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白衣天子》 前序引子 世事无常。 叹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人生很多时候总是事与愿违,不能如意,徒留遗憾。 “如果能够带着现有记忆回到以前该多好,不说扭转乾坤,至少也能活的快意,减少遗憾”张鹿安常常这样想。因为他有太多遗憾了。 那一年,安徽高考罕见出现批错试卷情况,正好被他赶上,改卷前超二本13分,欢呼雀跃;改卷后低于二本一分,毫无精神! 那一年,因为身在远方实习,自己最敬爱的姥姥去世都未见最后一面! 那一年,因为坐错车错过了那个女孩…… 说到女孩,张鹿安已经年近三十,孑然一身,家里面没有少过唠叨:隔壁二狗家的小孩都会打酱油了,啥时候回来再看看人家姑娘啊?啥?嫌弃人家结过婚带俩小孩?你还敢提要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熊样? 人穷了甚至连至亲都会嫌弃! 张鹿安到底什么熊样?五短身材,面有少许粉刺,头大脸宽肚子鼓,见人爱笑,轻易不愿意得罪人,有好事者起名“小弥勒佛”,倒也毫不在乎。都说三十而立,可是自己却一事无成。大专毕业后从事保险公估理赔工作,八年存款五万,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天生好面子,借钱不还者大把,还不见得落着好。索性减少社交,不上班时候就宅在出租房中,不修边幅,自号邋遢少年。闲极无聊时,电子书陪伴自己度过无数个孤寂的夜,每天早晨睡醒后都有躺着看会电子书的习惯。 说到电子书,张鹿安尤其爱看历史类;谈到历史,尤其爱看明末;讲到明末,尤其对明末整个华夏大地的沦陷痛心疾首。 痛心于明末的小冰期,痛心于一个个令人无语至极的事件,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过于巧合。不光有道貌岸然的士绅,毫无廉耻的武将,冷酷无情的异域贵族,政治混乱的大明朝廷,贪污纳贿的各级官吏……更有信念坚定的锐士,慷慨悲歌的猛士,甘心赴死的勇士,前赴后继的烈士!哪怕在中华民族最至暗时刻,总会有一大批英雄豪杰不断出现,奋斗不息! 读之令人心情激荡,但是…… 人生本过客,何必千千结? “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尖尖的电话彩铃声打断了张鹿安颇为矛盾的思绪。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赶紧翻身调整一下心神,开启媚笑模式 “哎呀,俞总早上好啊,您老有何指示啊?” “你准备一下,山东威海石岛那边有一批船舶团意险案件,总共17个,估计出差一个月,出差费你先垫着,回来再报销” “可是俞总,我上周刚刚出差回来啊,怎么着也轮到别人了啊” “公司不是觉得你是个人才嘛,所以要重点培养你!你要有以后作为领导的格局嘛” “可是……钱的问题” “没什么可是的,你就不要推诿了,不是跟你商量,这是公司命令!要么去做,要么去找人事” “我去,我去,俞总您别生气,消消气”想着现实艰难的就业环境,张鹿安还是不敢轻易尝试裸辞。 “这就对了嘛,案件资料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你今天不是调休吗?公司里还有其他同事在,你去趟公司,把资料打印出来,再去*平保险公司领取一下介绍信” “好的好的,听您的安排” 挂断电话,张鹿安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可以不再这么窝囊? 窝囊归窝囊,可是人还是得吃饭的! 所以调整一下心情,张鹿安还是骑着自行车出门了。魔都的外来人口很多,小区门口的早餐店生意很好。张鹿安路过小区门口的锐意包子铺,已经围了一圈人。鼻子闻了闻,腹中空空的饥饿告诉他,该吃东西了。他把自行车停在划定的停车线内,上了锁,然后就排在了买包子的人群后面。 他一直很遵守规矩。 面对混乱的人群,店家也大喊排队,排队后效率快多了。五分钟,张鹿安就买好了一笼包子。转身朝着停放自行车的位置而去。 不对,车呢?刚才还在的,就五分钟啊! 原地只有被剪开的环形锁。 “卧槽,我车呢?谁偷我车了?”无人应和。 “明目张胆啊,光天化日啊。警察叔叔,你们可一定要给我把车子找回来啊,那是我花了两千多买的山地六轮变速啊!”张鹿安来到了附近的见微派出所。 “好了,我们已经登记了,回去等通知吧” 张鹿安从见微派出所出来,想想还得去拿介绍信呢!正过斑马线准备到对面乘公交,突然有辆汽车疾驰而来,他赶紧侧身躲避刚好避开,但是轿车却刹不住车,连连碰倒护栏之后,撞到右侧路边围墙才停下来。 张鹿安观察了一下周边,发现不远处有摄像头,才放心的前往施救……刚把人救出来,就惊呆了:琳,是你吗? 十年后还能一眼就认出来高中暗恋的女同学,因为一直藏在心底。 救完人,打120送人到医院并一直陪护着,直到警察联系来女人的老公,张鹿安才默默的离开。 生活还是得继续。 上司的催促,落寞的张鹿安还是来到了石岛,这个北方第一大渔港。先是进行了外围调查,该地团意险案件出险比例确实比较高,后面开始试探接触船东以后,船东宴请吃饭。为了套取有利录音话语,张鹿安在向领导汇报后前往海边船屋饭店赴宴。不知道是因为心情问题还是崂山的白酒确实后劲大,一向酒量极好的张鹿安竟然被灌醉了。吃完饭后,在经过木板栈桥时,突然脚下一滑,跌下水中。 不会游泳,所以拼命挣扎,肚里的干湿化合物不断上涌,口腔鼻腔的水又在下压,四周呼喊的声音,甚至可以看到有人跳入水中来救,可是眼皮仍然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 第1章 穿越 第1章 穿越 四周一片漆黑,只能看得见眼前的物体,仿佛身处一个方形盒子里。脚底下踩着淡烟滚滚,不远处是漫天而下的或黑或白色布条带子。不知道悬于何处,看不清飘向何方。想伸手去抓如同微型瀑布般的布条,却始终抓不住;努力大声呼喊,却丝毫叫不出声。 如此梦幻般的景象持续很久很久。直到感受到了外界的摇晃,张鹿安稍微开始有些意识,但是眼睛始终睁不开,更分不清东西南北。脑海里涌现出来的是快速循环不止的视频影像,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乱七八糟。 又过了一会,开始逐渐恢复一些更多的知觉。张鹿安听到旁边有人大喊“少爷,少爷”的话,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子。 “少爷,你终于醒了。俺真的怕你淹死了啊”说完男孩哭了起来,“喜叔说,俺没照顾好你,你死了,让俺给你陪葬”。一抽一泣的说完。 “少爷?小朋友,你是在叫我吗?”看着眼前这个大耳方额,眼睛细长,鼻梁高耸,嘴大唇厚,头戴灰色兜风帽,身穿青色直开襟棉衫的大男孩,双颊被冻的呈现紫红色,张鹿安不知所谓的问道。他明明记得自己掉入水里,就算被人救上来,也不会叫他少爷啊。 他记得落水后的那一霎那,他是有过放弃生命的想法的,或许心如死灰后求生欲浅吧。 “小朋友?什么意思?”青衣男孩满脸的惊讶,突然提高分贝喊出来“少爷,你不认识俺了?”说完赶紧起身,扭头大喊“喜叔不好了,喜叔,完了” 过了一会,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瘦削的脸庞,左眼三公分以下有一道翻起来的刀口,还隐隐渗出血来。该男子上来就给了青衣男孩一脚,“敌人还没走远,你叫什么玩意?”声音沙哑而又低沉。青衣男孩顺势倒退几步,不小心摔倒反而坐到了张鹿安的左臂上,张鹿安一阵吃痛。 叫“喜叔”的男子赶紧上前一把甩开青衣男孩,半跪在张鹿安的身旁,“少爷,老天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们先往西走,进山了安全一点,方能安顿下来”。 张鹿安内心非常震惊,又一个喊自己少爷的。刚才自己开口说话就已经觉得怪异了,分明是个儿童声音。再强撑着浑身酸痛微微起身,发觉自己身穿一身明显偏大的粗布棉衣,自己的手臂和腿还细长,双脚根本就是一个小孩的脚。 北风呼啸,寒鸦孤鸣。 张鹿安忍不住抖了一下,紧了紧衣服。得嘞,自己准是穿越了。以前看了那么多的穿越文,都通过各种机缘才能穿越,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身上。而自己的意识分明还是后世的意识,完全没有这副躯体的记忆。所以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两个人。 “喜叔”打断了张鹿安的思绪:少爷,不能耽搁了,我们得赶紧走了。说完就轻松背起了张鹿安,并对后面打了一下响指。 路边闪出来两人,迅速跟进。 张鹿安倒也知道轻重,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但是趴在肩头也挺无聊的,就问了一下:喜叔,这是哪儿啊? “当不得少爷称呼,刚才是车脚河,前面是王门河,稍微宽一点,不过太冷了,河都冻住了,可以直接走过去” “是谁在追杀我们” “是天杀的叛军”“喜叔”也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但是仍然耐心的说道。 “我们还有几个人啊” “张五和张九还有阴家的他们八个都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下我和张财,还有陈家大公子加上一个废物”…… 第2章 往事今生 第2章 往事今生 废物? 正巧赶上来的青衣男孩说:喜叔,还有我呢,你咋没算呢! “你就是那个废物”“喜叔”气不打一处来,“让你背着少爷过河,那么长的河都冻的严严实实,你偏偏能让少爷掉进冰窟窿里,而你自己却在冰岸上,差点把少爷淹死,你都14了,再有两年就可以束发了,你说说你能干什么?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不是废物谁是废物?少爷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先活扒了你的皮,再回去跟夫人请罪”。话说的唾沫横飞,愤慨之情溢于言表。 青衣大男孩羞红了脸,深感委屈,但是又不敢顶嘴。 一行人沿着山坡从太阳高照走到了夕阳落山。 已经几乎确定自己穿越回古代的张鹿安,非常佩服古人的耐力!虽然自己现在是个儿童的体重,但是好歹也有好几十斤,“喜叔”背着他行走自如,几乎无感的地步。当然了,眼下虽然冬末,刺骨寒风仍然不时涌入身体。透过割烂的皮甲和撕烂的棉花,仍然可见汗湿的背部,也说明体力消耗巨大。 翻过一道山梁,一行五人终于停在一棵古树下休息。 一个人从怀里刚刚拿出来捂着的装水葫芦,还好没有冻结实,被众人接力每人喝一点,最后拿到水葫芦的青衣男孩仰起脖子却只有几滴水落入喉咙,本不解渴,摇了几下,想把可能的结冰摇化,也就是凭添了两滴水。可是眼下身处山腰,河流早就过去了,一冬未曾下雪,到哪里找水? “喜叔”反感青衣男孩的焦躁乱动,突然问道:少爷,你是不是记不起来一些东西了? 其他三个人也一同看向张鹿安。 “少爷,本家右都督观甫被贼人所迫,张财带来消息说业已英勇不屈,以身殉国。俺们一路从登州逃出,从福山到沙岛(石岛),多亏了王员外的帮忙营救才逃到这里。你不应该不会知道是谁在追杀俺们?你先在斥山河坠马,又在车脚河河口不慎落入冰窟窿,莫非真的伤到了头?” “喜叔,我应该没有伤到头,只是腿部很疼无法行走,胳膊也折了”。 只见喜叔将张鹿安的左手手臂一伸一拉复位之后,胳膊就能稍微活动自如了。 “只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喜叔,麻烦您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鬼晓得怎么回事,自己只是跌落水中,就突然穿越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古代躯体里!穿越后除了有原有的记忆和思想之外,啥都没有!穿越也就罢了,关键还没有融合这具身体的灵魂。自己的灵魂是后世的,现在进入这副躯体里,那原本的那位少年的灵魂呢?凭空消散了?那散开以后又是去了哪里?还是跟自己后世的躯体灵魂互换了?后世岂不是多了一个晚熟的人?这谁又能理的清,道的明? “失魂症?” 喜叔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转过头狠狠地瞪了青衣男孩一眼,吓得他赶紧把头缩回。“唉,少爷别折杀小的了,叫俺张喜就行了。俺是长房长门的管事,那个黑黑瘦瘦是长房二门的管事张财,这位是陈家大公子……” 张鹿安分别看了一下两人,正想问下青衣男孩的情况。 青衣男孩突然来了一句:喜叔,我饿了。 “吃,吃,就知道吃”紧挨着青衣男孩的张财,紧随着一巴掌拍到,把青衣男孩打了一个趔趄。 陈大公子拉了一下,才没摔倒。 “在下陈利昭,字文弱,张管家德高望重,劳苦功高,张叔早就视若手足,叫在下文弱即可。鹿安,你我父辈可是至交,你我二人又同属戌狗,愚兄恰恰痴长你一旬”。 “见过陈大哥”张鹿安学着拱手作揖。 “不仅该叫陈大哥,以后还会是少爷你的大舅子呢”青衣男孩突兀的插了一句。 张鹿安咯噔一愣,古代结婚都比较早,但是自己现在躯体明明是个儿童,估计是父母指腹为婚的婚约。再次观察了一下,只见陈利昭温文尔雅,面容清秀白皙,虽然胳膊和手腕上绑着渗血的绷带,但是仍然挡不住独特的斯文气质。想必文武双全之才。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哥哥如此,他的妹妹应该会美若天仙吧。张鹿安得意的想。 陈利昭轻微说了一句:鹿安才十岁,别说这些。 张财道:我们张家一向是言出必行,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迟早的事,说说也没啥大不了。 张鹿安不想过多纠结,转头盯着青衣男孩说:小孩,你是谁? 青衣男孩苦笑道:少爷,我是张捡啊,我比你还大四岁!是老爷和陈镖头十年前从花马池捡回来的孤儿,老爷对我有再造之恩,让我充作你的伴读书僮”。 张鹿安和大家也都认识了:“眼下得先找个地方找点东西吃啊……”话还没说完,众人的肚子咕咕声那是此起彼伏般的响起来。仿佛一阵交响乐合奏。 大家都是饿极了。 第3章 昆嵛山下 第3章 昆嵛山下 确实饿极了。而且饿极了的不光只有人。 胶东昆嵛山东南,被毁坏的村庄,焦黑的燃木依然在隐隐作响,偶尔间会有燃朽的断木忽然砸下。数十只乌鸦高高的站立在未燃枝头,贪婪的俯视着下方。村外数条野狗,皮毛炸起,眼睛幽绿,半张的嘴巴哈喇子流了一地。不知道在忌惮什么,而不敢向前。 不管是村庄小路,还是井边屋旁,总是会有尸体以各种形态躺着,多有死不瞑目,或怒目圆睁的空洞的注视着,或面目扭曲龇牙咧嘴,仿佛在控诉这万恶的时代。 村庄北边一处三面围墙尚显得完整的一个院落,屋外墙根处蜷缩了十几个劲装打扮的壮年男子,人人带伤。里屋尚有半片顶棚的位置,半躺着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刚才经历的一场大战,让他受伤严重,头部绑着绷带,两个手腕处的束带已经有些松弛,微微张开的领口处,可见血红的内衬,明显前胸中刀了,发白的嘴唇加上褶皱的前额和扭成一团的眉毛,显得虚弱而又痛苦。 他叫张可道,是张鹿安的“便宜”父亲。眼睛时而睁开,望着不远处生着的火堆,只见火堆由几块石块垒成,石块上面架着一个破损了半边的釜盆,釜盆里面有少许杂粮高粱黍麦,上面还飘浮一些青绿色的菜叶。 此时他的好友陈新薄,即陈利昭的父亲,一个肩膀宽阔的壮汉,脸庞瘦削如刀刻。亲手端起一个别处扒出来并且豁了个口子的大陶碗,然后走向一边,“六子,去打桶水来”。 六子应了一声,就立刻爬起来准备跑向井边,一不小心被横木绊了一跤。 “小半拉撅子,慢点”陈新薄笑骂道,一边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张可道身旁:应该安全了,这么冷的天,那帮天杀的辽贼也不会特别拼命的! 呸(吐出一大口唾沫)这帮禽兽把附近祸害的够够的。儿郎们找了半天,就找到这么点粮食。贤弟你别嫌弃,先将就一下,前面就是昆嵛山烟霞洞,俺与其中的神清宫里的监院陆凌风有过一面之缘,明天一大早我们就上山”。 “新薄兄,麻烦你了”张可道虚弱的表示。 “嘿,哪里的话!村里面那么多的尸体,兄弟们都带着伤,今晚先将就睡觉,回头通知附近的痷寺过来掩埋,人啊,还是要入土为安的!为了以防万一,我这就去安排一下守卫,再派人去前面看看” 陈新薄稍微转身喊到:利国,利民,你们俩过来一下。 转瞬间两个相识度极高的年轻人过来听命:二叔,有何吩咐? 陈新薄:利国你在村头村尾安排一下明哨和暗哨,夜里寒冷容易冻着了,安排三班。 “遵命,二叔”。陈利国转身离去。 “二叔,大哥值守,那我呢?”陈利民询问道。 陈新薄:利民,你就辛苦一点,带着许由和李大勇去前面的神清宫和玉虚观都打探一下,看看是否安全。明天一大早,等神清宫开门,你立刻过去找下陆凌风道长,把这块玉佩拿给他看就行。 陈利民接过玉佩,只见玉佩晶莹通透,正面是一个繁体“陈”字,背面是一个大大的虎头。下坠为青红色相间的彩带。“明白,二叔,我这就立刻出发”。 “嗯,好的,一定要注意安全。张大掌柜受伤了,事关咱们鼎祥升标行的声誉容不得马虎,快去吧” 看着快速离开的陈利民,陈新薄突然之间若有所动。这会六子打好水回来了,陈新薄把碗冲洗了一下,闻了一下,说道:“还是有点腥,六子,所有人喝水必须烧熟了再喝!” 六子应了声,就去捡柴火去了。 陈新薄来到张可道旁边:知道你爱干净,已经冲洗了好几遍。吃点东西吧。 张可道虚弱的接过陶碗,顺了一个边,找到一个完好的碗沿,轻喝了一口,:你是不是也担心利昭啊?要我说啊,利昭是个好孩子,你平时对他太严厉了! “唉,可惜他是庶出,他的母亲身份太低微了,没办法啊。年轻不懂事,反而害了孩子。对他严厉,我也是希望他能够成长起来。别说我了,你难道就不想你的幺儿?” 不说还好,张可道吹胡子瞪眼的“想那小畜生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才十岁就无法无天了,这次若能活下来是他的造化。万一有个差池,我也是可惜了利昭好孩子还有阴家的几个后生”。 “我可不许你这么说我未来的女婿啊,鹿安或许顽皮了一点,但是本性不坏的,毕竟年龄小,长大了就会好的。我们俩还是盼点好的吧,我可不想我的女儿成为望门寡”。 “新薄兄,唉,当初也是随口一说做不得数的……” “别说了,自打我初入江湖,就一口唾沫一口钉。说来也是怪我,在八公山遇到鹿安,他一没路引,二来盘缠快用尽了,我本想着先送他回去,他偏要来找你。本想着一路无事见见世面也好,安排人回去报信后,就带着来登莱了,偏偏遇到了登州之乱”陈新薄念叨着。 “大哥心如铁石,忠义无双,宁可玉碎不会瓦全;大嫂仁孝刚毅,恐效大哥之后。估计凶多吉少了……幸在可度和二婶从水路先走,眼下应该脱困了”张可道虚弱的脸上布满悲戚之色。 “无端小草出登坛,壮士徙歌易水寒。 枉把全师轻一掷,遂将宿将尽三韩。 腐儒误国由房琯,野老吞声恨贺兰。 岂是胡人开杀运,只因中国自相残。” “去年此日战浑河,败北频仍蹙境多。 未见北尘先解甲,若逢胡骑便投戈。 出关已绝生还梦,应募惟闻浪死歌。 一自上都重失后,人心汹汹奈如何” “未得君王丈二殳,人人能说扫穹庐。 防边谁上方城略,筹国曾与平准书。 四处征兵飞赤白,再言加赋算锱铢。 东夷未靖中原动,只恐殷忧未易除” “边臣失计款呼延,辽左于今困右贤。 招讨使承斩马剑,从征军赐大官钱。 神京未可称高枕,孤塞应须策万全。 将相共和文武济,勿令烽火照甘泉” “右都督张公可大真是文武全才,这四首书边事道尽了边事问题所在。大明不是没有忠臣勇士,更不是器械不精,可惜朝堂兖兖诸公只会互相倾轧,互相拆台,边事才会败坏成今天这个样子” 。 “新薄兄慎言。说来说去,还是我有负于大哥,大哥他交给我的宝刀在打斗中不知什么时候也弄丢了,还有我们张氏的《航海图》也不知去向,咳咳……我罪孽深重啊”。咳咳……剧烈的咳嗽声让他的肩部不停耸动,胸前的伤口好像又涌出了一丝鲜血。 陈新薄赶紧劝解“好了好了,不说了,丢了的东西虽然贵重,但是想来也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总有一天我们再一起拿回来!我明天先派人去登州打听一下情况。”看着渐渐变小的火苗,喊了一句:六子添把火。 张可道看了眼忙碌的六子,微微闭上了双眼“或许命里该有此劫吧。阴六也快有16了,做事还算干净利落” “还是毛毛糙糙的!他的生辰正好是正月14,今天刚满16了”。陈新薄轻声说道。 “明天就是元宵了,团圆的日子啊” “可惜万恶的世道,很多人看不到了,很多家庭也无法团圆”。 是夜,无波折。崇祯五年正月十四。 第4章 身世 第4章 身世 阿嚏,阿嚏,张鹿安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是谁在背后骂我呢?谁这么没素质跟一个十岁小孩子过不去?张捡,你来说说,少爷我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人骂我?” “少爷,打喷嚏是因为你受了点风寒。再说了,少爷你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这次私自外出,连路引都没有,如果不是恰好碰到了陈副总镖头,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知道夫人有多担心。要不是阴山替俺挡了一刀,俺恐怕也死了。真是被你害惨了”边说眼睛就红了,边把壶里的热水倒入洗脚盆里,热水淋到了张鹿安搁在脚盆旁的赤脚上。 张鹿安差点蹦起来,“你怎么做事毛毛糙糙的”。 “啊少爷,不疼吧?”边说边用自己显得异常宽大的手揉揉脚面。 “张捡,你怎么手掌这么大?感觉跟喜叔差不了多少了”。 “俺天生大手大脚的。你还小,也许等你长大了,也会跟俺一样” “你是哪年出生的?” “俺是老爷在天启元年从花马池捡回来的,当时老爷说俺才四岁。推算一下,俺应该是万历四十六年生人,具体生辰是不晓得的” “那我爸没跟你说你的父母呢?小时候没说,你都14了还没说吗?” “爸?少爷,你应该叫爹。” “爹?” “艾,对,这下对了,子女称呼父亲都应该叫爹。老爷说俺的爹娘都死了,都被狗日的花马池边军给杀了,迟早有一天俺要给爹娘报仇” 张捡说的咬牙切齿,张鹿安却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 “我比你小四岁,那我是哪年几月出生的?” “少爷你是天启二年二月二十二出生,当时族长说啊,二月二十二是广泽尊王郭忠福的诞辰,广泽尊王至忠至孝,是保佑天下太平,保护家人平安的福神,是俺们老百姓的福神。是大吉大利的日子,说你有大造化呢”张捡显得很是兴奋。 “天启二年,你说我今年十岁了。那么今年是哪一年” “今年是大明崇祯五年,今天是正月十四,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虚岁十一了”张捡显得很无语。 张鹿安仔细搜索着自己脑海中不多的历史知识,有点后悔,当初上历史课和看电子书都是只顾情节了,历史点都是一带而过。 但是稍微算算也是明了的,崇祯五年大概是西历1632年。 “疼啊,牲口,轻一点”思绪总是容易被打断! “好的,少爷!少爷村里的游医说了,你就是扭到筋了摔伤骨头了,让俺每天给你疏通一下筋骨,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下床走了,再过两个月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张喜当初给我拉胳膊的时候,一拉一升的,胳膊就不疼了!怎么没让他给我再拉拉” “那不一样的” “再问你一句,我胸前这本书怎么回事,为什么张喜说让我们用命来守护好” “嘘,少爷别乱说话,那不是书,听说是什么藏宝图……” “藏宝图?哈哈,把爷给整笑了,真要是藏宝图会让你我知道?”张鹿安看着一脸严肃的张捡,想找到一丝一毫装模作样或者开玩笑的样子,却没有发现分毫。 这难道就是那些人追杀的原因? 这难道就是我们拼死守护的理由? “什么藏宝图?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我这里?”灵魂三问,张鹿安还是觉得蹊跷。 “俺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老爷和喜叔应该是知道的。张九哥就是为了保护藏宝图而死的,临死前塞给俺,要俺务必保护好。找到这个海边村子安顿下来后。喜叔又把东西拿走了,趁你睡着塞到了你的衣服里,你竟然跟死猪一样毫无知觉”。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卫兵一点都不称职。不过真到了那种情况,你还能为了一本书而死吗?感觉你会跑的比兔子还快。” 张捡却一本正经的说“分开前老爷说它重要,喜叔也说它重要,那它就一定贵重无比!老爷待俺如亲身儿子一般,所有的用度都只是比少爷你稍微少一点。老爷不光对俺有救命之恩,更有养育之义,比山高,比海深。喜叔他们总是说俺没大没小,没有主仆的样子,其实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子过来的,老爷和夫人从来没有纠正……”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重新抬头坚定的说道“九哥能豁出性命来保护的东西,俺也能。” 张鹿安的眼睛转了一圈,“你就不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不行的少爷,喜叔说不保护好它就打死俺”,嘴上这么说,腿上已经站起来,悄悄的去把门栓给插上了。 瞅着张捡从贼头贼脑地穿过窗户向外看了几眼,再把头缩回来,把窗户的支撑杆拿掉,把窗户也给关了。 张鹿安把东西悄悄拿出来,在床上清理出一片地方出来,只见外层是一层发黄色的油纸着,一点点打开防水用的油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黑的轻木盒子,薄薄的,从外面看跟书本一样,且并未上锁,只是压扣着。继续试着打开锁扣,瞅了瞅张捡:他显得非常紧张,汗都慢慢出来了。 待掀开木盒盖子,就是一张张薄宣纸,约莫三十来张,根本没有什么图形。 两人都比较失望。 每张纸上都有工工整整的毛笔字,笔力强劲,力透纸背。 张鹿安轻轻拿起一张读了起来: 泛海 到处啼莺倚棹歌,客怀偏向布帆多。 黄云飞尽天如洗,鳌背山前万顷波。 “这是一首描写景物的七言绝句,看着也不像什么藏头诗啊,或者还有其他的含义?”张捡一脸懵逼,也看向张鹿安,试图听到有新的解析。 张鹿安又拿出一张,直接念到:未得君王丈二……额,停顿了一下。张捡,我来考考你,长的像花朵的朵,这个字怎么念? 张捡摸摸头:它认识俺,俺也不认识它啊!少爷你说怎么念? “不学无术啊” “少爷你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依我看,这里面肯定有一些藏头诗,标注着一些地名,我们只要把这些地名给找出来,再连成一线,估计会有所收获”,张鹿安说的很肯定。 “哦,原来如此”张捡似懂非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哪里?安全可靠吗”张鹿安赶紧转移话题。 “俺们现在院夼村,海边非常偏僻的一个村子。东边是玄镇寨和宁津所,东北有成山卫,西边有靖海卫,都还在官军手上。你就安心养伤吧。昨天陈公子和村正聊天,村正的儿子在玄镇寨任试百户,听说官军和贼军在福山附近正打着呢,前面的卫所堡寨也已经加强了巡逻,贼人的轻骑已经不能随便过来了。俺还听说啊,朝廷调集了几十万大军过来围剿叛军,相信叛军很快就会死光光了”。 这么说官军赢定了? 第5章 招远 第5章 招远 “贼攻黄县,县丞张国辅、致仕参将张奇功率疲卒登城作战,然精壮早已调空,加之武械所限……至十三日,城陷。国辅、奇功以下三百余老弱士卒均不屈而亡。十四日,招远举城降。又扑福山,知县朱国梓力御之。二月初三日,进攻莱州”。 大明崇祯五年正月十四,招远不战而降。除了黄县,叛乱异常的顺利,各地望风披靡,让李九成们兴奋不已。 招远城内县衙大厅内: 李九成高坐县衙,长的面色红暗,颧骨很高,大马金刀,胸前的长几之上摆满了各类肉食和数坛醇酒。 左手边上首是孔有德,铁岭人,眉毛直长,虬髯倒竖。1619年铁岭城破后,全家老少127口,被“古英巴图鲁”大贝勒代善率领的大金正红旗给杀了个干干净净,可谓与大金(注1)有着血海深仇。本身就长于弓马,不识字,投奔东江毛文龙以后,对内则宽厚,但从不恤百姓。临战每战必奋勇登先,对敌人凶残无比,被收为义孙,赐名毛永诗。李九成本来官职没有孔有德高,但是孔有德觉得李九成年龄大,又是首倡者,自己又不想当出头鸟,登州城破以后,就联合自己的老乡耿仲明推举李九成正式当了都元帅。 下首是他的儿子李应元,年轻版的李九成。 右手边上首是东江已故毛文龙的远支族侄,也是义长子毛承禄,按道理来说孔有德还应该称他一声义叔。 右下首是东江猛将陈有时,拥有的亲兵数量最多,最能打。 李九成洪亮的声音:“先前的黄县三百余白发残兵,那个视死如归的疯劲令人心有余悸。如果官军都是如此,我辈还是早早落草为好。” 说话间,眼前不禁浮现那个满头白发,白须浸血的参将张奇功,正站在城头举着早已破损不堪的大明战旗,望着缓缓紧逼的精锐叛军士卒,正大口的喘气。 张奇功本已致仕准备回乡,但在叛军围城之际,毅然决然带着自己的老弟兄们选择了为国尽忠。无一投降,全部英勇战死。为何只有老弟兄了?精锐早在数日前被余大成调往了莱州,加强府城防守。 李九成在登州城破后就被众人推举为首,自然要把控好自己的情绪:“可惜大明气数已尽,忠臣良将不能用,腐儒领衔在朝堂。这不,招远都不用打,自己就降了,也省事多了。招远这么识相,应元让儿郎们就不要随便杀人了。把娘们分一分,让兄弟们也都乐呵乐呵! 一片叫好声。 “你把招远的矿工都集中起来,那帮人服从命令,不怕死,训练一下,那可是最好的士兵。另外就派参将蔡斌去守卫招远金矿,加大开采规模,不用担心,咱们有的是人”。 “遵命,都元帅”李应元应声。军中无父子,以官职称呼,这是刚起事那会就明了的。 李九成点点头,“有件事得明确一下,兄弟们该抢的,该拿的,都算分好了,东西南北划区域驻扎,内部可不能再争抢起来。否则,休怪咱翻脸不认人。” 众人唱诺。 “县衙仓库里的物资,除了粮食和武器以外,金银珠宝全部运回登州,交给仲明,要加大招兵买马力度,派人去江南购买粮食,加大对东江故人的联络。游击全节,这件事你去做。” 下方全节游击将军出来应诺。 “都来说说,接下来?咱们该往哪里打?” “依我看,这个混账皇帝是非不分,咱们干脆打出登莱去,跟皇帝老儿掰掰手腕。毛帅冤枉啊,至今未给任何抚恤。”作为毛文龙的曾经的护卫,毛承禄对毛文龙的感情很深。 “可恶的袁崇焕虽然死掉了,但是万死不能报万一。胡根结底都是崇祯小儿的刚愎自用,识人不明。一方面姑息养奸擅杀大臣的袁崇焕,另一方面又对毛帅不予平反。后面知道自己错了,又不经有司随意把大臣给凌迟了!简直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毛文龙对孔有德有知遇之恩,以孔有德“重小义而轻大义”的性格,心理多少还是有些感恩,继续说“但是咱们几斤几两还是要心里有数的,大明太大了,不能以卵击石”。 “哪来那么多的卵子?依我看大明朝廷现在是四处透风,迟早完蛋。西南边有奢安,东北有东虏,中原义军风起,咱们长驱直入中原,必将归者如云啊,哈哈”毛承禄明显很自信。 “可是探子来报,朝廷正顺着运河集结数万大军,如果咱们直接打过去,恐怕会撞到刀尖上的。而且那帮流民纯属乌合之众,恐怕帮不了忙,只会多消耗粮食。而且我们在登州缴获了39门红夷炮和400门西洋炮,没有水运的话,并不容易运出去”李应元担心道。 “那要不咱们打回东江?好好做咱们的山大王?”陈有时提出来。 “你和老耿刚杀了人家黄龙全家满门老少,人家还能不跟你拼命?还敢回去?” “好了”李九成大吼一声,立刻安静了,“我们不如就占据登莱,依托长岛,西边攻占莱州后,以胶莱河与朝廷为界建立防线。造成割据之势。退可以守,进可以攻。眼下最重要的还有三件事比较紧要,一个是派人去跟余大成谈,就说我们只要登莱一郡之地,画地自守,互不相扰。副元帅,你来联络。二来派人侦查莱州敌情,给余大成一点压力,可以试着小规模进攻。陈总兵你来负责。三是分出一军向东,不要小打小闹了,给我攻下福山,拔掉宁海卫,占据文登营!文登营可是有大量的物资储备的。即可以增加我方实力,又可以免去后顾之忧。毛总兵你来负责。 “谨遵都元帅将令。” “好,先喝酒,喝完酒明天开始干活。” “报……启禀副元帅,李参将回来了” 注1:大明万历四十四年正月初一,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立“大金”,自立为汗,建元天命!包括《满文老档》在内记载,都是国号“金”或者“大金”,军队称呼大金八旗军。几乎看不到有“后金”的记载。最早出现“后金”的记载是朝鲜文献,天命四年(1619)年底,才有努尔哈赤寄朝鲜国书中有“后金”称呼。故此处采纳的是历史应有的称呼“大金”,代善此时率领的就是大金正红旗军队攻破的铁岭城。 第6章 藏宝图 第6章 藏宝图 李、孔二人来到后衙坐定,屏退左右。 “属下见过都元帅、见过副元帅” “李养性,你跟都元帅说说情况吧”孔有德吩咐道。 “是。属下两月前接到线报,称登莱总兵张可大手中藏有一份藏宝图,据说价值百万金。更有很多稀世珍品,多为无价之宝。属下想着如果拿到手里,正好可以充作军费。据说藏宝点分别在敦煌、海南岛和台湾岛三处。最近藏宝点正好是在台湾岛(明万历以后即开始有台湾称呼)的北部某地。” “就算拿到藏宝图,咱们又如何过去呢” “本来没有可能,但是耿都督不是来信,我们最近不是刚刚获得了天津不远千里送来的大船(注1),这不就能出海了?!”孔有德言语之中对官军极为不屑。 “张可大是南京人,但是也仅仅是锦衣卫世职。哪里来的宝藏?怎么会在三个地方存有宝藏?消息可靠吗?”李九成充满了怀疑。 “应该可靠,消息来源是闻教,他们已经派人打入张氏内部。主要有三条线索,一个是张家在八百多年前本是敦煌大族,为唐朝收复故土两千里的张公议潮的后人,号为最后的唐人。张议潮之后本来是传给他的侄子张淮深的,后来一系列的内乱,导致大权又回到了张议潮的儿子张淮鼎手中,待张淮鼎儿子张承奉接任,不满朱温以梁代唐、杀帝自立的行为,就建立西汉金山国,自称白衣天子。 张家控制河西六十余年,肯定有不少积蓄。张承奉死了以后,曹议金继承归义军,曹家为西域河中的粟特人,张家后人带着不愿意臣服外族的十姓汉人,不远万里迁徙至淮河两岸。继而形成淮西张氏的一支。但是敦煌太远,听说眼下又被吐鲁番占据,这个先略过。 第二条线索是大明肇始,航海侯张赫(死后被追封为恩国公)带领族兵精锐拥护太祖,太祖命其掌海运更兼顾打击海盗,从辽东到海南,南征北战并保护航道。缴获了海盗积攒的大量物资,据说存放在台湾岛东北角。太祖寡恩,初期跟随的淮西二十四将鲜有善终,张赫是其中少有的安享晚年的大将,素称有勇有谋,有此运筹倒也有可能。 第三条线索是万历四十年壬子,琼崖黎岐罗活、抱由之乱,黎人之乱,当地无法平叛,令旨张可大作为高肇参将的身份跟随总兵王鸣鹤平叛,历时一年有余。据称张部有数百张氏族兵留在儋州屯垦,应该是保护什么东西”。李养性记忆很好,耐心的讲解完毕。 “闻香教跟张可大又有什么瓜葛?” “三年前,张可大受命平定闻香教造反,顺势将山东邪教几乎铲除殆尽,俘虏了首领李成,另一个首领许汤穷蹙投诚。开始接受了,但是很快又接到朝廷旨令,无奈将两人全部杀死。许汤后人和族人觉得张可大言而无信,非常忌恨。这次消息也是他们那边传出来的” “这么说张公可大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呢,也是被混乱的朝廷给害了。就是心太软,如果斩尽杀绝,哪里会有后面的报仇啊!咱们可不要学他”李九成好像领悟了什么而大发高论。 孔有德点点头“张公悍勇啊,杀了咱们数十员大将,如果不是多亏了预先准备的张焘手下辽东子弟兵们反戈一击,胜负难料啊!真的也是心有余悸。” “想想咱们以前也是傻,张可大这样的为国捐躯的勇将,朝廷也没有任何表示,咱们当初为朝廷何苦拼死拼活?还不如一开始就索性自立为王,乐的一个逍遥自在。” “李养性,我且问你”说道,“你刚才所说,如果仔细察之,又多像猜测。还有没有什么更多的证据?”李九成转向李养性继续询问。 “禀报都元帅知道,我开始也没做过多理会,只是稍微增加一些眼线。但是半月前,城里的眼线告知张家已经把藏宝图运出,并聘请了鼎祥升标行的陈副总镖头(注2)带队沿途护镖……属下就早做了一些安排” 注1:天津都司孙应龙中了阴险狡诈的耿仲明之诈降计,随便送了一个长相类似的人头说是孔有德的,然后以自己兵力不足难以反戈一击为由,把孙和部下两千骗到登州吃喝玩乐,酒中掺药,趁机把孙应龙以下两千人悉数砍杀。并且额外获得了天津水师的数十条大船,给后面长岛之战带来很大困扰,孔有德之流最终借助这些大船登陆辽东,向皇太极摇尾乞怜。孙应龙倒也算殉国,可惜出发点却是希望火中取栗独享平叛大功;可叹不解人性竟然相信耿仲明之流能够投诚,叛乱之事开弓哪会有回头箭;可怜千里平叛心化作千里送人头;可悲津门凭添两千衣冠冢,白发人送黑发人…… 注2: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明嘉靖以后确实出现了保镖护镖的“标行”,类似于盛行于清的镖局,称呼却有总镖头、副总镖头、大镖师、翼长、前卫、后护和镖师等。但是初期具体运作方式没有查证到。 第7章 登州城破(一) 时间回到大明崇祯四年腊月二十二,咱们从头说起: “贼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不知道孙抚台有何安排?”登莱总兵张可大拱手请示。 “安排?汝等且听吩咐即可,无需过于担心”孙元化以手抚须,好似运筹帷幄一般。 “抚台大人,都火烧眉毛了,叛贼气焰嚣张,必须趁着贼人立足未稳之际出城袭击,击垮对方士气,杀其中坚力量,其余都是乌合之众,不足虑。” “观甫,勿要误吾招抚大计。有德已经派人来信,不日即可斩杀李九成父子送于门下”。孙元化尾音倒是拖的很长,顿足捶胸。 “孙抚台,孔有德不可信”。 “吾有粮草在手,彼却乏粮忍饥挨饿,正是雪中送炭之时,彼必将感恩戴德。 东江之故事可见也!” “此一时彼一时,毛镇虽然跋扈,但是始终忠于大明朝廷,毛帅被杀且没有给出合适的说法,众人虽然心中痛楚,士气下跌,但是未敢有反意。眼下毛帅逝去已久,与毛帅不同,有德等人素无忠君之心,唯有报仇之念。请抚台明察。”张可大言辞恳切。 “正因明察秋毫,本官才决定招抚。张总兵,有德曾为本官部下战将,本官深为了解,其素来骁勇,眼下大明内忧外患,国朝欠缺大将之才,本官正是惜才,一心为公,大明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张总兵,你要顾全大局啊,要理解本抚台的招抚之意啊”。孙元化说的声泪俱下,若不知情,定然令人深受感动。 “抚台大人何以认为孔有德会接受投诚?如果投诚为何不早点?偏偏兵临城下才投诚” “李九成曾是有德的下属,因为贪污买马巨款而畏罪,继而掀起滔天巨乱,实属罪大恶极、罪无可赦。只是因为首倡叛乱,才被众贼推为首领,反而跃居有德之上。有德自然心中不服,人情世故如此,故可知耳。” “此乃孔有德一家之言,我部夜不收并未发现敌人统归李九成,反而大部分人马都是唯孔有德马首是瞻。” “这正好说明孔有德是大将之材。” “即使如此,某曾闻兵法有云:不虑胜先虑败。万一孔有德诈降,我等如何应对?” “再等些许时日,再等些许时日啊”。 “再等下去,外围高地悉数被占,粮道断绝,登州一座孤城也” “住口!休要再说……” 两人仍然无法说服对方。张可大气汹汹的离开。 孙元化气的浑身发抖:无耻丘八,有辱斯文!有德即降,叛逆必灭,如此浅显道理为何视而不见!本官回头定然参奏张可大拥兵自重,求功浪战……! 张可大回到总兵府,中军管维城先入问安,张可大称:维城,抚台临事不决,但是吾等身为军人,当时刻以忠君报国为己任,让将士们做好准备,万勿懈怠。通知公沙,城头备足物资,敌人到了,听从号令,即刻发炮。 管维城:总兵,公沙与孙抚台交好,万一不听从号令? “军中无儿戏,军法不容情,可由不得他”。 次日,孔有德率领大队人马兵临登州西门,孔有德驻足登州西门外的高坡之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鎏金大字“迎恩门”,看着城墙上密布的各类大炮和众多的守城者,喃喃自语:这仗,不好打啊…… 登州城头,葡萄牙雇佣兵统领公沙迪西劳也在盯着远方的大军,转头看向立于旁边的高官:王,我们要打吗? 站在公沙迪西劳旁边的是监军道王征和登州府同知贾名杰,王征之前一直在孙元化旁边,而同为教友的公沙先生自然认识。王征说道:抚台大人言明打击一下叛贼气焰也好,只是勿要杀伤过重,免得不可收拾。 张可大总兵下令后,孙抚台就得知了消息,立刻就把公沙迪西劳率领的雇佣兵队伍和栾巨金率领的山东卫所兵划归抚标营直辖,并由公沙迪西劳和雇佣兵副统领香未略分掌左、右炮队,完全剥夺了张可大指挥炮兵的权利。 公沙迪西劳倒是非常敬业,得到允许后,第一时间下达命令,将射程较远的“红夷大炮”和“神威大将军炮”分别调好标尺。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叛军竟然先派人出阵向城头劝降。官军立马用实际行动给与了回复。 “砰”的一声巨响,就见一颗巨大的烧红铁球越来越近,孔有德眼睛瞳孔不断放大,多年来的百战应激反应,使他急拉马头,仅仅稍微偏过,但是巨大的惯性,把孔有德坐骑马头一下子就打掉了,马的躯体剧烈抖动向左压下,孔有德躲避不及,整匹马就压在了孔有德的半边身上。咔嚓一声,不知道是胳膊断了还是腿断了。 随着登州城头数十门大炮越来越多的声响,孔有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士兵无处躲藏,狼奔豕突般到处乱窜。 很明显装逼失败。作为曾经的公沙的学生,孔有德领略到了师傅的铁面无情。他不是不知道大明的炮兵实力,或许是从吴家桥以来的顺风顺水让他过于得意了。 趁他病,要他命。 张可大营中主管骑兵的游击将军陈良谟迅速打开西门,率领着上千骑兵向孔有德方向杀过来。 孔有德副将董英一边收拢士兵一边后撤,刚才在前面组织进攻的他,看到后方的大纛旗倒下,主将生死未卜之际,吓得魂飞魄散,率先奔逃。 孔有德想喊叫,但是胸前被压着而叫不起来。眼看着官军的骑兵队伍越来越近,孔有德浑身湿透,豆大的汗珠如雨下,有一种快窒息的感觉。 正在此时,一个五大三粗的无名小卒找到了孔有德,并想办法把孔有德给抽起来,扶起来:大帅,快骑小人的马,赶紧走。说罢不由分说,把孔有德扶上马,用刀尖插马尾,骏马如箭般飞驰而去。 孔有德大声喊道:兄弟,你叫什么? “属下孙龙,大帅快走”,说罢也不管在大道上飞驰而去的孔有德,转而往一边田间跑去。 平坦的大道之上,双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奔跑的步卒对于骑兵来说,只会是猎物而已。久经战场的老兵都懂的道理。 陈良谟率军直追至敌人营外数里而还,孔有德在李养性的接应下才闷闷不乐地返回大营。 孔有德回到大营后,经过检查,幸赖盔甲的保护,除了左胳膊骨折以外,并无大碍。 随即升营,收拢逃散兵丁,不顾手下将领的苦苦哀求,立刻处死了逃归的副将董英,并把辗转返回的孙龙提拔到中军担任亲兵副统领。 李九成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官军还是具有一定实力的,尤其是大炮的威胁真大。是时候再次联系城内的兄弟们了。 孙元化得知叛军大败而逃后,在得到夜不收回报,敌人已经翻过龙山,狼狈逃窜到杨家店的消息后,一面命令加强探查,一面命令文登、福山等处负责清剿残匪。 五天后,登州城打开了西门和南门,为了城内民生,开始有限制的允许进出,方便城内百姓出城采樵。 第8章 登州城破(二) 第8章 登州城破(二) 大清早,登州城北篦子巷。 巷子拐角处有一个四进大院,大院的南边隔着青石小路就是密水河,设有一个篦子码头。水陆交通方便。此处正是登州抚标营中军参将耿仲明家,东面是土地庙,北边西北不远处就是登州镇海门,西边是都司陈光福家。 大院原有的丫鬟和佣工都被安排在前院和后院忙乎,正中间主屋书房内,耿仲明和陈光福已经在房间内密谋很久,早已吩咐闲人不得靠近。门外都是耿仲明族中的亲族卫士,绝对可靠。 耿仲明出生于辽东盖州卫马兰峪,家中排行老二,又叫耿二,偏偏爱好斯文,给自己取了一个字:云台。估计心里一直不安分,希望终有一天能荣登某位开国者的云台榜。比孔有德强,耿仲明好歹上过一段时间私塾,认识一些字。 与1931年以后投降大金的那些投机者不同,耿仲明早年认识了同为矿工的孔有德,但是孔有德在全家被杀后,带着国仇家恨投靠了东江毛帅。可是耿仲明则是直接投降了异族政权,被任命为千总,很早以前就显示出了其“超凡的远见”。 他的大哥耿大甚至为异族奋战而亡。但是好景不长,后来东虏大地发生了很大的灾荒,加之大明国防力量如昙花一现般增长,没讨到多少便宜的努尔哈赤,晚年也开始神经质操作起来。什么“搜富户”,什么“杀穷鬼”,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如果不是后面皇太极拨乱反正,恐怕要二世而亡了。 耿仲明是何等的“识时务为俊杰”,在曾经的同事孔有德伸来橄榄枝后,耿仲明经过策划,带着自己的亲弟弟耿仲裕和亲将李梅,率领千余辽民投奔皮岛,追随毛文龙。 由于耿仲明天生身材高大,面色黝黑之余,手掌却洁白如玉。他善于理财,对于钱财却又看的很淡,经常仗义疏财帮助同伴,人缘极好,时人因此称他为“墨面玉掌小宋江”,手下有一批毫无原则但愿意为其效死的亡命之徒。 他虽不及孔有德一般骁勇善战,但有一帮铁杆护佑,所以也曾多次立功。加上他本身狡猾多智,因此深得毛文龙的重用,倚为心腹,收为养孙,赐名毛有杰,积累战功升官至参将,并掌管军中财务。 正因为掌管军中财务的这段经历,让他与执掌商贸事务的“沈太爷”沈世魁相当熟悉。两个月前,他的亲信李梅通洋事情泄露,他弟弟耿仲裕为了解救李梅,囚禁时任总兵黄龙,割了黄龙的耳朵并打断了腿。后面幸赖尚可喜等人的救护,黄龙才反戈一击,打杀耿仲裕。从最大受益者这个角度来分析,这一事件很难说与沈世魁没有关系。 亲弟弟和亲将闯下大祸,封建社会里,按道理说耿仲明应该断无生路可言。可是人家的演技好啊,一番痛哭流涕表示与叛匪势不两立的表演,就已经折服了孙大人,被引为中军参将。要知道这个职务涉及机要和主将的安保工作,一般可是最信任的人才能担当的。 “影帝”耿仲明并没有为自己精湛的演技而沾沾自喜,因为后面还有孙应龙、还有皇太极、还有更多的观众要他去表演。 此刻的他反而有一些紧张,额头上的细汗与深冬的天气格格不入。耿仲明对都司陈光福道:咱们的人马还太少,上面很明显有防备,眼下一定要小心行事,这两天尽可能呆在家中。时机一到,咱们再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陈光福:明白,早就受够了这帮文官的鸟气了,天天辽贼辽贼的喊,什么时候把咱们当成自己人过?难道东江前线杀敌的不是咱们辽人?发放物资需要求爹爹告奶奶的,还动不动就漂没,那可都是兄弟们的血汗钱啊。 光福,不要多言。承功他们到底还有多久赶到? 这时忽然听到管家耿福在门外喊道:大夫到了。臭拉粪的走后门。 随后就见着精瘦的耿福领着一个头戴圆帽,脚蹬白皮靴,一身青衣,腰系小皂绦的男子,带着一个头戴阔边网巾的随从进来了,耿仲明定睛一看,正是装扮成大夫的千户杜承功和把总曹德纯。另一边化装成掏粪工的把总吴进兴也进来了。 几个人说了几句,不到半注香时间,只见贼头贼脑的吴进兴拉着拉粪车往城外赶去,路遇巡逻的栾巨金等人,众人纷纷掩鼻避之。途经大门口,守门士兵看着身染秽物的吴进兴,都不原意仔细检查。倒是一位年纪偏大的衙役问道:怎么今天不是老李头? 吴进兴弯腰答道:舅舅身染风寒,命我代为料理。 年老衙役本来就觉得眼熟,就没多做理会,只是叮嘱再三:快去快回,贼人虽然走了,外面并不太平。 吴进兴满口答应,慢悠悠的推着粪车出城了。出城数里,即往龙山方向赶去。 另一边,耿福也在处理老李头的尸体,装到买好的棺材里,对外宣称家中奴仆耿三病逝,仵作简单用手掀开看了一眼,掂了掂到手的五两银子,然后捏着鼻子走了,抓紧去上报了。 很快得到了官府答复,命令速速运出城外赶紧埋掉。 棺材很重,耿仲明的八名亲兵艰难地把棺材抬到驴车上,路过的左邻右舍都在感慨主家太仁义了,竟然舍得打造这么好的棺材给下人。 乱世见惯不怪了,加上中军参将大人的管家耿福亲自送到了城门口,守门兵丁简单检查一下,连开棺都没有,就直接放行了。 杜承功和曹德纯拉着棺材车顺利的出城了。 出城十里,杜承功和曹德纯两人掀开白布,合力把棺材板推开,陈光福把尸体拨开,慢慢的钻出来,大口的喘着气,好大一会才缓过来。朝着两人拱拱手,大踏步的朝山中走去。杜承功和曹德纯带着八个亲兵,先后返城,再作计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总兵府内,张可大在听着负责情报收集整理工作的中军管维城作完了汇报:维城,也就是说耿仲明生病在家里,你确定他没有李代桃僵? “回禀总兵大人知晓,验尸的仵作亲眼看过尸体绝非耿仲明,关键的是棺材出城后,耿仲明还亲自到巡抚衙门报道后再请假回家的。而且耿仲明的部队都分散在水城各处,都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之下,不会集合到一块的,大人自管放心”。 “吾总觉得哪里不踏实,耿仲明与孔有德是同乡,又是同袍兄弟,绝对不可能像他表现的那样要与孔有德势不两立。而且他的亲弟弟和亲将被杀不久,耿仲明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豪爽无比,怎么可能毫无怨言?人之常情,大意不得啊”。 “是,属下会加派人手盯着的”。 “好了,你去忙。盛洛,让吾堂弟可道和妻舅他们去前堂,准备开席了”。 第9章 登州城破(三) 第9章 登州城破(三) 巡抚衙门东边街角,登州知名酒肆太平楼雅间也在开席,孙元化高朋满座,风流尽显,登州知府吴维成、参议宋光兰分列左右作陪。知县秦世英坐于下首频频举杯敬酒。 “学生与余巡抚真的是心有灵犀,国朝多难,民生维艰,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吾观仲明实乃明事理之人也,定能忠于国事。况且孔有德有大将之才,吾已让耿仲明以叙旧为始,派人给孔有德送信了,循循善诱同时再催促一下,相信不日就有准信传来。”孙元化自信满满。 余大成接口道:徐阁老高徒果然名不虚传啊,余之前在京城就多闻阁下精通西理,大炮鸟铳火药制造无所不精,有化腐朽于神奇的能耐。世人愚昧以为小道,以余观止,均为军国利器,可壮天下耳。 不曾想阁下还有如此谋略,真乃文武全才,前途不可限量。余之观点相似,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能招抚就招抚,叛军都是军中骁将,百战余生之辈,能重新引为国用实乃吾辈职责所在。唯有阁下能够体谅,并付诸实施。可余某却被好事之人冠以‘白莲督院’,足实可恨啊。 参议宋光兰赶紧接口:您二位这是英雄所见略同,为了这个共识远见,请诸位举杯,饮胜! 饮胜声共奏。 “可惜您的同乡可不这么想” 余大成和张可大均为南直隶江宁人。 余大成会意:“哼,一个丘八,管他作甚。不过他倒有一句话说的有道理,辽贼不可信,耿仲明、孔有德之辈皆如此,先前的毛文龙也是一样。眼下招抚也是权宜之计。袁督师眼界超绝,看的很透,快刀斩乱麻,斩断乱根,保我大明河山。可惜……哎,太冤了。” 作为袁崇焕的超级崇拜者和知音,余大成不知不觉眼睛已经通红。全然不顾,当初正是作为兵部职司郎中的他,到狱中探望袁崇焕并出了馊主意,才让崇祯皇帝对袁崇焕杀意满满。 圣旨还没有一个臣子的一封普通书信管用?不杀你杀谁?余大成不觉得,他只是觉得自己曾经为袁督师积极奔走营救,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余大成难免对圣上有所腹诽,但是这在封建时代是不能明着来的。 孙元化当然不好附和,毕竟袁崇焕逆案为崇祯皇帝钦定,谁敢乱说。 倒是年纪较轻的知县秦世英道:眼下没有旁人,私下议论倒也未尝不可。毕竟千里勤王,袁元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还有宁远前功。可惜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袁元素也曾为魏阉立生祠,非君子所为也。 出生于江南文人世家的秦世英曾在东林书院习读,爱憎分明。 余大成心有不满,恨声道:刀架脖颈,当初不得不为耳。本官明日还要赶回莱州,防止叛贼西窜,就不叨扰了,诸位,告辞。 说罢,起身离席。 余大成不喜欢任何人诬蔑袁崇焕。 “好一个白莲督院”不知道谁嘟囔一句,席面气氛反而活跃起来。 是夜,众人买醉,至三更方休。 另一边张可大总兵府内宅。 一帮亲戚也正在吃喝。内八角外圆形桌子,向门正座坐着张可大,陈新薄坐在左手首座,张可道坐在右手首座,陈良谟和张可度分左左右下席作陪。 陈新薄是张可大发妻陈氏的族中堂弟,陈良谟是陈氏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只是双方年龄差距十余岁。陈新薄则与张可道年龄相仿。 张可道是张可大的堂弟,可大年长其三岁,张可度是张可大的一母同胞的三弟(另有二弟张可仕和四弟张可久,此时正在南直江宁家中就学)。 陈新薄多闻善谈,多讲一些奇闻异见笑话;张可道明睿寡言,偶尔插上一句;陈良谟年轻活泼,最佳捧哏;张可度谦虚木讷,负责倒酒布菜;张可大坚毅果敢,极少出言,但是满面春风,好久没有这么舒心过了。 张可大系万历七年己卯出生,时年已五十三岁了。张可大的父亲张如兰就是一员儒将,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盗抢棍棒无所不晓。 张如兰在军中病逝后,年轻的张可大做起了家中的顶梁柱,袭父锦衣卫世职出身,以锦衣卫之职转入军中为官。从瓜州治盗,到身为高肇参将参与平黎之战,到舟山建功、馈赠百姓“张公闸”,到山东平定闻香教乱,到北京勤王,到东江平贼…… 经过三十余年的拼杀,大小百余战,身受十余创,才成为一镇挂印总兵官。前些天朝廷将他升职为南京右都督,是为正一品大员,提督南直隶池河、浦口两军。 本来已经准备上任了,但是突然遇到叛军攻城,被孙元化奏请留下辅助防守。只是后面两人的意见分歧越来越大,关系才变得离疏起来。 张可大治军严格,恩威并施,待百姓亲如家人。时人道戚少保之后,最为受民爱戴之武将。 开始气氛一片活跃,众人都喝了一些酒,可是谈到实事,张可大不禁双眉紧锁。 陈新薄行走江湖日久,素来江湖义气深重,此时入口七八杯酒,脸已红扑扑的,张口问到:“有句话憋了很久了,不知观甫兄当初为何一定要杀那许汤?”。 张可大,字观甫。 张可道想拦可是已经拦不住了。张可大眼神落寞。 陈新薄继续说道:“李成作为闻香教余孽,欺男霸女,享受供奉却坏事做尽,受伤被俘,为了给朝廷交差,杀就杀了,没啥可说的。可是那许汤,虽然身在闻香教中,但是身为神医,向来是不论是否为教中之人,都是一律平等相待,治病救人,活人无数,功德无量。投诚后又帮助官军招抚数千百姓,实属立功,你为何不向朝廷奏明此中隐情?” 张可大眼神迷离,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三年前,那个眉眼含笑,犹如仙人一般的神医许汤,含笑赴死的场景。张可大有多处箭伤,一到阴雨天就会很疼,许汤妙手,针灸出手三两下就可以减轻很大痛楚。可是许汤不知道是如何得罪参将吴安邦的,吴安邦以一千余闻香教老幼妇孺的生命为要挟,索要许汤。加上朝廷旨意到达,张可大无奈,只能当着吴安邦和朝廷使者的面,亲手送走了曾经有过短暂友谊的好友。 许汤笑着引颈受戮,是他亲手用利剑砍掉了许汤的人头。 而为了警示闻香教余孽,在众多警衣卫的注视下,当时行刑时,刚满十二岁的许汤独生女许嫣和母亲李氏正站在人群中间,为了自保,满脸涂的都是锅灰,但是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掉落,许嫣紧咬嘴唇,握紧双拳,指甲都嵌入肉里,双手变得鲜血琳琳……李氏痛苦地拉着许嫣的衣角,摇着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虽然张可大挽救了一千余百姓的生命,虽然他自己出资遣散了这一千老弱妇孺,可是确实是他亲手送走了许汤,赖不掉的。真是有苦难言,并不是大家都了解内情的。 三年来,远方的亲友都不理解,他也不能过多解释。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张可大喃喃的进入梦乡。 众人散去。 第10章 登州城破(四) 第10章 登州城破(四) “天上换玉皇,地下换阎王。心中有白莲,保我好家园” “红阳劫尽,白阳当兴”。 “狐尾异香,万寿无疆。” “弥勒降世,方伸吾志。” “真空家乡,无生父母”…… 深冬的百洞山中,雾气蒙蒙,万物寂寥。 不知什么原因,百洞山北坡的积雪明显少之又少。好在怪石嶙峋,巨石挡路,在一处非常不起眼的地方,杂树乱枝掩盖之下,藏着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的深处,一个巨大铜像面南而坐,笑容憨态可掬。 崇祯二年的平教乱之战中,幸存下来的闻香教余孽正在观摩。高台之上,弥勒坐像之前,两个摇头晃脑的左右护法使者,扬剑起舞,边唱边跳; 下边信众势若癫狂,如痴如醉。 一旁的附属洞中,内壁被人工从中凿开,沿着一条弯弯扭扭的石道可以直达弥勒像之后。 洞中墙壁被削平,面对门的墙壁上贴有一张释迦坐佛像,右下首有个观音大士陶俑立像,左下首是燃灯佛像; 右侧有弥勒坐佛像,矮小的两只白狐泥塑分列左右。 左侧则是一个灵位,上书:仙逝大乘总护法先考许公讳汤之灵。 室中的紫檀坐床上,轻偎着一个肤白似雪、腰细盈盈一握、一双大而水灵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唇若樱桃、身材修长的白衣妙龄女子。今年刚好及笄之年。望之楚楚动人,观之使人怜爱。 仿佛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人欲罢不能。 缓缓而升的三缕熏香烟气,更是平添了一股朦胧的仙气。 内室与外室之间隔着一层围帘,下坠有产自海州的紫色水晶圆石。一位身穿紫衣的丫鬟站在围帘之外,垂手而立。 “消息可确实?”白衣少女细声细语,但是无形之中上位者的语气毋庸置疑。 “禀告圣女,张可大一家人就在登州城内,眼下叛军正在招兵买马,官军连打了多个败仗。此时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最好时候。也不枉我们三年的布局。” 白衣少女以手加额,望向灵位:是啊,三年了,爹爹,娘,女儿终于可以为您申冤,报仇雪恨了。 许汤被杀后第二年,许嫣的娘亲,李氏就抑郁而终。许嫣一直这么认为:这笔账当然得记在那个始作俑者身上。 继而面向后方,面色冷酷无情道:“左香主,我教素以忠心义气为教内最高规范。任何言而无信之人都应该去死。执行复仇计划,就让张家人之血染红登州的雪吧。” 左香主闻声告辞而出。 自从三年前张可大剿灭闻香教乱,剩余的闻香教徒和家人都转移到地下状态,经过三年的隐秘传教,加上登莱之地的天灾人祸,闻香教以迷信为方法,宣传无生老母、降世弥勒等,一面为教中上层揽财,一面又确实利用医术,救治穷苦百姓,让老百姓们感受到了一丝非常难得的关爱。至于所谓的医术,许汤死后,教内再无医术高明之人,无非跳大神之类,病情好与不好,在于天意;是否痊愈,全在个人修行; 另一方面又强调社会的黑暗面,迫切需要立刻变革,标榜自己是光明的使者,宣扬反抗暴政,给老百姓描绘出一幅美好的希望。 加上本身组织比较严密,导致无知的百姓广泛入教,反而使闻香教迅速在山东半岛秘密壮大,甚至一度发展到了辽东。 就连登州城内,无论卫所本地兵还是东江客兵,都有信徒存在。 登州城东,登莱副总兵大营内,副总兵张焘大人还在醉心于研究最新改进版鲁密铳的功能,眼神一丝不苟。作为仅次于孙元化的晚明“科学家”,技术理工男张焘还曾代表大明去濠镜购买大炮。虽然张焘副总兵才高八斗,学识惊人,但是打仗却并不让人放心。准确的来说就是---喜欢坑队友。 还记得大凌河畔的祖大寿吗? 人家万分火急的时侯,张副总兵率领支援部队躲在皮岛晃晃悠悠,崇祯皇帝多次催促,人家来了一句:大风一直刮不停,船舶开不出港无法支援。 关键不知道什么样的大台风能刮一个多月之久? 所幸崇祯长在深宫,可能确实对沿海天气并不熟悉,但是半信半疑之下,还是让张焘赶紧滚回登莱。结果人家三天就到了。 只要不去前方送死就行。 张焘运粮团队的失约,导致了一连串的严重后果。 从崇祯四年七月二十七到十一月初九,长达百余日的封锁围攻,造成了大凌河城内的粮草严重不足,可怜了无辜的民夫多为其他官军的腹中之食。大凌河城内并非没有勇将,并非没有忠臣,但是饥饿的折磨让普通人无法坚持。 这场大败使大明辽西精锐一扫而空,造成大明朝廷有史以来最高级别的投降将领出现了,那就是祖大寿总兵。 虽然后来他又反正回到大明的怀抱,但是遭遇坎坷不断,乃至于后来又被迫投降清庭。很多人因此认为稍晚出现的巢丕昌投降才是投降的总兵级第一人!但是实际上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大明晚期第一个向敌人下跪投降的总兵就是祖大寿。 从此以后,大明高级将领的骨气渐渐消磨殆尽。 崇祯四年,无疑是明清关系的重大转折点,这一年是清庭对大明的全面进攻的开始点。这一年一大批大明精忠勇士殉国。 祖大寿杀害副将何可刚,最后却能安然无恙,还升职了?就像袁崇焕无权杀害毛文龙一样,祖大寿有什么权利胆敢杀害拒不投降的何可刚?行为一样,但是结局不一样,朝纲紊乱如此! 所以至此以后,愿意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是越来越少!跟前期普遍的前赴后继完全不一样了。 保存实力,明哲保身,甚至踊跃投敌的却是越来越多,不胜枚举。 就像随着祖大寿的投降,祖可法、祖泽润、刘天禄和张存仁等七十余大将跪在何可刚的尸体旁,向曾经的敌人首领皇太极(注1)顶礼膜拜,摇尾乞怜,而这些人很快都会成为敌人的马前卒,为清人的入关推进并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这一战,大明军人的脊梁,断了。 当然也有那么一群人,却是明知结果但仍然努力逆天而行,却是一片公心,却是矢志不渝,却是奋斗到底,比如张可大、卢象升、阎应元、陈明遇、李定国等等。 这些人,我们称之为中华民族的——脊梁!!! 张焘副总兵的“光辉”历史就不一一列举了,虽然战绩并不光彩,但是毕竟为带兵多年的宿将,多少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所以大营门口倒也有卫兵检查进出。只是站岗的卫兵,看到新上任的把总大人到,赶紧敬礼,看过令牌后直接放行了。 这位把总来到了城中城隍庙外,有一个叫花子塞给他一个纸团,躲进巷中打开看过后,把纸撕碎,撒向了路旁的臭水沟中。本人立刻往护城河边赶去。 登州城内,黑水和密水交汇成一条大河流出城外,河流旁的柳树下,因为偏离城门楼,来往行人很少。这位把总轻轻摘了一根长柳条,折成一个弯圈圈,然后重新挂在了柳树上,犹如顽童一般。 只见一个灰衣短装的精壮汉子来到了这位把总身旁,轻声吟道: 明心朗观,转正法轮,狮吼雷音醒世界; 把总转过头,打量了一下来人,轻轻作答: 慧日高升,登宝连台,慈云佛雨润群生。 精壮汉子:来人可是吴进兴吴把总? 吴进兴回道:正是在下。左香主? 来人正是之前觐见闻香教圣女许嫣的左忠禹,作为曾经的闻香教一员,许汤曾经多次救过他的命,他引为知己,对许汤忠心耿耿。许汤死后,更是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统领之权,反而全心全意辅佐许嫣掌控闻香教,自己甘当左香主。可以视为他对许汤的一种报恩。 左忠禹微微颔首,伸手示意吴进兴继续讲下去。 “三日前我找到了孔有德将军,递交了信件,告知了城中情况,孔将军让我暂时先回来潜伏下来,待时而出。正好王监军调整编制,刻意削弱耿中军的实力,把我等编给了张副总兵,眼下跟我一心的亲信兄弟有十人,随时待命”吴进兴陈述道。 “你有没有与耿仲明联络?” “耿参将那边盯着的人太多了,始终不方便,尚未联系。不过曹德纯倒是来找过我一次,来借钱的……我看有可能将他发展成我教之中。” 左忠禹不置可否。 两人密议一会,准备各自散开。 临行之际,左忠禹转身叮嘱:这几天有大事发生,管好自己,别误事。 吴进兴郑重回复:我晓得轻重的,左香主请放心。 说罢,吴进兴看着左忠禹溜走,自己左拐右拐的,拐进了登州小水门边的南市街,那里暗娼众多,有吴进兴的老相好在。 左忠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看着鬼鬼祟祟的吴进兴背影,冷哼一声: 吴进兴,一个管不住自己裤裆的家伙,又特别爱赌的人,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了。回头叮嘱身旁的一位随从:盯紧这个家伙。 随从点头称是,当即走开。 说罢,又对另一个形同叫花子一样穿着破破烂烂的人说:李香主那里有什么消息,立刻报告给我。 叫花子闷声点头,随即一闪而过。 注1:关于爱新觉罗.皇太极的真实姓名考证,努尔哈赤曾经评价:吾八子赫勘,沉勇果敢,睿智明德……但是因为满文的翻译问题,赫勘这个名字也是音译而已。不管名字如何,肯定不可能是“皇太极”这个名字,因为它是喜欢大兴文字狱的康熙给确认下来的。努尔哈赤那么多儿子,不可能就把“皇”这个特殊的字给与他第八个儿子的。事实上之前民间记载的,多为“黄台吉”的称呼,本书为了读起来顺畅,统一按照皇太极来写。 第11章 登州城破(五) 第11章 登州城破(五) 龙山北麓一山神破庙,寒风呼啸如鬼嚎。 陈光福被五花大绑在山神爷座下。 闻香教右香主李宏义一边吃着烤鸡一边偶尔戏谑地看向陈光福。李宏义是前任大掌教李成幺儿,是李成目前在世的唯一血脉。但是与总护法之女许嫣不同,他父亲的铁杆们或死或逃不知所踪,也只能屈居许嫣之下。 但是一个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更何况是那么一个惊为天人的美人,有谁能够不心动呢? 他,欠缺一个机会。 陈光福一开始始终不说话,时间久了身体僵硬,忍不住扭动扭动。回想起出门前耿大哥的谆谆教诲:生死大事不可单单寄托在一个小小的吴进兴身上,吴进兴只是一个送信人,还得自家兄弟亲自跑一趟。心里就不禁一片苦楚。自己已经够小心了,谁知道还让这天杀的歹人给用渔网给捉住了。 “说说吧,姓谁名谁,所为何事啊?”李宏义停止啃鸡,左手拿着鸡,右手抓了一根大葱,狠狠的咬了一口。 陈光福无动于衷。 “老子可没有什么耐心,官军没一个好东西,再问一次,干什么的,不说话的话就剁碎喂狗”李宏义很明显非常不耐烦。 旁边的李宏义的部下们,什么头行、头续、经主和会头等各种头衔的教中各级领导者们,都不耐烦的起哄起来,有个五大三粗的会头,作势卷卷袖子,要亲手过来了结陈光福。 陈光福看出来对方是来真的,加上对方厌恶官军的语气,赶紧接话道:兄弟姓陈,单名福,眼下有一个大富贵送给大王,不知道大王可有兴趣?” “大王?大富贵?给我?”李宏义歪头看向陈光福,嘲笑不已,“咋地?你以为我是劫道的山大王?你觉得我缺钱?” 陈光福脸上一阵尴尬,“各位好汉,我这人从不说假话,一直都是实话实说。眼下也没有什么可瞒的。鄙人陈福,是原东江大将孔有德部下,眼下孔元帅不是在山东各地闹的正欢吗?鄙人就逃出来想去投靠他。本人曾经与孔元帅有很深的交情,放了我,或者带着我去找孔元帅,孔元帅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日恁娘,当我白痴啊,让我们自投罗网?” 陈光福脸皮不禁抽搐了一阵,“哎,看兄弟你想哪里去了。退一万步讲,你我不是还有共同的敌人——官军吗?何苦你我在这里自相残杀?” “纠正一下,不是自相残杀,是我要宰了你”。李宏义举刀作势要砍。 陈光福急忙大喊“别别,兄弟,你听我说,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刀动枪的。你我无冤无仇的,杀了我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你说是吧?你可以开条件,也许我能满足呢?总比白白杀了强”。 李宏义再次盯了一下陈光福,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是谁?去干什么?胆敢有一个字骗我,我就把你的肉一片一片给割下来喂这山中野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不敢,不敢有丝毫隐瞒。鄙人陈福,就是孔有德将军的部下千总。因为之前攻打辽南而受伤,留在登州城内养伤”,陈光福不愿出卖耿仲明,选择了继续瞎编,说罢,为了加强信服力,拨开了自己的棉袄,漏出了胸前的刀疤。 “眼下孔元帅混的风生水起,而鄙人又被转分到登州张总兵麾下了,可是张总兵的军纪严厉,我挨了好几次鞭打,实在受不了,才觉得过去投奔故人。真的是千真万确”陈光福满嘴跑火车的功夫,真的得到了耿仲明的真传。 但是他对耿仲明的忠心也是真的,自始自终他一直没有把耿仲明牵连进来。 李宏义盯着陈光福,看上去憨厚朴实,他想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来,但是没有发现端倪。“你刚才说的张总兵可是张可大?” “正是,怎么兄弟您与张可大还有过节?”陈光福歪着头试探地问道。 李宏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听说张家有一副藏宝图?”,根据教中情报,确实有一份藏宝图,他眼下只是试探问一下。其实一个小小的军中军官如何能够知晓这么机密的事情? 陈光福继续揣摩着,回答道:“哪里是一副?其实是三副。”,说完就把自己听城中士绅张瑶和耿仲明聊天时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而张瑶也是听张可大所部陈良谟说的,陈良谟是张可大的小舅子,自然可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来获取消息。 其实或许陈良谟也只是在休假期外出,喝醉后吹牛,将以前多么厉害,祖上可能多么辉煌吹了一通。陈良谟对于张可大一直是非常崇拜的。可是经过张瑶的传播,再经过陈光福的添油加醋,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摸样。 真有藏宝图,还不上报朝廷,想造反吗?恐怕锦衣卫早就派人来查并抓人了吧,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 可是眼下各取所需的情况下,大家都是有目的的选择相信。 至于陈良谟怎么愿意把这种事说出来?陈光福也能够说服自己,喝醉了头脑不清醒,哪里还能把住嘴巴关? 李宏义想着自己父亲李成临死时的那一声“报仇”怒喊,想着有着绝美盛世容颜的许嫣的苦苦期盼,一个初现雏形的复仇计划形成了。 他想亲手为父亲报仇,更想证明给许嫣看看。也许那样许嫣就会把自己当成大英雄来对待,就会对自己有好感,说不定就会报得美人归。想到这里,李宏义情不自禁的用右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吸了吸鼻子。心里打定了主意,就差实施了。 李宏义命令旁人撤去,独留陈光福,李宏义耐心的循循善诱,陈光福频繁点头…… 很快,有了李宏义的帮忙,陈光福寻到了叛军大营。孔有德亲自接见了他,并让他跟负责情报工作的李养性对接。是他告诉了李养性登州城内虚实,以及张家私藏藏宝图的事…… 第12章 登州城破(六) 第12章 登州城破(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崇祯五年的正月初二清晨。 孙元化没有等来心中百般念叨的李九成父子的人头,倒是等来了孔有德等人率领的大军。 李孔叛军利用近十天时间,抓紧搜罗周边壮丁参军,竟然也有了上万人马。 常言道:人一上万,无边无沿。 孙元化站在登州城头,望着城外远处的密密麻麻的叛军,心里是百味杂陈。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叛军宁愿冒着杀头、冒着饿死的风险也要叛乱?为什么百姓就不知道忠君爱国而愿意随着叛军作乱?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老一套,红夷大炮和神威大将军炮先来了一阵乱轰,可是敌军学的狡猾了,将人马撤离在四里之外,按照目前射程最远的红夷大炮的最高射程也只有三里,实在够不着。 叛军派出一员小校持旗过来宣战,驱马赶到城下大喊:城中的懦夫们,是个爷们就再出城比划比划。 城中将士怒气冲天,敌人也太嚣张了。官军无论人数、装备、训练程度和将领经验都远远超过叛军! 叛军如此不知死活,真的是“粪坑里点灯笼”——找(屎)死! 那可由不得别人大开杀戒了。 孙元化幻想破灭,此时也下定决心迎战了。孤注一掷,命令张可大总兵率领步兵右营和张焘的步兵左营出城迎战,登莱都司栾巨金和登州卫指挥使金友胜等率领卫所兵和炮队留守。 战场设定在宽阔的城东春生门外。 叛军方面;李九成率领前锋居中,孔有德率领精兵两千为左翼,李应元率领所部骑兵两千为右翼,由东向西席卷而来。想趁着官军出城立足未稳之际,来个一击必中。 官军方面:张可大一马当先率领麾下浙江兵三千人居于左翼,张焘率领辽东和山东混合部队五千人马居于右翼。 双方炮战你来我往,叛军中搜罗有上百门各种各样的小炮,胜在灵活多变;官军有39门红夷大炮和四百门西洋炮,火力强大,但是射程有限。叛军不以打击城头为目标,而专打官军出城步兵,城头炮兵却打不着叛军,只能干着急。孙元化只得命令栾巨金将城头的部分西洋小炮拆卸往下运,官军一时大囧。 张可大见敌嚣张无比,觉得不能光挨打,命令游击陈良谟率领千余骑兵先行突击敌人炮兵阵地。守备盛洛率领五百步兵继进,管维城和自己看守中军,守备姚士良率领五百步兵合后。 步兵右营一动,姚士良立刻派探马向步兵左营统领副总兵张焘告知。而张焘率领的步兵左营本来应该立刻补充右翼战线的,但是因为平时就懒懒散散,此时还有大半部队在慢吞吞的出城。 叛军看到官军骑兵杀来,也派出了骑兵大将芮成功和李应元两路合击杀来,双方针尖对麦芒,一时杀的刀光剑影、矢石如雨、血肉横飞。 叛军胜在骑兵数量多,官军胜在更为训练有素。只见陈良谟左冲右突,突然转向,一刀砍死了敌军一员猛将,叛军骇然。 渐渐的,叛军不支开始后撤,陈良谟趁机驱兵大进,麾军掩杀。敌军看上去像是一败涂地,四散奔逃。 张可大站立在登州杨家店西边的一个高坡之上,望着远方战况,奔驰的探马不停的来回穿梭,得报敌人都快逃到孙夼镇、朱高山一带。张可大当即命令,前方人马注意小心埋伏,步步为营,先行修整,准备再战。 陈良谟眼看离城越来越远,但是因为杀得性起,直接冲上一个土坡之上,旁边一名传令兵刚刚过来传达停止追击的命令。被孔有德部下李养性率领的叛军埋伏人马看了个正着,一时之间万箭齐发,枪炮齐鸣,陈良谟等人猝不及防,纷纷殒命,良谟身中九弹,当场饮恨沙场。 盛洛赶紧往前救援,耐不住敌军两翼骑兵又纷纷掉转马头,反向杀过来。李九成和孔有德都为百战宿将,岂会放过机会? 敌众我寡,盛洛只得搜罗剩余人马,边战边撤回大营,并向张可大报告了战况,以及陈良谟的阵亡。 张可大心中苦楚,陈良谟不光是他的同袍兄弟,还是他的妻弟,在军中一向骁勇善战,勇冠诸将,为军中之胆。如今沙场阵亡,令人唏嘘不已! 但是来不及悲伤,敌军骑兵已经杀到。 张可大命中军排成五排,充分利用运上来的佛朗机炮和各类铳枪等的威力,第一排的士兵发射完毕迅速退到后面另组队列,而早已准备好的第二排上百名士兵重复操作,发射完毕后,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连续重复射击。 跟明初沐英使用的三段击类似,是为五段击,核心就是不停歇输出,打乱敌方节奏,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所以身为出头鸟的李九成所部死伤惨重,李九成幸赖卫兵拼死护卫,才逃下性命,但是部下士兵损失上千人。 张可大看着已经赶上来的姚士良,知道张焘的左营也已经追上来了,望着看上去疯狂逃窜的叛军,下达了追击的命令。千总姚士良一马当先,率领杀红了眼的浙江子弟兵奋勇前进,孔有德虽然刚刚接应李九成,并试着派军拦截,但是也是徒劳。叛军想故技重施,在山丘上打埋伏,姚士良向左,守备盛洛向右攻击前进,沿着缓坡仰攻而上,导致埋伏不成,反而被官军杀败。 叛军鬼哭狼嚎,眼见得叛军败势已定。浙江兵士气如虹,不知疲倦奋勇杀敌。 一切向好之际,突然之间,后队一片哗然,只听见有人齐声大喊:官军败了!败了!张总兵战死了!张副总兵战死了!陈游击战死了(这倒是真的)。 那一刹那,两边厮杀的兵丁仿佛都停了下来一样,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大叫声:败了败了,快跑啊! 张焘的左营后队以辽人为主,率先崩了,纷纷后撤四散而逃,边逃边敲锣打鼓大喊,还有一小部分人在攻击其他官军。 古代战场,旗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后方大量军旗的倒下,前方战场的士兵看的是心惊胆战。官军士气跌落谷底,眼见得左营纷纷后撤,后方屏障全无,李九成抓住机会,命令李应元搜集骑兵迅速往远方登州城门口方向绕路插入过去。这就加剧了前线士兵们的恐慌情绪。士兵们纷纷后撤,诸将领嘶声呐喊,却根本无法阻拦住官军的颓势。 士气此消彼长。 孔有德趁机止住败兵,带领亲兵当先卷兵掩杀。姚士良百般厮杀,终至力尽,被孔有德手下大将线国安斩杀。 由于张焘所部崩溃的非常彻底,基本起着反作用。就算是浙兵平时训练有素,这个时候再想约束军纪也是难比登天。 各个士兵们纷纷奔逃,有盔甲的脱盔甲、有武器的扔武器,想尽办法去除多余的重量,只为逃的更快。 张可大身被大小数十创,仍然拼命奋战。望着眼下这种局面,知道大势已去,秉着为国杀贼的想法,仍然奋勇厮杀。 中军管维城已经劝说多次,张可大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管维城无法,只得命令守备盛洛保护张可大,趁着叛军人数也并不多的情况下,绕过东门春生门,直往南门朝天门杀去。 管维城自己断后,誓保自己敬爱的总兵回城。眼看着张可大等人快杀进南门,管维城也继续跟进,但因为厮杀多时,亲兵伤亡殆尽。眼下突然遇到张焘手下的把总吴进兴和他的部下,由于都是大明官军的服装。管维城也见过几次吴进兴,赶紧对着吴进兴大喊:不要乱跑了,走南门或者西门…… 话还没说完,就见吴进兴的手下将一根长矛从后方穿过了管维城的胸口,并透胸而出,管维城眼里出血,口中更是大口大口的吐血,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向前抓取,想要抓住什么。瞳孔渐渐放大,缓缓倒下。眼睛圆睁,说不出一句话,死不瞑目。 吴进兴趁机大喊:兄弟们,把白布条戴上左臂,分辨敌我,将敌人格杀勿论。 管维城的剩余的四名亲兵见此,悲痛欲绝,纷纷反身杀入,寡不敌众全部阵亡。 守备盛洛刚把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张可大送入城中,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盛长识和盛长翔说,你们快找郎中救治总兵,我去救援管中军。二十年生死与共,为父不能见死不救。 说罢,盛洛立刻率领自己的21名亲兵从朝天门杀出城外。盛长翔年轻气盛,想追随自己父亲杀敌,被哥哥盛长识按住:老弟,赶紧救治总兵大人要紧,耽误不得了。我功夫比你好,放心把,我一定把父亲和管中军救回来。 说罢冲着盛长翔微微一笑。毅然拿起自己的马槊,跨上战马,趁着城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挤出城去,杀向叛军。 从此盛洛和盛长识再也没有回来。 盛长翔站立在总兵府的中庭屋檐下,身形笔直的站立着,泪如雨下……半个时辰前,朝天门守将栾巨金派人传来消息:步兵右营中军管维城、守备盛洛和亲兵把总盛长识等均战没于朝天门门外。 好在张总兵醒过来了。 第13章 登州城破(七) 天色暗下来。 人已苏醒,可是心却已如死灰。 张可大在怪自己,怪自己考虑不全面,怪自己没有带领兄弟们打赢。 三千余百战儿郎出战,返回者只有二百人左右。中高级将领直接损失殆尽。真的是惨败。这让他痛心疾首。 缓缓睁开眼,张可大看见夫人陈氏坐在床尾,张可道和陈新薄等人都挤在屋内。好在大夫已经检查过了,都是皮外伤,晕倒更多是劳累加上急火攻心所致,加上一定的失血,需要多些时日休养。 张可大眼神环绕盯着室内的所有人,一一看过,轻轻的说;为了全城百姓,我们绝对不能让登州被敌人攻破! “报,抚台大人有令,请张总兵迅速往巡抚衙门议事。” 张可大微微起身,让家人为他披挂后,来到了位于登州城西的巡抚衙门。 刚进抚衙大门,登莱参议宋光兰就带着一帮属吏在门口迎接,拱手做礼:本官在朝天门上看到张总兵的英姿,令人神往,恨不得立刻赶下城楼并肩作战。怎奈职责所限,只能城头观战。听说张总兵受伤了,本官是一直揪心,看到张总兵如今尚无大碍,本官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张可大回道:宋大人过誉了,败军之将不敢言勇。不知道现在敌情如何?孙抚台召在下所为何事? 手下精兵损失太多,夜不收几乎全员阵亡,虽然知道登州岌岌可危,但是并不了解城外情况。 “抚台大人正在里面等待,到时候就知道了”。 张可大走进里屋,孙元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伸手示意坐下。耿仲明侍立在侧。 “耿参将,还是你来给张总兵介绍一下。” 耿仲明口称应诺。 “午后前,我部都司陈光福派人来信说,他汇聚了义民数百人,正往城西赶来,为了多开叛军耳目,希望城中在丑时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光福为人忠厚,每日常把忠君爱国之言挂在嘴边,如今看到城内危机,果然愿意赴汤蹈火,跳入城内这个火坑中来,确实忠贞无二……” 张可大一听急了:深夜之中,怎么可以贸然开门?这个陈光福,是如何出城的?又是如何拥有数百义民的? “光福的家眷还在城里,就在我家隔壁。他前几日出城打探敌情,不小心被敌人所掳,因为骁勇善战为敌人重用,得以拥有上千部众。但是光福看不惯叛军的乱杀无辜和背叛朝廷,所以就果断的寻机回到官军中来。” “眼下登州城危如累卵,陈光福既然已经出城投敌了,怎么可能还愿意回来?” “想必是担心城内的家眷安危。又或者是其人本人确实心存忠义之心。又或者是这个(孙元化扬了扬手中的信件),圣天子已经发出命令,调遣了辽东关宁军前来评判,听说叛军之中已经是人心惶惶。叛军白日也只是侥幸胜出而已,我方仍有数千精锐和数万民夫,加上登州城城高池深,城墙高3丈5尺,厚2丈。外包砖石,内实泥土,外有护城河。易守难攻。城内粮草充足,我方只要稳稳守住,等待朝廷大军会剿即可。白日我军精锐损失巨大,眼下正好有生力军从天而降,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孙元化也试着帮忙解释,很明显孙元化已经相信耿仲明的话。 “登州城内十余万百姓的人命大于天,不可因为一个陈光福而有散失……” 突然有卫兵来报,城西迎恩门外正有激烈的交战。 孙元化一行来到了城头,远处的树林里黑漆漆的一大片,但是有大量的兵器交戈声和士兵的厮杀声,痛苦的哀嚎声音。 不大一会,就有个满脸鲜血的大汉带人来到了城墙边,透过夕阳的余晖和城墙上点起的火把,可以看到是前都司陈光福带着一帮同样浑身滴血的人站在城下。焦急的呼喊城上放下竹篮,并且用火炮掩护,止住后方追兵,把这数百人救到城里去。 张可大全力反对,正常人此时此刻谁不会怀疑其中有诈? 可是耐不住耿仲明磕头恳求,要知道明朝的同僚之间是没有磕头的习惯的,孙元化看出来耿仲明的情真意切,觉得上一次打败后,城内需要城下这种见过血的“精兵”帮忙守城。 但是他也不敢过于托大,让登莱都司栾巨金主持防守大局,让登州卫指挥使金友胜把城下的人的兵器都收起来,然后放下吊篮,把人一个个给接上城墙。同时让雇佣兵副统领香未略指挥发炮打击追击的叛军。 孙元化亲自接见了陈光福,让他恢复了原职;陈光福向孙元化介绍了自己的“副手”李宏义,李宏义赶紧行礼,孙元化当然也勉励一翻,得知李宏义尚无功名后,当下任命李宏义以一介白身,升为试把总,以观后效。命令监军道王征将这数百人分成两拨分散安置。也算是比较小心谨慎了。 鉴于张可大的“冥顽不灵”,以及东江总兵黄龙的来信,让提防渡海而来的东江叛军毛承禄和陈有时两部,孙元化就让张可大防守水城。 张可大无奈,只得率领剩余将士、陈姓族人和自己家人前往水城驻防。 登州水城西凭丹崖山,东连画河,南面是登州城区,北面是蓬莱阁。按照东江传来的情报,重点防守位置就是蓬莱阁。 毕竟登州城也是一座坚城,城门楼皆为三层檐。城垣高大坚固难以攀缘,守军还有数千精锐,加上紧急情况下可动员的壮丁,人数不少的。由于城防经营多年,登州城城防设施完善,从红夷大炮、“神威大将军”炮到火铳、箭弩、滚木、磻石、桐油、火把一应俱全,白日虽然损失惨重,但是留守城内的卫所军的指挥体系很完整,存粮也比较充足。怎么着也能守一段时间吧。 这样想的人可不在少数。 尤其是孙元化,事到如今,仍然寄希望于耿仲明,让他联络孔有德,希望孔有德可以迷途知返。 耿仲明慨然应诺。 当夜双方没有交战。 第14章 登州城破(八) 第14章 登州城破(八) 大明崇祯五年正月初三。 耿仲明身为中军参将,利用身份的便利可以巡查全城。尽管栾巨金和金友胜已经做了一定安排工作,但是耿仲明仍然与陈光福、杜承功和曹德纯等人取得了联系。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夕阳之下,远处的叛军开始集结,兵分三路,缓缓的逼近登州南门朝天门、东门春生门和西门迎恩门。 孙元化在战前已经再次将官军将领进行了对调。官军在三门的主要守将分别是朝天门守将指挥使金友胜和指挥佥事蒋某(没查到名字);春生门守将副总兵张焘和士绅张瑶;迎恩门守将为都司栾巨金和监军道王征。公沙迪西劳率领雇佣兵、副统领香未略负责指挥炮兵,往来支援。 为了防止城内出现混乱,登州知府吴惟成、同知贾名杰亲自率领部分卫所兵和部分衙役负责城内治安。内廓蓬莱知县秦世英负责后勤事宜。 孙元化抓总,参议宋光兰辅助处理杂务。官军也已经磨刀霍霍。 叛军的主要兵力看上去是部署在朝天门外,孙元化却断定是敌人的障眼法,他认为敌人肯定还是选择主攻春生门,因为春生门外比较宽阔,有利于兵力展开。 记吃不记打。 仿佛是印证孙元化的猜测一样,孔有德所部大将张文焕率领所部八百人,首先开始了试探性的攻击。 结果当然是注定的。随着城头大炮小枪的一通乱打,叛军甚至都无法靠近城墙根。 犹如洪水般袭来,又如海浪般退去。 城头的将士们不禁信心大增,这样子打,敌人怎么可能攻进城来? 双方僵持到天色大黑。 亥时一刻,就在官军都已经安排轮流休息的时候,突然之间,城内数个不同地方同时起火,一时间火光大盛。 由于城头官军的疏忽,加上古代并没有探照灯啥的,导致了叛军摸到了城墙底不远处,都无人察觉。 城外的叛军看到了城内的火光以及嘶喊声,看见了城头官军的惊慌,犹如打了鸡血,开始不计成本的进攻,搭建云梯,向上攀登。 城内的耿仲明带领着都司陈光福、千总杜承功、把总曹德纯等人已经开始作乱了,一时间数百人涌上城内各地,大规模的点火,冬季天干,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原先负责平定城内混乱的贾名杰等人以为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势头,先回府休息了,值守的衙役们根本不是城内叛匪的对手,一时间城内大乱。 城头的士兵们逐渐支撑不住了,面对着蜂拥而上,不断涌上城头的叛军,朝天门的士兵们首先乱了,前有叛军,后方还有拿着各种简易兵器的叛徒们,前后夹击之下,加上天黑,很多士兵看不清楚,因而神经错乱,求生的本能,拼命挥刀砍杀一切靠近之人,不管是战友还是敌人,官军开始乱套了。 一炷香后,朝天门守军终于崩溃了,朝天门主将金友胜被炸膛的火炮压住,当场死亡。副手蒋佥事是登州府第一大姓蒋家的族长,带领族兵们奋勇拼杀,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叛军乱刀砍死。 原来随着陈光福先进城的杜承功带人打开了朝天门的大门。 处于城外的把总吴进兴带兵当先杀入,刚入大门不到十步遇到一人阻拦,吴进兴看都没看,一刀捅过去,给对方来了个透心凉。再想要拔出刀,对方却死死攥着刀身不放。 吴进兴定睛一看,原来是先前城门口关心他的安危的那个年老衙役。 年老徭役喃喃的问道:你……你是老李头的外甥?你怎么也叛变了? 吴进兴一阵嘲笑:老李头?外甥?他就是我亲手杀的……哈哈。说罢,往年老衙役身上向前一踹,再顺势拔出刀,避开喷出来的一串血雾,头都不回,不管歪在路边的年老衙役的死活,在余光可见颤抖的手臂旁,继续带兵向水城方向杀去。 随着朝天门的失守,城内彻底失控,尽管城内各地都在奋勇抵抗,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如大水一般漫入城内的叛军。 水城临时总兵府,得知叛军攻进城内消息的张可大,上一刻还在痛心疾首:可恨啊,不听吾言,致有此败。 下一刻突然就想通了,走入里屋辞别了自己的老母后,就命令把各位亲属召集到一块。 张可大面色平静的看着大家:登州城陷落了,我们败了。吾辈从军之际,就以马革裹尸为荣。战死沙场乃是吾等军人的本分。眼下吾最不放心的地方就是尔等的安全。眼下大船在东江未归,水城只有数艘小船,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多人。你们当中必须有人从陆路撤离。一路从水城驾船顺流北行,去天津找吾儿鹿征,鹿征向来淳厚,不适合在锦衣卫里磨炼,让他好自为之。一路从陆路的过画河向东,吾有好友王来骋王员外在沙岛颇有势力,从陆路走的可以去找他。吾生平闲来无事,爱好诗词文赋,这里是吾手稿三十余篇…… 很明显在交代后事了。 张可道大急:大哥,叛军人数不多,围城并不牢靠,我们还是都可以突围出去的。 张可大摆摆手,“总是需要有人殿后的。再说,兄弟们都在此地,吾又怎么能忍心独自偷生?”。 “大哥……”张可道还想再劝,被张可大打断了,并且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交给张可道:这把刀是我们张氏一族的传世宝刀,鹿征年幼,性情淳厚,不适合拥有。依吾意,就留给你吧。 张大道都快哭了,还想劝着一起离开。 突然门外来报,叛军已经从南面杀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可大把宝刀塞给张可道。然后自己披挂完毕,拿着长柄钢刀出去了,亲兵副统领盛长翔还想跟着,被张可大喝住:所有人都站住,吾亲自敌住叛匪,尔等快从东面突围。说着走到盛长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长翔,吾之亲友就拜托你了。如果可能,活下去! 说完,张可大带着剩余亲兵队向南杀去。张可道和陈新薄等人怎么忍心看着他一个人飞蛾扑火。命令盛长翔带着张可度、张可度的母亲、还有张鹿安等人向东突围,张可道把宝刀一把塞进怀里,和陈新薄一起带着剩下的士兵追随着张可大的脚步向前杀去。 当先迎击的就是吴进兴的队伍,吴进兴乘兴而来,一路遇到的都是疯狂败逃或者下跪投降的人,早就有点飘飘然了。突然遇到强大的官军,吴进兴哪里是对手,急忙向后边打边撤。直到碰到了李宏义率领的闻香教精锐跟了上来,才反身反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宏义所带部下虽然没有战阵之能,但是每个人的格斗技巧都非常出色。 官军人少,渐渐支持不住,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却,都在咬牙苦苦拼杀。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原来是李养性亲自率领的骑兵队伍赶过来了,官军骑兵不足,张可道和陈新薄等人被一下子冲散了。 张可大不停的挥刀拼杀,但是在敌军的进逼下,仍然节节败退。好在身旁有忠心耿耿的老仆和卫兵在,张可大还是颓然的退到了水城总兵府。张可大一个人来到了里间,竟然看见自己的夫人还坐在床前苦笑着看着他。 张可大泪流满面:夫人,你为何没有离开此地? 张可大结发妻子陈氏答:“官人为国尽忠,天经地义。吾身为妻子,为夫尽义,也是应有之义。这些年,官人你常年不在家,如今,就让吾先走一步探探路,希望咱们俩今后不再分离了……”。 话还未说完,突然猛吐一口血,双手捂着肚子,颤抖地说:“相公,砒霜入肚太痛了……咳咳……求求你,帮……帮我一下。” 张可大痛苦的跪下来,犹豫了一下,听着外面厮杀声越来越近,终于还是哭着用身上挂着的钢锥扎进了陈氏的心脏,陈氏抖动了数下后,手放下来了,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张可大猛然站起身来,对外命令道:尔等不可妄自寻死,都要杀出去,保存有用之身为大明效力。说罢,不要命了,一马当先,向前杀去。 一直杀到午后,张可大一行人被渐渐的逼到了官署太平楼。此时的张可大已经力竭,并且心力将尽之际,拿起毛笔在墙上写了:大明崇祯五年正月初三总兵张可大尽节于此。 必须得死了,由于威望和名声在外,敌人很明显想活捉他,所以一直没有放箭也没有开铳,而眼看着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地被砍死,张可大心如刀割。 随着“咣当”一声,是凳子被踢倒的声音。 门外的亲兵和家仆们都明白,主人尽忠了。 一霎时,众人均是嚎啕大哭。 一部分忠仆选择了挥刀自尽,一部分亲兵选择了向前突击战死,当时一直护卫在张可大身边的张财带领几个人选择了向东突围而去。 张财在福山以北,很快便汇合了张鹿安一行人,当然也把叛军的追击者给引过去了,间接导致了“张鹿安”的意外落水,使得后世的张鹿安才能穿越后占据了这副身体。 第15章 再续前言 第15章 再续前言 招远县后衙。 李九成已经起身来回踱步,突然停下转头说道:李养性,说来说去,东西呢?人呢?还不是没抓住?你说的安排呢! 李养性:启禀都元帅,当时我们的人马还太少,敌人太过于凶悍。虽然没有把敌人赶尽杀绝,但是在厮杀中,属下从张可大的堂弟的身上缴获了这个。说罢,拿出了一柄短刀和一幅“藏宝图”双手递给了李九成。 李九成赶紧接过来观察起来,孔有德也忍不住凑过来看看。 李九成仔细端详着宝刀,刀鞘非常不起眼,里鞘是牛皮材质,外鞘是扬子鳄鱼皮材质,外身裹满了密密麻麻的蛇皮线和金丝线。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装饰物。刀柄还算贵重,用的是海南黄花梨,并无特别雕刻,只是柄身的纹路一圈一圈非常紧密。 李九成缓缓抽出了宝刀,宝刀刀刃锋利,寒光显现,刀身靠近刀背处,刻着两个字。 孔有德不禁念出来:什么高? 与“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孔有德不同,李九成好歹有点文化,要不然当初孙元化也不可能让他带着巨资去买马。李九成读过几个月的私塾。自然认出了那两个字是——“莫高”。 李养性赶紧给孔有德解释一下,“莫高在梵文里的意思应该是解脱,这是佛经用语,属下也不清楚是否有别的深意。” 李九成揪起李养性的头发,把李养性吓了一大跳,不知道生性残忍的李九成要拿自己怎么样。孔有德也有点不知所以,显得有些慌张。 结果李九成只是把李养性的头发往刀刃上轻轻一吹,毛发顷刻即断。孔有德和李养性看的眼睛都直了。 孔有德心中多少有些埋怨,李养性为何不先给自己,习武之人对于精良武器总是青睐有加。 “好刀,果然吹毛断发,真有削铁如泥之感。”说罢看了一眼孔有德,把莫高刀装进了刀鞘。顺手把刀递给了孔有德,“有德,看的出来你很喜欢,这把莫高宝刀你就先拿着吧”。 孔有德顿时感觉惊喜莫名:这怎么好意思,有德怎么能夺都元帅所爱。 李九成大大咧咧: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我同生共死,早已亲如兄弟。我们是要一起打天下的,我何惜一把宝刀? 李九成其实很忌讳这个年仅三十岁的精壮汉子,孔有德的勇猛那是在东江时期就出了名的。两人的关系非常微妙,李九成的都元帅是在登州城破后,三十岁的孔有德和年仅二十八岁的耿仲明联合推荐,他才坐上都元帅的位置。在此之前,他在孔李叛军中位列第二位。 孔有德赶紧作揖鸣谢:多谢都元帅割爱,有德愿附都元帅骥尾,同生共死,打出一片天下来。 李九成哈哈大笑:好,好!李养性,把那个藏宝图拿出来吧。 李养性将“藏宝图”轻轻展开,这副帙卷已经呈现铜黄色,很多地方还有点破损,很明显时间比较久了,外层反而用一层丝绢紧贴着。 只见上面标题写的是:东海航行图。 落款为:大明洪武二十二年航海侯赫制。 李九成顿时大怒:这就是一张航海图而已,哪里是什么藏宝图? 李养性更是一时大囧,他自己亲眼看见东西从对方身上掉下来,他立刻杀退敌人,把东西捡起来,根本未曾仔细查看。加上福山已经有大明官军的探马在不停的游弋,李养性不敢过于孤军深入,就追到福山外围,停止了追赶,带人返回,快马加鞭前来报告了。 孔有德赶紧圆了一下:即使这不是藏宝图,也跟先前所掌握的情报对上了,养性还是有功的。而且我看下这张航海图,在台湾岛北部确实标注有几个点,是很奇怪。 李九成;哼,李养性,我来问你,另外两份所谓的藏宝图在哪里?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夺过来?你的安排呢? 李养性回答:属下猜想应该还在张家人的身上,闻香教的李宏义已经率人追过去了。 “闻香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终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不可信。” 李养性点头道:要不咱们拿张可大夫妇的遗体来要挟对方交出藏宝图? 孔有德赶紧否定:不可不可,眼下我方俘虏了八千多名精锐士卒,正在把他们都编入我军序列,还在磨合。张可大在山东、在登莱素来威信卓着,我们不能做这种天怨人怒的事。否则军心不稳。 李九成听罢点头称是:“人家已经为国尽忠了,是条汉子,咱老李生平最为敬重这些好汉。不可如此下作。为了赢得军心,我们反而应该做的坦坦荡荡,干脆好人做到底。李养性,你派人代为收敛,想办法通知张总兵的家人,前来扶棺安葬故乡”。 听了李养性的叙述,李九成此时已经没有了多大兴趣。 “眼下不是研究这些问题的时候,得抓紧攻下福山,收取文登,文登营的储备物资够咱们消耗三年有余。再向西攻占莱州,利用胶莱河与大明对峙,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重点搜集胶莱河以西的情报为主。以后这样的可有可无、忽东忽西的小事就让闻香教的那帮杂碎自己去处理吧”, 说完就自顾自的离开了。孔有德小心的把航海图给收好了,然后轻声对李养性说道:养性,以后有事要先跟我汇报,清楚了吗? 李养性汗如雨下,赶紧称是。看着孔有德离开后,自己才敢离开。 此处暂时休提,仍然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大明崇祯五年正月十五日傍晚时分,登莱巡抚都指挥使司辖下靖海卫院夼村。 此时的山东各处鸣警,混乱不堪,老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院夼因为地处偏僻,此时反而是一片难得的热闹场景:渔家人没有那么的忌讳,热情好客。正值元宵佳节之际,全村男女老少都欢聚在一堂。就连那个在附近玄镇寨当试百户的村正儿子都已经回村。 篝火已经被点燃,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可口的美食,但是渔家们已经多把自家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毕竟此时还是有客人在的。 试百户王驰是王村正(地方乡绅,正式称呼是粮长)的长子,这是一个瘦高个,面色黝黑,国字脸的典型山东大汉,时年三十岁。刚回到村里时,王驰也曾经试探过到来的五个人的底细。 张鹿安找来张喜、张财和陈利昭,直接拿出了总兵张可大的诗集手稿,张喜本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张鹿安说道:这并不是什么藏宝图,只是一份诗集手稿而已。这上面有大伯父的署名和印鉴,足以证明手稿无疑。就拿这个间接证明一下吧。 张鹿安抽出了一张,拿给王驰观看。王驰看过后非常感慨,得知都是张可大相关亲族以后,加上其父亲王村正对陈利昭身份的解释,心中彻底打消了疑虑。 面对打听消息的张鹿安等人,王驰再次确认了张可大夫妇已经死亡的信息。 虽然之前后来跟上的张财,已经告诉了大家,张可大夫妇均自杀的消息。但是人嘛,心里或多或少存在一定希望,觉得或许张财看走眼了,看错了?听错了。确认了消息后,张喜和陈利昭眼睛都湿润了,赶忙追问张可道和陈新薄的消息,王驰却表示不清楚了。 王驰说道:“眼下叛军进逼福山城外,福山的知县朱国梓朱大人乃是辽西五挂将军印的名将朱梅的次子,耳濡目染,素晓兵事,睿智果断。福山百户刘师吉骁勇善战,一直带兵在城外游弋打击叛军,使得叛军始终不敢绕过福山而东进文登。朱知县带领大家众志成城,一定可以打退叛贼的。国朝在调兵遣将,相信叛贼的末日就要到了。 ” “不对,王百户您刚才说叛军不敢绕过福山南下,而我们分明在宁海、威海、成山卫、甚至寻山后所乃至于不远处的沙岛都遭到贼人围攻,怎么能说叛贼不敢东进呢?”张鹿安忍不住说道。此世的张鹿安虽然才十岁,但是也长得虎头虎脑的,几个月来,模样瘦了几分,少了一些纨绔浮夸之气,样子倒是显得比较憨厚。 王驰回道:小兄弟,你倒是对地名知道的不少啊。 “我也是听我陈大哥说的,我只是怀疑,到底是谁要杀我们?按道理说我们五个没有任何价值,叛贼也不至于孤军深入这么远就为了多杀五个人?我们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陈利昭和张喜等人在旁边也不禁点头称是,一旁的张捡更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张鹿安,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王驰说道:小兄弟,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张鹿安道:“我觉得要么是叛贼已经渗透到靖海卫了,而官军还不知情,眼下应该加大打探力度,以防万一;第二个可能,如果真像您说的,叛军不可能到达这里,那么就是还有其他人也想杀我们。而我年纪轻轻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长得也可爱,不可能有什么仇人的。你说是吧?而陈大哥和喜叔财叔他们,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久在江湖混,哪能没仇家?”。 陈利昭等人顿时一脸无语。 王驰哈哈大笑:小兄弟虽然年少,倒是能说会道的,话说的也是有理有据的。但是我可以打包票,这边不可能有叛军过来的,至于第二点,你们在我们这里待着,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至于后天以后,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张鹿安心里想到:我们也没说后天要走啊,腿还没养好呢。 王驰笑笑:我并不是赶你们走,本人素来敬佩张总兵,只是后天以后我要会玄镇寨上值了,上面很可能要挑选精兵集结兵力,我很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 “原来如此!”。陈利昭席地而坐,端起了腿前地上的米酒碗:非常感谢诸位的款待。满饮此杯,一来让我们致敬为国捐躯的张总兵夫妇,二来再次表示感谢,三来也祝王百户日后旗开得胜,升官发财。 一片叫好声后,元宵节晚会更热闹了。张鹿安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很早就困了,先去睡觉了,张捡那家伙陪着张喜他们玩到了最后,直到村正要回房了,才告辞回房。 昆嵛山。 神清宫监院陆凌风和鼎祥升副总镖头陈新薄正漫步在昆嵛山烟霞洞。 陆凌风束着高发,身穿深蓝色道袍,眉毛修长过眼角以下,倒三角胡须,说起话来一颤一颤的,好在尚处中年,头发和胡须尚且黑色。眉骨高耸,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陆凌风一扫手中云展,出声说道“出家人不过俗家节日,未有提前准备,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还望贵客海涵。” 陈新薄立刻拱手道:“陆监院客气,承蒙收留,感激不尽,哪里敢还有所挑剔。当年浙江海宁州长安上塘河相遇,眨眼倏忽已过二十余载,人生真是弹指一挥间。在下已白发横生,可是阁下仍然宛若少年啊”。 “哈哈,陈镖头还是如此善言。遥想当年,也是多亏了陈镖头高义,及时发现并打退那海匪倭寇,才保得乡梓平安,陆某代乡亲再次谢过。阁下当年手刃十数人,骁勇异常,无人可挡,想想,仍如历历在目,令人神往”。 “哪里哪里,陆监院过誉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人分内之事。哎,眼下老了,不中用了,连自己的兄弟都保护不了。” “陈镖头不必过于伤感。可叹的是乾坤颠倒,世事大乱。大多时候,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左右不了大局。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张掌柜命中应有此劫”。 “也不知我那堂姐和张总兵怎么样了”。 “玉虚宫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张总兵夫妇双双自毙,已然殉国了,还请节哀。” 虽然已经料到结果,但是仍叫人心痛难受。 陈新薄与陆凌风边走边聊,看到一旁的石像有烧焦的痕迹,不禁好奇问到:昆嵛山,道家全真祖庭,也有人敢来此地闹事? “闻香教的乱民曾经过来攻打过。万历三十九年,朝廷曾向昆嵛山颁布一部《道大藏经》,共计五千四百八十五卷,神清宫和玉虚宫各领半部。乱民无知,以讹传讹,谣传为天家所赐宝藏,聚众来攻。山门虽然守住了,但是门外多已化作一片焦土。何苦来哉?天下有大乱之像”。 “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一切皆有定数。 “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下陆监院,当时水城大乱,张家高堂和我们子侄辈都向东从水路撤离,我们先和观甫兄一起,后来也被叛贼的骑兵冲散。素来闻听昆嵛山耳清目明,可否帮忙打探一下,感激不尽。” “这事我已经派人去做了,我们道院救人性命,叛军也不会过多为难的。胶东素来道家文化传播甚广。信者众多。放心,稍等两日就有结果”。 第16章 丘无极 第16章 丘无极 “可道,可道,有消息了”陈新薄走进张可道养伤的屋舍内,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 张可道“新薄兄,辛苦你了。是我堂兄他们也突围出来了吗?”可道从躺着的状态,赶紧坐起身。 陈新薄闻听一怔:并没有。无论我派出去的,还是道院方面消息,都证实观甫和堂姐他们为国尽忠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听到这个确切消息,张可道还是闭上双眼,嘴唇颤抖眼泪如流水般滑下。 “观甫兄德高望重,为众军士所敬仰。叛贼虽然暴虐,杀人无数,不敢做出特别的不敬之举。已经派人收敛了遗体,暂停棺于登州城隍庙。散出消息,允许家属前往领取。” “那有没有婶娘和可度他们的消息?” “我就是得知了消息,赶紧过来通知你的。陆监院的消息,根据宁海圣水观的反馈,可度他们已经突围出去,乘船从海路而去,业已到达天津。鹿安和利昭也还活着,向南突围的。因而派人去槎山,接到槎山延寿宫的通报,已经发现鹿安他们就在槎山山脚下的院夼。延寿宫已经派人去接他们,只是鹿安腿部受了点伤,行走不便,需要人抬着。但是毕竟没多远。明天应该也能够到了”。 张可道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陈新薄自言自语:鹿安这孩子受苦了,现在非常时期,天寒地冻的,路上应该会比较艰难,又要受一番磨难了…… 文登城外。 多亏了院夼王村正(粮长)的帮助,给了一些盘缠。刚才走到文登城,张喜等人才有钱补充了一些食物和水。 道教全真派在胶东势力庞大,槎山延寿宫得到昆嵛神清宫的通传后,也派了十名会武功的道士前来护送,领头的道士名叫丘无极。 一路上,百姓稀少,田间地头也多为荒芜状态,偶尔稀拉拉的麦苗长得东倒西歪,来春的收获可想而知。雨水稀少,除了比较大的河流还有涓涓细流在勉强流淌,踏足可过。河流两岸还可以取水浇灌,庄稼长势尚好,可是听当地百姓所说,这些地方都是归属鲁王长子,现封为鲁安王朱以派的田地,根本不用纳税;其余地方取水困难,土地多有开裂。很多山间小河早就干涸露出河床。 这让张鹿安百思不得其解:位置好收成高的地方归藩王所有,也可能是被藩王想办法霸占的,但不管怎样,还不用交税。要说那个朱以派的手还真是挺长的,鲁王的封地在兖州,怎么他儿子能把手给伸到登州了?老百姓们辛苦耕作,终归还是“宁添一斗,莫添一口”,靠着老天吃饭,可惜天公不作美,那就只能挨饿受冻。但是地方官府不管,催逼仍然不放松,土地稀少并且贫瘠的百姓,反而要承担超高的赋税。到哪里说理去?天理何在? 陈利昭等人见状纷纷摇头叹息,这里的老百姓苦啊。 可是上一世吃够了苦的张鹿安,转瞬间就将疑问抛在了脑后。既然人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自己又何必去管他人的死活?记得上辈子的既得利益群体们不就是这么干的么? 既然这辈子有条件享受,张鹿安自然是摆足了谱。 刚从张喜的背上下来,躺在两个人抬着的担架上,抬着的人累的额头冒汗,张鹿安却盖着棉被,裹得严严实实。 “张捡,热的口渴,水。你这个仆人,竟然不会伺候人,当的可真失败”张鹿安一脸嫌弃。 “少爷,这天寒地冻的,大家都冷的慌,咱能别这样么”张捡一脸埋怨。 “那你陪少爷我说说话啊,一路上闷死了。你看看前面这几个道士,一脸的严肃,多么没趣啊。嗨,前面的道士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喊了好几声,对方终于碍不过脸面,回答道: “丘无极”. “哪三个字?”张鹿安问道。 “左丘明的丘。识无用之用,通无能之能。了无道之道,化无极之极。” “何为无极?”张捡假装斯文的问道。。 “宇宙本原,无形无象,无声无色,无始无终,故曰无极”丘无极说罢,竟然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吧,这人多么无趣。都不会聊天的。年级轻轻的,搞得这么深沉。张捡,他估计比你大不了多少,看人家多拽。你觉得你能不能打的过他”。张鹿安对张捡说道。 “少爷,俺不是跟你吹牛,老家的那些人,都说俺是街坊邻居中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俺也就是吃了年龄的亏,等俺再过几年,长结实了,看他那副摸样,瘦的跟麻秸杆似得,俺一拳就能把他撂倒。你信不信?”。 “我不信” “哎呦喂”一声,张捡被人一脚踹成了狗啃泥,赶紧爬起来,想骂人,扭头一看是张财,又赶紧闭嘴。 刚坑完人的张鹿安,又打量了一下那个年轻道士丘无极。 丘无极长的瘦瘦高高,腿长胳膊长,脸部颧骨高耸,分不清具体年龄,如果不是皮肤有点嫩白说明他很年轻以外,远处看上去估计至少四十朝上的模样。如果看过后世的陈小春版《鹿鼎记》,会发现跟那个“瘦头陀”长的很像,区别就是丘无极头顶毛发很多,年轻一点。反正张鹿安觉得他没有一丝仙风道骨的感觉,反而像“地狱恶鬼”,令人油然生畏。 又走了一段路,已经进入了山区。张鹿安突然尿急。喊了张捡一起去解决一下。张喜命令众人原地休息。众人各自找个地方坐下,解开了水囊,喝点水补水。该方便的去方便了。 有了在院夼村的治疗,张鹿安虽然行走还困难,但是已经能够独自站立了。两个小孩子,站在迎风口往山坡下撒尿。 张鹿安憋的急了,刚解开裤腰带,就有一股弯弯的抛物线水珠往山下飚去,试图浇湿山下那片干涸的土地。 “舒服哈”。刚解决完,就看见隔壁的张捡飚出了更远更粗的抛物线。 如果非得形容一下,前面的像水龙头,后面的像是水管。 差距就是这么大。 张捡看了下自己的小主人的胯下,安慰道:“没关系,少爷,你还小,等长大了就好了。” 张鹿安可是有三十岁的心理年龄,不听还好,听到后更生气了。举起右手,不管残留的水滴,擦都没擦,就给了张捡后脑勺一下。 张捡因为疼痛,本能的头一缩“哎呀”一声,顺势下弯了腰。 张捡弯腰之际,突然之间,毫无预兆,正前方有一只弩箭高速飞来,越过弯腰的张捡,直向张鹿安的面门飞来。 张鹿安一下子吓蒙了,如果不是因为刚撒过尿,估计裤子是不会干的。 说时迟那时快,侧面飞出一把飞刀出来,只听见“砰”的一声,飞刀格挡住弩箭,双双落下。 随着一声“敌袭”的大喊,声如洪雷。张鹿安刚才已经被吓傻,又被声音振醒,才发现如此巨大的声音竟然从丘无极那瘦弱的身体里发出,更是感觉不可思议。 丘无极这边发出了一例飞刀打落了弩箭后,顺势又掷出一把飞刀,只听对面不远处的树上,“啊”的一声,一个身穿布衣,面带黑色面罩的人从树上掉落下来。 仿佛是一种信号发出。 两边的山坡接连出现十余把弓箭和弩箭,形成了一道并不算特别密集的箭雨。 造成了张财和张喜的胳膊中箭,两名道士也瞬间毙命。 丘无极赶紧把张鹿安和张捡按倒在地。两臂撑地弹起,顺势两把飞刀同时甩出,又有两名敌人被杀。真正的刀无虚发。与此同时,张喜等人也趁势向山坡上杀去。 随着弓箭手一个接着一个的毙命,剩余的两名弓箭手,赶紧趴了下来。其他的敌人却不再躲藏。 瞬间从两边高坡和坡底就跳出来大量的带面罩人马,分路包抄而来。 陈利昭向前大喊:哪路大王人马,不要误会伤了和气。 对面一头领大喊:交出藏宝图,可绕尔等不死。 张喜大怒道“藏你麻痹!”,脸上的刀疤口上下起伏着,不顾左胳膊上的弩箭,右手拿刀,第一个冲向了敌群。张财也跟进厮杀。 张喜等人与敌人激烈拼杀。陈利昭连杀两人后,来到了张鹿安身边,半蹲下来进行保护。 张鹿安瞬间腰杆都不知不觉硬起来了。 看了看身边的张捡,那小子还在浑身发抖,把头埋在地面,屁股撅的老高了。 “我呸,胆小如鼠!”张鹿安非常不屑张捡的胆小。抬起头来观察起了形势。 只见丘无极左冲右突,专捡人多的地方杀去。所到之处无一合之将。剩下的七名道士也摆出了一个剑阵,向前厮杀。 半个时辰后,看着浑身染血的丘无极,犹如地域里的恶鬼一样屠杀着身前的人,围剿的这波人马渐渐崩溃了,谁也不敢去招惹丘无极。 随着一声“风紧,扯乎!”,袭击者人马纷纷持刀在前,眼睛盯着丘无极等人,身体却缓缓退去。 因为己方有伤者,且对方人数还有很多人马,丘无极等人也怕再有埋伏或者中计,干脆停止了追击。 张财忙着给受伤未死的敌人补刀,丘无极看着摇摇头,自己却也没管。来到了死亡的两个道士同伴身旁,缓缓单膝下跪,静默不语。 “大师兄,王师弟和刘师弟升仙了”。 丘无极,仍然面无表情,吩咐道:再做两幅担架,抬到昆嵛山,不可使师弟们露尸荒野。林师弟,帮我一起把飞刀给收回来。 “是”一个模样清秀的道士答应一声,就开始到处寻找刚才扔出去的飞刀。 不大一会,林道士就捡回来十一把飞刀,然后双手递给丘无极。丘无极皱眉:明明扔出去十二把,怎么就捡回来十一把?但是天色渐渐快黑了,这么大的范围再去寻找一把飞刀犹如大海捞针,加上还要赶路,不好过度纠结。只能把十一把飞刀一一插入衣摆之下的刀鞘内。 丘无极随即站起来,来到张鹿安等人身旁,低声说道“为防万一,得赶紧走了,争取天黑前到达神清宫。”冷静的令人惊讶,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鹿安看着离去的丘无极的背影,对张捡说道:你看他,如果装上一根红色的长舌头,都不用特别化妆的,跟地域里的黑白无常有什么区别? 张捡不管有没有听懂,一脸纳闷的说道:少爷,黑白无常应该是两个。 张鹿安白了张捡一眼:咋地,你下去看过啊? 说罢站起来,慢腾腾的一点点往前挪过去。张捡看见了,赶紧跟上来扶着。路过阵亡的两名道士身旁,张鹿安停下来,弯腰鞠了三次躬。 再往前走,就看见张财在给最后一个呻吟的围攻者补刀,他是一刀朝着对方脖子上剁去,如杀鸡鸭。张鹿安看着地上的血迹和肉块肠子,肚里一片翻滚。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穿越后,这都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亲眼看到如何惨烈的景象。强制压抑住强烈呕吐的倾向,才没有当场喷出来。 但是好景不长。 直到他看到张财扒开死者的嘴,强行取下了镶着的金牙(注1)后,就再也忍不住了。 “哇啦”一下,看上去把早饭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张捡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喜看不过去了,“张财你干什么,赶紧走了”。 张财悻悻的收手:便宜这些杂碎了。看上去就是叛军扮的,天杀的贼人,呸! 张鹿安被剩下的未受伤的人抬着一起上路了。他在想:不对啊,如果是叛军,真的没有必要脱了甲还蒙着面啊。敌人很明显战斗力并不佳,装备也竟然只有弓箭和大刀,除了几把弩箭是军队仅有的外,看不出来这只人马到底是何方神圣。而且根据此时的大明官军的尿性,从军营里流出几把弩箭甚至是火铳又不是什么稀罕事。究竟这又是哪路人马想要杀我们呢?又是藏宝图惹的祸?难道自己怀里的这本诗集真的内藏玄机?一连串的疑问,都无法解释。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是这帮人不是什么所谓的江湖仇家,而是直接奔着所谓的“藏宝图”而来的。 想到此处不禁搂紧了衣服,掖紧了被子,深怕所谓的“藏宝图”掉落。 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赶在太阳下山、天空尚未大暗的时候,张鹿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昆嵛山神清宫。 睡得迷迷糊糊的张鹿安被丘无极那如雷的大吼声吵醒:延寿宫清虚真人座下大弟子丘无极携众师弟,拜见陆师叔。 张鹿安看在丘无极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对于他这种惊扰清梦的举动就不予计较了。 暗自心想:马上就要和便宜老爹见面了,哪个当父亲的,会不喜欢自己的小儿子?知道自己没事,不知道这个爹能高兴成什么样子。自己一定要表现的自然一点,为了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情景,实在不行要强挤出一两滴眼泪也不是不可能的。 注释1:公元659年《新修本草》初步记载了用汞合金填充牙齿的内容。真正的镶牙技术在宋代就已经出现,当时的假牙材质分为银牙和金牙。其中金牙的成分是由金箔、黄铜和水银等制成。 第17章 父子重逢 第17章 父子重逢 张鹿安和张捡来到张可道的卧房里,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观察清楚房间内的几个人,心想着都不记得谁是谁了,该如何面对?但转而一想,管他是谁,自己应该先喊一声爹,谁答应一下,不就知道了。 于是乎,张鹿安整理了一下思绪,清了清嗓子,露出了满脸讨好的笑容: “爹”。 刚喊出口,尾音尚在,就听到一声暴喝。 “逆子,跪下!” 张可道看到张鹿安就气不打一处来。 张鹿安一下头就蒙了,抬头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自己跟他的面相非常相似,正面带愤怒的看向自己。 这场戏不对啊,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是百般磨难重逢吗? 不是父慈子孝吗? 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变成了大义灭亲的戏码? 张鹿安还僵在那里,倒是张捡听见张可道大吼,浑身一抖,顺势跪了下去。 陈利昭赶紧出列解释,“张叔父请息怒,鹿安他腿部受伤了,实在不便”。 张可道可是不管,毕竟身高差在那里,也不管自己还是有伤在身,拿起皮鞭,顺势抽起了鞭子。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阴山那孩子回不来了,舍友而存己,是为不义;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不辞而别,你的母亲该有多着急,母命而不听,是为不孝。我打死你这个不义不孝的畜生”。张可道抽一鞭,停下来说道。 张鹿安疼的啊,牙直打颤。心想这锅背的也坑爹了吧。自己真的想往后跑掉,但是毕竟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如果真跑了,他爹又实在下不来台。别人也肯定不会说他的好。就这么纠结,硬生生的挨过了两鞭子。 张可道还想再打,被陈新薄一把夺过鞭子,“可道,教训一下孩子,让他知道错误就行了。事已至此,再打又能如何?你的身体还没有好,鹿安的腿也不便,我看暂时可以了。若是以后再犯,再数罪并罚”。 阴六就站在旁边看着,阴六是庶出,这次跟着陈新薄出来的。死去的阴山,是他的族中堂弟,嫡出,这次跟着张鹿安一起的,只是一不小心在成山所被追杀者杀害,一起死难的还有阴家其他七个人。 张鹿安把人家带出来,这下死在外面,无论是做样子,还是真生气,这个打其实真的免不了的。 张可道打了两鞭子,就已经气喘吁吁:这次就给你陈伯父一个面子,等你伤好了,咱爷俩继续算。滚下去。 张捡赶紧起身把张鹿安给扶下去了。 张鹿安刚走出大厅,就忍不住骂道“牲口啊,打的可真疼”。 张捡赶紧捂住了张鹿安的嘴:少爷,你怎么能如此大逆不道?父子亲亲相谊,如果你犯错了,老爷杀了你都不用去衙门的。更别说只是两皮鞭了。 “又没打在你身上,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张鹿安气急败坏,想说什么可是又无法解释出口,悻悻的扭着身体回房了。 张可道屋内,陈新薄在劝着张可道:样子也做了,差不多就行了。眼下你和鹿安都行动不便,利昭也有伤在身,只好暂时停留在此处一段时间。这里应该安全的,我明日先去趟临清,从账上提点银子,再安排一下人手,十日后返回。另外,玉虚宫传来的消息,可仕已经自南直隶应天府上元县出发,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到达这里,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接观甫回家。 文人取名取字,普通人没有功名的,直接一个名字就好了。 张可道说道:新薄兄,一路当心。你把没受伤的弟兄们都带上,路上不太平,好有个照应。另外,我这边想给鹿安找个师傅,趁着有伤在身,我也好亲自盯着,磨炼磨炼他的性子。 陈新薄说:文师傅估计有点难,一时半会不固定,也不好找,只能回老家后从长计议了。至于武师傅,我临走之前去拜会一下陆监院,看看他能否给安排一下,你放心吧。 回房间休息的张鹿安,坐在床上,张捡在为他抹着神清宫内道医所配置的药水,不知道是什么配方,涂到鞭打的伤口上,给张鹿安疼的直接大叫不已“牲口啊,轻点,疼啊”。 看到有人进来,张鹿安顺势躺下了,懒得见人。 张捡起身迎接:见过陈镖头、陈少爷和陆监院。 陈新薄笑笑摆手:我来看看小鹿安怎么样了。我还以为一定会一直大喊大叫呢,比想象中表现的要好一点,小子有进步。陆道长,这边就有请您给鹿安看一看,他的腿没有大碍吧。 陆凌风笑眯眯走进来,掀开了张鹿安的被子,从膝盖以下摸了两下后,盖上了被子。“已无大碍,但是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得将养一些时日。” 又拿起张鹿安的手看了看,眉毛皱起。又看了看张鹿安的脸,更是奇怪。但是掩饰的还行,只是一瞬间而已就放下了。让张鹿安好生休息即可。 陈新薄看出了问题,就说道:利昭,你陪着鹿安说说话,我和陆监院先出去走走。 陈利昭拱手称是。 陈新薄跟着陆凌风走出了屋子,来到了不远处的水井旁的大梨树下,问到:道长适才看出了什么?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陆凌风轻微摇摇头道:非也,此子身体真的并无大碍。只是我看他的手,手相显示年幼即因水溺而终,可是看他的面相,又是福运富贵长寿之命。所以甚是感觉奇怪至极也。 陈新薄感觉有点紧张:“鹿安确实曾经溺水,根据利昭所述,鹿安被贼人追逐,在河口处掉落冰窟窿里,险些淹死。虽然被救回来了,但是以前的记忆完全消失了。不知道手相显示的水溺之相跟这个有关系吗?” 陆凌风摇摇头:陈镖头无需过多担心。这个劫难应该已经渡过了。另外,天道无常,不必过于纠结于一时一刻,一事一物。这种失忆症之前也有先例,跟这孩子相处时,多点耐心,也许就能回想起来。眼下除了以前的记忆,跟常人一样,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新薄道:是啊。眼下鹿安和张掌柜他们需要在此修养一段时间。陆道长,我需要先去一趟临清,可能需要十余日才能返回。可道和鹿安、利昭就托庇于您了。另外,可道希望能给鹿安找一个武术师傅,不知道您能否安排一下? “你们都是江湖中人,身手了得,给孩子找一个师傅还难吗?”陆凌风笑着说道。 “这孩子从小就被惯坏了,用他爹的话来说就是生性顽劣。毕竟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亲戚长辈们有时候下不去手。给他在外找一个严师才是为他好,够防身就行了”。 “你也知道张鹿安腿部尚未完全好透,就算练武也得三个月以后了。” “是啊,等我从临清回来,我们需要先去登州,再扶棺前往南直隶应天府上元县,一路上颇不太平。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看延寿宫弟子丘无极身手不错,而且为人沉默寡言,能否请他出山辛苦一趟?到时候在上元也可以教授的,只要掌握了一点防身的技巧就行了。是不是练武的料,到时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为此,在下愿意奉上一点薄礼作为修缮费用。” “哈哈,好你个陈新薄,这算盘原来早就打的响的很啊”。陆凌风继而思考了一下,说道:“烟霞洞马上要修缮了,人手不足,财力更是不足。眼下兵荒马乱,我等也确实需要修缮经费。罢了,也该是无极的造化,我这就跟清虚去个信,借调个半年期限。我这个师侄无论是身手还是悟性都是非常不错的。等张鹿安腿好了,就让他跟着丘无极短期学习一下。至于以后,莫要强求。 “如此,那就多谢了”。陈新薄拱手致谢,两人相视一笑。 第18章 拜师和闯祸 第18章 拜师和闯祸 张鹿安还不清楚自己平白无故就有了两个师傅,刚吃过午食不久的他,很快困的就睡着了。 张可道来到了门外,想进去又有些犹豫。长年的在外打拼,使他已经失去了和自己孩子正常沟通的处理方法。 张捡正好上完茅房回来,赶紧拜见张可道,张可道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别出声。 “陆道长有说鹿安的腿没事了吧?” “回禀老爷知道,是的,陆道长已经来看过了,只是说让多休息就好了”。 透过午后的暖阳,张鹿安侧身躺在床上,那微胖的大脑袋正好朝着外面,原本白皙的脸庞,因为几个月在外的风吹日晒,早已经有些黝黑的样子。嘟嘟的小嘴巴好像在咀嚼些什么好吃的。 “臭小子”,张可道笑骂了一声,脸上流露出的是遮掩不掉的舔犊之情。 张捡趁机说了一句:老爷,少爷变化还是很大的,我们躲在院夼的时候,连王百户都在夸少爷聪明伶俐呢。 “小聪明何足挂齿?再说了,利昭跟随陈镖头行走江湖多年,认识人家院夼王粮长,人家估计只是客气的说一下而已。真要说来你们五个这次也多亏了人家,这份恩情一定要铭记于心。我们江湖中人,一向讲究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切记,可以忘记别人欠你的,绝对不能忘记你欠别人的”。 张捡“嗯”肯定的点点头。 张可道说完,然后慢腾腾的转身回房了。 两刻钟过去了。 张捡来到屋内拽拽张鹿安的被子:少爷,少爷,老爷叫你。 张鹿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张捡后面跟着的张可道,赶紧把被子一掀开,抬头问道:爹,您有什么事吗? 张捡搬了一把椅子,让张可道坐下来聊。 “鹿安,你应当知晓,凡事过犹不及,就比如这中午休息,睡得时间过长反而觉得更加困乏。此次远行,你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顽劣。现今世间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国朝内忧外患。东北和北方有外患,西北有内患,西南奢安之乱已经持续十年之久,东南红毛鬼更是虎视眈眈。越是乱世,一技之长就显得越重要。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没有一个良好的基础是不行的。因此为父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养伤,你就先跟利昭复习一下功课。等伤好后,再跟丘无极道长练习一下防身术。待年底回到老家,再为你聘请名师”。 “可是爹,我这伤了脑袋,很多东西都忘记了,是不是应该再休息一段时间……”. 张鹿安实在不想这么早就被束缚,听到张捡说起了家底,就算不学无术,一辈子也会不愁吃不愁喝的。 “混账!你老子我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命令!你看看你大哥鹿鸣已经通过了崇祯三年的南直隶乡试了,现在好歹也是一个举人了,虽然去年春闱不利,但是以你大哥的才学,两年后还是有考中进士的可能。哪怕你的姐姐,也是知书达理。就算你的姐夫马应魁,都是熟读诗书,现在虽然弃文从武,但是刀马娴熟。只有你,文不成武不就的。眼下还敢推脱,真是反了你了……”作势要开始全武行了。 “是,是,儿子听从父亲的吩咐。”张鹿安知道再犟下去就得挨揍了,果断先行服软。 张捡觉得好玩,“噗嗤”笑出了声。 张可道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一起去学,谁学不好,家法伺候! 张捡苦着一张脸和张鹿安一同退下去了。 神清宫前休憩草堂下,这里就是临时教室。 张鹿安和张捡过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十六岁的阴六已经坐好了位置。 与这个时代的很多严师不同,陈利昭拿着几本书面带玩味的微笑走了过来,看到端坐在矮凳上的三个大孩子纷纷起身。陈利昭轻轻点点头。 “按道理说,应该延请专门名师的,但是眼下身在他乡确实不便。所以父辈们便安排我教教你们文章,午时以后由丘师傅来给你们讲解武术。你我父辈们也许不知道在哪里看着呢,所以还请你们认真对待。” “是”三人说的声音一点也不齐整。 陈利昭严肃起来“尔等三人即为同窗,私下里应该互帮互助。课堂上更要言语一致,整齐划一。再来一遍”。 “是”这下好多了。 陈利昭接着说“今天我带来了《三字经》、《千字文》《增广贤文》和之前从西昌带来的《幼学琼林》,咱们一步步来学……” 第一次当老师的陈利昭讲课并不出色,与读书相比,三个人都更喜欢听陈利昭穿插一些五湖四海的故事。 第二天的武术课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丘无极本来就不愿来,如果不是师叔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说有这一段造化,也是一种修行过程,他无论如何是不愿来教这三个小屁孩。 完全是按照自己的练法来训练的。“习武之人,初在强身健体。想要筋骨强健,就要勤加苦练。犹如熟能生巧,苦练之后,自然反应快。眼手协调,身手自如。身手好,首要下盘稳重。按照先练下盘、再练拳法、再练兵器、最后练心法的顺序,现在就是增强你们的腿部力量。”丘无极面无表情的说着。 只见虽然还是寒冬,但是张捡和阴六因为蹲马步而额头直冒大汗,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得,可是仍然在坚持着,因为丘无极真的会揍,揍起来很疼。 唯一相对舒服的就是张鹿安,因为腿还没有好透,所以暂时不参与训练。丘无极也懒得管他, 小孩子身体容易饿着,张鹿安跑到斋堂,找了半天都没发现有什么吃的。毕竟过了饭点,在本就食物匮乏的明末,找个随时能吃的就更难了。 张鹿安找了很久,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一个好久都没有见到过的东西--红薯。只是这红薯长得太磕碜了,不仅模样小的可怜,而且特别的细长,比张鹿安的小胳膊粗不了多少。 张鹿安抱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十来个红薯来到外面,本来想烤着吃,但是这么小的红薯,在上一世都是喂猪的料,用草灰烤熟的话,估计到时候也不剩下什么了。 所以就搬了几块青砖,再从斋堂里拿了一个陶锅,盛上水,把红薯洗干净后,放在锅里。然后用斋堂里的火折子生了火。坐在台阶上,边烧火,边乐呵呵的看着辛苦训练的两位同窗。 煮着吃就是没有烤着吃闻起来那么香,但是对于容易饿的半大小伙子来说,饿的快,这边的点点香味还是转移了两个人的注意。 丘无极立刻察觉到了这个破坏者,一个箭步跳过来一看,掀开锅盖一看,“你把师叔留种的甘薯都给拿过来了?” “甘薯?留种的?”张鹿安愣住了。 “啪、啪、啪”“哎呦喂,疼啊”“呜呜……”张鹿安又挨了好几鞭子。 “让你学艺,你倒好,竟然开始偷东西了?谁给你的胆子?” “谁说是偷了,我太饿了,我那是光明正大的拿好吧,怎么能叫偷啊”张鹿安还在嘴硬,毕竟小偷的名声太难听了。 “好哇,那就是明着抢劫,你要当土匪啊”张可道更加生气,手里的力度更大了。 好在陆凌风及时出现,制止了张可道,张可道百般陪着不是,好像张鹿安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张鹿安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嘟囔着:不就是几个很小很小的红薯吗? 张可道急忙准备大声训斥,陆凌风摆摆手,出声道:鹿安,你小小年纪就认得这甘薯吗?所有人都叫甘薯,你为何叫红薯? 张鹿安:额…… “那你知道这甘薯原产地哪里吗?” “产自于西方化外之地”张鹿安不敢说的过于超前了。 “那你可知晓这甘薯又是何人从化外之地引入?” 这可难不倒张鹿安,他记得很清楚:“福建的陈振龙于万历二十一年从吕宋引入的,当时的佛郎机人坏的很,不准红薯出口,陈振龙是把这红薯的茎叶藏在缆绳里才带回来的”。一席话说完,大家都愣住了一下,哪怕是张可道,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些告诉给张鹿安。 只有陆凌风仍然面色如常“实际上应该是万历八年由东莞海商陈益引入的番薯,甘薯和红薯都是称呼这个番薯。虽然你说的这个红薯随种随活,但是产量却并不高,主要吃多了胀气严重,此前一直在闽越沿海一带种植,并未传播到北方。徐公光启曾经在天津试种,可惜收成并不好。陆某也是之前通过孙抚台才弄到一点种子,如今天干物躁,麦黍收成很低,希望用这红薯来缓解粮食的危机……” 张可道还想作势预打,陆凌风劝解“东西没了,还可以再从南方运过来。人没了,就真的没了。孙抚台也算是一个公心之人,虽然被叛军给放了,眼下已经被锦衣卫逮拿进京了,估计凶多吉少。” 张可道连忙承诺可以从南方把种子再运过来。 陆凌风连忙摆手:今年算是已经错过了,既然已经煮了,大家都来尝尝。 张鹿安连忙捞了一个,本想填到自己嘴里的,想了想,依次递给陆凌风、张可道、丘无极和陈利昭,然后自己赶忙捞了一个。毕竟不像后世打那么多农药,也洗干净了,直接就吃了。 但是味道却不怎么好,不光涩涩的、纤维丝状物还特别多。 “我可算是知道为何大家都不愿种这特别容易成活的红薯了。大明的老百姓是最能吃苦的,某些时候也是最难改变的。虽然眼下种子现在已经不难得,但是味道难以下咽而且还容易胀气,哪里比得了麦香?种的东西没有希望,谁还愿意去种?”张鹿安脱口就说。 张鹿安知道虽然从大局上来说,眼下正值小冰河时期,天气变幻多端,干旱和洪涝灾害接连出现,层出不穷。原有的历史大概到崇祯死后,整体天气才开始好转。尤其是北方,大部分时候已经变得干旱不停,陕西北部少部分地方甚至出现连续十年未曾下雨的现象,粮食产量骤减。 而大明的奇葩赋税制度,至崇祯初年,陕西、山西、山东和河南四省百姓承担了全年税收的百分之四十九,南直隶承担了百分之二十,剩下的浙江、福建、江西、湖广、四川、贵州、云南、广西和广东九省赋税不到百分之三十一。商税是可怜的三十税一,还有大量商人逃税,中央稍微一管,那些清流大臣们就叫嚷与民争利。海关税收更是被那些地方势力霸占了。西北有晋商、北方沿海有沈世魁,运河两岸和江南有徽商,福建有郑芝龙家族…… 而北方的各种灾害是更为频繁的,老百姓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揭竿而起。 如果北方能够推广红薯的种植,或许可以一定程度上减轻灾荒,可以延缓大明的灭亡时间? 张鹿安接着说:现在难得的是如何在干旱的年份,把红薯推广开来、如何提高产量和改变这难吃的味道。就像徐阁老在天津所做的努力一样。 陆凌风微微点头。 张鹿安最终在陆凌风的讲情下,只是被处罚默写《千字文》全文一百遍。 闯祸的事被高高抬起,又低低放下了。毫无波澜。 可是在昆嵛山不远处的院夼却遇到了惊涛骇浪和灭顶之灾。 第19章 无妄之灾 第19章 无妄之灾 崇祯五年正月十七。 就在张鹿安一行五人刚刚被丘无极带人接走后的当天午后。 闻香教右香主李宏义率领部下约百人来到了槎山东岭。众人都是一副短装棉衣,头戴各式护耳帽的装扮。 “王经主,消息可确定?”李宏义对着身边的一个浓眉大眼的教内经主询问道。 “启禀李香主,属下们抓到的兵丁,经过审讯,其人正是玄镇寨试百户王驰手下的小旗,回乡探亲被蒋会头捉住。有幸问出,试百户王驰是院夼村乡绅的儿子,两日前曾经回村参加元宵夜会。这个小旗官跟着王驰,确实看到了五个外乡人。而且他们掏出了张可大的诗稿,据说王驰听后非常感动。由此可以断定,这五个人必然是张可大的亲属或者部下。” “那恁是否可以断定五个人现在都在村子里?” “这个不确定。村民对外人比较警惕,北村口有乡丁把守,检查的严格,我派的人进不去”。 “进不去的话,怎么知道村里的布置?眼下不是出海打鱼的时候,村中壮丁人数有多少?”。 “回禀李香主,据被俘的小旗声称,村里不足百户人家,因非要地,并无驻军。” “如此偏僻的地方这么警惕,必然有鬼!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探查了,通知兄弟们,准备杀进去。”李宏义接着吩咐道: “齐会头带领十人堵住村西大路,防止敌人逃跑,尤其防范靖海卫援兵,有援兵及时放烟示警;甘会头率领十人堵住往玄镇寨去的东边大路,击杀漏网之鱼和防止村民通风报信;王经主带三十人负责留守;其余人等随着我,三十息后,直接杀过去……” 院夼村口四名乡丁正守在土墙正门口,无聊的说着家常; 身后还有两个暗哨,遇到敌人来袭,负责敲锣示警的作用。 一名高大的乡丁正在侧身跟另一个爱笑的乡丁开玩笑,突然一柄飞斧直接甩过来,斧刃斜插在脖子之上,鲜血如同刚扒开的喷泉,立刻向斜上方滋去。高大乡丁一脸的恐惧,还试图用手把斧子拔出,把头扶正。 对面的爱笑乡丁顷刻被吓傻,一直哆嗦不停,连话都喊不起来,直到高大乡丁油尽灯枯,向他倒过来。爱笑乡丁才回过神来:妈呀!大喊着扔掉了长矛往后方跑去。 还没跑多远,突然脚下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原来的爱笑的乡丁,再也笑不出来了,关键时刻还扭伤了脚。在异常恐惧的支配下,还在拼命往前挪动。 又有数把飞斧飞近。 相邻的两个乡丁也瞬间毙命,土墙上的两名乡丁还没来得及敲响锣鼓,就看见数名闻香教教徒,搭罗汉一般爬上土墙之上,立刻从后砍死了两名乡丁。 李宏义带着数十名教徒瞬间涌入村内。 原先那位爱笑的乡丁,还在一手扶着地,一腿使劲蹬着地面往前挪动,突然后方脚步密布,往后一看,只见一个面色黝黑满脸胡须的大汉,挥刀就要砍下来。 乡丁一手扶着地,一手颤抖着张开手掌求饶: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啊…… 大汉稍微犹豫,一愣神,还是向下挥刀砍下了一颗头颅…… 转眼之间,教徒们涌入村内,呈现地毯式搜索一样,向前攻击前进。 村民们听到哭嚎声和呼喊声,渔民尚武,壮丁们也纷纷拿起扁担、铁锹、棍子、钉耙等各式各样的农具汇集起来。 可是毕竟都是基本的渔民,偶尔的种些土地,力气是有,但是几乎没有战斗技巧,根本不是好勇斗狠的闻香教教徒的对手。可是村里乡丁们仍然拼命厮杀,毕竟后面还有白发高堂和幼儿垂髫,怎么能把匪类放进来呢? 眼看着手下的一名会头被村民乱棍打死,李宏义大怒:发信号,让王经主过来增援,杀光这些乡民。 于是乎,一场惨烈的报复性屠杀开始了。 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法律可以约束人了,对于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没有了任何顾忌的时候,此时身体内的恶魔一定会被放到最大,所以烧杀奸淫抢掠就难以避免了。 两个时辰后,院夼已经是到处浓烟滚滚,到处充满着带血的尸体。王经主过来报告说,有村民说那五个人确实是张可大的亲戚,但是已经在今日早间被人给接走了,往西北而去。 李宏义面部肌肉抖动着,看着到处的嘶喊声,用手摸了摸鼻子尖,说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同之前的小旗,全都给杀了。把房子全烧了,把船都给我烧了,让世人看看,这就是帮助官军的下场……李宏义有些歇斯底里。 冷酷至极的命令被迅速执行。 六个水性好的渔民在闻香教教匪进村时,就赶紧挂帆,但是当天风量太小,结果几个人到傍晚时分,才赶到东边的玄镇寨,向王驰报告了消息。 王驰听到消息后,二话没说就想聚集手下。但是因为上司催促抽调问题,百户官只同意王驰带二十人返回。 王驰一马当先,归心似箭。但是等他赶到院夼村东时,李宏义早就带人搜刮了一些财物溜之大吉了。 王驰看到乡亲们纷纷死难,心如刀割。等他回到了自己家,看到自己的父母死在了堂前,三个亲弟弟也被杀死,娘子光着身子死在了卧室床前,两眼圆睁死不瞑目……一家老少无一幸免。 “啊……啊,天杀的”王驰疯狂的大喊,发泄心中的狂怒与悲伤。 远处的林中惊鸟数只都再次纷纷飞向天空,仿佛都被这冲天的怒气所惊吓到一样。 而此时李宏义和王经主等人早已把己方的尸体处理掉了,一方面制造痕迹往西而去。另一方面又顺着北方的山坡,翻过山梁后再往西追击而去。 “都随我追击敌人,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但是毕竟只有王驰有匹瘦马,其他兵丁都是靠双腿,循着贼人的痕迹,向西追到了铁盐山,快到靖海卫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却是靖海卫的卫所兵。对方也是有山民前来报告村内大火,才过来支援的。 王驰还想继续往北追击,但是手下们已经精疲力竭。 靖海卫领兵而来的千户葛长顺只好安慰着王驰,“王百户,方向追反了,我等一路过来,根本未曾见到贼人经过,估计故意迷惑你往西边追来,估计贼人已经向北跑了。眼前又缺少马匹,贼人应该已经走远了,追不上了,报仇还得从长计议了。眼下赶紧回去,看看还有活人没有,再把乡亲们安葬了,入土为安吧”。 葛长顺看见王驰已经精神恍惚,只好指示王驰的两名部下将王驰架起来扶到马上,王驰犹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任人摆布。 好不容易一行人回到村里,天已经微微亮,看到到处的尸体,官兵们愤怒的咒骂着,不知道谁干的,只好咒骂天地不仁,只好咒骂万恶的贼人。 王驰再次看到自己家门前的房橼头在冒着黑烟,想起死在了里面的家人,禁不住眼前一黑,一下子就从马上晕倒,栽倒在地。众部下赶紧去扶。 葛长顺只好指挥所部人马并先前报信的村民一起动手:首先搜寻幸存者,其次指挥大家进行收敛遇难者遗体,命人在村西挖坑。另外又命随军书办把情况写成文书,令传令兵尽快将文书向靖海卫指挥使处进行汇报。 王驰在简易的帐篷里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在部下喂了几口水汤之后,缓缓的支撑起来,走出门外,眼前都已经收拾的比较干净了。 整个院夼除了六个报信的壮丁外,后面又搜寻到了一些藏起来的百姓约有十余人,均为当时藏起来的老弱病残。六名壮丁在王驰部下的帮助下,利用现有的建筑材料,建立起一些简单的屋棚以便于栖身。 葛长顺千户官突然出现在王驰试百户的身旁:“问过了,幸存下来的老百姓都被吓傻了,都不知道来者是何人,听着口音也都差不多是山东的,其余的就不清楚了。哦,对了,你们家隔壁的尤瘸子还活着,事发时他还在地窖里,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用身体堵死在了地窖口的木板上……” 王驰听到后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尤瘸子的模样,尤瘸子本名尤大,家里本以为可以多子多福的,可是尤大之后,再无活到成年的弟妹。尤大有一次上山打猎不小心崴到脚,治疗措施不当和不及时,导致烙下了残疾。因为脚部有残疾,家里也不富裕,二十多了还在打光棍。性格也是怯懦怕生,不善于言辞。但毕竟年龄比较大了,家里省吃俭用,也在筹备着一门亲事,听说姑娘家是沙岛的渔家姑娘。如果没有这茬事,中秋时节也该成亲了。 王驰在部下的搀扶下,看望了暂时住在帐篷里的尤大。先行进来的一个兵丁踢了一下还在睡着的尤大:嗨,尤瘸子,醒醒,王大人来看你了。 尤大吓的赶紧抱紧了被子,躲在了帐篷一个角落,瑟瑟发抖。 王驰赶忙阻止了部下的呵斥,耐心的说:尤大,我是你隔壁王驰大哥啊,你还记得吗? 尤大怯怯的抬头斜眼看了一下,果真是那个熟悉的王驰大哥,立刻扑到了王驰身后,抱着王驰身上大哭:呜呜……王大哥……俺大俺娘被他们那帮天杀的砍死了,就在俺的头顶啊。俺大不让俺出声,俺才活命的……呜呜”。 王驰安慰了一会尤大,问道:“可能发现都是一些什么人?”其他人都是一些老弱,当时那种情况肯定还不如尤大,所以王驰想从尤大这里获得更多信息。 尤大轻声说道:俺真的害怕,容俺想一想……哦对了,俺听到,那伙贼人进来就问有没有见到张家的陈家的,他们自己还在谈论什么藏宝图之类的……别的俺不记得了,可怜的俺大被硬生生的扎了好几刀,都不肯挪动分毫……可恶的敌人还放烟来熏,俺撒了尿在衣服上,捂住了鼻子,才没被发现……”尤大继续神神叨叨的叙述。 王驰听得云里雾里。 葛长顺不知何时过来的,突然发声道:你们之前是接待过张家一行人吧?听说他们张家有三张藏宝图,都有巨量宝藏。王百户见过没? 王驰想也没想就说道:元宵节当天一起聚会的,两个孩子加三个大人,都是忠义之后,没什么可说的。而且他们都有伤在身,尤其是那个最小的孩子脚部受伤,伤筋动骨,还需要在我们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那你可见过什么文字或者什么消息?” 王驰回忆了一下,“真的没有藏宝图,对方只是拿出了一份张可大的手稿诗集……” “诗集在哪里?”葛长顺突然很兴奋。 “不在我这里,张家的那个小少爷拿出来递给我,我只是看了一下,已故张总兵的诗写的大气又贴近事实,确实不错。看完就又还给他们了” “就没有藏头诗之类的?或者有什么图画之类的?” “这个真没有,怎么?千户大人不相信小的?”王驰反问道。 “哪里哪里,本千户也是突然听到消息,只是想了解一下。就算真有什么宝藏,那也应该是大明朝廷的,有圣上裁定处分,岂是我等能够觊觎的?但是这正说明,有没有可能是张家少爷不小心泄露了机密的事情,结果张家上层掌家的,出于杀人灭口的目的而……” “别说了葛千户,不会的,右都督观甫之前被围万分紧急,如今又为国捐躯不久,张家若有余力怎么可能不去救援?反而来这里搞屠杀灭口?” “就没有可能是利益分配不均吗?大家族里这样的事情还少吗?而且你也说了,按照常理,张家的那个小少爷应该在贵处再休养一段时间的,这会怎么又突然走掉了?到底是被来人给掳走的?还是被带走的?甚至压根就是自己主动走的?” “那更应该被杀的人是我,我看过诗集,而不是这些可怜的村民。” “你怎么就知道没人来杀你呢?也许只是暂时错过没来得及。也许如果不是你一大早就去玄镇寨,那么村西长眠的肯定也有你。哎,真是世风日下啊,你们好吃好喝的供着,渔家人热情好客,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来对待远方的朋友,却被恩将仇报!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葛长顺看上去痛心疾首。 “够了。那就让他们放手过来吧”王驰奔向村西,跪在自己的亲人坟墓前,折箭起誓:我发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管查出来贼人是谁,不管追到天涯海角,自己一定要报这血海深仇。 终身不违! 第20章 闻香教裂痕 第20章 闻香教裂痕 “阿嚏阿嚏……”不知道是不是王驰漫天的悲愤带来的诅咒,李宏义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非常不舒服,让他不禁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尖。 也许山路走的太久了,又是不停的前行,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山风呼啸,难免受了点风寒。 李宏义刚想下令生火休息,突然前方带队探路的齐会头慌忙跑了过来,李宏义和身边的护卫头续们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拔刀在手。 齐会头看着李宏义不善的眼神,赶紧定了定神:报告香主,前面发现大队的尸体,死了有好大一会了。 李宏义赶紧命令四下警戒,派人爬到山梁上去,搜寻下有没有埋伏之类的。他则和王经主、甘会头和齐会头一起来到了前方的现场。 看着满地的尸体,李宏义问道:齐会头,都查出了什么了吗? 齐会头赶紧低下头来:属下愚昧,还没有头绪。这里总共有尸体三十一具,都是灰衣短装模样,均为刀伤和飞刀伤。尤其是这飞刀伤,并非一朝一夕可以习得,一定是江湖人士所用。左香主这方面经验丰富,一定可以猜出来…… “啪”的一声,巴掌打的清脆响亮。齐会头捂着慢慢肿起来的脸庞不敢出声。 “别跟老子提什么左香主,眼下你跟的是老子。甭忘了教规,吃里扒外者,当受两面三刀之刑”李宏义说的斩钉截铁,周边人都赶紧站直了,生怕惹到李香主。 王经主蹲下来查看了这些尸体,掰开了尸体头上裹着的布巾,细细地看了一下,对李宏义说道:“香主,这帮人头梳正三绺髻于后脑勺,而人人手部茧子肥厚,尤其是拇指和食指处的茧子更是僵硬无比。从这两点看,这帮人应该原来在京杭大运河两边拉纤为生。北人歪髻,南人正髻,又说明这帮人应该是在南直隶那块的。这帮人很可能是想埋伏另一帮人,结果被反杀了。另一帮人不可能没有损伤,但是眼下没有对方的信息,说明对方完胜,还有机会带走伤亡者。 李宏义对于自己这个左膀右臂的分析,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命令生火做饭,突然远处有一位负责搜山的头行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飞刀。 众人纷纷拿起武器警戒,这名头行赶紧拱手示意,王经主上前,拿起飞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深深的“丘”字。 这名头行是个大小眼,说自己是在拉屎时,在旁边的树上发现的,刀上有血迹,很可能是划开旁边有一个尸体的脖颈后再嵌入树干中有三寸有余。可见发刀者的功力深厚,力度之大。 王经主也不禁陷入了沉思: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功力? 李宏义大大咧咧的表示:不管了,前方乃是何处?还是抓紧追击要紧。 王经主赶紧回道:前方是昆嵛山神清宫,如果对方藏到了那里,我们还真的不好办。 “有啥不好办的,回去重新再召集人手,咱们再攻一次,我就不信攻不下来?”李宏义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甘会头,你带四个人在这盯着。王经主,你去联络陈永福,让他调几门大炮过来,再支援咱们几百支鸟铳。欠下的人情总该还了!” 两人赶紧称是,先后离开。 李宏义喃喃自语:许嫣,我帮你报了仇,你也应该有所表示吧。 每当想起许嫣,李宏义就有身体反应。虽然风月场所经历无数,可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许嫣的身影:野鸡哪能和凤凰相比? 登州百洞山,闻香教总坛。 “啪”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左忠禹怒不可遏,忍不住摔碎了一个瓷杯:“岂有此理!我们一向标榜替天行道,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就行屠乡之举!谁给他的权利?这件事要是传开,老百姓要是知道了,以后还怎么传教?本教是应该要清理门户了。你们随我去见圣女。” 圣女屋内 许嫣正对她的三姑许若襄说着话:“三姑,父亲大仇得报,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心理一点也谈不上多么快乐。只是像了结一件事一样,现在心里面空落落的”。 许若襄看着眼下这个年仅14岁的侄女“孩子,一直以来你背负的东西太重了。三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报仇。这些事情原本不应该是你所承担的”。 “我忘不掉啊,三姑,您知道吗?我是亲眼看见,他挥刀砍下了我的亲身父亲的人头,无数个日夜,我都会从梦中惊醒”说着说着,许嫣的眼睛就红了。 “谁不想有自己的父母陪着,谁不想在父母跟前尽孝?可是我不能啊。父亲死后,母亲不久也相思成病而亡。所以我的世界里就只有报仇这件事”。 许若襄怜爱的看着许嫣:“可是孩子,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眼睛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三姑,难道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事情是真的,但是里面有内情。我们都知道你所背负的东西,三年来你自己也勤学苦练各种本领,我们也是全力支持你。直到你的四姑嫁给了张家的家生子张财。张财黑黑瘦瘦,凶狠寡恩,可是你四姑三年前在登州见到张财后,就魂不守舍,心思坚定的非他不嫁,真不知道她若云究竟看上了他张财哪一点……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还得称呼他一声四姑父。他向我们提供情报也是不遗余力的。可是你四姑现在人是嫁到南直隶了,想见一面太难了……”许若襄还在絮絮叨叨。 “三姑,那跟我父亲的关联呢?”许嫣忍不住问道。 “你四姑父说,听张可大的家丁和管家所说,大哥帮张可大医治好了旧伤,两人的关系其实很不错” “既然是朋友,怎么能亲手杀了自己的朋友?良心何安?” “后面朝廷旨意下来了,难道抗旨不成?要怪,归根结底还是应该怪那崇祯皇帝,是非不分,不分青红皂白枉杀无辜”,许若襄说的咬牙切齿,许嫣的三姑夫也在三年前被杀。许若襄对于这朱家天下也是怨恨颇深。 “三姑,是不是我们真的做错了?”许嫣问道:我们一直标榜“替天行道”,可是每当看着那些贫苦教徒们,连饭都吃不饱,每年却必须要往上缴纳三百文钱,我这心里就有一种负罪感…… 话还未说完。突然守在门外的贴身丫鬟许紫衣进来禀报:小姐,李香主来了,想见你。 “三姑,虽然我们父辈是故交,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到李宏义,就有点害怕。可不可以说我不舒服,不去见他呢”许嫣问许若襄。 许若襄答道:你是咱们闻香教圣女,接见下属本来就是本职,又有何惧?戴上轻纱,三姑陪你去见见李宏义。 李宏义在外间焦急的等待,手里拿着一个礼盒,来回踱步。听到有脚步声走出来,慌忙喊声:嫣嫣……却看到迎面而来的是许嫣三姑许若襄,李宏义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还是不得不上前弯腰作揖拜见:晚辈宏义见过三姑。 许若襄笑着来到李宏义面前:快快免礼,一眨眼功夫,宏义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今日过来,是来找我们家嫣儿的吧? 许嫣在身后闹了一个大红脸,李宏义则无所谓:“晚辈在登州寻得一些金银珠宝,特地挑选了一些,来送给嫣妹,希望嫣妹不要嫌弃……” “我看这些宝贝未必是从登州得来吧”,李宏义还没说完,就见到左忠禹大踏步的走进来。 李宏义顿时非常不悦,说起来自己好歹是登州原闻香教首领李成唯一在世的儿子,左忠禹就是一个护法出身,何德何能能与自己平起平坐?但是许嫣和许若襄在,李宏义多少不便发火。 “哦,左香主此话何意啊?”李宏义语调冰冷的问道。 “李……香主,看你做的好事,这些首饰估计都是从院夼那些可怜的乡民的尸体上拔下来吧?”左忠禹毫不畏惧,刻意强调了一下香主二字。 李宏义顿时明白过来,虽然三令五申,但是队伍里仍然有人泄密了。“左香主不要听风就是雨,我们之前也是按照教内命令行事,追击敌人,难免会有误伤无辜……” “难道整整一百余户人家都是被误伤吗?这哪里是误伤,这是屠杀!院夼城西的坟包不会说谎。难道非得叫你的手下出来对质吗?” 左忠禹一点都不给面子,李宏义顿时大怒,也不再顾忌什么不良影响,气急败坏的抽出佩刀,作势就要砍向左忠禹。左忠禹也拔刀在手,准备还击。 许嫣恢复了高冷,冷着脸看着两人的行为,任由许若襄和许紫衣把自己拦在身后。 李宏义顿时冲向左忠禹,直直的挥刀劈下,左忠禹向右躲开,横刀向前划开,李宏义赶紧向后躲闪。双方你来我往大战了一刻钟。 突然听到一声“住手!” 可是两个人没有人愿意住手,继续厮杀。 来人拿起手铳往天上一开,就听见“嘭”的一声,状若响雷。 李宏义和左忠禹顿时冷静下来,各自拉开距离,定睛一看,来人中等身材,皮肤较白,头戴一顶八角帽。貌不惊人,放在人堆里,压根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但是他后面站着的四个护卫却是不简单,各个虎背熊腰,还剃光了头发,没有戒疤,看上去凶神恶煞,像是被收服的女真死士。 众人也没有过多见怪,实际上,这个时空内,东北地区的渔猎民族战斗力那是空前强大,不管是关宁军、还是东江军、甚至李九成叛军队伍里,都有大量的女真战士的身影。 “鄙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可就,先逝教主王好贤是我的三叔”。 眼前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男子果然不简单,他就是闻香教的创教教主王森的亲孙子,王森长子王好义的唯一的儿子。 山东经过徐鸿儒的“白莲教起义”后,一直有点混乱。崇祯二年又爆发l了李成、许汤白莲教之乱,当时正是被张可大所平定。王好贤凭借自己遗传的过硬的忽悠技术,成功上位。不光越过自己的哥哥成为闻香教的新教主,还通过贿赂,成功来往于建州与登州之间贩卖军用物资。这卖国求荣的事,闻香教和部分晋商那是不谋而合。只是王好贤不像晋商那样朝中有人罩着,后来被举报查出,一路潜逃两千公里,最终还是被抓住给杀了。闻香教也是在之后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之前谣传王好贤死后,由他的哥哥王好义即位,但是一直没有露面,眼下王好义的儿子王可就出来了,只要身份确认无疑,按照古时的道德规范,王可就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新任教主人选。 王可就拿出了“五佛圣火令”金牌,所有教徒都知道这代表什么,纷纷下跪拜见新任教主。左忠禹和李宏义自然不好再争论什么,也随着众人跪下拜见。 王可就称道:现在谁能告诉我这把刻着“丘”字的飞刀是归何人所有? 李宏义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原在王经主手中的飞刀已经落到了王可就的手里。 “昆嵛山山道上的众多尸体又是归何人所派啊?”还是无人能够回答。王可就明显很不满意:就这种能耐,竟然还敢窝里横? 王可就在众人不得不宣誓效忠的情况下,从百洞山开始,一步一步逐步掌控了整个闻香教体系。而他首先重点主抓的就是情报的获取和来源,这也是他新主子的吩咐。 第21章 搅局者 第21章 搅局者 大明登州府宁海州城内 文登营参将暂领威海卫指挥使吴安邦正在听取下属的汇报。 “……属下一行人追至昆嵛山以东,本来已经将对方彻底包围,可是那些臭道士武功高强,尤其领头的那个凶狠霸道,太难对付了。兄弟们按照大人的要求,只带上了之前在徐州购买的刀枪和弓箭弩箭,根本没有携带火铳等……” “行了,我知道了。也就是说你们什么都没有带回来?对不?”吴安邦面带微笑的说道。 “属下该死,请大人责罚。