心去做别的事情的，换成是自己的话也一样。 “说这样的论调，一看就是太年轻。” “我说的是真心话了。” 夏油杰没再吭声，五条悟叹了一口气，少有的正经起来。 他道：“其实是因为很喜欢夏油先生，所以就想要保护好喜欢的人。” 哪怕话题都已经扯到了别的上面，最后，五条悟还是想要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夏油杰听。 正在发呆的夏油杰闻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看向镜子里的五条悟，五条悟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两人的视线没能有交集。 夏油杰听到五条悟继续说：“要知道，我这个人个性很恶劣，恶劣到并没有什么朋友，不管是前辈还是后辈，好像都不怎么喜欢我的样子，而让我喜欢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除了可爱的学生们，我很喜欢夏油先生。” 语毕，五条悟看了一眼夏油杰，镜子里夏油杰睁大的眼睛慢慢回到平时的样子，狭长而略带妩媚的眼睛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夏油杰眨巴了几下眼睛再度垂下头去，他苦涩的勾勾嘴角，尽是对自己的嘲讽。 哼~想什么呢？ 所谓的喜欢就是朋友之间意义相投的喜欢，就跟五条悟的那些学生们一样，只是这种喜欢而已。 夏油杰觉得仅凭喜欢这两个字就心跳加快的自己十分好笑。 “所以，因为喜欢，就想要保护，”五条悟挑挑眉，再度靠近了一些，他略带玩笑的对夏油杰说，“如果夏油先生想要不顾一切的保护我的话，我会觉得夏油先生也喜欢我。” 这一次，夏油杰依旧没吭声，五条悟却也没有细细的去猜想夏油杰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 视线回到夏油杰肩膀上的那片红肿，有一小部分涂抹了药油，在柔和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暧昧又健康的闪亮光泽。 五条悟摇摇头，“这样不行，新伤，特别是这种，第一天最好是冰敷一下，这样可以降低血肿程度，硝子说，这样有助于毛细血管的早期闭合，血肿形成的范围也会缩小一些。” 夏油杰木木的回应，“是这样吗？” “嗯，夏油杰先生稍等一下，我去拿些冰块。” 五条悟说完，人就走出了卧室，夏油杰没什么精神的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矮柜前面。 他觉得自己真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对方可是五条悟，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够伤害到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吗？ 哪里需要自己多此一举的去保护他？ 【我的存在对于悟来说，还是没有意义的是吗？】 无法保护他，无法追上他，无法成为他。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几秒钟后雷声如约而至。 巨大的雷声在窗口炸开，惊得夏油杰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他有点茫然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刚才是不是又差点钻入牛角尖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扯动嘴角笑了笑，小声对自己说：“不是说好了不再胡思乱想的吗，夏油杰，不要乱想。” 第58章 孤独的夏油杰是什么样子的? 五条悟回来的很快，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赫然多了一个包着冰块的毛巾。 他让夏油杰去床上趴好，自己则坐在床边给他冷敷。 夏油杰趴在床上，脑袋埋进枕头里一声不吭，五条悟一边手拿包着冰块的毛巾给他冷敷，一边打量着夏油杰的卧室。 跟自己的卧室相比，明明就只是隔了一面墙壁，却完全不一样。 矮柜，电脑桌，电脑，展示柜，柜子里居然放着一些很可爱的摆件。 五条悟笑了一声，不无感慨道：“夏油先生居然喜欢这种卡哇伊的摆件吗，看外表的话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夏油杰不为所动，声音闷闷的从枕头上传出来。 “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才买的，一个人住在这里，有手办陪着就不会孤单。” 这就是夏油杰最真实的想法，听在五条悟耳中却让他莫名觉得很凄凉。 他看着夏油杰的背影，想象着夏油杰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会因为没有朋友觉得孤独而去买醉吗？ 硝子和七海都是酒豪，成年人似乎都挺喜欢喝几杯这种事。 烦躁了喝几杯，开心了喝几杯，失恋了喝几杯，表白成功了也得喝几杯。 那么，孤独了喝几杯是不是也很好理解？ 居酒屋吧台最角落的位置上一杯一杯喝着闷酒的男人，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摇摇晃晃的男人，风吹动他的长发，露出刘海下面淡漠孤独的一张俊脸。 夏油杰一个人孤独买醉的画面生动的跃入五条悟的脑海，他不免又在想，如果是夏油杰的话，喝醉了会不会流泪呢？ 五条悟嗤笑一声，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诡异。 夏油杰，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才对。 不过，他会喝酒吗？ “那个……夏油先生。” “嗯？” “改天去喝酒吧。” “哈？”夏油杰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支起脖颈扭过头来，又因为这突然的动作牵扯到了肩膀的肌肉，疼的他没忍住龇了龇牙。 五条悟笑眯眯的，“去喝酒吧，就咱们两个。” “可是，悟你不是……”夏油杰意识到什么，尴尬的舔了舔唇，改口道：“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去喝酒。” 五条悟撇撇嘴，纠正夏油杰，“就算是再忙也有下班的时候，就……下周五或者下周六吧，第二天由于是休息日，夏油先生也不用担心喝醉后影响工作。” 夏油杰看不懂五条悟为什么突然要去喝酒，作为成年人喝酒没什么，可他犹记得五条悟是个一杯倒，酒量很差的他非常讨厌酒精。 这样讨厌酒精的他，居然主动说要跟自己去喝酒，难道不奇怪吗？ “你确定？”夏油杰问他。 “啊，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酒不好喝哦~”夏油杰笑了笑说。 食指敲敲下巴，五条悟嘟着嘴巴想了想，“或许吧，但是，想再试试。”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夏油杰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他也想再看看五条悟醉酒的样子。 很有意思，不是吗？ 五条悟给夏油杰冰敷了二十多分钟，冰块在接触到人体体表后，会因为人的体温而逐渐融化。 到了后面，毛巾吸收不了太多的水分，冰块融化后的水顺着夏油杰的肩膀往下流淌，连床单都弄湿了，只能放弃。 冰敷过后，五条悟第一次干起了帮人推拿的工作，搓热了药油后手法不怎么娴熟的给夏油杰做着肩部揉搓推拿。 因为从来没做过，五条悟根本拿捏不好力道，一开始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夏油杰。 夏油杰一张俊脸闷在枕头里，肩膀下面的伤处没有了冰块后火辣辣的疼，五条悟小猫散步似的力道除了让他觉得痒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感觉。 有不适，又不是完全的不适，像极了有人用手指顺着脊柱从脖颈一路滑到尾椎骨，身上所有的感知神经全都集中在一处，很痒，偏偏还无法去挠一下。 痒到似是有小虫子钻进了骨头缝里，让人忍不住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五条悟听到夏油杰难耐的呼吸声，他本人还很无辜。 “很疼吗，夏油先生？”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委婉的提醒他，“悟，稍微用点力气吧，不然药发挥不出效果。” “这样啊，”五条悟懵懂的点点头，“怕你疼，我还刻意收着力道的。” 既然夏油杰都说让他力道重一些，那么五条悟便决定不再收着。 他活动一下手腕，大口的呼吸一下，涂满了辛辣药油的双手朝着夏油杰的右肩按下去。 也不过瞬间——“啊！” 夏油杰一个没注意叫出声来，吓得五条悟顿时收回双手从床边蹦到了两米外的地板上。 他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高举着双手，大眼睛里满是惧怕。 夏油杰一口气分成几口吸入肺里，一瞬间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还未等夏油杰说什么，两米外的五条悟已经忍不住先开口了，“是你说让我多用点力气，弄疼了也不能骂人的。” 夏油杰吐出一口气，看到五条悟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语气无奈中还夹杂着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温柔，声音弱弱的，“抱歉，是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并没有那么疼了，我会忍住的，悟快点把药油涂好吧。” 话虽如此，接下来的五条悟简直如履薄冰，试了几下手法，还不忘歪歪脑袋看看夏油杰的脸色。 夏油杰一直闭着眼睛微微蹙眉，除了额头上有一层汗水外，倒是没有再发出什么让人害怕的声音。 五条悟的推拿手法循序渐进的变好，等到药油涂好，夏油杰已经逐渐习惯了。 五条悟从床边起来，笑着对夏油杰说：“我的推拿水平有没有变好一些呢，接下来几天需要涂药油的时候也让我来吧，越来越熟练了呢。” 夏油杰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像是涂药油这种事情，自己一个人确实不太方便，但是一想到将自己无法防备的背后交给五条悟，夏油杰就莫名觉得心慌。 不是因为觉得有危险而心慌，就只是因为…… 第59章 人夫感 五条悟见夏油杰从床上起来，伸手将放在床尾的t恤捞过去，他又立刻凑上来。 笑嘻嘻地问：“需要我帮忙吗，肩膀很疼抬不起来吧？” 夏油杰抿着唇，神色怪异的看着嬉皮笑脸的五条悟，五条悟也不计较，从夏油杰的手中将纯白色的t恤抢过去，找准了脖子的位置后套在了夏油杰的头上。 不管是生前还是重生后，五条悟还是第一次如此殷勤的在照顾自己。 这种感觉说不上坏，却又有点怪怪的，他认识的五条悟从来就不是一个擅长照顾人的角色，但面前这个却能够做到。 他时常感叹，这两个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夏油杰叹了口气扶着床头柜站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肩颈，在心里吐槽自己这半年多的时间疏于训练，以至于身体变得脆弱起来。 五条悟跟在他身旁往外面走，一想到晚餐要吃天妇罗，五条悟就很开心。 “夏油先生都这样了，就在客厅里等着吃吧，今晚我来做。” 夏油杰都已经走进厨房了，他狐疑的回头看向五条悟，不太确定地问：“悟会做饭吗？” “当然，”五条悟回答的很痛快，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啊不是，也没有多擅长了，就是勉强可以蒸米饭和煮面的水平。” 夏油杰不明白五条悟的脸上为什么会闪过一丝慌张，但还是没忍住调侃对方，“既然如此，你还要做晚饭？” 五条悟皱皱鼻子，“那……夏油先生就在旁边指点我吧，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口头指点我怎么做就好了。” 夏油杰不需要跟五条悟客气，既然自己现在的状况不算太好，且五条悟愿意代劳的情况下，让对方做一次晚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样想着，夏油杰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不欠五条悟什么的，为什么让对方做一顿饭都觉得是委屈呢？ 这种心理有点微妙啊。 五条悟用洗洁精洗了几遍手，确定手上没有药油的味道后才去冰箱里拿等一下要炸的蔬菜。 冰箱门打开的一瞬间，五条悟愣住了，冰箱内的灯光给他的脸上铺了一层冷白光，显得他对着空空如也的冰箱笑的样子属实有点骇人。 “怎么了？”夏油杰洗完手走过去，在看到除了苏打水和牛奶鸡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的保鲜层时，夏油杰的顿时无语了。 “那个……因为下雨的缘故，原本想要在家附近买蔬菜来着，结果给忘掉了。” 冰箱门“啪”的一下关上，五条悟不但没有嘲笑夏油杰，反而笑的挺开心。 夏油杰有些看不懂五条悟的心情，这个家伙总是让人猜不透，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该笑的时候也可能笑不出来。 夏油杰发现，他其实对面前这个五条悟了解的根本就不够。 “你在笑什么？”他问。 五条悟摆摆手，“没什么，只是觉得一向做事谨慎的夏油先生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就觉得很可爱。” “诶？”这个说辞是夏油杰完全没想到的。 五条悟看着他金棕色的眼瞳又说：“以前啊，我一直觉得夏油先生太过完美了，又温柔又能干，长得帅气，还做得一手好吃的料理，就连女孩子都能从几岁大开始养的这么好，是个非常完美可靠的人。” 听着五条悟对他的赞美，夏油杰一时间有点结巴，“哪、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是真的，所以有时候跟夏油先生相处起来压力还是很大的，”五条悟咧开嘴巴笑，他说：“开玩笑的，我喜欢这样完美的夏油先生，但是，如果夏油先生也会犯错的话，会让我觉得彼此的关系变得更亲近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睁大眼睛懵懂的看着五条悟，就听到五条悟说：“会犯错就说明是普通人，做一个普通人就很好，你是，我也是。” 五条悟说做一个普通人就很好，他们两个都是，但是曾经的夏油杰却厌恶极了普通人。 在他的眼中没有咒力的普通人是猴子，拥有咒力却不会控制咒力的人也是猴子，这些人都是让跟自己一样的术师丧命的根本原因，是这个咒术世界里最应该剿灭的存在。 然而，五条悟却说，普通人很好，他们也是。 即便是重生了，即便是自己不再使用咒术去做什么，即便是混在一帮猴子中生活着，他也依旧没有对他们改观。 不喜欢猴子，这或许就是夏油杰前后两辈子共通的一件事。 可是，喜欢五条悟也是他前后两辈子都一样的事。 如果非要在厌恶猴子和喜欢五条悟两者之间二选一的话，当然是五条悟更重要。 五条悟注视着陷入自我世界的夏油杰，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转身打开了下面的储物柜，从里面看到面条的那一刻，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来。 “那么，天妇罗就改天再吃吧，今晚吃我做的煮面好不好？” 夏油杰哪有反对的权利，家里能吃的大概就只剩下米和面条了。 煮面不需要有人在一旁指点，夏油杰被五条悟赶去了客厅里休息，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在等待水开的这段时间，五条悟还抽空做了一份煎蛋卷。 煎蛋卷是甜口的，里面放了一点糖和蜂蜜，煎出来的颜色是金灿灿的黄中带有漂亮的焦糖色，只是看着就令人胃口大开。 面就是清水煮的素面，五条悟用花盆里的薄荷加上甜酱油调了一个蘸面的酱汁，晚餐简单，胜在速度快。 夏油杰还是第一次不用动手只等着吃就好，当他坐在餐桌旁看着五条悟用家里仅剩的食材做出来的晚餐时，不由地对其刮目相看。 卖相非常好，并不输给外面的料理屋。 夏油杰一时间有些困惑，他也确实用那样困惑的眼神看着坐在对面的五条悟。 五条悟还系着围裙，给人一种居家感特别强的柔软感觉。 夏油杰想，如果有朝一日五条悟结了婚，有了妻子孩子和家庭后，偶尔，可能就会在家里呈现出这样的一面。 为妻子和孩子做一顿可口的晚餐，履行着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这样不能算坏。 但是卑劣如他，却不喜欢这样。 第60章 红苹果说明成熟了 见夏油杰只是看着面前的食物却没有动筷子，五条悟不由地开始催促他。 “快尝尝吧，味道应该还可以，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出任务回来就会做些这种简单的菜式来填饱肚子。” “高专不是有二十四小时的食堂吗？” 五条悟点点头，“是啊，但是我不是什么时候都在高专住的，我在市区有……啊不是，我是说，偶尔会回去我父母那边，很晚的话他们都休息了，我需要自己做些东西填饱肚子。” 说到这里，五条悟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狐疑的看了夏油杰一眼，“夏油先生怎么知道高专的食堂是二十四小时的？” 正夹起一块煎蛋卷准备塞入口中的夏油杰被五条悟这么一问，顿时有点慌张。 五条悟看着他，他也睁着无辜的狐狸眼看着五条悟。 两人对视着，良久，夏油杰勾着嘴角笑了笑，那双狭长而妩媚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的样子。 他狡辩：“这是悟告诉我的啊，不然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我吗？”五条悟半信半疑，“我不记得自己跟你说过这个啊。” “说过的说过的，只是你忘记了而已，悟要相信我的记忆力才是。”说着，夏油杰将颜色漂亮香气扑鼻的煎蛋卷一口吞下去，不由地发出满足的赞叹，“好好吃！” “对吧对吧，秘诀就是加一点蜂蜜哦，加了蜂蜜后颜色会更漂亮，还会有特别的香味，口感更好，味觉层次也更分明，对不对？” 夏油杰笑眯眯的盯着滔滔不绝的，跟他说着如何才能把煎蛋卷做的更好吃的五条悟。 不得不说，越是了解对方，越是觉得这个五条悟跟自己过去认识的那个五条悟存在着越来越多的不同。 这种感觉并不算太好，却又让夏油杰无法自拔，沉溺其中。 就算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五条悟也没关系，就算只是名字一样，长相一样，很多地方都十分巧合的一样也没关系，至少他…… 至少，夏油杰想要把他当成生前得不到的那个人。 听上去有些荒唐，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夏油杰就是一个爱吃代餐的家伙。 叛逃后，在某一个做噩梦的夜里，终于意识到五条悟对自己来说不仅仅是挚友后，最开始的夏油杰是拒绝的。 在当时的他看来这是一种畸形的不正常的，也是跟世俗相违背的令人不齿的感情。 他与五条悟，不过是意见不合吵了一架而已，他们一直都是彼此最为纯洁干净的挚友，他不允许自己对挚友有了朋友之外的感情。 这是一种对他们友情的玷污。 他觉得一定是因为叛逃后没有找到其他契合的朋友，才让他一时间分不清对五条悟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种，他相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只要交到新朋友后，这种感情就会自然而然的改变。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情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后，在某个时刻，他突然一下子想开了。 后续又经历了想开，自闭，自闭再想开，反反复复的内心纠葛后，夏油杰放任了有着这样乱七八糟的心思的自己。 想开并且“接受”这样的自己。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菅田真奈美见到他后说他好像跟过去不一样了。 他问对方自己哪里不一样了，菅田真奈美小姐想了一会儿后，不太确定又有点迷茫的说：“你是不是跟哪个成熟的年上女性春宵一度了？夏油君，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勾引人的气质，知道秋天挂在枝头的红苹果吗？” 夏油杰挑挑眉，笑着点头。 菅田真奈美就说：“你现在就像是那颗苹果。” 夏油杰不明白，让她说的再易懂一些，菅田真奈美叹口气，靠近他，“红苹果说明成熟了，带着危险的引诱，就连亚当跟夏娃都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她笑了，又说：“反观青苹果呢，则大多代表无疾而终的酸涩初恋。” 如此鲜明的对比，夏油杰觉得这个比喻可真有意思。 也就是那段时间开始，他不再压抑自己的内心却又无法真正的将内心的想法说给谁听，更不可能去找五条悟。 嘴巴上说着自己想开了，内心实则自闭了，就连五条悟的一丁点儿消息都不敢听。 他怕听多了会忍不住回去找他，可男人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他这样做。 孤注一掷赌上一切也斩断一切的人，为了这种可笑的感情回头，不如让对方杀了自己。 如果要见面那也应该是在战斗中，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 不能去见想见的人，让他像个疯狂的拾荒者一样，在心里一点一点的捡拾着自己那深埋不敢暴露的感情碎片。 穿上名为五条的袈裟，你就围绕在我身边。 随便给别人更改名字，只因为每次喊出来的时候，像在叫你。 齐藤和佐藤，当然是跟五条悟的名字发音比较像的佐藤更好听不是吗？ 只要他不说，这样的小心思自然没人能懂，夏油杰自己却玩的乐此不疲。 生前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人呢，现在想想都觉得又心酸又好笑。 “蘸面也尝尝吧，没有放辣椒，有薄荷的话也特别的爽口。” “好，”夏油杰在五条悟注视下夹起来一筷子面条，面条过过冷水，q弹劲道，蘸了酱汁后，咸淡适中，确实非常爽口。 从五条悟做饭的时候，夏油杰就一直在看着他，从五条悟的熟练程度来看，很明显这家伙以前经常做饭。 夏油杰在心里有点不爽，在高专的那三年，除了躲在宿舍里吃的寿喜锅外，他根本就没有吃过五条悟亲手做的任何一顿饭。 以前那个五条悟没做的事情，重生后从这个五条悟这里得到了，哪怕偶尔阴暗的把对方看做是代餐，夏油杰也依然觉得不爽。 那个五条悟是否会做饭，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呢？ 难道自己离开高专后，那家伙就突然想要学习厨艺了？ 这不可能。 第61章 夏油杰，就像是一座秘密花园 “好吃吗？”五条悟满怀期待的等着夏油杰对面条的评价。 夏油杰笑吟吟的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非常好吃，悟的手艺很好。” 五条悟松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会儿后，不太自然的说：“接下来这几天就好好地休息吧，晚饭交给我来做。” 夏油杰微微歪着脑袋盯住五条悟，笑着问他，“这样好吗？” 五条悟被他盯的不太好意思，总觉得夏油杰的眼神比平时更妩媚了似的，有种鬼怪故事中藏在深山森林中的狐狸精的错觉，还是那种专门勾引成年男性吸食精气后又杀掉的狐狸精。 但是，这种能够靠着皮相迷惑人的狐狸精都非常貌美好看不是吗，夏油杰也是这样。 这么一想，五条悟越看他越觉得他像一只狐狸精。 “啊，这样没关系了，不过呢，等夏油先生的肩膀好了之后，我就不做饭了哦。” “诶？”夏油杰优雅的吃了一口面，表示疑惑，“为什么呢，明明悟的厨艺这么好啊。” 五条悟鼓了鼓包子脸，良久，才支支吾吾的吐出一句话，“因为我喜欢吃夏油先生做的饭。” 喜欢~ 这还真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呢。 夏油杰已经很久没被人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过了，不过是肩膀受了伤而已，在五条悟眼中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不让他做饭也不让他洗碗，收拾房间的事情也不许他插手。 夏油杰无事可做，只能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了新闻才知道这场雨的范围很广，台风带来了暴雨，霓虹境内同一时间段不少县市都迎来了强降水。 换了好几个频道，不少电视台都播放因为这场台风这场雨所带来的堵车和车祸，唯独东-京电视台雷打不动的在播放动画片。 五条悟洗完碗正在拖地，夏油杰则抱着遥控器在看动画片，这种场景，是dk时期的夏油杰想都不敢想的。 等五条悟将一切都收拾好瘫坐在夏油杰身边的时候，窗外的雨正好再一次下大。 夏油杰看向漆黑的窗外，因为大雨的缘故，就连远处商业区大楼的灯光都被浇灭了似的，看不真切。 “雨下的好大啊。”他看着外面喃喃自语。 五条悟追随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告诉他，“外面走廊上也湿了，幸好排水管道做的挺好，没有积水。”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声紧随其后，在一道刺耳的霹雳过后，客厅里的灯和电视一同灭掉了。 如同连锁反应，不光是这里的灯灭了，一整个区域的电全部停了。 世界一瞬间变成了一滩浓墨，黑的彻底，黑的没有任何光亮。 不算太大的客厅因此陷入了绝对的黑暗，本就不需要依靠光去辨别世间万物的人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没有特殊眼睛的人却像是瞎了一样，陷入了不安。 黑暗中，五条悟的眼睫动了动，他扭头看向右侧坐着的人，就在刚刚，就在停电的一刹那，他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夏油杰一把抓住了。 哪怕世界漆黑一片，在五条悟的眼中也依旧清晰明了，他看着夏油杰茫然的睁大的双眼，看到夏油杰张开嘴巴深呼吸，看到对方隐隐皱起的眉头。 在雷声又一次响起的时候，他看到夏油杰松开他的手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什么鬼？ 夏油杰害怕打雷？ 五条悟并不这样认为。 下午在水族馆，在车子里，甚至是在家里灯火通明的时候，不管是闪电还是打雷，夏油杰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害怕，现在怎么就害怕了？ “杰？”五条悟试探着喊了夏油杰一声。 那个喜欢纠正他说话方式的家伙，此时此刻却并没有说直呼其名不行。 他慌张的望向这边，又因为光线太黑看不清什么而觉得迷惘。 五条悟看到夏油杰惨白着一张脸，眼睛大睁着全是惊惧。 “杰？”他又叫了一声，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夏油杰双手捂着耳朵，两片薄薄的嘴唇嗫嚅着，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颤抖着嘴唇的他却又无法吐露一个字。 五条悟短暂的困惑了一会儿后，飞快的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光在这个空间里出现的那一刻，夏油杰脸上的恐惧终于减轻了一些，五条悟将手机反着放在茶几上，以手机为中心的光束在客厅里发散，让原本漆黑如墨的空间明亮了不少。 夏油杰目光呆滞的看着光源处，双手缓慢的从耳朵上移开。 五条悟别扭的笑了一下，“杰怕打雷吗？” 五条悟这样问，夏油杰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样子定是被对方全部看到了，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很难以接受。 如同将自己不堪的一面展露在人前那般，非常的无地自容。 “下午的时候，没觉得你害怕打雷啊。” 夏油杰屈起双腿尽可能的把自己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他勉强笑了笑，对五条悟说：“能给我一杯水吗？” 水…… “还是清水吗？” 夏油杰想了想，点了点头。 五条悟在心里无声的叹息，然后非常听话的给夏油杰倒了一杯清水过来。 夏油杰捧着这杯水，仿佛捧着一块救他出苦海的浮木。 他捧着水杯却并不想要喝水，就只是那么紧紧的捧着，修长的手指不断的松松紧紧握着杯壁。 良久，他才低着头小声说：“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对这种全黑环境里的闪电和雷声比较敏感一些。”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思索了一会儿后，五条悟这样小心翼翼地问。 夏油杰咬着唇，他一直低着头，额头就快要撞上膝盖。 他说：“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请允许我拥有一些自己的秘密。”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看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的他兀自点了点头，他说：“好。” 其实，根本不需要夏油杰真的说出来，五条悟光是看他的反应就知道那件他不愿意说的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人对于好事的态度是分享，对于坏事则更喜欢一个人默默吞下苦果。 只是，他很想知道，想知道有关夏油杰的一切。 夏油杰，就像是一座秘密花园，开凿于墙壁上的门是藏起来的，可能会有别的秘密通道通向花园内部，那个秘密通道的入口在哪儿又不是可以轻易找到的。 他像一个迷，让五条悟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 迷从来就是吸引人的，不是吗？ 第62章 很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 外面暴风雨逐渐变大，在夜晚大面积停电后，他们已经对今晚来电不抱什么幻想。 夏油杰自始至终都没有去喝那杯水，五条悟不明白既然不喝，他为什么又要了这杯水。 手机就那样静静地放在茶几上半个多小时了，情绪稳定了很多的夏油杰终于意识到这样不行，他让五条悟把手机的手电筒关上。 “关上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没关系的，你现在有点怕黑不是吗？” “如果像上次那样，可能需要两天才会有电。” “上次？”五条悟不知道夏油杰说的上次是哪一次，最起码应该是在他没来这里之前的事情了。 自从他搬来这里后，这还是第一次停电呢。 “啊，在悟搬来这里的不久前，那次也是差不多的天气，只是不像现在雨下的这么大，上一次，听说是风把很多电线就刮断了，线路维修用了很长时间。” “那一次也有闪电和打雷吗？” 夏油杰飞快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发现五条悟正用非常认真的表情在看着自己。 眼皮动了动，半晌，夏油杰不怎么情愿的点了点头。 “当时，我还在想，只不过是初夏，怎么就开始有闪电和雷声了？” “当时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有害怕吗？” 问一个男人害不害怕，这其实是非常好笑的一件事。 男人似乎从生下来，从懂事开始就不愿意被放在一种胆小懦弱的位置上，害怕这个词，仿佛是与男人割裂开的。 从懂事起，所受的教育就是男子汉要大胆一些，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恐惧，不能表现得懦弱。 久而久之，害怕就成了一个断然不能跟自己有任何牵扯的词语，是贬义词，是忽略人类正常情绪的贬义词，是弱者才会有的情绪。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五条悟没有因为对着另一个男人说出了这种心照不宣的贬义词而觉得不妥。 他的目光不躲不闪，直直的迎着夏油杰的审视。 夏油杰能够看得出来，五条悟没有借机嘲笑他的意思，半点这种意思都没有。 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明明手中就捧着一杯水，他却没有丝毫要喝的意思。 喉头上下滚动了几次，夏油杰缓缓吐出一口气，将自己不怎么愿意面对的脆弱一面暴露在五条悟面前。 “会，会害怕，好像全世界都黑了一样，我什么都看不见，偶尔一闪而过的光只剩下闪电，雷声都是在闪电后面出现，我被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 夏油杰说不下去了，他空张着嘴巴，除了大口的呼吸外，发不出别的声音。 五条悟垂在大腿上的手不受控制的的握紧，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因为疼的位置在胸腔内。 他应该早点找来这个地方的，如果早一点找来这里，最起码在夏油杰恐惧的时候，他可以守在他身边。 即便什么都做不了，就只是在旁边陪着他，让他在恐惧的时候知道这世上还有其他人，就只是这样也是好的呀。 “我觉得当时的我，很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呵呵……” 夏油杰干巴巴的笑声听到五条悟的耳中，莫名让他觉得恼火和烦躁，不是烦躁夏油杰这个人，而是烦躁当时那种天气。 夏油杰靠在沙发背上，眼睛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每到这种时候，十年前在老家的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就会将他抓住，不由分说的将他再度拖进那间特意关了灯的房间，一遍遍的让他“目睹”父母被咒灵残杀时的惨状。 明明关了灯就什么都看不见的，明明没有六眼的他在关了灯之后跟盲人的区别并不大。 可是他就是看清了，看的非常清楚，他们的每一声惨叫他听清了，他们绝望的眼神他也看清了。 这些在之后的十年中一直跟随着他，天气好光线明亮的时候还能挺得住，一旦所有的要素集齐，一旦环境无限接近那一晚，夏油杰就会崩溃。 他不是天生坏种，无论怎么洗脑，他的心都不是石头做的。 孤注一掷偏执的做了那件事后，往后余生就只能一遍遍的自我凌迟。 而这些，他没有脸面说给任何人听，五条悟也不行。 室内陷入了冗长的沉默，寂静无声，狂风裹挟着暴雨拍打窗户发出的霹雳吧啦噪音，这些在他们耳中都不算什么，来自心底的浪涌才最是震耳欲聋。 五条悟伸手将自己的手机拿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关上手电筒，而是起身站在了夏油杰面前，朝着沙发上缩成一团的人伸出手来。 长发没有扎起来，就那样披散在背上，刘海变多，遮住了半张脸。 感受到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夏油杰仰起头看着五条悟，他不太明白五条悟的意思。 五条悟淡淡的笑了一下，声线愉悦而高扬，仿佛刚才跟着一起烦躁消沉的人不是他一样。 “来吧，去休息了，反正坐在这里，电也不会来不是吗？” 夏油杰情绪不高，摇了摇头，“我还不困，你回去吧。” 五条悟努了努嘴巴，语调变得懒洋洋的，“我没打算回去啊，我今晚就睡在这边。” “哈？”夏油杰一愣，“你说……睡这里？” “嗯，外面雨这么大，我回来的时候洗过澡了，不想再弄湿，”说着，五条悟又笑了一下，略带撒娇地说：“夏油先生就收留我一晚吧。”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笑嘻嘻的眼睛，蓝色眼瞳反射了灯光后，钻石一样璀璨夺目，可真漂亮。 盯着这双眼睛看了一会儿，他有点无奈的笑了出来。 明明就是不放心自己，明明就是为了陪伴自己才坚持要留下来的，说出的理由却绝口不提这些。 这确实是五条悟一贯的做法，明明是个非常温柔的好人，却因为在这种时候不坦率而容易让其他人误会，以至于风评很差。 夏油杰没有再继续赖在沙发上，他伸出手，与等候已久的那只手握在一起，被五条悟轻易的拉了起来。 水杯就放在了茶几上，自始至终一口都没喝，现在却也已经很好的完成了安抚一个人的使命，接下来会有一个人类接手它的工作，代替它继续。 仅仅是过了几天，当两个人再一次并排躺在同一张床上时，感觉已经完全变了。 不是第一次如此，彼时那种不自在也就没有再出现。 第63章 不知道的事 漆黑的房间里，两个人躺在那儿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夏油杰的手机收到了事务所的消息，因为台风和暴雨，暂时放三天假。 得知此事，五条悟比夏油杰还要开心，“真是太好了呢，夏油先生，下雨天就该待在家里，这种天气去上班才是反人类的事情。” 夏油杰笑眯眯的，“就是说啊。” 五条悟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夏油杰提醒他这样很可能会在睡着后不小心弄到床下。 五条悟才不管那套，他说：“我在等夜蛾校长的放假电话，这么糟糕的天气，他就不能做个人，告诉我明天休息吗？” 夏油杰再度笑出来，问他：“高专的老师都这么忙的吗？” 五条悟枕着自己的手臂哼了一声，解释说：“咒术师这种工作比较特殊了，所有的术师加起来寥寥无几。” “这样啊……” “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身体内的咒力，也没有多少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体内就刻有生得术式，还有一部分则是拥有咒力和术式，却不愿意从事咒术师的工作，就像夏油先生你一样。” 在此之前，他们两个只是很简单的聊过关于咒术师的事情，彼时，还是在五条悟向他坦诚自己的身份是高专咒术师的时候说起的，但夏油杰从来没说过自己拥有术式。 他刻意没说，五条悟也从来没有问过。 现在看来，六眼依旧是那双六眼，仅靠着这双眼睛去看就能够将一个术师看的一清二楚。 夏油杰没有反驳，也不需要反驳，在这双眼睛面前，所有的反驳和隐藏都是徒劳。 “对啊，觉得自己不适合做一个咒术师。”他坦言。 五条悟叹了口气，他不认为夏油杰说的就是对的。 “在我看来，夏油先生的术式非常特别，天克咒灵的存在，不做咒术师的话有点可惜。” 可惜吗？ 夏油杰无声的笑，笑身边这个五条悟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说这样的话。 如果这个五条悟知道自己死掉之前，最后一件事做的是什么的话，应该就不会这样说了吧？ 拥有着咒灵操术的自己，却利用这个术式做了那么多普世意义上来说很坏的事情。 五条悟，他应该庆幸自己重生后没有继续从事与咒术界相关的事情，不然，夏油杰说不好自己哪天走入死胡同后又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但是，他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五条悟，不是自己三年的同窗，一世的挚友，也是一生的宿敌。 夏油杰是不可能把那些事说给他听的。 然而，黑暗总是能够让人忽略很多现实问题，比如，会在某一刻让他生出错觉，觉得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最好的挚友。 因为身边躺着五条悟，因为知道漫漫长夜不用再自己一个人辛苦的熬，夏油杰的情绪放松了不少，绷紧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 他放松的躺在里侧，这一次，跟五条悟之间从几天前的三十厘米缩小到仅有两厘米的距离。 “困了吗？”好半天没听到夏油杰的声音，五条悟遂转过脸去看他。 夏油杰神态宁静柔和的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声音像个没吃饱的小猫似的，带着点点沙哑，没什么力气。 “不困，”他说：“你呢？” 五条悟有点困，却固执的摇摇头，非常嘴硬：“我也不困。” “可是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不早点睡的话，会不会没有精神？” “不会，”五条悟回答的很干脆，“我精力旺盛，一天只睡几个小时就足够了，夏油先生，我们来聊天吧。” 夏油杰弱弱的笑，睡不着的时候身边有个人陪着聊天，那种感觉居然很不赖。 其实，他们两个并没有多少好聊的，关于彼此的事情，从有记忆一直到高专入学前的，早在十年前就说过很多。 普通人家长大的夏油杰，人生更是没有太多可以反复赘述的东西，跟别人家的小孩一模一样的成长轨迹，直到入学咒术高专。 这样的成长之路，随便从路上拉个人都差不多，夏油杰没什么可讲的，只用寥寥数语就概括了过去。 五条悟不甘寂寞，向夏油杰说着自己的故事。 夏油杰安静地听着，居然从这个五条悟的口中得知了很多过去不曾从那个五条悟口中听到过的事。 这个五条悟完美的避开了那个五条悟给自己讲过的事情，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过去不曾听过的。 夏油杰以为的那些耳熟能详的，不知道从五条悟口中听过多少次的小故事，身边这个五条悟一个都没讲。 他笑着说小时候没人跟他玩，他就自己一个人去山里抓兔子的经历，说自己没抓到兔子，却见到了非常漂亮的浆果。 因为觉得会好吃就摘了好多藏在山里全部吃掉，结果因为含有毒素又因为他吃得太多而中毒进了医院。 “我不敢跟他们说是我自己偷偷溜进山里吃了浆果才中毒的，他们问我究竟怎么回事，我就说自己因为中毒影响了大脑，全部不记得了。” “然后呢？” “然后大长老就以为是家里有人想要害我，为此还查了许久。” “怎么这样，难道悟就没有出来解释一下吗？” 五条悟撇撇嘴，如实回答，“没有，因为确实有本家的人想要杀我啊。” “哈？” 五条悟得意的侧过身去看着夏油杰笑，他说：“你知道的吧，世上不可能同时诞生两双六眼，只有一双六眼消失，五条家才有机会诞生另一双六眼。” “所以呢？”夏油杰还是不太懂。 五条悟百无聊赖的伸出手把玩夏油杰左额处的那撮刘海儿，先对夏油杰下了定义。 “夏油先生还是不太懂迂腐守旧家族的那些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破事儿。” 夏油杰不置可否，他出生在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家里，听父母亲说，他是他们家几代人中唯一的一个咒术师。 这样生在普通人家的他从未真正的接触过古老大家族的核心，很多大家族的人的心思，他都不清楚，哪怕后来成为了教主后，不愿意也没必要分心出来研究这些。 毕竟，当时肯跟他来往的，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坏人，坏的坦坦荡荡，连好人的皮都不用披。 第64章 怀抱 “我是我们五条家几百年来的六眼之子，在我之前六眼之于五条家已经空白了几百年的时间，很多族人甚至已经对此不抱希望，可我的降生却又重新给了他们希望。” 五条悟冷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族人们非常的可笑。 手指拨弄着左额处的刘海儿，发梢弄的夏油杰脸颊很痒，夏油杰不由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别乱动，悟。” 五条悟朝着夏油杰凑近些，将中间那本就短的不能再短的两厘米距离彻底抹消。 他的声音很低，虚浮的气音随着他说话的力度和动作扑洒在夏油杰的脸上。 “只有鲨掉我，其他五条家的人才可能生出六眼的孩子。” 夏油杰明显愣了一下，在黑暗中回过头来对上五条悟的眼睛。 室内光线太暗了，他无法看清五条悟的脸，但是，因为实在是离得太近了，却又能够模糊的看到轮廓。 夏油杰有种错觉，他觉得现在的五条悟在笑，紧接着，他的感觉就被验证了。 五条悟真的轻声笑了出来，没有半点恼怒和气愤，仿佛对他来说这种事情不值得一提似的。 这是事关生死的事情，身边的五条悟却说的很轻巧，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夏油杰依旧不懂为什么如此，难道名门出身的人脑回路都不正常吗？ “他们难道没想过即便鲨了你，他们也不一定能生下六眼之子吗，如果其他人做不到，那么对整个家族来说，损失是不可估量的吧？” 五条悟也不挣扎，任由夏油杰攥着他的手指，他轻飘飘地说：“难道夏油先生没听过富贵险中求，以及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两个道理吗？” 夏油杰叹口气，“你这比喻……” “啊，”五条悟承认自己的比喻可能有点不太恰当，但事实就是如此。 “万一失去了我这双六眼后，六眼之子在他们的小家庭中出现了呢，就算没有，没有六眼的五条家也依旧是御三家，对他们来说，不会有什么损失，可只要我存在着，他们便都会被我踩在脚底下。” 夏油杰听着五条悟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 在过去，五条悟偶尔也会说到五条家的事情，在他偶尔说起小时候或者中学时期的趣事儿时，偶尔插一嘴他的。 彼时，只知道他小时候过的不太自由，却从来没想过除了自由问题，还有生死问题。 “悟，”夏油杰毫不掩饰对五条悟的心疼。 五条悟将手指从夏油杰的手中抽出来，像个年上那般揉了揉夏油杰的头顶。 他好笑的问：“杰这是在心疼我吗？” 不自觉地流露心疼不觉得有什么，被对方这样问到脸上，夏油杰才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他转个身，面朝墙壁背对着五条悟，嘴硬的否定，“没有。” 他说没有，五条悟却依旧很开心，“夏油先生一直都是口不对心的人吗，心疼我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我又不介意。” 夏油杰不吭声了，一个惊雷却在这种时候十分突兀的炸开在窗外。 绝对昏暗的环境中，夏油杰身体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下一秒，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就从腰畔伸了过来，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腰上有手臂禁锢着，后背贴着的是温热的胸膛，脖颈处露出来的一小块皮肤上感受到的是身后人的呼吸。 夏油杰忘记了刚才的雷声，忘记了害怕，全身所有的感知神经都聚集在了身后。 他仿佛被刚才的雷劈了一般，大脑烧着了，无法处理当下的状况。 夏油杰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就那样保持着同一种僵硬的姿势面对着墙壁侧卧在那儿。 悟，五条悟他…… 五条悟没有因为雷声消失而就此松手，黑暗中，他看着面前人的后脑勺，一头长长的乌发散落在枕头上，一部分调皮的发梢就那样蹭着他的脸颊。 他能够感受到这具身躯僵硬的肌肉，也能够理解这样的反应。 五条悟其实有点茫然，雷声响起时，他是出于本能反应才将伸出了手。 在那一刻，他心中所想的不过是保护着身边的这个人，这个人怕，他就将自己怀抱拱手相送。 人在害怕的时候都希望有一个安全的怀抱做堡垒，难道不是吗？ 性别，亦或是身份在这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说最开始出手仅仅只是因为想要为夏油杰驱赶恐惧的话，那么现在，在雷声过去后的这五分钟里，他依然牢牢地紧紧地禁锢着这个人，又能够给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五条悟听到了自己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跳声，也听到了原本很自然的夏油杰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畅，变得小心翼翼。 要松开吗？ 说实话，五条悟的手臂现在也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僵硬，他开始觉得骑虎难下。 手臂收不收回都显得很刻意，过去，从来没有过这种行为，现在突然遇到了，反而成了难题。 学什么都很快，只看一眼恨不得立刻就能学会一件事的他，现在，在面对夏油杰的时候突然间就从学霸变成了学渣。 他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最后却根本得不出一个合适的做法，如同电脑的主机坏掉了一样，他整个人都宕机了。 夏油杰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他没弄懂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如果刚才打雷的时候，还能自欺欺人说五条悟是为了安抚他才这样，那么现在呢？ 他缓缓地垂眸，由于不敢动，头都无法低下去，只能用眼角的余光费力的看向腰间横过来的那条胳膊。 腰上感受到源源不断来自于五条悟手心的热度，明明因为下雨气温降下来不少，现在却觉得热的难受。 这……不是朋友间安抚所能做的事。 如果说像五条悟这样，勉强还可以用年纪小不懂来装傻的话，那么，现在的夏油杰已经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了。 他早就过了装傻的年纪，也无法再用这样漏洞百出的理由。 第65章 宿命 想了这么多，想了足够多，夏油杰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才行。 在寂静无声，尴尬沉默的熬过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后，夏油杰终于开口了。 “悟……？”他叫了五条悟的名字。 回应他的那声“嗯”就在身后的脖颈处，他能够感受到对方回应时从鼻子里喷出的带着热度的呼吸，也能够感受到发声时胸腔震颤传递到他的后背上的点点酥麻。 “好热啊。” 夏油杰一句委婉的好热，五条悟瞬间找到了台阶下。 他飞快地撤回了自己的手臂，十分自觉地翻身跟夏油杰拉开距离。 然而，除了这些之外，他们也已经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新的话题，于是，就又陷入了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沉默中。 越是沉默，心跳声就越是吵闹，他们分不清耳中听到的究竟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对方的心跳。 明明觉得尴尬又羞涩，这种时候却忍不住想去看看对方。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人都转头看向对方，视线在昏暗之中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夏油杰更像是一个胆小鬼，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将脸转回去，手腕却被五条悟突兀的握住了。 五条悟用了很大的力气，蛮横的不许人挣脱，强制性的让夏油杰看着他。 夏油杰看着距离自己那么近的那张脸，这张脸虽然依旧童颜，依旧青涩，但却跟他记忆最深处的脸完全重合了。 他觉得自己完全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哪怕没有任何的光照，他依旧觉得自己能够看清五条悟脸上的每一处。 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他的神情。 “悟。” 夏油杰叹息般的叫了五条悟的名字。 五条悟注视着夏油杰在黑暗中那双微微闪着金棕色的眼瞳，这一次，没有雷声响起，没有闪电预告，他再度伸出手去。 夏油杰茫然的感受到胸口横过来的那条手臂，感受到五条悟再度拥抱了他，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五条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就那样将胳膊搭在他身上，维持着一个拥抱的动作。 鼻尖蹭到了夏油杰的下颌骨，睫毛随着五条悟眨眼的动作时不时地擦过夏油杰的脸颊，痒痒的，像是羽毛的抚过似的。 没有刚才的那种慌张和惊讶，现在的夏油杰处在一种不知名的混沌中。 他能够确定现在的五条悟是清醒的，非常的清醒，一个非常清醒的成年人应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代表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么，五条悟为什么还要再一次这样做？ 在手臂横过来的时候，五条悟的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呢？ 像是能够猜到夏油杰心中所想似的，五条悟声音非常小的说话了。 他的脑袋就搁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嘴巴离的也近，哪怕声音很小，甚至没有窗外的狂风暴雨声音大，所说的每一个字，夏油杰依旧清晰的听到了。 他听到五条悟轻声说：“喜欢你。” 所有纷杂的思绪于这一刻在颅内静止悬停，整个世界都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这一次，没有什么盖过了五条悟的声音，下午在水族馆外面没听清也不敢再问一遍的话，只能靠着嘴型自己猜测的那句话，现在他听的真真切切。 五条悟又重复了一遍，“喜欢你，很喜欢。” 【喜欢你是一种宿命。】 这就是五条悟口中那所谓的宿命感吗？ 浑身的血液在听到五条悟突如其来的告白的时候，夏油杰懵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又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五条悟，自己认识的那个比东京晴空塔都要直的钢铁直男，为什么会突然跟自己说喜欢这种话？ 夏油杰活了两辈子都不认为五条悟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横在胸口的手臂再度收紧了一些，对方似乎不想给他仔细去想的机会，鼻尖蹭了蹭他的下颌。 “我说喜欢你，那你呢，你装作没听到吗？” “我……” 夏油杰口干舌燥，被同性表白还是头一回，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好吗？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一直一直永远在一起，不要再分开，光是想一下，光是想到会失去你，我就觉得好难过。” “……” “不要再丢下我。” 夏油杰咬着唇思索着该如何回应五条悟。 他明白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早在死之前他就早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只是那时候的他无比骄傲，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去找五条悟说清楚。 重生后，再次见到五条悟后，那颗沉寂的心便开始蠢蠢欲动。 想要得到一个人，想要占有一个人，因为喜欢，因为生前死后乃至重生后，他都喜欢那一个人，所以既想要让对方知道，又怕对方知道后觉得厌恶而不得不一遍遍压抑自己的内心。 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人在越是接近幸福的时候就越是诚惶诚恐，手足无措。 现在，五条悟在跟他告白，将毫无准备的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夏油杰深呼吸着，缓缓抬手握住了五条悟横在他胸口的手腕。 “悟，我其实也……” “夏油先生，来我身边吧。” 深情涌动的眼中因为这个名为“夏油先生”的称呼而突然呆怔，夏油杰感受到五条悟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回答而不满，因为不满就用额头去蹭他的脸。 “夏油……先生，夏油先生。”夏油杰念着这个称呼哑然失笑。 五条悟，从来都只叫他杰，夏油先生这样的鬼称呼，他的悟才不会叫。 夏油杰茫然的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谁啊？ 是跟自己曾经同窗三年，分别十年，挚友一生，宿敌一生，会变换着各种语调音色叫自己杰的当代最强五条悟。 还是身边这个才刚刚毕业，刚刚成为咒术高专老师，整天笑嘻嘻的缠着自己点餐，很有礼貌的叫自己夏油先生的五条悟？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谁啊？ 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吗？ 自己呢，自己还是本来那个纯粹的夏油杰吗？ 五条悟不满意夏油杰长时间的沉默，他用额头蹭蹭夏油杰，追问：“夏油先生呢，夏油先生是怎么想的？” 夏油杰如同一个被宠物欺负了的主人那般，微微侧过头去，眼神却有点冷漠的看着五条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不正常热度后，他突然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第66章 要是吓到他可怎么办 夏油杰的下颌处，贴着五条悟脸的地方，有着不正常的热度。 他用心的感受了一下，然后猛地侧过身来。 五条悟感觉到夏油杰转过身来面向自己，他眯了眯眼睛，对着夏油杰笑。 “夏油先生的脸色好严肃哦，这是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吗？” 他朝着夏油杰再度伸出手，手腕却被对方反手控制住。 夏油杰突然倾身，额头紧接着贴上了五条悟的额头。 夏油杰帅气而精致的五官一瞬间在五条悟的眼中贴近，放大，五条悟不太懂夏油杰要做什么，就那么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眼眶有点疼，身体也有点疼，明明在告白，却渐渐地觉得有点迷糊，想要睡觉。 他变得着急起来，语气更加不满，撒娇的意味儿也更浓了。 “夏油先生，你还没……” “别说话，也别动，”夏油杰眉头微皱，几秒钟后，他终于确定了，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悟，你发烧了？” “哈？？？”五条悟像是没听懂夏油杰的话，满头问号。 夏油杰的手掌啪的一下按在了五条悟的额头上，这一刻，五条悟感受到夏油杰手心里的凉意，只觉得很舒服。 他下意识地拱了拱夏油杰的手心，而后，自己才意识到不对劲。 怪不得脑袋里乱哄哄的，身体的关节部位也隐隐作痛，还以为是超额完成任务导致的劳累，如今再看，似乎不是。 “你不觉得冷吗？”夏油杰问他。 五条悟想了想，呵呵笑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我以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夏油杰有点着急，现在没有电，自己也没有车，他很怕五条悟会烧的越来越厉害。 “没、没什么，”五条悟悻悻地回答。 像五条悟这种一年到头基本不会生病的人，一旦身体出现问题，普通人来说很小的一次感冒，对他来说都是一场大病。 犹记得当年在高专的时候，也差不多是雨季，五条悟出任务回来的时候半夜起烧，跟现在的状况非常的相似。 那一次，他足足病了半个月，反复起烧，喉咙肿到喝口水都痛，头痛流涕，不停的擤鼻涕导致鼻头红红的像个圣诞老人。 硝子说，感冒这种小病不需要动用反转术式，偶尔感冒发烧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于是，那一次，五条悟就那么难受的撑了半个月，直到半个月后才又生龙活虎的活过来。 这一次呢，这一次又需要多久呢？ 夏油杰烦躁的叹了口气，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你好好躺在这里，我去找药。”说罢，夏油杰小心的避免压到五条悟，翻身下床。 停电的缘故，室内特别暗，夏油杰利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去矮柜那边拿药。 他依稀记得家里还有退烧药的，之前感冒的时候吃了几粒，还剩下几粒，就在那个药箱中。 药箱中放了各种不同功效的药，显得有点乱，夏油杰仔仔细细的看着，顺便一起将感冒药和消炎药找出来。 五条悟无声的躺在床上，视线落在夏油杰专注找药的侧颜上。 面对夏油杰时候的笑容在夏油杰看不到的地方是不存在的，五条悟捏捏自己的眉心，有点后悔刚才自己的表白。 夏油杰明明都给他台阶下了，他可倒好，才刚从台阶上下来，转身就又跳了回去。 自己刚才的告白应该是吓到他了吧？ 五条悟可怜巴巴的鼓起脸颊，像个被人类故意戳戳戳后气鼓鼓的河豚。 他又在想，如此突兀又突然的表白，会不会给夏油杰带去困扰呢？ 夏油杰那个家伙，是个心思非常细腻敏感的人，也是个张了嘴巴却像是没长的人。 就算是觉得困扰也只会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什么都不说吧？ “唉，”五条悟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听到夏油杰耳中则完全变了意思。 他转过头来，脸上尽是焦急担忧的神色，他问：“悟现在很难受吗？” 五条悟正处在思虑不周的懊悔中，无精打采的哼了一声，夏油杰就变得更担忧了。 他说：“你先稍微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药箱甚至都没有收回到柜子里，夏油杰抓着手机就跑出了卧室。 五条悟用拳头敲敲自己的眉心，暗自骂自己是个蠢货，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应该要克制一些的，应该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要是吓到他可怎么办，他不会趁我不注意逃走了吧？” 夏油杰会做这种因为不愿意面对，不愿意伤害而偷偷跑掉这种事吗？ 五条悟烦躁的皱眉，他觉得夏油杰应该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样想着，五条悟从床上坐了起来，躺着的时候只是觉得迷糊想睡觉，坐起来的这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一般，原本可以保持平衡的，被拿走一部分后就逐渐失衡了，他觉得晕乎乎的，有种想往某个方向栽的感觉。 五条悟想到了以前生病的时候，一个轻易不会生病的人一旦生病，那种感觉可太糟糕了。 闪电在这时候接连闪了几下，意识到马上就会响起雷声后，五条悟还是强忍着不适从床上下到地上。 厨房里，夏油杰正将打开手电筒的手机放在一旁，给五条悟倒水。 五条悟扶着门框，一眼就看到了手忙脚乱的夏油杰。 明明害怕电闪雷鸣的黑夜，却又因为他不得不一个人去面对。 “笨蛋，”五条悟笑着吐槽他。 夏油杰回头看了一眼，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他像教训小孩子似的催促五条悟回去床上躺着。 “你发烧的……我是说人发烧的时候会伴随强烈的眩晕，现在又没有电，摔倒会很危险的。”夏油杰记不清五条悟感冒发烧的时候，无下限会不会受影响，万一受到影响的话，摔倒磕的鼻青脸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连串雷声在房子外面响起，根据闪电后响雷的时间，以及雷声的大小可以判断，雷距离这里有点远。 也幸好有点远。 “茶几上不是有一杯没喝过的吗，直接拿那一杯不就好了？” 夏油杰闻言瞥了一眼茶几的方向，那是他觉得不安时，让五条悟给他倒的那一杯，他一直捧在手里却没有喝过一口。 抿了抿唇，夏油杰不得不承认，刚才的自己确实是有点笨，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第67章 母性在他身上是一种感觉 夏油杰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和毛巾，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挽住了五条悟的胳膊，像在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小朋友那般，将他带到了床边。 “乖乖上去，我把药拿过来。” 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加在一起好几颗，有胶囊也有没有挂糖衣的苦苦的药片。 五条悟苦着一张脸看自己手心里的药，很少生病的他最讨厌吃药了。 “不吃行不行，这个这么大一颗，而且没有糖衣，闻一下，咦~”五条悟毫不夸张的皱眉，“这味道好难闻，杰，不信你闻一闻。” 夏油杰很无语，把水杯递给他，“不可以，药本来就很难吃啊，没挂糖衣说明难吃指数偏低，如果挂了糖衣那才说明真难吃呢，难吃到不得不去挂糖衣，不然就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 “可是夏油先生，我不喜欢吃苦的。” 夏油杰摸摸五条悟的头顶，耐心的哄他，“乖一点，吃下去后，过一会儿会舒服很多，不然你很可能在后半夜出现癔症和抽搐，甚至可能昏迷。” 五条悟委屈巴巴的看着夏油杰，“你怎么对我的生病症状知道的如此详细？” “诶？”夏油杰一时怔住，很快就又尴尬的笑了笑，“不是了，是很多人都会这样，特别是小朋友，很多小朋友前半夜退烧，后半夜都会起烧的，成年人……成年人应该也一样。” “夏油先生知道的可真多呢，咳咳~”五条悟咳嗽了几声，夏油杰赶忙把水杯递给他。 “因为美美子和菜菜子小时候只要一个生病，很快就会传染给另一个，我需要不眠不休的照顾她们，自然会知道。” “这样啊，”说起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时候，夏油杰总会变得格外温柔。 五条悟看着他，总觉得这样温柔的夏油杰不像父亲，而是像母亲。 母性在夏油杰的身上，是一种不好言说清楚的感觉。 五条悟精神不怎么好的将药塞入嘴巴，喝了一口水后将头仰起来，痛苦的吞咽。 “不要这样，低下头，吃药片的时候低下头才更容易咽下去。” 五条悟苦着脸十分听话的低下头，在药片咽下去的一瞬间，没什么精神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哇，居然是真的，好神奇，这是什么原理？” 夏油杰被他这么一问，神色也困惑起来，他摇头，“至于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了，是当时的儿科医生告诉我的，毕竟小孩子吃药是非常困难的。” 吃了药喝光了那杯水的五条悟重新躺下来，他看着天花板，脸上的表情有点酸溜溜的。 “我居然是托了那两个孩子的福吗？好羡慕你的养女啊~” 夏油杰不懂，“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们两个人小时候过的很惨的。” “也对。” 五条悟吃过了药被夏油杰按着在床上躺好，夏油杰自己则又重新出去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床头柜上。 一直到夏油杰倒水回来，五条悟才猛地发觉自己漏掉了一个索要奖励的好机会。 他唉声叹气，弄的夏油杰很郁闷。 “怎么回事，还是很难受吗？” 仔细感受一下会觉得太阳穴和眼眶突突的跳，这是发烧的症状之一，脑袋晕乎乎的，头也疼。 总体来说确实不好受，但是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又不是什么不可忍受的事情。 只是——“刚才你让我吃药的时候，我应该趁机谈条件的。” “嗯？”夏油杰没搞懂五条悟的想法。 “我应该坚持不吃药，然后跟你谈条件，比如，比如……”心里想是一回事，可要借着嘴巴说出来，饶是自认为脸皮很厚的五条悟，在对上夏油杰清澈干净的眼眸时，也觉得自己很是卑鄙。 “比如什么？” 他努努嘴巴，“哎呀，没想好了，就是因为没想好才忘记了，错过了，不是吗？” 夏油杰弯弯嘴角，笑了笑，他看五条悟真的很像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他的声音温和了许多，柔声道：“怎么可以拿这种事做交换呢，生病了难受的是你又不是我，悟到底明不明白？” 五条悟撇撇嘴，不怎么甘心，“这倒也是……” 夏油杰笑着用手试着五条悟的额头，一时半会儿，烧还没有那么快能够退下去。 “夏油先生不上来睡觉吗？”见夏油杰一直坐在床边，丝毫没有要上床睡觉的意思后，五条悟不由地问他。 夏油杰摇摇头，“我会在这里看着你，万一后半夜出现不太好的状况，我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呵呵，”五条悟有气无力的笑了几声，“不过是小感冒而已，夏油先生不需要如此紧张。” “不，你的感冒……天气比较特殊，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如果因为没发现而出现其他状况，很可能会拖延到必须送医的程度，这里又没有高专的医生，也没有司机或是车子，所以，尽可能的把病情维持在不需要进医院的状态。” 五条悟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硝子不在，确实是比较难办的。 “可是，你会很累的。” 夏油杰笑了，看上去很轻松自在的样子，跟晚上怕黑暗中打雷闪电的他完全是两种状态。 他稍微调整自己的姿势，靠着床靠坐在那儿，这样比较方便他给五条悟做冷敷。 他将刚才顺便拿进来的毛巾调整一下搭在了五条悟的额头上，毛巾搭上去的一瞬间，一股凉意就从眉心钻了进去，有点扎，可几秒钟后就变成了很舒服的凉。 “没关系，反正明天不需要上班，我可以在明天白天补眠。” 冷敷，今天的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先是夏油杰需要冷敷，现在需要冷敷的则换成了他，真是命途多舛的挚友。 五条悟感受着并不平整的毛巾，他后知后觉的发现，“里面包了冰块吗？” “嗯，”夏油杰点点头，“这样凉意会持续的久一点。” 说着他有点担忧，“冰块剩的不多了，不赶快来电的话，仅剩的那些也会慢慢的融化成水，就没得用了。” 没电可真是日常生活中非常不方便的事情。 夏油杰有点后悔，“当时应该买点退烧贴放家里的。” 五条悟微微叹气，呼出的气都是烫人的。 夏油杰靠着床靠坐在那儿，五条悟则被他往里推了推，躺在枕头上，这种样子很像是他将五条悟搂在怀里。 第68章 我是有过喜欢的人的 五条悟的这种想法，夏油杰是没有的，只顾着给人冰敷的夏油杰压根就没有想这么多。 五条悟仰躺着，他的目光在夏油杰的脸上流连，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夏油杰的下巴，甚至是鼻孔。 可是，如此的死亡角度，夏油杰依旧是娟秀好看的。 流畅优美的脸部线条，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长睫毛，温柔宁静的面部表情…… 他在想，一个人到底要吃什么长大才能温柔细心成这个样子啊？ 是怎样有爱又温暖的家庭才能将孩子养成这样温柔温暖的一个人？ “杰，”五条悟莫名有些心酸，只是看着这个男人他就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夏油杰没有计较五条悟的直呼其名，他小心的拿着毛巾，避免让里面的冰块漏出来。 “怎么啦？” “没事，”五条悟吸吸鼻子，“就是想要叫叫你。” “悟可真像个小孩子呢，比美美子和菜菜子还要小一些的样子。” 五条悟不服气，“我哪有，我已经成年了，是大人了，哪是那两个小丫头能比的。” “有些人只怕是只长年纪不长心智。” “……杰，你欺负人。” 嘴上说着夏油杰欺负人，五条悟的手却去抓住了夏油杰垂在腿上的另一只手。 夏油杰的表情愣了一瞬，他想到了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告白，被五条悟发烧这么一搅和，那件令两人都有点尴尬的事情趁机就此揭过一般。 然而，五条悟的手握过来的一瞬间，又将他被迫的拽了回去。 “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回答什么？” “回答你是怎么想的，你的态度。” 夏油杰渐渐就笑不出来了，他垂眸看着五条悟，烧的有点迷糊的五条悟固执的仰着头看他，眼神有点可怜，像只被人抛弃在路边的小狗。 夏油杰最受不了这种目光，眉毛有点难办的抖动了几下，最后叹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他说：“我知道了，作为朋友，悟喜欢我我很高兴，我也很喜欢作为朋友的悟。” 五条悟脸上的期待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郁闷，夏油杰依旧笑眯眯的，反正现在光线无比昏暗，夏油杰决定装傻到底。 五条悟再度气成一只河豚，他不爽的纠正夏油杰，“你真以为那种情况下我说的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吗，夏油先生如此天真吗，还是说夏油杰先生二十七年来就连一次恋爱经历都没有过呢？” 夏油杰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看他吃瘪的表情，五条悟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夏油杰舔舔干燥的嘴唇，好不尴尬。 男人似乎有着这样自傲的天性，喜欢用别人的喜欢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作为一个成年男性，活到二十七岁却连一次恋爱经历都没有过的话，在他们的认知里绝对算得上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我猜对了，是吧？”五条悟洋洋自得，好不痛快。 但夏油杰瞥了他一眼，十分不喜欢五条悟戳人肺管子的行径。 “很可惜哦，悟，”夏油杰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我其实是有过喜欢人的经历的。” “哈啊？”五条悟顿时晴转多云，“你是认真的？对方是什么人？” 夏油杰冷哼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放远了些，看着展示柜里那些只能稍微看清轮廓的手办，他道：“对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跟我非常合拍，这个世界上只怕没有比那个人跟我更合拍的人了。 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那个人，那个人能力很强，很善良，很漂亮，也很可爱，很会撒娇，像一只黏人的小猫，也像猫咪那样傲娇，总之……” 想到记忆中的那个人，夏油杰脸上的笑容变得分外温柔，却让五条悟觉得刺目。 “总之，我是有过喜欢的人的，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白菜，懂了吗，悟？” 五条悟不服气，他鼓着脸颊没吭声，有点受打击。 “喜欢的话不要随便乱说，悟应该是生病了比较脆弱才会心血来潮的跟我说这些的。” 五条悟扁了扁嘴巴，不太甘心，“我不是心血来潮，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还太小，有时候分不清喜欢属于哪一种，可能跟你交心的朋友比较少，你才会如此，如果这样草率的告白，以后是会后悔的。” “后悔？”五条悟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的语气变得很坚定，“我长大了，是个成年人，作为成年人，我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什么，所以，我不会后悔。” “这种时候当然可以这样说。” “那你是因为不喜欢才这样说的吗，还是说……”五条悟吸吸鼻子，“还是说，你现在依旧跟那个人有联系？” 其实想一下，五条悟觉得夏油杰也没必要说谎，像夏油杰这样优秀的人，是非常招女性喜欢的。 帅气，温柔，工作能力也强，还没有不良嗜好，这简直就是男朋友的最佳范本。 男性追求女性可能会有些困难，但若是女性追求男性的话，但凡合眼缘，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几乎是没什么困难的就能在一起。 他虽没有听夏油杰提过女朋友的事情，却不代表人家没有。 从成年的那一日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间，优秀有魅力如夏油杰，怎么可能一直单身呢？ 应该说是他太天真了才是。 有些人比较注重自己的隐私，不喜欢将这种感情上的私事说给别人听，特别是才认识不算太久的人，人家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他说而已。 这样脑补一下，说不气馁是假的，五条悟肉眼可见的消沉了。 “联系啊，”夏油杰想到自己身边的二十岁五条悟，他有点说不准，“不知道算不算还有联系，我跟那个人的关系很复杂，我对那个人，大概就像你对我一样吧。” “那个人也拒绝你了吗？”五条悟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能拒绝夏油杰的女人，真是稀奇啊。 夏油杰笑着摇了摇头，“那个人不知道我的感情，我也已经无法再将自己的感情说出口，没机会了。” 对于现在的夏油杰来说，他跟真正的五条悟应该属于了不同的世界，哪怕这边有一个跟五条悟百分之九十九相似的人，却也不是真正的他。 第69章 翘动的天平 面前这个人的记忆中不存在自己，没有跟自己三年同窗的记忆，就连年纪都对不上。 即便再相似，某种程度上说也不是他原来的五条悟，不是那个他爱在心中口难开的悟。 他对五条悟的感情，早就在死去的时候就彻底的被带入了坟墓，再也无法宣之于口。 “为什么？”五条悟不解，“那个人死了吗？” 夏油杰皱眉，飞快地低下头看他，五条悟很倔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恶毒，就那么强硬的盯着夏油杰看。 他说：“不是死掉的话，我不觉得有什么能够让你无法将告白的话说出口。” 眉头舒展，夏油杰没什么表情的发了一会儿呆，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他觉得五条悟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死掉的人不是对方，而是他罢了。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死掉，那个人应该会好好的活着才是，没人能够杀掉那个人，没人能够。” 五条悟不屑的撇撇嘴，他可不认为世界上有谁都杀不死的人。 但他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说，你们已经没有在一起的机会了是吗？” 夏油杰的心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狠狠地疼了一下，他眼神凶恶的瞪了五条悟一眼，却发现五条悟正在幸灾乐祸的对着他笑。 蓝色的眼睛哪怕因为发烧角膜有点点浑浊，眼神却依旧明亮犀利，笑容可爱的同时，更多的是可恶。 “沉默就代表了默认，所以我猜对了。” “……” “那么，夏油先生，让我追求你吧。”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伴随着窗外的闪电，他对着五条悟笑的非常核善。 他说：“悟，再胡说八道，我会把你扔出去哦。” 他的心，在真正的五条悟那里，哪怕他们存在在了不同的世界里。 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的身边有谁，他的心都在原来那个人身上，也只能在那个人身上。 这是他的固执，也是他的坚持。 五条悟有点受打击，同时也因为知晓了夏油杰是单身而觉得开心。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五条悟挖不倒的墙角，如果难挖，那就多花些时间好了，对他这种很有毅力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他一直是这样坚信的。 之前还想着说是不是突然告白显得很唐突，这一刻，他却觉得没什么唐突不唐突的，感情这种东西就该如此，随心而行就对了。 而且，夏油杰这么善良的人，哪怕是拒绝了自己的告白，却依旧在给自己冰敷。 少量的冰块全部融化了，水被毛巾全部吸收，现在变成了湿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 夏油杰似乎没意识到这个，依旧轻轻地扶着，将毛巾固定在那儿。 五条悟在想，夏油杰这个人有时候很呆，呆到可爱的地步，跟他的外形有着巨大的反差，非常吸引人。 他被这样的人吸引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抛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单纯的看夏油杰这个人的话，究竟有谁能够抵挡他的魅力呢？ 没有没有，这世上不存在这样的人。 他看上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存在。 夏油杰靠着床靠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儿，他和五条悟不再说话，没过多久，生了病的人就撑不住了，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一个大男人，睡觉的时候却喜欢抓着什么，看着对方紧握着自己的手，夏油杰颇感无奈。 他想要找个布偶代替自己的手，才想要起身，睡着的人仿佛有预感他要抽身似的，握住他的手的力道骤然增加了一些。 五条悟是睡着的，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夏油杰看着他，听到他说：“别丢下我，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夏油杰的心脏仅仅因为这一句话就柔软的一塌糊涂。 想要寻找布偶代替自己的想法就此打消，夏油杰重新靠到床靠上，睁着眼睛看着昏暗的天花板。 明知道这个五条悟不能代替自己心里的五条悟，但在很多时候，大脑又让他分不清他们两个谁是谁。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天平，一端是真正的五条悟，而另一端则是面前二十岁的这个。 哪一端的砝码重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但是，渐渐地，夏油杰自己的内心都想要动摇了。 原本的悟，跟他仿佛隔着时空，他伸出手去却触摸不到，他的手被面前的二十岁的五条悟抓住，紧紧地抓着不松开。 然后，他就看到天平开始缓缓翘动着想要打破现状。 夏油杰很怕自己会沉迷于眼前的一切。 明明渴望着悟，可当一个跟五条悟几乎一样的人向自己吐露心意的时候，惊喜过后竟然更多是的别扭和惶恐。 男人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守贞守节这种压迫人性的想法，一向自诩为喜欢吃代餐的自己，当代餐自己蹦蹦跶跶的主动跑到嘴边的时候，他居然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夏油杰在黑暗中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摇摇头，有点弄不懂自己。 喜欢五条悟的是他，不敢接受的也是他。 拧巴又别扭，还有着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偏执，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 只是，他真的能够接受另一个悟吗？ 如果做不到怎么办，如果做到了怎么办？ 他凄凉的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胆小鬼。 既害怕忘不掉之前的五条悟让身边这个二十岁的，对着自己一腔热忱的家伙受到伤害，又害怕喜欢上这个家伙，从而一点一点让身边的人把记忆中的人替换掉。 如果记忆中的悟被替换掉了，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两个人彻底形同陌路了呢？ 夏油杰恹恹的坐在那儿，窗外的雨时大时小，有风起的时候，雨点就会被风吹到窗户上，霹雳吧啦的响。 好在，已经好一会儿没再有闪电和雷声。 即便有也没关系，他的手在五条悟的手心里攥着，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夏油杰不可抑制的笑了一下，很是看不起现在的自己。 他就像个既要又要的渣男，一边关闭心门将别人关在门外，一边又忍不住在墙上开凿一扇窗户痴痴的看着，简直有病。 “我该怎么办？”他在黑暗中喃喃自问。 外面狂风暴雨，室内寂静无声，回答他的是非常突兀的手机短消息的声音。 突然亮起的屏幕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夏油杰循着光望过去，才发现那是五条悟的手机。 他伸手拿过来，知道看别人的消息不对，但是以五条悟现在这种状况，将他叫醒有点残忍。 但是，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又怕有什么急事。 夏油杰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看了一眼，这是五条悟等了一晚上想要的消息。 发消息的人是夜蛾正道，告诉他明天在家里待命，暂时不用去学校了。 夏油杰笑了一声，将手机息屏放回去。 他垂眸看着熟睡中的五条悟，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对方的脸颊，他轻声对他说：“这一次，你可以放心睡了，悟。” 第70章 一点点存在的价值 吃完退烧药一个小时后，热度降下来了一些，不出所料，后半夜又再度升高。 夏油杰忧心忡忡的把五条悟叫醒，喂他又吃了一次退烧药，五条悟烧的迷迷糊糊的，已经无法靠自己的意志做什么。 任由夏油杰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药片塞进嘴巴里，又赶紧喂水进去，夏油杰觉得照顾五条悟一个人，并不比照顾两个女儿来的轻松。 五条悟被烧的说胡话，说着些夏油杰听不太懂的话，什么“你还要任人摆布到什么时候”，什么“把他还给我”，断断续续，没头没尾，听的夏油杰一头雾水。 想必是做了梦吧，梦境时常会很荒唐不是吗？ 退烧药一天基本不能超过四次，夏油杰祈祷五条悟至少在明天中午到来之前不要再起烧，不然，四次根本撑不到过完明天。 神明似乎是听到了夏油杰的祈祷，体温虽没有退到正常温度，却也不是高烧。 五条悟早晨的时候醒过来一会儿，听夏油杰说在家待命后，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夏油杰顶着乌青的黑眼圈简单吃了两片面包，然后还给五条悟煮了白粥。 就像照顾小时候的美美子和菜菜子一样，夏油杰又一次照顾起了五条悟。 煮粥的时候，收到了美美子和菜菜子打来的跨国电话，两姐妹已经在飞了十三个小时后，安全在伦敦着陆，很快就要跟着其他人一起开展游学活动。 “因为时差问题可能会没时间跟夏油爸爸打电话哦~”美美子说。 夏油杰倒是不介意这些，在对两姐妹做了一番细致的叮嘱后，老父亲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五条悟仗着自己生病了，极尽折腾之能事。 被夏油杰叫醒吃饭的时候，还能顶着烫人的额头耍花招。 他哼哼唧唧的勉强加了一个枕头后半坐起来靠在那儿，夏油杰把清淡的白粥递到他面前，他却迟迟不接。 “没胃口吗？”见他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夏油杰不免有点担心，他很苦恼：“生病了就是要吃些清淡的，而且，家里也没有别的东西吃了，到中午给你煮面吃行吗，现在就将就一下。” 五条悟扁着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夏油杰，夏油杰瞧他这副样子，想到了什么，又说：“我在里面稍微放了一点点糖，吃起来会有淡淡的甜味，这样都不吃吗？” 听到糖的那一刻，五条悟的眼神终于亮了一些，但他还是没动，见夏油杰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才不得不主动开口。 是真的开口。 五条悟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啊~” 夏油杰愣了一下，意识到对方的意思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无奈的叹口气，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五条悟嘴边，“我说你啊，悟，你可真是……” 五条悟啊呜一口吃掉，心情好了不少，“没力气呢，手脚都没力气，拿不动碗和勺子。” 这绝对是谎言，夏油杰却也懒得拆穿他。 其实，他挺喜欢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五条悟，好像只有这样，在决定不再动用咒术后，自己对五条悟来说还是有些存在着的价值的。 在五条悟生病的时候照顾他，这或许也是体现自己价值的一种方式。 而且，这种时候会让他不自觉地想起高专那三年的事，那时候，五条悟生病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出任务回来照顾他。 他风尘仆仆的赶着去祓除咒灵，任务结束后又急匆匆的赶回高专宿舍。 一个人窝在宿舍里，没人陪着说话，硝子倒是会将一日三餐送去，但是也仅限于此。 看到自己回去，五条悟就会假模假样的哭，向自己诉苦，顺便控诉硝子有多无情。 “硝子那家伙不知道老子生病了没力气吗，都不说喂我吃，扔下就跑，跟歌姬学姐去逛街，怎么可以这样没人性，你说对不对，杰？” 这种时候，如果自己不跟着他一起吐槽的话，他会表现得非常受伤，装作掉眼泪的样子，弄的自己很无语。 可是，夏油杰不是一个会在背后吐槽同伴的人，就只能笑眯眯的将餐盘端起来，一口一口喂给五条悟吃。 需求得到满足，五条悟就会变得很开心，夏油杰倚着床铺坐在地板上打游戏，他就玩夏油杰的头发，哪怕夏油杰让他不要动，他也不会听。 那是一段很开心的时光，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夏油杰一边喂五条悟喝粥，一边想，自己应该重生到高专时期才对，他最喜欢的分明是那段时光，以及那段时光中的人不是吗？ 不，夏油杰在心里摇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可能在重生的时候，他本能的避开了高专时期，因为拥有快乐时光的同时，也有着影响他很深的噩梦。 而绝大部分的人，都喜欢逃避，有时候他也是。 白天的雨势相比夜晚小了不少，夏油杰趁着雨不算太大出去了一趟，去距离这边不远的地方买了一些蔬菜水果和肉蛋奶。 家里有病人，不可能只让他喝白粥，营养跟不上的话，好的也会比较慢。 在这种天气里，住的比较偏僻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冒着细雨双手都被大大的购物袋占据，夏油杰连打伞都做不到。 他不能找个咒灵出来给自己打伞的，万一被附近的邻居看到，必然又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不想这样。 夏油杰出门的时候五条悟刚吃了感冒药和消炎药后睡下，避免将不舒服的五条悟吵醒，夏油杰关门的时候都没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一来一回往返家与小超市之间，没有代步工具全靠双脚的话，加上挑选和排队结账，用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走在回家的路上，夏油杰还在想，不知道五条悟中途有没有醒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五条悟生病可比当年要敏感的多，一点点小小的声音就能把他吵醒，即便很安静，他也时常惊醒，一醒过来就要确定自己在不在他身边。 夏油杰走在雨幕中，嘴角因为想到了五条悟而不自觉地翘起来。 这个二十岁的五条悟比自己熟识的那个要黏人的多，性格也更柔软一点。 【很可爱吧？】 脑海中有个声音问他。 【嗯，很可爱。】 夏油杰的笑容更深了。 但是，笑过之后，他又觉得有点对不起原本的五条悟，总觉得原本的五条悟因为这个二十岁的五条悟受到了冷落一样。 五条悟这个人，本来就很讨厌受到冷落，从来就是。 “唉~”夏油杰叹了口气。 不管是哪个五条悟，只要是想到他们，他都会从心底升起一抹淡淡的甜。 不自觉地就会如此，改不掉的。 第71章 我一直都在这里 夏油杰冒着雨拎着几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购物袋走上二楼的时候，自己房间的门正好被人从里面焦急的推开了，五条悟晃晃悠悠的从里面冲出来，那样子仿佛有鬼在后面追他。 “悟？”夏油杰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紧走几步来到五条悟身边。 穿着t恤和长裤的男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的恐惧化成了委屈，双眉抖动，眼神痛苦，就连嘴唇都在颤抖。 夏油杰觉得不妙，正要往房间里看，想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五条悟突然展开双臂扑了过来。 一双长而结实的手臂飞快地环过来，夏油杰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五条悟结结实实的抱在了怀里。 “你去哪儿了？”五条悟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夏油杰怔了怔，老实回答：“我去超市采购，家里没东西了。” “……” 闻言，五条悟不吭声了。 夏油杰眨眨眼，冒出一头问号。 “悟？”他带着疑惑叫了五条悟的名字。 五条悟没有出声回应他，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雨水被风一吹，斜斜的刮到走廊上，夏油杰本来就被淋湿了，五条悟也不嫌弃就那样抱着，他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也渐渐被打湿。 夏油杰费力扭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没发现有鬼怪跑出来，不免好声好气的哄他进屋去。 “你还发着烧，不能淋雨，有话进去再说。” 夏油杰的身体，夏油杰的声音，夏油杰的味道，这些都给了五条悟实感。 夏油杰喜欢听话的人，那他就乖乖的听话。 拎着大包小包的夏油杰走在前面，五条悟没什么力气的跟在后面，视线却一直锁定在夏油杰身上，生怕自己一眨眼，对方就再次不见了。 五条悟觉得只是看着还不够，他想要触摸一下，不管是抓着头发还是衣服，总得抓住些什么才能安心。 然而，还未等他跟上去，夏油杰却先一步出声制止了他。 “悟，先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为什么？”五条悟瞬间炸毛。 “我身上有水汽，很凉，总之你先不要过来，等我一下。” 目光追随着夏油杰将购物袋放下，将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进冰箱，又追随着夏油杰进去洗手间洗手洗脸拿干毛巾擦头发。 他看到夏油杰进了卧室，就在他想要跟过去的时候，夏油杰一下子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五条悟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呆滞的看着那扇门，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好在，门很快就又打开了，出来的夏油杰换了一身干爽的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一条薄毛毯。 等到夏油杰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换掉，他才允许自己来到五条悟身边。 头晕乏力的五条悟靠着之前的恐惧冲出了门，在见到夏油杰后，那股子力气算是彻底用完了。 现在，他窝在沙发上，夏油杰就微微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他。 夏油杰的长发一部分散在胸前，他微笑着看着五条悟，在此之前，他已经将那条薄毛毯裹在了五条悟的身上。 “悟？”他轻声叫他。 五条悟委屈巴巴的看着夏油杰，夏油杰的笑容实在是太温暖了，像极了冬日里的暖阳，只是存在着就令人向往，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做噩梦了吗？” 五条悟摇摇头，夏油杰露出一丝困惑，“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杰……” “我在这儿。” 五条悟闭了闭眼睛，他艰难地从毛毯中将手伸出来，因为烧的太久而微微颤抖的手抓住了夏油杰的家居服领口。 他没有多少力气，所以深知这一点的夏油杰十分配合的随着他的力道，被薅着坐在了沙发仅剩的位置上。 “悟？” 五条悟看了他几秒，然后脑袋直直的靠了过来。 五条悟没有整个人趴进他怀里，就只是脑袋凑了过来，上身前倾，额头抵在了夏油杰的胸口。 额头与血肉之间隔着一层纯棉的家居服布料，也隔着一缕夏油杰潮湿的带着淡淡洗发水香味的头发。 被雨水浸润过的头发湿湿凉凉，触碰到带着热的额头后很舒服。 因为离得很近，五条悟能够听到夏油杰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生命力旺盛的蓬勃之音。 短暂的愣怔过后，夏油杰的神色更加温柔了，他不知道该拿五条悟怎么办，这个家伙总是能够轻易的拿捏自己，有时候，只是流露出这样柔软脆弱的状态，就能让自己不知道如何是好。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一下从头顶到脊背的轻轻抚摸，夏油杰像是哄孩子似的安抚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家伙。 他们没有谁说话，家里安静的不成样子。 外面风雨稍歇，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良久，五条悟才出声，他弱弱地说：“睁开眼发现你不见了，我以为因为我的告白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果然是想了这种很可笑的事情吗？ “我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就连洗衣机都打开盖子看过了。” 夏油杰忍俊不禁，“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藏在洗衣机里。” 五条悟也不管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我找不到你，还想要去看看米桶里面有没有，杰，我以为自己又被你丢下了。” 五条悟的话看似无意，但夏油杰不可控制的想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的他也是一声招呼不打的就离开了，作为挚友，他甚至都没有在离开之前正儿八经的跟五条悟说过道别的话。 就算是在新宿街头，在人来人往的人潮中，他们也没有好好道别，没有谁对谁说珍重，也没有谁对谁道祝福。 自己对悟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想杀就杀吧，你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现在再想想的话，这难道不残忍吗？ “悟……”夏油杰将对那个五条悟的愧疚和心疼全部投射到了身边这个家伙身上。 他伸出手臂，将五条悟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抚对方，好像除了这个拥抱之外，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你会丢下我一个人走掉吗？”五条悟问他。 夏油杰看着不远处的墙壁，半晌后微微摇了摇头。 “不会，不会丢下你，也不会突然不见，我一直都在这里。” 五条悟从夏油杰的胸口抬起头来，因为反复发烧，他的脸上泛着病态的红，嘴唇反而显得很苍白。 “杰不会骗人，只要你这样说，我就这样相信。” 夏油杰勾着唇角笑了笑，语气愈发温柔，他点头，“嗯，这一次，相信我吧。” 第72章 老子的挚友，天下第一好看 下午，五条悟的喉咙不出意外的肿了，到了喝口水都疼的地步，这也是夏油杰早就预料到的。 五条悟痛的说话都费劲儿，却依旧趁着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后，拉着夏油杰不松手。 夏油杰对此颇为无奈，嘱咐他：“生病了就要多休息，现在不能说话，让我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吧？” 五条悟像个缺乏安全感的猫，把夏油杰拉上床，用开始变得沙哑的声音对他说：“换你睡了，换我守着你。” 这样说起来，夏油杰才记起自己昨晚没睡过，就算是五条悟吃了退烧药睡过去的时候，他也没有趁机眯一会儿。 哪怕再疏于修行，依照夏油杰的身体素质，一晚不睡也没什么所谓，现在，五条悟特意提过之后，他好像确实有点困了。 “那悟呢，悟要睡一会儿吗？” 五条悟摇摇头，“我不困了，我守着你，你安心的睡吧。” 夏油杰躺在五条悟身边，抬手摸摸五条悟的额头，热度似乎比中午的时候要低了一些。 夏油杰盘算着五条悟的生病步骤，只要熬到第三天结束，烧基本就会退下去，并且不再反复，现在连一天都不到，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见夏油杰忧心忡忡的模样，五条悟冲他露出一个笑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要我说故事哄你睡吗，或者唱歌也行。” 夏油杰没忍住笑出来，打趣他说：“你的喉咙马上就快发不出声音了，还是省省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别人哄才能入睡。” 五条悟撇撇嘴，“那还真是不巧呢。” “悟，”夏油杰看着他，“我就睡一小会儿，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把我叫醒，知道吗？” 五条悟白他一眼，不怎么服气，“你不是小孩子，难道老子就是？” 换言之，这种事他能不知道吗？ “我说你啊，不是告诉你不要总是老子老子的自称吗？” 五条悟吸吸鼻子，语气弱了一些，“啊，抱歉，我一时忘记了。” “我就睡一小会儿，这个给你，”说着，夏油杰从家居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塞给五条悟。 五条悟拿近了看，才发现是一瓶喉糖。 他的眼中闪出一抹惊喜，“那会儿出去后特意给我买的吗？” “啊，”夏油杰点点头。 “杰怎么知道我会喉咙痛？” 夏油杰眯了眯眼睛，沉吟片刻给出一个过得去的解释，“猜的，一般人感冒的话都有可能出现咽喉痛吧，所以就买了。” “诶~”五条悟不无失落，纠正夏油杰，“杰还真是不解风情呢，这种时候，你应该说是预感，说我们两个心灵相通，你应该这样说。” 夏油杰只是笑，并不想随着五条悟的话说。 他伸手拍拍五条悟的肩膀，叮嘱他，“一小时之内只能吃一颗哦，不能多吃。” “为什么不行？” 夏油杰闭着眼睛微笑，声音小小的，带着淡淡的鼻音，很好听。 他说：“会长虫牙。” 五条悟听着这个搞笑的答案，嘴角确实逐渐翘了起来。 他看看那瓶喉糖又转头看看距离他很近的夏油杰，夏油杰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浅眠，唇畔还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拿着喉糖的手渐渐落在胸口，五条悟的目光完全的被这张睡颜吸引了。 看了一眼，眼珠转向别的方向，但几秒钟后，又不受控制的转回来再瞄一眼。 【真特喵的好看，不愧是老子的挚友，天下第一好看！】 五条悟就像那现出人形的猫精灵，睡不着的他手痒的总想戳戳身边的人。 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一旦单独跟夏油杰在一起，他就不由自主的变幼稚，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些许行径很像那些个没长大的小朋友。 明知道这样很幼稚，但五条悟忍不住，所以，对着夏油杰那张脸伸出爪子的时候，几乎成了可以预料的事情。 皙白修长的手指像玩逗猫棒似的揪住了夏油杰散落在脸上的刘海。 不需要外出的时候，夏油杰基本上不会把头发扎起来，就任由那头乌发散在胸前或者背上。 现在，乌发散在枕头上，刘海也散落下来，让这张脸帅气中多了一丝柔和的气质。 五条悟没事干，就趴在床上玩夏油杰的头发，食指贱兮兮的勾着左额处的那缕刘海儿绕过来绕过去。 青丝缠在洁白如玉的手上，发梢剐蹭着夏油杰的脸颊。 夏油杰似乎是睡着了，略显秀气的眉毛皱了皱，他让五条悟不要闹。 “乖乖的，悟。” 无比柔软慵懒的调调，听到人心里痒痒的。 五条悟咧开嘴巴无声的笑，一笑牵扯到了喉咙有点疼，又让他将笑容不情不愿的收回去。 手指并没有听话的松开那缕黑发，五条悟一手托腮，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夏油杰的睡颜。 夏油杰脸上的五官是跟五条悟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精致好看，如果说，五条悟的五官偏大偏圆，有种幼态的可爱的话，那么夏油杰的五官则更为狭长单薄。 狭长的丹凤眼，走势也偏长的高挺鼻梁，嘴唇则是薄薄的两片，这种五官长在男人脸上除了帅气之外，只要伴随笑容就会显得很妩媚，还是那种不自知的魅惑。 五条悟放开那缕刘海儿，食指的指腹戳到了夏油杰的眉心，柔软又温暖干燥的指腹沿着山根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了鼻尖上。 夏油杰觉得扰人清梦的家伙实在可恶，哼唧了一声后，一把抓住了五条悟的手。 “悟，”他微微带有不满的叫着五条悟的名字，尾音很轻又拖的很长，听到对方的耳中，莫名觉得还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和纵容。 夏油杰没有睁开眼睛，就那样凭感觉摸啊摸，等到手掌落在五条悟肩膀的时候，力道一下子变大，将那个毫无防备的家伙按躺下来。 五条悟冷不丁的翻个身躺下，紧接着，夏油杰的脑袋就蹭到了胸口。 第73章 突如其来的任务 五条悟呆呆地看着夏油杰，夏油杰似乎只是把他自己的脑袋当成了一块压住五条悟，不让对方再去打扰自己睡着的石头。 他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夏油杰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后，彻底垮起了一张脸。 他以为的投怀送抱，其实只是——“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 回应他的只有夏油杰均匀地呼吸声。 “把老子当枕头吗？” 似乎是的。 五条悟双手枕在脑后，他觉得自己得不偿失。 如果规矩一点，还能欣赏到美人的脸，现在倒好，不但成为了枕头，还只能看到对方的头顶，这亏吃大了！ 一觉睡了几个小时，夏油杰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卧室里没开灯，他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记起停电了。 左手有点麻，扭头看一下才发现正被五条悟当抱枕似的抱在怀里。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此刻睡的很安稳。 夏油杰条件反射的去摸五条悟的额头，温度比下午他睡着的时候升高了一些，却也没到夸张的地步，只要晚上吃过晚饭后再吃点药，上半夜应该不会再有其他问题。 需要担心的是后半夜才是，不知道原因为何，后半夜总是容易起烧。 这样想着，夏油杰觉得时间不早了，要起来做点吃的才行。 他没有胃口，却不能让病人饿肚子。 小心的掰开五条悟缠在他手臂上的手，夏油杰揉揉眉心下了床。 他不是那种有起床气的人，虽没有睡饱，中途醒过来却也不会想要发火。 没有电的夜晚，煮饭都是难事，夏油杰将下午放入冰箱的蛋糕胚拿出来。 没电的时候，放不放进冰箱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但人就是如此，总觉得冰箱内还残留着些许凉气，只要不频繁的去打开，凉气就会一直存在。 他不打算吃什么，勉强摸黑烧了一壶开水，准备等会儿冲速溶的麦片当做粥，配上蛋糕胚，给五条悟做晚餐。 黑暗中，夏油杰背靠着流理台站在那儿等水开，燃气灶的点火装置用的是电池款，不至于在停电的时候无法使用，这大概算是停电时期的一大安慰了。 室内非常暗，夏油杰等烧水的这段间隙，一个人靠在这里发呆。 右肩处时不时就会疼一下，白天五条悟精神不错的时候给他又涂抹了一次药油，疼痛并没有减轻，按照规律，现在反而比昨天下午还要疼一些。 夏油杰拧着身子，用左手轻轻地揉着右肩，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叮叮咚咚的手机来电铃声。 这声音不是自己的，那就只可能是五条悟的。 现在，五条悟还在睡着，夏油杰便赶忙冲进了卧室。 被声音打扰到的五条悟哼哼唧唧的像个撒娇耍赖的小狗，他捂住耳朵，整个人滚到床铺的最里侧，紧紧贴着墙壁装作自己没听到的样子。 夏油杰对这样的他很是无可奈何，只能伸手将放在床头柜上的五条悟的手机拿了起来。 避免继续吵到五条悟，夏油杰拿着手机来到了客厅，一直到卧室的门关上后，他才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看到夜蛾校长几个字的时候，夏油杰的表情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他犹记得最后一次见夜蛾正道的时候，那个大块头的中年男人可是砸着拳头朝他走过来的。 当年还是学生时，夜蛾是他的老师，虽然是个老气横秋的中年男人，说话不怎么好听，做事却意外的富有同理心，以至于有着跟外表完全不符的温柔。 那时候，他对自己很照顾呢。 自己叛逃那么久，又做了那么多跟高专理念相违背的事情，只怕是让他很是伤脑筋吧。 作为当时高专的老师，自己应该是他从教生涯中一个不小的败笔，是他的人生污点。 这样想着，夏油杰苦笑了一声，久久没有按下接听键，在响铃的极限时间到了之后，铃声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断了。 手机屏幕很快恢复到息屏状态，夏油杰走回厨房把已经烧开了热水的燃气灶关上，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个电话没接，夏油杰却不认为夜蛾正道会无缘无故的给五条悟打电话。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总不能是因为台风和暴雨，打过来询问他曾经的学生，如今的手下兼同事五条悟的生活有没有受影响吧？ 夜蛾正道不是这样的人。 就在夏油杰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了，是一则短消息。 五条悟大约是很自信自己的手机不会落入别人的手里，所以，设置成了收到消息后会在锁屏界面展示，夏油杰都不需要解锁就可以直接看到消息内容。 在看到消息内容的那一刻，夏油杰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他反复的看着那些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没收到消息回复的夜蛾正道第二次打电话过来。 这一次，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后，夏油杰就按下了接听键。 夜蛾正道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他在电话中将消息内容复述了一遍，并且强调了急迫性。 “我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跟你说有点过分，但是悟，这种级别的，我无法交给别人来做。” “……” 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声，夜蛾正道又喊了一声五条悟的名字，“悟，你在听吗？” 夏油杰沉思了一下，声音很小的“嗯”了一声。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他说：“我让伊地知过去接你，你现在是在五条家大宅吗？” “不是。” “那你现在在哪儿，悟，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夏油杰轻嗤一声，骗他，“信号不稳定的缘故吧，不用派人过来，详细地址发过来就可以了。” 挂断电话，夏油杰觉得有点好笑，自己的声音跟五条悟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不管信号如何不稳定，也不可能形成这样的差距，但是，对方就是相信了。 果然啊，夜蛾正道也不认识自己，没有丁点儿关于自己的记忆。 不知道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 第74章 违心的，还是自愿的 手机叮咚一声，打断了夏油杰的思绪，他低头一看，夜蛾正道已经把详细地址发过来了，看来是真的很急吧。 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最后，夏油杰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依旧昏暗，五条悟也依旧捂着耳朵缩在墙边，夏油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 他叫了一声五条悟的名字，五条悟没吭声。 良久的看着这个人，夏油杰忽然伸出手将人从墙边往外拉了拉。 被打扰了睡眠的人不太开心，但是感受到是夏油杰后，就又非常自然的将脸埋进了夏油杰的胸口。 五条悟手脚并用树袋熊一样的挂在夏油杰身上，夏油杰笑了一声，抬手摸摸他睡的乱糟糟的头发。 昏暗的光线里，银白色的头发十分不听话的翘着发梢，仿佛谁家的猫猫外出迷路后顶着一身乱七八糟的毛发回来那般。 夏油杰用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五条悟的头发，五条悟很喜欢这种亲近的感觉，小宝宝似的在夏油杰的怀里蹭了蹭，朦朦胧胧的声线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 “杰，再让我睡一会儿。” 夏油杰唇边泛着淡淡的笑，他宠溺的看着怀里的人，轻声应着，“好，想睡多久都好。” 抓着夏油杰衣服的手紧了紧，身体因为生病很不舒服，心里却因为夏油杰没有推开他，哪怕拒绝了他的表白也依旧宠着他对他好而觉得开心。 迷迷糊糊中，五条悟再一次肯定了，夏油杰就是一个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人，他决定等自己感冒完全好了之后，要在清醒的时候郑重其事的再告白一次。 等到了那一次，他一定要让夏油杰说不出拒绝的话，一定要这样。 “夏油先生对我真好。” 夏油杰眼神温柔，手一下下的抚着五条悟的头发，他微微低下头，在五条悟的头顶说：“如果悟在梦里发现见不到我也不要害怕哦，那只是梦，梦醒了我就会回来了。” 五条悟被人这样哄着，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夏油杰说什么他都赞同。 夏油杰这样告诉他，他就愿意说好。 哪怕现在夏油杰告诉他地球是方的，太阳在夜晚出来，他也能无脑的相信，并说：“本来就是如此呢。” 夏油杰心满意足的拥着五条悟，听着他响在胸口的呼吸，感受到他抓着自己衣服的力道慢慢变小，直至手指最后失去了抓力垂到床上。 笑容一点一点慢慢消失，黑暗中，金棕色的眼瞳中却出现了坚定的神情。 夏油杰短叹一声，一把将五条悟的右手拉了过来。 然后，对方的食指指腹就按在了指纹解锁的位置上。 …… 他安静地躺在那儿，双眼有点复杂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在确定五条悟已经陷入深度睡眠后，他再一次笑了。 应该再自私一点儿才对的，这种见不得同伴受苦的毛病究竟何时才能不见？ “唉~”夏油杰自嘲的叹了口气，然后对身边熟睡的五条悟说：“悟，要工作了哦。” 房间外面潮湿的走廊上，夏油杰面色冷峻的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现在夜晚八点钟刚过，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 咒术师的眼睛跟普通人的眼睛所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那些对普通人来说纯黑的夜色，在咒术师眼中则充斥着五颜六色在其中，像极了别人开玩笑时所说的五彩斑斓的黑。 不同的咒灵给这黑色点缀了不同的颜色，他一度想要忽略，最后却被迫还是卷入其中。 咒力从掌心浓墨一样涌出，一只粉色鳐鱼一样的咒灵出现在了浓墨似的咒力中。 这是夏油杰最喜欢当做交通工具来用的一只咒灵，生前最后一战的时候，没有把它融入极之番旋涡中。 生平第一次，他对一个陪伴他最久，最实用，也是最没有战力的咒灵产生了亲切感。 鳐鱼在木质护栏外面漂浮着，尾巴在看到夏油杰的那一刻摆了又摆。 隔着木质护栏，夏油杰伸手摸了摸鳐鱼的脑袋，鳐鱼就开心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孩子。” 夏油杰冲它笑了一下，这还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放出咒灵。 双脚发力轻轻一跃，蹲在了木质护栏，夏油杰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房间关上的房门，然后头也不回的跳上了鳐鱼的背。 鳐鱼冒着细雨越飞越高，眨眼间就带着夏油杰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中，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直没人喊，五条悟这一觉从昨天晚上八点多钟睡到了次日清晨的四点多。 因为外面依然在刮风下雨，哪怕那个时间天色已经微微变亮，跟晴天的时候相比也还是昏暗不少。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他浑身没有力气，但是头晕的问题却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手下意识地往身旁摸过去，自己靠里侧睡着，但是外侧的地方冰凉一片，根本连人躺过的痕迹都没有。 五条悟一瞬间将眼睛睁大些，他扭过头去仔细地看，这张床上，包括这个卧室里，除了他自己外，根本没有夏油杰的影子。 他看了一眼时间，显示是早上四点二十六分。 好早。 “杰？”五条悟下意识的去叫夏油杰的名字，正如他所料的，没有人回应他。 五条悟有点茫然，他起身来到了外面。 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和阳台上也没有人，就连洗手间里都找过了，没人，依旧没人。 五条悟有点懵，他告诉自己要镇定，只是一会儿看不到而已，说不定，说不定杰是出去买东西了，昨天不就是吗？ 可是现在才早上四点多啊，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早上四点多出去买的？ 更何况外面还下着小雨。 五条悟依稀间又想到了夏油杰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那些如梦似幻，似真似假的话。 他听到夏油杰对他说：“如果悟在梦里发现见不到我也不要害怕哦，那只是梦，梦醒了我就会回来了。”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现在的自己是在梦里吗？ 五条悟有点茫然的摸摸自己的脸，在空荡的客厅里站了一会儿后，他像是突然注入了灵魂的咒骇一样，转身回了卧室。 第75章 不要用六眼探查我，你答应过我的 颀长的身躯躺在床上，五条悟闭上了眼睛。 他强迫自己睡一下，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睡醒，只要再一次睁开眼睛，夏油杰就会出现。 他是这样答应自己的，只要他这样说，自己就会这样相信。 手指抓着床单，在几分钟后，五条悟颓败的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不行，根本不行，哪怕夏油杰那样告诉他的，他也无法做到。 他好像一个ptsd患者，被丢下过一次后，就对这件事充满了恐惧。 五条悟本能的抓起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他找到通讯录，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名字前面加了一个a的那串电话号码。 跟过去拨打过的一样，这个号码是…… 不对，五条悟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他听到那个早就被定义为空号的电话号码……接通了。 “杰？”五条悟喃喃地叫着夏油杰的名字。 “谁，你找谁？谁是杰？”粗鲁的男中音带着被吵醒后的烦躁，不等五条悟回过神来，那人又吼了一声，“这个号码，我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你打错了，以后不要再打过来。” 电话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挂断了，五条悟茫然的看着手中电量不足的手机，内心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夏油杰，他好像又一次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不打一声招呼，说走就走，连道别的话都不讲一句。 嘴上说着是挚友，其实从来没有真的把自己算在他的人生之中，关紧心门，不让自己真正的走进去。 怎么可以这样啊，这个混蛋怎么可以又一次把自己抛下？ 五条悟决定不要待在家里等，他要主动去寻找，曾经没有付出全部努力去挽留一个人，是他人生中最最后悔的一件事。 不要总想着顺其自然，在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就快点去做，不要犹豫，不然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五条悟连外套都没穿，就那样跑了出去。 虚浮的脚步噔噔噔的踩在被雨水冲刷过的木质外置楼梯上，五条悟像个被家人抛下的孩子那般，恐慌的穿过院子朝院门外面的世界跑去。 人海茫茫，外面的世界很大，但是这一次他知道，那个人是存在着的，只要自己主动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他。 拖鞋踩在红砖铺就得小路上，雨水很快浸湿了五条悟穿在身上的灰色运动裤的裤脚。 跟夏油杰在一起的时候，他会主动地解除无下限，原因不过是可笑的想要触碰和被触碰，仿佛有皮肤饥渴症似的看中每一次无隔绝的触摸，触摸能够带来实感，能让人心安。 现在，即便夏油杰不在，只要五条悟还身处在这个院子里，他就会固执的如此。 还没有完全退烧的人，一点点凉都会让他觉得像是皮肤贴到了冰块。 然而 ，现在的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只有一个想法，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只想要找到那个人。 一路跑到院门那边，院门是关着的，应该是昨天夏油杰买完东西回来时，顺手关上的，就连那个小巧精致的门栓都好好地插在那儿。 什么鬼，为什么门是从里面栓上的？ 五条悟伸出手将将门栓打开，下一秒，一声痛苦的呻吟就从木门外面传了进来。 五条悟循着声音望过去，在木门外面的墙角处，那个观赏用的光滑的石头上，拎着一个塑料袋的夏油杰浑身湿透的瘫坐在那儿。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五条悟瞳孔地震的看着夏油杰。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不然夏油杰好好地家不回，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雨水浇透了夏油杰身上纯黑的衣裳，原本挽成髻的长发此刻凌乱的散开了。 他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头，呈现在五条悟眼中的是夏油杰苍白到毫无血色的一张脸。 “……杰，”五条悟朝着夏油杰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杰吗？” 夏油杰哼了一声，笑的有气无力，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他瘫坐在石头上，过低的位置让他只能仰起头才能看到五条悟的脸。 可是，天上落下了细雨，细雨不讲情面的滴落进他的眼睛，让他不得不微微眯着眼睛，让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发挥作用。 “你这家伙，怎么醒的这么早啊。” 声音那么微弱，甚至不如一只小奶猫因为饿极了讨奶喝叫的声音大。 夏油杰在心里复盘着时间，总觉得原本应该还能回来的再早一些。 如果不是自己的右肩还在疼，如果自己手里还有多只实力比较强悍的咒灵可以用的话，如果那两个东西不是在一处，而是分开来打的话，应该不至于会弄成现在这副样子，以这样狼狈丢脸的模样出现在五条悟面前。 还是搞砸了吗，又让他担心了。 “所以，你是杰没错吧，我，我是醒过来的，不是在梦里，没错吧？” 睁大的眼睛，骤然缩小的瞳仁，五条悟以一种呆滞又癫狂的分裂精神状态，俯首看着夏油杰。 有什么在夏油杰的腹部燃烧着，两股完全不同力量的东西正在他的腹部燃烧着。 他能够看得出来，夏油杰的咒力枯竭的同时，剩下的那些完全乱掉了，他…… “悟，” 突然的出声打断了想要继续探究的五条悟，迫使五条悟的视线从腹部转移到脸部，跟夏油杰视线相对。 夏油杰微微一笑，苍白的嘴唇弯了弯，眼神却一瞬间凝重起来。 对于五条悟的话，他没有否认，朝着五条悟伸出手，远远地挡在五条悟的眼前。 他提醒五条悟：“不要，悟，不要用六眼探查我，你答应过我的。” 五条悟的眸光颤动，六眼自动的想要将夏油杰看穿，可夏油杰不允许他这样做，两个人成为邻居不久的时候，夏油杰就笑着跟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而他，是答应了的。 明明是很好用的一双眼睛，在面对夏油杰的时候，他的意志又让他不得不去听话。 五条悟没有任何动作，站在雨中呆呆地看着夏油杰朝他伸过来的手。 第76章 一定不会摔了你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手，看到夏油杰没什么颜色的指尖调转方向后，捏住了他的t恤下摆，而后又从捏改成了抓。 夏油杰一手抓着他的t恤下摆，一手撑着屁股下的石头，分两次用力才艰难的站了起来。 五条悟的眼珠随着夏油杰的动作微微转动，他看到站起来的夏油杰身形非常不稳，在晃了几下后，整个人扑在了他的身上。 一只脚后退了一步才稳稳承接住了靠过来的夏油杰。 脸颊上除了雨水的冰凉外还有夏油杰额头的温度，明明是一个大活人，体温却好像比冰块还要凉。 “遇到了点麻烦，力气用光了，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扶我进去，悟？” 五条悟缓缓举起手臂揽上夏油杰的肩背，他的手在湿透的脊背上一片摩挲，一会儿后，睁大的眼睛才松懈的恢复到了平时的大小。 五条悟在雨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就连心跳都慢了下来。 是虚惊一场吗？ 杰还在，就算他曾经离开过，最后的最后，他也回来了。 他没有骗自己，他回来了，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我抱你进去。” 夏油杰在五条悟的肩头闭着眼睛，淋了太久的雨，他有些冷。 “不要，很重的，我不是小孩子。” 五条悟收紧双臂，嗅着夏油杰头发的味道，那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就快要被雨水全部冲刷掩盖掉。 但是，这味道，确实是属于夏油杰的气味。 让嗅到的人觉得很安心。 “我是个强壮的大人了，有的是力气。” “可是你病了，唔——！”夏油杰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人已经被五条悟捞起来打横抱在了臂弯里。 他惊愕的看向五条悟，五条悟的脸上还有发热留下的淡淡的红，这个家伙根本就还没好不是吗？ 五条悟终于僵硬的扯动嘴角，勉强算是笑了笑，他很后怕，后怕到全身的肌肉都僵硬着，连平日里最擅长的笑都无法自然的做出来。 可是，他想让夏油杰放心，而笑容则是安抚一个人最好的良药。 “会摔下来的。”夏油杰战战兢兢。 “不会的，一定不会摔了你，”五条悟勾勾嘴角，冰冷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抹暖色，他低声说：“如果害怕摔了，那杰就搂住我的脖子。” 夏油杰当然没这么做，他又不是一个女人，可是…… 在五条悟踏上外置楼梯的那一刻，夏油杰还是害怕了，他甚至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胳膊因为无力而微微颤抖，以五条悟现在的身体状况，两个人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几率非常高。 眼睛瞥了一下越来越高的高度，最后还是不怎么情愿的主动搂住了五条悟的脖子。 本来就已经超负荷的身体，再摔下去的话，估计能摔坏。 五条悟呼出一口气，在这一刻，所有的恐惧终于远离了他。 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夏油杰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身边，那么一切都好说，没有什么是他们两个一起解决不了的。 换做平时健康的五条悟，别说一个夏油杰，就是几个夏油杰一起挂在他身上，他也不会感到任何的吃力。 然而现在，四肢无力的他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点虚。 手臂酸软无力，双腿也在打摆子，哪怕怀里的人努力调整重心配合他，也依旧有点吃力。 真丢人啊，五条悟在心里哀叹。 站在夏油杰的房间门口，五条悟看着被自动锁锁的结结实实的房门，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夏油杰一头雾水的看了他一会儿后，好像明白了什么，挣扎着从五条悟的身上下来，费力的从裤子口袋中将钥匙拿出来。 不敢想象，如果这把钥匙在自己奔波的这段时间弄丢了，他们两个又该怎么办。 五条悟瞥到开门的夏油杰，脸不受控制的红了。 他怎么总是在夏油杰面前露出不靠谱的一面呢？ 刚才光想着找人了，完全没想到房门关上后，回来进不去该怎么办？ 按照当时那种情况，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之后的事情吧？ 如果从此以后找不到夏油杰了，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回来的必要吗？ “如果找到你，你身上肯定有钥匙，所以你不能嘲笑我笨，我分明很聪明。” 夏油杰用尽力气打开门，若不是五条悟一直用一只手搀着他，说不定在进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摔在地上了。 客厅里意外的明亮，两个人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来电了。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这怎么不算是糟糕之中的一点欣慰呢？ 冰凉的雨水顺着夏油杰的上衣下摆和裤腿滴落下来，在客厅的地板上形成了一条湿漉漉的线。 五条悟皱眉看着他，他能淋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在门口的石头上究竟坐了多久。 五条悟很不悦，就连声音都透露出不爽，“喂，杰，你淋成这个样子到底出去做什么了？” 夏油杰推开他的手，一步一步缓慢的往浴室里走去。 他说：“朋友有事要我过去帮下忙，就……只是帮忙而已。” “朋友？”五条悟皱起眉来，“什么朋友，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夏油杰已经来到了浴室门口，他扶着浴室门框，看了五条悟一眼。 “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以前的朋友，没跟你说过。” 说罢，夏油杰就走进了浴室，在浴室的门即将关上之前，他的声音又从里面弱弱的传出来——“悟，帮我拿家居服过来，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就可以。” 五条悟不高兴的嗯了一声，脑海中却在想会是什么朋友。 能让夏油杰不顾现在这种天气，将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也要去帮忙的朋友，究竟是什么人呢？ 会是……那个女人吗？ 一想到这个，五条悟的两条眉毛顿时倒竖起来。 他眼神凶恶的跑到浴室门口，毛玻璃起到了很好的遮挡作用，只能让人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六眼不受这扇门的阻挡，他能够看到夏油杰在做什么，当夏油杰的手搭在腰带上的时候，五条悟还是口干舌燥的转过身去，把目光放在了别的东西上分散注意力。 第77章 我有东西给你 五条悟在想，自己睡了这么久，估计夏油杰昨晚就趁着自己不知道离开了。 他一定是一整晚都在那个女人那里吧，回来之后力气都被榨干了，一进家门就去浴室冲澡。 把这些组合在一起，夏油杰昨晚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五条悟气呼呼的盯着卧室的墙壁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又泄气了。 就算这是真的又能如何呢？ 他又不是夏油杰的谁，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接受跟同性别的人之间的感情。 自己在夏油杰这里简直毫无胜算。 五条悟撅着嘴，异常烦躁，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床尾叠的整整齐齐的家居服拿了过来。 夏油杰围着浴巾打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了气鼓鼓的抱着家居服站在门口的五条悟，他匆忙将浴室的门又关上，直到调整好浴巾的高度，确定个别部位没有露出来才又重新打开门。 衣服被夏油杰拿了过去，夏油杰有气无力的扫了五条悟一眼，这个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银白色短发的男人，生气的样子莫名像极了被惹怒的猫咪。 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有点子可爱。 夏油杰冲他笑笑，然后说，“悟，你稍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五条悟撇撇嘴，语气好不可怜，“是什么？” 刚刚还在心里把夏油杰里里外外骂了一遍的家伙，在听到人家有东西要给他后，立刻就变了心情。 “你稍微等我一下。” 夏油杰重新关上浴室的门，小心的避开腹部缠好的绷带，将家居服艰难地套在自己身上。 腹部被咒灵切割出了一道口子，流了很多血，回来的路上在二十四小时门诊做了简单的消毒缝合和包扎。 因为是雨天，人家还好心的在绷带外面给裹上了一层防水塑料纸，不至于让伤口和绷带湿掉。 他很庆幸自己穿了黑色的衣服，不然，五条悟一眼就能看到血染的颜色。 夏油杰穿好衣服，来到刚才脱下的湿衣服旁边，伸手掏进了裤子口袋里。 只是很可惜，这身衣服大概废了，那么一大片血迹，他觉得想要完全洗掉并不容易。 五条悟在浴室门外等的望眼欲穿，他在想，或许夏油杰这家伙也不是那么坏，去给朋友“帮忙”，回来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带东西。 不过，他到底带了什么呢？ 会是什么？ 甜品吗？ 这样想着，他又皱皱眉摇了摇头，人家夏油杰又不是他，才不喜欢买甜品呢。 如果不是甜品的话……会是药吗？ 昨天不就给自己买了喉糖吗？ 五条悟还未能猜到答案的时候，浴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夏油杰扶着墙壁走出来，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擦得半干的头发，柔软的垂在胸前，微微笑着的夏油杰莫名有种母性的温柔。 夏油杰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到了五条悟面前，示意五条悟，“把手伸出来，悟。” 五条悟懵懂的照做，只见夏油杰的手掌摊开，几颗包装非常可爱的草莓味糖果就落在了五条悟的掌心。 五条悟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在他的眼中，刚才的夏油杰简直像是一个魔术师。 “草莓糖？” 这是五条悟从小就喜欢吃的，小时候，五条家的人虽不像夏油杰妈妈管的那样严格，但小孩子吃糖的量还是会被控制的。 这就导致了进入高专后，没人管的五条悟在一段时间疯狂的买草莓糖吃，吃到随时随地都能从他身上翻出糖果，吃到讲话都是一股草莓糖味。 硝子调侃说：“五条已经被草莓糖腌入味了，是个精致的香喷喷的人渣了。” 歌姬学姐在一旁狂点头，“就是就是，变香了也改变不了五条悟是人渣的这回事！” 当时，夏油杰还在一旁笑来着，歌姬玉手一指，“夏油你也一样，整天跟五条混在一起，你也被腌入味了。” 夏油杰确实会拿五条悟的糖果吃，但是，彼时的他已经长大了，早已经度过了对糖果痴迷的年纪。 “啊，碰巧看到了，想到你喜欢，就买了几颗给你吃。” 五条悟看看糖果又看看夏油杰，看看夏油杰，视线再重新回到糖果上。 他简直感动死了，去给女性朋友“帮忙”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买糖吃啊，神啊，这是什么好人！ 五条悟捧着草莓糖放在鼻子下面深深一嗅，即便感冒影响了些许嗅觉，但他还是闻到了。 只是—— “咦？”五条悟困惑了一下。 “怎么了？”夏油杰有点冒冷汗。 “我怎么闻到一股消毒水味？” “啊这……”夏油杰转着金棕色的眼珠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一直都知道五条悟的眼睛非常好使，却不知道对方的鼻子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灵敏了。 还以为能够糊弄过去的，现在看来，有点麻烦。 其实，夏油杰说了谎，这些糖果根本就不是他偶然间路过商店看到后买的，是在门诊包扎的时候，一个同样在门诊等待就医的小孩子给他的。 那个小女孩脑袋上贴着退热贴，白皙的小脸烧的红彤彤的，就被父亲抱着坐在他的隔壁。 看到她头上退热贴，夏油杰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五条悟，心里想着不知道五条悟后半夜的时候有没有再起烧。 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免多看了小女孩几眼。 小女孩明明烧的呼吸都有杂音了，却不哭不闹的坐在她爸爸的怀里，很乖巧的模样。 看到夏油杰在看她，她的目光也好奇的流连在夏油杰身上。 眼神太纯净了，很像美美子和菜菜子小时候的样子。 夏油杰对她露出勉强的笑脸，小女孩的视线往下走，看到了夏油杰用手捂着的左腹部，然后她的眼睛瞪大了一些。 她对夏油杰说：“大哥哥，你流血了。” 夏油杰看到女孩的爸爸也回过头来看着他，他有点尴尬的冲两人笑笑。 小女孩的爸爸也看到了夏油杰的伤，血水从夏油杰的手指缝里渗出来些许，看的对方目瞪口呆。 “喂，我说，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排队等啊，不应该去急诊吗？” 在对方眼中，这样的夏油杰简直就是个怪胎。 第78章 止疼药 夏油杰从中学后就再没有进过医院或者门诊，早已经将这种对普通人来说常识性的东西忘光了。 现在，对方这样跟他说，他只觉得更尴尬了，好像显得自己很呆很笨一样。 他轻声辩解：“那个……我的伤也不是很严重，还可以再撑一会儿。” 女孩的爸爸当时看夏油杰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他叹了口气，把小女孩挪到一旁的妻子的怀里，然后说：“这样不行，我去给你叫位护士来。” “不，不用……”未等夏油杰把话说完，男人已经一路小跑往远处去了。 夏油杰愣愣的看着离去的人影，这么多年来，一直有意跟普通人做区域隔离的他，第一次在特殊情况下受到了他一直所厌恶的猴子的帮助。 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那个跟他萍水相逢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居然主动的去帮助他。 夏油杰茫然的看着男人跑向远处的小房间，他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诡异和复杂。 小女孩的妈妈看着夏油杰紧捂住的腹部也露出担忧的神色，她无法做什么，就只能说些安慰夏油杰的话。 小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夏油杰看，她问：“大哥哥，你疼吗？” 夏油杰盯着小女孩纯净的眼神，良久，笑了出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很温柔的样子。 “啊，有点，所以小妹妹，你不要受伤哦。” “嗯，我都很小心的，对吧，妈妈？” “对，”妈妈摸摸她的小脑袋，语气暖暖的带着宠爱。 这样说着，小女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从身上挂着的玩偶小挂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了几颗包装漂亮的糖果，然后在夏油杰的注视下递到了他面前。 夏油杰的眼睛微微睁大，仿佛不太敢相信，他问小女孩，“给我的？” 小女孩点点头，学着大人的口吻说：“吃了糖果就不痛了，吃了糖果，一会儿吃药和打针的时候就不可以哭了哦。” 夏油杰发自真心的笑出来，他明明没有吃糖果，这些糖果他分明都还没有吃到嘴巴里，很神奇的，他却觉得腹部的疼痛确实减轻了一些，就连冰冷的四肢都渐渐有了温度。 甜没有融化在舌尖，扩散在口腔，奔腾在血液。 这甜分明转化成了止痛药，并且见效奇快。 没有跟小女孩客气，夏油杰接过了那几粒糖果，糖果在手心里攥了很久，直到小女孩的爸爸带着护士赶过来。 后面就是例行的消毒缝合和包扎，消毒水的味道大概就是那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即便是在医生给处理伤口的时候，夏油杰都一直看着那些糖果，他的内心升腾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酸酸的，涩涩的，同时又有着一点点清微的回甘。 粉色的包装纸上印有一颗颗可爱的草莓，夏油杰看到草莓糖就会想到五条悟，想到那个喜欢吃草莓，嗜甜的家伙。 以前，五条悟总说，因为总是开着无下限非常耗费脑力，而甜却又恰恰可以缓解这种压力和脑力消耗，所以，他才有意多吃甜的东西，到最后却因为甜蜜的味道真心实意爱上了。 夏油杰在经历了小女孩一家的帮助后，看着手里的这些糖果，他突然意识到，或许五条悟作为最强的人生中，苦涩也是时有发生的，嗜甜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够中和这种苦涩。 说不定，悟这家伙爱甜的原因也有这一点。 【悟见到这种糖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吧？】 看着糖果，夏油杰在心里想。 事实证明，五条悟确实很开心，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开心，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都在叫嚣着他很开心。 因为这草莓糖而开心，因为这草莓糖是夏油杰给的而开心。 因为夏油杰记着他的喜好，因为夏油杰心里是有他的。 因为这些，他不可能不开心。 刚刚经历了失落后，内心又被狠狠地填满，这种满足感和饱胀感都让五条悟感动和开心。 “话说，大概是因为不小心碰到了那个，才会沾了消毒水的味道吧。”夏油杰朝客厅里努努嘴巴，五条悟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刚才进来时，路过客厅的时候，夏油杰将那个塑料袋扔在了茶几上。 现在，五条悟走过去看，才发现那是印有某某门诊的一个塑料袋。 他打开来看就看到了两盒未开封的退热贴。 五条悟握着糖果站在茶几面前看着夏油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油先生，特意去给我买退热贴了吗？” 夏油杰抿抿唇，“也不是特意了，只是正好想到了，就顺便买了，悟现在很需要不是吗？” 不过说起来，现在已经来电了，有电，冰箱就可以运转，那么，也就可以冻冰块，反而显得退热贴并不是那么被需要了。 五条悟才不管这些，夏油杰虽然这样说，但在他这里，就是夏油杰惦记着他才买的。 因此，心里的不痛快也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来到夏油杰面前，嘴巴不怎么开心的扁着，夏油杰歪歪脑袋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悟好像不开心呢，为什么啊，因为醒来后没有看到我吗？” 五条悟鼓着包子脸，眼神看向一侧，没有回应反而就是回应，他是一个喜怒全部呈现在脸上的人，开心就笑，不开心就气鼓鼓的。 夏油杰觉得这样子的五条悟有点可爱，不免又说：“不是告诉你，醒过来我就回来了吗，如果睁开眼睛没看到我的话，那就说明睡的还不够，应该乖乖的再睡一觉，这样才对。” 五条悟看了夏油杰一眼，视线相对的那一刻，脸色苍白的男人对他笑的更温柔了一些，笑容从他没什么血色的唇边一圈圈荡漾开，有种破碎的美感。 垂在大腿旁边的攥着几块糖果的右手手指微微动了动，五条悟觉得指腹很痒。 他的视线聚焦在夏油杰那如同开败了的山茶花的嘴唇上，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没有血色的脆弱着，他就越想伸出手指触碰一下，摸一摸。 会很柔软吧…… 第79章 喜欢犬科的动物 五条悟还没有到丧失理智的那一步，想是一回事，真的这样做则是另一回事。 “我这样做了，”五条悟直直的盯着夏油杰弯起来的眼睛说，“我确实重新躺到床上想要睡一觉，我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因为梦里的都是假的。” 笑容渐渐散了，夏油杰神情严肃的看着五条悟。 “可是做不到，哪怕是在梦里，一想到连在老子的梦里你都能消失，我就完全睡不着了！” 总是被说成是最强，就连自己也接受了这个说法一遍遍的说出来，到最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最强连自己的梦境里有什么都不能控制，这简直太让人火大了。 看到五条悟一本正经的因为控制不了梦而真情实感的生气，夏油杰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的笑出来。 不笑还好，一笑就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痛又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夏油杰赶忙止住笑声，他不想让五条悟知道自己身上的伤，不想让这个生病的家伙担心。 五条悟委屈巴巴的看着夏油杰的笑脸，憋了这么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诶，夏油先生，”他扯扯夏油杰的袖口，晃啊晃，“夏油先生到底去哪个朋友那里了，是……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夏油杰小心的避着伤口过去沙发坐下，五条悟就像小尾巴似的也迈着步子跟过去坐在他旁边。 “你说的哪个？” “就是……就是你喜欢的那个。” 夏油杰转着金棕色的眼珠，想到了五条悟指的是谁。 他转过头来盯着五条悟的脸，二十岁的五条悟跟dk时期长得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稚气的童颜，五官还没张开一样，只看脸的话还是一副少年模样，没有后来二十八岁时的那种成熟男性的感觉。 五条悟双腿屈膝抱在胸前，娃娃脸搁在膝盖上，让夏油杰想到了当年因没有放下帐而被夜蛾老师教训后，在篮球室里抱着篮球吐槽时的他。这个时候的悟，图片来源于网络，不是我截图的　　夏油杰看着他，就像是回到了自己还是高专学生时期的样子。 对着这样的五条悟，仿佛也变年轻的他说不出令对方伤心的话。 只是，这个问题应该要怎样回答呢？ 五条悟扁着嘴巴不开心，语气也懒懒的，他突然抬起眼睫看向夏油杰，而后，脸红了红后，不太自然地问：“你跟那个人，跟那个女人是不是做了什么坏坏的事情？” “哈？”夏油杰的思考被打断，他仿佛没听清似的，一脸的呆怔。 五条悟不喜欢夏油杰这种在他看来是搪塞的表情，他皱起眉来，“说吧，夏油先生，大晚上的抛下生病的我一个人去给朋友‘帮忙’，还是那个被你喜欢的女性朋友，帮忙什么的都是借口吧，事实就是去做坏坏的事情了，没错吧？” 夏油杰一头雾水的听着五条悟噼里啪啦连珠炮一样的输出，良久，他才反应过来五条悟究竟说的是什么。 可是，女人指的是谁呢？ 五条悟，他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一些吧？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一想到在五条悟的脑海中，很可能自己已经名节不保，夏油杰便觉得有了画面感。 只是，他的脑海中的画面感跟五条悟脑海中的画面，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主角是完全不同的就是了。 眉头不受控制的皱了又皱，夏油杰觉得这可太恶劣了。 一旦将面前的人跟自己脑海中刚才想的人联系在一起，那简直…… 五条悟脸红了，夏油杰的脸比五条悟的还要红，之前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这一刻涨红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五条悟的嘴巴撅的高高的，他就快要气死了，在他的认知里，夏油杰之所以脸这么红，完全是因为自己猜对了的缘故。 啊——！！！ 这个家伙果然是，果然是去…… “早知道我就不抱你回来了，被别人榨干了，凭什么我要抱你回来……” “等等，悟，”夏油杰一把捂住了五条悟的嘴巴，微凉的掌心触碰到温热的嘴唇，两个人都同时愣了一下。 夏油杰像是手心被烫到了似的，猛地一下缩回了手。 他有点尴尬，却还是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五条悟呆呆地看着自己，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跟那个人没有关系。” 夏油杰说的很诚恳，这确实是五条悟想听的回答，也因为这个回答，让五条悟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你没有骗我？” 夏油杰抿着唇笑了笑，“嗯，没骗你，骗你是小狗的。” “哈哈哈，夏油先生怎么知道我喜欢犬科的动物？” “这个嘛……”应该要怎么说呢，五条悟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应该会是喜欢猫的人，但其实私底下的他更喜欢比较粗枝大叶，也比较忠实的狗。 这一点，在高专时期就已经知道了，相比之下，五条悟本人则更像只猫。 夏油杰认真在想，他想要说出一个比较过得去的理由，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五条悟这句话分明有歧义。 夏油杰抬起眼睛看着五条悟，就发现五条悟冲他笑的见牙不见眼，一副恶作剧得逞后的开心的模样。 他本来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家伙的，可看到对方的开心笑容后，夏油杰实在是下不去手。 最后，大手只是轻轻落在了五条悟乱蓬蓬的脑袋上，虚虚的揉了两下。 五条悟的心情变得极好无比，就连身体上的不舒服都得到了大大的缓解，沙发只有丁点儿大，他却还是用屁股挪啊挪，想要跟夏油杰贴的更近一点。 夏油杰很无奈，跟面前这个五条悟相处的越久，他就越来越记不清原本的高专时期五条悟到底有着什么行为。 是否又跟面前的五条悟一样黏人？ 确实也黏人，只是远没有到这个程度。 心情变好，神经也得到了放松，五条悟再次摊开手掌，他轻松的剥开一块草莓糖，就着糖纸递到了夏油杰的嘴边。 第80章 夏油杰要的少，他要的多 夏油杰垂眸看着那颗粉色的表面沾着糖粉的糖果球，“这是送给悟的，当做醒来后看不到我的赔礼吧。” 饶是他这样说，五条悟也没有把手收回去，就那么固执的停在他的嘴巴旁边。 “有好几颗呢，想要跟杰一起吃，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开心的，或者不开心的和麻烦的都好，我都想要跟你一起分享。” 夏油杰的眼睫颤了颤，缓缓抬起来看着对面的五条悟。 五条悟神色从容而认真，不像是随口说说，反而像是在诉说誓言。 夏油杰的心脏猛地快跳了几下，他吞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嘴巴微微张开，两片薄薄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轻轻地将那颗糖果球叼走。 糖粉在舌尖化开，酸酸的，带着淡淡的清香，糖粉跟唾液融合咽下去后，剩下的便只有带着草莓香气的甜。 五条悟见夏油杰吃了，他自己也剥开一颗，这种草莓糖他吃过很多，只是最近几年没再吃过。 尝了一下，味道没怎么变，变得是包装而已。 糖果跟人是一样的，不管外观怎么改变，内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就跟记忆中的一样。 “很甜很好吃，对不对？” 糖果球在嘴巴里上下左右的转来转去，夏油杰抿着唇点了点头。 “嗯，”他笑了，“比一个人吃要甜的多。”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五条悟觉得有这句话就够了，他并不是什么贪心的人，他的存在对夏油杰来说，意义是如此的话，大概也已经可以了。 然而，他是五条悟啊，他是那个既要又要的五条悟，夏油杰要的少，他要的多。 夏油杰之于他来说，可不仅仅只是这样就够了。 这样想着，五条悟从沙发上站起来，鞋子都没穿，光脚跑到了卧室里，很快又在夏油杰困惑的目光中抓着手机跑回来。 一看到五条悟拿手机，夏油杰的脸色就有点不自然。 他试探性的问：“没有什么人给你打电话发消息吧？” 五条悟摇摇头，“没有，说来也奇怪啊，这两天可真是出奇的安静，要知道换做平时的话，至少能接到夜蛾校长十多个电话了。” 夏油杰瞄了一眼五条悟的手机屏幕，确定五条悟没有起疑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那些被他删掉的通话记录和消息内容，五条悟一直都没有发现。 这样想着，夏油杰又觉得自己有点坏，即便出发点是好的，可行为仍旧不可取，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的行为。 他日，如果五条悟知道了，不晓得他得多生气。 “或许是因为台风暴雨的缘故吧，这种天气最应该宅在家里，想必你们的校长也是如此，怎么好意思打电话给你。” 五条悟撇撇嘴，“他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吗，天上下刀子，该指挥人还是指挥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笑了一下，“抱歉抱歉，平时跟同伴们吐槽习惯了，夏油先生别往心里去啊。” 夏油杰：“……” 五条悟解锁后打开拨号界面，他将手机递到夏油杰面前，夏油杰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懂。 五条悟白他一眼，“平时那么聪明的夏油先生怎么突然变笨了，把你的手机号码输入进去，下次如果你再消失不见，我至少可以先打电话给你。” 夏油杰看着手机屏幕发呆，半晌，他吸了一口气，说：“如果一个人真想离开的话，有手机号码又有什么用呢？” 这话说的没错，好像又不完全对。 五条悟努努嘴巴，不太服气道：“说不定有用呢，说不定会有一时忘记而接起的时候呢，如果没用，为什么有些人会喜欢在离开后更换手机号码呢？” 如果不是确定面前这个五条悟真的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夏油杰都要觉得对方是故意在控诉他。 当年叛逃高专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了sim卡，换了号码。 五条悟见夏油杰久久没动，他收回自己的手机，转而向夏油杰摊开了手。 夏油杰眨巴了一下眼睛又不明白了，问他：“做什么？” 五条悟说的理直气壮，“不想输入你的，那就把你的手机给我，我要把我的号码输入进你的手机里！” “其实……” 五条悟哼了一声，很不满，“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居然没有谁想到要对方的手机号码和联系方式，夏油先生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是啊，这难道不荒谬吗？ 在现在这种快时代，几乎只是一面之缘就会得到对方的名片，他跟五条悟比邻而居却没有对方的电话号码，确实很怪。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或许是因为—— “因为几乎每天都能够见到的缘故吧，从未想过会突然间跟你分开，从未想过，所以并不觉得需要依靠手机号码来维持联系。” 五条悟闻言愣住了，他定定的看着夏油杰失神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他说：“你说你……从没想过要跟我分开？”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是前段时间还在说三年后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吗？ 这才过了多久，就改变了说辞？ 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心里在想什么，他有什么就说了什么。 “嗯，觉得会跟悟是一辈子的好朋友，知道不管我是个多么可恶的人，悟都会把我当成好朋友，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跟你分开，应该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跟你做邻居。” “……” “每天下午都可以见到，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们两个都有假期，在下午以外的时间也能够见到。” 夏油杰淡淡的笑着，笑得很温吞，他的话仿佛变成了一幅画卷，徐徐的在五条悟的面前铺陈开来。 “可能还会一起去森林里捉蝉，看花开，或者冥想，凉凉的风从咱们身上吹过去，很清爽……” 五条悟又想到了森林里的那棵昙花，他下意识地往森林的方向看过去，喃喃道：“还没开吗，要到什么时候才开呢？”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没把自己的手机给他，反而是拿过了五条悟的手机。 第81章 铁石心肠的男人，哼! 夏油杰一边将自己的手机号输入进去，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说：“悟知道花什么时候开是吗，那么，等昙花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 “杰愿意去了？” 夏油杰笑眯眯的，“啊，陪你去，你想看不是吗？” 五条悟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拿回夏油杰输入了手机号的手机，在低头看了一眼后，突然皱了皱眉。 “怎么啦？” 五条悟皱着眉反复得看这串数字，他忽然说：“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诶？”夏油杰顿时慌了。 他记起来，上次五条悟去仙台的时候，误了跟自己约定好的吃饭时间，那时候担心他的自己凭借着以前存的号码拨了出去。 只是，当时貌似没打通，因为没打通，夏油杰也就没再多想，还以为五条悟跟自己一样也换了号码，现在看来只怕是…… 自己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夏油杰拿出来看了一眼，果然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电话号码的同时，还出现了五条悟的名字。 几乎是一瞬间，夏油杰就按下了拒接键。 “是我拨打的。”五条悟告诉他。 “嗯。”夏油杰轻声应着。 跟他想的一样，五条悟并没有换掉之前用的那个手机号码，这些年，他一直都用着，哪怕在这个世界里，之前并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五条悟所用的也一直是自己记忆中的号码，没换过。 也对啊，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后，就更加没有更换的必要，不是吗？ “不存上我的名字吗？”见夏油杰把手机快速塞回了家居服的口袋后，五条悟不死心的问他。 夏油杰扯着嘴角笑笑，“不用，等会儿再存也一样，除了公司的同事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人给我打电话，不会弄混的。” “这样啊。” 五条悟又看了一遍电话号码，他确实觉得自己见过，但是又确实记不起是什么时候。 算了，不想了，电话号码这东西，左右不过是十个数字打乱组合，相似没什么好奇怪的。 夏油杰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再加上两个特级咒灵化身玉藻前和骨女给他腹部的一击，让不会反转术式的他失血过多，这些都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大概是重生后的自己没做咒术师的缘故，原本由当时的自己祓除的咒灵，现在落到了高专一派那里。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造化问题，最后的最后，生前属于自己的咒灵，这一次还是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夏油杰不想让五条悟知道自己受伤这件事，可是两个人待在同一个房间的话，这件事是绝对藏不住的。 这样想着，夏油杰问五条悟，“悟想吃点什么？” 五条悟看了看夏油杰，又看了看外面，雨似乎是停了，乌云走远，就连天色都明亮了好多。 现在是早晨七点多，也是吃早饭的时候了。 但是，“不太饿，也没有胃口。” 夏油杰离开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糕胚还在厨房的料理台上放着，走的太过匆忙，既没有让五条悟吃，也忘记了放进冰箱。 一夜的时间不至于坏掉，但是会影响口感就是了，最外面那一层变得有点干。 “吃点蛋糕胚，再冲碗麦片粥来喝好吗，将就一餐吧。”夏油杰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弄复杂的早餐。 五条悟因为生病，味觉变得迟钝了很多，确实没什么胃口，他让夏油杰去床上休息就好，不用管他。 “或者说，夏油先生有没有想吃的早餐，我帮你做。” 夏油杰看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你已经恢复的很好了，既然如此，那悟快点回去自己房间吧，我确实是想要休息一下。” “诶？”这完全是五条悟没想到的展开，“怎么这样？” “悟，这是我的房间，你的在隔壁，你也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快点回去吧。” 说着，夏油杰又想起了什么，对他说：“冰箱里有你喜欢吃的，你自己拿一些过去，柜子里也有饼干什么的，也是你喜欢的口味，全部拿走也没关系。” “你是认真的？” 夏油杰点点头，“我想好好睡一觉，雨停了的话，很快我就要去事务所上班，所以，要好好休息一下才可以。” 夏油杰说的言辞恳切，尽管五条悟觉得自己在这里并不会打扰夏油杰休息，可是，看到夏油杰的睡颜确实想要上手摸摸也是事实。 不过，一看到自己稍微精神了一些就赶人，五条悟还是觉得很受伤。 现在的他反而希望病的再厉害一些，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赖在夏油杰这边了？ 可是，一想到夏油杰因为自己生病会不眠不休的照顾，五条悟又觉得不忍心再来一次。 下次如果再生病的话，还是躲到外面去比较好，等好了再回来，他不希望夏油杰为了自己如此劳累。 或许是这次发现的比较及时，五条悟的感冒并没有像夏油杰想象中那样持续半个月，到了第三天，烧就已经完全退了，只剩下喉咙还是肿的。 但是，五条悟有乖乖的听话吃药，想必喉咙的肿痛很快也能消。 这期间，五条悟还惦记着夏油杰肩膀上的伤，死活要给夏油杰涂抹药油，而夏油杰为了掩盖腹部的伤，硬是没同意。 他想要过去睡，说要陪着夏油杰，夏油杰也拒绝了。 感冒一好，夏油杰对待他明显不一样了，总是拒绝他，任凭他如何撒娇耍赖都没用。 “哎哟哟，这个男人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五条悟好不受伤，他觉得自己被夏油杰嫌弃了，不过伤心归伤心，气馁却是不存在的。 现在，他认为比较重要的一点是弄清楚夏油杰的心意。 他都已经告白了，那夏油杰呢？ 难道夏油杰是个明知道跟“那个人”没结果，还苦苦死守的人吗？ 他为什么总喜欢做些没有结果的事情呢？ 难道他对自己半点别的感情都没有吗？ 五条悟一个人回想着夏油杰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情意绵绵的眼神，这不是单纯看好朋友的眼神，这是看心上人的眼神吧。 夏油杰他，他对自己应该不是完全的没感觉吧？ 该用什么办法让夏油杰敞开心扉呢？ 只是，像现在这样被夏油杰拒绝交往过密，实在是有点难受。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他有的是办法去接近夏油杰，想要恢复之前那种关系比较亲密的状态，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五条悟就是觉得自己能够追到夏油杰。 包的！ 第82章 对你好的那个人 夏油杰没有请假，假期结束后，他就带着伤回去事务所继续上班。 现在，以他的收入，想要随时请假是不可能的，这就是很现实的问题。 带着伤一站就是一上午，对着讲台下面坐的满满当当的学生，讲的口干舌燥。 离开熟悉的人，去给一群自己内心排斥的人上课，还要戴着虚假的面具，这本身就是非常折磨他的一件事。 课间休息的十分钟里，夏油杰去茶水间冲了一袋红茶，瘦高的身影倚着墙壁默默地等待茶水凉下来。 走廊上，那群大龄学生们交谈的声音乱哄哄的传入他的耳中。 夏油杰抿了一口红茶看向窗外，楼下地面上，是暴雨过后还没来得及彻底清理干净的淤泥，脏兮兮的。 自己为了每个月那些薪资，挺着受伤的身躯在这里做本就不愿意做的事情。 不能有不满，不能随便糊弄，还要时时刻刻有涵养，有笑容。 “呵~”夏油杰嘲讽的笑了一声。 怪不得普通人的怨气那么重，会催生出一只又一只的咒灵，夏油杰忽然在想，如果自己没有术式，不会控制自身咒力的话，只怕从自己负面情绪中产生的咒灵要比其他人多的多。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跟自己原本的想法开始相互撕扯，觉得备受煎熬的也就只有他自己。 夏油杰一只手捂住胸口，莫名又想到了那两个咒灵的味道。 每次吞服之后，根据咒灵的等级强弱，真正能够去吸收役使的时间也会有所不同。 化身玉藻前和骨女是特级咒灵，一时半会儿根本没那么快彻底调服吸收，为己所用。 每次吸收了产生自人类负面情绪的咒灵后，他本人的情绪波动也会变得很大，现在就是如此。 很难受，但是回到家里的话能够看到五条悟，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一点儿安慰，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 五条悟的喉咙痛还没好，但是口袋里装着夏油杰买给他的喉糖，时不时的吃上一颗，倒也不觉得多难受。 回到高专的时候，五条悟在高专的某个连廊上遇到了夜蛾正道，夜蛾正道听到五条悟的声音稍微有点沙哑后，还是出于对他的关心，询问了一句。 “有哪里不舒服吗？” 五条悟喉咙不舒服，笑容却很晃眼，一想到这几天都是夏油杰在照顾自己，他就觉得开心。 这种开心盖过了病痛，盖的十分彻底。 “啊，前几天感冒了来着，发烧烧到了接近四十度呢，脑袋都快烧坏了，喏，现在喉咙还肿着呢。” “这样啊，”夜蛾正道有点惊讶，脸上很快又多了一抹愧色。 由于皮肤比较黑，又总是戴着墨镜，以至于这抹淡淡的愧色根本就没有被五条悟看到。 五条悟炫耀着自己手里的喉糖，说着有多管用，好像这是什么灵丹妙药一样。 但在夜蛾正道看来，那就是每家超市收银台旁边都会摆的那种很普通的枇杷薄荷清润喉糖。 他不记得这东西的作用有五条悟夸的这样好啊，还是说厂家改良了配方？ 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对生病的五条悟有点惭愧，不免说道：“你生病了还让你去群马出任务，抱歉啊，悟。” 五条悟听着夜蛾正道的话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缓缓吐出一个带有疑问：“啊？” 夜蛾正道又说：“怪不得当时觉得你的声音都变了，你还说是信号不稳定的事，现在看来，不只是信号问题，或许是因为喉咙痛也不一定。” 五条悟看着夜蛾正道，圆片眼镜后面的蓝眼睛充满了探究。 “你给我打电话了？”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是烧的不轻啊，堂堂五条悟连记忆都出问题了，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除了五条悟，那个任务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够完成。 难道，要让他找一堆一级术师去群马围剿吗？ “递过来的委托上说同时出现了两个特级咒灵，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让谁去，而且，我也不知道当时你还病着，不然一会儿去让硝子看一下吧，说不定能好的快一点。” 夜蛾正道这样说，但是五条悟却并没有动，现在的他靠着连廊上的立柱看着夜蛾正道，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跟刚才嘻嘻哈哈笑声爽朗的他判若两人。 “悟，”夜蛾正道也发觉了五条悟的前后变化，但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五条悟沉声说：“任务报告书给你了吗？我记不清了，如果没给的话，稍后补给你。” 夜蛾正道摇摇头，“不用了，前天早上不就已经放在校长室的桌子上了吗？” 五条悟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又问了一句，“除了打电话，有用别的方式联系我吗？” 夜蛾正道终于听出来一些不对劲，他疑惑的看向五条悟，五条悟却在这时候突然冲他笑了一下。 “别在意了，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大脑是否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毕竟那可是接近四十度的高烧啊。” 夜蛾正道有点无语，却也早就习惯了五条悟的神经跳跃。 “还给你发了消息，具体的咒灵出现的地址也是消息通知的，这不是你让我发过去的吗？” “啊对对对，我记起来了。”五条悟冲夜蛾正道扬扬手，往教室那边走去，“那回见了，我要赶着去上课，好不容易雨停了，一年级的家伙们可不能再偷懒了，否则，一个月后的姐妹交流会，铁定会输给歌姬的学生！” “那是前辈，要叫歌姬前辈，啊算了，还能指望你在称呼上有什么进步……” 夜蛾正道看着五条悟双手插兜转过拐角消失在连廊上，他微微叹了口气，对这个曾经的学生，现在的同事和手下感到有点抱歉。 高专一派现在能用的特级，名义上有三个，但九十九由基常年在国外混，根本就不接任务，有跟没有没区别。 新晋特级乙骨忧太，不管怎么说也才是个学生，挂着特级的名号却没有特级的经验，根本无法单独去接应付特级咒灵的任务。 更何况，与之绑定的还有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一个弄不好就是一场不分敌我的大灾难。 说起来，能够为高专所用，能够去应付特级咒灵，执行别人都执行不了的任务的，就只有五条悟一个。 “唉，如果这时候能再出现一个拥有特级水准，且经验和阅历都很丰富的咒术师就好了。” 然而，夜蛾正道也明白，自己就是在白日做梦。 特级，这么多年也不过只有三个而已。 可见想要成为特级水平有多难。 过了拐角后，五条悟第一时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先是看了通话记录，通话记录中，最近几天根本就没有夜蛾正道打来的记录。 他又翻看了消息，消息也一样，最后一则来自夜蛾正道的消息都是一周之前的了。 一周前自己在做什么？ 啊对，在外地执行任务。 手机装进上衣口袋里，五条悟冷峻的脸上冷不丁的浮现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杰，”他轻声笑道：“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对我的好啊，对吧？” 第83章 心门的缝隙 忍着身体的疼痛上课，这种感觉不太好。 夏油杰下班后先去了住家附近的那家二十四小时门诊换了药，在换药的间隙，他还在思考着晚饭应该做什么吃的时候，很意外的收到了五条悟的短信。 告诉他，这几天他要出差，不确定具体什么时候会回来。 消息很短，根本没有多少字，但是夏油杰盯着那些字看了很久，从护士小姐消毒擦药到绷带缠好，他竟然就一直双眼发直的盯着手机屏幕。 “女朋友发来的消息吗？”第二次见面，护士小姐明显比之前健谈了一些。 照理说，他们作为仅有过两面之缘的伤者与医护人员，并不会有除了伤情之外的对话。 但是，夏油杰的外形实在是太突出了，再加上本人很有礼貌，让见过他的同龄女性很容易生出好感。 倒不是说觊觎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性格很好，愿意在繁忙的工作中聊聊天，以打发麻木又无聊的时光。 护士小姐的话让夏油杰愣了几秒，他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息屏后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 护士小姐小心的系着绷带，最后用剪刀将多余的绷带剪掉。 她说：“看你看的如此入神，还以为是女朋友的消息呢。” 女朋友这种身份的人，夏油杰身边就从来没有过。 其实，他一直都是十分受女性欢迎的人，或许在外形上，他没有五条悟帅的那么突出，但是，帅气很多时候是一种感觉，这跟魅力一样，是一种无法直观的去描述，只能靠感觉品出来的东西。 离开咒术高专后，随着接触的人群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夏油杰得到了不少女性的青睐。 但是，他的心思不在这方面，更何况，他意识到，哪怕是想要那种感情，能够给予他的也不会是那些凑上来的女性，这一点，他很早就知道了。 成熟一些后的夏油杰，看上去像个花言巧语很会玩弄女性感情的渣男，实则，他并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自己是女性生的，他还有两个女儿，以己度人，他也愿意尊重女性，不会因为对方贴上来的爱慕，就随便的去践踏她们的身体和尊严。 即便，对方是他厌恶的猴子。 夏油杰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扣好衬衫的扣子，在临走前，他忽然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护士小姐以为有什么不妥，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就听到夏油杰忽而一笑，柔声说：“虽然不是女朋友，但是……” 护士小姐：“……？” 夏油杰的眼睛弯成了两道弧线，他柔声说：“是我喜欢的人。” 门口已经没有了夏油杰的身影，护士小姐愣了几秒后，也笑了，她自言自语道：“想必是很喜欢吧，都要走了还专门说一下，真是个可爱的男人呢。” 五条悟临时去出任务，这也让现在的夏油杰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说实话，肩膀的肿痛还未消，左腹部又添了新伤，两种伤痛同时折磨着他，又没有会用反转术式的人帮忙快速的治疗，只依靠药物的话，其实需要不算短的时间。 更何况，因为吞服了特级咒灵的缘故，正处在吸收阶段的他情绪很不稳定，烦躁，阴郁，消极，时不时的就会缠着他。 这样糟糕的一面，夏油杰也不想让五条悟看到。 这种时候还要负责五条悟的晚餐，还要小心的避着不让对方察觉他身上的伤和糟糕的情绪，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 离开门诊，夏油杰打消了去超市的念头，如果只是一个人吃饭的话，他可以随便应付一下。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店员看到他还特意出来跟他打招呼。 连日的阴雨过去，太阳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空气中是热与湿交融后的潮气，氧气含量很低。 夏油杰这段时间又是受伤又是没日没夜的照顾生病的五条悟，弄的他自己都有点虚。 走了不算太长的路，脸上却出了一层薄汗。 蛋糕店的店员小姐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说店里新出了甜品，想要请他试吃，希望夏油杰能够给点意见。 夏油杰不是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可他现在觉得又累又虚又热，能在这里歇一歇的话，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坐在了蛋糕店前面的遮阳伞下。 以前，他每次回来，基本都能看到快他一步的五条悟在这里等他，但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很大概率是见不到五条悟的。 夏油杰单手托腮坐在椅子上，一想到五条悟，不免又将手机拿了出来。 刚才在诊所不方便回消息，现在，是时候说自己收到了。 夏油杰回复的消息跟五条悟发来的差不多，都很简单，告诉他自己收到了，嘱咐他注意安全，好像除了这些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要说。 他们两个人，从以前到现在，在一起的时候，说话比较多的人一直都是五条悟。 五条悟对什么都不在乎，他仿佛不存在什么秘密，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不会刻意隐瞒什么，也不考虑某件事情被别人知道后是否会对自身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 但是，夏油杰却不会，他是一个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很多话都会藏在心里，正面的跟身边人分享，负面的就全部堆积起来，自己一个人在无人的角落里偷偷消化。 夏油杰的心里有一扇门一直紧闭着，在意识到跟五条悟的理念有所不同，两个人无法心意相同的时候，他会残忍到连一条缝隙都不露。 现在再看，他本人都觉得冷酷无情又决绝。 像自己这种糟糕的个性，原本的五条悟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能够跨越十年时间还将自己这个作恶多端的坏蛋当做挚友呢？ 或许，也正是因为自己这种性格，才导致了那十年的分别吧。 夏油杰叹了口气，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应该试着将这扇门打开一些。 至少，至少应该留出一道缝隙给五条悟，让他知晓真正的自己，至少要这样才行。 第84章 寂寞 夏油杰发完一条短消息后，店员小姐已经把店里新推出的试吃品端了过来，纸盘中安静地放着两粒白色的糯米小方，很可爱。 糯米制作的表皮上滚了一层厚厚的椰丝，不知道是什么馅料，淡绿色的颜色透过半透明的奶白色表皮透出来些许。 店员小姐还十分贴心端来一杯咖啡，她笑的很甜，“咖啡也是送给您的，因为是熟客嘛。” 夏油杰笑了笑，没说什么，却想着不管味道如何，等会儿还是稍微买点什么吧，不然他会觉得过意不去。 店员小姐告诉他，“里面的内馅儿用的是糖渍薄荷做成的酱，不会太甜，还有淡淡的清凉感觉，很爽口哦。” “好，”夏油杰用一次性叉子叉起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后，绿色的薄荷酱瞬间溢了出来。 确实像店员小姐说的那般，清甜爽口，馅料会甜，但是因为有薄荷清凉的味道和口感，则很好的将那些甜腻中和掉了，是很适合夏天吃的甜品。 夏油杰看着纸盘中的另一块，心想，如果今天五条悟在就好了。 所谓试吃，尝尝味道就够了，两块对一个人来说有点多，两个人的话刚刚好。 但是，他不确定五条悟什么时候会回来，不知道等五条悟回来的时候，这道甜品还会不会有。 “如果反响不错的话，这道甜品会一直都有吗？” “夏油先生觉得口味如何？”店员小姐反问。 夏油杰点了点头，“感觉还不错。” 店员小姐说：“薄荷酱甜品一般属于时令季节的甜品，只会在夏天卖，所以，如果大家都说好吃的话，可能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会有，如果反响一般的话，可能会研发新的。” 不算是多惊艳的甜品，胜在薄荷的清凉味道很适合夏天。 夏油杰拎着一个两个布丁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还是希望周围邻居对这道甜品给出正向反馈。 毕竟，他希望等五条悟回来的时候，这道甜品还在。 那么爱吃甜品的五条悟没吃到的话，总觉得有点可惜。 夏油杰意识到自己这种心思，不免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就是一道甜品而已，吃到或者吃不到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因为对方是五条悟，是喜欢吃甜品的五条悟，或者，即便他不喜欢吃也没什么。 夏油杰迈出的第一步是想要将自己尝到的东西分享给对方。 就像当日，五条悟递到自己嘴边的那颗草莓味的糖果球。 当时，五条悟不是就说了吗，想要将一切跟自己分享，他只是在做五条悟对他做的事情而已，算是回馈吗？ 这么想着，夏油杰抬头望向了森林，他又记起了那棵昙花树。 五条悟当时邀请自己去赏昙花，他的心情是不是就跟现在的自己一样，只是想要分享呢？ 或许，他们两个都在试图做十年前不曾做过的事情也不一定。 当年，里面的人没能开门，外面的人没能将门叩响。 十年后的现在，外面的人孜孜不倦的曲起食指和中指叩着房门，而里面的人也在积极的对付门把手上的那些锈迹，想要将门从里面打开。 这应该是双向且正向的。 夏油杰一个人打开院门的锁，一个人踩着红砖铺就的小路往外置楼梯那边走，又一个人一步一步踩着做了防水层的木质楼梯去到二楼走廊。 走廊上静悄悄的，整座房子包括前后院子都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蝉鸣和从森林里刮出来的风声外，就只剩下夏油杰一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夏油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隔壁。 明知道那里是空的，明知道不会有谁在这时候打开门兴冲冲的跑过来，一边喊自己夏油先生一边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进去自己的房间，但他就是看了。 夏油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布丁，将钥匙拿出来开门。 他自言自语的呢喃，“还是买了两个吗，明明只买一个就好的。” 门被夏油杰打开，他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知道没人等自己，他还是习惯性的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不需要去做晚饭，只需要洗个澡后窝在沙发里静静等待天黑就好。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他一直觉得下班时间很充裕，做晚餐，吃晚餐，简单的打扫卫生，洗澡洗衣服，然后，还可能会玩一会儿游戏或者看看书。 等到这些事情做完，时间已经很晚了，然后，喝掉一杯温牛奶爬上床，会比较容易入睡一些。 但是，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五条悟的突然闯入完全打乱了夏油杰原本的生活秩序。 其实，所做的还是差不多，只是玩游戏和看书的时间少了很多，因为这些时间都被用来跟五条悟聊天了。 夏油杰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擅长适应什么的人，但是，仅仅三个月他就再度适应了有五条悟的生活，就跟他当初用了三个月被迫适应了上班族那少得可怜的工资一样。 他窝在沙发上，调整出一个不容易碰到腹部伤口也不容易硌到右后肩的肿胀的姿势。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些许，就落在夏油杰身后墙壁上的那幅哥特风格的画上。 画面是暗黑的，阳光是金色的，两者相融竟生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仿佛神明积功德，仿佛恶鬼被度化。 夏油杰吃了一个布丁，这就是他的晚餐。 家里很安静，安静到除了电器运行的声音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夏油杰忽然记起鱼还没有喂，于是，赶紧起身去喂鱼，偌大的鱼缸中间被一层透明的玻璃分割成两个世界，黑狮王和白半月分居鱼缸的两侧，两条一黑一白的斗鱼隔着玻璃看向对方。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养斗鱼，当时买的时候，水族馆老板告诉他，很少有人会成对买斗鱼，这种鱼的性格很暴躁，两只放在一起会打起来，最终的结局很可能就是一起死掉，或者只剩下一只独活。 可是，夏油杰想到了五条悟，他想要送给五条悟一条，而五条悟也有相同的想法。 正在两人犹豫着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水族馆的老板像是变魔术似的拿来一个鱼缸。 鱼缸是长方形的，中间加装了一面透明的玻璃，这样既能够不阻挡视线，还能够阻止两条斗鱼打架，简直完美解决了他们的顾虑。 于是，在老板的安利下，夏油杰和五条悟各买了两条斗鱼，并且还买了两个鱼缸。 白半月和黑狮王，在他们心目中是代表着彼此的存在。 第85章 新朋友 四条鱼被分成了两组，他们两个一人养了一组。 在五条悟不再起烧回去自己房间的时候，夏油杰提醒他带走了其中一个鱼缸，以及鱼缸中的一只白半月和黑狮王。 现在，夏油杰换了水，喂了自己房间的鱼后，想到五条悟可能有几天都回不来，只能拿了对方留下的钥匙去了隔壁。 跟自己那边相比，五条悟的房间简直没什么生气。 窗帘没拉开，室内暗暗地，昏暗的光线中，一黑一白两条斗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成为了这个房间中唯一的一点生气。 明明做了很多的事情，吃了布丁，喂了分处不同房间的鱼，还给它们换了水，可等夏油杰关上五条悟的房门来到走廊上的时候，太阳却依旧挂在树梢上没有落下。 夏油杰出神的看着，这种孤身一人的寂寥感不就跟当初叛逃后一样吗？ 因为最重要的朋友不在身边，所以觉得孤单，本以为已经适应了，再次重逢后却发现依旧如此。 夏油杰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想回去房间里打会儿游戏消磨时光。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忽然感觉有什么在蹭他的裤腿。 夏油杰低下头去，正对上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不知道何时，一只通体雪白长着蓝眼睛的布偶猫出现在了自己脚边。 猫咪仰头看着他，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夏油杰愣了一下，猫咪歪歪脑袋，冲他叫了一声，“喵呜~” “猫？”夏油杰的脸上掠过一抹喜色。 他蹲下来，抬手摸摸猫咪的脑袋，这只之前从未见过的猫咪似乎一点也不怕生，就着夏油杰的手心蹭着脑袋，嘴里还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声音。 “呵呵~”夏油杰被这自来熟的小东西逗笑了，他试着用两只手把猫咪抱起来，猫咪竟也没有挣扎顺从的被夏油杰举到脸庞看着。 一人一猫在走廊上相互望着彼此，夏油杰温柔的目光逡巡在猫咪的身上，真的是通体雪白连一点杂色都没有，如同一个糯米团子似的。 非要说，在这糯米团子身上存在着的其他两种颜色的话，大概就只剩下肉球的粉色和眼睛的蓝色了。 “你是从哪里跑来的，之前都没有见过你呢？” “喵呜~” 夏油杰把它抱在怀里从地上站起来，他来到护栏边，朝着远处的民居张望，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是那边某个邻居家里养的猫吗？” 小猫是不会回答的，夏油杰又低头看看怀里毛茸茸的小家伙，笑意渐浓。 “话说，你长得可真可爱，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猫咪了，你是从哪家跑出来的呢？” “喵喵喵……” 能够对着咒灵发号施令，也能够听懂咒灵所说的话，但是面对一只猫咪，夏油杰却无力的发现，他根本无法跟动物沟通，他完全听不懂这只猫咪跟他说了什么。 夏油杰抱着软乎乎的小猫，小猫完全不怕生，任由他抱着。 夏油杰觉得这样也很好，有猫咪陪伴一会儿的话，自己的孤单就会少一点。 这样想着，看着怀里的猫咪，他又笑了出来。 他说：“难道是因为毛色和眼睛颜色的缘故吗，看到你总觉得跟看到悟一样。” 猫咪在怀中抬起头看他，夏油杰不好意思的笑，“抱歉抱歉，悟是我的朋友，他今天不在，你见不到他，他啊，也有着银白色的头发和睫毛，跟你一样也有着蓝色的眼睛哦，是个很帅气的家伙。” 猫咪喵呜了一声，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看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太阳终于消失在了树梢，天光也在慢慢变暗中。 “帅气呢，就类似于你们猫咪中的三花猫，忘记从哪里听说的了，说三花猫是你们猫咪眼中的最美存在，两者之间是差不多的意思了。” 渐渐地，夏油杰觉得抱着一只来路不明的猫碎碎念的自己有点神经，索性弯下身子将布偶猫放回到了地上。 “出来太久你的主人会担心哦，快点回家吧。” 猫咪大概是听不懂夏油杰的话，歪歪脑袋坐在原地没动，只剩一只尾巴慢悠悠的晃来晃去。 夏油杰朝它摆摆手，“时候不早了，快点回去吧，我也要进去了。” 这一次，猫咪似乎是看懂了他的手势，果真从地上站起来，行动敏捷的跳上了护栏。 灵巧的四只脚散步似的走在护栏上，直到走到二楼楼梯口的位置，它又忽然停了下来，小小的脑袋转动着回过头，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第一次遇到如此不怕生人，如此愿意亲近他的猫咪，这一刻，他大概理解了为什么当年在去接自己的路上，五条悟会在雨天里蹲在路边跟一只流浪猫玩。 因为有些猫咪啊，确实很讨人喜欢呢。 夏油杰再次朝着猫咪挥了挥手，在向它说再见。 这一次，猫咪没有犹豫，弓起身子，一下子跳到了一楼的地面上。 夏油杰依依不舍的送走了猫咪回到自己房间，没有了猫咪的陪伴，回到房间的他顿时被一股空落落的孤独感所笼罩。 夏油杰无措的抓抓宽松的家居裤，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直到走到卧室门口，看到里面靠墙摆放的电脑桌上的电脑时，才想起本来要玩会儿游戏的。 老实说，当年刚刚叛逃的那几月，夏油杰确实一感到寂寞就用玩几局游戏来缓解，可是渐渐地，这种方法对他来说就没用了。 玩游戏这种消遣，跟朋友一起玩才有意思。 一起比操作，一起打配合。 输了，捶胸顿足顺便大骂敌方卑鄙耍阴招，还可以一起吐槽其他队友菜。 赢了，则拳头相碰，甚至互相拥抱，趁机吹嘘一下自己的机敏与技术，顺带挖苦一下对方的操作不如自己。 这才是游戏好玩的地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打游戏，输了无人吐槽，赢了无人欢呼，有什么乐趣？ 重生后，多年不再打游戏的夏油杰硬是买了一个游戏手柄，买了正版的游戏软件，这些东西被用到的次数却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现在，夏油杰拿起一旁落了灰的游戏手柄，心里想着等五条悟回来后，他们两个可以再一起打，就跟在高专的那三年时一样。 第86章 小悟～ 就在夏油杰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想要打开电脑的时候，耳中却忽然听到了几声尖锐的声音。 这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像极了有人用指甲刮玻璃的那种刺耳声响。 夏油杰放下游戏手柄，皱着眉来到门口，他困惑的打开门，门口却没有人。 视线下移，夏油杰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他微微惊讶，又微微惊喜，“你不是走了吗？” 在门口的地面上，他居然又看到了那只去而复返的布偶猫。 “喵~”猫咪朝着夏油杰叫了一声，在夏油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灵活的从夏油杰的脚边跑进了屋子里。 这只擅闯民宅的猫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好像这里是它家似的，进到屋子里后十分自然的跳上了沙发。 夏油杰懵逼的看着这只猫，心想，这是什么社交牛b症家庭养出来的猫啊，真的不怕自己把它拴起来，不放它离开吗？ 身为一只长相漂亮的猫，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心有多险恶吗？ “不怕我把你关在这里，让你成为我的猫吗？” 猫咪瞥了他一眼，那副傲慢劲儿仿佛是在说：“你敢吗？敢就来啊，老子还怕你不成。” “嘶——”拇指戳着眉心，夏油杰觉得自己被一只猫看轻了。 因为这只不速之客，夏油杰想要打游戏的计划被打乱了，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做，索性跟这只登堂入室的猫咪玩一会儿。 夏油杰仰躺在沙发上，猫咪很自然的趴在夏油杰的胸口，那股熟稔劲儿并不像是第一天认识，反而是认识了很久的老友一般。 它虽然不能说话，仅凭借美丽的皮相和柔软的皮毛，就能够给这个孤单的男人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 夏油杰本不是一个多喜欢动物的人，以前在盘星教做教主的时候，甚至觉得养宠物是很麻烦的事情。 他每天事情那么多，要帮信徒祓除咒灵，要留出时间应付有钱的猴子，哪有时间养这些东西。 现在，再也没有人来找他祓除咒灵，也不用再去吞噬那些恶心的咒灵球，他…… 想到吞噬咒灵球，夏油杰的眉头止不住的皱了一下，几天前他才吞噬了两个特级咒灵，许久没尝过那种像是擦拭了呕吐物的抹布一样的味道，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胃里一阵阵的恶心。 甜的东西吃多了之后，更加吃不了苦了。 夏油杰想到咒灵球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涌，他不得不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胃。 趴在怀里的猫咪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不适，从他的胸膛上站了起来，眼睛注视着揉着胃部的手。 夏油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既觉得很新奇又觉得很有意思，不由地开始跟这只猫咪聊起天来。 他说：“我拥有术式，其实应该算是一个咒术师吧，咒术师就是可以看见诅咒，并且用自己的生得术式去祓除咒灵的一种存在。” 他问小猫：“听说你们猫咪是很有灵性的，在夜晚可以看到普通人类看不到的东西，是这样吗？” 小猫看到夏油杰注视着自己，竟像是回应般的喵了一声。 夏油杰笑了，然而胃部依旧觉得不适。 他继续说：“我的术式咒灵操术是通过吞下咒灵凝缩的球，以此来驱使咒灵为我所用，这是一个听上去很厉害也很罕见的术，但其实……” 其实在这之前，夏油杰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咒灵球究竟是一种什么味道。 硝子和五条悟当年确实不经意问过，但被他随便糊弄过去了，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呢？ 哦，记起来了。 他说：“就是有点无法形容的奇怪的味道。” 五条悟追问：“奇怪是有多奇怪？” 他为此还有点苦恼，敷衍道：“不太会形容，咒灵嘛，肯定不会像大福那般好味道了。” 五条悟点点头，认同他的说法，“似乎确实是这样。” 其实，咒灵球的味道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大大方方的说给同期听就可以。 但是，一想到以后自己每吞下一个咒灵球，这个世界上就可能会有两个人担忧自己被那种味道恶心到，夏油杰就觉得没必要，就像他也从未跟父母亲说过咒灵的味道有多恶心一样。 为他人着想，这是夏油杰人生中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的正论和做法，后来嘛…… “我不喜欢吞那种东西，”一只手抚摸着猫咪的头顶，夏油杰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 原本安静地猫咪听了他的话后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回应他。 夏油杰又轻又浅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显得格外空旷，他说：“那东西真的很恶心，那种擦拭了呕吐物的抹布的味道，光是想想都令人作呕，可若是在人前的话，我还要笑着吞下去。” 他还说：“咒灵的等级越高，我适应和吸收它的时间就会越久，这个过程非常痛苦，生理上不适，心理也很不适。” 猫咪呆呆愣愣的看着夏油杰，夏油杰冲它笑了一下，“这种事情不能说给别人听，所以，现在它成为了我们两个的秘密。” 这么说起来，夏油杰还不知道这只猫咪的名字呢。 “你叫什么名字呢？”他戳戳猫咪的脸颊问。 猫咪喵呜了几声，夏油杰很无奈的发现他根本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给这只猫咪取个临时的名字。 “我……叫你小悟好不好，悟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名字，你们两个好像呢，所以，没人的时候我这样叫你好不好？” 夏油杰盯着猫咪的蓝眼睛看，发现猫咪也在看着自己没反对后，他十分卑鄙的决定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小悟。” 猫咪就那么看着他，夏油杰有点心虚的觉得这猫咪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嫌弃。 但他不在乎，他搂紧了怀里的小悟，大概是没控制好力道，搂的太紧了，怀里的猫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好巧不巧，一脚蹬在了夏油杰左腹部的伤口上。 夏油杰疼的闷哼一声，猫咪借此逃到了沙发扶手上。 夏油杰转过脸去看它，竟莫名觉得猫咪的眼中有一抹疼惜的愧色。 “坏了，年纪轻轻就眼花了。” 他自嘲。 第87章 风筝和线轮 夏油杰皱着眉轻轻揉了揉自己缠着绷带的伤口，看向猫咪的眼神多了一丝可怜。 “前几天被咒灵伤到了，是两只特级咒灵，我把它们吞服了，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这样说起来，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将它们吞进肚子里的。 现在的他又不是咒术师，也不是诅咒师，就只是一个事务所里的上班族，他要咒灵是做什么用的？ 那么恶心的味道，他居然忍着那么恶心的味道将化身玉藻前和骨女给生吞了下去。 “难道我骨子里还想成为一个咒术师吗？” 为什么呢？ 明明吞服咒灵带给自己的除了能力的提升之外，更多的是负面情绪啊。 咒灵来自于人类各种各样的恶意和负面情绪，而自己则成了包容容纳这些恶意和负面情绪的存储器。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他喃喃道：“我不想跟悟站在对立面上，不想。” 再来，大概就是他生前一直所执着的大义。 一个人活了一辈子，哪怕很短暂也有执着的事情，除了人情方面，剩下的则来自自己心中最直白的意愿和渴望。 与其说想要一个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乐园，不如说，他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没有咒灵存在的乐园。 干掉能够制造出咒灵的普通人，只是一个手段而已，本质上来说，他跟五条悟的目的一样，只是手段和方法不同。 现在，抛开过往的失败再看，他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有另一种方式去尝试，他，他是不是愿意再试一次？ 生前那短暂又漫长的二十七年时光中的十年，他用十年的时间验证了一条道路的对错。 重生之后，如果必须要再试一次的话，这一次，是否能够走上正确的道路？ 跟五条悟一起。 从那天下午开始，接下来的那几天，夏油杰总是能在走廊上看到那只通体雪白的蓝眼睛布偶猫。 那只猫像是卡着点在等他似的，等他走上二楼的走廊，就能够看到猫咪在他的门口等他。 几天下来，夏油杰对此已经变得习以为常。 他不再驱赶它，心想，或许猫咪的主人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并不想将它豢养在家里，给了它足够多的自由。 今天下班路过超市的时候，夏油杰除了买了一盒做好的寿司外，还去海鲜区买了几条小鱼。 五条悟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来了新的食客，成了自己新的饭搭子，这件事被五条悟知道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光是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这样想着，等回到家后，他拿出手机给小猫拍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被夏油杰发给了五条悟，还多嘴问了一句，“你觉得它眼熟吗？” 消息发出去后很久，夏油杰都没有等到期盼中的回复，他拿着手机看了又看，一遍遍的打开消息界面却死活没有五条悟回传过来的消息。 夏油杰有点失落的把小鱼拿给被他取名为小悟的猫吃，原本总是坐在地上仰头看浴缸里一黑一白两条斗鱼各自为王的小悟，在闻到浓烈的鱼腥味后，慢慢转过头去。 夏油杰将小鱼放在了一个干净的盘子里，然后招呼他过去吃。 小悟走过去低头闻了闻，让夏油杰没想到的是，它居然扭头走了。 没有再回到鱼缸前面，而是跳上了沙发，它把自己盘成一团，就趴在了夏油杰刚才坐的地方。 夏油杰纳闷的看看鱼又看看猫，问它：“嫌弃我买的鱼小吗？” 夏油杰哼笑了一声，“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大，如果我买那么大的一条鱼，你岂不是根本无处下口？” 喵咪不理他，抬头见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寿司和一个焦糖布丁，滴溜溜的蓝眼睛转了一会儿，行动十分有目的性的跳上了茶几，然后就在夏油杰的注视下，一口咬在了布丁上。 夏油杰伸出去阻拦的手到底是晚了一步，他怔怔的看着这只偷布丁，哦不对，是抢布丁吃的猫，顿时无言以对。 这不就是明抢吗？ 当着他的面把他今天买来当饭后甜点吃的布丁给啃了。 猫咪似乎很喜欢布丁的口感，吃的狼吞虎咽，像是怕夏油杰会来跟它抢似的。 夏油杰就那么在旁边坐下来看着它吃，笑过之后又有点担心，“猫咪能吃这种东西吗，会不会不健康啊？” 现在再想这个已经晚了，那个布丁几乎被猫咪吃光了，仅剩下的最后几口也很快都会进到它的肚子里。 “是不是我取的名字有问题，你怎么跟悟一样，也喜欢吃甜品啊？” 说着，夏油杰又看了看自己的寿司，拿起一个递给猫咪，猫咪只是看了一眼，对那些寿司没有半点兴趣。 夏油杰吃着寿司，猫咪吃着布丁，一人一猫倒是很和谐。 夏油杰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手机，然而，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机上依旧没有收到五条悟回复的消息。 “没看到吗，悟应该很忙吧？” 怎么可能不忙，当年还是学生的时候就特别忙，更不要说现在了。 只是，这都多少天了？ 夏油杰看着最后一则来自五条悟的消息，都已经是六天前的事情了。 这六天，五条悟没有发任何短信，也没有打任何电话，夏油杰想不通对方到底去了哪里执行任务，又是多么忙碌的任务，让他连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他不想知道消息内容，他只是想通过无关紧要的消息去跟五条悟有所联系。 夏油杰总觉得他们之间像极了风筝和线轮，中间仅靠一根细细的风筝线连接，因为曾经分开过十年，曾经成为了站在不同立场上的人，让他觉得这根线特别容易断。 风大一些，或者是碰到了树枝都有断掉的风险。 如果长时间没有五条悟的消息，他就会认为这根线断了。 吃过晚饭，夏油杰抱着猫在发呆。 脸颊贴着猫的肚子，温暖的感觉就一点一点的传递过来。 夏油杰仿佛找到了依靠，收拢手臂，以一种既不会过分疏远也不会弄的猫咪不舒服的力道收拢手臂，不是猫咪依靠他，而是他依靠着猫咪。 一个平日里看上去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男人，谁也想不到背后的他，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没有安全感到需要从一只猫身上找温度。 第88章 一个人的独白 右肩处已经消肿，虽然颜色依旧恐怖疼痛却减轻了很多，左腹部被咒灵划出的伤口也在愈合中，除了隐隐的疼痛外还有一丝痒。 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伤口愈合的时候就是会伴随痒。 电视里播放着并不吸引人的动画片，夏油杰没有真的去看，只是把声音放的很小当做背景音，给这个明明塞满了东西却在屋主人心目中很空荡的房间，增添些热闹气息。 夏油杰抚摸着猫咪的脊背，他一个人念叨着，“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悟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这么多天没消息，难道是出国了吗？” 猫咪吃饱了，窝在夏油杰怀里一动不动。 夏油杰又说：“我很想他，小悟，我很想他，知道他不在，我这几天入睡特别困难，吃了安眠药也没有效果，我该怎么办？” 猫咪闻言看了看夏油杰，很快，它用嘴巴拱了拱夏油杰的手心。 夏油杰看着它的动作，有气无力的笑了出来，问它：“你是在安慰我吗？” “喵呜~” 叫了一声，猫咪伸长了脖子，脑袋蹭到夏油杰的脸上，粗糙的舌头顺毛似的舔舐夏油杰的脸颊，有点点疼，更多的是痒。 这或许是猫咪表达感情和安慰的举动，看来这只猫很喜欢他。 夏油杰唇边的笑容扩散开，缩着脖子躲了躲，“谢谢你啊，幸好还有你陪着我，可是，小悟，好痒啊，别舔了。” 但是，猫跟人到底是有区别的，没有哪只动物，没有哪个人能够代替五条悟在夏油杰心目中的分量。 五条悟出现的这几个月，对于夏油杰来说，五条悟本人简直就是自己的镇定剂和安眠药，让入睡困难的自己想到对方在隔壁而比较容易入睡，因他的存在，让偶尔暴躁烦躁的情绪得到舒缓。 一旦接受了五条悟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夏油杰就无法忍受他不在的时光。 “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发呆的看着电视画面，不知道这话究竟是说给猫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只要让我每天能够看到他一眼就好，就只是看看就好，我不敢要太多，也不能要太多。”心里终归还是有原本的五条悟在的，面对现在的五条悟，渴望天天见面都已经是他做的最卑鄙可恶的事情。 “明明就很喜欢，明明很喜欢他，小悟，我很喜欢他，我不是一个坦率的人，在他跟我告白的时候，我却拒绝了他。” 夏油杰摇摇头，将最真实的自己暴露在一只猫咪面前。 “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袒露，却又很胆怯，像我这样的人……”夏油杰有点说不下去了。 难道要让自己告诉此时二十岁的五条悟，他夏油杰原本其实是个邪恶的诅咒师吗？ 告诉他，自己是重生的，十年前叛逃了高专，十年间坏事做了一箩筐，十年后还在东京和京都发起了见人就鲨的百鬼夜行？ 难道要告诉五条悟，最后的最后，是他杀了自己吗？ 试问这种话，夏油杰该怎么说出口？ 先不说五条悟能不能相信重生这种很扯淡的说法，就算他相信，他难道就不会因为最终杀死过自己而难受吗？ 亲手杀死自己承认的唯一的挚友，没什么比这个更残忍了。 光是想到五条悟平白多出这段记忆，夏油杰就已经开始替他疼。 夏油杰曾不止一次的做梦梦到高专的那条小巷，梦到最后来到自己身边的五条悟。 都二十八岁的人了，在自己面前却露出那样的表情，喜怒哀乐在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连藏一下都做不到。 作为立场不同的两个人，说些可恶的话反而能让自己走的干脆些，不至于留下这种想要再一次见面的诅咒。 夏油杰承认，是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诅咒了他们两个，五条悟不肯说出的诅咒，他在心中说了。 【想再来一次，想要以全新的身份再跟悟相遇一次，想要跟这个人重逢，想要跟他在一起。】 这是夏油杰死前最后一刻的夙愿，那没有说出口却许下的诅咒。 然后，他的诅咒就应验了。 像他这样的人，究竟该怎样跟五条悟坦白？ 之前几天，每到夜晚睡觉的时候，夏油杰就会把猫放到门口，让它回到主人家去。 但是今天，他突然有了一种很卑鄙的想法。 看着通体雪白的毛发，看着它蓝汪汪的大眼睛，夏油杰一瞬间很想让它留下来陪陪自己。 他亲亲猫咪的脑袋，用商量的口吻说：“小悟，今晚在这里睡觉好吗，如果你陪着我的话，说不定听着你呼噜呼噜的声音，我就能够睡得着了。” “呜~” “这几天精神变得好差，悟不在我身边，我就又回到了很糟糕的状态。” 夏油杰很庆幸这几天有只猫陪着自己，同时，他又很鄙视这样的自己，吃代餐都吃到一只猫身上了，这像话吗？ 但是——“我允许你去我床上睡，我把床分给你一半，你陪着我好不好？” 没有好与不好，反正猫又不会说话。 夏油杰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劣在这时候冒出来，他勾着唇笑，十分轻易的就替猫咪做了决定。 他摸摸猫咪的脑袋，笑声温柔中带着一点点危险，他念叨着：“今晚，你就是悟哦，咱们说定了。” 抱着一只猫入睡，确实比自己一个硬熬要有用的多。 入睡前吃了一片药，然后夏油杰就躺了下来，猫咪没有抗拒在这里借宿，自然而然的缩在夏油杰怀里。 冷气开的足够低，哪怕大夏天抱着一个小火炉似的猫咪也并不觉得热。 夏油杰闭着眼睛等待入睡的那一刻，怀里的猫咪像是听到了他对于睡眠的渴望一样，不多时就呼噜呼噜的发出了安抚的声音。 夏油杰摸摸它的脑袋，笑着夸奖它，“真是个好孩子。” 这一晚，夏油杰难得没有失眠，他很快就沉沉睡去，即便到了早上也是被闹钟吵醒的。 夏油杰哼唧了一声，伸出手去摸索着想要关掉闹钟，却不曾想闹钟先一步被关掉了。 他的手并没有触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反而摸到了一片带有温度的东西，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宽阔的胸膛。 “嗯？”夏油杰愣了一下，顺着胸膛往上看，然后就看到了对着他笑的人。 那人打了个哈欠，用慵懒的声音跟他打招呼，“早安啊，夏油先生~” 夏油杰愣了片刻，然后，一瞬间清醒。 第89章 你怎么还找起替身来了? “悟？”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五条悟仰躺在那儿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当然是半夜回来的，不想一个人睡，所以就来到了你这边，钥匙可是之前你给我的，所以，夏油先生不会怪我吧？” “诶？”夏油杰刚睡醒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还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 五条悟却很开心的告诉他，“我接下来有两天的假期哦，可以好好在家里陪夏油先生了。” 夏油杰不太自然地说：“我需要上班的。” “可是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末啊。” 夏油杰面色一滞，这个……他忘记了。 等等，夏油杰终于想起了什么，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袋转来转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五条悟也跟着坐起来，不免问他，“你在找什么？” “小悟呢？” “什么小悟？” “啊，啊不对，是一只白色的猫，悟，你看到睡在我旁边的猫了吗？” “啊~你说猫啊，”五条悟诡异的笑了一声，看到夏油杰神色紧张后，他故作自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只有你，哪里有猫。” “怎么会这样？”一只好端端的猫说不见就不见了，说不担心是假的。 但是一想到那只猫浑身雪白连一点脏污都没有，一看就是有主人帮着洗澡，被照顾的很好。 或许，它只是单纯想家了也说不定，所以才在自己睡着后悄悄离开。 这样一想，这只猫还真是温柔贴心呢，没有在他醒着的时候离开，直到他睡着后才走。 五条悟靠在床靠上语气微微有些酸的问夏油杰，“怎么，我才离开这么几天，夏油先生就不甘寂寞的把野猫带回家了吗？” 夏油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叫他不要乱说话。 五条悟也不恼，却又十分恶劣的说：“你叫它小悟，是根据我的名字取的吗？” 夏油杰：“……！！！” 见夏油杰不吭声了，五条悟突然起身凑了过来。 那张帅气的面孔在夏油杰面前瞬间放大，五条悟一只手抚上夏油杰的脸，笑容揶揄。 “喂，杰，我就在这里啊，你怎么还找起替身来了？” 替、替身？ 一只猫怎么可以上升到替身的程度？ 夏油杰急着辩解，“我……我哪有？” 五条悟挑挑眉，玩笑意味更浓，两片嘴唇动了动，他嫌弃道：“替身就替身吧，对方居然还是一只猫，嘁……” 夏油杰还是不放心，他趿拉着拖鞋跑来阳台和客厅看，窗户关的好好的，门也在内部上了锁，五条悟回来的时候说没看到猫，所以那只猫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夏油杰揉揉太阳穴，怀疑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失眠没睡好，导致出现了幻觉。 幻觉这种状况，在生前自己情况最糟糕的那段时间曾经出现过，难道…… “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猫呢，是自己的幻觉吗？” 他转身，带着点失落往卧室里走，脚尖儿一不小心踢到了什么，夏油杰低头一看是一个放着一条小鱼的碟子。 这是他昨天给小悟吃才放在这里的，又担心只吃了一个布丁的猫夜晚会饿，所以即便它当时没吃，夏油杰还是没有收起来，想着它夜晚饿了的时候可以自己起来吃。 鱼照例是没动的，他可以判断这只猫是存在的，且是一只不爱吃鱼的猫。 夏油杰盯着那个盛鱼的碟子发呆的时候，五条悟已经抱臂站在了卧室门口，见夏油杰一动不动的在那儿站着，五条悟不免勾勾嘴角笑了。 “那条鱼是喂猫的吗？”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五条悟的笑容更深了，他说：“或许只是对方单纯不喜欢吃生鱼，如果你把鱼刮掉鱼鳞，去除内脏后，做熟了，它可能就喜欢了。” “诶？”五条悟的说法是夏油杰完全没想到的，他有点茫然，“一只猫对于鱼会像人类一样讲究吗？” 五条悟不自然的挑挑眉，“谁知道呢，或许吧。” 夏油杰叹了口气，将装着小鱼的碟子拿起来，走到厨房将已经死去的鱼扔进垃圾桶，又将碟子洗干净。 猫咪的消失让他有些闷闷不乐，但他还是说：“那下次就这么做吧，或许，它会喜欢。” 夏油杰的注意力全部在一只猫身上，这让五条悟很不满。 “喂，杰，”他叫着夏油杰的名字走过来，夏油杰扭头看他，却被五条悟从后面一把抱住了。 夏油杰愣住了，呆呆地感受着身后贴上来的温度，他还微微侧着脸，五条悟像是故意的一样，将自己的脸靠在夏油杰的左肩膀上。 他的鼻尖有意无意的蹭过了夏油杰的脸颊，他像个撒娇的孩子，语调懒散。 “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都没有好好看看我，嘴巴里总是在念叨一只猫，这算怎么回事？” “我……” “难道在夏油先生心目中，我还没有一只猫有分量吗？” 五条悟的声音很轻，说话间的呼出的热气扑在他的下颌线上，再加上头发的发梢，弄的夏油杰很不自在。 他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开，这种危险的姿势让他悸动的同时又觉得很不安。 但是，五条悟的手臂却像两条钢索，牢牢地禁锢着他。 五条悟的手臂从他的腋下穿过，很凑巧的避开了腰畔左腹部的伤口。 “你先松开我。” “不要，”五条悟拒绝的很干脆，他用鼻尖儿蹭蹭夏油杰的脸颊，语气有点点可怜。 他说：“我们正好一周没见了，这么久的时间，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夏油杰确实没有再挣扎，牙齿咬着下嘴唇的内壁，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心跳却早已经乱掉了。 夏油杰不吭声，五条悟有点不爽，再度蹭蹭他的脸颊，问他，“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想吗？” 怎么可能不想呢？ 夏油杰觉得自己想五条悟想的发疯，越是克制自己对他的喜欢，就越是不由自主的频繁想起这个人。 在办公室里查资料备案的时候想，讲课休息的间隙也会想，上下班的路上会想，吃饭的时候也会想，就连入睡前都会想。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每天入睡前都会偷偷地祈祷，祈祷梦里能够见到五条悟。 他对五条悟的喜欢，对他的想念都已经到了如此病态的地步。 可是，夏油杰又很害怕，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他很怕这样状态的自己会吓到五条悟。 他一直在五条悟面前努力的去扮演一个情绪稳定到波澜不惊的正常人，如果有朝一日，五条悟发现他并不完全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后，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自己吗？ 然而，嘴巴还是脱离了大脑的掌控，在大脑下达否定指令之前，先一步说出了那句——“我想你。” 第90章 那么，现在让我好好看看你吧 一句坦白的“我想你”直接让五条悟愣在原地。 夏油杰明显感觉到环住自己的双臂僵硬了一下，也感觉到喷洒在自己脸侧的呼吸停滞了几秒。 明明因为说出了这样的话而觉得羞涩，却又因为五条悟不知所措的呆愣而感到有趣。 五条悟呆呆地看着夏油杰近在咫尺的侧脸，然后就听到了夏油杰的笑声，很轻，却是开心的。 夏油杰推开五条悟的手臂拉开些距离回转过来看着他，他们两个之间，之前都是五条悟一个人在主动进攻。 五条悟也觉得这主动权会一直在自己手里，他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是几天时间而已，那个总是被动的听他告白，被动的接受他的撒娇耍赖，被动的承受来自他的感情的夏油杰，会在一夕之间化被动为主动，两个人的位置好像完全调转了。 夏油杰靠着流理台，双手撑在流理台的边缘，他笑吟吟的看着愣在原地的五条悟。 五条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白皙的脸庞腾地一下就红了。 漂亮的蓝眼珠转啊转，五条悟觉得自己的反应弱爆了。 夏油杰问他：“怎么，我说想你让你很为难吗？” “哈？”五条悟抓抓头发，“不是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点没想到，因为我觉得夏油先生还是对那只猫比较关心，我以为这几天有猫陪着你，你并不会想我也说不定。”与其说不想，不如说不肯承认更准确。 夏油杰笑了一下，“猫和人是不一样的，毕竟，我先认识的悟，后来才认识的猫啊。” 五条悟扁着嘴巴不太开心，夏油杰当然知道他在不满什么，于是，伸手替他整理了一白衬衫的衣领，对他说：“不需要吃一只猫的醋，因为跟它比起来，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五条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夏油杰，夏油杰的视线从稍微有点皱的衣领转移到五条悟的脸上，与他视线相对。 他看着五条悟的眼睛，喃喃道：“那么，好朋友，现在让我好好看看你吧。” 这是对于五条悟控诉的回应，五条悟脸上的红晕退去，在夏油杰的手指离开他的衣领的那一刻，被他一把握住，紧接着，夏油杰的手掌就被五条悟按着贴在了对方的脸上。 五条悟的声音闷闷的，还有点备受冷落后的可怜，他说：“我瘦了，你看出来了吗？” 夏油杰感受着掌心里温度略低于自己的体温，意识如同被五条悟操纵了一样，五条悟这样问，他就真的很认真的在审视这张脸。 一周没见，五条悟好像确实比最后见面的时候，稍微瘦了一些。 但其实，夏油杰并不是很确定，因为这个时期的五条悟本身就很瘦，显得很单薄，跟二十八九岁时还是有些区别的。 可是，五条悟自己说瘦了，那么夏油杰本能的就会被他带着走。 “好像……确实有一点，这次的任务很累吗？” 五条悟摇摇头，手却一直按在夏油杰的手背上，不让夏油杰把手抽回去。 “不累，就是没怎么吃饭。” 夏油杰不明白，“为什么不吃饭，去的地方很艰苦，饭菜不好吃吗？” “这要怎么说呢？”五条悟笑了，眼睛笑眯眯的弯了弯，“大概是没人给饭吃，或者说，给的饭没法吃，这几天的时间我只吃到了两个甜品，还真是过分呢。” “诶？”夏油杰眉毛皱起来，脸色也跟着变得不太好，“太过分了吧，还有，你是傻瓜吗，别人不给饭吃，你自己不会找地方吃饭吗？” 五条悟挑挑眉，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他的笑容变得很灿烂，好像不太在乎的回答说：“因为我没办法啊，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和明天我休息，所以要好好吃回来。” 夏油杰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什么能够快速吃到的东西，依照他们的习惯，果然除了苏打水牛奶鸡蛋和面包片外再无其他。 不过他觉得五条悟应该不会嫌弃早餐简单，相比热腾腾的米饭，五条悟是个更喜欢吃面包的人。 “你昨晚回来的晚，那就再去睡个回笼觉吧，我做好早餐叫你。” 五条悟摇了摇头，他就待在厨房里看着夏油杰，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倚靠在流理台最边边的地方，给夏油杰留出足够操作的空间。 “我想在这里看着你。” 很普通的一句话，听的夏油杰面红耳赤。 五条悟又补充道：“我的精神和体力都很好，作为高专的老师，常常一天只睡三个小时，跟夏油先生认识后，我睡觉的时间已经多了很多，所以，不用担心我会累，没关系的。” 比起去睡觉，五条悟更愿意多看看夏油杰。 他承认，喜欢一个人就是总想看到对方，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依旧吸引人。 这样说起来，他这段时间确实是太过放松了，以至于招致了学生们的不满。 “五条老师，以前假期都会有加练和辅导的，现在怎么没了？”上周，暴雨过后回到学校，真希还曾这样抱怨过。 五条悟当时很想告诉那个嚣张的小姑娘，作为老师的他也会有私生活，怎么可能全部用在教授学生上。 但是，他又忍住了，这世上就没有两全的好方法吗？ 既可以跟夏油杰在一起，也可以不耽误别的事情，有吗？ “诶，夏油先生。” 五条悟转过头去看着正在燃气灶前用不粘锅做煎鸡蛋的夏油杰，他犹豫了一会儿后，说：“夏油先生想不想换份工作呢？” 彼时，夏油杰刚把鸡蛋翻面，有些困惑：“好好地为什么要换工作？” 五条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是看着夏油杰金棕色的眼瞳，看了一会儿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笑了一下，“不为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鸡蛋盛出来放入餐盘中，夏油杰无可奈何，“悟很像小孩子呢，总是想什么就说什么，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两个字，我现在大概还做不到轻易换工作吧。” 因为没有足够多的存款来支持他待业和再就业。 其实，对于夏油杰来说，如果不是做咒术师的话，做什么工作都是一样，都是需要去跟猴子们接触，是讲师，是医生，是清洁工，是厨师，这些没有什么分别。 不喜欢跟猴子接触，也不喜欢咒灵球的味道，夏油杰一度觉得自己进入了死胡同。 好在五条悟的出现，让这条死胡同有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钻过去的洞，不至于让他憋死在那儿。 精神上有了一点救赎后，现实世界的痛苦就可以去忍耐。 第91章 鬼屋和两只鬼 难得两个人都休息，吃过早饭后，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后，夏油杰拿了上次买来的小锄头和小铲子去了楼下的院子。 他打算在这里常住，所以，尽可能的想把院子收拾一下。 现在，除了红砖铺成的那条小路外，其他的地方都长了很深的草，前段时间的暴雨给了这些草充足的水分，一度让这些草疯长。 草长到他们膝盖的位置，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等到了秋天，大概会长到他们的腰际。 “除草可不是轻松的活儿哦，杰确定不需要找专门的除草公司的人来做吗？” 站在红砖小路的旁边，夏油杰正在用发圈将自己的长发挽起来，干活就要有干活的样子，散着头发很热不说，也不方便。 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直照，也算是比较适合户外活动的天气。 夏油杰将头发绑好，小心的弯腰拿起锄头，对五条悟说：“有些钱是没必要花的，能省则省吧，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可是你的身……”五条悟又没再说下去，而是走到夏油杰身边，把夏油杰手里的锄头拿到了自己手里。 夏油杰不解的看着他，提醒说：“你用铲子吧，一共就这两个工具，这么说起来，下次再去竹下路的时候，应该多买几种工具比较合适。” “你去一边站着看就好，这里我来弄。” “哈？”夏油杰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五条悟却表现得相当认真，他拿过锄头后，就从这个位置开始，埋头做着除草的工作。 夏油杰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想去拿那把铲子，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还未等他的手触碰到那个铲子，五条悟就先一步将它拿走了。 最夸张的是，五条悟运用了术式，隔着一段距离将那个铲子吸了过去，弄的夏油杰看着他的动作目瞪口呆。 “都说了，杰只要在一旁陪着我说说话就好了，这点草而已，我很快就会锄干净。” 夏油杰看了一眼二层小楼一侧的那条通往后院的小路，他指了指，对五条悟说：“还有后院哦。” 正在除草的手顿了顿，五条悟有些无语，却还是嘴硬道：“那也没关系，我可是最强的。” 夏油杰无奈的在一旁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五条家大少爷，像个专业的园林工人一样的蹲在地上除草。 太阳躲在云层里，但是没有风的话，气温依旧很高。 汗水从五条悟的额头和脸上冒出来，从细密的小汗珠最后汇聚成大颗大颗的，地心引力决定了它们最后一定会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或掉进衣服里，或落在土地上。 夏油杰看不下去了，他就是看不得五条悟吃一点苦，如果说跟他在一起的五条悟总是偷懒耍赖，除了本身就没干过什么活之外，剩下的大概是被他无意识间宠的。 夏油杰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五条悟变相的pua了，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他烦躁不已，走过去，一把薅住五条悟的后衣领，像是拎小猫似的将五条悟从地上拎起来。 五条悟还在跟一棵扎根在地下的草做斗争，完全没预料到一声不吭的夏油杰会突然出手。 “哇，杰，你做什么？” 夏油杰把人拎到一旁的红砖小路上，五条悟手里的锄头也被他夺走了。 “不要再弄了，算了，就这样吧，你好不容易回来，好不容易能有两天可支配的时间，不要把这样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因为很闷热，五条悟布满汗水的脸上红红的，他看着夏油杰，夏油杰的表情很严肃，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他笑了一下，想去扯扯夏油杰的手，却又因为他的手上都是草汁和泥巴而悻悻地收了回来。 “可是，你不喜欢有这么多的杂草不是吗？” “我不喜欢是因为……”话都到嘴边了，可真要夏油杰说出来，却又没那么容易办到。 因为这是他和五条悟两个人住的地方，所以想要将这个地方看做是家的存在，因为是家，所以不想让这个院子杂草丛生到像一处废宅。 他和五条悟的家，他和五条悟的家应该跟别人正常家庭的家园一样。 这种话，夏油杰不好意思说给五条悟听，他总是会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别扭和固执，这是连他自己都改正不过来的。 夏油杰微微叹了一口气，帮五条悟把黏在t恤下摆上的草叶一片一片的拿掉。 “我不喜欢只是因为不想让院子里看上去太荒芜，好像小时候跟同学去探险的鬼屋一样，仅仅就只是这样而已。” “……哦。”五条悟环视了一圈，现在是夏天，草长得很茂盛，如果房间里没有传出人说话的声音的话，大概确实很像恐怖电影中喜欢渲染氛围的鬼屋吧。 五条悟笑了一声，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说不定这就是鬼屋，而杰和我两个人就是鬼。” 夏油杰被他逗笑了，心想，就算是鬼，也只可能是自己这个死过一次的，五条悟怎么可能会变成鬼呢？ 他应该在世上好好的活着，继续做老师，继续做最强，没有了自己这个邪恶的诅咒师，咒术界应该能风平浪静很久。 不再执着于这个，夏油杰将铲子和锄头拿在手里，带着五条悟回去房间。 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后，整整一天，两个人都窝在夏油杰的卧室里打游戏。 手柄只有一个，两个人却也能一起玩，只不过是一人玩一局，输的那一个就用可水洗的彩笔在脸上画图画。 在玩游戏方面，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水平相差不大，两人各有胜负。 其实，当年在高专的时候，夏油杰的游戏水平是略逊于五条悟的，如果跟一年级的七海和灰原一起玩，他还可以耍赖说是两个后辈拖了他的后腿，一旦七海和灰原没时间玩，只有他们两个的话，夏油杰就只能认命。 但是，重生后，自己身边这个二十岁的五条悟，玩游戏的水平退步了不止一个档次。 现在，五条悟正抱着游戏手柄在游戏中疯狂飙车，操控着车子飞过一个高坡。 夏油杰背靠着床铺在一旁看着他玩，原本看着电脑画面的视线，不知道从何时起不自觉地转移到了五条悟的脸上。 第92章 复活节彩蛋 五条悟白净帅气的一张脸上，被夏油杰用蓝色的水彩笔画的乱七八糟，即便是如此，由于五官实在是很优越，也没有因此变丑，只是稍微有点滑稽罢了。 时间度过了一局游戏最后的三十秒，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得分时，五条悟终于喜笑颜开。 他一握拳，高呼一声，“yes！” 夏油杰这才意识到游戏结束了，他转头看向电脑屏幕，画面定格在得分的界面。 “杰，这次是我赢了哦~”五条悟笑的很得意，手已经抓起了一旁的水彩笔。 得分比夏油杰高出了整整两百分，夏油杰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分数，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怀疑这家伙刚才作弊了。 “前几局明明都是落后我四五百分的，怎么会……” “嘿嘿，”五条悟龇着牙笑，“都说过我可聪明了，前面几局是热身了是热身，现在不过是才进入状态而已。” 夏油杰狐疑的看着他，不免吐槽，“连驾照都没有的家伙，学这个倒是挺快的。” 五条悟反驳：“只是因为我学驾照没用啊，出任务的时候有辅助监督开车，出现紧急状况的时候还可以使用瞬间移动，开车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不是必要的东西，更何况，开车的时候还要专心致志的看路况，对我来说太麻烦了，我还是喜欢坐在后座或者副驾驶座上放松。” 本来就已经够忙了，在车上的时间对五条悟来说是一种什么都不用去想的放松时间，他才不要想不开的去学习考驾照，给自己没事找事做。 理由足够充分，但夏油杰就是不服气啊。 袖子一撸，夏油杰一把抢过了五条悟手中的游戏手柄，“到我了，这次我一定要超越你。” 五条悟提醒他，“惩罚呢，惩罚还没做呢，难道你想抵赖？” 游戏已经开始了，夏油杰让他累计到下一次惩罚的时候一起算。 五条悟勾着嘴角坏坏的笑，他单手托腮看着一脸专注誓要超过自己的夏油杰，心情变得极度愉悦。 水彩笔在右手指间转来转去，丝滑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夏油杰操作着游戏手柄，控制着电脑屏幕中的车子在沙漠中奔驰，不知道是他的精神没有集中，还是五条悟的目光太过炙热，总之，他就是发现了对方不看屏幕在看他。 一边控制着车子转过一个u型弯，夏油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五条悟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五条悟倒是承认的很坦荡，他说：“我在想，等会儿该从哪里开始画比较好，额头，鼻梁，脸颊，还是嘴巴呢？” 这话把夏油杰逗笑了，“才赢了一局的你未免想太多了。” “不是，”五条悟慵懒的托着腮看他，“杰，我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游戏的诀窍，接下来你就等着被我画成万圣节的蛋吧。” 游戏时间在这时候结束了，看着屏幕上并不算高的分数，夏油杰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巴，这是连他自己都发现到的，看在五条悟眼中却觉得很可爱。 他问五条悟，“万圣节的蛋是什么鬼？” “就是西方国家喜欢画的那个，在鸡蛋还是鹅蛋上画各种颜色的画，就是那个。” 夏油杰嗤笑一声，纠正他，“你个蠢货，那是复活节彩蛋！” 五条悟才不在乎这个，“啊对，就是那东西，等会儿，我要把你的脸画成那种彩蛋，整张脸，一点空白的地方都不留。” “悟，不要说大话哦，你做不到的，不是吗？” 五条悟的好胜心在此时被彻底激发，他问夏油杰，“要赌吗？” “哈？”夏油杰露出无语的半月眼，他什么时候不敢过？ 五条悟精神奕奕，他替夏油杰做了决定，“就这么说定了，赌我能不能把你的脸画成那个什么什么节的彩蛋！” “赌注是什么？”夏油杰问他。 五条悟转着蓝眼珠想了想，一抹坏笑爬上嘴角，“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什么都可以，不能反悔。” 夏油杰也很上头，当即同意。 电脑主机发出嗡嗡的声音，空调持续的吹出降温的冷气，男人似乎总是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就容易激动，从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他们两个仿佛回到了高专的时候，窝在宿舍里因为输赢吵个不停，却又不会真的因为这个闹僵。 这个下午，五条悟如同车神附体，一局比一局玩得好，接下来十几局游戏，夏油杰一局都没赢。 到最后两局的时候，五条悟的评分已经与他拉开了逆天的一千多分。 夏油杰握着拳头气的咬碎银牙，却在看到五条悟脸上被自己画的乱七八糟的花样后，被迫接受了惩罚。 玩游戏嘛，不可能只许自己惩罚别人，不让别人惩罚自己，他不是玩不起的人。 “悟，我画在你脸上的图案都很正常，所以，你也不许画的太过分哦。” 五条悟手拿水彩笔，已经迫不及待在夏油杰这张帅气的脸上作画了。 他胡乱的点着头，催促夏油杰，“杰，把眼睛闭上。” 夏油杰看着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缓缓地合上了眼皮。 夏油杰的后背抵着床沿，闭上眼睛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点明亮的光透过眼皮传递到眼球上。 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可真糟糕，全靠对方有良心，不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脸会被对方画成什么鬼样子。 在感受到柔软的海绵笔头触碰到自己脸颊的时候，薄薄的眼皮还是忍不住抖动了几下。 五条悟在笑，连声音里都充满了笑意，“杰不需要害怕，我会轻轻的画，会画非常可爱的蜻蜓和蝴蝶在你脸上，绝对不画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说还好，他这么说，夏油杰反而担心起来。 五条悟这家伙从以前就喜欢恶作剧，喜欢说着最最人畜无害的话，做最让人恼火的恶作剧，当时没少“欺负”一年级的七海和灰原，以至于七海一看到五条悟就忍不住黑脸。 现在想想，换成自己是七海的话，深受其害后，大抵也会黑脸。 七海，遇上了五条悟，他也挺不容易的。 先是左脸颊，后是右脸颊，不管夏油杰如何尽力去感知，都无法感知到五条悟到底画了什么。 一个一个图案画过去，一寸一寸皮肤辗转，到最后，夏油杰已经习惯了凉飕飕的笔头在自己脸上作画的感觉。 他就那样仰躺着放松的靠在床沿上，后脑勺正好搁在床上，非常适合别人在他脸上作画。 第93章 跟动物界里求偶失败的雄性没什么两样 哪怕作为受罚者，夏油杰也是个非常会为别人考虑的人。 那样闭着眼睛恭顺的仰躺在那儿的人，五条悟越是看到他这个样子，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就越是沸腾起来。 开水烧开，水花沸腾翻滚，此刻的五条悟大概也是这种状态。 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还有几个惩罚没做，数着数着，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 夏油杰弯着嘴角轻轻笑，“好了，现在是最后一个了，悟，我怎么感觉还有两处没被画到？” “哪两处？” “左眼皮和右眼皮。” 五条悟也笑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如果仔细去感受的话，又有着一种压抑又克制的疯感。 他轻声说：“就是说啊，却只剩下一次惩罚可用，这样看来，我可是要输了呢，但是啊……” 随着薄薄的呼吸落在夏油杰的脸上，水彩笔也在同一时间落在了右眼皮上。 笔头在眼皮上胡乱的轻轻地画着，五条悟的嘴巴里还念叨着旋涡旋涡。 然而就在夏油杰感觉到水彩笔的走势最终停下来的那一刻，在他想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左眼的眼皮上突然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覆盖了过来。 柔软的带着点点温热的…… 夏油杰一下子愣住了，他想要睁开眼睛，左眼却被五条悟霸道的用手掌覆盖住了。 夏油杰不是傻瓜，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右眼皮上柔软的温度到底是什么。 “悟……”他叫五条悟名字的声音，第一次颤抖成这个样子。 五条悟没有应声，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动作，白色的眼睫颤了颤，最后缓缓合上。 明明有电脑主机的声音，也有空调吹冷气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知了声透过窗户传进来。 可是，世界却又是一片安静，这些原本存在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全部湮灭，不复存在。 夏油杰觉得自己应该挣扎的，但是，四肢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并排着双腿靠着床坐着，双臂自然下垂在地板上，而他的身上，拿着画笔的惩罚者就那样坐在他的腿上。 盖住夏油杰左眼的手慢慢的拿开了，那只被手掌覆盖过的眼睛却没有再想要睁开。 垂在地板上的手指终于有了反应似的动了动，而后缓慢的抬起来抓住了五条悟新换上的纯白的棉质t恤。 t恤的布料在夏油杰的指间攥出褶皱，仿佛两人一起被揉皱的心脏。 薄薄的眼皮轻轻地颤动，漫长的两分钟后，五条悟才如梦初醒般的退开。 “最后一处也被覆盖了……”他呢喃。 “……”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那张被他画的乱七八糟的脸，夏油杰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纯净的眼眸中有着非常复杂的神色。 喉结上下移动，五条悟不断地吞咽着并不存在的口水，事情真做了才知道紧张害怕。 可是，夏油杰的眼神实在是太惹人犯罪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一张笑起来神态魅惑十足的脸上呈现出如此反差的神情，让人忍不住觉得他在伪装，而一旦暴虐起来就非常想要将这伪装撕碎，让他露出伪装之下最最真实的模样。 水彩笔吧嗒一下掉落在了地板上，五条悟的双手按住了夏油杰的肩膀，夏油杰垂下眼睫看了一眼五条悟的手，等他有所察觉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再度凑了过来。 这次的目的地十分明确，然而，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却在他只差几厘米就得逞的时候，一下子将脸侧了过去。 嘴唇印在了夏油杰的脸颊上，印在了五条悟随心所欲画的那些画上。 五条悟愣了一下，哪怕他的感情史是空白的，也知道这是夏油杰无声的拒绝。 眼睛眨巴了几下，长而浓密的睫毛白天鹅羽翼一样的剐蹭着夏油杰的脸颊，很痒。 夏油杰的大脑里乱成了一团，好像有谁在里面拼命地摇，将他的大脑摇散了，摇成了一锅味噌汤。 扪心自问，他真的不喜欢五条悟的触碰吗？ 并不是，相反的，他很喜欢，他浑身所有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喜欢。 可是，他长了心，到了关键时刻，他又无法去背叛自己的心。 他已经快要分不清面前的五条悟是谁，他必须要一遍遍的提醒自己，才能在关键时刻记起，他心里的人，那个早在很久之前就占据他心脏的那个人，其实不是面前这一个。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理，夏油杰就是知道他俩不是同一个人。 他心里的那个五条悟还好好的活着，不是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家伙，不是的。 忍不住对他好，忍不住在身上吃代餐，忍不住想要亲近，忍不住想要成为挚友，忍不住去想他喜欢他，甚至是…… 他已经足够放纵自己的欲望，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杰？” “不要这样叫我，”这个专属于五条悟的称呼会愈发的让夏油杰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五条悟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却因为夏油杰固执的侧着脸看向一边儿，根本没有察觉到。 说不失落是假的，说不受伤更不可能。 五条悟从夏油杰的腿上下去，翻身像夏油杰那样靠着床坐在地板上。 年轻的男人低垂着头看着地板，落寞的样子跟动物界里求偶失败的雄性没什么两样。 过去只是听说，现在夏油杰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了这种具象化的画面。 五条悟的落寞如同一根针狠狠地刺入了夏油杰的心脏，可他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条悟低着头待了一会儿，而后，慢慢的扭过头去看着满眼担心的看着他的夏油杰，他的嘴巴扁了又扁，最后却还是倔强的笑了出来。 “虽然没亲到，但是仔细一想，好像还是我赚大了，对吧，夏油先生？” 夏油杰无话可说，除了看着他之外，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过啊，夏油先生可真是个好人，这要是换做其他人的话，大概已经有巴掌扇在我脸上了，啧啧，”五条悟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这么帅气的一张脸，如果挨一巴掌得肿起来吧？” “悟……我……” “没关系，大概太突然了，我知道夏油先生一定是想让我亲的，对吧？” “哈？”被说中了心事，夏油杰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第94章 他们终将心意相通 夏油杰强壮镇定的样子在五条悟眼中有点好笑。 “因为我知道夏油先生向来是个不坦率的人啊，想要就说不想要，喜欢就说不喜欢，明明那么喜欢我，却还是嘴硬的在坚持，我说的没错吧？” “你，你别乱说啊。” 夏油杰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裸奔的国王，心思全都被五条悟看穿了。 “你心里那个人不是已经不可能了吗？既然如此，你看看我啊，看看我多好。” 五条悟伸出双手将夏油杰的脸固定住，强迫夏油杰看着他。 “现在在你面前的年轻的我，还不是被咒术高层那帮烂橘子压榨摧残后的我，还带着满满的活力想要改变这个咒术界，改变普通人和咒术师生存环境，想要改善两者之间关系，想要保护所有人的我。” 五条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调从激昂变得沉稳，“你看看这样的我，真的不喜欢吗，真的比不上你心里已经不可能了的那个人吗？” 夏油杰震撼于五条悟的发言，狭长的双眼慢慢睁大，他看着五条悟，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心态。 有那么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生前一直想要实现的那个新世界，真的能在这个五条悟的手中实现。 那些他生前没能做到却真正从心底想要做到的事情，这个二十岁的无比年轻的五条悟都能统统实现。 当年在新宿街头，他隔着人群对五条悟说的话再次响在耳畔。 “真是傲慢啊，换做是你就能办到吧，悟，明明你自己就能做到，却想说服别人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实现。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最强，还是因为你是最强，所以是五条悟……” 十年间从未再有过联系，刻意不去知晓对方的消息，从而也就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做什么。 那些猜测如今亲口从这个五条悟的口中说出来，二十岁，二十岁时，五条悟就已经坚定了他的目标，开始了他的计划，走在了那条道路上。 五条悟他，他跟自己真实的目的其实是殊途同归的，只是他选择了更温和也更困难的一条路。 他，确实像神明爱世人一样，给了普通人一条活路。 而披着袈裟的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看上去容易的道路不过是假象，自己也确实没有做到，不是吗？ 夏油杰的胸口因为内心翻涌的情绪而剧烈的起伏，眼眶酸涩，鼻腔酸涩，头开始痛起来。 吞服了两个特级咒灵的他，还处在吸收期，以现在精神力脆弱的他来说，情绪一旦波动，就会朝着幽暗的沟壑滑去。 情绪如果失控，夏油杰不知道自己会表现出怎样的状况，他不想将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呈现在五条悟面前。 他慌忙的避开五条悟的视线，不去看他，嘴巴上还在无力的反驳，“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你先回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拜托你。” 看他这副样子，刚才被拒绝的失落渐渐成空，五条悟自认为对夏油杰有了一些了解，对待这种心口不一极度拧巴的人要有耐心。 心门紧闭又如何，哪怕锁眼被融化的铁水浇筑成了一个铁疙瘩又如何？ 他是五条悟，他有的是办法将其打开，他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 只要他跟夏油杰还在一起，只要他还在夏油杰身边晃悠，这一天早一点到来又或者晚一点到来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合拍的两个人。 他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们终将心意相通。 五条悟不怎么情愿的走了，夏油杰一个人爬上床，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在那里。 他开始弄不清现实和虚幻，也再一次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他好像是回到了苦夏的时候，一个人游荡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祓除咒灵，吞服咒灵，为了追赶上五条悟，他必须要不停的去祓除和吞服，为了保持实力不往下掉，战斗中失去的咒灵也需要通过之后的祓除去补充，如此往复，循环再循环。 他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吃不下东西，也找不到可以开心的事情，为了实力是否有提升而焦虑，为了同伴的生死而痛苦，为了一直以来的坚持逐渐崩塌，从而对信仰产生疑问和动摇。 找不到人倾诉，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自己这种纠结和苦闷。 或许在旁人眼中，他的这种苦闷和困惑是没事找事的自寻烦恼。 五条悟，他是不明白的，最强的人无法理解云端之下的人的苦楚。 那时候，他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但是，很快，他似乎又回到了在盘星教的时候。 他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说着那些听上去仁义道德的话，那些拗口的说教好像总能够触碰到台下愚民的内心，打动他们，“救赎”他们。 通过给他们祓除咒灵，拿到回报，富者捐钱，普通人就用被祓除的咒灵当做酬谢。 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以为他什么都不要，于是对他感恩戴德，觉得他是菩萨降世，拯救世人。 高专时期的自己，盘星教时期的自己，记忆混乱，画面穿插。 为了保护弱者去祓除咒灵的自己，为了保护术师去鲨掉猴子们的自己。 前者是自己，后者也是自己。 这辈子，几乎所有的笑容都化成了一副假笑面具，戴在了盘星教教主夏油杰的脸上。 “我的脸呢？”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夏油杰双手摩挲着抚摸上自己的脸颊，皮肉都在，他却仿佛找不到自己的样貌，能够触摸到的只有一张假笑的面具。 “这是我的脸吗？”大口的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夏油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出了点问题。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大大小小放着很多药瓶，他眯起眼睛去仔细的辨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那个黄色的药瓶。 两粒胶囊倒在了手心，没有水就这么干咽下去。 直到药吃下去，夏油杰才稍微放下心来。 发髻不知道何时散落开来，长长的头发瀑布一样垂在背上，刘海一缕一缕的荡在额前。 刚才处在梦与现实的分界线时，他出了一身的汗，出过汗后，他就觉得头晕恶心想吐。 夏油杰栽倒在床上，天色已经不知不觉间暗下来，室内的光线变得暗沉沉的。 他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尽是对自己的嘲讽。 “就说这样不行吧，会吓到他的。” 第95章 五条悟说他需要夏油杰 夏油杰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真实与虚幻不分的时候了，在百鬼夜行前两年，他就已经出现了这种症状，他很怕会给两个女儿带去危险，于是，让盘星教的医生给他看病。 医生知道他有了这种情绪病后，仿佛天塌了一般。 一直将他视若菩萨降世，却发现自己眼中的菩萨居然也会有如此世俗的情绪病，这简直就是认知的崩溃，信仰的坍塌。 夏油杰厌恶那个在他面前吱哇乱叫着哭泣的庸医，然后亲手干掉了他。 他去了远离这里的别的城市，从那里得到了处方药，然后，断断续续的开始吃，直到他死去。 重生后，有些事情突然就想开了，他的情绪病也稍微好了一些，如果压力很大或者受了刺激的话，可能也会犯。 为了保证自己能够低调的当个正常人，夏油杰还是凭借记忆买了这种药放在家里。 吃的最多的是安眠药，这种缓解情绪促使大脑分泌正向因子的药，刚刚，是他第一次吃。 夏油杰吃了药依旧缩在床上，他没有力气，神经极度紧张后，一旦松弛下来，全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天色越来越暗了，已经到了不开灯会影响视觉清晰度的程度。 手机上收到了五条悟发过来的消息，他问夏油杰，自己还能不能过来吃晚饭。 夏油杰艰难地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他想到家里没有蔬菜和肉，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也不可能出门，于是拒绝了。 手指慢吞吞的按着手机上的虚拟键盘，好半天才把拒绝的消息发出去。 很快，五条悟的消息又传了回来。 【夏油先生，我这边真的没有东西吃，家里一粒米，一片面包都没有，啊不对，有两片用来喂鱼的，可如果我吃了的话，那两条鱼就没得吃了。】 【那就过来把面包拿走吧，就放在冰箱的保鲜层。】 那边，一墙之隔的地方，五条悟举着手机躺在床上。 他露出坏笑，继续发消息——【我房间的热水器坏掉了，没有热水，今晚可以在夏油先生的房间里冲一下澡吗？】 还未等夏油杰说什么，五条悟的消息又来了。 【上次你不见了的时候，我去浴室找过你，发现夏油先生的浴室里居然放着一个浴缸诶，想泡一下，行吗，行吗？】 夏油杰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如果这是别人发过来的消息，他可能理都不会理，或者直接让发消息的人滚。 对方是五条悟的话，即便身体不舒服，即便情绪不高，也还是没舍得置之不理。 人对自己偏爱的人总是格外有耐心。 夏油杰连打字都觉得吃力，稍微纠结了一会儿后，他直接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 五条悟没想到夏油杰会直接打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毫无防备的他吓了一跳，手没拿稳，手机板砖似的吧唧一下砸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根本顾不上鼻梁的酸疼，五条悟手忙脚乱的接电话，他在想，是不是偶尔不要解除无下限比较好？ “喂，夏油先生。” 夏油杰现在的感官很迟钝，却还是听出了五条悟声音里的不自然，他怔了怔，问他：“怎么了吗，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被手机砸到鼻梁这种事情是能说的吗？” “……” 夏油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却还是如此冒失。 “夏油先生打过来想说什么？” 刚才一分心，夏油杰差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经五条悟提醒，他才又记起来。 “中午不是还好好地吗，怎么现在就坏掉了？” 五条悟的谎话说的很自然，“谁知道呢，有时候上一秒用着好好地，下一秒不就坏了吗，只是凑巧了。” 夏油杰：“……” “所以究竟好不好嘛，夏油先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是吗，我的浴室都给你用过。” 还真是如此，他这样说，夏油杰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不情不愿的同意。 五条悟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同意他过去吃面包，同意他过去借浴室，所以，再同意他过去借宿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对不对？ 所以——“我睡外侧，陪着你，好不好？” “嗯？”质问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鼻音，夏油杰不知道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脸皮如此厚的人。 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是不可以的，昨晚是他睡着了，没办法，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脑袋不清楚却还是稍微清醒一些，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 腹部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却依旧还是伤口，五条悟过来的话，他很怕一个不小心被对方看到。 “不可以，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是因为下午的事情吗？”犹豫了一会儿后，五条悟不确定的问。 他这样一问，夏油杰不禁又想到了下午的画面，左眼皮上，甚至是脸颊上，一瞬间传来了高于其他面部位置的热度。 夏油杰的呼吸一整个乱掉了，他微微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什么话。 “夏油先生，下午是我唐突了，以后未经你的允许，我一定不会胡来，所以，今晚让我过去睡好吗？” 夏油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除了对着手机吸气呼气之外，也做不了其他的。 “我只是想要过去陪着你，或者更直白的说，我需要夏油先生的陪伴，是我，是我需要你。” 狭长的双眼渐渐睁大，夏油杰口干舌燥。 大脑自动的忽略了别的，那些他在意的介意的都被自动忽略了，脑海中只剩下了五条悟那句“是我需要你”。 从他们两个相识以来，不管自己为五条悟做过什么，不管是照顾他的日常起居，还是一起并肩战斗出任务，过去的五条悟从来没有说过需要自己。 那样最强的咒术师，一个站在咒术界最高顶点的人，那样的他似乎并不会需要什么人在他身边。 其实仔细想一想，自己当时所做的那一些事情，并不是不可替代的，换做是谁都可以。 那时候的五条悟没说过需要自己，重生后这个五条悟却说了。 他需要他，五条悟说他需要夏油杰。 “好。”夏油杰几乎是无意识的说出了这个字。 第96章 照顾是相互的 电话挂断了，夏油杰依旧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能听到隔壁房间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也能听到五条悟轻快的脚步声，很快又听到了自己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关门声。 不过短短的一分钟而已，五条悟就兴高采烈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年轻的男人趴在床沿上看着自己，在自己面前，他极少戴着那副黑色的圆片眼镜，就那么将一双蓝色的漂亮眼瞳暴露在自己眼前。 昏暗的光线里，夏油杰眼神有点呆滞的看着他，五条悟在看到夏油杰脸上因为汗水而糊的乱七八糟的颜色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起来洗脸吗，我画上去的画都晕开了。” “啊，这个……”刚才的自己很糟糕，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夏油杰双手撑着床铺想要起来去洗脸，看他行动不太方便的样子，五条悟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夏油杰的左腹部，然后一手又将他推了回去。 他说：“夏油先生在这儿躺着休息吧，稍等我一下。” 五条悟去的快来得也快，等他再次出现在夏油杰床边的时候，卧室的灯被打开的同时，夏油杰看到他的手中还拿了一条洗过的湿毛巾。 五条悟拍拍夏油杰的手臂，让他放松躺着就好，他小心翼翼地将毛巾覆盖在夏油杰的脸上，一点一点认真的帮夏油杰擦脸。 出过汗后哪怕又干了，被湿毛巾擦拭一下也会很舒服。 夏油杰原本还有点紧张的，但随着五条悟动作轻柔的擦拭，渐渐地，他也彻底放松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罪魁祸首收拾残局，亲手把他的罪证消除干净。 几分钟后，毛巾离开夏油杰下巴的时候，五条悟也呼出了一口气。 他笑道：“好了，都干净了，现在的夏油先生又是一位帅气的绅士了。”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他，五条悟就冲他开心地笑，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好像是只要看到自己，五条悟就能够自然而然的笑出来。 没有勉强，没有假装，就像是呼吸喝水一样的自然。 夏油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垂下了眼睫，现在的五条悟对他来说就是天空中最耀眼的太阳，他不敢直视，怕被灼伤。 他弱弱地说：“面包在保鲜层，还有牛奶，如果觉得能够填饱肚子的话，就吃那些吧，明天，明天我会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五条悟没跟他客气，在得到夏油杰不想吃什么的回答后，默默点头，然后一个人出了夏油杰的卧室。 走到外面后，五条悟又突然折返回来，腰向后弯成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眼睛看向缩在床上的夏油杰。 他提议，“夏油先生如果觉得累的话，就先睡一会儿吧，等会儿吃晚饭后，我们一起出去散步好不好？” 夏油杰背对着门的方向，声音闷闷的，“你一个人去吧，我不想去。” 五条悟似乎没听到他拒绝的话，自言自语道：“那我就先吃饭了，吃完饭就出发。” 夏油杰无语的看着米黄色的墙壁，脸颊无意识的鼓了起来。 他在想，五条悟这个人怎么就不能好好听人说话呢？ 这也太自我了吧。 他闭上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想，算了算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等会儿自己再拒绝一遍就是了。 夏油杰真的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等他察觉到有只手在轻轻地推他的胳膊，小声叫他醒一醒的时候，已经半个多钟头以后的事情了。 卧室里暖黄色的灯光亮着，五条悟就坐在他身后床边的椅子上。 夏油杰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翻过身来。 灯光对一个刚睡醒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太刺眼了，他眯着眼睛看向一旁的五条悟，就听到五条悟说，“快点坐起来吧，我煮了荞麦面给你吃。” 夏油杰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清醒，他傻傻的听着，五条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五条悟让他坐起来，他就真的坐了起来。 哪怕人已经坐起来了，头脑还是懵的，并未清醒。 他直直的看着五条悟，五条悟被他这副懵懂不清的模样逗笑了，朝他背后塞了两个枕头后，将自己屁股下的椅子往床边挪了挪，反手端起了床头柜上放着的硕大白色餐盘。 他一边用叉子卷面条，一边说：“为了吃起来方便，我把酱汁浇在了面上，已经拌匀了，只需要这样像是吃意大利面一样的将它们卷在叉子上，就可以开动了，来，啊——” 五条悟将卷好的荞麦面递到夏油杰嘴边，并像是喂小朋友似的教他张开嘴巴。 夏油杰是没有完全清醒，不是一点儿都不清醒，他呆呆地看着五条悟，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荞麦面就抵在他的嘴边，但他并未依照五条悟的吩咐张嘴。 夏油杰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面前这个端着餐盘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的家伙，确实是五条悟没错。 只是，跟记忆中的五条悟不同，面前这个五条悟居然会做这种伺候人吃饭的事情，这简直太诡异了。 “张开嘴巴啊，再不吃都要坨了。” 夏油杰回过神来，他抬手想要将盘子和叉子接过来，“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从来没被人如此照顾过，夏油杰很不习惯。 他的手伸出去，五条悟却并没有将餐盘和叉子给他，端着盘子的人稍微一侧身就避开了夏油杰的手。 这一次，五条悟很固执，他微微笑着，说：“以前都是你照顾我，喂我吃饭，现在我喂你吃一次有什么关系？” “以前？”夏油杰默念。 “啊，我是说我前段时间生病的时候。” “哦，”夏油杰将手收回来。 五条悟再一次把卷好的面递到夏油杰唇边，这一次，犹豫了几秒钟后，夏油杰轻轻地张开了嘴巴。 夏油杰是一个做什么都很优雅的人，明明是水瓶座却又像天秤座一样时刻优雅。 五条悟卷一叉子送过去，他就张开嘴巴吃进去，五条悟卷的很认真，他也吃的很认真。 第97章 散步 五条悟过去从来没有做过喂人吃饭这种事，不管是年少时跟着家族训练时结识的同伴，还是长大后进入了高专的前后辈，没有谁能让他纡尊降贵的这样照顾过。 如今这样照顾夏油杰，还真是头一次。 他做的不太熟练，脑袋跟着手上的动作摆来摆去，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旋转，再旋转，吸附！” 十分孩子气。 但是，这样的事情却又让他乐在其中，照顾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既有成就感又很开心的事情。 只有嘴上说的喜欢实在是太过廉价，喜欢是体现在细节里的，是体现在实实在在对对方的好里面的。 夏油杰靠着两个枕头坐在那儿，不需要他动手，他所有的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在了五条悟的脸上。 五条悟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不会受外界所打扰，全神贯注到仿佛跟其他人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哪怕他现在做的不过是将不怎么听话的面条卷在叉子上。 夏油杰的情绪在此刻已经变得非常稳定，吃了药，又有五条悟这个最让他感到安心的人在身边陪着，现在的他无比接近最健康的时候。 五条悟将荞麦面送到夏油杰的嘴边，又跟他提了一下，他说：“等吃完饭后，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我们去河边散步好不好？” 说实话，夏油杰并不想出去，意识到他想拒绝，五条悟又说：“错了错了，是我想去，你陪我去好吗？” 他都这样说了，夏油杰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五条悟狡黠的笑容，夏油杰知道，自己的弱点早已经被对方拿捏住了，悟这家伙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 自己，真的拒绝不了他，不是吗？ 晚餐后，五条悟麻利的洗碗，将厨房卫生做好，他才回去自己房间里换衣服，等五条悟重新来到夏油杰门口的时候，夏油杰也已经换好了外出要穿的衣服，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等着他了。 五条悟穿了一件宽松长袖t恤，里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领口很宽，能够看到一部分工字背心露出来，还能够看到漂亮的锁骨。 夏油杰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见他下身套了一条浅灰色的修身牛仔裤，脚上蹬了一双板鞋。 反观自己，t恤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款运动衫，同色系的宽松运动阔腿裤，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头发随便挽在脑后，一看就是不怎么出门的宅男。 这形象差距有点大啊。 五条悟发现夏油杰在看他，不免像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在夏油杰的面前转圈圈，一边转一边问：“好看吗，帅吗，站在你身边跟你很登对，是不是？” “咳咳”五条悟的话太劲爆，以至于让夏油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五条悟嘿嘿一笑，胳膊十分自然的搭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好了，跟你开玩笑，我很少穿常服，带来的也不多，这是我少数几件能够穿出门的衣服了。” 夏油杰倒是不在意这个，刚才，他之所以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也不过是因为平时的五条悟都是穿高专的制服。 十年前穿学生制服，十年后穿教师制服，哪怕他们曾经一度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很少见对方穿常服的样子。 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出了院门，吹着来自森林的凉风，两个人并肩往缓坡下面走去。 白天是个阴天，夜晚居然放晴了，漆黑的天幕仿若棋盘，上面点点星罗棋布，月亮一会儿在云层里，一会儿跃出云层将路照亮，简直像个调皮的喜欢捉迷藏的小姑娘。 河水寂静的流动，镜子一样照着天幕，也照着不远处的商业区灯光。 夏油杰和五条悟走的很慢，没有人追赶，也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一样的自在。 由于靠近山和森林，一到入夜，暑气就会慢慢散去。 现在，吹着凉风，鼻息间除了水草的腥味，还有对方身上的味道。 夏油杰的洗衣液是淡淡的松木香，而五条悟身上的则是柠檬薄荷的香气，这些味道一起混在风中，有种莫名且难以言说的暧昧。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一直这样沿着河堤走了很久，走到河流转弯的地方才停住。 四周黑漆漆的，远处又有明亮的灯火，这种感觉很奇特，好像他们两个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所有都属于另一个世界。 他们靠的太近了，肩膀挨着肩膀，手臂碰着手臂。 五条悟对夏油杰说：“咱们往那边去。”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所指的方向，他有点抗拒，“那边是商业区了，人很多。” 没错，哪怕重生了，哪怕他现在混在一群猴子中间做讲师，潜意识里做选择的时候，对于猴子多的地方，他也是抗拒的。 五条悟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拉起了他的手腕。 微凉的夜风中，五条悟的手心温暖而干燥，触碰一下很舒服。 夏油杰被动的被他牵着走，走出去几步后，意识到这是外面，夏油杰又忍不住想把手抽回来。 五条悟也不看他，一双戴着墨镜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的路，他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这是外面……”夏油杰有点急了，提醒他。 五条悟根本不在乎，反而笑着问，“如果在家里的话，只要想牵，夏油先生就让我牵吗？” “唔……”夏油杰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他自己讲的话有漏洞，而五条悟不过是恰巧钻了这个漏洞而已，能怪谁呢？ 夏油杰的视线从五条悟的侧脸上转向一旁，看着黑漆漆的夜景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小路的一侧是菜地，应该是附近居住的居民开采出来的。 夏天，西红柿长势很好，但因为前段时间下了暴雨，以至于被雨水过度冲刷后，西红柿开始烂在了枝头，现在，空气中还能闻到些许烂西红柿的味道。 大概是注意到夏油杰刚才的不自在，五条悟抿着唇无声的笑了，他说：“放心吧，到了人多的地方，我会松开手的，这边很暗，互相牵着就不会摔倒了。” 夏油杰：“可是，如果摔倒的话，估计两个人一个都避免不了。” “哈哈哈，”五条悟的笑声在夜晚听起来很嚣张，“被发现了啊，因为我怕自己摔倒，所以给自己拉个作伴的，夏油先生有意见吗？” 难道他不该有意见吗？ 第98章 所谓的有事…… 夏油杰叹了口气，没有再想着挣脱，五条悟有六眼，哪怕是纯黑的状况下也能够清楚的辨别障碍物，不可能会摔倒。 但是这家伙就是如此，明明是为了他好，却偏偏不会这样说出来。 夏油杰搞不懂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却又觉得这就是五条悟一贯的风格。 就像当年对理子那样，为了保护理子，五条悟整整两三天一直开着无下限，晚上连觉都不睡，为了照顾理子的心情，尽可能的满足她的要求，陪着她在冲绳玩的不亦乐乎。 结果在到达高专结界内之后，他对理子说的居然是以后再也不给小鬼当保姆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愿意，嘴巴恶毒也不过是不想别人欠他的人情。 可是…… 夏油杰忽然停住了脚步，意识到手里牵着的人不走了之后，五条悟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夏油杰，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不走了。 黑暗中，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的夏油杰仿佛跟浓黑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只剩下那张帅气的脸表示这个地方不是纯黑的，还有一个人站在那儿。 五条悟隔着墨镜望着夏油杰，夏油杰那双金棕色的眼瞳就那样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 “怎么啦？”五条悟干巴巴的问，在他眼中，现在神情严肃的夏油杰有点点恐怖。 “悟，”夏油杰严肃的叫他的名字，这一次，他固执的挣脱了五条悟的钳制，在五条悟发现手心里变空荡而觉得失落的时候，夏油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墨镜后的蓝眼睛睁大了一点，五条悟完全没搞懂夏油杰在做什么，只能困惑的看他下一步的行动。 他看到夏油杰直视着他的双眼位置，说：“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这样。” “啊？” “为我着想的时候就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就好了，不需要因为不想被欠人情，所以装作嘴巴恶毒的样子，悟，在我面前，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这样刻意。” 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瞬间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久久地看着夏油杰严肃的表情，五条悟没忍住笑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够将他的伪装一眼看穿的话，不是父母，不是师长，不是前后辈，也不是受他教导的学生们，就只会是眼前这个人。 是他——夏油杰。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啊，知道了，不用如此郑重其事的跟我说，弄得我怪紧张的，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要被你教训了呢。” 五条悟很固执，他挣脱了夏油杰的手，自己去牵人家。 夏油杰多少有点摆烂心理，反正这里这么黑，也不会被人看到，而且，光线不好的地方，被五条悟这么牵着也确实比较有安全感。 两个人就那样一直走一直走，光线渐渐明亮，越来越明亮。 他走过了那座桥，来到了河对面的商业区，一到这边简直像是从城乡结合部到了城里，繁华程度瞬间提高了几个等级。 来到这边后，人也瞬间多了起来，五条悟知道夏油杰比较介意，于是悄悄地松了手。 “来这里做什么？”本以为只会沿着河散步，没想到最后却来到了这边。 五条悟走在靠马路的那一侧，不着痕迹的将里侧的位置让给夏油杰，他说：“过来这边当然是有事了，要去一趟超市，明天一整天的食物要准备吧，现在准备了，明天就不用顶着大太阳出来了。” 夏油杰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于是点了点头，不由地在心里夸五条悟真聪明，他没想到的五条悟全部想到了。 只是——“悟，这条路好像不是去超市的，去超市的路应该在刚才那个路口左拐才是。” 五条悟不以为然，总有歪理邪说，“地球是圆的，咱们总能转过去。” 夏油杰：“……” 夏油杰就那样浑浑噩噩的跟在五条悟身边压马路，等到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人已经跟五条悟来到了他之前来消毒换药包扎的那个二十四小时门诊外面。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夏油杰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他看着五条悟，五条悟也看着他。 两人站在门口对视良久后，五条悟一手拉开了门诊的大门。 “进去吧，”他说。 夏油杰每两天就需要前来换一次药，今天应该也来的，却因为五条悟突然的得来的假期，让他抽不出身在对方的眼皮底下跑来换药。 伤口恢复的不错，护理的不错也没有发炎化脓等症状。 夏油杰心想，少换一次药没什么所谓，等五条悟上班后自己再来也可以，没想到，在自己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竟被五条悟带来了这里。 一进去门诊大厅，就有眼熟的护士认出了他，今天门诊不算太忙，护士还有时间跟他打招呼。 “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夏油先生。”说完看到一旁的五条悟，护士小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这个世界还真不公平！ 夏油杰表情有点僵硬的跟护士小姐点头致意，而后，眼神不善的看向了五条悟。 五条悟也回过神来看着他，这架势已经不言而喻，他全都知道了。 夏油杰泄气了，他有点无奈地问：“你都知道了？” 五条悟哼了一声，忽然凑近他，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对他说：“如果我不知道的话，杰准备瞒着我一辈子吗？” 夏油杰无话可说。 五条悟拍拍夏油杰的肩膀，语气柔和了不少，他说：“先去换药，这件事回去后再好好说。” 至于如何好好说，那肯定就是不能有任何隐瞒的全部说出来了，这一点，夏油杰当然清楚。 目前来看，除了听话，夏油杰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他觉得自己的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无比沉重，朝着换药的小房间走去的路瞬间变得漫长起来。 但一想到五条悟什么都知道了还能装作不知道的跟自己相处了一整天，他就想在心里骂他。 这个家伙，年纪不大，原本五条悟的诡计多端倒是一点儿没少。 第99章 好像有什么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夏油杰坐在椅子上换药，上衣全部脱掉了，露出布满了伤痕的上半身。 五条悟抱臂在一旁看着，看护士小姐小心翼翼地将绷带结用剪刀剪开，看她一圈又一圈将缠绕的绷带解开，直到夏油杰左腹部那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他眼前。 原本靠着墙壁站着的男人在看到那宛如蜈蚣一样的缝合的伤口时，轻松不在，后背离开墙壁，一下子站直了。 伤口的长度跟成年男性手掌差不多长，医生缝的针还看得很清楚，不断地换药让伤口附近的皮肤染上了药的黄色，跟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 伤口已经消肿，还有没有散干净的淤血，配合一道道的缝合线，让五条悟的眉头拧了又拧。 脑海中有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他现在好像见不得缝合线这种东西。 镊子捏着的药棉轻轻地在缝合处来回擦拭，有点疼但更多的是痒，夏油杰微微皱眉，抬起头来不去把注意力让在伤口上。 他才抬起头就看到了皱着眉的五条悟，五条悟那种状态很紧绷，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夏油杰勉强笑了一下，对他摆摆手，“悟还是先出去吧。” 他这样说，但五条悟却固执的没动，“不需要，我在这里陪着你。” “可是你在这里的话，我有点不自在，所以，去外面休息区的椅子上等我好不好？” 夏油杰都这样说了，五条悟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小房间里只剩下夏油杰和护士小姐两个人，护士小姐对着夏油杰一通打听。 “刚才那个帅哥是谁啊，你弟弟吗？” “不是，是朋友。” “原来他当时来打听的真的是你的事情啊……” 闻言，夏油杰一愣，“什么意思？” 护士小姐将药棉扔掉，仔细回想一下说：“前几天你那位朋友来打听有人受伤在这边就医的事情，他说的不太清楚，后来说了名字后，我们也不确定究竟是你，还是另外一个叫夏油杰的人，医生有替患者保密的义务，所以没人告诉他，后来，他就不怎么甘心的走了。” 说完，护士小姐又笑了一下，说道：“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如果不是你这位朋友实在是太帅的话，我估计根本记不住他。”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护士小姐又仔细想了一下，“大概……一周前的傍晚吧，因为不确定是不是打听的你的事，所以，前几次你来的时候，我都没跟你说。” 夏油杰的眉头微微皱着，他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点奇怪起来。 一周前的话，应该是五条悟给自己发消息说要去出差的时候，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受伤了吗？ 他知道了，却没有跟自己透露，也没有问自己，就那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去出差了？ 夏油杰觉得有什么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夏油杰换好药出来的时候，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坐在休息区的五条悟，男人双腿分开的坐在那儿，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交叠，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坐在那里的五条悟跟来时路上谈笑风生的五条悟好像成了两个人，说实话，现在坐在这里，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五条悟，真的很像自己记忆中仅仅两面之缘的，刚过完二十九岁生日不久的五条悟。 成熟，稳重，气场强大，长成了一个可靠的大人。 可是，那个五条悟跟现在自己面前这个不是同一个人，那个五条悟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好好活着，而不是…… 夏油杰不去再想这些，他有别的问题想要问。 “悟，”夏油杰走过去，站在五条悟面前叫了他一声。 五条悟缓缓抬起头来，看到夏油杰后，神情一松，立刻站了起来。 “弄好了吗？” “啊，可以走了。” “后天，等我下班后陪你来换药。” 夏油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下班后直接过来就可以了，不需要你专门陪我再跑一趟。” “我没关系，我……” “真的不需要，”夏油杰笑了笑，拉住五条悟的衣袖，催促他，“快走吧，不是要去买明天一整天的食物吗，不快点的话，超市要打烊了哦。” 夏油杰和五条悟很默契，去超市的路上，两个人什么都没说，挑挑拣拣拿了很多对方喜欢吃的东西，五条悟先一步付了钱，拎着购物袋走出去，徒留夏油杰拿着钱包风中凌乱。 五条悟愿意拎着不算沉的购物袋，夏油杰也懒得跟他争，就那样空着手走在他身边。 回去的路上依旧没有人，他们却没有借着这段时间去质问对方。 这一路异常的沉默安静，就算是回到家后，两个人也没有谁先一步开口。 洗漱冲澡，嚷嚷着想借用夏油杰的浴缸泡澡的五条悟，完全忘了这回事，草草的冲了一下就迫不及待的上床去等着。 夏油杰吹干头发进去卧室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单手托腮侧卧在那里，呈现出一幅美人醉卧图。 见夏油杰站在门口没动，五条悟挑着嘴角笑，还十分豪爽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招呼夏油杰过去。 夏油杰咧咧嘴，有点嫌弃他的自来熟，警告他，“这是我的卧室我的床，还轮不到你如此大方。” 他才过去，五条悟就凑了上来，弄的夏油杰很不自在。 “你干嘛？如果不老实的话，我可是有权把你扔出去的。” “哼哼~”五条悟不咸不淡的哼了两声，“说吧，老子现在给你坦白的机会，说说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说说我手机上被删除的通话记录和消息内容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任务。” 五条悟的话说的如此明白，夏油杰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五条悟一向聪明，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再向夏油杰求证什么，光是靠着这些蛛丝马迹，他就已经将整个事件过程拼凑了出来，正确率接近百分之九十。 但是，他就是想要听夏油杰亲口说，他想要知道夏油杰当时这样做的时候到底是处于一种怎样的心情。 但是，夏油杰沉默了。 夏油杰低垂着眼眸并没有说什么，恰恰就是因为知道五条悟都知道了，所以才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第100章 你是在生气吗?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夏油杰的话，五条悟不由地替他说：“因为我生病了，不舍得我拖着难过的身体去祓除咒灵，所以你就替我去了，是吗？” “……” “一个人面对两个特级咒灵，还因为有点吃力而让腹部受了伤，是这样吗？” “……”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指挑起一缕夏油杰垂在背上的长发，一下又一下绕在指头上玩。 “你的右肩受了伤，你虽然有术式却又很久……却又没做过这种事情，你不怕死吗？” “我没想那么多。” “就只是……因为我吗？” “……”夏油杰就又不吭声了。 深知夏油杰脾气秉性的五条悟，知道这时候的沉默基本就是默认。 他突然觉得很心酸，从床上爬起来，五条悟不由分说的将夏油杰揽到了自己怀里，那种执拗的劲儿，像受了委屈的小孩想要通过固执的拥抱让对方消气，让对方不要不理自己似的。 夏油杰的眼睫颤了颤，本来想推开的，却又放弃了，任由对方这样拥着他。 “化身玉藻前和骨女，两个特级咒灵，万一你有什么事我会疯掉的。” “我……”干巴巴的张了张嘴巴，夏油杰发现自己无法说什么，甚至连对自己能力的解释都不能说，说得越多，就会越奇怪，说多了，五条悟总会起疑的。 比起让五条悟起疑，他宁愿什么都不说，就维持现在这种现状。 不过话又说回来—— 夏油杰侧过脸去，注视着五条悟的眼睛，五条悟感受到夏油杰的目光后，有点可怜兮兮的抬起眼睛看向夏油杰。 “怎么啦，杰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夏油杰叹了口气，掰开五条悟环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他与五条悟面对面坐在床上。 往常，只有夏油杰想要开始讲大道理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正式的盘腿坐着，双手还十分有威严感的抱在胸前。 “杰，你想说什么，为什么突然……” “悟，”夏油杰淡淡的叫了他一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晓我受伤的？” “啊？”终于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吗？ 在自己将夏油杰带去那家二十四小时门诊的时候，五条悟就已经做了被对方质问的准备，当时，坐在休息区，他想了很多种回答的答案，但是跟那些相比，谎言总是漏洞百出的。 现在，面对夏油杰的质问，他准备说实话。 “在我知道你替我去祓除咒灵后，就已经有所察觉了，”五条悟回想着那几天的夏油杰，说：“一个平日里行动十分敏捷的人，忽然像是变成了年逾古稀的老人一般，迟缓的行动，小心翼翼地避让，这些都说明你的身体出了问题。” “你去那家门诊问过我的情况吗？” “嗯，”那天下午，五条悟从夏油杰出了事务所大门就开始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然后，他居然跟着跟着，发现夏油杰去了距离这边并不算远的那家二十四小时门诊，他躲在角落里盯着看，看护士小姐给他左腹部的伤口做处理。 “如果我问的话，你一定会骗我的，你一定不会告诉我这伤是为了我才弄成了这样。” 五条悟说的没错，如果他直白的来问自己，自己一定会随便找个过得去的理由搪塞过去。 只是，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出任务回来后，整整一整个白天却表现得像完全不知情似的，不管怎么想，夏油杰的心里都不怎么痛快。 现在再来问这些过去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夏油杰忽然很气馁，胸口有一股无明业火似有似无的乱窜。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什么气，不管怎么看，五条悟也没有做错什么。 找不到对方身上的错处，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可偏偏他就是不怎么痛快。 夏油杰忽然不想理五条悟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他极力的想要掩藏什么的样子在完全知晓一切的五条悟面前，可真是滑稽的不得了。 牙齿咬着下嘴唇，把下唇咬到没什么血色，夏油杰很烦躁，干脆不再搭理五条悟，一个人面朝着墙壁躺了下来。 “睡觉了，你关灯。”他冷淡的说。 五条悟看着一个人自顾自的躺下的夏油杰，好半天才察觉到夏油杰的语气不太对劲儿。 那个总是笑嘻嘻的，笑容和讲话都无比温柔的夏油杰，这是在生气吗？ 冷冰冰的带着嗔怒的语气，这种语气出现在夏油杰的口中还真是稀奇啊。 五条悟听话的关掉电灯，卧室里瞬间就暗了下来，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由于月光的照射，视线逐渐明晰。 这是正常人眼中的黑暗，而五条悟可以无视这些。 他也躺下来，侧卧着看着夏油杰微微弯曲的脊背。 “喂，杰，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夏油杰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五条悟听着这声音，十分不怕死的笑了一下，他觉得有趣极了。 “可我觉得你分明就是在生气。” 夏油杰闭着眼睛，眉头都皱起来了，他咬咬牙，“都说没有了，唔……” 黑暗中，感受到五条悟的手指在自己的背上戳戳点点的那一刻，闭上的眼睛又不自觉地睁开，就连那些想要突破喉咙的火气都跟着一起哑了火。 五条悟百无聊赖的用食指戳着夏油杰的脊柱，沿着脊椎骨一块一块的从从腰间往上戳过去，一直到脖颈。 五条悟贴近了一些，语气中的玩笑意味已经不在，只剩下一点点气音般的轻。 “在生我的气吗，气我偷偷地跟着你却没有出声叫住你，气我明明已经知道了还满不在乎的出差了一个星期，气我哪怕回来了也没有对你表现出任何的关心，反而还在游戏里跟你争输赢，还在在你脸上画画的时候欺负你……” 说到“欺负你”时，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一同想到了下午那个落在眼皮上的吻。 就是落在眼皮上而已，此刻再说起来，感受却完全不同。 第101章 你喜欢我 夏油杰难耐的缩缩肩膀，他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小虫在爬似的，他不着痕迹的往靠墙的位置挪了挪，五条悟却很快追了上来。 鼻尖与墙壁隔了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夏油杰已经被逼到墙角了，现在他夹在墙壁与五条悟之间，窘迫的同时又充满了危险。 热气源源不断的从背后传来，他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一下，出声提醒身后的人。 “悟，你说过不会胡来的。” 五条悟的声音痞里痞气的，他笑了，“夏油先生已经二十七岁了不是吗，怎么二十七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夏油杰有点慌。 “意思就是，大家同为男人，你应该知道男人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很多口头上答应的事情都是不作数的，坏的很呢。”五条悟这话什么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 “你……敢乱动，我会把你扔出去。” 夏油杰的声音软绵绵的，连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五条悟笑的更放肆了，他的下巴直接搁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手臂环过去，几乎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夏油先生真舍得把我扔出去吗？” 五条悟带着笑的声音有种摄人心魄的能力，夏油杰听着他的话，感受着他贴过来的温度，想要正常张嘴说话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很喜欢夏油先生，夏油先生也喜欢我不是吗？”五条悟的脑袋收回来枕在枕头上。 夏油杰的坚持在这时候简直脆弱的要命，月光有一半洒在他俩的脸上，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月光，此刻的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喜欢我才会事事为我着想，喜欢我才会对我这样好，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啊，还是说你觉得喜欢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他看着夏油杰的背影，一只手把玩着夏油杰的头发。 跟刚才情绪高昂的五条悟不同，现在的他语气有点低沉，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如同一个乞求爱的孩子。 夏油杰叹了口气，刚才的无名怒火不知不觉间就被平息了，他对五条悟，似乎永远无法真正的生气。 以前在高专，那时候年纪小一些，少年之间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情上头，然后就会相约打一架，一架打完，该消的气就都消了。 现在，他们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的少年，成年人之间的怒火不可能再随随便便用打一架去解决。 然而，夏油杰也变了，十年的分离让他懂得珍惜眼前这个人，跟五条悟相比，那点点怒气又算得了什么？ 他跟五条悟，他跟五条悟…… 夏油杰轻轻地叹了口气，自暴自弃般的闭上了眼睛。 散在后背的长发被五条悟轻轻的拨开，露出黑发下面仿佛绝对领域一般的洁白脖颈。 五条悟的嘴唇就那么印了上去，淡淡的，浅浅的，轻轻地，一下又一下的轻啄。 他说：“不如怜取眼前人……” 瞪大眼睛的夏油杰，耳中听着这样的话，感受着后脖颈上这清浅，好似被烙铁烫过一样。 他没有反抗，只是觉得无所适从，他想要抓住些什么，送到他手心的却是五条悟宽大有力的手掌。 十指紧紧相扣，五条悟的另一只手臂穿过了夏油杰的肩膀，手臂一用力就将人从墙边捞到了怀里。 借着月光，蓝色的眼瞳望着金棕色的眼瞳。 “你喜欢我。”五条悟无比笃定地说。 比起“我喜欢你”，明确对方喜欢自己的“你喜欢我”更加让人无法拒绝。 这一次，夏油杰不想再忍了，一直以来他忍得好辛苦，从几年前就开始忍，即便死到临头也没有敢把真实的心意说给对方听，很怕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厌恶的神色。 那些所谓的克制，所谓的清醒，所谓的纠结和害怕，这些复杂的情绪全部离他而去，他想要遵从自己当下的本心走。 就像刚才五条悟说的一样，既然心里的人不可能，那为什么不看看面前这个人？ 不如怜取眼前人，这话说的没错。 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呢？ 现在，在他身边陪伴着他的，能够在他伸出手去触摸到的，能够让他的心灵得到安息的是身边这个人，不是吗？ 他对五条悟的感情，永远不可能从正主身上得到回馈的。 喜欢他的也永远不是原本的五条悟。 他一直都应该明白这件事才是，正主五条悟不会喜欢他，喜欢他的是面前这个。 不是一直说自己喜欢吃代餐吗，不是一直以来都承认这个癖好吗？ 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顾虑？ 夏油杰认命的闭了闭眼睛，等他重新睁开眼睛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转身主动钻入五条悟的怀里。 他没有再扭捏也没有再否定，而是坚定承认了五条悟的话。 “对，我喜欢你，像你喜欢我一样，很喜欢，很喜欢。” 五条悟看着怀里的人，月色中，夏油杰正望着他在笑，那样帅气的一张脸上，带着勾人的神态。 狭长的眼眸微微弯着，温柔的眼眸中荡漾着令人沉醉的笑意。 五条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主动，可真当他的主动换来了夏油杰的回应和告白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大的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怀里笑的狐狸精一般妩媚的人，五条悟在这时候竟悄悄地脸红了。 他有点不自在的避开视线，嘴巴嘟起来，“那个……杰，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啦~” 夏油杰一旦接纳了自己最本真的心意后，反而能够放得很开。 只要不是在真正的五条悟面前，那么，即便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也不是本人，不是本人的话，他到底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悟是在害羞吗？”他问。 五条悟想反驳一下，然而，张了张嘴后，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夏油杰说的是事实，他就是害羞了。 长到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跟一个人互诉衷肠，彼此喜欢。 这种既得偿所愿又带着深深地悸动的感觉，很微妙，很快乐，也很不知所措。 心里酸酸甜甜的，身体酥酥麻麻的，大脑分泌了太多的多巴胺，让他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快乐中。 五条悟的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夏油杰的，不想分开，即便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也依旧不想分开。 夏油杰促狭的看着他，眼中一直含着笑，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但是，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后应该要做些什么呢？ 糟糕，五条悟发现，他居然完全不知道。 第102章 要z吗? 什么都不说的话显得怪怪的，什么都不做的话也觉得怪怪的，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电视电影里都是怎么演的来着？ 自己都看过什么电影来着？ 五条悟悲哀的发现，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夏油杰帅气的脸在自己的视野之内。 夏油杰，夏油杰，夏油杰。 他的脑海，他的心中，全部都被这个人给填满了。 “想、想亲你。” 纠结了很久之后，五条悟看着一旁的墙壁小声的这样说。 五条悟甚至没敢去看夏油杰的眼睛，好像只要不去看对方的眼睛，被拒绝了的话就不会多么丢脸一样。 然而，回答他的是夏油杰突然抬起的下巴。 一个轻柔的口勿就那样落在了五条悟的脸颊上，蜻蜓点水一般。 轻轻的触碰，发出浅浅的一声“啾~” 因为这触碰和声音，五条悟的脸红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僵硬的侧卧在那儿，视线从墙壁慢腾腾的回到夏油杰的脸上，就看到这个狐狸精一样勾引人的男人正冲他笑的很开心。 食指点了点五条悟刚刚被亲的地方，夏油杰呢喃般的吐槽他，“第一次吗？真纯情啊，悟。” 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有种被看轻了的感觉呢？ 五条悟皱皱鼻子，磕磕巴巴的嘴硬，“才、才不是呢，我可有经验了，我……” 夏油杰就那样笑吟吟的看着他在逞强，被夏油杰这样看着，五条悟一瞬间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这行为可真幼稚，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那个……被亲脸颊，确实是第一次。” “呵呵~”夏油杰笑的很愉悦，五条悟却皱起眉头来，他不太自信的问：“你会因此嘲笑我吗？” 夏油杰不懂，“为什么要这样问？” “因为觉得杰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或许吧，夏油杰早就已经习惯别人的这种误解，或许是他的行为太过放浪的缘故，总有人觉得他是一个桃花很多的人。 “就当做是这样子好了。” “诶？”五条悟有点失落，又有点挫败，看向夏油杰的眼神中有着满满的不甘心。 夏油杰松开与五条悟缠绕的手，他侧过身去仰躺在那儿。 “怎么，如果知道我很有经验的话，悟会不喜欢吗？” 五条悟也学着夏油杰的样子躺下，他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半晌，才说道：“也不是了，像杰这样的男人，女人缘一定很好，即便是男人应该也会被你吸引，经验很多是正常的吧，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夏油杰觉得这样一本正经讲话的五条悟有点可爱。 “只是想到对你的感情发现的这么晚，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就觉得很不甘心。”五条悟叹了口气，似乎真的很受打击。 他继续说：“如果没有浪费这么多时间的话，杰的经验就很可能都是来自于我，是这样吧？” “呵呵呵~”夏油杰笑的很欢乐，提醒五条悟，“咱们才认识三个多月，到你之前跟我告白开始，也没多少时间，说的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五条悟瞥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一下，“也对哦，可是就是觉得跟你认识了很久啊，或许，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笑着笑着，因为最后这句话，夏油杰笑不出来了。 他大睁着眼睛看着五条悟，五条悟还沉浸在没能早些发现自己对夏油杰的感情，以至于没能成为让夏油杰涨经验的“陪练”这件事中。 “不过啊，一想到那么受欢迎的杰喜欢的是我，又觉得其他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吗？ 确实跟对方喜欢自己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在认清自己真正的心意之前，跟什么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当下。 但是—— “没有哦，”夏油杰轻声说。 “嗯？”五条悟没懂，有点懵懂的转头看着他。 视线相对，夏油杰再度温柔的笑出来，他说：“在你之前，没有经验，我一直是独身一人的。” “……”五条悟长久地凝视着夏油杰，似乎不太相信。 夏油杰难办的皱皱眉，叹息道：“我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形象啊，很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渣是吗？” “不是，只是觉得……”五条悟纠结于到底怎样才能告诉夏油杰，他觉得对方非常非常有魅力呢？ 外表，性格，乃至荷尔蒙…… 五条悟的脸又红了，他是个脸皮挺厚的人，一生中脸红的次数有限，几乎全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 夏油杰小心避着腹部的伤翻个身趴在床上，双手托腮看着脸颊红红，眼神又略显茫然的五条悟。 嘴角不可抑制的勾了勾，夏油杰说了一句让五条悟瞳孔地震的话。 他说：“要做吗？” 五条悟眨巴着苍蓝之瞳久久地看着夏油杰，大脑足足消化了两分钟，他才确信这三个字背后的真正意思。 “咕嘟”咽了一口口水，五条悟慌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爬起来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双手无意识的抓住了一旁的空调薄被，就那样一直抓在手里。 他看着夏油杰，夏油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薄被，眉毛忍不住挑了挑。 夏油杰叹了口气，很没意思的重新躺下，笑着自言自语，“这个年纪的悟也很不错，好可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呢。” 听到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又避如蛇蝎般的扔掉了手里的空调薄被。 “不是，那个……我……我只是……呃……”说到最后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五条悟烦躁的抓抓头发，不得不向夏油杰承认，“我没看过，所以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我明天找教程学习一下，或者，你、你教我？” “哼~我可不讲免费的课，”夏油杰翻个身，用脚将五条悟扔出去的薄被勾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他说：“我也不会，没实践过，实践出真知，懂吗？” “哈？”五条悟大吃一惊，原本还因为什么都不会觉得在夏油杰面前矮了一截，现在听到夏油杰也不会后，矮的那一截瞬间长回来了。 既然大家都不会，那谁又比谁有优越感呢？ 夏油杰将被子盖到胸口的位置，跟刚才相比，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他摸索着握住了五条悟的手，轻声说：“跟你开玩笑的，那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现在，可以抱住我吗，如果有拥抱的话，应该能很快睡着。” ———— 围脖：不见岳啊，想看的话去找对应专栏。 第103章 实践课 这应该是夏油杰这么多年以来睡的最为甜美的一觉，闹钟关掉了，一觉睡到自然醒。 窗外，太阳早已经升的很高，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五条悟精神百倍的一张笑脸，而他就被对方抱在怀里。 “嘿嘿，早上好啊，杰~” 夏油杰微笑着闭上眼睛，他很怕这是梦，如果第二次睁开眼睛，这个人还在自己面前的话，那就代表是真实了。 还未等夏油杰第二次睁开眼睛，脸颊上就迅速地落下了某人的一个吻。 他有点惊愕的睁开眼睛，五条悟的笑脸依旧灿烂，他指指自己的脸颊，将脸颊凑过来。 “做什么？”夏油杰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一时间没明白五条悟的意思。 五条悟撅着嘴巴不太开心，解释道：“刚刚我给了杰早安吻，现在轮到杰给我了，快点快点。” 夏油杰看着他，很快，笑着叹了口气，无奈的凑过去，在五条悟的脸颊上贴了一下。 真好啊，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喜欢的人。 真好啊，这不是一个梦。 得到了早安吻，五条悟简直像汽车加满了汽油一样，变得更加活力四射起来。 他从床上跳到地板上，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夏油杰也赶紧起来，“快点快点，吃完早餐要去音像店。” 夏油杰纳闷，“去音像店做什么，我今天没打算出去。” 