但是属下从福山开始追击张家遗族,从福山东、到宁海州、到成山所、到沙岛、再到昆嵛山以东,属下带领的子弟兵两百人,如今回来的不到一百人……呜呜……属下恳求大人能够饶恕下面的兄弟们,是卑职无能,他们也是听命行事,他们尽力了……” “哎,哪里话啊”吴安邦赶紧从座椅上站起来,双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这个下属统领。 “刘把总,快快请起。尔等的辛苦,本将岂能不知?诚如你所述,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本将岂能干出那种过河拆桥的事?那样的话天下将会如何看待我?下次再有任务,谁又再愿意为我效命?” 刘把总赶紧表功道:“这次我们虽然没有带回藏宝图,但是我们杀了张家的家生子张五和张九,还有他们一起的阴家的八个人。尤其是那个张九,如果不是他拼死把藏宝图塞给别人,我们早就拿到了……现在十颗人头就在外面。” “所以说嘛,你们还是有功劳的吗?家福,待会让人把人头给硝制一下,向上方报功,就说刘把总在福山外围与叛军精锐相遇,阵斩十员首级。” “卑职先谢过吴大人了。”刘把总赶紧致谢。 吴大人高风亮节,没有侵吞下属的战功,真的是太清廉了。刘把总又自我脑补了一下,虽然跟着吴大人不算久,但是吴大人还真的挺不错的。因此逐渐放下了警惕。 “本将不光不处分你,还准备给你升为副千户,你再报上来一个把总、两个百户、四个总旗名额出来,我都会一一批了。这次登州城破,将官死了一大堆,本将的机会来了。本将升官发财,自然也少不了兄弟们的”。 刘把总顿时感激涕零,连忙说道:属下还打听到,孔有德他们放话让张家的人去收尸,张可大的亲弟弟已经从南直隶赶过来了。到时候还有机会的。抓住了人质,张家就不得不就范。属下恳请吴大人再给一次机会,属下保证这次不会再失手了。 吴安邦笑容满面的说道:“好,好,刘千户你有这种愈挫愈勇的精神,前途不可限量。” 吴安邦看上很满意下属的表态,连称呼都改变了。 “只是这次任务属于绝密,你们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那里吧?” “绝对没有。这次跟我一起执行任务的都是当年一起在微山湖认识的兄弟,后来大家又一直在运河沿线生活,早已情同手足,最讲究一个义气。目前要么是回来的这些人,要么就是已经战死了。加上武器装备都是从徐州那边购置的,绝对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底细”。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家福,你去取一千两银子给刘千户” 吴安邦的管家吴家福答道:是,主人。 刘把总顿时有些扭捏的说道“那个吴大人,这次兄弟们死伤惨重,您看抚恤金能不能再高点,毕竟一百多人死亡,家眷们还需要生活啊。” 吴安邦脸色变幻了几下,还是大笑道:“哈哈,那是当然,我吴安邦岂会让自己的兄弟流血又流泪?这个一千两是给你们兄弟明天出去潇洒的。后续的抚恤金,我吴安邦保证每个亡者不少于实发五十两,每个受伤的不少于三十两,你们没受伤的不少于20两,而你,另外奖励你一千两。刘千总,你觉得怎么样”。 “属下万分感谢吴大人的体恤,属下愿意万死以报大人的恩德”。 “好了,表忠心的话就先别说了,你我兄弟之间还这样客气干嘛?还是日后看你的所作所为吧。家福,安排一下家宴,多做几个菜,让外面的兄弟们都一起到这里来,我要给兄弟们接风洗尘,更要跟刘千户多喝几杯。但是为了防止兄弟们喝多了对外说出去,今晚就在府里睡下吧。咱们来个不醉不休!哈哈……也希望你们下次能够再接再厉。” 吴安邦的部下主要是文登营营兵500人,另加名义上领有登莱威海卫兵5600人。沿海渔民和运河沿线的卫所兵丁相对而言有一定的先天优势,并不完全靠土地而活,还算能够活的下去,因此逃亡并没有内地那么多。但是经过两百多年的堕落,战斗力那是大打折扣的。加上朝廷的要求的边关轮戍、登州城的兵力抽调还有徭役偏多造成的逃兵等,眼下威海卫虽经补充余丁,但是实际领有兵丁仍然只有1500人。向朝廷上报是5000人马,吃空饷3500人。 而刘把总所率领的200人马,是吴安邦三年前参与围剿闻香教之乱时,从徐州一带招募的土匪,专门给吴安邦做脏活的,根本未上兵册。吴安邦另有精锐家丁200人。 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勾当,是吴部战斗力的一种体现。所以除非是打击一下山匪恶霸或者闻香教教徒起义这样的民军,吴安邦轻易是不愿意征战沙场的。 当初登州厮杀正酣之际,孙元化急檄文登营来援,可是吴将军人家筹饷准备了两个月,还没有出发。 要不是猛人朱国梓在前方挫败了叛军的攻势,难保不会投敌。 相对于战场厮杀,其实吴安邦更擅长的是做生意,无论是东江镇的沈世魁、还是关宁镇的吴襄、亦或是山西的豪商田家,吴安邦都有往来。不管是粮食、布匹和海盐这种大宗物品,哪怕是铁器、军火、药品和火药,也不管是卖给谁,只要出价高,什么都是可以卖的 “还是高邮老家的儿郎们更靠谱” 吴安邦感叹道。 第22章 宁海夜声 第22章 宁海夜声 宁海州衙门内。 初更已过,摇摇曳曳的烛光之中,新任奉直大夫宁海州知州李鸣环端坐在衙门内,还在埋头批读文件。 下首坐着的魏世达,祖籍绍兴山阴人,现在充作师爷和吏目的角色,也在梳理文档。 宁海州州同知李士标匆匆赶来。李士标,字振海,浙江嘉兴人。 “州尊大人啊,吴安邦那厮家门紧闭,里面却人声鼎沸,有传言说他把营里的家丁都调出来了。事出蹊跷,怕有意外之虞啊”。 李士标显得很紧张。 知州李鸣环则要淡定很多。 刚刚上任,就有一股叛军偷袭宁海州养马岛,被知州李鸣环和宁海卫指挥佥事王倓率领卫所兵歼灭。加上前方的福山城外,已经渡海而来的毛承禄受李九成之命,率领叛军来攻击福山县,又被福山知县朱国梓和福山百户刘师吉内外夹击,被歼灭了大量有生力量,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叛军敢来宁海。 李鸣环因此也获得了一个知兵的风评。此时的李鸣环虽然内心有点紧张,但是知道此时也不可轻举妄动,毕竟那是文登营的人马。只是轻声交代,让王倓带兵进驻县衙和监督四门,以备万一。 深夜三更时分,吴安邦府内大厅之中。 为吴安邦执行秘密任务的兵丁们喝的大醉,东倒西歪。统领刘把总舌头也开始打转,但是仍然强撑着身体,大嚷道:“感谢大人的款待,我等铭记于心。大人的知遇之恩,卑职永世不忘。” 吴安邦仍然是笑嘻嘻的模样“这样的话你都说了好多遍了,其实我只关心,你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刘把总坚决的说道:“咱老刘嘴巴最严实了,绝对可以保密。” “那好,我待会向你借一样东西,还望不要推辞?” 刘把总赶紧表态“什么东西?卑职责无旁贷”。 “先不急。我还有一个仇人,三年前他就破坏了我的好事,自己愿当活菩萨,完全不顾同僚的意愿。如果有了当初那上千头颅的战功,平叛军功就可以让老子官升一级,怎么可能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我想让你去帮我……” 刘把总二话没说,或许喝多了竟然敢打断吴安邦说话,赶紧表态:没说的,不知道您说的仇人是谁?卑职一定把他的人头拧下来,奉送给吴大人。 “他叫张可大”。吴安邦笑眯眯的说道。 “谁?张可大不是已经死了吗”刘把总吓的酒醒了一半。 “所以啊,让你下去替我问候一下”吴安邦仍然是笑眯眯的说道。趁着刘把总愣神的一刹那,先前还在劝酒的吴家福,早已经走到刘把总的身后,猛然间已经把一道白布套在了刘把总的脖子上,然后使劲往后拉起。刘把总立刻翻身想要逃脱,可是吴安邦的亲兵立马扑上去抱住了刘把总的双腿。刘把总虽然拼命挣扎,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加上醉酒的影响,只见刘把总渐渐青筋暴起,面色因为缺氧而憋的通红,嘴巴开始呈现乌黑色。 吴安邦转换一副面孔,吩咐道:动手! 顷刻之间上百名亲兵涌入,纷纷持刀砍向了醉倒在地的昔日同僚,没有丝毫手软。 刘把总看着一一醉梦中被砍杀的同袍兄弟,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斜着眼睛看向吴安邦,深红色的血水从眼框里向外流出。 吴安邦仍然是笑眯眯的“刚才你问我向你借什么?现在可以回答了,我想跟阁下借个人头,换点军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你们这帮废物还有点用处,我会记得你们的好的。哈哈……”。 吴府血腥气特别浓郁,顺风飘向了院外。以至于左右邻居都闻到了,有的还从梦中惊醒。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听到多少打斗之声音。 吴家福指挥亲兵将人头一一砍下,过来请示吴安邦,张家的那十颗头颅也找到了,要不要一起当军功给送上去。 吴安邦说道:“家福,见好就收。不要节外生枝了。第一将张家的那十颗头颅立刻埋起来,你亲自去办;第二待会天亮以后马上安排亲兵假装打斗,营造出一种打斗的迹象,我之前思虑不周,现在必须做起来。第三把地上的人头装上车子,我会带过去给咱们的新知州送礼,哈哈。第四,你派咱们族人去趟南直隶,带些银子过去,跟家属就说他们家的男人不听号令因而遇到埋伏,全军覆没了。朝廷不予抚恤,还是大人我仁慈,个人补助他们一些银子。” 吴家福一一应承。 宁海州吏目魏世达对知州李鸣环说道“州尊,吴安邦说破获叛军潜伏大案,说什么李九成为了拉拢他,答应委任他为山东总兵官,还派遣一名伪总兵官前来劝降,他开始假装同意,把叛军骗进城来后,欺骗叛军到他的府内集中,他直接果断拒绝,并安排伏兵杀出,当场斩杀叛军伪总兵官一人、伪参将一人、伪游击一人和精锐甲士九十六级。他自己身先士卒,在拼杀中因此身受十一处伤……” “哼,一个丘八,他怎么不说斩杀了孔有德?”宁海州同知李士标深知吴安邦的为人,因此特别不屑。“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事后却逼着我们为他作保,真是岂有此理。” “可是属下经过一一查看,送来的首级确实都是精壮士兵的首级,应该不存在杀良冒功的情况”。 “我的人一直守在州衙,但是听附近邻居们表示血腥味在深夜就传出来,可是厮杀声却是大清早传出来的,着实有点奇怪”。指挥佥事王倓忍不住插嘴道。 知州李鸣环一锤定音:“这个如实上报。我等既不能信其真,亦不能证其假。然九十九颗精壮头颅是确认无误。将头颅放在菜市口展示三天,一来震慑宵小,二来看看有无人来伸冤。至于所谓的伪总兵官之类的胡言乱语,没有任何证据佐证,那必是不可信的。我等辖境内产生如此功劳,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等至少也能分润一二嘛。花花轿子众人抬嘛……”。 事件的基本格调就这样定下了。 吴家福来到了吴安邦的身边,轻声说了一句:主人,都办好了。 吴安邦恢复了一家之主的角色,面色严峻,再无笑颜。“嗯,知州那边怎么说?” 吴家福道:都在大人的预料范围内。想必有这功劳,一个副总兵是跑不掉的。 “哼,行百里者半九十。做事切记不可以掉以轻心。你回头收拾一下,亲自去一趟京师,通过冯大人,找一下兵部熊明遇大人。有上面人的首肯,到达天听,才可称之为万全之策。另外,听说张家人要去登州扶棺,会途径宁海州的。你准备一下银两,毕竟曾经共事一场,我应该表示一下的”吴安邦轻声吩咐道。 “是”吴家福缓缓退下,不敢打扰吴安邦休息。 第23章 张可仕 第23章 张可仕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时间,半个月过去了。 十余日里,张鹿安在陈利昭等人的劝说下,已经开始每天给张可道请安了。 崇祯五年二月初,陈新薄从临清返回,新带来二十人保镖好手,拉着约六千两银子,返回到了神清宫。 陈新薄到达神清宫后,先给烟霞洞的修缮工作,捐了三千两银子。 然后就过来看望张可道。陈利昭和张鹿安都在房间内。 “可道,这次我把临清商号的流动银子全给提出来了,按照先前你我的商定,还有两千五百两银子加值五百两的文钱,加上带来的二十个人和丘无极等人,这下应该够回南直隶应天府上元县的盘缠了。” “新薄兄,真的辛苦你了”。 “哪里话。这次去临清,得知了一些消息,目前天下很乱啊。崇祯五年,建虏虏酋“皇太极”(黄台吉)正在率兵攻打察哈尔部,林丹汗西逃;山西的商人更加活跃了,仿佛需求很多物资一样,有小道消息说晋商有人正在跟建虏交易,这可是杀头的重罪;陕西农民军已经打到了山西,把山西各地搅得一片大乱,使得临清走林州过太行,经大同往口外交易的商路几乎断绝……” 这是张鹿安穿越以后第一次听见“建虏”和农民军的事。张鹿安作为穿越者,深知不管大明士绅口中的“建虏”、“东虏”还是“建奴”的称呼,都意味着这是后来接收大明江山的满清。而就算加上努尔哈赤在内,满打满算具有296年历史的满清,最具有政治胸怀和手腕的政治家非皇太极莫属,而皇太极此时正活跃于历史舞台之上: 与努尔哈赤的更加强调武力不同,皇太极的政治素养更高,更具有政治欺骗性,可以说是他奠定了清朝的根基。 而此时还不被大明统治者特别重视的农民军李自成部,刚刚接收了在绥德阵亡的不沾泥张存孟的余部,正“渡河掠绛州”,大闹山西的“闯将”,正是后来大明的掘墓人。越明年即将投奔其舅父高迎祥。 张鹿安以前看历史书的时候,读到此处往往急的不得了。可是真的轮到自己穿越了,尤其还是穿越成了一个小孩的时候,就发现一切是那样的无从着手。 归根结底,他是一个除了知道正常历史发展走序的灵魂,穿越后啥也没有带来。存在感极低。现在啥也做不了。 穿越后遗症,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面遇到的一些事,到开始树立远大抱负,到开始思虑如何在乱世中生存下来。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既然我大清一统江山是大势所趋,是必然发生的,那又何必过于纠结?你又没有带系统穿越,又不会各种科学技术,甚至你还没有王霸之气,还不会武功,还不是天生神力,你拿什么来翻盘? 张鹿安现在已经经常这样安慰自己了。 但是转念一想起来脑袋后面有一根金钱鼠尾,张鹿安心中又是一阵膈应,那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可是让自己去为争取自由而牺牲,毕竟没有经历,张鹿安又觉得自己到时候可能没有那种勇气。自己就是普通人一个。实在大不了的话,到时候去海外吧。 张鹿安还在痴痴的演奏着自己的脑海狂想曲。 就听见旁边的张捡在摇他胳膊:少爷,快醒醒了。本家五叔来了。 “五叔是谁?” “俺也没有见过,听说是从应天府过来的,来接大伯回家的。老爷让你赶紧收拾一下过去拜见。” 张鹿安只得怏怏地跟着张捡向外走去,很快就来到了张可道的厢房住处。 “鹿安,快过来,拜见你五叔。”张可道指着一个男的跟张鹿安说道。 “五叔好,张鹿安见过五叔。”张鹿安边作揖边鞠个深躬。 其实大明的基本礼节是不需要下跪的,跪天跪地跪父母那是天经地义,跪师长是特殊时节才要跪。 别被电视剧给忽悠了,奴才是从清朝开始自成的,处处下跪也是从清朝开始普及的,不下跪就会被砍头,所以有一批人就学的特别快。 张可仕道:鹿安不必多礼。腿脚可还方便? “劳五叔关心,已无大碍了”。 “鹿安可以自便,吾与汝父尚有话说。” “是,五叔”。 张鹿安慢慢抬起头观察起了张可仕。只见张可仕面方额阔,梳正髻于顶,文质彬彬,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五弟,这次辛苦你了。可惜大兄夫妇不幸罹难,实令人痛心也”。 “二哥,吾接到噩耗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了。也许是这就是天命使然吧。大哥为国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吾一路思之:未尝不羡于马革也,愿为良臣,不愿为忠臣。” “当前朝纲混乱,众人只知道谋私利而轻公事。昨日京中来信,原登州巡抚孙元化和副总兵张焘已经被戴拿进京了,倒也算一个好消息”。 “可惜啊,孙巡抚倒是一个实干的人才,可惜这次估计性命难保了”。张可仕道。 “可是五叔,孙元化和张焘不是应该算是我家仇人吗?您怎么还帮着仇人说话?” “鹿安,吾也是就事论事。国朝党争不断,真正愿意实干的人才太少了,前有徐光启徐阁老、孙元化孙抚台和歙县毕孟侯等少数人愿意在武器研究和装备上下苦功夫,其他的兖兖诸公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或者就是那种口中只有亲贤人远小人之语的腐儒。” “五叔,您说的毕孟侯是毕懋康吗?” 张可仕答道:正是。毕懋康,字孟侯,号东郊,眼下正在应天。孟侯志不在官场,与其族兄毕懋良都为一时豪杰,时人称为“二毕”。与吾家多有往来,鹿安有感兴趣? 张鹿安一听就兴奋了,他深知一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毕懋康那可是发明自生火铳的科学家啊。 张鹿安连忙说道:是的,五叔,我对军国重器非常感兴趣,听说毕大人研究出了一种不用点火的自生火铳,本人就神往不已,真想亲眼见证一下。 “眼下先处理好登州事宜。这次回应天后,吾带你去拜见一下。” “多谢五叔成全”。张鹿安发现古人也不是都那么刻板。 张可仕并无多少闲心和子侄辈说话,张可道挥挥手让张鹿安出去了。 第24章 化干戈 第24章 化干戈 张家人经过商量,综合陆凌风等人的意见,决定由道家出面,跟登莱叛军交洽,先把张可大的棺椁运到宁海圣水观,跟张可大一母同胞的张可仕带人去宁海守护,接到棺椁后,从宁海启程,途径昆嵛山接上负伤未走的张可道等人后,再一起扶棺南下江宁。 商议既定,各自往行。 招远大营门口,王经主奉闻香教香主李宏义的命令,来找李养性沟通,如何利用这次机会,伏击张家人,从而获得藏宝图的计划。 可是营门口卫兵坚守岗位,不愿意通传,更不愿意放李宏义等人进去。 王经主好说歹说,依然毫无作用。 李宏义在不远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刚来的时候还是云淡风轻,眼看着对方不买账,转眼间已经是脸上铁青了。 日恁娘,不久前还是并肩作战,转眼之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要说这段时间,李宏义还真是非常不顺,先是和另一个执行香主左忠禹产生口角,继而打斗在一起。本来相对年轻力壮的他,感觉即将击倒左忠禹,取得最后的胜利,可是偏偏关键时候,新教主王可就的出现,破坏了这一局面,使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王可就在了解情况后,也说的是冠冕堂皇的,说的是第一一切以传教为方向,任何人不得破坏闻香教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那就要走进老百姓当中,不能滥杀无辜,让百姓齿寒。 第二个就是加大敛财力度,教徒入教后需要每年缴纳500文钱的“供应费”。 这样的要求一提出来,李宏义就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又想拿到钱又不能得罪人,他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可能。 所以在心腹王经主的建议下,李宏义把之前在院夼等地抢到的财物上供了一部分给王教主。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王教主立马改变了态度,夸他权达通变。 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本来丢了钱财的李宏义就很不爽,又遇上了管闲事的左忠禹的当面挖墙角,齐会头已经转投左忠禹,他却无可奈何。当初教中对叛徒的规定,两刀三洞的惩罚也无法执行。 王教主说了,那是对叛教者而言的。 加上眼前偶尔浮现出许嫣那看似幽怨,实则厌恶的表情,真是白瞎了自己一直以来刻意维护的良好形象。而且,那个王可就也不是什么好鸟,看许嫣的眼神总觉得有点色眯眯的。 这让他非常不爽,有种夺妻之恨的感觉!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公,让李宏义心情压抑到极点:老子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刚在登州打出来一小片天地出来,你姓王的只是生的好,就想过来白摘桃子?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李宏义想到此处就更加焦躁了。心里想到: 我呸!大丈夫居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想到这里,李宏义终于忍耐不住,大喊到:“陈光福,你给老子滚出来!” “放肆,陈副将的名讳也是你这泼皮能叫的吗?”李宏义穿着紧身衣,未曾佩甲,看上去确实也不像什么达官贵人的样子。守门的千总因而怒斥道。 李宏义哪里还能忍住,举起马鞭就打,“啪”的一声,身后的甘会头想拦已经来不及。 守门把总捂着脸上的鞭印,大怒的大喊一声“有贼袭营,备战”。数十把鸟铳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就对准了李宏义一行人,王经主赶紧护在了李宏义身前,怒视着守门千总,同时让手下的人也举起了手中的弩箭相向而对。 血拼一触即发。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陈光福优哉悠哉的走了过来。“呦呵,我当是谁敢在我们大军的营门外撒野呢,这不是李试百户吗?” “我是该叫你陈福还是陈光福呢?你这变化可真大啊,不光名字改的快,没有听你立功,倒是职位这么快就升为副将了?果然是背后有人好做官啊”李宏义反唇相讥。 “哪里哪里,李香主细皮嫩肉的,如果当初留在营内,而不是不听将擅自逃跑,想必会更受大帅青睐的。咋地?你这是来找对你有知遇之恩的孙抚台吗?告诉你也无妨,孙元化和张焘已经被我们大帅给放了,眼下估计被那崇祯老儿派锦衣卫给抓起来了,你想看他就难喽。哈哈” “少废话,我找李养性。让我们进去” “这我可没权利,军营重地岂是外人可以随便进入的地方” “那就让他出来说话” “李大人原来是参将,也升官了,现在是总兵了,人家可是都元帅面前的红人。整天忙着呢,估计很难让你见到的。” “升什么官还不是你们自己说的算?他现在到底在不在大营内?”李宏义耐着心思问道。 “李大人去莱州了,崇祯老儿先把孙元化抓起来,又把白莲都院余大成给换掉了,上来一个新的山东巡抚,叫徐从治。还有一个新登莱巡抚谢涟,李大人得去打听情况。要不你去趟莱州问问?你看我把这么机密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咱们也算是为了之前的事两清了”。陈光福仍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确实有种让人想揍的感觉。 “李试百户那是相当自由自在啊,前脚还在登州拼杀,后脚转眼就走得无影无踪,连声招呼都不打?咋的,当这军营是你家开的?”陈光福继续奚落道,突然提高的声音分贝,话语里充斥着责备。 李宏义看着这个曾经在自己的面前低声下气哀求活命的人,如今趾高气扬的竟敢直接指责起了自己,顿时火冒三丈。 王经主看到后,赶紧上前躬身行李“小人见过陈副将。请陈副将明鉴,我等本非军中之人,自然不应该受这军规约束……” “什么时候下人也能插话了?你们的香主没有嘴吗?”陈光福不耐烦的打断道。 “陈副将教训的是。只是我等确实有要事商量,不得不如此。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彼此结个善缘,岂不是更好?如果能够引荐到都元帅如面,我等定当感激不尽”王经主边说边把两个大银锭塞给陈光福。 陈光福掂掂分量笑到:“如今有钱也不一定用的出去”转头看看李宏义,李宏义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脸色也变好了。 陈光福才又说道:也罢,谁让咱们是老相识呢?等着吧。 说完陈光福就大摇大摆的走回去了。 双方各自放下了鸟铳弩箭。甘会头带着教众去不远处休息,李宏义也从马上下来了,坐在了草地上等着。王经主站在后方伺候着。 日上三竿。 终于有个背上插着令旗的传令兵跑过来,通知都元帅令:让李宏义一个人入见。 李宏义刚想跨上骏马上路,却被传令兵阻止。“军规军令:除传令之人外,军中不得驰马。” 王经主刚想说什么,李宏义摆摆手,把马鞭交给王经主,让王经主带着其他人在外面守候着。他一个人进去瞧瞧。 说罢,李宏义跟着传令兵的脚步,穿过一道道栅栏和拦马桩,经过数重营垒之后,终于走到了都元帅大帐门外。传令兵进去通传后,守卫在门口的卫兵上前告罪一声,然后对李宏义仔细的搜身,搜缴了李宏义身上所有的武器,然后才让李宏义进去。 李宏义刚进大门,突然两边站立的两排特别高大的手持钩镰刀的卫士,立刻发出“威……武”之声,跟官府审犯人一样。卫士都是身披金色铠甲,高大威猛,均为雄壮之士。 李宏义不敢东张西望,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慌忙跪下道:小人李宏义拜见都元帅,祝都元帅福寿绵延,旗开得胜! 李九成咧着大嘴看着下面跪着的李宏义,他知道李宏义是闻香教里的香主,本来他是很不喜欢闻香教那种装神弄鬼的行为的,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那是欺哄愚民用的。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老李难道就不能够坐江山吗? 即使明朝现在依然强大,但是能够割据登莱,做个土皇帝也不错,毕竟也是一方诸侯嘛。于是他开始刻意培植起自己的私人势力,军中以强者为尊,只有自己的嫡系力量强大了,才能震慑住下面的那些军头。 所以李九成装成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宏义快快请起,来人,赐座。 “谢都元帅”李宏义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帐内肃穆的气氛所吓到,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嚣张劲。 从人赶紧从旁边搬来一个木质座椅,李宏义受宠若惊的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只敢坐了半个屁股的位置。 李九成对于李宏义的谨小慎微比较满意,他认为只有先让别人怕你了,作为上级,才能够很好的拿捏下属。 李九成又吩咐下人备餐,开口问道:“宏义所谓何事而来啊?” 李宏义赶紧回复道:“听说都元帅下令把张可大棺椁还给张家人,我的眼线已经发现张家人已经到达了,眼下正是剿灭他们并且获得藏宝图的大好时机。宏义不敢擅专,特请都元帅下令,宏义必当手到擒来”。 “这个事情我看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哪里有什么所谓的藏宝图?不过都是一句虚言罢了。这个谣言从哪里传出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如果真的有所谓的藏宝图,你真当京城里养的锦衣卫都是摆设吗?” “可是……”李宏义还想继续说道。 李九成打断道“这个事情必要再纠结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说了那就是命令。宏义,你和张家到底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是一定解不开的?” “张可大曾经杀了我的父兄”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也算是报仇了。况且当初他是官,你的父兄是贼,自古官贼不两立,战场上就是成王败寇,打不过别人,那就活该脑袋让别人砍掉”这句话从李九成的嘴里说出来确实挺令人意外的,仿佛此时此刻的他不是“贼”一样。 “可是我曾经发誓一定要替父兄报仇,他杀我父兄,我就杀他全家所有人……” “那有何必呢?冤家宜解不宜结,与其仇杀不断,不如果断的化干戈。”李九成又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话:不要学张可大妇人之仁,应该斩尽杀绝。 李宏义呆呆的看着李九成,仿佛眼下的这个都元帅是一位长者,而不是一个冲杀在前,杀人不眨眼的将军。 “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是打败官军,是团结一切力量,尽可能的多招兵、练兵,就像前几次那样,将来犯的官军全部打垮。我就不信这明朝的军队是源源不绝的?东边有建奴作乱,西南有奢安之乱,加上沿海时常入侵的海寇,内部的流民骚乱,整个朝廷可以说已经是千疮百孔。我看啊,这所谓的大明江山准得很快就完蛋,一切都是末日之象。而我们就像那早晨的朝阳一样,充满活力,我们的势力正在爆发增长,而官军的战斗力明显不足。多少次,我们都是以少胜多。我们相继打败了张可大、张焘、刘宇烈、杨御蕃、王洪、刘国柱等军,这哪一个不是曾经响当当的人物?天命在谁?当可预见吧?此消彼长之下,我们的军队从开始的800人,如今快到十万人了。我已经开始严肃军纪。宏义,跟着本帅干吧,这江山以后姓朱姓李还真说不准!没准咱老李也能过把皇帝的瘾,而你就不想光宗耀祖吗?” 李宏义激动地脸色通红。 “宏义,我感觉和你有缘,看你和应元年龄差不多,你们可以兄弟相称,年轻人平常多多走动走动”。 李宏义就算再傻,此时也听出来了。明末的将领收精锐作为义子,那是再普遍不过的事情。 “义父大人在上,请受宏义一拜”李宏义倒也光棍,倒头便拜。 李九成赶紧走下来,扶起李宏义,不住的叫好。 “宏义,我知道你是闻香教教中之人,而且你的生父更是曾为顶层领袖。你更应该明白其中内涵,我们可以利用,但是千万不能陷得太深。” “义父所言极是” “我听说闻香教渠道门路多,你一方面收集各方个面的情报,可以直接报给我。待会应元过来了,你们再好好聊聊;另一方面你也可以自行招军。你招来1000人,我就让你做千总;你招来两千人,我就让你做游击。军服武器,为父为你筹集。来人,先给我宏义儿准备一副铠甲和二十套棉甲。再派人把我宏义儿的属下都给放进来,安排饮食……”。 从人立刻应诺。 这就属于比较实际的了。 接下来就是胡吹海喝的时刻,李宏义根本没有说话违逆的机会。他甚至连自己开始到底是想干什么的都忘记了,就已经喝的酩酊大醉。 第25章 为玉帛 第25章 为玉帛 登州府百洞山闻香教总坛 闻香教原有的总坛是设立在滦州,徐鸿儒之乱后,滦州总坛被捣毁。一些幸存的教众开始聚集在百洞山,王可就返回后,正式把这里确认为总坛所在地。 “李香主还没有回来?”王可就轻轻地问道。 “回禀主子,奴才们看到李宏义带人去招远了,一直待在李九成大营里,我们的人根本无法进入大营,没法通知到他。”李宏义从辽东带过来的心腹秦永福轻轻的答道。 “这小子不会投靠叛军吧” “主子,真有这个可能性。如今虽然大家都认您这个教主,可是闻香教一向是行事松散,大家都是相对独立的,要不然徐鸿儒当初也不会未经上任教主同意就擅自聚义。就像咱们号召的这个号召大会,也只有辽东、辽西、河南和山东等地的原分坛首领或者亲至或者派人前来,或多或少都有求于咱们。这帮人就是贱,没有约束就都不当回事。所以咱们重新整顿内部就变得格外重要了。咱们对李宏义只要号召力,他又无儿无家眷的,实在没有束缚啊,保不准随时就会投敌” 秦永福说的信誓旦旦,全然忘记了他曾经也是大明生员的生份,而如今自己投靠了后金,成为奴才的奴才的奴才的脚下的一条走狗 秦永福祖籍江南,据说祖上也曾经阔过,在南宋的时候曾经有亲戚当上了丞相,说起来还是名人之后,那可是大有来头。 时隔数百年,还是有人不念西湖边跪像,颇似乃祖。 虽说因果循坏,终是世事轮回。 当初王可就的叔父王好贤事败后,王可就随着自己父亲王好义东躲西藏在北直隶顺天府遵化城时,秦永福就一直随侍左右。 待到上任教主王好贤被大明朝廷正法后,王好义也因病去世,王可就把这一切的困苦都归咎于大明朝廷,发誓与大明势不两立。 当年崇祯二年十一月,皇太极亲自督军攻入龙井关,与蒙古科尔沁台吉布尔格图会于遵化城下。巡抚王元雅率领属官据城死守,把城内所有的壮丁都拉上了城头。王可就和秦永福都是城头壮丁中的一员。 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率领数千精锐骑兵突破层层阻挠连夜赶到遵化城下,以士卒疲惫要求入城歇息,王元雅以夜间敌我难分为由,既不开门,也不派人输送饮食。皇太极趁机驱兵举火猛攻,赵率教无奈麾军接战,终于寡不敌众,战至天明,虽然击杀后金大兵无数,赵率教以下数千精锐骑兵全军覆没。城上众人当时是亲眼所见大军覆没的,顿时全部丧胆,后金兵转而攻城,用了一刻钟就攻上了城头,遵化城被攻破。 王可就和秦永福也就是那个时候被俘虏,也就是那一刻,两人对于大明朝廷的最后一丝敬畏丢失殆尽,反而对后金军队的强悍的战斗力震惊不已。战后,王可就和秦永福跟随俘虏大军历经千难万苦艰难跋涉才到达辽东,被分到宁完我家为奴。宁完我后来了解到王可就的身份,就向皇太极请示,派遣王可就和秦永福回到登莱,重新掌控闻香教,扰乱大明,并且大肆敛财送往辽东充当军饷。 王可就和秦永福打心眼里最深处对后金是特别的敬畏,甚至达到了恐惧的地步。 王可就也认为李宏义没有他们的那种心理,因此秦永福的推断完全合理。王可就想了一下,确实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来让李宏义就范,便不在多想,转而问秦永福道“咱们的船到那边了吗?” 秦永福点点头“鄂多大人亲自押运的,三艘运输金银的船安全送到镇江堡外,主子对此很满意,说有不吝之赏。鄂多大人目前已经回到住处。” “好生伺候着,还有扎喀里,这两个人我们可得罪不起啊”王可就吩咐道。 扎喀里和鄂多都是巴牙喇兵,是皇太极派人安排在王可就身边办事的,虽说名义上是辅助王可就,可是王可就一点都不敢怠慢,一直把对方当做主子来对待。 “是”秦永福答应道。 “这次来了多少人?” “回禀主子,辽西的崔应时派遣了手下胡有升、河南的香主沈智、鲁南分坛主夏仲进、鲁西分坛主张柬白、郓城分坛主侯五、泰山香主周念庵和莱州香主孟先汉都来了”。 “这么少?”王可就很不满意。 秦永福没有回答,徐鸿儒起义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还能号召来这么多人已经很不错了。 王可就见没有答复,心里也若有所思“看来教内改革是迫在眉睫了。安排一下,一刻钟后举行大会”。 “是”,秦永福慢慢的退下。 原本杳无音信的教主失踪多年被杀,到处一盘散沙,人心不在,现如今教主的继承人终于出现了,这让当初教中起义被平定后的漏网之鱼们都感觉很兴奋,毕竟他们可是当初的骨干,都是激进分子。王可就的正牌教主身份是确定无疑,所以他们得到消息后,陆陆续续,附近各地的闻香教首领纷纷亲临或者派人表达了效忠之意。 百洞山中的忠义洞内一波人哈哈大笑,夸夸其谈,言谈之间,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都变得自信一点了。两边的案几上瓜菜酒水横七竖八,案几的中间铺着一条崭新的红毯,从红毯过道走到底,一个铺着老虎皮的金色座椅放在正上方。 整个忠义洞中,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土匪窝一样。 “教主驾到”一声叫喊。随后就听见“咣咣”的鸣锣开道声。 众人纷纷回头,突然两道喷火从门栓处向斜上方冲来,好一个先声夺人。然后只见大门纷纷开启,数道刺眼的阳光照进原本显黑的洞内(特定选好了地点和时间点),众人纷纷眯起了双眼。 紧接着看见一个略微高大的男子,头戴金丝八边镶金帽,身穿淡黄八卦衫,脚蹬弯桥翘嘴靴,八字步缓缓走进,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紧跟着的两名面容姣好的莲花教童,梳着双垂辫,手里各自斜提着一杆长杆熏香炉,冒出的大量的雾气缓缓上升,更是平添了一股神秘感。 秦永福跟在后面,接着就是左边扎喀里,右边鄂多,腰缠雁翎刀,各自手拄丈二长柄斧钺镶金套环八菱纛。两人本就身材高大,加上强壮有力面容故意狰狞无比,环头皆无发,头顶戴着貂皮毛以遮盖那三寸金钱鼠尾辫,从外人看来倒像是跟两罗汉似得。在众多山东大汉面前也不遑多让。再后面是十名精壮护卫胯刀而入。 这些带来的敬畏感和压迫感,让众多桀骜不驯的各位首领们纷纷惊诧不已。毕竟他们曾经都是地痞流氓出生,只会好勇斗狠,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个别的人,还股栗不已。 王可就看到后,对于效果感到挺满意。转身坐到座位上。 台下众人不敢多看,赶紧按照秦永福之前的安排,虽然不太习惯,但是还是转动臀部,下跪拜见(注1) 口呼:“地载万物,天生老母。唯我教主,洪福齐天。参见教主,祝教主洪福齐天!” “众位免礼”。 “谢教主”众人齐声唱和道。 “起”“赐座”秦永福拉长了声音。 众人纷纷起身,按照秦永福安排逐渐依次落座。接下来王可就很少说话保持一种神秘感,端坐高台之上。秦永福则在下倡议议题。主要的安排就是对闻香教进行整顿,确定了领袖的唯一性。将整个闻香教领导体系划分如下: 一、教主王可就以下设机关辅助机构。 左右护法:左护法秦永福,负责人事和巡查;右护法许若襄负责财务。 教主侍长:查理(查作姓时读扎,此处为了掩人耳目,实际即为扎喀里),负责安全保卫工作。 经主:具有很深邪教理论功底的夏仲进出任经主一职,负责教中理论工作研究,给教徒们讲经布道。把具有一定文化学识的莱州孟先汉调任为经丞一职,协助夏仲进传教,同时负责开坛仪式,制造更多神秘之处。 开士:鄂多,负责下面各区域教众的供奉运输。 走道:左忠禹,负责情报收集工作,齐滨为之副。齐滨者,即之前所说齐会头也。齐会头一向敬佩左忠禹,找时机从李宏义那里跳到左忠禹手下。 香头:许嫣以圣女身份出任香头,负责教内医疗任务,医治病患,同时辅助左忠禹进行情报收集和分析。 二、分支机构。各省设立分舵,分舵的统领叫总引,同时一人为辅,称为副总引; 分舵下设若干房,以大府或者道为宣讲区域,房的教头称为头行; 房以下设立若干枝杆,以州、县为传教区域,枝杆的教头称作头续。 枝杆以下设立若干领队,领队的教头称为领众,领众直接对头续负责。领众以下就是教徒。 同时取消之前特别混乱的坛主、香主、会头、会续等称呼,今后一切组织形式以此为准则,所有机关机构的人员务必在一个月内达到总坛,否则严惩不贷。 任命崔应时为山东总引,负责山东、登莱、辽东和辽西区域,胡有升为之副。 任命沈智为河南总引,负责河南区域,周念庵为之副。 任命张柬白为南直隶总引,负责南直隶全域,侯五为之副,侯五本来籍贯河南商丘,跟后面的“明末四公子”其中之一为同族。 任命李宏义为北直隶总引,甘源为之副,甘源即前文提到的甘会头,这次也算是高升了。王忠孝调任为鄂多的副使,王忠孝即是前文所说的王经主。 其余区域待日后再行设立。 许嫣以原圣女的身份降为香头,固然跟王可就想把控全局有关,但是也是因为她虽然经过王可就多次暗示,仍然坚守本真,也是因爱生恨---俗称穿小鞋。 左忠禹颇为不平,但是许嫣向着左忠禹使了使眼色,示意不要言语,左忠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诸位,前段时间,教中已有规定,各位应当以扩大教众为己任,可是很多地方收缴的供应却是非常稀薄的,还得有所加强。另外情报工作的收集,上峰安排的不论任何事情,都要登记在案……具体由左忠禹走道来负责,各位应当定期及时汇报”秦永福继续侃侃而谈。 …… 接下来就是吃吃喝喝,外地负责人各自返回。王可就让秦永福留下。 “李宏义曾经提议,让我们去拦截南直隶张家,夺得藏宝图。如果是真的,那应该是一大笔钱,你怎么看?” “回禀主子知晓,以奴才之见,一来藏宝图已经被证实子虚乌有,否则朝廷也不会放过张家。二来我等与张家并无很深的仇怨,我等的大敌那是朱家朝廷,张可大当初也是奉命行事,谈不上多少私人恩怨。就算有,那也是他们李家和张家的恩怨,也要以大局为重。如今人死如灯灭,再过多纠结实无意义。张家本是淮右大族,官宦之家,经商有道,如今顶梁柱塌了,他们的商路亟需一个可以依靠的大树,只要对我方有利,彼此也许可以试着接触。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倘若促成大功,上面定有不吝之赏……” “可是张家听说骨子很硬,真的管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觉得谁过去合适?” “就让左走道带着圣女过去” “不行,那小娘们看的我心痒痒的,我迟早要把她搞到手,怎么能推出去。换个人” “主子,奴才就是感觉这人有点油盐不进的感觉,但是毕竟这边她父亲的故旧部属还比较多。能够联姻当然最好了,就算不能通过联姻得到,天下美丽女子那么多,也没什么可惜的。再说了,让她去执行任务,咱们再派人监督着,如果她完不成,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她,到时候教中之人也没有什么好质疑的。奴才有办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怕她不就范……” “哈哈哈”两个人相视大笑。 “咚咚咚”有敲门声音,秦永福赶紧去开门,一看竟然是鄂多。 只见鄂多上来就是一脚把秦永福踢了一个仰面朝天,势大力沉,令秦永福口吐鲜血。“大白天的插什么门?鬼鬼祟祟的。你这个阿哈给我听好了,以后不得关门议事……” “鄂多,不得无礼……”王可就呵斥道。 “咱刚才也是对你说的,你最好给老子闭嘴,大汗让咱对你尊重点,否则我早就扒了你的皮” 王可就脸色铁青,不敢应声。 秦永福赶忙爬起来,顾不得擦掉嘴角残留的血水,跪着膝行到鄂多脚下,讨好的说道“奴才知晓了,请鄂多主子放心……” 还没说完,又被鄂多给踹了一脚,“我呸,记住你的身份,你算哪门子奴才?你这条汉狗好不晓事” 王可就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问道“是何要事?” “大汗密信来到” 王可就和秦永福赶紧立刻跪下趴着听旨。 “大军遇困,着汝处全力筹措粮草物资……务必于本月底送出张家口外……” “大汗在察哈尔?”王可就小心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直接照做。今天六月初一,咱明天出发,二十五天后我要在张家口看到上述物资,这是军令,否则拿你是问” 王可就和秦永福赶忙应是。 可是这大旱大灾之年,哪里那么好凑错物资的,只能从教民口中夺食了,再叫人采买一部分。 王可就本来还想说什么困难,但是突然想起大汗那狠如鹰隼般的眼睛,犀利直透心底,他就害怕的颤抖不已。 “为大汗效力,乃我等分内之事,请鄂多大人放心,我等必将全力以赴完成任务,争取能早日成为好奴才”。 注1:除了满清阉割的《明史》以外,因为被纪晓岚那样类似的文痞销毁了很多文物文档,很多真实的历史无法还原了。但是从仅留的个人传记和戏曲文化中可以看到,几乎所有汉族王朝中庶民见到皇帝、大臣、县官都无需行跪拜大礼,明朝大臣见到皇帝行揖礼即可(罪犯、奴隶除外)。清朝以前,中国王朝并没有强制性的奴性观念。自古华夏儿郎“跪天跪地跪父母”,华夏女郎除“跪天跪地跪父母”外,只道万福。而且中原王朝中的男子从来没有自称奴才的,哪怕是太监,也是自称为“臣”,皇帝也呼之为厂臣或者内臣。而在清朝动不动称奴才,而且奴才竟然成了一种身份,清初只有旗人才能称得上奴才,普通百姓类同猪狗。 第26章 好奴才 第26章 好奴才 广袤无垠的察哈尔草原上,一座规模宏大的行军帐篷坐落在山腰处,四周有密密麻麻的高耸的塔楼和其他帐篷掩盖,使得这顶军帐从远方看起来并不起眼。 山顶和山脚下都是密密麻麻的行军帐篷,多数傍水而建,共同拱卫着山腰的帅帐,一眼望不到边。 大营外散布着大量的散游探马,营地周边鹿角重重,营内除了马嘶骡鸣,几乎鸦雀无声,只是经常有精锐甲士巡逻经过两杆高耸入云的帅旗大纛,无不彰显着这里有一个大人物。 山腰帅帐门口,站立有八名状如铁塔的高大巴牙喇侍卫,门口还有一位侍卫统领在来往巡视。 帅帐内。 鄂多趴伏在地面上,不敢仰视。 鄂多的正前方,坐着一个体型硕大无比的壮汉,戴满各种指环的右手,端起一大碗白酒道“鄂多,你是个好奴才,赏”。 一旁的侍者赶紧跪下,双手接过酒碗,膝行到达鄂多的身旁,双手举高,鄂多受宠若惊,赶忙双手接过,大喊“奴才谢大汗赏赐”,随即一饮而尽。 皇太极随后一挥,鄂多缓缓倒步退出。 皇太极转头对侍立在右侧下方的宁完我点首道“宁卿家这次立功了,想那王可就还是用心办事的” 宁完我赶紧回道“奴才谢大汗夸奖,有扎喀里和鄂多两位在,相信那王可就也翻不起大浪。只是王可就来信说,他刚刚统一闻香教,目前的权利还没有稳固,这次强制性筹措粮草,已经有损威信,引发教内人士不满。而且虽然经多方筹措,目前的粮草也仅够维持半个月时间,林丹目前还不知道在哪里,我方还得寻找更多的粮草来源。还望大汗明鉴”。 “嗯,不错,本汗可不像那崇祯小儿一样,既让马儿跑就不给马儿吃饱。山东那边确实不好再逼过甚。但是中国不是有话“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贤臣”,现在正是比较为难时刻,岂能畏首畏尾?让鄂多回去,继续让山东筹措粮草,只是时间放松一点,以两个月为期。瓜尔佳.图赖,抓紧探查林丹的大部下落,以一个月为期” “奴才遵令”下首的图赖立刻应命,随后倒退而出。 看着图赖退出去,一个身材高大,相貌端正,身穿一袭青衣罩甲的男子,立刻转身跪下叩首。 皇太极道“范卿,又何见教” 此人正是范文程,“奴才不敢。回禀大汗,奴才只是在想,这次既然让林丹得了先着,偷袭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大军就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可是光用这走私一个途径来说,有点杯水车薪的感觉,而且万一有个不虞,商路被断,我等就会被动了。不如杀进明国,抢些粮草” “这次我方出兵主要就是汉军和蒙古兵,万一明国凭长城固守,再出劲兵抄我后路,再断我商路,到时为之奈何?” “哈哈,明国腐朽一片,还敢反攻?” “明国也并非没有有识之士,岂会看不出来唇亡齿寒的道理?毕竟林丹汗死了,明国还有盟国吗?整个漠南还不是都是咱们的,明国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到这一点?” “明国自会有人看到这一点,但是我料定崇祯必定不能用。崇祯爱财如命,浅薄多疑,用人不专,他或许也能知晓,但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你觉得他会怎么选”范文程面带戏谑的口吻。 皇太极看着这两个汉人谋士在聊,饶有兴趣的听着。此时的内院刚林则道:或许我们可以如此如此…… 皇太极不住的点头。 为何连一向智谋深沉的皇太极都到了缺粮的地步? 原来崇祯五年,后金天聪六年三月,皇太极决定第三次远征察哈尔林丹汗。起因是林丹汗虽然经过两次打击,仍然没有投降的迹象,还在试图与大明联合,不断的拉拢察哈尔以东蒙古各部,一直蚕食着敖汉、土默特等部的土地。皇太极最害怕的就是林丹汗和明国彻底联合起来,那么他的随时削弱明国的计划就无法实施。所以必须趁着明国稀里糊涂的时候,赶紧剪出明国的这个重要潜在盟友。当然也是为了当着那么多蒙古各部的台吉和投降汉军的面,让他们看看后金大兵的强悍程度,以便于震慑首鼠两端之辈。于是皇太极传令归属后金的蒙古各部率军来会。 四月,科尔沁、扎鲁特、巴林、奈曼、敖汉、喀喇沁、土默特、阿鲁科尔沁、翁牛特和阿苏特等部的台吉们与皇太极会和于西拉木伦河畔,总兵力达到十万人。 皇太极对所部进行初步整顿后,率领大军越过兴安岭。驻守都埒河。 如果让皇太极偷袭得逞,林丹汗将会面临着灭顶之灾。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蒙古人都愿意甘当建奴的奴才,当夜,镶黄旗两个蒙古人偷马逃出,将大军压境的消息报告给林丹汗。 林丹汗一听大惊失色,多年的征战也养成了一种雷厉风行的作风。一面率领所属10万之众,西奔库和得尔苏,经呼和浩特,渡黄河到达鄂尔多斯。一面又派人坚壁清野,还派遣少量的轻骑兵不停断的骚扰后金探马和打粮兵,截断后金的后勤路线。这就是蒙古草原固有的一种蘑菇战术。 该战术弄得后金大军苦不堪言,大军甚至断粮,后金大军包括皇太极本人都不得不亲自出马打黄羊充饥(注1)。可见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了,如果大明朝廷能够及时出马,和林丹汗携手,皇太极等人将会面临更大的困难,甚至很可能被瓮中捉鳖。就算大明不出兵,封锁延边各处,皇太极得不到粮草支援,肯定无法追赶林丹汗,将会不得不返师。留着林丹汗,后金始终将会如坐针毡。 但是…… 驻宣府镇守太监王坤和宣府巡抚沈棨不敢派人详细探查,深怕引来后金大军的不满意,抱着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作风,坚决作壁上观。 即使如此小心,可是坏消息还是上门了。 宣府巡抚衙门处,宣府巡抚沈棨焦急万分,来回不停的走来走去,左手搓右手,都快褪出泥了。 沈棨和袁崇焕、孙元化都曾经在辽西共事过,如今袁崇焕被杀,他的好友孙元化因失城陷地、导致叛乱等罪名被关押起来,还在审查中,估计凶多吉少。 所以他就更加希望明哲保身,不去招惹事端。连之前林丹汗也好,喀喇沁部落也罢,都曾经过来打牙祭,草原大旱,就到城下索要粮草,沈巡抚都选择了赠送物资而息事宁人。而这些粮草物资当然不能是巡抚自己来出啦,都来源于被查获走私的山西商人之手。 “沈公啊,果真万分火急?”一个面白无须,年轻力壮的太监大踏步进入。来人正是宣府镇守太监王坤,他在后面的永历皇帝时还会露面的。 沈棨赶紧作揖行礼“王公公,建奴要来了啊”,沈棨拿着信的手都在颤抖。这就是主政一方而且是边疆的大明大臣。 王坤转过来赶紧看了一下,上面写到:天聪六年初一,金国汗致书沙河堡各官,我北征察哈尔,追一月十一日……以待我往征黄河岸军……” 王坤的手也不禁发抖“沈大人的意思呢”,皮球又回到了沈棨的脚下。 沈棨很有一个当足球前锋的潜质“王公公身为内臣,代表圣上监督万事,您的态度自然也代表着陛下的态度。如今千里请示肯定是来不及了,还请公公早作决断,我等定然决然执行。” “非也非也,沈大人是一方大员,这样的事自然需要你来处理” 来来回回,推来推去。 可是这样也不是个事,事情眼看迫在眉睫了,大明夜不收已经探报,后金前锋已经到达长城脚下了,让驻军全部戒严了,是该早作打算了。 王坤看着也没别人,便试探性的说道“建奴无非好财货,那就给他,以换得百姓平安,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沈棨咬咬牙道“就怕是胃口太大,交不了差。军情紧急,要不本官先派人上报,但是也得同时派人过去交恰”。 王坤郑重的点头称是。 当晚,奉沈棨之命出使后金的一个家丁把信件交到了范文程的手上。与此同时,镇守太监王坤秉持着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进行到底的作风,派心腹给紫禁城的崇祯皇帝上了一个密折,把自己的责任摆脱的一干二净,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悲情苦劝,然而始终打动不了固执的沈巡抚,不得不冒死密奏。 范文程接到信件后,当即给皇太极念道“……大金大兵征讨察哈尔,正是顺天应时之举,然我为中立,当无连通之理……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守臣不忍见生灵涂炭,愿意毁家纾难,以上报国恩,下安黎民……天朝有明令禁止,不得妄通大金,违者严惩不贷……然为将喀喇沁各部引为外援,可以适当酌情……望贵方明鉴” 皇太极听得稀里糊涂,但是仍然忍着不作声。倒是旁边的后金大臣们哗声一片,毕竟很多真满洲都是文盲,有少数的连汉话都听不懂,指望他们能听懂这样又臭又长、百绕千回的文章,真的是太难为他们了。 范文程赶紧对皇太极解释道“这是宣府巡抚沈棨已经决定愿意出资息事宁人,只是碍于朝廷明文规定,他不愿意承担风险,文中意思是他不能直接给大金,但是可以给喀喇沁等漠南部落啊……” “哈哈”大家笑声一片“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喀喇沁跟我们一起的,给谁不是一样”“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后金君臣对于这个巡抚的鄙视那是发自内心的。 范文程接着说“这个沈巡抚说的冠冕堂皇,当然他肯定不会毁家纾难的,这笔钱肯定还得有人付出,谁来出?谁愿意?这对于咱们来又是一次机会。奴才不才,恳请出使宣府,愿意全力促成此事,同时如果顺利能够开辟一条新的商路出来也未可知。”范文程是懂得富贵险中求的道理的。 别看皇太极表面上尊重这些汉人谋士,其实本质上他还是认为他们都是一个工具而已,假惺惺的表示不愿意使重臣处于危险之中,但是耐不过范文程坚持,终于同意了。于是范文程开始了他的山西之行。 三日后,约上万喀喇沁等部落民众拉着大车小车来到了张家口外,宣府当地也如约“赏赐”了一些物件,名义上的物品有: 蟒缎二百一、补子缎五百七十五、红缎二千二百二十、倭缎六十四;褐子十二、虎皮六十、豹皮九、狐狸皮四百六十、水獭皮四千四百七十三……以上共计缎四千三百八十五、佛头青布及布二千四百三十、褐子十二、水獭皮四千七百九。狐狸皮四百九十五、虎皮七十、豹皮九、毛毯二百七、红毡五十。 表面上,宣府官方并没有粮草等军用物资流出,但是实际情况是喀喇沁人拿着这些物品,又在张家口内大肆换购粮草物资。 不敢说完全强买强卖,却是近乎于巧取豪夺。 合着原来拿我的东西赏赐外人,外人再拿着赏赐东西找我换粮草物资,我还得陪着笑脸、不得涨价、心甘情愿的换给人家? 去哪里说理去?可这就真实发生了。使得张家口商人损失惨重,尤其是晋商,这个却也是事实情况,不得不提一下。 沈棨则是不知不觉动了别人的蛋糕了,将来的代价是巨大的。 张家口储存的粮草物资几乎为之一空,正是有了这笔大额的物资供应,皇太极得以士饱马腾,遂分兵三路穷追林丹汗41天,消灭了林丹汗手下大量的有生力量。 后来图赖追寻到林丹汗的下落,但是皇太极得知林丹汗已南渡黄河而去,再追下去,并不划算。遂决定停止追击,班师回朝。路途中收拢了林丹汗所遗部众数万人,大大增强了后金的实力。察哈尔草原一时之间顿时为之一空。后来听命于后金的的喀喇沁、敖汉等部落逐步西迁,才使得这一块重新焕发生气。 两年后,也算是一代枭雄的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因天花去世,他的儿子额泽带着传国玉玺投降了后金。真正的虎父犬子。 从此以后,后金大兵来往于大同、宣府,如逛自家后院,加上东江的逐渐废弃最后导致失守,大明彻底丧失了主动性,在必将灭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回天乏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坤后来经过波折跟了永历,继续霍霍南明。 沈棨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实际情况都被锦衣卫获知的一清二楚,更关键的是,晋商发动了他们强大的政治影响力,京中的弹劾铺天盖地,掩盖不住了。 崇祯五年的七月的某天,还在午睡的沈棨,被套上枷锁,沈棨大怒“何人行凶?”。 得到的答复是令无数大明人颤抖的回答“锦衣卫办案,闲着躲开”。 沈棨的一应家奴立刻散去。沈棨还在拼命挣扎“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们不得冤枉好人呐”! 注1:根据《满文老档》的记载是:天聪六年五月十九日,汗曰:“军中粮尽,可以打猎。”遂令行围,杀黄羊万余,其肉按旗甲兵数分给。汗射两次,一失贯二黄羊。汗共射死黄羊五十八。是晚,次豁罗衮布拉克地方。是日,天气炎热,无水,人亦晕倒。没有粮草,皇太极亲自参与打猎,无粮无水,由此可见当时后金大军的补给情形。 第27章 朱由检的一天 第27章 朱由检的一天 “混账,就他还敢自称好人?天底下的官都像他这样,必将国将不国,永无宁日。如果不是忠勇无比的太监王坤密奏,朕还被蒙在鼓里”。崇祯皇帝朱由检听到锦衣卫的汇报,有点怒不可遏。 此时的骆思恭虽然还没死,但是他的儿子骆养性已经进入锦衣卫办事,当前以指挥佥事衔代领锦衣卫。骆养性不敢触霉头,低着头站在一边。 当天一早,一如既往,朱由检寅时三刻(凌晨四点半左右)就起床,匆匆洗漱一遍,便早早的来到了皇极殿,听取通政司每日简报。等待众位大臣点卯上班。皇极殿内,以崇祯朝17年换了19个内阁首辅和14个兵部尚书的频率,吵吵闹闹那是殿内常事了。朱由检有时候气急了,也会打人板子,但是更多的时候,吵来吵去都是无解的,朱由检就是那样木然的坐着,听着王承恩唱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退朝”! 朱由检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有时候不等官员们全部离开,便离席而去。 继位五年了,早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那股新鲜劲了。但是他不敢放松自己,他始终忘不掉,先皇天启帝朱由校临终时候的那句嘱托“吾弟当为尧舜”!没错,他是要做尧舜,他一定要做尧舜,他要以尧舜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所以他勤奋异常,所有的事情都想插手,生怕下面的大臣们会欺骗他。 他刚开始刚刚清除了魏忠贤的势力,对太监本无好感,可是越来越发现还是太监好用,最起码太监没有后代,只能依附于皇权。最起码太监不会经常向自己要钱(他不明白的是太监们自有其他渠道来讹钱)。 于是乎太监监军、镇守太监、太监监矿等又如同雨后春笋般大面积复苏起来,只是天下没有被监督吓到,反而更加离心离德。 但是朱由检不认为自己有错,错都是下面臣子的,比如这个可恶的沈棨,竟然不打自己招呼,就把物资赏赐给喀喇沁了,还有没有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如果不是王坤及时奏报,自己哪里能知道?果然还是太监靠谱,只是王坤没有多少军权,以后得注意。那就先给登州的高起潜增加一些权限吧。 “陛下,沈棨不光是里通外国,他还巧取豪夺,致使整个山西境内怨声载道,百姓们被压榨不过,纷纷揭竿而起,或者占山为寇,或者投靠流贼……”。 “启禀陛下,沈棨不念国恩,纵敌逃走,无开关杀敌之勇气,有苟且偷生之念头。简直尸位素餐。若是臣在,定当简率三军,直追敌后,斩将立功……” “陛下……” 朱由检被吵的脑瓜子直疼,边疆有警,好歹没有破关,但是祸国殃民的沈棨必须得抓起来了,听说他还有自我解释的奏章上达,待会要好好看看这贼子是如何狡辩。 从皇极殿出来,朱由检坐着轿子来到了慈宁宫,给刘太妃请安。刘太妃身体不舒服,并未早起,直到朱由检到来,才开始穿衣梳洗。朱由检只能坐在外间等候。也就是在这一小会的时间里,朱由检睡着了。 朱由检醒来之后,看到了刘太妃,心有感慨地说道:“以前神宗祖上在位时,海内少事,到了而今这一辈国家多难,朕已经两夜未曾合眼,一直在批阅文书,心中烦恼愤懑,连饭也没吃,朕原本以为身体少壮,可不知国事操劳,身体早已疲困不堪,所以才在太妃前失态。还请太妃见谅”。 刘太妃听了之后,顿时泪落,旁边太监宫女也感慨万千。刘太妃忙吩咐宫女们去端早膳,朱由检拒绝了,还得去慈庆宫给皇太后皇嫂张嫣请安。 从慈宁宫赶到慈庆宫,再从慈庆宫赶到坤宁宫,在这里,朱由检才能稍微平和一点。 作为整个后宫的负责人,周皇后性情淑均,看着仰面躺着的朱由检,内心里是五味杂陈,他才22岁啊,可是鬓角间已经隐隐若白发,心里很心疼,皇帝已经多日未曾到坤宁宫安歇了,通过打听,也未曾听说招其他嫔妃到乾清宫侍寝。为了批阅奏折,两日未曾合眼,他太累了,他太需要休息了。 周皇后还在轻轻的给朱由检按摩头部太阳穴缓解疲劳,朱由检却突然间坐起,额头出汗,原来做了一个噩梦。吓了周皇后一跳。 两人的感情很好,朱由检略带歉意的笑笑“梓潼,吓到你了吧?” “没有,妾身只是心疼陛下”说罢,忍不住低声抽泣。 朱由检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周皇后的脸,为她擦拭掉泪珠,说“这是天家的责任,容不得朕歇息啊” 周皇后赶紧拦着,先吃了早膳再说。说完不由分说,舀起了一碗莲子羹,亲自喂到嘴边,朱由检笑笑说道:朕自己来。 半个时辰后,朱由检就要起驾去乾清宫了,那里是他的寝宫,也是他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他会在那里用午膳,休憩,甚至接待个别大臣。 骆养性从乾清殿退出后,接着侍奉的是司礼监曹化淳和贴身太监王承恩。 曹化淳出列念道,陛下,宣府巡抚沈棨自辩书已到,是否开读? “念”。 “五年七月二十三日,原任宣府就逮巡抚沈柴奏辨: 誓书先经毁裂,所犒实系俺卜部落喀喇沁诸人,并未允其有门生力说并誓之举,蓄监视内臣王坤所亲见,比其自誓,永不犯边之后,因责以掠畜之罪,即罪生事,头目尽还所掠驴牛,旋即离边而去,且所出皆其捐赔,绝不敢开销额赏,重为本朝体统,虑更为后日开端虑也。俱乞——究明。” “这个沈棨不光把责任分给王坤,还竟然说主要给喀喇沁部?还敢继续欺骗朕呐?” 下旨到内阁,发下宣府巡抚沈啓本,钦奉御批:“明明以国号下与逆奴并列并誓,又给之金帛等物,尚敢修饰,损威辱国,专擅欺君!钦此。” 朱由检其实还是不清楚沈棨实际到底做了什么,还把主要重点放在了沈棨在书信中称呼对方为大金,与大明对等是不合适的,另外又给金国金帛等物是不合理。有点丧权辱国,是专擅欺君的表现。 其实以沈棨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地方巡抚,他有什么资格来跟敌方私自谈判?他在后金军队最困难的时候,给后金粮食资敌,在危难中挽救后金大军,直接导致了林丹所部的彻底溃败。间接导致了整个大明的北方一线彻底丧失了缓冲空间,开始直面后金的铁骑。这些难道还不够沈柴凌迟处死的吗?沈棨是一个纯粹的卖国汉奸所为,不能说朱由检刻薄寡恩。 这一奏章念毕,还有更多的奏章,每天的奏折很多。 原山东巡抚余大成补报:“……伏维疏报,登莱总兵张可大竞日奋战,战至初二,部下游击陈良谟、中军管维成、守备盛洛、姚士良、盛长识等相继阵亡,身边亲兵伤亡殆尽,事不可为之际,可大手刃其妾,后自缢而亡,其情可悯。登州卫指挥使金友胜为火炮炸膛所伤,当场化为齑粉矣……登莱都司栾巨金始终立于城头来往搏杀,终至寡不敌众,力竭被俘,叛贼以巨额财富相诱,巨金不为所动,被叛贼五马分尸,巨金至死骂不绝口……另有副总兵丁思候、裨将程仲文、祖邦楼等均在攻城中战死……” “够了”崇祯皇帝朱由检大喊一声,毕竟不是好消息,谁都不愿意听。 尽管已经即位五年,但是朱由检毕竟出生于万历三十八年腊月二十四日,此时年仅22岁(虚岁),还未养成极深的城府。 王承恩被吓得一哆嗦,赶紧立刻停止朗读奏折,瞟了瞟旁边的曹化淳,希望他能够替自己解围。 曹化淳此时已经年老体衰,对大明皇帝忠心耿耿,而王承恩就是他为朱由检留下来的贴身太监,事实也证明了他们两人的忠诚。按照本来的历史,再有六年就要退休回老家颐养天年了,根本没有时间、也不可能去为后面的大顺皇帝打开北京大门的。他素来与东林党人来往密切,绝对想不到身后竟然还会被东林系史学家抹黑数百年。 曹化淳仅仅微微咳嗽了一声:陛下。 朱由检对于这个伺候过自己父皇的老太监比较尊重,当下就领会了。“继续念下去”。 “天津巡抚郑宗周奏报登莱巡抚孙元化、登州道宋光兰、监军道王征、知府吴维成、同知贾名杰、知县秦世英、副总兵张焘等各级官员,被俘后,旋被释放,业已抵津……” “曹伴伴,即刻命令有司将孙元化和张焘那帮人给我抓起来,严加审问。要尽早定罪定案,尽早处罚,以儆效尤” “是”。 “兵部尚书熊明遇疏言:澳人慕义输忠,见于援辽守泳之日,垂五年所矣。若赴登教练以供调遣者,自掌教而下,统领、铳师并奋灭贼之志。登城失守,公沙迪西劳、香未略等十二名捐躯殉难,以重伤获全者十五名,总皆同心共力之人,急应赠恤,请将死事公沙迪赠参将,副统领香未略赠游击,铳师拂郎亚兰达赠守备,谦伴方斯谷、额弘略、恭撒、录安尼、阿弥额尔、萨珠、安多、兀若望、伯多录各赠把总街,仍各赏银十两给其妻子,其现存诸员,万里久戎,各给行粮十两,令陆若汉押回。而若汉倡道功多,更宜优厚,荣以华衷,量给路费南还。仍于澳中再选强干数十人入京教铳,庶见国家柔远之涯,兼收异域向化之功”。” “想那弗朗机人不远万里,竟然也能为国朝尽忠,求之不得。准奏!” 此时的葡萄牙和西班牙还是一体的,西班牙之前吞并了葡萄牙,大明的皇帝也不会分得清两者的区别,都称为弗朗机人。 “陛下,弗朗机人陆若汉带着三名幸存者还在京师,熊本兵奏报让其尽快返回壕境可否?” “准奏,着有司厚加赏赐后,准予离京。” “新任登莱巡抚谢涟奏报……登州(城中)战马三千匹,饷银十万,红夷大炮二十余位,西洋炮三百余位,火器甲仗不可胜计,皆为贼有……”。 “国之纛贼,国之纛贼!文臣该杀,武臣该斩!为何不念国朝养育之恩?损失之大,令人痛心疾首。命谢涟切勿迁延不进,纵敌为恶,早日剿灭叛贼”。 “是”。 “新任山东巡抚徐从治奏云叛军在攻城略地途中盘剥地方,残害军民,掠夺财产,导致大批人口非正常死亡,山东六府除兖州外均被荼毒。其中济南、青州,莱州、登州四府诸州县白骨千里、十室九空,百姓纷纷逃亡……叛军残杀妇女,杀人为食,惨不忍睹,不一而足……民艰若此,恳请减免正赋……”。 “这帮大臣,沽名钓誉,动不动就劝朕减免赋税,这也免那也免,可是等到索要兵饷的时候,又趋之若鹜。赋税都减免了,哪里能弄来粮饷?收点商税、矿税,又说朕与民争利。处处都要钱,哪里还有钱?可恨大臣们不能体恤朕心……着有司下发内阁讨论赈灾事宜”。朱由检答道。 “通政司奏张可大子鹿征与可大之弟可仕、可度、可久等请求国朝予以抚恤,求谥号”。 朱由检转而话锋一转,“曹伴伴,如今国库空虚,锦衣卫曾有报告张家有藏宝之地,是否查实?” 曹化淳道:日前有报,骆养性已经派人反复查验过,并无实据,当为谣传。 “尽管如此,着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处秘密严加核查”。 曹化淳躬身说道“是。只是张可大毕竟为国而亡,朝廷理应有所表示” “礼部如何说法?” “礼部言赠特进荣禄大夫、太子少傅,谥庄节,赐祭葬,予世荫,建祠曰<旌忠>”。 “准”。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子时了,可是还有厚厚一沓奏折尚未批复,但是朱由检实在扛不住了,昏昏然睡着了。王承恩轻手轻脚地给他脱鞋、脱袜,盖上被子后,缓缓退出到门口候着。 这就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的一天。 ……其实当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像这样的奏对朱由检每天都要处理很多次,五年来几乎每天如此,从不缺席,没有假期。 当天眼睛有点酸,所以让王承恩朗读,更多的时候,他为了防止被蒙蔽,都是选择自己亲自阅读。由秉笔太监按圣意批红的,他还会亲自检查一下。 朱由检很多时候都是很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么努力了,可是国事却一天天更加败坏;为何自己已经如此简朴,龙袍包裹的内衬都已经反复缝补过,可是粮饷仍然非常穷蹙;为何自己提拔了那么多人,却不思感恩,不能完全体会圣意,想要一个人才有多难啊…… 从刚刚即位,诛杀魏忠贤开始,他本来也是抑制太监权限的,可是先后出现了袁崇焕无诏诛杀毛文龙、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导致大明野战精锐几乎损失殆尽,让他意识到外臣还是不可靠的,还是自己的家奴更加值得相信,因为毕竟是太监,又无法生育,没有了后代,要那么多钱又有何用呢?就算谋反得手,也无法传之后代。 于是乎太监监军制度又开始盛行起来,好在此时的军头还未完全形成,朝廷还是有威仪的。就如如今的山东战场,数万人精锐中,最高指挥调度官就是太监高起潜。 曾经的大臣刘宇烈指挥的数总兵率领数万人在沙河被李孔叛军以少量军队击败。 而高起潜所报,如今官军已经挫败叛军西进势头,正在步步跟进,逐步消灭。 这种消息让朱由检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还是宦官值得相信…… 第28章 价值观 第28章 价值观 “谁都不值得相信!!!这年头啊,只有金子、银子才值得信赖。”吴安邦玩弄着手里的金饼和银锭,笑眯眯的说道。 “是,是,老爷高见”吴安邦的副管家吴家喜谄媚的弯腰笑道。 “生意都谈好了?” “家福大管家亲自谈的,确定了,张家负责搜拢物资,陈家运送,由咱家售卖。不过,他们要求咱们不能将货品卖给建奴,否则会立刻停止合作”。 “自然如此,本官身为大明大将,岂能做那吃里扒外的事?我们只卖给东江镇、关宁、朝鲜人还有山西的田家,至于他们再卖给谁,那只有天知道了,也与我等无关” “是,是,老爷是大明登莱柱石。想那叛军当初多么嚣张,不还是不敢再来咱们宁海么,还不是有老爷您在坐镇。那些宵小之辈,岂敢捋虎须” “哈哈……过段时间,东江沈老太爷过寿,东西可都准备好了?”吴安邦问道。 “启禀老爷,已经准备了,上好纹银两千两,另有专门从京师带来的福寿膏,听说啊,曾经是给万历爷配置的,能够减轻病痛,就是价格不菲……” “该花的钱是一定要花的。沈世魁那边最近有没有和耿仲明有联系?毕竟他们曾经的关系是很近的”。 “老爷,这个无从去查啊。小人打听到的是,耿仲明那厮曾经为毛帅管理军中粮饷,而沈老太爷掌管货物贸易事宜,双方应是非常熟悉。只是毕竟现在是敌对,沈老太爷为官,耿仲明为贼,双方立场不同,已经水火不容了。” “糊涂!千里当官无非求财。耿仲明的心腹李梅为何被黄龙给抓了?黄龙那厮本事是有,可是刻薄寡恩。为何抓李梅?因为李梅替耿仲明和沈世魁跟北方做交易。毕竟黄龙并非东江镇出身,耿仲明当初不服黄龙,自己前往登州,但是为何不带走自己的弟弟和心腹大将?无非利益罢了。李梅被抓,三船金银都被黄龙给缴了,谁能受得了?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当初叛乱,而耿仲明当时身在登州,很可能就是沈世魁在背后主导的。因为黄龙死掉了,最有可能接任东江总兵官的就是沈世魁” “黄总兵可是沈老太爷的女婿,沈家还能对自个儿的女婿下手?” “哈哈,女婿?他那个女儿先是献给毛帅,后来又给了陈继盛、刘兴治,到黄龙手里至少属于四手了。四手女婿,有哪门子情谊在?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坑到自己老丈人头上了,沈世魁岂能饶他?所以耿仲裕就是一颗棋子,如果不是那个尚可喜多事,眼下东江的天下就是沈世魁的了” “那样的话耿仲明恨黄龙,岂不是也会对沈老太爷间接害死他的弟弟而心怀怨恨?” “此一时彼一时了,朝廷大军云集,叛军败亡指日可待。耿仲明现在应该多为自己的以后做考虑喽” “老爷明见。” “你这次亲自过去,时机合适的话,跟沈世魁提一下耿仲明的事。耿仲明本来就是管钱的,眼下叛军日子并不好过,一旦官军获得大胜,本官料定,留守后方的他必有投诚之心。耿仲明一直对自己弟弟耿仲裕的死耿耿于怀,杀了黄龙留在登州的全家人,如今只有尚可喜还是他的仇人了,本官有办法来整治尚可喜。于情于理,耿仲明他没有理由不接受招安的。如果本官能够参与招安,想必也是大功一件,就不用再调前线了。” “是,老爷。那黄总兵那里还需要送礼么?” “那家伙即贪财,又爱讲原则,扣了咱们两艘货船了,一直虚言应对,真是油盐不进。只是不得罪就行了,多给了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提一千两给他,顺便提一下便了” “是。”吴家喜答道。 “咚咚”两声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吴安邦定睛一看,自己的大管家吴家福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见过主人” “发生了什么?家福” “启禀老爷,兵部熊大人来人了,推荐您接任张可大之后继任登莱总兵官……” “哈哈,这是好事嘛!干嘛愁眉苦脸?想给老子一个惊喜?”吴安邦兴高采烈。 “主人,熊大人说现在西线战事不利,朝廷让您统兵从东线攻进登州,打败耿仲明,让叛军进退不得。朝廷下的是严旨,不得拖延,预计旨意明日就到……” 哐当一声,银锭从吴安邦手里滑落到地上。 真是怕啥来啥,谋划了这么久,送出去了那么多的银子,结果还是得上战场。 年轻时的吴安邦也曾经叱咤风云,但是自从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后,那么多的忠臣勇将战死,又有那么多的名将叛逃,被皇太极恩养。加上前段时间被他弄死的刘把总时常侵入梦中,导致精神不好,作为杀人无数的将军,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他的心里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害人命轻而易举,但是自个儿的命可精贵着呢。 更多的是想多搂点钱,以后致仕后回到故乡,多买点地,颐养天年。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人没了啥都没了。这就是吴安邦的价值观。 “快快,吴家喜明日就去东江,带六千两过去,多给点,务必要让沈世魁促成耿仲明投降。吴家福,明日携带厚礼与我一块去趟福山,再去趟宁海州衙门,下午再去拜祭一下张可大”。 大明辽东旅顺城东江总兵府 “总帅,吴安邦的管家又来了,还是问那两艘船的事。这里是一千两银子”中军游击李惟鸾向总兵官黄龙禀告道。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千两银子就想把本帅打发了?也太小看本帅了。去,把银子收下,然后把人给老子赶走!告诉他,让他家的老爷不要枉费心机了,那两艘船是本帅稽查到的走私船,看在吴襄的面子上,老子没有追究他们吴家的责任就不错了,还敢来问老子要船?真的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黄龙喝道。 黄龙是从北直隶调入东江的,曾与吴襄共事过。 “可是沈老太爷那里面子上挂不住,毕竟这是他老人家引见的”李惟鸾继续请示道。 “别管那么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让他自己也掂量掂量。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你不用顾忌” 李惟鸾应声退出。 东江总兵黄龙络腮胡须,肩膀宽阔,高达威猛。属于外调执掌东江,缺少自己足够的班底,之前被耿仲裕把他的鼻子割掉了,还有一只耳朵也没了,双腿被打断,虽然后来接好了,目前走路还是一拐一拐的。 耿仲裕事变时,多亏了尚可喜的帮忙,才保住了黄龙的性命和位置,黄龙因而将尚可喜倚作心腹,立刻提拔为游击,还把尚可喜的兄弟尚可义提拔到身边任为亲兵把总,尚可进提拔为千总。尚氏兄弟在东江一时风光无俩。 “可喜,世人都说我黄龙贪财致逼耿仲裕叛变,我贪财又岂是完全为自己?朝廷多久没有发粮饷了,云从岛都有人活活饿死了,其他也都不好过。我不想办法搞钱,兄弟们怎么活?”黄龙因为鼻子被割了,说话带着嗡嗡的声音。 尚可喜点点头表示认可。尚可喜古铜色皮肤,但是面容清秀,额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耿家就没有好东西,弟弟刚叛变,这哥哥又叛乱。朝廷已经来了旨意,说李九成和孔有德的大军都在莱州,登州只有耿仲明防守,让我等泛海攻击登州。你要尽快做好准备” “可是黄总帅,眼下我军粮草缺乏,将士们还在忍饥挨饿。船只还没有备齐,加上如今马上季风了,海情变幻莫测,真的不是出兵的好时候。登州水城坚固,本来就是为了防倭而设立,从海面来攻的话,真的是易守难攻,很难攻下来。打登州只能指望陆地进攻”尚可喜给黄龙再次分析了一下客观条件。 “你只知其一,眼下听说奴酋正带领主力在大同那边肆虐,回师得几千里,咱们至少后方安全,不必担心背后的建奴。可以放心大胆的出兵平定叛乱。况且为国杀贼本来就是我等军人之本分。更何况那该死的耿仲明还杀了我全家人。为公为私,于情于理,我都恨不得把耿仲明和陈有时那俩贼子给碎尸万段……”黄龙说的咬牙切齿。 “可是兵法云不以怒而兴师……” “你怎么还没明白,这是朝廷的命令,我等唯有执行,否则要挨那菜市口一刀,与其那样,还不如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鸟啊”黄龙还在解释。 “可是那也不能平白无故白死……”尚可喜还想再争取一下。 “不要再说了,执行去吧”黄龙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下令道。 “得令”尚可喜无奈退下。 此时的尚可喜年仅28岁,还是一个小小的游击,他的兄弟尚可进和尚可义等都在军中,他的母亲为代善率军屠杀,父亲尚学礼也是抗击建奴而死,他对建奴本应有着刻骨的仇恨。此时的他是绝对不会考虑投敌,更不会想不到以后竟然会走向认贼作父的地步上。 况且国仇家恨,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投降建奴的。后面真的是走投无路吗?不,那是因为他感觉威胁到了他个人的生命安全,再者就是见证了大明的各种奇葩倾轧,觉得跟着大明混下去前途无望,才果断“弃暗投明”。 时人评价尚可喜:好佛而无定性,善战而独惜身!太恰当不过了。 尚可喜接到命令后,只能带着自己的哥哥尚可进一起赶回营中,开始准备渡海作战事宜。 尚可喜刚走,李惟鸾完成任务就回来了。“总帅,有任务?末将看尚游击并不高兴的出去了” 黄龙看了看李惟鸾“惟鸾,你和可喜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够和衷共济,而不是互相不对付。” 李惟鸾赶紧解释“总帅误会,我们私下里关系不错,尚可喜善于将谋,走一步想十步,精通谋略,有很多地方值得末将学习。末将刚才只是存在疑问,所以冒昧的说出了口” “那就好。对你说也罢,朝廷让我们渡海征讨叛军,我让尚可喜率军去执行命令” “总帅,万万不可啊。我们东江的大型战船都在之前的战事中几乎损伤殆尽,如今只有小型沙船、板船和一艘楼船。实力单薄,还得防备建奴。万一建奴趁着我方平乱,而趁机进攻,恐怕东江不保。况且眼下季节里海情复杂,随时可能有暴风天气,轻则被吹跑偏航,重则船毁人亡啊。”李惟鸾大惊,觉得这个时候出兵真的不是好时候。 “所以我只让尚可喜带领所部去执行命令,大军主力还得留守东江。没有办法,本帅不是张焘,朝廷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没有例外。只是眼下确实困难重重,尤其粮草物资匮乏。你看下能否与沈老太爷那边再通融一下,多补充一点粮草。毕竟他的关系熟……哎,算了,你说了也不好用,我让内人出面吧”。 张可大的棺椁无惊无险的就从登州运到了宁海。登州的留守将领耿仲明还亲自送出东门外才返回,给与了一定礼遇。 宁海城外的岳王庙临时灵堂,张可仕身穿白衣,头戴白带,向南而跪。宁海的知州李鸣环、同知李士标和魏世达等人已经过来吊唁过。 此时的灵堂内传来了大哭的声音。 “哎呦哇,我的可大兄弟,你死的太壮烈了,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我多么想,当初是我也在登州城内,那样就可以和你再次并肩作战啦。三年多的同袍兄弟,没想到再见面竟然已经是天人永隔了……呜呜”吴安邦的悲戚和哭声,让闻者无不落泪。 昨日傍晚时分,吴安邦的管家吴家福已经从京城返回,也许是金钱起了作用,带回了好消息:吴安邦因为料敌于先,擒斩有功,加上登莱武将伤亡殆尽,因此直接晋升吴安邦接替张可大,为登莱总兵官。 这种情况下,吴安邦还能哭的这么撕心裂肺。有一说一,吴安邦的城府和精湛演技还是不错的。 吊唁完毕,吴安邦做揖告辞,临行前留下了一百两银两,并对张可仕和陈新薄说道“故人不幸罹难,我心甚痛。此时做再多也难以挽回故人的性命。你们以后来登莱做生意,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观甫兄走了,还有我。” 吴安邦转身面对大家说道“各位,本帅已经反复向上峰请命,强烈要求简率三军西征,为观甫兄报仇雪恨,还我登莱百姓一个郎朗乾坤。目前经过本帅的多次请求,朝廷终于恩准,请诸位拭目以待” 众人的叫好声不断,纷纷以敬佩的神情望着吴安邦。 吴安邦临走时再次叮嘱了一下陈新薄,大军出征在即,那批物资需要尽快运到,有什么事情可以凭借令牌直接到他家里找他。 说完,让吴家福将一块铁质的吴氏令牌交给了陈新薄。 陈新薄激动的连连点头,双手接过了“吴氏令牌”,喃喃自语:吴总兵果然是个好人,忠肝义胆。在下定然不负所望。 第29章 滞留 第29章 滞留 “我陈某人答应过了,就会全力以赴做到,定然不负所望”陈新薄从宁海州赶回到昆嵛山,见到了张可道,告知了相关情况。 张可道对于吴安邦的补充物资的邀请心存疑虑,毕竟涉及到军用物资,如果完不成或者出现纰漏,那是要掉脑袋的,而且他听张可大生前说过,两个人在闻香教余孽问题的处理上好像意见颇为分歧,关系并没有多好,甚至各有戒备。因此心存疑虑。 但是因为陈新薄颇为坚持,张可道无奈,只能耐心一起探讨可行性。 “物资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我们可以想办法筹措,只是我们现在不在家里,不清楚物料储备情况,生产进度也不好安排,不确定性因素太多。而且就算确定好了,我们怎么把货物运过来”。张可道质疑道。 “所以我们得尽快返回一趟,而且马上天气慢慢变得炎热了,逝者也耽误不起了” “那现在山外的情形如何?”张可道问道。 “叛军陈有时部目前已经封锁了平度一线,李九成和孔有德率领主力还在莱州城下猛攻。新任山东巡抚徐从治和登莱巡抚谢涟均在城内……京东总兵杨御藩和副总兵王洪的援军被叛军击败,杨御藩仅带几百人冲进了莱州城……靖海卫目前将叛军阻击在乳山一线,相持着,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陈新薄边吃东西边说着话。 “那也就是说我们其实一时半会还是回不了江宁了?”张可道感觉很失望。 “最起码陆上是被堵住了,暂时只能算是滞留在此了” “海上呢”张鹿安插嘴道。上辈子也没有出过远洋的张鹿安对现在的海上生活充满了好奇。 陈新薄停下吃饭,笑笑道;“海上那可是九死一生。一来现在海船几乎都被叛军掳走,一时半会筹集不了,渔船倒是可以找到几条,但是咱们的人比较多,渔船运力有限,风高浪急,风险也太大。二来海盗肆虐,倭寇时常横行,没有战船护卫的船队海运,那是自找死路啊” “既然不能南下,那您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鹿安,你出去,为父和你陈伯父有事情要谈”张可道对于张鹿安的插嘴很不满意“没大没小的。对了新薄兄,是什么事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那边的线已经接上了,正好吴总兵也接到了朝廷调令,他吩咐管家过来与我谈了,需要我们提供大量的物资装备。” “文登营武库里的兵器装备堆积如山,仓储丰富,真的还需要我等吗?” “那只是明面上的,依照我大明官员的习性,能有多少好用的?这次是个商业机会,也是我们支持国朝,打击叛军的一个机会。于情于理,为国为家,我们都得抓住这个机会。” “大生意?”张可道反问。 “大生意!”陈新薄很肯定的回答道。 “可是你我滞留在此地,陆路行不通,如何组织搜集物资,又怎么运过来呢” “陆路行不通了,只有通过海运了” “可是我们没有海船,如果有海船,我们也不会被耽误在这里了。新薄兄,你有办法?” “我们是没有海船,眼下登莱或者山东的民船都被征用了,哪里来的海船给我们。但是我们可以借鸡生蛋啊” “怎么个借鸡生蛋法?按照以往的人情来往,我们在漕运上或许能够找人通融,可是海运一事,一向为他人禁脔,我等岂能涉足?东江通商几乎为沈家所有;东海之前有李旦和许心素,现在则是郑家发旗收税;两广则有林家和诸家。除了的东江一直都是官家经营以外,其他都是亦商亦盗,水滴不入、油泼不进的情况,外人根本调不动。只是东江这个时候能抽调那么多船过来吗?” “不是东江。东江经过三次大的内乱,早已今非昔比了。不光战船锐减,战斗力也弱了许多。李九成和孔有德叛变后,因为搜刮到了海量的金银珠宝,派人前往东江招降纳叛,结果大量的精兵强将都被陈有时、毛承禄等人带到登莱了。东江仅剩下的精兵主要集中在中军游击李惟鸾和巡防游击尚可喜手中。其他的不值一提,不过听说黄龙总兵正在抓紧训练新兵,黄总兵有意派兵进入登莱参与平定叛乱。毕竟耿仲明曾经杀了他全家老少,国仇家恨,不得不报。” “是的,曾经的自己人自相残杀才是最令人痛心的。毛帅留下的精兵强将,经过这次叛乱以后,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我看东江军和登莱军必受重创。国朝曾经的三方布置策略,关宁、东江和登莱,如今三者已经去其二,恐怕东奴会更加嚣张啊。” “所言极是,我等升斗小民,也只能尽人事而顺天命了。既然不是东江,难道是福建那边派人过来?” “不是,是崇明沈家。” “崇明沈家?”张可道充满了疑问。 “不错,沈家是南直隶苏州府崇明新河镇豪富海商,经常有船往来于东江和登莱。只是他们的船基本上是沙船,单船运力有限,但是胜在数量众多。现在当家人是沈鄘,为人低调,但是通过海贸积累了万千家资”。 “那你的意思是?” “大家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的,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你们一起走的。眼下局势比较稳定,可仕已经与福山(注1)知县朱国梓联系上,原来他们还有旧。故右都督观甫还曾与朱国梓之父,朱梅,朱海峰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朱知县文武全才,不光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还使得叛军投鼠忌器,根本不敢全力外攻,留下了悍将耿仲明驻守登州城。目前朝廷有意在东线策动进攻,以缓解西线的压力,主力就是吴安邦率领的文登营。宁海州(注2)李知州命令朱知县除了派兵支援外,还要负责协助筹备粮饷”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明天早上就走。朱国榟知县告知沈家船队会在近日到福山,我们得赶快过去谈一下,如果有可能,让他们先把我等经海路运到江宁。毕竟虽然生意要做,可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观甫兄早日入土为安” “所言极是。我等明日一大早即出发,先往宁海州拜祭,然后再去福山。对了,这次对方是沈鄘亲自过来谈吗?” “非也,听说是沈家大公子沈廷扬押船……” “陈伯父,您说谁?崇明沈廷扬吗?”张鹿安进门找水喝,听到长辈说话,忍不住贸然插话道。 张可道不乐意训斥道,“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陈新薄摆摆手,问道:怎么?你这个小鬼也见过沈廷扬? 张鹿安哪里见过沈廷扬,只是对于崇明沈廷扬这个名字却如雷灌耳。 沈廷扬家族豪富,有沙田千顷,但是人家并不欺凌佃农,反而乐善好施,故蓄养数百人人乐意效劳的死士。崇祯二年六月,崇明风潮大作,七八月复作,溺死民众甚多,沈廷扬时为国子监生,捐助四千余金,在崇明堡城关帝庙设厂施粥,赈济灾民。崇祯八年,捐资授武英殿中书舍人。后来见到国家多难,毅然毁家纾难,将家庭财产变卖,换成物资送往辽西战场,大大缓解了时任督师洪承畴的压力,加上洪承畴年长一岁,两人因此相交莫逆。但是后来洪承畴认贼作父,沈廷扬却带领全族老少抗清到底,直到遇到飓风船只不得不靠岸后。沈廷扬觉得是天意导致,故而对前途灰心丧气,失去了重新再来的勇气。面对蜂拥而来的清兵,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洪承畴一开始不愿意杀他,借口听说沈廷扬已经出家当和尚去了,说他是假冒的。可是他却视死如归,拒绝了洪承畴的好意,洪承畴叹道:钟鼎山林,各有天性,不可强也。随后命令手下把沈廷扬押到淮清桥下斩首。 张鹿安当时看到这位地主阶级的另类传记的时候,敬佩不已,因此多加留意。 但是此时却不能承认。 张鹿安连忙说道:“没有见过,但是我突然记得曾经听身边有人提过,崇祯二年崇明生员沈廷扬捐资救助老百姓活民无数的故事,因此记下来了。” “哦,原来如此。你去通知其他人,我们明天要离开这里了,去宁海州,顺利的话,咱们就可以从海路离开登莱了”陈新薄也并未多想,只是吩咐张鹿安去通知其他人。 张鹿安赶忙答应,快步走出去了。脚伤确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边走边想,沈廷扬也许将是自己穿越以后见到的第一个大拿啊,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跟着过去看看,这个明末的民族英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毕竟此时的沈廷扬应该还算是白身一个,捐贡得到的监生还不能算科举功名吧。他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腐儒气息。 由于陈利昭坚决要求随父去宁海,张鹿安一时没有了文化课老师。 闲来无事,张可道和张鹿安坐在台阶上,看着下方的丘无极对着阴六和张捡进行魔鬼式训练。两人的鬼哭狼嚎的叫声,就可以看出来强度很大。看的张鹿安一阵牙酸。 张可道好像看出来一样:以后你的伤彻底好透了,你也得这样练。练好了身手,才能保护自己。 “爹,这天下如果大乱,只是练好了身手又有何用呢?功夫再高一砖撂倒,身手再好一铳毙命……”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谬论,练好了功夫,哪怕是强身健体也是好的。你的大伯父当初拼命搏杀,为的就是天下太平,让老百姓有好日过。这个世界哪怕再难,也总会有更多的人在前赴后继。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练好本领,多读书,读好书。你们兄弟俩有朝一日若均能登科高中,为父我睡觉都能笑醒”。 “可是爹,我们家也不是书香世家啊,我们是商人,好像商人的子弟不能够参加科考吧……” “谁说的?我们是官宦之家。我们族中有大官,文臣武将均有” “比如呢?” “这你就先别管了,还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时候”张可道很明显不想回答,这在张鹿安看来多少有点故弄玄虚。 “爹,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大伯父是军人,身在登莱情有可原,您和陈伯父为何会在这里呢?我们家是商人,主要是做什么的?陈伯父又具体是做什么的?” “你个小鬼头,年纪轻轻的怎么对做生意这么感兴趣?还是凡事都想弄个明白?” “爹,您老是说生意,可是我的记忆里很少见到有什么货物之类的,难道咱们家做的是人口生意?” “啪”,张可道轻拍了一下张鹿安的后脑勺,“又胡扯什么。罢了,你既然想知道,跟你说说也罢。我们家确实是做生意的不假,但是眼下的大明大家都是抱团经营或者有所依赖。而我们家很大一部分的依赖就是你大伯父。之前为父接到你大伯父传来的消息,他被朝廷调往南直隶,升任右都督,佥书应天左府兼督池河和浦口二军。让吾拜见一些故旧和孙抚台,以便于后来在他走后能有依靠。只是后来遇到叛军叛乱才未能成行。至于你陈伯父,因为路上并不太平,是准备让他随同保护家眷的。” “那咱们家主要做什么生意呢?为何一定要来登莱?大明毕竟那么大,江南那么富裕,为何不去南直隶和浙江呢?” “咱们家做的是军需生意。刀剑长矛、粮食、衣帽、皮靴、鞍辔、食盐、茶叶、黑油等。虽然朝廷工部有营造枪炮军械,但是质量堪忧,你大伯父在海南平乱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由自己人供货,一来可以赚点差价辛苦钱,二来也能保证质量。时间久了,我们也跟东江镇做生意,只是东江好耍赖,欠款收回比较难,还得上峰领导打好招呼,这就是你大伯父当初为何让为父过来打好关系的原因。” “您说的黑油就是石油吧,大宋沈括写的《梦溪笔谈》就已经有提及和描述了。咱们家主要在哪里找石油呢?” “这是你什么时候听到的?”张可道感觉不可思议。“没错,黑油就是石油,吾与你陈伯父就是从陕西肤施县将黑油运回的,再卖给河南、东江等地,用作守城之用” “产量多么?” “那都是地底自然冒出,想必是取之不竭吧。只是点燃后烧起来特别难闻,大家不太爱用。” 很明显张可道对石油并不了解。张鹿安作为穿越者那是知道石油的巨大作用的,不光是动力能源,还可以提炼沥青做建筑材料,如果能够提纯出汽油,那还将是强大的助燃武器。虽然以现有的科学技术,还难以立刻实现。可是此时的大明还不是愚昧落后的清末,士大夫如徐光启、李中藻、毕懋康、宋应星、王宣和更年轻的方以智等人都是杰出的科学家,也许有机缘巧合,能够提前研究出来一些东西出来呢? “爹,这个石油可是宝物,咱们应该大量囤点,现在国朝艰难,战争频繁,运到辽西去,那里可是前线,常年打仗,需求量一定很大。” “傻孩子,辽西那是关宁的地盘,外人是根本插不进去的。” “爹,沈括所写的《梦溪笔谈》中有明确记载,石油并不是取之不尽的,一个地方总有用完的那一天,我们可以多囤积一点,到时候产地没有油了,晋商也好,关宁也罢,都得找我们购买。” “那用什么来装那么多呢?而且肤施那边虽然源源不断涌出,但是产量并不高。山西那边更近,路程更短,成本更低。现在我们是用抛釉后的陶罐装油,口子处再包布封泥,可是仍然损耗比较大。这个生意不赚钱的,如果不是东江那边特别提到,我们都不愿意去做的”。 张鹿安自以为发现的这个商机就这样中断了。 “好了不说了,休息一下准备用膳,今晚早点睡,明天一大早还得赶路去宁海”。 注1:明末福山县在今山东烟台。 注2:明末登莱宁海州州治在今山东牟平。 第30章 汇聚 第30章 汇聚 崇祯五年某夏日,因为没有日历,张鹿安也不知道是哪一天。 大地刚下过雨,小草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冒出来了。闻着泥土上花草带来的芬芳气息,张鹿安一路上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看着两旁走着的阴六和张捡,长得都更壮实了,张鹿安点点头,故作深沉:嗯不错,都算是一个打手了,但是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训练,要知道平时多流汗,急时少流血。懂吧。 “知道了”。两个人不知所谓的答应道。 张鹿安一行人,昨日就向昆嵛山陆凌风等人辞行,好在陆凌风深明大义,安排丘无极继续跟随,直到护送到江宁再返回。有了丘无极在,这一路也更加安心了。 七十里的路程,众人次日午前即赶到宁海州的岳王庙。 张鹿安还有个疑问,本来不是说在宁海圣水观的吗?怎么又到了岳王庙? 原来张可大殉国后,被登州城某人偷偷找了一个薄棺草草埋葬,防止尸身被人破坏。后来双方经过道家协商沟通,圣水观派人将棺椁接出来后,一直停放在圣水观内。后来宁海知州李鸣环觉得不合适,圣水观偏僻,不易拜祭,就让同知李士标派人一起把棺椁移往城东的岳王庙,此后一直停栖在此。 能够与忠义无双的岳王为邻,张可大若是泉下有知,也算心有慰籍。 张可仕、陈利昭等人依次见过,众人重新汇聚,受限于气氛所致,免不了一阵低沉的问候。 张可道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停棺处,趴在棺椁上,嚎啕大哭。张鹿安隐约可以闻到一股臭味,此情此景,也唯有伤心地伏在地上。 张可仕走过来,与陈新薄等人一起拉起了张可道,张可仕说道: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不便于瞻仰仪容了。眼下得抓紧联系,争取尽快南下。 陈新薄赶紧接道:我等明日就到福山去,争取尽快解决。 “另外,可度和娘已经到了京城,已经派人通知他们,接上在京城求学读书的鹿征一起,先行沿着运河返回江宁,做前期准备”张可仕转身对张可道说道。 “也好,省的到时候临时准备。尽可能风光一点,我们做兄弟的也只能如此尽心了。” “大哥生平节俭,差不多就行了。目前来说只能按照朝廷的制度来走了,大哥的谥号和抚恤已经下来了” “朝廷怎么说?” “朝廷旨意昨天已经通过海运送来了,陛下恩准:礼部言赠特进荣禄大夫、太子少傅,谥庄节,赐祭葬,予嫡子张鹿征世荫警衣卫千户,建祠曰《旌忠》。户部遵照上意赐银三千两用于丧葬。都在这里了”张可仕边说边让旁边人拿出来一个小包裹。 “这里有银票?” “没有,都是银子,各种成色都有,全在这里了” 陈新薄刚想骂人,看到周边那么多人,包括张鹿安都已经站过来了,勉强把话咽了下去。 陈新薄强压着怒气,打开了包裹:来回说了两遍“先不说成色问题,这哪里是三千两?这连两百两都不够” “官差说是海运路途遥远,漂没了” “我了个去,抚恤银子也能漂没?还有没有人性?关键这也太狠了吧,三千两竟然到手只有不到两百两?他妈的,这帮狗贼真的太狠了。如果这样下去,大明的江山迟早会让他们给败完……” 张可道赶紧打断道:新薄兄慎言。 把张可仕拉到一边,轻声问道:“我们张家本家还薄有积蓄,可以承受。朝廷对于大哥都这样,那对于那些英勇阵亡的将士的抚恤是如何处理的?” 张可仕唉声叹口气,“这也是我要找你商量的一个原因。朝廷的意见是叛军叛乱以来,投降的官军太多,如今叛乱还在继续,根本就分不清将士们是投降了还是阵亡了。朝廷甚至还怀疑过大哥,不过如今证据确凿,才认的。所以包括陈良谟、盛洛以下,均暂时未有抚恤”。 “还暂时?恐怕以后也难吧” “哎,国朝维艰,确实早就入不敷出了。陛下肯定是国库能少出钱就少出。” “关键的是本来就不多,还被那些纛虫们各种克扣、各种漂没,真正立功劳的连零头都拿不到……这可是卖命钱。确实可恶至极” “更可恶的是宣旨的小寺人(宦官)还公然索要贿赂,我还自掏腰包奉上了三十两,人家还嫌少”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样的话,以后还有谁愿意为大明拼死奋战?” “话是如此,可是我等无法解决。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但是毕竟这些英勇的将士都是追随大哥多年东征西战的,我们张家不能不吭声,那样会让还活着的人寒心,逝去的英烈们也会不得安宁” “是的,这笔钱,大明不出,我们自己也要出。谁出来打仗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如今沙场捐躯,很多家庭的顶梁柱就塌了。我们不能弃之不管。可仕,你算过没有,需要支出多少?” “就算将士平均一样,每个人按照50两来抚恤,四千人也得20万两” “20万两?”张可道倒吸一口气,“这么大一笔钱恐怕得由家里的老祖宗来决定和调动了。虽然这笔钱应该给,可是真要20万两出去了,我们的生意资金很可能就彻底跨了。可不可以少点?要么一半吧,毕竟现在的大明很多地方早就欠饷了,粮饷都发不出来,更何况是抚恤了,就更加没有了。估计剪掉一半,老祖宗才能同意。毕竟我们还有家族要养,生意还得做” “哎,我也知道是这种情况,可是入征前说好的抚恤金50两,突然折了一半,这是要失信于天下啊。” “也只能说先付一半了,等后面有钱了,我们再付另一半。毕竟是为国而战,国朝未曾抚恤,我们掏腰包抚恤了,能有一半也算不错了。而且最怕的就是,万一被朝廷知晓了,恐怕我等也捞不着好。到时候别被告以收买人心,图谋不轨,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有口难辨了。” “这也是个问题。大明的各级官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我么老百姓替他们做好了,反而捞不着好,反而是蓄意收买人心,真的是没有天理。” “不得不防啊,所以到时候尽量以开矿开工场的名义来招募这些烈士家属过来,以发月钱的形式把抚恤金慢慢的给他们……” “到时候也只能先这样了”。张可仕此时此刻对大明也算是失望透顶了。 福山城: 张可道和陈新薄经过商量,综合考虑还是觉得海运凶险,就把陈利昭、陈利民、张鹿安、阴六、张捡给留在福山,让张喜带着比较机灵的许由和李大勇负责护卫。 福山距离宁海州州治牟平不到四十里,加上从宁海州找了马匹,一行人中午就都到了。 张鹿安一行来到福山县衙门,道明来意后,门卫即通传引入。 一行人经过县衙大堂,来到二进的会客厅。朱国梓看到众人到来,从主位上站起来,走出来欢迎道“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大人言重了。在下张可道,南直隶寿州霍丘人(注1),见过朱大人。朱大人阻挡叛军数十天,击败叛军毛承禄部,威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我等升斗小民早就如雷贯耳,今日能够有幸参见,实乃三生有幸” “哈哈,都是虚名而已,为国效忠乃是我等本分。倒是张公观甫力战殉国,为国捐躯,实乃我大明武将之楷模。可惜了。如今赠恤可曾下来?” “回大人,礼部言赠特进荣禄大夫、太子少傅,谥庄节,赐祭葬,予世荫,建祠曰<旌忠>”抚恤金飘没的事没必要提。 “嗯,陛下圣明,光荣啊,光宗耀祖!” “大人,如今棺椁还停留在宁海州外,我等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商量海运的事” “是的。来,本官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州崇明的沈家大公子沈廷扬,字季明。季明不光航海经验丰富,是在读监生,还侠骨好义,崇明堡城百姓无不爱戴有加”。 张可道等人纷纷作揖,沈廷扬立刻还礼。 其实朱国梓还没有沈廷扬年龄大,但是一个是官一个民,沈廷扬也不好计较。 张鹿安观察了一下沈廷扬,只见沈廷扬身材魁伟,以后世来看绝对一米八以上,不像此时的南方人,倒像是辽东大汉,秃顶而健壮有力,站姿笔直,挺如松柏。 “学生惭愧,年进不惑之年,还未能中举,真的有失抬举”。 “非也,如今国朝惟艰,各种各样人才都有用武之地,只要忠于大明,总有出头之日。”朱国梓安慰道,其实朱国梓自己也是贡生出仕,并非科举正途出生。 “张掌柜,你也介绍一下?”朱国梓转而看向张可道。 张可道赶忙让身,一一介绍了一下一同进来的陈新薄、陈利昭和张鹿安,陈利昭和张鹿安则行了子侄礼。 朱国梓含笑商务夸奖了一番,然后众人聊了一些,就开席了,席间宾主尽欢。 席后决定,沈家出船,张可道、张可仕、陈新薄、陈利国、张财带着其余的镖师护棺先行南下,张鹿安和陈新薄等人则留在福山,以师事朱国梓,朱国梓答应会代为照顾,并安排张鹿安、阴六和张捡临时进入县学学习。张喜负责照顾。陈新薄则带着许由和李大勇负责到处看铺子,准备打造一个经营转运基地。丘无极则以现在无事为由,返回了槎山延寿宫。 张可道带着众人在第二天返回了宁海州,还要举办仪式,仪式后,张可鹿等人再返回福山。 逝者为大,临行前还要招魂祭拜一下,寓意着肉身即将远行,希望灵魂能够跟的上,等到江宁祖地后入土为安,灵魂才能和肉身合二为一,得到彻底的安息。 虽然不能瞻仰仪容,并且非正式葬礼,但是该有的流程不能少。主持葬礼的司祭是宁海州的吏目魏世达。 根据司祭的安排,张可大亲弟张可仕居上,张可道次之,披麻跪在棺椁的左边,遇有来往祭奠者,下跪还礼。 张鹿安作为逝者的堂侄,属于三服亲,披麻戴白布冠、脚蹬白色茧布鞋,跪在张可道之侧后,依次学样。 午后,喇叭唢呐响起,祭文有念: “有生必有死,遇死忽如归” “耿耿丹心在,谁能计死生” “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 “君自垂千古,吾犹敬一生”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 魏世达那浑厚的嗓音,朗诵下来,余音颤颤。 张鹿安、张捡等人怀着崇敬的心情注视着张可大的棺椁被缓缓抬上牛车,随着叮铃铃的牛车铃铛声越行越远,众人开始各自返回。 不远处的人群里,许嫣带着头纱和左忠禹也在观看,这一切都彷如梦里,真到了这一步,曾经的往事许许,真的有那么刻骨铭心的仇恨吗?突然之间,许嫣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个画面:那个刽子手在行刑的时候,表情非常痛苦;而那个被行刑的父亲,却是面含微笑。一切是那么的诡异。 “走吧,小姐”左忠禹还是忠于自己的信念的。 “嗯。左叔,这下对方的管事人都离开了,我们怎么办”许嫣自从“圣女”的神坛下来后,突然释然了,面对着这个照顾自己很多年的长者,开始称呼左叔。 “请容我先行试探一下”左忠禹道。 众人一起往城内走,张鹿安等人距离城门远,先行返回。左忠禹等人距离近,差不多几方同时到。 张鹿安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身穿白衣,身材高挑,头戴白袭遮顶纱的少女,正是许嫣。 张鹿安在一行中身高最矮,看到如仙子般的少女从旁飘过,不禁轻轻出声:快看快看,真是美女啊。众人纷纷向前看去。 张捡稀里糊涂“美女在哪呢?”那家伙天生手大脚大嘴巴大,大嗓门一出,连城门口的卫兵都能听得见。 许嫣等人见状赶紧快步走开,张捡又来了一句“是不是正在走开的那个?” 这下石锤了,许嫣的丫鬟许紫衣回头骂道“登徒子!” 陈利昭等人脸羞的通红,张捡还茫然问道“登徒子是谁?认错人了吧” 注1:今天的安徽省霍邱县,在明朝末年行政上一直归属于南直隶凤阳府寿州直隶州辖县,写作霍丘县。清朝乾隆年间,自称“十全老人”的那个老人因县名大怒:区区一个县怎么能用孔圣人的“丘”字?立马改正。使得这座从隋朝开皇十九年就开始行政建县,在当时行政建县至少也有1200年历史中名称一直未曾变过的霍丘城,不得不更名为霍邱。乾隆不知道的是霍丘得名于更早的霍叔,霍叔是周文王姬昌第八子,归隐之地,霍叔之丘,多么有历史内涵的名字,没文化的乾隆说改就改了,还一直沿用至今。本书为了贴近实际,全部写为霍丘。 第31章 福山落脚 第31章 福山落脚 “你认错人了吧?” “没有,就是王驰百户,当初在院夼见过面的,印象深刻。可是他好像不认识俺似的,冷漠的很,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热情”张捡从街上买菜加买早点,回来后向张鹿安吐槽。 “还有现在不知道怎么搞的,什么东西都贵的很,问了价,一只老母鸡竟然要400文,简直疯了,以前只有200文就够了。猪肉每斤就要80文了,俺嫌太贵了,没有舍得买。” “现在前方在打仗,土地荒芜,天灾人祸的,涨价是正常的,物以稀为贵嘛。让你买的你都没买,说说你买了什么?” “俺买了五斤盐,每斤八文钱,共40文;香油一斤,50文;白菜十斤,共20文;青菜十斤,共25文;萝卜10斤,共35文;100个馒头,共120文;50个包子,共75文,总共花了365文钱。包子和馒头,待会人家送上门”张捡继续汇报工作。 “合计着没有荤菜?好几天没吃肉了,走路都没劲了” “少爷啊,老爷让你省着点花,这八个人的伙食呢,钱虽然是你管着,可是你也得安排好,坚持到老爷他们回来啊,那不至少得两三个月啊” 张鹿安知道张捡说的是有道理的。张捡刚才所说的价格,比起万历年间的行情涨了很多,几乎都在一倍到两倍左右。按理说,这个时代没有冷库什么的,蔬菜的价格不会涨太多,因为在地里不卖就会烂掉,所以价格不会浮动特别大的。眼下的价格之所以这么高,那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钱”不值钱了。 前两天选定了这所靠近海边的一个四进的房子,以前一个江南商人的房子,前几年还要价六十两,少了不卖,如今见到有人愿意出手,结果30两就卖了。 张鹿安一行人八个人,还包括张捡、阴六、张喜、陈利昭、陈利民和陈家的家丁许由和李大勇。陈利昭主管,但是因为还要去找合适的店面,财务本来打算交给张喜的,可是张鹿安自告奋勇,接了过来。 张鹿安算过了,手里掌握有500两,只要扛下来三十天就行了,一个月后,应该就会有船过来,会带来新的盘缠,也可能把这批人给接走。所以手里的钱还算比较富裕。 很快,包子和馒头送到,一行人迅速吃了早餐,刚刚落脚,很多家具用品都得添置,刚给张喜支出了20两,让他去购买。毕竟社会经验丰富,这类贵重物品都让他都挑选。众人吃过饭就各自忙去了。 一顿早餐,张鹿安吃了三个包子,其余的47个大包子被七个人吃完了,即使如此,张捡还没有吃饱,顺手又想拿两个馒头,看着张鹿安看向他,又把馒头放回去了, 张鹿安到这个世界已经有段时间了,他知道如今的人们肚子里没有什么油水的,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因此特别能吃。如果放开吃,估计他们几个还能再消灭一些馒头。 还有两天就要进县学旁听了,到时候钱还得交给张喜,由他来安排了。好在这些天的安排也算合情合理,每一笔钱都记在本子上,虽然字写的有点丑,甚至错别字百出(毕竟谁能记得那么多的繁体字呢),但是好歹账目是清清楚楚的。其实张鹿安只是运用了现代财务制度中的最简单的复试记账法,只是一本出入账,一本报销明细账。把每项出账内容都记下来,进行整理分析,再综合考量合理安排荤素搭配,控制预算。 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做成这样,这让张喜惊为天人,不得不对这位11岁的少爷刮目相看。 张鹿安吃完饭后,就带着张捡和阴六出去转转了,来了这么久了,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在一个县城里逛街,他想看看这个明朝的县城的布局和大小,以及县城内到底有什么,再看看具体的价格。 张鹿安等三人沿着城墙走,发现福山城建在夹河西岸,层高三长、墙厚一长,加上城外有护城河,引夹河水流入,组成防御体系。哪怕登州府城的高度也就三丈五,所以福山城作为县城,在胶东来说,城防设施属于名列前茅的,比较易守难攻。 福山只有三个城门,东门叫镇静门,西门叫义勇门,南门叫平定门,看名字就知道跟当初抗倭有关,三门内有关厢,称为东关、西关和南关,北边没有城门,却有东北和西北两个关厢,确实奇怪。三门上加盖有城门楼,使得城门楼上面距离地面高达四丈以上,无论是了望还是放铳放箭,如果对方没有大炮,这都是无敌的存在。 张鹿安站在城墙上,向外望去,这种跨越时间的感受真的不一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上辈子也来过这里,一片流水马龙,近海海水清澈见底,跟江浙的外海不同。而如今一切恍如隔世。 原来不知道为何没有北门,来到北城墙后,才发现一点,如果城墙上安置有红夷大炮,东边是河,北面为海,南边是城墙,敌人如果从北面进攻的话,第一队形展不开,第二将会陷入死地之中,从西门冲出再迂回到敌人后部,那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了,应该没有敌人会傻到从北门进攻的。而且北门朝着大海,道路不通,也就没有必要设置北门了。 西墙外则是一片荒芜的痕迹,土地板结,无人耕种,只是偶尔点点的褐红色血迹,显示着这里不久前曾经发生过血腥的厮杀。 南墙外因为有夹河水源灌溉,到处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色,收成应该还不错的,只是这些麦子明显偏矮,更远处还有一些高粱地,高粱秸秆在随风摇摆。张鹿安想看见的红薯地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更别说土豆了。 东门外是河流,是三门当中最为热闹的地方,因为水运方便,这里有水运码头,各种物资都可以通过水运送到城墙边。 张鹿安经过这一路的用脚丈量,发现福山城不大,满打满算,估摸着大概绕一圈走了三十多分钟,一面墙长度要走一千步,大概有六到七百米左右。 转了一圈,从东关城墙上顺着关厢楼梯走下去,正好碰到了百户刘师吉,这是个笑声爽朗,肩膀宽阔的强壮如牛的山东大汉。 张鹿安之前曾经在县衙见过他。刘百户还是属于卫所兵系统的,百户下面有小旗、总旗,上面有千户、卫指挥使、都指挥使和五军都督府。百户只是一种基层军官,相当于今天的连长之类,并不算高官。 而营兵系统的军官设置则是什长、队长、哨官、把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将和总兵。 第一次福山保卫战的时候,刘师吉立有大功,搞不懂为何现在还是百户衔。 张鹿安满脸笑容,连忙走上去弯腰作福行礼道“见过刘将军”。 “你这个小家伙,讲的是甚来。可不兴这么叫,会挨揍的。以后只能喊刘叔,别的什么都不能叫,你可知道来?不然看俺不把你的耳朵给扭下来”。说着作势要拧。 “明白了”张鹿安边喊边带着两个跟班逃之夭夭,后面笑声一片。 三人从东门关厢落荒而逃后,先来到了东门外。 东门外是各种卖鱼的摊位,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虽然渔民捕鱼生活特别危险和辛苦,可是鱼的价格还是不贵的。张鹿安买了八条大鱿鱼、两条“白胖子”鲳鱼和三条黄花鱼,竟然才花了150文钱。比所有的肉类都便宜。张鹿安还想买点海带熬汤喝,可是问了所有的鱼贩,边说边比划,竟然都没有人知道有这个东西。只好作罢。 张鹿安不知道的是我国本来就没有海带,海带原产地应该是日本北海道那块,民国时候才传入我国的。 张鹿安对张捡说道,瞅瞅,今天跟着少爷我学学如何买菜。 东西当然不会自己拎的,都交给了阴六和张捡,反正他们俩特别强壮,不用白不用。 逛完了鱼市,张鹿安去南关看看蔬菜的价格的,张鹿安想买点西红柿、香料和辣椒面等,拷出来的鱿鱼才香啊。可是逛了一圈,连西红柿和辣椒面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难道这个时候了还没有传入中国吗”,张鹿安喃喃自语。 真是委屈了自己的胃了,什么好吃的也没有,继续转了一圈,又买了两根茄子和三斤韭菜,买了一篮子鸡蛋,五根黄瓜、一点大蒜和生姜,其他东西就再也看不到了,要么是萝卜要么是白菜。总共花了120文钱。 张鹿安还想接着去西关看看米粮的价格,可是张捡却不愿意了“少爷啊,我俩实在拎不下了”。 张鹿安看了看,也确实,虽然没多少东西,但是这年头没有塑料袋,鱼是用麦草拴着的、除了鸡蛋有篮子,其他的蔬菜,都只能用衣服包着。 张鹿安只好带着两人经过城内街返回,这个城内街有各种店铺90家,是福山城里除了三城关以外最热闹的地方,但是三城关有时间限制的,而这条街却是从早开到宵禁的。 张鹿安带着恶趣味,想找一下有没有“怡红院”之类的,可是从头逛到尾都没有发现,全部都是正经生意,这让张鹿安有点奇怪。 张捡有点吃不消了,就从内街的一个篾匠店里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一个大篾筐,除了鸡蛋,所有东西都放里面后,阴六和张捡都感觉如释重负的感觉。 张鹿安带着二人一家家仔细逛了一下,终于在一家药铺里看到了茱萸、茴香、八角,张鹿安各买了一两,有点贵,共花了100文钱。没有辣椒,有这些好歹聊胜于无吧。 接着来到了一家榨油坊,想买一点菜籽油,还没进店就闻到了那种浓浓的菜籽香味。真正鲜榨的菜籽油特别香,不是后世那种转基因科技油所能够比的上的。 张鹿安很庆幸,虽然这个年代暂时吃不上一些好吃的瓜果蔬菜,但是最起码吃的比较安心啊,哪里像后世,转基因食品大行其道,农药和化肥到处都是,带来的直接危害就是医院的生意爆好,老百姓的身体却在整体变差。 张鹿安上前说道:老板,菜籽油多少钱一斤? “小公子,俺不是什么老板,你喊店家就好了。这一陶罐油有十斤,300文钱”油坊主笑着说道。 张鹿安按照以往习惯问道“店家你说的是这陶罐里面的油有十斤,还是连着陶罐有十斤?不会不足称吧?” 油坊主瞬间脸黑下来了“你这个娃娃年纪轻轻怎么能骂人呢?不卖给你了,滚” 张鹿安愣在原地,我没骂你啊。接着看向两个跟班,他们俩都变得离自己远远的,附近的几个街坊看自己的眼神也很鄙视的样子。什么情况? “张捡,你过来,你说我刚才骂他了吗?” “少爷,你骂的是挺难听的”张捡轻轻地说道。 “少爷,我等都听不下去……”阴六也插嘴道。 “不是,合计我都不能问一下吗?我真没有骂人的意思”张鹿安也觉得很冤枉。 旁边的一个街坊说道“人家油坊从祖辈就开始开下来了,三代油坊,能有什么问题?你怀疑人家缺斤短两,这不是骂人吗?” 张鹿安很郁闷,还是有点先入为主了。这个时代,普通市民的诚信程度是很高的,根本不会存在那种刻意的制假售假行为,会被亲朋友好友戳脊梁骨的,会被所有人看不起,没法生存的。商人更是如此,信誉就是最大的保障,没有了信誉,商人就根本没有存续下去的可能性。 可是油不能不吃啊,张鹿安硬着头皮回去给人家道歉,好说歹说,人家终于“大人不记小人过”肯卖给一罐油。 张鹿安很郁闷,随便找了一家粮食店,看了一下,里面卖的有小米、灰色的面粉、高粱还有绿豆,竟然没有大米。问价格小米一石价格也得9钱。 张鹿安学的乖了“掌柜的,我请教一下哈,请问这一石到底有多少斤?” “那得分了,一盐石有180斤,公粮石有143斤,普通石有120斤……” “好好,可以了,打住。我们还是按斤来算吧”张鹿安怕了,这度量衡不是早在秦始皇那会就统一,怎么这会儿还会这么多说法。 “小米15文、面粉12文、高粱10文、绿豆20文。你还真别嫌贵,现在兵荒马乱的,粮食一天一个价,老百姓土地也种不成,要么是没有本钱,粮种都用来缴税了,要么是天灾颗粒无收,要么是粮食刚到收成的日子,就被土匪给抢了,这样下去就怕以后没有人愿意种粮食了,到时候就会有可怕的饥荒了。想当初万历爷在位的时候,那可是风调雨顺啊,老百姓们安居乐业,整天笑嘻嘻的开心度日,粮食3文钱一斤,如今涨了多少了?别说你们,小老儿都觉得贵。哎,造孽哦”掌柜的可能年纪比较大了,絮絮叨叨的。 张鹿安陷入了沉思中:是的,说的非常对,任何一个社会中农业都是最根本的存在,粮食永远是最重要的基础。 注:以上货物价格参考自《中国货币史》、明朝沈榜《宛署杂记》和清朝的江左樵子《樵史演义》等文献资料。 第32章 福睿张 第32章 福睿张 “粮食很稀缺!”陈利昭边吃饭边说道。 “第一批粮草物资已经运到福山城外了,正在抓紧搬运。但是父亲随船来信说后续粮草的筹备遇到了困难。河南蝗灾特别严重,湖广也受到波及有相当程度的减产,嘉湖大水造成浙北几乎颗粒无收。总之目前到处都在筹粮,到处都在缺粮,粮价也是一天一个价。最可怕的是很多地方,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另外,文登营和胶东各卫所兵也赶到了,驻扎在城北,你们最近无事千万别去城北瞎逛”陈利昭叮嘱道。 “好的,知道了。昨天本来想去西关看看的,但是没来得及,就在城内街买的粮食,发现都涨价了”张鹿安接口道。 陈利昭点点头“鹿安,你最近管理财务做的非常好,我感觉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只是还是希望你能够不要过分钻研这些旁枝末节,大家的想法还是希望你能够学文,多读书,把聪明劲都用在圣贤书上,将来才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我自己的情况,我是知道的,我真的对八股文一点兴趣都没有啊。而且现在其实已经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金榜题名又有什么用呢?”张鹿安说道。 “鹿安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悲观?金榜题名当然有有意义了,不仅风光,而且家里的田地还免税,到时候又会有更多的土地投充,那是良性循环啊,整个家族会越来越强大的”。 “陈大哥,真的是良性循环吗?那只是我们家族可能会兴旺发达,可是朝廷税收怎么办?没有税收,怎么去抵抗外敌?现在建奴如日中天,万一他打进关来,做起了这关内的皇帝,难道我们还能做亡国奴吗?” “鹿安你又说笑了,建奴现在虽然一时强大,但是毕竟是人口稀少,族中壮丁太少了,他们经不起失败。大明可以失败一百次,都有可能恢复实力,但是建奴只要一次大的失败,他们可能就万劫不复了。你怎么还能幻想他们能够问鼎天下?” “陈大哥,现在大明的国人绝大多数可能都这么想,都知道建奴很强,但是又没有全力以赴对付建奴的决心,总是期待着建奴来一次大的失败,我们好过去摘桃子。可是事实是自从老奴起事以来,他们是越来越壮大。今年听说还在进攻林丹汗,如果林丹汗彻底失败,整个漠南都将会是建奴所有。到时候大明上万里的边疆,哪里还会有净土?建奴大军可是可以随时入境来抢劫。这就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我们刚种上粮食,建奴就来收割,谁还会种?饥荒必将带来大量的死亡,这次粮价大涨难道还不值得警惕吗?” “鹿安,看不出来你知道还挺多的。可是这些问题都是那些朝廷大官们来考虑的,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你如果真的对于政事有很大兴趣的话,你就更应该埋首圣贤书中,争取有朝一日能够匡扶社稷”。 “可是大明等不及的,我也等不及,就怕天下很快会大乱,到时候生灵涂炭”。 “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到时候都能够解决的吧” “陈大哥,这次粮食上涨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我们得找到一个能够生产粮食的地方,能够保证一定的粮食产量,没有粮食,心中不稳,百姓更加不稳”。 “你我两家在霍丘都有上千亩土地,两家在一块可以年产40万斤的粮食” “如果只是我们自己家可能一时够了,但是对于天下来说,远远不够” 陈利昭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再多说。就转头跟张喜说道“喜叔,这个第一笔钱结到手后,我们就想办法在本地就地筹粮了,看看稍微比较完好的宁海州内能不能筹措到粮食。” 张喜应是。 张鹿安想缓解一下气氛,转移话题道“陈大哥,铺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城东靠近码头旁边,今天去衙门里办税差,明天就可以挂牌了,找到朱大人给题的字”陈利昭说道。 “商号叫什么名字?” “福睿张,福山的福,睿智明德的睿,弓长张”陈利昭说道。 “福睿张?谁取得这么难听又拗口的名字?”张鹿安感觉很不爽,起名字他擅长啊,怎么也不问问自己。 “你爹” “那算了”。 吃完饭,陈利昭带人去忙了。这次因为去打算购买粮食的,就把张喜也带着,支出预算50两,碎银子也都在张喜的褡裢里装着。张鹿安带着张捡和阴六倒是很轻松。 果然粮食要上涨的消息传的很快,毕竟城内进了大兵,虽然大兵不被允许出来扰民,这一点知县做的很好。但是进大兵了,那就肯定是要打仗了,老百姓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于是乎各个粮食店门口都人山人海,真正的门庭若市。 有些粮店不打算继续卖下去,但是偶尔有衙役敲锣经过,大喊“知县大人有令,各家不得惜售,不得再度涨价,购买者也不得将粮食运出福山界外,否则以通敌论处”。 张喜看着每家粮店外都几乎有一个衙役在附近维持秩序,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队伍排队。 张可道等三人闲着无聊,就往前走过去。 经过福山客栈,旁边也有很多人在排队,张鹿安不明所以,以为又是粮店门前。但是鬼使神差,他还是伸头往里面瞅瞅,只见进出没有扛米的,往旁边一瞧,医馆二字映入眼帘。 转头便想离开,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清秀姑娘,约莫十几岁的样子,一袭紫衣,扶着一个贵妇人上轿离开。 张鹿安还在盯着她在想是在哪里见过。女人的第六感是真的强,紫衣姑娘并没有进门,而是往这边看过来,漏出一双清秀的小脸蛋,小鼻子小嘴巴,一双细细的月牙弯弯眼,阴六看的眼睛都直了。 张捡来了一句“好看是好看,就是屁股小了点,不好生儿子,俺不喜欢”。 张鹿安和阴六同时送上了白眼。 紫衣仿佛也听到了一样,“哼”了一声就进去了。 这反而勾起了张鹿安的好奇心,他本来就不擅长勾搭女孩子,但是那天看到一眼后,他还是很好奇,这个高挑的女孩子到底长什么样。 “我们时间不多,喜叔那边买好粮食,我们还要一起运回家。可是前面排队十来个人呢,你们俩有什么办法,不能用强,而让前面看病的走开,我们进去看看?” “少爷,你瞧好的吧”张捡自告奋勇出马。 “各位父老乡亲们,让一让,让一让,我家公子脑袋进过水,脑袋可不好使,现在疼痛难忍,大家行行好,让他先看看大夫”。 众人看向他们三个,可是还是没有人让位的意思。张捡无奈摊手“少爷……” 张鹿安冷不防的一脚踹过去,可是这个家伙练武练的反应奇快竟然躲过去了。 这时那位紫衣姑娘又出来了“你们闹够了没有?登徒子” “登徒子?还来……”张捡就想反驳。 张鹿安打断道“你们开医馆,我们正大光明来看病,有何不可?” 许紫衣答道“这位小公子,你来看病当然可以,但是今天是我们家许大夫坐诊,看妇科,明天夏大夫坐诊,请你们明天再来?” 三人一看排队的几个人,果然都是中年妇女。 张鹿安率先而逃,两人也先后赶紧离开。 张鹿安在前面领路,跑了几步,就来到了尘土飞扬的西关城门口,突然映入眼帘的是“西关人市”的招牌? “牲口啊,连青楼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敢卖人的?”张鹿安气喘吁吁的骂道。 刚想带着两人快步离开这污秽之地,突然看到张捡站住了,张鹿安顺着张捡的眼神望过去,原来是两个异常瘦小的儿童被拉上了站台上,台下站着一群人在指指点点。 两人很明显是兄妹,身上穿着单薄,到处都是破洞,满身污秽之下,一头乱发脏兮兮的,脸上抹的乌七八黑的,看不出来长什么样。一根显眼的薄木片被分别插在两人的头发里。上面写着的10两的字样格外刺眼。 有个肥硕的商人来买人,主要为栖霞的矿场招人。但是只愿意要哥哥,因为吃几顿饱饭或许就可以干活了。虽然说女孩子以后可能会卖个好价钱,但是妹妹太瘦弱了,商人估计她活不到成年,不愿意要,兄妹俩不愿意分开,所以抱到一块大哭。尤其是妹妹,声音都哭哑了。 负责买卖的牙行,长得跟豆芽菜似得,跑过去掰兄妹的手指,想让他们俩松开,妹妹哭的更惨了,哥哥不敢反抗或者无法反抗,也只能跟着哭。 真的是一幅人间惨剧。 而这一幕恰恰被张鹿安一行人看到了。 张鹿安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大喊“给我住手”。大伙儿瞬间愣住了,豆芽菜牙行也停下了动作,待转头看到是张鹿安后,不以为然,继续我行我素。 张鹿安跑上去就想踹他一脚,可惜脚还没到人家身上,旁边一个牙行的同伙就一脚把张鹿安给踢倒了。 “哪里的野孩子,还敢到这里撒野,老子这就把你也给卖了,你信不信?”胖牙行看张鹿安的穿着一般,并没有豪门公子的样子,所以有点肆无忌惮,还真的想伸手抓张鹿安。 正在这时,张捡率先冲上台来,上来飞起就是一拳打在了胖牙行脸上,正在掰手的那个瘦牙行转过来想帮忙,阴六已经反应过来,跑上台来,双手抓住胖牙行的衣服,拽起胖丫行,直接给掀翻了台下。阴六长得人高马大,毕竟超过十六了,跟两个小孩不一样。 说是迟那时快,胖牙行一翻身就跑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摇人去了。 张鹿安爬起来,刚才是被踢疼了,“牲口啊,真疼,看来还是得好好练武,不然遇到这种情况真的是两难”。转而看向旁边。 旁边的兄妹俩都被吓傻了,在瑟瑟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张鹿安爬起来对那个瘦牙行说道“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敢贩卖人口,该当何罪?” 瘦牙行赶紧说道“俺们可是合法的,这不眼下闹荒,他们的爹娘都死掉了,留下他们孤苦伶仃的。他们的大伯就想把他们卖给有钱人家使唤,好歹能够活命啊。俺们也是赚个中间辛苦钱。都是向衙门备案过的。不是那种花子拐骗来的孩子”。明朝法律规定,拐卖儿童的花子判处腰斩;致人死亡的,凌迟! 张鹿安顿时无语至极,这世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你给他们大伯钱了吗?他大伯就不能照顾这两个亲戚吗?” “也快死了,天灾加叛军祸害,地里没收成,没有路引,又没法逃荒,只能饿死了。如果卖的快,人家买家付钱,我们提个搭桥费,也许还能救活他大伯一家呢”。 张鹿安突然觉得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明末的社会奇葩程度令人惊奇,大灾之年下,老实人的归途恐怕只有饿死一条路。 但是蝼蚁尚且求生,谁人甘愿白死? 所以如果有人振臂一呼,这些快要饿死的人能不揭竿影从吗? “咣咣咣”很快,敲锣的衙役赶到了。那个胖牙行捂着肿着的脸庞,恶人先告状地说道“姐夫,就是他,就是他们打的俺,把俺牙都给打松了,我的乖乖呦,疼的盐心”边说边捂着脸叫。 这个体型中等的衙役周边百姓都认识,名唤汤致远,他的父母本是安分人,他的父亲还是秀才,希望他能够“宁静致远”,可是他却一点也不体谅父母的爱护之心,为人刻薄,专事偷鸡摸狗。早早的行贿取得了快班捕头的位置。 这个人虽然贪鄙,但是对于上级的命令那是坚决执行,哪怕上级让他打他爹,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凭着这股子狠劲,在福山迎击叛军的时候,也曾经立过功勋,据说砍过一个幼贼的头颅。 而且汤致远是地头蛇,和三教九流都比较熟悉,朱国梓才没有把他给换掉。 汤致远到来后,看到是三个年龄并不大的人,但是穿的又不高贵,顿时心理有数。 汤致远于是大喊道“你们竟然敢当街行凶,殴打他人,眼中还有王法吗?来人,把他们三个都给我抓起来”。 阴六不愿意被抓,一脚把想上前套绳索的捕快给踢个仰面朝天。 汤致远大怒道“尔等竟然胆敢当街殴打衙门中人,我看分明是叛军的奸细,全部抓起来。”边说边和身边的捕快一起拔刀在手,向着张鹿安等人缓缓逼过来。阴六和张捡撰着拳头护在张鹿安的身边,可是明晃晃的大刀片还在越靠越近。 第33章 白贵白雪 第33章 白贵白雪 “住手”一声暴喝。 胖牙行反身大怒“谁他娘的在聒噪?还胆敢管老爷们执法?” 汤致远不看还好,一看来人竟然是知县朱国梓。 “看住他们”汤致远叮嘱手下,然后慌忙跑到胖牙行的旁边,胖牙行还不知所以的讨好道“姐夫干啥” 朱国梓是去年刚刚调到福山当知县的,胖牙行不认识也是正常。 可是一直在衙门里当差的汤致远肯定再熟悉不过了。只见汤致远一脚蹬过去,把胖牙行飞踹好几步远。 “去你的,谁是你姐夫,你这个腌臜货看清楚了,俺是匡扶正义的汤捕头,可不是为了你这个小人而执法”刚说完,汤致远跑步趋向朱国梓,作揖拜见“启禀县太爷,属下经过多方侦查,破获了一起奸细案件” 朱国梓笑道“就他们三个半大的孩子吗?” “县太爷您有所不知,不管是流贼也好,还是这些叛军,他们都喜欢收留一些半大的孩子,只是因为这些孩子听话,而且作战悍不畏死。所以充当叛军的死士或者奸细。万万不可轻视。”汤致远故意压低声音轻轻的说道。 朱国梓冷哼了一声“那是不是要把那两个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小家伙也加上?” “属下觉得也有必要,宁可抓错,不可放过” 朱国梓颔首道“本官知道了,你把这一干人等都带到衙门吧,记住不得为难他们”。 看着朱国梓的官轿越走越远,汤致远比较郁闷,一笔明明可以发财的生意就这么搞黄了。这还能有油水可捞吗? 毕竟朱国梓的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一是一二是二。 但是汤致远也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把张鹿安三个人连同两个牙行、两个被卖孩子和肥胖商人一起带回了县衙。 汤致远刚带人来到福山县衙,寻思知县大人吩咐的是把人送到县衙,也没说亲自审讯之类。便按照惯例,把一干人犯先送到西侧的负责管理刑狱等事宜的典史衙门。 刚走一半,县衙门子就过来传话说,赶紧把人给送过去。 朱国梓在书房里接见了几位,身旁除了一个师爷陪同、一个书办负责记录,只有四个皂隶站在两边负责保护知县大人的安全。 汤致远把人送到后,朱国梓就让他先离开了。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公事公办的场合。 朱国梓问到“谁是苦主啊,如实细说” 胖牙行直接跪下说道“回禀大人,是小人陈二,住在花市街。小人身为西城牙行,适才与同伴金大在正常做中人工作,这三个毛贼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俺俩打了一顿,俺的牙都快被打掉了”。 阴六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打的。他说要把我们少爷给卖掉,我为了救少爷不得不出手?” “可有此事?大明朝明令禁止:对于花子,即拐卖良家子者腰斩,致人死者处凌迟。你就不怕律法吗”朱国梓厉声喝问。 吓得豆芽菜牙行金大也跪了下来。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陈二那只是说说,故意吓唬他们的……这两个人的买卖,俺们是向县丞报备过的,而且他们的父母都被饿死了,也怪可怜的。他们的大伯想把他们卖掉也是成全他们有个吃饭的地。俺们都是本分人,万万做不了花子的” “哼,那就好,如果真有类似的行为,本官决不轻饶” 两人连忙磕头承诺如是。 “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朱国梓指着张鹿安道。 张鹿安如实的叙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 朱国梓又问了那个肥胖商人,得到的答复跟张鹿安一样。 朱国梓心里有数,就问那两个被卖的兄妹“你们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住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是怎么到西关人市的?” 妹妹年龄小,还是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她的哥哥说道“小人叫白贵,今年十三了,这是俺妹,叫白雪,今年九岁。俺们是福山孙夼朱高庄人。俺爹被叛军抓走了,土匪也经常来,家里的地种不了,种粮都让抢光了,衙门里又来催课,还说俺们是叛军家属……呜呜……俺娘受辱不过,就在村东老槐树下悬梁了。俺们一觉醒来,村里乡亲已经把人救下来,已经没气了……俺没办法,只能带着妹妹去投奔孙夼的大伯。但是孙夼也遭了兵灾,俺俩为婶子所不容,大伯无法,只能把俺们以三两的价格卖了,也是想让俺们能够有个地方吃饭……”。 “好你个金大愣子,你也太黑了吧,你三两买的,刚才竟然收了老子十两。还钱”说罢,肥胖的商人不乐意了,感觉自己明显被骗了。 其实河南、山西那边壮力可便宜了,但是毕竟太远了,还是想要比较知根知底的,以往都得签订契约,这兵荒马乱的,花点钱买个终身的奴隶还是非常值得的。 “肃静!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并不存在所谓的叛军奸细这回事。白贵,本官问你,你们兄妹俩可还想回你大伯家里?” 这时兄妹俩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愿意,婶子打人可疼了”。 “那好,那商贾……你可愿意再花钱把妹妹一块买了?” “小的赵大富,小的不乐意,小的是买人回去干活的,可不想白养人” “他们兄妹俩又不愿意分开,张鹿安,你看呢”朱国梓玩味的看下来。 “启禀县太爷,小人张鹿安愿意收留白贵兄妹,愿意出银10两买下来” “那不行,你耽误我这么长时间,好歹要有所补偿”肥胖商人不乐意了。 “大老爷明鉴啊,俺俩被打了,估计回去得躺好几天,希望酌情给点汤药费” 张鹿安受不了了,大声道“老子就出15两,多的一分钱没有。你们俩还敢讨要汤药费,我被你踢一脚,现在胸口还疼的厉害。若再继续纠缠,打官司老子奉陪到底”。 朱国梓见一个小孩子自称老子,微微皱了皱眉,但是随即又释怀了,到底是商人的子孙,缺乏书生气。同时看到肥胖商人和两个牙行都没有再说什么话,清了清嗓子判道:着张鹿安出资15两赔给赵大富,赵大富不得再纠缠,也不得向金大索要之前所给十两。该10两钱用作金大和陈二的中人佣金和赔偿金,事后不得再行纠缠。书办,出具文书,让双方画押,款清后,撤案。 金大和陈二还想说什么,被朱国梓一瞪,瞬间怂了。 朱国梓看着众人离开,微微笑道“这小子还算有担当。对了,师爷,朝廷已经三番五次催促了,让东线反攻。吴总兵答复准备的怎么样了” 师爷答道“回禀县尊,张家的第一笔物资已经到位了,大概可供一万大军半个月的粮草。靖海卫的葛长顺千户、成山卫的王驰百户、宁海卫指挥使李仁全、指挥佥事王倓和沙岛王来承都已经率部赶到,吴总兵还有三日才能赶到。骠骑大将军掌印都司董国柱则留守宁海卫” “沙岛王来承是怎么回事?还是一介白衣?” “王来承是参将王来骋的族弟,本是沙岛富户。王来骋在莱州为国捐躯了,王来承以为族兄报仇,保家卫国的为口号,自筹军饷物资,率领族人200前来参战。”师爷回复道。 “勇气可嘉。先赏他一个试百户衔,放在刘师吉麾下。上次请功,不知道是否送达,朝廷的恩赏迟迟未到,总是有点对不住师吉”。 “想必这次大军会集,叛军必灭,到时候道路通顺,上传下达便利,师吉骁勇,必立新功,再重新报功,总不能少了他的一份军功” “也只能如此了”朱国梓感慨道, 众人从衙门口出来,张鹿安手里拿着衙门出具的“卖身契”,看了白氏兄妹,两人还是怯生生的。 张鹿安内心独白自嘲自己穿越后什么都没干成,干成的第一件事竟然还是买卖人口,简直不要太失败。 其余人等也是表情各异,各自分流而去。 张鹿安等人刚出来就看到了满脸焦急等待的张喜,笑了笑“喜叔,你知道啦?” 张喜赶紧上前“少爷你没事就好,别的回家说”。 一行人经过城内街时,张鹿安给兄妹俩分别买了两套内外衣服,路上看到有卖花生的,又买了三斤花生。然后回到住处。 今日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虽然自己被踹了,胸口留下一个明显的鞋印,但是并没有额外不舒服。 以往都是阴六或者张喜做饭,做的都是相当难吃。如今也算加入了新成员了,张鹿安决定自己下厨做几个菜。让那帮人瞧瞧,什么才是做菜。 张捡和阴六当然都是打下手的料,一个灶台下传火,一个洗菜,张鹿安自己切菜。 王贵兄妹还想上来帮忙,被张鹿安阻止,让张喜领着他们赶紧去洗个澡,洗好等吃的就行了。开始两兄妹还是怯生生的,不敢出去。白雪上前拉着他的手,看着他不肯松手。张鹿安叹口气“这个院子里没有别的女的,你得自己洗。会自己洗澡吗?” 白雪点点头。 难道不能说话?张鹿安挠挠头“自己会洗的话,那就赶紧听从命令去洗澡,我不喜欢脏兮兮的人”。 白贵小心翼翼的说道“俺们想帮您做事。” 张鹿安说道“不需要,你只需要听从命令即可,第一你们俩从现在开始要学习官话了,说快了,我都听不清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第二你现在立刻带着你妹去梳洗,否则我要执行家法了”张鹿安恫吓道。 白贵吓得头一缩,赶紧拉着妹妹走开了。 张鹿安瞅了瞅前面准备的蔬菜食材,蒸下一锅小米粥,热了50个馒头。然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一个时辰后,陈利昭他们都已经回来了,听张喜说是张鹿安亲自下厨,都是挺感到兴趣,就坐在椅子上开始等。 白贵先洗好,换了衣服,走进厨房,张鹿安一看,长得双眼叠皮,皮肤竟然很白净,头发也梳整齐了,衣服还算合身,就是脸部太瘦,支棱着的两只耳朵特别显大。白贵看着灶台上摆放着的各种食物,闻着食物的香味,口水顺着喉咙不住的流淌,时而拿眼睛瞟着张鹿安,时而去看那些食物。 张鹿安说道“待会大家到齐了一起吃。” 白贵又咽了一口唾沫“知道了主人” “别叫我主人,就跟张捡一样,叫我少爷吧。跟你妹也说一声。对了,白雪去哪里了?女孩子就是洗的慢啊,但是再慢现在还没洗好吗” 白贵说道“妹妹她洗好澡后换了衣服,太困了,就躺在第二进东头那屋床上睡着了”。 “呵呵,你还知道二进啊。”张鹿安笑着,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二进东头那屋是我住的……” “那我去叫她”白贵很慌。 “别,不用了,那个,白贵,你在我面前也没必要太过于紧张,自然一点”张鹿安安慰道。 “是” 随着吃饭时间的临近,大家的肚子饿了。张鹿安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肚子非常饿的时候,原本难吃的东西都会觉着好吃。 但是今日有白贵兄妹在,他们得赶紧吃东西,所以就不卖关子了。 张鹿安掀开竹罩头,露出了香喷喷的各类菜品: 一碟油炸花生米(注1) 一碟韭菜炒鸡蛋 一大盘蒜泥拍黄瓜 一盘清炒茄丝 一碟清炒青菜 一盆红烧鱿鱼 一盆红烧鲳鱼 一盘清煎黄花鱼 一盘糖醋白菜 一盘凉拌萝卜丝 张鹿安让白贵去叫白雪吃饭,吩咐阴六和张捡一起吧菜品给端上去,陈利民看着这么多菜道“这是提前过年了吗” 。 张鹿安面对众人道“十全十美十个菜,条件有限,在下初次掌勺,味道不好的话,还请大家海涵”张鹿安随他父亲,身高还算比较高的,高出灶台小半个身子了,但是毕竟腕部力量不足,做菜还是挺吃力的,脸上都是油烟黑灰。 众人看到这样子比较感动,张捡赶紧跑到一边,拿了件毛巾来帮张鹿安擦干净。 正好此时白贵兄妹来到了,张鹿安见到洗干净的白雪,人如其名,皮肤很白净,是那种病态的白,瘦的皮包骨,一双大眼睛显得尤其大,一眨一眨的,还是有些害怕。 张鹿安跟众人介绍道“这两位是白贵和白雪兄妹俩,以后一段时间就会住在这里,跟我们大家一起,希望各位能够善待他们。”说完,张鹿安又指着众人,依次向白贵兄妹介绍了陈利昭、张喜、陈利民、许由、李大勇、张捡和阴六。 张鹿安当初特定制造了一个圆桌,说这个地方初创不容易,要求所有人都上桌吃饭。一开始大家都不习惯,久而久之,也都随张鹿安了。 白贵兄妹是始终不愿上桌子,张鹿安好说歹说都不愿意。张鹿安无法,只能给两个人分别盛了一碗小米粥,并贴心的煮了两个鸡蛋分给他们,不好勉强,等跟众人熟悉了,到时候再说了。 张鹿安说道“白贵,白雪,不是不给你们吃荤腥,你们饿的太久了,如果今天吃太多油腻的话,你们肚子会不舒服的,甚至会撑死的。你们俩先吃两天的小米粥,第三天再吃高粱和馒头,之后再慢慢稍微开始进食荤腥。” “少爷,俺懂,已经很好了”白贵呜咽道。 这一刻,大家吃的都比较满足,没有想到张鹿安做菜还挺好吃的,比喜叔和张捡那样大锅烩好太多了。 吃完饭,陈利昭带人去东门码头了。张喜还有买米的任务。 张鹿安刚想吩咐张捡等人刷碗,前门就有人走进来,喊“好香啊,看来吴某来的不是时候啊,没有赶上好吃的喽”。 饭堂就在一进院中厅,正好可以看见前门。张鹿安定睛一看,竟然来人是登莱新任总兵吴安邦的副管家吴家喜,此人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张鹿安曾经在宁海时就见过他,此时也学着大人的模样,便作揖便上前迎道“是哪阵风把您给吹过来了,蔽处真是蓬荜生辉啊。吴管家,宁海一别,别来无恙哈” 吴家喜“鹿安小友,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你小小年纪这接来送往倒是挺顺溜” 张鹿安问道“不知吴管家今天过来所谓何事?我陈大哥和喜叔都出去了,您可能得等他们一下”。 “鹿安小友,你可千万别喊小的吴管家,咱的管家前头还带有一个副字呢。我过来也不是找别人,就是找你的。我们吴将军的公子过来了,看着你们年龄相近,让我来邀请你过去一同玩耍” 张鹿安赶紧谢绝道“多谢吴总爷好意,只是晚辈还有事情要做,实在不得空”。 “鹿安小友千万不要推辞,你我两家以后还得长期走动,我家公子明天就要回宁海了,以后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两人晚辈之间熟悉熟悉,日后也能更多联络,你说是不?” 张鹿安并没有多想,耐不过吴家喜的劝说,准备过去。张捡要跟着,张鹿安不让。吩咐张捡带着白贵兄妹刷碗打扫卫生自己去去晚上就回。 阴六不放心,还是坚持跟了上去,张鹿安无法,吴家喜也没有说什么,三人就一起上了外面的轿子,去了吴安邦军营。 注:花生大约是在明嘉靖九年传入中国的。 第34章 吴安邦的谋划 第34章 吴安邦的谋划 福山知县衙门里 朱国梓边忙着整理文档,边问着师爷“你不是说吴总兵还有三天才能到的吗?怎么这会已经到了福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爷也很郁闷“之前询问对方,是说三天后到的啊。刚才派人去沟通,吴总兵说是为了出敌不意。福山距离登州不远,不能让敌人猜到我方行动” “这个吴安邦,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你出敌不意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对自己人也完全没有说法。算了,还是抓紧通知四方民众开始进入战时状态,城外百姓收拾好,情况有变随时入城。你再催促码头那边抓紧卸货,不行的话,可以雇佣入城百姓帮忙卸货”。 师爷赶紧下去安排起来。 吴安邦军营里 张鹿安刚到文登营军营里,就和阴六一起被软禁起来,哪里有什么陪公子。 吴安邦过来看了一回,说道“贤侄啊,汝父准备粮草太慢了,你留在本帅面前,或许可以让他加快脚步。” 张鹿安气急“吴总兵,你这是绑架吗?” 吴安邦说道“贤侄你无须害怕,这一仗没有什么风险的,本帅带你过去,如果你不闹事的话,本帅还可以给你分润一份军功,比你十年苦读强太多啦。到时候你会感谢我的” 张鹿安无法,只能和阴六在一块说着话,好在好吃好喝供着,倒是也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话说宁海州距离福山也没有多远,为何之前明明说的三天以后到福山,突然之间提前了呢? 原来这跟吴安邦的谋划有关系。 吴安邦当初升为登莱总兵后,被命令发起进攻。吴安邦一时不知所措。后来派遣副管家吴家喜到东江,先后面见了沈世魁和黄龙。 从沈世魁那里,吴安邦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那就是耿仲明和沈世魁确实一直都有往来,沈世魁听到吴家喜说明来意后,当即表示自己愿意派人过去试试。但是也有条件,那就是耿仲明反正后,一定要保证耿仲明的人身安全,还有就是把耿仲明调入东江,进入沈世魁的麾下效力。吴安邦这边还需要支付二十万两白银或者等值的粮草物资。 吴安邦想也没有就答应了,虽然说这二十万两不是小数,但是自己肯定不会出的,这不是有现成的肥猪可以宰吗?当初就付了两万两定金,对方就激动万分的答应了,他相信一定可以套出更多的粮草物资。 吴安邦一开始还是有所担心的,毕竟耿仲明之前是如何对待天津都司的,全天下人都是知道的。 所以他也没敢怠慢,让吴家喜陪同沈世魁的使者亲自去一趟登州城。吴家喜在那里见到了耿仲明,双方聊的非常投机,耿仲明表现出了痛彻心扉的表情,觉得现在国朝大军会集,叛军已经呈现颓势了,势必难以为继。他愿意率领所部弃暗投明。只是城内尚有陈有时的副将高友成在协助防守,还有孔有德的大将王秉忠驻守水城,他自己兵力单薄,一时不敢有其他想法。 耿仲明建议吴安邦率众突至登州城下,打一个措手不及,他再在城内防火,到时候城内一乱,吴安邦就可以率领大军攻进去了。 耿仲明还透露了他的部下只有2000人马,高友成所部有1000人,王秉忠的部下也只有1000人,整个登州城内只有四千守军。 三方还继续约定了举火暗号,耿仲明还非常关心的开始了投诚后的待遇谈判问题,吴家喜奉了吴安邦的命令,尽可能都应允了。耿仲明显得很高兴,宾主尽欢。 末了,耿仲明还亲自悄悄的把吴家喜一帮人给送出海,真正做到了人不知鬼不觉。临走前,耿仲明显得非常害怕吴安邦,认为吴安邦是宿将,之前平定闻香教叛乱时候就功勋卓着,耿仲明是打心眼里敬佩吴总兵,云云。 耿仲明还非常豪爽的给了吴家喜晋商银两汇票300两和银锭一百两。当然这个事情,吴家喜没有跟吴安邦汇报。其他的事情,经过吴家喜的添油加醋,吴安邦渐渐开始飘飘然了。 不管部下有没有准备好,果断下令立刻提前启程前往福山。部下纷纷劝阻,表示军队还未完全聚集,目前只有八千人马,后续还有五千人马还得三天后才能到。 吴安邦根本听不进去,还振振有词“正所谓兵贵神速,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样登州叛军才会防备不了。” 属下也无可奈何,只能随着吴安邦先行率领集齐的八千人到了福山,城内住不下,就在城墙北扎下大营来。 吴安邦在福山西门义勇门城楼上举行了阅师仪式。朱国梓作为大将朱梅的儿子,当然知道这样不行,但是拗不过吴安邦,也只能一声声叹息。之前说好的出其不意,这又在瞎搞什么阅兵仪式,叛军能不知道吗?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天下还有这么滑稽的事。朱国梓在陈利昭过来报告,吴安邦绑架了张鹿安后,也非常重视,生怕就会发生内部仇杀的事情,所以亲自找吴安邦要人,吴安邦倒是也很光棍,他承认了原因,表示不会为难张鹿安两人,战后自然会放了他们。朱国梓再三恳请,吴安邦不为所动。 吴安邦从宁海带过来的营兵主力有8000人马,加上靖海卫的葛长顺千户带领的1000人、成山卫的王驰百户带领的300人、宁海卫指挥使李仁全带领的1100人、指挥佥事王倓所部420人、百户刘师吉所部义勇380人,试百户王来承部200人,大军总人数已经高达人。 吴安邦大喜,他从军以来也没有率领过这么多的精锐,真是一笔富裕仗,而且还是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他都在幻想,攻占登州后,再一鼓作气袭击叛军后路,彻底歼灭叛军。 吴安邦对各位部下说道“将士们,朝廷已经调遣了数十万大军从西线压上了,有关宁的铁骑,也有西北的好汉,更有我大明的川军健儿们,叛军被打的正在节节败退,可以说叛军的末日就要到了。本帅而今带领尔等从东线进攻,真正属于兵法上所云‘围魏救赵’之意。登州叛军不过4000之数,而我等大军数万,正所谓高屋建瓴、势若泰山压顶,无往不胜!” “万胜”的呼喊声响彻云霄。或许有很多将士了相信了吴安邦的鬼话,但是旁边的诸位领军统领们纷纷面露难色。军国重事,再慎重也不为过。 吴安邦先是命令自己的嫡系参将吴忠孝率军2000人为前锋进攻孙夼镇,吴安邦本来就是想让嫡系多沾军功之法,众将以为吴安邦还是不错的,竟然令自己的嫡系先行向前,因此对吴安邦的感官都在好转。 参将吴忠孝率军刚刚抵达孙夼镇外,就已经看到孙夼镇镇内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吴部游击将军吴嘉应立刻驱兵向前,发现孙夼镇除了一地尸体以外,一个叛军都没有。原来叛军在官军到来之前,已经烧杀抢掠一空,退到杨家店了,与官军隔河相望。 吴忠孝得到吴嘉应的通报后,立刻派人把孙夼一地的尸体中青壮年人头割了,同时向吴安邦禀报取得了“孙夼大捷”,号称收复了孙夼,击败叛军耿仲明旗下杜承功所部上千人,“斩首75级”,同时派遣游击吴嘉应率军攻下了朱高山山下的朱高庄,并“斩首17级”。目前战线已经推进到了杨家店和龙山一线。 吴安邦接报后大喜,表示定要上报请赏。 众将看到这里也有点眼热,纷纷请战。吴安邦虽然内心里不太情愿,但是表面上还是把众人夸了一遍,随后加派宁海指挥使李仁全、指挥佥事王倓率领所部人马迅速扫荡登州府外围的堡寨。 一切出奇的顺利,吴安邦的心情很不错。正当他神清气爽之际,朝廷旨意下来了,即命山东巡按王道纯监吴安邦军,要求速战速决,快速攻下登州府,彻底断绝叛军后路。 王道纯对于李孔叛军的意见,可是一直强烈主张剿灭的,从一开始孔有德部哗变到孔有德派人分别向孙元化、谢涟、和徐从治等人伪降,包括朝廷内的首辅周延儒和兵部熊明遇都是主抚的,唯有王道纯从始至终一直坚持一定要加以剿灭。 现在朝廷把王道纯调过来监督吴安邦,作为站队熊明遇的人,吴安邦不得不有所思量。因此吴安邦对于王道纯的到来,表面上尊重有加,实际上多方掣肘。 朝廷对于王道纯的定位是监督军队,防止出现哗变;监督纪律,防止杀良冒功,核对战功。可是大军的指挥之权仍然掌控在吴安邦的手里。可以说王道纯这个监军的权限相比较西线战场监军高起潜来说,那是远远的不如。 王道纯到达后,也是主张全力快速进剿,吴安邦以粮草无以为继为由,请求王道纯督理粮草。 被吴安邦安排保护粮草的是刘师吉和王来承所部,两部受王道纯节制。 由于李仁全、王倓所部兵马扫荡的出奇顺利,大有包抄杨家店之敌的趋势,因此叛军游击杜承功部主动从杨家店撤退,汇合驻守龙山的耿部大将曹德纯退守登州府城。 耿仲明的这一系列操作也惊到了李九成,李九成派遣线国安和芮成功两部骑兵来支援耿仲明,耿仲明派人知会后,线国安和芮成功暂时驻兵在栖霞北曲山一带,同时派遣夜不收探听官军消息,精锐士卒埋伏在交通要道,伏击官军探马,遮蔽大军行在,使得吴安邦根本不知道叛军的两千精锐骑兵就在侧后。 吴安邦也是过于相信沈世魁能够连通耿仲明了,使得耿仲明这诈降计又用了一遍。 吴安邦觉得胜券在握,因此并不着急,可是王道纯着急啊。眼看着大军出征已经十日了,本来筹粮就特别困难,如果战事延续的话,后勤保障都成问题。关键还有朝廷一直在催促尽快出战,以赶紧破局,或者缓解西线的压力。 王道纯找到吴安邦,表示大军已经到达了登州城下,强烈要求吴安邦快速部署攻城作战 。 吴安邦称“按台大人无须着急,需知磨刀不误砍柴工,本帅已有计较,就在这三日就见分晓”。 三日后,登州城内不光没有任何反馈,反而在官军的眼皮底下,驱动全城百姓在不停的加固城防。 吴安邦也开始着急了,派随军的副管家吴家喜趁夜色前往登州府城,拜见耿仲明。 耿仲明表示还在筹划中,他会想办法安排自己的嫡系大将吴进兴把守北门,让官军两日后看到北门起火,即可率兵分别从东门和北门攻城,到时候内外夹击,并将取得不世之功。然后又赏赐了吴家喜一些钱财。 吴家喜返回将耿仲明的安排告知了吴安邦,并且添油加醋的宣称耿仲明对吴安邦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让吴安邦不要过分怀疑和担心。 吴安邦毕竟经过多年的征战,此时心里或多或少肯定有所怀疑的,但是招抚成功的话,巨大的利好又让他迷失了双眼。他选择了继续等待两天。 王道纯多次亲自来催促,吴安邦只好告诉王道纯,两日后午夜等到登州内应举火,即全军进攻,争取一鼓作气拿下登州。 王道纯听罢后大喜,觉得吴安邦果然是一员将才,原来早就谋划好了,还隐藏的这么深,这个时候才告诉自己。王道纯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情离开了吴安邦大帐。并且随后安排王来承率兵押送新一批火药到大营交卸。 张鹿安和阴六被吴家喜骗来吴安邦大营后,一直由吴家喜亲自看押,吴家喜因为要去和登州联络,因此看押任务就落到了下面的兵丁身上。加上吴安邦也曾经好生交代,不得伤害两人,因此兵丁的看守并不是特别严密。 张鹿安带着阴六趁着守卫换防空隙,找个机会逃离了自己的帐篷,但是转来转去,一直苦无机会逃出大营去。 张鹿安正在着急中,喜出望外正巧看到了王来承从总兵大帐门口交令出来,正想跨上战马往外走。大营内不得驰马,因此速度并不快。张鹿安和阴六一直跟着,距离总兵大帐一里开外,眼看着王来承要走出大营了,张鹿安赶紧喊了一声“王员外”。 王来承奇怪的看向张鹿安,张鹿安和阴六赶紧快步走了过来,自己表明身份道“王员外,您还记得我吗?年初我们被贼人追杀,来到沙岛,正是您出手救了我们。” 王来承立刻想起来了,赶紧下马问道“你们怎么来到这里了?” 张鹿安就把自己是如何到此地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王来承一听大怒“身为朝廷镇守一方的大将,行事怎么能如此下作。走,咱带你们出营” 王来承带着张鹿安和阴六刚刚来到大营门口,刚出示了出营令牌,正好碰到了外出归来的吴家喜。 吴家喜笑眯眯的说道“王百户这是要把我家的客人带到哪里去?” 王来承哼了一声就要继续往前走。 吴家喜一招手,顿时一帮兵丁把王来承三人给围住了。王来承虽然有一定的武术功底,但是耐不住双拳难敌四手,又怕伤到张鹿安两人,因此投鼠忌器。 张鹿安看出了王来承的窘境,只得跟阴六一起,跟王来承告声罪,然后乖乖的跟着吴家喜回到了拘禁处。 逃跑失败了。 第35章 东线战败 第35章 东线战败 “好你个王来承,芝麻绿豆大点的官,不,连官都不是,竟然敢跟本帅作对,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本帅就叫他看看,跟本帅为敌的下场”吴安邦恨恨的说道。 吴安邦听到吴家喜的汇报后,对于王来承的多管闲事非常生气,先是命令把张鹿安和阴六重新关起来,罚禁食一天。又把看守的兵丁以玩忽职守的罪名各打三十鞭。现在又记恨到了王来承的身上。 吴安邦亲自来到王道纯所在的临时巡按衙门处,详细说了计划,具体战略部署如下: 以刘师吉所部再配属三百卫所兵丁,佯攻登州南门朝天门;以宁海指挥使李仁全和指挥佥事王倓,会合靖海卫千户葛长顺,主攻登州东门春生门;以吴安邦本部游击吴应嘉率领精锐家丁出奇制胜进攻登州北门镇海门。 以成山卫百户王驰和新编试百户王来承为接应。 吴安邦和王道纯一起督帅吴忠孝等为合后。 分配既定,就等登州府城内投诚信号了。登莱叛乱东线反攻战即将打响。 五月十八日夜,登州城城墙上火把点点,巡人来往不绝。皓月当空,偶尔会有一丝黑云遮盖住皎月,很快又匆匆离去。这种情况下,实在不是夜袭的好时候。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吴安邦所部中军游击吴嘉应率领的精锐家丁已经潜伏在了一里开外的地方。 内应迟迟不应,众人都在怀疑之际,突然北门镇海门城楼上传来厮杀声,镇海门也缓缓的咯吱咯吱地打开。吴嘉应大喜,一马当先一跃而起,率领众家丁就往前突去。可是刚跑到大门口,或许是天意,那一愣神的功夫,吴嘉应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本来应该是喊“兄弟们跟我冲”变成了“弟兄们给我冲啊”。 仿佛就像一个信号,城外瞬间进攻鼓声大作,急促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刘师吉所部在南门朝天门和两边的城墙上竖立了多个长梯,已经有十数个人登上城楼,与叛军守军厮杀在一块。东门春生门外非常宽敞,并无遮拦,加上官军那震耳欲聋的鼓声,使得春生门城楼上响起了一阵一阵的报警钟声。 吴嘉应带着亲兵还守在大门口处,他的副手已经带领其他兵丁杀进城去。吴安邦安排王来承率兵跟进,然后又让吴忠孝率领大军从东门绕道到北门,跟着王来承杀进城去。示意吴忠孝伺机消灭王来承本人,兼并所部人马。 吴嘉应看见接应大军都赶过来了,也存在抢功的心理,才放心大胆的冲进城内。一瞬间的功夫,仿佛城破在即。 吴安邦显得志得意满,和王道纯一起谈笑风生,原本文武殊途的两人,此时此刻竟然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似的。 吴安邦见到成山卫百户王驰的身手不错,一直在试图拉拢他,让王驰护送在自己和巡按王道纯的旁边。吴安邦此时正有意让王驰也上前捞点战功。 突然,“砰、哐、嗵”北门方向一阵阵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吴安邦充满疑虑的站起身来,刚想命令家丁去查清状况,很快有个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跑过来禀报:后路有骑兵大队直接插入福山方向,看似要包抄己方后路。 吴安邦吓得立刻瘫坐在座椅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这个时候,吴忠孝差人来报,突入城内的精锐遭到叛军埋伏,踩到了叛军预先埋设的地雷阵,损失惨重。 不听到这里还好,一听说情况有变,后方有包抄敌人,前方还遇到埋伏了,吴安邦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不管坐在旁边焦急看着他的王道纯,立马当机立断,率先冲出营帐外,吩咐百户王驰和副管家吴家喜,谁也不要管,赶紧收拾金银财宝一起,带着家丁,凑够了每人两匹战马后,就立刻往东狂奔而去。 吴忠孝接到手下汇报总兵大人已跑的消息后,也是立刻调转马头就往东追逐自己的总兵大人的步伐了。 吴嘉应突入城内后,由于叛军中的一个小兵失误,导致地雷提前引爆,第一波家丁精锐几乎全军覆没。叛军也是不得不发动,瞬间箭如飞蝗、枪铳齐发,吴嘉应的手下死亡殆尽。 正在危难之际,王来承率部从后杀过来,王来承的族兵多是经过武师训练过的,因此个人格斗能力较强,城厢附近区域狭小,施展不开,因此叛军一直在缓缓推进,官军在缓缓退出。 王来承没有想那么多,救到吴嘉应后,曾经试着向前突进,被叛军乱箭射回,只好往后撤退。转眼一看,吴嘉应早就跑的没有影子了,王来承的部下一时间人心骚动,要不是都是乡里乡亲,甚至一个家族的,否则早就乱掉了。 王来承只得命令大家缓缓而退,但是眼见不远处叛军搬来佛朗机炮,如果再不走的话就会成为活靶子。王来承突发奇想,命令将所有战马集合到一起,锥刺马尾,让自备的数十匹马往前突进。叛军中的马匹也并不多,因此也对马匹非常爱惜,能不杀马就不杀。除了射杀前面几匹暴怒的战马外,后面的都是尽量安抚马儿。这就为王来承等人的撤离争取了一点时间。 王来承趁机率领手下退出城外,并赶紧向大营处跑去,他知道总兵大营那里还有张鹿安。 张鹿安和阴六此时也已经趁乱往东跑去,外面的官军已经失控了,不光狂奔不止外,还互相抢夺马匹。张鹿安看着狂奔不止的官军,觉得跟着这些乱军跑,要么被自己人杀了,要么被叛军追兵给杀了,于是急中生智,赶紧拉着阴六一起躲在了一处废弃的民宅内,想着找准时机趁着夜色再赶路。 