五条悟眼神戏谑，又带着点点坏，他说：“因为有某位优秀讲师都不会讲的课题，所以，我打算买点教材回来观摩学习，这种事情上我怎么可能会输，我可是最强的啊！” “呵呵~”夏油杰被他逗笑了，但是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不禁点头，“这倒也是，这种事情绝对是除了事业之外，男人最看重的，那你就好好加油吧。” “为什么是我，杰也不会不是吗，你难道只想坐享其成，不想一起学习吗？” 一本正经的谈论这件事本就已经够离谱了，现在还要接受对方的指责，呃…… 五条悟是个行动派，说做什么就做什么，早餐吃的很简单，吃过早餐后，五条悟扯着夏油杰直奔河对面商业街的音像店。 音像店里有专门的成年人区域，五条悟想要的“教材”那里都有。 着急去买的人是他，等真的去了，发现这里面还有挺多人在逛的时候，他反倒觉得不自在了。 夏油杰不是那种真的会在乎其他人眼光的人，音像店里空调开的很足，他反倒并不着急离开，在这里蹭免费空调这种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 五条悟不自在的跟在夏油杰身边，眼睛一会儿往这边看看，一会儿往那边看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伸出手指扯了扯夏油杰的衣袖。 “杰！” 夏油杰吹空调吹的正舒服，听到五条悟喊他，不由地转过头去。 “干嘛？” 五条悟神经兮兮的凑近他，小声哔哔，“我怎么觉得其他人总在看咱们，那种眼神好奇怪。” 夏油杰双手插在裤兜里，刚才他粗略的扫了一眼货架上的碟片，这些东西在他意识到自己对五条悟的感情后就曾浏览过一次，如今哪怕是走在它们中间，也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跟五条悟这种第一次踏入的，在心态上来说就不同。 他逛这种店半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就跟去菜市场买棵卷心菜没什么区别。 视线往周遭扫了一眼，确实看到了有往这边看的人，男的女的都有，眼神流连在他和五条悟身上，充满了探究。 “哼~你都敢来，还怕别人看你啊。” 五条悟语塞，“杰，你的嘴巴好毒啊，这次是第一次嘛，等下次再来的时候，我就习惯了。” 夏油杰点点头，“那确实，一回生二回熟嘛。” 五条悟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被人盯着看，那种感觉简直如芒在背。 他根本没有了仔细挑选的心情，胡乱的拿了几张教材碟片就赶紧去收银台结账，然后快速的离开了那家店。 五条悟跑的飞快，夏油杰则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离开音像店前，收银台的小帅哥还不忘对着夏油杰夸赞一番。 “你朋友也长得好帅啊~” 夏油杰笑眯眯的点头，“帅吧？我的。” 收银员：“……”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吗，是吗？ 收银小帅哥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边在心里赞叹他们很登对的同时，还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 这心情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描绘才好。 出了音像店，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夏油杰还进去逛了一圈。 五条悟手里拎着学习资料，明明被纸袋遮的严严实实，他还是觉得人均六眼，能够看到他到底拿了什么。 “我不进去了，杰有什么想买的就自己进去买，不过要快点，我害羞。” “哈？”夏油杰扫了五条悟一眼，笑的无可奈何。 那个以前能够跟他肆意评判写真偶像身材的家伙，居然会有害羞的一天，真稀奇。 五条悟是个爱学习的好宝宝，夏油杰属于那种瞥两眼就能无师自通的学院派，看了一上午“教材”，到底还是有用的。 对于喜欢吃代餐的夏油杰来说，代餐主动跑到了他嘴边，这一次，他没有再将嘴巴闭上，而是选择了接受了代餐。 第一次体验感说不上好，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吧。 终于拥有了那个人，即便对他来说是代餐也是真正拥有了的。 空荡孤寂的内心被对方全部占据，填满，从心底生出一种幸福的感觉。 夜太短，某人身上又有伤，期待了很久的实践课，开始的急迫，结束的潦草，却没有谁不满意。 天亮的时候，五条悟的假期正式结束。 原本的作息因为夏油杰的出现被打乱后，五条悟已经不再是凌晨四点睡，七点起，睡觉时间往前提的结果就是起床时间变早，同时还要压榨其他时间。 五条悟五点半离家，五点钟就得起床收拾一下，不住高专宿舍，来回都需要时间。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海绵，只要用力挤一挤就总能挤出一些时间来。 ———— 去专-栏-找过程。 第104章 要求过不过分得看是谁提的 五点钟，天已经很亮了，有了窗帘的遮挡，卧室里才蒙蒙亮。 被折腾了一夜的夏油杰正在沉沉的睡着，空调薄被盖在他身上，看到他身上那些被自己弄出来的痕迹，五条悟害羞的同时又觉得挺开心，一种比祓除了特级咒灵还要强烈的开心。 像是烙下了烙印，专属于他一个人的烙印。 他将薄被往上拉，将夏油杰的身体完全遮盖住，只露出一颗脑袋。 昨晚，他本来想要亲吻的，但关键时刻，夏油杰依旧侧着脸躲开了，这算是一点遗憾。 五条悟嘟嘟嘴巴，对此不满，可是，相比起来，他正餐都吃到了，不应该介意这种事情。 “杰，”他在夏油杰的耳边轻轻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夏油杰被打扰了，不太高兴的皱皱眉。 “杰，杰。” 也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但五条悟就是想要多叫几遍夏油杰的名字，仿佛这是什么能够让他开心快乐的密语一样。 五条悟看着他的睡颜，不由地笑出来。 在夏油杰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后，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早晨的空气似乎变得格外清新，还没有彻底走出家门，五条悟已经期待下午下班了。 “今天，应该能正常时间下班吧，能吧？” 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七海建人讨厌加班的原因。 夏油杰卡着点醒来，浑身的酸疼在眼睛睁开的那一刻席卷而来，他起身，第一时间竟没能起来。 细长的丹凤眼不可思议的睁大，继而想起了什么后，脸颊迅速染红的他放任自己重新躺了回去。 这种酸疼仿佛渗进了骨头缝里，被卡车来回碾过也不过如此。 身体上的不适并没有掩盖心灵上的满足，手臂搭在眼睛上，夏油杰的嘴角紧抿了一会儿后还是不可抑制的翘了起来。 有些事，只有跟喜欢的人一起做才有意义。 五条悟，他…… 想到五条悟，夏油杰才惊觉五条悟不在身边，他撑着床铺艰难的坐起来，这里早已经没有了五条悟的身影。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心中感到一阵失落，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之后，醒过来第一眼能够看到对方是最大的安慰，但是，这种状况好像不适用于五条悟。 那个家伙太忙了，如果他有意不叫醒自己的话，自己就没有机会在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他。 夏油杰伸手去拿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薄被滑落，露出他的身体，他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上面的痕迹后，脸不受控制的更红了。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饶是如此，还是觉得很羞耻。 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像是有狼在后面追他一样，夏油杰飞快地穿好了衣服。 七月份的天气，正炎热，为了掩盖锁骨上的齿痕，他硬是把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衬衫，领带，薄款的西装外套，这些将他包裹严实，热是有点热，却给了他安全感。 临出门的时候，夏油杰习惯性的去看自己房间的门，这一次，并没有五条悟留的便签纸给他。 也对，现在已经有了彼此的电话号码，有事可以电话里说，早就不需要写便签纸这样麻烦。 夏油杰一边绑头发一边往外面去的时候，手机就这么响了，看到五条悟的名字时，夏油杰脸红的同时又忍不住偷偷地笑。 他极力装出平时的口吻跟五条悟说话，却被五条悟嫌弃。 “好冷淡啊，明明昨晚还那么热情，怎么今天太阳出来后，杰对我就这么冷淡了？” 夏油杰一边听电话一边往远处走去，自己一个人走在这条河堤小路上，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他在想是不是应该买一辆自行车呢？ “杰，我说话你听到没有，怎么不吭声了，生我的气了？” “没有，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夏油杰只是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在一起做了那种事情之后，再像平时那样说话。 总觉得……总觉得有什么不太一样了，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好。 五条悟听夏油杰这样说，心情好了一点，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 “我看偶像剧里，发生了昨晚那种事情后，早上男主角都是要早起给女主角准备早餐的，但我没有。” 夏油杰皱眉，“所以，你是把我当成女主角了？” 这样一想，夏油杰的脸色更红了，没人看他，他的脸也红的厉害。 “悟，你……” “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咱们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难道也要以位置来论男女主角吗？”五条悟似乎真的很苦恼，但这苦恼是转瞬即逝的，很快他就笑了，“如果杰不喜欢当女主角的话，我当女主角也行，我不在乎这个。” 这是说的什么屁话？ 夏油杰看着手机屏幕，嘴巴都快嫌弃的咧到耳后根上去了。 “这种事情，如果能成功的话，昨晚就已经成功了吧，事到如今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嘻嘻，也是啊，所以觉得杰牺牲很多嘛，那……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想让我给你完成，算是对你昨晚的弥补。” 夏油杰的面色恢复正常，他看着东方楼宇间升起的太阳，五条悟的话已经不可能再让他不自在。 如果非要说的话，心里想着真正的五条悟的他，到底还是在吃代餐的，这种事情被这个五条悟知道的话，心里一定很受伤。 说到底，那种事情，应该是他更想跟五条悟一起做才是，谈不上什么牺牲不牺牲。 不管是作为哪一方，当时爱意涌现到只能用这种方式宣泄，夏油杰都不是吃亏的那一个。 “不需要，”夏油杰淡淡地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非要说的话，下午想见你，不知道这个要求过不过分。” 忙碌如五条悟，最近时常出差，让一个作息很不规律的咒术师以一个普通上班族的作息来配合自己，这种要求算过分吗？ 听上去很过分，但要看是谁提出来的。 左右不过一个我乐意，只要当事人乐意，这就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第105章 正在转变 此时的五条悟正捧着一杯热牛奶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精神太亢奋的缘故，早餐照例不想吃，一杯牛奶就可以维持一上午的能量消耗。 现在时间还稍微有点早，学生们还没有进教室，他一个人站在窗边往外看，咒术高专东京校区处在山中，目及之处全是伪装成寺庙的建筑以及那些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很养眼。 “诶~”五条悟笑了，“下午想见我啊？” “啊，”夏油杰说的很坦率，“现在，想见你这种话不需要藏着掖着吧，所以，可以吗？” “嗯……”五条悟在脑海中复盘自己今天的工作，八点钟要给学生们一对一的上课，十二点钟的午饭时间要改昨天的作业，下午可能有就近的咒灵祓除任务，一级术师无法完成的，夜蛾校长全部推到了自己这里。 “本来可能不会按时回去，但是，如果中午就开始加班的话……” “不需要，”五条悟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油杰就出声打断了他，“如果必须得牺牲你的休息时间去加班的话，那就不需要了，我……我会等你回来的，多晚都没关系。” 五条悟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的心情变得比刚才还要好，他问夏油杰，“所以，杰其实也有如此黏人的一面吧，过去对我不怎么在意，都是假装的吗？” 拇指戳戳眉心，夏油杰觉得这个五条悟有点得寸进尺，“悟，对年上要有礼貌，我说过了，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嘁，”五条悟一把将喝光的牛奶杯揉成皱巴巴的一小团，“我讨厌杰装大人的样子，一遇到不想承认的事情就岔开话题，也太不坦率了。” 被说中了，又似乎没有完全说中。 直呼其名，除了个别师长之外，这是专属于真正的五条悟的特权，只有他可以这样叫。 其他人，都不可以，替身也不行。 他很怕自己会渐渐地完全沉沦进去，如果连名字都允许别人这样叫了，那他对心里深藏的那个人，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夏油杰沉默，五条悟也跟着陷入了沉默。 为了称呼这种小事吵一架，这不是他们的本意。 五条悟还有很多介意的事情，比如，夏油杰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不愿意告诉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情到浓时也不愿意跟其他情侣那样缠-绵的亲-吻。 名字，只不过是一个最方便拿出来表达不满的东西而已。 “放心吧，等你下班后就会在蛋糕店看到我，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去接你下班。” 五条悟来接自己下班吗？ 这种情形夏油杰从来没想过，被另一半接下班，这好像是尘世中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 可一想到五条悟连正常下班都是以牺牲午休时间争取来的，夏油杰就没有立场让他跑那么远去接自己。 “不用，”他说，“在蛋糕店门口等我就好，晚餐想好了要吃什么就发消息给我，下班后我会路过超市买回来。” “喂，夏油先生，你的身体……不会不舒服吗？” “哈？”刚才恢复如常的脸色因为五条悟的一句话而再度涨红，夏油杰完全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悟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只是听说……承受的一方会不太好受，所以有点担心，不然还是我去买菜吧。” 夏油杰的眉头皱了又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受，但是这关乎到男人的面子，叫他怎么可能承认。 “不需要，我会顺路买回来，看样子，悟的身体状况很好，这是不是说明你没有很卖力呢？” “诶？”五条悟嘟嘟嘴巴，笑的有点危险，“夏油先生看来对我的表现很不满啊，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今晚就加班吧。” “……”拿着手机，夏油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过是想开一下五条悟的玩笑，想着打击他一下的，事态的发展好像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夏油杰无话可说，不想越说越错让自己吃亏，只能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夏油杰，永远只会在五条悟这里栽跟头，还真是不公平呢。 耳中传来一串忙音，五条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笑嘻嘻的息屏后塞进了上衣口袋。 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真希，狗卷，乙骨和熊猫已经走过拐角来到了走廊上，三个人加上一只熊猫看到站在窗边的五条悟时，全部都很惊讶。 “蒙眼笨蛋今天来的好早。”真希小声的跟身边的狗卷说。 狗卷跟没睡醒似的，瞥了五条悟一眼也觉得纳闷。 “老师，第一次见你来得这么早。”只有乙骨会乖乖的叫老师。 五条悟冲着他们拍拍手，声色激昂，“老师我今天要准时下班，所以，你们也不要拖拉，现在立刻马上，室外训练场集合！” 五条悟因为个性恶劣不受学生尊敬是一回事，能不能让学生听话则是另一回事。 三人加上一只熊猫连教室的门都没进去就火速往室外训练场跑，户外训练永远是他们最喜欢的，因为可以得到五条悟亲自指点，跟那些枯燥的理论和咒术界历史相比较，体术和咒术的教学则更加有趣。 按照原定计划，今天的课是咒具实操，真希学的如鱼得水，乙骨累的要死，几轮打下来，肺都快喘出来了。 五条悟没给他太多休息时间，嘴上嚷嚷着不努力就等着被京都校的同级和前辈嘲笑吧。 乙骨苦不堪言，举着武士刀嘴里默念着五条悟教给他的实操要领，对战真希非常吃力。 熊猫一直比较八卦，在他意识到今天的五条悟似乎格外兴奋后，忍不住迈着小碎步挪到五条悟身边向他打听原因。 五条悟扫了熊猫一眼，眼神一言难尽，“你一只咒骇为什么如此八卦，还是说夜蛾校长在背地里就是如此？” 熊猫脸红红，立即反驳，“我是我，爸爸是爸爸，儿子行为自己担着，不能殃及爸爸。” 行吧，还挺孝顺。 五条悟将自己所有的重量全部压在熊猫软乎乎的身体上，他倒是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却也没有说的那么清楚。 只说——“因为我恋爱了，恋爱中的男人开心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第106章 我只是不喜欢你们，又不是不会喜欢别人 五条悟的声音不大不小，就连哼哼哈嘿打来打去的真希和乙骨都听到了。 三个学生包括一只熊猫全部愣在原地，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挑挑眉，环视一圈，“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熊猫摇摇头，“没、没什么，只是想象不到悟谈恋爱的样子，真的有女性能受得了你吗？” 五条悟不乐意了，“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我这么优秀的一个大好青年，为什么到了你的嘴巴里就成了被嫌弃的对象？” 视线从熊猫的脸上转移到一旁狗卷的脸上，狗卷意识到视线给到自己后，悄咪咪的把校服衣领往上拉了拉，差点连眼睛都盖住了，就差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视线越过狗卷到了真希脸上，真希继承了他们禅院家人一贯的冷脸，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钱一样。 真希正在跟乙骨咬耳朵，“真替那位女性感到不幸，被蒙眼笨蛋喜欢，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不管怎么想，以真希作为女生的立场和感觉来说，五条悟都算不上什么优质男友。 又不温柔，嘴巴还恶毒，喜欢恶作剧，整天都很忙，估计抽不出多少时间陪伴对方，除了实力和有钱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优点。 与这样的人恋爱和单身有什么分别？ 五条悟郁闷的去看乙骨，乖宝宝乙骨跟五条悟视线相撞，一边是跟他吐槽的女同学，一边是想要得到认同的老师，他两边都不想得罪，只能尴尬的笑出来。 “呵呵，呵呵~” “唉，”五条悟叹口气，“你们一群小鬼懂什么？” 夏油杰可是很喜欢他呢，喜欢的不得了！ 真希提醒他，“你不过是比我们大五岁而已，干什么摆出一副大很多的样子？” 五条悟把手中的薙刀往地面上敲了敲，纠正她，“大五岁的区别就是你们还是小鬼，是学生，而我已经是成年人，还是教授你们的老师，这就是区别。” “嘁~”真希翻个白眼。 “鲑鱼。”狗卷只敢将嘴巴藏在衣领后面小声附和。 “不过话说回来，”真希看向五条悟，忽而笑了一下，打趣道：“真的很难想象五条老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你会有这种感情吗，很怀疑哦。” 五条悟哈哈大笑起来，提醒他们，“我只是不喜欢你们，又不是不会喜欢别人。” 三人&熊猫：“……” 啊，这就是真心话吧，这个可恶的蒙眼笨蛋！ 五条悟把手中薙刀扔给真希，“接下来用这个。” 不怎么喜欢五条悟的性格是一回事，在教学能力上真希还是很佩服五条悟的，因为对方确实是当代最强咒术师啊。 作为禅院家几乎零咒力的吊车尾，能有幸被五条悟这种级别的人指导，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 真希在训练薙刀的使用，五条悟看着看着，不由地又想到了夏油杰。 这个时候夏油杰在做什么呢，是在讲课还是在备课呢？ 刚结束完一堂课的夏油杰正在收拾教案，今天上午他只有一堂两个半小时的连堂大课，讲完后，中午的工作就结束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过来跟他道别，这是这个公司的最后一堂课，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再给他们讲课的机会。 那些学生们一一跟夏油杰握手告别，等到最后一位学生离开，夏油杰额头上的汗都要流出来了。 不喜欢跟猴子们近距离的接触，即便他们没有恶意也让人浑身不适。 等到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夏油杰立刻从西装口袋里将随身携带的除味消毒剂拿出来，上上下下的喷了一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一下，夏油杰拿出来看，是来自五条悟的短消息。 简单直白的几个字——【在干嘛？】 夏油杰笑了一下，放下教案腾出手来打字回复，【刚下课，想到晚餐要吃的东西了？】 不一会儿，五条悟发过来一个哭脸，并说：【忘记想了，没想到吃什么，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吧，好不好？】 夏油杰皱皱眉，【那你发消息过来是要做什么的？】 五条悟发来一个贱兮兮的笑脸，讲话很直白，【突然想你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话让定在原地的夏油杰，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讲台上，巨大的投影幕布前面，身穿黑西装白衬衣的男人抿着唇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在课堂上严肃专业的讲师，在看到喜欢的人发来的消息时，居然能温柔到像极了春天的风和太阳。 双手的拇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夏油杰思索着该回复什么比较好。 【怎么不说话了，觉得我说的很肉麻吗？】五条悟又问。 夏油杰一口气分成几口缓缓吸入肺里，明知道五条悟看不到，他却还是摇了摇头。 正要写点什么发过去的，结果五条悟的消息又发了过来，这次委屈巴巴的，发来一张郁闷的表情图片。 【我的学生们说，跟我恋爱的人很可怜，真的吗，夏油先生觉得自己可怜吗？】 夏油杰看着这些字，良久，抿了抿唇不怎么确定的问，【我们……是在恋爱吗？】 五条悟说过喜欢他，也在情-动的时候说过爱他，他们也已经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但是，对方却没有说过要跟他走入恋爱关系。 夏油杰一直觉得没什么自然而然就模模糊糊的在一起这种事，确定情侣关系不光靠做的，也要有口头上的询问和同意才行。 但是，五条悟没有询问过他是否愿意跟对方在一起，所以，在夏油杰这里，他不确定他们两个究竟算什么。 很快，五条悟的消息就发回来了，他一连打了很多的问号，还有很多省略号，似乎很无语的样子。 夏油杰皱皱眉，心想五条悟到底想说什么呢？ 还没等他参透这些问号和省略号的意思，五条悟再度发过来一串嚎啕大哭的表情。 【杰这话什么意思，杰不想要对我负责吗，睡完就不想认了吗？我可，拿走我的清白连名分都不想给吗，哈？】 夏油杰看着这一连串的控诉，脸上的表情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 到底谁把谁的清白拿走了？ 算了，他们两个不可能掰扯清楚这种事情的，分明两个人都很投入和乐意。 第107章 学生们…… 叮咚一声，五条悟的消息又过来了，夏油杰怀疑这家伙长了不止两只手，打字速度超级快。 【杰是怨我没有正式追求你吗，那现在说不会晚吧，所以，夏油杰，你愿意跟我恋爱吗？】 夏油杰咕嘟咽了一口口水，内心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发回去一个愿意。 发完后，他又有点难办的戳戳眉心，心想，五条悟会不会觉得他这种行为很矫情啊？ 可是，恋爱也算是人生中的大事不是吗，付出真心的事情怎么不算是大事呢？ 在大事上谨慎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当然，这种问题，夏油杰是不可能去问五条悟的。 【那么，现在再回到之前那个问题，夏油先生，那些可恶的家伙们说跟我恋爱的人很可怜，你到底觉不觉得自己可怜？】 夏油杰无奈的笑了笑，回他，【没有的事情，我不觉得。】 五条悟的消息很快传回来，【那夏油先生替我教训他们吧，让他们知道我有多受欢迎。】 学生们，夏油杰想着五条悟的学生都有谁，他的记忆虽在重生后出了点偏差，但是大体都没错。 他记得有狗卷家的后人，也有禅院家的普通人吊车尾，一只夜蛾老师制作的熊猫咒骇，再来就是—— 想到乙骨忧太，夏油杰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骨子里的咒术师基因在这一刻再度燃烧，饶是过了不算太短的时间，可一想到当初跟乙骨忧太酣畅淋漓的一战，夏油杰就觉得从心底很舒服。 祈本里香，自己一直渴望得到的特级过咒怨灵，现在就在乙骨忧太手里，而乙骨忧太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了五条悟的学生了吧？ 提到特级咒灵，夏油杰还是本能的兴奋和渴望，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晚祓除了化身玉藻前和骨女后，他会稍微迟疑了一下后就接连吞下了这两颗咒灵球。 作为咒术师的本能，作为咒术师对力量的渴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夏油杰双手撑在讲桌上，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开始在心里重新审视自己的真实意愿。 是想要一辈子站在三尺讲台上，给自己厌恶的猴子讲授如何靠着语言艺术拿下订单呢，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跟五条悟一起并肩作战，彻底改变现今腐朽糟糕的咒术界，顺便改变普通人与咒术师的关系，尽可能的去消灭所有的咒灵呢？ 消灭所有的咒灵就不会再有术师同伴因为这些失去性命，如果在不铲除所有猴子的前提下，有没有能够做到的办法？ “叮咚”一声，五条悟的消息又来了。 【怎么不说话，不想替我出头吗？】 夏油杰拿着手机来到窗户旁边，遮阳用的百叶窗全部拉下来了，他的手指抠着百叶窗的边缘，视线望向外面。 入目的蓝天如同五条悟的眼瞳，看着看着，刚才心中翻涌而起的燥热渐渐平息，夏油杰发现自己始终没有真的放下重生前的执念。 那所谓的大义一直都还在他的心底，如若不然，他不会在想到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的时候，涌出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悟想让我怎么替你出头？】 五条悟的消息很快发过来，【替我打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开老师的玩笑，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夏油杰看着这些字笑了一下，虽然，他不太愿意见乙骨忧太，却还是没有扫五条悟的兴。 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敲了几下，他发出去一个【好】。 发完消息，夏油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不要乱了手脚啊，夏油杰，现在的你已经跟之前的你不一样了，不能随着心意去做什么了，克制一些。” 他这样对自己说。 左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不需要再去医院换药，下午出了地铁站后，夏油杰买了晚餐用的食材后就回了家。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五条悟果然已经在那里等他了，蓝黑色的高专教师制服外套脱下来搭在肩膀上，五条悟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看上去年轻又充满了活力。 远远地望见夏油杰，五条悟开心的向他挥舞手臂。 那些因为下午必须近距离的跟猴子们开会而烦躁的心情在看到五条悟的那一刻，尽数跑走了。 夏油杰走过来，五条悟很自然的迎上去，接过夏油杰手中的超市购物袋。 “今天会不会很累？”五条悟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夏油杰，十分关切的问。 夏油杰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在的神情，他摇摇头，但却小声的说了一句，：“有点。” “哼~”五条悟哼笑一声，“所以，分明是我为了今天的你不至于太难过在收着，结果你早上的时候还那样挖苦我。” 早上的话现在还记着，并且拿来控诉自己？ “喂，你这个人可真是……”夏油杰被他气笑了。 这算不算是小心眼呢？ 不过，气归气，气过之后似乎又能够理解为什么。 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这种事不亚于事业，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被人看扁。 夏油杰觉得在外面说这种事不太好，于是看向蛋糕店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橱窗，他问五条悟，“确定吃什么甜品了吗？” 五条悟摇摇头，“想等夏油先生回来一起选。” 这时候，夏油杰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试吃过的糯米小方，不由地快步走了过去。 跟店员小姐打过招呼后，夏油杰弯下身子贴近玻璃橱窗，居然真的在靠左边的托盘上看到了它。 “看来反响不错啊，”他自言自语。 看到夏油杰的目光停留在糯米小方上，店员小姐赶忙点头，“就是说啊，附近的邻居们都很喜欢，所以，可以再卖一个月哦。” 夏油杰笑眯眯地说：“那还真是幸运呢。” “夏油先生决定好要吃什么了？”五条悟像是扞卫领土的士兵一样，在店员小姐视线热烈的落在夏油杰身上的时候，适时地走了过去。 手臂就那样大咧咧的却尽显亲密的搭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第108章 温柔的慈悲 夏油杰指着糯米小方给五条悟看，他说：“这个我之前试吃过，口感不错，内馅儿是薄荷酱做的，很清爽，当时就想着如果你在就好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呢，真是幸运。” 五条悟扫了一眼，普普通通的甜品样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又因为是夏油杰点的，他觉得应该也不错。 “既然杰你试吃过，那就买这个吧。” 糯米小方不大，他们要了四块。 付过钱后，两个人跟店员小姐道别后往家的方向走，五条悟的脸色有点紧绷，似乎在想什么想得很入神。 夏油杰在一旁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在抽什么风。 原本话痨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实在是让人觉得有点奇怪。 “悟？”夏油杰叫了五条悟一声。 本来一直看着前方发呆的五条悟在听到夏油杰喊他的声音后，突然如梦初醒一般，他说：“杰先在这里等等我，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刚才的蛋糕店里了，回去取一下。” 说罢，五条悟头也不回的往回跑，徒留夏油杰一个人站在夕阳余晖照耀的河堤边上看着他跑远。 “会是什么呢？”夏油杰自言自语的说着。 五条悟没让他等太久的时间，前后总共不过五分钟就回来了。 “落下了什么？”不管怎么看，夏油杰都觉得刚才跑走的五条悟，跟现在跑回来的五条悟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没看见他手中多出什么来。 五条悟冲他笑笑，脸上的紧绷不再，整个人都舒畅了似的。 他摇头，“没，可能是我弄错了，在蛋糕店里没找到。” “这样啊，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五条悟再次摇摇头，重新把制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没关系的，大概是落在学校的办公室了，明天再找找看就好了，杰不需要担心这个。” “是夏油先生。”夏油杰执拗的纠正他。 五条悟皱眉叹了口气，越是跟夏油杰亲近，他就越讨厌叫他夏油先生。 总觉得这样彬彬有礼的叫法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为什么我们都这么亲近了，你还计较这种事？” 夏油杰不自然的笑笑，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更加柔和，他说：“年下对年上有礼仪，这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我们……”话说了一半，五条悟又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他看着夏油杰弯弯的眼睛和极力装出来却依旧不乏敷衍的笑容，质问的欲望一瞬间全部消失。 或许是有原因的吧，夏油杰这样坚持一定有他的想法。 五条悟也不想违背夏油杰的意愿，为了称呼这种小事闹别扭，属实不划算。 五条悟就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在他与夏油杰的关系里，他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让夏油杰不开心，不利于两人关系的事情，他都会时刻注意着避开。 一个称呼而已，时间久了总能纠正过来。 他这样自我洗脑。 “呐，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很快调节好自我情绪的五条悟快走两步后转过身来看着夏油杰笑。 夏油杰看看高悬在树梢上的夕阳，今天有着非常漂亮的玫瑰色晚霞，晚霞将整片天空，连带大地都染成了玫瑰色，瑰丽又壮观。 他提醒五条悟注意脚下，不要因为倒退着走被石头绊倒。 提醒完又觉得自己的提醒很可笑，六眼哪里会担心这个啊。 “太阳还很高，没必要这么着急。” “快点快点嘛，很着急，真的很着急。” 很着急？ 有多急？ 急着回去做什么？ 夏油杰狐疑的看着五条悟，视线有意识的下移，未见异常，于是，不太确定的问他：“你想上厕所吗？” 头顶缓缓冒出三个问号，五条悟：“……？” 用风中凌乱来形容此刻的五条悟也不为过，他有一万句脏话从脑海中奔腾而过，却又不舍得将这些脏话骂在夏油杰身上，只能无语的露出半月眼。 “夏油先生你……” 夏油杰点点头，歉意一笑，“哦，看来是猜错了。” 五条悟受不了他这种佛系的状态，上前一步拉起夏油杰的手腕撒腿就跑。 两个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风一般的跑在夕阳下的小路上，此刻像极了十几岁时不管不顾的少年。 风在耳边呼啸，玫瑰色的夕阳洒在他们身上，脸上。 时光，似乎一下子就慈悲了起来。 夏油杰一开始还觉得以自己这个年纪这样在路上跑很奇怪，但是很快，他就忘却了这些，完全被五条悟感染了。 笑容一点点溢出眼底，撬动了嘴角。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怀大笑过了。 风涌入他的鼻腔和喉咙，涌入肺里。 带着森林草木香和河中水草腥味的风，一整个填满了他的胸腔。 五条悟不管不顾的拉着他跑在河堤上，跑在那处缓坡上，跑到家门口，跑上二楼的走廊，在夏油杰拿钥匙打开门后，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五条悟手中的外套和购物袋就一起掉落在了地板上。 夏油杰的胳膊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人狠狠地扯了一下，身体反转的同时，后背重重的抵在了门上。 后背撞在铁质的门板上，咚的一声。 随后，身体就被人紧紧抱住，世界在这一瞬间陷入了相对的安静。 心跳嘈杂，呼吸吵闹，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夏油杰被迫靠在五条悟的肩膀上，他听到五条悟在他耳边说：“想抱抱你，刚才就想了，一刻都忍不了。” 所以，才跑这样快的吗？ 奔跑让他们的胸口尚且剧烈的起伏，频率过快的呼吸想要吸入更多的氧气。 夏油杰觉得口干舌燥，但在听到五条悟在他耳边的呢喃后，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双手摸索着攀上五条悟的脊背，浑身放松后靠到了五条悟的怀里。 夏油杰喜欢五条悟这样毫无保留的向他表达爱意，那种被绝对喜欢，绝对在意的感觉，让他觉得充满了实感，是他过去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一种依附。 或许亲密关系的伟大就在于此，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仅仅因为互相喜欢就能凭借着这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一条线，将彼此紧紧的拴在一起，成为这个世界上除血缘之外最为牢固的关系。 甚至，还可能超越血缘。 第109章 没有绅士风度的五条老师 想到五条悟仅仅只是因为想要拥抱就忙不迭的拉着自己跑回来，夏油杰就觉得这样的五条悟很可爱。 他忍不住靠在五条悟肩头轻轻的笑，左额处的刘海随着他的笑晃啊晃，蹭到五条悟的脸颊上有点痒。 “夏油先生。”五条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叫了夏油杰一声，夏油杰就笑的更开心了。 “悟就这么喜欢我吗？” 听到夏油杰的话，五条悟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他的声音闷闷的却没有否认，他点头，“嗯，很喜欢呢。” 被喜欢的人毫无保留的告白，夏油杰非常开心，他放松自己完全的承接着五条悟靠过来的力量，也放任自己将自身的重量加注到对方身上。 五条悟很老实，说想抱抱就真的只是抱抱，胸腔内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口，但他并没有别的动作，就只是那样将夏油杰摁在自己怀里。 二十岁的五条悟和二十七岁的夏油杰，相比之下，二十七岁的成熟男性，不管是思想还是身体都已经彻底成熟。 五条悟的手掌游移在夏油杰宽厚的脊背上，通过不断地触摸来安抚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 总觉得不是很真实，总觉得夏油杰不是他的，他需要通过不断地触摸且能够摸到来获得安全感，来让自己相信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是这样的话，五条悟羞于告诉夏油杰，也不想告诉他，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症结，不好的事情不愿意让对方知道。 夏油杰安静地待在五条悟的怀抱里，此刻，房间内很安静，心跳和呼吸逐渐回到正常的频率，逐渐消弭于两人的耳中。 靠墙放着的柜子上，浴缸里的白半月和黑狮王紧贴鱼缸的玻璃壁，不知道是否是在看他们。 等了许久，五条悟也只是那样抱着他，唯一的动作不过是手掌在后背上游走，这样的发现，失落中又觉得很有意思。 夏油杰轻轻的笑，但五条悟听出来了，这笑声中带着点毫不掩饰的嘲笑。 五条悟皱皱眉，松开夏油杰，夏油杰就再度靠回了门板上。 “杰，你笑什么？” “是夏油先生。” “……”五条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只是觉得悟还真是纯情的不得了呢，刚才那架势我以为你想对我做什么，居然真的就只是抱抱。” 夏油杰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仿佛弹钢琴键一样顺着五条悟一侧的脸颊弹弹弹的敲过去，嘴角倏然勾起，就连神态都有了一丝不自觉地魅惑。 “真老实啊，五条老师。” 话说到这里，五条悟顿时领悟了。 在这种时候被对方说老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词，还不如直接说他是个胆小鬼。 手掌“啪”的一下按在了夏油杰耳畔的门板上，五条悟的身形就那样压了过去。 右手捏住了夏油杰的下巴，强迫夏油杰抬起头来。 夏油杰就着五条悟手上的力道微微抬头，他丝毫不怕五条悟，双腿还十分闲适地交叠在一起，就那样懒洋洋的倚在门上。 “那……你的意思是亲你也可以吗？” 室内光线说不上昏暗也没有多明亮，有门板的遮挡，这个位置自然是比其他地方要稍微暗一点的。 稍微暗一些的光线中，金棕色的眼瞳有种黑暗中蛰伏的猛兽的危险感觉，像冷血动物蛇，像静静等待着扑向猎物的狮子和老虎，相比之下，五条悟那蓝色的天空之瞳实在是干净平和到不足为惧。 这样的金棕色吸引着五条悟的视线，夏油杰勾着嘴角笑，脑袋微微仰着，眼神却是俯视的，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感。 五条悟干咽了一口口水，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说：“那我真要亲了。” 亲-吻是情人间再正常不过的表达彼此爱意的方式行为，五条悟过去没有恋爱过，那样亲密的行为，在完全还不熟练的他这里，是只能在黑暗中做的事情，跟那种事一样。 但是转念一想，这是夏油杰的房间，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只剩下水里泡着的两条鱼是活的，并且还只有可怜的七秒钟记忆，看过就忘。 所以，他究竟有什么好害羞，好放不开的？ 这样想着，简直就是壮了怂人胆，五条悟有点急躁的低下头去，却在差点碰触到的时候，夏油杰恶作剧般的将手覆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五条悟没有碰到自己想碰的，脸色顿时不满的垮了下来。 “杰……”不满的叫夏油杰的名字。 “哈哈哈~”夏油杰眼神迷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太像了，几乎跟dk时期没有什么差别，就跟自己记忆最深的时候一样的脸。 不满的时候，眉毛耷拉的弧度，眼白露出的多少，嘴巴撇着的形状，跟自己记忆中的五条悟几乎一模一样。 原本，二十岁的五条悟，夏油杰是没有见过的，现在，看着面前这个，他总觉得有些遗憾被弥补了。 但是—— “怎么可以这样呢，我还没同意你怎么就急不可耐的这样做呢，还真是一点绅士的风范都没有呢，”夏油杰坏笑着摸了一把五条悟的脸，嘴巴动了动，低低的叫了一声，“悟~” 五条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拧眉看着戏谑的望着自己的夏油杰，他从夏油杰的眼中看到了清清楚楚的逗弄。 逗自己，让自己在他面前失控，这在夏油杰看来似乎是非常好玩，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从昨晚在床上，五条悟就发现了这一点。 夏油杰喜欢做有意思的事情，喜欢看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在他面前崩溃的样子。 如果自己这样，他就会变得很兴奋，这何尝不是一种不自知的幼稚呢？ “啊~”五条悟烦躁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收回了撑在夏油杰耳畔的手掌。 “杰，你总是捉弄我。”他控诉夏油杰。 夏油杰笑眯眯的，“都说了，叫夏油先生。” “嘁~”五条悟不满的往厨房走，他需要喝点冰水平复一下燥热的内心。 第110章 饭后甜点 夏油杰玩够了，蹲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收拾起来，然后回去卧室里换衣服。 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夏油杰还是不习惯开着门换衣服，五条悟站在厨房喝水，看到关上的卧室门，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 “矫情，假正经，笨蛋杰！” 夏油杰听不到，随便他在背后吐槽。 夏油杰做晚饭，五条悟就在旁边打下手，他虽然平时不怎么做饭，但是极聪明的家伙学什么都快，一些家常菜的步骤全都会，就算是在一旁打下手也做的很棒。 夏油杰做了一份炒时蔬，还做了煎蛋卷，五条悟帮他摘菜洗菜，帮他切菜，打鸡蛋液，而夏油杰就只需要在燃气灶前掌勺就可以。 不用再一个人亲力亲为，省去了前面手忙脚乱的准备工作，这种感觉属实不错。 等到清炒时蔬做好，金黄的加了蜂蜜的蛋液倒入方口不粘锅后，五条悟的工作就只剩下了将白色的餐盘拿出来放在一边，好让夏油杰做好后可以第一时间盛出。 “都做好了就去餐桌旁边坐下等吧，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五条悟摇摇头，固执的守在夏油杰旁边，夏油杰见他不吭声也不愿意走，不由地有点纳闷。 “怎么啦？”看了五条悟一眼，夏油杰问他。 “我做的好吗？”五条悟像是怕夏油杰没听懂似的，又补充解释道：“这些洗菜切菜的工作，我做得好不好？” 夏油杰似乎明白了五条悟的症结在哪儿，他受不了的瞥了五条悟一眼，笑容还是从嘴角和眼底溢了出来。 “嗯，”夏油杰点点头转过身来，他看着五条悟，十分突然的凑近，在五条悟的额头上啄了一下，而后笑道：“悟做的真棒，所以，这是给你的奖励。” 原本只想被夏油杰夸夸就能知足的家伙，突然发现奖励居然可以这么大，顿时瞪圆了眼睛，一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的感觉。 “所以啊，如果以后想要多做一些家务的话，我也很赞同的。” 五条悟不是个喜欢做家务的人，在来这里住之前，他一直都是住在高专的宿舍里。 不管吃饭，洗衣服，还是打扫卫生，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他自己除了洗贴身的内衣裤之外，其他都不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做家务有奖励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我多做家务，那是不是就是说，可以得到像刚才这种奖励呢？”五条悟脸有点红的问。 说到底，还是没有情感经历惹的祸，如果他是个久经沙场的情感老手，怎么可能会被夏油杰区区的一个吻给拿捏。 五条悟一边在心里唾弃这样没见过世面的自己，一边又经不住身边这只“狐狸精”的诱惑。 天人交战一番后，他觉得做家务或许是一种不错的锻炼身体的方式，嗯，就是这样。 夏油杰将煎蛋卷倒入平盘中，又用刀子小心的切成一卷一卷的摆盘。 “或许吧，如果做得好的话，我不吝啬给悟奖励哦，毕竟我可是哥哥，作为年长的一方，怎么可能欺骗年下呢，你说对不对，悟？” “哥哥？”五条悟好像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但是，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啊，说是哥哥也不是不行，请吃饭的漂亮哥哥，现在可以用晚餐了吗？” 端起餐盘，夏油杰倏然转身，冲着五条悟灿然一笑，“可以，不过，悟很饿了吗？” 五条悟含糊的点点头，“嗯，毕竟吃完饭还有‘甜点’可以吃，我对那个感兴趣。” 夏油杰挑挑眉，望了一眼冰箱，不置可否。 五条悟永远喜欢甜点。 这一餐，五条悟照例吃的很快，匆忙去洗碗，匆忙去洗澡，然后匆忙将人拉回了卧室。 就算人被重重的推倒在柔软的床上，夏油杰都还是懵的。 他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头发尚且湿漉漉的五条悟，细密的水珠从五条悟的发梢滴落，让他看上去特别像一个刚从水坑里打滚出来的小狗。 “甜点不吃了吗，这可不像你啊，悟。” 五条悟翘起一侧的嘴角，没想到夏油杰居然如此天真，“杰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我说的‘甜点’到底是什么吗？” 夏油杰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瞬间反应过来。 右腿曲起，避开要害踹出去，五条悟双手防御，堪堪侧身躲过。 他不满，气呼呼的瞪着夏油杰，“你真踹啊？” 夏油杰轻嗤一声，“你这没心肝的东西，不顾别人死活。” 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才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他有点担心，手脚并用的从床尾爬过来，凑近夏油杰的脸，表情非常担忧。 “受伤了吗？”他关切的问。 看到他这个样子，夏油杰那些想要控诉他的话就突然说不出口了。 微微叹了口气，夏油杰干脆枕着手臂躺了下来，他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意识到五条悟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旁边等答案后，才不得不微微脸红的说：“腰很酸，白天站了一个上午，更酸了，所以，你要克制一点。” 五条悟狐疑的皱皱眉，摸摸自己的腰，为什么出了很大力气的人是他，他的腰反而不酸呢？ 夏油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提醒五条悟，“网络是个好东西，不懂的可以自己查一下的。” 五条悟哦了一声，真就盘腿在一旁用手机开始查看科普，一边看一边念叨，偶尔若有所思的点头，偶尔嗤之以鼻的轻视，最后得出结论—— “杰，以后你需要一个枕头，护腰用的。” 夏油杰：“……” 他是让他得出这个结论的吗？ 这个家伙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果然，二十岁的家伙开-荤后，脑袋里一时半会儿全部都是黄色废料，如果是二十八九岁的五条悟，一定不会这样。 想到这些，夏油杰还是有点唏嘘的。 明明跟他发生亲密关系的是面前这个，可他心里却还藏着真正的五条悟，这跟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有何区别？ “今天先不要，等、等过几天吧，你要体谅年上的身体素质。” 夏油杰这样倚老卖老，五条悟不由地扫了他一眼，在注意到某些地方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夏油哥哥很有本钱，没必要如此妄自菲薄，骗骗别人得了，怎么还能骗自己人呢？” “悟，你这家伙……” 不等夏油杰说完，五条悟就跑了。 床上的甜点吃不到，五条悟自然就会想要去吃冰箱里的甜点，同样是甜点总得有一样吃到嘴里才行啊。 第111章 你的名字 吃过糯米小方后，夏油杰将洗过的葡萄端出来放在茶几上，五条悟忙不迭的拿起一颗扔进嘴巴里。 然而很快的——“这葡萄怎么软趴趴的，杰，你被卖葡萄的人骗了，买了不新鲜的吗？” 夏油杰拿起一颗塞到五条悟嘴巴里，脸上呈现出核善的微笑。 他说：“是谁进门二话不说就将购物袋扔在了地上的？” 五条悟突然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 夏油杰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去打开袋子洗葡萄的时候，可怜的葡萄都被摔的从梗上掉下来了，这是谁害的啊？” 五条悟：“话说，软趴趴的葡萄也挺好吃的，咬起来不费力。” 五条悟在沙发上坐着吃葡萄，夏油杰喂完两条鱼，还把鱼食放了一份在茶几上，提醒五条悟一会儿回去自己房间的时候，记得喂他那边的两条鱼。 五条悟睁着滴溜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他很不解，“什么叫回去我那边，今晚我不可以在这边睡吗？” 夏油杰斜他一眼，“你的房间在隔壁不是吗，五条老师？” 五条悟撇撇嘴，有点扫兴，“还以为今晚可以抱着杰睡的。” “是夏油先生。” 这已经不知道是夏油杰第几次提醒五条悟，五条悟现在听到夏油杰如此频繁且郑重其事的提醒他就觉得不舒服。 为什么呢？ 两个人走到那一步后，夏油杰反而愈发的看重称呼了，明明昨晚一遍遍的喊他杰的时候，他都在答应的，谁能想到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家伙，真是无情啊！ “为什么不可以叫名字呢，你的名字是什么神秘大门的密钥吗？”五条悟挑衅似的望着夏油杰，“叫了你的名字，会从瓶子里解封恶魔吗？叫你的名字，会打开潘多拉的宝盒吗？” 夏油杰被五条悟这样直直的盯着，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不禁开始心虚。 他的心思是万万不能被五条悟察觉的，不管怎么说，不管有什么原因，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愿意给另一个人当替代品。 夏油杰已经自认是一个卑鄙至极的家伙，这一点他认下了，也开始跟面前的五条悟产生了亲密关系，他的人都已经给出去了，心里固执的想保留些什么，应该不算是过分的事情吧？ 只是想为被深藏起来的人留一个称呼，只是这样而已。 见夏油杰不说话，五条悟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在这时候开始翻腾。 夏油杰越是表现的冷淡，越是不想提这件事背后的原因，五条悟反而越想知道，想要逼迫他说出原因。 五条悟承认自己是个醋意很大的男人，不光是他，换做是任何人，不论男女应该都会对此感到介意吧？ 这股醋意让他有点失去理智，说话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告诉我啊，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叫你的名字，明明是关系如此亲近的人，却还是要对你用敬语，夏油先生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夏油杰蹲在墙角的小箩筐面前，白皙的手指停在那包花籽上。 那是当初去竹下路给五条悟买捕网的时候，从那家卖农具的店里买来的花籽。 当时就想着将前后院的杂草清理出来，然后将花籽撒进地里，经历了发芽破土和蹿高抽条，等到花苞挂满枝头，只需要一夜风或者一场雨过后，太阳底下，花就能够开放。 “为什么不说话呢，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夏油杰的大脑中在想象着花开的样子，一定非常非常漂亮。 人在不愿意面对问题的时候，大脑总是想着借由开小差来逃避，夏油杰也一样。 这一刻，他觉得怀揣着一个名字蹲在地上躲避身后的人的追问，是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 夏油杰的不回应，夏油杰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的态度，都令五条悟很不爽。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句不太想面对的话，他问夏油杰：“你的名字，只有你心里的那个人能喊是吗，除了那个人，别人都没资格，是这样吗？” 夏油杰拿着花籽的手抖了一下，六眼不可能漏掉这样的细节。 五条悟的眼神冰冷了许多，盯着夏油杰的后背的眼睛仿佛喷出火来，但是看着看着，看着夏油杰一个人缩在那儿不肯转过身来面对他，五条悟渐渐地就又不忍心了。 他跟夏油杰之间，有着那么长的分离时间，那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夏油杰心里住进去了什么人，他也不知道。 夏油杰可曾有过绝望的时候，可曾寒冷过，可曾哭泣过，这些他都不知道。 如果有，这时候靠近他的人，应该在他的心目中就会占据非常重要的份量，他有什么资格因为这个生气愤怒？ 如果非要怪的话，就只能怪时间，怪造化，怪自己。 五条悟起身离开沙发，他一步步走到夏油杰身边，在夏油杰的身边跪坐下来。 他像之前那样从一侧揽住夏油杰的脊背，下巴就搁在夏油杰的肩膀上。 “悟？”夏油杰感受到了五条悟突然的失落，毕竟是自己心里有鬼，以至于面前的五条悟表现出任何的失意，夏油杰就想着该用什么方法弥补一下。 他觉得自己行为真的很像那些面合神离的夫妻中的丈夫，在外面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情后，就会想着在其他方面弥补一下。 说白了，不是为了弥补对方，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罢了。 “算了，我不纠结这个了，你让我叫你夏油先生，我就叫你夏油先生，我听话，你不要生我的气。” 明明那样意气风发的说着自己是当代最强的家伙，此刻却趴伏在自己肩头软乎乎的示弱。 夏油杰的心脏仿佛被人一把用手攥住了似的，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却又觉得必须得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巴，说出来的也是很无力。 “对啊，只是称呼而已，就只是称呼。” 五条悟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他抱着鸵鸟心态，这个话题无法解决，如果提起来会让两人不快的话，那他就假装不存在的不提就是了。 第112章 悟不喜欢花，悟喜欢杰 看到夏油杰的手重新拿起了花籽，五条悟似乎明白了他当初想要除草是为了什么。 “想要在院子里种花吗？”他问。 “嗯，”夏油杰点点头，“等过段时间花开了的话，一定非常漂亮。” 夏油杰还说：“以后，我每天下班后就拿出一部分时间来清理楼下的院子，等全部清理出来后，就把花籽撒下去，悟喜欢花吗？” 五条悟收紧手臂，半干的头发蹭蹭夏油杰的侧脸，他的声音闷闷的，“悟不喜欢花，悟喜欢杰，不，悟喜欢夏油先生。” 夏油杰觉得心脏一下比一下疼，他已经完全被这个五条悟拿捏住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不就是个名字吗，你都吃代餐了，为什么还在乎这个，反正原本的五条悟根本不知道，他甚至对你只是单纯的同窗之情，只是挚友而已。】 那个声音很响亮，一遍遍在夏油杰耳畔嘶吼，【你的快乐是面前的悟给你的，你怎么可以让他伤心呢，让这样好的人伤心是要吞一千根针的。】 一千根针的刺痛，想想都疼。 他的坚持，很可能是无意义的，可现阶段来说，又是有意义的。 如果连这点坚持都没了，那么夏油杰还是夏油杰吗？ 他可以允许自己放浪的跟面前这个人纠缠在一起，唯独那一点，他想要坚持。 轻轻叹了口气，他摸摸五条悟的脸，目光没有什么焦点的落在墙上，嘴巴里却说：“我喜欢花，也喜欢悟。” 五条悟是很好哄的，夏油杰肯在嘴上说喜欢他，哪怕欺骗的成分更多，他也愿意相信。 更何况，他知道这话是真的，他以另一种身份存在着时，听夏油杰亲口说过的，做不了假的。 他不应该跟那个“心里的人”争风吃醋，他没有资格这样做。 “不需要夏油先生亲自去清理，我可以全部做到。” “悟太忙了，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嗯~”五条悟撒娇似的摇摇头，“这个就交给我好了，你不用再管，现在，夏油先生最先要做的就是把身上的伤养好。” 夏油杰无话可说，他知道五条悟也是很固执的人，认定一件事情后就绝对不会轻易更改。 而他，已经不想再跟他在这种事情上吵了。 夏油杰过去沙发上坐，他跟五条悟一起看着电视吃葡萄，你喂我一颗，我喂你一颗，偶尔，还会在对方看电视看的入迷的时候，伸出手去接对方吐出来的葡萄皮和葡萄籽。 这样的事情，他们只给对方做过，不嫌弃，甚至觉得是很自然的事情。 夏油杰对时事早已经不关心，拥有咒灵的世界再变能变成什么样子的呢？ 五条悟虽然对时事稍微有所关注，更多的则是来自于手机上看到的热搜新闻和高专内定的报纸，是的，五条悟这样年轻的家伙居然也会偶尔看看报纸，是一种非常老年化的行为。 但是在家里的话，他会跟着夏油杰一起看动漫，一起吐槽名侦探柯南的tv动画剧情越来越离谱，一起吐槽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海贼王完结，一起研究火影中的忍术有没有用咒术复刻的可能，诸如此类。 偶尔，夏油杰也会跟着五条悟看些外国电影，但是，文化不同，总觉得没有解说的话，看不出电影的精髓在哪里。 也可能，就只是因为他静不下心来看的缘故。 现在，某个地方台正在播放老片子《泰坦尼克号》，换台的时候，五条悟多看了几眼，夏油杰就放弃了动漫，停在了这个台上。 这部片子，早在他们还上小学的时候就有幸跟着家里人看过了，如今再看，还是觉得引人入胜。 可能是编剧厉害，可能是导演厉害，可能是演员的演技好，总之，不管多少次看到，那样史诗级宏大的场面，那样荡气回肠的爱情，都能在红尘俗世中的产生共鸣。 五条悟靠在夏油杰肩膀上吐槽不堪回首的往事，“谁能想到我中学再看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居然时杰克给罗斯画肖像画的画面。” 夏油杰忍不住笑，点点头，“我懂。”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果真男的都一样，却也是过去式了，他们早已经对异性没有了半点渴望。 两个大男人抱着抱枕吃着葡萄，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屏幕上，跟着摄像机的视角徘徊在一个又一个船舱，一张又一张脸上。 五条悟趁着加广告的时候转过脸去看夏油杰，想说的话其实已经酝酿了一整天，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罢了。 夏油杰似乎感觉到了五条悟的欲言又止，也转过脸来看着他，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夏油杰微微笑了。 他说：“悟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想说就说吧，你不是那种心里能够藏住事情的人。” “那个……夏油先生，我想请人来家里玩一天，可以吗？” 听到这个，夏油杰的笑容僵硬了几秒，他有点不太自然地问：“你，你想请什么人来家里？” 这样问完，夏油杰又觉得不太对，他跟五条悟是邻居，五条悟想要请朋友来家里玩，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根本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你也在这里住啊，你想请什么人来家里玩是你的自由，这一点不需要告诉我了，更何况，我白天不在，彼此也不会打扰。” 五条悟摇了摇头，“想在周末请人来家里玩，而且，我也想把他们介绍给夏油先生你认识。” “哈啊？” “是我的学生们，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当然，还有一只咒骸了，但是那只咒骸是夜蛾校长的宝贝，假期都会跟在校长身边的，不会过来。” 一天之内再次听到五条悟说他的学生，夏油杰就不可抑制的被迫想到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 “一边是我的学生，一边是我喜欢的人，虽说两者也不是非得认识不可，但是，感觉夏油先生好像没什么朋友，他们都是好孩子，说不定以后会……” 话没说完，五条悟笑了一下，问夏油杰，“可以吗，我们一起买菜煮饭招待他们好吗？” 自己孤僻到不喜欢跟人接触这件事，五条悟还是察觉出来了，不管他伪装的多么正常，五条悟都发现了他除了对方和两个女儿之外，没什么朋友的事实。 喜欢一个人就想要做些对对方好的事情，五条悟这也是在做对自己好的事情吧？ 只是…… 夏油杰真的很担心，他很担心自己看到乙骨忧太是否能够像看到其他人那般正常，万一藏不住对祈本里香的渴望而出手怎么办？ 难道要让五条悟再杀自己一次吗？ “可以吗？”五条悟不死心的追问。 夏油杰缓缓吐出一口气，广告结束，电影继续播放，他看着画面上杰克和罗斯做着最后的告白，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在心底告诉自己，他们是术师，不是猴子，自己是普通人，不是术师。 乙骨忧太不是非死不可，祈本里香也不是非抢不行。 第113章 毛病 看完电影已经是十点多了，五条悟被夏油杰赶出了门，让他回去自己房间好好休息，顺便不要忘记喂鱼。 五条悟觉得没有哪个男人比自己还要悲惨，刚刚恋爱一天，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却被男朋友赶出了门。 怎么这样啊？ 五条悟回到自己房间，听话的换水，喂鱼，然后，开始打开手机的视频功能跟高层开会。 今天的会议是非开不可的，逃不掉，但是以视频会议的形式参加，这还是第一次。 那些高层不喜欢这种方式，奈何五条悟说自己有非得离开高专按时下班的事情，逼的他们不得不同意了这一次的视频会议。 原定两个小时的会，因为是线上视频，那些高层们无法当面输出，导致一个小时多一点就草草结束了。 视频会议结束，开始备课，五条悟决定一次性将两天的课备好。 忙碌如他，现在有了恋人后，多少还得抽时间来陪伴对方，要更加合理的规划那些少的可怜的时间才行。 咬着签字笔，五条悟唉声叹气，“一天为什么只有二十四小时呢，如果再多些时间就好了，根本不够用啊。” 话是这么说，他也知道，即便一天有七十二小时，属于他个人的可支配时间也寥寥无几，时间的延长，上头只会给他增派更多的任务而已。 配合夏油杰的时间下班，那就意味着五条悟要提高自己的做事效率，原本两个小时完成的事情，他得压缩在半个小时之内做完才行。 这种事情对于一向被人看做最强的他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只是架不住天天如此。 只要他想多一些跟夏油杰在一起的时间，那么，他就必须要每天都是如此才行。 累吗，尽管他总是表现得很轻松，会偶尔在白天偷懒眯一会儿，天天如此的话，还是会有吃不消的时候。 这种时候需要好好地发泄一下才是恢复精神的最佳办法，但是，现在来看，也不能这样做。 五条悟强迫自己专心致志备课，但意识总会时不时的被隔壁吸引。 他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这时候夏油杰在做什么呢？ 泡澡，还是已经洗好后上床睡觉了？ 自己不在，他入睡容易吗？ 是闭着眼睛硬睡呢，还是又偷偷吃药了？ “半个小时，最迟十二点钟，要把这些工作做完。” 五条悟尽可能屏蔽对外界的感知，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备课上，他做事效率一向很高，说十二点钟结束，还真就在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时候完成了。 五条悟伸伸懒腰，活动一下肩颈，出门前还不忘拿上钥匙。 夏油杰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鱼缸内的一根冷色调的荧光细灯管发出幽幽的白光，白半月和黑狮王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漂浮在水中的身体猛地摆动几下，上下左右的游着。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拧动门把手后，五条悟很轻易的闪身走了进去。 夏油杰喜欢关着卧室的门却没有上锁的习惯，这给某人进出提供了相当的便利。 黑暗中，身上盖着薄被的夏油杰躺在床上，饶是五条悟的脚步声很轻，他也依旧听到了。 十几年的专业咒术师生涯练就了他非凡的感知能力，对身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快速察觉。 然而，现在的夏油杰哪怕不去刻意感知，也能知道来人是谁。 在这个时间段，不需要自己开门就能登堂入室的，除了五条悟外再没有别的人了。 感觉到有人上了床，身后的床垫往下陷了一下，人就贴了过来。 五条悟伸长了脖子在黑暗中去看夏油杰的脸，夏油杰没动，但是眼睛是睁的，五条悟这一看，忍不住笑了。 “果然没睡，”他说。 夏油杰不想说话，他的大脑里很乱，自从五条悟说想要请学生们来家里玩后，他的大脑就一直很乱。 一想到乙骨忧太，他就本能的开始不安，很怕自己会经不住特级过咒怨灵的诱惑，会在众人的面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件事，没有人可以诉说，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事，夏油杰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消化，自我开解。 “为什么不睡，因为我不在的缘故吗？” 夏油杰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他已经习惯了五条悟在身边的日子，越是频繁的接触，越是关系变得亲密后，那种不知道是日积月累生出的，还是突然生出的强烈依赖感让他渴望五条悟的安抚。 听着五条悟的声音，闻到五条悟身上柠檬薄荷的味道，感受自己被对方的气息环绕，这些都能让他安心。 而一旦感到安心，就容易困倦，很容易就可以睡着。 五条悟看到了床头柜上只剩下半杯的冰水，眼神在看到这个的时候，瞬间黯淡下来。 他不满的皱了皱眉，觉得是自己没能过来陪着夏油杰才让他又吃了药。 “夏油先生，”五条悟看着那半杯水轻轻喊了夏油杰一声。 听到喊声，夏油杰已经闭上的眼睛又再一次睁了开来。 “嗯？”他应了一声。 五条悟在黑暗中扁了扁嘴巴，犹豫着应该怎样说才能让人不感到被冒犯。 “悟想说什么？” “那个……夏油先生，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夏油杰想到了晚上说让学生来家里玩的时候，那时候的五条悟差不多也是这种语气。 夏油杰不浑身的肌肉一紧，于黑暗中慢慢转过身来。 五条悟感受到身后的人的动作，他也转过身去，与夏油杰面对面的侧躺在那里。 “夏油先生，”五条悟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我发现自己完蛋了，如果没有夏油先生在身边的话，会睡不着。” 夏油杰眨巴了几下眼睛，完全没料到五条悟会说这种话，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五条悟是个很正常的人，不会有这种情绪化的毛病。 但是，现在五条悟却告诉他，他跟自己一样，如果不在对方身边的话，入睡会变得非常困难。 可是，为什么呢？ 第114章 甘愿赴汤蹈火 夏油杰睁大眼睛讶异的看着五条悟，五条悟似乎觉得这样的自己显得有些幼稚，就又说：“夏油先生不要嘲笑我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太依赖你了的缘故吧。” 夏油杰茫然的听着，他听到五条悟虽然有些害羞，却非常坦然的将对自己的依赖说了出来。 五条悟说的坦荡，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所以我想说，以后，我能不能都在你这边睡，或者夏油先生去我那边也行，只要能在你身边就足够了。” “悟……” “答应吧，好不好？”五条悟举起一只手，“我发誓，只要夏油先生不愿意，我就会非常老实，绝对只抱着什么都不做。” 这话说得…… 夏油杰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红，伸手把五条悟举起来发誓的手拉下来握住。 其实相比五条悟，夏油杰比他还需要陪伴，但是，说不准是不是性格原因，这样的请求都难以说出口。 五条悟见夏油杰一直没开口说同意，不由地抱着他撒娇。 “夏油先生也不想我因为睡不好，在任务中发生什么危险吧，是不是？” 这个卑鄙的家伙，居然都学会用这种方法了。 可是，夏油杰又有点开心。 他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过去，祓除咒灵帮助弱者是一种被需要，后来暴力接管并改组盘星教后，身边围满了所谓的家人，也是一种被需要，收养枷场姐妹，成为保护他们的父亲，更是一种绝对的被需要。 被需要这一直都是夏油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然而，这样的意义很容易碎掉，很容易被取代，所以，他必须要一次又一次的去寻找新的“意义”。 只要五条悟一句“我需要你”，夏油杰就甘愿赴汤蹈火。 只是很可笑，真正的五条悟不需要，面前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却需要。 五条悟的蓝眼睛眸光颤动，在黑夜中有着不亚于宝石的灿烂。 夏油杰看着，看里面的恳求，看里面对他饱含的爱意。 这个五条悟好像真的很喜欢他啊。 夏油杰微微叹了口气，脑海中纷乱的一切都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觉得闷闷的胸口也渐渐没有阻塞感。 呼出一口气，再深深地吸入一口气，随着空气进入肺部，胸腔整个都被饱胀的情绪填满了。 好像在风雨交加浪涛翻涌的海面上漂泊之时，有一根绳索牢牢地将自己套牢，拖到了安全的船舱。 你亲眼看着原本的船只破烂不堪沉入水中，而你，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被人凑巧救下，于是，再次得到了新生。 现在，夏油杰就有这种夸张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对五条悟说过自己的那些“病情”，也没有说过自己对他深入骨髓的爱意，一切都表现得淡淡的，好像他们的感情是什么水到渠成的东西，温吞的如一杯放凉的温水。 五条悟不知道平静的表象下，夏油杰的一切是多么的暗潮汹涌，又是多么的恍如炼狱。 自己的渴求从未明确表述过，自己的情感也没有直白的描述过，但是没关系，那么多自己没说过却渴求的，五条悟好像都知道一样。 他跟自己一样，并且先自己一步开口，那些自己说不出口的话，他都替自己说了。 想要陪伴，渴望爱，被需要，希望自己的存在对某个人来说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 这种对自己来说无比晦涩的话语，五条悟可以轻轻松松毫无负担的说出来。 夏油杰很感动，感动到眼眶发热。 “悟……”他一遍遍叫五条悟的名字，把五条悟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 他想要跟五条悟说谢谢，谢谢他需要自己，想要自己的陪伴，他的需要正是自己那说不出口的需要，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简直就是拯救。 夏油杰不是一个擅长将心里话说出来的人，五条悟靠在夏油杰心口，他的耳畔，血肉和肋骨之下就是夏油杰的心脏。 心跳一声声传到五条悟的耳中，听着这心跳声，他觉得很庆幸，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番请求是正确的。 夏油杰需要他，却从来不开口说，那扇关紧的房门，总得有人去想办法打开才行。 不管是里面的人主动打开一道缝隙，还是外面的人手持斧头砍掉锁链，效果是一样的。 他主动要求夏油杰的陪伴，而这一次，夏油杰没有拒绝他，这怎么不算是夏油杰努力做出的进步呢？ 有了自己的话，以后，安眠药应该就不用吃了。 应该会这样吧？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怀里小猫似的拱了拱，他在轻轻的笑：“夏油先生好香啊，好喜欢。” 夏油杰有点害羞，“沐浴露你也用过的……” 言下之意，咱们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不存在谁比谁更香的说法。 五条悟摇摇头，“因为夏油先生身上还有温暖温柔的味道，所以不一样。” 温暖与温柔，这一刻具象成了某一种充满力量的味道，是专属于五条悟所闻到的夏油杰的味道。 “今晚也这样抱着睡好吗？”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才突然发觉自己抱的有点紧了，不由地松开了手臂。 五条悟不依他，将夏油杰手臂拉过来环住自己，“抱着睡有安全感。” 夏油杰无可奈何，只能将手臂虚虚的搭在五条悟的肩膀上，装出抱着的模样。 他忍不住笑，“悟有时候真的很像小孩子呢。” “是指会对你撒娇耍赖这回事吗？”黑暗中，两个尚且很精神且毫无困意的人，不知不觉开始聊天。 “嗯……”夏油杰其实说不好，不仅仅是指这个，说话方式，行为方式，很多时候都会让人觉得像。 “因为是跟夏油先生在一起才这样的，毕竟，我是小孩子的时候过的太无聊了嘛。” “这样看，出生在御三家作为家系咒术师也有不好的地方。” “啊，”五条悟窝在夏油杰怀里点头，“太古板，有时候古板到不知变通，不近人情，就会显得很无聊很压抑。” “那悟小时候岂不是很可怜？” “可怜算不上了，毕竟我会给自己找乐子，从京-都跟随族里的咒术师们来到东-京后，我还经常自己跑出去闲逛，在街上闲逛也比在族里接受那些所谓的精英式教育有意思的多。” “那是多大的时候？” 五条悟记不太清了，“五六岁或者七八岁的样子吧。” 第115章 动摇 夏油杰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搭在五条悟肩膀上的胳膊微微收紧了一些。 五条悟想，自己的话大概让夏油杰觉得心疼了，而夏油杰正是想要通过这些微小的动作来安慰自己。 黑暗中宁静了一会儿后，夏油杰忽然幽幽地说：“你小时候一定很孤独寂寞吧？” 实力的悬殊让五条悟瞧不上那些跟他同龄或者比他年纪还要大的同伴，那些同伴也大多不理解他，力量在那种小团体里算不上什么好事，只会成为别人孤立且忌惮你的理由而已。 五条悟一度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找到一个聊的来的朋友，能不能当自己放肆的玩闹的时候，有一个人愿意陪在自己身边跟自己一起，而不是跑去跟长老们打小报告。 【悟又逃学了，要把老师气死了！】 【这次任务，悟根本不顾及同伴的死活，差点把我们一起鲨了！】 【悟那小子太嚣张了，仗着有六眼就可以目无尊长吗，按辈分，我好歹算是他的叔叔。】 …… 很多很多。 但是，神明倒也算眷顾他，给了一个他渴望的人出现。 那个人，就是夏油杰。 五条悟回手抱住夏油杰，语调里满不在乎，“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不孤独也不寂寞，有了学生，同伴，还有你。” “……”夏油杰目光灼灼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勾起嘴角，笑言：“学生总会长大脱离我的羽翼，到时候，我身边剩下的就只有夏油先生你了，所以，夏油先生，请一定不要丢弃我。” “我……” “答应我。” 五条悟说的太过真挚，恳求的意味一旦变得浓烈就会生出一种可怜来。 夏油杰的心脏被揪紧了，他点头再点头，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丢下五条悟一个人往前走。 不管怎样，既然是重来，那他一定不会再松开五条悟的手。 “不是这样的，”夏油杰摇摇头，在看到五条悟眼中流露出的失望时，夏油杰笑了一下，说：“不是你请求我不要丢弃你，悟，是我不想要丢弃你。” “杰……” “我想跟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什么都没做，就只是一个人依偎在另一个人怀里，美梦做了一个又一个，短短的四五个小时，就在接连不断的美梦中过去了。 爱人温暖的怀抱比任何的安眠药都要有用，醒来见不到五条悟，夏油杰也不会再觉得有什么遗憾。 他知道，以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很多，醒来见不到，下班可能会见到，下班见不到，晚上入睡的时候总能见到。 就算是入睡的时候见不到，他还知道五条悟爱他，他爱他，那么爱的存在也是五条悟的存在。 他们，始终都在一起。 心灵得到了一丝治愈，夏油杰的精神也好了很多，下午下班回来的路上，他遇到了邻居家的老夫妇和他们家的，被再婚的儿子扔在这儿的跟前妻所生的男孩。 这对老夫妇，夏油杰上下班的时候见过很多次，也曾在附近的便利店里遇到过，刚搬来这里的时候，老夫妇还送过苹果给他。 属于那种虽然不算是很熟识，却因为见的次数多了，勉强算是熟人。 夏油杰出了车站往家的方向走的时候，遇到了那对同样出车站的老夫妇，在看到他们怀里抱着的小不点的那一刻，夏油杰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那孩子看上去病恹恹的，夏油杰看了他一会儿后，终于还是没忍住，问老太太这孩子怎么回事。 大家认识，又走同一条路，夏油杰一问，老太太就开始毫无保留的说起来。 她说小孙子自从进入夏天以来，几乎隔两天就会吵着说不舒服，但是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会嗜睡，会说胡话，有时候还说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很害怕，只能带着孩子再去医院，来来回回折腾了很多趟，却依然如此，折磨死人了。 老太太大概很郁闷，遇到夏油杰问，她仿佛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给夏油杰听。 夏油杰看着趴在老先生怀里的小男孩，内心很挣扎。 他能看到的，而且看的很清楚。 小男孩的身上缠绕着一只长了很多脑袋的绿色诅咒，诅咒在不断地撕扯着他的身体，让他很难受。 这个小男孩能够看到诅咒，却不能祓除诅咒，他的话也不被大人采信。 这种时候要怎么办呢？ 这样的情况，不管去多少次医院都是没用的，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时间久了，这孩子肯定会被诅咒侵害，最终丧命。 夏油杰几乎看到了他的未来。 明明知道症结在哪儿，明明只要自己出手这孩子的苦难就会在瞬间结束，可…… 一旦出手会被当成怪物吗？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静生活会就此被打破吧？ 他们是讨厌的猴子，猴子死于诅咒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不是吗？ 可是，现在的夏油杰终归跟过去有了一些不同，对于恶劣的家伙受伤害，他可以熟视无睹，如果受害者变成孩子的话，他似乎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出手，或者不出手。 夏油杰犹豫了…… 这时候，一直趴在爷爷怀里默不作声的小男孩，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夏油杰。 干净的眼神，稚嫩的童音，他看着夏油杰问：“大哥哥，你也能看到它们对不对，那个绿色的长着很多脑袋的奇怪东西。” 爷爷和奶奶一起向夏油杰道歉，童言无忌，让他不要听小孩子胡说八道。 明明能救却不救，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如果是五条悟的话，他一定想都不想的就出手。 “我没有撒谎，大哥哥你肯定也能看到对不对？” 老夫妇带着孩子走出去很远的距离，小男孩还在大声嚷嚷。 或许，夏油杰是他遇上的第一个跟他一样，能够看到诅咒的人，可他运气不好，这唯一的一位却并不想与他靠拢，去承认这种在普通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嚷着嚷着，小男孩忽然哭了，哪怕是在哭，他还是不曾改口，“就是有那样的怪物，它就在我身上，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 男孩哭嚷的声音让夏油杰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将看到的诅咒告知身边人的情形。 当时，身边人也不相信他的话，甚至以为是他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编造出来的鬼话。 不被信任，只有自己能看到，别人却完全看不到的恶心巴拉的东西，那种失望又愤懑的情绪，哪怕现在再想起来，依旧让人不爽。 大概就是因为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夏油杰一念之间伸出手去。 手臂朝着缓步前行的三个人慢慢抬起，夏油杰的手心仿佛有着一股极强的吸力，原本缠绕在小男孩身上的诅咒渐渐地被剥离开来。 从人体剥离诅咒的时候，诅咒是痛苦的，它嘶吼着拒绝却没有什么用处。 诅咒被剥离了小男孩的身体，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夏油杰手中的一颗绿色咒灵球。 低级诅咒，价值不大。 这是夏油杰对它的评价。 第116章 帐的作用，隔了这么多年才真正懂 只是一瞬间，哭泣的小男孩就察觉出了异样，他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飞快回头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还笔直的站在原地，只手向上的手心里多了一颗绿色的球状物。 哭泣渐渐止住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频频回头。 夏油杰看着那孩子，等诅咒祓除地那一刻，才惊觉自己做了一件不理智的事情。 如果那孩子将事情告诉祖父母的话，只怕自己平静的生活将彻底不复存在。 要搬走吗？ 搬去哪里？ 这算是一种逃避吗？ 光是想想都觉得很烦躁，果然，他不能跟猴子有接触，一旦接触，自己就会变得不幸。 晚饭的时候，五条悟才急匆匆的赶回来，在饭桌上，犹豫了一个下午后，夏油杰把下午在路上帮一个孩子祓除了诅咒的事情告诉了五条悟。 他有点苦恼，问五条悟：“如果闹到要搬家可怎么办，悟才来不久，会跟着我一起搬家吗？” 问了这个问题后，夏油杰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过分。 说起来，他跟五条悟不过是关系比较亲密一些而已，即便是恋人关系，也没有一个人非得跟随另一个人离开的道理。 但是，他的问题却让五条悟很开心。 五条悟欣喜于夏油杰对他的坦诚，也欣赏夏油杰的这一善举。 “如果夏油先生要搬走的话，我肯定也会跟着搬走啊，夏油先生说过不会再丢弃我，不是吗？”他的笑容明晃晃的，“我是夏油先生的所有物，当然要一起带走才行。” 这样的话，夏油杰很受用，明知道五条悟是哄他的，可他就是在听到之后觉得很安心。 五条悟吃了一口米饭，换上一副正经些的神色，他道：“其实，如果想要帮助别人，这种事情做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还会有很多次，因为帮助别人，保护别人，这些都是自然而然会做的事情，是任何人在遇到别人求助时的第一反应，夏油先生不需要为这种事情烦恼。” 他还说：“这样的能力除非跟世人隔绝，否则不可能完全隐藏的，对于普通人能够隐藏，对于那些能够看到诅咒却没有术式的人来说，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可见的。” 说到这个，五条悟突然愣了一下，他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太过久远的事情，脸上的神色有点迷惘。 夏油杰抬眼看他，淡淡地说道：“我没有降下帐，真的忘记了。” 五条悟：“……” 他无话可说。 夏油杰叹了口气，“不知道当时附近是否有其他可以看到诅咒的人，如果有的话就麻烦了。” 这样说着，夏油杰又觉得挺有意思的，重生后的自己到底是改变了很多。 这若是换做在盘星教做教主的时候，他哪里会去担心这些事情？ 没有降下帐，又不想被猴子们看到的话，只要将看到的人全部干掉就能够解决问题，怎么可能会让他在这里伤神？ 但是，重生之后，哪怕猴子们对他来说依旧很讨厌，因为五条悟在乎的话，他也愿意收敛。 曾经的五条悟将他的标准当做善恶的指针，时间流转，生死往复之后，他开始在意五条悟的善恶观。 这算不算是想要找回原本的自己？ 夏油杰的心思，五条悟不清楚，一闪而过的久远记忆让他颇感唏嘘。 “啊，”五条悟苦笑一声，“所以说，帐其实是有用的啊，呵呵~” 当年，他却没懂。 帐的作用是隐藏诅咒和前去祓除诅咒的诅咒师的行动，为的是不引起不普通人的恐慌。 从另一方面来讲，又何尝不是在保护咒术师呢？ 人都是排外的，坚信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信条，跟普通人比起来，人数极少的咒术师在他们眼中何尝不算是一种异类呢？ 如果不算，夏油杰就不可能在那个小山村看到被村民虐待恐惧的枷场姐妹，就不会有咒术师被普通人疏远的现象。 调和两者之间的矛盾，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五条悟努努嘴巴，叹息道：“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吧，呵~” “悟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五条悟摇摇头，冲着夏油杰灿然一笑，“我觉得夏油先生做的很好。” 正在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数米粒的夏油杰，听到五条悟这番话时，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他抬眸看着餐桌对面的人，五条悟正望着他微微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对他感到骄傲的神色。 夏油杰傻傻的看着看着，心脏莫名动容，他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五条悟探了探身子伸出手臂，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蹭了蹭夏油杰左额处的刘海儿，笑容愈发灿烂。 “明明不是咒术师却怀揣着保护普通人的想法，并且也付诸了实践，夏油先生，你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人呢。” 夏油杰痴痴地看着五条悟，面前的五条悟分明长了一张过分年轻稚气的脸，可此刻他的表情神态和语气，全然一副成年人的模样，很像当年去高专宣战时所见到的五条悟。 稳重、可靠，让人信赖，满满的都是安全感，是真的长大了。 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骄傲，夏油杰竟开始觉得有点开心。 “悟……”他忘情的叫着五条悟的名字。 五条悟的视线流连在夏油杰的脸上，手指离开他的刘海儿，擦着脸颊滑落后又收回来。 五条悟还想多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这种时候说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把那些想说的话又就着米饭吞了回去。 这时候，外面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外人说话的声音。 餐桌旁的夏油杰和五条悟静静听了一下，确定没听错后才赶忙起身走出去。 他们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迎面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红砖小路上的那对老夫妻。 这对老夫妻正是下午遇到的那一对，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夏油杰的神情立刻紧绷起来，五条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立刻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五条悟没多说什么，扯了扯夏油杰的衣袖，示意夏油杰跟着自己下去。 “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是能够完全依赖和依靠的人。 第117章 意义与大义，跟他的正论终于重合 夏油杰有些紧张，他不清楚这对老夫妻上门的意图。 但是，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还是跟他下午为小男孩祓除诅咒有关。 五条悟走在夏油杰前面，用身体有意无意的将夏油杰挡在身后。 他走到老夫妻身边，将他们打量了一番后才笑着问他们的来意。 这对老夫妻的脸上有着些许为难的神色，彼此看了一眼后，目光越过五条悟的肩头看向了后面的夏油杰。 夏油杰表情冷淡，在他有意识的想要保护自己的时候，就会让自己看上去变得冷漠，用冷漠筑起坚硬的外壳，保护壳子里脆弱的自己。 老夫妻并未在第一时间开口说什么，而是两个人一起向夏油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样的举动让五条悟都为之一怔，但是很快的，他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这时候，五条悟不再呈保护状的挡在夏油杰的前面，他稍微侧了侧身子，将身后双手插兜表情冷淡的夏油杰完全暴露出来。 夏油杰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幕，冷漠在转瞬之间瓦解，困惑和意外一起爬上了他的面庞。 老先生说：“那孩子说你帮助他赶走了那个怪物，一开始我们两个是不相信的，但是，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他真的越来越精神，头不痛了，就连高热都退了。” 老妇人也在一旁说：“他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结果晚饭吃了两碗。” 她叹了一口气，是很明显的如释重负，“只要能吃饭了，就一定会好起来。” 老先生脸色很复杂，很显然，他并不完全相信孙子的话，可是肉眼可见的病情转好又让他不得不相信一些。 “那孩子一直在念叨这件事，他说很神奇，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可以赶走怪物的英雄，他很开心。” “英雄？”夏油杰怔怔的看着他们重复了一遍。 老妇人笑了，解释道：“那孩子喜欢看那些动画片，很多都是超级英雄打败怪物的，您不要介意。” “我们决定相信他的话，其实想一下，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很多未解之谜，或许您真的帮助了他也不一定，所以，请接收我们的感谢吧。” 不管是真的帮那孩子赶走了怪物，还是因为相信孩子口中所说的话，而让那孩子觉得找到了心灵上的伙伴，起到的作用都是正面的。 他们两夫妻这个下午一直在反思，是不是以后也要对童言有所认同呢？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应该都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同吧？ 两夫妻再度向夏油杰鞠躬，并且将一直提在手里的篮子递过来，五条悟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看，扭头对着夏油杰喜笑颜开。 “是好多好多小番茄诶，夏油先生！” 夏油杰记起来了，如果是甜口的，五条悟会非常喜欢吃。 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五条悟已经先一步替他接了过来，五条悟举着篮子看来看去，一边看一边感叹，“哇，这些小番茄长得真好，是你们自己种的吗？” 一说到这个，老先生顿时换了一副嘴脸，他自豪的拍拍胸脯，“要论种植小番茄，我可是这片区域里最厉害的，我种的小番茄，吃过的都说好吃，清甜可口。” “真的吗？”五条悟的眼睛里全都是小番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老先生又说：“秘诀就是要温室种植哦，不需要太大的温室，只需要几米长的那种就可以，不然夏天多雨水，雨水太多番茄会烂，口感也不好，要么没味道，要么就是酸口的。” “这样啊，好厉害！”五条悟对着老先生露出星星眼，无比虔诚的赞叹。 老先生明显有点飘了，“这可是我几十年种植番茄的经验之谈。” “诶，老爷爷简直就是小番茄的种植仙人！” 夏油杰：“……” 五条悟这家伙还真是跟什么人都能聊得起来，弄的夏油杰在一旁相当无语，他不想接受对方的小番茄，奈何五条悟两只手死死地抓着篮子，完全没有要还给人家的意思。 老妇人也很受不了自己的老公，不免向一旁无语的夏油杰吐槽，“他退休之前是在蔬菜农场上班的，种小番茄确实很拿手，还请多吃一点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想说不收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这对老夫妇没有打扰太久，谢礼送了，道谢之后，两个人就离开了这座荒芜的小院。 夏油杰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很快，两夫妇的身影就被浓浓的夜色所吞没。 五条悟提着篮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夏油杰。 看夏油杰一个人沉浸在这种被“感恩”的情绪中，看他接受来自普通人的谢意，看他慢慢品出自己所做的一切对于被帮助的人来说拥有着怎样重大的意义。 夜色和路灯一起给静静伫立在那里的夏油杰披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柔的薄纱，让他陷入一种温暖的旋涡之中。 五条悟微微笑出来，这应该才是最初的夏油杰想要的东西。 意义与大义，跟他的正论终于重合。 “喂，夏油先生，你打算在这里站多久啊，饭还没吃完不是吗？” 五条悟不满的嚷嚷声把夏油杰从那温暖的旋涡中拉了出来，夏油杰觉得这样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就让内心动摇的自己有点好笑。 他尴尬的笑了一下，招呼五条悟回去。 五条悟想要快点吃到小番茄，于是拎着篮子噔噔噔的往楼上跑，一边跑还一边说：“我倒要看看那位老爷爷有没有说谎，如果是酸的，明天我就去他家温室里自己摘，我就不信吃不到好的！” 夏油杰叹息着摇头，他觉得这种事确实是五条悟能做得出来。 但是，说说就算了，可不能真的这样做，不然，被附近的邻居们知道了，他们只怕是不想搬家都不行了。 夏油杰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脸。 第118章 夏油哥哥…… 五条悟跑上二楼，见夏油杰不紧不慢的才开始上台阶，不由地催促他走快点。 “悟，没人跟你抢小番茄，不需要这么着急。” 五条悟趴在二楼楼梯口的扶手上，“人家只是想快点吃到，这种自家种的比超级市场里面的要好吃一些，不是吗？” 夏油杰眯了眯眼睛，想到了小时候吃的祖父母在自家菜园里种的蔬菜，现在再想想不知道是回不去的童年滤镜问题，还是真的确实比较好吃，总之，他也觉得自家种的比超市里买的口感要好的多，也更有蔬菜本来的味道。 “或许是这样的吧。” 五条悟兴高采烈，“多亏了夏油先生帮忙，那孩子没了诅咒会变得健康，我们还吃到了自家种的小番茄，一举两得嘛。” 想到那孩子，就会想到另一个孩子，夏油杰唇边泛起的笑容在这时候悄然逝去。 脑海中想到了在二十四小时门诊里遇到的那个给他糖的小女孩，其实，那孩子的背上就趴着一个白色诅咒，看它那恶心程度应该是疫症形成的诅咒。 当时的夏油杰虽然接受了他们的帮助，但是却没有想要当着普通人的面祓除诅咒的想法。 他认为，那种程度的诅咒，应该不会对那孩子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于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现在，在帮助了这个孩子后，他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那个孩子。 小女孩贴着退热贴的天真笑脸一个劲儿的在夏油杰的眼前晃，晃的他心神不宁。 短短十几级台阶，夏油杰硬是走了很久，他磨磨蹭蹭的走上最后一道台阶，来到二楼的时候，心里的话再也藏不住了。 “悟，”他轻声叫五条悟的名字。 五条悟扭头看他，“怎么啦？” 夏油杰吸了一口气，在冰凉的夜风中看着五条悟，他问：“还记得那天我给你吃的草莓糖吗？” 这件事才过去没多久，五条悟不可能会忘记。 他点点头，“记得，怎么啦，又给我买了草莓糖吗？” “不是，”夏油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点难以启齿的说：“那糖，其实不是我买的。” “哈？”五条悟一愣。 夏油杰没看他，一步一步，缓慢的扶着二楼走廊的护栏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他说：“其实那些糖是我去门诊包扎的时候，一个小姑娘送给我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悟，那孩子的背上也有一只诅咒，但是我接受了他们家的帮助，还收下了小姑娘给我的糖，我却没有帮助她。” 跟在夏油杰身后的五条悟微微一怔，就听到夏油杰继续说：“我还在心里自我催眠，说那样的诅咒并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可是……” 人如果一直坏下去也没什么，最怕突然良心发现，一旦良心发现，折磨也将随之而来。 肩膀上忽然重重的落下了一只手，夏油杰转过头就看到了跟上来的五条悟。 “没关系，”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很淡，“现在补救也不算晚，想要救一个人的心永远都不会晚，能够意识到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能力去保护去救那些弱者，本身已经是非常有觉悟的表现，不需要自责。”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脸，这个家伙明明才二十岁不是吗？ 为什么，随着相处的加深，越是相处的久了，越是觉得他很成熟，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完全没有二十岁年轻男人的那种幼稚和毛躁。 夏油杰有点迷茫的看着五条悟，看了一会儿后，又忽然笑了出来。 “怎么啦，为什么看着我笑，我很好笑吗？” “不是，”夏油杰一边笑一边摇头，他道：“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候会有一种反差萌。” “啊？”五条悟耷拉下眉毛，他不认为自己能够跟萌这个字联系在一起，“反差萌是什么鬼，确定合适用来形容大帅哥五条悟老师吗，夏油先生？” 夏油杰背靠着栏杆扶手，认真的看着五条悟的脸，在盯着看了一会儿后，他笑眯眯的说道：“总觉得悟像一个合成品。” 听到合成品三个字，五条悟的神经有了瞬间紧张，他倏然抬头看向夏油杰，夏油杰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反常，继续笑着说： “总觉得像是年轻的壳子里面装着一个成熟的灵魂，倒不是说任何时候都是如此了，在很多关键事情上，悟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五条悟说不出话来，就只是那么看着夏油杰。 因为很多事情都不确定，所以，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就不能当成既定事实去说出来。 夏油杰觉得这样的五条悟很有意思，不由地朝他探了探身子，贴近他的脸庞。 两个人隔着非常近的距离，近到能够数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根睫毛。 夏油杰盯着五条悟的眼睛，笑着问：“所以，其实你的内核应该是位好几十岁的老伯伯，对不对？” 五条悟也笑了，眉毛挑衅的挑了挑，“怎么可能那么老，就不能二十多岁吗，跟你差不多的年纪不行吗，或许只有二十八九岁，或许比你大，到时候得反过来由你叫我哥哥。” 夏油杰不置可否，如果面前的人是真正的五条悟的话，那现在确实二十七八的年纪，悟，比他大几个月来着。 如果非要说的话，叫声哥哥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哥哥，悟，悟，哥哥。 夏油杰在心里想了一下，还没让他真的叫出来，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脸就不受控制的红了。 他想到了之前在c上，五条悟脸皮极厚，逗自己玩的时候就会喊哥哥，不喊夏油先生，也不喊名字，而是喊夏油哥哥。 【夏油哥哥喜欢这样？】 【夏油哥哥，是这里吗？】 【夏油哥哥把手拿开，我想看着你的脸。】 【夏油哥哥你哭了吗，流了好多眼泪呢？】 【夏油哥哥，夏油哥哥……】 说了很多很放肆的话。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由白转红的脸，大概猜到了什么，他拉住夏油杰的手腕往房间里走。 那些着急吃的小番茄跟人一比，瞬间失宠，被五条悟随意的扔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夏油杰知道他要做什么，顿时有点扭捏，推脱说还没洗澡。 然而，五条悟已经管不了这种小事了。 急切道：“等会儿再说。” 第119章 共情能力过强引起的心理不适 身体的愉悦并没有真正的让夏油杰逃离尘世，进入贤者时间后，他还是不可避免想到了那个小女孩。 五条悟趴在床上休息，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夏油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大概就知道了他的症结所在。 “喂，”五条悟的大手搭上了夏油杰的手臂，平日里很少锻炼的人，肱二头肌依旧发达。 “如果真的很担心的话，那就去那家门诊问一下，你跟护士很熟了，她应该会给你面子告诉你。” 夏油杰的面色不太乐观，那天护士小姐说过的，她们不能随意的透露病人的信息，即便他们不算陌生人了，对方也不可能明知道不符合规定还向他透露，这牵扯到职业道德。 见夏油杰闷闷的不吭声，五条悟又给他出主意，“明天你不是要去做检查吗，如果那孩子身上真的缠有诅咒的话，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能好起来，她可能会时不时的就不舒服，可能会是那家门诊的常客。” 五条悟的话是去碰运气的意思吗？ 夏油杰稍微想了一下，没有别的好办法后，好像也只有碰运气这一种办法了。 五条悟一直看着夏油杰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有点唏嘘地说：“夏油先生就是太在乎其他人的感受了，明明你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帮了你，也没有想要你的回报，可你却在背地里因为没能帮那孩子祓除诅咒而一直自责。” “……”夏油杰默默地听着没说话。 五条悟又道：“是一直在自责没错吧，只是藏在心里不说而已，时不时就会想起来，对吧？” “那孩子还那么小，跟我刚见到美美子和菜菜子时差不多大的年纪。” 因为跟初见女儿们时的年纪差不多大，所以才格外忘不掉，格外的介意吧？ 说到底，怎么不算是一种共情能力过强引起的心理不适呢？ 就是想得太多。 “一个人本来就无法救所有的人，所以，哪怕救不了，只要尽力就可以了，不要作茧自缚。” 夏油杰翻个身，伸出双臂搂住五条悟，这种时刻，五条悟对他来说并不仅仅只是爱人，或许还是一个抱枕，一个在内心犹豫又脆弱的时候可以安抚自己的那种抱枕。 “我当时根本就没出手，谈什么尽力。” 五条悟笑了一下，那个讨厌普通人的夏油杰终于是在一点一点慢慢的改变了。 “就明天吧，我们一起去碰运气，好不好？” 夏油杰睁开眼睛垂眸看他，看五条悟从他胸口扬起脸回望着他。 “你不是很忙吗，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而且，他们能去那个门诊……”夏油杰记起自己第一次遇到小女孩一家三口的时候，是在凌晨两点多钟。 凌晨时分出现在那家二十四小时门诊，只可能是附近的住户。 “如果实在是运气不好的话，我还可以放咒灵出去寻找。” “咒灵？” 夏油杰的脸上闪过一抹仓皇的难堪，他抿了抿唇，低声解释，“你应该能够看出我的术式是什么，咒灵操术的持有者可以通过吞服咒灵，两者相容后，役使咒灵为我所用，我之前……还有一些咒灵可以用。” 五条悟长久地仰着头看夏油杰，夏油杰被他盯的不太自在，眼睛转向了一侧，拒绝与五条悟视线相对。 五条悟翘着嘴角笑了一下，看似不经意的问：“如果要吞下去的话，那……咒灵是什么味道的呢？” 夏油杰明显愣了一下，这样的问题，过去的五条悟和硝子也问过，如今重生了，这个五条悟依旧这样问了出来。 “就是很奇怪的味道，不太好形容。”夏油杰给出的也是跟当年差不多的说辞。 像是习惯使然一样，他不忘补充一句，“自然是没有喜久福的味道好。” 五条悟点点头，“那应该也没有糖果的味道好了？” “什么？” 五条悟说的很认真，他又重复了一遍，“咒灵的味道应该也没有糖果好吃吧？” “……这是自然的。” 五条悟哼了一声，开始猜测，“我想，那东西的味道一定很恶心，恶心到吞下去后会反胃，会想要再呕出来，对不对？” 夏油杰惊讶的看着五条悟，“悟，悟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和那只叫小悟的猫咪之外，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咒灵的味道，为什么五条悟会这样认为？ 看着夏油杰非常惊讶的模样，五条悟咧开嘴巴笑了，他说：“我猜的，你想想看嘛，咒灵来自于人类的负面情绪，负面情绪这种东西里出来的，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美味不是吗？” 他还说：“如果是开心快乐的正面情绪中产出的，我想大概就会像冰淇淋那样美味，夏油先生不觉得吗？” 这，这好像完全说得通啊。 夏油杰愣愣的看了五条悟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细长的丹凤眼完全弯成了微笑的弧线，夏油杰的心情终于因为五条悟的话而放松了一些。 五条悟从床上坐起来，拍拍夏油杰的手背安抚他，“明天我会尽可能早一些去找你，然后陪你一起去门诊复查，顺便碰运气，如果咱们运气不好的话，遇不到他们，你再去驱使咒灵寻找。” “为什么？” 五条悟没明白夏油杰的意思，“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陪我去呢，你明明那么忙，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用咒灵呢？” 五条悟单手撑着床铺，就那样看着夏油杰，良久，他才无奈的笑了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而后道：“六眼能够看透你的术式，夏油先生手里应该没有多少咒灵可以用吧，而且，你的咒灵如果被祓除的话，就会失去，再重新补充又得忍受那种恶心的味道，很痛苦吧？” “所以你才……” “嗯，”五条悟点点头，笑的更灿烂了，他突然附身，双手撑在夏油杰肩膀两侧，就那么在正上方看着夏油杰。 他轻声说：“是的，不想夏油先生因为失去咒灵而失落，也不想夏油先生为了维持水准去吞服恶心的咒灵，所以，不是必要的时候，不如先不去动用咒灵，以免发生意外。” 就跟夏油杰想的一样，五条悟确实是在为他考虑。 第120章 人要到达怎样的程度才能看到自己命运的轨迹呢 “悟，你……” 五条悟嘴巴弯弯，有点小小的傲娇，“如果是面对别人的话，我可能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不会解释什么，但是，我答应过你，在你面前不需要刻意嘴硬，所以，全部都跟你说了。” 是啊，五条悟在那天晚上答应过自己的。 夏油杰很感动，感动到此刻的心情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来描述，他除了眼神热切的看着五条悟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五条悟撇撇嘴，视线却还是黏在夏油杰脸上，他自我吐槽，“是因为夏油先生这张脸太好看的缘故吗，光是看着就……” 夏油杰就那样仰躺在那儿，没有了发圈的束缚，乌黑柔软的长发完全散落，三三两两的刘海就那样垂在脸上，再配上夏油杰时而脆弱时而热切的眼神，这对食髓知味的五条悟来说实在是巨大的诱惑。 成年人的克制在这种时候往往失去作用，这让他很苦恼。 “啊~不行不行，不能再来一次了，我还有报告没写完，要写报告才行。” “哈？你刚才在想什么啊？”夏油杰腰腹用力，抬起上半身。 五条悟孩子气的嘟嘟嘴巴，翻身坐在了床边，他似乎很不快，这不快不是来自于其他人，恰恰来自于他自己。 “夏油先生，我觉得我完蛋了。” 夏油杰坐起来，翻身去找刚才被五条悟扯下来的发圈，他一边随意的拢了拢头发绑起来，一边看向一旁抱着枕头闷闷的坐在那儿的五条悟。 “你怎么啦？” “满脑子都是跟夏油先生一起做‘实践课’作业的想法，这样下去我这个人就废了吧？” 夏油杰皱眉，觉得五条悟这是杞人忧天。 但是，一想到对方之前一直都在勤勤恳恳的出任务，由于忙碌，私生活几乎没有多少，可能对这种事情确实了解不多，毕竟也才二十岁嘛。 像五条悟这样的人，会有这种无厘头的担心，似乎也说得过去。 作为年上，他应该给予五条悟正确的引导才是。 “那个……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还很年轻才会如此，后面慢慢的因为一些荷尔蒙的减少或者成年人的压力等等一些事情，这种欲望就会慢慢减少，所以不需要担心。” “是这样吗？” “啊，应该是的。” “那夏油先生二十岁的时候也像我这样吗？” “嗯？”夏油杰瞪圆了眼睛，他好不尴尬。 夏油杰二十岁的时候正在想着坑蒙拐骗，正在想着怎么将盘星教完全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正在想着该怎么跟小女孩相处，又该如何把女儿们养好。 那时候的他忙得很，再加上刻意去忽略那方面的需求，他根本就没有经历现在五条悟的困境。 “我那时候很忙，没时间想这些。” “哦，”五条悟有点失望的点了点头，但他很不解，“难道我还不够忙吗？” 大概是真的不够忙吧，跟之前比起来，现在实在是轻松了不少呢。 这么说起来—— “啊，”五条悟一把将怀里的枕头扔给夏油杰，匆忙从床上蹦下来，他大叫：“餐桌还没收拾，厨房也还没收拾，糟糕，又多了一份工作。” 夏油杰叹口气，也下床来，他推推五条悟，“你回去工作吧，剩下的我来做。” 五条悟被夏油杰推着往外走，他觉得这样不好，“饭是你做的，剩下的洗碗工作应该是我来的，之前不就这样固定好了吗？” 夏油杰笑得很温柔，“你不是帮我洗菜切菜了吗？” “那不一样。” “没关系了，这次允许你偷懒吧，快回去吧，我来收拾。” 喜欢一个人就是愿意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替对方考虑，这是人之常情。 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这段关系能够维持多久，他们看不到各自未来，也无法对对方承诺未来。 好像除了在当下尽可能的体谅对方，对对方好之外，也做不到其他的。 五条悟离开后，收拾好餐桌，打扫完卫生，简单冲澡清洗后，夏油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来了一根烟，点燃后去阳台上抽。 他本人其实并没有烟瘾，这盒烟是他刚搬来这里不久的时候买的，总共没抽几根。 但是这一刻，自己一个人待着，喧闹过后只剩下自己一人，那种冷清让他被迫想了很多的事情。 这种时候，就会想要抽一根。 那些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那些想要的和忌讳的，那些之前尽可能躲避，现在却不得不一次次直面的，以及，自己那不明朗的未来。 夏油杰趴在水泥砌成的阳台围栏上，抬头就能够看到布满繁星的天空，月亮很明亮，溶溶的月色将夜晚装点的神秘且温柔起来。 夏油杰吸了几口烟，眉头霎时间皱了起来。 那种辛辣刺激的味道他并不喜欢，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依旧没弄懂硝子为什么喜欢这种味道。 他从一个青涩的学生长成如今满是故事的成年人，也依旧没能品出烟草赋予在人身上的意义。 猩红的颜色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烟抽了一半，夏油杰还是将它捻灭在了水泥台上放置的花盆里。 花盆待在这儿很久很久了，里面的泥土干到龟裂，花盆里的一株山茶花早就枯死，只剩下岣嵝的花枝维持着生前的模样。 香烟跟酒是一样，能赋予人一点借口，却无法解决问题。 夏油杰吐出口中白-浊的烟雾，仰头看向星空。 重生后的他只想远离过去，成为一只普通的猴子，因为找不到出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成功，所以，他只能以猴子的身份存在着。 用十年的时间验证对错，成本太高了，人生不过短短的几十年时间，他哪有那么多的十年去试错？ 然而，五条悟的出现让他渐渐偏离了原本的生活轨迹，开始重新接触与咒术相关的一切，一只脚也重新踏入了咒术界。 可是，人的命运究竟是为何呢？ 人要到达怎样的程度才能看到自己命运的轨迹呢？ 他呢，他的人生又该怎么去走呢？ 他能……活过今年的平安夜吗？ 第121章 他没说是义务，反而说是权利 第二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夏油杰刚出事务所的大门就看到了在一旁大树底下等待他的五条悟。 穿着高专的制服戴着墨镜，身高足够高，外形足够出挑，光是往树下一站就能吸引无数来来往往的人们的目光。 夏油杰看到了，刚才两个打扮可爱的女孩子从这边走过去，人都走出去很远了还频频回头看五条悟。 悟，实在是太帅气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见到夏油杰出来，五条悟立刻开心的对他挥手，一边挥手一边朝夏油杰快步走过去。 “我已经等了一刻钟了哦~”五条悟向夏油杰邀功。 夏油杰没再计较他被动“招蜂引蝶”这回事，只说道：“不是说让你不用来的吗？” “我也说了，我要陪你去复查嘛，我又不是死人，去门诊复查这种事情有家人在旁边陪着比较好吧？” “你说家人……” “啊，”五条悟点点头，“除了那两个小丫头外，我能不能算得上是夏油先生的家人呢？毕竟我们……” “喂！”没等五条悟说完，夏油杰就赶忙出声制止了他。 夏油杰深知五条悟的本性，这家伙在外面什么都说得出口，不赶紧制止的话，还不知道口无遮拦的说出什么。 “嘿嘿，”五条悟不以为然，“反正我想要来接你下班就来了，我觉得这是身为男朋友的权利，而我，正在活用这份权利，你管不着我。” 他没说是义务，反而说是权利。 夏油杰微微叹口气，还是被五条悟逗笑了，但是，那是一刻钟啊，对于五条悟来说一分钟都很宝贵，他居然提前来了一刻钟的时间。 两个人一起往地铁站的方向走，过一个路口，再走五分钟就能到达地铁站。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提前几分钟离开也不是不行。” “没那个必要，这一刻钟的时间，我什么都不想的在树下休息，对我来说是偷懒，不是浪费，而且……” 夏油杰偏过头去看他，“而且什么？” 五条悟嘿嘿一笑，“因为是来见你的，所以很着急，想要快点见到你。” 突然被五条悟示爱，夏油杰完全没想到，他不由地梗了一下，就连想正常跟对方说的话都忘记了。 两个人迎着夕阳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夏油杰的脸微微红了红，哪怕被人看到被人说，他也有理由——是被太阳晒得。 因为去的次数太过频繁，夏油杰都成了那家二十四小时门诊的熟客。 护士小姐们都很喜欢这位长相英俊待人谦和的男人，夏油杰一去，看到他的护士都跟他打招呼。 五条悟有点吃醋，碰碰夏油杰的臂弯让他赶紧做正经事。 夏油杰瞥了一眼五条悟扁着的嘴巴，自然明白这家伙在闹什么别扭。 “这次，要在外面等，还是跟着进去？” 夏油杰这样问，五条悟就再一次想到了他左腹部的那道长长的缝合线。 脸上的神色暗了暗，就在夏油杰以为他会在外面等的时候，五条悟却说要跟着他进去。 很多事情逃避是没用的，亲眼看着，心里记着，才能让自己不去忘记。 有问题解决问题是五条悟一贯的做法，他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 这一次，是医生亲自给夏油杰做的检查，一番检查下来用了不过十几分钟，在医生的专业评估下，夏油杰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触碰的话可能还是会疼，但是已经没有大碍，伤口长得很好，今天这些缝合线就可以拆掉了。” 拆线不需要太久，在等待夏油杰从手术室出来的这段时间，五条悟一个人在门诊大厅里逛来逛去。 他想要试着找找看，看能不能遇到夏油杰说的那家人。 医院简直是培育咒灵的温床，哪怕是这种治疗小毛病的门诊，也能够随处看见咒灵。 只是这些咒灵很弱，弱到甚至会害怕人类，大多藏在房顶和天花板上，不足为惧，五条悟也就懒得出手干预。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的晃悠在一个个病人之间，没有照片，也没有外貌描述，光是依靠他的猜测其实有点困难。 然而，却又并不困难。 他不认识那家人的长相，可他记得夏油杰形容的咒灵的样子。 等到半个小时后，夏油杰穿好上衣从那间小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巡逻过一圈后，回到门口等他了。 五条悟扫了一眼夏油杰的左腹部，夏油杰就对他笑了，安抚他，“都已经没事了，我的身体素质还不错，比正常人痊愈的要快得多。” 五条悟点点头，示意夏油杰往最左边看，夏油杰顺着五条悟的视线望过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 这应该算运气很好吧，他居然真的在这个下午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给他糖的小女孩。 这次，小女孩跟她妈妈在一起，大概爸爸去上班了，陪着她来的只有妈妈一个人。 那个白色的诅咒依旧趴在那孩子的背后，夏油杰发现，这东西比前段时间长大了很多。 小女孩的额头上还是贴着退热贴，精神非常不好的样子。 夏油杰的心脏在一瞬间被揪紧，如果当日他就出手的话，那孩子就不用受这么长时间的苦。 感受到夏油杰心中的愧疚，五条悟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现在并不晚，而且，你不算是纯粹的咒术师，这件事原本跟你没关系，不需要自责。”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五条悟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处的女孩子，神情没有任何的波澜。 夏油杰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五条悟总说保护弱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不喜欢这样做。 但是，据他生前的记忆来看，五条悟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觉得麻烦，嘴巴恶毒的说着事不关己的话，但最后，还是会出手帮忙。 现在的五条悟之所以跟自己说这样，不过是不想给自己压力罢了，不想让自己总是陷在自责的情绪中。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氧气的大量涌入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他也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内耗，不要内耗，还有补救的机会，一切都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第122章 最帅气的人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皆尽祓除。” 此时，门诊大厅里，病人不多且坐的十分分散，毕竟都是病人，没人希望交叉感染。 五条悟放下一个非常小的帐，将他们两个以及那对母女包裹在帐中。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身为母亲的那个女人的第一反应是紧张，她一把护住了怀里的孩子，却又在看到夏油杰的脸的时候，神情逐渐放松了。 “是你啊，”她松了一口气后说。 “你还记得我？”夏油杰有点意外。 那女人笑了一下，视线瞟到了夏油杰左额处的那撮刘海儿，又看了看他耳垂上黑色的耳扩，这样的装扮很少见，想忘记都困难。 五条悟只需一眼就明白了原因，实在是没忍住在一旁笑出声，又因为这里有病人，让他不得不赶忙收住了笑，惹得夏油杰白了他一眼。 在妈妈怀里趴着的小姑娘听到声音，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看到夏油杰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亮了一些。 她坐直身子扬起小脸冲着夏油杰笑，还十分关切的问他，“大哥哥，你的伤口还会流血吗，还疼吗？” 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击中了一样，夏油杰的眉毛止不住的抖了抖。 他在小姑娘面前蹲下来，一向讨厌跟猴子接触的他，一向努力的跟普通人隔绝开来的他，第一次主动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 “嗯~”夏油杰摇摇头，语调极尽柔和，“多亏了你爸爸的帮忙，我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已经不会再流血了，而且，吃了你给我的糖果后，也没有再疼，真的谢谢你呢。” 那孩子听了夏油杰的话，笑的很开心，“我就说吧，吃了糖果就不会疼，那大哥哥你治疗的时候有哭吗？” 夏油杰依旧摇头，“本来都要哭了的，可是因为你给我的糖果太甜了，以至于没有眼泪流出来，护士小姐有夸我乖。” 夏油杰把自己放在一个小孩子的角度上跟那孩子说话，这些话大人听很幼稚，但是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来说却刚刚好。 五条悟在一旁询问了女人几句，得知这孩子总是反复发烧，退烧几天后，莫名其妙就会再度烧起来，血项正常，也不存在炎症，跑了很多医院，检查结果并没有什么异常。 亲朋好友安慰他们说是因为孩子太小了，有些小孩子身体比较弱，小时候确实容易生病，等长大一些就好了。 他们无奈只能接受这种说辞，所以三不五时就得来住家附近的这个门诊治疗，轻微的热就用退热贴或者退烧药来治疗，如果高热就得来门诊打针，很麻烦不说，更多的是折磨人。 五条悟听着她的话，笑了一下，让她放宽心。 “没错的，有时候就是这样，我小时候就是如此，现在还不是长的这么壮！” 他这话似乎真的安慰到了小姑娘的妈妈，女人掩着嘴巴笑了一下。 五条悟吸引了对方的视线，夏油杰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后，朝着她的背后张开了五指。 那个白色的如同蠕动的虫子似的咒灵痛苦的挣扎了几下后，被一股强烈的吸力吸到了夏油杰的手中。 白色的咒灵凝缩而成的球就浮动在夏油杰的手心，小姑娘困惑的望着夏油杰，夏油杰冲她笑眯眯的说：“会好起来哦，以后，就不会如此频繁的生病了，就像旁边这个笨笨的大哥哥一样，会变得很健康。” “真的？” “嗯，”夏油杰用另一只手再度摸摸她的脑袋。 五条悟看到了夏油杰手心里浮动的咒灵球，黑色镜片后面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将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他转身面对小姑娘，微微弯下腰去。 小姑娘好奇的看着这个戴着黑色原片眼镜的银发哥哥，就看到对方朝她伸出手来。 “小妹妹，把手伸出来。” 小姑娘跟他不熟，歪歪脑袋疑惑的看着他。 五条悟咧开嘴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他撒娇般的催促人家，“快点快点，我可是魔术师哦，有好东西要给你。” 小姑娘看看妈妈又看看在一旁的夏油杰，夏油杰也有点疑惑，不知道五条悟要干什么。 但是，她觉得这个大哥哥不像是坏人，再加上妈妈在身边给足了安全，在稍微犹豫了一下后，她朝着五条悟伸出手去。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哇，好厉害，这么点小手居然能够装得下六块糖果呢。” 小女孩的手心里一颗颗的掉落下来粉色的草莓糖，她惊讶的发现，这就是她平常喜欢吃的那种。 小女孩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乌黑的眼瞳如同夜幕上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就连小女孩的妈妈都感到了惊喜。 夏油杰呆呆地看着五条悟，看他揉揉小女孩的头顶将手收回来，看他默默地收起了帐。 任务完成，两个人告别了那对母女，也告别了护士小姐们，跟进去门诊时的忐忑不同，推门出来的时候，身上无比的轻松。 “应该要顺路去超市才是，对不对，夏油先生？”夕阳中，五条悟回过头来看着夏油杰。 夕阳仿佛给五条悟的周身镀上了一层光，温柔，耀眼，还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力量。 夏油杰此刻就那样眼神深沉的看着他，五条悟似乎是读懂了夏油杰眼中的情绪，他哼笑一声胳膊搭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手臂一勾，扯着夏油杰跟上他的步伐往超市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问夏油杰，“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觉得我很帅吗？” 夏油杰抿着唇笑了，“嗯，刚才身为魔术师的悟真的超级帅气，是我见过的最帅气的人。” 五条悟心情愉悦，反问他，“难道就只有刚才帅吗，不应该是一直很帅气吗？” “呵呵，”夏油杰低低的笑出来，他无法反驳，觉得五条悟说的很对。 但是，五条悟突然转过脸看着他，黑色的圆片眼镜稍稍滑落，将后面蓝色的璀璨眼眸露出来些许。 五条悟说：“现在感觉到了吧，当初你把糖放在我手心里的时候，你在我眼中就是这样的帅气。” 第123章 嗜甜的人都很好哄 夏油杰的脚步慢了下来，在人们驻足而停的十字路口，他仿佛听不到路上川流不息的车鸣，也听不到人们说话嘈杂的声音。 世界的声音键不知道被谁关掉了，夏油杰的世界里一片安宁，只有五条悟的笑脸，只有五条悟的声音。 五条悟朝他笑的很活泼，他问他：“帮助了那孩子之后，现在夏油先生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被他这样一问，夏油杰才猛地想起自己的感受。 非要说的话，之前的他仿佛是推石头的西西弗斯，跟西西弗斯不同的则是，夏油杰切身的感受到了石头的重量。 但是现在，他很轻松，身体感觉上很轻松，精神感觉上也很轻松。 好像有谁将石头从他的身上搬走了，又好像他真的将石头推上了山顶，完成一件事后的那种身心放松的感觉非常好。 “很轻松，”想了想，夏油杰又补充了一句，“很愉悦，有那么一点点成就感。” 比起做讲师，给学生们讲了课却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够利用从他这里学到的经验拿下订单，给普通人祓除诅咒要更加直观的多。 诅咒的祓除是看得见，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 “她会因为你的帮助变得健康起来，这应该就是你最喜欢找寻的意义。” 夏油杰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咒灵，在犹豫着要将它怎么办。 五条悟自始至终就只看了一眼，他没有询问夏油杰想要如何处理这个咒灵球，直接利用咒力破坏，彻底祓除，或者是被他吞入腹中，等吸收后再去役使。 五条悟作为高专的咒术师却一句都没有过问，完全把选择权交到了夏油杰的手里。 红灯结束，路对过的绿灯亮了，人潮交错，赶赴自己的目的地。 五条悟和夏油杰并肩走在人群里，夏油杰的注意力还在手中的咒灵球上。 如果选择继续做一个普通人的话，他就完全没必要忍受那种恶心的味道将其吞下，可若是他有别的心思，那么…… 过了十字路口是一个有着高高围墙的公园，石砌的围墙太高了，遮挡住了阳光，顿时让两人身处在了阴影之中。 没有了耀眼的金色，处在阴影中的夏油杰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走。 一整面墙的爬山虎叶子在风中摇曳，发出浅浅的呼啦呼啦的声响。 五条悟也不催他，就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他。 夏油杰将咒灵拿近一些，圆圆的咒灵球中仿佛有生命一般的东西在里面遨游。 喉结上下滚动，夏油杰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微微仰起头，手掌托着咒灵球来到唇边，他张嘴将那东西吞了进去。 喉结再一次随着咒灵球的吞入而移动，只听咕噜一声，夏油杰皱着眉将它彻底吞下去。 嘴巴紧紧抿着，眉头无意识的收敛，眼睫微微颤动，每一丝表情都在诉说着这东西的难吃。 五条悟在一旁看着，看到夏油杰这副神情，莫名想到了在床…… 不不不，五条悟摇摇头，他十分鄙视自己这种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行为，现在可不是乱想的时候。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上前一步，对夏油杰说：“好了，现在张开嘴巴。” 闻言，夏油杰愣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鸦羽一样的睫毛颤了颤，他看到了五条悟递过来的东西。 五条悟笑眯眯的，“吃块糖果会不会好受一些？” 夏油杰久久地看着那颗粉色的裹满了白色糖粉的草莓味小糖球，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油杰无声的低头将那颗小糖球叼走，舌尖一卷舔掉糖粉，露出糖果本来的味道。 酸甜可口的味道在口腔中瞬间扩散，草莓的香气渐渐盖过了那股擦拭过呕吐物抹布的味道。 五条悟亲眼看着夏油杰的表情一点一点在自己面前放松，他不由地笑了出来。 “做得很好，既然觉得那味道恶心就不用装出很香甜的模样，觉得苦就皱眉，觉得恶心就可以反胃干呕，觉得甜也可以笑出来。”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五条悟无所谓的说：“如果夏油先生哪天想成为一位咒术师的话，因为术式特性的问题，肯定需要不停的吞服咒灵，为了自己的信念这种苦当然能够忍受，却不需要装作若无其事。” 夏油杰还没有做好决定，他现在还处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阶段。 五条悟继续说：“我会随身带着糖，不是自己吃，是给那个吃了很多苦的人漱口用的。” 眼眸倏然亮起，夏油杰看向五条悟，五条悟冲他大咧咧的笑。 握起的拳头碰了碰夏油杰的胸口，五条悟又道：“想要做什么就跟着自己真正的心意去走就好了，这个世界其实也不复杂，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为之付出努力的话，就连神明都会帮你。” 是这样吗？ 那自己曾经的大义为什么就…… “要足够坚定哦，心神合一什么的，如果言不由衷的话是做不到的。” “哼~”夏油杰轻嗤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给学生们讲大道理所以形成了习惯，是吗，怎么觉得悟在教育我呢？” 五条悟摆摆手开始往前走，他说：“这些不重要了，正论总会有人讲，也总会有人不喜欢听，但是正论就是正论，那是站在多数人的角度上得出来的结论，对与不对，都需要经过时间，有了阅历和经验后才能验证出来。” “啊，”夏油杰跟上五条悟的脚步，至少在这一刻，他是认同五条悟的说法的。 两个人漫步朝超市走去，夏油杰嘎嘣嘎嘣将嘴巴里的小糖球咬碎，他伸手问五条悟再要一颗。 五条悟缩缩身子避开夏油杰的手掌，“一颗不够吗，我身上没有了。” “哈啊？”夏油杰不满，“是谁说身上随时带着糖果球的？” 五条悟拍拍他伸过去的手，“哎呀，都送给那孩子了，谁知道你居然也开始嗜甜了。” “那又是谁整天吃饭后又带着我一起甜品的，习惯是日复一日养成的好吗？” “这倒也是。” 夏油杰微微笑，收回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他问五条悟，“那些糖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看着一侧围墙上碧绿的爬墙虎，淡淡道：“来的路上想到了你说的话，就想买一些，万一遇到那孩子，送给她的话，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就只是这样？” “哼~”五条悟笑笑，“当时，你给我糖时我心中的快乐无法形容，让别人体会一下应该也不错。” 五条悟扭头看着夏油杰，笑的很可爱，他说：“嗜甜的人都很好哄，不是吗？” 嗜甜的人很好哄…… 是这样的。 夏油杰承认这回事。 第124章 五条悟才是那个引导者 夏油杰跟五条悟的相处越来越融洽，融洽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融洽到令夏油杰觉得幸福的同时又很唏嘘。 他总是想到dk时期的五条悟，那时候的五条悟虽然跟自己关系很好，特别能玩到一起去，好像也是玩伴和同伴的成分居多。 无法心意相通，也无法真正的去认同对方的做法，饶是说着将自己的准则当成是善恶的指针，这话却掺杂有一部分水分，无法心意相通就无法真正做到如此。 这也是他们时常吵架或者打架的原因，只是相比这些，吵过打过之后很快就能够和好。 彼时十几岁的年纪，心智都不够成熟，这些都可以理解。 现在，自己二十七岁，是重生回来的，而五条悟也已经二十岁，这个二十岁的五条悟跟高专时期的他，在心智上已然完全不一样了。 有时候，夏油杰甚至有种错觉，他觉得五条悟的心智比自己还要成熟，不管是心理还是行为都显得极为可靠。 这个五条悟好像能够无比接近他的内心，能够看穿他所有的假装，能够直达他的心底。 他并不会真的说教，所做的更像是引导，如果说夏油杰自己是一个积蓄了很多水的水库的话，那么五条悟就是开闸的那个人。 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知道再注入多少水他就会承受不住，所以，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去泄洪，去打开闸门。 他们两个中，自己明明是个知晓很多事情的人，明明是个死而复生的人，明明是个比五条悟大七岁的人，到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想要去依赖他，依靠他。 贪恋他给的爱和温暖，贪恋他给的安全感。 五条悟不用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被自己看到，这种安心就会抚平所有的焦躁。 夏油杰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 自从经过了替孩子们祓除咒灵的事情之后，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更近了一步，准确来说是心灵上更近了一步。 五条悟很忙，很多时候不能准时在蛋糕店等夏油杰下班，有时候一出差就离开很久。 这些，夏油杰都无所谓，只要五条悟是属于他的，他就觉得没什么。 只要五条悟在东京，只要他能正常时间下班，那么他们两个就会腻歪在一起。 一起选甜品，一起做晚饭，一起聊着天吃饭，一同沐浴就寝。 五条悟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很粘人，一些表达爱意的话也可以轻松无负担的说出口。 五条悟说爱他，不光嘴上说说，还身体力行。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夏油杰完全沉浸在了这种幸福中，安稳到仿佛天下太平，他不用去担心太多，只需要跟五条悟日复一日的这样过下去就好。 眼看七月份就快要过去了，夏油杰想到了当日五条悟有些为难跟他说的那件事。 在两人外出散步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又提了一次。 “不是说要请你的学生们来家里玩吗，怎么一直没动静？” 彼时，五条悟正在月光下陪着他坐在河堤旁的台阶上乘凉，风从河面上吹过来，凉爽中带着水草特有的腥味。 白天平静无波的水流，到了夜晚哗啦哗啦湍急的流向下游，听在人类的耳中仿佛一首变奏曲。 五条悟白天的时候在三个城市之间奔波，此刻，他靠在夏油杰的肩膀上，要睡不睡的模样。 听到夏油杰的话，他才说：“想等你腹部的伤彻底好起来后再让他们来的，不然，会不方便的吧？” 这倒也是，带着伤，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很可能无法将人招待好。 夏油杰本不是太注重这些事的人，对方是五条悟的学生的话，如今以他们两个关系，夏油杰自然想做的好一点，这是人之常情的。 “这么说起来，夏油先生的伤都好了，我这周末请人来好吗？” 夏油杰没有异议，他想的居然是要在那之前将家里的卫生彻底打扫一下，还在想着要不要买几束鲜花插在瓶子里放到五条悟的房间。 “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五条悟不太明白。 夏油杰轻声笑，“因为悟的房间实在是太过死气沉沉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每次过去喂鱼都觉得很寂寞，太安静了，如果有几束鲜花装点一下的话，应该会好一些。” 这样说着，夏油杰又不好意思起来，他解释，“因为以前美美子和菜菜子喜欢在家里放几束鲜花，我想应该是有效果的。” “哼~”五条悟笑了一声，酸溜溜的说：“养女儿就是比养儿子好，臭小子整天就知道摆张臭脸给我看，差别还真是大呢。” “悟在说谁？” “啊，我收养的一个孩子，少年老成的家伙，性格太冷了不太讨喜，但是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还是觉得可爱就是了。” “悟也有收养孩子？” “这个嘛，”五条悟皱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跟夏油杰说，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没怎么搞懂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呢，这中间的事情很复杂，等以后你们见面之后我再详细跟你说吧。” 五条悟不想说的事情，夏油杰也没有逼着对方说的爱好，更何况，其他人对他来说不重要，他感兴趣的只有五条悟一个而已。 “这么说起来，你的女儿们在欧洲那边还好吗？” 说到美美子和菜菜子，哪怕两姐妹不在身边，夏油杰的语气也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昨天给我发来了消息，说是现在在法国，看样子玩的挺开心的。” 五条悟蹭蹭夏油杰的下颌，语气中有撒娇的意味，“真好啊，可以到处去游玩，夏油先生，等我们退休后也去环游世界吧，好不好？” “你说什么？”夏油杰可不认为凭借现在自己的薪水，能够攒下足够多的钱好在退休后环游世界。 除非花光了钱立刻死掉，不然以后的日子肯定很难过。 钱，过去从来不愁的东西，重生后居然为此疲于奔命，还真是讽刺。 第125章 再见乙骨忧太与祈本里香 周末的时候，难得五条悟没有任务得到了一天的假期，他邀请三个学生来家里玩，他们三个不但没有拒绝，反而非常的期待。 在来之前，他们还曾偷偷八卦过。 真希率先发问，“你们说蒙眼笨蛋所说的去家里玩是哪里的家？” 狗卷猜不到，想了半天摇摇头，把目光对准乙骨，乙骨感受到同伴的目光后，顿时汗如雨下。 “不、不知道，我对五条老师了解的不多。” 真希扭头去问熊猫，“不是说蒙眼笨蛋是校长的学生吗，所以，你应该多少听校长提过他的事情吧？” 熊猫摇头，“我和爸爸私底下不说这个。” 真希：“……” 没能从熊猫那里得到答案，她自己倒也也有几个猜想。 “会去京都吗，五条家本家在京都呢。” 乙骨忧太摇摇头，“不清楚。” 真希又说：“但是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来东京了，他在这边也有家的，会是这边的家吗？” 这样说着，几个人一同想到了五条悟说自己恋爱的这回事，神色顿时八卦起来。 “难道说……是去他跟女友的家？” 这次狗卷点头了，“鲑鱼鲑鱼~” 熊猫脸红红的，在一旁扭扭捏捏，“人家也好想看看悟的女朋友。” 乙骨闻言赶忙邀请熊猫一起，但是熊猫又拒绝了，“我要陪爸爸去看望其他的孩子。” 真希冲熊猫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笑言，“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会拍下照片给你看，好好期待吧。” 周末早晨，吃过早饭，真希，乙骨和狗卷早早地就在高专隧道外面等着了，五条悟曾告诉他们说，有人过来接他们。 三个人好奇的左等右等，九点多钟的时候，突然发现从高专内部开来的车子停在了他们身边。 驾驶座一旁的车窗降下来，伊地知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对三人说：“上车吧，五条先生让我送你们过去。” 真希：“……” 乙骨：“……” 狗卷：“……” 原来五条悟说的人是伊地知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从高专里面接上他们一起走，非得让他们自己来到这里等？ 如果要当面质问的话，三人已经能够猜到五条悟会怎么说。 【我就是故意的，看不惯来打我啊！】 “咦，真是可恶！” 伊地知接受了五条悟的拜托将三个少年少女送去了他和夏油杰租住的那处房子，当三个人走进院子的一刹那，看着满院子荒草萋萋的模样，顿时目瞪口呆。 真希：“这是人住的地方没错吧？” 乙骨：“呵呵，似乎是这样的。” 二楼的走廊上，五条悟正和夏油杰商量着等会去超市采购些什么比较好，一抬头就看到了打开院门进来的三人。 “啊，来的好快，喂，这里这里~” 五条悟朝着目瞪口呆环视四周的三个学生兴高采烈的挥手，回应他的却只有学生们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里……确定是蒙眼笨蛋跟女朋友的家？”真希开始不确定了。 乙骨看到了五条悟身边的夏油杰，用手肘碰碰真希和狗卷，小声说道：“虽然有着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是没错了，可是，五条老师身边的人似乎是位男士，不是女士。” 真希不以为然，“这是他朋友吧，可能今天还邀请了别人。” 狗卷同意真希的说法，“鲑鱼。” 两个人意见一致，乙骨也就不再说什么。 从他们进来后，夏油杰的目光就一直盯在乙骨身上，饶是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乙骨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跟夏油杰遥遥相望。 五条悟看了夏油杰一眼，没多说其他的，身体闲适的靠在木制护栏上。 “那少年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哦，夏油先生应该能看得出来吧，他的咒力非常庞大，说不定比我的都要多。” 夏油杰的呼吸一度急促起来，却又因为五条悟突然出声让他回过神来，他调整呼吸，努力的微笑出来。 “啊，就是说啊。” 五条悟笑了一下，一边朝三个学生挥挥手，一边问夏油杰，“难道除了庞大的咒力外，夏油先生看不到其他的吗？” 是啊，自己身边的人可是拥有六眼啊，自己的术式在他面前简直没有任何的秘密。 “啊，”夏油杰眯起眼睛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这栋二层建筑物走来的乙骨忧太，嘴角倏然勾起，语调中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兴奋和疯狂，“不光看到他拥有庞大的咒力，我还能够看到他所拥有的特级过咒怨灵，简直太完美了！” 五条悟挥着的手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他压低身子跟来到楼下的三个学生视线相交。 “ok，今天找你们来呢，不只是单纯的团建了，主要是想让你们帮忙干活。” “哈？”真希的眉毛瞬间拧起来，“干什么活？” 不光他们三个纳闷，就连一旁的夏油杰也跟着困惑，不解的扭过头来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长臂一展，指指红砖小路两旁杂草丛生的院子，十分不要脸的说：“主要目的是让你们来除草的，这东西太难弄了，不但难清除，还颇为浪费时间，你们正好没事干，来帮我吧。” “悟，怎么可以让客人做这些呢，我已经好了，我可以自己来。” 五条悟丝毫没有使唤人的歉意，他拍拍夏油杰的肩膀招呼夏油杰下楼去。 “他们力气多的是，除草而已，就当修行好了。” 乙骨忧太有点无语，小声嘀咕，“总觉得这不是什么正经修行。” 真希告诉他，“不用觉得，这本来就不是正经修行，蒙眼笨蛋就是想让咱们来干活的，简直太狡诈了！” “鲑鱼鲑鱼！” 说话间，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顺着外置楼梯走下来了。 “我们两个要去一趟超市，买中午招待你们的食材，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如果能把院子的杂草清除干净的话，这里就会在下午成为我指导你们的训练场，想不想要额外的加练，就看你们的干活速度了。” 这要是换做别的人，大概率很讨厌加练，但是，这里面有真希啊，真希是那种不服输的女孩子，为了有朝一日能让那些看不起她的族人对她刮目相看，她每一天都训练的非常刻苦，更是看重加练的机会。 她一直坚信人与人之间能够拉开差距，很多时候是因为加练所带来的成长。 第126章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交易场所 “虽然觉得你这样很过分，但是，放心好了，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们一定会清理干净的。” “诶？”乙骨和狗卷同时感到不妙，拽拽真希的衣角，“真希，你真觉得咱们能干完吗？” 虽然是个院子，但是占地面积不小，他们甚至不知道往返附近的超市要用多久时间，真希这样坚定答应五条悟真的好吗？ 五条悟坏坏的笑了一下，提醒他们，“忘了告诉你们，看到那条小路了吗，那条小路通往后院，后院的草也拜托你们了。” 乙骨&狗卷：“……” 真希握紧了随身携带的咒具包带，额头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饶是如此，她还是咬了咬牙，“能做到，都说了能做到！” 得到了真希的肯定答复，五条悟愉快的笑了，他长臂一伸勾住夏油杰的脖子，两个人一边往外走，他还不忘催促三人快点进入状态。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哦~” 夏油杰不太确定的看看那三个学生又看看五条悟，“这样真的好吗，太过分了吧？” 五条悟不以为然，“如果夏油先生真觉得我的做法过分的话，等下午我指导他们体术的时候，夏油先生也加入就好了，给点好处，他们就乐意了。” 夏油杰不太自然的抖抖肩膀，想要将五条悟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抖下去，奈何五条悟就是不如他的愿。 “我的体术很一般，没办法指导你的学生们。” “夏油先生就不要在我面前自谦了，一个人能够祓除两个特级咒灵，依靠的不可能只是你的咒灵操术，体术这一块，你不可能差的。” 这下夏油杰无话可说了。 他越来越发现自己被五条悟看的很透彻，曾经无法心意相通的两个人，曾经死活看不透他内心的人，现在却把他看的无比透彻，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所思所想，甚至还有其他的，在五条悟面前根本无法做到任何的掩藏。 这种感觉只是既美妙又糟糕。 “你是临时起意让他们整理院子的吗？”走在路上的时候，夏油杰问五条悟。 五条悟摇摇头，“早就这么想了，当时不是跟你说过吗，院子里的杂草交给我就行了。” 从那时候起就有这种想法了吗？ 夏油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突然开始同情起那三个学生来。 夏油杰不知道三人用了什么方法，总之，等他两个小时后跟五条悟慢悠悠的回来时，前院的杂草已经被清除干净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将清理出来的杂草堆在了院墙最边边的位置，既不会显得很杂乱又不碍事，颇有专业园林工作人员的作风。 五条悟满意的看着清理出来的院子给夏油杰解惑，“别看真希脸很臭，讲话也冲，但这个女孩子特别能干，性格很坚韧，对很多事情都很拿手，这样的工作，她以前在禅院家做过很多，很有经验。” “她是禅院家家主直毘人兄弟的孩子吧？” “啊，你能看出来的，她几乎没有咒力，这样的特殊体质在禅院家很难过，怎么可能被当做大小姐侍奉。” 五条悟寥寥数语就已经将真希的处境全部道了出来，对于这一点，夏油杰早就知道了，却还要在这里配合五条悟，表现出第一次知道的样子，想想就好笑。 “所以啊，”五条悟凑近夏油杰，露出讨好的表情，“夏油先生下午的时候一定要多多指导她啊，那孩子超级想进步的。” “唔——”夏油杰本想拒绝的，奈何五条悟这样讨好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明明都是二十岁的人了，露出这种小表情居然这么可爱，就像是，就像是…… 夏油杰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只叫做小悟的布偶猫，说来也奇怪啊，自从那晚之后，那只猫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么想着，夏油杰看五条悟的眼神忽然变得警惕和探究起来，这突然转变的画风令五条悟脊背一凉。 他纳闷，“怎、怎么啦，我哪里说错话了吗，为什么夏油先生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夏油杰表情恐怖的凑近五条悟，一双金棕色的丹凤眼死死地盯紧五条悟的大眼睛，盯了一会儿后，他问：“悟，你是不是鲨掉了我的猫？” 五条悟听的一头雾水，站在原地好半天后，脑袋一歪，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哈？”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猫？” 夏油杰步步紧逼，“自从悟回来以后，我的猫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晚上-床的时候，你是不是一不小心把它压死了，然后偷偷扔掉告诉我说没见到？” 五条悟渐渐的皱起眉来，他就不明白了，好好地，为什么夏油杰忽然想起了那只猫？ “你不是说那是附近邻居家的猫吗，说不定只是被主人关起来了，又说不定是跟着主人外出度假了，总之，你不要想它了好不好，难道我还比不上一只猫可爱吗？” “人怎么能跟猫比呢？” “为什么不能比，你都叫它小悟了，难道不是根据我的名字取的吗？” 说到这个，夏油杰的脸顿时红了，这简直成了他的黑历史，五条悟一提，他就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自然没有脸再掰扯猫的事情。 三个学生清理完前院的草，又去清理后院的草，夏油杰做饭的间隙跑到阳台上往下看了一眼，看到他们汗流浃背的模样，顿时对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挑虾线的五条悟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五条悟正好在这时候抬起头来，好巧不巧的与夏油杰鄙视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五条悟挑挑眉，不服气，仿佛在问夏油杰为什么这样看他。 夏油杰指指外面，冷笑一声，“看来成为当代最强咒术师的学生也未必是好事，他们本以为是来搞团建放松的，哪成想，根本就是你抓来的壮丁。” 五条悟满不在乎，低头努力挑虾线，同时嘴巴里振振有词。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交易场所，只要手里的筹码最够多，总能换到想换的东西，比如，我想要的干干净净的院子，比如我想要的夏油先生多认识几个朋友，比如真希想要的体术指导，比如狗卷和乙骨想要知道的八卦。” 第127章 桌下作乱 回到厨房切胡萝卜的夏油杰纳闷的转过头来，“八卦？” 五条悟突然凑近在他脸上浅浅的啄了一下，“嗯，想知道那个跟我恋爱的可怜鬼到底是谁。” 夏油杰白净的脸上顿时泛出一抹红，就听到五条悟在旁边撒娇，“夏油先生说过替我教训他们的，下午就拜托你了哦，狠狠揍一顿吧，别揍坏了就行。” 夏油杰：“……” 午餐并不算是很丰盛，夏油杰昨晚连夜上网搜索，学会了做西班牙海鲜饭，中午就是吃的这个。 按照他们的计划，吃过晚餐后，再让伊地知过来接人。 餐桌上，累了一中午的三个人仿佛饿死鬼投胎，在他们看来，祓除咒灵都没有清理院子来的累。 夏油杰如果不去心心念念的惦记他所谓的大义的话，在三个学生眼中简直比五条悟更像是正常人类。 人很帅气，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说话声音很清浅，仿佛成为了温柔的代名词。 他们真的很不明白夏油杰这样温柔的好人，为什么会跟五条悟是邻居，不光是邻居，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亲近，应当是非常好的朋友。 一直以来，他们只见到五条悟不管做什么都是独身一人，一个人来，一个人去，一个人出任务，从来没有见另一个人跟他在一块，以至于让他们更加笃定五条悟这个讨厌鬼没朋友。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悟吃一盘吧，这是没加辣椒的，跟狗卷同学的一样。”从厨房里走过来，夏油杰将一盘没加过辣椒的西班牙海鲜饭推到五条悟面前，还顺便把五条悟面前已经吃过几口的那一盘，十分自然的换到自己旁边。 五条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夏油杰要换就让他换，他嚷嚷：“我以为都一样的。” 夏油杰笑眯眯地说：“只有你跟狗卷同学的没有加辣椒了，狗卷同学很注意保护喉咙，应该不会吃辛辣的味道，悟也是。” 五条悟闻言很开心，“对啊对啊，我也不喜欢辣的。” 几口饭下肚，三人吃饭的速度才降下来，他们时不时的从餐盘中抬起头来，带着点不解和探究，视线来来回回的在两个人脸上扫来扫去。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是吗？”乙骨稍微朝狗卷那边凑近些，用小到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狗卷累坏了，眼睛无神的看了看五条悟和夏油杰，悄咪咪的点头。 真希很不爽的瞪着五条悟，视线转移到夏油杰那张笑嘻嘻的脸上。 她很无语，“害我白激动一场，还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女人这么没眼光看上了蒙眼笨蛋，结果就这……” 夏油杰一直在笑，大概是想到了百鬼夜行之时，自己曾对这三个学生下过毒手，以至于现在大家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时，令他有点不自在，从心底升起一股很微妙的感觉。 仿佛是做过错事，有点对不起人家。 但是，转念一想，重生后，时间线大大的往前提了，这一次，还没有发生百鬼夜行，他也没有将他们打成重伤。 这一次，或许不会发生那种事。 五条悟感觉到夏油杰脸上一直挂着僵硬的微笑，在吃饭间隙，左手伸到桌子下面，在夏油杰的大腿上安抚性的拍了拍。 原本笑着劝三个学生多吃点的人，在感受到大腿上突然出现的那只手时，差点惊呼出声。 幸好，三个学生劳累了一中午后确实又累又饿，再加上这一餐很合他们的口味，以至于一门心思放在吃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夏油杰“花容失色”的脸。 夏油杰瞪大眼睛质问般的扭头看向五条悟，见他明明想反抗却又碍于学生们在不敢有大动作，只能靠眼神给自己施加压力的样子，五条悟就觉得很有意思。 原本只是想让夏油杰放松，不要太紧张，如今，好像是起到了反效果。 夏油杰用眼神示意五条悟把手拿开，五条悟却装作没看到，右手一勺一勺挖着盘子里的饭，左手却在桌下…… 夏油杰慌了，现在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外，还有其他人，万一…… 勺子吧嗒一下放在了盘子上，不锈钢的长柄饭勺碰到白色的陶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油杰的右手也来到了桌子下面，一把按住了五条悟作乱的手。 五条悟不以为然，故意不老实，夏油杰一边担心被对面的三个人察觉到，一边被五条悟撩-拨的心神不宁。 明明他的力气也很大，这一刻，餐桌下面的较量却略逊一筹。 五条悟察觉出夏油杰使不上力，大抵也猜到了对方之所以使不上力的原因，想到这个，低头吃饭的嘴角不可自抑的悄悄翘了起来，并且弧度越来越大。 他的恶趣味之一就是捉弄夏油杰，每一次都觉得有意思，且越来越上瘾。 乙骨忧太吃的很快，一边吃还不忘抬头称赞夏油杰的手艺，“夏油先生做的西班牙海鲜饭真是太美味了，对吧，五条老师？” 五条悟笑嘻嘻的点头，不置可否，“就是说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班牙海鲜饭呢。” 真希瞥他一眼，笑的阴阳怪气，“看出来老师觉得好吃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笑不是吗？” “啊，”五条悟没否认，尽管他的笑容并不是来自于食物的美味就是了。 “那个……”乙骨羞涩的笑了笑，“我还可以再吃一盘吗？” 夏油杰怔了怔，而后仓皇点头，“可、当然可以，把盘子给我吧。” 五条悟一把抓住了夏油杰想要抽回去接盘子的手，淡淡道：“想吃多少自己去盛就好。” 夏油杰扭头瞪他，奈何五条悟回给他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 这个可恶的家伙惯会卖人情，笑着对乙骨说：“尽管吃，放开了吃，你们这么大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哦。” “好。” “乙骨，帮我再盛一勺，”真希将自己的餐盘递给乙骨，紧接着，狗卷也举起了自己的。 第128章 甜蜜的误会 五条悟看看他们三个，嘴角就一直没压下来，他小声对夏油杰说：“看他们多认可夏油先生你的手艺，下次再请他们来做客好不好？” 手被五条悟死死抓着收不回来，夏油杰干脆不搭理他，他知道五条悟这是在捉弄他，大概是想让他在学生们面前出糗？ 这样想着，夏油杰忽然冷静下来，眼神变得危险，嘴角也缓缓勾起来。 下一秒—— “唔……！！！” 五条悟闷哼一声，勺子差点没拿住。 对面的三个学生听到声音一起看过来，就看到戴着墨镜的五条老师眉头紧紧地皱着，整张脸红红的。 三个人看的一脸懵逼，迷弟乙骨十分关切的询问他怎么啦，猛地吸了一口气的五条悟假装咳嗽。 他说：“呃……吃太快，呛到了。” 真希憋着笑趴在桌子上偷偷跟狗卷小声吐槽，“笨蛋，他就是个笨蛋！” 狗卷虽没说什么，但也笑的很开心。 三个学生再度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五条悟才缓缓松了口气，扭头去看始作俑者。 夏油杰目不斜视，挖起一勺饭优雅的送入口中，云淡风轻到刚才出手快准狠的人不是他一样。 五条悟不服气的鼓起脸颊，视线却一直在夏油杰的脸上，饶是隔着一层黑色镜片，夏油杰依旧觉得五条悟的目光炙热。 五条悟哼哼唧唧，低声控诉，“夏油先生，你就是故意让我难堪的！” 夏油杰放下饭勺，手掌拢在耳朵旁边，对着五条悟歪了歪脑袋，好像在说我听不见，你凑近点。 五条悟语塞了，嘴巴不服气的扁着，他知道夏油杰就是故意的，这家伙听力很好，怎么可能听不到自己说的话。 这一餐好不容易吃完了，五条悟把钥匙扔给乙骨，让他们三个去隔壁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休息，下午太阳不这么毒了之后，就去楼下的院子里做加练。 能够休息一下总归是好的，真希和狗卷跑的飞快。 手拿钥匙的乙骨从餐桌站起来，他看看五条悟，问他：“老师不过去吗？” 五条悟摆摆手，“要收拾残局，还要给晚饭做准备，我们两个大人忙得很呢，哪有时间休息。” 看看杯盘狼藉的餐桌，乙骨悻悻地笑了，他抓抓头发，“那就麻烦两位了。” 五条悟挥手赶人，“快去吧，不然我反悔的话，现在就要下去加练了。” 磨磨蹭蹭的乙骨在听到这句话后跑的比兔子都快，转眼就不见人了，走廊上传来真希的声音，她很开朗，笑声清脆。 她同两位同伴商量着，“看动漫好不好？” “鲑鱼。” 乙骨：“不知道电视里播放什么。” 真希无所谓，“那……有什么就看什么呗。” 在听到隔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那一刻，几乎在须臾之间，夏油杰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人已经被五条悟抱着放在了三步之外半开放厨房的料理台上。 他低呼一声，感受到屁股底下大理石板的凉意透过裤子传过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好冰。” 五条悟哼了一声，“会被听到哦。” 他这样说，夏油杰就立刻闭上了嘴巴，因为觉得有点凉，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五条悟微微仰着头看他，墨镜不知道何时摘掉扔在了餐桌上，此刻他就用那双没有遮蔽物的眼睛热烈的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低下头来，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左额处的刘海儿也一并晃了晃，如同一缕逗猫棒，让五条悟忍不住想伸手扯一扯。 但是，现在五条悟的双手正卡在夏油杰的腰上，稳稳地将人按在料理台上，根本腾不出手去扯他的头发。 夏油杰垂眸笑，温吞又略带狡黠的笑意从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流淌出来。 夏油杰伸出双手捧住五条悟的脸，像是逗小孩似的捏了捏五条悟的脸颊，将他的五官揉挤一番，变换出各种滑稽的表情。 “真是可爱呢，悟。” 五条悟眯起眼睛主动拿脸颊去蹭夏油杰的手心，像只求抚摸的猫一样，就差有呼噜呼噜的声音从嘴巴里发出来了。 夏油杰看他这副离不开自己的样子，心情变得出奇的好，但是，他还是没有忘记提醒一下。 形状好看的嘴唇上下碰了碰，夏油杰温柔到仿佛一湖秋水的声音很小很小的响在这片小天地里。 “会被看到哦，”他说。 会被谁看到自然不用明说，五条悟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夏油杰越是这样说，他反而觉得越是刺-激。 “为人师表就要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五条老师。”每次开玩笑的时候，夏油杰叫他五条老师的时候，声音都格外的沙哑性感。 五条悟很喜欢听他用这种声音叫自己，因为这是独一无二，他从没听过夏油杰用这种声音跟别人说话。 夏油杰看着他，眼神太魅-惑了，以至于五条悟光是看着那流转的眼波，听到略微沙哑的声音，呼吸就已经乱了。 大手收不住力道的抓了抓，夏油杰就拧着上半身趴到他怀里笑，刻意压低的声音更显暧昧，还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撒娇意味。 夏油杰去按住五条悟的手，恳求他别这样，“太痒了，你多大了，还用挠人痒痒这种卑劣的手段，太可恶了！” 夏油杰的额头就抵在五条悟的肩膀上，此刻两人的脸贴的那么近，五条悟转过头一下下轻啄，落在耳畔和颈部大动脉上。 “是你先招惹我的。”他不满。 夏油杰不接受这种“污蔑”，“分明是你五条老师你先……” 五条悟挑挑眉，“我只是想拍一下安抚你不安的情绪，谁知道你反应那么大，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看来，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解开，却没有谁想要分开。 五条悟挤在夏油杰身前，任由对方将自己当成一个靠枕似的靠着。 而他，也没有想着将对方推开，反而用手指勾起夏油杰的长发绕在指尖把玩。 炎热的午后，吃饱喝足，一墙之隔的地方有在看电视的学生，而他们两个就在这种随时可能会被人发现的地方静静地拥抱，相互依靠。 第129章 心之试炼 院子就在森林旁边，森林深处是地势陡然拔高的山，所以，午后三四点钟的时候，院子里靠西边的地方就不再被太阳照射到，用来当做训练场也是非常合适的。 更何况，还有从森林中吹出来的凉风，哪怕大开大合的动手一番，也不会太热。 五条悟没尝到太多甜头，也没要到想要已久的吻，好在夏油杰十分懂事的用拥抱暂时压制了他的不满。 五条悟搬把椅子下楼，自己坐在椅子上，却让夏油杰替他指导学生们。 夏油杰无奈的看着他，五条悟歪歪脑袋，嘴巴撇了又撇，夏油杰看他这个样子，就无法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三个学生听说指导自己的人不是五条悟，而是这位做饭很好吃的夏油先生时，三脸不可思议。 真希跑过来问五条悟，“你确定吗，你真的确定吗，万一将他打伤了怎么办，还是说，这位夏油先生也是咒术师，可是，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啊。” “太吵了，真希，”五条悟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起来，“我但凡敢让他做，那就肯定是认可了他的实力的。” 真希：“……” “哼，”五条悟笑了一声，提醒真希，顺便一同提醒其他两位，“不要想着手下留情了，你们还是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来打败他吧，打败他的人，今晚奖励多一份烤肉！” 真希&乙骨&狗卷：“……？” 五条悟喜笑颜开，“忘了告诉你们，今晚吃烤肉哦，肉都腌好了，就放在冰箱里。” 闻言，三人只能听话的去拿自己的咒具，乙骨的武士刀，真希的薙刀，至于狗卷，除了咒言术外，他可以勉强被规划到打拳组中，并不擅长使用咒具。 但是，五条悟还是扔了一根棍子给他，让他即便用的不熟练，还可以凭借这根棍子做防身用具。 五条悟对夏油杰招招手，“夏油先生，他们就拜托给你了哦。” 夏油杰叹口气，当初五条悟将对练的事情拜托给他的时候，他只是稍微推脱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夏油杰是有私心的，他一直不敢确定自己的意志力到底够不够坚定，也想借着这次机会试探一下自己的心。 人在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在客观条件达成的时候，是否还能够坚定本心，则直接说明了他这个人的真实所想。 夏油杰想要知道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怎样的选择。 “夏油先生用什么咒具？”乙骨拔出武士刀后才突然发现夏油杰正两手空空的站在他们对面。 夏油杰没有咒具，正眼神认真的看着他们。 听到乙骨的话，五条悟率先发声，“你们不用担心他，真正开始打的时候，他自然有东西用，我说的对吧，夏油先生？” 夏油杰瞥了五条悟一眼，眼神渐渐兴奋起来，他勾起嘴角，不太确定的问五条悟，“打不死就行，是吗？” 五条悟嗤笑一声，手指撑着下巴看向闻言露出不满表情的学生们。 “啊，毕竟，这些家伙可是说跟我谈恋爱的家伙很可怜呢，真是失礼，夏油先生被人如此同情，定然要全力以赴的替我澄清一下。” “哈~”夏油杰笑出来，目光盯在乙骨忧太身上，不知道那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他说：“确实失礼，我们可是纯爱啊。” 曾经大义对上纯爱，这一次，还是面对同一个人，夏油杰的目的已经完全变了。 谁还不是纯爱呢？ 他和五条悟也是纯爱，括号——狠人版本。 “诶？”乙骨意识到这话不太对劲儿，握着武士刀的他一会儿看看夏油杰一会儿看看五条悟。 什么鬼，五条老师和夏油先生这话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真希也发现了话里的真正意思，眼镜后的眼睛瞬间睁大，这两个家伙，这两个居然是…… 果然啊，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会看上那个蒙眼笨蛋的，她猜对了，赛高！ 啊不不不，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 夏油杰笑眯眯的扫了三人一眼，右手缓缓抬起来，在咒术师的眼中，他们能看到浓墨一样的黑色咒力慢慢从夏油杰的右手掌心流淌出来，随着咒力的涌出，他们感受到了极强的怨气。 很快，在这扩散的咒力中一个穿着红色和服，长着惨白脸孔的女人出现在了夏油杰身边。 “是咒灵，不是人类！”对于夏油杰放出来的这东西，乙骨忧太并不陌生，因为他自己就有一个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 “夏油先生的术式是罕见的咒灵操术哦，放出来的是特级咒灵骨女，让你们涨涨见识的。” 三人此刻再看夏油杰，已经无法把他跟之前的温柔联系在一起，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居然能够拿出并且操纵特级咒灵，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他们居然将他当成了一个普通人在看。 简直太可笑了！ 一边是蓄势待发的夏油杰，一边是做解说的五条悟，这还是除了祈本里香之外，他们所见到的第一个特级咒灵。 在骨女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咒力威压。 现在，都不知道是分心出来听五条悟解说，还是全神贯注的打起精神对抗夏油杰。 五条悟对乙骨提了唯一的要求，“忧太，不可以把里香放出来哦。” “话是这么说……”乙骨握着武士刀刀柄的手有点抖，在此之前，他只有一次主动叫出里香的经验，让里香听话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难了。 感受到他有危险，里香会自动现身，这是他目前很困扰的一件事。 三个人如临大敌的握紧了手中的咒具，却听到夏油杰云淡风轻的说：“悟已经降下帐了不是吗，既然如此，就算诅咒女王现身也没关系吧。” 五条悟摇摇头，“你忘记了吗，咱们的家还在这里，这里住的很好，暂时还不想搬家。” 他这样一说，夏油杰突然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 他笑了一下，“也对，既然如此，那就只借用一下武器好了。” 语毕，夏油杰朝骨女伸出手去，骨女就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后脖颈，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骨女将自己的脊椎骨抽了出来，双手献宝似的送到了夏油杰面前。 这一行为，直接看的三个学生目瞪口呆。 第130章 v3的战斗 骨女的脊椎骨兼具柔韧和坚硬，可以利用它的坚硬当武士刀用，也可以利用骨头与骨头之间的柔软链接，将它看成是一条鞭子。 手里握着这样的咒具，夏油杰的眼神变得比刚才还要兴奋和危险。 他活动着肩颈和手腕，重生后上一次开打还是祓除骨女和化身玉藻前的时候，这三个学生跟那两个特级咒灵相比还是差了些。 他看着自己面前呈防御状摆出架势的三人，问道：“一个一个上，还是三人一起？” 没等他们开口，五条悟就替他们做了决定。 “当然是一起，还可以顺便训练一下默契度。” “哼~”夏油杰冷笑一声，利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五条悟一眼，吐槽他，“你还真是不浪费任何一次机会啊，悟。” 话音未落，原本夏油杰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就是在这闪电之间，手握骨刃的夏油杰已经出现在了三人身后。 “好、好快！” 他们甚至只看到了一抹残影，人就不见了，等发现的时候，除了尽可能先四散开来拉开距离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这是咒具加体术的对练，夏油杰不能用咒灵操术，乙骨不能用复制咒术，而狗卷自然也不能用咒言术。 拥有生前记忆的夏油杰，在开打前就想好了对策，这里面体术最弱的是狗卷，真希虽说也抵挡不了自己几招，可相对之下纯体术对打的话要稍微强过狗卷，至于乙骨，只依靠他本人的能力的话，也就那么回事。 当时在高专小路上的那一战，夏油杰认可了乙骨的体术，但说到底，少年就是少年，不管是体术水准和实战经验都差的太多了，如果没有里香的话，夏油杰不确定他能在自己手底下撑几个回合。 五条悟自从夏油杰行动的那一刻就没再吭声，现在，眼睛上戴着墨镜的五条悟就那样安静的待在场边，将院子里四个人的一举一动看的明晰。 夏油杰有自己的战斗策略，吃东西会将喜欢吃的留到最后吃，打架也喜欢把能打抗打稍微有挑战性的留到最后，所以，第一个倒霉被他盯上的就是狗卷。 狗卷很是轻巧灵活，然而夏油杰的速度是在他之上的，握在手中的骨刃有目的的甩了一下，它立刻就从坚硬的刀变成了柔软的鞭子。 长鞭挥出去，如蛇一样精准的缠在了狗卷手中的棍子上，夏油杰没有给狗卷挣脱的时间，再加上狗卷的力气完全拼过不他，右臂后撤，棍子被拉过来的同时，连同狗卷一起扯了过来。 狗卷连夏油杰的三招都没接住，为了应付乙骨为救同伴砍过来的武士刀，夏油杰毫不拖泥带水，一脚将狗卷踹了出去，判定其出局。 冲击力太大了，狗卷连中途调整身形都做不到，像个皮球似的在刚刚拔完草不久的地面上几个翻滚，直到五条悟一脚撑住他的后背，才终于停下来。 乙骨和真希曾经一起执行过小学咒灵祓除的任务，再加上在高专也是一起训练的比较多，默契多多少少也培养出来一些。 两人上下夹击，真希攻下盘，乙骨断上方。 这样招数，当年夏油杰还未叛逃高专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训练了多少回，想要破解并不困难。 当真希的薙刀朝着下盘攻过来的时候，夏油杰凭借灵活的身手轻轻跃起，他甚至没有想着怎么将真希暂时排除在外，跃起的身影十分嚣张的落在了真希那2.1米长的薙刀长柄上。 突然下坠的力量仿佛有千斤重，真希想要将薙刀收回来都做不到，薙刀与地面的夹角呈锐角，夏油杰就斜斜的站在刀柄中部。 重量下压，真希险些拿不住手中的薙刀，膝盖控制不住的弯了弯。 夏油杰的注意力没有分给她太多，几乎全部都在乙骨身上，从空中跃下的乙骨高举武士刀下劈，夏油杰挥舞韧性十足的骨鞭绞索一般的缠住了乙骨的武士刀。 这东西虽是第一次用，由于可以软硬两种形态变换，跟游云相比却也不落下风。 乙骨被他牢牢锁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无从谈技巧。 夏油杰想到了高专小巷的那一战，他笑的很癫狂，在乙骨往武士刀中注入咒力的那一刻，他还不忘好心提醒。 “不能一次性往咒具中注入太多的咒力，不然会碎掉哦。” 乙骨闻言分神，这样的技巧过去没有谁跟他说过。 而没人说，他就真的不知道。 趁乙骨分神之际，夏油杰一个肘击将其击退，又因为他的武士刀被骨鞭缠绕而无法真正的退开，被迫再度被拉回来，反复承受夏油杰的攻击。 脚下，真希的薙刀刀刃部分已经被夏油杰踩着深深地插入地里，她越是着急拔出反而越是办不到，情急之下只能用出自己全部的力气，尽可能的一脚踢过去，利用薙刀长柄的崩力将夏油杰掀飞出去。 夏油杰借力落到另一侧，真希暂时脱困，乙骨却依旧被夏油杰牵制着夺不回自己的武士刀。 跟这些孩子打，夏油杰兴致不高，如果没有祈本里香出来助阵，则显得相当无聊。 脱困后急于过去救乙骨的真希被夏油杰一把掐住了脖子，接近一米九的男人，臂展很长，真希无法近身就被他一把掐住。 手臂缓缓抬起，真希的双脚渐渐离开地面，氧气稀薄，让人顾不上反击，只想着将卡住自己脖子的手扒开。 一手牵制住真希，另一手抓着骨鞭，乙骨现学现用，慢慢的将咒力注入到武士刀中，而夏油杰手中的骨鞭也仿佛是活物一样在缓缓绞紧。 没有里香帮忙，也不是生死时刻，这样的状况大大的削弱了乙骨的战斗力。 这一战没能真的让夏油杰兴奋起来，在察觉乙骨的力气在慢慢变小，就快要撑不住后，夏油杰收起了骨鞭任其恢复成骨刃后，左手松开了真希。 轻松一跃，修长的双腿凌空一字马踢出去，真希和乙骨毫无悬念的被夏油杰同时踢飞。 随着噗通两声身体重重砸向地面的声音，还有真希和乙骨的痛呼。 五条悟的脚还蹬在狗卷的后背上，狗卷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精彩的对打，他忘记了腹部挨的那一脚的疼，也忘记了从地上爬起来，就那么维持着停下来的姿势看完了整场战斗。 白色的衬衣被晚风吹得鼓涨，下摆翻飞猎猎作响，黑色的长发如飞扬的马尾，配上夏油杰劲瘦漂亮的身姿，给这场战斗增加了非常强的观赏性。 最初面无表情观战的人，看到夏油杰从空中稳稳落地的那一刻，嘴角终于向上牵引，露出来笃定的笑容。 五条悟后悔了，应该拿手机将刚才的战斗录下来的，毕竟，想要再一次看到夏油杰战斗的英姿，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失策，失策。 第131章 疯批绅士——夏油杰 五条悟没有猜错，夏油杰的体术很好，没有荒废，跟平时温柔的夏油杰比起来，动起来的夏油杰有一种狂野又疯癫的美感，能够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引，仿佛浑身闪闪发亮一样。 那些不太确定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确定，五条悟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心绪激动难平。 现在的他已经是个善于忍耐的人，拥有非常好的耐心，跟过去那个心直口快不懂掩藏的自己早就不同。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在落地后，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将地上的拼命卡着脖子咳嗽真希和疼的滚了几下的乙骨扶起来。 不在战斗状态后，他似乎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温柔，好脾气，还很善良，对人非常的和善。 真希和乙骨输的一败涂地，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夏油杰笑着朝他们伸出手，他们又不好意思发作耍脾气，只能就着夏油杰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真希捡回自己的薙刀鼓着包子脸灰溜溜的跑回五条悟身边，她觉得丢人的时候就喜欢一声不吭的生闷气。 五条悟很了解她，宽慰道：“输了没关系，等会儿让他正儿八经的指导一下就好了，我悄悄告诉你哦，夏油先生的兴趣爱好和特长跟你一样，是格斗。” 真希嘟着嘴巴嘟嘟囔囔，“我的特长才不是格斗，是捏罐子。” 五条悟自动忽略她任性的话语，笑呵呵让她等会儿多向夏油杰咨询一些邻国拳法，他说夏油杰很擅长那个。 真希吸吸鼻子，“就比如你擅长的那种咏春拳吗？” 五条悟想了想，“大概吧，在这方面夏油先生比我还要擅长一些，他会的更多，涉猎非常广泛。” 听他这样说，真希就不说话了，同时也动心了。 输了不丢人，如果能学到真东西的话，被夏油杰再暴打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边，夏油杰双手抱在胸前正在跟乙骨说着什么，乙骨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武士刀，一会儿抬头看看在说话的夏油杰，态度恭敬虔诚。 运动过后，少年白净的脸上泛着红，不知道夏油杰跟他说了什么，他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对着夏油杰深深鞠了一躬。 夏油杰冲他摆摆手，朝五条悟这边走来。 见夏油杰往这边走，五条悟踹了踹依旧在地上躺尸的狗卷，“喂，棘，你小子准备装死到什么时候，起来了。” 狗卷闻言赶忙爬起来跑到真希旁边，五条悟收回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同时他十分麻利的侧开身子伸出双手—— “夏油先生请坐，夏油先生辛苦了。” 看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夏油杰很是无语。 狗卷跑去找乙骨，真希刚从那边过来，现在夏油杰来了，她立刻就走的话，显得不太好，像是输不起一样。 顿时，在这两个男人面前，她犹如一个瓦数奇高无比的电灯泡，浑身都不自在。 不过，一想到五条悟跟夏油杰是恋人关系，真希不免开始对夏油杰这个人产生了好奇。 那么温柔，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打起来又无比狠厉的夏油先生居然真的跟这个蒙眼笨蛋是一对，怎么看都替他不值。 夏油杰并未在椅子上坐下，他看了一眼躲在五条悟身后的真希，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伸手将椅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抱歉，刚才有没有弄疼你？” 真希没想到夏油杰会第一时间关注自己，呆呆地看了夏油杰几秒钟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五条悟也凑过来看，他表情夸张，语气也夸张，指着真希的脖子控诉夏油杰。 “啊~都红了，明显可以看到夏油先生的手指印，啧啧，真是不温柔的家伙啊，像我就不会这样对待淑女。” 淑女…… 真希额头的青筋在听到“淑女”这两个字的时候冒了出来，她扭头瞪着五条悟，知道这个家伙就是故意开她玩笑。 五条悟贱兮兮的挪到夏油杰身边，手指戳着夏油杰的大臂，“啊呀呀，温柔的夏油先生还真是粗鲁呢，看把淑女气的，手里握着薙刀想打人呢。” “喂，五条老师！”没叫他蒙眼笨蛋已经是真希最后的理智了。 夏油杰叹了口气，抬手从后面揉了揉五条悟的脑袋，像在安抚什么大型犬一样，声音很温柔，如同成年人跟孩子说话似的，“悟，不要调皮。” 本来还朝着真希吐舌头的五条悟在听到夏油杰的话后，还真就咳嗽一声，立马收起了自己的幼稚。 他在夏油杰身旁站直，不管表情还是语气，瞬间变成了靠谱的大人。 真稀奇啊，这个蒙眼笨蛋居然也有如此听话的一面吗？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 真希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不一会儿又转移到夏油杰的脸上，那种探究的目光让五条悟梦回音像店里被偷窥时的感觉。 他突然倾身，脸贴到了真希的面前，他突然凑近，吓得真希仓皇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干什么突然凑过来，还贴这么近，怪恶心的。” “我说啊，你刚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哈？”真希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脸色微微一红。 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说了就会被打死。 墨镜后面的眼睛眯了眯，五条悟的求知欲反而更浓了。 “说吧说吧，如果你说了，我会让夏油先生给你加练。” 真希这辈子大概是跟“加练”两个字签订了某种契约一样，每次听到都会眼睛发亮。 “真的？” 五条悟笑着点点头，“我虽然总被你们说成不靠谱，却从来不做空口承诺不是吗？” 这话倒是不假。 不过…… 真希不太自然的瞥了一旁的夏油杰一眼，夏油杰正拧开纯净水瓶在喝水。 意识到对方的注意力不在这里，真希吸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点。 她说：“五条老师，你再过来点。” 五条悟听话的凑近，真希伏在他耳边小声的将自己刚才的想法说给五条悟听。 五条悟一开始还挺正常的，可听着听着，眉毛就忍不住跳起舞来，等真希说完自己的想法后，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真希打蛇上棍，揶揄地问道：“所以，我猜的到底对不对？” 第132章 夏油杰就是夏油杰 五条悟扁着嘴巴无语望天，一想到当时那些人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看他们，他就…… “老师？”真希不怕死的追问：“我猜对了吗？” “唉，”五条悟叹口气垂下脑袋，很快就又哈哈哈的笑出来。 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拍在真希的肩膀上，毫无防备的真希差点被他当成地鼠在打。 “真是聪明的孩子呢，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完全正确！” 五条悟突如其来的笑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真希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顿时喜笑颜开，连刚才战斗输了的事情都忘记了。 她的视线来来回回的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脸上扫视，然后神秘兮兮的抱着薙刀跑去找同伴了。 夏油杰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看看跑走的真希又看看一旁表情诡异的五条悟，他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怎么啦，跟你可爱的学生说了什么悄悄话？” 五条悟勾起一侧的嘴角笑，胳膊十分自然的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他问夏油杰，“怎么，夏油先生对我和我可爱的学生之间的对话内容很感兴趣吗？” 夏油杰淡淡的笑，他摇摇头，“只是，那女孩看向我的眼神有点……” 眼睛微微眯起来，夏油杰想要找个尽可能准确的形容词去形容当时真希看向的他的眼神，可是，想了半天，全是一些贬义词，夏油杰就不想用。 “算了，”五条悟稍微凑近些，嘴巴离夏油杰的耳朵很近，他小声的带着暧昧地说：“如果夏油先生真的想知道，那就等他们走后好好取悦我吧，把我哄高兴了就告诉你。” 夏油杰扭头看他，眼神很是不屑。 他抬抬肩膀将五条悟的胳膊甩下去，重新走向了那三个学生。 他答应过五条悟会当一下午的体术和咒具指导，就当是对他们除草清理院子的回礼。 从那时候一直到太阳落山，夏油杰周旋在三人中间游刃有余。 一个口才好，体术好，咒具使用也炉火纯青的人来说，有他是学生们的福气。 五条悟仅在那里待了一小会儿就回去了夏油杰的房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后面的指导和训练，他没兴趣观看。 终于将心中猜测确定下来，困惑的同时又无比的兴奋。 毕竟，相比于替身，五条悟更想要正主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将腌好的肉从冰箱里拿出来，提前串好的蔬菜也码放在盘子里，五条悟游刃有余的处理着晚饭的食材，心情变得非常好，以至于这种平时不喜欢做的琐碎事情都有趣起来。 开冰箱门往外面拿饮料的时候，五条悟瞥见了侧门上那两排摆放整齐的罐装啤酒。 他依稀记起来，似乎在前段时间，他和夏油杰约定好要去一趟酒吧的，这样一想，因为夏油杰受伤耽搁了，这件事一直没有履行。 “要去哪一家呢，随便找一家吗？”五条悟撇撇嘴，“毕竟是第一次跟杰去那样的地方，应该找一家像样点的酒吧才行吧？” 五条悟不会喝酒，对酒吧这种地方更是一窍不通，从未去过。 他若有所思，碎碎念，“硝子和七海是酒豪，向他俩询问的话，应该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才是。” 自从重生后，夏油杰除了祓除化身玉藻前和骨女外，就没有再跟谁动过手，生前无比热爱格斗技的他，重生后却一直“封印”着自己的爱好，今天跟真希狗卷和乙骨切磋对练，也让他找到了久违的一丝开心。 本来，夏油杰就不讨厌高专的人，即便是作为站在不同立场上的对立方，他也没有讨厌过他们。 如今，能够以这样融洽的方式相处，夏油杰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他倾囊相授，三个学生也收获颇丰，五条悟将吃烤肉用的东西费事吧啦的从二楼搬到一楼空地上时，还听到了夏油杰温柔的笑声。 五条悟放下烤炉抬起头来，在太阳落山后的昏暗光线中，夏油杰眼角眉梢全是温吞的笑意。 对方的目光在三个学生脸上，自己那不擅长与人亲近的学生居然十分乖巧的围绕在夏油杰身边，微微仰着头一脸崇拜的看着夏油杰。 五条悟捏着下巴有点不爽，自己作为正经老师都没能收获他们的崇拜和尊敬，凭什么仅仅只是一个下午，夏油杰就能让他们变换模样呢？ “杰这家伙还真是……”五条悟想吐槽一下，可是，他说不出糟糕的话。 他知道的，夏油杰这个人很好，只要跟他坦荡的交往，真诚相待，就没有人会不喜欢夏油杰。 这是夏油杰那别人偷不走的魅力。 五条悟低声笑笑，莫名又从心底升腾起一股骄傲来。 【老子的挚友是天下最好的人，天底下的人都喜欢老子的挚友！】 别人都会喜欢夏油杰，他的挚友夏油杰却只喜欢着他，哪怕曾经喜欢过别人，但是现在，他的人是自己的，他的心慢慢的也会变成自己的。 五条悟憋不住笑，越想越开心，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富有过。 墨镜后面的蓝眼睛望向双手插兜站在三个学生中间的夏油杰，夏油杰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月牙般的弯起来，夜风吹动他白衬衫的衣角，也吹动他荡在胸前的那缕乌发。 他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跟学生们说话，对刚刚确定了什么的五条悟来说，已经成为了世界名画，还是百看不厌的那种。 不过，夏油杰是不是对三个学生太温柔了一点呢？ 嘴角上翘的弧度也跟之前不一样。 这样的笑容只给自己看就好了，哪怕要让学生们看到，也只看几秒钟就好了呀，为什么要一直笑个不停啊？ 五条悟“啧”了一声，他有点不齿自己的行为，居然还会跟自己的学生计较，这算怎么回事嘛。 “喂，你们几个还要在那边笑多久啊，夏油先生，小心笑太多长笑纹哦。” 夏油杰转过身来看着五条悟，五条悟挑挑眉，换了一副嘴脸，冲着真希乙骨和狗卷大喊—— “你们三个，干嘛总缠着我的男朋友，天都黑了不吃饭的吗，不想吃的话，我现在立刻让伊地知来把你们接回去！” 第133章 反差萌 真希乙骨和狗卷郁闷的看着五条悟，低声咬耳朵，“蒙眼笨蛋又抽了哪门子的风？” 狗卷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乙骨叹了口气，偷偷地瞄了一眼缓步朝五条悟走去的夏油杰，猜测道：“或许是吃醋？” 真希秀眉倒竖，十分不解，“他吃的哪门子醋，又没人要跟他抢男人！” 乙骨脸红红，“谁知道呢，我瞎猜的。” 对吧，里香。 夏油杰走到烤炉那边时，五条悟已经烧着了碳火，风一吹，不算太大的烟雾袅袅四散，五条悟下意识地拉着夏油杰躲开。 “这东西好呛的，夏油先生小心一些。” 夏油杰抿了抿唇，望着五条悟的眼镜，说：“不然，叫伊地知一起进来吃？” 五条悟看似不经意的问：“你认识伊地知吗？” 五条悟这样问，夏油杰方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他尴尬的笑笑，解释道：“不认识，可他不是你高专的同事吗，只让人家做司机而不参与到你的活动中，这样真的好吗？” 五条悟笑了一下，“没关系，他很忙，没时间埋怨这个。” “这样啊……” 夏天凉爽的夜里，三五好友一起在宽敞的院子里吃烤肉，简直是无比惬意的事情。 进行了一整天的体能训练，彻底放松下来后，有美食投喂能够彻底抚慰到劳累的身体。 五条悟和三个学生喝可乐和果汁，夏油杰一个人握着一罐啤酒站在烤炉后面，如果不需要费尽心力的去跟其他人维护关系的话，夏油杰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默默地给五条悟和三个学生烤肉和蔬菜，然后听他们叽叽喳喳的聊天，聊些重生前的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情，看五条悟跟学生们在一起究竟是如何相处的。 那些他不曾知道的事情，现在就像是一个拾荒者一样一点一点的捡拾起来，把不曾参与的，错过的东西，捡起来收藏进名为心房的仓库，只要捡到了就是自己的，谁都拿不走。 将烤好的鸡翅和大虾等肉类和海鲜，以及一些蔬菜夹到餐盘中，夏油杰只要端起来，五条悟不管当时如何跟学生们口嗨，都能立刻发觉，然后过来端走。 夏油杰觉得很神奇，感叹道：“以为注意力不在这边的悟会看不到呢。” 五条悟从餐盘中拿起一串烤小土豆，递到夏油杰嘴边，“你先吃一口。” 夏油杰躲了躲，“先给他们吃。” 五条悟不理会，追着喂到嘴边，“他们少吃一口又不会怎样，来，啊——” 夏油杰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拗不过他，张开嘴巴叼走一粒小土豆。 小土豆外皮弹韧内里沙瓤绵软，涂了咸甜口的酱汁，成为了风味独特的小吃。 夏油杰吃一粒，五条悟也跟着吃一粒，他向夏油杰提议，“换我来烤吧，你要不要过去跟他们聊会天，他们对你很感兴趣哦。” “对我……感兴趣？” “嗯嗯，”五条悟点头，“他们的好奇心可重了，不但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还想要知道更多夏油先生的事情。” 夏油杰有点害羞，精神稳定正常的时候，正儿八经的说到这些私事，他其实是会害羞的那一类型。 “是……很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吧，而且我个人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夏油杰在又一次吃掉一颗五条悟喂到嘴边的小土豆后，抬手推推他，“快去跟你的学生聊天吧，剩下的这些，我会慢慢烤好。” 五条悟端着餐盘在夏油杰身边转来转去，十足像个跟爱人分不开的恋爱脑，惹得夏油杰很头疼。 “杰，我想吃扇贝，烤扇贝给我吃。” 夏油杰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罐装啤酒，“好好，烤扇贝给你吃。” 那边小桌旁边，真希乙骨和狗卷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远距离的欣赏着陷入爱河的“猛男”。 当然了，在他们心目中真正的猛男是夏油杰，五条悟这只小猫一样调皮捣蛋到完全没有什么威严的人，跟猛男这种生物完全不沾边。 说实话，乙骨还是第一次见五条悟流露出这样的一面，尽管平时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稳重型的人，但好歹给他一种靠谱的感觉，但是现在，看着他在夏油杰身边黏人的模样，实在是反差太大。 “五条老师，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真希喝了一口可乐，露出诡异的笑容，她有点惋惜的摇摇头，似乎是知道一个什么惊天大秘密，惹得狗卷频频看她。 狗卷很了解真希，他想要从真希那里探听些许八卦，奈何除了饭团馅料之外，他不能随便说其他的，以至于内心抓耳挠腮，表面还得维持冷静，简直快要把人折磨疯了。 这一刻，狗卷无比的想念熊猫，如果熊猫在的话，他想知道的熊猫也想知道，有熊猫充当他的发声筒，他只需要静静待着等答案就好。 夏油杰最终还是没有拗过五条悟，五条悟从他的手中将夹子拿走，然后把人赶去了小桌那边。 不是面对信徒，不是面对募捐的富豪，其实私底下真正的夏油杰并没有在盘星教做教主时那般活泼和话多。 跟五条悟相比，他甚至不擅长活跃气氛，更多的是倾听者。 真希和乙骨对他很感兴趣，询问他现在是做什么工作，当得知夏油杰在某家事务所做培训讲师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暴殄天物的神情。 夏油杰看看两个人，不太理解，握着啤酒罐的手紧了紧，问：“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乙骨摇摇头，“只是没想到讲师可以有如此厉害的体术，跟我印象中文质彬彬的样子有点出入。” 这样说着，乙骨又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准确，顿时有点慌，他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夏油先生不用体术的时候就是文质彬彬的，但是动起来后简直太灵活，太有技巧性，呃，这样说对吗，我说的好像有点乱七八糟的。” 乙骨红着脸，声音也小了很多，“抱歉。” 夏油杰被他逗笑了，他没想到小小年纪被评为特级咒术师的家伙，居然如此笨拙又小心翼翼。 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吗？ 第134章 被上天眷顾的人 看着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容易害羞脸红的乙骨，夏油杰在想： 曾经很自卑吧？ 曾经不擅长跟别人交往吧？ “不，没什么，很多人和事都是不能只靠表象去下定义的。”夏油杰说。 真希借机提问，“夏油先生，我们以后还能来玩吗？” 夏油杰愣了一下，少女正期待的望着他，态度也比之前刚被自己打输的时候好了很多。 夏油杰盯着真希看了一会儿，看着她墨绿色的眼瞳，看到她那种不笑的时候显得有点厌世的脸，这张脸如果换个发型再变得阳刚一些的话，那就…… 咦~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但夏油杰很理智，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只是跟伏黑甚尔有点血缘关系而已，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觉得很有意思吗？”夏油杰温柔的笑，“被悟抓来当壮丁干了这么多的活也没关系吗？” 真希瞥了远处烤炉旁的五条悟一眼，忍不住对着那个手拿夹子专心烤肉的家伙龇牙咧嘴，但是面对夏油杰的时候，她的不羁却瞬间收敛了。 “因为夏油先生人很好啊，很温柔，做饭好吃，体术和咒具使用都非常好，想要吃到好吃的东西，也想要学到一些蒙眼笨蛋不会教的东西。” “嗯？”夏油杰觉得很新奇，“蒙眼笨蛋是悟吗？” “嘘——”食指压在嘴唇上，真希提醒夏油杰小声一些，“夏油先生要保密啊，我只会偷偷地这么叫。” 夏油杰再次被逗笑，握起的拳头抵着唇边，夏油杰轻轻地笑了。 他点头，“好，这是咱们的秘密。” “那，下次还能来玩吗，还能有机会被夏油先生指点吗？” 讨厌猴子的夏油杰，这一次没有拒绝，“好，如果不觉得无聊的话，随时欢迎。” 得到了夏油杰的肯定回答，真希立刻喜笑颜开，她看看乙骨和狗卷，笑容明晃晃的，“听到没，夏油先生说还可以来哦。” 乙骨虽然不言不语，也很忌惮夏油杰的体术，但是，他喜欢夏油杰做的西班牙海鲜饭，刚刚五条悟还在跟他们吹嘘夏油杰会很多种美食，调侃他们没福气吃到。 现在好了，如果以后还可以来的话，是不是就能够吃到其他美食？ 乙骨认识的咒术师不多，在进入咒术高专之前，他本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而已，就跟现在是上班族的夏油杰差不多。 跟出生在御三家，生来就注定要成为咒术师的五条悟不同，夏油杰这种后天发现术式，且一直没有从事咒术师相关工作的人，反而与乙骨的距离更为接近。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真正相处也只有这一天的时间而已，但乙骨却很喜欢这位温柔靠谱的大人。 “那下一次，我们还要来，就麻烦夏油先生了。” 麻烦吗，不麻烦，反而觉得这几个孩子挺可爱的。 果然心态不同，立场不同，感受也会跟着变得不同。 这场室外烤肉一直持续到九点半，伊地知来接人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不想离开。 五条悟往乙骨和狗卷的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让他们赶紧滚蛋。 真希在一旁吐槽，“着急忙慌喊人来的是你，现在不讲情面赶人的也是你，啧啧……” 脑袋被五条悟的大手毫不留情的揉了揉，五条悟打开车门，先一步拎着后衣领将真希塞进了车后座。 车子在缓坡上行驶，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下车尾灯的点点红，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直到车子走远，夏油杰才埋怨五条悟，“对女孩子不要这么粗鲁。” 五条悟撇撇嘴，“抱歉，忘记真希是女孩子了。” 夏油杰：“……” 两个人关上院门，一起往回走，五条悟扯着夏油杰的t恤下摆像个黏人的孩子一样跟在他后面。 五条悟嘟着嘴巴不太愉快，阴阳怪气的控诉夏油杰。 “怪不得夏油先生那么讨女孩子欢心，就是因为你总是不自觉地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想的缘故吧？” “有吗？” “嗯，”五条悟松开拉住下摆的手，快走一步来到夏油杰的前面。 夏油杰被迫看着五条悟，就看到对方鼓起来的包子脸。 夏油杰笑了笑，伸手戳了戳五条悟的脸颊，这一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很久以前的往事，一瞬间潮水一般的涌入了夏油杰的脑海，那是他尚未叛逃咒术高专时候的事情了，距离现在比十年的时间还要久远。 彼时的五条悟就特别喜欢戳他的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伸出食指戳在他的脸颊上。 这种行为平时不觉得如何，如果是正在专心致志的玩通关游戏的时候被打扰，就会非常的火大，亦或是在人来人往的外面被当做小孩子似的戳脸，觉得挺丢脸的时候，也会很无语。 每当此时，夏油杰都会戳回去。 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因为无下限术式的保护，五条悟的皮肤非常好，又白又细腻，指腹戳上去的感觉很柔软，像婴儿的皮肤。 现在，五条悟二十岁了，夏油杰戳上去的感觉竟跟十七八岁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五条悟依旧如此，但夏油杰到底还是比不上十七八岁的时候，不管是皮肤还是心灵都敏感了不少也粗糙了不少。 指腹在五条悟的脸颊上揉了揉，夏油杰挑挑眉，让人听不出喜忧。 他发自内心的羡慕，开口却凉凉的说道：“还真是上天眷顾的人啊，悟。” 五条悟抬手按住夏油杰的手指，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 “被上天眷顾的人是你的人啊，夏油先生感觉到了吗，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呢？” 算吗？ 悟是被上天眷顾的人，那么，拥有着悟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呢？ 夏油杰久久地看着五条悟，不知何时，五条悟已经摘掉了眼上的墨镜，在夜灯的光晕照耀到的地方，璀璨如钻石的眼睛闪闪亮的望着他。 好漂亮啊，太漂亮了，是钻石吧。 内心突然翻腾起一股躁动，夏油杰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他倾身凑近，温热的唇贴上了五条悟的眼睛。 意识到夏油杰凑近要做什么，五条悟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眼皮倏然合上的那一刻，夏油杰的吻就落了下来。 第135章 这个坏事，老子做定了 又一次等来了夏油杰的主动，五条悟顿时心花怒放。 手伸出去抓住夏油杰的衣服下摆，五条悟调皮的说：“帐早就收起来了哦，夏油先生不担心被看到吗？” 夏油杰慢慢离开五条悟的眼皮，对上对方戏谑的眼神。 他促狭的笑了一声，反手握住了五条悟的手腕，拉着人往楼上走。 “既然悟害怕被人看到，那就藏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好了。” 五条悟明明很开心却还是装作不明白的提醒他，“夏油先生要带我去哪儿？院子里的烤炉桌子和椅子还没有收起来呢。” 夏油杰勾起嘴角笑，“等会儿再收也可以。” 灯都没开，昏暗的光线中，夏油杰前所未有的着急和热-情。 夏油杰的唇就在五条悟的一侧的脖颈上，错乱的呼吸中，泛着淡淡啤酒的香味。 五条悟倚在冰凉的墙壁上，鼻息间全是这似有似无的酒香，五条悟不太能闻这种味道。 对于一个不会喝酒的人来说，光是闻到味道就开始晕了。 “夏油先生，夏油先生我……” 话未说完，夏油杰的手便一下子捂住了五条悟的嘴巴。 拒绝他出声，拒绝他说任何扫兴的话，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压制着五条悟。 夏油杰沉浸其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此刻，也依旧如此，像个不善言谈的冷酷家伙。 嘴巴被捂住，五条悟就笑着放弃了反抗，任由夏油杰作乱。 夏油杰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喊着一个名字——“悟，悟……” 黑暗中，眼神迷-离的五条悟不禁开口问他，“你每次喊我的名字的时候，不会觉得很诡异吗？” 夏油杰突然愣住了，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缓慢的扭过脸来，在一片漆黑中看向五条悟的眼睛。 他愣怔而天真的表情令五条悟乱了呼吸，答案是什么，这时候突然变得不再重要，或者说，他不想也没有勇气在这时候听到真正的回答。 五条悟翻转身体，在关键时刻抢回主动权。 …… 夏油杰的酒量不算太好，此刻有一点点醉，五条悟没有得到想要的吻有些不开心，饶是如此，还是起床去楼下的院子将那片狼藉收拾好。 回去后又抱了人去洗澡清理，一切弄好都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泡过澡后，夏油杰的醉意减轻了些许，他睁开眼睛，看到月光照进来的地方，五条悟正拿着手机靠在床靠上在看。 “不睡吗？”他懒洋洋的问。 五条悟扁了扁嘴巴，好半天才不怎么开心的说：“之前不是约定好一起去一次酒吧吗，我在看看哪家酒吧比较好。” 夏油杰慵懒的翻个身，伸手搂住五条悟的腰，声音轻若羽毛一样，“真的要去吗，悟不会喝酒不是吗？” 五条悟垂下眼睫看了看夏油杰闭着眼睛的帅气脸庞，轻嗤一声，“因为我想把你灌醉啊。” 夏油杰半梦半醒中闭着眼睛笑，“悟想把我灌醉是要做坏事吗？”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脸颊不爽的鼓起来，他没有否认，反而承认的很痛快，“确实是想要做坏事，想要把你脑海中的人影抹去，换成我的。” 夏油杰弯起嘴角笑，“我心里的人是你啊。” 或许吧，自己确实在夏油杰的心目中有了一点分量，但是，跟那个人却还是比不了的。 因为自信，因为自己是最强的，在其他方面，五条悟都可以做妥协的那一个，唯独在关于爱的这件事上不行。 他发现在别人看来握有胜算的自己，在跟夏油杰心里那个人相比的时候，竟没有一丁点儿的优势。 之前还说服自己要宽宏大量，不去跟一个不可能的人计较和争风吃醋。 可是，在那件事登顶的那一刻，一次次索-吻被拒的五条悟仿佛被泼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甚至是迎头打来的浪涌，呛得他连呼吸都带着撕裂的疼。 那种强烈的失落，犹如缠绕在颈项上的绞索，在不断地绞紧，紧到他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五条悟很怕自己会失控，那些阴暗的未曾付诸行动的想法，他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用在夏油杰身上。 看他从一朵寂静绽放的山茶花变成阴暗角落里的破败花瓣，被他完全毁掉。 五条悟烦躁的闭了闭眼睛，手指快速的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 这是硝子推荐给他的本地服务app，上面有各种饭店酒店居酒屋酒吧等门店，可以线上预订，也可以线上评分。 半小时前，五条悟没忍住给硝子发了消息，让她给推荐几家靠谱的酒吧。 硝子先是骂他半夜打扰别人很失礼，最后却还是将这个app发了过来，并且给了几家自己去过的，让五条悟自己选择。 末了，硝子还开他的玩笑，“五条你才成为老师不久就想着去酒吧了吗，学坏的很快嘛。” 五条悟不在意她的玩笑，说要带着恋人去长见识。 或许五条悟的解释太过直白，直接让硝子沉默了好几秒，良久，才暧昧的笑了一声，提醒他：“不要趁着喝多做坏事哦。” 五条悟一边浏览硝子提供的酒吧，一边在心里狠狠地想，这个坏事，老子做定了。 现在，他再次看向夏油杰，微醺的人闭着眼睛，没有任何防备的抱着自己的腰入睡。 五条悟甚至在想，如果夏油杰完全的醉了之后，是否还能像之前那样保持头脑清醒，可以分辨得出跟自己纠缠的人到底是谁吗？ 如果他分辨不出的话，会不会就不会再那样严防死守，会不会任由自己对他作恶。 是不是会在某一时刻将深藏在心底的人忘掉，分几分钟给自己呢？ 五条悟控制不住的伸出手摸了摸夏油杰散落的头发，眼神却尽是不悦。 他五条悟怎么就在挚友这里沦落至此呢？ 这样想着，他又觉得很悲哀。 他到底做了什么就把夏油杰拐到了床上呢？ 仔细想想，他几乎没做什么正经好事，所做的不过是少得可怜的陪伴而已，提供了一些不花钱的情绪价值，仅此而已吧？ 可是呢，夏油杰就被这些东西感动到了，还会说喜欢他。 ———— 至于内容，想看的可以直奔专栏。 第136章 五条悟他到底还背着自己为自己做了多少事 原来，他想要的只是这样就可以了。 现在的夏油杰因为这些就能够跟曾经的挚友走到一起，那么，十年前的夏油杰呢？ 手指从头发转移到脸庞，抚摸着夏油杰的脸庞，五条悟的眼神从不爽变成了痛苦。 他很想问夏油杰一个问题，可是纠结了很久，五条悟都问不出口。 如果问了，跟自爆有什么区别？ 五条悟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这种问题而陷入两难的境地。 酒吧到底还是订了，在他询问那家可不可以时，睡的迷迷糊糊的夏油杰只是模糊的说出几个字，让他自己拿主意。 夏油杰这样说了，五条悟就用点兵点将的手法从一排酒吧中随便的选出来一个。 高端一些的酒吧采用了会员制，需要提前预定，五条悟想了想后，预定留的手机号码是夏油杰的。 跟作息极其不规律的他相比，夏油杰接听电话更容易一些，即便自己因为任务忘记了这回事，对方还可以提醒夏油杰，他们两个之间总要有一个人记得才行。 将一切做好，五条悟翻身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喝了点啤酒，再加上“疲惫”，现在正沉沉的睡着。 他依旧揽着五条悟的腰，睡着的人唇边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很放松，将自己的所有弱点都暴露在五条悟的面前，如同猫咪将肚子露出来一样，把自己的致命弱点毫无防范的暴露出来。 “这么相信我吗，是因为喜欢才相信我，还是因为我是五条悟才相信我？” 睡熟的人当然不会给他回答，五条悟叹了口气，觉得今晚的自己实在是太过魔怔了一些，尽问些奇怪的问题。 …… 接下来的那几天，五条悟没有再提那晚的不愉快，就像是人为的过滤掉了这个问题一样。 他们的生活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五条悟的任务忽然就又多了起来。 他不能总是在蛋糕店等待夏油杰下班，可夏油杰却习惯性的去蛋糕店里买两份甜品，让五条悟不管多晚回家都能吃到可以消解压力的甜食。 在夏油杰一连几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去买甜品后，终于在某一天的下午，店员小姐欲言又止了许久后，还是向他打听了五条悟的事情。 “以前都是两个人一起的，现在怎么都只有夏油先生一个人来买了呢，您的小男朋友呢？” 彼时，双眼正看着橱窗内的虎皮蛋糕的夏油杰，闻言稍微愣了一下。 视线从虎皮蛋糕上转移到了店员小姐神色稍显怪异的脸上，足足盯着店员小姐看了几秒钟，夏油杰才真正明白对方所说的话。 “小……男朋友？” 店员小姐悻悻地点了点头，“那位白发的帅哥，他说他是你男朋友啊，难道是胡说的？” 想到五条悟可能是胡说的，店员小姐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眼中突然亮了一下。 夏油杰没注意到这些，只是纳闷五条悟什么时候跟人家说的这件事。 “啊，不是胡说，他，他确实是我的男朋友没错。” 刚刚出现在眼瞳中的一抹光亮因为夏油杰这句话，像摇曳在风中的火苗一般，忽闪了一下后，十分突兀的灭掉。 “居然是真的吗，还以为他开玩笑的。” 夏油杰有点头疼，五条悟这家伙到底跟人家说了多少秘密啊？ “他那个人有时候……” 店员小姐似乎有点失落，双手托腮趴在柜台上自言自语。 “我本来好喜欢夏油先生的，连表白的心思都起了。” “哈？”听到这句话的夏油杰瞳孔地震，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是，店员小姐又笑了一下，十分爽快的说：“我都决定好了的，等夏油先生再来买十次甜品，我就勇敢的跟你表白，可是啊，还未等你继续来买甜品，你的小男朋友就去而复返的跑来找我宣示主权了。” 夏油杰张了张嘴巴，好半天后才干巴巴的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夏油杰完全没听五条悟说起过这回事。 “也不算太久以前吧，就是你们买糯米小方的那天下午，明明都离开了，他却专门跑回来告诉我，让我不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就是他本人。” 买糯米小方的那下午？ 夏油杰记起来了，两人走到半路的时候，五条悟曾说有东西落在了蛋糕店，然后风一般的跑回去找过，又在短短几分钟后回来说搞错了，东西可能落在了办公室里。 现在再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东西落在了那里，五条悟不过是找了一个可以回去蛋糕店的理由。 而回去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发觉了店员小姐对自己的喜欢，从而为了不让自己面对这种困扰，先一步替自己解决了这件事。 五条悟他……五条悟他到底还背着自己为自己做了多少事？ 店员小姐没注意到夏油杰茫然的表情，她自顾自的噗嗤一下笑出来，说道：“你的小男朋友还挺可爱的，虽然这件事对我来说有点受打击，但是他挺有礼貌的，没有说任何一个让我难堪的字眼，其实说起来，也要谢谢他吧。” “……”夏油杰有点心绪不宁，大脑中只觉得乱糟糟的一片。 他看着店员小姐，就听到对方说：“早一点知道夏油先生已经有喜欢的人后，我也就不用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这很好，而且，没有面对表白被拒的丢脸，给我留足了体面，他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既然如此，夏油杰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要将这件事告诉自己。 “你跟我说这个的意图是……？” 店员小姐耸耸肩笑了一下，她回答的很坦诚，“不知道。” 夏油杰微微皱眉，“不知道？” 对方点点头，“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告诉你，明明说与不说我们都不会有什么，明明不说的话彼此都不会尴尬，我还可以保留体面。” “……” “可是啊，就是觉得挺羡慕你们的。” 夏油杰怔了怔，他完全没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羡慕。 店员小姐，她说的是“羡慕你们”，不是羡慕五条悟或者夏油杰其中一方，而是羡慕他们两个人。 第137章 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你们很相爱吧？至少感觉他好爱你啊，两个这么好的人相爱在一起，真的很让人羡慕不是吗？” 店员小姐又笑了一下，看向夏油杰的眼神很纯净，“我没有嫉妒，就只是羡慕，夏油先生，虽然我从来没问，你也从来没说过，但是接触久了就能够感觉出来，觉得你每天都很累。” “哈？”夏油杰后知后觉的哈了一声，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突然转移到这上面来。 “虽然你每次路过的时候都在温柔的笑着，可是，就是觉得你没有真的很开心，虽然没机会跟夏油先生发展一段浪漫的情缘，但还是从心底希望夏油先生能够幸福，能够发自真心的笑出来。” “喂，你……” “你可能会觉得我有点奇怪吧，就连我自己也这样觉得，可是看到你又带着有点假的笑容出现在我面前后，一时冲动就想要说些什么。” 有点假的笑容吗？ 夏油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店员小姐叹口气，“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可是，只要活着的话，就一定会有令人开心的事情吧，他说他想让你开心起来，那么好的人都做不到吗？” “啊？” “你男朋友说，你是一个同理心特别强的人，会因为别人的难过而难过，所以才提前跑来告诉我你们在一起的事实，目的就是希望我不要去找你告白，他说你看到我被拒绝难过的话，心里也会难过。” 夏油杰无话可说，他其实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依旧如此，如果时光往前倒退十年的话，自己确实会这样。 “我现在这样跟你说，不是告白哦，就只是以一种熟人或者朋友的身份来说这件事，所以你不需要有负担，因为我没有觉得难过，所以你也不要觉得难过哦。” 夏油杰想要张口说点什么，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根本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夏油先生，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够幸福呢。” 她很喜欢夏油杰却又不是一个执拗的人，不会在这种没结果的事情死磕。 “唉，”店员小姐突然叹了一口气，直到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忧，“话说，我的话会不会给你带去困扰啊？” 穿着一身西装的夏油杰笔挺的站在那儿，良久，他摇了摇头，冲着店员小姐笑了出来。 “不会困扰，相反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诶？”居然被感谢了吗？ 夏油杰微微笑着，看了一眼隐入树林中只留下淡淡痕迹的夕阳。 他说：“我跟他之间有着一些小小的问题，当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夏油杰也浅浅的叹了口气，鸦羽一样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下眼睑。 “我从来不知道他都为了我悄悄做过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不会知道，因为他从来不会说。” “恋人之间需要沟通呀，这是基本常识。” 夏油杰不好意思的笑，“确实是，可这一点上我做得不够好，多谢你点醒了我。” 店员小姐也发自内心笑出来，她虽然没有从夏油杰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爱情，可是，她是一个相信爱情真善美的人。 “找到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很不容易哦，夏油先生好好把握吧。” 夏油杰点了点头，伸出食指指了指橱窗内的虎皮蛋糕，笑了，“给我两块。” 拎着两块虎皮蛋糕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一刻，夏油杰竟无比的想念五条悟。 很想很想，发了疯似的想念他，想念到一刻都等不了，迫切的想要见到五条悟这个人。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五条悟打电话，就连等待接通的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都觉得无比漫长。 好在，五条悟接起了这通电话，在夏油杰想要听到他声音的时候，让对方如愿以偿了。 “喂？” 五条悟那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过来，真的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夏油杰才猛地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夏油先生主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夏油杰抿了抿唇，太过紧张以至于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他急迫的叫了一声五条悟的名字，那边听到他声音的五条悟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悟，我、我想问你今晚回来吗？” 听着夏油杰的话，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的五条悟突然笑了一声，“不是昨晚才见过吗，夏油先生现在又想我了吗？” “是，对，没错，悟，昨晚才见过，可我现在……我现在又想你了，我想见你，所以，今晚你回来吗？” 五条悟手里拿着手机站在高专的办公室窗户前面，夕阳给眼前所看到的景色染了一层橘红的暖色，看上去温暖到发热。 五条悟听着夏油杰的话，心里却并没有很舒服。 心里藏着一个人的夏油杰，究竟是如何做到这样顺其自然的跟自己说想念的？ 是心里真的想自己，还是就只是生理需求而需要自己呢？ 在夏油杰心目中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在看待？ 曾经所说的喜欢是否能够当真？ 那如果是爱呢？ “呐，夏油先生，”五条悟干咽了一口唾沫，纠结了良久后问了一个听上去显得很矫情的问题。 他问夏油杰，“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好突然的提问。 夏油杰脑海中反复的重复着这个问题，让走在河堤上的人完全怔在了原地。 五条悟靠坐在窗台上，手紧紧地抓着手机，手心不知道何时起出了一层汗，如果不紧紧抓着，他担心自己的手机会从手里滑落，然后掉到三楼下面的草地上。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五条悟看着外面的风景冷笑了一声，问电话那的人，“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这个问题难不难回答呢？ 其实不难回答，但对于现在的夏油杰来说却是很困难的。 如果他昧着良心去回答，那他就可以直截了当想都不想的告诉五条悟，他爱一个叫五条悟的人。 可是只有夏油杰自己知道，在他的世界里，五条悟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那么，他爱的是哪一个五条悟呢？ 第138章 爱如指间沙 爱的是哪一个五条悟呢？ 是曾经跟自己同窗三年，挚友一生，最后却亲手将自己从这个世界上“祓除”的五条悟。 还是电话那端，认识不过几个月，捧着一颗纯净热情的心来温暖自己的二十岁的五条悟呢？ 夏油杰希望自己足够坏，坏到可以随心所欲的去说那些骗人的假话。 他喜欢这个五条悟，始于爱屋及乌，始于替身与代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又很心疼这个五条悟。 但是，他与杀死自己的五条悟有着深刻的三年的羁绊，哪怕中间分隔了十年之久，也没有被谁夺走挚友的情感。 时间、立场、善恶都没有将它夺走，凭什么替身和代餐的出现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将这份感情抹杀呢？ 凭什么啊，这对悟不公平。 “啊，”五条悟笑了一声，“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 “悟！” 这一刻，夏油杰的心口忽然变得很紧，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从自己的指缝中溜走了，他努力的想要抓住，却什么都抓不住。 “没关系的，夏油先生今晚不用等我了，我要去九-州出差，等任务完成我会回来的，就……”五条悟皱了皱眉，太过冷酷无情的话，他始终无法对着夏油杰说出口，所有的苦都只能自己咽下。 “悟？”夏油杰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慌乱。 五条悟像是没听到似的，嘴巴动了动，“就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办公室门口，见门没关，辅助监督新田明探个脑袋进来，看到五条悟正在讲电话后，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五条悟缓缓呼出一口气，“好了，我要出发了，回头再聊吧。” “悟，悟……” 五条悟狠心的挂断了电话，将夏油杰想说的话切断在了自己耳朵里。 他几乎可以想得出夏油杰会说什么，也能够想象得出现在的夏油杰有着一副怎样的表情。 不管怎么想，这时候都会让人觉得心疼。 手机拿在手里，五条悟心情烦躁的要命，他真的很想扯着夏油杰去道场里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拳头就挥在那家伙的脸上，将他打的鼻青脸肿到贴满了胶布，将他打到求饶。 嘁，不可能打到求饶的，那家伙嘴巴硬的很，宁愿被自己打死也不会开口求饶，更何况，拥有出色体术的他，只用体术对拼的话，自己根本无法将他打到那种程度。 越想越烦躁，五条悟一脚踹翻了自己的椅子。 巨大的声响令外面待命的新田明再度探头探脑，却始终没敢出声询问他为什么发火。 五条悟拉开抽屉，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扔进了抽屉里，反手拿出一卷白色的绷带来。 他看了一眼那副圆片眼镜，闭了闭眼睛，啪的一下把抽屉推了回去。 白色绷带十分熟练的缠绕在自己的眼睛，五条悟一边缠一边往外走，门口的新田明看到他眼眶上取代了黑色圆片墨镜的绷带，露出一抹惊讶。 “怎么想着用绷带呢，感觉怪怪的。” 五条悟哼了一声，“用绷带方便。” 方便？ 新田明不算太认同的在五条悟背后撇了撇嘴，她不理解，这东西要一圈一圈的缠绕这么麻烦，真的会比墨镜方便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快走两步才勉强跟上五条悟。 一边走着还从随身的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新的文件来。 “那个……高层说，您得先去其他地方，等那边的事情解决后再转战九-州。” 闻言，绷带下面的眉头止不住的皱了皱，很快，五条悟又叹了口气，骤然而起的戾气在转瞬之间散去。 他像是自暴自弃般的点了点头，“那就快走吧。” 家附近的河堤旁，夕阳橘红色的余晖中，夏油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我买了你爱吃的蛋糕。”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电话就挂断了。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主动挂断他的电话吧？ 是因为自己没及时回答那个问题觉得受伤才挂断的，还是因为确实太忙碌才挂断的呢？ 夏油杰发现自己根本就猜不到答案。 那强烈饱满的情绪还没有表达给对方，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还有一些情感没有很好的让对方感知到。 具体要做什么，夏油杰不知道，可他就是明白，一些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没能在两人之间传递。 【你爱我吗？】 五条悟当时问出来的这个问题，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夏油杰心中，如今反刍，他自己都开始分不清了。 从过去有一条线泾渭分明的横在原本的五条悟和现在的五条悟之间，再到现在，这条线逐渐变得模糊，就快要消失不见。 夏油杰执拗的认为自己能够分得清谁是谁，也能够分得清对他们的感情有何不同。 现在再看，等到五条悟终于将这个一直以来回避的问题抛给他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感情分的那么清楚。 一分一毫一厘，全部都是糊涂账。 虎皮蛋糕被夏油杰放进冰箱里，保鲜层冷冷的白光打在夏油杰的脸上，照出他面容惨淡的一张脸。 五条悟不在，接下来的几天可能都不会在，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两条斗鱼作为生命存在着。 意识到有好几天都见不到五条悟后，孤独一瞬间席卷了夏油杰。 他有点难受的环视这间房子，这一次，没有一只叫小悟的猫来陪伴他。 夏油杰关上冰箱门，飞快地跑出房间来到走廊上，他四处眺望，希望在这一刻，有一只通体雪白长着蓝眼睛的布偶猫出现在这里，脑袋蹭着他的裤腿，抬起头对着他喵喵叫。 去买鱼也没关系，甚至会把鱼鳞刮干净，连内脏一并处理掉，他会做熟，清蒸红烧盐烧都可以，会做熟了给它吃。 但是，这里没有那只猫的身影，不管他看向哪里，都没有那只布偶猫的影子。 孤独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就在夏油杰抱着脑袋缓缓蹲下来的时候，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摸索着拿出来看，十分意外的发现是工作的同事。 第139章 两个……五条悟吗 夏油杰鬼使神差的按下了通话键，同事山下老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山下老师说：“夏油君，今天临时决定在银座聚餐，你来不来？” 才不要跟那些臭猴子在一起聚餐呢，对于对方的询问，夏油杰本能的就这样想。 可是，感受到房间里深不见底的孤独时，破天荒的，夏油杰做出了一个有别于以往的决定。 “请把地址发给我，我大约一个小时后到。” 夏油杰说不好自己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这个时候的他突然特别的害怕孤独，不敢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家里。 如果身处闹市，或许就可以将这种孤独驱赶，如果身边围满了人，哪怕是自己厌恶的人，至少不是孤单一个，至少不会胡思乱想。 夏油杰重新换上干净的衬衣和西装，重新将头发在脑后绑好，以一种平日里示人的正常模样赶赴这场聚会。 走在路上，坐在地铁上，出了地铁走在去银座某居酒屋的路上。 身边明明不停地有人擦肩而过，可那种寂寞却无法被驱赶。 【你爱我吗？】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这个问题，五条悟凉凉的还能听出些许忐忑的声音仿佛镌刻在了夏油杰的大脑上，如同被刻印的生得术式。 人都已经走在人山人海的街上了，为什么还要想这件事，心情还要被这件事打扰？ 如果当时自己第一时间回答了，那么五条悟他……他是不是就能笑着跟自己说再见？ 自己却偏偏什么都没有说，万一因此让他分神而发生危险的话，夏油杰会在心里恨自己一辈子。 有时候他十分搞不懂自己这别扭又拧巴的个性应该怎么办？ 人天性如此，想要改变又是非常困难的。 夏油杰不住的在心里劝说自己，没关系的，对方可是五条悟啊，被称作当代最强咒术师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回答而情绪糟糕，也不会因此发生什么危险，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让五条悟陷入危险的境地，没有的。 五条悟说过让自己等他回来，只要他还肯回来，那么，他们之间就…… 这种乐观的想法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夏油杰已经越来越觉得五条悟的耐性被自己磨没了，就像一块铁石，经年累月之后会磨成针一样，人的心总被拒绝的话，也会慢慢的变冷，失去所有的耐性。 夏油杰重重的叹了口气，哪怕离开了空荡的家却依旧觉得自己被困在了那里。 一边在路边走着一边用手搓搓自己的脸颊，一会儿是要去跟同事见面的，不能以这样一副状态出现在人前。 人来到了十字路口，这个时间，霓虹初现，正是人潮汹涌的时候。 夏油杰站在比较靠后的地方，十分自觉地跟猴子们拉开一段距离，他百无聊赖的看着路边一辆辆飞快驶过的车子，看对面红灯的倒计时还有多少秒。 然而，就在他不经意的朝道路的一侧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那轿车十几年如一日，夏油杰也曾有幸坐过很多次。 绿灯亮了，前面的人开始往马路对面走，而夏油杰则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直直的站在原地没动。 那辆车很眼熟，站在车旁边跟人说话的人，他更为眼熟。 眼睛上缠绕着白色绷带的男人双手抱胸站在那儿，他的旁边，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对他点头哈腰极尽讨好。 缠着绷带的男人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听到“有趣”的话题后，勾着嘴角意思一下算是笑过了。 夏油杰呆呆地看着，看着，哪怕这几个月他一直都跟五条悟相处着，也没有哪一刻真正让他觉得对方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五条悟。 除开外貌名字和能力，与其说他是五条悟，不如说是夏油杰在一次次的赋予他五条悟的一切，告诉自己这个人就是自己认识的五条悟，哪怕无数次这样做，他也依旧没有真正的相信过。 可现在，看着那个跟自己去高专宣战时所见到的五条悟如出一辙的人，夏油杰的心仿佛经历了一次强地震。 “悟……”他念着五条悟的名字。 这个人不是整天戴着圆片眼镜的二十岁五条悟，他……他是自己原本认识的那个，是自己的挚友，他是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的五条悟，自己一定没有认错。 更何况，二十岁的五条悟下午的时候刚跟自己说过，他说他要去九-州出差，立刻就走，不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 夏油杰懵了，一时间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怎么看，2017年存在着的就应该是二十八岁的五条悟，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那个人呢？ 夏油杰手脚发热，他想要跑到五条悟面前，可真当他的脚迈出去一步后，又瞬间退缩了。 五条悟如果看到自己的话，他会不会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降下帐，然后将自己祓除呢？ 相信自己，一直把自己看做是挚友是一回事，在五条悟的心目中诅咒师应该祓除则是另一回事。 如果自己现在过去，他真的会出手吧？ 夏油杰浑身的热度在意识到有可能发生这种事的时候退去，手脚顿时变得冰凉。 他看着五条悟朝那个西装男摆了摆手，然后打开了车子的后车门。 五条悟要离开了，这辆车子会把他带去哪里呢？ 咒术高专里有一个二十岁的五条悟，那么看打扮是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又会被车子带去哪里？ 意识到他很可能又会失去真正的五条悟的消息，夏油杰便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五条悟的名字，车门在这时候关上，车子立刻发动。 夏油杰完全忘记了这是哪里，他看不见来往的人潮和车辆，也看不到不断变换颜色的红绿灯，他的眼中只有载着五条悟的那辆车。 他发了疯的追着那辆车跑，连一侧尖锐的汽车鸣笛声都没有听到。 身后有人发出尖叫声，夏油杰却只觉得车灯分外耀眼。 他看着视野之内的那片强光，下意识地抬起手肘去挡。 第140章 天大的错误 尖锐的刹车声异常刺耳，夏油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手掌朝着向他撞过来的车伸出去，在释放咒灵减缓冲击的前一秒，腰却被人一把抱住了。 泄露的咒力被打断后重新凝聚回夏油杰的身体，夏油杰感受到疾风吹动他额前的刘海，在这一刻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柠檬薄荷香气。 夏油杰呆呆地转过头去，才惊觉自己被人放在了距离原本地方不算太远的一张长椅上，而他的身边站着的竟是五条悟。 夏油杰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白色的绷带缠绕在五条悟的眼睛上，将他那双苍蓝之瞳完全遮蔽，就连那头柔顺的头发都因为绷带的作用力而竖在了头顶上。 高专的教师制服，白色的绷带，刚硬的短发，稳重中有点冷漠的气质。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五条悟跟夏油杰回忆中的五条悟完美重合在了一起。 是啊，这才是自己认识的五条悟。 夏油杰心里欣喜，他张了张嘴巴，努力的调整自己，调整眼神，声音，说话方式和口癖。 跟二十岁的替身相处久了，夏油杰都快要忘记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疯癫又乖张还神经兮兮的二十七岁教主夏油杰。 五条悟最后一次见自己的时候，自己是这个样子的。 拖着残破的身躯，人生走到了末路，一直以来的坚持没有意义，赌上了一切的计划也终究成空，是一事无成的诅咒师夏油杰。 可转念一想，此时是夏天，还没有经历百鬼夜行，两人还没有推心置腹的聊过。 夏油杰抬头在夜色中看着五条悟时，眼神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忐忑。 他抬起手想要扯扯五条悟的上衣下摆，又突然意识到这种亲密的小动作只能跟二十岁的五条悟做，面前这个是不行的。 于是，只好将手又收回来。 单手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夏油杰觉得现在自己的状态不太好，可以说是很糟糕。 脑袋又开始疼了，呼吸也变得不怎么顺畅，这种感觉不算太久之前出现过，当时在家里，可现在却是在大街上。 夏油杰有点怕，他很怕自己会在五条悟面前发病。 怎么办呢，没带药出来，得快点回家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现在五条悟就在自己面前，总得说点什么啊。 至少，要撑上一会儿。 “……悟，好久不见了。”思索了良久，夏油杰还是故作轻松的朝着五条悟活泼的笑出来，正如百鬼夜行前夕，两人第一次在高专见面的时候那般。 仿佛不曾有过分离，仿佛一直都在一起，可以轻松的没有任何负担的对着对方笑出来。 夏油杰目不转睛的仰头看着五条悟，可五条悟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嘴唇紧抿着，因为眼睛上缠绕了绷带，所以根本无法透过眼神去探查他的情绪。 错不了的，这就是自己原本的挚友，在高专宣战相见时，五条悟不就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吗？ 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夏油杰的笑容一点一点从嘴角隐去，跟二十岁的五条悟明明可以那么轻松的说很多话，为什么见到正主了，反而言辞匮乏了呢？ 就连想要活跃一下气氛都做不到。 夏油杰颓败的垂下头去，他心里默默地猜测五条悟会怎样对自己。 是立刻降下帐在这里将自己祓除，还是…… “要杀我吗？”夏油杰苦笑了一声问。 五条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反问道：“有没有受伤？” 都已经做好被杀的准备了，到头来听到的却是完全不相关甚至是相反的问题。 夏油杰猛地抬起头来，他不解的看着五条悟，似乎五条悟问的是什么高深的数学题一样。 “不是让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吗，为什么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夏油先生可不是喜欢到处乱逛的人啊。” 眼睛在听到五条悟这些话后十分突然的睁大，夏油杰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仅仅凭借外表，他将二十岁的五条悟认成了二十八岁的时候。 不但如此，他还对这个人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你，你是……” 五条悟轻嗤一声，语气有点不爽，“怎么，只是将墨镜换成绷带，对夏油先生来说就变得陌生了吗？” 夏油杰嗫嚅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到五条悟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也不对啊，明明知道是我不是吗，不然也不会发了疯的去追载着我的车子吧？” 五条悟叹了口气弯下腰来，距离那么近的看着夏油杰惊讶不已的那张脸。 温热的手指在夏油杰的脸上来回蹭了几下，随即又将手收了回去。 五条悟发现自己没办法真的对夏油杰狠心，明明想着冷落他一段时间，好让他发现自己的好，从而懂得珍惜自己。 然而，当夏油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管是笑着的还是难过的，他都无法无动于衷，那些恨和怒气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还是说，你把我当成别的什么人了？” 夏油杰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心虚的看着五条悟，他知道五条悟哪怕隔着一层绷带也能够将他看的无比清楚。 “那个……” 五条悟抱着双臂看他，看夏油杰低垂着眉眼，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悟不是说去九-州吗？” “你就想问这个？” “……” “嗯，是要去九州，只是临时有变动，加了一个临时任务进来，没有几分钟了，我马上就会离开去九-州。” 夏油杰尴尬的闭了闭眼睛，一向稳重的他在遇上跟五条悟有关的事情后就会变得不那么理智，这还真是糟糕透顶的事情。 “那夏油先生呢，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同事间临时聚餐，因为你不在，我……” 我怕孤独这种话，夏油杰没脸面说出来。 他是一个大男人，又不是黏人的小女孩，怎么好意思说没有对方的家里孤独寂寞到让人待不下去呢？ 这会给五条悟形成压力吧？ “聚餐啊，很不错呢，多跟同事们互动一下对夏油先生的工作也有帮助吧。” 夏油杰笑的很勉强，“嗯，或许吧。” 不是这样的，他们之间本不该出现如此对话，他们想说的也不是这些，却不知道为何，最后的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对话。 新田明已经沿路将车子开了过来，降下来的车窗后面露出女人无奈的脸。 “五条，下次可不能再突然从车上消失了，你到底想吓死谁啊！” 五条悟回头看了新田明一眼，立刻换上一张笑脸，“抱歉抱歉，事情太突然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悟要很久才会回来吗？”夏油杰在意识到分别的时间就快到了时，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五条悟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应了一声，他说：“大概吧。” 第141章 谁才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夏油杰品着这句话。 【大概吧。】 十分模糊的一个词，没有确切的日期，不知道归期在何时。 他其实很想跟五条悟说点什么，或者就只是回答下午那个问题。 夏油杰即便再不愿意承认，他也必须得承认，面前这个男人给了他太多快乐幸福的时光，他不是一个死人，他对他动心了。 就算是有原本的五条悟的加持，他也依旧对他动心了。 “那个……” “五条，时间不早了，要出发了哦。” 五条悟闻言点了点头，他扭过头来看着夏油杰，大手犹豫了一下后落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过马路的时候好好看红绿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再出现这种情况可没有谁再瞬移过来救你。” “……”夏油杰抿了抿唇，从长椅上站起来。 他觉得很丢脸，自己的存在似乎一直在给五条悟添麻烦。 “啊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临走前，五条悟又一次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原地的夏油杰。 夏油杰情绪不高，脸色很苍白，额头上还沁出来些许汗水，他的眼睛盯着地面脏兮兮的砖石，沉默了几秒钟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想说，我买了虎皮蛋糕给你吃。” 他对五条悟的作用，终究还是成了对方的厨师吗？ 五条悟定定的看了夏油杰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完全没有明白。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五条悟矮身钻进了路边暂时停靠的车子后座里，车门关上的声音让发呆的夏油杰终于从自我世界中挣扎出来。 黑色的高专专用车子缓缓地开走，连同五条悟一起被带走了。 夏油杰呆呆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有种被五条悟丢下了的感觉。 他想到了在高专小巷里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五条悟对他说的那句话。 彼时，五条悟说：“一个人太寂寞了。” 寂寞，只要长大后，寂寞似乎就会一直萦绕在身边，哪怕强悍如特级咒术师，也无法摆脱这种情绪。 过去的五条悟不害怕寂寞，他潇洒的很，不知道寂寞为何物。 跟他相比，那时的夏油杰更早一步的知晓了寂寞是什么。 五条悟成为最强后，他寂寞，叛逃出咒术高专后，即便身边围满了人，他依旧寂寞。 他以为这份寂寞依旧只有自己独自品尝，却不曾想在弥留之际，五条悟告诉他，没有他的日子，一个人太寂寞了。 他曾经丢下了五条悟，造成了两个人的寂寞。 年少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了自己选择的路要赌上自己的所有，他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觉悟。 可是寂寞…… 寂寞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不会杀死人却让人生不如死，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却又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人的心头眉间。 它看不见抓不着，却能够被敏锐的发现。 如果因为特定的人而感到寂寞，那这就是绝症，非那人救不了。 寂寞寂寞…… 那些曾经能够忍受的寂寞，为什么现在却如此难以忍受了呢？ 【不要再丢下我。】 【不要再丢弃我……】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五条悟的声音，这是他生病时发现自己不在，惊慌失措中说出的话。 彼时没觉得有什么，在这一刻，在自己切实的感受到被抛下的那种痛苦后，不由地开始回味起来。 二十岁的五条悟，在此之前不认识一个叫夏油杰的人，可他却在极短的时间里过度的依赖这个人，并且非常害怕被他抛下。 这意味着什么？ 他为什么总对自己说这句话？ 脑海中不断地变化着五条悟的脸，二十岁时稚气可爱的脸，二十八岁童颜依旧却成熟冷静可靠的那张脸。 两张脸变来变去又不断重合，令夏油杰一时间分不清究竟谁是谁。 又或者…… 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夏油杰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离谱的事情呢？ 可是，自己的遭遇已经够离谱了，凭什么觉得五条悟身上不会发生如此离谱的事情？ 就只是因为年纪不对吗？ 夏油杰彻底乱了，他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却又无从做起。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口袋中的手机又响了。 男同事山下老师的声音带着些关切，“夏油君怎么还没来呢，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此刻的夏油杰哪里有心情再去应付他们，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挂断了电话。 他忘记了坐地铁，也忘记了坐公车，就那样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 生了一副好皮相的他，走在路上还会收到来自同性的路人搭讪。 那家伙看到如此清俊又有些消沉，看上去精神还不太好的帅哥走在路上，起了坏心思的他就忍不住上前搭讪。 夏油杰也不理，当他不存在似的。 那人不怕死的跟着夏油杰走了一段路，还邀请夏油杰去居酒屋里喝一杯。 夏油杰不胜其烦，一记凌厉的眼刀飞过去，路灯下，金棕色的眼瞳像极了某种冷血动物。 夏油杰冲那人皱眉，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威慑力十足。 “不怕死就继续跟着我。” 那人吓了一跳，饶是如此，却依旧不死心。 “别这样冷淡嘛，你独自一人，我也是独自一人，我们一起去……唔！”话未说完，那人只看到夏油杰伸出食指隔空往一侧摆了摆，他的脸皮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一把薅住了似的，狠狠地往一侧扯去。 男人疼的龇牙咧嘴，更多的是害怕。 他惊恐的看着夏油杰，夏油杰眼神冰冷的瞪着他，他从夏油杰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不屑和厌恶。 仿佛在夏油杰眼中，他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什么恶心的垃圾。 手指停止了动作，男人感觉到扯自己脸皮的力道也没有了，他害怕的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此刻，被扯过的地方正火辣辣的疼。 他害怕的后退几步，声音颤抖着问夏油杰，“你、你是什么人？” 夏油杰冷冷的看着他，周身围绕着一股肃杀之气。 两片薄薄的嘴唇动了一下，他说：“再跟着我，下次可不是扯脸皮这么轻巧的事情，给我记住了。” 夏油杰不再去理会那个被他吓掉了半条命的家伙，转身继续走，没有了可恶的猴子，这下身边终于清净了。 第142章 星座鸡尾酒 在刚才的某一刻，看到对方那副丑恶的嘴脸的时候，夏油杰真的很想直接将这种败类干掉。 跟咒术师相比，这些什么都不会的猴子一个比一个恶心，人类的劣根性在这群东西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让人看了觉得无比恶心。 但是，理智又让他忍住了。 他已经不是盘星教的教主，五条悟也不希望他做这样的事情。 普通人中也不全是这种货色，有像那对邻居老夫妻一样开明的人，也有像小女孩一家那样善良的人，也有像蛋糕店店员小姐那般友善的人，以及二十四小时门诊里护士那般让人觉得亲切的人。 如果在这里，自己干掉了这个垃圾，那么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还是会走上之前的路。 夏油杰不能再做这种事。 四天过去了，五条悟仍旧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或者电话打过来。 夏油杰看着每天从蛋糕店里买来的双份蛋糕，心里莫名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最宝贝的宝物那般。 可是，他还没有失去五条悟不是吗？ 五条悟说过让他乖乖在家里等不是吗？ 他都这样说了，自己就应该相信，难道不是吗？ 那家伙，从来不食言的。 每天下班后买两块蛋糕，一块自己吃掉，另一块，最后也是自己吃掉。 时间来到了第六天，这天下午，夏油杰像往常一样回家后，正躺在沙发上发呆的时候，手机里却接到了某家会员制酒吧的电话。 对方告诉他，他们预定的是今晚的场次，今晚还有地下摇滚团的表演，提醒他们一定不要错过。 夏油杰握着手机发了很久的呆，方才明白，这应该是出自五条悟的手笔。 那家伙之前说过想去酒吧的。 只是，时间预定在了今晚，想要去酒吧的那个人却不在。 思忖了一会儿，夏油杰还是给五条悟发去了消息，告诉他今晚是相约一起去酒吧的时间，问他是否记得，问他能否赶回来。 消息发出去后，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收到回信。 【我今天回不去，夏油先生取消预定就可以了。】 夏油杰看着简短的没什么感情的话语，心里酸酸的，他一遍遍的回看这条消息，无法将如此公式化的话语跟那个总是喜欢跟他撒娇的人联系在一起。 夏油杰扁着嘴巴有点不服气，他飞快地发过去几个字，【不会取消，我会一个人去。】 眼睛盯在手机屏幕上，夏油杰心跳加速的等待着五条悟的回信，这一次，五条悟的回信很快，同样的，字数也很少。 他只说了两个字——【随你。】 看到这样的回复，夏油杰先是愣了一下，但愣过之后又没忍住凄凉的笑了一下。 他看向窗外，天阴着，铅块一样的云从午后就蓄势待发，只等一阵大风吹过，就会酣畅淋漓的降下雨来。 “随我啊，那我就去吧。” 也不知道是抱有怎样的心情，夏油杰赌气似的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五条悟。 【好的，我会去的。】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预定酒吧，夏油杰不想让好意被辜负，却又在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等他明白自己究竟是何心思的时候，夏油杰难办的戳了戳眉心，觉得自己有些幼稚，行径简直令人厌恶。 五条悟，他是不会因为自己固执的要去就突然出现在酒吧的，纵使总说五条悟幼稚，这样幼稚的事情他也不会做。 酒吧这种地方，夏油杰过去从来没来过。 在高专时期，他的年纪不允许出入这种场所，等叛逃高专后，他不喜欢跟普通人接触，有意识的跟普通人做分割，这种地方更不会去。 如今让他一个人去，其实内心是有几分胆怯的。 人对于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且是充满了自己所厌恶的猴子的环境，本能的抵触。 酒吧的私密性很好，夏油杰进去局促的坐了半个钟头才明白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类型的酒吧。 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女人跟女人在一起，就连看他一人坐着从而过来跟他搭讪的人也都是男人，是什么性质一目了然。 客服所说的地下摇滚乐团还未登场，此刻，酒吧大厅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客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成双成对的，跟朋友一起来的，就算是单身人士，也很快找到了同伴。 唯有夏油杰，自始至终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 他环顾四周，时不时就能够看到些令人脸热的大尺度表演，这一刻，他有点后悔了，后悔逞强的独自一人前来。 如果五条悟跟自己一起的话，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无聊，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无措。 侍应生适时地出现，将酒水单打开放到夏油杰面前，并问他，“先生喝点什么？” 夏油杰酒量一般，平时很少喝，对酒也不熟悉。 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至少不能喝醉，那么…… 狭长的丹凤眼快速的扫过一个个的酒的名字，在一堆充满了想象力的名字中找到唯一一个看上去能够看懂的，而且这款饮品下面还写着是星座鸡尾酒中代表水瓶座的那个。 水瓶座啊，夏油杰笑了笑，岂不是就是自己的星座。 ——“就这个吧。” 手指在酒水单上点了一下，侍应生立刻点了点头下去准备。 在等待自己的饮品送来的这段时间，已经出现了三个跟夏油杰搭讪的人，都说酒吧是艳遇的好地方，前来跟自己搭讪的人也都是穿着和打扮非常时髦的潮流男士，就连身材和五官都无可挑剔。 即便如此，夏油杰对他们也没有半点兴趣。 身子斜斜的歪在沙发上，夏油杰眯着眼睛看着酒吧里的各种人，他的视线锁定在男人身上，他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单纯的喜欢五条悟。 毕竟是东京都内最好的酒吧之一，出现在这里的人也跟一般街头酒吧的鱼龙混杂不同，几乎找不到难看的。 然而，不管对方条件多么优越，都勾不起夏油杰半点兴趣。 看他们，像在看一根电线杆，看一块石头，看一棵树，没有任何的特殊情绪波动。 人，怎么会对这些东西产生特殊感情呢？ 五条悟，到底是不一样的。 第143章 茶非茶 夏油杰喝着侍应生送来的饮品，跟想象中不同，口感辛辣，甜中还带点苦涩。 他皱眉，将杯子拿起来看，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杯很平常的饮品。 这味道说不上好喝和喜欢，夏油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他已经来了近一小时了，五条悟并没有出现。 这其实是可以预想到的，人家已经说过今天回不来，是自己非得有其他想法。 将自己期望的加注在对方身上，又在对方做不到的时候感到失望，真是自虐的做法。 即便心里很清楚，可夏油杰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如果自己拖的够久，说不定五条悟就能忙完赶回来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杯喝完，他要了第二杯。 在酒吧里一个人待着就如同兔子进了狼窝，会成为狼群的狩猎对象。 更何况还是像夏油杰这样外貌和气质绝佳的人，现在这个人在连喝了三杯饮品后，脸红的同时，就连脑袋都开始变得晕乎乎的。 直到这时候，夏油杰才猛然间意识到，所谓的茶并不是真的茶，或许就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有男人在夏油杰对面坐下来，那人看了一眼夏油杰没喝干净的杯子，促狭的笑了一下。 他说：“我说你啊，第一次来酒吧吗？” 这都能看得出来吗？ 夏油杰睁开眼睛看他，是一个年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大男人，穿着黑西装黑衬衣，剪着一头乖孩子似的柔顺短发却又被染成了夸张的金色，耳朵上戴着闪闪发亮的钻石耳钉，脖子上，手腕上，乃至手指上都有闪着冷金属光泽的饰品。 这应该是一个很看重打扮的潮人，而且，还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凌厉又帅气。 换做其他区酒吧猎艳的人的话，应该会想要跟他继续攀谈，但夏油杰不是，他完全没兴趣跟这个人说话。 夏油杰不认识他，也不想理他，重新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 那人见他不为所动，笑了一下，又说：“你不会真的以为长岛冰茶是一款茶饮吧？” 夏油杰仿佛被人戳了痛处，眉毛止不住的挑了挑。 那人笑了，忽然压低声音暧昧的说：“长岛冰茶也有‘失身酒’和‘一杯倒’的别名，酒精系数有40%呢，这年头还有这么单纯的男人啊，真是可爱。” 说着，男人朝着夏油杰的脸伸出手来，夏油杰哪怕头再晕反应能力也是很好的，他轻松的避开了对方的咸猪手。 “喂，老实点。” 男人对夏油杰的警告并不害怕，他耸耸肩靠回单人沙发上，墨绿色的眼瞳看着夏油杰，笑的很暧昧，“一个人吗，还是说你约的人爽约了？” 夏油杰从未觉得哪个人如此招人讨厌过，既然觉得讨厌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自己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一共喝了三杯长岛冰茶，如果五条悟真的要来，断然不会放着自己一人在这里这么久还不出现。 不来就是不来了，等再久也没有意义。 这样想着，夏油杰的心情变得更差了，整个人都很消沉。 他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迈出去一步后，看到地面有些晃悠时，他才当真意识到自己醉了。 人生中醉酒的次数不多，仅有的几次醉酒经历给了他一些记忆，如今，自己身体上的感受跟记忆重合了，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确实醉了。 “喂，既然那人爽约，你要不要跟我交个朋友，我请你喝好喝的酒啊。” 夏油杰缓缓的转过头来，金棕色的眼瞳在稍显昏暗的酒吧卡座里泛着森冷的光。 那人还想说什么的，在看到夏油杰周身渐渐散出来的咒力时，想要起身挽留的人又不怎么甘心的坐了回去。 他笑了一声，“咒术师吗，嘁，不喜欢搞同类。” 夏油杰离开酒吧的时候，地下摇滚乐团刚开始暖场，架子鼓一下又一下的敲着，在晕乎乎的夏油杰看来，像是敲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第一次去酒吧的经历到此结束，对他来说绝对算不上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所以体验感很差，如果是跟五条悟一起呢？ 他们应该会靠在一起喝酒，你尝尝我的，我尝尝你的，然后一起吐槽究竟到底有什么好的，都快要辣死人了。 他们应该也会在看到别人旁若无人的亲热的时候，试探性的看向对方，然后像情窦初开的少年那样青涩的靠在一起磨耳朵，除此之外却什么都不敢做。 他们还可能会相互依偎着彼此，然后在震耳欲聋的歌声和伴奏声中融入这场演奏，体会普通人可能会过的生活。 总之，如果五条悟在的话，夏油杰就一定会觉得有意思，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愈发的感到空虚。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出了酒吧后，扶着墙壁往车站的方向去，霓虹照亮了黑夜，细雨就在这时候从漆黑的夜空上飘落下来。 夏油杰站在三岔路口的拐角处，手心向上任由雨水落在他的手里。 冰凉的雨丝在降下来的那一刻驱赶了夜晚的暑气，夏油杰没带伞，身边是跑着去避雨的人，而他却没有想要避雨的想法。 酒精麻醉了他的神经，让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同时，也唤醒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夏油杰仰头看着漆黑的夜幕，忽然就不想一个人回家了。 他费事吧啦的从西裤的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发消息，而是直接拨通了电话。 第一遍，电话没人接，他也不气馁，就拨第二遍，第二遍没人接，那就接着打，打到对方肯接为止。 在九-州寂静的夜中，与咒灵战斗的五条悟实在是无法忽视口袋中响个不停的手机，本打算完成任务再去理会的，现在，不间断地铃声严重扰乱了他的心神。 “会是谁在这种时候打电话？” 叹了口气，五条悟将手机拿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来电名称是杰时，他稍微愣了一下。 他想到了下午夏油杰发来的消息，夏油杰说他会独自一人去酒吧。 那么，现在夏油杰打电话过来做什么，告诉自己酒吧里有多好玩吗？ 还是说…… 第144章 去见你的时候，我是用跑的 终归是有些不放心的，意识到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后，五条悟没再犹豫，当机立断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 矫健的身姿躲避着咒灵的围攻，五条悟神色严肃却游刃有余。 夏油杰暗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五条悟的耳朵里，他说：“下雨了，悟，我没带伞，来接我。” 五条悟愣了一下，觉得不太对，对面时而宁静时而喧嚣，却不像是在酒吧里。 “你的声音有点怪，夏油先生现在在哪里？” 夏油杰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现在的他就蹲在天桥下面的桥洞里，附近黑漆漆的，远处有商店的灯光，也有路灯的灯光，只是那些灯光都无法清晰的照到这里。 桥洞顶上倒是有一盏照明用的声控灯，长时间没人擦拭后，上面糊满了灰尘，以至于灯光微弱。 夏油杰看了一会儿，如实相告，“我在天桥下面避雨。” 五条悟皱眉，一边应付进攻的咒灵，一边在脑海中做检索，检索自己所预定的酒吧附近有没有什么天桥。 夏油杰看向远处，街灯的照耀下，他看到拿着伞的人们不疾不徐的漫步在雨中。 嘴巴扁了扁，莫名觉得有点委屈，没人欺负他，喝多酒后的他就是突然觉得委屈，很委屈。 他想跟五条悟说点别的，一开口却是，“悟，全世界的人都有伞，就我没有。” 像个跟家人撒娇控诉的小孩一样，带着点委屈，带着点傲娇，还有那放不下的小小自尊。 五条悟侧着身子躲过咒灵尾巴的横扫，问夏油杰，“你说话怪怪的，怎么，喝醉了吗？” 他刚想起来，夏油杰的酒量也很一般来着，几罐罐装啤酒都能让他头晕，即便比自己酒量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样一想，五条悟未免开始担心了，夏油杰这个家伙做事足够机灵和稳重，独身一人喝醉这种事情按理说不可能出现。 但是，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今天的夏油杰就想要醉一场呢？ 夏油杰继续向他控诉，“那个家伙嘲笑我，他说我第一次去酒吧，嘲笑我分不清长岛冰茶究竟是酒还是茶，悟，他嘲笑我。” 随着帐的降下，隐藏在这片坟场内的咒灵陆陆续续的现身，五条悟已经完全被它们包围了。 他拿着手机，听着夏油杰跟他告状，嘴角不由地浮现出一抹笑，哄孩子似的，五条悟轻声哄他。 “不要理他，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也分不清长岛冰茶到底是酒还是茶，只要有人跟你站在一起，你就不是个例，不会孤单。” 桥洞底下时不时就会听到电车从头顶轰鸣而过的声音，声音很大，大到影响讲电话的人的听觉。 电车开过的声音控制着桥洞顶上的声控灯，灯光在这里明明灭灭，陪伴着那个酒醉的家伙。 夏油杰蹲在地上，穿戴整齐的帅气的一个人，此刻却莫名有种被主人遗弃的动物的错觉。 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拿着树枝在地面上戳戳画画。 夏油杰忍不住了，声音有点哽咽，“悟，来接我吧，我没有伞，也没有无下限，如果你不来接我，我会淋湿，你知道的，我讨厌淋湿。” “但是我现在……” “两个小时也没关系，只要你说你来接我，我就愿意坐在桥下等你，我会一直等你，等你来接我，谁来都没用，不是你的话我就不跟着走。”说着说着，夏油杰的眼眶湿润了。 （ps：传言不保真，有樱花妹算过，五条悟去接夏油，纯走路的话，两个地点之间要走两个小时。） 除了父母亲之外，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在听到自己没有伞的时候，愿意横穿半座城市，愿意走路两小时去接自己。 途中，可能会被路边的流浪猫吸引了注意力，但是来接自己的时候，他是用跑的。 来到自己面前时，他很开心，把雨伞罩在他们两个头上，他笑着说：“够意思吧，我没用无下限哦，如果杰淋湿了也没事，反正有我陪着。” 他还会笑着跟自己分享沿途的见闻，说那只猫咪多可爱，说绣球花开的多繁盛，说那一晃而过的彩虹有多漂亮。 现在，整个世界都黑漆漆的，只有霓虹灯不真实的闪耀，只有头顶轰鸣而过的电车让他知道他还在尘世。 那些一直珍藏在心底回不去的，那些一直被当成宝贝埋藏起来的，都与那个人有关。 “悟，”忍了好多年的眼泪从夏油杰的眼眶中滑落，流过了捂着眼睛的指缝。 酒精麻痹了神经，也瓦解了那层坚硬的心墙，土石崩落，将夏油杰最脆弱的一面露出来。 “我好想你，五条悟。” 徒手拧掉一个咒灵的脑袋，五条悟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隐隐作痛。 “你再问我一次那个问题吧，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的回答，悟，你再问一次。” 分神的时刻，无下限被对面的咒灵破除了，突然变换出的尖利骨刺结结实实的刺入了五条悟的左胸口，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 五条悟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却瞬间变得无比畅快，好像多日来的乌云终于消散，好像沉闷的天气里终于看到了太阳。 那些郁闷怒气仿佛随着刺破的胸口一股脑儿的倾斜出来，令他心神一起变得轻松起来。 他笑了出来，语调变得无比轻快，“杰，这个问题，两个小时之后再问，你就在那里等我，我会带着伞去，去见你的时候，我是用跑的，所以乖乖在那里等我，不要被陌生人骗回家。” 夏油杰睁开眼睛，桥洞幽暗，没有电车从头顶经过的时候，传入耳中的是渐渐变大的雨声。 “好，你说你来接我，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夏油杰吸吸鼻子，像是怕五条悟会反悔似的，他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遍，“只要你说我就相信，我在这里等你。” 手机挂断了，在手机塞入上衣口袋的那一瞬间，温柔的笑容从五条悟的唇边消失，白色的绷带被他用一只手扯开，苍蓝之瞳在漆黑的夜里璀璨如宝石，成为这纯黑之中唯一的亮色。 “杂碎们，没时间耗了，该是速战速决的时候了。” 不再温和的声线和倏然变得幽暗的眼神，代表着他终于认真起来。 “让心爱的人等太久可不好，那么——” 竖在身前的右手结出手印，五条悟神色兴奋的看着在黑暗中蠕动的咒灵们，形状漂亮的嘴唇上下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第145章 我来接你了，杰 哪怕通话已经结束，夏油杰也没有把手机装回口袋里，他就那样握在手中，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他很怕五条悟会找不到他，所以，要将手机时刻拿在手里，以防五条悟找不到他需要电话联系的时候，他没听到。 五条悟没有生他的气，在自己要求他来接的时候，五条悟答应了。 他让自己乖乖的等在原地，只需要等两个小时就够了，两个小时过后，自己就能够见到他。 夏油杰像个流浪动物在等主人接回家一样，不相信主人会抛弃自己，所以狗狗会等待原地，此时的夏油杰也是一样。 十年前，五条悟肯横跨半座城市跑着来接自己，十年后的现在，他依旧承诺自己愿意这样做。 夏油杰忽然就觉得不害怕了，那种随时都可能会失去一个人，随时都可能会被对方抛弃的感觉没有了，他的心情也逐渐安稳了下来。 右手再度拿起那根树枝，夏油杰自娱自乐的在地上戳戳画画，打发时间。 他已经记不起当年在桥下避雨等待五条悟的时候究竟想过什么，可能什么都没想，就那样看着绣球花发呆。 一个忙碌的咒术师可以用来发呆的时间并不多，或许对于那时候的夏油杰本人来说，等待五条悟来接的这段时间，对别人来说两个小时用作等待度日如年，对当时的他来说却如白驹过隙。 五条悟让他等，他就不疑有他的等着，甚至没想过那个喜欢恶作剧的家伙会骗自己，让自己白等一场。 现在，五条悟告诉他只需要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他就会拿着伞出现在自己面前，夏油杰依然不疑有他。 这一刻，夏油杰好像明白了五条悟在高专小巷里对自己说的那句信任。 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五条悟依旧信任他，就跟过了这么久，自己依旧信任五条悟一样。 夏油杰吸吸鼻子，内心被复杂的情绪所充斥着，开心，喜悦，酸涩，幸福。 不管是谁，就算是替身也好，夏油杰决定敞开心扉接受他。 雨哗哗的下着，不知何时起，天桥底下避雨的人多了一个。 夏油杰蹲在地上，而那人就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夏油杰像个脆弱的等爱的孩子一样，抱着手机一遍遍看时间，两个人互不打扰，在这附近唯一一处避雨场所和平相处。 下巴搁在膝盖上，酒精的麻痹令夏油杰越发的抬不起头来，脑袋似乎有千斤重量，脆弱的脖颈不足以支撑起这重量。 他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腿，头疼欲裂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因为对未来有期待而变得祥和安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桥外面的雨时大时小，偶尔有雷声，偶尔有闪电。 夏油杰有些怕，往墙角缩了缩身子。 他固执不肯睁开眼睛，只要不睁开眼睛就不会害怕。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闭着眼睛待了多久，他感到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他睁开眼睛，视线却被从另外一个方向跑来的人吸引。 穿着高专制服，眼睛上缠绕着白色绷带的家伙，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朝自己跑过来。 偌大的桥洞里，头顶高处的声控灯因为对方的脚步声而亮起来，堪堪将漆黑的桥洞照出些许。 蹲在地上的夏油杰就那样看着熟悉的人影由远及近的跑向自己。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到两个小时，五条悟这个家伙，真的没有食言。 气喘吁吁地五条悟拿着那把尚且滴着雨水的伞来到夏油杰身边，他气都没喘匀，双手撑在膝盖上，可是，与抬头望着他的夏油杰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就不可抑制的笑了。 “还差三分钟满两小时，杰，我没食言，对不对？” 夏油杰仰头看着他，他紧抿着双唇，脸上呈现出脆弱又倔强的神色。 夏油杰的一只手还捂在耳朵上，五条悟光是看着他的动作就明白了什么。 绷带之下的眼睛泛出一抹疼惜，他一边努力将气喘匀，一边朝着夏油杰伸出手去。 “抱歉，还是来的太晚了，你害怕闪电和打雷来着。” 夏油杰愣了愣，也记了起来。 是啊，自己害怕闪电打雷和昏暗这一点，五条悟早就知道了的。 “悟……”夏油杰叫着五条悟的名字，扶着五条悟向他伸过来的手慢慢的站起来。 在地上蹲太久，站起来的瞬间，一股又麻又疼的感觉瞬间从脚底向上扩散，头晕，双腿痛麻，夏油杰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住。 五条悟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顺势将自己的胸膛靠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承接夏油杰全部的重量。 “我来了，杰。” 耳畔听到的是五条悟的声音，情绪自心底一瞬间上涌，夏油杰再次觉得鼻腔和眼眶酸涩。 他猛地抬起手抓住五条悟的手臂，像是抓住了失而复得的宝物那般用力。 五条悟愣了一下，抬手拍拍夏油杰的后背，尽力去安抚他。 “我来接你了，杰。”他说。 夏油杰紧紧地抓着五条悟，额头抵着五条悟的肩膀上，夏油杰不动，五条悟就也跟着静静地站在那儿。 五条悟感受到抓着他手臂的手突然一松，很快夏油杰就从他的肩头抬起头来。 夏油杰皱了皱鼻子，努力的嗅着什么，很快就发现了五条悟左胸口的那个伤口。 高专的制服是蓝黑色的，不努力的看的话，哪怕染了血也看不出来，可是，血这个东西，存在就是存在，不会因为看不出来就不存在。 颜色上看不出来，味道上也能够嗅出来。 更何况，夏油杰看见了，他看到了五条悟的左胸口的衣服被刺穿出来的洞，上面还挂着些许沾血的布料。 他愣愣的看着，木然的抬起头来望向被绷带缠绕的眼睛。 “你受伤了？” 五条悟笑了一下，“没关系，是很小的伤，我大意了才让对方有机可趁。” “是我让你分神了？” 五条悟继续笑，“怎么可能，就只是遇到了比较棘手的咒灵而已，数目太多，所以嘛……不过已经搞定了。” 夏油杰皱眉看着，不免伸出手去触碰，他也不敢真的用力触碰，指腹虚虚的贴上去。 第146章 答案 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这让他看不到衣服下面到底伤的重不重。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脸庞，白净的脸庞上因为酒精的缘故染着红，此刻，他正垂眸看着自己的伤口，脸上满是疼惜的神色。 疼惜，疼惜自己，这世上大概只有夏油杰能够看到自己的伤，也只有夏油杰能够对着自己的伤流露出疼惜的神色。 五条悟笑了一下，将人搂进怀里，他在夏油杰的耳边轻声问：“你说让我再问一遍那天问你的那个问题，是吗？” 想到那个问题，夏油杰还是不受控制的脸红了，他埋首于五条悟的胸口，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听到五条悟在他耳畔低低的笑，呼吸的热气扑洒在夏油杰的耳廓上，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挠一挠。 “那么，我再问你一遍，夏油杰，你爱我吗？” 攀在五条悟后背上的手无意识的抓了抓，狭长的丹凤眼闭了闭，再睁开时，夏油杰扬起脸看着五条悟。 这一次，他没有躲避，也没有敷衍，他看着那层层叠叠的绷带，就算是有绷带阻挡，他依旧觉得自己看到了五条悟璀璨的蓝眼睛。 “我爱你，” 这三个字，夏油杰说的掷地有声。 头顶轰鸣而过的电车声无法掩盖这句回答似的告白，远处的雷声也不能将这回答告白消弭于无声。 五条悟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夏油杰说爱他。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木讷的脸，这跟他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开心，平淡到有点过头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夏油杰顿时有点慌，从背后收回双手摸到五条悟的脸，他开始急切的告白。 “爱你，很爱你，最爱你了，悟，听到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说我很爱你，很爱你，悟……” “杰，”五条悟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木偶终于注入了灵魂那般。 他制止夏油杰再说下去，他说：“听到了，都听到了，只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而有点不太相信。” “幸福吗？”夏油杰喃喃地念着。 只是因为自己向他告白就觉得幸福吗？ “是啊，很幸福，不是被当做最强去看待，只是因为我是五条悟而被你爱着，难道不是吗？” 五条悟问他，“杰是因为我是当代最强咒术师才爱我的吗？” 夏油杰急切的摇头，脑袋晕乎乎的，“不是。” “那杰是因为我出身于御三家，是五条家的家主才爱我的吗？”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原因。” “那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爱我的呢？” 这个问题让人懵懂，夏油杰神色茫然，他摸摸五条悟的脸，满眼眷恋。 “就只是因为你是悟啊，即便不姓五条，是中井悟，山中悟或者佐藤悟都没关系，你就是你啊，是当代最强咒术师，亦或者是普通人，你也依旧是你，我爱的就只是你啊。” “对啊，”五条悟呵呵的笑出来，“因为杰是唯一一个只因为我的人就会爱我的啊，没有多余的附加项在上面，爱的很纯粹，不是吗？” 五条悟也捧住了夏油杰的脸庞，他翘起嘴角笑，“就像我爱你一样，你是事务所讲师夏油杰我爱你，你是高专咒术师夏油杰我也爱你，即便是，即便你是什么邪教头子，做尽坏事，我，也依旧爱你啊。” 夏油杰迷惘的听着，酒精麻痹了神经就连反应都慢了很多，夏油杰歪歪脑袋，脸上呈现出纯真懵懂的神色。 他还没有搞清楚五条悟话里的意思，他还在想什么邪教头子啊，是在说盘星教吗？ 当年的天才学霸，这一刻，因为喝醉了影响了自己的思维，甚至还没有一个小学生脑筋转得快。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冥思苦想却没有想出什么的样子，觉得他可爱极了。 “杰，”五条悟叫着夏油杰的名字，而夏油杰也没有再去固执的纠正他。 “嗯，”夏油杰轻声应着。 稍微犹豫了一下，绷带下面的眼神变得热烈起来，他小口小口的吸着气，试探性的问：“我现在可以吻你了，没错吧？” “……” 夏油杰没有说可以或者不可以，但是五条悟看到了，在昏暗的桥洞底下，夏油杰闭上了那双金棕色的眼瞳。 下巴微微抬起，眼睛很自然的闭合，鸦羽一样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在等待着什么。 而五条悟知道，这叫做默许。 …… 桥洞外面，不远处的路灯下面，从桥洞底下离开的穿着斗篷的人寂静的站在那儿，她撇撇嘴，对桥洞下面发生的事情嗤之以鼻。 “这种天气，这个时间，啧，就差撑着雨伞跳个雨中曲了，这算是什么浪漫主义吗？” 她吐着舌头做出鬼脸，脑门上的缝合线在雨幕中变得很不清晰。 “咦，有点恶心啊。” 她很郁闷，一个人在雨中自言自语，“不是决裂了吗，怎么又搞在一起了，那我十年前安排的那些，岂不是白做了？” 带着不甘心，女人转头看向桥洞下面，刚才还站着两个人的那里，现在却早已经空空如也。 …… 将夏油杰从那里带回家，对五条悟来说是瞬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酒精已经让靠在胸前的人完全醉了过去，而醉成这副样子的夏油杰，五条悟还是头一回见到。 向来成熟稳重的夏油杰，喝醉了之后跟个缺爱的小孩一样，非常粘人。 夏油杰不喜欢被淋湿，讨厌身上湿乎乎，五条悟记着这一点，犹豫片刻后将人带去了浴室。 脱掉被雨水淋湿的西装和衬衣，又草草的用温水将人洗干净，直到将裹着浴巾的人的头发吹干，才带离浴室送到卧室去。 说实话，照顾醉酒的人还是蛮辛苦的，无法很好的理解你的指令，反应也比平时慢很多，很多时候，光是将手抬起来这种事就得说好几遍才能被理解。 “你以后还是不要喝醉比较好了，”五条悟摇头讪笑。 但是，一想到喝醉了的人肯卸下心防，把清醒时说不出的话全部说出来，肯直面自己的真心与欲望，他就又觉得偶尔喝醉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而很有必要。 第147章 书生和狐狸精 五条悟把夏油杰放在床上，夏油杰害怕五条悟将他丢下，于是就伸出手臂紧紧地抱着五条悟，死死地抱着五条悟的腰，死活不肯松手。 “别走，留下来陪我。” 五条悟轻声笑，告诉他，“我还有工作没有做完，马上还要赶回去，杰乖乖的睡一觉，等到过几天，我就会回来了。” “不要，”夏油杰的声音弱弱的，像个备受惊讶之后的小兔子，他抱得再紧一些，脸颊在五条悟的胸口蹭了蹭，很是委屈，“别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悟，所以别走，留下来陪我。” “唉，”五条悟叹了口气，但紧接着就笑了，他觉得很有意思，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夏油杰有朝一日会如此的黏他。 明明之前还若即若离的，可是仅仅过了几天，就完全变了。 所以，他这是真的意识到对自己的感情了，没错吧？ 这样想着，五条悟又困惑起来，他不太确定，心里却有个声音越来越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很可能就跟他现在想象的一样。 【既然夏油杰是重生的，那么他为什么会跟自己在一起？】 【既然重生的夏油杰喜欢自己，那是不是说明他最初喜欢的就是自己？】 【夏油杰当日所说的喜欢过一个人，他喜欢的是谁？】 【应该是五条悟本人吧……】 意识到这个猜想有可能是真的，五条悟顿时心潮澎湃起来，一时间，他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夏油杰，当他真的要问的时候又悬崖勒马的及时停住了脚步。 他笑了一下，心想，这么重要的事情，或许要在彼此都很清醒的时候问比较好。 五条悟低下头看着夏油杰的脸，醉醺醺的家伙闭着眼睛要睡不睡的样子，白净的脸庞因为酒精变得酡红一片，显得更魅惑了。 五条悟坚信故事里被狐狸精诱惑而丢掉性命的书生，这种事绝非虚言。 遇上的如果是夏油杰这样的狐狸精，五条悟不相信有哪个男人能够把持得住。 只为春宵一度将自己的精气全部喂给狐狸精这种事，上头的时候，只怕自己也做得出来。 一想到自己猜测的很可能就是真相，五条悟就难掩激动，心里对夏油杰的怜爱又多了几分。 他伸出手摸摸夏油杰清秀俊逸的脸庞，温热的指尖一点一点描摹着夏油杰的五官。 “乖乖的睡一觉，我会加快进度，争取早日赶回来的，等回来后跟你一起去参加盂兰盆节的烟火大会好不好？” “一起去。”夏油杰哼了两声。 “对，一起去，前提得是我赶快回去完成工作，半路跑回来接你，新田已经快要气死了，放着剩下的工作不做，留在家里陪你这种事情我是很乐意了，但是不行啊。” 五条悟顺手拆掉了夏油杰脑后的丸子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就此铺陈在了枕头上。 五条悟很喜欢将夏油杰的头发绕在指头上玩，他一边缠绕一边唏嘘，“这个世界还没有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即便重来一次，知晓了太多事情的我们也应该努力完成生前的梦想，你说对不对，杰？” 夏油杰半梦半醒之间，他能听到五条悟说话，却又听不清五条悟说话的重点，只能抓住句首或者句末的几个字去含糊的回应。 五条悟问他对不对，他就只能迷迷糊糊的说对，乖巧又听话的样子。 所以，五条悟拿开了他缠在自己腰上的手。 拿开了缠在腰上的手，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床铺，手腕就被对方抓住了。 这一次，完全在五条悟的意料之外，当夏油杰使出蛮力将他拽回去的时候，他其实是懵的。 人重重的摔在床上，五条悟看着翻身上马的夏油杰，一时间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嘿嘿，”夏油杰傻傻的笑，他俯下身，近距离的贴着五条悟，还不忘上手摸了一把五条悟的脸。 他语调柔软，带着点可怜，“不让走，不许走，悟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把悟从我身边抢走，我不许。” 白净的脸庞，红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神，醉人的笑…… 光是看着这张脸，五条悟已经开始感觉不妙。 他飞快地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已经充满了挣扎，“杰，我是真的……唔！” 绷带下的眼眶里的蓝眼珠无措的转了转，感受到嘴唇上突如其来的柔软和温度后，徐徐的酒香传入五条悟的口中，只是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力道很快软下去。 五条悟混混沌沌的想，挨骂就挨骂吧，只要够收敛有节制，比预定时间只耽误两到三小时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才是。 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堕落”的，许久以后再想起来，五条悟依旧如此认为，并且夏油杰也认同他的想法。 但是这个时候，刚刚尝过肉有多好吃的人们根本意识不到这种事情，只想沉沦，再沉沦。 …… 第二天的夏油杰，不出意外的迟到了，这是他上班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迟到。 部长人不错，并没有因为他的迟到而发火扣钱，反而非常关心夏油杰的身体。 他念叨着，“从不迟到的你却突然迟到了，看你脸色也不太好，眼下发青，脚步虚浮，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夏油君确定不要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夏油杰被他关怀到脸都红了，不节制的度过了一整晚，天都要亮了五条悟才放他睡过去，精神能好才怪。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夏油杰的脸更红了，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出现在人前的感觉。 对面工位上的同事凛子抬起头打量他，看到他涨红的脸，也加入了关怀队伍里。 “夏油老师的脸好红，确定不是发烧了吗，最近感冒的人很多，你可能中招了。” 有孩子山下老师也加入进来，“我家儿子反复起烧好几天了，去医院的时候，儿科排队都排到几百号了，听医生说这次流感很厉害，夏油君要照顾好自己啊。” 夏油杰第一次被同事如此关怀，有点不适应，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部长看他讷言的样子，随即拍板决定了，“放你一天假，快去医院看看吧。” 夏油杰：“……” 同事太热情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148章 一年又一年，总有等到的时候 盛情难却，夏油杰只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了家。 昨晚运动的太激烈，现在的他确实浑身都不舒服，酒精麻痹了感觉神经后，对舒服和疼痛都变得麻木起来，阈值一下就拉高了，以至于五条悟对自我能力产生了怀疑，还以为是一段时间没做，能力退步了。 现在，酒精的作用没有了，夏油杰方才察觉到那些迟来的感觉。 他揉着腰躺在沙发上，只有一个人的家里，他依旧觉得脸颊发烫。 记忆模模糊糊，多少还记得一些，一想到自己的表现，夏油杰忍不住将脸埋进了抱枕里。 他不知道五条悟还有多久才会回来，可是一想到下一次见面，夏油杰就脸红心跳。 跟过去不一样，正视了内心真正感受的他，像个陷入了初恋中的少年一样，悸动渴望又忐忑。 想见五条悟，又害怕见到五条悟，害怕有太多汹涌的感情从眼神中不受控制的涌出来，作为一个男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可是，他又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对方，早一分早一秒都是好的。 夏油杰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想念五条悟，他隐约记得五条悟有跟他约定过一起去过盂兰盆节。 现在距离盂兰盆节还有三天，三天后的夜晚，五条悟会回来吗？ 参加盂兰盆节的烟火大会，应该要穿浴衣吧，自己有浴衣吗？ 哦，好像没有，但是，他记得在盘星教的家里，他有很多套浴衣的。 自己对这种服装没什么执念，反而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喜欢参加这种猴子们才会喜欢的活动，两个女儿喜欢扯着自己一起去，所以每年在烟火大会前夕，两姐妹都会重新定做崭新花色的浴衣，夏油杰的自然也有。 就这么一直积攒下来，到去年为止，已经攒了好多套。 夏油杰想，重新去买没那么合适，定做又来不及，只是一套衣服而已，回去拿吧。 于是，金牌讲师夏油杰在同事的人性化关怀下放了一天假，他没有去医院检查，反而变身小偷，偷偷摸摸的避开一众信徒，去盘星教的家里偷了两套浴衣出来。 一套是自己的，另一套是给五条悟的。 夏油杰记得五条悟说过，搬过来住的时候没带多少衣服，想必也一定不会带浴衣。 夏油杰想，五条悟看到自己还不忘给他偷一套，一定感动到涕泪横流。 嗯，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三天就在夏油杰的期待中过去了，很快时间来到8月13日，是盂兰盆节的第一天。 作为一年中仅次于元旦的节日，很多企业都连休放假，夏油杰所在的事务所也放了十天的长假。 很多人会在这段假期里回去家乡跟亲人团聚，也会在这时候祭奠祖先，祈祷冥福。 夏油杰计划着自己的十天假期应该怎样来度过，五条悟很忙，经常要去各个地方出差，这样的假期，五条悟是没有的，自己的计划很可能都是些跟五条悟无关。 既然如此，不如…… 想到那件事的时候，夏油杰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一股难受，如同碾碎重塑似的疼，都过去了十年的时间，每每想起还是如此。 脸色一阵阵的惨白，夏油杰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遂摸出手机给五条悟打电话，以此来让自己分神。 好在五条悟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直到五条悟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入耳中，夏油杰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可能不妥。 “有打扰到你工作吗，悟？” 五条悟爽朗的笑声从对面传来，他在夏油杰看不到的地方摇头，“现在正好不忙，不过我这几天总是在不停地祓除咒灵，身心俱疲就是了，现在能够听到夏油先生的声音，精神好了很多。” 夏油先生…… 夏油杰现在再听到这个称呼，莫名的心里有点失落，明明当初是他固执的在纠正五条悟对他的称呼，如今，五条悟真的听话的只叫他夏油先生后，他又不太乐意了。 总觉得经历了那晚的事情后，五条悟应该能够明白他真实的心意，既然如此，称呼也应该跟着改了才是。 但是，夏油杰又不太好意思在当下这种时候，通过手机来跟五条悟掰扯这种事，显得很奇怪不是吗？ “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 夏油杰回过神来，提醒五条悟，“今天就是盂兰盆节的第一天，我好像记得你说要一起烟火大会的，悟真的说过，还是说是我记错了？” “没有哦，夏油先生没有记错了，我确实说过，不过嘛，因为工作原因，我今天好像回不去了，真可惜。” 回不来了？ 尽管已经猜到可能会是这种情况，可当五条悟亲口说出来后，期待了好几天的夏油杰还是感受到了失落。 那种期待落空的感觉很不好受，却又是没办法的事情。 成年人跟孩子不同，长大后的世界充满了变数，往往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更何况，他自己也曾经是高专的咒术师，高专一脉的咒术师有多忙他很清楚。 像五条悟这种其他人不可取代的咒术师更是忙上加忙，临时被塞了任务，以现在五条悟的觉悟也不会推脱，照单全收，这就导致了他几乎没有假期，想要正常时间下班都成了奢望。 “又不说话了，我猜夏油先生此刻一定扁着嘴巴在生气，是不是？” 此时的自己被五条悟戳穿了，夏油杰顿时觉得尴尬，赶忙否认，“没有的事，才没有这样。” “是吗？难道夏油先生不是在逞强吗？” “都说了没有，你不要乱想，也不要分心，我没关系的，就……”夏油杰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明年，可他还是跟五条悟说：“就等明年再一起去吧。” 五条悟的笑声透过来传入夏油杰的耳中，他听到五条悟问：“如果明年也没时间可怎么是好，你也知道，我每一天都很忙呢。” 夏油杰抿着唇笑了，他看着窗外楼下收拾的干净平整的院子，犹如跟命运抗争般的说：“那就再等一年，一年又一年，我总能等到悟有时间跟我一起去盂兰盆节的烟火大会，对不对？” 手机那端，五条悟久久没出声。 夏油杰听不到他的回答，只听到了五条悟有点乱的呼吸声。 第149章 烟火大会 “悟？”夏油杰不确定对方是否听到，又叫了一声五条悟的名字。 “嗯，”五条悟应了一声，语调变得温柔起来，“是啊，一年又一年，我们一直在一起，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可以一起去烟火大会。” 拥有着想要跟对方在一起的心情，那么，即便去不了想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夏油先生，虽然我今年没法跟你一起去，但我还是希望夏油先生可以去逛逛，替我去河边看看烟火，顺便帮我买个苹果糖吃吧，有好看的风铃的话，也可以买两个回来挂在阳台的屋檐下，捞金鱼这种事夏油先生擅长吗，擅长的话也试一试吧，说不定会捞到小金鱼带回来养哦。” 听着五条悟的话，夏油杰仿佛已经身处烟火大会的场地之内，视野随着五条悟的话而变换，身边都是人，他一个人在那里。 孤独吗？ 肯定是孤独的，但是，五条悟说他希望自己去。 “夏油先生一定要去哦，一定一定要去，哪怕我不在身边，我也希望夏油先生可以开心的玩一玩，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把烟火大会上的见闻讲给我听吧，好不好？”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夏油杰并没有多想去那种人山人海的地方。 可是，五条悟想让他去的话，夏油杰又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好，我会去，就只想吃苹果糖吗，还有别的想吃的东西吗？” “没有了，只要苹果糖就够了。” 电话挂断，夏油杰一个人看着外面发呆。 自己一个人去啊，总觉得有点不太适应，不过…… 时候已经不早了，太阳也已经落下山去，只剩下玫瑰色的余晖照耀着这片大地。 夏油杰没再磨蹭，回去房间换上自己从盘星教的家里偷回来的浴衣，他看着衣柜里挂着的另一套，没忍住叹了口气。 如果今年用不上的话，明年的时候，跟美美子和菜菜子一起，再跟五条悟重新测量三围后做一套新的吧。 这样说起来，夏油杰才又意识到，现在的五条悟才二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说不定到了明年，他的身高又会长高不少。 夏油杰伸手摸着衣柜里湖蓝色的浴衣，当时是怀抱着五条悟会穿的心情拿出来的，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这样的想法就落空了，莫名觉得有点对不住这套衣服。 “或许，或许还有穿一次的机会吧，要往乐观一些的方向去想，不是吗？” 夏油杰穿好浴衣，将头发绑好，一个人默默地出了家门，走在去烟火大会的路上。 附近的邻居们也无一例外的去烟火大会玩，在路上的时候，夏油杰还遇到了好几个眼熟的邻居。 在路过蛋糕店的时候，往常还开门的蛋糕店，今天早早打烊了，想必不管是蛋糕师傅还是店员小姐都提前下班赶赴这场盛大祭典。 有些是情侣，有些是跟朋友一起，再有一些则是全家总动员，这样的节日盛典，独身的非常少。 没有五条悟在身边，夏油杰并不着急去到现场，这次的烟火大会在河川附近，距离他们的住所并不算太远，不需要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慢慢的走过去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暮色一点一点被夜色掩盖，玫瑰色的光晕最终被墨色取代。 夏油杰穿着藏蓝色的浴衣，手拿团扇走在人群中，这样的活动每年都有，与其说是民间自发组织，不如说是官方推波助澜。 河边的这片区域在接下来的三天都被划定为烟火大会专用区域，允许各类摊贩在此摆摊，也允许附近的居民乃至游客前来游玩。 盂兰盆节这种祭典，夏油杰进入高专后就没怎么正儿八经的参加过，即便后来每年都陪伴两个女儿参加，其实他本人从来没有真正的融入进去过。 美美子和菜菜子会跟盘星教里的其他家人混在普通人中间玩耍，而夏油杰更多的则是一个人远远地躲着，等待他们兴致过去了，再一起回去。 现在，身边没有那两个孩子，也没有盘星教里的其他家人，就只有他一个人。 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半年多的时间，这期间接触了很多很好的人，这也让夏油杰对猴子们有了一些改观。 过去，他严格要求自己，总会刻意的与普通人隔绝开来，一直给自己灌输讨厌非术师的概念。 这种概念灌输的多了之后，跟普通人接触会让他难受。 但是现在，身边都是非术师的普通人，夏油杰混在他们中间难得的没有那种难受的感觉。 烟火大会的活动有很多，跳盂兰盆舞则是最为固定的一个节目，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聚在一起跳舞的男女老幼，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大家都很开心。 这是祭祀祖先，祈祷冥福的节日，好像确实是需要将最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祖先看到子孙后代过的这么幸福，想必他们在冥界也会安心。 这样想着，夏油杰也强迫自己弯了弯嘴角，但他知道，他根本没有资格笑出来，他的父母亲如果看到他在笑，心里该是什么想法？ 夏油杰根本不敢深思。 他故意不去想这回事，就尽可能去找那些五条悟跟他说的东西，比如捞金鱼的摊位，比如推着小货车一遍遍来回走在这里叫卖风铃的老人。 漫不经心走在人群中的夏油杰听到了一阵仿佛叩击灵魂的声响时，推着小货车，货架上挂满了一串串风铃的老人正从他身边走过去。 小货车上，各式各样的风铃在夜晚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反射出漂亮的光芒。 夏油杰仅仅是犹豫了一秒钟就追了上去。 风铃的声音吸了不少女孩子，而夏油杰则是她们中唯一的一位男士。 混在一群女孩子中间挑选风铃，夏油杰感到很不自在。 各种类型的风铃让女孩子们挑花了眼，夏油杰却目标明确，相比其他类型的风铃，他更属意江户风铃。 透明的玻璃小巧精致，内侧画有图案，下面坠着写上诗句的短册，风一吹，短册翻飞，铁片碰到玻璃壁，是夏日最为凉爽的声音。 第150章 我说那位先生，请问，你想要收养小动物吗? 夏油杰挑选了两个看上去简洁大方的江户风铃，付过钱后拎着往前面走去。 捞金鱼这种小游戏大多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在玩，他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这么大个人了，没好意思混在孩子堆里玩。 但是，夏油杰知道，如果五条悟在的话，他一定会玩的不亦乐乎，说不定还要跟那些小朋友比谁捞的多，这种以大欺小的事情五条悟没少干过。 而且，五条悟还会拉着他一起玩，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玩，如果跟五条悟一起的话，他倒是很放的开。 仔细想想，夏油杰发现，也只有跟五条悟在一起，在五条悟的怂恿和陪伴下，他才能将内心真正想做的事情敞开了去做。 以前没注意这些，一直到两个人分开后，他才幡然醒悟。 夏油杰看着那些捞金鱼的孩子微微笑出来，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在寻找卖苹果糖的摊位。 苹果糖是夏日烟火大会上不可或缺的东西，夏油杰知道只要自己一直走就一定能找到。 耳中是嘈杂的尘世繁音，眼中是黑暗里亮起的各色灯火以及被灯火照亮的来往人群。 他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了卖苹果糖的摊位，他很开心，快步走过去。 夏油杰自己不是嗜甜的人，从中学以后就再也没吃过苹果糖。 摊位前面有情侣在付钱的，夏油杰就排队等在后面。 苹果糖是现做现卖的，空气中能闻太妃糖化开的甜苦味道，将插在棍子上的小苹果放到太妃糖浆里滚一圈，冷却凝固后就是夏日祭典中最受欢迎的小零食。 这么说起来，夏油杰忽然记起，少年时代曾受邻居家姐姐的邀请一起去过烟火大会，当时，她也让自己给她买过苹果糖。 那时候，她还说：“喜欢谁就给谁买苹果糖哦，所以，杰，你会给我买吗？” 跟那个女孩子相比，夏油杰的情窍开的比较晚，彼时的他正是热爱篮球的时候，压根没有考虑过其他的。 他与那位大他一岁的邻居家姐姐自小一起长大，他一直将对方当成亲姐姐看待，若说喜欢应该就是喜欢吧。 所以，他十分痛快的给她买了苹果糖，直到后来对方跟他表白了，他才知道，原来当时所说的喜欢并不是他理解的那样。 最后，那件事不了了之，但夏油杰却除了两个女儿以外，再没有给别的异性买过苹果糖。 现在，五条悟说让他给买苹果糖吃，如果是五条悟的话，夏油杰是非常愿意的，因为他的爱和心都在那个人那里。 这样想着，夏油杰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喂，我说那位先生，请问，你想要收养小动物吗？” 夏油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且这声音特别的耳熟。 这位先生是指谁，别人，还是自己呢？ 他有点困惑的环视四周去看，完全没看到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难道是出现了幻听吗？ 因为想到了悟，所以就出现了幻听？ 毕竟悟还在出任务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说啊，这位先生，你就不能低下高贵的头颅看一眼下面的方向吗？” 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夏油杰觉得自己浴衣的下摆正在被谁用手扯着，他闻言低头，在看清地上的“东西”后，狭长的丹凤眼瞬间瞪圆了。 “……悟？” 就在苹果糖的摊位旁边，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五条悟正悄咪咪的蹲在地上，他的脑袋上戴着猫咪发箍，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求领养的牌子。 此刻，他正抓着夏油杰的浴衣，冲人家笑的无比灿烂。 路过的人觉得很奇葩，纷纷朝五条悟投过去一言难尽的眼神，但是五条悟就像是自动屏蔽了对其他人的感知一样，半点都不去理会。 一张过分帅气的脸庞仰起来看着夏油杰，在他眼中，这个世界不存在其他的人和事物，只有夏油杰一个。 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五条悟，夏油杰呆呆地看着，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五条悟咧开嘴巴笑的很开心，他的手指还抓着夏油杰的浴衣，撒娇似的晃了晃。 “这位先生不是一直说着喜欢猫吗，现在这里就有一只求收养的布偶猫，先生您确定不动心？” 这算是惊喜吗？ 原本不指望会出现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惊喜吧？ 心跳的很快，夏油杰忍不住溢出眼底的笑，温柔地问：“请问这只布偶猫叫小悟吗？” 五条悟见夏油杰配合自己，戏瘾大发，他说：“本来不叫小悟的，既然这位先生主动赐予了名字，那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哦，赐予了名字我就是你的猫了，必须收养才行。” 五条悟说的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这只猫咪好养活吗，不会吃鱼都得做熟了才吃吧？” 五条悟笑的更开心了，他摆摆手，“没那么麻烦，只需要投喂甜品就可以活下来。” 来往的人们时不时的就会将目光瞥向他们，夏油杰不是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他反而觉得这样的五条悟很有趣。 而且，像这种三岁孩子嫌幼稚的行径，对于现在的五条悟和自己来说却刚刚好。 毕竟，他们在高专的时候就会这样玩，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夏油杰抓住五条悟的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心里不觉得不妥，嘴巴却还是恶毒了一次，“玩够了吗，丢死人了。” 五条悟把脖子上挂着的牌子摘下来扔进卖苹果糖的摊位的垃圾桶里，他指指最大的那个苹果，对着正在制作苹果糖的大叔喜笑颜开。 “大叔，我要这个！” “之前就吃过一个了，确定还能吃得下？” 五条悟拍拍胸脯，“吃得下吃得下，有人跟我一起吃。” 制作苹果糖的大叔看了他跟夏油杰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夏油杰到底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扭头去看五条悟。 不算太明亮的灯光中，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眼巴巴望着苹果糖的侧脸，笑容里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喜悦和温柔。 视线往下走，落在了五条悟形状漂亮的嘴唇上，本就颜色漂亮的嘴唇上，现在有着一层晶莹润泽的光泽，很像女孩子涂的唇彩，但夏油杰知道，并不是那种东西。 或许，就只是沾了太妃糖的糖浆却没有舔干净而已。 好漂亮，看上去……很甜…… 或许是目光太过赤裸裸，纵使眼睛上缠绕着绷带，五条悟依旧能够感受到夏油杰那落在自己脸上的炙热而温柔的目光。 他没有说什么让夏油杰难为情的话，这时候，腰部以下昏暗的光线里，五条悟伸手握住了夏油杰的手，温热的手握住了夏油杰微凉的指尖，紧紧地攥着。 “不是说回不来的吗？” 五条悟歪歪脑袋笑了，“下午就回来了，但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夏油先生都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辛苦，你来的太晚了。” 正在做苹果糖的大叔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笑容可掬，他说：“这个小伙子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可真有耐心。” 两个多小时？ 岂不是下午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第151章 猜想成真的前一刻 光是想到忙的不得了的五条悟浪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夏油杰就觉得心中有说不来的一种饱胀情绪在。 酸酸的，涩涩的，甜甜的，疼疼的，多种滋味混杂在一起演变成了多种情绪。 五条悟歪歪肩膀凑近夏油杰，轻声问他，“怎么，感动到要流眼泪了吗？” 一句话将夏油杰的感动尽数冲散，令夏油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悟，你还真是……” 五条悟摆弄着头顶上的猫咪发箍，脑袋歪来歪去，他问夏油杰，“这个可爱吗，是刚才的女孩子送我的，她说戴上这东西才更像是一只猫咪。” 夏油杰看着他天真模样哭笑不得，抬手摸了摸发箍上的猫耳朵，他点了点头，“很可爱，跟小悟一样。” 五条悟张开嘴巴想说什么，但是想了一下又悻悻地闭上了。 夏油杰看的困惑，“悟刚才想说什么吗？” 五条悟看看夜空，随后摇了摇头，“等以后再说吧，找个更合适的机会再说。” 五条悟要了一个苹果糖，钱却让夏油杰出，夏油杰纳闷，“你自己就有钱不是吗？” 五条悟不以为然，“因为给谁买苹果糖就是喜欢谁啊，我想要夏油先生只喜欢我，这有错吗？” 这样的说法原来五条悟也知道啊，夏油杰笑着摇摇头，这当然没错。 五条悟想要得到他的喜欢，就跟他想要得到五条悟的喜欢一样。 他们分食同一个苹果糖，随着前行的人群慢慢游荡。 五条悟的视线时不时的绕到身边的夏油杰身上，哪怕有绷带遮着，夏油杰还是敏感的感受到了。 他有点不太自在，去看身边的人，“为什么总看我？” 五条悟回答的很直白，“因为穿浴衣的夏油先生太少见了，所以想趁机多看看，好记在脑子里，等以后想看的时候拿出来回味一下。” 这话说得坦荡的同时又颇为暧昧，夏油杰听的面红耳赤，责备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哪里是胡说八道了，这身浴衣很衬你哦，成熟稳重又温柔，如果头发放下来的话，应该会更好看吧。” 说着，五条悟的手已经来到了夏油杰后脑勺上扎的丸子头上，他就只是摸了摸，并没有真的将发圈拿下来。 两个人慢悠悠的随着人潮往前走，等到苹果糖吃完，舔舔沾了糖浆黏糊糊的嘴唇，五条悟停下脚步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困惑的看着他，“怎么不走了？” 牙齿咬着下嘴唇，绷带遮住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夏油杰，笑容渐渐地从夏油杰的唇边消失，转而又一抹忧色爬上了他的脸庞。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五条悟双手按住夏油杰的肩膀，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他说：“夏油先生，距离烟火燃放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趁着这段时间，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诶？”夏油杰一怔，“去哪里？” “我们去一处高一些地方吧，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这一刻疯狂的想去那里。” “所以悟到底想去哪里？” “我们住家附近的那处森林。” “哈？”夏油杰以为自己听错，“捕蝉的那里？” “嗯嗯嗯，”五条悟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夏油杰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他实在有些搞不懂五条悟的脑回路。 “现在去那里要做什么，捉蝉吗？” “嗯……你不要管我去做什么，现在我就是想去，还想坐你的咒灵飞过去。” 夏油杰：“……” 五分钟后，远离河边的树林里，夏油杰放出了乖宝宝鳐鱼。 看到这东西，五条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他伸手去摸鳐鱼的脑袋，嘴里还说着，“好久不见呀，小丑鱼。” 夏油杰纠正他，“这是鳐鱼咒灵，不是小丑鱼，小丑鱼不长这个样子，小丑鱼长得……” “我知道了，我只是说它长得丑而已。” 夏油杰&鳐鱼咒灵：“……” 手赶忙摸摸尾巴摆来摆去的鳐鱼，夏油杰就差上手去捂它的耳朵，嘴巴里还小声念叨着，“没听到没听到。” 五条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失礼，他叹了口气，用无比怀念的口气说：“小丑鱼也不错了，不过还是好怀念虹龙，以前咱们都是坐虹龙在天上飞的。” 这么说起来，夏油杰也无比怀念虹龙，那个跟他搭档最默契的虹龙，可惜毁在了伏黑甚尔手中。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虹龙了，我们也……” 说到这里，夏油杰突然停住了，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五条悟，树林里光线很暗，远处河边的灯光辉煌却只有小部分照到这边。 此刻，两个人就站在树林中的空地上，与一只什么都不懂的鳐鱼咒灵在一起。 夏油杰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察觉到了夏油杰的反应，他只是笑了一下，率先跳上了鳐鱼咒灵的背，他对着站在原地的夏油杰伸出手去，夏油杰却没有动，就只是那样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五条悟笑了，笑容再也不是二十岁时的样子，成熟，也变得稳重了一些，像个正经大人。 “上来吧，去别的地方说。” 鳐鱼慢慢腾空，飞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五条悟坐在鳐鱼背上，他的怀里是神经紧绷到大脑停摆的夏油杰。 没有过去坐在鳐鱼背上时的放松，也没有心情去欣赏沿途的风景，纵使五条悟在耳边叨叨着如果现在燃放烟火的话，我们就在烟火之间这种话，夏油杰也没有多余的心神去关注。 他微微仰头，目光落在五条悟近在咫尺的脸上，五条悟没有看他，许久没有飞这么高了，哪怕不是坐在虹龙的背上，却依旧让他怀念。 五条悟的视线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夏油杰的视线却在五条悟的脸上。 五条悟的唇边噙着笑，明明外表是二十岁的样子，可现在再看，夏油杰却已经无法将他跟记忆中的dk五条悟联系在一起。 在他面前的，将他护在怀里的人是自己最后一次见面时，刚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的五条悟。 曾经有过的猜想，终于在这一刻变成了真的吗？ 第152章 你更喜欢他? 鳐鱼落在了住家附近的那片森林里，就在当初夏油杰很喜欢的那片空地上。 这里跟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风依旧吹得凌乱，没有固定方向，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夜晚的风格外的凉，吹动着夏油杰的浴衣衣摆，吹动着五条悟柔软的发丝。 “到底……怎么回事？”夏油杰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问五条悟。 这问题问的没头没尾，但他笃定五条悟能够听得懂，并且隐约觉得五条悟敢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就是做好了摊牌的准备。 其实，夏油杰很怕听到答案，第一次，在问出一个问题后，夏油杰害怕听到答案。 他既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如他所想，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样，之后恐怕无法面对面前这个人。 五条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晚森林中的空气，凉爽中混着草木特有的清香味道，提神醒脑。 直到即将卸下枷锁，此刻的五条悟少有的在面对夏油杰的时候，呈现出一种完全的放松状态。 他看着夏油杰，夏油杰那张清俊帅气的脸庞，现在绷得很紧，金棕色的眼瞳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里面颤动的眸光昭示着眼瞳的主人此刻有多忐忑，又有多恐惧。 五条悟朝着夏油杰走了一步，夏油杰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固执的询问，“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你究竟是……” 五条悟笑了，很轻的笑了一声，他点头，“是我，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杰重生了，而我跟你一样。” 眼睛眨巴了几下，夏油杰终于得到了一个自己既想要又不想要的答案。 面前的五条悟不是那个不认识他，作为新邻居出现，又在日后的相处中与他成为恋人的二十岁的五条悟。 他是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年，分离了十年，从并肩作战的挚友到立场对立的敌人，最后又重新回到挚友位置上的五条悟。 夏油杰觉得喉咙发紧，就连发声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非常努力的出声，带着近乎绝望的声音问五条悟，“那么，悟是什么时候重生的，是最近吗，还是说……” 他很希望对方是近几天才重生的，最好是去九州的这几天，重生的五条悟替换掉了之前二十岁的五条悟，而不是一直都是在自己身边的那个。 不然，夏油杰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五条悟没吭声就那么看着手足无措的夏油杰，夏油杰忽然不敢再看五条悟的脸，他仓皇的低下头去，皙白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浴衣柔软的布料。 他一遍遍的咽着并不存在的唾液，那个问题就在嘴边他却问不出口。 五条悟看他这个样子，很大概率已经猜到了夏油杰在意的是什么，当他意识到夏油杰在意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猜想的问题时，内心不免泛起了一抹失落。 “杰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都会告诉你。” 夏油杰依旧没有抬头，他的眉头拧了又拧，纠结又痛苦的样子。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肯再度开口。 他问五条悟：“那跟我……跟我恋爱……上c的人，是你还是……他？” 五条悟来到夏油杰身边，抬手扶住了夏油杰的肩膀，他叹了一口气，凑到夏油杰脸旁。 他其实也很忐忑，夏油杰问出这个问题，就让五条悟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夏油杰到底在介意着什么呢？ 还是说，他喜欢的想与之亲密的是那个二十岁的看上去不成熟，孩子气十足的，没有关于他的记忆的五条悟吗？ 跟自己长着同一张脸，跟自己叫同一个名字，跟自己拥有同样的能力，却在夏油杰心目中是两个独立的分开的人吗？ “你更喜欢他？” “不是，我……”抬起头来的夏油杰急于辩解，可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去说清楚。 说清楚，能说清楚吗？ 如果当时知道是真正的五条悟，那他还可以大着胆子说喜欢，大着胆子跟他滚在一起吗？ 扪心自问一下，内心渴望如此，身体就真的敢这样做吗？ 不敢的，他根本没胆子对正主做这种事情。 现在，看着面前的五条悟，夏油杰甚至觉得他们两个之所以还能够平和的站在一起来说话，来讨论这件事，本质还是看在了高专三年的情分上。 这本来是绝对不会穿帮的事情，却因为五条悟也重生了而被迫成为了公开的秘密，对挚友抱有如此龌龊的想法且付诸实践，五条悟的内心里是不是已经快要恶心死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五条悟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五条悟觉得恶心，夏油杰就绷不住了。 他匆匆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看向五条悟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绝望。 “原谅我吧，悟，我不是故意要……”这话夏油杰说不下去，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他的蓄意为之。 “你就当这件事不存在，全部忘掉，我会……我会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不然，你可以再杀我一次。” “哈啊？”五条悟完全懵了，他想过夏油杰会有过激的反应，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五条悟怒了，他上前一步，双手重新抓住了夏油杰的手臂，他强迫夏油杰看着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残忍的话，难道杰觉得亲手杀死自己最在乎的人，是什么人生的至高奖赏吗？” 夏油杰说不出话，就那样既害怕又忧心，同时还无地自容的看着五条悟。 “这才过去多久，那些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喜欢和爱就全都不存在了吗？”抓着夏油杰手臂的双手不断地收紧，“还是说你爱的是那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而不是站在你面前的真正的我。” 夏油杰的眼睛大睁着，瞳孔不知从何时起一直紧缩着，他整个人都像是绷到了极限的琴弦，再稍微拉扯一下就会断掉，从而整个人崩溃掉。 以前的夏油杰从来不会在五条悟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模样，不论何时，他都是意气风发精神百倍的样子，哪怕承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而日渐消瘦，给出的理由也不过只是短短的两个字——苦夏。 第153章 爱我不行吗? 那个即便走到了人生尽头，都能够对着自己笑的很洒脱的人，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却露出了这副脆弱易折的模样，仿佛是一块水晶，稍微不注意掉到地方就会四分五裂。 看夏油杰连那易碎的自尊都顾不上，将最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五条悟的冲天怒气就又瞬间熄灭了。 他开始后悔，正如他一直以来担忧的一样，担忧夏油杰因为生前的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而觉得不自在，现在，夏油杰所表现得出来，不就印证了五条悟的猜想吗？ 只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人生重开了，那么，那些过去的事情就都不重要了。 五条悟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语气也软了很多，他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半是恳求，半是诱哄的说：“杰，你到底在纠结介意什么，是我的话不行吗，可他就是我啊，从你在那条红砖小路上仰头看到的就是我啊，一直都是我？” “从那时候……就是你？” “对，从那时候就是我，所以，一直以来缠着你在你身边的，跟你说喜欢你爱你的，跟你做了最亲密的事情的——”五条悟顿了顿，给了夏油杰足够长的时间去适应。 他看着夏油杰的金棕色眼瞳，郑重地说：“这些都是我，就是原本的死后重生的五条悟，跟你一样的五条悟。” 夏油杰懵了，呆呆地看着五条悟的脸。 好像吃了一发无量空处一样，他的大脑中一瞬间涌入了过量的信息，大脑无法快速的正确的去处理这些信息，以至于让他呆愣在原地。 他足足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才彻底理解五条悟的话，他不太确定的皱起眉来，看着五条悟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你……”话到嘴边，夏油杰又不知道该怎么准确的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因为紧张，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嘴唇也在颤抖，为了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夏油杰紧紧地握着拳头。 他懊恼于能言善辩的自己在这种时候突然变得笨拙，重生这种事情，跟受肉完全不同，因为实在是太过罕见，哪怕自己经历了，也很难相信还有其他人如此。 但是，面前的五条悟却是跟自己一样的。 手被五条悟握住，十指紧紧相扣，身体的颤抖在五条悟的手握过来的一瞬间好受了很多，感受着五条悟手心里源源不断的热度，夏油杰的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了下来。 五条悟牵着他的手漫步在森林中，夏油杰没有目的地，五条悟带着他去哪儿他就跟着他去哪儿。 知晓了这么重大的秘密之后，身体的所有力气仿佛全部耗光了，除了跟着对方走之外，完全做不了其他的。 “对你的感情，我发现的太晚了，直到你去高专宣战，看着你带着你所谓的女儿和同伴们离开，直到重逢后我依旧无法将你留下，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看着你又一次抛下我，我才明白原来这么久以来，那些负面的情绪并不仅仅是友情遭遇了背弃，而是因为我最重要的人离开了我。” 夏油杰说不出话，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浸过水的棉花，让他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音，就连呼吸都受阻，他除了默默地听着之外，完全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我以前不知道这是爱情，也从没想过我们之间，我会爱上你。”五条悟苦笑了一下，“这很奇怪不是吗，我们是挚友啊，我怎么可以爱上挚友呢？” “可是杰，人可以骗别人但是骗不了自己，即便装作没有这回事，存在的就是存在。” “那时候，你让我说些诅咒你的话，我嘴巴上没说，可心里想过，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诅咒，我只知道，我还想要再一次见到你。 如果还能够再一次见到你，那我就一定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不会让你再一次丢一下我，哪怕死缠烂打，哪怕被你讨厌，我都会紧紧地跟在你身边，跟在你身后，我想要直面自己内心的活一次。” 五条悟停住了脚步，夏油杰就看到了那株昙花，现在，他们就站在昙花树下。 夏油杰双眉深锁，眼眶却在不知不觉中红了。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脸，十分没有自信的问他，“喜欢我，爱我，不行吗？”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隔了十年的时间，可怜兮兮的向着曾经的挚友乞求一份怜爱，“杰，爱我不行吗？” 眼泪在清醒的时候毫无预警的掉出了眼眶，这在夏油杰看来是十分丢脸的事情，他没有勇气面对五条悟，嘴巴扁着垂下头去。 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顺着脸颊滑落到腮边又没入藏蓝色的浴衣，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油杰只是觉得很心酸，跟幸福、开心、愉悦和得偿所愿比起来，更多的是心酸。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去暗恋一个人，到了重生之后，才突然得知，这个自己暗恋了十年的人居然也喜欢着自己。 十年啊，人生究竟有几个十年，在二十七岁死掉的自己连三个完整的十年都没有。 第一个十年，他是懵懂无知的幼童，不知道情爱和喜欢。 第二个十年，他从懵懂到稍微懂了一些，却也知道有些感情是禁忌，不能碰，只敢用挚友的名义来约束自己。 等到了第三个十年，他却走在了一段回不去的路上，为了所谓的大义，为了所谓的人生的意义，为了那可怜的自尊心，为了很多很多，亲手斩断了那份可能。 第三个十年他甚至没走完…… 他夏油杰的人生很短，快乐过，幸福过，也伤心过，痛苦过，罪孽过，有所求又求不得，造成了悲剧的一生。 可他，至少有过心灵上得到慰藉的可能不是吗？ 可是他们都错过了。 因为那对五条悟的喜欢，经年累月成为了缠绕在他脖颈上的枷锁，随着时间一圈圈收紧。 这样的痛苦他经历了十年，而十年后重生了的现在，五条悟却告诉他，他不是独自一人的暗恋，他不是自作多情，他对挚友的觊觎并不肮脏龌龊，他们是相互喜欢的。 那这十年自己所受的感情上的苦到底是为什么啊？ 第154章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 夏油杰单手捂住胸口，心脏一阵阵传来的疼痛让他觉得很可笑，不是笑五条悟，而是笑自己。 这种控制不住的对自己的嘲笑简直要人命，他觉得自己活像一个小丑。 “杰？” 五条悟的声音让夏油杰一下子从自我的世界里走出来，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终于被救出了水面。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五条悟，他朝着五条悟的脸伸出手去，指腹一遍遍的摩挲着五条悟的五官，隔着绷带去触碰他的眉毛眼睛。 一想到五条悟也受过跟他一样的相思之苦，夏油杰就心疼的要晕过去。 “很痛苦，是不是？” 五条悟万万没想到夏油杰在听完他的独白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五条悟嘴巴动了动，良久，才哽咽的点了点头，他没有假装没关系，他可以在夏油杰面前露出最本真的自己，痛苦就是痛苦，不需要假装不痛苦。 “很痛苦，所以向神明祈祷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依旧还是想要见到你，杰。” 夏油杰点点头，“我知道那种痛苦，悟，那种痛苦，我整整体验了十年。”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五条悟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对夏油杰的这句话做出解读。 他不太确定，内心却又充满压抑的狂喜，他的声音很小很轻，试探性的问夏油杰，“杰的意思是……” 夏油杰问他，“你一直很介意那个人的事，是吗？” 五条悟急促的呼吸了几口林间的空气，他再次抓紧夏油杰的手，“所以，杰的意思是……那个人，其实真的是我？” 夏油杰笑不出来，只用那样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哪怕现在的夏油杰没有点头，但五条悟就是能够确定。 确定了这件事，五条悟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精神错乱的边缘，他觉得太有趣了，也太造化弄人了。 他一直以来介意的那位夏油杰的白月光，最后发现竟是他自己？ 所以，这段时间他在私底下难受的要死要活，独自一个人生闷气吃飞醋，其实是在跟自己拉扯？ 哈~ “杰很久之前就喜欢我了？”五条悟晃晃夏油杰，语气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喜，“是这样吗？” “在叛逃不久后就发现了，然而……”却也晚了。 五条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发现的那么晚，后悔自己对感情的迟钝。 分明很早之前就觉得离开了夏油杰后自己的人生变得苦涩难受，却从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单单只是友情，居然从未质疑过。 如果他能够早点参透这种感情，那他一定会忍不住去找夏油杰，说不定就不会有这十年的分离，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盘星教教主夏油杰。 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如果他们并肩而立，那么，又有后面的羂索和宿傩什么事？ 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是最强的啊。 五条悟扶着夏油杰的肩膀在笑，从低声笑到后面的哈哈大笑，笑命运的捉弄人，笑自己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人们总喜欢把他称作神子，可即便作为神子也不过是神明拿来游戏的玩具，荒唐又可笑。 可神明又不是绝对的残忍，它到底给了自己和夏油杰一次机会，让他们重生在了这个一切尚且可以改变和挽回的时候。 那么久的揣测终于得到验证，如果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和爱，夏油杰会觉得无颜面对五条悟，甚至是无地自容。 可当他知道五条悟对他抱有同样的心情后，单向暗恋的酸涩被两情相悦的甜所取代，他不再害怕直视五条悟。 没有什么二十岁的五条悟，也不存在不认识他的五条悟，从始至终，一步步坠入爱河的都是他们两个。 一切都释然了。 夏油杰觉得前段时间一直纠结五条悟身份的自己很傻，但是那份傻气在现在巨大的幸福面前又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他和五条悟依旧是原本的他们，他们从挚友变成爱人，哪怕是重生…… 说到重生，夏油杰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他按住给他擦眼泪的手，察觉到不对劲的五条悟有点疑惑。 他听到夏油杰问：“我是死后重生的，那悟你呢，难道你也……” 该来的问题还是来了。 “啊，所以说，世界上哪有什么最强，最强之外还有更强，如果你觉得你是最强，很抱歉，只是说明还没有遇到那个比你强的人而已。” 夏油杰也很唏嘘，“所以最强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却曾经因为这件事而无比伤神过。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我们两个都会重生的话，我大概只能说……” “……”夏油杰在等待五条悟的解释。 “是我诅咒了你，也诅咒了我自己。” 夏油杰无力的笑了一下，“……或许我也诅咒了我们也不一定。” 五条悟看着他，轻声念着，“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生可以死，死可以生。” 夏油杰的双眼在一瞬间睁大，他和五条悟生前没有说出口的爱却让他们两个穿越了生死，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这究竟是何等强大的诅咒。 夏油杰下意识地问出口，“你……究竟有多爱我？” 五条悟没有回答夏油杰的话，他让夏油杰去看身后的昙花树，他说：“杰，昙花开了。” 昙花静静绽放，花香幽袭，满树的花在两人的注视下慢慢绽放，美丽又神奇。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看到昙花绽放，过去只听过昙花有月下美人的别称，直到亲眼看到它开放，才明白这别称取的有多好又有多贴切。 “杰还记得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昙花花语。” 夏油杰笑了一下，“你只是问我，却没有告诉我不是吗？” “现在，杰还是不知道，是吗？” 夏油杰摇摇头，声音很轻，“不知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 五条悟扳住他的肩膀，强迫夏油杰的视线从昙花的花朵上收回来，看着自己。 他说：“刹那间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昙花的话语有永恒的爱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只会爱你一个人，且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第155章 双向奔赴 这样的告白很难相信是从五条悟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实在无法将说着这样的情话的五条悟，跟自己记忆中熟识的挚友联系在一起。 静静地看了半天，夏油杰忽然冲五条悟笑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有些狡黠。 他说：“我还听说，因为昙花开花的时间最多只有四小时，也常用来比喻珍惜当下，对吗？”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被这家伙耍了，他歪歪脑袋，有点不甘心，“所以杰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没错吧？” 夏油杰弯着眼睛笑，嘴上却不承认，“谁知道呢。” 曾经因为只知道自己的心意却不知道对方的心意而害怕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于是，两个人百般掩盖，用挚友做借口，用代餐和替身来缓解内心对对方爱的渴望。 可是，不管是代餐和还是替身，终究还是代替不了正主。 哪怕中间分别了十年，再次重逢，那种熟稔，那种默契，只用瞬间就能把那十年的空白压缩挤走。 他们两个不管以什么状态存在着，都是跟对方最契合的那一个。 他们还跟十年前一样，亲密无间的在一起，甚至比十年前还要更加亲密。 压力，对世界的不满和绝望等一切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尽数消失，夏油杰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心灵上关于两个五条悟的枷锁卸去了，没有了枷锁的他一身轻松。 “悟，”他叫着五条悟的名字，诚实的面对着自己的欲望和索求，“想抱一下。” 五条悟没想到夏油杰可以这样快的接受这种身份的转变，在夏油杰提出想要抱一下的时候，五条悟竟感到了一丝鼻酸，就连眼眶都跟着酸涩无比。 他先于夏油杰一步伸出双臂，感受到胸膛上靠过来的人时，五条悟收紧了自己的双臂。 拥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人感受到幸福的事情，而将一切说开的他们两个则是这一刻，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昏暗的林中突然有光闪了一下，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一同转头望向光源处，遥远的漆黑天幕上，五颜六色的烟火相继绽放，将半面天空照亮。 “烟火开始燃放了，”五条悟说。 夏油杰点头，“嗯，好漂亮。” 五条悟有些惋惜，“就是距离有点远了。” 夏油杰白他一眼，笑出来，“是啊，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来这里。” 五条悟不服气，“不来这里，杰能看到绽放的昙花吗？” 再看一眼静静绽放的昙花，夏油杰觉得五条悟说的没错，“呵呵，也对。” “我们明天再一起穿着浴衣去烟火大会吧，明天乃至后面几天我都待定假期。” “好。” 五条悟垂眸看着依偎在自己胸口的人，浴衣的领口开的有点大，不但能看到锁骨，隐约还可以看到胸肌。 “呃，杰穿浴衣真好看，我也想穿。” 说到这个，夏油杰顿时兴奋起来，“我从盘星教的家里都偷出来一套，是给悟的哦，明天就穿那个吧。” “偷？” 夏油杰讪笑，“也不能算偷了，这是我的衣服，只是悄悄的没有惊动其他人拿出来而已。” 远处的夜空之上不断有各种颜色各种花型的烟火绽放，夏油杰看的痴迷。 夏油杰看烟火，五条悟看夏油杰，忍了半天，五条悟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他轻声叫夏油杰，“喂。” “嗯？” 夏油杰回过头来，还未等他看清五条悟的脸，那张过分帅气的脸就突然凑近了。 一个吻就那样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过来。 鼻息间全是对方的气息，夏油杰身上绵长的雪松香，五条悟身上清冽的柠檬薄荷味。 睁大的眼睛缓缓合上，这一刻，他们真正的心意相通了。 尽管，迟到了十年。 遥远的烟火明明灭灭，刚刚互通心意的恋人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欲望。 五条悟扶着夏油杰的肩膀与他分离片刻，夏油杰看着那双被绷带覆盖的眼睛，还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五条悟就先一步出声。 “现在回家好吗？” 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一种知会，至于回去做什么，那是两人心中心照不宣的事情。 夏油杰抿着唇笑了一下，看在五条悟眼中颇有种风情万种的感觉。 孤独而寂寞的房间里因为有久违的归人而变得热闹起来，就连鱼缸中的白半月和黑狮王都变得兴奋了不少。 夜才刚开始，又足够漫长，那十年的分离所产生的焦躁，终将在今夜乃至以后得一个个日夜中被抚平，被驱赶，被彻底湮灭。 “杰，”躺在床上，五条悟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唇边的笑就没有断过。 “嗯。” “帮我把绷带解开吧。” 夏油杰挑挑眉，“取不取下来有什么关系，悟能够看得清不是吗？” “啊，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种时候，并且还是跟你在一起的话，我想要让你看到我的眼睛。” 五条悟捉住夏油杰修长的手指去解眼睛上的绷带，他带着笃定问道：“杰其实想要在那种时候看到我的眼睛没错吧？” 这种时候应该傲娇的撒谎，说自己一点儿都不想看，应该这样才对。 然而，这样的谎话，夏油杰都不想说。 “是啊，想看到悟的眼睛，”俯下身的人将一个个带着温度的吻落在五条悟的眼皮上，夏油杰的声音很轻，“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我，想要跟悟心灵相通，像现在这样。” 跟过去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不再是单纯心理需求所衍生出的原始律动，将一切说开，迫切的想要跟对方身心合一的那种饱胀到快要爆炸的心情，似乎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传达给对方。 深藏了十年的感情，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而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 哪怕晚了十年，哪怕五条悟是迟到的那一个，但在重生之后，迟到的那一个迎头赶上，直球出招，主动牵起了胆小鬼的手。 第156章 五条老师定力太差? 身体与灵魂长出翅膀，飞跃一座座高峰。 月光与升至最高顶炸开的烟火相逢，奉上了最动人的华章。 翅膀带着他们攀越顶峰，一刻又一刻，在这样激情澎湃的时刻，夏油杰与五条悟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站在最高峰的时候，是该两个人一起的。 “这一次，没什么人和什么事能够将我们分开。”热度渐渐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从山顶到平原，翅膀退却后，五条悟抵着夏油杰的额头跟他承诺。 看过了好几次最美的风景后，夏油杰餍足的翘着嘴角笑。 璀璨如钻石的蓝色眼睛就在他面前，这双眼睛的主人说什么，夏油杰就想要相信什么。 内里是二十八岁的五条悟非常可靠，值得信任。 总要说些什么回应对方的告白，夏油杰思忖良久，觉得没什么比这一句更适合他们两个。 他说：“这一次，我会站在你身边。” 很平淡的一句承诺，没说喜欢和爱，也没有什么假大空的誓言。 但是这句话对五条悟的意义，只有他们两个明白。 曾经隔着一堵心墙，那面墙将他们两个分割在了两端，没有谁主动去推倒这座墙。 现在这座墙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推倒了，五条悟的身边终于有了那个他到死都希望站在他身边，去拍拍他肩膀给他加油打气的人。 这样的想法，是除了夏油杰之外，其他人所不曾窥探也窥探不到的。 五条悟闭上了眼睛，他将人搂紧，明明他才是大几个月的那个，可这一刻，他却在爱人面前流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站在我身边，不管是以什么身份，我都喜欢给我加油的人，站在身后拍拍我肩膀的人中能有你。” 夏油杰控制不住的去亲吻五条悟湿润的眼睛，嘴里还安抚似的呢喃着，“有我，以后都有我。” 五条悟收紧双臂，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他恳求，“杰，再也不要丢下我了。” 夏油杰抬起没被握住的手摸摸五条悟的刘海儿，他狐狸一般笑的很狡黠，“嗯，走到哪里就会把悟带到哪里，一直在一起，就算是悟觉得我烦了，跟我打架，我也要固执的把你带在身边，这样满意了吗？” 五条悟被他逗笑了，好像觉得贴的还不够近，将人再往怀里拽一下。 “你知道我从来不烦你的，过去是你会觉得我幼稚。”他说。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脸微微笑，手指从刘海转移到眉毛和眼睛上，温热的指腹一遍遍的描摹五条悟的五官，这张英俊中隐隐还有童颜的脸孔，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十年间只能在梦里出现的这张脸，现在，他可以随便看，不但可以随便看，还能上手摸。 这是身为男朋友的权利，而夏油杰不想浪费这种权利。 “即便现在也依旧觉得你幼稚啊，毕竟咱们的五条老师才二十岁嘛，跟二十七岁的我相比起来，还是很幼稚，不是吗？” 五条悟差点把这回事忘记了，他叹了口气，稍微有点苦恼。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快点长大呢，年龄差几岁就莫名觉得会被某人欺负，”说着五条悟还睁开一只眼睛，意有所指的看着夏油杰。 他嘟了嘟嘴巴，不满道：“不知道是什么人，仗着自己作为年上的优势总是逼迫我喊他先生先生，呐，现在呢？” 五条悟在床上翻个身，单手托腮看着夏油杰，似笑非笑地问：“现在还要我叫你夏油先生吗？” 五条悟的话令夏油杰想到了过去固执的自己，知晓了对方真正的身份后再去提这些，当真是让人觉得难为情。 夏油杰侧过身去背对着五条悟，这是很明显的逃避行为。 “那个……夏油先生是别人叫的，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长辈或者亲近的人才能叫，嗯……” 其实非血缘关系的长辈也很少直呼其名，在这个国家，一般都是叫姓氏。 夏油杰的话说的很委婉，只要够委婉，以五条悟的脸皮厚度就可以完全当做听不懂。 “那我呢，我算什么？是归类到一般人中，还是归类到长辈中？”五条悟不怀好意的笑，“要说长辈，勉强也能算吧，是不是？” 夏油杰心里其实觉得挺甜的，跟五条悟在一起，哪怕说着这样毫无营养的幼稚对话，也依旧觉得开心。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翻白眼。 他猛地翻过身来，十分突然的凑近五条悟，五条悟没想到夏油杰会突然突袭，直到自己的脸颊被人轻啄了一下都还没反应过来。 夏油杰冲他挑挑眉，态度很嚣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开无下限可真是方便啊。” “杰，你……” “我跟你是可以随时这样的关系，悟觉得自己应该归类到什么人中呢？” 到底是经验太少了，实践课中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一旦下课反而变得容易害羞起来。 五条悟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一副无知孩童的神态。 “我，我……”我了半天，五条悟才觉得自己被人家调戏了，“杰太犯规了，怎么可以在好好说话的时候这样做呢？” “那怎么啦？”这样的说辞，很明显夏油杰不买账。 “难道说是五条老师定力太差？” 这种事怎么能够承认嘛，可是在这种暧昧的时刻，嘴巴上老是五条老师五条老师这样喊，喊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哪里还想得起之前到底在讨论什么。 看到五条悟这副样子，夏油杰没忍住笑，他伸出食指勾起五条悟的下巴，带着点难以置信。 “只是这样轻轻地啄一下，悟就完全乱掉了诶，”夏油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所以当了近十年直男的悟，就真的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吗？” “当然没有了，我不是之前就跟你说过吗。” 夏油杰耸耸肩，反驳道：“那时候你二十岁嘛，刚刚从学生变成老师，所以当时你那么说是可信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知道你其实是二十八岁的悟，而我现在问的也是重生之前的事情。” 第157章 夏油杰，五条悟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夏油杰侧身躺着，单手撑着脑袋，兴致很高的看着五条悟。 内核是二十八岁的悟，可外表仍旧是二十岁的模样，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 夏油杰看着他，笑着说：“我是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自己对你的感情，所以，我没有那方面的经验说得过去，但是悟是直到很后边才知晓对我的感情不仅仅是友情的吧，既然如此，这十年的时间你在做僧-侣吗？” 僧-侣什么的…… 五条悟没直接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哈~”夏油杰毫不收敛的笑了，食指一下一下戳着五条悟的脸颊，唏嘘道：“五条老师还真是纯情啊！” 夏油杰曾经以僧-人的身份活了十年，而五条悟，虽然没有以这样的名义活着，过的生活却又相差无几。 他们两个……还真是…… “天生一对吗？”夏油杰在他耳边呢喃。 五条悟很快就听懂了夏油杰话里的意思，他也笑了，神情变得老成起来。 揽着人的肩膀躺下，五条悟承认的干脆利索——“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他看着夏油杰的眼睛，伸手摸了摸，气音一般似有似无的声音传入夏油杰的耳朵里。 “五条悟与夏油杰，本该就是成双成对出现的，是对立的又是互补的，是别人无法插-入也无法剥离的，本来就该如此。” 金棕色的眼瞳看着苍蓝色的眼瞳，五条悟形状漂亮的嘴唇一张一翕。 “你总说我的眼睛是天空的延展，那么杰，你的眼睛在我眼中不止是承载万物的大地，更像是天空中的骄阳。” 夏油杰愣住了，这世上，从没有哪个仔细的去看过他的眼睛，他眼睛的形状，他眼瞳的颜色，甚至是幻想他的眼睛代表了什么，这些都没有人做过。 “天空和骄阳，杰，从今以后，我是你的天空，承载你的自由，而你是我的太阳，成为我唯一的光明。” 五条悟笑的很灿烂，说的很认真，他捉住夏油杰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数过去。 “夏油杰，五条悟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夏油杰以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看着五条悟，他的挚友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样的话，以前的五条悟是打死都说不出口的，他会觉得肉麻。 但是重生给了他们一次与对方重来的机会后，五条悟终于不再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五条悟，他说他永远都是自己最忠实的信徒。 夏油杰想到了当年去接管盘星教的时候，那时候他年纪太小了，哪怕身上披着袈裟也不能服众。 没有信徒愿意认同他，他们轻蔑的对待他。 当时看到反对他接管盘星教的人比同意的还要多的时候，夏油杰站在台上觉得很困扰。 那时候的他还远没有后来那般猖狂，会顾虑很多东西，即便坏也坏的不彻底。 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容身之所，想要一个可以让他得到钱财和咒灵，将众多家人聚在一起的地方而已。 盘星教那种地方，是谁当教主有什么关系？ 愚民能够从里面获得心灵的宁静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弄的那么麻烦。 那时候，年纪很轻的夏油杰根本搞不懂这些，他用了极端手段暴力接管了盘星教。 从那之后，他有了信徒，信徒将他看做佛-祖，却是摇摇欲坠的。 夏油杰从来都知道，信徒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一旦自己手里没有了他们想要的，那么他们就不再是自己的信徒，他们会转头投入能够给他们想要的东西的人那边。 忠诚，这个词，在夏油杰看来是不容易获取的。 然而现在，五条悟却对他说，他会永远成为自己最忠实的信徒。 悟这个家伙，他总是能够在无意间触动自己的灵魂。 “喂，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我生前是什么身份吧？” “知道。”五条悟回答的很痛快。 “既然知道还敢乱说话，你就不怕我又披上袈裟成为了一个邪-教头子吗？” 邪-教头子的说法，还是五条悟上次先说出来的，夏油杰觉得挺像那么回事，于是也这么称呼。 “这一次的话，我觉得杰不会这样了，重生之后的夏油杰跟我在咒术高专做学生时认识的一样，虽然嘴上从不说正论，但心地已经恢复了以前的善良。” 五条悟笑笑，给他举例子，“比如小番茄种植仙人家的孙子，比如那个二十小时门诊里的小女孩，杰会救他们。” “盘星教教主夏油杰也会救他们……” “没错，但是，盘星教教主夏油杰救人是需要回报的吧，比如咒灵，比如金钱，杰救他们的时候想过要报酬吗？” 夏油杰不吭声了。 救那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 夏油杰沉默了良久，看向五条悟的眼神里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东西在，忐忑，不安，还带着些不确定的试探。 “那么坏的我，悟到底在喜欢什么？” 五条悟将双手枕在脑后，他眯起眼睛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对于夏油杰的问题，他自己都不清楚。 “不知道，”他回答的很干脆，“对于别人来说，夏油杰可能是个邪恶的诅咒师，即便是我跟别人说起你的时候，也会带着怨恨这样说，是被你当初随意丢下的怨恨，是对你背叛了那个喜欢说正论的自己的怨恨。” “……” “作为天下第一好的挚友，结果你就那么随意的丢下了我，去追求你所谓的大义，当时的我，什么都做不到，既解决不了高层、术师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也留不住一心要离开的你。” “不，”五条悟微微摇头，“我甚至没有挽留你，这一度成为我日后后悔的一个点，当时我为什么没有开口挽留你呢？” 夏油杰听的难受，替他回答，“或许你能够看出我的决绝，知道即便开口挽留也没用，索性不说。” “或许吧，”五条悟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哪怕是作为诅咒师，哪怕做过一些过分的事情，哪怕发动了百鬼夜行，可你最终的目的，我是明白的，如果非要说对错的话，或许是你用了激进的办法，但是你最终的目的，我无法指摘你什么。” 五条悟想到了自己从狱门疆里出来后的事情，或许真正走到了那一刻，他才终于理解了十一年前的夏油杰，快他一步的有了怎样的觉悟。 “我认识的夏油杰，是个有着菩萨心肠，悲天悯人的慈悲家伙，”五条悟扭头看向夏油杰，望着夏油杰凝重的一张脸，他问：“现在，我可以依旧这样看你，是吗？” 第158章 抽屉里的秘密 在明知道他做过什么坏事之后，重来一次，依旧肯把他往最好的方向上想。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不顾一切扑到五条悟身上，整张脸都埋在了五条悟的胸口。 “我都已经决定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活着了……” 五条悟愣了一下，很快明白夏油杰的意思，他无所谓的笑笑，抬手拍拍夏油杰的背。 “没关系，杰就走自己想走的路就好，我会在旁边看着你，如果杰走偏了，我就把你拉回来。” 这是五条悟的态度，五条悟这个人，哪怕是重生了也依旧肩负着原本的责任和任务。 没有谁夸过一句他是好人，可他就是一个好人。 成熟了，也可靠了，虽不知道他后来经历了什么，但他依然爱着这个世界，爱着周围的人，这是他们两个本质的区别。 “究竟是谁杀了你？”这成了目前为止，夏油杰最为纳闷的问题。 但是，五条悟很显然不想说，他推推夏油杰的肩膀，嘴上说着困了，“这种话题，还是以后再说的好，在今天这种开心的日子里，你让我给你讲讲我是怎么死掉的，杰，你不觉得很煞风景吗？” 呃……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那你什么时候……” “改天吧，改天再说。” 夏油杰歪歪脑袋看着五条悟，猜测道：“难不成你死的很憋屈？” “哈？”五条悟眉毛都竖起来了，“或许死的很潦草呢？” 夏油杰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总不至于是被偷袭死的吧？” 五条悟不乐意了，过去捂夏油杰的嘴巴，“杰好精神啊，既然这么精神，我不介意让你再累一点儿。” 夏油杰拧着身子躲，提醒他，“那东西没有了，我劝你适可而止！” 五条悟不死心的打开抽屉去找，他的动作太快了，以至于夏油杰想起来制止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抽屉就那么被五条悟的大手拉开，映入眼帘的不是他想象中的东西，而是一盒一盒，一板一板，瓶瓶罐罐的药。 刚才快活的气氛因为呈现在眼前的这些药而变得冷却，卧室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五条悟直勾勾的看着品类丰富的药，蓝眼睛一点一点慢慢的睁的很大，他犹豫着缓慢的伸出手去，就在他马上就要触碰到那些药的时候，抽屉却被夏油杰慌张的关上了。 白皙的手按在抽屉的把手上，夏油杰低垂着头，嘴巴紧抿着，没有勇气去看五条悟的脸。 五条悟看着关上的抽屉，看着夏油杰的手十分用力的按在抽屉把手上，看到他白皙的手背上因为用力青色的血管都凸了起来。 他慢慢转过头去，盯着夏油杰线条柔和帅气的侧脸。 刘海一缕缕的垂在脸上，配上夏油杰隐忍倔强的神情，简直令人不忍再去询问他。 可是不行，那是药啊，不是别的东西。 五条悟都已经看到了，怎么可能装作没看到呢？ 心脏突然一阵乱跳，完全不同于以往的频率令五条悟恐惧又慌乱。 五条悟的手摸上了夏油杰按在抽屉上的手，他听到自己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他听到自己用这样微微颤抖的声音问夏油杰，“那些都是什么药？” 夏油杰的神经绷紧了，当年发病时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光是在脑海中想象五条悟见到那个样子的自己，夏油杰就完全不能接受。 即便是爱人之间，也没人想将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眉头皱了又皱，瞳孔一点点缩紧，夏油杰不敢张开嘴巴，他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将发病时的那种无助和痛苦全部讲出来，他很怕五条悟会因为那样发病的自己，而对自己产生同情，从而可怜自己。 同时，他还害怕自己在五条悟心目中的形象崩塌。 哪怕成为邪恶的诅咒师，哪怕最后实力不够的死在五条悟手中，至少那样的他到死都留存了一丝体面。 病人发病的时候那种糟糕的精神状态，糟糕的身体状况，连自己看了都厌恶，凭什么要求五条悟见识了那样的他之后，依旧心无芥蒂的喜欢。 摇头，再摇头，夏油杰不肯吭声，就只是通过摇头来拒绝五条悟的提问。 “都是安眠药吗？” 听到五条悟这个猜测的时候，夏油杰的眼珠明显颤动了一下，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仅仅是迟疑了一秒就快速的点头。 他依旧不敢看五条悟的眼睛，就那样目光毫无焦距的胡乱点头。 看到他那副样子，五条悟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明明没有人用刀捅他，他的心脏却疼的受不了。 他又不是瞎子，他的视力好的惊人，那样多的药，一看就是完全不同的种类，夏油杰到底是怎么认为的，觉得承认是安眠药就能将自己糊弄过去呢？ 应该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五条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事。 但他也清楚，夏油杰之所以囤有这么多的药，那他的身体一定出了问题。 想到这个，五条悟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半点血色都没有了。 他扑过去，按着夏油杰的手，他急切的询问夏油杰到底怎么了。 “你是哪里痛吗，你生了什么病吗，我不记得在你死前身体有什么问题，杰，你到底怎么啦，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精神好像出了问题。】 这样的话，夏油杰根本说不出口。 夏油杰的手渐渐开始发抖，就连他的身体都开始发抖，毛毯从他的腰部滑落，但他顾不上那些，抖的越来越厉害。 他挺绝望的，原本以为瞒的很好，原本以为只要不受什么负面的刺激，自己的精神就会比较稳定，不会被五条悟发现。 刚才的事情是谁都没预料的，很突然的就发生了。 他甚至连出手阻止的机会都没抢到手里。 【会吓到他的，知道了自己的病症，一定会吓到他的，不行，不行。】 “杰想知道我的抽屉里放了什么吗？” 愣了一下后，夏油杰开始摇头，本能的去摇头，他才不要用这个跟五条悟做交换。 床尾的浴巾被五条悟拿过来套在了夏油杰的身上，他自己也快速的披上，他从床上下来，一把攥住了夏油杰的手腕。 “跟我来，”他说。 第159章 密密麻麻，全是关于你的记忆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想做什么，他拒绝，挣扎，可五条悟的力气大的惊人，想要制服一个身体正在发抖而使不出力气的夏油杰，简直易如反掌。 夏油杰被五条悟拖着往隔壁房间去，开门，开门，再开门。 五条悟甚至连灯都没开，就那样拖着绝望的夏油杰一路来到了隔壁房间里自己的卧室。 在进去卧室的那一刻，五条悟将灯打开，经历了黑暗后再度重见光明，夏油杰本能的用手去遮眼睛。 “不要遮，”五条悟蛮横的把夏油杰的手拉下来。 他看着夏油杰的满是恐惧的眼睛，十分霸道的说：“还是觉得我不够可靠是吗，还是对我对你的爱没信心是吗？” 夏油杰下意识地摇头，五条悟却根本不相信的态度。 “唰拉”一下，五条悟十分利索的拉开了自己床头柜的抽屉。 右手按在夏油杰的后颈上，五条悟强迫他去看。 “杰可真听话啊，上次我说不许看你就真的不曾打开来看，它没上锁不是吗？” 五条悟说：“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面都是什么，你看看这些东西都代表了什么，你看看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夏油杰被五条悟按在床头柜上，他拒绝去看却又不得不看。 这时候的他脑筋不太好，好像觉得只要自己不去看，这份交换就不作数似的，只要他不看，五条悟也没有资格看他的抽屉。 不得不说，夏油杰还是太天真了。 五条悟按着他的后颈，令他抬不起头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抽屉里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后，夏油杰忽然愣住了，他困惑的眯起眼睛仔细去看，甚至主动伸手将里面的一些东西拿起来。 那是一本记事本，黑色的软皮面有点掉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本记事本还没用完，只用了三分之一不到的量。 里面应该是用来记录每日训练的进度…… 夏油杰站在床头柜旁，在他将记事本拿起来的那一刻，五条悟松开了按着他后脖颈的手，就那么一言不发的在旁边看着他。 夏油杰翻开记事本，第一页是从七月中旬开始记录的，天气，训练内容，训练完后的一些领悟和心得。 夏油杰一页一页的翻看过去，最后一篇停在了九月十七日。 往后就没有再写了，夏油杰知道九月十八日发生了什么。 九月十八日，由于咒术师人手不够，在高专的坚持下，于一周前，辅助监督就已经向他传达了任务内容，而他，也在这一天进入了一个地图上都不好找的偏远小山村。 他的大义就是从那里开始，拉开了帷幕。 夏油杰合上记事本，又去看其他的东西，泛黄的耳机线，用了半包的纸巾，圆圆的小镜子，已经不可能再写出字的签字笔，几张符咒，破旧的游戏手柄，以及一包乱七八糟的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像是口香糖，橡皮，铅笔的替换芯，棉棒等。 夏油杰的手指一一抚过这些东西，最后停在了几张照片上，单人照片几乎没有，仅有那几张照片都是跟其他人的合影。 跟五条悟和理子拍的静悄悄的放在那儿，跟五条悟和硝子用手机拍的合照，洗出来后特意放大了放进相框里，还有就是他们三个跟七海和灰原的合照，夏油杰依稀记得那是与京都校姐妹交流会时拍的，除了这两张外，还有几张是跟五条悟的合影。 夏油杰看着这些东西，记忆穿越了时间，回到了在咒术高专的那三年。 身后，衣柜的门被五条悟毫无征兆的打开。 “还有这些。” 夏油杰木然的转过身去，那个柜门敞开着的衣柜里，挂着一件件的衣服，蓝黑色的高专制服，白色的衬衣，裤子是宽松肥大的阔腿灯笼裤，高高的束腰上一排金属纽扣整齐的排排坐。 短t恤，长袖t恤，休闲装…… 这些不适五条悟的衣服，这些是…… 夏油杰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心绪在这一瞬间彻底乱掉了。 看看衣柜再看看抽屉，夏油杰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五条悟走过来，扳住他的肩膀额头靠过来抵住夏油杰的。 “我只是察觉到爱这件事比较晚，并不是说它一直不存在，杰，你从很久之前对我就很重要，这些你当初没带走的东西一直收藏在我的宿舍里，直到在这里遇到你，才又跟着我搬来这里。” 夏油杰静静地听着，却说不出什么话。 “很偶然的一次，我从这边路过，看到了站在院子里发呆的你，在我重生的那一刻，就在找你，而我很幸运，仅仅找了两个月就找到了你。” “是重生的夏油杰也好，是不记得我的夏油杰也好，只要是夏油杰，只要是你就可以。” 五条悟的手抚上夏油杰紧绷的面颊，“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所以不用觉得难堪。” “悟，” “不是心血来潮才喜欢你，是很久之前埋下的种子在经历了漫长的冬季，在春风的吹拂和春雨的浇灌下，生根发芽，破土抽条，然后开出了花。” 看到这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保管了这么久，还不明白吗？ 换成普通的同窗之情的话，这些东西只怕是已经扔掉了。 夏油杰无法怀疑五条悟对自己的感情，甚至他们两个之中，或许五条悟对他的眷恋和依赖更深一些。 他们两个，只是情窍开的稍早一些的夏油杰先一步知晓了这份感情，然而，早一步知晓这份感情的夏油杰却是更加狠心的一个。 一旦做出决定，就将身边的人和物全部推到分割线的另一边。 哪怕是一度朝夕相处一度将他的人生准则当成是善与恶的指针的五条悟，也被他利落的推到了另一边。 他在枷场小山村里面对那帮愚民内心产生动摇的时候，所想的也不过是对与错。 什么是对与错，自己的做法又会带来什么后果，除此之外，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具体的某个人。 不能回去高专，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流浪的那段日子，夏油杰也从未想过没有了自己之后，五条悟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 那时候，他轻描淡写的以为，不过就是生气罢了。 生气自己做了这种事，这种在普世意义上来说错误的事情。 悟那个家伙，在那个年纪的时候做事只看对错不是吗？ 还很幼稚呢。 现在再看，傲慢的究竟是谁啊？ 傲慢到认为自己所认为的就一定是对的，傲慢到认为自己对于五条悟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傲慢到以为自己将对方看的透彻，却完全不曾想过自己在对方那里却有着这样的分量。 第160章 情绪稳定剂 在极短的时间内收获了巨大的幸福，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收获了巨大的感动。 夏油杰那颗敏感的心就是需要五条悟这种擅长打直球的人来治愈。 五条悟不断地摩挲着夏油杰瘦削的脸庞，直到他感受到夏油杰紧绷的面颊变得柔和，感到他彻底放松下来。 直到这时候，五条悟才又能对着夏油杰笑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开玩笑似的说：“杰，其实你往下面翻一下的话，还能够看到别的照片，你要看吗？” 闻言，夏油杰直直的去看五条悟的眼睛，璀璨的蓝眼睛星海一般闪耀，还带着些笑意。 五条悟松开夏油杰径自走到床头柜旁边，他伸手稍微扒拉了一下，就从底下拿出来了几张照片。 夏油杰看到照片上的自己时，脸色顿时变得无语起来。 “你怎么还把这种照片洗出来？” “那怎么啦，”五条悟拿着照片看了又看，带着欣赏的态度，“看杰的身材多好，胸肌腹肌，人鱼线，肱二头肌，这是多少人去健身房里撸铁外加喝蛋白粉都塑不出来的好身材，当然要洗出来每晚看看。” 那是当日去捕蝉的时候，夏油杰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来当装蝉的笼子，才在五条悟面前露出线条漂亮的身体，结果这家伙竟然掏出手机一顿拍。 不但拍了，还把照片洗了出来，这也太可恶了。 “你不会真的把这些照片给那三个学生看过吧？” “杰在担心这个？”五条悟笑了，“这种好东西他们有什么资格看，当然是留着自己看啊，我又不是傻瓜，你觉得我脑干缺失吗？” 夏油杰庆幸五条悟没有真的那样做，不然，下次再见那三个学生时会觉得怪怪的。 “那么，现在杰可以告诉我那些药是做什么用的了吧？” 情侣之间相处最主要的就是沟通，隐瞒太多对这段关系不是好事。 “杰，学着向我敞开心扉吧，我不是别人了哦，我是你的所有物。” 夏油杰被他不正经的这句话逗笑了，他握住了五条悟的手，深吸一口气，拉着他往自己房间去。 “好，我告诉你那都是一些治疗什么疾病的药。” 五条悟安心的被夏油杰牵着，他嘟嘟囔囔的不满，“杰不觉得这堵墙很碍事吗，如果没有这堵墙，我们的卧室就通了，卧室会变大，还可以买一张更大一些的床，在上面滚来滚去都可以。” 夏油杰提醒他不要胡说八道，“这可是租来的房子，如果你把墙壁打通，房东太太会气到住院的。” “那咱们将这栋房子买下来吧，杰，你看买下来好不好？” 夏油杰带着五条悟回到自己这边，现在五条悟这样说，他还就真的仔细去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安静不吵闹，空气好，院子的面积也够大，可以种些花花草草，还可以开垦出一片做菜园，到时候种些悟喜欢的小番茄和草莓就很不错。” “对吧对吧，那咱们将它买下来吧。” 真的要说到买下来了，夏油杰不免发愁，他的存款很少，不足以支撑这部分开支。 “等我存够钱的时候吧，接下来会努力工作的。” 坐在床边，五条悟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提议，“用我的钱买不行吗？” “当然不行，这是咱们两个共同的房子，当然是双方各出一半的钱才可以。” 五条悟双手向后撑着床面，两条大长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他不满，“人家小鸟想要下蛋孵出小鸟的时候，鸟爸爸都知道筑巢，我喜欢杰，买下一栋跟杰一起住的房子，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杰要跟我计较这些。” 夏油杰叹了口气，“这比喻不恰当，我又不是下蛋孵蛋的鸟妈妈，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我的性格就是如此吧，悟如果为我花太多的钱的话，我会觉得不安。” 五条悟嘁了一声，他不服气的说：“可我的爱好就是给喜欢的人花钱诶。” “你们有钱人的爱好还真是特别呢，嗯……”夏油杰看着窗外的月亮想了一会儿，“可能很多年之后，我会愿意花你的钱吧，不过不是现在，现在的我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赚钱，如果一味的依附你，会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价值。” 五条悟点点头，其实他知道，夏油杰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感情再好，一些事情也分的很清楚。 从高专时期就是如此，那时候自己喜欢吃零食，觉得一个人吃不如两个人吃的香，五条悟就会买双份，跟夏油杰一起吃。 每次吃完，夏油杰就会想着把买零食的钱给他，如果他执意不要，下次夏油杰就会立刻请回来，在金钱上算的非常清楚。 “嘛，我也不指望你能改，这样独立自主的杰我也喜欢，好了，现在杰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药吧。” 饶是已经在心里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要让夏油杰亲口将这些药的功效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说出药的功效，也就等于变相的说出了自己得了什么病。 夏油杰说的很平静，五条悟听的却不平静。 情绪病这种东西，近年来越来越流行，又或者说是以前的很少意识到这种心理疾病的严重性，从而忽略了，现在只是更加重视了而已。 每年因为心理疾病自我了结的人有很多，不管是报纸和还是网络新闻，总能时不时的看到这方面的报道。 五条悟想象着之前夏油杰的每一次发病，心脏疼的受不了。 他本身不是一个共情能力特别强的人，只是因为有这种疾病，受这种苦的人是夏油杰，才让他格外的难受。 “发病的时候很痛苦吧？” “啊，不太好受，身体难受，精神上也不好受，不过这些都是我个人原因所导致的，怪不得其他人。” 五条悟凑近些，手心覆盖在夏油杰的手背上，“以后有我在，我来做杰的情绪稳定剂好吗？”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一脸认真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悟还有做药的潜质吗？” “我听人说，有情绪问题等心理疾病的人都需要别人的理解包容和关怀，可能会做的不够好，但是会努力。” “你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麻烦吗？” 五条悟摇头，“我只是觉得很心疼。” 第161章 既然笑容温暖，那就多笑一笑吧 夏油杰的心理问题，都不需要多说什么，五条悟就能猜到原因。 好在，现在的他们重生了，重生是过去的身死，一切归零，然后重新来过。 “现在我在你身边，一切重新再来，你不要再被之前的事情束缚，以一种全新的心态往前走，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真的能做到吗？” “我觉得可以。”本身也改变了很多之后，五条悟相信他们都可以做到，可以保护更多人，也可以走的更远。 夏油杰还没有发动百鬼夜行，重生后很多人的记忆都出现了偏差，他们不认识一个叫做夏油杰的人，只要百鬼夜行不发动，他就能够保证夏油杰能活下去。 至于后面的羂索和宿傩，有夏油杰在自己身边，他更是胜券在握。 抽屉被五条悟推了回去，将那些瓶瓶罐罐的药也一并封存。 “以后安眠药不可以吃了哦。” “啊？”夏油杰有点为难，“我的睡眠质量不太好，很多时候都需要吃一粒才行，不然的话……” 手被五条悟握住，惹的夏油杰转过头看他。 五条悟冲他笑了一下，痞里痞气的，“我会尽量每晚都回家来，有我在，杰不需要再吃那东西。” 看他这样体谅自己，夏油杰也笑了，“可是悟也有出差的时候啊，有时候一走就是一周，我能怎么办呢？” “真的吗，只要我不在身边你就睡不着吗？” 夏油杰有些难为情，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之所以睡不着并不是因为五条悟不在身边，反而是因为当时的他们内心充斥着不敢明说的矛盾。 因为从来没有敞开心扉的谈过，不知道对方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会充满了不确定，也就会滋生出患得患失的强烈感觉。 正是因为这些才让夏油杰在看不到五条悟的时候，心生忐忑，从而连睡眠都变得更为困难。 但是这些话，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说了，他已经知道跟自己在一起的就是自己原本的挚友，他也知晓了五条悟对他的喜欢、爱和依恋，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厢情愿的暗恋，他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双向奔赴。 被坚定的选择和坚定的爱着，这些给足了夏油杰安全感。 这样的安全感也只有五条悟能够他。 “好，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吃，如果你出差，如果我睡不着的话，就会给你打电话，你要在电话里唱歌哄我睡。” 五条悟光是在脑海中想象一下这样的画面就觉得很甜蜜，他飞速点头，“可以可以，这样没问题，我唱歌可好听了，这是公认的，杰现在睡不睡得着，睡不着的话，我可要开始唱了。” 夏油杰受不了他，将他往旁边推一下，自己翻身上床。 夏油杰的睡姿很好，被子盖到胸口，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五条悟看他这样躺下，忍不住撇了撇嘴。 “你又不是真的僧-侣，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 夏油杰白他一眼，“悟，我只是正常睡觉而已。” 五条悟看外面躺不下就爬过夏油杰的身体跑去里面躺下。 他拉拉空调被的一角，十足一副大少爷的做派，“给我被子，我也要盖被子。” 夏油杰叹口气，掀起空调被的一侧，五条悟立刻就蹭啊蹭的挪进来。 他很不老实，一钻进被子里就立刻搂住了夏油杰的腰，并且像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的缠在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的眉尾止不住的抽，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的家伙还抬起脸来冲着夏油杰笑。 “现在我这样抱着你，你能够睡个好觉了。” 夏油杰刚想开口说什么，五条悟又先他一步道：“不用谢我，我就是这样善解人意啊，只要杰的需求我都会满足，不管什么需求。” 夏油杰皱眉，是他敏感了吗？ 怎么总觉得五条悟口中说出的“需求”，它不是那么正经。 “我说你啊，悟，你真觉得会有人被这样抱着睡觉会睡得好吗？” “难道不会吗？” “会很累。” “过去我这样抱着你睡过吗？” “那倒是没有，”之前睡在同一张床上时，基本是夏油杰莫名其妙的枕着五条悟的手臂，五条悟像树袋熊的缠着他几乎没有过。 “既然没有你怎么知道会累，说不定因为安全感满满会睡的很好。” 夏油杰叹了口气，语调也温柔了起来，“我刚把美美子和菜菜子救出来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很胆小，晚上总做噩梦，梦到被那帮村民虐待，那时候她们的年纪太小了，只有几岁大，半夜睡着睡着会哭，有一段时间，我需要哄她们睡，她们两个会一边一个搂着我的胳膊。” “啊~”五条悟有些郁闷的啊了一声，“好羡慕，我都没有搂着杰的胳膊睡一整晚。” 夏油杰无奈的苦笑一声，“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们那时候跟惊弓之鸟一样，胆子很小，很让人心疼。” “这倒也是，无论如何，虐待那么小的两个孩子都太过分了。” “嗯，晚上要陪着她们一起睡，为了不吵醒她们，我一整晚都不怎么敢动，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很累很累。” “那我给夏油爸爸捏捏怎么样，胳膊，肩膀，还是腿？” 夏油杰受不了他，被他逗笑了，“悟，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是故意逗我笑的是吗？” 五条悟没反驳，紧紧的搂着他，脸颊还在夏油杰的肩膀上蹭了蹭，“对啊，就是想要看你笑，杰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暖，我很喜欢，所以多笑一笑怎么样？” 被昔日的同窗挚友，如今的恋人说笑容好看，夏油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偶像，总被说好看会觉得有点奇怪。 五条悟在夏油杰面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帅哥的基本修养，身份说开后，他仿佛回到了当年在高专当学生时，有时候没脸没皮到让夏油杰很苦恼。 “啊呀呀，好不好嘛，人家都这样说了，夏油先生难道要装作没听到吗？” 看吧，撒娇这种事，五条悟一向是信手拈来。 第162章 五条悟的灵魂，在夏油杰那里。 夏油先生。 这个时候被五条悟叫夏油先生，夏油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一想到之前一遍遍的纠正五条悟对自己的称呼，就觉得尴尬不已。 “悟，”夏油杰装出冷脸，“以后不许再这样叫我。” “诶？”五条悟装作不明白，“不是夏油先生你之前让我这么叫的吗，现在又不许了吗？” “sa——to——ru！” “哼~”五条悟才不怕夏油杰装出来的冷脸，他十分嚣张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他抬起头看着夏油杰金棕色的眼睛，一双蓝眼睛笑意盈盈。 “呐，不能叫夏油先生的话叫什么好呢？”五条悟勾起一侧的嘴角，笑容变得痞气起来，“叫夏油哥哥吗？” 夏油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比刚才更红了，一句“夏油哥哥”直接勾起了太多太多“不好”的回忆，在五条悟看热闹似的眼神的注视下，他简直觉得无地自容。 “悟——”语调中有着夏油杰自己都没察觉到一丝撒娇，嗔怪的意味很浓。 这样的夏油杰实在是太少见了，不再摆出年上的做派，将自己放在生前的年纪上跟五条悟说话，相处，他们似乎也确实回归到了正轨上。 五条悟喜欢这样。 “原来杰的脸皮这么薄啊，啧，看来是我对你的了解出现了一些偏差。” 夏油杰从不觉得自己脸皮薄，重生之前在盘星教做教主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应付那些有钱的猴子们，男的女的都有，有些胆大包天的垂涎他的色相会有过分举动，夏油杰虽然可以靠着绝对的武力值压制，但一想到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更多的捐款，就会放下杀心，美其名曰佛不动怒。 他虽然不会让那些人真的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却也会在言语上说点他们“爱听”的。 那些话，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会让人脸红，可夏油杰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还会在心里骂他们是恶心的垃圾。 彼时说过很多话，从没有哪一刻在说这些话，或者过后想起自己说过的这些话时感到脸红，只会让他加倍的讨厌臭猴子而已。 脸红这件事，似乎只有在面对五条悟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样说也不对，以前他们在高专做同窗的时候，不管五条悟说什么，夏油杰都不会脸红，两个人做什么都一起，好的在一起，坏的也在一起，一度被硝子和歌姬学姐称作是人渣。 能被称作人渣，肯定是一起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饶是这样，对外乖乖牌的夏油杰也从未因为什么事情脸红过。 但是现在，特别是在重生后，带着那份对五条悟的喜欢和爱重新遇到五条悟以后，总有一些事情能让他不自觉的脸红，这真是无解的事情。 有人说，在喜欢的人面前脸红是因为心跳加快，夏油杰为此还想着找证据论证这是错误的。 他陷入战斗中的时候也会心跳加快，特别是面对战力很强的人或者咒灵的时候，那种兴奋也会让他的心跳加快，却不会让他脸红。 只有五条悟，只有面对五条悟的时候，或者是别人在他面前说到他和五条悟的某些事的时候，才会这样。 夏油杰有点苦恼，总觉得脸红是很不男人的表现，总在爱人面前脸红，好丢脸啊。 “既然杰说会累，那我就把手脚收回来吧，来，你把胳膊和腿搭在我身上吧，我不怕累。” 说着，五条悟亲自动手，把夏油杰的手臂和腿拉过来放在自己身上，他不忘笑着说：“五条悟高定手工抱枕，夏油杰专属，要抱紧了哦，不然可是会被别人趁乱偷走，五条悟可是很抢手的。” 夏油杰再度被他逗笑，听话的收拢手臂，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笑意响在五条悟的耳边。 “啊，不会被其他人抢走的，悟是我一个人的。” 五条悟咧开嘴巴笑，他问夏油杰，“那杰现在觉得困了吗？” 这个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去了烟火大会，也去了彼此剖白心事的森林，做了情侣间会做的运动，也参观了彼此的抽屉，现在还一起躺在床上聊天。 这样多的事情，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人很容易就倦了。 夏油杰此时抱着五条悟牌的抱枕，闻着五条悟身上的柠檬薄荷香被自己浴室里的沐浴露香味所取代，夏油杰就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幸福感觉围绕在自己身边。 像婴儿闻到了母亲的味道，像在陌生环境中偶然间碰到了熟人，得到了满满的安全感。 拥有安全感人就会身心放松，而一旦放松，倦意就会席卷而来。 “嗯，觉得困了，想要睡觉，明天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五条悟闻言却不困了，追着夏油杰问他要去哪儿。 夏油杰闭着眼睛，面容宁静，声音越来越小，“去看我父母。” “……”五条悟不说话了，眨巴着大眼睛近距离的看着夏油杰。 乌发散落在肩头，刘海儿垂下来后，刚强的气质锐减，让夏油杰的面容看上去更加温柔。 五条悟望着他，嘴巴紧紧抿着，盂兰盆节是祭祀逝者祈祷冥福的节日，夏油杰想要去看望他的父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个吻落在夏油杰的额头，五条悟温柔的看着他的睡颜笑出来，“那就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夏油杰似乎还能够听到五条悟的话，他虽然没睁开眼睛，却简短的说了一个好。 灯被关上，卧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依稀照进来些许。 五条悟睡不着，这么久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知晓了彼此的心事后，他与夏油杰之间的所有问题都已经不复存在。 神明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就是为了弥补彼此的遗憾才对，除了在将来灭掉四天灾，解决羂索和宿傩保护大家外，他重活一次的最大目的就是弥补跟夏油杰之间的遗憾。 人活一生，有梦想并且为之努力去实现，有家人给予生命相互守望，有同伴惺惺相惜并肩作战，也要有爱人容纳被放逐的灵魂。 而他的灵魂，在夏油杰那里。 第163章 也许可能大概的婚后生活? 前一天晚上折腾得有点狠，睡得也晚，以至于第二天日上三竿了，五条悟才醒过来。 夏油杰还在一旁睡着，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怀里抱着一床空调被，看上去像个小孩。 五条悟挪啊挪，挪到夏油杰身边，在他的脸颊上落下早安吻，夏油杰被他打扰了，皱着眉睁开眼睛。 往常，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看不到五条悟在身边，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悟不用去高专吗？”语调轻柔而朦胧，是刚睡醒的人特有的那种慵懒，听到五条悟耳中，莫名觉得有点小小的性感。 夏油杰依旧闭着眼睛，他翻个身，长臂一展搂住了五条悟劲瘦的腰肢，脸颊还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 “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现在是待定休假。” “什么是待定休假？” “这要怎么说呢，就是我处在假期中，但是如果有棘手的任务需要我的话，我就要随时动身去执行任务，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啊，我明白了，那是不是说不着急起床，还可以再抱着你睡一会儿？” 五条悟笑的挺开心，他喜欢跟夏油杰一起窝在床上，不需要做别的事情，就靠在一起说说话，或者是无声的睡觉休息都可以。 只要跟夏油杰在一起，他就觉得全身心的放松。 “再睡一会儿我是没意见了，不过现在十点钟了哦，昨晚睡觉前，杰不是说今天要去看父母亲吗，还去不去？”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也想起了这件事，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没错，只是没想到，五条悟能有多出来的假期。 夏油杰睁开眼睛，对着五条悟流露出一丝歉意，“抱歉啊，悟，我没想到你会有时间在家，所以规划了这样的计划，都已经决定了的，所以今天我还是要去的，悟就一个人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吧，下午我就能够回来了。” 五条悟并没有觉得又有什么，因为，“没关系了，反正我已经决定跟你一起去。” “诶，跟我一起去？” “对啊，”五条悟瞪着他，“怎么，我不可以去吗？” 夏油杰从床上坐起来，略微沉思了一下，他道：“也不是不能去，只是没想过会带别人去看他们。” 五条悟也慢悠悠的爬起来，双手抱在胸前不怎么开心的问：“在你心里我还是别人啊？” 夏油杰意识到五条悟在不开心什么后，摇摇头笑了，带着安抚的摸摸五条悟的脑袋。 哪怕内里是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可外貌依旧是二十岁的样子，显得有点小。 面对这样“有点小”的五条悟，早就习惯照顾孩子的夏油杰就会忍不住改变态度和语气，有点哄孩子的感觉。 “悟才不是别人，只是……好吧，你想去就跟我一起去，反正我觉得总有一天也会带你去的。” 五条悟是夏油杰认定的伴侣，哪怕觉得自己没资格出现在父母亲面前，却还是想要将自己爱的人带给他们看看。 一边觉得自己不配，一边又忍不住想让父母见见自己的爱人，这种矛盾的心理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才好。 因为要去看望父母亲，两个人便不能再赖床了。 夏油杰起身去浴室洗澡，等他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闻到了很香的煎蛋味道。 他往厨房那边走去，就看到了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灰色运动裤，系着围裙在厨房中做早餐的五条悟。 五条悟做了煎蛋，等煎蛋定型后又往锅中蓄了开水，他准备煎蛋煮面条当做早餐，如果家里还有面包片的话，早餐还可以更简单些，只是翻了冰箱他才知道，里面除了几个鸡蛋和一盒牛奶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夏油杰这几天早晨都在吃什么。 毛巾搭在脖子上，夏油杰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五条悟，潮湿的头发蹭到了五条悟的脖子和肩膀，这种感觉不太好。 他缩缩脖子，小猫似的躲。 “躲什么，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喜欢从背后偷袭人。” 面对夏油杰的控诉，五条悟呵呵的笑，一边笑还不忘将玻璃盖子盖到锅上。 “杰的头发太湿了，潮乎乎的。” 不太喜欢潮湿的感觉，却很喜欢夏油杰能够主动的向他示爱，没人不喜欢被光明正大的爱着，这样暧昧的又刚刚好的伴侣之间的互动，在未说开彼此身份之前，五条悟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时候的夏油杰太一本正经了，端着年上的架子，有欲望也不敢说，更不敢做，装模作样的装作不需要亲近。 “去吹头发吧，等头发吹干，面也就好了。” “好，”夏油杰松开环着五条悟的手，他本人也不太喜欢湿乎乎的头发散在身上的感觉。 五条悟的面煮的很好吃，夏油杰昨天下午开始只吃了半个苹果糖，一夜高消耗后，闻到面的香味，才真的察觉到了饿。 他整整吃了两大碗，比五条悟吃的还多。 五条悟先吃完，就坐在餐桌旁，手托着腮看着夏油杰优雅的吃面。 夏油杰太瘦了，比百鬼夜行时期还要瘦的多，情绪不太好的人要么很胖，要么很瘦，而夏油杰是后者。 五条悟想到夏油杰的身体，想到他瘦削到几乎可以清晰的看到的肋骨，不由地叹了口气。 夏油杰，确实需要多吃点东西才行。 “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饭？” “哈？”正在低头吃面的人愣了一下，从汤碗中抬起头来。 五条悟托着腮冲他笑，表情却有点说不清楚的心疼。 “我没搬过来的时候，你有好好吃饭吗？”如果有好好吃饭的话，人怎么可能瘦成这样。 夏油杰舔舔唇，不太想说这个问题，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说给五条悟听的话，这个家伙一定又会偷偷难过。 “可能因为是夏天的缘故，才会吃得少。” 五条悟撇撇嘴，“你又要告诉我是苦夏吗？” 夏油杰也笑了，有点不自在，他摇摇头，“不是，以后会好好吃饭，应该也能够好好吃饭了，心里不再装着那么多的事情后，自然而然就能够多吃些。” 五条悟不怀好意的探着身子凑近，伸手将夏油杰唇边的一滴面汤抹去，语调暧昧而低沉，“那就多吃一些吧，我不喜欢太瘦的，摸起来全是骨头，而且啊……” 一口面吞进嘴巴里，夏油杰狐疑的看着五条悟似笑非笑的面容，他总觉得五条悟的笑很古怪。 这家伙，一定在想“不好”的事情。 第164章 真的不打算跟你父母亲说些什么吗 “而且什么？” 五条悟冲他挑挑眉，“耻骨疼，肉多点应该会有所缓解。” 夏油杰彻底听不下去了，脸红的要滴出血的同时，额头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筷子毫不留情的敲在了五条悟的脑门上，疼的五条悟吱哇乱叫。 “悟，再不分场合胡说八道，下一次就不是用筷子了。” 五条悟泫然欲泣，装作害怕又委屈的样子，他扯着嗓子干嚎——“夏油杰，你家暴我！” 没人能听到五条悟的哀嚎，耳朵受折磨的除了夏油杰本人外，还有鱼缸里那两条倒霉的斗鱼。 在鸡飞狗跳中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餐，五条悟才跑回自己房间去换衣服，等他再出现的时候，跟夏油杰两个十分默契，都穿上了黑色的西装正装。 五条悟神经再大条，再不拘小节，也知道去祭拜亡者，要打领带穿黑色的正装，这是基本常识。 想到要去见父母，夏油杰的情绪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过去总是温柔笑着的人，在这时候再也笑不出来了，神情有些严肃。 两个人走在缓坡上，走在河堤上，一直到了公车站。 这段路很长，夏油杰不说话，五条悟也破天荒的没有说那些逗他的废话。 八月的天气还很炎热，衬衣西装板正的穿在身上，只是走了这么一路，汗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两人在公车站牌处等公车的时候，看着一个个骑着自行车飞扬而过的少年时，五条悟戳了戳夏油杰的手臂。 夏油杰扭头看他，五条悟就跟他商量，“咱们也买一辆结实点的自行车吧，平时有时间出来的时候，杰就骑着自行车载我，跟以前一样。”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他揶揄地问：“为什么是我骑着自行车载你，别告诉我这些年，咱们五条老师连自行车都没学会。” 五条悟被夏油杰怼的说不出话，他哼哼唧唧，“谁说我不会了，话说，都说了我不需要学会嘛，我有瞬移，外出还有高专的辅助监督接送，呐呐，说买自行车也是为了杰着想，毕竟杰通勤的时候可以用啊。” “我这样说不是我不会，我只是在为杰着想，嗯，就是这样。” 夏油杰十分不讲情面的白了他一眼，完全看穿了五条悟的计谋。 他凑近五条悟，五条悟一滴心虚的汗水就从脑门上滑落下来。 “唔，杰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夏油杰眯起眼睛看穿似的笑出来，“悟，其实你根本就不会骑自行车，没错吧？” “诶？”五条悟笑不出来了，难道他不会骑自行车这件事很容易看出来吗？ “啊，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了，下午吧，下午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一辆自行车回来，好不好？” “好。” “我会教你怎么骑自行车，很简单的，悟。” “嘁，果然被看穿了，不愧是杰啊，连我不会骑自行车都看得出来。” 夏油杰听的一脸无语，心想，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 但是一想到什么都会的五条悟不会骑自行车，夏油杰还是觉得有点反差萌。 “只是没人教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学，我这么聪明，只要肯学，立刻就能学会。” 夏油杰在一旁笑，“啊，悟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五条悟往夏油杰身边挪了挪，问他，“如果我学会了，杰还愿意载着我吗？” 这是什么问题，夏油杰扭头看着他，却发现五条悟问的很认真。 他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要这样问，但是心底有个声音似乎又告诉了他这是为什么。 “嗯，”夏油杰握了一下五条悟的手又立刻松开，“等你飞不动的时候，我也会骑着自行车载你的，放心好了。” 听到这话，五条悟彻底开心了。 夏油杰父母的墓地就在盘星教总部后面的山上，那座山是后来夏油杰用那些土豪们捐的钱买下的。 他的父母就葬在山中风水最好的地方，就只有一个合葬的坟包，连块墓碑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没有墓碑，五条悟能够猜到原因。 夏油杰毕竟成为了诅咒师，生前也曾对普通人下手，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结果早有觉悟，也会担心那些曾经被他迫害过的人的家人们会在他死后对他亲人的墓下手泄愤。 与其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立碑，至少还能让魂归净土的人留在尘世的唯一东西不被破坏。 夏季，草木繁盛，许久没来过了，此时坟包上长满了野草。 夏油杰蹲下来拔草，五条悟看了一会儿，也十分乖巧的蹲下来跟着一起拔。 夏油杰很安静，从来到现在，除了刚来时静静的站在坟前发了一会儿呆之外，再没有说别的话。 这是夏油杰父母的坟墓，话痨的他也知道不能在这种地方胡说八道，索性闭上嘴巴当个专业的除草人员。 五条悟一边拔草一边偷偷地观察夏油杰，夏油杰低垂着眼眸，十分专注的拔着草，丝毫没有想要说些什么的意思。 草眼看着拔了一大半，跟周边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五条悟沉不住气了，小声的跟夏油杰说话。 “喂，杰，你真的不打算跟你父母亲说些什么吗？” 夏油杰拔草的手顿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问五条悟，“要说什么呢，他们想听我说什么呢？说我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后，结果一事无成吗？” 夏油杰自嘲的笑了一下，“真若是听到这些，他们会更不想见我吧？” 五条悟咬咬唇，觉得有点难办，其实，夏油杰跟父母亲之间的事情，换做是他的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 “没有父母亲会真的恨自己的孩子吧，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够无条件的支持你，理解你，包容你，爱你的话，大概也只有生身父母能够做到，作为爱情的结晶诞生于世的孩子，承载的是他们全部的爱啊。” 这种话，夏油杰当然理解，但是，“这似乎不适用于我的所作所为。” 第165章 一度想要成为，现在却拥有的人 有时候想要安慰开解一个人，才发现语言的力量很弱小，也很苍白。 就算是如此，五条悟依旧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是。 “当时的杰也是斩断了一切的后路……”即便是后来，在五条悟的眼中，夏油杰也一直在一条绝路上走。 或许，夏油杰本人也知道自己在走一条绝路，只是斩断了所有的后路之后，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的，呵，我从来不相信这种话，”夏油杰看着父母的坟包在发呆，“如果不管多坏的人，只要说一句改过就能够将从前的罪恶一把抹消，那才是对好人的残忍。” 而他，就是那个坏人。 在父母亲这件事上，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永远都要带着良心的谴责，永远自我凌迟，这是他应该遭受的惩罚，不能因为他现在试图做一个正常人，做一个好人就没事了。 五条悟不是夏油杰，也没有经历过夏油杰这些事，他其实并不能很好的处理这种情况。 这若是换做是其他人，他根本就不会掺和进来，就是因为对方是夏油杰，他才努力的想要融入，想要做些什么，而不是以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路人角色存在着。 但是，夏油杰哪怕已经死过一次，他在这件事上也跟生前一样，说是固执其实是赎罪，这一点，五条悟完全能够理解。 想要彻底的开解夏油杰，绝对不是简单的话语就能够办到的，他急不得。 草就快要拔光了，五条悟磨蹭着来到夏油杰身边，他换了一个相对轻松一些的话题。 他指指自己，问夏油杰，“你真的不打算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吗，我应该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被你带来这里的人吧？”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五条悟撇撇嘴，“总觉得你不会把两个女儿带来。” 夏油杰笑了一下，肯定了五条悟的直觉，“确实没有带她们来过，悟是第一个除我之外来到这里的人。” 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开心了不少，想要在喜欢的人那里成为特别的存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把我介绍给他们吧。” 夏油杰的手里还攥着拔出来的青草，他看着五条悟，问了一个让人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他说：“怎么介绍，说这是我的爱人，跟这个人在一起让我觉得非常快乐和幸福，难道要让他们听到我说这种话吗？” “这种话为什么不能说，杰，百鬼夜行的时候我亲手杀了你，你可曾恨过我？” 夏油杰愣住了，良久，他才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都这么久了，或许他们也渐渐理解了你当初的决心，我没有没说你做得对，我只是觉得从情感上来说，或许站在你这边后，他们能够试着理解你，父母总是这样的啊。” “……” 五条悟没有再去逼迫夏油杰，而是一个人一边拔草一边絮絮叨叨的跟夏油杰的父母亲聊天。 他向他们介绍着自己，说自己是夏油杰在咒术高专时期的同学，也是一生的挚友。 “当然了，在这双重身份的背后，我还是他的爱人哦，别看我这样啊，可是很专情的人呢，您们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看着杰的，他不会再走弯路，也不会再走错路。” 五条悟看着没有墓碑的坟包笑了，声音轻快又温和，“我会好好爱他，让他体会到正常人的幸福，他会慢慢获得救赎，我想这应该也是你们希望的。” 夏油杰插不上话，就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从始至终，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五条悟都是勇敢的人。 勇敢的人，我行我素的人，善良的人，哪怕被迫被规训，他也依旧是他自己。 这是夏油杰一度想要成为，现在却拥有的人。 五条悟还在跟夏油杰的父母说着一些毫不相关的话，他话痨的瘾上来了，越说越兴奋，丝毫不觉得一个人自说自话是多么无聊的事情。 好像他的对面真的坐着一对夫妻，他们正笑眯眯的听着这个聒噪的年轻人说着外面世界的新鲜趣事，那些事是他们不曾听闻的，所以现在能听到后，觉得新奇，被吸引了注意力。 夏油杰的手臂就是在这种时候忽然伸了过来，他从一侧揽住了五条悟的肩膀，下巴就搁在五条悟的肩头。 五条悟感受到夏油杰突然的亲近，嘴巴却并没有闲下来，他依旧滔滔不绝，夏油杰也不打断他，就那样靠着他听他胡说八道。 一直到三个小时快过去了，五条悟说的口干舌燥，就连声音都变得有点哑了，夏油杰才忍不住在他耳边笑了一下。 “好了，不要说了，他们会嫌弃你聒噪。” “真的吗？长辈不都喜欢健谈的孩子吗？” “嗯……”夏油杰回想父母，不得不说，他的父母确实喜欢话多的孩子，以至于自己读了中学后一段时间很高冷不爱说话，为此父母还发过愁。 母亲揉着他的脑袋长吁短叹，“小杰到底怎么回事呢，以前挺爱跟妈妈说话的，现在怎么哑巴了？” 其实，那只是提前到来的叛逆期？ 夏油杰看着树荫下吐着舌头散热的五条悟，嘴角不可抑制的勾了起来。 他面向父母的墓，第一次，主动开口跟他们说话。 内心战战兢兢的带着愧疚和罪孽，但是语气却正常了很多。 “妈妈，他很吵吧，是你喜欢的话多的孩子，爸爸应该也会喜欢他，他篮球打的很好，而且，而且是个很善良的人，他……” 都已经多年没有跟父母亲这样说过话了，夏油杰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就想到什么说什么。 曾经觉得不配跟父母亲说话的自己，在五条悟的陪同和掺和下，终于迈出了重要一步。 第166章 杰会养我 夏油杰说：“我很喜欢他，本以为之前那次就死掉了，可我又因为彼此的诅咒重生了，很离谱却是真实发生的，爸爸妈妈，这一次，我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跟他一起。” 五条悟脏兮兮的手轻拍了一下夏油杰的肩膀，夏油杰嫌弃的往旁边躲躲，“你手上有泥巴。” 五条悟没理他，坏心眼的搞偷袭，把手上的泥巴都涂在了夏油杰的西装外套下摆上，不但如此，他还嘟着嘴巴向夏油杰的父母告状。 “叔叔阿姨，你们看他，太讨厌了，居然嫌弃我。” 夏油杰提醒他，“你这种行为在我们家，会被我妈妈打。” “外人也要挨打吗？” 夏油杰睨着他，“你是外人吗？” 五条悟闻言笑的像个偷吃到鱼的猫，他点点头，“对啦对啦，我不是外人，我是内人。” 夏油杰：“……”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别在我父母面前丢人，若是笨蛋的话，他们可不喜欢。” 临走时，五条悟还不忘学着夏油杰的样子乖巧的弯腰鞠躬，都走出去很远了，他还在对着坟墓挥手。 “下次我还会跟杰一起来看你们的。” 后衣领被夏油杰一把薅住，五条悟如同一只被命运扼制住后颈的猫，被夏油杰拖着下了山。 路过盘星教主建筑物外围的时候，看到那座建造的很漂亮的西式建筑，五条悟跃跃欲试的想要进去看看。 夏油杰让他死了这条心，除非自己还来盘星教做教主，否则打死都不让五条悟进去。 五条悟也只是口头上说着要进去，现在高专跟盘星教并没有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五条悟也不想节外生枝。 他长舒一口气，只是觉得有点好奇罢了，“好想知道杰在里面做教主是什么样子的，很威风吗，那些信徒会虔诚的叩拜你吗？” “嗯……”食指敲了敲下巴，夏油杰似乎在努力的回想，“或许会吧，没有威信的话怎么从猴子们手中弄来捐款。” “啊~看来以后我在咒术界混不下去了，在五条家没饭吃了，还可以依靠你，就算是坑蒙拐骗也会养活我是吗？” 夏油杰哈哈哈的笑出来，虽然他觉得不会有那么一天，但是——“嗯，只要你跟了我，至少不会饿死你。” 五条悟笑的挺开心，又开始胡说八道，“那我还是提早退休得了，反正杰会养我。” “好，明天你就递交退休申请吧，我收拾收拾准备重操旧业。” “真的假的？”看夏油杰说的一本正经，五条悟反而有点慌了，他扑上去抱住夏油杰一条胳膊，再次打起可怜牌，“我说着玩的，我可有钱了，断然不能让我男朋友去当神棍，你别想不开啊。” “哈哈，”骗到五条悟，夏油杰的心情也好了，“我也是说着玩的，傻瓜才会相信。” “杰——！” 离开盘星教的那条路很宽敞，法桐树的叶子迎着风哗啦作响，给这条路洒下了浓浓的绿荫。 马路的边上，两个穿着正装的男人勾肩搭背，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可能没人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那发自内心的笑声却可以传的很远，很远。 回去的时候，按照来时打算的，两个人去买了一辆自行车，由于距离太远，不可能骑着自行车回去，他们选择了送货上门。 坐在公车最后一排，五条悟靠在夏油杰肩膀上看外面的风景。 这还是自从夏油杰叛逃后，五条悟第一次坐公车，没有了夏油杰让五条悟的青春期提早结束。 一心扑在学业和任务中的五条悟，早就不会再坐上公车，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慢慢悠悠的被这个大箱子载着一站一站停靠，缓慢行驶在这座城市中。 这样的慢时光，是给普通人的，作为最强咒术师的五条悟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不是在祓除咒灵就是去祓除咒灵的路上，鲜少停下脚步。 如今，夏油杰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们的关系也发生了质变，他依旧忙碌却愿意拿出一些时间来分给自己，以及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午后三点钟，一天中最热的时间之一，即便是假期，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外出。 公车上很空荡，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最后一排更是只有他们两个。 五条悟一改爱说话的毛病，静静地靠在夏油杰肩膀上，夏油杰听不到他的声音，于是侧过脸去看。 午后的阳光透过一层遮阳玻璃洒在五条悟的脸上，白色的短发，白色的绷带，白色的皮肤，淡淡的泛着点点温度的阳光就这样笼罩了他。 夏油杰的心情跟来时已然完全不同，来时藏在心中的沉重，因为五条悟的关系变得轻盈起来。 五条悟似乎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能够将夏油杰心中阴暗的一面驱赶或者照亮。 曾经，他是太阳，有了光源的同时也制造出了阴影，夏油杰被这阴影裹挟了半生。 现在，他依旧是太阳，却照亮了夏油杰心中的阴暗，让这阴暗不复存在。 脸颊蹭了蹭五条悟的头发，五条悟感受到夏油杰表现出的亲昵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 他喜欢夏油杰向他表现出亲昵，不畏惧任何的目光，勇敢的跟他站在阳光下面，跟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互相表达爱意。 五条悟越想越觉得开心，一个人时的孤单寂寞被赶走了，心灵终于找到栖息之所的感觉别提有多棒。 如果是跟夏油杰在一起的话，五条悟觉得一直坐在这辆公车上也没什么不好，最好车子永远不停，载着他们去到未知的远方。 “真希望永远都跟杰在一起。” 夏油杰笑了，“嗯，或许这一次可以。” 不，是一定可以。 第167章 要不要跟我去京都 夏油杰看向窗外，看到路过的商店外面悬挂的为烟火大会宣传的横幅，不免有点遗憾。 “在家里等待自行车运送人员的话，今天可能去不了烟火大会了。” “会很晚才来吗？” “不确定是什么时候。” “反正烟火大会晚上才开始，不过，我们站在二楼走廊的话，应该也能看到些。” “看是能看见，太远了，好看程度会打折。” 五条悟提议，“不然，杰再把小丑鱼放出来，我们坐着小丑鱼飞上去看？” 夏油杰无奈的翻个白眼，提醒他，“都说了是鳐鱼啊鳐鱼，再叫小丑鱼，小心下次它把你从背上掀下去。” 五条悟才不怕，他安静了一小会儿后又抬起头来。 身子坐直，眼神中隐约有着期待，昨晚的不节制让夏油杰看到五条悟这眼神就浑身不自在。 他提醒五条悟，“你给我收敛点，现在可是公共场所。” 五条悟足足反应了一分钟才明白夏油杰说的是什么，他强忍住笑，憋的难受。 “杰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不过是想告诉你，京都那边的盂兰盆节举办的更隆重，想问你明天要不要去玩。” “京都？” “嗯，京都的盆祭也有盛大的烟火大会，今年在鸭川附近就有，比这边的还要隆重，杰跟我一起去吧。” “去京都啊……” 一提到咒术的圣地京都，夏油杰就不可避免的想到百鬼夜行时，自己在京都放了咒灵。 “怎么，提到京都现在想要跟我忏悔吗？” 被五条悟一眼看穿，夏油杰反而不想承认了。 他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五条悟也就由着他，两个人并肩靠在最后排的椅背上，享受难得的宁静，享受太阳照在脸上的这抹柔和。 车子走走停停的往前开，车上的乘客上上下下。 夏油杰看着车窗外面，许久之后，突然叹了口气。 他的声音不大，非常清浅，只有坐在身边的五条悟能够听见他说了什么。 五条悟听到他问自己，“当时，死了很多人吗？” 这个问题不能瞒着，只要夏油杰想要知道，五条悟就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普通人死伤数十人，咒术师和辅助监督一共死了二十几人，这其中大多数都是辅助监督，他们本身没有高超的术师，受到致命伤且没有撑到医生来的话，你绝对能够想象到他们的下场。” “……”夏油杰茫然的看着车窗外的街道，什么话都没说，五条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这样的表情，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开心。 当时，放出咒灵无差别屠杀的人是他，等真的有人因为他而死去后，他却无法笑出来。 “要多谢硝子，很多人的命是她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 五条悟又长叹一口气，“毕竟硝子只有一个，她无法同时抢救太多的人，总有人撑不到抢救的那一刻……” “……” “明天要跟我去京都吗？” 夏油杰收回目光垂下头，“你让我考虑一下。” 回到家整整一个下午都在看着电视打发无聊的时间，临近黄昏的时候，店家送来了那辆足够结实到可以承载两个大男人的自行车。 院子里的杂草早就清除了，现在有足够宽敞的场地让五条悟学习骑自己行车。 他确实极有天分，再加上腿长随时都能用脚撑住地面，也就不会有摔倒的危险，这也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 五条悟在前面歪歪扭扭的骑自行车，夏油杰弯着腰帮他扶着车子的后座，一个半小时下来，夏油杰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五条悟骑得很顺畅，绕着院子一圈又一圈，夏油杰则单手扶着腰站在红砖小路上，看五条悟骑得开心。 “杰，要我载着你出去玩吗？” 夏油杰很不认同他的想法，“我怕你把我摔进河里。” “怎么可能，你看我骑得多好。” 夏油杰到底是没有坐上五条悟的自行车后座，腰痛浑身痛的他，此时此刻，十分不适合坐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 晚上没有去烟火大会，夏油杰累了一天，困意早早袭来，五条悟缠着他做运动，被夏油杰毫不留情的踹下床。 抱着抱枕的五条悟没吃到“甜点”委委屈屈的表示不开心。 夏油杰将腿横在床边，警告他今晚回去自己房间睡。 “杰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夏油杰懒洋洋的看着他在闹别扭，“这跟爱不爱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在这边睡，我们是热恋啊热恋，你到底知不知道热恋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受不了他，侧过身来，单手支颐看着地上生闷气的家伙。 太过年轻的样貌，以至于生气的时候都很可爱，夏油杰没忍住伸手在五条悟的脸上摸了一把，然后才笑道：“因为悟总是动手动脚的，你好歹体谅一下年上的身体素质啊，这话早在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不是吗？” “我才是那个年上，杰！” 夏油杰才不会理会他的胡搅蛮缠，“可你的身体是二十岁的。” 夏油杰流连在五条悟脸上的手收回去，虚虚的揉了一把自己的腰，运动过量又弯着腰推了那么久的自行车，他甚至要怀疑自己的腰还在不在，怎么可以酸疼成这个样子？ 五条悟鼓着包子脸看了一会儿，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 “杰，趴下来。” 听到“趴下来”三个字，夏油杰就头皮发麻，他警惕着五条悟，问他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快点听话。” 一脚毫不留情的踹过来，好在五条悟躲的及时，一把抓住了夏油杰的脚踝。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让人放松，“我只是想要给你按摩一下，感到很累的时候，我偶尔会去做推拿，推拿过后，整个人都会很松弛，很舒服，现在时候不早了就不带你去了，不过，我本人可以效劳。” 夏油杰持怀疑态度的慢慢翻身趴下来，“真的假的，你的手法正不正确，可不要把我推拿到腰椎间盘突出。” 五条悟大无语，“能不能对我抱有一点信任？” 夏油杰双手抓着枕头实话实说，“信任不是这么用的，这个东西看的是是否专业，跟信任没关系。” 第168章 去京都吧 家居服被推到肩胛骨处，露出线条优美的背肌。 宽阔的肩背，纤细而有力量的腰肢，五条悟搓热双手，控制好力道的捂在了夏油杰的腰上。 酸疼的腰部感受到温热的温度，只是在一瞬间就舒服了很多。 五条悟不愧是经常做推拿的人，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的他，仅仅用了几分钟就做的非常好。 夏油杰从最开始的担心到后面慢慢放松，完全将自己交给五条悟，他已经完全认可了五条悟的推拿按摩技术。 从腰到背再到肩颈，统统照顾到。 夏油杰趴在柔软的床上，脸埋在枕头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他在想，五条悟捏肩膀的技术比美美子和菜菜子都要好，跟女孩子相比，成年男性更有力气，也更适合做推拿这种事。 “以后给我捏肩膀的工作就交给悟了，好不好？” “好呀，可是，我想问，有没有奖励？” “哼~”夏油杰十分看不上五条悟这种见缝插针要奖励的行径，“我为什么会需要你捏肩膀推拿腰，你是一点不反思吗？” 五条悟当然知道原因，可他岂是那么讲理的人？ “哦，这意思是没有奖励是吗，好吧，也是情有可原嘛，我可以反思自己了，不过——” 五条悟从夏油杰的腿上下来，十分没脸没皮的在夏油杰的耳朵上q了一下，夏油杰惊讶于五条悟的行为，狭长的眼睛都快要瞪圆了。 “你……” “嘿嘿~”五条悟笑的很开心，“这不是我索要的奖励，这只是属于我的，男朋友的权利而已，你不可以否定我！” 在这种事情上，五条悟的口才总是很好，看他这么开心，夏油杰就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 大手突然抬起来，罩在了五条悟的头顶上，夏油杰胡乱的揉了揉，不想再去理他。 推拿按摩过后，身体放松了，腰背舒服了很多后，人就变得困倦起来。 “如果不乱来的话，想在这边过夜那就在这里吧。” 夏油杰在面对五条悟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妥协。 然而这一次，五条悟没说好，也没有表现的多开心，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后，五条悟伸出食指戳了戳夏油杰交叠着枕在脸下的手臂。 “喂，杰，今天在车上问你的事情，你有好好考虑吗？” 夏油杰闭着眼睛没动，想了一会儿后才想起五条悟说的是什么。 “去京都的事情？” “对。” “挺麻烦的吧，再说了，悟不是在待定休假吗，真的可以去别处玩吗？” “可以啦可以啦，又没有多远，一起去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啦，只是……”夏油杰将脸转向五条悟这边，人却依旧趴在那儿。 他看着五条悟，眼中隐隐有困惑，“悟很想去京-都吗？” “很想吗？”五条悟扬起脸看着天花板，稍作思考，他含糊的点了点头。 “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老家在京-都？” 听到这个，夏油杰微微一愣，而后摇了摇头，“没有呢，我一直以为你是东-京本地人，你在东京有家不是吗？” “啊~”五条悟歉意的抓抓后脑勺，“抱歉啊，居然没跟杰说过，只是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罢了，毕竟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族里的人来到了东-京，对京-都那边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不怎么回去吗？” “偶尔新年的时候会回去一两天，毕竟很忙啊，在没有进入咒术高专之前，我不光要跟着族里的人学习很多东西，也会跟着他们去出任务，没时间回去京-都那边。” 夏油杰伸手握住了五条悟的手指把玩，声音轻轻地，“那悟是想要借这次机会回家吗？” 被看穿了，五条悟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点点头，“回去看看我父母，顺便，想要把杰介绍给他们。” “诶？”听到五条悟的话，夏油杰一整个呆住了。 五条悟想要回去京-都的目的，难道是为了把自己介绍给他的父母亲吗？ 这……这算什么？ 见父母这种行为，对他们两个来说有点太早太仓促了吧？ “杰的表情好夸张，不过就是一起去家里吃顿饭住一晚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困意在这时候一扫而光，夏油杰顿时紧张起来，他从床上坐起来，才刚放松没多久的人，肌肉再度绷紧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轻巧，我是以怎样的身份跟你回去拜访呢，同窗，同伴，邻居，还是……” “是男朋友咯，你想让我喊你老-公也不是不行，嘻嘻，要我这样喊吗，啊！”前一秒还嬉皮笑脸，后一秒，脑袋上就收到了夏油杰的爱的教育。 “不要胡说八道！”夏油杰警告他。 五条悟对此不以为意，拿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抓啊抓。 “这怎么能是胡说八道，我可是很认真在说的，杰，你不想承认的话，是想着改天反悔，对我始乱终弃吗？” “啊哈？”夏油杰皱起眉来，他觉得五条悟的话越来越离谱了。 “是不是想着哪天反悔了就一脚把我踹走，然后一个人去逍遥快活？” “闭嘴！” 五条悟嘟起嘴吧，在夏油杰面前，他一点儿成年人的自觉都没有，仿佛回到了dk时期，回到了在跟夏油杰勾肩搭背做人渣的那三年。 “既然不是我说的这种，那就跟我回去吧，我很喜欢杰，想让我父母见见我喜欢的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是啊，因为认定了一个人才想着将这个人介绍给自己的父母亲认识，这其实是负责任的表现。 “悟，我只是有点……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已。” 心里既期待又忐忑，还带着些不确定的恐惧。 跟面对别人时不一样，那两位可是五条悟的父母啊，第一次见家长，还是活的，夏油杰就是从心底没自信。 “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 嘴唇被五条悟飞快地啄了一下，那些犹豫着想要说出口的话，就被着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打断了。 夏油杰大睁着眼睛望着五条悟，五条悟却伸出手帮他拨弄了一下盖到眼睛上去的刘海儿。 第169章 变得冷漠甚至是冷情都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罢了 手指在夏油杰的额头上蹭了蹭，五条悟说道：“不要说些妄自菲薄的话，在我心目中，杰是很好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你，你在我心里都是跟从前一样的。” 他还说：“不需要觉得不配或者怎样，现在我们重新来过，那些没发生的就不要杞人忧天去管，那些做过了的，做错了的，只要能补救就尽力去补救好了，不需要总是活在自我谴责中。” 过去从没有谁告诉夏油杰不要过度的活在自我谴责中，没人开解的直接后果就是精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现在，五条悟能够看到发现他的这些问题，并且告诉他不要内耗，不要陷入过度的自责中。 可见重生一次，人生境遇确实是拥有了很大的改变。 “杰要不要去看看我的老家，顺便见见我的父母，然后咱们一起穿着浴衣去约会，好不好？” 约会…… 一个光是听上去就让人联想到浪漫和幸福的事情。 “杰如果不开口拒绝，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 夏油杰依旧没吭声，他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却是心痒。 他想要看看五条悟的老家，想要知道从出生到几岁大的五条悟都生活在什么样子的地方。 他也想要看看诞育了这么好的五条悟的夫妻是什么样子的人，会像五条悟一样美貌，还是会像他一样可爱又嚣张呢？ 想到这里，夏油杰有点担忧的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腕，他问：“你父母喜欢什么样的孩子呢，话多的还是安静的，职业呢，跟你一样是老师，还是像其他人一样比较偏向于医生和律师一类的？” 夏油杰紧张又在意的样子令五条悟心情愉悦，他拍拍夏油杰的手背，让他不要太在意这些。 “我很小就跟他们分开了，他们也没管过我，就算是未来的伴侣，他们也不会插手的，所以，杰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 从很小就离开了父母，也没怎么感受到父母亲的爱，饶是这样，五条悟还是长成了一个人格健全的人。 “杰在意这些是同意明天跟我去京-都了是吗？” “啊，不管怎么说，已经带你去我父母亲坟前看过了，想必悟也想要这样吧，应该要站在悟的立场上去考虑一下才行。” “既然如此，咱们就说定了，明天出发去京都吧。” “好。” 夏油杰答应了自己的京都之行，五条悟就可以安心的去客厅里做备课。 咒术高专由于性质的特殊，不可能像其他企业那样放十天那么久的假，能够有个三五天已经是万幸，毕竟咒灵作恶这种事情可不会配合人类的假期。 咒术师们全部都是待定假期，随时都可能回去工作，学生们自然也一样。 五条悟在客厅里备课，夏油杰一个人在卧室里休息。 两人已经约定好了要去京都，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的夏油杰还是下了床。 他将背包从衣柜的最下层拿出来，然后开始收拾两人的行李。 五条悟说不会在那边待太久，顶多住一晚，既然要住的话，贴身的内衣是要带的，至于外套的话，勉强可以穿两天，回来再换洗。 除了这些…… 夏油杰看到了挂在衣柜里的浴衣，思忖了一会儿后，夏油杰小心翼翼的将它们取了下来，叠的整整齐齐的塞进了背包里。 背包背两套浴衣撑的有点鼓，一看就塞了很多的东西，夏油杰捏着下巴皱眉。 “难道要动用行李箱吗？” 不，那样会显得很奇怪，好像要私奔一样。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五条悟就看到了夏油杰从衣柜最下层拖出来的背包，原本扁扁瘦瘦的背包背撑的鼓鼓的，看的五条悟直纳闷。 他上手摸了摸，隔着一层防水布料，摸到了里面柔软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衣服。 “拿这么多衣服，杰是想要在我家多住几天吗？” “才没有那么想呢。” 五条悟从夏油杰的手中把背包夺过来背在自己肩上，靠在木质护栏上等夏油杰锁门。 “多住几天也可以的，我家地方还挺大的，有地方给咱们住。” “都说没这么想了，如果多住几天，家里的鱼会饿死的。” 夏油杰笑了一下，提醒他，“斗鱼跟乌龟可不一样，几天不吃东西会饿死的，话说，放在硝子那里的那只乌龟呢，现在还活着吗？” 五条悟叹息一声，告诉他：“在几年前爬出鱼缸，就再也没见过，当时窗户开着，硝子说，很可能是从窗口爬走了。” 锁好门，两个人从一侧的外置楼梯下楼去。 五条悟猜测说：“说不定是生病了，不想死在房间里，才找机会爬出去的，都说宠物养久了之后会有灵性，不知道那只乌龟是不是这样。” “那还真是可惜啊，我以为他能活到把咱们送走。” 五条悟笑了，“谁说不是呢，它若是再努力一把，说不定真的能做到。” 夏油杰叹了口气，却又笑了，“你这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乌龟没了，硝子应该会很难过吧，毕竟都是她在养。” “那女人现在可冷漠了，连一点儿不舍都没有表现出来。” “这样啊，”夏油杰有点唏嘘，但是他又能够理解硝子，“毕竟是经常面对同伴尸体的医生，变得冷漠甚至是冷情都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罢了，不然，日子会非常难熬的，硝子她只是用冷漠的外壳来保护自己。” “说的没错，见识过太多的伤亡后，确实会这样。” 五条悟已经走到了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他将车子推出来却将车把转向了夏油杰的方向。 夏油杰会意，扶住车把，唇边泛出笑意。 “悟不自己骑吗？”他问。 五条悟撒娇般的跳上后座，伸出双臂搂住夏油杰的腰，“我更喜欢坐在后座上，把一切交给杰来掌控。”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长腿一迈，坐上了车座。 或许五条悟说的很对，在咒术界付出那么多，也承担了那么多的他，一定是很累的，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夏油杰希望他不用那么累。 卸下那些给别人看的伪装和责任，回归到五条悟本人身上，可以依靠自己，跟自己一起是放松且快乐的。 他希望的五条悟的人生是这样的。 第170章 一个整体 掌握好方向，夏油杰一只脚放在车脚蹬上，另一只脚在地面用力蹬了一下，借着这股力，自行车稳稳地朝前驶去。 出了大门往左边走几米就会拐入那个缓坡，回家的时候是上坡，离开家的时候则成了下坡。 下坡不需要蹬，夏油杰握好刹车掌握好方向后，抬起了双腿。 “悟，要飞咯~” 后座上的五条悟借机搂紧了夏油杰的腰，跟他一起抬起双腿。 自行车飞速的从坡上冲下来，带着两人破风而下，河风裹挟着水草特有的腥味扑向他们，青年欢快的笑声便荡在了晨间的清风中。 迎面而来的风灌入口鼻，灌入肺里，噎的人呼吸不畅，可那种小鸟一样俯冲下来的快感又让人兴奋。 “杰，把好方向，握紧刹车，把我摔到河里我可不饶你。” “摔进河里也会有我陪你，怕什么！” 这倒也是，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还真就不怕了，连那一丢丢的担心都没了。 夏油杰的车技到底是强过五条悟的，手腕微微用力，转动车把，车子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后，拐入了河堤旁的小路上。 夏油杰载着五条悟，五条悟背着背包，夏油杰听到身后的人有点兴奋的问他，“像不像要去私奔？” 夏油杰憋不住笑，“当时，在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的时候，就应该去高专把你拐走，那时候如果这样做了，才真的叫私奔呢。” 五条悟笑过之后，收紧双臂，将脸贴在了夏油杰的背上。 夏油杰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夏油杰的体温就透过这薄薄的一层衬衣传递到了五条悟的脸上。 他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现在已经不需要私奔了，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去哪儿就把你带到哪儿，再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把咱们分开了。” “你变成一只猫，装在我的口袋里。” 背后，五条悟的笑容一瞬间猥琐起来，他凑近夏油杰的耳朵，说：“或者你变成一只狐狸，藏在我的……” “什么？”夏油杰往后侧了侧脸，“刚才没听清。” 于是，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就更猥琐了，有着明显的调戏，他抓着夏油杰腰间的衬衣，往夏油杰的耳边再度凑了凑，说：“——、——” 终于听清了五条悟说的是什么后，车子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狠狠地走出来一道s型路线。 “哈哈哈哈~”戏弄了人，五条悟在后座上哈哈大笑，夏油杰叹了口气，脸有点红。 他没控制住，哼笑一声，并且决定要在以后修炼好脸皮的厚度，一定不能落入下风。 其实，夏油杰十分搞不明白，前段时间的五条悟还那么纯情，怎么开-荤还没多久，人就已经变成了一只污妖王，这速度，委实太快了些。 更令人不解的是，明明以前在盘星教的时候，自己多大尺度的话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笑着说出来，反而面对五条悟的时候死活做不到。 夏油杰叹口气，在心里哀悼，我又不是偶像，难道在爱人面前还有偶像包袱？ 这不能够！ 不行不行，这种事上也不能输才是，一定要比五条悟还要污一点才行。 自行车寄存在了车站附近的寄存点，寄存两天的时间，费用也不贵。 两个人坐新干线去京-都，在京-都出了站之后，只需要坐半小时的公车就能够到五条悟家在京-都的家里。 五条悟父母并不跟五条家本家住在一起，他们住的地方在鸭川附近一处比较清幽一些宅邸里。 宅邸中规中矩的大小，就是古朴的日式宅院，主屋，连廊，偏院，花园，山水景观，一应俱全。 夏油杰跟着五条悟出现在五条悟家宅邸门口的时候，五条悟的父母已经等在那儿了。 夏油杰远远的看到他们，一眼就能够认出他们的身份。 五条悟的父亲也是白色的头发，但五条悟的长相更像母亲一些，总之，这一家三口要是站在一起，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关系。 从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等候的长辈，这让夏油杰倍感压力。 他扯扯五条悟的衣袖，压低声音控诉他，“为什么要让你父母在这里等，我只是晚辈，这样不好。” 五条悟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让夏油杰别多想，“他们只是想快一点见到自己的儿子而已，你不过是沾了我的光。” 夏油杰：“……” “哈哈哈，不要摆出这种表情嘛，我这么说难道你的压力没有减轻吗？” 一滴无语的汗水从脑门滑落，偏偏夏油杰还无话可说。 “因为我一年到头都不会回来几次，所以，知道我要回来，他们都会等在门口，说了好多次了，嘴上答应着下次不会了，但下次还这样。” 五条悟拍拍夏油杰抓着他衣袖的手背，轻声道：“习惯就好了。” 眼看着越来越靠近五条悟大宅门口，夏油杰刚忙把手收回去，小声嘀咕：“关我什么事，我又不会经常来。” 绷带下面的眉毛挑了挑，五条悟语气不悦，“我的老家，你不来谁来，以后我回来你肯定也是要跟我一起，所以，你必须要习惯的呀。” 夏油杰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挺开心，他喜欢五条悟不自觉地将他们两个看做一个整体。 这样想虽然有点矫情，但陷入爱情中的人都有这个通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五条悟的父母待人很亲和，虽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待夏油杰却很好，让夏油杰来之前紧张的心情得到了大大的缓解。 五条悟的父亲喜欢下将棋，夏油杰不是很懂，也能陪着下几盘，五条悟不懂也不感兴趣，坐在两人中间捣乱。 对于五条悟这种恶劣行径，夏油杰都快看不下去了，五条悟的父亲却能看着这个倒霉蛋儿子笑出来，不的不说涵养是真的好。 第171章 一家人 在五条悟不懂装懂瞎指挥的第一百零一次，五条悟的父亲终于忍不住了，饶是如此，教育儿子的时候，脸上都还带着笑。 “悟，观棋不语真君子，静静地坐着看。” 五条悟烦躁的啊了一声去扯夏油杰的衬衣下摆，“别下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夏油杰的眉头皱了皱，克制着让他别闹。 夏油杰当然不喜欢下将棋，之所以会一点点也是当年为了应付那些捐款的猴子才粗略得了解了一些。 他现在第一次登门，想要在五条悟父亲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结果五条悟这家伙却频频捣乱。 “我爸能下到晚上，难道杰还要陪他下到晚上吗？” 晚上？ 那么久？ 盘腿坐在这里不会累的吗？ 他跪坐着，小腿都要麻了。 “喂，老爹，差不多得了，我带人回来不是陪你下棋的！” 五条先生有点尴尬，语气中居然还有些许委屈，“你不陪我下棋，还不许别人陪我下，悟，你这家伙太霸道了！” 就连控诉都带着父亲的温柔，夏油杰看五条悟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很显然，五条先生这一套，作为儿子的五条悟并不吃，只见五条悟双手拢在嘴巴，冲着门外就开始喊。 “妈——妈——唔！” 喊了没两声，五条悟的嘴巴就被父亲捂住了。 父亲一边捂他的嘴让他别喊了，一边变了脸色骂他小兔崽子。 可到底还是晚了，穿着围裙的五条夫人听到喊声火急火燎的从厨房赶到和室，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在吵架。 五条夫人脸都绿了，刚想发作，看到想到夏油杰在又默默地把火气压了下去。 她换上一副和善的笑脸，看着丈夫儿子，尽量装出温柔的模样。 “亲爱的，再不松手，咱们唯一的孩子就要被你憋死了。” 五条先生看到妻子来了，悻悻地松开了手，五条悟连滚带爬的跑去找妈妈，这货充分发挥自己不要脸的潜质，抱着妈妈的手臂就开始告状。 “老爹怎么可以这样呢，想下棋去找自己的朋友就好了，为什么霸占别人的朋友，真过分啊。” 夏油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 如果，算了…… 五条夫人摸摸儿子的脑袋，瞪了五条先生一眼，却柔声跟夏油杰说起话来。 “杰君不需要陪着他在这里耗着，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没多少喜欢下将棋的，让悟带你在家里四处转转吧，觉得累了就去房间里休息一下。” 语毕，又看向五条先生，“亲爱的，没事做就去厨房里给我帮忙，不要总缠着孩子们。” 跟儿子骂的有来有回的五条先生很大概率是个妻管严，五条夫人温柔的说了几句话，这位对着儿子“下狠手”的男士，立刻乖乖的爬起来走了。 都走到门口了，看夏油杰还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们一家，他又倒回来，笑着对夏油杰说：“吃过晚饭，咱们继续下吧，你下的很好，在年轻人中算好的了。” 五条悟幸灾乐祸的看着父亲笑，仗着有人撑腰，十分嚣张。 “我们晚上要去鸭川逛烟火大会，没空陪老人家玩这种游戏，老爹还是去找你的朋友们下棋吧，杰没空。” 五条悟可以这样说，夏油杰却不行。 他乖乖向五条先生弯身行礼，笑着答应了，“好的，那晚上再陪你下。” 五条先生很高兴，指着夏油杰对五条悟说：“他说可以。” 五条悟气急败坏，扯着夏油杰让他收回刚才的话，“你怎么不跟我站在一起，你个叛徒！” 夏油杰哭笑不得，五条夫人摇头叹气，但是，大家又都一同笑了出来。 五条夫妇离开和室去了厨房，夏油杰才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看他累坏了的样子，五条悟嘴巴上说他活该，却还是上手去给夏油杰揉揉小腿。 “因为是悟的父亲，我想要尽力做的好一些，让他不讨厌我。” 五条悟当然明白这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他咧开嘴巴笑，“那确实，毕竟泡走了人家的儿子，是该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 夏油杰都懒得跟他斗嘴，一只手捏着自己另一条腿的小腿做按摩。 “杰想要到处逛逛吗，我家还挺大的，以前没这么大，这是后来扩建的。” 反正没事做，总待在和室里也很无聊，于是，夏油杰点点头，就被五条悟拉了起来。 两个人出了和室，漫步在连廊上，没有谁也没有什么事催促，他们可以无限的放慢自己的脚步，去看古朴的雕花建筑，看院子里的假山流水，看五条夫人种的花，看鸡爪槭叶子碧绿，投下一片浓阴。 路过后院的小池塘时，五条悟在池塘边蹲下来，随手抓了一把放在岸边的鱼食撒进去，很快水中就翻腾起了金色和黑色的鲤鱼身影。 鱼已经长得又肥又大，尾巴甩动打到荷叶，鱼尾落回水中，发出噗通的声响。 池塘中，莲叶遮天，浮萍藏在莲叶下飘飘洒洒，闹中取静。 五条悟说：“如果退休后有这么一处宅邸住着，说不定也是很不错的享受。” 夏油杰听闻这话，笑了一下，“之前还想着去环游世界，现在不想了吗？” 五条悟也笑自己的变化多端，但是，“就算是满世界的旅游也会有想家的时候吧，不过跟杰在一起的话，应该去哪里都很快乐就是了。” 夏油杰站在五条悟身边，手臂自然的垂下去搭在五条悟的肩膀上。 看着池塘中盛放的莲花，夏油杰忽然就想要在他们住的后院里也挖这么一方池塘，也种上一些荷花。 五条悟提醒他，“这东西招蚊子，杰确定还想要？” “多养一些青蛙？”夏油杰给出不确定的解决方案，五条悟就被他这个方案给逗笑了。 “杰本来就容易失眠，到时候，听着后院里的蛙鸣，你确定自己还能睡得着？” 夏油杰不确定，但是，“如果悟在身边的话，应该就可以吧。” 五条悟仰起头看着他，“那我出差不在的时候怎么办？又不能真的把某人变成狐狸随身带着。”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又想到了五条悟早晨在他耳边说的那句玩笑话，脸登时就红了。 他去扯五条悟的耳朵，“你这家伙怎么总是……” 因为无下限的保护吗？ 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第172章 一莲托生 手指没用力，五条悟却装作很疼的样子，顺势将夏油杰的手指从耳朵上拿开握在手心里。 “说真的，没想到杰会喜欢莲花啊。”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也在这边蹲下来，另一只手去触碰莲叶，水珠在莲叶中心好端端的待着，因为夏油杰的手指打破了平衡，圆滚滚的水滴水晶珠一样的滚来滚去，最后落入水中，叮咚叮咚的声音。 “花都是好看的，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花，只是看到莲花总是会忍不住想到它的一些寓意。” 五条悟撇撇嘴，猜测着：“什么寓意，真善美，高洁的品质？” 夏油杰看着池塘中央开的最好的那一朵，面色十分严肃的说：“一莲托生。” 语毕，视线来到五条悟脸上，就看到五条悟有点惊讶的看着他。 看着看着，五条悟就沉声笑了。 “同甘共苦，休戚与共，哈哈，同生共死啊，杰死后想跟我一起去极乐，同乘一个莲花座吗？” “从目前来看，这是最能代表我的心意的花了，呵~”说到这里，夏油杰用拇指戳了戳眉心，有点难办的说：“毕竟是当过‘僧-侣’的人啊，会先一步看到这种花的寓意，也很正常吧。” “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做什么吧，杰真的做好这种准备了吗？” 夏油杰闻言笑了出来，“只做好了一部分准备吧，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些时间，但我不确定……” 五条悟点点头，夏油杰跟他不一样，立场的转变跟脱胎换骨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想要彻底让夏油杰在短时间内改变原有的立场是困难的。 “嗯，我会等你的，话说……”五条悟想到了自己曾经参加婚礼时听到的婚礼宣誓，他喃喃道：“一莲托生，也有决心与一人共度余生的意思。” 夏油杰的脸色红了红，没吭声，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总会传达给身边的这个人。 现在的他们跟以前不一样了，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不需要将话说的那么清楚，对方也能明白。 五条悟笑了，目光凝望着满池的莲花，他说：“是好花，想种就种吧。” 太阳底下很炎热，如果是坐在连廊下的鹅颈椅上，太阳晒不到，有穿堂风呼呼的吹，还能看到院子里的景观，倒是不错的享受。 夏油杰与五条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了一些五条家本家的事情，聊他的父母为什么会脱离本家单独出来住，聊五条家本家的规矩有多繁琐，又有多古板无趣。 “不过呢，我现在是家主，就算是杰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让你跟那帮老顽固们接触的，所以放心就好。” 夏油杰有点不好意思，他跟五条悟是伴侣，却又跟大多数伴侣不太相同，那些需要家主夫人出面做的事情，夏油杰是没办法代劳的，在这一点上，他觉得有点对不住五条悟。 五条悟见夏油杰抿着唇没说话，已经猜到了他在介意什么。 “杰，”他凑过去，下巴搁在鹅颈椅的椅背扶手上，语调也比刚才温柔了些。 “五条家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不需要你操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需要去想，你只要安心的待在我身边就好，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好。” “其实说起来啊，杰应该很会应付那帮老顽固才是，这是杰的天分。不过，即便我爱的人不是你，而是其他人的话，也是一样的，我不会让我的爱人去跟那些家伙接触，承受没必要的压力，所以，杰不用觉得歉意，这跟你没关系，完全是我个人的决定。” 夏油杰被他逗笑了，无奈的瞥他一眼，“很擅长应付老顽固吗？我不知道你这话是褒义还是贬义。” 五条悟拉住夏油杰的手腕晃啊晃，他赶忙开口，“是褒义，绝对是褒义。” 或许是吧，不管乐不乐意，夏油杰确实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圆滑，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以一种圆滑的方式去解决很多问题。 应付老顽固，他很擅长，只是眼下没有他发挥的地方。 两个年轻人在连廊上坐着吹了一会儿风，一直到五条夫人过来喊他们去吃午饭。 早就已经不以术师身份活动的五条夫人做的一手好料理，午餐非常丰盛，做了很多五条悟和夏油杰爱吃的菜。 本来，夏油杰并没有特别爱吃的东西，但是，直到开始用餐，夏油杰才突然发现这些都是他平常会吃的，并且出现在他们餐桌上次数比较多的菜色，到这里，夏油杰就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他扭头去看身边的五条悟，五条悟冲他笑了一下却转头对着妈妈大喊，“中午就吃全餐，哇，夫人您是不是太正式了一些呢？” 五条夫人忍着没去打他，只是劝夏油杰多吃一些。 “不知道我做的菜合不合你的胃口，悟他前天才回来说要带朋友过来，太仓促了，准备不周，杰君不要介意。” 夏油杰很有礼貌的说很好吃，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五条悟在前天居然回来过。 前天是什么时候，是盂兰盆节的第一天，是五条悟骗他说很忙赶不回来的那一天。 他在说着很忙的时候，却回了一次京都，并且已经向父母亲说了要带自己回来的事情。 五条先生和五条夫人在餐桌对面就下午的安排争论起来，夏油杰借机看向五条悟，五条悟感受到夏油杰的目光，手不老实的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夏油杰的腰。 “为了我才提前回来了一趟？” “快吃饭，别说话。” “悟……” “都说了快吃饭别说话，吃完饭，我带你去午休，黄昏时分，咱们去鸭川参加烟火大会。” “……” 夏油杰对吃的东西很不讲究，因为不管是什么食物，吃到嘴巴里总要比咒灵要美味的多，以至于造成了他从不挑食的习惯。 现在，他坐在饭桌上吃着主人家专门为了他而做的异常丰富的午餐，在明知道他跟五条悟的关系特殊，却依旧没有为难他，反而对他很好，因为所做的这一些，都让夏油杰动容。 他很喜欢五条悟的父母亲，看到他们，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曾经，他们家也如此鲜活而温暖过。 曾经。 第173章 跟我一起的时候，悟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午餐才吃完，五条夫人就已经开始盘算晚餐该给两个孩子做什么吃。 五条先生一边帮着收拾餐桌，一边小声嘀咕，“还没消化呢，这种时候谁能对晚餐有胃口？” 这样的抱怨只会招来五条夫人的怒视，于是这位在这个国家少见的妻管严，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五条悟很少回来却对父母亲的相处了如指掌，这样的日常对他来说也是充满了爱的。 “晚餐不用准备我和杰的了，我们会去烟火大会上解决。” 五条夫人闻言皱起眉来，“那怎么可以，外面的东西怎么可以当做晚上的正餐来吃呢？” 夏油杰赶忙在一旁帮着五条悟说话，“没关系，我也想要尝试一下京都的小吃，晚餐的事情您就不需要再劳心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夏油杰都这样说了，五条夫人觉得也有道理，她不能总拿老一辈的想法强加到年轻人身上。 她其实很开心，这么多年，从来不见五条悟带朋友回来，现在能有一个让五条悟全身心依赖的人，她感到很开心。 “那好吧，想吃什么就让悟买给你，我会给他零花钱的。” “那就多谢了，妈。” “哈？”夏油杰呆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对母子，“悟都成年了，怎么可以还要零花钱。” “那怎么啦，这位夫人难得大方说要给，我为什么不要？” “悟，”夏油杰叹了口气，受不了他的无赖。 五条夫人只是笑，催促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去休息。 现在不过中午一点多，他们坐新干线过来有点辛苦，五条夫妇也很识趣的不会过来打扰他们，他们有足够长的时间用来午休。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穿过连廊，来到院子的另一端。 这边比较清静，距离主屋那边有些远。 “我的房间在偏院，这边平时没人会过来，小住几天也很舒适的，杰不需要再拘谨了。” “我没觉得拘谨。” 五条悟看他一眼，仿佛在说我还不知道你？ “好吧，”夏油杰讪笑，“确实有点，不过，我很喜欢他们，他们没有长辈的架子，很好相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偏院，跟主院隔了一道墙，这边一看就是平时没人住的样子，倒不是说荒芜，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死气，用语言说可能不太好说清楚，只要往那里一站，瞬间就能感觉出来。 院子里很干净，没有因为没人住而杂草丛生，走廊的地板上也被擦拭的很干净，哪怕光脚踩在上面也不会把脚底弄脏。 “应该经常打扫吧。”夏油杰说。 “啊，我提前说过要回来住，肯定是会打扫的，不过呢，”五条悟忽然凄凉的笑了一下，他将房门打开，说：“想念我的时候，他们应该就会过来看看，顺便打扫一下。” 说到这个，夏油杰忽然记起五条悟跟他说的，他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回了本家抚养，然后很快就跟着本家的咒术师一起去了东京，几乎他所有的生活和活动区域都在东京那边，很少回到家里。 “悟，你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五条悟走到房间里面却让夏油杰留在门外，他将所有的窗户打开通风，然后自己又走出来，回到夏油杰身边。 “没有，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纵使后面我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没有生下其他的孩子。” 看着院子里那棵樱花树，五条悟突然很唏嘘，他喃喃道：“如果他们有其他的孩子，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孤独。” 夏油杰也是家中的独子且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他无法说五条悟的想法对与不对。 “之所以愿意生下孩子，应该就是喜欢孩子的吧，但是，自己的孩子却不属于自己，还要被别人带走，一年中只有几天的时间可以见到自己的孩子，没有享过孩子绕膝的快乐，生了却跟没生一样，有时候想想，很替他们不值。” “悟，”感受到五条悟的情绪有了一些波动，夏油杰叫着他的名字试图安抚他。 “就因为生了六眼的孩子，为人父母的快乐就被剥夺了。” “悟……” “我没事，”五条悟对着夏油杰笑了笑，“因为是跟杰在一起，所以就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没关系，跟我一起的时候，悟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 “真……”夏油杰忽然发现五条悟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变了，眸光暗沉却充满了狡黠，压抑中带着一点危险和疯狂。 夏油杰瞬间就明白了五条悟想做什么，他抬起手想要阻挡对方靠近的身体，然而，五条悟却突然起身将他拉了起来。 “做什么？” “当然是去午休啊，不然还会做什么？” 关上的只有门，窗户都是敞开的，房间内之前熏了香，即便许久没人住也没有霉味。 五条悟坐在榻榻米上，他手上用力将夏油杰拉到自己怀里，夏油杰浑身紧绷不自在，不断地提醒他注意场合。 五条悟觉得夏油杰的说法很好笑，“这是我自己家，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我要注意什么场合？” 也对啊，这才是五条悟自己的家，跟自己住的那个院子，只是临时租来的栖身之所罢了。 但是—— “话虽如此，可是窗户没关，你父母随时都有可能会过来。” 五条悟管不了那么多，摁着夏油杰q了好一会儿，直到空气稀薄到要缺氧了才把人放开。 “他们才不会过来，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什么关系，作为过来人，不可能这种时候不提前打声招呼就过来的。” 说到这个，直到现在夏油杰都有点像是在做梦。 五条悟的父母亲似乎是太开明了一些，换做是其他人的父母，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的伴侣是男人的话，就算是涵养再高也会面露不快，可五条悟的父母却完全没有这样。 “悟真的有跟你父母说明我们的关系吗？”现在，夏油杰很是怀疑。 五条悟尝到甜头后开心了不少，大咧咧的抱着抱枕躺在榻榻米上，他说：“对啊，没说，就说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来京都参加烟火大会，顺便来家里住一晚。” “真的假的？” 五条悟笑了，“假的，不然你以为我前天回来是做什么的？” 第174章 爱是提前部署，爱也是愿意妥协 夏油杰坐在那儿看着五条悟，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且饱胀起来。 明明是那么忙碌的一个人，却愿意为了他的事情提前回来一次 。 五条悟回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为了提前给父母亲打一剂预防针，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同时不去为难夏油杰。 “他们……有说什么吗？” 五条悟抱着抱枕想了一下，良久，摇了摇头，“一开始肯定不好接受，更多的是惊讶吧，惊讶过后会问我为什么，能有什么原因呢，喜欢呗。” 夏油杰皱眉看着五条悟，五条悟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扭头对着夏油杰笑了，“我喜欢的人，他们也会喜欢的，因为他们爱我，我是他们的孩子，爱我就会没办法，就会妥协，我很自私吧，利用了这一点。” 自私吗？ 谈不上自不自私，喜欢和爱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因为别人的意见而去改变的吧？ “他们愿意为了我妥协，而且，杰这么讨人喜欢，这还看不出来吗，我父母很喜欢你。” 夏油杰一时间都不好判断，对方究竟是出于礼节对他好，还是单纯的因为觉得他人不错才对他好。 内心总归是有点不安的，同时，还有点歉意。 总觉得自己偷走了他们的宝贝，做了一个小偷。 五条悟看夏油杰面色冷峻严肃，撇撇嘴，拉着他让他也躺下来。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自己的人生伴侣自然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选择，这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别人说了不算，父母也不行。” “可是……” “你到底是跟我在一起，还是跟我父母在一起？” “这叫什么话，我当然是跟悟在一起的。” 五条悟开心的笑了，挪到夏油杰身边，脑袋枕到夏油杰的肚子上，夏油杰受不了的推推他。 “刚吃完饭，你这样我会吐出来。” 五条悟被逗笑了，像个钟表似的又旋转身子，然后，拉开夏油杰的手臂枕了上去。 他对夏油杰说：“杰不需要觉得感动了，这是我应该要做好的，因为我是中间的那个人，所以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应该的。” 夏油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五条悟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哪怕是一个石头做的人也应该被焐热了，更何况，他那么的喜欢五条悟，对于对方为他做的事，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夏油杰翻身将五条悟搂紧，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用行动表示。 吻落在五条悟的头顶，这是他表达内心感动和爱意的方式。 五条悟在他胸口笑，指指自己的脸颊，对夏油杰说，“亲这儿。” 他总是这么不正经，弄的夏油杰哭笑不得，刚刚酝酿出来的感动情绪，在这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不是疑问，反而是感叹。 五条悟从夏油杰的怀里抬起头来，笑容璀璨，“我对你好吗？” “嗯。” 这个世界上现有的人中，除了美美子和菜菜子之外，只有五条悟对他最好，照顾他的敏感的情绪，细腻的神经，力求每一件事都能让他感到舒心。 这种事情，说起来的时候很容易，真正去做却是很难的。 夏油杰回顾重生后遇到五条悟以来的每一件事，五条悟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身心，每一件事都是如此。 “你对我很好，很好。” 五条悟笑的挺无所谓的，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反而觉得这是很普通的事情。 “曾经，杰就是这样事无巨细的无微不至的对我好，纵容我的撒娇，包容我的小毛病，宠着我，可我……” 五条悟面露愧色，“在你苦夏难受的时候，我除了发现了你变瘦了这么明显的特征外，居然神经大条到再没有发现其他的，你身体上的痛苦我看不到，你精神上的痛苦我也看不到，我甚至除了说你瘦了之外，再没有多一句关心慰问你的话。” 五条悟的神情中有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悲伤和自责，“如果我真的对你好，就应该察觉到这些的，可我没有，沉浸在对无下限术式的开发中，因为领悟了反转术式而沾沾自喜，我……” “这些事情我没有怪过你，而且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错。” “那是杰的想法，我自己的话，这对我来说是不能原谅的。” 当然不能原谅，在夏油杰叛逃后，他一度在想，是不是当时自己足够早的发现夏油杰的反常，就能够在他想要走偏之前将他从黑暗的沼泽边缘拉回来呢？ 挚友，什么是挚友，所谓的挚友难道就是时常在一起却看不出对方的不对劲吗？ 不管夏油杰如何为他开脱，五条悟仍旧觉得那个时候，是自己做错了。 “所以，除了确实是因为喜欢外，我也确实是抱着弥补什么的心情来对待你，来处理咱们之间的关系。” 弥补，一个温暖又遗憾的词语。 “是我自己的问题，悟不需要为我的选择忏悔，悟没有做错什么。” “你总说我对你好，其实是杰你要的太少了，付出了很多去对别人好，却从不去索求。” “……”或许只有在五条悟和两个女儿这里，自己才像个十足的好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有色滤镜呢？ 五条悟叹了口气换上轻快的口吻，他说：“换个方向说，喜欢一个人就想要让他开心快乐，不用面对那些不好的人际关系，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夏油杰眨巴着狭长的丹凤眼看他，他笑着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伴侣会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悟……” “那我问你，如果杰的父母亲尚且在世的话，在我与他们见面之前，你是否会因为担心他们的态度让我无所适从，而提前想着解决呢？” “这是当然的啊。” 这句话说出口后，夏油杰瞬间就明白了五条悟的心情。 第175章 玩闹 人，只有真正的将自己放在了对方的立场上之后，对于对方的做法才能体会一二。 愣过之后，夏油杰抿着唇轻轻的笑了。 他再度收紧双臂紧紧地将五条悟搂进怀里，紧到五条悟的头发被弄乱了，紧到五条悟的五官都被弄皱了。 五条悟抓着夏油杰搂紧他的手臂吱哇乱叫，“不行了不行了，抱太紧了，我会憋死的，杰，饶命，我死了你就没有男朋友了！” 夏油杰被五条悟逗的哈哈大笑，“我才不信这样的力道会让悟憋死。” 夏油杰死死地抱着五条悟，五条悟也伸出手去紧紧地环住了夏油杰，房间宽阔又空荡，足够两个人笑着滚来滚去。 跟对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开心的，经历过漫长的心酸和暗恋后，如今的每一刻都是幸福的。 哪怕只是静静地说话，哪怕只是放肆的玩闹。 玩闹中身体上起的反-应让五条悟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毕竟不是在他们租来的房子里，夏油杰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依着他的。 提醒他，注意场合。 五条悟很不爽，鼓着包子脸跟他怄气，幼稚的装作听不到夏油杰的话。 夏油杰用手指头戳戳他的包子脸，五条悟就瞪着委屈巴巴的大眼睛哀怨的看他，颇有控诉的意味。 像个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怨夫，看的夏油杰一阵恶寒。 他把五条悟的脸推向另一边，还不忘叮嘱他，“好像我苛待了你一样，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五条悟很不服气，“你就是苛待我了，我为你清心寡欲了二十九年啊，这点需求都不满足我，你这混蛋。” 夏油杰：“……” 是谁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来着，这能怨他吗？ 怎么什么锅都往自己头上扣呢？ “它会坏掉的。”五条悟眨巴着大眼睛，好像下一秒就会有泪水涌出眼眶。 夏油杰的眉毛止不住的跳，面对如此楚楚可怜（不确定）的五条悟，他感觉自己又快要心软了。 脑海中，两个小人又开始打架了。 一个说：【反正又没人来，就顺着他的心意呗，你自己也想要不是吗？】 另一个赶忙摇头，【大白天的，可不能做这种事，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不行不行。】 五条悟看出了夏油杰的犹豫，吸吸鼻子假哭，不无委屈道：“坏掉就不能用了，到时候你不要怪我。” 夏油杰：“……” 额头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但是夏油杰还是十分清醒的，知道不能被美色迷惑。 一旦纵着他，五条悟总能蹬鼻子上脸，以后只会更过分。 但是，他又确实不想五条悟太难过，憋了半天，夏油杰妥协了一步。 “等晚上。” “哈？”五条悟依旧恹恹的，兴致不高的样子，怀里抱着抱枕委委屈屈。 夏油杰的眉尾挑了挑，脸微微红了，他张了张嘴巴，良久才小声道：“到晚上再说，到时候你想怎样，都可以。” 听到这话，五条悟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他蹭的一下翻过身来，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委屈，取而代之的是灿烂到不可思议的笑。 好似奸计得逞一般的，五条悟追问夏油杰，“真的想怎样都可以吗？” 夏油杰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不妙却还是点了点头，“啊，都可以。” “好耶~”五条悟高兴地扔了抱枕扑到夏油杰身上，夏油杰烦躁的想要推开他，奈何五条悟的双臂跟铁索一样，无论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悟，你别拿脑袋蹭我的脸，头发弄到脸上很痒的。” “杰，说话算话，可不能反悔的。” 夏油杰扁了扁嘴巴，声音低下来，“不、不反悔。” “哈哈哈~”这下五条悟彻底开心了。 对付夏油杰，五条悟总有各种办法，他拿捏住对方的原因，不外乎夏油杰对他的爱和纵容。 屡试不爽。 中午没有吃到想吃的，五条悟这个从来不会吃亏的家伙总得讨点好处才行，抱着人亲了半天，方才依依不舍的将夏油杰放开。 吃饱喝足，心灵得到了少许抚慰，听着院子里的蝉鸣，两个人才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睡过去。 夏日的午后，烈日炎炎，院子里长了近二十年的梧桐树为这座房子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 窗户全部开着，南北通透，凉风习习。 不用开空调，也不用开风扇，躺在榻榻米上就能感受到风从自己的身上吹过去，无比舒爽。 院子里偶尔有嘶鸣的蝉，有嗡嗡采蜜的蜜蜂，屋檐下燕子筑巢把这里当成了家。 室内，夏油杰和五条悟随意的抱着抱枕躺在榻榻米上睡着，仿佛世间安稳，流年幸福。 这样舒服的一觉一直睡到了将近四点钟，太阳西斜，室内的光线比中午稍微暗了一点。 五条悟本就少眠，打了一个盹，先夏油杰一步醒过来。 自己一个人睡时觉得空荡的房间，两个人却刚刚好，有夏油杰在身边，五条悟哪怕醒了过来也没有着急起来。 他翻个身，抱着抱枕看眼前的人。 夏油杰是侧着身子睡的，此刻，五条悟的脸就在夏油杰的对面。 睡觉的时候，夏油杰会把脑后的丸子头或者半丸子头拆掉，让那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自然的散着，原本整齐的梳到头顶的刘海会全部散下来，一缕一缕不长不短的刘海散在脸上，散在耳畔。 五条悟静静地看着他，不管看多少次，都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他时常怀疑这是梦，而夏油杰是他梦里出现的人。 五条悟伸出手指去触碰夏油杰的脸庞，替他把刘海掖到耳后，将那张秀气也帅气的清秀脸庞完全的露出来，暴露在他的面前。 细长的眉毛丹凤眼，高挺又笔直的鼻梁仿佛是山脉，嘴唇薄薄的两片，形状漂亮颜色也漂亮，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亲一下。 夏油杰的味道，只有五条悟知道，想到这个，五条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无声地笑了。 他指腹划过鼻梁点在了夏油杰的嘴唇上，夏油杰觉得痒，皱着眉睁了睁眼睛，看到五条悟侧卧在那儿看他，他就十分自然的弯起嘴角笑。 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意识也没有完全清楚，只是瞄到是五条悟，他本能的就会对他笑。 第176章 有钱人…… 大手一把攥住五条悟的手指，就那么松松的抓着，夏油杰依旧闭着眼睛，手却抓着五条悟的手指送到唇边。 指尖一根一根w过去，夏油杰却声音暗哑的让五条悟别闹。 五条悟撇了撇嘴，眼底却尽是笑意。 “到底谁在闹，都没睡醒，就敢做这种事，分明是杰在闹。” 夏油杰慵懒的笑，他仰躺过去，另只手搭在了眼睛上。 “睡得好舒服。”他说。 五条悟在一旁觉得无聊，语气懒懒的，“现在睡的舒服点，毕竟晚上可能就没得睡了。” 闻言，夏油杰很无奈，却也没放在心上。 他问五条悟，“现在什么时候了？” 五条悟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回答：“四点十七分，还早得很，六点钟出门正合适。” “来一次却一直在睡觉，感觉好失礼啊。” 五条悟不以为然，“不然呢，要不你去帮我妈妈做家务吧。” “需要吗？”夏油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他那个样子是当真了。 五条悟哭笑不得，“哪里需要你做这些，我说着玩的，杰可真是认真啊。” 跟五条悟聊了几句，睡意就渐渐地跑走了，刚睡醒的人四肢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没有谁想要在这个时候真的起来，就那么赖在榻榻米上吹凉风。 典型日式和风装饰的房间，装修的很有古典韵味，哪怕一年总共住不了几天，这装修和陈设却完全不敷衍。 夏油杰直到睡醒了才开始好好地打量这个房间，但是这样的装修让夏油杰觉得跟五条悟很不搭。 “以为悟的房间会是洋式装修，没想到却是和式，而且还这么的考究。” 夏油杰这么说，五条悟才跟着看了一眼，说实话，他一年中回来住的次数屈指可数，根本就没怎么注意过装修和陈设。 他本来对这些东西也不上心，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在搬去出租房跟夏油杰做邻居之前，他一直都是住在高专的宿舍里。 高专的宿舍真的就是宿舍，只提供最简单的生活必需品，谈不上装修。 五条悟每天在宿舍里待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三小时左右的时间用来睡觉，其他时间基本就是洗澡和休息，他过的一直都是苦行僧的生活。 但是—— “在五条家，我好歹是家主，住的地方装修和陈设考究一些不是应该的吗，你也知道五条家存在了很久，这也导致生活中的很多方面都很腐朽和古板，家主的房间必须要是和式的，这成了无形的规矩。” “诶~”夏油杰笑了一下，“名门大族还真是规矩多呢。” “是啊，方方面面都想插手去管，不过呢，杰不需要担心，咱们两个的家会按照你喜欢的去装修，那些老古板们插不上嘴的，放心放心。” “咱们两个的家啊……” 五条悟这么说，夏油杰就当真幻想起来，他们两个一起的家，会是现在租住的地方吗？ 如果把那里买下来的话，大概就可以在有一间属于他们两个的比较大的卧室，大一些也会比较方便活动。 “到时候就按照杰喜欢的风格装修吧。” 夏油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风格，我对住的地方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 “这样啊，跟我一样呢。” 夏油杰转头看向另一侧，那里被两扇障子隔着，他听到五条悟说那边是卧室。 “杰要去看一下吗？” 反正也没事做，五条悟邀请他参观卧室，夏油杰也就没有推脱。 障子向两边打开，五条悟的卧室映入眼帘，直到这时候，夏油杰才猛地发现，这障子后面的卧室究竟有多大。 活动区，饮茶区，休息区，长达七八米长的步入式衣柜，以及两米多宽的雕花大床。 夏油杰站在障子外侧，目瞪口呆的看着卧室里面，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还满意吗？”五条悟好笑的问他。 夏油杰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感叹，“会不会太夸张了一些，也太大了吧，尽管塞满了家具，却依旧觉得有点空荡，很诡异，一种拥挤的空荡感觉。”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一个人，”五条悟意有所指的看了夏油杰一眼，“或者两个人睡，这样的布置太夸张了。” “你们这种名门大族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呢，好夸张。” 或者直接说，有钱人的世界让人看不透。 夏油杰一度很有钱，但是那些钱不是用在他身上的，而是运行整个盘星教以及给家人们用的，就连他车库里的那几辆豪车也都是土豪猴子们向他示好送给他的。 本着豪车也是钱的观念，夏油杰来者不拒，全部收下了，却从来没有主动拿那些捐款为自己置办过太贵的东西，除了盘星教后面的那座用来安葬他父母的小山。 本质上，夏油杰从不把自己看做是有钱人，那些钱不过是从他手上过了一遍而已。 就算是非要把他称作有钱人的话，跟五条悟这种传承了千年的老钱家族也不同，没那么讲究，也不懂得那些讲究。 “不过呢，”五条悟勾着嘴角笑了出来，眼神有点揶揄的看向夏油杰，“杰不觉得这样大的空间，这么多的陈设，其实利用起来的话，也很有趣不是吗？” 跟重生后的五条悟待久了，五条悟的一颦一笑，夏油杰都能从中参透些什么。 他立刻警觉了起来，“悟可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可是不会屈服的。” 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立刻装出无辜的样子，“杰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可什么都没想呢，还是说，杰其实也……唔！” 话没说完，夏油杰的大手一把捂住了五条悟的嘴巴，五条悟没站稳，身子往旁边倒去，出于惯性，夏油杰也被他带着往一旁倒。 后背结结实实的靠在了实木组合柜上，五条悟疼的皱了皱眉，而夏油杰没收着力道，则重重的撞进了五条悟的怀里。 五条悟没跟他计较那些，伸手将人圈住，就那样抱着夏油杰倚在柜子上。 这时候，五条悟的视线瞟到了床上，在那宽阔的大床上，他看到了早已经准备好放在那儿的东西，此刻正叠的整整齐齐的。 “杰，”五条悟戳戳夏油杰的肩头，示意他去看。 夏油杰转过头去，顿时愣住了。 第177章 浴衣不重要，穿浴衣的人是谁才重要 “浴衣？” “嗯，现在要穿上试试吗？”五条悟拉着他走到床边。 五条悟拿起一套来看，还顺便将另一套丢给夏油杰。 夏油杰赶忙接住，面露困惑之色，“这是谁准备的？” 五条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幼稚，笑道：“当然是我妈了，不然会是谁呢？” “我是说……” “嗯，”五条悟拍拍床铺让夏油杰一起坐下来，他道：“之前，不就跟杰约定好了要一起去烟火大会吗，从那时候开始，我想的就是来京都这边，浴衣什么的也要提前准备吧。” 这也没有多长时间吧，就已经准备好了？ 五条悟朝他眨眨眼，“我妈的手帕交是位专门做和服的裁缝师傅，想要尽快的赶出两套浴衣，还是很容易的。” 夏油杰低头去看怀里抱着的浴衣，不管是布料还是做工都很好，而且，这浴衣中还包含五条悟的细心和对他的爱意，夏油杰不可能不喜欢。 只是…… 他看向了早就被五条悟拿进来放在休息区的矮桌上的背包，背包里有他拿来的浴衣，是他专门从盘星教的家里给五条悟拿来的。 五条悟也注意到了夏油杰的反常，这分明是十分贴心的一件事，但夏油杰好像没有表现出自己想象中的欣喜，安静地有些过头了。 他朝夏油杰看过去，就看到夏油杰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矮桌上的背包身上。 五条悟愣了一下，起身径直走了过去，在夏油杰的注视下将背包的拉链拉开了。 夏油杰伸手去阻止，已经晚了一步。 五条悟好奇的看着背包里的东西，除了贴身衣物外，很快就看到了那两套浴衣，也正是那两套浴衣才让这个背包变得鼓鼓囊囊的。 五条悟似乎明白了夏油杰的反常，他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有点尴尬的望向坐在床边的夏油杰。 夏油杰的目光也很尴尬，他舔舔唇，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让你母亲准备，所以才……不过没关系了，以后再穿也是一样的。” “这是杰给我准备的呢，我只是没想到杰会带过来，如果能想到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再准备了。” “不是的……” 五条悟将浴衣拿过去，在夏油杰面前抖开，藏蓝色的是夏油杰之前穿过的那一套，那么另一套湖蓝色的很明显就是五条悟的。 五条悟拿着浴衣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笑嘻嘻的问夏油杰，“怎么样，好不好看？” 五条悟肤色白，身材比例又好，哪怕披个麻袋在身上都是好看的。 夏油杰点了点头，“很好看。” “那今晚我就穿这件去烟火大会吧。” “不，”夏油杰制止了他，“还是穿你母亲准备的这一套吧，毕竟费心费力的准备了，如果不穿的话，她会以为是咱们不喜欢。” 话是没错，可是—— “更想穿杰给我准备的，这还是咱们两个第一次以恋人的身份一起去参加烟火大会呢。” “前天不也一起参加了吗，难道那一次在你心里不作数吗？” 五条悟将那套湖蓝色的浴衣叠好放在一边，自己则大咧咧的在夏油杰身边坐下来。 床垫软硬适中弹力极好，他毫不收敛力度的坐下，差点把旁边的夏油杰弹起来。 拉住夏油杰的手腕将人固定在原地，五条悟才笑着说：“当然不作数了，那时候咱们还没有真正的心意相通嘛，不作数不作数。” 是啊，哪怕什么都做了，也没有心意相通，直到在昙花下真正的把心事说开。 这一刻，夏油杰释然了，穿哪一套浴衣，穿谁准备的浴衣，根本没什么所谓。 他准备的也好，五条悟准备的也罢，穿的人还是他们两个，这才是最重要的。 “杰现在要穿吗？” “会不会太早了些？”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早晚都要换上吗，杰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 夏油杰拒绝，五条悟却没有接受他的拒绝，捏着袖子帮夏油杰穿，固执的帮夏油杰掖好衣襟，顺便帮着系腰带，然后，再捞点好处。 夏油杰拗不过他，只能放任他胡作非为，一件浴衣硬是穿了十几分钟。 五条悟母亲准备的是比较百搭的深灰色浴衣，有着暗纹金鱼点缀，不同的光影中能看到金鱼一闪而过，低调的奢华。 “杰穿这套很好看。” 夏油杰想到之前自己穿浴衣的时候，五条悟也曾夸奖过，他笑了笑，眼神戏谑，“悟好像很喜欢我穿浴衣的样子，哪套都好看吗？” 五条悟点头，“对啊，每一套都好看，这里开一点。” 食指轻轻勾了勾前襟领口，将夏油杰漂亮又性-感的锁骨露出来些许，“这样更好看，不过呢，只有我一个人能看，所以，还是收紧点吧。” 夏油杰早就习惯了五条悟的做派，由着他在自己的领口间松开又收紧的玩。 “真好看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杰穿同款了，呐，现在轮到杰帮我穿了哦。” 夏油杰微微皱眉，“你刚才也没有真的在帮我吧，现在却要我帮你。” 五条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内核二十九岁，拉着夏油杰的手撒娇，“快点快点，我自己不方便。” 穿件浴衣而已，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借口，借口。 明知道是借口，夏油杰还是拒绝不了。 光线稍显昏暗的房间里，在宽阔的大床旁边，夏油杰眼睁睁的看着五条悟将身上的衣服脱掉，然后对着他伸展开双臂。 五条家的大少爷，像是被人伺候惯了似的，等待着夏油杰将那件精美的浴衣套在他身上。 五条悟的身体，夏油杰才不陌生，不知道是光影问题，还是所处的地方问题，手拿浴衣的人不受控制的脸红了。 夏油杰什么都没说，帮着五条悟把浴衣穿好，替他掖好前襟，替他系好腰间的带子。 五条悟享受被夏油杰服务的感觉，他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专心致志为他穿浴衣的人。 夏油杰的脸就在他面前，细白如瓷的好皮肤，秀气又不乏英气的五官，绝顶帅气又绝顶魅惑的一张脸，就连眨眼睛时睫毛轻轻地颤动，对五条悟来说都充满了诱惑。 喜欢，很喜欢。 第178章 五条悟:看我不迷死你 夏油杰的手仔细的在调整着腰间的带子，以前穿浴衣的时候，如果自己的腰带没有系好，美美子和菜菜子会唠叨。 “夏油大人，要弄好腰带，不然看起来很像油腻的中年大叔。” 夏油杰很苦恼，他没觉得自己的腰带系的有什么问题，于是，两个女儿就会帮他调整一下，几次之后，夏油杰终于出师了，现在用从女儿们那里学来的给五条悟的腰带做着调整。 调整腰带的手被五条悟捉住，松松的抓在手里，手跟着五条悟的手往上抬，一直抬着举在了五条悟的唇边，一个指尖一个指尖的w过去。 夏油杰眼睛瞪大了一些，有些诧异的去看五条悟。 这样的事情，自己之前也…… 五条悟不喜不笑，就那样用嘴唇触碰着他的指尖，察觉到夏油杰的目光，白天鹅翅膀一样的睫毛眨了眨，他抬眼与之对视。 明明在做着令人心跳加速的事情，目光却纯净到近乎孩童的天真。 夏油杰急促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心脏仿佛被击中了一样，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 “悟，”出声叫着五条悟的名字，夏油杰的手指止不住的蜷缩了一下。 五条悟终于不再像神明那般超然，他也笑了，大大的蓝眼睛弯了弯，笑意就如潮水一样涌出来。 “这是杰做过的，我只是在学你。” “……”夏油杰的喉-结滚了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的杰好像是一位妻子。” “哈啊？”夏油杰眸光颤动，因为这句话而涨红了脸。 “因为我妈有时候也会这样帮我爸穿衣服。” 夏油杰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憋了半天，只有弱弱的声音带着点不甘，“你也帮我穿了，你那时候就不像……不像妻子吗？” “我比较像丈夫，但是，我不在乎这种世俗的身份了，毕竟，”五条悟撒娇似的搂住夏油杰的肩膀跟他贴贴，“我都在真希那里承认自己才是承受进攻的一方，你还想我怎样啊，总得口头上从你这里讨些便宜才是啊。” 夏油杰瞪他一眼，这一眼看似恶狠狠，实则在五条悟眼中却异常的风情。 “你从我这里讨到的何尝是口头便宜，你分明……” 话都要说出口了，夏油杰又硬生生的止住了，他不安的往障子外面看了一眼，那里是客厅，客厅的窗户都开着，一扇都没关，只要有人路过不但可以看到他们，还能听到他们说的话。 五条悟知道夏油杰在顾虑什么，他呵呵笑着歪倒在床上，放松四肢猫咪一样的滚了滚。 “都说不会有人过来，我父母都是过来人，更加不会在这时候来打扰我们，杰就是太小心了。” “快点起来，刚给你穿好，不要弄皱了。” 五条悟无所谓的故意扭了扭，依靠那天赋异禀的柔韧性将自己拧成了s型，对着夏油杰搔-首-弄-姿。 仿佛在说，看我不迷死你。 夏油杰不能否认这样主动去g引自己的五条悟不好，相反的，他确实有被g引到。 但是，还是那句话，这里真的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五条悟的父母有事过来，不得尴尬死？ 夏油杰闭了闭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大手在五条悟腰下方拍了拍，柔声说：“都说了到晚上。” 五条悟g引不成，扫兴的从床上爬下来，夏油杰见他的浴衣上有了很多褶皱，还不忘给他捋平整。 夏油杰从来都是贴心的，温柔细心到太多太多的女性喜欢他。 五条悟到现在还记得，两人出任务的时候遇到过很多女性对夏油杰告白，当时，两个人都没开情窍，夏油杰无一例外的委婉拒绝了他们，为此，五条悟没少调侃他桃花多。 没想到夏油杰最后的桃花却是自己。 开心，太开心了，开心的同时还觉得幸福。 五条悟时常想起重生前的自己，按照夏油杰十几岁时所说的善恶在践行，培养学生，保护弱者，与高层抗争，被封印，解开封印后又去打宿傩。 人生忙碌却没有哪一刻让他体会到重生后，跟夏油杰重新在一起后的这种开心和幸福。 爱情，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将自己的真心交付给另一个人，同时收到另一个人交付的真心，就会感受到异常的快乐和幸福。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想着这个心意相通的人，那种不再是孤身一人，那种被依赖也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就让人觉得踏实。 而这一切，都是夏油杰给他的。 夏油杰察觉到了五条悟落在他脸上的热切目光，他有点不懂这是为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么看我？” 五条悟伸出手臂拥抱了他，换上了浴衣后，夏油杰身上的雪松香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妈妈熏衣服用的淡淡檀香。 “好喜欢你，” “哈？”夏油杰笑了，他喜欢五条悟向他表达爱意。 “怎么办啊，杰，就是好喜欢你。” 夏油杰回抱着五条悟，嘴巴就在五条悟的耳边，他轻声应了一下，“这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我也喜欢你啊，悟。” 两个人在偏院里磨蹭到将近六点钟才出门，热恋中小情侣不需要做什么，就只是窝在一起说说话，贴一贴，对于异常忙碌少有假期的人来说就是最安心的。 临出门前五条悟十分不要脸的去找五条夫人要零花钱，五条悟夫人早已经准备好了，将一个红包递给五条悟，然后转身，将手里的另一个红包塞到了夏油杰的手里。 夏油杰完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红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摆摆手想要拒绝，五条夫人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将装着零花钱的红包塞入夏油杰手中，并且拍了拍他的手背，“用来买些烟火大会上喜欢的东西吧，不需要觉得有压力，这是长辈给的，所以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够的话就让悟买给你。” 五条悟把装着零花钱的红包塞进怀里，嘴巴上嚷嚷着不乐意。 “凭什么啊，妈妈多给点就够了。” 五条夫人笑的很和善，“悟，太过分的话我可是会打人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五条悟从来没被妈妈打过，很少相见的母子，每次见面好好相处都不够，根本舍不得打，现在，他长大了，妈妈更不可能打他。 第179章 成长这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杰，快点收着吧，这些钱，说不定是我每年用来孝顺她的，不花白不花，我每年给不少呢。” 夏油杰看看五条悟又看看五条夫人，五条夫人笑的很温柔，那张跟五条悟十分相似的脸上有着长辈的慈爱。 夏油杰有点不太理解，五条夫人明明知道自己跟五条悟的关系，可她仅仅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就接受了这件事，并且还能够如此从容周到的去对待自己，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五条悟看到了那只家养的三花猫从外面回来了，抛下夏油杰去院子里逗猫玩。 夏油杰还是没忍住，犹豫再三，去问五条夫人，“您难道不讨厌我吗？” 这话把五条夫人问的愣住了，她反问夏油杰：“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我是您儿子的伴侣，这一点，在五条家这种名门大族中是耻辱吧？” 明明在古代，这种感情很多，也并不忌讳，反而到了现代，嘴上说着开放包容，却依旧会受到别人的非议和另类目光。 在普通人身上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五条家这种名门大族。 更何况，五条悟的身份太特殊了，是家主，也是六眼的拥有者。 六眼神子，几百年才出现一位，含金量自不必说，哪怕夏油杰出身于普通人家，也明白这种家族对待五条悟这样的个例有多看重。 六眼所生的孩子哪怕不是六眼，但凡遗传到父亲的半点，将来都会成为了不起的咒术师。 五条家不可能不会对五条悟的婚姻和子嗣抱有期待，而夏油杰的出现，让这一切化作了泡影。 有朝一日五条家本家知道了这件事的话，即便五条悟是家主，恐怕也会遭受责难。 这些隐晦的没有摆到台面上来说的话，只需要稍微点一下，五条夫人就能够明白。 “我和他父亲都没有想那么多，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作为最强到底算不算是好事，悟作为六眼的拥有者诞生，给了我们荣耀的同时，也剥夺了我们为人父母的幸福。” 五条夫人不再微笑，而是浅浅的叹了口气，“我时常在想，如果我的孩子没有六眼，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术师的话，或许我们之间不会像现在这般，我可以看着他长大，不会错过他成长的每一步，看着他从一个小不点一点一点长成现在的大人……” 说着，五条夫人又笑了，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 她觉得她所说的假设有点好笑，假设成不了真，五条悟也不可能变回没有六眼的孩子而长在她身边。 成长这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时光倒回这种事情，听上去就匪夷所思。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这种情况，但五条夫人不认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看向在一旁静静望着她听她说话的夏油杰，伸手轻轻拍了拍夏油杰穿着浴衣的手臂。 她上下打量着夏油杰，满意的点了点头，嘴里说着：“很合身，悟对你的尺寸了如指掌。” 拥抱过那么多次，不可能不清楚的，想着这个，夏油杰有点难为情。 他微微弯身，向五条夫人道谢，“多谢您费心准备了这些。” 五条夫人摇摇头，“想要尽可能的满足悟的心愿，比起成为当代最强咒术师，我作为他的母亲，只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活的快乐幸福，而杰君你……” “……” “跟你在一起的悟是快乐幸福的，这一点我看的出来，不要怀疑长辈的眼光啊。” “我其实……”没做什么，比起五条悟为自己做的事来说，夏油杰真觉得自己没有为对方做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情。 “无论如何，我们尊重悟的选择，而且，我们也没有立场干涉他的决定，”对于幼时的分离，五条夫人更多的是觉得对孩子的亏欠。 “相处之后，我和他父亲都很喜欢你，所以，不用觉得有压力，好好陪在悟的身边吧，他需要你。” 五条悟亲口说过我需要你，现在夏油杰从五条夫人的口中也听到了五条悟需要他的话。 那些忐忑和不确定，那些犹豫和彷徨，全部因为五条夫人的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没有什么比受到父母亲祝福和认可的爱情更让人有信心。 夏油杰有点感动，他对着五条夫人点了点头，“我不会再离开他，会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我，我很喜欢悟。” 五条夫人了然的笑了，她眨眨眼有点俏皮，“年上确实稳重可靠，呵呵，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夏油杰被她逗笑了，五条夫人扭头看向院子里趴在草坪上对着猫咪吹胡子瞪眼的五条悟，无奈的叹气。 “悟，再不出发要晚了哦。” 五条悟趁猫不注意飞快地扯了扯它的耳朵，然后拔腿就跑，仗着自己有一双大长腿而无比嚣张。 猫似乎能够看得出这个家伙无法无天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除了狂怒的竖起尾巴发出威吓的声音外，也没有真的追着五条悟挠。 膝盖上沾了草叶，夏油杰叹息着给他拿下来，“你怎么可以欺负一只猫啊。” 五条悟满不在乎，“不然呢，傻瓜才去欺负狮子和老虎。” 夏油杰无言以对，“这倒也是。” ~ 五条家宅邸出来之后是一条很长的路，路边种满了柳树，夏天柳树长得正好，枝条摇摆间能看到趴在树干上的蝉。 夏油杰指给五条悟看，“看到没，你家外面就有蝉，你小时候居然没注意过。” 五条悟看了一眼，蝉是黑色的，只剩下翅膀是透明的，可见蜕壳很久了。 他不太在意这个，手臂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我离开这里去本家的时候才三岁，杰记得三岁时的事情吗？” 夏油杰笑了一下，“记得，三岁时，因为我妈妈不给我买想要的糖，我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还有呢？” 夏油杰继续笑，“没有了，就连这些也是后来听家里人说的，三岁的事情，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揽在夏油杰肩膀上的手趁机扯扯他的耳朵，五条悟拍拍胸脯，“我记得我记得，我替杰记得。” 夏油杰拧眉，没怎么听懂，问他，“什么意思？” 五条悟嘿嘿的笑，“就是字面意思呗。” 第180章 情侣间相处就像是跳舞 时间还早，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在家附近转了转，全国各地其实都差不多，商店差不多，卖的东西也差不多，只不过会将当地的特产着重宣传一下而已。 夏油杰没什么想买的东西，那些店里的东西不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喜欢的，索性就没有买。 五条悟带着他在工艺品店里逛了又逛，想要给那两个孩子买些什么当做伴手礼，结果不管他拿起什么，夏油杰都摇头。 五条悟无语了，站在原地叹气，忍不住吐槽，“这不喜欢，那也不喜欢，是杰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还是女儿被你养的太任性了，以至于什么都看不上呢？” 养的太任性是夏油杰不愿意承认的，但是不得不说，他确实太宠着了。 从她们四岁的时候就养在身边，那么小的两个孤儿，还曾受尽了村民的虐待，以至于监护人变成夏油杰后，他有点补偿性的对两个孩子好。 这种，既是想要补偿她们受伤害的童年，同时，也是因为夏油杰身份的转变，他自己成为了年纪轻轻的“父亲”，他失去了父母，却成为了“父亲”。 变相的想要做好。 “想不到买什么，她们什么都不缺，我准备去烟火大会的时候从那里买两个福袋，”夏油杰又笑了一下，为人父亲的光环太过耀眼，看的五条悟充满了想象。 夏油杰说：“她们两姐妹很乖的，我送什么她们都会当做宝贝，是两个贴心的好孩子。” 每次说到两个女儿，夏油杰总是会格外的温柔，像个跟别人炫耀自己家宝贝的老父亲。 五条悟莫名其妙有点不爽，扁了扁嘴巴，“啊，毕竟是救命恩人啊，换我也一样，你送我一包垃圾我都能当宝贝贡起来。” 夏油杰听出了五条悟话里的阴阳怪气，他很无奈，在店家没注意的时候拉了拉五条悟的小指，“你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五条悟依旧扁着嘴巴，很不好哄的样子，“我就这样，我现在二十岁，还是小孩子。” 这话说得，谁家小孩子二十岁啊。 可是他这样说，夏油杰就忍不住真的去这样哄他，他歪歪脑袋好脾气的凑近五条悟，忍俊不禁地问道：“那现在我买个礼物哄哄这位二十岁的小孩子，好不好？” 五条悟说不好，“礼物不要，想要奖励。” 至于奖励是什么，两个人心照不宣。 夏油杰长久的看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五条悟没有因为夏油杰对他怒目而视就妥协，反正眼睛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就当看不见好了，他可以凭借脸皮的厚度装傻充愣。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五条悟的示弱，只能换夏油杰成为示弱的那个人。 情侣间相处就像是跳舞，你进一步我退一步，我进一步你就得退一步，不然，脚会碰到一起，这舞就跳不下去了。 夏油杰环视四周，这间工艺品店里很冷清，只有老板一个人在比较靠里面的位置忙碌着，压根没人注意这边。 夏油杰有点紧张的飞快凑上去，在五条悟的脸颊上q了一下，只这一下，五条悟脸上的阴沉和傲娇就维持不住了，瞬间多云转晴。 “嘻嘻，赚到了。” “e=(′o｀*)))唉！”夏油杰叹口气，这恋爱谈的像在哄孩子，实在是太幼稚了。 可是，因为对象是五条悟，他又实在很喜欢。 工艺品店里没有挑到喜欢的礼物，两个人便没有再继续转，而是直接奔赴了鸭川。 在此之前，夏油杰没有来过鸭川附近，他本人到京都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对这边并不太熟悉。 五条悟好歹是京都人，偶尔还会回来看望父母，对京都的了解要比夏油杰稍微好一些。 两个人也不着急，出了工艺品店后就混在人群中慢慢悠悠的往鸭川去，鸭川是京都人最重要的一条休闲大道，哪怕不是樱花盛开的春天，依旧能看到在鸭川河畔看书遛狗和散步的人群。 鸭川的两岸有着古老的樱花树，现在是夏秋交接的时候，看不到樱花，但是到了春天，樱花盛开后，河两岸被粉白的颜色点缀，近看是锦簇花团，远看则是一朵朵相互依靠的云，美不胜收。 “看不到樱花有点可惜，不过没关系，等明年春天，樱花开了之后，再跟杰一起来看吧，很漂亮。” “悟专门来赏过花吗？” 五条悟摊摊手，“我可没有这种雅兴，只是有几次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花期，远远地看过罢了，但是如果跟杰一起来的话，我就愿意。” 夏油杰故意问他为什么，五条悟似乎知道他想听什么回答，越是如此，他反而越不想让夏油杰如愿，在逗弄夏油杰这件事上，五条悟乐此不疲。 “因为啊，因为别人都是成双成对，要么就是跟全家人一起，自己一个人去赏花的话，很像笨蛋不是吗？” “嘁~”夏油杰白他一眼，转头去看这条声名在外的河川。 鸭川两岸的岸边专门用大大的青石板铺就出一条几米宽的路径，可以供人在上面行走散步，此刻，夏油杰与五条悟就走在这一条路上。 河川中央偶尔有水鸟停靠，很快被人惊动就又拍着翅膀飞走，一群又一群。 走着走着，五条悟又对夏油杰说：“杰知不知道鸭川的别名？” 夏油杰皱了皱眉，很明显被五条悟问倒了，他懵懂的摇头，“没关注过这个。” 难得遇上夏油杰不知道的事情，五条悟顿时连腰杆都挺直了，他笑出来，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让这笑容都像是镶了金边儿一样好看。 “是情侣河哦，”五条悟向夏油杰卖弄，“听说是因为景色太漂亮总有情侣来这边，所以才得名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你看……” 五条悟率先往四周看了一下，夏油杰就十分自觉地随着他看过去。 全家总动员的有，但更多的是情侣，成双成对。 五条悟用肩膀碰碰夏油杰的肩膀，小声道：“就跟我们一样。” 只这一句话，夏油杰的心里就跟吃了蜂蜜一样甜。 他跟五条悟，同其他情侣一样，没看身份和性别，有的是满到要溢出来的爱意。 第181章 你是我失而复得的宝物 “不过呢，”五条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道：“其实暮秋时分，这里还有樱花盛开的，十月份的时候，两岸的枫叶都红了，八重樱也会在这时候绽放，同样很漂亮，杰想来也可以。” 夏油杰笑他，“五条老师很忙不是吗，怎么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约会？” 五条悟闻言抿着唇笑了，他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红，夏油杰分不清这究竟是羞涩的红晕，还是夕阳那玫瑰色的余晖所晕染的，总之，很好看。 “五条老师我已经不是单身了，总得有些自己的时间不是吗？夜蛾校长也是过来人，还结了两次婚，总能明白陷入爱河的人的心情吧，他得给我假期，我要假期！” 能要来吗？ 嘴上说着要假期，可是一旦有弱者陷入险境，五条悟还是会飞奔着去解救不是吗？ 夏油杰很了解他。 “好，既然如此，那么等到枫叶红了，等到八重樱开了，咱们再一起来。” 五条悟纠结了一会儿后，再度用肩膀碰碰夏油杰，小声说：“到时候可以把你的两个女儿带上，我也会把我收养的臭小子带给杰看看，就……就这样说定了。” 这样的打算是很好，只是为什么五条悟像是有点扭捏呢？ 夏油杰想了良久，终于参透了其中的奥秘。 “悟，你是打算……” 五条悟见夏油杰终于有所察觉，兴奋的点了点头。 孩子们跟自己的父母不同，又因为年纪小可能考虑的不会太周全，贸然的说出他跟夏油杰的关系，依照美美子和菜菜子对夏油杰的毒唯属性，五条悟不可能不担心。 “先留下些好印象吧，如果她们不是杰的女儿的话，我肯定不会这样费心，没办法啊，谁让她们在杰的心目中分量十足呢，我不可能只顾着自己去伤害你们的。” 夏油杰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停住脚步看着身侧的五条悟。 二十岁的外表，二十八九岁的内核，他跟自己熟悉的dk五条悟已经有了天壤之别，不再只顾着自己的喜恶，开始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悟，” 五条悟不太自在的撇撇嘴，“杰这眼神……是又被我感动到了吗？” 夏油杰笑了一下，点点头，“确实会觉得感动，悟很在意我呢。” “是啊，”五条悟也承认的很坦荡，“你是我失而复得的宝物，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不是谁都能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更加要珍惜才行。” 他又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轮回转世，但是一想到不管如何祈祷和发誓，来生都可能再也遇不到，连记忆都消失，我就觉得很遗憾，为了不让自己有更多的遗憾，从今往后只能加倍的对你好，并且从你那里讨到我应得的回馈，这样才值得，不是吗？” 五条悟总是这样，坦诚的面对自己的欲望，同时利用自己的这一特性化解其他人的不自在。 就像他给伏黑惠留好的遗书一样，如果自己死在被宿傩占据肉体的伏黑惠手中的话，他就让硝子将遗书交给可能被唤醒的惠，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自己鲨的，用这样坦诚的方式抵消掉伏黑惠杀死恩师的痛苦。 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一向如此。 “我也想要对悟好。” “嗯，”五条悟理所当然的点头，“我对你好，你自然要对我，你若是对我不好，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夏油杰没忍住笑出来，五条悟把他看的太透彻了。 “所以啊，我这算什么啊，为了得到老父亲所以去讨好女儿吗？”五条悟抓抓高竖在头顶的白发，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我还有这样的一天。” 仔细想想，美美子和菜菜子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呢，她们只喜欢自己买的甜品，却不怎么喜欢买甜品的这个人。 五条悟的无奈夏油杰看的分明，他不畏惧其他人的目光，握住了五条悟的手。 他笑眯眯地说：“她们只是怕你的出现抢走我的爱而已，等他们知道不是这样的，自然就不会警惕着你了，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是吗？”五条悟回握住夏油杰的手，情绪变得有点消沉，“我家那臭小子就不会这样，我被一群人哄抢了，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更别说担心把爱抢走了，啊，那个小混蛋，还真是没有人情味。” 夏油杰很少从五条悟口中听到那个孩子的事情，之前说过一次，五条悟很简单的就带过了，现在，说到孩子们的事情后，夏油杰不免有点好奇。 “悟为什么会突然收养一个孩子，总不至于是看我收养了两个之后，在心里闹别扭才心血来潮学我吧？” “哈啊？”五条悟简直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杰少自作多情了，我收养他是有原因的。” “哦~说来听听。” 五条悟稍微思考，想着早说晚说都得说，不如趁着夏油杰心情好说出来。 “那个……” “怎么，原因很难说出口吗，总不至于是悟的私生子吧？” 五条悟很想给夏油杰一拳，这说的什么鬼话！ “他是禅院家的孩子，禅院家与五条家的恩怨你肯定从别处听过，这在咒术界不是什么秘密，而那孩子，他有十种影法术。” “跟五条家六眼同归于尽的十种影法术？”夏油杰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五条悟握紧夏油杰的手，让他放心。 他说：“啊，当然了，我不是怕他跟我同归于尽才收养的，我只是比较惜才罢了，想要改变如今的咒术界，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必须要培养同伴，必须要通过教育，一代一代去从最根本的地方改变。” 夏油杰默默地点头，虽然当初偶然间得知五条悟成为了高专的老师后，夏油杰阴阳怪气的嘲讽过，但是跳出立场问题再去看，他觉得五条悟的做法是正确的。 教育，永远是一个好用的办法。 “杰，如果我再详细的跟你说一下他的身世的话，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夏油杰困惑了，皱眉看着五条悟，“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嗯……”五条悟思索着应该怎么说。 见五条悟如此难说出口，夏油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那孩子的存在让五条悟如此难以向自己说出口。 难道说…… 眉头倏然松开，眼睛登时睁大，夏油杰反手握紧五条悟的手，抢在五条悟之前发誓，“我也没有私生子，也没有跟任何女性有过不该发生的关系，他一定不是我的孩子！” 第182章 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 五条悟被夏油杰的话说的目瞪口呆，他有点好奇夏油杰的脑回路究竟是什么样的了。 “噗哈哈~”五条悟笑出来，“杰到底在想什么啊，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他是禅院甚尔的儿子。” 不是自己的，这下，夏油杰终于放心了，点点头，“哦，禅院甚尔的儿子。” 只是，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刚刚神经太过紧张，突然放松后，大脑有点没跟上，以至于对什么都很松懈。 五条悟看夏油杰一脸平静，不得不继续提醒他，“禅院甚尔入赘伏黑家后，他改名了，叫做伏黑甚尔。” 听到伏黑甚尔这个名字，夏油杰果然有了反应，瞳孔一下就收紧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五条悟，好半天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那家伙的……儿子？” “呵呵，”五条悟感到压力后笑了笑，“知道你讨厌那家伙，所以，之前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可是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啊，毕竟是养在我名下的孩子嘛。” “呃……”夏油杰露出半月眼，无语的看着五条悟。 “那孩子跟他老爸不一样了，虽然那张脸总是臭臭的看上去很不好相处似的，其实不是这样的，那孩子很善良，才不像甚尔那人渣，他啊，他……” 夏油杰叹了口气，大手搭在了五条悟的肩膀上制止五条悟继续说下去。 五条悟猜不透夏油杰的心思，只能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夏油杰微微笑了一下，那种惊讶和嫌弃很快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释然。 “悟不需要绞尽脑汁的去说那孩子的好，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的道理，不会将他们父子两个联系起来看。” “那个……” “如果非要计较的话，或许在那孩子眼中我这个邪恶的诅咒师也不是什么好人，立场不同罢了，再说了，伏黑甚尔都已经不在了，我没有迁怒后人的想法，也没有立场去讨厌那孩子，不是吗？” “嗯嗯嗯，”五条悟点头如捣蒜，追问夏油杰：“那杰愿意见那孩子吗？” 夏油杰继续往前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河边为了盆祭而点的灯都相继亮了，夜晚中的鸭川一点儿都不逊色于白天，甚至因为亮起了灯而有了别样的景致。 夏油杰看着河岸的风景，点了点头，“如果你想让我见他的话。” “当然想了，哪怕你们相互不喜欢，我也还是会跟杰在一起，却想着如果能够好好相处的话，会比较好一些。” “嗯，我不会跟孩子过不去的，悟大可不必担心。” 夏油杰随着人群走在前面，五条悟慢他半步跟在后面。 夏油杰嘴上说着不跟小孩子过不去，可五条悟深知夏油杰讨厌极了伏黑甚尔，甚至因为那家伙，才让夏油杰将普通人称作猴子，夏油杰对甚尔的厌恶可真是深入骨髓。 五条悟快走一步追上去，“那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把那小子也带上咯。” 这次轮到夏油杰说那句话了，简简单单两个字，“随你。” 五条悟握着夏油杰的手，想到了当时的自己，当时，他对夏油杰说随你两个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一方面确实是忙想让夏油杰自己拿主意，另一方面，大概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郁闷和赌气在里面。 那么，现在的夏油杰呢？ 夏油杰的声音是温和的，脸上甚至还有笑容，五条悟听不出言不由衷的意思。 他想，夏油杰应该确实是不会跟小孩子过不去，他说的这句随你，应该就是真心话。 烟火大会在晚上七点半举行，那时候天就黑了。 在此之前，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去到河堤上面的摊贩那里去买东西，晚餐没吃，两个人各买了一盒章鱼小丸子，撒了海苔碎和木鱼花在上面，味道非常好。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歇脚，顺便将章鱼小丸子吃掉，晚餐就这样解决了。 远处已经有人开始围着火祭台跳舞，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闹非凡。 他们两个没有跳舞的爱好，也就不凑近了去凑热闹，坐在河堤上面的纳凉休息专用的长椅上，夏油杰将胸膛给五条悟靠着。 五条悟吃饱喝足，懒洋洋的靠在夏油杰身上，绷带缠绕着的六眼看向远处热闹的人群。 他对夏油杰说：“很快就要开始点燃祭台了，火会蹿的很高，把那片区域都照亮。” 夏油杰对这个并没有太感兴趣，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放河灯。 他拍拍五条悟的肩膀，让五条悟往河堤下看去。 “放河灯祈福许愿，我们也去放河灯吧。” 这一晚，来到京都后夏油杰多了一层客人的身份，他说做什么，五条悟就陪着他做什么。 河边有卖河灯的摊位，两人选了一模一样的两个莲花河灯，摊主还提供了短册和毛笔，可以让人把心愿写在上面。 放河灯这种事情，他俩过去都没做过，却见过别人做。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在各自河灯的短册上写上了同一句话，放下毛笔的时候，夏油杰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五条悟的，与此同时，五条悟也看向了夏油杰手中的短册。 “一莲托生，”他念了出来。 夏油杰望着他笑，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心有灵犀，心意相通呢。 河灯放在水中，伸手撩水将河灯推远些，那灯芯燃烧着的，带着短册的河灯就那么漂远了。 五条悟提醒他到了去给美美子和菜菜子买福袋的时候了，夏油杰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水面上收回来。 不止一个人放河灯，还有很多人共同放河灯，河灯一多，原本漆黑的河面上慢慢的变得明亮起来，容易让人联想到异世界。 他们捞了金鱼，又去买了福袋，路过糖果摊位的时候，五条悟还给夏油杰买了一包糖果。 拿到这件礼物，夏油杰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五条悟说的很轻巧，“很快就要忙起来了，等我执行任务不在的时候，杰想我就吃一颗我喜欢吃的糖果，缓解相思之苦。” 第183章 脑回路差不多的天生一对 相思之苦什么的…… 夏油杰呵呵笑，拿五条悟完全没办法。 他仔细看了看那个半透明的抽绳布袋，里面基本都是巧克力。 苦中有甜的巧克力啊，确实是相思的滋味。 此刻，两个人就坐在路边供人纳凉的长凳上歇脚，走了很久的路后，整个烟火大会都快逛完了，只等烟火燃放。 五条悟像只古怪的金毛犬，下巴搁在夏油杰的肩膀上，看着夏油杰满心欢喜的拿着抽绳布袋翻来覆去的看。 这样子的夏油杰在五条悟眼中有点可爱，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被糖果吸引，难道不可爱吗？ 明明嘴上说着已经不再嗜甜，当收到作为礼物的糖果时，眼睛里依旧闪耀着光。 五条悟揶揄的笑了，他在夏油杰耳边说：“这回有糖吃了，小杰不用哭一个下午咯。” 原来五条悟买糖果是这个意思，呵呵，说是替他记着，还真就替他记住了。 “悟~” 五条悟在夏油杰肩头哈哈的笑，吵得夏油杰耳朵疼。 不过，夏油杰确实是开心的，他随口的一句话，五条悟就能记住，并且会给予回应。 这世上，能做到这些的人并不多。 烟火如期燃放，接连腾空的各色烟火将鸭川两岸照亮如白昼，夏油杰和五条悟并肩坐在岸边的长凳上，两个人一同抬头仰望着天幕，终于近距离的欣赏到了盂兰盆节的最后一场烟火。 这晚，他们看完烟火，中途还去泡了一个小时的温泉，等彻底玩够了，慢悠悠的逛着回到五条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 五条夫妇一直在主屋那边等他们，直到看到两人回来，才相互道了晚安，各自去休息。 不管多晚，回到家里有等待的父母，这种日子总是好的。 月亮高悬在头顶，牛奶白的月光斜斜的从连廊底下照进来，照在木质地板上，一路上照亮了脚下的路。 五条悟与夏油杰十指紧扣，他的另一只手的食指上还勾着三个不大不小的福袋，福袋的抽绳随着五条悟手指的晃动而甩飞起来，打发着他的无聊。 看着月光下的建筑物，在京都的一天眼看就要过去，夏油杰居然感到了一丝不舍。 五条悟并没有看他，但他就像是夏油杰心里的小虫子一样，完全能猜到夏油杰此刻的所思所想。 知道夏油杰很喜欢自己家，很喜欢自己的父母，从而对这里生出一丝留恋，这样的发现令五条悟开心又满意。 喜欢自己家，喜欢自己父母，更喜欢自己，仿佛无形中有什么红线将他们两个越绑越牢，牢固到红线不能被剪断，他和夏油杰不会再分开。 “再过两个月吧，再过两个月，我们带着那三个孩子一起来，就当秋游好不好？” “好。” 第二次踏进五条悟房间的卧室，夏油杰依旧不太适应，他不喜欢卧室那么大，太大的会显得很空荡，哪怕塞满了各种家具陈设，依旧让他觉得空荡荡的孤寂又冷清。 房间的灯打开了，暖黄色的灯光将整个卧室照亮，有了灯光的填充，那种孤寂的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将福袋进背包里，又将内衣拿出来，夏油杰招呼五条悟赶紧睡觉。 “明天几点的新干线？” 五条悟：“我打算坐十点钟的，两个小时到东京，正好可以在车站附近吃过午饭再回家，省的自己做麻烦。” 夏油杰算计着起床时间和出发时间，觉得时间有点紧迫。 他铺开被子，将内衣放在床尾，询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后就转身走了进去。 当夏油杰看到盥洗台上摆着的成双成对的漱口杯和牙刷时，他才再一次确定自己被这五条悟的父母接受了。 手指摸到漱口杯和牙刷，心终于稳稳地落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这种无法言说却又无比饱胀的幸福，让他感到很快乐。 五条悟跟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夏油杰正认真的帮他挤牙膏，镜子里夏油杰的嘴角微微翘着，看上去很开心的模样。 五条悟凑近他，下巴搁在肩膀上，视线也落在了洗漱用具上。 五条悟笑了一声，很满意，“居然不是粉色的，而是白色的啊，老人家的审美果然跟我不一样。” 夏油杰将牙刷塞进嘴巴里刷着，还不忘将另一支塞到五条悟口中。 他不太明白五条悟的话，问道：“什么是粉色的？” “漱口杯咯，你忘记了吗，我给你准备的是粉红色的啊。” 夏油杰愣了几秒钟，很快反应过来五条悟说的是什么，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一会儿后才不确定的问：“所以说，你房间里那个崭新的粉色漱口杯……一开始就是给我准备的？” 五条悟站到夏油杰旁边，对着镜子仔细刷牙，“不然呢，不是给你准备的还能是给谁准备的呢？我又没打算让别人去我那里借宿。” 夏油杰尴尬的笑了笑，直到把嘴巴里的泡沫吐出来才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会是给我准备的，毕竟那时候……” 夏油杰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那时候，他跟五条悟还不知道对方是重生的，做事也比较谨慎，他从没想过五条悟会喜欢他，自然也不认为这种粉粉的颜色的漱口杯是给自己的准备的。 心中的那根软刺这时候终于被拔掉了，夏油杰终于明白误会是怎样形成的，就跟蛋糕店里的店员小姐所说的一样，情侣之间是需要沟通的，不然，就算爱入骨髓也可能会产生矛盾。 人之所以长了嘴巴就是沟通用的，不是吗？ 夏油杰的沉默让五条悟眯起了眼睛，他像是看穿了一般的歪歪脑袋凑过来，拆穿夏油杰。 “杰该不会以为那个漱口杯是给某个女性准备的吧？” “诶？！” “果然如此，”这样说着，五条悟又笑了，“我们不愧是天生一对。” 他以为夏油杰喜欢的人是个女人，而夏油杰则以为他会给女人准备洗漱用品。 这样的脑回路都能撞在一起，他们怎么不是天生一对呢？ 含一口水将嘴巴里的牙膏泡沫漱干净，夏油杰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了五条悟落在他脸上的热切目光。 已经不是比白纸都纯洁的男人了，这样的眼神，夏油杰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五条悟所要表达的意思。 他无奈的叹气，伸手捂住五条悟的眼睛。 “不行哦，今天太累了，明天还要早起，悟先忍耐一下。” 第184章 藏起来的一级咒灵 忍耐？ 五条悟登时就不乐意了，整个人郁闷到像个在笼子里关久了的宠物，浑身都透露出一股焦躁和不满。 “白天的时候是谁说到晚上想怎样就可以的，嗯？难道说杰在骗我吗？” 夏油杰放好漱口杯，拿起一旁置物架上的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净。 他摇头，“话是这样说过的，只是，我觉得有时候也应当适当的拥有一些弹性，不能把话说死，说满。” “那不还是骗人吗？” “……”夏油杰无话可说。 前天晚上运动量过大，以至于现在他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平时温顺如猫咪的五条悟，一到那件事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当时是好受的，可过后，夏油杰就觉得有点招架不住，很怕哪天死在床上。 夏油杰从洗手间逃到卧室，看着那张大到足以在上面翻滚的大床，夏油杰又装作视而不见的逃去了濡缘上，他觉得自己应该吹吹凉风，稍微清醒一下。 纸门被拉开，入目的就是洒了一地月光的濡缘，夜里的风有点凉，吹到人身上不疾不燥正舒服。 夏油杰逃去濡缘上，五条悟就在后面不疾不徐的跟过去。 身子靠在纸门上，五条悟看向夏油杰的眼神埋怨中更多的是势在必得。 五条悟很无语，他叹了口气，对着夏油杰发出了灵魂拷问，“难道我技术太差了？” 夏油杰反应慢了半拍，好半天才带着疑问的“啊”了一声。 五条悟苦着一张脸，落寞又受打击。 “不然你为什么不喜欢跟我z，总是拒绝我。” 夏油杰最见不得意气风发的五条悟流露出这种受伤的神情，他忍不住走过去摸摸五条悟的脑袋，轻声叫五条悟的名字。 “不是那样的，我只是……”这种事情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东亚人都是这样，一说到这方面都会吞吞吐吐。 “既然不是那样就来吧。” “喂——” 五条悟笑了，二十岁时的外貌稚气又童颜，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可爱。 夏油杰内心正在天人交战，糟糕了，五条悟这张脸长得太好看了，光是看到这张漂亮的脸蛋就无法把决绝的话说出口。 五条悟看出夏油杰意志动摇，他加大诱惑的力度，趴在夏油杰耳边小声道：“夏油先生很喜欢那只叫做小悟的猫咪没错吧？” 浅浅的气音响在夏油杰耳边，话里的内容却比着挠人的气音更让夏油杰在意。 他不懂，“为什么突然提起小悟？” “因为他在这里啊。” “哈啊？”夏油杰更困惑了。 在夏油杰的背后，五条悟从掌心释放咒力，在咒力的包裹中缓缓的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咒灵来。 在五条悟的咒力释放出来的那一刻，夏油杰就敏感的察觉到了。 瞳孔一瞬间缩紧，夏油杰想要转身，肩膀却被五条悟按住了。 “不许动哦，”五条悟笑着说。 咒灵的咒力很强，夏油杰能感知到这是一个一级咒灵。 但是他不明白，“悟为什么会藏着一个咒灵，它跟小悟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夏油杰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他的心理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悟的意思是……” 五条悟点点头，心想，不愧是夏油杰啊，只是感受到咒灵的咒力就已经知晓了这只咒灵的能力。 “悟的意思是小悟被这咒灵杀害了吗？” “哈？”五条悟瞬间垮起一张批脸，看夏油杰像在看傻瓜，“优等生同学，你的理解能力就只是这样吗？” 夏油杰瞪着缠着绷带的那双眼睛，“不然悟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 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扳着夏油杰的身体让他转过身去看。 咒灵很大，粉粉的一坨，咒灵的身体表面上写满了咒文，这应该是出自五条悟的手笔，用来做临时封印用的。 夏油杰不明白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悟不是直接将其祓除，而是利用临时的封印咒文去封印咒灵的能力。 很显然，直接祓除才应该是一个咒术师要做的，五条悟非但没有这样做，还将这个咒灵放在自己身边，隐藏在自己咒力覆盖的空间中，他到底想做什么？ “悟……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将咒文弄掉，杰就能够知道这东西原本的能力是什么，或许，你会很感兴趣。” “杰，你对你的咒灵操术了解的到底有多少？” 五条悟突然这样问，让夏油杰短暂的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极之番旋涡拥有抽取准一级以上咒灵的术式为自己所用的这回事，你到底清不清楚？” 听到五条悟的话，夏油杰明显愣住了，金棕色的眼瞳在眼眶中微微颤动。 他好像听清楚了五条悟的话，又好像完全没听清。 五条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果然对旋涡的另一种能力，夏油杰是不知道的。 “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六眼可以看清楚我的术式……”这话夏油杰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旋涡乃自己历时多年将咒灵操术练就到极致的能力，如果五条悟一开始就知道的话，没道理从来没说过。 如果不是以前就能够知晓，那五条悟究竟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夏油杰突然的紧张让五条悟有点后悔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如果夏油杰够执着的去询问自己从何得知的这件事，那么很可能他被羂索窃取身体后胡作非为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一个千年前的术师窃取了夏油杰的身体，从而获取了他的术式且发现了更好用的能力，这样的话，五条悟该怎么说给夏油杰听？ 自己作为现代最强咒术师，因为这个窃取了夏油杰的身体的家伙，因为那个家伙披着夏油杰的皮站在了自己面前，让自己的大脑陷入了回忆而宕机一分钟被封印这种事情，更是不能告诉他。 五条悟知道，夏油杰承认自己是邪恶的诅咒师，却不愿意有人利用他的尸体去谋害五条悟。 这样的事情，对夏油杰来说绝对是非常强巨大的伤害。 第185章 悟，小悟 脸颊被五条悟十分突然的捧住，五条悟冲着夏油杰笑出来，他摩挲着夏油杰的脸，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五条悟说：“那个不重要了，就是后来很偶然间发现的，现在我们重生了，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就可以试一试啊，对不对？” 五条悟在笑，夏油杰却笑不出来。 他注视着五条悟眼睛上的绷带，因为有绷带遮着，夏油杰看不到五条悟的眼神，不知道这绷带后面，那双璀璨如星河的眼睛里有着怎样的眼神。 夏油杰不是傻瓜，他能够看得出五条悟有事瞒着他，他也看得出五条悟不想将所有告诉他。 可是为什么呢？ 极之番旋涡是自己的能力的极致不是吗？ 悟，他为什么想要隐瞒呢？ 夏油杰不喜欢做逼迫别人的事情，五条悟不想告诉他，他哪怕好奇心再重也忍着没去追问，跟当初想要知道五条悟是如何死的时，五条悟拒绝回答，他也没有再追问一样。 换一个方向去想，如何知道的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五条悟的话是否可信。 这必须要验证才能知道。 目光从五条悟缠在眼睛的绷带上逐渐下移，最后没什么目标的转到其他地方，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望向了那坨咒灵。 五条悟知道自己暂时安抚住了夏油杰，手一挥，缠绕在咒灵身上的咒文就一点一点消散不见了。 “结界已经设置好了，杰可以放手来做，我爸妈不会发现这边的动静。” 被五条悟的咒力包裹许久，刚被弄掉咒文的咒灵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个时候是最弱，也是最好祓除的。 夏油杰几乎没费什么吹灰之力就将它祓除，忍着恶心将凝缩的咒灵球吞入腹中。 五条悟没有食言，转身跑去卧室里，从放在桌子上的抽绳布袋里摸出来几块巧克力。 他把巧克力喂进夏油杰的嘴巴里，利用巧克力的甜苦去掩盖咒灵那股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的味道。 巧克力的味道要比草莓糖浓郁的多，掩盖味道的效果也更好。 五条悟不仅给夏油杰吃，忘记了刚刚刷过牙的他，也塞了三颗到自己嘴巴里。 现在，就等夏油杰吸收后，发动极之番旋涡做术式抽取的实验。 “需要很久才能吸收吗？” 夏油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如果本人愿意的话，会比较快，只是吸收阶段情绪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就是了，没关系的，我可以很快做到。” “哦，这样啊，”五条悟点点头。 这么说起来，他之前从来没有好好地跟夏油杰探讨过咒灵操术这个术式，很多细节他都不太清楚。 五条悟有点尴尬，觉得这是曾经对挚友的忽视。 他没等巧克力在嘴巴里融化，用牙齿咬碎，咬碎的一瞬间流心流出来，五条悟的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 他吐吐舌头，可怜兮兮，“这巧克力不好吃，流心好辣啊，我不喜欢。” 夏油杰的心思不在五条悟这里，他一直在心里想着旋涡抽取术式的事情，这是他自己的术式到了极致的表现，现在再看好像还没有五条悟知道的多。 很讽刺不是吗？ 夏油杰几乎没怎么等待，强迫自身用最快的速度将咒灵吸收，然后利用旋涡去验证了五条悟的话。 事实证明，五条悟的话是正确的。 当夏油杰真的利用极之番旋涡将咒灵的术式抽取出来为自己所用之后，他所受到的震撼简直让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明明一直以来那么熟悉的术式极限，重生后却听到了另一种更为变态的运用方式。 “杰成功了吗？” 夏油杰低垂着脑袋站在那儿，良久，五条悟才看到夏油杰的双肩耸动了一下，听到有低沉的笑声从夏油杰的喉咙里发出来。 这笑声越来越大，渐渐的，夏油杰抬起头来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分别多年后又重逢，他还是第一次在夏油杰眼中看到这样疯癫又兴奋的光。 月色之下，身穿浴衣的夏油杰神情亢奋的与五条悟对视，他微微点头，狰狞到有些扭曲的笑容在告诉五条悟，夏油杰，他不可能永远只是某个事务所的讲师。 他对术式还有渴望，而一旦拥有渴望就绝对抵挡不了这份诱惑。 形状漂亮的嘴唇勾了起来，五条悟说：“那么，杰知道了这个咒灵的术式是什么，没错吧。” 听到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才慢慢冷静下来，他已经得到了咒灵的术式，读取后，仅需几分钟的思考，就能够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 手缓缓地抬起伸向了五条悟，眼中闪过一抹困惑，紧接着又是确定。 “所以，小悟其实是……” 术式发动，完全放弃抵抗的五条悟凭空消失，原本五条悟站着的地方则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眼睛湛蓝的布偶猫。 布偶猫对着夏油杰歪歪脑袋，开心的叫了一声。 “喵~” 夏油杰神情复杂的看着地板上的小悟，看到小悟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他的脚边用脑袋蹭蹭他的脚踝。 小悟想让夏油杰抱它，可夏油杰就只是那样直挺挺的站着，眼神有点疏离的看着它，连想要弯腰将它抱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喵呜~”小悟很不满，冲着夏油杰叫的很凶。 所以，小悟就是五条悟，五条悟也是小悟，这一切都是因为咒灵的术式？ 想到自己曾经对着这只猫咪所说的那些真心话，此刻的夏油杰简直羞愤难当。 一只手啪的一下盖在了脸上，夏油杰觉得自己的脸颊烫的吓人。 “悟，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可真是……” 地上的小悟不乐意了，伸出尖利的爪子勾住了夏油杰的浴衣，就那么一路攀爬上去。 夏油杰无奈只能将它抱住，知道这是五条悟变得，夏油杰已经无法把他当成一只单纯的猫咪去看待，嘴巴张了又张，夏油杰仍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喵喵喵~” 猫咪的脑袋蹭着夏油杰的胸口，连浴衣的领口都被他蹭开了。 “这可太乱来了，悟，”夏油杰主动解除术式，怀中的猫咪忽然变成人形，体积和重量同时增加，夏油杰险些没能抱住。 曾经，五条悟用公主抱的抱法抱着虚弱的夏油杰，现在，则成了夏油杰抱着恶作剧的他。 第186章 五条悟，他醉了 “想要我变成猫咪为你‘服务’吗？猫咪喜欢用四只爪子踩人……” “……”夏油杰有点头疼的看着这个胡作非为的家伙。 五条悟双手搂着夏油杰的脖子努力的撑起脑袋，他看着夏油杰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嘿嘿傻笑。 脸凑近，嘴巴贴过去印在夏油杰的下巴上。 “杰真好看，是我的呢。”他嘟嘟囔囔的说着。 五条悟开始挣扎着反客为主，夏油杰重心没掌握好，两个人齐齐的朝着缘侧倒进去。 夏油杰承接着五条悟的体重倒下去，后背重重的摔在了缘侧的木质地板上。 他的胸口，五条悟的脑袋狠狠地撞了上去。 月光被纸门挡在了外面，卧室的灯光堪堪打到这边一些，膝盖往上的位置呈现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中。 五条悟在夏油杰身上摸索着什么，双手终于捧到了夏油杰瘦削的脸庞。 “我的杰，来，亲亲，mua~” 夏油杰怕痒，左右摆着脑袋在躲，可是躲着躲着，他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跟五条悟的胡来一起出现的还有其他东西，感受到那些的夏油杰皱起眉来，脊背瞬间一凉。 “杰，杰，夏油杰，你回应我一声啊，老子叫了你好几声，你为什么不回答，你要做什么去，给我回来。” 夏油杰先是凑近五条悟嗅了一下，察觉不对劲后，立刻将摔在他身上的五条悟掀翻在地，他本人则要爬起来冲向卧室。 五条悟力气大的惊人，被人从身上掀下去后，坏脾气就上来了。 眼看着夏油杰连滚带爬的想要往卧室里跑，五条悟就伸出手不由分说的扣住了夏油杰的肩膀。 浴衣布料太滑了，五条悟没扣住夏油杰的肩膀，反而将夏油杰身上的浴衣扯开了。 脖颈肩膀和肩胛骨一同露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中只剩下如细瓷一般的白。 五条悟的咒力铺天盖地的在卧室里蔓延开，夏油杰担忧的往外看去，幸好五条悟在这里设置了结界，否则，一定会将五条夫妇吸引过来。 “你想跑？”五条悟隔着一层绷带看着夏油杰，语气中满是受伤。 “我没有，” “为什么要跑，嗯？”五条悟的手指抓在了露在浴衣外面的肩膀上，他没有收着力气，疼的夏油杰皱起眉来。 “杰又想要一声不吭的走掉吗？想要随随便便像是丢垃圾那样的丢弃我吗？” 夏油杰叹气，更多的是着急，他少有的面对五条悟的时候感觉到了害怕。 真的是害怕，害怕不知道该拿这时候的五条悟怎么办，害怕自己搞不定。 夏油杰的心思并不在五条悟的问题上，他在想的是怎么在两人都不受伤的情况下搞定五条悟，让他把完全乱掉的咒力收回去，最好是让他赶紧睡过去。 提出的问题得不到回答，五条悟变得委屈又愤怒，开始对着夏油杰大吼，“为什么又想要丢弃我，我是杰的不是吗，属于你的人，走的时候不想要一起带走吗？” “悟，你现在不清醒，先不要说这个，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五条悟才不觉得自己不清醒，他觉得自己很清醒，脑袋晕乎乎的不耽误他大脑很清醒，他甚至都能认得出夏油杰，没有把夏油杰当成别人。 “杰，”五条悟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他一把扯开了自己眼睛上缠绕着的绷带，将那双蓝眼睛释放出来。 夏油杰在看到五条悟眼睛里湿润的水光时，整个人都忘记了挣扎，就那样呆呆地看着。 他，他是看到五条悟哭了吗？ 五条悟为什么要哭？ “悟？” “有好多话想跟杰说，可是杰不要我了，他走了，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呜呜，我杀了他，最后是我杀了他。” 五条悟双手抓着夏油杰浴衣的衣襟，力气之大使得夏油杰的双肩都露了出来。 五条悟低着头在流泪，冰凉咸-涩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夏油杰的胸膛上。 夏油杰忘记了那些担忧，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五条悟在向他忏悔。 五条悟陷入了很深的悲伤和痛苦之中，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自责。 “杰告诉我，他无法再在这个世界上真心的笑出来，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救不了他，杰和世界，我选择了世界，可是啊，我的心跟着他一起死了。” 五条悟睁开眼睛看着身下不再反抗的夏油杰，夏油杰正呆呆地望着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望着他的眼神那么悲伤，悲伤中还有着难以准确描述的歉意。 夏油杰知道自己错了，曾经心愿已了的死在了挚友的手中，对他来说是圆满，对亲手了结了挚友的五条悟来说却仿佛是慢性病，一直折磨着他。 就像是一开始重逢的时候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一样，为的就是怕相认后五条悟不得不去继续遭受曾经杀死过挚友的难过。 现在再看，五条悟确实一直在遭受这样的罪，不管平日里装的多么潇洒，在全身心的伪装卸掉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这张脸，五条悟依旧会痛苦。 夏油杰抬起手给五条悟擦眼泪，温热的手指抹去了冰凉的泪水，这手仿佛直接触摸到了五条悟的心脏，让他崩溃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我没怪你，而且，咱们重生了，那些还没有发生，都没有发生。” 夏油杰拉着五条悟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掌心所接收到的心脏的跳动。 “看，心脏还在跳，我是活着的，不要再自责了，也不要一个人去承受这种痛苦。”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眼泪，疼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对不起，是我让你这么痛苦。” 五条悟好像真的被安抚到了，他跟小动物似的俯下身子，再次趴在了夏油杰的胸口，浴衣敞开了一些，胸膛露出来大片，没有了浴衣布料的阻挡，五条悟的耳朵紧紧地贴在了心脏的位置。 五条悟听到了，听到了夏油杰蓬勃而富有生命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像有谁在胸腔内敲鼓。 夏油杰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五条悟柔软的短发，半晌之后，他小声哄他，“悟，有没有好受些，如果好受些了就把咒力收一收，好不好？” 夏油杰犹记得当年五条悟第一次咒力失控的时候有多糟糕，他可不想再复刻一遍。 第187章 以身饲魔 五条悟很听话，夏油杰让他把咒力收一收，他本人就真的去这样做，然而，试了好几次，他都没能办到。 原本在身体里流畅循环的咒力，现在完全不听他的调遣，在各个穴位之间横冲直撞，得不到控制就如泄洪一般的散出来。 越是控制不住，五条悟就越是焦躁，不如意之事那么多，为什么他连最基本的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呢？ “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行，我的身体怎么了？” 夏油杰无奈的叹气，虽不太确定，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本想回去卧室里确认的，五条悟却死活不让他离开。 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收回自己的咒力，五条悟烦躁不已，索性不再去管。 现在的他脑筋不清楚，想象不到咒力乱掉又过多的泄露会造成什么后果。 而夏油杰，他根本没有好办法对抗这时候的五条悟，除了快速让人清醒，亦或是快速让人睡去之外，再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用。 “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主屋那边给你弄杯醒酒茶，等我一下，别乱走知道吗？” 眼看着夏油杰把衣服拉回原来位置就想跑，五条悟再次被刺激到了。 曾经被无情的丢下过，以至于每次看到夏油杰离开自己身边时，下意识的就觉得是对方在二次丢弃。 五条悟没吭声说什么，夏油杰才转过身去，手腕就被一股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道给攥住了。 昏暗的光线中，夏油杰回过头去，就看到了阴沉着一张脸的五条悟。 白色的短发没有了绷带的支撑后就那样柔顺的垂下来，半遮半掩着那双蓝色的眼睛。 原本清澈如海纯净如天空的苍蓝之瞳，此刻，完全淹没在了怒火之中。 “太不听话了，”五条悟自顾自的念叨着，“都说了我是你的所有物，怎么一次又一次的抛弃我呢？” “不是的，悟，我只是想去给你……” 话没说完，夏油杰就看到了五条悟抬起的右手，他右手中抓着刚才从眼睛上扯掉的绷带，至于五条悟想要做什么，夏油杰瞬间就明白了。 他立刻变得紧张，“悟，你清醒些！” 这种时候要怎么办，难道要跟五条悟打一架吗，还是说释放咒灵出来？ 不行啊，这种醉酒状态下的五条悟拿捏不好轻重的，万一真的打起来，恐怕这院子里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一方不清醒的状态下打起来，夏油杰怕解除了无下限的五条悟会受伤。 而他，是不允许自己伤到五条悟的。 白色的绷带缠在了夏油杰的手腕上，夏油杰大睁着眼睛看着身上的五条悟，五条悟的蓝眼睛里满是愤怒和受伤，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清明。 夏油杰几乎可以想象今晚的自己将会遭受什么，他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心想，这样也好过真的打起来吧。 以身饲魔，听过，现如今，被他遇上了。 冷静了足够长的时间，夏油杰调整表情，他看着五条悟笑了出来，笑容那么温柔。 “悟，我不走，别怕。”他说。 这个夜晚好像格外的漫长，这间卧室好像变得格外的宽阔，夏油杰看着他们辗转一处又一处地方。 有月光照到的地方，也有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月亮渐渐西斜，最终在黎明到来之前彻底消失在天际。 …… 室内灯光柔和，窗外，从漆黑一片渐渐有了一点白光，启明星终于出现在了东方。 五条悟终于睡了，夏油杰艰难的睁开眼睛，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去了休息区的矮桌旁，那上面还静静的放着那个装满了糖果的抽绳布袋。 夏油杰用脱力后颤抖着的双手将全部的糖果倒在矮桌上看，鼓鼓的三角包装上，酒心巧克力五个大字映入眼帘，看一眼配料表，排在第二位的就是纯度很高的朗姆酒。 “呵……”夏油杰哭笑不得的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样的只能给成年人吃的酒心巧克力，五条悟一次吃了三颗。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收拾乱做一团的卧室，夏油杰一边收拾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五条悟。 他从来没这么同情过自己。 明明自己的双腿现在还在打摆子，却依旧要强撑着来收拾，这算怎么回事嘛。 可这里毕竟是五条家，荒唐了一晚上已经够了，再把这烂摊子扔给别人，夏油杰光是想想都觉得过分和尴尬。 五条悟完全是醉酒后折腾够了的昏睡，指望他现在立刻清醒的跑过来收拾是不可能的，除了夏油杰本人之外，没有谁能来做这件事。 好在，昨晚自己吸引了五条悟全部的注意力，让他不至于将咒力全部扩散出去，也不至于让他依靠破坏东西来发泄那股破坏欲。 真若是到了那一步，依照五条悟的咒力储量，这结界只怕是根本撑不住，碎掉是早晚的事，那么将五条夫妇吸引过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夏油杰皱眉揉揉自己的腰，在心里吃一堑长一智的发誓，以后绝对不能让五条悟碰到任何带有酒精的东西。 对着床上的人，夏油杰重重的叹出一口气，伸手戳了戳五条悟的脸颊。 “哪有人跟你一样，只是三颗酒心巧克力而已啊，悟。” 然而五条悟根本听不到，“吃饱喝足”的人睡的别提多香甜，看的夏油杰哭笑不得。 卧室里所有弄乱的地方全部收拾好后，夏油杰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浴室里清洗，顺便躺在按摩浴缸里泡了一会儿。 温暖的水，还可以按摩，简直就是人间的至高享受。 在夏油杰就快要在浴缸中睡过去的时候，时刻警醒着的他赶忙爬了出来，这若是睡着了，应该会被淹死吧？ 这一天的黎明时分，夏油杰终于体会到了平日里五条悟事后所做的一切，哪怕身体很疲乏却也依旧不能减少任何一个步骤。 将自己清洗好后，夏油杰还洗了热毛巾去帮五条悟简单清洗了一下，起床后一定会去冲澡，但是，现在的清洗却可以让对方睡的舒服些。 夏油杰将一切做好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他利用手机定好闹钟，务必要在八点钟左右起床。 看看时间，他只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用来休息。 谁能想到分明是来休假的两个人，最后却忙碌的却像在打仗。 下次，一定不要这样。 太累了。 ———— 专栏里找。 第188章 一杯温水的含金量 五条悟一向少眠，一天二十四小时，他睡三小时就差不多可以维持一天的活动量。 到七点因为口渴而醒过来时，看到身边沉沉睡着的人，再看看早已经恢复原样的卧室陈设，五条悟以为昨晚的一切就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梦里……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果然在梦里自己面对夏油杰的时候才会比较大胆一些。 那些曾经想过却没有实践过的，在梦里都敢做，而且夏油杰居然没有拒绝的配合他。 啧~ 这样想着，五条悟转动脑袋再次看向夏油杰，裹紧了被子的人只露出一个脑袋，不知道做什么梦，熟睡中的人微微蹙着眉。 想必跟自己不一样，杰的梦不是好梦。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自言自语道：“那就等醒过来后安慰他一下吧，老子可是因为做了一个好梦而非常开心呢。” 喉咙发苦，嘴唇发干，五条悟迫切的需要一杯清水。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直到伸手去抓一旁的衣服时，才猛地发觉背上有点疼。 五条悟嘟嘟嘴巴有点困惑，拎着衬衫往穿衣镜的方向走去。 人站在全身穿衣镜面前，五条悟拧着身子去看自己的后背，当看到后背上全部都是一道道被抓出的红色伤痕后，看到肩膀上微微渗血又结痂的被牙齿弄出来的伤痕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或许那个自己以为的梦并不是单纯的梦。 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五条悟顿时不安起来。 他伸长了脖子去看床上的人，夏油杰还在睡着，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睡颜如此可爱的人，等稍后醒了会不会变成一头暴怒的狮子？ “啊~”五条悟捶捶额头，“悟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 穿好衣服的五条悟来到饮茶区，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一边喝水一边晃悠到了休息区，当他看到散落在矮桌上的糖果巧克力时，突然明白了什么。 五条悟大咧咧的坐在坐垫上，单手托腮看着酒心巧克力的配料表。 他嫌弃的吐吐舌头，一个人吐槽，“究竟是什么人研发了这种反人类的东西？” 夏油杰是被闹钟叫醒的，人在睡梦中的时候，时间过的总是很快，他觉得自己才闭上眼睛，没几秒闹钟就响了。 夏油杰疲惫极了，睡了一会儿后，身体状态变得更加糟糕。 看到床上的人醒了，五条悟赶忙端着一杯温水殷勤的跑过去。 夏油杰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了，看到五条悟的笑脸，再看到他递过来的温水，那些张嘴想要埋怨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抱歉啊，杰，昨晚我……昨晚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对，所以没有给你喂水喝，现在很渴是不是，快喝吧，温度正合适。”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才发觉自己确实有点渴。 “每次都需要喝水吗？”夏油杰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之前也是，每次结束后，五条悟不管多累都会跑去倒两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还会将其中一杯喂给他喝。 在此之前，夏油杰一直以为是五条悟渴了，顺便倒一杯给自己喝。 直到刚才听了五条悟的话，他才发觉，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 “喝点水比较舒服吧，本来就失去了很多水分，不赶紧补充的话，睡醒后喉咙里会很难受。” 听他这么说，夏油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好像确实如此。 因为经验太少，他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因为在这件事上总是被照顾着的那一个，这样的微小细节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抱歉，我昨晚没有喂你喝水。” 夏油杰的突然致歉把五条悟弄不会了，昨晚自己对夏油杰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本以为醒来后，会挨一顿骂，甚至连夏油杰几天内不理自己这种可能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他会因为没给自己喂水喝而致歉。 “杰……” 夏油杰扯着嘴角笑了笑，“以后我也会注意的，会……总会有经验的。” 五条悟呆呆的盯着夏油杰看了一会儿，如同一个无知幼童般的点了点头，“哦，好。” 夏油杰喝光了那杯温水，喉咙舒服了，人也清醒了，除了身体不适外，已经没有其他的感觉。 他指挥五条悟把衣服拿过来，五条悟不但狗腿的给他拿过来，还讨好般的帮着穿。 看到夏油杰身上的“伤痕”时，五条悟既有点开心又很心虚。 他暗暗决定，以后还是不要碰酒精了，那东西又辣又难喝，还会让自己失控，绝对不是好东西。 早餐照例是在五条家吃的，因为吃过早餐后他们就要离开了，这一餐，五条夫人依旧准备的很丰盛。 这次一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五条悟那么忙，很多时候约定好了回家时间却依旧做不到真的回来，每一次的亲人团聚对五条夫妇来说都很珍贵。 餐桌上，五条悟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却努力的吃了很多妈妈做的饭。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的饭量根本没有这么大，却也明白他为何如此。 临行前，五条先生再次露出了身为人父温和的一面，叮嘱五条悟万事小心。 五条悟也难得稍微正经了一下，虚心的听着父亲对他的教导和叮嘱。 这边，五条夫人再度看向了夏油杰。 夏油杰话不多，个性温和有礼，对五条悟很宠溺也很纵容，看向五条悟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光，哪怕再克制，那种爱意还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这一切，五条夫人都看到了。 “我把悟交给你了哦。”五条夫人温柔地说。 “哈啊？”夏油杰的目光一直在五条悟身上，五条夫人突然跟他说话，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悟这个孩子很调皮，像是长不大一样，跟他在一起，应该是杰君比较辛苦才是，年上有包容心，这大概也是悟很喜欢你的一个原因吧，其他人很可能受不了他的个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很显然，五条夫人不知内情。 夏油杰笑了一下，点点头，他真的很想告诉她，他们两个之间，五条悟才是那个真正的年上。 但是无所谓了，他们两个，无所谓这些。 哪怕是五条悟现在比他大七岁，也不会改变对方本来的性格，五条悟依旧会对他撒娇，而他也还是愿意宠着五条悟，包容五条悟。 第189章 气呼呼的猫咪，坏坏的狐狸 “要幸福啊。” 这句是五条夫人对他们的祝福，也是他们所有人的祈愿。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五条悟也在这时候看向夏油杰。 八月中旬的阳光照在五条悟白净帅气的脸上，隔着一层层的绷带，五条悟对着夏油杰笑了。 “要走了哦，杰。” 五条夫人推推夏油杰，“去吧，下次再跟悟一起回来。” 跟来时的忐忑不同，真正到了离开的时候，夏油杰反倒有些舍不得。 从十年前开始，他就早已不再渴望来自父母的亲情，十年后的现在，却在五条家得到了。 这种感觉是非常矛盾的，既觉得幸福又觉得罪孽。 回去的路上，夏油杰一直很沉默，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五条悟忍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认真的对夏油杰说：“不需要有太强的负罪感，我觉得你能再次感受到来自父母长辈的亲情的话，你父母亲应该也会觉得安慰的。” 夏油杰明明听到了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狭长的丹凤眼放空的看着外面。 五条悟觉得自己不太会安慰和开解别人，但他不死心，他知道人的心里只要有结就一定得尽快打开，不然这些结就会变成死结，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积的越来越多后，人就会走入死胡同。 夏油杰本身就是心思极其细腻敏感的人，五条悟不想看到他再次走入死胡同。 夏油杰不是一个会主动向别人“求救”的人，他的问题需要旁边的人主动去发现，主动去帮助他，解救他。 “如果真的这么放不下的话，那就等咱们离世之后吧，等离世之后我会陪着杰一起去赎罪，不管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去吃苦赎罪，我会跟杰一起。” 夏油杰终于有了反应，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着五条悟，五条悟却对他灿然一笑。 “从今以后，祸福同享，同呼吸共命运，一莲托生是杰先说的，难道忘记了？” 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是在看到莲花的时候，夏油杰发自肺腑跟五条悟说出的誓言。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五条悟的脸，看了一会儿，他微微笑了，眼神也没有了刚才的呆滞和死气。 他歪歪脑袋开始跟五条悟开玩笑，左额处的刘海儿随着他的歪头的动作动了动。 “等到去了那个世界，悟真的愿意跟我一起赎罪？” “嗯，”五条悟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到做到。” 夏油杰点点头，笑意更浓，“那么，我可以先一步向你支付谢礼。” 一说谢礼，彻底勾起了五条悟的好奇心，他凑近些，追问道：“杰说的谢礼是什么，是……” 看看四周没人在看他们后，五条悟稍微压低些声音问，“是那个吗，就是之前做家务时会得到的奖励。” 夏油杰弯着眼睛笑出来，他摇头，“不是哦。” “不是吗，我还以为是那个的，如果不是的话，会是什么呢？” 夏油杰的声音压的更低更小，他凑近五条悟的耳朵，热热的呼吸扑洒在五条悟的耳廓上。 他说：“我自己。” 五条悟呆呆地听着，在心里反复的念叨了几遍。 【我自己，这意思是说杰自己吗？】 如果是夏油杰自己的话，那么…… 五条悟猛地吸了一口空气，转头看向夏油杰，那热烈的目光哪怕隔着薄薄的眼皮和一层层绷带也依旧灼热。 夏油杰恶作剧得逞一般的冲五条悟挑挑眉，眼神颇具惹人的风情。 直到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无比亲密，夏油杰才发现五条悟经不起挑-逗这回事，不单单是行动挑-逗很容易，就连言语上的挑-逗，五条悟都撑不住。 简单的三个字，听到五条悟的耳中，因为赋予了联想而变得火热起来。 可是，这里是回程的新干线上，哪怕被挑起火，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夏油杰，安全的很。 正是因为知晓这些，夏油杰像个狡猾的狐狸，后背稳稳地靠在了椅背上，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脸颊泛红的五条悟，然后，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这算是报复他昨夜的过分吗？ 五条悟扁了扁嘴巴不太甘心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气呼呼的猫咪双臂抱在胸前，不想再去搭理坏坏的狐狸。 这样的亏他是不可能吃的，无法当即报复回来也没关系，回到家里，他有的是机会。 京都之行结束的当天下午，五条悟就去出差了，夜蛾派伊地知来到家里接他。 在接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五条悟就不爽的嘟着嘴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在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被他贴的受不了，伸出胳膊去推人，只要稍微推一推，五条悟就开始控诉他。 弄的夏油杰很无语，只能任由五条悟把他当个抱枕似的抱在怀里。 “这次去不知道又要几天，算一下，下个月还要去一趟国外，杰，我劝你好好珍惜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然，你可要长时间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家来等我，再没有什么小悟跑来陪你，哭鼻子都没用。”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夏油杰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时候跟小悟相处的点点滴滴。 更没想到，那个知晓了他几个秘密的家伙居然是五条悟利用咒灵的能力变化的。 想到这个，夏油杰的脸登时就红了，看五条悟的眼神也变得凶巴巴起来。 这样害羞又埋怨的去瞪一个人，配上夏油杰那张秀气又帅气的脸，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五条悟看他这个样子只想亲亲，于是，就那么凑了过去。 脸被夏油杰两只手按住，“你当时，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努起嘴巴要亲亲的五条悟愣了一下，“什么嘲笑？” 夏油杰不太自在的垂了垂眼眸，声音变得更清浅了，“当时，我拒绝了你的表白，却在私底下说着喜欢你，那个时候，悟有没有在心里嘲笑我不坦率？” 五条悟按住夏油杰按在自己脸上的手，摇了摇头，他回答的很诚恳，“没有觉得不坦率，只是觉得高兴，高兴于自己不是一厢情愿。” 第190章 citygirl 夏油杰抿着唇去看五条悟，还未出门，五条悟的眼睛上没有缠绕着绷带，蓝色的大眼睛就那样盯着夏油杰。 现在再说那些似乎也没有了什么意义，夏油杰叹了口气，在五条悟的嘴角亲了亲。 他说：“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法来戏弄我，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要再让我做些在你面前丢脸的事情，好不好，悟？” 怎么可能不好，面对这样温柔的细声细语的跟自己说话的夏油杰，哪怕对方要他的命，五条悟也会毫不犹豫的给。 五条悟算是看清自己了，陷入恋爱中的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恋爱脑，只想着恋爱没有脑子的那种。 生前没机会恋爱让他一心扑在理想和愿望上，重生之后，他跟夏油杰冰释前嫌互相表白了心意，才让自己一直的隐藏属性显露出来。 五条悟自嘲的笑笑，觉得这样的自己挺丢脸的，可是，因为只对夏油杰一个人犯恋爱脑，他又觉得无比骄傲。 这时候，大门外面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他们知道伊地知来了。 又到了分别的时候，感情愈发的好的两个人依依不舍。 五条悟化身树袋熊缠在夏油杰身上，夏油杰知道五条悟看重什么，只能用拖的将五条悟连同他的绷带和背包一起拖到了门口。 门外，五条悟可怜兮兮的扁着嘴巴，他将背包背在右肩上，朝夏油杰挥了挥手。 “不要想我哦。” 夏油杰被他黏人的样子逗笑了，笑着点点头，也向他挥挥手，“嗯，不会想你的。” 这个回答令五条悟不太满意，“也不能一点儿都不想，还是要适当的想一想的，比如睡觉的时候。” 夏油杰叹了口气，一脸无语的看着五条悟，“说不了三句话就开始胡说八道，悟还真是的。” 五条悟把玩着手里的白色绷带，唇边露出一抹坏笑。 “哎呀，夏油先生，人家可没说什么，分明是夏油先生自己想的有问题，啧啧~” 夏油杰受不了他，找准地方一脚踹在了五条悟的屁股上。 “快走吧，伊地知该等急了。” 五条悟哈哈大笑着背好了右肩上的背包，一边将绷带缠绕在眼睛上，一边走外置楼梯下楼去。 夏油杰没有将人送到大门外面，但他也没有立刻回去房间，就那样趴在门口走廊的木制护栏扶手上，一直目送五条悟的身影往外走。 五条悟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夏油杰一直在看自己。 感情正浓的时候，一刻都不想分开，他很怕自己回头的话，今天这任务得泡汤，于是，只是举起手挥了挥。 他知道，夏油杰能看到，他也知道，夏油杰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唉，” 出了院门，五条悟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如果杰肯来高专帮我就好了，说不定还可以一起出任务什么的……” 五条悟去出差了，归期待定。 夏油杰的假期还有一周，五条悟不在的话，他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身体。 虽然才二十七岁，但是跟身体是二十岁的五条悟比起来，有点不抗造。 就五条悟那种做法，神仙来了也遭不住。 假期还剩下两天的时候，美美子和菜菜子从欧洲回来了，分离了一个多月的父女终于在机场团聚，夏油杰看着晒黑了不止一个度的女儿，流下了老父亲的眼泪。 “你们在欧洲遇到米格尔了吗？” “没有啊，”两个女儿异口同声。 夏油杰揉揉她俩的脑袋，笑着打趣，“还以为你们中途被米格尔带去了非洲，不然怎么黑成这副鬼样子了？” 菜菜子冲着夏油杰转个圈圈，展示着自己小麦色的皮肤，“我特意晒黑的。” 夏油杰捏着下巴表示看不懂，菜菜子告诉他，“我认识了两个美国女孩，她俩说，她们那边很流行美黑，于是带着我尝试了。” 夏油杰皱皱眉，还是看不懂，毕竟在这个国家，女孩子们想的都是怎么变白，很少有人愿意变黑。 菜菜子嘴巴嘟起来，“夏油大人觉得不好看吗？” 自己说不好看的话，女儿会哭吧？ 不行不行，怎么可以让女儿哭呢？ 夏油杰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重重点头，“这就是传说中的citygirl吧，是不是，菜菜子，美美子？” 美美子性格更为腼腆，她凑近夏油杰，挽住夏油杰的胳膊点了点头，这是她表达想念的肢体动作。 活泼的菜菜子因为得到了夏油杰的称赞而高兴地原地转圈圈，夏油杰低头看着美美子，她没怎么变样，除了手指上涂了亮眼的彩色指甲油外，基本没有其他改变。 但是，夏油杰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他摸摸美美子的头顶，柔声夸她，“美美子的指甲变得好可爱，这样的颜色很适合你哦，很漂亮。” 美美子也得到了称赞，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夏油大人，我们还给你带了礼物哦。” 夏油杰笑的更温柔了，“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给美美子和菜菜子买了礼物，等回家后做交换吧。” 菜菜子闻言凑过来抱住夏油杰的另一只胳膊，十分兴奋的问他，“夏油大人说的回家是回去哪里，是我们家吗，还是说……” 夏油杰歉意一笑，“不是哦，是我租住的那处房子。” “这样啊，那么，那个白毛眼镜男呢，他还是夏油大人的邻居吗？” 白毛眼镜男，虽然听上去不太客气，却完美的概括了五条悟的特点。 夏油杰一手一个拉着行李箱的拉杆，带着两个女儿往外面走。 “悟啊，他现在还不在，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 “夏油大人，把他赶走吧，那个白毛眼镜男一看就不是好人。” “啊？其实，悟这个人很好了，就是个性有点……” 五条悟，一个除了性格之外，其他方面全部满分的人。 即便如此，在夏油杰的眼中，五条悟的性格也很完美，幼稚又可爱。 “夏油大人不要替那个家伙说好话了，那家伙怪怪的。” “那个……其实，我所说的礼物呢，就是你们口中的那家伙买的。” “诶？”两个女儿异口同声的叫出来。 那个古希腊掌管甜品的神买来的礼物——“会是蛋糕吗？” 菜菜子看向美美子，眼睛瞬间变亮了。 第191章 会魔法的厨师，简称魔法师 夏油杰十分豪爽的叫了出租车，一路顺畅的将父女三人送回了他靠近森林的那处院落。 跟上次来时相比，没有了杂草的院子明显更像有人住的样子。 夏油杰拎着两个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个塞的满满当当的背包，臂弯上还挂着女儿们的随身包，活像一个可以移动的衣架。 以前这种事情有信徒帮着做，就算没有信徒在，光明正大身为诅咒师的他还可以释放咒灵出来帮忙。 现在则不一样，这里不是盘星教，附近都是身为普通人的邻居，释放咒灵出来帮忙，被看到的话，应该会吓到他们。 毕竟，普通人虽然看不到咒灵，却能够看到被咒灵拿着的行李，如果看到行李自己在走的话，可能比见鬼更让他们害怕。 房间里没什么变化，在两个女儿看来依旧像个储藏室那般逼仄，只是多了两条之前没见过的斗鱼，这让她俩稍微兴奋了一些。 “夏油大人现在都开始养鱼了，以前却不允许我们两个养只狗。” 夏油杰被指责了，只能讪笑，“以后吧，以后你们愿意亲自照顾的话，可以允许你们养狗。” “真的？” “啊，真的。” 养宠物一直是她们姐妹俩的一个小小心愿，以前的时候夏油杰不喜欢，她们哪怕很想要养却也忍住了，现在，一段时间不见后，这个愿望居然轻易的就可以满足了。 夏油杰在厨房给两姐妹做晚饭，两个女孩子就窝在沙发上看着夏油杰的背影窃窃私语。 菜菜子：“美美子，你有没有觉得夏油大人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美美子木然的看着夏油杰，良久，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有点，不过具体是哪里，说不上来。” “是……笑容吗？” 是笑容吗？ 两个人一起看着夏油杰，夏油杰正好侧着身用水龙头去冲洗锅铲。 两人的视线停留在夏油杰的侧脸上，她们切实的感受到，现在在她们面前的夏油杰正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幸福快乐的感觉。 过去那个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时常一个人静静发呆的夏油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 不需要假装，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微笑，每一个表情都是宁静而祥和的。 那种骨子里流露出的淡然和平和，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的。 五条悟不在，晚餐只有他们父女三人。 餐桌上，美美子询问夏油杰回不回去盘星教，夏油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给出了否定答案。 这其实她俩早就预料到的答案，只是不死心的再问一次罢了。 “不过呢，”菜菜子很惆怅，“如果夏油大人再不回去的话，盘星教的一众信徒就不好再继续骗下去了。” “是啊，之前，我们一直都在以夏油杰大人外出布道为由，搪塞他们的询问，时间太久的话，只怕是……” 夏油杰有种说不出的感动，重生后，他一个人躲到这里享受清净的人生，他从四岁开始带大的孩子却依旧替他守着大本营，等待他回去。 “那个……瞒不下去就不要瞒着了，我现在并不想再回去做教主，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些大义，我也……” “我们不在乎那个。” “嗯？”夏油杰抬起头来看着两个女孩子。 两姐妹冲夏油杰笑的很灿烂，“我们不在乎什么大义，也没想过要去对猴子们复仇，我们在乎的只有夏油大人，不光是我们，就连米格尔，拉鲁，真奈美小姐等等，大家都是因为喜欢夏油大人才聚在一起的，只要是夏油大人的想法，大家就都会支持你的。” 心中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情绪，筹谋了这么久，寻找了那么多的家人，大家因为自己聚在一起，最后，却是他自己首先放弃了那些谋划。 嘴上说着什么建造一个新世界，然而大业未成，他却先一步放弃了，这跟开空头支票画大饼有什么区别？ 简直就是诈骗。 夏油杰对他们心怀愧疚，他遵循了自己的本心，对盘星教的家人们来说却不见得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这件事，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夏油杰的笑容有点勉强，两姐妹看的有点惆怅，相比现在替他们大家考虑的夏油杰，她们更喜欢那个能够真心笑出来的夏油杰。 这是将她们从愚民手中救出来，给了她们第二次生命的，如同父亲一样的人。 她们真心希望夏油杰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可是一旦跟盘星教沾边，这种快乐就荡然无存了。 她俩年纪还小，从四岁被夏油杰收养后就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以至于很多的想法都很天真。 夏油杰做过很多极端的事情，除了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外，到目前为止，一般不让她俩接触他所做的那些事。 饶是如此，夏油杰身为盘星教教主都做过些什么，两姐妹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总能从其他的家人那里听到一些。 那些事情对诅咒师来说没什么，因为诅咒师本来就是一群不受规则约束的人，但是对于术师乃至普通人来说，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美美子和菜菜子的眼中，夏油杰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一旦这个最好的人开始厌恶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强行让他回到过去的话，对他来说不可能是好事，只能是身心上的伤害。 而她俩，绝对见不得夏油杰受到伤害。 她们不想看到夏油杰以一副自责和忏悔的模样出现在她们面前，于是，十分贴心的转换了话题。 她们给夏油杰讲这次欧洲之行的见闻，讲她们认识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美美子想到了什么，神情顿时变得雀跃起来，“我们遇到了魔法学院的学生。” 夏油杰听的有点懵，笑着问：“哈利波特？” 两姐妹笑的前仰后合，眼睛却熠熠生辉，“夏油大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师哦。” 魔法师啊，夏油杰笑出来，他问两姐妹，“那么，他们会点石成金吗？” 两姐妹皱皱眉，嘴巴嘟了嘟，“他们会用魔杖喷火，帮我们做了烤鸡。” 夏油杰：哦，会魔法的厨师，简称魔法师。 第192章 我和杰是可以这样的关系哦 玩笑归玩笑，国外有魔法师这种事，夏油杰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就像在东方世界中，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不知道有咒术师的存在一样，将这种有着异能的人看做是怪物，魔法师在西方也只存在于少数人的认知中，没什么特别的。 咒术师也好，魔法师也罢，不过是一群拥有着特异能力的人而已。 夏油杰听着两姐妹滔滔不绝的讲述魔法师的故事，他就觉得自己送她们去欧洲参加夏令营的决定是正确的。 长见识什么的，永远不嫌晚。 不管这两个孩子以后是作为咒术师存在，还是作为普通人存在，让她们多长长见识都是好的。 “我们还交换了联系方式，有机会的话邀请他们来这里玩，可以吗，夏油大人？” “唔，当然可以，你们能够交到一些术师朋友，我很高兴。” 菜菜子纠正他，“不是术师，是魔法师了。” 夏油杰笑出来，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的弯着，月牙一样。 “是是，魔法师。” 一餐在父女三人的边吃边聊中过去，等夏油杰将餐桌和厨房收拾好后，两姐妹才问他，她们能不能在这边住下。 菜菜子个性活泼，更喜欢撒娇，她讨好的过去给夏油杰捏肩膀，“因为很想念夏油爸爸，所以，想跟你多待一段时间。” 夏油杰拿她们没办法，想到五条悟有意跟她们搞好关系，又觉得她们在这边多住几日应该没关系。 夏油杰去房间中将那两个福袋拿出来，一人一个递到她俩的手中。 他说：“前几天我去了一趟京都，这是从烟火大会上买来的，是悟买给你们的。” 两姐妹很喜欢这个福袋，但是她们不懂，“为什么会是那个白毛眼镜男买的？” 她俩这样问，夏油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未等他想好合适的答案，菜菜子又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小姑娘凑过来，紧盯着夏油杰的脸，语气有点怪异的问：“夏油大人是跟那个白毛眼镜男一起去的吗？” “诶？” 美美子忽然想到什么，“五条悟这个名字，我记得是夏油大人曾经那位挚友的名字吧，他们两个的名字一样诶。” 菜菜子扭头看着抱着玩偶的美美子，“就只是名字相同吧，毕竟年纪差了好多呢。” 重生的事情无法告知两个女儿，如今，除了同为重生者的五条悟，夏油杰不打算将这件事再告诉其他人。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很容易引起恐慌，就当做一个秘密深藏起来是最合适的。 “那个……其实，我和悟，我们两个人正在……” 两个单身人士交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他和五条悟交往比较特别，夏油杰也不确定两个女儿能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夏油杰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在这时候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五条悟十分欢快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杰，我回来了，想我没有？” 一捧包装精美的蓝色玫瑰花先人一步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下一秒，五条悟的身影就紧跟着出现了。 大大的明媚笑容挂在五条悟的脸上，房间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子，坐在凳子上的夏油杰，以及在夏油杰身后帮他捏肩膀的女孩，三个人齐刷刷的神情各异的望向了门边。 笑容凝固在五条悟的唇边，四个人三双眼睛，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精彩的表情。 五条悟愣过之后，率先回过神来，他悻悻地说道：“女儿们回来了，还真是比预想中的快呢。” 夏油杰也反应过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看五条悟，又看看美美子和菜菜子，嘴巴张了又张，却始终不知道该用怎样温和的比较好接受的话语去解释他和五条悟的关系。 “哇哦，是玫瑰诶。” 不知何时，菜菜子已经跳到了拥挤的沙发上，伏在美美子耳边小声嘀咕。 美美子抱紧怀里的小熊玩偶点点头，“玫瑰，蓝玫瑰。” 夏油杰还呆坐在凳子上，眼睁睁的看着五条悟从容不迫的关上门走到他面前，然后将那束蓝色的玫瑰花递到他手中。 “悟……” “路过花店的时候觉得好漂亮，就想要买来送你，杰喜欢吗？” 蓝色的玫瑰花很漂亮，夏油杰自然是喜欢的，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收到爱人送的花会不喜欢吧？ 他低头轻嗅了一下，浓浓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 “喜欢，很好看。” 五条悟开心的笑了，大手落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他说：“喜欢就好，等这束花枯萎了，我再送新的给你。” 夏油杰有点不好意思，突然想起女儿们还在，心动顿时化成了无措。 五条悟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凳子可以坐后，就在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注视下，大咧咧的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夏油杰的腿上，直接把夏油杰当成了他的凳子。 看到这一幕，两姐妹的口中发出了毒唯的尖叫，差点将天花板掀飞。 “我们长大后都没坐过夏油大人的腿，你这家伙算哪根葱？！” “你们问我啊？”五条悟嚣张的指指自己的鼻子，笑容狡黠中还有些不带恶意的阴险。 “你这家伙，赶紧从夏油大人的腿上下来！” 也不过瞬间，菜菜子就用手机对准了五条悟，美美子的绳子也拿在了手中。 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夏油杰只觉得头疼。 “悟，先起来，美美子，菜菜子，不要激动，我和悟是……” 不等夏油杰将话说完，五条悟的双手就按在了夏油杰的脸颊上，夏油杰一愣，只觉得五条悟的手上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道。 这股力道将他的脸扳过去，下一秒，五条悟就凑上去“吧唧”一下亲在了夏油杰的脸颊上。 这一举动实在是太突然了，夏油杰完全呆住了，他听到五条悟十分不客气的对着沙发上的两个女孩子说——“看到了吧，我和杰是可以这样的关系哦。” 夏油杰大睁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五条悟，五条悟还对他咧开嘴巴笑。 这家伙……疯了吧？ 还未等夏油杰反应过来，两个女孩子的尖叫声再次穿透了鼓膜。 “啊——！！！” 第193章 你选谁? 这反应太大了，光是听她们的尖叫，夏油杰就知道自己和五条悟的感情不容易被她们接受。 他心灰意冷的推推五条悟，五条悟却满不在乎的捂住了耳朵，并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对夏油杰说：“女孩子尖叫的分贝真的好高，啊，吵的我耳朵疼。” “美美子，菜菜子，先不要激动，停下来听我说。” 哪怕处在尖叫时刻，只要夏油杰发话，两姐妹也能够在瞬间恢复正常。 手机收了起来，绳子也收了起来，两姐妹用失落的眼神看着夏油杰，看的夏油杰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他的感情让这两个孩子受伤了吗？ “那个……”突然的发现令夏油杰心生动摇，原本都打算直接将他与五条悟的关系告诉她们的，现在看到了她们的反应后，夏油杰开始不确定这样做到底正不正确。 是不是迂回一些比较好呢，是不是等过段时间再说更合适呢？ 对其他的事情，夏油杰向来果决，一条路走到黑，可一旦跟两个女儿有关，他身为人父的那种慈爱和责任就影响了他的行动力和判断力，变得犹豫。 五条悟眼看着夏油杰犹豫了，他将接下来的话替夏油杰说出来。 他从夏油杰的腿上起来，就那样大咧咧的坐在了木质地板上，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人哪怕是坐在地板上也很有气势。 他问两个女孩子，“我和杰在一起的事情，你们很难接受吗？” “……”两个女孩子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那样目光不善的警惕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丝毫不理会她俩的敌意，十分放松的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 他说：“你们是不接受杰跟我在一起，还是不接受杰的身边拥有伴侣，不管那个伴侣是男人还是女人。” 五条悟的话令两姐妹懵逼在当场，她俩面对着绷带缠绕在眼睛上的五条悟，分明看不到这家伙的眼睛，却依旧觉得被一双精明的眼睛审视着。 两人的视线渐渐偏移到了夏油杰那边，那个从来都只对她们笑眯眯的夏油大人，此刻正提心吊胆的注视着两人。 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夏油大人，第一次面对一个问题的时候，那么紧张的在等待着答案。 迫切的想要听到她们内心真正的想法，同时，也对这个想法充满了忐忑和不确定，以至于显得有些紧绷，很紧张。 美美子和菜菜子相互看了一眼，其实，就连她们两个都弄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 【如果夏油大人身边有了爱的人，那么他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爱着我们了吧？】 【新来的人会分走夏油大人对我们的爱。】 【不想让夏油大人被别人抢走。】 【我们，最喜欢夏油爸爸了。】 答案呼之欲出却没有谁真的有勇气说出来。 漫长的等待一点一点磋磨着夏油杰的期待，就在夏油杰觉得自己有点自私的做错了时，五条悟突然低低的笑了。 不再是二十岁的幼稚年轻人，内核刚过完二十九岁生日的五条悟占据了主导。 “真是幼稚啊，哪有人能够取代你们两个在接杰心目中的分量和地位呢？在杰的心目中，你们两个跟他亲生女儿有什么分别？” 愣了一下，两个女孩子同时发出疑问，“……哈啊？” “杰是可以会为了你们将一切抛弃的人啊，这一点，彼时四岁的时候不明白，难道现在了还不明白吗？” “悟，”夏油杰想要制止他说下去。 当初，他救这两个孩子完全出于他的自愿，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将他当时所处的困境说给两个孩子听。 救人是自愿的，不能因此让对方来承担自己选择之后的后果，没有人拿着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救人，就只是因为他想要救她们。 他不想因为五条悟的话让两姐妹有心理负担，这不是他的初衷。 “不要说了，悟。” “我说的是事实啊，杰当年不就是因为她们两个抛弃了我吗？” “不是这样的。” 五条悟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没关系，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她们两个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的话，那杰会怎么选择呢？” “我……”夏油杰犹豫了。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这两个孩子分明跟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就只是他在一次任务中救下来并且收养的孤儿，跟她俩相比，五条悟要重要的多。 但是，这中间有了十年的时间，这十年里，夏油杰一直在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无微不至的照顾抚养这两个孩子，把她们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听着她们叫了好几年的夏油爸爸。 十年间，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一起吃过苦，一起享过福，没有血缘关系却跟真正的血缘亲人没有什么差别。 为人父总是会格外的疼爱自己的孩子，把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他在亲缘关系上做过错事，所以，格外的珍惜这两个将他看做父亲的孩子。 这样的复杂又纯粹的亲情，五条悟能不能够明白他呢？ 五条悟的问题，跟女朋友问自己跟对方的母亲掉进河里，对方先救谁一样的地狱。 把五条悟和枷场两姐妹放在天平的两端去比较，这属实是太让夏油杰为难了。 “杰会再一次选择她俩，带着她俩走，然后随便将我丢弃吗？” 一个二十九岁的大男人跟两个小姑娘计较这些，属实不是成熟靠谱的成年人能做的出来。 但是，这样的事情，夏油杰之前确实做过，说五条悟幼稚也好，说五条悟应激也罢，他之所以问出这样的问题，夏油杰完全明白是为什么。 他们都知道当年夏油杰的叛逃不能怪罪在两姐妹头上，充其量，她俩只是导火索罢了。 夜以继日的祓除咒灵令五条悟十分疲惫，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是心灵上的疲惫。 身体上的疲惫尚且可以用反转术式来修复，心灵上的疲惫只有收容他的灵魂的人可以安抚。 五条悟也知道长久的疲惫让他说话没那么考究，以至于陷入了这样将人逼入墙角的执拗中。 他在逼迫夏油杰做选择，从跟夏油杰在一起后，五条悟就曾考虑过这种情况。 考虑过如果面临需要在他和其他人其他事中做选择的时候，夏油杰究竟是会选择他，还是会去重复那条老路。 第194章 家人的意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夏油杰身上，那个五条悟口中成年后喜欢出风头的家伙，那个不管面对多少人面对什么人，都不会怯场的夏油杰，第一次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 嘴巴微微张开，薄薄的嘴唇上下碰了碰，他说：“我……” “怕被分走夏油爸爸的爱吧。”未等夏油杰把话说完，菜菜子忽然有点失落的说。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在不算大的客厅里回荡，旁边的美美子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她承认了这件事，却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管怎么听都显得很自私。 菜菜子甚至不敢去看夏油杰望过来的眼睛，她低垂着头，金色的头发有两簇垂在耳畔。 “小时候缺爱，所以，哪怕长大了也很害怕失去，不敢想象夏油爸爸身边有了其他人后，他的目光，他的爱要分出去绝大部分给别人，光是想到就觉得是恐怖故事。” “不是这样的，菜菜子，我不会这样。” 菜菜子没有理会夏油杰的话，而是继续说：“我知道这是自私的表现，可就是很害怕，很怕会变成在村子里时那样……” 五条悟单手托腮看着这个勇敢说出内心想法的女孩，他问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问题。 他说：“你们就不想要多个人，像杰那样疼爱你们吗，比如，多个……父亲？” “哈啊？”菜菜子惊讶的看着五条悟，美美子也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似的。 有些话说一遍还好，再说一遍的话会觉得有些难为情。 五条悟刚才的勇气因为夏油杰父女三人的注视而削减了一半还多。 自诩脸皮很厚的他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夏油爸爸是个很好的称呼，那么，五条爸爸什么的，叫起来也……也很顺口不是吗？” 菜菜子和美美子相互对视一眼，两个人再度一同望向夏油杰。 夏油杰的目光落在五条悟的侧脸上，她们虽然不是很懂大人的感情，但是夏油杰看向五条悟的眼神，跟她们在偶像剧里看到的男女主看向对方时，藏不住爱意的眼神一样。 【夏油大人，他很喜欢这个叫做五条悟的家伙吧。】 可是，五条爸爸什么的，这家伙怎么敢说出口的啊！ “你算老几，怎么可以跟夏油大人相提并论。”一向腼腆的美美子第一次露出不再怯弱的一面，维护夏油杰的时候，小白兔也能够变身恶狼。 五条悟尴尬的摆摆手，“没有谁想要跟杰相提并论了，只是想说，因为中间有杰，所以，他在乎的人我也想要一起在乎，就只是这样而已。”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只能低下头有意无意的嗅着怀里抱着的那束蓝色玫瑰花。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跟五条悟分离，之前是五条悟先一步做通了父母的工作，现在，应该是时候让他做通女儿们的工作。 菜菜子的目光一直可怜兮兮的放在夏油杰身上，活泼的她比美美子要稍微早熟一点，对待大人的感情也懂的多那么一点。 她能够看得出来夏油杰对五条悟的那份喜欢，不管是隐藏的还是外露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夏油杰喜欢极了这个叫做五条悟的家伙。 是因为名字跟挚友一样去喜欢也好，就算这是挚友本人也罢，喜欢就是喜欢。 意识到这个问题，菜菜子扯了扯一旁愤怒的美美子一下，冲美美子摇了摇头。 美美子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同她一样维护夏油杰的菜菜子会率先放弃。 “为什么？”美美子问她，她们是双胞胎，这一刻，美美子却猜不透菜菜子的想法。 “就只是因为夏油大人喜欢啊，美美子，夏油大人喜欢这个白毛眼镜男。” 白毛眼镜男？ 指的是自己吗？ 五条悟不太确定的指着自己用眼神问夏油杰，夏油杰却只是忍俊不禁的笑了。 这简直就是默认。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在你们两个小丫头眼中就只是代号为白毛眼镜男的人吗，惹~” 五条悟的吐槽并没有惹得谁去理他，两姐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夏油杰那里。 夏油杰似乎也知道两个孩子想说什么，内心逐渐动容。 菜菜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她不太放心地问：“夏油大人对这个人很熟悉吗，他是很好的人吗，他对夏油大人好吗，会欺负你吗？” 夏油杰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两姐妹十分郑重的等待他的回答，不回答是不可能的。 这一刻，夏油杰再次体会到了家人的意义。 会为了你的幸福哪怕心里不乐意也愿意妥协，所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你的幸福。 她们担心的只是这个人会不会对你好，会不会欺负你，在乎的也不过就是这些。 夏油杰被感动坏了，他胡乱的点头，“嗯，悟对我很好，只有我欺负他，他从来不会欺负我，你们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欺负我。” 两姐妹闻言也笑了，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是啊，夏油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没有人可以欺负你的。” “喂，”说着，两姐妹目光不善的转头，看向了一直安静的听他们父女说话的五条悟。 “你要发誓对夏油大人好哦，不然就算是最强咒术师也没用，我们所有的家人都不会饶恕你的，就算是死掉也会给夏油大人出头的！” 这算什么？ 这是娘家人or婆家人的威胁吗？ 五条悟鼓着脸颊想了一会儿，突兀的笑了，不管是夏油杰还是菜菜子和美美子，他们都从五条悟这笑声中听到了一丝羡慕。 五条悟羡慕夏油杰？ 这是夏油杰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过去十年，只有夏油杰羡慕五条悟，羡慕他是当代最强，羡慕他一个站在最高处，自己却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现如今，重生后真的是见识到了两人之间那过去不曾注意到的差异性。 夏油杰居然也有被五条悟羡慕的一天。 第195章 因为没有，所以没有 “悟？” 夏油杰轻声叫着五条悟的名字。 五条悟摇摇头，说的十分坦荡，“杰有这么替你考虑的家人，这或许就是分开的那十年的意义吧。” “哈啊？”夏油杰没明白五条悟真正想说的意思。 五条悟扭头看着他，虽然中间隔着一层层的绷带，但是两个人的灵魂是能够触及彼此的。 “你曾说我的选择都有意义，而当初在新宿街头，我曾经否定了你走的这条路的意义，我说你去做那种事，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夏油杰也想到了新宿的决裂，那是他不愿意回想的一段往事。 “杰所做的事情，也是有意义的，至少她们就是你的意义。” 看着被同伴深深爱着的夏油杰，五条悟虽不想承认，却觉得自己活的有点凄凉。 曾经，他们用正确和错误，用咒术师和诅咒师来区别两个人之间所做的事情和所处立场。 无一例外的，站在普世意义上来说，正确的是自己，错误的夏油杰。 可到头来，夏油杰收获了什么，自己又收获了什么呢？ 夏油杰收获了一众追随他，喜欢他，把他当成好男人，把他当成精神领袖，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自愿追随他的家人们。 那些人真的无比盼望夏油杰口中所说的新世界和咒术师的乐园吗？ 未必。 他们只是喜欢有一个夏油杰称王的世界而已，一切的动机和出发点，皆是为了夏油杰本人而已。 在盘星教的那十年，夏油杰被人绝对的信赖和喜欢。 相比之下，被同伴看做怪物的自己又收获了什么？ 或许收获了对他不太在意的学生。 到死之前，他想做的都没有做到，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也没有真正做成想做的事情，顶着现代最强的名号被诅咒之王腰斩，潦草的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看上去，很失败。 因为是最强，被人疏远，被人忽视，是弱者的保护伞，是高层手中好用的工具。 这样的他，在同伴眼中是怪人，无欲无求一样。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无欲无求的人吗？ 不，只有装作无欲无求的人罢了。 得不到，所以不想要。 因为没有，所以没有。 这大概也让他愈发的认识到了夏油杰对自己的意义。 十年后再让别人选择的话，人们到底是更愿意成为夏油杰，还是五条悟呢？ “我无法再说你的选择没有意义，跳出来回头去看，我们只是方式方法不同罢了。”五条悟说着只有夏油杰一个人能够听懂的话语。 夏油杰看着怀里的玫瑰花，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十年，直到他们都死了又重生后，他终于等到了五条悟对他的肯定。 这似乎是非常有意义的，又好像完全没有意义。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攥紧又蓦地松开，身体在紧绷和放松之间反复，最后，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两个女孩子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也理解不了这两个背负了很多也充满了悲剧故事的人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只是，她们看到了夏油杰朝五条悟伸出去的手，在她们的注视下，她们看到夏油杰握住了五条悟的手。 没有说什么，就只是深情款款的看着五条悟，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两姐妹的脸红了红，这样温柔的对着某个人露出疼惜眼神的夏油杰，跟她们过去见到的都不相同。 这或许就是亲情和爱情的区别吧？ 菜菜子靠到美美子怀里，嘴巴嘟的很高，“还是觉得便宜了这个白毛眼镜男，我们夏油大人那么好，这家伙……” 看着菜菜子挑剔的眼神，五条悟很无语，他又被人嫌弃了。 “杰，我现在是不是也应该靠进你的怀里求一下安慰，毕竟大帅哥五条悟老师被人嫌弃了呢。”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夏油杰却宠溺的笑了出来。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他当然没有敞开怀抱接纳五条悟，只笑着让他不要闹。 夏油杰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可以这么快的接受自己的新感情，在他看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说的感情，因为五条悟直率的行为而提前捅了出去。 也恰巧是这样，这令他一度头疼的问题，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解决了，甚至都没有过夜。 菜菜子大抵也看出了夏油杰的困惑和庆幸，她忽然笑了，眼神变得狡黠。 她从美美子怀里坐起来，笑道：“其实呢，这样的感情我们觉得也挺正常的，这次我们在欧洲见了很多像你们一样的情侣，国外对这种情况都很包容，也不会有人觉得新奇，悄悄告诉你们，我们夏令营里的法国同学，他们就有两个爸爸。” 为什么有两个爸爸，夏油杰和五条悟一听就明白了。 五条悟冲两姐妹笑的灿烂，他不怕死伸出手去不顾两人反对的揉揉她们的脑袋，说：“不用羡慕，以后你们也有两个父亲了。” 两姐妹毫不留情的打掉五条悟的手，对他龇牙咧嘴，“想得美，我们只有夏油大人一个爸爸，你休想占便宜！” 五条悟翻个白眼，“嘁~谁还没个孩子似的，我家里也有两个养子，一个比你们大一岁的女孩，还有一个比比你们小一岁的男孩，哼！” “他们若是敢像我们对你态度这么恶劣的对待夏油大人，我们绝对会将你暴揍一顿！” 这么双标的吗？ 五条悟不解，“他们态度恶劣的话，你们两个去揍他们就好了，凭什么揍我？” 美美子恶狠狠地盯着五条悟，“完全是因为你啊，如果夏油大人不跟你在一起的话，必然就不会招致那两个孩子的不满。” 五条悟叹了口气，越听越觉得自己可怜。 他嘟着嘴巴，因为长了一张童颜，哪怕这样孩子气的行为也不会觉得古怪。 “你俩想多了，我倒是希望他们可以因为我有了伴侣而闹脾气，可是很可惜，他们不会这样做，他们才不在乎我跟什么人在一起呢，哪怕我跟电饭锅在一起，他们也不会有半点异议，他们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美美子和菜菜子理解不了五条悟的话，她们的亲缘关系很亲密，所以想象不出天底下会有不关心自己父母人生大事的孩子，她们觉得五条悟在胡说。 可是反观五条悟，他似乎真的有点消沉，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第196章 礼物 五条悟跟两个女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吵来吵去，夏油杰看着他们，心情逐渐从复杂变得喜悦。 他发现，重生之后，他的人生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正在慢慢变得无比顺畅，可能大义什么的暂时没着落，可是心情却变得很好，就连药几乎都不用吃了。 或许五条悟，真的是他的药也不一定。 美美子和菜菜子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哪怕她们不怎么喜欢五条悟，因为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关系，她们的态度也收敛了不少。 夏油杰不想听他们继续吵下去，于是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女孩子，问她们。 “美美子，菜菜子，我记得在机场的时候，你们说过有给我带礼物是吗，是什么礼物，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吧。” 说到那个礼物，刚才还跟五条悟斗嘴的姐妹忽然愣了一下，继而恶作剧一般的笑了。 菜菜子推推美美子，“美美子，你去拿。” 美美子的脸在一瞬间变红了，她有点纠结却又有点期待夏油杰收到礼物后的反应，水润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她没有再推脱，而是起身去了卧室。 夏油杰一开始就打算让她们在这里住下，行李拿回来后直接放到了卧室中，这样也不会让本就逼仄的客厅更加无处下脚。 美美子去拿礼物，菜菜子缩在沙发上忍不住的笑，看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一头雾水。 五条悟挪啊挪，挪到夏油杰身边，下巴搁在夏油杰的腿上。 他小声说：“很可疑哦，会不会是什么恶作剧的东西？” “会吗？”夏油杰不太相信，他的女儿可乖巧了，以前从来没有对他恶作剧过。 美美子很快就从卧室里出来，她将自己的随身包包拿了出来，看到夏油杰露出来的期待又好奇的目光，她又有点不太确定。 “菜菜子，真的要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夏油大人吗？” 菜菜子眼睛发亮的点点头，看到自己的双胞胎姐妹都这么说了，美美子也勇敢了一次。 两姐妹打开包包，各自从里面拿出来一样很小的东西攥在手心里，她们相互看了彼此一眼，窃笑着点了点头。 “是这个哦，” 两名少女紧握的手伸到了夏油杰面前，她们催促夏油杰，“夏油大人快点将手伸出来啊。” “哦，”夏油杰赶忙听话的伸出两只手，掌心向上的等待迎接女儿们送的礼物。 菜菜子先一步将自己的礼物放在了夏油杰的左手中，美美子也紧随其后将自己的礼物放在了夏油杰的右手中。 礼物不大，一个拳头正好可以握住，夏油杰目不转睛的看着，就连好奇的五条悟都凑近了些。 他们先是看了左手中的礼物，看清楚是什么后，五条悟没憋住笑，笑的很大声。 “发圈，居然是发圈，喂，你们两个出国一次就买了发圈当做礼物吗？” “悟，”夏油杰赶忙制止五条悟说下去，“我喜欢这个礼物。” 五条悟撇撇嘴，想到才刚刚让两姐妹同意他们在一起的事，万一将人惹怒了，还得夏油杰去哄，得不偿失，不能给夏油杰没事找事做。 菜菜子解释，“因为夏油大人每天都要绑头发啊，而且，他总是随手会把发圈乱放，下次用的时候会找不到，所以听到莉莉说这种发圈久用不松弛，还不缠头发的时候，就想要买给夏油大人。” 菜菜子看向夏油杰，“行李箱里还有整整一大包，夏油大人您不喜欢吗？” 夏油杰笑眯眯的摇头，“怎么会呢，菜菜子送的礼物我正好需要，要知道上个月新买的发圈都被我丢光了，这个礼物真是帮了大忙，谢谢你啊，菜菜子。” 五条悟不去理会他们，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夏油杰的右手上，右手上的礼物同样小小的，被装在一个长方体的牛油果绿的包装盒里。 看着上面的英文字，五条悟的脸上浮现出一股诡异的笑容，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两姐妹提到礼物时的反应为什么会是恶作剧的笑。 仅仅是在脑海中想象一下，五条悟实在是憋不住了，趴在夏油杰大腿上哈哈大笑。 “悟，不要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杰，你看这个，你看这是什么？” 夏油杰的目光转移到右手上，十几年没再接触英文，以至于看到包装上的英文时，夏油杰在第一时间都没有看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直到他调转方向看到了包装的另一面，才突然猜到。 脸上闪过了一抹困惑，夏油杰没有犹豫的将包装盒打开了，直到里面的玻璃瓶掉落在他的手心里，他才终于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指甲油？” 看着夏油杰困惑不解的表情，菜菜子也憋不住了，抱着美美子的胳膊笑的很开心。 “我就知道夏油大人会是这样的表情，夏油大人又不是罗伯特，当然不喜欢涂指甲油了。” 美美子扁了扁嘴巴有点无辜，“可是罗伯特也扎着长长的发辫，他涂黑色指甲油就很帅气啊。” 菜菜子摇摇头，“他是他，夏油大人是夏油大人，夏油大人是不会涂这个。” 美美子不太确定又满含期待的看向夏油杰，夏油杰脸上的困惑早已经消失不见，此刻正微笑着看着她。 “那个罗伯特是西方人吗？” 美美子不知道夏油杰问这个的用意，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魔法师哦。” “这样啊，”夏油杰捏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将手掌反过来，手指张开。 他看看自己的手问身边的五条悟，“悟觉得我的手指涂成黑色的话会好看吗？” 夏油杰根本不是真的想要询问他的意见，现在跟夏油杰早已经心意相通的五条悟很快就明白了夏油杰的意思。 他没有再捣乱，而是假装思考过后点了点头。 他撇撇嘴，“我看还是不要涂了吧，涂上这个也太时尚了，会衬的你身边的我很老土诶，不要不要。” 对于五条悟的话，夏油杰很满意。 他将指甲油递回到美美子的手中，笑眼弯弯，“既然悟都这么说了，那岂不是非得涂一下才好，过去穿袈裟跟时尚都不沾边的，这一次，一定要变身cityboy啊。” 第197章 涂指甲 美美子大睁着眼睛，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对她温柔的笑，“那么，就麻烦美美子了。” 说着，夏油杰手背朝上将手伸到了美美子面前，要做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原本还在担心夏油杰会不喜欢这个礼物，毕竟东亚跟西方的文化背景不一样，东亚男性很少有涂指甲油的。 可她当时看到那个除了脸各方面都很像夏油杰的，年轻的带队男老师涂了黑色指甲油后，莫名觉得夏油杰这样涂一定也非常好看。 少女时期总有奇怪的大人看不懂的坚持，就像夏油杰外出看到好东西会想着买给她们两个一样，美美子也想要将自己觉得不错的东西带给夏油杰。 太贵的东西，夏油杰不许她们买来做礼物，就只能买些小东西，从商场里看到这瓶环保指甲油的时候，她就决定把它当做这次欧洲行的礼物送给夏油杰。 菜菜子笑她说夏油杰一定不会涂，但是菜菜子这次猜错了，夏油杰没有嫌弃，还当场让她涂。 美美子将瓶盖拧开，就着瓶盖上自带的小刷子仔细的给夏油杰涂指甲油。 菜菜子没想到夏油杰真的肯涂，在一旁安静的盯着。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男人是怎样涂指甲油的，感觉怪怪的。 可是，夏油杰的手实在是很好看，很白，皮肤也很细腻，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哪怕总是运用咒具训练，骨节也没有变粗或者变形。 这双手就算去广告中做手模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指甲涂上了黑色的指甲油后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反倒挺好看的。 夏油杰对这种东西并不太在意，也不会在意自己一个大男人涂了指甲油后旁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他。 人足够强的话，这些身外之事都变得没那么容易影响他。 只要不是面对五条悟和家人们，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让夏油杰从心底去在意。 夏油杰安静的让美美子给涂指甲油，看了一会儿的五条悟不由地也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比夏油杰还要白，手指纤细修长，即便时常进行体术修行，因为无下限的那层阻隔，也没有什么能够真的接触到他的手，以至于这双手非常的皙白柔-嫩，不管是手指还是掌心，连一个茧子都没有。 五条悟反反复复的在看自己的手，这行为终于引起了夏油杰的注意。 夏油杰问他，“悟也想要涂吗，要跟我作伴吗？” 还没等五条悟回答，一旁静静看着的菜菜子自告奋勇，“我帮你涂，我涂的不比美美子差。” 这下子，好像没有了拒绝的理由，难得女儿们开始给他好脸色，五条悟也是个见好就收的。 他大大方方的把手伸出去，“好，你给我涂，记得涂好点啊，不要涂到指甲外面，之前看绮罗罗的指甲，那指甲油都涂到指甲外面了，难看死了。” 菜菜子发誓，“一定不会涂成那样，放心放心。” 五条悟瞥了一眼两姐妹的随身包包，问菜菜子，“只有黑色的吗？” 菜菜子纳闷，“你一个大男人不涂黑色难道还想涂彩色？带亮片的你要吗？” 五条悟指了指美美子的手指甲，他嘟起嘴巴，“我要这样的，好可爱。” 菜菜子嫌弃的看着五条悟，看了一会儿又看看夏油杰。 夏油杰绝对相信自己从菜菜子的眼中看到了不解，她仿佛在问自己，你究竟喜欢这个幼稚鬼什么？ 什么呢？ 夏油杰自己也说不好，可喜欢就是喜欢，从心底发自真心的喜欢。 客厅里仿佛成了美甲店，美美子给夏油杰涂黑色指甲油，而菜菜子直接在她和五条悟中间拖过来一个凳子放在那儿，凳子上放着一整套的彩色指甲油，各种颜色都有，全是这个年纪小姑娘喜欢的。 五条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去观察指甲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哇，颜色好丰富，像水彩笔一样多呢。” 菜菜子吐槽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五条悟好无辜，“你怎么嘴巴这么毒啊，杰，管管你的女儿。” 夏油杰已经涂好了一只手，现在换另一只，他一边吹着自己的手指甲加快指甲油变干的速度，一边不咸不淡的说：“她们在我这里很好的，如果觉得面对悟的时候嘴巴恶毒，那就由悟来管一下吧。” 话是这么说，五条悟又不能真的去管教，他算老几啊，怎么可能管教夏油杰养了十年的女儿。 五条悟很不爽，跟两个女儿一比，夏油杰完全不站在他这边嘛。 他控诉般的瞪着夏油杰，夏油杰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人，见五条悟气鼓鼓的一副河豚的样子，就被逗笑了。 笑着叹了口气，夏油杰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悟，你一个大人不要跟小孩子怄气。” 夏油杰这样说，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五条悟也不再觉得委屈，他看看两个认真帮他们涂指甲油的女孩子，唇边泛出一抹笑。 “也对啊，毕竟连人家的爹都拐走了，被女儿们凶几句算什么。” 话没说完，手指头就被菜菜子用力的敲了一下，警告他不要乱动，“否则会变得像那个什么绮罗罗似的，都涂到外面会很难看。” 五条悟疼的龇牙咧嘴，却弱小无助可怜的“哦”了一声，乖的不成样子。 夏油杰先开始涂的，他这边都涂完了，五条悟的另一手还剩下三个指甲空着。 一共十个手指甲，看他那意思是用完全不同的颜色。 “夏油大人先不要乱动哦，等指甲油彻底干透才可以。” “好，”夏油杰笑眯眯的点头。 五条悟咧着嘴巴冲他笑，向他卖弄自己刚学来的美甲知识。 他让夏油杰看他已经涂好的那只手，说：“这叫跳色哦，很可爱是不是？” 在夏油杰的眼中，五条悟就没有不可爱的时候，哪怕当年在高专当人渣时都是可爱的。 “啊，很可爱，只是，悟的学生们真的不会笑吗？” 五条悟翻个白眼，“他们哪敢，若是敢笑我，就把他们全部抓来，每个人的手指甲都涂成这个样子，熊猫都不放过。” 这属实太狠了一些。 夏油杰手指甲上的指甲油已经干透了，想着他没有礼物很可怜，于是打开小小的包装袋将菜菜子从的发圈拿出来，等五条悟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上已经绑了两个小小的辫子。 拥有童颜的五条悟，就算是脑袋上绑着辫子也并不违和，漂亮又可爱。 “呐，这下悟也有礼物了哦。” 夏油杰笑眯眯地说。 第198章 新奇的东西 相比五条悟头顶的羊角辫，女孩子更关注其他的。 “熊猫？”菜菜子很感兴趣，“还有人的名字叫熊猫吗？” “不是人哦，是咒骇了，就是做成了熊猫的样子，跟你们去动物园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真的吗，那你可以把熊猫抓来吗，我想看熊猫！” “菜菜子，”夏油杰制止她说下去，五条悟却不觉得有什么，“那等再有活干的时候，就把熊猫也一起叫来吧。” 夏油杰无语了，不禁在心中想，成为五条悟的学生可真可怜，总被老师惦记着抓壮丁。 “悟不要太宠着她们两个。” 五条悟后知后觉的笑了，反问夏油杰，“这就是宠着啊？” 夏油杰语塞，他自己宠的比这厉害多了，就像女儿们害怕父亲的爱被分走似的，夏油杰也有点怕女儿们有新爸爸而不喜欢他了。 哪怕是伴侣之间，也容易冒出这种别扭的情绪。 “不是，”夏油杰有点尴尬的笑了，“悟就对她们好一些吧，她们会喜欢你的。” 两个大男人涂了指甲油，有点别扭，有点好看，又有点好笑。 换做其他男人的话，可能打死都不会涂，他们有很多的理由来搪塞和推脱。 但他们不是其他男人，他们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早已经不去计较世人眼光和看法的人。 这次留宿，美美子和菜菜子被夏油杰安排到了隔壁五条悟的房间，两姐妹问过原因，夏油杰随便搪塞了过去。 等他将两姐妹安排好回来的时候，五条悟早已经冲过澡躺在床上了。 他看到夏油杰，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的夏油杰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确实啊，这床已经没法再给别人睡了，这可是咱们……” “喂！”夏油杰扑过去捂住五条悟的嘴巴，“你不要胡说八道，孩子们就在隔壁。” 五条悟捉住夏油杰的手，上面香香的还残留着洗手液的味道。 他笑，“我这是胡说吗，真若是胡说，杰为什么不跟我去隔壁，反而将她们两个安排到了隔壁？” 夏油杰光是回忆一下他们两个在这个床上做了什么就已经控制不住的脸红，他不敢再继续跟五条悟待在这儿，按照五条悟的尿性，继续待下去，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夏油杰逃离卧室去洗澡，等半个小时后，他泡完澡回到卧室时，就看到五条悟用被子将他自己完完全全的裹了起来。 “悟？”夏油杰不解的叫了一声五条悟的名字。 “杰，快点把灯关上。” “哈？”夏油杰皱眉，“不聊会儿天吗，好几天没见了，悟没有什么话，或者在外面的什么见闻说给我听吗？” “杰，快点关灯，我有新奇的东西给你看！” 夏油杰听话的去关灯，心里却在犯嘀咕，犹记得在高专时，五条悟很喜欢恶作剧，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还曾捉了青蛙放在自己被子里。 当时，五条悟也说有新奇的东西给自己看，等自己掀开被子，青蛙却跳到了自己的脸上。 为此，两人狠狠地打了一架，最后以双方都挂了彩结束。 现在五条悟又这么说，夏油杰不由地就想要防范。 灯被关上了，卧室里顿时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中，站在窗边呈防御状的夏油杰警惕着五条悟从被子掏个青蛙出来。 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被子掀开的瞬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十个荧光点。 那是——“悟的指甲？” 五条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光听呼吸都知道他很兴奋。 “好神奇啊，指甲油居然有荧光的，哈哈哈，好可爱，明明颜色不同，呈现出荧光色的时候居然是同一种淡绿色。” 夏油杰放下呈防御状的胳膊，看着五条悟唉声叹气，他的悟实在是太幼稚了一些，区区荧光指甲油就能把他哄的这么开心。 果然，嗜甜的人都很好哄啊。 夏油杰上床躺下，五条悟还乐不可支的沉浸在自己的荧光色指甲油中。 夏油杰扭头看看他，看他那么开心，他觉得有点无聊，于是也看向了自己的手指甲。 呃…… 黑色，果然是纯黑色，他的指甲不但没有荧光色，在黑暗中连颜色都分辨不出来，黑的十分彻底。 要不……下次也尝试一下荧光色？ 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夏油杰觉得有点害羞。 在开学前，枷场姐妹就住在了夏油杰租来的房子里，白天夏油杰去上班，她们就会在家里玩游戏，觉得无聊了就搭车去银座逛逛。 晚上，吃过晚饭后会睡在隔壁五条悟的房间，一家四口相处越来越融洽。 五条悟好不容易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才终于腾出一下午的时间去了琦玉。 先去医院里看了睡在那儿的津美纪，重生后的他已经知晓了津美纪的沉睡原因，知晓了是羂索的阴谋后，五条悟并没有着急将津美纪唤醒。 如果说津美纪是羂索与宿傩计划中的重要一环的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让她继续睡在这里反而更加安全。 不然，依照重要性，羂索一定还会再一次下手。 津美纪还是老样子，五条悟跟医生和护士护工们了解了一下情况就离开去了姐弟两个在琦玉的家里。 伏黑惠果然在家，看到五条悟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喜，仿佛在见一个没什么关系的普通人一样。 想想枷场姐妹对夏油杰的喜欢和热情，再看看冷脸对着自己的伏黑惠，五条悟再次感叹养儿子和养女儿的区别怎么那么大。 “你就不能对我热情点吗，好歹算是你名义上的监护人啊，总把我当空气算怎么回事？” 伏黑惠倒杯水给五条悟，他坐在五条悟对面，脸上有点为难。 五条悟伸手去端水杯，伏黑惠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的指甲，少年的眼瞳一瞬间瞪大了。 “你的指甲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闻言看了一下自己的指甲，笑的还挺开心，他向伏黑惠炫耀他的指甲。 “你懂什么，这可是会发光的指甲，惠要看看吗，去储藏室，那里光线暗。” 见五条悟来真的，伏黑惠嫌弃的哼了一声，“不就是荧光指甲油吗，我们班的女生也会涂这种。”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没见过呢，嘁，臭小子懂的还挺多。” 现在的小孩子懂得真多，五条悟感叹他像伏黑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不懂这些，时代果然是在进步的。 第199章 或许真的存在世界意识修正者 伏黑惠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他就不明白了，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手上涂这么多的颜色，很奇怪好吗？ “你为什么要涂这个，身为一年级的负责人，这样真的好吗？” “那怎么啦？” 伏黑惠皱皱眉，满是无奈，“大男人涂指甲油，怎么看都怪怪的。” “很有意思不是吗，再说了，过几天就掉了，以后不会再涂了。” 伏黑惠才不想管这些，沉默下来。 五条悟其实挺想被伏黑惠凶一次的，肯为了你无厘头的事凶你，说明是在乎的。 可是啊，不管是津美纪还是伏黑惠都不会这样，明明关系算是很亲近的家人，中间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让他们的相处总是淡淡的。 五条悟一直弄不明白，究竟是自己不擅长亲缘关系呢，还是这两个孩子的性格原因所导致的呢？ 或许两者都有吧。 正因为如此，他才很羡慕夏油杰跟两个女儿的相处方式，被绝对信任和依赖，彼此都是。 “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是不是就能好一些？” “哈啊？”伏黑惠的眉头拧起来，他不太懂，“你又在抽什么风，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啊，之前也没见你对我的态度有什么不满。” 五条悟一口气喝了半杯水，他点点头，扑通一下仰躺在客厅地板上。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女儿都是什么样子的，津美纪倒是很乖巧听话，对我却保持着分寸，你们都不把自己当我的孩子吗？” “啊？”伏黑惠像是听到了外星语言，“你说孩子，我们吗？” “对啊。” 伏黑惠的眉头皱了又皱，“五条老师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才大我们几岁，你觉得我们能把自己看成是你的养子吗？” 原本的年龄差倒是挺大的，重生后，自己因为临终前的意愿束缚重生到了二十岁的年纪，只有自己年纪变小，其他人都没改变，这就直接导致了他们的年龄差大大的缩小了。 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着世界意识修正者，为了使自己和夏油杰的重生合理化，修正了一部分人的记忆，首当其冲就是自己身边的人，伏黑惠自然也不意外，拥有了并不存在却更为合理的记忆。 五条悟伸个懒腰在地板上滚了滚，不服气地说：“可你们就是啊。” 此言一出，伏黑惠顿时没话说了。 确实，不管年纪上的差距多小，名义上，他们都是五条悟的养子，是五条悟将他从禅院家赎了出来，也是五条悟给了他和津美纪一个栖身之所，还以日后一定会进入高专成为高专一派的咒术师为由，给他申请了高专的生活补贴。 不然，他和津美纪的下场一定是一个在禅院家受苦，另一个则被送去孤儿院受罪，不可能再有第三种可能。 想到这里，伏黑惠无奈的呼出一口气，他的态度也软和了不少。 “我的性格就是如此，我不会像女孩子那样撒娇，那种事情我办不到，等五条悟老师娶妻生子后，让你亲生的孩子对你热情一些吧，我……” 五条悟被他的话逗笑了，他叹了口气，不再逗伏黑惠。 “我不可能有自己亲生的小孩，算了，这种事情不重要，这个，”五条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扔给伏黑惠，“给你的。” 伏黑惠双手接住，定睛一看，“是福袋？” 这还是五条悟第一次送这种东西给他，因为过去没送过，才让人觉得古怪。 “为什么忽然送这个给我？” “前段时间去京都了，在盆祭烟火大会上买的，朋友给女儿买了，所以，我也想着还有个你，就买了，津美纪的那一份就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再补上吧，话说，你不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这个福袋很小，不过成年人的巴掌大小，跟春节时商店里卖的那种很大的有区别。 说到津美纪，伏黑惠的心里总归不是很舒服，姐姐沉睡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能够将她唤醒，每每想到都是伏黑惠心中的痛点。 从记事起，就是跟津美纪一起生活，他们虽然只是重组家庭的孩子，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从小相依为命，跟血缘至亲没有什么分别。 津美纪在伏黑惠心目中的分量超过了一切，没能找到方法唤醒姐姐，一直是他很介意的事情。 现在，五条悟提到津美纪，他无法像是听到普通人的名字那般无动于衷。 福袋被伏黑惠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些精致小巧的手工艺品，用麦秆编制的小鸟，手环，以及手机吊坠等小东西。 五条悟瞥了一眼，笑了，“这么点小布袋居然能装这么多东西。” 这些东西不是伏黑惠喜欢的，男孩子对这种东西普遍没什么兴趣。 但是，这些是五条悟送给他的，也就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伏黑惠看向躺在地上的五条悟，五条悟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多半都是躺着放松休息，伏黑惠很了解五条悟的每日作息，知道他常常忙得脚不沾地。 “很累吗？”他问，“吃过饭没有，厨房里还有中午的米饭，要不要做蛋炒饭给你吃？” “好，”五条悟根本不跟他客气。 五条悟说好，伏黑惠就真的起来进了厨房。 他总是这样，五条悟都已经习惯了，十几岁的少年自尊心特别强，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接受任何的施舍，即便接受了也会想着立刻通过其他事情或者其他东西还回去，哪怕是礼物也一样。 五条悟中午吃了两个汉堡，此时，他并不饿，可如果不让伏黑惠给自己做些什么的话，那孩子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说不定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哼~”五条悟笑了一下，听到厨房里传来筷子搅动鸡蛋液的声音。 他没动，依旧躺在那儿休息，因为这栋公寓并不大，空间很小，就算是五条悟在客厅里跟伏黑惠说话，人在厨房的伏黑惠也能够清楚的听到。 “惠，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一下。” 厨房内，正在专心致志的搅打鸡蛋液的手停了一下，伏黑惠看向厨房外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够看到五条悟的侧脸。 一向少言的他没吭声，但是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就意味着他在等待五条悟接下来的话。 墨镜放在桌面上，五条悟大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接下来想问的这个问题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心血来潮，别人真的要听他问出来的时候，他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第200章 不存在却又合理的新记忆 五条悟回想自己的重生前的人生，小小年纪就离开了父母，后来又离开了本家被带到东京以咒术师的身份在活动。 同伴忌惮着他，也疏远他，小小年纪正是需要朋友排解孤独的时候，身边却没有能够玩到一起的同龄人，明明是同族，却比外人更为冷漠。 童年乃至少年时期的遭遇，这让小时候的他根本没有体验过正常的亲缘亲情。 他一度不太能够理解和共情这种感情，后来，经历了挚友夏油杰的叛逃，他立志成为老师后带了几届学生，可是跟他们到底不算是亲缘关系。 如今，五条悟见到了夏油杰和两个女儿的相处，他虽然不说，心里却很羡慕。 如果他长在父母身边，说不定也会像两姐妹那般的依赖着父母亲，但时光不会再给他一次倒回的机会，他也回不到小时候。 如果回不去，那么，他想要建立自己的另一种亲缘关系，想要弥补一些自己从来不曾体会的感情。 而这另一种方法就是成为家长。 跟其他人都不同，伏黑惠是他从几岁大时就从禅院家那个魔窟中赎到自己身边的，即便是敌人的孩子，他也一直好好地照顾着他们。 自己如果想要获得一种类似于夏油杰和枷场两姐妹的亲缘关系的话，应该只能从伏黑惠和津美纪身上获得。 一个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突然间想要这种亲缘关系，听上去有点黑色幽默。 五条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死前没怎么细想过的感情，重生后却慢慢开始在意。 “或许，我已经不是什么神之子了吧。” 想要太多普通人在意的感情后，神明就不再是神明。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说想要问我一个问题吗？” “对，”五条悟淡淡的笑了一下，他问伏黑惠，“你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吗，类似于津美纪那样的存在，不可或缺的存在。” 端着装有鸡蛋液的碗，伏黑惠抿紧双唇沉默起来。 这个问题，伏黑惠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过去的五条悟没问过，他却想过无数次。 时光倒回到八年前，他人生的转折点就是从那个秋天开始的。 之前父亲失踪，三年后，继母也消失了，上小学一年级的他等到的不是回来的父亲或者继母，而是一个自称是禅院家家主的老爷爷，他用蛮横的手段将他带去了京都的禅院家本家。 那时候的伏黑惠太小了，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他本来都在禅院家了，在禅院家痛苦的过了一段时间后，在他逐渐想要认命的时候，一个改变他命运的人出现了。 某日的黄昏，一个大不了他多少岁的少年找了过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禅院家偏院的训练场上。 这个少年问完他的名字后，紧接着说的就是——“要不要跟我离开这里？” 彼时的伏黑惠很小，才六岁大，而这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年不过十几岁。 伏黑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第一反应是他在戏耍自己。 意识到这个后，伏黑惠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白了少年一眼警告他不要把自己当猴子耍。 他态度冷淡，少年却不怒反笑，笑声又大又放肆，回荡在这个破败的偏院中，十分嚣张。 “我骗你做什么，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从东京回到京都呢。” 伏黑惠觉得他虽然态度嚣张但是语气却很诚恳，不由地开始心动。 他似乎在一瞬间忘记了对方的年纪，把他当成了可靠的大人，希望他可以将自己救出牢笼。 “你真的可以带我走？” “或许吧，只要给的钱最够多，直毘人应该会同意你跟我走这回事。” 彼时幼小的伏黑惠有点担忧，“那位老爷爷说，我父亲把我m给了他们，收了他们好多好多钱，说我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的钱。” 面前的少年点点头，“嗯，十亿呢，惠确实很值钱。” 伏黑惠愁眉不展，表情再少也流露出一抹绝望，“我活好几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的钱……” “没关系，只要这钱有人出不就好了，反正现在你年纪小，而且直毘人也有自己的打算，”说着，少年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抬头看着天空。 他道：“现在想想，直毘人那老家伙还真是不做赔本的买卖，一分钱没花，最后还可能能得到一位家主，真是赚大了。” 这样的话伏黑惠听不懂，但是少年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他不在乎你在哪里，他只在乎觉醒了术式的你是否能够活下去，只要你能够平安健康的活到长大，到了关键时刻，他一定可以有手段让你乖乖回来。” 少年唏嘘的叹了口气，“虽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过禅院家就是有这种毛病，我很了解。” 少年问伏黑惠，“你真的愿意离开这里吗？” 伏黑惠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点头了，那时候的小不点想的并不多，他不喜欢这个地方，想要离开，他想要去找姐姐，见不到姐姐，不知道姐姐现在过的好不好，他会不安心。 “我想要跟津美纪在一起生活，我们自小就在一起。” 少年皱着眉想了一下，豁然开朗，“啊，你说的是那个女孩子吧，我来这里之前打听过她的消息，听说被送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只在故事和电视剧里看到过，是慈善机构却不是个好地方。 伏黑惠很担心，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胳膊，“救我出去，我要去找津美纪！” 几岁大的小孩，神情却那么坚毅，以至于让少年看呆了。 良久，他才默默地点了点头，“好，但也希望你不要后悔吧。” 伏黑惠眼神不善的看着他，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少年爽朗的笑着，“因为不管走什么路，人生都不是容易的，只有困难和更困难这两个选项。” 伏黑惠看着他，就听到对方说：“而我，不确定究竟哪一个更困难，想想看的话，依照我对禅院家的了解，跟着我走一定要比在这里好过的多。” “我跟你走，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津美纪从孤儿院里接回来。” 少年点点头，笑容和煦，“好，我来想办法。” 那日，少年走的时候，伏黑惠问了他的名字，少年冲他笑得灿烂，他说：“我叫五条悟，未来会成为你的监护人，记住了哦。” 第201章 我需要强者，你可不要被我抛下了哦 那之后的几天，伏黑惠一直想着五条悟所说的话，每一天都在期盼中度过。 就连被那个名为禅院直哉的黄毛上赶着羞辱欺负，他都能够咬咬牙忍过去。 可是，从那之后，一直过了一个月，他都没有再见到那个说要将他带走的少年。 那天下午的对话就像是一个梦，给了他希望也消耗着他的希望，最后逐渐变成了失望。 渐渐地，失望又变成了绝望，伏黑惠觉得自己被对方耍了。 细想一下的话，他早就应该发现这是假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办法将他从禅院家弄出去呢？ 说不定就只是因为无聊，随便的拿自己做消遣而已，而他居然还信以为真。 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天，伏黑惠很愤怒，又觉得很凄凉。 从学校回来后，第一次没有按照禅院家的规矩去进行体术训练。 他坐在训练场的草地上，怒火中烧。 “居然会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的话，我真的是个傻瓜，那人不过是看我年纪小才骗我取乐，我居然相信了。” 伏黑惠改变不了什么，他讨厌这个陌生冷漠的令人窒息的地方，他讨厌那些高高在上又冷酷无情的人，也讨厌被围墙框起来的这小小的天空。 “津美纪，现在怎么样了？”没有自己的话，依照她的性格该怎么应对周围人的恶意？ “会被孤儿院里的人欺负吗？” “津美纪，津美纪……” 伏黑惠念叨着姐姐的名字，担心着津美纪在孤儿院的生活。 “只是在这里念叨的话是见不到津美纪的哦，惠。” 伏黑惠看着天空的眼睛倏然睁大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机械似的转动脑袋，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年。 “五条悟，是你！”在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眼，他居然是愤怒和委屈的。 给了承诺却迟迟不去兑现，现在还敢笑嘻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的愤怒并没有影响到对方，少年五条悟冲他灿然一笑，语调轻快，“对，是我，我来带你走了，惠。” 满腔怒火因为五条悟的话而瞬间熄灭，伏黑惠怕自己听错了，不敢确定的问他，“你说真的？没有骗我吗？” 少年五条悟点点头，“骗你做什么，有什么好处吗？” 伏黑惠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和臭脸，他低声说：“可以骗我取乐。” 五条悟听着这个理由，表情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分明在说，这孩子的性格怎么这么别扭？ 手掌落在了伏黑惠的头上，重重的揉了揉，他说：“我没有这种无聊的爱好。” 这意思，是他真的可以带自己走吗？ 伏黑惠没敢细想，也没有管那么多，他没有问五条悟是如何说服那位老爷爷放自己走的。 直到几年过去了，他才敢问，结果听到的回答是——“你说这个啊，当然是把人家花的钱退回去，你才能够获得自由之身啊，不然呢。” 伏黑惠呆愣在原地，许久才唏嘘道：“你不是说十亿吗，那可是十亿啊。” 那时候的五条悟已经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了，他摊摊手满不在乎，“我可有钱了，十亿而已。” 十亿而已，如此轻松的从五条悟的口中说出来，就像是讨论今天的天气是晴天还是阴天那般自然。 伏黑惠，他第一次对钱的数目没有了概念。 当年，他被五条悟带走后就从京都送到了琦玉，等来到这间公寓的时候，津美纪已经在等他了。 津美纪，比父亲和母亲还要亲切的姐姐，他相依为命的家人。 少年五条悟对他们说：“我想要完成的事业需要很多厉害的伙伴，我能够看得出惠的才能，不用对我有过多的感激，我只是在做投资而已，就以惠以后成为咒术师为前提，我成为你们的监护人。” 伏黑惠年纪虽小却能够明白五条悟的话，五条悟笑着问他，“我说的话，你愿意吗？” 愿意吗？ 其实是不愿意的，最初的伏黑惠并没有想要成为一个咒术师的愿望，他只是想要像其他的孩子那般成长，长大，然后安静的跟姐姐过日子而已。 守护姐姐，看到姐姐遇到一个好人然后组建自己的家庭，过上普通却幸福的日子。 而他，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守着就行，咒术师什么的，他根本没有兴趣。 然而，五条悟却说：“如果以后进入咒术高专学习，然后成为一名正统的咒术师的话，我可以向高专给你们申请生活补贴，就从现在开始，钱虽然不多，你们姐弟两个生活却是完全足够的。” 五条悟邪气的弯身凑近伏黑惠，抬手揉了揉他的海胆头，笑着问：“惠会考虑吗？” 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津美纪太小了，不可能赚来钱，自己更小，常规条件下更不可能赚来钱，但是五条悟却给了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可能。 伏黑惠几乎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跟未来的工作做什么这种意愿比起来，活下去才是当务之急。 “很好，”五条悟挺高兴的，再度揉了揉伏黑惠的脑袋，说道：“我需要强者，你可不要被我抛下了哦。”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需要一个足够强的伏黑惠，而不是现在这个几岁大没什么用处的伏黑惠。 从那之后，他们就在这里住下来，而那些杂事，比如学校学籍的办理，开家长会，生病去医院就医等等很多问题，都是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在做，并且做的很好。 感激他，想要偿还他的恩情，以至于伏黑惠这些年一直都很努力，却又总觉得不够。 不管最开始，五条悟救他出牢笼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姐弟两个对五条悟的恩情永远都偿还不了，怎么做都不够。 伏黑惠不善言辞，说不出漂亮，又太过大男子主义，也不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这样性格的他很不讨人喜欢。 明明每次面对五条悟的时候都想尽量表现得亲近一些，最后却也只是想想，不管是语言还是肢体语言都让他做不出什么。 好像除了努力让自己变强，不被五条悟抛下，成为一个将来能够为五条悟战斗的人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去表达他对五条悟的感激。 第202章 我才是那个曾经被他抛下的人 心里，五条悟的分量很重，虽说跟津美纪略有不同，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之一。 兄长吗？ 还是父亲？ 伏黑惠既没有兄长也没有父亲，他不知道这两者在现实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但是，如今，五条悟突然这样问他，他就不得不郑重的去考虑这件事。 他忽然意识到，五条悟似乎很重视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他还有种错觉，他觉得五条悟希望自己将他当成跟津美纪一样重要的家人看待。 “亦兄亦父吗？”伏黑惠盯着碗中蛋液打出的泡沫，喃喃地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因为室内实在是太安静了，以至于被五条悟听的真切清楚。 看着天花板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良久，五条悟才终于明白伏黑惠说了什么。 “亦兄亦父吗？”五条悟重复了一遍。 厨房内，说出这句话的伏黑惠红了脸，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五条悟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兄长是，父亲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可五条悟为他们姐弟做的那些事情，只怕是某些家庭里的父亲都远远做不到的。 “啊，是家人吧。” 无论父兄，皆是家人，不是吗？ “哈哈哈~”五条悟低声笑了，这笑声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低笑变成了后面的大笑。 “家人啊，惠你这家伙，我果然没看错你啊。” 伏黑惠有点无奈，继续搅动蛋液，他不解，“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家人又如何，被我这样的人承认是家人，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五条悟翻个身趴着，胳膊交叠后下巴搁在上面，他说：“你不懂，有时候不需要做什么，只是知道被在意的人在乎就足够了，我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个，还好你有良心，如果你敢说不把我当家人看，我一定把你的脑袋摁到碗里。” 伏黑惠：“……” 切葱碎，切火腿肠，切胡萝卜丁，然后再将海苔揉碎，然后，就可以开始炒了。 伏黑惠的厨艺很一般，原先做饭这种事情都是津美纪来做，自从津美纪沉睡后，他才在一段时间里速成了厨艺。 蛋炒饭很快就能做好，伏黑惠拿了勺子，端着那盘分量十足的蛋炒饭去到客厅的矮桌旁，将其放在了五条悟面前。 “快吃吧。” 五条悟不饿，想着已经下午了，正好可以当晚餐吃掉，这样也不错。 但是—— “啊，如果我现在吃了你做的蛋炒饭，回家后一定就吃不下杰做的晚餐，所以我到底要不要吃啊？” 伏黑惠疑惑，“杰是谁？你们五条家新请的厨师吗？” “哼哼~”五条悟神秘的笑了，满脸写着开心，“怎么可能是厨师，我倒是想聘请人家当我的私人厨师，也得人家愿意才行。” 当时又不是没提过这件事，差点跟夏油杰闹僵。 “杰是很好的人，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惊讶哦。” 伏黑惠嫌弃的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冷冷淡淡地说：“算了，我不想知道，你不用说了。” “哈啊？怎么这样，我都打算告诉你了！” “我不想听，五条老师不用说了。” “惠，你怎么这样啊，我这次来不光是为了看望你们，也是有事情想跟你们说。” 伏黑惠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其实拿五条悟很没办法，明明是个成年人了却总是会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对人撒娇。 撒娇这种事，五条悟做的驾轻就熟，毫无压力，时常让人无语。 伏黑惠不再反驳就是变相的让五条悟说，五条悟早就已经摸准了他的脾性，于是一边吃一边兴高采烈地说。 他说：“这次来呢，就是想要将杰的事情告诉你们，毕竟咱们都把彼此当做家人了，如果有新的家人加入的话，应该要第一时间通知对方，不是吗？” “如果惠刚才说我不是家人的话，我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 伏黑惠盯着他，眼神有点古怪，嘴巴却十分恶毒的说：“那我收回刚才的话，所以不用告诉我了。” 五条悟：“……” 飞快地调整心情，五条悟换上笑脸又说：“以后等惠和津美纪都长大成人了，有了各自的伴侣后，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才行，毕竟是家人嘛。” 伏黑惠越来越确定自己内心的猜测，五条悟，他恋爱了。 五条悟已经成年，有恋情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一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女人受得了脱线的他，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只是被五条悟庇护的人，哪怕是家人，也没有对五条悟的恋情指手画脚的权利。 都已经准备不多做过问，可看到五条悟期待他多问点什么的眼神时，无语的冷汗从伏黑惠的鬓角滑落，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是什么样的人，很好的人吗？” 五条悟点点头，笑容挺幸福的，“对啊，很好的人，又强又能干，是个非常非常厉害，非常非常好的人。” “强到不会被你抛下的人吗？” 正要将一勺蛋炒饭送入口中的五条悟，听闻这句话后愣了一下。 这话他对幼小的伏黑惠说过，如今再听，恍如隔世。 愣怔了一会儿，五条悟翘起嘴角笑了笑，他把蛋炒饭吞入口中，嚼了几下咽下去后，才说：“我才是那个曾经被他抛下的人。” 这完全出乎伏黑惠的意料之外，他惊讶的看着五条悟，五条悟放下了手中的饭勺。 他看着伏黑惠墨绿色的眼瞳，笑道：“夏油杰，二十七岁，男，某事务所的金牌讲师，我的人生伴侣，过去的同伴，未来的……未来与我并肩战斗的咒术师，大概会是这样。” “噗——” 喝到嘴巴里的水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很简单的介绍，对伏黑惠来说却足够炸裂。 在脑海中想象对方是怎样的人，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是个男人。 五条悟，他果然与众不同。 五条悟一手托腮一手盖在面前的蛋炒饭上，看着狼狈的伏黑惠笑出来，“惠居然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啧啧~” 伏黑惠抽了纸巾去擦喷在桌子上的冰水，用一双死鱼眼看着五条悟。 他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由于事情太过炸裂，一时间，他又说不出什么，只能死死地盯着五条悟。 就，有些无语。 第203章 我被甩了的话，校长和总监部的人会负责吗 “很难接受我跟男人在一起吗？” 五条当真这样直白的问了，伏黑惠反而没有刚才那样惊愕了。 他迟疑的摇摇头，又恢复往常的稳重。 他语气不太自然地说道：“也不是了，只是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所以才会在听到的时候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消化，不过，这种情况现在也越来越多了，之前在涉谷街头，也看到过同-性-情侣。” 五条悟少有的正经起来，他重新拿起饭勺，挖了一勺蛋炒饭丢进嘴巴里吃。 他说：“我跟杰不是胡来，也不是图新鲜的试试，更不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的临时关系。” 这话说的很直白，直白到伏黑惠听的有点脸红，却因为五条悟十分认真的将他当成大人看在跟他说，让他不得不用大人的成熟心态去面对。 “我和杰应该是命运的安排吧，跟这时候的你说，你肯定是不会理解的，不过没关系，你也不需要知道我和他的事，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的人生伴侣，是以后的家人就可以了。” “……哦。” 五条悟一边吃一边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如果津美纪在的话，一定会祝福我的。” “如果津美纪在的话，她还会询问更多关于那位夏油先生的事情，她很唠叨的。” “就是说啊，”五条悟笑了，就连伏黑惠都露出了少见的微笑。 他们三个曾经在这个桌子上一起吃牛肉火锅，大家开心地笑，一起从锅子里抢牛肉吃，很温馨，也很快乐。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那样的快乐时光，应该也不会太久吧，重生后的五条悟不是之前那个五条悟，他得到了太多太多的情报信息，他有把握活着将糟糕的事情解决。 等一切都解决，他们就会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拥有普通人的幸福和快乐。 那时候，坐在桌子上抢牛肉吃的还会多三个人，是夏油杰和他的两个女儿。 五条悟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很期待。 五条悟吃完了伏黑惠做的蛋炒饭就离开了，临走时告诉伏黑惠，可能会在十月份带他去京都赏枫叶和八重樱，让他这段时间好好期待一下。 “哈啊？”伏黑惠一脸不解，“我为什么要跟你去那里看这些？” 五条悟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膀，笑言，“是亲人间的友好团建了，友好团建。” 盂兰盆节所放的长假，他们简称盆休，盆休结束后，过不了多久就是东京和京都姐妹交流会，姐妹交流会结束，这个八月也就这样过完了。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是五条悟和夏油杰重生以来，过的最舒心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解开心结，将一切都说开的两个人终于心意相通，尽管所做的工作不相同，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对方，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幸福的事情。 学生们的能力在变强，五条悟更多的把自己的任务转嫁到学生们身上，美其名曰是给他们锻炼的机会，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想要趁机偷懒。 提供锻炼机会和偷懒并不冲突，哪怕夜蛾正道这个校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因为这件事，夜蛾确实敲打过五条悟，提醒他培养一个优秀的咒术师本来就是耗时耗力的事情，再加上咒术师本就稀少，这些尚未成熟的咒术师去做五条悟做的任务，级别不对等，真若是在任务中有什么闪失，可就前功尽弃了。 想来也是，分到五条悟手中的任务本身就是棘手，如果再被他转嫁给学生们，出意外的概率高了很多。 五条悟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修长的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交叠着搭在办公桌的边缘，哪怕夜蛾正道来了，他也没有丝毫的收敛。 “我当然分得清任务的等级，也很了解学生们的实力，那种他们显然完不成的任务，我是不会交给他们去做的，学生们的命，我可比高层们看重的多，不需要在这种问题上质疑我的判断，我只是在偷懒，又不是老糊涂了。” 二十岁的他是老糊涂的话，那夜蛾自己乃至咒术总监部的那帮老家伙是什么？ 明知道五条悟在拐着弯的骂人，偏偏夜蛾正道还没办法。 他叹口气，早就习惯了五条悟的乖张。 五条悟的脑袋靠在椅背上，他有气无力的控诉夜蛾正道，“好歹也找合适的人分担一下我手里的任务吧，你应该也听熊猫说起过吧，我恋爱了。” 夜蛾正道站在距离五条悟四米开外的另一扇窗户边，初秋的太阳已经没有盛夏时的那般炙热，哪怕站在窗边也不会觉得难受。 “啊，确实听到一些消息。”但是不好想象。 “既然知道就应该减少一些我的工作量啊，怎么感觉比之前塞的更多了，”五条悟在抱怨，他所说的之前是指重生之前的事情。 说来也怪，重生后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所做的那些任务跟重生前相比多了很多，生前没做过的任务，重生后也分配到了他的手里，这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忙碌。 “人家肯跟我恋爱，我总得留出一些私人时间去陪陪人家吧，我被甩了的话，校长和总监部的人会负责吗？” “这个嘛，因为一些事情……” “校长可是结了两次婚的人啊，恋爱有多美妙不需要我多说吧？” 夜蛾正道被五条悟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说：“不然你去做一下秤的思想工作，把自己的工作分给他一些，这小子近来越来越不像话了，很恶劣。” 五条悟想到秤金次冷哼了一声，重生后两人是学长与学弟的关系，可是重生前，秤金次可是自己的学生啊。 五条悟比高专内的其他人更加了解秤金次这个人，绝对不是夜蛾正道口中所说的恶劣。 而是，非常恶劣。 但是，五条悟喜欢这样恶劣的年轻人。 只要够强大，只要还保留着人性，五条悟就会喜欢。 敢想敢做，敢作敢当，虽因为百鬼夜行去京都时因为暴揍了保守派的人被停学，而跑去经营地下赌场，这并不影响五条悟对他个性和实力的看好。 这一次，不会再有百鬼夜行，但是秤金次还是有可能惹出事端而被停学的。 “你作为他的学长，他挺佩服你，也愿意听你的话，他现在的状态不算好，整天就是想着各种理由在外面游荡，根本不好好做任务。” “校长听听自己的话，他们也不是卖给高专的工具人，如果高层肯重视一下他和绮罗罗，肯用平常心态来看待他们的术式，而不是厌恶的话，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夜蛾正道无话可说，因为五条悟说的是事实。 第204章 神子就应该履行神子的职责 交叠的双腿从办公桌的边缘拿下来，五条悟伸个懒腰站了起来。 他来到自己身后的这扇窗户边，双手撑着窗台看向外面。 初秋时节，树木还是绿色的，一切还停留在盛夏的模样。 五条悟说话的态度也变得认真了不少，他对夜蛾正道说：“我有预感，未来一年会发生很多大事，对高专的咒术师来说绝对算不上好事，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同伴陷入险境，所以想多些时间给自己用，恋爱只占很小一部分，我的目的是去应对那些事情。” 夜蛾正道对五条悟是绝对信任的，哪怕觉得这样的说辞有点鬼扯，因为是出自五条悟之口，他就觉得可以相信。 “悟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之前五条悟就在思索这件事，没有证据凭空去说，即便是再信任他的夜蛾正道也没有相信他的理由。 看着窗外的树木发了一会儿呆，五条悟说：“事情我还在派人调查，要说我为什么这么觉得的话，大概是因为近半年来出任务所遇到的咒灵跟以前不同的缘故。” 夜蛾正道不太明白，“悟所谓的不同是什么意思，看你的任务报告书上所写的，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 沉默良久，五条悟的声音低沉下去，他没有去看夜蛾正道，而是幽幽地说：“咒灵似乎进化的更加高级了，有独立的思考能力，会用计谋与人类作战，而且，也可以无障碍的跟人类交流，它们不会再只待在同一个地方，有一些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任何角落游荡，诸如此类。” “可是这些，并没有出现在你的报告书里。” 当然不可能出现在报告书里，因为五条悟所说的这些，其实是对漏壶的描述以及真人等天灾咒灵的描述，而重生后的现在，他还没有遇到他们。 五条悟之所以说这样的谎话，不过是变相的想要告诉夜蛾正道另一件事，那就是—— “因为我是故意没有写上去的。” 这下彻底把夜蛾正道弄糊涂了，他皱眉看着五条悟，一张满是横肉的严肃面孔显得更加严厉可怖。 “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高专高层出现了我不信任的人，而这些，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其他人，我已经信不过了。” 这次沉默的换成了夜蛾正道，他久久地看着五条悟，此刻的五条悟就站在窗口，胸口以上的部位在阴影中，胸口以下的部位沐浴在阳光中。 斜斜的照进来的阳光将五条悟分割在了不同的光影中，夜蛾正道看着他，第一次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了一抹过去不曾感觉到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你到底察觉到了什么？” 五条悟轻轻笑了一下，他十分肯定的说：“如果我说高层有人跟诅咒师勾结的话，校长相信吗？” 夜蛾正道早就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人到中年的他早就练就了很好的心态，就算是听到再炸裂的话也能够表现的波澜不惊。 “知道是谁吗？证据呢？” 他作为校长，又是直属于高层之下的，他不想相信五条悟的这个说辞，哪怕他本人也看不惯高层的腐朽和顽固，但是勾结诅咒师这种罪名太重了。 “不知道是谁，暂时也没有证据，但我知道，未来一年里高专咒术师的悲剧绝对跟他们有关系。” “……” 五条悟看了夜蛾正道一眼，笑的很松弛，他让夜蛾正道不要表现得这么紧绷，“有我在，一切都会解决的，我可是最强的。”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只要五条悟说这句话，他就觉得任何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五条悟确实是最强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五条悟搞不定的。 “我知道了，会尽量减少你的工作量，但是，如果你想要人手的话，恐怕……” “不用，”五条悟摆了摆手，“不用高专的人，我会自己出钱找外面的人。” “这个……” 五条悟满不在乎的靠坐在窗台上，活了两次，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为了改变咒术界，自己出钱出力又出人的办法。 “是我自己想要这样的，校长不用觉得过意不去。” 从那天开始，五条悟的任务果然少了一些，他花钱找了不少人去寻找一级以上的咒灵，等级低的咒灵翻不了天，他想要真正寻找的其实是四天灾。 五条悟不清楚四天灾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可他的时间不多了，在明年重遇他们之前，五条悟想着先将其祓除，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依靠信息差提前将隐患处理好。 七海，钉崎，狗卷，甚至是直毘人…… 那些在涩谷事变受伤或者死掉的人，这一次要尽可能的保下他们才是。 重生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既然神明给了他一次机会，既然自己总被叫做是神子，那至少在信赖他的人眼中，他要成为拯救他们的神才行。 与此同时，他还让夜蛾加强了对高专忌库的看管，就算是因为天元大人的术，高专忌库每天都会更换位置，却依旧有被那帮家伙发现的可能。 这一次，宿傩的手指一定不可以落入那帮家伙手里。 ~ 自从盆休结束，夏油杰也继续回去事务所上班，依旧做着讲师的工作。 原本已经适应了这项工作的夏油杰，近来却渐渐烦躁起来。 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几乎是套用相同的模板，针对性的加入一些内容后，就是他讲课的内容。 他不知道自己讲授的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对他来说，这样的事情见效太短了，成就感很低。 又或者说，跟那些都没有关系，他就是纯粹的不喜欢这个谋生用的工作。 咒灵的味道令人作呕，夏油杰却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可以忍受这些，他更想做的是站在五条悟身边，与五条悟一起完成他们两个共同的大义。 如今的夏油杰不再执着于那条简单的路，那条路是真的简单，简单到只需要他狠下心来去做，或者鼓动五条悟去做，就能够轻易的做到，就算是自己做不到，五条悟也一定能够做到。 人类的丑陋阴暗一面夏油杰从成为咒术师的时候就早已经知晓，他当然知道人类不全是坏的，就像是他所保护的咒术师中也并非全是好人一样，诅咒师的存在就是证明。 他可以执拗的讨厌着非术师，却不想让五条悟失望，这一次，他不想再去走简单的那条路，他想要陪着五条悟去走那条困难重重且无比崎岖的路。 “要继续从事咒术师的工作吗？”茶水间的百叶窗边，夏油杰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自言自语。 他早就动摇了。 第205章 约会 手机在这时候收到了消息，是五条悟发来的，很简短的几个字，说下午会过来接他下班。 夏油杰久久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几个字，内心忽然变得平静下来。 他的个性注定了聪明的同时又很容易敏感焦虑钻牛角尖儿，如果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心里，成为可以安抚他这些负面情绪的良药的话，夏油杰的情况就会变得有些危险。 大概率会偏执，会走极端。 可重生后，得到了最想要得到的人，这个人还成为了他的良药，在夏油杰每次想要走极端的时候出现，就能够把夏油杰从墙角拉回来。 夏油杰喝光纸杯中的美式咖啡，随手将纸杯捏扁揉成团。 他弯着嘴角笑了，发信息过去问五条悟忙不忙，怎么有空来接自己下班。 五条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发回来一个笑脸，他说：【只是突然很想你，想要早一点见到你，如果我去接你的话，我们就多出来了地铁上在一起的时间。】 这话并不肉麻，就是很平常的话，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一定也是像平常大多时候一样，不喜不笑，一脸的淡定，即便笑了，也只是淡淡的微笑着。 这段话从五条悟手指尖敲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对于现在的夏油杰来说却是让人无比动容的情话。 他没有拒绝，那些顾虑五条悟休息的太少，所以让他提前回家一边休息一边等自己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只发过去了一个字——【好。】 盆休结束后的这段日子，大家都恢复到了平时的工作和生活的节奏，五条悟很忙，夏油杰也很忙，他们在家里见面的次数都变得珍贵起来。 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五条悟才会在时间稍微宽裕一些的时候，不怕远的跑来这里接他。 由于上一次有五条悟提前十五分钟到的先例后，这一次，夏油杰提前了几分钟下班，等他出了事务所的大门后，没有在那棵树下看到五条悟，心里居然觉得空落落的。 本以为出来就能够见到的，没想到竟扑了空。 也对，上次都说过让他不要太早到，说不定五条悟正在往这边赶的路上。 夏油杰微微叹了口气，他准备自己去那棵树下等，等五条悟来的时候，能看到在树下乖乖等他的自己。 初秋的天气，被太阳晒了一整天后，暑气依旧很重。 好久没下雨了，地上干燥的同时，就连空气中都是干的。 就在夏油杰转身，刚想去树荫下等的时候，右边的脸颊突然被十分冰凉的东西贴了一下。 那东西太凉了跟外面热死人的天气完全是两个极端，夏油杰条件反射般的缩缩脖子转过头去，五条悟就站在那儿冲他笑。 五条悟笑的贱兮兮的，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竟是还没有拆包装纸的棒冰。 塑料的包装纸外表上遇热起了一层细密的水雾，弄的脸上湿乎乎的。 夏油杰无可奈何的笑了，他问五条悟，“刚来吗？” 五条悟摇摇头，一边撕开包装纸将棒冰一分两半，将其中的一半递给夏油杰，一边说：“才不是，我已经来了几分钟了，刚才躲在那边的邮筒后面，就是想要突然出现吓你一跳。” “也太幼稚了吧。” 嘴上说着幼稚，眼底的笑意却根本藏不住，缓缓地倾泻出来。 人只有在面对喜欢的人时，才会变得幼稚，这是五条悟喜欢他的表现。 夏油杰咬着棒冰将后脑勺上的半丸子头拆开，把所有的头发拢了拢，扎成了高专时期的丸子头模样，散在背上的头发扎起来，瞬间凉快了一些。 “走吧，”咬着棒冰，夏油杰招呼五条悟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这一次，五条悟没有听他的，而是拉住他的手腕在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调转方向去了另一边。 夏油杰提醒他，“走错了，悟，往那边走虽然也能到地铁站，却会转远路，没必要哦。” 五条悟才不管这些，他说：“我知道，因为我想跟你去银座约会。” 夏油杰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而他也确实笑了，追问五条悟，“悟想要怎样约会？” 他们两个平日里都很忙，见面的地点基本都是在家里，约会的次数更是少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几乎没有约会经验的人，夏油杰不相信他能想出什么好方案。 五条悟吃的很快，在冰棒融化滴水之前就嘎嘣嘎嘣的咬碎吞到了肚子里，现在的他一边跟夏油杰沿着马路边在走，一边嘴上咬着一根小木棍，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人。 “去银座的话，就是……” 五条悟想着中午从新田那里听来的年轻人约会方案，高专的咒术师大多单身，像夜蛾正道那样结过两次婚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到珍稀。 甚至有恋爱经验的都不算多，不管是硝子，七海，还是歌姬和冥冥，清一色的单身人士。 放在生前，五条悟自己也是单身大军中的一员，现在不一样了，他和夏油杰在一起。 像新田明这样的辅助监督且早年当过不良的，恋爱经验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不管是她本人的经验，亦或是观察身边人得来的经验，总之在约会这种事上，懂得比他们都要多。 中午去出一个短途任务的时候，两个人在车上聊起来，五条悟借机跟她取经。 新田明自从成为辅助监督后也有意无意的斩断了情根，她稍微思索了一些，给了五条悟一些建议，她说这是从近期的时尚杂志上看来的。 五条悟说着自己的打算，“吃饭，逛专柜，看电影，然后去……酒吧？” “酒吧……” 五条悟打断了夏油杰想要说下去的话，他笑了一下，觉得有点丢脸，“不行，如果像上次那样，杰又会变得很辛苦吧？” 想到那一夜的激烈和荒唐，夏油杰本能的脸红了，白净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胭脂红，就连耳朵都跟着一起红了。 五条悟很喜欢看夏油杰脸红的样子，在他眼中，清俊帅气的夏油杰脸颊红红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让人看了之后心里发痒，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 五条悟忽然想到了那天在教室外面听来的学生们的聊天。 第206章 不能联想 真希空闲时候的消遣是看漫画，这个爱好，狗卷和乙骨也有，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他们喜欢的风格不一样。 男孩子喜欢热血少年漫，而女孩子哪怕再强悍，这个年纪也多多少少拥有着一颗少女心，更倾向于各种恋爱漫画。 那日，五条悟在教室外面接收邮件，很偶然的听到了他们在教室内的漫画交流。 真希有点激动地说，她看了一本关于魅魔的漫画，说里面的主人公明明是个男的却是个万人迷魅魔，所有出场的人物都喜欢他。 “是不是很扯？”真希问另外的两个人加一个咒骸。 两个少年不太懂这种设定，反而是向来喜欢八卦的熊猫语出惊人，“除了本身的魅魔设定之外，主人公应该长得非常好看吧？” 真希想了想，语气有点别扭，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压低声音说：“其实，我觉得那个男主人公魅魔的形象很像咱们认识的一个人。” 像魅魔的人是身边认识的人，这简直就是叠满了buff，原本不感兴趣的两个少年瞬间瞪圆了眼睛，催促真希赶快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乙骨甚至率先猜测起来，“会是谁，五条老师吗？虽然五条老师从来不把眼睛露出来，光看脸上的其他地方，应该也能确定是个帅哥吧。” 五条悟是他见过的人中，不管是身材还是五官，都是顶尖的存在。 门外走廊上的五条悟咧开嘴巴笑了，在心里夸赞乙骨好眼光，不过，还没等五条悟夸完，真希的声音就响起了。 真希白了乙骨一眼，“蒙眼笨蛋的毒唯不要说话。” 呃……！ 乙骨尴尬的抓抓头发，“不是吗，可是如果不是的话，我不觉得咱们还认识什么能够漂亮到成为万人迷的人啊。” 真希清了清嗓子，想大声把名字说出来，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凑近那三个，小声说：“有点像……夏油先生。” “夏油先生？” 提到夏油杰，他们就忘不掉被夏油杰指导的那个下午，在他们眼中，夏油杰可是顶级帅气的男人，只是因为见得少只有一面之缘，没有想过会是他。 两个少年承认夏油杰帅气，却无法把体术那样强悍，一个能打他们好几个的夏油杰跟魅魔联系在一起。 狗卷第一个表示否定，双手交叉在胸前打叉，“木鱼花！” 这四个人中，只有熊猫没见过夏油杰，一听真希说他长得像漫画中的魅魔，急的熊猫抓心挠肝。 “那家伙不是悟的男朋友吗，到底多好看？” 乙骨拍拍熊猫的手臂，“确实是非常帅气的一个人呢，还留着很长的长发，动起来的时候很潇洒。” 这下熊猫更好奇了，“好想看看。” 被狗卷否定了，真希的暴脾气也上来了，她说：“不相信的话等下课后我拿给你们看，因为还没看完，被我放进那边的储物柜了，再说了，像就是像嘛，有什么好骗你们的。” 那节漫长（不是）的课终于上完了，真希火速的跑去储物柜旁那边蹑手蹑脚的将漫画拿回教室。 他们四个围在真希的课桌旁，真希女王般的将漫画扔在桌子上，冷飕飕的说：“都不需要看内容，只是看封面就很像了吧。” 狗卷乙骨和熊猫忙凑过去看，封面上的男主穿着黑色的修身连身短裙，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瀑布一样的散在封面上，头上长着恶魔的角，身后还有着恶魔的尾巴，他一手托腮，嘴巴咬着另一只手的食指，笑容非常的魅惑。 “这张脸……”乙骨的脸红了红，他不得不承认，确实像极了夏油杰。 不光脸像，就连身材都像，宽肩窄腰，腰非常细，却又透出了非常强的力量感。 他们见到的夏油杰是穿着衬衣和宽松长裤的，但是打斗时一旦动起来，肌肉的线条就会暴露。 很像，真的很像，真希没有说谎。 看到他们认同了自己想法，真希十分嚣张的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睥睨他们。 “就说了没有说谎的必要，啧~”她摇摇头，不免感慨，“不得不说，蒙眼笨蛋吃的可太好了。” 狗卷和乙骨十分赞同真希的话，乖乖仔一样的在旁边点头，只有从未见过夏油杰的熊猫表示快要好奇死了。 摊在桌面上的漫画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手拿走，众人一惊，看到了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来到他们身后的五条悟。 五条悟翻看着那本漫画，不得不说，内容可真是劲爆。 这样的漫画他们是不愿意让五条悟看到的，真希急了上手来抢。 五条悟抬高双臂，躲着真希的手继续翻看，哈哈哈，他也认同真希的说法。 “好像哦，你们说这身衣服穿到杰的身上会是什么样子的？” 狗卷&乙骨：“五条老师你……？” 熊猫大脸一红，双手捂着脸颊做害羞状，“悟说的什么呀，我是咒骸，我听不懂。” 真希还在蹦蹦跳跳的想将漫画抢回来，中间还能腾出时间狙击熊猫，“你个熊猫少在这里装了，我们之间就你懂得最多！” 漫画看了有两天，虽是草草的翻了一遍，因为内容与夏油杰适配度极高，导致五条悟一直忘不掉。 那些分镜画面像是长在了五条悟的大脑中一样，一旦夏油杰表现出跟漫画中的魅魔相似度极高的一面，他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酒吧不行，换个其他的吧，或者看完电影后直接回家也可以，一场电影耗时两个小时左右，看完也应该不早了吧。” 丝毫没发现五条悟不对劲儿的夏油杰，还在认真的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直至他发现五条悟对自己说的话完全没有回应。 脸转过去看着身侧的五条悟，五条悟一直在盯着他，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忘记扔了，小木棍还咬在他的嘴巴上。 夏油杰笑了一下，不解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悟这才反应过来，脸红的变成了他。 很糟糕，这样对他笑的夏油杰像极了魅魔勾引男主角时的样子，明明是魅魔，却总是利用人畜无害的笑容去勾引人。 “悟怎么了，脸好红。” “没、没什么，有点热。” “这样啊……”夏油杰嘴上没说什么，眼睛却去打量四周，他想要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吃晚餐，这种天气，店里有空调，去到空调房里就不热了。 第207章 建议很好，下次不要建议了 夏油杰想着找家有空调的店随便凑合着填饱肚子就好了，五条悟却不愿意如此草率，他的理由很充分，两人好不容易约会一次，一定不能马马虎虎的。 说着，五条悟还从裤子口袋里将一张黑卡拿出来，他傲娇地说：“我带了好多钱，可以请杰吃最好吃的东西！” 最好吃的东西…… 夏油杰想象着什么才是最好吃的东西，思来想去，他才发觉味觉退化了一些的他，根本就没有觉得特别好吃的东西，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依旧是素面吃的比较多。 “素……” 话没说完，就看到五条悟对他摇头，“我可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听杰说什么想吃素面，你看看啊，这是黑卡，里面好多钱的，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有，你却跟我说吃素面。” 夏油杰温吞的笑，“因为味觉比十年前差了好多，所以，不管吃什么都不可能像你们一样品尝出其中的好味道，对我来说，吃什么都可以。” 夏油杰无心的话听的五条悟难受起来，夏油杰也是说出来后才发觉这虽是实话却有问题。 他悻悻地摸摸鼻子，感到一丝歉意，明明是在约会，却让五条悟不自在了，这很糟糕。 “杰……”五条悟可怜兮兮的叫着夏油杰的名字。 夏油杰知道他这是在心疼自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无奈的笑了一下，抬手摸摸五条悟的头发，“不要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夏油杰想了一会儿，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他对五条悟说：“那悟就请我吃西餐吧，吃最贵的好不好？” 五条悟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杰想吃什么都可以。” 餐厅选择了一家地道的意大利餐厅，作为东亚人，对于地道的西方美食，他们并不是太爱，如果是陪着对方吃的话，又觉得美味提升了几个度。 菜品好不好吃是一回事，环境却是真的好。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吃，这一餐吃的很开心，之前的不快也被忘却。 在五楼吃过饭，他们决定去六楼看电影，平时就不怎么看电影消遣的人，对着自助购票机上罗列出来的影片，完全不知道选择哪个比较好。 “动漫？”夏油杰给五条悟出主意。 五条悟：“动漫有六部呢，选择哪一部？” 夏油杰：“……这么多的吗？” 五条悟笑了，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毕竟这个国家最擅长做这个，啊，要不看超级英雄？” 夏油杰歪歪脑袋扫了一眼屏幕，他问五条悟，“这个有几部呢？” 五条悟靠在他肩膀上笑，“这个只有一部，不需要纠结。” 意见一致，五条悟买了票，这一场还要等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个人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去楼下的专柜逛一逛，五条悟说他需要顺便买件新衬衫。 夏油杰陪着五条悟乘坐电梯下楼，三楼几乎全部都是各种奢侈品的专柜，五条悟对奢侈品并不执着，他执着的是舒适度，从高专时期他就一直穿的某个牌子的专柜开在那边。 品牌的知名度不算很高，但是价格却并不便宜，据五条悟自己说，面料非常好，剪裁也很符合他的身体线条，穿着不会紧绷也不会太过宽松，哪怕战斗也丝毫不会影响发挥，建议夏油杰也买来穿。 建议是很好，当夏油杰看到吊牌上二十五万元的价格时，顿时决定不接受五条悟的建议。 五条悟：“我买给你好吗？” 夏油杰拒绝的很果断，“不好。” 五条悟就知道会是这样，如果夏油杰肯接受他的礼物的话，他会非常开心，却又不能因为让自己开心而去勉强夏油杰。 勉强一个人这种事，只在心里想想就好，现实中最好不要去做。 其实，当初发现这家店真的是非常偶然的一次机会，很偶然的被店里假人模特身上的衬衣吸引，觉得版型不错才进来的，进来后上手摸了摸材质，柔软吸汗剪裁很好，就买下了。 直到付款的时候才知道价格居然那么贵，二十五万对普通人来说或许非常昂贵，但对五条悟来说并没有什么，二十五万对于身家丰厚的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从那之后，他就习惯来这里买衣服，价格不在他的考虑范围，穿着舒适才是最重要。 “质量确实很好，如果杰肯接受我作为礼物送给你的话，我会非常开心的。”五条悟还是有些不死心，他想要对夏油杰好，明明生前的夏油杰是拥有很多信徒的盘星教教主，有地位也不缺钱，在五条悟眼中就是觉得他生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活的很苦。 是因为夏油杰的心理疾病给了他这种错觉吗？ 不论如何，觉得爱人一度过的很苦，他就想要弥补，心理上弥补，生活中也想要弥补。 五条悟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扯扯夏油杰的袖口，“好不好嘛，自从在一起后，我都没有送过礼物给你，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夏油杰不为所动，“之前不是送了蓝色的玫瑰花给我吗，就在前天还收到了你送的矢车菊，这些难道不是礼物？” 五条悟撇撇嘴，就知道夏油杰这家伙油盐不进。 他打消了送衬衣的想法，扁着嘴巴悻悻地说：“那些不能贴身带着吧，如果礼物是衬衣的话，杰可以贴身穿，只要穿上那件衬衣……” 五条悟凑过去，嘴巴贴在夏油杰耳畔，“你就会想到我。” 这是公共场所，五条悟用暧昧的声调说着这样暧昧的话，夏油杰的脑海中就不受控制的想到某些限制级的画面，存在于他和五条悟之间的。 脸再度红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嗔怪的瞥了五条悟一眼。 五条悟冲他笑的很邪气，半是玩笑半是警告的说：“如果不接受衬衣的话，那我送件便宜货给你好不好？” 夏油杰静静地望着五条悟的笑脸，从他嘴角笑着的弧度察觉出事情不太简单。 “悟，你又想做什么坏事？” 五条悟不满，“那怎么能叫坏事呢，应该是好事吧，让我们都开心的好事啊。” 第208章 五条悟是乖乖牌 说话间，导购小姐已经将五条悟购买的衬衫打包好，黑卡连同收据一起拿了回来。 五条悟买完了衬衫，一看时间，竟还有十几分钟。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这十几分钟要如何消磨呢？ 夏油杰提议随便逛逛看看，也不用再搭乘电梯，就当做饭后的消食散步，慢慢走回去六楼就好了。 逛奢侈品专柜完全是因为五条悟要买衬衣，等这件事做完了，他们就漫无目的起来，就那么随意的从三楼来到了四楼。 四楼的专柜基本都是化妆品和饰品一类的，在这里逛的人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者就单纯是女性，像他们两个这种男人和男人一起看的，实属少数。 因为稀少，因为外形养眼，从他们出现在四楼开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中，有伴侣的女性多看他们几眼还会惹得男方不满意，扳着女朋友的脸让她看自己。 夏油杰听到有个男人问自己的女朋友，“为什么总看那两个人，不就是个子高点，长得帅点吗，你说，是我帅，还是他们两个帅？” 女朋友支支吾吾半天，违心的说了一句，“当然是xx君你帅了。” 夏油杰听的忍俊不禁，五条悟听的很想翻白眼，奈何被绷带缠住了眼睛后，他的眼睛是闭着的，眼皮翻不上去。 五条悟追问夏油杰，“是不是恋爱中的人都这么没有自知之明，杰，我也是这样吗？我也会说出这种一下子就能够拆穿的谎言，还逼着你承认吗？” “这倒没有，悟什么德性我很清楚，我们之间发生不了这样的对话。” 夏油杰表现的太过淡定了，这让五条悟莫名感受到一股挫败，好像……受到了夏油杰的冷落。 此时两人站在一家珠宝首饰店的外面，透过落地窗能够将里面闪耀着璀璨光芒的珠宝钻石看的清楚。 这样的店，店内的灯光会格外的亮，为的是尽可能的还原甚至制造机会让珠宝钻石看上去更加的闪耀，而人类喜欢那些漂亮又闪耀的东西，比如黄金，比如钻石。 借着这样明亮的灯光，将店外的两个人照的更加清晰。 夏油杰远远地看着店内壁挂展示柜中的饰品，那样灿烂夺目的宝石镶嵌在设计精美的首饰上，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五条悟学着刚才那个男人的样子，也把夏油杰的脸扳正，让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灯光实在是太明亮了，有种炫目的耀眼，映照在夏油杰的眼中，衬的他的眼瞳越发漂亮。 那漂亮的金棕色眼瞳上，仿佛谁撒了一把金箔在上面。 “怎么啦，悟？” 五条悟努努嘴巴，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孩子气，他叹了口气，“时间要到了，咱们上去吧。” 夏油杰对他微微笑，声音很温柔，“好，那走吧。” 从四楼走到六楼，两人走的不疾不徐，在路上，夏油杰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悟一直都是乖乖牌呢。”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听别人用乖这样的词汇来评价他，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他不可抑制的呵呵笑了出来。 手摸上了夏油杰的额头，五条悟自言自语，“也没发烧啊，怎么能说出这种烧坏了脑子才会说出的话呢，杰，你不要太搞笑啊。” 五条悟在前面走，夏油杰紧跟在他后面。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五条悟的背影，从这个方向能够将五条悟的背面看的非常清楚。 在盯着某一个部位看了好一会儿后，夏油杰才又笑出来，声音很轻，回荡在两人与墙壁之间。 “悟虽然看上去好像很叛逆似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穿的制服一直都是未经改动过的原始版，头发是原本的发色，皮肤也没有为了增加男子汉的感觉而像菜菜子那样去美黑，身上更干净，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人为制造的痕迹。” 五条悟不走了，回过头来看着夏油杰，胳膊就那样跟腰一起靠在楼梯的扶手上。 所有的人都在搭乘电梯，爬楼梯的只有他们两个，即便突然站在楼梯中间不动，也不会影响别人，深知这一点的五条悟并没有着急去六楼的影院，就那样停下来看着后面的夏油杰。 他有点好奇于夏油杰所说的人为制造的痕迹，“什么叫做人为制造的痕迹，整形吗？” “不是。”夏油杰笑着说。 五条悟点点头，“我也觉得不是这个，毕竟我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胸肌腹肌人鱼线我什么都不缺，没道理要去整形。” 他就想不明白了，“如果不是整形是什么，纹身吗？” “呃……” 五条悟摇摇头，似乎有着突然而至的苦恼，“对哦，叛逆期的我为什么没有想着去纹身呢，有纹身的话会很酷吧，不过得好好选择图案才行，不然会显得脏脏的。” 夏油杰笑的更开了，追问他，“悟这是在后悔吗？” 五条悟也笑了，“不是，我只是单纯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罢了，啊，这么一说，我的青春期确实过的很老实啊，就像你说的，有点乖。” 可是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有夏油杰。 有夏油杰陪伴的那三年，他过的很开心，即便是已经进入了青春期，也从没有想过叛逆。 当然，也可能是他从小就叛逆，已经习以为常，从而显得不叛逆了。 总之，如果没有夏油杰的话，五条悟也说不好自己的青春期会怎样度过，可能会成为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不良吧，这种可能还是有的。 “其实呢，我指的是其他的。” “其他的？”五条悟不懂了，其他的是指什么，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算是人为制造的痕迹呢？ 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耳垂，夏油杰如同一只藏在深山中的狐狸那样，笑眯眯地说：“这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痕迹，悟没有。”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耳垂，夏油杰的耳垂偏大，这在世俗中被称之为福耳，很特别，会让人联想到寺庙中所看到的佛像的耳垂。 这时候五条悟记起来，好像他第一次见夏油杰的时候，夏油杰的耳垂就已经穿了洞。 第209章 最强也有害怕的事情 五条悟讷讷的看着，良久，点了点头，“嗯，没有，大概从未想过要穿两个洞在耳朵上吧。” “那悟现在想穿吗？”夏油杰跨上一个台阶，就那样笑嘻嘻的望着五条悟，薄薄的嘴唇上下碰了碰，他说：“跟我一样。” 夏油杰的这个问题，对于五条悟来说颇有一种引诱的意味。 就像是狐狸精引诱书生做些本不该做的事情，书生痴迷于狐狸精的魅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从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当然，夏油杰跟狐狸精还是有些不同的，五条悟自己也不是笨蛋书生，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可能牵扯出丧命的事情。 “会疼吧？” “啊？”夏油杰被五条悟问住了。 他的想象中，五条悟要么想穿，要么不想穿，谁能想到一个身体会反转术式，身体被人用咒具捅了又捅，从胸口一刀切到大腿的人，会在听到自己的话后问出这样的问题。 夏油杰呆愣的表情看在五条悟眼中很有趣，让他止不住的耸动着肩膀笑了。 单手落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五条悟笑着说：“虽然搞点情侣款什么的很不错了，但我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诶，呐，杰，如果你亲自帮我穿的话，说不定我会乐意。” 夏油微微笑，“可是我不敢。” 五条悟歪着脑袋玩味般的看着夏油杰，他觉得很有意思，鲨了112名猴子的夏油杰，居然害怕在五条悟的耳垂上穿个洞。 “这个世界上也有杰会害怕的事情啊。” 夏油杰坦率的点头，“对啊，有很多很多，比如……” 夏油杰没有说下去，他挑挑秀气的眉，笑吟吟的看着五条悟，“怎么，难道悟就没有害怕的事情？” 五条悟双手撑着身后的楼梯扶手，曲着腿靠坐在那儿，他没有立刻回答夏油杰的问题，而是长久的注视着这个人。 大概几分钟过去了，夏油杰实在是被他盯的不自在了，率先移开目光想要继续往上去。 就在他擦着五条悟的身体过去的时候，手腕很突兀的被五条悟抓住了，人被他抓的歪了歪，大腿靠在了五条悟的腿上，如果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话，会发现这是非常暧昧的一个姿势。 “喂——”夏油杰条件反射的警告五条悟别乱来，这里可是大庭广众之下的公共场所。 然而，五条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他只是那样抓着夏油杰的手腕，在顿了顿之后，他凑近些，呼出的热气扑洒在了夏油杰的耳朵上，从耳垂到耳廓。 五条悟用只有夏油杰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当然有害怕的事情，杰，我害怕再一次失去你。” 那一晚的电影开场半个小时了他们才进去，在昏暗的电影院里，没人能看到夏油杰原本干净的黑西装的后背上，沾了很多属于这间百货大楼员工所用的楼梯间墙壁上的灰。 同样的，也没人注意他微微肿起来的嘴唇和脖颈上的红hen。 那一场电影演了什么夏油杰没记住，在绝对昏暗的环境里，手被五条悟握在手心，因为那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发生在员工楼梯间里的霸道的w，他心猿意马了一整个晚上。 回家后，五条悟需要备课让他一个人先睡，在说晚安后，五条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他说：“杰不接受衬衣作为礼物没关系，可我还是决定送你一件礼物，哦不，是几件礼物，但是你可以放心，它们都不贵，很便宜的，到时候，请务必收下。” 躺在床上的夏油杰困惑的看着五条悟，他张嘴想询问一下到底是什么，才张开嘴巴，五条悟并拢的三指就贴了过来，掩在夏油杰的唇上。 “真的不贵重，所以杰不要拒绝。” 他都这样说了，夏油杰还能说什么呢？ 再拒绝就太过分了，他暗自决定了，只要不是太贵重的，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外的礼物，他就会收下，就像收下五条悟送的花一样。 “那些礼物，我相信杰会喜欢的。” 看似是对夏油杰说的，其实，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说这话的时候，五条悟甚至忍不住笑了一下。 四天后的夜晚，当夏油杰看到了一件件拆开了放在床上的礼物时，整个人都炸毛了。 他揪住了五条悟的耳朵，声音都变得危险起来，明明是笑着的，却莫名让人听了汗毛倒竖。 可五条悟不一样，他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当代最强啊，他不但不害怕这样的夏油杰，反而喜欢的要命。 夏油杰表现得越是危险疯癫，他就越兴奋，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这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夏油杰眯起眼睛，“悟觉得这没问题吗，这些衣服所有的布料加起来恐怕还没有我一件t恤用的布料多，这都是什么啊？” 五条悟可不觉得有问题，甚至很是得意，“qqny是这样的，哪有布料多的？”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克制自己，“这东西你到底是给谁穿的，可千万不要告诉我，这是给我准备的。” 五条悟不怕死的笑，笑的可开心了，“对了对了，就是送给你的，你看，布料这么少，不贵重，这完全符合你对礼物的要求嘛。” 话音刚落，五条悟的脑袋上就被夏油杰砸出一个包。 他还委屈上了，“干嘛打人，杰怎么总是家暴我？” 夏油杰都快被五条悟气笑了，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歌姬的不容易。 他无语了，难道当年在高专的时候，自己和五条悟被称为人渣，对方就是这种感受吗？ 嗯，那确实很人渣。 “穿吧穿吧，只穿给我一个人看，你看啊，我翻遍了购物网站才找齐这几套衣服，全都是跟那本魅魔漫画中，魅魔穿的差不多的，魅魔穿着好看，杰穿着肯定更好看，毕竟你俩长得很像嘛。” “你说的是国语吗，”夏油杰皱着眉，“我怎么好像听不懂呢？” 五条悟立刻翻箱倒柜将自己藏起来的漫画拿给夏油杰看，“快看快看，你们两个是不是很像？” “魅魔……？” 夏油杰看了两页，二十七岁的脸一红，他质问五条悟，“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种东西？” 五条悟无所谓的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回答的很坦率，“没收的。” 没收的，呃，没收的谁的不言而喻。 夏油杰的脸更红了，他无语的单手捂住脸，喃喃自语，“艹，以后我该怎么面对那几个学生。” 第210章 对夏油杰来说，特殊的1989年 嘴上说着不穿，可情绪上头后，夏油杰是一样没落下的全穿了一遍。 正如五条悟说的，这是便宜货，何止是便宜货，已经到了一次性的地步。 可以说东西质量不好，也可以说某人太急-色以至于全部扯烂了。 总之，这份礼物对夏油杰来说，与其说是五条悟送给他的，不如说是五条悟给他自己的礼物。 嗯……受益人是他们两个就对了。 十年前，叛逃时落在高专宿舍里的衣服早在从京都回来后就被五条悟打包搬到了夏油杰这边，只是这些礼物还不够，到了后来，他逼迫夏油杰穿上了高专的制服。 过了十年，夏油杰比高专时期长高了一点点，身材因为之前的情绪病瘦了很多，跟高专时期不相上下，这让他能够轻松的穿上十年前的衣服。 五条悟把他押到穿衣镜旁边，固执的扳着他的下巴让他去看镜子里的人。 整齐的穿着高专时期的制服，却是乱七八糟的样子，夏油杰简直羞愤的想要连夜逃离地球。 但是，却……很刺-激。 经此一事，两个人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夏油杰知道，等待着他的还有数不尽的花样。 这样，也挺好。 周末的时候，五条悟照例很忙没有假期，夏油杰一个人在家闲来无事，又想到了那日的在百货大楼里看到的东西。 其实这几日，他总会在闲暇之余想到那些，现在有时间了，他决定亲自近距离的去看一下。 夏油杰熟门熟路的去到那家百货大楼，又目的地明确的奔赴四楼，在出了电梯径直往前走了三个店后，他终于来到了那家珠宝专柜。 之前是在门外看，现在进入了店里，他可以近距离的好好欣赏挂在墙壁上的壁挂展示柜中的宝石。 导购小姐见有客人上门十分热情的招呼夏油杰，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后，已经变成了眼力见非常好的人精，看到夏油杰进门后直奔这面壁挂展示柜，她大概就知道夏油杰购买意愿非常的强。 但是—— 一个成熟的柜姐，不但需要分辨客户的购买意向，还需要通过观察来人的穿着判断对方是否富有，能够买得起什么档位的商品，以便交易无法完成时，通过转移交易目标商品来促成订单。 夏油杰穿的很休闲，宽松的长袖t恤，宽松的黑色的长裤，足蹬一双白色板鞋。 太休闲，也不是什么牌子货，浑身上下的饰品也不过只有耳朵上的一对黑色的耳钉。 这耳钉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她判断不出价值，这就很尴尬。 “先生相中了哪一款呢，我可以取下来让您仔细看看的哦。” 一向装作很有礼貌的夏油杰没有去看导购小姐，一双丹凤眼死死地盯着壁挂展示柜中中间偏左位置上的那对耳钉。 他的视线锁定在上面，导购小姐很快就发现了。 她问夏油杰：“是这个吗，我拿出来给您看一下吧。” 导购小姐从壁挂展示柜中将那对耳钉拿了出来，放在了白色的展示桌上，她引领夏油杰过去看。 等夏油杰过去的时候，展示桌的一侧已经端上来了浓香的手磨咖啡和甜品，供他们边品尝边谈价格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夏油杰对这些服务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对耳钉上。 头顶的射灯在这时候打开，射灯强光的照射下，安静地待在首饰盒中的那对耳钉焕发出了前所未见的光芒。 夏油杰无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他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这对耳钉。 这样漂亮的颜色，像冰川蓝又像是湖泊绿，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漂亮颜色，像极了……五条悟的眼睛。 那晚，他十分偶然的瞥见了墙壁上展示的宝石，在一堆各色宝石中精准的锁定了这个。 很独特的蓝色，他所见过的宝石很少，这样的蓝色还是第一次见。 夏油杰看着这对耳钉，看着耳钉上镶嵌的宝石，就像在看五条悟的那双眼睛一样。 怎么可能相像成这个样子？ 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奇妙的巧合？ 见夏油杰一直死死地盯着看，虽不确定他是否有能力买下，但导购小姐还是微笑了一下，例行公事般的给他讲解。 “先生的眼光真的很好，这对耳钉上镶嵌的是出自巴西的帕拉伊巴，净度特别高，品相非常好，要知道帕拉伊巴最大的问题就是它的净度，能有如此净度的已经属于珍品了，而且霓虹感也非常好，您可以拿起来变换不同角度看一下。” 说着，导购小姐还将一旁放置的放大镜递到夏油杰的手中。 她示意夏油杰利用放大镜去更加清楚仔细的观察这对宝石。 “您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到这一颗的内含物是针状包裹体，这是辨别宝石真伪的一种方式了。 当然，我们这里所有的宝石都是真的，这一对耳钉有gia（美国宝石学院）出具的鉴定证书，如果您真的有意向购买的话，我可以拿来让您看的，鉴定证书上有着宝石详细的介绍信息，比如净度，颜色，重量，出产的矿坑等等，也有鉴定师和身份签名和盖章，非常权威。” 导购小姐说的这一些，夏油杰听不懂，不知道净度怎么看，也不知道什么样子的霓虹感属于更好的。 他只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相中了，在一整面墙的宝石中一眼看到了它，与之对望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是五条悟的眼睛在看着他。 “我不懂这个。” 夏油杰说的很诚恳，反而让导购小姐略微懵逼了几秒，以往遇到的客人无一不是对这些东西精通的。 普通人极少有买这种价位的碧玺的，这种东西的销售对象基本圈定为有钱人。 像夏油杰这样完全不懂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耳钉的耳针和底托是铂金的，镶嵌的是帕拉伊巴，帕拉伊巴是1989年在巴西发现的一种碧玺，从它被发现开始，就一直深受人们的喜欢，一点儿都不逊色于天然钻石哦。” 如果不懂的话，最起码应该听说过钻石吧，拿钻石打比方的话，总能够对价格有所觉悟。 比起这样的类比，夏油杰反而对发现的年份更感兴趣。 1989年啊，对他来说那是他尚未出生，却对他来说很有意义的一年。 这一年，五条悟先于他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图片来源于网络 第211章 世间没有替代品 夏油杰确实有所觉悟，他再不关心这个也知道钻石的价格很贵，然而，他的思绪被导购小姐那句“1989年在巴西发现”所搅动了。 1989年，那是五条悟出生的那一年。 想到这个，夏油杰淡淡的笑了，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呢？ “买下这个需要多少钱？”夏油杰知道自己现在手头上的钱根本买不下这对耳钉，但是，他是抱着诚意想要的。 钱没有可以赚，只是这抹特殊的蓝色，它不想错过。 这是属于五条悟的颜色，五条悟在他心目中也是如此的珍贵。 导购小姐再次打量了一番夏油杰的穿着，她犹豫了一下，报出价格，“这对耳钉加起来有六点四克拉，总价在一千两百八十万，净度不算顶尖却也是上品，七年前跟这个差不多大小的，在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就已经拍出了差不多……换算成我们的钱有一千四百万的价格，这一对相比之下便宜了很多。” 一千四百万，还是七年前的一千四百万，这样看来确实是便宜了很多。 但是，这不是重点。 游荡在街上，夏油杰在想，究竟怎样才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弄到一千二百八十万呢？ 这个价格是普通上班族不吃不喝三年的薪水，只靠自己做讲师的薪水，夏油杰不知道哪一年才能买到它。 而且，这东西被导购小姐描述的非常抢手，说是出自巴西的矿坑，不是出自市面上见的比较多的非洲矿坑，夏油杰不懂这些，只知道被对方说的非常珍贵，大有一种不赶紧买就会被其他有钱人买走一样。 可是，这是一千二百八十万啊，不是一万两千八百块。 夏油杰叹了口气，有点自嘲的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果然啊，人不能肖想自己能力以外的东西，不然就是徒增烦恼。 可是，那对耳钉实在是太漂亮了，哪怕内部带有自然生长的瑕疵，在夏油杰看来依旧漂亮到让他疯狂心动。 第一眼喜欢上的东西，会一直喜欢下去，他就是这样执拗的人。 夏油杰站在那儿发呆，绿灯亮了他忘记过马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变成了黄灯。 微微叹口气，夏油杰觉得刚才的自己像个傻瓜，他在心里劝说自己，要不就算了吧。 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替代的，比如磷灰石，比如其他的蓝色宝石？ 替代品，现在听到替代品夏油杰只觉得很好笑，他吃了那么久的代餐，难道连正儿八经送给五条悟的礼物也用替代品吗？ 可是，一千两百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是小数目，他拿不出这么多钱。 要怎么办？ 要回去盘星教动用那些钱吗？ 不，这是他要送给五条悟的东西，五条悟不喜欢盘星教的那些，自然也不能用那些钱。 如果靠自己，靠自己的话要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筹到这笔钱？ 夏油杰就像魔怔了似的，脑海中是挥之不去的蓝色霓虹碧玺，是帕拉伊巴那令人过目不忘的漂亮颜色，是跟五条悟的眼睛一样美好璀璨的存在。 简直难忘，思之如狂。 身边渐渐又汇聚了不少等红绿灯的人，夏油杰低头看着地面，白色的板鞋无所事事的碾着一颗小石子消磨时间。 周围的人都很安静，只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是唯一的声音。 身边不知道何时站过来一个人，对方不知道在找什么，翻找中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夏油杰。 那人立刻没什么感情的跟他道歉，夏油杰转过脸去看了她一下，就看到了一个身穿修身t恤搭配牛仔裤的长发女人站在那儿。 栗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右眼角下方有着一颗泪痣，她的嘴巴上正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 夏油杰愣愣的看着她，看着看着，狭长的眼睛渐渐睁大了。 名字就在嘴边，可夏油杰的嘴巴像是被谁捂住了一样，死活喊不出对方的名字。 他看到那个女人的手在身上的口袋里摸啊摸，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夏油杰慌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 啪嗒一声，滑轮滚动，一簇橙红色的火苗就那样出现在女人面前，风吹动火苗，火苗摇曳。 女人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没有过多的迟疑，目光清冷的瞥了夏油杰一眼，脑袋凑了上去。 点火，吸了几口，确定烟点燃了，女人才跟夏油杰道谢。 夏油杰木然的摇头，“不，不需要道谢。” 女人多看了夏油杰几眼，视线缓慢的挪到了对面的红绿灯上，她吸了几口烟，才淡淡地说：“我似乎总是忘记带打火机，幸亏有你们这种随身携带打火机的好人，呵呵。” 夏油杰僵硬的转过身去，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十年前的新宿街头，他曾经帮忘记带打火机的硝子点燃了一支烟，十年后的这里，他再一次帮硝子点燃一支烟。 打火机早就不是那个打火机，人却还是那两个人，又好像不再是那两个人。 硝子看他的目光冷淡中有着疏离，就跟大多数人看到陌生人的反应时一样。 夏油杰再一次清醒的意识到，重生之后，硝子失去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这个重生后的世界上，认识夏油杰的人不算多，之前高专一派的老朋友早已经将他忘记的干干净净。 红灯终于变成了绿灯，硝子吐出一口烟雾跟夏油杰说再见，那窈窕的身影就这么混在了人群中，很快消失在了夏油杰的视线范围内。 夏油杰跟随着人潮往路对过去，盯着盯着，还是失去了硝子的踪迹。 夏油杰说不出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其他人都好说，如果是硝子的话，被对方遗忘了，这种心情终归跟被其他人遗忘了不相同。 跟自己一起共同拥有了三年青春的人，是同期是最好的伙伴，是…… 到了路对过，早已经完全失去了硝子的踪迹，这是夏油杰十年来第二次见到硝子。 第212章 突兀的那句话 夏油杰第一次见硝子还是自己重生不久后，他因为想见五条悟，破解了结界后去高专晃悠过一次。 那一次，他见到过硝子，而硝子瞥了他一眼后就那么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完全不认识他。 生前百鬼夜行时，他人在高专，而硝子则去了现场救人，他们没见上面。 重生后，只有那一次的匆匆一瞥，刚才这一次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见面，然而硝子却依旧不认识他，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 “硝子的黑眼圈好重啊，会反转术式的人，难道治疗不好这种劳累所产生的疲惫感吗？” 夏油杰笑了一下，他不知道，他不会反转术式，不知道其中奥秘究竟是什么。 今天是周末，五条悟难得回家的比较早，等他拎着樱饼回来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在厨房里做晚饭了。 这几天有些忙，五条悟都是在高专的食堂解决晚餐，能够在夏油杰入睡前赶回来已经是他的极限。 周末，在五条悟的威逼利诱下，夜蛾正道允许他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并且答应帮他去应付高层。 不用应付高层，等于变相的减轻了一些压力，五条悟还不忘提醒夜蛾小心上面的人。 夜蛾正道虽然没有做出回应，但是五条悟知道他听进去了。 其实，他说这话有些多余，只要他好好地存在着，夜蛾正道才能安全，如果自己再一次被封印，那么，不管如何小心，夜蛾正道还是摆脱不了被杀害的命运。 一想到生前，高层借着他被狱门疆封印之后，去要挟夜蛾交出咒骸的秘密，因他不肯而让乐岩寺那个老头杀了他，五条悟就气得不行。 自己的术式秘密怎么可能事无巨细的公开给高层那帮家伙呢？ 对敌人术式公开是为了获得加成，公开给高层那帮烂橘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换做自己是夜蛾正道的话，也不会说出来。 五条悟很疲惫，夏油杰就让他去床上躺一会儿，休息一下，说等下晚餐做好喊他起来吃。 五条悟没有答应，他可怜兮兮的表示，“我们都三四天没有好好说说话了，我每次回来你差不多都睡了，都说不了几句话，也没法好好看看你，我现在想跟接杰说话，也想要看着杰，我在客厅的沙发上窝一会儿就行。” 汤锅里正在烧开水，今晚吃的是意大利肉酱面。 加了剁碎的番茄炒的肉酱已经盛出来放在了汤盘里，只需要水开后将意大利面煮熟就可以开饭了。 在等待水开的这段时间，夏油杰脱掉围裙来到五条悟身边。 沙发太小，如果有一个人躺在上面的话，另一个人就没地方坐，于是，夏油杰用脚勾过来那个万向轮的小凳子，就那样坐在沙发旁边看着五条悟。 眼睛除了看着五条悟的脸，时不时还会瞄一眼五条悟的耳朵。 夏油杰没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五条悟的耳垂，哪怕是当代最强咒术师，耳垂也跟普通人一样，是软的，是凉的。 “杰，”五条悟撒娇一般的喊了夏油杰一声，夏油杰就十分上道的改变地方，用手掌摸了摸五条悟的脸。 五条悟喜欢这种消除疲劳的方式，其实相比摸摸脸，他更想要抱抱，而且也确实朝着夏油杰张开了双臂。 夏油杰拿他没办法，倾下身来，双膝跪在了地板上，将自己的上身放低趴在五条悟的怀里。 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五条悟的身上却没有什么汗味，依旧是好闻的柠檬薄荷香，而夏油杰喜欢这个味道，这是专属于五条悟的味道。 “今天出任务的时候还在想你，杰今天都做了什么？” “去逛街。” 五条悟笑了，“没看出来，杰居然喜欢逛街。” 夏油杰并不喜欢逛街，重活一次，他依旧不喜欢猴子，他本人平时很少会去那种猴子聚集的地方，除非是迫不得已，比如上班这种。 “因为要去买今天晚饭的食材啊，不然吃什么，你不是说让我不要应付，要好好吃饭吗？” 摸摸夏油杰的头发，五条悟记起来了，他确实说过的，当时还说的挺黄的。 夏油杰说了谎，在他看来这是善意的谎言，他在想办法筹钱，他想要将那对耳钉买下来送给五条悟，哪怕五条悟不敢在耳朵上穿洞，哪怕那对耳钉就只是待在首饰盒中被五条悟放在柜子里。 他只是想要将这份心意传达给五条悟，让五条悟知道，他有多么的喜欢他，喜欢到看到一对宝石会把它当成他的眼睛…… 五条悟搂抱着夏油杰，夏油杰就安安静静的靠在他胸口，耳边传来五条悟的心跳声，夏油杰就觉得很安心。 而对于五条悟来说，只有真正的触摸到夏油杰，他那种被抛弃怕了的感觉才能被打消。 “杰，我想鲨光高层。” 如此温馨的时刻，五条悟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让夏油杰直接愣在当场。 感受到夏油杰的身体一僵，五条悟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突兀。 他笑了，声音浅淡的说：“杰死后，咒术界发生了很多事情，不少人在兴风作浪，夜蛾老师被乐岩寺校长鲨了。” 这是夏油杰完全没想到的，他从五条悟的胸口爬起来，不解的望着五条悟。 “为什么，他可是高专的校长啊，又不是像我一样叛逃了。” “就只是因为高层想要他那关于咒骸制作的秘密，就只是因为这个。” 白色绷带早已经解下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五条悟那双蓝眼睛里有着深深地疲惫感，他注意到夏油杰正在看他后，就对着夏油杰甜甜的笑了一下。 手拍拍夏油杰的手背，“别担心，至少临时不会有事，要出事也要等到明年的万圣节之后了，而且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夏油杰一瞬间有些尴尬，他靠着五条悟讪笑一声，嘴硬道：“死了就死了吧，我去高专宣战的时候，他可是看我很不顺眼呢，恨不得拿拳头揍我。” 第213章 避开死神的镰刀，逃过死神的收割? 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却这样恶劣的说出来，夏油杰不坦率的时候还真是很多呢。 五条悟被他逗笑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别说他了，当时我也想揍你来着。” “但是，悟没有。”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当时内心并不坚定，他还对自己抱有幻想，幻想自己还存在着人性。 “那是因为你威胁要鲨我的学生啊，为了学生们我才没动手的。” 五条悟何尝不是跟他一样，无法好好地去说那些煽情的话，宁愿让自己看上去冷漠也不愿意流露出脆弱的内心。 真若想救，自己当时释放的那些咒灵怎么可能影响到五条悟救人？ 开过玩笑后，夏油杰意识到现在的五条悟正处在矛盾之中。 换做以前，五条悟想做什么就做了，断然不会留给自己纠结的时间和机会。 但是现在，他很明显没有下定决心。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这样说算正确还是错误，但是跟五条悟比起来，看似温和派的他才是更极端的那一个。 温和派的夏油杰早就死在了07年的夏天，从那之后活着的是激进派的他。 “如果悟问我的话，我会跟着心去走，必要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不会手下留情。” 夏油杰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在告诉五条悟，如果事情到了必须要做的时候，他会毫不迟疑的下手，这种事情，教主时期的夏油杰做的很是得心应手。 “其实，生前……他们最后确实被我鲨了，为了我在乎的学生不遭受迫害，为了我在乎的同伴不会沦落的像夜蛾校长和虎杖那样。” “虎杖是……” “我的学生。” “既然如此，那悟在犹豫什么？” 五条悟撇撇嘴，“也不是犹豫吧，只是现在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还没有时间拿出来解决那帮烂橘子，毕竟将他们解决后，后续还有很多相关的事情要去做，还得应付咒术联盟的问责等等，很麻烦，而我没有那些美国时间去应付他们。” 这确实是五条悟会考量的，现在的五条悟早就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考虑的更多的不是怎么做才有爽感，而是要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高层固然可恶，然而可恶的高层早已经存在了那么久，就像蛀牙，可能时不时的会疼，却不会真的立刻要了你的命，吃粒止痛药就能应付过去。 如果去拔牙的话，就没有这么简单了，需要请假联系医生，特殊的还需要拍片子，需要打麻药，需要缝合，拔完之后还需要吃一段时间的止疼药和消炎药。 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还是先止疼比较合适。 夏油杰的双手搭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他半开玩笑的向五条悟提出建议，“不然……我去帮你鲨了他们？” 正在闭目养神的五条悟，闻言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以一种有些吃惊的眼神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挑挑眉，冲他故作风情的笑了一下，“开玩笑的，不想再被硝子叫做罪犯小哥了。” 五条悟怔怔的看着夏油杰的侧脸，夏油杰却忽然露出了唏嘘的表情，他说：“我今天在街上见到硝子了，她变得比以前更憔悴了，黑眼圈好重，呵~她还真的是把我忘的干干净净呐。” 夏油杰的这种感觉，刚刚重生时的五条悟也有，看着变成二十岁模样的自己，看着出现在校园里时，硝子只是很冷淡的跟他打招呼。 他们不再是同期，他们成为了关系非常疏远的高专同伴，仅此而已，就跟公司里的同事没什么区别。 明明是之前关系那么好的同期和朋友，重生后却凭空失去了那一段记忆，曾经的美好记忆就那样消失了，感觉很糟糕。 “觉得难过吗？”当时的五条悟是有点难过的。 夏油杰摇了摇头，“不是难过，就是觉得有点失落罢了。” “想不想重新跟她做朋友？” “哈啊？”夏油杰回过头来。 五条悟哼笑一声，握紧夏油杰的手，“如果杰肯来高专帮我的话，作为同伴，硝子自然愿意跟你做朋友，毕竟杰这么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回不喜欢杰的，硝子她一定会重新跟你做朋友的。” 这样的畅想很美好，但是，夏油杰没有拿定主意。 他并不讨厌高专里的人，他们现实是现实了一些，却也没做过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情。 可是…… 对于现在的安稳生活，夏油杰又舍不得割舍。 他很清楚咒术师的工作是做什么，也很清楚咒术师意味着什么。 纵使已经过去了十年，夏油杰仍旧忘不了灰原雄只剩下一半的尸体，忘不掉那张元气满满的脸是如何死气沉沉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看到血液从他的口鼻中流出来，干涸成蚯蚓一般蜿蜒的脏污痕迹。 如果自己进入高专，势必会有这么一天吧，就连当代最强的五条悟都能够死去，所以咒术师的尽头当真就像当时自己所想的那样是同伴的尸山血海。 好不容易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重来一次，再次成为咒术师就意味着不珍惜这重生的机会，重新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想就这样安稳的跟五条悟走下去，一直从正午走到黄昏，从青年走到暮年，或是老年。 得到了五条悟的爱，夏油杰变得怕死起来，因为太过幸福，让他不舍得死去。 可是，在没有了自己的世界上，最后的最后，五条悟也死了。 悟，他也死了，担着当代最强咒术师名号的人，也死了。 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两人躲过死亡的命运，一起活下去呢？ 如果自己一直在五条悟身边，作为同伴去跟他一起完成那个梦想的话，他们两个人能不能避开死神的镰刀，逃过死神的收割呢？ 或许，答案只有在过了平安夜之后才能给他，那他就等到平安夜过后去给五条悟答复。 夏油杰微微笑了笑，他说：“你让我想一下。” 他说想要想一下，五条悟就愿意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想。 对夏油杰，五条悟从来都是宽容的。 第214章 以你的名义 水开了，夏油杰起身去煮意大利面。 五条悟没有手可以拉，不怎么满意的抓过来毛茸茸的抱枕抱在怀里。 他叹口气，满是疲惫，心灵上的疲惫，反转术式是治不好的，只能自己消解。 那边厨房里，夏油杰一边将意大利面放进锅里一边对五条悟说：“起来坐一会儿吧，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五条悟倒是很听话，真的磨磨蹭蹭的坐了起来，他打个哈欠，盘腿坐着，下巴就搁在怀里的毛茸玩偶身上。 他嘟嘟囔囔，“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感觉重生后，咒灵忽然变多了很多，生前没做过的任务，现在也全都塞到了我这里，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偷懒。” 夏油杰系着围裙站在灶前，正用筷子将面条搅动了几下，避免粘连。 一只手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后，他不太确定的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 五条悟愣了一下，慢吞吞的转过头来看着他，夏油杰就那样背对着他，颀长的身影仿佛一棵挺拔的大树。 “跟杰有什么关系？” 夏油杰仍旧背对着他，他说：“虽然我不是很确定，也不知道其中的原理是什么，可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夏油杰本人不再去到处收集咒灵了呢？” 叛逃的那十年，夏油杰重组盘星教，以教主的僧人身份所做的，不光是笼络有钱的猴子去捐款，以此敛财。 他还会给前来求助的人祓除咒灵，这是他获取咒灵的一个重要途径。 当然，夏油杰每年都会拿出很大一部分时间，以外出布道为借口，深入很多普通人不敢去的地方，比如充满传说故事的废旧工厂和别墅，荒废的山村，以自砂闻名的森林，就像是探险节目中展现的那样，出没在这种容易发现咒灵的地方。 十年的时间，他收集了六千只左右的咒灵，变相的给高专那边解决了很多麻烦。 但是重生后的这些个月里，他只祓除了几只咒灵而已，当时为了筹备百鬼夜行，光是07年一年的时间，夏油杰祓除的咒灵就能赶上过去几年还要多。 然而，现在的他，重生在了这一年的年初，现在都到了九月份，他一共祓除了五只咒灵，特级咒灵化身玉藻前和骨女，以及两个对孩子不太友好的低级咒灵，再来就是五条悟捉给他的那一只可以让人变换成动物的咒灵。 那样数目庞大的咒灵自己不再去祓除，被上报给高专，再根据等级分给各位咒术师则成了一定的，五条悟自然会分到生前没分到过的任务。 五条悟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或许是因为在百鬼夜行前的会议上，他心不在焉的缘故。 现在回想一下，确实有人说过高专近年来接到的发现咒灵的消息少了很多，当时就推测是夏油杰所为，他居然给忽视了。 五条悟扔下抱枕穿上拖鞋去了厨房，他像个撒娇的大狗一样伸出长长的胳膊从后面环抱着夏油杰的腰，脸就凑在夏油杰的后脖颈上。 “别捣乱，小心开水溅出来烫到你。” 五条悟才不管那些，固执的收紧双臂，同时 用鼻尖蹭蹭夏油杰露在衣服外面的脖颈。 夏油杰微低着头在查看意大利面煮的怎么样了，五条悟用鼻尖蹭着他微微凸起的隆椎，蹭了一会儿仿佛化身成犬，用牙齿咬了咬。 他说：“我有无下限，烫不到我。” “可是悟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把无下限解除了不是吗？” 牙齿磨着隆椎，五条悟记起来确实是这样，但他哼哼了几声依旧没有松手。 他不松手，夏油杰也不会真的掰开他的手，只能做事的时候格外小心一些，避免让开水溅出来烫到五条悟。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后脖颈上浪费够了时间才有气无力的靠上他的肩头。 他说：“所以说，我现在这么多原本不属于我的工作，是在替杰做的？” 这个说法，夏油杰不太乐意，他将煮好的意大利面捞出来，盛到两个餐盘中，又倒入了一点点橄榄油防止黏成一坨，等把这些做好，他才艰难地在五条悟的怀中转过身来。 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眼睛望着眼睛。 “我没有得到咒灵，这工作怎么就成了替我做的呢？” 五条悟扁着嘴巴摆出可怜相，“那我把咒灵抓回来给你的话，是不是就是在替你做事？” “像上次在京都时那样？” 五条悟点点头，“嗯，杰想要吗，想要的话，只要你开口，我就把祓除的咒灵封印起来送到你面前。” 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可怜兮兮，但是眼中却满是渴望，他希望夏油杰真的向他开口讨要咒灵，然而夏油杰却也只是看着他在笑，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眼看着夏油杰并不表态，五条悟又换了一副更加随意和开玩笑似的口吻说：“要不然，就把生前没做过的任务都委托给杰去做，反正当时都是你收服的咒灵，再做一次不但不会有危险，也更加的得心应手不是吗？” “代替悟去做，对外还是以你的名义吗？” 五条悟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夏油杰笑的无可奈何，嗔怪的刮刮五条悟的鼻子，吐槽他，“你这家伙怎么总想着偷懒啊，五条老师，这可不是为人师表该有的样子吧？” 五条悟不依不饶，“这也是一个办法不是吗？” 夏油杰温热的手掌在五条悟的脸颊上搓了搓，他笑着说：“这怎么行呢，会被辅助监督发现的。” 五条悟想到了上一次，“我生病那一次，杰不就这样做的吗，而且以往不肯帮我写的报告书，那一次都写了，夜蛾校长也没发现，辅助监督更没有发现。” 夏油杰往后退了退，上身跟五条悟拉开些距离，拇指和食指玩味般的捻着五条悟右耳的耳垂，给他答疑解惑。 “上次情况特殊，天气恶劣，停电后各种事情都变得很麻烦，那一次辅助监督没有跟过去，但凡跟过去的话，光是依靠咒力的残秽就能够知晓不是你本人。” 五条悟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因为他无话可说。 如果想要让夏油杰光明正大的去做这些事，只能是成为高专的一员。 而眼下，夏油杰正在犹豫，在纠结，他又不好逼他，只能不了了之。 第215章 你跟咒灵究竟哪一方是反派 替五条悟做祓除咒灵的工作这件事不了了之，夏油杰却从中嗅到了一丝商机。 现在的他急需要一笔钱，如果自己肯重新拾起咒术师的工作来赚外快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够赚到一千两百八十万。 一个想法一旦在心中埋下种子，生根发芽，就很难清除。 特别是月末发薪水的时候，看着到手的四十几万，想要依靠咒灵操术替别人祓除咒灵赚外快的心情真正的达到了顶峰。 想是一回事，一旦付诸行动就会变成另一回事。 人类似乎总是格外的在意第一次，不管做什么的第一次都非常令人在意，仿佛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其实仔细一想，第一次，其实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之间的分界线一样。 有这么一条看不见的线横在那里，没做过的在线的这一端，一旦做了就会去到线的那一端，因为不是第一次做，后续也不会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好事尚且好说，如果是坏事的话，良心就在第一次的时候丢进狗肚子里去了。 夏油杰知道，如果这件事自己做了，那么之后，一旦缺钱他就会立刻再做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并且不会再有心理压力。 那么，他重生后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猴子，只想安安稳稳跟五条悟过日子的生活就会坍塌。 而他，不想看到来之不易的幸福就这样被自己葬送。 做事雷厉风行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其实私底下，夏油杰是个非常悲观的人。 不管做什么，表面上成竹在胸，内里却早已经想了一万次失败的可能。 这期间，他曾假装路过那家珠宝店，在看到那对帕拉伊巴耳钉依旧好好地放在墙上的壁挂展示柜中时，夏油杰对自己说： “再等等，再等等，等会儿去买张彩票，说不定运气好能够中大奖呢，中了大奖就可以给悟买礼物了。” 一个不接受伴侣想送的二十五万元的衬衣的人，却想方设法的想要送一千二百八十万的碧玺耳钉给对方，夏油杰一边骂自己是sb，一边乐此不疲的想了一万种快速赚到这些钱的可能，只是每一个方法都差了那么点意思。 九月就在夏油杰整日想着该如何突然暴富中走到了末尾。 在下半个月的时候，五条悟几乎整日都在出差，他们足足十三天没见过面，缓解思念的办法就是吃一颗五条悟买给他的巧克力，以及在不固定的时间里，接到五条悟忙碌之余发来的短消息。或者是打来的电话。 抱着电话缓解相思之苦这种事情，对他们两个来说实在是有点讽刺。 五条悟还曾半是玩笑半是诱惑的对他说，“杰要不要过来找我，我现在在祓除的可是三个一级咒灵，能力也很有意思，要来观战吗？看看你老公祓除咒灵时的英姿，一定会更爱我的。” 夏油杰被他逗笑了，彼时已经洗了澡，肩上披着毛巾吸收头发中的水分的夏油杰，忍不住拳头抵在唇边对着手机笑了。 “悟祓除咒灵时的样子不用看也还记得，如果对方够强的话，会很兴奋不是吗？” “不止我一个人这样吧，如果换做是杰的话也会很兴奋啊，比起很容易祓除的，有点挑战性才更让人有干劲儿。” 夏油杰叹了口气，无法否认五条悟的话，他不无感慨，“真不知道你跟咒灵究竟哪一方是反派。” “哈哈哈~”夏油杰的吐槽令五条悟开怀大笑，他毫不避讳地说：“如果不是杰的话，我早在星浆体事件中就变成坏蛋了吧。” 提到星浆体，夏油杰沉默了，就连五条悟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是杰的存在，我才没有变成一个坏蛋，所以说，五条悟不能没有夏油杰。” 这对五条悟来说是陈述客观事实，对夏油杰来说，听到耳中的则成了被肯定和需要的情话。 “说真的，要不要坐着小丑鱼过来见我一面，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好想你。” 夏油杰的糟糕情绪很快又被五条悟赶走，他抓着手机，脸红了红，“我也在想你，还有，都说了那是鳐鱼啊鳐鱼。” 五条悟轻声笑，“所以就过来嘛，我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等休息完就要赶赴比较靠里面的那处，说不定会遇上特级，真是麻烦啊。” “悟要小心一些。” 五条悟不满的嘟了嘟嘴巴，“就只是嘴上这样叮嘱我吗，我以为杰会忍不住跑过来。” “悟，我明天要上班。” “嘁~我知道了，刚才在开玩笑。”说着，五条悟抬起头来，看着星空。 这里是地图上都不太好找的一个偏僻山村，一面靠海一面靠山，地处这个国家边陲。 因为远离了城市，空气非常好，使得天空的能见度变得很高，可以看到非常美丽的星空。 “真是漂亮啊，在东京根本看不到这样干净漂亮的星空吧，真想让杰也看一看啊。” 五条悟看着闪耀的星空在情不自禁的感叹，电话的另一端，夏油杰却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刻，在五条悟落寞却不自知的声音中，夏油杰听到了他对自己强烈的呼唤。 想见他，这一刻，他的心底仿佛有一只小虫在啃噬，痒的要命。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见到五条悟。 不用干什么，就只是有几分钟的时间看看他，听他不用再隔着电子设备对自己说话，站在他的面前，给他一个拥抱，只是这样就够了。 “悟，等我一会儿。” 五条悟没反应过来，他有点茫然，“杰说什么？” “悟，在原地等我一会儿，我，我现在去找你。” 夏油杰真的要来了，五条悟反而慌了。 他环视四周，这是一处森林的外围荒原，只要往森林的方向走上十几米就能完全进去，这样的荒郊野外，夏油杰真的要来吗？ 五条悟急了，“喂，杰，我是开玩笑的，不要来，这里不好找，更何况是晚上，黑灯瞎火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夏油杰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从衣柜里拿了一件休闲外套出来，就那么利落的套在了身上。 头发还是湿的，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216章 你是魔鬼吗?! 利落的穿衣服，出门，然后召唤出鳐鱼，夏油杰一刻都等不了的朝五条悟所在的地方奔赴。 “放心吧，悟忘记了吗，我有一个很弱的咒灵灯笼鱼，它会给我照明的。” 这样说着，夏油杰又觉得有点抱歉，他伸手摸摸灯笼鱼咒灵的脑袋安抚它，“好孩子，虽然你不是战斗型的咒灵，但是我很需要你，真是帮了大忙呢。” 屁股底下的鳐鱼咒灵看到灯笼鱼咒灵获得了夏油杰的抚摸，它也拱了拱脑袋，夏油杰知道它的意图，眯着眼睛笑了，他腾出手也摸了摸鳐鱼咒灵。 “乖孩子，带我去悟的身边，我想见他。” 得到了安抚和夸奖，鳐鱼咒灵快乐的摆动着翅膀和尾巴，带着夏油杰越飞越高。 高处信号变差，电话就此挂断。 五条悟端着一杯加了五块方糖的咖啡，在夜晚的星空下倚着车子的后备箱，听夏油杰像哄孩子似的同咒灵说话。 永远温柔的夏油杰，哪怕对待被自己收服的咒灵都是温柔的，如同一位……母亲？ “男……妈妈？”想到这个，五条悟忍不住笑了。 他笑声爽朗，丝毫不顾忌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刚刚跑了三十公里去给他买咖啡回来的社畜伊地知。 满脸沧桑的伊地知生无可恋的坐在车里，五条悟跟恋人通电话的声音全部传入了他的耳中。 五条悟是真的不拿他当外人，什么话都敢大咧咧的说出来，听的他既郁闷又脸红。 长得帅又有钱还有能力，谈恋爱都比他这种社畜要容易，听着五条悟跟恋人讲电话，伊地知也情不自禁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通讯录，手指划到了一个名字，他看着那个名字脸更红了，却根本不敢拨打出去。 【如果家入前辈是自己的女朋友就好了……】 伊地知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想，家入前辈仿佛六根清净一样，根本没有世俗的感情，这辈子大抵也就这个状态了。 唉~ 鳐鱼咒灵的速度比不上虹龙，若是算在交通工具中的话，也依旧是名列前茅的。 被咒灵驮着飞上高空，想到用不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够见到五条悟，夏油杰的心情就变得激动又喜悦。 身体处在绝对的黑暗中，除了肩膀上趴着的灯笼鱼咒灵发出的微光外，只剩下高空之下的点点灯火。 鳐鱼咒灵飞过了市中心，飞过了634米的东京塔，夏油杰不确定飞过窗边的时候，是否有人看到了他，如果被看到的话，对方会不会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呢？ 这样想着，觉得很有意思的夏油杰没忍住抿着唇笑了。 一个人飞上高空，身边没有五条悟作陪，让他觉得自己很像宫崎骏动漫中的魔女。 爱会让魔女失去魔法，爱也会让魔女重新拥有魔法，夏油杰喜欢这个。 风吹动了五条悟的衣角，他靠着后备箱站在那儿等待夏油杰。 夜晚的郊外，空气格外的清新，入秋之后，风都变得很凉，本是应该入睡休息的夜晚，因为这冰凉的风而让人没有丝毫的睡意，神清气爽。 那杯咖啡，五条悟喝的非常慢，隔几分钟才会轻轻的抿一口，他不想那么快的喝完，如果很快喝完，接下来等待夏油杰的时间就会变得格外漫长，也会变得格外无聊。 喝一口咖啡，抬起手腕看一下手表。 等待爱人来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很慢，就连秒针似乎都走的比平时慢了很多。 心里仿佛有只小猫在滚线团，锋利的爪子勾住了一根毛线，无论怎么用力的甩都甩不掉，很急躁。 然而，等待爱人的时刻又是幸福的，你知道一段时间后，你想要见到的那个人他会风尘仆仆的带着满腔的爱意来见你。 你知道，你的思念不会落空，你的灵魂得到安抚。 五条悟面向东京的方向，终于在他第十几次看过手表后，圆月与星星共同装点的天幕上出现了一点完全不同于它们的微光。 淡蓝色的光芒由远及近，六眼能够看到这微光的旁边，咒力缓缓流动的人。 握着咖啡杯的手稍微紧了紧，由于太激动了，力道没掌握好，直接把纸杯给捏扁了。 郁(＃￣～￣＃)闷。 五条悟也顾不上洒到衣服上的咖啡渍，他将纸杯放回手提袋中，飞快地站直了身体，眼睛一直望着那抹光。 淡蓝色的光芒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能够看清趴在夏油杰左肩上的灯笼鱼咒灵，也能够看清驮着夏油杰的那只粉红色鳐鱼咒灵。 鳐鱼咒灵还是丑丑的，现在看着这个将自己的爱人送来的家伙，五条悟莫名觉得它变得可爱了很多。 离地几米远的时候，夏油杰便纵身一跃跳了下来，随着他的落地，两个咒灵消失在了他的身后的半空中。 五条悟没动，就那样站在原地微笑着的望着向他跑过来的夏油杰。 夏油杰的头发是散开的，吹了一路的风之后，原本潮湿的头发已经完全变干。 在这样的夜里，在荒郊野外，那头乌黑如墨的长发显得夏油杰更像是一个从森林中跑出来的妖精。 “悟，”夏油杰急切的叫五条悟的名字。 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夏油杰，五条悟张开了怀抱。 夏油杰目光灼灼的望着这个男人，眼神还是不自觉地扫了一眼驾驶室的位置，因为是夜里，因为驾驶座上没有开灯，哪怕他看到了后视镜，却也没有从里面捕捉到谁的脸孔。 “没关系的，是伊地知。” “……” 看着夏油杰明明想要投入自己的怀抱，却因为顾虑着伊地知这个生前的学弟而觉得好笑。 明明当年他们两个的交集并不多，却因为同是高专的学生，对待后辈格外好的夏油杰当着伊地知的面就会有所顾忌。 五条悟歪歪脑袋，有点难办的问夏油杰，“难道杰想让我给伊地知一发无量空处吗？” “诶？”夏油杰和伊地知同时吓了一跳。 五条悟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前面，笑道：“这么远跑来见我，却不让我抱抱的话，我会很难过的，也会很生气，我会觉得是因为伊地知在这里，杰才会放不开。” 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五条悟坏心眼地说：“不然就让我用无量空处暂且弄到伊地知无法思考好了，这个提议很棒吧，杰？” 夏油杰&伊地知内心os：你是魔鬼吗？！！ 第217章 七分钟能做什么呢?七分钟能做很多事 前面驾驶座上，伊地知尽可能的把自己缩小，趴在方向盘上，汗流浃背的男人真的很怕五条悟会说到做到。 他已经这么难了，为什么五条悟还想着为难他？ 如果自己会使用凭空消失的术就好了，他才不想当电灯泡呢。 这么想着，伊地知忽然记起置物盒中还放着一副耳机，或许…… “悟不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同伴。” 五条悟无所谓的笑笑，“杰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不过就是一个玩笑罢了。” “那个……” 伊地知弱弱的声音适时地从前面传来，畏首畏尾的男人从降下的车窗里露出一个脑袋，耳朵上塞着耳机的伊地知向五条悟表态。 “我在戴着耳机听音乐，两位……两位随便聊。” 夏油杰觉得尴尬，五条悟却早已经习惯了。 “哈哈哈，伊地知还真是体贴呢。” 看伊地知对五条悟的畏惧，夏油杰就能够想象得出这家伙这几年到底受了五条悟多少欺负。 五条悟重新靠回车上，经受了一路风吹的夏油杰就靠在他的怀里。 多日不见，扯下绷带的五条悟一眨不眨的用那双璀璨的蓝眼睛盯着夏油杰，夏油杰在跟他说笑，“难道以前你也这样欺负他吗，看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这多少是带着些嗔怪的，五条悟撇撇嘴，收拢双臂将夏油杰抱紧些。 “你怎么为了别人在怪我啊……” 这一声尽是哀怨，夏油杰无奈的笑笑，“哪里是为了别人在怪你，只是……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能说话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吧？” 五条悟再度看看手表，他点头，“嗯，原则上来说还有七分钟。” “七分钟啊，”夏油杰唏嘘的重复了一遍，“七分钟能做什么呢？” 五条悟伸手抬起了夏油杰的下巴，他轻声说：“七分钟说短很短，说长也很长，其实，可以利用这七分钟做很多事情，比如聊天，比如喝咖啡，比如……” 夏油杰狭长的眼眸亮闪闪的望着五条悟，明明是那么年轻的一张脸，说起话来到底是跟外表不相符的。 “悟……” 拇指摩挲着夏油杰光洁的下巴，五条悟咧开嘴巴笑了，温热的呼吸洒在夏油杰的下巴上，五条悟用只有夏油杰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比如，还可以接w。” “喂！”夏油杰的目光不可抑制的越过五条悟的耳朵往前面看，在后辈面前接w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想都…… 混乱的思绪尚未理清，夏油杰听到五条悟喃喃地低音。 “杰，我想w你。”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夏油杰还在走神的时候，五条悟的嘴唇就那样贴了过来，不过一瞬间，他就尝到了甜苦的咖啡香。 小幅度的抗拒挣扎不过是表象，w技越发好了的五条悟很快就让夏油杰沉溺其中。 多日的相思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旦堤坝上有一个出口，无法宣泄的洪水就一股脑儿的涌到这里。 夏油杰的手攀上了五条悟的脖颈，越收越紧。 一个吻用掉三分钟，剩下的四分钟，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 夏油杰趴在五条悟胸口，五条悟的下巴就放在夏油杰的肩头。 两个人安静的相拥，用一个拥抱让跳乱了频率的心脏慢慢变回本来的样子。 在四分钟即将过去的时候，夏油杰离开了五条悟的怀抱，他看着五条悟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没忍住还是伸手摸了摸。 五条悟趁机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不断的拿脸去蹭夏油杰的掌心，这是他们两个固定的习惯与动作，是他们表达对对方爱意和不舍的方式。 “时间到了，悟，你要去工作了，我也要回去了。” 从见面的分别，总共也就是十几分钟，夏油杰却觉得很值。 路途遥远没关系，空中很冷也没关系，见到五条悟，孤寂的心脏有了依靠，人就是温暖的。 五条悟不死心的再次看向腕上的手表，他叹了口气，懒懒的说不管，“不管不管，再推迟几分钟，或者，杰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等我解决完里面的东西后……” 解决完这边的工作，马上就要赶赴下一个地点，如果想要有更多温存的时间，只可能是从这里去往下一个工作地点的路上，在伊地知所开的这辆车子里。 然而，这是不行的，时间已经不早，如果再混账的带着夏油杰往下一个工作地点去，明天夏油杰上班该没有精神了。 对任何事情都追求完美的夏油杰，哪怕在做一只“猴子”也没有混日子，这种不完美的事情，自然是不愿意的。 “唉，”五条悟叹了口气，长一些的时间他没有，磨蹭几分钟还是可以的。 他将夏油杰拉到自己身侧，同他一起靠在车子上。 五条悟双手撑在车子上喊身旁双手抱在胸前的夏油杰抬头看。 万米苍穹仿佛夜里平静的海面，星星是飘荡在海面上的贝壳，而月亮则是幻境。 这样的比喻是独属于五条悟那偶尔冒出来的浪漫主义。 “多漂亮的星空啊，本来想着杰也可以看看就好了，现在才发现我好像想的有点好笑。” “怎么说？” 五条悟转过头去，抬手帮夏油杰的头发掖到耳后，将夏油杰那张魅惑与英气并存的脸孔露出来。 他笑了，“因为杰一路赶来，已经看了一路的星空，根本不会在意这里的吧？” “怎么会？”夏油杰仰起头看着布满星星的夜空，他说：“这里天气晴朗，没有过多的云彩遮挡，可以看的更加清楚。” 他不太好意思地说：“其实，这一路一心只想着快点见到你，我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头顶上是什么样子的。” 五条悟怔怔的看着夏油杰的侧脸，夏油杰抿着唇在笑，丹凤眼看的是天空不是他，但他就是觉得夏油杰在看他。 当时，飞在天上往这里赶的时候，夏油杰的心里装满了自己，光是想到这个，五条悟的心脏就变得暖融融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五条悟已经下意识的将脑袋凑到了夏油杰跟前，用脑袋蹭蹭夏油杰的侧脸，五条悟宠物般的撒娇。 “杰，要一直这样喜欢我哦。” 夏油杰被他逗笑了，点点头，“嗯，等你哪天厌烦我了，我也要一直喜欢你，缠着你，烦死你。” 第218章 既是山崖又是大海，那么，你喜欢山还是喜欢海? 五条悟被夏油杰的话哄得很开心，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再度挪了挪，肩膀碰到夏油杰的肩膀，脑袋枕到夏油杰的肩头，陪夏油杰一起看星空。 这样美的星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看到的，很珍稀。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五条悟说天空像寂静无波的海面，他说夜里的海就是黑色的。 夏油杰点点头，补充道，“其实，盛夏午后，去海边，你从高处望下去，远处的海面也是黑色的。” “是这样吗？”五条悟觉得这个说法很新奇，“黑色的，不应该是蓝色的吗？” 他长到这么大，活了两次，却没有几次是完全放松自己好好去玩的，他去海边的次数屈指可数。 星浆体事件之后，他就更加刻意的回避去海边，心理作用让他不愿意再去那个曾经带给他很多快乐，同时因为承载了很多记忆，当这些记忆被骨肉撕扯一般的剥离时，承载着回忆的地方就变成了随时出现梦魇的地方。 “因为海底有水草的缘故吧，那种绿和暗从上面看，特别是远处看的时候，其实相比蓝色更像是黑色的。” “我好像从来没有好好注意过，想当然的就以为是蓝色的。”大部分人也都是如此。 “悟，在我之前，你应该没怎么遇到过姓夏油这个姓氏的人吧？” 夏油杰这样问了，五条悟则回答的很诚实，“这是一个听上去很奇怪的姓氏呢，在杰之前，我从来没听说过。” “姓夏油这个姓氏的人非常少，只有特定地区的特殊家族而已，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剩下一个姓夏油的人。” 五条悟静静地听着，他听到夏油杰说：“我，夏油杰就是这个世界上现存的唯一一个姓夏油的人。” “杰……” “夏油在阿伊努语中有悬崖所在地的意思，而在我家的附近就有一处悬崖，悬崖下面就是大海，站在崖顶往下看，阳光下的海面，因为海风的缘故会有微微的波动，下面的深海是黑色的，最上面这一层因为太阳的照射颜色显得淡，像一层金黄色的油漂在上面。” “那么，杰，你既是山崖又是大海是吗？” “诶？”像五条悟这样的解读，夏油杰还是第一次遇到。 似乎有点棘手，夏油杰支支吾吾，“呃，如果非要这样说的话，啊，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五条悟被他少有的无措给逗笑了，夏油杰似乎是不好意思了，小声问五条悟，“那悟喜欢山还是喜欢海呢？” “这个嘛……”食指敲敲下巴，五条悟思考的很认真，“我喜欢站在山崖上往下看，所看到的海面。” 这样的回答令夏油杰语塞，这不是明摆着说不管夏油杰是什么他都喜欢吗？ 五条悟的告白说的明晃晃的，都不带拐弯抹角的，他看着夏油杰的俊脸，一脸的笑意。 夏油杰被他盯的脸红，他说不出别的，憋了半天，看似吐槽五条悟，实则没有半点杀伤力的说：“悟，悟什么时候学的如此油嘴滑舌了？” “这是油嘴滑舌吗？听真希说女孩子在恋爱中都喜欢听这种话，呃当然了，我可没有把杰当女孩子看，只是觉得人家女孩子喜欢一定是有可取之处的，想说给杰听听，说不定杰也喜欢呢。” 五条悟贴上去，鼻尖差点蹭到夏油杰的脸颊，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那杰喜不喜欢呢？” 夏油杰脸上的红晕退去，他直视着五条悟的眼睛，半晌，笑了出来。 他必须得承认，“当然，是喜欢的。” 这个回答令五条悟很开心，真希虽然没有恋爱实践，可少女漫看多了之后，总能学到点真本事。 他教真希体术和咒具实操，真希偶尔教他一些恋爱的技巧，这叫互为老师，不耻下问。 “既然喜欢，以后还说给你听。” 夏油杰听到这话笑的很高兴，星空看过了，情话说过了，相思之苦暂时得到排解，五条悟有了名为夏油杰的能量补充后，哪怕在深夜也变得神采奕奕，生龙活虎起来。 夏油杰知道时间到了，不能再拖，这里是郊外的山村，多耽误一分钟，附近的村民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他离开车子，站在了五条悟的对面，两个人都意识到分别的时候到了，看对方的眼神愈发的黏糊缱绻起来。 五条悟不舍得说离别的话，那么就只能由夏油杰来说。 看着对方的眼睛足足一分钟，夏油杰才故作轻松的对着五条悟挥手. “我要回去了哦，悟。” 五条悟已经不能再说挽留的话，他自己有任务在身，能在任务间隙的休息时间里见到夏油杰，他就应该感恩戴德，再拖延下去，伊地知就该催了。 事实是，伊地知也确实催了。 原本戴着耳机的人，不知道何时将耳机摘掉了。 他像刚才那样探着身子，脑袋伸出了车窗外面。 “那个……五条，你应该去森林里面了。” 五条悟撇撇嘴，上前一步在夏油杰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 他抱了抱夏油杰后，依依不舍的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一边把夏油杰外套的拉链尽可能的拉上来，争取让他回去的时候，少一些风从领口灌进去，这样就不会太冷。 五条悟向夏油杰承诺，“我会尽早赶回去，看新闻说鸭川的枫叶已经开始变红，八重樱也在未来一周绽放，我会争取在这个周末之前赶回去，到时候，咱们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京都。”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夏油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你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 平平无奇的嘱咐，此刻听到五条悟耳中却莫名觉得温暖和幸福。 以前，不管出去多久，不管任务有多累多凶险，回去高专宿舍，永远都是冷冰冰，冷冷清清的。 因为当代最强咒术师的名号声名在外，便不会有人让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小心。 他还清楚的知道，不管自己何时回去宿舍，永远不会有一个人跟他说，我在家里等你。 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些能够抚慰人心的渴望，夏油杰全部给了他，情绪价值拉满。 “啊，等我回去，会带土产给你。” 五条悟带的土产多半是点心甜品，夏油杰不嗜甜，却因为买礼物的人是五条悟而让他充满了期待。 “好。” 夏油杰站在草地上目送五条悟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往漆黑的森林中走去，他知道，森林里面只会比外面更黑暗，那些探险节目最喜欢的森林深处，往往存在着非常古老的咒灵，祓除他们的是正往那边去的男人。 五条悟的身影消失在了森林的入口处，在他进去了五分钟后，伊地知开始降下了隐藏术师与咒灵，同时也能够吸引咒灵的帷帐。 夏油杰知道，一场最强咒术师与古老特级咒灵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而他也到了返程的时间。 第219章 一点过渡篇的平淡小日常 五条悟结束了长期任务回到家时，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尽管长时间在外面跑，等结束任务后得到的也不过只有两天的假期。 两天的假期，还只能在夏油杰下班后的时间才能见到，五条悟简直化身树袋熊，整个人挂在夏油杰的身上，夏油杰走到哪里，他就跟着挪到哪里，一刻都不想分开。 他半真半假的向夏油杰控诉高专那帮烂橘子对自己的压榨和利用，同时也控诉夏油杰。 夏油杰很无奈，下班回家后第一时间将西装外套脱下后，换了家居服去洗手间洗手洗脸。 他站在洗手池前洗手，那个黏着他的小尾巴就只能靠在门框上透过镜子去看他，没办法，洗手间的空间太小了，两个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一起站在里面会行动不便。 夏油杰洗完手又去洗脸，冰凉的水洗去了脸上的薄汗，也洗去了从外面沾染的灰尘和疲惫。 清水打湿了他的脸，他从洗手池中抬起头来，视线与镜子里的五条悟对上。 他不解，“骂他们就够了，为什么连我一起指责，我可不是高专的人，也不是压榨你的人啊？” 清水打湿了脸庞的同时也弄湿了夏油杰散落下来的刘海，一缕缕的刘海被浸湿，水珠顺着头发滑落，从发梢一滴一滴的滴下来。 这样的水珠总能让五条悟联想到双人运动实践课时，从夏油杰身上滚落的汗珠，因为那些画面太漂亮好看，以至于记得非常清楚。 原本侃侃而谈的人，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不在家里陪我，你知道的，我很想你，可是白天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条鱼陪着我，我好寂寞。” 毛巾擦过夏油杰的脸，将水分全数吸走，夏油杰刚将毛巾挂回挂钩上，人就被五条悟一把拉进了怀里。 夏油杰知晓他的寂寞，他知道五条悟因为对他的想念而催生出来的寂寞有多熬人，所以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挣扎，乖乖的让对方为所欲为。 绵长的w好像有一世纪那么长，等到五条悟终于肯放开的他的时候，夏油杰觉得自己都快因为缺氧而窒息了。 有点埋怨于五条悟的急迫，又因为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情而让这埋怨更像是一种嗔怪。 五条悟的蓝眼睛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暗潮汹涌，幽深到令人捉摸不透。 夏油杰知道他想做什么，手掌撑在了五条悟的胸口，夏油杰求饶般的说：“先做饭吃饭，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不想吃饭。”五条悟回答的很干脆。 “不想吃饭，你想吃什么？”话都问出口了，夏油杰又觉得自己这是在自掘坟墓。 果然，他听到五条悟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一把将他推进了浴室。 “自然是吃……‘甜品’啦。” 将近一个月没有吃过“甜品”的两个人，一旦尝到那抹甜，仿佛是干柴遇到了烈火，零星的火苗就能够燃起熊熊大火，带着无法扑灭，燃尽一切的架势。 从太阳还挂在西边的黄昏，一直到群星闪耀的午夜，几个小时过去了，积攒了许久的y望终于暂时得到了缓解和宣泄。 夏油杰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被五条悟喂了一杯糖水后，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中。 随便穿条裤子，五条悟自己则精神奕奕的跑去厨房做晚餐，呃，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五个小时过去了，现在都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 这么快的吗，感觉也没有几次，五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果然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啊。 五条悟要做晚餐给自己和夏油杰吃，但现在吃的，这不叫晚餐，应该叫宵夜才是。 五条悟知道夏油杰喜欢吃荞麦面，思及于此，他放弃了能够快速吃上的烤土司，在看到柜子里还有上次买来的荞麦面时，决定做夏油杰喜欢吃的荞麦素面。 在厨房中哼着歌儿忙碌着，他觉得素面真的是太素了，又翻箱倒柜的找出来没有开封的火腿，切了几片摆在了盘子里。 只有火腿的话，营养还是不太够，毕竟两人大战了五个小时，成千上万个回合，消耗的太多，得抓紧时间补回来才是。 在左思右想后，五条悟双手一拍，想到一个好主意。 “煮两个温泉蛋吧。” 临近子时，夏油杰从睡梦中被五条悟叫醒。 努力的撑着眼皮睁开眼睛，夏油杰盯着坐在他旁边的五条悟，五条悟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两盘荞麦素面给夏油杰看。 “快看快看，摆盘精致不精致，有没有觉得很有胃口？” 夏油杰刚被叫醒，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缓慢的扶着腰坐起来，浑身的疼痛就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运动量太大了，明天上班一定会很难熬。 “先吃饭，吃过饭后我带你去冲洗，然后再睡，不然会不舒服的。” 夏油杰叹了口气，却也不是怪罪五条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就自顾自的嘟囔，“都说不能再来了，可悟就是不听话。” 他软绵绵的瞪了五条悟一眼，“现在我才是年纪大的那一个，你好歹也要听我的话才行吧，悟。” 吃到了“甜点”的某人心情变得极好，那些焦躁和多日不见的委屈因为几顿甜点而消失，现在的他脾气超级好。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所以现在，杰赶紧吃饭，不吃饭是不行的。” 夏油杰看了一眼五条悟精致摆盘的荞麦面，到底还是颤抖着手去端了。 五条悟注意到了这个，也觉得自己之前做的太过分了，他干脆拒绝了夏油杰自己吃的意愿，像上次夏油杰受伤时那般，决定喂对方吃。 “我喂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手都抖成那样子了还在逞强，不过五条悟没有拆穿他，而是固执的表示，“我想要喂你吃，我喜欢喂你吃，你吃不吃？” 枕头垫了两个在背后，夏油杰被他说的无言以对，除了安静地等待投喂，似乎也没有其他好办法。 两个人你吃一口，我吃一口，中间不去理会食不言的规则，聊聊没见面的这些天，彼此间都发生了什么。 作为正年轻的两个成年人，y望得到了满足后，相思之苦变得甘甜后，才有心思去谈别的。 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两个之间固有的一种模式。 第220章 如果对方是悟的话，就不会生气 吃过宵夜，五条悟带夏油杰去浴室冲洗，等冲过澡后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夏油杰每日所需的睡眠时间要比五条悟多的多，更加趋于一个正常人所需的八小时。 夏油杰洗了澡，浑身的酸疼被洗去了不少，泡过了温水，肌肉放松，骨节舒展，整个人都变得很舒服。 他穿着棉质睡衣，用被子将自己完全包裹住，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 入秋之后，到了十月份，住在森林的旁边，温度要比市区低好几度。 空调早就不用再开，就连被子都换了比之前厚一些的。 夏油杰裹着被子睡在里侧，五条悟非常精神的躺在外侧。 夏油杰面朝墙壁，眼皮合在一起，已经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可五条悟压根就不困。 白天他睡了差不多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早上八点钟从高专回到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又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后就爬上床开始睡觉，一直睡到下午夏油杰下班回来之前不久才起床。 习惯了一天只睡三小时的他，突然间补充了足够多的睡眠后，就导致了现在的他非常精神，精神到完全不困。 夏油杰背对着他，只留下后脑勺。 五条悟躺在那儿很无聊，刷了一会儿手机新闻后，依旧觉得无聊的要命。 卧室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他能够听清楚夏油杰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跟夏油杰在一起的时候，五条悟不喜欢玩手机，手机哪有夏油杰有意思。 可是，现在的夏油杰要休息，没人陪他说话陪他玩，无聊的五条悟抓耳挠腮。 眼睛闭上，他强迫自己去睡觉，为此，他不惜去数米粒，可几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丝毫的睡意。 “究竟是白天睡多了，还是刚才的运动导致大脑太兴奋才睡不着的？” 五条悟的自言自语，处在半梦半醒中的夏油杰依稀听到了一些，几乎对五条悟句句有回应的夏油杰哪怕大脑不清醒也发出声音去回应五条悟。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五条悟听着夏油杰含含糊糊的声音，笑的挺开心的，笑着笑着，他又突然想到了校长之前的安排，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了。 “呐，杰，我有事情要同你商量。” 夏油杰依旧维持着原本的状态，就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五条悟闲着无聊，用手指勾了一缕一缕的头发，学着美美子和菜菜子两姐妹给夏油杰编辫子。 他说：“之前你去找我的时候，我不是说等我回来后带你和孩子们去京都赏红枫和秋樱的吗，杰还记不记得这件事。” 夏油杰睡的迷迷糊糊的，明知道应该睁开眼睛认真听五条悟说，可身体裹在被子里很舒适，再加上确实很困，也就依旧维持着这样蚕蛹一般的状态。 “嗯，”表示肯定的回答。 “只怕是要再拖上一周了，等下周我从国外回来再带你们去好不好？” “嗯。” “哎呀，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嘛，怎么总是嗯嗯嗯呢，杰，我刚才说了什么，复述一遍。” 编完几条细细的麻花辫，五条悟凑过去戳戳夏油杰瘦削的脸颊，指腹戳在腮上，依旧没什么肉，还是瘦瘦的。 “你这家伙，我不在的时候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嗯？” 温热的指腹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夏油杰的脸颊，夏油杰的睡眠受到了打扰，他皱起眉，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一把抓住了作乱的五条悟。 狭长漂亮的丹凤眼睁开一道缝隙，夏油杰被他惹急了，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五条悟的手背上。 这一口，并不疼却也不是毫无感觉。 五条悟大睁着那双蓝眼睛，十分意外的看着夏油杰。 卧室内只开了一盏暖色调的台灯，这是为了不影响睡眠特意调出来的光。 夏油杰迷迷瞪瞪的盯着五条悟，把五条悟看呆了。 他看看夏油杰的眼睛，又看看自己的手背，他看到夏油杰卸了力道，缓缓地松开牙齿。 跟牙齿一起松开的还有夏油杰的手，夏油杰的牙齿在五条悟的手背上留下来一排牙印，没人抓着之后，五条悟举起手来看，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 夏油杰少有的对着五条悟撒娇，哼哼唧唧的像被惹急了的小狗。 “悟，我好累，我要睡觉，别戏弄我。” “哦哦哦，”五条悟要笑不笑的点点头，眼睛依旧在手背上的牙印和夏油杰的脸上来来回回。 夏油杰直勾勾的盯着五条悟，他有点不解，“怎么啦？” 五条悟到底是没忍住，一笑就停不下来，他举着自己的手给夏油杰看，“你看啊，杰，这是杰在平时状态下第一次咬我呢，而且，你刚才是在对我撒娇吗？” “哈啊？” “就是觉得对我撒娇的杰好可爱啊。” 夏油杰再度闭上眼睛不想搭理他，五条悟却不依不饶，“话说，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见啊？” “啊，听到了一些。” “那你会生我的气吗？” 夏油杰不懂了，“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因为跟你说好的事情却要食言啊，这种行为很讨厌吧？” “有点，”夏油杰回答的很直白，“但是，如果是悟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你放心去吧，我不会生气的。” 之前留存于心底的那些忐忑逐渐消散，五条悟低头，吧唧一口亲在了夏油杰的额头上。 夏油杰睁开眼睛看他，两人对望了一会儿，一同笑出来。 扒拉开被子，夏油杰伸出双臂搂住五条悟的肩膀，五条悟则顺势在他身边躺下。 “悟睡不着吗？”夏油杰问。 “嗯，有点，可能是睡多了。” “如果这样呢？”夏油杰收拢双臂，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越是靠近夏油杰，夏油杰身上的松木香就越浓，这味道对五条悟来说有凝神静气的作用。 五条悟像只小猫似的往夏油杰的怀里钻了钻，还不忘嘴贱的开玩笑，“夏油先生睡着后也要注意点，可千万不要把小悟压死了。” 曾经，夏油杰用来质疑五条悟的话，如今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真是让人难为情。 第221章 五条悟身上有种与这个年纪的男人不相符的成熟 夏油杰气闷又无奈，大手在脑后揉揉五条悟的头发，声音轻如气音。 “不要开我玩笑，乖乖睡觉。” 真的很神奇，被夏油杰这样搂着，原本毫无睡意的人，在一会儿后，竟真的觉得困了。 台灯早已经关上，室内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夏油杰的心跳声就在五条悟的耳边。 听着规律的一声声的心跳，比数什么都管用，五条悟终于合上了眼皮，在睡着的前一秒，他跟夏油杰说：“晚安，杰。” 夏油杰的嘴角扯出一个向上的弧度，“晚安，悟。” 五条悟只有两天假期，两天过去后，他就坐飞机出国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五条悟还给夏油杰打去了一个电话，彼时，夏油杰正在办公室整理第二天上课要用的课件。 不算太大的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因为有课都去上课了，部长外出应酬，只有夏油杰一个在那儿。 五条悟打过来的时候，正是十点半，看着腕上的手表，夏油杰知道五条悟是故意在这个时间点打来的。 他曾经无意间跟五条悟透露过，十点半到十点五十分，他们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看来，五条悟是记住了这个，并且挑在这个不会耽误他工作的时间打过来。 夏油杰听到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所以很自然的能够知道五条悟在路上，至于是在去哪儿的路上，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已经开始走了啊。” “是啊，又要有几天见不到杰了，赶在上飞机之前再听听你的声音。” 五条悟表现得越是黏糊，夏油杰就越是安心，同时，心里还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甜甜的。 足够的爱总能给人安全感，而夏油杰很需要这个。 “如果你到了目的地，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给你打电话？” 五条悟拉长音调不怎么确定的嗯了一声，稍作思考后，还是决定，“还是我主动打给你吧，那边的情况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万一你打过来的时候我没法接，只怕是会让你担心。” 只要他愿意，五条悟就是一个相当细心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夏油杰觉得五条悟说的很对，也就不再强求什么，除了那些琐碎的唠叨和叮嘱，倒也没有别的话要说。 纵使许久才说一句话，也没有谁想着主动挂断手机，就这样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对方的呼吸声，仿佛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越是在一起久了，他们两个对彼此的感情就越是深刻，正是因为曾经分离过十年，如今在一起后，才会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重聚。 五条悟看着街边飞速倒退的景色，伊地知时不时就会从车内后视镜中看一眼安静的五条悟。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五条悟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感觉在，具体是什么他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是跟五条悟相处久了，就能够从对方的为人处世中感觉出来。 成熟，一种与这个年纪的男人不相符的成熟，甚至在很多事情上比他都要成熟。 他们两个，自己才是那个年纪大的不是吗？ 但是，五条悟的成熟以及他身上那股天然的威压都让伊地知觉得很有压力，明明年纪比五条悟大，却总是对五条悟唯命是从，战战兢兢的待在他身边，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此时，一言不发的五条悟给他一种年纪挺大的错觉，仿佛是一个成熟靠谱的男人。 车子已经驶入了机场路，机场就在前方不远处，五条悟看着那座建筑，有点失落的叹出气来。 听到他叹气的声音，夏油杰猜到了原因，“到了吗？” “嗯，”五条悟闷闷不乐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他说：“真快啊，马上就要去登机了，如果可以把杰塞到行李箱里一起带过去就好了。” 夏油杰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了伊地知畏畏缩缩的声音，“那个，五条，你这次没带行李箱，只有一个背包。” 五条悟没说话，但是夏油杰完全能够想象的出，此刻的五条悟会是怎样无语的表情。 果然，几秒钟，他听到了五条悟的咆哮，“伊地知，这是夸张的说法，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我带了行李箱就真的会把杰塞进去带到a国吗？” 伊地知好惨，明明是好心的提醒五条悟，结果迎接他的却是对方傲娇的咆哮。 说实话，自从当上辅助监督，他人生中很大一部分的压力都是来自这个叫五条悟的家伙。 “我只是怕你忘记了，或者遗漏了什么……” 五条悟都被他逗笑了，在电话里跟夏油杰吐槽，“伊地知从学生时代就这样，你还记不记得？” 夏油杰也笑了，但是，他对伊地知的印象并不深，属于彼此认识，见面会打招呼却不会一起出任务，也不会玩在一起的关系。 毕竟，伊地知入学的时候，夏油杰正在经历漫长的苦夏，那时候的他对很多人和事都不怎么关心。 不过—— “悟，说话注意些。” 夏油杰这样提醒，五条悟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只有慢半拍的伊地知没有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儿。 五条悟的话有问题，因为伊地知学生时代确实如此，他反而没觉得对方哪里说的不对，至于对方是如何知道他学生时代的事情，他压根就没去想。 对于伊地知的反应迟钝，五条悟还挺满意的，都说跟聪明人搭档比较不会那么累，但是强如五条悟，其他人是聪明还是迟钝，在他眼中都差不多。 有时候跟不那么聪明的人搭档，反而会非常的方便和放松。 在生前，伊地知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伊地知这个人人品如何他比很多人都要清楚，重生后，这一点没变，哪怕自己的身份从当初的学长变成了现在的学弟，这一点，依旧没变。 “那个……杰，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伊地知帮忙。” “诶？”开车的伊地知和电话那端的夏油杰同时愣住了。 第222章 一个喜欢吃代餐的人说不可替代很搞笑 五条悟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突兀，他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想到了什么说什么，完全忘记了这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伊地知。 伊地知对夏油杰没有记忆，唯一知晓的那一点儿还是因为夏油杰是自己的男朋友。 “悟~” “记住我说的话就是了。” 五条悟这样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夏油杰没有再反驳，等于默认了。 紧接着他和伊地知就听到五条悟继续说：“因为伊地知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啊。” 夏油杰在那边听的表情丰富，而在车子里，驾驶座上的伊地知差点泪流满面，同时还要揣测五条悟这话是真是假。 “我做错了什么吗？”伊地知小心的躲避着其他车子，缓慢的往飞机场的地下停车场开。 五条悟：“何以见得？” 伊地知似乎记起来了，脸色变得很难看，“那个……我以后一定不会在你跟那位先生打电话的时候多嘴。” 五条悟：“……？？？” 长叹一口气，五条悟似乎也习惯了伊地知唯唯诺诺的样子，“唉，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是真的很信任你啊。” 伊地知：汗流浃背了。 地下停车场的信号不好，讲话断断续续的，两个人都知道是到了要挂断电话的时候。 “这次，伊地知会跟我一起出差，有事暂且还不能找他，哈哈哈，不过我觉得杰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才对。” “是啊，”夏油杰喝完了那杯讲电话前冲泡的红茶，正准备去茶水间清洗杯子。 他还在想着柜子里的苏打粉还有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喝过红茶的茶杯可能没那么容易清洗干净，会留下红茶的茶渍。 “那……杰就好好在家里等我回来吧，会给你带国外的土产当伴手礼的。” “不要甜品好不好？” “那杰想要什么？” 夏油杰笑了，“还是甜品吧，想跟悟一起吃。” “……”五条悟没说话，但是呼吸的频率明显跟刚才不同了。 夏油杰的笑容变得更深，他放轻了自己的声音，轻声对着电话的话筒说：“悟，我会很想你的，平安回来。” 电话挂断后，走在后面的伊地知就看到五条悟一手插兜一手捂着脸，一声不吭的往电梯的指示方位走。 饶是刚才得到了五条悟的信任，此刻看着有点怪异的五条悟，他依旧大气不敢喘，只能替对方背着包，隔了几步远的距离跟上去。 明知道五条悟出国了，下午回到家，看到空荡荡的只有两条斗鱼游来游去的家里，夏油杰依旧觉得冷清寂寞。 习惯了两个人的家里变成一个人，那种寂寞是成倍的。 夏油杰拿了鱼食洒进鱼缸，跟鱼说着话来打发这份无聊。 电视是开着的，不知道从何时起，广告变得比正片内容还要多，每隔几分钟就会进入广告。 电视里是某个大牌珠宝的最新款广告，好莱坞女明星身上戴满了珠宝，在绚烂的灯光下摆出各种高冷又富贵的表情和姿势。 旁白广告词说她脖颈上戴着的是一颗现今世上最大的一颗蓝钻石之一，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夏油杰听不懂的词。 看到这个，他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看中的那对耳钉。 几天没去，他不知道那东西是否被人买走，不是非要不可，但若是最后落入其他人的手里后，夏油杰总会觉得遗憾。 一见钟情不只是用在爱情中的，对某样事物同样适用。 如果喜欢帕拉伊巴，买小一点儿的，买净度差一点儿的，甚至是买别的地方矿坑里挖掘的，这样都可以。 可如果真这样做，夏油杰又觉得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是五条悟，他人生中第一段感情也是跟五条悟，他看上的第一对碧玺耳钉是那一对，它们就跟五条悟之于自己一样，是不可替代的。 一个喜欢吃代餐的人说这样的话很搞笑，但这确实是夏油杰此刻的心中所想。 闲下来的夏油杰没忍住又悄悄看了一遍自己那可怜的存款，连买那对耳钉的零头都不够。 夏油杰摊在沙发上，自言自语着纠结的问自己，“如果再穿上袈裟，如果这一次不是抱着欺骗的心态去帮那些富人祓除咒灵的话，这钱应该就是干净的，没错吧？” 这样想着，夏油杰又摇了摇头，或许，不用穿上袈裟也可以。 夏油杰重生之后的记忆消失了一部分，但他凭借着仅剩的那些记忆费力的去梳理生前，17年的十月份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否有什么人来找他帮过忙。 他想啊想啊，想到脑袋疼的时候还吃了一块巧克力来减缓这种用脑过度的消耗。 这一点是跟着五条悟学来了，但他不知道是否真的管用。 夏油杰想了一个下午，还真就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靠不正当手段发家的富豪野口先生，早年间为了上位发财无所不用其极，做过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后来坏事做多了之后，总有些不甘愿被他祸害的人怨气不消，成了咒灵，缠着野口一家不愿意离去。 夏油杰厌恶他，但他却能够给盘星教提供数目不菲的捐款，为此，当他被过去作恶所产生的咒灵缠上，因此弄的苦不堪言的时候，曾经亲自到盘星教求夏油杰救他。 当时，夏油杰救了，为他祓除了那个缠着他和他家人一级咒灵，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那家伙相信夏油杰真的是菩萨降世来拯救他们的。 这件事结束后，他捐了一个亿的“香油钱”，这数目远远地超出了夏油杰的预期，为此，夏油杰还高兴了很久。 如果是去找这个人的话…… 即便没有一亿，一千两百八十万总有的吧？ 然而，等隔天夏油杰真的去找了这个家伙的时候，商人的精明和冷酷无情也在这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夏油杰小看了对方的无耻程度。 “五百万，不能再多了，再说了，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你是骗子，我岂不是上了你的当。” 夏油杰在他家别墅里见到他的时候，野口先生的精神已经变得非常差，如果不是之前那些能力低的符箓师给过他一些符咒勉强护身，只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第223章 人在生气的时候是真的有可能会笑出来 夏油杰看着这家伙，他被折磨的浑身浮肿，眼眶乌青，像极了那种死去多天的尸体，如果再不去将缠着他家的咒灵祓除，只怕这家伙也活不了太久了。 他死不死，夏油杰不关心，夏油杰只是想要凑齐买那对碧玺耳钉的钱罢了。 就这个富豪对待夏油杰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如果不是他确实没有办法对抗那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的话，很可能，根本就不会见夏油杰。 此时的夏油杰可不是盘星教的教主，在他眼中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长相不错，说话彬彬有礼，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一看就是柔软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样的人，换做平时，他理都不想理，若不是夏油杰说听闻他这里有邪祟要祓除，他根本不会让保安放人进来。 至于夏油杰究竟是怎么知晓他家里的事情这回事，想必都是同道中人互相传递消息，因此传到了夏油杰的耳中。 此时的野口先生被那些看不到的东西折磨的身心俱疲，根本不想去深究这些背后的事情。 近两年，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愈发的猖獗，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家里做过法事，却没有谁真的能够祓除那些东西。 如今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见了夏油杰，虽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但也希望对方能够帮他摆脱那种非自然的东西。 见多了那些拿钱做不好事的，野口先生已经产生了不信任，他把价钱压得很低，多一分都不想出。 他说：“你这种骗子我见的多了，也不止一次上当，光定金就不知道花出去多少，休想再骗我。” 眉尾不受控制的挑了挑，跟这样的人多待一秒钟，夏油杰都觉得窒息，然而为了钱，他却还是忍了。 脸上挂着微笑的假面具，夏油杰温和地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需要你付我定金，等事情真正解决后，我才会收取我应得的部分。” “那……那一千两百八十万也太多了，说五百万就五百万，已经有人给我出招，让我去找一个什么高专里的人帮忙，我正要派人去打听那个，如果你能做到，我就不去找什么高专的人，但你若是不接受这个数目，那就只能请你离开了。” 他所说的高专应该就是咒术高专，要么是京都校，要么是东京校。 嘁，这家伙居然想要找咒术高专的人帮忙。 “五百万也是钱，比普通人一年的工资还要多，年轻人，不要这么贪心嘛。” 如果这家伙去找高专的人帮忙，那么自己就连这五百万都弄不到了。 夏油杰第一次知道，仅靠谈话，不动用武力去说服别人是多难的一件事。 他看着富豪那张死人脸，心里厌恶的不得了，人类的丑陋几乎尽数体现在这张脸上。 夏油杰再一次感受到了身为普通人的束缚，一个拥有着特殊能力的人必须要藏起自己的能力，装作一个被各种法律和规则束缚起来的普通人，这种感觉当真像是有什么人拿绳子将自己的手脚束缚了起来，相当的难受。 在他七八岁时，第一次觉醒了生得术式，能够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幼小的他又新奇又害怕，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说给别人听，得到的却是别人的厌恶和远离。 长此以往之后，他不得不去装成一个普通人，将自己的术式藏起来，将自己的能力藏起来，让自己跟周围的普通人一样平凡。 直到窗的人发现了他的特殊能力，然后又有人邀请他去咒术高专深造。 从那之后，他成为了一名咒术师，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能力去当一个普通人，再后来叛逃成为了盘星教的教主后，更是随心所欲。 笑眯眯的看着野口先生，其实内里，夏油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张脸真的很丑陋啊，就连听到他讲话的声音都觉得讨厌。 很想立刻鲨了他，很想立刻让这个臭猴子消失在世界上。 但是不行。 野口先生洋洋得意的轻蔑的看着夏油杰，问他：“怎么样，决定要做吗，不做的话就快点走吧，我可是忙得很呢。” 夏油杰冲他露出一个笑眯眯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做。” 夏油杰是个做事十分麻利的人，更何况，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身份的转变，也让他经历了世间人情的冷暖，生前，这家伙跑到盘星教去求自己救他，当自己真的跟随他来到这个满是咒灵栖息的家里时，获得的可是贵宾的待遇啊。 对方一口一个教主的叫着，哪有现在这样的嘴脸。 嘁~ 人员全部转移后，夏油杰降下帷帐。 帐降下来后，那些藏在别墅里的大大小小的咒灵慢慢的全都被引了出来，这些对夏油杰来说都是老面孔了，数量虽多，但夏油杰自身能力很强，哪怕手里的咒灵只是个位数，收服它们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富豪一家被夏油杰安排了在帐外，等夏油杰将别墅内的咒灵全部祓除，将帷帐升起来后，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没有了咒灵的侵蚀，全家人的身体顿时就舒服了很多，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 他们知道，这次是遇到真正有本事的人了。 事情办的很完美，到了付钱的时候，这个小气的土豪却明显想要反悔，他指着在咒灵祓除中被弄坏的建筑，以此为目的的想要耍赖。 当初的符箓师卖给他符箓不过收了一百万，夏油杰做了什么他不知道，却还弄坏了他家的建筑，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收五百万。 “两百万，你弄坏的东西总得要修的吧，这都是要花钱的，说两百万就两百万。” 这话都把夏油杰气笑了，到了这时候，夏油杰才猛然间发现，小时候生气了会哇哇大哭，可长大后再生气是有可能把自己气笑了的。 野口先生还装作不在乎的不跟夏油杰产生眼神接触，然而，坐在沙发上的人才闭嘴没多久，莫名的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第224章 金刚怒目，菩萨慈悲 他觉得自己的身上变重了，好像忽然多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就趴在他的肩膀上，手在扯着他的头发。 那东西手劲儿很大，那种感觉似乎要将他的头发连同头皮一起扯下来。 野口先生疼的龇牙咧嘴，他扭头去看，但身后乃至肩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着的，这也太诡异了。 野口先生恐惧的慢慢转过头去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夏油杰，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的年轻人，此刻正凝着那双仿佛猎豹一样的眼眸冷冰冰的望着他。 那双狭长而漂亮的丹凤眼就那么冷冰冰的盯着他，菩萨的慈悲已经不见，看着他的眼中，只剩下金刚的怒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开始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恐怖，有种轻轻弹一下指就能取走自己性命的错觉。 他觉得夏油杰仿佛身处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而夏油杰本人跟这片混沌的黑暗隔着一层淡淡光晕的边界，像恶鬼也像佛，割裂又诡异。 忽然有了这种感觉，野口先生浑身的寒毛顿时竖了起来。 “野口先生，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趁我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也把脑子带上再跟我说话，如果你觉得脑子对你来说没用，我不介意直接给你拿出来扔掉喂狗。” “你……” “啊~”夏油杰歉意的摇摇头，忽而笑了，这笑容却跟之前的不同，嘴角翘出很大的弧度，眼底却一片寒霜。 “狗也不愿意吃这样的脑子，喂狗，有点太为难狗了。” “你你你……”这股巨大的威压令野口先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恐惧的看着夏油杰。 说到脑子，他觉得那个在扯他头发的看不见的东西不动声色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他害怕极了，问夏油杰，“我觉得有东西在扯我的头皮，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问了，夏油杰却不见得一定得回答。 “你给我记清楚了，如果不是我急需要用钱的话，给你祓除这些咒灵，你要给我的钱是一个亿。” 夏油杰扫视了一眼这栋别墅，笑道：“一个亿买你们一家七口的性命，简直太划算了。” “你，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会给你一个亿。” “是啊，怎么可能会给我一个亿呢，毕竟我又不是盘星教的教主，啧~”夏油杰捏捏眉心，喃喃自语，“可见有个好身份可真是提升身价的好方法啊。” 没有盘星教教主的身份，他祓除咒灵的价格是五百万，有了盘星教教主的身份，他再去祓除咒灵，价格是一个亿，这中间差了好多倍。 “嘁，还真是不甘心呢。” “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富豪疼的受不了，却依旧不想花钱，总觉得这是法治社会，这个年轻人还能真的把他脑子掏出来不成？ 夏油杰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他好整以暇的往沙发柔软的椅背上一靠，大有跟富豪周旋到底的架势。 扯头皮的力道越来越大，就连野口的表情都跟着变得扭曲了。 他受不了，大喊一声，“等一下，不要再继续了。” 看他似乎愿意好好说话了，夏油杰便示意坐在野口先生肩膀上的咒灵停手。 这一次，野口当真相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受到夏油杰的指使，在对自己出手。 那是他看不见的东西。 这样想着的时候，看向夏油杰的眼神中有了更深的恐惧，即便已经如此恐惧，可他依旧抱有一颗好奇心。 他战战兢兢的问夏油杰，“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稍微想了一下，也没瞒着他，轻飘飘地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超自然的东西，同样的，有人看不到就一定会有人看得到，只是能看到的人占极少一部分，就像你跟我这样。” 夏油杰又说：“我不但可以看到，也有手段能够祓除这些东西。” 这对野口先生来说不亚于看水曜日的诡异怪谈，又惊悚又让人半信半疑。 “我是这少部分人中比较特殊的一个，能够役使这些被我收服的东西。” “假、假的吧……” 夏油杰笑了，“你不相信吗？我甚至可以跟他们交流哦，那你要不要听听在被我祓除之前，这些咒灵都跟我说了什么呢？” “……”野口先生不说话了，警惕的盯着夏油杰。 看他这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夏油杰也没有惯着他，专门捡一些他不想听的说。 夏油杰说：“有一个女性咒灵跟我哭诉，说是你的前妻，说你依靠着她父亲的人脉赚得了第一桶金，在她父亲的帮助下生意越来越大，最后却反手将他父亲行贿的事情告到了有关部门。” “她说，你不但让他父亲入狱死在了狱中，还将怀有身孕的她从二楼推了下来，以至于最后一尸两命，这件事是真的吗？” 听闻夏油杰的话，富豪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夏油杰云淡风轻的问他，“这是真的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谁告诉你这些的，你是记者吗？” 夏油杰摇摇头，“都说了是咒灵告诉我的，啊对了，还有其他的咒灵，他们全部都在向我控诉你，说你假借举办宴会的名义，侵犯过带回来的女性，还因为对方想要报j而被你硬生生掐死了。” “啊对了，还有一个男性咒灵，说是因为恶意竞争，用了卑劣的手段，将他逼的破产，公司最后落到了你的手里。” “你……” “这里面还有我的同行，他说他在祓除咒灵的时候实力不行，死在了这栋别墅里，还有……” “不，不不不，不要说了，五百万，一分不少的给你五百万，啊不不不，给你一千二百，不，给你两千万。”野口先生面部肌肉僵硬，却努力的对着夏油杰笑出来，其实笑的比哭都难看。 “我不会要不属于我的那部分，尽管我觉得我做的事情，哪怕拿你两千万也绰绰有余，可咱们最初说好的是五百万，那我就只拿说好的数目，多的我不会要。” 这是给五条悟买礼物的钱，以威胁的方式多得到的钱，对夏油杰来说不是干净的钱，对他没有意义。 第225章 旧相识 野口先生见夏油杰有自己的坚持，不免试探性的问：“那些咒灵的话都是假的，咒灵什么的怎么会说这样的类似故事一样的话呢，你这么聪明能干一定不会被咒灵骗了的，对吗？” 对吗？ 或许吧。 夏油杰温和的笑出来，“谁知道呢，不过故事就是故事，可能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也可能就是纯粹杜撰的，您说呢？” 夏油杰只是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钱，至于趁机勒索这种事，他不屑于做。 一直到他离开，野口先生的脸色都没有好看过，他十分不安的看着夏油杰，大抵是害怕夏油杰将他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说出去。 夏油杰向他承诺不会说，但是，他应该不太相信。 夏油杰觉得这样也不错，坏事做了这么多，往后的岁月活在自己的丑事随时都可能会被曝光的恐惧中，这大概是他应得的。 送他吃牢饭这种事情，夏油杰做不到，因为他没有证据，但是，用那些他知道的东西来让野口先生畏惧，这倒是不错的惩罚一个人的办法。 想必，往后余生，野口先生再也无法开心的笑出来了。 有了五百万，还差七百八十万，这七百八十万又该找谁筹呢？ 离开了富豪的别墅区，踏着即将落山的落日余晖，夏油杰继续开动自己的脑筋，努力的去想还有谁在这个十月份来找过自己。 记忆中，从夏季之后，夏油杰收服的咒灵大多是自己外出找的，主动找上门让他祓除的不是太多，至少，在这个十月份，他想不起还有谁来找过自己。 如果没有，就失去了目标客户，这才是让夏油杰为难的地方。 如果去找那些普通人帮他们祓除那些低级咒灵，不知道要做多少次才能凑够剩下的七百多万。 “如果……” 走在路边树下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的脸。 夏油杰想到这个人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窃喜。 靠自己找不到能够一次支付近八百万费用的人，但是如果找那个人帮忙的话，找到这样出手阔绰的人却易如反掌。 夏油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机的号码簿，从一众号码里面找到了那个许久不曾再拨打过的电话号码。 其实，夏油杰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再拨打过这个号码，当初机缘巧合跟这个人结识，叛逃高专后也得到了对方很多的帮助，之所以渐渐地断了联系，问题并不在夏油杰这边。 讨厌猴子是一回事，对于那些对自己有帮助的猴子，夏油杰一直洗脑自己说可以等到最后一刻再鲨。 就这样，他根本就没有结束对方生命的想法，可对方却在他暴力接管了盘星教之后就跟他断了联系。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家伙还说：“以后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咱们还是不要联系，也不要见面的好。” 夏油杰还问过他为什么，“怕我连你也鲨吗？” 对方呵呵笑了几声，没有否认，“万一呢？” 这次干笑的人换成了夏油杰，尴尬的气氛环绕着他们，相对于在外面混久了混成人精的对方来说，不让彼此尴尬是为人处世中必须要会的。 他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淡淡道：“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和原因，这单纯是我个人的喜好，我不喜欢跟生意伙伴走的过近。” 说的是真话也好，假话也罢，夏油杰没有再说什么，目送那个人抽着烟离开。 就是从那一天之后，他们没再见过面，后来双方也有过几次生意往来，但是，去办的是手下人，夏油杰自己没有亲自再下场参与。 现在，看着那个人的名字，夏油杰不太确定拨过去是否有人接，就像当初他不确定五条悟的号码还是否一直在用一样。 在是否拨打这通电话上，夏油杰根本没有犹豫太久，他就站在路边的法桐树下，尽量用一颗平常心拨打了出去。 在短暂的响铃过后，电话还真就接通了。 男人浑厚的声音带着点烟吸多了之后的哑，十分有辨识度。 “夏油君？” 夏油杰忐忑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松了一口气，笑了。 “是我，孔先生。” “哼，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接到你打的电话，前段时间听说盘星教的教主失踪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夏油杰惆怅的眯了眯眼睛，透过孔时雨的话，他多多少少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美美子和菜菜子明明跟他说，她们对信徒说的是自己外出布道去了，这种事情，他每年会抽出大部分的时间去做，按理说不会出现被怀疑的可能。 但是，孔时雨刚才的话却说，他听闻盘星教的教主失踪了。 没错，夏油杰其实就是失踪了，重生后没有再回去盘星教，不是失踪是什么？ 只是，孔时雨是怎么知道的，他是听谁说的？ “夏油君突然打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不觉得夏油君你是那种没事喜欢给别人打电话联络感情的人啊。” 夏油杰收起那些困惑，他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孔先生有时间出来跟我见一面吗，我有事情想要拜托您。” 近十年没见过面，有五六年连电话联系都断了的人突然发出邀请，孔时雨应该会找机会拒绝才是。 但是，他没有，他十分痛快的就答应了。 “夏油君真是走运啊，我现在正好在东-京，如果你明天这个时候再给我打电话，我就已经在邻国了。” 两人的见面地点就定在了两个小时后的隅田川附近的一处空地上，这里出没的都是附近的居民，大家谁都不认识谁，哪怕两个人想说点什么也不会被偷听和打扰，是个谈事情的不错的地方。 夏油杰作为发出邀请的一方，早一步到了约定的地点。 此时，太阳只剩下一点点身影还夹在高楼大厦之间，夏油杰舒展身体坐在面朝河川的长椅上，带着水汽的风从河对岸吹过来，吹到脸上凉飕飕的，顿时将所有的疲惫吹走了大半。 等会儿能谈事情，还可以欣赏落日之后的夜景。 夏油杰伸个懒腰，语气慵懒，不无感叹自己找了个好位置。 第226章 一千万的任务 “还能看到河上的景色，真是vip席位啊。” 闻言，夏油杰扭过头去，嘴上叼着一支香烟的男人坐在了夏油杰旁边的位置上。 近十年没再见过，再次见面，孔时雨还跟以前差不多，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连头发和胡茬的长度都一如往昔，很难相信有十年的时光从这个男人身上流转了过去。 “夏油君长大了。” 听他这样说，夏油杰难免腼腆的笑了一下。 “啊，”夏油杰点头，“毕竟过了十年啊，但孔先生还跟之前一样，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香烟的烟雾被风一吹尽数扑洒在了孔时雨的脸上，孔时雨从西装内侧口袋中将烟盒掏出来，食指在烟盒的口上敲了敲，一支香烟慢吞吞的被他敲出来。 烟盒递到了夏油杰的面前，夏油杰盯着看了几秒，犹豫了一下后，伸手抽了出来。 孔时雨没有给他打火机，夏油杰自己身上有，大多时候用不上，仍旧一直带着，这是他自己的执念和习惯罢了。 夏油杰正要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孔时雨就把他自己抽了一半的烟递了过来。 夏油杰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香烟抵上去，借着烟头上那点点火光将这支新的引燃。 “确实长大了，都会抽烟了。” 这话令夏油杰猝不及防的呛了一口烟，他咳嗽了几声，有点无奈的望向孔时雨，仿佛在求他不要老说以前的事情。 孔时雨也不看他，似笑非笑的注视着河面，时不时就有船从他们面前开过，惊飞水鸟。 “这么久不联系，你突然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孔时雨向来是个开门见山的人，更何况，他跟夏油杰的交情也就一般，当年他主动找上夏油杰提出帮忙也有他自己的目的和考量，彼此都是为了利益，私交并不深。 如今夏油杰主动找他，想必还是为了利益。 他与夏油杰，跟他与伏黑甚尔不同，本质上就不同。 孔时雨讲话直白，夏油杰也不可能藏着掖着，他说的同样直白，他说：“我需要钱。” 一直没怎么看他的孔时雨，直到这时候才把脸转过来。 他认真的打量着夏油杰，夏油杰没有穿袈裟，而是穿了一身西装。 当然了，没人规定诅咒师不能穿西装，只是…… “你很缺钱？” 夏油杰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承认，“对啊，最近有点缺钱，不然也不会想到你。” “这话还真是没什么人情味啊，不过，我可不认为盘星教的教主会缺钱啊，你们盘星教每年收入不少钱吧，你若是缺钱，那我这种岂不是乞丐的程度？” “那不一样。” 香烟夹着食指与中指之间，夏油杰放任它自己燃烧，只有觉得差不多快熄灭了的时候，才像是给它续命一般的抽上一口。 饶是如此，他也依旧皱着眉，能抽却不怎么喜欢。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是教主，你拿钱做什么都可以，菅田小姐可是很会做假账的，怕什么，谁能质疑你呢。” “都说了不一样嘛，我需要一笔钱做别的事情用，但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赚到那笔钱，所以，我想到了你，如果是孔先生的话，门路一定很多。” 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孔时雨自然明白夏油杰指的是什么。 这样说起来，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黑色记事本，手指飞快的翻动页码，等翻到后面记录的东西时才终于停下。 “嗯……”孔时雨扫视着自己那本记事本上写的东西，足足嗯了半分钟，他才突然笑了一下。 “啊，找到了，这个工作应该很适合你。” “是什么？” 孔时雨忽然“啧”了一声，他问夏油杰，“忘了问你，你需要多少钱？” 夏油杰回答的很坦率，“七百八十万。” “……”孔时雨陷入了无语的死寂中。 他看夏油杰，眼中多了一抹探究和困惑，夏油杰被他盯的不太自在，遂问他怎么啦。 孔时雨摇了摇头，吐出一口烟雾，他说：“我以为你需要几个亿，至少也该是几千万，结果你告诉我七百八十万，这落差让我有点懵。” “那……你想做什么价位的任务？”落差过大，以至于孔时雨都不好自己做主了，主动询问夏油杰。 “一千万的任务，我只要七百八十万，剩下的二百二十万是给你的中介费。” “二百二十万的抽成啊，很多了，行。” 香烟叼在嘴巴上，孔时雨一边眯着眼睛躲避香烟进到眼睛里，一边拿出手机，对照着记事本上记载的内容，编辑成一条消息发送到了夏油杰的手机上。 “任务内容发给你了，任务用时三天，当然了，如果是夏油君的话，一定是用不了三天的。” 夏油杰掏出手机却没有着急看，走到了这一步，很明显已经再度跟生前的轨迹重合了，但是，他又抱着一种奇怪的心理，好像自己没看这个任务，就有反悔的余地一样。 到底还是有些好奇的，手紧紧的握着手机，夏油杰看似不经意的问孔时雨，“是个什么任务？” 孔时雨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紧握在手中的手机，虽觉得这样的夏油杰有点奇怪却也回答了他的问题。 “咒灵祓除。” 呼…… 在心里，夏油杰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鲨猴子或者咒术师的任务。 “从现在起，三天之内祓除这只咒灵，一千万就是你的了，哦不，是七百八十万。” 夏油杰被他严谨的样子逗笑了，不过跟这种人打交道也挺好的，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也就不存在欠人情的事情，彼此互惠互利，合作愉快就还能有下次。 “地方有点远，坐新干线的话得两个多小时呢。” 夏油杰攥紧了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他淡淡道：“不会。” 两个小时而已，对他来说不算远，如果让鳐鱼咒灵送自己去的话，还能更快一些。 眼看着距离五条悟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夏油杰也想要赶在五条悟回国之前让这件事彻底的尘埃落定。 第227章 原本不存在的任务 孔时雨提醒他，“高专那边还不知道这件事，自然也没有什么人事先去调查过，对那边咒灵的具体消息我没有，只能依靠你自己去调查，这种状况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吧？” 抽完最后一口烟，夏油杰笑了一下，成竹在胸。 “当然，”他说。 孔时雨朝着夏油杰伸出了手掌，夏油杰意识到后，勾着唇笑了，他早就不是十年前的少年，这要是十年前，看到孔时雨冲自己伸出手，他一定嗤之以鼻，觉得很矫情，但现在，已经不会再这样想。 手掌与手掌响亮的碰了一下，孔时雨也笑了出来。 “那我三天后的黄昏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夏油杰嗯了一声，还不忘提醒他，“记得带着钱来。” 在夜幕降临的时刻，夏油杰先一步离开了，孔时雨重新点燃了一支烟，说好不容易有点清闲时光，想在这里看看夜景再走。 他让夏油杰自便，夏油杰就走了。 在夏油杰走后二十分钟，连续抽了三支香烟后，一个被斗篷从头到脚包裹着的人，坐到了之前夏油杰坐的地方。 孔时雨见到来人，立刻将刚点燃的第四支烟熄灭，毕恭毕敬的坐直了身子，一点儿跟夏油杰在一起时的松弛感都没有了。 那人问孔时雨，“还顺利吗？” 孔时雨点点头，“他说自己很缺钱，对任务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我想即便他知道任务地点在哪儿也不会放弃这个任务不做的。” “很缺钱？”那人笑了一声，“不好好在盘星教做教主，那确实是会缺钱的，也不对啊，都跟五条悟又搞在一起了，五条悟不给他花钱吗？” 孔时雨见那人不看自己而是看着河面，他才敢困惑的皱眉，然而，因为听不太懂对方说什么，也不敢随意的接话，就那样静静地待着。 “都能跟心上人重新在一起了，这应该说明他还存在着人类正常的感情吧，对方是五条悟的话，他的人性应该还没有完全泯灭才是。” “……”孔时雨依旧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河面在此时起了风，强风吹拂，吹落了对方盖在头上的帽衫，露出那与男人声音完全不符的女人的脑袋。 齐肩的短发，漂亮的面孔，唯有脑门上的缝合线显得与这张脸格格不入。 “他应该会控制不住的去那个地方，就他现在那脆弱的神经，不出问题是不可能的。” 这样说着，他突兀的笑了几声，声音里满是压制不住的兴奋。 “等夏油杰死，我等了这么多年，机会终于来了。” 孔时雨的眸色幽暗了很多，他有点于心不忍，每当他觉得不安或者焦躁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抽烟，但是，面前这个不知道该说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人不喜欢闻到香烟的味道，所以，他不能在这个人面前抽烟。 手指无措的抓住了自己的裤子，此时的孔时雨内心越来越焦躁。 他跟夏油杰无冤无仇，他对夏油杰的印象也非常好。 他第一次见夏油杰的时候，夏油杰才十七岁，瘦高又秀气的少年，温和又有礼，没有身为强者的傲慢，对人很和善。 后来他们合作做了不少的事情，且不说自己是个老油条，从不做让自己吃亏的买卖，就夏油杰自己来说，他也从未让自己在利益上吃过亏，甚至为了感念自己帮他得到盘星教而让渡了很多利益。 如果可以的话，孔时雨很想继续跟夏油杰合作，他很喜欢那孩子，那是可以成为朋友并且一直成为朋友的人。 除了思想偏激了一些之外，夏油杰绝对是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好孩子，这一点，跟自己的朋友伏黑甚尔则完全不一样。 但是不行，正如他当初主动找到夏油杰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的指示一样，远离夏油杰同样是他的指示，孔时雨无法抗拒对方的命令。 “如果夏油杰主动联系你的话，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是当初他对自己说的话，孔时雨必须时刻谨记。 时隔多年，夏油杰真的再一次联系了他，谨记着那人的话的孔时雨，真的在跟夏油杰约定好见面地点后，将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告知了对方。 对方很高兴，说他等了这么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孔时雨心里有点不自在，他却没有不自在的立场，如果要把夏油杰和面前这个人作比较的话，他当然跟面前这个人关系更紧密一些。 如果没有面前这个人多年来的关照，孔时雨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灰色地带混的游刃有余，风生水起。 可，他还没有完全的丧失人性只去看利益，所以，才会觉得有点对不住夏油杰。 他应该是对自己抱有信任才在陷入困境的时候主动联系自己的吧？ “孔，”那人转过头看着孔时雨微微皱着眉的脸孔，他用那张名为虎杖香织的女人的脸冲孔时雨嫣然一笑，他问道：“看你不太开心啊，怎么，对那孩子心软了吗？” 孔时雨赶忙摇了摇头，对方心情很好，不去计较孔时雨是真的没心软，还是口是心非。 她看似自言自语地说：“他会在今晚就行动吗，应该不会吧，毕竟给了他三天时间呢，我也要去布置现场了，得赶在他去之前将那不存在的任务真的弄出来才行啊。” 那人从长椅上站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告诉孔时雨，“你的账户里有新到账的一千万，这件事做的很好，后续有别的事情我会联系你的。” 说完这些，那人便匆匆的消失在了亮起路灯的夜色中。 孔时雨从未真正的参与过那些打打杀杀，他所做的就像个给彼此双方牵线搭桥的中介，即便是这样，一些人也是变相的因为他而丢失了性命。 就像自己曾经的好友伏黑甚尔。 说到甚尔，他都已经过世十一年了，只是，那是一个什么任务来着？ 孔时雨拍拍自己的脑袋，自从今年年初出过一次车祸后，他对之前的一些记忆就都模糊了，会出现遗忘或者记不清的情况。 第228章 失控 孔时雨记得伏黑甚尔因为他主动找上对方提供的任务而丧命，至于任务的内容是什么，任务中的对手是谁，却死活记不起来了。 孔时雨一个人又在河边的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他抽光了烟盒中仅剩的几支香烟，抽到嘴巴发苦。 他希望夏油杰能够命大一些，不会那么容易的死在这次任务中，这样的祈祷是孔时雨唯一能为对方做的。 人都喜欢温柔有礼的好人，哪怕孔时雨从不把自己定义在好人行列中，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夏油杰这孩子很不错。 他难得觉得谁不错，就这么轻易的死去的话，还真是挺可惜的。 然而，他除了替夏油杰祈祷一下之外，也做不了其他的。 他不懂那人跟夏油杰有什么深仇大恨，恨到从十年前就开始做局想要让他黑化，恨到夏油杰真的黑化了之后，又迫不及待的想要他死。 据他观察，好像又不单纯是恨，那人所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感兴趣，像是人类发现了自己喜欢却不熟悉的小动物，于是就想要偷偷地观察，如果那只小动物能够让人类持续的感兴趣，可能最终的命运就是被对方抓住。 这一点套用在那人和夏油杰身上也很合适，只是死…… “唉，”孔时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干燥的双手掌心搓搓自己的脸颊。 他自嘲，“年纪大了的缘故吗，怎么开始心软了，这可不行啊，别人的命和我的命，当然是我的命更重要，不要胡思乱想啊。” ~ 夏油杰直到回到了家，直到将一切做完躺到床上后才敢看孔时雨发给他的那则短消息。 当他看到末尾的地址时，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眸中突然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甚至将手边床头柜上的新买来不足一个月的台灯都打开了。 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中，他将手机放在了灯罩下面去看。 没看错，不管是在黑暗中看还是在明亮又柔和的灯光下看，那地址都没有变。 夏油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这些安安静静待在手机里的字，看在此时的夏油杰的眼中仿佛扭曲成了一条条朝他扑过来的毒蛇。 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毒牙，吐着猩红的信子，朝着他的脖颈咬过来。 这一幕仿佛是具象化的，仿佛真的是现实中发生的。 他丢开手机，双手紧紧地护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手机掉在了床头柜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在这个安静地夜里显得格外的骇人。 夏油杰双手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脖子，他张大嘴巴快速的呼吸着，额头上一瞬间就布满了一层冷汗。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卧室里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会呼吸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一条条面目狰狞的向他扑过来的蛇。 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跳着，想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夏油杰忍不住往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望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在此时夏油杰的眼中仿佛存在着什么可怕的生物正伺机而动。 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夏油杰呼吸了几口空气让自己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碎碎念的安慰自己，“别怕，没什么好怕的，做都做过了，有什么可怕的？” 嘴上这样说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发抖，他伸出哆哆嗦嗦的手，重新将掉落在实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再一次确认了任务地址。 岩手县…… 任务的地点偏偏在岩手县，而且，详细的地址距离自己老家非常非常近。 在小时候，他还曾跟着父母亲去过那里。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近的距离…… 紧紧攥着手机，夏油杰闭上了眼睛，眼睛一闭上，好像瞬间回到了那个电闪雷鸣的晚上。 父母悲惨的惨叫，咒灵单方面压制的杀戮…… 那个永远不想也没勇气回去的地方，现在，成了他即将要去执行任务的地方。 心跳乱了，呼吸乱了，脑海中一片混乱，一些清晰的模糊的记忆一起在这个时候翻涌，一起撕碎了他的大脑一般。 冷汗冒个不停，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夏油杰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又一次要失控，他忙不迭的拉开了抽屉。 里面的安眠药已经没了，只剩下了治疗情绪问题的药还在里面静悄悄的待着。 五条悟是仁慈的，至少还给他留了这种药。 夏油杰干吞了两粒药，靠着墙壁缩在床上等这种止不住的颤抖过去，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只需要等十几分钟，这种止不住的颤抖就会渐渐停止。 一切就如夏油杰想的那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颤抖最终停止，伴随着颤抖的离去，冷汗也渐渐停了。 身上穿着的是纯棉的家居t恤和长裤，此刻浑身如同水洗过一般，衣服的布料湿透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去浴室重新冲澡的时候路过洗手间，不经意的抬眼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凌乱的发丝，蜡黄的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呆滞麻木的眼神，跟鬼一样。 【不然，就算了吧。】 泡在浴缸里，夏油杰听到脑海中有个声音这样对他说。 他很纠结，一向不喜欢难为别人只喜欢难为自己的他，不好意思找孔时雨换任务。 一切给别人带去麻烦的事情，他都不喜欢做。 【就算不送这件礼物给悟，他也不会生气的，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或者，送一件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的礼物。】 【不管收到的是什么，悟都会很开心的。】 夏油杰直愣愣的盯着水雾缭绕的天花板，那对帕拉伊巴的耳钉仿佛钉入他心口的朱砂那般，忘不掉。 真的好漂亮啊，那么好看的东西，跟五条悟的蓝眼睛一样好看，一样于1989年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眼神逐渐从空洞麻木变得有所神采，夏油杰很不服气，他不喜欢这样被情绪折磨操控的自己。 明明都决定在死后由五条悟陪着一起去赎罪，明明都这样说好了的，怎么一想到老家，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身体，陷入这样的病态之中呢？ 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要求严格的自己，为什么还是会出现无法自控的状况？ 手臂的动作带动了浴缸中的水发出哗啦的声响，夏油杰双手捂住脸，好像遮挡住灯光，就没人能够发现他这般糟糕的状态，即便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 第229章 假想咒灵 本来是打算早早睡觉养精蓄锐，好让自己有足够精神在明天夜晚不睡的情况下，也不影响后一天的工作。 但是现在，夏油杰知道自己不可能睡着了。 没有安眠药，五条悟也不在，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睡得着。 泡过澡，将身上的冷汗洗去，温热的水缓解了肌肉剧烈收缩后所带来的僵硬和疲惫感。 现在，他好受了很多。 穿上黑色的长袖t恤，套上同色系的裤子和外套，扎了半丸子头，在离开卧室之前，夏油杰思索了一会儿，又回到床边，将床头柜打开，从里面拿走了那瓶没吃完的药。 药装进了随身的背包，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夏油杰锁好家门，消失在了这个从不惹人注目的家里。 原本没打算今晚就行动的，这一次的任务除了地点之外没有任何关于咒灵的信息，面对这种未知的咒灵，总要多做些准备才好。 但是，他不想再拖了，拖下去，他只会心神不宁，一想到任务地点在老家附近，一想到做任务就无可避免的想到发生在老家的那些事，他就难受的浑身痛。 越是情感回归正常，一想起那件事，他就会越难受，并没有因为中间隔了十年就真的已经习惯了，也没有因为五条悟去父母坟前的一通话，就真的让他跟父母以及自己和解。 这需要一个过程。 岩手县，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无比熟悉却十年没再回来过的地方。 夏油杰被鳐鱼咒灵驮着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不过凌晨刚过，整个世界似乎都是黑色的，浓墨一般无边无际的蔓延着。 这个村落紧挨着夏油杰的老家，随着人口日益减少，原本还有不少人居住的村落，现在已经完全荒废掉了。 他记得小时候偶尔会从镇上的家里来这个村落走亲戚，一年中有个两三次。 那时候，村落里还有四五十户人家，即便老年人居多，年轻人和孩子还是有的。 这也才仅仅过去了十年而已，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就全都不见了。 年轻人大约为了孩子的教育和自己的工作机会搬去了大城市，剩下来的老人，一部分随着子女迁居他处，剩下的可能已经过世了。 像这样变成无人村的村落，以后随着生育率的下降只怕会更多，没什么好稀奇的。 夏油杰站在村子中心的小广场，那些小时候看上去很新的健身器材，现在变成了破铜烂铁和一堆风化到一碰就碎的塑料。 整个村落没有一丝光亮，头顶的月光和漆黑的世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寂静到有些骇人。 夏油杰行走在村子里荒草丛生的小路上，很久没人踩踏，荒草都长到了路面上，不过借着月光和灯笼鱼咒灵发出的微光，夏油杰还可以辨认出脚下的路。 从进入村子到现在，他慢悠悠的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半个小时中，就连一只咒灵都没有遇到过。 没有级别很高的咒灵可以理解，但是，没有那些低级咒灵就很不寻常。 像这种荒废的紧挨着古老森林的村落，不可能没有那些杂鱼一般的咒灵，这种对人几乎构不成威胁的咒灵别说荒废的村落，就连人丁兴旺的村落中都有很多。 如此，这里没有才显得更奇怪。 如果一个都碰不到的话…… 夏油杰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同时又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得兴奋。 这些杂鱼咒灵很可能已经成为了一个高级别咒灵的腹中之餐了，咒灵虽说是产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但是，有些却也跟人类或者其他生物一样有饥饿感。 这种所谓的饥饿感并不是真的需要吃什么，而是通过不断地吞噬其他级别低的咒灵，从而将自己“喂饱”，以此来成为更高级别的存在。 如果孔时雨所给的地址没错的话，夏油杰猜测隐藏着这个村子里的咒灵，大概就是这种不断吞噬人类的负面情绪所产生的咒灵，从而让自己变强的一种。 如果是被咒术师祓除的话，没道理之祓除那些杂鱼却放着级别高的咒灵不管。 这一次行动，夏油杰没有忘记降下维帐，哪怕这里已经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他也谨记着帐的作用除了不让普通人看到里面的状况外，还是在保护咒术师。 现在的他，已经在学着该如何“保护”自己。 在帐降下来的那一刻，夏油杰瞬间就感觉到强烈的诅咒气息，之前一直没察觉到的关于诅咒的气息，现在变得非常浓烈。 夏油杰站在原地没动，此刻他正在一条三叉路口的中间位置，除了那条分叉的路，四周都是破败的民居，民居后面紧挨着田地，田地无人栽种后，现在也成了荒原。 夏油杰感受到了诅咒的逼近，整片区域都是诅咒的气息，让他无法准确分辨那东西究竟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吃过药的身体陷入了混沌和松弛中，灵敏度大打折扣，就连感知都受到了影响，夏油杰提防着周遭的一切，他仍旧觉得问题不大。 那东西总要出来的，想要将自己这个入侵者杀死，它就必须要露面才行。 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的房屋接二连三的倒塌，夏油杰闻声转身，月光下，他看清了从地下钻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象鼻……猪？ 粉色的身体，长长的尾巴和鼻子，有象牙一样的东西从鼻子两侧向上弯曲着长出来。 它有着大象的脑袋却长着猪的身体，它体型庞大到夏油杰在面前显得那么袖珍。 “喂，这是什么东西啊，梦貘？” 梦貘只存在于孩子的睡前故事中，传说中是可以吃掉噩梦的妖怪，如果自己面前的这个巨型诅咒是梦貘的话，那它是……假想咒灵？ 而且，应该是特级假想咒灵。 生前为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对待这种没有记录在册的咒灵，只是凭借着对对方咒力的感知就能够判断出级别，这是特级咒术师的基本能力之一。 毕竟咒灵级别的判定本身就是专门的咒术师去做的，而那些人远没有特级咒术师对诅咒实力的敏感度。 相比那些人，特级咒术师的感觉则更为准确。 第230章 夏油杰越发搞不懂这次的任务了 任何出现在夏油杰面前的高等诅咒，他都喜欢，无比厌恶且恶心诅咒的是他，喜欢诅咒到四处收集，收服并役使诅咒的也是他。 他对诅咒有种难以用三言两语说清楚的奇怪情愫。 夏油杰看诅咒，就像是在看即将被自己收服，为自己所用的工具，跟其他一心只想着祓除它们的咒术师有着天然的区别，这也是彼此的术式所决定的。 现在，一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特级假想咒灵，夏油杰骨子里那沉寂已久的血液渐渐变热，变得想要沸腾起来。 自从跟化身玉藻前和骨女一战之后，夏油杰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筋骨，眼前的东西正好是可以让自己活动筋骨，将胸中的烦郁全部发泄出来的对象。 夏油杰那双琥珀一样的金棕色眼瞳因兴奋而凝缩，他看着那个甩着鼻子朝自己所站之处发动攻击的咒灵，毫不压抑的大笑出来。 “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力，放马过来吧。” 那些在百鬼夜行中被自己融进旋涡中的咒灵正在被自己一只一只的收回来，包括过去不属于自己的也一样。 他要将这只梦貘收服为自己所用，他要重新组建自己的咒灵大军。 “哈哈哈，”夏油杰灵活的辗转腾挪，躲避着梦貘的攻击。 身体一旦动起来，就能够将那些折磨他的痛苦暂时抛诸脑后，即便自己成为被攻击的一方，夏油杰依旧很兴奋，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不管是咒术师还是高级别咒灵，除了术式之外，决定胜负的关键往往会是体术。 而夏油杰，目前为止除了伏黑甚尔还没有在体术上遇到真正的对手。 体术无比强悍的他，哪怕吃了药身体处在一种极度松弛的状态中，也依旧可以轻易的躲过对方的攻击。 身后咒力显现，夏油杰叫出了骨女，咒灵操使与手中的咒灵心意相同，被叫出来的咒灵不需要夏油杰多言就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骨女第二次抽出了自己的脊骨交给夏油杰，让自己的骨头成为夏油杰手中最趁手的兵器。 特级咒灵身体中的一部分，对于夏油杰来说也算是特级的咒具。 诅咒本身就需要用诅咒去祓除，利用特级咒灵的身体化成的咒具去祓除另一个诅咒，这在夏油杰看来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 骨刃在夏油杰的手中随意变换用法，坚硬如武士刀，柔韧如长鞭，根据夏油杰的需求不断地变换形态。 月光下，狂风四起，尘土飞扬。 体型巨大的梦貘有着力量的优势却也显得笨重，夏油杰虽然跟梦貘一比，体型不够看，却也正是因为如此而更加的灵活。 力量不够，巧劲儿来凑，将自己的咒力凝聚于全身，而非简单的包裹着拳头，夏油杰利用这样的方法来弥补吃了药后身体所产生的松弛和懈怠，强迫所有的神经加班工作。 即将得到特级咒灵的喜悦也刺激着他的神经将这种兴奋一直维持住。 梦貘连续的攻击都无法对夏油杰产生作用，这让它渐渐开始烦躁起来，张开的血盆大口对着夏油杰所在的方向发出嘶吼。 巨大叫声带着飓风一同扑向夏油杰，如果不是夏油杰躲得及时，就会跟他身后的房屋那般被飓风夷为平地。 打着打着，夏油杰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这样的荒村中，出现一只特级咒灵梦貘，这事仔细想想的话觉得有些奇怪。 夏油杰就是附近镇子上的人，他们小时候听的比较多的都是雪女和八岐大蛇那种吃人的妖怪故事比较多，梦貘在他们家这边不算是能够吓唬人的妖怪，反而是可以将人们的噩梦吞噬掉的瑞兽。 恐惧多诞生于人们的负面情绪，假想咒灵则一般诞生于恐怖的都市传说，自己的假象怨灵裂口女就是这种。 梦貘，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作为一种假想怨灵出现在自己的家乡。 夏油杰记起了一些对梦貘的知识，当年他还在高专当学生的时候，在夜蛾教到假想咒灵这一课的时候，曾说过，同一种妖怪在不同的地区有着几乎截然不同的说法。 比如跟狐狸有关的故事，有的地区，狐狸被看作是稻荷神的守护使者，是福气、仁善、长寿和高智慧的象征。 但是，在一些地区，狐狸的形象却也不是这样的，人们觉得狐狸很善于欺骗和伪装，喜欢戏弄人类，所以并不讨喜。 以此为契机，夏油杰在当时还专门去高专的藏书室里找过这方面的书籍来阅读，看到梦貘的时候，一般人都只记得它食人噩梦，是好的妖怪。 可在某些地区，他们的口口相传的故事中，梦貘还有将噩梦重现的能力。 将被吞噬的噩梦重现，这对那些噩梦重现的人类来说，它不见得就是好的妖怪，相反还可能会从中感受到恐惧，从而催生出恐惧的负面情绪。 而梦貘作为假想诅咒诞生，很可能就来自于那些怕他的地方。 骨鞭缠住了梦貘的鼻子，夏油杰越发搞不懂这次的任务了。 如果是来自其他地方，又会是什么人将其投放在了这里呢？ 将不属于一个地方的咒灵投放在那儿，这种事情，生前的夏油杰做过几次，几乎全部都是针对乙骨忧太的，现如今，有另一个人这样做，他却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不管怎么看，这个荒废已久的村落都没有什么投放特级咒灵的必要，自己投放咒灵是为了测试乙骨忧太，那对方投放咒灵想要测试的又是谁呢？ 如此偏僻荒芜的村落，许久都不曾有人来，如此，也不可能发生人类被攻击的事件，到底又是什么人在赏金榜上悬赏，花一千万请人来祓除一个没什么必要的咒灵呢？ 这些问题，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答案，也没时间在战斗中花太多心思去思考这些问题。 至于答案，等他将梦貘收服吞下后再去想也不着急。 利用体术去祓除体型是自己几倍大的咒灵，这并不容易，酣畅淋漓的打过一场，将之前因为想到父母亲的死亡而产生的烦闷和痛苦一股脑的宣泄在对方身上后，夏油杰决定不再恋战。 他准备叫出化身玉藻前替自己祓除这个同为特级的假想咒灵。 然而，还未等夏油杰叫出化身玉藻前，梦貘就先一步发动了术式。 第231章 梦貘的术式，失去的记忆 梦貘的术式通过他张开的嘴巴发动，从大大张开的嘴巴中发出大象一样的极具穿透力的叫声，这叫声震动着耳膜，直入脑髓，仿佛要将人的天灵感掀飞。 耳中听到这样的声音，带给身体的并不是舒适，反而很难受。 夏油杰并没有因为身体上的不适而焦躁，他反而笑的非常开心。 对他来说，梦貘是他的囊中之物，等将其收服后，不但可以拿到酬金，还可以收获一个特级咒灵，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看着梦貘，夏油杰的兴奋和激动毫不遮掩。 “太棒了，成为我的，臣服于我吧！” 跟随梦貘叫声一起出现的还有凭空卷起的大风。 夏油杰兴奋的看着梦貘发动术式，他不是五条悟，没有能够看穿术式的六眼，想要知晓对手的术式能力，就只能亲自去试。 一只特级咒灵而已，在智慧生物特级咒术师的自己面前，根本不足为惧。 夏油杰一直以来都抱着驯服宠物一般的心情来看待梦貘，那种兴奋，那种控制不住的癫狂再也压制不住。 与其说是收服的战斗，不如说更像是一场你来我往较量的游戏。 夏油杰在等待梦貘的术式效果，用自己的身体去试特级咒灵的术式，这样的事情大概率只有夏油杰这种“疯子”才会做。 不知道是想当然还是太过自信，总之，他有绝对的把握对付梦貘，所以哪怕对方已经发动术式，他也没有太强的紧迫感。 他笑呵呵的盯紧梦貘，几秒钟过去了，除了凭空刮起的大风外，并未见到其他术式效果。 夏油杰有点困惑，可笑着笑着，突然的一瞬间，夏油杰笑不出来了。 等夏油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那股通过梦貘的嘴巴所引发的大风，顿时衍生出了强烈的吸力，这吸力强到如同一块巨大无比的磁铁，而夏油杰就是被碾碎的铁砂，被吸收似乎成了必然的命运。 被吸入梦貘的肚子里吗？ 夏油杰怎么可能允许如此愚蠢的事情出现。 骨鞭变换形态成为骨刃，骨刃被夏油杰深深地插进脚下的土地，以此来利用这股力道稳住自己。 这股吸力持续的时间不长，本以为梦貘是想要将自己整个人吸入口中吞掉，可渐渐的，当身体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后，原本成竹在胸的夏油杰，顿时如临大敌。 那是一种灵魂被碾碎，再用吸尘器吸走的感觉。 那些记得的不记得的记忆一瞬间抽离了大脑，过量记忆同时被抽走，这样的变故切断了夏油杰的思考能力。 他站在原地，惊愕的大睁着双眼，梦貘的嘴巴黑漆漆的呈现在他的面前，幽暗如宇宙的黑洞。 灵魂仿佛跟着那些记忆碎片被一起吸走，夏油杰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飞快地失去记忆。 那些曾经记得无比清楚的事情，正如流水一般的远离自己。 他张开嘴巴想要念出那个名字，他有不想忘记的人。 他的人生正在从淡彩色变成黑白，又从黑白变成浅灰，最后彻底的成为了透明。 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 噩梦和记忆一同丢失的时候，他连自己也一同丢失了。 没有了记忆的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飓风初歇，这里回到了刚来时宁静的样子。 夏油杰木讷的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甚至有点可爱的象鼻猪，他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原本就属于这里，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这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庞然大物究竟是什么，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的，相比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他更加感觉是在梦境中。 手还握在骨刃的柄上，夏油杰困惑的拿起来看，这时候的梦貘忽然甩着鼻子朝他攻击过来。 夏油杰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然而，求生则是人的本能，他本能的抬起手中的骨刃去格挡，在发觉力量上拼不过后，还能够及时的依靠走位来规避攻击风险。 这还是梦貘遇到的第二个中了他的术式后，还能够躲开攻击的人类。 梦貘不是攻击型的咒灵，它本身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它从来都是依靠那让人几乎无从察觉的术式去剥离对手的记忆，不管是什么人，在记忆被全部剥离的一段时间里都像极了木偶，无法行动，无法思考，面对攻击也不知道躲，这也让梦貘的攻击能够必中。 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哪怕是咒术师可以抵挡那百分之一百五十的蓄力攻击。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躲开了，一个是头上有着缝合线的男人，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女人，而另一个，则是面前这个。 梦貘身为拥有思想的特级咒灵，不是一个只会莽着往前冲的笨蛋，它甚至会思考一个适合自己的策略。 深知之前的术式没能够成功将对手制服，那么，就只能用第二种办法。 所以，它第二次发动了术式。 夏油杰只是失忆了，吃了药的身体灵敏度虽比不上正常时候，身为特级的感知力依旧强悍。 “为什么，为什么要攻击我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油杰脑门上的冷汗不知道何时流下来。 失去了全部记忆的他，完全搞不懂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察觉到身后的东西又一次发动了进攻，夏油杰只能暂时逃到一个相对远一些的地方，暂避锋芒。 从刚才失去记忆开始，他所有的行动都是依靠直觉来的，大脑一片空白的他忘记了身份的同时，连同自己的术式一并忘却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更加不记得去使用那些能力。 令夏油杰意想不到的是，攻击他的并不是梦貘那横扫千军如卷席的长鼻子，他所感受到的是一阵强风。 强风将他掀飞出去，身体落在十几米外的草地上，如同一个扔出去的皮球那般滚了又滚。 后背重重的撞到了一棵树上，身体停下来的同时，夏油杰承受不住的痛呼出来。 骨刃从手中脱离，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脑袋，仿佛一个只能容纳一百毫升的瓶子被灌入两百毫升的水一样，空白的大脑中一瞬间涌入了过量的记忆。 那种感觉，像极了五条悟的无量空处。 第232章 噩梦重现 过量信息涌入，而这些记忆是属于他夏油杰的。 他清楚的看到了记忆中的人，他知道那是他自己，他也知道出现在记忆中的其他人是谁，好的记忆，坏的记忆，无差别的在同一时间冲击着他的大脑。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做了开颅手术，有人拿锤子粗糙的凿开了他的头骨，并且伸手进去捏碎了他的脑花。 这是一种假想的疼痛，可这种假想的疼痛却丝毫不逊色于身体上所感受的任何一种痛楚。 神经越是敏感纤细的人，体会到的这种痛苦就越强烈。 过量的记忆一同涌现，他好像一瞬间就置身到了乡间的田埂上，他向刚交到不久的新朋友诉说自己昨天夜里的所见所闻。 他说：“是个长着很多眼睛的怪物，好恶心，那么多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你，还会说些听不懂的话，好可怕。” 对方很不屑，嫌弃的看着他。 “杰在说谎话，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朋友不相信，还说他是坏孩子，“说谎话的是坏孩子，杰说谎话，杰是坏孩子。” 好事从来传的很慢，而坏事就像是坏天气一样，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蔓延开来。 小朋友特别喜欢抱团，一个说他是坏孩子不跟他玩，慢慢的就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小朋友效仿。 七八岁的他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大家都不喜欢跟总是说谎的孩子玩。 他很倔强，认为总有身边人能够相信他的话，他把当做秘密去告诉小伙伴的话再一次告诉了父母，满心期待的希望父母可以相信他，然而，等来的却只有母亲的微笑和父亲的怒意。 母亲温柔的摸摸他的脑袋，告诉他，“杰，不要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看向父亲，父亲敛着眉，声音低沉，“小孩子是不能说谎的，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才这样吗，虽然本质不坏，但这种事情不可取，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跟小伙伴们一样，父母亲居然也是不相信的。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 但是，这个世界仿佛进入了真空，声音无法在真空环境部中传播，所以，没有人能够听到夏油杰的心声。 【他们真是无知又弱小，明明是他们的眼睛有问题才看不到的，真可怜。】 如此安慰开解自己，然而却依旧觉得孤独。 觉得孤独，既是长期的积累也一瞬间的失望。 孤独一瞬间如潮水一样的涌过来，将他完全淹没，他努力的踮着脚想要将口鼻露在水面上，然而久了之后，脚踝酸麻，他终于重新落回了水中，沉入了水底。 水底是黑色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寂寞。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轻快张扬的声音穿透了深海，那人一声一声的叫他的名字。 “杰，” “杰？” “杰~” “杰！” “杰……” 夏油杰自黑暗的水底醒来，身体失去了重量，慢慢的浮到了水面上。 他猛地从水中探出头来，迎接他的是一只向他伸过来的手。 十五岁的夏油杰想都没想的就抓住了那只手，被那个声音的主人带着逃离了深渊。 啊对，他记起来了，他的名字叫夏油杰来着，而对方的名字叫五条悟。 蓝黑色的高专制服，白色的短发，明媚到仿佛太阳花一般的笑脸，以及一双晴朗天空一样的苍蓝之瞳。 平静的，撒娇的，调侃的，快乐的，愤怒的，妥协的…… 这个人用各种语气叫着自己的名字，他看到他们两个勾肩搭背，他看到对方跟他一样能够看到那些又恶心又讨厌的东西。 但是，他不会说自己是说谎的孩子，他会热情的搭着他的肩膀说：“我们是最强的！” 夏油杰混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救赎般的笑，但紧接着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忆又让他陷入了深深地迷茫。 他看到了夕阳余晖燃烧着的平安夜黄昏，在高专小巷中，失去了右臂的自己和蹲在自己几步之外的五条悟。 原本勾肩搭背的挚友，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面。 “都到这种时候了，至少要对我说些诅咒的话啊。” 这话是谁说的？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啊，是自己。 夏油杰看到自己微微仰起头来看着站起来的人，他看到对方朝着他的胸口打入了一发精准控制了大小的虚式茈。 五条悟鲨了他。 五条悟为什么要鲨他？ 他们不是彼此唯一的挚友吗，最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记忆被完全打乱，如同各种豆子被倒在了同一个框子里一样，需要本人一点一点将记忆重新排列。 可现在的夏油杰，头疼欲裂的夏油杰做不到这样。 他不知道哪些记忆是先发生的，哪些记忆是后发生，甚至有些记忆不知道藏在哪里，导致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无法完整的理清自己这些年到底是如何活着，又经历了什么。 “悟……”他想要问问五条悟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这里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一只玩弄他记忆的咒灵。 一段记忆很快被另一段记忆挤走，画面一闪，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本能，夏油杰很抗拒这段记忆，他抗拒着去看这段记忆，这段记忆却硬生生的杀入他的脑海，仿佛中了无量空处一般的夏油杰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窗外有哗哗的雨声，白炽灯清冷的光中，稍显陈旧却收拾的非常整洁干净的和室里，一只弱小的咒灵第一次扬眉吐气，十分轻易的杀掉了一对毫无反抗能力的中年夫妻。 从来只被欺负的咒灵，被收服它的主人带离了那个阴暗到从来没有阳光照耀过的角落，它第一次为主人而战，对方却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类。 那对夫妻痛苦的惨叫，隔了一扇障子的另一端，一道闪电过去，没开灯的房间里，少年冰冷呆滞的脸孔随着闪电明明灭灭。 一扇障子隔开了明暗，也隔开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斩断了一个少年全部的退路。 夏油杰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虽然光线无比昏暗，但是闪电出现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少年的脸。 嘴巴张大，他想要反驳，他想说不是这样的，这一定是假的，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可是，他无法说出什么，嘴巴里发出的只有痛苦的嘶吼。 第233章 奇怪的记忆 夏油杰摆着头不知道想要从四周找寻什么，或许，他是想要找到一个人好来告诉他，这些记忆是假的，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他没有做那些事。 可是，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一轮圆月从云彩中露出了半张脸。 这里，风声戚戚，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绝对的寂静放大了夏油杰呼吸和心跳声。 他找不到可以询问的人，视野之内只有那只虎视眈眈望着他的咒灵。 咒灵的长鼻子再一次横扫而来，夏油杰失去了骨刃，被那些对他来说乱七八糟的记忆硬控几分钟。 他眼睁睁的看着咒灵的鼻子攻向自己，却因为那过量的全部涌入大脑的记忆，导致大脑无法工作。 大脑不去控制身体格挡或者躲避，夏油杰睁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对方击中，抛上空中。 身体发出剧烈的钝痛，五脏六腑仿佛碎裂了一样。 鲜血从口鼻中一瞬间喷涌出来，更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在脑海中显现，由不得他去拒绝。 这是梦貘术式的必中效果所带来的不可抗力。 光影一瞬间变得明亮且冰冷，不远处都是一动不动僵硬的站在那里的人，所有的人都不动，他们穿着奇装异服，好像是要参加什么派对。 这是哪里？ 视野之内出现了一些指示牌，看着指示牌上的字，夏油杰才觉得似曾相识。 这是……地铁站？ 脑海中仿佛有一架摄影机，带着他去看不同的视角。 他看到有一个长着眼睛的东西将一个人困住，将那个人困在了原地…… 同样熟悉的蓝黑色高专教师制服，白色的柔软短发，高挑纤细却充满了力量的身体，以及那双天空一样的蓝色眼瞳。 被一个奇怪东西钉在原地的人是…… “悟？” 这是什么状况，他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还有，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夏油杰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对五条悟不好，要快点将五条悟救出来。 人被抛向空中，梦貘紧接着又进行了第二次攻击。 这一次，夏油杰将凌乱的咒力勉强凝聚在自己的腹部和心脏位置，硬生生的扛住了这第二次攻击。 剧烈的疼痛让的上半身正在变得麻木，可他顾不上这些，那些之前从未有过的陌生又崭新的记忆正在不由分说的进入他的大脑，强迫他放弃正常的思考去接收那些记忆。 “你到底是谁？” 夏油杰被迫看着五条悟被那个东西困住，看到五条悟愤怒的对着对面的人声嘶力竭的嘶吼。 “六眼告诉我不管身体还是术式，你就是他，但是，我的灵魂否定了这一点！快点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否定了什么？ 对面是谁？ 是什么人能够绝对的困住当代最强咒术师？ 夏油杰很担心五条悟，却也想要看看五条悟对面的人究竟是谁，会是杀死五条悟的人吗？ 不管夏油杰如何转头，脑内如同摄影机一样的东西却不会跟随着他转动。 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怒不可遏的被限制了行动的五条悟。 夏油杰忍着身体上的疼痛，他扑到了五条悟的面前，他非常努力的用自己仅剩的所有力气去拉五条悟被束缚住的双臂，他想要将爱人救出囹圄。 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替五条悟解除束缚，不管他如何去呼唤对方的名字，五条悟都像是看不到他。 拖着重伤的身躯勉强的躲避着梦貘的攻击，大脑全被蜂拥而入的记忆搞到宕机，如果不是生前一直都在走钢索，一直都在不断地与咒灵争生死，夏油杰很可能在被第二次攻击的时候就已经没命了。 现在之所以还活着，还能拖着重伤的身体在逃命，完全是肌肉记忆在帮他。 然而，现在，在夏油杰的脑海中，自己的生死没有任何的意义，他想要弄清楚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这段记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那之前看到的自己被五条悟杀死又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是五条悟被困住在前，还是自己的死亡在前？ 到底又是什么人能够困住五条悟，让五条悟露出那般愤怒的神情？ 记忆还在疯狂的攻陷着他的大脑，夏油杰迟缓移动的身体突然顿了一下，就这一下，让他第三次被梦貘击中了。 鲜血一口接一口的喷出来，疼痛让他眉头紧皱，眼中却是难以置信的疑惑。 他…… 他看到记忆中的五条悟笑了。 极度的愤怒之后，突然出现在五条悟脸上的却是一抹如水一般的温柔。 他听到五条悟说：“你也差不多该清醒了，还要任人摆布到什么时候啊，杰！” 听到这个名字，夏油杰眼中的疑惑瞬间被惊愕所取代。 耳边似乎再度响起了五条悟叫他时的声音，杰，杰，杰，不同的语气，不同的音调，一声一声却全部都是他的名字。 夏油杰抓着五条悟的肩膀，五条悟的视线却越过他看向了身后。 夏油杰脑海中的摄影机不肯移动画面，以至于他无法看到自己身后——五条悟前面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 五条悟长了一双非常非常漂亮的蓝眼睛，眼睛大大的，水水的，比女孩子的眼睛还要好看好几倍。 那样大大的眼睛，眼珠上…… 夏油杰终于看到了自己背后，五条悟前面的人长什么样子。 他身穿五条袈裟，扎着半丸子头，余下的头发就那样披散在背上，他笑眯眯地看着五条悟，用轻快温柔又带着点点三味线一般沙沙的声音说，“狱门疆，关门。” 五条悟眼瞳上映照出来的不是自己此刻的脸，而是作为盘星教教主时自己的脸。 五条悟被那个名为狱门疆的咒物封印了，从一个一米九三的成年人封印到了一个魔方大小的方块中。 而封印了五条悟的……是他。 是他…… 是他？ 第234章 如果不是过去，那就是……未来的自己? 在咒灵的眼中，重伤的夏油杰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力气，只有站在原地等死这一个选择，它只要再攻击一次，就一定可以将这个人类咒术师一击毙命。 再次从天而降砸下来的长鼻子被无限延长的骨鞭一圈圈绞住，不知道何时，特级咒灵骨女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牢牢地牵制住了梦貘。 夏油杰的口鼻中不断地有温热的血流出来，他冷着脸擦了几下，发现擦完还会继续流之后，索性不再去管。 梦貘被限制住了行动，夏油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跟这个新发现的特级咒灵对话。 他问它，“你塞到我脑海中的记忆是什么，是幻术，是假的，是你自己编造的？” 梦貘能够听懂夏油杰的话，但它轻轻地摇了摇头。 它只会抽取吞噬和记忆返还，却不会制造不存在的记忆。 夏油杰记起了有关梦貘的传说，说其可以吞噬梦境，也可以让被吞噬的梦境重现。 梦貘吞噬了自己全部的记忆，而自己被他吞噬的记忆因为重生的问题是残缺的，有一部分记忆存在着却被自己忘记了，等它将如同梦一样的记忆返还的时候，那些曾经被自己忘记的就会随之重现。 这样想着，夏油杰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他在脑海中看到的那一切，应该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么，关于五条悟被封印，也是自己的记忆吗？ 不是幻术，不是假的，不是对方编造的，切切实实就是他自己那被遗忘的记忆？ 不，不是的，这不是属于他的记忆，托梦貘的福，之前遗忘的现在也都记起来了，他知道自己一生都有着哪些记忆，在地铁站封印五条悟这件事，绝对不是自己做的。 如果不是过去的自己做的，那会不会是……未来的自己？ 依旧没有人能够听到夏油杰内心惶恐不安的猜测，也自然没有人告诉他关于未来的答案。 这一刻，他突然很不安，他突然很想见到五条悟，他很想问问比他多活了一年的五条悟，在他死去的那一年，五条悟到底面临了什么。 他究竟是被谁封印，又是被谁杀死，自己死去的那一年，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作为攻击武器的鼻子被骨女牵制住无法挣脱，梦貘准备故技重施再次发动术式，已经吃过亏的夏油杰已然明白了梦貘的术式是什么。 抽取一个人部分或者全部的记忆，让人的记忆陷入绝对的空白，从而失去目标和战斗意志，除非意志力强大的人，否则，这就是一个绝对硬性控制。 将抽取的记忆在一秒钟的时间里尽数返还且着重于负面记忆，内心不够强大的人在一秒钟内同时记起数段负面记忆，这种打击也是毁灭性的。 夏油杰不知道梦貘是否还有其他的能力，不过眼下情况糟糕，夏油杰已经没有耐心一点一点去试，只要了利用漩涡，他可以将梦貘的术式全部抽取出来。 化身玉藻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梦貘身后的上空，察觉到这股同样来自特级咒灵的威压时，梦貘察觉到了不妙。 它本身就不是攻击型的咒灵，同时应对两个特级咒灵和一个特级人类咒术师，它第二次遭遇了自存在以来的滑铁卢。 “不要直接祓除，等会儿，”夏油杰咳了几声，随着一口淤血吐出来，他勉强抬起头指挥化身玉藻前，“等会儿我会将其吞下。”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他的喉咙里全都是血，他根本什么都咽不下去。 化身玉藻前得到指示，藏在橘红色和服下的尾巴顿时抖落出来，九条狐尾很快变大变蓬松，将它自己包括地上的梦貘一起包裹了进去。 骨鞭被骨女收了回去，不再需要它，它便十分自觉地回到夏油杰咒力外泄的身体中去。 记忆在一秒的时间内涌入夏油杰的大脑，却在接下来很长的时间内走马灯一样的轮番显现，让他无法根据自己的意志去思考，只能被动的跟随涌现的记忆去走。 负面记忆过去后，后面的都是些相对好一些的。 人越清醒，感知就越强烈，美好的记忆让人动容，可痛苦的记忆却更加的刻骨铭心。 危险解除，夏油杰双膝一软跪在了废墟之中。 来之前，他想象过很多种咒灵的能力，拥有六千只左右的咒灵的他，对每一种咒灵的能力都了如指掌，然而他却没想到，还有能力如此特殊的咒灵。 是他太自负了，还是因为情绪病犯了让他的理智崩盘，才让自己差点就折在了这里？ 费了一番功夫，好在咒灵被收服了，不管自身的伤有多重，这个任务好歹是完成了。 七百八十万，是他的了。 上身直挺挺的倒下去，身体砸在废墟中，溅起了飞扬的尘土。 血不断地从口鼻中涌出来，夏油杰的上半身疼到麻木，短时间内运行过量的大脑也开始变得昏沉。 纵使如此，依旧有无数乱七八糟的属于他的记忆在一帧一帧的展现，那是他活了二十七年，死后又重生了十个月的所有记忆。 大到生死，小到吃喝拉撒，凡是属于他的记忆，全部一点不落的还给了他，容不得他的拒绝。 化身玉藻前将凝缩成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咒灵球双手捧着送到夏油杰面前，此时的夏油杰已经出现了眼神溃散的状态。 化身玉藻前对着这样的夏油杰很着急，它似乎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在一旁看着。 被夏油杰收服的咒灵，不管之前多么的桀骜不驯，被收服后也会成为听话的好孩子。 它意识到夏油杰可能会死掉，顿时慌了手脚。 尾巴不断地去拱夏油杰的身体，想要以此将快要失去意识的人唤醒。 夏油杰睁着眼睛，眼睛却已经不聚焦，不断涌入的记忆还在折磨他，可他想的却是五条悟。 是五条悟在那个地铁站被封印的最后一幕。 他看到狱门疆缓缓闭合，直到最后一刻，他看到的都是五条悟大睁着死死盯着封印他的人的那双蓝眼睛。 “悟，悟……”念着这个名字，跟随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出来的还有殷红的在月光下却是黑色的血。 五条悟，他究竟怎么样了？ 五条悟，未来的那个他都对五条悟做了什么？ 他们两个不是心意相通了吗，为什么他会拥有这样一段记忆？ 同样的记忆，五条悟也有吗？ “悟……” ~ “阿嚏~” “五条，你感冒了吗？”邻国的深山里，伊地知有点紧张的回头看向五条悟。 此刻的两人正打着手电灯往山里走，五条悟揉揉鼻子，脸上的表情因为夜色的缘故看不清。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天，良久，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 “确实是有点凉，不过……”心底升起一股不安，五条悟想了想后还是摇了摇头，“应该不用担心。” 天上的月亮很圆，这个时候，杰应该睡了吧。 第235章 漫长的梦境 拖着这样的一具身体从岩手县回去东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夏油杰在化身玉藻前疯狂的推搡中终于找回些许理智，他用最后的力气释放出了鳐鱼咒灵。 鳐鱼咒灵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样子的夏油杰，它焦急的围着夏油杰团团转，嘴巴里不断地念叨着妈妈，妈妈。 夏油杰已经听不到这样好笑的称呼，自然也不会去纠正。 他的嘴巴缓慢的张翕，鳐鱼咒灵就自然而然的贴过去听他说了什么。 它听到夏油杰跟它说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在十年前的暴风雨夜里，它曾驮着夏油杰去过。 化身玉藻前甩了一下尾巴，将夏油杰卷起来抱在怀里，鳐鱼咒灵驮着他们两个往隔壁的镇子上飞去。 去过一次的地方，咒灵就会永远记得，绝对不会记错。 依山而建的镇子，早已不复往日的热闹，跟之前的村子有着同样的困境，出生率低和人员外流，导致这个镇子的居民锐减，变得越来越冷清。 半山腰的稀稀拉拉的坐落着几处民居，如今，无人居住只剩下破败的房屋还留在原地，如同被舍弃的垃圾那般。 鳐鱼咒灵准确的落在最高处的那个荒芜庭院中，十年无人居住的家园，早已经破败不堪。 化身玉藻前将夏油杰放在其中一处勉强看上去还算干净一些的房间里，榻榻米历经十年，上面早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咒灵不懂这些，只觉得这尚且可以看做是一个栖身之所。 更何况，这是夏油杰失去意识前亲口说想要去的地方。 到达了目的地，鳐鱼咒灵的使命结束了，它围着夏油杰一圈圈的转着，最后只能消失在夏油杰身边。 而化身玉藻前，它仿佛成为了守护夏油杰的式神，静静地跪坐在夏油杰身边，将自己的尾巴当做棉被盖在夏油杰身上，让因为失血过多而体温下降的人不至于那么冷。 仅剩的几个咒灵中，没有哪个咒灵是会反转术式的，夏油杰的咒灵跟乙骨的里香不同。 里香可以给乙骨治伤，但夏油杰的咒灵没有这样的本事。 化身玉藻前没有办法治疗夏油杰，它所能做的就是守护着他，以免这时候有坏人靠近，二次伤害夏油杰。 它明明有思想，它分明知道只要夏油杰死了，它就会成为自由的，但是，即便知道，如今他们是主从关系，它也不希望夏油杰就这样死去。 陷入了昏迷中的夏油杰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他见到了久违的父母亲。 母亲依旧温柔，会对着他甜甜的笑，会对着他招手。 她温柔地叫他的名字，说：“小杰，到妈妈这里来，妈妈今天去了市中心，路过百货商场的时候买了糖果给你吃，有好多种味道啊，苹果味，橙子味，还有牛奶巧克力味的。” 夏油杰怔怔的看着浑身散发出柔光的母亲，他呆立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妈妈，”夏油杰失声喊她，他有些纠结，“可是妈妈说一周只许吃一次糖果，怎么办呢，这一周我已经吃掉了悟给我的草莓糖，不可以再吃了。” 母亲没有生气，一直在对他招手，“小杰，到妈妈这里来，到妈妈这里来。” 不光有母亲，夏油杰还看到了父亲，父亲一改往日的严肃居然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好稀奇啊，平日里总是很严肃很少笑的父亲，居然会笑的如此和蔼可亲。 夏油杰以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看着他们，想念，愧疚，负罪，带着最深的爱和最大的歉意，他抬起脚，朝着他们迈出了步子。 妈妈温柔地声音一遍遍的响在他的耳边，可真当他迈出步子准备过去他们身边的时候，父母亲的神色却突然变了。 母亲说：“既然小杰有糖吃，那就回去给你糖的人的身边吧，他会像爸爸妈妈一样宠着你，对你好，是不是？” 父亲也笑了，他摆摆手让夏油杰别再往前走。 “回去吧，回去你应该去的地方，我和你妈妈这里，你现在来的话还太早了些。” 夏油杰疯狂摇头，涕泪横流，他直挺挺的跪了下来，他想要忏悔，他想要把十年前那个电闪雷鸣的夜里所说的一切绝情的话收回来。 他想告诉他们，他很爱他们，没有真的怨恨他们不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他知道普通人和咒术师眼中的世界不一样，他明白了这一点后就没有再埋怨过他们了。 那些说恨他们的话都是假的，如果不那么说的话，他根本狠不下心来做那件事。 为了成就大义，总要有人牺牲，就像从来没人说拯救的前面一步其实是杀戮一样。 正是因为不够坚定，才会让他恐惧这样不坚定的自己，所以，必须要斩断自己所有的退路。 高专那边在图了枷场山村的猴子时就已经斩断，剩下的就只有这边了。 父母看着夏油杰痛哭的模样流露出深深地哀伤，他们看着唯一的孩子，看着他做了那么多却到死都没有获得幸福，这就像农民忙碌了一整年，到了秋天，在收获之前遭遇了灾害，使得他们颗粒无收一样。 为人父母，功成名就和大义，那些东西他们才不在意，唯一让他们感到遗憾的，是自己的孩子没能获得幸福。 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交代就是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回首一生，没有遗憾，不存在愧疚，觉得自己过的很幸福，这样就没有白活一场。 但是，他们的儿子到死的那一刻都是痛苦的，他说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无法真心地笑出来了。 这多遗憾。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做错了，我后悔了，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我对我的理想没有任何的后悔，但是对你们……妈妈，爸爸，我做错了，带我走吧，带我一起走。” 他自己的退路凭什么要用无辜的人的命来斩断呢？ 如果需要走到这一步，而放过了大多数的人，那就是自己的无能。 他的父母替他的无能买了单，别说真心的笑出来，就连有想要笑一下的想法都是可耻和罪过的。 他的失败让这样的牺牲成了无意义的事情，他更加的罪不可恕。 第236章 算你倒霉 自从三年级以后，夏油杰就没有再在父母面前哭的如此撕心裂肺过，表情失去管理，他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父母亲就那样悲哀的看着他，那些不理解和怨恨早就随着时间消散，现在，他们好像理解了一些。 正因为理解了一些，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很可怜。 夏油杰走上后来那条道路，他们两个觉得也有自己教育的失职。 如果在孩子第一次告诉他们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时，他们相信他，而不是斥责他不要说谎的话。 如果在孩子因为不被理解而陷入孤独和寂寞的时候，他们能够及时发现这件事并加以开导的话。 如果，他们在得知了他可以成为咒术师，且生得术式是需要将收服的咒灵吞咽到肚子里后，主动去询问他咒灵是什么味道，替他准备爽口的零食带在身上的话，是否负面情绪堆积的就不会那么多？ 如果发现他的思想开始偏激的时候，能够及时的去开导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如果，如果，马后炮永远说如果。 但是，他们爱他，因为他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承载了他们夫妻全部的爱意。 “杰，杰！” 哭泣的夏油杰依稀听到有另一个人喊他，他将双手从脸上拿开，哭红了眼圈的人朝着喊声转头望过去。 明亮的光晕中，夏油杰看到有一个身影逆着光向他跑来。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随着那人越跑越近，他到底还是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蓝黑色的高专教师制服，雪白的银色短发，眼睛被白色的绷带缠绕了一圈又一圈，这是自己无比熟悉的人。 “悟……” 夏油杰很困惑，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五条悟啊，这里是死人存在的地方，悟为什么会来？ 他看到五条悟满脸焦急的跑向自己，跑到自己面前，他看到五条悟不由分说的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悟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悟应该来的地方，快回去，悟快点回去。” “我回去的话，杰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只这一个问题，夏油杰就退缩了，他支支吾吾去推开五条悟拉着他手臂的手。 他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他说：“我、我要留下的，我要去找我爸爸妈妈赎罪去了。” 五条悟很受伤，周身的气场都变了，他质问夏油杰，“那么，当初发誓说永远不会再丢下我，永远都跟我在一起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夏油杰的头垂的更低了，他说出了那句厚颜无耻的狡辩，“算……就算你倒霉吧，喜欢上我这样的人。” 五条悟怒了，大声的吼他，“我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了，想用这样摆烂的态度敷衍我吗？杰怕是还不够了解我呢，再者说，你想留下来，你的父母亲也未必想让你留下来。” 闻言，夏油杰抬起头来，原本站着他父母亲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人呢，我爸妈人呢？”夏油杰抓住五条悟的手臂拼命的摇晃他，“刚才还站在那里的人呢，为什么不见了，我还没有赎罪，怎么可以就这样不见了！” 五条悟定定的看着疯癫又痛苦的夏油杰，他可以用爱来给夏油杰疗伤，但是关于夏油杰父母这件事，他的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人这一生，最怕的就是背负罪孽，背负活着时无法偿还的罪孽。 “杰，”五条悟叹了口气把夏油杰拥入怀中，用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夏油杰的后背去安抚这个情绪躁郁的家伙。 “跟我回去吧，我们好好在一起，那些所谓的罪，等百年之后我陪你一起赎，好不好？” “……怎么这样，把他们还给我，如果一切都没有意义，那就把他们还给我，还给我！” 五条悟做不到，五条悟哪怕身为当代最强咒术师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夏油杰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痛死了，浑身都痛，心脏痛的尤为厉害。 负面记忆的涌现，他刻意忘掉不敢去想的回忆，梦貘逼迫他清清楚楚的仿佛看影像回放似的，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的看着，不能再去回避，不能再去遗忘。 都说人的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夏油杰的崩溃则是无数负面情绪积累之后的结果。 糟糕的情绪到达极致，他对生没有了渴望，他只想去赎罪解脱。 他看不到五条悟了，他一心只想去到他早就该去的地方。 什么许诺，什么誓言，夏油杰全都抛诸脑后，他只想追随父母亲的脚步。 他太痛苦了，身体上痛的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精神上在看到父母亲后更加痛苦愧疚到没脸活下来。 “再一次失去杰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呢？” 跟之前的愤怒不同，五条悟突然冷静了下来，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夏油杰，又或许就只是突然感到困惑。 五条悟扶住夏油杰的肩膀，对他笑，“没有杰的话，我还会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杰没有实现的终极梦想由我代劳。” 夏油杰看到五条悟看似自言自语地说：“穿上名为五条的袈裟去完成自己的大义，那么，五条悟应该也是这样的，往后余生也在为了和夏油杰共同的梦想在坚持吧。” 夏油杰看着他，脑海中忽然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看到的在地铁站的画面。 双手一下子抓住了五条悟的胳膊，他可以死，但是五条悟不行。 他的神之子，他的最强咒术师，被他看做是无边无际允许有无限可能的天空一般的人，不能被封印，不能身处那种未知的领域，不能被杀死。 “悟不可以死掉，至少是悟，不可以死掉。” 从一心求死到挣扎着想要为了某个人活下去，这不过就在须臾之间。 为了五条悟，夏油杰觉得自己至少不应该在这个地方放弃，他至少应该为了五条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才是。 …… “杰，杰？”迷迷糊糊中，夏油杰听到有人焦急的喊他，感受到那人正在轻轻地推自己。 他吃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五条悟焦急又害怕的脸。 第237章 失去夏油杰这件事，生前五条悟遭遇了两次 夏油杰呆呆地看着他，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脏兮兮的墙壁，脏兮兮的天花板，烂了的纸门和障子，蒙了厚厚一层尘的家具陈设。 他似乎记起来了这是哪里，跟梦貘的一战，吃了梦貘关于记忆与梦境的抽取吞噬与返还重现后，他的记忆是混乱且糟糕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认出来了，这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地方，他在岩手县的生活了十四年的老家。 视线再度回到五条悟的脸上，看到五条悟出现在自己身边，夏油杰有种说不出的饱胀情绪在酝酿。 还好是五条悟…… 看到夏油杰醒过来的五条悟很开心，但是夏油杰现在呆滞的样子和身上的伤又让他感到担忧。 五条悟颤声问：“杰，你还好吗？” 身上的伤让夏油杰的状况非常糟糕，失血过多，内脏的状况也很难说，他甚至开始发烧了。 “悟，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梦吗？” 五条悟在摇头，“不是，不是梦，是真实的，杰，我回来了，不信你摸摸。” 夏油杰抬不起手来，五条悟就拿起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脸，“对吧，是我对不对，我回来了。” 夏油杰无神的望着他，五条悟很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想问的话等之后再问你，我得带你去治疗，现在要把你抱起来，动一下身上的伤会非常疼，杰你忍耐一下。” 是真的五条悟啊，五条悟回来了，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没有被自己在某个地铁站封印，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么说，刚才的是梦吗？ 自己在梦里看到了爸爸妈妈，还梦到妈妈要给他糖吃。 如果是梦的话也太真实了，如果当时能够伸出手去触摸一下的话，说不定能够摸到妈妈温暖的手。 身处十年前离开就没再回来过的家里，梦到了要给他糖吃的妈妈，夏油杰心酸的要命。 他闭上了眼睛，五条悟小心翼翼的将他从脏兮兮的榻榻米上抱起来，就听到夏油杰气若游丝却带有哭腔的说：“悟，我想吃糖，苹果味，橙子味，还有牛奶巧克力味的。” 五条悟愣了一下，又在一瞬间了然。 “啊，”他轻声应着，“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百货公司，想吃什么味的就买什么味的，想吃多少就买多少，好不好？” 夏油杰扁了扁嘴巴，在极力忍耐他的悲苦和心酸。 “我想吃我妈妈买的……” 身材高大的五条悟抱着跟梦貘一战后，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破破烂烂的夏油杰站在那儿。 他缓缓的长舒一口气，声音可怜又温柔。 “我就说怎么会在这里，原来我们杰……想妈妈了。” 眼泪从夏油杰闭着的眼角流淌滑落，他，无法反驳。 ~ 硝子还是第一次见遇到正事时，一向沉着冷静的五条悟露出如此焦急可怕的神色。 那个见到她总会嘻嘻哈哈跟她打招呼的没礼貌的后辈，一如既往的贯彻了他的没礼貌，现在连进她的办公室都不会敲门了。 “硝子，快点来救命！” 办公桌后，正在低头写尸检报告的硝子冷冷地提醒他，“硝子可不是你叫的，五条同学，哦不，现在是五条老师了，对待前辈至少要有……” 话没说完，硝子的鼻子先于她的脑袋抬起的速度而皱了一下。 果然，在她抬起头后看到的就是在五条悟怀里昏死过去的夏油杰。 她闻到的那些铁锈腥味就是从五条悟怀里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硝子飞快的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五条悟跟前去查看他怀里抱着的伤者。 看眼睛，探脉搏，顺手拍打夏油杰的脸。 “体温偏高了，看这副样子失血过多，啊，他受了很重的伤啊。” 嘴巴里吐出的血已经在胸前干透，让原本柔软的布料如同被浆洗过一样，变得硬硬的。 五条悟觉得她说的是废话，“那当然了，不然也不会找你来救命，只有你的反转术式能救他。” 硝子查看完伤势，紧张的心情又舒缓了下来，还不至于没得救，如果是她的话，完全可以救回来。 “这种程度的伤只要救治及时的话，去一般的医院一样可以，不过，拖的时间有些久了，会没命的。怎么，难道他是术师？” “……” 五条悟沉默了，此时的沉默恰巧说明硝子猜对了。 硝子叹了口气，例行公事般的指挥五条悟，“把他抱去隔壁的诊疗室。” 硝子治疗伤者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妨碍她，就算是不说话的站在那儿也会让她觉得碍事。 隔了一扇门，五条悟坐在诊疗室外的椅子上等。 他的脸色不太好，也不过走了几天的时间，没想到回来后就失去了夏油杰的踪迹，等他循着痕迹气息和咒力的残秽等找过去的时候，夏油杰竟昏迷在一处破败不堪的房屋里。 那是哪里，五条悟不清楚，但是夏油杰在那儿，就让他在意起来。 夏油杰为什么会在那里，夏油杰为什么会受伤，究竟是什么人伤了他，按照夏油杰的能力，五条悟不认为除自己之外，有谁能在这个时候伤到夏油杰。 即便重生后，特级咒术师的名单内没有了夏油杰的名字，但他知晓夏油杰的实力，哪怕遇到的是四天灾，也绝对可以全身而退的。 然而，不是这样，夏油杰的胸腔和腹腔都受了重伤，以至于让他陷入了失血过多的昏迷之中。 他才离开了几天而已，夏油杰就出事了，五条悟不可能不觉得担忧和烦躁。 说实话，在那个破烂不堪的屋子里看到昏迷不醒，整个胸口都被血染透又变干的夏油杰，那一刻，他连心跳和呼吸都忘记了。 他站在距离夏油杰不远的地方看着，第一时间没敢过去。 他几乎感觉不到夏油杰的呼吸，就连六眼所看到的咒力都乱的不成样子。 他很怕自己来晚了，他很怕夏油杰支撑不住，他很怕再一次失去夏油杰。 失去夏油杰这件事，生前他遭遇了两次。 重生后，他不想让这样的事情重来。 第238章 后怕 生前的五条悟失去了夏油杰两次。 第一次是新宿街头，夏油杰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就走。 没有不舍，也没有带着自己一起走的邀请，即便自己从未想过不当咒术师，从未想到会去当一名诅咒师，可关系那么好的挚友，想要叛逃连邀请都不做，就那样丢弃了他。 第二次，在高专的小巷，他们青春的那三年，无数次走过的小巷。 在这条小巷里，自己亲手结束了早已成为诅咒师的夏油杰的性命，被迫的他又一次失去了夏油杰。 第一次失去更多的是不解和暴怒，第二次失去，他已经完全懂得了自己的内心，所以，只有无法宣之于口的爱、痛苦和遗憾。 失去夏油杰的痛苦简直成为了梦魇，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找上自己。 这样的梦魇，五条悟不想再有，神明给了他机会，他就要抓住这次机会，他要跟夏油杰好好地在一起，至少，不能再留下什么遗憾。 至少，死也要死得其所。 但是，在那个屋子里，看着气若游丝，好像马上就要死去的夏油杰时，他真的害怕了。 跟宿傩生死一战的时候，都没有哪一刻是害怕的，看着夏油杰很可能又会死在自己眼前时，五条悟吓坏了。 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恐惧。 他战战兢兢的走到夏油杰身边，化身玉藻前挡在夏油杰前面，大抵是察觉到他没有任何恶意，最后，作为咒灵的它让开了。 彼时的夏油杰好像陷在了噩梦里，两片薄薄的嘴唇在说着什么，五条悟趴下来凑近了，才能勉强听清他说了什么。 夏油杰在喊妈妈，带着哭腔的喊妈妈。 是啊，五条悟想到了小时候生病的自己，即使跟母亲相处的时间很少，生病的时候，五条悟迷迷糊糊喊的也是妈妈。 人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血浓于水，母子连心，曾经共生过，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在觉得难受不安委屈无助的时候，会本能的，会不由自主的想念母亲，这是人之常情。 这时候的夏油杰一定非常痛，痛到去喊妈妈，痛到平日里连想念一下他都觉得自己不配，却在这种时候一声一声的喊。 那一刻，五条悟既心疼又害怕，总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的话，夏油杰会在梦里追随母亲而去。 夏油杰想要赎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借着身体重伤的机会，说不定他当真会这样做。 以死赎罪这种事，光是想想，五条悟就无法接受。 明明那次两人都说好了的，说好了等死去之后，自己陪着他去赎罪，可是夏油杰这家伙总是会忘记誓言，总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做些什么。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又能如何呢？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是有限的，为什么永远这样固执呢。 五条悟没能如夏油杰的愿，让夏油杰放弃生的意志跟随父母亲而去。 他摇晃夏油杰，不断地大声喊夏油杰的名字，不允许夏油杰沉溺在追随父母而去的梦境里。 “又想要丢弃我一个人离开吗，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允许你做一次又一次呢？” 五条悟朝着蹙眉的人大吼，“杰，你给我醒醒，我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了！” “再一次失去杰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杰，求求你醒过来。” 夏油杰的求生意志本不强，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陷入沉沉梦境的夏油杰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还好夏油杰没有真的放弃生的意志，跟自己没关系，是夏油杰自己没有完全放弃生的意志，是他自己…… 坐在长椅上，五条悟时不时就会看一眼诊疗室的那扇门。 他虽然不是医生，六眼却能够依靠对方的咒力混乱程度和身体表面所呈现的伤来做判断。 夏油杰的伤不算轻，却也不足以致命，只是拖久了才变得危险。 他虽然不清楚是被什么伤到的，却能够依靠经验判断出，在受到后续攻击的时候，夏油杰调动咒力或者利用咒灵将自己重要的部位护住了，这才逃过一劫。 里面在接受治疗的人是别人的话，五条悟会担心却也能够谈笑风生，是夏油杰的话他哪怕故意想要装的轻松，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做不到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五条悟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脸色阴沉到能够下下雨来。 不管怎么想，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五条悟也不知道夏油杰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会回到他老家那座早已荒废的房子。 一开始，循着夏油杰的气息找过去的时候，五条悟根本不知道那是哪里，直到看到夏油杰醒来后的反应，他才知道那里原来是夏油杰跟父母共同生活了十四年的老家。 夏油杰出现在那里是他自己的意志吗？ 他是因为想家了才去的，还是说，就只是迫不得已？ 想要知道的太多了，多到让五条悟心烦。 多到心中积聚了一团火，想要将一切破坏，燃烧殆尽。 一想到夏油杰可能会背弃与自己永远相守的誓言，再一次先一步离去，五条悟就后怕的要命。 好在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刻，终于随着诊疗室的门从内侧打开而宣告结束。 五条悟听到声音条件反射的站起来上前一步，硝子摘掉了医用口罩，冲他点了点头。 “全都好了吗？所有的内伤和外伤都利用你的反转术式治好了？” 硝子点了点头，五条悟却依旧不肯罢休，“不会留下后遗症是吧，还有，还用吃药吗，还要住在这里观察几天吗，他应该是流了很多血。” 硝子的好脾气终于要磨没了，看向五条悟的眼神也充满了不耐烦。 “不是相信我的实力才带来的吗，现在开始质疑我了？” “不是，只是因为杰他现在的身体有点……”有点弱这种话并不正确，“有点瘦，流失了太多的血后，我怕他吃不消，还有啊，内脏也完全修复好了没错吧，肋骨断没断？” 硝子受不了，伸手推了五条悟一把，中间隔着一层无下限，可五条悟还是十分配合的被她推进了诊疗室里。 第239章 就五条那样的性格，似乎年上才是最优选啊 五条悟在里面，硝子在门外面，她冲里面喊了一声，“睡醒就没事了，不过他应该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变得贫血和虚弱，只需要通过食疗滋补一下就可以了，身体各个器官都已经修复好开始正常工作，所以不需要再担心。” 硝子这样说，五条悟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看着在手术台上沉睡的夏油杰，五条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谢谢你，硝子。” “都说了是前辈，唉，算了，人你带走吧，后续好好照顾一下很快就会生龙活虎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非高专的人是不允许进入高专内部的，但人是五条悟带回来的，硝子虽与他交集不算多，交情也很浅，却还是愿意装作没这回事，卖给五条悟一个面子。 五条悟可是当代最强咒术师，是高专一派不可或缺的战力，是给足咒术师们安全感的存在。 人很没礼貌是事实，硝子也并不是十分看重这种事的人。 嘴上说着戒烟，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却抽的很起劲儿。 硝子在走廊尽头的风口处点燃一支烟，这里对她来说是抽烟的好地方，烟雾会被风立刻吹走，连证据都不会留下一点。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自己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很可笑，虽说夜蛾校长会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让她不要再抽，这不过是师长对她的关心而已，即便她继续抽下去也没人真的指责她。 而她，竟然真的能够听得进去，别人劝她不要抽了，她就真的戒了几年烟。 只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的缘故，就又忍不住在背地里重新开始抽烟。 硝子抽了几口烟，转过身去看向诊疗室那边，正好看到五条悟将夏油杰抱出来，远远地望见她时，五条悟还对她点了点头。 硝子的目光隔了很远的距离看向五条悟怀中安睡的夏油杰，在给这个男人治疗的时候，硝子看到他的脸莫名觉得很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仔细去想的话又记不起来。 “或许是……”她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既然五条说他是咒术师，那可能之前在高专见过吧。”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看到手机屏幕显示的来电人名时，硝子如同偷腥被抓包的猫一样，手忙脚乱的把烟熄灭在了护栏上。 素质？ 这个时候哪里还记得素质这回事。 “喂~歌姬学姐。” 歌姬有点不悦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过来，“很忙吗？” “不忙，正好不忙。” “如果不忙，那就是在抽烟？不然怎么接的这样慢。” “……”硝子苦笑不得，“有些人的长着狗鼻子吗，这都能闻到？” “所以是真的啦？” 硝子笑的甜甜的，跟面对其他人时完全不一样，“没有啦，没有，你不喜欢我就不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歌姬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柔软，“硝子你就会哄我，那个……明天周五，我有假期，再加上周末两天的话就可以凑够三天……” 硝子一言不发的笑，知道歌姬想说什么。 “所以今晚能见面吗，你来京都还是我去东京？” 歌姬虽然这样问，可是，几乎每一次见面都是她从京都赶过来，跟硝子这个高专之宝不一样，作为老师，她的工作和生活要规律的多，时间也更充裕。 “不然我去京都找你？” 硝子真的这样说了，歌姬反而舍不得她两边跑。 “如果你赶过来的话，明天早上还要再早早坐车回去，算了，还是我过去吧。” “那我请你泡温泉？”硝子提议。 歌姬终于笑了，“今晚就算了，等周末吧，今晚就只想见见你，说说话就好。” 电话挂断，等硝子再度转过身去的时候，走廊上早已经没有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身影。 硝子沉思了一会儿，抿着唇笑了，她自言自语道：“五条跟那个男人应该就跟我和歌姬学姐一样吧，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喜欢年上。” “也对，就五条那样的性格，似乎年上才是最优选啊。” 硝子伸个懒腰，一想到晚上能见到歌姬，她的心情就变得非常好，就连工作的热情都增加了很多。 ~ 五条悟没有带着夏油杰回去他们地处森林边缘的房子，而是直接去了他在高专的宿舍。 高专的教职人员很少，整个宿舍楼的三楼几乎没几个人住，五条悟带着一个对高专的人来说算是陌生人的夏油杰回来，也不担心会被谁看到。 回到房间，将夏油杰被自己吐的血染到脏的不能再脏的外套脱下来，直接扔到了垃圾桶，五条悟放了水，又将夏油杰放进了浴缸中。 帮夏油杰泡澡这种事他早已经很熟练，而且，他也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检查一下夏油杰的身体，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伤。 夏油杰虚弱的厉害，硝子用反转术式治好了内伤外伤，但是失血过多所导致的虚弱因为并不致命，她不会帮他处理。 这就导致了明明伤都好了，夏油杰却依旧在睡着。 任由五条悟帮他把上身的血污搓洗掉，他也只是哼了几声就靠着浴缸的边缘继续睡着了。 身上已经看不出明显的外伤，这一次，可能外伤不算太严重，再加上时间比较充裕，硝子在进行治疗的时候，一并利用反转术式给治好了。 看着夏油杰胸口那x形的陈旧疤痕，五条悟没忍住摸了摸，这疤痕，如果不是当初的夏油杰着急赶去盘星教旧址找自己，依照硝子的反转术式，一定可以给治好的。 “疤痕是男人的勋章，是这样吗？” 不是吧，这对夏油杰来说更像是一种耻辱，天之骄子被零咒力的猴子轻松干翻在地，若不是怕他死后咒灵会暴走，从而变得麻烦，他很可能已经被伏黑甚尔鲨掉了。 夏油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厌恶猴子的吧？ 把那些不能控制自己咒力的普通人称之为猴子，这一点，伏黑甚尔要负主要责任。 五条悟紧绷的神经终于在给夏油杰做完检查后彻底放松下来，一口气呼出来，肩膀都跟着塌了一下。 “每次看到自己胸口的伤疤，你是不是会很厌烦呢？”五条悟开玩笑一般的问睡着的夏油杰。 没人回答他，但是想象着夏油杰一边看着自己胸口的伤痕一边皱着眉头低低咒骂的样子，五条悟就觉得很有意思。 第240章 一个在等待另一个问，另一个则等待对方主动坦白 夏油杰一觉睡到午后才醒，睡醒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只有一半的阳光从开着的窗口照进来，照到一侧的墙壁上。 夏油杰睁着眼睛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突然意识到这里既不是老家破败的屋子里，也不是他和五条悟在森林边缘租住的小家。 这里……这里陌生又熟悉，自己好像有一段时间住过类似的地方。 经过了梦貘的一番折腾，夏油杰的记忆似乎都回来了，虽然彼时让他痛苦异常，苦不堪言，那些因为死过一次又重生而失去的记忆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夏油杰确定了这是什么地方，但他有点困惑。 为什么会在高专的宿舍里，发生了什么事？ 双臂撑着床铺，夏油杰支起上半身想要起来，可他才动了一下就发现了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他猛地转过头去看，五条悟熟睡的脸近在咫尺，就在他一侧。 看到五条悟，夏油杰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放松，想要起来的想法就此打消，他又躺了回去。 意识逐渐清醒，更多的记忆在回笼，他依稀记起，早上的时候，他好像醒了一下，看到了五条悟在他身边。 原本以为是假的，是梦境，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不然根本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高专的宿舍里。 如果不是五条悟把他带回来的话，凭借那个样子的他，自己根本做不到。 夏油杰的动作很小，奈何五条悟睡的很浅，他一动，五条悟就醒了。 惺忪的睡眼睁开的那一刻，五条悟就看到了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夏油杰。 夏油杰的脸色苍白如纸，精神却好了很多。 意识到夏油杰醒了，五条悟第一时间伸出手背去探了探夏油杰的额头，烧已经完全退了。 “呼~”五条悟彻底的放下心来。 “怎么啦？”夏油杰却有点懵。 五条悟扁了扁嘴巴，有点委屈，“都要被你吓死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烧的好厉害，都开始说胡话了，还好现在烧都退了。” 夏油杰抿着唇，知道这次自己闯祸了。 原本计划的很好，以他的能力收服一只特级咒灵，虽不像五条悟那样迅速，几个小时也是能搞定的。 但是，谁能想到自己的记忆能在一瞬间尽数剥夺，又在一秒钟的时间里全部还给他，这样的剥离与重现足以击垮一个人，精神力的攻击远比身体的攻击要令人防不胜防。 足足沉默了几分钟，夏油杰才面带歉意的笑了一下，这笑容一看就充满了心虚，以至于五条悟想要责备他一下都变得不舍得。 五条悟烦躁的哼了一声，不是在生夏油杰的气，而是在气自己，气自己没出息，在一个男人这里吊的死死的，连一直以来的原则都快要弃之不顾了。 夏油杰是想要自白的，可他不想让五条悟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为什么要祓除咒灵，从哪里接到的这种任务，要钱想做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太适合被五条悟知道。 他们两个，一个在等待另一个问，而另一个则等待对方主动坦白。 如此，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两个人相互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一同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五条悟能够察觉出夏油杰在紧张，夏油杰紧张的时候会不断地吞咽那并不存在的口水，为了让自己显得很镇定很正常，夏油杰会装作若无其事。 但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若无其事，面上不显现却在其他地方显现，比如不断吞咽的并不存在的口水，比如别人注意不到的紧握的拳头。 被子底下，夏油杰的手被五条悟十分突兀的一把攥住，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本就紧张的夏油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盯着五条悟，五条悟撇了撇嘴，还是做了打破沉默的那一个。 “杰分明知道我在等你的解释，却根本不愿意主动跟我说。” “悟，其实……”其实是没想好要如何说，撒谎是不对的，但夏油杰想要对现在的五条悟撒谎，事情的真相总会告诉五条悟的，但不是现在，至少要等那一天过去之后才行。 五条悟在等，夏油杰张了张嘴后就那么停住了，看上去很为难。 夏油杰踟蹰了一会儿，反而问五条悟，“悟是怎么找到我的？” 要说起这个，大概得从他进家门后发现夏油杰不在说起。 中间分开了十年，夏油杰这个人之前的生活习惯怎样他不清楚，但是重生之后的夏油杰变得非常的宅，下班之后非必要绝对不会出门。 可五条悟从机场出来后，让伊地知直接把他送回了家，连任务报告书都是委托伊地知转交的。 “我本来是今天早上的飞机，因为想要早一点见到杰，才改签了昨晚的，没想到回来后，家里却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夏油杰极少会在晚上出去，况且当时都已经是凌晨了。 趁着正牌男友不在出去猎艳这种事情，夏油杰做不出来，五条悟心想会不会是回以前的家了，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女儿在，偶尔回去一趟也是正常的。 但是，在打了菜菜子的电话，说夏油杰没回家后，五条悟的心才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想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很怕夏油杰会出事。 “尽管我知道杰很厉害了，可是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万一……”说到这个，两个人同时默契的想到了夏油杰受的伤。 可不就印证了五条悟的话吗，夏油杰纵使有着特级咒术师的实力，仍旧有受伤的可能。 如果实力没有绝对的碾压对方的话，信息差放在任何一场战斗中都是致命的，而夏油杰因为太过自负而吃了这个亏。 如果当时的他没有在家里犯病，也没有因此而吃药，使得大脑保持足够的清醒和敏捷，而不是因为那种痛苦的憋闷让他在看到一个可发泄的对象后，想要的是拳拳到肉的对打，以此来宣泄心中的苦闷。 如果一开始就目标明确的出手祓除梦貘，根本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 但是，夏油杰不是先知，他不知道梦貘的能力，小看了对方的实力，最后吃亏的是他自己。 第241章 【曾经】的意义 “想要找到你不容易，浪费了我五个小时呢。” “五个小时啊，”夏油杰喃喃自语，他忽然想到了这十年的分离。 如果五条悟仅仅用五个小时就能够找到自己的话，那么那十年间，自己成了让高专头疼的诅咒师后，五条悟为什么没有仔细去找自己，然后跟自己打一场，再把自己祓除呢？ 东京明明很小，他们两个人十年间却从未见过一面。 究竟是巧合，还是某人的刻意回避？ 如果他们两个遇上的话，身为高专的咒术师，五条悟想不动手是不可能的吧？ 不动手就意味着背叛高专，而背叛高专的话，不管他有什么原因都将会被视为诅咒师，遭受整个咒术界的通缉。 诅咒师，五条悟从来没想过会成为诅咒师吧。 “所以，悟其实是一直在躲着我是吗？想要放我一马，想要我这条命能够活的久一点，是这样吗？” “哈啊？”五条悟没明白夏油杰的话，但他在看了一眼夏油杰迷惘又神伤的神情时，他才回过味来。 “就像当初在新宿街头你没能对我下手一样。” “……” “只要我不上赶着去招惹高专一派的人，有你在，我这条命就可以安然无恙，是这样吗，悟？” 这一次，五条悟没有按照往常的个性去矢口否认，他沉默了。 用五条悟自己常说的话来看，沉默往往等同于默认。 然而，五条悟又觉得不完全正确，这本身就类似于一个悖论。 五条悟出手，夏油杰会死，但是五条悟不愿意出手。 高专如果没有五条悟的话，也找不出可以对夏油杰执行死刑的人，如此看来，夏油杰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不光是因为五条悟，即便没有五条悟，可能会有人去骚扰他，却不会真的取走他的性命。 夏油杰没想过五条悟想的这些，神伤过后又忽然笑了，他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他调侃五条悟。 “高层应该会让你全力以赴去找人吧，那你是怎么应付他们的呢？”夏油杰换个姿势躺着，他侧过身子就那样侧卧着，手臂枕在脑袋下面。 “咱们的五条老师总不能跟高层那帮老家伙说，是因为喜欢我这个叛逃的罪犯小哥，所以不愿意配合吧？” 五条悟被他逗笑了，心想，都这种时候了，杰居然还愿意开玩笑逗他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构造，脑回路可真清奇。 “撒谎咯，撒谎说自己没本事做追踪，只要一口咬死，他们也没有办法。”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哦，会被孤立，会被同龄人讨厌的。” “可是杰，”五条悟勾住夏油杰左额处耷拉下来的刘海儿，“我早就不是几岁大的小孩子了，不害怕被同龄人孤立，反正你不在我身边以后，我的处境本就跟被孤立了没什么区别。” 没人理解他，包容他，也没有人愿意真正的靠近他，山顶与山脚存在着遥远的距离，没有人愿意长途跋涉去他身边，而他也知道不会再有这样的人出现。 “你这话说的……” “本来就是啊，七海很烦我，硝子更喜欢跟歌姬玩在一起，伊地知从第一次见面好像就很怕我，而且，他们跟我本来就无法像我跟你这样的合拍，跟我如此合拍的人，除了你夏油杰，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出另一个人了。” 夏油杰笑不出来了，看向五条悟的眼神有点可怜。 五条悟继续说：“他们看我大概就像是看超人看怪物一样吧，实力的差距让他们不愿意跟我走得近，再加上咒术师普遍比较冷情，我的性格也不讨喜，种种问题堆积在一起，我已经无法找到另一个肯接近我，肯包容我，肯跟我并肩战斗，与我合拍的人了。” 夏油杰的伤好了，五条悟才敢对他用力些，身子拱了拱，脑袋用力的蹭了蹭夏油杰的下巴。 五条悟小猫似的撒娇，“看你做的好事，一个人跑掉，然后让我寂寞了这么久，反而是你自己，身边围满了喜欢你的家人。” “这个……” “你这家伙，当时到底把我当什么啊，在把一帮陌生人收拢到身边做家人的时候，你就没有把我划入家人的阵营吗？” 不是没有，只是不敢，有这种想法都觉得是自己高攀了。 就连跟孩子们介绍他时，都只敢说是【曾经】的挚友，在夏油杰心目中，从自己叛逃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将自己和五条悟归拢到一起的资格。 他夏油杰是一个只能看到五条悟背影的人，他如何说服自己让自己放下这份自卑，去将对方当成家人来看？ 他只敢将五条悟单方面的看做是挚友，如此，他就是骄傲的。 骄傲于自己的挚友是当代最强，骄傲于自己的挚友可以攀登到世界的最高处。 “说我不讲理也没关系，杰，我这十年这么痛苦寂寞都是你造成的，是你的错，所以你要补偿我，不许再抛弃我，不许再先我一步离去，要……死在我的后面。” “悟，你在说什么啊，不许说这样的话。” 五条悟满不在乎的笑了一下，“放心吧，只要杰在我身边的话，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我不会再如此轻易的死去，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真的是这样吗？ 五条悟说的信誓旦旦，夏油杰可不这样想。 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那个关于封印了五条悟的记忆，这记忆明显是不属于他的，但是，也不是梦貘搞的鬼，按照事实逻辑来说应该就是他的。 夏油杰从生到死，当真是没有这段记忆的，他会让米格尔去拖住五条悟十分钟，也只是拖住而已。 夏油杰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事情的完成是需要以封印五条悟为代价。 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重生，夏油杰都觉得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为了他的大义，也不应该去伤害五条悟，他可以伤害世上任何一个咒术师，唯独对五条悟，他是下不了手的。 第242章 夏油杰的人格是独立的 为什么唯独对五条悟下不去手？ 夏油杰从来都知道为什么。 跟父母那件事不一样，即使知道自己不是五条悟的对手，夏油杰也从未因此而生出除掉五条悟的念头，他不对五条悟动手从来就是因为不舍得，而不是因为打不过。 夏油杰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不敢问五条悟，他问不出口。 难道要让他嘻嘻哈哈的说，“悟，我有一段记忆，我用一个叫做狱门疆的咒物将你封印了，你说这多可笑啊。” 五条悟会觉得他疯了吧？ 五条悟默默地注视了夏油杰一会儿，方才试探性的问，“那杰呢，杰为什么会在老家的房子里？” “……” “就只是想家了吗？” 夏油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沉吟了片刻，他实话实说，“如果可以的话，人都想死在家里，那里虽然已经破败成了鬼屋，却是我的家，当时，我以为我要死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受伤？” 该来的问题还是来了，虽说只要他说谎就一定能骗过别人，可夏油杰很不擅长说谎。 与其说谎，不如将这个问题拖后。 “我会告诉你我经历了什么，但是悟，不是现在，现在我还不想说的太明白，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想法，暂时先不要问。” 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蓝色的眼睛一瞬间就变得暗沉了下来，从晴朗天空色变成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海水颜色。 换位思考一下，夏油杰觉得五条悟是应该不爽的，换成是自己的话也会非常不爽。 明知道自己不占理，夏油杰也能够迅速地放下脸面去哄五条悟开心。 他伸手捏捏五条悟的脸颊，二十岁的五条悟虽然跟十六七岁时几乎没什么两样，可脸颊上的那点婴儿肥还是退去了一些，瘦瘦的，肉感并不强。 “不要生气了，我可以告诉你一部分，不过悟不可以刨根问底，可以吗？”夏油杰挑挑眉，“可以的话，我就说。” 五条悟对秘密并没有那么执着，他所担心的不过是夏油杰的安危而已，可是，他们只是恋人关系，夏油杰的人格是独立的，他不能要求对方事无巨细没有任何秘密的将所有事情告诉他。 即便是心意相通的恋人，也不存在绝对的坦诚，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不愿意告诉其他人的秘密，这是很正常的。 夏油杰愿意告诉他一部分，这已经是他们感情好的证明，还能多要求什么呢？ “……好，你不让我追问，那我不追问就是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有危险。” 夏油杰点点头，“我知道的。” 五条悟没再说什么，就那么蹙着眉望着夏油杰。 夏油杰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后，自言自语道：“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其实啊，我是被咒灵伤成这个样子的。” “啊，”五条悟不怎么开心，“已经可以想到了，我不认为哪个人跟你打会有本事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你的伤在我去的时候就大致看过了，几乎是没什么躲闪的被命中了，要知道，忧太也无法做到这种地步。” 五条悟的话说了一半，其实，他根本想不通究竟是谁或者什么能把夏油杰伤成那个样子，他第一眼看到夏油杰的时候，纵使夏油杰穿的纯黑的衣服，被鲜血浸透又变干后，也能看出很明显的痕迹。 那样的痕迹，不知道是吐了多少血造成的。 五条悟跟夏油杰同窗三年，这三年中他们一起或者分开执行了数不清的任务，杂鱼咒灵和咒术师，能力很强的咒灵和咒术师，甚至是特级咒灵，不管是谁是什么，从未将夏油杰伤的如此重过。 就算是星浆体事件中遇上了伏黑甚尔，夏油杰也不过就中了两下刀伤，状况比这次的内伤要轻的多。 如今，伏黑甚尔早就不在了，五条悟想象不出这世上还能有谁在夏油杰的手底下讨到便宜且重伤他。 二十七岁的夏油杰可不是十六岁的夏油杰，拥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且头脑极好，只要他认真那就是绝对碾压的存在。 除非……像乙骨忧太那样，拥有可以供他差遣的特级咒灵。 “是特级咒灵吗？” 夏油杰的沉默恰巧说明了这一点，夏油杰略带困惑的皱起眉来，梦貘这个特级假想咒灵是不属于生前的夏油杰的，如果生前不是像现在这般被自己祓除的话，那就只可能是被高专的人祓除了。 想要祓除特级假想咒灵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这件事很可能是五条悟在做的。 “悟，你知道特级假想咒灵梦貘吗？” “梦貘？” “对，”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苍蓝眼瞳，五条悟的表现很明显是不清楚这东西的存在的。 “不知道吗？” “不知道，高专祓除的咒灵不管大小都有记录在册，我记性非常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看一下，却没有从上面看到有梦貘这样的东西。” 夏油杰感到唏嘘，“这就奇怪了。” 不是自己生前的咒灵，也没有被高专一派的咒术师祓除，那么，这东西原本是被什么人祓除的呢？ 真是令人感到在意啊。 五条悟不关心这东西原本应该是被谁祓除，他关心的是这东西厉不厉害。 “梦貘很厉害吗，居然可以让杰躲避不开的承受它的攻击。” 说到这件事，夏油杰觉得很丢脸，如果当时的他没有那么自负的认为一切尽在掌握，而是速战速决的话，不给梦貘发动术式的机会的他，一定不会受如此严重的内伤。 “硝子说内脏都破裂了，再晚一些送过来就凉透了。” “那东西的能力是关于记忆抽取和返还的，”夏油杰不太确定，但还是说：“应该不光是记忆，还有梦境什么的，梦境是否也包含在记忆中呢，我不清楚，需要后续吞服，利用旋涡抽取术式后，试过才知晓。” “杰说的有点太抽象了，抽取和返还是什么意思，将你的部分记忆吃掉然后嚼碎了重新吐给你吗？” 夏油杰白他一眼，吐槽他，“这个比喻太恶心了，悟。” 第243章 低配版的无量空处 五条悟才不管这些，他小猫似的朝夏油杰蹭过去一点，继续问，“如果被抽取会怎样？” “它在一瞬间抽取吞噬了我全部的记忆，甚至在被抽取和吞噬了记忆之后，我会不记得有这回事，直到它将我的记忆返还。” “听起来有点意思，记忆这种东西的存在是很抽象的，很难说被抽取或者吞噬吧，这样会很奇怪不是吗？” “是啊，”夏油杰也这样认为，“所以才会中招，一瞬间失忆后，人会彻底丧失目标，没有目标就不会行动，你懂了吧？” 五条悟的眼中终于因为这个名为梦貘的咒灵而出现了神采，他喃喃道：“如果术式自带必中效果的话，那简直就是无敌了，且不说普通人躲不掉这个，即便是绝大部分的术师，中了这样的术式也会在瞬间丧失作战能力。” 正如夏油杰所说的，人之所以行动是依靠大脑发出指令，告诉你的身体需要做什么，身体接收到指令后再去行动。 如果大脑忘记了指令是什么，那么就不存在发出指令这一个步骤，身体自然也不会有所行动。 不行动等于不主动进攻也不会主动防御，那么，这个时候面临进攻的话，很多人是反应不过来的，身体僵化，做不出任何的防守。 “所以，杰也是因为这样才……” 只见夏油杰摇了摇头，“不，大概是因为我很喜欢格斗技的缘故，哪怕在盘星教做教主的时候，闲暇之时，我所做的也是体术修行，体术格斗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了我的身体里，凭借着本能的肌肉记忆，在丧失了全部记忆后，面对进攻我躲开了，真正让我丧失战斗能力的是后面的……” 五条悟记起来了，“之前说的返还记忆？” “对，更准确的说，是负面记忆重现。” 人对于那些美好的记忆，是持正面态度的，那些不好的记忆才会心生抵触和排斥。 “也是瞬间的事吗？”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眼睛点了点头，肯定了五条悟心中所想似的说：“大约一秒钟。” 五条悟眯起眼睛，对于梦貘的能力更加的感兴趣了。 他虽不确定，但却依旧这样认为，“或许并不是一秒钟，一秒钟是人类最快接受这些记忆的一个时间，说不定就像咱们两个想的一样。” 五条悟冲夏油杰痞气的笑了，双眼很有神采，“我说的没错吧，杰，你也这样认为是吗？” 夏油杰不置可否，他虽然没有中过无量空处，但是却听过不下几十上百遍的来自五条悟的描述。 无量空处的效果是将大量无用的信息瞬间灌入到领域内敌人的大脑中，使敌人眩晕或者瘫痪掉，就算是领域展开的时间很短，若是中了无量空处的是普通人的话也会瘫痪几个月的时间。 梦貘的术式虽不至于像无量空处这般强悍，对于一个必中的控制技能来说也已经完全足够了，简直就是低配版的无量空处。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种能力的咒灵，这让五条悟很好奇又很兴奋。 他想要快点见识到这种能力，他想要知道这样的术式对自己是否有用。 但是，夏油杰现在还很虚弱，且吸收了咒灵之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咒灵操使会受到咒灵的影响，产生负面情绪。 夏油杰收服了梦貘是一定会吞服的，却也不急在这一时，以后再试也是一样的。 只是—— “不知道无下限能不能抵挡这种术式效果，这是什么原理呢，破坏大脑吗？”说着五条悟担忧的看向了夏油杰，他问夏油杰，“杰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五条悟问的很认真，夏油杰也愿意配合他去仔细感受一下。 足足感受了三分钟，夏油杰才不确定道：“有点头晕眼花，不知道是不是术式的负面效果所带来的。” 五条悟欲言又止，憋笑道：“硝子说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需要食疗温补一下，头晕眼花大概是因为这个。” “这样啊……” “话说，你怎么会遇到咒灵的？” 夏油杰的眼神有着明显的躲闪，就在五条悟准备放弃这个问题的时候，夏油杰忽然开口道：“因为我是盘星教的教主啊，是个很可恶的诅咒师，诅咒师嘛，自然是有仇家的，被攻击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对、对吧？” 五条悟从床上坐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躺在那儿的夏油杰。 头发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乌黑的长发铺在枕头上，配上夏油杰战战兢兢的表情，仿佛易碎的人偶，让人不忍揭穿他的谎话。 “杰的眼睛会说话。” “哈啊？” 五条悟轻笑了一下，说：“闪着光，水水的，让人……” 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的假话，变得毫无道理可言。 “要我派保镖保护你吗？” 夏油杰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到五条悟脸上坏坏的笑容，夏油杰才知道对方是在调侃他。 “是说我太菜了吗？” 五条悟挑挑眉，“难道不是吗，一定是杰想拿对方练手才让其钻了空子，要我说……就是活该。” 夏油杰也认同五条悟的话，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活该。 不过…… “我现在人都在高专里了，五条悟老师不给饭吃吗，肚子好饿，头更晕了。” 五条悟叹了口气，跳下床伸个懒腰，嘴里嘟囔着，“本来也打算起来去食堂打饭给你吃，如今你身为外人，我不太方便带你去食堂吃，你再躺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五条悟去食堂打饭，夏油杰一个人躺在床上，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撑着没有力气的身体从五条悟那张单人床上坐了起来。 这个房间他很熟悉，那三年，闲暇时，会跟五条悟在这个房间里打游戏，打累了不想动的话就会直接挤在这张床上凑合着睡一晚。 三年来，很多次的睡在这张床上，待在这个房间里。 夏油杰光脚走在木质地板上，时隔这么久再一次出现在这里，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陈设，夏油杰的心好像被突然填满了一样。 第244章 这条命还真是难死啊 那些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东西，那些以前看平平无奇的东西，在经历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才突然有了别样的价值。 时光和经历赋予了它们别样的价值。 在斜对面过去一个房间的位置，那里是夏油杰的宿舍房间，不知道重生后，那个房间还在不在。 哦不，应该早就腾出来给别人住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夏油杰已经不自觉地打开了五条悟房间的门。 脑袋探出门外，就算是大白天，走廊上依旧有点昏暗，长长的一条走廊，一共只有两盏用来照明的灯吊在房顶上，如萤火之光，很是微弱。 走廊上没有人，现在是工作时间，没人也正常。 因为没人，夏油杰的胆子大了很多，他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以前自己的宿舍门前，跟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这间房间没有给其他人用，因为上面贴了一张泛黄的字条。 这张字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又显得有些潦草，却是夏油杰十分熟悉，永远都忘不掉的字迹。 字条上的墨水字已经褪色了，但凡看到的人依旧能够认得出上面写了什么。 维修中。 简单的几个字出自五条悟的手笔。 维修中，真的是维修中吗？ 只怕不是。 夏油杰轻轻笑了几声，也不过须臾之间就猜出了五条悟这样做的原因。 门板上落了一层灰尘，夏油杰看着这层灰尘，心里却在想，或许这扇门在自己叛逃后就没有再被打开过。 重生后，世界意识修正了很多人的记忆，那些人把他忘记了，但这间房间还存在着，这就说明，空间和时间都没有改变过，之前的事情都是存在的，真的就只是部分人的记忆被修改了而已。 这里，在所有人忘记了的时候，这高专内部依旧还有着一丝属于夏油杰的痕迹，呵呵。 夏油杰没再走廊上多待吗，他回去来到窗边晒太阳。 窗户是打开的，从位于三楼的教师宿舍往东望去，初秋的午后，乙骨忧太和他的三个同学正在操场上跑步。 明明五条悟没有去监督他们，他们却还是十分的自觉，比自己那一届要强的多。 想当初，如果夜蛾老师没时间给他们上课的话，他俩和硝子多半会凑在一起玩手机游戏。 “该说是悟教得好呢，还是学生们比较自律呢？” 夏油杰更倾向于五条悟教得好。 目光瞥到墙上的时钟，这是一款很古老的时钟，已经不知道在这墙上待了多久，迎来又送走了多少住过这个房间的人。 带有钟摆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午后三点多，钟表的下边还有日期。 夏油杰长久的盯着那个日期，意识到，今天下午的黄昏，就是他跟孔时雨约定好见面的时间。 夏油杰皱着眉沉吟了片刻，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在老家的屋子里昏迷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沉浸在各种梦境中昏迷两天还没死，夏油杰真的应该感谢神明。 不对，最应该感谢的难道不是五条悟吗？ 如果五条悟没有发现他将他带回高专给硝子治疗，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条命还真是难死啊，杰。” 夏油杰嗤笑一声，自嘲一句。 跟孔时雨见面是重要的，夏油杰突然想起来，自己昏迷了两天，这两天加上今天算是三天了，他没请假也没有去事务所上班，这…… 夏油杰赶忙跑到床边，果然在床头柜上放着自己的手机。 夏油杰打开来看，电量所剩无几，未接电话足足有几十个。 这几十个未接电话中，差不多一半是五条悟打的，另一半则来自于事务所。 夏油杰没有再磨蹭，赶紧给部长打了电话过去。 部长人很好，夏油杰说自己身体出了点问题后，对方只是在关心他，倒也没有苛责，这在霓虹的职场中是非常难得的。 夏油杰很惭愧，部长反而安慰了一番，让他注意休息，他的课暂且由山下老师帮忙上了。 “记得之后要好好感谢山下老师啊，夏油君。” 部长有意提点他，夏油杰也非常识趣的说好，好歹将这件事圆了过去。 时隔十年，夏油杰又一次吃到了高专食堂的饭菜。 饭菜谈不上多美味，胜在荤素搭配合理，营养均衡。 五条悟尽可能的选了夏油杰比较喜欢的口味，希望对方可以多吃一些。 在从食堂回来的路上，五条悟还在想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夏油杰有没有乖乖听话好好吃饭。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比起好好吃饭这种事，夏油杰受了重伤才让五条悟比较介意。 “喏，多吃点，要快点把身体养好才行，不然我是真的会花钱请保镖跟着你的。” 一盒一盒的食物摆满了矮桌，两个人坐着坐垫面对着面在矮桌旁吃这顿不知道算午餐还是晚餐的饭。 “不要这样夸张，以后我谨慎一点儿就好了，”夏油杰掰开一次性竹筷，有点唏嘘，“或许是因为吃了药，让我的判断出现了问题，也可能是因为想要找个途径宣泄心中的痛苦，想要找到那种拳拳到肉的快感才……” 说着，夏油杰又觉得这话不应该跟五条悟说，说了，五条悟只会更担心。 果然，他心虚的抬起眼睫去看对面的人，拿着筷子的五条悟正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表情在看他。 “你吃药了？” “……啊。” “这次是因为什么？” “……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情，不过不需要担心，以后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少。” 五条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关于情绪病，他无话可说，他不是医生无法治好夏油杰，但是只要夏油杰自己想要变好，那就一定可以做到，这中间需要过程，他也愿意陪着夏油杰度过这段时间。 “快吃饭吧，凉了味道会大打折扣的，先喝参鸡汤。” “参鸡汤啊，”是不是太夸张了，夏油杰觉得除了有点头晕，四肢无力外，也没有其他症状了。 “下午咱们回家，今天我不会参加晚上的高层会议，这件事我可以推给校长去做，回去后，路过超市买点红豆，我煮红豆汤给你喝，硝子说那个也是补血的。” “不参加高层会议能行吗？” “嗯，我刚出差回来，他们但凡还有点良心也知道我很累，今天的话，可以啦。” 夏油杰缓缓点头，看五条悟的眼神多了点心疼，他问五条悟，“以前也是吗，生前的每一天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五条悟愣了一下，明白夏油杰在指什么后，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杰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吧，快点趁热喝汤，冷了大概会有腥味。” 夏油杰并没有依言而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五条悟的脸。 五条悟无奈的哼了一声，明白夏油杰的固执。 他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时候，你叛逃离开了高专，忧太是今年才进入的高专，在此之前，九十九小姐早就不接任何任务，能用的特级也就只剩下我一个，很多任务别人做不了就只能给我，除了任务，每日跟高层开会，应付他们，也是必须要做的，很烦。” “抱歉。” “诶？”五条悟瞪圆了眼睛，“杰为什么要跟我说抱歉。”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扬起脸看着窗外，树叶正在由绿转黄，但这颜色依旧让人看了心情舒畅。 “如果我不离开的话，悟说不定就不会这样累。” 这一点，五条悟倒是认同的，他鼓起了包子脸，语气不爽。 “这点你没说错，都是因为你，老子才过的这么累！” “所以我说抱歉啊。” 看到夏油杰笑眯眯的一张俊脸，五条悟也说不出其他可恶的话，而且，他其实知道，让他真正变得这样累的原因是什么，夏油杰不是根本原因。 第245章 悟吃的可真好 “杰其实不需要说抱歉，我所做的一切都基于我自己的意志，杰的叛逃让我明白保护弱者的意义，本质上，咱们是一样的，不想让同为咒术师的同伴们白白牺牲，想让普通人和咒术师以一种‘和睦’的方式相处，不会再发生普通人恐惧甚至迫害咒术师的事情，从上而下的改变现有的状态，等等。” “……” “真的，快喝吧，都凉了。” “没去鸡皮，有点油腻。” 五条悟叹气，“教主大人还真是难伺候啊，活的这么精致吗？” 夏油杰弯着眼睛笑，“平时没这么精致的，因为头晕，稍微油腻的东西就会觉得恶心，不如……悟跟我一起喝吧，帮帮我。” 五条悟似乎明白了夏油杰的意思，不免感叹，早知道就给自己也打一碗了。 夏油杰把鸡汤递过来，五条悟只好低头凑过去喝了一口，加了枸杞和红枣及糯米，味道不错。 “再来一口。” 五条悟只能再喝一口，“好了，帮你喝了好大一口，现在，杰快点喝。” 五条悟两口几乎喝去了一半，夏油杰很开心五条悟也喝了鸡汤，温补的东西不光现在的自己需要，风尘仆仆的五条悟也是需要的。 “下午咱们回去的时候一起去超市吧，买点红豆，还可以买点年糕放进去。” “真要这样吗？红豆不提前泡的话，煮起来非常的耗时，很麻烦的。”夏油杰觉得没必要。 “对啊，是很麻烦，”五条悟淡淡的瞥他一眼，“谁让你气血双亏呢，要好好听硝子的话，她可是医生啊。话说……我这辈子也没对谁如此上心过，所以，杰，你要好好活着报答我。” 夏油杰没忍住笑，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报答你，悟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这要是换做以前，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就会十分兴奋的问他，真的怎样都可以吗？ 但是现在，看着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夏油杰，五条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他整个人都淡淡的不开心。 想到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必须又一次依靠吃药才能对抗情绪病，明明都说自己是他的良药了，自己不在的时候，他犯了病却只能依靠那些苦苦的药片。 自己，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良药，他根本就治不好夏油杰。 比起这些，夏油杰被什么刺激到犯病才是他介意的，平时那么正常的夏油杰，强大又强悍的夏油杰，依旧会因为某些事情绪失控，这多让人神伤？ 想到自己再去晚一点，夏油杰就有可能死掉，他就开心不起来，更加笑不出来了。 五条悟陪着夏油杰吃了这顿超时的午餐，倒了温水给夏油杰喝，还体贴的告诉夏油杰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一直到夏油杰身体恢复期间，都不要喝冰水了，温水比较好。 夏油杰一一应着，才发现，原来五条悟可以细心成这个样子。 分开的那十年让他们没有办法仔细的去了解对方，又或者如果没有这十年的分开，五条悟就会仍旧像以前那样，总是对着自己撒娇，没有任何的改变。 分开，让五条悟被迫自己一个人去应付日常生活的每一件琐事，变得无所不能，变得无比细心。 这对五条悟来说，大概算是一种被迫的成长，指生活方面的。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离开时，两人还特意去了一趟操场，跟上次相比，仅仅过了两个月，乙骨跟真希切磋的时候已经不落下风，可谓进步神速。 他们自从上次在家里见过后，便再没有碰过面，能在高专内见到夏油杰，三人都很开心。 乙骨和真希兴奋的从操场中间跑过来跟夏油杰打招呼，熊猫一把拉住了也想往那边跑的狗卷。 他小声问：“长头发，脸好看，身材好，穿的还是悟的衣服，所以，这位就是你们口中的悟的男朋友，夏油杰吗？” 狗卷疯狂点头，反手拉着熊猫往操场边上跑，一边跑一边回答，“鲑鱼鲑鱼！” “哇哦，”熊猫眼冒桃心，“果然像真希说的一样，悟吃的可真好。” 狗卷：为什么非要用吃这个字，感觉怪怪的。 发圈丢了，夏油杰披散着头发，已经洗过澡的他穿的是五条悟的t恤和长裤。 他自己的衣服已经脏到洗不出来，早被五条悟扔了。 二十岁的五条悟只比后来矮几厘米，衣服瘦是瘦了点，正好夏油杰也比重生前瘦了很多，穿着正合适。 白t恤黑色长裤，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秋天的微风一吹，只是双手插兜在操场边上站着就是一幅世界名画。 好看，温柔，帅气，这是熊猫对夏油杰的评价。 夏油杰跟三个学生打过招呼后，目光不可避免的看向熊猫，虽说不是第一次见面且还交过手，但彼时从没有好好看过他。 “真大啊，像小孩子一样，从小小一个长到这么大的吗？” 五条悟点头，手掌拢在夏油杰耳畔小声哔哔，“小时候会抱着奶瓶，还会穿纸尿裤呢。” 说是小声哔哔，其实所有人都听到了。 熊猫的脸顿时就红了，大声反驳，“人家不需要喝奶粉，也不需要穿纸尿裤，这是爸爸的个人行为，不要上升到熊猫！” 大家一起高声笑出来，夏油杰伸手摸了摸熊猫的手臂，毛茸茸，油光水滑的，手感极好。 “校长还真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铁汉柔情？ 真希和乙骨希望夏油杰能够抽时间指导他们两个，得到的却是五条悟的拳头。 两个拳头一手一个敲在了真希和乙骨的头顶，五条悟不悦道：“这是我男朋友，你们要有分寸，不要总是觊觎别人的男朋友，指导的事情等周一再说，你们好好训练，周一有体能测试哦。” “好小气，又没人跟你抢男人。” “你还真敢说，你们这种喜欢格斗技的家伙，一旦开始，根本不会停下来，老师我难得跟校长说好早走，休想把杰留下来，我们要过二人世界的。” 五条悟拉着夏油杰走，临走时还不忘手贱的将真希绑头发的发圈薅了下来。 第246章 杰散头发的样子只有我能看 不是，你薅人家发圈算怎么回事？ 这一行为直接看呆了众人。 “喂，你干嘛！”长发散开，真希气得要命，对着五条悟挥舞拳头。 五条悟才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晃晃手中的发圈，笑道：“借用一下，别那么小气嘛，小真希。” 一听到五条悟这样喊她的名字，那些在禅院家受欺负的记忆瞬间被唤醒，耳边仿佛回荡着禅院直哉那个纨绔的声音。 “小真希，小真希……”每次笑嘻嘻的喊完小真希，就会立刻让她去做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个人渣最喜欢以未来禅院家继承人的身份自居，然后去压榨和欺负她们两姐妹。 只因为她们两个是双胞胎，而双胞胎在咒术世界是不祥的存在，且真希还几乎没有咒力，这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就像是叠buff一样，哪怕被欺负了，也没有人会为她们抱不平。 那个人渣！ 想到禅院直哉，真希火冒三丈，对着五条悟大吼，“不要这样叫我，蒙眼笨蛋！” 乙骨在旁边听的怕怕的，心想，你怎么把只在私下里叫的绰号，当着本人的面喊出来了？ 然而，五条悟并不生气，好像蒙眼笨蛋这个绰号不是在喊他一样，笑呵呵的拉着夏油杰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对着不满的学生挥手，气死人不偿命地说：“你们好好训练吧，我们回家了。” 对于五条悟的幼稚行为，夏油杰表示很无奈，人都被五条悟拉着走了，夏油杰只好回头也挥挥手算是道别。 他叹气，“悟这样没有绅士风度是会被女生讨厌的。” 五条悟满不在乎，“我就算不这样，她依旧讨厌我啊，无所谓了，已经被讨厌习惯了，以前七海不也很烦我吗，哈哈哈~” 夏油杰更无奈了，仔细回想的话，不得不说五条悟说的很对，高专时期，因为总是受到五条悟的捉弄，七海确实对五条悟很不耐烦。 正经小古板跟没正行的五条悟不对付，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今再想到七海，夏油杰很是同情他，当年，他却从没觉得这有什么，只觉得是前后辈的玩闹。 这种理解是不是来的太晚了一些呢？ “话说啊，他们禅院家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好像天生长着一张臭脸，唉~” “还不是因为你没事扯人家的发圈，这件事是你做得不对。” “但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套在五条悟食指上的发圈递到了夏油杰面前，五条悟抬抬下巴示意夏油杰拿过去。 夏油杰带着些疑惑的拿过去，就听到五条悟看着远处的树林说：“杰散发的样子只有我能看，不想被别人看到，刚才是没办法才让学生们看的，现在有发圈了，杰就把头发扎起来吧。” 夏油杰有点讶异的看着五条悟，五条悟看着远处不看他，但是脸颊上却有点淡淡的粉色。 盯着五条悟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夏油杰没忍住笑了，笑声低低的，发自内心的愉悦。 “有什么好笑的……” 夏油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悟很可爱就是了。” 男人都不喜欢被人说可爱，但是，如果这话是夏油杰说的话，五条悟又觉得没什么，非但没什么，还隐约觉得挺开心的。 “记住了哦，只有我可以看到杰散发的样子。” “为什么呢，散发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样问着，夏油杰还是将自己的头发拢了起来，发圈跟自己平时用的不太一样，夏油杰头发浓密，扎成丸子头这根发圈不太合适，索性直接在头顶束起了马尾。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高专的隧道走去，出宿舍之前，五条悟就给伊地知去了电话，让他辛苦一趟送他们回家，现在的伊地知应该已经在那里待命了。 五条悟走着还不忘隔着一层绷带去偷瞄夏油杰，在他的记忆中，很少能见到夏油杰扎马尾辫。 高专那三年，夏油杰的头发长度一直保持在肩膀下方，因为不算太长，为了平时行动方便，会在后脑勺上扎个丸子头，这样发尾不会乱动。 大概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夏油杰很少像别人那样直接扎马尾。 现在，看着夏油杰头发变得很长，长到腰畔，这样长的头发再想全部拢起来扎丸子头就会变得很重，会下垂扯的头皮疼，夏油杰更多的是扎半丸子头。 像今天这样因为发圈不太合适而被迫扎高马尾，在平时属实没有过。 “悟在看我吗？” “唔——”偷瞄被抓个正着，五条悟一时有点尴尬，但是尴尬过后他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看你怎么了，我不能看吗？” 夏油杰笑眯眯的，“悟当然可以看，怎么看都可以呢。” “那你还问我，话说……” “嗯？” “很好看。” “哈啊？” “我说你扎高马尾也很好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成为了斑驳的碎影。 五条悟不太会说这种话，突然说了会觉得有点害羞，明明开别人玩笑讲各种段子的时候都不会脸红，仅仅只是夸奖了夏油杰的发型，就莫名有些害羞。 好奇怪啊。 夏油杰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点点头，“那就……多看几眼吧。” 今天是跟孔时雨约定见面的日子，眼看着时间来到了下午，目送伊地知开车离去后，夏油杰只能也找借口离开。 他让五条悟自己一个人先去超市买做晚饭用的食材，自己则需要去另一个地方。 原本心情变好的五条悟听闻夏油杰要一个人单独行动，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你现在的身体……” “没关系的，已经差不多好了，内伤好了，喝了悟给我弄来的鸡汤后，头也不晕了，现在的我别提多精神了。” “哼，”五条悟不满的睨着夏油杰那张狐狸似的笑眯眯的脸庞，“那倒是，睡了那么久，不精神是不可能的吧。” 