王来承来到了总兵大营外,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建制齐全的军队,都是纷纷扰扰乱成一片,王来承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张鹿安等人,倒是看到了王道纯,得知吴安邦已经跑掉了。王道纯作为文官,现在不跑已经是很难得了,但是也被吓得呆若木鸡,失魂落魄了,连自己的坐骑都被乱兵抢走了。 王来承也是无奈,只能率领残余的部下先行保护王道纯撤退。 却说攻打东门春生门的将领李仁全和王倓还在全力以赴指挥攻城,眼看着东门叛军吴进兴部渐渐不支,正在这个时候,叛军王秉忠部上城支援,叛军高友成部从北门涌出,绕攻官军尾部,负责守护队尾的葛长顺,猝不及防,来不及跟队友打招呼,即跑过迎仙桥,向东窜去。 李仁全和王倓看到后大惊,赶紧鸣金收兵。部下士兵还没有汇聚到一块,南门又被打开,吴进兴和王秉忠又率领大军杀出来了,李仁全和王倓无奈,只能一个人敌住一边,开始厮杀起来。但是随着身边的士兵死亡越来越多,形势越来越危急。王倓自己都已经操起砍刀厮杀,不慎侧面被叛军耥耙打中,右手的砍刀也掉落在地,整个右胳膊失去知觉,幸好手下用命,将敌军杀退。 正在这个时候,原本进攻南门的刘师吉听到了北城爆炸声,手下配属的卫所兵竟然霎时间溃散了,师吉大惊,赶忙带领手下义勇边战边退,在东门外看到被围住的李仁全等人,于是奋勇向前,杀退敌人。 但是叛军杜承功部很快率领着生力军杀过来,妄图攻占官军后退的必经道路迎仙桥。官军由于遗失马匹太多,已经不好涉水而渡了,迎仙桥就成了最快的后撤通道。 李仁全环顾四周,手下皆已带伤,只能命令刘师吉率队死守迎仙桥,待主力撤走后,再离开。 刘师吉立刻答应,据桥力战,先行放过李仁全和王倓等人过桥,用弓箭和火铳射住叛军阵脚,直到箭只用尽、火药耗尽。叛军纷纷围上来,左右纷纷劝说刘师吉撤退。 师吉平时与士兵同甘共苦,战斗在前,享受在后,素得军心,因此人人愿为死战。但是此刻,刘师吉望着身后的官军还没走远,如果此时自己放弃了迎仙桥,叛军大队赶上,利用骑兵优势,对于奔跑的官军步兵来说,那将是一场大屠杀。 包括自己,也未必能够跑得掉。 打定主意,刘师吉大笑道:俺老刘今天要死在这里了!恨呐,恨不死在杀奴的战场上。如今此刻唯有以死报国了。 刘师吉率领部下死战不退,叛军一波波的不停攻击,师吉所部仍然傲立桥头。没有沙袋,就用战友的尸体阻挡铅弹和弓箭。高友成看始终无法打破官军,派人回城头搬来红夷大炮,同时命令吴进兴所部继续攻击前进。 一个时辰后,迎仙桥下的河水已经殷红一片,掉落的尸体几乎使河水不流。此时的桥头和桥上的官军不足五十人了,人人带伤,互相搀扶着,前方的沟垒已经守不住了,全部撤退到桥头和桥上了。众人望着跑的越来越远的官兵们,露出了一丝惨笑。 而这个时候叛军的红夷大炮已经运到,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红色的灰尘烟雾几乎遮盖住了耀眼的朝阳。 李仁全和王倓纷纷回头,泪流满面。 王道纯站在远处的山岗上,也是唏嘘不已:“老夫定将秉明圣上,为英烈请功。” 王来承看着身旁残余的数十个族兵,想着一百余人躺在登州城外,亲眼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上司光荣战死,曾经爽朗的笑声忽又重现,一见如故。王来承那副国字脸闭目仰望,任由泪水滑落而下。 “走,不然叛军要追过来了”王来承强忍着说道。 “走吧,感觉官兵们都走了,咱们也得走了,不然叛军就要来了”张鹿安推推阴六。 阴六默默的点点头,先出去看了一下,过了一会,捡了两个木棍在手,递给张鹿安一个,说道“鹿安少爷,拿着吧,防身”。 张鹿安接下了棍,凭着记忆力,自告奋勇的带起了路。 张鹿安自以为他们是在福山走,毕竟看着太阳总不会出错的,可是事实上,他们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栖霞县。 吴安邦惊魂未定,走到福山时,听到福山的报警钟声响起,顿时大惊,继续更换战马,抢着渡过了夹河,率领着自己的家丁一百余人和王驰所部三百人直接往宁海而去。 吴忠孝则紧随其后,过福山而不入,搜罗了一千余人,直接去了城防更完备的宁海。仿佛在他们的眼里,福山已经是死地了。 福山知县朱国梓看着混乱着狂奔而回的将士,就已经知道了前方败了,而且败的很惨。他不得不下令立刻关闭城门,以防备叛军趁机溜入城内。同时鸣响了报警钟声,向四方告警。 吴嘉应也想跑回宁海的,可是一步慢步步慢,他来不及了,好在顺着小道走的,不远处的大道上,叛军的马队和辎重大炮正在一队队经过,吴嘉应只好停止前进,看着有一波叛军步兵渐渐接近,吴嘉应只得带领自己手下剩余和沿路搜集到的散兵游勇共计一百多人前往了朱高山山区。不久以后,朱高山就出现了一个朱高山寨,成为了附近居民和过往商旅的一个噩梦。 李仁全和王倓搜集这剩余的部下千余人,加上沿途收拢的散兵两千人,在朱国梓的严查后,一起进入了福山城。不久,王来承带着上百人保护着巡按王道纯到来。好在王道纯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声明所有人接受朱国梓的调动和指挥。 朱国梓拜谢过王道纯后开始了他的布置: 一、 首先召集士绅发誓守住城池,与福山共存亡; 二、 劝谕富豪输粟的同时,多方筹措粮草; 三、 收兵择子弟有材干者假千把总,将福山全民调动起来。朱国梓的爱将刘师吉阵亡,朱国梓只能先安排那些残兵败将好好修整,同时拣选福山当地优秀子弟交给王来承训练和统带。叛军不得人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福山子弟兵因此抵抗心思强烈。 四、 搜集铁器,赶制各种兵器,括置将军孢、佛郎机、三眼枪、万人敌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使得福山拥有了强大的物资基础。 而这一切都在很多的时间内初步完成,等到线国安和芮成功的骑兵部队约2000人冲到福山南门平定门外,城头的官军和义勇们已经严阵以待。 叛军高友成和王秉忠率领着吴进兴、曹德纯和杜承功等将,率领2000名精锐士兵,驱赶着四千多名俘虏来到了福山西门义勇门外。 城内是三千名丧胆的官军和两千余名受一时激愤征兆的义勇,城外是百战精锐叛军4000,其中至少三千骑兵,还有另外四千俘虏。 叛军高友成还挺讲究,派遣被俘虏的三名年轻士卒进城劝降。如果真能劝降,那无疑是大功一件。如果不能劝降,按照明朝官员的尿性,一定是扯书斩使,无疑会激起剩下被俘虏官军的共情心态。 朱国梓倒是十分坦然,放下吊篮,将三名使者接到城头,面对三名浑身抖动如同筛糠的弱小兵丁,朱国梓叹口气,没有丝毫为难,反而让手下将三人领下去吃饭洗漱,战后再安排回家。 面对着朱国梓的无声应对,高友成没有办法,只得一方面加紧运送红夷大炮和各类西洋炮,另一方面又让俘虏砍伐竹木打造云梯,积极做好攻城准备。 战争的乌云开始弥漫福山城上空。 第36章 偶遇 第36章 偶遇 眼看着乌云密布,转眼间天色骤黑。 “鹿安少爷,我们现在哪儿?还得走多久到福山?我怎么感觉方向不对?咱们来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子翻山越岭啊”素称吃苦耐劳的阴六也发出了疑问。 “来的时候坐在马车里,还能看到路?”鬼知道现在哪儿呢。张鹿安也很郁闷,明明以太阳为坐标,一直向东走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乌云密布了,走着走着竟然进山了。开始还以为是类似于朱高山之类的山丘,可是天快黑了,越来越不对劲。 因为山越来越高了,林子越来越密了,偶尔传出来的猫头鹰的叫声令人寒毛直竖。 张鹿安不得不承认,他们迷路了。 眼下肚子饥饿,体力也快跟不上了,再走下去,后果难料。 张鹿安于是和阴六停下来在大树下休息。 可是肚子空瘪瘪的,怎么休息,也没体力啊。 “砰”“啪”一声惊雷,惊醒了张鹿安,这如果在树底下躲雨,那不得直接报销掉啊。赶紧拉着阴六往空旷处跑。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跑着跑着,沉闷的大雨哗啦啦的下下来了,把张鹿安和阴六淋成了落汤鸡。 好像上天开了一个小玩笑,大地还没有喝饱,天空就云收雨霁。 这下完了,如果两个人不赶紧找个地方把头发和身上擦干,同时换身干燥衣服,在这深山老林里,恐怕轻则发烧感冒,重则可能因为身体失温而毙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他们颇感无助的时候,一个背着一捆柴火,头戴蓑笠,肩披苇衣的人走过来,来人蹲下问道“两位小兄弟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张鹿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作揖拜见“禀告长者知晓,晚辈确实迷路,眼下正不知往哪儿走,腹中饥饿难耐,恳请老丈能够容留我等一晚,并请配以饭食,万分感谢” 来人看着被淋的湿漉漉的两个人,终于恻隐之心还是战胜了防备之道,说道: “你们跟着老汉走吧”。 栖霞东边某处山林的山腰处,三人走了约一刻钟就来到了一个草堂。老者打开竹制篱笆门,带着两个人进入院子。鹿安看着前院子里有四个大水缸,都是没有盖子的;院子西边则有一个三角龙门架,就是用三根硬木从三个方向支撑住,龙门架上方绑着一个巨大的麻袋,里面估计装了沙土,显得沉沉的。 张鹿安想不到这个古人难道还练习拳击?还想到处转转,但是被老者喊住了。 老者指着旁边搭建的厨房,让两个人过去。 然后自己从窗台边摸到了一个铁盒,打开铁盒,拿出了一点火绒,打着了火,就着微微的火光,拽出一把干草点燃后塞进灶下。然后依次放入树枝和干木,火光渐渐大起来了。老者吩咐稍微年长的阴六再去多打几桶水,一来两个人先洗个热水澡,洗去身上的污秽。他再煮点姜汤让两个人喝。 又进屋拿出了两套干衣服,两件亵裤让两个人换上。 张鹿安和阴六按照老者的吩咐,先是冲洗了澡,然后拿着干布把全身擦干,喝了一大碗姜汤,顿时感觉热气上涌。 然后两个人帮着老者再次把水缸里的水打满,再在灶下烧火,煮了一锅稀粥。两碗稀粥下肚,那真是一种满足。 稀粥只能垫肚,聊胜于无。 张鹿安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又把后院转了一下,一转更是吓一跳,只见后院有一块方形空地,未种任何农作物,屋檐下却摆着一排兵器,刀枪棍棒戟都有。稍远一点还有两排站马桩。 张鹿安自忖:原来武侠小说中说的是真的,行走江湖最怕碰见的不是一般壮汉,而是那种孤儿寡母、老妪樵夫,趁人不注意突然致命一击才是可怕的。 张鹿安还在遐想,突然背后有人拍了一下,张鹿安吓了一个机灵。回头一看,是阴六。阴六告诉张鹿安“这些都是练武用的,师傅(丘无极)曾经跟我们说过,可见老人家也是一个武者”。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用这个练武?” “鹿安少爷,你也没有跟着练过一天啊。你那个时候伤势还没有好透,你也不乐于练武,开始还觉着新鲜,后面连观看都不看了” 打人不打脸,这个阴六说话也太直接了。张鹿安没好气的走回房间,老者已经把房间给收拾好了。 “这间原是老汉女儿的房间,现在女儿已经嫁作人妇,就空出来了。老汉都已经收拾好了,小友二人可以将就一晚”。 “多谢老丈成全,晚辈鹿安感激不尽。” 老者看着鹿安欲言又止的样子,笑嘻嘻的问道“是不是觉得此处并不一般?” 张鹿安大方回应道“是的,但是对于我俩来说肯定是友好的。我感觉您一定是个武术大家”。 老者哈哈大笑“大家称不上,只是偶然习得一丝傍身之技罢了。你们二位是从何处而来?又准备到往何处” 张鹿安自我介绍道“晚辈姓张,名鹿安。这个是我的玩伴阴六,我俩都是南直隶人士。先故右都督张公可大是晚辈的堂叔……”接着就把一路的经过,如何被骗入军营,大军又如何失败,自己又是如何逃出,又是如何逃到此处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老者拈须自吟,不住的点头。“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倒是口齿伶俐,逻辑清晰,言语得体,看来果真大家之后”, “晚辈不敢当。敢请教老丈名讳” “老汉姓胡,名壑,字登选,乃北直隶沧州人士,崇祯二年逃难至此”。 “沧州不是号称北地粮仓吗?仓廪实而知礼节,沧州一带尚武成风,当年是遭受到水旱灾害了吗?” “非也,是建奴入侵所致。建奴非人哉,真正的率兽食人,见人就杀,见物就抢。一家之中七口人均遭杀害,族中熟人更是被掳掠殆尽。老汉时在邻镇访友,待返回时,建奴已经扬长而去,老汉遍搜全村,才在厕所里搜到已经昏迷的女儿。天可怜见,至少不让老汉彻底绝后”胡壑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说的是别的事一样。 但是张鹿安知道的,这种伤痛是内心里一块伤疤,揭开一次就更加疼痛一次,于是赶紧道歉“胡老丈,抱歉,晚辈唐突了,勾起了您老人家的伤心往事”。 “无妨。老汉来到此地后,无以为生,就开馆收徒,倒也活的自在。如今女儿也得配良人,老汉别无顾虑。你们刚才见到的都是练武器材,蔽处虽然简陋,倒是也曾广罗门徒。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徒儿们已经纷纷离馆了,但是偶尔逢年过节的还会来看老汉” 两个人正说话间,突然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胡壑听到笑声,瞬间面露喜色。 张鹿安赶忙站起来朝门外望去,只见一行四人,为首的一人,身高体壮,面宽黝黑,下巴一缕纷乱胡须,胳膊粗壮,恰似“胳膊能跑马”。左侧一人,面容看上去很相近,只是略微瘦削。后面跟着的两个,一个秃头,跟和尚的区别就是头顶没有点戒。一个满脸络腮胡,看上去就凶神恶煞。 来者看到张鹿安两人,瞬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面对胡壑下拜“徒儿见过师傅”。 胡壑说道“快快免礼,于七、于六你们几个赶紧起来” 为首的于七笑着道“师傅,您老人家又新收徒弟了?” 胡壑道“非也,萍水相逢,但见饥疲,顺手相助尔” 张鹿安此时颇为震惊,根据既往所学,此时又是栖霞,难道此人就是明末名噪一时发动于七起义、后面又自创螳螂拳的一代宗师本尊?那么他的师傅,岂不是也是武术名家? 就在那一刹那,张鹿安做好了决定,赶紧顺杆去爬,立刻跪下拜见胡壑“晚辈仰慕胡前辈久已,愿为阶下洒扫弟子,还请前辈能够收晚辈为徒”。 胡壑笑道“你倒是颇能顺杆爬,你我刚相识几个时辰,何来仰慕许久之说?莫不是诳人?真是小滑头” 张鹿安却一本正经道“敢问来者可是于七,于孟熹” 于七此时正值25岁,两年前刚中了武举人,见到此少年直接称呼名讳,隐隐有一丝不快。只是点头称是“怎的,你这小鬼头也听过本人名讳?” “那就是了”张鹿安自忖。也不管于七,而是继续向胡壑叩首道“前辈明鉴,前辈如是低调为人,晚辈之前实是未知,但是倒是清楚于七、于六拜师胡师,练得一身好武功。专事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这登莱一郡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既如此,那你应该参拜我的徒儿于七,干嘛要拜老汉” “前辈明鉴,晚辈认为您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徒弟出来,想必您更胜一筹。而且于大哥的某些做法,请恕晚辈未敢苟同,因此晚辈斗胆,恳请您老人家能够破例,收下徒儿”。 胡壑还是笑着并未应声。于七倒是微怒道“咱家做事自有分寸,不知你这个小鬼头认为哪里不合道理” 张鹿安看着于七从人肩上扛的米粮和手里拎着的鱼肉和酒缸,咽了口水,接口道“于大哥,您四位傍黑而来,想必还未曾吃饭吧,就让在下给您几位做个饭吃,咱们边吃边聊” “君子远庖厨,你这么大了还没有入庠?”一个从人道。 古人称学校为庠,入学即入庠。 张鹿安笑着道“孟圣有云:君子远庖厨。并不是教人不要下厨房,本意是对于有血气的东西你都不要去杀它,推崇的是不忍之心,不要造过多杀孽。未请教几位名讳?” 于七无奈看着胡壑,胡壑笑着摆下手。于七只好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族兄于六,这两位是我的好友李和尚李应详,地煞虎曹良臣是也”。 张鹿安赶紧一一躬身见过,随后从他们手里接过菜肴,喊着阴六一起进入厨房。 于六自作主张跟着一起进入了厨房。 于七则和三人再次见过了胡师傅,几人在一起畅聊起来。 于六但见张鹿安一顿操作,阴六传火,张鹿安安排于六帮着一起洗菜刨鱼,于六也照做了。毕竟缺少材料,张鹿安只能照着现有的食材做。 张鹿安先把难熟的菜放锅里煮,再炒菜,最后做汤。这样的话,不至于耽误时间,时间分配合理,不到一个时辰,七菜一汤做好了(韭菜鸡蛋、蒜泥黄瓜、油焖大肉、红烧鱼、蒸茄子、手把羊肉、猪肉白菜炖粉条和鲜鱼汤)。 当三人把饭菜端上来时候,胡壑不住的点头称是。 于七素来豪爽大气,之前稍许不快早就抛之脑后。众人纷纷夹菜品尝,大叫好吃,比很多饭馆里做的都好吃。众人因而对张鹿安的感观在变好。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致敬胡壑,张鹿安装着微怒的样子“怎么,就允许你们喝酒,我俩就不能喝酒吃肉吗?” 于六解释道“你们俩身体还没有长成,喝酒伤身,不利于长身体” 张鹿安道“平时我等是不饮酒的,但是这不是遇到了诸位了吗?酒逢知己千杯少,如何能够少的了酒这个媒介” 于七大笑,“好好好,给他喝”。于六无奈,给张鹿安和阴六分别倒了半碗,张鹿安也没有说什么,拉着阴六站起身来,朝着胡壑致敬道“胡前辈,感谢您的收留和帮助,又让我等见识到了这登州的英雄豪杰们,晚辈不慎感激,这第一碗酒敬您”说罢一仰而尽。阴六学着张鹿安的样子喝了。 张鹿安觉着这酒就跟后世那种米酒一样,酒精含量太低了,他喝过后一点事也没有,还感觉微微有些甜。可是阴六就不同了,摇晃了两下竟然倒下了。 旁边的于六赶忙接住,并把阴六给扶到床上歇息。 张鹿安张口道“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想我那伴当也是重情之人啊。来来来,麻烦于六大哥再给小弟倒上一碗” 于六无奈,只能再次搬起酒缸加了半碗。 张鹿安又端起来,继续厚着脸皮朝着胡壑道“前辈明鉴,晚辈真心求学,希望能够收下徒儿”。 于六、于七等人纷纷看着胡壑。 胡壑却摆摆手道“老汉看汝非寻常之人,但是老汉一年前就已经罢馆停止授徒了,老了,再授徒就是沽名钓誉,误人子弟了” 张鹿安还是坚持,胡壑无奈,只能道“你如果真的想学,倒是不必在意那个什么师徒名分,有空的时候过来,老汉倒是可以舔着脸,传授一二护身本领,也好过强身健体而已”。 张鹿安顿时大喜,赶紧下跪拜谢“弟子拜谢师傅!在下见过于六师兄、于七师兄,见过李、曹两位好汉”。 胡壑还想再说,想想又笑笑摇摇头,随他去了。 “哈哈,你可真是机灵鬼啊。来,我俩喝一个”于七大笑着举杯。 张鹿安赶紧双手奉杯,致敬诸位。 转眼之间,已经喝了一圈了,虽然于六每次都是倒了半碗,可是张鹿安这酒量也是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常人了。 于七借着酒劲问道“小师弟刚才说咱家做的很多事,你是无法苟同,不知是何意啊” 张鹿安拱手道“于师兄身家豪富,却能够体恤百姓,深负古之侠义之风,尤为难能可贵。只是以于师兄,尔等的一身本领,为何不想着报效国家?” 于七尚未回答。旁边的地煞虎曹良臣接口道“报效国家?大明吗?大明朝堂混乱,当今皇帝好坏不分。这前有毛文龙、袁崇焕,后有张可大、栾巨金等,这朝廷有朝廷的格局、官府有官府的样子吗?就算一身本领,空有报国之志,哪里会有报国的余地?” 李和尚李应详接口道“咱看呐,这大明准是快要亡了。西南的奢安治之乱还在继续,虽然叛军已经势微,但是仍然牵制了西南五省的兵备力量。东北建奴又逐渐发展壮大。外患已经足够大,内乱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官军早已经疲于应付了” 于六道“我们兄弟二人并非不愿意报效朝廷,实际上七弟的父亲,也就是我二叔于讳可清,还是在抗金战场上为国捐躯。可是抚恤称号等事宜到现在也没有落实下来。七弟两年前也曾中了武举,如今也是丁忧在家,三年之期即满,越明年就可能复出”。 “只是真不知这个朝廷有什么值得报效的地方”于七也很无奈的说道。 “确实如此,朝廷不仁,但求保境安民罢了。只是如今李、孔叛军肆虐,登莱老百姓苦不堪言,如今是保境安民也不可得了。福山城估计此时正在被叛军进攻下摇摇欲坠,可怜福山百姓还在煎熬中,如果能够能有忠义之士前往解围……”张鹿安把自己的详细经历又述说了一遍,希望能够大家的共鸣,看看有无人脉可以连通西线官军前来解围。 可是大家的反应平淡,并无过多反馈。 是夜,畅聊,扯东扯西。 酒后之言莫当真。 第37章 福山战守 第37章 福山战守 “喔喔喔”公鸡的打鸣声已经好几声了,张鹿安才轻轻揉揉眼睛,听见了外面已经是拳声习习,走出来看,原来师兄他们都已经早起练武了。 张鹿安回去推醒了阴六,来到了胡壑的身旁,道声早安。 张鹿安心里焦急,虽然记忆里福山城抗住了第一次叛军的东进,但是这一次官军败的太惨了,叛军又如此迅速的发动了一波反攻。 张鹿安害怕这次福山守不住,毕竟城里面还有自己担心的亲朋好友。张鹿安就准备跟胡壑辞行,胡壑没说别的,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待会跟着于七先回趟唐家泊吧”。 张鹿安于是跟着于七等人回到了栖霞牙山西麓的唐家泊,首先拜见了于七的母亲戚彦君。戚彦君是大明一代战神戚继光的后辈,为人沉静端庄,大气果断。 张鹿安以子侄之礼拜见了戚彦君,双方亲切交流,然后安顿住下来,张鹿安在焦躁不安的情绪下,暂时住下了。 三日后的一早,张鹿安被阴六喊醒,张鹿安洗漱后来到了门外,见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只见从于家门口到牙山脚下,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其中甚至有很多骑马的大汉。 于家祖上经营金矿,变得豪富,唐家泊于家庄也是远近闻名。于家本身的矿工就是一笔巨大的人力资源,加上于七豪爽侠义,闻名山东。这次号召之下,附近的大小山寨纷纷应召而来。 张鹿安激动万分,正好此时一个熟人映入眼帘,只见曹良臣骑着一匹高大的灰色骏马,背插交叉双旗,手拿一柄长柄砍刀,看上去就像是从戏里走出来的一样。 曹良臣手拉两匹半大马匹,骑着高头骏马疾驰而至,耀武扬威的突然拉高马头,骏马以后蹄着地,前蹄扬起乱蹦,马嘶声声。 张鹿安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所以丝毫未动。 曹良臣走近赞赏道“鹿安小兄弟,可愿前方带路否?” “诺”张鹿安大吼一声。 说罢,左脚踩着马镫,右腿一扬骑上了马背。上辈子骑惯了自行车,也曾经到农家乐和海边骑过马,因此上马也是小事一桩。阴六之前就骑过马,因此也是轻而易举。 于七率领义勇大军迤逦而进,前后数里远。张鹿安在路上从曹良臣处得知,在于七的号召下,附近各处山头,九寨72洞的好汉们都赶过来了,虽然装备破旧,但是气势磅礴,足足有四千人马。 途中也曾遇到好几波叛军的探马,但是都被于六和李应详等人带领骑兵打退。 战场屏蔽做的并不好,于是线国安和芮成功很快就知道了后方有大军靠近的消息。 上峰给他们俩的任务本来就是阻挡援军,并不要求攻城作战,所以他俩经过商量,由线国安率领一千骑兵返身作战,芮成功继续屏蔽东线的援军。 可是东线哪里的援军呢?东线战败后,除了3000败军被堵在福山以外,眼下只有吴忠孝搜罗的一千兵丁、王驰所部300人,加上吴安邦自己的亲兵一百余人,守城尚且不足,哪里来的余力支援福山呢。 尽管宁海知州李鸣环多次催促,吴安邦都以官军新败,士气全无为由不愿意进军。两天后葛长顺率领所部残军300人赶到,李鸣环想命令葛长顺率兵进攻,葛长顺出城后却没有支援福山,直接脚底抹油,连夜跑回了靖海卫。原本还在集合中的各地卫所兵约5000人,此刻获知了前方战败的消息,也顷刻间作鸟兽散去。 骄兵悍将令李鸣环非常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期待福山自救。 而此时的福山已经坚守六天了,城下尸积累累,城上百姓疲惫。 朱国梓没有丝毫懈怠,把全城百姓都发动起来了,陈利昭此时也被任命为假千户(临时千户),张捡、张喜、陈利民、许由、李大勇和白贵都已经上了城头参战。 有力者出战,力怯者来回搬运战斗物资。 城外的高友成和王秉忠等人也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尽快攻破城池。芮成功在南门已经派人到西门告知官军援军的消息,线国安已经先行前往堵截,希望他们这边抓紧攻进城内。 叛军连日来搁着西门不停的猛攻,所携带的大炮铅弹也快消耗殆尽,俘虏们也战死一半了,可是城头义勇的意志力非常强,始终坚守,这让叛军非常郁闷。 叛军右翼游击将军吴进兴于是提议道,干脆分兵作战,从福山东门和西门同时进攻,等到扯出空档,再由他率领精锐步兵,从北面城墙墙头攀墙而入。 于是商议既定,高友成和杜承功率军攻西门,王秉忠和曹德纯二将绕道南门外而过,进而攻打东门。吴进兴命令手下打造了二十部云梯,带着手下500精锐步兵,埋伏在北部一处山丘下。 张鹿安带着众人来到了牙山东麓,经过探马禀报,福山城尚在坚守,而且南门的叛军骑兵特别厉害,于六率领的马兵对战叛军骑兵,三战三败,因此士气不高。 张鹿安这时才明白,个人武力值再高,在军队战阵面前也是弱项。而己方的人马都是各处山头的,真正的骑兵非常稀缺,顶多算是骑马步兵,善于打顺风仗,如果受到重大打击,顷刻间就会毁于一旦。这些马兵在受过训练的正规骑兵面前,不值一提。没有其他的援兵,必须想办法打败或者调走这批叛军骑兵不可。 张鹿安正在想办法,突然前方一阵喧闹,原来义勇军师董樵设计诈败,引叛军骑兵追击进入山林,两边山坡上顿时乱石而下,飞箭如雨。线国安赶紧率军折返,但是也已经损伤了两百多名骑兵。 这一仗打出了士气,众位好汉纷纷要求决一死战,但是被于七和董樵拒绝了。 董樵通过审讯受伤被俘的叛军军官得知了叛军的大概行动计划,正在跟于七汇报。 张鹿安自称是于七的小师弟,因此进门也没有人阻拦,在听到叛军的计划后,自告奋勇,请求带队去尾击叛军。 张鹿安告诉于七等人“本人对于福山城和城外的地势非常熟悉,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叛军本来的兵力就不是特别多,现在又分兵了,每个方向的兵力就更加不足了。但是我综合分析,发现南门东门的兵力还是比较雄厚的,西门也是百战精兵,只有进攻北城墙的吴进兴所部兵力最少。在下建议,我等选择精锐一千人,先歼灭这一股叛军,剩余的叛军必将震动不已,到时候再南北夹击,叛军必将人心惶惶。” 毕竟是打仗大事,于七和董樵等人还在思考,张鹿安坚持自己带人前往。于七也觉得可行,就让于六和曹良臣带着600名自家金矿矿工组成的精锐,随着张鹿安趁着夜色运动到朱高山下,第二天凌晨趁着叛军分兵转移的契机,再从朱高山转移到叛军吴进兴所部的后方。 张鹿安行前就和众人约定,必须一切行动听从指挥,严禁擅自离开队伍,严禁出声,因为有的人存在夜盲症,所以用绳索拉着,一个接一个行进,不得掉队,互相扶助。张鹿安和阴六随着曹良臣行进在前,于六押后。矿工的服从性确实比山大王们好太多了,一个不少的达到了指定位置,也算一个奇迹。 朝阳刚刚升起之际,叛军分别从西门和东门同时发动了猛攻,城上将士奋勇还击,南门城墙上的将士还在盯着城外叛军,因此不敢擅自调离。只有北城没有城门楼也没有大门,因此本来兵力就不多,防守力量比较弱,原有的兵丁又被部分抽调到西门和东门参战去了。 此时留下的只有官军一个百户率领的上百名官军和陈利昭统领的300名义勇。 吴进兴此刻正在严密观察城墙上面,一连串的胜利,让这个在叛军内平布青云的游击将军此刻是志得意满,从把总上升到游击将军,他用时几个月时间就办到了。身为将军的他,已经很久未曾参与过闻香教集会了。 “女人?赌债就想要挟到老子?也太小看老子了,老子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有权利,什么东西没有”吴进兴自从和耿仲明坦白效忠后,耿仲明选择原谅他,并且按照吴进兴的战功,提拔他做了右翼游击将军。 吴进兴爱动用脑子,虽然自己本部人马不多,但是北面城墙上的守兵更弱,他有充分的信心迅速登上北城墙。 随着北城墙上站立走动着的士兵和义勇们渐渐的变少,吴进兴命令手下先是推出二十多门弗朗机炮和两门大将军炮,对着城头就是一阵猛轰,然后就是派遣一百多人扛着云梯迅速靠近,霎时间又突然返回。 这是什么操作?官军一时懵逼了,手里的弓箭还没有射到敌人,敌人就跑了。守城百户不敢怠慢,赶紧从城下关厢往城头调兵接替死难者。准备严厉打击来犯之敌。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可是城下叛军如此三次,百户终于看明白了,这是敌人的佯攻之计。又按照上峰命令调走了一个总旗去支援东门。 城下叛军还在继续轰炸,城头的炮手也在开炮还击,造成了吴进兴所部和城墙之间存在了大量的浓密烟雾,阻挡住了守城士兵的视野。 吴进兴觉得时机成熟了,右手一招,手下精锐迅速爬起来,也不大喊大叫,而是借着此起彼伏的白色烟雾做掩护,迅速的靠近城墙根。 十余个云梯被迅速靠上,城墙上的一个士兵看见了叛军,忽然一箭射来,穿脑而过,当场死亡。 城下的叛军迅速鱼贯而上。守城百户和陈利昭连忙大喊守卫,一边又派人把城厢休息的壮丁也调到城头作战。守城士兵慌忙抱起城墙上储存的石头往下砸去,还有人拼命的漫无目的地射箭和放铳,还有一部分试着把云梯推到。可是叛军把云梯顶部装有倒钩,守城义勇怎么用力也是无法把将云梯放倒。 城下的叛军还在不停的往城头射击,城头守兵和义勇稍一露头就会被弓箭射中或者被铳击中。毕竟吴进兴所部都是孙元化当初命令弗朗机教官训练的精锐,个人射术非常强大。 城头渐渐的吃不消了,有些士兵转身便跑,被守城百户接连砍杀两人,仍然止不住。陈利昭也连杀三人,但是仍然有很多义勇们吓得精神崩溃,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陈利昭无法,只得命令自己堂弟陈利民去报告知县朱国梓。 朱国梓闻讯后虽然大惊,倒也不曾慌乱,而是从南城抽调了一百人,又调遣衙役汤致远率领衙役和义勇一百人跟上。朱国梓就率领这两百人登上了北城墙。 朱国梓的加入,迅速的打败了第一波的叛军进攻,,但是叛军源源不断上涌。叛军基本上都是披甲,刀砍不入,很多时候只能用长矛或者棍棒把敌人捣下去摔死。叛军一旦上城就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因为官军这边覆甲率很低,义勇更是以血肉之躯拦截叛军。 官军不断节节败退,吴进兴的家丁迅速守护住了一处云梯,吴进兴口含大刀片开始攀登而上城墙。 汤致远看着叛军不断涌入,五大三粗的他却害怕到直发抖,旁边的陈二也是不住的说道“败了,败了,姐夫,守不住了,咱们怎么办” 汤致远不能答,只是也不上前了。反而是平时胆小无比的金大,瘦的跟豆芽菜似得,挥舞着大刀向前砍杀叛军。朱国梓看到后,不禁赞赏有加。金大越战越勇,突身上前,被刚刚登上城墙的吴进兴顺手一刀,措手不及,给拦腰劈成了两半。 金大被杀后,一时未死,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上半身还在挪动,两只手不停的试着把肠子塞回肚子里。 作为与金大朝夕相处的陈二,看到这一幕后顿时被彻底吓坏了,“妈呀”一声,转身就跑。 汤致远顿时脸上无光,大叫一声“我呸!胆小鬼一个!县太爷莫怪,待我去把他抓回来正法”。说着竟然转身溜了…… 朱国梓欲哭无泪,还是低估了叛军,只能继续带领部下未逃走的衙役们向前猛战。各位兵丁和义勇看到县太爷在,也稍微安心一点,可是随着叛军涌上城头的人越来越多,北城城墙上的兵丁义勇所剩不多,陈利昭等人也都受伤了。 这城还能守住吗? 第38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第38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守住!大家坚持下,坚守北城墙,援军马上就到了”朱国梓还在拼命呼喊,给城上的将士们加油打气。 朱国梓甚至透过人群可以看到了叛军将领吴进兴那无比猖狂的笑脸。 与官军将领的声嘶力竭和官军兵丁义勇的手忙脚乱不同,叛军阵营里却是井然有序,一队队叛军依次而上,城下叛军掩护得力,城头叛军队形严整严密,使得官军一时无从下手,城陷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平射炮,都是曲线炮,加上炮管构造问题,很多是一根炮筒,难以调节角度。像电视里播放的那种,用人抱着超级巨大的炮管,另外一人从后方点火发射的情景是不会出现的。因为第一大炮真的很重;第二没有人可以受得了发射时的超高温度,那滚烫的炮口能把人的手臂废了,更何况还有巨大的后坐力和震动,能把抱着的人五脏六腑全部震碎。 此刻的福山城头明军只能完全靠着意志力在拼。 城下: 张鹿安带人来到吴进兴所部背后时,一时需要整队,而且众人行走了一个晚上,需要好好休整,补充一点干粮好恢复体力。 但是眼看着叛军开始登上北城城头,张鹿安知道不能再等了,否则福山城是守不住了。 张鹿安当即和于六、曹良臣商量道“曹大哥,请您带300人为我等掠阵和掩护后方,防止东、西二门的叛军增援。于大哥,我们得赶紧进攻了,否则城头坚持不住了。” 于六三下五除二吃光了手里的馒头,点了点头就去招呼部下了。 于六在前一马当先,率领家丁五十人,先是乱箭射去,再趁乱冲进叛军的炮兵阵地,叛军炮兵是不着甲的,因此四散而逃。张鹿安和阴六带领着后续步兵从后方跟进杀入。 叛军阵中有个千总拍马赶到,被于六一刀砍下脑袋,叛军想组织起来顽抗,但是于六将骑兵排成五队,如墙而进,率领骑兵来往击杀。 张鹿安命令阴六带人把火炮都集中起来,然后询问有无会开炮的,结果无一人会开炮,真的是无语至极。 张鹿安只得命令阴六带人顶着盾牌去冲击敌人。再命令擅长射箭的弓手在后方支援,专门瞄准射击叛军的面部。 与此同时,吴进兴也接到部下报告,有官军从后方杀入,锐不可当,建议撤退。吴进兴开始还不允许,已经打入城了,怎么能把胜利拱手相让,还是命令部下勇往直前,打下关厢再说。 不一会,王来承带领数百义勇从东门抽身赶到,远远的跑过来,加上有部下来报告,己方的大炮被对方全部俘获了,如果调转炮口,恐怕大家都跑不掉了。吴进兴才开始大惊。转头向城外望去,果然看见敌方一员小将正在指挥众人把火炮都集中到一块,往前推进了一里,准备瞄准着他们这一段城墙上。 吴进兴顿时大惊,再次定睛一看,还好官军人数并不算太多,支援迟迟不到,只能先行撤退再说了,毕竟保命要紧。 吴进兴等人开始逐渐顺着云梯往回撤,官军顿时士气大振,有人向朱国梓报告说,城外有官军支援。朱国梓一时不知道到底是哪路官军来支援的,倒是身旁的陈利昭那带着嘶哑的嗓音说道“是鹿安,鹿安没有死,他竟然带人回来救我们了。” 朱国梓定睛一看,不是张鹿安又是谁,只见张鹿安竟然可以指挥几百人在那里集中火炮,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却说吴进兴带人顺着云梯下滑,背部连续中了三箭,好在有护甲保护,虽然有点疼,但是入肉不深。借着几方仍然占据着城墙底下,吴进兴和亲信家丁迅速下城。然后弓箭和开铳掩护留守城头的士兵们下城,倒是井然有序。 张鹿安看到后,派人告诉于六直攻吴进兴所在的位置,张鹿安也捡起一把断刀,称了称手,估计也有好几斤,带领士兵开始往前冲去。这些矿工们都是一些朴实的汉子,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都勇往直前,哪里还肯落后,纷纷向前挡在了张鹿安的身前。众人一手拿着木质盾牌,一手大刀向前贴近叛军,双方终于混战在一起。 曹良臣看到这边一时不分胜负,也大喝一声,率众冲入敌群加入战斗。 张喜等人看到了小主人没有死就在城下,也士气大振,带领陈利民、许由和李大勇迅速缘梯而下,往张鹿安所在地前进。 朱国梓站在城头,借着王来承带来的主力军,迅速调整炮位,一方面截住东西两面的支援线路,一方面指挥小炮往叛军人群里轰击。 斗大的实弹精准的打到了叛军人群中,虽然每次直接被轰死的叛军只有几个,但是对无时无刻处于炮击之下的叛军来说,心理的震慑作用太大了,叛军一时士气大跌。吴进兴派出的请援人马虽然已经冲出去好几拨,但是他不准备在原地待援了,开始组织部下逐渐远离城墙,往前方突去。 张鹿安站在远处,张喜等人已经赶到身边,怎么说都不让他上前了。张鹿安看到叛军想逃,如果这样围着厮杀,还是需要耗费时间的。等不起,万一叛军的支援赶到,就前功尽弃了。因此张鹿安让张喜组织人在路上安置了数道绊马索,准备几十面渔网。 张鹿安再派阴六跑到城墙上,让朱国梓知县派遣会使炮的炮手们下墙来使用叛军留下的火炮。随着城上火炮手的加入,一枚枚炮弹被精准地轰进敌群中,叛军更加的混乱。 张鹿安又让陈利民去传话,让曹良臣网开一面,留出西面空档,叛军得了个空,一股脑儿的往西边猛窜, 于六则在一边侧击,叛军越走人数越少,张鹿安命令矿工们大喊“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这八个字犹如一个魔咒一样,吴进兴所部将士渐渐的放下手里武器,纷纷跪下投降。 吴进兴此时此刻再也不像一早那样意气风发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简直太刺激了。此时的他拼命的挥打着皮鞭,甚至拔出小刀在马尾上捅刺两刀,战马吃痛,更加拼命的前突。 只是突然绊马索一起,吴进兴所在的头马被绊倒在地,吴进兴被战马甩到地上,肋骨全断,吴进兴痛的已经喊不出话来。 他的亲兵们的战马也是纷纷绊倒,有个别亲兵骁勇还想站起身来拼杀,突然头顶落下数十张渔网,把众人罩在网下。官军兵丁迅速向前控制住叛军众人。 吴进兴穿的是那么的风骚,想不让人认出来也很难。毕竟他一个人穿着山文甲,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看上去就是领头的。 张鹿安手提着那把断刀步步靠近吴进兴,张喜和陈利民怕有意外,紧紧跟在两边。 吴进兴知道此时凶多吉少,赶紧张手求饶,强迫自己发声道“别……别杀我,我有钱,我可以给钱赎命”。 张鹿安也看出来吴进兴行动不便,就笑道“你的部下还在顽抗,需要借你的头用一下”。 陈利民在城头上就憋着气,抢先一步,用手里的大锤就砸到了吴进兴的腿上,又连续砸断了他的两只胳膊。吴进兴痛的浑身剧烈抖动,但是至少他对于张鹿安来说没有威胁了。 张鹿安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心理还是非常害怕的,可是他知道,这是一个立名的最好的时刻。 张鹿安紧握刀把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汗水顺着额头留下来。 张喜看出了少爷的胆怯,连忙说道“少爷,不用玷污你的双手,就让我来了结他吧”。 张鹿安拉住张喜,再次定了定神。 吴进兴也看出了张鹿安的窘迫,嚣张的颤笑道“小子,别学大人样杀人了,会做噩梦的,咳咳……”。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张鹿安也笑了“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还不如给小爷一个功劳,我也好给你一个痛快”。 张鹿安下定决心,一刀劈下。吴进兴的双眼瞪大如牛,死不瞑目。 人头落地,颈血喷了张鹿安一脸,张鹿安的心砰砰直跳,简直就要蹦出来一样,热血直达头顶,两耳耳鸣不断,双手颤抖不已。鲜血带来的不仅有腥味还有恶臭,这让张鹿安胃部翻涌,直想作呕。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张鹿安愣在原地。阴六和张捡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两个人此次战斗一个人也没杀,看到年仅十一岁的少爷砍下人头,不由得目瞪口呆,看张鹿安的眼神显得怪怪的。 张喜怕自己的少爷魔怔了,赶紧伸手拉了拉张鹿安,张鹿安才从惊悸中清醒,向着众人笑了笑,张捡后来一直常说,少爷那个时候的笑太渗人了。 张鹿安伸手拾起吴进兴的人头,发现还有颈皮相连,旁边的陈利民看到后顺手一刀剁下,人头到手。 张鹿安吩咐阴六去找一个长竹竿或者木杆过来,因为附近是吴进兴曾经组织人力制造云梯的地方,如今用剩下来的材料,顶着自己的头颅,倒也是物尽其用吧。 阴六找到了一个长木杆,插到吴进兴的人头下,然后交给了张喜,张喜强壮,举起来毫不费力。所到之处,都让大嗓门的张捡大喊: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叛军看着高高挂起的吴进兴人头,顿时抵抗意志全无,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此时战场的东边和西边纷纷传来炮击声,被俘虏的叛军士兵们因此有些动摇,张鹿安见状,让张喜骑马举着吴进兴的人头往西,让陈利民扒下吴进兴的盔甲,也用棍棒撑起来顶着往东,故意让叛军看到。同时安排朱国梓支援的炮手们,将虏获的各类火炮调转炮口,对准叛军。 张鹿安虽然年龄不大,此时俨然战场上的负责人。通过探马得知,由于北部通道狭窄,均在城头火炮的攻击范围内,从东门过来支援的叛军曹德纯部,根本就不容易过来,被轰炸死数十人后,果断后撤。 张鹿安于是让于六统计还能战斗的矿工义勇们,600人里还有300人能够战斗,加上王来承也缒下墙来,并带来500名精锐义勇,共计八百人,由王来承、于六和曹良臣带领迎战从西门来援的叛军。 西门来援的叛军是杜承功所部,只有500人,看到老战友吴进兴的人头高挂,本已丧胆,又见官军从北方杀来,知道吴进兴部已经全军覆没,顿时气沮。一面安排一名守备带兵两百向前迎战抵挡住,一面派人通知高友成。 官军此时士气颇高,加上矿工们在前一次的战斗中,都有熟悉的人被杀死或者受伤,群情激奋,战斗力强悍。杜承功所部受命向前抵抗的守备,很快被曹良臣两刀砍死。杜承功的副手一名都司,也带兵向前,于六一箭射中其面部,当即栽下马来,被奔驰的马群踩为肉泥。 杜承功顿时魂飞魄散,立刻率领残存的部下拼命向西逃去。 于六等人就率军坚持连续作战,还好矿工耐苦战,迅速向西门外杀去。一切都太快了,高友成刚刚接到来报,官军立刻就杀过来了,可见杜承功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住。 高友成杀的性起,指挥部下就向前迎战,妄想杀开一条退路。双方顿时混战在一起。 正在此时,得到于六派人联系的于七,将老弱留给董樵带领,和李应详一起率领精锐两千人杀向高友成后方。 与此同时,西门防守的李仁全也打开城门,带领部下官兵和义勇杀下城来。由于叛军跟明军着装差别不大,为了表现出异同,李仁全命令部下全部白巾裹头,一来显示区别,二来哀兵必胜,为前些日子战死的同袍报仇雪恨。 高友成顿时三面受敌,从城墙上望去,一群穿着大红战袍的军队被令一大群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人群所包围,特别的滑稽。 关键时刻,原来被俘虏的大明官军,之前被迫攻城,如今残留的部分算是比较悍勇的了,也趁机反水,高友成部一时间大乱,很多士兵神经错乱,甚至还有自己点燃火药桶的,顿时爆炸声一片。 正在高友成绝望之际,突然王秉忠和曹德纯率部赶到,叛军利用骑兵优势冲杀而过,接着就是线国安所部和芮成功所部呼啸而过。官军中缺乏强悍的骑兵部队,只能用大炮和弓箭拦截。单个步兵正面直面装备有护铠骑兵无疑百死无生。 但是叛军中的步兵就没有那么好过了,被迅速合围的官军围住里三层外三层。 叛军骑兵在损失了部分兵力后,在前方整队,大有再冲一次,解救己方步兵的打算。正在集合中的叛军骑兵,正好被张鹿安派来的炮兵部队碰上,二十多门火炮把集结整队中的叛军骑兵打的措手不及。 叛军芮成功骄悍无比,还试图来围攻炮兵,被于七、于六带领马队从侧面再冲一阵,延缓住了,待到重新整队出发,官军炮队前已经汇聚了上千名义勇兵严阵以待。 芮成功只能无奈退却。 其余叛军将领也只好跟着退回了。 登莱叛军和官军重新回到了杨家店一线对峙的局面。 第39章 福山战后论功(一) 第39章 福山战后论功(一) 张鹿安随着众人来到了孙夼镇西,站在土丘上,望着隔河相对的叛军大营,叛军大营戒备森严。 第二次福山之战到底打了个什么名堂,双方占领区和之前没有任何两样,都有损伤,只是损伤大小不一样,叛军再也无力东进,可是官军就能再次西攻吗? 张鹿安不禁想起了两天前的景象。 当时叛军被围的高友成部本来面临着灭顶之灾,但是被其他几路叛军所救,叛军芮成功所部还想打反击,也被官军击败。叛军于是就退守在杨家店。耿仲明派遣的重炮队也到达了杨家店。本来以为耿军会再度反击,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叛军中的线国安和芮成功所部被调离,这样叛军就彻底失去了再度反击的兵力和底气。 而官军这边取得了福山大捷,经过朱国梓战后统计战果:福山之战共歼灭叛军游击将军吴进兴以下2905人,其中阵斩2705人(包含被俘虏的明军,被叛军驱赶攻城,又被自己人给打死),俘虏200人;缴获弗朗机炮20门,大将军炮2门,涌珠炮3门,灭虏炮1门,虎蹲炮1门;缴获火药12石;战马59匹;铠甲3副;鸳鸯战袄580副;粮草10石。 官军方面:无将官死亡(百户刘师吉牺牲在登州城外),损失官兵1400人,义勇阵亡1100人;弹药损伤和武器损伤无算。 这些实际上都是官府留下的,更多的缴获物资都被山大王们给瓜分了。 这在叛军撤离的一刹那就决定了。 叛军刚撤,于七所号召而来各处山间豪杰们,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满世界寻找战利品。朱国梓无奈,只得关上城门,防止这些山匪涌入。 个别山匪因为战利品的问题,还发生了拼杀打斗,还好叛军已经走远,否则真的杀个回马枪的话,到时候真的后果难料。 官兵们看着眼热,在城里城外都开始了明抢行为,顿时一片大乱。惟由李仁全、王倓所部官兵、王来承所部义勇、还有于六于七的矿工子弟兵们未动。 朱国梓只好命令王来承为监纪校尉,巡城内外,先安顿城内,命令百姓回家,先行宵禁,王来承斩杀了十余个趁乱抢劫的官军败类,把人头悬挂在城门头以儆效尤。 城外的山匪们不明真相,以为斩杀的是自己人,官军不曾报恩,还想反攻倒算,顿时裹挟着战利品,骂骂咧咧的一哄而散。曹良臣等人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 张鹿安欲哭无泪,原本设想的趁胜反攻沦为泡影。这就是没有纪律,队伍内鱼龙混杂,号令不一导致的。如果能够拥有自己完全掌握的军事力量就好了。大明朝廷就是个例子,大明朝廷对于周边势力,都是碾压般的存在,就是因为内耗太严重,同袍们互相支援、互相扶助的少,而互相拆台的多如牛毛,碰到意志力顽强的外族对手,就只能徒呼奈何了。 于七、于六等人也无可奈何,毕竟不是自己的部属,那些人能够愿意听从号召来参战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这下两头不是人,回头还得向诸位山寨解释清楚,赔不是。 朱国梓战后非常忙,毕竟要安排各方面的事宜,但还是抽出时间在晚上宴请了于七、曹良臣等人,表示一定会向当今圣上请功,云云。 于七反应平淡,只说自己这是也是为了福山百姓而来,救民于水火之中,江湖儿女,行侠仗义,何足挂齿。而且自己尚在丁忧之中,暂时不考虑升官发财的事情。又顺便把张鹿安给夸了一下,说自己的这个小师弟智虑超绝、胆识过人,关键还烧的一手好菜。 后面一句话显得有点多余。 但是朱国梓也并没有特别在意,也是接口顺着话音说道“尤其是鹿安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手刃叛军大将吴进兴,真是一大功劳。本官定当秉明圣上,先因公封个武散官忠显校尉之类,待过几年后做个正式实职武官不在话下。” 张鹿安一听就特别头大,这大明的武官谁敢做啊,拼死拼活,打了胜仗,那是文官们运筹帷幄,指挥得当;打了败仗,那是自己轻敌冒进,骄兵悍将。 于是赶紧谢绝“多谢县太爷的一番好意,只是在下年龄尚小,之前还答应师傅,要去侍奉他老人家。而且本人更多的还是想往圣贤书上发展”。 朱国梓拈须点头道“言而有信,不错。不过,并不影响,本官不比其他,你的功劳本官是一定不会埋没的,你想往仕途上发展,只是年龄尚小,且没有功名,如果报功后,朝廷能够恩赏一个例贡,可入南京国子监学习,可以省下埋首数年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显然朱国梓以为所有人提到圣贤书,本意都是向往仕途高位,张鹿安也不想过多解释,赶紧离席拱手致谢。 张鹿安重新安席后,又出声道“在下还有一事可言,那些阵亡的将士们,不管是刘百户,还是义勇们,抑或是绿林好汉们,此次表现都是好样的,希望国朝能够加以好好的抚恤。” 朱国梓想到了阵亡的刘师吉,因此也是面色凝重“这个本官会为此力争的”。 一场饭局吃的平平淡淡,饭后于七、于六等人即带着朱国梓赏赐的一千两返回了栖霞。 张鹿安也回到了自己在福山的家里,白雪哭着迎出来的。张鹿安不禁感慨:如果自己不幸阵亡,也会有很多人会伤心难过,会有人重新流落街头。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够保护身边人。 然后又去看望了战斗中受伤的陈利昭、许由和李大勇,好在均无大碍,当晚一起吃了一个团圆饭后,张鹿安和张捡、阴六挤在一起睡了一晚。 大明朝廷制度简要一点来说:除非特殊钦定情况,县里奏本应该提交州府;州府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的,再书写自身意见,上报省布政使或者巡抚处,再由巡抚上报中央内阁处,内阁初步审议后,提交通政司,通政司再和内务府沟通,上报皇帝,提请朱批意见,出意见后再层层下发。一般情况下,底层政府是够不上资格给皇帝直接上书的。否则明末的大明尚有333个府州,1138个县,493个卫,359个所,大小官员都上书直达天听的话,皇帝不得忙死? 朱国梓根据朝廷制度,写好了报功题本,然后派人快马传给了直属上级,宁海州知州李鸣环处。几乎与此同时,登莱巡按王道纯的题本也已经从海路直接发往京师。 李鸣环近几天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时而憎恨吴安邦的跋扈难治,时而唾骂各地的卫所兵不堪使用,时而噩梦担心福山陷落,时而又梦见叛军已经兵临宁海城下。需知道,此时的宁海城内除了董国柱值得信赖外,吴安邦不帮倒忙就算好的了,远远比不上以前,之前毕竟还有李仁全和王倓所部在宁海,都是为人克勤克俭,忠孝有礼之人。 州同李士标眼睛看着李鸣环,这位一向端庄中正的上官,如今明显焦急不安。李士标也是感同身受,是那种对于自家身价性命的一种担心。 正在两人彷徨之际。白天也已经关闭城门的宁海州,西门外,一个大明信使来到,大呼开门。守门官吴忠孝,不敢开门,但是还是派人把人,起吊到城墙上。信使兴奋地大喊道“福山大捷,官军大胜”。顷刻间周围兵丁迅速轰动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喜气洋洋的。 吴忠孝觉得不能大意,也许是叛军的阴谋诡计,他怎么也不相信,福山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守得住。就想把信使给抓起来,然后交给吴安邦亲自审讯后再说。 正巧这个时候,吏目魏世达巡视到此,见状赶紧过来,一把夺过信使掏出来放在手里的题本,当场验过了封口、印章、关防等确认无误,即刻拿着题本飞奔州衙而去。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吴忠孝。 吴忠孝反应过来后赶紧安排信使到吴安邦处,让吴安邦自己来决定如何处理。 李士标眼睁睁的看着魏世达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还以为叛军攻城了,双手开始颤抖起来。 只见魏世达边跑边喊“大捷,福山大捷啊”。 真是喜从天降! 喜悦的神情顿时布满两位李大人的脸上,欢快的气氛顿时充满整个州衙大厅。 李鸣环赶紧接过题本,也亲自验过了一次封皮关防等防伪,拆开朱国梓的题本看到: 崇祯五年五月二十九岁在壬申,登莱宁海州福山知县国梓题报: 圣德载誉,国行有常……职部率领全城百姓勉力奋守……万分危急之际,幸赖义民张鹿安领义勇于北门处,猛攻叛贼吴进兴之后,致使叛军陷入混乱,臣等遂于城头转入猛攻……城遂转危为安。鹿安者,南直隶霍丘人士也,年方十一,系先故右都督观甫之族侄。聪明伶俐,为人好善乐施,如今于万军之中亲斩敌之上将首级,更是彰显其果敢骁勇一面……此战有功者更有署宁海卫指挥使李仁全、宁海指挥佥事王倓、福山试百户王来承……此战共歼灭叛军游击将军吴进兴以下2905人,缴获弗朗机炮……福山百户刘师吉者,昔为同袍掩护,据迎仙桥力战而亡,今收其遗骸,安葬于城西山下也,望国朝能够体念忠臣义士之报国之念,给与优恤。臣叩首! 明代题本那是又长又啰嗦,李鸣环带着满心欢喜逐字看完提报,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士标不知是何原因,赶紧过来询问,李鸣环淡淡的递给他,说道“你自己看吧”。 李士标不看还好,看过之后,竟然也是大怒,“好你个朱国梓,不愧是受其父荫,荫贡出生,未行科举正途,果真好不晓事。若照他这样所说,岂不是运筹之功悉归于他一个小小的知县?” “哼”李鸣环也是非常不满。 宁海州城临时总兵府: 吴安邦还在耐心的询问着信使,把福山之战的前前后后都问的非常详细。因为叛军骑兵芮成功所部为了震慑宁海守军,曾经多次带领精锐骑兵游弋到宁海城外,偶尔派出的联络其他卫所兵丁的探马,也多被芮成功所部击杀,然后顶着官军探马的人头,绕城一周,耀武扬威。 吴安邦只得直接下令禁止出城哨探。百户王驰实在看不下去了,多次要求出城邀击,都未获准。 而这个信使竟然告诉自己,大明官军胜了,而且一个11岁的小娃子竟然亲手斩杀叛军大将吴进兴,他是多次见过张鹿安,说张鹿安手无缚鸡之力,自己都是相信的,怎么可能斩杀凶猛异常的吴进兴? 可是信使说的冠冕堂皇,而且还添油加醋地说道:想那张鹿安当时不知为何滞留大营内,叛军杀过来后,被叛军大将杜承功率领骑兵追赶,张鹿安急忙奔逃,叛军骑兵眼看就要追上来,突然一个金甲骑士从天而降,大呼“休杀吾侄”!追击的叛军多为登莱驻军旧部,看到下凡的仙人竟然是“张可大”本尊,顿时纷纷下马拜跪叩首,大呼饶命。张鹿安趁机逃走,进入深山。 在深山里又得到白胡子神仙指引加运气,从而变得力大如牛,骁勇无比,就如那隋唐之际李元霸一般,腰跨大刀,使用一杆重达百斤的流星锤,一人一骑杀入万军丛中,真正是刀砍箭射不入,枪铳炮轰无妨。 当时城头万千义勇都是亲眼所见,张鹿安直取吴进兴的首级后全身而还。原来张可大当初就是被吴进兴率领的追兵给活活逼死的,也算是天道好还。官军因而士气大旺,叛军纷纷吓得奔逃,因而大胜。 信使说的跟鬼怪小说一样。 吴安邦虽然听得将信将疑,但是张鹿安斩杀吴进兴应该是确凿无误的。否则朱国梓不可能拿一个小娃来立为首功,毕竟无亲无故的,听上去也不合理。 倒是旁边的吴家福、吴家喜和吴忠孝等人听得是胆颤心惊。古人多迷信,与其相信一个11岁的小娃娃能够斩杀大将,众人更愿意相信那是一股神秘力量的控制导致的。古时那种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人都不是人,而是神,或者神仙附体。比如关二爷,比如门神二将。 可是自己要么是帮着老爷曾经追杀过张鹿安,要么就是把他骗到大营,差点害死,万一张鹿安寻仇该怎么办?吴家喜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时的他,比他没有办好差事,被耿仲明欺骗后来见吴安邦时还要害怕。 吴家福看到吴安邦溜神了,赶紧推了推自己的主人,吴安邦突然醒悟了,大叫道“快快,赶紧准备银两,备马,本帅要去州衙拜会李知州”。 第40章 福山战后论功(二) 第40章 福山战后论功(二) 知州李鸣环还在州衙内生闷气,李士标在旁边解围。 李士标说道:“大人勿忧,说到底这题本还是由我等提交上去,该如何润色,还不是我等的意思”。 李鸣环叹道“振海,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巡按大人王道纯还在福山城内呢,他可是可以直达天听,具有上奏之权的。如果我们到时候胡乱更改,万一事泄,那将是欺君之罪。” 李士标,字振海,顿时也陷入了沉思。 正在此时,衙役通报吴安邦来见。 李士标满脸不喜道“那个败军之将,他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初他回到宁海不愿再走,就是观察形势变化,也怕上峰治罪。如今更是直接从信使那里得知了大捷的消息,这人是无利不起早。吾实在是羞与其为伍。但是眼下情况,你我自身难保,暂且先问问他是如何说法再说” 转眼之间,满面春风的吴安邦就来到了大厅,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哎呀呀,李兄在吗,好几日不见,今日大喜,咱们要好好喝一杯啊” 李鸣环一看吴安邦,跟之前的失魂落魄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还是硬着头皮回应道“吴总兵,何喜之有啊” 吴安邦不以为意,还是大笑道“这不是福山大捷了吗?当然可喜可贺啊。李兄,请,借一步说话” 李鸣环大为恼怒,自己只是不爽,可是这厮当面说出来,那真是太有辱斯文了,过于厚颜无耻了。但还是带着吴安邦来到了后衙书房。 李鸣环忍不住先行说道“可惜当初,如果吴总兵能够稍微听下本官的意见,带兵援救福山,那才是我等应该大肆庆贺的时候。此时此刻,我等有何面目来争福山之战功劳?”说得痛彻心扉。 吴安邦继续当没事人一样“李兄说笑了,你当初的意见,本帅是早就听进去了,所以当初就在福山留下了李仁全、王倓和王来承三部精锐协助防守,本帅再带精兵于外围点打援。这不是当初你我商谈好的策略吗?” 李鸣环见过无耻的,还没有见过这样大言不惭的。于是忍不住讽刺道“别忘记了巡按大人可是在福山城内,阁下当初弃之如草履,恐怕人家这会儿把阁下骂的猪狗不如了吧。如果这话传到了圣上耳朵里,恐怕阁下项上吃饭的家伙也保证不了了”。 “哼,他王道纯也不是什么好鸟,并不是简在帝心。当初首辅和本兵都主抚,如果不是他从中掣肘,这会儿叛乱早就安定了。这次又怂恿大军轻敌冒进,造成大军重大损失。幸赖李兄运筹帷幄,吴某果断定下计策,更是奋勇杀敌,反败为胜,恐怕这整个山东不复为朝廷所有。你我居功至伟,奈何如此戚戚焉?” 吴安邦装着读书人说话的语气说话,令人作呕。 李鸣环听到事涉自己,说道“恐怕如此说法,不能服众。圣上聪颖,也未必可以说服当今圣上”。 吴安邦乐了“李兄,难道没有听说过‘三人成虎’吗” “你的意思是?” “那就把更高级别的上峰给拉上,反正也避不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达到一石三鸟,那才是最成功了。” “可是毕竟事实清楚,吴进兴的首级就是张鹿安所杀,这一点你如何来圆?” “吴进兴身强体壮,被我军围困,身受多处重伤,小浪儿张鹿安趁其不备,突然而起杀之,反而更加可信。圣上岂会相信一个11岁少年可以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此思考,若说首功,那也不应该归一个小屁孩所有,总不能前人栽树,后人不光想乘凉,还想把树给连根拔起带走吧?” “恐怕这些还不够扳倒蒲城(注1)” “那是自然。可是本帅打听到,当时栖霞那边过来了上万人马助战,战后又抢夺战利品后一哄而散。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会不会是闻香教余孽?会不会是山匪恶霸?当今圣上最喜什么?金钱和安定。当今圣上最厌恶什么?那就是动乱不稳。试问勾结江洋大盗者是何居心?” “这未免太过于恶毒了” “哈哈,李兄说笑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毒不丈夫嘛”。 …… 吴安邦邀请一起吃饭,被李鸣环拒绝了。作为一介干员,他还在思考权衡。按道理说,他的责任最小,毕竟福山保住了,这本身就是一件功劳,自然少不了他这个宁海总负责的。如果真的按照吴安邦设想的那样去做,成了的话,或许有功。如果事情败露,那可能是身死族灭的大罪。可是这吴安邦来刻意找自己是何道理? “老爷,您觉得这个知州大人会如您所愿吗?”吴家福讨好的问道。 吴安邦笑着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李鸣环这个人,还是很在意自己的羽毛的。我来找他,只是想让他不要坏事罢了。真正后着还是落在京城熊本兵身上。家福,你收拾一下,从海路去趟京城,找下本兵,通融一下。另外让吴家喜立刻提万两银票,从南路绕过,前往青州拜见高起潜。老爷我的荣华富贵很可能都会落实在这位公公的身上。” “是,老爷”。 青州官邸 高起潜端坐金丝檀木座椅上,接见了远道而来的吴家喜。 “这是给咱家送上门的大礼,福山大捷一到京城,想必当今圣上会很高兴。说,吴总兵想要什么?” 吴家喜从来没有见过当大官的这么直来直去。 “我家主人说了,只想继续为国效力,如果可能,主人更想去南方温暖一点的地方,毕竟年龄逐渐大了,受不得这北地的严寒。” “咱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吴家喜躬身退下。 “干爹,您说这大捷真的是吴总兵取得的吗?”一个胖乎乎的小宦官,手里拿着净扫,在一旁伺候着。 “小田子,你跟咱家也有几年了,不是咱家不抬举你,是有时候真的得悟。无论是谁取得的大捷,只要跟咱有关,那都是好的。眼下,你照着意思,把这篇题本润色一下,回护一下宁海,压制一下福山,写好后给咱家读一遍,没有问题后,立刻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城,一定要第一个到达圣上跟前”。 小田子立刻应道。他之所以会被高起潜重用,就是因为笔杆子过硬。 大明京师紫禁城皇极殿 崇祯皇帝朱由检,上午难得的抽空去了一趟北海子,算算日子,皇三子还有一个月就要出生了,崇祯难得的好心情,陪着袁贵妃一道外出散散心。傍晚才回到皇极殿内。 朱由检是出了名的勤奋和严于律己,傍晚返回了,还想着来看下奏章。 此时殿内值班的是大太监王德化。 “给朕说说,今日有何重大事项”。 王德化赶紧上前道“启奏陛下,提督京营兼山东、登莱监军使高起潜有本奏”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陛下,是好消息,高公公新近取得了福山大捷了” “福山?他高起潜人在青州,怎么还能跑到了福山去指挥战斗?莫不是诳人?”作为统御全国的主宰,朱由检对于大明的政区还是非常熟悉的。 “回禀圣上,福山虽然一直在敌后,但是高公公一直没有放松对东线的重视。西线进攻乏力,金国奇等人还在路上,刘宇烈又不堪一用。高公公就想方设法让东线反攻,一来减轻西线压力,二来看看能不能截断叛军的后路。” “到底是打赢了还是输了” “先败后赢,歼敌近一万之数!斩杀叛军耿仲明所部第一悍将吴进兴。这里是奏折,请陛下察看” 朱由检接过奏章边说“锦衣卫那边的报告呢” 王德化答道“启禀陛下,骆都督来奏,官军确实在东线打败了叛军,只是后继乏力,双方目前对峙于登州外围杨家店一线。” “那就是确凿无疑了?兵部、地司、州县的呈报过来了吗?”朱由检很高兴。 “暂时未到。” “那就先留中,待奏本到后,综合核查确认无误后,再论功,赏功罚罪”。 “遵命陛下” “沈棨的案子了结了吗?刑部和熊本兵是何说法?” “陛下,刑部觉得证据确凿,沈棨不仅是擅自发赏之罪,更有通敌卖国之嫌。建议秋后问斩。熊本兵不同意,觉得是事急从权,可以理解” 崇祯皇帝朱由检大怒“通敌卖国也是事急从权吗?让周、温二人和熊明遇过来面奏。” 不大一会,内阁首辅周延儒和次辅温体仁联袂而入,熊明遇则跟在温体仁的身后进入。 朱由检首先问道对孙元化等人的处理意见,内阁有无确定。 周延儒出列道“根据三法司会审,证据确凿,事实明了,原登莱巡抚孙元化、副总兵张焘罪孽深重,罪魁祸首,影响恶劣,判处弃市,秋后执行;原山东巡抚余大成,庸弱无能,致使叛军势大,然诚心平判,故判处夺职流放高雷;原登莱参议宋光兰、监军王征玩忽职守,夺职,流放甘肃戍边;原登州知府吴惟成庸碌无为,罢职弃用,还家自醒;原蓬莱知县秦世英、原登州府海防同知贾名杰负有连带责任,故罢职为民”。 朱由检点点头,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依朕看就不用等在秋后了,就本月执行吧,正好震慑那些登莱战场上的玩寇之辈。” 周延儒忙想说不合朝廷规制,温体仁看出了周延儒的想法,连忙上前抢先一步,恭维道“陛下圣明”。 周延儒为人喜爱贪腐,喜欢裙带用人;温体仁虽然贪权弄权却又真能做到廉洁自醒。 周延儒看到温体仁如此,知道入了下着,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个事项,高起潜来奏,近日东线反攻作战中,虽然未能收复失地,但是登莱总兵吴安邦带兵在福山城下歼敌上万人,遏制住了叛军东进的步伐。尔等觉得如何?” 周延儒说道“臣为陛下贺!高公公主持登莱战局以来,战功赫赫,说明陛下那是慧眼如炬。想那福山大捷应当是确认无误的了。接下来可以让兵部派员实地查勘,是否有如所述一般的首级数,待现场核验如实后再论功行赏。” 熊明遇说道“微臣也接到了下面的奏报。吴安邦总兵素称宿将,曾经平定山东闻香教暴乱,杀伐果断,勇于任事,此时取得福山大捷也是意料以内的事。微臣会继续督促吴总兵,继续西进,争取再创新功。” 温体仁则躬身说道“微臣尚未得报,不甚清楚,不便评论。但是今年来,武将多有虚报战功之事,还需本兵严查。” 熊明遇接口道“吴安邦忠诚可靠,当不至于虚报战功。” 朱由检已经看出了一定眉目,说道“朕想起来了,这个吴安邦当初还是熊爱卿大力举荐的,倘若真有大功,本兵大人也是功不可没啊” 熊明遇赶紧躬身说道“微臣不敢”。 “第三个事项,沈棨通敌卖国的案件怎么样了。熊本兵,朕听说你有不同意见?” “熊明遇连忙向前躬身道“回秉陛下,微臣实在是觉得沈棨算不上通敌卖国,毕竟后金大军拿到钱物以后,确实未曾进攻宣府大同,沈巡抚是糊涂,但是出发点还是为了宣府、大同两地的百姓。其行可恨,但是其情可泯”说罢又看了一下周延儒。 刚才来之前说好的,两个人一起为沈棨开脱,至少留下性命,结果周延儒此时闭目养神,跟没事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朱由检忍着愤怒,反问道“那本兵的意思是如何处理?” “微臣以为,沈棨为人还是有些懦弱,应当调离边疆岗位,降三级发往浙闽为官”。 “好哇,本兵你这是把沈棨的后路都想好了,果然是真心待他啊”。 温体仁突然来一句“沈棨与孙元化和袁崇焕曾经在辽西共事,组成山宗社,号为山宗三巨头,一向是共进退,不知道可有此事?” “温体仁,你休得血口喷人,哪里存在山宗社?就算有,那也是爱好文学的好友之间进行文学探讨的集会,哪里来的所谓共进退之事”。 “那本相就不明白了,为何袁崇焕为建奴杀害东江毛文龙,又擅自挪用巨额钱粮物资勾结蒙古喀喇沁部,现在沈棨也是不顾万民沸腾,而掠夺民财以供喀喇沁所用。在下不禁要问:他们当的究竟到底是我大明的官,还是草原的官?” 熊明遇一听爆怒,单手指向温体仁说不出话来。这个罪名如果做实了,那就不是个人的事,而是一个家族的事。 周延儒原本不想说话,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说道“山宗一事多为牵强附会,并无实据,当不得真。沈棨确实糊涂,或许主观上没有卖国求荣的想法,但是客观上,他的资助确实被建奴所利用。但是具体如何处置,我等唯仰圣裁!”。 熊明遇瞪大眼睛看着周延儒,不可置信这些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转过身来说道“启禀陛下,沈棨不可杀,如果杀了,长远来看,以后边疆的人都不敢勇于任事了,都会选择明哲保身的” “住口!熊明遇,朕看你是老糊涂了,开始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了。” 注1:王道纯,陕西蒲城人。 第41章 福山战后论功(三) 第41章 福山战后论功(三) “荒唐!简直就是黑白颠倒!来人,去把本兵请来”崇祯皇帝朱由检大怒,把正在看的奏折往地上一扔。 时任皇极殿值班太监王之心迅速应声,赶紧下去吩咐命令,再返身跪在地上,把掉落地面的两个奏折捡起来,重新一折一折给折好,放在案几上。 三日前,由于熊明遇的御前奏对令朱由检非常厌恶,朱由检觉得像沈棨那种吃里扒外,通敌卖国的人就不应该活着,能只杀他一人,而没有株连九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可是熊明遇还偏偏强行为沈棨说话,还想留沈棨一命,这就犯了朱由检的忌讳了。朱由检当场把熊明遇罢免,让他滚回老家。熊明遇颤抖着下跪,最后一次朝拜他的天子,仿佛一下老了十岁,然后晃悠悠的退下。 朱由检随后经过询问,周延儒推荐了好几个人,朱由检都感觉不满意。后来温体仁推荐了张凤翼,这也是崇祯朝十四位兵部尚书中的第八位兵部尚书,也是其中任职最长的一个,崇祯皇帝朱由检同意了。 张凤翼新官上任三把火,干劲十足,不一会,就跑过来了。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朱由检很满意“如果每名官员都能如本兵这样,把旨意当做最重要的事情来做,这天下早就太平了。” 张凤翼赶紧拜见道“臣拜见陛下,臣不过是本职工作,陛下谬赞了。” “张爱卿不必多礼。让你过来,是让你看看这两个奏章,一封是巡按王道纯的奏折,他在奏折中说,福山大捷歼灭叛军近三千人,吴安邦等人都逃到宁海了,是朱国梓那个贡生指挥李仁全、王倓和王来承等人带领全城百姓防守,还差点守不住。关键时候,反而依靠一个年仅11岁的张鹿安手刃叛军耿部大将吴进兴,论功为第一。看起来着实荒唐;一封是登莱总兵官吴安邦向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奏报抄送奏折,里面说的是福山大捷都是高起潜和李鸣环所谋划,他来具体执行的,预先埋伏在福山的李仁全和王倓等部也是他安排的,吴进兴是在众多官军围攻之下,受了重伤,才被11岁的张鹿安给摘了桃子。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因此埋没一个小孩子的战功。本兵是否看过?觉得如何?” 张凤翼答道“微臣已经阅读过吴安邦总兵的奏折,未曾见到过王巡按的奏章”。 朱由检于是说道“给他看”。 张凤翼赶紧双手接过王之心递过来的两份奏折,看了日期,又继续仔细阅读了起来,看完之后,想了一下组织了语言称道“不知道锦衣卫核查结果如何?” “确实有福山大捷一事,但是具体详细经过无从探查。本兵但说无妨” 张凤翼其实从崇祯皇帝朱由检的语气中已经听出来了,皇帝更加偏向于吴安邦,毕竟那听上去可能性更大一点。 可是如此的话,王道纯就难以避免一个欺君之罪。张凤翼也不敢擅自评论,只得说道“微臣思来想去,真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是王巡按和吴总兵的奏章里有很多地方都是不一样和互相矛盾的,但是他们的奏章里都提到了两个人,宁海卫指挥使李仁全和指挥佥事王倓,两个人的功劳是铁定的,是受到各方认可的。微臣因此建议,派遣能员干吏去一趟登莱,详细核查一下,如果确实为真,而且确定好真实情况,那就赶紧广而告之,让全天下都知晓,也好激励前方将士,鼓舞士气。” “嗯,张爱卿果然是老诚谋国之言。就按你的意思办,着锦衣卫迅速派干员去调查李仁全和王倓的说法,调查结果出来后及时上报。” 青州官衙高起潜下榻处 一名锦衣卫千户卑微讨好的看着高起潜。 高起潜微笑道“多谢千户的美意,咱家心里有数的,千户远来鞍马劳苦,先去休息两天,两天后,咱家会告诉你该怎么办事的。小田子,把咱家那自己买的登莱特产让千户大人品尝一下。” 小田子公公端来了一个铁盒,该千户双手接过,非常沉,打开一看,全是小黄鱼。赶紧盖上,忙不迭的跪下称谢道“多谢高公公赏赐。” 高起潜赶紧双手把人扶起道“咱们是同僚,你没有必要对咱家行此大礼。有道是,有钱大家赚。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千户大人,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锦衣卫千户赶紧点头认同。 高起潜道“小田子,带千户大人下去休息”小田子于是把锦衣卫千户送到门口,千户赶紧让留步,然后自行离开了。 小田子看到锦衣卫千户离开,又回到了高起潜的身旁。 高起潜笑道“看来圣上还是有所怀疑嘛。宫里来人说熊明遇那个老匹夫罢职回乡了,吴安邦可是他大力举荐的人呐,恨屋及乌,咱们不能再帮吴总兵了,免得受到牵连。但是也不能比之前题报差的太离谱,否则咱家在万岁心里就要掉价了” 小田子道“那么该如何回复吴总兵的手下?” “这次他犯的错太大了,遮盖不住的,但是咱家可以保证他的身家性命,职位嘛,恐怕要让贤了”。 “小的明白怎么做了”小田子说完就退下了。 这位皇帝亲军锦衣卫千户连福山都没有去过,直接在高起潜这里玩了几天,带着高起潜的旨意就回京复命了。朱由检怀疑一切,但是崇祯四年以后唯独对太监信赖有加。现在又加上锦衣卫的侧面调查,那么一切都应该是清楚的。 于是乎,崇祯五年七月,内廷加盖内阁署名后,连发三篇圣旨,一篇是前登莱官员处理圣旨,以便于警醒后人;一篇是关于原宣府巡抚沈棨纵敌资敌案的圣旨;一篇是对于东线战场的奖惩。关于东线战场的圣旨是派人送到宁海的,而另外两篇圣旨则是当众发布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朝养士三百载,原望能同心协力,共度时艰。然原登莱巡抚孙元化、副总兵张焘玩寇自重,管束不力,致山东、登莱多地生灵涂炭,百事举哀……实属罪大恶极,罪孽深重,罪魁祸首,影响极其恶劣,今判处弃市,明日午时三刻西市弃市; 原山东巡抚余大成,庸弱无能,致使叛军势大,虽后来诚心平叛,然事与愿违,毫无作为,故判处夺职流放高雷为民; 原登莱参议宋光兰、监军王征玩忽职守,夺职,流放甘肃都司戍边; 原登州知府吴惟成庸碌无为,罢职弃用,还家自醒;原蓬莱知县秦世英、原登州府海防同知贾名杰负有连带责任,故罢职为民。 惩前毖后,惩恶扬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宣府巡抚沈棨不思国恩,有违圣意。明明以国号下与逆奴并列并誓,又给之金帛等物,尚敢修饰,损威辱国,专擅欺君。今经有司会审,着立刻将沈棨押赴宣府斩首示众,传示九边,以儆效尤!钦此”。 崇祯五年七月二十四: 天气越来越反常了,冬季冻得人发蒙,夏天又热的要死。 一排囚车缓缓从天牢驶出,驶向那人声鼎沸的西市。 路过一处岔路口,关押沈棨的囚车从车队中驶出,拐向西北方向。沈棨强硬着扭头看向了孙元化,露出了一丝惨笑,孙元化看了一眼,不知道是汗水也好,泪水也罢,反正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道路两边站满了维持秩序的兵丁和衙役,在道路两边扔东西砸犯人,那是严厉禁止的,因为如果砸出好歹来,到时候监斩官无法辨认,无法验明正身就不好办了。 可是两边的民众那是个个怒目而视,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民众们上一次如此憎恨一个人还是三年前对袁崇焕,袁崇焕当初被凌迟处死。民众纷纷上前抢食其肉,塞嘴就吃,顷刻间,只剩一颗人头和一堆白骨。 而如今自己也当步其后尘,孙元化脑袋一片空白。 突然孙元化在人海中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那是自己的恩师徐光启。只见徐光启已经须发全白,看上去已经像是耄耋老人了。这段时间以来,徐光启尽到了自己的一切力量,变卖家产,想尽一切办法营救自己的爱徒,也是想为明国保留一个熟知兵器制造和火器运用的人才。哪怕恳求从来很不耻的太监,他也做了,可是朝廷的意见非常明确。崇祯皇帝最终让步,但是只是把凌迟改为了弃市。 徐光启痛彻心扉,这可是他最敬爱的大明啊,孙元化有罪但是罪不至死,他也是受害者,只是有人把他放错了位置,如果仍然留在工部,孙元化将会是天下名士。当初自己也是反对朝廷调孙元化去登莱的,孙元化自己也不愿意去登莱,结果崇祯皇帝一意孤行,一锤定音,听不得反对的声音。如今登莱这个局面,为何把一切的罪责都推给孙元化? 徐光启看着周围盲目、看似热血实则愚昧透顶的人群,茫然的摇着头:救不了了。不知道是在说孙元化,还是在说大明朝廷。徐光启在自家小厮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转身离开。 孙元化亲眼看见恩师离开,他开始紧闭着双眼,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随着监斩官的令签的落下,刽子手往大砍刀上吐了一口酒,然后手起刀落,孙元化和张焘的人头落地。 原本明亮的世界,突然间变成了黑白色,又逐渐变成了暗黑色,直至完全漆黑一片,两片眼睑缓缓的关闭。恰似关闭了大明朝的复兴大门。 这两个明末重要的科学家和发明家,就这样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随后监斩官命令衙役看管现场,皇帝陛下有令,两名人犯弃市,三日内不得收尸。 崇祯五年八月底的一天,登莱宁海州衙门: 福山知县朱国梓和当初福山防守的各位将士们也赶到了宁海,只为迎接即将到来的钦差。 按照惯例,众人都得沐浴后、焚香迎接钦使,可是钦使迟迟未到,直到未时三刻,钦使才姗姗来迟。可是众位官员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了,也不敢擅自离开。这是对待功臣的应该的样子吗? 钦使小黄门缓缓的打开圣旨,众人这个时候为了体现尊卑,毕竟属于大礼,还是应该跪下接旨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山东、登莱两处监军使高起潜奏报,兼顾地司反馈,得知福山大捷,歼敌甚多,朕心甚慰…… 原登莱等处巡察按察使王道纯监军溺职,毫无作为,罢斥为民; 原登莱总兵官吴安邦,知耻而后勇,舍身杀贼,重创叛军吴贼所部,致使吴贼授首,特赐黄金100两,白银1000两。然前有登州之败,致使损兵折将甚重,贬两级留用,任为东江援兵营参将; 宁海州李鸣环、州同李士标同仇敌忾,紧服上命,执行彻底,因此全部年终考核为优等,待有出缺,优先升赏; 福山知县朱国梓以贡生入职,前有福山防守之功,本次亦有保存福山城之劳,考评优等,着吏部考核后,优加恩赏; 宁海指挥使李仁全原为承荫获职,保守福山有功,特授予实职指挥使,恩授武散阶昭勇将军; 宁海指挥佥事王倓忠勇任事,特恩授武散阶怀远将军; 原文登营参将吴忠孝置同袍不顾,本应处斩,但念其沿途收拢败兵,后积极抵御叛军,功过相抵,贬官三级,降为守备,在东江援兵营内听用; 成山卫百户王驰,精忠护主,特实授副千户之职; 沙岛义民王来承,忠义可嘉,通报嘉奖,特实授福山百户,恩授武散阶忠显校尉; 栖霞义民于七,武举人出身,前途无量,然尚在丁忧之中,赏无可赏,待来年参加科举,优先恩赏; 栖霞义民于六、李应详、曹良臣等……着福山知县朱国梓量才任用,但是对于其人所谓部属,则要悉数裁撤,不得擅自聚集; 南直隶义民张鹿安,年方幼冲,少年儿郎,秉性勇敢,然毕竟年少,唯恐拔苗助长,特恩赐民间俊秀生出身,待及冠以后按例入南京国子监读书; ………… 原福山百户刘师吉,勇敢擅战,掩护同袍,勇气可嘉,致不幸阵亡,理应优加抚恤。特命其子袭升副千户世袭,其入忠孝祠。 …………” 朱国梓听完大怒,但是不好发作,返回福山后,就制作多个题本题报,委托自己的父亲和亲朋故旧,不断上承天听,后来被吏部考评为优,升了一级为陕西行省凤翔府通判。 王道纯无奈摇摇头,换上了一身布衣,借着去陕西上任的朱国梓马车,毕竟还是顺路的,一同开始了西行的路程。 于七、于六带着李和尚李应详和地煞虎曹良臣带着手下们也跟张鹿安打个招呼后,就回栖霞去了。 李仁全和王倓带兵回到了宁海,福山的防守现在由王来承百户率领义勇来管理。 第二天一大早,张鹿安带了张捡和阴六约了王来承一起去看了下刘师吉的墓。 刘师吉当初被炸的仅留下躯干和头部,王来承等人找来木头雕刻为腿脚,装上后入椁。刘师吉下葬第三天了。入葬后三天拜祭是必须要的。 张鹿安和王来承等来到墓地后,已经看到了李仁全和王倓二人带着亲兵跪在了墓碑前,原来他们已经连夜从宁海赶过来了。 微微起风,刮的黄纸屑到处乱飞,火盆中的火随风摇摆,恰似想挣脱束缚。 几人各自问好,祭拜完成后,李仁全和王倓跨马返回了。 张鹿安的眼前再次浮现出刘师吉那威武高大的模样,再也听不到那爽朗无畏的笑声,再也听不到一声“你这个小家伙”的笑骂声。 “朝廷还是刻薄啊,说好的入忠孝祠祭祀,牌位进去了,可是这三天也没有一个官员过来看看”张鹿安很不满的发牢骚。 王来承也很无语“大明文贵武轻由来已久”。 “只是这样做未免令人心寒。还好刘大叔的儿子可以承袭副千户之职,刘大叔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唉,哪里还来的儿子?”王来承悲愤莫名“我跟老刘曾经谈过心,他本是辽人,崇祯二年建奴大贝勒代善带兵进攻辽地,刘家奋起反击,全寨139口人几乎全部被屠杀殆尽。老刘他带人奋勇杀出重围,结果身边只剩下自己的两个儿子了,其中长子还身负重伤,没走到旅顺人就咽气了。老刘性情耿直,在东江待不下去,就来到了登莱。因为骁勇忠诚,被朱知县任命为百户,带兵抗击叛军。他剩下的唯一的儿子,就是在第一次福山之战中阵亡的……后来朱知县为他续娶了孙夼的一门亲事,其妻已经怀有身孕,但是在一次回娘家省亲的途中,被土匪袭击,老刘亲眼看见续妻惨死,一尸两命。唉,你别看老刘人前笑哈哈,他心里可苦着呢。他孑然一身,所剩下的唯有一腔正气罢了”。 张鹿安听到此处已经是泪流满面,任由泪水划过了双颊,而不擦拭。 远方的山林暗黑森森,天边的夕阳血红灿灿。 第42章 生 意 第42章 生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被关押在囚车里的沈棨看着前方的夕阳,突然吟唱了一句。 晃动的囚车,颠颠簸簸,能把人给颠散架了。沈棨只能两手紧紧握住囚车门框,力争减少颠簸感。 烈日灼灼下,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早就更换了好几茬了。 老友们纷纷死于非命,眼下马上自己也要步入后尘。沈棨望向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是解脱?或许是新生? 干裂的嘴唇、卷起的白皮,就像道路两旁的大地一样,亟需水分的滋养。三年前的建奴入侵,在京畿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三年过去了,还是杳无人烟。行千里而无炊烟,土地荒芜一片,连杂草都稀拉拉毫无精神。 沈棨看着眼前一幕,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我,悔啊!悔!那是一帮畜生呐”,拿头撞着囚车,已经流出血来。 两边官差衙役们赶紧过来阻止沈棨自残。 “你这个老不死的,确实该死,但是不要现在死,等大爷们交了差再去死。”一个官差刻薄回应道。 旁边的一个稍微年长的衙役叹了口气说道“沈大人也可怜可怜我们这帮小民吧,你若中途死掉了,我们完不成任务,轻者要挨板子,重者可能要丢掉性命的啊”。 沈棨听到后不再自残,而是轻轻的说道“水”。 “唉,我说你个老不死的,还敢要水?我们自己的水都不够,哪里能有多的给你?如果这个老天有眼,能够下雨的话,你还是等着喝雨水吧” 可是这万里无云的情况下,哪里有一丝一毫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年老衙役不忍心,掏出了自己的水葫芦,也递不进去,就在外面往下倒着水,沈棨跪下来,仰着头拼命的喝着,不放过哪怕一滴水。 三日后,衙役拉着沈棨达到了张家口,菜市口一刀而下,沈棨面色平静,死了方是一种解脱。 头颅硝制,然后被传首九边。上一个传首九边的大官是熊廷弼,可是两个人的所作所为那是南辕北辙。 范文程夹在众多的观看人群中送了沈棨最后一程。其实打心眼里说,他是非常感激沈棨的。 范文程自诩为一代大家范仲淹的后人,逢人问起便说。但是范仲淹的忠孝爱国和以天下为重,他是一点儿也没有学到。 自从当年他们全家投靠老奴以后,就变得死心塌地,后世有人称之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但是其实从他的父亲开始就已经对后金亲善了,可以说是祖传的,根本谈不上被动,人家是主动往上贴的。 所以从后金的角度来看,没有了沈棨的资助,恐怕后金的大兵会在荒漠里大规模的死去、散去,对于皇太极的威信的损伤太大了。而如今后金大军又开始生龙活虎了,把林丹汗直接逼到青海去了。 后金大军在班师途中,很多大将都主张再打入长城以内,但是都被范文程坚请回绝了,他要下很大一盘棋,他要让晋商们看到,只有他,只有后金才能保障晋商的利益,形成一个情报和商路网络。皇太极得知计划后,是非常支持的。于是强忍着没有破关而入。但是派人在关墙外游弋,施加影响。 他已经来到山西有一个月了,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个分得拔仕库和三个拔仕库以及二十名身手矫健的披甲人,可以说他是有实力劫囚的。只是他明白一点,沈棨是愚昧胆小怕事,但是绝对不是真心愿意背弃国家投敌的,根本没有自己这样的眼力见。所以还是任其被斩首,而做旁观。还可以拿来安慰巨大损失的晋商们。 沈棨的被杀,周围的围观群众纷纷叫好,尤其是晋商们。此时的张家口晋商大佬们还不是后面的“晋商八大家”之乔常曹侯渠亢范孔,而是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和黄云发八大家。 尤其是范永斗,范文程可是下了死力气的,不仅想办法返还了他一部分被掠夺的货物,还死搬硬套,宣称两个人是同族之人,重续了族谱,比拜了把子还亲热。 范永斗本来就是一个卑鄙无耻、唯利是图的小人,远远超过其他七家,早在万历末年,就走私粮草来往于大漠。如今范文程送上门来的前程,范永斗当然笑纳。 从此以后“军粮采办秉忠诚,入列皇商助远征”。 按照范文程的战略部署:后金大兵不定期的征伐大明,反正是无本买卖,不断的抢劫,会积累大量的黄金珠宝和白银,这些东西饥不能食,冷不能盖的,必须换成粮草被服才行。于是一条血肉搭起来的闭环商路就搭建起来了。 具体来说就是,范永斗组织安排人员,利用一切手段进行情报收集和窃取,并分析,然后提供给范文程。范文程上报后,结合其他几路情报来源确定好后,后金就派兵选择天时地利之时组织征伐,然后掠夺人口和财货,再拿着掠夺来的金银珠宝,交给范永斗,范永斗组织其他七家满世界采购各种各样的军事物资,甚至奴隶,再收买边界官员,正大光明的走私,不停的滋养着后金。然后再如此循环往复。 为了培养后金国人的掠夺精神和干劲,后金此时的制度里,是没有军饷可言的,而且个人的武器装备还得自备,一切的收入和赏赐都得靠掠夺,所以后金大兵们闻战则喜,反正大明好打,出兵抢劫一次,低成本,高回报,因此士气高昂。 反观大明,要么不发军饷,要么死了没有抚恤,完全靠着个人的道德修养和一腔正气来应对,成败早已注定。 实力强大、资本雄厚的晋商于是开始彻底投靠后金,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大明这棵大树越来越枯萎,而后金这棵小苗却越来越茁壮成长。 范文程对于后金来说居功至伟。 此时的田生兰和黄云发两人还有些不满意,因为好处几乎都是范永斗的,他们本来就与东江有联系,有多条走私商路可以赚钱,如今却要与敌国合作,一但被抓住了,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因此心怀芥蒂。 范文程就反问大家“在下知道各位在这次边口事件中损失惨重,你们在大明朝中也是都有重量级靠山的,如今靠山安在?而且我大金突破边墙轻而易举,可是在下觉得想建立起来长期的合作,故坚决请求绕路而过,以后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了。跟我们合作,以后我们再过来,会提前告知尔等,否则到时候只能玉石俱焚了”。 这个确实属实,晋商们在朝廷都有各自的高官罩着,归根结底朝中的高官们才是真正的利益拥有者,是他们通过无数的输血供应着,可是这次事件中,除了杀了沈棨让大家出气以外,别的好处是一个也没有捞到,之前的损失也是没有返还。而且朝中这帮人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很多晋商们都感觉到越来越吃力。他们毕竟是商人,以利益为第一,取得利益就得做生意,可是大明大乱四起,生意都没法做。 朝中无法保佑他们,边军又无法保护他们,让他们还怎么活?国仇家恨? 在利益面前都是可以谈的,这就是这些个晋商的想法。 田生兰还是有点不满意地说道“大明国相对于后金来说,是一个庞然巨物般的存在,后金这会一时得逞,怎见得大明不会中兴?中兴之后再来一次犁庭扫穴,那个时候我等还有机会做生意吗”。 “哈哈,田东主,范某觉得你是思虑太多。大明朝廷从上至下来说均已烂透,指望崇祯小儿中兴?时至今日他还是连他自己的内阁都管不好!没错,我主也曾多次提过,大明犹如大树,伐树不可由根锯,恐伤己身,而是应该先剪其枝叶,去其番邦,待大树仅剩躯干,或者被虫蛀空心之后,我等再来收割,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而我等确实一直如此去做,包括本次彻底击败察哈尔部,以后的草原都是我大金的国土。大金大兵可以随时入关抢掠,破坏尔等生产,试问,尔等拿什么来应对?” 田生兰顿时无言,却也硬着头皮说道“既如此,生意所得利该如何去分?毕竟从古至今,士农工商,如何保障我等之获利?” “田东主勿忧,我主仁慈,断不会夺了各方之富贵。我国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兵强马壮,缺者,无非粮草物资耳。从粮食、草料、鞍佩、布匹、丝绸、刀剑、铁骑、火药、枪铳、中药、船只、甚至匠人等都是我方需要的。据我所知,贵方八家各有所长,各有所专,正好互补竞争,扬长避短可也。价格方面,我主愿意出比大明南直隶应天府市面上高一倍的比例价格来支付,但是前提条件是货到付款,你方自己运输。” “一倍啊,加上本身市面上的价格赚的钱,这个利润真的是高的惊人”众位商人纷纷讨论。 “那我等该如何联络?” “我方但有所需,会直列清单,诸位照着清单采购货物,再运送过关即可。张家口以内的安全,尔等自行负责;口外的安全,我主已经知会喀喇沁和敖汉,乃至于科尔沁,会保证尔等的安全”,范文程继续说道。 “可是我等供养的朝中官员万一掣肘又该如何?”黄云发问道。 “哈哈,黄东主,此事其实尔等不是已经在做了吗?那就多养御史嘛,多多弹劾,至于弹劾内容,大明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一身骚,还会或缺吗?” 明末的御史确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崇祯皇帝自己都气的多次直接称呼他们为乌鸦。 ……大家又一块商量了一些细节。 于是乎,范文程的好说歹说、详细分析和威逼利诱之下,这些晋商彻底妥协了,形成了一个圈子,第一批晋商八大家诞生了。 至此,皇太极掌握的情报网络,汉人部分就直接分成了三块: 第一部分就是范文程领导的晋商情报系统,这部分虽然主要讲究生意,但是多次流民军的重要信息就是他们传过去的,包括后面策反官员,尤其是山西系官员,晋商都是其中的重要角色。可以说后金乃至于清朝在崇祯五年以后,每一次入侵掳掠都与晋商的消息直接相关,他们的财富是中华民族的血肉堆积而成的。 第二部分就是李永芳领导的芳字营,李永芳善于用间,主要使力的方向是利用人脉关系,找到官员的软肋,逐一攻破,李永芳自己曾经多次化妆来往与后金和京师之间,主要策反方向是辽西系、江南东林系官员和宦官; 第三部分是宁完我领导的内秘书院(宁完我在天聪末年后来被鲍承先取代),主要依靠的就是王可就领导的闻香教力量,主要任务就是扰乱大明基层,掠取财富,刺探情报,组织百姓起义,策反基层官员和军队。 皇太极非常重视对大明用间,除了上述三种以外,还有蒙人系和满人系,蒙人系列就比较复杂了,满人系列主要执行者就是各巴牙喇营,后面就是葛布什贤超哈营,前锋哨探,越境侦查,防谍防间,审问俘虏和斩首任务等,都是他们在做。 而此时的大明锦衣卫们已经多年未曾踏入辽东的国土上了,虽然也有少量忠义之士,但是更多的都是在想着做生意,毕竟不发饷,总不能被饿死吧。 饥饿一直是崇祯时代的主旋律,哪怕后金也是如此。 范文程一手献计策,先是盘活了濒临崩溃边缘的后金大军,后面又打造了一条坚不可摧的商路情报网,难怪后世康熙皇帝都称呼范文程的功劳为开国文臣第一,是个“好狗奴才”。 没错,人家说的是“好狗,奴才!”。 范文程与晋商八大家的东家们一起共进了午餐,宾主尽欢,各方还约定好,会后派遣范永斗作为大家的代表,去口外拜见皇太极,表明态度并献上诚意。 午后,众位晋商们站在城门外,目送范文程和范永斗带着随从人员,慢慢的走远,直至消失在霞光以外。 他们相信一个不一样的时代即将到来。 一个新的赚钱的生意时代即将到来! 田生兰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自我安慰道:做大生意不能讲良心! 第43章 良 心 第43章 良心 “做生意一定要讲良心!” “做生意必须得讲诚信,否则与禽兽何异?” 陈新薄愤怒的喊道,喝茶的杯子都给打碎了。 张可道参加完张可大的祭奠仪式后,和陈新薄一起都在到处筹集粮草弹药物资,等到他们随着第二批运粮船到达福山之后,发现东线作战已经结束。90船军粮物资眼下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处理。如果处理不好,对于张、陈两家来说将会是一笔非常重大的损失。 陈新薄来往于宁海与福山之间已经有三趟了,前两次每次吴安邦方面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这第三次倒好,两天前,吴安邦直接拔营,跟着沈家的船到东江赴任去了,难怪陈新薄大发脾气。 陈新薄托关系,想让沈家停船,可是这次带队的是一个不认识的船老大,为了不走空标,在催促赶紧卸完物资货物之后,就立刻起锚前往宁海去拉吴安邦所部了,根本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 吴安邦坐在船上气定神闲,哪里还管福山城里的陈新薄暴跳如雷? 吴家福和吴家喜先后回来了,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先是信任自己、看重自己的本兵大人熊明遇被一撸到底,回乡养老去了。接着又是高起潜收钱不办事,而且趾高气昂的说风凉话。 吴安邦一时气愤异常:都还有没有良心,为什么都针对我吴安邦? 好在最终的消息自己只是贬官为参将,所部组成东江援兵营,仍然管理以前各部,好歹也有两千人马。 吴安邦把其他的杂牌卫所兵都给遣散回原籍地后,手里的物资就更加充裕了,眼下去的又是东江镇,还是可以很好的做生意,很可能是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他是个只顾眼前,哪管身后滔天巨浪的主。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他没有给予任何保障,那些被遣散的散兵游勇们,很快便落草为寇,为祸地方。整个山东地面明末最多的时候出现了数百杆山贼和土匪。 吴安邦想通以后,就派人向黄龙总兵和沈世魁副总兵报道,在沈世魁的帮助协调下,把吴安邦所部安置在了云从岛,靠近朝鲜半岛,更容易和朝鲜和日本做海贸生意。 天生乐天派的吴安邦,觉得一切并没有那么坏的时候,开始安排人接来了自家的部分女眷,整天乐悠悠的歌舞升平,等待着运输船只的到来。完全忘记了他曾经坑过别人。 可是运输船只到来时,带来了大量的粮草物资,也带来了债主。 宁海州北面的养马岛内,水浅泥沙较多,只有二十艘小船停靠这里直接卸货,另外七十艘较大船只都纷纷前往福山东边的芝罘港卸货。 张可道一度提醒该要账了,陈新薄却说过两天再说。 可是他们来到福山后,通过家人了解到吴安邦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张鹿安,更是主张立刻派人前往芝罘港口看着,不准任何人动货。另外请陈新薄立刻去宁海州,如果能够停止卸货更好,把船都给开到福山,如果货物被吴安邦占着了,那就赶紧要账。 前面因为道路不通,无法及时报信,北面有东江小船尚可以与京师通信,陈利昭通过京师经转的信件一时半会也没有到达江宁,张可道和陈新薄根本就没有看到。而南线只能等待船只按时到来,别无他法。 张鹿安他们一开始都认为粮草船只会停泊福山,因为第一次就是如此,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沈家空出了很多大船,沈廷扬觉得应该以国事为重,特意挪用了多艘大船来帮忙转运物资。结果福山河港就不好停放了。 不利的巧合太多了,众人都慌了,毕竟这次如果处理不好,两家的损失就特别巨大了。 于是兵分两路,张可道带领一路前往芝罘港看守,一路由陈新薄带领往宁海州要账,当然结果是人去营空。才出现开头那一幕。毕竟是很大一笔款子,地方官员们一时半会也只是表示会向上反馈,至于结果那就只有等了。 陈新薄气的差点晕倒,于是赶紧来找张可道商量。 还好保住了芝罘港的七十艘船的物资,船舶在卸完货后,都跑去宁海港去接吴安邦的人去东江了。 张可道大概清点了一下,还好,大头保住了,如果能够把货物全部清掉,竟然还能小赚。 可是一时半会卖给谁呢? 人总是要讲良心的,肯定不能卖给建奴!眼下的渠道可不好找,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张可道从张喜等人口中听闻了张鹿安的事迹,一时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得了一个俊秀生的身份,跳去了考秀才这个阶段,关键还能恩准去南京国子监读书。忧的是张鹿安杀了人,见了血,古语常言道:早慧伤身,不利于长寿。怕对他的身心造成不利的影响。 陈新薄倒是觉得杀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杀的是坏人,这是立功了,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是少年英雄。 两个人此时都把张鹿安当成了一个成年人来对待,就询问张鹿安的意见,张鹿安想了一下,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毕竟受限的东西太多了。 张鹿安只能建议先看看来山东杀贼的关宁军们是否需要,再联系李鸣环等人询问一下东江黄龙所部。只是两部的名声都不好,都必须要款清货到才行。 除了军用物资,其他的生活物资,可以拿出一部分卖给当地百姓。不能捐给百姓,否则就是收买人心。捐给官府的话,十成能剩下一成都算不错的了。所以只能以成本价卖给百姓。另外,张鹿安还提了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希望能够给他提供一部分物资,他想赠送给栖霞于七等,虽然人家不缺这三瓜两枣的,但是人家不要,咱自己不能不懂事。 张可道听说后,点点头,表示认可。 于是众人经过商量,就分头行动:张财、陈利国协助张可道留守芝罘港,带领从南直隶一带带过来押船的张氏族兵一百人和陈家镖师40人,守卫这堆积如山的货物; 张喜带领陈利民和阴六等人组织人力把货物中的一小部分,先运到福山的商号内保管,再进行发卖; 陈新薄想为自己的错误做弥补,但是又对附近不熟悉,就让陈利昭带着到处去打听生意消息和机会。这天张鹿安和张捡也一同跟着。 夏季炎热,陈新薄虽然强壮,但是年龄在那里,走着走着突然就晕倒了。陈利昭大急,张鹿安突然想起来福山有处医馆。大家手忙脚乱地抬着陈新薄,张鹿安领着大家来到了“许氏医馆”。 医馆内的小厮在忙着捣药,前些时候打仗,城内宵禁,如今解禁了,坐堂的夏医生外出问诊去了。此时只有许嫣和那个爱穿紫色的许紫衣在。许嫣还是喜欢戴着面纱,许紫衣则自然很多,本来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梳着两个马尾辫,一看就是丫鬟的模样。 许紫衣看到了当先入门的张鹿安和张捡,上来脱口而出“登徒子怎么又来了,上次打仗,没把你们俩打死啊。也对,你俩这样的肯定也上不了战场,估计还没到战场就要尿裤子啦”说罢,自己先捂着嘴笑弯了腰。 张鹿安一时纳闷,但是此时此刻哪里是还嘴的时候,赶紧着急的说道“没看到后面有病人?” 许紫衣也注意到了,赶紧不再说话,指挥众人将陈新薄给抬上了后屋。边叫道“小姐,快出来,挺着急的,有病人来了。” 许嫣赶紧带着面纱出来,张鹿安情不自禁地说道“小仙女”。 人家理也没理,来到了陈新薄的旁边。 陈利昭也认出了来人正是当日城门口见到的那个美丽女孩。但是眼下救人要紧,说道“我怎么掐人中也没有醒,不像是中暑”。 患者对医生来说是没有男女大防的,虽然古代女医生不多,那不代表没有。 许嫣先是给陈新薄把脉,后来又叫许紫衣拿来银针,淡淡的说道“诸位无须过于担心,患者急火攻心,加之暑热侵袭,奴家先针灸试试”。 声音温柔似水,恬淡如怡。 一针接着一针扎下去,但是因为天气炎热,加上面纱实在过于遮挡视线和误事,许嫣自己轻轻一掀,放在旁边的案几上,一绺秀发被带下,许嫣用右手,兰花一掀入耳后,把张鹿安、张捡看的眼睛都直了。 第三针下去后,陈新薄缓缓的睁开眼睛,许嫣吩咐许紫衣在旁边扇扇子,又让旁边的小厮去拿解暑汤过来。 张鹿安赶紧抢过扇子,让许紫衣去拿解暑汤,他亲自给许嫣扇起来。 许嫣脸红着脸轻声道:不是给奴家,给这位长者扇。 张鹿安一时间大囧。要知道旁边可是自己的准岳父和准妻兄,这未免有些太明目张胆了。但是他们好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能还是都觉着自己年龄小的原因。 赶紧使劲扇扇子以缓解尴尬。 陈新薄苏醒后,赶紧道谢道“多谢姑娘救命。” 许嫣朱唇轻启,皓齿略动:“医家本能,微不足道。老伯您并无大碍,奴家给您开几副汤药,回去吃几天就会好的” 说完站起来就要往里走了。 只见许嫣身材苗条,上下身比例特别好,关键就是皮肤光泽白皙,五官端正。肌肤如凝脂一般。之前只是远观,并且戴着头纱,这去掉了头纱,真如仙子一般,这哪里是人间的女子?就是年龄较小,还带有一丝青涩。 陈新薄道“利昭,快去支付诊金” 说了两遍,都无人应,原来陈利昭看的也是心神恍惚。张鹿安心里打鼓,大舅哥不会也看上人家了吧? “利昭!”陈新薄提高嗓音,装着愤怒的样子。 陈利昭怔的一下就醒了。“啊,唉” “让你快去付诊金”。 陈利昭赶紧掏出银块走进去,找到许嫣,要付诊金,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姑娘,贵庚?”话说完后,自己都显得慌乱不堪。 许嫣听的脸红,但是刚才离开时却也听到了陈新薄让付诊金的事,直接回复道“诊金药费三钱,门口伙计结账即可”。 陈利昭一听慌忙地跑出去了。毕竟他虚岁也才23岁。这几年东奔西跑的,家里的亲事还没有完全落定,倒是比他小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是嫡出,亲事早已经确定好了。 待陈利昭结完账,回来一看,陈新薄已经与隔壁床上的病友聊起来了,谈的就是生意的事,陈新薄留了地址,对方表示次日一早上门讨教。 张鹿安从许紫衣的手里接过中药,眼神还在往里偷瞄。 许紫衣没好气的说道“登徒子,看什么?小心眼珠子掉下来。哼,毛都没长齐,竟然就开始想姑娘了”。 张鹿安可不乐意了,天天登徒子来登徒子去的喊不说,这有点明显针对自己嘛。 于是反口问道“小丫头片子,你怎么知道我毛还没长齐?你什么时候偷看的?” 许紫衣突然想起来什么,顿时满脸通红“哼,不跟你饶舌”,捂着脸跑开了。 张鹿安拎着药包也离开了医馆,刚走出门,张捡凑过来,接过去药包,然后贱贱的问道“少爷,你觉得俺和许大夫配不配?” 张鹿安一听就火大了“呸!配个屁啊,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猪八戒自以为是潘安。许大夫是你能觊觎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张捡嘟着嘴道“俺就是觉得许大夫很好看,年龄也是和俺差不多,为啥不配?再说俺也不差。俺这么强壮,不知道多受女人喜欢。许大夫如果看不上俺的话,少爷你就更没戏啦。不过,俺倒是看那个丫鬟挺喜欢少爷你的,每次都喊你叫登徒子,好像认错人了,以为你姓‘登’,下次俺来告诉她,帮你们牵牵线。搞不懂少爷你为啥喜欢屁股小的……”。 张鹿安实在听不下去了。 “让你多读书,你一看书就发困,现在丢人现眼”。 连踹了两脚都被张捡那厮给躲过去了,张捡向前跑去,张鹿安追逐了好久也没有追上,气喘吁吁的自言自语“过段日子,还是得去和胡师学学内力,不然是没法制住这小子了,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敢跟老子抢女人。体重不到一百斤,长了九十斤的反骨,真是活腻歪了……”。 许氏医馆内: “那人果真是鼎祥升的副总镖头?”左忠禹问道。 “千真万确,属下还与他约定好了,明早去府内拜访,他们就是东城的福睿张商号那里”。 “教主安排的大事,一直苦无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左忠禹道。 百洞山总坛内 闻香教教主王可就埋怨道“哼,我就知道李宏义那小子不可靠,果然不出所料吃里扒外。还有那个王忠孝也不识抬举,给他升职也不要,非得死命的跟着李宏义一条道走到黑?真的是榆木脑袋。对了,那个吴进兴是怎么回事?” 闻香教改革后的左护法秦永福道“启禀教主,吴进兴原来是左走道(左忠禹)发掘的下线,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脱离掌控,而投靠耿仲明。如今被一11岁小儿斩杀,徒留笑柄”。 “哼,活该!也是一个没良心的!” “物资的事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秦永福答道“昨晚左走道派人来信说有进展了,之前因为战事一直未有机会。” “必须得抓紧了,听宁主子来信说,大汗又有了新的渠道,如果我等没有了用处,那就离死不远了。切记,价钱不是问题,金银珠宝没了还能再捞。信任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王可就语气哀怨。 “嗻,奴才这就去催促”。 第44章 买 家 第44章 买家 “左走道,上面又来人催促了,让咱们务必趁此机会促成此事,而且最好是形成长期的商路”。闻香教负责情报工作的副走道齐滨说道。 “长期商路?销路到底是谁?”左忠禹其实早就有所怀疑了。 “属下不知” “罢了,就按教主的意思来办吧。按照吾之本意,对方这次货品积压,完全可以压压价的,既然长期商路方向来考虑,那就不能做的太过。你收拾一下,与我去会会他们。” 左忠禹还是能够从大局着眼的,尽管他对新教主的很多做法都不赞成,但是出于防止教内分裂、教令不一,维护教主的权威还是很有必要的。 福山福睿张商号店内 宾主亲切问候之后,分主次坐下。 张可道先行问道“欢迎阁下莅临本号,鄙人张可道,系本号大掌柜,不知道够贵方如何称呼?”张可道听到陈新薄的传话后,就叮嘱陈利国和张财好生防守,自己连忙赶回来主持会谈.。 左忠禹答道“鄙号东主王氏,系山东本土商号。吾添为府内管家,姓左,旁边这位是我号登莱区域大掌柜,齐滨”。 齐滨和众人见礼,陈新薄笑着说“齐掌柜我俩昨天已经见过面的,现在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齐滨称是。 张可道不禁问道“不知贵主系哪名门?” “东主交代了,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绝对不做外口生意,不跟东奴和北虏做生意,所以这一点要在契约文书中明确清楚。” “张掌柜说笑了,逆奴狗鞑跟我大明是仇寇,我等怎么能做那些吃里扒外的事?放心,我等是为官军采购。” “不知是何处官军?” “哈哈,还能是哪里?东江那帮穷鬼能买的起吗?当然是关宁大兵”。 “那不知贵号这次准备要多少?想要什么类货物?” “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只要是军用物资,我们全都需要,反正给那帮丘八们用,只是质量上不能差,否则丘八们毕竟是上战场拼命的,那是可要闹出人命的。” “这一点左管家无须担心,本家的货品绝对质量过硬,这一点之前的登莱一地那是再熟悉不过了,稍微打听就知晓的” “那就好,只想让贵号明白,我等也是吃朝廷饭的,丑话可以说在前头,后面就不会有丑事出现了。那就请前方带路,带我等去看看货物吧”。 张可道、陈新薄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于是安排人牵出骏马,数人一同赶往芝罘港。 左忠禹看过货物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么多的物资,这下任务可算完成了,只是唯一发愁的就是这些东西怎么运出去,也真的是一个伤脑筋的事情。 不过运输的事都是开士鄂多在负责。到时候该他来头疼了。 左忠禹如是想到。 然后一个仓接着一个仓的进行了抽样检查,质量果然没得说,张家还是很可信的。 看完了全部物资,左忠禹和张可道一行人回到了福山,正好到了吃午膳的时候,就在城东的一家酒楼吃的。毕竟灾荒之年,还是海鲜居多,众人也是宾主尽欢。 饭后,左忠禹主动提出来“要不,我等先下个定金,把契约文书签好。把这批货物定下来?待贵司把货送到后我等再付款?” 张可道此时想到了张鹿安所说的必须要款清到货的建议,这个时候委婉的提出来: “请左管家见谅,这批货物因为已经压着货款,我等实在是再也垫付不起,货物出卖的前提条件就是必须要款清才行。当然了,付款后,贵号可以派人在港口处盯着”。 “这个恐怕不符合规矩吧” 陈新薄拉了拉张可道,可是张可道很坚持。 左忠禹倒也没有说其他的,拿走了货物清单,边说“那就按照市价而来?” “恩” “事情重大,毕竟一次性所需要的资金太多了,我等还需要回去禀报。十日后再回报。不过,为了你们也放心,无非价格和付款方式的问题,我等可以先放500两定金,待我等确定好后,再签订正式的契约文书,到时候再商谈具体的付款和交付问题”。 这倒是出乎陈新薄的意料之外。 张可道赶紧答应,令跟着旁边的张喜出具定金收据,登记好了银票的票号等票根信息;并从齐滨手里接下了晋商田家汇票500两。 然后恭送左忠禹等人离开。 张鹿安一大早就带着张捡和阴六出去了,说是给他师傅和于夫人购买礼物。 但是实际上他刻意经过许氏医馆的时候,里面的小厮告知许大夫今日不在,只能失望的离开。 转头竟然碰到了陈利昭,张鹿安看到陈利昭有些慌乱,就说道:“陈大哥,许大夫不在”。 陈利昭仿佛被张鹿安看出了心思似得“我是来问下汤药的具体服用方法的” “陈大哥,不用了,我记得的,早晚服用,煎好直接服用即可”张鹿安直接点明了。 “哦,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鹿安,你过来干嘛?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不舒服,是我准备即将去拜见我的师傅和众位师兄,总不能空手去吧,所以出来买点东西。” “送东西也没有见过送药的啊” “陈大哥你有所不知,练武之人难免磕磕碰碰的,我是想来找点治疗摔打损伤的药” “那你怎么还没买就出来了?” “额,还不是这小子看到你过来了,我是先出来和陈大哥你打声招呼”。 张捡瞪着眼站在旁边,一副“我在哪,我没有”的表情。 这副眼力见,在任何宫廷剧中绝对活不到第二集。 张鹿安说完,就拽着张捡走回到了医馆,买了一大包中药。 “哪里的法律规定了,送礼不能送药的?”。 众人回到家后,看到张可道和陈新薄的脸上都是一副开心的表情。 张鹿安觉得肯定有好事发生,随口问道“两位尊者如此高兴,是不是物资卖出去了?”这才两天时间,哪里会有那么好卖的。张鹿安是不相信的。 陈新薄立刻吃惊道“想不到鹿安竟然如此聪慧过人也,小小年纪察言观色就能相当出色。没错,全部卖掉了,都是按照山东市价卖的,只是现在纠结的是付款方式,我们强制要求必须全款,着实有点强人所难。毕竟有将近40万两的货值呢” “你们没有给我留吗?我还要带走一部分送人呢?” 张可道突然想起来,现在的确不能把鹿安当做小孩子看待了。“那只能从已经搬运回福睿张仓库内的货品中提取一部分给你带着了。” “那怎么行呢?仓库里的都是粮食和布匹,说白了,是救助战后陷入万难境地之中的百姓的”。 正在众人为难之时,突然看到一名家丁来报,港口遇袭。 晴天霹雳。众人慌忙纷纷骑马,拿上武器,组织好队伍就往港口方向赶去,临行前众人让张鹿安等人留家。 张鹿安一听,让白贵兄妹和张捡留家,他带着阴六迅速的来到了福山百户王来承处。 王来承得知情况后,迅速集结有马家丁六十余人,带上张鹿安和阴六向芝罘方向赶去。 两地并不远,等到张鹿安等人赶到时,紧邻着码头的两个仓库已经是大火滚滚,烟雾弥漫,黑夜之中火光特别明显。 张鹿安知道如果物资全部被毁,这对于张、陈两家意味着什么。 经过短暂思考后,拉住就要驱兵向前的王来承,“王叔,不可轻往,眼下人马混杂,咱们过去只能是混战,到时候很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咱们先去夺取栈桥,封闭袭击者的退路,让他们慌乱后再火中取栗”。 王来承对张鹿安是非常认可的,小伙子临危不惧,有勇有谋的形象是固定无疑的。 当即立刻答道“好的,看我的吧”说完就要往前驱马前进。 张鹿安又拦住道“非也,王叔,请您让我带着三十人去栈桥,人多了站不下,您带着剩下的骑兵环绕周围,不得让袭击者逃跑了,我们必须得抓到活口,弄清楚袭击者到底是谁”。 “恩,好,老三,你去帮助鹿安。”王来承当即吩咐道。 当下分配既定,王来承围点,张鹿安去截后。 张鹿安和阴六带着王来承的家丁,直插码头的栈桥而去,三十多匹战马汹涌而过,那气势也是比较大的。 港口又不大,张鹿安等人迅速接近了栈桥。栈桥上面还有很多人在不停的忙碌把抢来的货物搬到船上去,显得特别慌乱。 张鹿安纵马赶到,搬运者纷纷逃避,更有连货物带人跳入水中者。 船上之人,看到有骑兵赶到,并且看上去是官军,或许是做贼心虚,接上部分逃跑者后,纷纷不顾后续逃来的同伴,解缆起锚而去。 张鹿安大概数了一下有二十多艘,趁着有四艘船紧临着栈桥,起锚没那么快,就指挥骑兵直接通过搭着还没有抽走的木板冲上了船,下令投降免死,阻止开船,船上人员没有反抗,就把四艘沙船连同船上的水手们俘虏了。 张鹿安接着命令每艘船上放五个人,喊道“王三叔,你带十个人赶紧去堵住栈桥前头。” 王家老三也很听话,立刻带人回击。徒步者哪里是骑兵的对手。 加上王来承举着战旗带领骑兵来回奔驰,使得袭击者以为官军大部已经到了,顿时军心大乱。 张可道和陈新薄怀着巨大的仇恨,身先士卒,带领家丁镖师们奋勇拼杀,兵分两路包抄过去。袭击者渐渐不支,逐渐汇聚成一股,狼狈的逃到栈桥桥头,看到栈桥上已经有官军骑兵守护,顿时失魂落魄,东张西望,竟是谁也不肯上前。 为首一人大喊“看呐,还有四艘船没有走,杀过去,夺船,回家” 袭击者们顿时士气大增,纷纷向前,官军骑兵没有了速度和空间优势,渐渐支撑不住向后退却。张鹿安坐在马上,感到声音有点熟悉,就让阴六大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袭击者们顿时士气大沮,为首之人还想大喊鼓劲,张鹿安终于记起来来人是谁了,也不害怕,骑马向前道“吴家喜!” 袭击的为首之人顿时一滞,抬眼一看竟然真是张鹿安,骑在战马上,显得高大无比,顿时吓的双手颤抖,按照之前的信使所说的,张鹿安别看人小,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入探囊取物。回忆到此,手里的砍刀不自觉的就掉落到栈桥上。 其实吴家喜那是一时震撼住了,可是后面的随从们不明所以,以为自己的领头者投降了,于是纷纷跟着把武器给扔了。 吴家喜顿时惊醒,赶紧叫道“不要扔武器,不要扔武器……”一边把自己的武器重新捡了起来。 张鹿安见状赶紧打断道“吴家喜,你好大的威风啊,我看你是不想要脑袋了?” 说着好像要从腰间拔出刀剑似得。吴家喜顿时一个哆嗦,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了。王老三等人赶紧上去趁其不备,控制住了吴家喜和其余众人。 陈新薄上来就是一刀结果了一个袭击者,其余人等顿时慌乱不堪,张鹿安赶紧阻止道“陈伯父,住手,鹿安已经答应他们活命,他们已经投降了”。 陈新薄才从暴怒中醒过来。 张鹿安先是感谢王来承等人,让他们先帮忙看着俘虏。王来承一看是吴安邦的人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吩咐手下好生看着。 张可道和陈新薄赶紧组织其他人员去抢运物资和扑灭大火。 由于人多力量大,大火很快被隔离开来,有的救火也来不及了,损失结果很快就被整理出来了: 损失情况:一个仓库被抢,两个仓库被烧,还剩下7个仓库完好无损。完好无损的是陈利国防守的区域,三个受损失的仓库是张财统领防御的,但是张财本人也是受了多处刀伤和箭伤。 人员伤亡方面,张家族丁战死11人,受伤者包括张财在内33人;鼎祥升镖师无人死亡,但是有26人受伤。 经过初次审讯,袭击者已经查明就是吴安邦所部的人马,俘虏的四艘沙船是沈家的船只,船老大已经带领其余十六艘船溜了,这次袭击的主要执行者吴忠孝已经跟着船老大跑掉了,留下了吴家喜在内39人被俘虏,另有90人被杀或者淹死。 四艘沙船上的水手加船长共68人,张鹿安吩咐不得打骂侮辱,好生对待。 张鹿安跟张可道和陈新薄商量后,觉得沈家家主肯定是不知情,这个善缘一定还要稳固住。但是证据也得固定好。 于是由张鹿安和张可道出面,分别和四位被俘的船长沟通后,找到了其中一个最实在的名叫顾国栋的船长,好声安慰了,好吃好喝招待,还送了一点仪程,然后把他和所在船只给放了,让他如实和沈家家主叙述即可。 顾国栋表达感谢后,第二天一大早即扬帆起航向南方返回。张鹿安继续扣留了三艘船和51名船员。 张鹿安看着远去的船帆,喃喃道“这下买家肯定也已经知晓了,估计必得砍价了。吴安邦这是前债未还,后债又起啊!梁子是彻底结下了,咱们走着瞧吧。走,现在咱们再去会会吴家喜”。 第45章 笔 录 第45章 笔录 张鹿安带着阴六来到了关押吴家喜的屋子里,张喜和李大勇还在里面守着。 张鹿安先说了一句“喜叔,你俩先回去歇着吧,让许由过来顶替你”。 张喜说道“少爷,我还行,还可以坚持的。” “喜叔啊,你要注意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又不是特别紧要的事,吴安邦那边估计已经把吴家喜当成死人了。咱们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慢慢审问”。 张喜这才离开去叫许由,不一会把许由叫了过来,张喜和李大勇这才离去。 许由过来以后,张鹿安让他研好墨,铺好纸,开始准备做记录。 再看看吴家喜,两只眼睛肿的的跟熊猫眼似得,没有人打他,但是从昨天至今,张鹿安自然是回去休息了,只是安排值班人员一直不允许吴家喜睡觉。 吴家喜看到了张鹿安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道“小爷,小的真的知道错了,下次打死我,我也不愿意再过来了。” “哈哈,你还以为会有下次?你还以为我们不敢杀了你吗?老子杀吴进兴的事情,你知道吗?他也是苦苦哀求我,可是我当时手起刀落,那鲜血啊,喷了我一身,你知道吗?吴进兴死的时候是多么的恐惧?而你如今也是死到临头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吴家喜,你果然很有种啊”。 吴家喜一听大惊“小爷,你们不能杀我啊,你之前说的好好的,投降免死的,你们不能言而无信,失信于天下啊”。 张鹿安悠悠问道“阴六,你来跟他说说我昨晚是怎么说的?” 阴六大声的回答“鹿安少爷说的是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张鹿安赞赏道“嗯,不错,看看人家耳朵和记性多好。我看你这耳朵是白涨了,要不我来帮你一个小忙,替你割了?” 阴六适时的递上了一把剔骨刀上来。 吴家喜被捆的跟粽子一样,双手都被在后面绑的结实,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身体只是剧烈的抖动,顿时身体后仰,害怕到大叫“小的知错了,小人知错了”。 一股尿骚味突然弥漫了整间屋子。 张鹿安厌恶的皱了皱眉,还是拿着刀继续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你昨晚被按到地面时,手里可是攥着刀把的,你可没有放下武器,就算我杀了你,也不是失信于人啊。再说了,就算言而无信,那还不是跟你们学的?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把我骗进大营的吗?” “那都是奉了吴安邦老爷的意思,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还记得吗?临走时候,老爷还让我杀了你,小的都没有动手啊,看在我曾经饶过你们的份上,你也饶了小人吧”。 “这么说,我俩还得感谢你喽?你们这次破坏了我们大量的粮草,所有人都恨得牙根痒痒,都要求把你折磨致死,既然你也曾经对我们手下留情,我就给你来个痛快的,就当是报恩了”张鹿安吓唬道。 说罢,张鹿安拿着刀慢慢靠近了吴家喜的颈动脉,换个角度不停的比划着“你自己说,让你自己来选择,从哪一边切开比较好?” “我不要,我不选,我不要死。我们家老爷不会允许你们杀我的,他可是有大军的。”吴安邦大哭道,他还有一丝希望。 “你以为我们会怕吴安邦吗?他这次擅自出兵袭击平民,还围攻同僚,证据确凿,他本身都自身难保,难道还敢来管你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会说是你擅自主张,最后会拿你来开刀灭口。你觉得我说的可能性有多大?” 吴家喜太了解自家老爷了,这种可能性不敢说百分百,但确实很大。吴家喜赶紧求着张鹿安道“小爷,求求你饶命啊,小人上有九十老母,下有一岁襁褓中幼儿,希望你能高抬贵手,饶了小人吧,就把小人当做个屁给放了!” “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那得看你对我有没有用了” “小爷,小人知道的一切都说了,你究竟想让小人干什么?小人会直接照做就是,不必要走到这一步的,请你给小人指条明路吧”看到还有希望活着,吴家喜立马就精神了。 张鹿安并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许由的旁边,看看厚厚一沓询问笔录,翻看了起来,边翻看边说“哼,你哪里还有90岁老娘,分明是胡扯。” “小爷,那是小人说顺口了,小爷你听我解释”吴家喜紧张道。 张鹿安毫不理会,吩咐道“许由兄,再给他做一份笔录,顺序全部打乱,问的问题,我昨晚已经写在你面前的模板上了。看看他有没有再扯谎。如果遇到新的重要情况出现,你也可以如实记录下来,切记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我最关心的是新的东西出现。可以给他水喝,他不说真话就不要给他吃的。不准他睡觉,阴六由你来执行,这个可是军令,你能办到吧?” 阴六立刻严肃起来“回禀鹿安少爷,属下能够办到”回答的有模有样。 张鹿安于是就走出去了,留下来阴六和许由继续审问,丝毫不理会苦苦哀求的吴家喜。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熬鹰战术,咱们车轮战,看谁先熬不住”张鹿安自言自语地念道。 “我说鹿安,你是到底要治谁?”王来承突然出现在旁边。 张鹿安吓了一愣,看到微笑着的王来承,随即赶紧躬身行礼道“鹿安见过王叔。我们小儿辈在玩闹,您怎么有空过来指导工作?” 王来承笑着道“哈哈,我是平素知道你的聪明劲的,知道你们在折腾吴安邦的管家,那小子还没有说吗?要不咱来帮下你?有些人皮痒痒,不打不成的。如果打了还不说,那可以用竹签、可以用烙铁,我正好认识衙门里的朋友,至少还有一百多种刑具可以用,你要不要试试?派个人回去接过来就行了”。 临时审讯室就设立在芝罘港的一间瓦房内,而且特别把周边的人都请走了,就是怕福山那边有人知晓。 张鹿安笑笑说道“多谢王叔施加援手,如今还能为侄儿考虑,真的感激不尽。只是侄儿有其他想法,希望此人能够更有用处,而且侄儿也有自己的办法来让他说清楚。” “不打不骂?” “几乎没有身体接触”。 “那我倒是好奇了,我可以进去看看吗?”王来承很好奇。 “王叔有言,当然可以,欢迎给与指导意见。”张鹿安在前带路,引导王来承进入。 屋内光线比较暗,王来承的眼睛一时竟然没能适应。两个人的到来,都已经不能让吴家喜转移注意力了,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如今只想睡觉。 王来承也没有多说,就这样看着许由和阴六。 只见许由开始发问“吴家喜,吴安邦是如何让你去联系高起潜的?” 王来承一时震撼到了,竟然牵涉到高起潜?这种人可惹不起。于是看向张鹿安。 张鹿安也明白的,轻声说了一句,这些内容不会公开的。 王来承点点头表示知晓,继续盯着看好戏。 只见吴家喜无奈的说道“小兄弟们,从昨晚至今,你们都已问了五遍,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从大前天出发开始,四天没有合眼了,四天呐,太困了,求求你们,让我睡一会,就一会……让我脑袋休息一会,也能更好的回答你们的问题,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的……”声音渐渐低沉。 阴六又一次拿出了鸡毛掸子,学着张鹿安昨晚传授的办法,笑嘻嘻的对着比他年龄大的多的吴安喜道“小喜喜,你想怎么玩?是脚心挠痒?还是咯吱窝?还是用手掰你眼皮啊?” “我不要玩,放了我吧”。吴家喜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那不行,咱们还是一个个来吧,直到挑到了你最喜欢的那一种为止”。 于是乎,房间里时而传来笑声、时而传来哭声,时而传来哭笑不得的声音,连守卫门口的四名守卫都有点懵逼了,这是哪门子酷刑啊。 吴家喜大叫道“我说,你们继续问,我啥都说,绝对不会有一个字隐瞒,否则天诛地灭”。 于是又问了一遍,吴家喜跟背书似得说完了。然后眼皮越来越重,就要睡着了,阴六过去掰眼皮,同时各种按摩,还时不时的来一顿狠的,就是不让他睡觉。 “你听明白了吗?说点新鲜的,不要扯来扯去,更不要撒谎,你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咱们又得再一次循环,何必呢?” 阴六装着张鹿安的样子苦口婆心地说道。 王来承看了,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就脱口而出了一句“就你们这样的,也敢来劫粮草?吴安邦是怎么想的?好歹也是当过总兵的人,身边的人竟然都这么弱?” “也曾经有过比较强的”吴家喜好像想到了什么,喃喃的说道,不知道是自然反应,还是精神早已云游天外。 阴六赶紧继续问道“接着说。” “我等都是南直隶人,我家老爷之前在山东济宁和南直隶徐州围剿叛乱的闻香教余孽时,招募了一伙微山湖湖盗,一行大概有两百人,专门替老爷做一些不方便出面做的事,他们都是一些积年悍匪,非常骁勇”。 “那些人呢?后来去了哪里?” “被老爷给杀了……一百多人呐……先灌了酒,再砍了头。” “到底是两百人还是一百多人?” “开始有两百人的,后来执行一个追杀任务,好像是抢什么藏宝图,受了别人的埋伏,死了一百人”。 张鹿安心理一震,还是继续耐心问道“到底是什么追杀任务?何人的藏宝图?” “我也不知道……当时在东江,大总管吴家福知道的。世人都道我俩不合,实际我俩无话不谈的。吴家福替老爷做了太多的龌龊事,怕有朝一日被老爷给杀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憋在心里太久了会出毛病的,所以有些时候会与小的说起一点,但是一旦问的具体,他又不说,反而说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我也就没有多问” “后来到底有没有拿到藏宝图?为什么一定要杀掉自己人?” “没有拿到,老爷就是为了封口,而且不愿意给阵亡抚恤金,就把他们都给灭口了。一百多颗人头后来都被当做是叛军,反而被拿去领功请赏了。……对了,宁海城里那被卖掉的府邸里,西花园的地下还埋着十颗头颅。” 张鹿安基本心里确认了,毕竟数字也对上了。十个人,在张鹿安的脑海里的模样早已经模糊不清,而且自己穿越后也和他们没有交集,但是有些时候,总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情的。 “那十颗头颅到底是谁的?” “真的不清楚,哦,对了,其中一个叫阴山,这个名字比较好记,吴家福也是在老爷身边听说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旁边的阴六突然身体一震,张鹿安看在眼里,说道“一切都会查清楚的。” 张鹿安突然突发奇想地问道:“吴家喜,你以前看到我都像是看一个小孩子,可是昨晚借着火光,你看到我后的表情是那么的恐惧?你这种人是不会有内疚心理的,总不会只是因为我杀了吴进兴吧?” 吴家喜缓缓的抬起红红的眼皮,再次看了一眼张鹿安说道“是信使,福山来宁海报信的信使,是他说了你有天神护体,还遇到了白胡子神仙,所以才能几乎一夜之间,先是杀透重重围困,又能学得强悍武艺,于万军之中斩下了吴进兴的吃饭家伙,还刀枪不入……想到此处,一时精神恍惚就……” 张鹿安若有所思,随即吩咐道“许由,重新整理一下吴家喜的笔录,重点把之前枉杀良民、如何残杀自己属下兵丁然后冒充斩获敌首的情形、如何赖账不还、如何未战先逃、如何弃同袍不顾而逃生、如何心生贪念攻击队友、如何侵袭对芝罘都要书写清楚了,写好之后,再读一遍给吴家喜听,确认无误了,让他签名并且按手印和掌印。如果都配合的话,就让他睡一会。晚上我会再过来的。” 许由赶紧称是。 张鹿安看着阴六憋红了脸颊,就拉着阴六和王来承一起走出了审讯室。 王来承恨恨道“原来吴安邦竟然是如此下作”。 张鹿安接口道“其实我家哪里会有藏宝图?有藏宝图的话,还用这么辛苦到处做生意嘛?都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身为朝廷命官,竟然置朝廷法令于不顾,擅自攻击同僚不说,还残杀过境百姓,真的是罪不容诛”。 王来承说道“要不我等寻人弹劾他?” 张鹿安说道“没有用的,败军,损兵折将,朝廷都没有杀他,只是降职,还送去了东江,实际做海贸生意更加的容易。可想而知了。到时候,反而自寻烦恼”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不会的,侄儿心里已有主张,王叔可静等看着吧。” 看着王来承的离去后,张鹿安安慰阴六道“放心,这个仇一定会报的”。 阴六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张鹿安带着阴六去面见了张可道和陈新薄,陈述了相关情况和自己的计划,两个人都是非常气愤,也听从了张鹿安的意见。张鹿安表示想去趟宁海州,陈新薄就安排了陈利民带着六名护卫陪同张鹿安一块过去了。 张鹿安来到宁海后,先是找到了魏世达,简单说明了一些情况:吴安邦不光不还钱,竟然还派人偷袭,来袭者被反杀。 魏世达也比较愤慨,表示定当秉明知州大人知晓,被张鹿安拒绝了。 张鹿安只是想请魏世达悄悄做个见证,怀疑自己人被吴安邦害死了十个人,要去吴安邦在宁海州的官邸里挖掘,请魏世达通融。魏世达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至少和州同李士标说一下。 于是在李士标和魏世达的见证下,果真在吴安邦原官邸西花园挖出了十颗骷髅头。张鹿安命人将其火化后,在骨灰和草木灰混合物中,拾取了十份,分别装坛,写上了阴六、张五和张九等十个人的名字。张鹿安让陈利民返回家时,记得带回老家,让魂归故里。陈利民点头称是。 张鹿安又来到了州衙后院,以子侄礼拜见了知州李鸣环,递上了三百两的一点“土特产”,并且大概说了一些情况,李鸣环获知后,也表示了一定愤慨,他会实时弹劾吴安邦。只是眼下国朝用人之际,武将稀缺,估计很难有所作用。表示以后张家的福睿张商号可以在宁海建立货栈,他们会给予一定的保护。说完就端起茶杯喝茶,张鹿安知道这是送人的意思,就告辞了。 一般官僚,还是特别自以为是。在李鸣环看来,能够接见张鹿安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但是张鹿安受到的怠慢,让他也颇为不爽,还是自己不够强大。 临走之时,又去拜见了魏世达,表达了心意后,向他打听了有关于“信使”的消息。 “你问那小子?目前还是在福山快班做马快,名唤郭小武,倒是能说会道,好像也是南直隶人,父子三人目前都在福山。不知鹿安小友有何疑问,在下倒是可以帮忙处置” “不敢劳驾,鹿安知道了,多谢帮忙。我等就此告辞,再会”张鹿安辞别魏世达后,带着陈利民等人返回了福山的住处。 刚刚到家,张捡、白贵兄妹一下子都拥上来了,问安问好,张捡显得很兴奋“少爷,你不知道,城里原来有个说书的,说的可好了,俺们之前都瞎逛,没想到就在城西米市巷,俺带着他们俩都去听了,可有意思了”。 张鹿安纳闷:合计着少爷我在外拼杀,你这个奴仆竟然在家听书?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安全无恙的消息应该早就通过来往家丁、伙计之类传过来了,现在又没有那么多的娱乐方式,找个乐子也是能够理解的。 “难道是那个信使?”张鹿安猜测道。 第46章 信使 第46章 信使 福山米市巷一座茶楼,张鹿安一行人刚刚来到茶楼下,就听到二楼传来“啪”的一下惊堂木的声音,接着就是有个别人“哦哦哦”的起哄叫好声。 张捡兴奋的在前带路,茶楼的楼梯设立在进门后左手边,正在茶楼收银台的上方,之字型的楼梯,张鹿安等人依次而上,木质楼梯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但是很快就被欢呼声所掩盖。 张鹿安饶有兴趣的走上去,刚到二楼就瞥见前方不远靠近窗台处,有两个熟悉的影子。 张捡立刻张口而出道:那不是许氏医馆的许大夫和那丫鬟吗? 张鹿安示意不要出声,大家先听听这个说书人说的怎么样。 说书人今天说道的是“隋唐英侠传”,张鹿安想不到这个时候的隋唐话本已经非常流行了。 但看那说书人,长得眼睛细长发亮,炯炯有神,柳叶弯眉,眉梢过眼,下巴一缕胡须,说起话来一颤一颤的,声音高亢洪亮,一口大明官话,咬字清晰。 “……话说那程咬金双手各举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大斧,两腿夹紧马腹,那千里马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嗖’往前飞去……来将一看,大怒,举起一柄八十斤的钢枪,挺直了就朝前刺去。只见那程咬金把头一歪,轻松避过。接着就听见一声‘吃你爷爷一斧’,就听见“哗啦啦”的一声响,那是身上铠甲上鳞片的响声。说时迟那时快,程咬金已经腾空而起,然后顺势而下,举起两把斧子向下砍去。” 说书人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些茶水,又继续说道“诸位可能明了?那两把斧子可是重达三百六十斤呐,凡人怎么吃的消?” 台下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张鹿安顿时莞尔,这跟观众互动做的挺好嘛。 “只见那敌将反应倒是很快,刚刚收回钢枪,瞬间斜拉一下,举起钢枪就要格挡。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两把斧子就要劈下,诸位老少爷们猜怎么着?” “哎呀,别卖关子了” “你倒是直说啊” “快点说” 焦急者有之,怒骂者有之,笑骂者有之,无奈者有之。 只见说书人开始站起来说道“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哈。多谢各位,多谢多谢”。 接着就有一个面白无须,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拿着一个瓷盘举过头顶,就依次从各位听客旁边走过。 这个时候的老百姓,没有后世那种厚脸皮,自然是听了,倒不好意思不给钱,有的给个一文两文钱,待走到许紫衣旁边时,这位青年不住的盯着许嫣看,许紫衣没好气的扔了两枚铜钱。这位青年又来到了张鹿安的旁边,张鹿安掏出来一小块碎银子,估计有三钱银子。手一甩过,该青年轻松接到,银子掉到瓷盘上,砸出了不一样的声响。 该青年连忙弯腰致谢,众人也纷纷看向张鹿安,张捡有点心疼,伸手想过去捡回来,重新给铜钱,但是该青年立刻就溜了,没有给张捡一丝机会。 许紫衣和许嫣也轻轻转过头来,看到了张鹿安,许嫣轻轻点了点头,张鹿安赶忙站起来拱手打招呼。 许紫衣又不乐意了,嘟着嘴道“瞎显摆什么呢,还不是靠着家里,显摆给谁看呢”。 这话就有点刻薄了。 张鹿安也没好气的坐下来,听书的心情也没有那么好了。关键说书人讲的也并不是特别好,说的跟玄幻小说一样,怎么一个两个听的奉为圭皋,非常相信,那是相当地认真。 张鹿安有的没的继续听着,想着想着,也突然能够理解了: 明末的戏剧文化高度发达,万历年间更是达到了小康水平,常言道“衣食足而知荣辱,仓里实而知礼仪”,实际上吃饱了撑得,就会找些娱乐活动。明末不像后世那样多元化,民间也不像高官贵族家里,自家养有戏班子。民间独立戏班子唱大戏的也不多,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比较低下,愿意诚心去发扬光大的人寥寥无几,颇受地头蛇欺负不说,收入还不多,多了也没人看的起。归根结底还是种类太少,稀缺导致的。 张鹿安想到的却是传播媒介,作为穿越众,深深的知道一点那就是宣传工作很重要。而当下的宣传途径也就是社会层面获知消息的来源主要就是几种: 一是戏班子,很多达官贵人自己家养的有,那唱的也是爱恨情仇、淫词浪曲为主。民间戏班子也多以爱恨、清官审案和人物传记为主,毕竟舞台容易表现; 二是说书匠:听众多为市井百姓,闲散匠工,主打的就是奇闻轶事、妖魔鬼怪、武侠侠士之类等等,表现形式主要看说书人的口才功底了; 三是政府塘报、告知告示,内容比较单一,并且操作权在政府手中,百姓不爱看,而且上面的内容更多的时候还得依靠读书人来读; 四是读书人之间举办的各种学社,学社之间通过集会或者自办小报互通消息,但是局限在读书人之间,具有很大的排他性; 五是有心人在民间刻意散播的谣言和小道消息,不管是后金前期针对袁崇焕,还是后期宋献策提出的“十八子,主神器”之类都是如此,但是可控性不高,毕竟口口相传,很容易失实。 至于其他类型的娱乐活动:蹴鞠、赌博、斗鸡、投壶、逛青楼、下棋、钓鱼、打马球等等,也有一定的传播作用,尤其是青楼妓院,在明末清初曾经发挥过巨大的作用。 “但是……咱是正人君子,怎么能干那个行当呢?” 张鹿安自我打气道,已经设想开始打造自己的舆论平台。要做生意,什么时候都是一样,那就是“人才”很重要。 神游天外之际,说书人已经说完了最后一句“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分解”。 众人纷纷散去,许嫣和许紫衣也从身边走过,张鹿安让行恭送,许嫣报以微笑,飘然而去。 张捡在后面突然咧着嘴道“大家都看到啦,她一直对俺笑咧”。 张鹿安蔑视的看了一眼大嘴已经快挂到耳朵上的张捡,已经懒得理这个自恋狂了,“改天把你给阉了,你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烦恼了”说完,瞥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说书人,然后径直下楼离开了。 从人纷纷笑着跟过去,张捡才反应过来“少爷,你刚才说啥?”。 张鹿安带着众人去到了茶楼对面的小吃店,一人叫了一碗面,张鹿安紧盯着茶楼。可惜阴六、许由、张喜都不在,自己人微言轻,而且夹带里没有人啊。张捡那货又不是一个善于盯人的料,只能赶鸭子上架,让白贵试试了。 过了一会,说书人带着那个年轻人也下楼了,怀里搂着东西,开始出门右转而去。 张鹿安就让白贵别吃了,上去盯着两人,看看家住哪里,别被发现了,云云。白贵一边点头,一边盯着说书人,临走还端起面条碗把最后一根面给吃尽了,就蹑手蹑脚的跟上去了。 白雪还有点不明所以,看着她哥哥走开了,也想跟着出去,被张捡拉住了,张鹿安就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们等一会,你哥就会回来了。 还在百无聊赖的等待之中,突然就看见有一队运粮车正在行驶过来,为首的一个人骑着马在前开道,长得凶神恶煞的,五大三粗。大夏天、也没有下雨,竟然还戴着一顶高顶环形帽。马后还跟着四名骑兵,个个身强体壮,就像蒙古那达慕大会上的摔跤手一般。接着就是一众运输小车。 张捡说道“少爷,这个领头的长的好怪,看上去挺凶的。” 张鹿安也是如此感觉,突然心灵一动,看着他过去,瞥见了他的后脑勺竟然没有头发! 毕竟后金和清初一开始都是金钱鼠尾,那发根是在后脑勺顶,跟清末满清发式不一样。 张捡这个时候竟然也看出来了“少爷,他没有头发,估计是个和尚,这么一副长相,估计也是花和尚。” 张鹿安倒是猜测这个人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军人的样子,骑在马上,上身笔直无弯曲,眼睛左顾右盼,很明显特别警惕。这是在大明的国土上,而且不算是前线,莫非此人是建奴? 正好不一会,陈利民走过来,看到鹿安后,坐在旁边说道“哎呀,鹿安,原来你们在这里吃东西呢?店家,给我来两碗面。” 趁着等面的功夫,张鹿安正打算开口问,陈利民率先开口道“货物终于卖出去了,长辈们还是太实在了,打了一个七折。要我说,趁着现在到处打仗,物资奇缺,应该多涨价才对的。” 果然是自家的物资。张鹿安问道“利民哥,买家到底是什么背景,怎么领头的那个不像是汉人?” “一开始说的是山东王家,山东王家最有名的不就是王象春家族,就是孔有德所部乱军在吴桥抢了他们家吴桥庄园的鸡,报官后一直揪着不放,才逼反叛军的。但是王象春本人已经病死,他们家很多人也都被叛军给杀害了,所以至于还能是谁家,也就说不清了,也可能王家家大业大,还有别的分支。对方也不愿意多说。二叔(陈新薄)猜测估计有可能是鲁王。因为只有鲁王有那么大的实力迅速筹集这么多现银,还可以一下子吃掉这么多货物。别猜了,东西处理掉了,咱们不亏就行了。至于领头的那个人,确实不是汉人,听左掌柜说,人家是女真人,是关宁军麾下的什么‘夷丁突骑’,打仗是一把好手。估计是买家找来的押运人员”。 张鹿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之前不是说是咱们来负责运输吗?” “咱们不是打折了吗?对方也是讲究人,就决定他们自己运输了,款清交货,已经货款两清了”。 “卖了多少钱?” “哈哈,这个你得回去问你爹了”面端上来了,只见陈利民开始吃起了面,吸溜一下,一大口面条进入口中,没有咀嚼,直接又通过嗓子口咽了下去……。 张鹿安突然想起来白贵怎么还没回来,就把事情跟陈利民说了,陈利民说道“莫怕,这个福山城里的人都是比较知根知底的,花子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抓小孩。等我把这两碗面条吃了,我陪着你去找。”说完,大快朵颐起来,那吃相不敢恭维。 张鹿安怕白雪害怕,就让张捡带她先回家去了。然后张鹿安等陈利民吃完后,两个人一起就顺着白贵走时的道路一路寻找过去。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路过米市巷北一处断头路,突然听到一声大叫“啊”“哎呀”的一声,张鹿安心里一咯噔,难道有意外?莫不会害了白贵一条性命吧。只是听着声音又不像白贵的声音。 两个人迅速跟着声音找到了最靠近里面的一个院子,院门关着的。陈利民倒退,一个助跑,上去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然后拔出刀来就往里面进,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说书人捂着流着血的胳膊在看着他们,收钱的那个年轻人站在旁边,还有一个挎着腰刀的年轻人站在最后面。白贵在旁边狠狠的瞪着他们。 挎着腰刀的那个年轻人看着有人带刀闯入自家院子,大怒道“哪里来的匪徒,胆敢擅闯民宅?”上前挥刀就向陈利民砍来。 陈利民可是练家子,轻轻侧身避过,然后急速前行,用侧肩的力量直接把年轻人给撞飞了。 另一个人捡起一个木头从旁边冲过来,陈利民一刀斩断木头,然后顺势朝他头部劈过去。 张鹿安赶紧大喊“住手!不要杀他。” 陈利民赶紧停手。 张鹿安来到白贵面前问了情况:原来白贵跟着他们进了院子,但是正巧碰到说书人的次子,身为福山县衙快班快手,正下值归来,看到鬼鬼祟祟的白贵,就把他控制住拉到院子里了。白贵什么也没说,说书人过来问话,他突然大喊,人家想捂他嘴,他顺势把别人的手腕给咬伤了。 张鹿安安抚了白贵,然后递给白贵一块银子,让他去买些酒食送过来。 张鹿安顿时上前向说书人鞠躬致歉“唐突之下,致老丈受伤,实属抱歉。张鹿安在此赔罪了” 被打倒的快手年轻人惊讶道“你就是那个斩杀吴进兴的11岁侠客张鹿安?” “难道不像么?”张鹿安笑着问道。 对方不置可否。 张鹿安说道“我猜你一定就是郭小武了!” 快手惊讶道“你认识在下?” “福山战胜后,不就是阁下去宁海报信的么?” 郭小武恍然若懂,张鹿安一直有机会跟在各位大官的身边,或许曾经看过自己也未可知,但是自己实在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郭小武,你来说说,你当初报信时,说的那些跟戏文似得,是你自己想的吗?” “是我爹想的,然后教给我的”。郭小武说完就看向了旁边的爹。 “正是老夫所写……鹿安小友是福山的恩人,当初如果不是你斩杀了吴进兴,恐怕叛军已经攻进城内,福山将会迎来灭顶之灾,恐怕我等父子三人都将不复存活。老夫是真心敬佩,说辞上也是为了吸引人……多有冒犯” “非也,你们帮我扬名,在下感谢还来不及。我已经叫白贵去买酒菜了,待会咱们边吃边聊”。 酒菜很快买来,几个人就在客厅,摆桌聚餐,敬酒猜拳好不热闹。张鹿安出于穿越者的优势,讲了很多朝廷密事和建奴的密事趣闻,人都有探密的欲望,陈利民都特别惊讶张鹿安怎么知道这么多,一时好不热闹。 夜深了,酒足饭饱后,看着喝了酒的陈利民、白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或大或小,确实真是睡着了。 张鹿安也是郁闷,自己还是缺乏一个靠谱的贴身保镖,以后真得慢慢物色。 好在说书人父子三人并无恶意,说书人也逐渐敞开心扉。 原来说书人名叫郭亮,南直隶安庆府桐城下枞阳人,曾经入过私塾,但是并无功名。先后入过罗教、弥勒教和闻香教,一度非常痴迷,搞得家徒四壁,后来事泄,官府追捕信教教徒,他带着一家人到处逃难,妻子途中病死。发妻的死令他痛彻心扉,一路上的逃难,也看清了邪教的虚伪,果断的跟邪教撇清关系。 来到山东后,本着自己会些阴阳八卦,靠给别人算命为生,逐渐有一定积蓄。 后来逐渐把两个儿子拉扯长大,大儿子名叫郭小文,学文,但是从小没怎么管,不求上进,读书并不好,他怕大儿子学坏,就带在身边看着,做些杂活; 小儿子郭小武,逃难中所生,倒是天性质朴,一直带在身边,吃了无尽的苦,反而天资聪明,但是不喜学文,天生好动,他就筹钱帮小儿子在衙门里谋了一份差事。 目前的生活还算稳定,只是希望那该死的战争不要再来了。 可是如今乱世,战争是凡人能避得了的吗? 第47章 用 间 第47章 用间 乱世之中,难以觅得一丝净土,有时候想逃也逃不掉。 刚刚平静不久的福山县,新任知县还没有到位,突然一声声警钟响起来,原本平静的平民们,顿时惊慌起来,商户们纷纷关店关门,小商小贩们,纷纷收起摊位,夺路而走,行人们步履匆匆,准备返回家中。 很快,一匹花色马载着一个信使来到,边跑边喊“大捷!平度大捷啊,官军阵斩陈有时”。 众人纷纷驻足,原来是虚惊一场。但是城外那些雄壮的军队是何人? 王来承已经带人登上了城墙的西门城楼上,看到远处不远的大军,数量不多,但都是骑兵,军威赫赫。连忙派两个人过去询问是何方军马,同时命令手下严密防守,不得放人进城。 突然之间,城外鼓声大作,有熟悉的人说道“这是集合鼓和进军鼓,莫非有敌军到来?”。 只见大军之中分出一股大概有500骑兵,由一员勇将率领向福山的北面疾驰而去。 原来这是关宁军西协副将靳国臣、参将祖宽所率领的东线穿插部队。刚才营中得报,北面不远处沿海有一股敌人登陆而来,靳国臣还想派人继续探查,毕竟没有上峰指令,不得随意进兵。 参将祖宽不乐意了,虽然身为祖大寿的家奴出身,但是深得祖大寿的信任,因此骄横异常,之前遇到强敌就想撤退,但是被靳国臣死命压上反败为胜,不仅不感谢靳国臣,反而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祖宽所率领的正是关宁军的精锐力量“夷丁突骑”,除了个别军官以外,几乎都是蒙古人和投降的女真人,战斗力特别凶悍。 登莱战乱长久不解决,导致辽西商路几乎中断,坏了自家的生意。加上朝廷的强制性征调,否则就断了关宁的粮饷供给,祖大寿统帅的关宁军不得不拿出了四千精锐骑兵出来,由镇守总兵官金国奇为主帅过来镇压李孔叛乱,称为官军中的中流砥柱。 不到两个时辰,祖宽不可一世就把登陆的“叛军”给横扫了,还抓住了两名大将。 接着祖宽押着被抓的两名所谓的叛军“大将”来向靳国臣显摆“咱出兵这会就杀敌一百,俘虏二十人,其中还抓获了贼人两名大将”。 被抓的两名将官赶紧大喊“非也,非也,我等是东江来援的军队……”。 靳国臣仔细一问才知晓原来这两名所谓的“贼军大将”竟然是东江援剿游击尚可喜和右翼游兵营游击金声桓。 原来尚可喜当初奉东江总兵黄龙的命令(见28章)率兵来攻登莱,兵力不够,又加派了金声桓所部人马,进攻前准备加上海路遥远,大风不断,好不容易从广鹿岛出海,在砣矶岛外海又遇到了飓风天气,船只桅杆多被吹断,船只能随风乱飘,好不容易飘到了福山外海,饿了两天的众人纷纷弃船趟着水登陆。结果被侦查的夜不收探马误以为是叛军的支援人马,就上报到营内,祖宽求战心切,一顿乱杀,就造成了这个乌龙。 除了祖宽的个人原因,都是战袍太过于相近导致的,毕竟叛军以前都是大明官军出身,军服一样,分辨敌我只能通过武器装备、军旗、口令、阵型、头巾等办法来分辨。 叛军一开始之所以出现以少胜多的战例,就是多次浑水摸鱼导致的。 后来叛军之中也发生了不明所以火拼的事情,所以李九成就把他们一部分亲兵服黑色,其他士兵继续之前服装,但是左臂缠黑色。 祖宽没有及时分辨造成误杀,反而恼羞成怒,要直接杀了这两个 “奸细”。靳国臣赶紧出面,把两人给押到了福山城内县衙先关着,同时向东江方面派人去核实。 王来承这边还在核查城西外军马,张鹿安这会已经带着郭亮准备去往福睿张商号。昨天经过一整夜的商谈,郭亮也被张鹿安所描绘的场景所震撼,最终决定加入福睿张商号做事。郭小文协助做事,郭小武仍在官府。但是郭亮还有一丝担心,就是担心张鹿安年轻人微言轻,说话不算数,张鹿安于是带他来见张可道。 张鹿安一行人走在路上,就碰到了被押解进城的两个人,两人只是被绑了胳膊,本来张鹿安只是路过,也没当回事,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了一句“老子是东江尚可喜,你们屈杀同僚罪该万死”。 张鹿安一下就停住了,让郭亮上前跟旁边跟着的衙役打听道:原来真的是东江镇的游击尚可喜和金声桓,张鹿安又一次见到了两位历史上留下浓厚足迹的大咖。 两人都是身高体壮,只是尚可喜是国字脸,看上去端正;金声桓是瓜子脸看上去更为英俊。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张鹿安还想上前去,被押送的兵丁给拦住了。张鹿安无奈只能带着郭亮继续去福睿张商号。 “公子,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略有耳闻”。张鹿安不明白怎么会在此地见到尚可喜和金声桓,因为在他的原本的历史认知里,尚可喜是和孔有德耿仲明是一起的,而金声桓是左良玉的手下。 其实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历史,清初天下精兵强将七分出自毛帅帐下,可是毛帅却被袁崇焕给私自砍死了。真是可悲可叹。 张鹿安一行人来到了福睿张。 张鹿安先进去找到了张可道说明了具体情况,表示自己有个人手,想要安置,让张可道也见见面,考察一下,看看是否合适。 张可道内心既欣喜又担忧,欣喜的是觉得儿子年纪轻轻就可以为己分忧了;担忧的是发现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虽然稍显稚嫩的脸还是没怎么变化,但是心思多了起来。 张可道和陈新薄本来就是准备在登莱建立固定商栈的,本来张鹿安肯定最值得信任,但是年龄过小,自己有些担心,更希望小儿子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 眼下缺人厉害,瞌睡时亲儿子送来枕头,能不高兴吗? 张可道于是面见了郭亮,发现此人确实口才了得,就同意他进入福睿张商号。 张可道随后让张喜带着郭亮下去签订契约文书,然后跟张鹿安说道“城外的军队已经被证实是关宁军了,叛军眼看要失败了,现在又有新的订单,我和你陈伯父都会暂时离开,去筹集物资。唉,做完这些,接下来生意就难做喽。” “爹,那为何不和东江做生意呢?” “东江太穷了,付不起钱,而且本身就喜欢赖账,都是出了名的”。 “爹,关宁军和川军都出动了,接下来叛军肯定会失势,东江镇将会更加直接面对建奴,他们的压力会很大,他们肯定需要更多的物资。我们还是得维护好东江的关系,尤其是和黄龙总兵的关系,那边将会是新的利润增长点。只是他们的声誉不好,拿不出钱来。但是东江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首先东江的树木多,尤其是可以制作船舶的大树云杉、松柏、榆木和樟木等,还有人参、药材等,甚至人口都可以拿来抵钱……”。 “混账!我们家什么时候会做贩卖人口那种恶毒的事情?吾看你是找打” “爹,请息怒,儿子不是说把他们贩卖为奴隶,东江太苦了,每年人都有冻饿而死,把他们多余的老弱接过来是做好事,不是做恶”。 “扶贫救弱一时可以,长久来说那是朝廷的事”。 “可是朝廷不作为,难道我们就放任那些同胞们白白饿死吗?与其那样,还不如把他们招过来当工人。儿子是想,咱们家不能一直只用别人家的船,也应该造出来自己的船了。儿子看到芝罘岛这一块,人烟稀少,但是水深易于停泊,水运方便,如果咱们家能够拿下来,办一个造船基地,光卖船就会有一大笔收入。而且我们还可以打造我们自家的船队。这一切都需要人,而东江的各种工匠还是很多的,眼下朝廷的粮饷不继,估计很多人生活都不如意。这是一件多利的事”。 “造船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所需要的材料甚多,北方这些树木根本不够,而且工匠从哪里找到合适的,又愿意多来的?” “投入高,回报也大。自己有实力就不怕别人赖账了。像南方的楠木、楸木、梓木和铁力木等,可以从闽粤购买。至于工匠,咱们家自己的关系从造船业最发达的江南招聘一些技术好的,可以带领家属过来,再请本地和东江招人,问题不是太大。” “那个郭亮你是怎么认识的?” 张鹿安简单说了一遍。 张可道大惊“吾家怎么能够收留教匪?该不是人家夸你两句,你就得意忘形了?” “不是的,爹,正因为他曾经在各种邪教中待过,所以特别了解其运行情况。情报的收集和信息的及时反馈很重要。我们家也需要消息灵通,可以快人一步。另外人家现在是真心想要安定下来,也确实已经完全洗心革面了。而且儿子想在芝罘港建设船厂,那么周边的配套设施就不能少,尤其是一些低成本的娱乐活动,比如评书、戏剧、游玩、歌舞表演、甚至拳击赛、散打赛、蹴鞠赛,再加上竞猜之类。自然能够吸引别人过来,都是可以赚钱的……”。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年底回家,明年春上,给你找一位严师,多温习一下圣贤书,不要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张可道不顾正在兴奋描绘的张鹿安,直接打断了。 张鹿安很无奈,还是身不由己。就问道“儿子其实也为了家族考虑。那么爹,你儿子我可是给人家吹个牛皮,你把人家放在闲职上,那可不行”。 “本来想扶起张喜的,你陈利昭大哥非得坚持留下来。所以福睿张商号的掌柜留用的是利昭,掌管一切大事;让郭亮为副柜,扶助他主持商号;张喜为掌计,管财务。” 张鹿安一听,安排的也算是恰当,但是突然一想,陈利昭坚持留下来,哪里会是为商号,肯定还是那个她呗。 “倒是还行,先做个副掌柜考察一下,表现优秀的话再提拔。不过,还有一个要求,就是郭亮必须接受我的调动,有些事情还需要他去帮儿子办妥”。 张可道想想就答应了,只是叮嘱道“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这次就跟吾一起回家,你母亲担心的很,你这个不孝子倒是没心没肺的。这出来快一年了,还一点回家的意思都没有。” 张鹿安赶紧说“爹啊,你可真冤枉我了,我想家想的很,只是确实还有几件要事要办,尤其我还得去趟栖霞,找于七师兄表达感谢。然后就是去胡师傅那边待一段时间,这是之前就答应好的,人无信而不立。” “恩,不错。但是最多也只能待到腊月,必须在老家过大年”。张可道说道。 “儿子知道了”。 安排好郭亮这边的事后,张鹿安准备如约去会见一下吴家喜,本来打算昨晚去的,喝酒了,事情就忘到脑后了。 张鹿安让郭小文在店里帮忙,带着郭亮、张捡一起前往芝罘港。 张鹿安到了之后,吴家喜已经醒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阴六在旁边趴着睡着了,此时是张喜在旁边看着,看到张鹿安到来后说道“少爷,我让许由回去休息了”。 张鹿安把张喜拉倒一边,轻声说道“好的,喜叔,你们都辛苦了。喜叔,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郭亮郭副掌柜,郭副掌柜,这位是张喜,负责掌计,以后你们就是搭档了。” 张喜也不管张鹿安说的那些新词,意思明白了,双方互相拱手致敬。 张鹿安命令已经醒过来的阴六给吴家喜松了绑,然后让阴六带着众人先出去了,守在门外,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放进来。只留下了张喜和郭亮。张喜负责安全保护,以防万一。 张鹿安平静的看着吴家喜,吴家喜见到张鹿安,眼神还是有点飘忽。 “吴家喜,现在好点了吗?”。 “回小爷,好多了,也睡了觉,吃饱了”吴家喜轻轻回复道。 “我听下面人报告,你已经想通了,愿意听从吩咐,这是真的吗?” “是的,小人绝对愿意唯小爷马首是瞻。” “这些笔录很多地方都证实了,既然你诚心愿意为我做事,你高邮吴家庄的家人,我会替你保护好的。当然了,你也知道你反水的后果,就算你跟吴安邦坦白了,他也不会原谅你,毕竟很多事你不说出来,外人根本查不到。你说是吗?” “小爷说的对,但不知小爷让属下做什么事情。”吴家喜还是很上道的。 “我让你回到东江,回到吴安邦的身边,你要想办法继续取得吴安邦的信任。你在东江的代号是孤影。你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收集东江的武人情报,然后找机会送给他就行了。这个人代号石头,是你的直属上级”。 “属下见过石头大人”吴家喜赶紧拜见郭亮。 郭亮还礼道“孤影,你回到东江后,要培养自己的心腹之人,每次送信到福山西城茶楼即可,备注石头,会有人过去取的。如果有特别紧要的事,你可以到西城茶楼旁的米市巷最后一间院子来找我,你我保持单线联络,后续详细交接事宜,我俩再直接相商。” 吴家喜点头表示知晓。 张鹿安道“吴家喜,你既然投靠本人,我也不会让你白干的,年薪暂定一百两,做的好的话,还有额外的津贴和补助。如果有特殊需要申请经费,你跟石头说。石头有经费需求可以跟喜叔汇报。孤影和石头你们俩的代号只有我们四个人知晓,切勿跟我们四人以外的人述说。” 三人赶紧称是,再也不敢轻视年轻的张鹿安,只是不知道张鹿安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看上去绝对没有一丝一毫顽童玩闹的意思。 “孤影,这次除了你之外,还有被俘虏的三十八个人,这里面有没有你觉得特别不喜欢的人,本人做主给你除掉。” “那倒没有”。 “那你现在这边安歇,等我的消息,我会安排的。石头会留在这里,登莱这边很多的事情,我都是让他负责的。你们这几天可以多交流沟通一下,商量一下细节”。 “是”。 第48章 李九成之死(一) 第48章 李九成之死(一) 张鹿安所在的福山目前表面上至少还是平安祥和的。与一般的关宁军将领不同,西协副将靳国臣治军严格,严禁骚扰百姓。 靳国臣将大营扎在城外,军阵严肃。 之前发生过祖宽误杀同袍的事件以后,靳国臣就命令自己的亲兵把守营门,禁止任何人无令外出。 祖宽自知理亏,暂时消停了。 官军统帅金国奇派遣精锐骑兵过来就是为了封锁叛军东逃、南窜的道路,但是毕竟人数仅有千人,故目前是防御状态而已,可是西线却是打的非常热闹。 崇明五年五月,山东巡抚徐从治和谢涟再次中了叛军的伪降之计,孔有德再次上演了一次教科书式的影帝级表演,造成徐从治和谢涟先后被杀。 叛军统帅李九成大喜,多次表扬孔有德,这让孔有德万分得意。 都是刀口舔血的人,能活一天是一天,对待敌人当然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朝廷没有让他们得意多久,一战损失两位巡抚大员,朝中再也没有二五仔敢再提招抚了。 崇祯皇帝震怒,派遣了主战派大臣朱大典任山东巡抚、高起潜为监军,两人全权负责整个山东、登莱的平叛任务。 与此同时,朝廷还下了血本,不仅调遣了四千精锐关宁铁骑,派了多名官员监督,都是经过仔细挑选出来的亲兵精锐力量; 还征调了山永道兵马、在山西从李闯王所部弃暗投明的刘良佐所部、京营人马、山东各卫所兵和团练义勇兵以及川兵。简要陈述如下: 一、关宁军系统为发关外夷汉骑丁四千,关内骑兵一千,以镇守总兵官金国奇为主帅,所部人马包括团练总兵祖大弼、立功总兵吴襄、西协副总兵靳国臣、东协副总兵祖大乐、参将杨国柱、参将陈可立、参将祖宽、游击将军金良栋、游击将军董克勤、游击将军王宪、游击将军张韬(此张韬非彼张焘)、游击将军周元庆、游击将军佟翼圣和年仅二十岁的新秀游击将军吴三桂等。所部均为精锐力量,马着马铠,人披重甲,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是平叛大军中的中坚力量; 二、山永道军队系统为昌平总兵官陈洪范、密云副总兵方登元、天津副将王洪(前为天津总兵,因为随刘宇烈被孔有德军打败,追究责任降为副将)、参将刘邦域、参将丁志德、参将洪日升、游击将军秦鼎等,所部人马有一万余人,比较精锐,装备精良,但是战斗意志就差了点,属于二流部队; 三、山西泽州游击将军刘良佐所部两千人马,此时就纯属于押运保障后勤的力量,后面被朱大典赏识后,也是负责中军护卫,纯属打酱油的部分; 四、京营系统为京营后补总兵杨御藩(此时还在莱州城内,虽然和王洪一起被孔有德打败,但是王洪是从战场上逃跑了,杨御藩率领数百人则是进入了莱州城主持防守,并且具有重大的作用)、参将王之富、游击将军王武纬、游击将军孙应元、都司周遇吉等。除了杨御藩所部在莱州城内以外,王之富和王武纬等人所部人马有三千人,全员装备火器,更有最新式大炮六门。将士比较骁勇,且攻坚能力强悍,当时属于一流部队; 五、山东系统为团练义勇总兵刘泽清和青州副将张汝行,所部拥有家丁共有一千余人,半数披甲,是主要作战力量。另有近七万余人的卫所兵和义勇兵,几乎未曾训练,强拉硬拽而来,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担任民夫的任务,后勤运输保障; 六、川军系统为援剿总兵官邓玘所部。简单介绍一下:邓玘部以镇压奢安之乱闻名,邓玘本人更是从基层小校逐渐升为副总兵,功劳卓着。崇祯二年,后金军打到天子脚下,邓玘怀着一颗报国之心,主动率领六千子弟兵进京勤王,先是抗击后金大军,后来又到处灭火,作战骁勇异常,所部兵丁悍不畏死,只是四年过去了未曾归乡,多次申请返乡休整补充。 但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秉持着一贯的“好用的就把他用到死”的原则,坚决不允许,后面果然又发生了邓玘射杀农民军领袖紫金梁王自用的辉煌战果。川军一开始军纪严明,但是后来粮饷不继,大明官员们又善于飘没,川军饥饿难耐,一开始变卖自家装备,后来就干脆直接抢劫富户了,但是抢劫归抢劫,并不杀人,那些富户们没有感激川军的活命之恩,反而到处弹劾川军军纪,向流民军透露川军消息,甚至直接组织力量打击川军。 崇祯皇帝朱由检于是严厉训斥邓玘,但是也并未做过多处罚。正当崇祯皇帝朱由检沾沾自喜、自鸣得意自己英明神武、善于用人的时候,邓玘于湖北樊城自己坠墙而死。那个时候距离他率领大军离开家乡已经七年过去了,所部六千子弟兵经过大小百余战已经所剩无几,从未得到过家乡的兵员补充和回乡休整过。与其说这位百战悍将死于惊惧,不如说一代骁将死于前途无望、死于心死,而自我了断,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的邓玘所部经过四年血战,去掉阵亡和受伤无法再战的将士,还剩下四千余人,其中包含仿造石柱土司而组织的一千五百杆兵,由川军骁将参将杨遇春统领;族弟邓珙作为中军游击将军统领六百名族中家丁,其中包含三百余火器部队;彝族将领游击将军禄青山统领的九百名刀盾手;彝族将领都司杨赤木统领的五百余长矛手和原为安邦彦旧部后来被邓玘所俘虏的彝族守备安拉木统领的五百余彝人辅兵。 从明面上来,登莱战场上汇集了崇祯朝官军最为强大的文武阵容,能与之相提媲美的只有后面的洪承畴带领的14万大军了。 朱大典、高起潜因此信心百倍,而叛军首先就被先声夺气。 上月中,平度方向,明军到达平度西北三十里的新河城(今天的平度市新河镇),与叛军陈有时部大战,新河城上叛军发炮支援,大明官军一时难以前进。 陈有时本来就是东江一员勇将,毛帅生前,陈有时就曾经有过单骑勇斗后金巴牙喇兵的经历,骁勇异常。所部多有女真苏完、王甲、甚至建州等部的夷丁,强悍善战。陈有时在城上看到官军被炮火击中,纷纷撤退,阵型已乱之际,立刻打开西门,亲自率领精锐骑兵,猛击官军中军。官军前锋一度混乱不堪。 眼看着叛军骑兵冲杀过来,高起潜大惊,连忙命令官军中京营的炮兵狂轰滥炸,一时之间,无论官军还是叛军,都有多人被一视同仁炸死。陈有时没有料到官军竟然胆敢如此之狠,一时愣住,就在此时,或许天意,一颗开花弹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陈有时的身旁。 “轰”的一声巨响,陈有时顿时连人带马被炸成了一堆肉渣。 明军阵营中顿时士气大振,号称“祖二疯子”的祖大弼把衣服脱掉,光着膀子率领家丁就往前突阵,川军邓玘所部也扛着云梯迅速靠近城墙。 陈有时可以说是叛军第一猛将,他的战死,打击了叛军的嚣张气焰,叛军遂军心涣散从新河败退。 李九成和孔有德闻讯大惊,孔有德又故技重施,连续送了三份投降表章来蒙骗朱大典,朱大典不为所动,严明军纪,必须将叛军斩尽杀绝。 于是官军兵分三路,第一路以关宁军镇守总兵官金国奇率领关宁军为前锋和川营援剿总兵邓杞的四川兵为后营,合计一万两千人担任正面进攻,进攻方向为灰埠一线; 第二路右翼为昌平总兵官陈洪范、山东团练义勇总兵官刘泽清、密云副总兵官方登元率领精锐六千人,向东扫清平度之敌后与主力会师攻打莱州城; 第三路北路军参将王之富、王武纬率军三千人沿着海岸线、向海庙、土山方向进军夹击敌人。 叛军一时大囧,李九成一面命令手下大将苏有功敌住灰埠方向,总兵毛承禄坚守平度城,总兵周志元率兵坚守海庙和土山一线。 同时收缩战线,命令孔有德退回招远、黄县一带,强拉壮丁入伍,天天训练,以备反攻大业。 只是大势之下,奋争也只是徒劳。 主要还是士气问题,天塌下来一般有个大的给顶住,陈有时之前在叛军里就是扮演个子大的那个,不仅骁勇善战,还擅长练兵,叛军的各级大小军官也多出其门下,如今阵亡后,叛军心里生出害怕之意。 叛军总兵苏有功和周志元倒也奋力,官军被堵住了两天,都无法攻破战线。 出问题的是平度毛承禄所部,毛承禄是毛帅家丁出身,打仗勇猛无比,但是欠缺的恰恰是御下能力和耐心。面对着汹涌而至的官军,毛承禄没能做到恩威并施,而是一味的压制不同意见,最终守卫平度南城的叛军参将李跃龙与官军义勇总兵官刘泽清联络,趁夜打开了城门,放官军入城。 官军趁机汹涌而进,毛承禄见封堵不了,就率领手下家丁两百人打开北门,直接逃向登州。 平度守军见主将已逃,纷纷向官军投降,刘泽清发挥了他出色的口才能力和活动能力,顺利的收编了平度叛军,组建平度营,并命令李跃龙继续为参将统领之,后期才向朝廷补了材料。 陈洪范留下副将王洪领兵一千守卫平度,率领五千人马加上两千新编军,从平度率先杀向了莱州城下,同时派兵侧击苏有功后部。 正在莱州以西灰埠奋战的苏有功,发现了自己腹背受敌,顿时大惊,连忙开始安排撤退工作,没有了继续坚守的信心。加上后方传来隆隆的炮声,军心顿时大乱。 眼见着叛军动摇,关宁军年轻新秀们张韬、周元庆、佟翼圣和吴三桂顿时四将齐出,趁机带领骑兵向前猛攻。 苏有功不愧为东江镇有名大将,大怒,不退反而带领家丁迎着官军杀去。 叛军们看见主将如此英勇,竟然纷纷跟进,官军四将竟然一时陷入了浪战之中。 很快官军开始变阵,邓玘、杨国柱从右,祖大乐、陈可立从左包抄而来,加上方登云从后方袭来,叛军再也支持不住,要么夺路逃走,要么跪下请降。 苏有功杀的浑身是血,看到这种情况,知道回天乏术了,眼看着身边的亲兵们一个个倒下,他自己也累的几乎脱力。于是把刀横向颈部一拉,自刎而死。 官军损失很大,已经是个个怒急,纵马将苏有功的尸体踏为肉泥。 苏有功曾经也是攻占后金镇江堡的功臣,加上经常奉令带队上岸游击,大小数十战,身披数创,如今因为内战死在灰埠,死的毫无意义。 苏有功再一死,叛军彻底崩溃,叛军总兵周志元随即退到莱州城内,当日晚又悄悄打开城门退到了招远,后又退到了黄县。 崇祯五年八月二十一日,莱州解围。 八月二十三日,明军靳国臣所部收复招远县城,官军与叛军对峙于黄县以南,明军在招远休整后,向招远以北80里的黄县继续进攻。招远到黄县间山岭、密林、湖泊、河流密布,给行军带来极大困难。 二十八日午后,明军兵分两路自招远北进,左路是金国奇率领的主力近两万人,由高起潜监军,朱大典率山东行营跟进,他们沿着招远北上的官道走长山——奶儿奋——庙前这条路,先向东北行军,到达马山(在今郭家店镇境内)后向北直取黄县。 右路是由总兵官陈洪范、刘泽清率领八千人,由新近投诚的李跃龙所部带路,从招远直接北上穿越招远北部山区,向前摸索前进。 叛军方面,由于苏有功等人的奋战帮助延缓了官军的进攻进度,此时经过近半个月的休整,孔有德纠集了上万骑兵和十万步兵由登州、黄县南下邀击官军。 这一刻,除了据守登州的耿仲明,以及正在后方由李九成亲自训练的新兵和水兵以外,孔有德几乎囊括了叛军的全部力量,准备与官军决一死战。 叛军具体战斗编制简要概述如下: 护军统领:参将孙龙所部一千人,副统领游击将军张文焕所部一千人; 骑兵部队一万人,含有:总兵线国安所部、总兵芮成功所部、总兵李养性所部、总兵李虾头所部、总兵李应元所部、参将马雄所部、参将徐得功所部; 炮兵部队:参将连得成部 、游击将军陈绍宗部、游击将军曹得先部 步兵主力十万人分为:总兵毛承禄部、总兵高友成部、总兵王秉忠部、总兵周志元部、副总兵陈光福部、参将郑元勋部、参将蔡斌部、参将王经世部、参将梁应龙部、参将高志祥部、游击将军全节部、游击将军杜承功部、游击将军曹德纯部、和新进投靠的都司李宏义部等。 叛军人马一眼望不到边,一时间士气竟然大盛。 崇祯朝昌邑誓师以来最大规模的战斗即将爆发。 第49章 李九成之死(二) 第49章 李九成之死(二) 叛军和官军两方都是老油条,自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开战前,双方的夜不收,你来我往,早已经厮杀一片。 不管是海边沙滩、暗黑的森林还是枯黄的草地上,随处可见的都是暗红色血迹。彼此几乎都知根知底,藏在哪里,哪里埋伏,都很熟悉,于是厮杀越来越残酷,越来越血腥。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为何而战,为何而杀? 叛军的倾巢而出,正对官军的胃口,关宁铁骑有了用武之地。 关宁军最强大的部分就是铁骑,登莱军最强大的部分是水师和炮兵,如今竟然陷入了内战之中,真的是令大明百姓心碎。 同一时间,皇太极彻底击败了林丹汗,把林丹汗逼到了彻底离开了蒙古草原,躲在了青海的某一个角落里。估计皇太极从草原上班师回辽东的路上,数千里地都不会寂寞,都是一路大笑着回去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真是得天之助! 大明内部不团结,让外人笑话和欺辱,真的是可悲至极。 很多官军也是对叛军恨之入骨,于是乎,官军率先发动了攻击,祖大乐和张韬率领的前锋在前开路,却不幸陷入了叛军周志元部的埋伏之中。 关宁军各部见状纷纷来救,但是叛军线国安所部和芮成功所部纷纷杀到,再一次陷入了混战之中。但是埋伏圈内关宁军就难过了,大量叛军步兵的涌入,矢箭如雨,炮声隆隆,让关宁军防不胜防,纷纷落马。 关键时刻,邓玘率领的川军以步兵之师竟然率先杀近重围,开始解救那些根本看不起他们的被围关宁军。 叛军中负责打援的是总兵高友成率领的游击将军杜承功、游击将军全节和都司李宏义。 李宏义一看见冲过来的一群人,一下就乐了,只见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窄袖右斜襟上衣,下着宽裤脚长裤,未曾穿甲,很多人甚至衣衫褴褛跟乞丐一样,就这样一手举盾,一手拿刀冲过来,口里大叫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甚至很多人连盾牌都没有就直接冲过来了。 叛军这边弓箭和火铳齐发,川军纷纷跌倒,但是前仆后继,后面的川军迅速压上。 杜承功看到后准备迅速向前杀去,没想到李宏义先他一步,以为李宏义刚进入叛军不久,立功心切,也就没和他争,毕竟是都元帅的义子。 李宏义开始派兵布阵,王忠孝手拿大刀,举着盾牌来到了他旁边守着。李宏义轻描淡写一样下令守备甘源向前堵截。 甘源迅速命令手下士兵向前突击。 突然之间,对方川军射出了一排弓箭,并未能穿透铠甲,正常情况下,就算射到了其他没有铠甲保护的地方,估计只会受伤,但是甘源手下有几个皮肤裸露中箭者,迅速脸色变得乌黑,倒地而亡。 甘源大惊,大叫道“箭上有毒,避箭”。 叛军为之一滞,川军迅速压上,双方陷入了肉搏战。甘源所部虽然都是搜罗附近的积年悍匪,个人功夫了得,但是碰到了西南长刀也是无可奈何。 禄青山挥着一把彝人波长剑,指挥大军猛杀。 甘源很快抵挡不住,向后跑去。李宏义大怒,驱马上前,手里青龙砍刀直接劈过去,禄青山巧妙躲过,随后像蛇一样的扭着身体,手里波长剑直朝李宏义腋下而来。 李宏义收刀不及,只能弃刀躲避,随后拔刀在手,可是禄青山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再度贴上。 幸好有王忠孝从旁杀到,加上杜承功也不敢看到李宏义死掉,率兵杀过来。 李宏义这才有机会整队后撤。 随着叛军一队队的加入战斗,官军随即也全军投入,双方开始惨烈的厮杀起来。叛军胜在人多,但是新近训练的比例太高。官军胜在训练有素,特别精锐,但是连续作战比较疲惫。 从天空往下望去,双方的十几万大军、民夫混战一块,每时每刻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数百门大炮不间断轰炸,你来我往,不知道炸死的有没有自己人;数万匹战马骡驴游走在战场上,或被人驱使,或惊吓过度瞎跑。 或许是叛军将领们的卓越领导力,使得叛军并未见明显崩溃,反而随着官军的力怯,叛军大举压上,大有击溃叛军的迹象。 孔有德洋洋得意,幻想击败这些官军精锐后,叛军就会全天下无敌了,到时候就是打出山东之时。 可是历史的惯性很大,没有给他继续幻想的时间。 手下张文焕来报,官军的大军已经从背后包抄了,登州城内已经四门宵禁了,根本派不出来援军了。 都元帅李九成命令孔有德迅速想办法回师,否则粮道不保。 原来陈洪范和刘泽清等部利用投降的李跃龙躲避过叛军的各种哨卡,攀山越岭,绕了一个大弧线出现在了叛军的身后。 与上一场大战苏有功如出一辙,孔有德这就属于记吃不记打了。 孔有德于是派遣大将总兵李虾头带领参将马雄和参将徐得功率兵两万回师,寄希望于这三位猛将可以歼灭官军,毕竟官军不到一万人。 可是战斗的结果却是令孔有德大跌眼镜,大将总兵李虾头被乱铳打死,部下因而四散而逃,马雄和徐得功趁机夺路逃回了登州。 陈洪范和刘泽清随即指挥大军向孔有德的后方扑过去,李跃龙当着刘泽清的面,那是更加卖力的屠杀自己昔日的老战友们。 孔有德腹背受敌,渐渐的支撑不住,在手下众位将官的恳求下,率领剩余的七万余人躲过官军的纠缠,就向登州撤退。 一路上官军不断的埋伏、侧击、尾击,士兵们阵亡被杀、逃跑散去、投降投诚,孔有德的大军到达登州之后已经不足三万人。十一万余人出战,归来只有不到三万,但是好在把主要的火器和大炮都给带回去了。 登州城一时间家家披麻戴孝,户户嚎哭。 李九成大怒,当即宣布罢免了孔有德的统兵权,却因为孔有德带回来精锐力量和众多的武器装备,也就没有特别为难他,反而让他去训练水城水军。 李九成带领部将们来到了登州城头,看见明军前锋追逐到登州城下,耿仲明利用城头的红夷大炮,打的明军抬不起头来。 李宏义和李应元这个时候陪伴左右,李九成也很为难,到这个时候了,连自己多年的同袍都不可靠了,只能靠自家人了。 此时的叛军只有登州城和登州水城了,还好登州水城停泊有将近一千艘各类船只。还得感谢当初天津的孙应龙,没有他送来的那些船,估计叛军就会被焖在锅里了。 孔有德一边继续训练水兵,一边加强防守。心里已经开始有计划做撤退准备,毕竟谁都知道孤城难守。但是究竟撤往哪里,心里还未下定决心,初步的想法是先到砣矶岛或者隍城岛先落脚再说,后面走一步算一步。 毕竟登州城城上的各类火器威力巨大,官军一时间根本靠近不了。 李九成看着下面官军一片混乱,于是就想率兵出击,以便于提振士气。但是周边部将都不同意出城作战,主张坚守。 李九成大怒,知道将领们的士气都不在了,这问题就大了。没有士气了还怎么打仗?这段时间,他一直心力交瘁,眼下顾不得了,只能拼一拼了。 于是李九成坚持趁着官军混乱,出城一战,万一打垮敌人,就可以反败为胜。 李宏义大声地赞同“义父高见。” 于是李九成带领芮成功和线国安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出城邀战,李宏义表示不放心,要随侍在李九成左右,李九成大为感动,直道:果然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贤臣。 李九成立马送了一把手铳奖赏给李宏义,表示如果德胜回来一定还会有重赏。同时命令亲儿子李应元守在朝天门城门处,以防万一。 李宏义大为高兴地随李九成而出。 一开始果然杀的官军是节节败退,叛军一时间追杀了十余里,或许是近期屡屡失败导致的反向自信,叛军的士气又突然爆棚起来。 线国安为人老成持重,赶紧策马过来说道:都元帅,小心有诈。 李九成也反应过来,官军不可能会突然变得这么弱。 李宏义反而兴奋的答道“明军长期作战,得不到休息,早就如同‘强弩之末,势不得穿鲁缟了’。眼下不继续追杀,更待何时?如若担心,请义父允许儿先行追杀,义父在后掩护,如何?”。 李九成大笑“吾辈英雄一世,岂会输给小儿辈?”说罢,策马直前,逐渐又追了五里,草木渐深。 李九成正放慢脚步,突然远处从两侧各冲出来一波骑兵部队,貌似要抄自己的后路。李九成急忙命令线国安和芮成功分别去挡住,正要命令李宏义殿后,他先撤退时,突然官军大队返回杀到,顿时枪铳声声、飞箭如雨。 “中计啦”李宏义随即带人下马,躲往道旁石后。 李九成自己已经与官军短兵相接,但是李九成素来悍勇,官军奈何不得。 李宏义吓坏了,这如果能够侥幸回去,寻思道:自己这个怂恿之罪,以李九成素来的狠辣,还不活剐了自己? 看着依然还在大杀四方的李九成,加上李九成的亲兵们拼死抵挡,李九成渐渐的脱离官军的接触,开始缓缓的往后退去。 官军领头的陈洪范和刘泽清因而大急,好不容易把人给骗出来,尤其此时的刘泽清,虽然军纪不咋的,但是还是颇有将才,顿时亲率家丁前来助战,李九成身旁的形势又开始紧张起来。 李宏义看着李九成的处境,顿时下定了决心:没办法了,叛军眼看着是没有出路了,跟着叛军走到底是死路一条,无毒不丈夫,只能弃暗投明了,只是还缺一个投名状。 于是与身旁的甘源交代了一下,只需如此如此。 甘源于是带领手下精干力量,迅速靠近李九成,李九成和他的亲兵们非常警觉,看似要准备火拼。 甘源赶紧大叫道“都元帅莫急,李都元帅已经打通了回去的林间道路,请这边走,我等来殿后。” 李九成大喜,但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太过于薄情,就让自己的侍卫长带大队留下来,与甘源一起缓缓离开,且战且走。 他自己则带着四名贴身侍卫,按照甘源的指引,来到了李宏义所在处。 李宏义让王忠孝带队在外厮杀,不知道怎么弄的一身血。李九成看到了李宏义的样子,倒也是没说什么。 李宏义赶紧让开身体,“义父,这边请,赶紧走。宏义来殿后” 李九成“恩”一声,面无表情的骑马过去了。 李宏义突然大喊一声“义父”。 李九成扭头回看。 “砰”一声响,李九成眼见着一颗黑色的铅弹打过来,来不及躲闪,铅弹顺着右太阳穴打入,势能减弱,留在了李九成的脑袋里,李九成目光空洞的跌下马来。 身旁的四名护卫一时愣在了原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宏义,李宏义的右手举着的火铳还冒着一股白气,正在缓缓飘散。 这把火铳正是临走时,李九成为了表彰李宏义的忠义之心,而送给李宏义的那把手铳。 四名侍卫明白过来后大怒,顿时不要命一般齐齐杀向李宏义, 可是四人如何敌得了李宏义身边的众多护卫,转瞬间就被杀殆尽。李宏义命人抬着李九成的尸体,打起了白旗。 刘泽清看着主动投靠的李宏义和他身后数百名看上去彪悍骁勇的士兵,瞬间大喜不已,弯腰探查了李九成的尸体,只见原本面色暗红、颧骨高耸的李九成,头发散乱、太阳穴大洞异常明显,大口微张,不知道是吃惊还是惊恐。 叛军的线国安和芮成功两部骑兵毕竟骁勇,竟然还能率领家丁逃向了登州城内,立刻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了未曾返回的李宏义的身上。 随着李九成的大脑袋被官军剁下,高高举起,城上的叛军士气一时间大跌,众位将领见此纷纷忧心忡忡,毕竟官军主帅说过要把他们赶尽杀绝,而且他们做的那些破事,也确实不可能不被官军追究的。 众人于是推耿仲明为帅,耿仲明为人狡诈、善于安抚士卒,但是唯独进取心不足,一直都是在别人的安排下做某一项或者某一件事情,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坚持主张拥立孔有德。 孔有德正在水城策划逃跑,没有想到众位将领赶到,要求他带领大家,坚持抵抗到底,毕竟登州城内兵精将勇、粮草可支数月,而且武器储备非常丰裕,具备坚守的条件,以备时变。 孔有德只得继承了李九成的位置。李九成的亲儿子李应元要求出击报仇,次次都被孔有德否决,孔有德严令禁止出战,同时吸取了之前官军防守莱州府的教训,一方面清除城内奸细,一方面利用城上火炮攻击官军,一方面派人训练水兵,统计城中的匠人、医生等技术人员,进行集中安置,以备万一。 官军一时对登州城无可奈何 于是从崇祯五年九月开始,到崇祯六年二月,持续了整整六个月时间,对叛军而言的登州城拉锯战开始了。 靳国臣和祖宽的骑兵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朱大典和高起潜为了防止叛军逃窜而设置在福山外围的二线力量,毕竟攻城作战用不了骑兵。 朱大典和高起潜也知晓叛军拥有的水兵力量,所以连续多次催促东江总兵官黄龙出兵攻击叛军的水兵力量,彻底断绝登莱叛军的退路。因此黄龙才不得不,在不得天时的情况下,派遣手中的大将尚可喜出兵登莱,临走前半月还不放心,加派了金声桓一部。结果东江所部大军半途遇到了暴风天气,船毁人亡,剩余的尚可喜和金声桓余部刚上岸,冷不防遇到了“刚猛”的祖宽。 目前两人还在福山衙门内关着,等待东江的回信。 第50章 新 路 第50章 新路 东江的回信很快就到,黄龙对此事非常重视,派遣中军游击李惟鸾乘坐双桅快艇而来。 关宁和东江两方的矛盾由来已久,不管是商路问题还是粮饷问题,甚至是袁焕擅自诛杀毛文龙事件,都让两方矛盾重重。 这次误击友军的事件更是把这种矛盾激化,免不了在朝廷互相参劾,可是朝廷跟个和事佬一样,只是让朱大典好生安抚。 结果是既没有追究祖宽的误杀友军之罪,又没有追究东江军的失期误期之罪。 看似妥当,实际上东江军中怨声载道。朝廷内没有人安抚得了,顶多算是暂时压制不满之声。 对于尚可喜和金声桓来说,虽然出师不顺,但是好歹性命还在。对于朝廷的处置,两人也是哭笑不得。 好在关在福山衙门期间,张鹿安经常带来好吃好喝的过来探望。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但是主要还是集中在造船和人力方面,讲究的是互利共赢,倒没有提出来其他非分要求。 两人一开始也没有把张鹿安当回事,毕竟看上去年少,不觉得能够撑得起来事。 直到张鹿安带来陈利昭和张喜过来见面,他们才意识到原来合作的意向竟然是真的。 另一边李惟鸾到达后,先后拜会了高起潜和朱大典等人,详细地说明了情况,又亲自到福山县衙当面确认了尚可喜和金声桓两人的身份。 李惟鸾经过沟通,终于可以把尚可喜和金声桓两个人接走了,只是临行之际,额外增加了一艘船,载着吴家喜和另外被俘虏的二十人,这二十人中都是身家较为清白并且在内地留有家眷的。至于剩下的俘虏,还另有用处。 张鹿安带着张捡、阴六站在码头目送即将上船的尚可喜和金声桓等人,脑海里突然灵机一闪,于是大喊道“尚可喜、金声桓,你们切记,无论如何都不要投降建奴!否则,我定将亲自斩杀汝等项上人头!” 尚可喜和金声桓都是突然一滞,前几天还带着一脸真诚、崇拜之意的少东家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令他们着实有些诧异。 不过他们都将刚才话语,当作是孩童玩乐,眼神看上去就是那种石头对鸡蛋的蔑视。 他们俩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李惟鸾不乐意了:“你这个小娃娃说啥呢,俺们那旮旯谁人不和建奴有血海深仇,还需要你来讲。哪个瘪犊子敢投靠建奴,别被老子碰到,否则老子自己就会把他们的脑袋给拧下来”。 张鹿安笑了笑,他是相信李惟鸾的。挥挥手,目送众人扬帆开船离开。 张鹿安等人回到了福山福睿张商号后,竟然看到了久违的沈廷扬。 只见沈廷扬正在面带歉意的跟着张可道和陈新薄说这话。 张鹿安入内拜见后,才发现堂中正厅的地上放着一个方盒,好奇害死猫,张鹿安转过去一看,差点没吓倒:只见一颗血淋淋的大脑袋装在盒子里。 尽管经历过所谓的斩杀叛军大将吴进兴的故事,但是具体情况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张鹿安强忍着不适,在旁边找个位置坐下来。 就听见沈廷扬说道“顾国栋回去和家中报告了此事,父亲大人和鄙人都是深感抱歉,发生这样的事,造成了贵方的损失,我等深表歉意,愿意造价赔偿。我等查实后,严肃对待,此人正是之前勾结吴安邦的船老大的脑袋,此人死不足惜,但愿不要影响到朝廷的平剿大业”。 “如今的叛军都被围在登州城内,相信平叛大业定能在不久的将来顺利完成。也多谢沈公的理解,让沈公子费力亲自跑一趟,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某些个人利令智昏,并不是沈家家主的责任。吾等以后还要继续为前线提供物资,还要仰仗沈家的支持。” “为朝廷效力,那是自然应当,也是我沈家的荣幸。” “吾等准备在福山建立货栈,之后直接与东江和关宁那边展开贸易,需要一些近海船舶做转运,因此特向沈公子提出不情之请,之前的那三艘沙船,有一艘正在往东江送人,估计数日后即可返回。对于这三艘船,吾等愿意折价买来,不知沈公子可否割爱?”张可道按照之前跟张鹿安所谈的问题,也是有意建设自家的运输力量。 沈廷扬直接大手一挥“张东家万万休提折价购买之事,我们沈家虽然比不得郑家,但是三艘船而已,之前给贵号造成那么大的损失,就当送给贵号赔不是了。而且船上的水手暂留一年,待你们自己招够船员后,再撤回,期间所有的待遇均由我家承担。另外,顾国栋的那条船也送给你们”。 顾国栋就是之前去沈家报信的那名船长,估计也是因为举报了自家船队的领头船老大,导致内部混不下去了,这才另谋出路。 张可道大喜过望,连忙道“沈公子行事无可挑剔,多谢理解和支持。只是怎么能还让沈家继续出钱,四条船的船员待遇全部按照以前一样,由吾家来付。而且张家保证,船队绝对不过海州以南。” 张可道表态张家无意与沈家竞争,其实后世常言道“十年陆军,百年海军”,就是说明海军建立的艰难。现阶段就是海船的打造费时费力,经验丰富的船员更是难得。一个后起之秀,哪里那么容易可以赶上人家几十年的积累?当然像郑芝龙那样兼并他家的例外。 会后双方会餐,其乐融融。 几乎同时,官军的刘泽清大营之中也是热闹非凡。此时不光是为两个新收的下属接风,同时还为这段时间获得的一系列战功庆贺。 虽然还没有完全剿灭叛军,但是官军方面几乎出奇的一致认为叛军那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督师山东巡抚朱大典已经上奏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要求东江镇再次派出水师攻击叛军的水军力量,然后彻底封锁住登州外海,让叛军彻底成为瓮中之鳖。此时对于登州城破,叛军授首,大明朝廷从上到下都是一致认为是必然之事,没有人会想东江镇能不能拦住叛军这个问题。 刘泽清端坐大营主座上,旁边是他的军中袍泽陈洪范。 陈洪范作为昌平实授总兵官,刘泽清是以副将衔领山东团练义勇总兵,表面上看陈洪范要比刘泽清高一个级别,东线领军大将也是陈洪范,可是陈洪范是一点架子都不敢再拿了。 刘泽清这次拥有从后方截杀孔有德大军和斩杀李九成的两件大功,那以后升官发财定是必然之事。 陈洪范是辽西人,与高鸿中友善,经历特别广,从辽东战场、到陕西、到南京、到浙江再到昌平,祖国的大江南北可让他走遍了。他在任陕西行都司掌印期间还曾经救过后面一位叱咤风云的大拿---张献忠。 未曾见他多么勇猛,立过多少功劳,但是偏偏从天启年间以来官位节节升高。这同他特别擅长察言观色有很大关系。 所以这才不请自来,还带着大量的礼物,就是想结交这位大明军方的后起之秀。 刘泽清经历更是传奇,家奴出身,从低级军官一步步爬起来,虚岁三十岁就已经坐到了副将军衔领义勇总兵官的位置,这升迁速度恐怕只有更年轻的吴三桂具有可比性。可是吴三桂人家有个好爹,目前也只是游击军衔,刘泽清那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将才一步步用血汗积累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刘泽清此时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虽然士兵数量不多,但是那都是挑选下来的精锐,多为百战之兵,将领更是人才济济。 只见两边坐着刘泽清大哥刘润清,负责后勤;刘泽清三弟刘源清为副总兵,作战勇敢,立功无数,本次报功以后估计很快就要升迁了。刘家三兄弟同在军中效力。 新近投顺的将领参将李跃龙和都司李宏义坐在刘源清以下,其余刘部将领还有刘润清的儿子年仅17岁的刘之干;参将马化豹;游击衔张士仪、王遵坦、李化鲸和郑隆芳;都司衔姚文昌;守备衔虞绍勋、刘可成和阮应兆等。 另外还有大明前任大学士刘鸿训的的两个儿子:刘孔中和刘孔和也同样在座。 此时的刘泽清还有一腔报国之情,对于手下也是恩赏有加,因此下属作战勇敢拼命,猛将如云。 “诸位,大家端起酒杯,欢迎陈总帅的到来,饮甚”刘泽清大笑道。 众人纷纷跟着“饮甚”。 陈洪范赶紧举杯回礼。 “这个第二杯让咱们一起致敬新近加入的两位李将军,第一位相信大家都认识过了,李跃龙李参将,李参将在击败孔有德十万大军时立有大功;另一位是李宏义李都司,此人献上李九成之首,也是功莫大焉。接下来,大家都要多喝几杯。举杯同饮”刘泽清继续介绍道。 李跃龙和李宏义两人连忙站起来一一致敬。 接着大家互相敬酒,举杯换盏,好不热闹。 只是陈洪范突然来了一句“贤弟啊,只是光喝酒好像少了点什么味道啊”。陈洪范年近半百了,比刘泽清大多了,此时以贤弟称呼刘泽清,主要想装的亲切一点。 刘泽清立刻会意,然后吩咐自己家丁出身的亲兵队长刘可成道“大成子,去给咱们爷们儿找点乐子过来。” 刘源清顿时眉头一皱,旁边的大哥刘润清赶紧拉了拉道“三弟,今天大庆之日,莫要坏了你二哥的心境,别破坏了气氛”。 刘源清只得忍耐不言,一边喝着闷酒。 刘泽清特别好色,除了之前勤王打仗之外,现在平叛之战,由于战场距离家乡曹县很近,刘泽清早就把自己“搜集”来的歌舞伎们带在身边了。 刘源清特别反感这一点,毕竟军中有女人,士气会下降。 可是刘泽清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对于立有首功的将士,不论是谁,就赏赐两名美女陪睡。军中的将士们常年被束缚在军营中,时间长了自然会有生理需求,这样的美女刺激,反而能够激发斗志。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得听刘泽清的。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刘可成领着一队歌舞伎和一支乐师过来。 随即就是钟鸣鼎响、弦声阵阵,一个个节目如甩袖舞、肚皮舞等纷纷开始,众人浪笑连连。 陈洪范更是深得其道,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喃喃的说道“贤弟真乃妙人也,打仗勇猛不说,军中竟然藏着这般好物什,真是令人敬佩不已,又羡煞莫名啊。哈哈,为兄佩服之至啊”。 刘泽清大笑道“陈总帅抬举,如果总帅大人看上了谁,知会一声,今晚保管陪好”。 “陪好?哈哈” 两人笑的猥琐至极。 陈洪范指着其中的两个女的让她们过来,两个人或许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缓缓的走近,陈洪范突然往前手一拉,把左边的一个美女揽入怀中,美女受到惊吓,还没有来得及呻吟一声,就见陈洪范就开始把手从美女的衣裙下方,伸进了衣服内,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使劲一扯,顺势就把女子的内衣红肚兜扯下,然后扔到台下。 台下的将领们一阵叫好。 陈洪范把手又伸进去,就在美女的身上不停的上下其手,满脸陶醉之色。 该名美女,强忍着不适不敢言语,只是任由陈洪范施弄,显然非青楼女子,根本放不开。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刘泽清给抢来的,一时之间,显得特别窘迫。 刘泽清看的大笑不已,也伸手拉来另一名女子,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其倒酒。 刘泽清看到其他那些一个个口水直流的将领们,立刻吩咐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勇士们,把人分了吧。” 众人顿时大喜,纷纷上前你扯我拽,厅内顿时一片乌烟瘴气,指望这帮丘八们怜香惜玉,那是不用想的,因此哭声一片。 “不准哭,谁在哭就拉出去砍了剁成肉酱!你们这帮王八蛋也是,就不能斯文一点吗?”刘泽清先是对着哭着的女子大怒地说道,随即又转换成笑脸对着将领们如此骂道。 果然有效,美女们立刻不敢哭泣了。诸位将领们也稍微有些收敛。 刘源清实在看不下去了,但是又对着自己的二哥无可奈何,借口自己还要巡营,就离开了这里。 众人不以为意,依然我行我素。 尤其是李宏义,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之前投靠了李九成,李九成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有称王之念,开始觉得很有前途,后来前途越来越暗淡,李九成后期自己开始克制自己,竟然约束起军纪,不得无故扰民。 一时之间令李宏义特别压抑。 而如今叛军们是死定了,还好自己机灵,没有一条道走到底,如今得遇明主,感觉这样的氛围才是他所想要的。这才是他所需要的新路。 李宏义举起一樽酒,仰头就饮,喝完巴喳巴喳嘴巴,来了一句“痛快!”。 第51章 探索 第51章 探索 李宏义是痛快了,但是不痛快的人有更多。 百洞山中 王可就在大发脾气“简直混账,让他们去刺探情报,这才哪到哪?竟然要把教内圣女也给搭进去?” “只是那陈家的公子自己三番两次去打扰,圣女自己并没有什么表示”。 “混账,孤男寡女,干柴烈火,需防日久生情”王可就还在大怒。 身为闻香教左护法的秦永福看了看门外正在走进来的扎喀里和鄂多,连忙在一边接口道“教主请息怒”,一边连忙朝后下跪道“见过两位主子”。 故意把声音抬高了一丝分贝。 王可就缓过劲来,轻声说道“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王可就你听着,不要因为儿女情长误了主子吩咐的大事”因为运输军粮迅速有力,已经升任为分得拔仕库的鄂多毫不留情的说道。 王可就虽然心里非常不爽,毕竟处于上位者,还被下面的奴才呼来喝去,很没有面子。 只是哪怕他并没有什么家眷之类被扣押,但是他压根不敢反抗,只能将不满埋藏在心底,赶紧称是。 “是不是主子来任务了?粮食的事情还望多等些时候,眼下到处都是水旱灾害,前段时间还听说浙江的嘉兴和湖州都被大水淹了,粮食几乎颗粒无收。所以卖家也需要多方筹集才能到位”王可就说道。 “不是粮食的事”现为正黄旗巴牙喇拔仕库的扎喀里回复道。 “那是为何?” “孔有德、耿仲明的事情你清楚吗?” “在下略有耳闻,他们现在穷途末路,但是登州城内兵多将广,并且武器弹药储备充足,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粮食了。主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助孔、耿,让他们多撑一段时间?以便于更多的消耗掉明国朝廷大军吗” 鄂多说道“消耗大明是一方面,主子还想招降孔、耿,以获得城内的精良的武器装备和匠人物资等”。 “这属实有点为难吧,毕竟孔有德和耿仲明他们的全家老少一个不少的曾经都被代善主子给杀光了……” “住口,该死的尼勘,……不准称呼雄武的大贝勒的名讳。你们这样的汉狗还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吗?”鄂多变得怒不可遏,连女真话都飙出来了。 王可就突然被吓到了。 扎喀里连忙拦住鄂多,告诉王可就道“我大金自开国以来,从来就不畏艰难险阻,匹马冲锋的事也是屡见不鲜,你这个阿哈也要懂得本分是什么?”。 王可就连忙跪下认错“小的知错了,小人知道了,主子但有吩咐,小人一定不折不扣的执行就是了。” 鄂多于是吩咐道“两件事,第一你派人开始组织胶东一带教民暴动,持续不断的骚扰官军,不能让大明官军好过,延缓明国官军进攻登州的步伐;第二件事就是把扎喀里送到登州城里,并让扎喀里和孔有德接触一下”。 按照此刻的后金军制,一牛录有三百人,军民一体,牛录的最高首领叫牛录额真,副手叫分得拔仕库,下设四名拔仕库分管其众,拔仕库以下就没有军官设置了,而是披甲人,披甲人又分为马兵、战兵和守兵三个等级。守兵以下,战争时期还会有余丁和阿哈进行辅助。所以此时的鄂多的职位已经是在扎喀里上面了。 王可就可不敢说别的只敢称是,只是就细节问题,拉来秦永福一起商量。 秦永福思考了一会,说道:暴动一事,我方近得一员猛将,系福山人,姓汤名致远,倒是可以利用他来做一点文章。至于运送扎喀里大人,那就有点棘手了。 眼看着鄂多又要发火。 秦永福赶紧接口道“也不是不可能,我方在登州城内还有密探和教友,进去后联络孔有德问题不大,问题大的是如何把人给送进去。毕竟登州城和水城虽然是两座城池,但是彼此连到一块,城墙长达36里,北面是大海,西面和南面集结有大量的明国官军,剩下的如何选择突破口很重要,还得再探再报才行。” “那就赶紧去核查清楚再说” “奴才遵命”秦永福显得慌张就要下去了。 “回来,话还没问完。那个汤致远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真心愿意为我大金效劳”鄂多问道。 “回秉主子,汤致远以前是福山知县朱国梓手下的快班捕头,生的孔武有力。只是在上一次抗击叛军的战斗中,率先逃跑,事后遭到朱国梓的通缉,因而流落到百洞山一带,被路过讲经的经丞孟先汉发现,经过交谈和试探,觉得此人眼下退无可退,就把他们一家十三口给接到了百洞山住下。前些时候,西边的麒麟洞那边讨来一群叛军的散兵游勇,危害教民的安全,经主夏仲进和经丞孟先汉带着教徒们奋勇拼杀,终于打败了叛军,夺回了麒麟洞。其中汤致远作战勇敢……” “勇敢?我呸,打软弱无能的乱军都吓得阵前逃跑,那么多人打几个散兵游勇,怎么显得勇敢?”鄂多不屑的打断说道。 秦永福不好再说。 “带我等去看看那厮”扎喀里说道。 百洞山最西侧的麒麟洞,说是一个洞,实际上是一个大山丘外加一条山坳,山坳处有一条细细的小溪自西南向东北流去。沿着溪流分布着数十间茅草屋。 炊烟徐徐,顺风飘荡。 汤致远坐在山腰处的石头上,盯着下方的山坳处发愣。习惯了城市烟火气的他,实在不适应现在的山林枯寂的生活。 此时的他,不禁怀念起在福山城里喝五吆六的生活,是走到哪里,走卒贩夫们都害怕他的那种感觉,是那种到哪里吃饭都不用给钱的自在,又是那种手下们虔诚膜拜的眼神…… 他后悔,如果当初知道能够守得住,如果张鹿安他们能够更早的发动突袭,那么叛军就会败退,他就不会临时脑袋抽筋,跟着陈二逃跑。 也许此时还作为功臣,能够再进一步,成为典吏也有可能。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真的是越想越气。 “去你妈的叛军,去你妈的张鹿安,去你妈的朱国梓,去你妈的陈二……”汤致远突然就像中邪了一样,站起来对着山谷大骂道。 刚刚来到汤致远后方的陈二顿时愣在原地,看着发狂的汤致远的背影说道“姐……姐夫,俺又……又什么时候惹你生气啦?” 汤致远愤怒的扭过头,一看到是陈二,后面竟然还带着几个大汉,就怒不可遏,抬起拳头就要打过去。 陈二也许是被打习惯了,眯着眼睛,头部往左一躲,汤致远的拳头在半空被一张大手给挡住。原来扎喀里竟然出手了。 汤致远大怒道“哪里来的野狗,竟然敢管爷爷的闲事,拿命来?” 说罢,挥着拳头就转向扎喀里打过去,只见扎喀里突然侧身闪过,顺手揪起汤致远的裤腰带,双手一举就把汤致远给举到了半空中。要知道汤致远也是一个八尺大汉,扎喀多能把他举起来,那是有多大的力量。 汤致远此时吓得手忙脚乱。慌忙用手拽住扎喀多的帽子,一不小心就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藏着的金钱鼠尾辫,顺着山谷风向,呼呼摆动。 看上去真的是要多丑就有多丑。 扎喀里警告道“再敢乱动一下,就把你给扔到山下去”。 汤致远被震惊了,连忙停止动作道“爷爷饶命啊,爷爷饶命,不知道找小人有何事,上刀山下火海,小的都愿意去做,希望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识时务为俊杰。 扎喀里这才把汤致远摔到了脚跟前。 汤致远狼狈的爬起来,想想不对,又立刻跪下道“小的给大人磕头了,谢过不杀之恩。” 扎喀里道“你这厮刚才为何发狂?” 汤致远不敢隐瞒,只好承认自己不满于现状,想要改变寻求出路。 扎喀里说道“眼下我国如日中天,你若能洗心革面,为我国做事,荣华富贵自不可少”。 汤致远这个人不愧是做过快班捕头的人,反应就是迅捷无比说道“小人知道了,小人心甘情愿为大金效劳,请大人给指明个前程”。 “哼,我大金不比大明文恬武嬉,大金一向是赏罚分明,立功赏的重,当然如果有过,那也必然会得到相应的处罚”。扎喀里从来就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的收服一个人,所以故意重复一下纪律问题。 汤致远立刻机灵的答道“喳”,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会得到夸奖,因为他从戏文里看到以前后金的奴才都是这样回复金兀术的。 “汤致远,你说错了,在我们大金话里,喳的意思是便宜的,你想说的是‘是’对不对?那应该说‘嗻’。没事不要乱学我大金话语,等你立功了,侥幸能够入旗,那个时候自会有人教你。这种话我只会说一遍,听清楚了吗?”。 汤致远弄巧成拙,连忙道“嗻,小人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大人您想让小人做什么?” “我姓赫舍里,名字叫扎喀里,你可以直接叫我扎喀里。你只要听从安排即可”。 “小人明白,扎大人。”汤致远谄媚道。 扎喀里也不跟他计较了,毕竟一个汉人有时候很难理解他们女真人的姓名。 “你现在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的辰时,带着山谷中所有能够作战的壮丁赶到栖霞南边的翠屏山山脚下的葫芦寨集合待命。”扎喀里说完就自顾自的走掉了。 “唉,扎大人……”汤致远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扎喀里没有给他机会。忍不住嘟囔道;到底要我带多少人去?所有壮丁都带着,让谁看家?需要带多少粮草?什么都没说,这可如何是好。 陈二偏巧不巧的凑过来说道:“姐夫不要担忧,就让俺留下来看家吧”。 汤致远上去一脚就把陈二给踢了一个狗啃泥,“老子偏偏带着你去。” “姐夫不要啊,姐姐怀孕了,不能没有知心人照顾”。 “老子自然知道,家里还有十个人都照顾不了你姐她一个?”汤致远家里还有他父亲、母亲、十六岁的亲弟弟汤致用、十三岁的亲弟弟汤致民、十一岁的亲妹妹汤苗、九岁的亲妹妹汤茹、妻子王氏、三岁的儿子、一岁的闺女、前年纳的妾丁氏、还有一个去年刚纳的妾陈氏已经身怀六甲,此时都在山下。 汤致远回去和家人一说,都觉得事情过于蹊跷,最好不要去。可是陈二插嘴道“教中孟经丞要求俺们一定得听那个鞑子的”。 汤父大惊道“怎么会有鞑子?老大,你可不能做那被诛九族的事啊,前弃父母官已经不忠,不能再不孝了”。 汤致远赶紧说道“行了,我知道了,都别说了,这次是刀山火海都得去,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必须得拼一拼了”。 汤母道“儿啊,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个家还需要你撑起来呢”。 “好了,娘,儿子知道了,吃完赶紧睡觉,明天去召集人,后天还要赶路”。汤致远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另一边的福山芝罘港,张鹿安带着张捡、阴六、张喜和郭亮又一次来到了此处,参加完张家船队的成立仪式后,张鹿安带着众人登上了芝罘岛,并且绕着走了一圈。 整个芝罘岛的形状就像是一个仙人,双腿并立站在胶东半岛上,张开双臂,面朝黄海,特别的有意蕴,难怪当初秦始皇都忍不住过来三次。 张鹿安带人登上了芝罘岛主峰老爷岭,张鹿安心旷神怡:终于来到了这个中国最大的连陆岛了。 郭亮之前来过很多次了,此刻就作为向导跟众人介绍道“这里是芝罘岛的主峰老爷岭,往前都是悬崖峭壁了,高达二十余丈,没有人能够从北面爬得上来。右边是东旺山,草木旺盛;左边是大北山,则要荒芜一些;往后是洪武爷年间修建的烽火台,又叫狼烟台……” “烟台,好哇”张鹿安打断道。 “不,少爷,郭副掌柜刚才说的是狼烟台,你错了”张捡纠正道。 众人哪里能够体会张鹿安此刻的心情,张鹿安也懒得跟张捡计较。 随手就指向西方,“那里烟雾蔼蔼是何处?”。 “回少爷,那边是阳主祠,始皇帝就曾亲自拜祭过。再往前就是芝罘屯,是洪武后期修筑的兵屯,两百年来不断繁衍,如今主要形成了初、高、于、夏、安、陈等六姓为主,约有三百户人家,如果咱们想要芝罘岛,是躲不开他们的”。 “明白,地头蛇嘛,可是再大的困难也得克服,这个芝罘岛,本人真的非常想要”张鹿安说道。 “恐怕困难很大,初、高两家就很难对付了”郭亮说道。 “为什么一定要对付他们?难道不能和平共处吗?大明的老百姓已经血流的够多了,我不想看到自家的商号里还有人敢视人命如草芥”。 张鹿安喃喃自语:芝罘岛的位置太好了,如果在芝罘屯前建城,多建棱堡要塞,防守陆连部分;再于北边山岭上布置各种火炮,分别监视海岸和提供支援。西边的平地部分还可以种粮食。弹药充足、粮草充裕的情况下,这里就是一座易守难攻的要塞。 “郭副掌柜,你刚才说过此地是军屯地?那就不属于福山县,而是属于哪里?” “应该是属于奇山所,此时的千户正是高家的高有才”。 张鹿安也感到难度比较高,关键自己现在话语权并不是特别大,手里资金不足,大部分金钱要去进货,好说歹说才让张可道同意,在芝罘岛东口以南、芝罘港北先行修筑了一个修船用的船坞,从衙门拿地、办税、请人、建设加上必要的给官员的好处,小小的一个船坞竟然就花了近万两,目前由郭亮在兼管。 张鹿安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有时候人力真的是非常有限的,自己并没有点石成金之能,也无飞檐走壁之功,一切只能慢慢来。 想到功夫这件事,正好这段时间事情不多,张鹿安觉得可以进山寻找师傅修炼去了,锻炼身体,也增长一些本领。 (本章完) 第52章 修炼 第52章 修炼 张鹿安曾经问过张可道,为什么对方根本没有谈到价格、没有谈到总量,当仓库被烧后,我方却要主动打折? 张可道说了一句话:欺人易,欺天难。 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对方觉得吃了哑巴亏,还会有第二次合作吗?就算是做一锤子买卖,坑了别人的话,那也是要自伤功德。 天道轮回,自然好还。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张鹿安深有感触,因此在征得张可道和陈新薄同意后,从商号里提取了价值五千两的物资,携带500两的银两,带领着张捡、阴六、白贵、白雪四人一起准备去探望故人表达感谢,然后进山拜师学艺。 陈新薄怕不太安全,特意安排陈利民带着二十名精锐镖师、张喜带着四十名张家家丁一起提供运输保障。货物交付后,陈利民和张喜才能返回。 由于去栖霞无法坐船,因此收拾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 首先是货物准备问题,张鹿安打算送的东西有粮食、布匹、茶叶、刀剑棍棒、铁器等,但是被张可道给否决了,只准提供粮食、布匹、茶叶和鞋帽。 其次是运输工具问题,搜罗了福山城内的一些双轮车和单轮车,单轮车可载货约百斤左右,双轮车可载货两百斤,再多也不是不能放,主要就是轮子受不了容易折断。 而且长途并非短途,光靠人力两手来推是不现实的,不能指望雇佣的人,可以像后世淮海战役上的老百姓一样,用双手双脚就能创造奇迹。 一般情况下,单轮车前配驴拉,再有一人掌方向,驴子体型比较小,但是比较温顺; 双轮车前配骡子拉,再有一人掌方向,骡子体型较大,而且比较强壮,但是特别固执,容易受到惊吓,受到惊吓后就会乱跑,乱跑就会造成巨大的危害。所以赶骡子是一门技术活。 再然后就是马拉车,带车厢顶篷,里面坐人,放贵重物品都可以。 再次就是马匹、驴子、骡子等牲口类和相应的豆料和草料安排; 最后就是人力安排。 总之各项事务其实是比较复杂的,张可道和陈新薄把组织的事情故意交给张鹿安自己来操持和安排,也就是为了锻炼他的组织能力。 张鹿安仔细查看物品后,通过计算,让张喜等人去市面上租用了四辆马车、三十辆双轮车、三十辆单轮车以及所对应的四匹挽马、三十头骡子和三十头驴子,再配以驾车人员64人。另外再找十头驴子,驮着布匹等,也是备用牲口。 其中三十辆双轮车上的物品是送给于家的,三十辆单轮车装着路上的人员来回的口粮、咸菜、斗料和草料,十头驴子驮着盖着油布的布匹和鞋帽。 另有四辆马车,一辆用来乘坐,其他三辆装载着怕水潮的茶叶和上好的布匹。光是准备这些,租赁费和人工费,又得花掉一千多两,还不包括遇到的突发情况,所以张喜也提取了五百两备用。 所以古代能够自行远行的人,家庭条件都不会差。 张鹿安安排好这一切后,就让陈利民在前开路,张喜压后,好在一路倒也没有什么波澜。顺利的到达了唐家泊,但是在唐家泊外的牙山,一路上总有人在不断的监视着,令人好生奇怪。 张鹿安来到唐家泊于家庄后,首先当然还是拜见了戚彦君夫人,戚彦君再次看到张鹿安很高兴,本就是大家之后,加上嫁入的于家也是豪富之家,见的人多了,可是张鹿安让人天然有一种亲切感,没有那么多的忌讳,说话也不是文绉绉的,非常自然,因此比较喜爱。 张鹿安到达于家后,在戚彦君的带领下,恭恭敬敬地给于七之父于可清上了柱香,于可清也是一代大侠,于崇祯二年抗金而牺牲,值得铭记。 戚彦君看到张鹿安这样明事理,也是比较欣慰,慢慢的说着话。 张鹿安从戚彦君口中得知,原来最近栖霞一带非常不太平,各处的山寨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了,最近都是火拼的厉害。她对于自家儿子天天周旋于江湖之事也是深感无奈。可是于七本人江湖气息浓厚,讲究义气为先,因此这段时间光忙着调停就很占用精力了。 吃了午饭后,于七、于六和地煞虎曹良臣都回到于家庄,看到了张鹿安都是比较高兴。 戚彦君又在旁边提到送了很多东西,于七板着脸道“师弟为何如此见外?” 张鹿安回应道“伯母对我很好,我首先是来看伯母的,就是从自家的货品中挑选一点不值钱的物件,带个彩头而已,总不能空着手来?” “空着手难道会少了你饭吃?” “那我是不会客气的,你不给我吃,我会自己做,师兄你又不是没有吃过我做的菜?” 地煞虎曹良臣接口道“小鹿安,赶紧去露一手,老哥哥早就馋着你的一手好菜了。” “哈哈,那必须满足,我这次过来,会在师傅那边待一段时间,你们虽然忙,忙好了却是可以过去蹭饭,当然到时候空着手我可不乐意哦”张鹿安笑着说道,然后就准备往厨房走去。 戚彦君还在前厅,赶紧阻止,于七招招手道“娘,你别看他年纪小,他做的饭菜别有味道,让他去做,您老也尝尝口味”。 戚彦君瞪着眼瞅他。 “伯母,于大哥说的不错,您老就等着吃就兴行,千万别把我当做客人,那样我反而会不自在的。”说完,张鹿安就由着于家丫鬟带路去了厨房。张捡他们要跟上,张鹿安也没让。 路上,张鹿安掏出一个绣着花的香囊,这本就是他在福山县里买的,本来想找机会送给“小仙女”许大夫的,可是又觉着不合适。装在兜里很久了,正好看到带队的丫鬟还挺文静的,想到结个善缘,就问道“小姐姐,你叫什么什么名字?” 于家丫鬟道“回张少爷,奴家环儿。” “可是‘锁声金彻阁门环’的环字?” “正是,张少爷小小年纪也喜欢花蕊夫人的诗词?”环儿丫鬟也很惊讶。 张鹿安就更惊讶,这是一首比较冷门的宫词,当初从电视节目中文化讲堂时偶尔看见,想装逼念出来,环儿竟然一下子就能够听出来是谁所写。这古人还是娱乐活动太少了,时间比较充裕,只能看书了,看的书还真的不少,关键还能记住就更难得了。 “没有姓吗?” “奴家自幼就在于家,随着主家姓了” “于环儿,倒也是很好听的名字。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这次也算是头回认识,这个香囊就算见面礼,送给你吧”张鹿安掏出装着香囊的盒子就准备送给于欢儿,于欢儿长得中规中矩,面宽微胖,显得端庄,倒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给人第一印象非常不错,看上去估计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于环儿哪里敢要,或者确实不想要,拼命推辞。 张鹿安不由分说,扔给她就往前走去。于环儿被迫用手接着,只得道了声“谢张少爷赏赐。” 于家可能吃饭的人多,厨房真是大,里面大厨、帮工、丫鬟、打荷,大概有三十多人在那边忙碌。 张鹿安傻眼了,装逼装大发了,人家这里的厨师什么样的菜做不出来?还自告奋勇的来厨房,可能真的有点不自量力。 好在于环儿带他来到了一处小灶台,好在都有现成的食材,酱料也比较多,张鹿安做了几个家常菜,就让丫鬟给端上去了。 张鹿安自己也跟着回去了。走到桌子前坐下说道“这秋老虎还真的厉害,有点热,就做这几个菜,大家尝尝哈,做的不好吃大家也别见怪,我保证干净卫生毒不坏人”。 “什么跟什么啊,你老是蹦出来几个莫名其妙的词。娘,您先尝尝”于七在旁边笑着说道。 众人都是坐着,戚彦君坐在最上面,于环儿连忙操着调羹分餐而食。 戚彦君接过瓷碗,用筷子夹起了菜,然后扪袖遮住嘴,吃起来,果然跟平常所吃的味道有所不同,此刻竟也是夸赞不已。 张鹿安先是致敬了戚彦君,然后又与于七等人喝着米酒。 张鹿安说道“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酒能除肚垢,越喝越长寿。大家喝起来”。 戚母笑骂道“你这个小人儿,才多大年纪,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什么话。年纪太小饮酒过量的话,会影响长身体的”。 于七笑着说“娘,您别看他小,他早就开始喝酒了,而且酒量还不错”。 “那你们做师兄的也不能由着他,少儿心性不懂”。 “他可懂着呢。您不知道,他在福山城下,他敢手起刀落……” 张鹿安赶紧站起来举杯打断道“于大哥您可打住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吃饭的时候,咱们还是说点开心的。” “对对,我来自罚一杯”。 戚彦君过一会就进里屋了,气氛开始热闹起来。 张鹿安有些疑惑,就把一路上感觉有人监视,而且一路上尤其是牙山,之前有的山寨都起火了,是不是官军过来围剿了,就问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于七还没说话,地煞虎曹良臣倒是先说道“现在世道乱了,之前帮助官军抵抗叛军,众位山寨朋友还都很配合,虽然后面有所担心先行返回,但是后来经过拜访,又都开始解除心结。但是最近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伙外来的势力,实力强大,连续攻破了翠屏山的十八处山寨”。 “牙山的四处山寨也受到攻击”。 张鹿安刚想说出来,那些占山为王的山匪土寇死了也好,就不会危害百姓了,可是想到在坐的人的立场,还是没敢说出去。于是问道“会不会是官军干的?” “不是,对方火器不多,主要使用刀箭,除了打出来一个‘汤’字大旗,其他什么旗帜都没有。我们的人也向官府的朋友打听过了,官军最近并未有围剿计划,而且也没有姓汤的将军。” “那就是叛军,叛军也许是想骚扰后方,让官军疲于奔命,引起官军回师,好解救登州城内的叛军。” “有可能,我的手下在翠屏山西麓看到了头戴辫子的人” “建奴?鞑子?” “是的,可是你知道的,不管东江也好,关宁也罢,都有很多女真兵的。” “那你们就是在忙着搜寻他们的下落吗?好给予致命一击?”张鹿安问道,不知道于七他们的势力有多大了。 “目前是敌是友还不确定”于七说道。 于六看着张鹿安一脸茫然后道“我等之前去了赣榆李和尚那边,最近返回后得知栖霞已经大变样,就连之前比较要好的山头也已经不愿说实话。后来得知是有一股强大的武林高手来到栖霞,愿意服从安排的山寨,则赏赐颇丰。对于各处不听话的山寨,则派人攻打,破寨后把男丁杀光,老幼妇孺作为战利品分掉,属实可恨。一时之间,除了栖霞城还在官军手里,其他地方都被对方所左右。我等就集结了自家矿工兵力,结果对方主动派人来联络,说无意占有此地,无意与我等为敌,然后就离开了栖霞东部和南部,去往了北曲山。” “对方没有说明是何方势力吗?领头的是谁也没有说吗?” “只知道领头的叫做汤大王,出来联络众位山寨老大的人叫孟先汉和陈二,有人认出来孟先汉是莱州闻香教的人,所以这帮人很可能就是教民军。我等与之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他们就自行撤退了”。 “有点复杂,不管是叛军还是教民军,我们都不愿再惹。不管他,现在暂时此地是安全的。但是我等也不会掉以轻心,家里的族丁也在抓紧训练,能够把唐家泊保卫好就行了。师弟有何打算?” 上次帮了朝廷那么大一个忙,结果就是轻飘飘的一句后续重用,换成谁,谁也不会开心。 所以张鹿安也不好说什么。此时赶紧回复道“鹿安准备去师傅那里待几个月,虽然拜师了,但是最近两个月都在瞎忙,一直未曾真正聆听师傅他老人家的教诲。所以趁着这段时间,一来锻炼身体,二来多看看书修炼身心”。 “那我明天就陪着你一块去看看师傅他老人家。” “那感情好啊,来,师哥,咱再喝一个”。 (本章完) 第53章 北曲山 第53章 北曲山 “来、来、来,咱俩猜一个。哥俩好啊,五魁首啊、三星高照、四喜发财、八仙过海、八仙过海、五魁首。输了,来,给老子喝了” “哈哈”笑声一片,山寨内乌烟瘴气,一个个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袒胸露乳。 玩骰子的、玩投壶的、喝酒猜拳的、呕吐物到处都是,但是丝毫不影响各位喽啰们喝的很开心。 北曲山东清寨,这个以前叫望乡寨的山岙,在扎喀里带着汤致远打下此地后,觉得位置不错,就决定在这里立为主要据点,并将名字改成了东清寨,刻下了石碑,立在了寨门右侧高耸之处。 话说当初汤致远叮嘱自己的二弟汤致用好生看家,他按照约定,带着左邻右舍四十五名壮丁来到了翠屏山葫芦寨。 扎喀里已经带着孟先汉、秦永福、十名身穿重铠的巴牙喇兵已经到了,这些巴牙喇兵虽然没有带着避雷针帽子,但是从铠甲的边上依稀可以看出来,这些人出自于镶黄旗精锐。另外还有闻香教教内的精壮教徒一百人。 扎喀里对于汤致远带人按时到来,算是比较满意,然后初步分配了将旗、和两面行军鼓给汤致远,并没有安排他们去冲山,而是让他们看一下应该如何打仗。 扎喀里把队伍带到了葫芦寨隔壁的上峰寨,守寨的寨丁与其说是土匪,不如说是走投无路、结寨自保的平民,连忙派人上前询问,扎喀里一声不吭地抽出刀,将走近的来人一刀枭首,连一个字也不想听。 身后的十名巴牙喇趁着山寨门前守卫愣神的功夫,十支箭箭无虚发,迅速的命中了山门守卫,很多人连哼都没有来一句,就仰面倒下了。 秦永福趁势带着手下向前冲去,都想象不到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勇敢。 这就是士气的作用。 接下来就是攻下山寨后的扫平余孽,打扫战场,男的壮丁愿意投降的,就编入部下,不愿投降的和老弱都给杀掉。女的则作为战利品、再把粮食和财物搜罗一下,休息一晚后,就去攻打下一个山寨了。 汤致远他们看的是目瞪口呆,从来没有想到过打仗竟然是这么容易。 扎喀里带着巴牙喇连续攻下三个山寨后,竟然无人受伤,毕竟身穿重甲,山匪的弓箭软绵无力,根本射不穿。 扎喀里他们开始休息,经过三场战斗的观摩,汤致远所带的人,不管是杀的老弱俘虏还是给敌方伤员补刀,最起码都已经是人人见过血了,也收服了约两百名精壮,扎喀里直接让汤致远管带,这让汤致远瞬间受宠若惊。 正当汤致远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扎喀里突然命令经丞孟先汉过去劝降,只要愿意投降,接受改编,以后愿意听从调令,不光不会被攻伐,还从之前三个山寨中被缴获的物资中分出一部分进行赏赐。 劝降的效果更好,一天之内竟然就有十余个山头投降,扎喀里命令秦永福对他们进行整编,按照本身率领的人数,再安插一部分别的寨子里的人,打乱安置一部分,分别任命为百户、千户、把总、备御、守备、材官、都司等杂七杂八的官,均受汤致远节制。 汤致远因而感恩戴德,发誓对扎喀里一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后来遇到了于家人的返回,汤致远正想着硬碰硬的时候,主子扎喀里发话了,竟然让自己撤退,这就有点让人费解。 可是汤致远还是毫不迟疑的率众撤退到北曲山附近。 北曲山这个地方好,不光易守难攻,在扎喀多看来,从名字方面也能感觉到,有“向北屈膝”之意。扎喀多虽然懂汉语但是文化程度并不高,选择北曲山随机性很大。所以汤致远把望乡寨改为东清寨,他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为何不愿意与于家正面硬刚。 原来后金也好,后面的满清也罢,对于地方上有名望的人进行招降工作,那是十分重视。事实上,崇祯皇帝死后,后世的于七也确实曾经为投靠过满清一段时间,后来看到到处都是视人命如草的情况,痛改前非才剪去发辫,投入到组织老百姓进行抗争的起义中。 实事求是的说,皇太极在统一战线、削弱大明的工作中表现出色。 包括身受皇太极派遣的扎喀里,也深得其意。 扎喀里把汤致远给扶植起来,还任命原来的经丞孟先汉为其副手,帮助汤致远控制各处山寨,下达的任务就是合适时机捕杀落单的官军,同时兼并山东境内其他山寨,时机合适后,再大规模暴动。 扎喀里还帮助汤致远训练手下,这就更让汤致远感激涕零了。 当晚就让陈二帮忙把自己的头发给剃了,以示自己死心塌地愿意为大金效劳。汤致远剃完头后,摸了摸脑袋,确实感觉凉快了很多。 汤致远在扎喀里的默许下,于北曲山山顶打出了“替天行道大元帅汤”的旗号,一边搜集散兵游勇,一边积极训练手下。还以实战练兵,称之为“养蛊式选将”,不停的对其他山寨开战,甚至掠夺附近的村屯,实力逐渐强大起来。 扎喀里和秦永福在东清寨呆了半个月就返回百洞山了,正想着了解如何进入登州城,鄂多却告诉他们不必准备了,上峰传来最新的命令是,全力扶植山东的叛乱分子,尽可能的扰乱山东,乃至于河南和南直隶。迅速扩大传教地域,增加己方实力。正好利用攻下来的各个山寨和土匪窝的金银珠宝,来跟大明的商人做生意,换取武器弹药和粮食物资,然后继续扩大势力。 扎喀里让秦永福先行离开了,使用蒙古话和鄂多交流了起来。巴牙剌兵会精通双语或者更多语言。 原来后金并不是安排了一路人员和叛军接触,他们这一路只是备选,另一路已经通过水路进入登州水城,已经和孔有德的心腹大将李养性取得了联系。据说执行水上联络任务的是一个叫做王子登的原任总兵官,本就是辽东人,已经把家人送到辽东,并且已经被恩准入了旗,对后金是忠心耿耿,所以就不需要他们出面了。 登州水城小圣庙平浪宫旁边内室 “王总兵,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孔有德架子十足。 自从李九成战死后,孔有德就被耿仲明和众人一起拥立为都元帅,孔有德新官上任三把火,倒是暂时稳住了局势。 之前登州城头上的火炮居高临下,完全可以压制住城下官军。但是随着官军新式大炮的加入,双方你来我往,登州城已经不再安全。 孔有德自恃还有数万大军,火炮数百门,实力尚存,因而态度倨傲。 “都元帅,久违了,当初登州一别,不想今日在此相见,而阁下已经贵为都元帅,真是可喜可贺”。王子登对于孔有德的态度不以为意。 想当初大明的擎天一柱袁可立主政山东时,制定了东江攻扰、关宁守和登莱防备支援的三方战略,一度“节制两镇,凡一应兵马钱粮、征收调遣、防剿功罪尽归经理”,袁可立重用毛文龙、沈有容和张盘,要求三人积极主动进攻,毛文龙多次打到赫图阿拉等建奴腹地,沈有容和张盘更是直接收复了辽南大片国土。使得老奴一时之间非常窘迫,举止失措,甚至干出了“杀穷鬼”之类的荒唐事。 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之时,“为国为民”的东林党们出手了,因为毛文龙、张盘等人直接断了东南走私商人的商路,禁止大明商人和后金直接接触。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家国大义,在某些人的眼里是不存在的。 于是在东林党们和其他利益代言者们的前赴后继的持续性打击中,袁可立在主政三年之后,被迫去职。 孙元化继任为登莱巡抚后,将袁可立创立的部队分为三部分,分别交给王子登、白登庸和王弘基三位大将统领。 孔有德是在“大清之友”袁崇焕擅自杀了毛文龙之后,心中不服,才和耿仲明率众泛海来到登莱的,就是编在了王子登的部下。说起来他们俩还有同僚之谊。 “王总兵,此次冒险而来,是有何事以教我啊?”孔有德不紧不慢的问道。 王子登示意人多口杂,孔有德对自身的武艺也是非常自信的,因此挥挥手。除了李养性,其余众人都退出去了。 王子登看到众人退出去以后才说道“在下是给阁下送泼天前程富贵而来。” “哈哈,本帅目前是数十万人的首领,精兵强将披甲大军数万,铁炮数千、大型火炮数百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难道还不是足够富贵吗?你又能给本帅送什么富贵?难道你能让那崇祯小儿自己抹了脖子?把皇位让给咱老孔来当当” 孔有德并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这么说就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自己真心想投降了,大明不再相信了,他觉得非常愤怒,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多次使诈戏弄大明朝廷。 这种思维也只有孔有德和耿仲明这样的人才会觉得是对的。 王子登毕竟曾经是孔有德的上级,此时倒也是不慌不忙“都元帅说笑了,在下哪里敢有那样的能力?连做梦都不敢想。人生一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很多东西都是注定好的,并不是我期望就能够得到的。唯一可以争取的就是,荣华富贵尽可能长久一点罢了。”一语双关。 “那怎么样能长久一点?”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个大明朝廷那是腐朽透顶了,否则阁下也不能一年多了也安然无恙吧?难道都元帅就不想着稍微远一点的未来吗?” “老子自己占山为王多么痛快。痛快一时,是一时”。 “恐怕官军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吧,官军已经逼得很紧了,我这次过来时遇到了黄龙的水军已经把隍城岛和砣矶岛一块给封锁了,我恐怕一时半会也走不掉了,你又能去哪里呢?” “黄龙哪里还有水师?上次大风,水城那边就看到过,海面漂浮着大量的破船和成片的尸体,你我皆是东江之人,对东江的底细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次带队的是龚正祥,黄龙把东江所有能够机动的水兵都集中起来,再加上新募的三千水师新兵,共有四千人马,游击毛应龙为之副,大小船只有百二十艘,实力不容小觑。” “那本帅爷不怕,水城地势险要,火炮众多,他们绝对攻不进来。” “可是你们也出不去,你们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提到粮草,那就是软肋了,确实已经不多,毕竟登州被围已经有四个多月了,之前储备的粮草早就所剩无几了。更何况孔有德当初自己想跑,在水城东南角储存了三千人三个月的口粮物资,一直没有敢动,水城一时可保无忧。但是登州城里面已经出现开始吃死者的人肉的报告了。 孔有德不动声色道“你们在登州城内还有人?” “非也,都元帅,毕竟尔等已经被围达四个月之久,都会想得到的。” “可是本帅又能去哪里?城外就是官军数万人的大营,海面上还有黄龙那小子的水师,老子又能去哪里?” “不如投靠我大金吧,我大金可以提供支持……”。 孔有德大怒,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拽着王子登的衣领,把他快给拎起来了“你不会不知道,我全家整整一百二十七口都被建奴给杀得一个不剩,他们都是畜生,你却叫我投降他们,你到底是何居心?”本来孔有德的胡须就长,胡须尖都已经快触碰到了王子登的脸,喷薄而出的口水溅的到处都是。 “都元帅请息怒,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先汗确实很多时候做的过火了一点,那个时候创业艰难,难免有一些过激举动。但是如今的大汗是英明神武的天聪汗,早就主张满汉一体,善待汉官,恩养汉民。我们不能始终活在过去的仇恨里,再说先汗已经过世了,仇恨也应该随之而去了。我们应该向前看……” “他奶奶的,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成你,你能让仇恨随之而去吗?” “我能”王子登淡定的回答道。 这把孔有德给整不会了,“哼”的一声就把王子登给推开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啊,怎么能总是沉浸在过去的念想中呢?在下听说都元帅不也续娶了两房妻妾了吗?听说麒麟儿已经生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哼”孔有德显然不愿意谈及过多私人话题,他近几年先后娶了白氏、李氏和王氏,一妻两妾,白氏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孔庭训,目前才满一岁,这也给孔有德带来了新的希望,使得他对于未来充满了更多的渴望,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味地冲动、一味的猛打猛杀,引导他开始更多的思量未来发展。 “我有数万大军,胜负未可知。就此打住吧,看在故人的份上,我不难为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孔有德说道。 王子登丝毫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地说道“感谢都元帅收留,大汗说了,如果都元帅有意弃暗投明,我大金不吝封王之赏。” “老子想做王,自己就可以做,干嘛让别人来封?” “都元帅,一旦尔等想好了,我大金铁骑可以提供支援……” “再议、再议” 却也没有为难王子登,反而为他设宴接风洗尘,死要面子,打肿脸充胖子。 另一边,张鹿安一行人也来到了胡壑隐居的地方,众人合力,不仅加盖了数 间草房,还整修了道路。随着张鹿安、张捡、阴六和白贵兄妹的入住,原本安静恬然的乡间小院瞬间热闹起来。 张喜和陈利民把人送到后,委托于七、于六兄弟代为照顾,就离开了去往福山。 张鹿安等人在此白天看书、练功、捉蛐蛐、捉迷藏、跳绳、捉鱼、烧饭,众人玩得好不快活,胡壑这边好久没有年轻人小孩子过来,时而笑弯了眉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之间,数月就如同白驹过隙,崇祯五年的腊月就已经到了。 如果只看到这里,真以为这个世界是非常美好的。 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都这般美好,距离不远的登州城内,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水深火热的炼狱。 (本章完) 第54章 穷途末路 第54章 穷途末路 历史的钟声已经敲响到崇祯五年的年末。 昨夜下半夜开始刮起的刺骨北风,没有丝毫减弱的样子,反而风力有所增强,还在呼呼作响。 登州城南门朝天门的城墙上,来来往往,两支巡逻的队伍交叉避过。 巡逻队的大兵们没有一点威武霸气的模样,一个个的士兵,用腋下夹着长矛,头恨不得缩进领口里,但是身上穿着的鸳鸯战袄本就无领,根本不是什么可以避风的行头。 戴着的帽子里被塞进了各种稻草或者棉布,路过时传出来的馊气令人作呕。偶尔有一两个肥硕的虱子们不甘寂寞的爬出来,巡逻的兵丁察觉,伸出来一个手,顺势一拍,然后捏住虱子,直接塞进了嘴里,吃了下去。 每个人都不敢多说话,要保存体力,但是呼出的白气很快就凝结在额头和胡须处,结成点点白晶。 城头巡逻的队伍,保持行走的状态,尚能产生一点温暖,路过的巡逻兵丁走路就跟跺脚似得,就是希望能够更暖和一点。 比巡逻兵丁更惨的是守垛乡勇,他们被固定安排为每两个人守着一个垛口,不准无令随便移动,平时蹲在墙角看着外面,遇到官军进攻,则立刻呼叫,躲在城关处避风休息的炮手和兵丁再上前进行发炮和厮杀。 带队巡逻的总旗官,官虽然不大,但是脾气大,大喝道“都醒醒,别睡了”说罢,拿着手里的皮鞭,把旁边的守垛乡勇们给抽了一顿。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一下子就把大多数人给惊醒了,挨打的人赶忙求饶“求求老总别打了,刚就睡一会,就睡一会,这起来了,再打就打死了”。 总旗官对这些乡勇的驯服表示满意,但是总有一些人,怎么打也打不醒。仿佛皮鞭打在身上一点也不疼似得,反而闭着眼睛的脸上呈现出一丝令人恐怖的微笑。 旁边的小旗官上前探出一根手指,试探性的触摸了一下这十来个人的鼻息,果然气息全无,随即向总旗官示意没救了。 原来此处位于南门城楼屋角正风口处,风力强劲,昨夜负责守卫此处的乡勇们都给冻死了。 此时初冬的朝阳慢慢升起,却没有给城上的兵丁和乡勇们带来一丝温暖的感觉。 总旗官随即下令让小旗再去城厢调入三十名乡勇过来,其中十名乡勇补充到垛口,另外二十名乡勇过来处理尸体。 过来处理的尸体的乡勇们赶到后,看着曾经熟悉的人被冻死,很多人忍不住哭出了声,总旗官大怒,连抽了好几鞭子,才止住哭声。 军队中士气很重要,最忌讳的哭声和哀嚎呻吟声,特别影响士气。 小旗官按照惯例,命令新上来的乡勇们,把被冻死的乡勇们的衣服全都给扒下来,每个冻死的人身上只准留一件亵裤,就让人把这些冻死的乡勇给抬到负责后勤的原巡抚衙门去了。 至于如何处理尸体,看这些兵丁们那发红的双眼,就能够看出来一二。 登州城被围四个月了,很多地方早就断粮了,每天都有死人,却每天都不知不觉的消失掉了。 原本躲在城厢脚下避风的一群人被叫着去补充垛口,昨夜没有打仗,是什么原因造成死亡,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因此都不愿意去。 但是兵丁们可没有客气,立刻拔出了大刀以死相逼,乡勇们无奈,只能排成队伍走上了城墙,来迎接那未知的命运。 刚才巡城的总旗官,看着眼前堆了一地、从死人身上刚扒下来的衣物,让手下兵丁各自挑选一下,然后还有几件剩余。 总旗官看着刚刚上来的换岗的十余人说道“此处比较寒冷,你们把剩下的东西尽量穿在身上”说完就带队走开了,留下小旗官把队伍编好,然后再跟上去。 总旗官刚一离开,十余人就纷纷跑过来你争我抢,顷刻间就抢夺一空。 一个中年汉子抢到了一大块布,很开心的跟身边人愣着的同伴,摇了摇手里的布块,炫耀了一下。 小旗官找来城头带队的片区坊正,坊正清了清嗓子,那带有明显感冒后的鼻音且嘶哑的嗓门里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 李二猛、郭茂才负责第三百三十一垛、杨老安和蔡天文负责第三百三十二垛……诸位辰时上值,未时下值。值班期间不得交头接耳,不得无故大声言语,不得随便擅自离岗,必须保持一个人实时盯着城下明军……值班结束后,到时候会有其他人来接替你们的位置。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齐声喊道。然后纷纷按照各自的编号,走到相应的位置。 坊正向小旗官拱了拱手,就缩着脑袋下城躲风去了。小旗官则上前跑去追赶大队。 登州南门段第三百三十二垛 杨老安坐在城墙上靠着城墙,把长矛靠在一边,双手互相交错插进袖口里取暖,刚才抢到的布块已经被他扯成了细条,然后包住了自己的耳朵和头顶部位。 身体忍不住的抖动。 但是旁边的那位抖动的频率更大,只见他消瘦的脸庞,皮肤白皙,但是眼眶深陷,原本宽阔的额头前,此时已经是头发散乱,两侧颧骨高耸,缺少面部脂肪的衬垫。此刻正眼睛盯着墙外,深怕错过了明军登城的预警,迎着寒风,冻得发紫的嘴唇不住的颤动着,两只布满了冻疮的双手,紧握着冰冷的长矛杆,不敢有丝毫懈怠。 跟周边的乡勇不一样,大家都穿着短衣短装,只有他穿的是长衫。 “蔡秀才,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杨老安首先轻声打开了话匣子。 “我带自家娘子进城看病,遇到打仗封城,就滞留在城内。无处可去,就去找了认识的于教瑜,请求能够给与庇护。本来生活还是可以的,后来李都元帅死了,孔大帅继任,一切就开始乱起来了。于教瑜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一位将军,被直接杀掉了,在下也就无家可归了,就和娘子一起被掳掠进军营充军,在下守城,娘子帮忙做饭……”蔡天文依然面朝前方,不敢转向,嘴巴里却絮絮叨叨的说道。 “造孽哦,俺就是一个编草席的,进城卖草席被他们给抓了壮丁。只是他们让俺们这样的粗人上来就罢了,怎么连你们这样的文曲星也给逼上来了。俺们那边的学斋教师说过,读书人就是天上下凡的星宿,胆敢欺负读书人。这是要遭到报应的。会被阎王爷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哦,他们怎么能不怕呢?”杨老安说道。 “唉” “蔡秀才,你怎么不早带着你浑家想办法逃跑?听说有人曾经在夜里用绳子缒下跑掉了,还不少人呢。不过现在孔大帅加强了夜间巡逻,现在是不好跑了” 此刻的蔡天文突然之间就红了眼眶:“娘子,她怀有身孕了”。 “唉,怀有身孕哪里能到处动,而且做饭哦,真的是造孽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娘子十四岁嫁给在下,甘于清贫,只是未有身孕,如今同甘共苦已经年过六载,终于好不容易怀上了,竟然滞留在城内,我对不起娘子,对不起列祖列宗”两行泪水如同失落的珍珠般涌出。 “不得哭,不能哭的,把脸给哭皲裂了,到时候就破相了,蔡秀才你以后考试就难了”明清科举考试比较注重考生的外貌。 杨老安说罢,连忙去解开一道布条去给蔡天文把眼泪擦干了。 蔡天文便不再哭泣,只是喃喃的说道“还能有机会去参加考试么?” “蔡秀才,你可不能灰心丧气,俺是过来人,虽然没你读书多,但是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乱世一定要活着,俺跟你说哦,俺的眼光毒着呢,你看那城外官军,密密麻麻的营帐,多少人在那里准备开春就进攻”。 杨老安安慰道。 然后故意压低声音道“这个叛军蹦跶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官军一到,俺们就投降,准能保证性命。都是良家人,相信官军不会为难的,到时候你啊,又可以带着小媳妇回家过上好日子啦” “真的吗?” “相信俺,准没有错的”说完,又从自己头上解了一段布条,然后和刚才的一起递给了蔡天文。口中还问道: “蔡秀才,你刚才咋不抢,这个时候其实也不能顾得斯文了,记住一定要想办法活下来。” “那是死人的” “以前是死人的,可是又不是俺们给扒下来的,怕什么?没有什么比活命重要。相信俺,一定要活着。想要活着,就用这个把耳朵给捂起来。” 说完就帮助蔡天文用布条,在蔡天文的脑袋拴了一个圈,正好把两边的耳朵部位都给遮住了。青色的布条一戴上,蔡天文顿时感觉耳朵部位舒服多了。 “恩,不错,如果是个女的,那长得也会蛮俊俏嘛。哈哈”杨老安笑道。 旁边的垛口李二猛和郭茂才与蔡天文的年龄差不多大,二十来岁,已经在叛军营内认识四个月了,因此也善意地笑了。 蔡天文羞红了脸,赶紧把脸庞扭过去看向了城外。 城墙外面的景色也更加冷肃,不见丝毫人影,由于惧怕城上大炮的威力,明军多在三里开外。毕竟城高四丈,居高临下发炮,对于明军的打击还是巨大的。 初冬的雾气还是比较大的,但是朝阳上升后,雾气逐渐散去。 散去雾气的大地上开始出现了一排排巨大的炮口,整齐地排列着,正对着 登州城墙。 突然“砰”的一声。 蔡天文的眼神瞳孔逐渐放大,旁边的杨老安赶紧跃起来把蔡天文扑倒,碗口大小的铅弹实心弹顺着蔡天文的头皮擦过去。 与此同时旁边的“敌袭”大叫声此起彼伏,代表着情况紧急程度比较紧急的红旗开始疯狂摇动,城墙根下休息的总兵李应元迅速登城而上,指挥兵丁乡勇们搬运沙袋,同时指挥炮兵到位,然后就开始了对轰。 整场炮战又持续了三个时辰才停止,双方不论是火药消耗、还是铅弹发射量都是巨大的,但是很明显极少有倒霉蛋被大炮给打死。原因是大家都是用的实心弹,这个时代的开花弹太容易炸膛了,除非特殊情况外,炮兵们自己都不乐意用。 没有多少战果,不知道双方的这种炮战的意义何在。 眼看着城外明军慢慢退回远去,城上终于消停了,开始抓紧收集铅弹、扑灭大火,数十名兵丁来往查看伤员,蔡天文以为他们是想抢救伤员,没有想到那些兵丁遇到受伤未死的上去就是一刀,然后命人把衣服扒下,把尸体抬下城去。 杨老安轻轻地说道“这是又要把尸体拿下做成粮食啊”。 蔡天文顿时身体一颤,刚才好险,差一点就要被成为食物了,真的是多谢杨老安的救命之恩。 杨老安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俺们几个都要互相帮助,争取都能最后活下来。” 李二猛、郭茂才和蔡天文纷纷点头称是。 已经到了未时,按道理说应该已经换防了,但是城头上还没有处理干净。待处理干净后,肥胖的火头军们,抬着一大锅和一担食物走上了城墙。 李应元命令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就可以换防先行回家休息,明早卯时三刻再到城头点卯。 蔡天文等赶紧排着队,领取饭食。今天的饭食还是老样子:两个黑黑的杂粮野菜窝窝头,好在多了一碗肉汤。 至于这肉汤的肉类来源,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蔡天文咬着牙,就是不去喝。 只见杨老安摇摇头,轻叹一声,缓缓的走过去,拿着别人用过的木碗喝了一碗,顿时感觉身体暖和多了。有着肉汤下饭,两个窝窝头很快就被消灭干净。 蔡天文刚才已经装起来一个窝窝头,想带回家给自己的娘子吃,毕竟怀孕的人,食量大,自己还可以忍忍,孩子是没法忍的。 但是只有一个窝窝头,如何能够填饱肚皮。随着自己新近结交的朋友李二猛和郭茂才纷纷走进大锅,各自舀了一碗肉汤喝起来,咕咕叫的肚皮最终战胜了理智,蔡天文捏着鼻子将一碗肉汤一饮而尽。 但是刚喝完,就有一股巨大的恶心从腹心而起,这让他忍不住呕吐起来。 旁边的火头军立刻就骂道“真是晦气,浪费粮食,下次不给你吃了。” 杨老安叹气一声“唉,造孽哦,但是要得活下来,总得适应喽”。 “都快点吃,老子们还得回去收拾那一大堆事情”胖胖的火头军忍不住又是一声大叫。众人于是纷纷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原水城水师衙门内 孔有德正在单独设宴款待王子登,期间两个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到投降的问题,都只是在叙旧。随着一盘盘大鱼大肉被端上来,大厅两侧跪着的乐工们纷纷奏起音乐。 两排如花似玉、身材窈窕的舞女纷纷涌入,之前城外的炮声权当是助兴,没有给两人的情绪带来任何影响。 随着舞女的翩翩起舞,两个人也开始碰杯喝酒。 王子登用手夹起一块大肉笑着问道“这不会是人肉吧?” “非也,那是给那帮大头兵和穷鬼们吃的。王总兵大可以尝尝,这是正宗的牛肉。人肉太酸了,一点都不好吃,老子不爱吃,老子吃的都是有形肉。” “什么叫有形肉?” “就是不管是鸡鸭牛羊猪肉,都必须把骨架给留好了,直接蒸熟,不准切碎,混入人肉。这样就能很好的防范那帮下人做事不用心。” “都元帅果然心思缜密,在下佩服。只是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明军已经围城有四个月了,就算吃的可以勉强解决,可是都元帅是如何维护士气的呢?毕竟那帮兵丁们如果感觉前途无望,他们可是随时会叛变投敌。” “无他,跟着我的老弟兄那是绝对值得相信的,对于新近加入的兄弟们,咱老子首先把他们的家属给集中到水城,按月发给粮草,好生伺候着,并且不准任何人骚扰,这样兄弟们就会一方面投鼠忌器,另一方面也会心存感激;其次那就是想办法激发出将士们心中极大的兽性,并将之发扬光大,这些变成了野兽的兵丁们,将会不得不跟着老子走。哈哈”孔有德大笑道。 “如何激发兽性?” “哈哈,我看呐,王总兵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那就不聊了,来,喝酒,走一个”。孔有德也不愿意多说。 (本章完) 第55章 丧心病狂 第55章 丧心病狂 “各位听好喽,奉都元帅将令,对于先前表现优异的诸位将士,除了之前奖赏以外,还允许你们打草谷。今日开放打草谷的地方为南城兴义坊” 都元帅孔有德的护卫副统领游击将军张文焕正在传达孔有德的命令。 只是这个命令有点模糊。 “现在又出不去,兴义坊也没法种粮食啊,再说了,自古以来,哪里有在城里面打草谷的?” “就是,就是,没有听说过嘛” “对的,这哪里是奖赏,分明就是惩罚,不合道理嘛,打不到草谷会不会还受到处罚?” “现在不是还有肉吃?干嘛那么着急就去打草谷,真要把老百姓们都杀光吗?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众位叛军立功将领们你一言我一嘴的,听得令人头大。 张文焕赶紧解释道“众位误会了,都元帅的意思是今天暂时先选定这个区域,让诸位立功了的,可以先派兵把兴义坊给围住,然后进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受军法约束。”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孩郎们不得浪翻天啊” “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 “正是如此,都元帅体谅我等,我等就不要再辜负都元帅的一片美意了。毕竟良辰美景好时光不容辜负。但是都元帅也有两条要求,第一能不杀人就别杀人,这些人还有用处,还能帮助守城,最起码必要的时候当挡箭牌总是可以的;第二就是严禁放火,违令者严惩不贷,这一条相信各位都是理解的。现在没有别的问题,那么就请出发吧” “哦哦,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声,一哄而散,然后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跨刀扛着长矛就奔跑在街道上,两旁民众一时间大惊,赶紧进屋躲避。 这帮叛军倒是暂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直奔兴义坊而去,先是外围守着一圈,不让人逃跑,然后众人如同野兽一般涌入,于是呼,哭喊声、狂叫声此起彼伏,顿时哀嚎遍地。 蔡天文的发妻田氏早晨做完饭刚从军营散工回来,派工的里正为人还是不错的,之前可怜他们夫妻俩,于是让他们在自家房屋旁边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窝棚,使得蔡天文夫妻俩可以暂时安身。 田氏长得还是很不错的,算是十里八乡的俊俏人家,就是比较瘦小,已经怀胎四月了穿上宽大的衣服后看起来并未显怀。 今日告知里正怀孕的事,里正就安排她做点轻便的活,还可以早点下值,还偷偷的塞给她三个窝窝头,还说是不能饿着孩子。 田氏顿时千恩万谢: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心想如果这次真的能够重新过上太平生活,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里正。这个里正是他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 田氏自己就着温水吃掉了两个窝窝头,可是那么小的窝窝头,又没有多少油水,怎么可能吃的饱?就剩下了一个窝窝头,她多次想把窝窝头塞进嘴巴里,但是一次次又把食物给拿了出来,强忍着腹中饥饿,把窝窝头用手帕小心地包好。 “还是给相公吃吧,他是体力活,他可是顶梁柱,不能饿狠了”。 田氏自己又去倒了一大杯水,喝了下去,希望能够缓解饥饿。可是肚子是有点胀,但是该饿还是饿,毕竟腹中空虚。 田氏想做点什么来转移饥饿的注意力,先是找来针线,把蔡天文的衣服给缝补好了,一针连着一针,把针脚扎的很细很细,脸上显现的也是一种恬然的神情。结婚这么久了,夫妻俩的感情一直很好。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田氏一个走神,针尖一下扎破了手指,她赶紧放在嘴里吸吮,好不容易止血。 自己轻轻拍了拍头,自言自语道“哼,下次不能再走神了。” 继续坚持着一针接着一针把衣服的破损之处缝好。 坐了许久,腰部有点累了,就用手扶着肚子,虽然未曾显怀,但是初为人母的喜悦是遮挡不住的,田氏护的小心翼翼。来回走了几圈,感觉腰部稍微舒服点了。又到旁边的筐里面拿出来几件看上去非常小的衣服,这是她平时到处留心收集的破布中,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小孩衣服。天知道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都是自己人,杀来杀去又有什么意思?田氏非常不理解。 但是总得做两三件小孩衣物,不然到时候啥都没得穿就不好了。蔡天文家里也有十余亩土地,父母也都健在,田氏自己也读过书,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连遮羞布都没有。 她自己又再次拿起衣服,微笑着撑了起来,比较满意。只是才发现,上面落了很多灰,而且有几处还有血迹。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注意到了,就不能不洗干净,否则等孩子出生了,穿起来多么晦气。 说干就干,田氏洗完衣服,想着再熬点稀粥,等自己深爱的夫君上值回来,可以吃上一口热乎的。 都知道城墙上万分危险,田氏也会担心,但是转念一想,她觉得她的夫君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的。心中的这个念想非常坚定: 上天一定是公平的,只是暂时有点磨难。 田氏洗好小孩子的几件衣服,然后趁着太阳出来,赶紧拿出来晒晒。于是小心翼翼的端着自己的小木盆,里面盛着衣服,就这样开始在阳光下晾晒衣服。 只是突然的一声“救命”声打破了这宁静的一刻。田氏心中一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结果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尖叫声纷纷传来,田氏大惊,第一时间就想着往窝棚里跑,还没有进入窝棚里。 从旁边突然闪出来一个守备官,趁着田氏一愣神的功夫,扛起来就往窝棚里走。 田氏大惊失色,惊恐万状,哭喊救命,但是四周都是大乱,哪里有人过来救人? “你叫啊?这里哪里还有精壮?估计不是被大炮给轰死了,就是被冻死了。没有人能够来帮你。你就好好的伺候大爷,大爷不会亏待你的”守备官大笑着说道。 田氏听到他说话,也认出来此人就是之前在大营一直盯着她看的那个姓武的守备官,顿时定了定神道“武大爷,小女子真心身子不适,没法伺候大爷的,希望饶过奴家,奴家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武守备淫笑着说道“咋地?来红啦?没关系,老子不在乎,正好浴血奋战”。原来他误会了,然后一手压住田氏,一手顺势把她衣服上翻。 田氏拼命的挣扎,大哭求饶。 武守备继续一手压制不让田氏乱动,另外一手先把外裤给脱了,再把亵裤一扯,顿时露出来一片雪白。 “他娘的,明明干净的很。你这个婊子竟然敢骗老子?老子这就让你好好看看大爷的本事” 田氏急的大哭,“求求您了,武大爷,看在我曾经多次给您盛饭的份上,饶了奴家吧。奴家已经有了身孕了……呜呜……放了我吧”。 武守备顿时一愣,然后用手掀起田氏的上衣,这次田氏闭上眼睛,没有反抗,好让他看清自己确实怀孕了。 穿上宽大的衣服不见显怀,但是毕竟已经到时间了,脱了衣服看,肚子还是有非常明显的隆起。 武守备心中的良知让他停顿了一愣神的功夫。 可惜良知不多。 “哈哈,那正好,反正老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战死了,可不想留着什么后代在世上受罪,正好不用留什么种了。快乐一时是一时”。刚说完就把田氏胸前的遮挡物给扯掉,把头埋进了雪白之中。 没有半点人性,就跟魔鬼差不多了。 蔡天文和杨老安等四人把手里的长矛和大刀交给下一轮换防者,叛军对武器控制严格,乡勇下值的时候,是不能够携带武器离开的。 蔡天文再次用手摸了摸怀里的窝窝头,会心一笑,也许娘子此刻还在家里等着,也许已经做好了稀粥。他是非常心疼田氏的,总是吩咐她尽量少做事。 好在他们所在的里的里正为人非常不错,一直都挺照顾的,但是毕竟去军营里做饭,他还是非常担心,每次出门都让田氏把脸给弄的脏脏的,穿的也是自己的宽大的衣服,这样就看不出来玲珑曲线,或者认不出来她是女人就更好了。 多亏里正的帮助,几个月以来并未出事。 蔡天文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飞回临时的家里,把带着体温的窝窝头让自家娘子品尝。 “走慢点,蔡秀才,你娘子不是怀孕了?不好碰的,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回去” “是的,紧张忙碌了一个上午了,走走逛逛,别那么着急回去嘛”李二猛和郭茂才在身后一直开着玩笑。 蔡天文心里挂念着心上人,就对着他们笑了笑,然后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围城以来,城里面各行各业都非常凋敝,但是也还是有人的,今天怎么显得特别怪,街道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来不及多想,就见到前方不远处开始了一柱黑烟冒起来,然后就是两处、三处,越来越多的火苗和黑烟冒出来。 蔡天文急忙往前奔去,李二猛他们也看到了,毕竟都有家眷在前方兴义坊,而冒烟的地方正是兴义坊,一时都开始着急起来,往前奔去。 但是刚走到兴义坊的坊门口,就见到有两排官兵在守着,不让他们进去,坊门之上还挂着五六颗头颅。 李二猛不看则已,一看顿时急火攻心,跪在地上大叫“爹啊”。原来正是李二猛的爹的人头。这些都是往外逃的,结果说是不杀人,还是被守在外围的兵丁给杀害了。 毕竟谁都想进里面玩玩,而不是站在外面吹冷风。 张文焕传达的命令,从一处悄悄的撕开后,剩下的规矩就没有人真正执行了。毕竟法不责众。 然后就是不光杀人,第一把火也放起来,然后就是一柱柱黑烟直冲云霄。 耿仲明得知情况后迅速派人前来灭火,然后来到孔有德的水营中。孔有德已经让人把王子登送到客馆休息。 “都元帅,怎么回事,城内开始乱了,怎么会到处杀人放火,如果明军趁机进攻的话,咱们就死定了。”耿仲明很焦急。 “我哪里知道,这帮兔崽子就活该,老子就不应该可怜他们,没一个省心的,尽是给老子闯祸。” 毕竟后路还没有完全找好,陆上有明军铁骑,海上有明军水师封锁,孔有德真的还没有到最后一搏的时刻。 “那就赶紧平叛吧,属下这就下去安排。也请都元帅这边好自为之。”耿仲明说完就想走,但是语气之中很明显存在一定的含义。 “仲明休走,你我是时候商量一下对策了。”接着孔有德就把面临的内外局势,以及他所谓通过“侦查”获得的东江水师的封锁也说出来了。 耿仲明眉头紧锁,也觉得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 孔有德卖足了关子,然后说了自己的看法:“眼下登州肯定是守不住了,光粮食一项咱们就承受不了。仲明你是知道的,我把剩下的军粮分给你以后,已经所剩无几了,再熬下去,这么多张嘴,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都元帅的意思是?” “咱们就打出去,眼下只有打回东江去,一条道路可走了。” “可是不是有东江水师封锁吗?” “东江水师强大那是老黄历了,经历过三次动乱,早就名存实亡。而且我打听到领兵的将领是毛帅的幕僚龚正祥那个书生,空有忠义,实无将才。唯一可虑的就是他带来的毛应龙,此人你也见过的,可以说是东江水师最后的悍将了。”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先把东江水师击垮,再一步步跳岛而战。但是眼下还是得赶紧扑灭城内烈火,不可使官军有机可乘。” “没错,仲明去做吧。本帅在水城等待你的好消息。” 耿仲明随即匆匆离去。 “守备大人、守备大人”。小兵在呼喊自己的守备出来。 “干啥呢,叫魂似得,你爹死了?”武守备非常不满,提留着裤腰带走了出来,边走边系着活扣。 “什么事?”武守备问道。 “上峰有令赶紧灭火”。 “他娘的,谁闲的蛋疼把火给点起来了” “不是咱们点的,是那帮贱民自己点的” “真是反了天了,刀枪拿着,随咱老子去平叛” 小兵讨好的问道“遵令,守备大人。”然后又贱兮兮的问道“守备大人战况如何啊?” “哎呀,好是好,就是天太冷了,家伙什都快冻没了,即使如此,老子也让那娘们频频求饶,老子反而没有太尽兴……”。 “守备大人威武” “哈哈,等平叛回来后再说。老子还要梅开二度……” (本章完) 第56章 苟且偷生(一) 第56章 苟且偷生(一)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爹他们有什么错?为何要杀人?”李二猛暴怒的质问守卫兵丁。 “都给老子滚开,大军捉拿奸细,谁敢反抗直接格杀勿论。把这个人给老子抓起来,他爹都是奸细,他也不是好东西。”张文焕说道。 接着就有两个如狼似虎的兵丁过来擒拿住了李二猛。 众人手无寸铁,不敢干出太多冲动的事情出来。蔡天文焦急的询问“老总,我们都是自己人,刚从城墙上守城归来,世上哪里有自己人杀自己的道理?” “哼,本官看你巧言令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儿郎们,抓起来”。 又有两个兵丁过来准备捉拿蔡天文。 蔡天文大惊失色“老总,我的妻子在里面,我只是想回去看看发妻是否安好,真的不是奸细,也没有反意”。 “放心吧,你的婆娘里面有人照顾,可能还不止一个哦,哈哈”四周一片大笑之声。 蔡天文不听则已,一听突然明了里面发生了什么,大骂道“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她怀孕了,你们不能啊,让我进去”。 “去,砍了他,让他再聒噪”张文焕命令道,手下的一名军官抽了大刀,面无表情的走近。 蔡天文大怒,加上恐惧,身体止不住的在颤抖,眼睛瞪到了最大,眼看着大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突然杨老安大喊道“兄弟们,你们的妻儿老小都在里面,俺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们就忍心自己的家人们全部被杀吗?大家跟着我,往里面冲啊,解救自家人”。 说罢,杨老安首先向前撞翻一个士兵,跟进的郭茂才迅速抢下了一把大刀,然后顺势砍死了一名手拿长矛的兵丁,杨老安夺过长矛,迅速往前杀去。后面的壮丁们的热血也终于被点燃了,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大家这个时候已经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尽管手无寸铁,那就捡起石头往前砸去、往前扔过去。 张文焕眼看着要失控,急忙命令手下亲兵过去镇压。刚才要砍蔡天文的那名军官也提着大刀上前砍杀失控的壮丁。 躲过一劫的蔡天文顺势瘫倒在地,根本没有力气能够爬起来。 “官军到啦”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吼了一嗓门,然后喊声如同接力一般,越喊越多,越喊越大。老百姓们还是心中怀念着大明的,毕竟有基本的秩序存在。于是乎,隔壁邻坊的壮丁们也拿着棍棒菜刀之类的武器杀出,渐渐的加入的人越来越多。 张文焕杀人杀的浑身是血,但是耐不住乡勇们人多势众,只得节节败退。加上各处火起,估计都元帅要大怒。张文焕一想,赶紧去找都元帅说明情况,先把自己撇清,再都率大军平叛。于是调转马头,就往水城方向而去。 张文焕一走,叛军顿时大乱,乡勇们手中的武器是越来越多,叛军逐渐败退。 叛军武守备刚刚冲出来,就看到了一大帮乡勇持着各种武器杀过来了,顿时吓得跟手下人掉头就跑,从兴义坊后门翻墙跑掉了。 乡勇们没有组织性,看到叛军兵丁跑掉后,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各自散去,分散到自己家里看看情况,顿时到处嚎哭一片。 杨老安显得非常着急,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登州城还在叛军的手里,官军又在很远的地方, 城门也在叛军手里,叛军有足够的兵力随时过来平乱。到时候大家就死定了。 杨老安一跺脚,突然急中生智,赶紧拉着郭茂才和刚才侥幸未死的李二猛一起,撒腿就往朝天门跑,眼下估计只有朝天门守将李应元可以救他们了。 毕竟李应元负责朝天门,算是他们的领导。 蔡天文休息了一阵,赶紧爬起来,然后颤颤巍巍的就往自家的窝棚里赶过去。 走到门口,庆幸还没有着火,看到绳子上晾晒的小儿衣物,就在内心里祈求自己的妻子还是好好的。 窝棚不大,蔡天文刚踏入窝棚,看见了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田氏,顿时心如刀割。田氏已经昏死过去,苍白的脸因为寒冷而更加惨白。 蔡天文“啊”的一声大叫,赶紧拽起旁边的所有能抓得到的衣服盖在田氏的身上,自己也是用手不停的揉搓着田氏的脖颈和四肢。 田氏渐渐苏醒,看着是自家的夫君,顿时大哭,用两手不停的拍打着自家丈夫的后背哭骂道“当家的,你怎么才回来啊,呜呜……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天呐,天理何在啊,啊”蔡天文仰天大哭。 田氏抱着蔡天文的肩膀也大哭。哭了一会,双方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蔡天文问道“孩子没事吧?” “我不知道……呜呜” 蔡天文掏出来那个窝窝头,递给自己的娘子,示意吃点东西,田氏伸手接过,任由泪水滑落,但是还是张开牙关吃了起来。 蔡天文说道“我出去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来人给你看看,有没有大碍。” 田氏赶紧拉住蔡天文,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走。蔡天文用手把田氏的手给拿开,说不走远,就问问附近还有没有活着的邻居,顺便也看看能否找点吃的。 田氏不舍的松开的了手,吃完窝窝头,就开始哭着一件件穿上自己的衣服。她自己也记不得到底有没有被侵犯了,反正就是情急之下,或许腹中没有东西饿的,突然就晕过去了。迷迷糊糊过了一小会,对方就结束了,然后又昏过去了,再醒来就看到自己的夫君回来了。 过了一会,蔡天文带着一个满脸泪痕的邻居郭嫂过来了,郭嫂已经四十多岁了,郭嫂过来问了情况,两人又是一阵痛哭,然后郭嫂又检查了一下,又安慰了田氏几句,说孩子无恙,为了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云云。 田氏一边哭着一边点点头。 蔡天文端起水杯,让她喝口水,郭嫂也没有接过,而是拉着蔡天文出来后道“蔡秀才,放心吧,你们的孩子还在的,也没有出血,或许对方先天性不足,未能真正实施侵犯,你们蔡家的血脉不会被污染的”。 蔡天文如释重负,千恩万谢自是不在话下。 然后自己走进来,淘了一点小米,开始煮粥。同时安慰田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过了一会,突然外面传来一句喊声“郭嫂跳井啦”“刘嫂上吊啦”…… 蔡天文大惊,赶忙跑出去,回来后恹恹的,田氏赶忙问道“怎么了?” “郭嫂……她自杀了……” “啊,呜呜呜”田氏又是一阵哭泣,“奴也是不洁之人”,然后突然从旁边拿起剪刀。 蔡天文一看大惊,赶忙过去夺过来,大哭道“娘子,别想不开。为了腹中孩儿,求求你了。” 田氏用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肚子,终于还是慢慢的放下了剪刀。 还是大哭不止。 蔡天文放下剪刀,然后抱着自家娘子的双肩,不停的安慰着:活着,一定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什么?登州城内冒黑烟?什么情况,是否查清”朱大典在黄县衙门里接到报告。 “确实冒黑烟,但是叛军防守甚严,一时不清楚具体原因”。 登州城围城战已经持续了四个多月,身在紫禁城的崇祯皇帝早已经按耐不住,多次派人催促朱、高两人抓紧攻下登州城,彻底剿灭叛军。 朱大典一时压力山大。 可是登州城城池坚固,兵多将勇、关键还有数量巨大的火炮加持,想要短时间攻下来谈何容易。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登莱战场大明官军前线统帅金国奇不幸积劳成疾而逝世,朱大典只好一边启奏朝廷,一面任命吴襄代替金国奇的职位,统领前线大军。 吴襄擅长交际,新官上任三把火,和诸位部下沟通起来,气氛那是相当的热烈。只是上任一个月以来,大军从来都没有靠近过登州城墙。 朱大典得知登州城内有变,但是确实不容易查清楚具体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将是一次大好的机会。 “马上去请吴总兵过来”。朱大典吩咐道。 吴襄急匆匆的赶来,拜见以后,急忙问道“敢问督师,登州城内如何了?” 登州南城出现巨大的混乱,守卫朝天门的李应元因此也是非常着急,好在他的手下都是一些招远黄金的矿工,服从性特别高,战斗力也是非常强悍。他命令众位兵丁严格防守,另一面又派人下城墙去了解情况。 不一会有三个人率先跑过来,跟守卫城厢的将校说明了情况,就被带到朝天门城门楼上来见李应元了。 “李少帅,请救救我等”杨老安于是把看到的情况,一一跟李应元述说。 李应元听得眉头直皱,他是李九成唯一的亲儿子,李九成死后,他要求出城报仇,也被孔有德否决。李九成后期强调纪律,如果真的能成事,那他就能成为太子,所以他对严肃纪律的规定也是非常认可的。没想到现在败局并不是完全确定的时候,孔有德竟然就开始派人杀人放火了。这还得了。 李应元听完就命令副将严格防守,然后带着自己的家丁走下了城墙,在杨老安等人的带领下,前往了兴义坊。 蔡天文还在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田氏吃饭,突然就听见隆隆的战鼓声,接着就是“砰砰”“轰轰”的枪铳声音。接着就是一句大喊“对于持械作乱之人,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负责具体执行任务的是耿仲明手下部将曹德纯和杜承功,两人执行的比较彻底,主要还是想趁机发一笔财。 整个兴义坊一时间成为了人间地狱,叛军不分老幼,一路杀一路抢,哭声震天。 坊民和乡勇们本来就是赤手空拳居多,再加上夺取也多是大刀长矛,根本打不过手持火铳的曹、杜二军,坊民大队很快就被打散,试图逃出去的人都被乱铳打死。 曹、杜开始挨家挨户烧杀抢掠。 蔡天文和田氏已经听到了隔壁传来了叛军的大叫声,两人顿时害怕的抱到一块,被动的等待那即将到来的死亡。 “都给老子住手”李应元已经带人赶到了坊门外了,看到到处乱窜的乱兵们,顿时大怒。 可是乱兵们依然我行我素,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李应元于是命令手下打进去,捉拿乱兵,反抗者就地格杀。 就这样两方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曹、杜二将支持不住,赶紧后撤, 并向耿仲明报告。 耿仲明得报后很不开心,但是他对李应元还是比较尊重的,于是派人跟李应元和解,然后把手下部队撤回,同时命令取消城内“打草谷”的行径。为防止意外走火情况,与李应元化界而守,李应元大军占有城南,并且负责具体管理,耿仲明、毛承禄负责城北。 李应元的及时出现拯救了蔡天文夫妇,但是对于自己的未来却是倍感迷茫。 双方刚刚分好区域,明军突击队就已经杀到,双方一场大战后,明军暂退。 城外的明军分为四个兵团,分别由邓玘、祖大弼、刘泽清和王之富各负责一个方向,责任到人,每一方向都配备有炮兵掩护。 原任山东巡按王道纯被罢职后,新任山东巡按谢三宾接任,谢三宾本就是宁波巨富,此时颁布悬赏,首先攻入城内的兵团里每人赏银100两,这就是属于巨奖了,官军士气因而非常高。 双方每天几乎都有交战,李应元派兵出南门趁夜攻击刘泽清所部,被刘泽清击败。双方都逐渐杀红了眼,呈现出越来越惨烈的争斗。 其他各门的战斗也都是非常激烈。 陈洪范又开始在城外,指挥山东各地约六万名卫所兵和义勇们修筑高台,可以比肩登州城墙,眼见着官军修建的高台一天天的拔高,叛军用大炮轰也无济于事,派遣士兵出城去摧毁,反而遭到官军的围堵,因而损失惨重。 叛军们知道,最后的时刻很可能要到来了,如果官军的高台全部造好了,比肩城墙高度,或者甚至更高,再居高临下轰击登州城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整个登州城内外均在焦急的心态中度过了崇祯五年的除夕之夜。这个除夕没有了燃放鞭炮,有的只是双方炮兵的你来我往。 耿仲明因此心急如焚的来到水城找孔有德商量对策。 (本章完) 第57章 苟且偷生(二) 第57章 苟且偷生(二) “没有办法了,准备最后一招吧。龚正祥的水师已经占领了隍城岛,前锋毛应龙已经占据了砣矶岛。”孔有德说道。 “已经训练了七个月之久的水师终于要见真章了,不知道他们行不行”耿仲明表示怀疑。 “别忘记了,对方也基本都是新兵。咱们有一点优势,那就是火炮的优势,挑选一些优质的轻型火炮,然后多带开花弹,日子不过了,打裂一门就丢一门,我就不信,龚正祥的木船可以跟咱们比消耗。”孔有德说的信誓旦旦。 “那登州城何人留守?水城更是兼顾着我方根本之地,又要留下何人?” “登州城就让李应元和毛承禄留守吧,李应元靠着他的父亲,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就说咱们去打通后路,让他们坚守住,回头再把他们接走,否则大家都只能死在登州了。至于水城方面,我看就让总兵王秉忠和参将王经世留守吧,王秉忠作战勇敢,但是死脑筋一根筋,对于那边是非常抵触的”孔有德安排的明明白白。 既然如此,耿仲明便不再说什么,而是下去安排了。 耿仲明走后,孔有德续娶的夫人白氏、李氏走出来,李氏的怀里还帮忙抱着孔有德唯一的儿子孔庭训。 孔有德看到两人进来,很是高兴,站起来逗逗孔庭训玩,展现出难得的慈祥神态。 白氏道“老爷,登州那边的炮声是越来越响了,这会这道坎能避过去吗?我等妇人倒是无所谓,可怜这训哥儿还在襁褓之中……呜呜”。白氏和李氏都哭了起来。 无论是白氏,还是李氏或者王氏,他们都有足够的理由担心。因为以孔有德的德性,他是一个低端自私之人,为了自身的安全可以放弃一切的一个人。理由是这已经是孔有德第三次组建家庭了,第一次整个家族127口人被代善杀光,他独自逃跑了;第二次他的妻儿共有二十三人寄养在旅顺杨家口,可是他丝毫不予顾忌,还是和李九成发起叛乱,造成妻儿二十三口全部被黄龙奉令斩杀。 那么这一次孔有德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白氏她们心里非常没有底。 孔有德听到这话后,本来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微怒道“放心好了,我会带着你们大家一起走的。我都已经三十一了,精力是大不如前,好不容易能有庭训这个血脉,我会倍加珍惜的。尔等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你再不放心,我把你的堂兄给提拔到身边待着,拨给他一些海船,你总该放心了吧?不过还是之前跟尔等说过的,把重要的东西收拾好,随时准备跑路。现在都下去吧,中午一块吃饭”。 孔有德见几个人都下去后,吩咐手下“去把白云龙叫过来”。 不一会功夫,白云龙已经跑步过来。“禀报都元帅,白云龙已到”。 “进”。 “是,属下白云龙参见都元帅,都元帅安康”。白云龙行了下属之礼,不敢有丝毫的僭越。 “云龙,起来吧,说起来啊,你我还是亲戚,从内人角度来讲,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堂兄”。 “属下不敢”。 “云龙不必拘礼,咱老孔一向军务繁忙,你加入我军也有一年多了吧,怎么样,感觉是否适应?” “回禀都元帅,已经十三个月了,现在添为水师把总”。 “哦,那时间也不短了,算得上是一名老兵了。云龙之前居住在哪里?也是在登州城吗?投军前以何为生?” “回禀都元帅,属下之前并非住在登州城,而是住在福山孙夼朱高庄。属下本来有三十亩良田,闲时编筐织履,日子过的倒也自在。并非主动投军,而是……被乱军裹挟进来。” “咳咳……”孔有德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都是他的杰作。 “云龙家里面还有什么人?现在都在登州城内吗?如果是的话,给你一支令箭,可以把他们都接到水城来。” “属下也不知他们在哪里?属下之前一直在军中,不准外出,后来我军战败……哦不,失利,上峰派我去朱高山一带窥探情报,属下曾经回家一趟,可是那边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后来在城西乱葬岗发现了刻有浑家姓名的木制碑……属下原有一儿一女,如果他们都还活着的话,老大有十四了,小女也有十岁了”。毕竟此时已经是崇祯六年了。 孔有德停顿了一会,就问道“云龙你才多大,就没有想过续娶一个?” “罢了,已经年过三十四了,如今只想为大帅潜心效力。” “哎,此言差矣,大丈夫正值壮年,岂可断了敦伦大事?况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云龙也应该为身后事着想一下。本帅定当想办法带领众位弟兄们创出一片广阔的天空。” “云龙谨记都元帅之言。” 孔有德看着白云龙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就转移了话题“眼下主要是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等到过段时间安定了,我定让内人,也就是你的堂妹来为你筹媒娶妻。” “属下提前谢过都元帅”。 “云龙不用客气,你就别在水师呆了,来我身边担任侍卫长吧,然后准备三艘比较坚固的双桅快船随时听命,这也是令妹所想。”孔有德说完摆摆手。 “属下……遵令”。白云龙顺着孔有德的意思就退出去了。 接着孔有德就把原来的护军参将孙龙提拔为副将,执掌中军奇兵营,奇兵营的兵员均为百战老兵精锐,是叛军中的骨干力量; 护军副统领张文焕以游击将军衔升为护军统领,本来想提拔的,可是这小子之前捅的篓子太大了,不能做的过于明显; 白云龙升为都司,任护军副统领兼任侍卫长。 崇祯六年正月,急切的外部形势,使得孔有德没有心思在水城内过元宵了。孔有德带领耿仲明、线国安、蔡斌、孙龙、曹得先、周志元和郑元勋等将领,率领精锐士兵一万人和两千新编水师乘坐精挑细选两百余艘各类战舰开始杨帆启航,目标砣矶、隍城的东江水师。 这两百余艘各类战舰,是当初天津孙应龙给送过来,耿仲明给笑纳了,如今反而用以来攻打明军,真是讽刺至极。 冬季北风呼啸,登州水师船行缓慢,只是两地实在太近,还是很快就可以到达。帆船航速可以达到七到十节,大概时速十三到十八公里,胜在只要有风就可以源源不断前进。 登州逆风,而东江水师则是顺风了,驻守砣矶岛前线的是东江水师最后的专业型水师悍将毛应龙,毛帅死后,每年都为毛帅扫墓。 当初龚正祥率领大队驻扎隍城岛,前锋游击将军毛应龙一开始率领两千人入住庙岛,但是庙岛距离登州太近,叛军和官军经过数十次拼杀,岛上已经荒芜一片,甚至没有一间住房可以御寒。 毛应龙率军虽然杀死了大量的叛军,但是自己手里的兵丁也只剩下一千五百人,放了五百人在庙岛监督登州,有事但派快艇报信,他便率军来援。而他自己则率领千人入住条件更好的砣矶岛。 毛应龙所部都是精锐力量,大小战船有五十余艘。但是因为冬季严寒,在船上是特别受罪的一件事,加上巡逻船一直没有登州消息,为了避免非战损失,毛应龙把船停泊在港口,除了留守少量的士兵在船上分批警戒外,其余将士都到岛上避风。 毛应龙开始每天安排的巡逻船总共有十二波次,每天昼夜不停巡逻。 孔有德派人仔细观察发现了官军几乎都是沿着庙岛-砣矶-隍城一线进行巡逻的,很少有主动向外围扩散式巡逻的船队。 毕竟是严寒冬季,谁能够想到会这个时候出兵?再往北像觉华岛那边海面会结冰,偶尔也会有少量的冰山飘到庙岛一带。对船只的夜间行驶造成很大困扰。因此东江水师对于北线一带防守意识薄弱。 孔有德正是观察到了这一点,才决定开始进攻。 孔有德率领船队夜间出发,按照之前多次派人实地探查的路线进行航行,绕过有士兵监视的庙岛,然后绕了半个圈,直抵砣矶岛北部的阴子湾登陆,再派水兵直接绕过海岸线攻击南边的吕山口湾内的东江水师的战船。 由于严寒天气,夜间官军躲在休息,少量的巡逻人员和值班人员,也都尽量缩在屋子里避风。叛军周志元部首先在阴子湾登陆,然后出敌不意,迅速两翼齐出封锁港口。周志元再挑选精兵向南进军,按照约定,待水兵将东江水师战船全部放火点燃后,登州水兵截断东江水师的退路,他们陆军再发动进攻。 寒冷的冬季,稍不注意就可能会冻死人,所以周志元命令所部士兵,除了极个别了望哨外,其他士兵每隔一炷香要起来走动,防止冻伤。 一个时辰后,天已经微蒙蒙亮,后队的郑元勋亲自过来,“老周,前面开打了,该咱们上了”。 周志元抬头望去,果然那边开始有大量的黑色浓烟冒出来,大部分都是帆布被点燃后造成的。周志元默默的点头。然后吩咐手下一队队开始朝着山下扑过去。 山下东江水师大营内,也早已经是钟鼓齐鸣,好在东江水师也都训练有素,纷纷披挂好,向着码头方向杀去。毛应龙也已经披挂整齐,正准备出发,突然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说后山有大量叛军登陆,密密麻麻数不过来,总之人很多。 毛应龙大惊失色,则是想把他们给包圆呐。知道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赶紧命令手下亲兵队长带人去西侧海边找他提前准备好备用的小艇,赶紧去给主帅龚正祥报信。 或许是天不佑大明,毛应龙的亲兵队长躲过了叛军的封锁,但是躲不过恶劣天气,中途起风,船翻后牺牲了。 毛应龙看着码头上被烧毁的船只,看着更多的船只缓缓的远离岸边,知道此刻已经逃生无望了。 叛军又开始用大喊或者唱歌的形式,让东江老乡们投降。 熟悉的乡音,却是不同的阵营。 果然有不少东江水师士兵,放下手中武器,向叛军投降。但是毛应龙带着他的亲兵队向后方杀去,与周志元的先锋碰撞在一起。 “老毛,别打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跑不掉的,放下武器,兄弟请你喝酒,暖暖身子,这鬼天气太冷了”周志元已经赶到了,让自己人停止攻击,开始劝说包围圈内的毛应龙投降。 “去你妈的周黑子,老子生是大明的将军,死是大明的鬼,岂能跟你们一样贪生怕死,祸害百姓?今日力竭矣”说罢,把头仰望看天,似乎在征求天上毛文龙的意见,然后把刀一横,自杀身亡。 周志元想拦已经拦不住了,喃喃自语道“老毛你这是何苦呢?\\\" 周志元开始转而劝说毛应龙的亲兵们“你们的主将已死,跟着本总兵吧,我答应你们待遇会更好”。 毛应龙身边剩余的三十余亲兵们,扭过头看到自家的主将,脖子已经被切开,鲜血顺着脖子大动脉和嘴巴里流了出来,毛应龙抖动了一会就不动了。众亲兵一个个悲愤莫名,竟然都纷纷自杀殉国,无一投降。 叛军们都看得呆住了。 周志元哀叹一声,这位曾经的东江悍将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不知道是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还是为曾经的朋友的死而伤心。 周志元命人将毛应龙和他的手下全部挖坑安葬在砣矶岛,立碑取名为“大明忠臣毛公讳应龙合葬墓”,这是后话。 另一个下了船的叛军将领郑元勋则带领部下扫荡全岛各处,清扫躲藏起来的大明官军。 周志元则吩咐手下,救治伤员,安葬死者,打扫战场,然后派出另一群人,开始搭建大营,准备常驻。同时派遣传令兵,向都元帅孔有德报信,已经占领全岛。 孔有德接到来信后,留下了五百名士兵给周志元和郑元勋,让他们留守砣矶岛,来年春天化冻后,开始大兴土木,争取把砣矶岛建设成为一个前进基地。同时负责看管俘获的六百名俘虏,争取把这些俘虏全部编入所部。 孔有德则率领剩下的军队悄悄的赶往隍城岛。 (本章完) 第58章 苟且偷生(三) 第58章 苟且偷生(三) 登州隍城岛并不是简单的一座岛屿,而是南北两座,加上南侧附属的两座岛屿小钦岛和大钦岛,一共有四处有人岛屿。 孔有德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外围封锁也做的很好,加上合理利用了天时、地利,南方的庙岛和砣矶岛已经完全失去了预警的作用。 当孔有德和耿仲明率领的大军趁着黎明前的夜色掩护,把四座岛屿分割包围后,水师也封锁了隍城岛到旅顺的海路航道,熟睡中的龚正祥才被属下给摇醒。 龚正祥披挂完毕,来到南隍城岛的制高点登高了望,才发现自家的海港都被叛军给围住了。顿时大惊失色,命令发射信号炮,起狼烟,寄托于周边驻军来援,可是这茫茫大海,援军到底到了哪儿。 龚正祥没有束手待毙,而是命令吹响战斗的号角,命令驻扎南隍城岛上的全体官军备战。 很快叛军派遣了一员小校过来劝降,龚正祥二话不说把人给宰了,以示绝无和谈的可能。 孔有德大怒,命令手下参将蔡斌率兵登陆。东江水师枪铳齐鸣,矢箭如雨。蔡斌刚刚整顿好手下兵丁,孔有德的传令兵就挥舞起红色的发炮旗,然后就见数十艘战船上火炮齐发,震耳欲聋,数十发开花弹在官军人群里炸响,官军滩头守军顿时为之一空。 趁着官军愣神的功夫,蔡斌已经换乘了小船,呐喊着率领部下冲上了滩头,并继续向内陆挺近。船舶上的火炮也在向前延伸射击。 龚正祥大惊,之前也有多次浪战,但是多是以兵船靠近后,跳帮作战的形式为主。海面上你来我往,船只飘忽不定,几乎百炮打不中一次,多是以振声势,使用的更是以实弹为主,试图砸毁敌船。要么就是用链弹往敌船的船桅上打,目的是打断敌船的动力系统,然后再让船舶靠近,最终还是得靠跳帮作战彻底消灭敌人。 而如今登州水师的开花炮弹这么多的袭来,让他们措手不及,眼见着前面士兵伤亡惨重,后面的士兵出于害怕,也出于同为辽东人,没有多少动力拼命到底,于是纷纷后撤。龚正祥百般呵斥,根本没有用。 官军士气全无,真正的大势已去。 龚正祥出于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从另外的一处小型港口,率领一百多亲兵登上备用船只,试图撤离。但是一来北风较大,逆风行驶不利,二来叛军也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负责执行封锁任务的耿仲明和线国安等人,连发连珠炮,打的官船是左晃右荡,亲兵们手忙脚乱,扯帆不当,加上北风,导致快艇翻船。龚正祥等人落水。 线国安等人把众人救起后,就把龚正祥带到了岛上交给了孔有德,孔有德见故人到来,愤怒的训斥道“龚正祥,你好不知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不同意投降那就摆开来打就是,为何杀我亲兵?” “你算哪门子国?我堂堂大明将军与你这叛贼有什么好商量的,但有死而已”。 孔有德顿时大怒,命左右将之推出去斩首,然后拿着脑袋去招降附近岛屿。 北隍城岛、小钦岛和大钦岛的驻守官军,本来看到叛军围困已经相当恐惧,又见到主帅的人头被高高挂起,知道援军无望,于是纷纷卸甲投降。 孔有德大喜,此战如此顺利,出乎自己的想象。不光是俘虏了近三千人,并且这些都是东江人,训练起来也方便,还缴获了大量的粮草物资,又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了。 来不及高兴太久。 因为登州城防面临的形势日益严重,耿仲明有点担心,他此时也已经重新组建家庭,家眷都在登州,他比孔有德小两岁,崇祯六年来算,也已经二十九岁了。亲弟弟耿仲裕死亡后的孤独感加上年龄的增长,使得他对于亲情也开始重视起来。就建议孔有德返回,看看是否能够击败官军,否则就要抓紧另谋出路。 孔有德也觉得隍城的条件过于艰苦,不利于耕作,粮食难以得到保障,他现在的本意最好还是能够攻占东江,毕竟东江的广鹿岛、海洋岛和长山岛等地都有一定的农田的。当然之前王子登说的方案他不是没有动心,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孔有德于是命令线国安负责留守隍城四岛,参将蔡斌为之副。 孔有德和耿仲明就率领其余的将士们乘船赶回水城,一路上喜气洋洋,到了登州之后,迅速传开,叛军士气大振。 孔有德就挑选大将徐得功和曹志祥率领精锐步兵和新近俘虏的东江士兵一千人,出春生门,试图攻击祖大弼所部,祖大弼和堂弟祖大乐一起把叛军杀败返回城里。 祖大弼不舍得让自己人去冲锋,就拉来之前修筑登州城外高台围墙的民夫,将之编成义勇敢死队,然后发给刀矛武器,让他们扛着梯子向城墙上冲锋,再派遣关宁铁骑在后督战。 战斗仅仅三天,民夫们被叛军杀害或者被自己人杀掉的就有两千人之多,城外尸体显得密密麻麻。 朱大典得知后,叫停攻城,然后严令各部加强防守,暂时不要攻击,待高台建好后,用火炮居高临下轰击,然后再攻城。 这就又得耗时间了。官军耗得起,毕竟后面有整个大明在支持,但是叛军根本耗不起,尤其是粮草方面耗不起。 叛军尤其是李应元所部,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城里面街坊失踪的频率是越来越高,晚上已经没有人敢单独外出了。 耿仲明顾全大局,从隍城岛缴获的部分粮草中,给李应元拨转了一部分,但是仅仅是杯水车薪。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可是要是没粮的话,饿着肚子还怎么打仗,守城将领们心急如焚。 双方继续反复拼杀着。 时间来到了崇祯六年二月初二晚上,京营游击将军孙应元、都司周遇吉和材官张名振趁着天黑,摸索到城墙下,眼看着登州城西门迎恩门换防之际,突然数道倒钩绳索从城墙底下被甩到城墙上,并且迅速回拉,然后扣紧女墙。 城墙下的官兵们立刻缘绳而上,都司周遇吉排在第一位,嘴里含着大刀片,两只胳膊拼命使力,双腿撑着墙面,迅速攀登而上。 叛军们用刀砍斧剁,奈何抓钩是精铁打制,始终无可奈何。城头的叛军因此混乱,用火铳拼命的向下射击,被周遇吉侧身躲过。 周遇吉很快爬到垛口处,然后双手一用力,立刻翻过女墙,向前扑去,扑倒了两名乡勇。然后捡起大刀,将两人抹了脖子,站起身,将大刀挥的是龙飞凤舞。两旁乡勇不敢上前。 城头的紧急钟声已经敲起来,然后就见到杜承功带精锐家丁赶到,家丁们纷纷燃放火铳,周遇吉紧急情况下,赶紧抓住一个乡勇在身前挡住,然后顺势前压,挥舞刀片接连砍伤多人。不一会,明军一个个逐渐登上了城墙。 杜承功大惊,连忙派人向耿仲明报告,耿仲明赶紧调兵遣将。孔有德部下悍将全节和马雄相继杀上城墙,然后就是大量的万人敌、铁雷子等被扔到了官军之中,官军顷刻间为之一滞,大量的惨叫声、呼喊声混成一片,断胳膊断手的官军到处都是,在不停的嚎叫,有的官兵眼睛被崩瞎,到处乱转。 关键时刻,叛军中的李养性和陈光福二将打开了西门,从侧面杀向聚集在城墙底的官军。 因为是偷袭,官军的数量非常少。孙应元赶紧分出来张名振带兵去敌李、陈二将,一边自己准备开始攀爬登城了。盼望着后续部队抓紧赶到。 官军并不是不重视,但是之前怕被发现,也是惧怕大炮的射程,在三里开外,现在看到火光大起,京营另一游击王武纬率领骑兵就冲过来了。 毕竟进入了关键时刻,双方都不再留力。城墙上一边施放大炮阻挡官军援兵的前进,另一边利用人数优势,开始不顾生死的向前平推。 官军最终双拳难敌四手,周遇吉受重伤,手下护着周遇吉,一起被挤下城墙。孙应元无奈,只能带着残兵向后退却。 这次夜袭差一点成功,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对于官军来说确实可惜。 双方损失并不大,官军受伤的都司周遇吉身体强壮,后面也痊愈,叛军方面也无高级将领阵亡,但是对于叛军的士气打击却是不小。 尤其是孔有德此时已经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作为宿将,他知道这次西门守住的偶然性非常大,但是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更为关键的是线国安和周志元接连三天报告,遭受到东江总兵黄龙的攻击,船只损失很大。 孔有德没有想到自己歼灭了龚正祥和毛应龙所部,东江的水师基本上玩完了,哪里还来的海船进行攻击,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周志元经过侦查后发现,原来是利用了南直隶崇明沈家的海船,沈家势力强大,海船众多,叛军的水师并不完全占据优势。更何况明军还没有让实力更加强大的郑家水师出马,如果郑军北航,战力不难想象,这让孔有德倍感压力。 孔有德先是安排自己的亲信将领孙龙驻扎庙岛,名为支援线、周,实际为安排后路。既然海路不占优势,那就放弃原来的海岛安居的计划,逃往辽南。这就躲不开和后金合作。 孔有德考虑了好几天,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儿子孔庭训,终于做出了决定。 开始主动跟后金派过来的王子登沟通,要求代为转信,但是孔有德的想法还是后金帮忙他割据东江,听封不听调。 孔有德在信中吹嘘道: “山东兵马都元帅德致敬大金国天聪汗:……前奉部调西援,钱粮缺乏,兼沿途闭门罢市,日不得食,夜不得宿,忍气吞声,行至吴桥,又因恶宦把持,以致众兵奋激起义。有德无奈不得不勉为聚义……本帅现有甲兵数万,轻舟百余,大跑、火器俱全。有此武器,更与明汗同心协力,水陆并进,势如破竹,天下又谁敢与汗为敌乎?”。 后金国盛京城 盛京城是皇太极改的名字,原名叫沈阳,在皇太极的建设下,盛京成为了当时整个辽东最大的城市。 盛京城整体的格局四四方方,正中心当然是皇宫,是皇太极居住的地方。皇宫的西侧分布着庄亲王府、郑亲王府、肃亲王府和饶余郡王府等,皇宫的东路(东侧墙外)则是皇太极办公的地方,名唤大政殿。再往东就是礼亲王府和颍亲王府等,往北则是睿亲王府和英亲王府。 大政殿坐北朝南,殿前八字形东西排列着十座方亭,即“十王亭”。 东侧五亭由北往南依次为左翼王亭、镶黄旗亭、正白旗亭、镶白旗亭、正蓝旗亭; 西侧五亭由北往南依次为右翼王亭、正黄旗亭、正红旗亭、镶红旗亭、镶蓝旗亭。 十王亭是左右翼王和八旗大臣们办公的地方。 皇太极的爹努尔哈赤在世的时候,他的身边精锐亲兵其实是穿着黑色的,如果他晚点死的话,估计就会有正黑旗或者镶黑旗出现了。所以当时建了十王亭,而不是八王亭。 皇太极位居大政殿中,左右翼王亭被他安排给内院和秘书院等机构办公使用。 王子登刚从登州返回,马不停蹄就来上报,皇太极命令即刻觐见。 王子登从十王亭的中间步道匆匆疾步而入,不敢有丝毫的左顾右盼。来到大殿门口,被侍卫搜身,仔细检查了书信以后,由侍卫携带书信,王子登跟在后面进入。 皇太极知道是事关机密,因此选择了在崇政殿接见王子登,殿内仅仅只有内院笔贴士(大学士)刚林和秘书院的范文程、宁完我、鲍承先和新近倍得赏识的高鸿中,禁止其他人等靠近。 王子登来到中心后不敢仰视,“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清脆,然后拜伏在地,口中大呼“奴才王子登叩见大汗,大汗威行万里,福寿安康”。 王子登去登莱前已经是汉军正黄旗的副总兵,他是旗人,有资格自称奴才。 “嗯”皇太极回应了一下,“范文程,念一下” “奴才遵旨”然后跪下接过书信,当着众人的面把信件轻轻打开,跪着念道“山东兵马都元帅德致敬大金国天聪汗……”。 “臣等恭喜大汗,贺喜大汗,此是天赐良机啊。先汗举义以来,不费一兵一弹,这一次得到如此精锐人力和武器主动来投,真乃天祝大金。”高鸿中首先拍马屁道。 “臣等(奴才)为大汗贺”众人纷纷跪下祝贺。 皇太极面带微笑,继续问道“王子登,告诉本汗,孔有德手里真的有数万大军吗?武器弹药多少?兵马是否精壮?” “回禀大汗,奴才这几个月在孔有德营中已经多方察看,登州大军的主力主要集中在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的手里,经过多次大战,目前大军约有五万余人,其中精锐部队约有两万,都是百战老兵。其余为乡勇,战力不强。另有各类火炮上千门、枪铳数万杆……”。 “汝不会收了人家的好处吧?” 王子登大惊失色“奴才不敢,确实千真万确。奴才但凡有一句假话,得叫乱箭穿心而死。”额头已是磕的鲜血淋漓。 “好了。诸位怎么看”皇太极在考验各位大臣。 诸位奴才、大臣们都在沉思。 皇太极立刻点将道“范文程,你来说说。” “是,大汗。好事肯定是好事,但是奴才觉得我大金想要的是可以咬人的狗,而不是可以反噬主人的狼。狼太强了,必须削弱,有所需才能成为狗。只是稍微处理不当,又会令大好机会失去,因此必须做的天衣无缝”。 “哈哈,深得本汗心意。范文程,你和宁完我两人合计一下,有计划后立刻报告” “是”。 (本章完) 第59章 苟且偷生(四) 第59章 苟且偷生(四) “哎呀,王兄,你可算是回来了。明军都差点都快把隍城岛给攻下了,后路被断的话,就无退路了,十万火急”孔有德看到归来的王子登,也没有顾及他额头上的伤口,而是直接问道。 “兄弟我历经千难险阻,冲破黄龙的层层围堵,终于侥幸逃脱了,真是不容易啊”王子登说道。 “王兄受累了,结果如何?” “恭喜都元帅,贺喜都元帅,王某不辱使命,终于替你把事情给办妥了。大汗天纵英才,答应你投顺后,不打乱编制,让你仍然保留原有建制,如果再有立功还会有重赏。只是……” “只是什么?”孔有德就知道会有条件。 “大汗要求你要尽量把登州城内的造炮工匠、枪炮手等技术型人才都给带过去,这些人都会有大用。” “可是船只目前只有不到两百艘了,恐怕运力不足”孔有德也有难处。 “那就是你的事了。其实很简单,难道你都元帅就不需要叫人留守吗?有些人注定要被牺牲的,总不能大家都玉石俱焚吧?” “罢了,无毒不丈夫。干了”。孔有德很果断。 “都元帅果然是人中豪杰,在下佩服”王子登夸奖道。 “大汗有没有安排接应的人马?让本帅从哪里登岸?这边目前最缺粮食,粮草是否安排到位,去哪里就食?” “哈哈,这些你尽管放心吧,大汗已经安排岳托贝勒爷和德格类贝勒爷率领上万大军接应你,这总足够了吧?至于粮草,大汗已经命令大将军叶臣把粮草运往了复州,就等阁下前往了。至于从哪里登陆,这个就难说了,我方情报不足,还得都元帅自己探查后做决定。” “只是眼下船只不足,最近的道路又是直接到旅顺,就怕黄龙在旅顺设好埋伏,那到时候就危险了。”孔有德担心道。 “都元帅啊,你我都是军人,做什么事没有风险?黄龙经过这几次打击,哪里还有多少部属?你的部下都是百战精英,你又在害怕什么呢?” “得想办法把黄龙的主力调走才行。”孔有德还是坚持己见。毕竟自己实力雄厚,说话还是很有底气的。 “那容在下回去尽量争取,如果我方进攻金州,你觉得黄龙会不会前往金州?” “那应该会的。不过仅仅如此还不够,如果大金军从陆上进攻,我方从海路进攻,黄龙顾此失彼,旅顺和金州必将为大金所有,到时候东江也好、山东也罢,不还都是砧板上的肉?消灭了黄龙所部,谁还能与大金争锋?希望王兄告知大汗,希望于此一役消灭彻底消灭黄龙所部” “那就交给在下,事在人为,成败在天,明日本人就出发”。 “辛苦王兄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来人,摆宴。” 盛京城 “哈哈,这个孔有德倒有意思,果然还是比较桀骜不驯,棱角还没有磨平,那就得好好磨磨。就先顺他的意思,命令老十、叶臣进攻金州”。 “遵旨” 爱新觉罗.德格类是努尔哈赤的第十子,系努尔哈赤第五子爱新觉罗.莽古尔泰的同母弟。莽古尔泰是努尔哈赤死后的四大贝勒之第三位,皇太极以年龄居第四。莽古尔泰战功赫赫,却剽悍难制,于崇祯五年十二月莫名其妙突然死亡,传言为皇太极派人毒死。在此之前的崇祯三年,二贝勒阿敏已经被皇太极设计废除一切权利,幽禁起来。此后大贝勒代善逐渐急流勇退,事事唯皇太极马首是瞻。 莽古尔泰死后,其同母弟德格类因为对皇太极恭顺有加,于莽古尔泰死亡当月继承了正蓝旗旗主的位置。 至此,后金朝堂从四贝勒共议政体转变为高度集权制,一切朝堂大政的决策权悉归于皇太极。 皇太极开始真正的一言九鼎,为日后的称帝扫清了道路。 旅顺城 “什么,建奴进攻金州了?”黄龙在旅顺总兵府大惊。 “千真万确,金州守将张大禄急报,建奴正蓝旗大军已经抵达金州城下”中军游击李惟鸾奏报道。 “传令,先让项祚临、樊化龙即刻聚集整队,准备出征。另外命令金声桓、吴安邦迅速率部到旅顺待命”。 “是”。 “回来,令尚可进防守广鹿、石城、海洋、长山,让尚可喜把四岛大军中的精锐力量集中起来后,迅速前往沙河口(今大连沙河口区)待命”。 “是” “尚可义,你亲自去西官山(今白玉山)和黄金山检查,防守不能放松,同时加大巡逻频次,防止登莱叛军狗急跳墙”。 亲兵把总尚可义赶紧应命。 “应华,你带队巡逻西海岸,让义勇们都机灵点”。 “遵令”黄龙的亲信都司谭应华立刻应道。 分配既定,战争的鼓声开始敲响。还有哪里没有想到的呢? 东江总兵官黄龙此刻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也感觉哪里怪怪的。 也难怪,东江最近经历了那么多次失败,精锐早就快打光了,目前训练的新兵是否堪战还很难说。 另外按道理建奴一般都是秋季出兵比较多,很少有冬季出兵的情况,更何况还是打旅顺。毕竟没有多少油水可言了。 到底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来人,将建奴入侵的消息发快船送往京城”黄龙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登州城内 孔有德把跟后金的联络跟耿仲明详细说了,耿仲明也比较赞成,毕竟眼下几乎没有其他道路可走。 孔有德于是和耿仲明一起开始抽调自己的心腹力量,并将之逐渐集合起来,然后进入水城防守。 水师部分,经过数月的持续奋战,统计了一下尚有一百九十多艘战船。 崇祯六年二月十日,孔有德率部带着匠工、炮手和家眷们首先乘船离开水城,随着精锐力量的离开,登州城内开始人心惶惶,各种谣言都出来了。 二月十三日,都元帅孔有德已经离开水城的消息也传出来了。 登州百姓的情绪顷刻间炸了,经历了六个月的长久被困,也确实到了忍受的极限了,于是各种零星的叛乱开始出现。 耿仲明和毛承禄经过商量后,觉得兵力不强,大城守不住了。决定放弃登州城,全力守卫水城。他们觉得李应元考虑问题有些心慈手软,就以要打回东江老家的名义,用粮饷相威胁,调遣李应元所部为第二批离开的部队。 但是部队又不能立刻全部撤走,否则明军趁机进攻,也不容易走脱。 于是将原来参将王经世直接提拔为登州总兵官,全权负责登州城防,登州一万五千义勇全部归他节制,让他与李应元换防。 另一方面命令总兵王秉忠重新编组,整顿所部和之后新加入的兵马,率军全力防守水城。 登州南城 眼看着李应元的部下们都在抓紧收拾着各种物资和装备,之前被李应元解救后一直在营中帮忙的杨老安、李二猛和郭茂才都着急了,他们知道官军很快就能胜利,但是庇护他们的李应元一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就很不好说了。 说不定他们压根就等不到官军的到来。 杨老安和李二猛二人一分析,两人一咬牙,只能跟着李应元走到头了,最起码还有一线活路,否则可能很快即死。 郭茂才因此将这个消息紧急告诉蔡天文夫妇,蔡天文也觉得有道理,但是又怕行程颠簸对胎儿不利,想要躲起来。 关键时刻田氏发话了“夫君,奴家不想再经历那样的噩梦了”。 就是这句话让蔡天文下定了决心,他们也没有什么行李,简单的用布一包,就跟着李应元的大军向水城转移了。 临走的时候就看到,整个登州都开始忙碌起来,容易运输的小炮都被拆卸下来,难以运输的城墙上的大炮又被重新擦拭,很多炮弹又被直接运到城头堆放。 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炮击声,试图摧毁即将封顶的官军高台。官军炮兵阵地的大炮也同时发起炮弹,双方又开始进入炮战形态。 借着隆隆的炮声的掩护,罪恶无比的事情再次发生了,耿仲明大军开始对登州城内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奸淫掳掠,登州城内顿时成为一片地狱般的存在。 还没有完全走出登州城的李应元一声叹息,蔡天文等人则是心有余悸,好在自己及时脱离苦海,免得身在地狱之中。 只是未来方向到底在何方?” 每个人的心里都没有答案。 崇祯六年二月十六: 经过三天时间的转运,叛军中的精锐、匠人、随军家眷、粮草物质材料和抄家抄出来的金银珠宝之类的几乎全部都运出水城了。 耿仲明叫来王秉忠和王经世说道“你们二位不要以为是大军把你们放弃了,你们都是百战名将,是知道后方的重要性的,眼下尔等的家眷都已经被安置在庙岛上了,咫尺距离,安全不用担心。待我等打下旅顺,尔等就可以放弃登州和水城两地。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们的。切记,一定要尽可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如果后路被明军攻下,我等就真正没有退路了,到时候就是九死一生了。” 王秉忠说道“耿大哥,你就放心吧,兄弟们相信你。”王秉忠一直对耿仲明比较崇拜,王秉忠在东江时曾经救援战友迟疑,差点被毛文龙斩首,耿仲明及时出面救了他一命,这一份恩情是永远都忘不掉的。 “嗯,感谢你们的信任,为兄不会令尔等失望的。你们多坚持,我等会尽快打通通道,再来接你们”。 “嗯,好的”王秉忠说道。 “可是登州快守不住了……”王经世存在一丝疑问。 “那就不用守了,王总兵挑选一些比较精锐的力量,放弃登州城,来和秉忠一起,全力防守水城。不过,撤离登州城的时候,一定要把城墙上的大炮全都炸毁,再把水城和登州城的连桥炸断,水城城墙都是用条石砌成,坚固无比,只要防守得当,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攻破”耿仲明分析的条条是道。 “只是我等缺少粮草物资”王经世还存在一线希望。 “放心,马上就给你们运来一个月的粮草物资,但是你们一定要坚守一个月,一个月以内,我必定会派船来接你们。切记!”。 为了保护后部安全,耿仲明只能让王秉忠、王经世尽可能为大军拖时间。为了王秉忠两人能够全力全心的防守,不光把他们的家眷优先接走,还咬咬牙送了一百担高粱和麦粉,再派人送来了送来了三千只腌制过的 “羊”,虽然缺少了头和四肢,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就不是羊。 得到了粮草的王秉忠信心更足了,全力投入到防守工作中来。 当晚,耿仲明带着毛承禄一起开溜了。 二月十七日,登州城内的混战还在持续之中,义勇们已经拿到了各类武器开始奋起保护自己的家人,尽管腹中饥饿,但是匹夫拼命,也是势不可挡。 官军阵营因为前次失败,消沉了好几天。直到这天接到,有人从登州城城墙上下坠出来,登州大乱的消息,官军开始纷纷出兵。 可是登州城内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开始只是义勇们和抢劫的兵丁打,后来各个片区的义勇们为了抢夺食物,也是打起来,城墙上的叛军火炮也有部分被调转炮口,往城内大轰,顷刻间浓烟四起。 王经世做的非常决绝,用各种沙袋和拆掉的木头,甚至人的尸体,把登州四门全部堵得严严实实,整个城厢全部堵住,估计全部拆除都得一天时间。 王经世看到了四面蜂拥而至的官军部队,然后命令炮兵把所有炮弹打出去,再让人把剩余的火药塞进炮管,再点火引爆,转瞬间数十门各类重炮被炸毁。 官军队伍为之一愣。 王经世也不管仍然在效忠拼杀的其他部下,带着亲兵们逃到了水城。 大明官军于当日午后进入登州城,迅速开始清剿城内叛乱分子。这些官军们杀红了眼,觉得每个人都像是叛贼,于是又一轮新的屠杀开始了。义勇们不甘心受戮,奋起反击,又是乱成一锅粥。 当晚朱大典来到登州城,命令所有人封刀,禁止滥杀无辜,放下武器一律免死,同时命令巡按谢三宾全力做好居民统计和赈济工作。屠杀才结束。 谢三宾事后统计,战前登州两万多户,七万余人,战后只留有八千余人,且几乎人人瘦弱有伤。 为了减少损失,快速的恢复水城,朱大典派人把劝降信射入水城内,叛军始终不予答复。 二月十八日辰时起官军的火炮就开始猛烈轰击水城,水城城墙坚固,炮弹打上去几乎毫无损失。 明末的水城和登州城实际上是两座城,成犄角之势,如果从外部攻击,会受到两个方向的打击。如今登州城破,只要面对水城的防守即可。但是水城的墙面结实,大炮都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京营的一个小将材官张名振此时献计,挖坑埋设火药炸墙根的方法。 于是朱大典就把这个任务交给张名振去做。 张名振趁着官军炮火的掩护,借着两军之间厚厚的浓烟掩护,捂着口鼻,带队突击到墙根底下,然后开始疯狂挖洞,再埋上密封的火药罐,拉出引线,点燃。 “轰隆隆” 水城靠近登州城的一面炸出了一个大洞,明军趁机一拥而进。 看着汹涌而进的大明官军,叛军人心崩溃了。 王经世一边喝着酒,一边疯笑着呐喊“完了”“哈哈”“完了”,一手举着火把向火药库走去。 一路上边喝着酒边唱着渔民小调:“岸上姑娘呦……嘿嗨哈嗨,哥哥要远航呦,嘿嗨哈嗨……” 出生砣矶岛的王经世唱起来他们当地的民歌小调,悠远深长,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他作为渔民即将出海打渔时的情景。 往事如同过眼云烟,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这一切……(尾音很长)都是为了个甚呐,哈哈哈”。 “砰”“轰”一声声的巨响接连响起,巨大的蘑菇云直冲云霄,也把曾经的那位老实巴交的渔民给卷了进去。 王秉忠此时在城头指挥士兵们坚持抵抗,还在不停给大家打气“不要投降,明军不会饶恕我们的,到时候只会死得更惨!耿大哥不会忘记我们的,守住!” 突然听到巨响,看到了蘑菇云,王秉忠也知道一切完了,没有了火器弹药,光凭着冷兵器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大明官军的。 “哪个挨千刀的干的?”王秉忠歇斯底里地大喊。 但是没有人能够回复他,水城乱了。但是防守水城的也都是一些积年老贼,失去了希望,他们没有选择投降,而是选择了自戕、投海、悬梁自尽等方式结束了自己丑恶的一生。数千人自杀而死。 王秉忠面对着汹涌而至的明军,没有特别慌乱,他始终坚持认为耿大哥不会辜负他,而他没有守住水城才是辜负了大哥的信任。带领部下撤退到水城入海码头处,遥望着海面,设想着能有船只扬帆而来,可是海面上烟雾袅袅,哪里看的见船只? 王秉忠还在给众人鼓劲,一直拼杀到傍晚,王秉忠已经是浑身是血,突然一颗连珠炮打来,瞬间折断了他的左臂。王秉忠躲在血泊里,他的手下们都以为他死了,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投降。 王秉忠被俘。 朱大典亲自来审问他,问什么问题,王秉忠一概不答,只是说“可速杀我,何饶舌耳”。 对于这种亡命之徒,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朱大典命人将之推出去斩首示众。 至此登州完全回到了大明官家手里。 朱大典和高起潜一面向京城报捷,一面搜罗船只,开始了攻打北方各岛的准备。 (本章完) 第60章 苟且偷生(五) 第60章 苟且偷生(五) “什么?我离开才两天功夫,水城就陷落了?王秉忠和王经世是干什么吃的?” 耿仲明听到报告后也是非常愤怒,自己安排的后路,这么快就断了,这就是打自己的脸。 “他们俩人呢”耿仲明还带着一点希望。 “回禀副帅,王经世自杀了,王秉忠被俘后不屈被杀,只有很少一部分投降,其他人都死了。或许……或许真的是非战之罪”亲信杜承功怯怯的说道。 “唉,知道了。都元帅知道了没有?” 正在这个时候曹德纯进来了,“大哥,都元帅有请。”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仲明贤弟,势已危矣,不能再等,我已经命令李应元为先锋,先行进驻被隍城岛了”孔有德此刻颇为懂得众志成城的意思,他自我感觉已经到了悬崖之边的地步,所以姿态放的比较低。 “都元帅,侦查情况如何?有无埋伏?金州那边怎么说?” “已经派人过去了,虽然东江戒备甚严,但是西海岸一带多为义勇,且兵力不多。经过探查,多数精锐被黄龙给调遣到金州去防备德格类了,旅顺城特别空虚。” “那就可以一战,打吧”。 栖霞山中 张鹿安经过几个月的基础训练, 走路都变得轻盈很多。 更为明显的则是张捡和阴六,阴六已经十七了,身高仿佛又长高了,经过几个月的加练,胳膊上的肌肉大涨,冷兵器也耍的特别顺畅,深得胡壑的喜爱。 张捡虽然才十五,但是本身骨架子特别大,大手大脚,力气有了很大的长进。 张鹿安除了自我觉得走路变得轻盈,还有就是书读了很多,牛吹了不少。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因为没有来人接,他竟然连过年要回霍丘过年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年后的一天,郭小武来到,告知“孤影”传回来第一份情报:金州被建奴包围,吴安邦无视调令拒绝去支援旅顺。 张鹿安想了一下问郭小武道“令尊觉得如何?” 郭小武回答说道“少东家,登州城和水城已经被攻破了,叛军没有退路。我父亲认为,叛军很大可能性已经投靠建奴,最大的可能是双方勾结,准备东西夹击消灭黄龙所部。” “我靠,刚刚联系上的买家又要嘎了吗?”张鹿安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好像黄龙确实是战死的。 “对了,我家人怎么没有人过来接我,是不是特别忙?” “是的,东江和山东衙门都订购了大批物资,不管是军用还是赈灾,现在商号里的人都忙疯了”。 “回去说一下,一定要现款。” “恐怕有点难,东江太穷了”。 “那就开始执行匠人偿付计划,告诉郭副掌柜,命令他全权负责,一是把叛军和建奴勾结的事直接肯定的设法告诉黄龙,二是尽可能快的开始搜罗整个东江的工匠,要加快速度,尤其是造船、火药、火炮、锻铁等类型的工匠。用人力来抵债,东江缺粮缺钱,价格尽量合理一点”。 “这么大的事要不要跟掌柜的说一下?” “那我写封信给陈大哥吧。这些其实都是我、我父亲和令尊之前商量好的,反正欠款要不回来,有些事情又不得不做,总不能白丢水里。那就用人来偿付好了,也为他们减轻负担。除了匠人外,另外就是搜罗各种造船的木头,船坞是远远不够的,一定要能够造船。不要傻乎乎的按照朝廷规定,只造单桅船。我要的是至少是双桅船,以后甚至是五桅船,需要更大更强的海船,清楚吗?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不用特别担心。” “好的,那我就回去告诉父亲”。 “不急,吃了饭再走,咱们俩也聊聊”。 旅顺总兵府 “消息可靠吗?”黄龙问道。 “是张家派快船特意传过来的,至于来源,他们不愿多说”李惟鸾说道。 “难道张家与建奴还有勾结?不……不对,估计是有探子在建奴那边。现在可是如何是好,我军兵微将少,如何能够抵挡住叛军和建奴的东西夹击”。 “最可恨的是吴安邦,他小子自称粮草无着,拒绝出兵,委实可恶”李惟鸾恨恨的说道。 “乌合之众,出兵与否意义不大。本来就是做给沈老太爷看的,没想到他老人家还真的能够坐的住”。 涉及到人家的私事,李惟鸾就不好说什么了。 “张家有没有什么要求?” “他们想要造船、火药和枪械工匠,称可以帮我们养着,而且可以抵扣物资费用”。 “混账,难道他们想造反吗?”黄龙对于明朝还是非常忠心的。 “我方粮饷不继,东江寒冷,产粮不多,民众多冻饿而死,倒不如顺水人情,落个三方得利。至于造反,他们无兵无权,没有号召力。充其量就是一个商人而已”。 黄龙思考了许久,答道“那就答应他们。但是价格好好谈谈。唉,也不知道今天的决定是否正确”。 “报,总帅”谭应华随声而入。 “应华回来了。来慢慢说” “总帅,情况不对,连日来多有义勇发现,有多股渔民在附近游弋、窥探,我方驱赶,很快又逃之夭夭。派出去巡逻的船只多半失踪不回。属下觉得太不正常了,因此前来报告。”谭应华皱着眉头说道。 黄龙作为统帅,考虑的问题比较多。 “李游击,金州那边现在形势如何?” “说来奇怪,建奴的攻势减弱,可能是不愿意拿人命填,在等红夷大炮的到来”中军游击李惟鸾答道。 “那就行了,没办法了,兵力不足,只能用老奴那一招了。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打。命令张大禄死守金州,不得有半步退缩,否则军法从事;命令项祚临退往沙河口,作为预备队,负责东西两线支援;尚可义,你亲自去通知,命令樊化龙、金声桓、尚可喜等到天黑以后,连夜带兵前来旅顺议事,切记要求所有人务必要隐蔽行踪,否则军法从事。谭应华负责准备粮草物资。” “是”尚可义和谭应华分别下去执行。 “李惟鸾,准备一下” “属下在” “随本帅亲自去看看西海岸”黄龙吩咐道。 黄龙和李惟鸾带着亲兵们登上了旅顺大顶山的最高点,这里建有一处观察哨。好在哨所的哨兵们还在警觉,黄龙比较满意。 举目向西望去,不管是远处平坦的双岛、还是正西方向的西海岸都是荒凉无比,人烟稀少。 “当年袁老布置,沈有容和张盘他们披荆斩棘打下来的疆土,如今还是如此模样,黄某愧对先烈。如果不能为先烈守住这方热土,黄某死不瞑目”。 “总帅,属下有一言不吐不快,今日如此,并非我等不是。是朝廷也太不拿咱们东江当人看待了。按照袁老当初的运作,应该是东江、关宁和登莱三方各有分工,粮饷也是比较平均。而如今关宁军十万余人,每年消耗四百八十万两银子,而咱们东江之前也有三万精锐,每年饷银最高峰也就是四十三万两,那还是袁崇焕为了收买人心,刻意提高的粮饷。崇祯三年以后,我大东江每年最多三十三万两,还得承受一定的漂没损失。凭什么?为何如此不公?凭什么咱们就是后娘养的?我们的战绩也不比关宁那帮龟孙王八蛋差” 李惟鸾一时激切,全然忘记了黄龙本来就是从昌平那边调过的,与关宁有深厚的关系。 黄龙了解李惟鸾,知道这是一位忠贞的战士,所以他没有怪他,只是叮嘱道“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说了,被别人听到,影响不好,朝廷知道了,那帮御史再给你加个私相埋怨,意图造反的帽子,那你还能有吃饭的家伙?” 李惟鸾不服气,但是知道黄龙说的是实话,“总帅,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那就自己继续想,自己想通了为止。打铁还需自身硬,从毛文龙大帅被杀以来,咱们东江先后经历了多少磨难了,几乎年年都有战乱叛乱,朝廷用之平叛的费用就高达百万两,现在又出了孔、耿之乱,你觉得朝廷会怎么想?哪怕咱们有岳、于之志,还是会被怀疑。唯一能够让别人闭口的方式,就是杀掉孔有德和耿仲明,才能洗刷我东江将士们身上的耻辱!”黄龙说的胡须直颤,鼻子顶部隐隐渗出一丝鲜血。 “属下明白了” 黄龙逐渐放低声音,“惟鸾,你了解孔有德和耿仲明吗?你觉得此刻孔有德能够完全控制住耿仲明吗” “回总帅,孔有德能打硬仗,打仗前必多方侦查,不打无准备之仗,作风强悍硬朗;耿仲明则狡诈善谋,但是风格更善于防守。依属下看,他们俩各自独立性更强一点,但是耿仲明能忍,城府很深,不善于或者不想领头做事,以他的风格,估计此时还是以孔有德为主。” “不错,你看这西海岸,是距离隍城岛最近的位置,西北有双岛、西南可供登陆的点有杨家口,哪里更容易登陆进攻?换句话说,如果你是孔有德,你会从哪里登陆,登陆后又会怎么办?” “属下觉得,双岛一马平川,登陆的话,难免不被我军发现,容易使我等有所防备;南边的将军山道路不同, 自然也不是一个好选择;旅顺城南直接登陆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有黄金台炮台和老虎嘴炮台在,叛军得掂量掂量;最有可能的登陆地点就是杨家口。这里海深港阔,适合叛军大船登陆”。 “是啊,我们能想到,孔有德、耿仲明狡诈自然也能够想到。所以秘密调兵就变得尤为重要了。眼下只能尽可能的封锁消息,赌一下叛军一定从杨家口登陆,我等该如何予以痛击。走,回去吧,一会尚可喜他们也该到了,军情似火啊” 黄龙回到总兵府,和众位将官进行了一场绝密的会谈。 会后,任命尚可喜为前敌统领,各位将官悉听之节制。 尚可喜于是带着金声桓、樊化龙、李惟鸾、谭应华等部共计七千人马趁夜悄悄的开往旅顺以西。 尚可喜走后,黄龙叫来新任东江水师游击王廷瑞,王廷瑞是在原任水师游击毛应龙死后继任,如此如此。 尚可喜率领大军走后,旅顺城南、北二城为之一空。 旅顺城中只剩下黄龙和尚可义二将,以及一百名亲兵和数百义勇。这么少的人防卫旅顺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实际上旅顺已经属于在唱空城计。 因为旅顺城跟其他古代城池不一样,他是按照地势而建,建有完全独立的南北二城。 北城是大明洪武年间先建的,周围长一里又一百八十步,护城河池深一丈二尺,阔二丈。只有两个城门,南门是靖海门,北门是威武门。 南城系大明永乐十年包砖修筑,城墙周围长度为一里又三百步,护城河池深一丈二尺,阔两丈五尺,南城门是通津门,直面旅顺港口码头;北门是仁和门,直接面对着北城。至于为何称仁和门,是毛文龙的老家在浙江仁和。 按照以往,登莱所有运来的货物几乎都是先到通津门,再转运至辽河等内地。 曾经也是热闹无比,而如今繁华不再。 金、明两方曾经在此数次争夺,两城早就破败不堪。 黄龙只得放弃北城,带领尚可义来到了南城,在城墙上多竖旗帜,包括黄金山也是旗帜遍地,赌一把了。 “大金国大军被堵在了金州前进不得?黄龙的兵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还是……”耿仲明有点怀疑。 “仲明,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哦。需知大金国主力刚刚从几千里外的草原回师,主力还在休整中,能够抽出来一个整旗已经是极限了,正蓝旗缺乏重武器,怎么能攻下具备重炮和上千杆火铳的金州城?”王子登解释道。 “好了,咱们和黄龙的恩怨是得好好算算了。现在已经是三月了,再等下去天一暖,明军南边的水师过来,到时候我等就徒呼奈何了。不管他,命令明日一早李应元开始登陆作战。”孔有德一锤定音。 孔有德发话了,耿仲明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是副帅,是具体执行人。于是开始去安排。好在作战序列是之前就安排好的: 第一梯队是参将高志祥所部;第二梯队是总兵李应元所部;第三梯队是总兵高友成所部,高友成曾经驻扎过旅顺,他的任务是率领骑兵突击旅顺城;第四梯队是副将陈光福所部;第五梯队兼押队为大将毛承禄,这个目前叛军中第三号人物,负责整个前锋部队的指挥。 水师战船已经准备好,就等来日拂晓。 (本章完) 第61章 苟且偷生(六) 第61章 苟且偷生(六) 崇祯六年三月初八,孔有德占卜得出来的大吉之日。 果然天公作美,大雾弥漫。 辰时浓雾继续,不见有化开的迹象。 孔有德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命令大军准时出征”。 耿仲明皱着眉头道“大雾天气,我等海船也无法互相联络,是否有必要把船只连到一起?” “不用了,做什么都有风险,这次成功了收益会很大。两地距离没有多远,让大家都用罗盘,船只尽可能靠近,不准敲锣打鼓,落地后先占领滩头阵地,然后再逐渐向东进发,一定要悄无声息,这是上天给与我们的便利。让大家从大顶山南麓走,那边荒僻渺无人烟,直接进攻旅顺城,旅顺的精锐都在金州,旅顺空虚,容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夺下旅顺。只要拿下了旅顺城,我等就有了一个落脚之地。下面这数万之人就可以在金州地方安顿下来。” “那为何不直接进攻黄金山?” “那个地方我之前去过,易守难攻,如果山顶多置火炮,就算我等攻的下来,也必定伤亡惨重。” 