说是睡，其实是昏迷了，夏油杰在心里吐槽五条悟嘴巴毒，脸上却只能笑。 他扯扯五条悟插在裤兜里的袖口，声音温柔了许多。 “悟回去帮我煮红豆汤吧，等红豆汤煮好后，我就会回来，说话算话。” 第247章 交易完成 纵使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依旧想要再争取一下，这次他说的委婉了许多。 他问夏油杰：“你到底想去哪儿，我陪你去不行吗？” 夏油杰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不需要悟像是照顾小朋友似的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事情要做。” 这还是夏油杰第一次这样跟他说话，五条悟听着，心里不舒服却也必须要承认夏油杰说的是对的。 因为爱惨了这个失而复得的家伙，所以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照顾对方，想要知晓对方一切的行踪，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等等。 但是，哪怕是相爱的恋人，另一个人也是会有属于自己的个人空间的，那属于隐私，是其他人不可侵犯的领域。 他不能因为夏油杰是他的爱人，他就要去知晓夏油杰的一切，去想要无形的掌控他。 这种想法是很可怕的。 “会有危险吗？”能这样问，已经是五条悟努力之后的妥协。 夏油杰也明白五条悟的心情，所以，很自然的笑出来，他握住了五条悟的手，声音柔柔的，“不会有危险，现在的我很清醒，记忆也都整理好了，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事。” “……”一想到血泊中昏迷到说胡话的夏油杰，五条悟还是本能的后怕。 “那悟一个人去超市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夏油杰松开了五条悟的手，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跑走的背影，无措的抓了抓，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杰会回来的，他已经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了，五条悟，别乱想啊。” 五条悟一个人恹恹的推着购物车逛超市采买晚上要用的食材和红豆时，夏油杰已经坐车到了隅田川。 下午五点钟，是他跟孔时雨约定的时间。 照例是他来的早一些，因为马上就可以得到那七百八十万，夏油杰觉得等待都充满了乐趣。 太阳还挂在天边，整条河的河面都碧波荡漾，金光闪闪。 水鸟时不时的飞过去几只，坐在长椅上放空的话，实在是非常好的休息方式。 五点半多一点，孔时雨姗姗来迟，在长椅上看到了夏油杰的时候，他说不出自己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 庆幸和惊讶的同时又夹杂着别的，竟让人不好描述。 夏油杰看到孔时雨就笑了，语气中带着些许歉意，“抱歉啊，孔先生，让你久等了。” “夏油君这是在讽刺我吗，我可是迟到了半个小时啊。” 夏油杰摇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 这个久等自然指的是之前孔时雨对他的判断，说别人用三天去祓除这只咒灵，夏油杰的话根本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而事实是，夏油杰拖到了最后的交易期限才赶来。 咒灵凝缩而成的球出现在夏油杰手心，这样的东西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孔时雨虽然没有术式却能够看到这些东西。 “这就是那东西吗？” “嗯，”夏油杰看着梦貘的眼神多了一点兴奋，他说：“是个很棘手的家伙，但是也很有趣。” 孔时雨对咒灵不感兴趣，他现在庆幸夏油杰没死，却也在背地里担忧那个人听到计划落空，夏油杰非但没死，还将他投放的咒灵收服的话，会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都无所谓了，孔时雨只是作为一个传话筒和中介的形式存在着，他只需要做好这些就够了，其他的不归他管。 当着孔时雨的面，夏油杰直接将咒灵球吞了下去，在人前，只要不是当着五条悟的面，夏油杰就从来不会表现出咒灵难吃的模样。 他会笑着吞下去，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裂缝，仿佛这是什么人间美味那般。 打了一个响指，夏油杰道：“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啊，完成了，”孔时雨点上一支烟，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夏油杰，夏油杰看上去很正常，除了脸色比较苍白一些外，身上完全看不出有别的伤。 是夏油杰能力实在太强悍的缘故，还是说，那个人预料的事情没有发生呢？ 一个人真的会被困在十年前不堪回首的回忆中吗？ 这些他不知道，也无法去问。 手机被他打开，不到一分钟，夏油杰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夏油杰拿出来看，是一笔七百八十万的转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夏油杰笑了一下，对孔时雨说谢谢。 既然交易完成，钱已到账，夏油杰的心就完全不在这边了，早就长出翅膀飞去了报货大楼的四楼珠宝店。 “既然交易已经完成，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孔时雨抬头望着站起来的夏油杰，扎着高马尾的夏油杰多了一丝更加青春的气息，任谁都想不到长相如此温柔的家伙，会有特级咒术师的水准。 “夏油君还真是冷酷啊，帮了你的忙后，连坐在一起说说话都不肯了吗？” 夏油杰眯着眼睛笑，很好脾气的样子。 “明明是孔先生不愿意跟我多有接触才是，当年孔先生说的话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怎么，现在不忌讳了吗？” “你还真是……呵呵，”孔时雨吸了一口烟后摆摆手，示意夏油杰可以离开了。 但是等夏油杰真的走出去几步后，孔时雨又出声叫住了他。 “夏油君以后若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是可以来找我的，虽然不怎么喜欢跟你们盘星教扯上关系，但是夏油君做事实在是干净利落，我挺喜欢你的做事风格的，合作很愉快。” “所以，孔先生这是年纪大了之后，人也跟着变得包容了吗？” 孔时雨呵呵的笑，“算是吧。” “好，如果下次有需要，还会找你帮忙。” 从夏油杰离开的那一刻，孔时雨就在发愁，将夏油杰活着的消息告诉那个人后，免不了要听对方的牢骚吧。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只怕他不会轻易的放过夏油杰。 手机就拿在手里，孔时雨打开电话簿，找到了存储名字为“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第248章 因为它们，像极了……我爱人的眼睛 ‘那个人’是孔时雨对他的代指，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明明是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却是个男人，为此，他惊讶不已。 对方却让他不要大惊小怪，说是术式导致了这样的情况，说他本来是个男人，只是现在借用了一个女人的身体而已，让孔时雨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 明明是个女人却又是个男人，孔时雨一度不知道对方到底算什么性别，哪怕对方告诉他，他现在的名字是虎杖香织，孔时雨也没有真的存储这个名字，而是用了没有性别指代的‘那个人’来代指他。 电话很快的拨通，孔时雨将这边的情况向其汇报。 令孔时雨没想到的是，对方并没有发什么牢骚，而是有点遗憾的平静的接受了这个消息。 那个人说：“我已经知道了，投放的咒灵没了，那必然就是被祓除了，要么双死，要么夏油杰就还活着，哎呀，真是遗憾，是后一种情况。” 孔时雨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听到那个人继续说：“你多观察他一下吧，争取有第二次机会，现在夏油杰跟五条悟搞在了一起，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话，想要除掉夏油杰就困难多了，困难不代表没有，仔细找找，主动制造机会的话，总能办到。” 他还说：“在事情没有板上钉钉之前，我不能露面，一切都麻烦你帮我去做了，事情办好了，钱不是问题，孔。” 孔时雨当然相信他的话，他们可是合作了十年不止啊。 手里有了一千两百八十万，夏油杰离开隅田川边，立刻搭公车去了银座的百货大楼。 纵使心急如焚，夏油杰依旧清楚自己现在的钱包里有多少钱，没有放肆的去拦出租车。 公车载着他走走停停，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车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他只能抓着吊环站在车厢内。 路边的街景都因为变好的心情而生动有趣起来，夏油杰在心里偷偷祈祷，祈祷那对碧玺耳钉还没有卖出去，祈祷自己一见钟情的东西像自己第一次喜欢的人一样，最后属于自己。 对于这对碧玺耳钉，导购小姐根本没想到真的会卖给夏油杰。 夏油杰对它表现了极大的兴趣，却也只是感兴趣而已，这个世界上有数不清的人对珠宝首饰感兴趣，却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将它们收入囊中。 在她的心里，夏油杰应该是负担不起这一千多万的，普通人很少会有人不吃不喝拿三四年的工资出来买这一样一对非实用性饰品的。 但是，令她意外地是，时隔多日，夏油杰真的拿着卡出现在了这里。 帕拉伊巴的碧玺耳钉依旧在壁挂展示柜中安静地待着，仿佛在沉睡，又仿佛是在等待一个有缘人来将它带走。 导购小姐略带惊讶的迎接夏油杰，而夏油杰直接将手中的卡递了过去。 “我要那个。” 导购小姐第一次见一个人可以把买东西做的这样帅气的，她愣了几秒钟，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去收银台结账后，导购小姐将卡连同收据等东西一起交给夏油杰。 而夏油杰心心念念的碧玺耳钉，则当着夏油杰的面被装入了一个精美异常的丝绒首饰盒里。 夏油杰不止一次在电视剧和电影中看过这种首饰盒，只是，打开的时候通常都是求婚戒指。 他跟五条悟是不可能结婚的，不结婚自然不需要求婚戒指，但是陷入爱情的人都会有点迷信在身上的，比如喜欢交换信物。 夏油杰没有渴求从五条悟那里得到什么，但他却想要将这个送给对方。 有人说，爱大概就是常觉得亏欠，总想要给对方更多，更多。 以前不会这样想，现在，夏油杰总觉得五条悟之所以活的这么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叛逃。 如果自己没有叛逃，如果自己一直在五条悟身边的话，五条悟应该不会这般劳碌。 直到将这对耳钉真真切切的握在自己手中后，夏油杰才由衷的笑出来。 轻松快乐的笑容浮现在嘴角，人都变得格外温柔了。 导购小姐看到夏油杰的笑容也真心的替他高兴。 “真的是太好了，这东西终于到了你的手里。” “谢谢。” 导购小姐笑的很和善，发自真心地为夏油杰感到开心，“看得出来，您真的很喜欢，它们能够到真正喜欢的人手中，这算是彼此的双向奔赴吧。” 夏油杰不好意思的笑了，他点点头，“确实非常喜欢，因为它们，像极了……我爱人的眼睛。” 导购小姐的笑容多少带上了一些八卦，不过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都是人精，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心里非常清楚。 “那还真是替你们感到高兴呢，想必您的爱人收到这份礼物后会非常开心的，祝你们幸福哇。” 夏油杰没有要礼品袋，他就那样紧紧地将这一千两百八十万买来的耳钉攥在手心里。 想要迫不及待的送给五条悟，理智又告诉他，应该在一个更特别一些的日子再送，那样意义更为重大。 手心因为攥着这样贵重的东西而微微汗湿，这东西是夏油杰拿命换来的。 但是，光是想象它们出现在五条悟的耳垂上，这样漂亮的霓虹蓝色跟五条悟毫无遮蔽的六眼交相辉映，就觉得是一幅盛世奇景。 值得的，非常值得。 自己没有真的死掉，东西也买来了，夏油杰简直觉得自己赚大了。 心里开心，脸上难掩兴奋，等夏油杰辗转回到家的时候，才打开门就闻到了红豆的甜香。 厨房的灶台上，砂锅里咕嘟咕嘟的小火炖着红豆汤，听到声音，五条悟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阳台上窜了过来。 门口是正在换鞋子的夏油杰，五条悟看着他，几个小时过去，夏油杰真的没有食言，回来了。 他双手湿乎乎的，伸出来想要抱住夏油杰，却又因为怕弄湿了夏油杰的衣服而悻悻地缩回去。 这样的五条悟看在夏油杰眼中真的很像一个在等他回家的宠物。 如果小悟真的是一只布偶猫的话，大概率就会这样。 “想抱就抱吧，反正衣服是悟的。” 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么回事。 第249章 总有人变成惊弓之鸟 “对哦，”他五条悟眨巴着眼睛的样子萌萌的，非常可爱，夏油杰首先忍不住了，伸出双臂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以前的拥抱多半都是五条悟主动将夏油杰抱住，今天却一反常态。 五条悟的手仍旧翘在身体两侧，衣服虽说是自己的，但是现在是穿在夏油杰身上的，如果弄湿了，以夏油杰现在的虚弱情况来看，万一感冒可如何是好。 脸颊贴着夏油杰的脸颊，下巴搁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他们两个贴的那么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鼻子里闻到的也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洗衣液是柠檬薄荷味的，现在夏油杰因为穿了五条悟的衣服，身上也是这个味道的，却又有一点点不同，在这柠檬薄荷香中还混着夏油杰本身的味道，很好闻，很安心。 五条悟少见夏油杰这样主动，觉得有点好奇之外，更多的是开心。 之前的不愉快总算是消失了，五条悟撅撅嘴巴，有点委屈却又觉得很幸福。 夏油杰一回到家就主动抱他了，好幸福。 夏油杰没有丢弃他，真的回来喝他煮的红豆汤了，好幸福。 给心爱的人下厨好幸福，给心爱的人洗衣服也好幸福，为心爱的人做任何事都觉得好幸福。 明明知道夏油杰看不见，可一想到这样全身心围着夏油杰转的自己，五条悟又觉得很害羞，这在很多人眼中都是没出息的表现吧。 不过，他不在乎，没人知晓夏油杰对他的意义。 夏油杰是他失而复得的宝物，是可以真正走进他心里的人，是他爱惨了的爱人。 为夏油杰做任何事，都像是万流归海那般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陷入爱情的五条悟，内心会有很多小剧场，这些小剧场别人不知道，往往把他自己感动的涕泪横流。 这些就连夏油杰都从来不知道，每每此时，看在夏油杰眼中不过是他的一些小傲娇罢了。 “红豆煮烂了吗？”夏油杰问他。 五条悟哼了一声，嘟嘟囔囔的嫌弃夏油杰回来晚了。 “早都煮烂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煮，就连年糕都变得超级软了，我半个小时前就尝过了。” 五条悟从夏油杰的怀里起来，鼻子忍不住皱了皱。 “怎么啦？”见他不断地皱着鼻子在嗅什么，夏油杰疑惑不已，然后跟着五条悟一起嗅，“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杰抽烟了？” “怎么会，你不喜欢闻烟的味道不是吗？”五条悟不喜欢的事情，夏油杰尽量不会主动去触雷。 “你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你见什么人了吗？” “啊，应该是我朋友抽烟的时候味道沾到了我身上，我去换件衣服。” 五条悟没说什么，他不喜欢烟味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二手烟的危害也很大，夏油杰又不会反转术式，尽量不要接触这些比较好。 即便是会反转术式，对于一些疾病，这东西也未必那么好用。 这样想着，五条悟又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可是失去过一次的人就是这样，对很多事情都开始警戒，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生前将所有心事藏起来，表现得很正常很无所谓的五条悟，也没有想到在重生后，重遇夏油杰之后会暗戳戳的变成这个样子。 在夏油杰身上，他已经输不起了。 “是不是再劝劝硝子不要抽烟比较好，我发现那家伙总是偷偷地抽烟呢。” 五条悟将洗衣机里甩干的衣服拿出来晾，手洗的毛巾也拧干了水分挂在晾衣架上。 午饭吃的比较晚，到现在都没有饥饿的感觉，这就导致了晚餐吃的很简单，况且，红豆汤还作为了餐后甜点来吃。 五条悟嗜甜，在红豆汤中加入了致死量的糖，好在还有年糕来中和一下这股甜味。 在餐桌上，五条悟说他跟夜蛾请了两天的假，周六周末他们就可以一起去京都赏红枫和八重樱了。 “明天周五，你提前跟两个女儿说一声，让她们不要安排周末活动，而我也会带上惠一起，我们一家五口一起去秋游。” 五条悟说的煞有其事，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一对情侣带着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不管怎么看都是非常幸福温馨的画面，尽管这三个孩子跟他们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就是了。 家人，并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才叫家人，不是吗？ “好，”夏油杰点点头。 周五下午，夏油杰下班直接去了盘星教总部，他没有进去里面，在距离建筑物有点远的马路对面等着。 他打电话给两姐妹，说今晚接她们过去租来的房子里住，还说周六和周日两天要去京都，让她们带着换洗的衣物。 能跟夏油杰在一起，两姐妹很开心，非常麻利的收拾好背包跑出来。 两个女孩子像两只快乐的小鸟扑向路对过的夏油杰。 他们父女感情很好，夏油杰带着两个女儿坐公车回去，下车后还顺道去了一趟超市，路过甜品店的时候，五条悟已经等在那儿了。 上次跟店员小姐说开后，彼此觉得对方都不是坏人，现在已经可以在等待的时间好好地聊天。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五条悟的态度还是老样子，毕竟他们的年纪相差不大，想要让两个女孩子像尊敬夏油杰那般尊敬五条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是，作为古希腊掌管甜品的神，五条悟自然有哄她们的好方法。 父女三人才刚走过去，五条悟就对夏油杰下达了指令，他笑嘻嘻的说：“今天，杰说的所有话都不管用，我们都不会听的，所以，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杰都没有说话的权利，要保持沉默才行。” 夏油杰纳闷，“为什么，我做了什么错事吗，要这样惩罚我？” 美美子还呆呆的没听懂五条悟的用意，菜菜子反应比较快已经猜到了五条悟这样说的原因。 肉眼可见的，菜菜子兴奋起来了，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神采。 她扯扯美美子的手，激动的想要跳起来。 五条悟不去管夏油杰说什么，手掌轻轻拍了拍玻璃橱窗，对两姐妹说道，“喜欢吃什么就自己选吧，今天夏油爸爸的发言权被剥夺了，不能阻止你们。” 夏油杰很无语，可这是在外面，该给五条悟的面子他还是会给的，至于回到家里，关上卧室的门后，该怎么教训他，那是他们两个的事。 第250章 不想再待在那个死胡同里 五条悟虽然这样说，两姐妹还是习惯性的望向夏油杰，如果夏油杰仍旧说不可以的话，她们两个也没胆子真的选甜品来吃。 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那目光仿佛在说：“可以选吗，想吃，很想吃。” 夏油杰有点难办，五条悟就又凑了过来，小声在他耳边低语，“我在跟她们拉近关系呢，杰，求你了，让我耍帅好不好？” 夏油杰：“……” 最后的最后，半是严厉半是妥协，夏油杰允许她们一人选择一种。 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强很多，就算是不可以敞开了吃，能吃到总是好的。 两个人跟店员小姐凑在一起选，五条悟倚着玻璃橱窗点点头，“一次只能吃一种，确实会比一次吃到很多种来的更美味。” 夏油杰在旁边笑，“就是说啊，就跟绝对的自由不能算是自由一样，克制一点儿会比较好一些，相比买一堆，一种吃一点点，浪费掉，将自己最喜欢的全部吃掉，这种幸福感会更强一些。” 五条悟隔着绷带看夏油杰的笑脸，夏油杰还是在不经意间喜欢说正论，这一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重生后的夏油杰二十七岁，早就跟十年前变得不同了。 分开的那十年，夏油杰是什么性格又是如何为人处世的，这些五条悟都不知道。 但是，看着眼前的人，这样温柔这样好的人，五条悟觉得，如果那些糟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话，在生前，夏油杰就该是如今的模样。 还好他们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还好他们走到了一起，如此，五条悟就不会错过夏油杰的后半生。 跟夏油杰一起的后半生，永远跟这样如春日暖阳一样的人在一起的后半生，光是想想都觉得充满了期待。 会像吃了一整个草莓芭菲一样甜，一样幸福吧？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五条悟买的甜品，两姐妹到底是对五条悟的态度好了很多。 餐后，五条悟耍赖不洗碗，拉着两个女儿用“喜欢五条悟的哪一点”来玩山手线游戏，这个想法遭到了美美子和菜菜子的一致吐槽，最后却又玩的不亦乐乎。 四个人的餐具很快就洗好了，夏油杰口渴了，拿了玻璃杯给自己倒杯水喝。 手都碰到冰箱门了，忽然又想起五条悟说他最近几天还是喝温水比较好，思索片刻又开火烧了一壶开水。 如果是烧了开水的话…… 夏油杰忽然很想喝杯红茶。 之前他从不在家里喝红茶，因为担心会睡不着。 但是今晚，五条悟没有出差，会陪在自己身边，两个从小带大的女儿也会睡在隔壁房间，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都在身边，那种安心应该会让他比较容易入睡。 夏油杰从以前就很喜欢喝红茶，哪怕出任务的间隙也可以游刃有余的烧壶开水冲杯红茶。 现在，五条悟和孩子们就在客厅里玩游戏，他一个人端了杯刚泡好的红茶坐在餐桌旁看着他们。 不需要加入进去，只是看着就觉得很惬意。 夏油杰庆幸五条悟找到了自己，他庆幸父母亲没有真的将他带走。 如果有朝一日，美美子和菜菜子为了她们的理想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应该也不会怪她们，说不定还会因为她们有了目标且愿意赌上一切的去执行后，感到欣慰。 那么，自己父母真的会像五条悟之前说的那样，在这漫长的十年中理解并且原谅了自己吗？ 大概只有这样想，他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不然每多活一天，就会多愧疚一天，很折磨人。 客厅里三个人的欢声笑语让夏油杰心生出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同样是家人，这跟盘星教的家人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之前因为做错了那件事而自暴自弃的夏油杰，现在，看着他所爱的人的笑脸，听着他们的笑声，他忽然想要真正的自我开解一下，不再待在那个死胡同里。 ~ 这一次的京都之旅，夏油杰期待了许久，周六那天早上，他们早早起来吃过早饭出发，去琦玉接了伏黑惠后才往京都赶。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和枷场两姐妹赶到伏黑惠所住的公寓时，伏黑惠已经早早地在楼下的绿化带旁等他们。 隔了很远的距离，五条悟就指着前面那个瘦高的海胆头少年让夏油杰看。 “那个就是惠，”五条悟嘿嘿一笑，“听上去是女孩子的名字，长得也秀气漂亮，不过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哦。” 夏油杰很无奈，“我当然看得出来，这样看的话，跟他父亲不太像。” 五条悟撇撇嘴，“你确定？” 夏油杰微微笑，“感觉。” 五条悟不置可否，伏黑惠抬起头来，已经看到了他们，于是抓紧了背包的包带往四人那边走去。 五条悟对他挥了挥手，跟夏油杰说：“有时候也不能总依靠感觉的，等走近了你就知道像不像了。” 美美子和菜菜子走在夏油杰身边，夏油杰还不忘告诉她们，“那孩子小你们一岁，你们不要欺负他。” 菜菜子不服气，冲着夏油杰做鬼脸，“我们哪里会欺负人了，夏油大人就是多想。” 夏油杰笑眯眯的点头，“是是是，你们最听话了，从来不会恶作剧，也不会欺负人。” 那拉鲁为什么会跟自己告状说被她们两个恶作剧了呢？ 不过家人之间做什么恶作剧都是无伤大雅的。 伏黑惠只是个性比较冷淡而已，不代表他就没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和好奇心。 他当然可以待在家里等，可一想到五条悟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说是家人间的旅行，夏油杰以及他的两个女儿也会一起去，伏黑惠多少还是会感到好奇的。 好奇这是怎样的三个人，好奇那位夏油先生究竟有多好，能够让五条悟喜欢的同时也喜欢着不正经的五条悟。 当他真的见到了夏油杰，发现对方是个笑眯眯的言谈举止都很温柔的人时，他忽然就弄不懂了。 这是一个跟五条悟从头到脚都不一样的人，性格不同，哪儿哪儿都不同，差别如此大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他很费解。 第251章 他是很好的人，请不要为难他 费解的不止伏黑惠一个，当初的枷场两姐妹也是如此。 两姐妹仿佛看穿了伏黑惠的疑惑，纷纷说道：“我们也纳闷他俩为什么会相互吸引，明明感觉是相性不合的两个人，没想到感情还挺好。” 新干线的特等豪华车厢里，伏黑惠坐在两姐妹对面，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到了距离他们稍微有点远的座位上的人。 五条悟靠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边说一边拿手指去拨弄夏油杰左额处的那撮刘海儿。 夏油杰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听着五条悟的话时不时的会微笑，就连五条悟拨弄他的刘海儿都不会生气，脾气好到不可思议。 伏黑惠看到这一幕不禁皱起眉来，五条悟这个人果然是不管跟什么人在一起都一个德性，幼稚又欠揍，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表里合一呢？ 只是，那位夏油先生到底是怎么受得了这种猫系男友的？ 换做是自己的话，在五条悟的手碰到刘海的那一刻，人就被他一脚踹飞了。 爱情这种东西，果然是他看不懂的。 “你们跟他很熟悉吗？” “你说谁？” “五条老师。” 少年的心事，两个小姐姐稍微思索就能够明白，两个人相视一笑，十分了然的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被她们这样好似看穿了似的看着，顿时变得别扭起来。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在的蜷缩了一下，他避开两人的目光望向了车窗外面。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菜菜子却一点儿都不觉得他们算是陌生人，她跟从小就内向的美美子不同，被夏油杰养的非常外向，跟什么人都能说上话。 她靠着座位扶手，单手托腮盯着伏黑惠看了一会儿，然后就笑了。 伏黑惠冷着一张脸，听到她的笑声，忍不住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对面这对双胞胎，栗色头发的少女几乎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就只是抱着怀里的玩偶在发呆，金色头发的少女则明显有些活泼过了头，很是自来熟。 伏黑惠在学校里很少跟女同学来往，所认识的同龄人中，大概就只有姐姐津美纪。 但是，这两个女孩的性格跟津美纪完全不同，以至于伏黑惠都不知道该跟她俩说些什么，偏偏金色头发的女孩子还总是盯着他看，弄的他很是别扭。 “你其实是想问我们跟白毛眼镜男熟不熟吧？” 白毛眼镜男？ 伏黑惠听到这个称呼不自觉地抬眼望向远处座位上的五条悟，现在，是休假时间，五条悟没有用绷带而是戴了一副墨镜，倒是非常符合这个女孩子的形容。 伏黑惠想笑一下，但在仅仅只知道名字的女孩面前又觉得笑不出来，他再度把脸转向窗外，呈现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 菜菜子可太了解此时的伏黑惠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了，当初，她和美美子刚得知夏油杰跟五条悟在一起时，也是这种复杂且别扭的心情。 “他人还不错了，会买蛋糕给我们吃，就是嘴巴比较欠。” 伏黑惠默默地听着，看着窗外景物的他想到了五条悟每次出现时的场景。 五条悟从不空手来看他，但是很少带那种正儿八经的礼物，跟他一起出现的基本都是附近超市的比较贵的肉或者水果蔬菜和海鲜。 之所以带这些，是因为五条悟知道依靠高专补助金生活的他很节俭，从来不会去买那种贵的东西。 送礼物，对于收礼物的人来说会有压力，因为收礼物的人就是这种会因此有压力的性格，这一点五条悟很清楚。 但是，如果是送比较贵的肉或者水果蔬菜和海鲜的话，他会借着自己也要吃的借口，让伏黑惠收下。 五条悟的嘴巴很毒，很多时候说出的话都让人火大，但他从来不改。 可是，私底下他其实考虑的非常周到，可谓是面面俱到。 一直没说话的美美子也看向了伏黑惠，她大体知道对方也是五条悟收养的孩子，相比较起来，他们三个的处境挺像的。 没有血缘亲人却又都遇到了一个可以保护他们将他们养大的家人。 “夏油大人是非常好的人，我希望你可以喜欢他，就算是不喜欢他，也请不要为难他。” 足足过了两分钟，伏黑惠才意识到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既感到这话奇怪又慢慢的理解了美美子说这话的心情，长长的眼睫眨巴了几下，鸦羽一样的垂下去，将那双墨绿色的眼珠盖住。 “我不会干涉五条老师的私事，反倒是你们……”睫毛翘起来，伏黑惠淡淡的看着两姐妹，“五条老师也是好人，而且，他很小就离开了家人，别看他总是很乐观，好像从来没有心事似的，但是他也很渴望家人的关爱。” 菜菜子挑挑眉，“所以呢？” 伏黑惠还是第一次跟人谈起五条悟的事情，他不太习惯，不过，视线时不时地瞥向远处的五条悟，他觉得有些话就应该由他来说。 “也请不要为难他。” 菜菜子撇撇嘴，没忍住笑了，望向伏黑惠的眼神满是揶揄。 她用胳膊喷喷美美子，笑道：“五条那家伙还说他家的孩子从来不关心也不关注他，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回事嘛，伏黑分明很关心他啊。” 伏黑惠反倒觉得五条悟说的很对，他很少关心五条悟的事情，知道五条悟很强，就默认这样强悍的人不需要身边人的关心。 但是，伏黑惠是个非常矛盾的人，对恩人五条悟，他不太会表达他的关心，甚至在某些时候，在他看来那些关心是越界的，更像是一种干涉。 从小父亲就很少出现，后来干脆失踪，彻底消失。 他连父亲的长相都不记得，更不要说从父亲身上获得正常的亲缘关系。 继母是个寡言的女人，除了最基本的照顾他和津美纪以外，极少说话，因此也很难从她的身上得到这种亲缘关系。 六岁之前，伏黑惠都生长在一个奇怪的且不健全的家庭中，这样的他根本就没有学习到如何应对这种亲缘关系，他压根就不会。 不会，索性不做，做了可能会做错，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至少不会错才是，哪怕在他心里对五条悟充满了感激之情。 第252章 不太确定该怎么称呼 “我就说嘛，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关心自己家人的孩子呢，五条，他理解错了。” 伏黑惠对五条悟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因为他的个性问题，呈现出来的表现却是非常单一，让五条悟误会他从不关心也是正常的。 “那我们就约定好了，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够为难对方的爸爸，可以吗，伏黑？” “爸爸……”伏黑惠别扭的重复了一遍菜菜子擅自给出的称呼。 五条悟，跟那位夏油先生比起来，他不像是一位父亲。 远处的座位上，夏油杰心甘情愿给五条悟当靠枕，五条悟也没有觉得在外面有什么问题，堂而皇之的靠在夏油杰的肩头。 “也不知道孩子们相处的是否愉快，菜菜子的嘴巴有时候比较毒，希望不要说些让那孩子为难的话才好。” 这样想着，夏油杰有点后悔，他说：“昨晚我应该要好好叮嘱她俩才对的，两个人对一个人，是不是有欺负人的嫌疑？” 五条悟靠在夏油杰的肩头笑，笑的身子一颤一颤的。 “杰你就是想的太多，他们相差一岁，应该会有共同语言的，话说啊，惠在学校里好像也没有多少朋友，如果他们能成为好朋友的话，我觉得倒是件好事。” 夏油杰忍不住回头看了几下，从这个位置，正好能够看到美美子在放空，还有菜菜子的笑脸。 至于伏黑惠，坐在两个女孩子对面，一脸的生无可恋。 呃…… 从东京到京都乘坐新干线的话也就两个多小时，一行人出了车站，五条家的车已经在等候多时了。 夏油杰看着等候多时的五条悟家的车，不免意味深长的瞥了五条悟一眼。 控诉他，“上次跟悟来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五条悟咧开嘴巴笑的很灿烂，丝毫不理会夏油杰的“阴阳怪气”，他将随身的旅行包递给过来的司机，随后解释道：“那时候只有咱们两个嘛，现在人多。” “而且啊，”五条悟朝夏油杰那边侧侧身子，“就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想跟杰一起乘车逛逛，算是约会不是吗？” 夏油杰不置可否，上一次从车站到五条悟家，中间这段距离确实也成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美美子和菜菜子来京都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甚至很多时候就只是路过而已。 这次不一样，五条悟说周六和周日两天，他们会一直在京都，这次可以放开了去玩。 “去购物，还要去逛饰品店和手工艺品店！”菜菜子握紧拳头，大有将京都所有店铺逛一遍的意思。 美美子难得同意，提醒她，“土产店也需要逛一下，要买土产回去给他们。”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的菅田真奈美等人。 两姐妹外出游玩还记得盘星教的家人，夏油杰表示很欣慰。 伏黑惠依旧默不作声，坐进车子里后，美美子和菜菜子叽叽喳喳的跟五条悟询问京都都有哪些地方比较好玩，但他却完全没有这种询问的欲望，没有到处玩的欲望，也没有购物的欲望。 六岁的那个秋天，他曾被短暂的从琦玉带到过京都的禅院家，在那里度过了非常不快乐的几个月。 自从五条悟将他救出来后，他便一直在琦玉，再也没有回来过。 每一年，一旦在五条悟适逢节日回京都的时候，就会照例询问他和津美纪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去玩，每次又毫不例外的被他们两个拒绝。 因为禅院家的缘故，伏黑惠并不怎么想来京都。 一想到京都就会无法控制的想到在禅院家的那几个月，想到当初被迫跟津美纪分开，想到被父亲和继母抛弃的他们有多么的无助和悲惨。 总归，那不是好的记忆，被迫回忆带给自己的只有不爽。 但是这一次，在五条悟提出要带着他和夏油杰以及夏油杰的两个女儿一起家庭旅行的时候，他破天荒的答应了。 不喜欢京都却愿意跟着五条悟一起来，看上去很奇怪，但其实，这是他对五条悟那无法言说的关心。 想看看五条悟认定的伴侣夏油杰是什么样的人，是否是一个拥有着坚定人性的好人。 想看看对方的女儿是否好相处，会不会总做些为难五条悟的事情。 明知道见过之后，哪怕他们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好，自己也无权干涉五条悟的择偶，但他就是想看一看。 不然，他不放心。 现在见过了，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第二次来五条家，夏油杰明显比第一次的时候放开了很多。 五条夫妇只有悟一个孩子，并且这个孩子很小就被本家带走，冷清久了的他们突然见到三个十几岁的孩子，那种喜爱简直藏都藏不住。 美美子和菜菜子被夏油杰教养的很好，有小任性和小脾气，但是该有的礼貌她们都有，再加上五条夫妇也是咒术师，就不存在因为身份而讨厌的情况。 女孩子会撒娇，而他们又没有女儿，就让两夫妇喜欢的不得了。 伏黑惠虽然沉默寡言，但他的事情，五条夫妇从很久前就知道了，中间也曾让五条悟带回来家里玩，奈何不管说几次，五条悟都没有如他们的愿罢了。 知晓伏黑惠的身世很凄苦，他们对他更多的是一种长辈对小辈的怜爱。 五条夫人拍拍惠的手背，温柔的叮嘱他，“以后都不要再推辞了，有时间的时候就跟着悟一起回来吧，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东亚父母表达爱的方式似乎总是离不开食物，那些无法言说的喜爱，最后往往通过食物来传递，这一点，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都心照不宣的明白。 这一次，伏黑惠没有再推辞，点了点头，乖顺的说好。 五条悟一只胳膊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他呼出一口气，跟夏油杰吐槽。 “看来，带他们来是对的，你看我爸，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你再看我妈，从孩子们出现后，她的眼睛就长在这些小鬼身上，哪里还记得这里站着她的儿子和……”五条悟歪歪脑袋，不太确定该怎么称呼，“……儿媳？” 夏油杰毫不留情的给他一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五条悟看似很为难，“不然呢，是女婿？” 夏油杰：“……” 女婿的话，那五条悟是什么？ 女儿吗？ 女生的五条悟啊。 夏油杰的脑海中出现了肤白貌美大长腿，长着一头雪白长发的五条悟。 脑海中的五条悟对他搔首弄姿，wink抛飞吻，呃…… 画面太美，居然有点好看。 第253章 知道自己很强和渴望母爱这一点，并不存在冲突 依照夏油杰对两个女儿的了解，她们在稍事休息后，会嚷嚷着要去逛街。 女孩子嘛，总喜欢逛街，买想买的东西，然后钻入甜品店吃甜品。 但是，这一次，似乎是他预料错了。 她们不但没有嚷嚷着要去逛街，反而像两个黏人的小动物一样的围在五条夫人身边。 嘴巴甜又装的很乖巧，五条夫人喜欢的不得了，带着她们两个一会儿做这个一会儿做那个。 五条悟舒展大长腿小孩子似的放松自己，他不满夏油杰的目光总在两个女儿身上，忍不住伸手戳戳他，加以控诉。 “杰很享受父亲的身份呢。” 目光从美美子和菜菜子身上收回来，夏油杰有些没懂，但是，他很了解五条悟，每当五条悟这样没头没尾的鼓着腮帮子说话时，就代表他在不满。 夏油杰很不解，“你又怎么啦，哪里看出我很享受父亲的身份了？” “只要那两个小鬼在，杰就不会把目光分给我，不开心。” 夏油杰无奈又宠溺的笑，让他不要闹，“我哪里这样了，因为她们第一次来你家里，我总要多看着点才行啊，她们两个私底下远没有现在表现出来的乖巧，我要好好看着，不能让你母亲觉得我教的孩子没礼貌。” “就只是这样？” “不然呢？”这样说着，夏油杰又温柔了起来，“为人父母总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很好吧，她们虽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养大的，我自然是很喜欢她们的，相处久了，悟也会的。” 五条悟挑挑眉，扭头去看矮桌对面的伏黑惠，虽然这孩子总是冷冰冰的，且时常对自己露出嫌弃的表情。 但在五条悟眼中，他家小惠确实是个优秀到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甚尔的临终托孤让他毫不费力的捡个好大儿，也不枉他花了十亿替这孩子“赎身”。 现在，伏黑惠的注意力不在这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五条悟发现伏黑惠正在望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和枷场两姐妹此刻就坐在和室外面的走廊上，阳光照过后，走廊上擦得干干净净的木质地板暖呼呼的，坐在上面很舒服。 伏黑惠眼中的目光，五条悟并不陌生。 其实不算太大的时候，五条悟就总是会偷偷的溜出五条家，然后跑去街上找乐子。 记忆还不稳固的时候就离开了父母，以至于在他童年的记忆中，关于母爱这一部分是陌生的。 母亲，是只存在于某些节日时才能见到的慈爱女人，但是老师又告诉他，每个人都有母亲，几乎每个孩子都是被母亲哺育长大的。 在街上，时常就能够看到被母亲牵着手走过的小孩，他们会跟母亲撒娇，而母亲也总是对他们慈爱的笑。 每当此时，五条悟就会想到只有某些节日才能见到的所谓他母亲的人。 母亲，自然是对他百般疼爱的，他喜欢母亲，同时，也因为这种喜欢，在看到别的小孩能待在母亲身边撒娇的时候，他是羡慕的。 知道自己很强和渴望母爱这一点，并不存在冲突，就算很强乃至最强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怪物。 现在，伏黑惠看向自己母亲的眼神，就跟自己小时候看别的小孩的母亲时是一样的。 五条悟记起来了，伏黑惠出生不久后，他的亲生母亲就过世了，后来的继母虽然将他照顾的不错，但却因为自身自顾不暇，也并未给他多少母爱，硬要说起来，那位伏黑女士更像是甚尔雇佣的保姆。 表面上像个少年老成的小大人，骨子里也不过是个希望能够得到母亲疼爱的小孩罢了。 “喂，惠，”五条悟用脚踢踢伏黑惠，惹得伏黑惠黑着脸回头瞪他。 五条悟早就习惯了伏黑惠的黑脸，他笑嘻嘻地说：“你也过去跟他们一起玩嘛，她们在看照片，你不想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长什么样子吗？” “五条老师小时候的照片？” “对啊，我小时候的照片可是很少很珍贵的，你确定不想看一眼吗？” 伏黑惠抿着唇再度望过去，这一次，他的好奇心明显被勾起来了。 五条悟这次没收着力道，一脚踹在伏黑惠的背上，把伏黑惠差点踹飞出去。 “想看就过去看，坐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伏黑惠不爽的瞥了五条悟一眼，最后还是听从内心的召唤往和室外面去了。 他，他也想要像美美子和菜菜子一样，坐在温柔的五条夫人身边，跟她一起看照片，听她用柔和的声音说话。 这一刻，母亲的形象在伏黑惠的眼中具象化了出来。 他的妈妈，如果他的妈妈还活着的话，应该就是这样的。 伏黑惠不太好意思的凑过去，五条夫人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来，并且对他说：“想看看悟小时候吗？” 伏黑惠抿着唇没吭声，这算是默认了。 “悟小时候超级可爱的，胖嘟嘟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哦对了，他两岁之前特别喜欢吃手指，怎么说都不听，直到有一次，我听了朋友的建议，将芥末涂在了他的手上。” 五条夫人翻着相簿让三个孩子看，她笑的很开心，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就是这张，看他哭的多可爱，鼻涕泡都出来了。” 五条悟：“……挂着鼻涕泡的小孩子究竟哪里可爱了？” 夏油杰：“怎么办，我也想看哭出鼻涕泡的小悟。” 五条悟听到身边人的话，看到夏油杰渴望的星星眼，他表示很无语。 “这算不算是当代最强咒术师的黑历史？” “不是哦，”夏油杰摇头，“是可爱历史的珍贵记忆。” 五条悟的眉尾挑了挑，脸色微微变红，“唔，或许你说得对，那……晚上把相簿全部拿来给你看，杰需要付出报酬来交换。” 这话说得足够迂回婉转，又足够直白。 夏油杰故作为难，有点夸张地说：“怎么办呢，我之前答应了叔叔要陪他通宵下将棋的，可能没法付出报酬了。” “呐，”夏油杰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后，悄悄往五条悟身边凑了凑，小声问：“没有报酬的话，五条老师还给他照片吗？” 五条悟被他的笑容迷的呼吸都快乱了，手重重的捏了一下夏油杰的手背，五条悟不悦的哼了一声。 “没报酬也会给看的，谁让你是夏油杰呢。” 而他，最是无法拒绝夏油杰。 第254章 稳妥 赏枫叶跟赏樱花在别人看来或许没什么区别，但是在五条悟心目中，樱花是大多在春天，是一年中最开始的季节，对应的是一天中的上午，而红枫则是秋天的最佳代表，对应的则是午后到黄昏这段时间。 所以，他选择了在黄昏之前两个小时带夏油杰等人去鸭川赏枫叶，听五条夫人说，八重樱还没有开败，现在这个时节还能够欣赏到最后一批八重樱开花。 本以为花期已经因为自己出国耽误了，没想到还能抓住一个小尾巴，这绝对是一个惊喜。 在以前，夏油杰很忙，除了特定的节日经不住两个女儿叨叨，会陪着她们去祭典玩一玩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赏花赏枫叶的事，这一次，托五条悟的福，他们还是第一次一起这样出去玩。 美美子和菜菜子很兴奋，扯着夏油杰说这是秋游活动，夏油杰看到她们兴奋的笑脸，开始觉得很惭愧。 养孩子，好像并不是让她们吃穿不愁，教育不愁，没有危险就可以的，陪伴也很重要。 五条悟看出了他的惭愧，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只要大家都好好活着，以后总有机会弥补的，比如我们。” 是啊，比如他们。 分开了那么久，错过了那么多，因为重生了，就可以再续前缘，就可以弥补那些分离过的遗憾。 看着叽叽喳喳不停说话的孩子们，夏油杰也觉得之前错过的，说不定在当下和以后可以弥补。 只是—— 现下，夏油杰觉得自己的脑仁有点疼，至于原因嘛，大概是菜菜子那连珠炮般的语言能力。 有西方研究表明，女性一天大概能说两万个单词，而男性大约只说四千个，女性由于左右脑一起思考，在概率上，似乎天生就有更多的表达欲，以至于喜欢说话。 这在别人身上是不是，他们不清楚，但在菜菜子和伏黑惠身上，似乎得到了验证。 菜菜子开心兴奋的时候就会不停的说话，跟双胞胎姐妹说，拉着夏油杰的胳膊说，对第一次见面却比她小一岁的伏黑惠说，甚至对之前她很不屑的五条悟都和颜悦色话多起来。 她一个人说个不停，连同美美子的话一并说了，导致美美子就只会抱着玩偶在一旁看着她听她说。 相比爱说话的女孩子，伏黑惠则几乎一言不发。 五条悟伏到夏油杰耳畔，盯着面无表情的伏黑惠哔哔，他说：“研究说男性一天大约会说四千个单词，可我觉得惠一天连一千个都说不出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如此憋的住，半点倾诉欲都没有呢？” 夏油杰被他的话逗笑了，给出自己的猜测，“美美子很少说话，她的话都被菜菜子说了，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悟太能说了，把惠的话都说了呢？” 五条悟撇撇嘴，“什么意思，又不是能量守恒。” 伏黑惠话虽然少，但是架不住菜菜子喜欢互动。 盘星教中没有跟她们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在学校里，全部都是猴子，平时很少跟同龄的男孩子说话，难得遇到一个咒术师的异性男孩，她自然抱着些许好奇来接触。 话再少的少年也架不住对方的热情，伏黑惠不习惯，却还是被迫的参与到了菜菜子那天马行空的话题中。 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看到自己养大的孩子交到了新朋友，彼此之间相处也算融洽，他们就很欣慰。 三个少年少女坐在一端，两个监护人坐在另一端。 这个时间，鸭川两岸有不少游客在赏花赏枫叶，他们一家五口混在这群人中，就像普通的家庭一样，这种感觉很不错。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诅咒，或许就不会有相互制衡的咒术师，如果没有咒术师，他们只是普通人的话，夏油杰或许不会跟五条悟相遇。 没有六眼的五条悟，生长在京都，没有六眼也不会被本家带走，甚至可能也没有什么本家，如此，就不会在很小的时候被带离父母身边。 他可能会去其他地方读书工作旅行，遇到夏油杰的概率却小了很多。 而夏油杰…… 看着火红的枫叶，夏油杰在想象不是咒术师的自己会过怎样的人生，又会怎样长大。 “我的功课一直很好呢，说不定会从岩手县努力考入东大，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进入某个不错的事务所上班，为了未来的生活，可能会优先选择成为医生或者律师，在选择学校的时候就会偏向这种。” 五条悟放松的看着鸭川水面，一拨又一波的水鸟在此停歇又因为人类制造的声音而惊飞，明明日复一日的见到人类却依旧会在听到声音的时候选择飞走，以此来规避可能发生的伤害。 “杰想象中的人生还真是无趣呢，选择戴那种奇怪的耳钉，留奇怪的刘海，穿夸张的灯笼阔腿裤的潮男，居然幻想如此平淡的人生。” 五条悟勾起一侧的嘴角笑，带着点淡淡的挖苦，“我以为你至少会说想要成为艺术家，地下摇滚团成员，暴走族，小混混等等，其实我知道，杰从来就不是规规矩矩的好孩子。” 被看的这么透彻了吗？ 夏油杰笑了，点点头，“确实啊，想一想的话，这种人生确实感觉很无趣，但绝大多数普通人所追求的其实是稳妥，因为人生的试错成本太高了，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稳妥应该要比是否有趣更加重要。” “杰好像很懂似的，那你现在呢，现在不做咒术师的你，是否得到了想要的稳妥？” 刚刚还在笑的夏油杰，因为五条悟的提问而陷入了沉思。 答案就在嘴边，他早就弄清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不想回答。 生前，为了所谓的大义做了那么久的努力，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那是夏油杰拼尽了所有之后迎来的结局，为了这件事，他斩断了所有的退路，付出了全部的心血，且让自己日日都很痛苦。 他就在这种无法向其他人言说的痛苦中熬了十年的时光，乙骨忧太的成长是让他不得不提前行动的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可能就是他本身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痛苦折磨的他再也无法真心的在这个世界上笑出来，而呈现出这种状态的他，又会更加痛苦，如此形成了一个无解的闭环。 生前那十年，他活的又累又痛苦，如果不是那些他执着找来的信念和意义在支撑着他，他可能早就垮了。 生前的日子不好过，也让夏油杰十分的珍惜重生后的时光。 跟五条悟重逢，跟五条悟相爱，让五条悟出现在自己今后的人生中，平平淡淡的过完不知还剩下多少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很平淡，因为有了爱人，因为爱人陪在自己身边而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一直维持现状，不会多有趣，却非常稳妥。 第255章 怎样才是无悔的死亡呢 “或许吧，”夏油杰的目光落在三个孩子身上，最后，又回到了五条悟的脸上。 五条悟觉得这种平淡的生活是很好，但他更渴望全力以赴的去战斗一场，他相信夏油杰也是如此。 实力断层似的强，让他被迫站上了咒术界的顶峰。 他仿若一朵高岭之花，独自盛开在白雪皑皑的峰顶。 大家都依赖他，将他当成靠山后盾和保护伞，没有人能够超越这样的他。 独自屹立在峰顶的他体会到了独孤求败似的孤单，想要有人能从山脚走到峰顶，打败他，超越他，忘记他。 不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着还有他在，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将手中或是身边的事情解决，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不算太美好的世界，去保护需要保护的人。 成为一个个靠谱的大人。 而不是总想着“五条悟在就好了”这种事。 但是在那之前，在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五条悟哪怕重生一万次，所想的依旧是全力以赴的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拯救那些愿意被他拯救的人。 夏油杰，这个比他更早领悟且更早愿意舍弃一切完成这个梦想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安于现状。 爱情，从来不是一个男人的全部，夏油杰也不是一个有爱情就可以知足的人，这一点，五条悟是清楚的。 夏油杰需要时间，他不会一直当个“胆小鬼”，他总有觉醒的那一天。 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五条悟只需要做陪伴他给他勇气的那个人就行了。 “怎样才是无悔的死亡呢？” 看着头顶的红枫，五条悟突然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和夏油杰都有，五条悟无悔的死亡过一次了，这一次，轮到夏油杰了。 对于他们这种随时都走在生死线上的咒术师来说，死在一场全力以赴的战斗中，大概要比庸庸碌碌的活到寿终正寝要开心的多。 两个人都知道答案，却又默契的没有谁去回答这个问题。 就仿佛五条悟没说，夏油杰也没有听到一样。 不管是赏花还是赏枫叶，对于忙碌的人们来说，暂时忘掉工作，全身心的放松在美不胜收的景致中，这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休息，在自然界中休息与回到家后窝在沙发上或者躺在床上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看的是即将进入尾声的八重樱和红的正艳的枫叶，身上感受到的是从河对岸吹过来的微风，耳中听到的是家人开心的笑声，这所有的一切构成了一个令人全身心放松的结界。 五条悟索性放松自己躺下来，脑袋枕在夏油杰的腿上，一条腿十分嚣张的搭在另一条腿上，脚尖儿还十分有节奏的晃悠着，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惬意。 “悟很累吧，要我帮你按摩一下太阳穴吗？” “诶，还有这样的待遇吗？杰还真是贤惠呢。” “贤不贤惠不清楚，我只是知道之前头疼的时候自己这样按摩一下会缓解很多，大概对疲惫也是有用处的。” 五条悟笑了一下，没再追问别的，只对夏油杰说：“那就拜托了。” 整个九月份再加上十月份，重生后任务的增多让他几乎没有多少闲下来的时间，不是在全国各地出差，就是飞国外。 哪怕活了两次，他依旧觉得出差非常累，更不要说回来后还发现自己的恋人不见了，又开始马不停蹄的找人。 最后，人找到了却是濒死的状态，要不是他心脏承受能力好，估计早就崩溃了。 累，很累。 想到这些糟心的事情，五条悟就想对夏油杰耍些小脾气。 他也确实这么干了，当着孩子们的面他无法说些腻人的话，就只能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去捏夏油杰的肉，算是表达自己那本该早就过去了的不满。 正在专心按摩的夏油杰突然察觉到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的手，脸色一下子就红了，他瞪着五条悟，隔了一副墨镜看不清五条悟的眼神，却能够看到对方坏坏的翘起的嘴角。 “悟！” “哼哼~”五条悟笑的还挺开心。 那边，三个孩子越凑越近，伏黑惠的高冷终于在菜菜子拿出她的手机，说在欧洲参加夏令营的时候遇到了魔法师的那一刻融化。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菜菜子，发出了灵魂一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师吗？” 菜菜子笑的很豪放，一巴掌拍在了美美子的肩膀上，“这家伙的反应跟菅田小姐一样诶，哈哈哈。” 伏黑惠的眼睛都瞪大了，并且十分严肃的说：“所以，哈利波特真的存在吗？” 五条悟在这边都笑喷了，拿脚去踢踢伏黑惠的屁股，嘲笑他，“你都多大了，居然还相信哈利波特是真的。” 伏黑惠接过了菜菜子递过来的手机，在看了两分钟后，十分郑重的亮给五条悟看。 “请看。” 照片中，一个挥舞着魔棒的少年，而火就从魔棒的尖端喷射出来，这不是ps合成的照片，这火想必也是真的。 夏油杰也在一旁帮腔，“她们两个说，这个魔法师还利用魔法产生的火给她们做过烤鸡吃。” 五条悟仿佛听到了冷笑话，嘴巴嫌弃的咧了咧，“用魔法做烤鸡，那我知道了，原来会魔法的厨师，简称就是魔法师啊~” 菜菜子：“这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美美子：“夏油大人当时就是这样说的。” 闻言，三个孩子一起看向那两个大人，虽然气场不同，这两个人却意外的相同，不得不说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么神奇。 伏黑惠一直对这样的秋游没有兴趣，来到河畔这段时间，虽然被迫加入了两姐妹的话题，也基本是沉默的那一个，只有她俩问他了，他才慢吞吞的回复一句，也多半是询问他作为咒术师跟普通人猴子之间的相处问题。 两姐妹自从被救出后就一直跟着夏油杰，夏油杰在那段时间的思想已经很偏激，甚至越来越偏激，这也导致了她们两个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夏油杰思想的影响，也讨厌普通人。 但是，伏黑惠同样作为咒术师却完全没有这种讨厌普通人的想法，他更多的是会根据一些道德规则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然后再根据心中的那把尺子去衡量要不要救。 他跟普通人相处的不错，津美纪就是普通人。 第256章 给所有术师一个家 枷场两姐妹第一次遇到同龄人中不讨厌猴子的咒术师，自然会好奇他都是如何跟猴子们相处的。 现在，看着手机照片上的魔法师，伏黑惠终于觉得这次秋游有意思起来。 “他们有专门的魔法学院吗？”他问两个人。 美美子点头，“大概就跟五条所在的咒术高专类似吧，里面的学生都是有这方面天赋且愿意成为魔法师的人。” “那……” 围绕这件事，伏黑惠的话题终于多了起来，三人之间的气氛也终于趋向正常。 看着他们三个，五条悟问夏油杰，“她们两个都是术师没错吧？” 夏油杰点了点头，“并不是多强的术式，更多的还是依赖于手中的咒具。” “杰真的是在贯彻自己说过的话呢。” 按摩的手指停了下来，夏油杰有点没明白五条悟的意思。 五条悟又说：“不是说要保护术师吗，经历了百鬼夜行之后，我发现除了米格尔的黑绳稍微麻烦一点之外，其他人的水平也就那样，明明在做大事，跟在你身边的那群家人的水平却远远没有达到做大事的水准，换做其他诅咒师，根本不会吸纳那些家伙。” “是因为悟太强了才会觉得其他人的水准不够。” “替他们辩解也没用，他们的真正水准杰比我还清楚不是吗？” “……”夏油杰无话可说了。 不管是现实中还是艺术作品中，反派为了提高成功概率会吸纳很多能力强悍的人在身边，但他，确实不是因为成功率才将他们聚在身边的。 “给术师一个家，将他们当做家人看，而不是像普通人那样因咒术师的能力而惧怕。” “悟……” “以杰的术式和能力，你一个人就可以发动百鬼夜行，何须那帮人的帮忙。” 事实也几乎就是如五条悟所说的这样，除了拖住五条悟的米格尔之外，其他人的作用并没有多大。 “所以我说，杰真的是在贯彻自己说过的话，保护你眼中的弱者。” 夏油杰无意识的扁了扁嘴巴，他在想，五条悟这是在说美美子和菜菜子两个人很弱吗？ 这么说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刻意的将她们两个当成诅咒师来培养，一直秉持的都是放养的态度。 左额处的刘海冷不丁被五条悟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夏油杰从自我世界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五条悟说——“有没有想过将她们两个送来高专？” 夏油杰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一些，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遂重复了一遍，“送去高专？” “嗯，做我的学生哦，送来高专不更应该是你的所愿吗？” “这……” “身边的老师和同学，乃至接触的工作人员都是术师，这里除了能够看到诅咒的‘窗’的工作人员外，没有杰讨厌的猴子，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给你的孩子上学用了。” “可是我诅咒师啊。” “小声点，你想让惠听到吗？” 也对哦，五条悟跟他一样是重生的，当然知晓他的一切，但伏黑惠不一样，对于术师来说，诅咒师是与他们站在敌对立场上的人，是一群不受规则约束，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做坏事的坏家伙们。 夏油杰生前是诅咒师，但重生后，他不想让在意的人知道他生前所做的那些事。 伏黑惠是五条悟收养的孩子，自然会被算入在意的人之中。 夏油杰飞快地看了伏黑惠一眼，少年正在全神贯注的听美美子和菜菜子讲述有关那个魔法师的事情，墨绿色的眼瞳紧紧地盯着说话的人，里面写满了好奇和求知。 很好，他没听到自己的话。 “关于你是诅咒师这回事，现在没人知道，高专这边的人似乎都不记得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我曾经去翻过高专的档案，里面没有关于你的记录，虽然不清楚是为什么，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还真是神奇的一件事。” 五条悟压低声音，用只有夏油杰能听到的声音说：“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其他的，发生什么我都能够坦然的接受了，我们生活的世界说不定还有更多的神奇事件发生，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夏油杰无法反驳，死而复生这种事都可以发生的话，那其他的，怎么会不可能呢？ 只有遇上的人才会相信罢了。 “所以，不管是你进入高专，还是那两个孩子进入高专，其实都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不知道你搞得那个盘星教。” 这样说着，五条悟又稍微摇了摇头，纠正道：“也不是不知道了，只是没有当回事罢了，毕竟，在生前，一直到百鬼夜行之前，高专这边所搜罗到的关于盘星教的信息不算太详细，知道你们没干好事，若是没人上报请求铲除的话，高层也不想主动去做这件事。” 现如今，且不说他跟五条悟的这层关系，即便没有这层关系，两姐妹进入高专也不是没希望。 夏油杰不讨厌高专一派的人，也不讨厌在高专的那三年的时光，相反，因为在高专结识了五条悟硝子和七海灰原他们，是他晦暗人生中难得的一抹亮色。 “我无法这样快的下决定，我想还是让我再考虑一下吧，至少要等那天之后再说。” “杰说的是哪一天？” 夏油杰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喂，我说，那边那个嚣张的躺在垫子上的白毛是不是五条悟？” “啊，好像确实是呢，要说有缘呢，还是冤家路窄呢？” 耳边突然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五条悟转动脑袋将脸面向了声源处。 夏油杰也听到了这声音，同五条悟一起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几米外，手挽着手站在那儿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俩的硝子和歌姬。 硝子，歌姬？ 看到她们两个出现在这里，夏油杰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 五条悟慢吞吞的从垫子上爬起来，看到硝子和歌姬握在一起的手时，瞬间贱兮兮的笑了。 “哎哟，两位是在约会咩？” 第257章 好白菜被猪拱了 约会？ 是了，不是约会是什么呢？ 硝子懒洋洋的瞥他一眼，下巴抬了抬，“怎么，五条同学，哦不，是五条老师了，五条老师有意见吗？” 五条悟的笑容更明快了，他摇头，“没有没有，我可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 说着，当着她们两个人的面，五条悟一把握住了夏油杰的手。 夏油杰：！！！ “喂——”当着硝子和歌姬的面拉手，夏油杰很不适应，这大概就是熟人羞耻症。 所谓的熟人羞耻症，就是一些比较亲密的事情可以当着陌生人做，一旦有熟人在身边，就会变得十分不自在且觉得羞耻，现实中很多人都是如此。 但是，这个很多人中，似乎并不包含五条悟。 “要一起坐吗？我们这边空间好大的。” 空间确实很大，五条悟这个做什么都要追求极致的家伙，就连外出赏枫叶而准备的地垫都是超级大的，别说容纳五个人一起用，就是十个人坐在上面也绰绰有余。 因为地垫足够大，显得很特别，跟周围的人们铺的都不一样，以至于每每有人从他们身边路过都会不自觉地看几眼，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要接受邀请吗？”硝子看向歌姬。 歌姬皱皱眉，一副非常嫌弃的样子，早就成为老师的她，每一年姐妹交流会的时候都会遇到五条悟，这家伙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对她很是不恭敬，开玩笑的时候阴阳怪气的叫她歌姬老师，说正事的时候反而直呼其名，实在是可恶的要命。 意识到歌姬对五条悟有点抵触和反感的情绪在，夏油杰瞥了五条悟一眼，眼神一言难尽。 仿佛在说，即便世界意识修改了他们的记忆，你这家伙对她恶劣的一面依旧保留了下来啊。 五条悟能够明白夏油杰的眼神包含了什么意思，但他无所谓，反而笑的坏坏的。 “不了吧，我们去那边长椅上坐一会儿就好了。” 硝子垂眸看着坐在地垫上的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说：“听到了吗，平时总是没大没小没礼貌，歌姬老师很不喜欢你呢，五条。” 被人说了五条悟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扬起脸来，“哦~你们难道一点儿也不好奇我身边的这个人吗，就没有半点八卦之心？” 歌姬：……！ 确实是有点在意的，在她的心里，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喜欢五条悟这样讨人厌的家伙，但是…… 歌姬看了看在一旁一直笑眯眯望着他们，安静地不发一言的夏油杰时，都觉得这是好白菜被猪拱了。 能受得了五条悟的人，她不可能不好奇。 硝子反而没那么好奇，但她看到歌姬露出极力隐藏却完全藏不住的好奇时，微微叹了口气，拉着歌姬坐了下来。 “赏枫叶什么的，人多一点才比较有意思，不是吗，歌姬学姐？” 突然被cue，歌姬也知道是硝子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这样说的，有种大庭广众之下被拆穿谎言的窘迫感。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突然多了两个人，伏黑惠和枷场两姐妹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他们不再谈论那个国外的魔法师，安静的坐在那儿，又因为实在太扎眼，还是吸引了硝子和歌姬的目光。 她俩很不解，不管怎么看，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是来这里约会的，谁家正常人约会会带三个孩子啊。 在夏油杰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歌姬的目光就转移到了三个孩子身上。 漂亮的女孩子，还有同时兼具帅气和秀气的男孩子，三小只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和硝子。 “你们……”歌姬指的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从哪儿偷了三个孩子？” “哈啊？”五条悟墨镜后面的眉毛都翘起来了。 “还是说，你们是在拼地方？” 不管怎么看，都无法将他俩跟三个孩子联系在一起。 “喂，歌姬，”五条悟假装不满的皱眉，“难道就没可能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吗？” 此言一出，歌姬和硝子同时用惊恐的眼神看向了五条悟，看了一会儿，视线又慢悠悠的转移到了夏油杰的脸上。 五条悟纳闷，“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看了一会儿，硝子同歌姬咬耳朵，“现在都有能让同性繁衍的咒灵了吗？” 歌姬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没听说过，难道不是医学改变了生理构造吗？” 硝子也把脑袋摇出了残影了，“我可是医生，完全没听说过。” 说完，两人再度看向五条悟和夏油杰，莫名觉得这两个男人有点…… 夏油杰受不了，稍微往旁边挪了挪，距离五条悟远一点。 他好脾气的解释了他们跟三个孩子的关系，硝子和歌姬看他们的眼神才恢复了正常，不但如此，还有点佩服他俩。 “啊，看不出来啊，你这个人渣还有收养孩子的爱好，这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五条悟嘟嘟嘴巴，“我做的好事多了去了。” 五条悟收养了伏黑惠，夏油杰收养了枷场两姐妹，并且两人都是从孩子几岁大的时候开始养的，这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歌姬之前还很嫌弃五条悟的，现如今，知道了这件事后，对他的观感多少改变了一些。 重生后，她们都把夏油杰忘记了，但在夏油杰心目中，硝子和歌姬还是自己学生时代的同期和学姐，尽管夏油杰从来没有当着歌姬的面叫过她学姐，这当然是因为五条悟的关系。 夏油杰和五条悟混在一起，五条悟会让他跟自己一起不喊歌姬学姐，一开始，夏油杰还觉得是不是不太好，但五条悟觉得无伤大雅。 五条悟会说：“看歌姬抓狂的样子，杰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夏油杰有幸目睹过歌姬同五条悟吵架，歌姬这个女生的术式决定了她是一个辅助型术师，嘴皮子没有那么利索，也不是伶牙俐齿型的，跟五条悟吵架往往只会说五条悟没大没小没礼貌。 但五条悟却总喜欢拿歌姬没有攻击力这一点说事，拿对方的弱点来吵架，这是非常贱的行为，但彼时的五条悟丝毫意识不到这种问题，所以才能在每一次惹得歌姬抓狂。 第258章 人渣的另一面 明知道挚友的行为很不对，夏油杰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指出过五条悟的错处，反而承认了五条悟的说法，认为歌姬抓狂很好笑。 夏油杰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人渣”这样的形容词，确实非常适合当年的他们两个。 被歌姬和硝子叫做人渣，真的是一点都不冤枉。 现在，在分别了十年之后，他们四个人还能坐在一起以一种比较和谐的状态在聊天，夏油杰觉得很不可思议。 在这之前，五条悟并不知道硝子跟歌姬在一起的事情，不得不说硝子的保密工作做的确实很好。 在学生时代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很好，他会认为两人只是单纯的学姐与学妹，或者是闺蜜的关系，没想到总是很疲惫，疲惫到仿佛没有了任何世俗欲望硝子，居然是有意中人的，对方还是歌姬。 他们三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作为跟异性结了两次婚的夜蛾校长教出来的学生，居然都是…… 新加入了两个不认识的人，伏黑惠觉得很别扭，提出要去河边逛逛，五条悟很赞同并且让他将枷场两姐妹一起带走。 伏黑惠听到这个建议，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虽说不再是陌生人，可他还是不擅长应付女孩子，特别是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一个的时候。 他想开口反驳，夏油杰却对着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温和地说：“跟我们大人待在一起很无聊吧，这个拿去。” 钱包递到了美美子手中，夏油杰笑眯眯地，“你们大一岁，是姐姐，不要小气，带着惠去买点好吃的或者好玩的吧。” 拿到了夏油杰的钱包就代表可以支配里面的钱，菜菜子很高兴，却依旧要征求夏油杰的同意。 “夏油大人，买甜品也是可以的吗？” “这个……” 菜菜子的手绕到背后，拧了伏黑惠一把，疼的伏黑惠龇牙咧嘴，难以置信的去看她，就听到她说：“这孩子喜欢吃甜的。” 伏黑惠：？？？ 如此拙劣的借口，几个大人看得分明却没有谁想要拆穿她。 夏油杰点点头，“今天就放纵一些吧。” 目光转向伏黑惠，看着那张跟他父亲非常像，却比他父亲的五官更柔和漂亮的脸，夏油杰还是保持住了笑容，“去吧，惠，不需要跟她们两个客气。” 伏黑惠本想一个人去逛逛的，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要跟两个女孩子一起，这让他很别扭。 视线求救似的望向五条悟，谁能想到这家伙已经开始对着他摆手，恨不得再踹上一脚，好让他快点走。 “……”这下伏黑惠彻底没话说了。 居然幻想求助五条悟，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了，伏黑惠都觉得当时的自己很蠢。 “伏黑，想吃什么？”扬扬从美美子那里拿来的钱包，菜菜子兴奋的问他。 伏黑惠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四周，确实在前面不远处有摊贩。 “随便。” “那就苹果糖吧？” 美美子终于开口了，看向菜菜子的眼神带着点揶揄，她提醒菜菜子，“我听别人说，苹果糖是买给喜欢的人吃的哦。” 菜菜子&伏黑惠：“……？！” “那个……”伏黑惠赶忙摆手，“我不喜欢吃那个，而且我也不饿，我随便逛逛就行，你们两个不用管我，咱们各逛各的，等会儿在这里集合吧。” 两姐妹一起点头，菜菜子长吁一口气，“还有这种说法的吗，好吓人，那我以后可不敢随便给别人买苹果糖了。” 美美子不怀好意的笑笑，“看你们聊的那么投机，我以为他会是……” 菜菜子大手一挥，“你可打住吧，没人喜欢整天摆着冰块脸的冰山。” 这倒也是哈。 孩子们走了，大人们也好放得开，不用总端着，特别是歌姬，当老师习惯了，一旦面对学生，不管这学生是不是她的，她都会自觉地维持住为人师表的范儿。 “好了，他们走了，歌姬可以不用再维持老师的状态了。” “唔——”被看穿了，哪怕是事实，因为是她不怎么喜欢的五条悟说出来的，也会让歌姬感到不爽。 “五条，”硝子软绵绵的睨了五条悟一眼，声音虽然软糯温柔，但眼神却极具杀伤力，“不可以当着我的面还捉弄歌姬老师。” 五条悟撇撇嘴，“知道你护着她了。” 硝子和歌姬虽然跟夏油杰不熟，但因为夏油杰是跟五条悟完全不同的谦逊温和有礼派，以至于两人对他的印象非常好，聊天也能够聊到一起去，相处的不错，特别是跟歌姬，相处的比生前学生时代时要融洽的多。 这让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都觉得很有趣。 硝子话少，基本上处在沉默中，她想抽烟，烟盒都掏出来了才发现打火机又忘记带了。 她去问歌姬，“帮我带打火机了吗？” 歌姬看到她手中的烟盒，眉尾不爽的挑了挑，“你也该听劝了吧，说好的已经戒烟了呢？” 吧嗒一声响，一簇火苗递到了硝子面前，硝子愣了一下，顺着举着打火机的手望过去，就看到了微笑着的夏油杰。 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请吧，”夏油杰笑眼弯弯，十分温柔。 硝子看着他的笑脸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记起这是户外，周围也有一家人带着小宝宝出来的，她不能不管不顾的在这里抽烟。 香烟被她收进烟盒中，硝子摇了摇头，“算了，这里不适合抽烟。” 夏油杰也没有执着，将打火机收回去，轻声道：“确实，悟也不喜欢烟味。” （硝子：我指的其实不是他。） 这话并没有让五条悟感到开心，反而耷拉下脸来表示很受伤，“明知道我不喜欢烟味，你还是给她点火了不是吗？” “呃……”夏油杰哑口无言。 “哼~”五条悟傲娇的哼了一声，在硝子和歌姬看来，他这是在向爱人撒娇，只有夏油杰知道他这撒娇中还蕴含着别的耍赖。 好像是在说，你居然更在意硝子！ 夏油杰很无奈，伸过手去握了握五条悟的手，本来还在撒娇的人瞬间就变身成了听话黏人的小猫，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硝子&歌姬：……这个人渣还有这样的一面？ 果然一物降一物啊，这在过去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第259章 有什么是需要交给悟的呢? 不能抽烟，硝子就觉得自己的嘴巴很寂寞，夏油杰拿了五条夫人准备的一些小食递给她，居然是自己手工做的虾干和鱿鱼丝。 看到这些东西，硝子和歌姬的眼中顿时闪出了不一样的亮光，两人相视一笑，歌姬心神领会。 她利落的从地垫上爬起来，临走时还不忘问夏油杰，“夏油先生会喝酒吗？” 夏油杰明白了歌姬的意思，迟疑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五条悟也明白了这两个女人的意图，脸色顿时垮下来，他凉飕飕的说：“杰的酒量很一般哦，只怕是没法陪着你们两个喝。” 歌姬瞪他一眼，“五条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只怕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比你的酒量好。” 五条悟难得在口才这方面输给别人，这让他更加不爽了。 歌姬跑去买酒，五条悟就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靠在夏油杰的肩头。 “你一个分不清长岛冰茶是酒不是茶的人居然敢跟她们两个喝酒，你知不知道硝子和歌姬都很能喝，硝子还是酒豪呢！” 不知道，当然不知道，dk时期，他们也只会喝点清淡的啤酒而已，硝子和歌姬成为酒豪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这一点，夏油杰是不可能知道的。 夏油杰唇边的笑意因为五条悟的这句话而逐渐消失，倒也不是觉得难过，只是感到唏嘘。 他从那个原本有他的圈子里独自离去，以至于其他人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是不知道的。 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凄凉，又觉得遗憾。 五条悟大概也猜到了夏油杰在想什么，他少有的为自己不过脑子的发言感到别扭。 拿额头旁若无人的蹭蹭夏油杰的下巴，墨镜稍微滑落将后面的苍蓝之瞳露出来些许。 夏油杰垂眸看他，就看到五条悟像个做错了事的狗狗一样，可怜巴巴的露出狗狗眼看着他。 只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夏油杰心中的悲凉就被尽数赶走了。 在五条悟面前，他无法真正陷入负面情绪中，一旦有这个苗头，五条悟就能立刻将自己哄好。 这怎么不算是自己重生后的一种幸运呢？ 歌姬很快就买酒回来了，他们三个就着鱿鱼丝和虾干推杯换盏。 头顶是火红的枫叶，不远处是粉白如云团的八重樱花，河水寂静流淌，水鸟蹁跹而至，玫瑰色的夕阳将这片区域染色，这是自然界的浪漫主义。 正如五条悟说的，硝子是酒豪，就连歌姬也非常能喝，夏油杰那点酒量在两个人面前完全不够看。 酒精和夕阳一同染红了夏油杰白净的脸庞，五条悟托着腮看他，即便有墨镜的阻挡，夏油杰依旧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热目光。 硝子接到了电话，歌姬躺在地垫上仰头赏枫叶。 五条悟注视了一会儿夏油杰玫瑰色的脸颊，最后还是轻轻一笑忍住了。 之前还想着让夏油杰少喝点，现在，他改变了主意，或许偶尔多喝一点也不是坏事。 五条悟想到了夏油杰去酒吧喝醉的那一次，喝醉了什么心事都敢说，而且，非常主动的夏油杰，光是回忆就觉得意犹未尽。 拿起酒瓶再度给夏油杰斟满，五条悟冲他不羁的笑了出来。 夏油杰有点困惑的看着五条悟，这个家伙不是不想让自己多喝的吗，现在怎么开始劝酒了？ 五条悟却说：“偶尔喝点也不错了，杰可以敞开了喝，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交给悟吗？ 夏油杰的大脑有些短路，有什么是需要交给悟的呢？ 他想不起来。 硝子的电话很快就讲完了，还未等她说什么，歌姬先烦躁的冷哼了一声。 几个人一起望向歌姬，眼中带着理解和同情。 硝子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清酒，伸手推推歌姬，哄她，“就原谅我吧，下次休假补偿你好不好？” 歌姬理解硝子但并不代表计划被打乱不会烦躁，她看着头顶的红枫，不悦道：“怎么补偿？” “我们下次去远一点的地方玩，北海道怎么样，或者冲绳，出国也可以。” 歌姬嘟着嘴巴生闷气，倏的一下从地垫上坐起来，“知道啦，我并没有因为你突然有工作而闹脾气，但是，说好了哦，下次去远一些的地方玩。” 硝子笑着点头，“去一个一通电话后，无法快速将我带回去的地方。” 说是这样说，他们都明白硝子对咒术师们意味着什么，不管内心多么不爽，歌姬还是会放硝子走。 五条悟的面色也严肃了起来，刚才硝子就在他面前接的电话，这通电话很显然是伊地知打来的，询问她的下落，说高专有术师受了伤，需要她的治疗。 必须让硝子出马的治疗一定不是普通的伤，五条悟也很介意。 “是谁？伤的很严重吗？” “是宇佐美，距离东京比较近，就被送到了高专，二十分钟后，伊地知会过来这边接我。” “他知道你来京都了？” “啊，昨晚下班后正巧遇到他，他问了一句，我也就答了一句，伊地知这家伙，人到了京都后才给我打电话询问具体位置，是怕我找借口不回去救人吗？” 歌姬脸上的不爽在听到宇佐美的那一刻瞬间变成了担忧。 宇佐美是他们这群人中公认的最强一级术师，这就代表了，除了五条悟、乙骨忧太以及九十九由基外，他是最厉害的咒术师，能让他受伤到必须依靠硝子的反转术式来治疗，想必这次任务一定很棘手。 五条悟记得很清楚，生前的这个时候，宇佐美并没有因为任务受过重伤，而现在，他却受伤了，并且还得用硝子的反转术式来治疗，可见遇上的咒灵不是普通的一级咒灵。 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任务，且之前没出现过，那就很可能是生前被夏油杰祓除的咒灵。 五条悟长叹一口气，难办的转头看向夏油杰，夏油杰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一些，醉是醉了点，却远没有上次喝鸡尾酒时醉的那般厉害。 他依旧能够听清这些人的对话，大脑也能够处理听到的信息。 “宇佐美真治吗？”他问。 “啊，”五条悟点点头。 “因为我……”夏油杰还没有醉到要在硝子和歌姬面前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的话没说完，五条悟却已经知晓了夏油杰想要说什么，他点点头，不置可否，“说不定就是哦。” 第260章 说谎 伊地知在二十分钟后准时赶过来，路过一拨又一拨的赏枫叶的人后，终于在五条悟这边停了下来。 在这里遇到五条悟令他很惊讶，除了五条悟和硝子还有歌姬和夏油杰，伊地知猜到了这是在做什么。 “秋游确实很适合人多一些。”他给出结论。 硝子让伊地知稍微再等她几分钟，自己则拉着歌姬去了别处。 原本周末两天她和歌姬有其他的计划，现在，突然发生了宇佐美受伤的事件后，这计划就不得不告吹了。 当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面，两个人也不好说什么，可眼看着再不说点什么，想见面就可能只能等下周，或者一直往后推后，硝子还是决定要给对方一些小小的“安慰”。 伊地知一路马不停蹄的开车过来，精神已经很累，趁着硝子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也可以休息一下。 五条悟自然想要知道宇佐美的事情，得知情况跟自己猜的差不多后，才放下心来。 他问伊地知，“宇佐美受了伤，那最后任务完成了没有，需不需要我回去收尾？” 嘴上是这样说，很明显五条悟并不想回去。 伊地知擦擦脑门上的汗，畏畏缩缩的说：“任务完成了，宇佐美先生拖着重伤的身体将诅咒祓除，不需要五条你回去善后。” “这样啊，那没事了，诶，没水了吗，口好渴，你们两个聊，我去买瓶水。” 五条悟起身去买水，这边就只剩下了夏油杰和伊地知两个。 伊地知心心念念的去搜索硝子的身影，奈何不管他看向哪边都没有看到人。 两个人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说的话会显得很奇怪，夏油杰跟伊地知并不像他跟七海和灰原那般相熟，但曾经是他的学弟这一点就让夏油杰对他流露善意。 “那个……要不要吃一些？”将五条夫人准备的小食往伊地知那边推了推，夏油杰也不知道该说些其他什么。 “我已经吃过了，就不用了，谢谢夏油先生。”伊地知看到夏油杰，又忽然想到了之前的事，不禁关心了一下夏油杰的身体。 “昨天听五条说你受伤了，现在呢，好些了吗？”伊地知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不管怎么看，夏油杰的身体状况都不差，如果没好的话，断然不会出来秋游吧。 更何况，是利用硝子的反转术式。 但伊地知还是感慨了一番，“说起来，如果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回来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啊？”夏油杰没明白伊地知话里的意思。 “我是指您受伤这件事，如果按照原定计划回来，会提前十多个小时，不需要拖到凌晨，五条在hk转机的时候临时有事，耽误了，这才比原定计划晚了。” 夏油杰听的有点懵，他分明记得五条悟说的是原定第二天早上的飞机，他想要见自己才赶在前一天晚上的飞机回来。 但是，在伊地知这里却完全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他们在hk转机的时候，五条悟因为临时有事不得不延迟了回来的时间。 夏油杰好奇地看着伊地知，“他，去做什么了，有临时追加的任务吗？” “应该没有吧，高专这边的任务，即便是临时追加，辅助监督也会知道的，我这边没有收到这种任务消息。当时，他让我去酒店休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在hk，五条悟没有熟人，他们也不过是转机路过而已，夏油杰不认为五条悟会在那边有什么公事，如果不是公事…… “你们原定的不是第二天的飞机吗？” 伊地知摇摇头，“没有啊，最开始是早上九点的飞机，我们都在机场了，五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有点私事，让我去附近找家酒店休息，等他的消息，然后就一直等到了晚上。” 五条悟在那里能有什么私事呢？ 夏油杰有些在意，他更在意的一点是，五条悟对他说谎了。 分明是早上九点的飞机，硬生生的被他的私事拖到了晚上，他却跟自己说原定是第二天早上的飞机。 五条悟，他居然对自己说谎了。 夏油杰努力扯动嘴角，对着伊地知笑了一下，“就是说啊，他真的很忙。” 五条悟回来不一会儿，硝子和歌姬也回来，伊地知赶忙从地垫上起来，恭敬的对着硝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硝子对他点点头，跟三人挥手告别，随着伊地知走了。 临走前，五条悟将一杯提神用的灌装红茶扔给他，让他路上注意开车。 伊地知看着被自己接在手里的红茶，内心百感交集。 难道他疲惫的样子真的很明显吗？ 以至于让五条悟去给他买提神的茶水？ 嗯…… 鸭川河畔游人众多，很快，硝子和伊地知的身影就淹没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喂，歌姬，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站在那儿的歌姬瞪了五条悟一眼，看到五条悟贱兮兮的笑容时，额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这个可恶的家伙，硝子一走他就开始招惹她，真的很想给他一拳。 事实证明，歌姬也确实这样做，而这一次就跟之前一样，她的拳头破除不了无下限，也根本打不到五条悟的脑袋。 没有硝子在这里，歌姬也没有了赏花赏枫叶的心情，她兴致不高的跟两个人告别，一个人落寞的走了。 鸭川河畔的八重樱马上就要开败，本来还准备跟硝子一起待到晚上伴随流水看夜樱的，现在硝子离开了，她自己觉得兴致缺缺，索性早点回家去好了。 三个孩子还没有回来，地垫上就只剩下了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 夕阳马上就要落山，天色比来的时候暗了许多。 十月份的天气，太阳一旦落山，在河边的话会变得很冷，五条悟询问夏油杰的意见，“我们现在回去还是待到晚上？” 夏油杰静静地望着五条悟，五条悟的笑脸距离他那样近。 明明是二十岁的样貌，他却又无法将他当成纯粹的二十岁。 夏油杰有些介意五条悟对他说了谎的同时，还很想知道五条悟在hk到底有什么私事需要去处理十多个小时。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资格介意这些，就在前天，他不是也欺骗了五条悟吗，还是有目的的欺骗的。 人的劣根性真的是很难解决的，允许自己欺骗对方，却在得知对方有可能欺骗了自己的时候，会在心里难受。 仿佛吃下去一只死苍蝇，仿佛被一口脏水噎到了，不至于丢掉性命却总是在喝水或者吃东西的时候，不受控制的想到这个，然后觉得不痛快。 第261章 身上有了脂肪可以御寒 人都有秘密，五条悟也有不想对他说的秘密，夏油杰看着墨镜后面露出来的蓝眼睛，强迫自己要学着接受这种事。 五条悟又问了一遍，“我们等会儿就回去，还是一直待到晚上？” 嘴角翘了翘，夏油杰对着他笑了，“就……等孩子们回来后就回去吧，我觉得有点冷，悟。” 手在下一秒就被五条悟用双手捧住了，捧在手心里紧紧地握着。 五条悟笑了一下，轻声说：“能感觉出你觉得冷，连刚才还红扑扑的脸颊，现在都白了下来，大概酒精所产生的热度正在退去吧。” 夏油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脸在之前红了，更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白了。 他只是看着五条悟在帮他暖手，五条悟还看似开玩笑的说：“喝酒怎么可能会让人感觉热呢，这根本不合理嘛，擦酒精在额头或者腋下可以降温，为什么到了身体里反而变得热呢，因为促进了血液流动吗？” “唔……这个我不清楚。” “所以嘛，杰喝过酒后觉得冷才是正常的。” 听上去好像很合理，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夏油杰有点哀怨的看着五条悟跟自己谈笑风生，在他眼中，不管怎样的五条悟都是那么的可爱，笑着的时候可爱，生气的时候可爱，耍赖的时候可爱，撒娇的时候也可爱，做正经事的时候更可爱。 面对这样可爱的一个人，哪怕他也有想要瞒着自己的秘密，夏油杰都无法真正的生他的气。 有谁能跟可爱的小猫咪生气呢？ 谁能呢？ 他不能。 一只手松开了夏油杰的手，只剩下另一只松紧正好的握着，松开了一只手，凉风立刻吹到了夏油杰的手背上，感受到这抹凉，夏油杰垂下眼去看。 也就是在夏油杰微微愣怔的一秒，他那瘦削的脸颊被五条悟用那只松开的手一下子捏住了。 眼睫飞快地抬起来，夏油杰更懵逼了。 “做什么，快放手，会被别人看到的。” “看到又如何？”五条悟满不在乎，像逗孩子似的捏捏夏油杰的脸颊。 “杰刚才的表情好可怜，怎么，我做了什么让你感到委屈的事情吗？”想到夏油杰刚才喝了不少清酒，五条悟又猜测，“难道是因为我刚才去买水用的时间久了点吗？” “……”夏油杰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五条悟停止乱七八糟的猜测。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嘛。” “你先放开我的脸，”夏油杰侧着身子躲了躲，轻松从五条悟的指间救出了自己的脸颊。 夏油杰跟生前相比太瘦了，明明也已经开始好好吃饭，却并不见他长多少肉，身上有肌肉，体重可能达标，但穿上衣服后就会显得格外的瘦。 他也确实瘦，不然连脸颊上都没有多少肉，想要像捏小孩子的脸那样去捏夏油杰的脸，就会显得有点困难。 五条悟捏捏自己的脸颊，他还有没完全退去的婴儿肥，勉强可以算是肉嘟嘟的，就很容易捏。 “你在干嘛？”夏油杰不解的看着五条悟捏自己的脸颊，像个傻瓜一样。 “觉得杰好瘦啊，到底要怎样才能吃胖些？” “哈啊？”夏油杰搞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怎么突然说这个？” “胖一点的话，身上有了脂肪可以御寒吧。” 夏油杰：“……”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觉得这思维跳跃的不是一般的厉害，他有些跟不上五条悟的步伐。 步子跨的这么大，也不怕扯着…… 伏黑惠将整个鸭川的北岸逛了一圈，跟其他人的想法不同，像是赏花赏枫叶这种事情，他觉得还是跟安静的人一起来比较好。 安静的人不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就不会打破这种宁静的氛围。 不管赏花还是赏枫叶，有个赏字的话，就应该沉下心来慢慢观赏吧，太聒噪的话反而无法沉下心来感受这种美景。 手指触碰到了八重樱的花瓣，他没有摘，就只是用指腹悄悄的摸了摸。 八重樱也非常的漂亮，一点儿不逊色春天所见到的樱花，这样漂亮的樱花，这样火红的枫叶，如果能跟津美纪一起来就好了。 以前，春天的时候，津美纪会在樱花盛开的时节张罗着赏花，不管说几次，伏黑惠都不会跟她去，反而让她跟同学或者朋友一起去。 在他看来，赏花这种事情很矫情，他们这种无父无母的孩子去那种几乎全部是家人一起去的地方，参加那种以家庭为单位的赏花活动，很奇怪。 现如今，他想要跟姐姐一起赏花了，可姐姐却沉睡在了医院的病房里，做不到同他一起赏花。 想着跟姐姐生活的点点滴滴，伏黑惠从一头走到另一头，最后又折返回来，等他走到跟枷场两姐妹约定好的地方时，拿着一个苹果糖的两姐妹已经快等的不耐烦了。 菜菜子将另一只手里的苹果糖递给伏黑惠，想到美美子说的话，他没敢接，甚至还往后倒退了一步。 “嘁~”菜菜子嫌弃的瞥他一眼，“拿着吧，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讲究，如果不给你买一个的话，我们回去是要挨夏油大人骂的。” 美美子点点头抱紧怀中的玩偶，她肯定了菜菜子的说法，“是真的。” 伏黑惠不怎么情愿的接过了苹果糖，然后跟两姐妹一起往回走，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地垫上的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放进了一旁的提篮中，就连柔软的地垫都折好放进了篮子里。 “玩够了吗，如果玩够了咱们就要回家了哦，我妈做了好吃的晚餐等你们去吃。” 五条夫人人很温柔，并且无条件的宠着这三个孩子，这让他们三个仅仅相处了半天就喜欢上了她，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去。 五条家距离鸭川并不算远，甚至站在五条家外面的路旁都能够远远地看到鸭川的影子。 询问过五条悟，知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够回到五条家以后，美美子和菜菜子就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面，她们说要成为他们几个中最先回去的。 她们还说：“夫人她会喜欢最先回家的孩子。” 本来可能是一句玩笑话的，却有人当了真。 等到伏黑惠发现他跟在了枷场两姐妹身后，而不是五条悟和夏油杰身后时，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渴望母爱。 第262章 我又还没有做什么 真是可笑啊，对母亲完全没有记忆，从几岁大起就只跟姐姐相依为命的人，居然会在见到五条夫人后让他重新渴望得到母爱，这可真荒唐。 五条悟给人的感觉一向是粗枝大叶，然而，他却看穿了伏黑惠的想法。 在后面本来走的好好地五条悟，突然对着前面的伏黑惠大喊，“惠，快点跑起来，第一个到家的人，能得到我妈做的饼干做奖励。” 伏黑惠喜欢吃饼干吗？ 当然不。 但他短暂的回头看了五条悟一会儿后，在嫌弃完五条悟胡说八道后，居然利用路灯产生的影子，利用手影召唤出来了鵺。 在众目睽睽之下，伏黑惠就那样被鵺华丽丽的抓起来带着飞走了，这一幕看的夏油杰父女目瞪口呆。 夏油杰眨巴了几下眼睛，转头望向五条悟，“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吗？” “bingo~答对了。” 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脑袋像是抛物线一般的从一边转到另一边，菜菜子指着早已经不见了的伏黑惠问五条悟，“那家伙飞走了，没错吧？” “没错哦。” “是咒灵吗？”她们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除了夏油杰以外的人能够驱使咒灵。 “不是啦，”夏油杰说：“是式神。” “诶？他有很多式神吗？” “嗯，有十种呢，其中有脱兔和玉犬，你们俩要不要追上去让他召唤出来给你们玩一下，不管是脱兔还是玉犬都很可爱。”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视一眼，“要！” 两个小姑娘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往五条家跑去，转眼间就跟他们拉开了非常远的距离。 孩子们都走了，在昏暗的小路上，只剩下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 喝了酒的人吹了风，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有点疼。 “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五条悟提议。 夏油杰看看远处那点灯火，知道再走几分钟就到家了，他摇头，“回家再休息吧，马上就要到了。” 五条悟在一旁轻笑，用没提篮子的那只手拉住了夏油杰的手腕。 “你也知道马上就到了啊，”他说。 夏油杰没明白五条悟话里的意思，他停住脚步困惑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摘掉了那副墨镜，一只手搭在了夏油杰的后脖颈上。 他笑，“好不容易将碍事的家伙们支开，你……到底明不明白？” 手卡住了夏油杰的后脖颈，手上微微用力施加力道，夏油杰就乖乖的被这力道压着往对面人脸庞靠。 “唔……”等他真正发现对方的意图时，已经晚了。 …… 本来脸色都已经恢复正常的夏油杰，在回到五条家时脸又回到了刚喝完酒时的样子。 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孩子一人拿着一块饼干在吃，他们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碟装的满满的饼干。 五条悟看到这些饼干笑的很开怀，他冲伏黑惠抬抬下巴，说：“我没骗你吧，有饼干吃。” 说到这个，伏黑惠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不但得到了饼干吃，出去玩了一个下午的他，回到这个家里，第一时间得到了五天夫人的拥抱。 被五条夫人疼爱的抱了一下，明明只是揽着肩膀虚虚的抱了一下，他依旧觉得那种感觉很奇妙。 被妈妈拥抱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五条夫人是这么多年来，除了津美纪的妈妈外，第二个对他好，让他觉得像是妈妈的人。 如果他的妈妈没有过世，如果…… 默默地吃着手里的饼干，伏黑惠很庆幸这一次没有拒绝五条悟的邀请。 只是短短的两天也好，在姐姐陷入沉睡后，他需要有一个人可以温柔的像家人似的对待他，孤寂了许久之后，他想要一点点太阳的温度。 “伏黑，刚才说的事情你还没答应呢，究竟好不好嘛。” 伏黑惠被菜菜子和美美子缠的没办法，将手中的饼干全部塞进嘴巴里，他不怎么乐意的点了点头。 谁叫……谁叫这两个女孩子是夏油杰的女儿呢，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 三个人路过五条悟身边的时候，五条悟明显感觉到了伏黑惠向他射过来的眼刀。 五条悟一直盯着三个孩子去往房外的走廊，才纳闷的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发觉自己又被嫌弃了，我做什么了吗？” 夏油杰搓搓正在散热的脸，“谁知道呢，悟或许做了什么让那孩子讨厌的事情了吧。” 五条悟嘟嘴，“怎么可能，我又还没有做什么。” 不，你已经做了，跟那两个女孩子的父亲相恋，从而给他带去些不好拒绝的麻烦，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你的错了。 然而，五条悟怎么可能会懂这种不肯明说的弯弯绕绕。 餐桌上，五条先生拿出了朋友送的国外的名酒，邀请夏油杰一起喝，夏油杰只是稍作犹豫就同意了。 对五条悟的家人，他似乎也做不到拒绝。 五条悟没有拦着他，也没有告诉父亲，下午的时候，夏油杰早就已经喝过一次了。 好在，五条先生很有分寸，只是让夏油杰陪着小酌了几杯，不至于让人醉倒在餐桌上。 繁忙的一天终于在晚饭后落下了帷幕，五条先生眼巴巴的盯着夏油杰，用眼神示意夏油杰跟他去书房。 夏油杰好好想了一下才突然记起，白天的时候答应他，陪他一起下将棋的。 这件事差点就忘记了，让夏油杰觉得不好意思。 他赶忙从座位上起来，准备跟着五条先生去书房下棋，可人才站起来，五条悟就问他要去哪儿。 夏油杰和自己父亲同时离席，又记起白天时夏油杰的话，五条悟瞬间就明白了。 人被五条悟拉住，他十分不满的瞪着自己的父亲，五条先生被自己儿子瞪的浑身不自在。 他摸摸鼻尖，忍不住吐槽，“就只是下盘棋而已，悟你这家伙别太过分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那是下一盘棋吗，上次杰来的时候，是谁拉着他下了三个小时的棋？” 五条先生无话可说，因为这确实是他做的。 “但是，杰君自己都答应了。”五条先生这样说着，还不停地给夏油杰递眼色。 夏油杰没忍住笑，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是的，我白天都答应过了，就……下两盘吧。” 夏油杰说话明显比五条先生好使，五条悟不怎么乐意却也没有再阻拦。 他知道，父亲只是想要跟小辈们多接触一下罢了，自己不会下棋，如果让夏油杰陪着下几盘的话，算不算是替自己尽孝了？ 第263章 说不定都是些野史 事到如今，能让五条悟放人已经是很难得的，五条先生也不再做通宵下棋的梦，两盘就两盘吧。 在他带着夏油杰往书房去的时候，路过伏黑惠身边，五条先生还不忘对伏黑惠说：“小惠也可以抽时间学学下将棋，以后再来家里就可以陪我一起下了。” 五条夫人哼了一声，让他别对孩子说奇怪的话，“如果因为你的话，小惠以后都不来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伏黑惠抿着唇低头笑了，他很少笑，以至于很不适应过多出现在自己脸上的笑容，就连笑都要低着头，尽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五条夫人是在给他解围，但他却不觉得五条先生的话令他感到困扰。 他点点头，“嗯，以后会抽时间学习的。” 孩子很乖巧，不管是五条夫妇还是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觉得很欣慰。 伏黑惠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冷冰冰而已，其实内里是个非常温暖的好孩子。 五条先生跟夏油杰去书房，五条悟没忍住也追了过去，美美子和菜菜子帮着洗碗，伏黑惠则主动拿了拖把去拖地。 等一切收拾好，五条夫人又开始给他们安排住宿的房间。 美美子菜菜子以及伏黑惠被五条夫人安排在了主院这边睡，五条家地方大，房间很多，完全住的下。 而下了两盘棋的夏油杰自然是跟五条悟回去偏院睡的，那里是独属于五条悟的专属院落，现在，则是属于他们两个。 上次来的时候的某些记忆，在进入五条悟的房间时被唤醒，好不容易散去的热度在这一刻重新袭来。 夏油杰觉得自己有点无法面对这个房间，五条悟似乎也想到了上一次，鼻子里哼了一声，这笑意淡淡的，却包含了很多意思在里面。 “喝了酒要泡一下澡才舒服，半夜应该也会口渴，所以也要准备好等会儿要喝的水才行。” 五条悟的大手拨弄了一下夏油杰左额处的刘海，笑嘻嘻地说：“杰什么都不用做，就在休息区坐着等我，等我放好了热水就叫你进去，为了表达上一次吃了酒心巧克力后带给你的麻烦，今天请尽情的吩咐我做事就好。” 休息区的灯光是冷色调的，夏油杰坐在沙发上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五条悟。 五条悟仰着脸看自己，二十岁的脸还没有后来那般的成熟，稚气中带着秀气的可爱，冷色调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衬的他的肤色更加白皙了。 如雪一样白的皮肤，粉色的嘴唇，蓝色的眼睛，怎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白雪公主呢？ 哦不，是白雪王子。 夏油杰专注的看着，伸出手指摩挲着五条悟的脸颊，用低低的带着三味线似的点点暗哑的声音问他，“今天可以随便吩咐五条家主吗？” 五条悟的笑容变得狡黠了起来，他爽快的点头，“嗯，在夏油杰面前没有什么五条家主。” 夏油杰挑了挑眉，“不是五条家主是什么？” “是你的小悟啊，”五条悟主动用脸颊去蹭夏油杰的手心，他笑的暧昧，“喵~一只布偶猫。” 夏油杰拿五条悟没办法，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五条悟总是能够精准的拿捏住他，让他无法对他生气，除了喜欢，只有更喜欢。 五条悟从夏油杰腿边站起来，也学着夏油杰的样子伸手摸摸他的脸，在离开之前还捏了捏夏油杰的脸颊。 “杰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去放热水给你泡澡，如果觉得无聊，曾经的优等生可以看看书柜里的书，有什么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从来不看。” 听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的目光自然的游移到了靠墙放着的书柜上，半面墙的书柜，上面几乎全部都被书占满了，只是远远地扫一眼都能知道各种类目的书都有。 “悟为什么不看，是不喜欢读书吗？” 五条悟也转过身去看着那些排列整齐的书，不过他嘲讽似的笑了一声。 “我本来也不是多喜欢读书的人，更何况，这些书纯粹是那些长老们硬塞过来，想要打造一种他们的家主博学多闻的假象，忒没意思。” 指着最中间的那两排古书，五条悟对夏油杰说：“而且，我不怎么喜欢读那些老家伙塞给我的书，我就问你，现代人有几个喜欢读那些咒术历史的？” 咒术历史吗？ “咒术历史，五条家史，御三家家主列传，等等，等等，很无聊，我从来没翻过。” “不翻看一下，怎么能够了解的足够清楚呢，这种书，你们御三家的人应该都会看吧。” 五条悟撇撇嘴，不认同，“小时候已经听的足够多，五条家史我都能倒背如流了，至于咒术历史，当年夜蛾校长也教过不是吗？” 手指一本书一本书的划过去，五条悟笑的坏坏的，他说：“在我看来，说不定都是些野史。” 夏油杰被他逗笑了，“按照悟的个性，应该更喜欢读野史才是。” 这一点五条悟不反驳，他点头，“本来确实如此，但后面就太忙了，生前我继承五条家家主时也不过就是这么大的时候，从二十岁往后就变得更加忙碌，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就想要休息一下，根本提不起精神来看书。” 夏油杰没说什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重生后所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身为最强的五条悟有多忙又有多累，身上背负了多重的担子。 “就算有反转术式可以随时修复，我也依旧是个人，不是机器，是人的话都会累，我也会，想要休息是很正常的吧？” “悟……”夏油杰从沙发上站起来。 五条悟走回夏油杰身边，单手落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他拍了拍，示意夏油杰想看的话可以随便看后，只身一人进了浴室。 夏油杰从书柜中随便拿了一本五条悟所谓的野史在看，在看之前，他还没有忘记帮五条悟分担工作，烧了一壶水。 五条悟说尽情的吩咐他就好，但夏油杰不太舍得。 况且，一直以来，在他们两个之间，分明是自己做的比较多，让他吩咐五条悟，他并没有很习惯。 第264章 比哆啦a梦还要万能的夏油杰 坐在沙发上翻动那本所谓的野史来打发时间，看着里面天马行空的记载，夏油杰不得不说，或许真如五条悟说的那般，还真不是什么严肃文学。 比如，几百年前的五条家主与禅院家主在人前对骂这种事，不管怎么想都想象不出来。 一想到古人也不是万事严谨，夏油杰就觉得很好笑。 别的先不说，将它当成是打发时间的书来浅看一下的话，确实也达到了目的。 时间过的很快，看着那本“野史”古籍，夏油杰烧开了一壶水，而五条悟的声音也在这时从浴室中传了出来。 他说：“杰，可以拿着换洗衣物进来了哦，东西就在你面前桌子上的旅行背包中。” 这次的换洗衣物是五条悟准备的，夏油杰全程没参与，他对此倒也不担心，五条悟早就不是以前的五条悟了，内里二十八岁的家伙早就可以面面俱到，做事稳妥。 夏油杰拉开旅行包的拉链，不算太大的旅行包是五条悟每次出任务时会带的，看上去容积不大，其实跟某些人一样，很能装。 旅行包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记事本，笔袋，小小的杂物包，再来就是装在袋子里换洗衣物。 看着整理的井井有条的旅行包，夏油杰的嘴角不自知的微微翘了起来。 脑海中很自然的浮现出他进入高专后，第一次跟五条悟搭档出任务的事。 那时候，他俩的关系已经算可以了，到了规定的集合时间前，夏油杰背着自己的背包去五条悟房间喊他一起走。 他进去的时候，五条悟正在不紧不慢的收拾背包。 笔，记事本，毛巾，换洗衣物，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用得上用不上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塞进去。 这一幕，看的夏油杰目瞪口呆。 他忘记了所谓的人与人交往之间的分寸，一把攥住了五条悟的手腕。 五条悟不以为然的看他，眉毛挑了挑，问道：“你干嘛，怪刘海儿？” 顾不上五条悟给他取的绰号，夏油杰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你这家伙，怎么可以这样收拾背包？” 五条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他耸耸肩，“我从小就是这样收拾的，有什么问题吗？” 夏油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解，“难道就没有人教你应该分类收纳吗？” 五条悟摇头，“没有啊，从很小的时候跟着族里的长辈外出执行任务时就是这样收拾背包，没人告诉我怎样才是正确的，话说，哪有那么多规矩，把需要的都装进去不就好了？” 夏油杰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很难想象这个五条家的六眼神子，小时候究竟是过得什么粗糙生活。 夏油杰没忍住，将五条悟胡乱塞进去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一边吩咐他找几个干净的袋子过来，一边在心里想，为什么五条家的人不好好教教他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基本常识呢？ 觉得夏油杰多管闲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鬼使神差的居然真的找来了干净的没用过的袋子。 夏油杰将毛巾和牙刷牙膏套盒放在同一个袋子里，将换洗衣服放在另一个袋子里，笔和记事本也用一个袋子装起来，并且跟五条悟说，“现在来不及了，等回来后你去贩售机那里买一个笔袋，可以装一些需要携带的文具。” 五条悟发了一会儿呆，良久才迟疑的点了点头，“哦。” 少有的乖巧。 “把这些东西分别来装，这样既卫生又比较方便拿取，其他的小东西也分别装进袋子里，这样背包里面是不是好多了？” 五条悟伸着脑袋凑过去看，相比自己乱七八糟的塞进去，这样分门别类的整理后确实是整洁了很多，找东西也更方便了。 看着一旁微笑的夏油杰，五条悟觉得这位男同学可真是神奇啊。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比哆啦a梦还要万能吧？” 拳头抵着唇畔，夏油杰笑了，他摇摇头，“不是哦，这些是很基本的东西，我在读中学的时候，妈妈就已经教过我了。” “你妈妈教你的啊……” “嗯。” 戴着黑色的圆片眼镜，夏油杰看不到那一刻从五条悟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失落，但是，仅仅一次的话，根本养不成好好收拾背包的习惯。 随着他们两个的关系越来越好，每次出任务之前，五条悟都会撒娇耍赖让夏油杰帮他收拾背包。 理由是——“反正杰很擅长嘛，你就帮帮我吧，我不会。” 不会是借口吗？ 不会还真就成为了五条悟让夏油杰给他收拾背包的借口。 现在，看着收拾的非常整洁的背包，夏油杰唇边泛起苦涩的笑。 在他离开后，五条悟终于学会了自己收拾背包啊，并且还做的这么好。 也对，除了性格，其他方面全部完美的五条悟怎么可能学不会收拾背包呢？ 那时候，只是懒惰罢了。 “可以了哦，杰。”五条悟的声音再度从浴室里传出来。 夏油杰收敛心神，将装着换洗衣物的袋子从背包里拿出来，十分不小心的，那个小巧的杂物包跟着袋子一起掉了出来。 磁吸的卡扣在杂物包掉到地板上的时候打开了，有几样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指甲刀，棉花棒，以及……一张纸。 夏油杰拿起来看的时候才发现是收据。 他随意的瞥了一眼，顿时被上面的交易数字惊到了。 一亿五千万。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数字，十分怀疑五条悟到底买了什么，难道他买下了哪个市中心的楼？ 但是很可惜，这张收据上的字迹并不是霓虹文字，而是邻国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英文单词。 夏油杰除了能够准确的认出数额之外，其他的根本看不懂多少。 浴室中的五条悟久等不到夏油杰，没办法只能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杰？”五条悟从浴室门口探出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夏油杰将旅行背包的拉链拉上。 夏油杰冲他挥了挥手中的袋子，说：“马上就过去了。” 第265章 最初为什么要去穿耳洞? 赏了花和枫叶，遇到了以前的朋友，跟五条悟的父母相处的依旧愉快，之前担心的三个孩子是否能够好好相处，在现在看来也是完全没问题。 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上发展，因为这些，这一天对夏油杰来说也变得格外的美好。 现在，泡在温热的水中，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脑袋靠着身后的人的胸口，太阳穴上，有人在帮他按摩，此刻的夏油杰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天堂。 当然，也有人承诺说让他上天堂，但是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其实都无所谓，好人才会上天堂，作恶多端的人只能下地狱。 像他这样的人，短暂的去往天堂一会儿的话，那就是赚到的。 他本人，更应该在阿鼻地狱才是。 晴朗的夜，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亮，等所有的灯都熄灭后，月光则成了唯一的光源，带着凉，带着冷，带着浪漫主义的色彩…… 累了一个晚上，等夏油杰睁开眼睛的时候，明媚的阳光依稀将整个卧室都照亮了。 八点多了？ 夏油杰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时间，还以为是手机出了问题，他慢吞吞的坐起来，视线来回的在卧室里逡巡，直到看到那座古老的落地钟。 视线聚焦了足足有一分钟，夏油杰猛地发现，他的手机没有坏，现在就是八点多钟了。 这可太糟糕了，作为客人居然能睡到这个时候，实在是有失体统。 夏油杰想要下床，只是还未等他掀开被子，腰肢就被伸过来的胳膊一把搂住了。 胳膊的主人很霸道，力气也很大，只是那么轻轻一拉，夏油杰就失重般的重新倒在了枕头上。 “呵呵~”五条悟幸灾乐祸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夏油杰一扭头，顶着一头乱糟糟发型的五条悟居然在弯着眼睛笑。 “笑什么啊，快点起床了，都已经超过八点钟了，这个家里只怕就我们两个还没起床，他们会怎么想啊。” 五条悟不以为然，反而收拢了自己的双臂。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我们可是光明正大的恋人关系啊。” 夏油杰很无语，却也没有再继续挣扎，他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检查，嘴里还念念有词。 “昨晚睡觉前我明明定了七点钟的闹钟，为什么没响呢？” 五条悟凑过来，脸埋在夏油杰的颈窝，他懒洋洋地说：“有没有可能被人关掉了？” 夏油杰：“……” 好了，不需要再检查是否是手机出现了问题，罪魁祸首已经不打自招了。 “悟！” 五条悟依旧在呵呵的笑，此时夏油杰叫他名字的语气颇有点撒娇的意味，这在平时是非常罕见的。 面对自己总是一本正经的夏油杰，偶尔撒撒娇，这对五条悟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新鲜感。 是了，夏油杰在学生时代就特别的正经，偶尔会跟自己放飞自我的调皮捣蛋，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正经的。 夏油杰跟自己不一样，不是一个会撒娇的人，越是如此，五条悟才越喜欢招惹他，听他既像是不耐烦又带着些无可奈何，用宠溺的语气来说话，很可爱。 而现在，夏油杰就是如此。 五条悟十分心机的蹭到了早安吻，还不忘伸手拍拍夏油杰的肩膀。 “没事了，我在家的时候从来不会早起，我爸妈也从来不会说什么，没道理你们来了之后，不早起会挨批评，在我家没有这种事。” 夏油杰叹了口气，语调软了下来，“这怎么一样呢，你是他们的孩子，我们是……” “你们也是，你是我的人，就是他们的孩子，而惠和两个小姑娘是他们孩子的孩子，所以，没有外人。” “悟……” 这算是狡辩和歪理吗？ 夏油杰不知道。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颈窝上蹭蹭，两条腿小孩似的在床上扑腾着，他超级喜欢对着夏油杰撒娇。 “不管不管我不管，杰再陪我躺一会儿吧，毕竟下午就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还可能又要出差执行任务，说不定会去比较远的地方，你可是要好久都看不到我的。” “悟……”夏油杰拿他没办法。 五条悟继续趴在那儿扑腾，“杰都不会想我的吗，我可是超想杰的。” 五条悟的头发乱蓬蓬的，扎的夏油杰脸颊痒，夏油杰忍不住这种痒，破功笑出来。 “不要蹭我的脸，哈哈哈~” “那杰到底想不想我，嗯？” “想，”夏油杰躲着五条悟的脑袋连连求饶，“想，真的想，很想的。” 五条悟不动了，从夏油杰颈窝处抬起头来。 蓝色的大眼睛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夏油杰，刚睡醒不久，带着些许惺忪，懒懒的却能直抵对方的内心。 这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只是看着，夏油杰就忍不住想到了自己买的那对碧玺耳钉。 目光转移到了五条悟的耳垂上，厚薄适中，大小也适中的耳垂，软软的，凉凉的。 等夏油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指腹已经摸到了五条悟的耳垂。 五条悟从之前就发现了，自从那次说过他很乖后，夏油杰闲来无事总喜欢摸他的耳垂。 可是为什么呢？ 温温的指腹反复的捻着自己的耳垂，好像这是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一样。 “杰很喜欢我的耳垂？”五条悟想到了昨晚，昨晚的夏油杰也对他的耳垂爱不释手。 五条悟自己上手捏了捏，软软的，手感确实不错。 只是，夏油杰好奇怪啊，跟自己完全不一样，自己喜欢的是其他地方，可夏油杰却喜欢耳垂。 “难道杰想要在我耳垂上穿个洞？” 夏油杰重新将视线对准五条悟的眼睛，他没否认，反而说：“那悟肯吗？” “没想过，会很疼吧，毕竟要把针穿过去呢。” “那是你可以忍受的疼痛等级了。” 五条悟嘟着嘴巴没说话，夏油杰并没有因为五条悟没说话而觉得失落，手从耳垂转移到五条悟的脸颊上。 五条悟歪歪脑袋方便夏油杰摸他的脸，他盯着夏油杰宁静中带着笑容的面颊，忽然问他，“杰最初为什么要去穿耳洞？” 为什么？ 这个问题，当初父母亲以及个别同学也问过他。 ———— 想看的可以去专栏找。 第266章 蓄谋已久的一时叛逆 母亲很无奈，摸摸他的耳垂，“小杰难道不怕疼吗，乖孩子好像没有这样做的。” 夏油杰不满的抿着嘴巴，他就是想说，他不是乖孩子，即便曾经是，从那之后也不是了。 曾经的他是乖孩子，因为说实话被父母训斥，被同伴嗤笑是说谎的孩子。 想一下的话，他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都不再说能够看见咒灵的事情，那仿佛成为了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的秘密，再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这样的他，怎么不算是叛逆呢。 不出所料的，父亲很不满意他打耳洞这件事，就连稍微跟他走的近一点的同伴都觉得他这样太过特立独行。 那霓虹的社会里，太过特立独行也是会被孤立的，普遍的泯然众人才是最安全的，这简直成了一直以来的不成文的准则。 而夏油杰偏偏成为了打破规则的那一个，他一边说着规则，另一边却又完全无视了大家都默认的规则，这是他压抑在心底的小小叛逆。 “就只是……一时叛逆。” 夏油杰笑着给出了答案。 对于这个答案，五条悟明显是不接受的。 五条悟撇撇嘴，问夏油杰，“真的不是蓄谋已久吗？”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蓄谋已久呢，压抑久了之后总要找个出口宣泄一下，将身体上最合适的地方穿个洞，这是那时候的夏油杰唯一的能做的。 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的一点点小小的叛逆。 带着疼痛。 温热的手掌依旧摩挲在五条悟光滑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会儿后，夏油杰忽然凑近，在五条悟的眼皮上轻轻碰了一下，像个赐予祝福的狐狸神使。 无所谓，就算是五条悟永远没有耳洞也无所谓，那对碧玺耳钉的意义并不是只有戴在五条悟的耳垂上才能体现。 “杰在想什么？” 夏油杰回过神来，他摇头，“没有。” “不能再让自己陷入险境了哦。” “嗯？”夏油杰明白了五条悟的意思，有点惭愧的笑了，“嗯，不会再这样了。” 眼看着日期距离平安夜越来越近，五条悟不担心是假的，他很怕有什么逃不开的宿命，他很怕即便两个人已经心意相通，世界意识却依旧遵循之前的将夏油杰抹杀，然后再被羂索偷走操纵夏油杰的尸体。 这样亵渎死者的术式，用在自己身上可以，用在夏油杰身上不行。 明知道这一次即便羂索故技重施，也不会再对他起作用，可五条悟就是会害怕，害怕他以凡人之躯无法撼动神明的决策，再一次将他的爱人从他身边带走。 这一次，他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 离开京都回去东京的时候，照例先去琦玉送伏黑惠，伏黑惠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半路上先去了医院。 夏油杰不太明白原因，有些担忧的看着伏黑惠，“惠的身体不舒服吗？” 夏油杰这样问，伏黑惠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皱眉看向了五条悟，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没有把津美纪的事情告诉他吗？ 五条悟叹了一口气，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同伏黑惠解释。 骨子里，五条悟知道，津美纪是否陷入沉睡跟是否告知夏油杰，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津美纪的身世跟伏黑惠的不一样，夏油杰没有必须讨厌津美纪的点。 但是这些，五条悟也无法在伏黑惠这个年纪的时候告诉他，所以，他只能装作孩子气的吐吐舌头，表示自己忘记了。 “就连把你介绍给杰都是心血来潮的，至于津美纪，我打算等她醒了之后再说的，毕竟……” 理性上伏黑惠能够理解五条悟的行为，在伏黑惠的认知里，五条悟一直以来就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他看上去好像很不靠谱似的，其实，做事非常有规划，从来不做计划之外的事情。 但是，感性上，他还是会觉得五条悟忽视了津美纪。 明明希望自己将他当成家人，甚至是家长来看待，这个家长却忽略了津美纪。 哪怕是一动不动的沉睡在医院里，家人就是家人啊，怎么可以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忽视津美纪呢？ 五条悟当然知道伏黑惠跟津美纪的感情有多好，他也觉得自己忽略了伏黑惠的感受，于是赶忙上前揽住了伏黑惠的肩膀，对他撒娇。 “哎呀，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整个九月份乃至十月上旬，我都在各地出差，还去了一趟国外，因为这个才一时间忘记了，惠就原谅我这次吧，下次不会这样了。” 伏黑惠自知不满是自己的问题，五条悟没有理由一定要取得自己的原谅。 他动动肩膀掀掉五条悟的手，脸色依旧冷冰冰的，语气却已经缓和了。 “那就把人带进去吧。” 说完这句话，伏黑惠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走在前面，五条悟则招呼夏油杰和枷场两姐妹跟上去。 这里是医院，枷场两姐妹不明白中途转战医院到底是为了什么，从刚才开始，她们就没明白出现在五条悟和伏黑惠对话中的那个叫津美纪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感觉到自己的西装后衣摆被人捏住了，他放缓脚步回过头，是美美子。 “夏油大人，”菜菜子凑近些，“我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津美纪是谁？” 夏油杰露出困惑的表情摇摇头，随即，美美子松开了手。 夏油杰追上五条悟，低声向其询问，“悟，津美纪是……” “惠的姐姐，惠的父亲跟津美纪的母亲重组家庭，后来的事情嘛……所以就只剩下了他们姐弟两个，津美纪现在陷入了沉睡，就在这家医院中。” 说到沉睡，敏感如夏油杰自然知道不是简单的字面意思，他的脸上有了不好的表情。 “是……诅咒吗？” 五条悟点了点头，笑了，“不需要太担忧，会找到唤醒津美纪的办法的。” 第267章 我们跟他一起回去吧 几人很快就跟在伏黑惠后面进去了津美纪的病房，彼时，护工阿姨正在给津美纪用棉签湿润嘴唇，这样的事情，一天中要做好几次。 护工阿姨看到伏黑惠和五条悟，自知是家里人来了，她才放心的退出去。 护工阿姨走了，伏黑惠和五条悟来到床边，夏油杰知晓了病床上这孩子跟五条悟的关系后，也缓步凑近了一些。 他看清了津美纪的长相，原本应该鲜活的如同花朵一样的少女，现在却失去了活力。 病床上的女孩即便在沉沉的睡着，看气色也不是一个病人，真的像五条悟说的，就只是睡着了一样。 护工阿姨暂时离开，伏黑惠就接过了护工阿姨的工作，小心翼翼又十分娴熟的给津美纪喂水。 枷场两姐妹从夏油杰身后探出头来，夏油杰用两只手摸了摸她俩的头，带着不让她们胡说八道的意思。 直到在病房中见到了津美纪，五条悟才郑重的向夏油杰介绍这个女孩子。 津美纪的人生比美美子和菜菜子以及伏黑惠都要稍微好一点，她从小没遭受过虐待，一直跟着妈妈，妈妈虽然不是什么事业女性却也不是一个赌徒，就算后来丢下他们走了，在走之前，她都感受过妈妈的爱。 说起来，她就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子而已，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生活，以及普通的人生。 夏油杰知道津美纪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他口中的所谓的猴子，因为五条悟，他又无法完全将一个因为诅咒而陷入沉睡的女孩子当成猴子来看。 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对伏黑惠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深知这些，夏油杰也没有说什么，站了一会儿后，就只是抬手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 比起那些劝慰的话，用行动去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才是最重要的。 五条悟一行人在病房内待了不多时就被伏黑惠赶走了，理由是天色不早了，让他们趁着太阳还没落山，赶紧回去吧。 这话其实没错，知道有这样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存在着，是五条悟的家人就可以了，就目前来说，他们没有立刻拯救她的办法，不论在这里待多久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对伏黑惠做了简单的叮嘱后，五条悟带着夏油杰父女离开了，刚才还热闹的病房里，顿时又只剩下了他们姐弟两个。 一个在床上沉睡着，一个则端着水杯坐在窗前的凳子上。 白天的时候，窗户会被护工阿姨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涌入室内，给这个死气沉沉的病房注入一丝活力。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斜，只有橘红色的一半的光斜着照进来，落在窗台摆放着的那盆绿萝上。 伏黑惠发了一会儿呆，伸出手替津美纪将落在脸上的发丝拨弄到耳畔，小心且温柔的照顾她。 津美纪醒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她，反而都是津美纪在照顾他。 做饭做家务，检查作业，生病了也都是姐姐忙前忙后的照顾着，明明才大他两岁却做着父母需要做的事。 说到父母…… 伏黑惠发呆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神采，视线落在了津美纪的脸上。 伏黑惠小声同她说话，他说：“之前，五条老师总在个别节日的时候邀请咱们去他在京都的老家，都被咱们拒绝了，但是这一次，我去了。” “我见到了他的父母亲，那两位是很好很好的人，爸爸，津美纪你还记得你爸爸是什么样子的吗？” 等了一会儿，只有晚风吹动窗帘摇摆的细微声响，津美纪是不可能跟他交谈的。 没有人回应他，这份倾诉的欲望却没有减低分毫，或者，对于伏黑惠这种性格的人来说，没人回应，只是静静地倾听，反而更能让他没有负担的说下去。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爸长什么样子，又是怎样的人，可我自己是完全记不得的，记不记得也没什么分别，只是觉得不管怎样都不可能像五条老师的爸爸那样，呵~” 伏黑惠笑了一下，带着些自嘲的意味。 羡慕别人的父母，羡慕正常家庭中的亲子关系，这样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十分正常且普通的，在他的心里居然那么的遥不可及。 “我很喜欢五条老师的妈妈，很温柔，很漂亮，跟五条老师长得很像，你可以想象一下留着长发且挽着发髻的五条老师，大概得有七八分相像。” “津美纪，等你醒过来后，等下次五条老师再回去京都的时候，我们跟他一起回去吧。” 病床上的女孩子依旧沉沉的睡着，睡着也好，睡着就不会拒绝，不会拒绝就等于变相的同意了。 伏黑惠将水杯放在了病床边一侧的柜子上，他用双手握住了津美纪的手。 握着姐姐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上，伏黑惠弯下腰趴在了床边。 一个人真的很寂寞，性格一直冷淡，在学校里也都是独来独往，没有能够走到他心里去的朋友。 回到家，家里不再有欢声笑语，也不再有温柔的等着他回去的姐姐，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他。 “姐，”伏黑惠少有的这样叫津美纪，在无人的地方，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对着姐姐露出了最缺爱最脆弱的模样。 “我们带你去见见五条老师的妈妈，她会喜欢你，你也会喜欢她的，她很像……很像……妈妈。” 很像伏黑惠幻想出来的，他的亲生母亲。 因为从来没见过，在父亲失踪之前连一张关于亲生母亲的照片都没有给他留下，他连想象一下自己亲生母亲的样貌都做不到。 无数次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这张脸不知道像谁，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呢？ 不知道，他统统不知道。 既不知道爸爸的样子，也不知道妈妈的样子。 在明确知道自己的爸爸不是什么好东西后，只能寄希望于妈妈是个慈爱温柔的好人。 而五条悟的母亲，简直满足了他对妈妈所有的想象。 这样好的人，这样被他幻想成是自己妈妈的人，他想让姐姐也见一见。 “不拒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那下次咱们一起去。” 第268章 人生的重量 趁着还没有日落从琦玉赶回东京，先将枷场两姐妹送回盘星教，任凭两姐妹如何邀请，夏油杰都没有跟着她们一起回去。 “偶尔回来一次露露脸也是好的啊，不然总有人蠢蠢欲动，真奈美小姐说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压下去是十分耗费心神的事情。” 纵使她们这样说，夏油杰也没有动摇。 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看向路对面，看向远处背靠群山的盘星教建筑，夏油杰也只是笑了笑。 “菅田小姐很能干的，那么优秀的人，遇到什么问题都能够很好的处理，美美子和菜菜子就不需要担心了。” “话是这样说，可是……”菜菜子回头看了一眼这栋熟悉的建筑物。 这是她们几岁大时就住进去的家，她们是真的把这里当成家来看的，但是，所谓的家不光有别的家人，还需要有夏油杰这个家长，这是盘星教中很多咒术师一致的想法。 夏油杰冲她们摆摆手，催促她们快点回去吧。 美美子和菜菜子走出去很远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夏油杰，这几乎是他们父女每一次分别都要重复的场景。 “美美子，菜菜子！” 一步三回头的两姐妹突然听到夏油杰叫她们的名字，顿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夏油杰眉头微蹙的看着她俩，彼此就这样看了几秒钟后，夏油杰又突然笑了。 他一笑，刚才那种严肃紧绷的感觉立刻就不见了。 她们看到夏油杰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对她俩笑的很温柔。 “没，没什么，明天就是周一了，好好上课。”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望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有种直觉，夏油杰刚才想说的一定不是这个。 枷场两姐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渐渐地消失在了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视线里。 这时候，天色也暗了下来。 入秋后，特别是到了深秋，天色变暗仿佛只在一瞬之间。 前一秒光线还很明亮，很可能下一秒天色就完全暗了，让人拿捏不好中间过渡的那个度。 夏油杰还在望着孩子们远去的那条唯一的通向盘星教主体建筑的路，天色变暗后，加上周围树木的遮挡，这里的视野就变得不太好。 五条悟一条胳膊曲起来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问他，“杰刚才并不是想说那个吧？” 夏油杰没有否认，而是垂下了眼睫，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他说：“我在考虑之前悟问我的问题，但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究竟怎样做对她们来说才是好的。” “指让她们去高专的那件事吗？” “嗯，”夏油杰轻轻地应了一声，调转方向跟五条悟一起漫步在去附近公车站的路上。 “自己养大的孩子，每走一步都显得很谨慎，目前来说，我仍旧是她们的监护人，替思想和心智上尚且不算太成熟的她们做很多的选择，正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犹豫，很怕一步踏错，让她们多走很多弯路。” “感觉杰更像是在说自己的人生路。” 夏油杰闻言笑了，不可否认，他的很多人生感悟都是从曾经的自己身上悟出来的。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往公交站去，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五条悟，在夏油杰这里破例了一次又一次。 “那就好好考虑吧，人生的重量，这不是谁能负担的起的。” 五条悟短叹一声，想跟夏油杰说些什么，最后关头又强迫自己忍住了。 他一直都在做心理建设，一直都想着有朝一日如何跟夏油杰说说夏油杰故去后的那一年，这个咒术界都发生了什么。 但是，现在的他依旧没有想好到底怎样说才能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如果一直都不知道该怎样说的话，难道就一直不说吗？ 夏油杰，他总有对这些事情好奇到憋不住的那一天。 到时候，他难道要告诉他说，你的两个宝贝女儿为了夺回你的尸体去跟宿傩做交易，然后被双杀了。 因为对方是夏油杰，这样残忍的话，五条悟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说不出口的，重生后的他，不想要再看到夏油杰陷入痛苦和内耗，一切让夏油杰可能会痛苦的事情，他都不允许再发生，哪怕，只是按照事实将未来发生的事情讲出来。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十月过去迎来了十一月，紧接着就到了十二月。 十二月份的到来，令夏油杰和五条悟都陷入了神经上的紧张。 两个人表面上还是跟平时一样，但他们又都察觉到了这平静的表象之下，蕴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就跟烧开水一样，表面上一片宁静，锅底却早已经布满了绵密的气泡，就等着温度到达一个点，就可以快速的滚开。 平安夜是他们之前人生中的一个生死节点，夏油杰想知道如今作为普通上班族的自己能否逆天改命的活下去。 而五条悟，则也想要知道自己能否卸去最强的担子的，在危险逼近的时候，依靠这种附加在身上的最强，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真正在意的人，而不是利用这种诅咒一样的能力去将对方抹杀。 不管是被杀的还是杀人的，在这段审判前的日子里，心理压力都无限大。 夏油杰不想死，曾经那个说着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无法真心笑出来的家伙，此时此刻无比的想要活下去。 跟五条悟相爱后所过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这样的日子，他还想要一直过下去。 他的女儿们还没有真正的长大，他也想要再继续看着她们一步一步走向未来。 伏黑惠和津美纪，他还没有真正的走入那两个孩子的心，还没有完全被那两个孩子当成家人看待，也还没有帮着五条悟找到解除津美纪身上的诅咒的办法。 他养的黑狮王和白半月如果没人喂的话，依照五条悟的忙碌程度，这些鱼一定像多年前的那只小乌龟一样，想要不被饿死，就要面临送给别人养的命运。 那是代表了他和五条悟的两条鱼，他不舍得送去给别人养，就算是送到硝子那里也…… 第269章 十二月七日，大雪(节气) 其实仔细想一想的话，不止有鱼，还有楼下的院子。 当初被乙骨真希和狗卷清理出来后，他想的是将从竹下路买来的花种撒下去的。 院子早就清理出来了，然而，花种却迟迟没有撒下去。 他们也还没有挖池塘，更加没有种满一池的莲花，他们的一莲托生…… 这样琐碎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多到塞满了夏油杰的脑袋。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现在的夏油杰对这个世界有了很深的留恋。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五条悟。 他与五条悟之间存在着一根看不见的锁链，五条悟将他当成镜子和善恶指针，而在夏油杰眼中，五条悟则是他的护身符，只要跟五条悟在一起，他就不会真的走偏，不会真的陷入险境。 然而，曾经有十年的时间，他失去了这个护身符，然后不出意外的，精神上过的无比糟糕。 重生后，护身符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不但能够真心笑出来，还对世界生出了眷恋。 他，不想再一次离开。 平安夜还没有来临，率先到来的则是对现在的五条悟来说，他的二十一岁生日。 五条悟出生在十二月七日，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一个 很寻常的日子。 十二月七日这一天，五条悟仍旧跟平常一样，早早地起床，然后在给了夏油杰一个轻柔的早安吻后去高专给学生上课。 五条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每一年都不过。 小时候是因为远离父母，没人记着给他过生日，长此以往之后，他还真的把自己的生日忘记了。 如果生日当天他恰巧会记起来的话，很可能会怀着有趣的心情走入蛋糕店给自己买一块蛋糕吃。 没人给他送祝福，也没有人给他庆祝，甚至连生日蜡烛都没有，就那样被吃掉。 如果他不记得的话，这一天也没什么特别的，就那样跟平时无数个普通的日日夜夜一样，在忙碌中度过。 今年，他依旧忘记了，越来越多的御三家看不上眼的祓除任务丢给了咒术高专，在人手超级不够用的前提下，五条悟只会更加的忙碌。 这很正常。 夏油杰出门的时候，透过打开的房门往外看，天光比往常暗了很多，再往上看看，铅块一样厚重的云朵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压在头顶上。 “要下雪吗？” 夏油杰将头发扎起来，快步走下了外置楼梯。 他忽然记起来，今天的日历上显示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 “冬天下雪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如果真的下的话，这应该是初雪吧？” 一整天，夏油杰都显得很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幸好没有给学生讲课，不然很可能会不在状态，这对向来追求完美的夏油杰来说，并不好。 步入十二月，来到了年尾，各个公司都开始年末尾牙活动，前来上课的公司并不多，事务所也渐渐地闲了下来。 部长告诉他，这是很正常的现象，让第一年来事务所上班的夏油杰不用焦虑和担心。 但其实，夏油杰并没有因为这些而焦虑，他的恍惚也不是因为这些。 他并不打算将真正的原因说与部长听，有时候被误会却不解释的话，反而会省去很多的麻烦。 吃过午饭后，天色变得更加暗沉，按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午或者晚上一定是会下雪的。 夏油杰利用下午茶的时间查看了天气预报，果然，天气预报显示的是小雪。 “小雪……”夏油杰盯着气象台的消息默念着。 小雪其实是比较笼统不清的一种说法，介于下雪与不下雪之间，可能会下雪但下不太大，也可能因为云层被风吹走而不下雪，简直就是薛定谔的雪，下与不下在那一刻没到来之前谁也不知道。 夏油杰拿出手机，手机在手里攥了一会儿后，他给五条悟发去了消息。 他说，【今晚可能会下雪，吃寿喜锅怎么样？】 不多时，他就收到了五条悟传回来的消息，五条悟回复说他尽量赶回来。 短短的几个字，非常的简洁，夏油杰只是看这种简洁的说话方式就能够猜到现在的五条悟应该非常忙。 忙里偷闲还给自己回复短消息，悟这个人……确实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既然如此，那晚上就吃寿喜锅吧，在等待五条悟回家的这段时间还可以从甜品店里拿那个昨天订好的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是昨天下午预定的，等他回家的时候，应该已经做好等着他将其带走了。 或许这是他跟五条悟在一起后的唯一一个生日，纵使之前的两人都不过生日，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里，夏油杰依旧想要记住这些过去从来不刻意去记的日子，然后尽可能多的留下一些关于他们两个的记忆。 生日，普通人很在意的，他也想要在意。 在进入高专之前，他的每一个生日都会跟爸爸妈妈一起过，有蛋糕，有妈妈亲手做的好吃的菜，也有爸爸买来的礼物。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之后，这样的日子就被他非常刻意的忽略掉了。 没有谁再记得他的生日，就连他本人都不再提及。 现在，到了五条悟的生日后，他反而想像当初父母亲给他过生日时那样，好好地给五条悟过一个生日。 如果这一次，他仍旧逃脱不了要死在平安夜的话，至少在以后，五条悟想起来要过生日的时候，会记起曾经一个叫做夏油杰的人在某一年的十二月七日为他准备了生日蛋糕，潦草的给他庆祝了二十一岁或者是二十八岁生日。 这样，就够了。 时间来到了下班前的一个小时，夏油杰正对着电脑查找资料时，对面办公桌上的凛子忽然惊喜的让夏油杰看窗外。 夏油杰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边近视镜，度数不算很大，长期对着电脑，也有保护眼睛的作用在。 他闻声朝窗外望去，雪花不大，但真的已经在下了。 凛子既感觉兴奋又担忧交通是不是会变得阻塞，她说她下班后要赶去另一个城市跟男朋友约会。 夏油杰笑眯眯的听着，能够理解凛子想要见到爱人的心情，同时也能够体会到对方对雪天可能引发的交通堵塞的担忧。 第270章 十七天 即便是五条悟的话，处理完工作往回赶时，如果遇到交通堵塞也会变得比较麻烦。 只是交通堵塞的话，五条悟可没有理由使用瞬间移动，那太夸张了。 好在这是初雪，雪下的也不大，等夏油杰下班去到楼下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路上不太能见到雪花，反而只剩下雪花融化后的潮湿痕迹，代表这雪确实下过。 这样就很好，不会影响交通，五条悟，应该也可以快一点赶回来才是。 夏油杰去超市里买了吃寿喜锅所需的食材，在路过家附近的甜品店时，又将昨日预定的蛋糕一并带走了。 昨天定蛋糕的时候，店员小姐还问过是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过生日，听闻是五条悟时，她冲夏油杰调皮的眨眨眼，说：“夏油先生这是在给男朋友准备惊喜吗？” 夏油杰有点不好意思，他只是笑却没有反驳。 店员小姐貌似感到很欣慰，“看到你们两个都这么努力的对对方好，我就觉得这是爱情应该有的样子，看到你们这么相爱，真好啊。” 一直到过了一天的现在，手里拎着蛋糕走在冷风嗖嗖的河堤小路上，夏油杰依旧觉得很温暖。 他们的爱情被一个外人那样的看好和祝福，这其实很难得。 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两条鱼在游来游去的闹腾着。 换上家居服，奔波在两个房间里喂饱了四条斗鱼后，天空再度飘落了雪花。 夏油杰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后，他去卧室的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支香烟，然后拉开推拉门去到了室外阳台上。 上一次在家里抽烟都已经是三四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他对香烟没有上瘾，想要抽一支则是因为焦虑。 听硝子说尼古丁有缓解焦虑的作用，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还是就只是硝子给她自己抽烟所找的借口，夏油杰就不知道了。 一扇玻璃门阻隔的室外阳台上，由于没有了遮挡，凛冽的风毫不留情的捶打到了夏油杰身上。 没有穿风衣，也没有穿西装和衬衣，就只是在身上套着薄薄的一层家居服，说不冷是假的。 但是这种时候，情绪很焦虑的时候，冷一些反而比热要好受的多。 就像是一种物理意义上的冷处理，利用寒冷让焦虑的大脑逐渐停摆，不再去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打火机将烟点燃，夏油杰双臂交叠趴在护栏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从鼻孔和嘴巴里一起吐出来，怎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香炉呢？ 想象自己是一只香炉，这样的画面就生动有趣了起来。 在盘星教的某个房间的桌子上，就放有一个香炉，偶尔真的翻看经书的时候，他是会心血来潮的点上一支香的。 彼时，香气袅袅，能够让他静下心来，这么一想，作用就跟此时的自己抽烟是一样的。 烟的味道辛辣而刺鼻，夏油杰并不喜欢，吐出的烟雾随着西北风冲淡在这片区域里，不留下半点痕迹。 这样很好，不然五条悟回来后该皱眉了。 说到五条悟…… 五条悟的生日，这样的日子对夏油杰来说应该是开心的才对，却因为平安夜的临近，让他无法毫无顾虑的去开心。 前路充满了不确定性，这就导致了现在的每一天都更显珍贵，也更加令人不舍。 从现在到平安夜，正好还有十七天，或许他跟五条悟就只剩下这十七天的时间可以用来相处。 自己这样认为的时候，五条悟是否也曾为了这个担心过呢？ 如果真的只剩下这十七天该怎么办？ 他们也曾海誓山盟，也曾在静谧的夜里对着彼此许下不离不弃的承诺。 只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夏油杰长叹一口气，不无失落，“如果悟现在能回来就好了。” 当然，这只是夏油杰自己的心愿罢了。 他做不出将五条悟捆绑在自己身边这种事情，哪怕重生了一次，他也无法做出如此自私的事情。 就算五条悟正在为了他讨厌的猴子们的安危而奔波，夏油杰也无法真的出手去干预他，就跟生前的他有意避开与普通人的相处，却从来不会干涉家人们的选择是一样的，即便对方是自己从小养大的两个女儿美美子和菜菜子。 那些标准，那些规则，都是夏油杰定给自己的约束，其他人不在这个约束范围内。 现在，哪怕他无比的想念五条悟，哪怕他心中有个想要再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五条悟禁锢在身边一起度过最后十七日的念头，却也不会真的这样做一样。 烟不知道何时已经燃到了手指处，直到夏油杰觉得疼了，方才慌忙的将烟蒂捻灭在那个干枯的花盆中。 天色已经在他抽烟的这段时间里完全暗了下来，本来巍峨的群山，如今也变成了恐怖蛰伏的怪兽，令人生畏。 夏油杰呼吸了几口带着雪花的冷空气后，搓着双手回去了房间里面。 他不知道五条悟什么时候会回来，甚至不知道他今天是否还会回来。 因为临时有事抽不出时间回家，这在过去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眼看着墙上的时钟走到了七点多钟，五条悟却依旧没有回来后，夏油杰不免开始后悔了。 他站在水池前面清洗吃寿喜锅所需要的食材，肉类和海鲜已经由超市人员清洗好了，他所做的不过是将那些蔬菜洗一洗，切成方便吃的形状，仅此而已。 现在，一边洗着蔬菜，夏油杰一边后悔早上的时候没能在五条悟离开家之前醒过来。 如果在那个时候醒过来的话，就可以成为第一个跟五条悟说生日快乐的人。 五条悟总是会忘记生日，夏油杰就想着等下午五条悟回家的时候，看着餐桌上燃着蜡烛的生日蛋糕，他再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这样会比较让人感到惊喜。 如果今天晚上五条悟不回来，那这计划好的一切就会显得没有意义。 第271章 生日 将所有的食材整齐的码放进锅子里，又将锅子连同炉子一起摆到餐桌上，蛋糕也拆开了外包装，就连蜡烛都插上了。 夏油杰坐立难安，他也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应该找点事情来做，或者可以泡一会儿澡。 温水可以让人放松，很适合的这时候的自己。 然而现实却告诉他，当你真正的在意一件事情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是无用的。 夏油杰泡完澡时已经是九点多了，客厅里依旧没有见到五条悟的影子。 “今天，悟不会回来了吧。” 看着漆黑的窗外，夏油杰失落的想。 夜晚十点钟，载着五条悟的车子才回到高专，紧接着就是跟高层的会议。 会议内容一如之前那般无聊，五条悟却依旧耐着性子参加了。 生前，直到自己将那帮烂橘子全部干掉也不知道他们中究竟哪些人跟羂索有勾结。 重生后，他依旧不知道，五条悟不是宿傩，哪怕拥有着逆天的能力也不会毫无目的的肆意残杀。 如果可以精准拔掉高层中生了锈的钉子的话，剩下的那些，也不是非死不可。 失势，同样能够削弱高层的影响力，并不是只有杀死这一条道路。 彼时，他是被多方逼迫下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用最好的办法处理，现在，时间有了，他完全可以走另一条路。 即便到了最后，需要做的依旧是要将那群烂橘子全部干掉，至少在那之前，他想要尝试一下别的办法。 出了高层会议室，五条悟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今天一整天，他奔波在三个不同的县市，忙碌到连午饭都没吃。 现在，还差半小时到零点，五条悟拍拍自己的胃，开始想念夏油杰做的饭菜。 雪花顺着无遮蔽的走廊吹进来，天空暗沉如墨，洋洋洒洒的雪花就从这如墨一般的天空中漏下来。 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下山的路会变得有些难走。 今晚还要不要回去呢？ 都这个时间了，夏油杰一定在看了一会儿书后，陷入了宁静的梦乡。 回去的话会把他吵醒吧？ 不然，今天就不回去了吧？ 五条悟靠着走廊上的立柱往外看，路灯将目及之处照亮了些许，昏黄的灯光中，细碎的雪花看的分外清楚。 五条悟承认自己这个时候在想念夏油杰，他想到了生前的这个时候，距离夏油杰来高专宣战已经十分接近。 干燥而寒冷的天气，十年没再见面的昔日同伴，就那样忽然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说出的却是“见人就杀”的毁灭性发言。 “杰……” 不管在夏油杰的面前装的有多轻松，只剩下他一个的时候，那种从心底升起的担忧，依旧充斥着五条悟的全身。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他很怕在两人命运这件事上，身为最强的他也依旧无能为力。 明明知晓彼此的命运，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祈求命运变得仁慈，这样的无能为力实在是很糟糕。 “啊，这不是悟吗？” 五条悟听到了夜蛾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从走廊拐角处走过来的夜蛾正道。 “这个时间怎么还在这里，不需要回家吗，或者回去宿舍里面，这里是风口，很冷的。” 五条悟没动，依旧抱臂靠着立柱站在那儿，让他意外的反而是这个时间能在这里看到夜蛾。 “反而是校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一些报告需要整理，加上天气不好，我今晚会住在高专宿舍。” “这样啊，”五条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蓦地笑了一下。 他自言自语，“我真蠢啊，居然会问这种问题，校长又不是我，因为任务和会议拖到这个时间这种事，极少会发生吧？” “喂，你这家伙……” 夜蛾正想训斥几句的，却在训斥的话说出口之前想到了什么。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语气瞬间变得柔和了一些。 “时间还……没过去。” “校长大人在说什么？” 夜蛾忽略了五条悟语气中的调侃，郑重的看着这个最麻烦也是最让自己引以为豪的昔日学生，今日伙伴。 他说：“说起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吧，生日的时候还让你这么忙，实在是过意不去。” 五条悟听到这话有了短暂的失神，他愣了片刻，重复了一遍，“我的生日？” 今天是多少号？ 手机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来，按了一下侧键，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中亮起来。 手机上显示今天是十二月七日，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三十八分了。 五条悟笑了一下，恍然大悟，“啊，今天是我生日啊，太忙了，差点忘掉。” 夜蛾正道看着面色轻松的年轻男子，纠结了一下后，还是提醒他，“悟要不要回家一趟呢，根据我的经验，在生日这种特殊的日子里，如果不跟父母亲一起度过的话，至少要跟爱人一起，说不定对方早就很期待这一天了，还为此做出了许多准备呢。” 会吗？ “校长这是从夫人那里得到经验吗？” 夜蛾没否认，看来是被五条悟猜对了。 五条悟在此之前几乎没有过过生日，小时候不在父母亲身边，最开始几年的生日，父母亲虽然不能赶去身边给他庆祝生日，却会给他打电话，在电话中说生日快乐，唱生日快乐歌。 母亲还会承诺说，等他有时间回家的时候，会带他去蛋糕店买一个生日蛋糕补上。 但是，不是在生日这一天吃的蛋糕，它就只是一个普通蛋糕而已，没什么特别意义。 后来，他长得更大一些，生日的当天很可能会在任务中度过，那个年纪的他，出任务的时候不允许带手机，他开始错过父母亲的生日祝福电话。 再往后，错过的多了之后，彼此开始不再执着于这种事情，父母亲怕影响他的任务，不会再打，而他渐渐地也就对此感到无所谓。 拥有记忆以来，五条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过生日，其实，是在高专一年级的时候。 第272章 从来没有在生日当天吃过生日蛋糕的人 五条悟记得当时也下了雪，雪从生日的前一天就开始下，等到十二月七号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那一天是周一，夜蛾有重要的会议要开，独自一人去了京都。 于是，没人管的三个人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疯玩了一整天，偶然的得知当天是五条悟的生日后，夏油杰和硝子商量着要不要举办一个生日派对。 彼时，听着这样的想法，五条悟觉得很好笑。 “谁家好人的生日派对，加上寿星一共三个人啊，不觉得很搞笑吗？” 硝子也很无奈，“毕竟是咒术高专啊，又不是普通学校，我们去哪里给你找那么多的人来庆祝？” 硝子睨着他，“五条，你到底想不想要生日派对，挑三拣四可是没人帮你筹办的。” 挑三拣四？ 夏油杰点点头，笑容温柔，“就是说啊，这样情况有点特别，同期太少了，悟就将就一下吧。” 硝子不满，“夏油你就是太宠他了，这种时候，五条需要被指导教育一下，而不是一味地被哄着，唉——” 硝子无奈的摊手，“算了，反正你总是迁就他，那……要不要把二年级的叫上一起，派对现场就在咱们的教室里？” 五条悟开心了，多几个人总比只有朝夕相处的他们三个要好得多。 “嗯嗯嗯，”他点头，“要人多，要人多。” 嘴上总是嫌弃他教育他的硝子，其实跟夏油杰在本质上没有多少区别，嘴巴恶毒一些，行为却又很真实。 她叮嘱夏油杰去找窗的工作人员要点节日装饰时剩下的拉花和响炮，自己则去张罗着邀请其他人来参加五条悟的生日庆祝会。 临走时，她还笑眯眯的拍拍夏油杰的肩膀，“二月三号的时候，我们也会给夏油你准备生日庆祝会的。” 夏油杰笑得很开心，对着硝子挥挥手，“好的，那就拜托了。” 硝子走了，雪地上只剩下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五条悟明显比刚才还要开心，开心之余又有点不知所措。 他大概是很想装的若无其事，但是眼中的光芒还是暴露了当下的心情。 夏油杰并肩跟五条悟蹲在地上，戴着手套的两个人十分努力的在滚雪球，他们要堆雪人。 “进入高专后的第一个生日，确实让人很期待呢，不过，应该会很简陋吧，劝你不要太期待了，条件有限，人员也不多，应该比不上你在家里的生日派对。” 五条悟做好了雪人的身体，重重的放在了雪地上。 他不怎么愉快的扭过头来看夏油杰，夏油杰也做好了雪人的身体，在距离五条悟做的雪人不远的地方放上他的。 他对着五条悟弯着眼睛笑，没有丝毫的恶意。 直到这时候，五条悟才发现，夏油杰是真心实意那样认为的。 也对啊，拥有六眼的自己在族中很特别，会受到很多优待，是指定的下一任家主，这些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但是，对他所有的优待都是体现在训练资源上，而不是在这种对术师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没错，在御三家的眼中，无法提升术师能力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甚至是没有必要的。 小孩子，或者是某个人的精神需求，他们并不重视。 这么多年，没有谁给五条悟买过蛋糕吃，也没有谁给他办过生日庆祝会，听起来都很滑稽，却是五条悟的真实处境。 夏油杰呆住了，细长的眼眸渐渐睁大，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五条悟告状似的跟他说自己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他觉得跟听到了五条悟说自己是外星人那般令人无法相信。 拜托，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从来没有在生日当天吃过生日蛋糕吗？ 五条悟的存在，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这种可能。 “喂，悟，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夏油杰还想着利用玩笑来让这件事听上去不那么凄凉。 然而，五条悟撇撇嘴，将做好的雪人脑袋放在刚才做好的身体上，他说：“骗你干嘛，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五条悟做了一个跟他自己很像的雪人脑袋，正捏着下巴思考如何制作一副眼镜给雪人戴上。 夏油杰抿着唇看了许久，在五条悟身边低声说：“那以后，我们给悟庆祝生日吧，我们相互换着来，悟生日的时候，我和硝子给你庆祝，等硝子生日的时候，就由我们两个给他庆祝，我的生日的时候也是这样，好不好？” 五条悟品了半天，最终点了点头。 他不确定地说：“咱们三个朝夕相处，应该不会存在不方便庆祝生日的时候吧？” 夏油杰笑眯眯的点头，“就是说啊，可是这次，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就……下一次的时候一定好好记着。” “哈哈哈~”五条悟在雪地里笑得很开心，大大的蓝眼睛弯起来，嘴巴咧开一个开心的弧度，“礼物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夏油杰把一根小树枝倒着插在雪人的脑袋上，这是十分有夏油杰个人特色的刘海，代表这个雪人就是夏油杰本人。 “重要的是什么？” 五条悟收敛了笑容，蓝眼睛熠熠生辉，他说：“重要的是有人记得，会跟我说生日快乐。” 礼物从来不是五条悟稀罕的，他想要的不过是除开六眼神子这种虚假的名号后，真正被人在意着的五条悟本人而已。 不因为他的身份和能力在意他，就只是因为他本身，因为喜欢他本人，从而记着关于他的一切。 他想要这样的朋友。 “呵呵，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原来是这个。”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杰根本就不懂我，真是的，哼~” 夏油杰在手心里捏了一个小小的雪球，他丢向五条悟，向五条悟承诺，“这有什么难的，我会记住悟的生日，即便在未来，别人都忘记了，没有谁记得你的生日，不会跟你说生日快乐，也不会送给你生日礼物，这些都没关系，我会在那一天跟你说的。” 第273章 食言……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有那么几秒钟，五条悟是被感动到了的。 他眨巴着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夏油杰，良久，也团了雪球丢向对方。 他笑了，“真的吗，优等生同学，如果你忘记了的话，我可不会饶恕你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丢雪球，打雪仗，看对方灵巧的躲避，看对方实在躲不开后结结实实的遭受雪球攻击，看被他们团的很结实的雪球在对方身上炸开，雪粉洒在了衣服上。 他们两个还做了硝子雪人，将三个雪人并排放在雪地上。 那个晚上，五条悟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派对，硝子请来了歌姬和冥冥。 人还是不多，五条悟却已经非常开心。 派对现场是他们一年级的教室，装饰用的五颜六色的拉花是从窗的工作人员那里找来的，生日蛋糕是从自动贩售机里买了五个面包拼起来的，没有专用的生日蜡烛，就将平时停电时用的蜡烛拿出来代替。 冥冥和歌姬笑言这辈子还从没有见过谁的生日寒酸成这个样子，夏油杰和硝子同样觉得很潦草，唯独五条悟自己很开心，兴奋又开心。 他着急吹蜡烛，也着急切“蛋糕”，差点连生日愿望都忘记许，被四人好一通嘲笑。 想到当时乱糟糟的场面，五条悟忍不住笑出了声。 夜蛾看他一眼，“笑什么？” 五条悟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很好笑的事情。” 明明说好了以后还要一起过生日的，然而到了第二年，等五条悟的生日又一次来临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 零六年的十二月七号，夏油杰感染了流感，烧的意识模糊，夜蛾怕他传染给其他人，将他隔离在了房间里，不许其他人靠近。 而五条悟则去了外地出差，去祓除只有他能够祓除的特级咒灵，在结束了自己的任务后又接到了夜蛾的求援电话，让他就近去帮助七海和灰原。 那次情报有误，两个一年级的新生差点命丧咒灵之手，幸好五条悟及时赶了过去。 那一天从早到晚都很忙碌，等夏油杰的感冒终于差不多要好了，记起来五条悟生日的时候，距离十二月七号早就过去好几天了。 生日被忘记了，五条悟虽觉得有点失落，又因为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也不会太沉浸在这份失落中。 结束任务回到高专的当天夜里，他从窗户翻进夏油杰的房间，想要去“讨伐”这个不守诺言的家伙。 漆黑的夜里，五条悟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爬窗户溜到夏油杰房中，把夏油杰吓个半死。 “我说啊，悟，我还没有完全好，硝子说这个时候最容易传染给别人，你还是回去吧。” 穿着睡衣的五条悟不管不顾的爬上床，掀开被子躺进去，双臂横过去抱住夏油杰取暖。 “杰身上好暖和啊。” 夏油杰无奈，推推他，“都说了会传染的，你倒是小心一些啊。” “我身体好得很，才不会生病，所以没关系，”五条悟抬起头看着靠着床头坐在那儿的夏油杰。 不用外出，夏油杰就很少将那头长到肩膀下方的半长不长的头发扎起来，柔软的黑发就跟夏油杰这个人一样，软软的散在肩膀上。 夏油杰无奈的叹气，问他，“悟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真的想要赶你走，只是怕传染你而已。” 五条悟的嘴巴慢慢的撅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杰是骗子。” 夏油杰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他，就听到五条悟说：“还说会记着我的生日，会跟我说生日快乐，其实，根本就没有。” “是呢，”夏油杰有些尴尬，“等我记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我也很郁闷自己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生病，如果没有高烧烧迷糊的话……” 夏油杰歉意的笑笑，“悟是不是觉得我在给自己找借口啊？” “烧迷糊了？”五条悟的气性在听到夏油杰的话时顿时跑的无影无踪。 他躺在那儿看着坐在身边的夏油杰，夏油杰的精神不太好，这一点儿他能看得出来。 出任务归来遇到硝子，他只是从硝子那里听说了夏油杰感染流感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还有烧迷糊了这一说。 夏天的时候，他也罕见的感冒了，当时高烧不断也被烧迷糊了，这种事他本人没印象，还是后来夏油杰和硝子同他说，他才知道的。 烧的失去意识这种事情，很难过，夏油杰居然也是如此。 他在埋怨夏油杰不记得他生日的时候，夏油杰正在承受高烧的痛苦吗？ “我不知道你病的这么重。” 夏油杰无所谓的苦笑一声，“我自己也没想到，毕竟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可能是因为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受了伤，所以才让身体素质变差了……” 夏油杰胡乱的编着理由搪塞五条悟，那时候的他也不敢确定身体素质下降究竟是因为任务中受伤的缘故，还是自己心情越来越差产生的连锁反应。 反正那一次的生日就在这种情况下过去了，单就生日本身来说，跟以往的没来高专前的每一个生日都没有区别，约等于无事发生。 两个人枕着同一个枕头，约定明年的生日一定要好好过。 五条悟揶揄夏油杰，“你可不要再一次忘记哦，不然我真的会翻脸啦。” 夏油杰微微笑，“不会总在这种日子里发高烧的，相信我。” 然而，还没有等来第二年的十二月七号，夏油杰先一步叛逃，彻底的离开了高专，离开了五条悟的身边。 硝子忙着救治受伤的同伴，一整天都没有离开手术室，歌姬不喜欢他，更加不会记得自己这个讨厌鬼的生日是哪一天，只爱钱的冥冥满脑子里装的都是钱，除此之外再也装不下其他的。 说好的生日派对没有谁再有心思办，立场的转变也让五条悟没有等到夏油杰的那句生日快乐。 第274章 生日快乐啊，悟 生日当晚，五条悟一个人坐在宿舍的窗台上，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渴望在最后的时刻能够接到夏油杰打来的，祝他生日快乐的电话。 退一步讲，电话不打的话，至少也应该发个消息来才是。 但是，五条悟从九点钟一直坐到翌日零点到来的时刻，手机没有响一下，安静地仿佛关了机。 那一刻，悲凉和愤怒一起涌上心头，五条悟一拳砸碎了窗框。 “骗子，夏油杰，你是一个骗子！”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傻瓜，像个被主人扔掉的小狗，明知道对方已经完全放弃了他，他却还是走不出过去，傻乎乎的相信着当初的诺言，固执的等在原地，希望对方只是临时走开，终究还是会记起他，回来将他带回家。 五条悟带着滔天的怒火拨打了夏油杰的手机，那个从夏油杰叛逃后就从来没敢主动拨打过的电话号码，这一刻，五条悟拨了。 然而，当电话真的拨出去后，听着里面传来的工作人员的机械音时，五条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不敢相信夏油杰居然真的做的这么绝，连想听听他的声音的想法，都被夏油杰掐灭了。 他一遍遍的听着那貌似情绪饱满，实则无比空洞的机械音，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全天下最笨最笨的笨蛋，傻瓜，蠢货。 他居然幻想着夏油杰会接他的电话，然后听他那些有的没的的质问和发火。 是夏油杰长久以来温柔的假象给了他这种错觉吗？ 一定是这样的。 耳中一遍遍传来提示音——“你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五条悟一个没掌握好力道，徒手捏碎了自己的手机，又在一天后，灰头土脸的去买了新的，顺便补办了电话卡。 电话卡没能幸免的被捏碎，硝子让他趁机换个新的号码得了，五条悟想了想，没同意。 他很没出息的想，万一夏油杰有朝一日想回头的时候，因为自己换了号码而联系不到可怎么办？ 殊不知，在夏油杰叛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电话卡从手机卡槽中抠了出来，在路过某个地方的时候，顺手给丢了。 跟总是想好各种退路的五条悟不同，在斩断自己退路这件事上，夏油杰天赋异禀。 “如果不打算回去的话，就赶快回宿舍吧，在这里吹冷风小心着凉感冒，近来流感肆虐，你要多注意。” 夜蛾走了，走廊上只剩下五条悟一个人。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今年的夏油杰是否还记得他的生日。 因为不止一次的对于夏油杰当初承诺的生日祝福抱有期待，而每一次期待又全部都落空了，这就导致了五条悟有些不敢相信这种事的发生。 像夜蛾所说的那种帮爱人准备生日庆祝的事情，五条悟已经不敢从夏油杰身上索求。 万一，又一次失落呢？ 万一，夏油杰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呢？ 下午明明通了电话，夏油杰不是连提都没提吗？ 抱有希望再失望，远比从不抱希望来的痛苦。 手按在了胸口上，五条悟不得不承认，人可以骗别人却完全骗不了自己。 那空落落的胸口，现在正在疯狂的叫嚣着让他回家去。 他，希望一整天没联系他的夏油杰还记着他的生日，是因为被别的事情耽搁了才连一个说有祝福的消息都没有的。 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五十一分，看着不断洋洋洒洒落下来的雪花，五条悟知道想用常规的交通工具回去是不可能了。 而他，必须要在零点之前赶回去。 利用瞬移回家这种事，五条悟做的不多，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用这种方式。 不过现在，站在那扇厚重的门外面，看着漆黑到没有一丝光亮的窗口，五条悟那颗刚刚沸腾起来的心脏被迫一点一点冷却下来。 所有的灯都关了，想必夏油杰也早已经睡了吧。 站在门外，五条悟自嘲似的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十年前的玩笑话，怎么可以当真呢？ 再说了，有哪个生命朝不保夕的咒术师会计较这种小事？ 五条悟摇摇头，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拿出钥匙，他放轻动作用钥匙开了门，然而关门的声音却将某个睡着的人吵醒了。 “……悟？” 关门的人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声音，迟疑了片刻后转过身来。 他看到黑暗中，有个人从餐桌旁站了起来。 五条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在黑暗中看到了摆在餐桌上的东西。 夏油杰揉揉眼睛，柔声说：“啊，抱歉啊，等你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五条悟的视线被餐桌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装满了食材却没有开火的寿喜锅，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的蛋糕，以及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夏油杰。 “怎么不开灯？” “本来是想着听见你的脚步声时就将生日蜡烛点燃，这样你进来后就会看到燃烧着蜡烛的蛋糕，但是我不小心睡着了，完全没听到悟的脚步声，以至于没来得及点燃蜡烛。” 这样说着，夏油杰赶忙将放在手边的打火机拿起来，生日蜡烛随便插了几根意思一下。 一边点蜡烛，夏油杰一边说：“不确定悟应该过的是二十一岁生日，还是二十八岁生日，所以……我随便插了几支。” 蜡烛都点燃了，夏油杰才猛地记起看时间，担忧一瞬间爬上了夏油杰的面庞，他去看自己的手机，夏油杰的手机特殊的设置过，能够精确的显示到秒。 “十一点五十九分二十四秒，呼——”他松了一口气，“好险，不过还来得及。” 五条悟傻兮兮的看看蛋糕又看看夏油杰，迎接他的是夏油杰如释重负的笑脸。 肩膀被夏油杰的手扶住，夏油杰看着他缠绕着绷带的眼睛，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生日快乐啊，悟。” 夏油杰那么温柔的看着五条悟，真心因为五条悟的生日而开心着。 这句生日快乐，五条悟从零六年的十二月七号等到了一七年的十二月七号，整整十一年。 第275章 所以，五条悟要不要原谅夏油杰? 十一年很长，好在他终于等到了。 “哼~”五条悟傲娇的哼了一声，这么温情的时刻，他反而没勇气去看夏油杰的眼睛。 此时的五条悟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生日被忘记的话，可能会短暂的感到失落，但这种早已经习惯的事情，会让坏情绪很快过去。 忐忑的期盼得到了满足，反而是这种情况让他应付不来。 他已经是个二十八岁的大人，早就不是小孩子，面对夏油杰的温柔，他就是回到了可以肆无忌惮耍赖的年纪。 鼻腔酸酸的，眼眶也酸酸的，五条悟扁着嘴巴想要装作若无其事，想要非常潇洒的接受夏油杰的生日祝福，可他做不到。 嘴巴嗫嚅了许久，说话间都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他伸出手将夏油杰抱进怀里，委屈巴巴的在夏油杰耳边说：“终于还是等到了，杰骗了我十一年，总算在重生后等到了你的生日祝福，大骗子，杰是大骗子。” 夏油杰无法反驳，纵使每一年的十二月七号，他都会对着天空为五条悟送去一声祝福，可对方听不到的话，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不是吗？ “嗯，夏油杰是个大骗子，骗了五条悟十一年，所以，现在，悟能原谅我了吗？” 五条悟吸了吸鼻子，没吭声。 夏油杰从五条悟的怀抱中起来，双手捧住了五条悟冻的冰冰凉的脸颊。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夏油杰看着在视线内无限加宽的白色绷带。 他说：“夏油杰知道错了，夏油杰再也不会丢下五条悟一个人去流浪，夏油杰往后余生都只会陪在五条悟身边，永远不会离五条悟而去，五条悟以后的每一个生日，夏油杰都会帮他过，对他说生日快乐，给他买生日蛋糕，不会用五个面包拼起来去糊弄他，就算生病也会撑着跟他说生日祝福，就算他在外地执行任务，夏油杰也要想尽办法去到他身边……” “……” “所以，五条悟要不要原谅夏油杰？” 回答夏油杰的是一个绵长的w，语言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苍白，所有的诉说和回答全部都融入了这个w中。 蛋糕上的蜡烛烛光摇曳，五条悟缓慢的拉开了与夏油杰的距离，他伸手扯掉了眼睛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让那双璀璨如蓝宝石的眼睛完全呈现在夏油杰面前。 不争气的眼泪沁润过的眼睛分外的明亮，带着委屈和可怜，带着饱胀的爱意。 “嗯，”五条悟应了一声，“五条悟说，他决定原谅夏油杰，他很爱夏油杰，他想永远跟他在一起。” 夏油杰再也忍不住了，在烛火中望着一本正经又微微撒娇的五条悟，笑了。 “话说，应该要吹蜡烛了，悟快点坐下来许愿。” “诶？”刚才还沉浸在纷杂的情绪中，下一秒就让他许愿，五条悟一时间还没有转换过来。 他有点紧张，又有点手足无措。 “啊啊啊啊，突然许愿，我，我不知道要许什么，怎么办？”他求救似的望着身边的夏油杰，“杰，我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 夏油杰也不催他，就托着腮笑眯眯的望着他。 “慢慢来，以后还有好多个生日，愿望很多的话，一年许一个，总有挨个轮到的时候。” 五条悟傻乎乎的笑，“啊，确实是这样啊，不愧是优等生啊，好聪明。” 哪里还是什么优等生啊，“优等生什么的，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五条悟双手握在一起抵在下巴上，漂亮的蓝眼睛缓缓合上。 他说：“那么，今年的愿望是……” “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还有这种说法吗？”五条悟嘟起嘴吧，“可我看电视剧中演的都会说出来啊。” 夏油杰嫌弃的笑了，“笨蛋悟，那是因为不说出来的话，观众会不知道他们许了什么愿望啊，是说给观众听的，又不需要真的灵验。” “也对哦，那我就藏在心里吧，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五条悟活了两次，终于在重生后的这个生日里许下了多年来的第一个生日愿望。 是什么已经无所谓，许愿的这一刻的幸福感觉，他大概会记一辈子，而这些，都是夏油杰给他的。 五条悟的人生因为夏油杰的加入而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想永远跟这个人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蜡烛吹熄了，室内再度恢复黑暗。 夏油杰指挥五条悟，“悟，快去开灯。” 五条悟不解，“我是寿星诶，为什么杰还要使唤我去开灯？” 夏油杰在他的脸颊上戳了戳，如同当年五条悟恶作剧在长椅上戳他时那般。 夏油杰笑嘻嘻的，“零点已经过了，而且，因为悟的眼睛可以无视黑暗，而我不行。” 这可真是个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啊。 五条悟走去墙边将灯打开，夏油杰也趁着这个时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灯光亮了，他便走到了五条悟身边，五条悟看着他，他朝着卧室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五条悟跟他进去。 一侧的眉毛不受控制的挑了挑，五条悟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兴奋，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那意思似乎在问，到了奖励我吃甜点的时候了吗？ 夏油杰很快就读懂了眼神中所表达的意思，他无语的摇了摇头，一巴掌落在了五条悟的肩膀上，带着一点不算重的力道。 “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不是那个，我是有礼物要送你。” “礼物？杰自己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我说的是认真的，悟不要开玩笑。”夏油杰拉着五条悟的手往卧室中走去。 “可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今年的生日有杰在身边很好，跟分开的那十年相比，礼物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杰在我身边，只要杰还记得我的生日，愿意对我说生日快乐，只是这样我就觉得很开心，比收到了任何礼物都觉得开心。” 五条悟发自肺腑的话，听到夏油杰耳中却有些难受。 他觉得自己很过分，同时又觉得五条悟很可怜。 第276章 生日礼物 五条悟想要的奖励是什么，夏油杰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也确实让五条悟如愿以偿了。 事后，懒洋洋的缩在被子里的人，一只手勾着夏油杰乌黑的长发，他抬起眼睛笑眯眯的望着闭目养神的夏油杰。 “我的极限可不仅仅只是一次。”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五条悟真的没有说谎，他有这样说的实力。 锋利的双眉微微皱了皱，本想让他不要说的如此直白的，可那些阻止的话真的到了嘴边，夏油杰又说不出口了。 对五条悟，他连算不上批评的话都已经不舍得说。 刚才像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掐着自己的脖子一遍遍要承诺的家伙，不管怎么看都很可怜。 那时候，夏油杰的浑身都像是落进岩浆里滚过一遍似的散发着高-热，脖子被狠狠地掐住后，呼吸都变得不再顺畅。 五条悟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克制和游刃有余，活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躁动且情绪极度的不稳定。 直到自己哑着声音给出了承诺，他才放下心冷静下来。 窗外寒风呼啸，雪似乎变大了，雪花被风吹打到窗户上，隐约能听到砰砰的声响。 夏油杰累极了，这也不是他的极限，但是这种感受跟体术训练或者跑了多少米都不相同，特别容易累的同时，也很容易恢复就是了。 夏油杰觉得这件事不应该成为今晚的主要活动，他还有别的事情想做，就让它成为五条悟口中一次只能吃一种的甜品好了。 夏油杰的眼皮颤抖了几下，薄薄的眼皮睁开，他对五条悟说：“把抽屉打开，悟。” 五条悟闻言坏坏的笑了一下，问夏油杰，“要拿那个东西？” 夏油杰受不了的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告诉他，“里面有送你的礼物。” 直到这时候，五条悟才真的相信夏油杰不是在骗他，而是真的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 他迟疑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飞快地打开了抽屉，果然，在里面他看到了一个之前不曾有的精致丝绒礼盒。 礼盒小小的，正好可以被一个成年男性的手掌握住。 这东西一看就是装首饰用的，盒子还这么小这么精致，这样的礼盒，五条悟只在偶像剧里见过。 里面会是什么呢？ 五条悟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转头回去看夏油杰，夏油杰在这时候也缓过来了，双手撑着床铺坐起来。 他鼓励似的对着五条悟笑，“拿出来看看吧，希望……希望悟会喜欢。” 舔舔干涩的嘴唇，五条悟猜测着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看礼盒的大小，再加上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那会不会是…… 一想到可能是这种东西，五条悟的内心顿时变得不再平静。 完蛋了，被夏油杰抢先了一步，这种东西应该自己先一步送给他才是啊，现在算怎么回事？ 又被落下了，为什么自己总是慢一步呢？ 得追上去才行啊。 五条悟毫无察觉自己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那个丝绒礼盒，懊恼于落后夏油杰一步。 五条悟那复杂的心理活动，夏油杰是不知道的，他满心期待的想要看到五条悟见到那对碧玺耳钉时的反应，五条悟却迟迟没有动手。 看五条悟的样子……似乎是不太喜欢？ 意识到这个，夏油杰顿时有点慌。 “那个……悟……” 五条悟看了夏油杰一眼，虽觉得自己慢了一步有些丢脸和不甘，但一想到这是夏油杰送给他的礼物，作为收礼物的人要表现出喜欢来才不辜负对方的心意。 五条悟叹了口气，伸手将丝绒礼盒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他嘟起嘴巴，面向夏油杰，夏油杰就看到五条悟把丝绒礼盒递到了自己面前。 他不明白五条悟的用意，困惑的看着这个像是在闹别扭的家伙。 “这种东西，应该是杰亲手给我戴上才合适吧，怎么有人会让收礼物的人自己拿起来看，然后自己戴的呢，杰到底有没有诚意？” “哈啊？”夏油杰听的有点懵，不过仔细想一下的话，确实应该是自己这个送礼物的人亲自给他戴上比较好。 可是，他做不到啊，因为—— “悟暂时戴不上的。” 眉毛倒竖起来，五条悟很不服气，“杰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戴不上，送给我的难道不应该就是我的了吗，为什么不许我戴，还是说，杰怕我戴上之后，你是我男朋友的事情就再也藏不住了？” “哈啊？”夏油杰听的一头雾水，“悟在说什么啊？” 五条悟猛地凑近，鼻尖差点碰到了夏油杰的鼻尖。 五条悟眯着眼睛，以一副审讯的口吻质问夏油杰，“难道不是吗，戒指这种东西一旦戴在了手上，简直就是在昭告天下我已经名草有主，而你就是拥有我，用一个戒指将我套牢的家伙！” “不是，我说悟啊，那东西其实是……” 五条悟凑得更近了，近到夏油杰只好往后撤撤身子，后背一下子抵在了墙上。 “杰还想要狡辩吗？”五条悟不满的嘟起嘴巴，“夏油先生怎么可以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不想对我负责吗？” 夏油杰被这话逗笑了，狭长的双眸弯了起来，像月牙一般。 他推推五条悟的肩膀，就连音调中都充满了笑意。 “喂，你先打开来看看啊，为什么连看都不看就在这里自说自话啊，悟真是的……” 五条悟挑挑眉，依旧嘟着嘴巴不爽，手上却很听话的将那个小小的丝绒礼盒打开了。 卧室里的吸顶灯是开着的，光线明亮，礼盒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就被安静的待在里面的那对碧玺耳钉吸引了。 神情逐渐从不满变为了惊讶，饶是坐拥无数财富的五条悟，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仍旧有了短暂的诧异。 蓝色的帕拉伊巴碧玺耳钉，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华光璀璨。 “不是……戒指呢。” 夏油杰笑出声来，他点头，“难道悟希望我送戒指给你吗？” 第277章 一个霸道至极的人 五条悟还处在被帕拉伊巴的美所震撼的阶段，整个人都懵懵的，夏油杰问他，他就不假思索的回答。 “嗯，”他点点头，“当然想要啊，因为我最喜欢杰啊，相爱的人想要对彼此许下相爱一生，相伴一生，相守一生的承诺，那就会想要用一个圆圈将对方套牢，同时也把自己套牢吧。” 五条悟觉得自己说的无比正确，“我很爱杰，所以想跟杰套牢，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唔，”夏油杰无话可说，点了点头，“悟说的很对，那……我再买戒指套牢你，好不好？” 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终于开心了，但他摇了摇头，脑袋靠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他说：“你送了我这么漂亮的东西，至于戒指的话，就让我来买好不好？我也想要送礼物给杰啊。” “我们一起买……” 食指不满的压在了夏油杰的嘴唇上，五条悟冲他凶巴巴的瞪眼睛。 “不要再说这种听上去彼此算的这么清楚的话，如果杰在这样跟我泾渭分明的话，那我就拉着你去美国注册，并且不做婚前财产公证，将名下所有的属于五条悟的个人财产全部转到你的名下。” “悟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总怕占我的便宜吗？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想在别的方面跟我撇清，做人哪有这样的啊，太过分了吧？” 真的过分吗？ 其实不是的，在交往亦或是婚姻中，真若是像夏油杰算的这般清楚，才会在分开时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那是对别人的，五条悟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跟夏油杰分手，他们要纠缠一辈子，哪怕到死也是一对。 重生后，夏油杰休想再甩掉他，到死也必须是以对方男朋友的身份死去。 既然从未想过分开，那么，那些他本就不看重的身外之物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对方拥有他的人，就可以顺便拥有他所拥有的一切。 一莲托生，同甘共苦，同呼吸共命运，怎么可以在相爱的时候就给以后分开做打算呢？ 这样的事情，五条悟不允许。 “我是最强，是五条家的家主，家财万贯，在咒术界拥有很高的地位，是被人称为神之子的六眼五条悟也好。” “……” “是能力一般，穷困潦倒的普通人也罢。” “……” 五条悟离开夏油杰的肩膀，双眼盯紧面前那双金棕色的琥珀一样的眸子。 他十分突然的笑了，五条悟一笑，在夏油杰眼中就好像天都随着放晴了一样。 窗外的寒风没了，雪花也没了，铅块一样厚重的云层远去，明亮的圆月高悬。 五条悟的笑容在夏油杰的眼中就有这样神奇的魔力。 “不管我是富有的还是贫穷的，杰都不可以离开我，永远都不可以。” 这话像极了婚礼上的誓言，区别就是，婚礼上牧师会去询问双方，是否愿意，而在五条悟这里，他不给夏油杰选择的权利，他霸道的硬性规定，没收了夏油杰说不和反悔的权利。 这怎么不算是一个霸道至极的人呢？ “我不会再离开悟，同样的，”夏油杰伸出手臂攀上五条悟的肩膀。 重生后，做什么都淡淡的夏油杰，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激动。 他搂紧五条悟的肩膀，分明是在回应五条悟的渴求，最后表现出来的反而更像是他对五条悟的渴求。 “我不会再离开悟，所以同样的，悟也不可以离开我。” 夏油杰收紧手臂，“悟，永远不要离开我，现在的夏油杰，没有你是不行的。” 若是在以前，夏油杰宁愿死也不会说出如此示弱的话，但现在的他不一样了，心意相通的人不需要再去做无谓的假装。 夏油杰肯直面内心的说出这种话，五条悟其实挺开心，他曾经是被夏油杰抛下的那一个，他以为他们两个中，他才是更怕对方离开的那一个，然而事实却是，夏油杰同样害怕被抛弃。 “我不会离开杰哦，永远不会，我才不会做这种伤人心的事情，我跟杰不一样。” 夏油杰抿着唇沉默的接受了五条悟的指控，他知道，当初的叛逃对五条悟来说确实伤害很深，这是他无法推脱的。 “这么说起来，这东西是耳钉吧？” 说到这个，夏油杰急忙收敛自己的情绪，松开了搂着五条悟的双臂。 他点点头，“是啊，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非常喜欢，悟不觉得这碧玺跟你的瞳色很接近吗？” 将耳钉从礼盒中拿出来看，五条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种跟他的眼睛极为相似的颜色。 一种介于绿色与蓝色中的颜色，清透，明亮，非常的漂亮。 “帕拉伊巴？” 夏油杰微微吃惊，眼中却露出了喜色，“悟知道这个？” “我妈有一个戒指是这种宝石的，她非常宝贝的藏着，都不舍得戴。” 说着，五条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扭头看向身侧的夏油杰，气场也跟着陡然转变。 “这东西……很贵的，以杰现在的薪水，只怕是买不起这东西。” 五条悟说的很直接，毫不拐弯抹角，丝毫没有顾及夏油杰作为男人的面子。 在财富问题上，夏油杰一向很坦诚，有钱的时候就是有钱，没钱的时候就是没钱，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忌讳提钱。 他淡淡地笑了，对五条悟的直白不以为意。 “是啊，很贵，但是我觉得悟完全值得这么贵的东西，我送给你的，你只要好好收着就好了，干嘛说价格，悟还真是煞风景呢。” “呵~”五条悟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杰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连二十五万的衬衫都拒收的人，拿出上千万来买一对小小的耳钉送我，却嫌弃我问价格，这像话吗？” “总之，悟放心就好，买这对耳钉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我没有用盘星教的钱，这些都是我自己赚来的。” “杰一个月四十多万的薪水，我不认为你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攒够这笔钱。” “怎么，悟总不至于认为我去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了吧？” 五条悟抿住唇没有反驳，那意思很明显是有过这种猜测。 夏油杰很无奈，伸手推推他，笑着发出灵魂拷问，“我在你眼中真的就是一个坏胚子是吗，悟？” 第278章 来自爱人的滤镜 “我没这么想。”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他点点头，“或许吧，在很多人眼中，夏油杰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啊，面对五条悟的时候，我做不到那么坏。” 这话令五条悟动容，他觉得自己很可恶，居然让夏油杰说出这种话来。 “送给五条悟的东西，我会用干净的钱去买，不然的话，悟不会接受不是吗？” 夏油杰眼神纯净的看着五条悟，五条悟长久的盯着夏油杰金棕色的眼瞳，蓦地笑了一下，他摇头，“五条悟没你想的这么有原则，是杰送的礼物的话，哪怕这买礼物的钱是抢来的，我也觉得无所谓，我一向如此，并不是道德上丝毫没有瑕疵的好人。” “但是……” “五条悟是个完美的好人，”这样说，五条悟觉得很可笑，“这样的想法，全世界只存在于你夏油杰的脑海中。” 如果当初没在高专遇到夏油杰的话，五条悟也说不准如今的他到底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 伸出手摸摸夏油杰的脸颊，五条悟调笑道：“这算不算是来自爱人的滤镜？” 或许是吧，真正的五条悟或许确实没有那么完美，有自私的一面，也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标准，跟许多的普通人有着同样的通病。 但是，因为在夏油杰那里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所以，被赋予了一层完美的滤镜。 “杰，其实可以将那些藏在心底的话说给我听的。” 夏油杰早知瞒不过五条悟，在稍作犹豫后，他便跟五条悟坦白了。 夏油杰弯起嘴角笑，他看着五条悟绅士的眼眸，轻声道：“做咒术师祓除咒灵赚来的，这个回答，五条老师还满意吗？” 五条悟闻言感到吃惊，“你说……祓除咒灵？” “是啊，”夏油杰歪歪脑袋，“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干净手段，用来赚到那些钱吗？” “……” “咒灵祓除，高专出面派人的前提下，很多是不收费的，但是我作为一个游离在高专之外的咒术师，祓除咒灵就是要收费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问出这个问题，五条悟首先想到的是夏油杰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中了他手中拿着的那对耳钉。 说到耳钉，很自然的就会想到将它戴到耳垂上，说到耳垂…… 夏油杰第一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耳垂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是在那次约会的时候，走在从四楼去六楼影厅的楼梯上时，夏油杰莫名其妙的因为他没有穿过耳洞，从而说他很乖。 夏油杰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留意他的耳垂，想要在他的耳垂上穿一个耳洞。 如果不是自己没什么兴趣的话，说不定夏油杰早已经付诸实践的对自己的耳垂“痛下杀手”了。 “你出国工作的那几天。” “你受伤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为了赚到买这个的钱，所以接了祓除咒灵的任务，是这样吗？” 夏油杰抿着唇没吭声，但是笑容中所包含的意思说明五条悟猜对了。 原本那么璀璨漂亮的耳钉，因为夏油杰所受的伤而大打折扣，五条悟的眉头在一瞬间拧起来，脸上阴云密布，看起来非常的可怕。 “喂~”夏油杰也察觉到了五条悟的反常，他讪笑，“干嘛摆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啊？” 因为怒气，五条悟的呼吸都比平时快了几个节拍，人十分突然的被五条悟推倒，夏油杰结结实实的摔在被子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将自己推倒的人靠近。 “悟，你想做什么啊？” 五条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俯下身恶狠狠地盯着夏油杰。 足足盯了有一分钟，五条悟紧抿着的嘴唇才放松下来，跟着放松的还有他浑身紧绷的肌肉和神经。 “你怎么可以为了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做这样危险的事情，说好的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讲师，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呢？” “嗯……一开始没打算当做生日礼物送的。” “你就没想过这样的任务可能会让你受伤吗？” 这么说起来，夏油杰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好像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受伤诶，主要是因为第一个任务是重生前做过的，知道我能够把握住，至于第二个任务……” 第二个任务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不过是拜托孔时雨拿到的，夏油杰也不会随意更换，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自负了，认为一手咒灵操术可以压制除了五条悟之外的一切，这才少有的翻了车。 “我好好地在这里，因为悟去的及时，我被救了，是你救的我。” 五条悟对于夏油杰的乐观很无语，他白他一眼，趴在了夏油杰的胸口。 这时候，唯有夏油杰的心跳声能够安抚他。 “你也知道是我去的及时你才保住了一条小命啊，万一我没找到你呢，直到现在我想起那天看到的你，都还会觉得后怕。” “杰，不可以再这样了，哪怕你什么都不送给我，我也一样喜欢你，不可以因为这种事情去冒险，不值得。” “但是，这东西确实非常衬你不是吗？” “这个不重要啦！” 五条悟冲他撒娇，夏油杰就觉得这样的五条悟很可爱，想到这样可爱的五条悟正像个小猫似的趴在自己怀里，夏油杰忍不住笑的很开心。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觉得跟悟的眼睛好像啊，那个时候就想要买下来送你了。” “你怎么跟我一样。” “悟说什么？” 五条悟摇摇头，从夏油杰胸口爬起来，“没，没说什么，话说，这是耳钉啊，我没有耳洞，戴不了的。” 夏油杰也觉得可惜，不过，他不想要勉强五条悟去穿耳洞。 勉强别人这种事情，大多数时候，夏油杰都是做不出来的。 “戴不了就收藏起来，偶尔拿出来看看，这东西……其实还有些收藏价值的，说不定过去几年后，还能升值。” 五条悟觉得夏油杰的话很有意思，“不仅仅是有收藏价值吧，这东西至少也要一千多万。” “悟就不要管价钱了，不管便宜还是昂贵，最重要的是我想要送给你。” 五条悟还想说什么的，想了想又没说。 第279章 到时候，举办生日派对好不好 五条悟仔细的欣赏了一会儿夏油杰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了盒子里。 盒子合上了盖子，五条悟双手捧着迟迟没有将其放回去。 夏油杰穿好家居服坐起来，提醒五条悟，“东西放起来，你的生日蛋糕还没吃呢。” 五条悟叹了口气，神情感动。 他嘟着嘴巴说：“你知道吗，杰，我真的已经对生日礼物和生日祝福不抱希望了的，如果连当初答应每年给我庆祝生日的你都忘记了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真正知晓我的渴望，真正的给我送上生日祝福呢？” 他看着小小的礼盒，淡淡地说：“我在门外看到黑漆漆的房间时，心情真的很低落，当时有多低落，进来后看到你准备的这一些就有多惊喜。” “悟……”夏油杰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造成这一切的本来就是他。 他明明答应了永远不会忘记五条悟的生日，答应每年都对他说生日快乐，给他举办生日庆祝会。 然而，他却一次都没有做过，怎么不算是一个骗子呢？ “明年，”明年的自己还活着吗？ “如果明年我还活着的话，我会继续给悟过生日的，到时候，举办生日派对好不好？” “谁家好人的生日派对只有五个人啊，啊不对，歌姬和冥小姐可能都不回来，就连硝子也不一定来，还是只剩下我们两个啊。” 五条悟不开心的时候，如同一个生了气的河豚，脸颊鼓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戳一戳。 戳河豚，河豚会吐水，戳五条悟的话，五条悟只会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攻击你，萌的不像话。 “不会只有我们两个的，如果能邀请硝子来参加的话，歌姬应该也会跟着来的，即便冥小姐不来，你的学生也会来的，那三个孩子加上熊猫，等到了明年，悟会有新的学生，他们也会来。” 五条悟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生日派对的画面，布置的很温馨的家里，自己的同期、学姐和学生都在，那么多的人将这个不大的屋子塞得满满当当的，大家的脸上带着笑容，一边拍手一边为自己唱生日快乐歌。 他们还一起吹了蜡烛，自己还学着偶像剧里的样子把奶油抹在了其他人的脸上。 嗯，光是想想都觉得开心呢。 “今年就先委屈一下悟吧，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你过生日。”这样说着，夏油杰又摇了摇头，“也不对啊，零点已过，现在已经不是悟的生日了，悟的生日，我根本就没有陪你过。” 五条悟也摇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将小小的礼盒十分宝贝的放进抽屉里，然后去拉夏油杰的手。 “可是杰给了我好多啊，明明是我不好，如果我可以早点回来的话，就能够跟杰一起庆祝生日了，话说啊，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如果不是校长说起来，我根本就记不起今天有什么特别的。” “哼~果然如此。” 五条悟拉着夏油杰去客厅，来到餐桌旁。 “所以，明年的时候，杰要在生日的当天提醒我啊。” “好，只要我还活着。” “嗯，”五条悟的笑容温柔了一些，他看着夏油杰的脸庞，十分笃定地说：“杰一定还活着，跟我一起。” 五条悟很喜欢甜品是没错，但是如果饿了的话，人还是更倾向于吃那些可以被称为饭菜的食物。 看着餐桌上码放整齐却没有开火吃的寿喜锅，五条悟那被遗忘的饥饿再度造访了他的胃。 肚子毫不收敛的咕咕叫着，夏油杰忍着笑提议要不要先吃寿喜锅。 “时间不早了，没关系吗？” “偶尔放纵一次，应该没关系吧，美美子和菜菜子吃甜品的时候，悟不是这样说过吗？” 五条悟笑出来，“也对哦，那就先吃寿喜锅吧，其实，我今天忙的连午饭都没吃。” 夏油杰打开火，一边将酱汁倒进去一边皱眉猜测，“悟早上也没吃饭没错吧？” 五条悟坐在座位，双手指向夏油杰，“不愧是杰，猜对了！” 夏油杰叹口气，“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骄傲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长此以往会吃不消的，就算有反转术式也没用。” “没关系啦，我可是最强的，最强不会有事。” 这样的谎话说多了，仿佛能够成真一样。 在等待开锅的这段时间，五条悟还是忍不住有很多的问题去问夏油杰。 他的生日，夏油杰还记着，并且给他准备了蛋糕和礼物，还说了生日祝福，这让原本忐忑的五条悟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 以至于到了现在，坐在椅子上的人开心的如同一个小朋友，双手托腮望着夏油杰的同时，双脚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十分少女。 “杰，分开的那十年里，每到我生日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要给我打个电话呢，或者发消息也行，杰有没有一次是想要给我送生日祝福的？” 夏油杰将鸡蛋磕入碗中，又用筷子将其打成蛋液。 这个过程熟练又安静，就连他唇边噙着的笑都是安静的。 “每一年都记得，每一年都想要亲口跟你说生日快乐，然而，每一年又都忍住了。” “……” “悟会相信吗？” “相信，”五条悟笑的挺开心的，“知道杰没有忘记就好了，如果忘记了的话，我是真的会伤心的，还好你没有。” “悟难道不会认为这是骗你的话吗？” 五条悟轻快的摇头，半点内核二十八岁的样子都没有。 “不会，杰从来不会骗我。” 五条悟，他还是如重生前那般的，无条件的相信着他啊。 手指捻着自己的耳垂，五条悟不太确定的提议，“不然，我也打两个耳洞好了，等耳洞养好了，就把杰送给我帕拉伊巴耳钉戴上，旁人一定会羡慕死的。” “会痛哦。”夏油杰揶揄他。 “你不是说那种痛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吗？” 夏油杰点点头，“这倒也是。” 五条悟沉浸在戴上那对耳钉的新鲜感中，他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地方，有耳洞也好，没有也好，有刺青也好，没有也好，这些不过是看他的心情而已。 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五条悟收到了生日礼物和生日祝福，也吃到了温暖人心的寿喜锅，还吃到了人生中在生日这天买的蛋糕。 而这些，都是夏油杰给他的。 是重生前，绞尽脑汁都不曾也不敢想到的。 重生前得不到的，重生后得到了，人生还真是奇妙呢。 第280章 老师，如果杰死了该怎么办 五条悟的生日过去后，距离平安夜就又近了一天。 两个人虽然都没说什么，但夏油杰的担忧已经藏不住了，五条悟能够清晰的感受的到夏油杰的焦虑。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五条悟没有再早早起床去上班，他向夜蛾申请了晚到，这让夜蛾很无语。 “身为高专的老师，你最好有点时间观念啊，天天晚到算怎么回事，难道要让学生们在教室里等你吗？” 五条悟像是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反问夜蛾，“我的耳朵没听错吧？校长刚才是在跟我说时间观念吗？”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夜蛾看不懂五条悟又想说什么。 “我大多时候一天给高专工作十几二十小时，有时候甚至还会通宵，这种时候校长怎么不去跟我说要有时间观念，到了下班的时间后，不要去管任务是否完成，只管丢下下班就好呢？” 夜蛾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因为五条悟说的是事实啊。 可是—— “你怎么突然想要晚到啊，难道是天冷了之后想要赖床吗？” 五条悟在夜蛾的对面坐下来，双腿十分嚣张的交叠着搭在另一把椅子上，他嘟囔了一句，“你就当是这样好了。” “可我认识的五条悟不是这样的人啊，到底有什么事？” 五条悟的脸色黯淡了下来，重生后，夜蛾不记得还有夏油杰这个人，可在生前，夜蛾确实是他们如假包换的老师。 心里想着夏油杰的事情，面前却坐着夜蛾的话，五条悟莫名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年在高专当学生时候的事情。 他很想跟夜蛾说说夏油杰的事情，说他不确定夏油杰会不会死在平安夜，明明一切都跟重生前不同了，他却依旧会担心害怕。 这份担心和害怕不能说给夏油杰本人听，不能再去加重夏油杰的心理负担，可五条悟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夜蛾在他心目中除了是老师，也像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他很想跟夜蛾说另一个将你看做是父亲的家伙很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后死掉，问问他究竟怎样将这风险降低到零。 “悟，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老师。” 这个称呼，自从五条悟升入高专三年级后就没有再从他口中说出过，那时候他都是喊自己校长的。 为什么今天，他又一次喊了自己老师呢？ 五条悟喊夜蛾校长，夜蛾就真的觉得五条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调皮捣蛋又嚣张乖戾的学生，变成了同伴。 但是，五条悟又一次开口喊他老师后，时光就好像倒流了一般。 这里不是他的校长办公室，而是高专一年级的教室，坐在他对面的不是眼睛上缠绕着白色绷带的五条老师，而是那个戴着黑色圆片眼镜的嚣张少年。 “悟……” “老师，如果杰死了该怎么办？” “杰是谁？”问完这个问题，夜蛾突然记起熊猫跟他说过，五条悟的男朋友好像是一个叫做杰的男人。 对于五条悟的私人感情，夜蛾并不想过多干涉，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带来怎样的结果，其他人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 “他怎么了吗，生病了？” 五条悟长叹一口气，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很无奈一样。 “不是，”他说，“只是有点担心，老师也知道啊，这个世界很乱的。” 五条悟这样说，夜蛾松了一口气，教训他，“臭小子不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啊，就只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感到不满就开始胡言乱语了吗，你的那位朋友如果知道你这样，他该用怎样的眼光看你。” “哈哈哈哈，”五条悟大声笑出来，“就是说啊，他可是很正经严肃的一个人呢，不过啊，我还是想要晚点来上课，也不需要你给我多久的时间，就一直到圣诞节假期结束，等圣诞节假期结束后，我就会回归之前的节奏。” “喂，悟，真的没问题吗，确定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五条悟故作轻松的摇摇头，“没有了，我可是最强的，有什么事情是我解决不了的呢？” 这话也没错，整个咒术高专乃至整个咒术界都在仰仗着五条悟，五条悟是最强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五条悟从夜蛾那里得到了晚去学校的首肯，虽说不用早早起床赶去高专，但五条悟还是会在之前的时间起床。 他会精心的给夏油杰准备热乎乎的早餐，等早餐做好了，正好就到了夏油杰起床的时间。 第一天的时候，夏油杰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里出来，当他看到厨房中忙碌的五条悟时，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他再度揉揉自己的眼睛，确定厨房里那个穿着家居服，围着围裙在做饭的人真的是五条悟后，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今天，悟不用上班吗？” 彼时，五条悟正在做煎蛋，小心的看着不让鸡蛋煎糊的同时，还要顾着旁边锅里的清粥。 “不是，还是要上班的，不过天气太冷了，觉得吃点早餐再走的话会暖和很多，所以，就早起煮了早餐。” “这样啊，明天我早起煮，悟白天工作已经很累了。” 五条悟的精神很好，看不到早起的困倦，“没关系了，拥有反转术式，哪怕累一些也不是大问题，抽空小憩一会儿就能够补过来。” 从那天之后的每一天早上，夏油杰总能在起床后吃到五条悟煮的热气腾腾的早餐，不管身体还是精神都被温暖到了。 不光早上，就连下午，夏油杰也能够见到五条悟。 不管天气多寒冷，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雪，五条悟都会在甜品店里等夏油杰回来后，再买点甜品，然后两个人一起散步回家。 几次之后，夏油杰就明白了五条悟这样做的原因。 原来，五条悟跟他一样，同样惧怕那生死不明的一天，同样担心他的这条命到不了明年。 在他们各自不说的担忧中，平安夜，到底还是来了。 第281章 悟这么强，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 2017年的平安夜正好是周日，夏油杰不用请假就可以待在家里。 这么些天的忐忑不安，终于还是到了。 周六晚上，他躺在床上，卧室的灯光被五条悟关掉，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夏油杰就像是一个等待行刑的犯人，纵使闭着眼睛，也没有丝毫的睡意。 原本闭着眼睛的人，在灯光灭掉的一瞬间重新睁开了，无神的看着被墨色晕染的空间。 他不可能睡得着，现在看来，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什么百鬼夜行，也没有跟高专对立，如此，夏油杰似乎没有必死的理由。 但是，人生无常，如果注定逃脱不了死神的收割的话，那你喝口水都可能会被呛死。 眼睛适应了黑暗，夏油杰渐渐地可以看清一些东西，比如墙壁上贴着的海报，比如天花板上样式简洁的吸顶灯。 这个房间他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每一处都变得无比熟悉，不知道过了明天之后，是否还有机会重新看到，重新在这里住下去。 夏油杰说不出自己此刻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说着自己终于可以去净土向父母赎罪，哪怕一直以来以这样的理由来开解自己，可真当死亡逼近的时候，对这个世界有了眷恋后，他还是无法轻松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夏油杰眼角的余光瞥向了自己的身后，他是侧着身子面向墙壁躺着的，所以哪怕去看也无法看到什么。 他看不到五条悟的身影却能够听到五条悟呼吸的声音，跟以往的每一次呼吸都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同。 【如果自己在明天结束之前死掉了，悟会怎样呢？】 脑海中冒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夏油杰一瞬间觉得无比凄凉。 他想象不出五条悟会怎样。 在高专的小巷里，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一脸悲凉的五条悟，没有眼泪，也没有太过复杂的情绪，就那样隔着两步远的距离蹲在自己面前。 那时候，他不知道五条悟对他的感情，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下了怎样的决定，背负了怎样的心理负担杀掉了自己。 现在，心意相通之后，让五条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去的话，这难道不是最残忍的事情吗？ 对五条悟残忍的事情，夏油杰不愿意再做。 他甚至开始后悔了，如果自己没有跟五条悟在一起的话，知道自己再死一次，五条悟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 他不知道，但总觉得如果没有过深的情感羁绊的话，他日知道他死掉，那种难过程度就会稍微轻一些。 难过，夏油杰不知道难过的计量单位是什么，可是，哪怕只是轻那么一点点，夏油杰都是愿意的。 眉头在黑暗中渐渐皱起来，眼泪一点点的浸湿了他的眼眶。 无能为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词汇，而此时的夏油杰，就是无能为力的。 生前，他什么都做不到，重生后，他依旧什么都做不到。 一个人，一个人怎么可以失败成这个样子？ “杰，” 寂静无声的黑暗中，五条悟十分突兀的叫了一声夏油杰的名字。 夏油杰以为他睡了，其实他比谁都要清醒。 “吃一粒安眠药再睡吧。” 夏油杰闻言愣了一下，这是这么久以来，五条悟第一次主动允许他吃药。 过去，五条悟把他的安眠药全部收走了，说他本人就是夏油杰的安眠药，只要想着他，只要有他在，夏油杰就不需要依靠其他手段入睡。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只要五条悟在家，他总有办法耗光夏油杰的体力，让他在几分钟内就能陷入深度睡眠。 依靠五条悟入睡比依靠药物入睡，那种感觉好多了。 然而，就在现在，五条悟在身边，他却说吃一粒安眠药再睡吧。 “悟不想用自己的办法让我入睡吗？”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无声的摇了摇头，“我想跟你在一起又不是只为了生理需求。” “呵呵，”夏油杰笑了，点点头，“是啊，又不是为了这些，那好吧，给我吃一粒。” 五条悟不需要开灯就能看的十分清楚，他出了卧室，很快就端着一杯水，拿着一粒安眠药走了回来。 他坐在床边将药和水一起递给夏油杰，夏油杰很自然的接过去吞服，这样的事情，他生前最后那几年经常做，熟练的很。 吃了药，夏油杰重新躺下来，这一次，五条悟将人抱进了怀里。 没有任何欲念的怀抱，只有五条悟的不舍。 分明知道，如果死过一次的人依旧逃脱不了死神的收割的话，只需要等一年的时间，他就会去找夏油杰，可如今相爱的人，在爱的正浓的时候分开，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更不要说还是需要等一年。 “悟，”夏油杰小孩子般的在五条悟怀里开口，“如果我真的躲不掉的话，你不要哭。” 五条悟淡淡的笑了，嘴角上扬，眼眸却满是哀伤，“老子才不会哭呢，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子哭？” “是吗？”夏油杰记不清了，他的记忆力在生前就已经变得不太好了，五条悟到底有没有在他眼前哭过，他已经记不清了。 既然记不清，那五条悟说没有就没有吧。 “也不知道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不过，如果不是被咒术师杀死的话，说不定我会变成咒灵。” “不会有那种事的。” “这谁说得准，如果我真的变成了咒灵，那我就一直待在这个房子里，悟时常回来看看我就好了，啊~” 夏油杰似乎有点苦恼，“不知道我变成咒灵后会不会攻击人类，里香会吗？” “里香？”五条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你说忧太的诅咒。” 五条悟据实相告，“在忧太遇到危险的时候，里香就会主动现身保护他，会攻击人类，不然，忧太也不会被高专判处死刑啊。” “这样啊，”夏油杰觉得有点失望，“悟这么强，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 “杰……” 听夏油杰用如此平静到近乎有一点点撒娇的语气说这样残忍的话，五条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碎了。 很疼，很疼。 第282章 那我呢?……悟吗? 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夏油杰说：“还是把我祓除吧，如果我成为了咒灵，那悟就把我祓除吧，不要再去攻击无辜的人，那样悟会很困扰的。” “别说这种话，既然我们重生了，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说不定之前的命运就被改写了，杰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可能。” “你也说了是可能啊，”夏油杰作为可能死掉的人，他想的自然是要多一些的。 “如果我真的躲不掉的话，美美子和菜菜子就拜托你了，至少，至少保护她们长大。” “这种事不需要杰交代我也会做。” “呵呵，”夏油杰笑了，自己一个人待着和跟五条悟聊天，后者总能够让他不自觉的放松。 “确实是这样，悟很可靠呢，已经长成了靠谱的大人。” 夏油杰没有提前跟枷场两姐妹说什么，只是在白天的时候给她们打去了一个电话，询问她们在做什么，叮嘱她俩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两姐妹在电话中嘲笑夏油杰怎么说这样的话，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 菜菜子还说：“夏油大人，总是说些这种唠唠叨叨的话，是会被讨厌的。” 美美子训斥了她一声，赶忙说：“夏油大人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你说什么我们都喜欢听的。” 菜菜子被训斥了也不生气，爽朗的笑声透过手机听筒传过来，“哎呀呀，我开玩笑的，夏油大人才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夏油大人？” 夏油杰能够想象的出来，如果自己在她们身边的话，菜菜子一定会抱着自己的手臂，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撒娇。 跟美美子比起来，菜菜子更加的活泼，也更喜欢跟自己撒娇。 他的两个女儿，没有血缘关系却跟在他的身边被他当成亲生女儿养大。 贴心又可爱的孩子，如果没有了自己的庇护后，能不能好好长大呢？ 她们的能力很一般，会有人欺负她们吗？ 只有托付给五条悟才能让人放心，不是吗？ 除了美美子和菜菜子，夏油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放心不下的。 好像除了她们两个之外，没有谁真的需要夏油杰。 想到这里，夏油杰自己都觉得有点可悲和凄凉，他曾经厌恶后来又眷恋的世界，其实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他之于这个世界来说，是轻飘飘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杰还有其他想说的，放不下的，想要交代的事情吗？” 夏油杰看着朦朦胧胧的天花板，良久，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我呢？” “嗯？”夏油杰没明白，“悟吗？” “是，我呢，杰都不会替我打算一下吗？” 凶巴巴的语气中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委屈，夏油杰笑了笑，努力的抬手去摸摸五条悟的脸，手掌碰到了五条悟的脸颊，察觉到掌心里的湿润，他才猛地愣住了。 手掌贴在五条悟的脸颊上，脸颊冰凉而潮湿，夏油杰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原本逐渐轻松的心情因为五条悟的眼泪而再度消沉压抑，可他没有办法，他无话可说，因为说什么都没用。 他可以将两个女儿托付给五条悟照顾，可在感情上他应该将至爱的五条悟托付给谁呢？ 感情都是自私的，他不想五条悟长久的因为他的离去而痛苦，却也无法将五条悟托付给别人。 一想到五条悟跟另一个人重复之前与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这种感觉对夏油杰来说堪比凌迟。 “悟是大人了，就算没有我，悟也会过得很好的……” “可是，会不快乐，面对任何人都能笑出来，可是，会不快乐，会觉得遗憾，会……痛苦。” 说着这样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五条悟真切的感受到了夏油杰临终前所说的那句——“已经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真心的笑出来。” 对于夏油杰的很多感悟都是在彻底的失去他之后，在每一次的回想回味和咀嚼中，五条悟才参透的。 生前，失去了夏油杰后，五条悟觉得自己的心脏缺了无论如何都无法补回来的一块，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拼图一样，被人拿走了非常重要的，色彩最为明艳的那一块。 他时常会想起夏油杰，但因为梦想还没有实现，他的人生总是有动力走下去的。 可是，重生之后，他获得了神的恩赐，他那些压抑又饱胀的情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跟夏油杰不再只停留在挚友的身份上，他们知晓对彼此的情感，于是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因为跟杰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乐的，一旦失去你，这快乐就将不复存在。” 夏油杰沉默良久，语气悲哀，“这个……我也没有办法。” 想要说让对方忘记他或是不爱他这种话，夏油杰说不出口，并且也知道没有用。 他喜欢五条悟，哪怕十年没见过，那份喜欢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减轻一分一毫。 十年，对一个人来说这绝对不是短暂的时间，十年的分离都无法将这份喜欢消耗殆尽，反而越发浓烈，有着这种经历的夏油杰如何能够用三言两语就去劝说五条悟呢？ 没有办法，夏油杰没有办法，五条悟也没有办法。 他不自觉地将怀抱圈紧，只有真切的将人抱在怀里，五条悟才觉得自己多了一丝安慰。 如果明天的死亡无法躲过，那么现在到明天结束，则成了他跟夏油杰唯一以人类的姿态相守的最后时刻。 五条悟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泪水抹去。 如果这极有可能是最后的相守时光，那他希望是快快乐乐度过的，而不是如此的苦情。 他希望夏油杰真的离去的话，对他保有的最后记忆是美好的，而不是泪流满面的。 “杰，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最开始的时候，美美子和菜菜子需要你讲故事哄睡是吗？” 夏油杰还沉浸在悲伤中，忽然听闻五条悟问这个，他也想到了那个时候。 “嗯，因为村民的虐待，她们两个仿佛惊弓之鸟，起初不敢入睡，等睡着后又睡不安稳，常常一个晚上要哭醒好几次。” 舌尖抵着口腔内壁，五条悟又问，“那……杰会拍拍和讲故事吗？” 第283章 雪豹和狐狸的故事 夏油杰笑了，说到带孩子他已经是一把好手。 从最初什么都不懂，遇到问题只能上网求助，到后面将两个女儿带的那么好的长大，这是夏油杰人生中为数不多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情。 他拯救了两条生命，他把这两条生命好好的看护着长大了，长成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可爱女孩子。 “会，会讲都市传说，鬼怪怪谈，西方恐怖故事，讲的多了之后，她们会吵着听没听过的，我还得自己编故事，”夏油杰回味着跟两个女儿一起生活的日子，笑容就多了起来。 “我编了好多的故事，都可以去当脱口秀演员了。” “诶~还真是羡慕那两个孩子呢，夏油爸爸真是能干，那……”五条悟拿脸颊蹭蹭夏油杰，略带撒娇的乞求，“夏油爸爸也给我讲故事，哄我睡吧，我没吃药，睡不着。” “悟想听什么故事？” “想听你自己编的。” “这样啊，那……讲一个雪豹和狐狸的故事吧。” “好新奇的组合。” “那你要不要听嘛。” 五条悟笑了，蹭蹭夏油杰的脸颊，“要听要听。” “从前，在一座森林中住着很多很多的动物，其中就有雪豹家族和狐狸家族，它们比邻而居，小雪豹和小狐狸从出生没多久就玩在一起……” “要拍拍哦。” 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哄睡的要求还这样多啊？ 但是，夏油杰就是喜欢惯着五条悟，五条悟让他拍拍，他就真的侧过身子去将手伸到五条悟的背后，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拍着五条悟的脊背，像在哄一个入睡困难的孩子。 五条悟闭上眼睛，面朝着夏油杰的方向，夏油杰一边拍他的后背一边轻声讲着雪豹和狐狸的故事，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故事，别人听可能会觉得缺少吸引力，五条悟听就觉得刚刚好。 不管故事内容是什么，只要是夏油杰讲的，他都觉得好听。 雪豹好可爱，狐狸也好可爱，它们的友情从冬到春，从夏到秋，从一座森林到另一座森林。 它们从小时候的玩伴，逐渐长大成各自家族的首脑，它们被迫迁徙分离，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彼此的执着而重逢，从此再也没有分开过。 五条悟没再乱七八糟的插嘴，夏油杰也在自己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陷入浅眠，最后彻底睡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安稳，一旦入睡，很多糟糕的事情便自然而然的被忘掉。 等到夏油杰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出现在楼宇之间，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今年的平安夜是个晴天，没有下雪，虽说觉得这样的节日下雪更有氛围，可若是大晴天的话，心情也会变得很好。 夏油杰伸手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阳光照在了这栋房子后面的森林中，就连苍翠的树木都仿佛焕发了别样的生机。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到了，没来之前满是忐忑，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身处在这个时间段里，夏油杰却没有了之前的惶恐。 阳光那么好，不管照在什么东西上都是金灿灿的，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情很好。 身边，五条悟少有的还在睡着，他既没有早起去高专上课，也没有在厨房中忙碌的准备早餐。 他抱着夏油杰的一条手臂，睡的香香甜甜。 放下窗帘，夏油杰扭头看着五条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偷偷地哭的太狠了的缘故，他依稀觉得五条悟的眼睛有点肿。 皮肤很白很细腻的人，但凡有一点点的不适就会直接反应在皮肤上，就连拇指稍微按的重一点都会在手臂上留下一个粉红色的印子。 “喂，悟。” 夏油杰推推还在沉睡的人，五条悟睡得沉，可一旦有人叫他，他就能够立刻从睡梦中醒过来。 薄薄的眼皮动了动，五条悟睁开了那双极漂亮的蓝色眼睛。 他直直的盯着夏油杰，几秒钟后打了个哈欠，“啊，天亮了呢。” “对啊，悟今天还要去高专吗？” 五条悟带着浓重鼻音的哼了一声，表示否定。 “今天哪儿都不去，就在杰的身边陪着。” 其实，如果注定要死在今天的话，夏油杰并不想让五条悟看到自己的死状，生命走到最后时刻时，身边有爱人在的话固然很幸福，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能发生两次，不然就对五条悟太残忍了。 眼睁睁的看着所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两次，偏偏一次是自己杀的，偏偏两次都那么的无能为力。 这种痛苦和伤害，夏油杰不想让五条悟再一次经历。 可是，他也无法说不，五条悟想要陪伴他，他就只能听之任之。 爱人最后的时刻都不能陪伴的话，这对五条悟来说同样残酷。 “如果悟能守在我身边的话，我也会比较安心，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自己死后咒灵暴走的情况了。” 都这种时候了，夏油杰所想竟然是这个，五条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明明口口声声的说着讨厌普通人，可是到死的时候，不管是前世面对乙骨，还是现在面对他，夏油杰都尽量没有给对方留下麻烦。 面对乙骨，夏油杰几乎将他全部的咒灵都融进了漩涡里，使其成为了一发射出去就全部灭亡的高输出炮弹，这样，即便他败在了乙骨的手中，也不用担心死后剩下的咒灵会暴走，从而给其他人带去麻烦。 当时他留下的也不过只有几只类似鳐鱼咒灵和灯笼鱼咒灵那般的非攻击型咒灵，即便它们逃走也不会对其他人产生危害。 现在，再一次面对死亡的可能，夏油杰终于毫无顾忌的说出了这句话。 有五条悟在，他就不会自己苦苦的想办法，连死后的办法都想好。 他可以不用那么累。 “如果今天悟陪在我身边的话，只待在家里似乎很浪费啊，要不要出去玩？” 夏油杰一扫昨晚的阴郁，整个人都变得阳光起来，这样的他好像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是个正能量满满，温柔又善良的dk少年。 五条悟凝视着夏油杰弯着眼睛笑的脸，好像自己也跟着他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他一生中最自由自在，最潇洒不羁的时光，他的高专学生生涯，他和夏油杰友情与羁绊开始的时候…… 第284章 毛豆奶油大福 在这样的日子里，五条悟不可能不遵从夏油杰的想法。 “好，”五条悟点头答应，笑容宠溺，“今天，杰说了算，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五条悟如此承诺，果然就看到夏油杰的眼中有了一丝亮光，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那……去高专逛逛也是可以的吗？” “杰想去高专？” 夏油杰有点羞于承认，那里的人分明都不记得他了，生前分明是他自己叛逃出了高专，现在，在死神逼近的时刻，他所想的居然是回去高专看看。 这，显得有点滑稽呢。 五条悟没有等到夏油杰点头承认，他自言自语道：“去高专逛逛也不错，忧太和真希他们也惦记着你，说不定还能够见到夜蛾老师和硝子，硝子虽然不记得你了，对你的印象却不错，如果是想要道别的话，也确实可以去跟她道别，还有七海……” “嗯，我可以带美美子和菜菜子一起去吗？” 夏油杰的每一句话都在五条悟的意料之外，照理说，非高专人士是不可以进入高专内部的，如果是五条悟亲自带进去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啊，我说可以就可以。” 早餐是五条悟做的，趁这个时间，夏油杰做了一些毛豆大福。 当他说想要自己亲手做些毛豆大福当做礼物请学生们吃的时候，五条悟是大为惊讶的。 “杰真的会做毛豆大福吗？” 他不敢相信的问了好几遍，“杰真的会做毛豆奶油大福吗，跟我从仙台那家百年老店买来的一样？” 夏油杰将之前准备好的毛豆从冰箱里拿出来，这是他三天前去超市的时候买来的人家剥好的毛豆。 那时候就想着抽时间做给五条悟吃，想着作为最后的礼物送给五条悟的，却因为心情不佳，提不起劲儿，一直拖着没做。 今天，到了平安夜，他反倒平静了下来，也有了想要做毛豆大福的欲望。 既然如此，不如就现在做，不然，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话说，做毛豆大福是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正在做早餐的五条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旁边忙碌的夏油杰。 夏油杰微笑着让他好好学，他说：“以后我不在了，悟自己想吃又懒得去仙台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在家里做。” 话是没错了，可是——“我哪里有时间做这种繁琐的事情。” “也对，”夏油杰将所需的材料摆在料理台上。 “毛豆粒，稀奶油，白砂糖粉，熟糯米粉，还有炼乳。”纵使五条悟说他没时间做这个，夏油杰还是自顾自地说着所需的食材。 不管做什么口味的大福，外面的皮都是必须要做的，因为制作外皮所用的糯米粉是事先炒熟的，现在只需要加入开水将其抓拌到没有颗粒就可以。 这一步更像是和面，对于夏油杰来说并不难，对五条悟这个会一些基础料理的人来说也不困难。 “杰好厉害，都不需要动用电子秤去称每一样食材，真的好厉害。” 这样的夸奖，夏油杰觉得挺有意思的，不由地解释给五条悟听，“做得多了之后，根据感觉就能够拿捏好各种食材之间的比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经验吧，那时候刚开始带美美子和菜菜子，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还要喂饱两个胃口很大的孩子，自己做是最省钱的。” 水和糯米粉的比例只需要搅拌几下就能够掌握好，夏油杰没用二次加水或者二次加糯米粉，一次就成功了。 “那时候我真的很惊讶，原来小孩子居然也能吃那么多，后来我发现，她们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所以才会见到吃的就拼命的吃，有时候因为吃的太多，还可能会在吃完后全部呕吐出来，真是不好想象的可怜。” “是怕再挨饿，才会在能吃的时候拼命吃吧？” “嗯，”夏油杰应着，已经将糯米粉团抓拌均匀揉成了一个光滑的隐隐雾透的乳白色糯米团。 “现在把它们放在冰箱里冷藏半个小时左右就可以拿出来用，这段时间，可以用来制作馅料。” 五条悟站在砂锅前面点头，夸奖夏油杰，“不愧是夏油爸爸啊，时间都安排的这么合理。” “这个称呼可不是给悟叫的，悟不要这样叫我，怪怪的。” 夏油杰不自在，五条悟反而笑的挺开心的，之前也叫过，在那种时候，他每次这样叫，夏油杰的表现都让人出乎意料，想忘都忘不掉。 刚才制作面皮的时候，冷水下锅煮的毛豆也已经开锅煮熟了，这时候只需要将其倒入一个装满冷水的盆里，去掉表面漂浮的豆皮之后，将绿色的毛豆捞出来，放入清洗干净的绞肉机里搅碎成泥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包了吗？”五条悟感到好奇，“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呢。” “还需要放入不粘锅里翻炒一下，将其他的配料一起放入，开小火不断地翻炒，让所有的配料充分的跟毛豆泥混合，这样的口感才会更加均匀，不存在一口甜掉牙，而另一口却完全没味道这种事。” “诶，不愧是夏油先生啊，超级擅长做料理呢。” 五条悟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想到了刚刚在这里成为邻居的时候。 那时候，夏油杰负责做饭，五条悟负责买甜品，每次等待开饭的时候，五条悟会跑到这个半开放的厨房里看夏油杰做饭。 他时常就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夏油先生真的超级擅长做料理呢~” 这些相处的时光仿佛才在昨天，仔细一想，其实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余。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这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夏油杰将不粘锅里的毛豆泥充分跟其他配料融合后，翻炒成团就可以离火降温备用。 “现在总可以包了吧，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吃了。” 夏油杰笑眯眯的，他对着五条悟摇头，手里已经拿过来一个不锈钢的盆子。 他晃晃手里的奶油倒入盆中，然后将适量的白砂糖一起倒进去，随后，就在五条悟的注视下拿起来了旁边打蛋器。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在家里见这样的东西，眼睛一瞬间瞪得大大的。 “天啊，这也太专业了吧。” 夏油杰灿然一笑，“这是从蛋糕店里借来的，他们刚好换了新的，这个就不计时的借给我了。” 第285章 咱们说好了 做毛豆奶油大福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多的是细碎的活儿。 要将奶油打发，为了后面好操作，还需要将奶油装入裱花袋，然后再挤在不粘的纸上，一小团一小团，排排坐在纸上。 “这个又是做什么的？” “这就是毛豆大福中间藏在毛豆泥中的奶油啊，不然你以为毛豆奶油味究竟是怎么来的？” “哇，好麻烦。”五条悟感叹。 “当然了，所以卖给你贵一点儿是有道理的。” 五条悟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做这样麻烦的东西，好不好吃先不说，他根本没有这样的耐性。 有制作毛豆奶油大福的时间，他应该更愿意用这些时间来补眠。 将挤出来的小团小团的奶油放入冰箱冷冻一会儿，这样更容易包进毛豆泥中。 如果手法很娴熟的人，其实可以将打发好的直接挤入毛豆泥中，这种对手法的要求很高，夏油杰自认为还没有这种手法，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冷冻这一步。 奶油冷冻的时候，之前放进冰箱冷藏的糯米粉团也好了，是时候把它拿出来分成一个个的小剂子，再用擀面杖将其擀成皮就可以包了。 到了这一步，一切准备妥当，只需要包好就可以了。 五条悟的燕麦粥已经煮好，冰箱里有之前腌制的拌粥小菜，还有煎蛋和烤好的吐司。 在吃饭之前，五条悟帮着夏油杰将毛豆大福包好。 五条悟第一次包这种东西，最初的两三个包的很差劲，为此还遭到了夏油杰的嘲笑，可学什么都快得五条老师，很快就能够包的很好。 将包好的毛豆大福裹上一层熟糯米粉，五条悟看着掌心上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脸上笑的开出花来。 “好漂亮，跟店里卖的一模一样呢，我可真是个天才，一学就会。” “是是是，悟是个天才，以后不做咒术师了，还可以开一个甜品店。” 这样的夸奖，五条悟很受用，但他却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杰挺不过今天的话，那我也逃不过明年的今天，哪有时间开甜品店啊。” 将最后一个大福包好的夏油杰因为五条悟的怔在那里，察觉到夏油杰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时，五条悟才惊觉说错了话。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他就那样凉飕飕的看着五条悟，眼中是深深地疑问，可他偏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询问。 如果不问，他或许会带着这个疑惑死去，可如果问了，他会死的不甘心。 哪怕五条悟是最强，他也想要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保护他。 但是，他很可能没有命等到五条悟面对危险的时候，明知道爱人在一年后会面临死的险境，偏偏自己还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糟透了。 五条悟笑了一下，抬手点了点夏油杰的鼻尖，将指腹上的糯米粉蹭在了夏油杰的鼻尖上。 他满不在乎又异常温柔地说：“如果今天平安无事的过去，我会在零点零一分将一切告诉你。” “……” “想要知道你走后的那一年，咒术界都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那就努力的撑过今天。” 五条悟向夏油杰伸出了小指，夏油杰垂眸看了一会儿，不得不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白皙修长的两根小指勾在一起，五条悟深吸一口气，“这样就说好了啊。” “嗯，”夏油杰应了一声，“咱们说好了。” 看吧，现在这个世界总有办法让他恋恋不舍，五条悟，他总有办法让自己卷帘人间。 这家伙，真的很可恶啊。 毛豆大福被两个人装在了包糕点的专用纸袋里，又将所有包好的放入了买来的盒子里，最后，在盒子外面套上了手提袋，送人的甜品准备妥当，才有时间去吃早餐。 吃早餐的时间，夏油杰不忘给美美子和菜菜子打去了电话，告诉她们，今天要带她们去一个之前从未去过的地方参观。 “参观？”美美子感到很意外，“以前，夏油大人从来不会带我们外出参观呢。” 美美子也在旁边附和，“因为夏油大人说那些参观的地方有太多猴子，太臭了。” 夏油杰听的哭笑不得，五条悟凑过去对着手机大喊，“带你们去rua熊猫，要不要去啊？” 两个女孩的高分贝惊叫几乎穿破了手机，夏油杰受不了的躲开，将手机往五条悟那边推了推。 五条悟露出洁白的牙齿无声大笑，继续跟两个女孩子聊天，“去不去，不去下次就没机会了。” “去去去，所以，是去动物园吗？” “答错了，去另一个可以看到熊猫的地方！” 美美子和菜菜子在挂断电话不久后就收拾好背包，溜到了盘星教外面那条马路的对面去等夏油杰和五条悟。 离开的时候很不凑巧的遇到了菅田真奈美，对方问她们两个急匆匆的去哪里，两姐妹没敢说，只说去银座买东西。 夏油杰不想让盘星教的人知晓自己的下落，两姐妹就坚守这个规则，哪怕夏油杰从来没有要求她们两个保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对夏油杰的话奉若圣经，那就只可能是美美子和菜菜子。 美美子和菜菜子在马路对面的寒风中等了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车子尚未停稳，副驾驶座这边的车窗就降了下来，五条悟那颗白毛脑袋就那样明晃晃的从里面露了出来。 “哟~两位小小姐~” 美美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视线被后座打开的车门所吸引，夏油杰温柔的笑脸出现在那里。 菜菜子白了五条悟一眼，还是没忍住凑上前去。 “真的是去看熊猫？”她半信半疑，“不去动物园的话，怎么可能看得到熊猫，你没骗我们吧？” 五条悟很无语，“在你们眼中我难道就是个骗子吗？” “这倒也不是。”可是只要是个人都知道熊猫有多珍稀，也知道在哪里才能看到熊猫，菜菜子实在是想象不出不去动物园的话，究竟去哪里能看到可爱的熊猫。 “菜菜子，外面太冷了，先上车再说。” 美美子已经上车坐到了夏油杰的身边，此刻，她跟夏油杰一起望向外面的菜菜子。 菜菜子想了想，虽然好奇心将她折磨的抓心挠肝，可她却也是听话的，乖乖的绕到另一边的后座打开车门上了车。 第286章 那时候，他们远没有后来那般亲近 菜菜子上了车，五条悟双手一拍指挥旁边开车的伊地知，“现在接到了人，下一步，直奔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出发！” 伊地知一言难尽的看着前方的路，他真的很想吐槽一下身边坐着的这个“神经病”。 一大早给他打电话，说有十万火急的任务需要自己开车载他去做，二十分钟内一定要赶过去接他。 结果，他所说的十万火急的任务，就是带他的男朋友和两个女孩子去高专看熊猫，这么抽象的事情确实是真实发生的吗？ 五条悟这家伙怎么总是坑自己？ 车子一路开进高专专用的隧道，通过隧道可以直接到达高专结界内部，省去了从外部绕环山路的麻烦。 车子进入隧道，光线瞬间就暗了下来，头顶上每隔三十米就会有一盏灯，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两姐妹各自扒着车窗往外看，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开凿后完全没有修饰过的石壁，黑乎乎的，毫无美感可言。 但是—— 菜菜子望着外面感叹，“没想到在东京还有这样长的隧道，感觉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一样呢。” 美美子也认同她的想法，“很像电影里通往异世界的大门前面的那条路。” 两人的话把副驾驶座上的五条悟逗笑了，他回过头来看向夏油杰，笑道：“杰不觉得她们两个说的很对吗？” 夏油杰也笑了，记忆就那样如潮水一般的涌入他的脑海。 他跟五条悟第一次坐辅助监督的车出高专执行任务的时候，五条悟表现得比美美子和菜菜子还要兴奋。 当时的夏油杰看着像个壁虎一样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的五条悟时，一脸的嫌弃。 他在想，不是说自己的搭档是来自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的六眼神子吗？ 为什么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比自己这个从小地方来的孩子还要没见识？ 彼时，五条悟双手按在车窗上，对着车窗外黑乎乎的墙壁发出了夸张的感叹。 “这里确实是东京没错吧？东京还有这么长的隧道吗？跟外面的隧道都不一样呢，嘁，高专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墙壁都不修整一下，真是充满了自然痕迹呢。” 一旁的夏油杰觉得五条悟的话太过夸张，遂问他，“难道你来的时候没经过这条隧道吗，你是现在才看到的吗？” 五条悟撇撇嘴，“来的时候在车上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高专的停车场了。” 夏油杰：“……” 辅助监督跟这两个少年还不熟悉，没有说话，副驾驶座上带他们出任务的夜蛾正道解释说，没有必要像市区的隧道那般修整好。 “进出这里的只有高专的术师和窗的工作人员，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没有修整的必要，那些钱完全可以留作他用，用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五条悟双腿交叠大爷似的靠回椅背上，“这话也没错，反正灯光这么昏暗，除了我，大概都看不清石壁长什么样子。” 一旁坐着的夏油杰觉得五条悟这话是对自己的挑衅，少年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努力的睁大眼睛去看。 不至于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跟五条悟相比，他能看清的十分有限。 知道是未经修饰的石壁，也能够凭借想象知道上面满是机器开凿后的痕迹，但说实话，夏油杰无法看得太过清楚。 因为每隔三十米才有一盏的灯，那亮度对于开车来说足够，对于想要看清两侧的石壁则实在有些勉强。 夏油杰不想在任何事情上落后于五条悟，这是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有的自尊心与骄傲。 出身于非术师家庭，曾经很是骄傲这样的自己拥有着千年难遇的厉害术式，但在对上五条悟后，见识过家系术师的能力后，夏油杰那种不甘心顿时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曾经引以为豪的能力在这个出自御三家五条家的少年面前，好像不是那么出彩了。 这让夏油杰有点挫败的同时也想要依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赢过他，所以，哪怕只是这种毫无用处的观石壁纹路的事情，夏油杰也不自觉地有些上头。 瞪大眼睛看着窗外，脸颊上却忽然吹过来一阵温热的风，淡淡地带着点点柠檬薄荷的味道。 夏油杰透过车窗上的倒影，看到了出现在自己肩膀旁边的一个白毛脑袋。 夏油杰吓了一跳，听到的却是五条悟贱兮兮的笑声。 “不服气吗，怪刘海儿，想要跟我挑战视力吗？” 夏油杰轻轻松松的就被他激怒了，若不是前座副驾驶座上的夜蛾正道适时地咳嗽一声提醒他们不要吵架，夏油杰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拳挥在他的面颊上。 那个时候，在夏油杰眼中，他虽然跟五条悟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却远远不像后面那样亲近。 只能说在正常情况下不讨厌对方，但是，五条悟这个人的情商非常低，嘴巴十分恶毒，经常会顺口说出一些让人气恼的话，偏偏他自己不认为这样的话有什么问题。 别人都快气死了，他自己还察觉不到，洋洋自得，实在很可恶。 夜蛾的咳嗽并没有让五条悟意识到这是禁止他再说下去的警告，他曲起胳膊搭在夏油杰的肩头，笑呵呵地说：“没办法了，因为这双眼睛即便被遮住也能够依靠咒力的残秽看清楚面前的东西，黑暗对于我来说是小意思的，你不用在这种事情上跟我比。” 夏油杰咬牙切齿，“我没有跟你比。” “诶~你生气了吗？” 突然被戳穿，夏油杰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就连脸都微微红了，好在车子内没开灯，偶尔掠过的光并不能清晰的将他脸上的颜色照出来。 “都说了我没有生气。” 对于夏油杰的反驳，五条悟仿佛没听到，他还在自顾自地纳闷，“你怎么生气了，我又没说什么让你生气的话，我只是在讲事实而已。” “……”夏油杰失去了跟他交流的欲望，在夏油杰看来，五条悟简直就不听别人说话，行为超级傲慢。 有点……可恶。 第287章 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 车外头顶上，隧道的灯光隔几秒就会闪过，一部分挤入车厢内的，在夏油杰的脸上晃一下。 夏油杰抿着唇皱着眉，实在是觉得这个家伙大多数时候很讨厌，他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这家伙这么讨厌，去叫他集合的时候就不帮他整理背包了。 “杰，”五条悟的音色突然正经起来。 他没有再叫夏油杰怪刘海儿，而是郑重的叫了他的名字，而且是十分亲昵的叫了名字，不是同龄人中普遍的喊姓氏。 夏油杰听到他的叫法，一瞬间愣住了，有点不解的去看五条悟的脸，就连气呼呼的表情都不见了。 五条悟没有看夏油杰，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面。 不知不觉间，车内的光线变明亮了许多，并且越来越亮，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距离隧道的出口已经越来越近。 五条悟的胳膊依旧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他透过两个座椅中间的空隙看向前方，看着远处那个明亮的出口。 “喂，杰，你觉不觉得这条隧道和远处的出口加在一起，很像濒死体验中活下来的那些人口中的另一个世界吗？” 彼时的夏油杰听的一脸懵逼，不太耐烦的反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五条悟不怕麻烦的给夏油杰解释，“就是一些濒临死亡的人所感受到的所谓的死后的感觉。” “……”这种东西听的夏油杰很无语，他从来没有关注过。 “真的很像呢，那些活下来的人都说，意识离开身体后会进入一条漆黑的隧道，在隧道的尽头会看到光明，仿佛是一扇门，走过这扇门就会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另一个世界，杰不觉得很像吗？” “……” 夏油杰从来就没有关注也没有听到过关于濒死体验的消息，从五条悟这里，他第一次听。 彼时，夏油杰觉得这种体验就是鬼扯，人怎么可能在失去意识之后感觉到这些呢？ 一定是假的。 可是，他发现五条悟的表情很认真，五条悟似乎是对这样的说法深信不疑的。 夏油杰很想立刻就否定五条悟的说法，但是，嘴巴都张开了，夏油杰却没有忍心这样做。 他们是搭档，马上就要一起去另一个地方执行任务，如果撕破了脸对他们两个都不好，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这样做。 但是，除了理智之外，夏油杰确实被五条悟的说法勾起了好奇心。 车子在明暗交错的瞬间冲出了高专隧道，而车子里的两个少年则不约而同的一起回头看着那个隧道的出口。 从里面往外看的时候，里面是昏暗的，外面是光明的。 而从外面往里看的时候，那个光明的出口则成了怪兽的黑暗嘴巴。 在这一刻，夏油杰是想要说些什么发表自己的看法的，但是他做不到，他没有过濒死体验，他不知道一个失去意识灵魂离体的人，看到的究竟是什么画面，去到的又是否真的是净土。 那时候无法给出的回答，现在，他似乎可以给了。 “确实很像呢。” 【杰不觉得她们两个说的很对吗？】 【确实很像呢。】 这简直就是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但是只有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 夏油杰说了这话之后，五条悟了然的笑了。 零五年夏天的问题，则时隔十二年之后的2017年得到了回应。 五条悟点点头，“确实啊，我们都经历过，所以我们知道。” 夏油杰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这些人中，只有他们两个是经历过死亡又重生的，在濒死的时刻，他们体验到了别人不曾体验到的感受，也去过别人不曾到达过的地方，知道了更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菜菜子和美美子一会儿看看五条悟，一会儿又看看夏油杰，两姐妹一起摇头。 “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呢。” 夏油杰和五条悟心照不宣地笑了，有些小秘密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其他人都不可能知道。 进入隧道后，这里没有红绿灯，也没有其他的车辆行驶，伊地知将车子开的飞快。 等到车子驶出隧道，阳光从头顶倾洒下来的那一刻，周边的景色瞬间就变了。 不再是市区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这条位于高专结界内的公路并不算宽阔，掩藏在苍翠的树木之间。 “这里好偏僻啊，确定会有熊猫吗？” 五条悟在前面座位上笑，“会有的，会有的。” 车子在鸟居前面的空地上停了下来，五条悟招呼两姐妹下车，并且告诉她们两个，“想要看熊猫就需要从这里一步一步走进去，运气好的话就能够看到一个超可爱的——熊猫！” “诶——？！” 菜菜子发出了无语的怒号，不管怎么看，附近都是渺无人烟的，顺着鸟居走进去的话，要哪辈子才能真的看到熊猫？ 美美子睁着半月眼无语的看向五条悟，她觉得她们姐妹两个被五条悟的白毛眼镜男给耍了。 手扯扯夏油杰的衣袖，美美子很认真地问夏油杰，“夏油大人，我们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 夏油杰拉拉风衣的领子，笑容可掬，“就像悟说的，来这里看熊猫的。” 美美子：“……” 内心os：夏油爸爸好像被这个白毛眼镜男教坏了。 五条悟拎着装有毛豆大福的袋子走在前面带路，夏油杰则带着两个女儿跟在五条悟的后面往高专去。 一共爬上去几十级台阶，等到四人站在鸟居底下之后，入目的才是远处依傍着高山而建的庙宇建筑。 两姐妹面对这样的建筑物十分困惑，目光齐齐望向了夏油杰，似乎想要从夏油杰这里得到一个解释。 还未等夏油杰说什么，五条悟就道：“这里就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对外以佛-教-学院的名义存在着，其实，入读的都是咒术师，这里是教拥有咒力的人如何开发自己的天赋与能力，如何更好的成为一个咒术师的地方，而我……” 拇指向内指了指自己，五条悟向两姐妹介绍自己，“就是这所咒术高专一年级的负责人！” 第288章 怎么听上去那么像带新生熟悉流程呢 “是老师吗？” 五条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期待从两个女孩子脸上看到敬佩的表情。 然而，美美子和菜菜子似乎并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就开始讨论别的。 老师的职业在这个国家也算是很受人尊敬的了，听到自己是老师，这两个孩子怎么没有半点反应？ 不应该觉得夏油杰找了一个老师做伴侣是非常好的一件事吗？ 女儿们冷淡的反应令五条悟有点懵逼，而懵逼之后就是淡淡的失落，有种装逼没人理的那种失落感。 夏油杰看到五条悟失落的表情实在是觉得很好笑，他走过去，用身子挡住后，轻轻地握了握五条悟的手，并且用只有五条悟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悟居然是老师诶，真的是太棒了！” 被哄了，但是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夏油杰明显是用哄幼儿园小朋友的口吻在哄他的。 这是被杰当成幼儿园的小朋友了吗？ 这是在变相的说自己幼稚吗？ 呃…… 纵使被安慰了，五条悟依旧装的很受伤，他故作抽泣状，吐槽夏油杰，“女儿们才不会叫我悟，只有杰会这样叫。” 夏油杰的笑容更灿烂了，就连眼睛都弯弯的。 他点头，“那就当是我在敬佩你好了。” 五条悟嘟嘟嘴巴，“被教主大人敬佩，不敢当，不敢当。” 皮鼓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夏油杰很无奈，“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哄了，嗯？” 五条悟歪歪脑袋丝毫不避讳的用脑袋碰碰夏油杰的肩头，嬉皮笑脸的问他，“难哄，杰还愿意哄吗？” 夏油杰忍俊不禁，“我如果说不愿意可以吗？” 五条悟潇洒转身继续带路，他扬扬另一只没被占用的手，回答的格外大声，“不可以！” 一路漫步在高专建筑群的主路上，高专内部地广人稀，走了很久，走进去了很长的距离也没有看到一个人。 夏油杰主动向两姐妹介绍高专的背景和历史，讲述的十分详细，他们路过的每一栋建筑是做什么用的也说得头头是道。 两姐妹用心听着，看向夏油杰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 “夏油大人好厉害，连这些都知道呢。” 夏油杰的讲述让俩人敬佩，五条悟在这里任职老师，两姐妹的内心却毫无波澜，这样的对比实在是太扎心了。 五条悟傲娇的哼了一声，拎着袋子就走，弄的夏油杰哭笑不得。 一路从主建筑那边往东走，下了两个缓坡，美美子和菜菜子终于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听上去十分年轻，估计应该是少年人发出的。 又下了一些台阶后，两人紧走几步来到五条悟身边，果然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到了一个硕大的训练场，以及在训练场上训练的三个学生，还有—— “啊~是-熊-猫！” “好可爱！” 两姐妹的声音成功引起了训练场的人的注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三人加上一只熊猫好奇的看着五条悟身边的人。 夏油杰在后面姗姗来迟，双脚站定后，第一时间抬手跟他们打招呼。 “哟~” “是夏油先生和……”和两个可爱的女孩子。 美美子和菜菜子已经不顾矜持，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向了熊猫，熊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来不及反抗就遭受了两个少女的“蹂躏”。 两姐妹捏捏胳膊揉揉肚子，像是找到了最满意的玩具，伸展双臂将熊猫抱在怀里，惹得熊猫一边哇哇叫，一边大脸一红。 “熊猫的毛皮好柔软啊。” “对啊对啊，肚子也软软的，胳膊也软软的，终于摸到真的了，哈哈哈，好可爱好可爱~” “白毛眼镜男没有骗我们，这里真的有熊猫诶。” 熊猫被两个人抓的痒痒的，它不太好意思的嘿嘿笑，已经非常习惯有人如此直白的向他表达喜爱。 听了两姐妹的话，真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压低声音跟乙骨和狗卷咬耳朵，“听到没，不光我给蒙眼笨蛋起外号，这两个也给他起了。” 乙骨眉毛跳舞，复述了一遍，“白毛眼镜男，这外号还真是……” 真希笑的贼贼的，“真是贴切啊。” 五条悟见熊猫不反对两个女孩子的亲近也觉得很欣慰，他拍拍手，每次这样就代表他有话要说。 真希先一步问五条悟，“老师，这两位是新入学的同学吗？” 五条悟瞄了夏油杰一眼，否定了真希的说法。 “现在还不是哦，不过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他继续介绍说：“这两位是夏油先生的养女，今天，我邀请夏油先生来高专参观，顺便将他的女儿们带过来逛逛，接下来的时间就将她们交给你了，真希。” 真希听到这个临时安排的任务，忍不住龇牙，“交给我？我不擅长照顾客人。” “都是女孩子，交给你比较方便吧？” 真希：“……” 好像确实如此啊，她哪里还有推脱的理由。 “带她们两个四处逛逛，让她们看看你们平时是如何训练的，到了午饭时间就招待她们去食堂吃饭，去宿舍看看也可以，还有一些你们平时消遣的地方，反正都带着她们逛逛就对了。” 真希小声嘀咕，“怎么听上去那么像带新生熟悉流程呢？” 狗卷点头，“鲑鱼~” 乙骨：“呵呵，呵呵。” 正在rua熊猫的两姐妹听到狗卷的话，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她们好奇的打量着狗卷，自言自语，“鲑鱼，为什么要说鲑鱼，在这种时候说鲑鱼是什么意思？” 熊猫也看向狗卷，它觉得完蛋了，这才几分钟啊，狗卷这家伙就把少女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走了。 “我是菜菜子，这是我妹妹美美子，你们怎么称呼？” （其实，公式书上没说她们两个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俩的出生顺序。） 双方介绍完，乙骨由衷地感叹，“真的没想到夏油先生还有两个这么大的养女，话说，夏油先生自己也没有多大吧？” 真希撇撇嘴，点头，“听说才二十七岁呢，好厉害，二十七岁的男人能把两个孩子养这么大。” 听到真希夸赞夏油杰，两姐妹瞬间对真希生出好感，觉得真希是个识货的好人。 两姐妹凑近三人，十分自来熟的跟三人攀谈起来，完全冷落了一旁的熊猫。 熊猫撅起嘴巴，它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这就不rua了吗？ 真的真的不rua了吗？ 人家喜欢捏捏和抱抱呢。 第289章 悟参与制作的东西真的不会吃死人吗 少年少女们凑在一起很快就能熟络起来，看她们两姐妹很快就能够自来熟的融入到学生们的团体中，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都觉得很欣慰。 五条悟看了看夏油杰，夏油杰正温柔的注视着孩子们。 “喂，杰，这下子就不需要担心了吧？” 夏油杰当然知道五条悟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到时候，就真的让她们来高专吧，至少……比在外面更加让我放心。” “嗯，有我在，杰不需要做无谓的担心。” 如果他们无法违抗命运的话，那五条悟只想让夏油杰走的放心些。 等夏油杰走了，他只需要再撑一年就可以追随他而去，在这一年的时间中，将两个女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守着，至少要做些努力避免它们被宿傩杀掉才是……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死神不愿意手下留情的话，他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只能说让她们尽量在活着的时候轻松一点儿，而不是在盘星教里冥思苦想如何拿回夏油杰的尸体，然后再被宿傩杀掉。 “让孩子们一起玩吧，我带你去见夜蛾老师和硝子。” “嗯。” 临走前，五条悟叫狗卷过来，等狗卷过来后，他将其中一个手提袋递到了狗卷的怀里。 “这是夏油先生一早起来制作的甜品伴手礼，你们分着吃吧。” 狗卷点点头，望向一边的夏油杰，今天的夏油杰穿着的很休闲，长袖t外面搭配了灰色的风衣，头发在脑后束起半丸子头，他冲着自己笑，身上那种能打的气息就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狗卷看看袋子里的甜品，对着夏油杰微微弯腰表示感谢。 五条悟的大手毫不留情的拍在了狗卷的后脑勺上，阴阳怪气的吐槽他，“少装了，平时不见你对我这么讲礼貌。” 夏油杰没能拦住五条悟施暴的手，不免埋怨他，“后脑勺是不能随意打的，会傻掉的，悟。” 五条悟难以置信，“真的假的，我下手不重的。” 夏油杰想说真的不重吗？ 明明孩子的表情都快委屈死了。 抬起的手本来想要给狗卷揉一揉的，夏油杰又觉得这样太过亲近了，于是改为拍了拍狗卷的肩膀。 他对狗卷说：“就原谅悟这一次吧。” 啊，世界上怎么会有夏油先生这么温柔的人呢？ 看着夏油杰，狗卷就差热泪盈眶了。 但是，再看五条悟，少年气的包子脸立刻鼓了起来。 他不想再搭理五条悟，抱着手提袋风一样的跑回了其他人身边。 五条悟感受到了对方的嫌弃，顿时有些无语，不甘心地道：“就这么华丽丽的被嫌弃了吗？” 夏油杰率先转身，一把薅住了五条悟的后衣领，像是拖着一个假人似的将五条悟拖走了。 “五条老师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被嫌弃了。” 五条悟还在郁闷，“我不知道啊，我又还没做些什么让他嫌弃的事情。” 夏油杰无语望天，有些时候，号称最强的人也有脑子不灵光的时候吗？ 相比这个，他更愿意相信五条悟是装的，这家伙就是想要借着“指导”学生的名义，偷偷散发“暴力”。 五条悟直接带着夏油杰去了校长办公室，去校长办公室的这条路夏油杰不陌生，夏天的时候，他曾经冒雨来过一次。 那时候，他刚刚假借五条悟的名义祓除了玉藻前和骨女，然后带着伤将任务报告书放在了校长室的办公桌上。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来到校长室的时候，夜蛾正道正好在，看到本应该在休假的人突然出现在高专，夜蛾也是完全没想到。 但是，看到五条悟身后出现的人后，这种没想到就变成了疑惑。 “这位是……” “夏油杰，”五条悟给夜蛾做介绍，生前无比熟悉的两个人，重生后一方却将另一方忘记的干干净净，由他做中间人给两人假模假样的做介绍，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好笑。 夏油杰这个名字，夜蛾已经不再陌生，他知晓对方跟五条悟的关系，同时，作为一名咒术师，他也感知到了对方身上强大的咒力。 夜蛾听说过夏油杰是个体术非常强的人，只是没想到体术强悍的同时，咒力也如此强大。 “这位就是我们高专的校长。” 上一次见夜蛾，还是在生前来高专宣战的时候，那时候的夜蛾拳头攥的咯咯作响，恨不得亲手清理门户，现在时隔一年再一次见面，这位曾经的老师却完全不记得自己。 夏油杰十分有礼貌的跟夜蛾打招呼，并且多谢他一直以来对悟的照顾。 “感谢夜蛾老师一直以来对我们……悟的照顾，以后也拜托了。”他习惯性的说老师，而不是校长，只是这样的细节，夜蛾正道并没有留意到。 夜蛾不是很擅长跟陌生人交流，私底下的夜蛾正道其实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也不擅长交际的人。 他的空余时间大多拿来制作咒骸以及跟咒骸相处，夏油杰突然如此郑重的弯腰鞠躬，弄得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木讷的看着夏油杰，最后又求助似的看向五条悟，还好五条悟给他解了围。 五条悟将手中仅剩的两个手提袋中的一个放在了夜蛾面前的办公桌上，并且叮嘱他快点吃掉。 “是我们自制的毛豆奶油味的大福，我有参与帮忙包的，一点儿都不熟给仙台那家百年老店，要在今天结束前全部吃掉，过夜会影响口感。” 夜蛾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半信半疑地说道：“悟参与制作的东西真的不会吃死人吗？” 这话直接将夏油杰逗笑了，五条悟很不爽想要拿回来，可夜蛾眼疾手快的拿走了，令五条悟扑了一个空。 “不是怕死掉吗？” “至少要尝过之后才知道啊。” 五条悟了然的笑了，“校长大人还真是不坦率呢。” 两人并未在夜蛾的办公室待很久，毕竟不是同龄人，又不可能就目前的咒术界形势做话题聊起来。 曾经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师，夏油杰在最后的时间里见他一面，送上一点点充满自己心意的甜品，这就是夏油杰全部能做的事情了。 离开校长室，五条悟带着夏油杰直接散着步去了硝子那边。 硝子的诊疗室在单独的一栋楼，距离教学区有些距离。 他们的学生时代，硝子还没有专门的诊疗楼，诊疗室就设在教学楼的三楼的某间空房间里，十年过去了，硝子成了高专瑰宝，成了厉害的医生，也有了专属于自己工作的楼。 在到达诊疗楼的时候，五条悟将手里的手提袋塞到了夏油杰的手里。 第290章 硝子就是硝子啊 五条悟双手插兜，对夏油杰说：“还是你亲自给她吧，要好好跟她说谢谢哦，谢谢她上次救了你。” 这就是五条悟的贴心之处，无缘无故来见硝子会让人不舒服，但是找个无法推脱的理由的话，一切都显得顺其自然起来。 “谢谢你，悟。” 五条悟觉得夏油杰的话很有意思，“我们两个不是需要将谢谢挂在嘴边的关系，是为了对方全力以赴的关系，懂了吗，杰？” 夏油杰也笑了，良久，看着五条悟那张漂亮帅气的脸孔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去到硝子的办公室时，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五条悟稍微想了一下，猜测道：“或许是在诊疗室或者解剖室。” 两人站在办公室里正在猜测有谁受伤又有谁可能死掉的时候，硝子抱着资料夹走了进来，她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第一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你们两个怎么在我的办公室里，五条，你男朋友的身体又出问题了吗？” 这样的话有些没礼貌，夏油杰却相当习惯硝子这样说话，反而是五条悟很不满。 “硝子你这样说太过分了，没看到杰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硝子上下扫视了夏油杰一眼，夏油杰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管是看气色还是别的，这个男人都不像是有伤在身的样子。 硝子笑了一下，“抱歉啊，夏油先生，毕竟上次你出现在我办公室的时候，状态非常不好，我下意识的就以为……” 这样说着，硝子有点纳闷，遂问五条悟，“既然没受伤，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找我有事吗？” 如果不是谁受伤的话，硝子不认为这两个人有什么理由跑来自己的办公室。 硝子问了，五条悟就碰了碰夏油杰的胳膊，示意他将毛豆大福送出去。 夏油杰见到硝子就忍不住沉浸在过去的他们彼此相熟的时光中，压根忘记了送毛豆大福的事情，多亏了五条悟提醒他。 夏油杰回过神来，赶忙将手中的手提袋递过去，放在了硝子的办公桌上。 硝子更加不解了，疲惫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这是做什么？ 夏油杰赶忙解释，“这是我和悟今天早上亲手做的毛豆奶油味的大福，我们已经尝过了，味道很不错。” “所以呢？”硝子好整以暇的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顺便用手势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让夏油杰和五条悟坐在前面的椅子上。 五条悟受不了硝子这种捉弄人的行径，双手一下子抓住了办公桌的桌沿，上身一下子就靠了过去。 “喂，硝子，你别戏弄杰了，我们毛豆大福都拿来了，你说是为什么，肯定是想让你尝一尝啊，真是的……” 因为五条悟孩子气的不满，硝子笑的挺开心的。 头发长得很长了，已经到了腰畔，纵使精神疲倦，也会画淡淡的妆，涂颜色漂亮的唇彩。 这张脸变得成熟了，开怀笑出来的时候却依旧跟少女时期没有太大的差别。 长成了可靠的大人，却依旧是自己昔日的同窗，即便对方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可硝子就是硝子啊。 夏油杰一直安静地微笑，不好好去品味的话，没人能够看出他的笑容中有怎样的欣慰又有怎样的苦涩。 硝子将手提袋拿过去，当着两人的面把里面的毛豆大福拿了出来，隔着透明的盖子看里面的用一层食品专用纸包装好的大福，不管是圆润程度还是大小都跟店里买的相差无几。 “诶~”硝子的语气中充满了赞叹，眼巴巴的看着。 “没想到你们两个大男人居然会纯手工制作大福哇，好厉害。” “厉害吧，”五条悟无比骄傲，“不要小瞧我们男生哦，真若是想做的话就一定会做得很好，你和歌姬都未必有我们做得好。” 硝子点点头，实话实说，“那确实，我和歌姬学姐不会做这种东西，这么麻烦的东西，对我们两个来说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做比较好。” 说着，硝子看了夏油杰一眼，目光中是实实在在的赞许。 “看不出来啊，夏油先生还真是多才多艺，不过呢，我们之间并不是关系多好的朋友，为什么要送给我吃呢，还是说，你们给高专的每一个人都送了？” 五条悟对硝子这话感到无语，“怎么可能每个人都送啊，送给你当然是有原因的了，因为硝子你跟别人是不同的，我们三个是……” 手腕一下子被夏油杰按住了，直到此时，五条悟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 不管是跟夜蛾还是跟硝子，五条悟都会比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多了一丝额外的放松。 而人一旦放松下来，平时时刻谨记不能说出口的话，在话赶话的说到时，就会毫无自觉的说出来。 “我们三个？指谁……？”硝子来回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跟我吗？” 这下，五条悟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了，幸好夏油杰及时出来解围。 “上次，多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家入医生的救治，我很可能会死掉，就算是不会死掉的话，想要真正的好起来也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这次过来，就想着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夏油杰想到了上次在京都时见面的那一次，他又说：“上次在京都明明见过，却没有好好感谢你。” “我猜就是这样。”硝子说的漫不经心。 五条悟皱皱眉，有点不爽，“你这女人，既然知道还要故意问，消遣我们很有趣吗？” “悟，”夏油杰拍拍他的手臂，让他不要对硝子没礼貌。 毕竟，现在的他们跟生前存在着不一样的身份，现在的五条悟只有二十岁，他不是硝子的同期，跟硝子也没有生前的那份深厚的友情。 太没有礼貌地话，会被硝子讨厌的。 硝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五条悟没大没小的说话和行为方式，除了挑挑眉挑衅似的看着他们，并没有其他的感受到冒犯的表现。 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够再一次见到昔日的老师和同伴，这对夏油杰来说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第291章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跟硝子在一起，根本就不需要聊一些多么高深的问题，就只是随意的说下无关紧要的事情，那种松弛惬意的感觉就出来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很喜欢什么都不想的跟硝子说些有的没的，但是，他们也清楚，以他俩现在的身份，没有理由一直待在硝子的办公室里。 依依不舍的分别，很可能就是永不再见的诀别。 夏油杰依旧在离开之前拜托硝子多加照顾五条悟，硝子一边称赞夏油杰是个非常好的男朋友，一边认为五条悟不需要自己的照顾。 “他可是五条悟啊，当代最强咒术师，本身还拥有反转术式和无下限术式，我不觉得他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或许吧，”夏油杰点点头，“但是……” 明知道对方是最强，却还是会因为过度的在乎而不放心，人对于自己在乎的人就会想要想尽一切办法为对方铺路，让对方的人生路尽可能的好走一些。 肩膀上落下了五条悟的手掌，五条悟拍拍夏油杰，笑着让他不用管这么多。 “没事的，我可是最强的，会……会一直好好地……”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似乎除了笑着接受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人都走到门口了，就在两人马上要走到门外的时候，硝子忽然叫住了他们。 两个男人一起回过头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硝子站了起来。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些许，照到硝子的上半张脸上，将她的眼珠照的有了一抹清澈明亮的柔光，照的她眼下的那颗泪痣无比的清晰。 夏油杰和五条悟没有问她为什么叫住他们，就只是一起那样安静地看着她。 硝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到他们离开的时候，会想要出声叫住他们，嘴巴先大脑一步的说出了那句等一下。 可是，当那两个人真的如她所言的停住脚步，等待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时，硝子才猛然间察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 涂着亮晶晶唇彩的嘴唇张了张，硝子表情凝重中又带着些许困惑的看着他们两个。 “怎么啦，硝子？”五条悟还是问了一句。 硝子咬咬唇，眼睛慌乱的眨巴了几下，她皱眉又舒展眉头，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 夏油杰笑了一下，看她像在看一个妹妹。 “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哦。” “我们见过吧？” 正要抬起的脚因为这句话又停了下来，两人再度转过头来看着硝子。 明明是站在阳光中，明明白色的医生袍上有金色的阳光，但这一刻的硝子却显得孤零零的，好像一个人站在冰天雪地里一般。 “我说，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当然见过啊，”五条悟笑着说：“你的记忆是出问题了吗，前段时间不是才让你给他治过伤，在京都的时候你们还一起在鸭川河畔喝过酒呢。” 硝子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她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两次。” 她此言一出，五条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夏油杰隔着半个办公室在门边与硝子对视，向来把微笑镌刻在脸上的人，有那么几秒钟还是没能维持住这假面一样的笑。 硝子盯着夏油杰金棕色的眼瞳，良久，她看到夏油杰又一次温和的笑了出来，狭长好看的丹凤眼弯了弯，如天上的月牙一般。 她听到夏油杰说：“嗯……在某个十字路口，你想要抽烟的时候没带打火机，而我恰巧带了，所以主动让你借了一次火。” 紧抿着的嘴唇再度微微张开，硝子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或许就是那一次吧，那一次见过一面，在你的脑海中留下了记忆。” 真的只是这样吗？ 门口早已经没了那两个人的身影，硝子却迟迟的没有坐下来。 夏油杰说的那件事，她仔细想过之后确实有了一点点印象，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会记住陌生人的样貌并且记得很深啊，夏油杰可真是一个记性超级好的人。 手掌揉了揉眉心，硝子苦笑一声重重的瘫坐在椅子上。 没有人看着之后，疲惫如潮水一样的席卷了她。 她闭着眼睛靠着柔软的椅背，陷入假寐之中。 脑海中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是关于她学生时代的，她在高专的学生时代，班主任是夜蛾校长，而她跟五条悟一样，是那一届一年级唯一的一个学生。 没有同期，只有自己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印象中，似乎从来都没有觉得一个人孤单过，作为一个使用反转术式去治疗伤者的人，她本来就不需要去出那种祓除咒灵的任务，每日待在高专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有歌姬学姐的陪伴。 可是，现在脑海中关于学生时代的影像中，模模糊糊的多了两个身影。 一个有着白色的刺猬似的脑袋，而另一个……似乎扎着丸子头？ 不确定，因为看不清。 硝子呵呵笑着自嘲，“是五条悟和他那位男朋友吗？” 硝子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难道因为跟我说话从来不用敬语，所以就把他们看作是同辈，看作是同期的伙伴吗？” 手背搭在额头上，硝子自言自语，“家入硝子，你病得不轻啊，是太累的缘故吧。” …… 出了硝子的办公室，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微妙。 “杰，你说硝子真的只是想到了你给他点火的事情吗？” 夏油杰低头沉默的走了一会儿后，忽然对着五条悟露出一张灿然的笑脸。 他点点头，“嗯，或许就是吧。” 这笑容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安抚五条悟，让五条悟不要胡思乱想而故意露出来的。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感受到照在自己身上的阳光，他也逐渐释然了。 是还是不是，不是今天该想的问题。 说实话，他其实很矛盾，一边想要硝子能够记起所有，而另一边，他清楚的知道，这样的bug只有越来越少才可以。 这个世界上有他们两个重生者就够了，拥有重生前记忆的人也是越少越好。 不然，一切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第292章 禅院家才是真正的赌狗 “现在，还想要去哪里呢？” 来到外面的大树下面，五条悟问情绪一直很稳定的夏油杰。 说起来，五条悟简直不敢想象夏油杰的情绪竟然能够稳定成这个样子。 很可能面对的是死亡啊，他怎么可以如此气定神闲呢？ 明明昨晚入睡都困难，一个晚上过去，他居然连半点对这个世界的不舍都没有再流露出来。 这样的情绪管理，五条悟简直自愧不如。 夏油杰在那棵树下站了很久，他仰头看着光秃秃的树干和枝丫，到了冬天，树叶落光后，一片萧索之态，只有零星的几片枯叶在风中摇摆。 “去……我的房间看看，可以吗？” “那里就是一间废弃的房间而已，里面属于你的东西都被我全部收走了。” “嗯，”夏油杰笑了笑，“现在在咱们房间的壁橱里放着呢，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要看一看，可以吗，悟？”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夏油杰想要看，自己就可以满足他的心愿。 不过啊—— “如果杰今天一直待在高专的结界里的话，说不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安全的挺过今天也很有可能，没人能在高专的结界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你动手。” 两个人一起往高专宿舍楼走去，夏油杰对五条悟的话很不赞同，提醒他，“没有咒力的人可以轻松的进入结界，说不定，会有一个零咒力的术师杀手突然出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解了我的性命。” 夏油杰所说的这种可能，他们在零六年的星浆体事件中就已经经历过了。 夏油杰始终忘不掉伏黑甚尔的尖刀穿透五条悟胸口时，他当时的恐惧有多强烈。 那个总是口口声声说着他们是最强的五条悟，骄傲的闪闪发光的如同太阳一样的五条悟，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对方穿透了胸口。 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咒力的男人，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五条悟的身后，出手快准狠，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个男人不光打败了五条悟，而且还在实力上碾压了自己，分明是个没有咒力的猴子，却将他作为咒术师的尊严结结实实、完完全全的踩在了脚底下。 在夏油杰看来，自己的脸不但被伏黑甚尔踩在了脚底下，对方甚至还在自己的脸皮上狠狠地来回碾了几下。 身为人的脸皮和身为咒术师的尊严一同被对方踩了。 伏黑甚尔一度是夏油杰的噩梦，哪怕最后他被领悟了反转术式的五条悟鲨掉了，可是对那时候敏感又开始自卑的夏油杰来说，就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如果，伏黑甚尔是自己杀掉的，或许这梦魇早该结束了，可他偏偏不是，他是死在五条悟手中的。 十几岁的少年，真心的结交朋友，真心的为朋友的进步感到高兴，同时，也会为自己实力的停滞不前而感到焦虑敏感和自卑。 败给一个人其实不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只要加倍的努力后，再赢回来就好了。 可夏油杰没有了赢回来的机会，在五条悟一雪前耻杀掉伏黑甚尔证明了自己“天上天下，唯吾独尊”的那一刻，夏油杰就彻底失去了赢回来的机会。 如果是一个成熟的咒术师的话，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或许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 可事实就是，那时候十六岁的夏油杰，虽说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但跟真正的成年人相比，心智远远没有那么成熟。 也正是这样，让他哪怕陷入了昏迷，也无法忽略伏黑甚尔所说的每一个字，让他执着的将普通的无法控制自身咒力的人称作是猴子。 讨厌伏黑甚尔和承认伏黑甚尔是个绝对优秀的术师杀手并不矛盾，如果世界上再有第二个带着移动的武器库行走的天与暴君，那自己是不是能够打赢对方呢？ “杰，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了，这个世界上，暂时没有零咒力的人存在，根据九十九小姐周游列国的调查，目前来说除了伏黑甚尔，再没有第二个零咒力的人。” “或许存在着，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在伏黑甚尔之前，咱们不是照样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着完全零咒力的人吗？” 这一点，五条悟没有反驳，“嗯，说起来，秤算什么赌徒啊，禅院家才是真正的赌狗，两个被他们瞧不起，在他们眼中甚至连人都算不上的家伙，却拥有了天与咒缚，成为了令绝大多数人闻风丧胆的天与暴君。” 走在前面的夏油杰，闻言微微一怔，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五条悟，而五条悟也笑嘻嘻的看向了他。 “两个？” “嗯。” “除了伏黑甚尔还有一个？” “哈哈哈，”五条悟笑的很轻松，“这个你也认识，就是后来的真希。” 夏油杰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他长久的看着五条悟，脸上有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是一个格斗技能超级强悍的术师，自身格斗技能强悍的人只通过简单的交手就可以知道对方的水平，真希的水平在同龄人中属于非常不错的，就算是跟男生打，也能够呈现出压倒之势。 但是，夏油杰无法将她跟伏黑甚尔联系在一起，就目前的水平来说，差的太多了。 五条悟看穿了夏油杰的想法，他点点头，走到夏油杰身边。 “现在的她还远没有伏黑甚尔的实力，不过以后，这个孩子不会只停留在现在，会变得很强。” 夏油杰点头承认，他必须得承认，人是会变得，有的变得很糟糕，当然就有人变得很优秀。 “好在，她是你的学生。” 潜台词是不用担心真希像甚尔那样成为一个术师杀手，想要暗杀的目标还是作为恩师的五条悟。 如果是真希的话，夏油杰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放心。 上了台阶，来到宿舍楼下的屋檐底下，人一旦进入屋檐遮挡的范围，阳光就照不到了。 这栋宿舍楼遵循着高专建筑一贯的古老风格，是古建筑的样式，老旧的同时，还很漂亮。 夏油杰忽然对五条悟说，“其实真正让我开始意识到术师是弱者，意识到咒术界的尽头是同伴的尸山血海，就是在那一次。” 第293章 抱歉 五条悟略微沉思了一下，“你说星浆体事件？” 夏油杰说是。 “就只是因为杰败在了伏黑甚尔的手中？” 夏油杰摇了摇头，有点唏嘘地说：“其实，在那个时候，我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悟。” 那些不甘也好，打击也罢，都是后来无数次的回想后，对自己所产生的负面影响。 但是，真正让夏油杰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着最强都无法解决的人和事，反而他一直以来所认为的没有咒力，亦或是无法控制自身咒力的普通人竟然才是那个强者。 强者不是强者，弱者不是弱者，强弱身份一战转变。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着能够将最强咒术师打败的能力，这一点颠覆了夏油杰一直以来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强者，绝大多数咒术界的人也认同他和五条悟是强者。 可是，那个被自己定义为弱者的普通人，居然有朝一日鲨掉了强者五条悟，还干掉了星浆体，最后又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了自己。 若不是对方有意不杀，自己的性命早在十一年前就没了。 “我醒来后想要去找悟的尸体，我没有在那里看到悟的尸体，见到的只有一地的狼藉以及悟的血……” 彼时的夏油杰，顾不上自己身体上的伤，疯了似的用手去挖被五条悟的血浸染的土地，直到被高专赶来的人制止后强行带走。 跟五条悟搭档了两年的时间，这两年间他们并肩完成了数不清的任务，没有任何一个任务能够伤到五条悟。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见五条悟的血，那么多的血流淌在地上，渗入泥土之中，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挥之不去，蝇头贪婪地趴在地上想要吸食五条悟的血。 最强的信念被击溃，理智不再，清醒明晰被混沌取代，夏油杰除了发了疯的徒手挖着那些泥土之外，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不愿意相信那么强的五条悟竟然会被杀。 “当时，我是真的以为悟死掉了，却又不愿相信，那么多的血，那么红，那么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血，整个人都崩溃了。” “……” 在五条悟的印象中，从十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在任务中流过血，伏黑甚尔的出现，同样也让他大吃一惊。 “我找不到你，不知道你的尸体去了哪里，后来，我以为你被对方带走了，那时候的我，头脑很不清醒。” 夏油杰笑了一下，“虽然彼时对你并不是现在这种喜欢，可因为是关系最好的朋友，还是无法接受失去你。” 夏油杰非常平淡的诉说着当时发生的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但五条悟却觉得很抱歉。 “抱歉，”他也确实跟夏油杰说了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又不是悟想要这样的。”说完，夏油杰继续往宿舍楼里面走，五条悟也跟了上去。 “因为当时跟寻找杰相比，我醒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追踪伏黑甚尔，刚刚领悟了反转术式后，我的所有感官都跟之前不同了，就连心里想的也不同了，我没有想起杰，也不是为了给理子报仇，我单纯就只是想要跟随自己的本心去挑战强者，去证明自己。” “这不是悟的错，一直都没领悟反转术式的我，无法切身的体会悟当时的感受。” 五条悟无话可说，夏油杰对他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这也是他活了两次，第一次知道夏油杰的恐惧，最初的最初竟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 那时候，他们之间还不是爱情，却因为对方而被悄悄地改变着，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宿命呢？ 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梯，走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学生时期所住的那层楼。 本来，五条悟成为教师后，应该搬去别的楼层住，在他执意要求下，夜蛾拗不过他，只能同意将这一层改成了教职工宿舍楼层。 而五条悟这样做的唯一一个原因，就只是为了保住夏油杰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间。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悟何必这样？” “不是的，”五条悟并肩走在夏油杰身侧，他喃喃道：“虽然是最强，也会有空虚失落的时候，我根本不强求其他人能够了解我，就像我们不要求花会了解自己一样。” 他还说：“不要求不代表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每当我觉得累的时候，就去那个房间里站一站，一想到这是杰曾经住过的，就觉得回到了咱们一起玩闹的时光。” 五条悟摘掉了鼻梁上的黑色墨镜，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盯着夏油杰的脸。 头顶，灯光不算很明亮，夏油杰半垂着脑袋，半张脸都淹没在了阴影之中。 “这样说可能有些伤人也有些无情，但是，在我心里，真的只有夏油杰才能让我感到真正的放松，哈~”五条悟突然笑了一下，又道：“其实，其他人应该也没有多么在乎五条悟就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在乎的那个朋友，而最在乎五条悟的，却只有夏油杰。” 人站在了夏油杰住过的房间外面，看着故作轻松说这些话的五条悟，夏油杰的脸色终于变了。 难过，悲哀，心疼…… 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全部的杂糅到了一起，让人窒息。 撕掉那张泛黄的写着“维修中”三个字的字条，五条悟伸手拧开了门把手。 门被推开，灰尘感受到了风，开始四散着漂浮，原本静止的世界因为两个不速之客而无声的沸腾起来。 五条悟率先走进去，接着刚才的话茬对身后的夏油杰说：“没有夏油杰的话，五条悟是交不到最好的朋友的。” 夏油杰慢慢的走进了这间阔别十年之久的房间，除了没有了自己的东西之外，就跟零五年的四月份，自己第一次拖着行李箱进来的时候一样。 只有床垫的床铺，干净到什么都没贴的墙壁，空无一物的衣柜以及各种装东西用的柜子，椅子推到下面的书桌…… 五条悟说：“除了属于杰的东西外，这里的其他东西我都没动。” “这些也都不是我的，是高专的。” “不过呢，还是会有杰生活过的痕迹，比如我们两个靠着墙壁坐在床上打游戏喝可乐时，一个不小心把可乐泼在墙上的印子，你看——” 五条悟指了指墙壁上一块污浊的印子，“就是那里，我还记得这是杰笨手笨脚造成的。” 第294章 我怎么可能会让别人住进来 那里确实还存在着当年的痕迹，即便过了这么久，痕迹变淡了，看上去更脏了，也没有消失，始终存在着。 夏油杰很不服气，反驳五条悟，“如果不是悟当时耍赖，我根本不会把可乐泼出来好不好？” 五条悟笑嘻嘻的，根本不理会夏油杰的指控，“竞技游戏，看的是结果，不看过程。” 夏油杰很无语，想起当时的事，他们仍旧像两个热血少年。 “悟太会耍赖了，这样下去，不会有人愿意跟你玩游戏的。” 五条悟依旧笑嘻嘻的，也不恼，他说：“杰当时就是这样说的，然而，七海和灰原还是会跟我们玩。” 只是仅仅过了几个月，再次见到出任务回来的灰原，那个开朗的像个小太阳似的学弟，无声无息的以半截身躯躺在了等待解剖的尸体存放间里。 “还有窗台上这块掉了的漆，这是那年你生病时，我从窗户里钻进来时用脚踢掉的，你还吐槽我的脚上长着刮刀来着。” 五条悟伸出手，用食指蹭了蹭，就有生了锈的锈粉簌簌落下。 “没有了漆的保护，生锈了呢。” 这是夏油杰最好的年华里住了三年的地方，在这里有着太多的属于他和五条悟的快乐或者不快乐的回忆。 他和五条悟的友情，有一部分就是从这里加深的。 这个房间几乎是他们两个的游戏厅，躲躲藏藏吃寿喜锅的食堂，无聊时聊天的休息室，等等，等等。 “你看，这里到处都是杰的痕迹，也满满的都是我们的回忆，我怎么可能会让别人住进来。” 夏油杰无话可说，却能够理解五条悟的心情，叛逃的换成是五条悟的话，夏油杰应该也会做一样的事情，这是无可厚非的。 夏油杰想象着疲惫不堪的五条悟，一个人沉默的站在这个房间里时的样子，心里难过的要命。 落寞的男人静静地站在这儿，只有空气中因外人的闯入而浮动起来的尘埃陪伴着他，惆怅又寂寥。 他真的很想陪在五条悟身边，他真的从未对活下去有过如此的渴求。 两个人在满是尘埃的房间里看着对方，那些渴求无法说出口，一旦说出口就会成为对对方的束缚，就会成为诅咒。 “是因为生前做错了事情，罪孽深重，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吗？” 与其说这是在询问五条悟，不如说是夏油杰对自己命运的定语。 夏油杰没有办法在这里制造更多的痕迹和气息，他也知道总有一天，关于自己的痕迹会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只是他的悟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夏油杰出其不意的握住了五条悟的手，在浮动的尘埃中，他凝视着五条悟的眼睛，就算是去了净土，亦或者是地狱，他都不想要忘记这双眼睛。 “人死后，过三途之川的时候会喝孟婆汤，喝下去后，就会忘记一切，就连最爱的人都不能幸免。” “……” “我想好好看看悟，我不想忘记你，我怕我会忘记你。” 不管本人有多不想忘记，如果灵魂在渡过三途之川的时候必须要喝孟婆汤的话，夏油杰自己也是没办法的吧？ 他能不喝吗？ 看过某些书籍中说，没有一人能够幸免，所有的人都会喝，喝完后才能去净土或者去地狱。 五条悟反手抓住了夏油杰的手，带着夏油杰的抚在了自己的脸上，缓慢地游移在自己脸上的每一处。 “那就好好看看，好好摸摸，用眼睛去记住，用触感去记住，用耳朵听我的声音去记住，”手指来到了眉毛下方，五条悟闭上了眼睛，“还有我身上的味道，如果真的忘记了，他日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会的时候，总有一项能让你觉得熟悉吧？” 夏油杰温吞的笑，“不知道能不能记住呢，我的记忆已经比学生时代差了很多。” 可能是人自然长大后的缘故，也可能是生病吃药造成的，反正，他的记忆已经没有那时候好了。 过去轻易就能够记住的东西，现在要费点力气。 所以，夏油杰很努力的想要将五条悟的一切烙印在大脑中。 “骗人，你不是优等生吗，正经文化课考试的时候，我还抄过你给的答案，全对了啊。” 夏油杰笑的很无奈，他收回手来，“考试并不仅仅依靠记忆力，你这家伙到底明不明白？” 五条悟怎么可能会不明白，他自己已经是老师了，不过是别人不懂装懂，他懂却装作不懂罢了。 离开夏油杰十年前的寝室，五条悟熟练地将那张泛黄的字条贴回去。 “这样，就不会有人想要住这个房间。” 夏油杰不置可否的撇撇嘴，其实，他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想要住这一间。 高专最不缺的就是空房间，房间有很多，术师却永远不够用。 “要去我的房间待一会儿吗？” 夏油杰想了想，还是算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他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不去吗，不去的话，杰还想要去哪里？” 夏油杰扯着五条悟往楼下走，他说：“其实，想要见一见盘星教的家人，他们都是因为我才聚在一起的，也恰恰是我率先抛弃了他们。” 说到这里，夏油杰惭愧的闭了闭眼睛，自言自语道：“啊，我这个人怎么总在抛弃别人……” “哼~”五条悟十分同意夏油杰的说法，“没错，杰就是这样，我是受害人，我来现身说法。” 他这样说，就把夏油杰逗笑了，有五条悟在，夏油杰的悲伤时间都能轻松减半，除了五条悟，其他人没有这样的魔力。 “话说，都到这种时候了，杰真的想要见他们的话，就去见一下吧。” 夏油杰抿着唇沉吟片刻，最后摇了摇头，“他们中很多人平时不在教中待着，全国各地都有，只有重要会议的时候，才会提前给他们消息，所有人赶回盘星教总部开会，现在说想见一面，太晚了。” “你们盘星教原来是这样的吗？” 夏油杰笑眯眯的点头，“毕竟全国各地都有信徒，也需要人去管理这些信徒，哎呀，很麻烦的。” 五条悟没有嘲讽夏油杰是个x教头子，反而笑眯眯的摸了摸夏油杰的脑袋。 因为这个动作，夏油杰的脸顿时红了，这是年上一方会对年下做的动作，他，他这是被五条悟当成小孩子了吗？ 第295章 种下了因，收获了果，不问谁能接受 这样想着，夏油杰十分警觉的往四周看看，确定没人后才松了一口气。 身体稍微远离五条悟一步，夏油杰嗔怪的瞪他一眼。 “这里是高专，不准没大没小的动手动脚。” 五条悟不屑的嘁了一声，语气很不满，“那怎么啦，我们是一对诶，我摸自己男朋友的头顶关别人什么事？” “可能会被你的学生们看到，要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五条悟才不理会夏油杰给出的理由，自顾自地说着，“再说了，咱们两个，我才是年上，杰你小我两个月！” 夏油杰摇摇头，笑容狡黠，“但是现在，我二十七岁，悟二十岁，所以，我是年上。” 五条悟叹口气，欺身上前，夏油杰笑着往后退，没成想被五条悟推了一把，后背就重重的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紧接着一只手“啪”的一下按在了夏油杰脸颊旁边，整个人都被五条悟用一条手臂困在了墙壁与人之间。 这是……所谓的壁咚吗？ 呃呃呃，这样的画面只在漫画中见到过，还是少女漫…… 至于为什么夏油杰知道少女漫，还要感谢曾经的好同期硝子。 “杰，”五条悟勾起嘴角笑的很邪性，跟平日里爽朗幼稚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原本轻松的心情因为突然凑近的五条悟而变得紧张起来，夏油杰的双手垂在身侧按着身后的墙壁，墙壁冰凉的触感仿佛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凉的刺骨。 “喂，悟，在这里不可以乱来。”夏油杰提醒他，以免这个没有规矩的家伙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五条悟嗤笑一声，调侃他，“你在想什么啊，我可是没打算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再说了，也不能说是不好的事情吧，不是吗？” “喂~”夏油杰的脸色更红了，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制止他继续胡说八道。 夏油杰越是克制，五条悟就越是觉得有意思。 他道：“杰刚才的话说错了，要知道，只要我想，我就是大杰两个月的五条悟，不管灵魂装在多大年纪的躯体里，本质上就是如此。” “唔，或许吧。” “杰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是二十岁吗？按理说，我应该是二十八岁不是吗？” 重生后五条悟的年纪确实出现了bug，从刚过完二十九岁生日十七天，重生到了二十岁的年纪，即便是以2017年来算的话，他至少是处在二十七岁到二十八岁之间才对。 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液，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眼镜后面露出一半的蓝眼睛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他们两个在之前有交流过，但是，那也只是一种随意的猜测而已，谁都没有当真。 现在五条悟又一次说起，夏油杰也确实有些好奇。 “因为杰，我以为成为大人，就可以将当时成为诅咒师不久的你拉回正轨。” “……” “其实，我更想重生在你叛逃之前，但是，我又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不够成熟，太过幼稚，杰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夏油杰赶忙摇头否认，“我没有那么想。” “不，”五条悟很笃定，“你肯定是那样想的，肯定是嫌弃不够成熟的我无法帮助你迎来想要的‘新世界’，所以才毅然决然的抛下我，抛下这边的一切，赌上自己的全部去做你认为的大义。” “悟……” “你都没有想要找我商量一下，你都没有询问我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最好的，解决术师生存困境的方法，你自己下定了决心就去做了，幼稚的，不成熟的五条悟的意见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和意义。” “真的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这样想。” 想没想过已经没有考证的必要，叛逃发生了，十年的分离也发生了，百鬼夜行发生了，夏油杰的死也发生了。 放在当时的情况下，每一样都是无法挽回的。 当年的出走，造成了后面的事情，种下了因，收获了果。 不问谁能接受。 “我一直在想，就是自己当初太过不成熟才造成了后来的事情，所以，如果重来的话，我至少要是一个成年人。 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得是一个可靠的足够让你愿意依赖的成年人。 但是，又不想距离你叛逃的时间太久远，二十岁刚刚好，可因为杰想要重生在今年年初，两者碰撞，到底还是产生了bug。” 想要重生在二十岁，好抓紧时间挽救夏油杰的五条悟，与后悔发动百鬼夜行，想要重生在年初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的夏油杰相遇了。 于是，一个二十岁的五条悟出现在了2017年的时候。 产生了所谓的年龄bug。 “不管我现在的身体是多少岁，五条悟都是为了夏油杰，以及跟夏油杰殊途同归的那个世界才回来的，不然，就没有任何意义。” 夏油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在今天只剩下十几个小时的时候，他知道了一些看似矛盾的真相。 这也不坏。 嘴巴张合了半天，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后，夏油杰的声音有点沙哑。 他说：“那个和谐的新世界，就……就拜托给悟了，这一次，一定可以的。” 嘴上说着拜托给五条悟，可夏油杰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跟五条悟一起并肩努力创造“新世界”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有自己在身边的话，一定不会让五条悟那么累，自己会帮他分担很多很多，他们可以相互扶持，一起为了心目中那个绝对的“新世界”而努力。 或许，最后的结果并没有那么尽如人意，却也一定比现在更好。 术师的命被人珍视，就算是死亡也能够拥有无悔的死亡。 他跟五条悟已经错过了十年，他希望以后，至少能够弥补这空白，至少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可是…… 嘴上说着五条悟这一次一定可以做到，如果五条悟可以做到，那自己呢？ 是否可以躲过死亡？ 夏油杰苦笑一声，现在，好像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第296章 想见的人都见到了 “五条？” 正当夏油杰和五条悟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差再度被悲凉的潮水所淹没的那一刻，身后的楼梯上，一个男人走上了楼梯。 这声音从以前到现在，一直的那么有辨识度，以至于两人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知晓了来人是谁。 五条悟嗖的一下收回了按在墙壁上的手，跟夏油杰一起看向来人。 逆着光从一楼走上二楼的七海建人，淡淡地扫了一眼站在二楼楼道上的两个人。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五条悟的手是从那个长发男人脸旁边拿走的没错吧？ 七海建人知道五条悟一向叛逆，只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在感情选择上也是如此，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呢。 看两人略显慌张的样子，七海建人虽然没说，却已经在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了。 一开始没意识到五条悟在做什么，所以才出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如果知道五条悟的身体遮挡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绝对会装作没看见的径直去往楼上的宿舍。 “啊，是七海，”五条悟很快反应过来调整好表情，他抬手朝七海建人挥了挥，跟七海建人打招呼，“嗨，好久不见了，七海，出任务回来了？” 七海建人的眼睛上还卡着那副特殊的眼镜，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以至于显得有点严肃。 夏油杰再度苦笑，小声念叨，“今天还真是走运啊，熟人都见到了。” 这话，七海建人听的朦朦胧胧，他扫了夏油杰一眼，发现是个自己完全不认识却又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的人。 七海建人在这种事上不是什么执着的人，简单一想，想不起来的话也不会强迫自己非要想起来，他只会顺其自然。 “早上就回来了。” “诶，记得你去了四天，真是辛苦了。” “还好，出差有补助，而且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任务，也没有加班，所以，并不会多么辛苦。” 五条悟皱皱眉，调侃他，“七海你总是这样正经，很无聊的。”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往楼上走，沉声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改变。” 一直没跟七海建人搭话的夏油杰，闻言轻笑出来，他不得不承认，成年后的七海建人跟少年时代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现在讨厌加班，以前讨厌任务突然变更让他不得不延长任务时间。 这其实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只是，相比以前那张不耐烦的厌世脸，现在的七海建人只看表情的话，宁静平和了许多。 但是啊，将头发梳上去，又用发胶固定后所表现出来的熟男形象倒是跟学生时代相去甚远。 夏油杰永远记得十五六岁的七海建人，一头柔软的金发，不爱说话，却能够容忍这群动不动就“发疯”的家伙们扯着他玩闹，霸占他的休息时间，是个看上去软软的很好欺负的学弟。 现在，七海建人的气场完全变了，看上去比他们两个更有前辈的风范。 “杰，你也觉得七海很无聊是不是？”五条悟故意说：“想象一下，七海一定比学生时代更无聊了，毕竟，他已经变成了靠谱的大人了嘛。” 正在往三楼走的七海建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没有了走路的声音后，这片区域忽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七海建人低着头，视线却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五条悟说到他的学生时代，他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最好的朋友和搭档——灰原雄。 跟灰原雄朝夕相处的时候，七海建人从未觉得自己无聊过，可能会话少，可能因为处在青春期，脸色比较臭，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无聊的人。 他会跟伙伴趁着休假日出去逛街，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还会一起去游戏厅和ktv，那个年纪的年轻人会做的事情，他一样不落的跟自己的同伴们都做过，这怎么能算是无聊呢？ 七海建人突然站住不动，五条悟也怕自己说多后引起对方的怀疑，于是转移话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七海建人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刚吃过了。” “在隔壁食堂吃的吗？” “嗯，” “今天的饭菜是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 “嘁，七海你太小气了，告诉我又如何？” 五条悟招呼夏油杰下楼吃饭，临走之前，夏油杰抬头看了七海建人一眼，隔着那副卡着眼眶的眼镜，两人视线对上。 生前，过了十年，夏油杰唯一一次见到七海建人就是他去高专宣战的那个下午，隔着几个人远远地看了一眼。 曾经关系十分要好的学弟，后来也没有逃脱站在对立面上的命运。 重生后，不出所料的，七海建人跟其他人一样的忘记了他。 想到以前共同在高专学习时的时光，想到那个头发软软，脾气很好，脸却很丑的七海建人，夏油杰直视着他笑了出来。 七海建人垂眸看着跟五条悟并肩下楼去的人，看到刚才他对自己坦荡磊落又友善的笑容，七海建人更加觉得自己之前见过他。 “或许是真的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吧。” 等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就连脚步声都走远直到听不见后，扶着楼梯扶手站在那儿的七海建人才喃喃自语的说道。 出了宿舍楼，下了台阶，阳光如同温暖的怀抱一样，一下子将两人抱在了怀里。 夏油杰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也深深地嗅着风中草木的干香。 “太好了，想见的人都见到了，简直赚到了。” “是啊，”五条悟在一旁附和，同时嘴巴又贱贱的，“十年的时间，杰在意的朋友居然还是十年前的人，这难道不悲哀吗？” 夏油杰没有玻璃心，他必须要承认，他很擅长交友，却已经不再喜欢交新的朋友，特别是到了后面察觉到自己生病后。 表面上装成乐天派，私底下却连任何人都不怎么想见，但是，他拥有非常好的演技，可以将自己演成一个活泼开朗的正常人，演的多了之后，就连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第297章 第二次约会 “现在去吃饭，趁着吃午饭的时间，杰想一下下午要去哪里。” “不用想了，”夏油杰睁开眼睛对着五条悟笑，他说：“下午去游乐园好不好？” “游乐园？”五条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杰不是讨厌……” “对，”夏油杰笑眯眯的点头，“但是，如果有幸活下来的话，要做悟的战友就必须要接受普通人吧？” 五条悟闻言更加惊讶了，可惊讶过后又是了然的微笑。 他知道的，夏油杰绝对不可能只甘愿做一个事务所的讲师，他一定会重新站在自己身边的。 五条悟，他猜对了。 时隔十年，夏油杰又一次吃到了高专食堂的饭菜，他们去的时候，五个少年少女已经开始吃饭了，看到他们还打了招呼。 高专食堂的就餐规矩是食不言，虽说不会有人真的做到完全不说话，至少也应该做到不去高声喧哗。 整个偌大的食堂中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多爱说话的人到了这里也被迫临时的关闭了语言系统。 十年前就是这样的规矩，十年过去了，这个规矩依旧在。 夏油杰取完餐并不着急吃，而是看着跟真希他们在一起枷场两姐妹，到底是到了相对陌生的环境，活泼的菜菜子都文静了许多。 五条悟吃的汉堡，他的汉堡都吃了一半了，扭头一看，夏油杰还在看着两个女儿。 他微微凑近，低声让夏油杰赶紧吃，不然米饭就凉了。 夏油杰听话的去吃饭，五条悟反而注视起他们来。 看了一会儿，五条悟对夏油杰说：“看他们相处的不错，哪怕中间插班进来也不会有相处不来的困扰。” “嗯，她们或许很适应这里的生活。” 夏油杰没什么胃口，五条悟也只吃了一个汉堡，他们后来的都吃完了，不远处先来的五个孩子却依旧在吃着。 离开时路过他们身边，五条悟还不忘揶揄一下，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呀，年轻就是好啊，真能吃。” 几个人全都无语的看着他，为什么一个二十一岁的人会说出如此老气横秋的话。 “你们一个个的这是什么眼神？” 夏油杰小声提醒他，“别说了，已经被嫌弃了，悟。” 五条悟活动着手腕，嘴里嚷嚷着，“应该要给你们一些爱的教育才行啊。” 曾经被教育过的狗卷和乙骨已经开始紧张了，多亏了夏油杰一把将五条悟拽离了他们身边。 临走之前，夏油杰问美美子和菜菜子要不要跟自己出去外面玩，得知所谓的外面是高专外面后，两人想都没想的开始摇头。 五条悟很开心两人的态度，但是，贱兮兮的他还是补充道：“是去游乐园哦，真的不去咩？” 游乐园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毕竟那种地方人太多了，夏油杰不喜欢去，所以她们两个能去的机会也特别的少。 但是，咒术高专这种地方，她们能来的机会更少。 两个人刚刚交了三个同龄的咒术师朋友，友情正在疯狂萌芽的时刻，她们不想这么快就分离。 游乐园以后还可以去，至于高专，那就未必了。 “我们可以在这里再玩一下午吗，夏油大人？” 看着美美子满是期待的眼神，夏油杰怎么忍心拒绝，更何况，重生后没人知道他们曾是诅咒师，就不会存在立场不同的问题。 要将两姐妹暂时放在高专的话，自己也能够安安心心的走完最后的半天时光。 “不要耍小性子，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哦。”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是吗？ 两姐妹的眼睛顿时亮了，疯狂点头。 她们的旁边，真希咬着筷子对她们充满了羡慕，她不自觉地喃喃自语，“游乐园真跟电视中演的那样吗？是不是很好玩啊？老师，带我们一起去吧。” 五条悟是那么温柔的人吗？ 怎么可能学生提出要求，他就一定会满足呢？ 他拉住夏油杰的手腕跟五个少年少女拉开些距离，生怕真希他们真的会跟上来似的。 “才不带你们去，我还要和杰约会呢，带你们太碍手碍脚了。” “嘁，”真希翻个白眼，“就知道你不肯，喂，棘，忧太，下次休假的时候我们也去游乐园玩吧，我还没去过呢。” 以往的休假日，狗卷和乙骨会在合理计算时间后选择回家，真希是不可能回家的，如果可以的话，那个家她一辈子都不想回去。 但是现在真希这样说了，两个少年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了。 乙骨还说：“到时候，我可以打电话叫我妹妹过来，她是游乐园的常客，有她在不需要提前做攻略的。” 真希隔空对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做个鬼脸，仿佛在说，不带我们去，我们可以自己去。 笑容一下子明艳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好了。” 两个女儿交给了真希他们，夏油杰现在可以安心的度过自己那很可能为数不多的剩余时光。 走在去往高专停车场的路上，五条悟有力的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对着天空高声说：“现在，是时候往游乐园进发了！” 他中二的模样逗笑了夏油杰，五条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扯扯夏油杰的手腕，吩咐他，“杰也快点举起手来，要有干劲儿才行啊，这可是我们第二次外出约会呢。” “是这样吗？” “是啊，上一次是一起去看电影的那一次。” 夏油杰有些困惑，“去京都参加盂兰盆节的那一次不算吗，赏枫叶和八重樱的那一次呐，也不算吗？” “那怎么可能算呢，那是全家总动员的秋游，是秋游啦。” “那好吧。” 夏油杰有样学样的举起手来，说实话，都快三十岁的人，突然变得如此中二热血，其实是觉得有点害羞的。 即便是自己的dk时期，也没做过这种事。 那时候的自己时常因为应接不暇的任务而累的很颓丧，热血跟他们两个好像不沾边。 谁能想到，当时走路东倒西歪，连身子都挺不直的两个“颓废派”，接近三十岁的时候，突然中二了呢？ “说点什么呀，杰，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说的话，不觉得很傻吗？” 夏油杰弯着眼睛笑，心想，原来悟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傻啊。 真是可爱啊~ 第298章 中二病也要谈恋爱(不是) 其实，,五条悟一直都知道吧，知道却总是表现得傻里傻气，如中二病的少年那般，或许真的就只是为了拉近自己与其他人的距离。 只是—— “不需要这样的，悟。” “哈啊？” “我是夏油杰啊，在夏油杰面前不需要装的这样幼稚，我们之间……”夏油杰在拐上去高专停车场的小路上时，主动地拉住了五条悟的手，与其十指相扣。 “我们之间不存在那些山顶与山脚的距离，现在的我们是并肩走在一起的。” 五条悟装出来的轻松在这一刻瓦解，十年的时间，让他习惯了总是表现得幼稚且疯癫，以至于夏油杰已经在他身边，他还是下意识的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拉近与夏油杰的关系。 尴尬的笑了一下，五条悟的精神放松了很多，“对哦，我身边的不是别人，是杰啊。” “嗯，不是别人，是夏油杰。” “可是啊，”五条悟的语气有点唏嘘，“跟杰在一起的话，就是想要不自觉地幼稚，因为以前就是这样啊，杰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的幼稚呢。” 五条悟看看天，不太确定道：“所以，我是不是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本质就是幼稚的吗？所谓的用这种装疯卖傻的幼稚行径去消除与其他人的距离，或许是真的，或许因为本来的性格就是如此，所以才做的得心应手。” “哎呀，”五条悟挥挥手，“无所谓了，反正大家都习惯了我的脱线。” “嗯，毕竟之后还是要这样才能消除与他们的距离啊，如果悟不是重生在二十岁就好了。” “诶？”五条悟一愣，“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向神明许愿才好不容易重生在了二十岁的年纪，为什么夏油杰却说没有就好了？ “杰对二十岁的我有什么不满吗？” 夏油杰摇摇头，脸色肉眼可见的哀伤了许多。 “不是，”他说：“如果悟还是原来年纪的悟，那么，很可能世界意识不会去修正他们的记忆，硝子是你的同期，七海是你的学弟，他们都是在背后支持着你的人，他们不会对你如此疏离，你们会比现在关系亲近的多。” 五条悟不吭声了，夏油杰说的很对，但是，五条悟并不在乎这些。 最强的当代咒术师，对很多东西都不在意，人，或者事，他其实都没有那么在意。 但是重生后，他无比的在意夏油杰，比在意自己还要在意夏油杰这个人。 这样的他，当时想的也完全是夏油杰，从来没有考虑过，如果重生后见不到夏油杰，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会失去那些曾经的玩伴同伴，人际关系变得更加荒芜，比生前都不如。 “如果我走了，接下来的时间，悟应该怎么办？” 这才是夏油杰最放心不下的。 为了他一个人，穿越到二十岁的节点，为了他一个人，斩断了自己其他的人际关系。 五条悟这个家伙，怎么可以如此乱来啊。 夏油杰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愁肠百结，五条悟却完全不会。 他受这种情绪影响的时间很短很短，很快就已经多云转晴。 “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用了，杰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要玩什么项目吧，我虽然没去过游乐园，但是听说里面有很多的项目呢，很可能会挑花眼哦。” “这样啊，其实……说起来我小时候倒是去过几次游乐园，不过是附近的小型游乐园，并没有多少可以玩的项目，后来就没去过了。” 男生对游乐园的兴趣不算大，他们又没有跟女性交往过，不可能陪同女性去那里。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高专停车场，这里停放的都是同一颜色，同一品牌，同一型号的轿车，数量不多，只有几辆车而已。 现在，伊地知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辆车前面。 按年纪，分明他才是那个被称之为前辈的人，偏偏因为五条悟头顶当代最强咒术师的名号，而让伊地知有点怕他，也无法在他面前摆出前辈的样子。 夏油杰是真的觉得这样的伊地知有点可怜，在往那边走的时候，叮嘱五条悟不要总欺负人家。 五条悟很无语，撅着嘴巴不满意，“我哪里有欺负他了，杰你不要胡说八道。” 夏油杰怕伊地知听到会尴尬，让五条悟小声点，“知道了，知道了，我只是说让你对他稍微客气点。” 随着两人的靠近，伊地知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两人的谈话内容，当他听到夏油杰让五条悟对自己客气点时，内心的感激之情简直如江水奔涌，连绵不绝。 他对夏油杰的印象再次好了不止一点，越来越觉得夏油杰这种好人跟五条悟这种家伙在一起，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车子从高专停车场开出去，三次拐弯后进入隧道，在隧道里开了几分钟后，伊地知终于忍不住了，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向后瞥了一眼。 他问五条悟，“五条，我们究竟要去哪儿，你还没有跟我说目的地。” 随意的使唤他，却连目的地都不告知。 在一小时前，五条悟通过电话请他帮忙当司机的时候，伊地知就问他要去哪儿，那时候五条悟说还不确定，这都到车上了，再过十几分钟就要开出隧道了，他却依旧没有说出目的地。 没有目的地的旅程，根据以往的接送经验，伊地知已经开始害怕了。 “说到这个，伊地知，你有去游乐园玩的经历吗？” “游乐园吗？” “对。” 游乐园…… 在伊地知的心目中，游乐园这三个字从五条悟的口中吐出来就已经变得不那么快乐了。 “以前有带亲戚家的小孩去过，难道你们想去游乐园吗？” “bingo~答对了，因为没去过就想去玩玩，难得有时间嘛。” 伊地知正在思考的时候，五条悟又补充道：“要大的，各种项目齐全的那种，而且是在东京都内的。” “那……可以去读卖乐园。” 夏油杰想了想，说：“好像在广告上看到过。” 五条悟觉得诧异，“居然不是迪士尼吗？我以为伊地知会说迪士尼的。” “那个……”开着车，伊地知解释道：“迪士尼在千叶了。” “居然也没说富士急。” “那个在山梨。” “哈啊？” 唯二知道的两个游乐园，居然都不对？ 五条悟：￣ー￣…… 第299章 老子怎么可能会给别人跳舞看 “好吧。”五条悟妥协了，他确实对游乐园不太了解就是了。 “话说读卖乐园远吗？”夏油杰问他。 跟夏油杰说话，伊地知的紧张的心情明显短暂的得到了一丝放松。 “不远不远，横跨稻城市和神奈川的川崎市，距离新宿只有半小时左右的车程，如果不堵车的话，我还可以开快点。” “太好了，”五条悟稀稀拉拉的拍着巴掌，“就决定去那儿了，让我看看游乐场到底有多好玩，怎么感觉全世界的小朋友都喜欢去呢。” 夏油杰笑着提醒他，“不光小朋友喜欢，成年女性也喜欢。” “所以女人和小孩子喜欢的东西都一样吗？” 这个问题可把夏油杰难住了，他认识的成年女性不太多，只有菅田真奈美一个作为秘书时常陪伴在他身边。 但是，他们那些人都不太喜欢普通人，游乐场偏偏到处都挤满了普通人，菅田真奈美从没说过想去游乐园，反而对衣服包包化妆品更感兴趣。 不知道是她本身不喜欢，还是喜欢却因为不想跟普通人接触而不去的。 之所以知道女性喜欢去游乐园玩，这要归功于夏油杰失眠时，为了打发时间所看的那些不需要思考的偶像剧。 为了表现浪漫，男女主总会在恋爱初期提出一起去游乐园玩的想法。 夏油杰在这个时候想去游乐园，大概也是受了那些偶像剧的影响。 对此，五条悟的评价是，“这就叫潜移默化，那些偶像剧真是害人不浅啊。” 弄的夏油杰和伊地知都觉得很无语。 读卖乐园在于从小陪伴着东京人长大的乐园，在外地人乃至外国人眼中算是稍微小众的游乐场所。 但是—— “迈克尔杰克逊去那里玩过。” “诶？！”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发出爆鸣，争相问伊地知，“是那个迈克尔杰克逊吗？” 伊地知被问的有些不自在，磕磕巴巴的点头，“跳太空步的那位国际巨星。” 可能会不知道首相是谁，但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男人不可能不知道迈克尔杰克逊是谁。 夏油杰肉眼可见的激动，他握住五条悟的手腕，跟他说起了在中学时的一些事。 “我们班有几个男生，每次有活动需要人上台表演的时候，就会跳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舞蹈，只是，总是翻车就是了，有时候掌握不好会趴到地上，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这里面不会也有杰吧，所谓的同学其实就是你自己吧？”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放出两个咒灵帮忙的，绝对不会狼狈的摔倒。” 五条悟捏着下巴点点头，“这倒也是，话说，如果是我的话，只需要用术式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 “悟也学过他跳舞？” 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五条悟否认，“老子怎么可能会给别人跳舞看，才不做这种事呢。” 其实，五条悟没告诉夏油杰，在进入高专遇到夏油杰之前，五条悟是一个非常高冷的家伙，这辈子所有的高冷都在遇到夏油杰，跟夏油杰成为挚友后消失了，以至于夏油杰从未见过他高冷的样子。 “现在，读卖乐园倒是成了情侣约会的必去之地，也很适合你们。” 平日里见的比较多的还是异性情侣，说到底，像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的，有却也比较少。 作为异性恋的伊地知，他不歧视不反对保持尊重，但是每次说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怪怪的，这根一直以来的教育有关，让他突然改观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今天是平安夜，乐园里应该很多人才对，平时排队半小时就能玩的项目，不知道现在需要排多久。” 车子开出了隧道，很快开上往读卖乐园去的路，现在是午后休息时间，路上的车子比早晚少了一些，不堵车的情况下，还能早一些到达目的地。 “不喜欢排队，不过项目有趣的话，即便是排队也会觉得值得吧。” 夏油杰的目光从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上收回来，他问伊地知，“乐园里面有什么好玩的项目吗，我没去过那里，也没有提前做攻略，不太清楚到底怎样。” 伊地知真没想到，自己陪亲戚家小孩去游乐场玩的经验还能帮到别人，怎么不算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呢？ “夏季的话，水上乐园比较好玩，到了现在这个季节，则是季节限定版的灯光秀，冬春季节才有的宝石灯光秀，是关东地区最大的灯光展了，这个季节去玩，一定要待到晚上看一看，非常的漂亮。” “这样啊，”夏油杰已经开始望眼欲穿了，“希望可以等到晚上。” 放在大腿上的手被五条悟握住，紧紧地攥在温热的手心里。 五条悟的声音很轻却铿锵有力，“一定可以等到的，我陪着你直到游乐园闭园。” 正如伊地知所说的，由于是平安夜，又赶上周末，游乐园中到处都是人，用五条悟夸张的说法，他觉得整个东京的人全都出动了。 伊地知说他的说法太夸张了，跟其他知名的游乐园相比，读卖乐园的客流量还是少的。 伊地知将人送到后本想原路返回，谁知五条悟却说让他也好好地在这里玩一玩，不管花费多少钱，五条悟都会给他报销。 这样豪横的做法，似乎只有五条家的家主能够做到吧？ “不用的，我回去高专就可以了。” 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轻松好好玩就可以了。 “我只是想要找个免费司机将我们带回高专罢了，所以，我这是抱有私心的，你不需要觉得有压力，辅助监督平时也很忙的，趁此机会就好好玩一玩吧，就算想要叫朋友一起出来玩也没关系，今天的全部费用我包了。” 五条悟都这样说了，伊地知还能说什么呢？ 更何况，他觉得五条悟说的也很对，一般的出租车是不可能进入高专地界的，他想要回高专的话，确实需要辅助监督帮忙将他们载回去。 这样想着，伊地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五条悟的慷慨。 第300章 大男人骑旋转木马?那咋了? 人生第一次进入游乐园玩耍，五条悟比小时候去游乐园玩过的夏油杰要激动的多。 明明长着一双独一无二的六眼，此刻，看着游乐园内的设施和玩乐项目，依旧觉得目不暇接。 “不愧是游乐园啊，杰，这也太好看了吧，如果住在这种地方，我不敢相信我会是一个多么开朗的男孩子。” 夏油杰呵呵笑着，大手摸了摸五条悟的后脑勺。 “悟已经足够开朗了，不需要更加开朗。” “原来普通人家的小孩子，童年过的这么快乐啊，那我的童年到底算什么啊？” 五条悟不满的皱着鼻子嘟起嘴巴，如同一只气鼓鼓的海豚。 带着淡淡温度的指尖冷不丁的戳上五条悟的脸颊，夏油杰笑眯眯的仿佛一只狐狸。 “算你倒霉，出生在御三家。”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嘴上说着是玩笑，五条悟何尝不清楚夏油杰说对了一半呢？ 但凡是个有追求的咒术师，出生在御三家，或者因为才能被御三家赏识而招募吸纳，这都是非常不错的一条人生路。 只是，在御三家内部，作为本族出生的有着血统的孩子，自然跟那些吸纳或者招募过来的不一样，他们是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个家族的。 看重术师的术式和能力，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为了成为御三家之首，从很小就开始各种严苛的训练则成了每一个御三家小孩子的童年记忆。 游乐场这种地方，御三家的术师小孩怎么可能被允许去，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日复一日的训练，在训练出一定的实力后，紧接着就是跟随长辈投入实战去祓除咒灵。 想要跟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游玩，想都不要想。 小时候由于不怎么跟五条家以外的孩子相处，五条悟没有小孩子会去游乐园玩的概念，也不知道游乐园是什么。 不知道就不想去，后来读书后，慢慢的知晓了这种地方，没人主动提的话，他也不会想着要去。 到后来，他长大了，成为了当代最强咒术师，任务一个接一个，有数不清的咒灵需要他去祓除，也有一个接一个的同伴需要他的拯救。 空闲的时间变少之后，游乐园这种地方，更加的不会出现在五条悟的选择之中。 如果不是夏油杰这次说想来，五条悟大概还是不会踏入这种地方。 “曾经，也从这种地方路过，我不是在小憩补眠，就是在想事情，可能看到过那些好玩的项目设施，像海盗船，摩天轮什么的，可我从没把这些东西跟我联系在一起。” “我也一样，”夏油杰说：“中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去游乐园，今天，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想来。” 五条悟挑挑眉，笑容温吞又狡黠，他问夏油杰，“是想跟我一起来吧？” 夏油杰承认的很坦荡，“对，想要在最后的时间里跟悟留下一些浪漫的记忆。” 这样说着，夏油杰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皮鞋的鞋尖儿碾着脚下的橡胶路。 “男人想着留下一些浪漫的记忆这种事，很好笑吧？” 五条悟摇摇头，一把攥住夏油杰的手腕，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与其交握在一起，十指紧紧相扣。 他说：“我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分男女的必要，女性喜欢浪漫很正常，男人喜欢浪漫也很正常啊，想跟喜欢的人一起做浪漫的事情，这是每一对相爱情侣的基本权利。” 这样的话总能够减轻一些夏油杰的心理压力，不过，在游乐园这种地方，压力本身就会变得很小，现在，手被五条悟紧紧握住后，那些仅剩的压力也已经不复存在。 今天是个大晴天，午后，太阳高悬，气温都比前几日高了几度，风吹在脸上一点儿都不冷。 夏油杰的精神很好，完全看不出任何对死亡的忧虑和恐惧。 两人环视四周，第一次进游乐园的人就像是第一次去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对一切感到好奇的同时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路上问过伊地知，然而伊地知却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有用的建议。 不过—— “跟偶像剧中演的那样玩总是没错的吧？” 夏油杰恍然大悟，对着五条悟竖起大拇指，十分夸张的夸奖他，“不愧是悟啊，这都能想得到，那就这么办吧。” 说是效仿偶像剧，等到两人真的置身游乐园内部后，仔细想想，偶像剧中的男女主都玩了什么项目来着？ “旋转木马？”五条悟皱着眉想，“还有摩天轮，以及……过山车？” “旋转木马还是比较适合女性吧，我们两个大男人坐在旋转木马上，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五条悟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女主角坐在旋转木马上的样子，彩色的木马正在起起落落的匀速的转圈圈，一闪一闪的彩灯将那处地方点缀的漂亮又浪漫。 他骑在旋转木马上，对着站在外-围看着他的夏油杰挥手致意。 想象中的自己笑的很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嘴巴因为太开心了，咧的大大的。 呃…… 这么想一下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奇怪。 这个时间点，很多人的午饭还没有结束，旋转木马那边排队的人很少，仅仅排队了几分钟，他们就买到了票。 买票的时候，售票的小哥还以为两人是给各自的女朋友买的，夸他们是好好先生。 没成想五条悟十分诚实，对着售票小哥猛摇头。 “不是不是，我们是给自己买的，是我们两个要骑旋转木马。” 售票小哥闻言目瞪口呆的来回扫视着他们两个，他在这里工作了三个月，还是第一次见两个男人兴高采烈地来买票骑旋转木马的。 他有点担忧的往栅栏里面的旋转木马看过去，骑在上面的几乎都是小孩子和女性，即便是男的，也都是几岁大的男孩子，看着两位的身高和体格，他有点担心几圈下来，那些旋转木马究竟扛不扛得住。 这要是转一半承受不住重力坏了可如何是好，毕竟是坐在上面的，东西坏了可以赔偿，人如果受伤，屁股开花…… 咦~想象一下的话，那画面太美简直没眼看。 第301章 也是个招蜂引蝶的家伙 “怎么，男人不许玩这个吗？” 这次轮到售票小哥猛摇头，“没有没有，没有这个规定的，只是……你们是我见的第一对男性来骑旋转木马的，哎呀，没关系的，你们好好玩啊，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五条悟接过票，一边推开栅栏往里面去，一边跟夏油杰咬耳朵，“谁在意其他人目光了，我才没有呢。” 按理说，夏油杰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可真当他看到上面骑着的是一个个对着站在外围的同伴各种比手势，做出可爱表情拍照的女性时，夏油杰还是犹豫了。 “杰，你先等会儿过去，我先去，你就站在这里给我拍几张照片，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如果没有的话，不拍张照片留念，岂不是很可惜？” 夏油杰一言难尽的看着五条悟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扔给他，还给他找了一个最前排的，绝对不会被人挡了视野的位置。 不顾其他人怪异的目光，他让夏油杰好好站在这里，等他转过来的时候，就帮他拍最好看的照片。 五条悟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安排有什么问题，他兴高采烈的跑去追赶旋转木马，找准合适的时机跳上去。 夏油杰举着调到照相功能的手机，挤在一群帮女朋友拍照的男性中间，浑身别扭。 跟一群不认识的猴子靠这么近，刚才右边的那位为了捕捉女朋友最可爱的瞬间，两次碰到了他的肩膀，这种来自陌生人不经意的碰撞，已经令夏油杰感到不适。 他其实挺紧张的，不是说他在恐惧什么，只是长久以来的自我洗脑在这时候依旧还存在着，并且一遍遍的告诉他，要讨厌猴子。 夏油杰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烦躁的内心，而五条悟这时候已经转过来第二次。 “杰~”五条悟朝夏油杰挥挥手，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手长腿长，外形无比亮眼的五条悟在一众女性中非常的扎眼，外形还是二十岁的模样，再加上他那张脸本身就偏童颜，在其他人眼中他应该是某个大学的学生，猜他是男高的都有，夏油杰身后就有两个女孩子这样猜。 “好帅，头发是白色的诶，酷酷的好有个性。” “就是说啊，不知道是哪个美发店染的，好自然，就跟天生的一样，我也想要染。” 夏油杰：“……” 有没有可能就是天生的呢。 不光站在外围的女孩子觉得五条悟很帅，就连跟五条悟一起骑在旋转木马上的也大多被他吸引了目光。 这倒不是因为只有他一个男性骑在上面感到好奇，她们看五条悟的眼神太过赤裸裸，夏油杰对这种目光可太熟悉了。 五条悟，就……也是个招蜂引蝶的家伙呢，哼~ 自家女朋友的目光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白发小鬼吸引了目光，夏油杰身边那群专属“摄影师”们，已经开始暗暗的不爽起来。 他们用尽浑身解数，露出甜腻到有点让人受不了的声音去吸引女朋友的注意力。 “佳代子，看这边哦，镜头在这里。” “早苗，对着镜头挥挥手，要看着镜头笑，回去我会给你剪成影像发youtube上面的。” “百合香，百合香，啊该死，你到底在看哪儿啊，我在这边啊！” 有诱哄型的，也有暴躁委屈型的，因为五条悟这只美而不自知的花孔雀一搅和，旋转木马这边顿时变得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五条悟已经从夏油杰这边转过去三次了，等第四次转过来的时候，夏油杰终于尽可能的找准角度给五条悟拍了三张照片，没等继续拍的，他就又转过去了。 男朋友察觉到危机的呼唤并没有令那些女性在意，她们甚至开始跟五条悟攀谈了起来。 “你是大学生吗？” 五条悟：“我像吗？” “看上去年纪不太大，难不成是高中生？” 五条悟嘿嘿笑，“猜错咯，我是老师哦，今年刚成为老师的。” “诶~”几位女性同时发出夸张的惊叹声，“可是看上去真的不像啊，还以为是学生。” 学生的话要谨言慎行，如果是已经工作的成年人的话，说话也可以大胆一些了。 “刚才好像看到你的眼睛是蓝色的，是戴了美瞳吗？” 五条悟耸耸肩，双臂抱着旋转木马的马脑袋，“也不是哦，是天生的。” “诶！”这次，她们更觉得炸裂了，“混血儿吗，看外表完全不像西方人呢！” “嗯嗯，我妈妈是外国人，所以我遗传了她的蓝眼睛。” 听到五条悟说这话，夏油杰没忍住笑，在心里吐槽这家伙说谎话都不眨眼。 五条悟在那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他说自己是混血儿，那就是混血儿，反正没人跳出来反驳。 五条夫人就这么华丽丽变成了一个外国人，光是想想就觉得滑稽。 “那能把墨镜摘下来吗，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感觉很东方呢，除了眼睛完全没有任何西方人的影子。” “啊哈，这样真的好吗，”五条悟望了一眼站在外围的那几个举着相机或是手机的男士，茶茶的说：“各位小姐如此热情的跟我聊天，你们的男朋友该不高兴了。” 何止不高兴啊，脸已经很臭了，若不是在公共场合，他们估计想揍五条悟的心情都有。 但是，那几位女性完全没理会站在外面充当摄影师的男朋友们，对五条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和好奇。 长得这么帅的男人，可不是随处都能碰到的，多聊会儿天，给自己提供一些情绪价值也是值得的。 “别管他们，你摘了墨镜给我们看看吧。” “既然你们都想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快点快点~” “嗯哼~” 五条悟故作优雅的摘掉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睫毛微微颤动，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天空延展一样的眼眸漂亮到让看到的人都惊了几秒钟。 夏油杰听到了更多夸五条悟声音，那种内心想要惊叫表面却要维持云淡风轻的感觉，他光是听乱掉的呼吸频率就能够猜到他们内心的真正所想。 这只花孔雀啊，花孔雀，如果哪天因为胡乱开屏而被人揍了，他一定装作没看见。 一定啦，呵呵呵~ ^_^ 第302章 阳光之下 夏油杰忍俊不禁的看着那个在女孩子中抖落着自己漂亮羽毛的五条悟，五条悟玩心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住。 好在，这家伙还没有完全的忘乎所以，将墨镜重新戴上，在几圈之后，干净利落的从旋转木马上跳了下来。 他冲那些女孩子挥手告别，直奔夏油杰身边来，丝毫不顾及女孩子们留恋的目光，以及站在外围的这些正牌男友眼中的杀气。 他像是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径直跑到夏油杰身边。 “杰有拍到照片吗？” 夏油杰把手机递给他看，“拍到了，还有一段录像呢。” “哇，拍得很好，我的盛世美颜全都体现出来了，好了，”五条悟拍拍夏油杰的肩膀，“现在轮到杰去了，我会把杰最帅气的瞬间一次不落的全部拍下来的。” “我就算了。” 过去的夏油杰跟什么人都能聊的热络，现在的夏油杰对这种情形避之不及，人都已经来到了游乐园，想要做到完全不跟普通人说话或者相处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他能够选择尽可能的减少这种不必要的社交。 如果不得不跟普通人相处，夏油杰也可以装模作样的应付的滴水不漏，但那都是他装出来的。 跟五条悟这种社牛比较起来，重生后的夏油杰在社交方面逊色了不少，又或者说在这种无谓的社交方面，他开始更加的在乎自己的真实感受，不想再一味地让自己受委屈。 哪怕心里想的是要适应这种生活，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得慢慢来。 “去吧去吧，很好玩，旋转木马慢悠悠的转圈圈的感觉，绝对跟你之前骑过的马完全不同。” 说着，五条悟朝夏油杰调皮的眨眨眼睛，夏油杰瞬间就get到了他话里真正的意思。 白净的脸庞一瞬间就变了颜色，夏油杰控制不住想要刀了五条悟的心情，嗔怒中还带着难言的羞涩。 “你……在外面胡说八道什么，你……你胡闹！” “哈哈哈，”五条悟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他追问夏油杰，“真的不去吗？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了。” 刚才的话像是刻在了夏油杰的脑海中，只要一想，脸就红的厉害。 纠结了许久，夏油杰看着华丽的旋转木马，还是做出了让步。 “就……一起拍张照吧。” “哈啊？” “以旋转木马为背景，一起拍张照吧。” 来一次，拍张照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五条悟从人群中随便找了一个人帮两人拍照，而他则拉着夏油杰来到了靠近旋转木马的地方。 被那么多的人盯着看，夏油杰早就习惯了，这次因为身边站着五条悟，心情多了一丝莫名的紧张。 他深呼吸一下，漂亮的丹凤眼注视着手机镜头。 “准备好了吗？”帮他们拍照的女性示意他们摆好姿势看镜头，“三、二、一……” 两人同时伸出剪刀手，“cheese~” 一张照片怎么够，五条悟又要求多拍几张。 第二张，夏油杰还在想着该摆什么pose的时候，五条悟的食指毫不留情的戳在了他的脸颊上。 夏油杰瞪他的瞬间，被抓拍了下来，一个笑的贱贱的，一个很是无可奈何，反差巨大。 一张张的照片拍下，等拍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夏油杰准备就那样老老实实的站着拍一张。 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夏油杰平视着前方的镜头，冬日午后的微风吹动他风衣的一角，也吹动着他柔软的长发和额前的刘海。 帅气的一张脸神情宁静平和，过去那些执念和欲望似乎都已经不存在，现在的他无欲无求似的。 高大的身影很是松弛的站在那儿，身后是依旧在不停转圈圈的旋转木马，以及在旋转木马上来来去去更换的客人。 夏油杰在想，如果自己挺不过今天的话，如果五条悟需要用自己的照片来制作遗照的话，接下来要拍的这一张就非常的合适。 夏油杰都已经做好了严肃拍照的准备，可是，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当帮忙拍照的女性念完最后那个“一”的时候，有什么温软的东西吧唧一下贴在了自己冰凉的脸颊上。 然后，夏油杰想要拍来当遗照的想法就彻底破灭了。 随着周围人的惊呼和起哄，夏油杰在愣了两秒钟后，眼睛慢慢的睁大了。 短暂的吃惊后，他扭过头去看着五条悟，五条悟却毫不在意的冲着他笑。 那笑容在阳光下仿佛镶了一层金边，让他觉得耀眼。 人群中不乏各种声音，猜测，失望，可惜，起哄…… 眼睛茫然的眨巴着，五条悟拍了拍夏油杰的手腕，不需要解释，他知道夏油杰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大胆。 五条悟跑过去找帮忙拍照的女性拿回手机，同时，还不忘招呼夏油杰往外面走。 既然夏油杰不想亲自去体验旋转木马，已经坐过的五条悟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那么多的娱乐项目，他们要趁着接下来的时间尽可能的多体验一下，不然，岂不是太亏了？ 离开旋转木马的区域，五条悟停下来拉着夏油杰一起回看手机里的照片。 这些照片因为五条悟的“骚扰”和捣乱，只有他一个人笑的很开心，夏油杰基本都处在一种要被惹毛的边缘。 直到最后那一张，盯着镜头的人微微吃惊的呆住了，而凑到对方脸旁的是五条悟的侧脸…… “杰的样子呆呆地，嘻嘻~” 夏油杰看着看着，然后就默默地笑了。 虽说，他从来没有在乎过这种事情，一直觉得只要能跟五条悟在一起，哪怕他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曝露在太阳底下都没有关系。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他们两个好好地，根本不需要去管其他人怎么看。 哪怕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知晓这特殊的关系也好，夏油杰都不在乎。 然而，刚才五条悟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份少数人的感情，用这样的手段公布到人前的时候，夏油杰在惊讶之后还是被感动到了。 他可能会死在今天，五条悟又不会，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的五条悟从来没有介意这种不顾一切的公开会不会给他带去什么麻烦。 第303章 我不喝，你也不要喝 “太乱来了。” 夏油杰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对于他温柔的埋怨，五条悟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没忍住嘛，因为那么严肃的杰让我觉得……害怕？”仔细斟词酌句后，五条悟摇了摇头又急忙改口，“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安。” “不安？” “嗯，总觉得不做点什么，杰就变成气球从我身边飞走了。” 五条悟不经意说出的话简直给了夏油杰一记绝杀，五条悟给出这样的理由，他就无法再去埋怨对方的胡来。 因为他，确实可能会“变成气球”飞走。 想要跟五条悟留下浪漫的回忆，这其中或许本来就带着对五条悟的宠溺与纵容。 五条悟把手机举到夏油杰面前，笑嘻嘻的让他也看一看。 “我们有了新的合照哦，杰。” 夏油杰看着看着，薄薄的嘴唇弯了弯，嘴角勾起来。 是啊，时隔十年，他们有了新照片，长大之后的照片，不再是青涩的毛头小子，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 “就，好好收起来吧，悟想我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看看。” “杰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种话，还真是无情到令人不爽啊，不过……” 五条悟扁着嘴巴犯愁，“如果真的发生最坏的结果，那我想念杰的时候可以看照片，杰想念我的时候该怎么办呢？在另一个世界里，应该没有照片这种东西吧，手机也不会有吧，杰想我的时候真的就只能依靠记忆吗？” “不知道，”夏油杰回答的很认真，那副认真的样子就跟当年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时别无二致。 “或许并不会想念悟吧。” “诶？！”五条悟不满的炸毛，“你听听自己说的话像话吗？” “哈哈哈，”夏油杰笑的很轻快，眼睛弯起来，明晃晃的日光照在他脸上，不管什么时候，五条悟眼中的夏油杰都是温柔的。 “中午的时候不是说过吗，过三途之川的时候会喝孟婆汤，喝下去之后就会忘掉生前的一切，不是我不想想念悟，而是我会失去记忆。” 说到失去记忆，夏油杰不免想到了被自己祓除吞下后的梦貘，那样逆天的能力，他还没有在利用旋涡抽取后试用过对方的术式。 “话是这样说没错了，不过一想到杰可能会忘记我，还是让人觉得不爽。” “是啊，” 五条悟将手机装进上衣口袋里，胳膊搭着夏油杰的肩膀开始往漫无目的的往下一处游玩项目走去。 他稍微想了一下，语气变得十分的坚定，他说：“我一定不会喝孟婆汤，这东西不是还有个忘情水的别称吗，忘情水，把所有的感情都忘掉，这太不人性化了，我不要。” 夏油杰提醒他，“这跟你想不想没关系，流程就是如此，这是神明规定的，你我凡人根本无法违抗。” 五条悟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不要，我就是不要，他们若是非让我喝，我就紫砂！” “哈哈哈，”这次夏油杰笑的更开心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之所以在那里就是因为你已经死了？” 五条悟气鼓鼓的，“也对哦，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喝，杰，你也不要喝。” 内里已经二十八九岁了，可五条悟在很多时候还是会保持如此幼稚天真的一面，这一点夏油杰自愧不如。 天真往往跟赤子联系在一起，而五条悟就始终保有一颗赤子之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好，那我也不喝。” 五条悟不太相信夏油杰的话，他碰碰夏油杰肩膀问他，“是不是真的啊，那他们非要撬开你的嘴巴，将孟婆汤灌进你的嘴巴里，你又该怎么办？” 夏油杰笑眯眯的，他柔声说：“那我就紫砂。” “噗嗤~”愣了两秒钟后，五条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夏油杰说的太正经了，正经到仿佛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 “啊哈哈哈，”五条悟忘记了公共场合不能喧哗的规定，在花坛边上哈哈大笑，好在另一个区域的过山车从他们不远处的高空中迅速闪过去，上面游客的尖叫将他的笑声削弱了。 夏油杰微笑着看着身边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男人，五条悟的笑容如太阳一般耀眼，这是他见过的世间最漂亮的一张笑脸。 在意识到时间流逝，自己很可能不会再有见到这张笑脸的机会后，夏油杰那种对这个世界，以及对五条悟的不舍就化成了这个冬日的风，无时无刻不环绕着他。 他想要将这张笑脸看的更久一些。 “话说啊，这样漫无目的的逛也不太合适，咱们去便利店里买一份乐园速通手册吧，把上面的招牌项目全部玩一遍！” 这时候，不管五条悟说什么，夏油杰都只会笑着点头说好。 他们忘记了最初究竟是谁想要来这里玩，进来之后，夏油杰只知道自己想看的是五条悟开怀大笑的笑脸，就跟零五年在高专一年级的教室里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 靠窗坐着的男生背靠着椅背，双腿十分放肆的交叠在一起，然后搁在课桌上。 少年的上半身沐浴在阳光中，五六月份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为舒服的时候，春风不燥，阳光正好。 一头白色的精神短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还反着光，他跟自己前一天在高专路上见到时不太一样，已经穿上了制服。 他正在刷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笑的内容，对着手机哈哈大笑起来。 彼时的夏油杰有点无语的看着他，五条悟发现新同学进教室后，抬手跟夏油杰打招呼。 “嗨，又见面了，怪刘海儿，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因为怪刘海儿这个称呼，开学第一节课，夏油杰就跟五条悟打了一架，但是，这不妨碍夏油杰一直记得五条悟当时的笑容有多灿烂，又有多耀眼。 那时候的夏油杰还没有开情窍，也不喜欢五条悟，后来，他们长大了，夏油杰明白自己对五条悟的心意后，也跟着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那么宠溺五条悟。 除开投缘外，脸蛋好看的人总是比旁人更加的为所欲为，而人类，绝大多数都是视觉动物，偏偏还羞于承认。 夏油杰，就是视觉系动物中的一个。 第304章 神的测验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去了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的那处园区便利店。 除了水、饮料，零食之外，还有游乐园速通手册，上面有游乐园的区域性简易地图，也有人气项目的介绍。 五条悟买了一本速通手册，目标顿时就清晰起来。 五条悟买速通手册的时候，夏油杰买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捧着咖啡在这样充满了快乐气氛的地方散散步，对夏油杰来说也是好的。 现在，夏油杰手捧两杯咖啡，五条悟看着速通手册，两人商量着接下来去玩什么项目比较好。 夏油杰时不时地把咖啡杯递到五条悟嘴边，五条悟歪着脑袋喝一口。 “接下来我们先去坐云霄飞车，等坐完云霄飞车，再去坐环形过山车，到时候可以惊声尖叫。” “之前听办公室的同事说，她每次感到压力很大的时候就会去坐过山车，然后借着尖叫将那些不满和压力释放，悟也是这样想的？” 五条悟耸耸肩，“只要不面对那群高层烂橘子，我就没有压力，就像现在，跟杰在一起，我觉得很放松。” “这样啊，”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仿佛后悔了似的，“如果这样说的话，今天不应该来什么游乐园的。” 正在翻着手册的五条悟听的不解，“不来这里应该去哪儿？” 夏油杰对他温和的笑，用那嘴角上翘的嘴巴说出了无比骇人的一句话。 他说：“我应该去屠了咒术总监会的高层们，彻底替悟扫除这压力。” 如果说当下有什么人适合做这件事的话，恐怕也就只有夏油杰了。 他是一个高专这些年都不曾监视的人，他有着足以将咒术总监部那群老家伙们全部屠戮殆尽的实力，再来就是，他很可能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死在今天，以后咒术联盟想要追究他的责任都无从做起。 不管怎么看，夏油杰都是做这件事的最完美人选，就连五条悟都不得不承认。 可是，五条悟不允许他人生的最后一程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五条悟是一个对自己不甚在意，对夏油杰却无比在意的人。 既然都重生了，如果无法再一次扭转生死，那至少也要保全夏油杰的名誉。 诅咒师这种名讳，之前的夏油杰背负就可以了，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夏油杰，这一次，应该走的清清白白。 “呵~”五条悟自嘲于自己内心的这种迂腐想法。 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叛逆的一个人，分明不在乎这种好人坏人的虚名，一旦这种东西跟夏油杰联系在一起，他却潜移默化的接受了普世的规训。 手掌重重的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五条悟已经不需要就这件事再发表什么意见。 不管怎么说，夏油杰都不可能真的在今天剩下的时间里去干掉那群老家伙们，五条悟也不需要他这样做。 现在，需要他们做的就是尽可能快乐的将今天剩下的时间过完。 等今天过去之后，留下来的那一个想起对方时，想到的不是痛苦和遗憾，而是那无比快乐的最后时光。 五条悟一把夺过夏油杰手中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喝掉，又催促夏油杰赶紧喝光。 等两个人真的喝光，咖啡杯被扔进垃圾桶后，五条悟一把攥住了夏油杰的手腕。 “悟？” 五条悟拉着夏油杰跑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之中，他们奔向的是云霄飞车。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接下来，杰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我的，我现在只想快快乐乐的玩一场，杰陪着我！” 想要痛痛快快玩一场的何止五条悟一个，夏油杰也是这样想的。 读卖乐园的云霄飞车全长1.5千米，时速高达110千米，速通手册说，这一趟云霄飞车会穿越森林，能够欣赏到非常漂亮的风景。 坐云霄飞车的人还算挺多的，夏油杰被五条悟拉着过去的时候，座位正好快要坐满了。 工作人员招呼他们两个赶紧上去，坐好后就可以出发了。 “快点快点，不用排队，真是太好了。”五条悟拉着夏油杰赶紧上去。 夏油杰一边固定好安全杆一边看看身后，又有一批人往这边走来。 “我们还真是幸运啊，再晚几分钟的话，估计就要排很长时间的队了。” “就是说啊，说明我们今天的运气超级好呢，杰，好运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好运是站在我们这边。】 这句话不管怎么看都很像是一句安慰，但夏油杰很喜欢这句安慰。 既然重生这种无比稀有的可能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是不是说明，神想要他活着？ 是不是也说明，神没那么想要拿走他的命？ 这些，夏油杰并不能肯定。 云霄飞车出发，速度由慢到快渐渐开始加速狂奔。 冰冷的凉风吹到人们的脸上，吹飞了夏油杰左额处的刘海儿，也吹得人呼吸受阻。 五条悟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最快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会是灵魂飞出体外的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吗？ “杰害怕的时候就握住我的手，我会安抚你的。” 夏油杰冷哼了一声，“这种时候还是先把嘴巴闭上吧，我真怕你会被自己的呕吐物糊一脸。” 速度越来越快，除了欢笑声开始渐渐有因为恐惧而吼叫的声音混杂在里面，并且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 身体被困在安全带和座位之间，仅用这样的装置保护自己就可以以飞快地速度翱翔于天际。 夏油杰第一次坐云霄飞车，这种风和速度共同取悦自己的感觉，他一次就爱上了。 以那么快的速度奔驰在树林之间，这个时间，除了四季常青的特殊树木外，其他的落叶树都已经变得光秃秃的，虽说看不到手册所说的春天的樱花，在高处的时候仍旧能看到远处的景致。 那些烦闷和压力跟不上云霄飞车的速度，这一刻，夏油杰觉得自己浑身都舒服了。 五条悟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大声叫出来。 原本还有些放不开的，看到五条悟鼓励的眼神后，夏油杰扔掉了背在身上的包袱。 “啊——”两个大男人一同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第305章 测验的结果 做什么都不服输的两个人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他们在比着谁的喊声大。 喊着喊着，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和对方很幼稚很好笑，最后一分钟的时间里，原本大声呼喊的两人，终究还是大笑出来。 然而笑着笑着，夏油杰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他飞快地转过脸去看五条悟，五条悟感觉到夏油杰忽然不笑了，他觉得纳闷，一扭头，就看到了夏油杰深感不妙的那张脸。 从发现夏油杰异常，到明白这异常是因为什么，仅用了不到一秒钟。 五条悟的脸色也不好了。 现在距离云霄飞车到达终点还有四十多秒的时间，按照现在的速度以及作用力来说，根本不等云霄飞车停下，故障就能够将所有人送上西天。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与其现在纠结这个，不如想想怎么将云霄飞车上的这些人救下来才好。 长度太长，人又太多，一旦安全杆完全松掉，他们会像下饺子似的从半空中零散的坠落。 这个时候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安全杆松动的问题，纯粹发泄似的尖叫和嘶吼在这时完全变了调。 那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对自己命运的绝望。 而这些…… 在云霄飞车经过一个幅度很大的转弯时，首尾相连安全杆再也承受不住这群人的重量，在一瞬间从原本的位置脱离并且急速掉落，不出意外的，跟安全杆一起掉落的还有云霄飞车上的游客。 普通人面对这样的事故根本没有半点办法，在五条悟出手之前，夏油杰早就先一步果断地追了下去，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五条悟——“降下帐！” 五条悟仍旧依靠术式的吸力坐在座位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普通人从空中四散。 三十几个人而已，他相信以夏油杰的能力不会出现意外，就算是有几个没被救到也有他来善后。 他们两个都出手，在没有其他东西阻挠的情况下，不会发生伤亡事件。 五条悟临危不惧的降下帐，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部隐藏在帐里，尽可能的将这件事所带来的负面结果缩减到最小。 耳中除了呼啸的风，还有那些猴子们惊恐的尖叫，人们过着平静的日子会感到无聊，就想要依靠这种刺激性的有惊无险的玩乐项目，让自己体验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给无聊的生活注入一剂强心针。 这次，玩脱了。 黑色的咒力从夏油杰的身体里冒出来，在黑色的咒力团中，完全体的化身玉藻前赫然出现了。 化身玉藻前以绝对快的速度俯冲，在距离地面不远的地方悬停。 这时候，它的九条尾巴无限绵延，如同一张张厚厚的地毯，这“地毯”铺满了五条悟所降下的面积足够大的帐。 接连有人落在了化身玉藻前的尾巴上，人落在上面不会有痛觉，感受到的是柔软的触感和绝对的温暖。 所有人无一例外的被化身玉藻前接住，这些死里逃生的人，有的直接晕死过去，少部分人还能够保持清醒。 这些清醒的人无法看到诅咒，在他们的视角是自己浮在了离地几米高的半空中。 他们察觉到身下好像有看不到的东西在支撑着他们的身体，然而，只要低下头去看就能够十分清晰的看到下面的地表。 不不不，分明没有东西在那里，难道说自己被吓傻了吗？ 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因为刚才的事故而吓傻了，所以才会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 夏油杰坐在鳐鱼咒灵的背上，从高处清点人数，除了他和五条悟，正好还剩下三十八个人。 “呼……”夏油杰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全部都在。” 高度紧张的神经在确认了大家都没事后彻底放松，夏油杰浑身的力道卸去，肩膀垮下来的一瞬间，双手重重的按在了鳐鱼咒灵的脑袋上。 五条悟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夏油杰的身边，手轻轻地放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安抚他，给他加油打气。 有五条悟在，夏油杰就觉得很安心，像是自己的护身符那般，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存在着就令人安心。 修长的手指按摩似的捏了捏夏油杰的肩膀，帮他放松神经，五条悟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说：“干得漂亮，杰。” 夏油杰还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冬日凛冽的寒风，风这么大，额头上的汗水却依旧沁了出来。 夏油杰的表情太过凝重，他看着那些人，内心极度自责。 “是因为我吧？” “哈啊？”五条悟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听懂他的话。 “这种关系到几十条人命的娱乐设施，肯定会做好安全检查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故障，一定是因为我的关系，一定是想要利用意外收走我这条命，他们是被我连累的。” 夏油杰给出的理由很有说服力，似乎真的不能用意外来形容这件事。 但是—— “那是不是也说明，这次意外杰没有出事的话，那就代表已经彻底躲过去了？” “……”眼中有光燃起又很快熄灭。 看着那些晕死过去的人，以及惊慌失措的人，夏油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说，“也有另一种可能，一次没能得逞，所以还会有下一次。” 是啊，今天还没有过完，在第二天零点没有到来的那一刻，谁都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躲过了。 “你是不是太悲观了，说不定就真的躲过去了。” “但我希望是躲过了。” 五条悟叹了口气，手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后，离开这边去善后。 醒着的人的大脑渐渐变得清醒，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悬停在他们上方的那两个男人。 他们似乎很是惬意，可以自由的根据意志去行动。 人都会本能的恐惧与自己不同的人，感激他们救了自己，却也害怕他们的靠近。 五条悟的巴掌在半空中拍的啪啪作响，这巴掌声中不知道掺杂了什么在里面，就连晕死过去的人都被叫醒了。 “你们是什么人？”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而五条悟也没有做什么隐瞒。 他交代的很清楚，“我们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咒术师哦，不是什么坏人啦，所以不需要害怕。” 第306章 你们很幸运，遇到的是他，是我们 咒术师？ 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不知道这种身份究竟是做什么的。 五条悟难得有耐心的跟他们科普咒术师究竟是什么人，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他笑嘻嘻的，非常好脾气的样子。 前前后后说了十几分钟，等他将咒术师这种职业讲的差不多后，他再度拍了拍手。 “嘛，现在呢，你们已经知道咒术师是做什么的了，我只是希望，如果将来你们的身边出现了咒术师的话，请一定不要害怕，他们不是怪物，他们也没有被怪物附身，你们所有的不幸不是咒术师带给你们的，他们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世间所有被咒灵伤害的人。” 五条悟收敛笑容，神色变得凝重而严肃，他颇具威压的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人们，言简意赅的给出总结。 他说：“咒术师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对你们来说，他们是好人。” 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并没有多少人买单，五条悟却无比笃定，将来的他们一定不会跟某个小山村的村民一样。 “因为，你们能够遇到最好的佛给你们布道，因为你们很幸运，遇到的是他，是我们。” 佛，五条悟还是把夏油杰跟佛联系在了一起。 夏油杰沉默的在旁边等候已久，五条悟将接下来的主场交给了夏油杰。 刚才，五条悟说他是佛，这若是在生前最后的时光中的话，夏油杰会觉得五条悟是在讽刺他。 可是现在，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五条悟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也有不那么坦率的时候，一些敏感的话，一些不确定夏油杰是否能够很好的接受的话，就会想要用这种迂回的说法表达出来。 听懂了很好，听不懂也没关系，试试而已。 这一次，夏油杰听懂了，他觉得五条悟说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却也不是当下的他能做的。 夏油杰不再去想五条悟的话，他严肃的一一扫视着这些人，他不说话其他人就被他的威压震慑住了，没有谁主动说些什么。 在这些普通人的感知中，夏油杰给他们的感觉同亲切的五条悟不一样，他们不敢随意跟这个面色凝重的男人搭话。 夏油杰能够成为特级咒术师，心理素质绝对是过关的。 就在刚才，他已经默默地做好了决定，既然如此—— 脑袋微微一歪，刘海儿随着他的动作一荡，亲切温柔的笑容蓦地浮现在了夏油杰的脸上，与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呐，疑惑都已经解开了，现在，我要将你们关于这一切的记忆都拿走了哦，放心，不会拿别的，只有这些，这是为了你们好，所以不要怪我。” 拿走别人记忆这种话，光是听着就令人反感，且不说是不是真的，原来那个白发男人之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跟他们这种普通人科普，大概就是知道他们会忘记。 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和意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将他们的这段记忆收走。 梦貘的术式终于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原来将别人的记忆拿走是这样的感觉，呵…… 帐收起来了，化身玉藻前也回到了夏油杰的身体里，这些回过神来的人忘记了他们已经乘坐过云霄飞车这回事，记忆停留在他们来这边排队的时候。 看看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了，人群中开始有人不满。 “到底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啊？” “抱歉抱歉，今天的云霄飞车临时出了故障，已经无法对外开放了，已经买过票的人可以来这边退票，真的非常抱歉。” 作为补偿，他们还可以得到一些小小的补偿。 帐内，除了夏油杰和五条悟，以及云霄飞车项目的负责人之外，其他人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全部拿走了。 他们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却又完全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儿。 失去了那段记忆的游客们小声抱怨着往外走，云霄飞车发生故障，无法对外开放的告示牌放在了入口处，外面打算排队的游客看到后也只能去玩其他项目。 负责人对着五条悟千恩万谢，能做到负责人，多少会信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五条悟详细跟他说过这些后，又将自己的咒术师的证件给他看过，结合安全杆整个脱落的云霄飞车和没有任何伤亡的游客，都让他不得不相信五条悟的话是真的。 “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真的是非常感谢，太感谢两位了。” 夏油杰还站在停下来的云霄飞车旁边，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坏掉的安全杆连接处。 五条悟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对负责人小声说了一句话。 听到五条悟的话，对方愣了几秒，在短暂的纠结过后，他说：“只有那一处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五条悟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笑容瞬间灿烂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要忘了。” 负责人擦擦脑门上的冷汗，“不会不会，请您放心。” 五条悟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名片后，跟对方挥挥手告别，朝夏油杰那边走去。 夏油杰的视线落在云霄飞车上，凑近了去看，才发现他根本就是在发呆。 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夏油杰被迫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你分明就是在想事情嘛。” 夏油杰挤出一丝笑容，“大脑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像有一只小猫在挠线团，没有特定的想某一件事，就……” 脖颈上突然多了五条悟的胳膊，五条悟不由分说的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一边勾肩搭背带着他往外面走，一边让他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一直到离开了云霄飞车的区域，五条悟才松开手。 “不是因为杰，这件事就只是意外，跟杰没有关系。” 纵使夏油杰装作不在意，五条悟还是能够看穿他。 嘴角那淡淡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夏油杰脸上那坚不可摧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这道裂痕疯狂的向四周蔓延，坚硬的面具顿时碎成了一片片掉落下来，将面具后面那张脆弱又害怕的脸暴露出来。 脆弱暴露出来，夏油杰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让五条悟看到了那么多的人因为他而丧命。 第307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讨厌猴子是真的，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心将全部的猴子清除也是真的，只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罢了。 特级咒术师的其中一条衡量标准就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毁掉一个g家，夏油杰自然也有这种能力，但他并没有动用这种能力真的去做什么。 他没有真的仇恨普通人，嘴巴上的恶毒也仅仅是在嘴巴上，他杀过依靠非法手段敛财的富豪，也杀过不少嚣张又罪恶的坏蛋，善良的普通人他从来没有动过。 明明一直以来都在不断地给自己灌输讨厌猴子的意志，之所以这样做难道不是因为他的内心不够坚定吗？ 嘴上说着肃清全部的猴子，其实内心根本就不坚定，真正坚定的不过是想要保护身为自己同类的咒术师而已。 心里，隐隐觉得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去帮助他达成这个心愿才是，即便自己做不到，也还有五条悟啊。 十年，他用十年的时间骑驴找马，同时，也是给了五条悟十年的时间。 这十年中，让五条悟去成长，让这个做什么都轻而易举的男人在他下手之前，找到一个真正的可以保护术师又保护普通人的办法，只是最后他已经痛苦到无法再继续撑下去罢了。 明知道是必败的一场赌局，明知道有里香也无法打过五条悟情况下，他仍旧发动了百鬼夜行。 如今再想想，不管多么的不想承认，不管这种做法多么窝囊，他都必须得承认，相比夺取里香，那更像是夏油杰给自己筹备的一场史无前例的葬礼。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不可能杀光全部的人类，他深埋在心底的其实仍旧是对普通人身份的认同。 正是因为如此，普通人因为他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压抑了这么久的情感终于爆发了。 身体抖个不停，太阳光是暖的，地面上的风也并不凛冽，可夏油杰就是觉得很冷，冷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去发抖。 他隐忍了十年的不能对人言的痛苦，五条悟轻易就能够看穿。 十七八岁的五条悟看不穿，二十七八岁的五条悟已经全然能够看懂了，又或者说，是跟他心意相通后的五条悟能够看懂。 五条悟仿佛是进入了他的心田，跪在地上，用双手一点一点将心底干涸的土地挖开，深挖，在心田的最底层挖出了夏油杰亲手埋葬的东西。 这里人来人往，五条悟不在乎任何的人目光，就那样伸出双臂牢牢地将夏油杰抱在了怀里。 夏油杰这个人，思想上一直都比他早熟，两个人相处，他永远是幼稚的，是被各方面照顾着的那一个。 现在，夏油杰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五条悟就觉得这种情况应该要改变一下了。 他是个男人，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应该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可以让夏油杰去依靠的人才对。 “跟杰没有关系，只是意外，或许你换个方向再看，事情就完全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双手紧紧地抓着五条悟的上衣，脸埋在五条悟的肩膀上，以此来逃避。 “你要想，幸亏他们跟我们做了同一列云霄飞车，不然的话，发生故障的时候，就没有人舍命去救他们，他们会全部死掉，而且是比现在还要多两个人。” 是的，他们不在的话，会有另外两个普通人代替他们。 五条悟没有着急赶去下一个游乐项目，他就在路边抱着夏油杰，直到夏油杰在他怀中安静下来。 等糟糕的情绪终于过去，夏油杰又觉得有点丢脸，虽说这里人来人往，好在他们两个不是公众人物，没人认识他们，不然，他真的想连夜收拾行李逃离蓝星。 “现在可以放轻松了，杰可是救了三十八条人命啊，这么大的功绩，足以抵消你过去犯过的错。” 夏油杰觉得他就是太乐观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抵消呢。” “不是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教主大人？” 夏油杰笑了一下，五条悟总能用他的道理让人信服，这是重生后他才慢慢发现的。 然而这一刻，夏油杰希望五条悟说的是对的。 他想要一个重来的机会，不是做讲师，而是跟五条悟并肩去做对很多人都好的事情。 他想要的是这样的一个机会。 ~ 伊地知去了哪里玩，五条悟不知道，游乐园这么大，一整个下午他们都没能碰上。 今天是平安夜，游客比平时多了很多，玩乐的项目也比平时增加了一些，这是属于节日限定的。 整个园区都飘荡着圣诞快乐歌，穿着圣诞老人服饰的演员已经提前一天上岗，供游客合照，如果游客愿意的话，还可以从圣诞老人身边放着的巨大的篮子里买红彤彤的苹果。 合照结束后，五条悟想买苹果，意识到他有这个想法后，夏油杰毫不犹豫的将人拖走了。 走出去很远了，五条悟还一次次的回头看，好像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夏油杰看他这个样子顿时有点自责，心想，不过就是一个苹果罢了，是不是应该让五条悟买？ “悟真的很想要圣诞老人的苹果？” “嗯嗯嗯，”五条悟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搞不懂为什么，“可你平时都不怎么吃苹果不是吗？” “可是，杰不觉得圣诞老人的苹果格外的红吗，我这辈子，不，是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红的苹果。” “你们五条家作为名门大族，难道不会买红苹果吗？” “买倒是会买了，只是没见过红的如此匀称的。” “就是只是因为这样？” 五条悟老实点头，“嗯嗯。” 夏油杰扶额叹息，在这种事情上，他对五条悟还能抱有什么期待。 “话说，悟，有没有可能他的苹果比较红是因为被灯照过。” “哈啊？”五条悟一脸困惑的去看夏油杰，“被什么灯照过后会变得一整个红彤彤的？” 夏油杰想到了自己之前很偶然间看到的一个电视节目，说苹果被那种灯照过之后，整个果面都会染上好看的红色，非常的均匀，会显得更加可爱，这种被照过的果子，一般用作特殊节日售卖。 “你想想看嘛，如果是在树上正常接受光照变红的话，肯定会有太阳照不到的一面，怎么可能全部都是红色的呢？” 五条悟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遂喜笑颜开。 他搂住夏油杰的肩膀，讨好似的说：“多亏了有杰在我身边，不然的话，我肯定会买很多，会当做伴手礼买回去送给那几个孩子，让他们开开眼，顺便嘲笑他们没见过世面，哈哈哈~” 夏油杰：￣へ￣！ 这种事确实是五条悟能够做的出来的。 第308章 琐碎的日常真的很令人心动 “买也不是不行了，只是……”夏油杰有点尴尬的笑笑，“圣诞老人卖的太贵了，这里买一个苹果的钱，在我们住家附近的超市能够买三个呢，不划算了。” 这个理由……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情，他觉得夏油杰给出的这个理由非常的日常。 他记得有一年在过年的时候回去了京都家里，那天，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等他揉着眼睛去到主院那边的时候，听到客厅里的父母亲在说话。 说的不过是些家常，商量着要做些儿子喜欢吃的饭菜。 商量着要买什么菜的时候，夫妻两个就说到了附近便利店里的某样蔬菜比较贵，要比远一些的那家超市贵很多。 母亲叮嘱父亲，一会儿买菜的时候去远一点的那一家去买，新鲜又便宜。 这样的叮嘱，父亲并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只因为几种蔬菜故意去远一些的地方很麻烦。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母亲就说，“这家买一斤的价格可以在另一家买三斤了。” 父亲无话可说，哼唧了半天，去扯扯母亲和服的袖子，讨好的说：“那确实是贵了，你早这么形象的跟我说，我早就能理解了，谁让你只说比较贵，贵一元也是贵嘛。” 现在回想起来，五条悟突然觉得这种琐碎的日常真的很令人心动。 杰跟母亲不一样，或者说是男人跟女人的讲话和思维方式不一样，男人向来说话比较直接一些。 手，忽然被五条悟伸过来的手握住，夏油杰抬眼看着身边的人。 五条悟冲他嘿嘿一笑，稚气的一张脸帅气中尽是可爱。 “我们也能活到那个年纪，活到会为了买菜买水果这种小事吵吵闹闹的年纪，这多好。” 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所说的年纪是多少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但是，夏油杰想要顺从五条悟的心意。 只要活过了今天，往后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如果可以用功德换日子，他绝对可以变成一个没有瑕疵的绝世大好人，应该能够活很久才是。 经历了云霄飞车故障事件之后，又有五条悟能言善辩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开导，夏油杰的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 一整个下午，他都像是完全忘记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欢乐的氛围中。 中间他们还遇到了一群组团出来玩的小朋友，由于其中的那位男老师肚子出了点问题，一直待在洗手间没出来，夏油杰和五条悟善心大发，临时开展陪玩业务帮助了另一位老师照看小朋友。 夏油杰很有带孩子的经验，而五条悟则完全是抛却脸皮式陪玩，等到那位男老师终于战胜肚子疼回归队伍的时候，孩子们已经跟他们两个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 到了分别的时候，好几个小朋友都挂在他们身上不愿意下来，他们两个在大冷天里坐在橡胶路面上，任由几个小朋友在身上爬来爬去，把自己活成两个猫爬架。 最后，还是夏油杰提议一起拍张合照作纪念，小孩子们才消停下来。 不管因不想分离哭的多大声，只要摄影师说一句“cheese”，他们都能秒变笑脸。 这样的能力看的五条悟直呼厉害。 送走了小豆丁团体，那种疲惫感瞬间朝两人袭来。 他俩有气无力的靠在粉刷的花花绿绿的墙壁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五条悟：“虽然很可爱，却也太能闹腾了，好累，感觉身体被透支。” 夏油杰频频点头，“所以，我们当时怎么头脑一热，在对方说让我们帮忙照看一下的时候就同意了呢？” “谁能想到他去了差不多一小时呢。” 这确实是谁都没想到的，估计连那位带队的男老师本人都没想到。 除去这个插曲，夏油杰和五条悟玩了好几个项目，等他们两个坐在园区内的餐厅里吃饭时，两条腿已经有点不受控制的想要痉挛了。 各自趴在桌子上揉着自己的腿，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吐槽，“我已经好久没这么累过了。” 这种累跟站在讲台上讲几个小时的课不同，跟外出作战祓除咒灵也不同。 明明就只是玩，最后却感觉到异常的累，有种不符合他们身体素质的累。 “杰，你还玩得动吗？” 夏油杰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玩不动了，我现在一下都不想动，腿都是软的，再这么跑下去，我可能会累死在半路上。” 五条悟因为反转术式要好很多，饶是如此，还是会觉得累，这让他自己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但是，我们还没有去坐空中缆车，也没有坐摩天轮，还有很多很多项目没玩呢。” 夏油杰依旧在摆手，“我不行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实在想玩的话，就等下次吧。” 夏油杰很怕自己本已躲过了死神的镰刀，最后却作死累死在玩各种娱乐项目上，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那……至少要坐一次摩天轮吧，我看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都会坐摩天轮。” 夏油杰转过脸看着他，笑着问，“那我们两个是男女主角吗？” 五条悟嘟着嘴巴，“是男主角，没有女主角。” “嗯，”夏油杰点点头，“所以，我们不用像偶像剧的男女主角那样。” “可是啊，”五条悟不死心，“我就是想要跟杰一起坐摩天轮，最好是等我们升至最高点的时候，突然故障，卡住不动了，就那样将咱们两个困在里面。” “哈啊？”夏油杰对此表示无语，“拜托你，悟，云霄飞车才出过问题，我可不想再次听到关于摩天轮故障的消息。” 五条悟听到这话就轻声笑，“可是杰不觉得那样很浪漫吗，一起被困在高空之中，一时半会儿没有生命危险，同时，也没有人来救你。” “啊——”五条悟低声感叹，“满满的都是宿命感。” 第309章 咱们是一伙的 究竟哪里来的宿命感？ 夏油杰翻个白眼，打击他，“我们都是看过《名侦探柯南》的人，知道摩天轮一旦发生故障停止不动，那里面藏着的一定不是浪漫，而是炸弹。” “哈哈哈，”五条悟被他逗笑了，他不得不承认，在柯南的世界里，摩天轮向来跟浪漫扯不上半点关系，它出现的作用大概也就只能拿来安装炸弹了。 五条悟假模假样的叹口气，嗔怪的瞪了夏油杰一眼。 “好好地浪漫氛围，都被杰破坏了，好讨厌。” 夏油杰才不管这些，他似乎天生就是个浪漫绝缘体，做不来浪漫的事情，也说不出浪漫的话，一直都是。 在餐厅里坐着休息，又顺便简单的吃了晚餐，五条悟就急匆匆的拉着夏油杰走了。 他说，他要去marion吃可丽饼。 “速通手册上说这附近有售卖可丽饼的店，无论如何我都要吃到的，为了吃它，晚饭我都故意少吃了一些，难道杰没有发现吗？” 确实是没有发现，因为太累了，夏油杰专心于自己面前的晚饭，压根就没有心情去看五条悟。 不过，夏油杰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可丽饼究竟好吃在哪里？ 五条悟对甜食向来喜欢，可丽饼属于甜食类的，他当然也喜欢，但最主要的原因是—— “那时候你为了陪女儿们去竹下路吃可丽饼，就那么在我眼前飞走了。” “诶？”夏油杰愣了一下，“悟在说什么？” 加快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现在是晚上六点多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各种颜色的灯光亮起来，将五条悟的脸也照的清晰而明亮。 “我说，咱们分别十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忙着陪两个女儿吃竹下路的可丽饼……都没跟我说几句话。” 夏油杰记起来了，那是他去高专宣战的那一次，在当天他还答应了带美美子和菜菜子去竹下路吃可丽饼，在菜菜子喊他快点走的时候，他确实就听话的走了。 想起那些，再看看五条悟别扭的神情，夏油杰不太确定又非常确定。 他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五条悟，忽然问道：“所以，悟这是在吃醋吗？” 五条悟承认的很坦率，“对啊，不行吗？所以，现在你也要陪我去吃可丽饼，不许说不。” 夏油杰抿抿唇，他觉得五条悟这是恶人告状，“我没有说不去啊，你不要冤枉我。” 五条悟如愿以偿的吃到了可丽饼，味道好到让他惊喜，甚至觉得比原宿街头的还要更胜一筹。 吃到了好吃的，也玩了很多好玩的，还拍了很多过去不曾跟夏油杰拍过的约会照片，更有意义的是救了三十八个人。 这很可能是夏油杰人生的最后一天，也是五条悟自己生命终结一年倒计时的第一天。 现在，吃饱喝足的两个人可以慢慢的散着步去欣赏冬季最吸引人的宝石灯光秀，这是他们今晚最后一个项目。 他们两个活了近三十年，还是第一次看灯光秀，以前，每逢节日的时候，不管是百货大楼还是街道上，或多或少都会装饰彩灯。 然而，却没有哪一处像这里这样，铺天盖地，目及之处都是各种颜色的闪光。 不同的造型，不同的颜色，彩灯还会变换颜色，还会通过明灭和颜色的转变闪出各种图案。 也不知道是用电脑设定了程序，按照程序在变换，还是说，幕后其实是有专门操作的工作人员在控制它们的变换。 总之，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来说，这样的灯光秀，实在是非常的漂亮。 两个人置身在树与树之间，一棵棵不算太高大的树上缠满了彩灯，天色一暗下来后灯光亮起，明与暗的强烈对比下，直接让原本的树木隐形，所能看到的是一棵发着光的灯光树。 不光是树，还有低矮的绿植，甚至是长椅和造型景观石，目及之处，全部都被改造成了闪闪发光的。 如今，两个人站在这里，置身其中，周围的一切都美的很不真实。 “好漂亮啊……”这种时刻，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不管是孩子还是老人，必须得承认这样的景象令人神往。 “像是到了奇幻的宝石世界里，童话故事里才有这样的景象，对不对，杰？” 夏油杰仰头看着各种颜色的彩灯，不光身边有，远处也有，这些灯光一直绵延到很远很远。 有尽头的是他的视线，而没尽头的才是这些灯光。 夏油杰想到了陪伴两个女儿看的那些动漫，想到了那些神鬼题材的动漫中，人死后，灵魂会被打着灯笼蒙着面的引魂人带着往黄泉之国去，这一路上灯火辉煌，像极了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景象。 “杰，杰？” “嗯？”夏油杰茫然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握住夏油杰的手，蛮横的将夏油杰的手揣到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走了，去那边看看，那边好像是所谓的灯光隧道呢。” 夏油杰任由五条悟牵着他往那处灯光隧道走，不知道是不是别人都看过灯光秀，以至于将玩乐的项目放在了其他上面，这处所谓的灯光隧道里，只有不算太多的一些人，看他们的样子不是欣赏头顶和四周的灯光，更像是从此处路过。 五条悟也发现了别人跟他们两个不同，他自嘲的跟夏油杰说：“全世界好像只有咱们两个没看过，好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 他这样说，夏油杰就附和的笑，“对啊对啊，别人都看过了，只有咱们两个没看过，咱们是一伙的。” 灯光下，夏油杰的笑容太好看了，那么温柔，还带着对五条悟的独属宠溺。 五条悟看着他，夏油杰的眼中有着灯光的倒影，像一点点细碎的星光。 这样的笑脸，这个温柔的人，过了今晚……应该还能再见到，没错吧？ 感受到五条悟逐渐变得严肃的目光，夏油杰脸上的笑容一滞，很快他就再次笑了。 夏油杰无话可说，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很无奈，他除了对五条悟笑，除了表现得云淡风轻到已经不在乎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可以做。 第310章 一个人，太寂寞了 “杰……” 叫着夏油杰的名字，无比委屈的声音，包含了五条悟所有的不舍。 今天一整天，他都是最为乐观的那一个，他告诉夏油杰一定能够撑过去。 在经历了云霄飞车故障之后，他也说因为救了很多人是一件大功德，会抵消那些不好的事情。 在帮助了带队老师照看小朋友后，他也说这是热心之举，一天中做了这么多的好事，神明怎么忍心将夏油杰带走。 可是现在，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跟这个人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后，看着近在眼前的夏油杰，看着他好看的笑脸，看着他望向自己时宠溺的眼神，意识到这些都可能会再也看不到，五条悟还是悲从中来了。 对什么都不在乎，所作所为皆是依靠本心的五条悟，这一刻，再也演不了了。 崩溃中是对即将失去夏油杰的恐惧，之前的侥幸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提纯过的害怕和担忧。 “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我们要一再失去彼此，明明心意想通了不是吗？” 五条悟真的不明白，既然都重生了，为什么他们的命运还是要经历这种磨难。 “在安全杆松动的那一刻，我的心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我很怕这是神明捣鬼，如果是神明在捣鬼的话，我作为一个人应该如何跟神明？” 五条悟的情绪非常激动，“我很怕自己当时救不了你，我很怕我们就停留在那一刻了……” 原来，五条悟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他的轻松和笑容都是装出来的。 他害怕失去自己，他害怕作为最强也无法逃过神明的玩弄。 “今天还没有过去，暂时我还好好地站在你面前，说不定，说不定悟之前说的都对，神明看到我在赎罪，或许因为这个，打算放我一马，这都是有可能的。” 五条悟的眉头皱的紧紧地，墨镜早就在出了marion可丽饼店后就摘掉了。 现在借着不断变换的彩色灯光，夏油杰能够清楚的看到五条悟的眼睛。 是天空的延展，也是灿烂夺目的宝石，是他心目中的帕拉伊巴。 五条悟当然想要相信夏油杰说的话，可他又不是傻瓜，在今天没有真的过去之前，生或者死，两者的概率是五五开的。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委屈可怜到不行的表情，心里很疼。 他伸出手摸摸五条悟的脸，这张脸是二十岁的样子，明明五官一样，却跟二十七八岁的时候有着明显的区别，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同时期的人。 内核是马上三十岁的人了，现在这张脸却依旧如此稚嫩，露出这种委屈又可怜的表情，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他。 “都是老师了，怎么还会哭啊，被你的学生知道了，会笑话你的。” 漂亮的天空之瞳被藏在眼眶中的眼泪浸润，变得更加明亮，这委屈的意味因为眼泪的点缀更加浓烈。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那倒也是，悟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呢，既然这样，那就……抱一下好不好？”说着，夏油杰当真伸展双臂圈住了五条悟。图片来源是评论区，不知道是哪位老师的图，我给加了些头发，让大家感受一下当时的氛围，侵删　　五条悟顺从趴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委屈巴巴地控诉他，“杰就会把我当小孩子哄。” 夏油杰笑着叹口气，他也很无奈，“我说啊，明明可能会死掉的是我，为什么哭的却是悟啊，还要我来哄你，我也太可怜了吧。” “因为我是被你抛下的那个啊，一次又一次，杰都抛下了我。” 无法将想要留下的人留在身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这样的事情，夏油杰做了一次又一次。 “这一次，杰可以真心的在这个世界上笑出来了吗？” “嗯？”夏油杰记起来了，自己确实说过那种话，“嗯，这次有悟在身边的话，我的病已经差不多快要好了，能够发自真心的笑出来，也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 “如果当时你能跟我这样说该有多好？” 那时候，夏油杰拖着残躯一心求死，那个时候的夏油杰是在逼他杀了他。 如若不是一心求死，以五条悟的能力怎么可能保不下一个夏油杰？ 保的下乙骨忧太，保的下虎杖悠仁，保的下很多犯过错的咒术师的他，怎么可能保不下最想要留在身边的那个人呢？ 不过是夏油杰那句已经无法再在这个世界上真心笑出来的痛苦遗言，五条悟尊重夏油杰所有的选择，他不会在别人因为无以复加的痛苦而想要结束生命，以此来寻求解脱的时候，劝别人活下来。 他不知道生与死对当事人来说究竟哪一种才是好的，他所期望的完全是站在个人角度上希望的，但这个不能代表对方。 失去夏油杰，他只会死掉一部分，这一部分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却会让他时不时的疼一下，时不时地想起对方，然后，陷入无尽的空虚与寂寞中。 一个人，太寂寞了，这样的寂寞他忍受了十年，短暂的见过了想念的人后，再一次陷入了更加漫长，漫长的没有尽头的寂寞中。 i miss u. 我想你，最后，也失去了你。 “以后不要再逼我了，那种亲手杀掉挚友的感觉太痛苦了，纵使被人当做是怪物，我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事情。” “不会了，不会再有这种事情。” 夏油杰明白，这一次，就算他真的逃不掉躲不开，必须要把“偷”来的这条命还回去的话，那也一定不会是五条悟下的手。 夏油杰紧紧搂着五条悟，把他毕生所剩下的所有温柔全部给了这个男人。 ……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七点半，今天的闭园时间是八点半，他们只剩下了一个小时。 两人商量着决定在接下来的这一个小时里，就静静地散步，手挽着手，漫步在所有彩灯缠绕的地方，一直到园内所有的灯光全部暗下来。 没有目的地，就那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等待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那一刻。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等所有的负面情绪不会再掀起任何的涟漪后，夏油杰已经可以用一种平常心来对待接下来四个多小时里，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糟糕事情。 等待死神降临，好奇自己的死法，这隐隐催生出了一丝刺激。 他果然够变态。 ———— 注：0卷里五条悟对夏油说的那句消音的话，我个人比较倾向于是——“一个人太寂寞了。” 这句话是0卷里出现过的，五条当时对乙骨说过的。 几乎一字不差，意思相同的话，虎杖在最后倒数几话中也跟伏黑说过（具体第几话我记不清了，就是跟伏黑灵魂交流的时候）。 外网传言说这句话是三个英文单词，很多人猜是不是i love u，我个人比较倾向于i miss u，一个人太寂寞了，所以会想念夏油，而最后，夏油死在了五条的手里，他也失去了他，一语双关。 关于这句话，很多人都有不同的解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里姑且这样写了。 第311章 渣男的惯用伎俩 八点钟的时候，园区内的循环广播就已经开始提醒游客，会在半个小时后之后闭园，让人们合理安排时间，以免到时候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夏油杰今天玩的很开心，还做了两件有意义的事情，他觉得很满足。 纵使依依不舍，却也离开的很潇洒。 “走吧，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夏油杰准备离开，五条悟似乎却一点儿都不着急。 “再等等，”他说。 夏油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左手腕上的腕表，无处不在的灯光提供了充分的照明，让他清楚的看到了时间。 “已经八点十五分了，你看，大家都开始往外走了，再待下去会被关在里面。” 五条悟对夏油杰的话仍旧不当回事，他看着天空中那些不知道究竟是灯还是星星的东西，说的漫不经心，“那就被关在里面好了，反正，又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困住，不是吗？” “可是，伊地知还在。” 五条悟鼓了鼓脸颊，仍旧不在意，“就让他在外面再等一下好了，之后，我会跟他说抱歉的。” 五条悟不愿意走，夏油杰便不再央求他离开。 明知道这样做不对，夏油杰却依旧想要陪着五条悟疯一回。 到了时间不出去，这算什么行为？ 逃票，还是其他的？ 夏油杰在五条悟的身边坐下来，此刻，两个人就那样并排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身边是一地闪着霓虹光彩的彩灯，彩灯闪烁，将不同颜色的光映照在他们脸上。 夏油杰没再问五条悟想要留在这里做什么，他就那样静静地陪着五条悟，这或许会是他们最后对彼此的陪伴。 不过—— “就算是觉得夜里没人的乐园内部比较安全，但是，我死后那些暴走的咒灵还是会造成破坏吧，与其在这里，难道不应该去一处无人的空旷的地方，比如海边？” “哼~”五条悟轻嗤一声，“这样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夏油杰双手插兜翘着二郎腿，后背随意的靠在冰凉的椅背上，嘴上这样说，然而他并没有真的想去海边的意思。 他笑了笑，仍旧在狡辩，“我没开玩笑，这是认真思考后才说的，怎么，难道因为悟是五条家的家主，手里的钱多的花不完，所以才会觉得哪怕在这里破坏了设施也可以拿钱了事吗？” “……” 夏油杰想到了他看到的那张机打收据，不免联想到了五条悟对他说谎的事情。 “啊呀呀，我干嘛要操这种心，悟可是有钱到随随便便就能在转机的城市花一亿五千万的人，还能在乎这点钱吗？” 闻言，五条悟唰的一下转过脸来，蓝色的眼眸中微微讶异。 “你看到了那张收据？” “那个……”夏油杰有点点尴尬，“我不是故意看的，只是那次在你家里，我拿毛巾的时候，那个磁吸的收纳袋掉了出来，收据也是那个时候一起从打开的收纳袋中掉出来的……” “那是不可以让我看的东西吗？” 五条悟反应慢半拍的摇了摇头，“不是，不存在杰不能看的东西。”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不免得寸进尺起来，他凑近五条悟，整张脸贴过去专注的盯着五条悟的长睫毛和圆圆的大眼睛。 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没几天的这张脸还带着没有退去的青涩，眼睛仍旧是少年时代那种圆圆的样子，不如生前最后一次见他时那般微微变长。 这样的五条悟很可爱，近距离的看，更加可爱。 “喂，既然不存在我不能看的东西，那是不是说明也不存在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呢？” 五条悟翘起一侧嘴角笑了一下，眼神全是对夏油杰心思的看穿。 五条悟轻轻点头，“啊，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他这样说，夏油杰更开心了，凑得再近一些，这时候，只要五条悟稍微动一下，他的脸颊就能贴到夏油杰的鼻尖。 想了一小会儿，夏油杰说：“我想知道你在hk到底买了什么，那可是一亿五千万啊，又不是投资房产，我真的很好奇你在那里花那么多钱到底买了什么？” “这个嘛，如果杰可以挺到零点过去，我就告诉你。” 不说吗？ 夏油杰挑挑眉，他不死心，干脆将内心真正想问的问出来算了。 他对一亿五千万买了什么并没有那么上心，都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他更想知道的，其实是五条悟为什么要对他说谎。 明明没打算第二天回来，却非要那么说，事实是他分明就因为某件事拖延了回来的时间。 “所以，你在hk所谓的那件私事，究竟是什么？” 原本嘴角噙着笑的五条悟，顿时皱起眉来，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夏油杰近在咫尺的金棕色眼瞳。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五条悟的神情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似乎不太喜欢被夏油杰追问这件事。 夏油杰抑制不住的挑了挑眉，慢慢的退了回去。 “是伊地知告诉你的，什么时候？” “你不要怪他，他是无心的。” 五条悟扁了扁嘴巴，眉头慢慢舒展，“这件事……” 话音未落，附近的灯光全部在一瞬间灭了，不光是附近的，远处的也在分区域的，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关停。 原本太过明亮，以至于在灯关上的那几秒钟，世界变得格外的漆黑，黑到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闭园了。”夏油杰喃喃道。 “啊，”五条悟应了一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休息了这么久，他的体力恢复的很好。 “来，”五条悟朝夏油杰伸出手去。 夏油杰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黑暗，就看到了五条悟递到自己面前来的手掌，看他那架势是想将自己拉起来。 夏油杰没有矫情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把手放入五条悟的掌心，借着力站起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你刚才想说什么的？” “什么？” “你说的那件事是……” “呵呵~”五条悟已经带着夏油杰在漆黑的园区中移动，“这件事也要等零点过去后再说吧。” “诶？”夏油杰任由五条悟拖着他避开各种障碍物，五条悟这样的说辞，在他看来实在是渣男惯用的伎俩——拖延。 第312章 有点像私奔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杰不需要思考这个，就乖乖的跟我走好了。” 四周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跟白天相比，闭园后的夜里，简直安静的过分，就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变得超级大。 “在这里乱走的话，会被巡逻的保安抓到的。” “不会，” 五条悟超级有自信，自信到令人费解的程度。 看不清路却因为身边这个人而完全不担心会撞到什么，这种既担心又安心的感觉，反复的在拉扯着夏油杰的神经，反而会让人觉得很兴奋。 他声音很小的跟五条悟说话，“会被当做小偷吗？” 他很小声的问，五条悟就很小声的回答他，“不会，哪有长得这么帅的小偷。” “哈哈哈，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五条悟的目标很坚定，他知道想要去那个地方的话，该从哪里走最近。 夏油杰当真不再去担心会走丢，也不担心会被抓，全心全意的跟着五条悟。 但是，这种感觉很奇怪。 “有点像私奔。” “不应该像拐带良家少年吗？”这么说着，五条悟呵呵笑了两声，思维瞬间跳跃。 “如果早点认识杰就好了，那么，当我从五条家跑出来找乐子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没处去而无聊，我会跑去岩手县找杰一起玩，一定很有意思。” “七八岁的小孩子，独自从东京跑去岩手县，这太夸张了。” 是很夸张，可谁让他是五条悟呢，去哪里找乐子都一样，为什么不能去夏油杰的家里玩呢？ “如果我那个时候去的话，杰把看见诅咒的事情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认为你是说谎的孩子。” 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夏油杰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中。 作为普通人却可以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诅咒，而身边人又无法告诉他这是什么，那他当时一定非常害怕，也很苦闷，那么小的孩子，光是想想都让人心生怜爱。 “我会告诉你，真巧啊，我也能看到那些东西呢。”五条悟笑的挺开心，“如果是这样的话，杰的童年时代，乃至少年时代也会过的稍微轻松一些吧？” 都这种时候了，五条悟想的就只是这样吗？ 不管什么时候，都在为自己考虑吗？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啊，他越是如此，夏油杰就愈发放不下他。 冰凉的夜风吹在脸上，明明很冷，可这一刻，夏油杰就是感觉到了温暖。 有一簇火苗从心底燃烧，那温度渐渐地跟随血液传至四肢百骸。 “所以啊，”他有些哽咽，“你这家伙为什么不跑远一点，既然都是因为无聊跑出去找乐子，为什么不跑到岩手县去，如果你去了，我一定会跟你做朋友的，我妈妈买给我的糖也会分给你吃，什么都可以给你的。” “是啊，”五条悟也觉得抱歉，“如果我未卜先知，知道那里有个缺少同类朋友的小孩，我一定会去。” 这分明是毫无意义的对话，可他们两个却真的很想穿越时空回到彼此只有几岁大的时候。 在那个时间里相遇一次，看看童年时代的他们都过着怎样的生活，还不知道叛逆和大义的时候，又是一个怎样天真可爱的孩子。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左拐右拐，终于在拐过一个比较大的转弯时，光线渐渐明亮了起来。 漆黑的园区里，有一处还开着灯，虽然不多，却足够将那处地方照亮。 夏油杰发现，现在，五条悟正带着他往那处地方去。 不管情绪如何复杂，夏油杰都没忘记现在是闭园时间，他一把拉住了五条悟的小臂，制止他继续向前。 “会被发现的，你疯了吗？” “没关系的。” “怎么可能没关系，现在已经闭园了，我们的门票早在闭园的那一刻就失效了，会被扭送到jc局的。” “呵呵呵，”五条悟安抚他，“不会发生那种事，趁现在没有别人，我带你去坐摩天轮。” 这在夏油杰眼中简直是痴人说梦，闭园的时间怎么可能坐摩天轮呢？ “我说可以就可以了，杰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 说着，五条悟拉着夏油杰往灯光明亮处跑去，夏油杰无奈只能跟着他跑，越来越靠近摩天轮，灯光也愈发的明亮。 夏油杰忽然发现，此时，在摩天轮下面居然站着两个工作人员。 完了，就说会被抓住吧。 就在他想要制止五条悟继续往前跑的时候，五条悟先一步朝那两位工作人员挥舞起手臂来。 “高山先生，我们来了。” 高山先生看到他们两个也挥手致意，双方在摩天轮下面汇合，高山先生给身边的同事简单介绍五条悟和夏油杰，说是高专的咒术师，是他们两位今天帮了大忙，不然，不敢想象后果会多么惨烈。 那位同事听的云里雾里，但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高山先生让他帮忙再运行一次摩天轮，他照做就是了。 “就按照我之前跟你说好的，一切都麻烦您了。” 高山先生点点头，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顶多算是耽误下班时间罢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在九点一刻的时候，懵逼的夏油杰跟着兴高采烈的五条悟进入了吊舱，不多时，摩天轮便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随着摩天轮的移动，地面距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就算是地面开着几盏灯，视力也大大受限。 这片区域几乎全部都是黑色的，而他们两个则因为吊舱里面的照明灯和外面布置的彩灯，处在绝对明亮之中。 “这是花钱办到的？”夏油杰坐在座位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趴在窗口往下看，他摇头，“没用花钱，我们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开口请求他们在晚上闭园后再运行一次摩天轮，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啦。” 原来如此。 “哼~他们居然真的听你的。” 五条悟离开窗口回到夏油杰身边，靠着他坐下来，“当然会同意了，转一次摩天轮的钱可比赔偿三十八条人命要划算多了，但凡他们的园区领导不是笨蛋，都会答应这件事，毕竟，我们可没有要钱作为谢礼。” 五条悟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完美人设，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对他来说不存在什么道德问题。 第313章 那表情严肃到仿佛电影里的结婚宣誓 高六十一米的大摩天轮也是读卖乐园的地标，从这里可以俯瞰东京全景，一圈坐下来差不多十三分钟。 “手册上说，如果是晴朗的白天的话，能够看到富士山呢，现在是晚上，杰应该看不到才是。” “对啊，”夏油杰惋惜道：“不过悟可以看到的话就够了，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人能看见才不亏。” “而且，我可以欣赏夜景，能够看到晴空塔吧，悟快看，远处的那些灯光，像不像银河？” “真的像极了银河啊，像是没有尽头似的，真是漂亮，过去居然从来没有这样好好的欣赏一下。” “那是因为悟太忙了吧。” 五条悟不得不说，夏油杰说的完全正确，忙碌的他连停下来好好欣赏夜景的机会都很稀少，即便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他也有做不完的私事要去忙，无暇顾及这种惬意的事情。 摩天轮转动起来，一点一点将他们所在的吊舱送至了最高点。 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这些高度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一个自己可以利用术式飞上天，而另一个则时常利用咒灵上高空，这样的两个人不存在恐高这种事。 “我们，就在这里静静地无人打扰的等待今天最后的时光过去吧？” 正在看外面的夏油杰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吊舱卡顿了一下，下一秒便停了下来。 “出故障了吗？”有了云霄飞车的意外在前，夏油杰本能的就开始紧张。 手被五条悟握在了手心里，他安抚夏油杰不要紧张，“是我让他们在这个吊舱升至最高点的时候暂时停下来的，在这里没人打扰我们，我们可以安静的拥有最后的独处时光。” 手指叩了叩窗户，五条悟莞尔一笑，“能够看到这么美的夜景，杰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吗？” 夏油杰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用来道别，用来给生命做倒数的好地方。 不是摩天轮出意外，这让他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放松，浑身肌肉放松后，他重重的坐回到了座位上。 看他这个样子，五条悟轻飘飘的笑了一下，捏捏他的手背。 “都说了让你不要胡思乱想到把出意外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过是巧合罢了。” “或许吧，”夏油杰也不想把那些意外揽到自己身上，一切也不过是本能罢了。 “呐，杰，你之前说打耳洞不算很疼，没错吧？” 夏油杰愣了一下，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但他回过神来后还是飞快的点了点头，“啊，不算很疼，耳垂这个地方也没有骨头，很快就能够穿过去。” “那杰的耳洞是自己穿的吗？” 说到这个，夏油杰有点怀念的笑了。 “是啊，自己穿的，买了一次性的穿耳器，然后自己偷偷穿，为此，我妈妈还吓坏了，赶紧带我去门诊消毒，很怕我会得破伤风死掉。”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担心才是。” 夏油杰笑笑，“就是说啊，悟可是会反转术式呢，利用穿耳器穿好耳洞后，再用反转术式治愈，留下中间的小孔，这简直太方便了。” “那……”五条悟松开夏油杰的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掏啊掏，等他将手从口袋中拿出来后，紧握的拳头伸到了夏油杰面前。 夏油杰茫然的看着他的动作，就听到五条悟说：“喏，这个给你。” 拳头翻过来，手掌摊开，夏油杰就看到了安静躺在五条悟手心里的白色穿耳器。 他呆住了，良久才抬起眼睫看着面前的人，灯光在头顶，从头顶上打下来，没有缠绕白色的绷带，也没有戴墨镜，柔软的白发自然的下垂，在上半张脸上投下阴影。 五条悟非常认真的看着自己，那表情严肃到仿佛电影里的结婚宣誓，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见夏油杰一直没有接过去，五条悟抿了抿唇，说：“如果不是杰的话，我是从未想过要穿耳洞的，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就只是单纯没想到而已，觉得没必要。” “悟不用为了我说过的话而……” “不是的，以前是从没想到，但是现在，我想要把杰送我的耳钉戴上，那是杰送我的东西，我想要时时刻刻戴在身上。” 说不感动是假的，五条悟这个人，别看他总是不分场合的随心所欲的撒娇耍赖，甚至偷穿同伴裙子这种事情都没少做，但是，也有一些行为他本人并不看好。 穿耳洞或许就是其中之一，五条悟不是一个喜欢伤害自己身体的人，穿耳洞这件事，以前的五条悟可是明确说过是自残行为，尽管那时候，他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 现在，那个当初说这是自残行为的人却主动的要求自己帮他穿耳洞，五条悟，他一直都在对自己妥协。 “没关系的，悟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想我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就够了。” 夏油杰迟迟不接他手中的穿耳器，五条悟的耐心也渐渐被磨没了，他“恐吓”夏油杰，“如果杰不帮我穿的话，那我就自己动手，反正我没经验，如果穿歪了位置，那就得重新再来，不过是疼一下，疼一下，再疼一下而已，我忍受的住。” “喂，悟，你怎么……” 五条悟装出生气的样子，嘴巴嘟起来，“没事哒，没事哒，实在忍不住就哭几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e=(′o｀*)))唉~”夏油杰叹口气，受不了他这样。 夏油杰无奈的接过了那个穿耳器，五条悟的脸上也瞬间阴转晴，变脸速度快如翻书。 “乖乖坐着别动，疼也要忍着别动，不然真的会穿歪的。” “嗯嗯，我连空间斩的疼痛都能忍受，穿耳洞的疼算什么？” 手都已经抬起来了，听到五条悟的话之后，夏油杰又停了下来。 他垂眸看着五条悟，问他，“悟在说什么？什么空间斩？” 五条悟自知又一次失言了，他很苦恼，好像在夏油杰面前，他总是会不自觉地说出那些本不想说的。 都这种时候了…… “呃，那是要我命的东西，可以斩断空间的术式。” 他扬起脸来，笑嘻嘻地说。 第314章 强者压抑能力，本身就是违背天性的事情 一开始，夏油杰只是好奇那是什么术式。 能够从五条悟的嘴巴里说出来，结合当时的语境，他觉得这应该是很厉害的一种术。 但是，夏油杰没想到这所谓的空间斩正是结束五条悟生命的术式。 五条悟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十分轻松的看着夏油杰，笑容和煦。 “杰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早就知道我也死了不是吗？” 夏油杰咽了一口唾液，表情却依旧凝重，“知道是一回事，但是……” 在他心目中，五条悟无论何时都是最强的，哪怕立场不同，他也从未否定过这种事。 最强就意味着没有对手，夏油杰想象不出这个世界上究竟有谁能够超越五条悟并且将他杀死。 他们两个都死过一次，又都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知道五条悟被人打败，杀掉，这种客观存在的事实，仍旧无法影响五条悟在夏油杰心中的实力。 或许可以说，是他故意忽略了这些，成为了五条悟最忠诚的拥趸。 拥趸怎么可能怀疑自己信仰的实力呢？ “杀死我的是宿傩，这个名字，我相信杰并不陌生。” 宿傩，两面宿傩吗？ 这个名字，夏油杰确实不陌生，他曾不止一次听或者从书上看到过这个名字，还拜读了一些流传下来的关于两面宿傩生平的故事。 “他在千年就死掉了不是吗？” “对，但你也知道，两面宿傩是一个天分比我都要高的人，只是看过一次羂……”五条悟忽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羂索的名字。 他舔舔唇，有点尴尬。 “他看过一次别人制作咒物的过程，本人就学会了，他将他自己的二十根手指制作成了咒物，在千年后受肉复活了。” 原本只是存在于故事中，现如今，听了五条悟的话，夏油杰不得不去相信，故事很可能并不仅仅是故事，也可能会变成现实。 “当代最强咒术师和史上最强咒术师之间的战斗吗？” 夏油杰感到唏嘘，“那悟一定打的很过瘾吧。”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五条悟没有反驳，如果不看彼此的立场的话，他确实打的很爽，输了也没关系，丢掉性命也没关系。 那一战，他不光是为了同伴而战，他也抛弃了束缚自己多年的枷锁，以一种完全的状态去战斗。 那些从少年时代开始，主动的或者被动的从师长，从夏油杰那里吸收的正论，纵使嘴上不说，也都化成了一道道的枷锁缠绕着他。 最后那一战，他扯掉了那些枷锁，以一种完全自我的状态跟宿傩打了一场。 最强与最强，彼此才是最了解对方内心渴望的人，正如宿傩所说，他理解五条悟渴望与之全力一战的心情。 五条悟很享受全身心投入的战斗，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遇到可以让他用尽全力去战斗的人。 过去，不管是人还是咒灵，对他来说都太弱了，根本不用使出全力就能够轻松碾压。 在过去，唯一称得上对手的就是甚尔和夏油杰，甚尔，被刚刚领悟了反转术式实力得到质的飞跃的他鲨掉了，而夏油杰，他们不管是同伴还是立场不同的“敌人”，两个人都没有使出全力的交过手。 让强者一直压抑自己的能力，这本身其实就是一种违背天性的事情。 所以，到死的那一刻，五条悟其实并不觉得遗憾，唯一的遗憾只是给他加油鼓劲的人中没有夏油杰而已。 “确实打的很过瘾，我绞尽脑汁想的都是怎么战胜它，除此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想，当时那种感觉应该就是你们佛家所说的无我吧？” “我们佛家？”这在夏油杰听来实在是非常好笑的一个比喻，“原来在悟这里，真的把我看做是僧人啊。” “因为某人整天披着袈裟到处晃不是吗？” 想到百鬼夜行之前开会的时候，会议上拿出来的夏油杰的照片，都是他穿着袈裟。 “一个招摇撞骗的假僧侣……” 真与假，现在夏油杰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扮演一种身份久了，自己也会混淆。 “能够在临死前做一次真正的自己，悟，你这家伙真是令人羡慕又嫉妒啊。” 五条悟拍拍他的手背，催促他，“这些你想要知道的话，等过了零点亲自看，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给我穿一对耳洞不是吗，夏油先生？” 如今，只有在调侃的时候，五条悟才会叫自己夏油先生，想到当时自己对这个称呼的执着，现在的夏油杰只觉得尴尬。 有穿耳器的话，穿耳洞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五条悟忍着疼没动，夏油杰仅仅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做好了。 出血量很小，再加上后续有反转术式去治疗，前后没几分钟，五条悟的耳朵上就多了两个已经长好的耳洞。 五条悟虽说有六眼，想要看自己脑袋两侧的耳垂，还是有些不方便，毕竟拿东西太小了。 这里没有镜子，他就只能趴在窗户旁边，很努力的透过窗户的反光去观察。 窗户跟玻璃到底是不同的，看了好半天，五条悟只能依稀的看到耳垂上好像多了一点什么，那大概就是刚长好的耳洞了。 有了耳洞自然是要把耳钉戴上的，五条悟从裤子口袋里将那个丝绒小礼盒掏出来的时候，夏油杰的表情则表现得很是一言难尽。 “悟好像是另一款的哆啦a梦呢，你的口袋里究竟还藏着其他的什么东西吗？”夏油杰上手来掏。 “让我看看你还带了什么。” 五条悟怕痒，拧着身子躲避夏油杰的上下其手，他又不会真的将夏油杰推开，只能软绵绵的推推夏油杰的肩膀。 “唔~”夏油杰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头去看五条悟，怕痒的五条悟此刻正在哈哈笑着，“还真的摸到了一个……装着东西的袋子？” “嗯？”五条悟在装傻。 “穿耳器，耳钉，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夏油杰收回了手，对着五条悟连连称奇，“悟真的是哆啦a梦吧，一定是的。” 是不是先不说，五条悟把那对耳钉连同小礼盒一起递给夏油杰，然后侧着脑袋凑过去。 “杰快点帮我戴上，我想要杰亲手帮我戴。” 夏油杰亲手戴的自然跟自己戴的不一样，意义不同。 第315章 鳏夫的既视感 闪耀的帕拉伊巴，梦幻一般的霓虹蓝色。 夏油杰戴的很小心，五条悟一直神经紧绷，生平第一次戴耳钉的他，真的很怕夏油杰一个手抖，给自己再穿第三个耳洞。 好在，夏油杰是个老手，五条悟这种担心绝对是多余的。 耳钉戴到了五条悟的耳垂上，小巧柔软又白皙的耳垂上镶嵌了一枚闪耀的蓝色宝石耳钉。 此刻，那对蓝色的宝石耳钉跟五条悟的眼睛交相辉映，在这个小小的吊舱内闪耀着相同的颜色光芒。 夏油杰的嘴角翘起来，他点点头，目光反复的流连在五条悟的耳垂和眼睛上。 “好看吗？”五条悟问他。 夏油杰扳着五条悟的肩膀，让他看向窗户。 外面漆黑，吊舱内明亮，窗户则成了很好的镜子。 五条悟来回的摆着脸，左看右看，宝石在灯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光色如水。 “呵呵~”五条悟轻轻笑了几声，“过几天是不是就能够适应了？” 夏油杰点点头，“或许吧，我当时是因为非常想要穿，所以穿过后两天就已经很习惯了。” 五条悟上手摸了摸，他之前都没有想要穿耳洞的想法，那他需要几天才能适应呢？ “睡觉的时候会扎到我吗？” “这个……应该不会吧。”夏油杰不记得自己是否被扎过，如果没有这方面的记忆的话，或许就没有。 五条悟回转过身体看着面前的夏油杰，现在他们两个都有了耳洞，虽说戴的耳钉不一样，说到底也是有了相同的地方。 “很喜欢。” “嗯？” 看着夏油杰有点懵懂的神情，五条悟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柔灿烂，他摸摸夏油杰的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杰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五条悟喜欢，夏油杰就觉得自己为了买下它而付出的努力非常值得。 不管是祓除咒灵，还是因此而差点丢掉性命，不管过程如何的凶险艰辛，只要爱人喜欢，他就觉得是值得的。 陷入热恋的人，脑袋都不清醒，判断利弊的指针也会如遇到磁场一般的失去准头。 五条悟一只手摸着夏油杰的耳钉，另一只手摸着自己耳垂上冰冰凉的帕拉伊巴，喃喃道：“谁能想到快三十岁的我，突然在耳朵上穿了两个耳洞呢。” “悟后悔了吗？” 五条悟摇头，回答的很干脆，“没有，只是觉得很有意思罢了，不知道明天那几个孩子看到后会怎么说，一定很羡慕我吧，毕竟这是杰送给我的啊。” 这谁能知道呢，夏油杰又不是他的那几位学生。 两个人并肩坐在座位上，吊舱是真的不动了，就那样停在最高点的地方，此时，他们距离地面正好六十一米。 窗外寒风呼啸，风中分明没有什么东西，刮过窗户的时候却能发出像是有什么拍打窗户的声音。 但是吊舱内，灯光明亮，一片岁月静好的安稳。 距离零点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这时间顿时变得既短暂又漫长起来。 彼此的心跳渐渐加快，到目前为止的安稳让他们心中的侥幸变得越来越强烈。 如果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待在吊舱里的话，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才是。 五条悟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右手摸到了口袋里最后一件东西，手指不断地摩挲着这件东西，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没耐心等到零点了。 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感受到夏油杰转过来的目光，五条悟舔了舔唇，握着那样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墨绿色的抽绳丝绒布袋，这种布袋在礼品店里随处可见，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个布袋的材质更好，做工更考究一些。 夏油杰弯着眼睛笑了，询问五条悟，“果然是藏着什么啊，所以，这就是我刚才摸到的那个东西吗？” “嗯，”五条悟应了一声，但他有点担心。 蓝眼睛忐忑的望着夏油杰，他说：“我接受了杰送给我的昂贵礼物，所以我想送给杰的礼物，杰也一定得收下才行。” 夏油杰瞥了一眼五条悟掌心的丝绒布袋，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不便宜。 本能是想要拒绝的，可一想到自己可能在接下来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彻底死掉，他就无法做出这样伤害五条悟的行为。 “呃……好吧，”夏油杰笑眯眯的，“我会收下的，所以，悟给我买了什么礼物？” 夏油杰肯收，五条悟顿时就开心了，他很兴奋，“杰要不要猜一猜，我敢发誓，杰一定猜不到是什么。” 丝绒布袋一般会装什么呢？ “吊坠？” 五条悟摇头。 “手工雕刻的精巧工艺品？” “也不是哦，”夏油杰越是猜不到，五条悟就越得意，眼睛眉毛都在笑。 “肯定不是戒指啦。” “对，确实不是戒指。” 还真不是戒指吗？ 这家伙上次不是说想要送自己戒指的吗，现在不送了吗？ 夏油杰在心里撇撇嘴，虽说有一点点失望，可真的不是戒指也不错，免得自己死了，徒留五条悟一个人戴着戒指，给人一种鳏夫的既视感。 鳏夫，把这个词跟五条悟联系在一起，莫名觉得很好笑。 “杰在笑什么？”五条悟不乐意了，“不是戒指，杰就这么开心吗？杰是怕我用戒指将你套牢吗？” “不是不是，”夏油杰憋不住笑，只能连连摆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而已。” “什么事？” “嗯……我见过一个半人半鱼的美女。” 五条悟：“……” 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他既不是jc，也没有要生孩子的老婆，并且画画水平高超！ 夏油杰不再跟他开玩笑，赶忙摊开掌心，示意五条悟将东西给他。 “让我看看悟精心为我准备的究竟是什么吧。” 五条悟将丝绒布袋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夏油杰的掌心。 当夏油杰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脸上是无比茫然的神色。 他怔怔的看着，那是一块椭圆形的鸡蛋大小的东西，蜜色的，通体透明无杂质，这东西的正中间包裹着一只翅膀缺了一个小小的角的蝴蝶。 蝴蝶通体黑色，翅膀上有着规律的金色纹路，异常漂亮。 夏油杰抬起眼睫看着五条悟，眼中满是困惑。 “这是……什么，琥珀？” “对，是琥珀。” 第316章 想要理解一个人，就得变成他 夏油杰完全呆住了，眼睛一直锁定在自己掌心里的琥珀上。 琥珀这种东西，只是偶尔在书中看到过，那也只是随意的了解一点，现实中，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东西……太过栩栩如生，夏油杰觉得下一刻，里面的蝴蝶就会苏醒过来振翅而飞。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东西很适合杰，还好不是蜻蜓，又觉得怎么不是蜻蜓呢，如果是蜻蜓也不错啊，蜻蜓对于我来说意义很重大。” 五条悟在自言自语，夏油杰却没有听进去多少，目光完全被掌心的琥珀吸引了去。 蝴蝶，那么脆弱的小生命，而琥珀偏偏又很贵重，是大自然鬼斧神工后的宝物。 夏油杰不懂这东西跟自己的适配性究竟体现在哪里。 五条悟向后靠在了靠背上，就那样闲适地看着呆呆地夏油杰，夏油杰每次露出这种呆萌的表情，五条悟都忍不住想要伸手碰碰他。 点点鼻尖，亦或是捏捏脸颊。 明明记忆中，二十七岁的夏油杰是个放浪形骸的爱出风头的家伙，重生后，经受了心理疾病折磨的他终于肯将本我暴露出来，收起了那股子疯感，成为一个正经又温柔的家伙，成为了他记忆伸出的那个熟悉的家伙。 正是因为是这样，这种懵懂天真又因为呆呆地有点懵的样子比较少见，才让人觉得有趣。 “杰在我心目中，有着蝴蝶这般脆弱的纤细又敏感的神经，但同时又像外表这层松脂一样，经过了亿万年的风吹日晒又被压入岩层后，变得无比坚硬。” 其实，琥珀并没有多么坚硬了，跟夏油杰却莫名的适配。 夏油杰叹了口气，眉头皱起来，声音一如往昔，三味线一般沙沙的柔柔的声音，很小却能直抵人心。 “我根本没有悟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坚硬。” “不，”五条悟否定的很干脆，“或许有时候，别人能比你自己更加的了解你，对别人的话，我可能了解的不算多，但是对于你，我自认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还要了解你。” “悟到底为什么如此肯定？” 五条悟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他注视着夏油杰不解又倔强的脸庞，良久，抬手摸了摸夏油杰的脸颊，安抚似的摩挲着。 “因为我被抛下了啊。” 这话令夏油杰觉得难受的同时，还觉得刺痛，心脏如同被一枚钢钉钉入了其中，窒息般的疼痛也拉扯着他的神经，让怒火渐渐从心底烧起来。 “又想就这件事跟我算账吗？” “不是，”夏油杰情绪上的转变，五条悟都看在了眼里，可是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起初我不懂你为什么那么突然的，没有半点后悔的，决绝的抛下我，抛下高专，毅然决然的奔赴了你所谓的大义。” 夏油杰眯起眼睛盯紧五条悟，五条悟的整个状态都太过云淡风轻了，他淡淡的笑，淡淡的诉说，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情绪稳定的成熟且靠谱的成年人。 “因为被抛下了，因为那时候的我思想还不成熟，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五条悟深吸一口气，笑容始终恬淡。 “杰，你知道的，如果一件事想不通的话，就会反复的去想，如果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不通的话，就会强迫自己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甚至是变成对方去想。” 闻言，夏油杰那眯起的眼睛登时睁大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五条悟，嘴巴都跟着嗫嚅起来。 “就像你想的一样，我一遍遍的让自己成为夏油杰，想象着如果自己是夏油杰的话，面对发生在身边的一切，我应该怎么去看待，怎么去面对，每次想起你，就会忍不住的把自己想象成你，代入到你身上。” “……” “一次两次是不行的，需要不断的重复，不断地纠正那些不像你的地方，不然，我可能不会理解你。” 这种话，五条悟在过去从来没跟他说过。 那个外人眼中高傲的最强咒术师，居然也有如此卑微的一面。 就连夏油杰自己都不敢想象五条悟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有自己身披五条袈裟做梦能成为五条悟这样的人，从来没想过骄傲的神子也愿意用同样的方式去理解、了解自己。 “悟……” “被你抛下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独处，让人不得不去思考，一个反刍，不断地咀嚼，然后，慢慢的开始理解你，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变成你，以你的身份去体会你的思想。 如此反复后，终于无限的接近你的思想，不是认同你的做法和手段，是认同层层表象之下你的思想和真正的所愿。” 吞咽着可能完全不存在的唾液，夏油杰张开嘴巴呼吸。 “这中间的过程想必你完全能够想象，因为你也一样吧，在无数个寂静独处的时刻，想到高专的那三年，想到作为你的挚友的我。” 夏油杰无法否认，五条悟说的完全正确。 会时常想起五条悟，吃饭的时候下意识地会选择五条悟喜欢的口味，因为他喜欢夹自己盘子里的饭菜“尝”口味。 路过甜品店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买一个甜筒或者一块小蛋糕，总觉得这时候五条悟会突然跳出来，然后拍拍自己的肩膀，趁自己回头的时候张开深渊巨口，将自己手中的甜品啊呜一声一口吞掉。 体术修行的时候也会想到他，彼时，他们是彼此最好的陪练，一起切磋，一起进步。 睡觉时，闭上眼睛，一旦思想脱缰，那么，满脑子都将是五条悟。 会想五条悟这个时间在做什么，在读书？不可能的，五条悟才不爱读书。 在打游戏吗？或许吧，他最爱玩游戏，并且玩的非常好。 也可能在洗澡，洗澡速度非常的快，洗完后还不会用吹风机吹头发，就那样随便用毛巾擦一下，像个小狗一样甩着脑袋，妄图将头发上的水珠甩飞出去。 还有可能已经睡下，五条悟从不失眠，入睡时间仅需两分钟。 最后，他会像碰触禁忌似的想，经历了自己的“背叛”，五条悟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的人呢？ 他是否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又是否想要赶在自己之前以另一种更加温和的，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办法，去实现这一目标呢？ 夏油杰无数次的想念五条悟，想起五条悟，却从来没有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思考过问题。 因为是最强，因为太强了，在夏油杰心目中，这样强的五条悟，不需要任何的置喙，不需要谁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想事情。 普通人无法跟最强共情，夏油杰也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样肤浅的想过。 第317章 你是琥珀 五条悟曾无数次的试图了解他，而他却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这种频率错误的感觉，实在让夏油杰觉得难堪。 他们两个中，五条悟永远是在深海之下忙碌的那一个，不浮于表面，深深地带着他所做的一切潜入海底。 夏油杰觉得自己就像是靠着一叶扁舟荡在海面上的无能水手，只能看到水面的波纹，却无法看到水面之下究竟有什么，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有吧，杰也有过这种时候吧？” 这个问题令夏油杰慌乱的垂下脸，以此来躲避与五条悟视线接触。 “这样一想，不管是离开的那一个，还是被抛下的那一个，他们的人生都好苦涩。” “……” “所以，我了解你，虽不像真的了解我自己这般的了解你，却也已经足够多了。” 这样说着，五条悟又苦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的说，“我这样做对杰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杰早在那时候就已经看的很透彻，领悟的也很超凡，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不是吗？” “不是的，”夏油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他重复着，猛地抬起头来，他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枚内里是蝴蝶的琥珀，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五条悟的手臂。 他急切的辩驳，“不是这样，说那样的话只是一种自我挽尊，像小孩子吃不到糖所以说自己不喜欢吃一样，因为不相信有谁能理解我，所以说无所谓。” “悟，你能够理解我的决心，这对我来说……”夏油杰笑了，有些哽咽，“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安慰。” 五条悟长久的盯着夏油杰，猝然一笑。 “我就说吧，你是琥珀。” 敏感纤细又温柔善良，同时，还很坚强，一个人就是一座坚固的城池。 他的夏油杰不是敏感脆弱的蝴蝶，他的夏油杰是经历了亿万年的埋葬后，仍旧能将那只蝴蝶保护完好的琥珀。 夏油杰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五条悟说的这句话。 【你是琥珀，你是琥珀。】 他是五条悟的琥珀…… 夏油杰被五条悟发自肺腑的自白感动的一塌糊涂，五条悟看着这样的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杰，”他将人捞到自己怀里，让夏油杰靠着他的肩膀，“你这么容易感动，遇到坏人可怎么是好，若是对方很会花言巧语的话，岂不是很容易被骗？” 夏油杰正沉浸在感动的情绪里，五条悟说这样的话，让人又想笑又想骂他。 “没人比我更坏了，还去哪儿找坏人。” 若论花言巧语，坑蒙拐骗，夏油杰敢说第二的话，只怕是没人是第一。 五条悟笑嘻嘻的摸摸夏油杰的脑袋，哄他，“不坏不坏，杰一点儿也不坏，不过对我的话，还可以更坏一点儿了，我喜欢杰坏坏的样子。” 夏油杰靠在他肩膀上笑，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二十八九岁的五条悟确实已经是成熟且靠谱的大人了，比二十岁，比十七八岁的五条悟更加油腔滑调，也更加会拿捏别人的心思，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家伙。 夏油杰觉得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尽管在五条悟的心目中，夏油杰才是在感情中未逢敌手的一个。 琥珀被夏油杰拿在手中反复的看，东西呈水滴状，大小有一个鸡蛋那么大。 琥珀颜色清透无杂质，能够清晰的看到里面的蝴蝶。 “是因为翅膀缺了一小块，所以飞不起来了，才会被松脂凝成琥珀了吗？” “这个谁知道呢，或许，它就只是停在那里小憩一会儿，没想到松脂流下来，将它的腿黏在了那里，紧接着呢，有更多的松脂流下，它彻底飞不起来，最后才被完全包裹的。” 五条悟的推断显然更合理一些，只是觉得这样的蝴蝶实在是有些倒霉。 “解说员说，这种包裹昆虫的叫琥珀藏蜂，是很贵重的一种，不过我并不了解，只是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喜欢，想买来送你才买的，贵不贵重的事，杰也不要再去考证了，就当是一个一般的小玩意儿收着吧。” “这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小玩意儿呢？这是悟送给我的礼物，话说……”夏油杰不太确定的从五条悟肩膀处抬起头来，揶揄的看着他，问：“不会是因为我送给你了一对耳钉，悟才想要回赠我一件礼物，才火急火燎的去买了这琥珀吧？” 五条悟气呼呼的瞪了夏油杰一眼，“怎么可能，如果是因为那对耳钉的话，我买的就不该是琥珀，而是戒指才对。” 他这样说，夏油杰来了兴趣。 男人的笑容从揶揄变得慵懒勾人，夏油杰微微歪着脑袋，眉毛无意识的挑了一下，他问五条悟，“那……悟是什么时候买的？” 五条悟紧抿着唇，脸色红了红，他抬起漂亮的眼眸看向笑吟吟望着自己的人。 犹豫了片刻，他才缓缓道：“这东西本来想等过了零点再给你的，关于它的事，也想那时候说的，哎呀算了，早说晚说都一样了，就告诉你吧。”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神色有点复杂，其实每次看到这个琥珀，他都会感到一丝自责。 “如果我没有因为买它拖延了时间的话，或许杰就可以少受一天的苦。” 此言一出，夏油杰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明白了五条悟指的是什么。 “在hk转机的时候，你跟伊地知所说的私事，其实是……去买这个？” 五条悟点点头，不太好意思承认，延误了回程的航班却是去给爱人买礼物这种事，说出来有点害羞。 “我有一个朋友在hk的拍卖行工作，那次路过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看到了那次公开拍卖会的广告，于是就打电话去问，他说当天的拍品确实有广告上所展现的琥珀后，我拜托他给我留了拍卖会的门票。” 五条悟的话没问题，但夏油杰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他皱着眉左思右想，终于被他想了起来。 等他想起来那种怪怪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18章 悟最重要 夏油杰一把抓住了五条悟肩膀，眼睛瞪的大大的，五条悟被他吓到了，露出害怕的表情。 “杰，你的表情好吓人，像是要吃小孩。” “一亿五千万？” “哈啊？” “那张收据，显示你在hk消费了一亿五千万的那张收据，你买了这个？” “呃……”五条悟汗如雨下了，一个连二十五万的衬衫都要拒绝的人，在知晓这枚琥珀的真正价值后，还会收下吗？ “其实不……” “说假话我会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啊这……”五条悟往窗户外边瞥了一眼，大声打断他，“杰，快看，是流星！” 夏油杰可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现在就算有飞碟，你也要跟我说清楚，悟！” “我说了，你可不能拒收的。” 夏油杰被他一句话噎死，除了眨巴着眼睛想要说点什么却偏偏无话可说之外，再没有别的动作。 五条悟觉得这招好使，咧着嘴巴笑出来。 他点头，“啊，一亿五千万，这事不能让五条家的长老知道，钱虽然是我的，但是他们如果知道我拿这么多钱只买了这么一个琥珀，估计会心梗。” 夏油杰拍拍胸口给自己顺气，他闭上眼睛，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别说是五条家的长老，就算是我，现在也觉得心梗。” 五条悟才不在乎这些，“钱嘛，赚来就是让人花的，我平时很少花钱，这些年的大头支出都用来聘请冥小姐了，除此之外，就是衣服和甜品，再来就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说着，五条悟又跟夏油杰透露，“杰想不想知道我的财产有多少？除了高专的工资外，五条家千年来的积累，所有不动产和以及上一任家主的所有投资，除开给他们家人的一小部分外，其他的都被我全部继承了。 我可有钱了，而且啊，我还可以赚外快，像是给私人祓除诅咒这种，放心了，跟我在一起非但饿不死，还有花不完的钱。” “我没有担心过这个，不对，我自己有手有脚也可以赚钱，就算悟没钱，咱们也饿不死的。” “嗯嗯，”五条悟点头，双手一拍，“啊呀呀，我可真是羡慕夏油先生啊，有个这么有钱，同时还愿意给你花钱的男朋友，所以，夏油先生考虑考虑嫁给他吧，他会对你好的。” 夏油杰：“……” 脑袋上轻轻地挨了一下，夏油杰无语的“训斥”他，“你又在抽什么风啊？” 笑着揉揉自己的脑袋，五条悟终于再次察觉到了轻快的感觉。 但是，眼睛瞥向夏油杰的手心，夏油杰的指腹正在摩挲着琥珀。 五条悟挪挪挪，一整个贴到夏油杰身上，他看似不在意，其实非常在意的问：“杰喜欢这枚琥珀吗？” 夏油杰怔了怔，这才发现，从收到这枚琥珀开始，他好像还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谢谢。 “呵呵~”夏油杰笑出来，缓缓点头，“喜欢，很喜欢，就像喜欢……” “就像喜欢什么？”五条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 “就像喜欢悟一样的喜欢这枚琥珀。” “诶？” 这样的回答不但没让五条悟高兴，反而肉眼可见的不爽了。 “怎、怎么啦，这样的回答还不满意吗？” “在杰的心目中，老子才应该是排第一的那个，一个琥珀而已，怎么能够与我并列呢，不可以不可以，杰重新说。” “嘁~”夏油杰翻白眼，“你幼不幼稚，我不要，我不要重新说。” 他不妥协，五条悟就扯着夏油杰的风衣袖口乱晃。 “就重新排列一下嘛，我排第一还是琥珀排第一？” 夏油杰真的很想钻到五条悟的脑子里，看看当代最强咒术师，被称作咒术界天之骄子的家伙，他的大脑究竟是怎样的构造。 “第一次见有人跟一个死物争风吃醋的。” 五条悟不同意夏油杰的说法，“那可是价值一亿五千万的琥珀啊，遇到爱财的人，说不定就选琥珀了。” “那我呢？”夏油杰凑过去。 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嘴巴…… 夏油杰突然凑这么近，五条悟一时间忘了呼吸，等他反应过来，嘴皮子顿时变得不利索了。 “啊，杰，杰当然……” “在我心里，悟最重要。” “呃……” “悟最重要。” 接连两次的肯定，仿佛给五条悟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让他哪怕是开玩笑都无法再说出质疑的话。 夏油杰凑得那么近，瘦削而帅气的脸庞就放大在五条悟眼前。 精致细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看上去好像很薄情似的嘴唇。 这个人正盯着自己促狭的笑着，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来，翘成一个很好亲的弧度…… “咕嘟~”喉结上下滚了滚，五条悟干咽下一口口水。 夏油杰那金棕色的如他手中那枚琥珀一样颜色的眼瞳中，尽是天真的不自知的挑逗光芒。 五条悟缓慢的将一口气分成几口吸入肺里，然后向前探了身子…… “唔，悟……” …… “听人说，当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拥吻，相爱的情侣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夏油杰愣了愣，问他，“悟从哪里听来的？” 五条悟回答的很老实，“电影里。” 夏油杰：“……” “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应该会吧。” 仿佛胶水失效，没粘好的两个人红着脸分开，之前驾轻就熟的事情，在吊舱里浅尝辄止，反而让人觉得羞涩。 夏油杰抿着唇，低头手忙脚乱的将那枚被五条悟看做是他的琥珀重新装回丝绒布袋里，他有事做，五条悟却没事做。 人在尴尬的时候都会想要找点事情做来分散彼此的注意力，这才有了尴尬的人都很忙的说法。 双手空空如也，五条悟除了抓抓自己的衣服外，好像再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忙。 视线也无处安放，看着简单没有多余东西的吊舱，看着吊舱外面，漆黑的天色和璀璨的灯光。 突然，五条悟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 他一把攥住夏油杰假装忙碌的手，示意他往窗外看。 第319章 破茧成蝶的新生 夏油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愣住了，他缓慢的转过头去，看着五条悟指向的窗外的方向。 在距离这里很远的距离，那里应该是一片商业街，街上高楼大厦林立，灯光闪烁宛如银河。 “怎么啦？” “杰，那座大楼的顶楼是一面时钟。” 五条悟说。 “时钟？”夏油杰眯起眼睛仔细看，可是，这个距离对他来说太远了，他只能依稀觉得那里像是有个钟表的模糊影子，却无法辨别上面的时间。 见夏油杰看的费力，五条悟才醒悟过来，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摁亮了屏幕后怼到了夏油杰的眼睛前面。 夏油杰往后撤了撤脑袋，视线聚焦在手机屏幕上。 “零点三分？”夏油杰又重复了一遍，“零点……三分！！！” 五条悟疯狂点头，脸上的神色逐渐由惊叹变成了兴奋和开心。 夏油杰有些难以置信，一遍遍在内心乞求的愿望终于实现后，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不敢立刻相信这是真的。 他不断地重复念叨着，“零点三分，零点三分，我没看错，是零点三分。” 人被五条悟激动的搂住，就差原地跳起来。 “杰，你挺过去了，你没有死在平安夜，你没有啊！” 夏油杰表情复杂，不知道死里逃生的自己该用一种怎样的表情和心情来面对这一切。 在最有可能死去的日子里，他挺了过来，不但收获了礼物，还赢得了生的机会。 五条悟紧紧地搂着他，那种激动和喜悦溢于言表。 漫长的茫然过后，夏油杰终于反应过来，心脏被一瞬间涌入的激动所淹没，化成阵阵喜悦，化成了无尽的心酸。 “我这算是获得了新生吗？” “嗯，”五条悟点点头，扶着他的肩膀松开他，“太好了，没有像上次那样，杰，你破茧重生了。” “破茧重生，”夏油杰看着五条悟，喃喃自语，“像那只蝴蝶一样？” 变成了琥珀，保留了生前完整的样子，在某种意义上，怎么不算是一种永生，既是永生，又怎么不算是一种新生呢？ 对，这是一种新生。 …… 伊地知万万没想到这一等居然从午后等到了夜半，早在闭园的时候，他就纳闷这两个人到底去了哪里，五条悟竟然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 但是，伊地知又没胆子主动给五条悟去电话，这个作为他压力来源的男子，他能不主动联系就不主动联系。 郁闷的伊地知坐在车里等着等着，这一等半晚上就过去了。 他坐在驾驶座上听广播，也不知道究竟听了多久，在广播主持人柔和又稍显低沉的音色催眠下，他睡了一觉，一直到他听到有人轻轻地叩了叩他的车窗玻璃。 伊地知揉揉眼睛，摸索着找到眼镜戴上，他急忙降下车窗往外看，就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你们，你们终于回来了。” “抱歉啊伊地知，玩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在这里很无聊吧。” 伊地知：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啊，用这样的理由骗人，这是拿我当傻瓜骗吗？ 现在，伊地知也没心情追究这些，五条悟和夏油杰上车后，他一脚油门开出了停车场。 美美子和菜菜子还在高专，这个时间想必已经在真希的宿舍住下了，五条悟转头去看夏油杰，征求他的意见。 “回家，还是去高专？” 夏油杰心情奇好，单手托着下巴，无意识的嘟了嘟嘴巴。 看着窗外飞快落后的景物，他轻声回答，“去高专吧。” 就跟五条悟想的一样，夏油杰，他果然是想要回去高专宿舍住一晚的。 已经是夜里近两点钟的时间，他们耗到这么晚也就罢了，连累伊地知也到这么晚，夏油杰好像明白为什么在伊地知心目中，五条悟是他的压力来源了。 在高专停车场分别的时候，五条悟还不忘让伊地知算算费用找他报销，而夏油杰则计划着是不是买件礼物送给他比较好。 给男人买礼物的经验只有一次，因为对方是五条悟，所以他不会觉得难办，甚至还是先看到了礼物才决定送人。 回宿舍的路上，他跟五条悟讨论了一路，五条悟嘴巴撇了又撇，非但没给出有用的建议，反而还吃上了飞醋。 “杰只能给我一个人送礼物。” 夏油杰受不了他小心眼的样子，决定还是买来后托五条悟送比较好。 隔了一段时间再次来到五条悟的房间，想到会以一种清醒的状态在这张阔别已久的床上睡一晚，这种感觉让人兴奋又期待。 夏油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就跟学生时代差不了多少。 回到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夏油杰觉得自己也跟着回到了在高专的那三年。 人生也跟着回到了那个年纪。 夏油杰在怀念青春，五条悟则嫌弃久不通风后，房间里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味道，大概叫死气。 “很久都没有好好打扫过了，落了一层灰尘呢。” 夏油杰闻言伸手在床头柜上抹了一把，确实有细小的灰尘粘在了指腹上。 五条悟捏着下巴想了一下，推推夏油杰的背，“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杰先去浴室洗澡吧。” 夏油杰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好好洗个热水澡，今天吹了风，出了汗，挤在人群中，也碰过各种娱乐设施，虽然看不见明显的痕迹，但夏油杰知道身上很脏。 但是—— “悟呢，不一起吗？” 五条悟撒娇般的笑了笑，“杰先洗吧，我等会儿进去。” 夏油杰洗澡向来比较慢，会非常仔细的清洗，五条悟总吐槽他精致的像电视剧里的女明星。 再来，夏油杰的头发已经长的非常长，到了腰畔下侧，光是把这么长的头发吹干也是非常耗时的一件事。 夏油杰有意在浴室里等了一会儿，一直等不到五条悟后，他才擦干净出来。 来到卫生间和浴室中间的过道上，夏油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才发现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人。 第320章 还好，还好…… “悟？” 叫了一声也没有人回应，五条悟确实不在。 这时候已经非常晚了，人会去哪里呢？ 夏油杰猜不到，他没有想太多，弯下腰打开了洗手池底下的柜子，不出意外的在里面找到了一个许久不用的吹风机。 吹风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但是光是看电线的软硬程度，夏油杰就知道这东西几乎没用过。 难道，这也是五条悟为了自己有朝一日会回来而准备的？ 这样想着，夏油杰觉得自己也忒不要脸了，叛逃了的人，怎么还敢想这种可能。 无论这东西是否是给他准备的，现在都是他在用。 专心的将自己的长发分成一缕一缕的，然后再分区域吹干。 就在夏油杰马上要把头发全部吹干的时候，房门响了，五条悟从外面将房门打开，夏油杰看到他的时候，见他手中拎着一个购物袋。 夏油杰关掉了吹风机，从洗手间出来。 “外面起风了。”将手提袋放到一旁的柜子上，五条悟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从外面回来的人带着一身寒气，是冬天特有的干燥凛冽的气息。 五条悟趁着夏油杰洗澡的时间，简单的将不算太大的房间里的卫生做了一下，就连床单被套和枕套都一并换掉了，行动十分利落。 “我买了一些吃的，还有几罐罐装啤酒和饮料，我去洗澡的这段时间，杰可以先吃一点。” “你是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吃的了？” “嗯，”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将衬衣和裤子脱掉扔到了脏衣篓里，“回来的路上听到杰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了。” 说到这个，夏油杰有些不好意思，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明明吃过一份咖喱饭的，现在居然又饿了。 说起来，可能当时没胃口，咖喱饭要了最小份，服务人员当时非常惊讶于长得这么高的成年男性居然只吃那么一点。 而且那时候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六七个小时了。 “我想等你一起，” 正往浴室去的五条悟回过头来，此时的夏油杰正盘腿坐在地垫上，背靠着床对他笑。 五条悟的步伐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停止了，他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望着夏油杰。 这一幕，在十年前时常会发生。 如果他们两个一起或是各自的任务完成的比较早，能在天黑之前回到高专的话，那么，个人的私事做完后，就会相约一起打游戏。 有时候是在夏油杰的房间，有时候则会在五条悟的房间。 如果玩到很晚才结束的话，就会挤在一张床上凑合一下，这时候，他们不去道场那栋楼的大洗浴间，就只能轮流在房间内的浴室里冲一下。 那时候，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去冲澡，只要回头就一定能看到夏油杰在自己的背后。 夏油杰，一个非常爱笑的人，几乎所有时间，脸上都会带着淡淡的笑意，很温暖，也很温柔。 “怎么了吗？”见五条悟突然不动了，夏油杰有些疑惑。 “没、没什么。”五条悟摇了摇头。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五条悟还是调转身体，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了夏油杰的身边。 夏油杰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微微仰着头看转身回来的人。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人捏住了，随着一股牵引力被迫将脸仰的更高。 “悟？”名字才叫出口，夏油杰眼中放大的就是贴过来的那张英俊无比的脸。 “唔……” 几秒钟的缠绵，让人摸不着头脑又甘愿沉沦。 等五条悟放开他的时候，被热气熏蒸过的金棕色眼眸已然升腾起一股欲色。 “怎么突然……” 五条悟轻轻笑了一声，并拢的手指轻拍几下夏油杰瘦削的脸颊。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亲一下，仅此而已。” 夏油杰不会明白他此刻究竟有多幸福又有多庆幸，提心吊胆了这么久，结局却是好的，这种被神明放了一马的侥幸感觉，让五条悟无法准确的向夏油杰形容他内心的感受。 还好，他没死。 还好，他好好地活了下来。 还好，他不再是一个人，也没有被抛下。 夏油杰有点饿，但他没有真的去吃，他想等五条悟一起，因为他知道五条悟洗澡的速度非常快。 五条悟也确实如夏油杰预料的那般，打了沐浴液搓洗了一遍后，很快就洗好出来了。 他顶着那头半干的短发往夏油杰那边去，等走近了，才发现坐在那里的人，手中竟拿着那个几乎没用过的吹风机。 夏油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一边让五条悟坐过去，一边自己爬起来坐在了床沿上。 他坐在床沿上，见五条悟站着没动，不由地催促他，“快点坐下啊，外面天气这么冷，如果不吹干的话，我怕你会感冒。” “可是我不喜欢用吹风机呢。” “为什么？”夏油杰感到不解。 “每次吹风机的热风吹到我脑袋上的时候，都会觉得脊椎骨上有小虫在爬，浑身都痒痒的，根本控制不住。” 夏油杰：“……” 学生时代的五条悟从来不用吹风机，哪怕长大后也是不用的，他的头发短，洗头之后很快就能自然风干。 即便到了重生后，他与夏油杰同居，用吹风机的也仍旧只有夏油杰一个，他从不用。 现在，夏油杰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给他吹头发，容不得他拒绝。 五条悟拗不过夏油杰，只好坐在他两腿间的地垫上，夏油杰就那样像照顾小孩子似的给五条悟吹头发。 大手来回的抓着他柔软的白色短发，吹风机轰鸣的声音响在五条悟脑袋的四面八方，夏油杰的手法很专业，跟理发店里理发师的吹头发技能不相上下。 力道不大，不会抓疼他的头发，很温柔，温柔到像是在按摩。 “会睡着的。” “那就睡一下。” “不要，”五条悟仰起头，脑袋枕在夏油杰的腿上，他抬眼望着夏油杰的脸，“还想跟杰喝一杯。” 头发吹干了，夏油杰关掉吹风机，视线落在了一旁柜子上的手提购物袋里。 “对哦，悟说买了罐装啤酒来着。” 第321章 无下限与无上限 五条悟有点不敢相信，“你不会还没有看过里面有什么吧？” 夏油杰怔怔的，“不是说有罐装啤酒和饮料，以及一些吃的吗？” 五条悟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才是，他的爱人有点老实过头了，说不吃就连看都不看一下的。 察觉到五条悟的反应有些奇怪，夏油杰不免开始好奇里面都有什么了。 他朝着柜子上的手提购物袋伸出手去，却在就快碰到的时候被五条悟抢先一步拿走了。 “那个……就是啤酒饮料和吃的，我拿给你。” “杰要吃黄油面包还是鲣鱼饭团？” “鲣鱼饭团。” 五条悟喜笑颜开，将一个包装的很好的鲣鱼饭团扔给夏油杰，“相比黄油面包，我就知道杰会选择这个。” 夏油杰抿着唇笑，他没有解释其实是因为知道两者之间，五条悟更喜欢黄油面包，他才选择的鲣鱼饭团。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要能吃就可以了。 别人喝酒需要下酒菜，夏油杰喝啤酒似乎不用那些东西，啤酒对他来说跟饮料差不多。 就着鲣鱼饭团就可以跟五条悟喝的有来有回，尽管对方喝的是橘子味碳酸饮料。 男人喝酒无外乎两件事，一件回忆过去，一件畅想未来。 过去不堪回首，未来充满可能。 “杰也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不是吗？” 夏油杰无法否认，对于现在的事务所讲师工作，也不过是让自己有钱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不得不做的妥协罢了。 这并不是夏油杰真正喜欢的工作，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被埋藏起来过，却从未真正的改变。 “杰如果来我身边的话，我想我们就可以做到真正的最强。” “即便我无法与你匹敌？” “不，”五条悟摇摇头，“我的术式是无下限，那么杰的咒灵操术就是无上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夏油杰苦笑，“这是对我的安慰还是抬举呢？” “都不是，我只是讲了事实而已，怎么，死过一次后，杰变得如此没有自信了吗？” 在五条悟心目中，夏油杰从来不是一个没自信的人，相反的，他虽然看上去总是善良温柔又善解人意，骨子里其实也很傲慢，自信于自己的体术和咒灵操术之强大，给了他足够傲慢的资本。 “明知道百鬼夜行胜率极低的情况下，都敢跟高专宣战的人，现在怎么会没自信呢？” 喝下一口啤酒，夏油杰的眼中渐渐迸发出一抹坚毅的亮光。 他必须得承认，重生后，得知了旋涡可以抽取准一级以上咒灵的术式后，他的能力提高了不止一点，简直有了质的飞跃。 能力的提升也给了他自信，让他再次站在五条悟身边不会觉得差距过大，以至于自惭形秽的自信。 本身，光是咒灵操术的基本能力就已经让夏油杰拥有了特技水准，旋涡的术式抽取，直接让他上了一个台阶。 吞服多少准一级以上的咒灵，就能够拥有多少种不同的术式，而且完全没有上限，这种能力在咒术师中简直就是bug级别的存在。 让那些一生只拥有一种生得术式的咒术师羡慕到哭。 “我看的出来，你并不是真的喜欢讲师的工作，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杰，”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眼睛，缓缓说道：“你又捡了一条命，去做想做的事情吧，不是谁都有重来的机会，咱们很幸运。” 夏油杰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吊灯清冷的光辉落入他的眼中，在他金棕色眼珠上落下白色的亮点。 他听到五条悟又说：“即便不想来高专，那回去盘星教也是好的，只要不对普通人下手，我不觉得盘星教是什么让人诟病的地方。” 这样的说辞着实令夏油杰感到意外，手中握着的啤酒忘记了喝，他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抓着一罐橘子味的碳酸饮料，凑过来跟他碰了碰杯，仰头喝下去一大口。 带着橘子香味的甜瞬间布满了口腔中的每一处味蕾，被这甜治愈了，就连白天的忙碌与疲惫都跟着一扫而空。 五条悟发出幸福的喟叹，眯起眼睛将脑袋靠在床沿上。 “果然觉得累的时候就应该吃甜的，爽~” 夏油杰不去理会他对口味的念叨，脑海中依旧回荡着五条悟说回盘星教也可以的话。 这话，夏油杰是真的没想到，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论调。 夏油杰的惊讶太过明显，五条悟都不需要专门看就能够发现，他嗤笑一声，笑夏油杰天真。 “在杰心目中，难道我是没有丝毫道德瑕疵的人吗？” 夏油杰刚想回答，五条悟就先他一步说：“如果当真没有道德瑕疵就不会在我从狱门疆中出来后，毫不犹豫的干掉了总监会的烂橘子们。” “你说什么？” 五条悟笑了一声，这一声充满了无奈的宿命感。 “我说，封印解除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些迂腐的，腐朽的，只看中自己利益还没良心的烂橘子们全部干掉了。” 五条悟十分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得直面这个现实。 蓝色的如水眼眸变得深沉，他望着夏油杰难以置信的眼睛说：“我不得不清醒的认识到，所谓的革新，所谓的迎来新世界，是建立在推翻旧世界的基础上，而想要真正的推翻旧世界，那就必须从杀戮开始，很残忍却是事实。” 五条悟一口一口的喝着甜甜的碳酸饮料，对于他来说，这甜蜜液体的作用大约跟喜欢饮酒的人眼中的酒作用差不多。 “讨厌那帮老东西是一回事，同为咒术界的……同伴，”其实五条悟不知道用同伴去形容那帮家伙到底准不准确。 谁家的同伴会落井下石，谁家的同伴会跟反派勾结出卖消息，残害自己人？ 直到现在，五条悟都不知道咒术总监会的那帮家伙，到底谁是那个叛徒，做出的那些决定又是否是全员通过的。 换言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误杀了谁。 第322章 是谁封印了你? 这个问题在他下定决心要做的时候想过，但是，没有结论，任凭他如何回忆跟这些人过往的相处，仍旧无法将隐藏在里面的蟑螂准确的揪出来。 “那时候，事态紧迫，我已经没有慢悠悠去将真正的坏人揪出来的时间，所以重生后的这一次，我一直在努力的想要撇清无辜，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 五条悟笑的有点无奈，又有点凄凉，他故作轻松道：“或许，并没有什么人是无辜的，他们沆瀣一气，全部都是坏人。” “原来不是说说而已……” “什么？” 夏油杰长叹一口气，“悟当时说想要干掉那群烂橘子，原来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这么干了。” “所以啊，十八岁的五条悟会说你走的那条路没有意义，可二十八九岁的五条悟已经无法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我知道，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然会有死亡，这是逃避不开的规律，作为最强咒术师也不行。” 只是想要干掉的人不同，但本质上差不多。 夏油杰在意的不是那帮总是做出错误判断的高层，他在意的是五条悟。 跟他在被梦貘还回来的记忆中看到的景象发生了重合，五条悟，他说他被狱门疆封印过。 封印过，然后又出来了。 “你……被谁……封印过？” 唇边的笑容因为夏油杰略显迟疑的问题而凝固，他抬起眼眸看向夏油杰，夏油杰用那种表面十分平静，眼底深处却早已经暗潮汹涌的态度面对着他。 这很反常不是吗？ 如果是平时的夏油杰，在听到自己曾经封印过之后，绝对会很紧张，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冷静。 “是谁封印了你？”夏油杰又问了一遍。 嘴巴里明明没有碳酸饮料，五条悟却还是干咽了一口。 这件事，早晚都瞒不住吧？ “杰，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夏油杰不太愿意回想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现在让他再想，他甚至不太敢确定自己透过五条悟的眼睛所看到的那张脸。 他，自己怎么会想要封印五条悟呢？ “悟……” 五条悟将那罐没喝完的橘子味碳酸饮料轻轻放在了地上，他冲夏油杰笑了一下，温和的笑容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自己说终究难以启齿，与其这样，不如让夏油杰自己看看。 “杰可以自己看，看完后再把记忆还给我就好。” “为什么你不愿意亲口告诉我？” 不愿意亲口说，必然是说不出口，意味着说出来会对他造成伤害。 这段记忆，夏油杰其实已经没有了非要一探究竟的必要，五条悟那么爽快的人在这件事上如此拖泥带水，结果已经不言而喻，跟他模模糊糊看到的那段记忆应该没有太大的出入。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好奇，都想要弄他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不要说夏油杰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五条悟不去反抗，任由夏油杰利用术式将他的记忆抽取。 十年间，哦不，是十一年间的所有记忆都被夏油杰抽取出来。 骄傲的六眼神子感受到记忆一点一点剥离自己的大脑，那种感觉很像清空电脑的回收箱。 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那漫长的十一年的记忆就全部都被夏油杰抽取了。 五条悟觉得自己中了一发无量空处，脑袋空空的，他存在着十八岁之前的记忆，人生似乎只活到了这个年纪。 他呆坐在窗前，从呆怔中回过神来后，他忘记了刚刚记忆被抽取的事情。 在他自己的感受中，他还是dk时期的五条悟。 面前是双眉紧皱的夏油杰，他长久的看着夏油杰那张看起来颇为痛苦的脸，顿时如同注入了灵魂的木偶一样，一把抓住了夏油杰的手臂。 “杰？” 脑海中涌入了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夏油杰不是作为一种令敌人丧失行动力的手段去用，而是想要读取自己抽取出来的这部分记忆。 可是，五条悟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无法再继续下去。 他听到五条悟用努力掩藏可怜的语调说：“不是抛下我走了吗，不是要去走自己已经坚定下来的路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暂时将那部分从五条悟那里抽取来的记忆存档，夏油杰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悟突然说这样的话。 领口十分突然的被五条悟一把薅住，他大声质问：“昨天在新宿街头，你不是离开的很决绝吗，杰，你这混蛋，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悟，你……” “你回来夜蛾知道吗，你怎么进来的？高专现在在下令追捕你，硝子呢，硝子知道你回来吗？”五条悟根本不给夏油杰回答的时间，连珠炮似的追问，“这次是回来认错的吗，还走吗，你别不说话，你吱一声啊。” 五条悟眼中的痛苦，喜悦和担忧以及急迫都是真的，他在切切实实的因为自己叛逃后又回来而开心的同时，又很是不知所措。 啊，夏油杰明白了，因为五条悟的记忆被自己拿走了，从新宿决裂的第二天开始，夏油杰将五条悟之后的记忆全部拿走了。 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五条悟，记忆停留在新宿决裂的那一天。 五条悟抓着夏油杰的手臂说了很多，说到后来，他甚至听到了五条悟哽咽的声音。 那个时候的五条悟正是最骄傲，最狂妄，最不懂的收敛锋芒的时候。 领悟了反转术式，从而将反转术式运用到他的生得术式之中，将自己的术式得到了最大化的开发，反转术式还可以随时随地的修复他的大脑，让他哪怕时时刻刻开着无下限都不会给大脑带来负担。 由于这些改变，直接让五条悟坐上了当代最强咒术师的宝座。 跟过去的自吹自擂不一样，这时候的五条悟真的是得到了咒术界公认的强。 乖戾，骄傲，嚣张，狂妄，这个时期他所有的负面性格特点也不过就是这些，是后来成为教师后的五条悟所完全隐藏的。 这样一个人，却因为夏油杰的叛逃，让他所有的骄傲被撕碎，一片一片被踩进了泥里。 如今，那个撕碎了他所有骄傲，搅乱了他人生的家伙就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 夏油杰，在那里。 第323章 我生来就是怪胎 “我后悔了，昨晚一整晚都没睡着，杰，我至少应该要挽留你才对，但我没那么做，你知道的，我被你气昏了头，我什么都没能做。” 五条悟吸吸鼻子，辛酸的同时还有一丝委屈爬上了心头。 可是，他为什么要委屈啊，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模模糊糊的没弄明白。 “是杰不好，连好好道别的话都没有说，就那么突然的走了，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杰，杰……” 五条悟一遍遍的叫着夏油杰的名字，双手松开抓紧，抓紧又松开，反复的动作正反映着他此刻的内心有多么的无助和不安。 “我觉得杰的脑子也坏掉了，才会想出这种根本不可能实施的做法，我妄图用跟你打一架来中和这个矛盾，可是……” 可是，当时的夏油杰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想杀就杀吧，你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这种听的人火大的话。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也睡不着，”说着，五条悟又收紧了自己的十指，他悲怆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勉强的喜色，“好在你回来了，只要你回来了，那么，那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夜蛾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也不同意！” 这些话，这些话就是自己离开后，五条悟真正想说却再也没机会说的话吗？ 他那个骄傲的挚友，在还没有喜欢上他的时候，就已经……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嘴巴里比吃了苦瓜还要苦，塞多少块糖果进去都没办法缓解的那种苦。 失去了十一年记忆的五条悟，只记得他们相处的那三年时光，只记得夏油杰十分突然的叛逃。 十八岁的五条悟成为了当代最强咒术师，却发现除了这样的名头外，他连用一种折中又温和的办法保下自己的挚友，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开心日子的能力都没有。 明明成为了最强，却在有些事情上无能为力。 “悟……”夏油杰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在了心头，五条悟越是被他影响情绪，这座山就变得越重。 他不知道自己该对这时候的五条悟说什么，除了叫他的名字，除了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其余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你的，如果高层那帮老家伙们不愿意放过你，那就让我们一起声名狼藉吧。” “悟这话什么意思？” 五条悟气呼呼的鼓起包子脸，瞪着夏油杰，“这样明显的话还听不出来吗？” 夏油杰有了一刹那的愣怔和茫然，他觉得这样的话……好像是五条悟能说得出来的，又好像不是五条悟能够说得出来的。 后来的五条悟分明很在乎其他人的性命不是吗，就像当初自己有意无意灌输给他的那些正论一样，身为最强的他将那正论贯彻到底，一直在保护和帮助着其他人。 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拿走他十一年记忆后，他所说的居然是想要跟自己一起声名狼藉。 “芸芸众生，不过蝼蚁，”五条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正常人听上去有些手足无措的话。 “我生来就是怪胎，有着奇怪的眼睛，自带奇怪的术式，被人看做是怪物。”　　“你不是。” 五条悟双手捂住了脸庞，在这样的时间里，在情绪如此波动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别的都不清楚，其他人他也不在乎，他只是不想让夏油杰面临高专给出的审判，他不想要自己唯一的挚友因为那些人而死掉。 分离本就令人足够难受，若是死亡…… 其他人跟他没有关系，他有办法让夏油杰不再去做那种灭掉猴子的蠢事，既然夏油杰肯回来找他，那他就一定可以让他变回从前那个温柔善良还带这些隐藏傲慢的夏油杰。 “走吧，” 夏油杰愣了一下，“去哪儿？” 现在可是凌晨啊。 “去哪儿都可以，只要咱们两个在一起，去到哪里都可以。” 这话真是容易让人误会啊，夏油杰心里很难受，脸上却还是浮现出了笑容。 “悟是要跟我一起叛逃吗？” 五条悟拉着夏油杰的手腕，他想要将人从地垫上拉起来，但夏油杰似乎并不想离开，屁股都没有动一下的坐在原地。 “趁着没人发现，赶紧走吧，以后再跟硝子和夜蛾说。” “成为诅咒师，悟也没关系吗？” 五条悟皱眉看着笑嘻嘻的夏油杰，夏油杰总是这个样子，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是谁，身处的又是怎样糟糕的环境，他总是能够轻飘飘的，懒洋洋的笑出来。 只是，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笑的？ “谁告诉你老子要当诅咒师的，离开高专还是可以当咒术师啊，我又不去做那些不好的事情，我只是不想……不想看到杰死去。” 呆在这里只能等死吧，毕竟夏油杰从叛逃的那一刻开始，高专就对他判处了死刑啊。 “是啊，”夏油杰点点头，“悟就是悟啊，从来没想过会成为诅咒师，永远都不会。” 反手将毫无防备的五条悟拉回来，五条悟神经紧张，夏油杰这么一拉，他整个人都跌进了夏油杰的怀里。 脸颊贴着夏油杰的胸口，夏油杰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长袖t恤，薄薄的一层布料隔着两个人。 夏油杰的体温透过这层布料传到五条悟的脸上，五条悟毫无防备的跌倒，此刻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 “不需要悟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知晓你曾经为了我有过如此冲动的不成熟的想法就够了，这样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是，这都是真的，那些糟糕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很安全，没有被谁判处死刑，是个很自由的人。” 这样的说辞在他看来就是假话，一定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这样说的。 五条悟从夏油杰的怀中扬起脸来，看着这个笑的很温柔的男人。 突然，他发现了一些异样。 他盯紧夏油杰的脸，夏油杰的头发，又赶忙爬起来从上到下的看着夏油杰的身体。 他发现，“杰，只过了一天，你怎么……怎么好像长大了好多？” 是这样吗？ 夏油杰低头看看自己，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在失去了十一年记忆的五条悟眼中，或许此刻的夏油杰真的是一夜长大。 ———— 中间的那两句话，来自咒回动画的歌曲歌词，我倒是觉得很符合五条当时的心境。 第324章 虚假的重返十八岁 “啊~你说这个啊……”夏油杰抓抓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不重要了，可能是因为咒灵的缘故，总之，这样的小事，悟不需要纠结了。” 是啊，这种小事当然不需要纠结，哪怕，现在五条悟知道面前的夏油杰一夜之间变大了很多，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变成了成年人的样子。 可是，他又能够辨认的出来，这确实是夏油杰，六眼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不管身体还是术式，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个家伙就是如假包换的夏油杰。 既然头发会因为咒灵捣鬼而变长，同样的原因也能够让他迅速长大吧？ 没关系，五条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最后将那只咒灵祓除的话，加注在夏油杰身上的术式也会失去效果。 他的挚友夏油杰总会变回到原来的样子的。 夏油杰哪儿都不去，五条悟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本人从来不是一个擅长逃避的人，因为本人极度自信，所以不管好事还是坏事，五条悟都能勇敢的直接面对。 现在，夏油杰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宿舍里，想必是也要去勇敢面对的。 五条悟仍旧不安的在夏油杰身边坐下来，他皱着眉看着夏油杰，反观夏油杰，一副非常轻松惬意的样子，半点身为一个罪犯小哥的觉悟都没有。 “我说你啊，是不是乐观过头了？” 夏油杰嘿嘿一笑，点点头，“或许吧，有悟在我身边，我就不怕那些人。” 这话说的五条悟欲言又止，说实话，他原本想的是，只要自己没有行动，依照夏油杰的能力，不管总监会派出多少追捕夏油杰的人出去都是徒劳。 夏油杰有着特级咒术师的实力，不是那些人能够抓得到的。 但现在，夏油杰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这太突然了，也不过才过了一天。 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着那样逆天的话，今天就又回来了，五条悟不认同夏油杰那所谓的办法，两人的意见产生了分歧，还是那么大的分歧，所以，到底该怎么面对他，又如何处置他呢？ 跟刚才相比，此刻的五条悟稍微冷静了一下，理智重新占据了大脑。 他审视着夏油杰的笑脸，觉得不太对。 就那样盯着看了半天，却又找不出什么破绽。 没有了十一年的记忆，夏油杰看五条悟似乎真的又回到了在高专的那三年。 无论如何，那都是令他无比怀念的时光，带着满腔赤诚，带着对彼此最最纯真的友情，相处了漫长又短暂的三年。 夏油杰时常在想，他其实对后来见到的，长大之后的五条悟并没有多熟悉。 在自己面前，长大后的五条悟除了长相之外，完全不符合自己对记忆中的五条悟的所有记忆。 严肃，深沉，稳重，确实长成了一个标准的大人。 印象中，自己记忆深处反复拖出来回味的五条悟却不是这样的。 现在，夏油杰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人，穿着浴袍的五条悟有着二十岁的身体和外貌，内核失去了十一年的记忆后，回到了dk时期。 这其实才是他记忆中反复回忆的那个人。 手先于大脑伸了出去，指尖触到了五条悟的脸颊。 五条悟原本蹙着眉，发愁似的看着他的，却因为夏油杰这突然的举动，整个人都被惊到了。 五条悟并没有躲避，眼神下移看向了夏油杰伸出来的手。 这只手白皙而修长，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非常漂亮。 只是…… 五条悟看向夏油杰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困惑，他问夏油杰，“你干嘛啊，我脸上有什么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出声，夏油杰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他一下。 现在的他们两个，确确实实的调换了，五条悟在认知上回到了十八岁，而他夏油杰可不一样，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二十七岁呢。 拇指反复的摩挲着五条悟的下唇，夏油杰凑近些，邪魅的笑了一下。 “啊~”语调中有着低低的笑意，“还是见到了这个年纪的你吗？” 在夏油杰心目中，他可以短暂的忘记一切，陪着五条悟演一出返老还童的戏码。 有时候，他就是这样幼稚，清醒的当个混沌者。 五条悟没想到夏油杰会忽然凑这么近，水润的蓝色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放大的脸，说话突然变得有点结巴。 “你你你……你怎么突然就凑过来了，”随着声音越来越小，五条悟少有的脸红了，他嘟了嘟嘴巴，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嘟囔，“还凑得这么近……” 看来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夏油杰如果是个正人君子的话，他应该快速的将那十一年的记忆分类整理，去看自己能看的内容。 但是，这一刻，看着如此有意思的五条悟，他反而不着急了。 想跟记忆中的五条悟再多相处一会儿，不是说现在长大了的五条悟不好，只是…… 就如同青春不再来一样，跟记忆中的dk五条悟相处，夏油杰就能自欺欺人的觉得一切都没有变坏，自己也回到了那个时候。 既然如此，他何不就顺着五条悟的认知来，扮演一个被咒术高层追捕的罪犯小哥？ “现在太晚了，我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走的事，等明天再说，好不好，悟？” 原本是觉得不太好的，但夏油杰这样温温柔柔的问自己，五条悟就说不出不好两个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啦，面对忽然长大了的夏油杰，他觉得自己有点放不开似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两个不是挚友吗，跟挚友在一起有什么好扭捏的？ 对了，一定是夏油杰刚才忽然凑过来，还凑得那么近的缘故。 不打招呼就那样凑上来，把他吓到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你不回自己房间睡吗？”想了想，五条悟又补充道：“虽说高层说要抓捕你，可是你的东西还在房间里，夜蛾也没有给你清出去。” “悟要赶我走吗？”夏油杰装的很委屈很受伤的样子，“如今我的叛逃身份会让悟觉得很为难吗？” “哈啊？” “不然为什么不能睡这样，以前我们打完游戏就是会挤在同一张床上啊，现在不行吗？” 第325章 讲究人 夏油杰那张温柔又帅气的脸上，如今满是受伤，狭长的丹凤眼中盈满了可怜。 他明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脆弱到了极致，任何忤逆他的话都变得十恶不赦起来。 而下意识赶他回自己房间的五条悟，简直就成了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五条悟皱皱眉，心想，夏油杰说的很对，以前都是挤一张床上凑合一晚的，现在他怎么会下意识的让夏油杰回去睡呢？ “也不是不行了，我……”五条悟低头看看自己，说道：“我已经洗过澡了，杰也去洗吧。” 夏油杰摇头，“你忘了吗，我在你之前洗的。” “是这样吗？” 五条悟觉得纳闷，他怎么完全没印象了？ 但是，看夏油杰的长发披散在身上，时不时就有洗发水的味道钻到自己的鼻腔里，可见夏油杰没说谎。 “好奇怪啊，怎么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呢。” 夏油杰当然不能承认他的记忆被自己拿走了，尽管这件事是五条悟让他做的。 这样跟dk五条悟相处的时间，他希望停留的稍微久一点。 夏油杰殷勤的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喝光了的啤酒和碳酸饮料罐，吃完的饭团和面包的包装纸，这些收拾好扔进垃圾桶，又去收拾之前被五条悟放在地上的手提购物袋。 等夏油杰扔掉垃圾转过身去的时候，五条悟已经伸手去拿那个袋子了。 袋子被他拉过去，随着袋子的口被拉扯的很大，里面剩下的东西也暴露在了五条悟的视野中。 他的目光被袋子里的一盒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感到困惑的第一时间就将那个东西拿了起来。 此时，夏油杰正好转过身来看到，就看到五条悟的手中赫然多了一个烟盒大小的小盒子。 “喂，那个东西是……” 夏油杰想要伸手去抢，只听五条悟纳闷道：“这是什么啊，是……” 五条悟只是没经验，又不是不认字，也不是一个傻瓜，如果看到字还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岂不是很可笑吗？ 他的脸色在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顿时变得很复杂。 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夏油杰，良久，嗤笑一声。 “这东西是你买的？” 夏油杰想要反驳，奈何却又无法反驳。 难道他要实话实说的告诉五条悟，这是你刚才出去买的吗？ 在不想立刻挑明现在真实情况的前提下，他就无法说这是五条悟的手笔。 除了承认是自己买的，夏油杰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做什么用的？”五条悟戏谑的问他。 跟这种状态下的五条悟探讨这个问题，夏油杰觉得有点尴尬，他伸手想去抢，奈何五条悟身手灵活，一个转身跳上了床。 夏油杰双手叉腰站在床边，憋了半天，破罐子破摔道：“当然是说明书上那种用处啊，不然咧？” “我记得你不是单身吗？” 夏油杰挑挑眉，不置可否。 五条悟撇撇嘴，将小盒子扔给夏油杰，还不忘调侃他，“diy还用这个啊，真是讲究。” 夏油杰：“……” 想拿什么东西堵住五条悟的嘴，好让他别再继续说了，这家伙的嘴巴一向这么恶毒吗？ 仔细一想，似乎是的，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不就恶毒的给自己取外号叫怪刘海儿吗？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贱兮兮的样子，突然很鄙视自己。 五条悟的嘴巴这么恶毒，自己不照样喜欢吗，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是个口味独特的怪人。 原本应该会有一个浪漫又温馨的夜晚的，因为五条悟的“失忆”，浪漫不再，两个人成为了规规矩矩挤在同一张单人床上凑合的室友。 记忆没有了，肌肉习惯还在。 天蒙蒙亮的时候，五条悟还是习惯性的伸出手臂将夏油杰揽到了自己怀里，腿也习惯性的搭在了夏油杰的腿上，活生生将夏油杰当成了自己的抱枕。 前一天没有一刻是闲着的，再加上一直到很晚才睡，惦记着第二天上班的夏油杰还是早早地就起床了，总共睡了没有四个小时。 七点钟不到，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只是稍微一动，原本合着眼皮的五条悟也跟着醒了。 五条悟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有光从没关严的窗帘缝隙中照进来，才意识到天亮了。 “几点了？” “七点钟了。” “这么晚了，话说，杰准备去哪儿？” “今天是周一，我当然要去上……”说到这里，夏油杰忽然记起，在五条悟眼中，自己现在的身份跟五条悟一样，还是dk时期，设定上来说，只是因为咒灵让他变大了而已，年纪是没变的。 如此，上班这种事情就变得不应该出现。 “没什么，睡醒了就起来，这不是很正常吗？” 五条悟清醒的很快，他还没忘记昨天夏油杰与他在新宿街头决裂的事情。 夏油杰是叛逃的那一个，晚上来还能躲过其他人的目光，白天的话就会变得很棘手。 “先去找夜蛾吧，夜蛾校长应该能够想办法保下你才是。” 说到这件事，五条悟就觉得很烦躁，这是很麻烦也很棘手的事情，若是别人的事，他一定懒得管，可这不是别人的事情，是夏油杰的事，这样，他便不可能袖手旁观。 “夜蛾校长应该没能力保下我吧，毕竟总监会的那帮老顽固们可不好说话啊，很困难的。” “你也知道很困难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做出那种事情呢？”这样说，五条悟又觉得有些犀利，他并没有真的想跟夏油杰吵架的。 “总之，是你的话，夜蛾校长一定得想办法才行，你可是他的学生啊，总有什么条件可以交换，只要还能给他们好处，他们就一定会同意的，那帮烂橘子就是这样啊，只看利益没有心的。” 这间房间里，只有失去了一段长达十一年记忆的五条悟在十分认真的发着愁，夏油杰明明很安全还在放任五条悟为了他发愁，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坏了。 可是，他就是想要跟dk时期的五条悟多相处几天，不用太多，只有几天就可以，几天之后，他会将五条悟的记忆原原本本的还给他。 第326章 拐走五条悟 为了一己私欲，放任五条悟纠结难受，这做法太卑鄙了。 就……放任他卑鄙几天吧，之后，随便五条悟怎么惩罚他都好，都没关系。 “悟，” 穿戴整齐的夏油杰来到五条悟身边，五条悟正在扣衬衣的扣子，不知道是不是心不在焉，扣子还扣错了。 夏油杰拿开他的手，自己帮五条悟重新扣。 他说：“先不要去找夜蛾校长，你可不可以先跟我离开几天？” 任由夏油杰帮忙扣扣子的五条悟扬起脸来，他不解的看着夏油杰，问道：“离开这里去哪儿呢，杰还是要去做那件事吗？” 夏油杰笑眯眯的摇头，“不是，就只是想跟悟单独待几天，毕竟……” 夏油杰歪歪脑袋，努力的想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如果夜蛾校长无法保下我的话，作为你的挚友，能在执行死刑之前跟你相处几天，我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 这话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五条悟扁着嘴巴不太开心，一张清秀帅气的脸被乌云所笼罩着。 看他这个样子会让人觉得不忍心再继续骗他，可夏油杰却狠下心去骗了。 “不会的，杰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的直觉。” “诶？直觉吗？”夏油杰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可五条悟却回答的相当认真，“对，直觉，从今往后，杰会好好地活下去，并且活很久。” 这话，五条悟说的太过严肃正经，以至于让夏油杰一时间分不清，他究竟是对现在的自己说的，还是对他心目中那个一夜之间长大了的挚友说的。 夏油杰呆呆地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五条悟的裤子。 五条悟从他手中将裤子接过去，人从床上下来，将裤子穿好。 衣服穿好后，五条悟扭头看向夏油杰，大手落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直到他拍了几下，夏油杰才回过神来。 “咦，明明因为咒灵的术式人都长大了，怎么个子却没长多少呢，杰不会就这么高了吧？” 夏油杰大无语，龇牙咧嘴的反驳，“186，已经很高了，能长到190以上的人很了不起吗？” “是在说我能长到190以上吗？”五条悟笑出来，“确实呢，我爸个子就很高，我青出于蓝怎么也不会比他矮吧？” “嗯嗯嗯，”五条悟又自顾自的点头，“这样傲人的身高可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不过杰放心好了，我不会嘲笑你比我矮的。” “悟！” 五条悟不再跟他开玩笑，走到窗户边上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 现在才早上七点多，高专地广人稀，其实并不容易遇到谁。 “现在从安全通道出去的话，应该不会遇到人，咱们就走那里吧。” “悟真的要跟我一起走吗？”事到临头，夏油杰又开始犹豫了，就这样把已经是教师的五条悟拐走，会不会不太好啊？ 可是，只要记忆不做归还的话，哪怕放任五条悟在高专，他也无法做好教师的工作吧？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拐走几天。 “你到底走不走啊，磨磨唧唧的再不走的话，很可能会被别人看到的，你也知道啊，等一会儿就连窗的工作人员和辅助监督都要上班了，人会多起来的。” “那确实，既然如此，就劳烦悟跟我出去外面待一阵子了。” 五条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的猥琐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说，还因为怕被人听到看到，连走路都不敢大声，下楼梯都是贴着墙壁走的。 终于出了宿舍楼，清晨扑面而来的寒气令五条悟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 “什么情况？”他满脸困惑，“昨天还很暖和的，今天怎么突然降温了？” 夏油杰短暂一想，没忍住笑了。 五条悟的记忆停留在新宿决裂的时候，那时候才是十月初，现在都已经十二月份了，温度的差异非常大，在不知道这一切的五条悟看来，或许真的只是降温了。 “对哦，忽然就降温了，还真是打的人措手不及呢。” 等转到了高专的安全通道中的时候，五条悟才终于挺直了背。 “老子活这么久，什么时候如此憋屈过，杰，都是因为你老子才这样，你要补偿我才行！” 五条悟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夏油杰的手中，夏油杰一边给他关机，一边笑眯眯的点头。 “好说好说，到时候悟想要怎样的补偿都可以。” 五条悟双手插兜都在前面，想了几秒钟后，兴奋的转过头来，“咱们去仙台买喜久福吃吧，好久没吃了，只有那个才能补偿我。” 夏油杰依旧笑眯眯的跟在五条悟身后，非常好脾气的点头，“好。” “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可是杰，你不觉得咱们这样更像是外出旅行吗？如果被夜蛾校长和硝子知道，一定会气到爆炸的，哈哈哈~” 他说什么，夏油杰就在他身后附和什么。 一向谨慎，思维也比较缜密的五条悟，丝毫没发现夏油杰的超绝松弛感。 换做其他人的话，他可能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人是夏油杰，他的脑子就变得不那么灵光。 因为绝对的信任，他根本没意识到夏油杰正在欺骗他。 离开高专后，夏油杰带五条悟回到了他们在森林旁边的家里，趁五条悟没注意的时候，他分别给夜蛾，伊地知以及自己的事务所发去了消息。 让伊地知帮忙将美美子和菜菜子送去学校，跟夜蛾替五条悟请了几天的病假，同时，以家中有急事为由，夏油杰也跟自己的部长请了长假。 好在已经快要跨年了，不管是学校还是事务所，都已经进入到了放假前的过渡期，请假是比较容易的。 夏油杰带五条悟回家，由于记忆的缺失，五条悟对这里没有任何的记忆，反而因为这是夏油杰的住所，让他感觉很新奇。 “杰前段时间就一直住在这里吗？” “对啊，总要有个落脚点才对嘛，悟接下来的几天就跟我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夏油杰拿钥匙开锁，打开门让五条悟进去。 第327章 老子大方得很 五条悟大咧咧的先一步走进去，这个房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甚至没有他在东京购置的房产中的洗手间大。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么小的房间竟然也能够塞下这么多的东西。 一看就觉得很拥挤，不过，拥挤就少了空虚，似乎也不错。 五条悟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小小的房间，默默点头，回应刚才夏油杰提出的邀请，“好啊，反正就当逃学旅行好了。” “那个……我用你的手机跟夜蛾校长请过假了，他也同意，所以，不算是逃学了。” “这样吗？”五条悟捏捏那个小小的沙发，坐了下来，“小是小了点，一个人住的话，应该也很惬意吧？” 夏油杰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将水递到五条悟面前，他弯着眼睛笑了，嘴唇动了动，“就是说啊。” 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他和五条悟仿佛一起回到了dk时期，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无人打扰的在一起待好几天。 悟，dk时期的悟，真正的dk时期的悟。 如今的夏油杰已经顾不得是不是自欺欺人了。 他给了自己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中，他会自私的跟五条悟玩“过家家”的游戏，等到三天结束之后，他就会将五条悟的记忆尽数还给对方。 失去了十一年的记忆，不记得他们其实已经在一起的五条悟，一切都像是又回到了高专时期。 拽拽的，很嚣张，除了对咒术的探索和追求外，对其他事情兴致缺缺，当然，打游戏和吃甜品死特别的。 现如今，是他自定义的逃学时间，不需要去高专上课的话，自然也不会去研究反转术式还能运用到什么地方，以及怎样才能将这种术式利益最大化。 双臂展开搭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的五条悟撇撇嘴，“这里可真小啊，我的腿都伸不开。” “哈啊？”夏油杰愣了一下，低头去看五条悟的腿。 这是这么久以来，夏油杰第一次注意到这件事，客厅太窄，沙发太小，茶几跟沙发之间的距离也变得十分逼仄。 过去五条悟从未说过，直到现在听他这样说了，夏油杰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事实。 自己住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五条悟其实是非常不适应的。 不适应却也从未说过，他不说，夏油杰竟也从没觉得有什么。 心里默默的记下，嘴上却装的很是无所谓，“觉得挤就把腿盘到沙发上好了，办法总比困难多。” “我在市中心有套公寓，杰要不要搬去那里住，那里安保好，空间大，住起来也比较舒服，比这里好多了。” 五条悟看似好意，可是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夏油杰觉得心塞。 骨子里，五条悟其实是不喜欢这个地方的吗？ 不喜欢还能在这里陪自己住了这么久，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五条悟的这一行为。 手伸出去摸上了五条悟的脸颊，夏油杰叹了口气，有些抱歉地说：“住久了说不定就会喜欢了呢，我就很习惯在这里生活，悟也试试吧。” 五条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夏油杰的笑脸，他的大脑有点开小差，无法准确的去处理自己听到的话。 这是因为他的脸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啊。 “话说，杰，你……你为什么摸老子的脸？” “哈啊？”夏油杰愣了一下，目光也注意到了自己抚在五条悟脸上的手。 这是两人在一起后养成的习惯，五条悟喜欢撒娇求摸摸，而他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对方的喜欢，对方求摸摸，他就真的像在摸宠物似的摸摸脸颊。 后来，哪怕五条悟不主动求摸摸，他还是会在想摸的时候，伸出手去摸摸对方的脸。 夏油杰愣了一下，想要将手收回来，在意识到他的动作后，五条悟伸手一把按住了夏油杰抚在他脸上的手。 夏油杰惊住了，细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悟？” 五条悟冲他挑挑眉笑了，十分大方地说：“想摸就摸呗，老子大方得很。” “呃……” 失忆后的五条悟这样，夏油杰竟一时找不到好的应对方法，简直骑虎难下，收不是，不收也不是。 可是，现在他的手被五条悟按住了，就那样毫无距离可言的贴在了五条悟的脸颊上。 “怎么露出这种表情，不是杰想摸的吗？话说……”五条悟嘿嘿笑了两声，他问夏油杰，“老子的脸是不是很滑？皮肤好到硝子都羡慕呢，这要归功于无下限吧，我本身皮肤就很白，无下限可以帮我阻挡太阳的紫外线，使得我脸上的皮肤又嫩又白。” “原来是这样。” “嗯嗯，”五条悟点点头，松开夏油杰的手，“不要羡慕我，我属于天赋异禀的类型。” 夏油杰被他逗笑了，“没人羡慕这种事情。” 夏油杰突然记起他们起床后就从高专跑了出来，还没有吃早饭，于是让五条悟在这边等着，自己去厨房做早饭。 五条悟觉得很新鲜，伸长了脖子往厨房里看，一边看一边对夏油杰的厨艺提出质疑。 “杰做的东西真的能吃吗，你这家伙不是不擅长厨艺的吗？” 他们的水平半斤八两，夏油杰能做好的就是躲在宿舍里偷偷煮寿喜锅，还是被他胁迫的。 高专有食堂，不需要学生自己开火，他们唯一做过的也不过就是躲在夏油杰的宿舍里吃寿喜锅而已。 “放心好了，这段时间已经学会煮饭了，毕竟以前的我可是学东西非常快的优等生呢。” 五条悟懒洋洋的靠回沙发背上，嘴里念叨着，“这倒也是，杰可是优等生呢。” 夏油杰在厨房做饭，五条悟在客厅里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他突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是刚才夏油杰摸过的地方，其他地方很凉，唯有夏油杰的手心贴过的地方散发着不正常的热。 五条悟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十分少女的纠结的咬咬唇，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第328章 因为对方，彼此的人生轨迹被改变了 过去，他跟夏油杰的关系就很亲近，勾肩搭背更是常事，不管如何亲近，他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因为这种只对彼此的亲近，令五条悟生出了一种天然的安全感。 他与夏油杰是世界第一好，他们也只会对彼此这样随便，这是他们关系好的证明，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还有对彼此的称呼。 叫对方的名字，而不是姓氏，在他们身边，只有他们两个如此。 如此亲密的挚友，怎么突然被摸了一下脸后，自己会觉得有些奇怪呢？ 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躁动，心脏在心房内不规律的跳动着，让人……愉悦？ 愉悦两个字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五条悟下意识的皱起眉来，他觉得自己疯了，怎么能够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呢？ 他虽然对很多事情很迟钝，可是被挚友摸了一下脸颊后，自己的心情变得非常愉悦，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眼睛总是忍不住的想要飘到厨房里做饭的人身上，昨天还在新宿街头嚷嚷着要离开的人，现在突然回来，还把自己带来这样一个逼仄的“笼子”里，还给自己做饭吃。 这样的转变简直像做梦一样，自己是不是因为对差点失去的友情产生了过度的占有欲后，才会在意识到对方仍在自己身边后，产生出这种愉悦的心情呢？ 跟摸脸颊没关系，嗯，五条悟在心里重重的点头，跟摸脸颊一定没关系，自己才不是奇怪的人。 五条悟时不时偷偷地瞄一眼做饭的人，明明也才过去一天，夏油杰真的变得很大了啊，这大概是多少岁的模样？ 二十四五岁，二十五六岁，还是三十岁左右呢？ “杰现在这副样子大概是多少岁？” “二十七岁哦。” “这么精确吗？什么咒灵有这样的能力，话说我也好想变变看哦，不知道我二十七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 正在往面包片上抹草莓酱的夏油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想了一会儿，笑道：“二十七岁的悟说不定已经成为了高专一年级的负责人了，有负责教育的学生，并且做得很好。” “教师吗？” 五条悟皱皱眉，他可从未想过要成为教师啊。 “我觉得不可能，教师这种职业不适合我，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教得好别人呢，别忘了，咱们两个可是被称为人渣的存在啊，你见过哪个人渣能教学生的吗？” 夏油杰不置可否，却还是说：“说不定悟以后会改变志向呢，嘛，现在呢，如果现在我问悟的志向，悟想要做什么呢？” “现在吗？”五条悟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机，不断地按着换台键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看得过去的节目。 最后，他随便停在一个动漫频道上，将电视机中不算太大的声音当做背景音。 “在昨天之前，我从来没有好好考虑过自己有什么志向，那东西离我很远，我不太喜欢思考那种不太现实的东西。” 他的人生看似随心所欲，但其实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固定住了。 生来就有六眼还继承了无下限术式，这两样直接把他架到了别人够不到的高度上，他虽然是一对平凡的夫妻所出，可以后必定是要继承五条悟家，成为家主的存在。 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会接管五条家，这是六眼的使命，呵~”五条悟自嘲的笑了一下，“杰一定在心里吐槽我吧，我这样性格的烂人居然如此的中规中矩。” “不，”夏油杰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忙碌，“毕竟拥有六眼，人拥有的多了，肩上的担子也会跟着变重，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使命，很正常的。” “也就只有你发自真心的这样认为，换成其他人的话，他们会觉得我是因为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名声或者财富才会这样做的。” 或许吧，生活在俗世之中，人必然就会世俗。 夏油杰之所以在这件事上跟其他人的看法不一样，不过是比其他人更加了解五条悟罢了。 “但是啊，在经历了杰叛逃的这件事，我的想法发生了一些改变，至于是什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觉得有什么强烈的想要去做，而这件事总能找到一个头绪才是。” 夏油杰双手撑在料理台上，他无声的看着贴了瓷砖的洁白墙壁，心里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跟五条悟走上后来截然相反的道路，或许就是因为遇到了彼此吧。 在长时间的相处中，逐渐的被对方影响，表面上看不出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对方已经从方方面面的渗透了自己，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站在十字路口上，他们两人的很多选择都是因为对方，或主动，或被动的被影响的那么深。 ~ 不需要上课，还能够吃到可口的早餐，而夏油杰也好好地在自己身边。 前一天那种强烈的愤怒、无助和失落，在这个早晨得到了缓解。 一顿早餐吃完，五条悟已经可以真正的做到平和的面对夏油杰。 而且，他发现这个变大了的夏油杰跟正常时候的夏油杰很不一样，跟他在一起，看着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坏，只是因为两人挚友的关系，让五条悟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有些尴尬。 面对这个一夜变大的夏油杰，他似乎有了一些……悸动与羞涩？ 苍天啊，悸动和羞涩是种什么概念啊，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跟夏油杰的身上？ 收拾清洗好餐盘，夏油杰擦着手上的水回到客厅，此时的五条悟正陷入了自我世界中，在自己的世界里纳闷自己到底怎么啦。 “悟？”夏油杰在他身边坐下来，“悟的脸色好红啊，真的不是着凉了吗？” 说着，夏油杰已经朝着五条悟的额头上探出手去，察觉到夏油杰的来意，五条悟本能的想要躲开。 上身往后退，借此拉开跟夏油杰的距离，然而，这个沙发实在是太小了，才退了一点点的距离，后背就被沙发扶手卡住了。 呃…… 第329章 他想让自己得偿所愿一次 夏油杰才擦干的手冰冰凉，贴到五条悟额头上的一瞬间，冰的五条悟抖了一下。 “啊抱歉，我的手太凉了。” 这样说着，夏油杰将手收回去，在五条悟惊讶的目光中，他的脑袋凑了过去。 额头就那样抵住了五条悟的额头。 “哈……啊？”小猫呜咽一般的，五条悟啊了一声。 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夏油杰的双眼微微垂着，细长的丹凤眼眼尾上翘，睫毛却朝下将他那金棕色的眼瞳半遮了起来。 夏油杰努努嘴巴，似乎有些苦恼，他抬起一只手固定五条悟的脑袋，又变换角度贴了贴。 他困惑道：“也不烫啊，可是，为什么悟的脸色更红了？” 五条悟反应过来，伸出双手推开夏油杰，他现在何止脸红，整个脑袋都像是一个烧水壶，现在水壶开了，不但高热，高红，就连蒸汽都有了。 “我我我，没有着凉发烧了。” 夏油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懵懂的天真，“那为什么脸会红成这个样子？” “这个嘛，这个……”五条悟搓搓鼻尖儿，结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夏油杰困惑的看着他，看着看着，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茫然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抹揶揄的喜色。 “悟刚才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想我吧？” 夏油杰的话对于此时此刻失去了记忆的五条悟来说，简直就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心的重磅炸弹。 对一夜变大的挚友十分突然的产生了描述不清的悸动，这种事情五条悟哪怕个性再轻浮也说不出口。 这种话说出口的话，会把夏油杰吓跑才对，再说了，五条悟自己也觉得离谱到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似乎是一个事实，如此才是最折磨人的。 只是，到底为什么呢？ 在此之前，他从未对夏油杰抱有挚友以外的感情不是吗？ 怎么只是经历了这个混蛋的叛逃之后，自己的心思就完全变了样呢？ 五条悟真的是想不通。 而现在，夏油杰就在他面前，这个家伙的头发长长了，五官变得比之前更加的细长柔和，隐隐中还透出一股危险的媚态？ 啊啊啊，五条悟在内心世界里抓着头发咆哮，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哪有人这样形容挚友的？ 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变得怪怪的啊？ 夏油杰再度靠近些，整个上半身都往五条悟那边探了探。 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蔓延了整张脸，仿佛柔和的藤蔓，一点一点的将五条悟绑住，缠紧。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眉头止不住的蹙了又蹙，脸上的肌肉都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悟很怕我吗？” 喉结上下滚动，五条悟嘴硬的否认了这个说法，但他有点不太敢看夏油杰的脸，只得将脸转向开着的电视画面上。 “才、才没有呢。” 夏油杰拨弄一下左额处的刘海儿，似乎有些失望的退回去，他盘腿在沙发上坐下，目光也望向了电视。 “诶~看悟这么紧张，还以为悟喜欢我呢。” “哈啊？”这样的说辞让五条悟不安，像是被戳破了秘密似的，五条悟差点跳起来。 他抓过沙发上放着的布偶抱枕紧紧抱在怀里，活脱脱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杰，杰再胡说八道什么啊。” 夏油杰挑挑眉，脸上有着淡定中隐隐透出戏谑的神情。 他闭上眼睛，声调陡然拔高，“以前悟，如果听到我这样说，一定会频频点头的附和我，他会说‘对啊对啊，我就是喜欢杰，老子这么喜欢你，你还不跪下来感恩戴德’，为什么现在的悟不这么说了？” 夏油杰睁开一只眼睛再度凑近些，追问五条悟，“我说的对不对，悟是不是这样的？” 夏油杰说的很对，五条悟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在心里意识到自己对夏油杰的感情有了一丝特别后，那样烫嘴的话，五条悟就无法说出口了。 人只有在说毫不在意的假话的时候，才能那样大声。 而心声，从来都是悄声密语。 “悟不会真的喜欢我吧？我说的是那种喜欢哦。” 明知道这个时候的五条悟还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夏油杰却想要捉弄这时候的对方。 只有他一个人那么早的明白这份特殊的感情，怎么想都觉得不太甘心。 想让五条悟早一点明白，不想一个人单相思十年那么久。 这样的做法经不起推敲，也颇为幼稚，可人的所作所为，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每一步都必须符合逻辑的话，这样的人生是很累的。 捉弄五条悟，让那份不甘心变得心甘情愿，夏油杰总要做点什么找补一下才行，现在正是机会。 毕竟是十年啊，十年，实在是太久了，足足十年才真正的意识到对自己的感情跟对旁人的不同，悟这个家伙怎么可以迟钝成这个样子呢？ 夏油杰一边觉得自己很卑鄙，一边深陷这样的幼稚游戏不能自拔。 哪怕只是假的也没关系，他总想找补回来一些。 想要知道爱人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他，想要知道自己全心全意的想念、喜欢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对他抱有同样的心情。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们无法回到十年前，在这个夏油杰利用五条悟失去了记忆，将错就错制造出来的【十年前】里，他想让自己得偿所愿一次。 嘴巴张了张，五条悟明明说的超大声，但这大声就像是掩饰内心的慌张一样，听上去那么的刺耳。 “才没有，老子疯了吗，要去喜欢你。” 五条悟强迫自己转换表情，勾着嘴角坏坏的笑出来，“怎么，杰寂寞了吗，没事做就找点事做嘛，寂寞了就一个人藏到房间里手工diy吧，不要在这里说些让人发笑的话。” 细长的眉眼眯起来，夏油杰叹口气，轻轻啧了一声。 眼角的余光危险的瞥向五条悟，夏油杰干巴巴地抱怨，“脸蛋明明这么漂亮，嘴巴还真是恶毒啊，悟。” “谢谢，我当你在夸我。” 五条悟翻个白眼，装作专心看电视的模样。 等了几分钟，就在五条悟以为夏油杰将这件事翻篇不再提，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夏油杰却一声不吭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第330章 果然不好going啊 突然站起的身影把五条悟吓了一跳。 五条悟仰头看他，“杰要去哪儿？” 夏油杰回过头来对他妩媚一笑，道：“你不是让我去做手工diy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觉得这个提议很棒，悟要一起吗？” 谁要跟他一起做手工啊，想都别想，他可没有这种爱好！ 五条悟像个炸毛的猫咪一样，想都没想的将手中的抱枕砸向了夏油杰。 夏油杰身手极好，精准的抓住了那个布偶抱枕，他随手将这个抱枕扔在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不再理会五条悟，独自一人进了卧室。 卧室的门没有关好，好留有一道缝隙。 五条悟眼睛盯着电视画面，却完全不知道究竟演了什么。 他越是叮嘱自己专心看电视，视线就越是脱离大脑的控制，有了自己的想法。 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就瞥向那扇没关紧的门，瞥向夏油杰不知是否是故意留出来的那道缝隙。 长这么大，五条悟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够脱离大脑的掌控，做出违背主人意志的事情。 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因为，他已经不确定究竟哪个想法才是他内心真正所想的。 理智上让他不要去看的大脑，还是情感上让他随心而动的眼睛。 夏油杰独自一人在里面做什么？ 他，他真的在做手工吗？ 男人对于这种事向来不忌讳，有些好友之间甚至会公开谈论这些，尽管他和夏油杰没说过。 现在，五条悟满脑子都是对这件事的猜测，人的大脑是最不可控的，一旦闸门放开，思想能够飘向宇宙，更何况只是一墙之隔的另一边。 五条悟第一次知道一个小时的时间到底有多长，身体脱离大脑控制，思维也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强制转移，更糟糕的是，他如坐针毡。 这一切，直到夏油杰从卧室里施施然的走出来才结束。 走出来的人第一时间去了洗手间，路过客厅的时候，那个该死的狐狸精居然还对着五条悟笑了一下。 这一笑，仿佛是一个深水炸弹，直接将五条悟的神经全部炸断了。 五条悟觉得很憋屈，总觉得夏油杰变大之后，行为做法也变得跟之前大相径庭。 以前，从来都是自己逗他，现在好像是反过来了。 话说……自己以前也挺喜欢时不时地趁对方不注意去戳夏油杰的脸颊，夏油杰总在发呆的时候微微鼓起脸颊，这是无意识的行为，可能连夏油杰本人都没有注意到。 每次被五条悟看到，就会坏心眼的伸出食指戳一戳，而每一次，夏油杰都会气呼呼的还回来，这是两人乐此不疲的游戏。 再度摸摸自己的脸颊，五条悟心想，如今夏油杰摸自己的脸颊，是不是就跟自己之前戳他的脸颊，意思是一样的呢？ 如果意思是一样的，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种悸动之中？ 真奇怪。 想到以前时常被自己逗到炸毛的夏油杰，再看看现在轻易被夏油杰逗到炸毛的自己，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听着洗手间水龙头哗哗淌水的声音，五条悟撇撇嘴很不情愿地下定义，“是报应。” 夏油杰很快就再次回到了沙发上，五条悟鼓着包子脸强壮镇定的用那双滴溜圆的大眼睛盯着电视在看，仿佛根本感觉不到有人坐过来。 夏油杰摇头叹息，在心里吐槽——【被无视了呢，这时候的五条悟，果然不好勾引，啧~】 心里觉得不好勾引，嘴巴上却完全不这样说。 夏油杰眯起眼睛笑，“话说，悟，你刚才不会是过去偷窥了吧？” 这话犹如烈火，烧的五条悟浑身都不得劲儿，剑眉倒竖，他怒视着夏油杰，大吼：“我才没有，鬼才会偷窥你！” “啊~”夏油杰笑嘻嘻的，眼睛眉毛都在笑，这是很明显的戏弄人之后的表现，“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本来就是，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夏油杰犹记得以前的五条悟是一个很率真的人，他不会说谎，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说率真或者坦率都正确，但里面还掺杂着自信到自负的傲慢，因为实力强悍，所以不屑于做那种委屈自己迎合别人的改变。 这样的一个人，不管是生气还是高兴，亦或是不满，都会清楚明白的写在脸上，这就导致了很多不了解他的人觉得他难相处，性格恶劣。 重生后，五条悟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这一点可能也是拜夏油杰所赐，为此，夏油杰还曾小小的惭愧过。 但是现在，失去了十一年记忆的五条悟，在记忆和思想以及性格上再度回到了以前，他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当下鼓着包子脸不会是在向夏油杰撒娇卖萌，他就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夏油杰伸出手指戳戳五条悟的大臂，笑声中带着淡淡的无可奈何。 “悟，你到底在不爽什么啊，从我坐下的时候就是这样，我又没做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 五条悟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没戴墨镜的眼睛没什么焦点的盯着墙上的电视画面，他瓮声瓮气的说道：“我才没有不爽，我只是在看电视。” 夏油杰也不拆穿他，而是笑嘻嘻地问：“那剧情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五条悟想都不想的回答，“不知道。”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问题，知道是夏油杰故意用这个问题来验证自己是否真的集中精神看电视后，五条悟气的整个五官都皱了起来。 仿佛一只雪豹冲着敌人露出尖利的牙齿，五条悟气呼呼的瞪着夏油杰狡猾的笑脸，对其发出了灵魂控诉——“杰是个坏蛋，大坏蛋！” 夏油杰盘腿坐在那儿，单手支颐，笑眯眯的望着五条悟。 二十岁的外貌跟十七八岁时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却跟二十七八岁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虽然不管哪个时间段的五条悟，他都喜欢，可是不算重生后的相处的话，dk时期的五条悟确实是他最熟悉，也是最怀念的。 看着现在这个失去了一段记忆的五条悟，夏油杰从心底觉得很开心。 他没有参与在那之后的五条悟的人生，现在时隔这么久再跟那时候的五条悟在一起，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弥补什么。 “悟，”嘴巴上叫着五条悟的名字，大手已经毫不收敛的伸了出去。 就在五条悟以为夏油杰会再次摸他的脸颊的时候，那只大手却忽然抬高了，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五条悟愣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失望——【不是……脸颊吗？】 第331章 心猿意马 【不是……脸颊吗？】 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的时候，五条悟的第一感觉竟是感到了一丝失落，这样的发现真是令人无所适从。 “卡哇伊~”夏油杰喃喃自语。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他总觉得从昨晚开始，夏油杰变得很奇怪。 此刻，夏油杰像是在看他，给人的感觉又不是完全在看他，这种感觉很诡异。 “喂，杰，你把我的头发揉成鸡窝了。” 夏油杰回过神来，连连道歉，“抱歉，因为悟的头发很软啊，手感很好，就像曾经来家里找我玩的那只布偶猫一样。” “什么嘛，把我当成猫了？” “啊，对于小猫咪的话，任谁都会忍不住想要揉揉它的脑袋吧？” 这样的解释，仍旧让五条悟感到不爽，可具体究竟是因为什么不爽的，他也说不清楚。 “我的行为让悟很困扰吗？” “呃……”该怎么说呢？ 五条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困扰吗？ 是困扰的吧。 但是，要问这种触碰让自己讨厌吗？ 答案，其实是否定的。 无数次勾肩搭背的人，五条悟早就习惯了与对方的肢体接触。 说到底，之所以会表现得这样反常，也不过是气恼自己心里有鬼。 而且，他不知道这鬼源起为何，即便是那不经意的摸脸颊，也应该只是泛不起浪花的小水流，而不是如今汹涌着的惊涛巨浪。 “看来真的是令悟很困扰呢，抱歉，之后不会了。”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夏油杰那嬉笑的模样并无半点对自己错误的认知。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觉得自己错了，他知道五条悟总会喜欢他，也能包容他这样恶劣的玩闹。 被爱才会肆无忌惮，而这样的戏弄，不管是他们两个中谁对谁这样做，都是无伤大雅的。 如今二十七岁的经历了跟五条悟从懵懂到熟稔的恋爱的他，掌握了非常多的拿捏人的经验，对付如今失去了那段记忆的五条悟，实在是降维打击。 夏油杰想看明明已经对自己动心却不自知的五条悟主动上钩，死鸭子嘴硬的人就应该被拿捏拉扯。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夏油杰到底是温柔的，他觉得自己跟精神分裂了似的，一边卯足了劲儿的干坏事，一边又悄悄地对着五条悟无声的道歉，就不像个正常人。 道完歉，夏油杰就真的像是知道错了似的跟五条悟保持了距离。 他们两个，一个抱着膝盖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似的坐在原地，而另一个，则一条胳膊撑着沙发扶手，十分惬意的盘着腿，将自己一半的重量靠在了沙发扶手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似乎非常认真的在看。 五条悟仍旧看不进去，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就会朝夏油杰那边瞥。 他觉得夏油杰真的是长大了一样，外表变成了二十七岁的模样，就连内在的心理和性格似乎也跟着变得匹配这把年纪似的。 五条悟一个人想，杰被咒灵变大了，心理年纪也跟着变大了，自己却还停留在原来。 他们之间的这股“不和谐”是不是就是因此而造成的呢？ 二十七岁的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有了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气质，虽然嘴上不想承认，可内心却十分的坦诚。 吸引力，一种两性间的吸引力，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他感知中的东西，偏偏出现在了夏油杰的身上。 哦不对，是出现在了现在这个变大了的夏油杰身上。 五条悟拧巴的想，他是被长大了的夏油杰吸引了，因为新奇，因为不同，才会如此。 他绝对没有玷污跟杰的友情，绝对没有。 而且，他没做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躁动了一下，应该无伤大雅吧？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是在看电视和玩手机之间来回切换，聊天反倒不多。 这本不应该是他们两个相处的模式，他们在一起，从来都有说不完的话。 如此沉闷压抑，五条悟很快就坐不住了。 “喂，”伸出脚丫子踢踢夏油杰的膝盖，五条悟的语调中带着些委屈，“好无聊啊，杰，咱们玩游戏吧？” 夏油杰的鼻梁上不知道何时架上了一副金边眼镜，度数不大却可以保护眼睛。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见夏油杰戴眼镜，还是这种成年人，特别是事业有成的律师或者医生戴的比较多的金边眼镜。 多了一副眼镜，让夏油杰那张五官寡淡却别有风情的脸上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脑海中蹦出来很多的形容词，五条悟却从一堆形容词中精准的挑到了一个听上去最贴切的——斯文败类。 怎么会这样啊？ 自己还是个很多事情都不懂的“笨蛋”，夏油杰已经因为咒灵的“帮助”，一夜飞升成电视剧里只有精英成年男性身上才可能出现的斯文败类了吗？ 好不甘心啊，这简直就是作弊嘛。 五条悟的内心戏，夏油杰一概不知。 他摘掉眼镜，闭上眼睛，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山根。 不经常戴眼镜的人，不太习惯鼻托长时间卡在山根两侧的位置上，会觉得有一点点疼。 夏油杰闭着眼睛，两指轻轻地捏了捏，在捏的过程中，他嗯了一声，似乎在想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他问五条悟，“悟想要做什么呢？” 五条悟看呆了，夏油杰闭着眼睛捏山根放松的样子莫名有点吸引人，他现在看夏油杰，很像一个毛头小子对成功年上的那种不知所谓的隐藏喜欢。 这可真吓人。 不过，这应该是两个人独处的关系，在只有他们两个的空间里独处着，才会让人心猿意马吧？ 既然如此—— “去仙台买喜久福吧，你答应过给我补偿的。” 夏油杰闭着眼睛笑了，双手给眼周做着按摩，他笑五条悟孩子气，“居然还在想着这个，所以，悟跟我闹脾气是怕我不跟你去仙台吗？” 夏油杰的说辞简直就是给了五条悟一个天大的台阶下，只要顺着夏油杰的话去说，他这个上午的所有别扭都会变得正当起来。 于是，飞快点头，再点头。 第332章 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五条悟迅速点头，笑容一下子荡漾在了嘴角和眉眼之间。 “是啊是啊，怕罪犯小哥不敢出门，答应我的补偿做不到。” 夏油杰睁开眼睛，按摩过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 他望着五条悟笑，薄薄的嘴唇弯着，嘴角向上翘，就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他说：“就算不去仙台，我也会给你补偿的，以别的方式，说不定，悟会非常喜欢才是。” 五条悟露出疑惑的表情，“会是什么？” 夏油杰伸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笑，“这是秘密，既然去仙台，自然就用不到那个，用不到我才不会告诉悟呢，不说。” “嘁~”五条悟也跳下来，“不说拉倒，我才不想知道。” 夏油杰回去卧室换上外出穿的衣服，出来的时候，臂弯上多了一件大衣，五条悟站在鱼缸面前一边看鱼一边等他，等夏油杰将那件大衣披到他身上，五条悟的神情才真正缓和下来。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神情也傲娇起来。 不管之前夏油杰如何逗他，关键时刻还是会对他好的，夏油杰永远都会对他好，细致入微的照顾他，以后夏油杰照顾自己儿子大概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这样想着，五条悟又径自摇了摇头，呸呸呸，他才不跟夏油杰的儿子作比较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喜欢夏油杰有儿子，当然，女儿也不行。 话说，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恶毒了？ “抬手臂，快穿上，外面的温度有些低。” “……嗯。” 过去无数次差不多的场景，这就是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 五条悟并不是没有生活常识的人，但他习惯被夏油杰照顾，习惯像个生活废物一样赖着夏油杰。 而夏油杰一边嫌弃他是生活白痴，一边乐此不疲的充当“妈妈”角色，这好像成了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家家酒。 经历了上午那些乱七八糟的凌乱心情，现在这样，让五条悟觉得安心。 自从九月份得知夏油杰叛逃以来，五条悟每一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度让他像个点燃了的炮仗，情绪极端的不稳定，脾气也坏的要命。 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炸，但现在夏油杰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就觉得那点燃的引线被对方捻灭了。 他不会再炸，他恢复到了一种正常的状态之下。 “喂，杰~”大衣穿好，五条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靠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下巴就搁在夏油杰的肩头，两条手臂松松的挂在夏油杰肩上。 以前，累极了的五条悟也会这样无精打采的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压在挚友身上，让夏油杰替他分担那份疲惫。 现在，他不累，只是觉得有点委屈。 那些失去了挚友的无措和恐惧荡然无存，只余下差点失去对方的后怕。 因为后怕，因为这件事差点成真，因为这些才觉得委屈。 他想要像以前那样冲夏油杰撒撒娇，他跟别人不一样，身为男人他才不在乎所谓的面子，他想撒娇就撒娇。 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为何突然这样，只是抬手拍了拍五条悟的背，什么都没说。 眼睛看着鱼缸中无声游动的两尾斗鱼，夏油杰忽然记起，这两条斗鱼已经两天没喂了。 临行前，他奔波在两间屋子里把鱼都喂饱。 五条悟之前没养过鱼，也就插不上手，但他不会乖乖的在原地等，纵使夏油杰不让他跟着，他还是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跟着夏油杰去了隔壁房间。 好在，隔壁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能够辨别房间主人身份的东西，五条悟搬来这边住的时候本就没有带多少东西，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夏油杰十年前遗落在高专宿舍没机会带走的。 现在，他去了隔壁跟夏油杰同居，就连那几件少的可怜的换洗衣物都跟着搬走了，这间房间看上去更像是一间久不住人的空屋。 “没人住还养两条鱼，这间房间的主人多少有点大病。” 夏油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双手插兜站在那儿的五条悟瞥他一眼，“怎么，难道不是吗？” 夏油杰将鱼食撒进鱼缸里，他点头，“是是是，是有点大病。” “呐，杰，有个问题我刚才就想问了，这个房间里住的是什么人，你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有这个房间的钥匙，还有，为什么是你过来帮别人喂鱼？” 夏油杰笑嘻嘻的看着鱼缸里游来游去的两条斗鱼，很好，虽然两天没喂了，它们却十分有精神，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饿死。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该回答哪个才好呢？” “就一个个回答呗。” 五条悟百无聊赖又带着些许好奇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等他转到厨房的时候，看着料理台上放着的那个咖啡机的时候，忽然咦了一声。 夏油杰直起身子，目光从鱼缸中的鱼身上转移到了五条悟的身上。 “怎么啦？” 五条悟看着那台咖啡机，忽而笑了一下，“这家伙跟我用同一个牌子的咖啡机呢，真是个会享受的家伙。” 夏油杰：“……” “这么说起来，我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长老们那边了，不知道我的咖啡机有没有因为长时间没人用而报废，以前听灰原说，电子设备或是机器，长时间不用的话很容易坏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到灰原，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五条悟也自知失言，笑容变得有点别扭。 不过他又说：“提起来确实会让人感到难过，可是，从来都不提，那跟忘记了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把他忘记，他才是真正的死掉了。” 夏油杰垂眸看着落了一层灰尘的地板，良久，他抬起头来，淡淡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面具一样。 狭长的双眼弯成了没什么弧度的一条线，他说服自己认同五条悟的话。 “就是说啊。” “鱼，喂完了吗？” “嗯。” “那咱们走吧，已经是中午了，还可以去车站附近吃一碗豚骨拉面再走。” 第333章 破破烂烂的夏油杰，修修补补的五条悟 两个人去到房间外面，五条悟背靠着栏杆扶手等夏油杰锁门。 “话说啊，”钥匙插入锁孔，夏油杰将门锁上，“悟不是喜欢吃新干线上的便当吗，怎么突然要吃拉面？” 五条悟缩缩脖子，收紧大衣的领口，他皱皱眉，十分看不懂的似的望了望远处，答非所问的喃喃道：“可是这天也太冷了，冷的反常啊，真的是十月份吗？” 夏油杰思考着编个像样的谎话糊弄过去，就听到五条悟说：“天冷的话就想要吃点暖和的，拉面很适合，说起来，我可能吃了，馋了的话，大不了在新干线上再吃一盒便当就是了，吃不了还有杰帮我。” 夏油杰苦笑，“我才不要。” 五条悟搭上夏油杰的肩膀，打量着夏油杰，“杰，你变大了却也变瘦了是不是？怎么瘦了这么多，咒灵的能力其实是纵向拉伸吧？” “哈啊？”夏油杰露出无语的表情，“悟总是会用这种奇奇怪怪的抽象的比喻。” “哈哈哈哈~”五条悟觉得夏油杰说的很对，“你听得懂就好嘛，挑什么挑，老子都没有挑剔过你。”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离开家，夏油杰推出了放在一楼屋檐下的那辆自行车，看到自行车，五条悟很兴奋，趁着夏油杰毫无防备的时候跳上去。 车子七拐八拐，差点将后座上的人摔倒在地上。 情急之下，五条悟赶忙一把抱住了夏油杰的腰，双腿撑在地上当刹车才没人两人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 夏油杰回头瞪他，“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儿吗？” 五条悟嘟嘟嘴巴，心虚却又不服气，“是杰的骑车技术变差了，上次载我就没有这样。” 夏油杰叹口气，这家伙总是有歪理邪说。 自行车代步，夏油杰载着五条悟去了附近车站，车子寄存在寄存处，在上车前，五条悟真的去吃了拉面。 正值午饭时间，拉面店里人很多，夏油杰和五条悟坐在吧台的地方吃，跟轻松地夏油杰相比，五条悟显然多了一丝紧张。 平时话痨的人此时变得无比沉默，不光沉默，他还佝偻着背，尽可能的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有存在感。 夏油杰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五条悟，那个恨不得孔雀开屏一样，让全世界见识到他的美丽和帅气的五条悟，为什么变得如此低调了？ 拉面店人来人往，上班族居多，点完单后，大家都不说话，显得忙碌却安静。 他们的前面是手脚飞快的厨师，滚开的锅就在两人的对面，热气滚滚而上，再加上面和小菜的香味，勾的人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照理说，在这种情况下，五条悟应该双手托腮翘首以盼，一边嚷嚷着怎么这么慢，一边笑眯眯的说等会儿先吃鱼板，并商量着跟夏油杰交换碗里的配菜。 哪儿像现在这样。 “喂，悟，你怎么啦？” 五条悟扯扯夏油杰的衣袖，让他也低调点儿。 “罪犯小哥你也低一下头，万一被窗的工作人员看到，很快就会有人来抓你。” 夏油杰觉得这个理由很有意思，“你这么安静就是怕这个？” 五条悟扁着嘴巴，看上去还是很惆怅，“你做的那些事我不认同，可是因此必须被判处死刑我也不想看到，天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有多复杂啊，杰，你这家伙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乱来呢，如果你找我商量，我们总能想出一个更合适的办法不是吗？” 那个制止他鲨光盘星教愚众的人，自己却…… “算了，不说这个了，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说这些。” 夏油杰叹了口气，五条悟越是为他着想，他就越是觉得愧疚。 过去，除了父母亲，他不曾对谁愧疚过。 他也从不认为自己在五条悟的心中是什么过于特别的存在。 挚友，志同道合的时候是挚友，一旦立场发生改变，对对方仍旧抱有挚友心态的，大概就只剩下自己了。 说白了，他以为自己在五条悟那里，只是比好朋友再稍微好那么一点的朋友而已，但这朋友也属于可有可无的。 事实证明，才不是这样，那时候的五条悟只是没说过，但在他的心目中，夏油杰占据着异乎寻常的地位，是他非常非常重视的朋友，唯一的那个称为挚友的存在。 以前不知晓，现在，机缘巧合还原了当初的情形，夏油杰才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五条悟就已经无比珍视他。 那些过去不知道的，因为记忆的抽取而重现，也是因为这样，那颗破烂的心脏，正在以一种诡异的状况做着最后的修复。 重生后，因为五条悟的爱而修复了绝大部分，剩下的那些细小的孔洞和伤口，五条悟以这样的状态依旧在为他修复。 五条悟他…… 所有的心酸都化成了感动的潮水，缓缓将夏油杰包围了。 夏油杰也塌下了肩膀，学着五条悟的样子半低着头，尽可能让面前装筷子的竹筒把自己的脸遮一遮。 “是要低调一些才行啊，万一被抓回去，悟一时半会儿就看不到我了。” “何止是见不到。” 还可能是永别啊。 一直到坐上新干线，夏油杰都配合着五条悟尽可能让自己低调些，为此，在进站的时候，他们还买了两个一次性口罩戴上。 一张脸遮住了一半，现在只露出一双眼睛，反观五条悟，上面戴着墨镜，下面捂着口罩，呃…… 不如干脆套个麻袋算了。 =(′o｀*))) 夏油杰觉得这样不妥，不顾五条悟的反对，将他嘴巴上的口罩拿掉，为了陪伴他，自己的也顺便摘了。 五条悟还想过来抢，他的理由是——“我这么拉风帅气，咒术界就没有不认识五条悟的，名气这么大，被认出的几率就大，不能因为上了新干线就觉得万事大吉。” “可是，你遮成这个样子，恐怕没有被窗的工作人员认出来，就先被请到jc局了。” “为什么？”五条悟不解。 夏油杰：“因为这种打扮很像潜逃的犯人。” 五条悟：“……” 第334章 回到过去后的一次私奔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盯了一会儿后，五条悟点点头，下一秒哈哈哈的笑出来。 “这话没毛病，对不对，罪犯小哥？” 夏油杰很无奈，“不要在外面这样叫我了，你又不是硝子。” 五条悟才不管这些，如今，坐上了开往仙台的新干线，他觉得既轻松又愉快。 不用去高专上课，也不需要他外出去执行任务，现在，他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身边是最好的挚友陪伴在侧。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五条悟觉得自己像一只冲出囚笼的小鸟。 随着星浆体事件后，自己觉醒了反转术式，能力上更上一层楼的同时，艰巨的任务也变得越来越多，并且还都是自己独立完成。 以前，他与夏油杰搭档，两个人能说说话，也可以相互配合，相互依靠，总要好过独自一人的。 可是，高专的术师本就不够用，常常会发生术师越级打架从而受重伤或是送命的事情发生，他这种最强咒术师更不可能再去要求什么同伴。 这样久了，内心就会变得孤独，再加上后来关系非常亲近的学弟灰原雄的死，七海的消沉，再往后，不断有相熟的术师受伤或者死亡，硝子解剖的尸体多了越来越沉默疲惫，他也一样。 真正让他觉得内心充满了愤怒不满和疲累绝望的则是夏油杰的叛逃，这犹如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肩头。 夏油杰对他来说并不只是关系要好的同期这么简单，是挚友，是他分辨善恶的指针。 他听着夏油杰的正论在前进，纵使不喜欢正论，原本也以为会一直听下去。 没曾想，这个指针突然有一天，一声不吭的离开了，还是以如此罪恶的一种方式。 这段时间，他的不适达到了顶峰，如同濒临爆发期的火山，表面看上去依旧平静，内里实则在已经滚沸。 又像是一只被囚在笼子的小鸟，失去了自由的同时，拍着翅膀撞得头破血流。 现在，跟夏油杰坐上开往仙台的新干线，五条悟内心的那股不适，渐渐地就没有了。 也没有因为这种不适专门去做什么治疗的事情，就只是因为夏油杰回到了他的身边，之前的焦躁和深埋的愤怒就被彻底解决了，多神奇啊。 “简直就像是一次大出逃。” 夏油杰没有否定他的感觉，对于夏油杰来说，这更像是回到过去后的一次私奔。 去到仙台，离开生活的久了的地方，如此，还有了新鲜感。 经历了几个小时的车程，等他们到达目的地出了车站之后，夏油杰无语的发现，仙台这边下雪了。 雪下的不大，飘飘洒洒的从铅灰色的天空中落下来，街上的行人因为这场雪来去匆匆，加快了步伐。 五条悟傻乎乎的伸出手接住落在手心的冰凉，雪花一旦接触到温热的手心，瞬间就会化成一个小水滴。 他转过身体看着夏油杰，惊叹道：“十月份就开始下雪了吗？今年的雪是不是下的太早了一些？” 这要怎么说呢？ 五条悟倒是没有太介意这件事，拉着夏油杰的手腕就往路对面冲。 那家百年老店，五条悟每次经过都会去买，走哪条路去的最快，他非常清楚。 手腕被五条悟温热的手攥着，看着他白色的脑袋，夏油杰觉得像是回到了前几天。 不刻意去想的话，他跟现在的五条悟相处起来和前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即便没有了那段记忆，但是人下意识地动作和反应，似乎与记忆没有太大的关系，全凭肌肉本能。 以前，他们还在高专当学生的时候，五条悟会奇形怪状的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也会在累极了的时候下巴靠在他肩上撒娇。 但是，每一次的靠近，五条悟其实都非常的有分寸，他不会将自己全部贴过来，中间会留有空隙。 那时候的五条悟也不会拉自己的手腕，即便要拉，拉的也是手臂，绝对不碰手腕这种暧昧的区域。 但是，现在这个五条悟却会拉他的手腕，这种行为十分的自然，明明没有在一起后的记忆，行为却跟在一起时一样。 出了车站很快就会来到比较热闹的街道，日子比较特殊，街道上商店的装饰也非常具有节日的氛围。 走着走着，五条悟终于察觉到了更大的不对劲儿。 他在一家服装店外面站定，眼睛盯着店家透明玻璃外墙上的装饰画。 五条悟指着上面贴的圣诞老人和圣诞树问夏油杰，“这是只有圣诞节才贴的，没错吧？” 夏油杰尴尬的笑笑，“或许是去年圣诞节没贴完剩下的，老板觉得扔了挺可惜的，所以贴在了玻璃上。” 五条悟随着夏油杰笑，碧波一样的眼底却盛满了嘲弄。 他松开夏油杰的手腕，双手抱臂看着一脸尬笑的夏油杰，仿佛在说，给你机会解释了，你要把握住才好。 夏油杰无奈的叹口气，呼出的热气融化了坠落的冰雪。 不得不承认，时间可真是玄妙的东西，明明看不见摸不着，人却能够差不了多少的准确感知到时间。 比如十月跟十二月的区别，比如，今天是圣诞节。 五条悟皱起眉，他是彻底懵逼了。 “杰，今天是圣诞节，没错吧？” 夏油杰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昨天是平安夜，今天是圣诞节，圣诞快乐，悟。” 圣诞快乐。 这怎么可能会快乐呢？ 五条悟完全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犹记得昨天才是十月初，他跟夏油杰在新宿决裂，分道扬镳。 也不过是过了一夜而已，到了今天，时间却往后推迟了两个多月，来到了十二月二十五日的圣诞节，这速度未免太快了。 夏油杰上前一步，帮五条悟整理一下被寒风吹翻的大衣衣领。 “悟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中了咒灵的术式，忘记了一些事情，所以，其实距离那时候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不过没关系，只是一小段记忆而已，我相信悟很快就能够好起来。” 五条悟一直看着夏油杰的眼睛，他试图观察夏油杰的眼神来判断对方有没有骗他。 但是很快的，他就放弃了，他相信夏油杰，相信夏油杰不会骗他。 第335章 看在喜久福的面子上 “怪不得我觉得天气好冷啊，不像是十月份的温度，原来是这样。” 夏油杰没想到五条悟这么快就接受了这种说法，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嘟嘟嘴巴，自言自语，“我也太没用了吧，居然会中咒灵的术式，啧，说出去太丢人了。” 说着，他再次抬起眼睫望着夏油杰，略带忐忑的问：“知道这件事的人多不多？” 夏油杰被他问的措手不及，磕磕巴巴的摇头，“不、不多，只有我知道。” “呼……”长呼出一口气，五条悟放心的笑出来，“还好只有杰知道，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一定会笑话我，会说什么作为最强还会被咒灵得手巴拉巴拉~” “不会有人这样说啦。” 五条悟固执的认为一定会有，因为——“我总嘲笑别人来着，还会把别人狼狈的模样拍下来，所以，他们逮住机会也一定会嘲笑我，比如，歌姬。” 那确实，学生时代的歌姬没少被五条悟上赶着嘲笑弱，逮住机会反击的话，也是无可厚非的。 接受了时间的跨度，五条悟最想做的还是要去买喜久福，这家百年老店里毛豆奶油味的喜久福是最最推荐的，五条悟最喜欢吃，每次来必买这种口味。 他不断的碎碎念，“今天是圣诞节，买甜品的人一定很多，不知道用不用排队，如果需要排队的话，在这样的天气里还真是让人为难呢。” 夏油杰也抬头看天，本来就是下雪的天气，天色非常阴暗，再者说，现在已经是下午接近五点钟的时间，马上就要天黑了。 “我们今天得住在这边吧……”夏油杰第一时间关注的不是要不要排队，而是需要在外留宿。 “住就住呗，这么冷的天，当然是找一家温泉旅馆住最合适了，话说我们没有提前预定，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空闲的房间。” 听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赶紧拿出手机来，他想要从线上看一下，如果有合适的空房间就赶紧预定。 圣诞节，除了本地人之外，还会有很多从外地或者是别的国家过来玩的游客，就像他跟五条悟一样。 客流量增加后，酒店房间就会比较紧张。 “有吗？”五条悟一边走一边问。 “正在看。” “应该有吧，”这是五条悟的美好祈愿。 夏油杰低头扒拉手机订房间，人都走到那家百年老店门口了，才勉强找到一家显示还没订满的温泉旅馆。 但是——“只剩下一间房间了，这不合适吧？” 五条悟闻言伸长了脖子来看，他不解，“一间就一间呗，有什么不合适的，省下来的钱还能让咱们在当地吃顿大餐，多划算，快订快订。” 夏油杰依言定下了那个房间，当他把手机收好后，才笑吟吟的望向五条悟。 五条悟被他盯的有点不自在，活动一下肩颈，问夏油杰为什么要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 夏油杰勾着唇笑，那笑容很是意味深长。 “那是大床房，我怕晚上睡着后，我会把你当成别人，然后又在不知不觉中摸到你的脸，那样悟会很困扰的，不是吗？” 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被迫的又想起了上午的事情。 白皙的脸一瞬间染成了淡粉色，他眼神闪烁，故作镇定。 “才、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呢，你敢摸老子的脸，老子就扭断你的手，所以，放心好了。” “诶~这么暴力的吗，悟还真是坏孩子呢。” 坏、坏孩子？ “喂，杰，谁允许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的，我们两个，我才是大一点的那个，到底谁才是孩子？” 夏油杰挑挑眉，笑的贱兮兮的，“悟是。” 不等五条悟翻脸，夏油杰快步往店里走去，徒留五条悟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哼~杰的真面目是一点儿都藏不住了，真是个恶劣的家伙，温柔都是假象，其实是个嘴巴很毒的坏蛋，大坏蛋。” 夏油杰的成熟温柔的声音从店内飘出来，“悟，再不进来，就不给你买毛豆奶油味的喜久福了哦~” 居然用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跟他说话，门外的布偶猫气的吹胡子瞪眼，暗暗骂道：“杰这个混蛋！” 五条悟反复告诫自己要生夏油杰的气，先是叛逃，现在又肆无忌惮的对自己，这些都是应该生气的地方。 然而，夏油杰很是知道如何拿捏他的七寸。 “悟没带钱包，不接受我买的喜久福的话，那这一次仙台之旅就要空手而归了。” 五条悟：“……” 看在喜久福的面子上，他不跟夏油杰计较。 拿捏一只猫猫总是有很多种办法，哪怕这是一只不再迁就自己的失去记忆的猫猫，办法也是一样的。 吃到喜久福，五条悟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 嘴巴里是毛豆的清香和奶油的浓香，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风味。 食物可以让人感到幸福，刚刚还龇牙咧嘴想要咬人，吃到喜久福后，已经笑容满面，甚至还时不时的哼一两句歌，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家伙此刻很开心，很幸福。 夏油杰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身边的人，失去记忆的五条悟虽然变得更加幼稚，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可靠，但是可爱胜过了一切。 对于这样可爱的悟，还没有发现对自己的特殊感情的悟，完全的勾起了夏油杰的胜负欲。 想要将这时候的悟勾到手里，想要…… 夏油杰承认此刻的自己很卑鄙，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光是在脑海中想一想都觉得是罪过。 不过，如果是悟的话，等他拿回属于自己的记忆后，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在这件事上，夏油杰难得的成为了一个“坏人”，然后顺心而为了。 雪渐渐下大了，街上的霓虹灯闪烁，圣诞快乐歌飘荡了一整条街道，穿着圣诞老人服饰的演员在风雪中与过路的行人互动。 他们没有伞，黑色的长发男子和白色的短发男子并肩走着，走着。 雪花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很像一幅宁静的画。 第336章 夏油杰他……他为什么要流露出这样诡异的眼神? 五条悟吃完了那个喜久福，伸出舌尖舔舔指尖上的糯米粉，那样子让夏油杰想到了喝水的小猫。 心情早已舒畅的人哈着气搓搓手，“好冷好冷，手指都冻成冰块了。” 风雪将那张秀气而稚气的脸一寸寸刮的染红，夏油杰微微叹气，伸手握住了五条悟正在互相揉搓的双手。 一向温热的双手带着刺骨的凉意，不得不说，在风雪交加的天气里裸着手吃东西，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 夏油杰的手心并不算多热，身体素质变差后，热量也跟着流失了很多，但是，一直揣在风衣口袋中的手总比裸在外面的要热一些。 宽大的手掌带着微微的热包裹住五条悟的手指，十根手指全被夏油杰握住了。 一瞬间，寒风不再，五条悟的双手立时就不冷了。 只是…… 他眼看着夏油杰来回的搓着他的手指帮他取暖，用力的握了再握，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给他取暖。 虽然他们是挚友，可这样的取暖方式，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暧昧两个字涌入脑海的那一刻，五条悟在心里抖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到这种词汇。 夏油杰引着五条悟的手来到自己嘴边，他一边揉搓着手指一边哈气，同时，还抽时间跟五条悟道歉。 “不应该在你说想来的时候就立刻带你来的，出门之前连天气预报都没有看，至少要给你准备一副手套才是的，悟很怕冷来着，抱歉啊，悟。” 这番道歉完全是没来由的，明明是五条悟自己非要来的，要怪也怪不到夏油杰的头上。 但是，五条悟看得出来，夏油杰是真心实意在跟他道歉的，而且，他也能够看的出夏油杰眼中的心疼。 心疼这种情绪是非常微妙的，一般人很少会对另一个人露出这种情绪。 人的同情心，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疼，多发生在另一个面临重大的灾难或者伤害的时候，绝对不会仅仅是因为手冰凉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 纵使他们是挚友，这种情绪也太超过了。 五条悟心下不安，悸动又不安。 他没有动，任由夏油杰揉搓双手给他取暖。 面前的男人垂着眼帘，神情那么专注，好像给他取暖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 这种感觉跟过去是不一样的，过去的他们哪怕再要好也没有这样为对方做过什么。 还有那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心疼是怎么回事？ 只是手冰凉而已，夏油杰他……他为什么要流露出这样诡异的眼神？ 正在低头认真将五条悟的手指搓热的人突然不动了，顿了顿，夏油杰抬起头来，纤长的睫毛颤动着，风吹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左眼的眼尾睫毛上海挂了一朵细小的雪花。 他看着五条悟，五条悟也看着他，街上是撑着伞的往来人潮，他们两个仿佛两尊寂静矗立的雕像，互相对望。 捧着五条悟手指的双手动了一下，而后迅速松开。 夏油杰再度笑出来，表情依旧淡淡的，“啊，忘记了，说好不再做什么让悟困扰的事情，这一次，就请悟再原谅我一次吧，拜托拜托。” 五条悟紧紧地盯着他，淡粉色的嘴唇紧抿着，仔细看一下的话，嘴角还沾着一些没被发现的糯米粉。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刚才还说着不会再做什么令人感到困扰的事情，可现在，拇指却完全不听话的擦过了五条悟的嘴角。 温热的指腹轻轻地触碰，又迅速的离开，拇指离开了五条悟的嘴角，温度却留在了那里。 夏油杰状似苦恼的笑了一下，将拇指举起来给五条悟看，“不是故意碰你的，是因为悟刚才吃喜久福的时候，沾了糯米粉在嘴角。” “这、这样啊，”五条悟难得的露出慌乱的一面，他飞快地抬手去擦拭，路灯下，被风雪刮红的脸更加红了。 夏油杰看他的样子着实好笑，一边在心里腹诽这时候的五条悟是不是太过纯情了，一边又迫切的希望现在的他能够早一点察觉彼此对对方的感情。 但是，就在之前，五条悟曾经跟他说过，五条悟说，他是在十年后，自己去高专宣战之后，才猛然间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种的。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五条悟对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退一步说，即便是有，也是深埋在心田里的，五条悟本人甚至一直都没发觉。 现在，夏油杰看五条悟，五条悟对于他的那些触碰所给予的回应，完全不像是对他没感觉的意思。 夏油杰的所作所为，以及五条悟所表现出来的这些，更像是一个人引领另一个人去探索和发现些什么。 天真懵懂的五条悟在夏油杰的引领下发现深埋在内心的对对方的感情，不管怎么想，对夏油杰来说这都是充满了诱惑力的。 在自己的引导下，让爱人一点一点暴露出对自己的在意和爱意，让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还未曾发觉的家伙尝到爱情的滋味，甜蜜和酸涩如同一枚青色的梅果，光是想想就让人欲罢不能。 夏油杰想要看到那一幕。 “给悟买副手套？”两人继续往前走，夏油杰自顾自的念叨着。 五条悟心里乱糟糟的，饶是如此，他依旧强装镇定的摇头，“没那个必要，我们明天就回去了不是吗，东京可是晴朗的好天气呢。” “晴朗的好天气，”夏油杰否定了这个说法，“我觉得风雪天气更好。” “为什么？”这样的说法在五条悟看来还真是新奇，从来都说晴朗的好天气，可从来没听谁说刮风的好天气，雨雪的好天气。 “下雪的时候在雪地里漫步，悟不觉得这是一件既浪漫又惬意的事情吗，就像我们这样。” “我们？” “对，我们。” 五条悟好不容易让那颗跳的有些乱的心脏回归正常，夏油杰一句浪漫和我们，直接让他再度小鹿乱撞起来。 在夏油杰注意不到的角落里，五条悟苦大仇深的咧着嘴巴嫌弃自己。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反常了，居然总是被挚友的三言两语撩拨的心浮气躁。 自己不是动物，现在也不是春天，到底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啊？ 第337章 如果她们猜对了呢 五条悟想了一路也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不正常，这跟原本的他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总是时不时的就被夏油杰吸引，哪怕夏油杰只是正常的在走路，他也想要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他。 直到进了温泉旅馆，夏油杰在办理入住，而五条悟在他身后等着的时候，前台小姐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五条悟。 彼时，那里正好有一对办理入住的情侣，他们办理好入住后拿着房卡离开，前台小姐十分有礼貌的祝他们有一个浪漫美妙的夜晚。 五条悟听着这话，瞥了离去的那对情侣一眼。 他还十分八卦的跟夏油杰咬耳朵，“在雪天跟爱人一起入住，确实会有个浪漫美妙的夜晚吧。” 夏油杰笑的很宠溺，伸出手靠近他的脑袋，就在马上触碰到他的头顶时，又略带遗憾的收了回去。 “嗯，当然很浪漫了，跟爱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很浪漫吧。” 五条悟想象着自己跟爱人入住温泉旅馆的话会是怎样的场景，脑海中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个人影，个子很高，穿着和服，但是脸很模糊让人看不清。 自己跟他挽着手站在一起，温泉热气袅袅，天上雪花纷飞。 后来，身体在温泉水中洗去了寒冷，于是雪花就成了浪漫的象征。 五条悟处在幻想中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开始办理入住手续。 他将两人的证件交给前台小姐，说预定的是一间大床房的时候，前台小姐核对完信息，将房卡交给他们，然后对他们两个说——“祝两位有一个浪漫美妙的夜晚哦。” 夏油杰愣了一下，随即很淡定的对她微笑，说谢谢。 跟夏油杰的淡定相反，五条悟听着这样的祝福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浪漫，美妙，夜晚，这些词无论怎样组合都不可能用在他和夏油杰身上吧？ 这句祝福语难道不是专属于情侣之间的吗？ 就像刚才上楼去的那一对情侣一样。 可是啊，五条悟刚才幻想中的另一半在这时候诡异的拨开云雾，露出了脸来，他睁大眼睛去看，看到的竟是夏油杰。 这种展开堪比恐怖片，简直令人心惊。 而更令五条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当他看清楚幻想中的人的脸是夏油杰的时候，除了感到意外之外，竟然没觉得不适。 “悟，走了，”夏油杰冲五条悟扬了扬手里的房卡，招呼他去房间。 五条悟扁着嘴巴闷闷不乐的跟上去，他都不需要回头，六眼就能够看到身后凑在一块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用眼神八卦交流的两位前台小姐。 那种眼神他一点儿都不陌生，以前跟夏油杰和硝子，以及七海和灰原出去玩的时候，他们坐在电影院的大厅里等待电影开场时，也会观察来往的人。 有时候遇到两个异性前来观影的时候，他们就会用这种眼神偷偷的八卦。 五条悟：“你们猜这两位是什么关系？” 夏油杰：“情侣吧，来这里看电影的不是情侣会是什么啊？” 灰原雄：“也不一定哦，我中学时候就跟着隔壁的姐姐去过电影院，她嫌我是个小屁孩不带我，是我死缠烂打说不带我去我就憋气把自己憋死，她才带我去的。” 众人：“……” 七海对于挚友的说辞很无语，耐着性子提醒他，“想必那位姐姐当时一定很嫌弃你，可是刚才那一对明显没有这种表现，所以，一定不是姐弟。” 硝子赞同，一边咬着饼干一边点头，“反正换成是我的话，是不可能带着邻居家的弟弟去看电影的，就算是自己家的也不行。” 五条悟想了想，又说：“或许是同学？我们不就带着硝子一起来了吗？” 硝子笑嘻嘻的反驳，提醒他注意用词，“五条，分明是我带着你们这帮人渣来看电影，你不要弄不清楚状况。” …… 所以，那两位前台小姐确实是把他和夏油杰看做是一对情侣了，没错吧？ 察觉到身后的人落后了好几步，夏油杰停下来等他，就看到了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五条悟。 “怎么啦吗？有点没精神呢。” “那两位前台小姐真的好八卦啊。” “哈啊？”夏油杰没太懂他的意思，“人家做了什么吗，让你产生这种感觉。” 五条悟大长腿紧走几步来到夏油杰身边，两人按了电梯，一起进到电梯里面，这时候，五条悟才敢敞开了说。 “她们一定是觉得咱们两个是情侣，不然不会露出那种笑容和眼神。” 闻言，夏油杰觉得很好笑，“真的吗，他们露出来什么笑容和眼神，我怎么没看到？” 五条悟发挥自己的表演特长学给夏油杰看，夏油杰被他传神的样子逗笑了。 五条悟抓着夏油杰的手臂不满，让他不要笑，“有什么好笑的，她们的猜测很无聊不是吗，哎呀，杰你不要笑了。” “悟觉得他们猜的不对吗？” 五条悟瞪大眼睛，“难道她们猜的对吗？” 电梯里灯光明亮，就照在他们的头顶，明亮干净的轿厢里，只有面对面站着的他们两个。 夏油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五条悟，五条悟似乎还是那么纯真，对感情的事情却又不是一窍不通。 总觉得他已经在那扇门前面了，只要有谁在他前面拉他一把，或者有谁在他背后推他一下，他就可以轻松地跨过去。 “杰……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被人如此专注的看着，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再也没有旁人似的。 这样的专注令人感到激动，浑身的血液突然开始奔腾，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流在全身的血管中，紧随其后的最直观表现就是体温的升高。 后背沁出来一层薄薄的汗，五条悟告诉自己要弹开视线，可夏油杰的眼神就像是有着一股无形的吸力一样，让他做不到转移视线。 大脑告诉他不要看，眼睛却很叛逆。 “如果她们猜的对呢？” “……哈啊？” 夏油杰唇边的笑意不见了，他凝视着五条悟从镜片背后露出一半的蓝眼睛，说：“我说，如果她们猜对了呢？” 第338章 绷断的琴弦 “……” 五条悟那引以为傲的聪明大脑在这一刻宕机了，就连听力似乎都跟着出现了连锁反应一样的障碍。 他觉得自己没听清夏油杰的话，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碰撞发出的声音，他没听清，或者直接就说他没听懂。 不，他听清了，也听懂了，他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漂亮的年轻人受惊小鹿一样呆立在那里，久久地看着面前的挚友。 他看着夏油杰，似乎又不太确定对方是夏油杰，但是六眼明白准确告诉他，这个专注的望着他的人确实就是他的挚友夏油杰。 喉咙里仿佛有谁撒了一把沙子进去，稍微滚动一下就摩擦的疼。 夏油杰长久的望着五条悟，嘴角一点一点的翘了起来，“如果说，我是喜欢悟的，那她们应该就没有猜错吧？至少……猜对了我对你的心思。” 电梯门这时打开了，想要进来的人看到里面站着两个人，电梯却没有动，一时有些纳闷。 夏油杰见对方想要进来的脚步有了迟疑，他按了楼层后往五条悟那边挪了挪让出位置，然后笑眯眯的同那人点头致意。 “我说电梯怎么一直不动呢，原来是没有按楼层，看来是被这场风雪冻傻了，请进吧，这位先生。” 那人觉得尴尬，只能一边按自己要去的楼层，一边附和夏油杰，“没错，这场风雪确实降温了好几度，太冷了。” 突然出现的人缓解了电梯里的尴尬气氛，跟夏油杰松弛不同，五条悟则更像是绷到一定程度后突然断裂的琴弦，看似松了一口气，实则心脏一直悬在那儿。 电梯到了二楼的时候停下了，不是有人要下去，而是有人要上来。 第四个人的加入，让里面原本站着的三个人不得不各自向一边退了退。 夏油杰看似无意实则故意的朝着五条悟的身边再度挪了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两人的小指不经意的碰在了一起。 夏油杰感受到了五条悟迅速挪开的动作，作为一个感知能力很强的特级咒术师，不光是动作，心跳，呼吸，咒力的流向，肌肉的绷紧程度，这些都能感知到。 五条悟步伐凌乱的后退，却也只是后退了半步，后背就贴到了冰凉的轿厢壁上。 夏油杰的嘴角微微弯起来，他没有装作不知道，反而转过头去对着五条悟挑眉笑了一下。 那模样十足像一个深夜里勾引书生犯错的狐狸精，细长的眉眼眼尾上挑，黏糊糊的眼神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五条悟蹙眉看着他，夏油杰毫不在意对方的郁闷，笑的愈发浓烈，眼底尽是挑衅。 舌尖抵住了后槽牙，五条悟此时的怒气赫然达到了顶峰。 然而，因为无关的人在，他偏偏还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然后…… “唔~” 夏油杰急促的呼吸了一下，另外两个人听到了他的轻呼，不明就里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个……我有些晕电梯。” 前面进来的那人笑了一下，再次附和他，“这种情况很普遍，我女儿偶尔就会这样，她同时还晕车，晕船。” 夏油杰没再吭声，脸上勉强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 他扭过头去看五条悟，五条悟一张脸上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未免撇的太清了吧？ 可是，那抖动的嘴角是怎么回事，快要忍不住笑了吗？ 真是可恶的家伙啊。 电梯在六楼停下，夏油杰和五条悟步出轿厢，另外两个人要去七楼和八楼，当电梯门合上后，看着数字继续攀升的那一刻，五条悟缓慢而漫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走廊里很暗，只有墙壁上的怀古壁灯发出莹莹微光去照亮脚下的路。 现在是六点钟左右，这个时间客人大多外出用餐了，走廊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安静极了。 夏油杰没有继续往前面走，而是在电梯口转身挡住了五条悟的去路。 甜牛奶一样颜色的灯光影影绰绰的打在夏油杰的脸上，男人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揶揄。 他微微侧着脑袋，细长的眉眼挑起来，这个角度配合他的神情，莫名看的五条悟有些不知所措，刚刚出手扳回来的一局，似乎也马上就要丢在这儿。 “悟刚才还真是……”说了一半，夏油杰又噤声了，他捏着下巴笑，笑容愈发令人不安。 “悟，刚才的行为可不是你能够做得出来的。” 被夏油杰这样似笑非笑的睨着，莫名有种被小看了的错觉。 骄傲的五条悟确实没有感情方面的经验，但是被小看这种事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他上前一步，整个人几乎都快要贴到夏油杰身上了。 圆圆的黑色眼镜滑下来，勉强还架在鼻梁上，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隐隐闪出钻石般璀璨的光彩。 “杰真的是很奇怪啊，一直都在……挑斗捉弄我吗，这可不像你啊，还是说，被咒灵改变了外在年纪后，脑子也跟着变的不一样了？” “既然认为我是因为咒灵的术式才这样的，那悟为什么在电梯里时还要那么做，那也很不像悟的作风不是吗？” 说到这个，此刻的五条悟是有点后悔的，当时被挑衅了，他只是想要小小的报复一下给自己扳回一城而已，但似乎做的有点过了。 想到手上的触感，五条悟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绕过夏油杰的身体往前面走去。 夏油杰也没有继续拦着他，无声的撇撇嘴跟上去。 用房卡开门，将门打开，就在夏油杰摸索着，想要按下门口墙壁上的灯的开关时，手被人突兀的按住了。 房门关上，吧嗒一声落下锁。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顿时成为了一个绝对隐秘的空间。 夏油杰感受着手背上五条悟的手心，不知从何时起，原本被风吹得如冰凉铁块的手指，此刻早已经变得温热。 五条悟因为有无下限在他与其他物体之间产生无限接近的隔绝，不管他如何训练，手上都不会留下茧子，以至于他的手心很柔软，变得温热后，那感觉像是刚刚煮熟不久的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短暂的愣怔后，夏油杰在黑暗中低低的笑了。 第339章 像两个笨蛋一样 声音清浅有他特有的三味线一般沙沙的音质，这么久以来，五条悟没遇到第二个有这种音质的人。 “做什么？”夏油杰扬起脸问黑暗中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轮廓。 那轮廓反而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消遣我？” “哈啊？”夏油杰万万没想到五条悟会用“消遣”这两个字。 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委屈，“不是消遣是什么，杰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啊，而且，你变大了之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身上，就像是……就像是……” 五条悟将夏油杰的手背按在墙上，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夏油杰便也没有想着挣脱，索性将后背靠在了门板上。 黑暗中，就算是适应了一会儿后，夏油杰仍旧看不清五条悟的脸。 窗帘全部拉着，整个房间都是密不透风的，连外面到处都亮着的满是节日氛围的灯光都照不进来。 夏油杰调整站姿，就那样十分随意的靠在门板上，他看不见，却依旧凭借着感觉看过去，他知道五条悟能够在黑暗中看到他，看到他的脸，看到他的每一个表情。 “怎么不说了，像什么？” “像……”五条悟觉得很拗口，这种比喻一旦用来比喻夏油杰的话，他们之间的那种关系好像一瞬间就能够变得不一样起来。 五条悟明白自己内心真正在想什么，然而，同时，他其实又很害怕挑明之后随之而来的变化。 在别的事情上，他一向很果断，但在这件事上，他变得无比犹豫起来。 因为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才会在这种可能很可能会变成现实后，感到紧张和无措，乃至担忧、害怕。 五条悟说不出口，夏油杰却好意思说，他知道现在的五条悟心中所想的那个词是什么。 重生后，与他在一起后的五条悟不止一次的说过。 夏油杰离开门板，上身往五条悟那边探了一下，他用低喃的气音问：“像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勾人的狐狸精？” 此言一出，他明显听到了五条悟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他笑了，笑五条悟就是五条悟，哪怕他们相爱的记忆没有了，面对他的蓄意勾引，还是能够产生相同的感觉。 分明失去了相爱的记忆，人却依旧无法坚定的如山一样岿然不动，都不需要说多么露骨的话，做多么明显的动作。 只是眼神暧昧一些，只是配合这眼神像过去那样摸摸他的脸和脑袋，他就已经心猿意马。 五条悟注定是喜欢他的，不管过去还是未来，正是因为认识到这个问题，夏油杰才觉得造化弄人，平白各自苦恼寂寞了十年。 自己那二十七年的生命岁月里，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浪费掉了，不敢想象若是五条悟早早洞悉他对自己的感情，他们之间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是依旧如生前那般彼此避而不见各自孤独寂寞呢，还是表面上装着翻脸，私底下却暗度陈仓？ 亦或者，就如现在五条悟的反应，只要自己服个软，他就愿意为了跟自己的感情离开高专，不做诅咒师，就做一个自由的践行理想的咒术师。 这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却因为他们两个，一个早已知晓自己对对方的感情却埋藏心底当胆小鬼，以及另一个情窍开得晚，迟迟无法领悟而造成了生前那种最让人惋惜的结局。 想到这个，夏油杰也有点气恼，不光是气恼五条悟，更是气恼自己，他觉得他们两个跟笨蛋一样，更为自己当初的不作为而无语。 当时的他就应该做点什么的，自卑却让他根本无法再面对五条悟，他“修炼”了十年的心智，才敢看似云淡风轻的出现在五条悟面前。 怪自己。 夏油杰调整好情绪，让自己看上去跟平时一样，他冲着黑暗中的轮廓弯着嘴角笑。 “悟怎么不说话了？” 五条悟还能说什么呢？ 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分明被称作是最强咒术师，面对这种棘手的状况他却毫无办法。 牙齿紧咬着口腔内壁，按住夏油杰手背的那只手的手心里，已经因为出汗而变得潮湿。 “杰，”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抖，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在夏油杰就快要失去耐心之前，轻声问他，“你在电梯里说的话……是真的吗？” 夏油杰努努嘴巴，笑意盈盈。 他说：“我在电梯里说了很多话，悟指的是哪一句？” 如浓墨一般的黑暗中，六眼可以清晰的看到面前人的每一丝表情，所以，夏油杰微微挑眉，略带魅惑的抬起下巴冲自己笑的样子，五条悟看的清清楚楚。 因为很了解他，会知晓这是夏油杰捉弄人时才会无意识出现的动作和神态，而不是真的不知道。 五条悟微微叹口气，还是补充道：“就是……就是说……她们没猜错的那个。” 夏油杰仔细想了想，好不容易想起来了。 “啊~你是说，我说喜欢你那件事？” “……”五条悟不吭声了，但夏油杰知道他正在静静地望着自己。 脸再度朝着那个轮廓靠近一些，哪怕靠的那样近，夏油杰仍旧无法辨认出五条悟的五官。 自己无法看到五条悟的，五条悟却可以看到他的，这种不公平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呢。 “对啊，是真的，我喜欢悟呢，悟不是钢铁直男吗，喜欢井上和香那样好身材的写真偶像，所以，现在又在计较这个做什么，怕我会缠着悟不放吗？你想多了。” “不是。”跟之前相比，此刻五条悟的声音明显镇定了不少。 “不是？”夏油杰眯起眼睛，“那又是什么？” 五条悟紧抿着唇，在灯光下面的时候，他没有勇气去看夏油杰的眼睛，但是现在，知道夏油杰看不到他后，他却可以长久地凝视着这个人。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对夏油杰抱有挚友之外的感情，挚友就是挚友，挚友之间怎么可能会产生除此之外的感情呢？ 但是，今天的夏油杰很奇怪啊，从头到脚的奇怪，人在一夜之间变大了不说，行为举止更是怪异。 第340章 我们都是胆小鬼 今天的夏油杰总是不经意的与自己发生肢体接触，他看向自己的时候不再眼神清明，反而像是有一把钩子从他的眼底延伸出来，趁自己不备一把将自己勾住。 不，或许是自己意志力太薄弱如同一只贪吃的鱼那样，主动地去咬了鱼钩，总之，他那颗平静的心就这样被夏油杰的反常，搅和的完全乱掉了。 “都怪你。” “哈啊？”夏油杰皱起眉，露出不悦的神情，“怪我什么？” 他看到黑暗中的轮廓摇了摇头，紧接着，那轮廓就出声了，低声说话的时候，声音浑厚。 他说：“不，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从你叛逃开始，意识到可能会跟你分开，以后都将站在对立面，更有可能会永远见不到，亦或是会因为各自立场的不同而必须展开一场你死我亡的战斗，这些都在刺激着我。” 那种装出来的挑衅和挑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忐忑。 憋了半天，夏油杰也只是喃喃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的刺激，才让我对你生出一种别样的感情，并不是你在捉弄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夏油杰长久的盯着五条悟的轮廓，他虽然看不清五条悟的脸却能够想象他此刻的表情。 他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家伙，真的跟与自己相爱的五条悟是同一个人吗？ 那样打直球，不吝啬于对自己表白的五条悟，在dk时期原来是这样优柔寡断的吗？ 夏油杰真的很想抓着他的肩膀狠狠摇晃，问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告诉他在多年以后，他会爱自己爱的发狂。 然而事实就是，新宿决裂后的五条悟仍旧是个纯真的家伙，还不懂得这种喜欢，也不懂得挚友之外，他们两个还能拥有的其他的可能。 “你是笨蛋吗？” “什么？”内心天人交战的五条悟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中。 “我说你是笨蛋吗，喜不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纠结的事情吗？”话虽这样说，前段时间的他不也是如此吗？ “……”五条悟语塞。 “胆小鬼。” “这也不是胆不胆小的事情吧，毕竟……”五条悟愤愤的想，如果夏油杰是女孩子的话，自己一定没有这些纠结。 不是胆小，而是纠结。 哪怕强悍又叛逆，身份被推到咒术界的顶点，说白了，五条悟仍旧是人类，而不是别人恭维的时候尊称的神之子。 他自小接受的是五条家的精英教育，这样的精英教育实在是大众教育之上的专业教育，教授的是普世价值观中另外的着重的咒术教育。 所以，他觉得男人喜欢女人是正常的，一旦喜欢的性别发生变化，这就需要去慢慢纠正或者接受，会觉得奇怪。 现在的五条悟，在察觉到自己心中的天平一点一点被夏油杰压下去。 从未想过会喜欢男人的五条悟，情感观正在逐步坍塌，而他现在就站在危墙之下，可能会被坍塌后的乱石埋葬，也可能会屹立在废墟之中，重塑情感观。 五条悟张了张嘴巴，始终没有一个温和的字眼来形容他此刻的心之所想。 见他如此不痛苦，夏油杰很不爽。 他似乎失去了理智，沉声控诉对方，“现在，还没有发生后面那些事情，我不是盘星教教主，你也没有成为教师，我没有发动百鬼夜行，而你也没有亲手了解我的性命，这一切都没发生，不应该喜欢的更加轻松吗？” 五条悟愣住了，夏油杰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清楚了，可是组合起来的这些句子，这段话，他完全没有明白。 怔怔的看着夏油杰不爽的眉眼，良久才吐出几个字，“你在说什么啊，杰？” “那么多糟糕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现在承认喜欢我是最轻松的时候，悟，”夏油杰抽出被按住的手，摸索着抓住了五条悟的肩膀。 他说：“我喜欢悟，悟喜欢我吗？” “杰……” 这样的问题，重生后的五条悟问过他，五条悟甚至还将喜欢替换成了更加直白的“爱”，以替换后的问题向他做过询问。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沉默啊，漫长的沉默，就如同现在自己在等待五条悟的回答一样，五条悟想必也是用那种震惊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意外，很恐怖。 明知道这时候的五条悟只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才不回答的，然而，不管前提如何，满腔的爱意得不到回应的话，还是会让人觉得难过。 夏油杰似乎完全忘记了这只是一时兴起的一个小游戏而已，事实是他和五条悟的感情完全没有问题，可人总是会陷在没必要的苦难中不能自拔。 有不爽和难受在自己的胸腔中蔓延，夏油杰的眼神逐渐从最初的戏谑与魅惑变得锋利起来。 窗户在这时候突兀的响了一声——“砰！” 这一声像是树枝因狂风的吹动而拍打到了玻璃上发出的，房间内无比寂静，衬托的这声音尤为响。 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被小小的吓了一跳，两个人一同朝窗户那边看去。 有窗帘的遮挡，他们看不到外面，又因为窗户关的不留一丝缝隙，也没有风能够钻进来吹动窗帘。 窗帘不摇曳，静静地挂在那儿，将他们的视线切断在这间不大不小的旅馆客房内。 这一声在夏油杰看来，响的刚刚好。 人一旦分神，紧绷的神经就会得到放松，也就不会再处在死胡同里。 夏油杰的眉宇一松，慢慢舒展，他呼出一口气，换上笑脸。 他知道五条悟能够看得见。 手，抬起来，按下了墙上的开关，柔和的灯光瞬间亮起，填满了整个房间。 灯光忽然亮起，五条悟还未从喜欢夏油杰这件违背他长久以来的认知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脸上那茫然委屈的表情，尽数被夏油杰捕捉到。 这个年纪的男人最要面子，只想展现骄傲的一面，绝对不想把自己迷惘无措的一面展现在人前，哪怕是在挚友面前也不行。 “干嘛突然开灯啊？”五条悟埋怨夏油杰。 夏油杰笑了一下，就当没看到五条悟这副样子。 无视，在某种特定条件下会显得很仁慈。 第341章 游戏人间拈花惹草却又不想负责的花花公子 夏油杰微微侧身，从五条悟的另一侧穿过去，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扔在了床尾凳上。 房间内的暖气开的很足，即使外面风雪交加，室内却依旧温暖如春，穿着风衣反而很热，夏油杰觉得自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说：“来仙台不是为了放松和给你补偿的吗，既然如此，就不要说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话题了，悟就忘了之前我说过的话吧，毕竟……” 夏油杰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咒术师这种职业，朝不保夕，谈感情什么的太奢侈了。” 夏油杰笑的很温柔，“或许是被咒灵的术式扰乱了心智吧，悟不要再为这件事感到困扰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一直都是，过去，现在，还有未来。” 一句好朋友就把之前的所有话都改变了性质，显得在认真为这件事纠结和思考的五条悟很可笑。 夏油杰说的很潇洒，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摘掉围巾，伸伸懒腰，活动一下肩颈，然后来到窗边。 修长的手指将窗帘拉开一点，就听到夏油杰语调轻快的惊呼，“哇，雪已经积了这么厚的一层吗，好厉害，咱们在路上走的时候还是薄薄的一层呢，好快。” 夏油杰对待感情的事情做得到收放自如，明明扰乱人心的是他，率先表白的也是他，如今，将别人弄得心神不宁后，迅速的干干净净抽身的还是他。 他就像个游戏人间拈花惹草却又不想负责的花花公子一样，实在是可恶至极。 但是，他这样说了，其实是给了五条悟一个台阶下。 原本困扰的事情可以不用再去想，就真的把它当成是夏油杰被咒灵的术式扰乱了心智后的胡说八道，以后两人再见面也还能够跟之前一样，勾肩搭背同吃同睡也不会觉得尴尬。 这分明是在为今天的事情画下句点才对，可五条悟不但没觉得轻松，反而愈发不爽了。 不过，他也无法发作，倘若在这个时候，因为夏油杰的不再执着于答案而发火，反而让人觉得有问题。 怒火升腾却又被强行压下，五条悟努力调整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 他也脱掉了大衣扔在夏油杰的风衣上面，踱步来到了夏油杰身边，探着脑袋往窗外看了一眼。 这里是六楼，根本就没有什么树枝，反而是挂在窗户上面的灯笼被风吹的碰到了玻璃上沿。 六楼位置有点高，因为积雪的反光，倒是可以大体看到积了厚厚的一层。 还陆续有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漆黑的天幕上飘落下来，如果下一整晚的话，明天的交通一定会出问题。 看到这大雪，五条悟脑海中想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明天还能不能回到东京去。 大雪导致交通瘫痪的话，很可能会困在这家温泉旅馆出不去了吧。 困在这里，困在这间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夏油杰两个人。 五条悟撇撇嘴，不知道自己想到这个时候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觉得倒霉，还是觉得庆幸呢，他自己都不好分辨。 夏油杰收回了手指，窗帘就再度闭合在一起。 他单手捏捏另一侧的肩膀，含笑看向对面的五条悟，问道：“现在是晚饭时间，悟是想要先吃晚饭，还是先泡温泉呢？” 五条悟很少有时间溜出来放松，能够什么都不想的入住温泉旅馆，他反而不会挑剔。 “都行，你随便安排吧。” “这样啊，”夏油杰笑的愈发温柔，“那就先泡温泉吧，时间太晚的话反而不想动，不如趁现在。” “好。” “而且，我听说这里的是半露天温泉呢，一边在烟雾缭绕的池水中泡着，一边还能够感受到头顶落下的雪花，真是浪漫。” “什么叫半露天温泉？” 夏油杰眨眨眼，卖个关子，“去了就知道，悟。” 因为是温泉旅馆，客房内准备的不是浴巾，而是可以穿着外出的浴衣。 两个人换好了浴衣，各自端着一个小小的做工精致的，装有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的木盆出门下楼，往旅馆后面的温泉区走去。 乘专用电梯下楼后会看到温泉的指示标志，按照指示的路线走，不需要去到外面就会直通后面的温泉。 直到到了这里，五条悟才明白所谓的半露天温泉究竟是什么意思。 按照他的观察，这里原本应该就是一个露天温泉，至于周围的用木板拼接而成的围墙应该是后面才弄过来的，而且，他合理怀疑这东西只有冬季才会用得上，其他三个季节是会撤掉的。 而这样的猜测也得到了在那里工作的工作人员的印证。 “虽说身体泡在热腾腾的温泉中不会感到寒冷，不过毕竟是冬天嘛，会有风很大的时候，所以，还是这样比较好一些，到了其他季节会撤走，这些木板有子母扣连接，拆卸非常方便，还可以重复使用，也不会浪费。” 两个人在温泉外面的洗浴间里洗过澡，从工作人员那里买了牛奶，拿着一起进了温泉。 一进去那里面，五条悟就立刻指着上方让夏油杰看。 “快看快看，上面留有一个洞口。” 这里不是全封闭的，有了木板连成的围墙，并且上方也有收着，却在最上面的位置留有了一圆形口子，里面的热气能散出去，外面的风只能吹进来一部分，头顶的天空也能够被看到，从而使得这个口子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天窗。 同时满足了三个需求，不得不说想出这个办法的人是个天才。 这个时间，泡温泉的人并不多，温泉面积很大，它不是规则的圆或者椭圆，水岸蜿蜒，有了假山和大石的遮挡，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看不到只是表象，他们都知道这里其实是有别人在的，这是公共温泉，不是以个人或者家庭为单位的包场温泉。 温泉内场灯光不算很足，照亮的也只是部分的水面，饶是如此，却也足够了。 夏油杰顺着五条悟指的方向看过去，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来，远看就是一个白色的小点坠入了烟雾之中，然后被这烟雾吞没，完全的融在了温泉水中。 雪落无声胜有声，在一刻具象化起来。 第342章 不是王子就算了，还被发了好人卡 头顶上落下的是雪花，胸口以下泡在温暖的温泉水中，头以上有点冷，胸口以下却无比热，这种完全不同的感觉竟莫名让人觉得上瘾。 身体泡在温泉水中，奔波的疲惫被洗去后，就连那些烦心事都跟着一并洗没了。 五条悟完全忘记了那些，玩水玩的很开心。 从前也不是没泡过温泉，可不管泡多少次，来到温泉水中，他还是兴奋的像个小孩子。 夏油杰在他旁边闭目养神，五条悟就自己一个人玩。 他学着古装剧女主的样子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雪花，看雪花在落入手心的一瞬间融化，做出暗自垂泪的惋惜模样，但紧接着他就会笑出来。 夏油杰睁开一只眼睛偷偷地盯着他，看他一个人演技爆发，自娱自乐，不禁也觉得好笑。 他提醒五条悟，“这时候不应该写首俳句吗，显得很有古典情调。” 五条悟嘟嘟嘴巴，翻个白眼，“我哪里会写那些东西。” 夏油杰点点头，恍然大悟，“对哦，毕竟悟又不喜欢看书，怎么可能会那些嘛。” 五条悟被嘲笑了，气的钻入水中，只剩下嘴巴以上的部位露在水面上。 他头上顶着毛巾，瞪着大眼睛幽怨的顶着夏油杰，嘴巴还不甘心的在水下吹着泡泡，咕嘟，咕嘟…… 夏油杰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笑的花枝乱颤。 夏油杰从来不知道以如此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状态去逗一个人是如此有意思的事情。 以前，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是被五条悟逗的那一个，在五条悟这个家伙心目中就没有什么严肃场合，哪怕他们两个一起参加葬礼，他都能够在那种庄严肃穆，集体悲伤的场合跟自己开玩笑。 彼时，夏油杰只觉得无奈，觉得五条悟这个家伙真的是没有分寸的讨厌鬼，作为被逗弄的当事人，他无法理解五条悟为什么总这样做。 现如今，夏油杰自己成为了逗弄别人的人后，方才体会到五条悟当年的快乐。 果然，对于这种事，是会上瘾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有无数次。 记忆的缺失让五条悟轻易的就相信了很多事情，同时，记忆的缺失在某种程度上说也让两人的身份调换了。 但夏油杰玩的很开心。 吹着冷风看着雪景泡着温泉，明明彼此都是社畜，都有班要上，一个谎言却让他们暂时逃离，在这里享受。 夏油杰一边觉得很惬意，一边又有些心虚。 心虚，当他察觉到自己竟隐隐有这种情绪的时候，不免在心里对自己嗤之以鼻。 他将手臂从水中抬起来伸到了五条悟的脸旁边，五条悟正在玩水，看到突然出现的胳膊，觉得莫名其妙。 “干嘛？” 夏油杰有气无力的指挥他，“闻闻是什么味道。” 五条悟困惑不已，又因为习惯了听夏油杰的话，当真皱着鼻子凑上前去嗅。 嗅了几下，他更加困惑了，头顶上顶着一堆问号扭头去看夏油杰。 “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啊，怎么了？” “好好闻闻。” 这下眉头都跟着皱起来了，五条悟再度嗅了嗅，仍旧没发现有什么异味。 可是，夏油杰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原因，那就说明夏油杰的胳膊上一定有什么之前没有的味道。 是什么呢，五条悟就差化身狗鼻子了，却依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于是，他不得不发挥想象力，靠猜的问：“硫磺味吗？” 有些温泉属于硫磺温泉，泡过后确实会在身体上留下淡淡的硫磺味道，但是，那种味道应该在进入温泉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闻到才对。 五条悟在进来这里的第一时间没闻到，后面也没闻到，这就说明，这个温泉不是硫磺温泉。 夏油杰冲他摇摇头，笑容满是揶揄，“是班味，很浓，已经腌入味了，悟闻不到吗？” 五条悟一言难尽，“……班味是什么味啊？” “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糟糕味道。” 夏油杰发现自己只是上了不到一年的班，只是不到一年而已啊，早就不知道规矩为何物的他，竟然会为了说谎请假不去上班而觉得心虚。 资本家听了都要感动落泪的程度，这可真好笑。 这样的话，很显然的，此时的五条悟完全没明白。 在他的记忆中，现在的他是个学生，还没有毕业的他会出任务，但这不是上班，哪里明白夏油杰口中的班味是什么。 夏油杰不再想这个，他在水中伸个懒腰，泡了半个钟头后，浑身都像是经过了按摩一样，舒畅无比。 他对着五条悟说：“不能泡太久，会晕在里面的，快点出去了。” 五条悟玩的正起劲儿，他现在在扮演小美人鱼呢，根本不想离开。 “我还没有跟海女巫拿到变出双腿的药，我走不了了。” 站起来围上浴巾的夏油杰正抬腿要去岸上，听到五条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顿了顿将脚收了回来，扭头垂下眼帘看着水中极力忍着笑意装出苦恼模样的漂亮大美男鱼。 五条悟戏瘾上来了，抬脚踢踢水，在水面踢出水花。 他一本正经的说：“看吧看吧，还是鱼尾呢，美人鱼没有双腿的话是无法在陆地上行走的。” 夏油杰耐着性子问他，“那该怎么办呢？” 五条悟说：“需要找到海女巫，用我那副好嗓子换鱼尾变成双腿的药。” 看他演的那么认真，夏油杰终究还是被他逗笑了，“那我请问海女巫又在哪里？” “还没找到呢，这位先生，哦不，这位王子，啊也不对，是这位好心人，你能帮我找到海女巫吗？” 什么？ 王子不对？ 不是王子就算了，还被发了好人卡，夏油杰被这话弄的哭笑不得。 他摇摇头，叹口气，调转方向几步来到五条悟身边，五条悟以为夏油杰会像以前那样陪着他恼，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夏油杰伸出一条胳膊，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手臂穿过腋下，一把将他从水中捞了起来。 第343章 美男鱼公主殿下 “喂——”五条悟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好在人不多，隔得又比较远，就算有人听到声音往这边看，也看不清什么。 夏油杰的左臂涌现出咒力，有了咒力的加持，单手将从水里捞出来的人扛在肩膀上，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五条悟像是倒栽葱似的被夏油杰扛在了肩上，夏油杰总算还有些人性，上岸后还不忘将浴巾盖在他的皮鼓上。 “喂，我说杰，你这家伙……” “没办法了，小美人公主没能找到海女巫的话是不能在陆地上走的，我既然是好心人，那就只能这样带你离开了。” 六眼哪怕在夏油杰的背后也能看到夏油杰唇边的笑容，那样坏坏的笑容看着可恶，却又莫名有点……瑟气。 嘶…… 五条悟一瞬间就不挣扎了。 五条悟突然变得温顺，这令夏油杰很满意。 他隔着浴巾拍了拍，笑道：“嘛，现在好心人就带公主殿下去寻找王子吧，也不知道这种地方，王子会不会来，王子嘛，不应该是包场泡温泉吗？” “……”五条悟无话可说，他开始感觉无语了，怎么夏油杰这家伙戏瘾来了比自己还能演呢？ 完全是沉浸其中嘛。 “怎么办呢，”他的肩膀上扛着五条悟，另一手还不忘拿起两个人来时端来的精致小木盆。 一边往外走，夏油杰一边惋惜的说：“看这个样子，公主殿下是见不到王子了。” 五条悟脸红红的，捶捶夏油杰的后背，小声求他，“杰，你把我放下来。” 夏油杰不为所动，“鱼尾是没法走路的啦。” “可是我……”五条悟难为情起来，“会被隔壁换衣间的工作人员看到。” “那也没办法了，人鱼公主没有双腿是不能走路的，难道不是吗，公主殿下？” 眼看着已经来到了隔壁的换衣间，一向搞怪轻浮的五条悟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开始挣扎，“放我下来，杰，快点放我下来，我长出双腿，真的，不信你看。” 两条腿踢啊踢，充分证明了它们的存在感。 然而，夏油杰却勾着嘴角说：“你骗我，公主殿下明明还可以说话，怎么可能拿到海女巫的药呢？” 五条悟：“……！” 夏油杰，这家伙什么时候玩个游戏都这么严谨了？ 五条悟分神的时候，夏油杰已经扛着他来到了温泉隔壁的换衣间，在这里工作的那位年轻小哥看到夏油杰扛着人进来，脸色顿时大变，赶忙放下手上的工作迎上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不想活了，双手捂着脸装作自己已经死掉。 夏油杰这个坏蛋让他在外人面前出糗，真是太可恶了。 好在大家萍水相逢，这辈子可能只见这一次，不刻意记的话，相互之间根本记不住对方的脸。 不然，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双手捂着脸，五条悟扁着嘴巴在心里想，应该戴上墨镜再下来泡温泉，失策了。 “不用担心，他刚才脚滑摔倒了，扭到了脚踝，不过不用担心，回去房间里热敷一下再抹点药油，很快就会好的。” 夏油杰这样说，工作人员的担心才稍微好一些，事到如今，五条悟只能将这个不小心扭到脚的悲催形象演到底。 他尴尬的笑了两声，欲哭无泪的埋怨自己真是不小心。 工作人员完全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一边安慰他，一边帮着夏油杰帮五条悟穿上浴衣，由于这中间夏油杰一直没有将五条悟放下来，他们只好连同浴巾一起穿在了浴衣里面。 勉强穿好了浴衣，夏油杰扛着五条悟跟工作人员道谢后离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工作人员才不解道：“为什么非要扛在肩上，搀扶着走不行吗？” 好奇过后，他又自顾自的给出答案，“难道是两个脚踝都扭到了？” 想起自己上次不小心扭到时那钻心的疼痛，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痛苦面具。 “这位客人好可怜。” 不过，“另一位客人的臂力也好惊人啊，扛着一个人就跟扛着一个背包一样轻飘飘，啧啧~” 走在从温泉往电梯去的通道上，夏油杰还不忘调侃五条悟，让他注意看看周围，别跟王子擦肩而过，遗憾终身。 五条悟一开始还挺抗拒的，经过了被夏油杰扛在肩上穿浴衣后，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心道，不用老子自己走路更好。 有人端着小木盆从对面走过来，哪怕觉得有些失礼还是会被这两个行为怪异的人吸引目光。 夏油杰对着那些投过来的疑惑目光报之以微笑，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不轻不重的掐着五条悟的肉，五条悟是那种轻轻碰一下都会高声嚷嚷着掉了一块肉的人，夏油杰掐他一下，他能扯着嗓子嚎。 “好疼，疼死了！” 夏油杰趁机向那些看过来的人微笑着解释，“在温泉里摔倒了，扭到了脚，你们也要小心一些哦。” 于是，这一路走来，收获了无数同情的目光。 走过通道，进了上下温泉的电梯，一直到回到房间，夏油杰才像扔麻袋似的将五条悟扔到床上。 将人扔下时，他还不忘继续调侃一句，“一路上没找到王子，只能委屈公主殿下今晚先跟好心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凑合一下了，还真是不幸呢。” 五条悟：“……” 就说夏油杰跟以前不一样了吧，那个一向不喜欢配合自己过剧情的人，竟然破天荒的比他都投入，这就很反常。 闹归闹，玩闹过后，饭总是要吃的，下午在来温泉旅馆的路上吃了一个喜久福，五条悟的肚子还是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几声。 知道五条悟饿了，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夏油杰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场角色扮演。 