两人还在说着话,高志祥率领的第一梯队已经出发,共二十条船,每船除了水手以外,另外装载三十人,另加武器装备。为了防止走散,高志祥要求船只一艘接着一艘,排成一字长蛇阵,一定要达到后船可以看到的地步。 被隍城岛距离旅顺将军山(今老铁山)约有二十二海里,按照此刻的帆船速度,一个时辰多一点时间,就可以到达将军山和杨家口(今旅顺西港)。 一刻钟后,李应元所部载着大包小包也出发了。 大家都认为这是一场胜率很大的战役,毕竟以三万精锐进攻一万残兵,那就是泰山压顶之势。 然后是高友成、陈光福、和毛承禄三部,用了一百余艘船运送士兵和各类装备。 按照计划,毛承禄作为前锋统帅,统领五部共有兵员一万人加配属的民夫五千人,计有一万五千人马。 高志祥也算是东江一员悍将,此刻又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再次展现了自己的悍将本色。站立在首船之上,任由风吹浪侵。 毕竟都是原来的东江人,这条线路也曾经多次走过,再熟悉不过了。 高志祥看着旁边立起来的大明战旗,笑了笑,这下就算被发现了,一时半会也会迷惑守军吧。好在源于大雾的掩护,事情出奇的胜利。 高志祥的船舶直接靠上了栈桥,后面的船舶也陆续跟进停靠,高志祥先下船,手下亲兵扛着大明战旗和将旗,认将旗上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刘”字。 守卫港口的义勇守备上前问道“哪部分的?” 高志祥手下一个山东籍的亲兵,用山东话说道“山东义勇总兵官刘帅所部,奉巡抚朱大人之令前来支援金州。” “可有令信?”守备还是非常警惕的。但终归是棋子一枚。 “当然有,只是军情如急火,先让我们上岸再说”边说,边往前走去。 守备大叫道:停下,否则就不客气了。 高志祥见事情败露了,往下一蹲,按照之前演练,后面的亲兵们纷纷拉弓就射,箭如飞蝗一般射进义勇群中。官军义勇守备被当场射死。 高志祥趁机带兵往前直冲而去,攻到台山。 等待后续部队上岸。当日巳时许,李应元所部和作为骑兵部队指挥官的高友成登陆。两人商量后,李应元留下三千民夫,开始在码头忙碌,装卸货物,搭建窝棚。其中就包括杨老安等人。 李应元挑选一千骑兵和高友成所部一千骑兵,已经开始整顿,随着陈光福的登陆,李、高一前一后开始向东直接朝旅顺方向杀去。两地之间只有三十里路,转瞬即到。 埋伏在将军山北麓的金声桓所部一千人首先放过了敌军,没有打草惊蛇;然后鞍子山的樊化龙再次放过叛军骑兵过去; 出奇的顺利,令叛军越发相信明军的主力都在金州城下,旅顺必定空虚。于是叛军骑兵开始抢渡龙河。 西官山上的尚可喜看到叛军有一半力量渡河后,将红旗一招,数十门大炮纷纷火龙吐出,炸的叛军是人仰马翻。 终于开始遇到抵抗了,李、高二将指挥所部开始向前突击。 另一方面毛承禄已经登岸了,向高志祥了解了情况后,命令水师船舶返回去接孔有德、耿仲明,就是要以雷霆之势攻下旅顺地方。 事后证明,这一决定断送了毛承禄自己的生机。 毛承禄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继续让高志祥守卫港口,命令陈光福率领步兵向前支援骑兵部队,从北方渡过龙河,然后堵截住金州官军的回援道路。他率领大军继续直逼旅顺城。 金声桓在将军山山顶的哨探报告了叛军大部分船只离开的消息,时机已到,金声桓率领麾下精兵,当先向叛军港口处杀过去。 金声桓所部大张旗鼓,直接亮出了大明的旗帜,五千民夫们看见了纷纷跪地投降,金声桓也不去管他们,直奔港口处的叛军大营而去。 高志祥一看官军人少,简直太嚣张了,率领亲兵直迎而上,双方陷入混战。 正在此时,东江水师游击王廷瑞带兵袭来,上来就先放火焚烧叛军船只。叛军并不是没有防备,只是主力回去接人,留守的三十余艘沙船,根本不是对手,形成不了有效的阻拦。 随着午后的太阳出来,雾气渐渐散去,船只燃烧产生的黑烟一柱柱飘向远方,港口码头的一处了望台上,大明飞龙战旗高高飘扬。叛军望见顿时气沮。 后路被掏,高志祥还是不改悍将本色,带兵向前直杀,他的想法是先杀退前方的金声桓部后,再往后夺回码头。可是金声桓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金声桓站在阵后觑了一个机会,拉起长弓,一箭将高志祥射中跌落马下。 叛军本就士气下降,主将还跌落马下生死不知,官军又趁机而上,俘虏了高志祥,再大喊“投降不杀”,剩下的叛军就纷纷投降了。 金声桓集合众多叛军和民夫,让水师的人看护着,他纠集了剩下的八百名部下,稍作休息后,即向毛承禄的后部杀过去。 早有败兵已经报告给毛承禄,毛承禄大惊,正想反身杀回,得报金声桓杀到,毛承禄指挥叛军与金声桓大战,金声桓人少,渐渐有些吃力,正在这时,早就埋伏多时的樊化龙所部在山上枪炮齐鸣,叛军们纷纷落马,又实施了疑兵战略,命令一些士兵扛着大旗来回不停的游走,使得叛军误以为山中都是官军埋伏的士兵,因而士气崩溃。 毛承禄腹背受敌,狭长的地形大军也无法全面展开,只得全力向前突击,樊化龙不顾伤亡,在拼死阻击。 关键时刻,尚可喜那边已经击败了高友成和李应元,高友成眼睁睁的看见李应元被山上燃放的大炮给打成两截,自己所部人马也貌似被三方包围,想了一下没有向西逃跑,而是率领亲兵反向东方而去,绕了一个圈再转向突向双岛方向。 尚可喜趁机督促大军不畏疲乏,向西围剿,陈光福看见前方骑兵们已经战败,顿时向后撤退,又遇到了樊化龙所设置的拦截部队,陈光福大惊失色,赶紧下马,换了士兵的衣服,脱离大队带领数个亲兵爬山越岭而去。 大明官军连续作战,虽然疲惫,但是因为连胜还是士气大振,合兵一处后,向死不投降的毛承禄发起了最后的猛击。 这一战非常惨烈,毛承禄部和明军都是曾经相熟的故人,此时竟然也不管不顾,拼了个你死我活,令人费解。 战斗从午后持续到深夜,毛承禄最终力竭被俘,所部伤亡殆尽。 另一边,高友成率领的亲兵突入港口区域,遭到王廷瑞的痛击,但是水师毕竟战力有限,马军行动迅速,还是被高友成抢到了停靠码头的两条船,拿刀逼着水手们扯帆起航,水师主力都在岸上看着俘虏,一时追赶不急,让高友成率领约二十人逃掉。 至于陈光福走着直到深夜,还是迷路了,第二天一大早正巧撞在正在打扫战场的樊化龙部,被当即俘虏。 陈光福被抓后一直大叫“别杀我,我是陈光福,我要投靠黄总兵,我还和李中军是故友。辽东人不杀辽东人,咱们不能自相残杀啊”。 士兵们确实没有当场杀他,但是还是把他给押回了旅顺城。 黄龙战后宴请了诸位有功将领,命文书官进行了记功,正式上报朝廷。 这次叛军发起的旅顺攻坚战,叛军除了高友成带着二十人逃走外,其余一万五千人全军覆没。其中包括总兵李应元被阵斩,总兵毛承禄、副将陈光福、参将高志祥等一大批高级将官被俘虏,阵亡和被俘共计一万名精锐战士,可谓损失惨重。 官军方面也不好受,虽然满清正蓝旗已经撤军,没有拼命攻打,金州城防战中阵亡的将士仍然高达上千人。后面的围剿战中,尚可喜统帅的七千名陆军和一千五百水师,总计伤亡也达到四千人,战损率接近一半,其中多数是在与毛承禄部硬碰硬时战死。 因此众将对于毛承禄那是恨之入骨,黄龙力排众议,表示这些叛将理应得到朝廷的审判,由朝廷来处置,好换取朝廷日后对东江的重视。 黄龙心里苦,这次虽然取得了大捷,但是自己能够调遣的力量人数已经不到五千人,如果后金大军再来一次进攻,真不知道还能否守得住。好在这次打败叛军,俘虏了五千多名精壮,还有数千副各类铠甲,经过修补后都能使用。但是消化这些力量需要时间,更严重的就是粮食的匮乏。 黄龙命令李惟鸾作为押解使、水师王廷瑞负责押运和护卫,分一半水师,走水路去天津,到京城献俘鼓舞士气,剩下的水师交给尚可喜统带。 黄龙鉴于被俘的五千精壮不能放在一处,而本次战役中尚可喜、金声桓又是居功至伟,因此将两千精壮分给尚可喜,一千五百精壮补充给金声桓,剩下的一千五百再分散补充到其他各部。 黄龙要求各位将官把家属全部留在旅顺,理由是海岛条件艰苦,家属们留在旅顺好歹日子好过一点。 让尚可喜带领本部剩余兵马六百人加上新分两千人迅速前往广鹿岛,一边整编军队,一边准备迎接孔、耿的再一次进攻; 让金声桓率领本部剩余兵马三百人和新分一千五百人去防守石城岛; 剩下的一千五百人中,由尚可义挑选三百人作为亲兵,另外一千两百人分别分配到樊化龙、项祚临和张大禄军中。 东江镇这边人心是欢欣鼓舞,就连被俘的民夫们,黄龙也是优加对待,愿意留下垦荒的留下,拨给种子和农具;不愿意留下的,可以陆续随着船只回山东。 黄龙为了免得出现节外生枝的情况,命令李惟鸾和王廷瑞押着毛承禄等一行人连夜乘船直接航向天津,扯满了风帆,不给孔有德等人劫囚的机会。 一路上,陈光福不停的在祈求昔日的伙伴们,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不想死,他知道耿仲明很多不堪的往事,他知道孔有德的财宝藏在哪里,希望能够饶他一命。 可是除了毛承禄的呵斥声、高志祥的叹息声外,没有人理他。 李惟鸾等人乘坐的是三桅快艇,旅顺到天津有一百六十多海里,按照七节速度来计算,一天一夜时间也可以到达天津登陆了;再换成小船行驶到通州因为是逆行,大概得五天时间;再从通州换乘马车到京城大半天时间,即可到达大明京城。 整个大明朝廷那是沸腾一片,一战歼敌上万、阵斩叛军大将李应元,俘虏叛军大将毛承禄、陈光福和高志祥,这是多少年来都没有过的重大胜利。 崇祯皇帝朱由检也难得的现身午门城头,观看午门献俘仪式,一时“万岁”之声山呼海啸。 毛承禄和高志祥都是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所思所想;而陈光福则是不停的用嘶哑的嗓子继续大喊“冤枉啊,我还有用,我还有用,饶了我啊”。 可是没有人能够听得见他在喊什么。 毕竟距离太远,陈光福也听不清城门楼上,那礼部的官员在唱说些什么内容,一刻钟后,就听见大汉将军们就像声音接龙似得“去也!”。 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然后就见囚车开始启动,驶向那人生的终点。 毛承禄已经是心知肚明,路过的民众们纷纷怒目相向,他开始在囚车里大喊“毛帅是冤枉的!毛帅,我等见您来啦。” 高志祥一言不吭,只是不住的流泪不止。 陈光福一路絮絮叨叨“我是冤枉的,我是忠诚于大明的,不要杀我呀”。 全然忘记了他当初是怎么对待登州和黄县百姓的,他那双手沾满了大明百姓的鲜血,不知道他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个时刻。 很快三人并排跪好,陈光福还在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大喊“冤枉”。 就看见刽子手的鬼头大刀往下一挥:世界安静了。 然后就是围观的百姓那种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本章完) 第62章 苟且偷生(七) 第62章 苟且偷生(七) 与东江的士气大涨、京城的百姓欢欣鼓舞不一样。 叛军的心态就没有那么好了。当高友成带着两艘船和二十名甲士登岸后,战败的消息,很快就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到了南隍城岛上的各个角落。 顿时哀声遍地。 孔有德是大发雷霆“这个黄龙煞是可恨,先前斩杀你我家眷,虽然我等也杀了他的全家,算是报了一报。但是如今又伤我上万精锐,我真想把他碎尸万段!” 说完还迁怒高友成,想要立刻斩了高友成,被耿仲明劝阻。 “高友成历经千难万难逃回来,足以说明他的忠心,如果此刻杀了他,会使军民人心散掉。” 孔有德无可奈何,却也认为说的是有道理。 过了一会,孔有德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胜不骄,败不馁。好消息也有,那就是这里是完全听从咱们俩的了”。 耿仲明可没有孔有德那种自信心。因为前两天巡逻船队就已经来信,观察到登州水城正在汇集船只,准备进攻庙岛了。 庙岛的守将是参将梁应龙,担任起护卫全军的任务。但是梁应龙害怕步了王秉忠和王经世的后尘,因此每天都发告急文书,要求耿仲明允许他退往砣矶岛。 耿仲明起初坚决不允许,现在得知前方战败,那么出于稳定人心的角度考虑,干脆一次性把梁应龙所部直接给运到南隍城岛,增强南皇城岛的守备力量,以稳定人心。 “把王子登叫过来”孔有德吩咐手下道,这次也不避讳耿仲明。 王子登很快赶到,然后装作大吃一惊的神情表示“怎么回事都元帅,前方为何败的这么惨?” 孔有德观察了片刻没有说话,王子登的神情仍然不变,还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孔有德也无可奈何。 “这次只是试探性攻击,胜败乃兵家常事,偶有小挫,也是情有可原。只是需要麻烦王总兵在辛苦一趟,请求尊贵的大汗能够发兵攻下旅顺。我等是诚心投靠,希望大汗这次能够真正给指明一条活路”。 “前日我大金的贝勒爷德格类已经率领大军进攻金州,牵制了东江黄龙所部。这个都元帅也是知道的,但是毕竟金州城池坚固,一时难以攻下啊。” “那可如何是好?眼下我部遇有小挫,可是愚民顽夫他们是不清楚的,岛上士气低落,如果没有动作,恐怕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还望大汗加大攻击力度,我等也好求个活路”。 “这样吧,都元帅,我就再跑一趟,去当面请示一下再说”王子登想了一下后答道。 王之登登船而去,一转眼已经半个月过去,时间来到了三月底了。 梁应龙所部离开后,官军趁机而进,庙岛已经被大明官军进驻,好在官军目前也缺少战船,或者有其他考虑,没有立刻继续进攻。 实际上的情况是,登州被收复后,朱大典代表的地方抚院、高起潜代表的监军势力、吴襄代表的关宁军势力等,正在拼命的抢夺功劳。朝廷里已经是争吵一片。 平叛军就是功劳再大,但是毕竟放跑了罪魁祸首。 东江军这次拼命搏杀取得了大捷,令相关当事人感到义愤填膺,嫉妒和恨全面爆发,不管是山东地方,还是关宁所部,均污蔑东江军平叛时不在,现在收获时却来摘了桃子。 朝廷内的一些御史也是闻风而动,纷纷参劾山东方面纵敌逃窜,继续为虐海岛; 东江方面也是未能一鼓作气,彻底消灭叛军,分明就是养寇自重,心里压根就没有装着大明的江山社稷。 好在大明朝廷里并不全是棒槌,还是有一些正义的官员为东江方面说了一些公正的评价。 毕竟东江那边的战绩是在那里摆着,于是东江军方面的战功很快被确定出来: 尚可喜首功,升级为广鹿岛副将;其余参与将领,黄龙以下各升武散官一阶,同时命令户部将上一年度的粮饷三十万两、另加发一万两赏功银让李惟鸾等人带回去。 此时的大明财政匮乏,人头赏功银早就无法实际履行了,如今能有一万两也算是不错了,更何况还能领到部分被欠的饷银,李惟鸾因此心里还算比较满意。 问题是户部太缺钱了,先前拨发了三百多万两给关宁军,如今实在是没钱了,目前只能东挪西凑,需要等些时日。 李惟鸾无奈,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只能继续在京城等待。 孔有德和耿仲明却是等待不起了。 天气转暖,官军的巡逻探查船只数量和频率明显增加,作为战场老兵的孔有德和耿仲明不会不明白意味着什么。 于是孔有德和耿仲明统计了自身的实力,还剩下精壮士兵有上万人,其余家眷和民夫大概有一万五千人。 孔有德先是通过一系列的换防调遣,把悍将周志元和线国安给调剂出来,然后命令两人带兵三千精锐,分乘海船五十艘,进攻双岛,看看是否可以从辽南半岛的内线直达辽河河口。 这就是叛军和东江镇的双岛之战,结果黄龙早有准备,一天之内,再次通过埋伏战术,击败周、线两位大将,周志元和线国安只得匆匆带着五百人返回被隍城岛,好在船只都带回来了,但是结果更是令人震惊,原来内线水路难走,且有天津水师和觉华岛水师开始出现在双岛海域附近游弋。 三月底,又发生了一起逼迫孔有德必须做出改变的大事,那就是朱大典派人袭取了砣矶岛大营,俘虏了数千民夫和家眷,至此孔有德只占有北面四岛,士兵、家眷和民夫总人数为一万九千余人。 加上粮食不足,孔有德和耿仲明确实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好在后金的联络人王子登终于再次到来。 “两位,在下这次终于不辱使命了。你们不要走内线去辽河了,觉华岛水师不好对付。还是走外线,目前外线的水师仅仅只有尚可喜部和沈世魁部,力量稍微弱小。大汗对于之前没有完成接济任务的正蓝旗旗主德格类进行了训斥。这次派遣了更高级别的贝勒爷济尔哈朗和阿济格统领上万大军在镇江堡等待着两位的到来。”王子登气喘吁吁的说道。 孔有德和耿仲明无奈,只能命令部下收拾行装,这次是全军出动,把所有人力和重要的大炮物资都带上来,实在带不了的,那就直接扔到海里或者炸毁。绝对不留给明军。 叛军全军于是开始了新的东征。 加上之前的双岛之战,叛军全军一万九千余人,在两个月的时间里经历了九次大战,继双岛之战后,又有偷袭黄金台之战、进攻旅顺黄石咀之战、进攻沙河口象鼻山之战、进攻金州外海城山头之战、广鹿岛之战、长山岛之战、石城岛之战和大鹿岛之战,结果就是叛军凭借着人数优势猛打猛冲,陆上没占着便宜,但是从海路冲破了官军数道封锁线,来到了鸭绿江口以外。 叛军到达鸭绿江口以外时,经过一系列的战损,总人数已经下降到了一万四千多人。正当叛军庆幸终于快到终点时,沈世魁率领的皮岛水师主力堵在了正前方。 人生的大起大落,有的时候真的谈不上刺激。 海面上景象:官军方面是士气高昂,战船高大;叛军方面则是久战疲惫至极,战船缺损太多,多为运输类船只。 岸边则是八旗铁骑们那如同鹰隼的双眼盯着看热闹。 孔有德和耿仲明都知道此时打不起了。 孔有德先是派人送了一整艘船的金银珠宝,沈世魁笑纳了,但是大军仍然没有散去。 这种拿了钱还不办事的态度,放在任何时代都令人气愤。 孔有德非常愤怒,但是也无可奈何,除了实力不允许以外,毕竟沈老太爷那也是曾经的老领导了。 耿仲明跟沈世魁更加熟悉,见此大怒,驾船向前要和沈世魁说话。 毕竟两人曾经是非常要好的伙伴,沈世魁很给面子,竟然出面答话了。 “大家都是同僚一场,沈老太爷为何苦苦相逼?”耿仲明先行发问。 “既然同僚一场,仲明何不投降于我,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会善待你的。”沈世魁答道。 “我是相信沈老太爷你的,但是朝廷能够饶了我?开弓没有回头箭,让开一条路,彼此结个善缘吧”。 “善缘?我能有什么好处?别跟我说金银珠宝,杀了你们,你们船上的东西不还都是我的?你总不会指望那岸边看戏的战马可以下海游过来吧?”沈世魁大笑道。 “沈老太爷,这么多年以来,你不就是想做这东江之王吗?可惜一直未能如愿,我能够帮助你达成心愿。” 耿仲明还是比较了解沈世魁的,这就戳中了沈世魁的软肋。 “甭在那里瞎咧咧,有胆量的话就上船来说话。”沈世魁将了一军。 属下们都反对耿仲明前往沈世魁的船上,可是耿仲明还是力排众议,先下了小船,靠近沈世魁的大船后,再攀着绳子爬了上去。 上去后就立刻行礼道“沈老太爷,久违了。这种情况下相见,仲明其实也是实属无奈。” “你刚才说你有什么办法?”沈世魁还是关心东江总兵官的事。 “无他,沈老太爷您升任总兵官的绊脚石只有一个,那就是黄龙,只要黄龙在,您老就别想做这东江之主,只能屈尊在皮岛一隅之地。” “黄龙可是我的女婿。” “他可没把您当他的女婿,还用在下举例子吗?”耿仲明颇为嘲笑般说道。 “你能除掉黄龙?如果可以的话,那此时旅顺的主人是你们,而不是在我这里摇尾乞怜吧?”沈世魁笑道。 耿仲明并没有生气,而是慢慢道“沈老太爷,我并没有祈求你,你如果不同意,大不了大家一战便了,我方都是百战精锐,不会输于你们。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对您来说不会有任何好处。另外我们是暂时没有能力击败黄龙,但是有人可以,那就是大金。” “耿仲明,咱老沈是爱权利,可是绝对不会干那欺辱祖宗的勾当。你们做其他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你们这是去投靠建奴,我不能不管,否则千百年后,天下百姓们会如何看待我?” “千百年后?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那个时候您就是一个功臣。当今大明您觉得还有救?” “甭管能不能救,但是咱不能去干那吃里扒外的事”沈世魁斩钉截铁地说道。 “沈世魁,你少他妈在这里装了,仲裕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们兄弟俩为你办事,你是怎么对待仲裕的?你知道,我就那么一个亲人了,你为了你自己的事不被暴露,还是抢先下手杀了仲裕。仲裕只是听从命令,他有何错?”耿仲明使出了杀手锏,真情流露之下,已经是涕泪横流。 这个也是沈世魁的一个心结,当初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杀了自己人后的内疚心里一直存在。他与孔有德、耿仲明不同之处在于,他还有起码的良知和道德约束感。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要杀要刮随便你,我耿仲明要是会皱一个眉毛,就不是人养的,来啊”说完,耿仲明把头伸的很长。 沈世魁半晌无语,陷入了沉思。 …… “如果这么放了你们,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觉得朝廷能饶了我?” “知道您实在放不下脸面,我等会为您考虑周到的,您就放心吧,我待会调遣一千民夫在最后一艘船上,如此,这样您不就有功劳了?” …… 一个时辰后,耿仲明下船。 两个时辰后,孔有德和耿仲明率领大军在后金镇江堡登岸,时间是大明崇祯六年(农历)四月十二日。 沈世魁则向黄龙、向朝廷汇报道“职于大明崇祯六年四月十二日,亲提万余精锐与叛军相遇……取得了鸭绿江口大捷,斩俘敌精锐上千……后终因建奴支援,导致功亏一篑,最终孔、耿二贼被建奴接应而逃走。建奴势大,职部连续作战力有不逮,故未能远追……。” 孔有德先派遣自己的护卫统领张文焕上岸联络后金,上岸后与耿仲明一起在张文焕的陪同引见下,下跪拜见了济尔哈朗、阿济格和杜度。 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的第六子,从小被努尔哈赤抚养,与皇太极一块长大,是皇太极堂弟,更是铁杆,阿敏死后,由济尔哈朗接任掌管满洲镶蓝旗; 阿济格是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之前曾经为镶白旗旗主,后因犯错,镶白旗旗主改任多尔衮,阿济格目前仅仅是辽东通远堡守将,但毕竟是皇太极的弟弟,此刻为济尔哈朗的副手; 杜度是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长子。 济尔哈朗秉承着皇太极的旨意,命令杜度率兵看护,后金户部承政英俄尔岱负责抚慰孔、耿大军和家眷。 孔有德和耿仲明看到四周身穿双层重甲的彪悍武士,不敢再有任何小心思,命令部下全部无条件听从新主子的命令,违令者可格杀勿论。 休整一天,济尔哈朗和阿济格带着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个人连夜朝着沈阳奔驰而去。 崇祯六年(后金天聪七年)四月十五日: 孔有德和耿仲明到达沈阳城外,皇太极以最高礼仪,亲率诸王、贝勒出盛京城东十里迎接。 皇太极以后金最高的抱见礼,就是以大汗之尊,一个一个,抱下孔有德和耿仲明以示兄弟之情,显得亲热无比。 孔有德和耿仲明可不敢托大,抱下后,赶紧下跪拜伏于地表示彻底臣服。 皇太极立刻拉起两人后,说道“尔元帅孔有德,原系明臣,知明运之倾危,识时势之向背,遂举大众,夺据山东,残彼数城,实为我助。且又全携军士官民,尽载器械甲胄,航海来归,伟绩丰功,超群出类,本汗深嘉赏。” “多谢吾汗理解”孔有德和耿仲明齐呼道。 “孔、耿二人泛海来投,真是出于天佑才能至此。着令孔有德所部为大金天佑兵,授予天佑黑旗,着黑衣黑甲,孔有德为天佑兵都元帅,耿仲明为总兵官,一军之内除了出兵、刑杀之权需要上报之外,其余一概内部决策。尔等可以自行任命各级将官,金鼓旗锣一概不变……令着户部选择辽阳合适地方,分配土地,对于家眷进行妥善安置”。 这就是属于超卓待遇了,毕竟大金之前根本没有都元帅这个职位,为了孔有德而创造出来,还单独独立成军,最关键的是还有高度的内部自治权,赏赐的土地等也是上好的辽阳良田。 孔有德和耿仲明受宠若惊,赶忙下跪表示感谢,口呼“奴才谢主隆恩!” 一旁的宁完我赶紧插嘴解释道“二位大人,尚未入旗,还是以自称为臣才算妥当。” “嗨,不知者不怪嘛,相信以孔、耿二将的骁勇,将来成为光荣的奴才,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来人,摆驾,进城,赴宴”。 当下锣鼓齐鸣,大军纷纷入城。孔有德和耿仲明坐在高头大马上,看到两旁的后金百姓们纷纷跪伏地面,不敢仰视。瞬间觉得自己选择对了,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哪里像大明的百姓,就是皇帝出巡,也有人胆敢窥视,普通官僚见面,连下跪都懒得做,真是岂有此理。 孔有德和耿仲明那是得意非常。 全然不顾忌人家后金看中的是他们从大明带来的那些人力和物资。 内大臣刚林跟着皇太极,报告道“孔、耿二将带来了大量火炮力量,其中红衣大炮三十余门、弹药三万担;虎蹲炮一百余门、连珠炮六十余门、大将军炮二十三门……多是明国从壕境买来的,价值数百万金。另有战船一百余艘,士兵、家属、水手、匠工等男女共计一万三千八百余人,其中百战战将共计一百零七员,含有副将级以上战将九名,参将军官四十四名,游击将军五十四名。精壮官兵三千六百四十三名,大多经历过铁炮和火铳的训练;水手壮丁四百四十八人,保存下来的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是军中的军事骨干力量,士卒也有很强的战斗力……” 宁完我高兴地对皇太极说道:“恭喜大汗,此数千兵丁,不劳编派而得,诚天送汗以成大事者。” 旁边的汉奸高鸿中出于嫉妒心理,小心的来到皇太身边提醒道“大汗,自古以来不可使财务和人事大权完全交给外人,否则不好控制。” 皇太极转过脸对他说“孔有德和耿仲明是主动泛海来投,与那些战败被俘投降的阿哈是不一样的。重用他们,才能起到千金买骨的作用。” 高鸿中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没有错,他就是战败被俘,然后为了活命而乞求投降的。 由此可见,皇太极是真的非常的高兴,因为他不仅得到了一批久经考验的精兵,更重要的是得到了和明朝一样精良的火器、红夷大炮和铸炮匠工。 后金大兵以前只是擅长野战,虽然也由佟养性制造成功一批火炮,但是形成不了战斗力,这次孔、耿来投,补齐了后金大军的短板。两个人的实力也被大幅度削弱,再也无法动摇大金的根基,不至于作乱,真的是上天保佑大金。 对于大明来说,却是: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原来按照袁可立的三方布置策以胶东的登莱军、辽东的关宁军、皮岛的东江镇联合绞杀后金,连接朝鲜,构成了一个牢固轴心,如囚笼般缚住后金,设计不可谓不高明。 一度使老奴疲于应付,因而性格大变。 孔有德和耿仲明的叛变和投敌,对这一三方布置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首先东江镇被彻底削弱和分裂,东江镇总兵黄龙麾下只有五千人马,根本控制不了拥有五千人马(号称万余精锐)和吴安邦两千附庸军的沈世魁,两边各自为战,距离灭亡不远; 二来登莱军的全军覆没,水师的全部丧失,使得后面有朝鲜使者来京城朝拜,竟然没有合适的转运船只,后来不得不找的民船代替。 三根支柱倒了两根,关宁军也就变得越来越骄横无比,越来越不受朝廷控制了。 可是这些是京城里待着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看不明白的。 (本章完) 第63章 旅顺城陷落(一) 第63章 旅顺城陷落(一) “那个东江的李惟鸾还在京城吗?”崇祯皇帝朱由检问道。 “回陛下,他人还在户部的,目前户部筹措粮饷非常困难,一时半会凑不齐……”王承恩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回复道。 “哼,前方正在大战,他却还有心在这要账,不知道黄龙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彻底消灭掉孔有德,难道这都不明白?那么多的人在京城难道就不需要花钱吗?” 王承恩不敢回答。 正在这时,一个太监过来报告内阁首辅周延儒、次辅温体仁、兵部尚书张凤翼求见。 “难道是孔有德和耿仲明授首了?快快有请,锦衣卫怎么这么慢,都让内阁知道了,朕还不清楚”。 不一会,三位大臣匆匆赶到,但是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总不能又是哪里出了坏消息吧。 “启奏陛下,根据山东巡抚朱大典、东江总兵黄龙奏疏、天津兼关宁水师协剿副总兵周文郁奏报和东江副总兵沈世魁奏报,叛军孔有德和耿仲明已经冲破封锁,投靠建奴了。” 晴天霹雳,朱由检一下子跌落到座位上。 失望之后是突然的暴怒,“黄龙是干什么吃的?国之纛虫!那么多人竟然挡不住一伙散兵游勇?之前的能耐呢?不是说有斩杀万人的大捷吗?到底是拦不住还是不想拦?难道就不怕治他个欺君之罪吗?”。 兵部尚书张凤翼急忙上前陈述了一下详细经过,表示东江经过一系列的内乱损失巨大,实在抵挡不住建奴大军和叛军的双重进攻,云云。如今面临着局面是,之前的登莱镇已经全军覆没了,不可能再对东江进行物资和人力支援,对于东江的残留军队该如何处理,对于东江镇的未来定位又是如何。 朱由检这段时间被各种要钱的臣僚们烦的透顶,那是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增加收入、削减开支。 周延儒了解朱由检的心意,但是他也怕事后被追究责任,因此不敢多说,毕竟他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已经圣眷不在。 “既然没有用,那还留着干嘛?”朱由检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啊”温体仁着急地说道。并不是因为温体仁多么的忧国忧民,归根结底那是因为里面有其一份利益存在。温体仁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心直口快,和他实际拥有的极深的城府明显不相符。 “温爱卿有何说法”。 “东江为山东屏障,虽然眼下问题很多,但是好歹具有预警的作用,如果放弃东江,那么山东对于建奴来说就是前线了。而且这次孔有德和耿仲明给建奴带去了水军,这对我方来说就更加不利了。一直以来,建奴擅长野战,但是拙于水战和守城,我们不能让他们的水师形成战斗力,得首先想办法摧毁建奴的水师。” “嗯,不错。但是东江近几年叛乱不断,朕记得之前毛文龙曾经上书道:辽人素无定性,奴一旦以计来诱,臣解衣推食而招抚之众,忍令其兽奔鸟散也耶?夫至于溃败,料言者必定更加臣一番罪案。今日一见,毛文龙为人虽然跋扈,但是说的确实有道理。对于东江,既然不可裁废,但是也要趁此机会加以限制,不可使之无限制壮大,成为国朝之患。尔等三人,合计一下,有结果了上报”。 “是”三人起身躬身行礼。 李惟鸾在京城呆了有段日子了,他知道东江目前处境艰难,他迫切的希望可以尽快拿到钱粮物资然后返回东江,和兄弟们一起同甘共苦。 终于四月后的一天,户部的官员找到他,给了五万两的粮饷提取单,让他拿到钱粮后,带着朝廷的使者一块回东江。 朝廷的旨意大概内容是: 第一要求黄龙立刻和天津、关宁水师合作,必须把建奴水师扼杀在摇篮里; 第二削减东江编制,裁并双岛参将、隍城岛参将、海洋岛游击、獐子岛游击、大鹿岛游击等地的驻兵,将其中的金声桓所部调离东江,进入河南进攻农民军; 第三东江镇一分为四,黄龙仍为总兵官,驻扎旅顺;尚可喜升为副将,驻扎广鹿岛;沈世魁为副总兵,驻扎皮岛;吴安邦仍为参将衔驻扎云从岛。为了节省开支情况,裁并沿海一些岛屿的防备,削减巡逻哨船。 第四掺沙子,任命俞亮泰为长山岛副将、仇震泰为石城岛游击,分别负责监督沈世魁和吴安邦所部,以及黄龙和尚可喜所部。 黄龙看到朝廷的大概旨意,和申斥文书,欲哭无泪,此刻的他终于体会到当初毛文龙所面临的那种极端处境的艰难。但是首先还是得解决孔有德为后金带去的水师问题。于是黄龙一边派人探查鸭绿江口的情况,一面积极跟天津、关宁水师周文郁部联络,希望找到机会合作,把后金的新水师消灭在萌芽当中。 正当大明朝廷的皇帝朱由检对于臣僚上报的裁撤东江镇的计划相当满意,沾沾自喜的时候,与此同时的后金朝廷却在积极谋划趁机进攻旅顺,歼灭黄龙所部。 崇祯六年、天聪七年五月初,后金兵部启心郎丁文盛上奏称:“黄总兵占据旅顺口,甚为我国心腹之患,前日虽欲举兵,犹阻于水路难通,彼得扞御一面,非计之得也。今日既有船只,顺水而进,随以红夷攻打前面,彼必首尾难顾,而黄龙必为我擒,此今日之机会,决不可失”。 皇太极于是把丁文盛的奏报发秘书院和大臣会议讨论,多数主张要尽快消灭黄龙所部,尤其以新降附的孔有德和耿仲明最为积极,他们公报私仇,力主尽快消灭黄龙及其部下; 但是也有一部分大臣如刚林、济尔哈朗等人主张黄龙所部实力弱小,还是先攻打不听话的朝鲜,安定后方再说。 皇太极一时之间还在权衡,毕竟大军刚刚数千里班师不久。但是不久发生的一件事促使皇太极下定了决心。 崇祯六年五月十五. 黄龙与周文郁联合,挑选水性极佳的水手数十人,用油布包裹引火物,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潜游到孔有德部停留在鸭绿江上的水师,然后趁风放火,烧毁了大部分的船只。 这件事让孔有德和耿仲明对黄龙更加憎恨交加,多次向皇太极申请作为前锋,攻打黄龙所部。耿仲明表示有办法让东江的沈世魁和吴安邦两部按兵不动。至于广鹿岛的尚可喜,距离较远,只要行军迅速,根本来不及支援。 皇太极深思熟虑之后,正式下令进攻旅顺。 崇祯六年、天聪七年六月十九。 皇太极派兵部贝勒岳托、户部贝勒德格类率右翼楞额礼、叶臣;左翼伊尔登、昂阿喇,每旗出副将一员,及旧汉军旗固山额真石廷柱、都元帅孔有德、总兵官耿仲明,共马步兵万余,往取大明旅顺口。 而大明的旅顺守军只有黄龙率领的李惟鸾部、尚可义部、樊化龙部、项祚临部、王廷瑞部的少量水师力量还有金州的张大禄部等,去掉金声桓和尚可喜带走的部分将士,黄龙能够直接指挥的军队不足五千人,其中还包括一千余战斗力比较弱的新编水师,但是这么多人却要防备从金州到旅顺的广大区域,确实防备力量不足。黄龙自然知道所部力量的弱小,所以打算将旅顺城的壮丁进行整编,但是受制于军饷和粮草的不足,一直都没法持续性执行。于是黄龙派人前往山东登州和福山,分别商量粮草补充、借贷或者拿货物或者拿树木、药材充抵粮饷的问题。 只是山东方面,也是粮饷缺乏。朝廷的赏赐旨意还没有下来,反而是调令先下来了,命令祖宽、邓玘、刘泽清等部进入河南,剿灭农民军。 祖宽属于关宁系统,粮饷充足,那是绝无问题;刘泽清是山东地头蛇,近年来通过巧取豪夺,身价充盈,倒也问题不大。可是这就苦了川军系统的邓玘了。 朝廷的调令已到,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地方上面,不愿意再继续支付驻扎费用,邓玘无奈必须带兵进入河南,可是路上的经费问题,该如何解决?登州被叛军破坏的残破不堪,好东西都被掳走了,他们捡破烂都没能找到顺眼的破烂。 邓玘看着众位将士们日益消瘦的脸庞,心痛不已。没有办法,只能默认士兵们私下抢掠,但是叮嘱尽量不要杀人。 口子一开,那就不可收拾了。 乱军开始冲进福山城抢劫,被福山守将王来承给杀退,后来杨遇春等人率领大部赶到城外,要进攻福山,幸亏被朱大典派人拦下。 调停之后,宁海和福山方面提供了一些粮饷,川军撤退,但是粮饷也仅供数日之用。 川军走到栖霞的时候,沿途攻陷了一些山寨,但是仍然是杯水车薪,于是乱军又开始到处劫掠粮草。 地方官们多次向朝廷弹劾,但是朝廷没钱,只能下旨申斥邓玘,可是人没有吃的,难道能把嘴巴缝起来?这就是一个死结。 崇祯六年三月底的某天,本该是莺飞草长的季节,张鹿安等人还在练武场挥洒着汗水,旁边的白贵、白雪的读书声清脆洪亮。 突然间从山林处跑出来数十个散兵,噢噢直叫地冲下山来。 张喜和陈利民当时把张鹿安等人送到后,本来打算留人看护的,但是于七觉得这是他的底盘,应该由他来确保安全。所以待张喜和陈利民走后,于七、于六、李应祥和地煞虎曹良臣就按照顺序依次带人在附近搭庐守护。此时的守护者正是曹良臣。 曹良臣发现危险后,急忙命令敲响铜锣,不一会附近的卫兵加乡民已经拿着各种武器集合起来。 曹良臣定睛一看,只见数十个身着杂七杂八黑色镶边衣服的人呐喊着冲过来,为首一人,身高不高,但是肩膀宽阔,显得特别壮实。 曹良臣组织大家挥舞着武器上前抵住,以示本地有武装力量在守,就见对方领头的人用着比较蹩脚的大明官话说道“我叫安拉木,是川军的守备官,特来借粮”。 “说什么借粮,分明就是明抢”曹良臣大怒,挥舞着大刀就向前砍去。 安拉木等人也纷纷向前,双方顿时战成一片。一方悍不畏死,但是饥饿难耐;一方虽然乌合之众,但是胜在人多。 张鹿安等人听到吵闹声后,阴六立刻拿上武器就准备向外冲出去,这一年多来,先后师承丘无极和胡壑,让他自我感觉非常好。 但是却被胡壑叫住,胡壑让他赶紧绕路,跑到唐家泊找于家兄弟报告。 阴六听命立刻往唐家泊方向跑去。 张鹿安跟着师傅走出去,站在高处看了一下,这伙人穿着黑色镶边服饰,张捡等人或许不知,但是张鹿安却是认出来那就是西南少数民族同胞的服饰。 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张鹿安瞬间来了兴趣,正想着如何化解双方的争斗。胡壑断然拦住了他,不让他上前。 半个时辰后,于六带领着骑马家丁赶到,形势立刻大转,只见一个个骑马家丁手里摇晃着一张张的渔网,朝着安拉木等人兜头撒下,然后众人在分进合击,除了少部分逃跑外,包括安拉木在内,大部分人被俘虏。 胡壑缓缓地说道:他们并没有下死手,否则也不会这般容易被擒。 张鹿安若有所思。 末了,于六等人将安拉木一众俘虏拉着,准备押解到栖霞官府衙门。 张鹿安走过去,径直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来自四川吧?怎么会到这里当强盗?” 安拉木扭动着身体,大叫道“我们不是强盗,我们是官军,只是饿极了……”。 “朝廷的粮饷呢?” “已经数月不见粮饷了”。 …… 杨赤木带着两百人马,正在到处搜寻失散的士兵,正巧碰到返回的安拉木,于是说道“安拉木,你们怎么自己回来了,败兵不是说你们被抓了吗?”。 杨赤木看着安拉木后面拉着的十余车粮草,有些吃惊道“怎么还拉来这么多粮草,这些山民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要不我再带人去借一点?” 安拉木赶紧拉住杨赤木的马头说道“这哪里是我们抢的,这是别人给我们的。本来已经被俘了,但是遇到一个汉人达施,好像知道我们的来历似得,说要和我们做达宾,结个善缘。他年纪轻轻,但是好像在那群人中说话很有分量,有些人都愿意听他的。我们既然拿了东西,也答应不再栖霞打草谷了,就应该说到做到。” 杨赤木也感觉奇怪,但是既然除了几个受伤被人搀扶的人以外,大部分人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于是带着安拉木一起,拉着粮草一同去见总兵邓玘交差。 “于六大哥,真的多谢你的帮忙。所借粮草我定当尽快奉还”张鹿安在饭桌上说道。 “哪里话,鹿安老弟,不必客气,只是为兄有点疑问,你为何要去救那些兵痞?难道你认识他们?” “于六大哥,我觉得既然都是大明官军,咱们就不好自相残杀,正好他们去准备打流民军的,我们也结个善缘。二来,也希望他们拿到粮草后能够迅速离开此地,不要再打搅咱们栖霞的安宁了”。 于六不禁点头赞赏。 “鹿安贤弟,小小年纪,竟然有菩萨心肠,不得了”曹良臣也不由的插嘴赞叹道。 “对了,接下来贤弟有啥打算?”于六问道。 “我在这边已经快待一年了,离家也有快两年了,待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要回趟南直隶老家了。但是眼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完成”。 “不知可否说与我等听听。” 张鹿安就把东江面临的形势,还有东江民众面临的苦难说给两个人听,希望能够运送一批东江民众到登莱生活,张家会在福山芝罘建设一些工坊和船坊,可以提供生存的机会。 但是又把芝罘买地遇到的困难和很多不确定因素描述了一下,于六表示他们和芝罘的于家是远房亲戚,倒是可以中间说说话,但是该有的补偿还是要有的。 对于张鹿安来说,这个简直就是上天掉下来的机会,连忙应承。 于是张鹿安一行人,在辞别了胡壑师傅后,回到了福山城。 (本章完) 第64章 旅顺城陷落(二) 第64章 旅顺城陷落(二) 张鹿安来到了福山后,从福睿张账户提取了部分银两和粮草物资,让张喜派人还给于家,并让张喜负责和于六商讨如何获得芝罘土地的事宜。 然后找来郭亮,详细了解了一下东江此刻的情形,得知情况已经变得比较严重,郭亮表示经过与东江的李惟鸾沟通,对方让尽快送往旅顺三万石军粮、两千石火药。 这样的难度就太高了,毕竟东江是有名的穷鬼,就算以张、陈两家的家底也亏不起。 张鹿安想了一下,让郭亮准备一下五百石粮草,让顾国栋把五艘船只准备后,他准备亲自去一趟东江镇旅顺港。 崇祯六年六月,崇祯皇帝朱由检的皇四子朱慈焕出生,朱由检大喜,命令全城欢庆,册封朱慈焕为永王。 正当紫禁城一片喜气洋洋之际,旅顺战报来报,称后金大军已经兵临金州城下,旅顺危急,急需朝廷派兵支援。 朱由检很不高兴,招来内阁周延儒、温体仁等会商,周延儒顺着朱由检的心意,认为东江很可能是为了粮饷而故意哭穷,毕竟之前毛文龙就那么干过很多次。旅顺啥出产都没有,建奴犯不着出动大军来占领旅顺。 朱由检询问下温体仁的意见。 温体仁是个老油条,以自己不甚了解为由给推脱了,建议召来兵部张凤翼说明情况。 张凤翼到来后,表达的意见非常明确,那就是一定要去施救,但是问题是官军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救援。原来的山东平叛大军已经被调到河南战场了,朱大典手下的军队力量微乎其微,自保尚可,实在无法支援东江。而且西南的奢安之乱的余孽还在疯狂的反扑,关宁军则报道建奴的游骑频繁的前往大凌河西岸侦查游荡。 总之说来说去,知道要救,但是缺乏救援力量,最后会商得出的结果就是,让黄龙坚守待援,命令东江的沈世魁、吴安邦、尚可喜三人负责组织救援。新到任的俞亮泰和仇震泰两部,负责后方守卫。 此时的沈世魁、吴安邦正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乐得一个逍遥自在,对于救援旅顺的命令嗤之以鼻。 尚可喜倒是急于去救,毕竟自己的家族数百口人全都在旅顺北城之中,当初一是觉得旅顺安全并且生存条件良好,不忍心家人和自己在海岛上吃苦,二来也有一种被迫用人质来换取黄总兵信任的可能。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他手下的力量,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剩余的两份兵力被分别强迫分给了俞、仇二部。 除了守备力量,机动力量仅有千人,夹杂着很多俘虏,算不得可靠。所以尚可喜接到黄龙的命令是等待沈、吴或者朝廷援军一起救援旅顺、同时维护海路安全。 经过一昼夜的航行,张鹿安所乘坐的船只终于抵达黄金山下的旅顺南城通津门码头。阴六、张捡两人呕吐不止,几乎瘫软在地,由他人架着下了船。反观张鹿安,虽然也是脸色惨白,但是并没有像阴六和张捡那样的反应。 李惟鸾见此不由得赞叹道“张家果然英雄出少年”。 船只靠岸后,张鹿安赶紧上前拜会了李惟鸾,张鹿安这种级别,是配不上去见黄龙的,李惟鸾就是不小的大官了,如果不是有求于人,也不可能屈尊来港口迎接。本以为是张家的家主过来,没想到只是一个少东家,李惟鸾的心里面也是有点失落。 毕竟两世为人,张鹿安哪里能不知道李惟鸾的想法,就岔开话题说道“前有故人尚可喜和金声桓,不知现如今在哪里?” 李惟鸾淡淡的说道“尚可喜升官了,现在可是尚副将;金声桓去了内地,前些日子刚由沈家的船运往云梯关,转道去河南平叛。如今都是不在此地”。 张鹿安深感历史的惯性真大,自己到来的这个时空的历史几乎还是和以前没有任何两样。 张鹿安说道“原来如此。罢了,日后总有继续相会的时刻。中军大人,此次我带来了五百石粮草……” “怎么这么少?火药呢” “好叫中军大人知道,如今各处都是粮草紧缺,山东的平叛军很多都调离,就是因为本地支撑不了长时间的驻扎费用。这五百石粮草也是多方筹措所得。山东方向有很多人都在要货,都是那种款清交货的,但是我觉得旅顺危急,正应该优先供应,这就亲自过来送货。” “你个小兄弟,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你这份人情,咱李某人记下了。只是眼下东江确实啥都缺,唯一的就是不缺人,之前抓了一批俘虏,挑选之后,还有几千民夫,去掉愿意安心下来开荒种地的,剩下还有千余人,本来答应安排那批俘虏返回的,眼下也成为了泡影。不知道这批人中有没有贵号想要的,如果有的话请善待他们。看看能否抵扣货款。原来辽东的匠人,严禁买卖,但是你可以张贴告示自行招募。至于其他的,还有一些船木和报废的铁炮……” “太好了,我们非常体谅贵方的处境,这些都能够接受。让我们先去看看人吧”。 张鹿安带着一行人来到了西官山山脚下的一处难民营地,看到的是遍地的污秽横流,大部分人衣衫褴褛,神情木讷。 营地的管事看到李惟鸾后,赶紧小跑着过来问安。 “没办法,我们只能优先于军队,军人要保家卫国,物资有限”李惟鸾解释道。然后冲着营管事吩咐道“把大家都集中起来,登州那边有商家来人,可以提供一份饱饭,愿意跟他们去的,明天就可以随船而去”。 管事听完就大叫着向后跑去,向大家传递着这个消息。 整个营地瞬间沸腾了,大家在这里苦等了两个多月,一直吃不饱穿不暖的,都不知道万一到冬天该怎么办,现在有人愿意来接收他们,这是天降之喜,毕竟总有一线生机了。 于是吵闹声不断,大家你推我搡的,秩序大乱。 张鹿安示意嗓门最大的张捡登高大喊。 “诸位安静,有没有会打铁的?铸炮的?养马的?盖房的?修船的?造船的?会驾船的?制弓的?篾匠?水手?会打渔的?……只要有一技之长,经过考核后,现在就可以到这边来报名。滥竽充数者严惩不贷。” 阴六已经把纸张摊开,准备记录。 人群中又开始乱哄哄的,在李惟鸾等人的呵斥下开始排队登记。 杨老安挤出人群,赶紧来到营北的住处,这边的两个窝棚,一个住着蔡天文夫妇,一个住着李二猛和郭茂才。田氏的肚子已经明显大起来了,他们五人也一直以来相依为命。 蔡天文和田氏打理出来两亩菜园,从当地百姓手中换来的韭菜籽已经种下一个月了,绿绿的嫩芽预示着希望。蔡天文在难民营里开始教授仅有的几个孩子们读书,被大家亲切的称为蔡先生。 杨老安则在难民营找到了一份管事的活计,一天管两顿吃的,偶尔会藏着一个两个窝头或者馒头,送给蔡天文夫妇,大家对于田氏都是非常照顾。 李二猛和郭茂才被派去修葺旅顺城墙,每天还有几文工钱可拿。 难民营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但是好歹还有活路。至于未来的希望在哪里,一时也未做他想。 但是张家突然过来说招募人员,并且能够回到登州,这就像一颗炸弹激起了一片涟漪。 杨老安先是跑过来告知蔡天文夫妇,告诉他们等待李二猛和郭茂才回来后,告诉他们也过去排队,张家船队明天上午一大早就走了。然后自己跑回原地进行排队,他是早就不想在旅顺待下去了,听说建奴大军出动了,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那些建奴都是掳掠成性,杀人不眨眼的主,叫他们给逮住,那是生不如死。 排了很久的队伍,有些人撒谎被淘汰了,终于轮到了杨老安,杨老安把自己的个人情况和家庭住址等都如实告知,说自己是篾匠,会编筐,测试了一下后,被收下。 张鹿安已经命令随从人员,在一旁支起了十口大锅,粥香飘向远方。只有通过的人,才能吃到张家的浓粥,没有通过的,还是得回去吃东江提供的野菜粥。 蔡天文夫妇在犹豫,在李二猛和郭茂才返回后,告知他们消息,两人二话没说,就跑去以砖瓦匠的名义应募了。 好在此时的旅顺并不缺人,少了两个人筑城,也没有太大影响。每天都有人饿死和累死,但是很快就有人补上。 蔡天文对田氏说道“娘子,要不我们也过去应募吧”。 田氏说道“唉,可惜没有一技之长” 蔡天文自嘲道“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夫君休要灰心,我的夫君那是将来要高中状元的,怎么能如此自怨自艾?要不咱们去问问吧,看看能不能把咱们给带上。” 当初主要的担心其实就是怀孕显怀了,怕经不了船舶的航行颠簸,两人是犹犹豫豫到了天黑,终于下定决心前往应募。 却迎面碰到了笑嘻嘻的李二猛、郭茂才和杨老安三人,原来他们都被选中了,回来睡一觉,明日辰时到码头集合上船。 蔡天文赶紧打招呼“你们都回来了,我俩还想现在过去应募呢,就是不知道他们对于孕妇愿不愿意收呢”。 “啥?你们还没有过去?人家都结束了。本次船只不够,得下一次再来了”。杨老安颇为惋惜的说道,他是第一个通知蔡天文夫妇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没有过去应募。 蔡天文很失落,只是说道“娘子身重,不便于船舶颠簸,因此犹豫。只好等待下次了。” 李二猛和郭茂才等人也只能相顾无言,众人好生安慰了一阵,第二天一大早,杨老安三人两手空空的走出去,把所有的东西和铜钱都留给了蔡天文夫妇,两人也是千恩万谢把三人送出营地。 “杨大哥、二猛、茂才,慢走,希望不久以后在登州再会!”蔡天文说道,然后看着身旁的妻子隆起的肚子,田氏难得一笑,蔡天文发现自己的妻子原来是那样的美丽。 生活总算是有了希望,不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满满的憧憬,携手缓缓地返回了住处。 为何不多带一些人走? 张鹿安也很无奈,他从李惟鸾处得知了旅顺处境的危险,本着能救多少就救多少的原则,可是船只有限,装载能力有限,把粮草卸掉后,只能带着五百余人返程了。另外安顿起来也是个麻烦事。 此次生意从表面上来看真的是亏到家了,货款没有拿到,还带回来一大批吃饭的人,福睿张商号上的资金压力可想而知。 张鹿安一路上都在思考,归根结底,还是粮食和钱的问题。这也是困扰整个大明的一个重大问题。 可是眼下只能是投资阶段,没有投入哪里来的回报。有些钱不得不花。带着漫无头绪的思路,张鹿安入睡。 路程不远,一觉梦醒,张家五艘船很快就到达芝罘港。 刚刚靠近岸边,奇山所的千户高有才就带人赶到,不让船上的难民们下船。 事情一度闹到不可开交。张鹿安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去请福山王来承帮忙沟通。 不久,一直与张家关系良好的宁海州的吏目魏世达传出来消息,知州大人对于这些曾经的叛匪还是心有余悸,这些人曾经帮助叛军守城,那就是叛军余孽,本应该剿杀殆尽。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加上王来承愿意亲自作保,宁海州衙门要求张家严格控制,否则一但把这些人放出去, 造成不良影响的话,一定会拿张家是问。 好在张喜此时已经和于六一起赶到了芝罘港。 张鹿安赶紧拜托让张喜和于六赶到宁海,拿出了一些“土特产”,要求租下整个芝罘岛,用来安置这些难民,再在原来的芝罘屯的位置建设一个木城,以防止这些难民逃脱。 话说的是冠冕堂皇,但是沟通起来还是很难。直到第二天早上,众人还在船上。张鹿安开始着急,派阴六骑着快马去传信,如果官府不再管的话,张家大不了一走了之,这些难民只能丢给政府。以后还会有东江难民过来,看看到时候宁海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眼看着要掀桌子了。最后州同李士标也帮忙劝和,宁海知州李鸣环终于同意帮忙协调张家租下整个芝罘,用来安置难民,但是每年需要额外支付五千两的占地税费,交给宁海州衙门,由衙门用来安抚受损失的原有种地军户。 然后魏世达亲临芝罘,处理了一些民事问题,奇山所的高有才非常不满,表示要上告,张鹿安无法,只得通过魏世达作为中间人,做个见证,双方立下文书,每年支付给高有才两千两才算了结此事。 事情了结,难民们开始纷纷下船。 张鹿安看着一个个喜形于色的难民们纷纷下船,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旅顺这次能否坚持住吗? (本章完) 第65章 旅顺城陷落(三) 第65章 旅顺城陷落(三) “坚持住,给老子打,兄弟们必须坚持住,总帅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金州城守将张大禄在城墙上,不停的挥舞着大刀大声的鼓劲。 城墙下一开始攻城的是后金正蓝旗的包衣部队,那些人不穿甲胄,死了一批又一批,城下尸体叠叠,后面的包衣阿哈们继续哭着、呐喊着往前冲。 稍微迟疑或者回头者,都会被后面压阵的白巴牙喇兵给无情的斩杀。 长久以来的压迫下,众包衣都已经对白巴牙喇兵产生一种特别恐惧的想法,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包衣也是本旗的财产,死的太多了,也没法交代”正蓝旗旗主德格类说道。 围城主将岳托是代善的长子,按道理说还是德格类的侄子,但是后金重视军功,岳托也是一旗之主,况且深得皇太极的信任,被皇太极命为全军主将,德格类这个叔叔身为副将,也只能听岳托吩咐。 “额其克(女真语意叔叔)……王叔,您说的很对,今天先暂停攻击,等乌真超哈和天佑兵赶到后再说”。岳托是后金阵营中难得的满汉通,对于汉官的态度也是相对比较温和,可以完全理会皇太极的政治用意。 看看陆续缓缓退却的城下包衣们,城头上的明军纷纷欢呼雀跃。 “将军,咱们赢啦” “哦哦” “呜呼”。 张大禄却难见高兴,只是面色凝重的看向城外后金大营。 后金已经毫不避讳,大军扎营在城北五里的距离,奔驰的骏马,彪悍强壮无比的后金勇士,令人生畏。 作为一个战场老手,曾经跟过大将张盘、陈继盛等人的他,早就是一名百战将领了。他深知后金还根本没有使出全力,这场战争还只是一个开始,根本容不得半点马虎。他更加知道,金州不守的话,后金大军就会长驱直入旅顺城下。 所以他别无选择。 “金州那边怎么了?”黄龙很疲惫,但是一双眼眸仍然泛着亮光。 “回禀总帅,金州城来报,挡住了建奴的数次进攻,建奴遗尸数百后就不再攻击了。只是……” “只是什么”黄龙不耐烦的问道。 “张将军派人传信说建奴根本没有出动女真大兵,都是一些不穿甲的包衣奴隶在进攻,那些包衣死不死的,他们从来都是毫不在乎。而且估计建奴在等待石廷柱和孔有德的大炮。” 黄龙把拳头砸向桌面“哼,这群该死的汉奸。张大禄所部今年连续经历两次大战了,命令樊化龙进驻沙河口,接应张大禄。如果建奴炮队到了,让他不要硬拼,放弃金州,回到旅顺。另外让项祚临带兵在凌水寺和大石洞一带层层设伏;命令谭应华在罗家沟和五顶山一线层层设伏。你亲自再去巡视一下鸡冠山、黄金山和西官山的炮台”。 “是”李惟鸾接令而去。 “可义,你去把城内的男丁都集中起来,旦夕训练”黄龙吩咐道。 “遵令”尚可义刚想往外走去。 “回来” “不知总帅还有何吩咐?”尚可义不明所以的问道。 “可义,你二哥尚可喜曾经救过我的性命,而你也一直勤勤恳恳,效忠于我,效忠大明,我黄龙铭记于心。此次建奴大兵云集,我方刚经历大战不久,尚在恢复期,而援军又是无望,恐怕凶多吉少。现在没有旁人,如果到时候事不可为,你就带着你们家人去团山口,我在那里预留了十艘船……”黄龙缓缓的轻声说道。 “总帅,那您呢?”尚可义双眼通红的问道。 “哈哈,吾本已是残废之人,也未曾立过多少功绩,朝廷不以为意,任吾为方面之将……吾别无选择,也可以说只有一个选择”,黄龙豪迈的说道。 “总帅,我明白了,您的好意,我尚氏感佩于心”尚可义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去办事了。 尚可义忙完了,晚上回到北城的家里,整个尚家一个大家族有四百余人住在一起,尚家兄弟还在世上的有六个,其中大哥尚可进和二哥尚可喜在广鹿岛,老三尚可义在黄龙身边任亲兵把总,老四尚可爱、老五尚可和与老六尚可位因为年纪轻,此时都在旅顺北城里。 尚可义把三兄弟召集到了一块,阐述了一下旅顺面临的境况,说道黄总兵为尚家留了一个出路。 “如果事情紧急,老四你要带领兄弟们和嫂嫂们往西跑,过湾后折向南,那里有十艘小船,是留作逃命的。广鹿太远了,你们找到船后,就打着大明龙旗往西南划,那边有隍城岛和砣矶岛,岛上应该驻扎有官军。到时候能够活下命来。” “三哥,那你呢?”五弟尚可和问道。 “我身为亲军统领,哪里有主帅拼死,而我自行逃跑的道理?”尚可义淡然的答道。 “三哥,你不要去寻死,你和我们一块走吧,没有人会知道的。”尚可爱哭着说道。 “可是天知地知,父亲大人在天之灵会知道,他老人家当初就是跟建奴作战而死。我如果逃跑,我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就这样吧,以后你们就得靠自己了,我还得外出巡视,你们好自为之。” 尚可义匆匆离去,屋里留下了三个哭泣的弟弟。 “别哭了,又不是第一次挨打,一点都不疼”张鹿安趴在床上,龇牙咧嘴的,白贵坐在旁边帮忙上药膏。张鹿安把张捡和阴六都打发到芝罘岛的工地上去了。此时歪着头看着旁边大哭的白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安慰道。 他这次闯出来的篓子可不小,福睿张账上的资金一时间竟然告罄。张可道、陈新薄从南直坐船返回后,听说了相关情况,张可道是又气又急,对于自己当初竟然相信张鹿安,把那么大的权限交给他,感到深深的后悔。 所以没等张鹿安具体解释,张可道上来就连抽了好几鞭,陈新薄这次都没有护着,说明他也觉得闯祸闯大了。 福睿张账号上亏空了好几万两,花费情况倒是清晰,支援川军的钱粮、还礼的钱粮、送礼的钱粮,还有就是免除东江欠款的花费和租赁芝罘岛一带土地等的花费。这根本没法和家里人交代,更何况现在还有一摊子事,还需要源源不断的花钱。可是赚钱的事,那是毫无头绪。 不大一会,张可道的气消了,走进屋来,白贵和白雪连忙站在一旁行礼。 张可道点点头,示意他们出去一下,白贵就拉着不情愿的妹妹出去了。 “说罢,这次为何闯出这么一出?那么多钱出去,真的是仔卖爷田心不疼,你知不知道那么多钱是很难赚的。我之前让你回霍丘老家看望你母亲,没想到你竟然当成了耳旁风,现在又闯祸如此,你自己说,我打你是否应当?”张可道不停的数落道。 “父亲大人教训的是,绝对应当,儿子做错了事,您教育是应该的,毕竟您也是希望儿子能够更好嘛,别走弯路嘛”,张鹿安说道。 “你……” 张鹿安这种滚刀肉的表现,让张可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鹿安赶紧说道“儿子知道错了,让父亲大人担心了,之前没有回老家,那是因为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而且学艺也到了关键时刻,您看阴六和张捡目前的身手都是很不错了。” “那你自己呢?没有畏难不学吧”张可道又变得严肃起来。 “咳咳”张鹿安有点尴尬“师傅说我资质比较差,不是练武的条子,建议我还是从文得了。但是我也没有偷懒,而是坚持锻炼,您看我的身体也比去年好很多,粗壮很多吧”。 “哼,满嘴是理。你倒是解释一下,那么多人在芝罘岛干什么?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父亲,我想在芝罘岛建立一个产业基地,打造一个造船、造炮基地,让芝罘岛成为咱们张家一个坚固的根据地。” “满嘴大话,你知道要花费多少钱吗?你投资那么多的钱,你准备多久才能收回成本?我们是商人,那就得用商人的思维来决定问题。” “估计等到建成投产再到盈利,需要再投入数十万两……” “什么?”张可道吓的站起来。 “父亲大人不要激动,眼下通过你儿子我的努力,已经拿到了芝罘岛这块地面,我们并不是一下投入,资金不足,那就一点点投入,先弄个造船厂,后面再弄铁厂、火药厂和造炮厂……” 张可道不耐烦的打断道“你知道朝廷对于民间私人造船是什么规定?更别说造炮和火药了”。 张鹿安早有准备,之前已经问过郭亮了,不紧不慢的说道“儿子知道,大明朝廷规定,明间造船只能建单桅船,但是单桅船航速慢,承载能力弱,并不是特别实用,必须建设双桅、三桅、甚至五桅以上的船才行。” “儿子,你虽然租了这块地,但是并不能表明,你可以在此地为所欲为。被朝廷发现的话,那是要杀头的。”张可道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 “父亲大人,我们可以做的隐秘一点,东边还有个倥侗岛,我早就有意拿下来,现在上面有海盗盘踞,待时机成熟,我定要拿回来。那边就可以建设造船基地,只要小心一点,信息是不会流出去的。当今乱世,每个大的家族,都得思考以后的出路,咱们家也不能只是想着做点小生意啊。狡兔三窟,这个就是我张鹿安为张家建设的一窟。” “可是你怎么解决粮饷问题?我们张家虽然家境尚可,但是早已经走下坡路,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家大业大。”张可道还是把话题引到钱粮问题上来。 “儿子想以后建设一定的实体产业后,再打造一个逍遥城,一个消金窟,让大明的权贵们都来消费,到时候就有钱了,而且也打算发展海水养殖和远海渔业等”。 “等等,什么海水养殖,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新词语?都是跟谁学的?”张可道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父亲大人,您就放心的瞧好吧,这几万两就当是我借您的,不久以后,定将双倍奉还。只是眼下您还得帮儿子一下。眼下东江处境艰难,建奴大军正在围攻旅顺,旅顺将少兵乏,正在艰难的奋战,我希望能够多少支持他们一下。” “怎么的?还想往外白白扔钱?”张可道纳闷道。 “我支持鹿安说的”陈新薄不知道何时从外面进来了。 “你就惯着他吧”。 “非也,我听说了鹿安最近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包括支援素昧平生的川军、防止了栖霞百姓被害;到吸纳东江百姓过来,加以恩养,都是颇具江湖气息。我陈新薄认可,我支持鹿安的决定。鹿安,你来说说,想怎么帮助他们?” “眼下还不知道东江怎么样了,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目前有限的船只去运送一些武器弹药,支援他们,返程途中再运一些平民百姓和家眷们,让战士们拼杀没有后顾之忧。”张鹿安解释道。 “嗯,不错,我也想自己亲自去援助东江……” “陈兄,这你就别掺和了,还是让鹿安他们自己去处理吧。咱们俩还得留在登州给他擦屁股呢,这次窟窿这么大,太难填补了。” 陈新薄一阵苦笑。 崇祯六年六月底,孔有德和耿仲明率领的天佑军与石廷柱所部乌真超哈先后赶到了金州城下,然后就是集中数百门大炮,对金州城进行狂轰滥炸,金州城内死伤狼藉。 金州城已经明显不可守。 张大禄此时胳膊已经受伤,遵照黄龙的将令,仍然坚持带队来到了沙河口,后金的骑兵追逐甚急,樊化龙接应张大禄,向前迎战后金铁骑,但是一个冲锋就被击败。 张大禄见敌人来势汹汹,必须有人殿后,就果断选择留下来,带领亲兵冲向后金兵。 此时的后金兵是彪悍异常,后金八旗兵和天佑兵如同海浪,呈现波浪状,依次向前突击。 张大禄的反冲锋,很快就被淹没在后金铁骑的万箭齐发之中。 张大禄及其亲兵无一幸免。 樊化龙无奈,只得按照原计划向旅顺方向撤退。 项祚临带队埋伏在道路两边,先是放过樊化龙,然后给与追击过来的后金纳海所部以迎头痛击。纳海是后金开国大臣费英东的次子,瓜尔佳.图赖的亲哥,瓜尔佳.鳌拜的堂哥。作战风格也是勇往直前,悍不畏死。 明军虽然把纳海包围,但是纳海一点都不着急,明军的人数太少,加上后金的第二波梯队千总程国辅所部迅速跟上,反而跟纳海一起对项祚临两面夹击。项祚临实在不敌,跟随樊化龙之后,率领残部进入旅顺城。 黄龙怕谭应华所部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就命令谭部转移到西官山一带。如果形势危急,再进城协守。 七月一日,纳海率领的五百名骑兵已经出现在旅顺外围阵地,并且试着向明军城外阵地进行攻击。旅顺城的保卫战正式打响。 (本章完) 第66章 旅顺城陷落(四) 第66章 旅顺城陷落(四) 崇祯六年七月一日 后金骁将纳海所率领的五百铁骑率先出现在旅顺外围,防守外围阵地的谭应华等人命令枪炮齐发,后金大兵倒也是不能过于近前。 后金大军主帅岳托就命令孔有德所部将炮队前压,开始疯狂压制明军火炮。明军外围大炮阵地多被炸毁,战争很快进入了残酷的肉搏战。 另一方面,后金又派遣耿仲明率领剩余的水师力量,开始沿着海岸线,试图攻击石城岛和广鹿岛,这让本就兵微将寡的尚可喜,不敢轻易全军出击支援旅顺. 而大明山东军和其他援军连影子都没有见着。 石廷柱所部乘坐木槽船从南边绕过鹰嘴口,趁着黄金山守军分神的时候,从南岸爬上黄金山,趁机杀散黄金山山顶的守军力量。 夺占黄金山后,后金大军开始从陆上往黄金山上拖拽巨炮上山。 黄龙知道黄金山炮兵阵地对于旅顺城的重要性,力图组织人马夺回黄金山,但是都被纳海等人率军挡住,无法靠近黄金山。 后金巩固了黄金山阵地后,就开始架设巨炮,炮轰旅顺南城,一连轰击了三天,旅顺城南城内墙倒屋塌,好在旅顺的老百姓经历过多次战乱,知道如何保护好自己,他们多在家里挖掘地窖和地下通道。敌军发炮,大家都躲在地窖里躲炮,因此损失并不大。只是地面建筑多被摧毁。 战斗到七月四日晚,明军的外围阵地全失,后金天佑兵将数十门西洋大炮,抵近发炮,压制城头明军火炮和各个火力点。随后天佑兵在数十辆战车的掩护下,扛着数十云梯争先而上,守城明军不停的向城下投掷火罐、灰瓶,发射火炮,对靠近城墙的敌兵抵近发射火铳,对已经顺着云梯上爬的敌军,则使用弓箭射面部、用石头砸。 天佑兵中的千总程国辅,自从带头大哥投降后金以后,他就表现非常积极,眼看着手下们纷纷掉落云梯,一向凶悍的他,大吼一声,身披三层铠甲,缘梯而上。面对着落石和弓箭,他也能够左闪右躲,轻松化解。眼看着程国辅就要爬过女墙,下面的手下们纷纷叫好,并且发铳掩护。这让程国辅越来越得意。 旅顺南城城墙上,蔡天文战战兢兢的躲在女墙之下,簌簌发抖,城下的弓箭乱如飞蝗、铳弹如同下雨一般,他一直不敢露头。 他是前天被明军强迫上城协助守城的,他一直挂念着家中的妻子,他不能死,他不想死。 可是马上城下的敌人就要爬上来了,这让他害怕异常。旁边的明军守备大声的叫喊,让大家起来杀敌,但是随即守备就被城下射来的弓箭射中头部而死。 蔡天文看着一向凶恶,但是对他还算尊重友好的守备战死在旁边,更加害怕了。这时樊化龙亲自登上城头,大叫着起来杀敌,否则格杀勿论。蔡天文眼见着一位背部插旗的亲兵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走过来,显然他被发现了。 蔡天文心里虽然害怕,但是如果再躲下去就会被自己人给杀了。索性把心一横,闭着眼睛突然站起,手里的长矛斜着往上一戳,阴差阳错正中刚爬上来的程国辅的面门,程国辅大叫一声从云梯摔落到城下。 樊化龙的亲兵停住了,大叫一声干得好。 受到了鼓励,仿佛更有干劲了,蔡天文把旁边的石头、砖瓦等所有能够够得着的重物纷纷顺着云梯往下砸去,下面传来一声声的哀叫声。 不知道打了多久,后金大营中终于传来鸣金退军的声音。后金兵一向是令行禁止,军纪严明,纷纷退却。 蔡天文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魂一样,瘫软在城墙上。他知道刚才他杀了一个建奴,加上后面砸到的,好像还不止一个,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杀人,他很害怕,他没有办法,他不杀人,自己就会被敌人所杀,或者被自己人给杀死。 樊化龙一边令人赶紧抓紧休息,让人继续往城头运送武器弹药,一面让人送上饭、汤,让守军抓紧吃饭。 樊化龙来到了蔡天文的身边,赞扬的道“好样的,蔡秀才,你刚才杀了敌军一个备御,相当于咱们明军的一个千总,干得不错。不要害怕,越害怕死的越快,你往下看看,那城墙下是不是绝大部分都是建奴兵的尸体,他们也是人,也会死。好好干”。 蔡天文木然的点着头。 樊化龙做主,奖励蔡天文五个馒头,和一个鸡腿,鼓励他继续杀敌。午后就可以换防下去休整了。 蔡天文这才高兴起来,要了一口鸡腿,然后吃了三个馒头,把剩下的鸡腿和馒头都用怀里的布包好,想换防以后带回家给媳妇吃。田氏肚子已经很大了,估计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得好好的补补。他在内心中不停的祈祷,自己和妻子能够躲过这次兵灾。 天不遂人愿。 “呜……呜……”的三声海螺声再次响起,一声比一声悠长。 后金的精锐披甲人开始整队。后金正蓝旗梅勒额真岳乐顺,护军校额德开始披挂。 随着一声呼啸,正蓝旗骑都尉塔纳喀拔出利刃,大吼一声:阿哈们,快上。 然后就见一队数百人,穿着破旧的衣服,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拉着砍刀,向前出发,塔纳喀和其他数十名真女真夹杂在这些包衣人群之中,向前奔去。 跑在最前面的包衣首先很快被打死打伤,受伤的包衣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大叫,但是塔纳喀等人不敢停留,因为后面的额德真率领着督战队,在拈弓搭箭,谁敢撤退一步必死无疑。而且大金军法甚严,无令撤退本人斩首,还会被籍没家产,家人还会被贬为奴隶。 塔纳喀等人展现出颇为凶悍的一面,将路过哭喊的阿哈包衣们全部就地补刀斩杀,然后挥舞着大刀跟在扛着梯子的阿哈们的后面,奋勇向前。身旁的包衣们也不敢怠慢,长久以来的威压带来的恐惧已经超过了向前死亡带来的恐惧感,人群纷纷向前,前赴后继。 主子们已经发话,今天务必攻下城池。 城墙的明军在尝试着用各种武器打击敌人,但是耐不住后金军队不顾忌伤亡的反复进攻,城上明军颇感吃力。 塔纳喀咬紧大刀,攀登而上,躲避明军投掷物后,顺势而上,跳上城头,城下战友们顿时大喜,纷纷加油呐喊。 只见塔纳喀身材雄壮,左冲右突入无人之境,几乎没有三合之敌。樊化龙带领家丁亲自杀过去,也很难是敌手。蹲在附近,不停向下投掷砖石的蔡天文,此刻脑子里已经是热血上头,眼看着后金兵纷纷而上,他也知道不打死眼前这个大建奴,明军很可能会失败,明军失败了,那么他的妻子很可能就会面临着灭顶之灾。于是他缓缓站起来,观察了一下塔纳喀是背对着女墙而立,他深呼了一口气,准备拿起长矛往前突刺过去。 恰巧旁边一位非常年轻的明军士兵,怀抱着一颗已经点燃的万人敌,向前冲到塔纳喀的身旁,塔纳喀两边的卫兵们两刀把士兵砍死,但是万人敌也在人群中炸开,塔纳喀身负重伤,被樊化龙过去一刀枭首,然后将首级扔到城下。 明军已经不屑于收集首级了。 城下后金兵士气大跌,只能再次退却。 蔡天文望着城下,只见后金兵已经尸积如山,之前被打死的后金天佑兵千总程国辅瞪着牛眼望着天,无神而又空洞,身上压着好几层尸体,显然早就死翘翘了。再回想刚才那个不知名的年轻明兵的稚嫩的脸庞,那种慷慨赴死前的决绝,不由得心有后怕,是他救了自己和全城。 樊化龙走了过来说道“蔡秀才,你回家休息去吧,看看家人,抓紧休息”。 蔡天文望着眼前这个魁梧的汉子,答道“嗯,遵令”。然后缓缓起身,将长矛放置于城墙内侧的兵器架子上,自己慢慢的走下城墙,往自己的住处走了回去。 塔纳喀的阵亡让后金兵消停了好大一会。 后金大军统帅岳托派人把多封招降信射入城内,但是始终无人应答。 旅顺城内的军民虽然死伤惨重,却没有一人出城投降,大家都在死扛。 岳托看南城难攻,就把主力转移到旅顺北城,这次也不再留力了,命令梅勒额真岳乐顺,护军校额德亲自身披三层重铠,率领亲兵抢先登城。 北城的守将项祚临已经坚持两天了,回城内休息,城头换成了谭应华继续率领军民抵抗。 谭应华率队沉着应对,打退了后金兵的一次次的进攻,使得后金兵始终无法攻上城头。 混乱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七月六日,后金兵的新的援军也已经开到,黄龙命令尚可义、项祚临和李惟鸾分三批次,向外突击反攻,想要拿下黄金山炮兵阵地,但是后金军石廷柱所部利用火炮的加持,居高临下,坚守不出。纳海又率领骑兵从后方杀入,李惟鸾敌之不及,尚、项和李被迫率军再次退回旅顺城中。 纳海率军追击到城脚,被城头大炮、枪铳击退。 双方各自收兵,战场一时间陷入了空前的寂静当中。偶尔一两个濒临死亡的伤兵,传出来的救命声和哀嚎声,无人应答,让寂静的战场更显得一种沧桑和空洞错乱之感。 明军的三次出击,丧失了上千名精锐有生力量,城内守兵更加捉襟见肘。 更为关键的是经过数天的鏖战下来,明军原本储存的火药几乎耗尽,没有了火药,枪铳就跟烧火棍没有区别,面对着此时拥有号称“地表最强步兵”的后金甲士,难言胜算,形势万分危急。 黄龙在府邸召来了谭应华,开始安排后世“应华,你跟了我很久了。此时旅顺情况你也清楚,咱老黄会拼杀到最后时刻。唯一怕的就是即使战死了,朝中的那帮人还会嚼舌根。也害怕狗建奴拿着我的印信到处招摇撞骗。如今就拜托你,带着我的印信和符券去登州,为我等伸诉。如果遇到敌人,那就干脆投掷于海,万勿让建奴取得。切记切记。” “总帅,应华不愿走,愿意跟随总帅大人到最后”谭应华已经跪伏于地大哭道。 黄龙显得愤怒的拉起谭应华的衣领,将之拽起来“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奈何效妇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以为你的任务就轻松吗?你要面对的是外面狗日的耿仲明水师严防死守,你一点都不能大意。你不光要保护好老子的印信,还得替我等申诉,我等死不足惜,但是就怕死后还遭人诽谤,你能明白吗?”说完,把谭应华往前一攘。 谭应华受到推力因为惯性而倒退好几步,然后又再次跪下道“请总帅让别的人来完成这个使命吧,属下愿意与旅顺共存亡。” 黄龙立刻也跪在谭应华的身边“应华,其他将领的家眷都在这里,他们带着家眷实在不好走。而你不同,你的山东老家还有老母和年幼的孩子。最为关键的是你读过书,能言善辩,可以为我等申诉。” 谭应华哭着道“让李惟鸾去吧,他之前多次来往京城,他也能完成任务的”。 “唉,那就是一个犟种,让他离开,就等于杀了他。应华,你是相对能够顾全大局的,我黄龙代表东江旅顺守兵恳求你了”说完给谭应华磕了头。 谭应华大惊,赶紧扶起黄龙,大哭道“属下愿意领命。” “我代旅顺将士谢过。我让亲兵护送你离开,以后的路,珍重”黄龙说完,就叫来亲兵统领尚可义。 尚可义面色淡然地说道“属下见过大人。” “可义,我早就让你带家人离开,你非不听,这下围在城中,可是如何是好”黄龙埋怨道。 尚可义面色凝重道“大人的恩情,小人记着呢。眼下是国仇家恨,可义怎么能够选择苟且偷生。不过已经交代过家人,收拾行装,让他们带着妇孺离开。怎么也没有料到狗建奴竟然能来得如此迅速”。 “唉,命也。今日白天建奴遭到重创,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三更时分,你带着家人一起,从通津门下城,然后护送谭应华悄悄的离开旅顺,我会趁机让李惟鸾在城北进攻敌人转移视线,能不能冲的出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黄龙喃喃的说道。 尚可义很爽快的回答道“是,属下遵令。” (本章完) 第67章 旅顺城陷落(五) 第67章 旅顺城陷落(五) 崇祯六年七月初七,传统的七夕节。 凌晨时分,旅顺城内城外,没有丝毫节日的气氛,到处都是一片肃杀的气息。 后金的大军当中,不管是天佑兵也好,还是石廷柱的乌真超哈部队也罢,加上大量的包衣们,在六日的白天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而且可以明显的感受到的就是,明军的火力越来越弱。 作为后金大军的统帅岳托,已经洞悉了旅顺城如今外援全无,内部面临着弹尽粮绝的境地,是到全面决战的时刻了。 但是之前阵亡了近三千人,占此次大军的四分之一还强,让岳托对于旅顺城明军的战斗力,还是比较顾忌。 岳托因此把六日出击的三路明军击败赶回旅顺城后,就挑选手下岳乐顺、纳海两部抓紧休息,让天佑兵继续持续不断的佯攻,让城中的明军感到疲惫。 而后金兵的后援生力军约千人,已经利用山林的掩护,潜伏到旅顺东北五里处,岳乐顺和额德为这支突击队的统帅,准备实施夜袭。另外命令纳海率兵继进,扩大战果。 后金兵这边准备已定,马衔枚、蹄裹布,士兵们个个口中含草,黑夜中注视着前方,这是一支猎人组成的军队,擅长夜战,潜伏在黑暗之中,目光炯炯,犹如一匹匹饿狼,在盯着猎物流口水。 旅顺南城,为了防止城内居民人心混乱,早就实行了宵禁。尚可义家人一行四百余人,已经穿越地道,从北城到达南城。汇合上谭应华等人三百人,怕打开南门动静太大,还是通过绳索吊桥的方式,数十道绳索将七百余人陆续地吊到城下。 谭应华回头望了一下城门楼,夜色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那里有一副坚定的眼神在看着他们,顿时泪流满面,磕了一个头后,然后转身速速离开。 与此同时,李惟鸾率领着一队士兵三百人悄悄摸出北城,各自背着引火物,趁着夜色向北边摸去。 刚出城不久,前方突然之间数十道火光齐发,大炮声不绝于耳,后金集中了大部分火炮,准备轰炸旅顺的薄弱之处东北角。霎时间,无数把火把亮起。 望着呼啸而过的炮弹,透过微弱的火光。 李惟鸾下意识的感觉后金兵要总攻了,如果不摧毁后金军的炮兵,后果不堪设想。 李惟鸾于是率领军队直接逼近后金炮兵,希望能够摧毁后金大炮。 但是后金大军早有准备,叶臣和伊尔登率领骑兵分别从两路杀来。李惟鸾知道凶多吉少,索性不再伪装,大叫一声“大家跟着我往前冲啊”。 可惜后金大军三面围定,只留一面回城的道路不曾封住,是想倒逼着明军回城。 李惟鸾报定了必死的决心,带领亲兵向前猛杀,杀至力竭,终于寡不敌众,战没于乱军之中。 李惟鸾死后,其手下残留的士兵,由于无人带领,都向后方旅顺城逃窜,岳乐顺和额德故意放他们一马,趁机率领潜伏好的精兵,紧紧跟在明军残兵之后向前突击。 突然轰隆一声,旅顺北城的东北角被轰塌一个大缺口,后金大军中顿时一片欢呼声,士兵们纷纷去掉伪装,吐出口中草木,大叫着向着缺口冲去。 明军的残兵也想着爬上缺口,躲避后面追杀的后金兵。 一时之间缺口处人挤人,杀声一片。 项祚临率领军民赶到,一面命令乡勇们准备木石砖块,准备堵漏;另一方面只能对于缺口处混乱的人群进行无差别的攻击。瞬时间枪铳齐鸣、万人敌和灰瓶也被丢进人群之中。但是很快明军的劣势就体现出来,那就是火药类武器彻底全面告罄,箭支也缺乏。项祚临无奈,只能拔刀带人向前杀去,希望堵住缺口。 但是后金没有给他机会。 两军交界之处的败兵基本上被杀尽,偶尔也有败兵奋起余勇,反身向建奴杀去,但是多数被很快斩杀。 后金军带队将领岳乐顺看到明将已经参与肉搏,就让额德上前斩杀明将。 额德骁勇,一向不把明军当回事,一手持圆盾,一手拿着砍刀,将堵路的人,不管是己方阿哈还是明军全部斩杀,然后直奔项祚临而去。 项祚临已经比较疲惫,看到一员大将向自己方向杀来,也奋起杀去。 额德左闪右突的杀入,项祚临的亲兵想着保护主将,而杀向额德,但是都被额德和他的护卫给杀了。 额德靠近项祚临后当先一刀砍下,项祚临迎面一刀挡住,然后各自散开。 但是项祚临的双手虎口处已经被震的直流血,双臂也瞬间发麻,一直发抖。 额德见状大笑道“嗨,汝那蛮子,力怯了吧,赶紧伸头就死,免得受苦”。 “去你妈的”这就是项祚临的回复,然后毅然决然的杀向额德。 额德大怒,然后异常嚣张地再次舞刀杀到,项祚临拼命迎战,终于还是不敌,被额德一刀刺中下腹,额德嚣张的大叫,试图拔出大刀,只见项祚临扔掉武器,双手握住刀刃,使劲不松开,满口是血的嘴巴里突出了一句话:送你回家。 然后项祚临主动向前挺进,刀剑从后背冒出,项祚临忍着剧痛,凝结最后一股力量,趁着额德愣神的机会,抱着额德一起摔下了内侧的城墙下,同归于尽,双双毙命。 项祚临阵亡后,部下再也坚持不住,要么退往南城,要么散入民家。 后金由于损失巨大,杀红了眼,开始烧杀抢掠。 见人就杀,无分老幼;见屋就烧,无论有人与否。 明军也不甘示弱,同攻入城中的后金军进行了逐街、逐巷、逐屋的反复争夺,直到阵亡。 战斗很快白热化。 岳乐顺突进后,被明军的冷箭射中脖颈后倒地而亡,他的护兵们大怒,不由分说到处放火,想要用火攻把施放冷箭者找出来。 霎时间窜起的火光高耸,三里以外都能看见。 孔有德等投降的汉人们纷纷高兴的大叫,反而是作为全军主帅的岳托眉毛皱起,下令道:对于持械反抗者格杀勿论,对于平民和投降者不得枉杀。 命令很快被执行,因为此战,战损的阿哈们太多了,必须补充新的奴隶了。 孔有德等人虽然不满,但是在后金贝勒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不一会,有精锐巴牙喇传令兵来到禀告:负责封锁西官山和龙河的杜承功和曹德纯两部遭受到明军精锐的袭击,明军中携带有家眷,希望贝勒爷抓紧派人支援。 岳托明白:这些人估计很可能是某些大将的家眷,于是紧急命令原本负责后部防备任务的楞额礼率领精锐骑兵五百前往支援。 另一边,谭应华和尚可义已经带领亲兵突破了杜、曹二将的封锁,渡过了龙河,转而沿着港湾边向西疾驰而去。但是因为女眷太多,行进速度很慢,尚可义大急,大叫道“谭将军,不可误了总帅的嘱托,你自速行,此处有我”。说完不顾谭应华的反对,拿出鞭子抽在谭应华抢来的战马屁股上,战马负痛奔驰起来。 谭应华眼含泪水扭头望去,只见老弱妇孺行走在沙滩上,多数已经累瘫在地。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尽快向前而去。 尚可义言罢带着亲兵和族中壮丁,反身杀向杜、曹二将,试图延缓时间。尚可爱、尚可和等人带着其余家人继续向前行进。 不知道是不是杜、曹所部将士看到这么多妇孺心有不忍,总之一时半会竟然被尚可义等人挡住了。 但是很快,后金大将楞额礼迅速率领五百精锐骑兵赶到,避开了身穿黑衣黑甲的天佑军,看到穿着红色鸳鸯战袄的明军就纵马冲了过去,战马踏死无数军士。 尚可义仍然带兵奋起还击,可是步兵在骑兵面前比较弱势,更加上寡不敌众,多被战马冲撞而死。 尚家女眷看到建奴骑兵,知道凶多吉少,由尚可喜的庶母带领下,尚家的姬妾、侍女和女佣们纷纷踏入了茫茫的大海中,向远处的深海蹚去。 随着第一批的女人淹没在波涛之下,越来越多的女人仿佛不再害怕,纷纷选择蹈海自尽。 尚可喜的如夫人张氏、王氏、黄氏、李氏、茹氏、万氏等纷纷选择自我了断。 但是任何时候,人都会分三六九等。 比如尚可喜的大夫人刘氏、侍妾杨氏、舒氏、胡氏等人虽然下水,但是对于大海的惧怕,让她们几人抱在一起大哭,不敢再向前走去。 愣额礼知道这些人都是重要人物的家眷,他本来对于汉人就没有好感,但是如果让这些家眷都死光了,那肯定也无法向岳托大人交代。 愣额礼于是让部下过去活捉尚家人,一刻钟后,尚可喜的三位弟弟尚可爱、尚可和、尚可位和四位夫人刘氏、杨氏、舒氏、胡氏等35人悉数被擒。 愣额礼派遣手下备御伊尔根觉罗.塔世达率领一百骑兵,继续向西南追着少数逃亡者。他命令杜、曹二部打扫战场,他派人斩下了阵亡者尚可义等人的头颅,然后带着俘虏的35名家眷上路回营复命了。 一路上,商家女人哭哭啼啼,令愣额礼非常烦躁,他本来就是色中恶鬼,行走到一山林小屋时,立刻就抓起来两个哭的梨花带雨、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女眷,强行拉入小屋内,不一会,屋子里传来了尖叫和哭声。 他的手下将领们也如法炮制,纷纷将其余三十名女眷拉倒野地里、背风处开始肆无忌惮的宣泄,尚家女眷无一幸免,只留下了尚可爱、尚可和和尚可位三兄弟跪伏在地面哭泣不止。 旁边的看守没有捞到好处,还得看着人,因此大为不满的训斥着他们三个,他们因此也不敢过分哭出声。但是附近的尖叫声、痛哭声此起彼伏,令人听之心烦意乱。三人只好用手拼命捂住自己的耳朵,以求躲避现实。 真是一幅人间惨剧。 半炷香的时间后,愣额礼发泄完毕,传令部下,将人再次集中,然后将俘虏们再次押赴旅顺城北的大营。途中经过龙河,有七名深受侮辱的女眷,不堪耻辱,趁人不备纷纷跳河自尽。后金兵也多为旱鸭子,都不愿下去救,任由七名可怜的女人沉没到水底。 愣额礼吸取了教训,命令手下取来绳索,将剩下的28人全部依次绑好,然后前方有人牵引,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走失。 二十八名俘虏,低声哭哭啼啼一路,终于到达了大营,等待他们的不知道还会有怎样的艰难困苦。 却说旅顺北城失陷后,岳托发布命令,禁止了一小部分后金兵在北城烧杀抢掠,让大军都顺着地道攻进南城。 随着朝阳缓缓升起,厮杀了一整晚的后金大军已经打到了总兵府。黄龙穿着铠甲,站在墙头居高临下射箭。樊化龙背靠总兵府大门,指挥将士拼命厮杀。 后金大将纳海仗着自己骁勇,始终站在最前线,杀死明军无数。黄龙站在总兵府的墙头上,瞄着纳海一箭射出,纳海正与前方争斗,防之不及,被射中面部,满嘴的牙被射掉一半,旁边的明军趁机突击向前,将纳海砍死。 纳海的阵亡激怒了岳托,纳海可是正黄旗人,是皇太极的嫡系力量。于是岳托调来大批的猎人射手,顿时后金阵中乱箭齐发。 冷不防的一箭射来,樊化龙直接眼部中箭,疼得他兵器掉落地下,双手摸着箭羽,试着把弓箭拔出。 黄龙转眼望见,大喊:不能直接拔。 可是为时已晚,樊化龙大叫一声,将弓箭拔出,眼球顺着弓箭而出,然后就是喷出的鲜血霎时间迷糊住了双眼。 樊化龙满脸鲜血,犹如地狱恶神下凡一般,顺手抓住一名建奴,张开大口,就咬住了那人的脖子,将其血管咬开,该士兵顿时血流如注,不一会就一命呜呼。 旁边的后金大兵乱刀齐下,樊化龙身受重伤,鲜血流尽而死。 黄龙见之心碎不已,自己也已经疲惫不堪,眼见得后金大兵步步逼近,黄龙大叫一声:东江没有被俘的总兵。 说罢,把刀横向一拉,自尽身亡。 黄龙死后,他的亲兵护在尸体旁,全部战死。 七夕的午时,后金大军全面占领旅顺城。 在原来的那个时空,这片土地再也没有回到大明的手中。 (本章完) 第68章 不完美的解救(一) 第68章 不完美的解救(一) 崇祯六年七月七日 就在旅顺城被攻陷之时,张鹿安所带领的五艘船也已经接近了距离最近的杨家口。船上装载着数百斤艰难筹措到的火药、还有数千颗铅弹以及其他军备器材等,张鹿安希望能够给孤军奋战的东江将士们一点实际的支持。 当初于六跟着张喜去往宁海帮忙沟通芝罘岛租地事宜,听说张鹿安要驾船远去东江送物资,他也想一同前往。 于是呼张鹿安除了带了五十名自家的族兵,还有张喜、郭亮、张捡和阴六一同前往,加上于六的护卫二十名,五艘船组成的小船队就有七十余名可以作战的人员。 张鹿安和于六、张捡、阴六、郭亮都在顾国栋执掌的旗舰之上,所谓的旗舰,也就是稍微大一点的沙船而已,且都是单桅船。 从福山出发,一路经过庙岛、砣矶岛和隍城诸岛,一路上荒芜一片,鲜有冒烟的存在,简直毫无生气。原来岛上条件恶劣,条件艰苦,近几年的战乱又导致大量的百姓死亡,东江和登莱两地的水师力量也损失殆尽,明廷确实没有能力来完全掌控这些岛屿。 除了庙岛距离蓬莱太近,留有驻军以外,砣矶岛以北,竟然毫无驻军。原来进驻的官军们,在将孔、耿势力赶出登莱以后,也陆续返回到山东。一部分开赴河南平叛,一部分义勇归农。登莱巡抚手中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完全控制这么多岛屿。每个岛上,只有寥寥的十数家渔民在坚持。每个月官府只是有偶尔的排些巡逻船的到来,一是收收渔税,二来就是宣示一下主权罢了。 这些亲眼看到过的情况,让张鹿安若有所思。作为后世太祖的忠实粉丝,他深知根据地的重要性。无论如何,都不能完全受制于人。带着这些思绪,他们的船只在杨家口靠岸了。 与想象中的戒备森严不同,杨家口到处混乱一片,张鹿安等人踏着木板上岸,抓住一个惊慌失措逃难的难民一问,原来是建奴已经攻进旅顺城,旅顺城内正在厮杀之中,距离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而他们的水师游击将军王廷瑞率领心腹,带着一百各类战船,根本没有执行对抗后金水师的任务,而是擅自逃离战场,投奔皮岛沈世魁去了。 张鹿安的周边瞬间骂声一片,大家都把王廷瑞的祖先反复问候了一遍。 张鹿安保持住了远超他年龄的清醒,止住大家的喧闹,然后说道“于大哥,你赶紧组织杨家口本地的百姓,尽快上船,能接多少,就接多少。相信不久以后,建奴的陆师和水师都会赶到了,咱们可应付不了。” 于六佩服张鹿安小小年纪的沉着冷静,带领手下二十名,从栈桥处跑过去,大声呼喊着,让老百姓赶紧上船,声称可以带领大家离开。 老百姓们多是一愣一下然后继续我行我素,准备逃到山里躲避一些时日,对于这些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当地人怀有深深的戒备之心。 张鹿安看见此处大急,让阴六扛起一个之前准备好的大明龙旗,让张捡拿着一面锣不停的敲打着,同时帮忙大声呼喊劝说大家往码头集中。张鹿安登上了码头边上的了望台,看着下面逐渐聚集起来的一小部分不明情况的人群,大声疾呼道:“大家不要吵闹,同胞们,建奴就要来了,咱们都是大明人,赶紧上船,我们送你们到登州,那里可以活命!” 原以为多少还有人应一两声,没有想到一些人看到是一个孩子在吼叫,起哄声四起继续我行我素,纷纷散开。 原来自己身上并没有那种王霸之气,这些人压根都不愿意听自己的! 张鹿安很郁闷。 但是更郁闷的是,他站在高台上,已经看到东边有大量的烟尘四起,很明显是后金侦骑出现。 不一会就冒出了二十余名执行侦查任务的后金夜不收。他们十分嚣张的到处砍杀平民,抢夺财物。 领头的是一名身穿白甲的巴牙喇拔仕库车尔和,他是女真王甲部人,王甲部就是以前的完颜部,那可是金朝真正的皇族。王甲部之前被努尔哈赤揍的受不了,就干脆全部投降了。因为比较善战,军中地位还算比较高的。车尔和是现在的军中大将叶臣的第三子。后金处于急速上升期,一切的升迁都是靠军功取得,哪怕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也是一样。 这不是车尔和第一次执行侦查任务,作为战场老兵,知道旅顺城已破,接下来就要派兵收取旅顺其他地方。杜承功和曹德纯已经接到命令,带领所部来收取旅顺西部的杨家口和双岛等处。 车尔和为了抢功,带着自己手下的二十名披甲人,就敢先行直接向杨家口杀来。车尔和看着旁边的披甲人在准备砍杀一个平民,大叫一声“嗨,别杀人,带回去,奴隶,可以种地”。 旁边的披甲人收起了砍刀,然后取出绳子把平民给绑了起来。 车尔和的手下则告诉他,山下突然出现了五艘船只,还出现了大明龙旗,但是并没有看到多少明军。这一切都让车尔和兴奋。他命令两名骑兵回去报信,并通知杜、曹二人加快行军,快点赶到;另一面安排三人留下来看守俘虏。他带领剩下的十五名披甲人骑着战马,开始向山下奔去,后金的巴牙喇兵多为一骑两马,因此速度很快。 张鹿安站的高看的远,因此大喊,一边让阴六通知于六带人准备上船,不要再去收拢那些不听话的老百姓了。另一边赶紧爬下了望台。张鹿安大声的叫着“建奴来了,大家伙快随我登船啊”。说罢先行带着张捡往船上跑去,上船后,就通知顾国栋赶紧解缆,通知其他四艘船只随时准备撤离。他站在了望台上看着那飞驰而来的铁骑,心里就没有底,也许就是怂,他对于身边这些穿着布衣,没有丝毫防护装具的家丁和族兵真的没有信心。 张鹿安让张喜组织族兵下船,分列栈桥两边,让老百姓排好队,有序上船。 果然很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老百姓,听到呐喊声,自己也看到了远处的山头有很多建奴骑兵冲了下来,那气势太强了。 于六接到阴六的通知,也派人将手下迅速的集齐,然后开始向栈桥退去。 但是老百姓们太慌了,慌乱之下,很多老百姓被挤下了海,还有多名老弱妇孺。于六赶紧命令手下下去救援,这就延缓了上船时间。老百姓越慌乱,就会越出错,导致栈桥的入口处乱成一锅粥,堵成一团。 于六意识到眼下必须为老百姓争取下时间,因此大叫道“带把的爷们,跟老子一起去拦住建奴。” 张鹿安见此大惊,于六一行只有二十一人,如果直接冲向建奴,肯定很快就会非死即伤。如果此次东江之行有个三长两短,那和于家肯定是交代不了的。 张鹿安不顾张喜的强烈反对,带着张捡就在此下船。张喜无奈,叹口气,命令手下十个人继续指挥着老百姓上船。他带着剩下的四十名族兵跟着张鹿安的身后,通过拥挤的栈桥往前走去。 栈桥太急了,一时间更加混乱,又有多人落水,好在都被及时救上来。 张喜毕竟年龄大经验足,开始大吼着禁止通行,然后分段让百姓依次通过,一些杂物杂货,都被强制性扔到海里,毕竟船只承载力有限,只能允许人上船。老百姓的东西很多都是攒了很久的,不愿意扔,张喜就拿着皮鞭使劲的抽,直到百姓负痛将东西扔掉。 张鹿安非常无奈,虽然换个立场的话,能够理解。但是眼下都生死时刻了,还放不下身外之物?他非常认可张喜的处理。 在张喜的强势处理以及族兵的帮助下,栈桥上的百姓陆陆续续登上船上,但是水营内的老百姓又拥挤了起来,纷纷涌向栈桥,眼看着栈桥又要被堵塞。 张喜于是站在栈桥桥头,手拿着皮鞭,令另外几名族兵拿着棍子分列两排站着。要求老百姓们排队依次踏上栈桥。 为了尽可能多救一些百姓,张鹿安命令先装满一船的百姓,就开往北隍城岛,然后放下百姓后,再返回这里接众人。 突然看到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拉着一个老妇人,将路过的人都挤走,引来旁人骂声一片,纷纷责怪他插队。可是他仍然我行我素,老妇人羞愧的以手遮面,他却满不在乎。 张鹿安示意张喜将之拦下,那男人大怒道“让俺娘先过”。 老妇人赶紧道歉道“对不住各位了,儿啊,不要跟官军这样说话,他们是救俺们的”。 “他们算什么官军……”该男子继续吼叫。 越是慌乱越是出现混乱,如果不加以制止,那就完了。情况紧急,张喜命令两旁族兵上前要把该男子逮住,可是该男子的武力值倒是不低,甚至将两名族兵打下栈桥,掉落水中。 张鹿安知道这样混乱可不行,大喊一声“嗨,兀那汉子,看你身手这么好,怎么不去打建奴?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够打的过我们这些人吗?我如果下令放箭,你们娘俩都死定了。” 该男子停下来,果然看到张鹿安的身后,有数名族兵已经张弓搭箭,瞄准自己。他手无寸铁,害怕伤了自己老娘,只好束手就擒。 张鹿安上前命令道:把他拉到一边,其他人继续通过。栈桥一下子又恢复到了车水马龙的情况。 张鹿安让张捡把该男子绑了起来,押在一边。然后独自来到了这名老妇人身边,简单询问了一下。说是老妇人,其实年才四十多,只是生活苦,把她磨炼的特别显老。 该男子是她的儿子,两人来自于旅顺的赵家庄,她儿子名叫赵西文,她丈夫之前已经追随大将张盘,早已经战死,她一个人将赵西文拉扯大。赵西文本来是旅顺城中的一名乡勇,在后金大兵压境之际,他夜缒城下逃走。 张鹿安没有太多的时间闲聊,就打断了妇人的说法 老妇人跪下苦苦哀求张喜,让他饶了自己的儿子。 张喜示意张鹿安才是做主的人。 老妇人又转而跪向张鹿安。 张鹿安命张捡将老妇人扶起来,然后快步的走向赵西文说道: “原来你还是一名逃兵”。 “俺是逃兵,但是情有可原,俺是担心俺娘没人照顾”赵西文辩解道。 “好的,眼下情况危急,我可以让你娘先上船,你敢不敢跟我一起抵抗建奴,掩护更多的百姓逃出生天?你若战死,我养汝母。怎么样?你不会连我这个少年也不如吧?” “好,俺跟你干,你让俺娘先走。” 张鹿安示意张捡给赵西文松绑,赵西文朝着自己母亲,立刻跪下,磕了一个头,故意大叫道“目前,这位小公子说可以保证您的生活,儿子就随他打建奴了。您老保重。” 赵母大哭不止。 张鹿安知道赵西文大叫是让旁边人都知道张鹿安的承诺,为其母亲争取更多的可能。 骨肉分离虽然有些残酷,眼下不是顾及那么多的时候,张鹿安让张捡拉着赵母,插个队向前排队上船。 然后让手下递给赵西文一把大刀,说道“赵西文,是你言而有信的时候了。我现在任命你为乡勇统领,你把这些人中的壮汉都给我集中起来,让妇孺先上船。” 赵西文也不废话,拿起砍刀就跑到一处高处用当地土语方言大叫道“老少爷们,都给老子站出来,公子有令让妇孺先上船。是个爷们,满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都给老子走出来,跟我一起去堵住建奴,为自家老弱妇孺争取一线生机。如果继续往前走的,那就不是带把的,是跟老弱抢路,丢你祖宗的脸……”。 张鹿安没有想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赵西文的这一嗓子比自己喊那么久有用多了。果然老百姓还是更愿意相信和听从自己熟悉的人的命令。 只见老百姓中的男人们纷纷站了出来,有些年龄较小的男孩子也想挤出来,被赵西文给推了回去,说道“小屁孩先回去,长大了有你们杀敌的时候”。 赵西文很快就集合了一百名男丁,然后来到张鹿安面前躬身道“回禀公子,已经集合百名乡勇,请公子示下。” 张鹿安很满意赵西文的效率,说道“做的好!让大家都跟我走”,说着大踏步的向前而去,赵西文等人纷纷跟进。 (本章完) 第69章 不完美的解救(二) 第69章 不完美的解救(二) 张鹿安带人,来到水寨寨门处。 这个时候建奴的骑兵已经赶到,纷纷用弓箭射出,一支支重箭精准的命中于六的护兵,护兵们一个个倒下。 于六指挥护兵射箭反击,但是后金骑兵一是身穿重甲,二来射完箭就跑,移动靶比固定靶更难打。 张鹿安很庆幸,还好建奴来的人少,还好于六暂时把人挡住了一会。 张鹿安赶忙命令张捡接替张喜站在栈桥处维持登船秩序,让张喜带着族兵们和赵西文带着乡勇们一起,把整个码头水寨所有能够找到的木料、石墩、砖瓦、和其他杂物,全部堆积到进寨门口处,将道路先封住。 堵在寨子外面的百姓因此而哭声震天,可是没有办法,赵西文只能在墙头大喊,告诉他们赶紧逃进深山。 寨外的百姓四散而去,大多被车尔和的手下,纵马俘获或者杀害。 车尔和于是命令手下一个披甲人开始带四名手下往入口处突击,张鹿安命令族兵纷纷射箭阻拦,可是后金兵甲厚,族兵使用的箭只根本没有办法伤害到他们。 赵西文关键时刻大喊:用石头砸,撒灰眯眼…… 于是一系列的重物,如石头、锤子、斧头和砖块等纷纷向外抛出、砸出,还有一些乡勇登上土墙上,往建奴身上抛洒土灰。建奴被打出寨门,张喜等人终于将寨门彻底堵住。可是寨墙比较低,估计仅高一丈。如果遇到大队步兵,根本就抵挡不住。 果然车尔和也不再留力气,命令手下特别凶悍的三个后金披甲人,骑马接近土墙,然后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土墙之上。疯狂砍杀义勇、族兵。很快就有十余人倒在血泊之中。而义勇和族兵的刀斧砍在这三个披甲人的身上,却没有太多伤害。 关键时刻,张喜指挥族丁扛着一根巨大的梁木赶到,不知道是从哪里拆下来的,众人抱着一起向着寨墙上的建奴兵使劲一杵,建奴兵猝不及防,被捣落墙下。剩余两个建奴兵见到后,一个建奴兵甚至凶悍的跳进内墙,打了一个滚,然后爬起来就对着身边的乡勇肆无忌惮地砍杀,顿时哀嚎声一片;另一个建奴兵一个愣神又被张喜等人捣落墙外。 面对着跳入寨内的建奴,数十名族兵对付一个身披重铠的建奴兵,建奴兵竟然也没有丝毫的惧色,接连再次砍杀了多名义勇和族兵。 张鹿安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后金真女真甲兵的战斗力,这一刻令他印象深刻,女真披甲人的战斗力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 真正做到了铠坚利刃,且长期的征战让他们精锐反应极快。 最后还是张喜命令手下从旁边找来废旧的渔网,洒向跳入内墙的建奴兵,然后众人齐上,用各种重物将其活活砸死。 张鹿安登上了靠近海边的了望哨,看见了不远处的山上,旌旗飘扬,两幅巨大的黑色行军大旗出现,显然建奴的援兵快到了。 张鹿安赶紧爬下了望哨,命令赵西文协助组织百姓撤离,加快速度,帮忙抱着小孩妇孺上船;张喜率领剩下的族兵从船上搬来一些火药罐子,将大量火药罐子投到城外,然后用火点燃,并扔了很多的引火物,大火终于把建奴骑兵逼退。 赵西文在负责组织百姓撤离,速度快了很多,张捡就被腾出来了。张鹿安交给了张捡一个任务,让他把死亡的那名建奴兵身上的铠甲和东西全部扒下来,带回去研究,只留下贴身衣物,给这位战死的建奴兵最后一丝体面。 张捡捏着鼻子,不想去干。 张鹿安大怒道“战场抗命,我可以斩了你。” 张捡当初是见过张鹿安剁下吴进兴的头颅的,张鹿安严肃的说出这句话,吓得他赶紧跑到尸体旁边,认真的扒起来。 张鹿安不再管他,趁着建奴兵退却这短暂的时间,赶紧来到于六的身边,于六已经左臂中箭,好在也是恰好擦皮而过,用布包起来了。 张鹿安看了一下说道“于大哥,你这伤口回头得用烈酒清洗一下,再抹上药膏包起来。” “嗯”于六看着身边阵亡的兄弟,心情非常低落。 张鹿安看看四周的人,于六一行原有二十一人加上报信的阴六,此时只有六个人能够站起,并且几乎人人带伤,四个人掉落墙外,十二名护卫战死在土墙上。张鹿安说道“他们都是好样的,都是为了保护我们老百姓而死。于大哥,墙外的兄弟们,实在没办法顾及了,墙上的卫兵们的尸首,我会让乡勇给搬到船上的,咱们带他们回家。” 于六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和张鹿安一起开始往栈桥走去。 此时的老百姓都陆续上船,有两艘船已经装满,另外一艘船即将满员了。 张鹿安让于六等五名伤员上船,让阴六也上去,阴六不同意,表示自己只是面部被弓箭擦伤,不碍事,坚决要跟张鹿安在一起。 张鹿安让张喜也上船,然后带着这三艘船,先行驶向北隍城岛。乡勇们在刚才的战斗中死伤惨重,很多人都救不回来了,人就少了很多。张喜带着三艘船,登上北隍城岛后,不要顾忌朝廷,就地安置即可。剩余的人不多了,他们也不用再度返回了。到时候双方在北隍城岛集合。 张喜担心张鹿安,询问张鹿安的去处,要求和张鹿安一起。 张鹿安告诉他想去旅顺城外看看情况,让张喜放心地赶紧去被隍城岛。 不知道何时起,他就发现了小少爷的性格变得非常强势。无奈之下,也只得带船先行。 张捡把剥下来的盔甲都物件搬上船后,张鹿安眼见着建奴大军的逼近,一边让阴六带领族兵在码头各处堆放火药罐,然后扯出引线;一面让赵西文带着剩下的五十多名乡勇,把三十多个伤员搬到船上,再把于六手下的十二名阵亡护卫的尸首抬上船,再然后开始挖坑,将阵亡的乡勇们就地掩埋,平土,也不起坟了。 张鹿安鞠躬致敬,然后带着人通过栈桥陆续登上了船只。 很快杜承功部下的天佑兵就赶到了,用巨木将土墙推倒,然后纷纷涌入。部分凶悍的士兵还跑到栈桥处,妄想下海夺取船只。 顾国栋站在船上,利用船上的弩机,将箭头还燃烧着的长杆木箭抛射到了栈桥桥头的引火物上,霎时间引燃之前布置的火药阵,巨大的火焰燃烧起来,烧死建奴兵无数。 杜承功和车尔和等人站在圈外,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看着张鹿安等人另外两艘船扬帆起航。 “耿仲明的水师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明军的船只跑到这里撒野”车尔和把责任怪罪到耿仲明的身上。 杜承功一声不敢吱声,他还没有被抬旗,不能自称奴才,而且所有的旗人都算是他的主子。 张鹿安来到船头,顾国栋过来请示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往何方?” “去黄金山,看看黄总兵他们怎么样了,那些人都是忠臣义士,我们得看看能否救出来一二,也算不虚此行。”张鹿安回道。 “可是我们两艘船船上缺乏大炮,火药刚才也用掉了大半,如果遇到建奴水师的话,是没有抵抗能力的,后果恐怕不堪设想……”顾国栋明显不想往前了,他是拿年饷的,可不能完全算是张家的人。 “顾老大,你能来张家帮忙,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们有时候应该看的更远一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罢,先到黄金山旅顺城外看一眼,如果看到建奴水师,那么我们就扬帆回去”张鹿安话说了一半立刻停住了,是他自己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改变别人想法的能力,自己的年龄太小,还难免被人轻视,所以还是不要浪费口舌。 顾国栋这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通过旗语指示另一艘船跟上,目标直往黄金山,同时在暗暗祈祷千万别遇上建奴水师。 岳托站在旅顺城墙上,看着墙下的天佑兵和包衣们正在整理着街道,属下文官很快报告了双方战损,己方阵营阵亡了梅勒额真纳海、岳乐顺,护军校额德、骑都尉塔纳喀和千总程国辅等以下四千余人,加上受伤人员,伤亡几乎占到出兵人数的一半。 歼灭明军方面东江总兵官黄龙、游击张大禄、项祚临、李惟鸾,都司樊化龙以下近五千人,明军全军覆没,几乎无人投降。去除被杀的旅顺普通百姓不被统计以外,另外俘获了旅顺男女两千人。 岳托心有余悸,这次战损太大了,旅顺之战中明军都像不要命的一样,好歹最终全歼了这些玩命的明军。他命令属下将最新战报尽快详细的整理出来,然后报告给大汗知晓,征询下一步指示。 同时鉴于此次出征的伤亡太大,他为了平息军中愤怒,命令手下将黄龙等将官的首级割下,硝制好后挂在旅顺南城的通津门示众三日,然后再收起送往盛京。 岳托对于俘虏的人数只有两千人大感不满意,毕竟死亡了那么多的包衣,需要补充。他一方面严令禁止私杀奴隶,一方面严令部下仔细搜索,他不相信,旅顺城的居民就只有这么少,应该还有人躲藏起来没有找到。可是一天过去了,还是收获甚微。 岳托正在为难之际,旁边的孔有德厚着脸皮站了出来说道“起禀贝勒爷,小人有一计,可以一用。只需如此如此……”。 三天后,岳托按照孔有德的计策,将大军全部开出了旅顺城。孔有德命令手下将搜刮的部分金银珠宝洒向街道之上,再把一些粮食故意散乱的放到了主干道路上,然后命令数十名视力极好的手下,趴在高处监视。 原来旅顺城的老百姓躲避战乱都已经形成了习惯,挖掘了大量的地下工事,后金军一时半会找不出来。他们想等着明军反攻,或者后金兵退却后再出来重建家园。 终于等到后金兵撤离了,有部分胆子比较大的男子,趁着夜色壮着胆子出来找吃的用的,看到了街道上有大量的金银珠宝和粮食,因此大喜,一传十,很快就有人不断的冒出来,这也给孔有德所派的人趁着月光看的个真真切切。 随后孔有德指挥天佑兵第二天一大早重新进城,根据金银珠宝和粮食的损失量,着重搜索有损失的那片区域,在预留手下的带领下,很快一个上午就搜出了五千余居民,其中就包括了蔡天文夫妇。 孔有德的士兵们把五千多民众押送到岳托制定的大营,然后腆着脸讨好的向岳托回令,岳托大声的夸奖他忠勇可靠,把孔有德乐的手舞足蹈,连称愿效死力。 岳托知道孔有德的意思是想移驻旅顺,不想住在辽阳,但是臣僚羁縻方略是皇太极制定的,他怎么好插手,就故意当做不知,只是说道一切听从大汗吩咐。 张鹿安一行人来到了黄金山南岸,还是看到了黄金山山顶插满了后金军旗,所有人都知道凶多吉少,众人都劝说张鹿安赶紧回程。 张鹿安看了一下海港内并无多少船只,仅有一些小型渔船,又壮着胆子让船只驶近一点,尽可能的靠近通津门。 这下就看到很清楚了,只见通津门一段城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城头上飘扬的则是后金的各种不同旗色的军旗。 张鹿安即使不认识黄龙,但是李惟鸾他是非常熟悉的,此时的李惟鸾的人头,被硝制过,显得更加苍白,张鹿安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不用想也知道,高于李惟鸾的人头,正中心放着的一定就是黄龙总兵的人头。 这一幕令船上之人胆裂、心碎。 黄金山上的建奴兵和城墙上的建奴兵都看到了张鹿安等人的战船,然后就是旗帜狂舞。 很快冲出一股步兵,纷纷登上靠在岸边的各种渔船上,解缆向张鹿安等人杀了过来。 耽误不得了,顾国栋不待张鹿安发令,就立刻命令后船变前船,迅速驶离港口。好在后金水师不在,可能正在跟尚可喜死磕。张鹿安等人安全驶出。黄金山打出的大炮炮弹都落到了水里,激起一片片浪花,倒是把顾国栋等人吓的一身冷汗。 张鹿安强笑道“准头差了点”。可是身边人,都是紧张万分,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个笑话。 总算跑了出去,也是多亏了后金刚刚平定旅顺,一切都是比较混乱之中,才让张鹿安等人钻了空子,否则后果难料。 顾国栋想要直接扬帆去北隍城岛,被张鹿安制止,张鹿安要求沿着海岸线走吧,看看还能否遇到难民,如果遇到了,还能解救一些人命。 顾国栋无法,只能按照张鹿安所说的做。 不大一会,众人果然在旅顺西南团山盐场附近看到了一群明军装饰的人在和一伙建奴在火拼。 张鹿安也看到了停泊在盐场外的十艘小船,赶忙让自己船上的水手带着乡勇上船,每船一名水手和两名乡勇,先把船只控制住。然后利用船头设置的连珠炮炮轰建奴兵后方。 “砰、砰”两炮一打,伊尔根觉罗.塔世达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以为来的是明军,但是只有两艘船,不自觉的又开始趾高气扬了起来。 谭应华带着十余名亲兵终于来到团山盐场了,可是还是被塔世达给追上了,经过惨烈拼杀,谭应华的手下亲兵如今只剩下三个了。 塔世达命令手下士兵放箭,有个亲兵一下扑到谭应华的身上,替他挡了一箭,才让谭应华幸免遇难。剩下的两名亲兵都被弓箭射死。 谭应华顾不了那么多,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跳下了船,顾国栋再无顾忌,命令船上所有的弓箭、木箭和连珠炮拼命还击,建奴骁勇,冲到岸边试图用重箭直射沙船的船帆。 顾国栋大急赶忙命令扬帆起航。 还好跑的快,又提前有所准备,才让船只远离海岸,但是十艘小船小船划的比较慢,还是有三名义勇被射死,没有办法,只能就地推下海里。 落后就要挨打,张鹿安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壮大自己的力量。 (本章完) 第70章 初选根据地 第70章 初选根据地 张鹿安一行人是在傍晚才来到北隍城岛的。 这座归属于登州建制最北端的有民居的小岛,距离旅顺非常近,原来的驻军已经撤离,只有零散的渔民傍海而居。 明军的巡逻船偶尔过来巡逻一下,收点渔税。 除此之外,别无产出,对于朝廷来说,这个地方太过于鸡肋。 旅顺陷落后,随着旅顺难民的到来,旅顺失陷的消息很快传开,一些本地原住的渔民纷纷南逃,非常担心建奴水师会打过来。 毕竟旅顺失陷后,北隍城岛就成为了山东海防最前线。 好在对于张鹿安来说,北隍城岛剩余寥寥的十余户人家,根本无法左右大局,倒是一件好事。 张喜带人上岸后,拿出了部分帐篷,再利用岛上现有的条件,搭建一些木屋、草屋和石屋,先给所有的难民一个稳定的居所。 张喜命令张氏族丁们开始组成巡逻队进行巡逻,在制高点设置了了望哨。另外妥善安排旅顺难民的生活,好在旅顺难民此刻比较温顺,服从安排,一切井然有序。 问题是粮食不多,张喜一面向岛上渔民求购粮食和鱼获,鼓励岛上渔民继续下海捕鱼,然后用银两和铜钱购买。一面又开始勘探北隍城岛上的土地,看看哪些土地可以种粮食。开始花钱雇佣一些半大的顽童,让他们在平坦的土地上,把一些石头捡起来,较大的石头就挖出来,然后堆放到一个地方,整治出来的土地,再等义勇们到后,进行开垦。 这些都是之前和张鹿安商量好的,一切还算顺利。 张鹿安这边一路上和谭应华聊了很久,他非常敬佩谭应华的忠诚,强烈邀请谭应华留下来,一起为黄总兵等人报仇雪恨。 作为现在东江旅顺军唯一仅存的战士,谭应华伤心至极,但是为了心中的信念,他还是坚持要到登州去报信,然后亲自到京城兵部去说明情况。 也罢,此刻的张鹿安的实力还是太过于弱小,很多东西都是靠着父辈得来的,谭应华身为大明都司,怎么着也看不上一个商人家庭。 张鹿安没有勉强,而是派船把谭应华送到了登州。 张鹿安到达北隍城岛后,先是去看望了养伤的于六等人,于六表示想带人回栖霞养伤,也让兄弟们早日入土为安。 张鹿安反复劝说养好伤再走,可是于六去意已决。张鹿安无法,只好让顾国栋把各条船上剩余的火药罐和其他多余的武器、粮草全部卸下来,留在北隍城岛上,让张喜保管,并分类做好登记。然后让顾国栋驾船载着郭亮、于六和那些阵亡的护卫尸首一起送回芝罘岛。顾国栋完成任务后,把芝罘岛上之前存储的部分粮草拉上,再返回北隍城岛,另有新的任务。 让郭亮到芝罘岛后,负责找车子和人力,然后亲自把于六等人安全送到栖霞后,再返回芝罘,继续主持芝罘岛的建设。 张鹿安带人把载着于六等人的船送走,然后带着张捡、阴六等人用脚步把北隍城岛全岛都转了一遍。 “少爷,这个岛也太小了吧”张捡埋怨道。 “可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回南直隶老家?地方上的那些大佬们会害怕的。一方面接受东江镇的保护,一方面又避之如瘟神。想想也是令人无语至极。”张鹿安说完就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经过实地调查,张鹿安发现北隍城岛面积虽小,但是岛屿多山,山峰、山岭把整个岛屿分成了天然的三个区域:山前、山后和山东。 其中山前平地广大,估计起码有上千亩地比较平坦,只要解决了水源问题,再适当的平整土地,种粮食应该不在话下。 张鹿安找来张喜,进行询问,张喜说道“北隍城岛经过丈量,总数四千余亩,其中约有一千五百亩的土地比较平坦,另外的都是有坡度的山地。我们此时解救了旅顺难民有四百余人,多数均为老弱病残,壮丁仅仅六十人了……” 说到此处,果然附近此起彼伏响起了哭叫、哀鸣的声音,没有回来的壮丁的家人,此刻都是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张鹿安心里难受,眼下的难题太多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些难民的吃饭问题,然后就是合法性的问题,如何才能让官府认可。再次是如何才能将此处发展成一块比较可靠的根据地。三个问题犹如三座大山,一度压得张鹿安喘不过气来。 毕竟眼下的大明朝堂,是没有丝毫指望的,崇祯皇帝朱由检,那是一个“重驭世之术,而轻经世之道”的主,他自己精挑细选的内阁大臣更是多为党同伐异之辈: 内斗如奥特曼打怪兽,外战犹如海参战鲨鱼。 若问他们经世之道,多为顾左右而言他,口称忠义,徒呼‘近君子,远小人’,至于谁是君子,谁是小人?答曰道同者为君子,道不同者为小人。 临战则要么屈膝投降,要么顶多一死报国恩。 大明朝廷此时已经烂透了。 “烂透了,东江那帮人烂透了”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把奏折摔下,王承恩在旁边小心地收拾,旁边的宫女、侍者是大气都不敢乱出。昨天还刚刚杖毙两个多嘴的侍女,大家还是记忆犹新。 此刻侍奉大臣有周延儒、温体仁、兵部张凤翼、锦衣卫骆养性。 原来朱由检刚刚看到了锦衣卫的奏报,东江黄龙所部面临后金大军的连续进攻,从六月下旬一直持续到七月上旬,竟然没有一支援军能够赶到旅顺支援。难怪身为皇帝的朱由检会很生气。 “黄龙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见不到援军而投降了吧?那帮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投降建奴了”朱由检恨得咬牙切齿。 骆养性不敢回复。兵部张凤翼硬着头皮回复道“眼下应该还在坚守中,山东方面未有奏报……” “报”内侍太监王坤到来禀报,他之前在宣府任职,坑了沈棨,朱由检反而觉得他有功劳升为内侍太监。 “念” “通政司上报,山东方面来报:崇祯六年六月十九日,建奴贝勒岳托、德格类汇合孔有德、耿仲明、石廷柱等进攻金州……至崇祯六年七月七日,旅顺城失陷……东江总兵官黄龙以下、游击张大禄、项祚临、李惟鸾……都司樊化龙……把总尚可义等将士兵丁近五千人全部为国捐躯……更有东江都司谭应华,只身一人,为南直隶义商张鹿安所救,送往登州。臣属已助其前往京师,望陛下明察”。 朱由检听到此处沉默了,原本一心裁撤东江军的他,怎么也想不到黄龙那帮人竟然为国捐躯了。他更不敢想的是,当初就是他的一意孤行,把沿海的一些岛屿警戒兵力给撤销,都是他命令的,才让朝廷、让东江面对建奴时成为了瞎子和聋子。 几位大臣此刻也不敢打搅。 “会不会是误传,有没有查实?” “黄龙的部下都司谭应华已经从山东启程来京,十日内必到,到时候可听听他的详细陈述”。 十日后 满面风霜的谭应华来到京师兵部报到,门子索要好处,否则不让进。这让谭应华愤怒异常“老子千辛万苦、千难万险的拼杀,狗日的门子还敢索要好处才能禀报。来,老子给你好处”。说罢义愤填膺,奋起老拳,往门子的脸上就揍。 旁边的门子看到后立刻蜂拥而上,把谭应华一顿暴打,打过之后,还将他双手反绑在门柱上,以儆效尤。准备暴晒一日后再遣送官府。 兵部尚书张凤翼上值归来后,看到门口绑着的谭应华,忙问旁人原因,谭应华缓缓的睁开肿着的眼睛,奋力大叫道“我是东江谭应华”说完就晕了过去。 张凤翼不敢怠慢,赶紧命人解绑,然后去请医官,同时了解原因后,命左右把门子各打了二十大板,全都锁起来,如果有万一情况,再交由有司严惩。 “好好的,尽给老爷我闯祸”张凤翼很生气,这也瞒不住的,赶紧命人往通政司汇报,省的锦衣卫过来调查。 很快医官就来到了,经过检查发现谭应华浑身多处受伤肿胀,折断了两根肋骨,开了几副药和贴膏,就嘱咐多休息。 皇帝朱由检得知谭应华到来后被误打受伤,了解都已经处罚过门子了,倒也没有过多说法,只是斥责张凤翼严加管束部下。让谭应华休息一晚,第二天上朝,他要当面问询。 张凤翼不敢违逆,尽管他知道谭应华此时需要休息,但是待傍晚谭应华醒了之后,还是向宫中通报,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带着谭应华面圣了。 崇祯皇帝朱由检看着满脸肿胀跟猪头似得的谭应华,听着他详细的陈述旅顺大战的经过,谭应华说的声泪俱下,情真意切,闻者无不掉泪。 朱由检看了一下谭应华进宫时被搜出的东江总兵官的印信,再度默然了良久。 他不理解为何他看不上的人,就能忠心耿耿的战至最后,而他器重的人,却总是做出令他特别失望的事。想了半天,还是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没有错,错误还是别人的,是中外臣僚不守臣道,刻意蒙骗自己。 “黄龙有没有可能是诈死?”不知道旁听的哪位大臣发出的质疑。 “什么?”谭应华大怒,扭过头试图找到到底是何人在大放厥词。 温体仁连忙训斥道“圣上面前不得无礼、喧哗”。 谭应华无奈只得再次跪下叩首道“陛下明鉴,黄总兵如果诈死,何必劳我千里送印?况且,南直隶义商张鹿安亲眼所见,黄总帅并一干部属、将军的人头都悬挂在旅顺通津门外呐,山东派人探查一次就会明了。兖兖诸公,怎么能信口雌黄、污蔑烈士啊。”说罢,又大哭拜伏于地。 “南直隶义商张鹿安,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在哪里听过?”崇祯皇帝朱由检询问道。 “回秉陛下,就是之前登莱之乱时,那个据说阵斩叛将吴进兴的张鹿安,只是他年方幼冲……”温体仁博闻强记,立刻回复道。 崇祯皇帝此时也回忆起来,他还给了张鹿安一个例贡的恩赐,没有想到这么快又再立新功,只是他记得张鹿安才十岁出头,难道这个世界还有比自己更早慧更聪明的人?此人是否可为大明的甘罗? “小小的一个地方商人,为何要战时前往东江,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难道南直隶张家与地方大员还有勾结?一个商人不好好行商,为何专往边疆大员处跑?通贼焉?通奴焉?”周延儒突然出列说道,打断了朱由检的思绪。 这位内斗大家,不放弃任何一个打击政敌的机会,或许他觉得山东系官僚的靠山温体仁和张家有什么关系,或者他觉得张家就是靠着南直隶的张国维而发展起来,反正只要是影响到自己的地位的人,那都不能放过。 但是这样的说法就显得比较无耻了,众位大臣们全都看不下去,加上周延儒之前树敌太多,连内侍王坤也曾经向朱由检弹劾周延儒贪鄙。 捅了马蜂窝,温体仁继续跟没事人似得,他的手下马仔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弹劾。 众人的此起彼伏的参劾没有令周延儒乱了阵脚,他的狗腿子们纷纷选择上前护主,一时间朝堂乱做一团,朱由检早就习惯了这种朝堂的吵闹,不是特别过分,他都不会过多干预,而是选择任由发展,他觉得这就是权力制衡。 此时的兵部张凤翼站了出来,他觉得不能任由主题偏离了,他坚定的说道“陛下,山东方面已经多次来奏,有逃难旅顺民众均报旅顺城失守,现在整个旅顺都被建奴所占。黄龙等人阵亡应属千真万确之事。如果真被俘虏,或者投降,建奴肯定会大肆宣扬。” “本兵此话谬已,万一黄龙等人顾忌身在大明的家人,而故意诈死,如何?”不知道哪位多嘴的又插了一句。 “荒唐啊,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黄总帅的全家人原本就在登州城,被耿仲明、陈有时给屠杀殆尽,哪里还会有家人的顾忌和牵盼?”谭应华恨的牙根出血。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温体仁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出列禀奏道“事实胜于雄辩,已经明了,无须再辩,眼下应该讨论该如何善后”。 众位大臣又是一片无休止的扯皮。 末了,最终朝廷下旨追授黄龙左都督,赐祭葬,找寻黄龙旁支血脉,继之为后,给予世袭官职。建显忠祠,四时祭祀。旅顺之战中阵亡的东江军将校李惟鸾、樊化龙、项祚临、张大禄、尚可义……等均供奉于显忠祠附祀。 朝廷询问谭应华是否想要再赴东江,谭应华心气神没了,表示只愿意归家务农。明廷对于这种没有部属的将领一向是没有好脸色的,那就顺着谭应华的意思,好歹还是赐予了白银两百两,让他回山东老家度日。 至于东江的人事安排,就顺势提拔了原东江副总兵沈世魁,升级为东江镇总兵官,长山岛副将俞亮泰、广鹿岛副将尚可喜、云从岛参将吴安邦和石城岛游击仇震泰均受沈世魁节制,命令沈世魁寻机收复旅顺地方。 最后还提了一句,出于爱护人才的考虑,鉴于南直隶义民张鹿安,年纪太小,应该回乡潜心攻读圣贤书,才不至于多走弯路,着令地方帮助找寻名师辅导。 这一句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特意加上的,他自己就是年纪轻轻就继位九五之尊,因此对于这种年轻就崭露头角的人,特别爱护,比如后来的杨尔铭年仅十五就被任命为桐城知县,这是后话。 只是这样的命令对于张鹿安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本章完) 第71章 最后的东江镇 第71章 最后的东江镇 “好事,起禀总帅,好消息啊”沈世魁的中军参将袁安邦大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口中不停的念道。 “永之,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我副总兵,总帅那是人家黄龙,明白吗?”沈世魁抽了一口大烟,打了大大的一口哈欠,慢慢的坐了起来。 袁安邦,字永之,是沈世魁的铁杆心腹。 另一个名字叫安邦的,是云从岛参将吴安邦,两个人姓不一样,但是名完全一样。 皮岛和云从岛老百姓们是这么夸他们俩的: 总兵府前双石像,沈家门下两安邦。 夸他们俩就像石像一样,不干人事,却能傲立于沈世魁的左右。 吴安邦好歹还有两千部属作为靠山,袁安邦则是空有一张讨人欢心的嘴。 “哎呀,我的沈太爷哦,您老还不知道呐?后金兵已经攻下旅顺啦,那黄龙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人头都叫人割掉挂在了旅顺城头了”袁安邦显得很兴奋。 “什么?此话当真?”沈世魁突然站起,又恍然坐下。 袁安邦还以为沈世魁是特别高兴导致的,赶忙应道“千真万确,双岛水师游击王廷瑞就在外面,我把他喊进来,您老自己问问?” “嗯” 王廷瑞一会进来了,立刻跪下道“求沈老太爷收留。”然后磕了一个响头。 “王廷瑞,你来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是,崇祯六年七月初七……”王廷瑞把大概经过叙述了一遍。 “黄龙最后是怎么死的?” “听逃出来的兄弟们说黄总帅是自杀的,临死前大喊‘东江镇只有战死的总兵,没有投降的总兵官’,然后就自刎而死” “东江镇没有投降的总兵。黄龙自刎而死,所以你就只身一个人逃过来了?”沈世魁复述一遍,然后又问道。 “末将还带来了二十艘船和两百名水兵。” “混账,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你应该和你的总帅一同战死,怎么能跑到我这里来摇尾乞怜?来人……”沈世魁大怒道。 眼看着这是要杀人的节奏了,袁安邦赶紧出面维护,毕竟那可是一整箱的金银珠宝啊,袁安邦生怕王廷瑞情急之下给说出来。赶忙打圆场。 王廷瑞也害怕了,赶忙解释道“小人的部下多为新兵,本来战力就弱,而且建奴骑兵太强大了,水兵上岸无异于以卵击石,小人也是迫于无奈。耿仲明那厮派人拦截我部,还以总兵官的职位来许诺,让我投降,小人都给拒绝了,小人是心向大明的啊,请沈老太爷明鉴。” “我呸,耿仲明自己仅仅是一个总兵官,如何许你总兵官,你分明是诳语。” “啊呀,是了,想必是那耿仲明诳我的,多谢沈老太爷提醒,幸亏本人心存忠义,否则差点就被那厮给骗了……”王廷瑞恍然的大悟的样子。 “你……” 袁安邦赶紧圆场,“沈太爷,别忘了还有二十艘船和两百水兵呢,眼下用人之际,相信不久朝廷对于东江人事就会有新的安排,我等也要提前运筹了。” 沈世魁无奈道“罢了,你下去休息吧。” 王廷瑞躲过一劫,赶紧屁滚尿流的退下去了。 沈世魁盯着王廷瑞的退出,喃喃的说道“难怪昨晚梦到了小女,血淋淋的来见我,原来真的已经随黄龙那老小子于地下了……”。 “这……”袁安邦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沈世魁摆摆手,袁安邦等人退了出去,他自言自语道“之前一直心念念叨,如今咋反而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旅顺城 “启禀贝勒爷,大汗有旨到。” 众后金各级将官纷纷趴伏于地听旨,大概的意思就是命令岳托、德格类班师回朝,留下后金大将昂阿喇为旅顺驻军统领,率领满汉大兵2500人留守,户部参政马福塔辅之,同时兼领水师,命令耿仲明将手中水师交由马福塔统领;大军将陆续搜罗的约万名俘虏全部押到盖州以北,按照战功分配给各旗作为奴隶使用。 岳托、德格类非常忠实的遵守了皇太极的命令,第二天就和昂阿喇做好交接,率领大军监督着万余百姓开始向北方迁移。 万余汉民们因为那对于未知的恐惧,而恐惧不已,哭声一片,但是又不敢太大声,只敢小声的啜泣。 “唉,我后悔啊,当初为何没有带着你和杨大哥他们一起回登州;我恨呐,张家为何没有尽快再次来接我们”蔡天文这些天念叨了很多遍了。 他在城破后原本是和田氏躲在地窖中的,地窖的位置正好位于床榻之下,先是覆盖木板,再铺上稻草,后金大兵在搜索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只是后面实在饿极了,关键田氏不能饿着,就冒险出来寻找吃的,不想被人跟踪,将他们夫妻俩逮个正着。 田氏哀叹一声“一切都是命啊,只是希望孩子能够顺利出生,也算是给老蔡家留个后了。”田氏一脸的悲戚之色。 被俘虏之后的日子是非常不好过的,不光吃的不好,而且俘虏中的年轻女性每天早上都有人被抓出去,傍晚才能放回来。不用说,都是受到了非人般的折磨。 后来那些满汉兵丁,索性直接到营地到处宣淫,俘虏营中十三岁以上的女性几无完璧之人,每天晚上都是哭声一片,陆陆续续都有女人自我了断。 后来管营的管事推行了连坐法,五家连坐,一人自杀,五家全斩。 很多女人因此只得忍辱负重般的活着。 这还只是在俘虏营中,田氏自己因为有孕在身,实在无法伺候人,才被免了。但是生过孩子以后呢?以后的日子,听说也是分配给旗人们为奴,到时候不知道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田氏实在是不敢想。 她的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给蔡天文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至于她自己,对未来早已经没有了念想,未来是灰暗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个四周有土墙的寨子,终于停了下来,蔡天文扶着田氏坐在一边的高台上休息。 突然来了一个扎着金钱鼠尾辫子的瘦猴一样的男子,是早些年在山西被俘虏的,名叫陈扬,尖尖嗓音喊叫着“都站起来了,旗人老爷过来选人了。” 众人纷纷站起来,过一会果然一队彪悍的骑士到来,陈扬赶忙立刻跪伏于地,口中称道“奴才见过主子。” 为首之人看着陈扬,从马上翻身,踏着陈扬的背上走了下来,说道“你这奴才,可要认真办事,老爷我此次立功有十个奴隶名额。” 来人正是盖州叶赫村伊尔根觉罗家的长子塔世达,现在为牛录额真的官职,之前追逐谭应华没有完成任务,仅仅带回十数颗首级,因而受到了上级的训斥。 “是,是,小人定当全力以赴。主子,您看这个,很明显已经晚孕期了,很快孩子就出生了,买一送一啊,很快就会有一个小奴隶出生啦,简直太划算了。” “去你妈的,怀孕了,几个月不能干活,老爷养着吃干饭呐?”塔世达说完还不解恨,上去连抽了十几鞭子,抽的陈扬是顺地打滚,但是陈扬一声不敢吭,他太了解塔世达了,这个猛人,你越是喊叫,他抽的越是兴奋,之前把手中的奴隶活活抽死了好几个。 塔世达抽累了,陈扬艰难的爬起来,然后又跪下道“一切但听主子的吩咐。” “这次俘虏多为老弱妇孺,壮丁都被杀光了,能干活的都没有,真的太亏了”说完,塔世达看到了一旁的蔡天文,少有的男丁,于是吩咐一声“把那汉人带着。” 陈扬赶忙过来拉蔡天文。 蔡天文大惊道“小的只能和发妻在一块,求大人成全。” “哼,竟敢违抗命令?那你们就到地底下作一对苦命鸳鸯吧”塔世达说完就拔出了佩刀,想要把蔡天文两人都给杀了。 蔡天文夫妇抱在一起大哭,周边人都麻木的看着,一切都习惯了。 此时正巧有一队马兵路过,田氏恰巧偶然间看到一个特别憎恨的人,但是为了孩子,有的没的,赶紧大喊一声道“武守备,看在同是汉人的份上,救救我们吧”。 原来正是当初在登州欺辱过田氏的武守备,他此刻已经是天佑兵中的一员,刚好路过,不巧被人喊道,定睛一看,原来是田氏,武守备立刻下马,然后淫笑着说道“小娘子,还记得咱老武啊?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武守备看到了一旁冷漠盯着他的塔世达,赶紧跪下道“奴才见过主子,您继续”。说完赶紧爬起来骑上战马一溜烟的去追大部队了。 一个小插曲,塔世达还想继续行凶,被路过的德格类给叫停了“嗨,塔世达,你是不是奴隶太多了?” 塔世达连忙跪下,拜伏于地,口称不敢。 这个可是本旗的旗主,对他有生杀予夺之权。 德格类做主,将蔡天文夫妇等十人直接分给了塔世达,并且交代他:即使是牲口也得爱护,不然家里地谁种?谁来织布?不要总想着抢劫,奴隶也跟牲口一样,能带来效益的。肆意的杀害奴隶,也是毁坏旗内的财产,是不被允许的。 德格类说完就走了,塔世达可不敢违逆,带着选好的十个奴隶,就按照规定,返回了自己的寨子里。 塔世达厌恶蔡天文夫妇,就把他们赏给了自己的妹妹伊尔根觉罗.苏勒贺,苏勒贺的丈夫战死于大凌河战场,如今孀居在家。苏勒贺所在的伊尔根觉罗家族原来是属于叶赫部,苏勒贺翻译成汉文的意思是睿智的女孩。可是苏勒贺长得大嘴牙稀,身强体壮强过一般大汉,看上去跟睿智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苏勒贺看到了明显略显白净的蔡天文,顿时欣喜不已。就把蔡天文夫妇牵到自己的柴房去住。 蔡天文夫妇奔波了好几天,这下终于好歹可以安稳一点了。 旅顺城 昂阿喇在岳托大队人马离开后,一面令人整修旅顺城墙,防止明军可能的反扑;一面令人搜罗山里的山民,让他们作为奴隶开垦土地。 马福塔则积极通过人事调整,逐渐彻底掌控水师力量,孔、耿二军要跟水师做完全的隔离。 一段时间后,明军未见有丝毫的反扑迹象,后金军在金州、旅顺地区的统治趋于稳定。 另一边的广鹿岛、石城岛和长山岛各处都已经接到旅顺城陷落的消息,要知道很多将士的家眷都在旅顺城,如今生死不知,各地驻军顿时士气暴跌。 海岛驻军的日子本来就非常困苦,大家硬撑着的原因就是因为有家人的羁绊,宁愿自己多吃点苦,也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过的更好一点。 这下倒好,所有的坚持,瞬间没有了意义,到处都是哀声一片。 包括尚可喜所部,家眷尽失的打击,令部下人心浮动,尚可喜本人也是焦躁不安,不知道前方是哪里。一方面派人前往旅顺打探详细消息,另一方面又害怕听到家人遇难的消息。 雪上加霜的是,后金兵中有一个叫王子登的人,近期亲自或者派人活跃于东江诸岛,不断的传播,俘获了大量老弱妇孺,表示守军只要投降,就可以和家人团聚。 毛文龙曾经说过“辽人素无信义”,其实对于这些当兵的来说,没有什么比他们的家人更重要了,至于家国情怀,他们根本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于是大量的叛变相继出现了,各个岛屿的驻军都损失很多,尚可喜和尚可进平时待部下还算不错,部下虽然人心浮动,整日嚎哭,但是还没有出现特别大的叛变情况。 可是石城岛游击仇震泰和长山岛副将俞亮泰两部的东江士兵逃亡数量最多,二人本来就是属于空降,对于所部士兵没有天然的掌控力,除了自家的家丁以外,其他的士兵都很难称为心腹。 于是逃亡和叛乱四起,二人急于平叛,又造成了大量的人员死亡。很快石城岛和长山两岛的居民都呈现锐减的情形,驻军也均仅剩下三分之一。两部军力再也无法同尚可喜所抗衡。 大明朝廷的行政效率感人,东江镇总兵黄龙殉国后,朝廷内经过扯皮后,新的正式任命旨意终于在崇祯六年年底到达了皮岛。 沈世魁隆重的接待了宣召大使们,他独家掌控东江的美梦终于实现了。但是大明朝廷也再次恶心了他一下,派来了白登庸为东江副总兵,分散其权;监军使黄孙茂负责监军,理饷通判邵启负责饷银发放。 沈世魁虽然心里膈应的很,但是表面上仍然是笑嘻嘻的。大明新一届东江镇总兵官的官署终于再次建立起来,因此得意之情还是胜过一切的。 沈世魁所统领的地区只剩下海岛区域,原来的东江产粮地金州、旅顺都已经全部丢掉,辖地面积缩小了三分之二。至于石城岛、长山岛、广鹿岛甚至是云从岛,他都无法直接管辖,各岛守将多为各行其是。说白了他只是皮岛的总兵官,根本称不上整个东江镇的总兵官。至于收复旅顺地方?那只能从长计议了。 当然,沈世魁更不知道的是,他将是大明东江镇名义上的最后一个总兵官。 (本章完) 第72章 北隍城岛 第72章 北隍城岛 与东江的四分五裂,事权不一不同,北隍城岛上的各种事权高度统一,全部集中于张鹿安。 不管是张家的族兵、原来的岛民、还是新近带回来的旅顺难民,大家都把眼前这个虚岁刚满十二岁不久的少年当成了主心骨。 张鹿安亲力亲为,和大伙儿一起捡石头、耕地,此刻正和大家一起排队吃大锅饭。 张鹿安原本已经亮白的脸上,又晒得黑黝黝的。最关键的身为东家,对待身边的人比较尊重,尊老爱幼。大家都是把他当作救命恩人,气氛还是非常融洽的。 一群半大的少年都围绕张鹿安的身边,或许是听从家里人的安排,或许是少年心性,都喜欢跟同龄人玩。 来到北隍城岛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所有人都得参加劳动,已经整理出来上千亩的土地,剩下还有一部分平坦土地怪石嶙峋,张鹿安正带领大家抓紧时间清理。希望年底之前把土地清理出来,再复耕翻土两次,施点人工肥,到明年春暖花开之际,就能够种上粮食了。有了粮食,大家的心里才算踏实。 这段时间的粮食来源,都是来自于张家福瑞张的自家商号里,陈新薄曾经带队押着三船物资上岛,对于张鹿安所做的一切那是赞叹有加,表示自己会大力支持。然后就驾船离开了。 但是老是这么让家里面巨额补贴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张鹿安一面组织壮妇、少年们平整土地和耕田,另一方面把之前从旅顺团山盐场拉回来的十艘船只送往芝罘岛的船舶船坞修造处,进行改装,经过两个月的整修和改进,加装了一个单桅风帆,十艘渔船已经建好。 张鹿安花钱雇佣北隍城岛这些留下来的渔民们开始手把手的教着旅顺难民们捕鱼,增加了船只和人手,渔获量是大增。好歹让全岛的居民吃上了营养丰富的各种海鱼。 可是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按照张鹿安的心思,他是想在此地真正的耕海育田的。之前在福山的时候,他带着阴六和张捡上渔市购买海带,可是却无人知晓,更是无人售卖。张鹿安当时就觉得奇怪,后世的山东荣成海带那是出了名的,怎么现在竟然没有人知晓海带? 想了很久没有结果。然后最近经过与北隍城岛上的老渔民进行沟通交流后,才发现山东沿海也是有非常少量的类似的海生植物,但是多为藻类,与海带还是有些区别,并且产量非常低,打捞也不方便,渔民们没人吃。而且这种藻类物质,其实很早就在中国大地销售,但是并不是叫“海带”而是叫“昆布”。只是这些“昆布”都是来源于以前的渤海国、新罗和百济等地的贡品,中国沿海是几乎没有的。 实际上海带的人工栽培也只是在民国时期传入东北沿海,后来才慢慢推广到山东,到解放后的五十年代,海带的人工养殖技术才开始推广到全国。 张鹿安不了解那么多,他可不管名字叫什么,但是他知道一点,那就是海带的营养物资丰富,还能治疗大脖子病,关键是只要放置得当,可以保持长时间不坏,绝对是一个远航的上佳配备食物。如果加以包装,很可能是一项非常好的商品。 出于这个美好的期望,张鹿安让顾国栋带着两艘船,带上认识“昆布”的老渔夫,沿着海岸线来一次远航,到传说中的朝鲜东海岸或者日本北海道等地,看看能否挖来一些“昆布”的幼苗或者种子。 张鹿安为两艘船配备了二十名族丁押送,另有三个月的粮食,但是心里还是不太踏实。不太踏实的原因就是顾国栋显得极不情愿。 这个时候阴六果断站出来说道“少爷,让我去吧,我来带着族丁护航,正好我也没有去过远海,也可以趁此机会见见世面,希望鹿安少爷可以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张鹿安看了一下眼前这个刚刚年满十八岁的青年,脸庞还略显稚嫩,但是身高体壮,尤其眼神特别坚定。同时看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捂着嘴巴笑的张捡。 明事与否,高下立判。 张鹿安说道“本来我自己想去,想亲眼看一下此时大明以外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但是这边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实在走不开。那就劳烦阴六兄替我跑一趟。” “阴六不敢,小的定当不辱使命。” 次日一大早 张鹿安目送着顾国栋、阴六驾船扬帆离开了港口,承载希望,去向了远方。思绪也飘向了那未知的远洋深处,不知道此行祸福如何,但是有些事必须得去做,必须得去争的,如果人人都是选择躺平,这个民族将会彻底没有了希望。 “少爷,有人来了”大嘴张捡冷不防过来禀报道,再次打断了张鹿安的思路。 “谁?下次说话说清楚点,不要前怕狼后怕虎,说话吞吞吐吐,要言简明了,懂吗?”张鹿安教训道。 “少爷,你干嘛对俺这么凶?俺又没做错事”张捡显得颇为委屈。 张鹿安看着张捡,这个目前虚岁才十六岁的少年,觉得或许自己过于严厉了。就问道“到底是谁过来了?” “是之前的谭将军,他正在家里坐着呢,喜叔正在招待他说着话。” “谭应华?”张鹿安心存疑问,但是不好怠慢,赶忙跑向了山前村的临时住家里。 这个临时住所是在以前的一个富裕的渔民砖瓦房改建的,但是仍然显得破旧和简朴。 张鹿安风扑尘尘的跑回家,看到了脸上微微有伤的谭应华,双方一时都愣住了,还是张鹿安先反应过来,一揖到底,“张鹿安见过谭将军。” 谭应华不敢托大,赶紧站起来,扶住张鹿安道“张公子不要折煞我也。” 张鹿安于是让位,让谭应华坐下, 双方聊了起来,“不知道谭将军此时京城之行如何?” “唉,一言难尽”谭应华就把自己的在京城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特别愧疚和遗憾地说道“我可能害了张公子,朝廷很可能会让你回原籍读书……” 张鹿安顿时脑中一惊,这可能会打断自己的很多计划。 看着张鹿安的愣神,谭应华越是感觉到自己是弄巧成拙,恩将仇报了。显得颇为不安。 张鹿安问道“谭将军已经从京师回来了,怎么朝廷旨意还没有到呢?” “朝廷大臣们的办事效率太慢了,只是恐怕最快一个月,最慢年底前,旨意也要到了。” 那就还好,有了这个一个月和两个月的时间缓冲,多少能够安排好一些事情。 张鹿安表示道“谭将军无须内疚,鹿安正好也有两年时间没有回老家了,母亲在家估计会非常思念我的,所以这下也算是奉旨回家了,多少还有点光荣呢。哈哈,没关系,喜叔,让白贵做几个好菜,咱不能亏待了朋友。” “张公子,不要叫我将军了,本人已经辞去朝廷职位,朝廷也赏了银两,让我回乡务农。” “赏了多少?谭将军此时应该是富家翁了吧?”张鹿安羡慕地问道。 “赏了二百两银子,实际到手六十两”谭应华回复道 。 “什么?你自己亲自去户部领取赏银,这些哪里会有飘没的风险?” “唉,飘没从来不是仅仅指意外,而在于经手者是否能够把持得住”谭应华无奈的说道。 “任何时候,贪污腐败问题都是执政者最大、最优先需要考虑的问题啊。看到这山东地面各位大老爷,有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大明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张公子请慎言,以后外出千万不要说这些话,小心为人所利用。圣天子在,其实都是左右奸臣蒙蔽导致的。”谭应华打断张鹿安说话。 “那左右奸臣又是谁选的?”张鹿安反问道。 “这……” “好了,不知道谭将军此次过来有何打算,不会是只是来报信吧”张鹿安看出了谭应华的囧境,转移话题说道。 “谭某这次从京师返回后,曾经回了一趟家,说来惭愧,当兵这么久,对家里贡献极小,家里一贫如洗。当初脑袋一热,拒绝了朝廷的好意,回到家才知道,家里面的土地由于干旱收成锐减,加上兵灾人祸,种地实在不划算。如今只想找个事做……”谭应华说道。 张鹿安不待谭应华说完,高兴的跳了起来说道“谭先生如果能够赏脸加入我福瑞张,本号必将蓬荜生辉,鄙人也会受宠若惊。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谭先生之前在东江多有故旧,怎么就没有想过去尚可喜或者沈世魁那里?” “哼,都是一些心术不正之辈,我羞与他们为伍。” 原来如此,看来他们之间还有过节。 张鹿安问道“谭毕竟曾经为大军统领,如今屈尊小地,不知道愿意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说来惭愧,谭某除了有一点武艺以外,别无所长。” “哈哈,如今乱世,武艺就是最大的特长啦。来来,咱们待会先吃饭,吃了饭,我带你去整个岛上逛一圈再说。” 吃完饭,张鹿安和谭应华一起绕了北隍城岛一圈,张捡带着四名族丁在附近护卫。 两人登在高处,张鹿安说道“不知道为何,每次从这里看大海,我都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上次从旅顺归来之后,这种感觉就变成了对殉国英雄们的一种敬佩之情,总有一日,我必将拿下整个东江,替黄总帅、李将军等前辈英雄们报仇。谭先生,你信吗?” 谭应华盯着眼前这个颇为稚嫩的脸庞,但是透过他坚定的眼神,全无孩童的玩闹之色,不由得若有所思,“嗯”,却无其他表示。 转了一圈以后,张鹿安和谭应华回到了,看到了白贵等人已经把北隍城岛鼓捣成了一个沙盘的形状,这是谭应华大为吃惊的事。 实际上最早记录从东汉初年马援堆米成山开始,沙盘就是军队作战的一个重要辅助工具了,眼前的沙盘谈不上精良,但是山坡、谷地、河流等却是清晰无比。这是张鹿安利用后世学到的知识,和白贵、张捡鼓捣了快一个月才完成的。 谭应华还在吃惊的研究着沙盘,张鹿安看着白贵,比较满意,此人明显比张捡聪慧很多,前段时间,派人把他从福山接过来是正确的,只是白雪一个人还在福山,难免会有些孤单。 张鹿安上前介绍道“谭先生请看,这个就是北隍城岛的沙盘,我等亲自通过脚步丈量以后大概得出来的,都是泥沙堆起来的,上不得台面。” “不,已经非常了不起了,精细,非常好”谭应华还在转着圈的仔细看着。 张鹿安说道“谭先生,我有意在北隍城岛安置这些可怜的旅顺难民。一起看,这个岛到处都是山岭,天然分成了三块,山后、山前和东山。目前的土地平整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正在抓紧翻地中,期待把土地养活,明年种粮食能够有一个好收成。只是眼下最大的担心就是安全性,害怕建奴过来、害怕东江多来、害怕海盗过来……” “就让我来守护这个岛的安全吧” “不,我们是要守护这里的岛民的安全” 两人相视一笑。 三日后的一大早,张鹿安派人通知赵西文召集来六十名壮丁,加上张家的族丁二十名,组成了北隍城岛守备义勇队,任命谭应华为义勇队大队长,将族丁和壮丁大乱混编,编制也是极为简单,分为八个小队,每队十个人,选出一名最为骁勇之人任命为小队长。 张鹿安站在高台上将一杆绣着“北隍城岛守备义勇队”的大旗交给谭应华,宣布这支守岛部队的正式产生。这是一支民间的自治武装力量。 从此以后,岛民们每天都可以看到十人一队的巡逻队,岛民因此安心不少。 谭应华是非常繁忙的,他不光要整队,还得教授大家射箭、放铳、列阵、体能等很多事项都得一一建立。张鹿安乐得清闲,全部由谭应华自行安排。 张鹿安只是安排白贵和张捡编制有义勇队花名册和点名册,花名册上把每个人的个人信息、家庭情况登记的清清楚楚,不管是士兵还是队长,张鹿安的解释是,如果以后有伤亡,他是要进行一定的抚恤的。谭应华也就没有做过多想法。 张鹿安一直在等着远洋船只的回来,否则他实在不安心回乡。再此期间,他又派人要求郭亮从芝罘岛上提供一百名砖瓦工过来,先把北隍城岛上的基础营房给建立起来,再修建三处集中的住处。 按照张鹿安的想法,现在的北隍城岛上的难民,很多家庭劳动力不在,根本没法独立生活,他决定仿照后世的苏联那种大农场制,为了节约土地,大家集中居住,再由强壮劳动力,平时耕地、捕鱼,战时守护,其余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安排,只是眼下缺乏的东西还有,还有很多,建设起来难度太大,但是事情还是得一步步来。 半个月后,杨老安因为在芝罘岛表现出色,被郭亮任命为建筑队的队长,杨老安就带着李二猛和郭茂才等一百人来到了北隍城岛,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建设。建筑材料多利用岛上的石块,黏土则是从登州购买运送过来。 张鹿安的要求是到年底前建设好三处集中居所、一所医务所、一所学堂和一处北隍城村村公所。建设压力还是存在的,因此张家出钱,雇佣了一些旅顺难民中的壮妇参与建设。尽管在这座小岛上,钱财的意义暂时不大,可是很多女人拿到铜钱后还是特别开心。 张鹿安哭笑不得,看来大锅饭制度并不可持久,等到真正运作起来了,合适的时机还是得实行土地私有制或者土地承包制等。 看着岛上的建设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张鹿安现在最期待的就是远航船只的回来。 (本章完) 第73章 回程前安排 第73章 回程前安排 崇祯六年十一月初,顾国栋和阴六一行终于姗姗归来。 张鹿安满怀欣喜的来到码头,迎接着承载新希望的到来。 众人陆续下船后,张鹿安看到阴六不光是明显变声,还已经是满脸的胡须了,看起来沧桑无比。 顾国栋和阴六先过来说道“幸不辱使命”。 说完叫来了一旁的老渔民,老渔民轻轻下到船舱里面,然后拿了一棵矮小的植物给张鹿安看,说道“这就是昆布”。 张鹿安仔细端详了一下,这玩意长得薄薄的,怎么看上去那么像是裙带菜呢?或许是幼苗就是如此吧。 老渔民又说话了“我等带回了数十斤的昆布种苗,只是如今天气冷了,恐怕不易成活,最好的办法还是明年三月以后,再次过去取种。” 顾国栋脸上一抽一抽的。 阴六赶紧说道“这一路有很多见识,有海盗出没,我们的船只还有点小,幸亏跑得快化险为夷。如果明年再去的话,希望我们能够多带一些酒和布匹,可以和那边进行交换,他们对于布匹和酒类比较认可,也许可以闯出一片新路出来。” 张鹿安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是特别弱小,如果真的能建立商路,那就是动了别人的蛋糕了,到时候所谓的海盗,不管真假就会多起来的。 事情还得一步一步来,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张鹿安说道“大家都辛苦了,来来,大家一起先回屋休息休息,我让喜叔给大家准备了香喷喷的饭菜,咱们边吃边聊。让所有的水手和族兵们都下来吃饭” 张鹿安没有架子,岛民们很多人都把他当作少东家,甚至是子侄辈来看待。 一路上大家互相说着话。 “老丈,鹿安冒昧了,敢问尊姓大名?” “当不得,当不得使问,小老儿也是姓张,诨名石头,叫的惯了,就是称石头啦。” “想不到你我还是同姓咧” “九刘十八张,天下无二汪。咱们姓张的出处可多了” “那是哦。不知道张老丈如今高寿?” “小老儿今年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张石头笑着说道。 张鹿安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发白,满脸褶皱的老人,说他八十了,他都信。可见这个时代的渔民生活是太过于困苦了,风霜使人易老。 “那跟我父亲差不多年纪呢。老丈还可经常出去捕鱼?” “老了,不中用喽,只能偶尔出去,颇感力不从心。” “老丈家人可都在?” “去年孔、耿贼子叛乱,家人都让他们给杀了,小老儿当时躲在水下憋着气,才躲过一劫。天杀的叛贼啊”张石头说的咬牙切齿。 张鹿安顿时无语,他转而又想到了一点,这些孤独的人,独居的中青年、或者鳏寡老人其实都太需要照顾了。这也是一个社会能够人心归附,社会能够安定的必要条件。 很快众人来到饭桌吃饭,张鹿安先是分别向顾国栋和张石头敬酒,也向阴六敬酒,感谢几位做出的贡献,三人每人赏银五十两。所有参与远航的水手、护卫每人赏银十两,全部饭后到张喜处领取,绝不缺少。 又是欢声一片。 张鹿安跟张石头沟通很久,希望让他能通过研究把海带引种成功,现有的海带应该尽快种植到海里面,在船舱里耽搁时间久了恐怕会死掉。要尽可能解决好如何引种成功以及提高产量的问题。 张鹿安通过自己的记忆,向张石头讲述道“我有次做梦,看到海面上都是一个个漂浮的物体,连成一条线,然后一圈圈,中间隔着距离,铺满了整个近海海面。再用绳子拴着海带种苗的根,让他们自由的生长,然后五月到七月间就可以收获大量的海带……。” 张石头显得很惊奇“难道真的有仙人托梦的说法?小老儿之前听到传言,就说道登州有一个少年于万军丛中斩杀叛军大将吴进兴,就是受到了仙人附身和指导。” “那个人就是俺们家少爷”张捡在旁边忍不住说道。 “哎呀呀,失敬失敬,小老儿定当秉承着仙人的指示,一定要把昆布,不,海带给引种成功。只是为何不是叫昆布,而一定叫海带呢?”张石头变成了一个好奇宝宝的样子。 “额,或许是梦中的仙人的说法吧,我第一个听到的词汇就是海带。你看那种植物,长在海里,顺着水流飘动,是不是就像是一串串的带子?称作海带也是恰如其分,说昆布反而显现不了它的本来样子。而且我觉得昆布和海带应该只是相似,不是同一品种,海带应该是比较厚实的,产量会很高。你们明年三月去取种的时候,带上布匹和酒类,记得一定要提取那些长得特别宽大、肉厚的海带种苗,那才是真正的海带。如果条件允许,就试着去虾夷地看看。” “我等这次只是航行到云山(今朝鲜东边),即使是云山,也是通过郁陵岛上的岛民才得知的,岛民很平和,多以打渔、伐木为生,他们告知我等云山外海有类似海生植物。只是小老儿不知虾夷地又在何方?” “郁陵岛以前就叫做于山国,只是后来被新罗给吞并了,虾夷就在郁陵岛的东方,只是需要航行很远的距离,最好能在当地找个向导再出发。” 张捡、于六等人纷纷对于张鹿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渊博的知识而感到敬佩和不可思议,包括顾国栋和张石头,常言道名师出高徒,可是明明没有文化名师,怎么就懂得这么多的东西,他们于是一致称之为“仙人指路”。 张鹿安乐的顺其自然,作为一名领导者,身份问题,越邪乎越高端,眼下的老百姓迷信,才能更加的相信自己,对自己才会产生那种发自肺腑的拥护。 吃完饭,张鹿安分别和岛上的几位重要人物一一进行了沟通交流,大家也都感觉出来,张鹿安有离开的想法,因此人言汹汹。 张鹿安于是把所有重量级的人物全部召集到一块,一方面解释一下原由,另一方面也对自己离开以后的人事安排说清楚。 与会人员有张喜、谭应华、赵西文、张石头、顾国栋、阴六、杨老安。 “各位,我张鹿安确实要暂时离开北隍城岛一段时间,这是朝廷旨意,无法拒绝和改变。但是暂时的离开,不代表我不再管这里,这里是我们共同选择的地方,这里有需要我们保护的旅顺难民。我们不能抛弃他们,否则那些牺牲在旅顺城的英雄们的在天之灵会怎么看待我们?所以我们不会离开,还会加大投入建设北隍城岛。俗话说的好,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我在此,对各位的职位进行初步的划分,希望以后各司其职,互相支持,共同把咱们这个大家给撑起来。下面张捡你来读一下人事安排情况。”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张捡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读书的时间并不少,读一些常用字问题还是不大的 。 张捡清了清嗓子大声读道“北隍城村一号命令:任命张喜暂代北隍城村村正,主管整个岛屿的钱粮、人事、田地耕作、收获、仓储、耕海牧渔等所有民事工作。因张喜另有商号职务,后期有变化再议; 谭应华为北隍城岛义勇队大队长,义勇队除了谭队长以外,还有八十人,分为八个小队,第一小队小队长赵西文,第二小队小队长阴六,要受谭队长训练,同时辅助谭队长进行管理。剩下的六名小队长,谭大队长可以看他们日后的表现进行任命。义勇队主要任务就是训练新兵、清查附近走私和保证岛上百姓的安全; 另外经清查,去掉来支援建设的百人以外,现有居民180户,其中普通农耕户162户,渔民18户,共有壮丁89人(包含二十名张家族丁),成年老弱为365人,十五岁以下男女孩童33人,共计487人。 将整个北隍城岛建立为三个农场,分别为山后农场、山前农场和东山农场,其中山后农场管事杨老安,拨给农耕户40户,把第一批建筑任务完成后,留在北隍城岛进行屯垦任务; 山前农场管事由赵西文兼任,拨给农耕户100户,山前农场面积最大,是主要的农垦地,一定要加紧清理杂事,在土地上冻前再次进行翻土作业; 东山农场管事张石头,拨给农耕户22户、渔民18户,建设东山港为主要的渔港,一手抓外出捕鱼,一手主持区域内的土地农耕和近海养殖工作。顾国栋负责提供船只支持,听从张喜调拨,承担运输任务。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吗?” “只是眼下岛上人丁稀薄,一边要训练又要一边耕田,恐怕忙不过来”谭应华提出了疑问。 “说的好。我们北隍城岛上的目标从今以后,只有两点:耕、战。一切的奖惩都是围绕耕战而来,训练可以试着分成两班或者三班,农忙时所有的男丁都要上阵帮忙,平时保持着至少两个携带兵器的小队巡逻力量,遇有敌袭则紧急鸣锣,立刻敲响峰台山上的钟声,那就全民共同抗敌。现阶段虽然算是比较安全的,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会尽快想办法弄来更多的武器弹药和支援力量的,最好能让咱们的武装能够彻底合法化。” “遇到官军上岸检查怎么办?”赵西文问道。 “都是大明同胞,张喜做好打点工作,尽量不要起冲突,人家是官,我等是民。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北隍城岛岛民不得受欺负,绝对不能吃亏”张鹿安说的斩钉截铁。 “可是……”谭应华欲言又止。 “事情会出现很多,问题也有很多,现在讨论那么多没有意义,我们的任务只有耕战两件事,眼下突出的问题是粮草,要尽快收集齐岛民需要的粮草,一定不能出现饿死人和冻死人的情况;第二点就是种子问题,我回到福山后会具体安排;第三点就是岛民孩童的教育问题,要建立一个小学堂,让所有的孩童都能接受基本的识字教育,让大家心安,要尽快解决先生问题;第四点就是医务问题,大家一定要注意卫生,管理措施要拿出来,不得随意大小便,不喝生水,这种要形成条理性建设,预防疫病的发生,要设置一个医馆,由村上拨给钱款,从岛民中寻找或者从山东那边请来大夫坐诊……”张鹿安说的很细,众人听得也很认真。好在除了赵西文、杨老安、张石头以外,大家都是识字的。 “俺们自个儿能不能来学堂听课?”赵西文弱弱的问道。 “当然可以,学堂建立好后,要鼓励义勇队员来学堂听课,以后义勇队内的升迁,同等条件下,也会优先选择识字的人。” “那感情好”赵西文显得比较高兴。 “目前没有教书先生的情况下,阴六,你也可以教教大家一些基本的认字嘛”张鹿安开始点将了。 “少爷,我书读的也不多……”阴六有点勉强的说道。 “没关系,你最起码认识很多字,也能读懂文章。你可以先试着教大家书写名字,和日常所用的字即可。我到了福山后会叫人把书籍给送过来的,尤其是启蒙类的书籍,小学堂还没有先生,但是可以先把学堂图书馆给建立起来。谁认识字后,愿意来借书的,都可以来借阅,按时还回来就行……孩童们白天上课,放学还得帮家里干活,都要珍惜和平的生活,不能出现懒汉无赖,否则严格惩处,绝不姑息。上至八十老汉,下至六岁幼童,都要根据其承受能力,安排适当的工作,比如洗衣、做饭、劈柴、挑水、摘菜、种菜、选种、敲锣、鸣鼓、敲钟、放哨等等,要让所有人都参与到北隍城岛的建设和保护上来,让大家都要有主人翁精神,每个人都尽自己的一份力……不允许出现故意欺压的问题,义勇队是百姓的子弟兵,要严肃纪律,领导干部们,更是要把老百姓当做自己的亲人和家人来对待。目前大家都是吃大锅饭,但是以后表现好的话,只要朝廷允许,不排除分地的可能……。” 会议开了很久,直到傍晚。一切都是草创阶段,很多东西提前说了也是用处不大,老百姓最关心的就是温饱和安全问题,这个不是下任务下指标就能完成的,还得领头羊来想办法。 次日接近中午,张鹿安亲眼看见张石头把一株株海带幼苗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种到海里,或者种到海底的石头上,或者用绳索绑着,总之一切都在实验当中,允许出错的。 只是海水冰冷,很多下海的渔民冻得直哆嗦,也确实挺难为人的。张鹿安为大家熬了姜汤,并再次说明了这个海带的重要性,几位下海渔民也就不再说什么。 人才缺乏没办法,只能将就着用。张鹿安好歹先把北隍城岛的骨架给搭起来了。午后,张鹿安带着张捡和白贵一起,登上了顾国栋的船,驶向了芝罘港。 (本章完) 第74章 钱粮问题(一) 第74章 钱粮问题(一) 张鹿安来到芝罘港后,原先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不见了,毕竟本来人就不多,再抽调走了一百名壮劳力去支援北隍城岛,还让进行大规模建设,属实有些为难。 张鹿安找到了郭亮,他工作很忙,毕竟芝罘港船坞是已经正式建立起来,不光可以修船,还可以对过往船只补充、给养,因此多少有些收入,算是一个正常的赚钱部门。 但是除此之外都是花钱的活了,第一批从旅顺招募的各种有技能在身的难民,总数也有五百人,去掉一百人去了北隍城岛,还有四百人。好在之前已经把营房给建立起来了,但是问题是目前没有好的营生,大家只能干一些杂活。宁海州、奇山所那边又对这些东江难民抱有一定的歧视心理,奇山所甚至在外面驻扎有一队卫所兵全副武装地进行防备。东江难民根本无法外出,郭亮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男人没有女人,就无法安心,第一批招募的技术人员中恰恰是没有女人。 原来的芝罘屯的百姓更是被卫所兵所隔开,东江难民这边根本无法与外界交流和沟通,更何况是吸引女性进来了。 张鹿安想了一下说道“技术人才永远是最重要的,这样吧,除了船坞需要的人才,其余人等,你分为十个班次,把他们分批送到北隍城岛上施工,那边的孀居女性非常多,劳动力缺乏,可以安排媒婆,鼓励再嫁和再娶,眼下乱世活着不易,有个伴能够互相帮衬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一旦入籍岛民,就必须服兵役,这一点逃不掉,一定要提前说清楚。” “那太好不过了,这样还有一定的奖惩性质,鼓励大家好好干活了。”郭亮由衷的说道。 张鹿安看着倍显疲惫的郭亮,也是心头有点担心“郭副掌柜,你是沧桑了许多啊,这段时间很多事情都是你来处理,也确实难为你了,你怎么不多找一些人来帮你?” “少爷啊,商号资金不多哦……” “咳咳,郭小文呢,你对他怎么安排的?” “他回福山去给陈掌柜帮忙了,眼下就是人手比较少” “小武呢?” “小武还是不要立刻出来吧,他现在马上可能要升班头了,获得消息更快,对我们更有利。” “说到消息这块了,咱们消息渠道这块建立的怎么样了?” “少爷,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钱粮的问题。没有丰厚的报酬,很多人不愿意做事啊。” 真是头大,张鹿安本来就是过来解决钱粮问题,没有想到芝罘港面临的问题更大。 “船坞的生意有没有可能变得更好?” “很难了,毕竟马上隆冬了,跑船的比较少了,现在船坞里还停泊有大小船舶九艘,工期大概可以做到十二月中旬。来年若是想做生意,就得等到开春以后。” “火药和枪铳方面的建设呢?” “少爷,事关机密,咱们这边没人,暂时不好动的……”郭亮欲言又止。 张鹿安明白了,肯定是父亲他们有过交代了,自己确实没有赚钱的门路,反而一直花钱,老头子们肯定会想到节流,控制花费的。只是这一切就和张鹿安所设想的差距太大了。 “行吧,我知道了,郭副掌柜,你得注意休息,平时多观察一下,有没有好苗子,你自己也要培养一下,争取可以尽快做一些事情,否则你会累坏的。毕竟事情不是一个人做的,做领导的要想办法让别人来替自己做事,不要把任何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要懂得善于用人哦。”张鹿安说的非常诚恳。 “是。”郭亮也不敢有不重视的想法,他一直觉得张鹿安小小年纪,绝非寻常人等。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过来维修船舶的人多不多,水手有没有可能上岸休息?”张鹿安问道。 “咱们这里没有什么可休闲的,人家不愿意上来……”郭亮说道,回过意来说道“少爷的意思是说咱们弄一些可以玩的?” “不止如此,咱们可以建一家饭店酒楼,里面也安排说书、唱戏的,用来吸引人,话本就用一些英雄的传记,你懂得如何吸引客人的,对吧?;第二可以建一家客栈,提供住宿,船上的休息环境是非常差的,争取水手们在修船期间能够有个好的休息的地方;第三建个赌场和青楼,那都是包赚不赔的……。” “万万不可啊,少爷,老爷吩咐了,咱们商号不能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别那么死脑筋,水手的收入跟普通人相比算是比较高的,咱们的名声做起来,可以吸引更多的人过来玩。其实这些在南方是非常普遍的,只是在宁海州比较少见罢了。再说赚来的钱,那是为了养我大明东江难民,那是做好事之举。” “赌场还可以考虑,但是青楼怎么能做?”郭亮还在坚持。 “郭副掌柜,我人虽然年龄小,但是我也听过一个道理,那就是当兵三年,见了母猪都会觉得清秀。咱们俩刚才不还讨论了,让芝罘这边的人轮换去北隍城岛么?只要男女双方看对眼了,我们是鼓励他们能够婚配的。同样道理,那些水手们,常年累月的在海上,手上恐怕都会磨出茧子了吧?” “少爷,你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么多的歪理。”郭亮作为过来人,哪里会不懂,只是他害怕张鹿安走了弯路。 “我这不也是为了钱而发愁吗?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看着那么多人饿死吧?其实郭副掌柜,这个芝罘港,我是交给你,你应该把这里完全发展起来,变得繁华昌盛。至于你觉得青楼不妥,无非是担心会有可怜的女孩子,被贩卖到青楼,其实不用担心,咱们加强管理就行,严惩那些贩卖人口的花子们。还有青楼的女子,不一定要选国人啊,可以从大海对面去找……” “少爷是说高丽人和倭人?” “正是,尤其是倭人,长得娇小可爱,肯定会很受欢迎的。听说早就在南洋大规模的从事皮肉生意了,还能给他们倭国带来大笔的收入。我们开的店,一定要给她们提供强大的保护,并提供医疗服务,再给与更好的待遇,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主动上门。” “关键赌场和青楼会有巨大的反噬作用,咱们的人如果反受其害,该如何处理?” “酒楼、客栈、赌场和青楼就建立在码头旁边,要懂得方便客人们进出。在那边建立一个十字街,最外面再修一段土墙围起来,派咱们的族兵进行巡逻管理。对我们商号内部人封锁,禁止进入,就可以消除对内的不良影响。” “那如果官府要管呢。要知道太祖爷当初就是痛恨娼妓,给与最大程度的贬低,不仅征收高额的税费,还让娼妓的姘头必须戴绿头巾以示羞辱。大明朝除了官方的教坊司以外,最多都是私人的半掩门而已,哪里有人敢正大光明的做皮肉生意?那和拐卖人口的花子是一样的,就怕官府认真起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郭亮耐心的说道。 张鹿安恍然大悟,大明朝或许有太多必亡的原因,但是他本身制度上的设计,对大明百姓来说,明面上的尊重和扶持那是显而易见的,所以明亡后才会那么多人怀念明朝。 后世电视剧里的那种妓院遍地,妓女竟然当街招客的情景,实际上都是从清朝开始肆无忌惮的。 毕竟自己人都不在乎名节,自己老婆都敢拿来收取明朝大臣,小叔子也敢偷嫂子,最后竟然还娶上了,毫无基本的人伦道德观,也就能理解他们对于女性的极端摧残的原因了。包括大规模裹小脚也是从清朝开始盛行的。那才是真正的“抽掉了男人的脊梁,粉碎了女人的羞耻感”,不落后才怪! “实在不行,青楼就做的隐秘一点吧。算了,还是从长计议吧。”张鹿安想了想说道。 “少爷圣明。只是这其他三项也是需要巨大的款子,恐怕不下三千两。商号里面是不能再提银子了……” “这个投资成本的事,我来处理,到时候你要把人员招募好,多找几个管事的人,不用担心,可以多给些顶身股,总数一分以内的顶身股,你就可以直接做主。你的担子很重,一定要保护好身体哦。” “多谢少爷关心,小老儿铭记于心,会注意的。那就静等少爷的消息了。” 张鹿安于是又回到了福山的家中,家中的白雪看到三人回来,兴奋的大笑着跑出来,本来正对着张鹿安的,可是突然脸颊一红,转向她的大哥白贵。 白贵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妹妹,白雪笑着笑着又突然哭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都害怕死了,呜呜……” “嗯,知道说官话了,不再老是俺、俺的说话了,显得那么不那么土了,值得表扬啊”张鹿安笑呵呵的说道。 “少爷,你不会是在说俺吧”张捡问道。 “哪能呢,你是那么的聪明伶俐。” “那倒也是” 白雪突然又不哭了,得意的说道“那是,我现在的官话说的可好了,上大街上买菜,人家还以为我是南直隶来的呢。” “呦呵,不错。不过这没什么特别了不起,关键现在读书读的怎么样了?之前在栖霞胡师傅那里学的《千字文》和《三字经》都能背熟了吗?你哥白贵可是已经能读会写,认识了好几千字了,进步非常快” “我哥之前就上过一年私塾,当然学的快。你说的那些我早就背熟了,我最近读了很多书了,四书五经、《女则》、《女训》等等,我也认识很多字,也会写很多字了。另外,我还有大夫师傅了!” “大夫师傅?怎么回事?” “上次跟着陈掌柜去许氏医馆里,那个漂亮姐姐真的太厉害了,我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所以当时就拜师学艺了。” 果然陈利昭“贼心不死”,张鹿安想到此处,说道“那你学的怎么样了?” “人家才刚刚开始学,哪里能那么快?还处于先懂药理的阶段……” “少爷,俺也想去学医”张捡舔着脸说道。 “行了,别贫了。你那颗聪明的大脑袋,还是先保留一点空间,还有更为重要的任务要做。我们饿了,白雪,你看能不能先弄点吃的。” “啊呀,估计又要烧焦了”说完,白雪突然想起来什么,赶忙跑向了厨房。 “额,看来吃的没有指望了。算了,张捡,你上街去买点吃的回来吧,等陈掌柜回来,咱们一起吃。” 晚上傍黑以后,许由和李大勇拥着陈利昭返回了。 众人都是多日未见,免不了一番问候。 “鹿安少爷,听说你这段时间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许由不禁问道。 “哪里哪里,只是碰巧救下了一千多人而已。” “你见过建奴了吗?他们真的很能打吗?”李大勇问道。 “非常能打,我亲眼所见,他们十几个人就敢冲击我们数百人。如果咱们不用火铳等火器的话,单打独斗也好,相同数量群起混战也罢,都是难言胜算。” “鹿安此次是见过很多大世面了,海岛上面都安排好了吗?”陈利昭问道。 “并没有完全安顿好,眼下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钱粮问题,到处都缺钱,产生效益估计还得明年以后。不知道商号账上还有无余粮……” “咳咳,鹿安,你父亲和我父亲都是前两天刚刚离开福山。上面对于我等花费开始限制了……恐怕很难再提取大额款项了。最近商号的生意很不好,东江生意断了,关宁军生意也时好时坏,河南方面的关宁军根本并不需要福山这边运输过去了,咱们现在只能做做觉华岛的大宗贸易。再就是本地的一些小生意了,收益都是锐减。但是几百辆银子,还是有的。” “陈大哥,我心里清楚的,我现在能够得到这么多,陈伯父和你都使了很大力气,我都是有数的。只是我恐怕很快就要离开山东,对于这边,我还是非常不放心,想临走之前让这些尽快走上正轨。即使我离开后,还是希望你能够帮忙监管北隍城岛和芝罘岛两处生意,你还是要帮帮我。” “鹿安,发生什么事了?你想怎么做?”陈利昭认真的询问道。 “陈大哥,我之前帮助东江谭应华脱险,又带着上千人的难民离开旅顺,朝廷已经知晓,表面说的是为了我的个人发展着想,让我回乡攻读圣贤书,估计恐怕还是怕我弄出乱子来吧。想那旨意这几天应该就会到了。听说旨意一到,就必须执行,所以我得抓紧时间,肯请陈大哥为我准备一些礼物,我想这几天拜会一些人,也请陈大哥在我走后,如果可能对于芝罘港和北隍城岛能够给予一定的支持,如果那边来人想要贸易的话,请帮忙贩卖。不过北隍城岛出产物品估计得等到明年以后了。” “嗯,明白了,我懂了。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做的。大家先吃饭吧,如果你要回家,正好这段时间不忙,就让许由带人护送你回去吧,他也好久没有回家乡了,正好也顺便回去休息休息。” “哈哈,多谢大少爷恩准”许由很高兴地说道。 (本章完) 第75章 钱粮问题(二) 第75章 钱粮问题(二) 次日一大早,张鹿安就带着张捡、白贵携带着礼物去见了福山守将王来承。张鹿安向王来承汇报了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以及朝廷的旨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鹿安,你的表现可能已经引起某些人的嫉恨。你能够回家多读读圣贤书,也是好事。常言道早慧不寿,你如今思考太多,事务性太多,就无法安静的思考。你应该好久没有怎么看书了吧?”王来承关心的问道。 “王叔说的是,确实如此。本来我自己读书都是有计划的。只是最近一直到处跑,船上面晃晃悠悠,看不了书,因此落下了不少功课。” “这就是了,读书使人明智,自己再聪明,那是上天赐予的,但是天资再好,终究还有仲永之憾;阳明格竹,经过后天努力,也会成为一代宗师。为人一定要保持谦虚之心,学到老活到老不能断也。” “王叔说的极是,鹿安谨记在心。” “你最近还有无饮酒?” “几乎不曾再饮……” “你压根就不能饮酒,过早的饮酒,年纪轻轻没有节制,很容易伤身的。等到身体病变就会后悔莫及。切记切记。” “鹿安知晓了。” “家里生意最近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主要东江的订单断了,关宁军的订单也少了不少……” “商人也要有一种精神,那就是‘但求世间皆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战事减少,对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算了,跟你说商人干什么,你将来是要考状元的。” “王叔,怕就怕战事不光没有减少,还会愈演愈烈……” “怎么说?” “鹿安了解到,老奴当初还活着的时候,袁公布置了三方鼎足之策,逼得老奴是方寸大乱,我大明得以收复辽南、大凌河等大面积的领土。后来袁公去职,东江混乱,袁崇焕于崇祯二年六月初五枉杀毛帅,后又诛杀毛部大量亲兵,裁撤不听话之军,逼迫孔有德和耿仲明两部投奔登莱孙元化。 即使如此,当时还能得到两万八千名精锐将士,将之分为四协,分别由毛承祚、陈继盛、徐敷奏和刘兴祚统领,四人互不统属,然后分别向袁崇焕负责。曾经的设想很好,如今四部安在? 孔、耿投奴以后,东江黄总帅以下多名将官殉国,东江能战之兵所剩几何?继任总兵沈世魁,就算想收复旅顺,恐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旅顺既然已经被建奴所占,鹿安曾经深入过,当时对方混乱之中,仍然反应迅速立刻追击我等,建奴的甲士战斗力以一人之力,伤我十几个人,令人心有余悸。旅顺既失,孔、耿带去水师,山东失去屏障,将会是直面建奴。而山东最北端的北隍城岛则是抗击建奴的最前沿。 鹿安不才,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明百姓无辜被杀,前后两次施救千人,安顿于芝罘岛和北隍城岛。芝罘岛的所有建设,均是为了筹集经费,不让东江百姓做安安饿殍。东江既倒,失去牵制作用,建奴必将嚣张,要么扫平东江,要么从北方长城沿线进攻大明。王叔,你我都不想看到的事情,但是必然会发生。” 王来承想了想后说道“芝罘岛这边,我可以代为守护,但是北隍城岛太远,恐怕鞭长莫及,至于粮草,我想想办法,看看能否腾挪一二……” “王叔,您言重了,鹿安怎么可能会想从您这里腾挪粮草呢?朝廷的粮饷本就不足,再腾挪粮饷的话,恐怕士兵的战斗力就会有很大的影响。粮草的问题,鹿安自己能解决。您只要能帮我代眼看着芝罘岛,鹿安就已经很感激。还有就是奇山所一直对我芝罘港虎视眈眈,必要的时候还请王叔多加关照。” “这个你放心,我等和奇山所虽然分属不同,但是毕竟是同僚,高有才也不至于做的太过分。” 张鹿安再度致谢,因为还要去宁海拜访,所以就先行告辞。王来承见张鹿安有安排,也就不好再留吃饭。 张鹿安带着张捡和白贵从王来承的家里出来,张鹿安对白贵说道“白贵,等我们回程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多买一些书籍,我答应过北隍城岛老百姓,建个图书馆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白贵点头称是。 三人又买了一点礼物,带着“土特产”,然后叫上许由带着四名镖师护送。一行人在午时许赶到宁海,再次拜会了魏世达,送上了礼物,彼此聊了一下近况和消息。 魏世达为人谨慎,但又有豁达的一面,作为江南绍兴典型的师爷类型,为人颇为圆滑,处理官府杂务确实异常熟悉。 张鹿安跟他打过很多交道,知道此人为人比较正直,他还是颇有好感的。大体上也就是沟通一下感情,陈述一下后面将要回乡予以告知,云云。 张鹿安等一行八人从魏世达家里出来已经到了饭点了,虽然魏世达多次挽留,但是张鹿安还是委婉的拒绝了。 人家是平易近人,咱不能自己不上路子。 八人简单的吃了碗面,然后加了一点干粮和水,启程前往栖霞山中。 第二天到了胡壑家里,先是看望了胡壑师傅,告知了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看他老人家了,胡壑表示理解。临走时,胡壑拿出了两把锋利的匕首和三把短刀。 胡壑说道“这是我前段时间回乡祭祖,路过章丘时,委托打造的武器,我已经将其开锋,这把匕首就送给鹿安做个礼物,这把匕首是给白雪的,另外三把短刀分别给予张捡、阴六和白贵,阴六和白雪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张鹿安赶紧解释道“阴六刚刚远洋回来,现在又在北隍城岛组织岛民耕作和训练,任务繁重;白雪最近迷上了学医,两人都是实在过不来。” “哈哈,都有出息喽”。 张鹿安、白贵和张捡赶紧跪下接过礼物,张鹿安小心翼翼的把匕首拔出来,刀柄刻着清晰的繁体字“张”,白贵和张捡那短刀上则分别是“贵”和“捡”,三人赶紧磕头称谢:多谢师傅赐刀。 张鹿安抬头问道“师傅,为何我和白雪都是匕首,他们三个就是短刀?” “匕首双面开刃,适合防身,你和白雪力气小,用匕首正合适;他们三个力气大,短刀单面开刃,适合劈砍,也能切肉……” “多谢师傅指点迷津。” 不能再问下去了,自己练功不努力,才会力气较小。 张鹿安的主要目的还是找于家借粮饷,于是说道“师傅,徒儿明天还得去一趟唐家泊于家庄,不知道于六、于七师兄他们是否在家?” “都在的。你们今个在此安歇一晚,明早再过去吧。给阴六的刀,给白雪的匕首,你先收着,然后替我带给他们。” “徒儿遵命,替阴六、白雪谢过师傅。” 张鹿安一行八人来到唐家泊于家庄已经接近午时了。张鹿安首先问候了一下于七母亲戚彦君,述说了一下近况。 张鹿安吃过午饭后,去看望了在家养伤的于六,于六在张鹿安的坚持下,带他去看望了阵亡护卫的家里慰问,奉上了一份心意。 于六也恢复了豁达的样子“死生有命,救国救民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六兄恢复如何?” “我这是小伤,早就活动自如。鹿安此行是有什么事情?” “说来惭愧,如今北隍城岛和芝罘岛的花费大大超过预料之外,钱粮捉襟见肘,鹿安只好厚着脸皮,不知于家可否临时腾挪一二,明年两地应该会有产出,年底以前,定当如数奉还。”张鹿安不好意思的说道。 “鹿安自己人,不必难堪。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于六问道。 “芝罘岛修建饭店、客栈等大概需要三千两,但是考虑到临时挪用等问题,加上回程路费,恐怕得借六千两。” “鹿安要离开?” “没办法,不得不为耳。朝廷有旨……”张鹿安于是把先后经过又说了一遍。 于六若有所思“六千两问题不大,但是族里事务一向由你七哥主持,还得跟他说一下即可。” 傍晚,于七携曹良臣一同返回,见到张鹿安,立刻抱起来,放下后说道“小师弟了不起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救了上千东江难民功劳甚大。” “可惜,六哥手下护卫牺牲了很多……” “唉,战场上刀枪无眼,哪里能没有损伤。鹿安小师弟这次可以在此多住一段时间。” “是啊,鹿安,你六哥都把你夸神了。”曹良臣在旁边说道。 张鹿安只好又把朝廷旨意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把如今面临的困难提了一下。 于七听了之后说道“我还当什么难题呢,六千两不用还了,就当咱们于家也为东江的难民们捐资做点事。” “那万万不可,本来就让于家护卫损失重大,怎么好还白收六千两。” “那又不是给你的,是捐给难民的……” 张鹿安还是坚决不肯,并且解释道“北隍城岛的粮草暂时都已经基本到位,我陈伯父又运过去三船粮草,岛民人少,费用不多,可以支撑到明年年中。所缺的就是粮种而已。目前借钱主要目的还是在于建设芝罘岛的逍遥城使用。” “何为逍遥城?”曹良臣听了之后,明显非常感兴趣。 这个是张鹿安情急之下瞎编出来的一个词,原意就是建个土墙,围一个十字街,当做商业体就行了。可是话都说到此处了,再不编点什么,就不太合适了。 张鹿安于是把自己对未来芝罘岛的设想描述了一下,芝罘港主要打造建设船舶船坞基地,在港口东北处建造一个方圆四里的逍遥城。逍遥城四周建设土墙,隔离内外,内布十字街,分别建设饭庄、客栈、酒楼、赌场、蹴鞠场、赛马场、戏曲大舞台……等等。 说的还不过瘾,张鹿安又要来笔和纸,简单画了一幅图,然后又说了各种设施和位置,听得曹良臣眼睛直冒光“咱老曹也来参一股。” 于七好奇的说道“鹿安,你才十二吧,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想法?难道这也是仙人指示吗?” “如果我说是,七哥你信吗?” “我信”曹良臣说道。否则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幼冲小儿能够这么多想法。 于七只好说道“感觉这个逍遥城将会是一个赚钱的营生,恐怕花费不小,别说三千两了,六千两恐怕都是如同米粒入巨缸,激不起水花来吧。” “所以才要一步一步来,先把架子给造起来,先把人留住,再谈后面的吸引更多人过来游玩。” “这样反而显得我们占你便宜了,这样吧,于家一共投入三万两,占股一成,把进程搞快一点。” 这算是天降之喜,张鹿安知道这其实都是大家对自己的帮助,人情还是更多一点。当即说道 “算作五成”。 于七推辞了好几次,最后双方确定于家出资三万两,入资芝罘港逍遥城,占股逍遥城三成股份。张鹿安想写个借据,于七直接潇洒的免除了。并让曹良臣带人押送银两随着张鹿安一起去往芝罘港,并且常驻在芝罘港,保证港口安全。 次日一大早,张鹿安辞别戚彦君和于七等人,一行浩浩荡荡地前往芝罘港。 快到时,路上张鹿安对曹良臣说道,一切还是草创,没有更好的居住条件,让曹良臣带着大家先住进福山,待芝罘港逍遥城这边盖好了住所后,他们再搬过去。曹良臣听后,觉得有道理,就让大家转道进入了福山城。 张鹿安让许由带着曹良臣回福山安顿好,他则带着张捡和白贵,先行一步前往芝罘港。 张鹿安见到了郭亮,告诉他筹集到了三万两。郭亮听到张鹿安这么快就能够筹集到这么多的银两,那是惊喜交加。 张鹿安简单陈述一下计划有变,银两是对方监督的,这次不要先建饭店客栈了,直接搞大的,建个逍遥城。而且按照租地规定,也没有太大影响。 张鹿安让郭亮去准备一下奠基典礼,所需要的各种物资材料,找一些表演节目的、舞狮子的、再多买一些鞭炮、锣鼓、条幅,十日后将在芝罘港召开声势浩大的奠基仪式。 (本章完) 第1章 去留肝胆两昆仑 第1章 去留肝胆两昆仑 城西湖滩在霍丘县城的西南方,沿岗河边,靠近法达庙。 相较于周边的洼地,湖滩的东北方的一块台地显得高出许多。因为地势高,取水较难,因此被用作乱葬岗。 湖滩的西侧则是沿岗河,沿岗河外是笔直的西湖大堤,大堤西侧就是霍邱西湖,湖面波光粼粼,徐风掠过,吹起片片涟漪。 夕阳慢落,半天映红。 苍树云海,斜阳暮鸦。 忽然高空传来一阵鸟鸣声,张鹿安抬起头,望向天空,看到茫茫无际的冬日蓝天上,孤孤单单的一群征雁,排成“人”字形状,或许因为天气转暖,向北方飞去。 天空之下,从霍丘南门一直到湖滩地带,沟埂众多、崎岖坎坷的羊肠小路上,歪歪扭扭行走着一支长长的送葬队伍,或身着白衣,或头戴白带,哀声遍野,踉踉跄跄地向前挪步。 三天前,很多家庭生活还是过的去; 三天之后,很多人就天人永隔了。人们并不是一家的,但是乡里乡亲,很多人多少沾亲带故的,因此大家一同举丧,为霍丘城内城外的死难者送行。 张鹿安一行已经到湖滩滩头,突然一阵寒风袭来,风沙迷眼,众人眼泪簌簌往下流。 或许早就哭过了,或许哭的太累了,此时的湖滩滩头,并无明显的哭声,平静的令人压抑。 起坟、包坟、燃放鞭炮,然后众人磕头,一个时辰后,除了一部分还想和亲人说说话的人,跪在坟前,大部分人已经开始返回。 张鹿安回头望去,只见原本比较空旷的湖滩地带,新起了上千座新坟,看上去密密麻麻。 一声叹息。 张鹿安扶着自己的母亲回到了破旧的家里,江大夫走过来,传来好消息,那就是无论是王朝还是倪本彝都被救过来了,只要伤口半个月内没有再次发炎,应该都无生命危险。 张母容氏表达了感谢,然后叫张美递过来五钱银子,双手奉上,但是江大夫摆摆手“不……不用了,…… 都是乡亲们,如……今糟了难,……分内之……责。他俩……尽量别动,醒来……后可以吃点流食……”江大夫结巴地说完,说什么也不肯要,背起自己的药箱就往外走了。 张鹿安也只好说道“娘,要不算了吧,听堂哥说城里面搜索出来一两百人,都是流贼进城时躲进地窖里,没有被流贼搜索出来的,多有伤者,江大夫还要赶过去帮忙治疗,来日方长,咱们日后再谢。” 容氏也只好无奈点头同意。 但是看着眼前家里的这副鬼样子,心里又是莫名的心酸。实在是被破坏的太彻底了,容易着火的东西几乎都给烧掉了,没有床铺,没有粮食,院子里的水井竟然也给填上了杂物,这帮人把事情做的很绝。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夜宿何处,也是个问题。 张捡说道“要不咱们回夹洲寨吧,那里好歹还能住人。” 可是两名重伤者不能移动,容氏开头说道“今晚但在家里的地窖里将就一晚,咱们家地窖里的东西不知怎么都让人给抢没了,你们大舅家地窖里还有啥东西,先都给搬过来。当务之急还是先得把水井给清理出来。” 张鹿安连忙应道。于是开始分工,张鹿安和张捡负责清理水井,张美和张丽负责搜集整理一下住的地方,容令敏和容令山负责把他们家地窖里藏的东西给搬过来。 几个年轻人于是开始各自忙碌了起来。 张捡长得高大,根本进不了井口,张鹿安稍微瘦小,但想要入井里清理,还是得腰部拴上绳子,关键还是没有炊具、食盐等物品不足,就算水井打通了又能如何? 张鹿安想了一下,就觉得还是去得向自己的三叔寻求帮忙。 张鹿安知道三叔张可至的帐篷就在南门城门楼那里,于是带着张捡一起,准备借点东西回来。 张鹿安和张捡刚来到城头,就看到史士林也在那里,正在和张可至说着话。 “想不到贼子竟然这么快就破城了,可惜,老夫恨不得与同僚共死啊”史士林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张可至安慰道“史大人,如今霍丘县大小官员被流贼清扫一空,您作为本地训导,也是目前霍丘城内最大的官,您还得保重自己啊,百废待兴,还需要您来带领大家出力建设呢。” 张可至之前在老祖大寿的时候,见过史士林,知道他是霍丘县学训导。 “哎,实不相瞒张公,昔者黄知县逃跑后,留下一封书信,把县衙大印交给了教谕倪可大,让他统领全县抗击贼寇。 在下惭愧,倪教谕暂代县令后,用县衙大印盖章后将鄙人任用为教谕。在下虽然力弱,但是曾经在无锡求学,颇知忠义,有幸与倪教谕并肩作战,连续两天两夜不曾下过城墙,亲手斩下三颗流贼首级…… 后来城中变乱,县丞张大人被杀,倪教谕当场任命吾暂代其职。在下明知当时凶多吉少,但是仍然慨然受命,带领衙役们与城内乱贼拼杀,终至力竭,也是机缘巧合,后来退到自家院墙内,流贼蛮横推倒院墙,在下不慎被埋入土墙之下,当场晕了过去……幸好被吾妻及时解救,然后拖入地窖。昏迷了一整天,天可怜见,没被流贼发现……只是白日已经看到昔日的同僚,各个身首异处,在下是唯一苟活者,因此惭愧之至啊,当初为何没有殉城而死啊……呜呜” 史士林说的声情并茂,有声有色,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泪眼婆娑。 张可至连忙安慰道“史大人真高义啊,只是为了全城百姓,还得保重。” 史士林没有发现后面的张鹿安,但是张鹿安听闻刚才史士林的自述,心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但是还是装作惊喜的样子上前,鞠躬作揖道“学生张鹿安拜见史训导,今日能再次见到史师,鹿安心里非常高兴。” 史士林连忙转身回头,看到了张鹿安,脸上的尴尬之色一散而过,连忙说道“哎,羞于再提,羞于再提也。你们的倪师和何师他们都已经殉城了,他们才是你们应当效仿的榜样啊!” “史师不必自责,刚才学生不巧已经听到恩师的话语,心中钦佩之至。只要为国为民战斗了,都是好汉子,‘至圣先师’也会原谅的,毕竟‘去留肝胆两昆仑’,逝去的恩师是学生的楷模,努力拼搏的史师也是学生的榜样。咱们更多的还是要往前看。”张鹿安再次作揖安慰道。 “好一个‘去留肝胆两昆仑’。”史士林满意的以手抚须,然后转向张可至道“鹿安可是你们张家的麒麟儿也,素来文采飞扬,如今又是张口出名章,日后学惯圣贤书,前途不可限量。” 张可至连忙赔笑。 “史师,学生已经准备好参军了,要效仿班定远‘投笔从戎’,最终要在沙场上为国为民做贡献。”张鹿安肯定的说道。 “这怎么可以,汝之父母知道吗?”史士林和张可至都显得很震惊。 “学生的主意已定,绝不再作改变。当今乱世,已经没有一个可供安心读书的地方,学生拿起武器也是迫不得已。” 史士林想了想说道“你既然有此心,来日为师定当上奏说明,也好让你出入方便。” “学生谢过恩师。”张鹿安鞠躬致谢。 史士林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欲言又止。 张鹿安见状,连忙向张可至索要一些东西,张可至让从人去提供,张鹿安和张捡拿到东西后,向站着的张可至和史士林深鞠一躬,然后准备往家赶去。 “少爷,俺总觉得这个史士林有点怪……” “住口,咱们还是先做好自己吧。”张鹿安打断了张捡说话,然后继续向前走。只是两人还没有走下城墙,忽然就听到了城头传来“咣咣咣”的预警钟声,张鹿安和张捡同时一怔: 坏了。 (本章完) 第2章 回马枪 第2章回马枪 张鹿安和张捡返身来到城头,看到有数十匹战马在城南空地上狂奔,后方掀起了大量的灰尘,使得半空中都显得灰蒙蒙的。 不一会,有传令兵来到城头报告说北门也发现了大量的烟尘,贼寇战马来往奔驰,具体人数看不清。 “父亲,这帮马贼太嚣张了,请下命令,让我出城去杀杀他们的锐气。”听到钟声后,立刻奔回城头的张鹿声向张可至请战道。 “稍安勿躁,且看看再说。” “三叔,这伙人如果是流贼,会不会攻击咱们夹洲寨,毕竟大家都出来了,那边防守空虚至极……”张鹿安见状赶紧插口道。 张可至猛然一惊,转头看向张鹿安和张鹿声。 旁边的史士林见状大惊,出言反对道“夹洲寨素来防备森严,一时半会贼寇是攻不破的。可是咱们县城里还有几百老弱妇孺,防守薄弱,万万不可轻弃啊。” “先躲起来再说,之前大家都不都是躲起来的?”张鹿声不满地回应道。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是因为流贼着急离开,未曾认真搜索,大家伙侥幸未被察觉,如今天知道外面这伙贼寇是哪里来的?”史士林说的也有道理。 张可至陷入了沉默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一方面他不得不听取现在所谓的城中最高官员的话,毕竟史士林可是有功名在身;另一方面他又特别为夹洲寨着急。 情急之下,只得下令道“鹿声,城内人少,我只能给你二十骑,你想办法从北门冲出去,去陈家埠叫你二伯他们反身救援夹洲寨,万急。” 张鹿声骑马招呼人走后,张可至喃喃自语道: “这伙人也没有打旗帜,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半个时辰前 霍丘城南八里 天色眼见着越来越暗淡了,可是一伙人的眼神却是明亮至极,犹如黑夜中的野狼的眼睛,发出幽幽的亮光。 “掌盘子真的是神机妙算,任这帮土包子怎么也想不到咱们会杀个回马枪。” “那是,想想咱们白天败的也真是冤枉,咱们还没打,都被‘夜不收’给拖累了。‘夜不收’太过于骄横,结果连那吃饭的家伙都叫人给摘掉了,那个时候士气不再,咱们不得不走。” “那是,咱们还有上千号弟兄们被关押在夹洲呢,怎么着也得给救出来。” “关键夹洲寨有粮食有财物,咱们总不能白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说着,乱成一片。 “都给老子闭嘴。”老张飞张文朝威严的说道,霎时间鸦雀无声。 张文朝看向身边的老兄弟,大家都是积年老贼,对于张文朝的话还是言听计从,张文朝因此比较满意。 “你们也看到了,敌人并不强,当初也是占据夹洲的有利地形,加上咱们也没有全力用精锐去攻击,所以才让他们逃过一劫。白天的事,真是奇耻大辱,咱们竟然被那些土包子给击败了,说出来都让人笑掉大牙。你们难道会服气吗?”张文朝说道。 “不服!”众人齐声说道。 “咱们的粮草也丢的差不多了,如果不能掠夺到夹洲的粮草,试问咱们还能去哪里找到粮食?霍丘还有可供掠夺的地方吗?兴许咱们没有找到闯王他们,就会被饿死。咱们出来就是为了谋条生路,此时的你们还甘愿被饿死吗?” “不愿!”众人齐声吼道。 “既然这样,咱们就要用手里的刀枪,来干他一回。你们也知道,如今夹洲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主力已经在城东那边干起来,还有一部分人进城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杀进去,咱们就有吃有喝;杀进去,咱们就有金银珠宝拿;杀进去,咱们就能洗刷白天的耻辱。”张文朝继续鼓动道。 “吼吼……哦哦” 众多老贼纷纷起哄道,显得士气高昂。 张文朝看到士气可用,于是开始下命令道: “花面豹,你带一百名兄弟换上便衣,不要骑马,看看能否骗开他们临时做的寨门,如果不行立刻使用绳索强攻,不用害怕,根据侦查,他们之前缴获的火炮已经运到东边去了。记住速度一定要快,最多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冲进去后,立刻把道路打开,向前突进,不准停下,先把敢于反抗的人都杀光,一定注意防范敌人狗急跳墙放火焚烧粮草。” “得令”绰号“花面豹”的头领上前领取了令箭,然后带着手下换起了衣服后,就立刻带人往夹洲寨门奔去。 “九头鸟,你带五十名兄弟,并牵上刚才那一百匹战马跟进花面豹,待他们打开缺口,将战马及时安排给将士们,进攻速度会更快一点。” “掌盘子,属下知道了。”绰号“九头鸟”的部下是在湖广应城人,在河南确山自愿加入张文朝所部,作战彪悍骁勇,张文朝有意重用,但是毕竟是中途加入者,还在考察期。 “睁眼瞎,你带五十名弓箭手去监视霍丘县城,一人配双马。待花面豹那边打了起来,你就立刻接近县城。如果县城有敌人奔出来,不要恋战,且战且走,敌人没有铠甲,保持距离,用弓箭消耗敌人。如果县城中没有敌人冲出来,那你就尽量把声势弄大一点,最好能在其他几门也同时做点文章,反正咱们骑兵跑的快,攻进城内不敢说,但是至少不能让城内的敌人安生。” “得令。”绰号“睁眼瞎”的一名头领上前领取了一支令箭,虽然名叫睁眼瞎,可是此人视力惊人,箭无虚发,一直都是张文朝的左膀右臂。 “四条龙,你带五十名兄弟在城东拦截敌人的信使,同时监视陈家埠那边的回援力量,随时派人报告。” “得令”,绰号“四条龙”的头领接过令箭。 “八面虎,你带一百名兄弟守住要道,如果敌人快速回援,一面接应自家兄弟,一面迟延敌人,接到命令后才能撤退,否则军法不饶。”张文朝严肃的强调道。 “掌盘子放心,咱心里明白着呢。”绰号“八面虎”的头领接过令箭,然后招呼着划分给自己的手下,先行往北跑去,立刻开始挖掘壕沟,只留道路中间狭窄空间,其他地方都给挖掉了。 “九纹龙(注1),你带一百人做殿后,咱们这些人会往南撤退,你前往俞林南土丘后埋伏起来,一来监视后路不要被断,二来等咱们的六只人马全部通过后,接到命令才能撤退,如果条件允许,再给追兵来一下子。” “得令”绰号“九纹龙”的头领长得五大三粗,满脸胡须渣子,大踏步的接过令箭,向后挥手就走。 张文朝看着各自离去的部下,心中满是得意,对于夹洲寨,他是志在必得。 果然不久,传令兵来报,花面豹已经突破了夹洲寨门,并且接应人马跟进及时,已经大部跨上战马,向纵深突进。 张文朝听完兴奋的挥手,招呼着剩余的手下一起向夹洲寨中杀去。 注:此处的九纹龙并不是十三家中的主家,只是张文朝营内的一名头领。明末的流民军中成分特别复杂,参与者为了不给家庭造成影响,各自起绰号,很多人没有文化,都是随便起,觉得叫的顺口就行,因此绰号的重复率非常高,比如扫地王就有张一川和李靖等,某一个绰号不能代表某一个人,绰号和名字加在一起才能代表。 (本章完) 第3章 寨破人亡 第3章 寨破人亡 张鹿安和张捡站在北城墙上,看着张鹿声带着二十名骑马族丁,打开北门,然后呼啸而过。 城上可见,有十来支箭支先后从烟雾中袭来,城头的张鹿安不禁为堂哥张鹿声的安危担心。只见张鹿声左躲右闪,轻松避过,然后顺势杀向大路。 奇怪的是北门外的贼寇,除了放箭骚扰以外,根本未作拦截。 这让张鹿安一时心里面不明所以,带着疑问,他觉得还是得和张可至汇报一下。 张可至听闻后,觉得要么敌人有什么阴谋,要么压根就是兵力严重不足,城外的贼寇根本没有攻打霍丘城池的想法。 张鹿安听到后,也深感颇有道理。提出带人出城查看一下情况,张可至当即以年龄太小为由表示反对,让他先行回家帮他母亲,然后再说其他。 张鹿安无奈,只得再次扛上留在城头的物件,带着张捡回到了家。 张母容氏听闻后,也不禁为夹洲老宅的安危担忧。 但是大家一时半会也没法做什么事,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看看会不会得到确切消息。 水井很快被疏通,火堆又多点了一块,火堆之上,锅子也架了起来,大家都简单吃点热腾腾的东西,然后轮流值班看着两名伤者王朝和倪本彝,其他人则尽量躺在草堆里安睡。 张鹿安总是觉得心里有啥事不太安宁,所以开始一直无法入睡, 但是后半夜以后眼皮越来越重,终于还是昏昏沉睡。 迷迷糊糊之中,被旁边的人摇晃醒,张鹿安揉揉眼睛,天空还未大亮,刚开始才有一丝曙光。 “这么早,什么事啊?”张鹿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少爷,快醒醒吧,赶紧收拾一下,咱们都得先回夹洲老宅了。”张捡脸色凝重,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的样子。 “咋搞地?贼寇又打进城了?”张鹿安很纳闷,自己这也睡得太死了。 “不是,张让副管家刚才来报说是贼寇打入夹洲寨了,老太公他老人家遇难了……”张捡简单地说道。 脑袋瓜子里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张鹿安听得一个机灵,看着张捡的脸说道: “老祖没事吧?” 刚问完自己就觉得不妥,虽然极少跟老太公接触,所以但是也不能这么问啊。 “老祖没事,已经查明了,贼寇就是老张飞张文朝所部,他们趁着咱们的主力不在,趁机杀了一个回马枪,俺们夹洲寨真的大意了,一来精锐被带走支援陈家埠,还有很多人来了县城,大家都以为流贼已经走远了,因此放松了好多。 加上寨子里守卫人数不多,留守的张恭副大总管虽然及时发现了接近的人群,再三警告,对方仍然试图接近,张副大总管也及时拉响了预警钟声,但是无奈流贼进攻迅速,很快突破了残缺的寨门,攻入夹洲寨,并且在得到战马后,根本不恋战,而是快速的向前突破。 好在他们没有弄清楚咱们寨子的深处还有一个张家庄,危急时刻,大家都趁乱躲入了张家庄,才躲过一劫。” “为何我祖父去世了?怎么就他没有躲过去?” “老太公行动不便,张恭情急之下,自己背着老太公一起走的,结果走的慢了,被贼寇给追上,乱箭齐发,张恭也因此殉职了……” 张鹿安的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身材瘦高,面颊少肉的男子,看上去虽然不像个好人,但是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条汉子。 “现在贼寇在哪里?我父亲他们呢?” “多亏了鹿声少爷,老爷得知了消息后,立刻带人回援,贼寇被打走了,但是听说寨子内除了庄园里,其他地方损失严重。老爷为了防范贼寇再次杀来,就留在夹洲寨组织防备,但是甚至寨墙都被推到了,想要重新建立起来太难了。具体情况俺就不清楚了。三老爷一大早就独自骑马回去,把族丁都留给了史大人,现在的霍丘城都是史大人在管。” “走,起来看看去。” 张鹿安一下子翻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 不一会,张母容氏红肿着双眼来到张鹿安的身边,显然是刚哭过,就见她不吭声,把一个白色的帽子给张鹿安戴好,再将一匹长条状白色麻布带子绑在了帽子外面,两条下摆很长,直接顺着张鹿安的背部直接拖到了地上。 张鹿安明白,祖父死,亲孙要服斩衰。只能默然无言,让自己的母亲随意摆弄着。 留下张美张丽姐妹和容令山照顾两位伤者,容令敏年长一点,作为容家人代表,也是白布缠头,只是布带短了很多,两头相系后,尾部搭在腰部的位置。 张母容氏带着张鹿安、张捡和容令敏一行四人回到了夹洲寨,几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张鹿安看到夹洲寨墙都已经倒塌了大半,到处都是血迹,来来往往的族丁不停的搬运着尸体,寨门口都已经摆放着不下一百具尸体,包括寨子中的人,也有贼寇的。这些最后都要就近找个荒地给埋葬。 继续往里走,张鹿安心里越是心惊肉跳,后世有很多人给流民军站台,说他们多为农民出身,因此感同身受,纪律严明,丝毫不掳掠百姓,可是实际情况真的令人心惊。 夹洲寨寨内被破坏的非常严重,从寨门到张家庄的路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建筑物,两边无论湖边还是田埂处,到处都有稀稀拉拉的尸体躺着,壮丁还在一个个的清理。 硝烟散去,夹洲寨的人口估计也剩不了几个了。 张鹿安等人继续往前走,到张家庄竹林时,就看到两边的道路上插满了木头柱子,上面都已经装扮了白色的布幡随风飘扬,两旁拿着长矛站着的族丁也是神色严肃的站着。 刚接近张家庄,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大量的哭声。 坦白说,张鹿安和自己的祖父张如梅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自己走进庄子,走到停放着祖父张如梅的棺椁前时,也许是被周围的气氛带动感染,突然之间悲从心来,张鹿安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上前依次下跪跪拜,然后容令敏出门,张鹿安等人则是跪在了张可道后面,遇到外来行礼者,要及时还礼。 “爹啊,都是儿子的错,让您老蒙难啊”张可道哭的泣不成声。 (本章完) 第4章 顾头不顾腚 第4章 顾头不顾腚 “哪有这么打仗的,顾头不顾腚的,连老宅都叫人给抄了。”张可简哭着说道。 张可至瞧了一眼前面跪伏在地的张可道,可以看到张可道由于悲伤,身体震颤不已,于是说道 “可简,出现这种情况,是我们当中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你就少说两句。” “你们俩都是远隔外地,哪里像我,跟父亲朝夕相处,你们哪里能够体会到我对父亲的深厚感情。” “你……”张可至心里也很不爽,但是也无法再说什么。 张鹿安听到后也是眉毛紧皱,心想这都叫什么个事,三叔这是干什么,这个时候还能埋怨亲人?当前最紧要的应该是想办法报仇啊。 但是自己作为晚辈,这个时候是不能够插嘴的。 屋内仅能传来微微的啜泣声,不管大家说些什么,毕竟当前厅内跪着的那都是真正的血亲。 张可道心里很难受,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只是啜泣不止。 张鹿安微微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的背影,发现仅仅一夜不见,张可道的背部弯曲了很多,再往上看,两鬓已经完全斑白,突然慕然心痛。 虽然张家有老祖这样百岁的祥瑞,也有自己祖父那样年过八十的高寿,但是像二祖父就没有超过六十岁。父亲已是五十三岁的高龄了,真是深怕他身体会承受不住。 张鹿安因此慢慢挪近张可道,想轻声安慰一下,正打算开口。 突然门外闯进来一个人,风风火火的,因为时近中午,屋外的阳光刺眼,众人一时没有看清,还准备磕头还礼。 就见来人扑通一声跪倒“几位老爷快去看看吧,老祖他快不行了……” 众人听闻纷纷站了起来,这才看清来人是张华。张可道听闻后突然站起来,久跪加上血压的原因,一时晕眩感十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张鹿安看见后,赶紧上前扶住,哭着喊道“父亲”。 张可道这才被唤醒,清醒过来,赶紧立刻站直,挣扎着往外走,临走前吩咐所有女眷留下守着,男丁全部前往老祖那里,并派人赶紧快马加鞭往霍丘城把江大夫给请过来诊治。 众人急匆匆的赶到老祖卧室时,老祖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或许是时光返照,老祖的精神很好,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开口说话: “都来了……没必要……悲伤……都年过百岁……活够了……就算如梅,你们也没有必要……自责……人这一生,生死各有命……怨不得别人……况且他也年过八十……也不小喽……算是喜丧……我死之后,希望你们……能够彼此善待,咳咳……”张可道上前连忙帮忙轻轻的拍着老祖的后背。 老祖说的很慢,说话断断续续,虽然偶有停顿,但是说话说的清楚明白,就这一点就令张鹿安颇为惊奇,这样的情况哪怕是后世也是非常少见,就这样的怔怔的看着老祖。 老祖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死之后……这个地方……改成道观……”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老祖突然摆摆手,然后指向张鹿安。众人还不解,旁边显得仙风道骨的张来福笑了笑说道“我们先出去,老祖应该是有话想问鹿安。” 大家依次走出门,留下张鹿安一个人懵逼在原地。 老祖招招手,张鹿安把自己的耳朵放在老祖的嘴巴前,老祖非常吃力、声音很轻,但是突然比较顺畅地说道“某修道已经整整一个甲子……很多东西……早已经看透,鹿安……你究竟是谁?……” 张鹿安惊奇的睁大了双眼,老祖已经非常衰老,近距离的看过去,老祖的一双眼睛被上下眼皮挤得只有一道缝的样子,但是从里面射出的精光逼人。 张鹿安心想难道故人都是这么厉害吗?李淳风、袁天罡和刘伯温那样可以预知或者有特殊感知的人是绝对存在的,这是被自己遇上了吗? 从内心里来说,张鹿安曾经想过要把这个秘密保留一世的,毕竟自己的身世如果真的传出去,那就是会颠覆整个社会的世界观。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垂死的老人,这个曾经大力支持自己的老人,他是一点也没有想要保留和欺骗的意思,于是他凑近了老祖,然后轻声说道“老祖,我……” 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发现老祖的手臂已经垂了下去,他用手试探了一下鼻息,没有了进出的气了。 张鹿安悔恨自己为何会思考,让老祖带着遗憾而去。多种心思和感情的冲击下,张鹿安不禁大哭起来。 门外的众人情知发生了什么,于是陆续哭着走了进来,没有人问张鹿安,人都走了,说啥又有何意义? 众人哭了好大一会才停下,张来福把大家聚集到一块后先是平淡地问道“张鹿远和张鹿声他们追击流寇还没有返回?” “回禀总务,年轻人意气上头,已经让张全和张华一同前去招呼着,此时应该快到家了。”张可至回复道。 张来福点点头说道“老祖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个地方做成道观倒也合适,安静清幽。至于你们三兄弟,大丧之后,就分家吧。” “总务”张可道猛然一惊,急忙跪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难过的说道“都是可道无能……” “非也,张可道,你既然已经领了我张家旗帜,就是有心用命疆场,当知胜败乃兵家常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吸取经验总结教训即可,何故沉溺其中?” “那为何突然要分家?” “分家不分族,你还是张家的族长,大丧之后,你就是正式的族长了。至于为何分家?现实是族内的发展是陷入了停滞,除了人丁稀薄外,几乎入不敷出。所以老祖生前有言,既然大家对于发展方向和意见不统一,那就分开发展。但是即使分家以后,各家也要互相护持互相帮助。你们三位都是亲兄弟,怎么想的?” 三兄弟没人吭声,父亲和祖父相继过世,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 张来福看着都不说话就点名道“张可简,这些年来你一个人操持着老宅确实辛苦,你来说说该怎么分?” “总务,分家这个事情,我是赞成的,但是具体怎么分?咱们还得商量一下。不知道老祖他老人家之前可有明确意见?” “如果老祖有意见,你们都能一定执行吗?” “嗯,一定”三人这下倒是异口同声。 (本章完) 第5章 分家 第5章 分家 张鹿安是不赞成分家的,尤其是在这个战乱频繁的年代,人多力量大,如果能够整合好,那么产生的力量将是巨大的。 但是三位父辈的主意已定,加上又是老祖之前确定好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于是在总务张来福的见证下,三方确定好份额,江宁张可大一门中分得一万两现银,以及南京的宅子,具体内部如何划分交给张可仕处理。 霍丘张如梅一门之中: 老大张可道保留霍丘城中住宅和登州所有产业,统领张氏家丁,原有黑衣剑士和族丁悉归其所有,分得现银七万多两,养兵的费用和东阳那边的烈士抚恤金安排悉由张可道承担;张可至把现有的军资器械移交给张可道,以后若再有需要,平买平卖; 老二张可至保留梅山产业,分得现银一万两,张财在许若云死后,也不愿意再留在张可道身边或者,选择大丧后跟随张可至回到梅山; 老三张可简分得霍丘全部的两千亩耕地和夹洲寨的部分,并负责帮忙将张家庄改为道观,分得现银一万两。 划分方案已定,张可道、张可至和张可简三兄弟分别在协议书上签字确认,然后将协议书交给张来福保管。 族中零散的银两还有数千两,大家一致同意全部用于大丧,大丧的组织交给张可至总体负责处理,张财和张温负责协助; 张可简则开始组织人力整修房屋住处、修建道观,招募百姓,整理田地,以应对春上种植,张良和张让协助; 张可道则在张华和张全的帮助下,开始对所部族丁按照军队的要求进行军事训练。 以上的分配措施,看似张可道占了很大的便宜,实际上东阳那边的抚恤银子亏额还有将近十万两,仅这一条,就远远不够了;另外还需要养军练兵的费用更是海量,现在官府还没有个说法,如果官府不批准在霍丘设立守备营,那么最后就只能以乡勇的名义,一来影响力有限,招牌不亮,吸引不了远近好汉参军;二来所有费用恐怕都得自理。 但是不管后面结果如何,营中的人员素质是严重参差不齐的,极少数劫后余生的镖师和仅余的十个黑衣剑士战斗力还不错,其他的族丁就是乡勇水平,没有多少战斗经验。 因此基本的训练都是要有的,否则没有战斗力的群体就是一盘散沙。因为新任知县尚未到位,不能侵占县城空间,张可道就在县城外面的桃园设立了临时军营,搭建了行军帐篷,设立了营垒和鹿角等。 张可道因为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就让陈利昭进营负责后勤方面的理饷司务,耐不住张鹿安的软磨硬泡,张鹿安虽然年龄未满十四,但是之前在登州算账就做的很好,因而不顾张母容氏的反对,入临时入营赞理军饷,为此张可道没有少受容氏的埋怨。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张鹿安既然身为赞理军饷,那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军饷到底发多少?如何发放,张鹿安知道家里钱并不多,钱生钱的事先不说,也得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张鹿安于是找来富有从军经验的张华,询问道一般军营的军饷问题。通过张华得知,一般一营将领都会至少私养家丁三十人,而每名家丁的年俸可达四十五两,相当于一个正七品知县的年俸,至于普通士兵的俸禄基本都会被克扣,但是名义上,分为马兵十八两、战兵十二两、守兵也得八两。军官的俸禄还会更高。 张鹿安为之咋舌,光是俸禄这一块就不少钱了,因为现在的军队打仗讲究一个安家费,安家费至少就是半年俸禄或者一年俸禄,再加上给将士们配备武器装备,这么一来,家里的钱估计很快就会被耗光。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跟大多数人一样,总是想当然地觉得组建军队很简单,实际上不光是人力上的困难很多,更重要的就是装备物资上花费。 简单举个例子,按照明末的物价标准,最基础的全套盔甲(非铁甲)花费十二两、鸟铳一杆九钱,长枪、腰刀和挨牌等器一起还得一两,就算其他搭配的锡鳖、铳套、水壶、铅弹带、五根火绳、三十个竹筒要管、弓箭箭支又得一两银子。哪怕最简单、最易取、最廉价的标枪,木柄标枪每根一分八厘,竹子标枪每根六厘(注1)。 如果算上弹药损耗,每一百斤中大铅子就得三两三钱银子,每一百斤小铅子就得三两六钱银子,基础火药每一百斤至少得一两四钱银子,优质火药百斤至少得二两银子。 火炮方面,目前缴获自张文朝手里的三部火炮,都是虎蹲炮,炮管长二尺,重达三十六斤,每次发射需要使用火药八两(注2),大铅弹三十两,外加五十枚小弹丸。紧急情况下也可以使用打磨好的同等大小的石弹。每门火炮再配备两匹骡马来拉,一匹驮炮,一匹驮弹药,再加四个发射手,六名保卫员,三门火炮的养护费用也是巨高。 张鹿安算来算去,父亲交给自己的三万两,根本花不了两个月。且过于纷繁散乱。 张鹿安因而心烦意燥,突然站起身来,把计算用的草稿纸往上一扬,大骂一声“去他妈的,太烦人了!老子要直接率领精锐铁骑,粮草永远用不完,每人配把ak,再把各式各样大炮全整出来,再配有坦克装甲车,把一切反对者都给踏平。” 上扬的草稿纸因而散落的到处都是。 正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声咳嗽的声音。张鹿安急忙回头张望,来人竟然是张可道。 张捡已经被张可道暂时征调为传令兵,此时站在张可道的后面,头缩着跟鹌鹑一样,眼睛不时偷瞄着张鹿安,脸因为憋笑憋的通红。 张鹿安可以断定,如果张可道此时离开,张捡这孙子一定会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只见张可道绷着脸问道:“什么是爱k?什么是坦克装什么车?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哎呀,爹,你咋过来了,我瞎说的……” “哼,吾早就知道你的毛躁性子是肯定耐不住军营生活的,只是你自己多次强烈表态要学班定远投笔从戎,当初也是认为你志气可嘉。怎么?现在刚开始就不耐烦了?你这个霍丘班定远难道就是这样的?看来还是你母亲看人更准呐。” “哎呀,爹啊,请听我狡辩,一切都是误会,我开玩笑的,我这就全部捡起来。”张鹿安陪笑着脸,边说边把散落各处的草稿纸给一一捡了起来,然后放到一块依次叠好。 “哼,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回家去吧,省的你母亲挂念。” “爹,儿子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对了,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上面已回复,咱们的营号下来了。”张可道兴奋地说道。 注1:明末,一两银子等于十钱,一钱银子等于十分,一分银子等于十厘,理论上一厘银子等于一文钱,可是实际上明末银贵钱贱,一厘银子的价值远远超过一文钱的价值。 注2:此处的两为重量单位,下面没有特别加“银子”二字的皆为重量单位。 (本章完) 第6章 梅山营 第6章 梅山营 “梅山营?为何会叫这个名字?”张鹿安绞尽脑汁回想,原本的明末历史中貌似没有出现过这个营头,难道现在的历史已经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 想想应该不至于,最大的可能是,明末那种战乱频繁的时代,这样的营头很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但是既然自己成为这个营头里的一员,一定要想办法 “大概是因为你三叔他们在梅山吧”张可道说完自己也觉得牵强“又或者如今的霍丘全域残破不堪,相比较而言,梅山比较完整,受到贼寇的波及较小。消息是张荣飞鸽传书告知的,咱们的两个信使应该今晚能到。” “爹,张荣又是谁?夹洲寨的鸽子窝不是被摧毁了吗?” “哼,张荣你都忘记了?他是咱们族中的商业大统领,上次的张富你不是说他很厉害吗?张荣是张富的亲哥。人家现在梅山主持,非常能干。鸽子窝还是多亏了你,你之前让张孝吴扩大鸽子林,现在张家庄南还有一个小鸽子林,现在由你四叔的副管家张让在负责管理。为父就是来告诉你,等结果出来后,你就要开始按照朝廷的旨意编制花名册、再把每个月预算做出来。汝能办到吗?” “我能,但是我有个请求?” “哼,还敢提要求?” “把张捡调回来,他最爱看书的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您老人家让他只是做个传令兵那是屈才了……”张鹿安认真的说道。 “可是少爷,俺就喜欢当传令兵,可威风了,俺反而不想……”张捡的脸都绿了,赶紧反驳道。 “也罢,就让他跟着你,但是你不要欺负他,张捡的身手,打你两个都不成问题,他都是让着你,明白吗?” “明白的,放心吧,爹,我一定好好待他。”张鹿安说完笑着看着张捡,张捡直接打了一个激灵。 人狂必有祸,张捡回忆了一下,反思自己今天好像是猖狂了一点,结果自己这个传令兵仅一天就歇菜了。 张鹿安没有理张捡,而是先跟王朝谈了一下,王朝得知营号已经下来,接下来的任务很可能是找流寇报仇雪恨,顺便把被掳的乡亲们给解救回来。 王朝出于为父报仇的心思,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收拾一下,就和张鹿安来到了军营。 张鹿安又找到陈利昭说明了一下,觉得后勤工作应该要分门别类,才能做好,不能混为一团,陈利昭点头称是,但是突然和张鹿安说起了心窝子话,那就是他不想待在军中,他想稍微安定一点。 张鹿安明白,男人一旦有了牵挂,很多时候就会思考多一点。但是眼下太缺人,他不来帮忙,连个架子都撑不起来,张鹿安归根结底还是太年轻了,难以服众。 下午未时,朝廷的旨意果然来到,张可道带着张鹿安、陈利昭等人跪着欢迎来使,远处约有数十骑奔驰而来。 双方刚一见面,张鹿安感到张可道好像还认识对方为首者似得,通过跟旁边的陈利昭询问后才得知,来人领头者是牟国卿和牟国俊,分别为锦衣卫佥事和锦衣卫千户,系临清副将牟文绶的第三子和第四子。当年在登州时,牟文授作为偏将,也是朝廷大军中的一员,只是那个时候朝廷名将云集,他的表现不太起眼而已。 张可道曾经在和官军打交道过程中,见过牟国卿,因此两人认识。 就听见牟国卿在寒暄后,把扎付(注1)拿出来念叨: 兹听来报,业已获悉,欣慰霍丘已复,不甚感慰……霍丘地处群山北麓,地控豫凤,道狭且阻,坎坷不平。群山之中,盗贼千年未绝;两河之间,流寇经年纷扰。获悉贵部以乡勇之身,怀安国大意,倾意于行伍之间……经上达天听,特授霍丘义民张可道以从五品千户衔任命为梅山营守备,初授承信校尉; 以收复霍丘县城之功,嘉奖张可道为勋官从五品飞骑尉;张可至为正六品云骑尉;张鹿声和张鹿远均为从六品武骑尉。所需官服,随行奉予。 梅山营制五百人,所需俸饷由寿州、霍丘供给;除守备外,其余营内各职,可自行酌情任命,后续上报即可。 新营初立,上意体察成军日浅,不宜远征。然流寇肆虐,皇陵危急,为人臣者,当怀忠义之心,不日即刻东下,解救凤阳。若有迟疑延误之念,须知军法无情……....。 牟国卿念完,将札付和官府谕令交给张可道查看,张可道查看了札付、印信(包括公章和个人私章)、绶带、大明军旗、梅山营营旗等后确认无误,于是说道“臣……末将张可道谨遵谕令。”张可道开始说错了,立刻改口回复道。 然后就吩咐陈利昭赶紧摆宴,接待两位使者。 牟国卿和牟国俊二人,随即把战马上驮着的官服、铠甲和其他用物交给张捡等人,随着陈利昭而去。 两人来到军帐内,张可道带着铠甲进了后帐,在张华的帮助下,穿上了下发的山文甲,然后走进前帐,众人纷纷夸赞合身。 军帐内一时间气氛热烈,张可道挥手让众人退去,只留下陈利昭和张鹿安在旁边伺候着。 众人走后,牟国卿和牟国俊立刻以子侄礼下拜道“国卿(国俊)拜见张伯父,祝安康多寿。” “快快请起,两位贤侄,多日不见,你们二位长得更加结实,竟然可以执行千里送信的任务,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不知二位现在还在汝父军中么?” “登州之时,多亏张伯父的慷慨解囊,我辈才不至于饿死。我们兄弟俩如今都是挂锦衣卫衔,在父亲军中无固定职事,只是有事差遣。今日相见,感觉张伯父苍老了许多。”牟国卿说道。 “哎,大丧在侧,心里悲伤;流贼逃走,可是营中还是一片散乱,没有头绪,因此心焦不已。” 于是把张国绮和张如梅的事简单讲诉了一遍,现在一方面大丧至少也得满足死后七天来办,各种报信的信使早已经第一时间派出,相隔远方的恐怕都无法赶来,只能通知到位。 牟国卿沉吟片刻后说道“张伯父有所不知,如今的朝廷是钱粮匮乏的紧,本来无意再立新营,怕增加粮饷负担,如今设立梅山营,是因为凤阳的形势非常糟糕。朝廷对于流贼突然改向准备不足,流贼兵临颍州和寿州城下后,朝廷才开始调兵遣将,不料两地都是陷落速度太快,导致朝廷没有准备时间,远水接不了近渴,只能寄希望于凤阳守将朱国正能够守得住,但是朱大人手下只有不到四千人……漕运总督杨大人现在是穷极一切可能支援凤阳,凤阳如果陷落贼手,掉脑袋的人就会太多了。但是眼下距离大军云集还需要时间,去早了容易被流贼给吃了,去晚了恐怕朝廷军法不容。” “那吾等该如何是好?”张可道焦急的问道。 注1:札付是明末上级对下级的一种文书。 (本章完) 第7章 形势分析 第7章 形势分析 “张伯父莫要心急,我二人到来之前,父亲大人特意交代,要和您分析清楚当今的形势问题。父亲也为凤阳心焦不已,但是他让我们告诉您不要贸然东下。” “那如何瞒过朝廷耳目?” “我二人之所以日夜紧赶,目的就是争取时间,算下来,为张伯父争取了七日时间。我二人这些天就在此地,七日后再返回报告。至于锦衣卫的其他路子,当今朝廷粮饷匮乏,恐怕一心无偿办事的人不多。张伯父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抓紧练兵,把梅山营给立起来,具备初步的战斗力,然后缓步往前推进,只要取得一定战功和斩获,即使到时候解救不了凤阳皇陵,我父也可以代为说项。” “好的,就听贤侄所言。贤侄觉得朱国正真的守不住?” “张伯父,朱国正所部征调武平卫和寿州乡勇,总共只有四千人,他的对面是百战余生的高迎祥、罗汝才、张献忠和李自成等部数万人,您说能有几分胜算?就算朱国正那边勉强守住,但是听说南岸的张一川所部裹挟固始、霍丘和寿州等地百姓,得众上十万人,我二人过庐州时,已经听到传言,张一川所部前锋兵临涂山了,距离凤阳近在咫尺。凤阳没有城墙,且空虚至极,陷落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张可道听完也是摇头叹气。 张鹿安在旁边听得非常兴奋,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牟国卿年纪轻轻,估计二十来岁,他的弟弟更小,竟然分析的头头是道,关键还是消息的灵敏度很强,真是难得。 “国卿大哥,请问朝廷大军现在大概都到了什么位置?”张鹿安张口问道。 张可道连忙道“利昭你们认识的,鹿安快来认识下两位兄长。贤侄,这是犬子张鹿安。” 张鹿安赶紧先行鞠躬作揖问礼,牟国卿和牟国俊赶紧还礼。先是各自商业互捧一番,然后牟国卿认真的说道“鹿安贤弟,其实有些军情我们也不知晓,只可以告诉你,朝廷大军距离都还甚远。就连漕运总督杨一鹏大人都是人在淮安。” “他难道就不怕事后被朝廷纠治?” “怕,但是人都怀有侥幸心理,他更怕死。”牟国俊插嘴笑着说道。 几个人都会心的笑起来。 眼见着天黑,陈利昭安排晚宴和帐篷,牟氏兄弟先行住下。 次日一早,张鹿安就带着张捡来给两位新认识的兄长请安,然后缠着他们帮忙把后勤制度先给建立起来。 三人继续做了自我介绍后,张鹿安才得知,牟国卿虚岁时年二十一,牟国俊虚岁时年十七,都比还未满十四岁的张鹿安大很多,两人因此也是唏嘘不已。张鹿安则以甘罗、终军两位先辈做榜样,觉得年纪不是问题,他是想做好事情,为自己的亲人和霍丘的百姓报仇。他更希望可以快些地把被流寇掳走的百姓给救回来,其中就包括他的亲大舅一家人等。 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牟氏兄弟都未作声。 毕竟牟国卿年长一些,所以对于营内之事了解的要更多一点,他就跟张鹿安建议道:“梅山营不大,只是一个差遣守备营,不需要特别复杂的后勤制度,按照功能分类即可。” “怎么才算是按照功能分类呢?我本来想问这里的张华的,可是他更擅长于练兵和阵仗,对于后勤也不太了解。” “就比如,守备营的后勤可以设置机构如下:火头军,主管全营的做饭事宜;医务司,主管医治伤患;兽医司,主管全营的马匹、骡驴的疾病医治;财务司,掌管全营的财务统计事宜;出纳司,掌管金钱出纳;服饰司,掌管将士的上衣、裤子、内衬、袜子的整理和发放;甲鞍司,掌管全营的雕鞍马蹄和甲胄的整理维修;粮务司,负责粮食的收集整理和发放;兵器司,负责刀枪棍棒剑矛弓箭和枪铳的收集、整理维修和发放;火器司,负责火药和铅弹的收集、储备和发放等等。”牟国卿说的很详细,张鹿安听的很认真。 牟国卿说完,就和牟国俊一起去看张华组织将士训练了,张鹿安带着张捡回到了帐篷里,结合自己的设想以及打听到的消息,张鹿安初步拟定了一个《梅山营后勤组织纲领》,先是拿去给陈利昭看,并跟陈利昭一起研究了一下人员职责分配,然后再递交给张可道。 张可道看完后,也觉得不错,但是对于其中张鹿远的安排,他沉吟了很久,张鹿安看出来情况,自告奋勇自己去谈。 张鹿安先是找到张鹿声,张鹿声一口同意留在营内效劳,但是自己的父亲要带着五十人离开回梅山镇。意料之内,张鹿安觉得还是满意的,又去找张鹿远。 张鹿远跟张捡一般大,比张鹿安大四岁,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自己的想法是一定要留在营内当军官的,可是耐不住张可简态度强硬,坚决不允许,张鹿远因此气氛异常。 “鹿远哥,我说你怎么今天不来军营,原来是四叔不允许啊,你其实你好歹也是朝廷认可的勋官,四叔就你一个孩子,也是关心则乱。”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留在霍丘,这边被流寇祸害的不成样子,难道我留下来种地么?” “万一流寇或者其他贼寇返回呢?对了,上次你和鹿声堂哥去追张文朝那帮贼寇,后来怎么样?他们会不会还会回来?” “那帮孙子跑的比兔子还快,又是都有战马的,咱们根本追不上,咱们一直追到孟家庄,敌人跑的实在太快,咱们只好返回了。现在霍丘是劫无可劫,想必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 “围攻陈家埠的那帮建奴鞑子呢?” “他们更是早就撤走了,他们本来就只有百人,后来被我们前后夹击,仅剩余不到二十人落荒而逃。如果不是后面得到夹洲遭袭的消息,咱们回援,非得把他们包圆了不可。” “是可惜了。对了,鹿远哥,我有办法可以让你留在梅山营中,而且四叔他应该也会同意的,只是你的岗位恐怕不是太理想。” “哎呀,那太好了,只要能够杀敌就行了,我不在乎什么位置。” (本章完) 第8章 组织编制 第8章 组织编制 张鹿安带着张捡从张鹿远住处出来,心中就对张鹿远的安排有了一定的想法,眼看着天色将黑,没有回家,而是去往营中。 营头刚立,百废待兴。张可道如今非常繁忙,张鹿安就想着多帮父亲一点。 张鹿安回到营中,果然看见张可道的帐篷还亮着,张全迎面走出来,双方点点头。 张鹿安走进去后,看到陈新薄、陈利昭父子和牟氏兄弟也在,但是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张鹿安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陈利昭开口解释道“朝廷来了严令,要求元宵前夕必须赶到凤阳。” “这太不公平了吧,如果不是牟兄他们提前过来通知,咱们这个时候连营旗都没有,现在到元宵节只有四天时间,听张华说距离凤阳城有三百里,大军日行六十里,咱们就算是走过去,四天也赶不到,这不是明显着折腾人吗?”张鹿安十分不满。 “我们刚到,第二批信使就到了,说明事态真的非常着急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反复。上峰下发的札付中显示,着梅山营守备张伯父率可以搜集到的一切乡勇支援凤阳,也说明杨总督那里也是没有办法了,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估计远近官府都收到了类似的公文。”牟国卿解释道。 “咱们梅山营刚刚成立,如果这个时候就选择阳奉阴违,那可是要吃官司的。再说咱们的本意就是为国效力,为家报仇雪恨,此刻不能抱怨,只能全力执行。现在旗鼓准备的怎么样了?”张可道一锤定音,然后询问陈利昭道。 “回守备大人话,霍丘城一片残破,无处购买,目前只找到了一面牛皮小鼓,号子使用牛角号,容家兄弟俩正在反复练习,至于军旗和各级指挥小旗,目前还在紧急缝制当中,就算是连夜缝制,恐怕也只能明日午时左右可以做好。”陈利昭解释道。 “这个没有提前准备好,临时准备确实困难,毕竟霍丘被流贼搜刮一空,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咱们陈家和张家的女眷都已经全部上场赶制。”陈新薄接口道。 陈新薄的年龄很大了,虽然身手还不错,但是正常来说已经不适合在军中了,张鹿安也弄不清楚,为何张可道拍板坚持让陈新薄留在军中,或许两个人合作日久,彼此相当熟悉,办事更方便一点。 张鹿安觉得陈新薄有句话说的很多,那就是这些事情真的得提前准备,大军开拔不是开玩笑的,粮草物资都得提前准备好,这个时候有一个强大的根据地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粮草物资准备的怎么样?” “目前从张家和陈家扣出来的粮食,按照每人每日七两米,够咱们全营三百人吃一个月的,需要派人去庐州、六安州购粮,否则无论是营内还是家里,都扛不到夏收;目前问题是草料缺乏,咱们营中有各处腾挪出来的骡马一百二十匹,驴子二十四头,干草和豆料算下来不足三日之量。目前没有铠甲,为了增加防护力,夹洲的工匠临时用竹子和木板制造一百面竹木盾,也是明日傍晚才可以交付。”陈利昭回复道。 “不行,还得加快速度,必须在明日午时前交付营中,能做多少先收多少。” “好的,我待会下去就亲自去盯着,尽量让他们多做几副,增加咱们的防护力量。” “嗯。张鹿安,编制的事情,你折腾的怎么样了?”张可道看着张鹿安。 帐篷内的所有人都看向张鹿安,其实按照此时的战斗经验来说,对于新成立的营头,尤其总人数实际还不到五百人,根本没有必要设立严格的等级阶梯,往往是选好将领后,都是命令某某某,带三十人去攻山;某某,去带五十人守桥。后面遇到立功的,再给予一定的官职,就显得名正言顺。所以一个真正勇敢的人,立下的功劳那是全军都在看着的,无法弄虚作假,在军中那种公平的环境下,相对于社会之中,更容易脱颖而出。 这也是为何乱世,那种怀才不遇的人,想下水摸鱼的冲动就特别大。 张鹿安没有让思绪扰乱太久,站出来朗声回复道“回禀守备大人,属下已经大致编制好,是否允许属下直接朗读出来。”军中无父子,张鹿安没有称呼父亲。 “准。” 张鹿安于是拿出怀里早就准备好的纸张,朗声念道“根据本营目前统计在册人数436人,结合咱们现有的物资力量,按照《纪效新书》……”张鹿安停顿了一下看向几位,大家没有显示出什么异议,其实张鹿安压根就没有完全读过这本书。戚家军是一代强兵,可是那是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尤其是戚继光本人具有强大的创造力和领导力,别人纯粹是模仿,只能模仿成四不像。但是此刻提《纪效新书》显得自己更专业一点。 张鹿安继续说道“全营按兵种等级分马兵、战兵和守兵;按照负责方向来分,分为战兵和辅兵。战兵的队列以十人为基数,设置两名伍长负责,伍长配大刀,手下四名士兵配长矛和木盾;两名伍长之上配一人为小旗官,小旗官配大刀,背插小三角无字旗; 五个小旗为一队,设置总旗官一人统领之,每队总人数56人,总旗官配大刀,背插大三角认队旗; 两队为一哨,设置哨官一人统领,哨官设立卫兵兼传令兵一人,扛旗手一人,每哨共有115人,设置一面认哨旗; 目前准备设置有三个哨,共计345人,三个哨共需要哨官三名,总旗官六人,小旗官三十人,请守备大人明示。 另外还有三门虎蹲炮,每门炮编制有十人,包含炮长一人,三人操炮手,六人护卫兼预备炮手。三门炮以上设置一个总旗官,炮兵共计有31人; 剩下的60人全部为后勤人员,后勤的主官长史陈利昭,副官赞襄张鹿安,下设组织司、财务司、出纳司、火头军、医务司、兽医司、服饰司、甲鞍司、粮务司、兵器司、火器司、侦查司、保卫司和作训司共十四个司,具体分工如下: 组织司司务由张鹿安兼任,主管人事事宜,花名册的登记、将士们的叙功报功以及后续抚恤事宜; 财务司司务由陈利昭兼任,负责财务登记、进出账的明细记录等事宜; 出纳司司务为张捡,负责掌管及现银出入登记; 火头军由陈新云叔父负责,主管全营的伙食采购和做饭事宜; 医务司,主管医治伤患;兽医司,主管全营的马匹、骡驴的疾病医治;这两个司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服饰司司务陈利国负责,掌管将士的上衣、裤子、内衬、袜子的整理和发放; 甲鞍司司务陈利民,掌管全营的雕鞍马蹄和甲胄的整理维修; 粮务司司务陈新天叔父,负责粮食的收集整理和发放; 兵器司司务张全,负责刀枪棍棒剑矛弓箭和枪铳的收集、整理维修和发放; 火器司司务暂时由张华兼任,负责火药和铅弹的收集、储备和发放等等; 侦查司司务陈利宝,负责前敌侦查和信息收集、分析、总结等工作; 保卫司司务李大勇,负责全营扎营地选择、营内各级长官的安保护卫选派、训练,清查内部奸细等工作; 作训司司务张鹿远,负责平时军营训练、战时留守大营、招募新兵、协助处理伤亡抚恤、制定训练大纲、执行训练计划等工作。 以上就是组织架构、后勤事务和相关的人员安排,至于步骑哨官、炮兵总旗还得守备大人亲自确认。” “很好,现在全营初立,本官护卫传令亲兵为容令敏,护卫执旗亲兵为容令山……”张可道说着,然后就见容令敏、和容令山走出来,容令山扛着“张”字将旗摇了摇数遍。 “至于哨官人员,前锋骑兵哨哨官张鹿声;中军哨哨官张华;后卫哨哨官陈新薄。三位哨官接旗。” 容令敏将三面哨旗先后交给张鹿声、张华和陈新薄。 “至于刀枪棍棒等刀枪问题,向张可至寻求购入;至于后续粮草问题,请张可简负责代买。陈利昭负责对接,张鹿安协助。” 组织编制暂时就这样确定下来,帐篷内的人员相继散去,张鹿安还要和陈利昭、张捡留下来对于确认好的人员制定编写完整的花名册,因此留了下来。 现在的问题是,如今已是正月十二了,如何在元宵节前一定赶到凤阳? 张可道坐在茶几之后,手里握着笔,眉头紧皱,显得心事重重。 一刻钟后,陈新薄突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进大帐,口中就说道“守备,好消息……。” 张可道立刻站了起来,张鹿安等三人也都停下手头工作看向陈新薄。 (本章完) 第9章 孟氏来投 第9章 孟氏来投 “什么好消息,让新薄兄如此高兴?”张可道放下手中毛笔,抬起头问道。 “船,咱们有船了。”陈新薄说道。 “哪里来的船?”张可道突然站起。这个时候有船对于梅山营的行进真的太重要了,从霍丘向东都是顺流而下,而且这几日的天气转暖后,河道一直是通畅无阻,如果有了船,全营行军速度会快很多。 张家原本是有各种船只的,原来主要停泊在交通便利之地三河尖,三河尖位于固始史河与淮河交界处,河运发达,尤其梅山位于史河的上游,顺流放筏,运输效率非常高。 问题是上次流民军乱世王郭应聘所部袭取了三河尖,导致停靠在三河尖的张家船队悉数被俘获,所以才会导致如今无船可用、无人使船的地步。 反正只是为了行军快一点,用不着应付复杂的水战,只要有船就行。 眼下竟然有人送来船只,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太及时了,张可道当然欢喜。 陈新薄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东乡孟家来投。” “孟家?孟氏湖盗?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怎么突然想起来前来投靠?”张可道眉毛皱成了一团。 “估计可能还是获悉咱们被朝廷设立为梅山营的缘故,也打听到咱们缺少船舶,这个时间段投靠咱们,才是雪中送炭,才会被更加重视吧。而且孟家人虽然之前在东湖和淮河拦截船只,但是多为财务,很少伤及人命,说明他们做事还是有底线的。” “这也没有道理,他们是贼,吾等为官,自古官贼不两立,万一他们心存歹意怎么办?还记得登州之事么?如果当初孙元化听从大哥的话,登州兵精粮多,哪里那么容易被攻下。”张可道还是心存疑问。 “你说的有道理,人在营外,要不先让进来问清楚再说,咱们这下外出征战,也不好得罪人,留条后路也是好事。”陈新薄说的也很诚恳。 张可道点头称是,于是让站立帐外的容令敏到营外传令,允许孟家使者进来。陈新薄则吩咐容令山去叫张华,带着由原黑衣剑士和镖师组成的二十名标兵近前护卫,增加威慑力。 不大一会,身在帐篷中的张鹿安果然看见容令敏领着一大批人陆续进入帐内,张鹿安数了一下,一共有九个人。 这几个人长得有高有矮参差不齐,但是普遍胸部厚实,肩膀显得宽阔,胳膊粗壮。张鹿安知道这些人一看都是长久使船的出身。 来人为首者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头顶梳着后尾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杆黄铜簪,一双牛眼露着精光,进帐后,两只蒲扇状的大手合在一起,鞠躬作揖,然后朗声唱名道: “草民孟大海见过守备大人,恭祝旗开得胜,每战必捷。”孟大海声音洪亮、浑厚有力,做完揖后,又再次单膝下跪见礼,后面站着的八位汉子也是纷纷有样学样。 “大海快快请起,吾曾于前些年见过令尊,与令尊也是年龄相仿,不知道他现在身体是否康健?”张可道显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急忙亲自扶起孟大海,并招手让其他人也一同起来。 就见孟大海哀声道“父亲他老人家于两天前在淠河旁战死了……” 张可道吃惊道“怎么回事?” 孟大海于是娓娓道来,自从老张飞张文朝所部被张鹿声和张鹿远等人追逐到孟家庄后,张鹿声和张鹿远因为接到夹洲派人传令返回。张文朝手下的九头鸟发现孟家庄比较富有,就突发贼心,准备攻下庄子抢掠。当时孟大海等年轻一代多在东湖“打渔”,庄内仅剩下年纪较大的一些人,好在庄子比较结实,贼军人少,未能攻下。 孟大海等人打渔返回后,迅速加入战局,将贼人击败,但是孟大海的父亲性格强悍,坚持令人前往追击,不想在通过淠河木桥时候,遭到张文朝部另一将领九纹龙的围堵,孟大海的父亲身中数箭而死,同时死亡的还有孟大海的几个叔父和四个堂弟。 孟大海大怒之下带着人拼命救回亲人的尸体,但是敌人已经远遁,后来派人跟踪足迹查明,已经占据了寿州城。他们迫切想报仇雪恨,但是人少力弱,不报仇又心有不甘,得知梅山营建立的消息,他们告别家属,特来投军。希望梅山营能够收留他们。 张可道看着再次跪成一地的孟家人说道:“咱们都是有至亲被流贼张文朝部杀害,吾特别理解尔等的心情,但是投军是件大事,汝等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是因为一时意气来投?还是因为除了家仇以外,还有着为国效劳的心思?” 孟大海代为答道“草民等已经想清楚了,之前确实糊涂干过一些错事,这次仅有咱们几个兄弟来投,其他人都让他们回乡务农或者捕鱼为生了。我等父辈明明是抗击流贼而死,可是因为出身问题还有之前所作所为不被官府认可,结果就是只能白死,名利都与之无关。草民通过这次事情,想明白一件事,大丈夫生于世上,应该活的顶天立地、明明白白。希望能拼他一个前程出来。” “既然如此,尔等可知?投军了就要接受军队军纪的约束,尔等可能做到?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尔等可愿始终坚持?” “我等愿听从吩咐。” 陈新薄接口问道:“正巧我们如今需要快速进军,你们手里有多少艘船?” 张可道有些话是不方便直接问的,但是作为下属的陈新薄就可以直言不讳的问道。 孟大海看向张可道一眼,见张可道面无波澜,就回复道“我等原本计划只有九人参军,所以把船只都分给原来的部署了,让他们打渔为生……如果再收回的话,咱们共有沙船两艘、漕船三艘、渔船三十余艘,另有单舸若干。” “总运力如何?” “回禀大人,两艘沙船总共大概能承受两千石,三艘漕船总承载两千五百石,每艘渔船可承载两百石到三百石之间。” 陈新薄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按照目前全营的人数和装备,这些运力太多了,毕竟每艘船还得找人来开。于是问道“各船最低配备多少行船之人?” “沙船至少十七人,漕船十五人,渔船每艘四人即可。” 陈新薄于是让陈利昭计算一下,按照最大运力来算,两艘沙船、三艘漕船再加上十艘渔船就足够了。于是说道“因为营头初创,经费困难,目前咱们的待遇是普通守兵年俸8两,战兵年俸10两,马兵和小旗官年俸均为12两,总旗官年俸20两,但是我们立营之初就明确绝不克扣俸禄。而且我们需要你们的全部沙船和漕船以及十艘渔船,配备相应的水手,待遇如上,尔等可能接受?” 孟大海和从人一块叽里呱啦说了几句,然后问道“如果是受伤或者殉国了呢?又何抚恤?” “受伤后,只要还能干活的,我们会安排活计,一次性退役金三十两;如果殉国的,一次性给与其家人五十两。” 孟大海他妈又在嘀咕窃窃私语,张可道于是说道“大海,参军是件很大的事情,依吾看,你们还是再回去考虑一下。我等将会在明日午后出征,如果你们想好了,务必要在辰时派人告知,否则梅山营将会直接东下出征了。时间不早了,令敏,送客。” 容令敏于是站出来请孟大海他们出去。 孟大海赶忙想说些什么,但是容令敏不让他说,直接被请出大营了。 张鹿安看到孟大海等人出营,刚进帐篷就听到张捡问道“咱们的待遇是不是有点低了?” 孟大海等人刚出大营,其中一个人就说道“大哥,你当时犹豫什么?这么好的待遇咱们到哪里去找?现在不景气,苛捐杂税又那么高,人都没了,打的鱼卖给谁?咱们本来生路就快断了,只能出来当兵,小兵的待遇虽然不咋的,但是总比咱们湖上打渔和地里刨食强的多吧?” “哎,当时只是想着言而有信,现在突然又要把船只和人都给召集起来,就怕大家不肯。”孟大海无奈地说道。 “有的是人呢,总能凑齐一百来号人的。” “回去再商议商议。” (本章完) 第10章 出征 第10章出征 崇祯八年正月十三,霍丘城东桃园,梅山营临时较场: 是日,风和日丽,午时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 整个桃园临时较场上旌旗招展,较场的北边垒了一个高达一丈的临时土台,东西两面各修建有十八阶楼梯。土台的上面插着一杆高大的木柄大纛,一面边上镶着红色花穗的“明”字大纛旗随风摇摆; 大纛旗的两边各有一杆稍矮的旗杆,东侧的旗杆顶部挂着“梅山营”的四方营旗;西侧是底色上蓝下白中间“张”字的将旗。 三面大旗在威风中轻轻摆动。 梅山营守备张可道,身穿山文甲,外披红色无斗披风,头戴红銮兜鏊,站在高台的正中间,看上去威风凛凛。 张鹿安站在台下东侧,看到台上还有陈新薄、张华、张鹿声、容氏兄弟俩和牟氏兄弟俩,台下站着的是四百余将士,前面是黑色衣服的战兵,后面是身穿土黄色衣服的炮兵和后勤辅兵等。 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后一刻把基本的服饰、旗帜和木盾给准备好了,此时的各类旗帜随风飘扬,小小的营地显得颇有气势。 “吾等今日即将奔赴战场,尔等须知服从命令、奋勇作战,方能不负皇恩,不负百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特任命中军哨官张华兼任监军纪,张中军出列,再次重申军规军纪。”张可道威严的说道。 张华听后,立刻口中答是,然后笔直走向台中,面对台下将士朗声说道: “(一)闻鼓不进,鸣金不退,旗举不正,旗倒不扶,叫做悖军,犯者斩首; (二)呼名不应,点视不到,违期不到,动作乖戾,叫做慢军,犯者斩首; (三)夜间警报,懒惰不传,更鼓违倒,号令不明,叫做懈军,犯者斩首; (四)口出怨言,不敬主将,不听号令,蛮横不化,叫做横军,犯者斩首; (五)哄堂狂笑,蔑视规约,突驰军门,肆无忌惮,叫做轻军,犯者斩首; (六)弓弩断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敝,叫做欺军;犯者斩首; (七)传播谣言,装神弄鬼,借梦放毒,相信邪说:叫做妖军,犯者斩首; (八)尖舌利齿,搬弄是非,挑拨吏土制造矛盾,叫做谤军,犯者斩首; ……………………………… 惩罚非本意,但若想功成,须得严格纪律。烦请大家遵行无误。勿谓言之不预也。” 全体将士在陈新薄的带领下答道:“谨受教!愿遵行!” “谨受教!愿遵行!”张鹿安跟着吼了三嗓子,然后安静下来后,就听见高台之上张鹿声大喊一声“献牲祭。” 随后就看到陈利宝牵来一头驴子过来,把驴子的头部固定在一个枯树桩丫上,枯桩之下放着一块石板,上书“必胜”二字。 然后就见到本来就是屠夫出身的容令敏大跨步的走出,手里拿着一把纯钢大砍刀,一步步接近驴子。 那头毛驴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本来就是惊吓过度,又看到容令敏过来,仿佛知道即将面临的命运一样,眼神恐惧无比,四蹄不断乱踢,害得在前面牵着绳子的陈利宝不得不加大力气压住绳子。 张鹿安站的比较近,甚至看的清清楚楚,驴子的眼睛里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张鹿安也纳闷,不知道谁想出来的主意,非得搞这个仪式,出征前必须献牲,本来应该杀人的,但是之前的俘虏都给放掉了;又想起杀羊宰猪的,可是霍丘被霍霍的够够的,凑不齐献祭牲口啊。只得从后勤队拉出这头可怜的驴子。 容令敏拿着大砍刀绕了驴子转了一圈,然后就把砍刀高举头顶,台下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杀,杀,杀杀杀” 容令敏做足了气势,然后来到了驴子的侧面,往手上吐了一点唾沫,再次握紧砍刀把。此时的驴子竟然呆住了,也不再乱动。容令敏使出全力,猛然挥起一刀,顺势劈下,驴头直接被整齐砍掉掉落地上,驴子大动脉喷出来的血把地上的“必胜”石给喷红了。 真是震撼。张鹿安曾经手刃吴进兴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喷了这么多血。 台下将士们见此,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大吼,大家都很兴奋。 张可道见此拔出手中宝剑,向前一挥,大吼道:出发! “万胜”“万牲”“万胜” 张鹿安看着自己腰上挎着的三尺剑,十分得意,这把剑轻盈,正好顺手。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牛角号“呜……呜呜……呜呜呜”,这是出征号,接着就看到第一队人马陈利宝带着十名身着黑衣的骑兵骑马在前方开路,非常威风; 接着是第二队骑兵队,也是身着黑衣,为首者张鹿声,身穿红色棉甲,不知道之前从哪里拔下来的,感觉有些破烂,但是内衬衣服也是黑色。朝廷除了派人送来了旗鼓、印绶以及一套山文甲,别的都没有,只能靠自己,所以也只能将就着。就见骑兵队两人一排,人在马侧牵着战马,手拿丈二长矛,弓箭套在背后,整齐的走出营房。营中战马稀缺,为了保护马力,规定非临战不得浪骑; 第三行军队为中军哨队,就见张可道骑着高头大马从身边走过,后面仅仅跟着容令敏和容令山骑着马分别举着营旗和将旗,再后面是张华骑马经过,张华的身后有一名看上去强壮的汉子肩膀扛着的是“明”字军旗。中军哨队也都是身穿黑色服装,两人并排向前步行; 第四行军队是炮兵,竟然由牟氏兄弟暂时代理,两人骑马在前,然后就是骡子拉着火炮前进,众人都身穿土黄色衣服,好歹颜色统一; 待第四队走出大营完毕,第五行军队是陈利昭和张鹿安带领的后勤人员,都是身穿土黄色,大家全都是步行。按照既定安排,陈利昭在前引导行军,紧跟着就是各个后勤人员牵着马骡拉着板车前行,张鹿安和张捡跟在最后。 张鹿安看着熟悉的后勤人员一排排走过去,突然眼睛一亮问道“左老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此人正是左忠禹,只见左忠禹微微点点头,就押着车子往前走去了。 张鹿安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不喜欢闻香教的人进入军营的,他是管人事的,怎么也想不起来花名册上有“左忠禹”的名字。估计是陈新薄那边塞进来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营中之人。而且他知道左忠禹的价值,让他干后勤实在是太屈才了。 接着张鹿安又见到了江大山从身边经过,震惊之下,想张口询问,但是军令行军途中不得喧哗。 正巧后勤人员不足,后卫哨分出一半人帮忙运输。 陈利薄从后面骑着马过来巡视,张鹿安提出疑问,陈利薄解释道:“鹿安,江大夫是为了寻找家人,自愿从军的;左忠禹懂医马治马,正好弥补了咱们医务司和兽医司两个部分的不足。回头扎营后,你将两人的信息登记到花名册上。” 张鹿安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称是。眼看着后勤人员走光了,张鹿安带着张捡向前跑去,走到门口看到了张鹿远,一个人低着头,看向向远方行走的长长的队列。 张鹿安走到张鹿远身边轻声咳了一下说道“堂哥,你在家里好好的守着家,帮我们训练出更多的精锐士兵出来,兴许过段时间四叔就能更改主意了。” “但愿吧”张鹿远喃喃的说道,然后想想转头挤出来一个微笑“鹿安,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鹿远堂哥保重。” 张鹿安继续随着队伍往前走,出营门不久就左转向东拐到大路,在路口处,张鹿安看到了母亲容氏带着张美和张丽以及稀稀拉拉大概不到一百个老百姓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子弟兵出征。 容氏强颜欢笑,张美和张丽上前将两个耳捂子和两件新棉衣分别塞给张鹿安和张捡,张捡直接哭了,张鹿安和张捡于是一起跪在地上,朝着容氏磕了一个头,然后转身追着队伍跑去。 寒风徐徐,容氏站在路边,嘴唇哆嗦,泪眼婆娑,久久不愿离开。 (本章完) 第11章 目标寿州 第11章 目标寿州 张鹿安把耳捂子戴上,顿时感觉耳朵暖和多了。回头张望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仍在,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谁能愿意背井离乡?谁不愿意安居乐业? 但是世事如此,他深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张鹿安身处的这个行军队列,还在有条不紊的向前行进,严谨但是稍显沉闷,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吼两嗓子军歌,估计对行军气氛会好的多。但是毕竟是提前约定好的不得喧哗,只好等扎营后再商量这个事。 张鹿安这边正思索着,然后就看着李大勇背部插着传令旗,后面跟着两名骑兵向这边奔来。 张鹿安原本想着打招呼,但是李大勇直接下令道“后卫陈哨官,守备大人命令加速前进,全营迅速往陈家埠码头行进,水师已经准备好。” “得令”陈新薄说道。 李大勇见状,立刻调转马头,冲着张鹿安眨了一下眼睛,就往前方跑去。 张鹿安于是凑近陈新薄小声地说道: “陈伯父,孟家确定了?直接收编为咱们的水师?” “没错,上午一大早就确定好了,他们组织了将近一百五十人加入我们,孟家兄弟都来了,个顶个都是好汉子,对于咱们东进来说真的是如虎添翼。而且昨晚左忠禹和陈利宝已经去附近调查过,孟家兄弟说的都是实话,他们是可以相信的。” “那就太好了,有了船,那么咱们的速度就会快很多的。咱们这么多人,还有这四十多车的物资,他们的船够用么?。” “够用的,咱们的装备不多,两艘沙船、三艘漕船基本就够用了,增加十艘渔船,上面载着他们自己筹措到的一些粮草;还有十条单舸和快蟹也是为了防范万一出现水战的情况,可以有个应对的机动方案。” “既然编入咱们营,怎么出征仪式他们没有参加?另外,孟家拿出来这么多的实际东西,那咱们不需要支付什么吗?” “不需要,本来就是他们主动投靠,做人眼光长远一点,咱们会待他跟自己人一样,都是为了奔个前程的。出征仪式没有参加是因为,上峰给与咱们的兵额有限,咱们无法扩兵太多。只能以编外的方式收编,暂时给与他们领头者孟大海一个总旗的身份,表现好的话,再另行升赏。” 张鹿安心想总旗官官职也不高,这种主动来投的应该重视一点,给个哨官或者把总才对。 想了想反正都是父辈们操心,自己也懒得管那个闲事,就不再说话。在去往陈家埠东湖码头的路上,需要经过陈家庄,陈家庄的人也都站出来欢送队伍。 陈家的青壮年除了还想继续做衙役的陈利宏和陈利军兄弟俩,陈利友受不了约束,陈利旺又太小,几乎所有青壮年都参军了。 所以庄子门口站着的多为一些老弱妇孺们,张鹿安很快在人群中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许紫衣朝着张鹿安笑了笑,张鹿安连忙的摇摇手打招呼。 许紫衣微微转过脸,看向别处。 “大姐,姐夫在跟你招手呢。” 陈利旺突然转头对着陈利芸说道。 陈利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们的母亲刘氏用手帕擦着眼睛哭道: “这都是什么个事啊,上到五十多的老汉,下到十多岁的娃娃都要去打仗。都是为了什么?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待着不好吗?” 无人能够回答。 行进中的队伍很快便从眼前经过,而队伍的前锋已经到达了东湖码头旁。 “属下孟大海叩见守备大人,船只已经准备好,前方河流正常,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咱们随时可以启程。”孟大海单跪行礼道。 张可道把孟大海拉起来道“不急,你派两个向导跟着他们先去前方打探一下。” 孟大海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陈利宝,然后朝后面喊了一句“老二,老四,你们俩陪着这位大人走一趟。” 后面立刻出列两名精瘦的汉子,操着一艘快艇撑到岸边,左忠禹和陈利宝带着五名侦查人员挨个上船。 “孟总旗,介绍一下你的部下。” “卑职遵命。刚才离开的是我的二弟孟大江、四弟孟大湖,他们之前就是擅长侦查敌情;这位是我三弟孟大河,擅长弓箭,颇能百发百中。” 孟大河赶忙唱名下跪,张可道扶起来安慰了一下。 “这几位是我的堂弟孟大石、孟大勇、孟大力、孟大强、孟大广、孟大友,他们都是水性极好的汉子。” 几人依次下跪拜见。 张可道挨个扶起,不住的夸奖都是好汉子。 孟大海突然说话道“大人,其实我等之前在河湖中讨生活,不得不去探查一些事,多少知道一些,目前寿州的主要防守力量就是流贼郭应聘一部和老张飞所部,正阳关的守将是老张飞的手下九头鸟和九纹龙,有精锐马步兵百余人,剩下的都是从瓦埠、寿春等地搜罗来的壮丁上千人,壮丁不具备多少战斗力。咱们如果直接顺流而下进攻寿州,一来粮草容易被敌人切断,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二来万一敌人又杀一个回马枪,咱们霍丘城就惨了。所以卑职建议,咱们最好还是一路平推……” “可是凤阳危在旦夕啊,咱们耽误不了太长时间。你来详细介绍一下正阳关的情况。” “是。正阳关位于淮河和淠河汇冲之地,以前是古扬州和古豫州的交接之地,洪武爷曾称此地为凤阳第一镇,就是因为这里地控淮河、淠河和沙颍河,是水陆交通要冲,此地是霍丘到寿州陆路的要冲。这里原有大量的造船厂和铁匠铺,可惜之前都被流贼给毁了。正阳关城周围四里三分,共有四门。西门临河,号为‘淮流管钥’,是为长庚门;南门门外题为‘淮南古镇’,是为解阜门;东门门外题‘熙宇春台’,是为朝阳门;北门门外题‘凤城首镇’,是为拱辰门。守备大人,咱们如果进攻正阳关,一定要截断与寿州之间的交通……” “大海,你之前还读过书?”张可道突然问了一个这样问题。 “认识几个字”。孟大海很谦逊。 “非常好,待会咱们开个会,再等前方新的侦查情况出来后,再做计较。”张可道总结道。 正巧这个时候,张鹿安从后面赶了过来,张可道低声说道: “鹿安,你过来,抽空把把孟总旗他们的名号编入花名册,另设一本水营花名册。” “遵命,守备大人,鹿安明白。” (本章完) 第12章 突袭正阳关 第12章 突袭正阳关 全营组成的船队趁着晚霞霞光慢慢的驶进淮河与淠河交叉口,此处有块河滩,长满了枯草,为船舶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梅山营中派出联络的李大勇已经与陈利宝等人取得联系,他们就在正阳关南门解阜门外三里土坡处盯着。 陈利宝留下孟大江等人继续盯着,和李大勇一起来到了中军处,向梅山营的主要指挥官汇报了侦查的情况。 果然和孟大海所说基本一致,九纹龙所部驻扎在正阳关城内,九头鸟驻扎在城北的玄帝庙,控制着正阳关通往寿州城的必经之路。 “利宝,吾且问你,敌人的防备如何?” “非常松懈,或许是流贼压根不相信会有官军从西边摸上来,或许是流贼太过于骄横,反正我们看见防卫不严密。流贼的主力是在关城内,但是大多数都是附近的壮丁难民,反而玄帝庙那边有数十人看上去非常精锐,在大路上设立有木寨关口,上面明暗哨很多,巡逻不断。只是刚才看到一队人推着上百辆空推车进关,与此同时,又有一部分运粮队将上百辆装满粮草的推车送往寿州城,我等猜测可能流贼也不想留在此地太长时间,估计很快就要撤离。我们偷偷地跟着运粮队,快到正阳桥时,有个老贼中途上茅房,正好被我等俘获,他说……” “俘虏人呢?”陈新薄急忙问道。 “那个人是陕地老贼,久在贼营,心思坚定,怎么打都不招,只是说闯王大军就要来寿州了,让咱们等死吧。然后他就趁着我等不备,拔刀自刎而死……” “闯王?不是在淮河北岸快逼近凤阳了吗?怎么会快到寿州?”随行的牟国俊非常纳闷的说道。 “这样吧,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兄弟二人马上出发随着利宝兄弟一起过河侦查一下北面,再到寿州城看看情况如何。” 张可道还想拦着,但是看牟氏兄弟二人心思坚定就同意了。 陈新薄盯着陈利宝说道“这次跟着两位牟将军好好学学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夜不收,别再毛毛糙糙的。” 陈利宝满脸通红,跟着牟国卿出去了。 张可道结合侦查到情况,结合众人的意见,制定了突袭正阳关的计划: 让张鹿声、张全带着前锋哨立刻下船登陆,前插到玄帝庙后,控制正阳桥后,一面注视着寿州来路的情况,随时汇报;一面由张全守着正阳桥,等待正阳关城炮响,一听到炮响,张鹿声立刻带队进攻玄帝庙之敌; 张华、孟大海带着一门火炮,带队从西门登陆进攻正阳关;陈新薄率队在东门掩护,张可道带着剩下的人和两门火炮从南门进攻,留下北门,将流贼从正阳关城内逼出来。 按照既定计划,张鹿声和张全沿着稻田田埂向东行数里,避开敌人的眼线,然后再直接向北,希望快速地突破九头鸟设立的木寨关口,尽快占领正阳桥。 好在守卫此处的流民军警惕心不足,张鹿声和张全一个冲锋加兜围,就将把守此处的二十余守兵全部斩杀,占领了木寨关口和正阳桥,正式截断了流贼前往寿州的最近退路。张鹿声立刻派传令兵向张可道汇报战况。 另一边张鹿安跟着张可道,等到传令兵传来陈新薄和张华两部人马已经就位的消息,张可道命令立刻升起战旗,大张旗鼓的向南门进发。 城头的流贼观察哨看到后,立刻就敲响了金锣声,然后派人赶紧向九纹龙报告。 九纹龙当时正在辛勤的实施播种计划,听到下人来报有官军来攻,胯下那玩意吓得立刻就蔫掉了。 九纹龙大骂一声“该死的。”一边穿好衣服,在下人的伺候下开始披挂铠甲。 一边张口大骂道“该死的短命鬼,如果胆敢瞎报,老子立刻就把你们的脑袋给拧下来。” 九纹龙说完,回头看向蹲坐在床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年轻女子说道“哭什么?咱老子去去就回,等老子回来。” 说完直接带着亲兵来到了解阜门城头,看着竖立起来的大明军旗和营旗,九纹龙皱起了眉头:“梅山营?没听说啊,从哪里冒出来的?” 手下没有人能够回答。 “没事,好在对方人少,儿郎们,随我出关,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好嘞,哦哦,吼吼”周边人纷纷大叫道。 突然一个传令兵沿着关墙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跑到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不好了,都尉大人,淮河上来了官军,好多船,一眼望不到边啊。”来人或许因为紧张,夸大了敌情。 可是九纹龙因为近期操劳过度,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乱了心神,差点没有站稳。 接着就听到从西边传来了第一声炮声,就听见“轰”的一声,第一颗炮弹砸在了城墙上。关城西边一片慌乱。 紧接着就是南门外传来两声炮声。 “不好,官军有火炮。”九纹龙大惊失色。 接着就听见关内不知何人大喊了一声“官军来啦,解救咱们啦,大家和流贼拼啦”接着很多人随手拿起武器,和流民军大打出手,关内一时间大乱。 九纹龙本想向东,开门而逃,但是听到东门鼓声隆隆,知道东门走不出去了。加上关内内乱,九纹龙十分慌张。正巧这个时候,亲兵来报北门外尚且安全。 九纹龙二话没说,带着逐渐召集起来的亲兵,不管关内壮丁的死活,直接在北关下城头,然后打开供辰门向北而逃。 与此同时闻听炮声的张鹿声第一时间率领五十名骑兵对玄帝庙的九头鸟所部发动进攻。 与九纹龙的毫无防备不同,九头鸟全身披挂,闻听西边和南面同时传来炮声,情知有变,立刻指挥所部迎着张鹿声的方向杀去。待九头鸟看清张鹿声后,仅一个照面,立刻带领亲兵杀透张鹿声所部薄弱的防线。因为不知道官军数量多少,也不恋战,直接向正阳桥方向而逃。 九纹龙带领亲兵来到玄帝庙,看到是乱成一锅粥的情况,大庙很多地方都被点燃,并无九头鸟的影子。 “该死的蛮子,竟然自己先跑了,我定将禀明掌盘子,回头将你碎尸万段。”九纹龙咬牙切齿的喊道,接着瞳孔猛然一缩,他看到张鹿声那个杀神,正在直挺着长矛向自己杀来。 “兄弟们,快上,拦住他。” 九纹龙声嘶力竭的呐喊。 正当九纹龙的亲兵和张鹿声等人杀成一团之际,突然后方再次传来喊杀声,陈新薄带着后卫哨队杀了过来,九纹龙两面受敌,欲哭无泪。 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官军渐渐有合围之势,九纹龙大叫道“老子做贼半生,不可被俘受辱,就死也罢。” 身边的亲兵大喊“都尉,不要寻死,咱们保你冲出去。” 九纹龙此刻再次体现了他悍贼的本色,把佩刀对着自己的脖颈,咬咬牙直接横向一拉,颈部血管大动脉被隔开,血飚二尺开外。 佩刀落地,九纹龙身体也随之轰然倒地。 正在此时,陈新薄阵中传来了投降免死的喊话。 九纹龙一死,他的手下除了个别死硬分子继续拼杀外,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投降。 张鹿声汇合陈新薄以后,由陈新薄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宜,张鹿声带着部下骑兵向着正阳桥方向而去,支援张全,打算前后夹击,将九头鸟所部一网打尽。 (本章完) 第13章 首战得胜 第13章 首战得胜 正阳关解阜门外 跪着一大片衣着破烂之人,为首一人,长得身强体壮,头顶无发,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 张鹿安跟随着张可道入关,张可道走到此人旁边,勒停战马,问道:“汝乃何人?” “回禀将军,草民是这正阳关打铁户,姓潘,单名一个大字。之前因为流寇肆虐,虽然经过拼死抵抗,仍然不幸被掳贼中。眼下看着官军来了,俺们老百姓哪个王八蛋想做贼?俺就带着儿子们操起武器,狠狠的揍那些狗日的。” 李大勇这个时候在张可道旁边说道: “守备大人,之前就是此人在城内举义,并且打开南门,放我等进入的。” “潘大,你做的很好。后面这三位后生可都是你的儿子?” “回禀将军,确实都是俺的儿子,兔崽子们,都叩见将军。” 说吧,潘大回身挨个拍了几巴掌。 身后的三名壮汉于是口呼叩见将军。 张鹿安在旁边不禁莞尔。 “都起来吧,尔等身在敌营,犹然心向大明,值得肯定。不知尔等今后有何打算?”张可道问道。 “将军仁义,俺们的家已经没了,其他家人都死掉了,俺们愿意追随将军,杀尽贼寇。”潘大再次下跪说道。 “俺们愿意追随将军,诛杀贼寇。”潘大的三个儿子齐声喊道。 “不错,梅山营欢迎你们。这是犬子张鹿安,鹿安,你给几位壮士登记一下,安排一下。传令不得妄杀,投降免死。让陈利昭赶紧统计一下战损和缴获,甄别一下,如果不是积年老贼,那就安排一下俘虏的去向,愿意从军的从军,不愿意从军的,发给口粮,让他们各回本乡。李大勇传令,立刻了解张鹿声和张全所部现在的位置,除了他们以外,今晚水营驻扎船上。其余人等在正阳关关内扎营。” “遵令。”张鹿安和李大勇先后应命。 “西北面怎么回事?怎么还在喊杀?还有积年老贼?”张可道侧耳听后问道。 一旁的潘大说道“回禀将军,是今天傍晚从寿州过来的运粮队,他们也不是什么积年老贼,好像是霍丘、固始那边的,都有家人在贼营作押,因此不肯投降,怕投降了,贼寇会杀了各自的家属。” 张可道和张鹿安一听,都很有兴趣,张可道于是命令潘大配合李大勇留下来安顿俘虏,让火头军开始埋锅造饭。带着容氏兄弟和潘家三兄弟向正阳关西北方而去。 张可道和张鹿安在潘家兄弟的带领下来到了正在战斗的地方,这里是一处粮仓,建在一处高阜之上,目前正在带队围攻的是新近加入的孟大河和孟大石两人,两人带领的都是原来的东湖水盗,战斗力试问不算太弱。 孟大河看到张可道到来,赶紧请示道“见过守备大人,请守备大人把火炮调过来,咱们直接把粮仓给炸了。” “那不行,咱们也缺粮的紧,不能白白祸害了。有没有大喊投降免死?”张鹿安赶紧问道。 “都喊了,可是这帮人是死硬死硬的,一方面他们也不愿下狠手,只要咱们进攻,他们就不停的放箭。这个粮仓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咱们攻了好几回了,都被打了回来。”孟大石在旁边补充道。 张鹿安心里有数,在跟张可道请示后,觉得还是应该首先保住粮仓内的粮食为上。于是叫来旁边的张捡,张捡的嗓门大,让他大喊:投降免死,愿意从军者留,不愿从军者给资放还家乡。 张捡喊了三遍,里面竟然没有应答,但是也不再射箭。 张鹿安想了一下,又让张捡喊道“如果不想投降,只要保证粮仓内粮食的安全,可以允许你们安全的离去。” 张捡再次大吼了两遍,本来以为无望了,当张捡喊道第三遍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回话声音“你们保证?” 张鹿安在旁边想了一下,看着身边躁动的将士,想了一下吼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还是执迷不悟,我们就用大炮轰了,到时候你们都活不了。”张鹿安的声音刚刚开始变声,还带有一丝童声味道。 粮仓内一下子寂静无声,这个时候后队已经把两门火炮给运了上来,张可道觉得时间紧急,不想继续等下去了。 张鹿安也很着急,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得尽快把敌人消灭,然后打扫战场,总结经验后,好好休息才是一个完整的胜仗。 这个是梅山营成军后的首胜,容不得半点马虎。 正当大家都是比较焦急的时候,粮仓里面突然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喊道“来者可是鹿安?” 这个声音好熟悉。 张鹿安还没有说话,仍然有疑问,倒是张可道身后的容令敏和容令山已经迫不及待了喊了出来“爹,是我们啊,令敏和令山!” 张可道也突然想起来了,胯下的白色战马不停的喷着响鼻,喷出一阵阵雾气。 一会功夫,就看见粮仓的大门打开了,首先冒头的是容令彩,张鹿安大喊“表哥。”幸好没有强攻,果然是容之光父子他们。 容令彩出来后,回头和弟弟容令彬一起扶着容之光走了出来,原来容之光胳膊中了三箭,张鹿安看到后急忙让张捡去叫江大夫过来。一面和容令敏、容令山一起跑向了容之光。 容之光面容憔悴,或许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一高兴突然就晕了过去,众人一时手忙脚乱,赶紧容之光抬到屋内,等江大夫的到来。 大家都很高兴,除了容氏父子三人以外,粮仓内剩下的两百余人中,有半数是本地正阳关人,剩下的都是霍丘、固始两地的壮丁,带队的积年老贼不愿意出来投降,被容令彩和容令彬兄弟带着众人一起给绑起来,然后扔到了张可道的马下。张可道于是命令身边的士兵把来人送给李大勇,关押起来严格审问。 对于再次见到容家人,张可道和张鹿安都很高兴,但是还有大舅妈和容令其表哥,以及那个年纪轻轻颇有担当的容令漳的下落,牵动着两人的心。 经过询问,容令彩说道容令其和容令漳因为年龄小,暂时都是被扣留在敌营中作人质。 上天保佑,只要人还在世就好,就有机会把人给救出来,这就是希望。 紧接着张鹿声派传令兵传来消息说已经斩杀了九纹龙,但是让狡猾的九头鸟给逃掉了。 原来九头鸟带亲兵看到张全已经带人占领了正阳桥,并且下马布防后,果断光棍到底,直接踏着稻田,向东南方向奔去。 张全因为有坚守正阳桥的任务,防止寿州城贼军援兵,因此不敢追击。张鹿声带兵赶到后也只能徒留叹息:九头鸟这家伙逃的太快了。 张可道于是下令道:让张鹿声所部驻扎玄帝庙,张全带人驻扎正阳桥。扎营后,迅速核算战损和缴获,上报营部。 命令被迅速执行,大家虽然很多流程还不熟悉,做的磕磕绊绊,但是建营后的首战得胜,大家都是打心里高兴。 (本章完) 第14章 决策分兵 第14章 决策分兵 正阳关的胜利,令梅山营上下欢欣鼓舞。 因为增加了很多的俘虏,火头军的负责人陈新云在正阳关城内搭建了十几口大锅,然后派人满战场的找寻死亡的马骡驴子牲口,为将士们提供肉食。 张可道已经下令由张鹿安协助陈利昭负责战损和杀敌以及缴获统计,这可把两人给忙坏了。 事务性的工作太多,真的是令人很烦恼的一件事。 张可道正在和陈新薄等人谈话,经过两个时辰的紧张统计,各队的战损和杀敌缴获被整理出来。 正阳关内的建筑还没有被破坏,张可道在正阳关的原巡检司大厅设立营部,张可道端坐于大厅上方,下面坐着大小负责人。 “梅山营初战,突袭正阳关,出敌不意,攻其不备,战果还是喜人的,但是也应该看到很多地方组织是非常混乱的,各部要做好总结工作,战后都要上报一份总结文书,上报上来。”张可道开口说道。 “遵令。”众人齐声说道。 “利昭,把梅山营战损说一下。” “是。正阳关之战,我军总共受伤30人,阵亡15人,其中前锋哨受伤15人,阵亡12人;中军哨受伤1人;后卫哨受伤4人,阵亡3人;水营受伤9人;后勤因骡马惊扰坠地受伤1人,炮队无人伤亡。以上所说的受伤,都是比较重的伤势,短期内暂时无法参与战斗。眼下仅有江大山一个大夫,明显忙不过来,还需要加以处理。受伤的30人不便于移动,还请守备大人安排。阵亡者的抚恤工作,可以暂时不做,但是备棺椁还是就地火化取骨灰送其家,还得商议处理。”陈利昭朗声说完。 张可道点点头,陈利昭坐下来。 “鹿安,你把战果和缴获公布一下。” “是。突袭正阳关,我梅山营共斩杀贼首九纹龙以下110人,其中前锋哨斩杀90人,剩下的为其他各部斩杀,具体再议; 全营总共俘获920人,其中仅有20人愿意领资回乡,剩下的900人的家眷多在贼寇手中,愿意跟随我们解救家眷; 此役缴获战马40匹,骡、驮马共计130匹,驴子30头,鸟铳20杆,铠甲一副,棉甲30副,火药30桶,另有刀枪棍棒长矛红缨枪不可计数; 俘获米糠、杂粮共计五千石,草料一千斛,豆料一百二十石。 这次投诚的人很多,建议重新调整一下编制。还有就是那么多的俘虏在,咱们要有解决办法。这些战功战报建议暂时不要上报,待咱们攻下寿州城后再说,保持一点对敌的神秘感。” 众人于是开始了讨论,气氛热烈。然后就是火头军把各种食物给端了上来,张华巡视哨位后返回,又把张鹿声给叫了回来,大家群策群力,商量着如何处理这些问题。 你一言我一语的令人头大,张鹿安深知,军队中有时候一言堂是必须的,后世的伟大领袖曾经说道,行政应该民主集中制,但是指挥打仗不行,指挥打仗要有高度的主观能动性,只能一小部分人乾纲独断才行。 众人讨论了两个时辰,最终商量出一个结果:那就是扩大梅山营规模,然后分兵驻扎正阳关,以正阳关为基地,另组建精锐东进。 接着最忙的就是陈利昭和张鹿安了,由于四表哥容令彬曾经在县城商号当账房学徒,张鹿安就把他给安排进了后勤队伍,会算账的人现在是稀缺资源。 张可道安排众人去睡,他带人巡视一遍关城。 陈利昭和张鹿安的大帐则是烛光通明,经过大半宿的忙碌,在第二天清晨时分,终于把方案拟定好: 一、 从俘虏中挑选精壮补充进梅山营,将梅山营陆营编制满员500人,编制为三个战兵哨、一个炮兵队、一个火器队和后勤队;水营整编,升孟大海为水营哨官,拣选其中的精锐100人、两艘沙船、两艘漕船和快蟹快艇,继续随队出征。 二、 趁着现如今官府陷入瘫痪之际,成立正阳关留守司,以陈新薄为留守司把总(注),统管后方留守一切大权。 1、有感于将士们战斗经验不足,特调霍丘旧营的张鹿远前来正阳关主持作训工作,将俘虏们进行整编训练。为了张鹿远可以更好的完成工作,特将正阳关战斗中表现良好的原黑衣剑士张发、张文、张双和张贵选为军训标兵,让他们留在正阳关协助张鹿远进行军训工作; 2、鉴于正阳关的城防设施完整,把张母容氏、张美、张丽和陈新薄的家人迁到正阳关居住。其他军官如果有想法,也可以提申请; 3、任命在正阳关养伤的容之光为屯田使,将善于农事工作的容令彩任命为屯田副使,主持实际工作。因为战乱原因,霍丘城北和寿州西部几乎都是无主之地,让容令彩把一部分年老俘虏给组织起来,组成屯田兵,将霍丘北方、寿州西方的荒地全部开垦出来。夏收时即可为梅山营提供粮食。 4、恢复正阳关的打铁作坊,由新投靠的潘大负责,从俘虏中挑选人员协助; 5、将此战表现优异、积极性很高的孟大石升为水营总旗官,带着一艘漕船和十艘渔船留守正阳关,兵额一百人。将陈利国升为陆营总旗官,率领55名见过血的老兵留守正阳关。两人均受陈新薄节制。 6、伤残阵亡人员抚恤工作要做好,阵亡者一律就地火化,派人带回送交亲属,将抚恤金及时发送到位。 三、人员编制改革: 1、前锋哨哨官仍然为张鹿声,提拔表现优异的孟大河、张全二人为总旗官,隶属张鹿声之下,人员补充完整; 2、中军哨官张华不变,同时兼任火器司、兵器司、炮兵队和火器队,目前全营的火器不多,张华还能忙得过来; 3、陈新薄留下的空档由陈利昭接任,陈利昭由后勤长史改任后卫哨哨官。 4、其他人员变动如下:张鹿安继任后勤队主官长史,兼任组织司司务,财务司由容令彬继任;医务司司务确定为江大山,并为其从俘虏中配备四名学徒;兽医司司务确定为左忠禹,同时兼任侦查司副司务;张全调任战兵后留下的空缺,服饰司司务一职由甲鞍司司务陈利民暂时兼任。 5、梅山营陆营编制500人,其中三个哨345人,炮兵队31人,火器队20人,后勤队人数增加到104人。后勤队增加的人数中,全部进入保卫司和侦查司中,增加两司的力量。 方案公布后,几家欢喜几家愁,陈新薄的意见尤其大,毕竟那么多年与张可道荣辱与共,现在突然让他单独回去,心里始终接受不了。 最后还是张可道出面,耐心解释了后方的重要性,这次进兵携带的粮草只准备带十天,将大部分粮草都留在正阳关。那么保证后路的畅通,以及新兵的训练就变得尤其重要。 另外还有就是伤残士兵的安排和阵亡士兵家属的抚恤工作安排非得一个经历丰富,且能够镇得住场的人来负责。 目前实在没有其他人能够胜任,只能由陈新薄来做。 陈新薄最后只得同意。 注:把总为派遣官,并非固定实设官。 (本章完) 第15章 情况有变 第15章 情况有变 崇祯八年正月十四 寿州正阳关城 休息了一晚的梅山营,又进行了补充整编,大家还在彼此熟悉的过程中,按照道理来说,这支新营缺乏训练,缺乏磨合,纯属于仓促上阵,但是问题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让梅山营好好休整。 作为梅山营的领头羊,张可道忧心如焚,牟氏兄弟带着陈利宝等人出去侦查这么长时间,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有返回,心里担忧会不会出问题。 另一面,大军也不能停留太长时间。张可道再次和陈新薄沟通后,命令还在营地的左忠禹带着孟大江和孟大湖兄弟俩再次执行侦查任务,双方约定在寿州城西,淮河与淝水交汇处汇合。 左忠禹于是带着孟家兄弟先行出发。 午时饭后,张可道与陈新薄大概对接完成,张鹿远也派人传信,已经带着张可道家人和陈新薄的家人赶往正阳关,大概傍晚时分能够赶到正阳关。 正阳关城周长四里多,面积比霍丘县城还大,关城内可容上万人都没问题,张可道想好好经营正阳关这个水陆要冲,因此希望陈新薄能够加固城防,也不管朝廷关于城池大小的禁令,在关城外加盖瓮城,增强防护功能。 陈新薄表示同意,会认真执行。并表示已经安排人收拾出来两个大院子,供家眷到后居住。 后路大致安排好后,张可道命令大军再次起行。 全营将士登上水营船只,向寿州城扑去。 在此之前,逃走的九头鸟已经赶到了寿州城,向留在此地的张文朝报告了敌情,并且声称派人核实过九纹龙已经被杀。 张文朝一阵牙疼,平心而论,他眼见着同为南路军的张一川、郭应聘等人都到了凤阳附近,而让他留守寿州愤恨不已。但是耐不住闯王派人来信,明确指示让他坚守寿州城,待李、张大军通过后,才能弃守。 张文朝得到的指示是北路大军为了加强南路的力量,又安排张献忠和李自成两部从寿州过河,再转向东进凤阳。 “什么?闯王主力还在颍州?不是说早就进攻至凤阳北岸了吗?”张可道对于这个消息感到非常震惊。 此时的梅山营已经在淮河与淝水交汇处接上左忠禹等人,然后沿着淝水东进,扎营在八公山下,河对岸的寿州城已经是咫尺之遥。 而之前一直未曾返回的牟氏兄弟和陈利宝回到正阳关后,得知全营东进,就在水营孟大石的护送下,来到了八公山下,随即向张可道报告了这个惊天消息。 张可道见到牟氏兄弟和陈利宝的返回,心中高兴,但是又因为打探到的消息而心中焦急。 己方的水营势力薄弱,为了防备后方和运输需要,又让孟大石返回了正阳关。如果闯军的郭应聘部水师过来,水战几乎没有胜算。 “抓的俘虏呢?”旁边的张鹿安问道。 牟国卿往后一挥手,陈利宝和牟国俊把一个中年汉子五花大绑的给押过来,牟国卿介绍道“这是应该是流贼中的一个将领,在带队外出打粮的时候,被咱们给瞅个空隙给捉回来了。为何抓他?因为其他闯军打粮队都是攻击官家和富户,这小子是不论贫富、无论男女老少,他都一视同仁的抢掠,罪大恶极。” “哼,快从实招来,还可饶你一命,迟则定斩不饶。” 陈利宝一把将毛巾从被绑的汉子口中取出,该人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待气息喘顺畅了,赶忙跪下说道“小人刘有才,颍州洪河集人(注1),义军……哦,不,流贼过洪河集时,被强抓加入的,其实小人家上有九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 “住口,我们不是想听你叙家常。闯王那边是怎么回事?主力现在到底是在哪里?”牟国卿呵止住他的长篇大论。 刘有才最怕这个强壮有力的年轻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可道温和的问道“闯王、曹操和八大王是在颍州城?还是在凤阳?” “回……将军,还在颍州城……” “你们是何时攻下颍州的?现在又是什么打算?” “义军……流贼是正月十一进攻颍州的,次日就破城了,颍州粮食仓储丰富,此后全军就在此地休整。闯王的纪律严格,大多平卖平卖。小人是八大王的部下,八大王军令严明,每天一定要打一定量的粮食,具体方法他从来是不过问的,小人当初也是没有办法……” “你既然是刚入伙不久,如何就能当上将领的?” “小人不是什么将领,只是掌盘子下面的一个高照,因为小人有些勇力,又有很多兄弟一同入伙,因此被抬举为高照,按照八大王的编制,高照下面是长家、厮养;高照上面还有宝纛旗和掌盘子、大掌盘子。” “可是有传言说颍州城早在正月初八前就被攻陷了?” “那是大掌盘子故意使得诈,派出各路信使传递消息,目的就是惊扰官军。哦,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经过调查发现霍丘那边的黄知县贪婪胆小,当时还派了一个信使专门去吓吓他,黄知县果然屁滚尿流地被吓跑了。只是那个充当信使的小子后来再也没有回来,突然失踪了……”刘有才说的斩钉截铁,看上去不像是瞎编。 “颍州既然不缺粮,你们为何还到处打粮?” “曹操和八大王这边都在疯狂拉壮丁扩军,吃军粮的人多了,原本的粮食就显得少了。而且上面传话说,要近期去寿州,南路军的进展太快了,从南路进攻更加方便一点。同时为了掩护南路军,闯王和曹操带人继续沿着淮河北岸东进。” “从寿州通过的流寇是哪几部分?有多少人马?” “闯将李自成和咱们八大王两部,具体人马就不知道了,真的没有数。”刘有才说道,看着周围的人一言不发,求生欲爆发再次磕头哭着说道“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加入流寇了,希望各位将军们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一命吧。” “先拉下去关起来。”张可道吩咐道。 随行的保卫司的士兵就把人给压下去了。 “怎么处置?要不杀了?”李大勇上来请示道。 “先关起来,战后上交朝廷处置。” “是” “大家都来说说,现在情况有变?咱们该怎么办?”张可道问道。 “原本一个张文朝,咱们还可以拼一拼,如果加上李自成和八大王,恐怕胜算不大。咱们还太弱小。”陈利昭说道。 众说纷纭,但是归根结底都是一个,那就是敌人太强了,梅山营不能死心眼去硬碰硬。 张可道很不满意,看向了张鹿声说道“鹿声,你怎么看?” “我觉得我等已经是军人,不是平头老百姓,东进就是为了解救乡亲,打败流寇的。没啥好说的,直接干吧。” 张鹿安也想起来发声,张可道手压一下,没让他起来。 张可道直接下令道:“自古强兵都是打出来的,没有什么逃避一说,我们从军的那一刻就该有这个觉悟。着水营监视河对岸流寇渡河,伺机出击,尽可能延迟贼寇过河时间; 左总禹带人去茅仙洞附近加强哨探; 继续加固营垒,将船上物资卸下,做好长期交战准备; 派人将此消息通知时任庐州知府吴大朴大人。” 凤阳、定远道路不通,只能通过南边的庐州绕道禀报漕运兼凤阳巡抚杨一鹏。 注1:现地址应该是属于阜阳市阜南县洪河桥镇。 (本章完) 第16章 八公山 第16章 八公山 “八公山又称北山,距离寿州城关一河之隔,距离约五里。八公山周长百里,南北长五十里,东西大概十里。 西汉时期,淮南王国的宫殿就建在八公山山上,东南麓有刘安庙,西南麓有战国时代名将廉颇的墓,人文气息浓厚,还是豆腐的发源地。 八公山本三面环淮,一面环淝。从古至今,水运无疑来说是最经济的方式,而寿州这个地方就把持着连接东西南北的作用,水运交通特别发达,是连接江淮的重要纽带,是西北到江南最近的水运通道。 八公山南边的山岭居高临下,可以俯视寿州城,寿州城内的一举一动都会了如指掌,所以自古以来,八公山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淝水之战中八万对八十万的以弱胜强就发生在这里,草木皆兵的神话更加深了八公山的历史浓重感。” 张鹿安跟张捡说道,感慨万千。 “少爷,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何寿州城的那帮流贼却不派兵把守?” “是啊,或许他们压根不在意寿州的得失,或许是因为咱们乘船来得太快,超过了他们的想象。父亲刚才怎么说?” “咱们的人少,目前只能控制车路岭、白鹤岭、凤凰岭和老母猪岭,目前营部设立在老母猪岭。少爷,八公山其实也挺大的,千沟万岭的,除了可以看到寿州城外,其他也没有特别的作用,毕竟咱们的火炮打不到那么远。为何说此地一定特别重要?” “丢了八公山,无论是往东进攻凤阳还是往南进攻合肥,都再无险要的地势可以迟滞敌人,一马平川之下,易攻难守。其实白鹤岭这边最高,千万不能丢掉。最前方的凤凰岭直面寿州城,陈大哥的压力也不轻。”张鹿安说道。 张可道查看地形后,分配陈利昭所部加炮队守卫凤凰岭,张鹿声守卫车路岭,中军和火器队驻守老母猪岭,李大勇的保卫司防守白鹤岭。 张鹿安带着张捡站在山顶眺望着夕阳西下,不经意间看到远处的淮河里隐隐约约开始出现大量的大小船只。随即山下也传来了隆隆的鼓声。 张捡看着张鹿安说道:“少爷,开战了。” 果然,很快就有火炮的巨大轰鸣声,万幸火炮是自家的。 张鹿安带着张捡就想往凤凰岭跑,被李大勇给拉住了,随即叫来了潘铁柱和潘铁锤兄弟俩,安排他们俩随行护卫。 张鹿安领了这份好意,带着三人就去往凤凰岭,待四人赶到时,厮杀已呈白热化的状态,张文朝亲自领兵过河攻打凤凰岭阵地。 第一波攻击是试探性的,张文朝部将睁眼瞎带亲兵驱赶着远近掳掠来的壮丁向前进攻,很快就被打退。 张文朝把睁眼瞎狠狠的训斥了一顿,现在已经不是保存实力的时候,八队李自成马上就要过来的,他老张飞是高迎祥旗下的五队掌盘子,资历各方面比李自成高的多,不能让人家笑话。 张文朝又把八面豹叫过来,让他带领精锐亲兵,及时跟上进攻。 于是睁眼瞎继续驱赶着那些可怜的壮丁向前而去,沿途哭声震天,由于壮丁中间夹杂着老贼,根本分辨不出。陈利昭知道这是你死我活的时候,容不得半点留情,果断命令开炮。 但是炮兵过来禀报说,炮口太热了,再打可能就炸掉了。必须得冷却一会,才能再次使用。 陈利昭无法,只得命令弓箭手上前放箭。 看到官军没有了火炮的加持,山坡下的流民军兴奋了,睁眼瞎不管不顾,从手下的手里夺过来一面铁盾,拔出大刀,呐喊着向前冲去。在睁眼瞎的带动下,流民军一哄而上。 张鹿安在阵后躲在石头后面看着蜂拥而上的流民军,也是心急如焚,连忙大喊道:“扔灰瓶,快扔灰瓶。”说罢,张鹿安不顾张捡的劝阻,跑到山下的阵地,张鹿安刚想抱起地上的灰瓶,可是灰瓶太重了,张鹿安使尽全身力气,还是只能微微抱起来,走起路来非常吃力。 旁边的潘铁柱上前一只手托着灰瓶,就把灰瓶给举起来,然后望着张鹿安憨憨的问道:“少将军,干什么?” 张鹿安这才发现,这个“吃啥啥不剩”的壮汉是个呆子,赶紧大喊道:扔下山坡,去砸山坡下那帮人,他们上来的话,会把咱们都给杀掉的。 潘铁柱的弟弟潘铁锤看不下去,双手托起另一个灰瓶,立刻就朝着山坡下扔去,潘铁柱于是有样学样开始扔灰瓶。转眼之间,十几个灰瓶就被他们俩给扔了个干净。 山坡上的惨叫声也是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陈利昭趁机拔剑,大吼一声,带着部下冲下坡去杀向混乱的敌人。 张鹿安不顾张捡的劝阻,也拔剑向下冲去,潘家兄弟和张捡也拿着武器跟着往下冲杀。 潘铁锤和张捡始终把张鹿安护在身前,根本就不是真心打仗的,还是潘铁柱实诚,杀敌杀到忘我的地步,根本不管自己的保护对象,一会儿就不知道杀到哪里去了。 突然山上传来“咣咣咣”的鸣金声,这是撤退的意思,陈利昭大喊:“不要恋战,大家撤退。” 张鹿安开始还不明所以,但是潘铁锤指向东面,果然一队敌人的骑兵横向奔驰而来,于是开始返身往回跑。 好在梅山营的人前进的不深,立刻返身往上爬,坡度比较陡,流贼所乘马匹可没有这种载人情况下爬山的能力。 陈利昭点验人马,好在损失不大,但是张鹿安这边怎么也找不着潘铁柱了。 眼见着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迟迟不见潘铁柱返回,张鹿安以为他大概率是牺牲了,因此深深自责,不该带他出战的。 旁边的潘铁锤倒是没有多大的哀伤,轻声说道:“大哥他有点傻,父亲不让我们说,可是我们都知道,据说是当年母亲怀孕的时候生病,吃了太多的药导致的。父亲说大哥活不过三十岁,原本在家里也是等死的。现在从军,就算死了,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潘铁锤说的轻松,但是张鹿安看到他的眼角明明是湿润的,这更深的加重了张鹿安的自责心理。 来不及悲伤下去,有传令兵来到,张鹿安赶紧跑到陈利昭的旁边,就听传令兵说道:水营已经迎战失利,现在已经顺着淝水向东退到瓦埠湖了,据水营传来消息,流贼大小船只上千,力量强大…… 张鹿安此时心里产生了疑问,既然流民军有那么多船只,为何不直接顺流而下?而偏偏要过淮河经寿州东下? 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本章完) 第17章 无力感 第17章 无力感 大明崇祯八年正月十四酋时许 八公山 晴朗的冬季,随着太阳的逐渐下山,寒风仿佛开始重新营业一样,站在山上时,这种感觉更是强烈,总是把人冻得直哆嗦。 残阳映红了西方的半边天,偶尔冒起的黑烟徐徐升起。 视线转向凤凰岭,到处都是拼杀的将士,箭支密若飞蝗,很多互不相识的人,就像有深仇大恨似得,刀砍棍打,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留下一串串血注喷向空中,仿佛把天空染得更加通红。 “兄弟们,加把劲,这帮土包子就是之前霍丘被咱们堵住的那群草包,并非真正的官军。大家不要怕,咱们的几十万大军马上就要过河了。再加把劲,杀上山去,杀光敌人。” 张文朝在凤凰岭下嚎叫着,口中信口开河般大肆吹着牛皮,为手下将士们打气助威。 这些人在八面豹的带领下嗷嗷直叫,晃动着手中的兵器,再次发动进攻。 花面豹带着两百余人冲出去后,张文朝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大吼大叫,脾气暴躁的睁眼瞎,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只见睁眼瞎整个面部都是灰蒙蒙的,两只眼睛处倒是擦拭的干净,但是被灰瓶害得根本看不清东西,旁边的一个小卒子拎着菜籽油瓶,用干净的丝绸布在轻轻地清洗。 即使手上再轻,睁眼瞎还是发出杀猪般的呼痛声,果然外号不能乱起,这下没准真的变成“睁眼瞎”了,这对于到处流动的流民军来说,没有用的人就是废物,没有人会收留他的。 所以睁眼瞎一面时而大吼大叫时而哀嚎,但是一直坚持强忍着疼痛,让手下的人帮忙擦拭。 “太缺德了,老子要把他们杀光。” 睁眼瞎大喊道。 可是附近的人都明白,对于一个征战沙场的人来说,除非眼睛被治好,否则再多的诅咒和大喊都减轻不了睁眼瞎心中那深深的无力感。 花面豹的攻击也是毫无成效,很快败回。 另一边的八公山老母猪岭,张鹿安刚刚参加完军事会议,侦查人员在左忠禹的带领下,也渐渐的从茅仙洞返回了,因为那边已经被登陆的流民军给占领了。 “目前登陆的是八大王张献忠所部大将张可旺,张可旺是张献忠的义子,原名孙可旺,擅长防守作战,号称一堵墙,但是奇怪的是最先登陆的就是张可旺部三千精锐马兵,每人两匹战马。张可旺带着三千骑兵快速登岸,然后从八公山下路过,直接向东面奔去。并没有攻打八公山的打算。看样子是直扑凤阳府了。 攻占茅仙洞的是闯王旗下,八队闯将李自成部下都尉田见秀、袁宗第和刘芳亮等部共计两千人,但是也多是骑兵为主。他们登陆以后就开始驱赶我等,我等实在无法生存,只得返回。” 左忠禹简单介绍了一下茅仙洞方向的情报。 陈利宝站起来说道“根据水营传来的消息,流贼前锋主要包含李自成和八大王张献忠两部,船只有上千艘,水营尝试攻击了,但是被对方上百艘船只围困,因此不好力敌,只好东进瓦埠湖。据水营打探到的消息来看,流民军水军就是郭应聘所部。” “根据庐州方向传来消息,凤阳经定远到庐州,驿路已经彻底断绝,消息不通;宿州传来消息,曹操和高迎祥两部已经击溃朱国正仓促组织起来的四千官军,朱国正带着残余的千人已经渡河退回凤阳成;家父率部已经行至萧县南,因走陆路,大概还有五天时间,可以赶到凤阳;东路杨御蕃总兵所部业已到达清河,距离凤阳约有三日行程;加上杨大人麾下督标营已经进入泗州,估计还有两日可以抵达凤阳,加强防守。由于流贼封锁消息,目前凤阳外围情况不详。” 牟国卿兄弟俩暂时还是留在梅山营,他站起来简单介绍了官军的准备情况。 “那么凤阳城里到底有多少守备力量?”陈利昭问道。 “朱国正的一千残军、加上袁瑞征、吕承荫两部卫所兵、护陵兵、太仆寺、宗正府等所有力量共计约万人,问题是凤阳城压根没有城墙,如果不能在城外击败敌人,凤阳城的陷落是迟早的事。” “所以为了解救凤阳城,诸位合计一下,基于咱们本身营内的实际情况来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张可道问道。 “守备大人,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流贼不断的登陆增援,咱们火器不足,弓箭消耗巨大,根本难以长期坚守,我们后卫哨目前损失巨大。守备营实力弱小,根本难以应对流贼百战精兵呐,咱们考虑的更多应该是如何保存自己,又能不让朝廷怪罪。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先退入八公山山中……” “八公山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可旺儿派人来禀,说有官军的旗帜。” 八大王张献忠大马金刀地坐在巨舟之上,左手拿着羊腿,右手抓着一个带耳酒壶,大声的问道。 陪同的乱世王郭应聘回道“是梅山营,一伙刚成军不久的人,只有五百人。其实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家眷都在扫地王那里,按照我说的,早带过来一批老弱家眷来作要挟,怎么可能能闹成这样。” “瞧你那出息,遇到强大的敌人,咱们是可以拿家眷威胁,但是对方只有五百新兵蛋子,老张飞咋地这般没用了,就这还不能直接拿下?要不是咱有要事要办,咱就留下来会会这梅山营。” 郭应聘和李自成都是闯王系的,听到张献忠说张文朝,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也就自顾着喝着酒,不作理会。 张鹿安随着陈利昭回到了凤凰山,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山下的流民军停止了攻击,陈利昭早已经安排人统计好战损,傍晚两个时辰的战斗,损失了三十余人,让本来就势单力薄的凤凰阵地,气氛更加的低沉。 张鹿安此刻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傍晚的时候,亲眼看到过张可旺(即孙可望)率领的三千骑兵,每人配双马,狂奔而去,气势如虹,完全可以肯定,如果正面遇到这股强军,梅山营会顷刻瓦解。 可是没有百战余生的经验,怎么可能一下就练出来精兵? 张鹿安按照张可道的安排,把后勤人员调了一半来支援陈利昭,十四日当晚就准备在后卫哨休息。 待张鹿安带着张捡和潘铁锤准备回到自己的帐篷内休息的时候,老远的位置就听到了震天的呼噜声,张捡下意识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然后悄声上前。 张鹿安对张捡的成长还是比较满意的,原先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如今竟然在未知的危险面前,毅然向前探路,果然有长进。 只见张捡小心的往前挪动,快到行军帐篷时,张捡突然停下了,向后方喊道: “潘铁锤,你过来,你来向前,俺要保护俺们少爷。” 张鹿安恨不得直接一脚踹过去,但是看到潘铁锤直接掀开帘子就进去了,口中还说道:“大营里面有什么可害怕的?” 张捡还想反驳,被张鹿安盯着看,没有好意思说出口。 潘铁锤刚进去不就,就传来惊喜的声音:“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本章完) 第18章 傻人有傻福 第18章 傻人有傻福 张鹿安听到潘铁锤的喊声,也是赶紧掀开帘子进入,借着帐篷内昏暗的灯光,看清楚木板上躺着的正是潘铁柱那个憨货。 张鹿安又惊又喜,连忙问道:“铁柱,你傍晚怎么没有跟着我们一块回来?” 潘铁柱傻里傻气的说道:“少将军,俺当时跟着你们杀了出去,后来看到很多人骑马跑过来,俺回头看你们都跑没见了,一时害怕就往前跑了,可是那些人好像是一直追着俺,俺没有办法临时想出来办法,直接跳进旁边的杂木丛中,好在没被发现。俺当时太累了,就睡着了……” 张鹿安听到后是又气又笑,军纪军规那是一点都没记住。 张鹿安觉得以后不能让潘铁柱去打仗了,还是留在身边做个保镖得了,不管能不能打,最起码看上去高大健壮,足够吓人。 “那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等俺醒来,发现天都黑透了,分不清方向,俺就顺着山脚一直往前摸索,后来找到一条山沟,俺顺着山沟往上爬,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少将军,俺饿,正好摸到那边有一袋炒米,俺吃了一点,太累,就在这里睡着了……” 潘铁柱继续解释道。 张捡听到后,连忙跑到自己的被褥下伸手去掏,然后大怒道:“你个该死的贼,你把俺的炒香米都吃完了,哪里是吃了一点点?好几斤炒香米呐,你是一点没给俺留啊,你个饿死鬼托生的……”张捡边哭边骂。 潘铁柱一时间吓得不知所措,显得惊慌失措。 潘铁锤替自己的哥哥打抱不平说道:“等我们发军饷了,我会替哥哥还你的。” “你还得起吗?那是夫人炒的,让俺带着路上吃的……” “够了,住口。”张鹿安没有时间听他们闲扯,他发现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梅山营兵力太弱了,现在又太分散,完全没能形成合力,也不能对于八公山进行全面的占领。 潘铁柱竟然可以稀里糊涂的摸进来,如果流民军想进行偷袭的话,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进来,那么对于梅山营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张鹿安二话没说,招呼着三人带上武器,扛着一床被子,两把火把,让潘铁柱上前带路,不一会就来到了这个通向山外的山涧出入口处。 透过张捡打着的火把,张鹿安看到山涧两旁山势峻峭,虽然高度并不是特别高,但是常人很难攀爬上去。只是这中间一条掩藏在茂密枯枝下的牧羊小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很难发现。拨开枯枝,张鹿安从旁边用刀砍了一段长长的棍子,往下试探,发现此处是个小断崖,高度在一丈以上,从崖下上来的坡度估计至少在75度以上。 “你就是从这里上来的?”张鹿安问道。 “是的,俺就是从这里爬上来的,就这一处陡峭,其他地方都跟平地一样。”潘铁柱肯定的回答道。 张鹿安在心里面想到:真的是傻人有傻福,说出来谁都不信。一个先天性智力缺陷的人,竟然能够躲避掉敌军的骑兵,又能够摸索到进山的小路,又能阴差阳错的回到营地,难道都是巧合? “张捡,你跑回去报告陈哨官,让他派点人过来,帮忙守卫这个隘口,防止敌军偷袭。” 张捡连忙应了一声就手里拿着火把往回走。 张鹿安在张捡走后,看着潘铁锤说道“火把熄灭了吧,黑夜中举着火把,对于敌人来说,那就是活靶子。” 潘铁锤听话的立刻熄灭了火把,然后三个人挤在一起,靠着大树,把被子盖在身上,开始有的没的说着话,渐渐的鼾声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边上的张鹿安感觉有人拍他,一下子就惊醒了,转头一看是陈利民。 陈利民指着旁边熟睡的潘家兄弟,努努嘴,不用说,也是对于这两个保镖非常不满。 张鹿安于是分别拍了下潘氏兄弟,潘铁锤倒是反应很快,一拍就醒了,潘铁柱把手一样,把被子都裹了去,继续睡着了。 潘铁锤想叫醒哥哥,被张鹿安制止了。张鹿安转向陈利民,问道: “利民兄,你怎么就带这么几个人过来?” “咋的?不相信我?我跟你说,我带过来的这十个人可都是咱们后勤队的好手。” “你也说是后勤队,战兵呢?”张鹿安凑近陈利民轻声问道。 “今天的伤亡太大了,为了应对明天的战斗,现在都在抓紧休息,实在抽不出人来了。就让我带着十名弟兄过来。鹿安,你真的觉得会有敌人从这里杀来?难道流贼不用睡觉吗?” “利民兄,兵者诡道也。流民军现在与咱们相比,胜在人多力量大,他们可以分批睡觉,甚至分批进攻,但是咱们人力有限,就无法做到了。前线战兵或许还可以勉力维持,但是如果敌人从这后方摸入,你觉得以咱们新建之营可以坚持几时?我不确定敌人会找到这个通道,但是有这个风险,咱们就得防范着万一。” 陈利民赞同的点点头:“那我带人先睡会,大家傍晚的时候都累坏了。你安排一下值班,有什么动静,再叫醒我等。” 陈利民说着,就招呼旁边的十个人找到一个大石头,几个人就靠着石头挤在一块,感觉还是冷,再让一些人去捡了一些干草垫在地上。 陈利民看着裹着被子的潘铁柱,一把夺了过去,然后扔给了自己的手下。 潘铁柱被惊醒了,看着身上的被子没了,左瞧右看也没有发现被子:“谁把俺的被子给偷了?” 陈利民骂了一句,潘铁柱再也不敢说话了。 潘铁柱也就是模样吓人,其实他对待自己人还是很平和内敛的。 张鹿安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吩咐张捡值第一班,潘铁柱值第二班,潘铁锤值第三班。 值班的人员就位,其他人都挤在石头后面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换成了潘铁锤值班,但是或许是因为傍晚杀敌太累,也可能是偏僻地方太过于寂静,潘铁锤不由自己的本意,本来只是打盹,结果头一栽,身体歪倒在树干上睡熟了。 冬季的八公山,荒山寂寂,夜幕沉沉,林间宿鸟无声,只有枯草败叶在霜风中瑟瑟作响。 就在这沉寂而黑暗的午夜,十余名流民军精锐夜不收已经摸到了山崖下面。 (本章完) 第19章 遇袭 第19章 遇袭 “真是天助我也,这么一条险路直通官军大营后方,竟然看不到一丝灯火,那帮官狗子果然没有防备。” 此人正是袁宗第手下偏将李弥昌,奉田见秀、袁宗第和刘芳亮三位都尉之命来寻找后山缺口。 终归是源出一脉,不能让外人笑话下去。 李自成最终下定决心出兵帮助张文朝拿下八公山的官军,袁宗第等坚决执行,派出多路探路军进行哨探,果然发现了捷径通道。 三人派人通知张文朝,约定次日日出前,趁着八公山守军最疲困时,前后夹击凤凰岭,再逐一消灭该部官军。 李弥昌的手下大气不敢出,静静的听着李弥昌的进一步安排。 李弥昌带着众人观察了很长时间,没有听到断崖上方出现任何动静。手下人自告奋勇,想要上去实地探查一下,被李弥昌给制止了,他叫来身边一个亲信,让他回营报信。 他的亲信不明所以,李弥昌以手指天,亲信抬起头,看到原本昏暗的天空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那遮住望月的乌云,被清风吹走,露出了月亮本来的面目,月光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快速的铺开。 林中的宿鸟颇有灵性,仿佛知道有人似得,连一声也舍不得叫。 李弥长看着懵逼的手下,耐心的解释道: “现在已经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天气又晴朗,下半夜会更加明亮。咱们的大队人马可以出发了,不管如何,趁着月色行军更加方便一点,如果上面有人把守,咱们大队一到,立刻开始强攻;如果没有防守,咱们就先潜伏下来,按约定发动进攻。就咱们几个,万一上面有官狗子潜伏,我等岂不是自投罗网。” 说的有理有据。 袁宗第接到手下来报后,当即通知了刘芳亮和田见秀,合计以后,袁宗第挑选手下精锐力量组织三百人的突击队,由袁部悍将党守素统领,借着渐渐明亮的月光,开始踏进凤凰岭后山。 很多时候,人越是困倦至极的时候,越是容易做梦,梦深梦浅,有时像以前经历过,有时像未来预测;有时窝窝囊囊被训,有时候又王霸之气外露;有时候飞檐走壁,有时候力拔垂柳…… 张鹿安做了一个梦,他在梦境中化身“白衣天子”,身穿一身银白色全身铠甲,正中间是铜黄色的护心镜,擦的铮亮铮亮。 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马鬃随风摇曳。 他的后方是一面巨大的“汉”字大旗和“张”字将旗,身后全都是银甲银盔的精锐甲士伫立在漫漫黄沙之上,马匹不停的喷着响鼻。 而他的正前方是长相高大威猛,身穿橙色衣服,头部包着沙黄色头巾的异族骑兵,漫山遍野,多如沙砾,一眼望不到边。 梦境中的张鹿安缓缓地抽出宝剑,大吼道:“西汉金山国的勇士们,兴奋起来吧。身后就是咱们世代生活的敦煌,是我们汉人在河西最后的坚守,我们退无可退。让我们今日全力奋战,莫辱父祖之名。杀啊”。 …… “杀啊!”一声略带童音的大吼突然打破了山林的宁静,夜猫子受惊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林间的飞鸟突然从枝哨头飞向半空中,惹得带队的党守素仰起头来看向飞鸟群。 同时不远处还传来一声尖叫:“啊”,响彻空谷。 陈利民立刻被惊醒,却看到旁边的张鹿安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可是他却睡不着了,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张鹿安发出的梦呓吼声吵醒他后,他明明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多年的行走江湖,让陈利民变得非常警惕,他轻轻的推醒身边的战友,然后手里把大刀拔了出来,指示手下跟着他包抄到了深涧口,静静的等待下面的人爬上来。 现在双方实际都确定对面有人,只是陈利民这边还无法确定对面是何人,毕竟营内的夜不收出去探查出入时间不定,必须搞清楚,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以免伤及无辜。 李弥昌看了看掉落深涧的亲兵,这样的高度,掉落下去,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心中责怪不已,毕竟这个亲兵让崖上那帮人知道崖下有人在往上爬。这名亲兵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李弥昌也听到了头顶崖上的那声吼叫声,他知道上面有官军,但是随即又平复下来。 作为百战余生的老兵,李弥昌对于这种情况看到的太多了,如果没有经历训练,夜里营啸是很常见。李弥昌通过声音判断上方的敌人数量不多。 于是他一面命令两名亲兵沿着小路去快速的接应和引导党守素的到来,一面冷静的命令前面几个亲兵,嘱咐小心的往上爬,爬上去后第一时间把绳索栓到树上再垂下来,然后一步步扩大阵地面积。 第一批往上爬的三个人背上背着的都是短弩,短弩射程虽然近,但是发射速度快,并且近距离的伤害性很大,可以很好的起到掩护的作用。 第一批三个人艰难的爬到了深涧顶,两个人正在掏出怀里的绳索,寻找到两棵比较粗壮的大树,然后准备开始栓绳。 为首的一人手拿强弩,瞄着前方。 突然侧面发出一声:“兄弟,回来了?”一口标准的霍丘口音。 “回你老姥!” 接着就是弩机发射的声音,一根弩箭快速飞向刚才问话的地方。 陈利民赶紧躲到石头后,但是身旁一人发出一声闷哼后倒下。 “敌袭!”终于喊了出来。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惊醒了,无论崖上还是崖下。 张鹿安等人全都摸到身旁的武器,朝着崖口处望去,果然看到拿着短弩的身影,张鹿安一面让张捡回去报告,一面大喊“快用石头砸。” 潘铁柱的执行力那是没得说的,只见他也不顾乱飞的短弩箭,举起旁边的一块石磙大小的石头鼓足了劲就向崖口扔了过去。 这块巨石目测得有百斤,潘铁柱能够举起来,还能往前扔过去,虽然距离不太远,但是这股力量那是不容小觑的。 果然潘铁柱在将巨石扔出去后,就累趴在了地上。 李弥昌在崖下一面催着手下赶紧上爬,一面大声呼喊已经登上崖顶的亲兵迅速前推进。 不成想突然一块巨石从前方崖上而落,平推着带着两名已经登上崖顶的手下掉落崖下,其中一个被压在石头之下,摔成了肉饼。 崖顶剩余的一名亲兵被吓呆住了,陈利民趁着此人愣神的功夫,迅速向前,把手中的大刀往前掷去,瞬间将此人穿胸而入,陈利民贴近之后,用脚踏着此人的胸口,把大刀顺势拔了出来,重新插回刀鞘。 一边朝着崖下大喊道“小兔崽子们,你们上来呀。”一边指挥大家一起把大小石块往崖下丢去。 崖下的回应是无数的弓箭和飞斧。 张鹿安这边的人也不敢往下探望,张鹿安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找来三根粗长的木棍,由三名壮汉半蹲着杵着,躲在大树后面做掩护,遇到有冒头的流贼就往前一捣,任由反应再快,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换来的都将是摔落崖底。 (本章完) 第20章 猛士 第20章 猛士 “什么?官军中竟然有如此猛士?”党守素皱着眉头问道。 “千真万确,我的手下本来已经有三个登了崖顶,后面的跟进人员也已经冒头,我们利用短弩的掩护,射的那么几个官军根本抬不起头来。突然有个人大喊‘用石头砸’,结果一个身高体壮的士兵竟然搬起来一个百斤重的大石块砸了过来,直接将咱们登上崖顶的人给砸死了……后面的人才心有余悸。” 党守素看着前方继续进攻的手下精锐们一个个上去,又被人用树棍和石块等武器给打了下来。 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办法,这个崖口实在是太小了,又是倾斜向上,又是坡度太陡,而且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攀登,就那么一个小口子才能上崖,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鸣金,撤退。”打惯了老仗的党守素非常果断,抛弃了己方尸体,带着伤者选择直接撤退离开。 与此同时凤凰岭南麓再次传来了鼓声、厮杀声和呐喊声,张文朝按照约定开始进攻了。 张捡先跑来向陈利昭汇报,看到的是陈利昭这边更加的吃紧,让他跑到营部向守备汇报。 张可道得知后,让张鹿声带着骑兵从车路岭的东面而出,绕了半圈直接攻击张文朝的右翼。 张文朝的右翼第一线是四条龙率领的五十老贼和三百新附,第二线是八面虎统领的老营两百老贼。 张鹿声带领所部骑兵排开四道横阵,然后开始加速,随着马速的越来越快,张鹿声又发出一声“放箭”的命令,就见四道箭雨飞向了四条龙的阵中。 由于阵营紧密,顷刻间射死数十人。 张鹿声于是挥舞旗帜,将骑兵哨变阵变成锋矢阵,就见张鹿声身着当初从郭可民身上拔下来的铠甲,已经被完全修复好的铠甲看上去更有质感。 张鹿声手中挥舞着长刀,呐喊着狂奔在骑兵的箭锋之前。 四条龙看的喉咙发干,口中之前还大叫着“守住,给老子守住”,看到锋矢阵冲锋的骑兵队越来越近,以及身旁手下们那惊吓的眼神,四条龙再也喊不出来。 张鹿声的骑兵队冲过四条龙设置的箭雨,然后瞬间将前排拿着大刀长矛的新附兵马撞倒,左劈右砍,流民新附兵瞬间惊恐万状,失去控制,纷纷向后逃窜。 张鹿声来了一个倒卷珠帘,指挥着两边的骑兵人马将流民新附军往张文朝的阵中方向撵赶。 四条龙接连斩杀数人,大呼小叫地呵斥身边落荒而逃的士兵,但是大家像避瘟神一般,不愿意停下继续往前跑去。 四条龙看见事不可为,但是他是张文朝的心腹,知道如果自己撤退,肯定会造成全军败退,于是大吼一声上马,带着身边的三十余亲兵迎着张鹿声而去。 张鹿声远处觑见的清清楚楚,看到四条龙刚上马,搭好弓,一箭射去,正中四条龙的脖颈处,四条龙一声没吭,双手捂着脖子,就栽倒在马下。 于是无论是四条龙的亲兵还是新附兵再也没有人坚持向前,大家都是往后狂奔,希望自己跑的快点,等敌人杀累了,或许能够放过自己。 但是跟预想的不一样,镇守右翼的八面虎,怕溃兵冲击己方阵地和中军,连忙命令手下老贼接连放箭,那些向前的溃兵,顿时扑倒了一大片。 新附军们一面大骂,一面也学聪明了,不再往前跑,而是绕过了阵地,往两边跑去。 消耗了一波弓箭后,映入八面虎眼帘的就是张鹿声那矫健悍勇的样子,一排弓箭射来,顿时将八面虎阵中的弓箭手射死一大波,跟着弓箭而来的又是数十把各类斧子,这就要人命了,八面虎阵中的士兵也被杀了大几十人。 八面虎不愧是积年老贼,虽然心中惊讶怎么会有如此悍勇的官军战将,但是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命令剩余的手下聚集到一起,集中射向张鹿声。 张鹿声内穿面甲,外套纯钢铠甲,手中的长刀还不停的拨打着弓箭,一边快速地冲向弓箭手们,想要进行近战。 突然坐下马传来一声哀鸣,马匹中箭,然后就是马失前蹄,将张鹿声摔到地上。 八面虎看到有机可乘,赶忙命令手下亲兵上前搏杀。 张鹿声忍着剧痛,将长刀掷向一骑,插死一人,再拔出腰间宝刀,就势砍杀了起来。 八面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官军小将就是当初阵斩郭可民的那位猛士,今日亲眼所见,果然不同凡响。” 于是一面派人报告张文朝,一面指挥手下将张鹿声逐渐围困起来,目的是耗尽张鹿声的力气,然后就地格杀。 张鹿声的部下拼命的杀向围困的圈子,但是都被八面虎指挥手下挡住。 张鹿声在摔下战马的时候,左臂摔折了,右臂挥舞着大刀显得越来越沉重,他已经浑身浸满鲜血,有自己的,但是更多是敌人的。身上的盔甲和头盔,都被砍出了大量的刀印和刀口,全身至少插了十来支箭支。 此刻的张鹿声是真正的猛士,犹如天神一般。 张鹿声背靠着一具骡马车,粗喘着大气,深感体力不支,眼见着就要晕倒。 突然不远处传来冲锋的螺号声,另一面传来鸣金声。张鹿声知道螺号声是己方的,因为己方的螺号冲锋声是“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然后就看到围攻自己的敌军,开始撤退,远处自己的亲兵也已经杀到,解了张鹿声的围,张鹿声看到亲兵后,再也支持不住,晕倒了。 张可道眼见着张鹿声攻入敌营被围困,知道情况紧急,赶紧吹响了冲锋号,全军出击。迅速的反败为胜,全营的剩余官兵以为都是自己打退了精锐的流贼,因此士气大振。 张华率领着中军哨直接把张文朝所部赶回了寿州城内。 但是实际情况是,与梅山营的将士们猜想的不同,张文朝是接到田见秀的通报,那边的突袭被识破了,强攻不成,南北夹击无法实现。最关键的是闯将命令他们撤离,迅速跟进前往凤阳。 失去了支援的张文朝得到四条龙被阵斩的消息后,再也没有了继续厮杀的勇气,鸣金命令全军撤退到寿州城,进行防守。 八面虎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是他明白张文朝的军法,又看到官军中的一名战将率领着精锐迅速杀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令撤退。 八面虎指挥着所部边打边撤,为全军做掩护,张华虽然努力向前,但是部下多为步兵,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流贼们全部进入寿州城。 张鹿安在岭上看的清楚,他知道今日是相当的凶险,堂哥张鹿声差点损失掉。敌人很明显具有巨大的优势之下,主动撤退的,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百思不得其解。 张鹿安的旁边,营部正在表扬作战勇敢的士兵。 张可道赞扬道:“潘铁柱因为搬动巨石砸向敌人,遏制了敌人的偷袭,使梅山营免于腹背受敌,功劳甚大,特授予什……” 张可道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潘铁柱在嘿嘿的傻笑,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常人。 张可道原本准备提拔他为什长的,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最终表示:“授予十两银子,以资鼓励。” (本章完) 第21章 军歌 第21章 军歌 此刻天已大亮。 由于附近百姓都被流寇掳掠殆尽,虽然时值元宵佳节,但是没有一丝节日的气氛,附近根本听不见有鞭炮响声。 “万恶的流贼。” 张鹿安骂着,带着疑问来到了中军营部,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前锋哨哨官张鹿声身负重伤,目前江大山大夫还在紧急的医治当中,尚未脱离危险。 前锋哨的士兵损伤很大,总旗官张全右臂负伤,短时间内无法挥刀作战。 全哨统计了一下,阵亡三十人,受伤十七人,目前能作战的士兵统计一下只有六十八人,张可道命令总旗官孟大河暂领前锋哨。 后卫哨阵亡二十二人,受伤三十七人,目前能战者只有五十六人,战斗力锐减; 中军哨还好伤亡不大,仅有十来人受伤,且伤势轻微,但是有十人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跌落到哪里还是自己跑了。 这也是成营后第一次出现人员失踪的情况。集合的号声已经吹了好几遍,按道理说如果人没事,听到号声,也早该回来了。 派去侦查茅仙洞方向敌情的左忠禹还没有返回,不知道昨夜后山偷袭之敌的情况如何; 派去联络水营的孟大江和孟大湖兄弟俩还没有消息,暂时也不清楚水营伤亡情况; 陈利宝跟着牟氏兄弟再次潜入淮河北岸的下蔡集(今凤台县),探查淮河北岸情况。 各路消息没有传来之前,不敢轻举妄动,一切没有头绪,只能抢救伤员、打扫战场,战兵抓紧休息,派人紧盯着寿州城方向。 突然李大勇派人来报,原本关押状态的刘有才趁着守卫不注意、梅山营全力出击之机,打伤守卫趁机逃走了,李大勇带人追赶,但是没有追到。 果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来不及埋怨,也不好追究责任,全营都在沉闷的舔舐伤口中,士气变得非常消沉,大家初始的参军想法是解救自己的乡亲们,如今当兵之后才发现,一切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战场上到处充满着血雨腥风,头天在一起嬉笑打骂的同伴,第二天就可能阴阳两隔,一切并不是想象的那般美好。 一部分人为战死的同伴而伤心,一部分人为了受伤的兄弟而担心;一分人开始谈论起那逃走的十人是怎么回事,一部分人开始了自我怀疑…… 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同的思想,有人的地方就会产生不同的社群。 如何让大家心往一处使,劲往一处用,令张可道十分头疼。 由于战兵的减少,张可道已经下令撤离白鹤岭、老母猪岭,全营转移到凤凰岭和车路岭进行休整,军帐建好后,张可道就坐在军帐中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去做的问题。 突然帐篷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歌声,接着是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张可道驻足倾听,才听明白,那是戚少保所作的《凯歌》。 原来张鹿安看着大家都没有精神,士气低沉,这接下来还怎么打仗,尽管他不清楚这个时代真正的《凯歌》是什么样的曲调,他还是按照后世看过的关于戚继光的电视剧里的调调,开始教四个人唱了起来,他们分别是:张捡、潘铁柱、潘铁锤和容令彬。 虽然五个人全部五音不全,唱的参差不齐,但是不存在任何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发自肺腑一般的吼起来: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张鹿安没有更改任何歌词,先教会四人,本来只是小范围地唱了三遍,不成想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唱了起来。 唱完这首歌,张鹿安又教了大家一首《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一个童声带着几个青年的合唱,对于士气的提升有一定的作用,但是想根本解决士气问题,还得从本质上来解决思想问题。 张鹿安对聚在身边的一些士兵说道“将士们,一时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咱们刚刚成营,也创造了不小的战绩……” 张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左忠禹打马进营,将马缰绳交给一名士兵后,他跳下战马,径直往营部而去。 张鹿安想探听一下消息,就让张捡领着他们继续唱,他直接跑到了营部去听下是何消息。 左忠禹带回来的消息是,袭击北山的是李自成的部将,但是今天刚刚微亮,这伙人马就直接拔营往东而去,目前茅仙洞方向已经无一兵一卒存在。左忠禹带人骑马探查了一番,发现寿州附近乡下也没有流民军驻扎了,已经几乎全部聚集在寿州城内。 众人还在分析讨论之中,突然传令兵来报陈利宝他们已经返回了,急招入内禀报,原来张献忠和李自成的主力已经乘船东下了。他们三人到下蔡集附近探查,通过与当地老百姓进行核实后,发现流民军中李自成所部的军纪算是最好的,老百姓们几乎没有损伤。只是曹操和八大王所部烧杀抢掠,纪律很差。但是相对于淮河南岸的悉数被掳,北岸的百姓们,好歹还算是十存二三。 另外就是有百姓确认了官军已经在淮河北岸战败,战死了很多人,那边的乌鸦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天。 午后,孟大江和孟大湖已经回营,并且将孟大海一同带过来了。 孟大海向大家简明阐述了当日的经过,因为脱离的及时,水营仅有十余人伤亡,损伤不大。 孟大海突然跪下请罪道“属下无令后退,请守备大人责罚。” 其实当时那种情况,实在没有硬拼的必要,营部也没有下达过必须坚守的命令,孟大海根本算不上临阵脱逃。 张可道回复道“孟哨官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保留了水营主力,恕尔无罪,再接再厉。” “谢守备大人不罚之恩。属下还有事要奏。” “这里都是自己人,请讲。” “属下自从带队退入瓦埠湖后,就派人去陆上进行侦查,发现百炉镇已经被张可旺所部占领,百炉镇是凤阳到庐州的交通要道,看来流贼有进攻庐州的心思。其他的流贼都在往凤阳集中,因流贼的骑兵哨探拦截的紧,属下无法就近哨探。” “不错,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吾等商量一下如何救援凤阳。” (本章完) 第22章 中都破 第22章 中都破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总是感觉此刻直接救援凤阳不是明智之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是姿态又不得不做,否则让朝廷误会就不好了。 可是无论是军饷还是衣料,目前梅山营没有得到朝廷一丁点儿支持,实在令人寒心。 但是这个问题还是只能张家来扛。 对于接下来的安排,牟氏兄弟还是建议全营向东,孟家兄弟建议就此打住,先想办法把寿州城攻下来再说,不至于后路被断。关键是营中有这么多的伤者该如何处理?一个处理不当,对于士气就是巨大的破坏。 自己人拿不定主意,上峰的命令却突然就到了:命令梅山营迅速前往涂山扎营,掩护牟文绶所部转进。 张可道无奈,只能带领全营顺河向东,先将死者就地火化,把骨灰装坛带上。将伤者抬到船上一同东下。 又从战场上搜集到一些兵器粮草,进行了一定的补充,全营乘船向东驶去。 全营以孟大河率领前锋哨掩护,防止寿州城内的敌人突袭,先把伤者抬上船,再把其他物资带上,人员陆续上船。 后勤队是倒数第二波上船的人,待张鹿安上船时,可以明显感到起风了。 “北风起,寒意来。只要河面不冻住,对于咱们来说还是非常有利的,可以更快地到达凤阳。” 孟大海在船上说道。 寿县到凤阳的淮河水路大概有两百里,如今的沙船和漕船接近最大承载量,顺风顺水的话,全营到达凤阳涂山的时间推断是大概七个时辰后,应该能在次日的丑时到寅时之间可以到达涂山。 营部命令大家都抓紧休息,命令孟大海小心行船,将前方探查的哨船布置在十里开外。 或许是因为年轻,张鹿安始终睡不着,出舱来到了甲板上,看到在夕阳的照射下,淮河上闪着金浪,令人迷醉。 洪流向东去,船只随波行。 张鹿安对于下两句实在想不起来了,因为此刻的淮河两岸已经没有了任何热闹的景象,南岸了无生机,北岸偶然冒起来的黑色烟雾预示着那边也都遭了兵灾。与之前从淮河返家时的热闹景象相比,真的是天差地别,可见淮河两岸被破坏的有多么严重。 “阿嚏阿嚏”张鹿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旁边走来一个人,张鹿安回头一看,竟然是孟大河,张鹿安对于这位作战骁勇的高大汉子印象很好,开口笑着问道:“孟兄怎么不好好休息,上午的厮杀还没有把你累着?” “咳咳,睡了一觉,现在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少将军,你怎么也出来了?不怕冷吗?别真的冻感冒了。” “我爹都不是将军哦,守备上面还有都司,都司上面才是游击将军,还是属于偏裨之将,所以距离将军还着实差的远呐。” “守备大人成为将军那不是迟早的事么。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我在比较,我之前从登州返回霍丘看到的景象,淮河两岸都是一幅热闹的人间乡村画面,而如今多日不见,竟然变得如此不堪。” “都是那帮流寇给闹的。”孟大河咬牙切齿的说道。 “孟兄,你想过没有,我们从军前想的可能都是为了给家人报仇之类,为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可是杀我们亲人的人,主要是张文朝的人干的,可是张文朝在哪?他此刻正在寿州城!” “你反对守备的决议?” “那不是我爹的决议,那是朝廷的命令,梅山营不得不为尔。我在想的是,这乱世人命贱如狗,不是哪一个人哪一个地方的问题,问题是该如何重新建立和平的秩序。这个真的很难,我还在找寻方向中。” 孟大河看了看张鹿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劝张鹿安赶紧回船仓避风。 接下来的船行非常的顺利,可见流民军是真的着急全部往凤阳赶去,未曾设置防堵的部队。 船只的晃动,把人晃得直瞌睡,张鹿安回到船舱后,不久就睡着了,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 直到被张捡过来给摇醒,张鹿安睁开眼睛,揉揉眼,看着张捡那张开始显现出粗犷的脸庞,感觉状态不好,于是问道:“现在到哪里了?几时了?” “少爷,咱们到达涂山脚下了,现在应该是寅时三刻了。” “到了是好事啊,看你的脸色,跟见了鬼似得。” 张捡哭丧着脸说道:“少爷,中都没了,被流寇给烧了。” “确定吗?”张鹿安一骨碌身翻起来问道,他心里其实早有准备,知道凤阳城破是必然的现象,现在重点是该如何进行善后工作,如何才能多捞一点实惠的东西。张鹿安可不想做明末的劳模。 “还要啥确定啊,少爷,你穿好衣服,上岸吧,爬到半山坡就可以看到了,凤阳那边是冲天的大火啊。陈利宝他们去探查,据说流贼毁了陵寝,点燃了防护林,大概百万株松柏被烧,可惜了,那些都是两百多年的参天大树啊。” 确实可惜,百万株树那是什么概念?需要多少人种多少年?关键还是生长了两百六十多年才成现在这种规模,流贼们一把火就给烧掉了。就冲这一条,就可以看到流贼的最终结局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只会破坏,压根不懂建设,或者不愿意去懂,不尊重自然规律的群体,迟早会被历史所淘汰。 “太可惜了,如果把这些树做成船,能省下不少钱……”张鹿安穿好衣服走出船舱。 慕然发现外面竟然是大雾弥漫。 崇祯八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凤阳城中百姓正忙于欢度佳节,大股农民军突然从四面八方悄悄赶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城池团团包围起来。 次日清晨,天降大雾,伸手不见五指。 很多阉割学史籍为了说明大明的不得人心,记载流民军是在凤阳城内的百姓自愿做内应情况下,从而轻而易举把凤阳攻下来的。 实际上,最先攻入凤阳的是张一川所部,多日前,张一川就秘密派遣三百名精兵化装成商人、僧人、道士、乞丐等各色人等混进凤阳,预伏为内应。 按照计划,张一川应当等待大军云集后才能发动计划,可是张一川等不及了,率先发动了进攻,在预伏内应的接应下才勉强攻入凤阳城内。 但是凤阳城内的官军在朱国正、指挥使袁瑞征和指挥使吕承荫的带领下进行了坚决的抵抗,官军们逐屋逐巷进行了战斗,可是流寇人数太多,最终朱、袁、吕等将连同上万卫所兵,全部战死,无一投降。 凤阳的壮丁也奋斗到最后,张一川因此“深恨之”,于是“尽屠之”。 张一川的手下又陆续搜出了贪婪的凤阳知府颜容暄和推官万文英等文官,张一川毫不手软,“尽杀之”。 张一川随即带队攻入了凤阳宫殿,掳获了大量宝物和器械,甚至还有一队吹打弹唱的鼓吹乐队。 无限得意的张一川,甚至让手下缝制出了一面“古元真龙皇帝”的大旗,加以号召内外。 张献忠也不甘示弱,先是攻占了太仆寺养马厂,掠夺到大批的马匹,又放火烧毁了龙兴寺、捣毁了朱氏祖陵,还把祖陵周围的百万株松柏等大树给烧个精光。 曹操和闯王等人又相继大加抢掠,仅仅一昼夜,凤阳彻底成为废墟。 张献忠对于张一川私自挂出“古元真龙皇帝”的招牌很是反感,张一川于是赶紧解释只是为了断了朱家的龙脉,号召远近才想出来的权宜之计,为了讨好张献忠,特地把那队皇家鼓吹手送给了张献忠。 李自成本来就对二张占了先机,深为不满,特意找张献忠索要鼓吹队。 张献忠满口答应,待李自成走后,张献忠立刻把嘴巴里的肉给吐掉,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东西?连辈分都不清楚了?他闯王来要,老子还会给个三分薄面。他李自成算个屁啊,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来人,去把那队鼓吹手全部杀光,把人头送给李自成。全营警戒,防范敌袭。” 李自成看到张献忠派人送来的十几个人头,大为恼怒,碍于实力问题,此时也是无可奈何,但为两人关系的破裂埋下了伏笔。 (本章完) 第23章 升官 第23章 升官 大明崇祯八年正月十六日,中都留守司凤阳府被攻破,大明天家朱氏祖陵被严重毁坏。 消息传开,梅山营将士的士气更是降落到最低点。其他各路人马也都对前往凤阳打流寇心存疑虑,迟迟不愿意迎战流寇精锐。 其他人不着急,可是杨一鹏着急啊,为了将功赎罪,杨一鹏严令各部官军加速进剿。 可是没有人是傻子,中都凤阳陷落加上祖陵被毁对于朱明王朝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情,被人刨了祖坟,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更何况还是大明的天家? 所以必须有人承担责任,而这个责任人官职还不能小,不由杨一鹏来顶,谁能顶的了? 既然如此,谁会听从一个即将失势的人的命令? 果然,崇祯皇帝朱由检得知消息后十分震惊,当即宣布罢免一切宴饮、女乐丝竹,立刻派遣官员祭告天地,随后自己一身缟素避殿,亲自到太庙中痛哭失声道: 朕居位无道,天降厥凶,使泉下列祖列宗,遭凶贼蹂躏。吾死后无颜对太祖高皇帝,更无颜面对先哲贤人。 朱由检哭了很久,才步履蹒跚的走出太庙,随即呕心沥血地颁布了《罪己诏》,检讨自己的为政得失。 内容太过于虚无空泛,毫无借鉴意义,这里就不作转载了。 刚颁布《罪己诏》之后,朱由检就把大小官员都招进宫商量如何惩治保护不力的官员,如何剿灭贼寇。 此时的兵部尚书还是张凤翼,刚刚得知凤阳被攻破的消息后,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好在见到朱由检后,看到朱由检咬牙切齿的诅咒杨一鹏和流贼,他心里的石头才算落地。 群臣商议以后,火速派缇骑将杨一鹏以及麾下的数十员文官逮拿进京,经过快速的审判,以失陷祖陵的罪名将杨一鹏斩首示众。 八百里加急传递消息,任命山东平叛作战中表现优异的朱大典继任为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同时授权朱大典扩大征兵规模,加速调集周围精锐官兵,务必把侵扰祖陵的流寇们全部剿灭在江淮之地。 朱大典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想好好表现一番,顺着运河南下,接到命令后两天即赶到淮安,效率可谓奇高。 经过初步调查和询问,朱大典发现凤阳陷落前,表现最积极的反而是刚成立的梅山营,出于笼络的必要,朱大典立刻下令将梅山营守备张可道提拔为凤阳前营都司,兵员员额五百附加三百乡勇,暂受临清副将牟文绶兼管,任务是协同牟文绶负责堵截流寇北上; 同时命令总兵官杨御蕃大队从淮安出发,火速进兵泗州、五河,封堵流寇向东进入运河的通道; 命令刘泽清所部进占商丘,作为第二道防线; 命令刘良佐所部进占亳州,因为流寇消灭了当地官府,而导致的土匪肆虐,令刘良佐严肃剿匪; 命令兵备道史可法率领江南兵和滁庐池太兵负责滁州方向,堵住流寇南下的通道; 命令总兵官左良玉、总兵邓玘两部人马进占光州、固始,并进一步东进,封堵流寇西逃通道。 朝廷看似布局严密,实际上偌大的江淮大地,官军筹措的可战之兵不足五万,可谓是千疮百孔、漏洞百出。 尽管崇祯皇帝开始放开手脚,让大量扩军备战。 可是饥民常有,但是粮饷何来? 朱大典也深知这一点,手里没有一个机动精锐部队,是打不了大仗的,因此向朝廷提出调遣一支三千人的关宁铁骑入编,但是被朱由检给驳回了。 朱大典无奈,只能一方面抓紧筹措粮饷,一方面尽量用虚的东西来笼络人。 在这种背景下,崇祯八年正月十九日,涂山迎来了新任总督的特使牟海锡。 牟海锡是牟文绶兄牟文禄之长子,牟文禄在当年镇压奢安之乱中禄广河之战中阵亡,此后牟海锡和弟弟牟海奇一直待在牟文绶的军中,牟海锡此时充任牟文绶的中军都司之职。 牟海锡这次带来的只有大印官防、服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只是说下属官员可以自行任命,至于粮饷问题,着庐州暂时负责筹措。 牟海锡留下吃过饭,就带着牟国卿和牟国俊离开了梅山营。 张可道升为凤阳前营都司,比之前的守备一职,看似官升一级,粮饷也是落在了庐州府身上,但是问题是实际的支援还是没有,只能再三发官文到庐州府进行催促。 对于张可道来说,此刻心里最记挂的,就是被张一川俘获的乡亲们到底身在何处,还有就是这严寒天气下,如何能使更多的伤员活下去。昨夜已经有报,又有两名伤者不治身亡。 山上的条件确实有限,最关键的是梅山营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伤亡确实严重,他刚去看了受重伤的大侄子张鹿声,张鹿声虽然苏醒了,但是还是发烧,情况并没有明显好转。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感觉到很孤独,老伙计陈新薄远在正阳关,没有一个可以肆无忌惮进行讨论的人。 部下们对于张可道的升官,已经三三两两的过来道贺过了,但是看到张可道的情绪不大,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等部下们都陆续退去以后,张可道又陷入了长久的压抑之中。 想着想着,突然眼前冒出来一句:你忘记鹿安还在营内?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父子俩是最好的商量人选,张可道刚想着派人去传张鹿安,正好张鹿安已经来到了中军营中。 “父亲,我觉得咱们不能像以前那么老实了。”张鹿安当先开口道。 “哦,鹿安,你来说说,吾等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张可道对于自己这个原本纨绔,后来变得聪慧的小儿子,心里面还是很欣慰的。 “爹,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朝廷把人当成牲口使,不给饭吃,还天天要求贼多。就咱们这几百号人,怎么可能守得住这么长的淮河?我觉得咱们也得把最近一段时间的作战经过和战斗损失情况多加上报,最起码让上级多拨付一些铠甲和粮草才好。” “嗯,这个事情,你去和你利昭大哥商量一下该如何写,写好后拿给吾看下,没问题就发出去。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还有四件事,一个是大舅妈他们到底在哪里?咱们得想办法把他们给解救出来。第二件事是这些伤员怎么办?山上太冷了,没有治疗环境。刚才我去跟江大夫聊了,他也是建议咱们把伤员运回正阳关,派人悉心照顾。第三件事是祖父和老祖还尚未入土,大葬之礼还没有举行,我们等不起了,可否找个机会回乡休整一下?第四件事是咱们的粮草当初只带了十天的,目前所剩不多……”张鹿安汇报道。 “这四件事都是比较紧要的,寻找张一川老营的事情已经交给左忠禹还有陈利宝去做了,相信很快就有回信。第二件事是比较紧要的,要知道那些受伤未死的士兵未来都是老兵,可以起到很好的带动作用。一定要尽可能照顾好他们,减少死亡数。你待会就去安排一下,把全部伤者都带上,还有死者的坛子,以及多余的暂时用不上的兵器,都带上,我让孟大海带船队送你们回去。你回去后先安顿好伤者,然后就在后方住两天,再带一百名新兵过来,顺便把第四件事给解决了。第三件事为父也是心急如焚,但是眼下还不能做到,当前最主要的是消灭流寇,无法无法向朝廷交代。” “爹,如果让孟哨官送我们的话,就让孟大江和孟大湖带着一艘漕船和五艘快艇留下来,紧急情况下还可以传个信。” “就依我儿。”张可道满意地说道。 (本章完) 第24章 初为主将 第24章 初为主将 张鹿安按照与父亲张可道商量的结果,开始筹备回师返程的准备。 张可道为了使张鹿安调度人员更加方便,特地将张鹿安命为外委后勤把总,名义上是比哨官高半个等级。 张鹿安得以顺利的调度营内官兵,等孟大海率领的四艘大船到来后,众人将伤者陆陆续续抬进船仓,然后就是各种其他物资。 按照孟大海估计,不出意外的话,逆流回到正阳关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回程时顺风顺水也需要一天。 张鹿安估摸着营内走了这么多人后,留下的粮草够剩下的将士们吃个五天没有问题,正好最多可以在家待上两天。张鹿安于是把后勤方面的事情暂时跟陈利昭进行了交接,梅山营虽小,但是各种杂活还是很多的,张鹿安来不及思考,对于连日来的战报和求援信只能交给陈利昭去做。 此时的张鹿安感叹,太缺少一个师爷型的人物了。 难怪古往今来,都特别需要萧何那样的精通庶务的人,萧何能够把后勤梳理的清晰顺畅,就这一点就起着重要的作用。以后的战斗,将会逐渐偏向于火器,那个时候对于后勤的要求将会更大,没有一个巨大的心理素质来运营后勤工作,结局是不可想象的。 可是当前时期,张鹿安和陈利昭还得硬着头皮自己来干。本来想着陈利昭温文尔雅,将他树立成文官的形象,可是他现在的心思不在这里。 本来是让陈利昭押船回师的,可是张可道身边缺乏大将,只能让陈利昭留下帮忙了。 次日一早,张鹿安一行开始西行。 张鹿安第一次成为行军主将,这趟行军任务也是简单,把伤者运回正阳关,再把补充兵和粮草运到涂山。 张鹿安不敢托大,一路上对于孟大海非常尊重,一切的行止都让孟大海下令。 孟大海当仁不让指挥船只逆向而行,沿途不再停留,反正也没有人烟。 一路平安。 张鹿安等人于正月二十一日早上到达正阳关西门码头。 张鹿安到了正阳关后,先是去拜见了后方留守的陈新薄,陈新薄得知后,赶紧令传令兵去让医馆准备好住所床位。 张鹿安才意识到信息的传递太滞后了,不知道张孝吴那边信鸽训练的如何了,可惜目前被流寇从中阻隔,等到流寇退去,一定要设法把完整的信鸽传递系统给建立好。 张鹿安又跟陈新薄汇报了相关情况,把死者的抚恤任务说了一下,又把多余的兵器交给陈新薄,希望能够安排正阳关的铁匠们进行改制。并把张可道升官的情况告知了陈新薄。 陈新薄听到后也是比较高兴,同时也为涂山的梅山营感到担心,陈新薄提议建立起一个新的水运信息传递系统,每三天来往一次,也好第一时间获得前线消息。 张鹿安也觉得很有必要,返回涂山后就安排侦查司实施。但是最关键的还是怕寿州城内的流寇会派人堵截,如果能把寿州这颗钉子给拔掉才行。希望陈新薄这边派人盯紧寿州之敌的动向,有消息了火速告知梅山营。 张鹿安跟陈新薄谈好事情后,第一时间就想去医馆看看,陈新薄说道: “你先去医馆看看吧,回头有些人介绍给你认识。”。 张鹿安询问具体是何人时,陈新薄又卖起了官司。 张鹿安带着跟班张捡、潘铁柱和潘铁锤三人赶到医馆后,看到了很多熟人:坐诊医生就是许嫣,连同张母容氏在内的很多人都在医馆里帮忙,包括张美、张丽、许紫衣、许若襄、陈利芸、陈利萱、左明丽和陈母刘氏等。 包括之前的伤者王朝和倪本彝也被转移到正阳关医馆,这让张鹿安很欣慰,一一进行慰问。 但是女人进入医馆照顾病人,这在古代男女大防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必将为士大夫所耻笑。 张鹿安第一时间跑到容氏身前请安,容氏看到张鹿安很高兴,连忙问长问短,好在一切安好。 张鹿安待容氏平静下来后,聊天道: “母亲大人在正阳关还生活的习惯不?” “习惯,反正离家也没多远,这里有房有院,生活还行,最起码比霍丘强多了。你爹他还好吧。我看到鹿声被抬过来,心疼坏了,他怎么伤的那么重。”容氏又抹起了眼泪。 “三叔知道了吗?” “很快就会知道,你四叔的要求,鹿远每隔一天都会回趟霍丘的。你四叔已经明确说过了,不希望鹿远到前线拼杀,并且张家人丁太过于稀薄,明年一年守孝期一过就给鹿远安排婚事。” “鹿远堂哥还小啊,再说了,守孝期不是三年么?” “父辈大行是三年,祖辈以上都是最多一年期即可。鹿远不小了,他比你大四岁,你都快14了,鹿远就18岁了。” “鹿声堂哥还没有成婚呢?” “鹿声比你大9岁,他是已经订好了婚事,听说也是梅山那边的,只是这一耽误,婚事又得延后了。” “我大哥的婚事呢?” “鹿鸣他估计这会已经接到消息了,待他回来后,为娘再亲口问问他。对了,鹿安,你觉得利萱怎么样?把她说给你大哥,你觉得怎么样?”容氏笑着说道。 “娘啊,这你得问大哥啊,你问我干嘛?对了,娘,这个正阳关医馆怎么会允许女眷来照顾病患,不怕别人去说?” “谁说?谁敢说老娘就撕烂他的嘴。都是乡里乡亲的后生,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医馆内主要还是由男子来照顾伤患的,女眷们主要就是包扎和清洗伤口。比较隐私之处,还是由男子看护来做的。其实一开始,是因为缺少大夫,许嫣刚嫁到陈家不久,可是如果避嫌,这些伤者该怎么办?一开始大家也是为了掩护许嫣,希望能够救治更多的伤患。后面发现,大家都是附近的乡亲,也没有人敢起非分之想,有了女眷的照料,伤患们反而伤势好的更快。也是挺喜人的。” 张鹿安知道对于伤患来说那是一种心理作用,作为穿越者的他还是很认可女护士的。 “娘啊,最近咱们正阳关有没有发生大事,或者有外人到来啊?陈叔父刚才说介绍一些人给我认识。” “那估计就是颍州刘家人了,他们都是利芸母亲那边的娘家人,今年年初,颍州也遭了兵灾,利芸的大舅和二舅都战死了,刘家损失不小。你没看到利芸她娘眼睛还是红肿的吗?好几天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就哭……”容氏解释道。 “颍州刘家?”张鹿安充满了疑问。 (本章完) 第25章 颍州刘家 第25章 颍州刘家 “来来来,鹿安,你这次带队返回正阳关,时间紧任务急,也无须说那么多没有用的。我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利旺的三舅。”陈新薄介绍道。 张鹿安赶紧弯腰作揖行礼请安道: “鹿安参见三舅”张鹿安比作陈利芸那边称呼。 “不必多礼,鹿安贤侄,不过你与利芸的事,我也知晓,倒是担得起你喊一声‘三舅’。” 陈利芸的三舅名叫刘廷桂,此时笑着说道。 “三舅,看您说的,颍州刘家远近闻名,谁人不晓啊,我和利旺都曾在县学读书,他经常跟我说起他舅舅家都是书香门第,当时令晚辈神往不已。” “唉,那都是以前了,家父倒是曾官至广西布政使,我们刘家在颍州,也确实算得上官宦之家,属于大户。可恨那万恶的张献忠毁了这一切。” 刘廷桂说的咬牙切齿,脸色瞬间就变得阴沉起来。 “三舅,请您节哀,这个我也能感同身受,我的祖父和曾祖父也都算是被流寇给害死的。咱们梅山营成军以后,也已经和流寇打了大小十余仗了,损失了近百名好儿郎,咱们跟流寇又平添了一笔新的血债啊。” “还是你父亲和你陈伯父他们看的远啊,如今天下大乱,流寇横行,土匪肆虐,掌握一支武装,才能很好的保护好自己。可惜我刘氏本为军户出身,常年累月的弃武从文,如今很难有人可以扛得起战旗了。我等这次过来,是听说霍丘也遭了兵灾,不放心家姊,所以带着族内后生和壮丁百余人,先到霍丘陈家埠陈家,后来经询问了解到搬到正阳关,我们又来到了此处,希望能够为平寇大业出一份力。” 张可道心中欢喜,梅山营正缺少真正的读书人,但是口中没有立刻发出邀约,而是问道:“那颍州那边怎么办?” “官家的新任知州已经上任,听说亳州驻扎了一位名叫刘良佐的参将,这位刘参将也是一个狠人,之前是流寇出身,投靠朝廷后,作战勇敢,之前也曾参与平定登州之乱,当时还是个游击将军,这才多长的功夫,现在已经升任为副将了。有他的防护下,颍州暂时可保无虞。而我等的庄园远离大路,位置荒僻,一般不熟悉的人也是很难直接找过去的。” “这次流寇肆虐,霍丘几乎被扫地王清扫一空,不知道颍州那边的流寇纪律如何?”张鹿安问道。 “说不上来,有好有坏吧。我们家的庄园没有受损,但是颍州城内的财产都损失殆尽,关键大哥和二哥他们都去了……唉” 刘廷桂接着把颍州刘家和之前的事情都娓娓道来: 原来颍州刘家是陈新薄之妻刘氏的娘家人,刘廷桂系刘氏的三弟。 刘氏的祖父是刘九光,曾任广西布政使,与颍州的另一位致仕在家的原兵部尚书大学士张鹤鸣同为颍州的地方名宦。刘九光有三子一女,分别是长子刘廷传、次子刘廷石、长女刘氏和幼子刘廷桂。 尤其是刘廷传是明末出了名的一代大侠,为人豪爽、轻财重义,最高峰时曾经养客两千人。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崇祯初年的申甫…… 申甫原本修佛,后来修道,参悟之后想用所学之车阵帮助大明扭转乾坤,被崇祯皇帝接见过,并被破格任命为大将,但是被逼迫提前出战,结果和庶吉士刘之伦于同年先后抗金战死,死的轰轰烈烈。 而申甫去京城之前就在颍州刘家居住数月,后又在刘廷传的资助下,逐步在京城站稳脚跟。 后面的败亡其实只是生不逢时罢了,天不佑大明。 崇祯八年正月十一,闯王高迎祥、八大王张献忠和曹操罗汝才联军进攻颍州,仅用一日便攻破颍州承恩们,刘廷传和二弟刘廷石带着庄客和家丁奋勇抵抗,杀死流民军精锐数百人,但是终因寡不敌众而被杀害。 刘家豪富,在颍州城南五里堡有庄园,在颍州南六十里的薛家店还有刘氏庄园一处,置地八百余亩。 不幸中的万幸,刘廷桂和刘家众多子侄们,当时都在乡下庄园,从而躲过一劫。 流民军战略目标明确,就是奔向凤阳,因此来去匆匆,在颍州待了不到三天就全军撤退。 刘家组建的百名乡勇完全无用武之地,刘廷桂就想着来霍丘接刘氏等人,没有想到张家已经和陈家组建了梅山营,并且已经陆续收复霍丘城和正阳关等地,这让他们也生起了参军之念,上报国家,下报私仇。 张鹿安听到刘廷桂说完,也是对刘家心生敬意,连忙询问刘家此次到来的主要的成员,刘廷桂把刘家后生都叫过来,一一介绍道: “这位是我大哥刘廷传的长子刘体仁,字公勇;大哥刘廷传的次子刘体谦,尚未有表字;二哥刘廷石的长子刘佐临,字云依;二哥刘廷石的次子刘壮国;二哥刘廷石的三子刘济宽,他们哥俩都是尚未取字。鄙人惭愧,有一子三女,一子名曰刘体义,但是年岁尚小,随他母亲在家中。” 张鹿安不敢托大,上前和几位刘家人全部一一互道问候见过。 张鹿安与陈新薄合计了一下,决定刘廷桂带着刘体谦和刘济宽留在正阳关辅助陈新薄,做好后勤以及正阳关的管理工作,刘家带来的乡勇也是留在正阳关接受训练。 张鹿安带着刘体仁、刘佐临和刘壮国直接加入梅山营的后勤队,先看看各自的特长,然后再分配具体工作。 刘家的几位人,一开始都是感觉张鹿安年纪太小,觉得张鹿安能够管理后勤,主要是托荫其父,后来逐渐详细了解之后,才发现张鹿安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谈吐大方,不卑不亢,非常有逻辑和条理,大家都有好感。 尤其是听到陈新薄说的,张鹿安曾经在登州斩杀过叛军大将吴进兴,现在又帮助父亲张可道建立起了后勤制度后,就都变得不再轻视。 张鹿安不好意思地看着陈新薄,倒也没有反驳。 只是表示,自己会在正阳关待两天,两天内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提取一百新兵,然后编组成队,再提取五百将士十天的口粮,两天后就要赶回涂山。 几个人一起用了午膳,然后张鹿安告辞,带着刘体仁、刘佐临和刘壮国准备去往设在玄帝庙北的军营。 期间张鹿安让张捡去找容母,先知道新家在哪,晚上再来军营接他。让潘铁柱和潘铁锤兄弟回家看望他们的父亲潘大。 潘铁柱怀揣着十两银子,拉着潘铁锤很高兴的跑回家了。 (本章完) 第26章 求救 第26章 求救 梅山营训练军营设在了正阳桥西南,玄帝庙北边一块巨大的空地上。经过平整,如今已经是有模有样了。营房虽然都是草房,但是排列整齐。营内的出操声也是听上去底气十足。 张鹿安带着刘家三兄弟拜见了作训司司务张鹿远,张鹿远见到张鹿安的到来很开心,但是听说张鹿安要立刻带走一百人,脸色就不好看了。 “鹿安,你知道的,这帮人没有经过几天训练,这么上战场就是寻死的,至少还得经过两个月的训练,才能让他们到战场上拼杀。” “我也知道,每次看到有人牺牲,我也心疼。可是堂哥,敌人不会给与我们时间的,你放心,现在颍州刘家又带来百名乡勇,也交给你来训练。总人数还是不少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以战代练。对了,之前的受伤者现在有能归队的吗?” “这才几天?哪里能那么快。”张鹿远不满的说道“可是以战代练是对战士们的性命极端不负责任,你看鹿声堂哥,伤的多重,如果他身边有训练有素的帮手,也不至于让自己深陷重围伤的那么重。” “唉,我当时就在附近,鹿声堂哥的骁勇身姿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咱们的训练不足是一回事,还有一方面就是咱们的防御装备太差了。别的不多说了,堂哥,你得支持我,前方缺少军官,你得安排几个跟我走。” “要不我亲自跟你走吧,让二伯也给我一个哨官当当,比当这个破作训司司务有意思多了。” “那可不成,四叔不会让你去前线的,毕竟你是单传,你是四叔唯一的希望,他不希望你有危险。鹿声堂哥受伤后,那就更不可能了。听说四叔已经在为你张罗着婚事?你到时候给四叔多生几个胖孙子,让他去带着颐养天年,他就没有功夫来管你了。”张鹿安笑嘻嘻的说道。 “鹿安,你又挖苦我。唉,得了,我也认命了。那个原本咱们张家的张发、张文,还有新入营训练的孟大勇、孟大力都还不错,你这次带走吧。至于张双、张贵他们还得继续帮我训练新兵呢,好歹留两个,他们可不能动。” “知道了堂哥,先告知他们一下,也好有个准备,大后天就要跟我去涂山了。”张鹿安叮嘱道。 “嗯。好的。鹿安,刘家的几位兄长,一起走,带你们看看咱们新兵营的训练。”张鹿远对着刘家三兄弟说道。 “司务大人,不敢当,以后同在军中了,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还是上下有别,直接称呼我等姓名即可,简单方便。”刘体仁当先回答道。 张鹿安比较满意的点点头。 几人一同来到较场,张鹿远介绍道,目前新兵的训练主要以兵种为单位进行,暂时分为弓箭手、水手、长矛手、刀盾手、骑兵等五种主要兵种进行,当然几个兵种之间也会有穿插训练,比如骑兵当中也要精通射箭,加上锻炼新兵的体能,所以训练周期比较长。 体能训练又包括基本的绑腿跑步(腿部绑上沙袋)、石锤举重、负重行军和投石训练等; 体能训练以外还有灵活度训练,张鹿远充分利用军营的树木,设置的灵活性训练项目有游泳、翻墙、摔跤角力和爬树爬梯等。 新兵入伍先是体能训练,再是灵活度训练,第三步就是各种兵器训练,遗憾的是因为时间有限,目前还没有进行到兵器训练这一步。 张鹿安对于作训司的训练项目和方式还是基本认可的,但是出于后世军训时的一些体验,提议加入队列训练和士兵协同性训练科目,更要注重强化纪律性。 张鹿远听完也是点点头。 因为时间紧迫,张鹿安没法停留太长时间,跟张鹿远商量后,就觉得还是从之前的俘虏中筛选出那些对于刀矛熟悉并且原本家住固始、霍丘和寿州三地的一百人,进行兵器和阵型强化训练。 临时抱佛脚,也比啥都没有强。 考察到傍晚,张捡已经来接张鹿安回家,众人相互告辞。 按照张鹿安本来的设想,还想搜寻一些更多的物料装备,可是难点很多,眼下一来霍丘那边也在忙着恢复建设,抽不开工匠,木盾其实防护力也有限。二来之前分家得来的经费也花了不少,还得尽快开源才好。 带着很多的想法回到家,张母容氏已经吩咐把张鹿安的房间给收拾出来,张鹿安到屋里就感觉很暖后,娘在的地方就是家,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家啊。 张鹿安在床上坐着试了试,很软,很暖和。 突然门外有人大声招呼道:“容婶,别做饭了,都到我们家吃饭,给姐夫接风洗尘。” 张鹿安一听就头大,不用说,肯定是陈利旺那个二世祖。 本来上次一同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以为陈利旺多少会更懂事一点,但是由于被他母亲刘氏保护的太好,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本样。 容氏迎出去很开心的跟陈利旺说着话,按照常理来说,陈利旺的称呼很不合理,但是两家是世交,很多规矩也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陈家距离张家不远,行走百步即到。 陈家人倒是客气,全员在门口迎接。陈利芸也是落落大方的招呼着。 张鹿安看了一眼,觉得长得除了黑瘦了一点,也不算丑。 “利昭大哥结婚后就不住一块了?”张鹿安问道。 “那是应当,成家后,即当搬出去住啦,我在城西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宅子。鹿安,难道相聚,来陪你陈伯伯我喝一杯。”陈新薄笑着端起了酒壶。 刘氏埋怨道: “孩子才多大?你就叫人家喝酒?” “哈哈,这个弟妹是知道的,鹿安很早就开始喝酒了,啥事也没有,有的人天生就能喝酒。”陈新薄不以为然。 旁边的陈利旺见状也吆喝着想要喝酒。 陈新薄笑眯眯地说道:“好,也给我儿倒一杯。”刚想拿出另一个酒杯,把杯口刚翻过来,就被刘氏给夺了过去,轰开撅着嘴巴的陈利旺:“小孩子不能喝酒。” 张鹿安见之莞尔,向坐在旁边女眷桌的容氏问道: “母亲大人,那您看我就陪陈伯父喝一点?” 张母容氏笑着点点头。 但是一杯酒刚刚下肚,门外就传来战马“啾啾”声音,守门士兵把人直接给带进来,来人急匆匆地说道: “陈大人,涂山来人了。” 陈新薄和张鹿安心里都是一阵紧张,陈新薄问道: “报信人在哪里?” “报信是孟家的孟大江和孟大湖兄弟俩,两人均受了重伤,刚刚登上码头就晕了过去,就被水营给送进了城内的医馆,目前大夫正在救治。” “啪”酒杯掉落地上摔破的声音。 来不及继续喝酒吃饭了,张鹿安跟容氏和刘氏告声罪,连忙带着张捡紧跟着陈新薄赶往正阳关医馆。 一行人来到医馆,见到了许嫣,许嫣还是蒙着脸,看到陈新薄道声: “见过父亲。” “嫣儿,他们俩回来肯定有大事,一定要救活他们。现在能够尽快让其中的一个人尽快苏醒?我等好问明情况。”陈新薄着急的问道。 许嫣让旁边的许紫衣拿来银针,朝着旁边的孟大江,选好位置,扎向了百会、中冲两穴。不一会,孟大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陈新薄和张鹿安后,显得非常激动: “快救救涂山,快救救涂山。” “别急,慢慢说。” “少将军乘船刚离开涂山不久,二十日午后,流寇逆闯大军大举西进,我梅山营寡不敌众,危在旦夕……营内死伤惨重,我兄弟二人受守备之命,入夜后趁着夜色逃离涂山,本来想去北边牟家军求援,但是流寇水师力量强大,堵住涡河通道,将咱们的人围住厮杀,我兄弟二人拼命逃出,驾着小舟沿淮一路逆流而上,侥幸回来求救……赶紧去啊,晚了就来不及了……咳咳咳”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激动,或许是路上受了风寒,孟大江咳嗽不已。 陈新薄赶忙安慰孟大江,嘱咐他好好休息,并让看护人员勤加照顾。 陈新博然后带着众人走出医馆,传令各部负责人来议事厅议事。 (本章完) 第27章 统兵 第27章 统兵 “事情明了,没说的,涂山危在旦夕,主将被围,咱们梅山营所有人马都要前往营救。这次流寇势大,所有能动的人都要去。孟哨官,水营最多可以一次性运输多少人马武器装备和粮草?”陈新薄问道。 “回禀陈大人,所有大船再加上正阳关小船,满载的话,上千人都没问题。”孟大海答道,他的亲兄弟孟大河还在涂山,他也很着急。 “好,那就除了伤员,全员准备登船……” 正在此时,传令兵突然入内禀报,打断了陈新薄的说话。 “什么事?”站在下首的张鹿远问道。 “回禀大人,正阳桥被袭,陈总旗要求速派增援。” 真是活见鬼,大晚上的正阳桥被袭击? 正阳桥位于正阳关的东北方向,可是连接寿州城和正阳关的关键通道,梅山营一直派人坚守。 此时执行守卫正阳桥的是陈利国总旗官,所部人马55人,都是见过血的士兵,派人求援,说明敌人实力强大。 陈新薄经过商量后,决定亲自带兵前往支援,同时命令张鹿安协调孟大海,将船只准备好,把可供一千人十天的粮草、箭支和肉类等先行连夜装上船。 陈新薄带着张鹿远等人,带着城内守兵,接上玄帝庙外的驻军一起,奔向了正阳桥。 张鹿安和孟大海这边也不敢闲着,组织城内男女青壮,开始搬运货品。 关城内因此被弄得鸡飞狗跳,有人情绪激动大吼大叫,被孟大海派人给抓了起来。张鹿安不得不派遣孟大石带人上街巡视,维持秩序。 张鹿安带着张捡准备回家跟母亲告别,估计等不到天亮,就要再次出发,今夜没法休息了。他猜测来袭之敌应该就是骚扰,并且数量不算太多,否则不可能只是攻击正阳桥,完全可以绕道攻击正阳关。 路过潘家院子时,正好看到潘大站在门口,潘大问明了情况后,二话没说就想回去拿武器一起走。 张鹿安止住潘大,突然闻到院子里传出来的一丝特别的味道,于是连忙进院子瞧瞧。 潘大不慌不忙地介绍道: “这是黑油,原本关城里面的有百十罐,俺给提炼了一遍,就剩下这四十几罐了。俺试了一下,这玩意守城最方便,敌人来攻城,咱们就往下倒,然后直接点火,着火了可不得了,很难灭掉……” 张鹿安灵机一动说道: “潘大叔,这些黑油,我要带走大部分,以备不时之需。费用的话,待我下次回来再结。” “哎呀,少将军说的哪里话,俺们父子四人的性命都是你们救的,现在又是去救守备大人,去救咱们的梅山营,那是俺们小民义不容辞的事啊。” 张鹿安也没有废话,就让潘大带着两个儿子潘铁柱和潘铁锤一起把四十罐黑油陆续搬到城西码头。 潘大的三儿子潘铁山因为作战勇敢,已经被选为中军亲兵了,护卫在张可道的身边,所以没有一同返回正阳关。 张鹿安回家告辞,又回到码头监督货物的运输,让孟大海专门留出额外的十艘小船,然后把四十罐黑油,分别搬到各条小船上。 张鹿安听孟大江说道流寇水营船只众多后,就临时蹦出了这个想法,然后命令把全关城现有的各种容易引火的物资,除了必要守城用的,其余全给带上了。 正阳桥被袭击,表明正阳关城必须留人防守,否则后路就会被断了。 …… 清晨时分,经过一昼夜的奋战,梅山营留守部队终于在正阳桥击溃了来袭的流寇军。 张鹿安情知会有伤亡,而主官一般也会第一时间过来探望,所以就一直待在医馆门口等待着。 不大一会,就听见: “他妈的,果然是寿州城的张文朝所部,他们是和咱们彻底杠上了。”张鹿远灰头土脸的先下马,口中愤愤不平地说道。 然后赶紧去扶即将下马的陈新薄,陈新薄下马困难,张鹿安一看,原来陈新薄腿部连中三箭,已经有些僵化,赶紧吆喝着旁边站着的张捡一起将陈新薄扶下马,吩咐潘家兄弟俩赶紧跑去找一副担架过来,将人抬到屋里,进行治疗。 陈新薄还想挣扎着起来,但是被众人给按住了,张鹿安连忙安慰道: “陈伯父,您就在此好好养伤,剩下的有我。” 张鹿远还想和张鹿安争夺带兵的统兵权,张鹿安说道: “堂哥,四叔那边回头不好看。而且陈伯父受伤了,正阳关的防守还得你来全权负责,毕竟你对这边熟悉。我对正阳关不熟,但是来往淮河好几遍了,你这次就让我来领军吧。” “我爹那边你不用管,现在人命关天,不同以往,我心里有数。而且你还不到十四岁,如何能够领兵打仗?我十八岁了,身强力壮,自然比你适合。再说了二伯是梅山营的旗帜,他如果有个散失,咱们梅山营就完了。” “错了,咱们梅山营打仗的意义就是为解救更多的老百姓,就是为保护咱们自己的家人……” “好了,不用说了……”陈新薄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鹿安,你确定要统兵吗?” “陈伯父,鹿安责无旁贷。相信我,我能行!”张鹿安肯定的回答,眼神里充满了坚定的神色。 张鹿安深知这一点,这是一次巨大的挑战,但是也是一次机遇,而且自己的父亲被围,自己如果退缩,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紧张的说着,许紫衣突然走过来表示陈新薄需要清洗伤口,需要更多的休息。 张鹿安再次肯定地说道: “不争论了,时间紧迫。我带一半人走。陈伯父安心养伤,鹿远堂哥你留守在正阳关城,让陈利国带人从正阳桥撤过来,放弃玄帝庙的军营,剩下的所有人马全部集中到正阳关城城内,全力防守正阳关城。至多十天,我一定返回。你们相信我。” “那好,就这么定了,但是鹿安,你带走八百人,留下四百名男丁即可,咱们关城内还有迁进来的妇孺,紧急情况下也可以用上。”陈新薄坚持道。 张鹿安无奈,只能同意,张鹿远亲自下去挑选精锐,把精锐人马都安排上船,除了留下张双、张贵和陈利国外,其他未受伤的将官全部挑了出来安排上船。 时间紧迫,张鹿安来不及编队,只得任命孟大海为统兵官,负责指挥船队行止;任命孟大石、张发和张文三人为将,协助孟大海。任命张捡为亲兵队长,将潘大、潘铁柱、潘铁锤、孟大勇、孟大力全部提拔为亲兵,护卫左右;任命刘体仁为行军参军,刘佐临和刘壮国为参谋,三人负责参谋军事。 船队出征在即,城西码头汇集了大量的人群,张鹿安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容氏,强忍着哭泣,在向他挥手。 张鹿安心里一阵酸楚,自己自从来到霍丘,几乎是没有一天完全陪着这位母亲,没有尽过一天的孝道。 急思之下,灵感来了,想到了一首诗,于是吩咐刘体仁找来纸笔。 张捡也找来一块木板,由潘家兄弟抬着,张鹿安挥笔写下: 远行别母(注1) 搴帷拜母河梁去, 白发愁看泪眼枯。 惨惨柴门风雪夜, 此时有子不如无。 张鹿安写完后,直接掷笔于地。然后捧着写了诗句的白纸,就走向了码头岸边的容氏。 旁边的刘体仁一句一句念出来,他们三兄弟都是内心巨震,都曾听说张鹿安的传说,但是亲眼所见,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么高质量的一首诗出来,也是实属难得,心中敬佩之至。 张鹿安来到容氏身前,双膝跪下,将诗句双手捧着“临别赠母,鹿安不能侍奉母亲身边,心怀愧疚,儿子答应一定要把父亲和众梅山营将士接回来,希望母亲保重,鹿安去也。” 容氏看到张鹿安的诗句,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旁边的张美和张丽赶紧扶住。旁边站着的刘氏、陈新薄和张鹿远等人看到诗句都是赞赏有加,也有一丝心疼的意思。 站在一起的陈利芸更是内心惊叹不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是自己亲眼所见张鹿安的赋诗能力,才子佳人,自古以来都是未出阁少女喜爱谈论的话题,原来只当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没有想到才情若此。不经意之间,心中偶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心思。 忽然寒风袭来,船上旌旗开始顺风而起,大家也不便再说话,都知道又要变天了。 张鹿安头也不回的走上沙船,然后下令: 出发! 注1:此诗为清朝黄景仁所着《别老母》。 (本章完) 第28章 问计 第28章 问计 张鹿安一行从正阳关码头启程后,北风开始加大起来,很明显又是一股强冷空气来袭。 因为事情紧急,为了加强大家的熟悉程度,张鹿安把几位临时任命的将官都派到各自的船只上,与各自的部下进行沟通,临时简单做了三幅队旗,用白色布料,上书:第一队“第一队”“第二队”“第三队”,分别由孟大石、张发和张文执旗。 船队过寿州后,天气开始狂风大作,河面上的阵风更是一阵一阵。 张鹿安心中焦急,想安排人带队驾船去前方哨探,但是可以想象的是此时去哨探的风险还是很大的,一来哨探肯定得小船,否则目标太大,大风天气行舟,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二来流寇水营兵马众多,恐怕防范工作不会少做,哨探的风险性很高。 正在此时,还是孟大石率先站了出来,表示要带着自己的亲弟弟孟大强和孟大广一起,三人去哨探即可,目标小一点。 张鹿安刚想同意,同船的孟大海突然提了一句: “大广还小,让大勇和大强跟你一块去。” 众人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孟大石、孟大强和孟大广是亲兄弟,孟大勇、孟大力和孟大友是亲兄弟。 此时已经身为张鹿安亲兵的孟大勇当即站了出来,二话没说就表示愿意跟随孟大石前去。 张鹿安于是亲自安排放下小舟,看着三人上船而去。 船队继续东行,已经与孟大石约定,船队将在涂山湖西南方向的淮河南岸停靠。 既然事情都安排了,行船由孟大海操持即可,张鹿安也落了一身闲,看着旁边站着的几位亲兵和三位参谋冻得瑟瑟发抖,张鹿安于是说道: “张捡安排值班,参军和两位参谋,咱们先回船舱吧,外面太冷了。” 大家倒是从善如流。 “少将军,天气这么寒冷,你说淮河不会结冰吧?”刘壮国问道,此话一问出,就有点后悔,自己已经是加冠年纪,竟然还问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年? 张鹿安笑了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必不会冻着吧,壮国兄,你这是在考察在下呢?” 刘壮国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少将军的才情,在下已经领教。” 刘体仁也开口问道:“少将军,你之前还做过好几首诗?听张捡说,都得到了学堂教谕的多次夸奖,你能再给大家念下吗?” 三人此刻都开始称呼张鹿安为少将军,而不是之前的鹿安了。张鹿安心中笑了,口中还是说道“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不足道哉。” 张捡此时已经走进船舱,连忙回复道“俺可没有胡说八道,少爷之前做的《咏蛙》、《所见》和《村居》,每一首都是很不错的……”张捡说完,就开始摇头晃脑般的吟咏起来。 刘体仁、刘壮国等人听到之后都是非常惊奇,刘佐临更是直接找来纸笔,用嘴巴哈开冻僵的毛笔,在纸上将几首诗句都写了出来。三人激烈的讨论起来。 张鹿安对于诗歌创作其实心里是没底的,毕竟都是剽窃来的,经不起推敲,从张捡口中说出来,自己再补充,把完整的诗句背出来,就是希望能折服刘家三兄弟的。 眼下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张鹿安赶紧岔开话题,又将话题转移到营内的编制问题和文书制作问题,刘家兄弟更以为这是张鹿安的一种谦逊为人的态度。 张鹿安让张捡搬来营内一些常用文书,让他们好好熟悉起来,自己则去了休息室好好休息一会。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张捡给推醒,孟大石等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张鹿安连忙召见孟大石,孟大石主要带回来两点内容,第一就是涂山山上还有灯火,说明梅山营主力还在坚守; 第二点就是流寇的船只虽然众多,从涡河口往东都是大量的船只。但是应该是水战经验不足,船只彼此停靠的特别密,如果突然着起火来,一时间会顺势蔓延很快。问题是有闯王手下的一队大将钱眼儿水陆两营分别驻扎在涡淮交汇口以及涡河河口南岸,是一道屏障,孟大石等人还是打扮成渔民的样子,巡逻的船只照样不给过,根本无法就近侦查。孟大石原本打算停船靠岸,绕过去侦查,可是到处都是流寇巡逻的夜不收,战场遮盖做的非常严格。 张鹿安问道:“现在大风天气,北风强劲,如果咱们放船火攻,效果到底会怎么样?” 孟大石如实回复道:“敌人水营分列的比较散,并没有完全绑在一块,而且他们的前面有钱眼儿所部在西边防守着,咱们的船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就会被直接拦截住。就算咱们的船只冲到第二线,敌人后面的船只也可以立刻跑掉,仅仅只能摧毁少量的敌船。等敌人反应过来,逆流包抄的话,咱们恐怕都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了。对于解围涂山更是没有可能。” 张鹿安想了一下,说道:“孟总旗,你做的非常好。这样你先下去挑选四名机灵点的士兵,分别前往宿州牟文绶部和泗州杨御蕃部,请求支援。刘佐临参谋,你给他把所需要的公文制备完毕。” 两人答应后下去各自准备。 张鹿安带着张可道的守备大印,都司大印还留在涂山。但是必要的求援公文还是要有凭证的,刘佐临到来后,暂时充任为参谋兼任掌印官,所以交给他来做这件事。 可是求人不如求己,还是得好好想想如何破敌为妙。张鹿安于是把刘体仁和刘壮国叫来一起讨论。 张鹿安先向两位介绍了敌军的情势,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接近敌营的船只。 北风强劲,火攻一定是最为奏效的,而且还有十艘船四十罐火油加持,不怕他不着起来,问题是如何最大程度的破坏敌人水营,制造最大的杀伤力。 刘体仁思考片刻后说道: “若想接近敌营,最好让敌人无备或者警惕不足;若想制造最大的杀伤力,最好晚上再进攻,晚上进攻最容易诱发营啸,造成更大规模的混乱。咱们才好火中取栗。” “那么两位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呢?”张鹿安询问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要不,如此如此……?” ……… (本章完) 第29章 瞒天过海 第29章 瞒天过海 崇祯八年正月二十三日巳时初刻 天已大亮,刮了一夜的大风之后,天空中好似刮起了一丝雪花,张鹿安在心中祈祷,可千万别下大雪。 张鹿安向东望去,河面上到处升起了一阵阵团雾,阻隔了部分视线。 刘体仁的船队已经出发半个时辰,目力所及,已经没有了半点影子。 涡河口,钱眼儿大营外淮河河面上。 蓝色的招摇幡在随风摇曳,两艘巡哨船上的观察手在瑟瑟发抖。 “他娘的,这么冷的天,还巡个屁的哨,冻死你大爷了。”一个小喽啰腰挎着刀低声嘀咕着,虽然双手插在袖笼里,可是无处不在的寒风还是让他“出口成脏”。 “直娘贼,叫唤什么呢?放过了奸细,老子活劈了你。” 一个小首领样子的人,从船舱探出头来,骂了一句。 小喽啰内心里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但是也不敢有丝毫不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突然一大团团雾袭来,顿时什么也看不到了。 船舱里叫嚷着“快划过去,冲出大雾。” 水手们一边小声骂骂咧咧,一边赶紧摇起了双桨,很快团雾过去,巡哨船也重新视野开阔起来。 刚穿出团雾,观察手就看到一艘乌篷船从上游顺流而下,慌忙大叫道:“队总,是奸细!奸细啊,队总!” 一个微胖的首领不情愿的从船舱中钻出来: “直娘贼,一天到晚就喜欢瞎咋呼。”定睛望了望,招呼隔壁船道“围起来,问问。” 上游的乌篷船很快就被钱眼儿的巡哨船给拦住,只见有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从乌篷船上站起来,虽然脸颊被冻的通红,但是纶巾云麾,看上去就像是富家人家读书子弟。 最前方的一个大头兵已经大声的呵斥来船。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年轻人便未作辩解。 流民军的队总却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不像那些大头兵一样没有文化,止住了大头兵,自己上前一步问道: “嗨,你这位相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在下刘体仁,见过将军。鄙人本颍州人士,欲往淮安行商,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说罢,刘体仁以目看向旁边站着的潘大,潘大会意,上前伸出手臂前出,流民军队总把手伸向潘大袖中,一锭十两的中锭银子就从潘大袖中滑向队总的手中。 流民军中除了李自成所部严禁部下私占银两外,其他股流民军中多数没有相关规定。 天下人谁会嫌钱扎手? “还请将军代为引荐,我家家主事后还有重谢。”潘大笑呵呵地说道。 “我家掌盘子是闯王旗下大将,一直纪律严明,保护商贾通商也是应有之义,只是你们的船有多少?怎么没有一下子开过来?” “不敢啊,听说这里打仗,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少爷和老奴二人先行前来打探消息,船队还在后方。” 队总笑了笑,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点头同意。 半个时辰后,刘体仁和潘大在钱眼儿的大营里,终于见到了钱眼儿。 队总把相关经过叙述完毕后,退到了一边,顿时军帐内恢复了鸦雀无声。 军帐的尽头坐着闯王旗下一队掌盘子钱眼儿,钱眼儿面颊消瘦,面色发红,一双丹凤眼,鼻子如同鹰隼一般,鼻尖内翻,不苟言笑。常年征战自然而然形成的威严感令人生畏。 钱眼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刘体仁和潘大,时间持续数十息,刘体仁倒是一直泰然自若,但是潘大就显得非常不自在。 就听见钱眼儿冷哼一声: “雕虫小技,就你们两个也想赚我等大军么?” “不知将军何意?我等正经生意,为何将军如此这般说话?” “装,继续装,为了让你们死的甘心,老子就给你们点出来:你们明知这边打仗,还敢千里贩卖酒糟,冒着天大的风险,就为了那三瓜两枣?我看你们分明就是奸细。快说,你们想干什么?老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钱眼儿恫吓道。 接着便是两旁涌出十余位精锐甲士,纷纷拔剑在手,威胁着刘体仁和潘大。 刘体仁大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将军这种说法真的是完全没有道理,出发之前家叔就说过,闯王所部纪律严明,可以基本保护百姓利益,我等才敢出发。前几日颍州军乱,幸赖贵军闯将所部存活命之恩,鄙人与闯将有过一面之缘,将军如果不信,大可派人一问便知。 二来我等所贩卖的酒是 ‘精酒’,价比黄金,并不是普通的酒糟可比。汉武帝时就有‘迎驾’之名,将军可曾听过?况且,这是故人早就订好的单子,人生在世,诚信二字至关重要,不能因为前方有险阻,就贸然失约。” “精酒?在哪里?”钱眼儿本来就是个酒腻子,看面色就能看出来,听到‘精酒’二字,兴趣自然起来。 “回禀大将军,自然就在后方船只里,将军如果肯帮忙,让我等过去,我等愿意敬献一瓮‘精酒’给与大军。” “哼,才一瓮?你们就不怕,老子先答应了,然后再派人把你们那个狗屁倒灶的船队给截了,到时候什么东西不是老子的?” “所以我等才会单独向前打前站,也是以防万一。但是一旦确定好通过的原则,恐怕贵军不好失约,否则此后天下商贾,还有何人愿意与尔等交易?你们拥有的那么多的银两也是饥不能食,如果抢不到足够多的东西呢?难道还不想买吗?”刘体仁反问道。 “放肆!”旁边的一个人大声呵斥道。 钱眼儿摆摆手,止住部下,然后指着潘大说道: “让你们家家奴回去,装一瓮酒过来,咱先尝尝怎么样,检查无误后,咱家自然会给尔等令旗,到时候自然放你们通过。”钱眼儿说道。 刘体仁赶紧躬身作揖道:“多谢大将军成全。”然后吩咐潘大带着刚才的那个队总一块回后面船队处取酒。 钱眼儿看着刘体仁说道:“看你斯斯文文,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么去干着人人唾弃的商贾之事?” “将军此言差矣,除了洪武爷时代,大明商贾的地位早就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北晋商、南徽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商人子弟位居高官者更是数不胜数。自古无商不富,将军所谓的人人唾弃,指的应该是那些弄虚作假投机倒把之辈吧……” 两个人有的没的聊着,钱眼儿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本章完) 第30章 李代桃僵 第30章 李代桃僵 半个时辰后,潘大送来一大瓮“精酒”,刚刚打开瓮头,一股扑面而来的酒香瞬间飘满了整个军帐。 钱眼儿着急的嗅了嗅鼻子,连忙喝问下人拿来盛酒器。 很快好几只大碗一字排开,等待着潘大倒酒。 刘体仁连忙说道:“此酒甚烈,建议小酌。” 事实上也是,很多人很多时候,你感觉为他好,越是劝他,他的逆反心理越严重。 “哪里那么多的废话,快倒。”钱眼儿不由分说。 潘大无奈,用酒勺舀出酒液先倒了两小碗,然后又倒了两大碗,潘大将一碗少的双手端给刘体仁,自己再端起一小碗酒。 刘体仁将酒碗高高举起道:“在下不甚酒力,就以此碗中酒敬将军,还望将军海涵。”说罢,刘体仁和潘大一饮而尽。 钱眼儿看两个人喝了没事,就想端起大碗张口就喝。 但是被旁边的一个都尉劝阻:“掌盘子,且慢,让属下先行试酒,以防万一。” 钱眼儿一想也对,万一刘体仁和潘大提前吃了解药,那么自己喝了,岂不是会被毒死,就点头表示同意。 都尉看上去忠心耿耿,实际上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酒腻子带出来的,也是好酒之辈。 那名都尉早就等不及了,端起一大碗,张口就喝,一口下肚,猛烈的酒气差点从天灵盖冒出,该都尉被呛的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 “好烈的酒。” 吆喝一声后,都尉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能不烈吗?那是正阳关城用于伤口消毒的酒精,虽然浓度跟后世没法比,但是在当前时代,那是浓烈无比了。 钱眼儿心里跟猫抓似得,但是表面没有作声,就那么斜着眼睛看着都尉。 都尉刚喝完了一碗,伸手又去端另外一碗酒,吧唧吧唧,很快又是喝干了。 刘体仁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什么酒量? 都尉的脸很快红了,很明显喝的痛快了,对着潘大大喝一声道:“快倒满!” 旁边的大小将校也是会意过来,口中直呼:“我等情愿为掌盘子试毒。” 说罢,十来个将校一拥而上,就要自行舀酒喝。 钱眼儿大急,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人先行踹飞,大吼一声:“都他娘的住手!老子还没喝,你们他娘的就敢抢?” 潘大识时务的端起一大碗,捧起来送到钱眼儿的旁边,钱眼儿单手端起,先是微微抿了一口,一种猛烈的辣舌感立刻传来,钱眼儿走南闯北,还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 大半碗下肚,钱眼儿的脸色已经更红了,额头上出现了斗大的汗珠,刘体仁连忙劝阻道:“大将军啊,这一瓮酒价值十金,猛烈无比,还请保重身体,切勿多喝。” 钱眼儿还想说话,就看见刚才那位都尉直接躺下了,众人一阵心惊,难道酒中有毒? 钱眼儿刚想发怒,就听到旁边的人大喊的:“这个龟孙子喝醉了。” 接着就看见刚才那个都尉,反身一吐,把早上吃的糙米饭和肉类都给吐出来了,顿时酒馊气弥漫,众人捂着口鼻,嫌弃的摇着手扇着味道。 “呸,真他娘的丢人现眼,不能喝就别喝,浪费老子的两大碗好酒。”钱眼儿喝骂道。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止住,转身向刘体仁轻声问道:“阁下家中这种酒还有多少?这次还有没有多余的?老子愿意花钱再买几瓮。” 刘体仁弯腰施礼道:“还请大将军见谅,这种酒极其难得,两百斤粮食恐怕难产一斤,还得必须山间泉水。家中所余不多,但是将军如若有意,在下或许可以再次运来,价格绝对公道。这次除了订单所载十瓮,在下情愿再次无偿献出一瓮。剩下的类似上等好酒只有三瓮酒了,颍州突遭兵灾,希望用此三翁酒可以换回一些粮食补贴家用。” “不行,四瓮都得留下……” “绝对不行,难道让我等冒着严寒白跑一趟?” 双方互不相让。 “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旁边的一个钱眼儿的手下一下子就拔刀出来威胁道。 刘体仁丝毫没有为之所动。 钱眼儿觉得刘体仁的样子不像作假,于是勉强同意,吩咐手下制作了放行旗帜和公文交给了刘体仁。 临行之际,在钱眼儿的要求下,刘体仁留下了一个地址,如果日后有需要,可以去颍州实地购买,价格绝对公道。 钱眼儿的手下队总从潘大手中接过商议好的两大瓮酒,潘大又顺势塞了一锭银子,并将一小坛烧酒递了过去:“小兄弟,这坛烧酒,虽然没有那么烈,但是也可以驱寒。这寒冬正月的,你们也不容易。” 队总感动的很,连忙说道:“你们已经和我们的掌盘子搭上线了,以后就要常来啊,这么冷的天,喝了酒后那种感觉太顺畅了……这样吧,本队总就好人做到底,再送你们一程,前方是乱世王手下设立的防线,那边有横锁拦在河面。” “那就太感谢了……” 船队沿着淮河河水中流行了一程,就看到两道铁锁横向拦着河面,显然流民军也做好了被偷袭的准备。 正当船队即将顺利的通过时,乱世王郭应聘手下的一个小头领想要再次检查一下,翻开麦草,看到的也都是坛坛罐罐的。没什么特别的违禁品。 突然不知怎么回事?传来一股特别的味道。 刘体仁心中一惊,可能是刚才搬酒的过程中,踢到了某一罐黑油,很明显是一股黑油的味道。 小头领连忙喝住了船队,形势万分紧急,钱眼儿的那个队总,问明情况后,连忙帮忙打圆场说道:“长途行船,船上携带灯油是再正常不过了,瞎琢磨什么?他们是咱们掌盘子的故人,不要为难了。” 在该队总的斡旋下,刘体仁、潘大等人带着船队有惊无险的通过了两道封锁拦河锁。 队总登上小船离开后,刘体仁命令各船人员将黑油从船舱底部搬了出来,然后全部铺开到甲板上,引火物也已经到处放好,单面风帆已经彻底打开,每艘小船上留有扯帆手三名,其余船员全部集中到一艘稍大渔船上。 按照计划,执行自杀式引火任务的小渔船有二十艘,每艘船上的三名扯帆手将小船点燃后跳入河中,由大渔船负责接应上船。 孟大石和孟大勇两人已经各驾一艘小船,扯紧了风帆。 众位准备就绪,就等着最后的那个进攻信号的发出,这边就放出风帆,点燃小船,实施突袭…… (本章完) 第31章 火烧敌营八十里 第31章 火烧敌营八十里 通过刘体仁和钱眼儿的交涉,时间很快被拖到了天色暗了下来。 钱眼儿大营一里地外,埋伏在淮河北岸的张发、张文二将带领的两百人彼此靠的很紧,以便于互相取暖,不停地揉搓着手关节和膝关节,防防冻僵住。 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弓箭,而其中的五支箭支则是看上去非常奇怪,箭头上包裹着火药和引火物,显得粗壮和笨重。 更加奇怪的是,这两百名弓箭手后,则是孟大力率领的一百名刀斧手,每个人腰挎大刀,但是手里却是拿着锣鼓。 刀斧手的后面是孟大海亲自率领的主力三百人,多数为长矛兵和刀斧手。 很快观察哨的人来报,刘体仁等人的船队已经进入了预设阵地,估摸着也应该准备完毕了,张鹿安这边于是下令开始进攻。 就听见“砰”的一声,突然一声号炮响起,张发和张文迅速带着手下士兵跃出潜藏地,然后向着钱眼儿大营营门冲了过去。 钱眼儿所部的守门官,紧急下令敲响了预警的大鼓声,可是不知怎么的,营部老帐处,迟迟没有动静。 该守门官不得已派人去禀报掌盘子钱眼儿。 正在这个时候,张发和张文二将已经拼杀到营门处,乱箭齐发,大营营门处被点燃,火势开始逐渐大了起来。 而且远处很快又有大量的锣鼓声响起,进攻的号角声也从三个方面依次响起,流民军营地一时慌乱不堪。 而钱眼儿的军帐内,包括掌盘子钱眼儿在内的多名将官都已经喝的烂醉,因此虽然大营内士兵众多,但是缺乏有效的指挥,营门很快被攻破。 孟大海一马当先率众跟着张发和张文二将,杀入钱眼儿大营,按照计划,命令士兵们到处放火,很快将各处营帐陆续被引燃。 大营内顿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直接映红了半边天,不光淮河河面,甚至淮河南岸都看的清清楚楚。 淮河河面上的刘体仁看到后,按照既定计划,立刻下令吹号,示意发动进攻。 孟大石和孟大勇当先放帆进发,船帆借助北风风势,船行速度逐渐加快,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渐渐的逼近停靠在南岸的流民军水营船只。 据守南岸水营的郭应聘等人立刻下令出动船只迎战,并且命令发炮,轰击渐渐靠近的敌船。 有数艘渔船被密集的炮火击中,瞬间起火或者砸毁,但是更多的船只还是透过密集的箭雨和铅弹直接撞向了停靠的流民军水营大船。 孟大石和孟大勇等人随即点燃了船上的引火物,然后在船只彻底燃爆之前,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向外圈游去。 很快风势助长火势,并且有着黑油、火药等引火物的加持下,大火逐渐形成弥漫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河面顿时乱成一团,不断有人跳下淮河,但是正月天气,很多人很快被冻死或者淹死; 除了少量的人,放下小船逃到南岸以外,流民军中更多的北方人则是嗷嗷直叫无所适从,到处乱窜,直到浑身被大火引燃。 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出错,流民军的水营中的大船被一一接连点燃,然后渐渐烧毁殆尽。 刘体仁带人驾船开始游弋各处,希望救起更多的自己人,但是很多人跳入淮河后就沉底了,根本看不到、找不到。 借着大火照耀下的亮光,找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把还在坚持扑腾、但是即将体力耗尽的孟大石和孟大勇给救上了船。 张鹿安率领剩下的人马在数里外的河面上,看到前方河面烧红了半边天,张鹿安忍不住叹道:“这下逃脱不了‘东吴鼠辈’的称号了……” 旁边的刘佐临安慰道:“咱们和吕蒙的‘白衣渡江’不同,吕蒙当初是为了争夺地盘,咱们是为了解救百姓乡亲们,还是有区别的。眼下我等应该迅速扩大战果。” 张鹿安深加赞叹,然后一面令人正大光明地敲起了进攻鼓,一面开始引船东下,很快找到了刘体仁带领的船只。 两方合二为一,把船队驶向北岸,吹集结号号开始试图将士兵们集结起来。 另一面,孟大海为了扩大战果,继续引着大军向纵深进攻。 很快就打到了钱眼儿的军帐外,钱眼儿勉强被手下亲兵摇醒,然后亲兵架着他准备从大营东门逃走,正好被张文赶上,命令手下乱箭齐放,将还没有来得及穿上铠甲的钱眼儿当场射死。 钱眼儿死后,身边的亲兵立刻散去,流民军自相践踏,损失惨重。 关键时候,正北方向远方又传来了厮杀声,然后就有传令兵来到,秉明是牟文绶的利川营杀到,正在全力攻击流民军淮河北岸大营,让梅山营在南面全力牵制。 正在此时,孟大海听到了河岸边传来的集结号声,立刻前往岸边,拜见了张鹿安。 张鹿安听闻孟大海的介绍后,当机立断,决定留下孟大力率领两百人在北岸打扫战场,然后把收集到的各种物资集中到营内,再接上其他剩余的三百余人,全力杀向了南岸的流民军水营。 张鹿安的想法是尽可能多的俘获各类船只和武器装备,能不烧毁就不烧毁,但是火势太大,装载黑油的火船又是多点开花,导致根本没有灭火的可能性。 为了避免引火烧身,张鹿安率领船队向下游沿着河道进攻,趁机扩大战果。 渐渐的火势犹如一条巨大的火龙,绵延流长八十里。 流民军这边,一方面是因为黑夜视线不清,一方面也根本无法分辨不了官军的进攻人数,郭应聘所部也并不擅长水战,情急之下,没有过多的进行探查,率领部下着急的弃船登岸,奔向张公山一带。 张鹿安趁机立刻让孟大海组织人力,尽可能抢占更多的尚未燃烧的大小船只,将船只拉到北岸集中看管起来。 张鹿安组织剩余的人马,开始在南岸登陆,一边大张旗鼓,声势尽量造大,一面全力摸索着向涂山山脚处杀去。 透过北岸的大火,任谁都知道义军水营突遭袭击了。很快有传令兵将准确消息报告了正在指挥大军攻击涂山阵地的闯王高迎祥处。 高迎祥本来想派军队支援河岸阵地,但是天色昏暗情况不明,部下集结不便,而且喊杀声越来越近,山上的梅山营又趁乱全营杀了下来。 闯王连忙派人通告了曹操罗汝才和八大王张献忠,留下二队掌盘子赵胜垫后,接应郭应聘。 自己率领主力,向东后退到张公山、龙子湖一带,然后一面安抚各营,一面派遣大量的夜不收到处打探消息,准备在天亮后,再次组织反攻。 (本章完) 第32章 坚守涂山 第32章 坚守涂山 薄雾散尽,冬日清晨的阳光显得分外妖娆; 硝烟弥漫,淮河两岸的血腥更是平添悲歌。 经过一整夜的厮杀混战,到最后已经打散了一波又一波,大家都已经接近精疲力竭的程度。 好在张鹿安所带领的梅山营终于在涂山西麓与本部人马会师了。 自从张可道升职为凤阳前营都司后,按道理来说,梅山营只是凤阳前营的附属机构,只是一直战斗频繁,根本没有时间进行正编改制。 留守涂山的梅山营本部人马用的还是“梅山营”军旗。 几日的严防死守,梅山营的本部损失惨重,原有的三百多人兵额,如今不到百人。 包括凤阳前营都司张可道在内、陈利昭、张华、陈利民、陈新天在内的多人有伤在身,目前负责全权指挥的,竟然是总旗官孟大河。 张鹿安简单了解情况后,命令刘体仁带着潘大,组织人力在涂山西麓的淮河岸边搭建临时码头栈桥,以备孟大海完成收集船只任务后,方便停靠。 命令刘佐临、张文率领人马在新建码头的北面十里外,迅速挖掘三道壕沟,壕沟直通山麓。 刘壮国、张发率领人马在南面挖掘壕沟、陷阱、搭建鹿角楼台,布置陷马坑和倒马桩,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反攻。 张鹿安亲自带人将剩余的伤员们接下了山,统一安置起来,先后看望伤员后,请示了张可道,张可道命令张鹿安全权负责。 张鹿安果断接手了全营的战防大权。 因为心里没底,人力有限,张鹿安宣布放弃大部分涂山阵地,只让孟大河统领五十人留守涂山西侧的山顶,侧面掩护涂山西麓地带的梅山营。 张鹿安准备等孟大山返回后,将伤者先送回正阳关好好治疗。 突然,暂时充为传令兵的潘铁锤从帐外来报,牟副将有命令下来。 乘船跨河传递命令的是牟国卿,牟国卿递来书信,张鹿安拆开一看,上面写的命令很简单: 暂留涂山,死守待援。 张鹿安心中很生气,但是不便于发作,于是拉住牟国俊轻声笑着问道: “国卿兄,你是知道我们梅山营这边情况的,如果拥有战斗经验的战士寥寥无几,而流寇那边少数人马也有数万,昨日我等全力击破流寇水师,以八百之众破敌水营数万人,斩杀流寇无数,河水几乎为之不流……如今已经不堪再战。万一等流寇那边侦查明白,反应过来,全力进攻的话,我没有任何信心能够守得住。并非我等推诿,而是真心有难度。” 牟国卿静静的听着张鹿安说完,笑着说道: “鹿安贤弟真是大才,小小年纪,既然带领大军立下这不世之功,我父会为你报功的。 只是这个命令是上峰的意思,我部人马本身也不多,不足万人,如今需要一边清缴流寇余孽,一边还得设法防守淮河南岸的流寇北进,兵力早已经捉襟见肘。 如今朝廷痛定思痛,终于同意派遣精锐的关宁铁骑南下参战了,第一批是祖宽率领的一千精锐骑兵,已经到达徐州,两日内必定赶到五河。第二批是祖大乐带领的两千精锐,已经到了蒙城,估计也是需要两天可以到达临淮。也就是说,梅山营只要想方设法防住涂山两日即可。” “真是奇怪,他们骑兵到淮河北岸,与我部在涂山坚守有什么必然联系?必要性有多大?” “涂山是淮河咽喉之地,地控淮河、涡河河运,我方后勤运粮线路都是依托于此。 而且涂山相对于平坦的周边,地势凸起,可以有效监控流寇的北渡淮河和向西逃窜,地理位置重要。 杨御蕃大军已经抵达了临淮的黄咀,史道台督帅的大军也已经进驻了滁州。 另外左良玉已经到了六安州,前锋更是已经进抵合肥(庐州府内廓县),眼下正准备直插定远,彻底封锁住流寇的西窜和南逃的路线。 鹿安贤弟,咱们即将见证一段伟大的历史,势必将这祸乱大明十余年的流寇全部尽歼于江淮大地,我等需要共同努力。” 牟国卿说的热血沸腾,但是张鹿安的心里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是知道历史的发展走向的,历史大势不可能因为自己这么一个突然而来的小马仔而发生彻底改变,流寇也不能这么容易被轻易的消灭。 但是既然上峰有命令,身为军人没有多少还价的余地,但是总得有讲条件、讲好处的余地吧? “国卿兄说的我是热血沸腾,只是我梅山营刚刚经历一系列大战,将士们损伤太大,我军急需杀伤力巨大的火器和弓箭手,还望牟将军能够支持一下。” 牟国卿哈哈大笑道“我父理解贵营的苦衷,已经派我先行带来了十副铠甲,并抽调三队鸟铳兵和一队炮兵来支援你们,带队的是我的族兄,都司牟大元,很快就会赶过来。而且你们不是在北岸留了两百人吗?把他们都调回来吧,东西你们也可以带走,挑选一些有用的装备使用。” 张鹿安对于牟国卿的说法没有作过多表示,我方自己收集的战利品肯定是我的,你们难道还想分走?但是牟大元前来增援绝对是件好事。 “国卿兄,等牟大元都司大人到,我等一定服从他的指挥,听从安排。”张鹿安表态道。 牟国卿刚想说话,突然帐外传来轰隆隆的大炮声,潘铁锤进来禀报道:流寇开始在山上分北、东两面进攻了。 想不到流寇来的这么快,一大清早就做好侦查,开始进攻了。 万幸山上还留有孟大河统领的五十余士兵,否则流寇悄悄来到山顶再顺势攻下来的话,梅山营绝对会全军覆没。 张鹿安一面派李大勇率领新兵一百人迅速爬上山去支援孟大河,一面命令将牟国卿带来的十副铠甲全部分给前线作战的将领。 孟大河、李大勇、张发、张文、孟大海、孟大力、刘体仁、刘佐临、刘壮国和潘大,一人一副。 条件有限,只能临时照顾一些重要人物。 张鹿安看向牟国卿,要求牟国卿去催促牟大元率军尽快渡河,可以让孟大海负责运输。 牟国卿答应了,立刻告辞返回淮河北岸,去安排相应的支援工作。 牟国卿前脚刚走,就有传令兵来到,刘壮国和刘佐临分别派人来报,沿河隘口,南面和北面都有流寇开始发动进攻。 隆隆的炮声陆陆续续传来,不断来来往往的传令兵,令张鹿安心急如焚,心里没底,因为手里已经无兵可用。 (本章完) 第33章 血战涂山 第33章 血战涂山 张鹿安心中焦虑,在军帐中待不住,张捡已经被派到江大山的身边,带人协助照顾伤员。身边仅有潘氏兄弟在侧护卫。 张鹿安带着潘氏兄弟走出军帐,寒风阵阵,抬头向东仰望,山脊处的厮杀声清晰可闻。 突然鼻尖处开始有一丝冰凉,然后就是巨大的雪霜,渐渐的雪花开始飘了起来,然后很快伴着狂风,下起了鹅毛般大雪。 大雪突然而来,对于交战的双方都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张鹿安想到山顶去看看战况,还没有出发,就看见有四个人抬着担架从山顶下来,走的非常狼狈,滑倒了好几次。张鹿安连忙带着潘氏兄弟俩上前帮忙。 刚到跟前,就发现是孟大河,已经晕厥过去,好在及时套上了牟国卿送来的铠甲,但是铠甲之上插满了十几支箭支。 张鹿安连忙让潘铁柱帮忙一起抬着,将孟大河抬到医务司进行抢救。 张鹿安带着潘铁锤则转身沿着崎岖的山路迤逦上山,很快来到了李大勇的身边。 李大勇刚刚打退了流民军一部的进攻,正歪坐在壕沟旁,呼呼的喘着粗气。 看到张鹿安带着一个潘铁锤就敢过来,连忙压着张鹿安头,将人拉到壕沟内。 “低下头,下面有神箭手不停的放箭狙击咱们。少将军,你怎么上来了?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 张鹿安还纳闷,李大勇怎么也更改了对他的称呼? 只是回答道:“我看到孟大河受伤了,怎么回事?” “孟总旗看到流寇蜂拥而上,就带队向下反冲锋,不想被流寇的弓箭手给射中了,被战士们冒死给抬了回来,幸好有你刚才派人送的铠甲,否则必死无疑。” 张鹿安想起刚才看到的孟大河,已经面色苍白,恐怕即使穿了铠甲,眼下也是凶多吉少。 兵凶战危,来不及伤感,张鹿安问道: “现在对面是哪一股流寇了?” “闯贼高迎祥旗下二队掌盘子赵胜所部。听说山下也有流寇的。” “是的,南北都有。我待会还要分别前去看看。大勇兄,这里没问题吧?” “放心吧,少将军,你还不相信我吗?人在阵地在。趁着敌人在重新组队,你赶紧下山吧,否则到时候战场上刀枪无眼,被伤到就不好了。”李大勇拍着胸口打着包票道。 张鹿安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带着潘铁锤就下山了。 刚来到山脚,就看到潘铁柱匆忙来找,张鹿安心里咯噔一下,该不是孟大河已经不行了? 就听见潘铁柱说道: “北线被攻打非常紧急,大刘先生和俺爹已经带人上前线支援了,大刘先生让俺跟你说,建议把北岸的什么人马调回来参战,同时向别的啥人要求支援。不然就来不及了。” 潘铁柱把刘体仁叫大刘先生、刘佐临叫中刘先生,刘壮国叫小刘先生,这样方便记忆,其实他们是堂兄弟,大家都知道潘铁柱的情况,索性也都随他。 “北线紧急,南线应该也有问题吧?” “嗯,刚才陈哨官已经带伤往南边了。” 张鹿安听到陈利昭都已经带伤去南边堵御了,这下问题很大了。 为将者有时候必须懂得取舍,张鹿安立刻命令潘铁锤渡河传达命令,让孟大力停止打扫战场,留下十余人守着战利品,孟大力立刻带队乘船返回南岸参战。 让孟大海运输完孟大力所部后,立刻返回北岸,准备接应牟大元部渡河。 潘铁锤听完命令立刻往新建的码头处跑去,那边停放有小船可用。 张鹿安带着潘铁柱来到了医务司,安慰了父亲张可道等伤员,又看了一眼孟大河,江大山还在给孟大河拔箭作治疗。 张鹿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张可道告了别,然后就带着潘铁柱往南边赶去,他迫切的想把陈利昭给换下来。 张可道叫来张捡说道:“吾这里不需要你来照顾,你赶紧带上兵器去护卫在鹿安的身边,他现在是一营之长,全营的安危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不能有任何闪失。” 张捡连忙点头答应,拿了一把大刀就跑出去追上张鹿安。 张鹿安正愁着无人可用,当即命令张捡留在军帐指挥处,如果有传令兵来到,让他们到南线汇报。如果孟大力所部赶到,立刻让他们到南线参战。 张捡还想申请前往参战,张鹿安大声地骂道:“现在临战时期,必须服从命令,违抗命令者斩。” 张捡悻悻地缩了一下头,然后看着张鹿安带着潘铁柱冒着大雪往南跑去。 梅山营的马匹损失巨大,除了传令兵还勉强有马匹可用以外,连张鹿安此刻都没有马匹可用了。另外就是装备奇缺、弓箭箭支即将告罄,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梅山营也真的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张鹿安带着潘铁柱赶到南线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流寇发动冲锋,陈利昭接连砍倒几个敌人后,终究是气力不支,差点晕倒在地。 张鹿安赶紧吩咐潘铁柱上前支援,但是嘱咐不能前进太远,听到鸣锣声一定要返回。 潘铁柱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身强体壮,执行命令也是非常坚决,直接冲到陈利昭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左劈右砍,杀敌很多,很快就遏制住了流寇的攻势,终于把流寇暂时给打下去了。 张鹿安不禁庆幸,好在此处山路狭窄,流寇一时投入的兵力不能太多。 陈利昭看到张鹿安的到来,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张鹿安赶紧吩咐手下,抬着担架将陈利昭抬下去救治。 张鹿安看着浑身是血的潘铁柱回来,立刻表扬道: “铁柱,表现不错,这下终于明白鸣锣必须要返回了,值得表扬。” 潘铁柱一把摸去脸上头顶往下留下的血水,张开肥大的嘴巴,咧着嘴笑了起来。 正好刘壮国和张发过来打招呼,张鹿安让张发赶紧带人加强阵地工事,收集刀枪棍棒箭支,以备紧急之需。后面的援助马上就到。 询问刘壮国有没有受伤,刘壮国作势要把自己身上的铠甲脱掉给张鹿安穿,张鹿安连忙制止道:“我体格小,穿不来。壮国兄,让你这个秀才提刀上阵杀敌,真的难为你了。” “哪里话,少将军,我等既为梅山营,理当全力以赴。” 张鹿安欣慰的点头。 突然前方的海螺号再次响起,流民军又组织起了一次进攻。 “少将军,这些流寇怎么总也杀不完?”潘铁柱傻乎乎的问道。 张鹿安无法回答。 “保持好体力,准备迎战。” (本章完) 第34章 救急 第34章 救急 张鹿安拔出了佩刀,本来也想去前线杀敌,但是被刘壮国给阻止了,坚决不让他上场。 张鹿安无奈只能带着潘铁柱在旁边观察,如果哪里紧急,就让潘铁柱到哪里支援。 问题很快就出现了,潘铁柱虽然力量强大,但是持久力很差,冲了三次以后,竟然直接就抽筋泄力倒地了,甚至站不起来。 张发知道潘铁柱是张鹿安的护卫,连忙叫两个人夹着潘铁柱返回了壕沟里。 看着瘫软在地的潘铁柱,张鹿安欲哭无泪。 往北方看了一下,援军还是没有影子。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不是在营地内,吹一声集结号,就能把人给聚齐了,那么多人散居到战场各地打扫战场,战场若是过大,确实一时半会很难聚齐。 而且就算聚齐之后,孟大力所部都是新兵蛋子,实际上也是经历过一番大战的,还能有多少余力支援三线作战?这也是一个问题,所以真着急不来。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潘铁锤能不能把牟家军尽快的拉过来,听说牟家军的装备比较好,毕竟成军已久,战斗力也不错。有了这股力量的参与,梅山营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问题是望眼欲穿之下,视线所及,因为大雪的缘故,都变成了白色。 随着厮杀的继续,与后方来路不同,前方原本的白色很快又被染成了红色。 身穿银白色铠甲的张发,精瘦的身体,套着非常不合身的宽大铠甲,看上去显得颇为滑稽。 就在一刹那间,张鹿安仿佛觉得整个战场画面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张鹿安的内心深处,是非常反感这种同室操戈的残杀,令亲者痛而仇者快,可是前方的流民军仿佛不要命一般,拼命的踏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厮杀,恐怕到死都来不及思考,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己方这边呢? 又能好得了哪里去? 不久前都还是城乡百姓,哪里会想到与那些远道而来的陌生人进行这般惨绝人寰的厮杀? 思绪很快被突然蹦下来的一个流民军士兵所打乱,只见该名士兵蹦下来后正好位于张鹿安和潘铁柱的中间,潘铁柱看上去像是受伤了样子,有气无力。只有张鹿安完好无恙。这名流寇士兵于是把全部注意力转向了张鹿安,看着张鹿安发出了狞笑的声音,拿着砍刀快速的向张鹿安砍来。 张鹿安完全没有预料到流民军竟然已经跑到壕沟里来,赶紧伸手拔剑,但是力气太小、悬殊巨大,如果硬碰,结果可想而知。 眼看着血案就要发生,在张鹿安不远处休息的潘铁柱,鼓起余勇,用尽全身力气从后面抱住流寇士兵,然后腰部发力,顺势打了一个滚,将流寇士兵压在身体底下,想凭借身体的重量把流寇士兵给压制住。 但是该名流寇士兵也是凶悍异常,趁着潘铁柱久战脱力的时机,一个腰部使力,将潘铁柱翻身压在身下,然后伸手想去捡拾旁边的大刀。 潘铁柱趁机用手抠住了流寇士兵的一只眼睛,流寇士兵疼痛之下,再次被潘铁柱推倒。 流寇士兵不服输,继续跟潘铁柱厮打了起来。 双方就这样的打来打去,张鹿安身边已经没有了帮手,看着纠缠在一起打斗的两人,不停地变换着位置,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直到潘铁柱被流寇士兵彻底压制住,就见流寇士兵不知道从哪里捡起来的一把断刀,开始对着潘铁柱的胸口插去。 潘铁柱使出全身力气双手顶住流寇士兵抓着断刀的双手,但是断刀还是越来越接近潘铁柱的身体。 情况万分紧急。 张鹿安瞅准时机,瞅着流寇士兵的裸露在外的脖子,使出全力使劲砍下。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喊声,流寇士兵颈部爆出的鲜血喷了张鹿安满头满脸,腥臭味直冲天灵盖。 张鹿安想把剑从流寇士兵的脖子上拔出,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流寇士兵双手攥着剑身,任由鲜血再次从指缝中流出,双眼仇恨的盯着张鹿安,似乎要冒出火来,但是嘴巴里却发不出来一个字。 潘铁柱看准时机,奋起一拳打在了流寇士兵的眼睛上,张鹿安松开剑把,然后捡起掉落在一边的断刀,拼尽全力插在了流寇士兵的右侧腋下,越插越深,直至再也插不动为止。 流寇士兵的眼神也越来越涣散,直到歪身倒在一边。 张鹿安也有点脱力,瘫靠在壕沟里。 毕竟对于一个虚岁还未满十四岁的大男孩来说,刚才一瞬间,真的太吓人了。 潘铁柱休息一段时间后,把流寇士兵的尸体从自己身体上彻底推开,然后朝着瘫在一边的张鹿安咧着大嘴,没心没肺地笑道: “少将军,谢谢你救了俺的命。” 张鹿安也咧嘴笑了笑,但是说不出话来。 鼻子下方的血液顺着人中,流到了嘴里,张鹿安连忙“呸呸”了好几声,把血液给吐了出来,然后抬起手臂袖子把脸上的血迹给擦拭了一遍。 潘铁柱和张鹿安两个人,这么一大一小,就这么靠在壕沟上,大口的喘着气,呼呼的看着前方的战友继续在拼杀。 一刻钟后,流民军再次被打退。 张发和刘壮国气喘吁吁的来到张鹿安的身边,焦急的询问是否受伤,张鹿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张鹿安看到两人虽然都有多处小伤,但是大体情况还好,心中欣慰,口中连忙嘱咐二人,趁机修补战壕和工事,捡拾装备器械,应对敌人的再次进攻。 正说话间,突然后方的白雪上,一人一骑正在焦急的狂奔而来,众人心中一惊,张发更是站起来挡在了张鹿安的身前。 雪又大了起来,众人还没有看清楚来人面庞,潘铁柱率先大叫道: “是三弟,三弟来了。” 张鹿安定睛一看,果然是潘铁山,潘铁山为张可道的亲兵,因为营内损失惨重,已经改为传令兵协同李大勇防守山顶阵地,难道山顶阵地出问题了?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 潘铁山刚刚策马跑到,立刻下马拜见张鹿安道: “少将军,山顶危急,李统领他已经受伤了,紧急派我下山求援。” 潘铁山把山顶情况再次说了一遍,原来流民军开始着急了,冒着大雪开始强攻起来,山顶原本捉襟见肘的兵力很快就抵挡不住,李大勇已经放弃了大部分阵地,只是牢牢守着下山要道口,坚持堵住敌人的疯狂进攻。 张鹿安比较熟悉李大勇,可是说刚穿越这个世界不久,就认识了李大勇,那个时候,他还是陈新薄手下的一名搞侦查的镖师。张鹿安知道,这是一个极度要强的家伙,如果他派人请求增援了,那说明情况已经到了非常糟糕的地步了。 救急如救火,迟疑不得。 张鹿安挣扎起来,当即要求刘壮国挑选出十名完好的士兵,交给潘铁山带着,潘铁山把战马让给张鹿安乘骑,张鹿安当仁不让骑上战马,然后叫上潘铁柱,一起往山顶战场赶去。 (本章完) 第35章 丰碑 第35章 丰碑 张鹿安一行十三人踏着风雪开始往山顶赶去,途经中军帐,张鹿安思考了一番,还是把脱力的潘铁柱换下,带上算是生力军的张捡。同时叮嘱潘铁柱,如果援兵到了,立刻让他们支援山顶阵地。 “咱们之前的三门火炮现在哪里?”张鹿安问道。 “全炸膛了,不能用,扔在了山顶。”潘铁山苦着脸回道。 “那火药、灰瓶或者黑油呢?” “黑油全部用于袭击敌船了,灰瓶也早就用完了,箭支也早就是捡拾阵地上的,之前的火枪队也已经全军覆没了。火药估计也没有了……”潘铁山回答道。 “不对,少爷,咱们码头那边还有十余桶火药,是刘体仁先生当时留下的,说是要应对紧急之需。”张捡突然想起来说道。 张鹿安心里不禁对刘体仁的好感倍增,真的是一个优秀的文武全才。 张鹿安于是带着众人急忙跑到了码头边,果然在停靠的大船上,找到了十三桶火药。 船上原本留守的水手,还有17人,张鹿安大手一挥,命令全部人员弃船上岸,拿上武器一起走,实在没有武器的跟在身后捡拾武器。一块赶到山顶阵地进行支援。 有了这17人的生力军,加上原有的13人,加上张鹿安在内就是三十人,张鹿安不再说什么,挥手带着众人往山上赶去。 刚到山脚,因为山路崎岖,不得不把战马拴在一棵树上,众人踏着大雪开始往上爬。 刚到半山腰,突然发现山顶的喊杀声几乎停止了,这令张鹿安颇为心惊,都怪自己拐了一趟码头,难道山顶阵地已经失守了?如果山顶阵地失守,流民军架起火炮来的话,那么梅山营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即使流民军没有火炮,居高临下之下发动进攻,梅山营也是腹背受敌,断然抵挡不住。 所以山顶阵地必须得守住。 张鹿安深知自己的力量薄弱,还是得寄托支援上面。于是忍不住往后回望,涂山山中因为下了大雪。坡上坡下,极目一望,尽皆白色,淮河中流没有一丝一毫援军的影子。 张鹿安一跺脚,硬着头皮带着众人向前冲去,众人艰难的爬到了山顶,眼前的景象令张鹿安震撼不已。 只见狭窄的战场上,敌我双方士兵的尸体垒起来有好几层厚,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临近下山口的一棵大树前,背靠着大树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身穿着铠甲,右手攥着一把长矛插在地上,直视着前方。 张鹿安从背影看去,一下就认出了那是李大勇,心里踏实,只要还是能够站立起来,说明问题不大。 可是张捡喊了好几声“大勇哥”,都不见有回应。 张鹿安带着张捡慢慢的靠近,发现此人果然是李大勇,眼睛大睁,但是眼神明显涣散的看着前方,空洞而又显得坚毅。 正面看上去,李大勇身上正面的铠甲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前胸好几个大伤口血口已经冻住,数十支箭支插满了前胸。 大雪已经将李大勇的头顶染白,然后越积越厚。 此刻的李大勇犹如一个战神一般屹立在下山的通道口边,就像一块丰碑一样,屹立不倒。 张鹿安伸头看着东边阵地外站立着的众多流民军的将士,一个个东张西望,你推我攘,都是不敢向前,显然是被李大勇给吓住。 张鹿安见此,眼泪早已经不经意间流下脸颊。 “大勇兄,你做到了,人在阵地在,好样的。” 李大勇在张捡大手的帮助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张捡是痛哭失声。 正在此时,敌人仿佛也已经意识到他们眼中的那尊战神已经彻底倒下,于是不再害怕,又一大股敌人嗷嗷直叫地涌了上来,他们一边清理尸体,勉强挤出一条进攻道路,一边不停地朝着张鹿安这边放箭。 或许是灵机一动,张鹿安紧急大喊“防箭”,然后带着大家躲在了石头后、大树后或者下山通道口下方。 很快流民军阵营中有一个披着棉甲的小头领带着三十来小兵涌了上来,张鹿安只是潘铁山负责张弓射箭,然后命令水手们,将火药桶直接举起扔在了进攻的人群头上,随着火药桶的破裂,瞬间火药留了出来,立在高处树干后的潘铁山准确的将一支点燃箭头的弓箭射向了人群,霎时间火苗引燃了火药,流民军的人群中立刻炸开了花,很多人的衣服都被点燃,天空中冒起了大股的白烟。 类似的进攻进行了两次,然后手里的火药桶全部扔完了。 流民军立刻明白了火药已尽,这下开始放心大胆,开始了挑选精锐力量,全力进攻。 张鹿安知道没法再躲了,大吼一声:“杀啊”。 就见平时胆小无比的张捡率先杀了出去,双手紧握着砍刀朝着敌军最前方带队的一个小头领的头上直劈而下。 潘铁山把箭支全部射完后,放下弓箭,带着十人也是赶在张鹿安的身前向前杀去,跟敌军混杀在一起。 因为尸体的缘故,清理出来的通道狭窄,最前方就能站住那么两个人,妄想从两翼绕行的流民军士兵被尸体挡绊的寸步难行。 张鹿安在后面先是捡拾地上的长矛、短斧,不停的向外扔过去,然后拿起一支长矛往前不停的使劲戳,倒也是连续戳伤多人。 这帮流寇不是有病吧?为什么非得选择这个地方和梅山营死磕? 张鹿安忍不住埋怨道。 或许是因为战斗经验不足,也是寡不敌众,张捡很快受伤,被拖下来,放在了通道后,张鹿安连忙跑过去扯布帮忙勒紧血管止血。 潘铁山立刻顶了上去,不一会功夫,又被人给拖了下来,只见他肚子上中了一个刀,伤口不停的向外涌着鲜血。 张鹿安大急,也怕破布上有大量的细菌,但是不止血不行的,连忙从旁边的一具尸体身上使劲撤下来一块麻布,然后捂紧伤口,让潘铁山自己按着。 眼看着前方的士兵们一个个接连倒下,已经没有人再把伤者往后拖了,大家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和敌人做着最后的搏斗。 张鹿安内心剧震,实话实说,其实自己为这些英勇的乡亲并没有做了多少事情,可是他们如今舍生忘死的奋勇拼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看着眼前的士兵越来越少,张鹿安内心深处的血性被彻底激发出来,拔出随身的短剑,勇猛的冲突向前,朝着前方的流民军士兵猛插猛劈。 那一刻真的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张鹿安的眼前,那些人真的是面目可憎的恶魔一般,自己只想杀死眼前的敌人。 可是毕竟年幼体弱,身单力薄,张鹿安手中的短剑竟然直接被对方砍断,张鹿安看着手里拿着的短剑剑柄,剑身已经不到三寸。 对面的彪悍之士,手里拿着砍刀越逼越近…… 难道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 (本章完) 第36章 柳暗花明 第36章 柳暗花明 张鹿安选择继续向前拼杀,但是被对面流寇中的一个小头领一脚给踹到了老远。张鹿安的屁股被摔得生疼。 眼看着渐渐逼近的流寇举起了刀矛,就准备刺向倒在地面上的张鹿安。 突然之间,就听见“砰砰砰”的剧烈响声,接着张鹿安正前方的流寇们捂着身上冒着血的伤口依次倒下,然后就是第二排枪响,然后是第三排…… 流寇的攻势很快被压制下去,并且退走了很远。 张鹿安看见很多大明官军士兵扛着鸟铳从自己的身边路过,心中羡慕至极,这样的军队才是精锐。 很快,有个人从后面抱起张鹿安,并将他扶着站了起来,张鹿安扭头一看,是之前派到北岸执行任务的潘铁锤。 然后就看到牟国卿领着一位中等身材的壮汉来到跟前,牟国卿介绍道: “鹿安贤弟,这位是牟大元都司。大元兄,这位少年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少年小英雄张鹿安。” “鹿安见过牟都司。”张鹿安赶紧行礼问候道。 牟大元点点头,然后指挥着士兵继续往前冲击,甚至还有火炮被逐渐从山脚下往山上运。 张鹿安对于这种专注于做事的人,也是比较认可的,并没有感到些许不快。 牟大元所部的到来,对于山顶阵地发生的战况也是吃惊不已,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如此惨烈的肉搏战。 尤其是牟大元和牟国卿看到了战死在大树下的李大勇,梅山营山顶守御部队几乎付出了全员阵亡的代价守住了阵地,坚持到援军的到来,令他们心中敬佩不已。 牟大元所带来的都是火器部队,很快就在山地站稳了脚跟,彻底把流寇压制在了涂山东麓山脚下。 张鹿安看着山顶局势稳定下来,就跟牟大元和牟国卿告辞,让孟大力带人在山顶阵地搜寻幸存者,把己方的牺牲者全部抬下山,再挖个大坑,把死亡的流寇们全部给埋了。 张鹿安带着潘铁锤走到山下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潘铁柱迎上前,刚才看到自己的三弟潘铁山受伤严重,被抬下山,还是忍不住哭了。 张鹿安安慰了一下,然后就听潘铁柱说,沿河南北两路的流寇也停止了攻击,张鹿安于是连忙让潘铁锤去招呼刘体仁、刘佐临和刘壮国前来开会。 张鹿安与刘家三兄弟会合后,四人对于当日的死里逃生都是心有余悸,经过一番磋商,认为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将梅山营的战报尽快上报,争取更多的粮草物资,不能再让梅山营的将士在缺少甲胄的情况下连续作战,那是对士兵的生命严重不负责任。 但是大家又知道朝廷的秉性的,朝廷缺钱,物资装备更是质量败坏,这个问题短期内无法解决。 张鹿安于是安排刘体仁作《梅山营火烧敌营八十里题报》,刘临佐作《凤阳前营坚守涂山题报》,刘壮国作《为李大勇……等请恤、为刘体仁、潘大、陈利昭、孟大河、潘铁山……等请功题报》,要求务必要详实又不失简洁明了,可以夸张但是又不能太过于离谱。 刚刚商议完,潘铁锤和潘铁柱兄弟俩已经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马肉面条,马肉并不是透烂,只是四人都是饿极了,囫囵吞枣一般吃完后。张鹿安吩咐潘铁锤去通知火头军,尽量多做一些,然后分批送到山顶的牟大元军中。 潘铁锤刚跑出去,很快军帐外传来一声:“少将军,在不?” 张鹿安急忙走出去,看到了孟大海,赶紧吩咐潘铁柱再去盛碗面条,留孟大海吃饭。 “少将军,咱们梅山营这次是彻底伤筋动骨了,除了士兵们损伤殆尽外,战将也几乎全员负伤,不能再打下去了。”孟大海刚来到军帐内坐下,就说明了来意。 “孟把总所述甚为有理,鹿安也是如此认为。咱们损失了超过一半的人马,如果不是乡里乡亲非常团结,换作一半的军营,早就垮掉了。只是坚守涂山涉及到上方的堵御大计,梅山营不敢擅自撤退。”张鹿安直接冷静的分析道。 “可是……” “咱们的大旗不能动,但是可以先把我们梅山营的伤者先给运回正阳关。现在问题是,水营能提供多少船只运力进行运输?” “水营在之前的淮河水战中也是损失惨重的,咱们原本的两艘沙船和三艘漕船,战斗中沉没三艘,快艇、快蟹、舢板之类又充当火船损失殆尽。如今只有一艘沙船和一艘漕船,未受伤船员数量有81人。幸运的是,属下遵照少将军的吩咐,沿着淮河陆续搜集到三十多艘大小船只,只是船员无法及时补齐,只能暂时停放在码头。用现有的船员来操控船只的话,咱们可以把全部伤员全部运回去。就怕沿途有敌人拦截。” 这倒是个问题,张鹿安于是在孟大海吃饭的空档,带着潘家兄弟来到山顶,请求牟国卿率领一支火枪队沿途护航回正阳关。 牟国卿陷入了思考之中,张鹿安连忙说道三日内必返,牟国卿耐不过张鹿安的软磨硬泡,最终同意亲自带着五十名火枪兵沿途护航,但是表示运输伤员回去以及沿途护航得报告牟文绶知道。 张鹿安于是冒着严寒,和牟国卿一起,带着各自的卫兵,驱船来到北岸牟文绶大营。 张鹿安见到牟文绶时已经是深夜,牟文绶也是军务繁忙,抽出时间会见了张鹿安,并且简要的询问张可道的伤势和梅山营的伤亡情况,张鹿安尽量描述的可怜一些,声称梅山营刚建,如今真的是实在不堪再战了。 牟文绶当即表示同意撤回伤员和让牟国卿的护航请求,并要求张鹿安将剩余的留下人马迅速进行整编,才能保持一定的战斗力。 兵力的匮乏,让他不敢轻易放弃任何一支生力军,另一边他已经向还在路上的祖宽所部紧急求援了,相信祖宽骑兵部队应该很快就到。 张鹿安带着牟文绶的命令回到了南岸,牟国卿自然去准备护航事宜,孟大海也开始组织船员登上船舶,担架队也已经做好准备,正在抓紧休息中,只能天亮后就把伤员抬上船。 虽然准备有些混乱,但是都是在向前进行的。 张鹿安带着潘铁柱和潘铁锤分别向南和向北巡视了一遍战场,发现了一个可喜的现象,那就是刘体仁命令张发和张文分别紧急垒出来了两道土墙,然后往土墙上拼命的倒水泼水,不用想,明天一早,这两道冰墙必将成为进攻方的噩梦。 (本章完) 第37章 祖家骑兵 第37章 祖家骑兵 第二天,大雪止住了,天空放晴,就像大海一般蔚蓝,军帐上面积压的大雪,经过太阳光一照,开始暗暗缓慢的融化。军帐伸出去的横梁上,垂挂着密密麻麻的冰凌条,闪晃着人眼,发出银色的光芒。 张鹿安缓缓走出军帐,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对于他的身体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煎熬,他一时没有站稳,差点摔倒,所幸被旁边高大的潘铁柱一只手就给扶住了。 张鹿安看了一眼潘铁柱,对他满是赞赏,其实说起来也是奇怪,潘铁柱已经参加了好几场大战了,可是一直都是完好无损。 张鹿安望着不远处的山顶,就看见山头冒着乳白色的烟雾,轻烟一朵朵逐渐升腾,向远方飘去。 起北风了,但是好在风势不大,否则逆水行舟的话,就太难为孟大海他们了。 梅山营中的将士们都很累,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俗话说的好,将为军胆,将士们看着年幼的张鹿安一夜没睡,还在巡视安排各路人马的工作,也不好意思发出太多的抱怨声。 最累的还是孟大力,从昨日在北岸打扫战场,到后面被调到南岸,先是打扫山顶战场,掩埋敌军尸首,搬运己方牺牲者的尸体,这些活已经让人疲累至极。张鹿安又下令让他组织人马帮忙把伤者运上船,没有一丝的体恤下属的感觉。 可是张鹿安也很无奈,因为实在无人可用。 张鹿安站在码头边,挨个和伤者告别,微笑说着祝福尽快康复的话,张鹿安超出年龄的镇定,让大家伙很安心。 张可道和陈利昭被抬到跟前,两人都是嘴巴动了动,但是最终都没有说话,张鹿安只好说着让大家放心,会带好梅山营的话来安慰他们。 将伤员转运到船上的时间一直持续到午后,沿河南路和北路都派人来说接连打败流寇的进攻,冰墙功不可没。 张鹿安暗自放心,于是大喊一声:开船。 眼见着船队起航,然后在吆喝声中向上游划去,张鹿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但是接下来的工作还有很多,比如码头旁边那数个巨大的军帐里躺着的好几百具将士们的尸体。 按照原来的打算是就地火化的,一来这里柴火不足,二来张鹿安想起了李大勇生前开玩笑似得说的话:“我如果战死,希望能把我埋在家乡。一把火烧掉了,感觉啥都没有了,那就是真正的灰飞烟灭了。” 张鹿安就将士们的尸首处理问题,询问了三刘和很多普通的将士,大家的意见都是高度一致,希望能够完整尸身回家乡入土为安。 张鹿安听闻后深受触动,觉得还是尊重当代人的习俗和习惯,自己之前还是太想当然了。 安排相应的防务工作,张鹿安开始回到军帐中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色大黑的时候,张鹿安被潘铁锤给摇醒,原来牟文绶传来塘报,祖宽所部骑兵已经到达淮河北岸的怀远集,要求张鹿安明日组织船只运送祖宽所部渡过淮河。 张鹿安接到命令后,感觉很头痛,因为手下的水营都被派走了,想了一下,南岸不缺船,只能叫醒孟大力负责把手下兵丁临时训练一下,学会基本操船的技能,省的明日一时慌乱。 孟大力接到命令后,也是头大如斗,行船的本领岂是一时半会能够学会的,但是看着张鹿安手中拿着的塘报和军令,他知道没得选择。 孟大力一方面在全营筛选会使船的人,找出来三十余人,然后再让这些人负责掌舵,并且帮忙教其他人如何划桨。 经过一夜的折腾,好歹初步有了一点样子。 次日一大早,孟大力在张鹿安的命令下,当先驾船驶向北岸,其余的船只也是陆续跟随。 张鹿安不敢走远,就在岸边等候,毕竟职位低下,听说祖宽因为军功卓着,已经是副将衔。 张鹿安对于这位曾经为祖大寿家奴的人,不敢有一丝轻视,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什么叫作精锐的骑兵部队。 只见第一批登船上岸的祖家骑兵内衬黑色袄服、外套红色铁甲,马匹都身着马甲,就露出两只马眼出来。 祖家骑兵个个身材高大、体格魁梧,骑着高头大马,关键还是每人两马或者三马,这也太富足了吧? 很快南岸集合了一股百余人的队伍,骑兵们并列成一排,然后向北方疾驰而去。 张鹿安想起来北边还有冰墙没有推倒,这个时骑兵很难过去。 果然刘体仁很快派人来报,需要增派人手去北面构筑斜坡,方便祖家骑兵上坡和下坡,通过两道冰墙。 张鹿安于是从南线张发手下调集数十人,然后亲自领着前往北线帮忙筑坡。 由于天气寒冷,挖土不易,不得已点燃了一顶帐篷,然后把下面的泥土烤化,再动手将泥土装在帐篷中,依次堆放在冰墙的前后。再铺上宝贵的草木,防止马蹄陷落。 好在工程量并不是太大,经过紧张的准备,终于在祖宽本人到来时,将斜坡筑成。 张鹿安看到祖宽后,发现祖宽长得爆眼燕额,跟新三国电视剧里的张飞特别相像。确认好对方身份后,张鹿安连忙第一时间上前拜见,但是祖宽直接来了一个蔑视的冷哼:“叫花子兵,临时抱佛脚,耽误了大爷们行军,咱老子把你的项上脑袋给拧下来当夜壶。” 张鹿安被堵了个结结实实,真是日了狗了,老子们到现在没有领到一丝一毫的粮饷物资,白给朝廷干活这么久,这帮王八蛋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祖宽所部全部经过后,张鹿安数了一下,竟然有一千人和2500匹战马,真的是富裕透顶,让张鹿安羡慕不已。 突然孟大力捂着脸走到张鹿安的身边,张鹿安看见孟大力的脸上有两道深深的血痕,关心地询问道: “谁打的?” “祖将军……” “祖宽为何要打你?” “嫌弃咱们操船不熟悉,渡河太慢,被他给抽了两鞭子……” 张鹿安顿时火冒三丈“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旁边的刘体仁赶紧拉了拉张鹿安,张鹿安知道为将者不能发出太多的抱怨声,那会显得自己无能,于是叮嘱刘体仁将相关情况,详细记录,分别派人发给牟文绶和朱大典。 尽管知道不会有什么公平的消息,但是好歹把情况详细说一下。 张鹿安将此日被祖家军欺辱视为奇耻大辱。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着瞧吧! (本章完) 第38章 救人安排 第38章 救人安排 张鹿安在祖家骑兵通过后,安抚了孟大力一番,然后让他把北岸收集到的武器装备全部装载上船,孟大力带人应命而去。 张鹿安此时的心里已经产生了想要全营返回休整的想法,这个想法根深蒂固,不可动摇。再留在此地,内心的烦闷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张鹿安回到军帐吃了一些东西,然后就见到潘铁锤领着两个人进帐,张鹿安定睛一看两个人浑身衣服稀烂,头发粘结在一块,看上去跟疯子和野人差不了多少。 其中一人开口道:“属下见过少将军。”声音苍老而疲惫。 “鹿安,我们回来了。”声音清脆而沙哑。 张鹿安这时候才看出来原来他们俩就是失踪多日的左忠禹和陈利宝。 张鹿安一面命令潘铁锤下去准备食宿和衣物,一面也不嫌脏,拉着两人的手,让他们坐在座椅上。 “你们二位能够完好无损的回来,我心里真的很开心。” “可惜这次咱们营的损失太大了,刚才铁锤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伤亡过半,惨不忍睹。” “是的啊,这次真的是伤筋动骨了,父亲他们已经被我安排孟大海给送回正阳关休养,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出来好几百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张鹿安尽量说的乐观一点。 “咱们现在还有多少人马?”左忠禹突然问道。 张鹿安没有保留地说道:“骑兵几乎没有了,剩下的都是步兵,编制已经完全混乱,目前总人数加上后勤人员在一起,目前还在涂山的人有412人。” 跟两人临走时候的人数差不多,两人双双吸了一口长气,仿佛如释重负的感觉。 张鹿安没有隐瞒继续说道:“加上之前梅山营的老营,加上我从正阳关带过来的新兵八百人,加上水营兵丁,总共伤亡了七百余人,其中的两百多人正在回正阳关的路上。讲真的,我们营头初立不久,面对如此惨烈的伤亡,依然能够保证没有溃散,我真心为他们骄傲。”不知不觉,张鹿安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两人也哀声叹口气,“将领们损伤怎么样?”左忠禹问道。 “好在牟家临时帮忙提供了十副铠甲,军官们虽然都受伤,但是死亡不多……不过,李大勇他牺牲了……” “什么?”陈利宝突然站了起来,他与陈家的这位镖师关系很好,眼泪簌簌的流下。 左忠禹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李大勇他也是为国为民而死了,死的重于泰山!” 真的是如此吗? 这是在打内战啊! 但是李大勇那种大无畏的英雄主义精神不应该被埋没,张鹿安的脑海里已经在构思,希望把李大勇的事迹用戏剧的形式给固定下来,这样的话还可以加强宣传梅山营。 只是眼下欠缺的就是相关的人才。 张鹿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于是问道: “二位出去这么久,探查结果如何?” “找到了,张一川的老营就设立在西濠河的东岸,他的前营在龙子湖那边,后营在走马岭一带,张一川抢劫了很多金银财货,除了少量的分给别家流贼以外,他将大部分的细软都藏在了西濠河东岸边偏僻的村子里。因为掠夺了海量的金银财宝和物资,可以用来招兵买马,加上张一川实行的全部掳掠一空的策略,张一川所部如今裹挟着将近十万人之众,看似有与张献忠所部彻底分道扬镳的可能。只是张部人马众多,即使是张一川老营,也有精锐骑兵护卫,想要图之还得从长计议。” 张鹿安心里知道眼下的梅山营已经几乎不容再战了,如果继续让他们作战,就得一个充分的理由,而解救家人们和乡亲们就是最好的理由。 之前在山顶已经见识到了牟部火器队的厉害,此时的流民军还是缺乏火器武器的,多为冷兵器,所以有牟家的支持,成功率肯定会高很多。 计议已定,就等牟国卿从正阳关返回。 期间,大明官军的塘报不断传来好消息,例如祖宽所部已经在张公山击溃“闯贼”各部,副总兵祖大乐已经抵达怀远集,将会在今日渡河,牟文绶已经发来指示,令梅山营水营负责协助。 张鹿安于是亲自前往淮北,求见牟文绶,寻求帮助和支援,并且如果梅山营负责协助渡河,那也得三日后船队返回后才能完成,又把之前受祖宽所部欺辱的事简单提了一下。 牟文绶眉头紧皱,显然在犹豫,张鹿安适时的提出来,愿意奉上五千两银子算作出兵安家费,同时张家希望的是解救寿州(包含霍丘)和故事的老百姓,如果有其他物资缴获,张家愿意只要三成。 消息是张家提供,向导也是由张鹿安安排,牟家只需要提供精锐的火枪队即可,如果是缴获物资的七成还是画饼,那么张鹿安当场奉上的五千两银子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鹿安贤侄年纪轻轻,倒是很有魄力。”牟文绶点头微笑地赞扬道。 “还请牟叔父见谅,梅山营初建,暂时没有收入来源,区区心意聊表敬意,上遵圣意,下慰苍生。”张鹿安也是懂得有杆往上爬的道理。 “这么说,如果本将不派兵,那就是不遵圣意?不慰苍生了?” “牟叔父哪里的话,那么点身外之物哪里会入得了您的法眼,关键还是能够解救那数万名老弱妇孺,他们已经被掳多日,整日都是殷切盼望王师能够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牟叔父高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哈哈,高帽子有时候让人听上去就是舒服。只是鹿安,这次解救百姓,本将可以助你,但是你还是得明白一点,想要为梅山营争取利益,休养生息和练兵的时间,那还是得去问漕督朱大人首肯……” “鹿安明白,如果这次救人侥幸成功,那么鹿安将会亲自去一趟淮安,面见朱大人表明情况。鹿安多谢牟叔父提醒。” 牟文绶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开始喝茶。 张鹿安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口称营中有事,把银子放下后,带着潘铁锤、潘铁柱渡河返回了南岸。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尤其是在这样的赚钱艰难的时期。 但是张鹿安深知很多时候有的钱是必须要花的,以五千两借助力量,如果能够完成解救任务,那是相当值得的,光是带来的政治影响就不低。另外就是回头还得去淮安,打点朱大典的话,没有个一万两肯定是不成的。 然后接下来还有抚恤金的发放、伤兵的治疗、残疾士兵的退役安排都需要大量的钱财,之前张可道这边分得的银两,开始急速减少。 关于粮饷的来源,想想都令人头疼。 (本章完) 第39章 西濠河之谋 第39章 西濠河之谋 三日后。 梅山营的水营载着牟国卿等人返回到了涂山脚下。 张鹿安跟牟国卿详细聊了一番,牟国卿就带队返回淮河北岸的牟家大营,去做准备。 牟国卿走后,孟大海入内禀报,倒还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次掳获了流寇的一些船只,孟大海在返回正阳关后,又派人去霍丘潘集和孟集两地招募了大概两百多水手,将现在的水营人数扩大到三百人。 张鹿安对于这种喜欢主动做事,主动为上司分忧的下属是比较认可的,于是留下孟大海详细说明了自己的意图,要求他务必尽快将水营整顿好,随时准备出征,但是不能告诉其他人出征方向,防止泄密风险。 张鹿安在思考,官军在前方是节节胜利,但是没有收到上峰的命令是不敢擅自撤退的,得留下人来留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重用孟大力,让他和刘壮国留守涂山西麓。 正月底,牟家终于给了确切消息,另派战将接收涂山山顶阵地,将牟大元腾出来,负责带队,率领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俩,带着五百名火器兵协助张鹿安进行解救百姓的行动。 张鹿安这边带着刘体仁和刘佐临,精挑细选了两百名精壮,由张发、张文、左忠禹和陈利宝四人为将,随时准备出发。 临行前,张鹿安再次强调了纪律性问题,要求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缴获归公,违令者严惩不贷,准备完毕,等待着孟大海的船队接上牟家军返回后再一块出发。 西濠河位于涂山西南,与淮河相通,西濠河不同于普通的河流,与其说是河,倒不如说是一个比较狭窄的湖泊,东西宽达三到四里,自南向北流向淮河,大明崇祯年间,周边还是多为沼泽,人口本就稀少,经过以掠夺出名的张一川所部经过后,百姓全无。 根据左忠禹和陈利宝的探查,张一川的老营位置距离涂山西南方大概三十里路,并不算远,只是周边没有大路,陆路只有东面一个出口,西面就是靠着西濠河。 张一川为了以防万一,在西濠河上建有水寨,有上百艘小船巡游。南北都是沼泽地,人很容易就会陷进去,东边的大路埋伏有多道伏路军,还有精锐夜不收加强巡逻,防守看似非常严明。 而且张一川的后军距离老营不远的走马岭,如果接到老营被围攻的计划,那么一个时辰内,骑兵就会奔驰到达。 进攻路线只能是东、西两面,但是无论从哪面进攻,不惊扰到张一川老营的人马几乎是不可能的,保守估计老营人马也在四万以上,虽然里面多为妇孺,但是可战之兵应该也有数千人。 关键就怕流寇狗急跳墙之下会做出不好的事情出来。来之前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知道这件事必须去做。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件事那么难。 好在刘体仁急中生智,想出一个办法出来。 于是负责侦探的左忠禹和陈利宝带着八名新选的夜不收,再次出发,负责把张一川老营与前营本部联系的口号以及规律给摸清楚。 两天之后,蔚蓝的天空下,一个小队约百人,身着张一川所部特有的灰色罩衣,推着大小推车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如果仔细看上去,会发现,这群人中很多人的衣服是破损的,上面也有血迹。 这群人中领头的正是刘体仁和陈利宝,张发和张文也夹在其中,使劲的推着车子。 而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的槐树林,干枯的树叶有数寸厚,借助于干涸土沟坎埂的掩护,潘铁柱和潘铁锤等人,正手拿着各种武器,看押着数十名俘虏,俘虏们都被绳索绑着,口中被塞着东西不能说话。 另一侧则躺着数十具尸体,与地上蹲着的俘虏们一样,这些尸体身上的外套都被扒去。 不远处的道路上,左忠禹正领着士兵在铲除血迹,并撒上新土,防止被张一川所部执行探查任务的夜不收看出来。 做好这一切,大家都开始等待着天黑下来。 凭借着陈利宝的机灵劲,刘体仁等人过五关,很快就进入了张一川的老营,刘体仁等人首先来到仓库,把货物进行了交割,一边瞄着周围的守备力量。 张一川老营的管理仓库的一名老者,禁止让他们进入仓库,而是由仓库的守丁们负责搬卸货物,眼睛扫了一眼众人,眉头一皱:“今天怎么都是生面孔?” 陈利宝之前做足的功课,赶紧回复道“七爷,前方战场吃惊,狗日的明狗子开始反攻了,咱们损失蛮大的,您老就赶紧登记好,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得挪地方了。” “你叫什么名字?霍丘人?” 陈利宝心里有数了,还好之前自己刻意询问了仓管的称呼和长相特点,知道这个名叫张七的仓管是张一川的族人,对张一川是忠心耿耿。连忙回复道:“回秉七爷,小人名叫陈利宝,确实是霍丘陈家埠人” “家人可在这老营之中?”张七的眼神开始变得狠辣起来。 陈利宝知道到了关键时候,于是沉住气说道:“小人的父母早亡,两个哥哥现在前营三哨为长家,不过小人倒是有表亲在老营,姓容,叫容令漳,不知道可曾入了七爷的耳?”陈利宝跟张鹿安合计过,张鹿安觉得容令漳机灵而且有担当,关键时候应该有用。 “哦,原来是容小子的表哥啊?你是一直在前方不清楚,那小娃娃人小鬼大,听说他的父亲和几个哥哥都被官军给害死了,他心里仇恨官军,如今已经是咱们老营孩儿兵第十一哨哨官了。”张七很明显放松了警惕。 陈利宝和刘体仁一听,心中都是咯噔一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大家都知道,不管怎么样都得一直演下去。 “那我这个表弟可是有出息了,他现在哪里?我去见见他,好些天不见了,他还没到十四岁,不知道现在长得强壮一点没有。” 张七基本放下了戒备,笑着说道:“不着急,等到待会饭点的时候,他准会第一个就到。” 张七说完就指了指百米外的地方,原来那里就是饭堂。 仓库的位置比较高,看的比较清晰。 果然一阵咣咣咣的声响,然后就见不远处有个小将披着一副并不合身的铠甲,手里不知道拿的什么,还在冒着热气。冒冒失失地朝着张七这边跑来,后面跟着四名护卫,看上去都显得非常稚嫩。 张七的眼睛已经笑成了一道杠。 陈利宝在霍丘是做捕快出身的,应该是见过容令漳的,但是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猛然间也是无法确认就是容令漳本人,所以也没有立刻开口。 就见来人骑到之后,跳下马来,口中说道:“七爷,看我打了一只野鸭子,烤熟了,令漳不敢独享,带给您来尝尝。” “好小子,有好吃的总是不会忘记你七爷。看看你表哥来了,还不赶紧叙叙?” “表哥?”容令漳扭头看向刘体仁和陈利宝,陈利宝刚想开口说道:“表弟……” “奸细,他们都是奸细,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容令漳突然声嘶力竭的喊道。 瞬间一刹那,原本空无一人的仓库四角和屋顶立刻出现了很多人,持弓搭箭,瞄准了刘体仁和陈利宝等人…… (本章完) 第40章 变故 第40章 变故 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令刘体仁和陈利宝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慌乱,好在陈利宝很快镇定下来。 “表弟,你这是为何?几日不见,你这刚当上芝麻绿豆点的小官,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陈利宝表现出一副略带愤怒的表情。 “谁是你表弟?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个表哥?”容令漳大怒道。 原来他对于陈利宝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至于刘体仁,人家是颍州的,容令漳更是压根就没有见过,也难怪他上来就发飙。 张七在一边看的清楚的很,冷哼着,然后挥手想让周围的士兵把刘体仁和陈利宝给抓起来。 陈利宝急中生智道: “容令漳,就算你他妈的忘记我了,可是你也忘记了和你一块读书的张鹿安?” “呦呵,工作做的倒是仔细,还知道张鹿安,说吧,还知道些什么?你们赚了我父亲,现在是不是还想来赚我?”容令漳火冒三丈。 这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原本过来之前的演示,还是因为张鹿安觉得提到容令漳可以更好的确定陈利宝的身份,没有想到如今的容令漳在短时间内,竟然已经是流寇老营的孩儿兵中的一个哨官了。 真的是世事弄人。 陈利宝知道这里面存在误会情况,至少他知道容令漳的父亲和哥哥们目前都是在正阳关的,但是他没法直接说。 “容令漳,你这是几个意思?你知不知道你们走后,张鹿安和我们家都被乱世王给俘虏了,前段时间,乱世王被官军击败,咱们又流落到大王的前营,被大王给收下了。我们出发前,张鹿安还特意提了一下,问问你在不在老营里呢?我的妹妹陈利芸是鹿安的未婚妻,你是知道的,你叫我一声表哥,也不亏了你吧?” 陈利宝此时已经被流民军士兵给反剪了双臂,此时大喊道。 容令漳开始有些迟疑,但是旁边的张七发话了:“先把这批人给关起来,慢慢审查,给他们吃的喝的,不要亏待,分开关,分开审,总要审明白的。” 于是上来一大批如狼似虎的人,把刘体仁和陈利宝等人,连同百余名士兵全都给关起来。 大家在弓箭之下没有选择硬拼,都是老老实实地被押走。但是刘体仁和陈利宝心里是忧心如焚,关心着此次任务是否能够成功。 陈利宝不甘心的大喊道:“容令漳,你要还是有点良心,你就应该来看看我。” 容令漳突然间很沮丧,他又想起了和张鹿安在一块上学时的情景,他很想了解张鹿安现在的近况如何。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吃完饭,然后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自己的母亲的身边,他的哥哥容令其因为读点书,被选做了文书,此时也已经下值,陪在自己母亲的旁边。 容母看出来容令漳有心事,容令漳简单描述了一下,大怒但是刻意压制声音道:“难道你想一辈子在这里做贼吗?不管如何,赶紧去问问。令其,你陪着你弟弟去见见陈家的。” 自从父亲和哥哥执行押送任务失踪,被张一川这边宣传为官军所杀,容母就是他们兄弟俩唯一的长辈了,兄弟俩自然不敢违背母亲的命令。双双来到了关押犯人的土房子里。 容令其和容令漳兄弟俩见到陈利宝后,陈利宝就要求容令漳尽量屏退他人,容令漳吩咐守卫出去,容令其也出去看着守卫,防止有人偷听。 陈利宝此刻也不废话,直接低声说了一句:“你父亲容之光、大哥容令彩之前被俘,没有人伤害他们。你二哥容令敏和三哥容令山因为在涂山之战中受伤,现在正阳关城养伤。你四哥容令彬现在是梅山营的财务司司务,而梅山营的现在统领正是张鹿安。容令彬和张鹿安现在都在寨子外面。” “你们官军阴险狡诈,什么招数都会用出来,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看来你们真的是要攻打我们的老营,胆子还真不小。”容令漳并不吃那一套。 陈利宝心中惊讶,不明白容令漳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竟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多疑。 “容令漳,你怎么回事?难道你真的想要一直委身贼窟?” “你们天天说流寇、流贼,知不知道,我在寿州亲眼看到,官军杀起百姓来,比我们还狠,打仗无能,但是杀起百姓来冒功那是个顶个的强。成王败寇,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高高在上,说这个是贼,那个也是贼?难道这个世界,只有你们才是对的?”容令漳稍微提高了一点嗓门。 “你张口就是我们,看来你在这里待得很舒心了……” “最起码在这里我能够看的见希望,我发现只要我努力拼杀,我就能够当哨官,如果立功劳,我还能升官。他朱元璋能够当皇帝,小爷我容令漳难道就不能弄个王爷来当当?我们大王已经竖立了‘古元真龙皇帝’的招牌,将来谁坐江山还真的不一定呢。” 陈利宝看向容令漳,发现这个少年长得确实比常人高大强壮很多。只是这个固执的神情,看上去就不是容易被说动的人。 “容令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有必要欺骗你?你是多大的人物啊?哄骗你,就能把你们的寨子给攻下来?你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陈利宝死不足惜,索性豁出去了,我们进来就是想救咱们霍丘乡亲们回家的,你知不知道官军的大军已经云集,张一川也好,张献忠也罢,甚至还有高迎祥和罗汝才都已经在前线吃了败仗,你们很快就要到处流浪了。就你这样的,竟然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还想称王称霸?你不会撒泡尿照照镜子吗?”陈利宝希望能够骂醒容令漳。 容令漳听后果然勃然大怒道:“你他妈找死。”边说还把腰上宝剑给拔了出来,放在陈利宝的脖子上。 容令其在门口听到不妙,连忙闯进来,把容令漳手中的宝剑给压下。 陈利宝依然口中不饶:“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你的这个哥哥着想吗?为你还在正阳关城的父亲着想吗?” 容令漳喘着粗气“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想办法出寨,找到你的四哥容令彬和表哥张鹿安,一下不都清楚了?” “弟,令彬哥确实是跟着父亲一块外出执行任务的。”容令其在旁边说道。 “好,小爷我就出去看看,如果你胆敢骗我,我会把你的肉一块一块给割下来扔河里喂王八。” (本章完) 第41章 西濠河之战(一) 第41章 西濠河之战(一) “这么说,容小子已经出寨子了?就他一个人?” 张七靠在一个坐床上,面色阴沉的问道。 “是的,容令漳跟牢里关着的人犯谈完话后,就拿着您老人家给的令牌,说是出寨子办事去,小的们因此不敢阻拦。不过,他的母亲和哥哥容令其还在寨子里,目前已经派人给严密盯起来了。”一个黑衣头领小心答道。 “那帮兔崽子们到底审出来是干什么的?”张七依然是不紧不慢的问道。 外人都以为张七只是一个仓管,实际上张七在老营的地位很高,连老营主将都得敬畏其三分,后勤大事几乎都是由他做主。 “那几个领头的都是啥都不说,其余的人也只是说他们都是最近被官军招募到水营的,但是训练了几天就到这里来了,后来又要求他们跟陆营一起上岸执行任务,反正稀里糊涂的。之前听您的安排,没敢用刑。” “那就是官狗子无疑了?那还等什么?不想说那就永远都甭说了,老营重要非常,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人。” 张七虽然说的平静,但是嘴角的狠辣劲令人生畏,与他白日里看到容令漳那种温和慈祥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现在就给全杀了?”属下询问道。 “不急,肉都已经在锅里了?还真能翻天了不成?通知各处,认真巡逻,做好防御,防止被偷营。至于那帮人,等容令漳回营后,再一起当众行刑。”张七吩咐道。 属下赶忙应是,然后退下。 张七看到部下退去后,嘴角微动,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小娃子没几天时间,就感觉翅膀硬了,竟然出去都敢不打招呼了,老子就让你们所有人都看看,背叛的代价。 “你这是让我背叛大王?我是绝对不会当叛徒的。” 容令漳说的斩钉截铁。 容令漳出寨后经过一番寻找,终于被张鹿安的人给发现,然后带到了张鹿安的面前,张鹿安急忙通知容令彬一起过来叙旧。 叙旧之后,张鹿安得知容令漳已经是哨官了,更是兴奋异常,提出要求,想让容令漳带领部下,与寨外的兵马,里应外合,发动突袭,趁机将张一川老营内百姓都给解救回家。如果还能一举全歼张一川老营,那就更好不过了。 容令漳听到后非常恼火,就说了上面那句话。 张鹿安和容令彬当即都是感觉非常吃惊,他们也想象不到这才没多少天的时间,容令漳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尤其是容令彬明确亲口承认容之光只是受伤,目前在正阳关养伤的情况下,容令漳还是没有任何想要配合的意思。 但是很快张鹿安就释然了,这也是容令漳的本身性格使然,他一直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或许是心性幼弱,容易被坏人所利用和鼓动。 谈了半个时辰,容令漳始终不愿意答应,最后直接想转身就走,张鹿安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勉强,于是提出了希望容令漳能够把刘体仁以及陈利宝,还有手下的百余人能够给救出来,然后张鹿安就带着这些人离开此地,返回霍丘。 “令漳,以后很可能会天各一方,这也是表哥求你帮忙办的事,希望你看在我大舅的份上,能够帮这个忙,他们都是无辜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救人,希望你能理解。” 张鹿安苦口婆心的哀求道。 容令漳思索了一番,还是心软了,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骑马走掉了。 “真想不到六弟竟然这个样子。”容令彬叹气道。 “这样的容令漳才显得真实嘛。” “那咱们的计划怎么办?” “再等等看会不会起什么变故吧。铁锤,让左忠禹贴近探查,随时报告情况。” “是”。 另一边的容令漳刚通过层层关口,顺利地回到了张一川老营内,但是刚进大营,就被一面渔网给网住,随即就是数个士兵向前,将其彻底捉住了。 十余支火把被举起,火光照耀之下,容令漳看到了来人是张七,也不再挣扎,还是口呼:“七爷救我。” “呵呵,小杂种,这个时候想起七爷了?从你不打招呼就出营门那一刻起,咱们爷俩的情谊早就断了,说吧,他们打算让你如何赚我?” 容令漳一时间懵逼了,他没有想到之前一直待他和善的七爷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连忙口中喊道:“七爷误会了,我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我是忠于大王的……” “别说了,留着口水跟阎王爷申诉吧,待会咱就派人送你过去。来啊,全部送到河边刑场。” 然后就是各路抓捕人马掀起的鸡飞狗跳的景象。 天可怜见,或许是因为都是乡里乡亲,存在的一丝怜悯心理;或许是因为平时容令漳的人缘很好。 很快就有人将消息告知了孩儿兵第十一哨,孩儿兵第十一哨的上百人首先发难,集合起来,拿上武器就横向冲击了押送队伍,迅速把容令漳给解救了,然后护着容令漳边杀边退。 另有一拨人来到了容令其的家里,一处原来的村里土院子,想要带走容母和容令其,容令其不愿甘心就戮,带着几个要好的邻居一起,先是将早已经被控制起来的监视者给杀了,然后迅速杀向了过来搜捕的人。 执行搜捕命令的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谁也没有料到一向温顺的百姓竟然变得这么勇猛。 原来容令漳走后,容令其和陈利宝谈了很久,心里兴奋,联络了一帮要好的邻居,果断及时的发起了冲击。 容令其的反击出其不意,很快击溃了他们,然后一行人快速的来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与正在准备押送的队伍撞在了一起,又是一场混战。刘体仁关键时候大喊一声:官军到啦。 流寇的士气瞬间大跌。 容令其一边指挥杀退来人,一边赶紧解开刘体仁和陈利宝等人的绳索,陈利宝等人当即从怀里取出红巾扎在左臂之上,然后捡拾起地面的武器,参加战斗。 于是刘体仁指挥一队人马放火,然后往仓库方向跑去,想要提前一步占领仓库区域; 陈利宝则按照计划指挥一队抓紧向码头方向杀去,两面夹击,尽快打通河边码头的撤离通道。 由于天黑难辨,流民军也不知道寨内有多少人,更预料不到寨内的百姓包括很多孩儿兵都在参与暴乱,张一川的老营主将下达了命令,一面派人求援,一面指挥精锐兵丁,残杀一切敢于拿着武器的百姓青壮。 谁愿意束手就擒? 于是到处出现放火的现象。 一时间混乱加剧。 (本章完) 第42章 西濠河之战(二) 第42章 西濠河之战(二) 左忠禹带人首先看到了火光,接着看到了敌营内发生了动乱,更是看到守在大营门口的精锐兵丁被抽调回营,参加平乱之战。 左忠禹见此,赶紧命人报告给了张鹿安。 张鹿安得报后,知道机会难得,一面请求牟国俊指挥一队火器兵当先开路,打开大营的缺口,一面让人通知水营立刻同时发动进攻。再让左忠禹回去把俘虏押送过来,不能直接杀了或者放了。 因为除了牟家军,其他人并没有完全统一的军装制服,天色昏暗也看不清楚,为了区分敌我,张鹿安事先就吩咐好要求全员左臂系红巾以示区别。 于是进攻的号角被吹响,然后就是由烟花做成的数枚信号弹接连冲天而起,高度跟后世的没法比,但是在黑暗的夜空下亮光还是非常明显的。 孟大海那边立刻起航,载着牟大元和牟国卿所部从水面向张一川老营发动了进攻。 张一川老营守卫寨门的人马都是精壮,虽被抽调走一部分,但是剩余者仍然有数百人,看到进攻者不多,纷纷张弓以待。更有悍勇者集结了三百多骑兵,准备向张鹿安等人发动反冲锋。 张鹿安一面指挥部下杀退一道道的明暗哨关,一面指着正在集结中的骑兵,冲着牟国俊大喊:列阵,放铳。 牟国俊自己也有想法,立刻指挥手下火器兵摆开了一个蝴蝶阵,迅速靠近列队中的骑兵,然后一阵排枪打出,敌营的骑兵将领于是也不再集合全部人马,指挥着剩余的骑兵,二话不说,就朝着牟国俊的火枪阵攻去。 张鹿安手里没有将领,只能临时抓壮丁,派潘铁锤带领人马从侧面,不停的放箭,迟滞敌营骑兵的冲击。 在弓箭和火铳的加持进攻之下,敌营敌兵们很快被击杀大半,即使一时未死,此时也只能躺在冰冷的地面嗷嗷直叫。 剩余的大约五十余骑竟然纵马跑到山岗之上,他们没有继续反身作战,而是直接逃向了远方。 骑兵的逃跑,让敌营士兵的士气更加低沉。 随着牟国俊所部火枪兵一字长蛇阵,一排枪铳射完,敌营木楼上的守兵,全部放弃守门,而向后方逃去。 潘铁锤趁机带人打开寨门,然后杀进了寨内。 张鹿安找到牟国俊,请求他留守在大营门口,一来堵御逃跑的流寇,二来准备堵截可能的来援人马。 牟国俊勉强同意下来。 张鹿安于是剩下的士兵,迅速向前冲去。 由容令彬和潘铁柱等人带头,当先大声喊道: “官兵到啦” “官军来了,投降不杀” “老乡们,别打了,跟我们回家吧。”…… 一路都是各种喊口号的声音,乡音是那么的亲切,起到的效果也很好,到处都是放下武器的壮丁和壮妇。 混乱的情况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由于张部的纪律严明,大家都是老乡,彼此很可能也都认识一二,投降者绝对不会妄加杀戮,大部分百姓很快得到安抚。 经过初步清点,绝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青壮极少,所谓的孩儿兵,也多为16岁以下的少年。 流寇水营码头还在激烈的交战,据报告流寇老营主将已经跑到水营,正在指挥最后的精锐在负隅顽抗。 仓库区域已经有三个仓库被点燃,顿时烟雾弥漫。 张鹿安心慌不已,连忙跑到仓库区域,经过辨认才找到了满脸漆黑的刘体仁。 “公勇,怎么回事?” “前方被容令漳带人给拦住了,他阻拦之下,不让我们进攻,我们的人少,也打不过人家。唉” 张鹿安顿时有点生气了,都这个时候,还在做梦呐? 立刻拔出了宝剑,气冲冲的往前冲去,容令彬情急之下,也是连忙跟随。 刚冲到跟前,就看到容令其在不厌其烦的苦劝容令漳及其部下放下武器,不要再打了。 容令漳根本不买账,而是对着张七说道:“七爷,别耽误了,我带人护送你冲出去。” 张鹿安闻之大怒,刚想下令放箭,立刻进攻,就听见站在第四个仓库门口的张七突然大笑起来,他已经看到了官军越积越多,知道逃出无望,只想在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容令漳,七爷我自从跟扫地王走出西安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走向了一条不归路,这几年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完了,像咱这个年纪,混了半身仍然安在的,在义军当中也算少见了。早就活够本了。七爷我今天就跟这个仓库一起化为灰烬。” 说着竟然要将火把,扔进仓库里,容令漳赶忙制止道:“七爷,留下这个仓库吧,都烧了太可惜了,留下他们,我拼死也要带你冲出去。” 张鹿安命令旁边的张文开始转移到侧面,命令他悄悄的接近张七,必要时候立刻一剑封喉。 “容小子,你少假惺惺的了,那些人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才进来的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把他们的内应给杀了,还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张七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脸上的胡须不停的抖动着。 容令漳听到后痛苦的低下了头。 “七爷,都这么称呼你是吧?”张鹿安排开众人,向前走去,潘铁柱和潘铁锤兄弟各拿了一面包了铁皮的木盾,分列左右护卫掩护。 容令漳的手下想要向前进攻,被容令漳制止了。 张鹿安看都没看容令漳,而是慢慢的接近张七,然后躬身作揖道“晚辈见过七爷。七爷,这里面的物资都是张一川掳掠到的民脂民膏,没有那些东西,这些老弱妇孺怎么活下去?你们当初举义难道不是为了让普天之下的百姓的生活过的更好吗?” 张鹿安的说法令张七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初随着张一川发动叛乱,那是被饿的发慌,他只是想有口吃的,只是想活下去,绝对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被张鹿安这么一说,感觉确实高端大气上档次。 “哈哈,你这个小娃娃,倒是会说话,如果你能投靠我,我一定收你为义子。”张七笑着说道。 张鹿安内心恶心不已,都已经这份上了,还在挑战别人的底线? 张鹿安强忍着愤怒,也是出于尽可能安抚容令漳,他看出来容令漳对张七是很尊重的。 “七爷你说笑了,俗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官,你是贼,自古就是势不两立,怎么还能成为父子?其实现在你有一个机会,熄灭你手中的火把,我可以下令放你们走,决不食言。否则,只要我押手,不光是你,还有你旁边这些少年们,都将命丧箭下,你又是何苦呢?”张鹿安继续吸引张七以及众人的注意力。 “何苦?老子就是要让他们都给老子陪葬,老子去了地府,也就不会孤单啦……哈哈” 张七狞笑着,犹如撒旦一般,手里的火把也开始使足劲,想要扔掉。 突然从张鹿安背后飞出一箭,正中张七的眉心。 (本章完) 第43章 西濠河之战(三) 第43章 西濠河之战(三) 张文的箭术还是非常了得,快准狠,准确命中目标。 张七双眼盯着还在颤抖的箭支尾部,形成了一个斗鸡眼,但是很快瞳孔放大,身体瘫软倒下了,与他同时落到地面的还有他手里的火把,瞬间点燃了张七的衣服,渐渐的成为了一团火球。 容令漳在张七中箭的一刹那喊了一句“七爷”,但是看到七爷在他眼前死后,直接下跪开始哭泣。 “哨官,我们怎么办?”周边的少年兵问着容令漳。 “放下武器,表哥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刘体仁等人早已经带人隔离住了火苗,然后守住了仓库。 突然有传令兵来报:流寇主将占据水营,孟大海、牟大元等人从西面久攻不下,希望加强陆路进攻。 然后又有一个传令兵来报:流寇抓了很多人质在水营,如果胆敢进攻,就开始杀人质。 不一会第三个传令兵来报:左忠禹已经押送俘虏进寨了。 紧接着第四个传令兵来报:牟国俊所部看到了远方的一串火光,很可能是张一川的增援部队快赶到了。 时间变得非常紧急。 “刘先生,带人留下清理仓库。其余人都跟我去水营,把仓库里的武器、如果有火器,能用的都带着。”张鹿安迅速下命令道。 刘体仁立刻应命而去。 “你们就不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你们的家人被挟持了吗?”张鹿安对着容令漳那边的孩儿兵说道。 众位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是看向了容令漳。 容令漳不再矫情,拿起刀和弓箭,站了起来。 张鹿安身旁的潘铁锤还想上前收缴他们的武器,直接被张鹿安制止住,然后张鹿安带头往水营阵地跑去。 刚到水营附近,从西面看,张鹿安就发现了问题,原来水营的设立除了中间一道水门以外,两边的都是高达数丈的包砖石墙,光滑难攀。传令兵回报,如果绕路的话,前后又有木桩被深深地打入水底,船只无法顺利通过。 这也难怪从水路很难有进展。 而东边陆路进攻则没有那么难,只是流寇水营修成了一个高阜状,有一个大概三十度的缓坡可以到水营。土墙加木制塔楼相连,上面站立有密密麻麻的流民军士兵。 张鹿安可以明显看出来,那些士兵脸上的凶狠和残忍劲,一看就是积年老贼,别人都可以放走,对于这种残害了无数百姓的人,张鹿安觉得最终绝对不能放走他们。 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否则他们困兽犹斗的话,会非常耽误事。毕竟敌人的增援很可能很快到来。打通不了码头,水营就没法运送百姓上船撤走。 张鹿安虽然已经安排刘佐临开始通知百姓撤离,但是对于如何攻下水寨还没有具体办法。只能让旁边的容令其上前喊话道:“张都尉,老营破了,投降吧,这边可以保证饶你们不死。” “哈哈,老子是怕死的人吗?容家小儿,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投降了?你们看看这是谁?”张都尉狞笑着从旁边拽过来一个人,容令其定睛一看,凄厉的叫喊声就发出来:“娘啊”。 容令其记得他带人杀出去时,吩咐母亲躲在家里的,这会不知道怎么又被人给掳获到水寨里了。 容令彬和容令漳也是同样的震惊无比,顿时跪下恳求木墙塔楼之上的张都尉能够放了容母。 “想要我放了你们的母亲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拿起刀剑,杀了你们旁边站着的那些胳膊上系着红巾的官军,我就饶了她。”张都尉大叫道,这恶魔般的喊声,震撼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 容令彬急忙看向张鹿安说道:“鹿安,你快带人走吧,我们不能看着我娘死啊。” 张鹿安也动摇了,他总不能当着容家人的面弃容母不顾,那可是亲舅妈,但是忙活了这么久,牺牲了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么撤退? 塔楼上张都尉没有给大家商量的时间,反而说道:“你们耳朵长毛了,老子不是让他们走,老子是让你们拔刀宰了他们……” 这就属于明显的借刀杀人了。 潘铁柱和潘铁锤第一时间拿着盾牌护在了张鹿安的身边,张鹿安连忙把他们推到一边,口呼道:“张都尉,五百年前咱们还可能是一家,难道今日就不能给条道?给彼此一个机会?有什么不好商量呢?” “商量个屁啊……” 楼上的容母也看清了楼下的三个儿子,尽管嘴里被塞着一团布,让她不能说话,但是她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和张鹿安亲戚之间互相残杀,她一直摇着自己的头,拼命的显示她不同意,可是两边押着她的士兵,死死的压着她的两条胳膊,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眼睁睁地看着事母至孝的容令漳开始缓缓拔出了佩剑,容母在塔楼上看的清楚,心中悲痛至极,突然之间鼓起全身力气,往侧面猛然一撞,拉开空挡后,摆脱押解她的士兵,拼尽全身力气,双手撑住墙口,毅然翻下了木墙,整个过程就是一瞬间的事。 张都尉本人都没有及时拉住。 从高达数丈的木墙上摔下,结果可想而知。 “啊”“娘啊” 凄厉的厮喊声响彻云霄,容令漳三兄弟奋不顾身,拿着兵器就开始往木寨大门处狂奔,想要为母报仇雪恨。 张鹿安内心悲痛,吩咐弓箭手将火箭直接射到木墙之上,先将木墙点燃。 只见容令漳和容令其两人率领约两百名半大的孩儿兵冲在第一线。 塔楼上则是回击以密集的箭雨,甚至还有偶尔响起的火铳。 多名孩儿兵掩护在容氏兄弟身前,因此损失惨重。 张鹿安在后面看的也是心疼不已,这些少年原本都是应该读书的年龄,如今就平白无故的死掉了,太可惜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忙吩咐潘铁锤去仓库,让刘体仁寻找到易燃的火油、火药等物。 让张发去收集门板等物,让张文指挥着刀盾手上前掩护,张鹿安也亲自下场,躲在盾牌后,死拉硬拽地把容氏三兄弟给拽了回来。 刘体仁的办事效率很高,派人运了很多的火药桶过来,张发、张文于是组织强壮的士兵扛着木板在上放箭,中间很多身高矮小的士兵抱着火药桶往前冲到寨门处,几个来回,不一会就在寨门口堆积了数十桶火药。 木寨上的敌军则是拼命地在往下面泼水,想要把火药给淋湿,这个时间就是生命。 张文看躲在数块木板搭建的简易工事后,看着最后一批士兵跑了回来,朝天空射了一支火箭,就看到火箭犹如一道抛物线一般射到火药桶上,先是点燃了洒落的干火药,接着就是轰的一声闷响,水寨木制门被烧烂,连着上面站着没有来得及跑掉的几名流寇士兵都浑身被点燃,然后跟个无头苍蝇似得到处乱串。 张鹿安对于火药的威力非常不满意,但是对于张文的射术非常满意,军中除了孟大河,原来还有张文这颗遗珠。 水寨木寨门即破,出于私心公义,在容氏兄弟的带领下,数百人向着缺口冲击而去。 (本章完) 第44章 西濠河大撤退 第44章 西濠河大撤退 厮杀了大半夜的敌军水寨最终还是被攻下,张鹿安命人打开了水寨西门,开始放孟大海组织的船只依次排队,准备行驶进码头停靠。 时间紧迫,码头上点燃了无数的火把,张鹿安立刻让刘佐临组织百姓开始逐步登上船只,登满一艘,就开出一艘。 回家的心情是喜悦的,因此老百姓们大多非常配合指挥,登船倒是井然有序。 几家欢喜几家愁。 容氏三兄弟的心情就如同那千年寒冰一般,心痛透彻心扉。 容令漳将容氏抱在怀里,容令彬和容令其守在旁边不停的哭泣,不远处一个长矛插在地上,长矛的矛顶是那个“张都尉”的血淋淋的人头。 张鹿安第一时间来到容母身边磕头,但是因为身份问题,还是很快就走开了,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因为张一川本人率领大军已经进攻到大营门外。 牟国俊已经派人来报,手里的火药已经不多了,没有火药,鸟铳跟烧火棍也就差不多了,而且长时间的燃放,已经炸膛了十余支了,受伤几十人,快撑不住了。 张鹿安得报后,非常着急,赶紧报告给牟大元,但是牟大元好像明显对于仓库里面的金银财宝比较感兴趣,命令他的手下抓紧运送金银财宝,这令张鹿安心里极度不爽。 可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牟国卿看不下去,带领麾下的百余人,从栈桥的另一侧下船,开始跑步前往寨门口支援牟国俊。 刘体仁和刘佐临来到张鹿安的身边,刘体仁说道:“少将军,这样的速度,恐怕咱们还需要至少三天时间才能够把人和物资全部运完,可是敌军会给咱们时间吗?” “该怎么办,得快点拿主意。” 张鹿安灵机一动,也是临时产生的想法,说道:“让每个人上船前都得把那些不紧要的物资全部留下,每个人上船只能携带粮食,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那恐怕老百姓们会有意见。” “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们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掌握粮食,没有了粮食,他们都得饿死,正阳关的新粮至少还得几个月以后,咱们要看远一点,至于金银珠宝,等粮食运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先运金子,在敌人攻到这里之前,尽可能搬吧。公勇先生,你想办法挖个大坑,多藏一点金银,其他的都不要。为了掩盖新土,你再在上面堆满这次运不走的布匹衣物,到时候一把火烧了,也不能留给流寇,还可以掩盖住藏宝点。”张鹿安吩咐道。 刘体仁,字公勇,听完后迅速下去安排。 “那他们呢?”刘佐临努努嘴,指向了正在指挥搬运金银珠宝的牟大元。 “别管他们,去跟孟大海说清楚,只准给他们三艘小船,多的绝对不给,有什么事情让他直接来找我。”张鹿安吩咐道。 本来都说好了,金银财宝的大头都是归牟家的,可是如今那么多老百姓人命关天,你竟然还敢一味的搜刮金银? 张鹿安此时只想快意恩仇,如果能够打的过,张鹿安都想把牟大元所部人马给缴械了。 为了延缓即将到来的堵截战,张鹿安命令张文组织人马开始拼命挖掘一道壕沟,要求一定要又宽又深,并在上面铺了两排木板,可以方便行人通过,准备待牟家军通过后,再拆了木板,让追击的敌人一时之间无法通过。通过在靠近己方一侧的壕沟之上修建一道半腰高的土墙,正好可阻挡战马的高度,一来防止战马直接飞跃通过,二来也可以留出射击点,狙杀敌人。 如果还有余力,那就再建一道。 然后让张发组织一支百人的精锐部队,跟着张鹿安一起上前接应牟氏兄弟。 牟国卿和牟国俊看着带人接应的张鹿安,心中也是很感动,一营同胞都在那边抓紧装金银,唯有张鹿安还想着他们兄弟俩的安危。 张鹿安上来后,开始反向冲击冲进寨门的张一川所部精锐,双方开始拼命混战。 牟国卿心中焦躁,因为手下禀报,手里的火药也不多了,很多人现在已经拿着鸟铳当作钝器和敌人在拼了,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很快就会全军覆没。 张鹿安表示还必须要为百姓争取时间,否则这趟行动的意义何在? 不一会,牟国俊胳膊被敌军砍伤,顿时血流如注,牟国俊倒是很有血性,用布匹一裹,继续向前厮杀。 张鹿安可不愿见到牟家兄弟在这里陨落,那对于牟文绶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交代的,更何况牟文绶还是目前梅山营的顶头上司。 张鹿安急忙劝说牟国俊带着轻伤员们先撤,牟国俊起初不肯,张鹿安着急地说道:“国俊兄,我管不了牟大元,或许只有你才能说服他派兵增援,另外,希望你赶紧回趟淮北,让牟叔父赶紧派兵在涂山西接应。我担心张一川狗急跳墙,会派骑兵在前方河道狭窄处堵截我们。我们先在这边顶住,你赶紧回去,潘铁锤,你去给牟将军指路,命令孟大海给牟将军派艘快船。另外命令刘佐临组织百姓青壮,组成担架队,过来把重伤员抬上船。” “是。”潘铁锤是张鹿安的亲兵,按照之前的约定,让潘家兄弟或者刘家兄弟去传令,孟大海才会依从。 潘铁锤也不废话,告诉牟国俊:从中间的门板过,其他地方是陷阱,然后就抓紧上前带路。 牟国俊拗不过张鹿安,回头搀扶起一个伤员,然后叫上其他轻伤员陆续往回走了, 张鹿安则捡起一根长矛,亲自开始往下戳杀流寇,随着一声声惨叫声,张鹿安竟然完成了“双杀”,颇为鼓舞。。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起来了。 “狗日的明狗子,这是占了咱老家啊,兄弟们加把劲,攻进去,除了咱们的人,男的全杀光,女人任你们挑选。”张一川放肆的大叫道,可是他却忘记了一点,他的前面进攻的队伍中,有很多青壮的家人女眷都在大营内。 这话一经喊出,取得效果是负面的,瞬间攻势开始降了下来。 张一川甚至看到对面阵营里还增加了一队生力军,这让张一川大怒,让自己的亲兵压阵,所有人不得后退,死命的向前拼杀,开始不顾一切代价地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不知道身边是何人提醒,张一川一边派一大将率领精锐骑兵向北进发,准备在西濠河寻找狭窄处,堵住官军的水营。一面开始指挥弓箭手将火箭射入寨内,尽可能引发大火,随着火势的凶猛,这让还在木寨上的张鹿安与牟国卿心里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撤吧”牟国卿说道。 “好,你先撤,我垫后。”张鹿安坚定地说道。 牟国卿看着张鹿安年轻的样子,不忍心,大叫道:“一起走。” “那些伤员?”后面的担架队还没有上来,张鹿安非常着急。 “管不了了,快撤。”牟国卿拉着张鹿安就开始往后面跑,张鹿安连忙叫上张发和潘铁柱一起,他们刚走下木墙不久,突然木墙倒塌,连带着后面未来得及走的士兵和伤员全部一股脑的摔到了火堆里,很多人全身着火在拼命的挣扎,惨叫声甚至惊扰到数里外夜宿槐树林中的飞鸟。 这一幕日后长久的在张鹿安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种站在战友的身边,却无法去救,甚至自己还得先逃的感觉,真的令人难受至极。 倒塌的木墙和寨门,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倒是把张一川的部下给阻挡住了一会,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大火烧不了多久,就得熄灭。 张一川站在寨外的高阜上,看着张鹿安和牟国卿等人相互帮忙,向后奔逃,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命令手下都尉开始组织骑兵队准备冲锋,火势稍小,就是骑兵猎杀之时,两条腿的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 (本章完) 第45章 悲天悯人 第45章 悲天悯人 张鹿安和牟国卿回头看了下手下,约有五十余人跟随二人,心中都是难受的紧,但是眼下逃命要紧。 众人互相搀扶着,拼命往后跑。 但是因为有伤者行走的慢,非常拖累速度,这种时候不能再丢下他们不管了,否则以后谁还愿意跟着一起拼命? 但是眼见着木墙那边就要燃尽,敌人骑兵排列的军阵都已经看的清晰,众人心中大急,这么看很快就被敌人追上,少量的步兵遇到成队的骑兵,接下来就是一场屠杀而已。 牟国俊带着伤员来到了河边,找到了牟大元,要求牟大元率领所部去增援前线,牟大元却愤怒的厮喊道:“张鹿安那个臭小子呢?竟然只给老子三艘船?这是不想活了吧?老子要宰了他。” 牟国俊顿时大怒道“人家张鹿安年纪轻轻的正在前线拼命,你身强体壮却在这里只顾敛财?人家不满14岁都知道悲天悯人,以老百姓为重;你却一味的搜集船只运输金银财宝?你眼里就剩下钱了吧?” “你以为我是为自己找钱?运回去还不是都给你老子的?这是族叔亲自跟我吩咐的,难道你要我违反军令?”牟大元突然靠近牟国俊,低声的说道。 “我不管什么狗屁军令,我要你现在就去支援我哥他们,否则我会杀了你。”牟国俊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长出息了。”牟大元冷哼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码头,准备再去找孟大海的麻烦。 牟国俊突然抢过牟大元手下手里拿着的一杆火铳,瞄准牟大元说道:“快派兵增援,你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让你的脑袋开花。” 牟大元扭过身,盯着牟国俊看:“你果然翅膀硬了,竟敢把铳口对准自己人了,看回头族叔怎么处置你!” “怎么处置那也是以后的事,你现在若是再敢走一步,我一定开铳。”说罢,牟国俊用火绒把火线点燃。 牟大元看着不断燃烧越来越短的火绒线,知道牟国俊不是闹着玩,是认真的。 张鹿安和牟国卿等人已经将最后一颗铅弹、最后一支箭支射了出去。 此刻的他们五十余人,除了手里的冷兵器,再也没有一件远程的武器。 眼前的骑兵行进越来越快,张发大吼一声:“你们快走!” 然后转身带着身边的士兵向前突去。 张鹿安心中极度不忍,可是牟国卿和潘铁柱二人直接拖着张鹿安开始向后跑。 张鹿安眼里噙满了泪水,只见张发等人虽然拼死向前,但是还是只挡住了敌人数息时间。 张发本人就被一匹高头大马给直接顶起,然后重重的摔下,接着就是众多的马匹踏过他的尸体…… 正当三人绝望的看着不断突进的骑兵,张鹿安甚至看到了当先一名骑兵,那咧开的嘴角,突然之间听到一声:“快趴下。” 或许是下意识,或许是阴差阳错,牟国卿拉着张鹿安和潘铁柱就躲在了一辆倒在路中间的小推车的后面,接着就听到了“砰砰”鸟铳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阵排枪的声音,接着是又一阵,直到五阵枪响完毕。前方的骑兵的攻势瞬间停滞。 趁着后续的骑兵在整队的时机,潘铁锤来到了张鹿安的身边,拉着几人继续往后跑,并指示火器队五十人一队,分成三队,依次掩护撤退。 张鹿安等人紧赶慢跑地终于来到了第一道壕沟前,张文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自己的老搭档张发,心中早已清楚。 张鹿安悲伤的说道:“张发他为救我们,牺牲了……你抓紧做好准备,让民工先行撤退,掩护火器队渡过壕沟,在护墙后面射击敌人。” 张文心里有所准备,只是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就下去准备了。 眼看着三队火器队陆续退入护墙以内,并且重新上铅弹和火药,做好了再次射击的准备,张文也安排人把木板抽掉。 如果从天上看下去,可以看到壕沟内插满了各种断掉的长矛和断刀,矛尖和刀口都是朝上的。 此时张鹿安才算略感心安,急忙询问潘铁锤怎么回事,潘铁锤简要的说道: 就是牟国俊逼迫牟大元增援,牟大元最后妥协,派出了一百五十名火枪手,让潘铁锤带着上前线支援,他则和牟国俊一起,带上四艘船,准备先行淮河北岸找牟文绶理论清楚。 张鹿安带着潘铁柱、潘铁锤和牟国卿,就继续往后赶去,很快又看到了一道壕沟,里面有上千名青少年和壮妇人在不停的挖、清理、倒土、堆放、夯实,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刘佐临很快跑过来报告,第二条壕沟还有一刻钟就可以完全挖好,后面的第三条和第四条也在挖掘当中,剩下的距离不够了,最后的战场当在水寨,刘体仁已经在水寨组织有力之人进行整修工事。 张鹿安心中对刘体仁和刘佐临时更加的满意了,太顶用了,当即嘱托刘佐临,吩咐张文那边不要强拼,以保护好自己为前提,最大可能迟滞敌人通过的时间,第一道壕沟一定至少要坚持两个时辰以上,另一方面将凡是能够搜索到的火药,尽可能给提前搬到护墙后面,以便火器队使用。 张鹿安还想继续去水寨看看,牟国卿却拒绝同行了,说道: “弟弟他们已经回淮北了,这支一百五十人的火器队还是由我来带吧,我比较有经验。” 张鹿安心里当然觉得好,毕竟他也怕张文一个指挥不灵,到时候严重耽误事。于是点头说道:“那就拜托国卿大哥了,但是你记得一定保护好自己。铁柱,你跟着牟将军,保护他的安全。” 牟国卿却直接拒绝了潘铁柱的保护,孤身一人返回到了第一道壕沟边。 张鹿安看着四道壕沟和一座水寨在紧张的施工中,工地上有数千人同时在劳作,不禁感叹一声:果然还是得依靠群众,人多力量大。 张鹿安见到刘体仁后问道:“公勇先生,佐临说现在你一边在组织建设,一边在组织人员上船,真的辛苦你了。孟大海怎么说?这么多人,一趟够吗?” “这才是问题所在,孟大海说,原来以为最多四万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这边竟然有将近五万名老弱妇孺,恐怕运力远远不够,而且这么多人到正阳关那边,咱们也根本养不起。我也已经写信给三叔了,让他想办法在颍州那边筹粮,可是你知道的,我们那边也遭了兵灾,恐怕数量也是极其有限。”刘体仁说道。 他的三叔是刘廷桂,目前正在正阳关协助已经受伤的陈新薄主持政务。 “这么说的话,咱们要么用水营多运几次,要么就得一部分人走陆路了?” “是这个意思,但是就怕流寇不给咱们足够的时间啊。保险起见的话,还是先让那些身体衰弱的幼儿、老人、怀孕的妇女等先行上船,粮食先行上船,比较强壮的青少年和壮妇留在后面,准备从陆路回家。” 张鹿安点头同意:“也只好如此了。” 另一边的牟国俊、牟大元等人回到了淮北,牟国俊向牟文绶详细述说了前后经过,牟文绶听后,首先还是维护牟大元的面子,严厉地批评了牟国俊,下令将牟国俊关三天反省。 但是批评过后,牟文绶也说道:“我还真的是小看了张鹿安那个小毛孩子,年纪小,果然还是更加善良一点,懂得悲天悯人。我辈岂能落后?中军,派人向朱大人汇报: 我部得知张一川老营位置,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已着仲子国栋统领精骑三千于淮河北岸巡视,监视流寇;职已整备大部,择机渡河,旨在一举歼灭张一川所部……” 牟国栋是牟文绶的次子,时任凤泗前营游击一职,是牟家军中的一员悍将。 其实牟文绶的长子牟国玺才是真正具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惜前年战没于登州之役。 (本章完) 第46章 重拳出击 第46章 重拳出击 牟家军的效率是惊人的。 牟家军的领头者牟文绶在确定好打击张一川所部的计划后,迅速调整作战方案,积极调兵遣将,确认由牟文绶的次子牟国栋率领三千精骑留守淮河北岸,另配合地方卫所步兵五千人协助防守,待牟文绶四子牟国俊三天时间反省结束后,卫所步兵交由牟国俊统领,协助牟国栋防守北岸。 牟文绶亲自率领精锐步骑兵7000人、淮北义勇3000人南渡参战,中军都司牟海锡,掌中军行令; 护卫都司牟海奇,掌中军护卫; 明威将军牟登巍掌前锋事,都司牟大元为之辅,率两千人先行往前攻击张一川的骑兵队; 都司牟海龙统领一千精锐加三千义勇掌后卫事。 牟家军是镇压奢安之乱中逐渐强大起来的,所有的士兵全部来源于利川土家人,与东南面的湘西镇筸兵和西南面的石柱白杆兵都有很大的渊源,三方曾经在与安邦彦争夺贵阳之战中,并肩作战,牟家军有大量的将士阵亡,其中就包括牟海锡和牟海奇的父亲牟文禄。 牟家军在不断的征战当中吸收和学习各部的训练方法和优点,士兵们普遍训练有素,体力好,擅长山地作战,刀盾兵配合默契,骑兵所用的战马则是选用耐力强但是比较矮小的利川马和滇马,体质干燥结实,短小精悍,抗寒、耐湿、耐粗饲料好养活,擅长远程奔袭。牟家军中一度装备有上万匹利川马和滇马,机动性非常好。 更重要一点是,牟文绶在原配过世后,在南直隶徐州娶了大户人家的郝氏为继妻,瞬间获得大量的火药火器的支援,组建了一支上千人的精锐火器队,战斗力增强了很多。 牟文绶有足够的底气战胜张一川所部。 于是他一面率领大军,分队依次跟进,一面派人通过水路通知张鹿安所部,让他们坚持抵抗,尽量不要销毁物资。 现在各部的粮饷经费来源都是不足的,各部都有着筹饷的压力,哪怕是一匹布,能保留下都尽量保留。 牟家军的前锋是在次日前锋到达西濠河前线并与张一川派来的骑兵队发生激战,张鹿安是在中午时分,接到通报的。 这让张鹿安心里安定了许多,牟文绶亲自下场作战了,以牟家军现在的实力,特别是火器部队的强大,张一川所部是万万打不过的。 果然事实就如张鹿安所设想的那样,张一川派到西濠河与淮河交汇口处的部队,很快被牟登巍和牟大元给击败,牟登巍甚至亲自率领三百名骑兵追击流寇二十里,要不是张一川亲自率领中军骑兵迎战,兵力太过于悬殊,牟登巍恨不得直接驱兵打到张一川的原来的老营处,只是为了避免被反包围,而选择突围而出。 随着探马不停的来回报告,有大量的打着牟字旗帜的大军,不断的渡过淮河,张一川感到压力山大。 他是知道自己的实力的,虽然手下人马众多,但是都是近两个月搜罗而来、绝大部分甚至都是被强掳而来的,战斗力能好到哪里去? 实际上,此时的流民军系统中,绝大部分都奉行的是“养蛊选兵法”,就是一战下来,能够通过拼杀剩下来的就一点一点提高待遇。 比如刚被掳获的壮丁,每天一顿饭,还得拿着破旧的武器向前拼杀。 但是只要在拼杀中活下来,就能提高一级待遇,升为厮养,每天给两顿饭,还能发放更精的兵器,存活概率更高。 如果继续立功,还能持续性的提高待遇,升为高级厮养,每天甚至三顿饭(军中没有过午不食的说法,不怕消化不良),甚至可以升为长家。 在张献忠和与其关系密切的流民军中,长家是最低级别的军官,长家就已经可以保留一定的财物,可以蓄养一定数量的厮养。 身为长家后,装备会更好,甚至会有铠甲、头盔等重要护具,还会有马骡代步,算是流民军中的初级贵族。 长家与长家之间也不是平等的,取决于长家手下厮养的精锐程度和战斗力,越是战功大的长家就可以蓄养更多的厮养,高级长家甚至还可以拥有自己的家人。 长家的上面还会设置有高照和宝纛旗等辅助军校,有时候还会设置都尉或者掌盘子作为统兵官。 这种编制非常灵活多变,在现在可能看来非常原始,但是在明末那种传令能力超级低下的时代,可以快速地做到命令被快速传达和收到消息,效率非常高。 但是任何情况下,都得取决于部下将士的英勇善战,而这些英勇的将士都得时间来筛选下来才行,张一川没有那么的时间进行筛选,所以他知道,面对牟家军挥起的重拳,他是接不住的。 但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老营的张一川,一方面派人从走马岭调取后营生力军前来参战,一方面分派哨马分别赶到寿州张文朝处、龙子湖附近的高迎祥和张献忠处,甚至更远的滁州曹操罗汝才处进行求援。 大家本来就对张一川私自发了大财,但是没有完全分配出来,就心生不满,正好各自也都忙于应付眼前的官军,多是口惠而实不至。 唯有原来驻扎寿州的张文朝是真的着急了。 张文朝明白一点,如果西濠河被官军攻下后,那么西边正阳关有官军可以凭险设守,他之前派人都没法攻下正阳关的;南面还有左良玉的大军,他也不敢过去。东面一旦被官军彻底封锁,他就是真正的瓮中之鳖,总不能指望手下的旱鸭子们游过淮河吧? 他曾经命令一些士兵砍伐八公山上的树木制成木筏,可是遇到淮河中来回经过巡逻的水营,结果都是木筏被冲毁的结局。张文朝到最后直接放弃了从寿州北渡的想法。 