说结束也不正确，因为询问五条悟晚餐想要吃什么的时候，夏油杰还在叫他公主殿下，问他美人鱼平时都吃些什么。 “吃小鱼小虾小螃蟹，还是吃水草呢？” 看他那认真劲儿，五条悟十分不给面子的翻个白眼，随口搪塞他，“吃泡沫。” 第344章 在浪漫这种事情上，就不该对夏油杰抱有幻想 吃泡沫？ 夏油杰单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他啧了一声，有些可惜地说：“吃同类吗，还真是残忍呢。” 气的五条悟抬脚踹他。 “话说，悟到底想吃点什么？” 房间内的餐桌上放有一张折了好几道的简易折页菜单，方便不想出去吃的客人可以在房间内点餐。 五条悟费事吧啦的将浴衣里面的浴巾薅出来扔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翻个身系好浴衣带子努着嘴巴想了想。 “这种天气吃火锅是比较好的，不过呢，是圣诞节诶，应该要吃火鸡吧？” “火鸡啊，”夏油杰一边念着一边在折页上翻，折页上印着圣诞节快乐的字眼，可见，这折页是为了应对圣诞节的到来专门印制的，但是，上面却没有火鸡。 “换一种吧，没有火鸡。” 五条悟趴在床上双手托腮在想，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圣诞节到底应该吃什么。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牛排吧。” 在这样的节日里喝点红酒，吃牛排的话，也算是很有西方特色了，于是，夏油杰欣然应允。 他们叫了客房服务，点了美味的餐点，在很多社畜还在加班的时刻，缩在旅馆房间里享受美食。 窗帘早就被夏油杰拉开，两个人将那张可移动餐桌搬到窗边，大灯被他们关上，只剩下窗边的一个小壁灯还亮着，从头顶投下一小片不算太亮的光晕。 吃着美味的晚餐，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夏油杰在动刀叉之前，突然想到这样浪漫的氛围中，应该来点音乐才对味。 “让我找找看，放首什么曲子比较合适。”说着，拿起手机开始翻找。 说实话，长到这么大，五条悟还从来没有好好过过圣诞节呢。 他小时候，会因为讨厌上家族安排的课而溜到外面找乐子，倒是也碰上过圣诞节。 在他看来不过是商家为了促销搞出来的噱头而已，圣诞节本来不就是属于霓虹的节日，是外来入侵节日。 现在，他跟夏油杰躲在温泉旅馆的房间里，面对着没有烛光的西式餐点煎牛排，对面坐着的是自己无比信赖的挚友，外面风雪交加，室内温暖如春。 在五条悟眼中，没有哪个圣诞节能比上今年的。 五条悟手握刀叉，莫名觉得有点被这个氛围给感动到了。 “啊，找到了。” 夏油杰露出温柔的笑容，神情很是得意。 五条悟很期待夏油杰找到的曲子，他向来不是个浪漫的人，如果在这样的气氛中浪漫一下的话，五条悟觉得也不错。 然而，没想到当曲子放出来的那一刻，听到他耳中竟然是——“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圣诞节又来到，我们一起唱……” 五条悟：……艹！ 在浪漫这种事情上，他就不该对夏油杰抱有幻想。 两个人点了牛排，夏油杰还给他自己点了一杯红酒，原本他想要也让五条悟尝尝的，可一想到这家伙滴酒都不能沾，只好作罢。 “吃红肉当然是配红酒了，如果是吃鱼和海鲜的话，则配干白比较好，不过这些都跟悟没有关系了，悟是小孩子，只能喝果汁。” 五条悟龇牙咧嘴，像个面对危险时以此来威吓对方的猫，但是，那模样看在夏油杰眼中除了可爱还是可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果汁点的苹果汁，也算是比较应景圣诞节了，悟就不要挑剔了哦。” 五条悟撇撇嘴，端起果汁喝了一大口，这才不情不愿道：“我才没有挑剔呢。” 其实，五条悟也有想要尝尝酒的味道的时候，他接触到的酒的种类太少了，啤酒，清酒，红酒，仅此而已，而他尝过的也不过只有当时误喝了半罐的啤酒而已。 含酒精量极少的啤酒，他只喝了半罐就醉了，为此还在高专闹出不小的动静，一栋楼就那样被他暴力游窜的咒力击中倒塌。 至此，所有人都开始不让他碰酒，就连他自己也谨记这件事。 抵抗不了酒精对身体的控制，这种事情发生在五条悟身上属实有种黑色幽默的感觉，然而，这就是事实。 听硝子说小酌几杯，让身体处在微醺的状态中是最舒服的，五条悟也很想陷入硝子所描述的那种状态里，可是，他无法做到。 他想要跟夏油杰推杯换盏的喝一次，而这件事，似乎永远都无法做到了。 为了大家好，他也应该远离酒精才是。 但是，葡萄酒的香味一阵阵的从夏油杰的杯子里飘出来，看夏油杰一会儿抿一口，五条悟变得更加蠢蠢欲动。 葡萄酒，是什么味道的，甜的吗，还是辣的，或者是苦的？ 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时不时地就瞥向那杯红酒，次数多了之后，夏油杰总能够发现。 视线顺着五条悟的目光看过去，最后却落在了自己的红酒杯上，稍微一思索，夏油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悟想要喝红酒吗？” 五条悟挑挑眉，言不由衷，“才没有，我不能喝那种东西，所有带酒精的都不行。” “没错，都不行，不过呢……” 夏油杰端起酒杯晃了晃，紫红色的液体均匀挂壁，十分漂亮。 “或许可以尝一尝。” 吃了一小块肉，又喝了一小口苹果汁的五条悟不假思索的说：“不行的啦，杰又不是不记得那栋楼。” 夏油杰当然记得那栋楼，他不但记得那栋楼，还记得在五条家的别院里，布下结界的五条悟在不小心吃了流心巧克力后，是如何“折磨”的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如今再想想，夏油杰仍觉得心有余悸，那样好的体力就连他这个天与暴君之下的体能第一人都汗颜。 但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分明自己没出什么力，怎么最后支撑不住的反而是自己呢？ 这对夏油杰来说是一个找不到答案的难题，从疑问提出来的那一天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所以咯，我是不能碰酒的，会变得不可控。” 夏油杰从自己的世界里退出来，他看看那杯只剩一半的红酒，视线慢慢上移锁定在了五条悟的眼睛上。 第345章 因为我们在一起啊 看着看着，夏油杰忽然翘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他问五条悟，“有我在的话，悟应该不会搞破坏才是，那么，要不要只尝尝味道呢，品一下，看红葡萄酒究竟是什么味道，是不是跟你鼻子闻到的一样？” 正在切牛排的动作停了下来，五条悟没有给出回答，而是抬起眼睫看着夏油杰。 他看到夏油杰端着酒杯抿了一口，看他喉结上下滚动，那口红酒应该是咽下去了。 然而，令五条悟没想到的是，夏油杰趁他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的时候，猛地一下探着身子凑近了。 浓郁的葡萄酒香瞬间弥漫在五条悟鼻息之间，刀叉一个没拿稳，吧嗒两声掉落在只剩下一小块牛排的餐盘中。 五条悟睁大眼睛看着放大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寡淡却精致的五官在自己眼前无限的放大，迫使自己的视线只能集中在这儿。 夏油杰笑吟吟的看着五条悟，两人之间只隔了非常短的一段距离。 无限接近于无下限制造出来的安全地带。 射灯从头顶照下来，有了刘海的遮挡在脸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夏油杰抿着唇笑了，气音和着酒香扑洒到五条悟脸上。 那样低那样小的声音，让原本就柔和的声音变得更加缱绻。 “要尝尝味道吗？” 笑容在夏油杰的唇边一圈圈涟漪般的扩散，“尝尝看葡萄酒究竟是什么味道。” 搁在桌面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五条悟看到了脑海中那根绷的紧紧地神经已经扯到了极限，再稍微拉扯一下就会断掉。 “咕嘟~”五条悟听到了自己咽下去那口并不存在的唾液。 夏油杰歪歪脑袋，身体忽然后撤，再度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呵呵~”他笑的挺开心的，颇有一种捉弄人之后的开心，贱兮兮的。 “开玩笑了，悟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我是逗你的。” 五条悟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拿夏油杰怎么办。 夏油杰他太调皮了吧，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啊。 如果自己没把持住真的利用他给出的方式去尝尝那酒的味道，他们该怎么办？ 这样玩笑在夏油杰看来就是going五条悟的一个小把戏而已，他没有指望五条悟能够真的尝尝他口中葡萄酒的味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敢这样做。 慢条斯理的吃光餐盘中的牛排，夏油杰一小口一小口的站在窗边喝光了剩下的红酒。 他不是一个嗜酒的人，但是在特定的环境中喝一点儿的话，也是不错的享受。 窗外的风雪变得更大了，透过厚厚的玻璃都能看清落在窗户上的雪片，真正的鹅毛大雪。 五条悟早就喝光了那杯苹果汁，此刻，他没得喝也没得玩，一个人坐在床上靠着床靠扒拉手机。 手机上，仙台时事新闻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场完全意料之外的大雪。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小雪，没想到雪从早上开始下，后来越下越大，有了暴雪的趋势。 新闻上还说，这场雪很可能会下三天，影响交通造成交通瘫痪，主持人提醒市民和游客尽量不要出门，同时也让大家不要慌张。 “可能会困在这里三天诶。”五条悟有点吃惊地说。 夏油杰不在乎，“以我现在这种心情，在哪里都一样，悟应该庆幸是被困在了旅馆中，而不是困在了停电的家里，那样才是真的惨呢，连冰块都会融化，在没有提前储存食物和水果蔬菜的前提下，填饱肚子都困难。” 这样悲惨的事情，五条悟剩余的记忆中根本就不存在。 五条家虽然严苛，但是在生活上对五条悟的生来就注定成为家主的人来说，绝对是尽可能的做到完美。 像是停水停电导致饿肚子这种事，绝对不会出现在五条悟的身上，否则，传出去会成为笑话。 “杰经历过吗？” “嗯，”夏油杰应了一声，“尽管如此，却是一段很开心的时光，因为……” 因为我们在一起啊。 那时候陪在他夏油杰身边的就是五条悟啊，哪怕那时候的五条悟是个染上感冒的倒霉蛋。 生病令五条悟变得粘人，现在回想一下的话，夏油杰真的很喜欢黏着他的那个家伙。 目光望向了床上的人，而此时，床上的人也正目光切切的望着他。 夏油杰愣了一下，像是偷窥的人被抓个正着似的，笑容尴尬的从唇边隐去，床上的家伙反而笑了出来。 “杰刚才在想什么，笑的好温柔哦。” 夏油杰调整心态，重新笑出来，将杯底的红酒一饮而尽。 肩膀重重的靠在了窗户上，夏油杰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软绵绵的冲着五条悟笑，但他嘴上说的却是——“在想悟啊。” 这绝对是五条悟没想到的回答，他再次感到自己被夏油杰戏弄了。 鼻子皱起来，嘴巴不甘心的扁着，眼神都孩子气的恶劣起来。 “我会生气哦。” “悟才不会呢。” “我真的会生气哦。” “都说了你不会的。” 是啊，他不会，经过了夏油杰的叛逃后，五条悟才发现，不管夏油杰做了什么，成了什么样的人，他可能因为对方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却不会因此而真的生气。 只要是夏油杰的话，他就无法真的跟他生气。 在这一刻，五条悟终于认清了这个，觉得有点好笑，却又是实实在在的真相。 “话说你还要在那边站多久啊，我好无聊，”五条悟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催促夏油杰快点过去，“快来跟我说说话。” 喝了一杯红酒后，夏油杰的脑袋稍微有点昏沉，红酒的酒精度数大于啤酒，对于夏油杰来说，后劲儿就是会头晕。 他原本是过去盘腿坐在那儿的，坐着坐着，觉得头晕后干脆枕着五条悟的腿躺了下来。 五条悟推推他，让他去旁边的枕头上躺着，夏油杰却闭着眼睛不愿意。 “以前都让你拿我的腿当枕头，现在换我枕一下你的怎么就不行了，我偏要躺在这儿。” 以前确实是这样，两人或窝在地垫上，或窝在床上，五条悟就喜欢翘着二郎腿将夏油杰的腿当枕头，以那种姿势躺在床上玩手机，无比惬意。 可是，“那是以前啊，跟现在不一样。” 第346章 长大后的夏油杰竟会是这个样子…… 闻言，夏油杰睁开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 金棕色的眼瞳在只开了一盏台灯的房间里显得有种异样的光亮，很像躲在黑夜中的冷血野兽，正在伺机而动准备捕猎猎物。 以前，心思纯净，光明磊落，彼此是最好的挚友，枕一下腿怎么啦？ 现在，夏油杰亲口说过喜欢他，而五条悟自己也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纯净，他对夏油杰也…… 垂下眼帘的五条悟正对上睁开眼睛的夏油杰，夏油杰唇边泛起一丝微笑，他翻个身骨碌一下爬起来，双手撑在五条悟身侧，脸一下凑了过来。 “口是心非的家伙。” “哈啊？” 夏油杰的笑容愈发深刻而暧昧，他说：“原来悟也是口是心非的家伙，是个胆小鬼，我认识的五条悟可不是这样的。” 五条悟说不出话来，面前的夏油杰变大了，不是自己一度朝夕相处，无比熟悉的那个家伙。 变大了的人，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夏油杰，就会给五条悟一种无形的压力。 压力，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给不可一世的五条悟压力，很搞笑不是吗？ 这种压力本不应该存在，如今却偏偏被他感知到了，究竟是为什么呢？ “因为……” 仿佛透过他的眼睛，夏油杰听到了五条悟的心声，所以，他要给予回答。 他说：“因为悟喜欢我啊。” 如此直白的答案令五条悟觉得心惊，手机早就扔在了一旁的柜子上，五条悟的双手因为这个令人心惊的答案而死死地抓住了身畔的床单。 眼前，那魅惑的，既陌生又熟悉的笑脸一点点凑近，再凑近…… 夏油杰停在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他没有再继续靠前，就那样望着五条悟笑。 这张脸分明就是记忆中挚友的脸，细长的眉眼，薄薄的嘴唇，如崭新的纸张一样的薄而锋利，明明单独拿出哪一样都不算是顶尖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就刚刚好。 但是现在，变大了之后，成为一个成年人之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五官完全长开，眉眼更加细长，以前的谦逊不再，多了一丝狡猾和精明，但是专注的看着你的时候又莫名像是放出了一个钩子，勾的人移不开视线。 这张脸明明很寡情，可他只要勾着嘴角笑，就又有着无边的温柔。 那些矛盾的东西尽数体现在这张脸上，令五条悟心惊于夏油杰长大后会长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魅魔是什么？ 可是，什么是魅魔？ 他皱皱眉，依稀觉得自己知道这个东西，可要是问他是如何知道的，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 “悟在想什么？” 五条悟眨巴了几下眼睛，脸微微红的弹开视线，声音小小的，还没有温顺小猫的声音大。 他嘀咕着，“没想什么，只是杰忽然变大了，我有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他被长大了的夏油杰堵在床头上，分明有一百种摆脱这种情形的办法，可五条悟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难得收敛起身上的刺，无比温顺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在床靠上。 但是，不敢看夏油杰的眼睛，不敢与之对视也是真的。 那时候的五条悟会出现这种状态，夏油杰觉得很新奇，又觉得很有意思。 那个吵架时从来不落下风，被教育了也嘴硬，从来不惧怕任何人和事的五条悟，在面对如今的他的时候，竟会有如此软乎乎的一面。 “真是可爱啊，悟。” “可爱？”五条悟皱起眉头，提醒夏油杰不要乱说话，“杰知道的，我可是跟可爱完全不沾边的人啊，不信你问硝子和歌姬。” 夏油杰点点头，“对啊，毕竟在她们那里，我们是人渣的存在呢，不过，这不耽误在我的眼中，悟是可爱的。” 一个自以为是的大男人居然被比自己还要小两个月的挚友夸奖可爱，这才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仍旧紧紧地抓着床单，五条悟外强中干的警告夏油杰，“再说我可爱，我会揍人的。” 对于这样的警告，夏油杰才不在乎。 “解除无下限的话，论体术，悟打不赢我。” 五条悟：“……” 这话真是令人不爽啊，但五条悟又必须得承认，夏油杰的体术和身体素质比他还要强，这辈子，到目前为止他只见过一个体术和身体素质强过夏油杰的人，那就是天与暴君伏黑甚尔。 然而，甚尔在去年死掉了，也就是说，夏油杰敢在这方面说第二的话，无人敢说第一。 “啧~”五条悟郁闷的啧了一声，如果不使用无下限和术式，单凭体术，他还真的不是夏油杰的对手。 跟依赖于血统的自己不同，夏油杰可是实打实的一步一步靠着自己走出来的。 在这样真材实料的人面前，莫名觉得自己有些…… 算了，五条悟不想说这个。 “怎么，要打吗？”夏油杰笑着问。 五条悟兴致不高，反正知道打又打不赢。 换做是其他人的话，五条悟会以碾压的姿态打赢对方，对夏油杰的话，由于太了解了，反而结局也很明显。 “这么想要跟我打一架吗，杰看起来很寂寞啊，既然很寂寞就找点事情做啊，打架可不是优等生应该做的事情。” 五条悟明显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不管是否顶着优等生的名头，夏油杰从来都不是一个忌惮动手的人。 这家伙很多时候其实跟自己一样好战，是他那所谓的乱七八糟的正论在约束他而已，让他被迫束缚手脚，只有在正式的战斗中才能爆发。 夏油杰不理会五条悟那些慢慢溢出的别扭，他歪歪脑袋，以一种天真的神态面对五条悟。 他说：“对我来说，现在在我面前的悟，就是所谓的找点事情做中的事情。” “诶？”五条悟略显惊恐，“这、这像话吗？” “呵呵呵，”夏油杰笑的肩膀耸动，浴衣的领口随着他笑的动作微微扯了扯，露出漂亮的锁骨。 “悟想到哪里去了，跟你聊天就是所谓寂寞中找到的能做的事情啊，悟，”夏油杰眯起狭长的眸子，仿佛他也拥有着看穿一切的六眼似的，盯紧五条悟。 他问道：“悟以为的是什么呢？” 第347章 该如何打发无聊 带着葡萄酒香的气息扑到五条悟的脸颊上，他觉得有点痒，想要伸手抓一抓。 然而，夏油杰的动作却比他快了一步，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来，轻轻地用手背蹭蹭五条悟的脸颊。 动作很轻柔，力道也正合适，温温的手背碰上微凉的脸颊。 “还痒吗？”他问。 五条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随即摇头，再摇头。 “不、不痒了。” “这样啊，那太好了。” 说着夏油杰收回了手，但他并没有退去，就那样靠着五条悟，如一尾没骨头的人鱼。 外面风雪交加，也就不能出去玩，可待在房间里，确实也很无聊。 在五条悟的认知年纪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很怕无聊的。 夏油杰靠在五条悟的肩膀上，台灯一半的光照在他身上，他抬起手遮住光线，光线就不服气的从他分开的指缝中透过来。 正常人谁闲的没事这样透过指缝看光，可见夏油杰也无聊到了极点。 “带游戏机来就好了……”五条悟显然有点郁闷。 夏油杰倒是不像他这般躁动，声音软绵绵懒洋洋的，“总能找到有意思的事情做。” “什么？” “比如……” 重生后，他不喜欢出门，五条悟只要有时间就在那个租来的房子里陪着他，两个人说说话，或者只是靠在一起各自看手机都不会觉得无聊。 当然，成年人嘛，也有更加适合成年人的“游戏”来打发时间。 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被拿走了记忆的五条悟却完全接受不了这种跟自己独处的寂寞，究竟是重生后的五条悟在压缩自己的渴求，尽可能的迎合他，还是经历了生死之后，内心已经淡然到能够波澜不惊的接受无聊呢？ 这个问题，问现在在自己身边的五条悟是没用的，得不到答案不说，还会被五条悟当做是神经病来看。 对于聪明的五条悟来说，别人如果问一个很蠢的问题，他就会怀疑对方智商有问题。 这样无语的事情，在他们两个最初认识的时候发生过很多次，也因此打过很多架。 但是，男孩子的友情就是这么没道理，彼此看对方很讨厌，觉得对方嘴巴恶毒，还打过很多架，最后却相处的意外和谐，成为了对方不可替代的挚友。 “悟要不要看电视呢，看电视也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五条悟撇撇嘴，“哪有人出来玩，打发无聊的办法是在旅馆房间看电视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不然……你打扮成圣诞老人，挨个房间给人家发放礼物满足心愿吧。” 五条悟的嘴巴都快要撇到耳朵上了，他翻白眼，“以前都是圣诞老人给老子送礼物，哪有老子假扮圣诞老人给别人送礼物的道理。” “诶，悟小时候就收到了圣诞老人的礼物吗，你们御三家不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吗？” 五条悟点点头，回答的很诚恳，“确实是这样，不过我生来就是注定要成为下一任家主的人，除了对于教育和培养方面比较严苛之外，在一些小事情上，我其实是被宠坏的那一个，所以个性才会如此恶劣吧？” 这倒是五条悟第一次说起来，夏油杰表现得很感兴趣，视线从指缝中透过来的光晕上转移到五条悟的侧脸上，一副愿闻其详的架势。 五条悟垂眸看着肩膀上靠着的脑袋，夏油杰摆明了对他口中的那些“小事情”非常感兴趣。 五条悟没办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更何况，夏油杰还这么的期待。 破坏一个人的期待，这是十恶不赦的事情吧？ “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本家的咒术师前辈来到了东京这边，因为年纪太小，家主大人就派了几位族中的长辈照顾我……” 在学业上，他们对待五条悟非常严苛，理论知识，咒术实操，体术训练，等等等等。 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又因为他未来家主的身份而对他很是放纵。 比如，吃鱼的时候，随身照顾他的那位女性长辈会给他挑刺，吃虾的时候，会帮他剥虾壳，吃螃蟹的时候，也都是对方给弄好，他只需要坐在那儿等着吃就够了。 这样的事情很多，多到五条悟一度习以为常。 除此之外，一些节日，他们也很看重。 比如圣诞节，有人会提前问他的愿望，然后在圣诞节的第二天，五条悟就能够在房间中发现这些自己曾经想要的东西。 但是，不是每一年都有，因为，如果被大长老知道的话，照顾他的人会被训斥，不被允许再这样做。 所以，这些礼物都是偷偷准备，就像生日的时候不会准备蛋糕一样。 “他们或许是看我一个人小小年纪从京都到东京来，又每天过的那么无聊，被严格的管束着，感觉很可怜才会偶尔这样吧。” 夏油杰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你们五条家还真是奇怪啊，明明生日都不给好好过，却还惦记着过圣诞节。” 五条悟赶忙解释，“不过后来我必须要跟着其他长辈外出执行任务后，这种事就不再有了，那时候我几岁啊，大约七八岁吧。” 五条悟皱皱鼻子，有点失落，“啊~我也好想要圣诞礼物啊，长大了可真不好，都没人会给送礼物了。” 夏油杰靠在五条悟肩膀上，眼睛抬起来看着他，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五条悟气鼓鼓的脸颊。 五条悟生气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只被惹怒了的猫，但是只看脸颊的话，夏油杰觉得更像是被戳了肚子而生气的河豚。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用力戳戳五条悟的脸颊的话，会不会也像河豚一样，有水从嘴巴里吐出来。 人的想象是无穷的，这样想着的时候，脑海中自动生成了画面，不得不说，那画面实在是很好笑。 夏油杰也确实笑了，一边笑一边伸出了手指用力戳向五条悟的脸颊。 只是，从五条悟嘴巴里吐出来的并不是水，而是——空气。 第348章 某人好为人师 五条悟不解的低下头，迎接他的是夏油杰温柔可爱的笑脸。 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嘴角高高的向上翘起，眼神温柔还带着些小小的调皮。 五条悟本想质问他在做什么的，看到这样的笑脸，哪里还记得质问的事情。 空气从口腔中挤压出来后，五条悟的脸颊瞬间就瘪了下去，那样子——“好可爱。” 可爱，又被夏油杰说可爱了。 五条悟近距离的看着夏油杰的笑脸，心里忽然有个声音在说话。 那个声音说：【又说我可爱，今天总说我可爱，若是再说的话，再说的话……我就……q你。】 这个声音出现后，五条悟被来自心底的声音狠狠地吓到了。 亲、q他，自己的心声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视线不由自主的转移到夏油杰的嘴唇上，薄薄的嘴唇一张一翕正在说着什么，至于说了什么，五条悟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这三个字仿佛成了一个关键词，一旦说出口，就会自动触发kiss程序。 所以，当夏油杰第四次说五条悟好可爱的时候，这个程序就像是设定好了一样，触发了关键词后，自动实行了。 夏油杰愣住了，这跟自己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在预想中，五条悟远远没有这么快的做这件事。 但是…… 五条悟也不过瞬间就退开了，他的后背紧紧地贴到床靠上，脸色红的像是涂抹了胭脂。 他根本不敢看夏油杰的眼睛，垂着眼眸既害羞又委屈地嘟着嘴巴说：“谁让杰总说我可爱的……” 夏油杰仔细的思索了很久，才弄明白五条悟说这话的真正意思。 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后，五条悟又瞬间露出了颓败和恍惚的神色，这次闹大了，好像走上一条不归路似的。 “我……”五条悟张着唇，似乎想要解释一下自己刚才不妥的行为。 他们关系是很好，可关系再好也不是这样做的理由。 跟手足无措到面无血色的五条悟想必，夏油杰很明显更淡定。 他轻轻笑了，盯着五条悟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的五条悟浑身不自在的想要逃跑，他才一把将人拉住。 夏油杰那三味线一样沙沙的声音萦绕在五条悟耳边，五条悟听到对方十分温柔地说：“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啊。” 心脏咯噔一声，五条悟彻底不淡定了。 这话什么意思，自己不会，那夏油杰他……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 呼啸的西北风刮过，雪片被风抽打到窗户上，仿佛有人在外面使劲儿的扳着窗框摇晃。 冷吗？ 很冷。 风雪交加的圣诞节夜怎么可能会不冷呢。 五条悟裹着被子如同一个蚕蛹一样一声不吭，夏油杰捞过扔在床边椅子上的浴衣给自己披上。 头顶上的灯没开，此时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台灯昏黄的光晕有一部分落在夏油杰的侧脸上。 他那张妩媚与英气帅气同时兼具的脸，因为这不算明亮的昏黄灯光而被分成了明暗两半。 拇指烦躁的戳了戳眉心，夏油杰觉得自己考虑的太不周全了，在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居然…… 他扭头看了一眼从头到脚裹进被子里装死的人，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没错，这笑声中有着明晃晃的嘲笑。 只不过，这嘲笑中更多的是打趣，是不带恶意的。 夏油杰扶着腰从床上起来，一头钻进了浴室，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双手抬起拆掉刚刚因为冲澡而扎起来的长发，床垫一陷，人来到了床上。 五条悟跟他刚才离开时一样，依旧一动不动的缩在被子里。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会误认为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看五条悟这表现，好像是被强迫的，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夏油杰冷哼了一声，气笑了，可气过之后，又觉得自己没立场生气。 作为主动going的一方，拿到了好处怎么还有脸生气？ 可是，以前这种时候，五条悟会非常温柔的同他说话，一直到他的不应期彻底过去。 中间也会有很多的亲密且友好的接触，绝对不是如今这副情形。 看五条悟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将五条悟怎么着了。 “喂，悟，”夏油杰隔着棉被推推里面蜷缩成一只熟虾米的人，“起来跟我说说话了，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五条悟装作听不见，不回应。 “悟，出来透透气了，否则会憋死的。” “……”他都这样说了，五条悟仍旧不为所动。 夏油杰叹口气，如今作为年上，他决定默默的将这种想要温存时却遭到拒绝的糟糕情绪消化掉。 没人说话也没事做，嘴巴就会变得寂寞。 这时候，夏油杰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容立刻爬上了嘴角。 五条悟处在绝对黑暗的环境中，常人无法在这样的绝对黑暗中看到什么，但拥有六眼的他就可以。 他第一次觉得六眼是如此的让人无奈，明明不想看到什么，却又被动的去看到那些。 五条悟觉得很害羞，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夏油杰。 一切都发展的太快了，中午才发觉异常，到了晚上就已经把持不住，这也太草率了吧？ 不是一向很自傲吗？ 怎么一遇到夏油杰，自己那些骄傲就全然不见了呢？ 不光是自傲不见了，就连那从小训练出来的，引以为豪的自控能力都一并跟着不见了。 如此的颠覆自己对本人的认知，五条悟确实很沮丧。 而造成这一切的，也不过因为对方是夏油杰而已。 紧闭的嘴巴张了张，他想要跟夏油杰说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后，他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冲动下所为和深思熟虑后的行动，这是存在差异的。 不过，被子里确实又闷又热，五条悟到底是忍受不了。 被子掀开一点，五条悟那颗白色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但是探出脑袋后看到的第一幕居然是—— “杰，你在做什么？”五条悟蹭的一下坐起来，“你在抽烟吗，我讨厌香烟的味道！” “嗯，”夏油杰眯起眼睛淡定的点头，然后，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的东西便从口中拿了出来。 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那东西，房间里立刻陷入了死寂。 ———— 嗯，专栏。 第349章 挚友，不过是情侣的借口罢了 右手来到五条悟唇边，夏油杰笑眯眯地询问他，“悟要不要也来一口？” 整整一天，五条悟几乎都在夏油杰的捉弄中度过，此刻，他又急又气。 别人生气可能会咆哮，五条悟生气却只会更加的阴沉，用霸气的眼神对着对方施压。 这些对别人有用，对夏油杰来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他不害怕这种威压，还能从容不迫的笑出来，就连语调都跟之前一样轻快。 手又往五条悟的唇边递了递，催促道：“来嘛来嘛~” 眼睛阴沉的盯着那张狐狸精一样的笑脸，五条悟一个饿狼吞食，只听咯嘣一声，夏油杰手中便只剩下了一根白色的细长小棍子。 不是香烟，而是小棍子。 看着这根光秃秃的小棍子，夏油杰不无叹息，“悟也太霸道了，都不给人家留一口的吗？” 五条悟气呼呼的，可嘴巴里的糖果球却很甜，是葡萄味的。 咯嘣咯嘣，牙口很好的五条悟当着夏油杰的面将那颗糖球咬碎咽了下去。 “别人是抽事后烟，你这是……” “吃根事后棒棒糖不行吗，哪条法规规定不行了？” 这，还真是没有谁这样规定过。 糖果在嘴巴里咬碎成渣，又慢慢融化，直至完全咽下去。 之前的尴尬和无措，因为这根棒棒糖的出现而被融化了一些，一根还不够，五条悟还想再吃一根棒棒糖，现在的他，大脑很乱，需要用甜食来缓解压力。 五条悟往夏油杰身边靠了靠，没话找话的问他，“哪来的棒棒糖，还有吗？” “悟跟喜久福店里的老板聊天的时候，他家孙子给我的，只给了一根，所以我藏了起来准备自己一个人偷偷吃。” 五条悟气死了，抓着夏油杰的肩膀拼命摇晃。 “说好的挚友呢，你这家伙居然想着吃独食，真可恶啊，夏油杰！” 夏油杰不置可否，笑嘻嘻的一点儿都不生气。 说什么挚友呢，谁家挚友跟他们两个一样？ 挚友，不过是情侣的借口罢了。 不过—— 夏油杰抬手揉揉五条悟的短发，笑道：“糖都被你吃掉了，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嗯？” 五条悟龇牙咧嘴，摆出小猫小狗会害怕，但人类完全不怕的凶巴巴的样子。 他盯着夏油杰看了一会儿，撑着床铺的双手猛然发力扑向了夏油杰。 “不满意，得补偿我受伤的心灵才会满意，现在想咬人。” “唔……”夏油杰疼的皱了皱眉，随即笑出来。 五条悟，有时候真的很像是一只傲娇的猫咪，爪子锋利，牙齿也锋利，咬人的时候会很疼。 夏油杰没再多言，哪怕一开始自己是主导的那一个，对于学习能力超群的五条悟来说，一次实践后，再来就驾轻就熟了。 补偿一次，再补偿一次，脸皮厚的人总会一层层加码。 直到深夜，夏油杰觉得自己确实拿不出可以补偿的东西后，五条悟才偃旗息鼓。 手机被五条悟拿过来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夜晚十一点五十八分。 五条悟笑了一下，蹭蹭夏油杰汗湿的额头，轻声在他耳边说：“现在还有时间，所以，圣诞快乐，杰。” 夏油杰眼睛都没睁，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圣诞快乐，他已经收到了最棒的圣诞礼物。 这场雪正如城市新闻里所说的那样，第二天还在下，中午下的非常大，到了午后渐渐小了下来。 穿着浴衣的夏油杰站在窗前往外面看，整个街道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那些红红绿绿的圣诞装饰也一并淹没在了这片纯白之中。 “当时，这里也真的下了这么大的雪吗？” 话是夏油杰问的，可他并没有指望五条悟能够给他回答。 2017年12月25日，夏油杰不可能知道仙台的天气情况，想必五条悟也是不知道的。 仙台下了大雪，不知道东京要过多久才会下。 夏油杰胡思乱想的时候，两条胳膊冷不丁的从身后环过来，紧接着，五条悟的脸颊就贴到了夏油杰的脸颊上。 经过了一夜，适应能力极强的五条悟已经开始欣然接受了他们的新关系，不会再觉得别扭，也不会再觉得尴尬，接受度良好。 反倒是夏油杰对此有点不适应，他觉得自己有点受虐倾向。 五条悟对他没那么强烈的喜欢的感觉的时候，他很不爽，可真当五条悟接受了他们对彼此的心意，愿意承认对他的喜欢并且十分亲昵的黏着他的时候，他又觉得进程太快了一些。 这样黏着自己的五条悟跟后来与自己相爱的五条悟根本没有什么分别，非要找点区别的话，大概就是身后这个失去了记忆的家伙，性格跟以前一样，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则显得更为率真一些。 不过，只要是五条悟的话，夏油杰都喜欢，在心里觉得有所区别，也仅仅是拿五条悟本人去对比而已。 “为什么站在这里啊，你都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不冷吗？” 听着五条悟很小声的同自己说话，夏油杰还是没忍住笑了，身体不觉得冷，心里反而暖融融的。 “不冷，悟呢，觉得冷吗，觉得冷的话就裹到被子里，这样就不冷了。” 脸颊磨蹭着脸颊，五条悟很显然不接受这个办法，他嘟嘟囔囔的说：“裹被子里哪有抱着自体发热的火炉有用，我要抱火炉。” 至于这个火炉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五条悟收紧手臂冲着夏油杰撒娇，“杰，走吧，回床上去暖和。” 夏油杰现在听到床这个字就有些紧张，现在丢失了记忆的五条悟完全不懂的怜香惜玉的道理，实在是让人吃不消。 “来吧来吧，闲着很无聊的，我们玩些有意思的游戏吧。” 这明明是邀请，但夏油杰还是从中听出了强硬。 他苦笑，“我可以不过去在这里站着吗？” 五条悟露出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夏油杰，“为什么呢，我只是想让杰暖和一些，又没有想做其他事情。” 夏油杰：我信你个鬼，你这家伙坏得很。 第350章 五条悟的记忆 尝过肉有多好吃的五条悟，已经不想再吃青菜萝卜，刚刚开-荤，正是对新口味欲罢不能的时候。 夏油杰当然不会由着他随心所为，但是，五条悟有一个大杀器就是装可怜。 只要他睁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十分柔弱的看着夏油杰，拒绝的话，夏油杰就无法痛快的说出口。 因此，五条悟得逞了一次又一次。 后来，夏油杰实在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便板起脸来义正言辞的拒绝，哪怕五条悟用很犀利的词去控诉他。 但是，这样好像也不行啊，五条悟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他会用强迫的手段逼迫夏油杰就范。 从最初的“可以吗？”到后来的“不行吗？” 这家伙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拿捏人，特别是拿捏夏油杰，五条悟无师自通。 在第三天黎明到来的时刻，夏油杰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那缕微光，他都快愁死了。 再这样跟五条悟一起待在大雪封住的温泉旅馆里，他很可能没命回去东京。 夏油杰庆幸叛逃后没有回头去找五条悟，不然，他的这条小命估计早就在十年前就交代在五条悟身上了。 这个身体素质明明没有自己强的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得不说，年轻人就是身体好。 五条悟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化身成了不知疲倦的机器，讨好夏油杰的同时，更想要讨好自己。 这大概就是失忆后心理年纪变小的他，跟心理年纪同生前一样毫无变化的他的区别。 毕竟，内核二十八九岁的五条悟在那件事情上，第一要务是讨好夏油杰。 趁着五条悟刚忙完睡过去的这一间隙，夏油杰终于下定决心去查看五条悟这十一年来的记忆。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失忆的五条悟弄死，赶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夏油杰要赶紧看完他的记忆，然后将这些记忆还回去。 窗帘的遮光效果非常好，再这样昏暗的环境中，十分有利于人类的睡眠。 五条悟在一旁陷入了沉睡，均匀地呼吸声从他的鼻子里传出来。 夏油杰闭上眼睛，开始去看他早已经拿来的五条悟从2007年一直到2018年的记忆。 窥探别人的记忆，夏油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不觉得五条悟的记忆中有什么会让他有过大的情绪波动，直到他看到了涩谷事变。 这一次，跟上一次在自己记忆中所看到的景象有了些微差别，这一次的视角是五条悟的。 夏油杰明明是以第三方的身份去看待这段记忆，可视角却是第一视角，转念一想，这很正常，因为，这是五条悟的记忆嘛。 他在五条悟的记忆中看到了能力更强，也更加具有智慧的特级咒灵，这些实力恐怖的家伙让看这段记忆的夏油杰隐隐感到兴奋。 咒灵操术的拥有者对咒灵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作为咒术师，他的工作是祓除咒灵，而作为他的术式能力，他与咒灵则是合作和役使的关系。 能够操控收服的所有咒灵，包括特级，这样的能力整个咒术界都找不出几个。 夏油杰觉得自己手痒，看到五条悟干掉了那个叫做花御的特级咒灵，他所感受到的竟是暴殄天物。 在五条悟的记忆中，夏油杰见识到了很多自己过去不曾见到过的咒灵，看到了很多自己不曾见过的人，最后，他看到了……自己。 夏油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眉头因为看到了自己而微微皱起来。 他绝对没有看错，就跟当时在自己那本不应该的记忆中，从五条悟的眼瞳上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 穿着五条袈裟的自己站在五条悟的对面，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脑门上多了一条像是缝合线的东西。 但是，正如五条悟说的，六眼能够认出面前的人是夏油杰本人，不管是肉体还是术式都显示他是夏油杰，而夏油杰本人看着，也知道那是自己。 同样的，五条悟的灵魂否认了这个结果，夏油杰本人也否认了。 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术式都一样的出现了，在自己死后的那一年，一个跟自己几乎是复制黏贴的人出现了，出现在了五条悟的面前。 而他，当着五条悟的面，掀开了自己的头盖骨…… …… “杰，杰？” 夏油杰听到有人喊他，此时的他正蹲在一处废墟之上，有风从废墟的一边吹向另一边，吹得他的直缀衣角翻飞，吹得他的长发凌乱。 风卷起呛人的尘土，在断壁残垣之间穿梭，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倒塌的楼宇，开裂凹陷的地面，看不清长相的人的尸体…… 夏油杰从双手中抬起脸，布满泪痕的那张脸茫然的环顾四周。 他捕捉不到声音究竟来自哪里，可这声音却让他觉得熟悉。 “杰，快点醒一醒，杰？” 夏油杰发了一会儿呆，猛然间记起这是五条悟的声音。 他从地上站起来，不断的朝着四周去寻找，可是这究竟是哪里啊，为什么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眼睛看向四周，忽然，远处的一具尸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最先让他注意到的是那身衣服，黑色的紧身短袖，肥大的白色阔腿裤，以及一双黑色的软底棉质布鞋。 这身装扮，哪怕夏油杰死了都忘不掉。 “伏黑……甚尔？”嘴里说出这个名字的下一刻，夏油杰就摇了摇头，“不，不是的，伏黑甚尔早就死了。” 他踉踉跄跄的朝着那具从腹部一分为二的尸体跑去，距离越近，他的心脏就跳的越快，快到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跑着跑着，夏油杰的双脚突然就不动了，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耳中听到的是五条悟让他清醒过来的话语，眼中看到的那具一分为二的尸体，也终于显露出面容来。 “杰，杰，醒来啦~” 眼睛猛地睁开，夏油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映入眼帘的是五条悟略显着急的脸。 “做噩梦了吗？”五条悟问他。 第351章 强者屈指可数，弱小者比比皆是 五条悟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跟夏油杰道歉，以为是他做的太过火了，才让夏油杰做了噩梦。 然而，夏油杰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眼神上上下下的扫视着他。 夏油杰的反应太反常了，五条悟开始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此刻，他跪坐在床上，身上只披了一件浴衣，浴衣的腰带没系，腰腹一览无余。 而夏油杰的视线就正好锁定在他的腰腹上。 注意到夏油杰的视线停留在那里，五条悟沾沾自喜的笑了出来，他直起腰来，非常显摆的让夏油杰看，为了让对方看的清楚一些，他还大咧咧的把浴衣往旁边撩了一下。 “看吧看吧，我的腹肌很漂亮吧，不是谁都能拥有如此漂亮的腹肌的。” 颤抖的手指伸出去，夏油杰摸上了五条悟的腹部。 那里没有切断，还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在极短的时间内查看了足够多的记忆，这本身就容易令人崩溃。 梦貘的术式，不适合人类用，咒灵抽取人类的记忆不会去阅读查看，但是人类自己这样做的话，会经不住诱惑的去看，窥探别人的秘密，这是人类本来就有的一种恶劣行为。 查阅那样多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对于脑容量有限的人类来说，这其实是很大的一个负担。 影响可能不像术式接收对象那样严重，却也足够大。 夏油杰查阅了五条悟十一年里全部的记忆，自然也就看到了羂索偷取自己的尸体，从而通过术式来役使自己的尸体封印五条悟这件事。 当然，也看到了被宿傩腰斩的五条悟。 记忆阅读，没有丝毫的遗漏，夏油杰全部看到了。 记忆中的画面太过血腥恐怖，夏油杰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记忆还是现实。 他摇着头喃喃自语，“悟，不可以，不可以发生那种事，我已经躲过了一劫，悟不可以死掉。” 一只手还在撩着浴衣的五条悟听的一头雾水，他放下手，很乖顺的坐在夏油杰身边。 他看着夏油杰的眼睛，从夏油杰的眼中当真看到了恐惧和担心。 他不解，“杰在说什么啊，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不是噩梦！” “可是……”五条悟又叹了口气，不想再去跟夏油杰争论这种事，但他也误会了。 五条悟说：“作为咒术师，死掉是比普通人更容易的事情吧，毕竟要不停地出任务，总要跟危险打交道。” 他笑了一下，笑容有点勉强，“虽说我被称作是最强，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杰叛逃我做不了什么，同伴的死，我也阻止不了，这样看来，未来有一天我面临死亡，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缓了好一会儿，夏油杰渐渐明白了现在状况，他的这些担心，面前这个失去了记忆的五条悟是无法明白的，他没有了这段记忆，这段记忆被自己拿走了。 五条悟烦躁的揉揉眉心，“所以我觉得保护弱小很麻烦啊，我只有一个人，弱小的人太多了，根本救不过来。”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五条悟这样强悍的人说出这种话，可真令人感到绝望啊。 是啊，世界上的强者屈指可数，弱小者却比比皆是，用屈指可数的少数人去拯救大多数的人，长此以往，等待他们的似乎就只有死路一条，哪怕，这个人是最强。 “事到如今，仍旧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吗？” 不，不是的，烦恼的是这个失去了记忆的五条悟，不是后来二十八九岁的五条悟。 在自己面前露出成竹在胸的一面的五条悟，那个偶尔抱怨，但绝大多数时刻都很乐观的五条悟，他一定有办法解决这种困境。 “悟，”夏油杰睁开眼睛，他直视着面前的人，外貌没变，变得是眼神，从一个看上去很可靠的成年人，变成了乖戾的毛头小子，而这唯一的能够看出他们不同的地方，是在眼睛里。 夏油杰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他起身拥抱了五条悟，尽管本就是假象，可他还是想要好好跟dk五条悟道别，也是跟他的青春道别。 “真的要说再见了，但是，谢谢你陪了我三天，我喜欢悟，喜欢dk时期的悟，也喜欢现在的悟，很喜欢。” “杰为什么突然跟我表白啊，我也说过自己喜欢你了吧，所以，我们这是双向告白吗？” 夏油杰笑了，没回答，也不需要回答，答案，五条悟很快就会拿回去。 “现在，我要把你的记忆还给你了。” “我的记忆？”还不等五条悟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松开了他的夏油杰利用旋涡抽取来的术式将五条悟的记忆尽数返还了。 记忆的抽取和返还都不好受，五条悟抱着脑袋，在床上难受的嘶吼。 夏油杰除了重新将他抱进怀里，不断地拍哄安抚之外，也做不了其他的。 这种身体上的痛苦，必须要本人自己来承受，其他人帮不上什么忙。 很显然，这种术式的后遗症对五条悟来说要轻的多，在大脑因为过量涌入的记忆而产生附和所带来的头疼的时候，反转术式会自动开始治疗，而五条悟绝顶聪明的头脑也可以随着记忆的恢复去主动的处理和接收。 他从恢复记忆到大脑可以正常运行，速度比夏油杰快了近两倍时间。 “啊~”拍拍自己的脑袋，五条悟龇牙咧嘴表示很难受。 脑袋使劲儿摇晃了一下，渐渐地才找回些平时的感觉。 夏油杰知道那种感觉有多讨厌，在一旁有点担心的看着，直到五条悟转过头来看见他。 “还难受吗？”夏油杰问他。 五条悟迟疑了一下，笑着摇头，“好了，都已经好了，杰忘记了吗，我可是会反转术式啊。” 这样的谎话，五条悟信手拈来，他说的轻松，但夏油杰并不信。 夏油杰想再说点什么，总觉得看完了五条悟的记忆之后，他有很多话想跟五条悟说。 但是现在，记忆找回后的五条悟就坐在他面前，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又能够说些什么。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不要说了，就算杰不说，我也知道杰在担心什么，还有，杰是在心疼我吧？” 此言一出，夏油杰彻底绷不住了。 第352章 灵魂的意义 五条悟在夏油杰心目中的身份很特殊。 是同期，是搭档，是对手，是挚友，是曾经一度站在对立面上的人。 同时，也是他心目中的神之子，他的护身符。 令他不敢相信的是，这样的人，居然真的是被那个操纵自己身体的家伙给封印的。 那些很偶然的被自己窥探到的不知道究竟是属于自己，还是属于那个脑花怪胎的记忆，居然也都是真的。 “抱歉，悟。” “杰是在为了什么跟我道歉呢？” 心脏如同被一把尖刀刺破了一样，疼的呼吸困难，潺潺的冒着血。 “困住悟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狱门疆，是我们那三年的青春时光。” 或者更直白的说，困住五条悟的就是夏油杰本人，换做任何其他人来做这件事，都不可能会成功的。 夏油杰忽然很后悔，很后悔百鬼夜行事件让他重新出现在了五条悟的面前，让五条悟终于明白了对他的感情。 如果五条悟一直没察觉到这种感情，那么那个脑花怪胎或许就不会出此下策。 利用人类最脆弱也是最刚硬的感情去封印，五条悟根本没有胜算的。 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害了他，不是吗？ 夏油杰的眼泪就那样流淌下来，带着歉意，带着悔恨，带着懊恼，带着很多自我批判的情绪在里面。 “如果悟当时没有留下我的全尸，而是一把火将我烧掉的话，就不会发生涉谷地铁站的事情。” “你在为了这件事跟我道歉啊？”五条悟觉得很可笑，他揉了揉太阳穴，十分随意的躺了下来。 目前他大脑的情况，还是躺着比较舒服些。 “这又不是杰的错，如果非要怪的话，至少要先怪我，是我自己私自决定了杰的尸体的去留问题，是我没有按照规定把你交给硝子。” 依照高专的规定，不管是自己人的咒术师，还是作为敌人的诅咒师，一旦死亡后，只要还能够拿到尸体，就一定要把尸体交给高专的医生硝子。 由硝子去解剖，研究，日后好做他用。 别人的话，五条悟都能够按照规定去做，唯独夏油杰不行。 五条悟永远忘不掉那个晚霞漫天的平安夜黄昏，夏油杰是如何在他面前失去了气息。 他亲手结束了挚爱的生命，直到夏油杰停止了呼吸，失去了脉搏，他才敢最近距离的靠过去。 他揽过夏油杰的尚有余温的身体，相隔十年后，再一次小心翼翼的靠在了一起。 五条悟揽着夏油杰的肩膀，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揽着夏油杰的手臂，夏油杰的右臂已经没有了，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他摸索着试图抓住什么，手心里所感受到的只有黏腻的血液。 那时候，五条悟就在想，一定要将夏油杰的手臂找回来。 这样想着将挚友的遗体尽量拼凑回生前模样的他，如何能将夏油杰的尸体交给硝子呢？ 他做不到将夏油杰的尸体带去给硝子研究，他不想看到夏油杰被硝子用解剖刀一刀一刀的切开，研究。 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 “我一直都说自己不是什么完美的好人，我有私心，对于自己过分在意的，就想要按照内心所想去做，比如给你留有全尸，比如把你葬在只有我一个人知晓的地方。” 说到这里，五条悟故作轻松的笑出来，笑着跟夏油杰说对不起。 “在涉谷地铁站的事情发生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羂索那样的人，那种术式我甚至都没有听过，更加没想到他会打你尸体的主意，早知如此的话，我一定会更加小心才是，绝对不会让你的尸体落入他的手中。” “啧~”一想到羂索，五条悟的心情就烦躁不已，“那混蛋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打死人的主意，应该亲手干掉他才对的。” 自顾自的说了那么多，五条悟的目光还是回到了默不作声许久的夏油杰身上。 此时的夏油杰孤零零的跪坐在床上，脑袋低垂着，神情悲哀又痛苦。 或许是不想被五条悟看到他这副样子，所以尽可能的低着头，明明有眼泪在脸上流淌，牙齿却紧咬着下嘴唇，连声音都不发出一点儿。 这个样子的夏油杰还真是脆弱到令人心疼呢。 所以，重生后，五条悟才不敢暴露，因为一旦暴露，他们就要面对现在的这个问题，不可避免的聊到封印和死亡，那么夏油杰也就会知晓羂索偷取他身体的事情。 夏油杰知道这些，对他来说绝对不是好事，痛苦是一定的。 “如果杰非要跟我说抱歉的话，我更愿意相信其中的原因是因为杰没有在我身边，同我一起并肩作战，而不是因为那个脑花。” 五条悟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说你啊，怎么不管我说什么都安慰不到你呢，都说了跟你没关系，为什么还要如此消沉啊？” 夏油杰的心都碎了，双手慢慢的抬起来将那张脸紧紧地捂住。 细碎的呜咽还是从唇齿间飘出来，极力压抑的痛苦让他感到绝望又无助。 他本来不是爱哭的人，长大后就更加不会哭泣，但是现在，内心酸楚涌上来，自己哪怕死透了都能被坏人利用去谋害五条悟，这是夏油杰最不能接受的。 “对于悟来说，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啊？” 夏油杰是真的找不到这样的意义，他没有给五条悟带来幸运，他的存在尽是给五条悟添了麻烦。 “如果没有我，如果我们不认识，你都不会因为我遭受那些。” “你在说什么鬼话，杰对我的意义还需要我一遍遍的赘述吗？杰是真的不明白吗？” “很痛苦吧，在狱门疆里很痛苦吧？” “并没有，”五条悟拉下了夏油杰的双手，泪水糊了一脸的人固执的不肯睁开眼睛去看他。 “在那里面，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没有人去打扰我，我可以安静地在里面想我想念的人。” 手上用力，五条悟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夏油杰在靠过来的那一刻也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两人同时收紧手臂，切实的感受到怀抱中的人后，那种痛苦才稍微减轻了一些。 “我在里面做了很多事，但是只有杰是在里面陪着我的。” 这是五条悟的一种浪漫主义说法，夏油杰听懂了。 这是灵魂的意义。 —— 昨天的在专-栏了，想看的可以看看。 第353章 告白和回应 “一个人太寂寞了，心里想着杰，就能够撑过来。” “……” “我一直都以为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知道对挚友抱有这种感情的人究竟是我们两个，还是只有我自己。” 五条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说：“其实在涉谷事变之前，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在单恋，啊，好丢人啊~” 单恋很苦涩，可一旦收到回应，那么，所有的苦涩都将瞬间变成甜蜜。 “在地铁站里，我短暂的唤醒了你，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想要驱赶那东西。” 五条悟停顿了一会儿，心里酸酸的，“说那像是断头蜻蜓一般的本能反应也好，是肌肉记忆也罢，但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 夏油杰不解的看向五条悟，五条悟转过脸来看着夏油杰，眼神非常的专注。 对视良久，五条悟终于轻声说：“断头蜻蜓也不错，在我眼里，那是杰对我告白的回应。” 一个死去多时的人，突然产生了恐怖的肌肉记忆，想要努力的去摆脱任人摆布的境况，而让他如此的，仅仅是挚友的话，这难道不惊人吗？ “是只有我们两个明白的，告白和回应。” “在狱门疆里，我就在想，如果人有来世就好了，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遇到杰，我一定要勇敢的追求你，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绝对不会再松开杰的手。” “悟……” “因为我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一厢情愿，杰对我是有那种感情在的。” 人有没有来世，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知道。 但是，他们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得到了这次机会，五条悟就一定要来到夏油杰的身旁，来世想做的事情，他不再拖延，现在就要做。 他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不敢直面内心的家伙，这一次，他无比勇敢，喜欢那个人就去追，心意相通就再也不分开，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五条悟觉得这样说其实很肉麻，他不太好意思的抓抓头发，“我承认生前的自己很不解风情，如果不是涩谷将你唤醒一次的话，哪怕再给我一次与你重逢的机会，可能依旧会把握不好。” 夏油杰摇摇头，在五条悟的浴衣上将眼泪蹭干净。 “悟做的很好了，悟给了我安全感，悟在治愈我心里的伤，我喜欢悟，只要是悟，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存在着就够了。” “是啊，”出神的看着天花板，五条悟赞同夏油杰的说辞，“所以啊，我一直期盼的都是给我加油打气的人中有杰，我才可能会满足，存在，只要杰存在着就好。” 他甚至不需要夏油杰真的作为战力出场，就只是在自己疲惫的时候听到夏油杰温柔的声音，在难受的时候得到他的安抚，仅此而已。 夏油杰的手再度摸上五条悟的腰腹，这里光滑到没有任何的疤痕，在记忆中所看到的那道斩击造成的切割，现在还没有出现。 五条悟不好意思的笑，“没能躲开呢，也没想到那会是斩断空间的一击啊，跟诅咒之王打到那个程度的话，应该不丢人吧？只是对学生们和高专的同伴感到抱歉，没能替他们除掉麻烦。” 是否给别人留下麻烦，夏油杰根本不在意，看透了很多事情的他在乎的不是这些，别人可以不在乎五条悟的感受，但他却是想要在乎，也一定会在乎的，他跟其他人的诉求是不一样的。 “当时得多疼啊……”光是想象一下，夏油杰就觉得钻心的疼痛。 跟他的难过相比，真正遭受过斩击的五条悟反而很轻松，好像从来没有经受过那种痛苦一样。 他努力的去回忆当时的感觉，却因为速度足够快，让他没有太过清晰的感受。 “速度很快，只用了一瞬间身体就被斩断了，跟我的这种疼痛比起来，杰当时的断臂之痛可能要更难受一些。” 斩击过后，五条悟很快就死去了，可夏油杰拖着断臂之躯还活了一段时间，而在那段时间里，他必须要时刻感受那种痛楚。 不管怎么想，都是夏油杰当时更痛苦一些。 五条悟的这句话直接把夏油杰逗笑了，脸埋在五条悟的胸口，夏油杰哭笑不得。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明明大人家十几岁，最后却输的那么惨。” 五条悟哈哈大笑起来，“忧太的天赋比我都好，咒力储量也非常高，输在他的手里不丢人了，更何况，当时的杰在我看来，并没有用出全力。” “祈本里香，到现在看来还是令人着迷的存在，不过，即便有她，我也不是悟的对手，相比夺取祈本里香，其实把悟拉入我的阵营才更靠谱。” “你也知道啊，当时为什么不这样做呢？”五条悟垂眸看着趴在他胸口的夏油杰。 头发披散着的夏油杰，哭过之后，眼眶红红，鼻头红红，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狐狸，让人心生怜爱。 “明明只要杰回头哄哄我，我就能够去到你身边，即便跟你的立场和做法不一样，两个人好好商量的话，总能找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不是吗？” “因为不舍得。” 一句不舍得，硬控五条悟三分钟。 夏油杰笑了一下，揉揉发红的眼睛，他不好意思了，借着揉眼睛的动作将自己的脸藏起来一部分。 “不舍得悟跟我一样声名狼藉，诅咒师什么的，在咒术界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群体，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悟不可以。” 御三家五条家的神子，当代最强咒术师，一个诅咒师和咒灵闻风丧胆的存在。 不论何时，五条悟都应该是高山之巅代表光明与正义的那一个，怎么可以跟堕入地狱的自己搞在一起。 一旦跟五条悟扯上关系，在夏油杰眼中虚名也变得重要了起来。 第354章 幸运的 一只手依旧搭在五条悟的腹部，夏油杰不断地摩挲着，这个位置是五条悟被宿傩的空间斩腰斩的地方。 五条悟的手不经意的覆盖在了夏油杰的手背上，他撒娇般的说：“有点痒诶，能别动了吗？” 夏油杰很听话，他说别动，夏油杰就真的不动了。 只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他问五条悟，“我躲过了死神的镰刀，那是不是证明，明年的平安夜，悟也能够躲过去？” 这个问题，本来是没有答案的，但是这个时候，五条悟必须要给出肯定的回复。 “那当然了，既然杰都躲过了，我肯定也能躲过去啊，而且，”五条悟的眼神严肃了很多。 他缓缓道：“要赶在悠仁吃下宿傩手指之前将那些手指一一回收才是，咱们是重生的人，知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既然神明给了我们重来的机会，那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不浪费才行。”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立刻就明白了，要将之前的灾难提前避免。 只有这样，他们的重生才有意义。 “这样的事情其实做起来并不容易。” “对啊，”五条悟点头，“所以，杰要来我身边帮我一起做，不是吗？” “嗯，”夏油杰笑了，“这一次，我会跟悟并肩作战，会成为悟最可靠的战友，直到心中的理想实现。” 夏油杰，终究还是回到了正轨之上，这一年短暂的讲师生涯成了他重生后，为数不多的一次逃离，以后，只怕是没有如此惬意的生活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他是讲师的时候，他不喜欢那三尺讲台，也并不热爱自己的工作。 现在，当他真的要辞掉那份工作，回到他熟悉的领域后，竟也能够生出不舍。 “我会保护悟。”往五条悟的怀里缩一缩，夏油杰很小声的说。 这一刻，五条悟觉得很幸福，不被当成是最强看待，只是被夏油杰当做挚爱来看。 哪怕弱小如蝼蚁，保护爱人的时候也能成为巨人，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更何况他的另一半是夏油杰，一个无比强悍的男人。 “呐，”五条悟搂紧夏油杰撒娇，“那么，我未来的安全就全都交给杰了哦，杰要保护我不受伤才行。” 夏油杰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同意了。 “嗯”他点点头，“所以，悟不要离开我。” 两种意义上都是。 雪在圣诞节后的第三天下午终于停了，雪虽然不再下，天却没有这么快的放晴。 五条悟抢先一步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另一张椅子上放着他们的杂物，无处可坐的夏油杰只能站在五条悟身边。 雪跟雨不一样，只有在特定的季节里才会下，而且随着全球气候变暖，雪下的也越来越少了，一整个冬天都不见得能有几场雪。 “记忆中，小时候在我家那边很容易下雪，而且，雪下的很大，久久不化，我妈妈怕我上学路上会摔倒，在结冰的时候，会亲自送我去学校。” 那时候，妈妈会拉着夏油杰的手，母子两个一边聊天一边散步去学校，明明嘴上说着讨厌妈妈唠叨，可心底却很喜欢被妈妈送去学校。 大雪后的结冰给了他们母子特殊的温情时刻，以至于长大了的夏油杰依旧喜欢雪。 雪带给他的不仅仅是浪漫氛围，还有跟妈妈共同拥有的一段寒冷天气中，大手牵小手的温情回忆。 因为回不去，因为后来的展开太过惨烈，以至于成为了内心深处不舍得与他人分享的小秘密。 “杰，坐下来看吧。”五条悟扯扯正在发呆的夏油杰。 夏油杰环视一圈，开玩笑似的问他，“让我坐在哪里，你身上吗？” 这话正中下怀，五条悟的嘴角瞬间翘出一个可爱的上扬弧度，“好啊好啊，这算不算是人-肉-坐垫啊？” 夏油杰摇头，“我很重的，压的你腿疼。” 夏油杰不肯，奈何五条悟撒娇耍赖说因为没有抱枕才想要抱着他的。 “坐着的时候，不抱点什么在怀里的话，会觉得很无聊呢。” 把自己当做抱枕的替身吗？ 怎么听起来觉得怪怪的。 “来嘛来嘛，就抱一小会儿。”五条悟笑嘻嘻的举起双手发誓，“我保证很老实，一定不会乱来。” 夏油杰：“……” 好像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啊。 五条悟坐在椅子上，夏油杰勉为其难的坐在了五条悟的腿上，五条悟拿他当抱枕，夏油杰则把五条悟当坐垫，各取所需，谁都不用觉得吃亏。 他们住的这边正好能够越过围墙看到后面的那条古色古香的街道，灰色的古建筑组成了这条街，却因为大雪的覆盖，让这灰色的街道变成了一片雪白。 雪一停，就有商家自发的出来扫雪，洁白的雪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脏兮兮的，实属可惜。 “打雪仗再好不过了。” 夏油杰靠在五条悟怀里点点头，“刚来高专的那一年，每一场雪我们和硝子都会堆雪人。” “是啊，如果歌姬他们二年级的出现，那就会演变成打雪仗，哈哈哈，歌姬反应太慢了，能被雪糊一脸。” “还不是因为悟太讨厌了，人家是女孩子，你却总用雪球打人家的脸，歌姬没有真的上脚踹你已经是很有学姐风范了。” 五条悟恬不知耻的辩解，“打雪仗当然是打脸了，不然多没意思，话说你们朝我的脸上丢雪球的时候，可一个比一个丢的起劲儿呢，也没见杰心疼我这张帅气的脸。” 这话是真的，夏油杰呵呵笑着狡辩，“因为大家都想知道不开无下限的话，到底能不能打中嘛，至于打脸，他们都说要杀杀你嚣张的气焰，悟，当时的你那么拽，触发众怒了。” 这点没得反驳，五条悟的个性一直不讨人喜欢，讨厌他的人那么多，好在还有夏油杰这个死党。 “话说啊，还好世界意识修改了人们的记忆，不然，哪怕到了现在，歌姬也不愿意给你好脸色看。” 说到这个，五条悟忽然觉得很唏嘘，重生的世界里似乎改变了很多。 第355章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五条悟叹了口气，他说：“我一直以为硝子如果会恋爱的话，大概率能跟伊地知走到一起，毕竟，她也总是替伊地知说话，没想到重生后的现在，她却跟歌姬成了一对。” 撇撇嘴巴，五条悟忽而又笑了，自言自语道：“说起来啊，那时候，硝子跟歌姬的关系就很好呢，只要有机会，去个卫生间都要手拉着手，啧~” 夏油杰笑了一声，跟他解释，“这大概就是女孩子跟男孩子的不同吧，我中学时的女同学们也会如此，做什么都手拉着手，这或许是女孩子特有的一种相处方式，就像悟喜欢搭着我的肩膀一样。” 五条悟挑挑眉，揶揄的扫了夏油杰一眼，笑容缓缓荡漾开，“不愧是优等生啊，对于人类不同性别之间的相处都有所研究。” “……” 夏油杰不想搭理五条悟的胡说八道，他看着楼下路面上忙碌着扫雪的人群，语调懒洋洋的说回之前的话题。 他说：“说不定是重生后的一些东西被放大了，改变了一些记忆后，也激发了人们心里最渴望的，那些原本犹豫着不敢迈出的步伐的人，现在也得到了推动，从而迈出了那一步。” “你是说，硝子和歌姬原本就互相喜欢？” 夏油杰摇头，“喜欢一个人，有时候也是很复杂的事情了，无法用三言两语说清楚。这些也只是一种猜想，毕竟悟之前也说了，如果不是某些契机的话，可能还跟之前一样，并不会改变什么，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对哦，或许当时的感情只是萌芽，或者干脆就只是一粒种子，机缘巧合下才如此，不过啊，就是觉得伊地知有些可怜。” “说不定是悟之前误会了，别看硝子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显得淡淡的，但其实她很照顾后辈，对伊地知或许就只是前辈对后辈的关照而已，而且据我这几次的观察，你总是压榨伊地知，硝子作为前辈照顾他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五条悟拉长了脸，装作不太开心的样子，“我觉得我对伊地知还不错啊，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说我压榨他，我有吗？” 夏油杰拍拍他鼓起来的脸颊，笑眯眯的点头，“或许有哦。” “嘁~”五条悟有点不好意思，但不多，“以后，我注意一点？” “嗯。” 就算夏油杰都这样说了，五条悟仍旧不觉得自己对伊地知有什么压榨，他可是非常信任这个学弟的。 他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我哪里有压榨他哦，我分明刚才还在同情他呢。” 夏油杰：“……” 夏油杰拍拍五条悟的手腕宽慰他，“感情的事情最不讲道理，并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会有回应的。” 五条悟撇撇嘴，“这倒也是，所以，我是幸运的，我喜欢杰，杰也喜欢我。” 五条悟喜欢夏油杰，夏油杰也正好喜欢五条悟，他们两个是彼此喜欢且没有外人插足的，相爱的很安心。 夏油杰喃喃道：“这么说，我也是幸运的那一个。” “那当然了，老子这么帅，能有我这么帅的男朋友，杰肯定是幸运，嘛，不敢想象杰如果跟别人在一起，我会是什么心情。” “呵呵，”夏油杰笑了，他开始翻旧账，“之前你不是认定我有一个喜欢的女人吗，那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说到这个，五条悟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下巴蹭着夏油杰的肩膀，软声让夏油杰不要再说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因为杰当时说的话有歧义，才会让我误会你有一个喜欢的女性，毕竟，杰这么好，有人喜欢你很正常啊。” 这样还不够，五条悟接着说：“如果有很优秀的女性主动追求你的话，杰应该也把持不住吧，会很轻易的答应对方提出的交往的请求，而且，因为杰很重感情，在一起了就会一直很喜欢对方，念念不忘什么的，哼……” 这样的论调听的夏油杰头疼，他辩解，“我哪里有很容易就答应别人提出的交往请求？” “对男人是不容易了，可如果对方是可爱又漂亮的女性的话，那就很难说了，毕竟谁能拒绝可爱的女孩子呢？” 狭长的狐狸眼挑起来，夏油杰的眼神变得犀利且危险，细长有力的双臂攀上五条悟的肩膀，夏油杰抬起下巴看着面前的人。 “哦？”带着些许魅惑的声音钻进五条悟的耳朵中，跟平时正常说话时的音调有所不同，五条悟一个激灵，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 他慢吞吞的对上夏油杰的目光，果然从那双金棕色的眼瞳中看到了弥漫的杀气。 “嘶——”五条悟咧咧嘴，不太确定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夏油杰歪歪脑袋，稍微倾身凑近些，盯住五条悟稍显困惑慌乱的脸。 “这么说，悟很有经验咯，有优秀的女性主动追求悟，且悟很容易就同意了对方交往的请求吗？” “哈啊？” 夏油杰步步紧逼，“单身什么的都是谎话，其实在我叛逃的那十年间，悟跟不同的女性交往过了吗？” 此话一出，五条悟顿时慌了，连浑身的肌肉都跟着绷紧了。 他大声反驳，“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夏油杰也不吭声，就那样盯着五条悟。 五条悟逐渐从慌张变得委屈，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控诉般的望着夏油杰，声音也跟着可怜兮兮起来。 “杰~”手指扯扯夏油杰浴衣宽大的衣袖，他微微带着些撒娇，“我那是合理猜想，因为杰太好了才会有这种可能，但我不一样，个性如此糟糕的我，怎么可能会有女性主动追求吗，咦？” 说到这里，五条悟顿时皱起眉来，看的夏油杰一愣。 “怎么啦？” 五条悟的眉头越皱越紧，在细细的思考了几秒种后，他十分悲惨的抬起眼睫瞪向对面的夏油杰，他无比哀怨的对着夏油杰哭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长到这么大怎么除了理子学校那个女老师外，再没有人给过我电话号码，大帅哥五条悟老师就这么华丽丽的被所有女性排除在择偶人选之外了吗？” 第356章 生同衾，死同穴 五条悟很不甘心，继续控诉，“明明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只要遇到同龄女孩子，她们都会对杰表现得很感兴趣。” 说到这里，五条悟露出不开心的半月眼，声音也跟着压低，“并且还有相当一部分对杰表白了。” “啊，这个……”五条悟说的是事实，尽管夏油杰知道自己不如五条悟长得帅气，但意外的，自己的异性缘非常好，好到令人嫉妒的程度，至于原因，他至今没搞懂。 “我不喜欢那些女性，但也不喜欢男性，我只是喜欢杰。” “悟，”经过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后，听到五条悟这句话，夏油杰只觉得心里柔柔的，暖暖的。 “个性这么恶劣的我，从来没有在乎过是否被别人喜欢，只是很怕如此没有魅力的我终有一天会被杰嫌弃，然后离开我。” “哈啊？”夏油杰没想到五条悟会说出这种话，他有些无语，又有些无奈，单手捶捶五条悟的肩膀。 “你怎么回事啊，我认识的五条悟可不是如此没有自信的人啊。” “嗯，”五条悟点点头，“毕竟我喜欢的人是个前科犯，他有过弃猫的经历，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故技重施，一言不合就跑路。” “你……”夏油杰叹口气，“悟，你这家伙怎么总是……” “因为害怕啊，我胆子可小了。”那个诅咒师和咒灵闻风丧胆的五条悟，那个因为他的出声打破了咒术界平衡的五条悟，那个被咒术界称作是当代最强咒术师的五条悟，他居然说自己胆子小？ 哈哈哈，他胆子小的话，别人算什么？ 这些两个人心知肚明，但五条悟才不管这些。 故作委屈的猫猫露出让人心生怜爱的一面，他知道就算是装的，夏油杰也很吃他这一套。 果然，夏油杰已经说不出别的话，只能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头发，用全部的温柔去对待他。 嘻嘻，就像夏油杰知道怎么拿捏他一样，他也知道怎么拿捏夏油杰。 五条悟收紧双臂将人箍紧，瓮声瓮气道：“不过那时候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喜欢的人心里没你的感觉，啧~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夏油杰回过头来，视线与五条悟撞在一起。 双手抚上五条悟的脸颊，夏油杰笑眯眯的安慰他，说出的话却像是一种承诺。 “不会的，‘弃猫’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我不会再跟悟分开了，永远都不会，如果可以的话，死掉了也埋在同一个墓穴中吧。” 这样说完，夏油杰又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冒失，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问五条悟，“这种事情在五条家想必是不可以的，对吧？” 夏油杰的忐忑五条悟全然了解，但他觉得不需要担心这个。 “过去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过去不可以也不代表未来不可以，要知道，现在的我可是家主啊，就算那些长老们不同意，咱们这么年轻总能熬到他们开不了口的时候。” “喂——”夏油杰赶忙去捂住五条悟的嘴巴，示意他说话注意些。 “可能在悟看来他们管的严很讨厌，但是，他们也是真心为你好的，这种话不要说。” 五条悟歪歪脑袋睨着夏油杰装出不开心的样子，夏油杰略显尴尬的看着他，说完了才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插手五条家内部的事情。 看夏油杰稍显紧张的模样，五条悟没忍住又笑了，现在的他对着夏油杰根本严肃不起来。 “杰好像当家主母啊，哈哈哈~” “诶？”夏油杰愣住了，意识到五条悟说的是什么意思后，尽管强装淡定，脸色依旧不受控制的红了红。 “悟不要胡说八道。” “是真的，不过呢，跟前任族长夫人比起来，杰可要温柔和善的多了，那位老奶奶可不像杰这样温柔好说话，凶巴巴的，我小时候见到他就会跑的远远地。” “为什么，她不喜欢小朋友吗？” 五条悟无所谓的笑笑，“只是不喜欢我吧，看她对别的孩子都还不错。” 五条悟虽没有明说，但是心思细腻的夏油杰只这一句就能猜到原因，心里也顿时有点难受。 他已经不是以前不谙世事的少年，成年人世界中的丛林法则他早就无比清楚。 他可以理解五条家的前任族长夫人，却也无法真的原谅，因为那时候的五条悟是无辜的，天生六眼加无下限术式，是它们选择了五条悟，不是五条悟选择了它们。 她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孩子注定要取代她的孩子成为五条家日后的家主而讨厌他呢？ 一想到五条悟因为这种自己都决定不了的东西被人轻慢的对待过，夏油杰就觉得很不舒服，他抱住五条悟，那股叛逆劲儿就上来了。 他在五条悟的耳边轻声说：“不管了，他们不同意也不行，我就是要跟悟埋在一起的。” 五条悟仰起头看着夏油杰，虽说有种赌气的成分在，但话里的真诚他还是听得出来。 “生同衾，死同穴吗？” 夏油杰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原本还笑着的五条悟，在听到夏油杰的这句话后，神情逐渐严肃认真了起来。 他说：“即便不会埋到五条家的墓地也没关系，是吧？” “我又不在乎那个。” 是啊，夏油杰才不在乎这种事情，他肯将自己的父母埋在荒山上，连墓碑都不立，光凭这一点就能知道夏油杰不是一个看重虚名的人。 “可能会去一个很荒芜的地方，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人给我们扫墓。” “我们还有美美子和菜菜子，还有惠和津美……” 说到伏黑惠和津美纪，夏油杰的脸色顿时浮现出一抹担忧。 通过五条悟的记忆，他知道津美纪死了，就连伏黑惠那个高冷又稳重的孩子都被宿傩受肉，还成为了腰斩五条悟的元凶。 知道了那段记忆，夏油杰就无法去保证说那两个孩子也能给他们扫墓，他甚至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否能够比他们两个活的时间长。 这么说起来，就连美美子和菜菜子…… “没关系，杰不需要担心，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不允许。” 五条悟成竹在胸的这样说，夏油杰慢慢的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笑了出来。 他相信五条悟的每一句话，就像五条悟时隔十年也依旧相信着他一样。 他们两个并肩联手的话，说不定，那种事情便不会再发生，那些担心也将成为多余。 第357章 不许再丢下你的猫 长久地望着夏油杰饱含笑意的眼睛，五条悟深吸一口气问他，“事到如今，杰可不要后悔哦，一旦对我做出承诺，我就会死死地咬着你，不允许你反悔。” 夏油杰笑眯眯的，双手扶在五条悟的肩膀上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发自内心的承诺，“不会反悔。” 五条悟又说：“想着死后跟五条家主埋在一起，那就代表认同了永远都是五条悟的人，是永远。” 夏油杰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很可爱，大手捏了捏五条悟的脸颊，刚才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我都这样了，你觉得还可能丢下你去跟别人在一起吗？” “我不管这些，杰只需要亲口回答我是就可以了。” 微微叹了口气，夏油杰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哄孩子，不对，在某些事情上，美美子和菜菜子都比五条悟好哄且懂事的多。 “嗯，我认同自己永远是五条悟的人，永远永远。”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五条悟将人搂紧，赶忙跟夏油杰表忠心，“悟也是杰的，悟永远都是夏油杰的人，是永远哦。” “好。” “不许丢下你的猫，不然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恶狠狠地说完这些话，五条悟从夏油杰的胸口抬起头来，冲着无奈的人露出一张过分灿烂的笑脸，“记住了吗，杰。” 看着这样纯真灿烂的笑脸，夏油杰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太可爱了吧！ 这样可爱的人居然是属于他的，好幸福啊~ 雪停之后，一直到第三天，夏油杰和五条悟离开了温泉旅馆，这一次，他们没有直奔车站，而是坐上了市内的公车。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车上很安静，圣诞节的装饰画还没有拿掉，彰显着节后余温。 车窗外，雪后的仙台银装素裹，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到了年底，不少公司都开始放假，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如果是晴天的话，说不定整个仙台都被我们逛遍了。” 夏油杰的视线也看向窗外，忍不住揭穿五条悟，“你不是经常来这边吗，悟对仙台就跟对自家后花园那般熟悉吧？” 五条悟不置可否的笑，可笑过之后还是想要辩解几句。 “也没有那么夸张了，仙台这个地方总会出几个比较厉害的咒术师，我是因此才多来了几次。” 乙骨忧太就是来自仙台，通过五条悟的记忆能够知道，后来作为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的虎杖悠仁也是来自仙台。 仙台这个地方，还真是人杰地灵呢。 不过—— “那喜久福呢？”夏油杰问，“悟难道不是为了喜久福才来的吗？” “嗯……喜久福只是顺便了，是顺便。” 玩笑开完，夏油杰的脸色黯淡下来，他问五条悟，“你准备现在就直接跟那孩子见面吗？” 五条悟单手托腮，手指无聊的敲着脸颊，十分少女的嘟嘴巴。 “还没决定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只是在暗处看看他，毕竟都到了仙台了，看看他再回去也不过是顺便的事情，再来就是……” 五条悟皱了皱眉，夏油杰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担心那个脑花怪胎会提前对他下手吧？” “是啊，根据后来的一些消息，我发现羂索曾经利用相同的手法占据了虎杖香织的身体，而虎杖香织就是悠仁的母亲，现在，我私下找了很多人去寻找虎杖香织的下落，不过一直没有令我满意的消息。” “那种活了千年的家伙，做事一定非常的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会露面。” “就是说啊，而且，如果他拿不到你的尸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怕他会对悠仁不利，比如提前安排些什么。” 说着，五条悟又摇摇头，胳膊搭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他让夏油杰不要因此而忧虑。 “这次不会放过他的，按照时间线来算，顶多还有六个月，最迟在六个月后，羂索也应该会出手才是。” “你想的太乐观了。” “哈？” 夏油杰指出了关键的一点，“悟难道就没有想过那坨脑花究竟为什么要偷取我的尸体吗？” “诶？！”五条悟一怔，“因为想利用你封印我？” “还有。” “是杰的咒灵操术吧。” 夏油杰点点头，看着窗外的双眼中涌出一股黑暗，这黑暗仿佛是有色的，迅速的浸染了他那金棕色的眼瞳。 “得不到合适的躯体，那家伙很可能会延缓他想做的那些事，可如果事情不能延缓，那他就极有可能换一种策略，只要他更换策略，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我们就失去了优势。” 夏油杰压低声音，用只有五条悟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重生的优势。” 五条悟笑了一声，丝毫没有了刚才的严肃，他摇头，很是无所谓。 “没关系了，就算别的可能会改变，至少四大天灾咒灵是不会变的，它们的实力太强了，跟其他的特级咒灵相比，有着绝对碾压的实力，如果特级之上还有级别的话，它们绝对不会只卡在特级咒灵上。” 夏油杰也不能否认五条悟的说法，它对那四个特级咒灵了解的不多，但是，只是通过五条悟的记忆，就已经知晓它们不是泛泛之辈。 这样的咒灵比一群一级咒灵都好用，如果是咒灵操使的话，绝对不会放过它们，就算只是合作伙伴的话，他们也是极为优秀的。 不管怎么看，羂索都没有理由放弃他们。 “那悟的打算是……” “将他们找出来，彻底祓除，或者抓来送给你，好不好？” 无论五条悟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夏油杰的眼睛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亮了一下。 他依旧对能力有渴望，这一点是他自己都明白的。 五条悟不觉得渴望能力有什么问题，他喜欢在面对他的时候如此坦诚的夏油杰。 当年，当他问夏油杰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瘦了那么多的时候，夏油杰如果肯将心事说给他听，或许就没有那十年的叛逃。 第358章 灵异现象研究会的御三家 当年的五条悟信任并且尊重夏油杰，他隐隐发现了夏油杰的不对劲儿，却又相信对方给出的说辞。 夏油杰说没事，他就真的以为会没事，秉持着对挚友绝对的信任。 然而…… 好在现在，夏油杰对他敞开了心扉，高兴，生气，愤怒，悲伤，以及贪婪的渴望，全部展现在了他的面前，坦坦荡荡。 五条悟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扯扯夏油杰的刘海，调皮的冲他笑，小声说：“杰这么想要的话，那我捉到它们的时候就送给你好了，耐心等待着我的礼物吧。” 夏油杰将刘海儿从五条悟的手中救回来，“那我就当真等着了。” 公车到站后，还需要走一条小路，步行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间才能到虎杖家。 生前，在2018年的六月份，五条悟和伏黑惠曾陪伴虎杖回过一次家，当时是为了收拾去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行李。 五条悟几乎拥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走过一次的路也会自动的记在他的脑海中，凭借着生前的记忆，他就可以找到虎杖悠仁的家。 来的时候是夏天，入目几乎全是碧绿的颜色，附近环境非常的好，风景优美，空气清新，虽不及市中心繁华，却很宁静，很适合居住。 现在是冬天，看不到昔日的美景，被白雪覆盖后，到处都是白色的，茫茫天地一色。 夏油杰跟五条悟并肩走在路边，这里居住的人比较少，以至于连出来扫雪的人都没有，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鞋子踩上去，能把脚背没过来。 “我虽然没有问过，不过，悠仁似乎是从很小开始就独自跟爷爷两个人生活，他的父亲不知道去了哪里，母亲则是在他出生不久后就将他丢下走掉了。” 夏油杰欣赏着如今看来略显单调的风景，不免嗤笑一声，“她不想走也不行吧，那样奇奇怪怪的一坨，在一起久了总能露出马脚。” 五条悟也笑了，赞同夏油杰的说法，“谁说不是呢。” 夏油杰叹了口气，他对羂索这个窃取了他的身体的人了解的并不多，虽说知道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理解。 那些所谓的同化，所谓的新世界……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古朴的住宅外面，下过雪的冬天格外的寂静，以至于有任何的声音都会显得很清晰。 虎杖家的院门没有关，那些略显吵闹的说话声就是从那个没关院门的院子里传来的。 虎杖正在跟一男一女两个与他差不多大的人说话，说话内容也都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所关心的，伴随着聊天的是扫帚清扫院子的声音。 竹子绑成的扫帚一下又一下将雪从中间往两边扫，扫出一条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而行的小路。 “虎杖，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就是我们灵异现象研究会的第三个会员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从门口悄悄探头，果然就看到了里面的三个少年，一个长相老成凶悍的高个子少年，一个短头发戴眼镜的少女，再来就是那个抱着扫帚的粉色短发少年。 看过五条悟的记忆后，夏油杰一眼就认出了谁是虎杖悠仁。 只见虎杖悠仁抱着扫帚，脸色有点无语，他看看高个子井口学长，又看看戴眼镜的佐佐木学姐，觉得他们两个的话不太靠谱。 “话说，我现在还不是杉泽第三高中的学生，你们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 井口和佐佐木被虎杖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俩总不能跟虎杖说，是因为他们的社团招不到人，才会将目标打在了这个初中学弟的身上。 井口和佐佐木的初中跟虎杖悠仁是同一所，三人住的地方比较近，从幼稚园开始一路到初中都是同一个学校，又因为都是比较好相处的性格，反而也能玩到一起。 这两位比虎杖大一岁，提前一年升入了杉泽第三高中，四月份虎杖入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前辈了。 本来关系就不错，再加上社团实在是招不到人，为防止虎杖被体育社团的人抢走，他俩趁着寒假的时候就来家里给虎杖做思想工作。 “我们灵异现象研究会可是很抢手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想要加入，我们三个关系好，所以，我和井口才决定将其他人拒之门外，然后把第三人的位置留给你。” 说着，佐佐木用手肘悄悄地碰碰身旁的井口，让他也说些什么。 井口会意，立刻点头，“就是就是，到时候，我们就是灵异现象研究会的御三家，很拉风的名头不是吗，虎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虎杖有点不相信，奈何这两个人说的又那么的一本正经，这让他稍微怀疑一下都觉得有罪。 院子外面，五条悟捂着嘴巴极力克制才没有笑出声。 他拉着夏油杰跑到一边去，直到确定自己小声说话的声音传不到院子里人的耳朵中，他才敢放肆的笑。 夏油杰也觉得那三个少年少女很有趣，“说的煞有其事，其实根本招不到会员吧？” “就是说啊，悠仁这笨蛋，就这么水灵灵的被两个无良前辈骗了，还真是可爱呢。” “嗯啊，也不错，毕竟他去了之后才能组成灵异研究界的御三家啊。” “哈哈哈~”五条悟笑了起来，重生后再次见到自己得意的学生，那种感觉说不出的好。 笑着笑着，脸上不由地流露出一抹欣慰来，五条悟对夏油杰说：“悠仁从一个什么都不会都不懂的普通少年，一步步走到宿傩的面前，成为真正可以克制对方的人，这一路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我死后，打败宿傩的任务就落在了他和忧太的肩上，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五条悟想要培育聪慧且强大的同伴，虎杖悠仁，他最后应该能够成为自己期望中的这种人吧？ 但是很可惜，提前“退场”的五条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只能寄希望于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局。 希望在历经牺牲之后，更多的人能够好好地活下来。 第359章 曾经年少嗤之以鼻的，在后来的岁月里奉为了圣经 夏油杰看着那个依旧是dk模样，内核却早已经变成成年人的五条悟。 彼时，还是少年的五条悟曾说过保护弱者很麻烦，十几年过去，那个说着保护弱者很麻烦的少年长大了，却因为没能将那些所谓的弱者保护到底而心生愧意。 曾经，夏油杰一度想让五条悟接受他那强者保护弱者的正论，等到如今，他不再用这样的正论去引导五条悟后，五条悟自己却偏偏接受了这个正论，并且在代替他践行。 时间是流动的，风是流动的，水是流动的，人也是流动。 曾经年少嗤之以鼻的，在后来的岁月里奉为了圣经。 “不管结局如何，我们现在在这里，总能够帮上忙，而且，如果悟能够阻止这个少年吞下宿傩的手指，亦或是提前将宿傩的手指尽可能多的收集起来的话，得不到过多的手指，诅咒之王的能力也会大大的削弱，如此，他应该不可能造成后来那种级别的灾难。” 五条悟点点头，“这样显得很怂，却不失为一个最好的办法，在改革咒术界之前，得先把宿傩和羂索解决才行。” 这两个家伙不除掉，还不知道以后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特别是羂索，那坨脑花太坏了。 此时，距离2018年六月份只剩下六个月的时间，羂索没有提前来“问候”他的好大儿，这也给了五条悟部署的机会。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又看了一小会儿，最后，五条悟勾住夏油杰的脖颈，将人带离了虎杖家。 “这时候，虎杖同学的爷爷应该已经在住院了吧？” “嗯，”五条悟点点头。 夏油杰又说：“如果觉得不放心的话，悟何不现在就将他带去东京？” 这种事，五条悟过去也不是没做过，甚尔临终托孤，他就当真在伏黑女士离开不久后去接管了人家的孩子，一养就是好几年，直到将对方养大成人。 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可以养，再多养一个虎杖悠仁似乎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五条悟完全有这个能力，以他的财力，再养几十个几百个也完全没问题。 但是—— 五条悟摇了摇头，“咒术师都很寡情，我也一样，尽量不想去掺和别人的人生。” 对着夏油杰笑了一下，五条悟又说：“现在人家的爷爷还活着呢，这种最需要家人陪伴的时刻，把人家的孙子带走，这是什么强盗行为？” 夏油杰弯起嘴角，他知道，五条悟说的很对，霓虹这个国家从上到下全部都很寡情，人冷漠而自私的居多，咒术师是人，自然也逃脱不了这种情况。 这大概是国情决定的，再来，咒术师见的伤亡比较多，为了在别人死掉的时候自己不至于太难过，主动地斩断了自己的感情，这也是迫不得已吧？ 离开虎杖家，在买了一份喜久福作为回去新干线吃的零食后，两个人才离开仙台往东京赶。 坐在回程的新干线上，双手插兜的夏油杰摸到了来时在车站买的口罩，不由地拿在五条悟眼前晃了晃，开玩笑的问他还要不要戴。 说到这个，五条悟就不受控制想到失去记忆的那几天，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夏油杰居然因此而玩起了“家家酒”。 一旦开始回忆，那几天里夏油杰的表现就值得回味品究起来。 视线从口罩上移开，五条悟以一种十分暧昧的目光去看夏油杰。 原本脸上还满是捉弄的微笑的夏油杰，在察觉到墨镜后面五条悟的眼神后，顿时感到不妙。 果不其然，五条悟开始翻旧账了。 翻旧账这种行为，不是只有夏油杰会，五条悟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身子缓慢的凑过来，食指往下拉了一下墨镜，将那双帕拉伊巴似的眼眸露出一半来。 “杰，”五条悟十分暧昧的叫了一声夏油杰的名字，只听他喊自己名字，夏油杰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没想到杰那么喜欢dk时期的我啊，怎么，现在的我不如那时候的我有吸引力吗？” “这个嘛，也不是啦，只是……” “我可是很喜欢现在的杰呢，成熟了也稳重了，敢于直面真正的内心，还变得这么像……”五条悟低声笑了一下，凑近夏油杰耳边小声说：“这么像一只从森林里跑出来勾引人的狐狸精。”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在私密空间里说还好，在车厢这种公共场合中，前后的座位上还坐着人，在这种环境中说，夏油杰就觉得很害羞。 就算是知道隔着椅背其他人听不到，他也依旧觉得害羞。 那个在盘星教里可以面不改色说荤段子的教主，如今像个害羞的小男孩一样，脸颊红红的，看在五条悟眼中非常可爱。 他推推五条悟，将人推回到座位上坐好，还不忘低声嘱咐对方，“你不要乱说话，这里是外面。” 五条悟才不理会他的羞涩，偏要说。 “dk时期的杰可不会脸红，看上去是个听话的乖乖牌，优等生，其实骨子里叛逆的要命，没有什么事，什么话能让你脸红，或许可以说，脸皮很厚吧，是不是？” 是脸皮厚吗？ 如果说可害羞的阈值比旁人高是脸皮厚的话，夏油杰无话可说。 “如果说我是表面上看着叛逆，实则很温良的狗系动物的话，那杰就是表面上软萌听话，实则非常傲娇阴险的猫系动物。” “阴险谈不上吧？” “那叛逆呢，这个总符合你的本质吧？耳钉，怪怪的刘海，束腰，阔腿灯笼裤，分趾靴，简直就是不良，这些跟外面那些不良也没什么区别吧。” 那段时间，外面的不良确实会有这种打扮，以至于五条悟最初见到夏油杰的时候，就觉得这家伙一定是不良来着。 只是，谁能想到非但不是不良，反而是个整天把正论挂在嘴边，有着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 “与其说是不良，还是骨子里的叛逆更贴切一些。” 因为当听话的好孩子当久了，容易被人忽略本性，也会觉得压抑。 第360章 与其说怀念那段时光，不如说怀念时光中的人 夏油杰做不到用伤害别人或者给别人造成麻烦来反叛，那种行为在他看来很是幼稚，如此，就只在这种无关痛痒却一样能够看到的地方做文章。 现在再想想，无论哪一种，都有些幼稚在里面。 但是，习惯成自然，哪怕觉得幼稚，在习惯了这样的装束之后，想要改掉也变得不容易。 “杰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我一些吧，不然我会吃醋的。” 夏油杰觉得他真是奇怪，“怎么有人会吃自己的醋啊，悟真是的……” 五条悟不管，翘着二郎腿摆出不妥协的架势。 “我就是这样啊，我不管，杰只能更喜欢现在的我。” 叹了口气，大手伸过来摸摸五条悟的脑袋，像在安抚小猫似的安抚这个狗系动物。 “真是服了你了，与其说更喜欢那时候的你，不如说我只是在怀念那段时光，毕竟，”夏油杰露出笑脸，“那是我跟悟相处的最久的一段时光啊，本质上还是因为悟，因为悟我才会怀念那段时光，如果没有悟的话……” 如果没有五条悟的话，夏油杰根本想象不出自己会不会怀念。 小学的时候没有五条悟，他就没那么怀念，中学的时候没有五条悟，他也没有那么怀念。 他最最怀念的一段时光是高专的那三年，那三年里最亮眼的装点，全部都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的名字叫五条悟。 离开仙台的时候，雪已经停了，等列车驶入东京站，夏油杰和五条悟悲催的发现，东京也开始下雪了。 出了车站的两个人哭笑不得，怀疑上苍在跟他俩开玩笑。 “为什么走到哪里，哪里就下雪啊？”五条悟对此很郁闷。 夏油杰说天气冷再带五条悟去吃一顿盐味拉面暖和一下，让他不要消沉。 “或许，我们就是霓虹掌管下雪的神吧。” 五条悟叹气，出了车站的冷风把他冻得忍不住缩缩脖子，一条温暖的带着温度的围巾就围在了五条悟的脖子上。 “离开的时候应该帮你买条围巾，买副手套的。” “很多商店因为暴雪都没有开门，去哪儿买啊，话说好温暖，还带着杰的味道，只是，杰不冷吗？” 夏油杰笑着摇头，表示不冷，他饶有兴趣的问五条悟，“我身上是什么味道的？” “以前是淡淡的松木香，偶尔会有樱花味，”松木香应该是男士香水的味道，而樱花香则是来自沐浴露或者洗衣液。 “再来就是一种每个人都不同的，自身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好闻，我好~喜欢。”五条悟说好喜欢的时候特意拉长了音，清亮又轻快的声音杂糅着笑意，说的无比真心。 夏油杰把围巾调整到一个松紧正合适的度，扯扯五条悟的衣袖，拉着他往拉面店走去。 “既然很喜欢这个味道的话，那就趁着现在好好闻一闻吧，不然，一会儿去了拉面店里，身上会沾染到拉面的味道，拉面的味道浓郁，很快就会把围巾上属于我的味道遮盖，到时候就闻不到了。” 五条悟才没有这样的担心，一遍嚷嚷着有了围巾暖和多了，一边勾住夏油杰的肩膀。 “我不需要担心这个了，本人在身边，还用担心味道消失吗？” 不需要，根本不需要。 在车站附近的拉面店吃过拉面后，夏油杰去寄存处取回了那辆承载了太多的自行车。 那么一辆自行车却要驮着两个大男人，实在是有些为难它了，好在，这辆自行车质量足够好，十分给面子的没有因为那不可承受之重而半路报废。 夏油杰在前面努力的蹬着脚踏板骑自行车，后座上，五条悟双手塞到夏油杰的风衣口袋里取暖，脖子上还一圈又一圈的围着那条围巾。 眼镜架在鼻梁上，口罩没白买，终于派上了用场。 五条悟缩着脖子，一副很怕会冻死在路上的既视感。 车站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算太远，骑自行车的话要二十分钟。 天上不断有细碎的雪花飘落，明明上周才下过第一场小雪，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竟迎来了第二场雪，看来今年冬天会是一个多雪的季节。 “幸好我们今天回来了，如果明天回来只怕是这自行车就骑不了了。” “为什么？”后座上的五条悟完全不明白原因。 夏油杰突然觉得自己这是在对牛弹琴，面对连驾照都没有的五条悟，跟他说这些他大概也听不懂。 但是——“积了雪之后，骑自行车就会变得很困难，也不安全。” “啊对，”五条悟也记起来了，“有一年冬天，伊地知去车站接我的时候，在回程的路上由于前面有人急刹车，伊地知也跟着刹车，结果车子整个都斜着甩出去了，那时候地上就有积雪，雪被车子压实了，很滑的。” “就是说啊，还好现在路面上没有太多的雪，再加上这种天气基本没什么人出门，如果被人一遍遍踩过后，也会变得不好走。” 五条悟惬意的坐在后座上，脸颊就贴在夏油杰背上。 夏油杰给他挡了一大半的寒风，此刻的五条悟没那么冷，心情也变得很轻松。 经过了记忆的抽取和返还后，在他这里再也不会存在夏油杰所不知道的秘密，他们两个可谓是做到了真正的坦诚相见，以后，也不会再因为一些所谓的“秘密”而心生嫌隙吧？ 以前不会，以后就更不会了。 五条悟收拢手臂，将怀里的人抱紧一些，感受到口袋里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风衣，感受到腰两侧的手臂忽然收紧，因为努力蹬自行车踏板而觉得累的人默默地笑了。 五条悟闷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夏油杰必须要侧着耳朵才能听清五条悟到底说了什么。 他听到五条悟状似自言自语的说：“马上就要跨年了，杰是不是不去事务所也行？” 不去吗？ 大概吧。 第361章 喜欢的要命 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部长说事务所到了年底就不忙了，去不去都可以，即便是去的话，所做的工作也不过就是收集资料，为明年的课业做准备。” “这样会相对轻松一些吧。” “或许吧。” “记忆拿回来了，我就不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躲在家里跟杰厮混，得回去工作才行。” 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能够得到几天的时间，去仙台买喜久福顺便泡温泉，还能在温泉旅馆中跟爱人住些时日，这对一向忙碌的五条悟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年假了。 “不想上班啊，杰，”五条悟用鼻尖蹭蹭夏油杰的背脊，“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班味？” 夏油杰愣了一下，忽然想到那晚在温泉中说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他点头，“大概吧。” 车子在无人的路上骑的飞快，两个脚踏板都快蹬冒烟了，他骑得快，五条悟怕摔倒就必须要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一直到来到河堤上的小路，一路都是上坡了五条悟才不情不愿的跳下车来。 “呜哇，好冷好冷~” 夏油杰瞥了一眼这个从头到脚都包裹严实的家伙，纳闷他怎么好意思把好冷这两个字如此施施然说出口的。 他们两个中，怎么看都是自己比较冷一些吧？ 不，实则现在的夏油杰鼻尖上都出了一层层薄而细密的汗。 自行车没有电力或者汽油的加速，上坡的时候就得下来推着，夏油杰把着车把，五条悟在后面伸出一只手给推着。 着急忙慌赶路的两个人在离家几百米的地方，终于慢了下来。 从这里能够看到围墙上面露出来一半的建筑物，真的看到家后，五条悟忽然想到了那天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竟然会没有起疑。 明明对咒力的残秽非常敏感，即便对方是普通人都能够察觉到他们的那一点点咒力，在那间房间中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咒力时，自己居然忽略了。 五条悟被自己当时的迟钝逗笑了，而他此时的笑声也引得夏油杰回头看他。 “笑什么？” 五条悟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家里的鱼，我们离开了好几天，不知道那四条斗鱼有没有饿死。”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也忽然着急起来，他很心虚，被困在仙台好几天，每日与五条悟厮混在一起，他完全忘记了斗鱼的事情。 现在，五条悟说了他才想起家里还有这样一份“工作”等待着他去做。 脚步不知不觉的就加快了，嘴上却没说什么。 夏油杰在想，幸亏那四条斗鱼是分开养的，不然的话，说不定饿极了之后，强势的一方会将另一方杀死吃掉。 看到夏油杰明显加快了脚步，五条悟觉得更好笑了。 “喂，杰，要不要我利用术式送你一程？” 夏油杰一边走得飞快，还不忘一边回过头来纠正五条悟，“悟，在邻国，送你一程可不是什么好话，是送人去净土的意思哦。” 戴着口罩的家伙吐吐舌头，吐槽夏油杰，“不愧是优等生同学啊，总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奇奇怪怪的知识。” “所以让你没事多看书，家主大人可是在卧室中拥有一整面墙的书架的人啊。” 呃…… 夏油杰毒舌的时候真是不给别人留活路，什么话打击人就说什么。 但是五条悟就喜欢他这个样子，这才是毫不压抑内心真实情绪的夏油杰。 喜欢的要命，喜欢死了。 ~ 以前从没养过鱼的人根本不知道多长时间喂一次食物比较好，夏油杰一直以为每天喂一次最合适，每次都是下午吃饭前先喂鱼，鱼吃完了他们再吃。 养成了这种习惯后，他也不知道成年鱼的食量减少后，到了冬天，三到四天喂一次最合适。 放好自行车，夏油杰一边掏钥匙一边急急忙忙的上楼，庆幸的是，四条斗鱼都好好的活着，没有谁差了几顿饭就死给他看。 喂了鱼，换了水，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换了家居服的夏油杰才瘫坐在沙发上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五条悟趁夏油杰忙着喂鱼的时候去浴室冲了澡，冲过热水澡的人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浑身的血液流动的很正常，气色也变得好了很多。 迎着寒风骑了那么久的自行车，现在回到了温暖的室内，夏油杰觉得头有点疼。 重生后这具身体一直都不好，稍微受点罪就会立刻显现出来。 夏油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枕着沙发背稍作休息。 他感觉到带着水汽和沐浴露香味的人靠近了他，感觉到身畔的沙发稍微动了一下，紧接着温热的手指就触到了他的眉心。 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轻地揉着，夏油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笑嘻嘻看着他的五条悟。 “这样有好一些吗？” “……嗯，”无比慵懒的声音。 “明天下班回来的时候，我去百货商场帮你买一顶帽子吧？” 夏油杰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我不戴帽子诶。” “毛线帽怎么样，杰戴毛线帽的会很帅气吧，”五条悟努努嘴巴，在脑海中想象夏油杰戴帽子的模样，“会被当做是潮男吧，会被女性追着要电话号码吧？” “嘁~”夏油杰笑着重新闭上眼睛，“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不讨女性喜欢的。” 五条悟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怎么可能，杰的女人缘很好的，你这个迟钝的家伙，这一点都没有发觉吗？” “我自己都没发觉的话，悟又是怎么发觉的呢？” “嗯……”一边帮夏油杰揉揉眉心和太阳穴，五条悟一边说：“女性都喜欢温柔好脾气的男人，还有就是长得帅，这些杰都符合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 “以前我们在高专的时候，每次出去执行任务，如果遇到女孩子的话，她们也更喜欢跟杰说话不是吗，会经常收到表白呢。” “这个……”话说到一半，夏油杰隐约闻到空气中多了一丝醋味，他再度睁开眼睛，果然就看到了五条悟无意识嘟起的嘴巴。 夏油杰叹口气，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是这么爱吃醋，还是吃些根本不存在的飞醋。 吃醋也没什么，但是，是不是太频繁了些？ 这算什么，甜蜜的烦恼吗？ 第362章 更愿意做付出的那一个 五条悟极少在夏油杰面前掩藏自己的情绪，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嘟起嘴巴。 那么现在是——“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哪有人跟十年前的事情较真的？” 夏油杰坐直身子，凝视着五条悟的眼睛，明明内核都是二十八九岁的人，怎么还如此的小心眼，耍小脾气呢。 握住五条悟的手，夏油杰笑的无可奈何，“更何况，我也从来没有答应过哪个女孩子的表白啊，对于这样的我，悟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听着夏油杰的话，五条悟眨巴了几下大眼睛，蓦地笑出来，傻乎乎的样子别提多萌了。 他笑道：“对哦，杰没有谈过恋爱，杰的初恋是我呢。” 太萌了，眼睛大大的水水的，看上去萌萌的，由嘟着转为笑着的嘴巴也萌萌的，就连头发丝看在夏油杰眼中也萌萌的。 人抗拒不了萌物，所以夏油杰伸手揉乱五条悟的头发，用双手揉搓他的脸，将他那漂亮到可以申遗的五官揉的变了形也很正常吧？ 有多少人想这样做却又不敢的？ 五条悟面对夏油杰的“蹂躏”也不躲闪，任由对方对他那张漂亮精致到很多人羡慕的脸下手。 但是，想了想，五条悟还是觉得酸酸的。 “一想到那么多的人觊觎杰，就觉得不开心啊，”手绕到脖子后面，掌心摩挲着夏油杰的隆椎，五条悟忽然邪魅的笑了一下。 这样油腻的笑容在别人脸上可能会令人浑身不适，如果是五条悟的话，看在夏油杰眼中则别有一番风情。 “要是我真的能够在杰的身上留下标记就好了，让你只要走出去，别人就会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不过很可惜，这种事情现实中不会有，所以才让五条悟很难释怀啊。 牙齿咬了咬夏油杰的隆椎，五条悟气馁的坐回到了沙发上，他推推夏油杰，催促夏油杰赶快去洗澡。 “杰可以不用那么赶时间，就慢慢的放松自己泡一下，我会趁这个时间把换下来的衣服都丢进洗衣机洗干净的。” 直到这个时候，夏油杰才忽然发现，他们两个在生活中确实是这样的。 夏油杰负责买菜煮饭，五条悟负责甜品的同时，还会尽可能的包办家里的家务，比如只要他有时间就会主动去洗碗，去拖地，去打扫卫生间和浴室，再来就是抽时间将衣服塞进洗衣机里。 将脏衣服塞进洗衣机，这看似是一个随手就能做的事情，但夏油杰知道不是这样的。 这不仅仅是随手的小事，这是五条悟对他那不需要言说的爱意。 咒术师，听上去一种很神秘的群体，这样神秘的人拥有着常人无法比肩的咒力，更加异于常人的是他们可以操控这种咒力去做到许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样的人神秘而忙碌，也显得跟常人格格不入似的，如果以常人的角度来看，他们一定没时间也不屑于做这种事。 可两个人过日子，那些常人眼中的神秘就不是唯一，真正的生活跟普通人又有何区别呢？ 咒术师不是靠着喝露水就能活下去的一群人，他们的生活其实非常的普通且乏味。 诚然，夏油杰和五条悟生活在一起，各种琐事和家务都是空闲时间比较多的夏油杰来做，两个人相互体谅的前提下，更加忙碌的五条悟似乎有着不做的理由，并且能够心安理得。 但事实就是，五条悟没有这样，正因为夏油杰做的比较多，他只要有时间就想着多做一些，他多做一些，夏油杰就可以少做一些，就算是在其他方面有补偿，五条悟也依旧秉持着这样的观念。 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并不会想着怎么在这段关系中占便宜，反而更愿意做付出的那一个。 如果可以，他想要让爱人活的更加舒适轻松一些。 夏油杰并没有立刻就听话的去泡澡，而是拉住了五条悟的手。 五条悟有点困惑的看着夏油杰，但夏油杰并没有说什么。 纤长的睫毛垂下去遮盖住金棕色的眼瞳，手心不断地摩挲着五条悟的一只手。 五条悟被他弄不会了，看了一会儿后，忍不住笑出来。 “做什么啊，羡慕我有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吗？” 夏油杰也不反驳，点头说是，“对啊，真的很羡慕，不管怎么训练都不会在手心留下茧子。” 闻言，五条悟勾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神也瞬间变得狡黠起来。 “我反倒希望可以有几个茧子，这样手心划过的地方，一定会让人感受到粗糙，就像……”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轻颤的睫毛，继续笑道：“就像是划过丝绸的时候，手心感受到的那种勾连，和传入耳中的那种嗤啦的声响。” 夏油杰明知道五条悟说的并不是什么丝绸，而是常被比喻成丝绸的东西而已。 人是不能总联想的，一旦打开联想的闸门，后果不堪设想。 神经颤栗，就连耳垂都红了。 夏油杰开始后悔谈话的方向走到了这里，一开始，他只是敷衍的附和着五条悟在说而已，他真正想的其实是别的。 手背被五条悟的另一只手拍了一下，他听到五条悟说：“去吧。” 手收回来，夏油杰垂着眼睫望了一眼五条悟蜷缩在沙发上的腿。 马上就要一米九的五条悟，长着一双修长有力又笔直的腿。 坐姿向来豪放的家伙，自从来到这里后就只能委屈巴巴的蜷缩着，以前不觉得怎样，现在再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憋屈。 夏油杰舔舔被风吹得干涩的嘴唇，想说的都到嘴边了，硬是又咽了下去。 他叹口气，笑了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有些事，慢慢来吧，做不到的时候就乖乖闭嘴，空头支票这种东西最没意思，夏油杰不喜欢开。 第363章 加油吧，夏油君 第二天一大早，五条悟就起床去了高专。 高专的课时安排跟普通的全日制学校不太一样，这个时间，普通学校已经放寒假了，高专的见习咒术师们仍旧乖乖的在学校里上课。 他们日后是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的，咒术师的工作事关生死，在学校里要学习的东西很多，自然无法跟普通学校的学生那般轻松。 因为夏油杰的心血来潮，五条悟已经有好几天没去过学校了，哪怕请了假，他仍旧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在去高专的路上，察觉到自己因为请假去仙台泡温泉而对学生们产生了愧疚后，五条悟再一次体会到了夏油杰所说的班味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也不会去怪夏油杰就是了，失去记忆的那几天，五条悟确实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dk时期，以那时候的心态再去跟夏油杰相处一段时间，被治愈到的不仅仅是夏油杰一个，还有他。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的话，他也确实想要回去那段时光，回到跟夏油杰亲密无间，勾肩搭背，并肩去执行任务的时候。 那段日子，就算是面对危险和死亡，他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过，身边有挚友，一切就都可以忍受。 不像后来，不管做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身边连一个可以完全不需要他的保护，或者跟他配合，让他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中的人都没有。 一个人太寂寞了，想要回到过去快乐的时光也说得过去吧？ 但是，这些也终归只是想想而已，再来就是因为有遗憾，因为想要去弥补那个遗憾，所以，才想要回去，就跟自己重生在了二十岁时一样。 五条悟相信，以后，他应该不会再强烈的想要回到过去了。 他所有的希望都在现在，在身边，在未来，未来那么光明，他怎么还会想着回到过去呢。 过去，是用来缅怀的。 走在风雪中，皮鞋踩在还未落下一个脚印的雪地上，厚厚的积雪因为这踩踏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头顶的寒鸦因为突然出现的人而惊飞，拍动翅膀使得树叶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有无下限术式在倒也落不到五条悟的身上。 高专的一栋栋古建筑静静地矗立在雪中，五条悟仰头看着，他知道几个月后就是春天，他也知道他自己人生的春天得益于冬雪的消融灌溉，也将在不久后重新焕发生机。 重生，还真是个好东西，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把握住了这个机会，然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算不是一切也没关系，他会尽可能的将所有握在手里。 ~ 按理说，夏油杰不需要去事务所上班，但他还是按照平时的上班时间乘坐地铁去了事务所。 事务所里的员工本就不多，临近跨年又遇到下雪天，办公室里本就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如今只剩下了山下老师和部长两个。 夏油杰一去，山下老师稍感惊讶后就忍不住向他抱怨，说自己昨天下班的时候忘记了将存储资料的u盘带回去，不然今天就可以在家里办公了，也不用冒着风雪跑来办公室。 部长一大早就端着一杯咖啡，听到山下老师的话，笑嘻嘻的揶揄他这是年纪渐长，脑袋要退化了。 夏油杰跟着部长一起笑，却没说什么。 老实说，这里的同事都非常地好相处，远没有其他事务所那般的冷漠和内卷，抛却本身讨厌猴子这一点来说，夏油杰其实挺喜欢这种工作氛围的。 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咒术师的话，就在这家事务所一直工作到退休也很好。 亲和力十足的同事，对他来说不算困难的工作内容，可观的薪资，一切都刚刚好。 一个人能找到各方面都满意的工作，其实并不容易，重生后的夏油杰运气不错，正好被他遇上了，如今却又到了离开的时候。 “今天天气不好，再加上马上就过年了，也没有课需要上，你们两个拿上自己所需的资料后，就趁着这会儿的雪下的不算大，赶紧回家去吧。” 部长喝了一口咖啡站在窗口往外看，天空依旧黑沉沉的，铅块一样压在头顶，看这个天色，一会儿还会有大雪。 他嘟囔着，“不行，我也得赶紧回去，被困在办公室的话就太惨了，会被家里那口子骂脑袋不灵光的。” 部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夏油杰从来这里上班后就没见过这个人黑脸，是位非常好相处的人，同理心也特别的强。 他这样说了，山下老师便顺从的点点头，手里拿着装有资料的u盘，他还不忘跟部长调侃几句。 “部长请放心，我是不会向公司以外的人泄露资料的。” 三个人一起笑出来，办公室内的气氛也没有因为这场风雪而变得压抑。 夏油杰今天来是辞职的，他已经做好了重回咒术界的打算，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想要站在五条悟的身边，成为五条悟的战友，跟五条悟并肩而战，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保护着心爱的人。 这是五条悟的心之所愿，也是夏油杰自己的。 成为咒术师后，让他最快乐的就是跟五条悟一起执行任务，之后，离开这里的他马上也要重新投入到这种生活中。 部长很舍不得夏油杰，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带的最优秀的部下之一。 不管是人品还是工作能力，夏油杰都是出色的，由于工作能力突出，无形中还成了他们事务所的金字招牌。 自从夏油杰来到事务所，通过口口相传的口碑，通过之前的教授的公司还拉到了新的业务，这些都是夏油杰的功劳。 如今，夏油杰要离职，损失了一员大将后，部长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是，夏油杰一直都知道部长是一个同理心特别强的好人，夏油杰说有想要追寻的理想去实现，他这样一辈子为了生计固定在同一个岗位上的人，则不得不放开手。 理想是一个美好的词，夏油杰是一个美好的人，他作为长辈，不能成为阻碍后辈展翅高飞追逐理想的绊脚石。 所以——“那就好好加油吧，夏油君。” 第364章 像不像赚钱养家的丈夫? 离开事务所的时候不过上午九点半，雪确实比之前稍微大了一点，跟仙台那几天下的雪比起来，却差的远。 夏油杰没太当回事，他想着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反正不需要打卡上班，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去了解一些之前打算要做的事情。 见了想见的人，也了解到了想要了解的事情，夏油杰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回到了家。 院子里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人走过去会在覆盖了一层雪的红砖小路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路走了一半，夏油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住了往外置楼梯那边走去的脚步，稍微思忖了一会儿，他调转方向走到了建筑物的一楼。 那里有房檐遮挡，房檐下面的水泥地上很干燥，雪花尚未飘到这里。 夏油杰就站在屋檐下的水泥地上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往里看，许久无人打扫，再加上灰尘的覆盖，玻璃窗的能见度变得非常低，打眼一看，模模糊糊的一片。 但是，如果仔细的凑近了去看的话，还是依稀能够看到些里面的样貌。 家具大部分都在，房东太太用布将家具罩了起来，这跟夏油杰以往从电视中看到的，常年不住人的房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跟二楼被用一面墙隔开的房间相比，一楼确实要宽敞许多，有客厅，有卧室，厨房，洗手间，书房也是一应俱全。 夏油杰在想，如果把整栋房子都买下的话，他们的活动区域就会变大许多。 客厅里可以换一组大沙发，好几个人坐在上面也不会觉得拥挤，五条悟的大长腿再也不用憋憋屈屈的盘着坐，亦或是只能放在侧边扶手上。 他们也可以拥有一间比较宽敞的卧室，还可以换一张大一点的床。 同时，还能够给孩子们留出过来住的房间，他们有四个孩子呢，如果赶上周末或者是节日，大家聚在一起的话，肯定是要在这边的过夜的。 美美子和菜菜子住一间，惠跟津美纪要拥有独立的房间才行。 夏油杰弓着身子沿着水泥地慢慢移动，从一扇窗户挪到另一扇窗户边。 看着看着，他又觉得这样八字还没有一撇就在这里胡乱计划的自己很好笑。 夏油杰也确实笑了，他叹口气，盘算自己得工作多久才能真的将这里买下来。 如果不做讲师，而是做回咒术师老本行的话，应该会比较快筹到那些钱才是。 夏油杰离开窗边，裹紧脖子上的围巾步伐轻盈的上楼去，现在的他属于是无业游民，先不说买房子的事情，当下最应该想的是如何解决以后得生计问题。 下午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听到夏油杰这套说辞，笑的他缩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捶啊捶。 夏油杰坐在五条悟的旁边给对方当倚靠，见五条悟笑的这么夸张，夏油杰感到很不解。 “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你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难道作为五条悟的男朋友，会因为没工作而饿死吗？” 他拉住夏油杰的手把玩，说的十分认真，“我都饿不死，难道还会让你饿死？” 夏油杰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淡淡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我养你’吗？” 五条悟笑的很开心，忙不迭的点头，“我当然非常乐意，只怕杰不允许，话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我养你？”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还真就好好考虑起来了，想了足足两分钟，就在五条悟完全不抱希望的时候，夏油杰破天荒的点了头。 五条悟呆住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大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看错了。 “杰……这是同意了吗？” 夏油杰侧过脸来看着五条悟呆愣愣的表情，很快就笑了，他再度点点头，“是啊，同意了，五条悟是夏油杰的，这话是你说的不是吗？” 五条悟急切的表态，“嗯，是我说的。” “所以啊，你人都是我的了，养着我也很合理吧？” “是很合理，我说的不是这个，很好奇杰为什么突然愿意了，之前不是很排斥的吗？” 之前啊，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浴缸中的两尾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斗鱼，良久，才默默地说：“想开了吧，我发现如果对方真心实意想为我花钱，且因为我花他的钱而感到开心高兴的话，这应该不算是被看轻，而且，我的钱有用，你的钱除了给冥小姐外，几乎没用不是吗？” 这理由……似乎很有说服力。 夏油杰斜了五条悟一眼，语气不善，他质问五条悟，“怎么，发现我的一日三餐真的要靠你了，这是后悔了吗？” 夏油杰此言一出，五条悟立马讨好的贴上去，像只小猫似的用脑袋蹭蹭夏油杰的肩膀。 “哪有哪有，你肯让我养你，肯花我的钱，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说着，五条悟嘿嘿笑出来，“总觉得这样，咱们两个才更像是一家人，杰，你看我像不像赚钱养家的丈夫？” 五条悟的蓝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夏油杰，夏油杰突然觉得这样的五条悟像只傻兮兮的笨狗，看了半天，他实在是受不了某人眼中那清澈的愚蠢，大手啪的一下盖在了五条悟的眼睛上。 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弯着，夏油杰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无可奈何的笑意。 “笨蛋悟，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五条悟没有拿下夏油杰的手，就那样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非常的真挚。 他说：“喜欢谁，爱谁，就想给谁花钱，我喜欢杰，自然也是想给杰花钱啊，可是在以前，杰跟我分的太清楚了，不肯花我的钱，也不肯要我送你的礼物……” “你胡说，那些礼物我分明都收下了。” “琥珀不算，如果不是因为平安夜那一晚比较特殊的话，杰还会收下吗？” “唔……”夏油杰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一亿五千万买来的琥珀啊，如果不是料定自己死定了，夏油杰还真是没胆子收。 可是—— “即便不是琥珀，也有别的礼物，比如那什么……” 那什么……是什么？ 五条悟第一时间竟没能想出来。 第365章 谁是妻子? 那什么……是什么？ 五条悟皱起眉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除此之外，他还送了什么给夏油杰。 “甜品不算。”他提醒夏油杰。 夏油杰开始眼神飘忽，白净的面颊仿佛被粉色玫瑰的花汁染过一样，他轻声道：“不是甜品。” “那是什么？”五条悟是真的忘记了。 夏油杰张了张嘴巴，一开始没好意思说，但是稍微纠结了一会儿后，他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下巴倨傲的抬起来，鸦羽一样的睫毛随着视线下垂也跟着垂下来。 金棕色的眼瞳被睫毛覆盖，从里面透出促狭的笑意。 夏油杰趴在五条悟的耳畔，气音一般的说了几个字，五条悟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个难道不算是礼物吗，悟当时拆包装的时候，嘴巴里说的可是送给我的礼物呢。” 握着夏油杰指尖的手丝毫没收着力道，重重的捏了一下，夏油杰的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笑意却还是爬上了嘴角。 “对，这个算的，而且我觉得这礼物非常好，应该多买一些在家里备着，杰想要的时候，或者是我惹杰生气的时候就可以送一件给你，收到这种礼物，杰应该会立刻原谅我，会变得很开心吧？” 夏油杰纵使脸皮再厚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被五条悟那样戏谑的看着，他的好胜心就上来了。 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戳着五条悟的胸口，良久，他挑眉看着对面的人，十分魅惑的笑了一下。 他知道，五条悟最受不了他用这种眼神对他笑。 “礼尚往来的才叫礼物，单方面不停地送礼物，那叫舔狗，悟可以在家里给我备一堆那种礼物，我也可以给悟准备我想准备的礼物才对。” 五条悟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狐疑的问夏油杰，“杰想准备什么礼物？” 夏油杰卖了个关子，没有立刻告诉五条悟，心里却暗戳戳的有了打算。 网购这东西，好像谁不会一样，要知道，生前的他可是个网络冲浪小能手，他什么买不来？ 想到自己曾经送给夏油杰的那一堆没多少布料的礼物，五条悟已经开始为自己感到担忧了。 男人的报复心一旦萌生，往往是不死不休，他是不是也要做好穿“奇装异服”的准备？ 无所谓了，是什么都好，他不能只允许自己给夏油杰“打扮”，而不许夏油杰给他“打扮”，不管夏油杰把他“打扮”成什么样子，以他平时的脱线程度，应该都能很好的把握住。 又不是没穿过女生的裙子，怕什么？ 非常容易自洽的五条悟很快就接受了未来可能收到的礼物，心情也随之放松。 相比什么都不接受，交换着送礼物也是一种爱的表现不是吗？ 肯花自己的钱，肯跟自己撒娇，不再装成dk时期善解人意的模样，从而将真实恶劣的一面暴露出来，肯接受自己的礼物且懂得“还击”，这就说明，经历了记忆窥探这件事后，再没有什么秘密的两人，在关系上有了质的飞跃。 不是单纯的肉-体关系，是心灵上也肯互相依赖。 手臂伸过去环住夏油杰的腰，五条悟嗅着夏油杰身上好闻的洗衣液味道，满足的叹息。 “以前什么都不肯接受，让我觉得你可能会随身抽身离去，我虽然没说过，心里其实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 “现在好了，我们两个如今是不是跟其他的异性情侣或者夫妻一样了呢？” 夏油杰也不是不想承认，只是一说到夫妻，第一反应还是两个异性组成的，他们是两个男的…… “谁是妻子？” 夏油杰一本正经的问出这个问题，五条悟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就哈哈大笑起来。 脑袋小孩似的在夏油杰胸口拱了拱，五条悟率先妥协，“我是，我是还不行吗？” 五条悟的反应太大了，夏油杰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分明他才是被……的那个。 五条悟从夏油杰胸口抬起头来，用他十分拿手的女孩子说话方式朝着夏油杰撒娇，“要好好对待你的妻子哦，妻子有什么要求可要全部满足才行，要保护好他不要受伤，要做好吃的给他吃，比如毛豆奶油味的喜久福，烤个小蛋糕也是可以的了。” 原本还觉得有一点点难为情，五条悟装出女孩子的口吻这样跟他提要求，夏油杰就瞬间被他逗笑了。 忍俊不禁的人尽量不笑出声，十分配合的看着赖在身上的小猫一样的家伙。 夏油杰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问身上慵懒的人，“还有别的要求吗？” 五条悟嘟着嘴巴想，想了一会儿，他又说，“要听妻子的话，这是最基本的吧，比如妻子说通宵上实践课，那作为丈夫也得支持吧？” 通宵上实践课？ 夏油杰表面的平静已经维持不住了，实践课这门课居然想要通宵来上，五条悟这家伙…… “怎么，杰不愿意吗？” 夏油杰：“……” 谁能顶得住仰着一张漂亮的脸，露出天真无辜的表情跟你撒娇的人呢？ “是杰问人家，人家才说的啊，现在想装作没听见吗？” 夏油杰隐忍不发，努力的挤出一张笑脸，“悟，玩够了没有？” “嘁~”五条悟松开环着夏油杰的手臂，重新抱回那个布偶抱枕，“我不管，我可是名义上的妻子啊，我说的话你得听才行。” 夏油杰叹了口气，颇有些认命的意思，谁让他喜欢五条悟呢，喜欢的要命，是真的喜欢的要他的命，他也愿意给的那种。 “知道了，都听你的。” “真的？”五条悟瞬间开心起来。 “嗯啊，毕竟要你养我呢，吃别人嘴软，拿别人的手短，不答应你的要求，似乎说不过去呀。” “嘁，”五条悟轻嗤一声，对于这样的说辞不太满意，“杰好讨厌，你明知道我想听什么，可你就是不说。” 这家伙的小表情怎么这么多啊，连不爽都这么可爱，真是太糟糕了。 夏油杰拿他没办法，大手盖在了五条悟的脸上，将他那张过分精致漂亮的脸给盖起来。 看到这张又漂亮又可爱的脸，夏油杰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还是不看为好。 话说，以前也没有这样啊，为什么长大了反而成了恋爱脑呢？ 五条悟这家伙对夏油杰来说，简直像罂粟花一样，有毒。 第366章 出嫁的女儿回娘家? 辞职在家的夏油杰，心里其实非常清楚，他那所谓的吃软饭被人养的日子也就持续到寒假结束。 从现在开始之后的半个月里，是他今后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点假期了，很快，他就会过上跟五条悟一样的忙碌生活。 那天，夏油杰吃过早饭后，去了一趟盘星教，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天气晴朗，白雪消融，盘星教又恢复往日的模样。 许久不曾回来，再次踏入盘星教主建筑，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既有种回家的亲切感，又在回想起生病的那段岁月后察觉出少许压抑。 夏油杰出现在大厅中的时候，寥寥几个信徒看到他的第一眼甚至没有将他认出来。 其中一人在做洒扫，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对他说：“这段时间是假期，教中现在暂时不处理其他事务，还请回去等假期结束后再来吧。” 夏油杰站着没动，眼睛打量着这个阔别依已久的大厅，他曾无数次在这里讲经布道，将那些猴子们骗的团团转。 也不对，要说骗，其实夏油杰也没有真的昧着良心骗他们。 他真正骗的是那些拥有不义之财却不同情人间疾苦的富豪们。 夏油杰想到那时的自己，自嘲的笑了一下。 一个整天嚷嚷着要肃清天下所有猴子，打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乐园的坏蛋，居然嫌弃富豪们不同情人间疾苦，这不矛盾，不可笑吗？ 对富豪骗钱，对普通人，他帮他们祓除诅咒，是那些人自发的愿意信奉他，将他看做是救苦救难的佛，这可不是骗来的信徒。 见夏油杰没动，刚才说话的人才认真的看了过来，这一看，顿时就不淡定了。 “教、教、教主？” 此人的一声教主将在周围忙活着的其他信徒全部吸引了过来，他们没敢跑过来，只是隔了十多米的距离，远远地看着站门口的人。 大厅里只开了一盏不算明亮的灯，而外面的天光则从开着的门口照进来。 夏油杰就逆着光站在门口，脖子以上在暗处，脖子以下沐浴着身后的阳光。 “是教主吗？”有人不太确定的问。 从前，出现在人前的夏油杰永远穿着五条袈裟，可面前这个年轻人却穿着风衣，风衣没系扣子也没有系腰带，能看到里面是西装。 来到盘星教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见到那些对他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的信徒，夏油杰那沉寂已久的心脏顿时活络过来。 “呀~”他朝着停下手中的工作望过来的人们扬了扬手，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我回来了，大家。” 离开一年之久的教主大人，真的不是失踪，而是去游历布道了。 他们，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精神信仰，见到了他们自己的神明。 明明重生后讨厌这里才离开的，可当夏油杰真的回来后，那种之前存在着的讨厌感觉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相比之前的讨厌，现在却像是回到了家。 在长而昏暗的走廊中，走到一扇窗户旁边的时候，看着外面的暖阳，夏油杰第一次体会到了出嫁女儿的感觉。 女子出嫁跟丈夫组成一个新的小家庭，逃离了管教她的父母后，一开始会很开心，可时间一久，那些管束和不自在就会慢慢淡化甚至忘掉，只剩下对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的怀念。 觉得那个租来的房子才是自己和五条悟的家的夏油杰，再次回到生活了十年之久的盘星教，跟那些出嫁的女儿则有着非常类似的感受。 这样的比喻很好笑，却切实的反映了夏油杰这一刻的心境和感受。 仿佛有什么压在他肩背上的东西被一瞬间搬走了一样，病情比之前轻了好多好多，心心念念的人现在是自己的爱人，悲剧也没有重现，如今又回到绝对熟悉的环境，回到他是王的这个地方，如此以来，夏油杰不可能不感到轻松。 他轻车熟路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纵使一年的时间没有踏足过，却也依旧被人打扫的纤尘不染。 夏油杰在房间来回的踱着步子，几圈看下来，他可以肯定，这里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 “看来每天打扫的人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啊，真是可爱的两个孩子。” 等夏油杰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昔日的打扮，在外面怎么穿都可以，在盘星教的话，因为有信徒会见到他，所以，穿袈裟才更像样。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风衣和西装，换上一身袈裟，夏油杰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不免撇撇嘴自嘲——“夏油杰，你果然是个‘坏胚子’啊。” 这句话的玩笑成分更多一些，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夏油杰不可能真的再去做个坏胚子。 一切让他有可能失去五条悟的事情，他都不会再做。 大义是心之所向，却也更多的开始关注自身的感受，想要什么，在意什么，重活一次应该更加注重这个才对。 身体轻盈的走在长长的走廊中，他目的明确往这些房间中的一间走去，身体机械木偶似的在目标房门前站定，抬起的右手曲起两指轻叩房门，很快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请进”的声音。 房门被夏油杰打开，一眼望见的就是伏案工作的那个身影。 那人专注于手里的账本，即便有人开门，她也没有将目光从手中的账本上移开。 她只是头也不抬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吗？又有人来请求教主帮忙驱除邪祟吗？是金森先生？” 听不到回答，菅田真奈美叹了口气，又说：“找个借口将人打发走，现在是假期时间，而且教主也不在，我们……” “菅田小姐。” 正在低头看账本的人愣了一下，嘴巴也跟着闭上。 迟疑了片刻，菅田真奈美抬起头来，果然就在门口看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夏油杰并没有走进来，他抱着双臂就那样靠着门框看向她，脸上还带着只有面对家人时才会挂着的温吞笑容。 他微微侧了侧脑袋，左额处的那撮刘海儿就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了一下。 菅田真奈美的眼睛立时睁大了，账本吧嗒一声掉在了办公桌的桌面上，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367章 当个好人简直就是给自己戴上了束缚的枷锁 “夏油大人？”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加深，散发出无比温柔的气息。 菅田真奈美忙不迭的跑向门边，画了精美眼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想要确定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们盘星教的教主夏油杰。 夏油杰也知道自己突然出现令对方感到意外，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重生后一个人偷偷躲起来过普通人的生活，教中的大小事务听枷场两姐妹说都是菅田真奈美在帮忙处理。 本来作为夏油杰的秘书，菅田真奈美就要做不少的工作，现在他不在，对方只怕是要做更多。 “真的是夏油大人吗，真的是吗？” 夏油杰拎着宽大的袖子离开门框走进来，他在菅田真奈美面前慢悠悠的转了一圈，好让她看的更仔细一些。 “真的是夏油大人，”意识到面前的人真的是夏油杰后，菅田真奈美一时间百感交集。 喜悦自然是最饱满的情绪，但是，也不乏想要将夏油杰胖揍一顿的心情。 但是，能够给夏油杰做秘书的人，情商和智商都很在线，收住拳头这种事自然也能做到。 拳头收住了，牢骚还是要发一发的。 菅田真奈美苦着一张脸，上好的遮瑕也没有完全遮住她眼下的淡青色。 日夜忙碌仍旧有很多做不完的工作的人，此刻怨气冲天。 “你到底去了哪里，这一年的时间半点音讯都没有，你知道吗，教中很多信徒都在传言你失踪了，更有甚者说你……” 夏油杰笑眯眯的完全不生气，反而替菅田真奈美说了出来，“说我死掉了吗？” “……”沉默往往代表着对方猜中了。 “夏油大人这一年去哪儿了，收集咒灵，还是布道？为什么电话都打不通了？” 这种问题自然有很多，夏油杰避重就轻的挑一些回答，跟菅田真奈美说着话，不耽误他绕到对方的办公桌旁去看摆放在上面的文件和账本。 从袖子中将手抽出来，夏油杰随意的翻看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 不管是文件还是账本，密密麻麻都是字，让人完全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他丢下那些东西又从办公桌的另一侧绕出来。 跟事务所的讲师同事们相比，自然还是相处了好几年的菅田真奈美更让他觉得自在。 菅田真奈美亦步亦趋的跟在夏油杰身后，一年没见，她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夏油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 “一回来就来我这里了吗？” “对啊。” “啊~在夏油大人心目中我果然是特别的。” “……也没错，毕竟是得力助手，也是家人啊。” “夏油大人就不能让我幻想一下吗，非要说的这么清楚，哼~” 夏油杰冲她狐狸一样的笑，“如果菅田小姐是那些猴子的话，我才不会说的这么清楚呢，随便让他们误会就好，说不定还能够以此得到他们上供的钱财，对家人可不能这样。” 菅田真奈美叹口气，随即笑了，她早就知道夏油杰的个性，也早就不指望能从夏油杰这里得到关于爱情的反馈。 “美美子和菜菜子知道你回来这件事吗？” 夏油杰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呢，准备给她们两个一个惊喜，话说，她们两个去哪儿了？” “吃过早饭就出去了，大概是去逛街了吧，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最喜欢去街上逛，买些觉得有趣的小东西回来。” 人都已经回来了，而且也不打算再玩消失，此刻的夏油杰反而没那么着急将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两个女儿。 现在，令他比较在意的是菅田真奈美口中的金森先生。 “现在的金森先生总过来找我吗？” “啊~”提到那个男人，菅田真奈美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厌恶，“大概是诅咒越来越强的缘故，那家伙近来频繁的往这里跑，每次都要找你，都被我糊弄过去了。” 夏油杰对那个姓金森的男人印象深刻，因为他是有钱的猴子，可以从金森那里得到大量钱财，夏油杰记得生前他从这个金森先生那里搜刮来了一亿五百万。 像盘星教这样的组织，想要正常运行是需要很多钱的，离了这些人可不行。 生前的记忆里，对方每次来，夏油杰都亲手帮他压制了诅咒，本可以一次性祓除，却因为想要一直靠着这个拿捏对方，好让对方形成对他的依赖，以此达到长时间敛财的目的，所以就那么吊着他。 如今，自己离开了一年，不知道金森先生身上的诅咒到了何种程度。 “没找个人暂且帮他压制一下吗？”夏油杰问。 “一开始是有的，只是到了下半年，他所能拿出的钱越来越少，近两个月已经完全没有捐款了，这样的猴子我懒得搭理他，如果不是看在他过去捐了不少钱的面子上，盘星教的大门他都进不来。” 夏油杰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他在窗边来回的踱着步子，思考应该怎么解决金森先生的问题。 如果是以前的他，会毫不犹豫的对金森先生下手，同样的事情，生前就这样做了。 但是现在，他跟五条悟重新走到了一起，跟五条悟在一起，很多事情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的肆无忌惮。 “当个好人简直就是给自己戴上了束缚的枷锁，那些最快也是最简单的手段都不能用了呢，”夏油杰很无奈，“坏人当久了，一时间很难转变啊。” 菅田真奈美听的云山雾罩，完全没明白夏油杰自顾自的在嘀咕些什么。 但是，如今夏油杰阔别一年后回来了，她就变得精神抖擞万分开心起来。 “夏油大人之前都去了哪里？” 夏油杰交叠双臂趴在窗口朝外面看，太阳升起来，哪怕是冬天也会变得没有那么冷。 冬天的阳光有种魔力，一旦被照到，人就会变得懒洋洋的不想动，不光身体不想动，就连脑神经都想要罢工。 “去了很多地方，” 其实并没有。 “既然如此，要不要趁着你回来了，我召集其他人过来这边，之前你一声不吭突然走掉，大家都很担心，如今你回来了，他们也非常的想见你。” 夏油杰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 “那么，见面的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吧，我也很想念大家呢。” 第368章 夏油大人是被他赶出来了吗? 五条悟出差得四天才会回来，五条悟不在家，夏油杰就不着急回去家里，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将四条斗鱼喂得饱饱的，即便他四天不回家也不会饿死。 所以，夏油杰决定了，在五条悟出差的这段时间，他就待在盘星教，那些之前积压的需要他去处理的事情，趁着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和快的处理一下。 不然，他真的很担心累极了的菅田真奈美小姐会撂挑子不干了。 如此优秀的秘书，失去了之后，夏油杰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一位能力不相上下的。 夏油杰离开菅田真奈美的办公室回去自己的静室，这里非常空荡，除了一张矮桌，几个软垫之外，就只剩下几乎不怎么用的那个笔记本电脑还装在电脑包里，扔在墙角吃灰。 这是夏油杰用来冥想和办公的地方，当然了，有菅田真奈美和其他人帮忙，真正需要夏油杰去处理的文件并不太多。 夏油杰平时要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为信徒祓除咒灵，从而将那些收服的咒灵吞到肚子里成为他驱使的对象。 夏油杰在盘星教更像是精神力的象征，所有人都是因为他本人聚集到这里的，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基本用不着他亲自去做。 菅田真奈美将这一年来自己无权处理，或者是拿不准的那些文件整理好送到静室，中间她曾泡了上好的苏格兰红茶端进去给夏油杰享用。 生前最后的时光里，因为心理病而病的很厉害的夏油杰在面对纸上的东西时，集中精神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人前还能够演一演装一装，只有他一个人时候，想要集中精神将一段段的文字描述看完都变得困难。 现在，心理病好了很多很多，就连精神都跟着变好了，再加上在事务所里工作了那么久，都让他再去纸上文件的时候，精神能够集中。 一整个下午，夏油杰都在处理那些历史遗留问题，直到黄昏的到来。 菅田真奈美第二次给夏油杰送来红茶后，离开静室的时候在铺着紫色地毯的走廊上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美美子和菜菜子。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此次购物，战绩颇丰。 两姐妹向迎面走来的菅田真奈美点头致意，菅田真奈美没忍住将夏油杰回来的事情，提前告知了她们两个。 她笑的无比高兴，朝夏油杰的静室看了一眼，神色兴奋，她说：“夏油大人是真的回来了呢。” 美美子和菜菜子在此之前已经见过夏油杰好多次，如今之所以感到意外则是因为夏油杰的变卦。 两姐妹相互看向对方，搞不懂夏油杰究竟是怎么想的。 之前，夏油杰曾不止一次的拒绝回到盘星教，她们两个也确实认为盘星教不是什么有“家室”的人适合待的，况且，五条悟那个家伙可是咒术高专一派的人，跟那样的人在一起后，夏油杰更没有回来的理由了不是吗？ 但是，那个之前信誓旦旦的说着不想再做之前那些事，不想再回来盘星教的人，却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的悄悄回来了。 夏油杰向来不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他做事往往要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行动。 既然如此，他回来盘星教，那是不是意味着…… 两姐妹脸色骤变，两个人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嗖的一下跑去了夏油杰的静室门口。 这速度吓了菅田真奈美一大跳，但是，很快她就又了然的笑了。 女儿想念久不露面的父亲，此时这种渴望父女相见的心情自己能懂才是。 两姐妹进去静室的时候，菅田真奈美也离开了这条走廊，夏油杰虽说是回来了，可现在是年底，需要她这个秘书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她可没有偷懒的时间啊。 不管内心如何的焦急，美美子和菜菜子也没有忘记夏油杰教给她俩的礼仪，将手里的手提袋全部拎到同一个手上，菜菜子空出一只手敲门。 得到进入的许可后，她俩才急匆匆的冲了进去。 “夏油大人~！” 两姐妹踢掉鞋子直奔夏油杰而去，夏油杰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脸色古怪的望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夏油杰对着两人笑，叫她们的名字，“美美子，菜菜子，玩得开心吗？” 买来的东西早就被她们两个扔在了榻榻米上，现在，作为女儿，她们关心的是夏油杰自己的事情。 “夏油大人为什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夏油杰在其中一个文件上用印章盖上自己的名字，方才有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也没有特别的事情了，之前的工作已经辞掉，如果不回来盘星教的话，我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所以就……” “就只是因为辞职吗？” “对啊，不然呢？” “夏油大人为什么会突然辞职呢，你不是说那份工作虽然枯燥却也很不错吗，为什么好端端的就突然辞职了呢？”美美子无法理解这种事。 在她的认知里，一个普通人想要安稳的过完一生，就必须要忍耐枯燥的工作，常常换工作是非常不靠谱的行为。 “就只是因为有其他的打算，所以，不再适合去那里工作了。” “真的是这样吗？” 夏油杰觉得今日话这么多的女儿们有点奇怪，不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细细的打量她们两个。 脸色有点难看，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怒气。 夏油杰就不明白了，一直希望他能回来的两姐妹，为什么等他真的回来了之后，反而生气了呢？ “美美子，菜菜子，你们……” “是跟那个白毛眼镜男分手了吗？” “哈啊？”夏油杰一脸懵逼，赶忙否认，“没有啊，为什么会这样想？” “如果夏油大人没跟那个白毛眼镜男分手的话，为什么会回来这里呢，你不喜欢盘星教，你说过不会再回来，但是，现在夏油大人却坐在这里。” “对啊，”美美子继续说：“夏油大人很喜欢他不是吗，现在肯抛下他回来，难道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这样说着，她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令人愤怒也更可怜的真相。 缓了缓，美美子才问：“夏油大人是被他赶出来了吗？” 第369章 世上最维护他的人 哈啊？ 夏油杰：“……” 石化在当场的人很想用手拢住耳朵让两个女儿再说一遍刚才的话，他眼睛小听不清，是不是听错了？ 夏油杰的无语在两个女孩子眼中则是坐实了她们的猜测，“被赶出来了，夏油大人被赶出来了，五条悟，这个该死的东西。” “喂……” 夏油杰完全插不上话，也从来没想过两个女儿的大脑会如此的发达，仅凭他回到盘星教这一件肯定的事情就脑补出了那么多不确定的事情。 “我说……” “太混蛋了，那个白毛眼镜男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他跟夏油大人不是家人吗，你们那种关系算是家人没错吧？”菜菜子气的眼睛都瞪大了，“好讨厌，居然敢对夏油大人做这种事，我要鲨了他！” 第一次没跟美美子商量，菜菜子一个人就做出了要鲨了五条悟给夏油杰出口恶气的决定。 “就是，亏我还对他有了一些改观和好感，这样对待夏油大人的人，是要被送入地狱的。” 夏油杰还是第一次见美美子和菜菜子如此的维护自己，以前，他不会给任何人羞辱他的机会，如此，两姐妹也没有维护夏油杰的机会，她们所做的就是乖乖的跟在夏油杰身边就够了。 老实说，被她们这样维护，夏油杰的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 在这个世界上，明知道自身力量微薄，彼此力量悬殊却依旧想要赌上一切去维护你，保护你，为你出气的人，并没有几个。 夏油杰是幸运的，就算是全世界都背叛他，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至少，美美子和菜菜子不会。 这两个孩子…… 两只手同时伸出去，分别落在了两姐妹的头顶上，在感受到头顶的那点重量后，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的控诉五条悟的两个人瞬间闭嘴。 两姐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夏油杰，脸上的怒气一点点散去，只剩下对夏油杰的心疼。 “夏油大人……” 夏油杰笑眯眯的揉揉她俩的脑袋，温声软语道：“我和悟没有分手，我们的关系比之前更为紧密了，所以，美美子和菜菜子不用替我报仇和出气。” “真的吗？”菜菜子仍旧不太相信，他担心这是夏油杰为了让她俩放心而瞎编的谎话。 很显然，美美子也是这样认为的，她对夏油杰说：“说谎话可是要吞一千根针的，夏油大人有说谎吗？” “哈哈哈，”夏油杰被她逗笑了。 说起来，这个说法还是夏油杰告诉她们的，彼时，她们刚刚跟在夏油杰身边，无家可归的他们过了几天比较惨的日子。 夏油杰的叛逃并不是蓄谋已久，以至于连存款的单子都没有带在身上。 手里寥寥无几的钱花光后，夏油杰为了不让这两个孩子和自己饿肚子，曾经接过几个比较凶险的任务，以此来换取酬劳。 那时候虽说水平达到了特级，接到的地下任务也都很棘手，有时候为了隐藏咒力不被高专的人追踪到，他只能依赖体术。 因此，年纪不大的他，受伤则成了家常便饭。 但是，如果看到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临时租住的房子里，两姐妹会害怕，会哭泣，会抱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担心他可能会死掉。 从那之后，夏油杰出任务赚钱的时候，会像在高专时那般背一个随身包包，包里装着简单的医疗包，同时还放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只要受了伤，衣服上沾了血，夏油杰在回家之前就会将沾血的脏衣服换掉。 其实，两个孩子又不傻，没有特殊原因的话，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外面换衣服呢？ 更何况，只要受过伤，消毒和包扎都会留下气味，而小孩子的鼻子是最灵敏的，堪比小动物。 换掉的衣服，身上的消毒水味，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们夏油杰受了伤。 但是，当她俩怯生生的靠过去问的时候，夏油杰永远笑眯眯的说没有受伤。 他会揉着她们因长期营养不良和虐待导致的枯草一样的头发，笑着说：“没有啦，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受伤呢，你们说衣服换掉了啊，那是因为不小心弄脏了，穿着脏衣服到处走很失礼不是吗，因为这个才换掉的。” “消毒水味吗？会不会是不小心在哪里蹭到的，啊对了，今天有个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记得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来着，会不会是沾染了那个人的味道呢？” 如今再听这是多么拙劣的谎言，纵使几岁大的小孩子也能够拆穿。 她们不信，夏油杰就会抱着她俩轻声哄，“真的没有骗你们了，这样吧，我发誓，如果我说了谎话，骗了美美子和菜菜子，那就让我吞一千根针，好不好？” 幼小的两个孩子闻言吓坏了，脑袋飞快地摇着，她俩伸出手搂住夏油杰的脖子，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 “不可以这样，夏油爸爸不可以吞一千根针，好疼啊。” 她们两个一度相信了夏油杰口中的“没有受伤”，听得多了之后就好像真的没有受伤一样。 她们渐渐地习惯了偶尔换身衣服回来的夏油杰，也习惯了他身上偶尔出现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个男人总是在这种对他自己不好的事情上撒谎，就跟现在一样吧。 见惯了他那些温柔的谎言后，还叫她俩如何相信他的话。 夏油杰大概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信用值不太好，他叹口气，放松身体伸个懒腰，再度去安抚两个女儿。 这次，他的神情严肃了很多，说话也变得更加有分量。 “我和悟很相爱，这辈子都不可能分手，即便是死掉了也是要埋在一起的。”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呢。 “美美子和菜菜子知道咒术高专是怎样性质的存在，不是吗？” 两姐妹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 “悟是很正直的人，他想要改革咒术界，我仔细想过了好多次，我发现，我想要的做的事情是行不通的，不对，”夏油杰摇摇头，重新更正，“应该说，那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两姐妹听不懂，露出茫然的神色。 “所以，这一次，我想要跟悟一起去做这件事，不是以我的方式，而是以悟的方式。” 没什么解释比这样的说辞更加能够让人信服，夏油杰觉得她们两个应该能听进去才是。 第370章 家人…… 不是以他们的方式，而是以五条悟的方式？ 菜菜子嘟起嘴巴，夏油杰明明说明了原因，可她好像更加看不懂了。 “既然如此，夏油大人才更不应该回来才对吧，我们盘星教到底是怎样的定位，这半年来我已经看明白了。” 跟其他的教相比，他们的盘星教更像是x教，除了给一些普通人祓除咒灵外，几乎就没做过什么好事。 这样的x教人士，真的能跟五条悟那种根正苗红的咒术师混在一起努力吗？ 事务所讲师夏油杰可以，盘星教教主夏油杰也可以吗？ 双手啪的拍了一下，让两姐妹集中注意力听他说。 “所以，我准备把盘星教的宗旨改一下，”说着，夏油杰揉揉酸硬的肩膀，小声嘀咕，“本来准备在家人聚齐的聚会上再说的，无所谓了，你们两个先听一下也没什么。” 夏油杰肩膀酸疼，菜菜子就十分有眼色的跑过去给他按摩。 “盘星教还是会像以前那般正常运行，只是，我不会再想着肃清猴子们，这种事，悟不想看到，既然如此，我可以改变方法。” “用什么方法呢？”美美子很好奇。 说到这个，夏油杰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吐吐舌头，有点俏皮，“还没想到，不过有悟在，我们两个总能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方法。” 夏油杰的状态很放松，并且也说的煞有其事，再加上对夏油杰天然的信任，现在，她俩终于相信五条悟没有始乱终弃的抛弃夏油杰。 “呼——”两姐妹同时呼出一口气，内心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一个问题已经不算问题，第二问题紧随其后。 “那么，夏油大人还会回去那里吗，是不是以后就一直住在这边了？” “对啊对啊，那里好小一个，还是这边比较宽敞，那里连一套像样的茶具都没有，夏油大人都没法泡红茶喝。” 美美子点头，想到了别的，“沙发都伸不开腿，床也很小，如果不贴在一起的话，很可能会在睡着后掉到地板上，还有……” 夏油杰听着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那栋房子的缺点，欲哭无泪。 他觉得很不错的房子，接连被失忆的五条悟和枷场两姐妹吐槽，夏油杰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 不过——“悟还在那里，我肯定是要回去的。” 菜菜子：“那就把白毛眼镜男弄来这里好了，晚上下班回来这边，白天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也没人管他。” 夏油杰：“……” “夏油大人觉得如何？” 夏油杰：“这个……容我考虑考虑。” 把五条悟带到盘星教总部来，这跟琴酒把目暮警官带去黑衣组织基地有什么区别，这两个孩子到底懂不懂？ 呃，好像不懂的是自己，都决定改过自新了，怎么还是以反派自居啊，真愁人。 夏油杰究竟是想做一个用温和方法改革咒术界的好人，还是用残忍的手法做一个创造术师乐园新世界的坏人，这对那群家人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们聚在一起并不是被夏油杰的理念所吸引，他们中的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宏大的理想，之所以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喜欢夏油杰这个人，仅此而已。 盘星教的教主是夏油杰，他们就自愿成为盘星教的干部，为夏油杰鞍前马后，想看到的也是一个夏油杰称王的世界。 如果盘星教的教主不是夏油杰，那他们压根就不会聚在一起，也就不会有什么干部和家人。 一天后的会议上，夏油杰带着歉意的说出自己想法的转变时，都已经做好了被批判的他，意外的没有收获任何责怪的声音。 他们所关心的唯一一件事是——“阿杰，那个五条悟对你是真心的吗？” 这个问题从拉鲁口中问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特别是知晓夏油杰跟五条悟关系的枷场两姐妹。 两人飞快地看向夏油杰，夏油杰只是惊讶了一瞬间，一瞬间后，他便镇定自若的笑了出来。 拉鲁这话乍一听有些歧义，知晓夏油杰和五条悟关系的人会往感情上靠，还会纳闷拉鲁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可不清楚他们感情的人，只会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倒也不是莫名其妙。 夏油杰对此无所谓，他向来不是一个会在意其他人眼光的人，别人如何看他，少年时代可能会稍微介意一下，现如今早就不会了。 活了两次的人变得无比通透，相比外界的眼光，他现在更看重自己的内心。 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他与五条悟的关系，夏油杰也不在乎。 “五条悟是我在高专时期的同期和搭档，绝对可以信赖。” “毕竟你们分开了这么久，而且，我们的立场也不相同，我是担心他会不会别有用心，表面上与你和解，跟你一起去做这件事，背地里却……” 夏油杰摇摇头，拍拍拉鲁的肩膀让他不用担心，“悟，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在座的大家是我的家人，现如今，悟也是我的家人。” 米格尔叹口气，尽管知道夏油杰是个非常聪明，人情世故非常练达的人，却依旧会为他担心。 夏油杰狡猾阴险的一面他们见过，但那是对别人，夏油杰对他们这些家人是非常坦荡坦诚的，明明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紧靠着他自己的信念就可以把围绕在他身边的咒术师，真正的当成血浓于水的家人来看。 对于这样美好的夏油杰，他们不愿意看到他有一丁点儿的危险。 “我们不在乎其他的，阿杰你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会在后面支持你，但是，我们担心你会被诡计多端的高专的家伙骗。” 诡计多端这个词用来形容五条悟是不准确的，这个当今世界绝对的强者从来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五条悟的每一场战斗，每一次与人相交，都是光明磊落的，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用诡计。 “我知道大家都是为我好，还请你们相信我，也相信他，他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第371章 如果不渴望幸福的话，人是无法走下去的 夏油杰的笑容犹如一盏烛火，摇曳着将稍显沉闷的室内照的明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夏油杰的脸上，此时的夏油杰坚定的站在五条悟那边，颇有一种为了五条悟可以跟全世界宣战的感觉。 渐渐地，他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仅仅是友情，是同窗之情就能够做到这样的信任吗？ 绝对可能，就像他们信任夏油杰一样。 然而，也不可能，因为他们跟高专是在对立面的。 可是，提到五条悟的时候，夏油杰脸上的笑容，那眼中的光芒，那从眼底缓慢溢出来的对那个人的爱意和骄傲，这些，时间一久就藏不住了。 菅田真奈美身为女人，感觉细胞更为敏锐一些，察觉到夏油杰这次回来的反常后，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原因。 “啧~”她长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夏油大人这是被那家伙抢走了吗？” 夏油杰的脸上略过一抹羞涩，他哭笑不得，摆摆手让菅田真奈美不要乱说。 然而室内的气氛却因此而变得轻快起来，几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夏油杰，带着探究，带着揶揄，脸上都是善意的微笑。 拉鲁松了一口气，兀自笑出来，“原来阿杰这次出去是找到了爱人，爱人的话，应该可以相信的，是不是？” 脸皮超厚的夏油杰，满嘴荤段子的时候都面不改色，拉鲁的一句话直接让他脸部红温。 米格尔的大手重重的落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他告诉夏油杰，“这在西方国家很常见了，我们都不是封建的人，所以夏油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本来还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现在他们这么说了，夏油杰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真是尴尬啊，如此一来，显得他好像那个恋爱脑啊。 “那个……这可不是放弃我的大义，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实现我的大义而已，悟，悟他完全就是意外，是盟友。” 这样的解释显得很可爱，大家也十分不客气的笑作一团，只有夏油杰一个人有些郁闷。 在笑声中，拉鲁再次微笑着看向夏油杰，叮嘱夏油杰一定要幸福。 “咒术师谈幸福是件可笑又奢侈的事情，然而，阿杰有了爱人的话，势必是渴望幸福的没错吧，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得到幸福吧？” 渴望幸福，哪怕是再坏的人，也会在某一个时刻渴望过某种幸福吧？ 单身觉得幸福就一直一个人好好生活，如果有了所爱之人，也会想要跟对方天天见面，光是在一起能够看到对方的身影，听到对方的声音，不经意的一个拥抱和亲吻，情到浓时自然而然的灵魂与肉-体的交流。 如果不渴望幸福的话，人是无法走下去的吧。 幸福就像是努力完成某件事后奖励自己的那件礼物，在某一个瞬间被切实的感受到，以此治愈自己，鞭策自己走下去。 “追求幸福没有错，我们不会因此而改变对你的态度，我们永远都是夏油杰一派的人，是阿杰坚实的后盾和拥趸。” 说不感动是假的，有时候就连夏油杰自己都不知道何德何能能找到这样一群人，被这样一群重情义的人喜欢、信赖和追随。 “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哦，就像米格尔说的，我们只是因为夏油大人你才聚在一起的，啊~”菅田真奈美摇摇头，面露难色，“要重新改变对猴子们的态度，这需要一段时间吧，你们可不要催我。” 她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却也没有在场的哪个人真的在乎那些猴子。 他们中，或许有人遭受过来自普通人的伤害，可生活在这样的人类社会中，从小所受的教育让他们不会真的因此而对普通人恨之入骨。 冤有头债有主才是根深蒂固的，即便有恨，他们恨的也是欺负伤害过他们的人，而不是所有的人。 将全部的普通人看做是猴子，这其实是追随夏油杰之后潜移默化被灌输的思想。 当然，夏油杰也没有要求他们必须要有这种思想，这种思想是夏油杰强加给他自己的，跟其他人无关，其他人捡拾这些思想变成自己的，那是他们的个人行为。 如今，夏油杰想要抛弃之前那种思想，真正的目的不变，换一个新的策略，这其实更好让追随他的人接受。 在此之前，夏油杰内心稍微有些忐忑，他很怕前后转变如此巨大会引起家人们的怀疑，当然，也不想让家人们因为他的前后不一而产生矛盾。 在重聚的前一天晚上，夏油杰几乎没怎么睡，有段时日没再失眠的他，在被褥里辗转反侧难成眠。 自己那所谓的大义从模模糊糊只有一个影子，到后面逐渐清晰，从只是一个雏形到后面具象化，这一路走来用了十年的时间。 而自己那些家人就是自己十年来因缘际会所招募到的，有能力很弱到备受欺辱被自己救下的，像枷场两姐妹和祢木利久，也有自己看中了对方的能力，从而主动抛出了橄榄枝的，如米格尔和拉鲁等人。 不管最初的原因是什么，经过了长时间的交心相处后，夏油杰都已经真的将他们当成了家人来看待。 现如今，他十分突然更改了自己的策略，这大概就是意味着将之前建设了那么久的计划推翻重来，不是谁都能轻松接受的。 会起争执吗？ 会打起来吗？ 会分崩离析吗？ 或许会的。 如果真的走到了散场的程度，自己又要怎么办呢？ 内心因为纠结而痛苦，正是因为两边都不想撒手才会如此的苦恼。 可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个明晰的答案，一边站着五条悟和美美子菜菜子，另一边是其他家人们，心中的天平究竟会往哪边倾斜，夏油杰早就有了答案。 这代表其他的家人不重要吗？ 不是的，只是五条悟这一边更重要而已。 重生后的夏油杰不想再当一个胆小鬼，不想再去浪费十年的时间。 好在，家人就是家人，夏油杰本人也低估了自己在家人心目中的分量。 从始至终，那所谓的大义都只是他夏油杰一个人的大义，而其他家人心目中的“大义”，是夏油杰这个人。 没什么策略和计划比夏油杰重要，所以，只要夏油杰还是家人中的一份子，他们就可以妥协的更改那些捡拾而来的“思想”。 第372章 寒风夜归人 夏油杰在盘星教里一共待了四天，第四天下午，赶在五条悟下班之前，他才买了食材回到家。 等五条悟伴着寒风进家门的时候，闻到的是非常美味的酱油鸡汤锅的味道。 满身疲惫的归人在回到家的第一时间，见到的是爱人为他准备好的暖心食物，没什么比这个更能抚慰人心。 深深地嗅着空气中的香味，五条悟踢掉鞋子飞奔向夏油杰。 房间里挺暖和的，夏油杰穿着高领的薄毛衣和灰色纯棉家居裤，系着围裙在灶前忙碌着。 五条悟顾不上脱外套，如同一只树袋熊似的从背后将人抱住，不，准确来说更像是挂在了夏油杰的后背上。 背后的树袋熊贪婪地嗅着夏油杰身上的味道，纵使空气中漂浮的是酱油鸡汤锅的味道，可只要贴近了，还是能够闻到夏油杰身上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悟，快点起来，小心烫伤你。” 五条悟摇摇头，“才不要，好几天没见了，你让我抱抱嘛。” 嘴上说着让五条悟起来，等到对方向他撒娇了，他的嘴角就再也压不下去。 五条悟伸长了脖子往煎锅里看了看，夏油杰居然在煎牛排。 餐桌上放着保温的酱油鸡汤锅，这边还继续煎牛排，不得不说这顿晚餐实在是过于丰盛了一些。 “是牛排欸，还是心形的，哇，这是专门为我回来准备的吗？” 夏油杰不置可否，却告诉他，“只是凑巧看到很多女性在买，我觉得很有意思就买了，你别多想。” 这话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五条悟很无辜，“我没有多想啊，杰以为我想了什么？” “呃……”夏油杰突然就语塞了。 说的多了反而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把柄调戏，夏油杰索性不再理五条悟。 他又用夹子夹了一块黄油放入锅中融化，黄油的香味混合着牛排的肉香，光是闻着味道，五条悟的胃就开始疯狂叫嚣起来。 “我这几天在外面好想念杰做的饭菜，没有杰做的饭菜我就吃不饱，你看看我，哎呀，杰你转过头来看看我。” 五条悟黏起人来胶水都要甘拜下风，他双手扳着夏油杰的脸，强迫做饭的人扭过头来看他。 夏油杰的脸虽然被他硬生生的扳过来了，眼睛却仍旧盯着灶上的平底锅，好在加了黄油进去后，不用担心随时烧焦。 “不要惦记你的心形牛排了，你看看我啊，杰~” 手里还抓着夹子，夏油杰无奈的把视线从煎锅中移开，转而看向五条悟搁在自己肩头的脸。 夏油杰的目光终于转移到了自己脸上，五条悟在这时才真正开心，他朝着夏油杰露出无比灿烂的笑脸，像是外出玩了一圈且自己知道回家的小狗一样。 “看到没，我都变瘦了，就是因为没能吃到杰做的饭。” 夏油杰叹了口气，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既然那么喜欢吃我做的饭，还不赶紧洗澡换衣服，然后乖乖坐在餐桌旁等我忙完？” “不要，”五条悟摇头撒娇，“相比吃饭，我更想跟你腻在一起待一会儿，我们可是足足分开了四天之久啊，你个没良心的，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想我吗？” 夏油杰再度叹气，爱人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杰想我没有？” 说实话，夏油杰这四天过的非常的充实，除了跟家人们提到五条悟之外，其他时间都在处理这一年来所堆积的工作，压根就没时间想其他的。 可是，如果说没想的的话，只怕五条悟会…… “喂，为什么不回答，这是很好回答的问题吧，杰在犹豫什么，别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想我。” “哎呀，没有了，怎么可能会不想你呢，你不要胡思乱想。” 夏油杰继续去翻动牛排，看食谱上说，煎心形牛排很重要的一步是要淋上红酒，夏油杰看看一旁放着的上次喝剩下的半瓶红酒陷入了沉思。 如果酒精挥发的不够彻底，五条悟吃了牛排会不会醉呢？ 思来想去，夏油杰还是放弃了淋上红酒的打算。 “忙起来的时候没时间去想你，可是闲下来的时候……悟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不是吗？” 如若不然，他为什么要挤在一群女性中间抢这种心形的牛排呢？ 夏油杰轻拍五条悟绕在他脖颈上的手臂，催促他，“去冲澡吧，把寒气冲掉，十五分钟后就可以开饭。” 五条悟嘟嘟嘴巴，很是不满，下巴蹭蹭夏油杰的肩膀，控诉他，“杰好冷淡啊，我以为回来至少能够收获一枚kiss才是，结果就只是淡定的让我去冲澡，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在外面奔波了好几天的妻子！” 夏油杰简直哭笑不得，他瞪了五条悟一眼，笑容却丝毫不减。 脸侧过去，迅速的凑近五条悟的脸颊。 “啾~”夏油杰凑近又离开。 “现在可以了吗？” 脸颊上被贴了一下，五条悟本来还想冷着脸装作不够，好再骗几个亲亲，可他那该死的嘴角根本压不住，最终还是傻乎乎的笑了出来。 在夏油杰的脸上回敬了响亮的好几下后，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怀里的人。 五条悟洗澡的速度向来超级快，满打满算用了十分钟，他就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了。 洗过澡，换了干净的家居服，五条悟觉得舒服了很多。 夏油杰的牛排已经煎好放在了盘子里，放在瓦斯炉上保温的汤锅里，褐色的酱油鸡汤时不时地翻滚几下，发出咕嘟咕嘟让人非常有食欲的声音。 厨房里没看到夏油杰，五条悟便擦着头发去了卧室，人倚在卧室的门框上往里看，摘掉了围裙的人正在整理五条悟拿回来的背包。 将脏衣服和洗漱用品拿出来，其他的东西看是否有用完需要补充的，如果没有，就将背包的拉链拉好，放在五条悟平时放东西地方等待下次被带走就好了。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出发的时候自己收拾，回来后还是要自己收拾。 现在，只要夏油杰有时间，这种小事夏油杰就会帮他做好。 第373章 读书是最好的助眠方法 五条悟觉得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在高专的时候，每次出任务之前，夏油杰都会帮他整理随身的背包，即便后来他早就学会了，也装作不会，装作丢三落四，好继续让夏油杰帮他。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幼稚啊，不过，夏油杰就是会宠他，所以，他愿意一直幼稚下去。 到了如今，不管在旁人面前多严肃靠谱，一来到夏油杰身边，他就会不自觉的恢复原样。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有人宠爱就是会这样嚣张啊~ “左边的内侧口袋里有一个小盒子，那是送给杰的礼物哦，拿出来就好了。” 夏油杰才把脏衣服拿出来，听到五条悟这样说，他又重新去翻看，果然看到了五条悟说的东西。 “京都的和果子？” “嗯嗯，”五条悟擦完头发，将潮乎乎的毛巾顶在头顶上走过去，他说：“路过了京都就顺便买来当做土产送给杰，这一款不会很甜，你应该会喜欢吃。” 夏油杰拿在手中反复打量，盒子不算大，不过一个成年男性手掌的大小，包装的非常精美，上面写着四枚装。 “以后不需要特地给我买这个，我现在是大人了，又不是渴望礼物的小孩子。” 五条悟不认同夏油杰的说法，“小孩子的话，我反而不会总记得给他们买礼物，小孩子又不会念我的好，小孩子的忘性可大了。” 夏油杰：“……” “这种话不要被小孩子听到，不然他们会伤心，会讨厌悟的。” 对于夏油杰的忠告，五条悟才不听，他说：“我本来就不讨小孩子喜欢，每次回去本家那边，我总会逗逗那几个小不点，现在他们看到我就开始跑，跑不掉的会扯着嗓子嚎，看小不点哭可比看他们笑有趣多了。” 夏油杰像是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五条悟，这么大个人了跟小孩子玩的时候一点分寸感都没有，被讨厌那不是自找的吗？ “唉——”夏油杰将和果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他问五条悟，“这三本书呢，放在里面还是拿出来？” “当然是拿出来了，某些人总说我不爱读书，这次回去，回家吃了一顿饭，顺便将书架上的书拿回来几本，没事的时候翻着看看，装出优等生的模样。” 夏油杰对此表示很无语，可看书是件好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愿意看就很好。 “我爸妈很想念你，让我下次带你回去。” 五条悟说的很认真，不像是说谎，夏油杰想到了五条夫妇，有段时间不见，下次应该抽出时间回去看望他们一下。 “好，下次有时间跟你一起回去看望他们。” “嗯嗯。” 夏油杰掂量着手里的书，柔声说：“睡前我们可以一起看，我之前的书也没看完，要不是悟总在睡前缠着我做……咳咳，我早该看完了。” “我又没做什么~” 夏油杰不想理他，将背包拉好拉链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手摸了摸五条悟的头发，短发就是好，只用毛巾简单的擦拭了一下，就已经快要完全干了。 五条悟的头发很柔软，摸上去也不扎手，夏油杰很喜欢他的头发的触感。 “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五条悟想到了上一次在自己宿舍里的情形，那时候的夏油杰就手握吹风机帮自己吹干了头发。 不过——“下次吧，我现在想先吃饭，吃完饭后呢……” 夏油杰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吃完饭后怎么啦？” 五条悟咧开嘴巴嘿嘿一笑，“吃完饭后要吃‘甜点’的，因为睡前要看书，如果不早点吃，那‘甜点’就吃不上了。” 夏油杰瞬间就听懂了，脸上觉得热，但是心里却痒痒的，像有无数只小虫在爬。 “杰不反对吗？”五条悟冷不丁的凑上前去问。 夏油杰慢悠悠的抬起眼睫看着凑近的家伙，看他蓝眼睛里的促狭和狡黠。 嘴角勾起来，夏油杰无比风情的瞥他一眼，声调都变得绵软起来。 “毕竟分开了好几天，也是该吃些甜点犒劳一下自己了，悟就好好表现吧~” 夏油杰拿着和果子离开了卧室，徒留五条悟一个人在那边看着他的背影，陷入对接下来的甜点时刻的期待中。 吃了香喷喷的晚餐，分食了五条悟从京都带回来的和果子，后面还吃了‘甜点’加餐，等五条悟美滋滋的躺到床上准备抱着老婆睡觉的时候，夏油杰将一本书扔到了他的怀里。 夏油杰笑眯眯地说：“不是说要做优等生吗，现在就一起看书吧，不用看太久，三十分钟就够了。” 五条悟：“……” 尝到了甜头的人现在很好说话，夏油杰说看书，五条悟哪怕一万个不愿意也绝对不会反驳。 于是，柔和的灯光中，夫夫两个各捧一本书专心致志的看。 夏油杰是真的专心致志，身体劳累后，现在看一本书是最好的放松。 而一旁的五条悟，是装作专心致志，然后，五分钟过去，夏油杰用眼角的余光瞥到那本书从五条悟的手中滑落到被子上，再看看看书的人，早就睡过去了。 夏油杰撇撇嘴，想到了那句话——【读书是最好的助眠方法。】 如今，他笃定这是出自某位学生之口。 接下来的那几天，夏油杰一直往返在出租房与盘星教之间，他出门比五条悟晚，回家比五条悟早，五条悟不知道他辞职的事情，夏油杰也没有着急跟他说。 转眼间，到了一月初，学生们的寒假就结束了。 这一次，夏油杰没有让美美子和菜菜子再去原来的学校。 不许再去原来的学校，两姐妹对此感到疑惑。 “不去学校要做什么呢，夏油大人是准备让我们两个真正的加入盘星教的核心干部群吗？” 夏油杰笑眯眯的摇头，“你们还太小了，以后想做的话有的是机会，只怕等你们真的长大了，有了能力和见识之后，反而不想要被困在这里。” “怎么可能！”菜菜子扔下收拾好的背包一把抱住夏油杰的胳膊表忠心，“菜菜子和美美子永远都不想离开夏油大人的，不会有夏油大人说的那种情况。” 美美子没说话，但是她一直在点头。 “嘛，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话说，昨天下午我离开的时候让你们收拾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未等两人回答，菅田真奈美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说：“昨晚就收拾好了，我已经让司机放到了后备箱里。” 第374章 杰这是带着女儿逃难吗 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菅田真奈美出手，总能完成的非常出色，这个女人似乎天生就很适合做秘书的工作，这绝对是对其能力的认可。 “啊，菅田小姐真是面面俱到啊，非常感谢你。” “夏油大人，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好，我们马上动身。” 美美子和菜菜子原本以为是要去学校，但是刚才夏油杰明显说了不是去学校，很可能以后也不会再去，既然如此，收拾好的行李又是要带去哪里的呢？ “要带我们去旅行吗，夏油大人？”美美子问他。 大手揉了揉美美子的头顶，夏油杰温柔地摇头，“不是哦，带你们去一个……你们可能会很喜欢的地方。” 一开始还充满了好奇和疑惑，直到车子通过结界驶入高专隧道，两姐妹才终于知道夏油杰要带她们去哪里。 去往东京都立咒术高专，还带上了行李。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要去那边住上一阵子，只是，会是她们想的这样吗？ 夏油杰虽目不斜视，一直都在后座的中间位置上闭目养神，但美美子和菜菜子向他投过来的问询目光，他都一一接收到了。 “啊，就跟美美子和菜菜子想的一样，我要送你们去咒术高专入学。” 答案已经猜到了，自己猜到和夏油杰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区别的。 “诶，为什么这么突然，之前夏油大人都没有跟我们说。” 夏油杰睁开眼睛，笑容温吞，“嗯，是我突然下定的主意，你们毕竟算是咒术师，并且之后也是打算成为一名职业咒术师的，这样的话，总让你们在普通学校学习，对你们不见得是好事。” 夏油杰这样说，两姐妹觉得很有道理，即便是她们觉得没道理也不会反驳什么。 从小到大，夏油杰都把她们当成亲生女儿，他从未做过对她们不好的事情。 既然如此，夏油杰说去咒术高专比较好，那她们就相信这是正确的。 她们不是没有判断力，在这个世界上，有且只有夏油杰能让她俩放弃判断力，无条件的去相信他。 “一名合格的职业的咒术师需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高专高层我不喜欢，但是，毕竟我自己也是从这里出来的，这里的教学方式我还是认同的，一些我没时间教的，在这里都会有人教，而且，负责人是悟的话，我也比较放心。” “白毛眼镜男当我们的老师吗，”菜菜子不妙的做个鬼脸，“看到他我就严肃不起来，这可真糟糕。” “菜菜子！”美美子让她正经些。 被美美子说了，菜菜子吐吐舌头，少女的调皮鬼马一览无余。 “以后，要像尊敬我似的去尊敬悟，记住了吗？” “因为他是夏油大人的伴侣吗？” “不是，”夏油杰摇摇头，“因为他是你们的老师，教会你们很多东西，以后，他对你们的用心程度比我更甚，所以，不许再给他取外号，要恭恭敬敬的叫老师。” “诶~~~”让菜菜子改口，一时还有些困难。 夏油杰也觉得不太现实，对两个女儿他总是会妥协，苦恼了一会儿后，夏油杰露出无奈的苦笑。 他妥协了，“至少当着悟的面要恭敬的喊老师，这是最后的底线哦。” 菜菜子飞快点头，“我记住了，夏油大人！” 车子停在了高专第一个鸟居下面的空地上，司机将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行李箱搬下来，当他准备继续拉着行李箱送他们进去的时候，夏油杰让他把箱子搬到台阶最上面就可以离开了。 “不需要送进去吗？” 夏油杰笑眯眯的说：“里面不适合其他人进去，你回去吧。” “那教主大人呢，您不回去吗？” “我啊，”夏油杰看了一眼掩映在树林中的建筑物，唇边泛起笑意，“只怕今天不会回去了，你不需要管我，我自然有办法回去。” 司机很听话，夏油杰让他不用等直接走就可以，他就真的开车离开了。 三分钟后，两只手各拉着一个拉杆行李箱的夏油杰，带着两个女儿在半路上遇到了赶来的五条悟。 五条悟看夏油杰的架势，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长久的盯着夏油杰，嘴上什么都没说，可夏油杰只是通过那骤然转变的气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夏油杰腾出手对着五条悟挥了挥，“悟，好久不见了~” 五条悟嗤笑一声，语调变低，“你这是说的什么蠢话，分明几个小时之前我们才分开，我看你还真是……”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五条悟真正想说的话没说，他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冲着那父女三人露出笑脸。 他看似开玩笑的问：“杰这是带着女儿逃难吗？” 说着，还手搭凉棚往他们身后看了看，“也没见谁在追你们啊，居然逃难逃到了高专。” 夏油杰无语极了，“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五条悟重新审视这父女三人，其实仔细一想就能够立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夏油杰把行李箱分别推给两姐妹，拍拍她俩的肩膀，让她们自己走去五条悟的身边。 美美子和菜菜子真的见到五条悟后，内心还是冒出来些许忐忑。 作为x教出身的她们，让她们去属于正派人士大本营的高专，不可能不忐忑的。 “真的要去吗，夏油大人？”美美子回头看着夏油杰，向他做最后的确认。 夏油杰点点头，移开目光对着五条悟扬扬右手，眼睛笑的弯起来。 “悟，美美子和菜菜子就拜托给你了，以后她俩就是你的学生，要好好教授她们哦。” 五条悟冷哼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望了夏油杰的那张笑脸一会儿，不太甘心的妥协。 他笑了，“哼，真有你的，杰。” 夏油杰听得出五条悟对他有怨气，但是，只要他做个鬼脸对五条悟说些软和话，五条悟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 “等会儿再找你，你去我宿舍里等着。” 第375章 爱，让他有了牵绊 五条悟带着枷场两姐妹去找夜蛾正道，夏油杰没事做就在高专的小路上慢悠悠的溜达。 找校长面试，安排她们跟新同学正式认识，以及各种新生入学杂七杂八的事情，夏油杰计算了一下，认为五条悟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抽出时间来找他。 冬天的高专失去了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绿色之后，也跟外面世界一样萧索单调。 夏油杰站在高处往下面看，看熟悉的操场，看室外训练场，看一座座至今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小房子，看七拐八拐的安全通道小巷子。 曾经，他是这里的学生，是高专一派的咒术师。 现如今，他把两个女儿送来了这里，自己过过的学生生涯，女儿们也会过一遍。 跟生前相比，现在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不同，美美子和菜菜子，自己精心养大的两个女儿，一定不会再被宿傩轻飘飘的仿佛吹灰似的杀掉。 有自己在，一定要将她们保护好，不然，自己存在意义是什么呢？ 夏油杰在外面晃荡了许久，直到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他才意识到时间过去了很久。 五条悟略显低沉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过来，他问夏油杰在哪儿。 “不是让你在宿舍里等我吗，我回来后没看到人。” 语气中隐隐透出一股不满的意思，夏油杰听着听着，嘴角勾起来，捉弄人的心思顿时从心底升起。 他拉长了声音，轻声问五条悟，“怎么，悟以为我一个人偷偷溜走了吗？” 一句话把电话那端的五条悟噎的说不出话来，夏油杰猜对了，当他打开房门，却发现静悄悄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夏油杰的身影的时候，一瞬间是心慌的。 可是，很快的，五条悟又镇定了下来。 他拍拍自己的额头，嘲笑自己这是弃猫效应又犯了。 在高专境内，只要一时看不到夏油杰就会担心对方是不是趁他忙的时候逃掉了。 现在，夏油杰不会也没必要再做这种事情了，不是吗？ 五条悟也觉得自己对这件事太敏感了一些，纵使夏油杰已经被他牢牢地拴在了身边，身心都属于他了，他这种敏感的想法也仍旧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治愈。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呢？ 大概还需要一些时日吧，毕竟，这可是存在了十年之久的顽疾啊，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被彻底治愈呢？ 纵使如此，他还是回敬了夏油杰一句，“我以为杰害怕来自我的惩罚，于是一个人逃跑了。” “已经办妥了吗？”夏油杰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这样问道。 “嗯，”五条悟笑了一下，“那两个孩子很机灵的，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 话虽如此，五条悟也跟夜蛾正道谈了一些条件就是了。 “这样啊，”听到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高专并不是所有想要成为咒术师的人都能够进来学习的，每一位校长都有自己的一套面试要求，而且，这个要求似乎还不是一成不变的，会根据每个学生的第一印象和言谈举止来提出问题。 夏油杰一上头就把两姐妹送了过来，他当然知道只要五条悟在这里，哪怕夜蛾校长对两个孩子的面试不太满意，五条悟也一定有办法将人留下的。 但孩子们凭借自己的本事让校长留下那当然是最好的，作为监护人他也比较骄傲。 说起来，五条悟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做出最坏打算的兜底人一样。 呃，兜底人莫名多了一丝工具人的味道。 这样想着，夏油杰觉得有点对不起五条悟。 “话说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不回来吗，或者我去找你。”突然，五条悟的嗓音陡然提高了，他质问夏油杰，“你不会是已经离开了吧，回去盘星教了吗？” “不用，也没有离开，你不要这么敏感。” 夏油杰语调轻快，他看了看四周，轻声说：“已经在回去宿舍的路上了。” “你之前到底在哪里啊，速度这么慢。” 夏油杰笑着看向四周，没有回答五条悟的问题，反而颇为感慨的说：“这都十年了，高专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呢。” 五条悟单手插兜倚靠在书桌上，他肯定了夏油杰的说法。 “高专地广人稀，除了建筑物还是建筑物，人少也就没有谁闲着无所事事的想要去改变布局，再来，高层那群烂橘子们只想着个人利益，根本懒得理这种事，除非有需求，否则，他们不可能想要做出改变的，一成不变最稳妥，也最省事。” “这话倒是没错，看着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我倒是觉得挺怀念的。” “哈哈哈，”这话把五条悟逗笑了，“怎么，杰这是触景生情了吗？” 夏油杰没吭声，大约是认同了五条悟的说法。 “话说，上次来的时候不是就看过了吗，当时也没见你触景生情啊。” 夏油杰老实的回答他，“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表面上装作很平静，其实内心慌的要命，根本没有好好看看。” “啊，也是，换做是我的话，大概也是如此？” 自己上一次死的太突然，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被腰斩了，都觉得自己赢定了的，最后却落得一个被腰斩的下场。 不过，当时的五条悟倒也没有心慌，因为全力以赴去跟诅咒之王交手战斗，他其实打的挺爽的。 都说高处不胜寒，在高处待久了，他对生死早就没有了普通人看待的那般重要。 然而，重生后的现在，再告诉他，他会在今年的平安夜死去，心里确实是不愿意。 他还没有跟夏油杰在一起待够，他才体会到人生的另一种幸福，他对此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这样的他，应该无法再像生前那般洒脱。 爱，让他有了牵绊，让他不再是高山之巅的那朵高岭之花。 他从山顶下来了，脚踏实地的踩在了地面上，他长出了根须，根须向下延伸紧紧地扒住了土壤，哪怕狂风肆虐也不能将他刮跑。 爱让他生根，爱留住了他。 第376章 夏油杰一直是个潮人来着 五条悟怔怔地看着地面发呆时，夏油杰温和的声音又说：“现在到窗边吧，我已经可以看到宿舍楼了。” 寂静的房间里，五条悟无声的笑了一下，他从书桌旁起身，慢悠悠的走到开着的窗户旁边。 站在窗边的人看到了宿舍楼前面的那条宽阔的石板路，身穿五条袈裟的夏油杰正沐浴着冬日温暖的阳光，无比惬意的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这一次，不是偷偷地叛逃，五条悟看到的也不是夏油杰一意孤行的孤独背影。 阳光很暖，那个人的身影在向他不断地靠近，他正在跟自己通电话，脸上的笑容一览无余。 “杰，” “嗯？” “走快点。” “……嗯。” 夏油杰隔着不算近的距离望向那个熟悉的窗口，果然在窗边看到了那抹帅气的身影。 耳中听到的是五条悟压抑又冷静的声音，然而这冷静的表象之下早已经暗潮汹涌。 五条悟此时究竟是什么心思，夏油杰怎么可能不明白。 脚下涌出咒力，鳐鱼咒灵很开心自己被夏油杰召唤出来，他摇头摆尾心情很好的将夏油杰托起来，逐渐升高。 白色的绷带下面，看到这一幕的眉毛忍不住挑了挑，勾起的嘴角再也压不下去，语气却有点坏。 “杰，你太夸张了。” 穿着袈裟的人已经稳稳地蹲在了窗台上，手机挂断后重新塞回口袋里，夏油杰蹲在窗台上仰头望着面前的人在笑。 气质温柔，笑眼弯弯，仰头看着五条悟的样子像在看自己的信仰。 他说：“因为我知道悟等不及想要见我，所以才用最快的速度前来赴约，你不应该觉得感动吗？” 五条悟的笑容愈发深刻，他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夏油杰狐狸一样故意呈现出魅惑一面的笑脸。 良久，用那代表着心情极佳的清亮声音说：“不仅仅是感动，还应该给你奖励。” “哦~什么奖励？” 夏油杰话音未落，五条悟已经俯下身来，带着柠檬薄荷味的香气伴着一缕轻柔的微风将他包围…… “唔……” 狭长的丹凤眼睁大了，又在几秒钟后恢复如常。 眼底有水纹一样荡漾开来的笑意，夏油杰整个人的气质都在这一刻变得柔软起来。 他望着面前无限放大的俊脸，像以往那样缓缓合上了眼皮。 这样的奖励怎么够，不够的，他了解五条悟。 “会被路过的人看到哦，五条老师~” “哼~” 人被一双大手从窗台拖了下来，五条悟在夏油杰的头顶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压低的声音带着蛊惑，他听到五条悟说：“上次买的东西被你放进抽屉了没错吧，既然diy用不上，不如现在用，别浪费。” 夏油杰听的脸热，事到如今，觉得在劫难逃后，索性不去说什么，由着五条悟，听五条悟摆布，似乎成了当下时刻，夏油杰的唯一选择。 他欠了五条悟一个人情，也该拿出诚意表示一下了。 …… 三个小时后，喧嚣的房间里回归死寂。 两个人再次人模狗样的变回了挚友，五条悟颇为好奇的帮着手脚酸软的夏油杰把直缀穿好，又将名为五条的袈裟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给他系上。 只要不是在床上，五条悟那股子幼稚劲儿随时随地都可能显现出来。 他捏着夏油杰直缀的下摆，嘴巴里啧啧有声。 夏油杰懒得理他，累的眼皮都不想抬一下，任由他扯着裙摆看。 扯着裙摆左看右看，五条悟夸张的惊呼，“杰的恶趣味还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啊。” 闭目养神的人闻言睁开一只眼睛看过去，懒洋洋的问他什么意思。 五条悟像是发现了新玩具似的抓着直缀下摆让夏油杰看，“像不像女高们的百褶裙？谁家直缀有杰的直缀这么多的褶，太多了，如果转圈圈的话，会不会很漂亮？” “呵呵~”夏油杰觉得五条悟的想法还真是特别，“褶做的比较多的话，下摆会变得很宽大，毕竟，没有哪个僧侣真的像我这般‘好动’，改良成这样才比较容易活动，这叫实用性，悟到底懂不懂？” “本来是不懂的，现在懂了，你就跟以前一样，真是一点儿改变都没有呢，喜欢将衣服改的奇奇怪怪。” 夏油杰不置可否，说起来，他从学生时代起就一直是潮人来着。 耳钉有讲究，阔腿裤和分趾鞋也是复古款式，就连束腰上的金属排扣和细腰带都是仔细选择之后的产物。 跟在外形上循规蹈矩从来不做考究的五条悟相比，他夏油杰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潮人。 “那悟喜欢这种改的奇奇怪怪的衣服吗？” “喜欢呀，毕竟我可从来没见哪家僧侣的法衣是这样的，想必动起来更好看。” 五条悟说的意有所指，夏油杰瞬间就领悟了。 五条悟厚脸皮的跟他商量：“下次的时候就穿着试试？” 夏油杰：“……” 嘴上没说什么，内心却莫名的颤动了一下，夏油杰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衣服，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了一下。 他轻咳一声，觉得嘴巴发干，然后一脚踹了出去。 对方被踹到床尾也不生气，反而笑的愈发开心。 不过，笑过之后，五条悟的脸色又在转瞬之间严肃起来，沉默着盯着夏油杰看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教师的威严。 夏油杰挑挑眉，“干嘛，我又没踹到特殊部位，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你回去盘星教了不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当他看到夏油杰穿着袈裟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五条悟立刻就明白夏油杰回去了盘星教，并且还重新拾起了教主的身份。 这件事，他们之前没说，对五条悟来说还是相当意外的，这一点，夏油杰也清楚。 今日，他肯穿着袈裟出现，而不是穿这一年来平日里穿的最多西装，就足以说明他要在今天跟五条悟说这件事。 第377章 我是跟你站在一边的 什么时候回去的盘星教？ “啊~”夏油杰懒洋洋的笑了一下，“你说这个啊，有段时日了。” “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那时候你不在嘛。”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用这口气将心中的不满压下去，尽量语气平和一些，“如果你想说的话，总会找到机会告诉我不是吗，我们可是同床共枕的关系。” 是啊，想说的话，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说，吃饭的时候可以说，聊天的时候可以说，睡前躺在一张床时也可以说，就算五条悟因为任务不回来，他还可以在电话里跟他说。 然而，夏油杰就是没说，颇有一种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摆烂感觉。 这时候，他情绪变得稍微有些低落，语气也闷闷的。 他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夏油杰回答的倒是很坦诚，其实，在早上看到夏油杰穿着五条袈裟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五条悟就已经猜到是这个答案了。 明明猜到了却还是问上一句，他也不过是想听夏油杰亲口说而已。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盘星教之前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团体，我在私底下又纵容家人做什么，这些悟都很清楚，知道我回去后，悟会觉得别扭吧？” 五条悟对此不置可否，最开始，他认为只要夏油杰能够回到咒术界，肯以咒术师的身份与自己并肩作战就好，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求。 可人心都是贪婪的，随着他跟夏油杰的关系愈发亲密，随着夏油杰与他之间当真没有了秘密，他对夏油杰也慢慢有了期待。 他想要让夏油杰来到高专跟自己一起进行改革，他想要跟夏油杰再次并肩而立，这本应该就是他们青春的延续。 高专，本应该有两个教师的，这似乎成为了五条悟多年来的一种执念。 执念到给夏油杰整理遗容的时候，将他原本沾染了血污的破破烂烂的袈裟脱下来扔掉，再为他穿上早就准备好的高专教师制服。 是的，当年不知道究竟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是不甘，或许就只是执念，他在自己成为一年级的负责人，当上高专教师的时候，也为夏油杰定做了一身教师制服。 尺码跟自己的相差无几，等那身衣服真的穿到夏油杰身上去的时候，竟意外地很合适，呵呵。 话又说回来，现实是，五条悟不敢强硬的要求夏油杰这样做。 夏油杰跟他到底是不同的，他对高专早就没有了那么强烈的归属感，一个已经离开许久的人更没有硬要回来的必要，夏油杰回去一手操盘壮大的盘星教更符合逻辑。 其实，就在不久前，他想的还是哪怕夏油杰回到盘星教也不错，只要夏油杰还是咒术师就可以，不管他身在何处，是盘星教还是高专，都没有关系。 而现在，他竟然发现自己并不能那样毫无芥蒂的做到之前所想的，当代最强咒术师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人，一个俗人罢了。 好在，夏油杰把两个女儿送了过来，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投诚和表决心，告诉自己，他不会再做那些普世意义上来说坏的事情，不会再将肃清普通人当成是唯一且有效的办法。 他是想让自己知道，他已经变回了曾经那个温和的说着正论的夏油杰，不再是邪恶的诅咒师。 夏油杰，他到底是一个精通人情世故和丛林法则的人，本人不来，还知道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 “杰应该不会再走之前那条老路了，没错吧？” 夏油杰笑了一下，看向五条悟望过来的眼睛，分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那样，可五条悟的眼中竟然还藏着一抹忐忑。 “你知道答案，不是吗？” “不要让我猜，”五条悟握住了夏油杰垂在床上的手，语气有点弱弱的，他近乎央求的说：“永远都不要让我猜，我可能会猜错，不管是什么，我都需要杰亲口告诉我。” 这话听的夏油杰心里酸酸的，他想到了十年前的苦夏，想到了他们两个人，一个不说一个靠猜，结果却…… 夏油杰反握住五条悟的手，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我又不是傻瓜，在已经试过了的前提下，明知道那条路走不通为什么还要去走呢？” 不是傻瓜为什么还要去重走老路呢？ 他不会这样的。 能够这样想，可见夏油杰已经有了觉悟。 他这样说让五条悟心里那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人一放松，就会为刚才的忐忑感到不爽，这种不爽还会无伤大雅的转嫁到其他人身上。 “杰就是傻瓜啊，所以才担心你。” 捏捏五条悟的手，夏油杰放软声音，“现在不是了。” 这话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话，但是从夏油杰的口中说出来，听到五条悟的耳朵里就有了别样的情愫在。 他点点头，扁了扁嘴巴说：“其实，我能够理解你的做法，再回去那里对我来说，你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吧，难为情？” 夏油杰嗤笑一声，点点头，“嗯，有一点，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不要担心，以后的盘星教里不会再有诅咒师，我是跟你站在一边的。” 【我是跟你站在一边的。】 在五条悟心目中，世间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 夏油杰对着五条悟笑，五条悟却一直用一种疲惫却又欣慰的眼神看着夏油杰，外貌如何稚嫩青涩也无法否定他的灵魂早已成熟可靠这回事。 而灵魂的出口，在眼睛，眼神能够反映一个人真实的心境。 不是一贯的幼稚撒娇，而是变成了内敛含蓄，这样子的五条悟实在是太少见。 夏油杰一时不适应，他动动肩膀打破僵局，努力让自己自然一些去面对。 他轻声问：“悟怎么这样看着我？” 五条悟摇了摇头，由衷的笑了出来。 他抬起手摸了摸夏油杰的脸，过分瘦削的脸跟生前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相比还要略微清瘦一些，一个人怎么可以放任自己瘦成这样呢？ 光是想想就令人心疼。 “想必以后在盘星教，杰才可以彻底放松神经做自己吧？” “为什么会这样想？” 五条悟摇摇头，神情有些落寞，“我也说不好，就是这样觉得，亲手建立的‘国度’，待在那里总归要自在些。” 第378章 任重而道远 夏油杰仔细一想，觉得五条悟说的很有道理。 不管以前的盘星教是什么性质，都是他费尽心力改组过的，确实是他亲手建立的“国度”，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一边说着讨厌，又一边在回归咒术界后忍不住跑回去。 “话说，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五条悟四爪小猫一样从床尾爬到床头，靠着夏油杰坐在那儿。 “大概就跟悟之前说的那样，做一个正经僧-侣会做的事情，帮助来求救的人祓除诅咒积累实力，做的跟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不同的是我的心境而已。” 夏油杰又说：“诅咒来自于人类的负面情绪，如果这个无法彻底根除的话，尽可能的让人们少一些负面情绪，那是不是变相的阻止了诅咒的诞生呢？” 说出这样的论调，夏油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是五条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可笑的事情。 他反而在很认真的想这个问题，良久，重重的点了点头。 “人们如果找到信仰的话，心态是不是就能稍微平和一些？我们无法肃清人类，只能在祓除诅咒的同时，从根源上抑制诅咒的形成，我倒是觉得你的这个想法很好。” 得到了五条悟的认同，夏油杰的眼中有了兴奋的光芒。 被认同，在夏油杰眼中就代表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有了意义，而有意义则又变相的推动了他的积极性，这是良性循环。 “不过，做起来肯定没有那么容易，任重而道远啊，教主大人~” 谁说不是呢？ 夏油杰能够帮助的是那些主动去盘星教找他寻求帮助的人，或者是在他外出布道时，感兴趣听他讲经的人。 说白了，是那些主动想要寻求帮助，主动想要改变自己，救赎自己的人。 在这一刻，夏油杰忽然彻底明白了五条悟，明白了他那句“我只能拯救伸手想要被拯救的人”，外力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关键还在于自己本身想要获得救赎的意志坚不坚定。 人无法拯救那些发自内心自我放弃的人，也无法消除他们的那些“负面情绪”。 夏油杰对这件事并不十分乐观，也只能说是尽可能的去做罢了，但是只要做的话，就一定有所收获才是。 略显尴尬的笑笑，他说：“这也只是顺带着做的事情，你要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为了你，我不想再去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这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但是骨子里，我还是讨厌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想要转变这种思想并非一朝一夕，这一点，悟不能忘记。” “嗯，”五条悟答应的很痛快。 他笑道：“我也不想过多的干预杰所做的事情，因为我本来也不是完美的好人，拯救弱小我嫌麻烦，之所以想要这样做，也不过是年少无知时受了你那所谓正论的影响，想要给无敌的自己找点事情做。 无所事事是很痛苦的，这或许就跟杰一直追求的意义很类似。” “……” “我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已，救那些想要被救的人，尽自己的努力去做，就算是做不到也不会觉得自己对不起谁，很看得开。” 五条悟耸耸肩，笑的云淡风轻，最后他还不忘再补上一句，“仅此而已。” 夏油杰吃惊的看着五条悟的侧脸，不由得问他，“你的意思是……” 五条悟勾着一侧嘴角笑笑，“只要别做极端的事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压榨坏东西的钱财也好，帮助弱小免费祓除诅咒只是为了收集咒灵也罢，就按照杰之前一直在做的来就好了，唯一一点……” 五条悟伸出食指，神情也跟着变得严肃，“不要动普通人。” 他摇摇头，重申道：“不要动他们的性命，这是我的底线。” 夏油杰长久的看着五条悟的眼睛，蓦地，他笑了，尽管他眼中的情绪很复杂，令人无法看透，但是他同意了五条悟的条件。 这一次，夏油杰站到了五条悟这边，他们不再是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纵使平时待着的地方不同，他们两个也已经成为了最坚固的盟友，在一方需要另一方的时候，会义不容辞的去到对方身边，成为他的后盾和战友。 “遇到那种鱼肉普通人的有钱坏蛋们，杰就多压榨一些钱财吧，我绝对支持。” 没听错吧，五条悟真的支持他压榨那些卑劣土豪？ 这话说得夏油杰哭笑不得，受不了的推五条悟一把，揶揄他，“作为高专一年级的老师，悟这样教导我不合适吧？” 五条悟才不觉得哪里不合适呢。 “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啊，都说了不是什么完美的好人嘛，如果我生在古代，可能会成为仁义的侠士。” 夏油杰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不过——“悟现在也是仁义的侠士，我知道的。” 保全无辜之人的性命，拯救弱小，改革咒术界给术师一个尽可能良好的生存环境，这些本来不是五条悟的责任，可他却将这一切揽在了肩上，做着神子才会去做的事情。 这怎么不是仁义之举呢？ “呐，我给了杰这么大的自由，杰是不是也应该答应我一些条件？” 就知道五条悟不可能那么痛快的放自己“自由”，果不其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悟想让我做什么？” 说到这个，五条悟重重的叹了口气，感觉很不爽似的。 他说：“你也知道，高专的咒术师向来就不够用，现在比较尴尬的是各地诅咒激增，而术师仍旧很少，每一年高专的应届生相比增加的诅咒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这样一来，每个咒术师份后期分配到的任务只会变得更多，哈哈哈~” “你突然笑什么？”夏油杰皱起眉来，看着突然笑出来的五条悟，像在看一个精神病人。 五条悟摆摆手，“没什么啦，只是忽然想到了不喜欢加班的七海。” “怎么会突然想到七海？” 问完这个问题，夏油杰的脑筋紧跟着转过弯来，他明白了。 第379章 五条悟的构想 说到七海，夏油杰也觉得很无奈，特别是当他自己真正的去事务所上过班之后，更加明白了七海的心境。 “嗯，咒灵成倍增多而咒术师几乎不怎么增加的情况下，分给每个咒术师的任务增加就直接导致了他们做不完手中的任务，加班应该就会成为常态吧。” “就是说啊，这种状况在以后只会更严重，哎呀呀，我都已经能够想象到七海会摆出一张怎样的臭脸了，真是可怜啊。” 这么一说，夏油杰也开始发愁了，“想要依靠讲经布道来抑制人们的负面情绪，这个过程要持续很久，见效很慢，大概无法很明显的帮到悟。” “讲经布道来改善人类的负面情绪也不过只是一个手段而已，”五条悟精明的瞥了夏油杰一眼，勾起一缕夏油杰的长发缠绕在食指上把玩，“那只是杰收集咒灵的一个方法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了，不过……”夏油杰也是真心地想要给那些普通人，特别是迷茫的，感觉生活很痛苦的人做一些心理疏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生前最后一战，杰的咒灵都没了不是吗，仅剩下的那几只也都是没有战斗力的咒灵，为了日后的各种突变做准备，杰哪怕再不愿意也要收集咒灵吧？” “嗯，”夏油杰老实承认，“这就是咒灵操术的本质啊，我想要提升自己的上限就必须要不断地收服咒灵，让它们为我所用，哪怕过程很痛苦，也必须要这么做，这是提升实力的代价。” 说到这里，夏油杰忽然发现他们的话题扯远了，他将自己的那缕头发从五条悟的手中揪出来，碰碰对方的肩膀，问他，“你还没说要让我做什么呢。” “啊对，”五条悟拍拍脑门，“刚才太快乐了，以至于我的大脑总想放松。” 夏油杰嗔怪的瞪他一眼，让他好好说话，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 五条悟成功的调戏了人，此刻心满意足。 他道：“既然能够调动咒力，且拥有术式的术师太少的话，就应该多发掘一些像真希和悠仁这样的没有术式的人加入我们。” “你是说……” “嗯，”五条悟重重点头，说到这个他立刻坐直身子，整个人也变得稍微激动起来。 “在接连有了真希和悠仁两个学生后，我的心里萌生了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后面的事件一件接着一件，一直到他死去都没有实现，甚至没有将这个想法说给谁听过，夏油杰是第一个。 “就算是没有咒力也没关系，特殊的眼镜可以让他们看到诅咒，他们还可以利用咒具去祓除诅咒，并不一定非要用术式。” “扩大术师队伍吗？” 这确实是一个很正常的方法，通过高专的教育去培育更多的术师，术师的增多一定程度上也能减轻现有术师的任务量。 “高专术师的薪酬很可观，我不要求对方抱有什么救苦救难的崇高美德，就正常当成一份工作来做就够了，像教师，售货员，售票员那般，将这个当成那样的工作看待。” “那么，咒灵的等级评估就必须要做到严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真希和虎杖同学，如果等级评估错误，拥有术式的术师还有与之一战死里逃生的可能，依赖咒具的普通人一旦陷入劣势，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就会必死无疑。” 夏油杰说的没错，拥有术式的术师都可能逃脱不了等级评估错误后所带来的死亡，更何况那些普通人呢。 “所以，咒术界的改革就变得势在必行，依靠那些烂橘子是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的，我想做的就是将他们从那个位置上踢下来，让能者居之，让那些真正的把咒术师当做一个人而不是工具去看待的人坐上那些位子。” 咒术总监会存在了很久很久，想要将他们踢下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这件事并不好办。 “所以，从狱门疆里出来后，我不是直接将他们全部干掉了吗？” 说到那件事，即便过了这么久，五条悟仍旧觉得心里很不痛快，那是他第一次向高专的人下死手，那种感觉并不好，让他记到了现在。 “这一次……”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五条悟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脸上一片深沉凝重。 “这一次如果还有涉谷事变的话，在羂索出现之前，我就先去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指的自然是咒术总监会，而去那里做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到最后一刻，五条悟并不想对那帮家伙出手，但是，这一次，他不允许那帮家伙逼死夜蛾，也不允许他们趁着自己落难就要对自己保护的学生下手。 这一次，这些事情五条悟都不允许它们再发生，不然他重活一次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夏油杰长叹一口气，笑容浮现在了脸上，他眼中也有了坚毅的光。 手落在五条悟的肩膀上，夏油杰拍拍五条悟，让他放心。 “如果还有涉谷事变的话，悟就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了，我会代替你去地铁站的。” “杰？” “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悟都不要被影响，就去做想做的事情。” 他们都知道，如果真的再发生一次涉谷事变的话，羂索想要的人还是只有五条悟一个。 而夏油杰要做的就是为五条悟铲除这个危险和麻烦。 纤长的眼睫垂下来，夏油杰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在五条悟的记忆中，他看到自己就是用这只手掐住了脖子，想要反抗那个操控他尸体的家伙。 然而，死去多时的身体，能力还是太小了，他无法真的做到什么，只能让对方用自己的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五条悟被封印到狱门疆里，他什么都做不了。 手握成拳，夏油杰下定了决心。 重来一次的话，羂索应该留给自己去解决，不能让他染指五条悟一分一毫。 “这或许也是我和他的恩怨，随随便便就像我操控咒灵那样的操控我，实在是让人觉得很不爽呢。” 第380章 无根之树 “话题扯远了，我想说的是，如果扩招普通人成为咒术师这件事最后顺利进行的话，杰可要作为外聘教师回来给我帮忙。” “我吗？”夏油杰有点不敢相信五条悟的话，“我可不觉得自己能做好老师这份工作，悟就不怕我误人子弟吗？” 夏油杰撇撇嘴，“不知道是谁让我离他的学生远一点，不让我给他们灌输那些扭曲极端的思想。” 五条悟无可奈何的笑，在他看来，现在的夏油杰简直就是在翻着旧账跟他撒娇。 不觉得可恶，反而有些可爱。 夏油杰摇摇头，“我真的不适合做老师，没信心像悟这样，做的这么好。” “哈哈哈，杰完全是多虑了，你根本就没有认清自己的能力嘛，要知道，忧太和真希可是很想让你再给他们上几节体术课呢。” “……”夏油杰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真的，”五条悟指天发誓，“他们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问我什么时候能再去我们家，说进步了很多，想要让你看看成果，想让你再给他们指点一二。” 对格斗技非常感兴趣的夏油杰确实在他们去家里拔草的那天，给予了许多的指点。 这就让他们念念不忘了？ 夏油杰的心里此时想什么，五条悟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真的哦，这些孩子的心思非常单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虚假那一套，不过话说回来，像杰这么好的人，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呢？” 夏油杰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条悟趁机贴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当然了，如果甚尔还活着的话，我想连他一起请来的，你说他会来吗？” 夏油杰：“……(＃￣～￣＃)” “哈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了，杰不要当真。” “应该会来吧，”夏油杰笑了一下，“只要悟给的薪水够多，他应该是愿意来的，毕竟没人跟钱过不去。” 五条悟鼓起脸颊看他，“杰这话什么意思，是想要让我多给你一些薪水吗？没问题的，我可以用自己的钱来请你，想要多少要多少，把我的所有钱都拿去也没关系。” “不是说你的也是我的吗，既然如此，左手倒右手有什么意思，不应该让上面多出点钱聘请我吗，每个月多出这一部分，给你买喜久福它不香吗？” 五条悟点头再点头，对着夏油杰投去崇拜的目光，“不愧是杰，连这一点都想到了，好诶，到时候我会多多给你争取薪酬的，相信我。” 这样说着，两个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很有意思。 五条悟向来如此，明明是个很有主见很靠谱的人，却总是故意表现出如此幼稚的一面，而且还很会给人捧哏，只要他愿意，跟他说话就永远不会冷场。 “不过，说真的，我觉得甚尔真的会来。” 五条悟收敛笑容，脸上浮现出一抹惋惜的神色，提到伏黑甚尔，他的感觉很复杂。 那是第一次让他心慌且无力的一个人，除了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死，关键时刻连反抗一下都做不到的，只有伏黑甚尔一人。 如果不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领悟了反转术式，他五条悟的坟头草都有六尺高了。 那个男人身法鬼魅，力量无敌，头脑睿智，战术纯熟，有着非常丰富的实战经验。 他们接触的时间非常短暂，五条悟却在少年时代听过一次关于禅院家零咒力吊车尾的故事。 在当时，他没有太多感受，甚至跟大部分一样，认为这样的甚尔很弱，弱到不值一提。 然而，这个曾经被他听过一次名字的男人却给他上了重大的一课，对方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为了让他领悟最为关键的反转术式一样，在他面前昙花一现后就此陨落。 他是五条悟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也是他从心底佩服的人。 “甚尔看似完全放弃了，实则一生都在证明自己，如果邀请他来高专做老师的话，他应该会来的，这是他向禅院家证明自己的一个方式，他会愿意的。” 话虽如此，说到底甚尔已经不在了，在他最后的弥留时刻，在他抓了一把他自己的鲜血时，看着那红色的血液，他是否还在执着这个呢？ 腐朽的咒术界，腐朽的御三家，将一个拥有无限可能得人逼成了那副样子。 “其他的不清楚，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最起码惠应该会开心一些吧。”夏油杰是失去了父母的人，在他的认识里，始终觉得孩子对父母有依恋。 五条悟啧了一声，说不出究竟会怎样。 “他很不负责呢，”他提醒夏油杰，甚尔跟夏油杰的父母本身就不是一类人。 “他……”夏油杰对他了解的不算多，哪怕后面有主动去关注过甚尔的生平和个人资料，可毕竟太有限了。 “竟然就那样将几岁大的孩子托付给我，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啊。” 五条悟真的是在埋怨伏黑甚尔吗？ 未必，更多的是一种对伏黑惠的同情和心疼罢了。 人都有溯源性，伏黑惠也一样，一个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见过父母亲的孩子，他甚至连生身父母的一张照片都没有，这种找不到来处的凄凉感或许就是造就他如今性格的原因。 无根之树，如浮萍。 “总之，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再来就是，如果杰在讲经布道的时候见到比较有倾向成为咒术师的人，也欢迎推荐入学，这边会欣然接受的。” “诶？”夏油杰眉头拧成疙瘩，“怎么又要给我安排新任务？” 五条悟拿头顶去蹭夏油杰的锁骨和下巴，“帮帮忙了，教主大人，说好的听妻子的话呢，可不许反悔啊。” 夏油杰有苦难言，谁家妻子把丈夫给…… 算了，他帮还不行吗。 “啊，还有——” 夏油杰眉毛乱跳，强压不满，“还有什么！” “你手底下那些诅咒师，如果可以改过的话，高专这边是可以接收的，我会从中斡旋。” 这是不但让他帮忙招生，充当体术老师，现在，连他手底下的家人们也要挖走吗？ “悟，”夏油杰挤出一丝笑容，“再得寸进尺鲨了你哦！” “哈哈哈~”五条悟伸出手替夏油杰揉开眉心，“我知道你不舍得，你就再宠宠我嘛，他们之前的坏事一笔勾销，这买卖多划算，杰~” 夏油杰：“……” 爱人总撒娇可如何是好，在线等，挺急的。 第381章 夏油杰，你觉得怎么样? 在夏油杰彻底的缓过来，再次容光焕发的出现在高专宿舍楼下的小路上时，他跟五条悟十分意外的遇到了夜蛾正道。 毕竟刚刚做了些不太适合在学校里做的事情，现在遇到校长，还是自己昔日的班主任，夏油杰顿时老实了不少。 他规规矩矩的跟夜蛾正道问好，反而是夜蛾正道被他如此有礼貌的行为弄得很不好意思。 夜蛾正道想起了面试结束时，五条悟单独在办公室跟他说的话。 彼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五条悟说话向来开门见山。 他向夜蛾提意见，说：“四月份一年级新生入学，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校长不打算再招些老师吗？” 夜蛾正道没有多想，就念叨着，“目前咱们学校没有合适的老师，一向都是一年的老师继续带之前带过的学生，高专虽是五年制的，但到了三年级，基本就已经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术师，即便是有老师带，那也只是名义上的，不耽误你带一年级的新生。” 五条悟大咧咧的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他说：“这个我当然知道啊，话说，我二年级的时候，校长你不就撒手不管了吗？” 说到这个，夜蛾被他噎的无话可说，五条悟跟别人不一样，天资极高的他根本不需要他再跟在身后谆谆教导。 “所以啊，我看乙骨同学比当时的你还要靠谱一些，或许悟也可以放手放他自己发展，这样你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指导一年级。” “不行不行了，乙骨虽然实力是特级，但是实战经验还是太少了，需要有人带着他，这样才能少走弯路嘛。” 五条悟说的没错，乙骨忧太的特级实力来源于他那多到不可思议的咒力，以及他的特级过咒怨灵里香，就他本人目前来说，因为经历的战斗太少，实战经验不足以支撑他一个人执行任务。 而且，高专这边也一直很忌惮他的里香，那是不可控的存在。 “里香不可控，忧太不会每次都运气那么好的正好控制住里香，如果他能做到的话，也不至于让里香在原来的学校犯下那些事情。” 这一点，夜蛾正道完全明白。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无力了，好不容易诞生一个特级咒术师，可这个特级咒术师更像是一个摆设，不敢轻易的让他去执行任务，每次执行任务基本都得让五条悟跟着，太浪费人力了。 “我知道你身上的任务很繁重，既要教学，又要去执行任务，可是悟，你也知道，高专一派的咒术师太少了，哪怕咱们接的都是御三家不要的任务，那也……” “所以我就说自己忙不过来，让您扩招教师啊。” “扩招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需要跟高层商量后再决定，不然……” 五条悟抬抬下巴，神情倨傲，“不然什么？” “不然看一下京都校那边有没有合适的教师调过来一个。” “嘁，那边就算了吧，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能抽出人来给你用吗？” 夜蛾皱起眉来，满是无奈，“不然你想怎么做，就算是扩招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够招到人的，现在除了御三家，和加入咒术联盟的在册咒术师外，但凡有些名气的咒术师，几乎已经尽归高专名下，想要招一个新的合适的老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很容易啊，”五条悟往夜蛾那边探了探上身，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他笑道：“夏油杰，你觉得怎么样？” “你……男……朋友，你朋友？”夜蛾抿了抿唇有点别扭，好像男朋友三个字烫嘴似的。 五条悟被夜蛾这副样子逗笑了，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不算太大的办公室里。 “校长能够感受到他的咒力没错吧？” 夜蛾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一个咒术师的能力强弱，评判的标准除了他的生得术式之外，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咒力的多少。 咒术师发动术式依靠咒力，如果咒力太少则根本不够术师使用，依赖术式的术师无法使用他的生得术式，这其实是很致命的一点。 而咒力庞大则是强者的必备要素，平安夜的那天，夏油杰跟随五条悟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夜蛾立刻就察觉到了他那异乎常人的庞大咒力。 这样的咒力储量，在五条悟和乙骨忧太之外的人身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杰的术式是咒灵操术。” 闻言，夜蛾正道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五条悟点点头，“没错，就是字面意思，能够操控咒灵为他所用的术式，这种术士提升到极致后甚至可以抽取准一级以上的咒灵的术式，这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能够操控咒灵的术式，这在以前夜蛾正道从未听说过，就连他所知道的高专资料室里记载的术式，也没有见到有关这方面的。 但是，比较奇怪的是，他的脑海中似乎又有着关于这种术式的印象，至于为何如此，他搞不清楚。 大概就是闲来无事时天马行空的想象吗？ 五条悟见夜蛾比较惊讶，他又忍不住继续安利起来。 “杰的术式咒灵操术完全没有上限，只要他肯，收服多少咒灵都可以，不光是术式厉害，他的体术也在我之上，而且，他人非常好，非常适合带学生，学生们也都喜欢他。” 夜蛾对于五条悟的话不做任何的怀疑，他自己的学生自己清楚，况且，五条悟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倘若真的让夏油杰来到高专做老师，有没有实力很快就会显现，根本瞒不住的。 而且…… 夜蛾想到了熊猫跟他无意间说起的有关夏油杰的事情，熊猫也是听一年级那三个孩子说的，说夏油杰是个非常厉害的术师，只是没有从事咒术相关的工作而已。 “悟为什么想要让他来高专，是他本人希望的，还是……” “不，”五条悟打断了夜蛾正道的问题，“他本人或许并没有那么想要来高专，反而是我想要让他来的，如此人才流落在外面可惜了。” “……本人没这个意愿的话……” “这不是校长该担心的问题，我只是想要知会校长一声，高层那边你搞定，至于杰那边自然就交给我好了。” 五条悟都这样说了，夜蛾也不好再说别的，平白捡个厉害的咒术师，这对高专一派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第382章 高层有高层的目的 夜蛾正道的思绪被夏油杰的打扮给强制性的拉了回来，他皱眉看着夏油杰身上的袈裟，目光困惑的转到了一旁笑的像个傻瓜的五条悟脸上。 “夏油君是……僧-侣？” “啊，你说这个啊，这要怎么说呢，算吗，算吧，但也不是完全的僧-侣。”五条悟在想着如何跟夜蛾解释，毕竟夏油杰是个冒牌僧-侣，半路出家的家伙。 他之所以以僧-侣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也不过是为了当初让他控制盘星教容易一些。 那些宗-教团体对僧-侣的身份有着莫名的信任和崇拜，这一切不过就是利益驱动罢了。 如果说写真偶像比较容易控制盘星教的话，他绝对相信夏油杰能穿着水手服出现在那里，并且还会在信徒聚会的时候为他们跳上一曲极乐净土。 咦~一想到那个画面，五条悟莫名觉得有点刺激。 夜蛾皱眉望着夏油杰，夏油杰被完全不记得他的这位昔日恩师盯着，浑身都不自在。 好像除了一个劲儿的假笑，也做不出别的表情。 他求救似的望向五条悟，五条悟却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僧-侣怎么啦，没人规定僧-侣不可以成为高专的老师啊。” 说起来，也确实是这样，作为未来有可能的外聘教师，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他没必要去管其他的。 咒术高专本来就跟其他的那些普通学校不同，就连高专对外的形象都是寺庙，里面负责膳食的也都是僧-侣，他完全不需要对夏油杰的身份如此讶异。 “外聘教师这件事，悟应该跟你说了吧？” 夏油杰收起笑容，点了点头，“以前没有教过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 “杰多虑了，美美子和菜菜子不就被你教的很好吗？” 夏油杰：“……” 这不一样吧？ 夜蛾对着夏油杰点点头，“既然夏油君同意了，那我晚上开会的时候会向高层报告这件事，后续的具体事宜，你抽时间再来一次，咱们详谈一下。” 夏油杰迟疑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向身边的快乐的五条悟时，那些犹豫便又都消失了。 五条悟希望他来，他也愿意跟五条悟一起做些事情，成为高专的外聘老师既圆了他的心愿，也不耽误他盘星教的事务，这是两全其美的一件事吧。 夏油杰弯腰致谢，“那我改天再过来详谈。” 夜蛾正道走了，夏油杰却久久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挪动半分。 五条悟：“以后，大家又都在一起了，如果没有那十年的叛逃的话，我们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朝前走着的。”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夜蛾正道当天开会的时候将外聘教师夏油杰的事情跟高层提了一下，并且连夏油杰的术式也描述了一番。 但是，他没有说夏油杰和五条悟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这属于私事，没有跟高层提的必要，而且，如果这件事被高层知道了，想必外聘夏油杰的愿望十有八九会落空。 那帮高层只是老了，常识和阅历还是在的，咒灵操术是什么水平的术式，只是听夜蛾正道的描述就能够分辨的出来。 “这应该是无限接近于五条悟的能力的术式了吧？” 夜蛾正道默默地听着其他高层对这种术式的猜想和分析，听到他们越来越激动且毫不掩饰的野心后，他的眉头不可控制的越皱越紧。 高层需要一个能力很强的人出来制衡五条悟，三个特级咒术师中，九十九由基不受控制，常年在海外游荡，剩下的乙骨忧太本身就是五条悟保下的，他对五条悟言听计从，也根本不可利用。 如果这时候有第三个人的加入，或许能够压制五条悟的嚣张气焰，打破现在这种僵局。 “背景调查清楚了吗？” “是一位僧-侣。” “僧-侣吗？”这个身份挺特别的。 “你是怎么找到的这样的人？” “偶然间遇到的，他是学生的家长。” “学生的家长啊……”某位高层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有孩子在这里，那岂不是跟有了人质一样？ 这样的人最好拿捏了。 “我觉得这件事可行，剩下的就交给你去办吧，夜蛾。” 夜蛾正道知道自己这样隐瞒是做对了，五条悟之前跟他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知晓高层有人跟诅咒师和咒灵勾结，夜蛾不可能再全心全意的给这帮老家伙做事，他必须要有自己的分辨能力才行。 ~ 夏油杰离开了事务所，日子却一天比一天忙碌起来。 他既是盘星教的教主，忙着给那些上门求助的人祓除诅咒，也是高专的外聘教师，一周中有三天的时间要去高专帮五条悟带孩子。 每周多出三天相对空闲一些的时间，五条悟就可以利用这部分时间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比如，寻找四大天灾咒灵，比如寻找羂索，以及寻找两面宿傩分散开来的咒物手指。 要赶在里梅和羂索之前将那些手指收集起来，这一次，一定不能让宿傩受肉成功。 第383章 梦想成真 在夏油杰正式答应夜蛾校长成为高专外聘教师的那一天，五条悟非常隆重的带夏油杰去外面吃了烛光晚餐，他说这是庆祝再次跟夏油杰成为同伴。 五条悟看上去非常开心，夏油杰被他开心地情绪感染，自己也觉得很高兴。 两个人都很高兴，去外面吃饭庆祝一下似乎也说得过去。 在请夏油杰吃饭这件事上，五条悟向来很舍得，两个人去了银座一家日式餐厅共进晚餐。 简约清淡的口味很好的还原了食材的本味，即便味觉不那么灵敏的夏油杰也不得不说这家的餐食味道非常好。 他们吃了鲍鱼素面和海胆刺身等招牌美食，夏油杰还喝了两杯清酒。 跟爱人在唯一的一个小包厢里共进晚餐，推杯换盏，追忆过去，展望未来，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 他们都认为，偶尔一起外出吃个饭，跳出熟悉的环境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种新鲜感是利于感情保鲜的。 这，其实更像是一个约会。 吃完饭，离开餐厅来到外面。 各种颜色的灯光把黑夜照的没有那么黑暗，五颜六色的灯光落入眼中，璀璨又好看。 站在餐厅前面的马路边上，面对着一辆辆从他们身边驶过去的车辆，五条悟问夏油杰今晚去哪里。 夏油杰喝了两杯清酒，本来酒量就一般的他，从温暖的室内来到室外，被冷风一吹，粉红色迅速在脸庞上蔓延开来。 他单手捏捏眉心，觉得有点点晕。 “还能去哪里，悟在家的话，我肯定是要回家的。” 对于这个答案，五条悟相当满意，脸上笑容肆意，他凑近夏油杰，将对方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 “真的很怕杰会说回去盘星教，如果杰这么说的话，我会难过死的，会睡不着。” “我只会在你执行任务不在家的时候在盘星教留宿，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尽量回来的，因为我们喂了四条鱼啊。” 对哦，鱼必须要有人喂才行。 “当初买的时候不是说这是代表了彼此的鱼吗，有着这种意义的鱼，必须要好好喂才行，”说着，夏油杰有点为难，“悟，你说他日鱼死掉了的话，该怎么办呢？” 五条悟认为夏油杰说的问题并不存在，“杰这么用心的喂养它们，它们不会死掉的了。” “可它们是鱼啊，是鱼就会死掉了，它们的寿命比人类短多了。” 五条悟戳戳夏油杰的脸颊，风很冷，夏油杰因为酒精而染红的脸颊则很烫。 “你是不是喝醉了啊，不然为什么要站在马路边为了几条目前活得好好的鱼发愁啊？” 夏油杰转忧为安，笑了出来，“也对。” 右手握住了夏油杰的手，五条悟牵着他往前面的车站走去。 他说：“杰，回家后，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夏油杰被五条悟牵着，十分放心的他甚至闭上了眼睛的，闻言，又立刻睁开。 看着五条悟的侧脸，他有点不解，“什么东西，好端端的又要给我什么？” 五条悟卖了个关子，嘴角翘得高高的，他说：“等回家后就看到了。” 因为这句话，夏油杰猜了一路，他很困惑五条悟又买了什么礼物。 按照以往的经验，要么是甜品，要么是……衣服。 只是，五条悟送的衣服，让穿的人很为难就是了。 用了一路上的时间，夏油杰也没有猜出究竟是什么，问五条悟，五条悟则只是笑笑不说话，一直到他们回到家。 回家后的第一时间，五条悟就将夏油杰带去了卧室，礼物放在卧室的话，夏油杰大概猜到了究竟是什么。 他促狭的看着五条悟，颇有一种就知道你会送我这种东西的意思，然而，当五条悟真正的把那件送他的东西拿出来后，夏油杰看着那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这是……” “跟我一样的，高专的教师制服，下午才做好的。” “我是说，这一件是……” 五条悟点点头，“是杰的，我对你的三围和身高很熟悉，所以，并没有让你亲自去裁缝那里，我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夜蛾老师穿着高专的教师制服，后来的五条悟也穿着教师制服，夏油杰从没想过自己也能穿教师制服。 但是，之前看五条悟记忆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穿高专教师制服的样子，那是五条悟为他整理遗容的时候，帮他穿上的。 但记忆就是记忆，跟亲身体会到的有所不同。 “我曾经也帮你做了一件。” 夏油杰怔怔的听着，良久回神，“啊，我知道，在我死后，你给我穿上了。” “嗯，挺合身的，但是重生后，那件衣服不见了，或许是穿在……” “没有，”夏油杰打断他，“我重生后身上穿着的还是当初破烂的袈裟，或许这中间出现了什么bug吧。” 这样的解释说得过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也没有纠结那个的必要。 五条悟将衣服递到夏油杰的手里，他笑言，“本以为不会有机会跟杰一起穿高专的制服了，没想到，现在却等到了。” 五条悟实在是觉得开心，他问夏油杰，“所以人是不是应该对某些执着的事情抱有希望呢，说不定哪天就会梦想成真了。” 是啊，说不定哪天就会梦想成真了，就比如夏油杰喜欢五条悟这件事。 渴望跟五条悟重归于好，渴望再以挚友的身份站在一起。 现在，这个愿望不就实现了吗，并且不止于此，他们的关系还更进了一步。 制服很合身，量身定做也不过如此。 夏油杰久久的站在穿衣镜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种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 五条悟站在他身边看，嘴角比ak还难压。 “活人果然比死人穿着要帅气的多。”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啊~一想到明天，我和杰会穿着一样的制服去高专，就觉得好开心。”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我们dk时期不也穿着相同的学生制服吗，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不是哦，”五条悟摇摇头，笑容认真起来，他扳住夏油杰的双肩看着镜子里的他们。 镜子里的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蓝黑色制服，这一次，夏油杰的衣服没有以往那般特立独行，规规矩矩到显得沉闷。 但是，这身衣服却与五条悟的一模一样。 “双教师哦，杰和我，这曾是我的一个小小梦想，现在实现了。” 第384章 双教师 “……” 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夏油杰无话可说。 正是因为他的叛逃，搅乱了五条悟的人生规划，让那时候倍感受伤的人不得不重新规划人生，这也给五条悟带去了不小的麻烦吧？ “抱歉，悟。” 五条悟从侧面抱住他，下巴垫在夏油杰的肩膀上。 他的声音不大，如同刚睡醒的小动物那般软绵。 “嗯~”他拒绝了夏油杰的道歉，“我现在很幸福，所以杰不需要跟我道歉。” “……” “我们两个，其实是我更加需要你，只要杰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快乐，很幸福，杰能成为跟我一样的教师，哪怕只是外聘的，也已经足够了。” 五条悟对夏油杰从来就要的不多，只要陪伴就足够，反过来，夏油杰对五条悟要的也不多，只想守着这个人，在他身边，这样的两个人，刚好互补。 “悟，” “谢谢你哦，杰，谢谢你回来我身边，谢谢你喜欢我，”收拢手臂，额头蹭着夏油杰的太阳穴，五条悟的声音变得更小了，也更轻了，“要一直在我身边，拜托了。” 沉默良久，夏油杰弯着嘴角点了点头，轻声回应他，“嗯，一直在彼此身边。” 第一天去高专上课，即便是心理素质非常强大的夏油杰也产生了一丝紧张。 五条悟早早起床做的早餐，他因为紧张而变得毫无胃口，以至于只吃了一点点。 看着餐盘中剩下来的那些食物，五条悟一度认为是自己的厨艺退步了。 虽说做得少，这也是十年间积累出来的厨艺啊，吃过他煮的饭的人，还没有谁说过难吃呢，怎么就在夏油杰这里碰壁了呢？ 夏油杰的紧张毫不掩饰，五条悟弄清楚他没胃口的原因后，足足嘲笑了三分钟。 “教主大人讲经布道的时候应该没有紧张过吧？” 夏油杰一边穿好衬衣，一边点头，“在我的眼中，他们都是猴子，哪有人跟猴子说话紧张的。” 拿下衣架上的制服外套穿上，拉链拉上去，一直拉到最顶端。 制服是高领的，拉起来后，几乎能够遮住下巴。 “不需要紧张了，都是熟人，他们中的哪个你不认识？” 话虽如此，越是因为认识，反而越觉得紧张吧？ 这一点，在他俩来到一年级的教室外面后，夏油杰彻底验证了。 “要进去了哦，准备好了吗，杰？” 艰难的咽下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夏油杰点了点头。 手偶已经触到门把手了，但五条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他扭头看着夏油杰，笑眯眯地问他，“第一堂课，杰需要我全程陪伴吗？” 如果不问的话，夏油杰也没想着让五条悟全程陪他上完这第一堂课，但是五条悟这样问了之后，夏油杰还真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内心就开始极度渴望。 夏油杰有点不好意思，食指抠抠下巴，嘴巴也无意识的嘟了起来。 “那个……那个……” “快说需要我。” “哈啊？”夏油杰愣住了，不知道五条悟这要闹哪一出。 五条悟逼近他，鼻尖差点碰到夏油杰的鼻尖，只这一瞬间，柠檬薄荷的香气瞬间包围了夏油杰，让他本能的大脑短路了几秒钟。 “悟，你……” 隔着一扇门板，五条悟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对夏油杰说：“说你需要我，快说没有我不行。” “这个嘛……”这里可是高专啊，一旦穿上教师制服可就不是那个对任何事情都抱着玩笑心态的夏油杰了，他有了身为教师的一点觉悟，就算不多也已经有了。 “说嘛，杰这样说的话，我就会在这里陪着你。” 隔着一扇门，里面就是等待上课的学生，其中，还有两个是他精心养大的女儿，这种暧昧不明的话，在这里说，夏油杰觉得晦涩拗口。 他到底是没说，手伸出去覆盖到了五条悟的手上，稍微用力，带着五条悟的手将门打开了。 原本还在讲话的教室里，因为老师的到来而恢复安静。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次，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并且，看夏油杰的穿着…… 乙骨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觉得纳闷顺口就问了出来，“为什么夏油先生穿上了高专的制服？” 五条悟拍拍巴掌，明媚的笑容比朝阳还要耀眼。 他提高音量，无比亢奋的跟学生们隆重的介绍夏油杰。 “锵锵~”双手指向夏油杰，“从今天开始，夏油老师就是一年级的第二位任教老师咯，我不在的时候都由夏油老师代课，现在的夏油老师是高专正经的外聘老师，你们要像尊敬我一样的尊敬他，听到了没有？” 这话说得让人发笑，而且，他们也确实都笑了。 五条悟很无奈，“你们笑什么啊，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在给你们做介绍诶，能不能配合一下？” “五条老师，我们跟夏油大人很熟了，不需要你做介绍。” 五条悟提醒菜菜子，“在这里没有夏油大人，也没有夏油爸爸，只有夏油老师哦。” 菜菜子翻个白眼，觉得五条悟太认真了。 真希吐槽他，“我们都会尊敬夏油老师，但是，如果像尊敬你似的尊敬他，恐怕……” 他们什么时候尊敬过五条悟，哈哈哈~ 夏油杰虽没有说出五条悟想让他说的话，可五条悟也没有真的跟他计较这个，还是陪着他完完整整的上完了第一堂课。 这堂课是讲古代咒术史中的一小节，目的是为了为后面几节课引出咒术界的一个流派——新·阴流。 夏油杰昨晚临时抱佛脚，翻看了五条悟的教案。 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十年前他学过的，后续也从其他地方了解过，讲起来得心应手。 因为他个性温和脾气好，说话声音好听，讲课生动有趣，学生们也都很认真的在听，不管是五条悟，还是中途前来听课的夜蛾，两人都觉得很满意。 “夏油君似乎比悟更适合当老师呢。”临走时，五条悟出门送他，夜蛾正道顶着一张严肃的脸跟五条悟开玩笑。 五条悟撇撇嘴，觉得这也不完全是玩笑。 第385章 属于你的…… 五条悟没有否认夜蛾正道的话，反而微微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 “啊，我本来就不太适合当老师，日下部不是总这样说吗？” 夜蛾也没想到五条悟会看似不在意，实则情绪有点别扭低落的附和着他去说，瞬间觉得这个玩笑开过了。 他有点尴尬，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让他不要介意日下部的话。 “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老师好不好，只有学生有资格评判。” 五条悟笑了笑，其实，他也不知道学生们究竟是怎么看他的，不知道他所教过的那些学生中，是否有人从心底觉得他的教学方式很棒。 这个问题，生前的时候从未讨论过，自然也就不可能得到答案。 即便对他感情最深的乙骨和虎杖，更多的是有一份救命之恩在，因为自己免除或者无限延缓了他们的死刑。 这种感情无关学业，也就不能以此去判断五条悟讲课的好坏。 但是，五条悟也只是偶尔在一瞬间会有点失落而已，他很看得开，也就不会让这种情绪长时间的环绕自己。 好与不好，都无所谓，只要自己尽可能的将学生们需要从学校学习的东西全部教给他们就够了，办法不够聪明，亦或是笨拙都没关系，过程已经既定，他关注的是结果。 一堂课接近一个小时，夏油杰只有最开始的十几分钟感到紧张，一旦进入角色，他很快就能够适应这个新身份。 并且，得心应手。 以前，毕竟是一个依靠嘴皮子骗土豪们捐款的人，盘星教名下能有如今的财富，百分之九十的功劳要归于夏油杰的三寸不烂之舌。 而且，还有了重生后这一年的讲师生涯做实践，只需稍加练习就能够找回感觉。 让这样的一个人当老师讲课，那些知识也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从夏油杰的大脑中强行飞到了学生们的大脑。 一堂课讲完，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二十分钟后是咒术实操课，在这期间，学生们可以休息一下，老师同样也要休息。 五条悟告诉他们带好各自的咒具前往训练场后，便跟夏油杰并肩往教学楼外面走去，路过自动贩卖机的时候，还买了一罐可乐和一罐咖啡。 自己留下可乐，将咖啡扔给夏油杰，五条悟把夜蛾的话说给夏油杰听。 得到了昔日班主任的肯定，夏油杰的心情很愉悦。 这一刻，他意识到，教这群孩子或许比给猴子们讲经还要容易一些，因为一个是出自本愿，另一个则是强迫自己做的，这有着本质的区别。 两个人喝着东西往外走，中间，五条悟将夏油杰带去了高专的忌库。 高专的忌库，隐藏在一千扇门中的其中一扇，每天都会因为天元大人的结界术变换位置，入口并不固定。 夏油杰一路走来，有点懵，倒不是说这个地方他不熟悉，而是不清楚，不清楚五条悟为什么要带他来。 “好了，今天的忌库入口就在这里了。”停在一扇门前，五条悟吐出一口气对夏油杰说。 “悟？”夏油杰这一声中尽是疑问。 五条悟挠挠头，想了想后，仍旧不知道怎么说才准确。 “这要怎么说呢，那东西，应该算是你的吧。” “什么？” “进去就知道了。” 五条悟把夏油杰带入了忌库内部，这个地方，学生一般是不允许进入的，除非在老师的带领下。 而且，忌库分为好几层，最外层放置的都是些相对普通的东西，真正的“不可触碰之物”在最深处。 以至于夏油杰在学生时代的时候，也只到过最外层，从那里选过兵器。 如今，五条悟带着他直接绕过兵器库，而是去到了更深处，在那里，夏油杰看到了另一间兵器库，不，更准确的说，这里的都是特级咒具。 五条悟走到一个架子前面，随手将一件咒具拿起来扔给了身后的夏油杰。 有东西扔过来，夏油杰出于本能的去接，等东西拿到手后，他猛地的发现，这东西居然是—— “游云？” “甚尔死了，丑宝带着这些东西去找你，这东西也算是你的了。” 夏油杰没吭声，借着光线看向手中的游云，他最后一次用游云还是跟乙骨忧太的那一战。 那一战后，游云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或许是被埋在了倒塌的废墟中，只是当初只顾逃命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去寻找。 后来，这东西落在了高专啊，想来也正常。 “现在你回来了，这东西就重新还给你，由你来用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功力吧。” 这确实是夏油杰觉得最好用的一样咒具，自从十一年前归他所有后，就成为了夏油杰用的最多的一件咒具，如今能回到他的手里，自然是最好的。 一个咒术师是需要有一样衬手的咒具的。 “谢谢你，悟。” “我们两个是不需要对对方说谢谢的关系哦，杰。” “但是，” “啊，对了，还有一样。” 夏油杰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有什么？” “跟我来，” 五条悟率先往后面走去，看了看手里的游云，夏油杰握紧了跟上去。 后面是另一间房间，里面陈列着一排排的货架，上面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这些瓶瓶罐罐有大有小，大多透明，上面还贴有标签。 五条悟一边走一边说，“这里面封印的是咒物，看到这些手指了吗，这就是宿傩的手指哦。” 五条悟这样说，夏油杰不免多看了几眼，正是这些手指的主人最后将五条悟杀死了。 一、二、三……六，足足有六根。 “如果悠仁注定再一次成为宿傩的容器的话，那我也要再一次藏起一根手指才行，呀，真是令人头疼啊。” “总有办法毁掉的吧？” “目前还没有哦，我也不行。” 厌恶的咧了咧嘴巴，夏油杰顿时看宿傩的手指更可恶了。 “啊，找到了。” 闻言，夏油杰紧走几步跟过去，五条悟将一个透明玻璃瓶上贴着的封印符咒揭开，夏油杰就眼睁睁的看着里面沉睡的东西渐渐苏醒了过来。 第386章 爱屋及乌 嘴巴因为惊讶而缓缓张大，直到五条悟蹲下来，将瓶子放倒，两个人亲眼看着那东西从相对狭小的瓶子里爬出来。 夏油杰瞪大眼睛看着，看那东西耸动着身躯爬到他脚边，抬起头看着他。 “妈妈~” “哈哈哈，它叫你妈妈，它为什么叫你妈妈？” 夏油杰眸光颤动的看着爬到他狡辩的丑宝，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低声回答，“因为它能看到我腹部储存的咒灵，它以为我……” 话已经不需要说明，到这里，五条悟就完全明白了。 “妈妈~”丑宝又叫了一声。 “就连丑宝都还留着吗？” 寂静的室内，夏油杰的声音低沉而颤抖。 咒具收起来尚且还有用，咒灵呢，不被谁使用，反而是封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样的问题，根本不能细想。 夏油杰缓缓蹲下身来，他朝着地上的丑宝伸出手，毛毛虫一样的丑宝就乖顺的爬上了他的手背，又沿着他的胳膊一路往上爬，一直到盘在他的肩膀上。 仿佛终于找到了主人的宠物，丑宝用脑袋蹭着夏油杰的后脑勺，嘴巴里呼噜呼噜的说着什么，看它那个样子确实像是回到了母亲怀抱一样。 属于夏油杰的东西终有一日还给了他，这一点，五条悟很欣慰。 夜蛾也曾问过五条悟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个咒灵祓除，然而五条悟当时根本说不出一个像样的答案，最后，夜蛾叹了口气，随便五条悟折腾，再没有问过。 而这一放任就是十一之久，一直到他们两个都死掉。 “宿舍里留下的东西是属于你，我都好好保存了，对我来说，这些东西也都是属于你的，我也要好好给你保存着。” 夏油杰很动容，又觉得心酸。 “保存着有什么用，那时候的悟又不知道我们会重生。” 五条悟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是啊，不知道，但就是想要留住些什么。” 他说：“我所拥有的杰的东西太少了，哪怕是一只咒灵，我也想要留住，因为它曾经属于你。” 就只是因为，他曾经属于你，所以我爱屋及乌了。 相对死前最后一面来说，这算不算是五条悟迟来的告白？ ~ 本以为成为高专的教师后，小情侣在一起的时间能够相对的多一些，但目前来看，非但没有增多，反而变少了。 有夏油杰帮忙看着高专一年级生，五条悟可以放开了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接下来的那一个月，他有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东京，想要见一面反而更难了。 五条悟把自己的课也全都推给了夏油杰，夏油杰觉得很郁闷，怎么有班主任将自己的课全部推给别人去上的呢？ 被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五条悟也不生气，反而小猫搓手似的求夏油杰看在两人的关系上帮帮他，不要算的那么清楚。 “是真的有事情要去做嘛，绝对没有说谎，杰就帮帮我吧，拜托拜托。” 顶着那么漂亮的一张脸露出楚楚可怜的柔弱表情，这换成是谁都无法狠心拒绝吧？ 夏油杰从来都拿五条悟没办法，五条悟拉下脸求他，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只能连续不间断地去高专上课。 简直就是吃了好色的亏。 夏油杰很郁闷，分明是一周只有三天课的外聘老师，最后居然比五条悟这个正经老师上课上的还要多，这还有天理吗？ 那天，偶然间在食堂遇到了硝子，两个人便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共进午餐。 时隔这么久再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夏油杰完全没觉得生分，好像他们还是学生时代，就跟无数个中午一样，一起去食堂，一起排队打饭，然后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 是同期同伴，也像兄弟姐妹。 前段时间得知夏油杰成为了高专的外聘老师时，硝子觉得也没那么惊讶，早在五条悟带着受伤的他去办公室找自己救命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夏油杰是咒术师。 同为咒术师，还有五条悟在中间的话，被高专收编就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硝子其实挺喜欢夏油杰这个人的，人很温柔，彬彬有礼，相处起来很舒服，还莫名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总觉得以前就认识，可搜遍了记忆又完全没有与其相处的细节，硝子告诉自己，这大概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 硝子对夏油杰一见如故，她也能感觉出夏油杰对她的印象也不错，不然不会自然而然的跟她吐槽自己的爱人五条悟。 夏油杰不自觉地跟硝子吐槽五条悟把学生扔给他就不管了，硝子却觉得这很正常。 “五条这种性格的人，真的很难想象他会乖乖的待在一个地方带学生，能老老实实的将这一届的一年级带到你接手，这已经是极限了吧？” 夏油杰摇摇头，想到了生前，五条悟虽然个性外向，像是沉不住气似的，其实，他带了好几届学生不是吗？ 且不论喜不喜欢当老师，身在这个岗位上，五条悟做的很合格，除了比较老派的人看不上他外，其他人并不觉得他不合格。 “不过啊，以你们的关系，五条是非常信任你才会做甩手掌柜的吧，”硝子冲夏油杰笑笑，笑容和善。 她说：“我听校长说，夏油先生是位非常棒的老师，不管是咒术历史，体术，还是咒术实操，都教的很不错呢，是位不可多得的全能型人才呢。” 被夸了，夏油杰有点害羞，能够这么快的适应这个新身份，除了要感谢自己在盘星教时的坑蒙拐骗外，也要感谢上一份讲师工作。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当下的工作做准备一样，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的做的完美。 这样是很好，如果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见到五条悟就好了。 这一个月以来，他与五条悟只见了一面，他很想念那个家伙，可这种想念又无法找人倾诉。 男人如果表现得太重感情的话，会被身边的人嘲笑，说这是优柔寡断的象征。 夏油杰不太在乎这个，但是个人感情又不想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果是面对硝子的话，他觉得说一点的话，也没什么，他认为硝子能够明白他的感受。 他跟五条悟，与硝子和歌姬，多多少少总能找到些许相同的地方，不是吗？ 第387章 人为干预，有时候是有用的 硝子确实明白，心思细腻的女人能够仅凭夏油杰脸上，时不时流露出来的落寞就能够猜到一二。 于是，她安慰夏油杰，“咒术师的工作就是如此，没有朝九晚五这一说，加班更是常态，你应该也清楚，五条,在跟你恋爱之前，每晚要工作到凌晨的，他一天只睡三个小时。” 这个夏油杰当然知道，五条悟曾跟他轻描淡写的提过几次。 硝子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热恋的时候是会觉得很难熬了，时间久了就会慢慢习惯。” 夏油杰抿了抿唇，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他没什么胃口。 他问硝子，“你跟歌姬前辈也是这样吗？” 硝子挑挑眉，提到歌姬，她忽然想抽烟，但是这里是食堂，她的想法只能作罢。 觉得嘴巴寂寞，就只能低头咬一口鸡胸肉三明治。 “我们本来就是异地恋，一个月见不到几次，但是，会很频繁的在网络上聊天，或者视频，反而是在一起后才相约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每周要见一面，这也是维持感情的一个办法了。” “网络啊，”夏油杰念叨着，眼睛亮了亮，为什么之前没想到这个呢？ 如今是信息时代，视讯通话早已经很发达，夏油杰在此之前却没想到这个，跟五条悟的联络也基本维持在通电话上。 经硝子一点拨，他顿时觉得这段时间的自己和五条悟就是两个大傻瓜。 利用视讯通话，就算是人不在，手机也可以把五条悟的声音和影像传递到夏油杰这边。 距离五条悟离开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他长时间不回来，就导致夏油杰的课时被无限拉长。 高专这边需要上课，盘星教那边也有必须要教主才能处理的事务，菅田真奈美说什么都不允许再像以前那般二次积压，让夏油杰抽出时间回去处理一下，不能因为成为了高专教师就将盘星教甩给她做甩手掌柜。 夏油杰想了想，觉得菅田真奈美说得对，如果把一切都甩给她的话，他跟五条悟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呢？ 这段时间，他往返在高专和盘星教之间，白天在高专上课，晚上回去盘星教处理事务，就连喂鱼都是下班后抽空才做的。 好在，四条斗鱼的生命力非常旺盛，没有哪一只因为见不到主人而去玩那些装死的戏码。 夏油杰跟五条悟抱怨工作太多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五条悟表面上点头应和道歉，实则并没有立刻回来的意思。 毋庸置疑，五条悟比之前更忙了，一边执行任务，还要抽时间跟自己安排出去的人碰面，需要他做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完全没有做完的时候。 明明可以潇洒的活着，很多人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五条悟竟一步步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只要忙完，夜晚睡觉前的一个小时，就是夏油杰跟五条悟通过手机视讯通话的时间。 能够通过小小的屏幕看到人，比只通话要靠想象对方的脸要好的多的多。 夏油杰习惯了象征性的唠叨了几句，借着这种琐碎的唠叨，将自己一天中干了什么告知对方，而五条悟也很喜欢听夏油杰的唠叨。 他的想象力非常好，夏油杰说了什么，他就能立刻从脑海中想象出来。 想象他给学生们上课，想象他马不停蹄的赶回盘星教帮助那些上门求助者祓除咒灵。 说到祓除咒灵，五条悟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夏油杰，“那些咒灵，杰已经吞服了吗？” 夏油杰的眉毛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笑容在他的嘴角消失了两秒，当他再度笑出来的时候，跟着点了点头。 “嗯，都是一些低级咒灵，连续吞服也不会对我的情绪造成太大的影响，悟不需要担心这个。” “……”五条悟定定的看着屏幕上人的笑脸，心里不是滋味。 虽然早就知道夏油杰一旦回归咒术界就必须继续吞服咒灵，但是一想到咒灵的味道是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味道，五条悟还是在心里觉得不舒服，心疼夏油杰必须要忍受这种味道一次又一次。 “真的不需要担心，累是累了点，我的精神还是很不错的，能看出来吧？” 能看得出来，跟之前在事务所做讲师时的精神面貌很不一样，只能说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与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呈现出来的是完全不同的状态。 这时候，五条悟才敢认为自己一直怂恿夏油杰回到咒术界这件事没做错。 彼时，嘴上说着让夏油杰去做他喜欢的事情，比如回归到一个咒术师的身份上，其实，五条悟的内心是无比忐忑的，他很怕夏油杰在经历了过多的负面情绪后，再一次钻牛角尖儿。 他很怕哪怕重生了，自己依旧无法阻止夏油杰走向黑暗。 然而，现在看来，夏油杰没有那样，他还身处在光明之中。 只是，这才多久呢，他也不确定时间久了的话，夏油杰的心理会发生什么变化。 五条悟不止一次在心里自言自语，这一次，他一定不会放任夏油杰一个人苦夏，在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对时，立刻出手干预。 这样，夏油杰应该就没有走向黑暗的理由了，不是吗？ 人为干预，很多时候是有用的。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脸发起呆来，夏油杰本来还想抱怨几句的，但是看到五条悟脸上疲惫的浅淡笑容后，那些抱怨的话便无法再说出口。 夏油杰长久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机屏幕中的人也长久的看着他，分开了半个月的时间，对此时的他们两个来说却犹如半年那么久。 两个人也不说话，就那样相互看着对方的脸，这样持续了一会儿后，五条悟先忍不住了，冲着镜头露出大而满的笑容。 这笑容很像漆黑天幕上最为皎洁的明月，照亮了那边稍显昏暗的环境。 “笑什么？”夏油杰刚洗完澡，正用毛巾在擦头发。 他本来要用吹风机吹一下的，可不想浪费睡前的“见面”时间，只好打消了那个念头，改用厚厚的大毛巾慢慢将头发上的水吸干。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想你。” 夏油杰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缓缓翘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告诉对面的人，他听到这句话很开心。 第388章 视讯电话 “想我就快点回来啊，今天学生们问我你去哪里了，说好久没见你了。” 五条悟的眼中涌现出一丝惊喜，问夏油杰：“他们这是想我，想让我回去了吗？” “大概就是吧。”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五条悟兀自笑了几声，“真稀奇啊，他们居然会想念我啊，啧啧~” 夏油杰：“他们会想念不是很正常的吗，以前夜蛾校长去京都开会的时候，如果去的时间久了些，咱们偶尔也会想念他的。” “不说这个了，话说，只是因为学生们想让我回去吗？杰呢，杰想让我快点回去吗？” 夏油杰无语的瞪他一眼，觉得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幼稚了。 “明知故问。” “哈哈哈~”五条悟喜欢跟夏油杰说些废话。 说废话要好过说正经事，正经事对他们来说太过严肃了，本来因为各自的工作就很累，如果浪费一天中仅有的见面时间去讨论那个，五条悟觉得相当奢侈，并且是笨蛋的做法。 “快了，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等私事处理完后，我就可以回去了，杰就好好期待一下吧。” 现在五条悟隔着屏幕说让他期待，夏油杰还就真的期待起来了。 夏油杰是真的想念五条悟了，这一个月来，五条悟一直都很忙，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 他仔细想了想，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只匆匆见了一面，在一起吃了简单的一餐后，连夜都没过，五条悟就匆匆的带着五条家的几个人去了别的县，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 他加入高专后，高层对五条悟的关注度稍微少了一些，再加上有夜蛾的从中斡旋，五条悟更多的是在外面奔走。 想念一个人的感觉算不上好，短暂的别离可能会为这段感情涂上保鲜剂，可是长久的分离，灵魂和肉-体上的欲-望统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这种想念就会变成一种变相的折磨，久而久之则会焦躁。 夏油杰伸出手，指腹抚着五条悟屏幕上的脸，屏幕硬邦邦的，完全没有人类皮肤的弹性和温度。 视讯电话可能会稍微缓解一些思念却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更加的糟糕，糟糕到只是一瞬间，夏油杰心底那团火就如同见了风的火苗一样，迅速蔓延，随之高涨起来。 浑身都像是被火烧着了，想找什么降温灭火，却又发现根本没什么能够帮到他。 夏油杰皱着眉叹了口气，而他突然间的不正常，也没能逃过五条悟的眼睛。 “怎么啦吗，杰？” 夏油杰闭了闭眼睛，良久，重新睁开，他摇头，嘴硬的很，“没，没什么。” 五条悟不太相信他的话，睁大眼睛盯紧屏幕上的人，夏油杰每次欲言又止都会让他会想到所谓的苦夏，他是真的吓怕了。 五条悟感到担心，赶忙跟夏油杰说：“杰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哦，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藏在心里，我很笨的，你不跟我说我就猜不出来。” 被称之为天之骄子的聪明绝顶的家伙居然说自己很笨，这样的话一点儿都无法让人信服。 但是，夏油杰看着屏幕上面露担忧的五条悟，他便再也克制不住了。 “我想你了。” “什么？” “悟，我说我想你了，光是这样看着不够，我想能够触碰到你，我想……”声音戛然而止，夏油杰张着嘴巴，后面的话却又没能说出来。 他眨巴着那双丹凤眼，好半天后才悻悻地闭上。 夏油杰的脸上迅速染了一片红，他别开脸，不去看屏幕中的五条悟，五条悟低低的笑声却从那边传了过来。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想啊。” “哈啊？”夏油杰一怔，慢吞吞的将脸转回来。 “不需要觉得难为情，因为我也想要能够触碰到杰。只是这样看着总觉得少点什么，想握住杰的手，想抱着杰蹭蹭下巴和肩膀，想让杰揉揉我的头顶，想亲-亲，也想……” 五条悟不开心的哀嚎一声，“这次出来的太久了，以后一定不要这样，不过啊，杰，我有礼物带给你，所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回去之后一定补偿你。” 五条悟所说的补偿……时常让人承受不住。 夏油杰抿着唇没吭声，良久，他重新抬起眼睫看着屏幕中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家伙，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五条悟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后才确定夏油杰刚才确实跟他道歉了。 可是，为什么呢？ “我自己也曾为了所谓的大义忙碌了十年，我应该是最懂得悟的不容易的人，刚才居然还冲你……” 那算什么，撒娇吗，还是耍赖呢？ 无论如何，多少有些无理取闹的成分在里面。 他继续说：“也不是悟想要与我分开的，这怪不到你的头上。” 闻言，五条悟轻声笑了一下，他真的搞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夏油杰这样温柔的好人呢？ 很少把个人感受放在第一位，反而一味地去体谅别人，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让他本人陷入无限的内耗中。 “杰不需要跟我说抱歉，说到底，这本来就是我的选择，我分明可以选择做一个潇洒快活的人，我没这么做也是因为是我自己主动放弃了，主动选择了这样一条更加艰辛的道路，不怪我还能怪谁呢？” “悟……” “好了，不说这个了，以后我会更加合理的规划时间，尽可能留多一些时间陪陪你。” 那么忙碌的五条悟主动这样说了，夏油杰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他的存在给五条悟添麻烦拖后腿了一样。 心思极度细腻的人很少看到自己正向的一面，负面的一面却被无限放大。 “不，不用非得如此。” 夏油杰别扭的小心思，此时的五条悟已然了解。 他笑了一下，轻声说：“不是杰需要我的陪伴，反而是我需要杰的陪伴，打个比方……” 夏油杰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上笑吟吟的五条悟，等待五条悟接下去要说的话。 五条悟会说什么呢？ 他觉得例子向来怪诞，反而让人有点期待。 第389章 夏油杰才没有中奖的运气 打个比方，比如…… 五条悟说：“如果我是手机电池的话，那杰就是充电器，我在外面耗光了电量以后，就需要回去杰的身边，只有杰才能让我重新充满电，就是这样。” 充电器对电池的作用不言而喻，这个比喻，夏油杰很受用。 也是因为这个比喻让夏油杰接下来的那两天，心里好过了不少。 他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真挚，就连几名学生都看出来夏油杰的不一样。 户外训练的时候，真希还向美美子和菜菜子打听了一下。 她问：“夏油老师中彩票了吗，不然为什么如此开心？” 美美子摇头，菜菜子也摇头，“我们现在住在高专宿舍，每天见夏油大人的时间跟真希你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夏油大人在开心什么。” 美美子提醒真希，“总之，夏油大人是不可能买彩票的，他没有中彩票的运气。” 买彩票这种事，夏油杰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不是没做过。 那时候，她们才五岁大，刚被夏油杰从枷场小山村带出来，夏油杰身上带的零钱花的差不多了，又不能回去高专拿东西。 如今再回想一下的话，当初的夏油杰一定有过一段很茫然的时刻，下了决定却失去了所有，一定会觉得茫然。 那日，他们走在黄昏的街上，夏油杰给她们两姐妹各买了一个面包后，久久地看着手心里剩下的钱，在路过一个彩票投注站的时候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后将身上剩下的所有钱全部拿了出来，然后买了几组号码。 结果当然是没中，不但没中还花光了他所有的钱，以至于三个人一起饿肚子。 夏油杰叹息自己没有中奖的运气，只得去接危险的地下任务，以此来换取酬金。 等他拿到酬金后，却仍旧不死心的去买了几次彩票，无一例外，连一分钱都没中过。 当时，她们两姐妹不理解这种行为，现在再看，觉得夏油杰的偏财运实在是太差了，拥有这种运气，也是没谁了。 “为什么？”打断她们的回忆，真希问的一本正经。 她说：“棘和忧太前几天曾一起去买过，两个人都中奖了呢，难道中奖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容易？” “大奖没有，小的奖品总归会有的吧？” 菜菜子狐疑的探着身子往另一边看，那边的乙骨忧太正跟狗卷棘说着什么，两个人都在笑。 “他们中了什么奖？”她问。 “让我想想，棘好像是中了一瓶酱油，忧太中了一包面纸。” 美美子&菜菜子：“……” 菜菜子狠狠地戳了戳真希的大臂，非常无语地问她，“究竟谁会因为这种奖品而变得开心啊？” 真希呵呵笑，“他们两个就会啊，说奖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运气，说不定夏油老师也是如此。” 美美子和菜菜子原地转身看向坐在台阶上休息的人，夏油杰正在晒太阳，沐浴着阳光的人显得格外安静温柔。 纵使没有人过去跟他说话，他的唇边还是挂着宁静幸福的笑容，这在过去是没有过的。 过去的盘星教教主夏油杰，只有在跟人说话的时候才会把笑容面具戴在脸上，其他时候根本就笑不出来。 说不定来高专当外聘老师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夏油杰是开心的。 “不过，夏油大人不会对那种小运气感兴趣的。” 真希挑挑眉，她觉得有点理解不了夏油杰，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人本来就无法理解所有的人，好奇是一回事，真正的去了解则是另一回事，不了解也没关系，不耽误她喜欢上夏油杰的课。 就在真希思索着想要找夏油杰请教格斗技法的时候，突然一个嘹亮的声音在距离这边不算太远的地方出现。 “哟，大家都在这里呢，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这熟悉的声音…… 众人一起转头望去，就看到了单手叉腰站在缓坡之上的五条悟。 半个多月没见，五条悟还是那副样子，劲瘦的身躯包裹在剪裁得当的高专教师制服里，两条大长腿随便往那一站，就有着顶级名模的风采。 “五条老师！”乙骨最先反应过来，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真希也下意识地翘着嘴角笑，可笑过之后，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跟她的气质不符。 她轻嗤一声跟枷场两姐妹吐槽，“嘁，蒙眼笨蛋回来了。” 菜菜子露出揶揄的笑容，凑到真希旁边，“真希你还真是不坦率，几天前就在问五条老师什么时候回来，他真的回来了你又表现得不在意似的。” 真希已经习惯如此了，她一直以来就不怎么坦率，在意的装作不在意，对同期如此，对老师如此，对妹妹也还是如此。 这样，就像是没有了软肋一样。 但是，是人就有感情，哪怕不喜欢五条悟的性格，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的，想念离去多时的老师，这也是人之常情的。 更何况，五条悟除了性格讨厌一些之外，其他方面并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算是很合格的老师了。 “我给你们带了土产回来哦，快过来看一下喜不喜欢。” 距离他最近的乙骨狗卷和熊猫率先跑过去看，三个女生也紧随其后的跟过去。 不出意外的，就跟他们猜的一样，是甜品。 “咦~居然是鲷鱼烧啊，我以为会是喜久福呢。” 五条悟叹口气，“我也会吃其他甜品的好吗？” 五条悟把装有鲷鱼烧的手提袋塞到就近的乙骨怀里，让他们休息一下分着吃了，自己则迫不及待的走向了一直在台阶上默默地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的夏油杰。 半个多月没见了，五条悟本来是打算在见面的那一刻就给夏油杰一个大大的拥抱，或是一个绵长的法式kiss。 然而，现在有学生在，他什么都做不了，真是可惜啊。 第390章 血统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身旁站定，双手插在口袋里的男人低下头来看着坐在台阶上的人。 夏油杰仰着头，就那样静静地满是眷恋的看着他。 这样炙热的目光太过赤裸裸，只是一眼就灼伤了五条悟的神经。 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下意识地因为克制而握成了拳头，五条悟有种想将人从地上拽起来的冲动。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他没疯，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当着别人做。 无比思念的人终于回来了，知道他很好，知道他没受伤，夏油杰悬着的心也稳稳的落了回去。 他觉得这样担心五条悟的自己很傻，目前来说，不可能有什么能够使五条悟受伤不是吗？ 可是，关心则乱，这是无法自控的事情。 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似乎想要从彼此的脸上确认没有见面的这段时间，他们都过的不错。 只是，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太灼人了，夏油杰笑了一下，率先开口了。 温柔的沙沙声音一如既往的撩动五条悟的心弦，痒痒的。 “欢迎回来，悟。” 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五条悟却发现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实在算不上美妙。 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左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他重重的按了按夏油杰的肩膀。 那么有重量的一按，将他想说的话，将他浓烈的感情一并传递给了夏油杰。 五条悟看到夏油杰眼眸中颤动的微光，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口很渴，迫切的想喝点水。 “去办公室。” “……”夏油杰没说话，却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五条悟转过身去面对那群孩子，高声说：“你们吃完后自行训练，下午有体能测试，别怪我没有提醒，这次测试不及格的，会有非常残酷的惩罚等待着你们，记住了吗？” “诶——？！！！”众人的哀嚎响彻天际。 五条悟笑嘻嘻的，丝毫不管他们的抗议，他一手拉过夏油杰，胳膊就那样随意的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 他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夏油老师人太随和了，总是放任你们偷懒，我不一样哦，我不讲人情嘛，所以，离开了这么久，回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要看看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学习成果。” 听着五条悟天衣无缝的话，手中的鲷鱼烧它瞬间就不甜了。 “特别是美美子和菜菜子，你们两个的体能最差，这一次必须及格，我不会因为杰的原因就对你们两个放水，自求多福吧。” 夏油杰叹口气，有些歉疚的看向两个女儿。 在过去，他从没有如此正式的训练过姐妹俩，从五岁到现在，一直都是处于散养状态，从不会对她们的体能或是咒术做太过严厉的训练。 在此之前，他们上的学校也一直都是普通学校，来到高专后，才算是开始系统的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咒术师。 跟同龄的其他三个孩子相比，她们两个确实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美美子，菜菜子，加油。” 苦着脸的两个少女看到夏油杰给自己加油，脸色瞬间好看了很多。 两姐妹重重点头，前几次测试都没有及格，这一次，一定不会给夏油大人丢脸的。 三口两口将手里的鲷鱼烧吞进肚子里，枷场两姐妹一左一右拉住了真希的手腕。 “走了走了，真希，给我们加练，快把你之前所说的短时间内，体能爆发的方法教给我们，快点快点。” 女孩子们走了，五条悟又把目光转向男孩子们。 他都不需要说什么，只是朝着两人抬抬下巴，意思就立刻传达到了。 狗卷拉高衣领，尽可能的把自己缩了又缩，好像这样来自五条悟的“x射线”就扫描不到他似的。 乙骨咽下一口鲷鱼烧，赶忙向五条悟保证，“这次，我绝对会比上一次进步的，相信我，五条老师。” “哼哼~”五条悟勾勾嘴角，转而问夏油杰，“我可以相信忧太吗，杰？” 夏油杰笑眯眯的盯着胆战心惊的乙骨忧太，看了几秒钟，他轻轻点头，“啊，怎么不可以呢？” 里香，祈本里香，该死的，都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会对那只特级过咒怨灵心动，真不应该啊。 “走吧，”夏油杰率先转身，拾阶而上，不再看乙骨忧太一眼。 五条悟看看乙骨忧太又看看朝上面走去的夏油杰，微微叹了口气。 夏油杰的心情，他当然是明白的，然而…… “或许真正厉害的并不是咒灵里香，而是忧太本人。”紧随其后跟上去，在与夏油杰漫步在回去办公室的路上，五条悟出其不意的这样说。 夏油杰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五条悟，五条悟却不以为然的冲他笑了一下。 “忧太跟我算是远亲吧，我们都是菅原道真的后人，而且，忧太的血统比我还要更优越一些，他还可能是藤原氏的后人。” 五条悟向夏油杰解释，“在古代，几大家族也有互相通婚的习俗，忧太同时是菅原道真和藤原氏的后人，这一点也不稀奇。” 惊讶过后，夏油杰紧抿着唇低下头去，鞋子踩在路边的落叶上，风干的枯叶被鞋子踩碎，脆弱的要命。 血统论吗？ 夏油杰讨厌血统论，五条悟是五条家的人，乙骨忧太是菅原道真以及藤原氏的后人，他们这些家系咒术师总能比像他这种非家系的咒术师，拥有一些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某些方面，血统确实能拔高一个人的实力上限，这是很多人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 夏油杰是很矛盾的，曾经因为非家系而拥有强大的咒灵操术而沾沾自喜，让他觉得优越的同时还衍生出了傲慢。 后来，跟五条悟的差距越来越大后，惆怅的他曾以为这种差距是因为自己非家系术师的缘故所造成。 他想，如果自己也是名门之后的话，会不会在追逐五条悟的道路上就能够轻松一点，容易一点。 当然了，后来他们天各一方后，夏油杰已经不会再去钻这种牛角尖儿。 但现在，听闻乙骨忧太的血统比五条悟还要优越，且咒力和天赋很可能在不久的未来超越五条悟后，夏油杰的内心忽然又开始躁动起来。 第391章 另一个原因 夏油杰的语气变得凉凉的，就如同冬末春初的冷风。 他不太自然地问道：“悟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向前的脚步停住了，五条悟直视着前方，回答说：“因为我不想杰心里一直有这个执念。” 夏油杰一直垂着头，对力量产生极度渴望的时候，会放大人性中的阴暗面，夏油杰亦是如此。 “我的执念是什么？” “杰的执念难道不是想要祈本里香这个特级咒灵吗？” “……” “强的不是里香，而是忧太，正是因为忧太很强，被忧太诅咒的里香才很强，这个前后关系不能颠倒。” “悟到底想说什么？” 肩膀上，五条悟的大手搭了过来，他强行将夏油杰的身体扳向自己，令夏油杰不得不被迫看着他。 纵使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白色的绷带，两个人的视线也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眼睛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表情有了一丝扭曲，他想到了当初的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乙骨忧太的里香。 得到了祈本里香，他才能够无比接近五条悟的实力。 利用它的能力去成全自己的大义是一方面的构想，而另一方面就是赤裸裸的对最强的渴望。 渴望再一次站到五条悟的身边，渴望缩小两人之间实力上的差距。 明知道就算是有里香自己也打不过五条悟，可是，只要能够无限的缩短他与五条悟实力上的差距，夏油杰就觉得这件事值得一做。 他是一个极度矛盾的人，一边走的决绝，一边又在心底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去。 回去那段时光，回到那个人身边。 只有实力无限的缩短，他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五条悟的身边，这一度是夏油杰无比在意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是没有祈本里香也没关系，杰还可以有其他的咒灵，很多，很多。” 五条悟说的太过认真，认真到像是许诺。 夏油杰长久的看着他，半晌，眼睛发干，在一阵风吹过后，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避开了五条悟的目光。 嘴角向上轻扯，夏油杰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糟糕。 作为老师，觊觎学生体内的咒灵，不管怎么说都很奇怪不是吗？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回到了五条悟的身边，在他此生的实力因为失去了咒灵变得最弱的时候，他在这个时候回到了五条悟的身边。 而五条悟，没有把他看成是需要被保护的麻烦，非但如此，他还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足够多的爱意。 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执念非要不可呢？ 跟五条悟比起来，里香变得不再重要。 “我其实只是想到之前的事情，并非非要不可。” 五条悟点点头，夏油杰肯这样说，他就愿意相信。 “悟不需要担心，我不会再去抢里香，就目前来看，即便我想要抢也是做不到的，不是吗？” 体术是一回事，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咒灵供自己驱使，实力会有断崖式的下跌，生前都没能打赢，现在的自己岂不是更没有胜算？ 五条悟戳了戳夏油杰的脸颊，夏油杰嗔怪的瞪他一眼，“不要总是像对待小孩子那样的对待我。” 五条悟嬉皮笑脸的，“因为这样好玩嘛，我每次戳戳杰的脸，杰都会摆臭脸给我看，好有意思。” 夏油杰叹口气，从以前到现在，他拿五条悟没有一点办法。 五条悟戳戳戳，夏油杰的好胜心就也上来了，他也伸出食指去戳五条悟的脸颊。 两个大男人什么都不做，站在路边互相戳对方的脸，看的路过的硝子目瞪口呆。 “啧啧啧，你们小情侣真会玩，是准备给对方戳个酒窝出来吗？” 五条悟：“哈哈哈，是啊是啊~” 夏油杰：“……” 【真丢人！】 高专根本就没有几位老师，在夜蛾正道之后，五条悟之前，只有一位老师而已。 但那位老师在去年四月份，重生后的五条悟毕业成为高专一年级负责人后就离职了，理由是太累了，想要跟家人好好相处，以后也不再踏足咒术界，就跟离开了一段时间的社畜七海建人一样。 因为教师很少，这栋办公楼则显得尤为空荡，一楼有几个房间开放给窗的工作人员，剩下的有一间比较宽敞的被装修成了休息室。 五条悟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在这里的沙发上喝杯咖啡，顺便跟七海聊聊天，不过，七海并不喜欢跟他聊天，相比聊天，那家伙更喜欢看报纸，导致不止一次被五条悟吐槽无聊。 即便如此，七海仍旧我行我素，他们这群咒术师好像都是如此，很少会听取别人的评价或者吐槽，属于就算知道了自己哪里不讨人喜欢也坚决不改的类型，主打一个自我。 走楼梯上二楼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五条悟告诉夏油杰，在五六年前，夜蛾校长将资料室转移到了这里，除了个别咒术师会来，其他人很少在此出入。 五条悟的办公室在三楼，这里因为高了一层，比二楼还要安静。 直到夏油杰跟着五条悟上去，才发现整层楼的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着的，没有一扇打开。 明明宽阔的走廊两侧都是独立的房间，这些房间却都上了锁，仿佛里面封印着什么怪物，不能将其放出来似的。 由于两侧都有房间，只有走廊东西的两个尽头才各有一扇窗户，在这些房间不开门的情况下，能够照进来的光线就少之又少，哪怕是大白天也昏暗的厉害，全靠头顶上那盏…… 呃，那盏灯好像是坏掉了，并不亮。 “早就坏了，不过没关系，反正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来。” 是啊，五条悟跟其他人不一样，有没有灯光都不会影响他的视力。 “等等，这里只有悟一个人在用吗？” “啊，”五条悟应着，解释给他听，“重生后我不是去年才毕业吗，在那之前，这间办公室是铃木老师在用的，铃木老师你还记得吗？” 夏油杰想了想，点点头，“印象不深，但还记得。” 第392章 将熟未熟的青梅，酸甜可口 五条悟告诉他，“铃木老师离职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整层楼除了这间办公室之外，其他的都没人在用。” “这样啊，” 这栋办公楼是后来才扩建的，以前只有一楼一层，在夏油杰叛逃后的第二年才又加盖了第二层和第三层。 如今，看着这个对他来说有点点陌生的地方，他想到了自己在盘星教的房间。 休息用的房间加上冥想静室，以及一些用作乱七八糟的房间，整个三楼都是属于他的，却也只有他一个活人在折腾着用。 他和五条悟明明在不同的地方，却又有很多地方莫名的相撞。 夏油杰笑了一下，觉得这样的巧合很有趣，仿佛宿命一般。 更加像是宿命的，则是突然朝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肩膀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人轻轻推了一下，后背就顺势靠在了墙壁上。 夏油杰愣了一下，抬起眼睫在如此昏暗的地方看向靠过来的人，他的眼瞳中满是疑惑，就那样无比纯真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哼了一声，再开口，声音已然染上了一层yu色，带着少有的暗哑。 “悟？” “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没有其他人打扰，就只有我们两个。” 如此低沉性-感的声音让夏油杰想到了大提琴的声线，神经仿佛被谁拨动了一下，震颤的声响久久不绝于耳，令听者浑身战栗。 双臂用力，五条悟将人冷不丁的托起来，他微微仰起头看着惊魂未定的人，促狭的笑容自唇边一圈圈荡漾开来。 夏油杰惊呼一声，又十分上道的搂紧了对方的脖颈防止自己掉下去。 他有些嗔怪的看着五条悟，才发现五条悟早已不知何时将绷带的一侧拉开了一道缝隙，那只漂亮的蓝色眼睛就从缝隙中露了出来，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笑。 胸前是一团火，后背是一片冰，夏油杰处在中间备受煎熬。 五条悟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夏油杰的脸上，他说：“终于触碰到你了，不是视讯电话里的，而是真真正正的。” 看着昏暗中熠熠生辉的蓝色眼睛，夏油杰只觉得心脏一下快过一下的跳着。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隐隐觉得神经开始颤抖。 “悟。”只是叫了一声五条悟的名字，颤音就如此明显。 饿狼扑食也不过如此，不给猎物一丁点儿的准备，精准的扼制喉管，掐断对方逃生的一切可能…… 野兽享受美食的声音被压的很低很低，被困在这层楼的走廊里。 细细碎碎的声音从猎物口中飘出来，如同红豆被做成了鲷鱼烧里馅料，对彼此来说就刚刚好。 贴在一起的人在半晌后不舍的分开一些，夏油杰才借机重回地面。 他看着面前的人，漂亮的一张脸因为情-动而而染了红，让夏油杰想到了山茶花的花瓣。 “悟，”他叫着五条悟的名字弯着眼睛笑了出来。 没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能够诉说多日的思念，如果说五条悟表达思念的方式是w的话，那夏油杰表达思念的方式则是拥抱，一个有力而绵长而有力的拥抱。 “杰，我回来了，以后不会再离开你这么久。” 夏油杰当然相信此刻五条悟所说的话，人在这种时刻是真的相信自己说的话能够做到，可以后就很难说了，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不是吗？ “好，”明知道五条悟不一定能做到，夏油杰还是开心的表示相信他。 耳边听到的是砰砰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强过鼓点。 这里是除了他们无人再来的三楼走廊，是外面的阳光照不到的秘密角落，是他们灵魂与灵魂靠近汲取温度的场所，安全得很。 靠着墙壁，两个彼此思念的人就那样拥抱在一起，五条悟玩心大起，就那样搂抱着夏油杰晃啊晃，把他自己当成了一个不倒翁一样，直到怀里的人受不了头晕的笑出来。 夏油杰抱够了，推开他，笑着谴责，“这样会头晕诶，不倒翁先生，我可能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因为拥抱而头晕的人。” 五条悟的手臂还松松垮垮的搭在夏油杰的身上，他露出可爱的笑脸，凑到夏油杰脸庞十分专注的盯着夏油杰的笑颜，问：“那夏油先生现在呢，有没有从想念我的糟糕情绪里走出来？” 夏油杰抿了抿唇，纠正他，“想念悟的情绪并不糟糕，糟糕的是无法真正触摸到你。” “这有区别吗？”五条悟是真的察觉不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对他来说想念一个人见不到，自己所感受到的那种情绪就是很糟糕的。 “嗯……或许有吧。” 其实，夏油杰也无法清晰的说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但他能够肯定，想念五条悟的那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全是负面的。 或许是这中间有十年的时间，他一直都是这样想见又见不到的思念着五条悟，以至于这种酸涩的感觉如同根植在了他的大脑中一样，想到五条悟的那种甜蜜，与见不到五条悟的那种痛苦和酸楚同时作用在一起，产生了很微妙的一种感觉。 想见却见不到的感觉固然糟糕，但是与此同时衍生出来的那种想念一个人的甜蜜又让人欲罢不能。 夏油杰不好意思告诉五条悟，他其实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心思极其敏感细腻，有着外人无法理解的别扭。 像五条悟心思这样直白的人，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夏油杰的这种别扭。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在夏油杰看来也是无伤大雅的。 “哪一间才是悟的办公室？” 夏油杰这样问，五条悟才慢吞吞的朝着他们身侧的那扇门努了努嘴巴，“喏，就是这一间。” 不是在某一个尽头，就那样混在一个个房间中间，夏油杰觉得这样的房间，换做是自己的话，一定会偶尔走错到去往其他房间，直到手里的钥匙打不开那扇门上的锁，才会意识到自己走错了。 不过，不按常理出牌这种事，倒也很符合五条悟的人设。 拍拍五条悟的胳膊，夏油杰温声对他说：“进去吧。” 第393章 钓鱼 五条悟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仅仅一扇门之隔，办公室内跟走廊上因为光线的缘故则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明亮的净土，而另一个则是无间地狱。 光明与黑暗，似乎总是成双成对的出现，一如生前的他跟五条悟。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两个人的突然闯入让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顿时飞舞起来，仔细一看犹如浮动的金沙，居然有点漂亮。 “这间办公室很大吧，完全可以容纳好几个人在里面办公，所以，杰哪天搬过来这边？” “来这边吗？”夏油杰觉得有点意外，他老实地说：“其实，我没有打算来这边呢，在教室隔壁的临时办公室里就很好啊，上课也方便。” 夏油杰作为外聘教师，原本一周只有三天的课，为了省事，他将临时办公室定在了一年级教室隔壁的那一间。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距离教室又近，省下了来回跑的时间。 其实，这边距离教学楼也不远，走过去，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 办公楼跟教学楼是紧挨着的两栋楼，当初扩建的时候在一楼修了连廊，同时还在三楼修了一条三米长的联络桥，两边可以自由的出入，十分方便。 “外聘教师又不是临时教师，总要有一间正儿八经的办公室用，总在那边凑合不合适。” 夏油杰耸耸肩，踱步在偌大的办公室内，因为是五条悟的办公室，以至于不管多么平常的小东西都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我不觉得不合适啊，挺好的，再说了，咒术高专的老师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在教室里上课，备课也更为简单一些，随便一个地方就可以利用。” 五条悟：“……” “而且，悟总是会外出执行任务，时常不在高专，我一个人在这么大，这么冷清的办公室，觉得很无聊。” 一句话直接把五条悟噎死了，但是，他还是想要让夏油杰搬过来，他总有不出任务的时候，那种时候，能在办公桌后抬起头来就看到夏油杰，那将会是最惬意的事情。 “扩招学生的话，隔壁的教室会用到的，到时候杰该去哪儿呢？” 夏油杰来到窗边，他双手撑着窗台极目远眺，他看到远处的山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绿色，这也代表着春天悄悄的靠近了。 真好，他没有死在平安夜，他熬过了这个冬天，马上迎来了春天。 “到时候大概就只能搬到这里了吧，不过，真若是扩招的话，教师队伍也应该要壮大才是，有人说说话的话，过来也不是不行。” 五条悟撅着嘴巴不满的靠过来，趴在夏油杰的肩上，嘴巴里嘟嘟囔囔的。 “你明知道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却还这样说，杰就是不想搬过来而已。” 夏油杰笑眯眯的捏捏五条悟的手，“bingo~答对了，我就是懒得搬过来而已。” “到底为什么嘛，我保证一定不会在办公室里对杰动手动脚，我对着外面这棵没发芽的树发誓。” “呃……”夏油杰往窗户旁边看了看，在两扇窗户之间确实存在着一棵大树，冬天来临的时候，叶子全部落光了，现在气温还没有升上来，树干也是光秃秃的，没有发芽的迹象。 “我没有怕那个，再说了，我也可以反过来对你动手动脚嘛，不吃亏的，只是觉得来回跑来跑去太麻烦了，仅此而已。” “嘁~”五条悟翻个白眼，“那我也要搬去那里。” 这样孩子气的想法让夏油杰忍俊不禁，他提醒五条悟，“可是，正常来说，我一周只会在这里待三天，跟悟一起待在办公室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悟搬不搬都无所谓了。” “现在，杰不就依旧在这儿吗，杰不是已经帮我连续代课一个月了吗？” “这是特殊情况了，等悟闲下来后，应该就会回到原本的计划上。” “夏油杰，”五条悟突然坏坏的笑了一声，“这种拒绝算是钓鱼吗？” “哈啊？”夏油杰根本没在第一时间明白五条悟所说的话。 五条悟歪歪脑袋，笑的很轻狂，“明明那么想念我的人，在我提出让你搬过来跟我共用一间办公室后，你居然是拒绝的。” 手指轻佻的勾住夏油杰的下巴，五条悟十分恶劣的下了定义。 “杰就是用这种狐媚手段在勾引我，并且认定了你越是推脱，我反而越是想要让你过来，这，就是钓鱼。”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油杰握住五条悟的手指，夸奖他，“悟不愧是一年级的班主任，懂得可真多。” 夏油杰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真让人恼火啊，五条悟很想像个几岁大的孩子似的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靠着无理取闹的哭喊让对方妥协。 但是不行啊，再怎么说他都是个大人，打滚的话，还是有点……这又不是在床上。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过来嘛。” “嗯……过段时间吧，话说，悟这么想让我过来是因为想要休息时间也不错过的看到我吗？” 五条悟气呼呼的，“那不然呢？”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夏油杰淡淡的笑了，他不怀好意的瞥了五条悟一眼，眼角微微翘起，显得既冷情又勾人。 “既然如此，那下班后，悟要不要跟我回盘星教呢？” 这还是夏油杰第一次对五条悟说邀请他去盘星教，如此，五条悟感到吃惊也完全说得过去。 脑袋机械式的转过来，那双蓝色的漂亮眼睛都跟着睁大了。 “让我跟你去……盘星教吗？” 夏油杰转过身子，腰靠在窗台上，他双手随意的抱在胸前，无比放松的点了点头。 “长时间在这里上课，盘星教那边积压了很多事情，下班后，我得去那边加班，即便回家，也会很晚。” “那个……” “可能无法准时给悟煮饭，悟回去家里的时候，灯是关着的，也不会有人在家里跟你说欢迎回家，陪伴你的只有四条鱼，想想都觉得有点凄凉呢。” 五条悟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原本以为夏油杰重新回到咒术界后，会是两个人携手对抗那帮麻烦的家伙们，一起改革咒术界，顺便一起美美谈恋爱。 现如今，夏油杰真的回归了，他们的恋爱怎么突然就谈成了异地恋呢？ 第394章 人家是女孩子呢 对，在五条悟看来，不在一个办公室办公属于异地恋，不在一张床上睡觉也属于异地恋。 一个在家或是在高专，另一个回去盘星教，更是异地恋。 打倒异地恋！ 食指出其不意的刮了一下五条悟无意识撅起来的嘴巴，夏油杰朝着对方伸出手去。 五条悟还在幻想着如何打倒异地恋呢，就看到夏油杰手心向上的对着自己摊开了手掌。 眨巴着一只大眼睛，五条悟一脸懵逼，“做，做什么？” “之前视讯电话的时候，不是说要给我礼物吗，现在礼物呢，孩子们有鲷鱼烧吃，我呢？” “你有**吃，嘻嘻~” 此话一出，脑袋上不出意外的挨了一拳，夏油杰最擅长笑眯眯的打人了，一边摆出佛祖一样和善的微笑，一边重拳出击，使用雷霆手段。 “啊！”五条悟疼的抱住头，后悔的大叫，“我不应该主动解除无下限的，杰总是偷袭我！” 夏油杰额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再不分场合的胡说八道，我还会打你。” “不说就不说嘛，杰简直就是人格分裂，明明那什么的时候也不会这样，什么都敢说的，现在算什么，假正经吗？” “悟还想挨揍吗？” 哪有人喜欢挨揍啊，可五条悟喜欢，他嬉皮笑脸的凑近，把脸凑到夏油杰面前。 “喏，打吧打吧，谁让我宠你呢，下手轻点哦，我这么帅气的一张脸，打破相了我可不原谅你。” 夏油杰简直拿他没办法，象征性的在五条悟的脸颊上碰了碰，谁知下一秒，手就被人捉到了唇边。 五条悟在他手背上吧唧亲了一口，方才笑着放开他。 “这一招很浪漫吧，我从电影里新学的。” 夏油杰：“……” 五条悟丝毫不觉得这种小花招很油腻，他十分快乐的看了一眼四周，像是在思索这个地方能不能装下他即将要送给夏油杰的礼物一样。 一边思索，还一边念念有词。 “应该可以吧，有我在没问题的，”他又皱了皱眉，继续念叨，“万一这栋楼塌了，大不了照价赔偿，我的钱应该能够赔得起。” 当然赔得起，整个高专变成废墟应该也足够赔的。 但是，这话着实把夏油杰吓到了，赶忙问他到底弄了什么回来。 五条悟冲着夏油杰灿然一笑，叮嘱夏油杰，“杰，开结界吧。” 此言一出，夏油杰立刻明白了五条悟带回来了什么。 “快点快点，已经迫不及待的给杰看了。” 结界很快布置好，五条悟呼出一口气，面色兴奋的张开手掌释放咒力。 属于五条悟的咒力缓缓从掌心溢出来，跟着这些咒力一起出现的还有包裹在咒力之中的东西。 那东西在脱离了咒力的包裹后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他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摔在地上除了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便再没有其他动作。 夏油杰觉得那东西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又记不起自己从哪里见到过。 那东西的体型跟高大的成年男性差不多，浑身灰白色的，头上有伤口，还在潺潺的冒血。 他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咒文，光是看咒文的密集程度，夏油杰就能够猜到他的能力一定不一般。 “这是……” “杰大概忘记了，但你在我的记忆里一定是看过她的。” “她？” 五条悟点点头，装出一脸的娇羞，“人家是女孩子呢。” 夏油杰露出无语的半月眼，提醒他严肃点。 五条悟觉得不需要那么严肃，“她已经这样了，翻不起什么浪花的，如果不是想着抓回来送给杰，抓到的当下就会被我祓除。” 注视着脚边的东西，夏油杰终于记起这是谁了。 在记忆中有另一只可以说人类语言的咒灵喊过她的名字，那个一只眼睛顶着火山头的家伙当时喊的是—— “花御？” “啊，大概就叫这个名字吧。” “这不是四大天灾咒灵其中之一吗？”夏油杰扭头看向五条悟，问他，“悟是怎么找到的？” “确实是费了一些人力，我从重生后不久就开始寻找，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只找到了她一个，方法呢，说起来是很麻烦的，属于御三家的秘传方法，后面我会告诉杰的。” 既然是秘传，夏油杰反而没有了知道的兴趣。 夏油杰重新看向躺在地上的花御，看过五条悟的记忆后，夏油杰大约的知道这个咒灵的能力，同时也知道她在涉谷事变的时候被五条悟鲨了。 对于咒灵来说，五条悟绝对是碾压性的存在，哪怕利用领域展延破除术式效果接近五条悟，最后的结局仍旧无法逆转。 “这就是我说要送给杰的礼物，还请笑纳。” 不是咒灵操使的五条悟，无法将咒灵利用术式凝缩成一个小小的球，如此，便只能将咒灵打残到留下一口气，再将其能力封印后，藏到自己利用咒力构建出来的虚空中带回来，由咒灵操术的拥有者夏油杰亲自收服。 “杰准备好了的话，我就解开封印。” “在这里真的可以吗，如果这栋楼塌了的话，我们就无处可去了。” 刚才还极力的邀请自己搬到这边来办公，真若是因为一个特级咒灵的出现打起来，从而让这整栋楼都塌掉的话，他们两个就只能去一年级教室隔壁的房间里临时组团办公了吧？ “没关系，她现在只剩下一口气而已，即便是咒灵，恢复能力极快，可一直处在封印中的她也无法利用反转术式治愈自己，杰不需要有这个担心。” 头上的角被五条悟掰断了，鲜血淋漓，身上的致命部位也遭到了重创，画面惨不忍睹。 夏油杰看着她，突然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站在那里的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身形晃了晃，幸好被眼疾手快的五条悟一把扶住。 “怎么回事，不舒服吗？” 夏油杰一直皱着眉头看向地上的花御，良久，他摇了摇头，推开了五条悟扶住他的手。 他的声音有点哑，气息也变得有些弱，弄的一旁的五条悟开始担心起来。 第395章 不想跟我约会吗 “杰，你怎么啦，脸色突然变得好差，真的没关系吗？” 夏油杰朝他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没、没关系的，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一时间……” “不是说送给我了吗，悟现在把封印解开吧。” “真的没关系吗？”五条悟不放心跟他反复确认，直到再次得到夏油杰的肯定后，五条悟方才解开了自己设置的咒文封印。 没有了封印的力量，地板上的花御开始逐渐苏醒过来，身体上的痛苦让她本就恐怖的五官变得更加扭曲。 失去了头上的角，血水流下来弄脏了她的脸，痛苦的呜咽声从她嘴巴里溢出来。 她分明是在说话的，但她说的话，五条悟却一句都听不懂。 “大概在咒骂我吧，”这是五条悟给出的猜测。 然而，夏油杰却说不是。 五条悟有点懵逼，“杰能听得懂她的话？” 问完这个问题，他又觉得自己有点愚蠢，不由地呵呵笑了。 “杰可是咒灵操使啊，当然能够听懂她说的话，那她说了什么？” 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是咒灵操使才能够听懂咒灵所说的话吗？ 照理说确实如此，可是夏油杰现在反倒不太确定了。 “她说了什么不重要，都是一些对人类的控诉，牵扯到环境什么的。” 花御已然重伤，不需要夏油杰再拼尽全力去祓除，现在，他就站在花御的面前，朝着花御伸出手去，花御也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不会再继续痛苦了，乖乖的待在我的身体里，这些痛苦很快就感觉不到了。” 夏油杰的声音温和，他像在安抚小孩子似的安抚着地板上因为痛苦而瑟瑟发抖的咒灵。 五条悟又一次目睹了夏油杰收服咒灵的过程，从地板上有一个成年男性身高的咒灵，到成为夏油杰掌心中的一枚咒灵球，这速度前后没有一分钟。 透明的咒灵球中有着墨汁一样氤氲开来的东西在动，五条悟看着夏油杰注视了一会儿手中的咒灵球，然后不再犹豫，张开了嘴巴。 比高尔夫球还要大上一些的咒灵球被夏油杰塞入口中，为了能够比较顺畅的吞咽，他微微仰起了头。 吞咽这样大的东西可不像是平时的喝水吃饭，过程并不好受，一边极力的想要咽下去，另一边因为人体的本能，在察觉到不符合大小的异物“入侵”时，就会本能想要呕吐，将其排挤出来。 夏油杰紧抿着唇，眉头因痛苦而皱起来，微微抖动。 五条悟眼睁睁的看着夏油杰艰难的将咒灵球吞咽入腹，看着他的喉咙因为咒灵球往下走而突兀的鼓胀，又再度恢复如常。 那副样子…… 咦~太涩了！ 咒灵球咽了下去，夏油杰闭着眼睛，捂着脖子好半天没动。 五条悟凑过去抚了抚他的背，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直到夏油杰睁开眼睛。 “好点了吗？” “嗯，”夏油杰勉强笑了一下，就跟在盘星教时面对家人吞下咒灵的那一刻一样，习惯性的将一点儿都不难受的样子伪装在脸上。 “已经好多了。” 五条悟想起什么，双手在上衣和裤子的口袋里摸索，终于，在右边的裤子口袋里摸出来两颗糖果。 他将两颗糖果都剥开，全部喂到夏油杰嘴巴里，他履行了之前的承诺，在夏油杰吞服咒灵的时候喂糖给他吃，好减轻吞服咒灵之后的难受。 “没有草莓糖，就用这两颗凑合一下吧，我本来没打算在这里给你的，是杰自己伸手给我要我才给的，不能怪我哦。” 夏油杰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五条悟，温柔的笑了，“嗯，不怪你，是我自己等不及想要悟的礼物。” 嘴巴里的太妃糖慢慢融化，焦香的味道混合着牛奶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这样浓烈的香气要比草莓奶香味霸道的多，遮住那股擦拭了呕吐物的抹布味道的力道也更强一些。 “都好吃，不管悟给我的是什么，我都觉得好吃。” 五条悟被这话感动到了，抱着夏油杰小猫似的蹭啊蹭，就是不撒手。 他说：“杰，下午下班后别回盘星教了，好吗？” 夏油杰的手依旧卡在脖子上，眉头却早已舒展。 他面露难色，向五条悟道歉，“抱歉啊悟，你先回家休息一下等等我，我准备只工作两个小时就回家，悟可以在回去的路上顺便去超市买食材，两小时后我回去煮饭。” “不能不回去吗？” “菅田小姐说有字需要我签一下，还有一位之前的猴子富豪，啊不，是金森先生的事情要处理一下。” “诶~”嘴上没再说什么，但五条悟的失落已经完全呈现在了夏油杰面前。 这么久没见了，五条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并且对自己提出并不过分的请求，自己居然要拒绝他，夏油杰觉得自己太坏了。 他觉得抱歉，就讨好似的亲了亲五条悟的脸颊，“悟想吃什么就去买一些，我争取快点回去，回去的时候给你买盘星教附近，公车站牌旁边那家蛋糕店的海绵蛋糕当零食好吗？” 海绵蛋糕啊，那种绵软的口感确实非常吸引人，但是—— “这个没关系了，不吃也可以，就算是晚餐不吃也没关系的，我以前忙起来的时候就不吃饭，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地。” “不吃饭不行，这话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五条悟嘿嘿一笑，顺便在夏油杰腰上摸了一把，“我跟杰不一样嘛，我可强壮了，但是现在的杰又太瘦了，所以才需要好好吃饭啊。” 夏油杰无奈的轻叹一声，五条悟总是有各种歪理邪说，换作别人，他高低得怼几句的，是五条悟的话，他便没有了怼的欲望。 情侣之间不适合太过计较，太过针锋相对，这样容易伤感情，总要有人适度的让一步。 当然，这也要基于对方的人品来看的，那种得寸进尺的，就适合怼的他妈都不认识，且不能做出任何的让步。 “杰，我其实是想带你去外面逛逛，我们好久没见了，不想跟我约会吗？” 第396章 高层的想法 约会这个词语似乎有着一股子魔力，任何一对情侣都无法讨厌，夏油杰也是一样。 他和五条悟真正约会的次数并不多，两个都很忙碌的人，能够挤出来约会的时间本就少之又少。 但是，不管是哪一次，他们的约会都给两人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回忆。 一边是盘星教待处理的事务，一边是五条悟那诱人的约会请求，夏油杰内心天人交战，思索良久，像他这样爱岗敬业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违背自己内心意愿的事情呢？ 做出的选择那必然是—— “好啊好啊，带我去哪儿？” (#^.^#) …… 下午的测试，所有人都超过了及格线，学渣进步神速，学霸成绩斐然。 五条悟看着测试结果很满意，于是给出许诺。 “如果一年级结束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所有人都能够保持住这个成绩，我就会带你们去读卖乐园玩一天，那里可好玩了，我跟杰之前去过的。” 说起来，他们中，有的压根就没去过游乐园，比如真希，有的去的非常少，比如枷场两姐妹，还有因为怕体内的咒灵突然暴走压根不能去的，比如乙骨，再来就是去不去都可以的，比如狗卷。 至于熊猫，他根本就不能出现在普通人面前，就算是出现了，也只能扮演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玩偶，而不是一个连独立思想都有的咒骸。 五条悟给出的条件非常诱人，学生们的积极性也被调动起来了。 五条悟还借机给真希和乙骨布置任务，让他俩负责新入学不久的美美子和菜菜子，让她们两姐妹尽快的适应高专的生活，同时追赶上其他人。 测试结束，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学生们放学，老师也可以离开高专到外面去。 临走时，五条悟特意去到校长室外喊了夜蛾一声，夜蛾从窗口探出身子就看到了楼下并肩站在那儿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两人有说有笑，看到夜蛾的身影后方才挥手打招呼，看他们亲密的样子，夜蛾顿时觉得有点头疼。 “喂，悟，”夜蛾的声音远没有他们那般轻快，他提醒两人，“你们最好低调一些，不要在高专境内太过亲密。” 五条悟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反而挑衅似的搂住了夏油杰的肩膀。 夜蛾看到他挑衅的样子，气的额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我说，这是为了你们两个好。” 此话一出，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他如有所思的迟疑了一会儿，默默地松开了揽着夏油杰的手。 夏油杰看他一眼，虽不明白为什么，可夜蛾这样说，再加上五条悟的反应，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见五条悟有所收敛，夜蛾的脸色才变好一些，他问：“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依旧笑着，却没有了刚才的雀跃，变得沉稳了许多。 他说：“来告诉你，我今晚没时间跟那帮老家伙们开会。” 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来，夜蛾不满道：“你之前一直没回高专，对此他们已经很不满了，既然回来了，他们一定会想见你的。” 这样的论调，五条悟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无所谓的掏掏耳朵让夜蛾帮他糊弄一下。 “反正也有半个多月没有见面了，再多一天见不到也没什么了，话说，见不到我，他们可能会活的更舒心，看到我反而会生气。” “你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五条悟挤出灿烂的笑容，笑的没心没肺，“我今天真的有事要去做，校长大人就帮帮我，明天晚上我一定准时去开会，一天而已，你总能想到理由搪塞的。” “悟！” “那就拜托校长大人了，多谢多谢，接下来我一定会努力工作，让你在那帮老家伙面前不至于太难做，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这些，不管夜蛾正道在身后喊他，五条悟叫上夏油杰赶紧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给伊地知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有十万火急的任务要去执行，让他赶忙去停车场发动车子。 五条悟说的非常夸张，仿佛晚一秒钟就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对于这个谎话信手拈来的男人，夏油杰表示很无语，只是可怜了被蒙在鼓里的伊地知，又被五条悟骗着当了一次司机。 挂断电话，五条悟长出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疲惫，这些都被夏油杰捕捉到了。 “悟，你跟高层的关系……” 听到高层这俩字，五条悟都觉得累，他不太想说，可这是夏油杰问的。 他知道，自己跟高层那些博弈和撕扯，早晚都要告诉对方的，早说晚说都一样。 “很微妙吧，他们不喜欢我，却又找不到可替代我的人，所以，不得不将就着。” 五条悟嘲讽的笑了一下，猜测道：“对于他们那种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人，过惯了顺心的日子，突然有朝一日必须要跟一个年轻人低头，被一个年轻人那样制衡威胁着，心里肯定不爽。” 五条悟还说：“习惯了底下人听命于他们，不能有任何的反抗，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如果他们能够造出傀儡去帮忙做事，只怕是所有的咒术师都会被边缘化，甚至是赶尽杀绝吧？” “哈啊？”这样的说法，夏油杰还是第一次听说，知道高层迂腐，却没想过他们会有这种想法。 五条悟冲他笑笑，“我是在开玩笑的，不过，这算是一种合理的推测吧，当初我被羂索封印后，夜蛾校长就被高层逼着交出咒骸的制作方法和秘密，校长之所以被杀，也是因为他拒绝了高层的这个无礼要求。” “杰，你想想看，像熊猫那样的咒骸，它跟人类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这样的咒骸拥有着极高的可替代性，死了一批再去制造另一批就好了，只要掌握了方法，就可以组建一支咒骸大军，即便能力上不算太强，只要动用人海战术，再强的咒灵，乃至咒术师也会打的很吃力，不是吗？”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五条悟看着远处的山脉，沉默良久后，给出一个不太确定的设想。 第397章 第二件礼物 “或许，他们也想要建设一个咒术师不再需要因为祓除而惨遭牺牲的世界吧，只是……” 只是现在的五条悟，不允许他们为了未来那不一定能够实现的想法，而去残害眼前的人。 这个答案让夏油杰感到吃惊，惊讶浮现在他的脸上，而惊讶过后则是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着他。 “像当初的我一样吗？” “什么？”五条悟走神了。 夏油杰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跟我反而有些相像的地方，为了目的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死阻碍他们的人。” 这话，五条悟还真找不到反驳的话术，但是，他觉得这还是有区别的。 “杰可以下定决心放弃当时现有的一切去实现你的大义，可那帮烂橘子却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觉悟，他们还不是只敢在我被封印的时候搞事情，如果当时涉谷事变中我没有被羂索封印的话，他们就绝对不敢把夜蛾校长逼上绝路。” 比起为了咒术界的未来，那些老家伙们更加看中的是他们眼前的利益。 说到这里，五条悟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狠厉，哪怕都重生了，他依旧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再说了，或许他们也没有我猜测的那么好，说不定，只是忌惮校长的能力而已，怕有朝一日校长彻底跟我联合起来，利用咒骸大军去反攻他们，于是，趁着有机会，未雨绸缪。” “嗯，”夏油杰十分配合的笑笑，“能让悟讨厌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也觉得他们一定没有这么好心，说不定就跟悟后面猜想的一样，只是害怕所以提前动手了。” 夏油杰笑眯眯的望着他的模样真的很可爱，明明已经初具成熟男性的风范，可一旦笑起来又仿佛回到了青春期的时候，总能无意识的撩拨五条悟的心弦。 一只手落在夏油杰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五条悟开玩笑般的推了他一下，将他的笑脸推向另一边。 看到这样的笑脸，总让他想入非非，在光天化日之下，什么都不能做的话，还是不看为妙。 “杰不要总是这样宠着我了，我会被宠坏的。” 夏油杰顺势拉下五条悟的手，本来是想要握住的，想到夜蛾刚才说的话，他又依依不舍的松开了。 “没关系，我喜欢悟本来的样子。” “哈啊？”五条悟露出不解的表情，“杰的意思是我本来就是一个被宠坏的人吗？” “呵呵呵，”夏油杰不承认，“我可没有这样说。”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停车场，正在忙着擦汗的伊地知看着有说有笑走来的两个人，突然觉得不太妙。 此时的五条悟正跟夏油杰谈笑风生，哪里还有刚才在电话中那般火急火燎？ 他觉得自己很大概率被骗了。 “五条……”伊地知这一声颇为哀怨。 五条悟跟他打哈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是被伊地知那样一个劲儿的用哀怨的眼神盯着，五条悟还是承受不住了。 他小猫一样的对着伊地知搓搓双手求原谅，他说：“你也知道的，我没有驾照，无法自己开车，所以才需要伊地知你送我们下山。” 伊地知很无奈，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不在电话跟我说清楚，害我洗澡洗了一半，连泡沫都……” 说到这里，伊地知意识到夏油杰正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五条悟这家伙，又让他在别人面前出糗了。 “对不起嘛，可我就只跟伊地知你关系最好啊，不找你找谁啊。” 伊地知也拿五条悟没办法啊，这个被称作是当今咒术界最强的男人总是对他露出这种委屈巴巴的表情，他能怎么办啊？ 对方可是最强啊，如果表现得强硬一些的话，万一把对方惹毛了揍自己一顿可如何是好？ 伊地知自认为承受不了五条悟的一顿打，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忍着，都快变成忍者神龟了。 帮夏油杰打开车门，伊地知的哀怨也渐渐消散了一些。 他嘟嘟囔囔的让五条悟下次不要再骗他，他说：“下次需要我接送的时候，你跟我说清楚我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下班后，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做。” 他又不像五条悟，他没有女朋友，空闲时间多的是。 “好啦，”五条悟毫无负担的冲他撒娇，向他道歉，“我错了，伊地知先生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人家下次再也不敢了，真哒真哒~” 伊地知：“……” 夏油杰：“噗哈哈……” 不行，要严肃，不能笑，得憋住。 伊地知：唉，怎么觉得压力更大了？ 夏油杰没回盘星教，被五条悟带去了银座的商场，商场里的百货琳琅满目，五条悟却非常的有目的性。 等真正到了目的地，夏油杰才知道终于意识到五条悟想要做什么。 这里整层楼的一半空间差不多都是跟糖果有关，甚至还做了糖果主题乐园。 所谓乐园，并不是像游乐园一样，只是整片区域都是糖果，以及糖果的衍生物而已，像是一些由糖果制成的小甜品等等。 夏油杰看着眼花缭乱的糖果制品，当真大吃一惊，他从未想过糖果还能制作成这样多的东西。 糖果主题乐园的工作人员给他俩介绍说，就连那边的那个魔法屋都是用糖果做成的，这里的绝大部分都是用糖制作而成的，都可以吃。 夏油杰置身在里面由衷的笑了，他碰碰五条悟，终于恍然大悟。 “这里全是悟喜欢的糖果呢，怪不得那么想来。” 五条悟没有否定夏油杰的话，却对着身边的夏油杰招招手，“杰，到这边来。” 夏油杰跟着他走过去，发现那边的长案上摆放着各种包装，各种口味的糖果，它们包装精美，被装在一个个巴掌大的半透明包装袋里。 夏油杰的目光一一扫过去，笑眯眯地对五条悟说：“看在悟送了我那么大的一个礼物的份上，我也送些礼物给悟吧，想要什么口味的糖果尽管拿，我全部买给你。” “真的吗？” “嗯，”夏油杰笑着点头。 “啧，那我这次岂不是亏大了，毕竟，我没有想要给自己买糖果诶。” “诶？”夏油杰一惊，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悟，不想买糖果？” 五条悟露出灿烂的笑容，“嗯，因为，我想要让杰来挑选，我想送给杰一些糖果。” 第398章 想kiss我的人从这里排到法国 五条悟自己不要却想要送给他，这难道不稀奇吗？ 那可是糖果啊，那么喜欢吃甜的五条悟居然自己不要？ “悟，你怎么……” 五条悟低着头自顾自的看着色彩缤纷的糖果，如果把这里说成是一个小型的糖果博览会也不是不可以。 琳琅满目的糖果，看的五条悟眼花缭乱。 “之前明明说好了要让你随身带着糖，在吞服完咒灵之后就立马吃上一颗，用以遮盖咒灵难吃的味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 “可我似乎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却总是想不起来过来买，现在有时间了，就一并买了吧，我可不是一个食言的人啊。” “是啊，说出来的话要算话才行，所以，悟要多给我买一些，我今后所吃的每一颗糖，都要悟买给我才行。” “嗯，”五条悟笑嘻嘻的，因为夏油杰如此主动的跟他要东西，他反而非常开心，“没问题，想吃多少都可以。” “悟还真是大方啊。” “那当然了，在健康范围之内。”五条悟还没有忘记夏油杰不会反转术式，吃太多甜食对他没好处。 用糖果的香甜滋味去遮盖咒灵的恶心味道，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如果可以，五条悟并不想用这个方法。 夏油杰紧跟在五条悟身边，迈着细碎的步子缓慢的朝前移动，眼睛盯着案上的糖果。 两个人商量着什么口味的糖果效果会更好一些，西瓜，香橙，还是哈密瓜味呢？ “我觉得是榴莲！” 夏油杰：“……” 五条悟嘿嘿笑，“我真的觉得是榴莲，那东西的味道太大了，就算是咒灵的恶心味道也会被它轻松盖过的。” 夏油杰无语叹口气，笑道：“如果悟要给我买这个口味的糖果，那我就保证吃完后第一时间去亲你，让你也染上榴莲的味道。” 这样的话语根本没有任何的威慑性，五条悟调皮的凑过去，向夏油杰求证，“杰没骗我吧，真要这样吗？” 夏油杰捉弄人的心思也上来了，郑重的点点头，“毕竟，我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啊。” “啧啧啧，”五条悟摇摇头，“看不出来杰居然是这样的人啊，亏得在我面前表现得一本正经，每次那什么的时候都像是我强迫你一样，其实啊……” 夏油杰有点懵，睁大了无辜的眼睛，他不懂，“悟在说什么？” “你想要榴莲口味的糖，其实就是为了亲我对吧？不坦率的家伙。” “诶？”为什么五条悟会这样想？ “一定是这样的，我就说嘛，没人会逃脱得了大帅哥五条悟老师的吸引，想亲我的人从这里排到法国，杰有这种心思我完全可以理解。” 五条悟丝毫没有压低声音，他们的交谈内容引得一些年轻女性频频侧目。 一来是两位的外形实在是太过亮眼，二来，则是聊天内容有点点劲爆，两个大男人却在说什么亲不亲的，腐文化盛行的霓虹，他们两个想不吸引人都难。 原本，还有女孩子想要上前搭讪要联系方式，后来则演变成偷偷嗑cp，而那两位当事人却早已经习惯了彼此间的相处模式，完全没觉得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也完全不知道被很多人默默地盯了好久。 夏油杰拿了一包荔枝味的糖果扔进五条悟拎在手里的小篮子中，荔枝味的他之前没吃过，这次拿一些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人数太过庞大的话，我可没有信心能跟他们竞争，悟还是饶了我吧。” 五条悟嘟着嘴巴不乐意，扯着夏油杰的袖子让他不要这么快放弃。 “杰就跟她们竞争一下嘛，哪有这么快就放弃的，你稍微竞争一下我就只让你亲，真的真的。” 夏油杰忍俊不禁，没答应他，但是眼神却妥协了。 这可是五条悟啊，这么好，这么帅气漂亮的悟，夏油杰无法想象他被别人抢走的样子。 五条悟能见人的不能见人的所有样子，他都已经见过了，夏油杰无法再放手让他被其他人抢走。 五条悟走在前面，低头看了一眼孤零零躺在篮子里的那包荔枝味的糖果，然后，从旁边的篮子里拿了一包橙子味的糖果也扔了进去。 夏油杰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天，五条悟的眼睛去向周围扫过去。 他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又跑到那边，找到了想要的牛奶巧克力味的糖果。 但是，另一种想要的却一直没看到。 夏油杰疑惑地看着五条悟满场乱窜，最后忍不住的跟了上去。 “悟，”他拉住了五条悟的手腕，“你到底在找什么，这么多种糖果没有悟喜欢的吗？” 五条悟从头到尾的又逛了一次摊位，这一次，他开始着急了，这里没有他想要的那一种。 “我想要买的那一种口味，这里没有，不过好奇怪啊，为什么会没有呢，连榴莲味和荔枝味的糖果都有，那种口味没道理没有啊，算是很普通的口味了。” 夏油杰看看四周，实在不知道五条悟究竟要找哪种口味。 他问五条悟，五条悟却一直在打太极，就是不告诉他。 夏油杰没办法了，只能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五条悟奔波在一种又一种口味的糖果面前。 这里可是糖果主题乐园啊，怎么可以没有那种味道呢？ 五条悟不相信，所以直接去找了在一旁待命的工作人员。 “你们是不是把它漏掉了？” 工作人员也是一怔，“这里没有吗，这个口味我们前几天一直都有卖的。” 五条悟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我都来回找了两遍了，根本就没看到。” 工作人员急了，赶忙跑过去看，她从头到尾的飞快地看过一遍后，不得不承认五条悟说的是对的。 “糟糕，应该是漏掉了。” 五条悟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大眼睛里水光闪动，“大姐姐，我正在追那边那位帅哥，他说一定要吃这个口味，请你赶紧摆出来吧，我要买，如果今天买不到，他就不答应做我男朋友。” 工作人员：……？？？ 你这话最好是真的。 第399章 妈妈买过的糖果 三十多岁的那位女性工作人员冒出了一脑门的汗，听五条悟这样说，更是觉得抱歉。 将其中一种口味漏掉，忘记摆出来，是他们工作人员的失误，如果被投诉，他们的奖金就没了。 奖金没了确实令人难过，可因此让人家追不到喜欢的人，才更让人心痛呢。 糖果都摆了一天了，口味足够多，以至于少了一种口味，顾客根本就察觉不到，也就没人向他们反应，直到现在来了一位专门找这个口味的人。 “稍等一下，我马上找人拿过来，不会让你失恋的。” 五条悟继续演，“嗯嗯嗯，借你吉言。” 夏油杰一直在原地看着五条悟和那位工作人员表情丰富的跑来跑去，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跟五条悟是不一样的，像是想要的糖果口味没有了这种小事，他绝对不会因此去找工作人员询问，除了不喜欢跟猴子接触之外，也是担心会麻烦人家，可五条悟完全不会这样想。 工作人员一个电话打过去，五分钟后，另一位年纪偏小一些的工作人员就火急火燎的端着一托盘糖果跑出来了。 五条悟看到后很开心，立马追了过去。 等他重新回到五条悟身边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自己好不容易买来的糖果。 五条悟放进篮子里，夏油杰则好奇的拿起来看，只见绿色的包装袋上画着大大的青苹果，赫然就是苹果味的。 “悟喜欢青苹果味道的糖？”夏油杰觉得很新鲜，要知道，他们认识这么久，他一直以为对方最爱的是草莓味。 一个酷爱草莓味的人，没理由如此大费周章的去买一袋苹果口味的糖果。 五条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想尝尝不一样的口味。 “以前没吃过嘛，所以就想尝尝了，难道杰不想吃吗？” 说实话，夏油杰确实没那么想吃，更直白点说，他并没有那么喜欢甜口的食物。 跟甜口的比起来，他更喜欢咸口或者带着淡淡苦味的抹茶口感。 “还好了。” 五条悟低头看一眼篮子，除了他放进去的三种口味的糖果外，夏油杰从始至终就只选择了一款对他俩来说稍显猎奇的荔枝味糖果。 “杰只要这一种吗？榴莲味的怎么不拿？” “因为不想以后每次亲吻都是榴莲的味道。” “哈哈哈，”五条悟被他逗笑了，“没关系的，我可以在杰亲过来的时候也快速的吃一颗，这样就不会嫌弃你了。” “咦~”夏油杰嫌弃的挥挥手，“我不太喜欢榴莲的味道。” 更准确的说，他不喜欢任何奇怪味道的东西，咒灵的味道已经足够恶心，若是除此之外再尝其他奇怪味道的东西，这在夏油杰看来简直就是自虐。 “再选几种相对喜欢的吧，可能下次再来都要好久之后了。” 夏油杰没有特别想吃的口味，他低头看着篮子里那四包糖果，荔枝味，苹果味，橙子味，还有牛奶巧克力味。 这些味道，他曾经挺熟悉的，小时候在老家，妈妈带他去镇上的超市的时候，偶尔会买给他…… 想着这个，夏油杰的面色一凛，他犹豫着缓缓抬起头来，用不太确定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男人。 五条悟正在东张西望的想着再买两包什么口味的才好，他嘴巴里念念有词，“菠萝味怎么样，刚才听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说，菠萝味的有点酸呢，话说，葡萄味的也不错。” 迟钝的五条悟直到两分钟后才察觉到夏油杰在看他，他转过脸来，发现夏油杰正用一种说不出究竟是什么的神情在看着他。 他形容不出这种神情，却在看到的第一眼，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杰？” “悟是怎么知道的？” 五条悟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夏油杰指的是什么。 “这些糖果，这些糖果……” 看来，夏油杰终于意识到这些糖果的特殊意义了。 “我小时候跟妈妈去超市买的糖果，悟怎么会知道，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嗯，”五条悟笑嘻嘻的点点头，“当然不是巧合了，因为这是杰自己说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夏油杰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印象。 “杰不是看过我的记忆吗，那件事没看到吗？” 夏油杰显得有点慌乱，他摇头，“我也不是全部都有仔细去看，不相关的自然是一下带过……” “杰受伤昏死在老家的时候，我不是去了吗，那时候，杰说想吃这三种口味的糖果。” 夏油杰呆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收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幼稚做派，他稍显严肃的望着夏油杰，唇边泛起一抹歉疚的浅笑。 他说：“可是怎么办呢，杰想吃的是妈妈买的，这一点我做不到，杰不要为难我，就勉强收下我买的吧，我买的也好吃啦。” 耳朵里听着五条悟像是哄孩子似的，对他温声软语说的话，心里酸涩的不成样子。 夏油杰觉得眼眶酸疼，泪腺似乎在这一刻打开了闸门，想要将泪水释放。 但这里是百货商场的糖果主题乐园，那么多的孩子和女性在这里逛，他不能在这种地方因为心酸和感动掉下泪来。 “悟……” 这一声饱含了各种无法字字说出来的复杂感情，那样浓烈的感情直直的奔向对面的五条悟，撞个满怀。 “好吃的，真的好吃的，”夏油杰一遍遍语无伦次的重复着。 带着浓重鼻音的人不太敢去看五条悟的脸，他很怕自己看到五条悟的笑容会狼狈的哭出来。 他二十七岁了，哪有二十七岁的大男人因为收到了爱人饱含爱意的糖果而泪洒当场的？ 这样不去逞强，将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的夏油杰可真惹人怜爱。 五条悟很想上前一步抱住他，在这种时刻，只有爱人的怀抱才是最好的港湾，不是吗？ “呀，杰，不需要这么感动了，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喜欢杰才会记住杰说的每一句话，才会想要实现杰的每一个心愿，仅此而已。” 听上去简单，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但是，五条悟就能够做到。 在做到之前，他从不事先画饼，所以，当心愿实现的那一刻，每一次都是惊喜。 第400章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离开 匆忙的付过钱，夏油杰拉着五条悟急匆匆的往楼梯间里走。 百货大楼的楼梯间对于顾客来说简直就是不存在的，顾客会坐扶手电梯，景观升降电梯，就是没人会去走光线昏暗的步梯。 只有一扇门之隔，楼梯间内和楼梯间外面就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楼梯间内装有声控灯，开关门的声音让这盏灯亮了起来，不算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路，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夏油杰推到了墙上。 后背重重的磕在了冰凉的墙壁上，解除了无下限的人感受到了墙壁那丝丝的凉意，正慢慢的穿过高专制服传递到自己背上。 以前都是他如此粗鲁的对待夏油杰，这一次，终于调换了。 五条悟一手拎着装有各种口味的糖果，一只手搭上夏油杰的手臂。 他笑嘻嘻的，刻意放低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充满了诱-惑。 他问夏油杰，“杰想要做什么？” 夏油杰没吭声，双手按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人就那么靠了过来。 手掌之下，熟悉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原本规律的心跳渐渐变快，变乱，五条悟在这种时候也不能免俗，这是正常现象。 手中装有糖果的手提袋没有攥紧，吧嗒一声掉在了满是尘土的楼梯间地板上。 五条悟变被动为主动，捧住了夏油杰瘦削的脸庞，但是，他的手心感受到的不是火热，而是一片潮湿。 心脏猛地一缩，很快就又释然。 他含糊的叹息，“有我在呢，杰，我在这里，永远都在这里，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离开，不会先一步离开你。” “呃嗯……”夏油杰说不出话来，他很怕一开口，哭声就抑制不住。 “我发誓，永远不会让你一个人，还有我，你还有我。” 夏油杰靠在了五条悟的肩膀上，声控灯在这一刻灭掉了，楼梯间里又恢复了黑暗，只剩下门口上方的安全通道标志发出莹莹的绿光。 五条悟一只手轻抚着夏油杰的背，轻轻地拍着，像小时候母亲哄孩子睡觉那般轻。 而另一只手则摸到了自己的脸，指腹上摸到了潮乎乎的湿，那是夏油杰蹭到他脸上的眼泪。 拇指指腹与其他手指的指腹反复捻着，感受着眼泪的湿润。 五条悟兀自笑了一声，他在夏油杰耳畔低语，“跟杰在一起的时候解除无下限真是正确的选择，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感受到杰留在我身上的痕迹。” 夏油杰的情绪很低落，人一动不动的靠在五条悟身上，将他所有的重量全部压给这个人。 他没有回应五条悟的话，就那样沉默的靠着他，仿佛连同自己的全世界一起给了这个人。 五条悟没嫌弃身后的墙壁很脏，身体完全的靠在墙上，这一刻，楼梯间里很是寂静，仅隔了一扇门，商场内嘈杂的人声和广播声浅浅的传过来。 别人在人山人海的人潮中或疾或徐，他和夏油杰偷来了一方净土感受时间静止。 夏油杰失控的时候并不多，重生后的每一次失控几乎都跟五条悟或是死去的父母有关。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除了女儿和家人，只有五条悟和死去的父母最能搅乱他的神经。 一个太过看重感情的人，总会被感情所累，夏油杰就是很好的例子。 夏油杰不说话，五条悟渐渐也就不再想说什么，这种时候静静地陪伴或许更重要。 只是，他开始有点后悔了，是不是自己的做法太过明显了呢？ 因为太过明显，才让夏油杰识破，从而想到了死去了母亲，让那些罪恶感再度翻涌起来。 他明明是想要让夏油杰得偿所愿，明明是想要履行自己当初答应他的诺言而已，最后却把人惹哭了。 五条悟在心里吐槽自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 早知道这样，应该分批次买的，这次买苹果味的，下次买橙子味，下下次再买牛奶巧克力味的。 如果自己是这样买的，夏油杰一定发现不了。 失策失策。 眼泪早就不流了，夏油杰静静地靠在五条悟的肩上，听着五条悟的心跳慢慢平复。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这么难受，不，说难受似乎也不准确，那分明是感动，因为感动让所有的情绪都跟着一并放大了。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因为知道没有肩膀可以靠，所以，不管多难受，他都尽可能不去哭。 自从跟五条悟在一起后，他觉得在这方面，自己脆弱了很多，因为他知道即便是哭了，也会有一个结实的胸膛承接自己，宽阔的怀抱拥抱自己，如此，才让他肆无忌惮。 五条悟不会嘲笑他的眼泪，只会心疼他的遭遇。 爱像是一根撬棍，一点一点，一片一片的撬开了他用来自我保护的厚重鳞片，将鳞片之下柔软的部分露出来也不担心受到伤害。 夏油杰吸吸鼻子从五条悟的肩头离开，黑暗中，五条悟仍旧可以看到夏油杰红彤彤的眼眶。 那金棕色琥珀一样的眼眸被泪水洗礼过后变得很亮，在黑暗的空间里更像是两颗挂在天上的星星。 拇指擦过颧骨，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夏油杰的脸。 认真哄人的五条悟根本没有半点平日的样子，非但不幼稚，反而超级值得信赖，超级可靠，有种符合他真正年纪的成熟稳重在。 夏油杰抬起眼眸看着五条悟，哭过之后的人又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就外在来说，他才是年上啊。 年上因为感动难过等多种情绪的冲击靠在年下的怀里哭，不管怎么说都有点难为情，哪怕对方是自己的男朋友。 “那个……”夏油杰想说点什么挽回下面子，一开口，喉咙有点堵，声音还带着鼻音，一听就是刚哭过，更觉羞涩。 “哭完了？”五条悟轻轻笑，“如果还想哭的话，我还有另一边的肩膀可以给杰用，话说杰，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要给我洗哦。” 五条悟如此生活化的话语直接将夏油杰的难为情清理的干干净净，夏油杰轻嗤一声，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提袋，咳嗽一声，声控灯便亮了。 随着声控灯亮起来，夏油杰口袋中的手机也在这时候响了。 第401章 感觉是一群非常重感情的人 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十分突兀的响在楼梯间里，两侧都是墙壁，回声超级大。 夏油杰手忙脚乱的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屏幕上赫然显示来电姓名为菅田真奈美。 “是谁？”五条悟伸长脖子探过来看了看，“菅田真奈美，一听就是女性的名字，啊~你背着我在勾搭美女吗？” 夏油杰无语的白他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刚放到耳边，菅田真奈美的咆哮声就从听筒中传了出来，夏油杰龇牙咧嘴的迅速将手机拿远些，生怕自己的鼓膜被震破。 “夏油大人，你迟到了，不是说好今天有好几份文件要签名的吗，为什么现在还看不到人，你已经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不要告诉我今天你想玩失踪！” “那个……” 菅田真奈美一改平日的温柔，继续说道：“还有啊，金森先生又来了，在会客厅里赖着不走，说一定要见到你呢。” 夏油杰叹口气，好声好气的跟菅田真奈美道歉，“我今天有点事情，所以不回去了，但是，我保证明天下午一定会回去，啊不，是明天白天，明天一整天我都会待在盘星教，有什么工作尽管交给我。” “什么意思？”电话那端的菅田真奈美不太明白，“夏油大人不是要在高专授课吗，白天哪里有时间回来，你是不是又想要骗我？” 夏油杰苦恼的笑了，心想，自己的信用现在变得这么差了吗？ 他抬起眼睫瞪了一眼将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那个罪魁祸首非但不觉得有责任，反而傻兮兮的笑的像只哈士奇。 唉……不太舍得埋怨他。 “悟回来了，明天他给学生们上课，我白天可以回去盘星教的，真的，不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嘛。” “这倒也是，等等，五条悟回来了？” 夏油杰不知道菅田真奈美为什么会突然关心五条悟的事情，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就听到那边说：“哦~怪不得夏油杰大人不回来了，五条悟回来了，夏油杰大人是要跟他去过二人世界吗？” “诶？”被她突然这么一说，夏油杰少有的显得有点慌乱，很像跟男朋友约会时被家人撞见的那种尴尬，“我们没有了，其实是……” “对哦，杰跟我在一起，我们两个可是相互表白确定了心意的一对，过二人世界不是很正常嘛，这位女士。” “……” 电话那端突然没了声音，忽然的安静令商场的广播显得尤为清晰，xx商场欢迎广大顾客光临的声音传入大家的耳中。 夏油杰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推了五条悟一把，让他不要闹。 五条悟才不在乎这个，哈哈哈的笑着，“本来就是嘛，我们就是在约会啊，又不犯法。” 夏油杰：“……” 菅田真奈美缓了缓，从对夏油杰的调侃，变成了一种无法准确形容的感觉。 原来真的在跟五条悟约会啊，两个大男人约会会是何种景象呢？ 莫名有点想看是怎么回事？ “那个……夏油大人好好约会吧，我会把金森先生打发走的，就这样，拜拜。” 菅田真奈美一口气说完这些，心脏扑通扑通的挂断了电话。 她的面前，祢木利久不解的望着她，问道：“怎么了吗，真奈美，你的脸突然变得好红哦。” 挂断电话的女人抬起头来，脸红的同时，明亮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了两簇越烧越旺的熊熊火焰，看的祢木利久一脸懵逼。 “夏油大人在约会。” 祢木利久看了她一会儿，木讷的，“哦，然后呢？” 菅田真奈美问他，“你就不想看看夏油大人谈恋爱约会是什么样子的吗？” “呃……”本来是不想的，经过对方这样一说，莫名开始好奇起来。 “真奈美，你不会是想……” 菅田真奈美妖娆一笑，“哼哼~” …… 看着夏油杰挂断电话，五条悟在一旁醋意大发。 “刚才那个女人是……” “是我的家人，菅田小姐，平时主要做秘书的工作，是位非常优秀的人。” “家人啊，杰的家人都这么在乎你，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也有很多人在乎悟啊，孩子，学生，父母，五条家的人，还有我。” 五条悟撅着嘴，赌气似的。 夏油杰犹豫了一下，拉住五条悟的手，他试探性的说：“如果悟愿意的话，我的家人也可以成为悟的家人。” 五条悟很显然是没料到夏油杰会这样说，脸上的表情是懵的。 夏油杰干笑了几声，摆摆手，“哎呀，我随便说的，他们……” “他们……感觉很重感情呢。” “什么？” 五条悟兀自笑了出来，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其实也听美美子和菜菜子说过一些有关你们同伴的事情，哦，你们更习惯说家人，感觉是一群非常重感情的人，呵~” “……” “咒术师向来冷漠，所做的一切凭借着兴趣，或是道德所衍生出来的职责，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深交，这让我一度对你们这种家人间的感情很感兴趣。” 五条悟的笑容越发明媚，“别看我和那两个孩子相处的时间很短，却在私下里聊了很多哦，毕竟，我想多了解一些过去十年里所不知道的杰的生活啊，所以，不可避免的就会聊到那些家人们。” “悟不讨厌他们吗，他们是诅咒师啊，做过不少不被高专认可的事情。” 五条悟挑挑眉，“不管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亦或是将我杀死的两面宿傩，我并不讨厌他们，我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人，其他人对我来说跟花朵或者树木没有太大的区别。” 诅咒师确实是一帮没有规矩的家伙，这帮家伙什么都敢做，对咒术师下手，对普通人下手，只要利益足够诱惑，他们什么都可以做。 然而，这些跟五条悟是没有关系的。 他在尽可能的维持秩序，尽可能的保护着那些弱小的，在咒灵和诅咒师面前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但这也只是因为他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而不是他有什么悲悯之心。 第402章 灵魂拷问——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当神性大于人性的时候，对普通人就没有那种浓烈的个人感情，也就不会对诅咒师产生太多讨厌的情绪。 充其量不过是觉得他们是一帮没规矩的杂鱼而已，谈不上讨厌，也不会怨恨他们的所作所为。 有必要就将他们“祓除”，没必要的话，哪怕迎面遇上也不会多看一眼。 五条悟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想想看，跟在杰身边的人，能是多坏的人，这一点，看米格尔就知道了。” 生前，五条悟只跟夏油一派的米格尔接触过，他将乙骨拜托给了米格尔，让米格尔带着乙骨去了他的家乡做历练。 想到这个，五条悟思维跳跃地对夏油杰说：“话说，是不是到了把乙骨交给米格尔的时候了？” “哈啊？啊……”夏油杰反应过来，他点点头，“乙骨是个非常有天分的少年，出去历练一下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就跟生前你决定的那样，这样也能够脱离高层的监视。” 五条悟拎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手提袋，对夏油杰笑道，“这件事，就拜托给杰了，毕竟情况跟生前不太一样，米格尔没到非得给我帮忙的境地，所以，还是杰来做中间人吧。” 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是夏油杰开口的话，他们知道米格尔一定会同意帮忙的，甚至还会更加用心。 “交给我来做吧。” 五条悟伸手去拉楼梯间那扇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再次确认夏油杰的情绪，看他是否真的已经完全恢复好了。 夏油杰意识到五条悟的意图，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已经没关系了，可能是被花御影响了，特级咒灵的吸收会相对慢一些，这期间我的情绪会受到不小的影响，情绪波动的厉害，不过悟不需要担心，我已经习惯这个步骤了。” “对不起，杰。” “诶？”夏油杰不明白，“悟为什么要道歉？” 夏油杰跟着五条悟走出楼梯间，来到明亮的商场内部，他听到五条悟说：“明明你在那家事务所做讲师就很好的，我却总想把你拉回咒术界，如果我不这样做，杰就没有非得吞服咒灵的必要，是我……” 或许确实如此，但夏油杰没有后悔。 就像七海当了几年社畜后再度回归咒术界一样，有些人这辈子注定了要做什么是有定数的。 神明在冥冥之中已经给你做好了规划，什么时间做什么什么都是定好了的，人不过是按照这个在走而已。 “是我自己愿意回来的，我大概天生就是要做咒术师的，不管是正派的咒术师，还是站在咒术师对立面的诅咒师，我注定是要做这个，跟悟没关系，即便悟不邀请我，以后也还是会重新走上这条路，这是宿命。” 宿命，一个令人无法辩驳的借口，钢筋水泥般的顽固坚硬。 跟菅田真奈美通过电话后，夏油杰心里的负罪感终于一扫而空，可以放心大胆的跟五条悟好好约会。 买完糖果后很显然到了晚饭时间，两人简单的去四楼的餐厅吃了一顿泰国菜，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往楼上走。 上一次，夏油杰就想要给伊地知买件礼物，总是麻烦他，又总被五条悟无情的使唤加“欺负”，夏油杰觉得应该对他做出些许补偿才是，这是人情世故。 可是，究竟送什么呢？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去买一条领带。 “手表太贵重了，送给伊地知，能把他吓死，他是绝对不会收的，但作为男性辅助监督，每天西装革履的，领带是绝对能够用得上的，选择价格适中的一款，他收起来也比较没有负担。” 五条悟认真思考后给出这样的建议，夏油杰对他投过去了敬佩的目光。 这目光太过直白火热，五条悟想忽略都难。 “没想到悟还挺会送礼物的嘛，好意外。” 五条悟撇撇嘴，脸色有一点点不爽。 “这是被迫学到的，五条家是很矛盾的，一般的节日不过，但在重大节日上却很看重，族人彼此间会有一些礼尚往来，虽然我不送，但见得多了也能知道送什么比较好一些。” “诶，是这样啊。” “杰觉得我的提议如何呢，如果觉得不合适还可以再想想其他礼物。” 夏油杰摇头，笑容温和，“不用了，我也觉得领带比较实用，我本人很少系领带，但据说，领带是男人为数不多可以制造花样的地方之一，伊地知虽然看上去比较沉闷，或许也会想要改变，我们就给他买一条颜色鲜艳一些的领带吧。” 两个人肩并肩去了专门卖男士服饰的专卖店，将诉求说给导购小姐听。 五条悟拉着人家描述的无比细致，但夏油杰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是在黑伊地知。 比如： “个子不算太高，比我们两个都要矮一些，身材很干瘪了，瘦瘦的，弱不禁风的样子。” 导购小姐：“您的这位朋友多大年纪呢？” 五条悟：“今年二十五岁了，但是，长得很像四十五岁。” 导购小姐：……？？？ 五条悟继续描述，“他这个人很沉闷，不怎么爱说话，戴着近视镜，整天不苟言笑，有时候会显得有点唯唯诺诺，个性倒也很沉稳了，是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伙伴。” 导购小姐：“……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五条悟没听出对方话里真正的意思，诚恳的点头，“当然是朋友了，伊地知他啊，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之一。” 夏油杰再也听不下去了，把五条悟拉到一边，让他自己先去逛逛，由他去跟导购小姐说。 导购小姐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两位长相帅气，说话方式却很猎奇的男士。 “那个……”夏油杰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不太好意思，他必须得承认，五条悟的描述虽然不好听，也很失礼，但不得不说，也是非常的精准了。 “他描述的很准确，我们现在的想法就是想要买一条稍微鲜艳活泼一些的领带，让我们的那位朋友有一点点改变，当然了，也不是天上地下这种跨度的改变，稍微改变一点点就可以了。” 第403章 老婆终于肯花自己的钱了 夏油杰说的很认真，导购小姐听的也很认真，这是导购小姐在这里工作了两年时间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奇葩的顾客，他们真的是朋友吗？ “好的，我去那边选一下，稍后会拿几条过来让你们参考，两位先在店里随便逛一逛吧。” 导购小姐去那边按照诉求选领带，夏油杰和五条悟则在店里随便逛逛。 这个时间，店里的顾客也不算太多，专卖店的空间很大，顾客也都是三三两两的分散开的。 五条悟提议夏油杰也好好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他会一并买下来送给他。 跟以往不同，这一次，夏油杰没有再说什么不花他的钱，不接受他的礼物这种话。 颇具风情的睨了五条悟一眼，夏油杰笑吟吟的夸奖他，“悟还真是大方呢，那我就看看有什么是我能够用得上的吧。” 老婆终于肯花自己的钱，五条悟开心的像条被主人摸了脑袋的小狗，如果他长着尾巴的话，此刻的尾巴一定能够摇出残影来。 他殷勤的跟在夏油杰的身边，亦步亦趋。 这间专卖店是一个欧洲牌子，这个牌子知名度比不上那些大牌，但设计感十足，款式也很新颖，以至于喜欢的人非常多。 从最初的领带，慢慢的，在后来也多了一些其他的配件，比如领带夹，袖箍，裤子背带，西装装饰丝巾和手帕，帽子围巾等一系列男士服装配件，一应俱全。 “不然杰也选择一条领带吧，”五条悟看着假人脖子上系着的领带，有些眼花缭乱了。 夏油杰轻轻摇头，“我不需要这东西，已经不用去事务所上班，也没有需要系领带的场合让我去，就不要浪费了。” 五条悟上下扫视一眼，是啊，在高专的时候会穿高专的教师制服，包裹严实到领子都是几乎能够盖过下巴的高领，完全没有露出领带的可能。 至于其他时间，在盘星教的夏油杰会穿袈裟，哪有穿袈裟系领带的？ 在家里会穿家居服，就更加不需要领带了，这样看确实没有买领带的必要。 “那领带夹呢，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是上面镶嵌的是红宝石吧？” 夏油杰笑他，“领带都不需要，怎么可能需要领带夹。” “对哦，”五条悟也被自己笨到了，但是，他毫不气馁，快走几步来到夏油杰前面，前面一个个精美的盒子里放着的是折好的丝巾和手帕。 “这个呢，这个总用得上吧，杰总是很讲究的在身上带手帕不是吗，有时候连香水或者除臭剂都带着。” 五条悟的声音虽然不大，可仍旧有被店里其他客人听到的风险，夏油杰咳嗽一声，向他解释，“那是因为我讨厌猴子才会带除臭剂的。” “无所谓因为什么了，反正杰是会带这种东西的，所以，要不要看看丝巾和手帕？” “不要，”夏油杰一口回绝。 接连推荐了好几款，夏油杰嘴上说着要花他的钱，会接受他送的礼物，实则还跟从前一样。 五条悟肉眼可见的颓丧起来，这时候，夏油杰反而从一旁的假人模特脖子上拿下来一条领带。 他对着身后原地不动的五条悟招招手，说：“悟，快过来。” 五条悟兴致变得不高，慢吞吞的走过去，他看到夏油杰手中的领带，正当他以为夏油杰改变主意准备买一条的时候，夏油杰的手臂一抬，将那条又细又窄的黑色领带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五条悟有些懵逼，注视着夏油杰的笑脸，夏油杰很认真的在比划，并且也很认真的在看效果。 黑色的领带系在高专的制服外面显得很滑稽，不搭调的同时，根本看不出效果。 他指挥五条悟，“把上衣的拉链拉开。” 五条悟想了想，听话的把上衣拉链拉开，这时候，夏油杰又吩咐道，“把里面的衬衣露出来。” 五条悟也照做了，把衣服往两边扒了扒，露出里面的白衬衣。 黑色的领带落在白色的衬衣上，一瞬间就和谐了。 夏油杰点点头，将领带拿下来，自顾自地说着：“这条很适合悟，不算太正式，可以配正装带，也可以配休闲西装，我记得悟的宿舍衣柜里有好几身西装来着。” “所以，这是给我选的吗？” “那当然了，来都来了，顺便送件礼物给悟吧，只给伊地知一个人买的话，悟会吃醋的吧？” “而且，悟不是那会儿才送了糖果给我嘛，这是回礼了。” “糖果不算的，那是之前答应你的。” 这在夏油杰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也没跟五条悟争辩。 五条悟拉住他，非常较真的说：“既然如此，我还想送别的礼物给杰，不是吃完就没有了的这种，是可以长时间保存的。” 夏油杰笑了，“嗯，悟不是送过琥珀了吗，那东西都可能有几亿年了。” “不是那个了，我想到了一个杰肯定能够用的上的东西。” “是什么？” 两人正说着，导购小姐终于拿着几条挑好的领带走过来。 她手里拿着几条颜色各异的领带，不出意外，全部是颜色相对明艳一些的，水蓝色，深金色，波点红，雪花纹…… 从一堆花色中挑很困难，但若是从几条之中选择的话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在导购小姐的建议下，再结合印象中伊地知的形象，最后，他们选择了那条淡蓝色带银色雪花纹的领带。 五条悟还不忘叮嘱他们包装的漂亮点，“我第一次送朋友这种礼物，要包装的好一点儿哦，挑不出毛病那种。” 导购小姐堆满笑容的脸上闪过一抹怀疑的神色，她在想，如果真的挑出点毛病的话，真的不是这位客人你自己得罪了对方吗？ 五条悟又想起之前说的话，他将夏油杰留在原地，一再告诫他不要跟过去后，五条悟一路追到了收银台旁。 他叫住了刚才的导购小姐，跟人家低语了几句后，对方频频望向夏油杰，最后笑着点了点头。 导购小姐拿着领带走了，五条悟径直奔向收银台付款。 等到五条悟再次回到夏油杰身边的时候，手里赫然多了一件东西。 第404章 确定这东西能跟法衣用在一起? 五条悟将多出来的那件东西递到夏油杰手中，满心欢喜的说这是他给夏油杰选的可以跟随对方久一些的礼物。 夏油杰的手中还拿着那条没付款的要送给五条悟的领带，他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就先收到了回礼，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但是，以他们的关系，这些都是很小的小事。 “这是什么？” “杰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五条悟满心期待的催促夏油杰打开来看。 夏油杰挑了挑眉，最后还是在店里就打开了，他看了足足两分钟才突然发现这究竟是什么。 “呃……” “喜欢吗？” 夏油杰迟疑了一下后点点头，他看着那对东西，想象着用在自己身上时的样子。 只是，这东西真的合适吗？ “穿着袈裟的时候，做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吧，毕竟你那件直缀的袖口太宽大了。” 这一点儿，夏油杰无法反驳，“话是没错了，但……悟确定这东西能跟法衣用在一起？” 光是想想都觉得那画面有点奇怪，算是和风与洋式的结合吗？ “为什么不行，说不定还很时尚呢，潮男小哥。” 夏油杰看着那对袖箍，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直缀宽大的衣袖跟衬衣那薄薄的一层衣袖完全不同，他真的不太好想象袖箍用来固定直缀的袖子该是什么样子。 “话说，想要固定直缀的袖子，应该用襻膊吧。”夏油杰自言自语了一句后，突然意识到这是五条悟精心为他挑选的礼物，他瞬间就又笑了出来。 夏油杰将袖箍重新放回盒子里，他说：“或许效果是一样的，等明天就穿上试试吧。” “那……这东西应该能帮到杰的忙，是不是？” “嗯，”夏油杰点点头，又道：“即便不是用在直缀上，还可以用作它本来的地方，上体术课的时候总是卷袖子会很麻烦，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没什么比送出去的礼物派上用场更让人开心了，而五条悟听到夏油杰这样说也确实开心起来。 他十分少女的推推夏油杰，“现在轮到杰送我礼物了，快去付钱啊喂。” 夏油杰拿他没办法，让五条悟替他拿着礼物，自己则带着那条领带去了收银台。 他将领带给刚才得导购小姐看，导购小姐便去帮他拿了一条新的出来，并且还给他包装的十分漂亮。 导购小姐包装的时候，付过款的夏油杰就站在收银台旁边等着，他百无聊赖的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然后冷不丁的一抬头…… 笑容从平和变成了无可奈何，夏油杰决定当自己看花了眼。 可他才二十七岁啊，哪有人二十七岁就开始老花眼的？ 唉~ 第二天，五条悟独自去了高专，想要跟夏油杰一起上课的美梦破裂，他逮着人在被窝里撒了好一会儿的娇，直到将人缠的快要崩溃了，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吃过早饭，两个人一起出门骑着自行车往公车站的去，临出门的时候，夏油杰还不忘叮嘱他带好送给伊地知的礼物，并且一再强调，让他好好地跟对方道歉和致谢。 明明按理说，伊地知是他的学弟才对，可重生后，偏偏他才是那个学弟。 按照他们那种严格的前后辈制度，作为学长和前辈，他哪怕是使唤伊地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夏油杰自己也叛逆，如今却在这件事上很执着。 五条悟手里拎着礼物也不老实，食指勾着礼品袋的提绳，溜溜达达的去了辅助监督的办公室。 辅助监督的办公室跟窗的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一样，都在一楼，只是以正门为中心点，窗的办公室在西边，辅助监督的办公室则在东边。 五条悟没有第一时间去自己位于三楼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伊地知的办公室。 辅助监督有值班制度，好巧不巧，今天正是伊地知值班，他一大早就来了，只是没有咒术师使唤他而已，此刻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昨天的文件，顺便看看今天的行程，好估算一下如果有临时任务要做的话，是否能够挤得出时间。 五条悟一大早出现在他面前，这是非常少见的，以至于，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伊地知条件反射的去翻今天的日程表，确认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 他这种反应被五条悟很好的捕捉到，有点无语的青年让他放宽心，不要自乱阵脚。 “没有遗漏什么，我只是路过，顺便过来一趟。” “可、可是为什么呢？” “喏，”五条悟将手中包装精致的手提袋放在了伊地知面前的办公桌上，笑道：“这是杰送给你的礼物哦，快看看喜不喜欢。” 五条悟此话一出直接把伊地知弄不会了，他看看面前的手提袋有又看看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五条悟，可他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夏油先生他为什么会突然送我礼物？” 五条悟用脚勾过来一把椅子，在伊地知旁边施施然的坐下来。 他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是觉得我受你照顾了，而我们两个又总是麻烦你，所以想要感谢你。” “啊这个，这个……”伊地知不善言辞，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面前坐着的还是他的压力来源五条悟，就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有，杰让我好好向你道歉，总是骗你，很抱歉，总是使唤你送我们，也很抱歉。” 伊地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显得很慌张。 “不不不，不是这样样的，这都是……”非工作期间，五条悟其实是没有权利使唤他的。 但是，是否是工作期间这一点就很难界定，更何况，大家同为高专的人，就算是让自己帮个忙，也没有不帮的道理。 他又不是冥小姐，不需要拿钱换他做事，所以，让他帮忙接送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特别买礼物当谢礼给他。 伊地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礼品袋就摆在他面前，拆还是不拆都很让人为难。 第405章 但是，他们已经同居了哦～ “拆开看看吧，这是杰花了心思给你挑选的，不收的话，他和我都会伤心的。” “诶？”伊地知显得局促难安，“伤心什么的，没有这么严重了。” 嘴上这样说着，伊地知还是听话的打开了礼品袋，然后就看到了那条颜色相对来说比较鲜艳的领带。 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并且，这样的颜色，他过去从来没系过。 “喜欢吗，”五条悟笑眯眯的问，不等伊地知回答，他又开玩笑似的警告，“就算不喜欢也要说喜欢，这可是杰的一片心意啊。” “喜欢喜欢，啊不是，”伊地知更加不知所措了，他赶忙解释，“是真的喜欢，不是假装的，五条。” 五条悟笑了一声，他能看得出来，伊地知只是觉得意外，并不是不喜欢。 大概是第一次收到来自同事（？）的礼物，人还处在懵逼的状态里。 五条悟拿手敲了敲礼品袋，继续说：“里面还有一件礼物，那件不值钱的是我送的，给你尝尝味道。” 伊地知听他这样说又看了看，果然就看到了一包葡萄味的糖果。 “这是五条你喜欢吃的吧？” “对啊，顺便送给你一包，你要是不喜欢吃，就扔在车上，我想吃的时候就问你要。” 这…… “才不要，送给别人的礼物怎么可以再要回去。” “哈哈哈哈~就是说啊，所以你还是藏起来偷偷吃掉吧。” 礼物也送了，收到礼物的人也很开心，如此，这件事就没白做。 另一边，在盘星教，夏油杰一来就见到了菅田真奈美和祢木利久，这两个人见到他后不约而同的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夏油杰不受控制的挑了挑眉，在他们两个憋笑憋的五官扭曲之前，主动点破了昨天的事情。 “从哪里开始跟踪的？” “诶，夏油大人知道我们两个追过去了？” 夏油杰在专卖店付款的时候，通过收银台后面的玻璃镜，正好看到了鬼鬼祟祟在门外探头探脑往里看的两人。 “不要告诉我你们两个是正巧经过，怎么，你们也在约会吗？” 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在约会嘛。菅田真奈美和祢木利久一起摇头。 “我们只是好奇夏油大人跟五条悟在一起约会是什么样子的，这一切都是出于好奇。” 夏油杰无奈的叹口气，不由地感慨，人的好奇心还真是深不可测，换做是他的话，一定懒得追过去看。 “不过啊，夏油杰大人跟五条悟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呢，整个人都被一层柔光包裹着，五条悟看夏油大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啊，如果能够把你们之间的气氛具象化的话，大概会不断的飘出无数个粉色桃心泡泡吧。” 祢木利久难以置信的看着菅田真奈美，不愧是能言善辩的真奈美啊，这种又文艺又浪漫，又让人听着有点难受的话，她都能信手拈来。 夏油杰：“……” 这画面描述的未免太过少女漫了一些。 “以后不许再因为好奇而去跟踪我，不然我会让咒灵将你们绑起来。” 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谁不怕死的次次跟踪，要知道对面的另一位可是当代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啊，将那种家伙惹火了，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一次还可以说是偶遇，再一再二不再三，次数多了，说不定五条悟会将他们这些诅咒师一并清算了，想想还挺可怕的。 “再也不会了，夏油大人你要相信我，这只是巧合而已。” 实则，在昨晚，菅田真奈美已经将这件事当做八卦跟关系比较好的几位全说了。 得到消息的美美子和菜菜子表示习以为常了，拉鲁很感动，说杰找到了真正的爱情。 米格尔的反应平淡许多，但是，还是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挺相配的。 作为教主的夏油杰成为了他们之中第一个恋爱的人，大家觉得很新鲜，顺便一起八卦一下两人的恋情进展到了哪一步。 菅田真奈美：“应该马上就要拉手了，今天我看教主大人走的时候被五条悟扯住了衣袖，啊，不得不说，他们还真是纯情啊，连手都不好意思拉，只敢扯衣袖。” 祢木利久：“不止吧，夏油大人还给五条悟挑选领带呢，看举止应该算是比较亲密的了，这辈子，我只见过我妈这样给我爸挑选领带。” 拉鲁问枷场两姐妹，“阿杰的恋情进行到哪一步，你们两个应该比较清楚吧，比如，何时开始的……” 美美子和菜菜子语出惊人，“何时开始的我们不清楚了，但是，他们已经同居了哦~” 米娜桑：！！！ 现在，看着被美美子和菜菜子爆料跟爱人同居的夏油杰，两个人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夏油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就问他们，“怎么了吗，我的脸上粘上什么东西了吗？” 两个人一起摇摇头，不久前才知道他们恋爱了，这才过了一个多月，不但见到了他们约会，还听到了更劲爆的消息——同居。 说到这个同居啊，菅田真奈美的眼中燃起了两簇八卦之火，她从昨晚就在想这个问题，如果同居的话，那就代表着两人已经进行过深入交流，如果确实如此，那…… 夏油杰觉得菅田真奈美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让他想到了扫描仪。 “我说……” 未等夏油杰把话说完，菅田真奈美就先一步凑了过来。 “夏油大人，那你们……嗯？” “嗯？”夏油杰一脸懵懂，完全没有get到她那未问出口却笃定他能猜到的话到底是什么。 “就是，就是你们两个谁才是……”眼见夏油杰get不到她的点，菅田真奈美急了，附到夏油杰耳边小声的叽叽喳喳。 夏油杰听完这个问题，脸瞬间就红了。 祢木利久还很单纯，也不知道菅田真奈美问了什么，只是，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见夏油杰的脸上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 脸红的同时还伴有羞赧，羞赧中有无语，无语的同时，还有欲言又止…… 他开始好奇，菅田真奈美到底问了什么能让夏油杰变成了表情包，真的，他很想知道。 第406章 为爱妥协 菅田真奈美磨人的功夫一流，当年，她就是靠着磨人的功夫才能留在夏油杰身边的。 如今想着靠那股子死缠烂打的劲儿让夏油杰说出这个答案的人，恍惚间想到了她跟夏油杰相识的时候。 她跟夏油杰若是没有多年前的交集，若不是夏油杰出手相助，她不可能一直留在盘星教。 而最初的时候，她所想的也不过是得到这个男人，哪里想过会给他当秘书，更没想过会成为他口中无比重要的家人。 那时候，菅田真奈美觉得救了她一命的夏油杰是个帅气靠谱的好男人，于是就使出磨人的功夫缠着夏油杰，而无比具有绅士风度的夏油杰除了无奈之外，竟丝毫没有对她表露出任何的厌烦，这更让她认定他是个好男人。 她对夏油杰用过很多手段，为的只是想要将这个男人据为己有，最后却无奈的发现，夏油杰就是纯粹的对任何咒术师都很好而已。 他没有因为她是个美女就对他用那些欲擒故纵的手段，他也不像她过去遇到的那些男人那般对她动手动脚占便宜，夏油杰这个人似乎分辨不出美丑，且无欲无求，任何人在他面前只有家人和猴子的区别。 咒术师是他想要保护的家人，而猴子则是那些让咒术师痛苦的根源——创造了咒灵的基数庞大的普通人。 菅田真奈美活到二十岁出头，还从未在男人身上失手过。 那天晚上，她豁出去了所有，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把夏油杰拿下。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她信奉想要的就要依靠自己去争取，大家男未婚女未嫁，彼此单身，只要不伤害对方，用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的。 于是，她对着夏油杰用了美人计，结果，夏油杰既没有上钩也没有动怒，从床上拿起了被子裹在了她的身上。 菅田真奈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给她整不会了。 她呆呆地看着夏油杰，夏油杰却对她温柔的笑了，他说：“我现在或者说以后，大概都不会对哪个人产生这种欲望了，我只想实现心中的大义，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事情。” 彼时，菅田真奈美问他，“你是个男人啊，难道就没有这种需求吗？你是不是在考验我？” 夏油杰被她问的哭笑不得，他摇摇头，反而很认真地说：“一个成年人，最基本的就是他们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从中做出取舍，我现在不想考虑其他的，也不想被其他的事情扰乱心智。” 那时候的菅田真奈美还比较年轻单纯，对于自己被对方三番五次拒绝这件事很恼火。 夏油杰却笑嘻嘻的告诉她，“不是你不好，你要相信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不接受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关闭了心门，不光是你，而是所有人，包括……” “包括谁？” 夏油杰摇摇头，“没有谁，我只是认为，不喜欢你还跟你做这种事情，这才是对你的不尊重，我不想这样对你，因为，说不定在以后，我们会志趣相投，会成为为了同一个目标去努力的家人。” 那一刻，灯光下的夏油杰在菅田真奈美心目中简直充满了佛性，还是背后发着金光的佛。 人生第一次如此中意一个人，为了拿下他也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最后却以失败而告终。 但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一点儿都没有因此记恨夏油杰，反而愈发的欣赏他。 她不再去以男女之间的爱情来定义夏油杰之于她的身份，她忽然很想帮助这个男人完成他口中那所谓的大义。 菅田真奈美从来不是一个目标远大的人，她信奉得过且过，怎么舒服怎么过，怎么快乐怎么过。 她离开家后，一直像只自由自在的极乐鸟，现如今，却想要栖息在夏油杰这棵大树上，想要留在盘星教。 “我帮你吧，如果你需要的话。” 裹在被子里的女人认真的对夏油杰说，许是担心会被拒绝，她看似不在乎的补充一句，“我也不是那种会对男人死缠烂打的人，不是因为爱情，就只是单纯觉得你人不错，想要帮帮你而已。” 夏油杰没有怀疑她的话，他朝着她伸出手来，看着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菅田真奈美费力的从被子底下将手伸过去。 两个人的手没有任何杂念的握在了一起，夏油杰由衷的对她做出欢迎。 “欢迎加入盘星教，从今往后，我们是一家人了哦。” 菅田真奈美在这一刻感到挺高兴的，跟着一个好男人做一番事业，这似乎比爱情要可靠的多。 若是当年只是萍水相逢，若是她没有执着的死缠烂打，那么，现在的盘星教里一定不会有这个优秀的女秘书。 当年的死缠烂打让菅田真奈美收获了一众重要的家人，如今故技重施，说不定能得到想要的大答案。 她冲着夏油杰很有分寸的撒娇，“知道这很私人了，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啊，夏油大人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夏油杰可以不说的，但他很清楚菅田真奈美的性格，如果他不说，在接下来的所有日子里，这个女人都会时不时的提起这个问题，直到得到答案。 “唉~”夏油杰叹了口气，妥协了。 “是我哦，没想到吧？” “诶？”真的听到答案了，菅田真奈美仿佛被切断了电源的机器人一样，顿时愣在了原地。 很显然，她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状况吗，这个答案不再她的预想之中。 夏油杰笑眯眯地说：“事实就是这样，所以，以后不要再好奇了，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菅田小姐还是不要有这样重的好奇心才是啊。” 此言一出，菅田真奈美觉得天都塌了，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不是，夏油大人你怎么甘愿做……做……的那一个呢？” 夏油杰敛眉嘟了嘟嘴巴，若是以前，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会是下面那个，但是，对方是五条悟，他就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总要有人为爱妥协不是吗？ 第407章 心态的变化决定了处事方式 在那件事上，不是五条悟就是他，两个人中总得有一个才行。 那么，既然如此，是自己就完全说得通。 对象是别人的话，夏油杰不会愿意妥协，是五条悟，那就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因为很喜欢他，就愿意这样。” 夏油杰说的太真情实感了，备受打击的菅田真奈美一个人坐在原地悲伤逆流成河。 作为夏油一派的死忠干部，自从知晓夏油杰跟五条悟在恋爱后，她一直是拥护夏油大人做上面的那一个啊，她在这里不甘心，本尊却在那里乐在其中。 啊啊啊啊啊啊，气死了。 菅田真奈美处在又忧伤又暴走的状态里，夏油杰则盘腿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她笑。 祢木利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全不知道刚才的菅田真奈美到底问了什么问题，而夏油杰的回答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还保持着理智，绝对不在这种时候去跟菅田真奈美打听，不然，说不定火山爆发的时候，第一个被波及到的就是自己。 会死的。 金森先生在午饭过后来到的盘星教，彼时，夏油杰正在盘星教的入口处跟其他要走的信徒道别。 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人，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袈裟，熟悉的那张佛祖笑脸，以及熟悉的声音。 时隔一年的时间再次见到夏油杰，金森先生别提多激动了。 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双脚，急匆匆的跑向夏油杰，一边跑一边扯开嗓子喊：“夏油，夏油你终于肯回来了！” 几位信徒对金森先生投去好奇的目光，却又不敢再继续待下去打扰到教主大人，于是，再三告辞后离去。 夏油杰微笑着目送那几位信徒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全部消失在视线中后，他才将脸转向因肥胖，再加上身体虚弱的缘故，稍微跑几步就哼哧哼哧，气喘吁吁的金森先生。 夏油杰不喜欢这个男人，甚至已经到了厌烦的地步，但对方之前一直出手很阔绰，先后为盘星教捐款一亿五百万，以至于，夏油杰还愿意戴着一张假装出来的笑脸迎接他。 “夏油，过去这一年你到底去哪儿了，我每次来都见不到你，你那个女秘书说你出去游历了，这种搪塞我的骗人的鬼话，我怎么可能会相信！” “呀，金森先生，菅田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啦，她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整个盘星教里唯一一个会说谎的人正站在金森先生的面前，就是他夏油杰本人。 夏油杰看着这个男人，本来就矮胖矮胖的男人，长时间没有得到自己的帮助，已经被咒灵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圆圆的脑袋肿了起来，像个猪头，脸上也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斑点，情况变得很糟糕了。 “夏油，别的先不管，你这一次一定要帮我，我给盘星教捐了那么多的钱，你一定要帮帮我。” 金森先生生怕夏油杰又玩失踪，这一次，他死死地抓住了夏油杰的手臂，夏油杰让他放开他也不放，反而抓的愈发的紧了。 “在你帮我彻底祓除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之前，我是不会松手的。” 外面阳光刺眼，再刺眼的阳光也照不到屋檐底下。 夏油杰垂眸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双手，刚才还笑嘻嘻的眼眸中已然一片寒霜。 如果是在生前，在金森先生的手碰到自己之前，他就已经将其咒杀，怎么可能让其有机会以如此失礼的方式抓着自己。 但是，现在的夏油杰跟生前的自己相比，心态发生了少许变化。 他已经答应五条悟，不会对普通人再下杀手。 倘若再像之前那样做，悟是会生气的，而且，金森先生讨厌归讨厌，却也付出了一亿五百万的代价，或许，也够了。 视线慢慢上移，那双丹凤眼瞥向金森先生肿成猪头的脸。 阴冷犀利的眼神犹如一柄锋利的长剑，只是被看了一眼，金森先生就感到脊背发凉。 “放开。” 没有了丝毫笑意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压迫感，金森先生不想放手，但又不敢继续抓着。 他犹豫了一会儿，嘴上叫嚣着让夏油杰别想再次甩开他，可刻意抬高的嗓门并不能震慑住谁，也不能给他提高安全感，最后只能悻悻地松开了夏油杰的手臂。 很厌恶，很想立刻就喷除臭剂，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先办正事。 “跟我到禅室来。” 夏油杰走在前面，几步之后，金森先生痛苦的跟在他后面。 夏油杰冷着一张脸在思索这件事，他犹记得当初的金森先生已经被掏空了，有好几月都没有再捐过款。 被掏空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再从他的身上榨出其他的钱财，不如就……放过他吧。 这样的目标，盘星教从来不缺，每年都有数不清的豪客或慕名前来，或因为听过他的讲经布道而来，主动上赶着给他送钱，不差他一个。 缠着金森先生的并不是什么级别很高的咒灵，只是普通的二级咒灵，饶是如此，身体一般的普通人也受不了被咒灵日夜侵蚀，身体只会越来越差，直到最后被咒灵弄死。 这一年中，因为夏油杰不在，他的捐款数量也逐渐下滑，更加没有谁愿意帮他压制咒灵，拖了这么久，就拖到了如今这种程度。 禅室里，只有夏油杰和金森先生两个人，处理这样的咒灵，对夏油杰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仅仅是几分钟，那个二级咒灵就被夏油杰彻底祓除了。 金森先生乖乖的坐在地垫上，当咒灵离开他身体的那一刻，他本人有明显的感觉到。 身体变得轻盈了，那长久以来，断断续续折磨着他的疼痛也在慢慢的减轻。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夏油杰，他能够感受得到，这一次，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真的彻底离开了他的身体。 “夏油……” 咒灵凝缩成球安静地躺在夏油杰的手心里，夏油杰看了几秒钟后扭头望向了金森先生。 没有了咒灵的缠绕，金森先生的精气神瞬间就变好了不少。 第408章 另一个人的记忆 夏油杰再度对他露出了以往的那令人熟悉的温和假笑，他说：“回去后好好修养一段时间，身体很快就能够彻底康复，但是，你所遭受的这些都跟你的行为有关，切记不要再心存侥幸，也不要再去做那些缺德的事情，否则，不管花多少钱，都没人能救得了你。” 这话有一定的虚假在里面，咒灵攻击人类很多时候是不挑的，你是好人或者坏人，都有被咒灵盯上的可能，但夏油杰就是想要这样吓唬他。 金森先生没说话，夏油杰也不想再看见他，冲他摆摆手，让他走吧。 张了张嘴巴，金森先生总觉得得说点什么才是，可夏油杰没给他这个机会。 金森先生走后，禅室里就只剩下了夏油杰一个人，他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利用自然风将残留在空气中的属于其他人的味道冲淡，冲散。 倚靠在窗台上，夏油杰反复的看着手中的咒灵球，透明的球体中墨汁一样的黑色在缓缓地飘动。 这是产生于人类负面情绪的东西，可以说是人类某一种负面情绪堆积之后所产生的灵。 无数负面情绪的堆积，怎么可能产生好东西呢，它的味道怎么可能会好呢？ 吞咽的多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受其影响呢？ 昨天才刚刚吞服了特级咒灵花御，还没有完全吸收，就又再加一个二级咒灵，以后只会更多。 想要力量，想要变强保护身边的人，那就必须无穷无尽的一直吞服下去。 好痛苦啊，却是他唯一的办法，这大概就是咒灵操使的宿命吧。 夏油杰从袈裟的内里口袋中摸出来两颗糖，这是昨天晚上，他跟五条悟去百货商场买的，一颗苹果味，一颗橙子味。 心里排斥着吞咽咒灵，但又明白这是早晚的事情，周围没人的时候，夏油杰就会放任自己拥有这种抵触情绪，而一旦有人的话，他就会笑嘻嘻的装作非常享受似的将难吃的咒灵吞下去。 咒灵还是被夏油杰塞入了口中，等艰难的吞下去之后，他立刻将两颗口味不同的糖果全部剥开吃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管青苹果味和橙子味混在一起会吃不出原本的味道，不管如何混合，那些味道也一定是好过咒灵的，没吃过咒灵球的人没有发言权，只有夏油杰自己有。 忍受着恶心的人嘴巴里含着糖果球，夏油杰落寞的倚着窗框看着外面，太阳还很高，再过不算长的一段时间就要迎来二十四节气中的春分，春分过后，白天的时间就会逐渐变长，太阳挂在天上的时间也会更长。 夏油杰望着太阳，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五条悟说过他是他的太阳的，太阳，光明又温暖，他想要做五条悟的太阳，为此，他可以忍受一切，包括吞服咒灵后那时不时变得糟糕的情绪。 连续两天吞服咒灵，夏油杰的身体渐渐开始难过起来，但花御给他造成的影响明显要大过刚刚的二级咒灵。 胃里翻江倒海，喉管开始缩紧，夏油杰捂住嘴巴，不想让自己因此而呕吐出来。 可内心的强大根本控制不了身体的本能反应，他感到有东西已经到达了他的喉咙，只需要最后一步就会吐出来。 夏油杰踉踉跄跄的奔向禅室角落的垃圾桶，他抱着内里干干净净的垃圾桶一阵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血液逆流和颅内压升高，让人头晕眼花。 吐了半天什么都吐不出来后，夏油杰扔掉垃圾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却仍旧没觉得多舒服。 脑袋比刚才更疼了，仿佛有谁拿着锤子要凿开他的颅骨。 夏油杰支撑不住倒在地板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他蜷缩在地板上，身体因为疼痛而弓起来。 不管是生前还是现在，夏油杰从来没有对哪个咒灵有过如此严重而夸张的排异。 生前的他收集了超过四千只的咒灵，这也就代表着他吞咽吸收了超过四千次，有超过四千只咒灵存在在他的身体里。 即便是那样，他也没有产生如此严重的排异，也没有痛苦成这个样子，顶多是受不了咒灵的味道而觉得恶心，附带着让胃变差。 但是现在…… 紧闭双眼的人在痛苦中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在刚才，夏油杰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部分不属于他的记忆，那些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是，记忆中看到的东西他却在别的地方看到过，是从另一个人的记忆中。 这间禅室平时除了夏油杰和打扫卫生的人之外，再无其他人进来。 现在，夏油杰一个人瘫在地板上也不会有谁发现他。 痛苦来得快去得却有点慢，在这慢慢褪去的痛苦之中，夏油杰忽然明白了这是谁的记忆。 是羂索的。 这难道不奇怪吗？ 羂索盗取的是他的尸体，为什么早就死掉的人能够拥有占据他尸体的人的记忆呢？ 这究竟是什么术式？ 夏油杰想了很久也没有头绪，直到太阳逐渐西移，原本通过开着的窗户洒落在地板上的阳光没有了之后，想不通的夏油杰才缓慢的撑着地板坐了起来。 现在已经不再想吐了，头也没有那么疼，只是精神不太好，萎靡不振的。 这一刻，他无比的想念五条悟。 如果五条悟在身边就好了，如果，五条悟在这里，他就可以靠进他的怀里，什么都不可以不想的将自己全部交给他。 但是，现在的五条悟在高专，在给那几个少年少女上课，他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夏油杰用那只微微颤抖的手从衣服里将手机拿出来，他很想给五条悟打一个电话过去，但是这个时间，他又不确定五条悟到底在做什么，可能在教室里上理论课，也可能在户外上体术或者咒术实操课。 五条悟的个性跳脱，往往不会按照商定好的课程表来上课。 手指摩挲着手机，夏油杰的手机屏保是重生后跟五条悟的合影，合影中，五条悟笑的非常灿烂，让人哪怕在不舒服的时候看到，也能够由衷的笑出来。 “悟，现在给你打电话的话，你会接吗？” 第409章 突然很想你 自顾自的问出这个问题后，夏油杰觉得有点难为情。 被五条悟爱过之后的他，实在是太过娇气了，一点点小事情就想着有五条悟在身边该多好，这种势头貌似还越演越烈了。 可是，思念太过磨人，情绪不好身体也不好的他真的很需要听一听五条悟的声音，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或是几秒也好。 犹豫了半天，情感战胜了理智，夏油杰给五条悟打去了语音电话，他不确定五条悟会不会接，如果响铃十秒钟没人接的话，他决定就立刻挂断。 然而，五条悟却接了，清亮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过来。 “早上才分开，现在就接到了杰的电话，是盘星教太无聊所以想我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油杰的呼吸一阵急促，没有见到人，就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他的心情就变好了很多。 “嗯，”唇角扯了一下，夏油杰没有否定五条悟的话，“太无聊了，所以想要听听悟的声音。” “……这样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杰，没什么事吧？” 这算有事吗？ 确实是没什么事，只是帮一个猴子彻底祓除了咒灵而已，这能算是什么事呢？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你了，所以才……” 夏油杰靠着墙壁盘腿坐在那儿，手机被搭在膝盖上的手拿着，他扭头看着窗外明亮的世界。 想变成一只长着翅膀的小鸟，这样就可以飞去高专，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顾任何人的眼光，落在五条悟的肩头，凑近他的耳朵，跟他说些甜腻的情话。 想到自己这种幻想，夏油杰突兀的笑了一下。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的五条悟不太确定的又问了一遍，“杰，你那边真的没什么事，对吧，如果有事可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会飞快地赶过去帮你的。” “没事了，这里能有什么事呢，这可是我的地盘啊。” 这么说，五条悟稍微放心了一些，也笑了，“是哦，我居然忘记了这个。” 夏油杰问他，“你现在在做什么？” “当然是给学生上课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这样啊，那我挂电话了，不耽误你上课。” “等等，”五条悟赶忙阻止了他，他老实交代，“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在外地了，突然接到一个任务，我感觉可以给学生们拿来练手，所以就带他们出来了。” 说到这个，夏油杰突然感到很紧张，他追问：“都带了谁去。” 那边五条悟回答，“真希，和乙骨。” “……” “杰怎么不说话了，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我好了。” “那个……美美子和菜菜子……” “哈哈哈，”五条悟那爽朗的笑声传到夏油杰的耳中，“我就知道杰会在意这个，嗯，美美子和菜菜子也被我带来了，现在跟着真希和乙骨一起进入到帐里面了，让我看看……” 五条悟似乎是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他说：“已经进去差不多半个小时了，根据我的判断，再有个二十分钟就可以出来了。” 里面有乙骨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吗？ 五条悟像是能够隔空猜到他的疑惑，遂说道：“地方有点大，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光是挨个厂房检查也比较浪费时间，有我在这里看着，一定不会让他们有事的，杰放心就好了。” 是啊，有五条悟跟着，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现在的五条悟可不是十一年前的那个学生，口口声声说着是最强却让他本人陷入到危险中，现在的五条悟可以给所有人安全感。 悬着的心落下来，夏油杰的后脑勺重重的靠在了墙上，人一放松，精神又变得有点差。 “美美子和菜菜子第一次出任务，我就将她们两姐妹拜托给你了。” “好说好说，就算杰不拜托我，我也会保护她们的，她们现在可是我的学生啊。” “嗯……” “杰？” “嗯？” “你……” 看着外面天空的夏油杰反应有点迟钝，强烈的痛苦过后，人会变得迟钝而麻木，夏油杰此时就是这样的。 拿在手里的手机依旧在膝盖上放着，他根本没发觉此时的语音通话在一瞬间变成了视频通话。 毫无知觉的人仍旧看着窗外，窗外明亮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分成了明暗两部分。 五条悟看见的是一个略显狼狈的夏油杰，那么爱干净，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很整齐的人，此刻的发丝有些凌乱。 他只能看到夏油杰高高扬起的侧脸，下颌线和脖颈。 夏油杰双目无神，像是一块放在桌边的玻璃，仿佛下一秒就会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杰，”五条悟又叫了一声夏油杰的名字。 “嗯？”夏油杰仍旧维持着原样答应了一声。 五条悟轻轻地笑了一声，他让夏油杰看看他。 夏油杰嘟了嘟嘴巴，完全不知道自己可爱的样子被人看了去，直到五条悟再也忍不住了，出声提醒他—— “杰，你好歹看一眼手机屏幕，我想要看看你的脸了。” 闻声，夏油杰眨巴了几下眼睛，有点困惑的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五条悟的一张笑脸。 这下，他更困惑了，刚刚明明是开的语音通话不是吗，怎么现在变成视频通话了？ 自己弄错了吗？ 夏油杰困惑的样子成功把五条悟逗开心了，他炫耀似的对夏油杰说，“我的手机改动过哦，让人帮我装了一些好用的插件，可以在语音通话的时候转视频。” 刚才，夏油杰因为感到好奇而将手机拿了起来，现在，他的脸距离屏幕有点近，整张脸都放大了，所以，五条悟能够看到他的眼眶有点红也完全说得过去。 “你哭过？”意识到这个后，五条悟的脸上上演了笑容消失术。 “为什么，谁给你气受了？”这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吗？ “我说，那里可是盘星教啊，是你的地盘，谁敢在盘星教给你气受啊？” 在盘星教的地盘上给教主气受，这在五条悟看来简直是难以置信的事情。 第410章 爱情，是一种很微妙很奇怪的感情 夏油杰赶忙解释，“不，没有，不是这样的。” “现在，若是五条家的人敢给我气受，我反正不答应。” “是咒灵，因为吞服了咒灵，所以有一点点难受，仅此而已。” 夏油杰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正常，五条悟简单的思考了一下后就决定相信他。 他盯着屏幕中的人，屏幕中的人也在盯着他，两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良久，还是五条悟先出声了，他笑了一下，道：“因为难受才突然想我了吗？” 夏油杰愣了一下，觉得羞涩，便垂下眼眸没有继续看五条悟那带着淡淡微笑的脸庞。 “嗯，是有点，这大概是习惯了吧。” “呀，这可真是个好习惯啊，我希望夏油杰先生以后继续保持。” 夏油杰被他逗笑了，细长的眼睛弯了起来。 “杰，在盘星教等我呗，等我从这里回去东京的时候就去盘星教接你，好不好？” “什么时候？” “嗯，今天晚上一定会回去，可以先吃晚饭，但是不要睡，我去接你回家。” 五条悟说的太过诱-惑，以至于夏油杰从这一刻就开始期待。 但他不太确定，反复向五条悟确认，“悟确定是今天晚上吗，悟真的要来盘星教吗？” 五条悟一连说了好几个确定，夏油杰才松了一口气，真心地笑了出来。 五条悟看着他，心里也觉得很开心，生前那十年，如果在自己脆弱的时候也能透过手机屏幕看到夏油杰该多好？ 如果当时实现了这样的愿望，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一个多么开朗的大男孩。 好吧，他本来也很开朗。 “跟我说了话，也看到了我的脸，现在，杰有没有好受一些？” 夏油杰点点头，又感到一点点忐忑，他纠结了一会儿，小声问五条悟，“悟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粘人，很奇怪？” 五条悟摇头再摇头，略显低沉的磁性声线透过来。 “不会，我喜欢杰这样粘着我，还可以变得更粘人一些，喜欢，很喜欢，超级~喜欢。” 不管多么大男子主义的人，一旦陷入爱情都会变得有点粘人，原本独立于风雨中的树也渴望变身藤蔓，将爱人缠绕。 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可心里却因为有一个人让自己去改变，去沉沦，而觉得幸福。 爱情，是一种很微妙很奇怪的感情。 挂断视讯电话，原本精神不振的夏油杰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强打精神出了禅室。 太阳还这么高，他就已经开始期盼夜晚的来临，那种时不时走神，望着窗外的天色微笑着发呆的样子，令菅田真奈美叹为观止。 女人半开玩笑的在送文件到静室的时候，阴阳怪气的说他变了。 夏油杰不置可否，他确实是变了，自从收获了五条悟的爱之后，他变得精神稳定了许多，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而且，他觉得自己变得柔软了起来。 这种柔软，不是过去那种表面柔软实则内里非常刚硬的虚假柔软，他的脾性是真的由内到外的软了很多。 傲慢减轻了，恶劣减轻了，那刻意营造多年灌输的对普通人的讨厌也减轻了。 “被爱的人，都会变得柔软。” 菅田真奈美站在夏油杰面前，笑容狡黠而八卦。 夏油杰不太懂是不是真的这样，但好像很有道理。 菅田真奈美提醒夏油杰，“这些文件今天要全部看完，觉得里面的内容没问题就盖上印章，觉得有问题可以在旁边做批注，改天我再约相关的会长、支部长，代表董事和豪客们开会。” 夏油杰一听到这些就头疼，他八面玲珑却也讨厌去应付这些人。 但是，人是没有绝对自由的，为了得到些什么，就得失去些什么，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好，我会尽快看完交给你的。” 临走前，菅田真奈美又问：“夏油大人今天会留下来吃晚餐吗？” 夏油杰刚想说会，又想到了五条悟说要过来接他的事情，他抿了抿唇，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菅田真奈美一声。 万一他们撞见，万一五条悟没有吃晚餐，万一…… “那个，菅田小姐，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要走的人转过身子，“什么事？” “悟，他……晚上要来接我。” 菅田真奈美仿佛没听懂夏油杰所说的话，足足过去好几秒，她才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哇哦，那真棒。” 怎么是这个反应？ 夏油杰笑了一声，解释说：“他带着美美子和菜菜子去外地执行任务了，回来可能会很晚，也可能没吃晚饭，我的意思是……” “啊~”菅田真奈美抿着唇笑了，一副完全将夏油杰看穿的意思。 “要一起准备他们的份吗？” “只需要多准备悟的那一份就可以了，高专有规定，非假日，学生不可在外留宿，回家也不行。” “嘁，好不近人情的sb规矩，当初要送她们去高专的时候我就不太赞同。”然而，她无法做主，美美子和菜菜子的事情，只能由夏油杰这个父亲来做主。 菅田真奈美没有过多的抱怨，她让夏油杰放心，会准备五条悟的那一份，让他们吃过晚饭再回去。 夏油杰向她表示感谢，菅田真奈美挥挥手往静室外面走，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却又忽然停住了。 她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夏油杰，问了一句，“今晚非得回去吗？” “哈啊？” 她又说：“我们这里地方大的很，人又少，我是说，如果回来的很晚的话，夏油大人可以留对方住一晚，出差很累吧，来回跑会更累的，你们没必要非得离开。” 夏油杰怔了怔，没想到菅田真奈美会说这种话，她确实是善解人意的，可她作为诅咒师并不喜欢高专的人，所以夏油杰哪怕心里想让五条悟来他住了十年的地方看看，嘴上也从来没有说过。 彼此作为家人，他不能只顾自己不顾其他人。 但是，如今，菅田真奈美这样说了，夏油杰便想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第411章 双向等待 “真的没关系吗？”他再三向菅田真奈美确认。 菅田真奈美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了，这里是夏油大人的家，爱人来住一晚是很正常的吧，不需要管其他人了，我们不介意。” 夏油杰好感动啊，他的家人可真贴心。 菅田真奈美离开后，夏油杰又将手机拿了出来，他想要给五条悟发一条消息，告诉他，今晚可以在盘星教用餐，还可以在这里留宿。 消息反反复复打了很多遍，最后，所有的字被他全部删掉了。 他退出消息界面，将手机锁屏扔在一旁。 心想，算了，还是等五条悟来了之后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再说吧。 或许，五条悟并不想在这里留宿也也不一定，不然，都这么久了，他为什么不主动提出来这边看看呢？ 夏油杰短叹一声，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应该在悟来之前，就提前去盘星教马路对面等着呢？” 万一五条悟不想进来里面呢？ 可是，还是想让五条悟看看自己的房间，房间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场所，自己全部的秘密，爱好，都藏在这里，也是自己最为放松和感到安全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展现着夏油杰的所有，如今有机会，夏油杰就想让五条悟看上一眼。 他都已经数次造访五条悟位于高专内的宿舍，五条悟却一次都没有来过盘星教，没有来自己的房间坐上一坐。 下午在夏油杰翻阅文件中静悄悄的过去了，等他将已经盖章的文件和做好修改备注的文件分别整理好的时候，看一眼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 余晖勉强让室内还能看得清东西，夏油杰伸个懒腰，从坐垫上站了起来。 “已经这么晚了吗？”他自言自语的走去墙边开灯，开关打开，头顶的复古宫灯样式的吸顶灯嗡的一声亮了起来，将房间照的无比明亮。 夏油杰走到窗边，如今是二月份了，中午温度稍微比之前高了几度，可一到太阳落山后，寒气还是让人明白现在是冬天。 夏油杰站在窗口极目远眺，从三楼的高度望出去，上了黑影的室外变得很昏暗，只剩下一点点光让人模模糊糊的勉强分辨什么是什么。 夏油杰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不过五点半多一点。 现在，太阳落山了，很快星星和月亮就会出来，而他期盼的人也会踏着月光出现在他面前。 夏油杰将翻阅完的文件送去给菅田真奈美，同时又跟她交代了跟其他人开会的时间。 自己突然消失了一年，回来后又几乎泡在高专那边，说起来，他至今都没有正式跟那些董事，支部长，会长，以及豪客们见面。 借着这一次开会的机会见一面，也是很有必要的。 菅田真奈美做好日程备注后，顺便问夏油杰要不要现在先用餐，毕竟，没人知道五条悟什么时候回来。 夏油杰当然可以打电话过去问一下，可一想到可能会影响对方的任务，他便作罢了。 夏油杰记得午后打视讯电话的时候，五条悟说的是还有二十几分钟就能够结束，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却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说不定距离东京很远。 “你们先用晚餐吧，把我和悟的份留出来就好了，到时候，我想在房间里吃。” 他可以饿肚子等五条悟，其他人没理由这样做。 菅田真奈美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的，明白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看到她的笑容总觉得她在背地里用一种很八卦猥琐的想法在看自己，怪怪的。 离开菅田真奈美在一楼的办公室后，夏油杰就回到了自己位于三楼的房间。 整个三楼都是他一个人在用，显得格外寂静。 回去房间，夏油杰将全身的衣服都脱下来扔进了脏衣篓。 他穿着这身袈裟会见了一帮信徒，还被金森先生近身抓住了手臂，这在夏油杰看来，是喷了除臭剂也拯救不了的地步，如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一分钟都忍不了的将它们从身上脱下来。 浴室里，温热的水从头顶冲刷下来，蒸腾而起的水雾将毛玻璃弄的比之前更加模糊，只有当里面的人在动的时候，能够勉强看到一丝勾勒出的轮廓，这样反而给里面的身影增添了很多浮想联翩的画面。 用温热的水从头到脚的清洗一遍，夏油杰方才觉得自己真的干净了。 鼻息间闻到的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猴子们的气味随着热水的冲刷一起被冲进了下水道里，消融在袅袅的雾气中。 夏油杰仔细的擦干身体穿上浴衣，又用吹风机将头发一缕一缕的吹干，等这些全部做完，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多钟。 手机上依旧没有五条悟的电话或者消息，他百无聊赖的在坐在窗台上，伸手推开了窗户。 天彻底黑了，抬头看向天空，漆黑如墨的天上除了星星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明明是晴朗的夜，却没能看到月亮，夏油杰翻看手机上的日历，哦，今天是2月中旬，农历的初一。 这一天的月亮运行到了地球和太阳之间的位置，月亮被照亮的那部分正好背对着地球，我们看不到，这种日期被人类称作是新月。 夏油杰睁大眼睛努力去看，他知道在这茫茫天幕上，月亮仍旧在，只是因为不发光看不见罢了。 闲着无聊的人很努力的想要看到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也好，知道存在却无法看见，这感觉真是令人不爽。 自己的眼睛是普通人的眼睛，如果换成五条悟的眼睛呢？ 六眼能看到本身不发光的那个球体吗？ 夏油杰觉得自己真可笑，既可笑又幼稚，六眼又不是看这种东西的，怎么可能看得见呢？ 可是，悟能在漆黑的夜里看清物体不是吗？ 即便被眼镜和绷带遮挡了眼睛也能够看清一切，就是这样，不是吗？ 说不定，可以看到月亮呢。 第412章 若是月亮还没来 百无聊赖的人给出假设，再由自己推定是否正确，一个人倒也玩了很久。 路灯一盏盏的亮着，就算是没有月亮，没有月光，盘星教的院子里，院子外面的主路上，一直延伸到很远，全都亮着路灯，也因为亮着的路灯而变得不再黑暗。 路灯暖融融的光晕将路面照的清晰，远看也像天上的星星，只是分布的比较整齐而已。 八点钟的时候，祢木利久来到了夏油杰的房间外面，询问他是否要先用晚餐。 闲下来后，夏油杰的精神一般，也懒得起来开门，坐在窗台上回绝了祢木利久。 穿着单薄的人背靠窗框坐在那儿，冷风吹着，人有点冷却也不容易犯困。 他会在这里等到五条悟出现的那一刻，会在五条悟出现在楼下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他。 夏油杰就那样一个人无聊的看着星星等待着，月亮没出现，路灯照窗台，就连窗边那棵不知道在这里生长了多久的茶花树枝头的花苞都看的很清楚。 夏油杰伸出手去，指尖轻轻地触碰着一个花苞，这是白色的山茶花，盛开的时候非常漂亮。 如今，已经有了花苞，想必很快就能开放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九点一刻的时候来到了盘星教外面的马路上，五条悟让伊地知在盘星教大门入口处停下，看到车子停在这里，美美子和菜菜子变得很兴奋，收拾东西就想要下车，却被五条悟叫住了。 “要下车的是我，不是你们两个，你们，跟着他们一起回高专。” 菜菜子不解，“这是我家，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去？” 五条悟告诉她们，“因为这是高专的规定，非假日期间，学生不得擅自离校回家。” “这是什么破烂规定！” 五条悟知道她们不满却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从副驾驶座上下车，嘱咐伊地知直接将车开回高专就好。 人都到了家门口却只能看着不能回去，美美子和菜菜子备受打击。 乙骨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方，直呼好大。 “像庄园呢，好气派的主建筑。”沿着这条宽阔马路一直往里走去，走到尽头的那座和风与西洋风相结合的建筑，真的是非常有派头。 真希从小居住的京都禅院家本家比这里还要大，早就见识过这种级别的建筑后，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受。 只是，她没想到当初那个身为讲师的夏油杰，居然拥有这样豪华的庄园式建筑，真是人不可貌相。 “都怪他中途转去京都，不然我们下午就能回来，那时候天色还很早，我们一定可以回家看看的。” 伊地知好心提醒她们，“五条所说的确实是高专的规定，跟回来早晚是没关系的。” 在美美子和菜菜子一声声的控诉中，伊地知听话的把车子开走了，徒留五条悟一个人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车尾灯都看不到后，五条悟才步伐轻快的往盘星教主建筑走去。 五条悟来到盘星教的主建筑时，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看到了坐在三楼窗台上的夏油杰。 此时的夏油杰正在看着星空发呆，丝毫没意识到有人出现在了楼下，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个，以为是某个佣人因为工作需要在走动。 五条悟顺着他的目光往天上看，天气很晴朗，没有乌云的遮挡，能见度非常高，可以看到一闪一闪的星星。 “观星吗？” 正在看着星星发呆的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缓慢的回过神来，视线慢慢的往下移，就在草地上看到了站在那儿的瘦高身影。 “悟？”夏油杰喜出望外，后背离开了窗框。 他向下探出上半身，夜风习习吹得他的长发纷飞。 “我下去接你。” “不需要，”说着，五条悟已经十分轻松的跳上了三楼的窗台。 对于一个咒术师来说，这样的高度轻而易举就能跳上来。 上一次，夏油杰落在了五条悟宿舍的窗台上，这一次，反过来了，五条悟出现在了夏油杰的房间窗台上。 夜里突然出现的人，身上除了熟悉的柠檬薄荷香味外，还带着一丝独属于冬夜的凛冽味道。 “等很久了吗？”五条悟的目光锁定在夏油杰的脸上，借着室内外的灯光能将人看的非常清楚。 夜色中，夏油杰的脸上有着如水的温柔，深情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简直能让人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等了很久，但是，等你的这段时间里，我很开心。” 五条悟弯起嘴角笑了，他点点头，肯定了夏油杰的感受，“嗯，我知道你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这个说法让人感到新奇，夏油杰的眼睛睁大了一些，问他：“我开心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为什么会开心？” 五条悟拆开了自己眼睛上的绷带，他说：“杰在等我的这段时间一定会非常密集的想起我，会想我们是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会想我们到了哪里，也会想还有多长时间就能见到我，我说的对不对？” 夏油杰笑了，然而却否认了这种说法，“我才没有如此密集的想你，没有。” “真的没有吗？”五条悟显然不相信，“我一路上都在想着杰，杰却没有想我吗？” 眼见五条悟当真了，夏油杰方才改口，“骗你的，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因为想快点见到你，所以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想你。” “被杰这样想着，惦记着，这些让我感到很开心，因为我也在想你，所以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是自己想念的这个人在不久后就可以见到，那种感觉非常好，我自己是这样，杰肯定也是这样的。” 夏油杰不得不说，五条悟是对的。 等待的时候无事可做觉得无聊，但在这无聊中想到对方，心里又是高兴的。 “美美子和菜菜子还好吗？”注视了五条悟一会儿，见五条悟没有主动说起的意思，沉不住气的夏油杰还是主动问了。 “杰还真是个好爸爸呢，哪怕身边有我跟着，还是会不自觉地担心，是不信任我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五条悟当然知道，只是想逗逗他而已。 第413章 心里有没有觉得暖和一些? 这次任务的主力依旧是乙骨和真希，他们两个一个偏打野的法师，一个近战战士，美美子和菜菜子在这次任务中的作用更偏向于辅助。 她们一个跟着乙骨，一个跟着真希，大忙帮不了，小忙却可以放心的交给两人。 “第一次执行任务，算不上多完美，却也没有拖后腿，已经不错了，她们缺少经验，后期需要不断地从小任务开始做，在一次次的实践中积累经验。”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说：“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们也一样，会很辛苦，也会有危险，但是只要坚定地做一个咒术师，这些都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管是能力还是经验，学到了就是自己的，谁都拿不走。” “啊……”夏油杰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女儿的笑脸。 从打定主意将她们送去高专的那一刻，夏油杰就应该明白才是，做咒术师是有风险的，比做普通人的风险都要高。 而他们，注定无法回到普通人的身份上，这样，就必须要有实力才能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存活下去，至少也是增加了自己的存活率。 “心疼了？” “……”夏油杰没吭声。 五条悟不得不承认，夏油杰比他有人性多了，同样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夏油杰仅仅是因为可能会面临危险，就为两个孩子感到担忧。 反观他，会一次次的把伏黑惠带去战斗现场，甚至让他替自己去祓除咒灵，自己只在旁边看着，看那孩子鼻青脸肿满身血污的回来。 如果伏黑惠是夏油杰养大的，夏油杰一定不舍得他这样。 “觉得心疼就把她们接回来，然后一辈子藏在高塔里，并且在周围种满荆棘，像培育温室花朵那般的将她们养在那里一辈子，这一点，杰完全能够做到不是吗？” 夏油杰皱了皱眉，“她们又不是宠物，怎么可以这样？” “所以咯，杰无法保护她们一辈子，她们就算是小鸟也总有离开你的羽翼，独自飞上蓝天的时候，我们要做的是在那之前教会他们，在离开了家长的保护后，一个人该如何活下去，要有独活的能力。” 夏油杰想的是保护弱小，他自己将伤害他们的人全部消灭，留一个乐园给家人，这就好比是建造一个无菌室，让这些弱小的生命在无菌室中生长，可一旦有细菌入侵，他们的下场就可能很悲惨。 而同样保护弱小，五条悟所做的是变革，是通过教育等方式让人提高自己的耐力（能力），从而应对各种严酷环境，哪怕有“细菌”和“病毒”，由于早就身经百战的身体锻炼的非常好，同时也产生了抗体，所以不会被打倒。 目标相同，方法不同，这其实跟十年前分道扬镳的原因一样，十年后，在孩子的教育和未来上，他们再一次出现了相左的意见。 但是这一次，夏油杰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我不可能为了这样的理由将她们接回来的，在决心送她们去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可还是会担心和心疼？” 夏油杰咬着唇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的心思五条悟都明白，即便这样，这个坏家伙还要这样问。 没有等到夏油杰的回答，五条悟也不在意。 他看着夏油杰，洗过澡的夏油杰没有把头发扎起来，长而黑的柔软头发就那样随意的散在胸前和背后。 五条悟的目光从夏油杰的脸上一路向下，看到他修长的脖颈，看到漂亮的锁骨，看到…… 一阵风吹过，在这里身着如此单薄的浴衣坐了许久的人，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五条悟朝着他伸出手去，手拉住了浴衣的衣襟，“穿这么少还学人家开窗户，会生病哦，杰。” 夏油杰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按住了在他胸口作乱的手，“既然如此，你还这样……” “呀，我只是有点冷，顺便暖和一下而已了。” 这种鬼话夏油杰才不信，跟自己被风吹得冰冰凉的身体相比，五条悟的手可要温暖多了。 “你……” “真凉，不然我给你暖暖得了。” 掌心贴着夏油杰的左胸口，冰凉的皮肤下面是怦怦跳动的心脏。 五条悟凑近些，两个人鼻尖碰着鼻尖，他问夏油杰，“现在呢，心里有没有觉得暖和一些？”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浸湿了的棉花，他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面前无限放大的那双蓝色眼眸吸引了去。 闪着蓝色光芒的眼睛近在咫尺，漂亮，非常漂亮，像极了钻石星辰。 鼻息间闻到的是铺天盖地的柠檬薄荷香，这样独属于五条悟的味道彻底将夏油杰淹没了。 从午后开始的思念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他伸出双臂，很突然的拥抱了五条悟。 下巴轻轻抬起…… 良久，夏油杰又退回去，后背再度慵懒的靠在了窗框上。 他笑嘻嘻的看着傻傻呆呆地五条悟，小声问：“晚饭吃过没有？” 五条悟咬咬唇，意犹未尽，他的大脑还处在放空的状态，反应了半天才发现夏油杰刚才问了他一句话。 “哦，吃过了，在路上吃了小蛋糕。” “这样啊，”夏油杰微微叹了口气，有点失落，“还准备跟悟一起吃晚餐呢。” 五条悟拉住夏油杰的手，重生后，夏油杰不怎么训练，手心里的茧子慢慢的消失，手也变得柔软起来，修长而柔软的手，哪怕很瘦也不会有枯瘦如柴的感觉，很好捏。 “杰没吃晚饭吗？” 夏油杰老实点头，看上去有点可怜。 “还想着跟悟一起吃的。” 五条悟低头看看腕表，这都马上十点钟了。 他的眉头皱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太好。 他问夏油杰，“这里可是盘星教啊，你的地盘，怎么连顿饭都吃不上，他们怎么回事，难道因为逃走了一年就不再听话了吗？” “没有，” 夏油杰的话在五条悟看来就是逞强，这让他更加火大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不给饭吃啊，杰，你倒是拿出些教主的威严啊，总是很温柔的话，他们就不怕你了。” 五条悟生气的样子活脱脱像只猫咪，现在这只猫咪正在为男朋友打抱不平，夏油杰看的心都化了。 这样的悟，好可爱。 第414章 嘤嘤怪～ 温柔，五条悟似乎总在说他温柔。 其实，在夏油杰自己看来，他一点儿都不温柔，温柔只给了重要的人，在其他人那里，他阴险又狡诈，坏的很。 “哦？”看着这样的五条悟，夏油杰的玩心也起来了。 他向五条悟咨询，“那怎样才能让他们听我的话呢？” “杀鸡儆猴，该处罚就要处罚啊，因为是家人就一味地放纵那怎么能行呢，听我的，找几个出风头的杀杀他们的锐气，实在不行还可以动用武力，相信我，以我作为五条家家主的经验，这样做没错的。” “哈哈哈，”夏油杰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悟身为五条家的神子也会有人不听话吗？” 五条悟不屑的笑了一下，“啊，五条家太大了，总有人不服气我年纪轻轻就成为家主，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向他们证明我可以，有时候，武力压制反而要快捷一些，当然，这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对于慕强的御三家来说，武力压制更有用，其他的只能日后慢慢说。” “好，悟的建议我记住了，以后若是真遇到这种情况，我就用这个办法。” 其实，早在十年前，夏油杰早就用过这种办法了，不然为什么是暴力接管盘星教？ 杀鸡儆猴，杀一儆百，不知道多好用。 夏油杰笑眯眯的一点儿都不像是为了下属头疼的样子，五条悟开始不确定起来。 他犹豫着说：“杰的意思是……” “在这里，没人敢不听我的话，没人会因为我离开一段时间就忤逆我，是我自己想要等你来一起吃的。” 嘴巴微微张开，五条悟终于反应过来，让夏油杰这么晚都没吃上饭的人，其实是他。 “啊，”五条悟顿时有点慌张，“我以为……想着回来后可能会很晚，所以我买了蛋糕在回来的路上跟那几个孩子一起分着吃了。” “嗯，”夏油杰点点头，并没有生气，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们都是大人了，夏油杰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跟五条悟生气的，这一点儿五条悟也明白。 但是—— “话又说回来，吃过甜的之后，也会想要吃些咸的，你知道的，我的饭量很大的，吃小蛋糕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现在我又饿了。” 这当然是假话，可五条悟既然这样说，夏油杰也不想拆穿他。 他关上窗户，从窗台上跳下来，关窗户之前，还不忘提醒五条悟看看窗户旁边的山茶花，告诉他天暖和的话，过两天，花就要开了。 “花开的时候非常漂亮，正是因为如此，当初，我才会把自己的房间选在这个地方。” 夏油杰这样说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五条悟一眼，这一眼，五条悟读懂了，那是对他的邀请，邀请他过几天再来，那时候花开了，很漂亮，两个人可以一起在这里赏花。 五条悟领会了夏油杰的意思，心中一动，紧接着他就听到夏油杰问他，“悟知道山茶花的花语吗？” 突然被问，五条悟愣了一下，开始头脑风暴。 除了偶然一次知道了昙花的花语外，五条悟并没有对这种东西上心过。 “好像是代表着武士精神，具体从哪里听说的，不记得了，貌似因为山茶花掉落的时候是整朵掉落的，类似于斩首，所以，也代表着死亡与哀悼……” 窗子还留有一丝缝隙，夏油杰通过这条缝隙看着外面的几个花骨朵，他笑了笑，柔声说：“其实，山茶花还有‘理想的爱’这一种说法。” “理想的爱？” “嗯，”夏油杰点点头，“希望爱你直到生命结束，你就是我理想的爱……这种意思。” “诶~”五条悟的视线从花苞上收回来，他看着身边紧挨着他的夏油杰。 长发披散，身穿白色浴衣的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五条悟无法准确的描述此时此刻他眼中的夏油杰，但是，那种那种既刚强又柔弱的没人气质对他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可以理解成杰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夏油杰闻言，睫毛颤了颤，薄薄的嘴唇弯了弯，他笑了。 “嗯，悟就是我理想中的爱，所以，会来的吧？” 在窗户关上之前，五条悟赶忙看了几眼，看到了一树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敢想象这些花骨朵一起绽放的话，该有多漂亮，想看。 “想看，那就过几天再来看。” 五条悟跟在夏油杰身后来到客厅的地毯上坐下来，他问夏油杰，“杰的意思是我以后还可以来咯？” 夏油杰在矮桌旁坐下，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出来，茶是他洗完澡的时候冲泡的，一直在电炉上温着。 他将其中一杯推到五条悟面前，“当然，今晚，我们还可以一起在这里过夜。” 端着茶杯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相信夏油杰的话，他抬起白天鹅羽翼一样的长睫毛，求证般的望向矮桌对面的人。 “你说真的？” “嗯。” “对他们来说，我是外人吧，咒术师闯入了诅咒师的巢穴，你确定他们不想趁我睡着后要我的命？” “悟，这样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你是我的人，他们也不会对我的人做这种事。” “是哦，”喝了一口热茶，五条悟觉得一天疲惫消减了一大半，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他对着夏油杰抛了一个媚眼，学着女孩子的口吻，说：“人家可是你的妻子，现在为了你，人家都跑到狼窝了，你可要担起作为丈夫的职责，好好保护人家，嘤嘤嘤~” 夏油杰明面上很受不了五条悟的这种矫揉造作，其实私底下无比受用。 学女孩子说话的五条悟真的超级可爱，可爱的仿佛是融化雪山的一团火，让他忍不住就想要将他捧在手心里宠着。 悟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好好地扮演丈夫的角色，然后在狼窝里保护好他。 呃，为什么自己也这么说？ 第415章 饕餮 这里是自己生活了近十年的家，怎么可以跟着五条悟一起说是狼窝呢？ “咳咳，”夏油杰有点狼狈的轻咳一声，他努力装的很平静，让五条悟放心。 “不会有人想要谋害你了。” 五条悟演上瘾了，继续嘤嘤嘤，“人家腿长可爱气质佳，还是名门白富美，如此优越的条件，总有坏人想要对我下手，不管不管，杰要好好保护人家。” 夏油杰强忍着笑，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回家吧。” “回家？”五条悟怎么愿意回家嘛，他一把抓住夏油杰放在矮桌上的手，“不不不，偶尔换个地方住，是增进夫妻间感情的好办法，我不要回去，我就要住这里。” 夏油杰叹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他给菅田真奈美打过去，让她吩咐人送餐上来。 挂断电话，夏油杰拍拍五条悟的手背，让他去洗澡。 “外面天很冷，跑了一天也很累，去浴室冲一下，等你冲完澡，晚餐也送上来了，陪我少吃一点。” 资深演员五条悟小姐终于摆脱了演员的身份回归日常，他扫视了一圈夏油杰的房间后，嘴上说着等会好好参观一下，却三下五除二的将衣服脱在了客厅里。 “喂~”看着这个不讲究的家伙，夏油杰又宠溺又无奈。 “柜子里有干净的衣物，可以随便穿。” “好~”五条悟愉悦的声音透过浴室的那扇毛玻璃传出来，水声紧跟着哗哗的响起。 看着玻璃上模糊的轮廓，夏油杰长舒一口气。 他一个人坐在矮桌上笑，见到了想见的人，心情跟着变得非常好。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没有得到礼物，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心愿也没有实现，他什么都没得到，却因为只是见到了那个人就觉得开心和幸福，这可真神奇。 十分钟后，菅田真奈美端着两份晚餐敲开了夏油杰的房门。 见到是她亲自送过来，夏油杰有些意外。 “这些事让其他人做就好了，”他有付钱请人来做这些事的，作为秘书和家人，完全不用面面俱到到如此程度的。 “我正好有时间就帮忙端过来了，这点小事不需要放在心上。” 夏油杰去接餐盘，菅田真奈美像是没看到似的，端着餐盘走了进去，而进去后，她一眼就看到了散落在矮桌旁边的衣服。 “呃……” 菅田真奈美的表情有些微妙，她完全没想到五条悟是如此不讲究的人，居然把衣裤脱在了客厅里。 夏油杰也反应过来，慌乱的跑过去把五条悟的衣服收起来抱在怀里。 他已经习惯了五条悟偶尔会把脏衣服脱在客厅的小毛病，但这些被除了他之外的人看到，夏油杰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菅田真奈美的眉毛无意识的挑了一下，她放下餐盘，眼睛看了看夏油杰怀里死死抱住的衣服，认出那是咒术高专的制服。 浴室的方向有哗哗的水声传出来，跟着水声传出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唱歌的声音。 “那个……悟刚来不久，外面很冷，所以需要冲一下热水澡。” 菅田真奈美被夏油杰略显慌张的样子逗笑了，平时无论做什么都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教主大人，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露出慌张的神色，这可真有意思。 不过，菅田真奈美只是八卦一点，并没有心思去窥探他们小情侣关上房门之后的事。 “这边的是夏油大人你的晚餐，另一边是五条悟的，按照你的叮嘱，菜里没有加酒做调味品，而且做成了偏甜的口感，注意区分哦。” 夏油杰点点头，向她致谢，菅田真奈美便摆摆手往门外走。 刚走出去几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向夏油杰，唇边忽然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对夏油杰说：“夏油大人，祝你有个愉快美妙的夜晚哦，加油，在盘星教，你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这话说得太抽象了，夏油杰没怎么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他说。 五条悟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矮桌上摆着的两份晚餐，菜式并不算多丰盛，胜在营养均衡，最令人开心的是，居然还有一个草莓芭菲。 “哇，”他扑到矮桌上，对着那杯草莓芭菲流口水。 他冲着夏油杰竖起大拇指，开始夸赞盘星教的人很有心。 “是杰让他们准备的吗，还真是听话呢。” “算是吗？”夏油杰也不确定，“我只是告诉他们你比较喜欢吃甜的而已，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歪打正着的默契呢？” 五条悟挖了大大的一勺吃进嘴巴里，品尝着最上层的草莓冰激凌，整个人幸福的冒泡泡。 “好好吃~” 夏油杰在五条悟对面坐下来，看着单手托腮幸福到冒泡的人，笑容也藏不住了。 他在心里对菅田真奈美生出满心感谢，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先吃饭吧，悟已经吃过一次了，所以，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一点点，意思一下就好了。” 如果不赶紧吃的话，草莓冰激凌会融化吧？ 下面的意式奶冻会化吗？ 夏油杰看到五条悟的目光完全被草莓芭菲吸引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悟不想吃晚餐的话可以不吃的，就只把草莓芭菲吃掉吧。” 五条悟当然想要这样做，可夏油杰真的说出来后，他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明明是个奔三的成年了，只用一个草莓芭菲就让他定力全无，不管怎么看都有些说不过去不是吗？ “啊，不需要了，我都答应陪着杰吃晚餐的，不会食言了，那……”拿起筷子，五条悟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五条悟吃饭的速度向来很快，优雅什么的，他才不知道呢。 分明是一个长相优越的大帅哥，却丝毫没有身为帅哥的觉悟，吃起东西来让人怀疑上辈子是个饕餮。 夏油杰还没吃几口，对面的人已经风卷残云般的快要吃完了。 夏油杰微微叹气，不过他早就习惯了五条悟的吃饭风格，十年过去了，仍旧一如当初。 第416章 动手脚 习惯了细嚼慢咽的人默默地吃着自己的晚餐，五条悟仅仅用了几分钟就将餐盘中的食物全部吃干净了。 摸着鼓起来的胃，五条悟长舒一口气，他笑嘻嘻的说：“现在终于可以吃草莓芭菲了，杰，上面的草莓我留给你做饭后甜点。” 夏油杰吃相优雅，淡淡的掀了掀眼皮看向他，嘴巴动了动，“不需要，悟自己吃就好了。” “是草莓诶，又香又甜的草莓，杰确定不吃吗？” “不吃，悟都吃掉就好了，这是他们特意给你准备的。” “真不吃啊，那我可都吃光了哦。” 夏油杰微微笑，“好。” 跟吃饭的速度比起来，五条悟吃草莓芭菲的速度可要慢多了，并且又优雅又少女，用他的话来说，吃美味的甜品就像是在品尝舌尖上的艺术，要慢慢来。 夏油杰翻个白眼，用五条悟的话来说，那么被他吃进肚子里的晚餐又算什么呢？ “这对晚餐太失礼了，它们分明填饱了你的肚子，给你提供了营养，结果悟只喜欢草莓芭菲。” “嘘——”五条悟做出让他噤声的手势。 “杰小声一点，现在他们在我的肚子里，隔着一层肚皮，只要声音不大，它们是不会听到的。” “……” 夏油杰无语了，这家伙还真是一点儿没变，永远如此，歪理邪说一套又一套。 “哼~”夏油杰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跟五条悟很像是铁和吸铁石，不管其中一方多幼稚多荒谬，一旦碰到还是会被吸引。 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食物，看着对面大帅哥因为吃了喜欢的草莓芭菲幸福的摇头晃脑，一个劲儿的冒粉红泡泡，夏油杰第一次明白了一个邻国传来的成语——秀色可餐。 五条悟用一杯草莓芭菲慢吞吞的陪着夏油杰吃完了晚餐，这一次，他没有再打电话让别人上来收餐具，而是自己亲自送了下去。 大约是怕上来的人又是菅田真奈美吧。 夏油杰对于自己的形象很讲究，哪怕只是下楼送个餐盘，因为想到可能会遇到工作人员或是其他的家人，他就必须要穿好衣服再下去。 五条悟吃完了草莓芭菲，舌尖舔舔尚且沾着甜味的嘴唇，歪在地毯上看夏油杰打开衣柜换衣服。 夏油杰的衣柜较五条悟在偏院里的要小的多的多，只比普通人家的衣柜稍微大一些。 里面只有三分之一的常服，其他的全是几乎一模一样的直缀袈裟。 “嘁~”五条悟吐槽他，“过去那个穿衣讲究的杰呢，衣柜里居然全是这些。” 夏油杰莹白的手指划过一件件的法衣，从中选择一套拿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对外的身份可是僧侣啊，做戏也要做全套的，这些是穿的最多的，当然要多备几件嘛。” 脱掉浴衣，穿上里衣，里衣外面套上直缀，再将袈裟系上。 除了菅田真奈美等几位跟随他比较久，关系也最好的家人外，其余的人都没见过夏油杰不穿袈裟的样子。 在他们面前，教主大人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僧侣装扮，哪怕是在半夜偶尔见到也是如此。 “要我帮你嘛？”五条悟在夏油杰的背后笑嘻嘻的问。 此时，夏油杰正在系袈裟，他随口回了一句不用。 这是他十年间做的最多的事情之一，早已经驾轻就熟。 他拒绝了五条悟的好意，五条悟却也没有生气，挑挑眉笑的很玩味。 夏油杰端着餐盘下楼去的时候，在一楼的走廊上遇到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菅田真奈美，对方见他自己亲自送下来表示很惊讶。 “夏油大人可以叫人上去收的。” “就当餐后消食，正好有时间就拿下来了。” 眼看夏油杰拿着餐盘要往后面的厨房去，菅田真奈美欲言又止，她的这些不自然的表现终究没能逃脱夏油杰的眼睛。 要离开的人收住了步子，就那样直直的盯着她看。 菅田真奈美很心虚，被夏油杰这样盯着浑身都不自在。 “夏油大人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菅田小姐？” “什、什么呀？” “菅田小姐不是有事想跟我说吗？” “我……” 菅田真奈美的表情忽然变得纠结又忐忑，眼睛时不时的瞟一眼夏油杰手中托着的餐盘，视线在那个被五条悟吃的干干净净的高脚玻璃杯上不断地流连。 夏油杰不解的也看了看那个杯子，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但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菅田小姐。” 听到夏油杰严肃起来的声音，菅田真奈美才终于感觉到一丝后怕。 作为诅咒师，她坏事没少做，即便这样，过去也从没害怕过什么，可眼下…… 她眼神慌张的从玻璃杯转移到夏油杰的脸上，看夏油杰的样子，大约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此刻，她想要坦白却又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口。 夏油杰脸上笑容不再，就那样严肃的看着她。 他稍作思考后，脑海中有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他试探性地问：“你……在草莓芭菲里做了什么手脚吗？” 此言一出，菅田真奈美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了一抹恐慌，但是，她却偏偏什么都没说。 贝齿紧咬着殷红的下嘴唇，一看就是在死撑。 一抹幽深从夏油杰的眼底升腾，他不明白菅田真奈美这样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里面放了什么？！” 眉毛皱了皱，菅田真奈美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怯怯的看了夏油杰一眼，又立刻慌张的垂下眼睫。 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将她的眼睛覆盖，不安的情绪却从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夏油杰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菅田小姐？”夏油杰有了一种不好感觉，他上前一步，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他问面前的人，“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毒药吗，你们想要杀掉他？” “不、不是，只是……” 一直对你笑眯眯的人忽然变了脸，那种感觉属实不好受。 菅田真奈美在这一刻忽然就后悔了，她光速滑跪，向夏油杰道歉。 第417章 洁癖与不拆不逆 夏油杰愣愣的听着菅田真奈美跟他说的话，直到对方全部说完战战兢兢的在那儿看着他，等待他的惩罚，夏油杰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菅田真奈美真的很后悔，她当时的脑子一定是被僵尸吃了才做出这种事情。 “夏油大人，你怎么惩罚我都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可能这是毒唯的一种极端手法？” 话说，毒唯到底是什么，又会有什么过激的手法，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也只是跟着美美子和菜菜子看过两次喜欢的偶像的握手会而已，在那两个握手会上听其他女孩子聊天，学来了几个饭圈名词，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用的。 “剂量很小的，而且，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用，就想试试看。” “对身体有没有害？”这是夏油杰最关心的。 菅田真奈美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她指天发誓，“我又不是疯了，虽然不喜欢高专的人，可他的身份我是记得的，他是夏油大人的爱人，我不可能真的去做对他有害的事情，这不过是一点助兴的东西罢了，不会有事的，我发誓！” “……” 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指天发誓的女人，夏油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菅田真奈美送饭离开时说的那句暧昧不清的话，当时没听懂，现在再看，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是，夏油杰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呢，你很讨厌悟，想让他出丑吗？” “……哈啊？”菅田真奈美被夏油杰问住了，事情的经过都这么明显了，夏油杰为什么会在无语了这么久之后给出了如此不痛不痒的一个结论？ 这一刻，菅田真奈美很想撬开夏油杰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为什么会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上跑偏。 她那聪明绝顶的教主呢？ 这个憨憨究竟是谁？ “我只是想给夏油大人创造一个在上面的机会啊……” 这次呆住的换成了夏油杰，因为惊讶，夏油杰的嘴巴都无意识的张大了。 明明每一个字他都听清了，连在一起的意思却变得那么晦涩难懂。 “我觉得夏油大人是男人中的男人，应该是上面那一个。” “你……”夏油杰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盯着菅田真奈美那张忐忑中更多的是倔强的脸庞，想要骂人的话却死活说不出口。 夏油杰虽然傲慢却说不出什么脏话，一个人从小所受的教育是刻在骨子里的，母亲从不允许他像那些不良少年似的说脏话，他便真的注意着不去说，即便是叛逆的青春期，他也基本不说。 人生中没有多少次说脏话的机会，哪怕气急了，夏油杰也只是死死地盯着菅田真奈美的脸。 菅田真奈美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她迎上夏油杰的目光，尖尖的下巴抬起来，不怕死的抬高了音量。 “菜菜子告诉我说，她们圈子里嗑cp讲究不拆不逆，”说着说着，菅田真奈美的声音又慢慢低了下来，变得没有刚才那么有气势。 “虽然这跟嗑cp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在我的心里，我们如此英明神武的夏油大人绝对是绝世矿工，一定是在上面的那一个，不拆不逆！” 她费尽心思的做这些，就只是为了让他成为上面那个？ 夏油杰：……？？？ 这理由实在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夏油杰脸上的怒气渐消，逐渐从怒气冲冲变成了不知所谓。 他叹了口气，一手托着餐盘，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要早死好几年。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说这是菜菜子教给你的？” “呃……”菅田真奈美心虚了，一时情急把菜菜子供了出来，这很不道义不是吗？ “看来是我疏于管教了，这孩子到底在玩些什么东西？” “夏油大人，那我……” 夏油杰气呼呼的瞪了菅田真奈美一眼，因为是家人，他无法对她恶语相向，但这一次，对方做的太过火了。 “等悟走了我再跟你算账。” 夏油杰托着餐盘往餐厅去，他的身后，菅田真奈美不怕死的继续喊。 “夏油大人，这是好机会哦，不要浪费我给你创造的机会，你就反攻一次嘛，不是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吗，说不定以后你就是永远在上面的那一个！” 夏油杰说不出话来骂她，即便后来的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女人也始终保持着该有的尊重，从不说重话。 菅田真奈美看到夏油杰悄咪咪加快的脚步，终于松了口气笑出来，他知道夏油杰总是无条件的纵容和宠溺着家人们，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眼看着夏油杰差点跑起来，菅田真奈美忍不住咯咯咯的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她又渐渐地笑不出来了。 秀气的眉毛蹙起来，一瞬间，她有点搞不懂自己。 又不是自己恋爱，自己对夏油杰也早已经没了爱恋的感觉，那她为什么这么介意那两个人的左右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娘家人的心态？ 菅田真奈美搞不懂自己的这种心情，毕竟，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在现实中她也是第一次碰到啊。 她走到窗台边，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给菜菜子发消息。 菅田：【在楠楠cp中，我无法看到自己在意的人是右位，我嗑的是他在左位，一想到他会是右位就介意的要命，这算是什么行为？】 几秒种后，菜菜子的消息就发回来了，菅田真奈美忙不迭的去看。 菜菜子：【这在我们二次元的圈子里应该叫做洁癖的一种，不拆不逆中的不逆。】 “洁癖，不逆……”敲敲下巴，菅田真奈美念念有词，这就是洁癖啊？ 想一想，如果…… 不，她想象不出夏油大人是右位的样子。 光是假设就让她浑身难受，她狠狠地摇着自己的脑袋，准备将上午从夏油杰那里听来的答案从脑子里甩出去。 只要她忽略掉，那么他们的夏油大人就是左位的，二次元里就是这么规定，用在三次元里……也可以骗骗自己。 说不定，今晚过后，夏油杰就能不负众望的成为自己想让他成为的那一个呢。 要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第418章 不太对劲儿 很快，菜菜子的第二条消息就发过来了，她十分八卦的询问——【姐姐你入二次元圈子了吗，快点告诉我，你推是谁，你嗑的是你推和谁，说不定我们是亲友哦~】 菅田真奈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嘴巴无意识的撅起来，她觉得不太乐观。 【我不是呢，我推是三次元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他是你爸。】 菜菜子：【……】 马上，接二连三的消息轰炸过来。 【所以是夏油大人和蒙眼笨蛋吗？】 嗯？ 蒙眼笨蛋？ 啧~形容的真贴切啊。 【那我跟姐姐是嗑同一对cp的，尽管对蒙眼笨蛋不太满意，可谁让夏油大人喜欢呢。】 菜菜子一句话，醍醐灌顶。 是啊，菅田真奈美惆怅的想，不管她多么不甘心，多想让夏油杰成为左位的那个，架不住夏油杰本人喜欢这样啊。 拍拍自己的脑袋，菅田真奈美郁闷坏了。 虽然这是三次元，但是这种感觉不亚于在二次元里站错了左右，可真糟心。 “月亮啊月亮，今晚保佑夏油大人一定要反攻成功，从此固定站位！” 愿望是许了，但菅田真奈美伸长了脖子往天上看，她悲哀的发现，发光的不是月亮，是路灯，今天压根就没有月亮。 天杀的！ 跟菅田真奈美说话浪费了不少时间，夏油杰将餐盘放到厨房的洗碗池里后，心急如焚的往自己房间赶。 原本他想用跑的，可这里是盘星教，他不好意思让人觉得他是个离了男朋友会死的人，只能故作云淡风轻的慢悠悠的往上走。 直到他的双脚踏上三楼的走廊，这才风一样的跑回自己房间。 门从外面急切的打开，他进入房间后看到的就是那种令人瞳孔地震的画面。 地毯上，五条悟衣衫凌乱的躺在那儿，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努力的想要爬起来，但他没有力气。 “杰……”弱弱的声音从五条悟的口中发出来，颇有种学宠物撒娇的意味。 “好奇怪啊杰，我觉得我……不太对劲儿。” 夏油杰站在门边隔了一段距离看着五条悟，他无法准确的形容此刻的人，只是觉得他像春风吹过后的一滩融化了的雪水，也像可以捏出任何形状的史莱姆。 柔弱无骨大概就是面前人的具象化。 五条悟媚眼如丝的看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家伙，慢吞吞的朝着那人伸出手去。 他们中间隔了好几米的距离，伸出的手根本触不到那个人。 五条悟觉得有点委屈，哼哼唧唧的想哭，嘴巴不依不饶，凶巴巴的命令对方——“过来！” 夏油杰想到了菅田真乃美的话，心脏猛地瑟缩了一下。 他在想什么啊，怎么可以在五条悟遭遇这种事的时候想那些有的没的呢？ 当初是自己甘愿的，现在为什么仅仅是被人撩动撺掇一下就开始心猿意马呢？ 这算什么啊？ 夏油杰觉得脑海中一瞬间闪过那种念头的自己很卑鄙，这跟趁人之危有什么分别？ 但是，他不是生来就喜欢男人的，他一度是…… 曾经是个钢铁直男就不可能不会有那种想法，但是，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没那么做应该就不算是个龌龊小人吧？ “杰，快过来，我让你过来，”五条悟哼哼唧唧的撒娇，摆出凶巴巴的嘴脸，却因为这张脸实在是生的太过漂亮而完全没有威慑力，反而很可爱。 “夏油杰，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了，哼，在你的地盘上，翅膀硬了是吗？” “悟……” 五条悟吸吸鼻子，从嘴巴里吐出一口热气，他有点无助，“杰，我觉得我不太对劲儿。” 干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液，夏油杰朝着五条悟走了过去。 他才刚走过去，胳膊就被人拉住了，五条悟手上用力，将人猝不及防的拉入怀中。 夏油杰怔住了，他没动，就那样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被五条悟抱着。 “悟，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不然我带你去医院吧，不，去找硝子，不不，还是去医院。” 夏油杰语无伦次，“这种情况怎么好意思找硝子，找陌生人更合适一些，反正这辈子不一定见第二次了。” 听着夏油杰自言自语，五条悟满脸困惑。 他其实并不是很难受，只是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有一股不知名的东西在经络和血管中不规律的来回冲撞。 身体的个别位置活跃的要命，但四肢好像又使不上力气。 明明不久前他还浑身都是力气，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力气就被突然抽走了，很奇怪。 话又说回来，刚才拉扯夏油杰的时候，他分明一次就成功了，不存在真的没力气这一说，这就让这一切都显得很迷惑。 “我怎么了，是不是被咒灵算计了？” “其实……” “还是说……中毒了？” “……！” 五条悟拉了夏油杰的手摸到自己的脸颊和额头，他可怜兮兮的朝夏油杰诉苦。 “好烫，是不是？你觉得我烫不烫，是不是发烧了？” “是很烫，不过不是发烧，是……” 将真相说出来还真是没脸开口，但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能因为没脸开口就真的选择闭嘴。 “我又感冒了吗？啊，为什么会这样啊，不是夏天的时候感冒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来？” 夏油杰对于这样的理由哭笑不得，他用自己微凉的手抚摸五条悟的脸庞给他降温。 面对这样抱着他撒娇的家伙，夏油杰一颗心都被融化了。 好喜欢这样的五条悟啊，不管是处在怎样的状态中，五条悟在他心里永远都可爱，永远都是惹人怜爱。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五条悟这样可爱的家伙呢？ “没人规定夏天感冒过，冬天就不会感冒，这样的逻辑讲不通了。” 五条悟吸吸鼻子不开心，“可我之前，一年只会感冒一次啊。” 他收紧搂在夏油杰后背上的手，情绪低落，他想到了以前。 嘴唇上下张翕，他说：“杰不在我身边的时候，生病了也没人照顾我，我哪里都去不了，一个人缩在宿舍里，或者是市中心的公寓中，直到身体好起来。” 第419章 揉碎又重组 听着五条悟的话，夏油杰唇边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他记得五条悟曾跟他说过他小时候生病的事情，因为五条悟的出生让其他族人意识到几百年过去了，再次有六眼诞生，而六眼的诞生往往跟天元大人的同化有关。 天元同化需要星浆体，而六眼的一部分职责就是保护星浆体，所以，就算是五条悟死了，不出几年，应该也要有另一个六眼诞生才行，这是一种他们与天元大人和星浆体之间的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平衡。 六眼对五条家意味着什么，对拥有六眼和生下六眼的人有什么意义自不必多说。 因此，有其他五条家正值育龄的家庭想要生出下一个六眼，就必须要除掉他，而这种事情他们没少在暗地里做过，且大多集中在五条悟小的时候。 暗杀榜上之所以悬赏的金额累积到那样的数字，只怕五条家自己内部的人也贡献了不少。 为了不露出破绽，不给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的人机会，他从来不在除大长老和贴身照顾他的那些人之外的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脆弱。 生病不行，受伤也不行，这就给很多人留下了一个六眼神子不会生病不会受伤的假象。 而五条悟，必须要时刻维持住这种假象。 想到这些，眉头难受的皱了又皱，夏油杰将五条悟的脑袋按向了自己的心口。 “其实是悟不想让别人照顾吧，我猜你肯定没有去找硝子拿药吃，肯定也没有告诉夜蛾老师，以任务为借口的一个人躲起来。” 五条悟哼哼唧唧，拿脸蹭夏油杰的胸口，他觉得现阶段，能够触及到的所有东西都比他的体温低，贴一贴，蹭一蹭，就能给自己降温。 “因为过去生病都是杰照顾我的……” 这话太让人难过了，夏油杰心疼的要命，光是听五条悟说，他就仿佛能够看到彼时的五条悟一个人生着病缩在昏暗的房间里有多可怜。 “傻瓜，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五条悟往体温低于自己的人身上贴，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他抬眼睨着夏油杰悲怆的脸庞，嘴角突然扯了起来。 “你在哭吗？” 夏油杰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才没有。” 分明眼眶都红了啊，六眼是不可能看错的啊。 五条悟一时间有些后悔说了这样的话。 他的笑意更浓，明明觉得不太舒服，却还是对夏油杰说：“骗你的啦，我才没有这样，生病吃药，这是成年人的常识好吗？”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久久没说话，纵使五条悟说的一本正经，可他知道，这家伙在说谎，目的是为了让他好受些。 “笨蛋悟……笨蛋笨蛋。” 五条悟拿头顶蹭蹭夏油杰的下巴，闭着眼睛无奈的笑，“怎么这样也要被你说是笨蛋啊，哪家的笨蛋像我这么可爱？” 心被五条悟一遍遍的揉碎又重组，夏油杰是真的拿这个男人没办法，五条悟吃定了他，牢牢地拿捏住了他，让他除了宠他爱他之外，再也做不出别的。 五条悟越是如此，夏油杰才越觉得对不起他。 他向五条悟道歉，“悟，是我做错了，我不小心把……药放进了你的草莓芭菲里，所以你才出现了这种现象，你……你原谅我好吗？” 五条悟第一次来盘星教就遇上这种事，只怕以后再也不想来了吧？ 夏油杰抱紧五条悟，一遍遍的跟他道歉，“以后再也不会了，所以，悟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五条悟困惑的看着夏油杰，大脑努力的转着想要弄明白夏油杰所说的药究竟是什么？ 想了半天，五条悟终于明白了一些，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夏油杰，双手感觉无力实则如老鹰的两个爪子那般有力气。 他死命的去摇晃夏油杰，“你、你是嫌弃老子不够卖力吗？杰，你对我的表现不满意吗？我的水平很糟糕吗？你的感受很差劲吗？” 空气沉默了，夏油杰的脑浆都差点被五条悟摇匀。 睁着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夏油杰看了五条悟好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哈啊？” 五条悟累的气喘吁吁，骂人质问人也是很需要体力的。 “我的水平已经差到让你想要用这种办法来改善了吗？”五条悟备受打击，双手捂住那张红扑扑的漂亮脸蛋，嚎啕假哭起来，“老子不耽误你了，你去找金刚吧，不然找绿巨人也行，再不然还有奥特曼和小怪兽，呜呜呜……” 夏油杰：“……？？？” 五条悟到底在说什么啊，他怎么有些没听懂呢，关金刚和绿巨人什么事？ 奥特曼和小怪兽是他小时候才喜欢的，现在已经不感兴趣了。 “什么意思，悟想要看电影吗？不过，我不知道有没有金刚的重映，如果有的话，那是改成3d版本了吗？” 这简直就是鸡同鸭讲，五条悟更难过了，任何男人都会很介意这种事情的，想他堂堂现代最强咒术师，每次都觉得自己厉害的不得了，结果男朋友却并不满意。 不但不满意，甚至开始通过偷偷在食物里放药物来给他改善，这简直是在啪啪的抽他的耳光啊。 五条悟生前乃至重生后加起来都没有遭受过如此的打击，自尊心碎成了一片一片，这时候刮一阵西北风能把他的心灵碎片刮的一片都不剩。 呜呜呜，被人暗戳戳又明晃晃的盖章不太行，这可太好哭了。 五条悟推开夏油杰，捂着那张俊脸在地毯上打滚，看样子很难受。 夏油杰坐在原地看着骨碌过来骨碌过去的家伙，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张着双臂想要将地上滚来滚去的抱起来，但又无从下手。 夏油杰很自责，正是因为他的疏忽才让五条悟吃下了掺了药的草莓芭菲，才让他痛苦难受成这个样子的。 不管五条悟对他说什么，或是做什么，夏油杰都不敢有怨言的，做错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怨言呢？ 第420章 迟到的…… “悟，”他跪在五条悟身边，倾下身子找准时机将地毯上的人一把摁住，抱进怀里，制止对方继续滚动。 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这种事情我过去也从来没遇到过，也不太确定要怎么办，但是，如果不去医院的话，大概就只剩下那个办法了。” “呜呜呜~”五条悟假哭着将手指张开一条缝，蓝色的大眼睛透过这条缝去看趴在他身上道歉的人。 夏油杰的脸色满是愧疚，眉头深锁，似乎真的是愧疚又苦恼。 看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五条悟就有些顾不上自己那破碎不堪的自尊心了，想要都听夏油杰的，只为抚平他眉心的疙瘩。 “今晚，悟想怎样都可以，就……一直到你身体里的药劲儿散去为止，我不会喊停的。” 假哭的人逐渐安静下来，他盯着夏油杰，眼中慢慢浮现出一抹疑惑，很快这抹疑惑就被恍然大悟所取代。 直到这个时候，听着夏油杰的话，再结合身体里那股陌生的莫名其妙的感觉，五条悟才猛地发现，自己好像会错意了。 不是……药，而是……药。 头顶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五条悟单手抓住了夏油杰的手腕，他让对方看着他，夏油杰却没什么勇气。 “是我表现的不够热情，还是杰对自己的魅力有所误解？” “悟说什么啊？”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五条悟很想给他一拳，让他清醒一些。 “我们之间真的需要那种东西吗，嗯？” “……” 这个问题根本没法回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需要。 但是，如果说出来，那么将这个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的理由就不成立。 夏油杰不忍心实话实说的把菅田真奈美供出来，他一定会惩罚菅田真奈美，但是，却不能让五条悟去做，也不能让他知道，这对彼此的相处没好处。 他不能再增添咒术师和诅咒师之间的矛盾、偏见和刻板印象，一切都只能在他这里结束。 药效发挥了作用，五条悟难耐的眯着眼睛，呼吸也渐渐变了。 现在的他不想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手朝着怀里的人伸过去，夏油杰只是愣了一下就明白了五条悟的意思。 他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 自由“搏击”运动后，就连室温都能升高，之前因为长时间开窗而降低了的温度，如今渐渐升了回来。 都说生命在于运动，原本身体状况不太好的人经过了一番运动后，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恢复如初，再加上中途利用反转术式作弊，此刻的状态简直不要太好，让他起来围着盘星教跑上几圈都不在话下。 今晚没有月亮，只开了一盏氛围灯的室内，光线昏暗。 五条悟抱着人去冲了澡，又擦干塞进被子里，这中间，夏油杰只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就再度沉沉睡去。 暖黄色的氛围灯光落在夏油杰从被子里露出的侧脸上，漆黑的头发就那样海藻一般的铺陈在枕头上，柔软的刘海和双鬓的碎发贴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宁静又温顺，如同一头没有危险的温驯的兽。 不适感觉早就在中途就消失了，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的话，其实运动到一半的时候，脑袋稍微清明了一些后，五条悟就证实了夏油杰所说的药究竟是什么。 困惑吗？ 当然困惑啊，他们之间哪里需要用这种东西。 但他并不生气，反而因此有了一次别样的体验，也算是一种侥幸吧。 五条悟侧着身子看着一旁宁静睡着的夏油杰，夏油杰闭着眼睛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乖巧，软软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皱皱鼻子，伸出食指，指尖轻轻地戳戳夏油杰的脸颊，装出恶狠狠地语气。 他怕把人吵醒，小声的质问，“难道之前不和谐吗，竟然用那些，我可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才一直有所收敛，杰，看来我的善解人意你根本就没有get到，好气哦。” 夏油杰被戳了脸颊后觉得痒，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一把攥住五条悟的手指。 带着鼻音的哼唧从夏油杰的鼻腔中发出，他嘟囔着，“悟，别动，痒。” 五条悟撇撇嘴，语气凶巴巴的，眼里却全是爱意。 “杰是坏家伙。” “……”睡着的人当然不会反驳。 五条悟凑过去，在夏油杰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而后又退回去注视着熟睡中的人脸。 看了一会儿，五条悟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小声对夏油杰说：“杰，生日快乐。” 虽然是迟到的祝福。 夏油杰的生日是2月3日，五条悟不可能会忘记，但他却不敢真的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给夏油杰庆祝生日。 夏油杰的情况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生日，一个人被母亲带来世间的那一天，是一个不可避免的想到母亲的时刻。 夏油杰的双亲发生了什么，五条悟比谁都清楚。 表面上，2月3日的那一天，五条悟在外面出任务，但其实，那天下午，他回到了东京，就藏在距离夏油杰不远不近的地方。 黄昏的时候，他一个人悄悄地去过盘星教后面的那座山，依靠着记忆找到了山上唯一的一座没有立碑的夫妻合葬墓。 五条悟那天并没有回家，而是远远地跟在夏油杰身后看了一会儿。 他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不知道自己如果出现在夏油杰面前的话应该要做些什么。 送件礼物，一起吃顿饭，为他唱生日快乐歌，再一起许愿吹蜡烛，要这样做吗？ 这很荒唐不是吗？ 五条悟可不认为夏油杰有心情庆祝生日，他甚至不认为夏油杰愿意记住这个日子。 设身处地的想想看，五条悟觉得自己如果是夏油杰的话，他不想任何人提起这一天对本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愿意将其当成三百六十五天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去过。 这样，在没有收到祝福的同时，也不会想到那些痛苦的事情。 ———— 在专栏，想看的可以看看。 第421章 彼时没送出的礼物 五条悟当然想要给夏油杰过生日，他连礼物都买好了，可他又没有勇气在这样对他这个爱人来说比较重要，对夏油杰本人来说却不愿意被提起的日子真的去帮对方庆祝。 爱人过生日，如果他在身边却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显得很奇怪，可一旦有所表示，在那层浅薄的开心之下，更多的是抑制不住且不断翻涌的巨大痛苦。 相比那些微笑而浅薄的开心，五条悟更不愿意看到夏油杰痛苦。 所以，他没有现身，就那样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并且在离开后去了夏油杰父母的墓前。 这一次再来时，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了，坟墓被打理的非常干净，那些生长出来的草也被人小心翼翼地拔干净，让这片区域跟其他区域有着明显的区别。 “想必杰前几天已经来过了吧。”虽是猜测，也基本被印证了。 除了夏油杰，还有谁会来这里呢？ 对于夏油杰的生日，他本人今天记不记得五条悟不清楚，但前几天是一定记得的，他没有勇气在生日当天来这里，只能提前来。 或许，心怀歉疚的对母亲忏悔过，又或许，向母亲表达过将他带到这个世上的谢意。 总之，不管夏油杰说了什么，他是真的来过的。 五条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在这时候来一次这里，他跟夏油杰的父母从未见过面，仅有的一次“认识”也是他作为活人在坟前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而夏油杰的父母则安静的沉睡在墓中。 那天，黄昏中，他在夏油杰父母的墓前坐了一个钟头，萧瑟的寒风中，一个人说说笑笑，却面容悲哀。 他说：“总有一天，我也可以给杰买蛋糕的，没错吧？”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有头顶树枝上的乌鸦捧场的叫了两声。 原本觉得孤单的人在听到乌鸦的叫声后，蓦地笑出来。 他相信时间和他能够一起治愈夏油杰，让他记住那段记忆却可以从那段记忆中走出来，往前去。 “叔叔，阿姨，今年我欠杰一个蛋糕，你们要好好帮我记着哦，等以后，我会补偿给他。” 他知道过生日没有蛋糕的感觉很糟糕，两个月前，他过生日的时候，夏油杰帮他做了寿喜烧，还给他买了大蛋糕，一直在家里等着他回去，赶在第二天零点来临前的几秒跟他说了生日快乐。 彼时，自己那饱胀到快要爆炸的幸福感觉，五条悟一直记到现在。 而到了夏油杰生日的时候，五条悟挤出来三个小时回到夏油杰身边，却不敢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他面前，只敢远远看着，只敢在心里默默地一遍遍的说生日快乐。 就连准备好的礼物也不敢拿出来，只能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五条悟看似问夏油杰父母，实则是在问自己。 他说：“杰今天会不会记起来是什么日子呢，如果他记起来的话，有没有渴望我跟他说生日快乐呢？” 这谁知道呢，就连头顶树上的乌鸦都不叫了。 五条悟重重的叹口气，对夏油杰更加心疼了。 如今，借着氛围灯光看着在自己身边熟睡的人，五条悟的心情比在夏油杰父母坟前的时候轻松了许多。 他伸手帮夏油杰把垂在脸上的头发掖到耳后，他悄声说：“杰，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哦，其实，是生日礼物了，但我不告诉你的话，你就不会知道，对不对？” 睡着的人发出清浅且均匀的呼吸声，夏油杰被折腾坏了，沉沉的睡着，完全没听到五条悟嘀嘀咕咕所说的话。 五条悟笑了笑，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只穿了一件宽大纯白t恤的人，光脚踩在地毯上，脚步轻快的来到床尾的海绵长凳旁。 五条悟脱在地板上的衣服被夏油杰放在了这里。 他拎起自己的裤子，手摸进口袋里一顿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拿出来的东西。 红色的方形小盒子做工精致，五条悟手指用力，盒子就被打开了。 两枚闪闪发光的银色戒指紧紧的卡在里面，很朴素的银色圆环，上面只镶了一粒小小的钻，一颗蓝钻，一颗金棕色的钻，分别代表了两个人的瞳色。 这对戒指，在夏油杰送他耳朵上戴着的那对帕拉伊巴的耳钉时，五条悟就在心里盘算着要买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游走在国内外，去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却没有在哪家珠宝店里恰巧买到如此合适的一对戒指。 后来，实在没办法的五条悟在回去京都的时候，去母亲相熟的店里订做了这一对。 没有牌子，没有高奢的品牌附加价值，就只是单纯的两个白金圆圈。 五条悟不是珠宝设计师，也不具备这方面的审美，他无法设计出完美的戒指。 他的要求很简单，简洁大方不扎眼，再把代表着他们两个的钻镶嵌在上面就可以了。 于是，一段时间过去，符合五条悟要求的一对戒指就这样赶在2月3日之前做好了。 做好了，却没能在那一天送出去。 当日，失魂落魄的人没能送出戒指，他在返回任务地点途中的时候，再度路过京都，五条悟将戒指放在了自己别院房间的卧室床头柜里。 本打算后面带着夏油杰和孩子们回去赏花的时候再抽时间送的，这次，从视讯电话中看到夏油杰泛红的眼角后，五条悟就没有耐性再去等到以后。 他想要用这件礼物哄夏油杰开心，不想让对方再感到患得患失。 拿到戒指的人爬到床上，一直爬到床头那边。 坐在刚才躺着的位置上，从被子底下拉出夏油杰的左手。 托着这只手，五条悟将那枚代表自己的，银色的镶嵌着蓝色钻石的戒指，轻轻地套在了夏油杰的中指上。 夏油杰的手很漂亮，虽不是那种精致无瑕的手，但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非常的好看。 五条悟借着灯光去打量这只被戒指套牢的手，幸福的窃喜爬上眉梢。 嘴唇凑近那枚戒指，五条悟在上面落下滚烫的一吻。 “我爱你啊，杰。” 好爱，好爱。 第422章 羂索的记忆 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夏油杰觉得自己才闭上眼睛没多久，手机上的闹钟就响了。 他很困，仍旧睁不开眼睛，只伸出手去摸索着想要把闹钟关上。 然而，无论他怎么摸索，原本熟悉的放着手机的床头柜上却什么都没有。 他无奈的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这时候，闹钟的铃声从他的身后被关上了。 现在应该是六点四十分，外面的天也已经亮了，然而有厚重窗帘的阻挡，天光无法穿透，也就无法照亮室内。 不能再睡了，八点之前他要赶去高专给学生们上课，在那之前要简单吃点东西才行，他已经答应过五条悟，一日三餐都要吃。 那么，今早吃什么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夏油杰忽然察觉自己的身边有什么动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脸去，看到一颗白色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 “悟？” 五条悟睁开惺忪的睡眼，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跟夏油杰打招呼。 “早上好啊，杰。” 夏油杰记起来了，这里是自己在盘星教的房间，昨晚，他和五条悟一起留宿在了这里。 这么说起来…… “啊——”身体才动了动，腰就受不了的告诉他，自由搏击不宜贪多。 五条悟大概是明白了他为什么痛呼出声，作为始作俑者不但没有道歉，反而抱着被子呵呵笑。 夏油杰很无语的瞥他一眼，发现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另一侧的柜子上，刚才的闹钟也是五条悟关上的。 近一年的时间不在这边住，哪怕这半个月来基本都住在这里，夏油杰的潜意识中还是会以为是在与五条悟的温馨小窝中，也因为这半个月来，五条悟一直在出差，让他忘记了对方昨晚是睡在他身边的。 “悟这次不会立刻离开，是吗？” 抱着被子的人在闭目养神，他不需要睡很长时间的觉，却喜欢跟爱人一起赖床。 “嗯，暂时会待在这边，帮我寻找其他三个特级咒灵的人暂时没有传回发现他们的消息，所以，我不用亲自去处理。” 掩着嘴巴打个哈欠，五条悟又说：“我命令五条家这段时间多做些任务，这样分到咒术高专的任务也会稍微少一点，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想让禅院和加茂家也多做点，但是大概率他们会问东问西，这样解释起来就更麻烦了。” 高专接到的任务都是御三家看不上的，如果五条家的人在五条悟的强硬命令下多做一些，在其他两家跟生前一样所接的任务不变的前提下，高专这边确实会少分到不少任务，也能给作为主力的五条悟空出不少时间做其他事情。 明明是五条家的家主，就因为现在是高专的咒术师，就要去做那些家族看不上的任务。 但是，仔细一想的话，这也不完全正确，毕竟除了那些因人手不够而去做的低级任务外，五条悟的任务基本都是其他术师完成不了的。 很多御三家都无法祓除的咒灵，之所以推给高专，不如说就是给五条悟做的。 夏油杰叹口气，希望能如五条悟的愿，少些任务，多些空余时间，这样，不光五条悟轻松一些，他也可以拥有更多跟五条悟相处的机会。 但是，说到那三个特级咒灵，夏油杰犹豫了一下，看向五条悟。 “悟，” 他说：“我这样说可能会显得有点奇怪，但是，或许，能找到的并不多，可能只能找到那个叫做漏壶和火山头，以及才出世不久的缝合脸，至于那只章鱼还是什么的咒灵，现在才只是一个咒胎。” 听了夏油杰的话，五条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困惑的看着夏油杰，开口问他，“这些杰是怎么知道的？” 夏油杰皱起眉来，他躺平看着天花板，看似很纠结。 他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悟，我似乎拥有了羂索的记忆。” 此话一出，五条悟瞬间不困了，他无比清醒的翻个身趴在床上看着夏油杰，让他说清楚些。 “被那家伙占据身体的时候，我分明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是吗？” 五条悟点点头，他坚信夏油杰确实是被他杀死了的，这一点没什么好质疑的。 “正常情况下，一个死去多时的人怎么可能拥有后来者的记忆呢，可我确实看到了不属于我的记忆，并且能够确定那也不是你的记忆。” “关我什么事？”五条悟拍拍脑门，“啊，记起来了，你看过我的记忆。” 夏油杰继续说：“关于那个人留存在我脑海中的记忆并不多，但是，在那些留存的记忆里，跟在羂索身边的是漏壶，后来多了一个真人，而那个海鲜咒灵它一直以咒胎的样子被封印在一个容器里。” 五条悟眉眼微皱，距离他第一次见真人的时候，真人才出世不久，以他的状态相当于人类几岁大的孩童这件事，五条悟已经知道了。 不过，他对陀艮，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在解开封印后，偶尔听真希提了一嘴。 现在看来，那家伙还处在被封印的咒胎状态中，这样可以先不去管他。 “我会尽可能的去得到更多的关于羂索的记忆，或许，对于悟寻找那些咒灵有帮助。”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原理不清楚没关系，能够通过那些属于羂索的记忆帮助到他们才是最重要。 只是—— “没关系吗，杰？” “嗯？”刚睡醒没多久，夏油杰的大脑还不算太过清醒，也就没有那么敏捷，对于五条悟的话，没能在第一时间听懂。 “上次突然头痛是因为那些记忆的涌现吗？” 五条悟不愧是五条悟，他太聪明了，十分擅长根据已知的情形推断出其他的合理性的可能。 “是因为花御的出现，刺激了杰的记忆吧？” 夏油杰没吭声，但脸上的表情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强行去想的话，会不会很难过，有没有什么风险呢？” 第423章 鄙视的同时还能炫耀 风险…… 这一点，夏油杰也不清楚。 每当那些关于羂索的，不属于他的却真切的存在于他的脑海中的记忆浮现的时候，头就会像是裂开了似的那么疼，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除此之外，夏油杰倒也没有其他的感受，不确定这种状况对他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伤害。 “没关系，”他笑了笑，用温柔的笑容安抚五条悟对他身体的担心，“大概是用过我的尸体，所以残留了一部分记忆在我的大脑中吧，悟不需要担心。” 五条悟更愿意相信事实正如夏油杰说的这样。 眼下，夏油杰通过羂索残留在他脑海中的记忆，只能模糊的看到关于剩下的两个特级咒灵和一个特级咒胎的信息，想要知道他们在哪里，有点困难。 夏油杰相信，他的脑海中存在的关于他们的信息绝对不止这一点。 自从前天在五条悟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花御，以及吞服了花御之后，他已经有两次读取了羂索残留的记忆，在他看来这绝非偶然。 或许，还会有更多也说不定。 夏油杰还在想这件事的时候，五条悟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他鲤鱼打挺一样的坐起来，双臂高高举起伸个懒腰，嘴巴里还不无惋惜。 “我要去高专上课，杰却可以一整天待在盘星教里，还不用早起，真是令人羡慕呢。” 这话说的没错，五条悟回来了，夏油杰便可以不用去高专上课，不用去高专的日子要待在盘星教处理教中事务，说不定还要讲经布道和为上门求助的信徒祓除咒灵，总之，并不是闲着不做事，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早起。 五条悟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去床尾穿衣服。 没能回去他与夏油杰的爱的小屋，也就没有干净的制服可以换，五条悟不太好忍受同一套衣服穿两天这种事。 看到五条悟拿起自己衣服嫌弃的样子，夏油杰的眼神飘向了衣柜。 他提议，“悟可以先穿我的衣服。” “呵呵，”五条悟无比嫌弃的问夏油杰，“你是让我穿你那一柜子的法衣？” 夏油杰挑眉，“法衣怎么啦，好穿就够了啊。” 五条悟无法想象自己穿上那东西会是什么样子，但想到昨晚穿着法衣的夏油杰，五条悟抿着唇笑了。 “啊，我就算了，我还是更喜欢看杰穿，特别是……嘿嘿~”怕被夏油杰揍，五条悟决定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夏油杰太清楚五条悟想说什么了，纵使室内光线昏暗，还是被对方捕捉到了脸上那一抹羞赧。 狭长的眼睛瞪起来，他让五条悟不要笑了。 “除了法衣，还有常服，你若是想穿便穿，不想穿就算了，当我没说。” “对哦，”五条悟这才记起，衣柜里也有三分之一的常服。 他一个箭步跑去衣柜前面将其打开，然后在夏油杰那些常服中挑了自己能穿的。 “衬衣毛衣长裤，啊，这件夹克我也穿走了哦。” 夏油杰躺在床上，手悄咪咪的伸到身后揉着酸疼的腰，他一边龇牙咧嘴的在心里痛骂五条悟是个不顾他死活的禽兽，一边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以前在高专当学生的时候，他们也曾穿过对方的衣服，至于原因嘛，往往是玩游戏玩嗨了，忘记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晒，等记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第二天根本干不了。 这种时候，如果自己的制服全都洗了的话，就会死皮赖脸的去借对方的穿。 会挨对方的奚落和嘲笑，当然也能在最后借到制服就是了，并且是相互的，长此以往，已经很习惯。 已经二十一岁的五条悟仍旧在长个子，从夏天到现在，许是夏油杰喂养的比较好，他身高已经来到了一九二。 一九二的身高穿一八七的夏油杰的衣服，有一点点小，不过因为夏油杰的衣服基本都是宽松版的，哪怕稍微小了一点，穿在五条悟身上仍旧可以。 “我让厨房帮你准备早餐，你吃过后再走吧。”说着，夏油杰撑着床铺就想要坐起来，却被眼疾手快的五条悟一把推了回去。 “没那个必要，我到高专后喝杯牛奶就可以了，你昨晚那么累，可以再睡一会儿。” 大脑已经完全清醒，哪里还睡得着。 “睡不着就好好休息一下，总之，不需要为了我的事情特意起来。” 这样说着，五条悟倒是真的想起一件需要夏油杰为他做的事情。 他坐到床边，转手拿起来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圆环，他将圆环递到夏油杰的面前，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夏油杰看到五条悟手上的东西，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一枚镶嵌着金棕色钻石的戒指。 “这个是……” 五条悟将人扶起来，他说：“戒指哦，杰帮我戴上吧。” 左手的手指张开，五条悟好心的解释，“这次的戒指做的比较仓促，是赶工赶出来的，我觉得其实还可以更完美的，奈何……” 奈何当时夏油杰的生日在即，他着急要，不然说不定还能够好好地修改一下。 最后，赶工赶出来的戒指却没能在生日当天送出去，就算是现在也不是以生日礼物的身份送出去的，想来白白浪费了修改的机会。 五条悟让夏油杰帮忙戴戒指，夏油杰就真的什么都没问的帮五条悟将其戴在了手上，按照五条悟的要求，戒指戴在了中指上。 五条悟的手纤细修长，皮肤又白又细腻，套上一个银色的带钻石的戒指，简直如同广告中的手模，非常漂亮。 戒指这种东西总能被相爱的人赋予额外的价值，夏油杰盯着那枚戒指的眼神有点复杂，有渴望也有其他情绪在里面。 他跟五条悟开玩笑，“戴在中指上好啊，以后别人惹了你，你就对他们竖中指，鄙视的同时还能炫耀你的戒指。” 五条悟听出了他话里的那点别扭，不由地笑了。 “喂，杰，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手啊。” “哈啊？”夏油杰愣了几秒钟后突然明白了什么。 左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中指上不知何时套上去的那个小圆环。 第424章 咱们两个才是天下第一好的人 蓝色的钻石镶嵌在圆环之上，跟五条悟耳垂上那帕拉伊巴的宝石几乎一样。 “这……什么时候……” “昨晚你睡着后，我偷偷给你戴上的，跟我这枚是一模一样的，除了钻石的颜色。” “是我们的瞳色……” “嗯，”五条悟笑的愈发开心，看着夏油杰的眼睛，五条悟凑到他的脸上，问：“我们都已经有这么亲密的了，所以，应该不用像其他情侣那样，在戴之前还要征求一下是否愿意，对不对？” 夏油杰想说是，却又有些傲娇。 “这要怎么说呢，反正都已经戴上了。” 五条悟对于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反呛他，“戴上也可以拿下来的。” 夏油杰闻言挑起一侧的眉毛看向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恐怖，像个盘算着算计人的老狐狸。 “悟是要我拿下来吗？”说着，作势要真的拿下来。 五条悟不悦的扑过来紧紧攥住他的手，眉毛竖起来，眼睛瞪的圆圆的，就连嘴巴都是扁着的。 他哼哼唧唧地抱怨，“好讨厌，就不能顺着我的意思说嘛，非要跟我斗嘴，杰也太坏了。” 夏油杰终于笑了，春风化雨一般的笑容荡漾在眼角眉梢，看的五条悟内心一动。 糟糕，自从明白自己对夏油杰的感情后，他每次看到夏油杰的笑容，内心都会泛起不小的涟漪。 曾以为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他，彻底的沦陷在了夏油杰温柔的笑容中。 “喂，杰，”五条悟略到撒娇的靠到夏油杰的肩头，揽着他的肩膀小声同他商量，“我用戒指将杰套牢了哦，不能再跟别人好了，咱们两个才是天下第一好的人。” 夏油杰又感动又想笑，感觉像是吃下了一颗五条悟亲手喂给他的糖果。 他点点头，怎么可能说不好呢？ “嗯，跟悟天下第一好。”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五条悟再次开心的笑出来，眼睛弯弯，嘴角翘起来，一如当年模样。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笑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臂搂住了五条悟的脖颈。 他好喜欢五条悟，即便曾经因为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吵过架，动过手，内心却依旧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喜欢的太过深沉就会生出一种不实之感，很怕一切幸福都是镜花水月，只有牢牢地抓在手里抱在怀中，才是真的。 “怎么啦？” “喜欢悟，很喜欢很喜欢。” 被表白了，五条悟既高兴又得意，“那当然了，老子这么帅，还这么喜欢你，杰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嘻嘻，要一直喜欢下去啊。” 两个人黏黏糊糊，抱抱亲亲，时间却不会因为他们的你侬我侬而静止不前。 窗外开始有人说话和走动的声音，五条悟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现在已经七点多了。 “你们盘星教的信-徒起的都这么早吗？” 夏油杰不想松手，依旧松垮垮的搂着他，“这个时间，大多数的上班族都起床了。” 五条悟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 夏油杰又说：“往常不会这样吵，今天是我讲经的日子，消息早就放出去了，这也是我作为盘星教教主时隔一年多再一次讲经，会有很多信徒从其他地方赶来听，要早早的做准备才行。” “哦，这么说，你今天很忙咯？” 夏油杰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五条悟近在咫尺的脸，点了点头。 “啧，看来当教主也并不轻松啊。” 夏油杰笑了一下，从五条悟身上起来，“那当然了，做什么都不容易，啊，一年多没讲过了，今天讲些什么好呢？” “讲点度化世人，让人与人为善的东西吧，不要再去讲那些歪理邪说。” 夏油杰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悟对我一点儿都不了解，我可从来没有讲过那些东西，顶多会说些顺心而为的话，这一点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论口才，夏油杰与五条悟不分伯仲，他们若是认真辩论起来会变得很麻烦。 五条悟按住夏油杰光溜溜的肩膀，飞快地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然后跳下床来。 看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五条悟心满意足的笑出来。 他先是走到床边把窗帘拉开，然后，开始寻找自己用来缠眼睛的绷带。 昨晚他用那根绷带把夏油杰的眼睛缠裹住了，后来恍恍惚惚间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夏油杰从枕头底下摸出来，问他，“要我帮你缠上去吗？” 说实话，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因为五条悟出门前很少将眼睛缠绕，以至于夏油杰一直没有亲自帮他缠过。 现在，夏油杰提出来要帮他了，五条悟当然很乐意。 就像妻子给出门工作的丈夫系领带一样，五条悟坐在床沿上，夏油杰就跪坐在他的背后，细心的将那条白色的绷带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了五条悟的眼睛上，将他那双绝美的天空之瞳藏起来。 五条悟离开了，夏油杰没有再继续赖床。 他起床后进浴室冲了澡，然后穿戴整齐下楼去。 昨晚见到了五条悟，两个人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后，今天的夏油杰呈现出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早餐是在餐厅跟菅田真奈美和祢木利久一起吃的，他一进入餐厅，菅田真奈美就做好了因昨晚的事情被教训一番的准备。 谁料，都开始吃饭了，夏油杰也迟迟没说那件事。 夏油杰的脸上很平静，一直带着淡淡的似有似无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出奇的好。 与此同时，他们两个又察觉到夏油杰的精神不太对劲儿，似乎非常疲惫。 “昨晚没休息好吗，夏油大人？”餐桌上，祢木利久随口问了一句。 夏油杰呵呵笑了两声，一记眼刀射向了菅田真奈美，他对祢木利久说：“大概没休息好吧，昨晚比较忙，有事情在做。” 祢木利久比较单纯，让夏油杰有什么事多吩咐他们去做，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 菅田真奈美没憋住笑，觉得祢木利久天真到傻的地步。 她不一样，她什么都知道，嘻嘻。 第425章 很幸福吧? 菅田真奈美借机问夏油杰，她用勺子指指天花板，说：“夏油大人有没有听从我的建议，有没有成为在上面的那一个？” 祢木利久抬头看看天花板，从头顶冒出三个问号，“上面是哪里？” 菅田真奈美无语的摇摇头，夸赞他，“真是个单纯的小可爱。” 祢木利久皱皱眉，他们年纪相差并不算太大，被对方称作是单纯的小可爱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显得他很无知似的。 “嗯……”鼻音拖长，夏油杰仔细想了想，“确实成为了。” 闻言，菅田真奈美的眼睛一下子就变亮了，她显得很激动，然而，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夏油杰随手从装有餐后水果的篮子里拿起一颗脐橙扔给她。 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眉眼带着些许狡黠，他没再说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菅田真奈美肯定是明白的，也应该会知难而退了。 看着夏油杰唇边的笑容，菅田真奈美只是稍作思考，顿时就明白了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亮起来的眼睛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做不到吗？”她不甘心。 夏油杰单手托腮看着她温吞的笑，“对啊，做不到了，换个人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不换的话，那就会一直维持现状下去。” “……”这是在说他只喜欢五条悟一个人吗？ 五条悟是男人他就喜欢男人，五条悟是女人他就喜欢女人，除了五条悟之外，他不会再去喜欢任何人。 “我对现状是满足的，没人逼迫我，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样就够了，对不对，菅田小姐？” 夏油杰的情绪太过稳定，嘴上说着要找她算账，事后却如此温柔的同她交心讲道理，说真的，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当初，她之所以愿意跟在夏油杰身边帮他实现大义，就是因为他的温柔吧？ “……我知道了。” 直到这时，夏油杰的神情才变得严肃了些，他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明明比他还要大几岁的菅田真奈美像个小孩子似的乖乖点头，“知道了，还有……” 夏油杰和祢木利久一同看向她，菅田真奈美掖了掖耳边的头发，不太自然地说：“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许是因为过去太听话了，以至于没做过什么违背夏油杰意志的事情，如此便不会做错什么，更加不需要道歉。 如今忽然听到一向高傲的她低头道歉，确实让人感到惊讶。 “哦~”夏油杰反应过来，“我原谅你了，啊，其实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不过算了，我已经替你道过歉了，就这样吧。” 祢木利久一边吃早饭一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夏油杰和菅田真奈美的对话对他来说无异于在听天书。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夏油杰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你会明白。” 就是夏油杰抬起手的这个动作，让祢木利久注意到了他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新出现的戒指。 眼睛因觉得新奇而睁大了，他大叫出声，“哇，是戒指！” 菅田真奈美转过脸来，“什么戒指？” 祢木利久指着夏油杰的手，“在夏油大人手上。” 两人的目光一起聚焦到夏油杰的手指上，夏油杰尚且举着的手蜷缩了一下，有点尴尬又偷偷幸福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全部情绪。 “订婚了吗？” “哇……”祢木利久不知道说什么好，除了觉得惊叹再没有了其他感受。 夏油杰收回手佯装淡定的放在桌子上，他淡淡道：“没有的事，只是悟的心血来潮，戴着玩玩的。” 那家伙可没有向他求婚，再说了，他们两个人也不在乎这个。 夏油杰这样说，菅田真奈美却并不傻傻的去相信。 她沉默了，盯着那枚戒指看了一会儿后，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夏油杰比他们还要了解五条悟，既然他愿意跟那个人在一起，愿意再跟高专的人接触，那就说明他是深思熟虑过的，不会因此而受伤呢？ 哪怕曾经做了十年的诅咒师也不会因此被对方的阵营清算，是这样没错吧？ 戒指，代表着认定了一个人后送出的信物，五条悟认定了夏油杰，那他就会保护夏油杰吧？ 不管他们盘星教在过去曾经做过什么。 “祝福你哦，夏油大人。” 夏油杰有点害羞，脸也跟着变红了，“不是了，真的不是那样。” “很幸福吧？”菅田真奈美凝视着他笑了。 “诶……？”夏油杰看着菅田真奈美少有的露出那样干净到如水晶一样的笑容，整个人都怔住了。 看到吃了那么多苦的夏油杰获得了幸福，菅田真奈美是发自心底的替她高兴，若是在以前，她可能会因为让夏油杰感到幸福的人不是自己而吃醋，可这么多年过去，现在早就不会这样了。 夏油杰能够收获幸福，不光是她，是他们所有家人共同的心愿。 “这件事要告诉米格尔和拉鲁，他们也会很想知道的。” 此言一出，祢木利久便自告奋勇表示由他来说。 看到自作主张的这两个人，夏油杰愣了一会儿后，无奈的笑了。 指腹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摩挲着那枚跟五条悟的眼睛一样颜色的璀璨宝石，夏油杰整个人仿佛都被浸润到了温泉水中一样。 疲惫之时泡在温泉水中，那种最最简单的幸福令人久久难忘，一如此刻的他。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他喜欢被迫接受他与五条悟在一起，被迫接受他将两个孩子送去高专，被迫接受他跟高专一派的人走得那么近，还亲自去高专带孩子担任教师的话。 现在，看到五条悟对他的心意后，他们才真的愿意接受这一切。 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自己，敌意或者善意，不过都是因为一众家人在爱着他。 不让他受伤，只想看到他幸福。 夏油杰眼眶发热，这是幸福感动到想流泪吗？ 在家人面前流泪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借故吃饱了，夏油杰匆匆离开了餐厅。 第426章 预定未来 在盘星教后院的屋檐下，夏油杰靠着墙壁一个人躲在这里平复情绪。 戒指，总被人赋予一些特殊的意义，夏油杰从来没想过他会真的得到来自五条悟的戒指。 重生之后，五条悟从来不吝啬向自己表达爱意，只是口头说说还不够，他总想送给自己一些什么来将这份爱意具象化。 比如琥珀，比如戒指。 今天依旧是个大晴天，太阳已经从森林中升起来，冬日的阳光并不过分温暖，只像一层柔软的薄纱兜头盖下来，轻柔而舒服。 夏油杰看着不远处染了金色的森林，看着因为无云而变得更加高远的天空，内心被幸福的情绪填满。 幸福这种感觉，生前一度感知不到了，正因为如此才过的非常痛苦，痛苦到得了严重的情绪病。 他庆幸自己重生了，重生给了他一次过另一种人生的机会。 倒不是说所做的事情有多不同，而是对人生的感受和体验有了其他的可能。 左手抬起来，看着那枚因沐浴了阳光而发出耀眼光芒的蓝色钻石。 “悟。” 叫着五条悟的名字，夏油杰的嘴唇贴在了那枚钻石上，像在亲吻五条悟的眼睛。 盘星教教主时隔一年多再一次讲经，全国各地的信徒蜂拥而至。 生前，到了后面那几年，夏油杰已经很少再公开讲经。 情绪病越来越重后，他没心思再去扮演一个合格的僧-侣，讲经这种事情更是不屑于再做。 现在不一样，他重新穿上法-衣，披上加-裟，既然如此，那就认认真真的做符合身份的事情吧。 普通人无法真正的领悟经书中的内容，也无法准确的去感悟那些内容所传达的思想。 夏油杰研习多年，可以用白话给他们讲，这也是消业度化。 同时，他也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尽量的去消解他们心中的负面情绪和恶。 这些负面情绪和恶正是咒灵产生的原因，如果可以消解，也算给其他咒术师帮忙了。 夏油杰是这样心安理得的自我洗脑的。 原本一上午就能讲完的，因为来的信徒太多，只能临时加场，连下午的时间也被占用了。 夏油杰忙的要命的时候，五条悟正在暖融融的太阳底下给几个学生教学咒具实操。 五条悟是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学生们从来没见过他生气，不管何时出现永远都是笑嘻嘻乐呵呵的，让他们一度认为最强就应该是这样的，情绪没有起伏，永远在一条水平直线上。 但是今天，他们发现五条悟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不但教学的时候更加用心和积极，哪怕他们掌握不好，较之以往也格外宽容。 课间的时候，五条悟一个人坐在台阶的最上方收发邮件，几个学生则坐在最下方的台阶上休息。 五条悟的这些细微变化，几个人全部注意到了，不免开始八卦起来。 “你们注意到没有，蒙眼笨蛋继戴了耳钉之后，现在连戒指都戴上了。” 几个人一起点头，熊猫问乙骨，“忧太，你不是也曾把脖子上挂着的那枚戒指戴在手上吗，所以，在人类世界里，戒指戴在中指上是什么意思？” 乙骨忧太摸摸制服下面，安静待在自己胸口上的那枚戒指，脸色红了红。 那是里香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的约定未来的戒指，然而，现在他独自一人戴着这枚戒指，跟里香却再也没有了未来。 “是约定，也是……订婚。”当然，未必是那么正式的订婚，却是经由两个人默许后，对彼此未来的预定。 众人唏嘘，一起偷偷的瞄向上方正在拿着手机打字的人。 金棕色的钻石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微微动着，在阳光下时不时闪出引人注目的光芒。 美美子长久的盯着他，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跟……夏油大人订婚了吗？” 在霓虹，以他们那种情况，想要订婚的人还是占少数的。 想到他们可能真的订婚了，菜菜子不免捂着嘴巴偷偷笑了，她想到了昨晚给她发消息的菅田真奈美，不知道对方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直接崩溃。 真希一副看好戏似的神情看着五条悟，她少有的没去挖苦五条悟，而是从心底发出了一声感叹。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件事上如此认真啊，”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 “对方是夏油老师那么好的人，恐怕他也会有危机感吧，毕竟除了夏油老师，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忍受成为他的伴侣，不是吗？” 真希笑的很邪恶，“若是夏油老师被人抢走，他哭都来不及，想要套牢完全说得过去。” 乙骨笑的很温柔，他摸摸自己胸口的戒指，语调却有些低沉。 他说：“想要永远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想要套牢，这代表着非常非常的喜欢。” 看他这副过来人的模样，熊猫和狗卷一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意识到自己代入进去了，乙骨反而很不好意思。 “我只是……我只是……” “啊，知道了，情圣。”真希笑了一下，“不过，我们觉得你说的很对，对吧？” 她看向身边的枷场两姐妹，两个人过去虽是诅咒师阵营的，可这个年纪的少女又很单纯，飞快地跟同龄人建立友情，还会慕强。 同为女孩子，她们很崇拜体术强悍，咒具使用也很厉害的真希。 真希现在问她们两个，两人就迅速get到了真希的意思，一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对的对的。” ~ 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人生仿佛都迎来了最好的时候。 身边除了对彼此坚定不移的爱人之外，还有一群真心希望他们幸福的家人和学生，生前不曾体会过的小幸福，重生后全都获得了。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大概就只剩下相处时间过少这一点。 他们两个都是无比看重自己的“事业”的人，生前是这样，重生后仍旧是这样，夏油杰短暂“掉队”过一段时间，现在也已经追赶了上来。 两人一个在高专按部就班的带学生、做任务，另一个则在盘星教那堆信徒中混的风生水起。 第427章 当然是宠着啊 不再去做诅咒师后，盘星教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低调，夏油杰就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宗教团体，知道他想要为普通人消业，拯救芸芸众生出苦海的理念，从而加入进来。 他不光要尽可能的消除他们的负面情绪，让他们心中的负面情绪和恶尽可能的降低，同时，还需要这些人给他提供咒灵，里面如果有像金森先生那样的豪客自然更好，没人嫌钱多。 再来就是，他答应给五条悟从广罗而来的信徒中，筛选适合做咒术师或者后天突然觉醒术式的人，类似日车宽见和高羽史彦那种。 普通人因为无法控制自身咒力而产生的咒灵，没道理全部推给咒术师去祓除，他们需要壮大术师队伍，他们需要更多的普通人参与进来。 一旦双方都忙起来，见面的次数就会骤减，夜晚回去他们在森林边上租来的那栋房子，则成了一天甚至几天中唯一相处的机会。 这非常难得。 为此，五条悟不止一次抱怨过。 明明是他最希望夏油杰回归咒术界，成为再一次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和同伴。 可当夏油杰真的抛下普通人的身份回归后，没想到他们的生活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嚷嚷着打倒异地恋的五条悟，非但没做到，还变成了怨夫。 可他怨天怨地，也不过是想跟老婆多些相处的时间而已。 而这些抱怨在夏油杰看来根本就称不上抱怨，充其量不过是对方在撒娇而已。 提问：男朋友因为见面次数太少，见面时间太短而撒娇该怎么办？ 盘星教教主夏油杰给出了标准答案——“当然是宠着啊。” 于是，两个人私自做了一个约定，那就是每周至少要找一天，两个人一起在某个地方陪伴对方度过。 可以是五条悟来盘星教，但更大的概率是夏油杰去高专。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距离新一届的一年级入学越来越近，他们也必须要加快进程才行。 虎杖悠仁那边暂时一切正常，五条悟这边则加紧了对漏壶和真人的搜寻。 每周一天的陪伴日，五条悟给学生们上课，夏油杰则去了高专的资料室。 安排在办公楼二楼的资料室有一段时间没人进去过了，夏油杰进去的时候差点被里面那种久不通风的味道呛到。 夏油杰想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留存着羂索的记忆，目前来看，除了去高专的资料室翻翻古籍之外，实在是无法从其他地方入手。 他祈祷资料室里能有些对羂索的记录，哪怕是只言片语。 高专存在了很多很多年，不同的时期叫不同的名字，名字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本质其实并没有改变。 存在了这么久的一个“机构”，它的资料室里一定会有一些其他地方找不到的资料才对。 羂索活了上千年，或许会在不经意间被高专遇到过，甚至留下一些关于他的信息。 夏油杰在里面转悠了一会儿，从不同区域的书架上挑选了几本觉得有可能的古籍去看。 他捧着书靠在窗边，从这个位置能够看到高专的训练场，咒术师当然需要理论知识做支撑，但更看重的还是体术和咒术，那是事关生死的。 此刻，五条悟正跟几个学生在那里训练，只要他们想，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彼此都能够看到对方。 对他们两个来说，这里绝对是最为绝佳的位置。 古籍一本一本的看过去，好在这是印刷本，当年整理的人还十分好心的做了目录。 先看目录，再根据目录内容找出可能会有自己所需的内容的页码，这样看大大的加快了他看书的效率。 几本看完，没找到跟羂索有关的内容，反而有了其他的发现。 看到这个，夏油杰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并且在他看来绝对可行。 不管是保护术师和非术师，亦或是五条悟想要的咒术界改革，都需要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束后。 他的这个主意则是可以杜绝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的。 想到这个，夏油杰赶忙将那几本古籍放回原来的位置上，他快步往资料室外面走，他想要把自己这个想法跟五条悟商讨一下。 二楼的房间在决定做资料室之前曾经改建过，在保留了门窗的前提下，将三个房间打通变成了一间大的资料室。 夏油杰从东侧的门进去，现在一路翻找资料到了最西边，当他抱着古籍往回走，想要将其放回原来位置上时，路过中间那扇门的时候，他不经意的看到了门边的那个柜子。 柜子很普通，上面贴着的标签是诊疗及尸检档案，这本身没什么，真正吸引了夏油杰注意力的是柜门上贴着的那张符咒，那是封印的符咒。 资料室的所有资料对高专教师级别以上的人来说都是公开的，因为咒术师这一工作的特殊性，很多时候，查找资料是必须的。 所以，不存在封印起来不给看这回事，真若是无法公开的机密，那也不会放在这里，肯定是要转移到忌库密室里去的。 因为种种原因，这里出现一个带有封印的柜子，内容还是硝子负责的诊疗和尸检资料就显得十分违和。 “里面会是什么呢？”夏油杰抱着剩下的还未放回原处的两本古籍在这个柜子前面停住了脚步。 人的很多行为都是被好奇心所驱使的，如果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就会总去想着这件事，其他人是，夏油杰也是。 “会是谁将其封印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他，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样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夏油杰做了一个十分不妥的决定，他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这样的封印，只需要配合自身的咒力输出，应该就可以毁掉，对他这样的特级咒术师来说并不难。 咒力将手掌包裹，夏油杰的手缓缓地靠近了那张封印。 想要将其毁掉，在接触到封印符咒的瞬间会产生对自身不好的反弹攻击，但是，提前释放咒力保护自己，这样就可以把伤害降至最低。 就在夏油杰被咒力包裹的手指马上就要触碰到那道封印符咒的时候，口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 第428章 记忆修正与替换 静谧的资料室内只有他一个，叮咚叮咚的来电铃声回荡在墙壁与书柜之间，这声音打断了夏油杰的动作。 他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做什么后，庆幸这来电铃声打断了自己要做的事。 正常人看到被封印的柜子，只会明白里面有不能被人轻易看到的东西，为了遵守规定也不会去主动的查看，夏油杰他就不是正常人。 这一刻，他回过神来，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太适合做这件事，与其自己打开，不如先问问五条悟再说。 而他又不是医生，看那些被封印的诊疗和尸检档案做什么？ 咒力收敛回去，夏油杰收回手掏出口袋中的手机，不出意外，是五条悟打来的电话。 夏油杰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封印起来的柜子，快步往前面的书架走去。 他接听了五条悟的电话，五条悟告诉他午饭时间到了，自己在食堂门口等他，让他快点下去。 挂断电话，夏油杰将剩下的两本古籍分别放回原来的位置后便锁门离开，但那个被封印的柜子却让他耿耿于怀。 “难道现在高专的资料室里多了不能看的东西？”吃饭的时候，夏油杰压低声音问坐他对面的五条悟。 五条悟没明白，问他在资料室里看到了什么。 夏油杰眯起眼睛看着他，他质问五条悟，“悟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去过资料室了？” 答案显而易见，“没事去那里做什么，我几乎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教学生的内容不需要去资料室查找。” “说得对，”五条悟确实不需要这样。 话虽如此，夏油杰的话还是引起了五条悟的注意，他问夏油杰，“为什么那么说，里面有什么是你没权限查看的吗？” 权限。 这样说起来—— 夏油杰摇摇头，不太确定地说：“严格来说，并不是只有我没有权限查看，应该是除了将其封印起来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查看的权限，包括悟哦。” “你说封印？” “啊，”夏油杰一边吃面一边点点头，“在走廊右手边的资料室正中间那扇门旁边的柜子，那个柜子上贴着的标签是诊疗和尸检档案，本身这不是秘密不是吗？” 至少在十年前这不是秘密，十年前，因为成绩和能力都十分出色，夏油杰作为爱学习的学霸，曾不止一次的让夜蛾放他进资料室查找过资料。 只是，彼时的资料室还不是现在的那一间，在其他地方。 变得是资料室的地点，并不是出入资料室的规矩。 十年前的诊疗和尸检档案不是秘密，是可以对进入资料室的人开放的，现在却不可以了，非但不可以，还加上了一道封印。 听着夏油杰的描述，五条悟也觉得意外。 仔细一想他都好几年没进过资料室了，压根就不知道现在的资料室里都有什么。 不管有什么，突然被封印起来是非常不合常理的不是吗？ “或许可以去问一下硝子，”想了想，五条悟又说：“亦或是去问问校长。” 夏油杰点点头，吃着自己餐盘中的食物，他笑了一下，无所谓起来。 “就是觉得好奇而已，也不是非得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五条悟点了一下头，赞同夏油杰的说法，“我也是觉得好奇，但是你想啊，如果生前没有这被封印起来的东西的话，现在却有了，那杰猜一下里面记录的都是些什么呢？” 原本只是感觉好奇的人，在听了五条悟的话后，心中升起一股非得一探究竟的想法。 五条悟了然的冲着夏油杰笑了，他小声说：“我开玩笑的，不过也确实有这个可能，对不对？” 确实有这个可能，人的记忆可以被抹除，关于他们的记录会被修正吗？ 如果没有被修正，是不是就…… 两个人想到一起去了，在对视的那一秒，五条悟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或许，确实应该去验证一下，你说呢，杰？”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这一餐，两人都在猜那里面究竟封印的什么资料，一餐结束，猜到最后，答案也已经拼凑的七七八八。 出餐厅的时候，五条悟遥遥望了一眼办公楼的方向，在两人拼凑了答案之后，他反而不太敢直接去问硝子或是夜蛾。 五条悟的担忧也是夏油杰所担心的，他顺着五条悟所看的方向望过去，提醒对方，“如果里面的东西真的跟我们猜想的一样，那恐怕问了也是白问，不管是硝子还是校长，他们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应该都被抹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这样的做法很愚蠢吗？” 确实很愚蠢，凭空多了被封印的东西，其他人尚且不会管，夜蛾作为校长难道不想知道里面封印了什么吗？ 一旦他感到好奇，那就一定会想办法将封印解开，到时候，里面那些不能被人看到的资料就会被夜蛾知道。 “如果是世界意识做的，那他属实不太聪明。” 双手插兜的五条悟皱起眉来，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他又摇摇头否定了夏油杰的说法。 他说：“其实不然，既然他能够将杰在高专存在过的痕迹从众人众人的脑海中抹去，那么，是不是说也可以将其他的记忆一并抹去？” 夏油杰在思考五条悟这话的可能性，五条悟接着说：“想要对人的记忆做手脚，那么一次和多次都是可能，或者干脆在修改他们脑内关于你的记忆的时候，连同那被封印的资料一起做了修改。” “你是说，那些不该被存在的记忆被替换了？被世界意识替换成一些早已经知道的事。” “嗯，你会再去好奇已经知道的事情吗？” 很显然，不会。 这就像是一个密封的盒子，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一个你不感兴趣的玩具熊后，就不会再去好奇里面装了什么，也就不会想要打开它。 其实，你被这段记忆欺骗了，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玩具熊而是其他不能被你知道的秘密。 “那你还要去找校长问吗？” “不去了，”五条悟摇摇头，“就算校长告诉我，那他说的也一定是错的，是世界意识修正后的记忆。” 说着，五条悟突兀的笑了出来，他开始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第429章 柜子里有什么 五条悟扭头看向夏油杰，笑嘻嘻地说：“我感觉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很像是虚拟的，生前就是，但是生前没有这么多的漏洞，至于重生后……” “……” “你想嘛，重生本就是很扯的事情了，即便再有其他很扯的事情，我们也会比较容易接受，这就跟术师和普通人的区别一样。 见过了诅咒，见过了式神，见过了多种多样的咒术，我们见过了太多普通人没见过的东西，所以对那些超自然的东西也会接受的比普通人要快，两者其实是同一个道理。” “那世界意识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两个人并肩朝着远处走去，阳光洒下来，暖烘烘的烘烤着衣着单薄的他们。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虚拟的，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或许是高纬度人的一个游戏，又或是，实验？” 夏油杰嗤笑一声夸奖五条悟的想象力丰富，可是，他也知道，在这个有咒术，有诅咒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 人类所感知的真实，说不定就是高维度生命设计的一个游戏，就跟我们玩游戏一样。 “嗯，游戏开发者为了让游戏运行正常，会去修复bug，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重生的我们两个就是bug，还是一个大bug，为了强行让我们两个bug合理化，就去修改了其他的东西，使一切看上去合理化，让这个游戏能够继续玩下去。”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们还要为了未来拼命吗？” 五条悟也笑了，“这是一个好问题，我的看法是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我们能够感受到爱，感受到痛苦，能够感受到阳光的温和和风吹过脸颊的惬意，为了这些，哪怕是个虚拟的世界，哪怕是一场游戏，也想要全力以赴。” “悟……” 夏油杰深情款款的看着五条悟，五条悟冲他笑的很灿烂，他抓抓头发，神态天真。 “我喜欢杰，也喜欢大家，虽然很糟糕，但同时也觉得这个世界很不错。” 夏油杰注视着五条悟，良久，点点头笑了。 他一度认为这个世界非常之糟糕，却愿意为了这个世界上跟自己一样的人而去努力，一个厌世的人，尚且想要做些什么，那么，爱着这一切的五条悟，怎么可能袖手旁观的躺平呢。 肩上落下五条悟的手，灿烂笑着的人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不是一直最看重意义吗，我们的努力终将收获不俗的意义，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再微小也有意义，这个世界就是无数人各自做出微小的事情所组成的。” 夏油杰弯起嘴角低下头去，分趾靴的脚尖无所适从的碾着地面。 他看似吐槽地说：“不愧是当了老师的人，讲起正论比当时的我都厉害。” “哈哈哈，那当然了，当时的杰还是一个少年嘛，我不一样，我可是成年人了。” 他没有只长年纪不长心智，他现在是一个心智阅历跟他的年纪相匹配的成年人，一个外表轻浮又轻狂，实则内里非常靠谱的成年人。 这一点上，丝毫不输给七海好吗？ 好的。 回去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上了二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一起看向那边的资料室。 夏油杰问五条悟要不要现在就去看一下，五条悟想了想，点了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与其在那里猜测不如亲自看一下。 于是，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进去了资料室，这种又忐忑又刺激的感觉，一秒穿越回dk时期。 那时候的他们两个顶着最强的头衔，私下里的性格却像极了问题少年，让人头疼的事情一点儿都没少做。 他俩时常就会偷偷摸摸的去做些一些高专不允许学生做的事情，为此，夜蛾一度对他俩很崩溃。 现在，去破坏的封印的两人就如同回到了当问题少年的那段岁月，想起来竟觉得无比怀念。 夏油杰那里有钥匙，他打开门后跟五条悟一起进去，两人来到了中间那扇门边，五条悟便看到了夏油杰所说的那个被封印起来的柜子。 两米半高的柜子贴墙放着，柜子正上面贴着一张打印出来的标签——【诊疗及尸检档案】，就跟夏油杰说的一样。 “诶~”五条悟对这个柜子很感兴趣，“原来真的有这种东西啊，这个封印上的符咒是……” 五条悟叫夏油杰来看，“杰知道这个封印符咒出自哪家吗？” “悟不知道吗？”夏油杰反问他。 五条悟摇摇头，“不清楚，没见到过，不过也没关系，我可以将其破坏掉，只是破坏之后就无法复原了，无所谓，先弄了再说其他的。” 夏油杰退到一边，五条悟不知道对应的解除封印的办法，但他会用强。 就像是你想开保险柜的锁却不知道密码一样，只要不想着还原，那就可以用炸药炸。 封印的感觉更像是将想要被封印的东西关入了一个利用符咒、咒文或是手印等方式制造出来的空间，如果无法利用常规手法解除封印，那么把这个空间的外壳炸掉也是个办法。 五条悟就是用了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而这个办法也确实管用。 柜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孤单的档案袋。 偌大的柜子里空荡荡的，就只有几个牛皮纸档案袋。 真正看到里面的东西，夏油杰和五条悟不免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中有着深深地疑问。 这跟他们想象的有点不一样，毕竟是宽一米二高两米半的柜子，比一张单人床都要大，谁能想到里面只有寥寥几个档案袋呢？ 五条悟率先拿起一个来看，还不忘将顺手拿起的另一个扔给夏油杰。 两个人打开看了一会儿，发现这跟他们之前猜的出入不大。 五条悟扭头去看旁边的夏油杰，发现夏油杰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有点担心，探过去看，还顺口问夏油杰，“你的写了什么？”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将资料反过来给五条悟看，五条悟定睛一看，第一张资料纸上就是一个人的档案。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年前的夏油杰。 第430章 四个档案袋 夏油杰觉得很荒谬，世界意识把存在于人们记忆中的自己抹除了，他仿佛在高专消失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殊不知，在一个除了学生和窗的工作人员外，其他人几乎都可以进入查看资料的地方，就赫然封印着关于自己的档案。 档案上贴着夏油杰的入学时的照片，青涩又安静的少年，他对着镜头淡淡微笑，眼神干净，气质温和，左额处的一缕刘海荡在在那儿，及肩的短发扎成一个丸子头待在后脑勺上。 在这张照片的上方盖着两个红色的印记，“叛逃”和“死刑”几个字又大又醒目。 夏油杰自嘲的笑着，他随便翻了翻，这档案做的也足够细致，几乎囊括了他全部的生平。 “这多可笑啊。” 五条悟沉默的抿着唇，绷带遮着的视线锁定在夏油杰手上的个人档案。 被硝子和夜蛾遗忘，实则高专搜集到的他的信息一直都在这里。 夏油杰叹口气，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说这些事，没意义了，也不重要了。 他收拾心情，抬起头来的时候，嘴角已经能够扯出上扬的弧度。 他问五条悟，“悟那边的资料，想必就是我们猜测的那些吧？” 如果非要说的话，这里面拥有夏油杰的档案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五条悟将视线从夏油杰的脸上收回来，他随意的翻着手上的资料。 总共四个文件袋，除开夏油杰手上那一个，还剩下三个。 他飞快地将其他的看了一遍，确实跟他们在食堂中猜测的差不多。 这里的资料确实是诊疗和尸检档案，除了现在一年级的几位之外，他还发现了其他人的诊疗记录，东堂葵、伏黑惠、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新田明…… 五条悟飞快地往后面翻，看到了更多的诊疗记录，他看到东堂葵的左手从手腕处断裂，看到钉崎野蔷薇一只眼睛失明徘徊在生死边缘，看到虎杖悠仁断指，看到乙骨忧太利用羂索的术师换脑，将他的大脑换到了自己的颅内…… 最后这件事听上去很没人性，却是当时他们两个认真讨论过的。 五条悟不太在乎死后自己的身体归属问题，在他看来，身死之后，灵魂会去到想去的地方，这样就够了，至于没有了灵魂的尸体，随便他们怎么处置都好。 只是，这到底是有违伦常道德的吧？ 人类社会有一套自我融洽的伦理道德，乙骨的想法恰恰违背了这一点。 这算什么？ 不敬师长，不敬畏死亡，说出去，会被人指着脑门说是怪物吧？ “呃，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如果可以，五条悟并不想看到乙骨走这一步，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步，是别人不理解，他却理解的一步。 五条悟去翻最后剩下的那袋资料，果然，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后的记录。 光线从另一侧的窗口照进来，穿过一排排的书架照到这边少许。 面部肌肉线条往下走，抿着唇不苟言笑的五条悟，脸色平静中带有一丝悲凉，他不是在为自己的死感到悲凉，反而是为了自己那可爱的学生感到悲哀。 乙骨跟他不一样，乙骨有着作为一个人类的丰富而细腻的感情，他才不像自己这般的缺少人性。 对自己来说不太在乎的事情，在乙骨身上应该会成为永远无法磨灭的痛苦。 将大脑移植到自己身体的乙骨最后如何了呢？ 五条悟继续翻看，直到看到乙骨的康复记录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不但有乙骨的，还有钉崎野蔷薇的，甚至还有——“惠……” 正在看着自己手中的档案的夏油杰听到五条悟的话，不免朝他看过去。 “你说谁，惠吗？”看过五条悟的记忆的夏油杰，分明记得宿傩在后期受肉了伏黑惠。 如果伏黑惠最后平安无事，那就意味着…… “哼~”五条悟下一秒就开心的笑了出来，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将胸中所有的郁闷都吐了出来似的，身体变得无比轻松，跟刚才眉头紧皱神色严肃的他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里虽没有写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就跟我祈愿的一样，他们最终还是战胜了宿傩，他们没有死掉，好好地活了下来。” 五条悟很欣慰能够通过他们的诊疗记录推理出这样一个结局，正如当初他跟虎杖说的那样，他期望的是被大家遗忘，而不是一遇到问题就会想到找他来解决。 他希望看到大家的成长，他希望所有人都变得越来越好。 他们，似乎做到了。 看到这样的结局，五条悟内心百感交集，生前没能杀死宿傩，没能救回伏黑惠，将这样一个烂摊子无奈的丢给了自己的学生和同伴，对于这一点，五条悟哪怕重生了也耿耿于怀。 作为最强，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到，没能守到最后去改革咒术界，没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也没能祓除那个最强的诅咒。 为此，他很不甘心，以重生之躯仍旧在做着生前没做到的事。 现在看来，结局算是很好的了。 夏油杰却不认可五条悟的想法，“在我看来，反而是悟将宿傩逼到了绝境，让有了最大的损耗，也正是悟之前的攻击才给学生们赢得最后的胜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你在安慰我？” 夏油杰轻轻摇头，“我是认真的。” 行吧，五条悟也不想再去说这个，他此时的心情很混乱，很激动也很开心，他想要找人分享他此刻的这种心情。 他把手中的那叠诊疗记录塞给夏油杰看，让他看看他的学生们有多能干。 夏油杰翻看五条悟让他看的地方，耳边，五条悟兴奋又骄傲的声音不断地传过来。 “我的学生们都很棒吧，那可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啊，连我都能杀掉的家伙，最后却败在了我的学生们的手中。” “这么看来，悠仁的进步是非常大的，最后那几次训练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是很特别的存在，未来的能力一定会凌驾在我之上的，不不不，或许已经超越我了。” “日车的能力也很让人意外啊，才觉醒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如此的表现，假以时日，他肯定会超过我。” “还有啊，那个谁……” 看着五条悟眉飞色舞的夸奖那帮自己素未谋面的术师，夏油杰却无法在这一刻立刻就跟他共情。 他做不到。 第431章 美人计 心思细腻的夏油杰一度共情能力非常强，但这一刻，他拒绝了与五条悟共情。 他质问五条悟，“悟这意思是说，你不在了之后，所有人的能力都可以比肩甚至是赶超你了，是吗？” 五条悟被他问住了，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夏油杰似笑非笑的脸，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不是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赶上或者超过我了，不过，杰你好像对此不太开心啊，为什么呢，后辈们实力卓越，这不应该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然而—— 夏油杰盯住五条悟缠绕在眼睛上的绷带，仅剩的那点笑意也在这时候荡然无存。 捏着那叠资料的手无意识的收紧，紧到将手中的资料弄皱了。 他凄然一笑，有些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 他面色悲怆，语调发凉，他说：“大家都没死，可是，偏偏是……我的悟死了。” 夏油杰的语调很轻，声音不大，听到五条悟的耳中却仿佛暴风雨中的惊雷。 雷声响起，炸在天边，炸在厚重的云层里，也炸在了他的耳畔，炸伤了他的神经。 世界变得无比安静，只有夏油杰的声音足够清晰。 五条悟呆住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没有表现出多么激烈且波动的情绪，相反的，他很稳定，稳定的让人感觉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夏油杰冲他笑了一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将那份诊疗档案塞回了五条悟的手中。 咒术界比普通的世界更加缺少情感，没有谁真的会分心去在意关系一般的人，只有最看重你的那个人才会去在乎你。 在五条悟为了其他人活下来而开心的时候，在意他的人却不甘心活下来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他一个？ 这是明晃晃的偏爱啊。 “杰……” 夏油杰没看五条悟，他一直垂着眼睫，视线落在自己原本拿着的档案资料上。 他深呼吸一下，手指轻轻地弹在了自己看着的那页纸上。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部分羂索的记忆了。” 闻言，五条悟将自己手上的文件装回原本的档案袋里，顺手放回原本的位置。 他凑到夏油杰身边去看夏油杰手上的那些资料。 “这里面有写原因吗？” 夏油杰抬手指了指其中一段文字，让五条悟去看。 五条悟粗略的扫了一下，那是硝子的尸检报告记录，尸检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夏油杰。 不，是也不是。 确切地说，应该是2018年死灭回游后，被乙骨忧太砍掉了脑袋的，被羂索利用术式寄生后的夏油杰。 乙骨斩杀羂索后，夏油杰的尸体被回收到了高专这边，硝子才有了尸检的机会。 整整三页纸，详细的记录了从尸检开始到结束后的所有细节，其中抛开夏油杰本身的情况，着重记录的是关于羂索的。 其实，羂索之所以能够借死人的尸体行动这件事，报告中并没有说明是因为什么。 硝子是医生，她能做的就是将自己通过尸检得到的消息清楚明白的记录下来，至于其他的，则需要像五条悟这样的人去发现。 然而，那时候的五条悟，已经没有了看到这份尸检报告的机会。 “颅内除羂索的大脑外，夏油杰本人的大脑残留了近乎三分之一……” 念着这句话，夏油杰抬起头来跟五条悟对视几秒，他说：“这样不麻烦吗？” 一句话把五条悟问愣了，几秒后才茫然的啊了一声。 夏油杰盯着缠绕在眼睛上的白色绷带又问了一遍，“将我的大脑全部挖走换上他的，这样更容易也更方便不是吗？” “……” “刻意留下将近三分之一是为了什么呢？”夏油杰笑了一下，眼神带着些轻蔑，“我可不认为他那样的千年老妖会在这种事情上处理的不够干净。” 五条悟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得出一个听上去比较靠谱的答案。 “想要驱动你的身体，那就必须要一部分你的大脑……”人的身体之所以会行动是因为大脑向其发出指令，羂索纵使有换脑后操控一具尸体“死而复生”的能力，却也需要对方的一部分大脑来帮助他。 “再来……”夏油杰想到羂索封印五条悟的一个先决条件，“狱门疆发动封印的条件是——‘开门后将封印对象留在封印有限半径四米内一分钟’，如此，就没有它封印不了的东西。” “……你是想说……” “这个一分钟指的是封印目标脑内的一分钟，他占据我的身体，应该不只是想要咒灵操术，应该是从很久以前他就想要封印六眼，他需要留下我的大脑去通过后面脑神经连接后去看我的记忆，他或许早就盯了我很久了，但凡他看到了我的记忆，就能够明白我们对彼此的……” 夏油杰叹了口气，他利用了这一点。 “哼，”五条悟笑了，“这样看，那家伙不止盯着杰一个，他也在暗中时刻盯着我才对，不然，他不会觉得对我用‘美人计’管用。” 夏油杰睨他一眼，“你认真一些，什么美人计？” 五条悟呵呵笑着，“本来就是美人计嘛，用杰来让我就范，不是美人计是什么？” 夏油杰说不过他，只能当做没听见这话，“他留下我的一部分大脑，大概就是想要详细的了解我们之间的过往，好方便他找到最有效的方式来促成这一分钟的条件。” 夏油杰的这个猜测合情合理，亦或者说，他们目前为止手头资料有限，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想。 至于夏油杰为什么会有羂索的记忆，五条悟也弄明白了，大概就是—— “他曾在杰的身体里寄宿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杰可以看到羂索的记忆的缘故，说不定在这段时间里，你们的大脑神经逐渐的相连了……” 让羂索那样可恶的家伙跟夏油杰的连接了脑神经，这样的话说出来，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第432章 还有，我的命。 “近乎三分之一的话，那我能够知晓的羂索的记忆就绝对不止之前从脑海中闪现的那一点点。” 亲眼看着自己的尸检报告，看报告中如何详细的写明自己的身体曾经如何被另一个恶心巴拉的家伙占据过，如何失去自主意识的被别人像是他操纵咒灵那般的操纵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人不爽了。 “我要找到他。”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不知何时，夏油杰召唤出了咒灵当板凳，此刻，他就坐在那坨咒灵身上。 脸上笑容消失，温柔不再，细长的眉眼低垂，鸦羽一样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睑，让人猜不透他究竟是在看手中的尸检报告，还是在看着地面。 从五条悟这个位置望过去，只能看到夏油杰那仿佛被武者用刀剑，一刀一剑利落的削刻而成的侧脸，犀利，冷漠，充满杀气。 他像一尊来自地狱的罗刹鬼，一动不动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了他的恐怖。 或许，在过去，在五条悟不知道的那段时间里，盘星教教主夏油杰就是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那些反抗他的家伙们不得不臣服于他的脚下。 他认识的夏油杰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只是，再不好惹的人内心也有一抹柔软，而自己和很多人恰巧是被夏油杰温和柔软的对待着。 深吸一口气，五条悟垂眸看着他，夏油杰并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在知会。 这话说出来后，五条悟就失去了对羂索的追踪权和处置权。 好在，五条悟也不在乎这个，如果说有谁比自己更讨厌羂索的话，那只能是夏油杰了。 五条悟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沉声说：“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相信不管做什么，杰都能把握好分寸，也能够承担的起风险。” 五条悟很了解他，所以，不会说什么“太危险了，还是让我来吧”这种会被拒绝的话，对方相信他的能力是可以办到这件事的。 这是他们的对彼此的了解，也是对彼此的信任和相互之间的默契。 “嗯。”夏油杰轻轻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承担得起风险，十年前还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高专三年级学生的他都能够承担起风险，没道理十年后却不可以了。 “不过呢，我是杰最坚实的后盾，不用有什么顾虑，勇敢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要时刻记得，你的背后，还有我。” 这样的话，夏油杰不可能不感动，一度是不管有什么风险，自己都是打头阵去硬扛的那一个，家人们的实力不够，即便他们想，他也不会真的让他们跟自己一起担风险。 即便到了必须要全体出动的时刻，夏油杰对他们也只有一个要求，生命受到威胁就抛弃任务逃命，没什么任务比他们的命更重要。 十年前，高专对他的教育是作为术师要用尽一切办法祓除诅咒，这个标准放在那儿，很多弱小往往没有命逃离危险。 他不一样，他否定了这个标准，将生路留给家人，自己迎难而上。 如今，他不再是一个人，五条悟说他是自己的后盾，是自己的依靠，他可以跟自己一起承担风险。 夏油杰觉得心里一阵发热，再次跟五条悟站在同一边的感觉可真好。 他们好像没有中间那十年之久的分离，再次站在同一边，站在同一战线上，就如同左手握右手那般舒适自然。 不寂寞，也不会再忐忑，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不用再去瞻前顾后的考虑太多，只要跟五条悟站在一起，夏油杰就觉得自己变得非常勇敢果决。 夏油杰意外发现的这个被封印的柜子，解开了他们很多的疑惑，也让五条悟根据文件上记录的内容，合理的推断出了一个他死前尚未看到的结局。 说实话，在此之前，五条悟哪怕作为重生者，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去改写自己和其他人的结局。 除了用浮于表面的自信自欺欺人外，只能是利用那点信息差的优势去全力以赴。 现在，知道了结局，五条悟可谓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他明白，即便自己没能改变什么，只要全力以赴的去做了，后来人总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因此，他的心理压力小了很多。 “现在知道最后是高专一方获胜，悟准备怎么做呢？” 要怎么做呢？ 五条悟看着资料室另一侧的窗户，资料室内由于一排排的书架阻挡了光线显得很昏暗，但窗户外面的世界却无比的明亮，与室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注视着那抹明亮的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此时，心情变得非常好的五条悟笑着说：“就尽可能的让大家少受点苦吧，保住棘的胳膊，野蔷薇的眼睛，悠仁的手指，东堂的手掌……” “还有，我的命。” “……” 资料室里静的仿佛灰尘漂浮的声音都能听见，这样的回答简直扣住了夏油杰的命门，扼制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哪怕微微张开了双唇，也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使得夏油杰周身阴冷的咒力赫然退去，露出颇为惊愕的神情去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勾着嘴角继续笑，他的大手从夏油杰的肩膀摸到了脸颊，他抚摸夏油杰的脸颊，夏油杰就顺从的仰起头看着他。 “还想留着这条命跟你好好在一起，杰躲过了死神，我不能抛下你自己先走，不能让你尝尝当时杀死你后，我每一天的感受。” 心里咯噔一下，夏油杰倏然皱起眉头，心脏绞着疼。 五条悟依旧笑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说：“那种感觉真的不太好受，太痛苦了。” “悟……”夏油杰想说点抚慰五条悟，让五条悟想起来不那么痛的话，但他的嘴巴张了又张却始终没能说出什么。 好像除了好好地待在五条悟的身旁，好好地陪他走完剩余那不确定时长的人生外，也没有其他可以补偿对方的方式。 第433章 一个想法 这样子自责的夏油杰不自知的露出哀伤的神情，正如他不知道说什么抚慰五条悟一样。 面对这样的他，五条悟也说不出有效的话语，在某些事情上言语往往很苍白。 五条悟也不是拖沓的人，既然夏油杰都已经决定亲自去过问羂索的事情，他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放手让对方去做好了。 他的夏油杰可不是柔弱到任何事都需要他的菟丝花，相反的，他强悍又独立到完全不需要他的地步，这一点，他在十年前就知道了。 人都不喜欢打破既定的舒适圈，但夏油杰少年时代就已经敢这样做了，怎么不算是一个狠人呢？ 思及于此，五条悟决定换个话题缓和一下现在这种让人觉得不太舒服的气氛。 他问夏油杰，“杰一个上午都在这里，原本是要找什么资料？” 说起这个，夏油杰不得不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也将手中的那一叠资料塞回牛皮纸袋里，又将纸袋递给五条悟，五条悟就心领神会的放回了原处，还顺手将柜门一并关上。 “我有了一个想法，或许这样一来，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哦？”五条悟很感兴趣，夏油杰给他的不是惊讶就是惊喜，这一次，他更倾向于是惊喜。 关上柜门的人转过身来，后背就那样放松的靠在上面，他双手随意的抱在胸前，等待夏油杰继续说下去。 夏油杰在脑海内整理了一下自己看到的信息，抬起眼帘的时候，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他说：“既然狱门疆可以封印一切，那为什么不用他封印宿傩，或者是宿傩的手指，宿傩是羂索的终极武器，不是吗？” 这样说虽然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说，夏油杰看得很透彻。 四大天灾咒灵也好，其他的咒灵也罢，即便是那些受肉而活的，跟羂索签订了契约的古代术师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宿傩来的棘手。 宿傩跟羂索看上去是合作关系，但五条悟也能够感受的到，这两个老东西是在互相利用，而羂索确实是把宿傩当最强工具在用，想要开展他咒力最优化的变态计划。 “我们现在不确定羂索是否已经得到了狱门疆，这才是主要的问题。” 夏油杰摇摇头，对此有点悲观，“很大概率，在几年前，甚至是十年前他就拿到这东西了，我觉得，他想要封印你的想法并不是后来才有的，而能够封印六眼的，这世上怕是没几样东西能做到。” 羂索没有得到狱门疆的话，他就不可能从很久之前布局，心血来潮不像是一个千年智斗派会做的。 “不过悟也不用担心，羂索拿到狱门疆在我看来反而是好事，如此，我们只需要找到他，打倒他就可以拿到狱门疆，这比毫无头绪的我们亲自去找要容易得多。” 五条悟嗤笑一声，心照不宣的与夏油杰对视。 他们两个很多时候又太过相似，极度自信，自信于自己的能力，自信到傲慢。 “真若是找到羂索的话，杰如果打不过可以向我求援。” “呵呵，”夏油杰瞥他一眼，“一定不会让你来给我收尸。” 五条悟挑眉，啧了一声。 “收尸这样的说法有些太过了。” “啊，所以我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两个不再开玩笑，五条悟也再度严肃起来。 他默默点头，肯定了夏油杰前面所说的办法。 “啊，你说的这个办法是目前为止能把伤害降低到最小的，只要悠仁没有吃下宿傩的手指，至少就不会发生宿傩在涉谷屠杀大量普通民众的事情发生……” 说到这个，五条悟觉得现在首要任务是赶紧把真人那个家伙找出来。 早一天把他揪出来，就能少很多的改造人，说不定就在他和夏油杰说话的现在，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真人正在对某个无辜的人进行无为转变的改造。 那家伙比其他所有咒灵加起来都要可恶。 “我会先将人力集中在寻找真人这件事上，至于羂索和狱门疆，或许全权交给你比较好。” 夏油杰点点头，“现在有了羂索的一部分记忆后，说不定，我会像是雷达一样对他的藏身地产生反应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五条悟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那你对真人的藏身地点有没有反应，如果有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一旦笑起来，夏油杰面部表情便变得柔和了许多。 “好，那悟如果意外得知了羂索的下落，也要跟我说一声，我是真的想亲自去看看那个把我当傀儡操纵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说起这个，五条悟吐吐舌头露出极其厌恶的神色。 “就是一坨脑花，更恶心的是那坨脑花上还长着牙齿，呃，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浑身难受。” 夏油杰也被恶心到了，双手搓搓臂膀，他表现得更加嫌弃。 “我的脑壳里居然装过这种东西，咦~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是说嘛，同样被其他人换过大脑，驱动过身体，我就不一样了，我的脑壳中装的可是忧太的脑子，比你的强多了。” 夏油杰嫌弃的瞥了五条悟一眼，在心里感叹这家伙还是跟少年时代一样的没心没肺，讲个笑话都是地狱级别的。 “这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你觉得这是什么正常操作吗？” 五条悟嘟了嘟嘴巴，没底气的小声哔哔，“忧太就是比羂索好嘛，忧太可是我最最可爱的学生啊，羂索是你的什么人呢，那是个千年老妖。” “唉——”夏油杰无语至极，“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在郁闷什么啊？” 当然意识到了，可五条悟对于自己也落得跟夏油杰同一个脑门留下缝合线的下场，并不是很在乎。 人生到达他这种高度后，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的重要，包括死亡。 而他很看得开，死后灵魂会脱离肉体而去，不再受肉体的束缚，至于作为躯壳的肉体，别人想怎么用他都不愿意再管。 普罗大众口中的对死者不敬这种概念，在他的认知里不那么强烈，会在乎别人，但不怎么在乎自己。 第434章 生者怀念，逝者成佛 夏油杰跟五条悟在资料室里短暂的制定了未来的大方向，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时间里就会按照这个大方向去走。 离开资料室的时候，认真思索了一番的五条悟将柜子里的四个牛皮纸袋重新拿了出来。 不做任何犹豫的，当着夏油杰面，他亲自毁掉了这四个档案袋。 四个档案袋，厚厚的几摞纸，顷刻间在面前被五条悟毁的渣都不剩，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夏油杰，他理解五条悟这样做的用意。 重生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俩身上也就罢了，万一这些资料落入其他人手中，那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时光倒流，或者是对未来的准确预言。 不管是两者之间的哪一种，都会引起很大的震荡，这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而五条悟则要将这个麻烦掐灭在尚且没有萌芽的时候，这样做是对的。 柜子被五条悟手写的咒文重新封印，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这封印之下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这个柜子里是空的。 既已确定了大方向，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只需要按照计划去做需要自己做的事情就好了。 教学和执行任务之余，五条悟不遗余力的去寻找真人，而夏油杰则让家人们倾尽全力去找一个脑门上有着缝合线的女人。 对，按照生前所得到的消息，现在的羂索正在占据着的是虎杖香织的身体，他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以虎杖香织的样貌行走在这个世界上。 其他人都有事情要做，夏油杰给米格尔的却是跟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任务。 在盘星教的例行会议结束后，夏油杰将米格尔留了下来。 其他人纷纷离开，会议室内只剩下了夏油杰和米格尔两个人，当他得知夏油杰将他单独留下来的用意后，简直觉得夏油杰疯了。 米格尔难以置信，反复向夏油杰确认，“你让我给一个少年当老师？” 说老师也不错，负责对方的人身安全，负责带着对方历练，教对方很多的知识和为人处世的道理，这怎么不算是老师呢？ 不但是老师，还是一对一全方位对学生负责的老师。 “嗯，那可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少年，是现阶段三个特级咒术师中的一位。” 米格尔就不懂了，既然对方已经是特级的实力，为什么要让自己带他去非洲历练呢？ 这样水准的咒术师就在霓虹好好待着做他该做的事情不好吗？ 何必去非洲吃那份苦？ 说到这个，一直笑眯眯的夏油杰终于严肃起来。 “高专的高层中，有人跟诅咒师和咒灵勾结，而他们一直想要对乙骨执行死刑，是悟竭力的保住了他，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悟各自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需要你将其带离霓虹。” “是逃离那帮家伙的监视和迫害吗？”米格尔哼了一声，感叹道：“夏油你还真是善良啊，诅咒师你愿意救，咒术师你也愿意救，以后怕是普通人也会救。” 虽说是跟羂索之间算是私仇，但除掉羂索，何尝不是保护普通人呢？ 所以，米格尔说的也没错。 “这几天，悟就会帮助乙骨让里香成佛，到时候，失去了诅咒女王的忧太实力会得到削减，如此，高层更加不忌惮他的实力，趁着悟不在的时间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米格尔，我想拜托的就是让你利用这段时间将其带出国，训练他在最快的时间里重回特级行列。” 米格尔抱臂站在夏油杰面前，他撇了撇嘴，有些不认同夏油杰的想法。 “对方是特级没错吧，你确定我有本事带这样的人？” “乙骨属于天赋异才，不管是咒力储量还是生得术式，都是绝大部分咒术师无可比拟，他本身就足够优秀，但是，他毕竟太年轻了，缺少经验，尚且没有真正明白成为一个咒术师该如何做。” “……” 米格尔沉默地站在那儿，就听到夏油杰继续说：“而米格尔你多年来游历各国，不管是欧洲还是美洲，亚洲，你去的地方足够多，见识也足够多，是引导他的不二人选。” “我需要的是你去引导他，正是因为知晓你的实力，我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去做，因为我知道你能够做到。” 夏油杰一席话让米格尔失去了拒绝的理由，他站在原地憋了半天，只好悻悻地开玩笑。 “被你这样信任，我该高兴吗？” “哈哈哈，”夏油杰笑的很爽朗，“当然，我会在这里等你带着乙骨回来，而且我相信，一定用不了多久。” 夏油杰三言两语说服了米格尔，而五条悟则在将一切告知乙骨忧太后，成功的帮助他让里香解除了诅咒，成佛了。 乙骨很不舍里香，却也明白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死者安息而不是以诅咒的形式被困在自己身边。 望着里香的灵魂逐渐消散离自己而去，饶是认为自己早已经变得很坚强的乙骨忧太，还是没忍住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年少时代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不然，她会永远住在你的心里，即便她不在了，你也走不出来，只能带着对她的思念画地为牢。 看着默默流泪哭泣的少年，五条悟有点同情他，在他们这群人中，大概没有谁能比五条悟更加的明白乙骨此刻的感受。 他叹了口气，拍拍乙骨的肩头，安慰他，“好在，你还这么年轻，里香的残魂刚才不是说了吗，她也希望你以后的人生能过得更好。” “……” “真正在乎你的人不想看到你难过，只想看到你幸福开心的样子。” “老师怎么知道的？” 五条悟唏嘘的笑了笑，大手从乙骨的肩膀转移到他的头顶上，手掌随意的揉着少年的头发，将对方的头发揉成一个鸟窝。 他深吸一口气，语调故作轻快的说：“因为我曾经经历过。” 嘴上这样安慰乙骨，但五条悟知道，有些人一旦在心里刻上烙印便永远都停留在这儿了。 想要清除这烙印则需要将那一处的血肉皮肤一起刮掉，痛彻心扉，而他们都不愿意这样做。 第435章 出国吧 “老师，我其实没有特别难过，反而感到很欣慰。” 乙骨对五条悟说。 他的眼泪不是因为难过，只是因为自责与不舍，自责于自己对里香下了诅咒，不舍于这次的分离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人永隔。 五条悟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从地上站起来，还不忘冲自己勉强的笑了笑。 他说：“我怎样都无所谓，我希望里香可以成佛，可以去净土，可以轮回转世，而不是以诅咒的形式一直在我身边保护着我，我希望里香好，至于我……我可以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和寂寞。” 话说出口，乙骨怕五条悟担心他，便又笑嘻嘻地说：“也不会太过寂寞了，我还有五条老师你，还有狗卷同学他们大家，有你们在，你们不会让我寂寞的。” “……” 咒术师之间的人际关系向来冷漠，五条悟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遇到哪个咒术师堂而皇之的将这种天真的话挂在嘴边。 乙骨忧太，他居然如此的相信自己与同伴们的羁绊，该说是天真，还是勇敢呢？ 无论是哪一种，这一刻，看着对自己笑着的乙骨，五条悟都觉得欣慰。 “我想要跟大家成为朋友，也会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态跟以后新认识的人相处，老师说过一个人太寂寞了，我不会让自己沉浸在过去，我不会是一个人的，我有你们，以后也会有新朋友的。” 是啊，一个人太寂寞了，那种寂寞如慢刀割肉，一刀又一刀，不会让你死去，却很折磨人。 如今看来，他的学生不是不堪一击的花朵，而是屹立在暴风雨中的参天大树，内心非常的强大，早已不是初见时那个一心求死的家伙，这可真是太好了。 “呀，忧太，现在失去了里香，你可不是特级咒术师了哦，实力退步的很厉害呢。” “咦？”乙骨忧太大惊，他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五条老师那跳跃的思维，明明刚才还说的那么煽情，怎么才几分钟不到，立刻扯到了实力水平上？ 他是真的搞不懂五条悟这个人啊，相比之下还是夏油老师更加稳定一些。 “忧太，我有一个建议你要不要听一下？”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五条悟这样对乙骨说。 乙骨心想，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您请说。” “你也知道，你原本是被总监会那帮家伙判处了死刑的。” 乙骨不可能会忘掉，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才被抓来了高专，他原本都一心求死的，是五条悟的突然出现保住了他。 “还要多谢五条老师你，我才能保住一条命。” 五条悟摆摆手，“我不是跟你说这个的，不是让你在这里对我说感谢的话。” 乙骨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挠头，他不知道五条悟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那些老家伙们一直没有放弃想要对你执行死刑，但是我是不同意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剥夺一个年轻人的生命呢？现如今，没有了里香后，你的实力下降了不少，而我又这么忙。” 结合生前他们对虎杖悠仁的做法，五条悟做出精准判断，“他们很可能会趁我外出的时候突然对你发难，利用一些让人不好挑毛病的手段，借刀杀人。” “诶？！”乙骨脊背发凉，五条悟的话光是听上去就很可怕。 如今的乙骨早已经不是被抓来高专时的那种心态，跟周围的人产生了羁绊后，他便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这时候再让他去死，他未必肯。 “那我应该怎么做？”他不确定自己能够以一人之力去对抗咒术总监会。 如果那帮人趁着五条悟不在硬是对他执行死刑的话，乙骨也不保证自己能够在他们手底下活下来，一切都很难说，且并不乐观。 “所以咯，我找人帮忙，想让你先出国待一段时间。” “什么？”乙骨很震惊，“出国吗？” 短时间内，他并没有出国的打算，再说了，他在国外也没有认识的人，让他出国的话，他要去哪儿，要找谁呢？ “不要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带你走的人是杰的朋友，所以，你只需要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夏油老师的朋友吗？” “对，”五条悟曲起手臂绷出肱二头肌，“是个肌肉男哦，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去训练你，跟着他去非洲待几个月，以你的实力很快就能重回特级，到时候再回来帮我，记住了吗？” 事到如今，五条悟也全是为了他的人身安全在考虑，甚至连带他的人都找好了，乙骨便没有了说不的可能。 仔细一想，这样说不定是最好的选择，暂时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新环境中刻苦修行历练，正好能够调整一下心态和心情，对他没有坏处。 更何况，这是五条悟老师为他安排的，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五条悟老师是对他最好，对他恩情最大的人，相信五条老师总是没错的。 乙骨一周后跟着米格尔去往了非洲，他的离开对剩下的几个学生也是一种变相的激励。 用五条悟的话来说，就是——“人家乙骨都已经可以出国修行历练了，剩下的你们几位也要加油才行，能力达到一定水平后，我会自费送你们出国历练的，想出国长见识的还请多多努力。” 出国的费用由五条悟出，这跟公费“留学”有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拒绝公费留学的诱惑的吗？ 于是，学生们纷纷表示自己会努力，一定要占到五条悟的这个便宜才行。 可是—— “乙骨之前可是特级咒术师啊，你确定我们能跟他一样达到标准吗？”菜菜子对此表示怀疑，她狐疑的看着五条悟那张不怎么聪明的笑脸，问他：“你不会是耍我们吧？” “鲑鱼鲑鱼。”狗卷难得赞同菜菜子的发言，因为他也不认为自己能跟乙骨到达同一水平。 五条悟捏着下巴仰头看天，他是真的没搞明白菜菜子为什么会这样想。 自己平时也不说谎啊，为什么给学生们留下了这样的错觉？ 真令人郁闷。 第436章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啊 忙碌的二月份就这样走到了尾声，三月中旬，京都樱花绽放，五条悟忙里偷闲的带着夏油杰回了一趟京都老家赏花。 曾经对夏油杰的承诺，现在正在一一兑现，这种言而有信实在是让人心安。 这一次跟以往几次不太相同，除了枷场两姐妹和伏黑惠外，真希和狗卷也被五条悟一并带了来。 真希对京都过敏，原本不想回来的，架不住美美子和菜菜子的盛情邀请。 她们拿五条夫人做诱饵，“真希你不想见见蒙眼笨蛋的妈妈吗，好温柔好漂亮，做饭还超级好吃，对小孩子超级好的。” “对啊，还会给我们烤饼干吃，还会给零用钱，我妈妈要是能够活下来的话，应该也是这样的。”美美子在做着妈妈没死的美梦。 温柔漂亮做饭好吃，会给孩子零花钱，也会给孩子烤饼干当零食。 “哼~”真希嗤笑一声，这就是生下当代最强咒术师的女人与生下双胞胎的女人的区别吗？ 自己的母亲可不会这样，因为生下了双胞胎在禅院家地位尴尬，以至于对两个孩子也谈不上多好。 啧，光是想到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我不想去，蒙眼笨蛋的妈妈光是想象就大概能猜到样貌，应该就像是蒙眼笨蛋的性转版本吧。” 菜菜子：“呃，确实很像了，毕竟是母子嘛，不过我们是去五条家，而且也不是本家，又不是让你回去禅院家，不要这样排斥了。” 此时，美美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一本正经的望着真希说：“对了，上次去的时候，我们还看了蒙眼笨蛋小时候的照片，从小婴儿时期开始的照片，你不想看看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这下，真希彻底哑火了。 说其他的都是假的，人无法忽视自己的好奇心，小时候的五条悟，相熟的人中，估计没有不想知道的人。 她是真的想知道五条悟是不是从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这般没正行。 “去吗？”美美子笑着问她。 明明不想回去京都，却因为好奇小时候的五条悟究竟是什么样子，被迫变得想去，这让真希对自己很不爽。 “嘁~”嫌弃的嘁了一声，真希闭上眼睛，“我去还不行吗。” 狗卷则跟真希不一样，兴趣是youtube的他，准备趁着这次去京都赏花拍些好看的视频上传到自己的youtube账号上，他偷偷地开了一个个人的频道，上传了不少好看的风景视频，有不少人订阅。 而每天上线数次看看订阅人数是否增加，粉丝是否给他留言，都是对狗卷来说很有趣的事情。 平时没法随心所欲说话的他，在网上与网友粉丝通过文字交流也算是他社交的一部分，毕竟，又不需要说话，很适合他。 “只是，很可惜乙骨不在，不然我们就凑齐了。”菜菜子有点失望。 她们的身边，熊猫更加失望，他伸出爪子戳戳菜菜子，声音无比哀怨，“你们就想着忧太了，我也不能去啊，没见你们为我感到失望。” 美美子&菜菜子&真希：“你这只熊猫不要太搞笑，身为咒骸你什么时候参加外出游玩的集体活动？！” 熊猫：“哦，好像也是。” ~ 出发去京都的那一天，夏油杰暌违多时的从车库中将自己那辆七座保姆车开了出来。 这还是当初某个代理欧洲豪车的豪客赠送给他的，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哪怕根本用不到，夏油杰也没有推辞，对那些富可敌国的豪客们送的礼物，来者不拒。 这辆车也只有菅田真奈美开着带其他家人去海边玩水的时候用过几次，而那几次，夏油杰都找借口没有去过。 现在，还是他第一次用这辆车。 高专的一行人在盘星教外面集合，然后再开车去琦玉接伏黑惠，等接到人后正式出发前往京都。 人少的时候坐新干线比较划算，可人多的话，有车子开当然是开自家的车子咯。 五条悟陪着几个少年少女背着各自的背包等在盘星教外面的那条马路对过，夏油杰则去车库开车。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德系保姆车缓缓地从马路上驶过来，车子在众人面前停下，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夏油杰让他们赶紧上车。 “啧啧，”其他人都上车了，五条悟却在外面看着车身阴阳怪气，“不愧是教主大人，开的车都是豪车，好羡慕啊，不然你把盘星教教主的位子让给我当几天吧，我也想收这样的礼物。” 这样的车只要五条悟想要，以他的财力想买多少都可以，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够在转机城市拍下一枚一亿五千万的琥珀的人，怎么可能会羡慕这样的一辆车呢？ 夏油杰无奈的摇摇头，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将车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五条老师请上车，时候不早了。” 五条悟挑挑眉，对夏油杰的绅士风度很满意。 夏油杰发动车子，五条悟仍旧没有放过他，他装作很担心的样子，双手死死地抓着安全带。 “教主大人有驾照吗，教主大人过去开过车吗，教主大人确定自己能把我们平安带去京都没错吧？” 他这么一说，后面的五个学生也开始担心起来。 美美子和菜菜子相互看了一眼，菜菜子小声地问美美子，“夏油大人是不是没有开过车？” 美美子稍作思考，木然的点头，“没见过呢。” “诶——？！” 此言一出，最后排的真希忍不住咧了咧嘴，对夏油杰的车技无声的提出了质疑，只有像是没睡醒一样的狗卷在摆弄自己的摄像机，根本就没有听到其他人在说什么。 夏油杰叹了口气，无奈的瞥了五条悟一眼，车子开出去，缓慢加速，等他们驶离了盘星教的地盘，上了开往琦玉的马路后，夏油杰才终于再次开口。 他直视前方，问五条悟，“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啊，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单手撑着下巴目视窗外的人嘟了嘟嘴巴，语气中隐隐有些撒娇意味地说：“杰肯接受所有人的礼物，只有我送的礼物会百般推辞。” 第437章 我乐意跟你闹脾气，反正你会哄我的嘛 五条悟此言一出，全车安静，任谁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因为礼物送不出去这种事感到不爽的人。 尽管车上鸦雀无声，可此时无声胜有声，四个少年少女心中同时叫嚣着同一句话——【夏油老师（大人）不收我们收，五条老师（蒙眼笨蛋）你看看我们啊！】 五条悟：【你们说什么？我穿了耳洞，听不见。】 “我不是收了你送的礼物吗，干嘛还要这样说？” “你是指琥珀吗？” 夏油杰开车间隙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怎么，难道那枚琥珀不是悟送的，还是说，我没收呢？” 纵使夏油杰这样说，五条悟仍旧嘟着嘴巴不开心。 “如果当时不是情况特殊，你根本就不会收。” 这话没错，若不是夏油杰以为自己要死了，他断然不会要那枚琥珀的。 “毕竟是一亿五千万买来的，太过贵重了。” 后面两排车座上的学生：“……” 四个人集体沉默了，一亿五千万，这是他们理解不了的一个冰冷数字。 “这辆车也不便宜，恐怕杰不止收了这一辆车吧，车库里还有其他的不是吗？” 沉默了几秒钟，夏油杰只得老实交代，“对，还有几辆suv和几辆跑车。” 真希&狗卷内心os：【……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五条悟的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嘴巴嘟的可以挂一个手提袋在上面。 “看吧看吧，这肯定不是一个人送的，你还不是照单全收！” 别人送的礼物照单全收，他送的礼物，收的比较痛快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破布片，一对比还真是让人…… 夏油杰呵呵的笑，“不收白不收，猴子总要有猴子的价值，要么给我咒灵，要么给我钱，总要给点什么才行啊，不然他们凭什么有求于我？” “……” “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规则就是等价交换，不然彼此间根本维持不下去。” 五条悟撇撇嘴，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他闷闷地嘟囔，“说不过你，杰总是有一堆歪理邪说。” 夏油杰很无奈，“这怎么能算是歪理邪说呢，呃，这样吧，之后我不会再去拒绝悟送的礼物，也会回礼，好不好？” 听他这样说，五条悟方才心情好了一些。 他慢吞吞的转过脸看着夏油杰，蓦地笑了一下。 原本还在闹别扭的脸上一旦出现笑容，瞬间就多云转晴，笑起来的五条悟非常能够感染身边的人。 在夏油杰看来，这是镶了金边的笑，价值千金。 手轻轻地拍了拍五条悟的手背，随即又收回去搭在方向盘上。 “好了，”夏油杰柔声哄他，“为这种事情闹脾气，悟又不是小孩子。” 五条悟摩挲着自己的手背，喜滋滋地反驳，“闹脾气又不是小孩子的特权，我乐意跟你闹脾气，反正你会哄我的嘛。” 夏油杰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五条悟说的是对的，他见不得五条悟不高兴，五条悟皱一下眉，他都想着帮他抚平，这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习惯。 后边两排座椅上的四个少年少女听着前座的两位如此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一脸的生无可恋。 成年人谈恋爱都这么的肉麻吗？ 咦~ 车子一路开去琦玉，有导航带路，夏油杰直接将车开到了公寓下面，像上一次一样，这一次，伏黑惠仍旧在五条悟给他去电话的五分钟后，就来到了楼下的花坛边上等着。 跟他想的不一样，这次不用去坐新干线，夏油杰开着保姆车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车子停稳后，菜菜子先一步拉开车门探出头向他打招呼，自从去年去京都赏枫叶和八重樱后，他们一直都没再见过。 少女带着一张明媚的笑脸向他打招呼，“嗨，伏黑，好久不见了。” 伏黑惠不习惯别人这样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抓着背包带的手紧了紧，他面无表情的抿着唇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紧接着长腿一迈，弯腰上了车。 七座车的过道在中间，中排两个座位上分别是枷场两姐妹，他自然而然的往后面去，那里还有一个给他留出来的座位。 然而，才一抬头，对上的却是真希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呀，惠，好久不见了。”真希挑挑眉跟伏黑惠打招呼。 “禅院前辈？”伏黑惠完全没想到会在车上看到真希，那个一提到禅院家就想要骂个不停，发誓除非出人头地证明自己外绝不回去的真希，居然也在这里。 “都说了别叫我禅院。” “好的，禅院前辈。” 真希：“……？？？” 少女露出一脸凶相的时候着实吓人，但伏黑惠就像是没看见似的，抱着自己的背包，一屁股坐在了事先预留出来的，真希和狗卷中间的位置。 “惠，你是不是想死了？” 伏黑惠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波动，他说：“并不。” 两人的对话差点把车子里的其他人笑死，五条悟扭过头来看着后面，他提醒伏黑惠，“这样跟女孩子说话会被揍的，特别是对方是真希的话。” 伏黑惠也不理会他，就那样面容平淡的看着前方，真希的拳头都要捏爆了，朝着五条悟大吼一声，“老师你的说话方式也好不到哪里去。” 五条悟哈哈哈大笑，气死人不偿命，“呀，我跟其他女性可不这样说话，要知道我可是知名的绅士，只是因为对方是真希你，我才这样啊。” “悟，”夏油杰扯扯五条悟的衣袖，让他坐好，“这样会被学生们讨厌的。” 五条悟嘴贱惯了，把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的女孩子惹怒，是他从学生时代就乐此不疲的小游戏，当时的倒霉蛋是歌姬，现在换成了真希而已。 眼看着真希的嘴上功夫不敌五条悟，活泼的菜菜子也加入了战局，帮着真希一起对抗那个没师德的蒙眼笨蛋。 车子里一时间陷入了热闹当中，作为挑起战火的始作俑者，伏黑惠反而置身事外了。 伏黑惠是一个大多数时候情绪比较稳定的人，即便是情绪有起伏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喜悦或者生气，用时都非常短。 听着旁边真希的讲话声，他没有半点反应的掏出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仿佛一个没有表情的面瘫。 第438章 你现在还想成为禅院家的家主吗 夏油杰开车的速度不算快，胜在比较稳当，按照他的速度，到达京都要比坐新干线稍微慢一点。 五条悟提议大家玩些小游戏，可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又不是外出郊游的小学生，在几轮游戏之后，兴致便彻底没有了。 五条悟一边抱怨他们没有童心童趣，一边自己拍着巴掌自娱自乐，时不时的还拉上夏油杰说些对这些少年少女来说有点老土的段子。 根据他们的猜测，那些都是十几年前的段子了。 夏油杰跟他们不一样，不会觉得老，只要五条悟cue到他，他就会非常配合的回应。 前面的两个大人不再强迫后边的几个人玩游戏，后边的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后，也渐渐安静下来。 伏黑惠盯着手中的手机，问一侧杵着下巴看窗外风景的真希。 他问她，“不是说没有出人头地之前不回去的吗，还是说你也去五条老师家？” 真希没回头，一直看着外面飞快掠过的风景，她面无表情地说：“谁说回去京都就一定要回家的，那个家里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让我回去，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我回不回去。” 真希想到了离家时自己的雄心壮志，她亲口跟家主直毘人说过，她会回去的，她要成为这个“吃人”的家族的家主，她要做改变禅院家的那个人。 然而，现在呢？ 跟正常人相处久了之后，她根本就不想再回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家里，她也从来没有真心的想要成为过家主。 家主这种东西，没什么好让人执着的，只有直哉那个家伙才会紧盯着不放。 她才不会跟那个家伙一样。 伏黑惠在禅院家待的时间不长，总共也没有几个月，也就是在那时候，他认识了真希两姐妹。 在那里的几个月间，他偶尔会遇到真希和她的妹妹真依，因为她们两个是比较少见的双胞胎，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他才多注意了一下。 也正是他的注意，让他发现这两姐妹明明是家主弟弟家的女儿，在家族中的地位却出奇的低，只要是个禅院家的人都能欺负她们。 那时候的伏黑惠太小了，在此之前也从未接触过任何的咒术家族，自然理解不了这种情况。 在正常的社会环境中，人类会对儿童比较宽容，不会无缘无故的挨骂，但那对双胞胎不是这样，做错一点小事就会挨骂，有时只是待在那儿都会受到无端的责骂，这其中甚至是她们的父母亲骂的最狠。 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不被重视，不受待见，换成是谁应该也不会想要回去。 非但不想回去，真希现在之所以如此的勤奋刻苦，也是为了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在忍界立足，依靠自己就能够活下去。 即使没有禅院家，她也依旧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想有尊严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真希想到自己以前在禅院家过的日子，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她烦躁的哼了一声，很不甘心。 “为什么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难道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非要回去那里？” 这话其实不是对伏黑惠说的，更像是她在坚定自己的内心。 伏黑惠从心底感受到了真希的怨气，不是那种以往浮于表面的“不要叫我的姓氏”，而是从心底讨厌禅院家。 将手机收起来，伏黑惠看着脚下地毯，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跟真希说抱歉。 “对不起。” 伏黑惠的道歉让满是怨气的人愣了一下，她皱了皱眉，想说不是真的跟伏黑惠发脾气的，可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既快又漫长的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开车技术还不错的夏油杰稳稳地将车子停在了五条悟家的停车场上。 自从车子驶入京都地界，真希还是不受控制的打量起路两旁的风景。 从出生到离家，这十几年的时光，她几乎没怎么出过禅院家的大门，就连读书都是在禅院本家的专门教授族中子弟的私立学堂上的。 只是，那时候的学堂会分为精英班和普通班，像她这种看不见诅咒的，自然是被分到普通班的。 她活了十几年，就像是象牙塔里的小不点一样，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她所有的见识都是在进入东京咒术高专后拥有的。 明明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她从没多少机会好好看看这座城市，真好笑。 从车子上下来，看到面前五条家的宅邸，只是粗略的打量一下就明白这座宅邸的大小远远比不上禅院家，两相对比，小的太多太多了。 直到这时候，真希才猛地反应过来是为什么。 她看着五条悟，惊呼，“你不住在五条家本家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来到车子的后备箱处往下拿东西，那是他们从东京给五条夫妇买的礼物。 拎着两个巨大的礼品盒，五条悟耸耸肩，“为什么要住在本家，本家那种地方，除了老家伙们谁会愿意住呢？” 一句话把真希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五条悟所谓的回京都的家是回去五条家本家，她以为五条悟的父母只是在五条家拥有独居的院落而已，没想到居然是在五条家本家的外面做了安置。 “这就是家主的权利吗？” 五条悟想了想，笑嘻嘻的回答，“你要是这样想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真希，你现在还想成为禅院家的家主吗，如果你成为了禅院家的家主，说不定也可以像我这样自由，毕竟，手里握着权利嘛。” 真希嗤笑一声，“我都成家主了，为什么还要搬走，我直接对禅院家改革就好了。” “啊，也对，我可等着看你改革的那一天。” 听到车子声音和人说话的声音后，五条夫妇赶忙从家里出来迎接。 跟之前相比，这一次，夏油杰拒绝让五条悟提前告知准确的到达时间，以至于他们夫妻两个没能提前出来等着。 枷场两姐妹和伏黑惠都是第二次登门，算是熟人了，一见到他们两位，三人就像是被设定了程序似的跑过去。 真希和狗卷跟在五条悟身边过去，他们发现五条悟的父母果真如美美子和菜菜子说的那样，是一对极其温柔慈爱的长辈。 正常家庭中长大的狗卷没觉得有什么，真希却不免在心底感叹——这个世界上除了禅院家之外，果然都比较正常，就连五条家都如此。 呵呵~ 第439章 你以为你是偶像吗 跟众人一一寒暄过后，最后，五条夫妇二人才将目光落在了真希的脸上。 同为御三家的人，他们对禅院家的情况知道的非常多，真希的情况也听五条悟说过很多，如今，不免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多了更多的怜爱。 原本一直以局外人的身份待在这里的真希突然成为了二人注意的焦点，被他们用那种柔和的怜爱的目光看着，脸上顿时不太自在的红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五条夫妇的目光，只能逃避似的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两位说话。 以前见到的从来都是父母亲的冷脸，如今遇到这样温柔的，她不太适应。 作为第一次即将登门的客人，真希的情况，五条悟来之前跟母亲又说了一遍，说这孩子从小没怎么体会过来自父母的疼爱，反而总被贬低，让母亲分点母爱给她。 彼时，五条夫人还打趣五条悟，“你妈妈就这么点母爱，现在都快被分没了，悟酱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啊。” 拜托，他都是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哭鼻子呢？ 但——“妈妈酱，现在就哭的话，你会哄我吗？” 五条夫人被他逗的握着手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她又很庆幸。 同样从小就没有收获多少母爱，她的儿子却长成了这么好的一个人，自己淋过雨想要给所有相同境遇的孩子一把伞，她要帮助他，不是吗？ “把这里当成……”五条夫人原本想说的话似乎不太妥当，让对方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这种话，对真希来说未必是好的。 稍微思索一下，她又笑着继续说：“把这里当成让自己自在的地方吧，不要拘束，小真希。” 原本不自在的少女，因为五条夫人的一句话而愣在原地。 她发现，就像枷场两姐妹说的一样，五条悟的性格可能有一部分随了母亲，乐观开朗没架子，而另一方面则是他完全没有遗传来的，比如温柔。 但是，这样说好像也不对，五条悟在夏油杰面前的时候就是温柔的，可见，不是不会，而是不想把温柔给其他人罢了。 春日的暖阳在这一刻仿佛照到了阴冷的心里，真希短暂的愣怔过后，有点羞赧的点了点头。 她说：“好。” 三月的天气，寒冷远去，漫长的冬天终于走到了尽头。 五条家的前后院打理的非常漂亮，春天一到，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让人想象不到住在这里不是年轻人，而是两位五十多岁的夫妻。 五条悟让伏黑惠和枷场两姐妹带真希和狗卷在家里逛逛，他最了解年轻人了，年轻人都讨厌无聊，得在开饭前找点事情做才行。 而他自己，则更想趁着这个时机跟夏油杰回去偏院好好休息一下。 大家族出来的真希什么没见过，这种中西合璧的日式古宅她已经在禅院家看够了，真正打动她，让她想要来这里的原因是—— “蒙眼，啊不，是五条老师，我想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这话说的开门见山，五条悟万万没想到真希会觊觎这东西。 他的目光转到伏黑惠和枷场两姐妹的脸上，询问他们，“是谁把我出卖了，那可是人家还是小baby时期的照片啊，这是能随便看的吗？” “嘁，小气鬼。” “鲑鱼鲑鱼。” 五条悟没想到连狗卷都开始附和，他忽的凑近些，盯住狗卷的眼睛，颇为意外地说：“不得了啊，棘也对这种照片感兴趣吗？” 狗卷忙不迭的点头，“鲑鱼鲑鱼。” “啧啧，”五条悟捏着下巴直起身子，转而望向身后的夏油杰，“杰怎么说，要给这两个家伙看吗，那可是人家珍贵的照片啊，是人家回不去的幼年和童年时代呢。” 夏油杰忍俊不禁，“我记得不是还有婴儿时期的照片吗？” 五条悟赶忙点头说是，“没错没错，所以要给他们看吗？” 夏油杰受不了他，推推他的肩膀，“你不要逗他们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看看不会怎样的。” “也对，看在杰的面子上，这次就不收你们两个的钱，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上次未经我的允许就看了，这次不许再看了，再看要收费的。” 伏黑惠&美美子&菜菜子：“……” 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 “你以为你是偶像吗？” “不是，但是……”五条悟双臂一展露出骄傲的神情，“我可是当代最强咒术师，看我的照片要收费不是很正常的吗？那些可是绝版照片啊，多少人有钱都见不到的，若不是看在你们是我学生的面子上，怎么可能有这个机会。” 真希最受不了五条悟的脱线，她朝着五条悟摊开手掌，“拿来吧，让我看看你小时候是什么糯米团子。” “噗哈哈~”这个形容是夏油杰没想到的，但是，他仍旧记得五条悟婴儿时期的照片是什么样子的，软软糯糯，白白胖胖的一个小婴儿安静乖巧的待在包被里，却是像极了一个糯米团子。 五条悟一边抗议着这样的形容，一边朝着屋子里走去，他记得照片放在书架上来着。 五条悟离开了，趁着这个空隙，五条先生笑眯眯的走过来，他一来夏油杰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五条先生不但想把夏油杰叫走，就连伏黑惠，他也没放过。 “小惠上次说要学习将棋的，现在呢，有没有学会一点儿？” “那个……” “啊，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小孩子光是学习就很忙碌了，更何况你还要做咒术师的工作，不着急，以后慢慢学。” 伏黑惠有点不好意思，他其实是学过的，从网上看了一些教学视频，也买过一本关于将棋的书，但他从来没有跟真人对弈过。 “您跟夏油老师下棋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看着。” 此话极大的取悦了五条先生，他拉住伏黑惠的手一起往书房走去，并且十分欣慰的跟夏油杰说：“你看小惠这么小的孩子都喜欢将棋，只有悟那个不识货的家伙不喜欢，咱们不跟他玩。” 五条悟从客厅那个更加偏向于装饰作用的书架上，将放有自己照片的相簿拿出来后，现场很明显的少了两个人，夏油杰和伏黑惠不见了。 将相簿扔给真希，他环顾四周，故意十分少女的夹着嗓子问走廊上的几个人，“我老公去哪儿了？” 这话听的真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伸出食指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房，“去了那里。” 留下几个人在沐浴着春光的走廊上看相簿，五条悟转身去了书房，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对着父亲发牢骚。 “都说想下棋就去找你的朋友们，为什么非要霸占别人的男朋友，老爹你太过分了！” 第440章 明知故问＆无理取闹 书房的推拉门从外面打开，不一会儿，五条悟就拉着夏油杰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外朝门内弯了弯腰，嬉皮笑脸的跟伏黑惠道谢，“我和杰有其他事情要做，就麻烦惠跟这个老人家下棋了，拜托拜托。” 伏黑惠睁着半月眼看着这个家伙，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没跟真人下过棋啊，万一走错了怎么办？ 然而，没人在乎这个。 所有人都待在主屋那边，只有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往他们两个的院子走去。 之前每次来这儿，他们两个都在偏院的房间里做了什么无需多言，让夏油杰只是来到这儿，脸就不由自主的开始烧。 五条悟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很快在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哈哈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难道我是动物吗，总不至于随时随地都想。” 心思被看穿，夏油杰有点不好意思，分明每次五条悟胡来的时候自己都非常的配合，不管怎么看也不能把一切都归咎在五条悟一个人头上。 房间一如从前，纵使几个月没住过了，也依旧被人打扫的纤尘不染。 夏油杰随意的在客厅里坐下来，南北通透的门窗令缕缕春风穿室而过，还带来一丝花香。 院子里那棵樱花树尚未开花，但枝头上缀满了花苞，只需要再等一等，这一树的花苞就能迎着春风全部绽放。 这若是全都绽放，夏油杰不敢想象坐在廊下赏自己院落中的花，该有多么的惬意。 “就真的只是想要休息一下吗？”在榻榻米上坐了一会儿，夏油杰将目光从门外院子里的樱花树上收回来，他这样问五条悟。 五条悟笑了一下，从榻榻米上爬起来，他爬到夏油杰身边，脑袋搁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就这样安静地靠着。 “就是想要休息一下，开了两个多钟头的车，你一定很累，怎么可以还让你跪坐在书房里陪我爸下棋，那就太没有人性了。” “就只是这样？” 五条悟无语的笑出来，伸手戳戳夏油杰的脸颊，“当然是这样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呢，还是说……” 笑容陡然变坏，看的夏油杰有些不自在，问他，“还是说什么？” 下巴微微抬起，五条悟目光粘稠的凝视着夏油杰的侧脸，说话的唇峰时不时的擦过夏油杰的下颌线。 存了故意逗弄的想法后，夏油杰根本招架不住五条悟的一举一动。 他有点紧张，然而五条悟除了用气音在脸侧说话外，并没有其他动作。 “还是说……杰想让我做点什么？” 夏油杰是不可能承认这种事情的，嘴硬道：“因为过去悟总会……所以我这样想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哦？”来了兴致的人歪歪脑袋，“那杰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对你做点什么吗？” “呃……”这算不算是掉进了五条悟的话术陷阱？ “并不，”他坐直身子好让五条悟靠的更舒服些，他说：“不经常开车的人突然开车，这种感觉确实比较累，肌肉酸疼，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累。” “精神高度集中的缘故吗？” “大概。” 五条悟撇撇嘴坐直身子，拉住夏油杰的脚踝让他把双腿伸直。 五条悟的手指纤细修长，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这双手不但会打架，还非常擅长按摩。 十指力道正好的给夏油杰按摩双腿，嘴上叫他放松肌肉，还不忘吐槽一句，“所以我不去考驾照，开车的时候要集中精神，对我来说太累人了。” “有反转术式也会觉得开车累吗？” “是心累了，心累。” 夏油杰笑出来，“其实还好，我是因为开的太少才会不自觉地有点紧张，以前是司机开，重生后出行也是利用公共交通工具，算下来，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再开过车了。” “杰以前经常开车吗？” “并没有，一般都是司机在开了，如果自己去的地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还是会自己开车的，这一点有驾照就比较方便。” 五条悟低着头非常用心的在给夏油杰做按摩，他很好奇夏油杰所谓的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不会是红d区吧？”五条悟蹙着眉，嘴巴也嘟了起来，光是想着有这种可能，五条悟心里就觉得别扭不爽。 作为一个没有伴侣的成年人，有那方面的需求很正常，如果真的像其他男人那样去这种地方，他确实也没法说什么。 毕竟，那时候他们还处在分开的时候，还没有在一起，他无法对夏油杰以前的生活加以指责，顶多也就说一句那样做不好，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在夏油杰面前，五条悟的情绪非常外放，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垮起一张批脸，让身边的人知道他很不爽。 此刻，五条悟手上的动作虽没停下，但夏油杰知道他在不开心。 夏油杰无奈的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变成了如今如此爱胡思乱想的个性，以前一直大大咧咧的，说变也变了。 “喂，你到底在不爽什么啊？” “杰不是明知故问吗？” “呵呵，”夏油杰忍不住笑出来，“这是悟自己一个人的胡思乱想不是吗，你都没有求证一下就这样给我定罪了吗？” 闻言，五条悟蹙起的眉头方才舒展开，他抬起头看着夏油杰，夏油杰也微笑着看着他。 “我说过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你忘记了吗？” 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绷带下面的眼皮动了动，眼珠在眼皮下面不安静的动了动。 是啊，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他曾问过夏油杰，夏油杰说之前从未有过。 “呃，我……” 夏油杰目光缱绻的黏在他的脸上，他怀疑了夏油杰，还摆出一张臭脸，随便就夏油杰扣上一顶帽子，夏油杰却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生气，反而在看着自己温柔的笑。 “杰……”知道错了的人不想开口认错，只要他撒娇的叫夏油杰的名字，夏油杰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并且原谅他，这是他们两个长久以来养成的一个小小的默契。 夏油杰叹口气，他不会真的跟五条悟计较这种并不存在的事情，为了这种事情认真从而伤害两个人的感情，这种蠢事夏油杰不会做。 第441章 一片一片 “既然不是，那杰所说的那些不想让知道你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看来五条悟真的很想知道呢，夏油杰扁着嘴巴，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他垂下眼眸不去看五条悟那张漂亮的脸蛋。 良久，他扯动嘴角象征性的笑了一下，不太自在地说：“去别的城市找医生看病，那时候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出了点问题，可能存在情绪病。” “杰……”五条悟叫着夏油杰的名字呆在当场。 他想了那么不堪的可能，却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在心里，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不能让美美子和菜菜子知道，她们会害怕，也不能被家人知道，他们会担心，更不能让那帮信徒知道，他们会抛弃我。” 夏油杰不允许自己被信徒抛弃，而他又不想下狠手的话，就只能将这件事藏着。 他不信任司机，只好一个人开车往返两地，隔一段时间就要去让医生重新评估他的病情，顺便拿药。 “还好我会开车，不然就会很麻烦，不是吗？” “我不会抛弃你。” “……哈啊？”有点意外的看着五条悟，良久，夏油杰才不敢确定的发出声音。 五条悟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说了这么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五条悟停下了手上按摩的动作，他定定的看着夏油杰稍显错愕的脸，抬起手将一侧眼睛的绷带勾出一道缝隙，正好将那只帕拉伊巴色的眼睛露出来。 金棕色的双眼对上蓝色的天空之瞳，夏油杰便再也移不开分毫。 “他们会抛弃你，我不会，我不止一次说过，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信徒，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杰。” 成为当代最强咒术师的信仰，听上去挺能唬人的。 夏油杰薄薄嘴唇弯了弯，嘴角向上勾起来，他微微抬起下巴，媚眼如丝的看着向他一本正经表忠心的五条悟。 右手伸出去，食指轻轻挑起五条悟的下巴，五条悟也不忤逆他，任由自己顺着夏油杰的力道抬头。 “总是这样随时随地的跟我说这种话，我会上瘾的。” 五条悟也勾起嘴角，眼神幽暗了不少，他笑，“那就沉溺其中吧，反正我会时常这样对你说，像杰这种别扭又敏感的人，只有时常这样说才能给你安全感，对不对？” 长久地盯着五条悟的眼睛，夏油杰重重的叹出一口气，嘀咕着，“悟，你这家伙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非要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吗？” “怎么，让教主大人的自尊心受到打击了吗？教主大人已经脆弱成这样了吗？” “是啊，很脆弱，曾经脆弱的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哈哈，这个说法还真是很有杰的风格呢，”五条悟抓住夏油杰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拉就将毫无防范的人一把拉进自己怀里。 上身突然失去平衡，重重的靠在了五条悟的胸膛上，近来锻炼的比较频繁，五条悟的肌肉比过去更明显，胸口硬硬的，撞得人脸都跟着疼。 拥着夏油杰，五条悟闻到了夏油杰头发上好闻的洗发水味道，整个人心旷神怡。 他孩子气的说：“我会把杰一片又一片的捡起来，这多好，这片捡起来一看，啊是我的杰，那一片捡起来一看，哇，也是我的杰，我一路捡，一路捡，最后怀里满满的全是杰，就这样……” 五条悟双臂用力圈了圈，让夏油杰感受到自己拥抱的力度，“所有的碎片汇聚在一起，我的杰就回来了。” 下巴蹭着夏油杰的额头，五条悟笑的很开心，“这是真的呢，十年过去了，你回来了，不是吗？” 十年间，夏油杰从一个人碎成一片一片，十年后，重生的五条悟像个麦田里的拾荒者，他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将这些碎片捡起来，十分宝贝的抱在怀里，捂在心头，于是他夏油杰就又“活”了过来。 明明早已不是数九寒天，明明就连春风都带着七分暖，可这一刻，夏油杰仍旧觉得不够。 他狐狸似的怕冷一样的往五条悟的怀里钻了钻，脸颊贴着五条悟的西装蹭了蹭，听到耳中的是五条悟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脸颊贴着西装外套带着丝丝凉意的面料，今天，他们两个都穿了休闲西装，五条悟还系上了领带。 这条领带是夏油杰当日给伊地知选礼物的时候顺便给他买的，此刻，领带被夏油杰攥在了手里，如同刚才五条悟拉他时一样，现在手上用力的换成了夏油杰。 仿佛臣服的烈马被拉住了缰绳，夏油杰用力一拉，五条悟就顺从的跟着低下头来。 怀里的人扬起脸，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风忽然就刮了起来，吹得树影婆娑，吹得叶片哗哗作响。 带着植物香气的暖风从正门吹进来，拂过榻榻米上缠绕的两个人影，从另一侧的窗户吹出去。 春天，一个令人春心萌动的季节。 一吻结束，看着闭着眼睛在平复呼吸的人，五条悟想了想还是如实跟夏油杰说了一件事。 他说：“里面墙壁的置物架上放着一些我送你的东西，杰看情况收吧。” 薄薄的眼皮睁开，夏油杰面露困惑，“又是礼物？” 他抬起手，左手的中指上那枚镶有蓝色钻石的戒指才戴上去没多久，五条悟却告诉他，里面还有给他准备的礼物。 “悟，虽然我说以后会收下你送的所有的礼物，可是，也不是这样送的，我知道你很有钱，可……” “哈哈哈，”夏油杰苦恼又不好直白拒绝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手背蹭蹭夏油杰的脸颊，五条悟将人扶起来，“你先去看看是什么再说，我觉得这件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将信将疑的被五条悟牵着走去了隔壁的卧室，纸门拉开，五条悟顺手打开卧室的大灯，明亮的光线让他能够更加清晰的看到里面的东西。 已经来过几次，对夏油杰来说这里并不陌生，但是，当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后，落在墙上的置物架上时，眼睛还是不由地睁大了。 第442章 杰性恋 如他所见，那里摆着整整两排，粗略估计有二十多个周身缠满咒文的透明玻璃瓶子。 这些东西跟整个房间的陈设都不一样，很突兀，但是，这种模样的瓶子他在高专的忌库里见到过，有的装有宿傩的手指，有的装有无法被祓除的其他咒物，丑宝也是被装在这样的瓶子里。 夏油杰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他紧走几步过去看，透过密密麻麻的咒文，看到了瓶子的内容物。 “咒灵！” 五条悟抬起胳膊随意的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超级在意夏油杰的反应。 他说：“这些是我这段时间收集来的，二级以上的咒灵，全都在这里了。” 夏油杰不太确定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细长的眼眸中似有求证。 五条悟冲他灿然一笑，重重点头，“哎呀，就是杰以为的那个意思，不是都说了吗，是送给你的礼物。” 夏油杰一只只的咒灵看过去，眼中逐渐有了兴奋的光。 因为咒灵操术的独特性，导致在他面对咒灵的时候，变得非常的别扭和矛盾。 他一边渴望自己拥有更多，再多一些的咒灵，渴望变得更强，但同时，拥有的越多就要一遍遍的忍受咒灵恶心的味道，以及吸收过程中被咒灵影响所产生的负面情绪。 好在，现在的他跟过去有所不同，知道自己被爱着，切实的感受着自己想要的爱，让他有足够的信心去忍受那种痛苦。 “本着不要浪费的原则，我把它们全部封印好带回来了，”五条悟歪歪脑袋，笑眯眯的凑到夏油杰面前，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求夸奖。 夏油杰看到他这副小孩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无奈的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很好很好，悟做的很棒，以后再遇到别的咒灵，也要带回来送给我哦，我啊，最喜欢悟的这份礼物了。”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哪怕夏油杰的口吻像在哄孩子也没关系，在夏油杰面前，五条悟可以是任何状态的，就算是当个小孩子也没关系。 如果这时候，他的头顶上有一朵小花苞的话，在听到夏油杰对他温和的夸奖时，一定可以“嘭”的一下绽放。 而如果，他是一只长着尾巴的动物的话，夏油杰温柔的摸他的脑袋，细声细语的同他说话，肯定他的所作所为，并且向他讨要以后的礼物，这种种加起来，都能让他开心的把尾巴摇成螺旋桨。 五条悟不是恋爱脑，却胜似恋爱脑，但在他看来，这叫杰性恋。 “我无法像杰那般将他们压缩，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放在这儿，前段时间，我看你在不停地吞服咒灵，情绪变得有点低落，就想着还是先不要将它们拿给你，因为只要我拿给你，你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全部吞服，只是，攒着攒着，最后没想到居然攒了这么多。” 事实确实如此，随着夏油杰回归盘星教，或慕名前来，或经朋友介绍上门拜托帮忙除灵的人络绎不绝，几乎每天都有。 白天，夏油杰在高专上课，菅田真奈美就只能让那些人回家等消息，这样往往是他必须专门抽出一天或者几天的时间，集中去帮那些曾经上门拜托他们，且在菅田真奈美那里登记过的人祓除咒灵。 这样，除灵就太过于集中，而夏油杰太过着急提升自身的实力，往往是将收服的咒灵当天就全部吞服，如此密集的吸收那些咒灵连同他们的负面情绪，就导致夏油杰本人的状态也变得很差。 饶是这样，他还是会装作若无其事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带着一张笑脸面对所有人，以至于没人能够发现他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变得很糟糕。 可这些是瞒不过五条悟的眼睛的，但他除了更加温柔体贴的对待夏油杰，一有时间就亲亲贴贴的表达爱意和关怀之外，也做不了其他的。 咒灵操术注定了夏油杰只要想提升实力就必须要经受这些，这是五条悟哪怕顶着当代最强咒术师的名号也无能为力的事情。 “这段时间看你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说着，五条悟伸手摸了摸夏油杰的脸颊，他有些惋惜道：“只是还是没有长胖一些，因为太痛苦所以没法变得圆润一些吗？” 夏油杰笑了笑，主动拿脸去蹭五条悟的掌心。 他也不确定，“大概吧，咒灵吞服的多了，就会没有食欲，会在一段时间里频繁觉得恶心，那股恶心的味道总会被想起来，吃的就少了。” “……”五条悟无话可说，他很惆怅。 夏油杰云淡风轻的安慰他，“说不定哪一天，我的味觉会退化的更加厉害，到那个时候，就感觉不出咒灵的味道了，这样或许就可以好好吃饭了，哈哈。” 五条悟反手捏住夏油杰的脸颊，因为太瘦了，只能捏起一点点肉。 他凶巴巴的让夏油杰不要再说这种话，“如果味觉退化了，在尝不出咒灵味道的同时也尝不出其他东西的味道，不是吗？” “是啊。” “那多无趣，世间有那么多美味的东西，我还想抽时间带你去吃更多美味的食物，我们还没有去远一些的地方进行双人旅游，我们还……” 五条悟说不下去了，越是看到夏油杰平静的望着他微笑的俊脸，他就越发的说不下去了。 “该死！”手掌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五条悟忽然就变得颓丧起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稍微好受一些啊，当个普通人吗？” 夏油杰抓住五条悟的手握在掌心摩挲，他笑着摇头，“当个普通人只是一时的逃避，其实，我还是更愿意遵从本心的做一个咒术师，不管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这都是我生前习惯且一直在做的，但是，能跟悟站在一起会更好。” “杰……”五条悟听他这样说，反而委屈起来了。 说委屈也不对，只是小心翼翼地藏着对夏油杰的怜爱，替夏油杰委屈而已。 第443章 二十八岁的小朋友 “现在，我只是在做以前一直做的事情，当时没人安慰我，没人问过我关于吞服咒灵的感受到底是怎么样的，当时也没人注意到被这些东西影响却又无法排解后，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 夏油杰对着五条悟温柔地笑，“有悟在我身边，悟会知晓全部，并且在毫无保留的爱着我，对我来说，现在是幸福的。” 五条悟有点意外的听着夏油杰的话，就只是被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爱萦绕着，包裹着，夏油杰就感到了莫大的幸福吗？ “这些幸福可以治愈一切，或者说可以抵消一切负面的，不好的情绪，所以，悟，不需要太为我担心。” 五条悟长叹一口气，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叹，“咒灵操术是什么鬼术式哦，这样折腾你。” “哈哈哈，”夏油杰看着五条悟气呼呼的那张脸，听着他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就是说啊，这是什么鬼术式，简直太可恶了。” 五条悟察觉到他在学自己，内心又春风化雨般的暖了。 他无可奈何，胸口那饱胀的情绪无法宣泄，又心疼又生气，“杰，你这家伙可真是的……” 五条悟重重的捏了捏夏油杰的脸颊，让他别这样说。 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痛苦哄别人开心呢？ 夏油杰，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多么温暖和温柔的人？ “你这样会让我想要更加浓烈的去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啊，杰？” 人被五条悟拥进怀里，夏油杰还是懵的，他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五条悟的反应却有点超过。 “我其实……” “笨蛋！” “诶？” “杰是笨蛋，你一点儿都不懂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夏油杰微微叹气，在他怀里笑了，“我又不是悟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悟在想什么呢？” 五条悟收拢双臂，下巴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夏油杰的肩膀，人没好气地说：“我肚子里才没有蛔虫呢，我又不是玩泥巴不洗手的小不点。” “哈哈哈，”这话令夏油杰笑的毫不收敛，“五条老师是不是没有抓住重点啊？” 五条悟撅起嘴巴闷闷不乐，“本来就是嘛。” 夏油杰轻轻地像是哄婴儿入睡那般的拍着五条悟宽阔的后背，声音清浅，“就像悟之前对我说的，我也很笨的，你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啊~” “哼~”五条悟不满意，“不是说心意相通了吗，那杰为什么会不知道？” 夏油杰无奈的皱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喂，悟，你是不是在跟我无理取闹？” 五条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点这种意思，因为心疼夏油杰，也因为自己无法改变夏油杰的处境而觉得无能，这种无能非常的打击他，从而让他变得无理取闹。 这样看来，最后受苦的还是夏油杰，这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五条悟大手摩挲着夏油杰的脊背安抚他，同时也能够拉下脸来道歉。 “你就宠宠我嘛，把我的表现当做小孩子想吃糖时的撒娇耍赖，不好吗？” “可你比我都要大两个月，哪里有二十八岁的小朋友啊？” 五条悟松开夏油杰，看着他的脸，笑容一秒浮现在脸上，他朝着夏油杰略略略的吐舌头，两只手还放在头顶比出两个犄角。 “你家就有二十八岁的小朋友啊！” “唔——”夏油杰突然就不动了，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箭，嗖的一下正中他的心脏。 不疼，软软甜甜的，酥酥麻麻的。 五条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副样子有多可爱，还在扭来扭去，两只手的手指也在头顶上一动一动的。 “嘿嘿嘿，我是杰的小朋友~” 这也太、太可爱了吧！ 夏油杰在内心发出尖锐爆鸣！ 现实世界的他镇定的看着这个仿佛是喝可爱多长大的家伙，其实，在内心世界里他早就因为鼻血流太多而昏死过去了。 夏油杰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现实世界的自己也要流鼻血了。 “那个……悟，这些东西先放在这里，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再一并带走。” 五条悟将手放下来，小学生一般的站的笔直，“哦，杰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夏油杰有些焦躁的往外面走，他小声嘀咕，“都听我的就不要随时随地的露出如此可爱的样子啊，这谁把持的住？” 五条悟没听清他说什么，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来，“杰刚才在说什么？” 夏油杰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没什么，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你分明说话了嘛，嘁，不告诉我就算了，我才不要知道。”五条悟双手枕在脑后，跟在夏油杰身后出门去。 春光正好，室外暖融融的，温柔的风迎面吹过来，吹起夏油杰西装的一角，吹起他长到腰畔以下的长发。 长飞自在的扬起来，带着香气和一丝丝的痒，猝不及防的扑在了身后五条悟的脸上。 灵魂年龄二十八岁，身体年龄二十一岁，样貌却仍旧十七八岁的五条悟红着脸停住了脚步。 他的前面，察觉到身后的人突然不走了，男人侧过身来，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瘦削的脸上染着樱花一样的淡淡的粉，春风调皮的吹起夏油杰的长发，耳畔的长发被吹得蹭到了脸颊上，许是觉得痒，夏油杰抬手将头发掖到耳后。 “怎么啦？”他问五条悟，“怎么不走了，算算时间要开饭了，不能让阿姨过来喊我们。” 夏油杰的身后就是那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樱花树，在春风吹拂中枝条摆动，密密麻麻的花苞跟着频频点头，夏油杰仿佛跟身后的画面融为了一体，这幅画美的不成样子。 “悟的脸色好红，是穿多了觉得热吗？” 五条悟庆幸自己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他羞赧的弹开视线，手忙脚乱的将绷带扯回去将眼睛遮住。 一只手撩开身上的灰色休闲西装，五条悟顺着夏油杰的话说下去。 “就是说啊，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今天多少度啊，是不是马上就进入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