张文朝于是在未禀告闯王高迎祥的情况下,主动放弃寿州城,把全营人马包括在寿州新纳的家眷们一起带着,一行上万人,浩浩荡荡的向东杀去,名义上是支援扫地王,一路上喊声响亮,但是实际上却是想办法夺路而逃。最为关键的,临走之前,张文朝还令人把寿州城四门给拆了…… “……扫地王钧鉴……弟文朝已率数万大军向东杀出,兄无须担忧,待我两部汇合一起,拥众十数万,蚁多咬死象,不惧他牟家官军……” 习惯于吹牛的张一川,双手拿着回信读了三遍,却没有看出来这封信中的吹水程度。 好消息不止一处,很快张献忠也派人回报,已经让义子、外号一堵墙的张可旺派出骑兵在百炉桥以北游荡,适时出击。 另一方面已经封锁住凤阳通庐州的通道,可以保证张一川不至于三面受敌。 这两条信息令张一川信心倍增,他一面委派心腹,抵抗牟家军的进攻,设置多道防线,拼死堵御; 一面开始组织精锐,对梅山营的阵地发动了更为猛烈、不间断的滚动攻击…… (本章完) 第47章 陈新云 第47章 陈新云 张鹿安听闻牟文绶大军出征消息后,本来是比较安心的。 只是前方奏报很快传来,一是张一川的部下发动了更为疯狂的进攻,已经不再顾忌任何损失的地步; 二来牟国卿派人来报称,铅弹快不足了。 让张鹿安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铅弹不足,可以用石弹,但是这么着急的情况下,到哪里去找足够硬度并且大小合适的石弹? 张鹿安先是巡视了一遍码头,看得出来刘体仁兄弟俩已经尽全力了,两个人都累的非常憔悴,显然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码头上的百姓肩扛背挑着粮食,还在有条不紊的上船,都是农民出身,对于粮食的珍惜那是发自肺腑的。 对于张鹿安发布的命令‘放弃随身器物,强制要求每个人哪怕孩童都得拿着力所能及的粮食上船’,老百姓并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那种特别抗拒,大部分人都能理解。 没法再快了,但是目击所及之处,经过一夜的登船工作,营地内还是站着有密密麻麻的人群。 尤其是后方的铳声越来越近,更是平添了一股紧张感,可是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很多老人和幼儿陆续摔倒,张鹿安急忙和众人上前搀扶,顿时哭声阵阵,也可能因为摔痛了,但是更多可能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老百姓们都知道,越是留在后面,越难走掉,走不掉的话,碰到了张一川这种杀戮成性的人,结果可想而知,所以节奏竟然开始有些混乱。 张鹿安心里清楚的很,他明白的很,那就是打消和缓解人们心中的惊恐,唯有消灭敌人,至少赶走敌人。 可是眼下快面临着弹尽箭完的地步了,情况危急。 张鹿安焦急的来到第二道壕沟,第一道壕沟在一刻钟前,被填满,壕沟里面有流寇们扛着的沙袋和杂物,当然更多的还是各种尸体。 张文没有办法,立刻在牟国卿的掩护下撤退到了第二道壕沟处。 张鹿安看着前方被逼迫而来的流寇士兵在拼命的放下沙袋后就往后跑,有的则是两个人抬着尸体扔到壕沟里后,就往后跑。 张文这边稍微露头,立刻就会有无数箭支射过来。 眼看着壕沟几乎快再次被填平了,张鹿安突然看到陈新云带着火头军的伙兵们,顶着铁锅而来,每个人腋下抱着一团团的弓箭箭支。 往前狂奔而去,放到张文等人的脚下后,又倒退回来。 张文见之大喜,连忙分配给手下,大家又开始张弓搭箭,竟然一时阻挡住敌人的进攻。 张鹿安等到几人返回,连忙一把拉住陈新云,将他拉到土墙后藏起来,惊喜地问道:“三叔,这些箭支从哪里来的?” 陈新云是陈新薄的三弟,陈利芸的三叔,张鹿安比陈利芸那边称呼他为三叔,其实也并无不可。 “都是各处捡来的。” 陈新云自豪的说道。 流寇的弓箭射的特别密集,村里面还没有完全倒塌的土墙上,插满了箭支,就是不好去捡,很容易被流寇给打中。 “三叔,这战场上刀枪无眼的,您要注意安全啊。还是到后面输送百姓吧,您年龄大点,老百姓愿意听您的。还是干脆别捡了,等再过一会又得做饭了,别到时候来不及,让大家饿着肚子了。” “你就放心吧,我从难民营里看到了王家媳妇,我之前和她的先夫王毓贞比较熟悉,王毓贞在霍丘之役中死难,他儿子是在你们家养伤!王毓贞的发妻被张一川所掳,目前正在营中,我让她组织妇女们准备食材做饭,可比我这个老头子带人做的好吃多了。你就放心吧,霍丘城被攻破前,就是王家媳妇和倪家媳妇组织妇人做饭,然后再送到城上的,她有经验。所以我就闲着啦。”陈新云说道。 “王朝的娘在营地中?”这对于张鹿安倒是一个惊喜,对于被带到正阳关养伤的王朝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张鹿安这边和陈新云正说着话,然后就听到孟大海派了一个传令兵来报,主要的大船已经装满了。 张鹿安心里一震,跟着传令兵来到了码头,还在想着怎么这么快就装满了?然后就看看那些坐在船头的百姓们,每个人身上裹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各类布匹和衣服,一个个看上去像极了大胖子不倒翁…… 时间珍贵,再作别的安排已经不现实了,人家确实手里拿的粮食,大冷天穿的厚实点暖和,难道还能硬上前去把人家的衣服扒了? 眼下没法多想了,只能下令让孟大海赶紧起航,希望能够尽快回航吧。 看着船队的远去,老百姓们开始了一阵起哄,大家心里都是沉甸甸的,谁不想立刻就走,越是留下来,存活的概率就越小。 张鹿安让潘铁柱和潘铁锤分别打起了“梅山营营旗”和张家将旗,跟着张鹿安绕着营营地到处巡视,让大家看到,这位年幼的主将还没有离开,从他超乎年龄的镇定中,大家看出了担当和希望,然后按照刘体仁等人的安排,尽可能还是前往水营居住,方便以后及时被运走,水营因此被挤得满满当当。 此时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前方厮杀惨烈,将士们几乎已经快不能支持了;可是对比之下后面的这两三万老百姓,都算是比较强壮的,却几乎无所作为。 关键是如何忍心让这些半大孩子和妇女们往前线去拼杀吗? 张鹿安想到这里,看到各处安定下来后,就去到了水寨门口扎营的孩儿兵大营。 张鹿安将营地中残留的原孩儿兵以及之前挖掘壕沟的青少年,总数达到将近三千人,原来的孩儿兵只听容令漳的,为了以防万一,张鹿安让刘佐临暂时充任孩儿兵营的统领,让容令彬和更好说话的容令其帮忙把孩儿兵的信息全部一一登记起来。 张鹿安来到孩儿兵营地的时候,正赶上陈新云又带着火头军们给营地里的孩子们送饭。 容氏三兄弟坐在地上,情绪都不高,旁边的地方躺着他们的母亲,仰面躺在一具棺材里,上方盖着白布。 陈新云小心的走到三人的身边,蹲了下来,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包,然后缓缓的翻开,拿着勺子抹上一点糖霜,依次塞到容氏三兄弟的嘴里,口中喃喃的说道: “唉,世道难啊,活着不易。生活很苦,孩子们记住,你们的娘也是希望你们能够更好的活下去,未来的路上还有甜呐。” 就算当前最大的容令彬,此时也才18岁,三人嘴里吃着糖,眼泪都是不停的流下来,怔怔的看着陈新云,陈新云又端来三碗饭,说道: “吃吧,我看着你们吃。” 容令彬带头端起碗开始吃了起来,容令其和容令漳也都是流着泪大把的扒着饭吃。 “吃吧吃吧,娃娃们,吃饱了,睡一觉,船就来了,到时候早点回家……” 陈新云笑呵呵的说道,但是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花,不一会,起身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48章 孩儿兵参战 第48章 孩儿兵参战 张鹿安眼瞅着这些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半大男孩,他们此时更应该在校园里待着,而不是鼓动他们现在就上战场。 这样的年龄是最容易被鼓动和洗脑的年龄,但是于心何忍? 刘佐临看到了张鹿安,和张鹿安各自端起来了一碗饭,边吃边谈着对于孩儿兵的感受。 张鹿安坚决主张,回去以后就建立学校,让这些孩儿兵们都回到校园中读书。 刘佐临却坚决不同意,他觉得已经见过血,并且身强体壮的,年龄超过16岁的,都可以吸收进梅山营。 至于更小一点的,可以送到学校中去,但是应该保持一定的监管,防止这些已经心野的孩子万一出现闹事的情况。 两个人都在述说着各自的理由,碗里的饭早已经吃完,潘铁柱和潘铁锤两人过来把碗都给收走了。 两人还在讨论着接下来继续防守的问题,知道牟家军只可能在北面施加压力,但是一时半会调拨不了船只和多余兵力前来支援,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 最可气的就是张文朝占据着寿州,截断了后路,否则大家直接渡河而去,从陆路经过寿州回去,岂不是更加方便。 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否则当初一定要把寿州城给拔掉后,才能继续进攻,留下这么一个钉子在后方,有太多的不便。 也算是一个战场经验总结。 突然,一个担架队抬着一个人从前方路过,直往跑向设在水营里的医务处。 最先好奇看向担架上人的孩儿兵发出一声惊呼,继而悲嚎出声。 张鹿安看到后心里焦急,带着刘佐临跑上前,一看突然就惊住了,竟然是陈新云躺在担架上。 只见他胸前中了四箭,把他的白色布衫棉袄都给染红了。 张鹿安只得跟着担架队跑,边跑边大喊:快让开,让江大夫出来救人。 水营门口的卫兵很快跑去传令,但是陈新云被吵到,醒过来了,看到了张鹿安,示意担架队停下来,然后招呼张鹿安走到近前。 张鹿安连忙来到近前哭着说道: “三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你去前线,你为啥就不听……” 陈新云没有作辩解,只是突然抓紧张鹿安的手说道: “鹿安,一定要把这些孩子们带回家……”话还没有完全说完,陈新云的手就已经垂了下去。 张鹿安都来不及回答。 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对这些血气方刚的孩儿兵们来说,谁对他们好,都看得见。 这几天这位慈祥的老人不停地安慰着大家,带给大家希望。 不久前还在给大家分饭,刚出去不久,不到半天功夫这就中箭身亡了。 大家一时都接受不了,营内痛哭声一片。 容氏三兄弟也已经围到了跟前,容令漳大喊道:“这是谁干的?” “陈三叔去给张、牟二部送饭,被敌人射中……” 容令漳听完,大喝一声,戴好了头盔,带头拿起了武器,朝着前线奔了过去,跟着他一起往外走的有上百人。 张鹿安也是伤心的紧,但还是不放心容令漳,让潘铁锤前往护佑。 然后和刘佐临一起指挥士兵关闭了孩儿兵的营门,阻止更多的孩儿兵们往外跑。 但是孩儿兵们情绪都有点激动,刘佐临情急之下喊道: “愿意上前线者,限定于年满十六岁,兄弟俱在营中者,兄去弟留。所有符合要求的站在这边。” 刘佐临指着一边空地上,并让潘铁柱将一面旗帜插到了地面上,刘佐临接着说道: “所有符合条件者站在此处,除此之外,再有敢于喧哗者处以鞭刑。” 虽然被容令漳突然带走一批人,但是剩下的还有近三千人,这种规模相当于一个高中学校全部的学生数,可以想象一下规模,大家站的也没有那么集中,一时的大喊并不一定能让所有人听得清,于是安排了好几个人绕着营地将同样的命令大声地传达下去。 很快结合容令彬之前对人员的登记情况,集合了大概五百人符合要求者。 刘佐临想带着这些人到前方支援,但是被张鹿安阻止,张鹿安觉得刘佐临的组织能力还不错,让他留下给队伍编组,他自己带着潘铁柱先带着五十人跑向前线,让容令彬和容令其带着剩下的四百五十人随后赶到。 张一川所部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还能有力量进行反攻,对于容令漳带人进行的反突击,完全没有多少准备, 在容令漳的冲击下,后退了几十步,随着容令漳生猛的进攻,敌军战线形成了一个凹形,但是毕竟战线的长度在那里,两边的敌人反应过来后,开始抄向容令漳的后路。犹如两把铁拳,逐渐将容令漳包围起来。 张文强忍着疲惫和牟国卿一起带队向前杀去,想要解救容令漳,但是问题是,一部分士兵太过于疲惫,没有跟上,张文和牟国卿瞬间自己也被裹在敌军堆里。 张一川在高坡上看得清楚,瞬间觉得找到了一举击破的可能性,赶紧左支右派,命令心腹带人准备增加前压的力量。 包围圈越来越厚,圈内的将士大多受伤,情况万分危急。 张鹿安带人赶到后才发现事态的极端严重性,派人向后方告诉刘体仁和刘佐临。 张鹿安也没有带着五十人贸然的往前支援,添油战术完全不可取,只会被敌人再次包围住。 很快容令彬和容令其率领的450人赶到了,在容令彬的带领下,连同之前的五十名孩儿兵,大吼一声,向前杀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五百人很快就稳住了战线,但是毕竟实际情况还是众寡悬殊,并且力量差距太大,虽然有潘铁柱在旁边挡来挡去,但是张鹿安仍然差点受伤。 关键时刻,突然刘体仁和刘佐临带着全部的孩儿兵2500人,又加上数千名强壮的妇人一起,呐喊着赶到了。 这下才真正的改变了战场的格局,孩儿兵的不知疲倦的奋战,再加上妇人的到来和参战,流民军中很快士气全无,纷纷后退。 张一川挥刀连杀好几人也阻挡不住,只能叹口气,宣布暂时休整,明日再战。 这边解救完张文、牟国卿和容令漳后,众人一面搬来各种物体再次把寨门处给堵住了,一面组织强壮的妇人和还有余力的孩儿兵们抓紧再挖几道壕沟,并把仅剩的火药桶都给搬到各处护墙后,安排连续作战的张文、牟国卿等人休息,由刘体仁带着容令漳、容令彬和容令其三兄弟带人守夜,防范进攻。 刘体仁为了照顾张鹿安的面子没有说什么,张鹿安知道从实际效果来看,二刘绝对是正确的,正巧刘佐临在张鹿安旁边轻轻地说道: “今天这事责任在我,自古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是我关键时候犹豫了。” 张鹿安摆摆手道:“是我的错,就是我的责任。你们俩都是对的,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刘佐临笑了笑,就去监督安排挖掘新的壕沟和护墙了。 张鹿安看着旁边排列一地的尸体,有些动容,这一次战斗后,孩儿兵损失了好几百人…… (本章完) 第49章 收复寿州 第49章 收复寿州 次日清晨,张鹿安睁开双眼,穿戴完毕后,走出营帐,发现天降浓厚大雾,简直十步以外看不见人影。 “都什么天了,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雾?” 张鹿安也是很奇怪。但是这种看不到人影的情况,太不利于防守了。 谁知道敌人什么时候摸上来? “铁锤,铁锤”张鹿安连喊了好几声。 不一会,潘铁锤吊着左胳膊顺着声音摸到了跟前.昨晚的战斗中,潘铁锤为了救容令漳,在战斗中左胳膊受伤,好在伤势不算严重。 “少将军,这雾太大了,你醒了?好在敌人暂时没有发动进攻,还可以再休息一会。” 话音刚落,潘铁柱摸索着进来报告,敌人发动了进攻,并且今日的敌人非常彪悍,已经连续攻下了三道壕沟,刘体仁带队按照既定计划,开始向后撤退。 “大王,昨晚不是咱们不尽力,而是那些土包子们压根不愿意出力啊,都是他们的乡里乡亲的,他们不愿意全力去拼杀。今早咱们陕西老营兵出马,不到一个时辰就攻下了敌人三道壕沟了。”一名都尉直言道。 “住口,为了三道破壕沟,损失了老子上百名精锐,老子肉疼啊。”张一川痛心疾首道。 “都怪敌人太狡猾,挖的什么玩意壕沟,掉下去不是被扎死就是怎么也爬不上来。” “住口,打了几天丈了,你心里还没有数?你个王八羔子,仔卖爷田心不疼,不会不明白陕西老营兵是干嘛的,那是关键时候保命用的,本来数量就少,你还给老子败掉了百人,老子恨不得立刻就砍了你。” 都尉被吓唬的一声不敢吭。 “你说看到官军很多船拉走了很多东西?”扫地王张一川问道。 “是的,咱们的人在河口地带被牟家军击败,然后就是看到了几十艘船从老营拉走了很多东西,驶到了淮河。” “都往哪里去的?咱们得想办法夺回来。” “有四艘船往淮河北岸而去,有更多的船是往上游而去。” 张一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觉得眼下继续进攻原来的老营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意义,他觉得官军拉走的一定是金银珠宝,都被拉走几十艘船的金银珠宝和粮食等物资了,剩下的还能有多少?停在这里损兵折将不说,关键还随时有被牟家军突破后路,然后被反包围的风险。 以他的觉悟绝对想不到官军会优先转运老弱。 张一川越想越觉得可能性越大,但是打了这么久,他又不甘心就此撤离,于是再次问道: “张文朝他们走到哪里了?”张一川问道。 “突然就联系不上了,现在正加派探马探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报告。” 张一川听到后心情更加烦躁,最近的倒霉事是一出接着一出,真是要老命了。 “暂时停止进攻,等雾散了,再驱赶壮丁进攻,今天无论如何要攻下来,否则咱们将会真的什么都落不着了。” 事实证明,打仗不是光许愿就能够完成任务的。 战斗又持续了两天时间,官军仍然坚守着最后的两道壕沟。 两日后,孟大海的船队已经靠岸,这次孟大海和刘家集合到了更多的船只,大小船只突破了一百五十艘。 看着陆陆续续登船的百姓,张鹿安看上去很高兴。 “这些小船都是东湖潘集和孟集的渔民开过来的,还有颍州刘家集合了五十来艘船,一块过来了,这次可以运走更多的人。而且有个重要消息,寿州城现在咱们手里了,理论上来说,咱们可以从陆路直接回寿州了。” 孟大海向张鹿安解释道。 “寿州这么容易就被收复了?”张鹿安很惊讶。 “嗨,是张文朝自己带人把整座城里东西都给卷跑了,有乡民无意间得知消息后前往正阳关告知了相关情况,然后张鹿远司务就带人收复了寿州城,目前正在抽调人手加固寿州城门。 此事已经向上汇报,相信朝廷很快就派人下来接管寿州城了。按照张都司和陈把总的意见,对于被救百姓还是按照原籍地安置,咱们需要在寿州城下将当地百姓放下。”孟大海说道。 设想的很好,当前关键之处是要如何打退张一川的进攻,或者最好能把这支师老兵疲的流寇队伍给直接歼灭了。 张鹿安看向自己身边那些稚嫩的脸庞,再想起刚才张文疲惫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带领大家想办法尽快脱身为好。 “报告大王,不好啦,老张飞那个驴马养的带人从南面穿过去了,说是闯王有令,让他迅速全师前往滁州待命。” 张一川的部下前来禀报道。 “启禀大王,牟家军打过来了,太平王说守不住了,请求您下令撤吧。”太平王是跟着张一川混的小头领。 张一川牙齿都快咬碎了,嘴里恨恨地说道:“该死的,都不可靠啊。” 手下人听到后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的大王到底在骂谁,没有人敢接话。 张一川跺跺脚,刚想下定决心,及时止损撤退,突然前线派人来报:已经接连攻下两道战壕,正前方的官军梅山营所部已撤退到水营里。 张一川一听来了兴趣,赶紧带着手下人紧急赶往前线,原来老营的仓库处,已经被一把火给烧了,黑烟滚滚,飘向远方。 手下的喽啰到处寻找好,汇报除了一些未被引燃的布匹外,没有发现其他比较有价值的物资。 张一川是顿足痛骂:你们是什么都没给留下啊。 不仅如此,很快有传令兵打马赶来,汇报太平王不敌牟登巍,已经坚持不住败退了,派人通知张一川也赶紧撤吧。 不久东面传来了明显的厮杀声,张一川的左右亲兵,不顾张一川的扭扭捏捏,将他扶上战马,众人护着张一川就往外突围而去。 随着张一川的撤离,前线进攻的人群中,一些积年老贼也打马跟随张一川而去,更多的壮丁则是拿着武器不知所措的待在原地。 刘体仁、张文见此,觉得时机成熟,当即驱兵杀出水营,同时大喊“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群龙无首之下,前线两千余壮丁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了梅山营。 (本章完) 第50章 建军思想 第50章 建军思想 随着张一川的撤离,张鹿安所率领的梅山营暂时安全了。 张鹿安得知牟文绶就在不远处后,亲自带人去拜见了他,牟文绶倒是体谅梅山营,同意停留数日,掩护梅山营带着老百姓走回寿州一带。 关于物资分配问题,因为需要安抚老百姓,梅山营占据了几乎全部的粮草,其他的武器装备、金银珠宝,一律按照二八分成,梅山营可以拿到两成。 张鹿安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是比较满意的,两成虽然少了点,但是论起实际对战成绩来说,还算公平,关键还指望牟文绶在上峰询问时帮忙说话。 当初让刘体仁想办法埋了一些,不知道他到底埋了多少,回头有时间了再过来取走。 谁还能没有预留一手? 张鹿安与牟国卿做好物资交接后,正式告辞,然后跟着陆路大军,开始往寿州方向行进。 孟大海率领的水营则拉着大量的粮草和一部分霍丘、固始百姓从水路返回了。 于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出现了一支长长的行军队伍,张鹿安带着士兵行走在最后方作掩护,队伍的前方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仅有的几匹马被完全交给传令兵使用,其他人包括张鹿安在内,都是步行前进。 传令兵西来东往,不间断地汇报着一切安定的消息。 幸好没有什么波折,张鹿安看着身边的士兵们,个个疲惫至极,大部分人都被包扎了,有人伤到了头部,有的人伤到了胳膊,还有的人伤到了脖子…… 行军队列也是非常勉强,加上大家的服装各异,从远处看,就像是一队乞丐在行军。 张鹿安痛定思痛总结,经过这次战斗,深刻体会到士兵的训练和装备的重要性,暗自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去趟淮安,向暂领凤阳巡抚的朱大典,多争取一些练兵的时间和其他的资源。 不能让士兵再像这次一样,完全凭着一腔热血去拼杀了。 都是一些热血的汉子,就这样一个个奋勇拼杀,直到倒下,活下来的人也是伤痕累累,而如果配备更好的铠甲和武器,他们的伤亡就会减少很多。 而不是像现在几乎全军覆没的样子,当初如果不是刘体仁突然带领2500名孩儿兵突然参战,张鹿安、张文率领的梅山营能有几个人可以活下来? 张鹿安是知道这次梅山营经过一系列重创,基本上被打瘫了,这下又得重新组建了。 而组建新的梅山营,首先就是兵员问题,军官应该是够用了,几百个受伤幸存下来的,都有战场经验,慢慢地都可以培养成军官。水营暂时应该是够的,陆营的兵员可以从年满16岁以上的孩儿兵中挑选,也可以竖起招兵旗看看远近有没有主动投军的人,甚至还可以从两千多名俘虏中来挑选; 最令人张鹿安头疼的还是第二点武器装备问题,想要练成精兵非一朝一夕的,需要慢慢的磨炼,但是就像这次如果能够拥有更多的铠甲护身、拥有更多的盾牌护体,相信可以很大程度上减少伤亡。 光是冷兵器肯定是不行的,牟家军的火器队给张鹿安印象并不好,射速慢不说,而且受天气影响太大,但是火器队带来的震慑力却是比较大的。 第三点是军营文化建设方面,内部军队建设的同时,有必要在外部建立一支可以慰问演出的队伍,正阳关伤员存活率大增就很说明一个问题,很多时候女性具有天生的优势。 第四点将士的待遇问题和奖惩纪律问题,基本待遇肯定还是和以前一样,奖惩还有待商榷。这次作战虽然没有出现伤害百姓的现象,但是不听从指挥的现象大量存在,比如容令漳听到陈新云逝世后,就率先不听命令,带人向前厮杀。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些人磨炼一番,用好这股锐气,但是一定要有纪律意识…… 因为包含大量的老弱,行军速度不快,张鹿安有着充分的时间来思考上述那些问题。 整个大军经过两天的行军终于到达了寿州, 刘廷桂已经赶到了寿州城,张鹿安将伤员、俘虏和百姓都交给他,让刘体仁和刘佐临辅佐,剩下的都交给他来安排和处理。 张鹿安则带着潘铁柱,让张文挑选五十人随行护卫赶回了正阳关。 因为这次进军损失巨大,正阳关关城里也是哀声一片,让张鹿安的心里很不好受。 张鹿安先后看望了父亲张可道和陈新薄,报告说了想去亲自拜见朱大典的想法。 张可道和陈新薄犹豫了一下,最后表示同意,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派一个年长厚重的人跟着一起去。 选来选去没有特别合适的,最后只能安排了陈新薄的四弟陈新天来出面陪同一块前往淮安,陈新天在梅山营本来就是管理粮草的,他以梅山营管理后勤的名义前去申领粮草,也有一定道理,只是自从陈新云在西濠河战死之后,陈新天仿佛对军旅生涯非常厌恶一般,不想再待在军中了。 陈新薄亲自出面做工作,陈新天也只是表示愿意去陪同去趟淮安,返回后就要交接军中的职位,他只想过回正常的生活,众人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张鹿安的心情因此更加不好,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一定要做。 这一段时间的征战频繁,出现了大量的伤员,几乎都集中在正阳关的医馆里,张鹿安无论如何还是得过去看看。 张鹿安告诉王朝,他的母亲还活着,此时就在寿州,等他伤好后,就可以到寿州去看望她。王朝听到后很高兴,不停的说着一些话。张鹿安安慰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张鹿安转身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陈利芸,陈利芸的眼睛红肿,这段时间她已经失去了一位伯父一个叔叔,张鹿安内疚的安慰道:“陈利芸,三叔的死,我很抱歉。” 陈利芸咬着嘴唇不说话,走开了,突然定住,回头看着张鹿安,说道:“不怪你,可能就是天意如此吧。你下次去前线,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容婶婶在家里真的很担心你。” 这也是张鹿安第一次主动跟陈利芸说句话,陈利芸也难得的回应了。 张鹿安走到陈利芸的身边说道:“我还好,没有受伤,所有觉得我年龄小,都是非常照顾我。” “那也不能大意,连张捡都伤成了那样,看的真叫人心惊肉跳。” “张捡那是真的超常发挥,也令我吃惊不已,或许是李大哥的死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血性吧。战场厮杀确实残酷无比,如果有选择,谁都愿意躲在书院里继续读书。” “那些诗句真的都是你作的?”陈利芸突然有些害羞的问道。 “当然,千真万确,如假包换。”张鹿安大言不惭地说道。 出于转移陈利芸伤心的注意力,也有自我显摆的心理作祟,张鹿安又再次说道:“利芸姐姐,在下最近征战沙场,偶有心得,特创作一首七言绝句,利芸姐姐可以帮忙品鉴一番。” 陈利芸与张鹿安是同年生人,比张鹿安大一个月零两天,其实她不爱红装爱武装,对于文学赏鉴并不擅长,但是张鹿安此时这么一说,也不好直接显现出来,口中喃喃地说道:“请念来。” 张鹿安厚颜无耻地念道:“这首诗诗名叫竹石,代表了本人的心所向往。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注1) 不知道利芸姐姐觉得怎么样?” 陈利芸把张鹿安的诗句一句一句反复念叨,终于开口说了一句:“甚好。” 不远处,扶着张可道出来散步的容母,两人正好看到张鹿安和陈利芸在一块说着话,张可道笑着说道: “难得他们聊得来,只是鹿安的身高比人家女孩子矮了一个头哇。” 容母微皱着眉毛说道“鹿安还小,长大了也不至于矮这么多。他俩若能两情相悦那是再好不过了,省的咱们还打着人家利萱的主意。” 张可道还想反驳,正巧这个时候留守正阳关的刘体谦过来报告,陈新薄请张可道和张鹿安一起去他家,陈新天也在那边,大家再详细商量一下拜会朱大典的一些细节问题。 容氏只得走上前去叫张鹿安,破坏了张鹿安与陈利芸之间的首次文学探讨。 注:出自清朝郑燮的《竹石》。 (本章完) 第51章 拜见朱大典 第51章 拜见朱大典 两天后,张鹿安带着陈新天、潘大、潘铁柱,抽调训练营中的张双,带着三十名强壮士兵沿途护卫,并让已经完好的孟大石率领船队载着众人东下。 为了方便腾挪,张鹿安提取了一万两千多两银子,二十锭大锭装一箱,共十木箱大锭;一箱中锭和一箱小锭。再额外带了一些散碎银子,从缴获中找到一些上好的绸缎拿了出来。 这次投入也是一个大手笔了。 从正阳关到淮安城陆路大概550里,水道大概有六百多里,张鹿安等人从水路顺着淮河往东而行,一路顺风顺水,不到三天就已经到了淮安城。 张鹿安先使潘大上街打听得知朱大典就在总督府里,本想立刻前往拜会的,但是陈新天觉得天色已晚不太合适,几个人就先安顿好船只,然后找家客栈住了下来。 因为流民军就在不远处,淮安城内也已经是风声鹤唳,各处营生的生意差了很多,兵荒马乱,张鹿安也就打消了趁机到附近看看的想法。 次日清晨一大早,张鹿安就在陈新天的带领下,带着潘大和潘铁柱一起,张文雇了一辆马车,将装有银两的箱子和上好的绸缎都放在马车车厢,然后就往总督府而去。 刚到总督府,陈新天示意张双、潘铁柱等人留在门口看着礼物。 潘大则拿出名帖,请求把门的衙役向上级通报一声。 但是守门衙役眼睛看向了天空,对于张鹿安三人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陈新天赶紧掏出了一些散碎银子,上前塞到衙役的袖笼里,嘴里不停地说着好话。 衙役掂量了一下碎银子的重量,然后脸就像变戏法似得,变得和蔼可亲,屁颠屁颠的进院禀报去了。 不一会,出来一个自称朱永的管家,肥胖的圆脸上满是油腻之色,睥睨着众人问道:哪个是张家的? 张鹿安连忙小心地上前施礼道:“在下就是张鹿安……” “哼,原来还是个娃娃……” 张鹿安心里极度不爽,老子在前线打仗的时候,你们在后面享清福,现在还有受这种腌臜之人的闲气,也是没谁了。 陈新天连忙再次上前,这次不敢只打点碎银子了,连忙上前说好话,然后将一个中锭银子送进了朱永的袖笼里。 “还算你识相。进来吧,不过老爷现在招待即将上任的两位官员,你们先在外间等着吧,叫你们进去才能进去,进去后下跪请安,问你什么回答什么,千万别多嘴。否则,别怪咱没有关照过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陈新天连忙称是,然后带着张鹿安和潘大进门了。按照约定,张鹿安决定以陈新天为主,说他是主管梅山营后勤的,来谈具体的装备、器械乃至于服饰的补充。 张可道因伤不能亲临,就让军中的张鹿安代为前来拜会朱大人。 时间一分一秒很快的过去,外间很快又汇聚了好几拨找朱大典汇报的人。 里间里偶然还能传来谈笑风生的话语,而外间的人却是显得格外煎熬。 张鹿安心里焦躁,这叫个什么事啊,看向潘大,或许是第一次即将见到这样的大人物,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潘大还是显得非常紧张,脸上的汗液就像洗澡时候一样流出。 要知道此时可是正月天,气温远在冰点以下。 反观陈新天修养则好了很多,不骄不躁,闭着眼睛假寐。 不一会,朱永再次前来,指挥手下,对于外间的每一个人都进行了仔细的搜身,禁止任何尖锐物体被带入,朱永来到陈新天身边,傲然地说道“待会就轮到你们了,注意分寸。” 陈新天连忙弯腰称谢,以为很快就能够进入。 结果张鹿安三人又等到快午时了,里间的聊天好像才算告一段落。 朱永出来传令,让梅山营众人立刻入见。 陈新天连忙带着张鹿安和潘大进入里间。 张鹿安抬头看到里间坐了三个老夫子样的人,朱永突然喝声道:“不准胡乱张望。” 把潘大顿时吓得一激灵,张鹿安倒是没有觉得有啥大不了,只是对于这种情况非常不适应。 陈新天入内后,首先弯腰作揖道:“小人陈新天拜见督抚大人,见过两位大人。” 潘大则是扑通一声直接跪下磕头。 这让张鹿安一时不知道该作如何选择,只是下意识的作了一个揖。 顿时把旁边的一个文官给弄笑了,嘲笑张鹿安什么都不懂。 “陈新天,你可有字号、功名呐?” “回禀大人,小人字之书,万历四十年中童试,薄有功名。”陈新天回答道。 “哦,那倒也算是个秀才,旁边的那个顽童,可曾中了秀才?”朱大典左边下首的一个文官问道。 “不曾”张鹿安硬着头皮回答道。 “那见了督抚大人,为何不跪?还有没有规矩。”该文官突然喝问道。 张鹿安心里感觉真的是日了狗了,都说大明不兴跪拜,怎么到了武官见到文官之时却不一样? 秀才都可不用下跪,征战沙场的武将却必须要跪? 这是哪门子道理? 可是尽管心里极度不爽,但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鹿安顺从的跪了下来,然后趴伏于地。 “陈之书,本官且问你……”朱大典开口问道。 一行人说了很长时间,张鹿安一直趴伏于地,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怎么的,张鹿安额头上的汗也逐渐多了起来,然后就是身上开始汗流浃背,但是地面上明明还是有寒气在往上冒的。 张鹿安微微看向了旁边,原来整间大厅里,不停的燃烧着各种桃木,偶尔还能传来一丝桃木的清香。 前方打仗那么苦,这后方可是真会享受,张鹿安在心里诅咒:这帮狗日的文官咋不被一氧化碳给毒死…… 时间突然就变得很慢很慢,地面上冒着寒气,冰冷的感觉,让张鹿安的膝盖非常的难受,可是朱永在旁边老是提醒他和潘大,不得随意乱动。 张鹿安闲极无聊,突然一只长长的兵蚁开始爬到了张鹿安的指尖,继而是手面,然后是手背,让张鹿安感觉奇痒无比。 张鹿安不好乱动,只得把胳膊往地面使劲的搓,想要把蚂蚁给挤压死,果然效果很好。 可是另一边,又一只不自量力的蚂蚁开始爬到了张鹿安的手面,张鹿安微微摆手,将蚂蚁甩到了地上,接着再按上了食指,将小蚂蚁活活的碾死。 (本章完) 第52章 凤寿右营 第52章 凤寿右营 张鹿安就感觉他们谈了多久,也没有人肯搭理自己,仿佛都把自己当成了空气,可有可无的情况下,倒是落到了一个清静。 很多时候就是如此,当事不关己的情况下,当事人谈论的话题又是自己并不了解的时候,是很难一直集中注意力跟上节奏的。 张鹿安也是如此,就在厅中的几位老夫子唾沫横飞之时,他的思绪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突然陈新天推了推自己,张鹿安抬起头,以为有人要问他话,结果看到正中间的朱大典端起了茶碗,右手用茶碗的碗盖不停的拨着茶水上浮起的茶沫。 张鹿安再笨也懂得这是要赶人走了。 顺从的拉起潘大,然后跟在陈新天的后面往外走去。 临出门时,陈新天又拉着管家朱永说了一会儿,袖子里的银两不知不觉又给出去一些,总之朱永很高兴,然后兴高采烈地指挥着朱家的佣人,将那些箱子和绫罗绸缎直接搬到院子里。 一点都不避人。 这令张鹿安感到非常的震惊,难道贪污受贿还敢如此明目张胆? 可是街上路过的行人跟没看到似得,纷纷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陈新天和朱永对完了账,施礼后带着众人回到了客栈。 张鹿安心中有太多的不解,陈新天解释道: 当一个社会生态已经到了全民贪腐的时候,大家也都当怪不怪了,很多时候都会觉得如果自己不行贿,那么事情就会办不成。而且行贿也是有很大门槛的,只有一定社会地位和经济基础的人才有资格有财力来行贿,从而获得更高的收益。 普通底层百姓甚至连行贿的资格都没有,只配活在社会的基层泥泞中,在生死的边缘不停的挣扎…… 张鹿安对这一现象是深恶痛绝,这必将造成整个社会的完全腐化,每个人都会变得自私自利,为国而战就会成为一句空话,所有的想法都是基于不能破坏自己的家业和财富,对于利国利民的事情,就会丝毫没有兴趣,甚至反其道而为之。 这也难怪明末面对满清的入侵,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直接投降,如果不是多尔衮强制要求剃头,整个中华大地就会早二十年被完全平定。 很多人都说大明实际是灭亡于经济,可是张鹿安觉得,根本原因却是大明灭亡于全民上下完全的腐败,没有任何机制可以改变这一现象的话,大明这艘大船只会无限滑向深渊。 陈新天看到张鹿安失魂落魄的样子,叹口气道:“大明如今的官场就是如此,倒是听说朱大典此人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是个收钱办事的主。让我们在此地再等几天,数日后就会有好消息。” “四叔,你们四人在聊什么?聊的那么投机?”张鹿安问道。 “你不是就在旁边么?”陈新天愣了愣,“你压根没有听进去?” “趴伏在地,快入眠耳。”张鹿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陈新天摇摇头,无奈的说道“聊的都是诗词歌赋,阿谀奉承,甚至是道听途说,但是绝对不能聊正事,正事都是要跟他的管家来说的。咱们给他的管家朱永,虽然前后给了上百两,这些都是值得的。” “四叔,中间那个大汉是朱大典,旁边的两个文官分别是何人?”张鹿安闲来无事问道。 “他们俩都将是咱们未来的父母官哦,朱大典左上首坐着的是黄日芳,他即将上任寿州知州一职;右下方坐着的是左相申,他即将出任霍丘知县一职。” “黄日芳?就是那个流寇攻城前连夜逃跑的那个霍丘知县?”张鹿安原有的世界观崩塌了。 “正是他,只是他不知道买通了哪条关系,反而就这么升官了。”陈新天也很无奈。 “牲口啊……”张鹿安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对黄日芳以及此时大明官场,最深情的祝福。 两日后,朱永前来通报,事情办好了,正式组建凤寿右营。 凤寿右营驻军正阳关,以张可道为凤寿右营的游击将军,兵额1250人; 以张鹿安为凤寿右营的中军都司,以陈新薄、张鹿远、孟大海充任守备,以陈新天、刘廷桂、刘体仁、刘佐临充任军中经历(注),由张可道自行安排各自岗位和职能。 朱永让他们抓紧把物资装备给拉回去,尽快练成一支精兵,说不定什么时候督抚大人还要重用。 陈新天连忙称是,口中直呼唯朱大人马首是瞻,宴请了朱永一顿,临走前还给包了三百两现银,派人从后门送到了朱永的住处。 按照朱大典的要求,张鹿安无须拜辞朱大典,直接到各衙门领了物资装备后,再领了路条以后,可以自行返回寿霍。 又次日,张鹿安跟随陈新天,拿着朱永提供的文书开始了一连串的“长征”。张鹿安、陈新天等一行人首先来到了淮安城内的承发房,这是第一道手续,上通下达,免不了也要求爹爹告奶奶,打点一番。 接着第二步就是吏房出具上任文书、发放大印和各种绶带印章等; 第三步是去户房领取粮饷的开出证明文书,按照1250人的编制,先领取一年的粮饷,加上之前火烧连营消灭流寇大半水营的战斗、收复寿州城、斩首等功劳,户房出具的文书显示,张鹿安可领取的金额为纹银两,另有800副鸳鸯战袄、棉服1250套、棉靴1250双、棉被300套等; 第四步是去兵房开具证明,允许自主招兵的文书、统兵权文书,要求新营组建完成后,将相关花名册及时派人上报兵房备案。另外就是营旗、旗鼓、兵符印章、长矛500支、大刀300把、镗钯200把、火铳200支、战马50匹、铠甲十副、盾牌100面等; 第五步到工房开具了5艘沙船的提取文书,火药3000斤,铅弹一万枚。另有百子炮十门,弓箭箭支一万支…… 之后还要去往架阁库、择舆房、巡检司备案; 还要去水马驿、铁冶所、杂造局、织染局、批验所、惠民药局等一些列部门,经过一系列的书吏、扇书、直印使、帮差、贴写、清书、经书、书办等小鬼们,完成一系列流程,才能把事情办成。 最后一步还要前往礼房开具一系列的路引路条,否则这些东西还很难运出去。 一天下来,张鹿安感觉简直比打仗时候还要累的多,难道衙门就不懂得先组织好,然后再跟这边对接吗? 陈新天很快解决了张鹿安的疑问:“如果都那么干的话,那些底层的胥吏吃什么?咱们这一圈下来,又投出去将近两千两银子……” “真是雁过拔毛啊,关键还什么东西没有到手,还得等到明天。幸好四叔您有远见,提前多带了一点银两,否则这次咱们带的钱竟然不够!好在明天会有那么多的物资到手,也不算亏了。”张鹿安欣喜地说道。 “恐怕事情还不会很如意。” 陈新天担忧的说道。 注:明末军中一种职位,主要由文官充任,普通营中都是自行招募,实际并无品级,游击营经历多为正六品或者从七品,前提还得必须是朝廷委派。 (本章完) 第53章 飘没 第53章 飘没 岂止是不如意? 简直就是愤怒! 果然被陈新天说中了。 张鹿安在码头边等待着物资的到来,实际结果令他差点暴跳如雷,在陈新天的拼命拉拽下,才勉强忍住没有发火。 虽然早就听说过明朝末年流行飘没(读音为墨),不管是运往各处的物资,还是上级下发的救灾物资,就没有不飘没的。 但是飘没的超过了五成以上,这是几个意思? 原本答应好的五艘沙船,实际到手两艘,还破旧异常,感觉随时都要漏水沉底似得,如果不是孟大石指定人员,恐怕没有水手愿意主动去驾驶这两艘破船。 其他的货物有:到手白银有两万三千两,但是收据还必须得开两的收据,关键银两的成色不足,估计还得再打个九成折色; 实际发放了700副鸳鸯战袄,其中崭新鸳鸯战袄200副,破损旧袄500副,另有棉服700套、棉靴600双、棉被100套等; 长矛300支、大刀200把、镗钯200把、火铳160支、战马20匹、铠甲十副、盾牌30面,火药1000斤,铅弹一千枚、弓箭箭支四千支,另有百子炮三门,但是张鹿安看到锈迹斑斑的炮声后,觉得就算运回去,估计也就是回炉的料…… 可是各个衙门的胥吏吏目们就跟大爷似得,收据开慢了还不行,对方嘴巴里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没有对“丘八们”一丝一毫的尊重。 “四叔,这次也太过分了吧,咱们又不是没有行贿,付出了这么多的钱,这帮该死的竟然还克扣了那么多。感觉钱都白花了。” 张鹿安不高兴的低声问道。 “咱们如果不花那些钱,估计再等一个月,这些物资都领不出来,他们会有各式各样的借口拖压的,我敢说最后连督抚大人都管不了。咱们这次是花了很多钱,可那也是为以后铺路,只要朱大典这棵大树抱紧了,对于咱们来说,绝对有很大的好处……”陈新天耐心的解释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们也不能贪污那么多吧,这些物资都是要用在战场上的,他们竟然不光在数量上克扣了这么多,质量上也是非常堪忧啊,很多东西根本用不了,还让咱们开收据来背锅。” 张鹿安依然是愤愤不平。 “唉,如今的朝廷上下就是如此,我们必须能够接受并且适应,这样才能够在大明混下去,否则只好寻个地方隐居啦……其实我打听过了,仓库里能够给咱们的基本上都拿出来,如今的淮安府库已经快一贫如洗了……” “什么?背靠着大运河的淮安府,每年的来往商船就有多少?再加上淮安和扬州聚集了大量的盐商,政府收入怎么可能会少的了?” “国穷民穷,贪官富,穷庙富方丈而已。”陈新天也是意兴阑珊。 张鹿安不想再说什么,这个问题是个死结,眼前的他实在无力去解决,带着不满与烦闷,更带着这些申领到的物资一起,船队开始逆流而上。 当然要说这次拜见什么成果也没有,也是不对的,还有一大重要的成果,那就是至少争取了时间,短期内没有作战任务,让将士们有着充分的时间来训练,可以更好的进行军队建设工作。 想到这里,张鹿安的心情就好了很多,船队一路畅通无阻,偶然的一小股水贼,看到高扬的军旗的船队,自然而然选择了退让,最近淮河南北都传遍了,流民军被官军揍的很惨,一般的蟊贼谁也不敢这个时候来捋虎须。 船队快到五河县时,张鹿安吩咐船队暂时靠岸,他带着张文、潘铁柱以及十名会骑马的士兵,就骑着从淮安府领取来的战马,前往了五河县沱湖。 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张孝吴设立在沱湖边的信鸽站,或许是因为位置太过于荒僻,人烟难寻,流寇根本没有到达过这里。 “其实前些天流寇中闯王所部经过咱们五河,但是他们纪律严明,攻城不攻乡,抢富不抢穷,咱们这边还算比较安全。”张孝吴再次见到张鹿安还是很开心的,他们来到这里时间太短,信鸽繁衍工作效果还并不是很好。 张鹿安夸奖了他们愿意待在沱湖,忍受住寂寞,也要把信鸽养好,接着简单说了一下老家遭灾的情况。 “大祭很可能就在今后几天……” 张孝吴老泪纵横,连忙请求回霍丘,送两位家主最后一程。 张鹿安答应了,带着张孝吴、令狐云湘和索忠信一起回到了船上。 陈新天起初还不了解详细情况,对于张鹿安的布局也是非常惊奇,但是看着张孝吴等人的情绪不高,非常识趣没有问下去。 船队继续沿着淮河逆行西上,走到涂山脚下时,又停靠在码头处,接上了刘壮国和孟大力,以及他们率领的留守将士。 张鹿安又上岸带着一些礼物,再次拜见了将大营设在涂山的牟文绶,表达了感谢之情,也述说了这次淮安之行的收获。 “效果还是很好的,鹿安贤侄,这下你们倒是独立的游击营了,不算是本将的部下了,以后令尊和老夫就是同僚了,遇到难处,大家还得同舟共济,互相支援啊。”牟文绶说的很低调,但是张鹿安可不敢托大,连忙回道: “牟叔父看您说的,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梅山营是懂得感恩的,没有您的及时帮助和支援,恐怕我们早就去见阎王了。” 牟文绶听着张鹿安说的比较诚恳,总算是露出笑颜,和张鹿安交谈起来。 张鹿安向牟文绶请教了一些大明的军职、军制和军备问题,牟文绶倒是耐心的一一做了解答。 “简单说一下咱们大明军制,总兵和副总兵领一镇之兵,副将领一协之兵(副总兵一定是副将衔,但是副将不一定是副总兵,两者还是有些许区别,副总兵较为独立,高半级,掌实权),参将、游击将军、都司和守备都是领一营之兵,区别是等级的不同,比如守备营、都司营、游击营和援剿营等,相对应的级别营的人数编制和装备编制不同而已。 但是实际上,有的游击营还没有守备营人多,这就得看主官自己的想法了。 一般说来,副将为从品,参将为正三品、游击为从三品,都司为正四品,守备为正五品……” 张鹿安知道就算张可道升为了游击将军,那也只是刚刚迈进“将军”这个门坎内,级别还是要比牟文绶低很多的,因此联络好牟文绶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对于主官自己的想法这个问题,其实就是看主官愿不愿意吃空饷了,否则战争是个巨大的吞噬财务的怪物,上面又经常擅长飘没,剩下的窟窿怎么办? 一般人和群体根本难以招架,没有了开源的门路,就只有吃空饷一条路了,吃空饷实际上也是飘没的一种,危害的是最底层的士兵的利益。 关键对于领军者而言,吃空饷还可以养更多的精兵。 这就造成了一个悖论,吃空饷的越来越多,同等兵力下,相对而言,有些时候作战能力甚至比那些少吃空饷的军队更强,军队这样的集体里,大多时候必须要有一定的等级意识,会更刺激将士为了功名利禄去拼命。 但是如果领头的是狗熊,整个军队如果遇到强敌,就会更加快速溃散。 国家的军队最后也会完全沦为军阀军头的囊中之物。 (本章完) 第54章 招兵买马 第54章 招兵买马 张鹿安正是因为知道飘没的巨大危害,所以他认为从建军伊始,就要坚决杜绝营内的克扣军饷的行为。 张鹿安准备返回正阳关,竖起凤寿右营的大旗,就开始招兵买马,然后先发一部分饷银,安慰幸存的将士。一定要亲手发到将士们的手中。 张鹿安是这样想的,就待到时候执行下去。 数天后船队停靠到正阳关码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正阳关的男女老少们都一窝蜂似得涌向了西门码头,迎接船队的回家。 很多军民不明白这其中起着重要作用的是陈新天,大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张鹿安带着军队,把众多的老百姓从流寇的魔爪中解救出来的; 是张鹿安带队去淮安,这次又带回来那么的物资,简直就是神童,是老百姓心中的守护神。 但是迎接人群中的张母容氏不是这么想,她只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安全平安就好,张鹿安连忙上前对着母亲请安,同时看到了旁边站着一个异常清秀的女孩子,怀里还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娃娃,后面更是站着一个身材伟岸的、站相笔直的年轻男子。 他的哥哥张鹿鸣此时竟然也站在了欢迎人群中,张鹿安也连忙跟他打招呼,他知道肯定都是为了祖父和曾祖父的大葬仪式而回。 还有很多人,张鹿安一时都认不出来了。 容氏并没有过多的介绍,只是拉着张鹿安来到抱孩子的女子旁边,轻声说道:“傻孩子,这是你的姐姐鹿贞,都忘记啦?这位是你的姐夫马应魁。” 只见张鹿贞突然就眼睛红了“老弟,你干嘛非得去登州,干嘛一定要当兵?万一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张鹿贞自己还没有说完,就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旁边的马应魁连忙伸手把孩子接过去抱着,张鹿贞继续埋怨道:“你干嘛非得跟你姐夫学啊……” 马应魁望着张鹿安眨眨眼,张鹿安打了招呼,然后拉着自己母亲和众人,赶紧返回家里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起聊着天,述说着关心,因为有孩子在,全家人的心思很快又放到了孩子身上。 “取名了吗?” “叫衡山,马衡山,他这一辈是山字辈。”马应魁回答道,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儿子,舐犊情深跃然于面庞之上。 张鹿贞进了里屋喂了孩子奶水,把孩子哄睡着后,然后走了出来,问道: “大哥,你怎么还没有成家?娘,也该给大哥找门亲事了。” 张鹿鸣一时大囧。 张母容氏也趁机说道:“是啊,为娘也着急呢,看着衡山好可爱,为娘心里痒痒,也希望早点能够抱上孙子呢。” 张鹿鸣突然说道: “鹿鸣已经心有所属,只是先祖去世,估计还得一年后了。” 所有的亲人一下子都变得八卦起来。 “你这孩子,也不来个信,自古父母之命,你倒好,竟敢自己找好了?”张可道在旁边不咸不淡的骂道。 大家都没有理会张可道,张鹿贞问道: “哪家的姑娘?漂亮吗?” 张鹿鸣还没有回答,张鹿安在旁边又问道:“莫非是沈家的?” “嗯”张鹿鸣点点头承认。 …… 一家人继续聊着一些家常,有传令兵来报,刘佐临来找,张鹿安遂与家人告别,张可道吩咐张鹿鸣陪同一块,马应魁也自告奋勇跟随一起,三人于是跟着传令兵去到了西门码头。 “佐临兄,你们不是在寿州城吗?怎么回来了?”张鹿安看到刘佐临后惊喜地问道。 “少将军,寿州知州黄日芳已经到了,三叔觉得可以把行政上的事情交给新任知州了,否则咱们干了也是吃力不讨好,就带着我们回来了,你看现在该如何安排为好?” 来得这么快? “天要下雨,那就让它下好了,随他去吧,你们回来是对的。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招兵买马。咱们得尽快把摊子给铺起来。我们这次运回来大量的物资装备,合着这些装备来,兵额一千五,咱们至少先招募一千人。具体情况,你可以去找四叔陈新天进行交接。” 张鹿安说道。 “招兵还是要有章程的,咱们竖起招兵旗,讲清楚待遇,远近之民为了活下去,自然愿意为吃粮而当兵,兵员不愁。关键是马匹,现在到处是兵荒马乱的,正常的马匹贸易几乎陷入了停滞,一时半会,不知道到哪里购买马匹,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啊。要不咱们暂时减少骑兵的编制?”刘佐临把现实情况讲出来了,并提出来自己的意见。 没有了骑兵的巡哨和冲击,一支军队大部分时间就只剩下被动挨打的可能了,这个时间里,没有骑兵是断然不行的。 张鹿安正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旁边的马应魁接口说道: “要不去安庆试试?” “安庆又不产马匹。” “安庆是不产马匹,但是地处大江的要冲,商业贸易特别发达,不光是云南的滇马、贵州的水西马、乌蒙马,四川的建昌马、湖广的利川马,甚至是河湟地方的南番马,都会通过长江水运东下,所以安庆码头专门有个区域是马市。我们马家都是在安庆购买马匹。”马应魁说道。 “姐夫,这些战马顺流东下是卖到哪里?” “这些名马一般都是卖给富家纨绔子弟骑乘,唉,明明是上好的骏马,可惜很少能够直接供应给军队。因为骏马实在太贵了。比如好的乌蒙龙驹甚至贵达百金,最适合战场冲杀的河湟南番马也会经常贵达数千两。比较实惠的也就是滇马、水西马、建昌马和利川马了,这四种马匹中,又属滇马、建昌马更为吃苦耐劳,擅长远程长途跋涉,关键是易于打理,容易养活。”马应魁继续说道。 “姐夫,没想到你竟然还懂马匹?”张鹿安羡慕地说道。 “鹿安弟弟,我也是略懂一点,很多马种都骑过了,多少了解一点它们的习性。要不然这样吧,等这边祭奠结束后,你们派人随我南下,我帮你们选择一批战马吧。” “那就太好不过了。”张鹿安和刘佐临异口同声地回答。 马匹的问题初步解决后,接下来就是正式在正阳关南门解阜门门内一侧,竖起了招兵旗幡,摆上了桌椅板凳,张鹿安令孟大石领头,让刘体谦和刘济宽等人进行登记,征兵要求:年龄16到30岁之间,身体强壮,家世清白。初始年俸8两,不扣不欠。 已经被证明特别好用的刘体仁和刘壮国则是协助刘廷桂,安置百姓进行生产作业,在正阳关内建立各种生产作坊,并且开垦荒地。 刘佐临则是负责带人在玄帝庙营建更大的兵营,供日后使用。 张鹿安带着张鹿鸣和马应魁到处巡视了一番,看到各处热火朝天的景象,还是令人振奋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摊子能铺这么大,除了直接在寿州城下交给寿州知州手里的一万余人,还有几千人固始、商城人,给了路上行粮,让他们自行返回家乡了,剩下的还有三万余人直接受张氏节制管理,甚至两千多名俘虏也在士兵的监视下开始了开垦土地的工作。 这两千多名俘虏和之前正阳关俘获的人不一样,他们都是和梅山营拼杀过,并且见过血的人,不能轻易地放掉或者吸收到体系中来,还需要磨炼掉戾气。 这么多人聚集在正阳关附近周围,所需要的粮食也是天文数字,幸好张鹿安之前有先见之明,着重抢夺了张一川囤积的粮草,度荒到夏天不是问题,再说到时候还有夏收,总之看上去前景还是非常光明的。 (本章完) 第55章 家出西敦煌 第55章 家出西敦煌 正当张鹿安带人巡视正阳关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衣,都裹白布的骑士进入了正阳关,传来的消息是: 张可至在夹洲已经完全准备好,将于二月二十五举行大祭仪式。 正月初八去世,三七二十一天入殓,正好七七四十九天下葬。 按照民间规矩,四十九天大祭,连出嫁的闺女和女婿、儿孙女眷甚至稚童都得到场,第49天过后就要断七了,断七就意味着死者的大部分亲属可以摘掉孝带,可以正常生活了 唯有直系儿子还得穿白衰守孝三年,孙子辈则需要守孝一年。 张可道实际上也早已经上文凤阳巡抚和督抚衙门,经转交后抵达朝廷,请求白衣守孝,朝廷都是给夺情了,勉励他在家国混乱之际,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张家也是一直以大局为重的,经过一连串的战斗,好歹现在稳住了战线,也得把自己家的事给办了。 接到消息后,张可道和张鹿安把政事和军事全部交给陈新薄、刘廷桂,然后带着全部张氏族人启程出发,返回霍丘。 担架上躺着的、板车上拉着的还有马车里坐着的,很多人都是受伤了,看上去非常凄惨。 按照计划,准备在夹洲也加盖一处烈士陵园,除了之前火化后被安葬的之外,凡是阵亡烈士,一律全部安葬在夹洲陵园,继续守着这份乡土,享受乡亲们四时祭奠香火。 崇祯八年二月二十四日,张可道带领众人赶到夹洲。 二月二十五日清晨,鸡鸣三次以后,天刚蒙蒙亮,夹洲就响起了一阵阵低层的牛角声,牛叫声中间杂着唢呐声,接着就是白事唱戏的声音。 到处是烟雾缭绕,尽是白纸飘飘。夹洲已经不能和之前同日而语,但是被紧急整修过后的样子,多少恢复了一点人间烟火气。 张氏陵园和烈士陵园,被张可至给修到了一块,周围种满松柏,看上去庄严肃穆。 陵园正中间矗立着一个高达三丈的牌坊门,牌坊门上耕牛今鱼,雕刻地惟妙惟肖; 牌坊门下,则是整齐的放满了数百架花圈,围成了一个半圆形,从牌坊门直达墓地。 来往路过牌坊门的人非常多,路口旁边摆有桌子,给行人提供热水和白花。 不管是张氏的宗亲,还有远亲派来的代表,甚至还有新上任的霍丘知县左相申和新任寿州知州黄日芳的代表黄连…… 整个仪式是由已经年逾古稀的张国绮大管家张来福主持,已经随张鹿安返回夹洲的张孝吴,作为张如梅的生前管家负责协助。 丧事第一步,所有人跪拜逝者,因为有两个外人在,特意让左相申和黄连率先致敬并上香,然后就有人把他们请下去休息。 然后就是东阳远亲来客和祥符远亲来客代表上前致敬并上香,上完香后分别被引导站立在大厅左右。 接着张来福出列,带着所有张氏宗亲开始念张氏族谱: 家出西敦煌,两山伴走廊。 始祖议潮公,开疆复归唐。 先祖承公意,尽忠保汉乡。 谱记九五辈,后世幸勿忘。 先祖张淮鼎为始,西汉金山国白衣天子张承奉为之续。 “淮承子家遵 文武仲廷亨 哲良永让善 体信思全安 元敏伟良无 敬勤慎国如 可鹿梦庆长 效敏伟哲才 弘德玉进成” 凡在此辈内,皆我同宗枝。 相遇望相助,宗族永流长。 张来福每念一句,台下张氏众人就跟着念一句,如此诵念三遍。 大厅内全部都是张家族人,唱音高亢,声震屋顶。气势恢弘,庄严肃穆。 三遍族谱念完后,张来福卷起族谱,开始唱声两句: 张公国绮安飨; 张公如梅安飨。 这个时候,整个大厅内是不允许出现哭声的,在庄严肃穆的情况下,任何人破坏寂静,仿佛都是软弱的表现,都会受到严厉的惩处,所以基本上不允许女人进入的。 张来福唱完两句以后,则不再有那么多的限制。 于是哭声开始轻微泛起…… 接着张孝吴出面念道“首先国字辈出列。” 东阳、祥符两地代表一同出列,排金山、倒玉柱,下跪口呼道: “两公安息,早登仙级。” “善,吾与同念。”张孝吴回道。 继而又说道“国字辈下出两枝,一枝如梅,一枝如兰,如今均已仙逝。孙辈为可字辈,如梅一枝为可道、可至、可简”张孝吴停顿了一下。 就看着张可至和张可简扶着张可道出列。 “如兰一枝可大已为国尽忠,次子可仕,族中排五,三子可度,族中排六,四子可久,族中排七。”张孝吴念道。 张可仕、张可度和张可久出列,站在张可道兄弟三人的旁边,六兄弟同时行礼,致敬上香,然后绕棺两圈。期间为了照顾张可道的身体,张可至和张可简都是小心地搀扶着他,防止摔倒。 “礼毕。可字下一辈是鹿子辈,可道一枝:长子张鹿鸣,长女张鹿贞和次子张鹿安。” 张鹿安三人赶紧出列,张鹿安心里还在惊讶,姐姐竟然也被允许进入,而且是已经嫁出去的姐姐,在这个封建时代估计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吧,可见张家还是比较开明的。 “可至一枝,长子张鹿声,长女张鹿月。” 古代男孩和女孩是分开算的,长子和长女,同时并列称呼时,谁在前面,谁的年龄就更大一点。 张鹿安就见到张鹿月搀扶着张鹿声出列,张鹿月看上去比自己还大一点,他竟然还不知道的,张如梅这枝,鹿字孙辈里,年龄最小的就是他。 “可简一枝,长女张鹿霞,次女张鹿萍,三女张鹿丽,四女张鹿华,五女张鹿欣,六女张鹿娥,七女张鹿佳,长子张鹿远。” 只见七个女孩子和张鹿远立刻出列,张鹿安都惊呆了,可简叔叔这是非生出儿子不可啊。 “可大一枝,有子张鹿征;可仕一枝,有子张鹿坚;可度一枝有女张鹿菀;可久一枝暂未有子嗣。” 然后就看见长得挺拔威武的张鹿征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孩童张鹿坚和张鹿菀,一起出列到前面。 张可久站在一边脸羞得通红,尤其是这样家族场合,没有子嗣的话,真的很丢脸。 张鹿安也是惊奇了,本来想着自己这边也算是人丁单薄了,没想到江宁那边竟然更甚,他们不仅算是单薄,更算是单传或者不传。 不过五叔、六叔和七叔他们看上去年轻多了,还能继续生的。 鹿字辈的行礼拜完后,再下一辈的,暂时还没有生出来,就此打住。 下一步就是走瞻,由老一辈开始,按照辈分和顺序依次边走边瞻仰棺椁,实际上棺椁早已经盖上,此时的走瞻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因为有女孩子在,也是哭声一片。 走瞻结束后,就是起陵,起陵就是从家里去坟地,由可字辈的人:张可至、张可简、张可仕和张可度四人负责抬张国绮棺,张可久、张鹿鸣、张鹿远和张鹿征抬张如梅棺。 去掉受伤的,张鹿安这样的没有多少力气的,只能扶棺而行。 起陵以后安葬,安葬后就是起坟、包坟和封门,封门以后就开始摆放花圈,然后就是上供纸钱、燃放鞭炮。 众人依次退出陵园。 然后全族摆宴聚餐,整套流程才算是全部结束。 (本章完) 第56章 尽忠保汉乡 第56章 尽忠保汉乡 张家全族难得聚齐,自然相聚了数日,霍丘与江宁虽然相隔不远,但是在古代那种交通环境下,来往还是有非常不便的。 机会不多,应当珍惜。 而且维系双方血脉联系的老祖已经仙去,后面两家如果没有一种新的媒介联系,很大的可能就是越走越疏远。 尤其是张鹿安得知江宁张家的张鹿征,目前还是在北京的锦衣卫供职,张鹿安就希望能够从张鹿征那边能够及时获得更多的朝廷以及其他方面的各种消息,也算多一条消息来源渠道,因此与张鹿征谈的话更多了一点。 “我那锦衣卫千户一职是荫封的,仰仗的还是祖上的托庇,算不得数的,因此在锦衣卫做的是文职工作,并没有过多的实权。而且锦衣卫经过崇祯初年的裁撤,力量已经所剩无几,加上近几年的金费大肆消减,已经完全没有万历年代的气象了。” 张鹿安明白,锦衣卫在万历年代的辉煌历史,包括出入日本、朝鲜,及时获得丰臣秀吉的进攻计划; 包括出入后金深处,尝试策反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和亲弟弟舒尔哈齐,最终努尔哈赤只能“计除之,并其军”,都是大明锦衣卫的光辉杰作。 就拿锦衣卫在后金的所作所为,如果万历年间锦衣卫的计划成功,就根本没有后来的大清什么事情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锦衣卫低估了努尔哈赤的狠辣,杀起自己的长子和亲弟弟,那是毫不手软。 这件事也促使努尔哈赤对于间谍战的重视程度,并且事实也证明,努尔哈赤和他的继任者皇太极工作做的非常不错。 反观大明方面的用间能力则是断崖式下降,此消彼长,高下立判,结局可知。 由于崇祯皇帝朱由检的胡乱折腾,加上大明的财政压力巨大,双向奔赴之下,大明锦衣卫的战斗力直线下降其实也是早就可以预见的。 但是张鹿安此刻从张鹿征的嘴里听到,还是感到非常失望,只好说道:“大兄毕竟在京城见过世面,以后还得多多关照。” 张鹿征是个实诚人,也看出了张鹿安的失望表情,说道: “我是还会一直在京师供职的,如果鹿安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完全可以来找我,我住在羊毛胡同丙三间,距离锦衣卫衙门不远。” 张鹿安也表示很感激。 张鹿征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说道:“鹿安弟弟既然无心儒学,一心军旅,为兄倒是有个人才想要推荐给你。” 张鹿安一时非常感兴趣“大兄说的是哪个人才?” 张鹿征说道:“其实说起来,也是帮他,本来一个忠义之士,我是真怕他彻底废掉了。此人是先父的老部下护卫守备盛洛之次子盛长翔,当年盛洛为了掩护先父在登州城外阵亡,长翔之兄为了保护他也是当日殉国,盛长翔后来带人保护祖母和我三叔逃了出去,之后一直在江宁为先父守墓。我们已经劝了他很多次,让他可以重新投军,或者回故乡东阳, 可是他的情绪很消沉,仿佛生活已经没有了意义,没有了冲劲,这样一位忠诚义士如果就此埋没,难道不是非常可惜的一件事吗? 张鹿征把盛长翔的事情简要的说明了一下,张鹿安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毕竟他穿越后确实没有和盛长翔见过面。 “那这位盛英雄是否来了霍丘?”张鹿安着急的问道。 “来了,这次我等全员来霍丘夹洲,祖母不放心,委托长翔带队护卫。走,我给你引荐一下,看他能否留下。张鹿征倒是一副帮到底的样子。” 张鹿安很感激,随着张鹿征前往了夹洲的临时住处走去。 毕竟已到了二月月底,天气转暖,很多河边的树木发出了新芽,张鹿征带着张鹿安找了很久,才在别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在河边发呆的盛长翔。 张鹿安看到盛长翔长得身高腿长,胳膊很粗,两手就如同小蒲扇一样大,看上去确实彪悍。这种人哪怕是当个护卫统领,肯定也比现有的那几个憨货好太多。 张鹿征刚介绍了一下,但是盛长翔反应并不是特别激动,甚至有些冷淡,表示谨遵父意,因为他父亲和右都督都埋在江宁,他准备守孝三年期满后,就立刻回东阳务农,如果不是祖母邀请他来此地护卫,恐怕他已经到了东阳老家了。 这是可能以为张家嫌弃了? 张鹿征连忙解释已经三年过去了,守孝期也结束了,不希望看到他就此消沉,正好正阳关那边刚刚组建凤寿右营,正是需要各种人才的时候,就推荐了他。 盛长翔的脸色好转。 张鹿安心里有数,笑着邀请他留下来,自己的军中正缺少这种专业的军人。 盛长翔却突然张口说道: “我可不想去当屠杀那些平民的刽子手。” “此话怎讲?我们自从成军以来,就严肃纪律,绝对禁止骚扰百姓,更何况屠杀平民,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张鹿安郑重地说道。 “打那些流民没什么意思……” 张鹿安有点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轻人都有着眼高手低的脾性,就算能力再强,好歹也要在实战中检验以后,才能有傲气的资本吧? “哈哈,说的对,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想去跟自己人打?胜了没什么光荣,如果不幸牺牲了也不见得会得到朝廷的认可。 既然如此,咱们何必要去打?何必要去拼?我知道,其实登州之战,张家军几乎全军覆没,朝廷的抚恤还是迟迟不至,换成谁都会心里有怨言的,后期的抚恤金,我们还在想办法,朝廷不担,我们张家来担,一定会把这件事给做下去的。因为他们都是为国而牺牲的,都是英雄。” “在下替东阳逝去的同袍谢过张家。”盛长翔还是不阴不阳的这样说着话。 “盛长翔,你忘记了大伯父和你的父亲盛英雄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你难道就不想报仇吗?”张鹿安反问道。 “我知道有什么用?他们要么下地狱了,要么就逃出了域外,我能怎么办?” “辽东是我大明之土,只是一时被建奴所占,我们迟早会打回去的,跟着我们干吧。刚才念道我们张家族谱时,我的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尽忠保汉乡’。 我们一不伤害百姓,二来最重要一点,我们的军队是想去打建奴以及他们的狗腿子的,是扞卫我汉家乡土的。 再说男儿志在四方,就算你回到了东阳,你也会心有不甘的。” …… 盛长翔最后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说先把江宁张家人护送回家后,到时候再说。 张鹿安也没有勉强,毕竟让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来参军好像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本章完) 第57章 选兵 第57章 选兵 大祭完成后,远支亲族各自返回,由于张可道和陈新薄和其他主要将领都在养伤阶段,凤寿右营的具体事宜还是张鹿安在具体负责。 张鹿安主要安排了以下几件事情。 第一就是确定了与张鹿征之间的联络,至于到时候派何人前往京师联络暂未确认,京城里有官,消息的来源多条门路,心里多少有点底。至于张鹿征推荐的人才盛长翔,不能强求,到时候就看有无缘分; 第二点是张鹿安的姐姐张鹿贞带着孩子在正阳关住一段时间,他的姐夫马应魁带着陈新天、刘壮国、孟大石和孟大力等人一行百人携带银两前往安庆购买马匹和其他军用物资; 第三点就是派张文顶替孟大石的位置,协助刘体谦和刘济宽进行征兵,把征兵文书发到固始、商城、霍丘等地乡里,限期一个月招满一千人。 第四点就是开始设想整理凤寿右营的组织编制,凤寿右营是游击级别的营,兵额为1500人,但是毕竟被飘没那么多,上峰拨付的实际养兵的费用并不足够,之前允诺的让庐州承担一部分军费的公文,也形同废纸,并没有人愿意执行。 按照一般的军头来说,恐怕都要喝兵血了。 但是张鹿安觉得不能那么干,自己家的家底、淮安领取的粮饷加上从张一川那里夺得的粮饷,短期内养军还是够用了。 张鹿安就打算将1500兵额实编实饷。鉴于目前很多的将领都是在养伤阶段,张鹿安暂时对于人员安排还没有想好,准备先把基本编制做好,大概的方向是: 凤寿右营仍然保持陆营和水营分开编制,陆营下属设置步兵哨、骑兵哨、火枪哨,本来还想设立炮兵哨,但是从淮安运回的百子炮确实无法使用,只能安排潘大将其回炉,还有将修补铠甲和各种装备的活计都交给了潘大来完成,让潘大彻底从军中脱离,全力组织全营装备的修补工作。 按照计划,兼顾自己手里的资源和实力,暂时设置骑兵一哨,还得等安庆购买的战马到位;火枪哨一哨,从淮安领取了160支火铳,暂时够用了;步兵哨六哨,全部按照兵器统一来划分,长矛哨、刀盾哨、镗钯哨还有弓箭手等,具体划分待定。 水营再设立两哨,这就是十个哨。 张鹿安考虑到实际的指挥效率情况,加上涂山脚下的经验,让士兵同时进行土工作业有点强人所难,又特定组成了一个以土工、搭桥为主要内容的工程队,隶属于新成立的辎重营,废除以前的后勤队,将剩下的人员名额组成辎重营,新的辎重营囊括以前后勤的全部工作。 按照张鹿安和张鹿远之前商量的作训计划,首先第一步要找到吃苦耐劳的好兵,先入新兵营进行队列、纪律教育,完成基本的体能训练要求,对于基本的刀矛棍棒操作都能够胜任以后,才能下放哨队; 进入哨队后,由各哨队再进行团结教育和协作训练,都能够做到精熟以后,再选出大将对于整个大营的士兵进行全面的阵法训练。 张鹿安想先看看新兵招的如何,于是带着自己的亲兵潘铁柱,前往南城查看具体情况。 到了正阳关解阜门后,看到的情况令张鹿安气愤,招兵效果非常不好,眼看着张文几个人招募的数十个壮丁确实强壮,但是张鹿安看到他们中的很多人,眼神闪躲,或者直接眼睛看着张鹿安,或者干脆无所谓的样子。 张鹿安眉头紧皱,正常情况下,经过流寇的施虐,远近的生产几乎限于停滞状态,现在春荒临近,青黄不接,按道理来说,能有一个吃饭的地方,农民们没有道理不来当兵的。 可是眼下招的兵都是看上去是一些油滑之辈,甚至看上去是奸滑之徒,多是正阳关内的一些破落户,其中不排除夹杂着流寇探子的可能。 张鹿安对于张文、刘体谦和刘济宽的做法非常不满,当即下定新的命令: 招募对象只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山民,必须家里有家口在的,派人调查清楚。对于奸滑之辈,一律不要,宁缺毋滥。 同时命人在旁边架起两个大锅,派人扛来一大块猪肉,将其中一锅加上米菜烹煮,一锅则熬起了白粥。 很快随着食材的加热,招兵处附近闻上去香气逼人,很快就吸引了很大一部分人靠近。 张鹿安趁机让张文大喊道: “当兵吃肉了,有没有好汉子愿意来当兵的?” 酒香还怕巷子深呢,做什么事情不得吆喝? 金大牛是梅山一带的猎户,之前打到了一些野味,近年来兵荒马乱,收成非常不好,附近的梅山和霍山,对于山里野货见得多了,让他的野味卖不上价格。 他就带着两个儿子金狗子和金马儿来霍丘碰碰运气,可是正赶上霍丘城破,如今也是萧瑟一片,没人能买的了他们带来的货物。 为了给大儿子金狗子娶亲,金大牛下定决心把自己珍藏的一块上好的虎皮给带来,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买家,贱卖又不觉得舍不得,原来带的兔子皮和豹子皮都换吃的了,眼下父子三人就带着一张老虎皮,到处溜达,饿了两三天,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突然金狗子闻到了香味,连忙招呼父亲和弟弟一起,来到征兵处,经人介绍后,金钩子和金马儿动心了,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谁愿意一辈子窝在大山里头?一年半载都不能出来一趟不说,连女孩子都不愿意嫁进山。 金大牛害怕有危险,他的妻子早年死了,留下的两个儿子是他全部的希望,一直疼爱有加,如今一是饥饿,也几乎是走投无路了,听到当兵吃的好,还有年俸八两,突然觉得索性去尝试一下也罢,跟着儿子也上前排队了。 等到金狗子和金马儿排到时,张文和刘体谦都是眉毛一皱,这两个小伙子骨瘦如柴,看上去随时可能会被大风吹倒了,这种体格怎么能收下呢?摇摇手就想打发掉。 两人非常着急,突然跪下来拼命恳求收下他们。 可是军中岂能儿戏? 金大牛也很窘迫,但是张文和刘体谦看到他时,眼前一亮,虽然金大牛也是非常瘦削,但是骨骼宽大,尤其是腰部很细,而肩膀宽阔无比,一双大手上满是老茧子,加上神情困窘,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山民,符合张鹿安的要求。 就是年龄看上去稍微大了一点,但是山民易老,问清楚也好。 “你贵姓?怎么称呼?来自哪里?住在何处?”刘体谦摊开本子准备记录。 “啥?俺听不明白……”一股子庐州、霍山山民的浓重口音。 “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现在搁哪里?弄哈子要来当兵?”张文慢吞吞的问道。 “俺叫金大牛,从南边山里来,现在搁那边桥洞住,饿急了就想来当兵混口吃的。” 金大牛怯生生的回答道,突然又问道: “是不是俺愿意来当兵,就能吃到那锅里的肉?” “就得,放心吧。你第一关暂时过了,现在后面站着,回头考核第一关通过后,就能吃东西了,进营后还有半年的安家费。”张文继续说道。 金大牛很高兴,然后问道:“俺能不能把俺两个儿子带上……” “不能!咋想的?当兵哪里能带家属的?一个人当兵,想三个人吃粮?”张文坚持道。 (本章完) 第58章 新兵体侧 r 第59章 进营 第59章 进营 随着刘体谦的起跑命令发出,已经有好几个人提前起跑了,张文也没有特别介意,等四百来号人都开始跑出去,才点燃了第一炷香。 两刻钟时间,用这种中等香的话,三根正好。 周围有很多看热闹的男女老少,笑着脸在一旁观看着,指指点点,偶尔看到有好几个人直接摔倒了,还会有人大笑,直到笑弯了腰。 张鹿安突然觉得偶尔组织一下体育比赛,应该也会很吸引人,毕竟在这个娱乐荒漠的时代,基层百姓每天都处于生死边缘徘徊,如果让他们吃饱喝足后,再增加一定的娱乐、和体育活动,势必会增加更多的向心力。 很快旁边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正阳关关城内有很多人奔出来观看,田间地头很多劳作的人,也偶尔停下来一下观看一会,这种活动平时是很难看到的,很多人都在看热闹。 第二柱香点燃的时候,高阜附近就开始有人欢呼起来,因为已经有跑的快的人已经跑到了红旗处,然后从刘济宽手里领到了纸条,开始往回跑了。 金大牛父子三人本来被裹挟在众人中间,一时之间还不见得差距,等跑到半程中间的时候,差距就开始显现出来了,只见身旁的人甚至后面的人纷纷超过他们父子三人,向前奔去,很快后面没有了一个人。 金大牛还是勉励着两个儿子: “狗子、马儿不要着急,两刻钟俺们跑到就行了,别急着跑那么快,到时候没有劲了跑回来,那就糟糕了。” 仍然带着两个儿子不紧不慢的跑着。 话是这么说,可是很快有人已经冲到了红旗处,并且顺利领到了纸条,然后此人再反身加速,开始往回跑,甚至与金大牛父子三人迎面相遇。 此人扬着手里的纸条气喘吁吁的大笑道: “你们三个快放弃吧,等我到点了,你们能跑到红旗处吗?哈哈……”该男子异常嚣张地继续跑了,“一骑绝尘”在前。 “哼,有什么得意的,俺们爷仨都是之前饿着了,身体特别虚弱,等俺们身体恢复了,让你跑在俺的后面,都看不到俺的腚……”金狗子很不服气地说道。 “别说话了,省着点力气,赶紧跑到红旗处,领条子。”金大牛打断道。 三个人开始闷着声往前跑去,但是腿上感觉挂了铅一样,越来越重。 张鹿安在高阜上看到有个人确实一骑绝尘般的跑在所有的前面,虽然气喘吁吁,但是速度很明显没有多少影响。 不禁来了兴趣,招来刘体谦问道:“这个跑第一的叫什么名字?具体什么情况?” 刘体谦看了一下回复道: “他叫马国勇,现年19岁,家住霍丘河西马家庄,家里还有一个母亲和妹妹。早前被郭应聘所部俘获,后来被咱们解救,现在一直待在正阳关,开始在咱们铁匠铺帮忙,后来觉得太苦,就到处瞎混,有点不务正业。他祖上三代都是递铺的递夫,人很机灵,跑的快,身体强壮灵活,就是性格上有点超脱,我们三个当初选择他,就是觉得把他带进军营,也算是为正阳关除了一个隐患。现在按照少将军的标准,这个人显然是不适合参军的,要不……” “哎呀,你们办事怎么都死脑筋?”这是张鹿安第一次当面骂他们,把刘体谦骂的突然间一愣。 “就不能灵活一点吗?战兵的招募标准就是我强调的必须质朴的农民和山民,并且要有家室,这是不能更改的。但是用人就要用人之长,很明显马国勇这个人不适合在战兵队伍里,但是可以让他做适合他的工作啊。比如说,让他去干侦查或者间谍的工作,难道不好吗?去查清楚,他的家人现在具体在哪里?马国勇如果三关都能通过的话,就把他放到陈利宝那边的侦查司,再把他的母亲和妹妹全部接到正阳关来居住。” 张鹿安苦口婆心的说道。 刘体谦看了张鹿安一眼,心里想,好赖话都让你一个人给说了,你这是用人,还得保证留有人质啊。 但是口中还是说道:“遵命,回头就派人查清楚后,立刻执行。” 很快第二柱香烧完后,第三炷香刚刚点起来,马国勇就率先跑到了终点,领先了第二名很远距离。 张文当即大叫一声:好样的。 这让马国勇非常得意,军中敬佩强者,这是一直不变的道理。 刘体谦上前安排马国勇在一边带着,然后询问了一些情况,让他歇息一下后,就可以先吃猪肉菜饭了。 张鹿安这边是希望金大牛父子三人是能够留下来的,因为他非常看重金大牛的射箭本领,希望他们能够提升凤寿右营的射箭水平。 虽然营中目前精通射箭的有受伤的孟大河还有就在眼前的张文,可是能有更多射术精湛的高手,谁还能嫌弃咋地? 梅山山民的射术和脚下功力都是不弱的,但是今日不知道怎么的,金大牛他们父子三人始终落在后面。 金大牛父子三人终于到达了红旗处,依次从刘济宽手里拿到了纸条,但是父子三人都累的弯腰歇息,不到三十息,金大牛就大喝一声:“快跑吧,俺们跑的慢点,但是绝对不能停下。” 父子三人互相搀扶着,不停的向前跑。 回程跑到一半的时候,金马儿一不小心,左脚拌右脚,突然摔倒在地,崴到脚的金马儿疼的直大叫。 金大牛已经跑出了很远,只好又返回拉起金马儿,帮忙查看了一下,用右手摇晃了几下,就听见咯噔一声,就把金马儿的脚骨给接上了。 山民多少懂得一点基本的自救方法,但是毕竟刚崴过,还是很疼痛的,金马儿一走路就疼的直龇牙。 金狗子看到马国勇已经冲到了终点,高高的阜台上,新的一根香已经点燃了,就更加着急,就想直接往前跑。 却被金大牛喊住:“回来,狗子,俺俩走了,你弟弟他就进不了军营,尽管有安家费,他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有个好歹,俺们怎么办?俺们父子三人生死在一块。” 金狗子无奈,也只得返回帮忙搀扶着金马儿,一起上前走去。 好在金大牛父子三人前面的体力分配合理,此时此刻,虽然步履艰难,但是还是拥有一定的体力,反观当初那些一部分冲的特别快的,此刻已经倒下了一大批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 “放弃吧,别跑了。” “当个丘八有什么好的,老子不稀罕,老子不跑了。” “别跑了,赶紧找人看看你幺儿的脚吧,别落下了病根。” “跑啥咧,那么拼干嘛?” …… 两边各种躺姿的人都在不停的在泄气,劝说金大牛父子三人放弃。 金大牛本来还不想听,但是往前看去,好像第三炷香也快烧完了,索性一跺脚,一龇牙,使出了浑身解数,扛起金马儿就往前方冲去。 金狗子也不甘示弱,甚至跑在了父亲的前面。 毕竟有了一定的年龄,山民生活苦,身体受到的摧残比较大,加上之前饿久了,金大牛越来越体力不支,只能大喊:“狗子,快帮帮俺,帮帮你弟弟。” 金狗子回头看到后,就想往回跑,被金大牛喊住:“站在那里别动,省点力气,俺这就到了。” 金狗子21岁了,比金马儿大五岁,他们的中间其实还有几个小孩,都饿死了,作为大哥的金狗子咬咬牙,从父亲的背上接过金马儿就往前跑去。 …… 北风吹来,吹灭了第三炷香的最后一丝火苗。 金狗子背着金马儿往前猛冲,但是冲着冲着,双腿打绊,兄弟俩顿时跌落在泥土中,滚了好几下,滚过了红绳线,算是及时到达。 “可是父亲呢?他如果没有成功该怎么办?” 听到刘体谦口中宣布他们兄弟俩过线符合要求,可以暂时进营生活。 进营,就意味着一天可以吃到两顿饭,刚才少将军说的很清楚。 金狗子和金马儿兄弟俩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可是又想到自己的父亲万一没有到达怎么办?他们兄弟俩的心又沉了下来。 (本章完) 第60章 后两关体测 第60章 后两关体测 就在金狗子和金马儿兄弟俩压哨越过红线以后,金大牛还远在十步开外,看到两个儿子成功了,他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怜天下父母心,两个儿子能够活下去,能够传宗接代,比什么都强,重要性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 金大牛就是这么想的。 张鹿安看着聚集在一边的通过者们,大概只有六十人,四百人中只有六十人合格,这让张鹿安心里有点打鼓,不是说古人的体能更好吗? 刘体谦在旁边仿佛看出了张鹿安的不解,连忙说道: “大家都是饿的久了,所以体力跟不上……” “留守司那边没有给大家发粮吗?”张鹿安问道。 “发了,不然很多人早就饿死了,但是发粮数量有限,毕竟咱们家余粮也不多啊。少将军,属下感觉,这一次体测看不出来他们本来的样子,要不咱们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张鹿安看了一眼刘体谦,与他的哥哥刘体仁相比,无论是灵性还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刘体谦都是远远不如的,但是他也有一个很多的优点,那就是很会察言观色。 刘体谦看出来张鹿安希望留下金大牛,也看出来对于自己想出来的三关体测,很难在短期内选到足够数量的士兵,于是就试着提议道。 张鹿安顺坡下驴:“不错,说的很有道理,除了那些擅自中途跑掉的,对于那些虽然时间延长,但是仍然坚持走到或者挪到终点的人,全部再次给与一次机会,先教入营,提供食宿,三日后再进行体测。” “好嘞,属下知晓。”刘体谦屁颠屁颠地下去安排去了。 …… “爹,少将军为人真的蛮好来,你都不合格,竟然还给你一次机会……” 金马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金大头用手打了一下头:“你个傻儿,你老子还不是为了你?少将军并不是法令不明,他是看到了俺们底层老百姓的不容易,对于能够最终坚持到终点的实诚汉子,才收入军营,管给食宿。少将军其实蛮有章法。” …… “所有人听着,正式参军还需要经过两道门槛,第二关体测就是举重,要双手举起眼前这个百斤的杠铃,举过头顶一次再稳当放下,就算过关……”刘体谦当众宣布道。 杠铃是潘大按照张鹿安的要求打制的,张鹿安按照后世举重运动员那种杠铃描绘出来,让潘大打制的。只是正阳关本来就铁器比较缺乏,还打制这么多看上去没有用的东西,潘大一百个不乐意,明明有石锁可以用,为何要打造杠铃? 但是少将军吩咐了,他也只好执行,用了好几天功夫,才完全打制好。 很多人听到刘体谦的话说完后,立刻就想跃跃欲试。 毕竟底层的老农民,谁没有挑过东西,一担粮食怎么着也有120斤,有的还有140斤或者180斤,人家照样能够挑着走个十几里地,然后进城去交公粮或者售卖。 区区一百斤太小儿科了。 只是金马儿的脸都绿了,他是心里真的没有底。 “各位不要着急,为了避免给大家造成伤害,我们这边还打制了五十斤杠铃、八十斤的杠铃,大家这两天可以抓紧训练,循序渐进。之前通过的六十个人可以直接练习举重,其余的259人,你们可以在营地里练习跑步。所有人都一样,三天后进行测试,通过第二关的进入第三关,通不过的还有一次机会,再通不过就直接劝退;259个未通过第一关的,三天后再次参加测试,如果再通不过的,直接离开军营……” 刘体谦说的已经非常明白了,这些留下的都是真心想要留在军营当兵的,散会后,大家各自散开,各自训练去了。 张鹿安也没有闲着,他找来刘佐临,得知营区扩建的进度还是不错的,心里比较欣慰,最起码新兵都有地方住了。 张鹿安刚想开口表扬刘佐临的工作,刘佐临倒是先开口了,表情极度崇拜的样子说道: “少将军,你又出新诗了?竹石?写的太好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写的潇洒飘逸,又特立独行。少将军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 张鹿安连续咳了好几下,总不能承认自己是摽窃得来的吧? 于是回复道: “诗词只是小道,佐临兄不必纠结于此。对了,这首诗我只念给了陈利芸听,你们怎么知道的?” “少将军,这个你可千万莫怪表妹,表妹并没有到处宣扬,她只是把你的诗句给写下来,回家放到桌子上,被我那淘气的表弟陈利旺给看到了,拿着诗句到处显摆是他所作,被表妹发现后,还把他给揍了一顿。我还纳闷呢,整个正阳关,除了你,谁能作出那么具有灵性的诗句出来?”刘佐临满脸的羡慕之色。 “佐临兄,你怎么也开始拍马屁了?不说这个,说正事,全部的军营工程建好还需要多久?” “大概还需要一旬时间。” “那是够了,你先抽出五十人左右,在那边的洼地,给我修建一个体测第三关出来,图纸和大概内容,我已经简单画好,你看一下。” 张鹿安边说边递出了一张草图,刘佐临接过来一看,上面图画的也太抽象了一点,还好旁边标的有字,但是歪歪扭扭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文化人写出来的字,但是就是这样的少将军,他竟然能创造出那么多惊天地泣鬼神的诗歌出来! 嗯,只能说这样的人都是天才,天才都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这个真的没法比。 刘佐临自行脑补。 张鹿安也看出来刘佐临对于草图看的不明白,就一一指了出来: “你看啊,这个第三关是第二关通过者,在营里再训练七日后方能够参加,暂时设定为三炷香内完成就算给通过。第三关体测考验的是身体协调和反应能力,第三关里面又分为若干小关,比如:一开始要建立一个沙地,让准新兵们在沙地上匍匐前进百步; 二是过下水道,让他们钻过圆筒下水道; 三是双绳水池,让他们双手抓住麻绳,腰部用力,果断起跳,从水池一端跳到另一端; 四是绳索墙,徒手翻越一丈高的绳索墙,绳索墙要用比较粗的绳索连接起来,组成网格状的墙,方便攀爬; 五是独木桥,两个三尺高台,中间刻有木漕,再放置一根坚硬的粗木,让准新兵们从圆木上面走过去,考验新兵的身体平衡感,平衡感不好的,很容易就会掉下去; 六是跨越连续矮墙,矮墙要用钻石砌成,这个非常考验准新兵们的体力; 七是水平悬梯,手抓着悬梯,然后利用腰腹的力量往前荡,考验臂力、手腕和腰腹的力量; 八是翻越高墙,从高墙顶部拴上一根绳索,然后垂直放下,准新兵们,要抓着绳索往上爬,再翻越高墙蹦下去; 九是低桩网,匍匐前进的同时还得注意上面的针刺……” 张鹿安把后世的300米障碍,去掉了几个项目,然后给搬了过来,张鹿安描述足够清晰,但是刘佐临时惊呆了: 少将军脑袋里怎么装有这么多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上级的命令是不能打折的,尤其是他内心敬佩的少将军的命令,刘佐临立刻召来匠工,逐一布置,执行张鹿安的命令。 按照张鹿安的设想,将第三关体测命名为: 九关障碍物测试。 (本章完) 第61章 训练标兵 第61章 训练标兵 三日后,阳光明媚。 第一关和第二关分别在解阜门外和玄帝庙军营内举行,经过严格的体测,最终的结果是通过第一关的人选中310人,其中包括第二次参加第一关体测的250人,金大牛也是其中一员。 这令金大牛欣喜若狂,异常兴奋地跟随着刘济宽等人重新进入玄帝庙军营。 第二关的测试者60人经过三天的循序渐进的训练,也进行了举重测试,最终通过者59人,未通过的那个人就是16岁的金马儿。 金马儿年少体弱,虽然经过了三天,身体恢复了一部分,可是一百斤的杠铃对他来说难度还是太高了。尽管与常人相比,他的力气也算是比较大了,但是他也只是把杠铃举过胸前,再往上时突然力怯,杠铃脱手,差点把他自己的脚给废了。 关键时候旁边的张文及时出手,托住了杠铃,才让杠铃没有砸到金马儿的脚,金马儿因此十分感激。 张文这个人面冷心热,表面上还是当众宣布:金马儿不合格,暂时退入为第二批兵员,三日后再测,如果还不合格,驱逐出军营。 看上去是有些残酷。 金大牛返回军营时,没有想到自己又和自己的幺儿金马儿是一个梯队了,既为大儿金狗子高兴,又为幺儿金马儿担心。 张鹿安对于新选出的59名准新兵非常重视,毕竟四百多人里,才初步筛选出来这么些人。 张鹿跟军训司的张双和张贵详细解释了第三关的每项测试内容和方式,然后趁着三天的空档期,准备先树立一批标兵出来,再由标兵训练新兵。 作为原来的军训教员,张双和张贵有着自己的训练方法,对于张鹿安突然改成这个样子的训练方式感觉很不理解也很不适应,消息很快通过张鹿远反馈到张可道那里,张可道的态度非常明确,那就是坚决无条件支持儿子张鹿安。 张鹿远一气之下竟然直接跑回了霍丘。 张可道派大儿子张鹿鸣去霍丘夹洲劝说张鹿远,张鹿远还在生气中,觉得张鹿安主持训练,是把自己完全给架空了,不想再回正阳关。 张可简看到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更是亲眼看到侄子张鹿声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索性坚决支持自己的独子张鹿远留在夹洲,帮助他训练家丁,明确不再回正阳关。 张鹿鸣返回正阳关,向张可道做了汇报。 张可道明白自己的年龄大了,这次受伤又很严重,凤寿右营的未来都是要交到张鹿安的手中,索性就让张鹿安来全权负责,让他使劲折腾,只要大局不坏就行了,表示张鹿远的事就不要勉强了,随他去吧。 面对张可道的态度,张双和张贵无可奈何,只能按照张鹿安所说,两个人先自己进行了测试,张鹿安在旁边不停的监督和纠正,经过三天的训练,张双和张贵毕竟还是有很强的武术功底的,很快就适应了第三关的测试。每套动作都完成的行云流水一般。 这让张鹿安非常高兴,当众表扬了他们,并让他们俩用三天时间教会第一批59名准士兵的训练。 张双和张贵做事倒是非常认真,很卖力的训练59名第二关过关者。 训练者找到了,还要寻找标兵,张鹿安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寻找,最终确定了十位标兵人选: 第一位是原黑衣剑士张文; 第二位是已故陈新云的独子陈利友,陈新云死后,原本文不成武不就的浪荡儿,仿佛顷刻间长大,托二伯陈新薄,强烈要求加入军营中,张鹿安见其强壮有力,就给要了过来; 第三、四、五位是陈新天的三个儿子陈利宏、陈利宝和陈利军,三人曾经都是霍丘的捕快,陈利宝率先参军,已经做到了侦查司的高位,不想来做标兵,但是张鹿安表示未来所有的军中将士都要参加体侧,一视同仁,先到的还能当教官。凤寿右营也会全面洗牌。陈利宝才愿意将事务交给左忠禹,然后来到张鹿安处报道。陈利宏和陈利友则是对新任霍丘知县非常不满,被特殊针对,在县衙混不下,特来军营中报道; 第六、七位是从五河沱湖调回来的原黑衣剑士索忠信和令狐云湘; 第八位是孟大石的二弟孟大强; 第九位是孟大力的三弟孟大友; 第十位是张鹿安的亲兵潘铁柱。 除了潘铁柱纯粹是凑数以外,其他九个人都是张鹿安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选,同时照顾了各方的想法,还兼顾了各方的利益。 张鹿安自告奋勇成为教官,亲自训练这十名标兵。 “全体都有,立正!”张鹿安手里拿着教棍,教棍是柳条做的,打人生疼,但是伤不到骨头。 潘铁柱是最害怕这根教棍的了,因为他就没少挨。 所有人听到命令后,都立刻做好了立正的姿势。可是潘铁柱还是把脚给岔开了,两脚之间有缝隙。 张鹿安作势又要打,潘铁柱连忙抬起手格挡,眼神害怕透顶。 张鹿安忍住了“我再说一遍,立正的标准姿势,你们是标兵,是全营的标杆,以后全营都会以你们为基础进行创建,你们的作用很大。立正、稍息、起步走、左转、右转、向后转、立地、向左看齐、向右看齐、正步走、敬礼……” 考虑到此时的武器装备问题,敬礼的姿势不适宜放在眉心,张鹿安直接设立敬礼的姿势为左手紧扣腿部侧面,右手抬到胸前,手背朝上,手心朝下,手掌侧面靠近自己的左心房处。 刘体谦和刘济宽在旁边拼命的拿着纸笔速记,因为张鹿安已经明确必须将这个纳入新的训练大纲,以后所有的新兵都是如此训练。 第一步基础的队列训练,第二步军令军纪军律训练和考核、军号、鼓声、铜锣声的指令分辨等,第三步体能训练,第四步协同训练,第五步各种兵器训练,第六步阵法训练和深入的信号旗帜辨认。 全部训练合格后,才能下放哨队,下放哨队后,哨官要对士兵进行命令训练、胆气训练和血性训练,从而保证军营里的战兵具备一定的战斗力。 …… 经过三天的基础训练,十名标兵除了潘铁柱基本上都能完全熟悉了指令要求。张鹿安又给他们补充了新兵三测,因为除了潘铁柱外,另外合格的九个人将会是带兵训练的人选,训练别人,首先自己必须得能胜任。 好在张鹿安挑选的人选还是很给力的,第一关的体测往返跑,除了潘铁柱没有在规定时间完成,其余九人全部合格;第二关的体测举重,全员合格,尤其是潘铁柱表现的最为轻松;第三关体测,在张双和张贵的演示下,十个人都很快熟悉,除了潘铁柱,其余九个人又是全员合格。 第三关体测看上去很难,但是毕竟要求是三炷香内通过即算过关,因此先前的59个人竟然全员通过了,张鹿安把张双和张贵再次表扬了一番,并且当众奖励两人每人十两银子。 “鉴于潘铁柱在新兵三关体测中有两门不合格,即日起贬为新兵,与原有的59人合计六十人,共同参加新兵训练。” 刘体谦把张鹿安的命令及时公布下去。 (本章完) 第62章 新兵训练 第62章 新兵训练 阳春三月天,晒的人暖洋洋的。 正阳关城东北方的玄帝庙校场内,包括潘铁柱在内的六十名新兵,都按照要求站的整整齐齐。 他们此刻都没有披甲,张鹿安是从淮安领回来一部分鸳鸯战袄的,但是张鹿安觉得下哨队后才能穿着,现在连兵器也不发,先穿常规的训练服进行训练。 张鹿安知道,列队的六十人看上去整齐,但是不能动,稍微一动,立刻就会混乱的。 但是像其他九位标兵,无论是发出什么指令,他们都能整齐如一的展现出来。 张鹿安站在高台上,大喊道: “各位新兵们,欢迎加入凤寿右营。今日是新兵训练的第一日,你们只要永远记住一条,那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无令不得妄动,无令不得发言,有问题先喊报告。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本人现在宣布,以后所有的凤寿右营里会经常安排体能三测,包括本人在内,成年加冠以后,都会参加测试,完成者才能留下,完不成的,就要下放到辎重营辅兵。战兵,只能是精锐。尔等只要在新兵营训练后,各项考核全部合格,就能直接下哨队充任战兵,咱们军营,辅兵年饷8两,战兵年饷是10两,马兵年饷是12两。就算是为了军饷的增长,你们也应该好好训练!凤寿右营是一个永远保持着新老更新、上下快捷的集体,在这里只会崇拜强者,只会服从上级的命令,没有任何借口可讲。” 张鹿安的话语说的斩钉截铁。 旁边听着的刘体谦和刘济宽不禁为张鹿安的话冒了冷汗,按照张鹿安的说法,恐怕军营中会直接排除掉很多人,这是非常得罪人的事,因为之前大家都跟着张鹿安父子俩出生入死,这才到哪里,就开始卸磨杀驴。而且甚至把刀刃都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如果几年后,自己的体测也不合格,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军中无戏言。 张鹿安刚说完,刘体谦就跑到跟前,小心的提醒他,张鹿安其实内心又是何尝不知,但是经过一系列的战斗,张鹿安特别想要的是一支精兵,哪怕平时耗费再多的粮饷也是值得的,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战友同袍,因为技能不行被屠杀。 这是阵痛,但是必须要克服。 而且他也没有把话完全说死,没有通过体测的还是可以留在辎重营内。 至于把自己也算上,张鹿安也是迫不得已,自己现在年龄小,还能够说的过去,如果加冠以后,还是只要求别人,宽以待己,军营上下谁还能真心服自己? 不过他自认为到时候对于通过体能三测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训练你们的军训标兵,是我精挑细选的精英中的精英,先让你们看下他们的本事。台下的军训标兵们,全体都有,走到台上来。” “是” 九个人异口同声,接着以陈利宝为首,九个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了台上,然后陈利宝喊道:“立地,全体都有,向左转!” 九个人同时转向新兵们。 “作训标兵们,报数!”张鹿安喊道。 “一、二、三、四……九” “报告少将军,作训标兵队应到九人,实到九人,作训标兵队队长陈利宝向你报告。” “稍息。” 九个人又是整齐划一的微微伸出右脚。 台下的新兵们看的眼睛都直了。 “从即日起,就会由陈大队长带队对你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集训,合格者留,并进入相应的哨队进行训练,不合格者将退回到辎重营,以后训练合格并且战兵有缺的时候才能补充进战兵。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喊得高亢有力。 张鹿安比较满意。 “下面说一下具体职责划分,陈利宝暂领作训司副司务,兼任新兵训练营大队长,全权按照拟定好的章程主持训练,张文和令狐云湘为副大队长,协助陈队长主持训练任务。下面由陈利宝大队长来安排一下六个小组的训练任务。” 张鹿安说完就让陈利宝发言,陈利宝面向张鹿安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再向新兵敬了一个礼,张口说道:“新兵第一组组长索忠信、第二组组长陈利友、第三组组长陈利宏、第四组组长陈利军,第五组组长孟大强,第六组组长孟大友。下面由张文副大队长宣布训练刚要。” 张文立定出列,然后分别敬礼后,开口说道:“主要训练科目有队列站姿训练、军令军纪军律训练和考核、军号、鼓声、铜锣声的指令分辨训练、体能训练、协同训练、各种兵器训练、阵法训练和深入的信号旗帜辨认,训练的合格者就可以下哨队了,哨队会进行对抗演练,进一步训练大家的胆气和血性。” 张文说完后,敬礼,回队。 令狐云湘一一敬礼,然后出列说道: “新兵营还会对六个小组长进行考核,第一次用抓阄的形式选兵,一个月后,会按照六位小组长的训练效果,评出比分名次,评分高的在下一次选兵可以优先选择心仪的士兵。对于连续训练成绩优异的小组长,进行优先提拔任用。” 令狐云湘回队后。 张鹿安大手一挥,下令道: “抓阄,挑兵,开始训练!” 于是一切又开始热闹起来,本来人数就不多,很快就完成了分兵工作,训练工作开始按照训练刚要一步步开始实行,整个较场很快就传出“向左转”“向后转”等指令声,其中更是夹杂着“哎呦”“疼”等呼痛声,肯定又是遇到笨蛋了,有时候不打真的是不行的。 但是打的出发点一定要是出于爱护,不能把人给打伤了,对于实在调皮捣蛋的,那就关禁闭,关禁闭后还屡次就范的,那就直接鞭刑。 一边的训练开始有了眉目,并且执行的非常到位,张鹿安的心情开始舒畅起来,总算是安排好了一件事,他相信新兵营就会像是军校一样,会几何式复制,很快将源源不断生产大量合格的士兵出来的。 世界上的欢喜并不相通,张双和张贵此刻就非常不理解和难受,他们此前深受张鹿远的信任,如今张鹿安当政后,看架势要把他们全部给架空的感觉。 不久前还在夸奖他们呢。 张双实在憋不住,就来到了张鹿安的身边,鼓足勇气开口问道: “请问少将军是准备把我们兄弟俩调到作战部队么?” 张鹿安看向他们两个,反问道:“你们自己的想法呢?” 张贵如实说道:“我们当然服从主家的安排,只是以我俩的个性来说,军中错综复杂的环境,我俩并不适合。” “哈哈,我个人经过考察,我觉得你们二位还真的非常适合留在新兵营作训司,因为你们适应能力强,天生的反应灵敏,训练时又非常有耐心,太适合当教官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一定要给自己设限,你们二位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让你们尝试外出带兵。” “那为何架空我们俩,让我们无所适从?” “架空?无所适从?一个月后,你们俩将会作为新兵参加新一批的新兵训练,等你们考核合格后,就让你们进行新兵训练。这个月内,你们先负责把新兵的体测工作给做好。”张鹿安说道。 旁边的刘体谦和刘济宽都笑了,他们为张鹿安的安排而叫好。 张鹿安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下个月你们俩跟着张双、张贵一起参加新兵训练,这个月你们俩要把新兵三测全部通过,永远记住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给你们俩一个月时间,够意思吧?” 刘体谦和刘济宽两个人都是一脸苦笑。 (本章完) 第63章 对抗赛 第63章 对抗赛 正当金狗子在新兵营训练时挥汗如雨的时候,金大牛和金马儿父子俩终于一起迎来了第二关体测。 金大牛是很快就通过了第二关的考验,轻而易举的就完成了挺举,金大牛眼盯着金马儿,关心地看着自己小儿子的操作。 好在金马儿经过几天的休整,年轻人身体恢复的很快,山里人本来干的活就多,蛮力还是有的,只见金马儿咬紧牙关,猛然一挺,将百斤杠铃举过头顶,然后在慢慢放下,终于完成了第二关的体测。 他们父子俩很享受这经过努力之后,胜利的喜悦感,欢天喜地的等待着次日第三关体测的训练,训练后七日才会测试。 遗憾的是金大牛和金马儿在七日后未能通过第三关的考核,只能继续训练七日后再试。 张鹿安的练兵法已经在正阳关城里传开了,很多人都是慕名来访参观观看,关键是看官们看着看着竟然都笑了:整天带着新兵们跑步、跨越不同的障碍物、练习队列就能够练出精兵出来? 这不是笑话么? 只是很多看笑话的人,此刻都有伤在身,否则真的想直接下场比划比划。 张鹿安去正阳关开会商讨粮饷的时候,孟大海作为水营的负责人就当众对这种训练方法表示质疑,认为还是应该按照兵归将有的原则,先选好将领,再由各自的将领进行训练比较合理。 毕竟将领们都是靠着自己下属在战时的保护和前赴后继,才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对于士兵的训练是马虎不得的。毕竟没有人会对自己身的生命安全不负责。 “孟守备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那样的训练新兵也有一种弊端……”张鹿安停顿了一下:“就是练兵速度太慢,还会受到将领的练兵技巧和能力方面的影响巨大,不利于形成批量化的精兵产出。我将会把新兵训练制定完整细致的训练大纲,而且主要传授新兵的就是基础的军营教育,让他们掌握基本技能和军法军规,这样下放哨队以后,更加方便军官和将官快速的指挥部下。” “话是这个理,但是最后归根结底还是要能战斗……” 张鹿安心里明白,自己因为年幼,在军中的地位还是没法跟自己的父亲相提并论的,无论何时,除非拥有像诸葛亮、杜预和陈庆之那种超顶尖的智谋,否则军中一定是以强者为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是无法真正完全掌控一支军队的。 张鹿安索性直接说道: “是骡子是马,咱们可以拉出来溜溜。这样吧,我现在第一批训练的新兵只有60人,第二批马上再补充一些,一个月后,孟守备咱们各自拿出一百人进行对抗赛,试试新兵训练的分量如何。 孟守备是否敢于接受应战?” 张鹿安对于自己这种新式方法训练出来的新兵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最起码的一点就是体能肯定会很不错吧。当士兵练到严格遵守军规军纪的时候,再辅之以阵法阵式,怎么也比乌合之众强的多吧。 而如今孟大海的麾下,多是之前的湖盗或者附近使船的渔民,虽然经历过一系列的战斗,大都也是好勇斗狠之辈,但是匹夫之勇,最终难以抗拒战阵之势。 只是毕竟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能不能出效果,真的还是很难说的。 张鹿安的牛皮吹出去后,就有点后悔,张可道和陈新薄等人也为张鹿安的说法捏了一把汗。 张可道更是在内心里感叹,张鹿安还是太过于年轻,哪怕是心里有一定把握,也不可把话给说满,万一出现了意外情况,到时候真的是面子上难看,不好收尾。 张可道刚打算出口圆转一下,就听见孟大海说道: “少将军说得好,那就按照少将军的意思来办。只是如果只是单纯的比武,恐怕与实战还是差距太大。” “孟守备说的是,咱们到时候各自摆开阵势,堂堂正正的比划比划。只是到时候为了避免伤及同袍,可以把长矛矛尖用厚布给包起来,再在上面涂上白灰,白灰沾衣并且是戳到要害部位,才算是‘死亡’,当事人要立刻退出,直到一方全部被剿杀为止。咱们各自不参与,让带队的队长带人进行拼杀,看看结果如何。” 张鹿安索性直接豁出去了,毕竟自己之前就把话给放出去了,要求每个人都要通过体测,这在军中难免已经得罪了一批人,只有用实战的效果才能让别人闭嘴。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孟大海哈哈大笑的离开。 张鹿安在亲友们的担忧中,也是笑呵呵的离开,然后去向了大营,进行相应的安排工作。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 四月的正阳关,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早晨的玄帝庙,热腾腾的汗雨挥洒不尽。 玄帝庙军营校场的空地上,中间是训练用的沙地,沙地的一边整齐的站立着新兵队,身穿黑色衣服,摆出的是一个矩阵,中间站着的新兵训练营副大队长令狐云湘,前排站立着索忠信、陈利军、孟大强、孟大友、金狗子和马国勇,后面则是站立整齐的新兵们; 另一边站着红色衣服的水手队,领头的则是伤愈的孟大江,摆出的是进攻形势的锋矢阵,站在他后面的是一百名长得高大威猛、彪悍有力的水手大汉们。 金大牛和金马儿终于在最后一刻通过了三项体能测试,开始真正进入新兵营接受训练,父子三人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可是还没有训练几天,就被告知要参加这次对抗赛,让他俩的心里非常紧张。 张鹿安和凤寿右营的一些领导们,一起端坐在高台上,看着台下的两队已经摆好了阵势。 张可道和陈新薄看到张鹿安招募的新兵们,胖瘦高矮不同,甚至还有一些看上去明显营养不良之辈,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孟大海更是得意洋洋,如果不是张可道和陈新薄在,他真的想要当场笑出声来的,自己这边都是精挑细选的老兄弟,各个体格强壮,反观对方,大部分都像病秧子,他就不相信,一个月时间能把人给训练的打败自己手下这帮强悍的老手?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孟大海本质上是一个热衷追求权利的人,他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权限,而眼下随着大部分军官的受伤,他以为自己迎来了机会,可是张鹿安凭借着张可道的授权,竟然直接安排起了全军训练,这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正好借助着这次对抗赛,来向全营官兵们看看,谁才能真正训练出好兵来。 就听见台下的孟大江大笑一声道: “大友,强子,将军大人说了,这是模拟战场,所以待会就别怪做哥哥们手下的重,就算真的打疼了,也不能哭鼻子哦。哈哈” 面对挑衅,孟大强回话道: “只要大江哥不算我俩忤逆就好。” “就是,是骡子是马,放马过来便是。”孟大友也是梗着脖子回应道。 “铛铛铛”随着三声鸣金声,孟大江大吼一声,然后一马当先率先杀了过去。 就见令狐云湘沉着指挥着前排:“起” 前排的将士立刻把手里抱着矛头的长矛放平,第二排士兵把长矛呈六十度角放,第三排士兵把长矛大概呈七十五度角放置。 孟大江毕竟还是搞侦查工作出身的,还没冲到跟前,就发觉到问题,于是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后面的士兵们那是相当勇猛,其中的孟大广更是蹦起来老高,然后就把长矛往前戳去,但是很快他的眼里就充满了恐惧,只见好几个矛头同时袭来,无论他如何躲闪,身上还是被戳了好几处白灰。 “孟大广死”高台上的见证人刘体谦和刘济宽高声宣布道。 孟大广只能无奈地低垂着头,退出了沙地战场,与他同样待遇的还有其他八名士兵。 孟大江瞬间看出来什么,大吼道:“包围他们,四面围攻。” 孟大江想趁着敌阵的单薄的特点,试着从其他面打开局面。 令狐云湘也果断变阵,命令道:“攻。” 于是新兵队开始走着碎步向前,三面防守,集中全力攻打正前方的“敌人”。 正前方的水手队不断的用手里的长矛不停的拨打着不断伸过来的长矛头,可是总会意想不到被击中,很快除了几名跑的快的,大部分都算“阵亡”了。 而新兵队中还是无一伤亡,阵型稳健,没有被冲溃的迹象。 高台上的孟大海看得脸色铁青,大叫道: “抛射啊,蠢货。” 被自己亲哥哥当众骂蠢货,是很不好受的,孟大江大吼一声:“这次演习,还有敢逃跑的,老子活剥了他。给老子捡起地上多余的长矛,抛到他们人堆里去。” 令狐云湘当即大喊:“散”,新兵队开始散开队形。 但是抛射而来的长矛还是射中好几个反应慢的新兵,其中就包括金马儿。 “好”孟大海在看台上大声叫好道。 但是令狐云湘没有给他太多高兴的时间,随即变阵雁形阵,呈扇形向孟大江包围而来,由于每一面都保持三层长矛,水手队压力很大,几乎很难给新兵队再造成危害。 孟大江不再大喊,而是示意身边人跑到阵后去攻击。 令狐云湘大喊一声:“分”。 大的雁形阵很快分为了五个小型雁形阵,三个对付前方,两个对付后方。 面对逼近的新兵队,孟大江大惊,带着手下向前猛冲,想要冲垮雁形阵,但是猛然劈下的长矛很快被新兵队士兵挡下,接着雁形阵又变成了蝴蝶阵,将孟大江等少数人包围起来,在局部范围内形成了兵力优势,其他人则是阻击水手队其他士兵。 孟大江左支右绌,很快招架不住,满头满脸浑身上下被戳了很多个白灰,尤其是孟大强和孟大友戳的最为卖力,一度把孟大江给戳毛了,翻身就要去揍孟大强。 “大江哥,你已经死了,可不兴诈尸啊。”孟大友在旁边帮忙拦着道。 “放开我……” 张可道看到时机差不多了,连忙命令再次鸣金六下,表明对抗演习结束,然后说道:“这次演习很有必要,以后营中的对抗演习还会增加。先把伤者都送到医务处进行治疗。两队表现都很不错,但是不要骄傲,要回去好好总结经验。鹿安有句话说的很好‘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你们一定要牢记。我看今天这场就算平局……” “将军您言过了,我们输了就是输了,没啥不好说的。技不如人,以后我们会勤加练习。以后军营训练,但听少将军吩咐。” 孟大海行礼后说道。 “多谢孟守备成全,鹿安惶恐,以后还有很多事宜需要向孟守备请教,还请不吝赐教。”张鹿安赶紧顺坡下驴。 “少将军言重了” “是的,我们大家之间都要多加沟通交流,只要是真心为咱们凤寿右营好的事,都可以说出来讨论嘛……”张可道继续和稀泥。 突然就看到营门外有传令兵进来,张可道立刻停顿住,就听传令兵单膝跪地报告: “启禀将军,买马队回来了。” (本章完) 第64章 战马 第64章 战马 陈新薄、张可道、孟大海还有张鹿安等人,大家看着大量的战马不断涌入大营西南角设立的养马场,都是笑的合不拢嘴。 张可道连忙夸奖旁边站着的几位买马功臣道: “新天,这事你们办的真是太漂亮了。” “哪里话,回禀将军,这都是小马将军的功劳,我等只能算是捧个人场,帮忙站着吆喝罢了。”陈新天回复道。 旁边的刘壮国、孟大石和孟大力也纷纷点头,对于陈新天的话表示很认可。 “路途中没有遇到特别的麻烦吧?”陈新薄问道。 “也有几个不开眼的小蟊贼,很快就被打跑了,只是倒是听说流寇有可能会流窜到安庆,安庆府已经一日三惊了。不过,我们一路倒是没有遇到,庐州合肥和六安州还算太平。”陈新天说道。 此时的合肥是庐州府的附廓县,六安州是直隶州,不是府级州,也受庐州府管辖,下辖霍山、英山、舒城三县。 “这次的花费如何?具体买了那些东西?”陈新薄问道。 “这次有战马三百匹,里面有好几匹上等马匹,按照均价一百两一匹购买,花费了三万两;另有三千石精米、一千匹布,两百疋绸缎……总共花费了……” 布匹的单位是匹(疋)、丈、尺、寸、分,疋一般特指丝织品,一疋等于十丈,布匹是用来统一制造将士衣帽,绸缎是用来大旗纛、军旗和袖章、臂章、领章等物,都是按照张鹿安的要求来买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带的钱几乎花个精光,按照此时的行价,普通的蒙古战马一匹大概也就五十两,这西南马怎么要这么贵。 陈新薄刚刚开始想开口询问,就听到马应魁说道: “岳父大人,这几位是建昌卫来的莫家人,这位是莫家长老莫友拉,这三位分别是莫日色、莫子日、莫约日,他们都是养马、相马的高手。” 建昌卫是四川行都司的住所地,四川行都司位于四川行省的南边,北临黎州安抚司和嘉定州,东边是马湖府和东川府。建昌卫本身就是产马的地方,马湖府的东边的乌蒙府更是拥有乌蒙龙驹这样的优质战马,东川府东边的乌撒府和贵州普安州等地更是水西马的主产地之一。 从建昌集中收购马匹,然后顺江东下贩运马匹,省时省力还省钱。 张可道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热情地把莫家四人给迎进了中军大厅,并派人安排酒食。 宴会上,莫友拉用着比较蹩脚的汉语豪情地说道: “我们彝人信奉毕摩教,天地、水、石、山、火、日月星辰为见,不坑朋友,大明官军中的邓玘邓总兵就是从我们手里购买马匹,甚至利川的牟文绶总兵也派人通过我们运送马匹。我们手里有滇马、水西马、乌蒙马,当然最多的还是我们建昌当地的建昌马,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们还可以送来松潘那边的南番马……” “久仰久仰,我们张家人对待朋友也是坦诚相待,这次合作之后,相信不久以后,咱们还会有机会再合作,而且这种合作是会是长期的。”张可道说道。 “我等三个月往返一趟,只要你们有需要,提前说,数量千匹以内,我等都能搞来,不过到时候咱们就得好好议议价格。” “感情你是说,这次的马匹价格还算较低的友情价了?要知道就算是蒙古马也才五十两一匹,如果换成是内地马,五到十两就能买到一匹……”陈新薄有些不满意。 “那等劣马就不要说了,跑不快不说,还跑不久,战场上特别耽误事的。这次生意总价是高了点,但是这里面有九匹乌蒙龙驹,还有十一匹水西马,都是千金难买的良马,剩下的两百八十匹战马也都是两到三岁的巅峰期骟马,可以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你们稍微仔细观察一下就能看出来,你们肯定是赚的。而且这些马匹是有灵性的,我等也是为了生活才会贩卖,也希望他们能够尽量存活下来。这次还将会留下来以莫日色为首的养马师,莫子日和莫约日也是出了名的兽医和驯马师,我想这个才是最值钱的吧……” “我了个去,这售后服务也太好了吧?”张鹿安轻叹道。 除了莫日色看上去比较老点,莫子日是正值壮年,莫约日则看上去年轻许多。老中青三代人啊,别说三万两,就算再加一万两,张鹿安都感觉很值,不禁向姐夫马应魁竖起了大拇指,真心表示赞赏。 张可道和陈新薄这才同时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待遇,他们原本都是低贱的牧奴,贵军自己来定即可。” 听着语气,好像是把这三名专家直接卖给了张家,着实令张鹿安兴奋不已,张可道也听出来了,于是酒桌上气氛更加热烈。 马应魁突然推了推张鹿安,张鹿安会意,然后向帐中的客人和张可道、陈新薄告退,拉起大厅门口跪着的莫日色三人,一同朝外面走去。 莫日色看上去很害怕,马应魁连忙安慰道,并且说出了张鹿安的身份。 或许是长时间的牧奴生活,令他们三个都有点惧怕上位者,三人都会简单的汉语,通过沟通后了解到,莫日色算是莫子日和莫约日的远房堂叔,莫子日是莫约日的堂哥。 “姐夫,让我出来还有啥子事?”张鹿安问道。 “鹿安弟,你刚才没听到?乌蒙龙驹只有九匹,水西马也只有十一匹,你就不想提前选两匹?”马应魁提醒道。 “对啊”一语惊醒梦中人,曾几何时,张鹿安都是靠11路出行,就算偶然得到马匹代步,也是那种劣马,根本没有见到过这个时代的优质良马。 于是张鹿安在马应魁的陪同下,莫日色、莫子日和莫约日的带领下,来到马群,首先挑选了一匹乌蒙龙驹,莫日色把这匹拉出来时,张鹿安看到这匹马全身乌黑色,身材匀称,尾巴粗大,看上去就像一个大扫帚一样直接垂到地面。 莫日色解释道“这是一匹被骟过的公马,最大的特点就是跑的快,耐力强,性格温顺,步履稳健。” 张鹿安看的太喜欢了,伸手接过缰绳,然后把马拉到营门外,张鹿安胆子也大,立刻翻身上马,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马应魁不放心,拉过一匹战马,骑着追赶而去,但是始终追赶不上,直到张鹿安返回。 “这马快如闪电,就叫它 ‘闪电骏’,哈哈,简直太棒了。”张鹿安对于闪电骏真的是特别满意。 “确实很快,我骑着这匹战马都追不上你。回头我得让莫长老给我也弄一匹。”马应魁也羡慕地说道。 张鹿安高兴地说道“莫日色,你这匹战马选的好,本人赏你一壶酒。” 莫日色大喜下跪道:“小人谢过少将军赏赐。” 或许是平日里地位特别低下,莫家三人都穿着非常邋遢,浑身上下都是污垢,张鹿安话竟然让莫日色嘴唇颤动不已。 “起来吧,我们军中不兴下跪的。你们以后就知道了。乌蒙龙驹确实太棒了,但是好处不能本人一个人得了,再选一匹副马,就选水西马吧。”张鹿安说道。 张鹿安还不知道水西马的样子,还以为就跟普通的滇马一样呢。 (本章完) 第65章 骑兵将领 第65章 骑兵将领 莫日色已经前往马群里牵马。 趁此空隙,莫子日和莫约日连忙把闪电骏身上的鞍佩卸下,然后看着莫日色拉来一匹水西骏马,将鞍佩装了上去。 张鹿安观察这匹水西战马更加的高大,如果跟那些滇马相比,至少高出了一尺以上,马匹通体雪白,四蹄强健有力,尾巴也是毛茸茸粗大异常,前额处有两宗卷毛,分开岔向两边,看上去就像刘海一样。眼睛大而圆,比闪电骏看上去还要漂亮许多。 “禀少将军,这是匹两岁口的母马,虽是母马,但是四蹄轮廓分明,强健有力,是难得的千里马。水西战马高大威猛,善于长途跋涉,也能驮重物,是上等的战马,勇猛武将的天生坐骑。当年洪武爷曾经有匹爱马‘飞越峰’就是水西进贡给大夏国国主明升,再由明升上供给太祖的。” 莫日色解释道。 张鹿安接过缰绳,想要骑上马背,但是马背对于张鹿安来说有点高,张鹿安一时竟然没有上去。 莫约日见机,立刻跪在马匹的旁边,示意张鹿安踩在他的背上上马。 张鹿安对于这种践踏人格的行为是深恶痛绝的,拒绝了莫约日,在马应魁的助推下,直接骑上了战马。 水西战马牢牢的站住,没有任何走动,张鹿安试着跑了一段,稳如老狗。 “这匹马通体雪白,就叫它雪花骢吧。至于你,莫约日,我个人的部下,不兴动不动就下跪,你以后就给我当护卫,兼任着我个人的掌牧官吧。莫日色和莫子日,我父亲肯定会任命你们俩为全营的正副掌牧官,在营中好好干,娶妻生子,最终摆脱牧奴的身份将不再是遥远的梦。” 莫日色、莫子日和莫约日闻听后大为惊喜,下跪口中连称愿效死力。 张鹿安得到了三名养马师,又得到了“闪电骏”和“雪花骢”两匹神骏,心情非常地舒畅。 突然传令兵来到,让张鹿安去中军大厅议事。 张鹿安安排莫日色三人安顿下来后,马应魁借口回城收拾东西,也离开了。 张鹿安只得独自来到中军大厅。 凤寿右营的主要的负责人张鹿安、陈新薄都是有伤在身,但是好歹能够主持政务了,中军大帐里坐的还有陈新天、刘廷桂和孟大海,陈利昭伤势也好转很多,目前在家疗养。 但是他对于来到军营里的事务兴趣不大,也就没有通知他。 “莫友拉长老已经走了?”张鹿安问道。 “是的。现在大家一起议论一下,主要两个议题,一个是骑兵的将领问题,一个是最重要的一点,如何筹饷的问题。”陈新天说道。 陈新天对于在军营打仗也是比较厌烦,加上年龄大了,就安排他留在正阳关负责后勤财务,刘廷桂继续负责行政方面的工作。 “现在既然已经不缺马匹,骑兵建设上的事情就要立刻开展起来。至于骑兵将领的问题,原来的将领是张鹿声和孟长河,但是两人均已经受伤,张鹿声更是被直接拉回了梅山,孟长河距离康复估计还得数月时间。骑兵不比步兵,需要更多的训练,才能形成战斗力。所以大家觉得眼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刘廷桂接着说道。 “鹿声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老三跟我嘀咕了很久,这次也是亲临正阳关把鹿声给拉回梅山,毕竟鹿声是单传,等他以后有了子嗣后,鹿声本人还是愿意过来参军打仗的。只是当前如何确定?目前完好无损并且精通马战的战将,张文、令狐云湘和索忠信,到底哪个人更适合当骑兵将领?”张可道说道,首先提出了三个人选。 “其实大石和大力在这次买马的过程中居功至伟,也可以考虑一下。”孟大海小心地说道,他还想给孟家争取一个骑兵的名额。 “大石和大力确实比较忠厚,但是毕竟不是骑兵出身,没有带领骑兵打仗的经验可言,还是不适合为主将。”陈新薄说道。 这一点大家都是认可的,孟大海心中也是清楚,陈新薄自己也没有合适的选手提出来,于是大家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 突然门外有传令兵进来禀报道“启禀将军,营外有一支三十一人的骑兵队来到,穿的也是大明的鸳鸯战袄,领头的自称姓‘盛’,说是来见少将军。” “骑兵将领有啦。”张鹿安一听大喜道。 然后在大家诧异的眼神中,张鹿安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去了。 “这会还没开完呢……”刘廷桂喃喃地说道。 “都是都司官了,竟然还是摆脱不了少年心性,毛毛糙糙的……”张可道也出声声讨道。 “也许鹿安真的有办法呢,我们暂且等等吧。”陈新薄帮着说句话。 张鹿安欢天喜地来到了营门口,向外望去,果然是盛长翔,当即大喜道: “哈哈,果然是你啊,长翔兄。来人啊,快开门,欢迎长翔兄他们进营。” 随着大营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盛长翔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手下的三十名骑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入了玄帝庙军营。 张鹿安看到盛长翔不仅自己到来,还带来三十名骑兵,真的是喜出望外,当即拉着盛长翔的手就开始往中军大厅中走去。 陈新天在张鹿安跑出去后,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感,也走出去看看具体情况,当他看到盛长翔带着手下排列整齐的队伍进营后,当即兴奋地往回跑。 刚跑到中军大厅,就跟张可道汇报道: “将军,少将军这次没有说谎,真的是有一员骑兵将领来到,还带着三十个人、三十匹马一起过来的,军容甚为整肃。” 张可道和陈新薄听到后都是比较兴奋。 “小人盛长翔叩见将军,拜见诸位大人。”盛长翔刚入大厅,就立刻行礼道。 张可道端详了一会,口中说道: “台下人怎么感觉如此面熟,可是我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回禀将军,小人曾经是右都督麾下亲兵队长,先父讳洛,是右都督麾下亲兵守备官,登州一战,父亲和大哥盛长识先后为国捐躯。” 张可道立刻心中有数: “原来是故人之后,快快请起。” “谢过将军。”盛长翔回道。 张鹿安连忙把盛长翔给拉起来,盛长翔于是把自己的经历和心理过程全部说了一遍,尤其是张鹿安对他说的“尽忠保汉乡”的观点,他更是非常认可。 他在把张可仕、张可度等人送回江宁后,经过考虑,还是回了老家东阳一趟,然后召集了三十名志同道合的手足一起,前来投军。 对于这种本身就具备骑兵素质,又在强军中历练过的人才,那自然是没得说的,张可道当即任命盛长翔骑兵哨哨官,带领部下一下在全营上下挑选兵员,先把骑兵兵员补齐,然后训练骑兵。 为了安慰孟大海,张可道又把孟大石和索忠信提拔为骑兵总旗官,隶属于盛长翔的麾下。 之前的部队实际上就是被打废了,这下也算是推倒重建了。 除了特定岗位以外,其余所有的人员岗位和编制都得重新安排。 (本章完) 第66章 筹饷 第66章 筹饷 骑兵将领的人选确定好,刘廷桂又安排刘佐临和刘壮国把骑兵的营房和住所给安排好,让他们能够安顿下来。 等刘廷桂和张鹿安回到中军大厅后,众人又开始讨论下一个议题,那就是筹饷问题。 目前粮饷的来源主要就是三块,一个是之前张氏老宅分家所得的七万两,一个是从淮安领取来的不足色不足额的军饷,第三个就是从张一川的老营里抢夺来的那一部分。 但是经过一系列的战斗,战损巨大,除了各种其他损失外,加上救助百姓的粮饷花出去的钱,都是海量,关键还得负担东阳的烈士未曾发完的抚恤金的发放,以及历次战斗中牺牲的将士们的抚恤金发放、伤残者的一次性补偿金。 加上这次去安庆买马和物资的钱,恐怕已经很难坚持到明年年初领取新的军饷了,况且军饷也不会足额发放的,新的筹饷措施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要不,还是由我再去一趟登州吧,去看看那边几个月过去了,发展的怎么样了。”张鹿安提议道。 其实张鹿安心里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当初让刘体仁在张一川的老营埋下了一批金银珠宝,这次准备一块给取了来。 几个人想了一下,张可道、陈新薄和陈利昭等在登州有一定影响力的人都是有伤在身行动不便,除了张鹿安,目前还真的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前往登州,只能张鹿安前去。 至于正阳关的安保问题,由孟大海全权负责,新兵训练由陈利宝全权负责,招兵事宜由刘佐临挂帅,带着刘体谦和刘济宽继续招募兵员。 张鹿安则提出带一些人马一起前往登州,相应的通关文书由刘廷桂三天内全部给办妥。 于是在张可道和陈新薄的建议下,张鹿安带着以下人等出发了: 陈新天负责与沿途政府官员打交道,在大明境内,想要通关文书真正发挥作用的前提,还得有明事理会打点的人; 刘体仁,负责找到埋金点,张鹿安知道瞒不住,跟张可道和陈新薄提到过; 张孝吴,这段时间刚把霍丘和正阳关的信鸽分巢,也是忙的很,但是张鹿安还是决定让他把手里的活先放下,先跟着一起检验一下,沿途的信鸽站的效果如何; 让盛长翔带着二十名精锐骑兵、孟大石带着新选入三十名骑兵一起,充当机动力量,护卫往来; 左忠禹、许若襄,他们是得知登州闻香教教内出现问题,准备一起前去打探一下消息,张鹿安则是对左忠禹有新的想法,就带着一起走。自从妹妹许若云在霍丘城外去世后,许若襄感觉特别孤单,最后在陈新薄以及夫人刘氏的撮合下,许若襄经过考虑,最终还是嫁给了左忠禹。用后世抗战期间时髦的话来说,就是结成了一对革命伉俪; 让孟大力带着六艘沙船、漕船以及相应的水手102人,加上新招募的水兵100人,进行沿途训练。 选定了黄道吉日,张鹿安一行在四月底出发了。 一路上,张鹿安都在和陈新天以及刘体仁商议着如何才能扩大收入来源,毕竟不可能指望朝廷的,朝廷现在自身难保,但是让凤寿右营跟其他营头一样,到处抢掠,那又是不可能的事,这是当初梅山营建营之初就已经确定好的。 为今之计,只能是开源节流,节流的话,就是骑兵暂时控制在当前的范围内,不会随意扩大规模,然后就是装备上面,除了现有的装备,也暂时无法安排新的装备入编。 开源的话,除了正阳关和霍丘东、北部被开辟出来的土地,就看夏收情况如何了;另外的事就是开辟新的经济来源。 张鹿安简单的向陈新天和刘体仁介绍了一下登州的具体情况,首先北隍城岛,岛狭民疲,是不能有太多指望的,他们能够养活自己就算表现不错了。 虽然引进了海带,并且被种植成功,马上快到收成的时节了,只是张鹿安当初明确了继续扩大种植规模的,根本不能拿出来进行销售。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指望张富所经营的逍遥城了。 张鹿安当初提供了一定的思路,但是登州经过一系列的战乱,居民所剩无几不说,财富更是被掠夺殆尽,逍遥城的位置并不算中心点,不知道能否吸引那么多人过去消费。 因为战乱问题,加上信鸽路径还没有完全安排好,已经很久没有登州消息了,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张鹿安是有意将信鸽纳入到见微社的管辖范围内的,所以带着左忠禹先是来到了五河沱湖一带的信鸽基地,视察了一番。 接着又来到了云梯关,见到了郭小文,郭小文很明显不适应这种枯燥的生活,向张鹿安一直抱怨,希望能够换一种生活环境。 张鹿安思考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就问郭小文道: “那你是打算去哪里?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环境?” “最好是热闹一点的,就像扬州、江宁或者苏州那样热闹的地方。”郭小文腆着脸说道。 张鹿安心里有数,问到:“那你走后,云梯关这边谁来驻守?你心目中可有人选?” “有的,少爷你就放心吧。我前段时间救了三兄弟,领头的叫孙有福,就是海州本地人,带着两个弟弟孙有田和孙有地不幸流入到四海帮的手中,这小子年纪才十七岁,竟然就敢杀了四海帮的小头头,最后被四海帮到处追杀,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们,把他们藏在会馆里。正巧他们也喜欢信鸽,相处的倒还愉快,别看孙有福年龄小,但是特别稳重机灵。少爷你看一下就行了,如果实在不行,就派其他人前来替换掉就是了。” 张鹿安点点头,不一会孙有福三兄弟被郭小文领进来。 三人看到张鹿安后感到特别害怕,张鹿安看出了端倪,让郭小文把孙有福和孙有田给拉了出去,就问最小的孙有地说道:“你今年多大了?” “俺叫孙有地,今年十三了。” “你们为什么怕我?” 孙有地一开始不敢说,后来被问的紧了,只得承认道: “俺们前段时间偷了那三个洋人的钱,还有你身边那个大傻子的钱……但是都是四海帮那个周永大坏蛋逼着我们干的……呜呜”孙有地年龄太小,竟然被吓哭了。 或许是生活经历问题,张鹿安比他大一岁,但是很明显稳重了太多。 张鹿安突然有了一点印象,就是不知道张捡被人背后称作大傻子,会不会不高兴? 张鹿安让郭小文把另外两个人带了回来,看向孙有福问道: “你杀了谁?为什么要杀人?这是我给你们三个的唯一一次机会,如果胆敢骗我,我就把你们驱逐出去,不管是四海帮还是官府,你们都没有存活的可能。”张鹿安恐吓道。 “俺杀的是周永,他该死,他逼迫俺们为他偷钱不说,他后来竟然把小花给卖到妓院,小花才十三岁啊……呜呜……他还打死俺们一起偷钱的几个小兄弟,只是因为他们偷藏了一些钱,他们那是饿极了,只是想买点吃的。周永罪大恶极,那天晚上,他难得的没有带人,独自一人来破庙收钱,俺气不过,就让老二吸引他的注意力,俺趁他不备,直接用砖头把他给呼死了……”孙有福说的声泪俱下。 “这种人确实该死,死不足惜,你们没有错。当这个社会正义得不到伸张的时候,你们自己勇敢的来伸张正义,能有什么错?不是你们错了,是这个社会错了。小花后来找到了吗?我们可以出钱给赎回来。”张鹿安感叹道。 “我后来去那家隐蔽的暗娼楼找过,又被他们给卖到南方了,杳无音讯。” 郭小文回复道。 “万恶的社会。” 张鹿安等人在云梯关待了一天时间,张鹿安临走时任命孙有福为云梯关管事,孙有田为副管事,然后带着孙有地和郭小文一起,继续向登州赶去。 (本章完) 第67章 逍遥城 第67章 逍遥城 张鹿安怀着惆怅的心情离开了云梯关,尽管他认可孙有福的做法,但是对于这种人,如果没有一个人质在手上,真是有点不放心。 船队一行路过田横岛停了半天,然后直接驶向了芝罘岛。 六艘船组成的船队刚刚靠近芝罘岛东南码头,很快就有两艘小船靠上前来询问情况,得知来意后,才解开缆锁,放开水路,并且朝着岸上摇旗。 张鹿安站在船头,看到芝罘岛东南码头竟然已经修建了两座炮台,看到小船的摇旗,上面的士兵们才解除戒备。 张鹿安见此,果然比上次过来视察好太多了。 只是又多了一层担心,建设炮台肯定会花掉不少钱,那么逍遥城还有多少余力可以提供额外的军饷。 船只就要靠岸了,刚踏上了码头的栈桥,大半年时间变化很大,张鹿安百感交集。 很多人或许都为张家所不值,毕竟哪里有为朝廷卖命,还得自己操心军饷的,给多少钱办多少事不就得了呗? 可是两世为人的张鹿安明白,很多时候真的不能那么计较。 想着想着就听见前方大喊道:“少爷”。 张鹿安定睛一看,就看到了白贵一袭长衣站立在不远处,一边喊一边向张鹿安招手,大半年不见,已经年满十六岁的白贵已经脱去了孩童的青涩,脸上开始长起了胡须。 “白贵,好久不见,你们兄妹俩都还好吧?” “好着呢,小雪虽然年龄小,现在也是北隍城岛上有名的大夫呢。我在这边干得还行,少爷,您是不知道啊,张掌柜实在是太能干了,这大半年的时间下来,咱们的逍遥城变化是非常大呢。” “哦,是吗?”大半年的时间,能有多大变化?张鹿安的心里是直打鼓的。 “是的,咱们的逍遥城不仅把当初你所设想的那些东西都给建好了,还增加了很多新的东西,走吧,我带你实地去考察一下。”白贵兴奋地说道。 “本人现在有朝廷给予的都司身份,按道理来说不得跨区域随意走动的,是要保密的,这次前来的领头者是四叔陈新天,至于我,只能是小范围知晓,尤其是官府方面不得告知。” 张鹿安叮嘱道。 “小的知道了。” 张鹿安于是安排孟大石和孟大力两人带队留守码头,叫上盛长翔随身护卫,带着陈新天、刘体仁、左忠禹、许若襄和张孝吴一行七人跟着白贵走去。 刚走出码头,张鹿安就看见地面都已经铺设了平整的青石砖,然后路边停放着十余辆类似于民国时期的“黄包车”,只是轮子还是木制,想必是有些颠簸的。 白贵张口说道“七位客人,只需要八辆人力车,其余原地休息。” 然后就见排在前面的八辆人力车跑了过来,张鹿安在白贵的引导下坐上了车子,其余人也在张鹿安的要求下坐上了车,张鹿安问身后的白贵: “之前不是让你们用马拉车吗?怎么非得弄成这样人力的?” “少爷,如今到处天干,收成不好,没有个活计无法生存,张掌柜说了,总得给大家一个谋生的途径,所以就整了这个人力车,每月给他们三钱银子外加三十斤粮食,收成还算不错了。”白贵解释道,然后拍拍车子边上,领头的车夫就开始架起车把,然后跑了起来。 码头距离逍遥城并不远,一路的颠簸却不轻,张鹿安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还没有骑马舒服。 好在很快就到了,张鹿安仰头望去,就见一个巨大的牌坊门立在了那里,上面三个鎏金大字“逍遥城”显得熠熠生辉,东侧石柱上写的则是“繁华之所”,西边石柱上写的是“盛世气象”。两头石狮子坐在字的下面,活灵活现。 “北方还有这种牌坊?”刘体仁感觉很惊讶。 张鹿安苦笑一下,知道“逍遥城”三个字实际是白贵写的,旁边的八字短对则是宁海州同李士标所写。 这种牌坊门至少比刚奠基时,自己让白贵竖立的那个木片子好看多了。 再往里进,两边就是各种商店,有药店、古玩店、茶馆、客栈、酒堂、面馆、粮食店、当铺、钱庄、布匹行、理发店、梳洗堂、铁匠铺、五金店、绳索店、绸缎庄等等分列两行,来往行人熙熙攘攘,特别热闹。 “真热闹啊,比正阳关和霍丘都热闹很多。这里属于福山县管还是宁海州管?”陈新天也忍不住感慨问道。 白贵低声回道:“这里属于咱们管,只是咱们每年要分别向福山县和宁海州上供的……这里还只是入口,里面更热闹呢,也是咱们主要的赢利的地方。” 一行人都是比较好奇,继续跟着白贵往里走,由于行人太多,已经无法继续坐车了,就此下车,然后白贵指挥一些穿着便衣的保镖们,沿途护卫,防范不开眼的贼偷。 突然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众人停下来向前方望去,就看到了一个外形宛若半个鸭蛋形状的巨大建筑物,白贵引导大家从正中间的大门进入,走近才发现这个建筑物的高大。 众人从右侧登上楼梯,去到了中间点的贵宾室。 张鹿安这才发现,张富真是一个人才,自己只是提供了一个设想,没有想到张富真的在短时间内就把这么一个简单的体育场给建立起来了。 这个体育场只有东西两面有座位,两面是对称的,各自拥有阶梯状的座位大概三千个,南北两面是大门,中间是一个环形的跑道。此时此刻,整个体育场座无虚席,跑道上有六名身手矫健的骑士在拼命的鞭策胯下马匹,希望与身边的骑士拉开距离。 白贵在旁边给众人解释道: “这是按照我们少爷的想法建立的‘运动场’,总共有5800个座位,东边因为有贵宾席,有2800个座位,西边有三千个座位。平时我们会在这里举办跑步比赛、跳高比赛、跳远比赛、摔跤比赛、格斗比赛等等,现在进行的是赛马比赛,基本上都是满座状态,所有的观众入场需要十文钱门票,门票看似赚不了多少钱,但是这些赌徒们还能够花钱购买胜负,我们坐庄,现场就可以赔付,因此参与者很多,咱们赚的钱就不会少……” 果然这一场赛马结束,很快就有猜对的幸运者在蹦起来大声欢叫,陈新天也看出来了,直接摇摇头显得很无奈。 张鹿安心中高兴,但是表面还得装一下,面色自然的让白贵带去参观下一个项目。 (本章完) 第68章 贵客朱以海 第68章 贵客朱以海 白贵走在前方引导,众人不顾身后欢声震天的赌徒们,走下楼梯,走出运动场。 众人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因为走进了一个巷子,巷子的门楣上都是飘着绿色的布幡,有人走过,就有一两个烟花女子出口吆喝,然后尽力地搔首弄姿。 众人都知道让妓院的龟公头戴绿头巾,让妓院挂绿色布幡,禁止妓女穿着丝绸衣服,那都是明太祖建国伊始规定的事。 刘体仁倒是兴趣盎然的到处观望,陈新天的脸都已经黑了下来,许若襄忍不住骂道:不要脸。 就听白贵面不改色地介绍道: “这里是烟花巷,里面有朝鲜人、倭国人、琉球人,甚至还有红毛,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从江南那边买过来的,但是我们郭副掌柜也说了,严禁贩卖良家妇女,每个新进的女子,我们都会查问的,经过询问和查看购买文书,确定没有太大问题后,才会给他们发放从业许可文书,否则就是非法组织卖淫,被逮住一次罚款千两,逮住两次就直接让关门走人。” 众人的脸色算是稍微好些了,都知道这里算是张家最大的产业了,从事这些灰暗的生意,真的有些令人不齿,好在张家还是有些底线的。 穿过了长达百米的烟花巷,引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宽阔高大的建筑,坐北向南而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大殿一样,门口有两个巨高的擎天柱,一根柱子上贴着:黄金铺里赢黄金; 一根柱子上贴着:逍遥窟里乐逍遥。 门口站着五名黑色衣服的守卫,腰跨雁翎刀,脚蹬鹅头靴,一副趾高气扬的欠揍样。 不过当白贵现身以后,领头的那位点头哈腰道: “白爷,您回来了?” “嗯,曹天助,这位是我们的少东家。”白贵介绍道。 “少爷,曹天助是曹良臣的远房堂弟,被曹良臣提拔到逍遥窟赌场当了保安队长,收入是直线飞升,曹良臣明确了他必须得听从两位掌柜和我的话,因此他对我们一直都是非常客气的。”白贵小声的跟张鹿安介绍道。 “哎呀,我上午还在纳闷呢,怎么出门的时候喜鹊一直在头顶叽叽喳喳不停的叫唤,我家里那没见识的婆娘还说我是要遇到贵人了。看来反而真是我没远见了,贵人就在眼前,我竟然没有发现,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少爷,不要介意,赶紧里面请。” 曹天助点头哈腰地说道,嘴上功夫了得,低头哈腰地把众人迎着进了大厅。 张鹿安没有说什么,跟着曹天助走进了大厅。 大厅内虽然明亮,但是乌烟瘴气,各种烟雾缭绕,不时传来男女的浪声尖叫,还有很多哀声叹气的声音,甚至拐角处,还有一个人因为出老千被抓住,正在被保安用斧头把他的一根手指直接给剁了下来,顿时惨叫声连连。 旁边的看客们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而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就有点过分了,张鹿安也是皱眉,看向了白贵,白贵还没有开口,曹天助连忙抢先一步说道: “少爷有所不知,那玩意就不是个好东西,坑蒙拐骗什么都干,如果不是大掌柜的要求,只要有钱都是大爷,都让进来,我早就把他轰出去了。这也是他第三次出老千被抓住,事不过三,怎么着也得给他一个教训,否则以后谁还来咱们这里玩啊。”曹天助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理。 张鹿安没有理睬,觉得这里已经有些变味了,有点向黑社会转型的迹象,必须找张富好好谈谈。 众人继续沿着侧面的楼梯往二楼贵宾间走去,刚走上楼梯口,就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用她那夸张的声线大喊道: “姑娘们,贵人到啦。” “滚蛋,浪蹄子,这边是少东家。”曹天助厌烦的吼了一句。 该女子连忙后退数步。 张鹿安看向这个女的,总是感到有些眼熟,细想了一下,突然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奴家杨桃花,不……不曾见过少东家。” “不对,杨桃花,我们曾经在福山见过。你的当家的已经回来了吗?” 张鹿安突然想起来了,此人就是当初在福山城,差点被郭小文给骗财骗色的那个女子,当初还是张鹿安解救的她,她还不识好人心,把张鹿安、张捡等人大骂了一通。 不曾想竟然在此处相遇。 “奴家该死,奴家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有认出来少东家,请少东家责罚。回少东家的话,乡里乡亲的有回来的,都说奴家当家的已经叫叛贼给杀害了,奴家命苦哇。”杨桃花也认出了张鹿安,此时只是卖惨道。 “去你妈的,滚开,扰了大爷们的兴致。”曹天助一脚把她踹开,二楼的其他人都不敢上来劝说。 “住手,以后不准对自己人再如此打骂,再被我发现一次,你就不用来了,听懂了吗?”张鹿安大声地朝着曹天助说道。 曹天助一脸的诧异,这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面,不过他倒是能屈能伸,连忙口中称是。 正巧郭亮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立刻拜见张鹿安,然后将张鹿安等人迎进了他的办公房里。 “许由和张富呢?”张鹿安问道。 郭亮一边招呼二楼的服务人员上茶,一边跟张鹿安解释道:“许管事去北隍城岛了。大掌柜在的,贵宾室里现在有四位贵客在闹事,大掌柜张富正在那边房里紧急处理。” “这么大的一个场子,怎么能让一个主管全局的人去干这招待的事?咱们这里就没有其他能办事的人了吗?”张鹿安有点生气。 “少爷,没办法,人家身份显赫,来势汹汹啊,咱们得罪不起。” “到底是何方神圣?” “兖州王府来的……泰兴王那边的。” 张鹿安眉毛皱起,还真是得罪不起的角色。中国社会就是这样,不管多么有钱有势,跟权力还是没法比的。 “现在的泰兴王是何人?按照朝廷法令,泰兴王不是不能擅自出离就藩地的么?”张鹿安很郁闷地问道。 “现在的泰兴王讳寿镛是先逝鲁恭王的庶九子,现任鲁王朱讳寿鋐的同父异母弟弟,按道理来说无论鲁王还是泰兴王,以及他们的世子都是不能外出的,但是鲁王、泰兴王都是出了名的贪婪,巧取豪夺了很多优良的田亩,这次不知道怎么地,有盯上了咱们。这次来到咱们的是还没有正式获得朝廷爵位的泰兴王的庶六子朱以海……” “朱以海?还真是一个贵客啊!” 张鹿安苦笑道。 (本章完) 第69章 交易 第69章 交易 “朱以海,泰兴王朱讳寿镛之庶六子,于万历四十六年出生于山东兖州府滋阳县的泰兴王府,为人聪慧,现年双九之数。” 郭亮查找了一番材料后,向张鹿安介绍道。 “十八岁?大明的藩王不就是养猪的吗?他能懂什么?泰兴王再怎么昏庸,不会指望他这么一个小子来霸占我们如此大的营生吧?”张鹿安表示怀疑。 “少爷慎言,泰兴王虽然只是郡王,但是比咱们来说,那是分量大太多了。而且听说现在的鲁王朱讳寿鋐没有子嗣,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的泰兴王很可能会承继他七哥的鲁王之位。” 原来如此,张鹿安突然解开了心中的迷惑,难怪他记得朱以海是以鲁王的名号称监国的。 “之前是朱以海的四兄朱以衍,五兄朱以江来我们这里偷偷地玩,后来玩得上瘾了,输了很多钱,然后就是拿田宅来抵押……朱以海一开始是来替他的两个兄长出气的,后来觉得咱们这里比临清那边的赌档热闹多了,逐渐就起了霸占之心。”郭亮把事情的详细经过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这么说的话,一开始倒是我们错在前面了?” “没有办法,这么大的场子需要铺陈,又没有多余的银两来补充,只好想尽一切办法来赚银子了,大掌柜说是按照你的意思来办的,你最终会理解的。” 张鹿安无话可说,也确实如此,除了化缘来的启动资金,自己就补充了一次投资资金,让他们把架子完全搭起来,并且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如果非要较真的话,其他地方尤其是江南那边的做法,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半年到底赚了多少钱?”张鹿安问到了根本。 郭亮小心的凑近张鹿安的耳边低声的说道: “不算无法立刻变现的田地、家宅、书画,去掉曾经因为工程建设花掉的部分和给于七和曹良臣分红的部分,账上现有存银三十万两……” 刚听到三十万两这个数字,令张鹿安震惊异常,黄赌果然来钱暴利。 郭亮仿佛也看出来张鹿安的震惊,于是提醒道: “只是最近的生意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别看人多,但是舍得一掷千金的人越来越少了。” “那是自然的,一开始都是图着新鲜,毕竟有钱的就是顶尖的那些人,如果他们不败家,社会底层的人是永远也没有机会的。我当初同意设立赌场之初衷也是想赚这些人的钱,只是现在发展的越来越脱离我的想象,做这种事特别伤天害理,只能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们绝对不能沉溺其中……” 突然门外传来的怒骂声打断了张鹿安的话。 “他妈的,欺人太甚,老子就不信邪,一个没落的贵族还真能抢走这里?” 张鹿安的说话被外面的骂声打断,听声音就知道是曹良臣了,白贵出门招呼,果然进来的是曹良臣和张富,几个人互相行礼见过以后,白贵安排食宿,张鹿安拉着曹良臣、张富、还有郭亮来到了三楼的阁楼密室里,详细聊了起来。 张鹿安听着张富说完,开口问道:“这么说的话中间起着拱火作用的就是那个招远的赵大富了?” “确实如此,朱家人只会以势压人,咱们大不了从京师里找几个御史好好的参他们一本,再加上本地地方官与我等关系良好,咱们还可以抗一抗,就是这个赵大富掌握了咱们太多不利的证据,搞得我们也很被动。”张富说道。 张鹿安明白,做这种生意的要敢说自己屁股干净,那就是邪了门了。 “要不,我来安排,找人把赵大富这个家伙给咔嚓了?”曹良臣插嘴道。 张鹿安没有立刻回复,只是喃喃自语道“赵大富?这个名字好熟悉。” “白贵之前说就是这个赵大富就是家里开金矿的,当初差点买了他,是少爷你心地善良,出手解救了白贵和白雪他们兄妹俩。”郭亮在一边插嘴道。 张鹿安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那个肥的惊人的胖子。 “如果我说,我也想把这里给卖掉,你们有什么意见?”张鹿安试探性的问道。 “那不能够,咱们好不容易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曹良臣当先反对。 张富抿抿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你们看啊,我刚才听你们说了,现在有其他商人参与其中,就是说他们有购买的想法,现在只是在试着以势压人。首先我们得确认一点那就是地方官是没得指望的,关键时候肯定会被他们给卖掉的,既然争不过,何不妨趁着现在还能盈利,咱们卖个高价呢?与其平白无故被霸占,何不如变现呢?而且如今的建奴出入关门日益频繁,如果让他们得知咱们这里的情况,会不会引狼入室,到时候鸡飞蛋打?”张鹿安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不同意,实在不行,我就这去找七哥。” 曹良臣今天被气坏了,先是被赵大富和朱以海气,现在又被多日不见的张鹿安气,没有想到多日不见,张鹿安如今变得这么怂。他于是想去问问于七到底该如何处理,毕竟这每年几十万的分红真的是诱人了。 曹良臣刚出去,张鹿安就对着张富和郭亮说道: “根据时事的发展,我们张家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你们也是听说了,你们在这边做的非常好,说实话我非常满意,只是没有想到会被别人惦记成这个样子。 但是就算没有别人惦记,这次我过来,也是会做出调整,我们的商业重心将会放到应天府去。应天府一来经济发达,有钱有势的人众多,二来就是咱们有张国维这杆大旗在,扯虎皮拉大旗,多少会有点作用,而且我的五叔张可仕他们也一直都在应天府江宁县,多少有个照应,我之前也提过此事,如今势在必行。” “那登州这边都不要了?”郭亮问道。 “不是的,芝罘岛和北隍城岛还是要的,不仅如此,还会在芝罘岛投建新的造船厂,只是把逍遥窟赌场卖给他们,其他的东西咱们还是要的。” “恐怕他们不会同意。” “那就慢慢谈嘛,一点点抛出去,烟花巷、运动场都可以抛给他们,就算是整个逍遥城也可以,无非是价格问题。为了以防万一,郭副掌柜,派人寻找一下赵大富的家,调查一下背景。张大掌柜,我希望你能够认清现在的形势,咱们需要的是银子,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达成这个交易,另外你把这边培养的人才都带上,以后咱们在南京应天府,会做的更大更好。现在先好吃好喝款待着,尽量拖些时间,等于七的回复后再说,毕竟当初人家投的是大头。” “知道了,少爷。” (本章完) 第70章 靠山 第70章 靠山 曹良臣回到栖霞找到于七报告了相关情况,本来以为于七会帮他说话,没有想到于七竟然豪爽地说道: “当初鹿安那边除了很大的问题,作为同门师兄弟,我本来就是存心帮助鹿安的,如今咱们的成本已经成倍收回来了,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良臣,不要被快钱迷失了双眼。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原来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你知道吗?鹿安年纪轻轻都已经是都司衔了,之前还带兵到处打仗。搞得我现在都想继续科考,那样才能尽快超过他。” 曹良臣被弄了个没趣,只得灰溜溜的回到芝罘岛,希望能够争取到更多的利益,或者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转机。 张鹿安则趁着这几天时间,带着礼物,携盛长翔、郭小文和孙有地悄无声息地先后拜访了王来承和师傅胡壑。 胡壑对于张鹿安的到来很是高兴,张鹿安也对胡壑述说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胡壑表示: “现在的大明,如果没有靠山,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就算拥有了靠山,可是以皇帝陛下的脾性,今天杀一个,明天杀一双,内阁都换了好多人了,到时候站错队岂不是更难啊。” “徒儿所说甚对,当今最好的靠山就是拥有军队啊。” …… 张鹿安在胡壑那边待了一天,想想因为尚不知道于七的具体态度,如果见面了万一意见不同难免尴尬,暂时还是不见于七为好,就带着三人直接返回了芝罘岛。 刚到芝罘岛,张富就让白贵前来告知,朱以海和赵大富等不及了,要咱们尽快就给答复,他们可以出到20万两买下逍遥城。 张鹿安还在担心于七的态度,问道:“曹良臣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一天了,在三楼阁楼等着你呢。”白贵说道。 张鹿安于是来到三楼阁楼,与曹良臣聊了一下,得知了于七的态度,张鹿安心中感动不已。 原来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于七人家不愧是明末真正的大侠,为人大气豪爽,乐于助人。曹良臣带回了于七明确的态度,张鹿安顿时心里有数,准备亲自参与谈判,毕竟他才是老板。 为了安慰曹良臣,张鹿安又把准备在南京布局的消息告诉了曹良臣,曹良臣一开始挺感兴趣,后来又觉得太远,还是有点不想去。 “远吗?我记得曹兄和李应详大师不都是赣榆人么?赣榆到这里和到南京,距离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你不懂,我跟于大哥混的……” “我懂的,七哥是很多人的靠山,因为他讲义气,是个英雄豪杰,江湖上人都服他,但是他肯定也希望你过的更好吧?曹兄,你是一个有着巨大潜力的人,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看看短短几个月,你把这里打造的多么好?……” “那是张富的功劳……” “你看看,几个月不见,曹兄你竟然学会了谦虚?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曹良臣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曹兄,我又不是教唆你去杀人放火,我是准备在南京设立一个新的逍遥城,到时候规模会比现在大好几倍,里面的设施会比现在更多更好,还按照以前的那种分配方式,你难道就不想为七哥争取更多的收益吗?如果没有钱,还怎么接济江湖好汉?” “我还得考虑一下。” “曹兄,你认识我这么久,小弟何曾夸大其词?何曾大言不惭?虽然总是有些波折,但是鄙人说的每一句话,不都是逐渐实现了吗?” “那倒是啊。” 曹良臣终于被张鹿安说服了,答应了回去安排一下,到时候带人护送张富等人一同去南京发展。 张鹿安初步说服曹良臣后,就让张富约了朱以海和赵大富进行谈判,并让郭亮准备很多精美的礼物,看看时机合适就会送出去。 按照计划,张鹿安带着张富、郭亮和曹良臣,由张富主谈; 朱以海那边还有朱以衍、朱以江和赵大富,肯定是以赵大富主谈。 此时很多人可能都在怀疑,为何一个王爷之子会不要脸皮与民争利,难道不要体统吗? 这个时候想必如果朱以海三兄弟听到后,都会觉得心里苦啊。 大明朝廷如今就是财政危机,对于哪怕是亲王的俸禄都是不能如额发放的。 鲁王系是大明太祖亲封的亲王系,永乐初禄米三千石,洪熙年间加了两千石,后来嘉靖、万历年间又先后总共加了五千石,按照朝廷规定,鲁王一年的禄米应该是一万石才对。 可是实际情况呢? 从天启三年开始,鲁王实际领取的禄米只有六千石,到了崇祯六年更是只有三千石。 更何况朱以海的父亲朱寿镛此时还只是泰兴郡王,名义上的年禄有两千石,可是到手的部分不到一千石,而朱以衍、朱以江和朱以海的上面还有他们的三哥朱以派为世子,会继承郡王的职位,而他们最多也就是获封镇国将军,实际到手的禄米屈指可数。 按照明朝的皇族体系设置,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实际情况就是,奉国将军以下的皇族,血统太远,飘没来飘没去,很多人最后连禄米都领不到。 更由于朝廷法令对于皇族的限制,让他们限定在一定区域内,压根不能从事一些商业活动,很多人只好沿街乞讨为生,过的都是社会最底层的苦日子。 如果没有家族中上层人士的接济的话,多数血脉疏远的所谓皇族甚至都会冻饿而死。 所以明末的流民起义中有很多朱氏远支宗亲参与,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山东本来就是各种王爷众多,能占的上好田地都被瓜分的差不多了,毕竟有的世家大族也不好惹啊,朱以海他们动点歪脑筋也是可以理解。 但是以上所说不是为了这帮人的贪婪进行开脱。 张鹿安知道朱以海的发展走向,因此存心交好他,最起码不能得罪人家,万一能够利用……哦,不,是结交人家呢? 那不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潜在的靠山吗? (本章完) 第71章 忽悠 第71章 忽悠 逍遥窟二楼的麒麟阁,装饰的典雅豪华。 大气的圆顶下,四周立起十六根立柱,上面添置有灯油,晚上点起,顿时可以把整个阁间照的明亮异常。 麒麟阁最靠近东面的人工湖,拉起深紫色的厚重窗帘,就可以看到湖面正在嬉戏的野鸭、灰雁等水禽。 麒麟阁的四周都是修建了厚重的砖制隔墙,因此隔声效果还是很好的。 中间则是摆放了一张巨大的梨花木材质的椭圆形桌子,赵大富坐在末座,不时小心地跟三位皇族远支们讲着一些注意事项。 麒麟阁的大门是漆成大红色的厚重木门,正在此时缓缓打开,四人向外望去,就见到一位青少年带着之前见过的张富、郭亮和曹良臣进场。 张富等三人很明显对于领头的青少年非常的尊敬,曹良臣在进门后,就把所有的服务人员全部赶走,并嘱咐保安队长曹天助带着两名黑衣保安把守门口,严禁任何人靠近,并亲自把红门关上。 赵大富看到进来的青少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没等赵大富认出来,张富就给对面的朱氏三兄弟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家的少东家……” 赵大富突然就站起身来说道: “是你?”难得他还记得张鹿安,赵大富是商人出身,对于迎来送往是再熟悉不过,他最为引为自豪的一点就是他的记忆力惊人。 张鹿安没有理睬他,好像压根没有看见他一样。 观察了一下另外三人,看到其中一个最为年轻的男子,长得眉目清明,额头宽广,心想此人应该就是朱以海无疑。 正好三人当中最为年长的朱以衍也站起身来,趾高气昂地想要说话。 张鹿安也是没有理他,而是直接来到朱以海的身边,直接一躬到底道: “在下张鹿安见过王爷。” 众人都被张鹿安的操作给惊呆了,张富连忙试图重新介绍。 朱以衍被无视,对于张鹿安莫名其妙的话语,更是想要发怒。 就见张鹿安看着有点懵逼的朱以海说道: “在下斗胆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朱以海不明所以,他旁边坐着五哥朱以江更是拉着朱以海的手臂,不让他站起来。 朱以海却是不以为然,安慰自己的五哥,最终还是同意跟张鹿安来到隔壁的房间,想看看张鹿安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张鹿安也示意张富他们继续接待,不许任何人靠近他和朱以海两人谈话。 张鹿安把朱以海领进隔壁屋后,立刻行了一个大礼,这更把朱以海给整不会了。 更为奇葩的是,张鹿安也没有等朱以海张口让他起来,而是自己刚行完礼,然后径直就站起来了,起身后说道: “殿下受惊了,别看鹿安的年龄小,但是在下曾经师承一位得道宗师名下,当然师傅有规定,请恕在下不能说出他老人家的名字。恩师教授在下一些看人看相、乾坤八卦和风水术道的本领,在下刚进门就仿佛看到了一股紫气从殿下的天灵盖冲天而起,房间内风、气流动异常顺畅,必有贵人在场。而殿下又是面容端正,棱角分明,额角峥嵘,分明是有帝王之相。” “放肆,张鹿安,汝就为了这逍遥城就敢危言耸听?知不知道,如果我把你的话给公布出去,你就是大逆不道,是要株连九族的,你难道就不怕国法吗?” 朱以海本来对于张鹿安礼节上的无知就感到不明所以,现在听到张鹿安的话语,更是非常害怕的立刻站起来,指着张鹿安就颤抖地说道。 “殿下,在下话语是有些冒昧,但是在下今日才到,如果不是殿下异于常人,鹿安何苦自讨苦吃? 难道殿下是那种,我说了了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的人吗?当然不是,殿下本身带有强大的磁场,令人倾心折服。试问我为何不说令兄长?虽然您还有三位兄长,而您本人,现在看上去哪怕连继承泰兴郡王的可能性都没有,但是根据您的面向和与生俱来的气质,本人料定十年之内,您必将承继鲁王大位。” 朱以海的内心剧烈翻滚着,他知道自己的七叔,现任鲁王的身体不好,而且还没有子嗣,难道真的有可能过继自己? 如果不是过继自己,那么就应该兄终弟及,传给自己的父亲朱寿镛,大哥和二哥早夭,父亲之后的鲁王之位肯定会再传位给自己的三哥朱以派,就算三哥朱以派万一有个好歹,那么自己是庶出,上面又是还有四哥朱以衍和五哥朱以江,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吧。 张鹿安看到朱以海震惊的样子,于是继续说道: “其实殿下如果真的想要逍遥窟,鄙人可以把自己那部分份额拱手相让,只是当初此处也是众多朝廷大员参股的,鹿安岂能慷他人之慨?” “赵大富不是说给你们二十万两补偿吗?”朱以海开口道。 朱以海此时已经思路没有跟上了,因为他们本来的想法是要整个逍遥城。 “殿下明鉴啊,鹿安不敢隐瞒,当初整个逍遥城光是前期投资额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万两,后面又加上后续投资五十万两,那都是真金白银地投入啊。 哪怕是一个逍遥窟,各种投入至少也有四十万两,我们连投资成本都还没有收回,赵大富那个贪婪的小人,就唆使殿下想用二十万两就买下逍遥窟?殿下您觉得公平吗? 赵大富他真当我们张家无人吗?知不知道去年,我张家老祖过百岁寿诞之时,陛下亲笔恩赐‘霍丘人瑞’的称号,知不知道河南祥符张家和浙江东阳张家都是与我等出自一脉? 现在整个逍遥城每年的收益也有三十万两,就是个聚宝盆啊,谁又能轻易舍得放弃,到时候万一鱼死网破……” 张鹿安突然闭口不言,有些时候扯虎皮差不多就行了,不能说的太多,否则言多必失。 朱以海不知道有没有被张鹿安给唬住,这个生长在皇族蜜罐中长大的青年,其实对于钱财并没有太多的概念。 这次也是难得出来,多半还是因为自己的兄长唆使,而自己的四哥朱以衍跟赵大富的关系也不算特别好。 “那少东家的意思是?”朱以海对于张鹿安的称呼已经出现了变化。 “敢问一句,赵大富给与殿下兄弟三人的承诺是什么?”张鹿安探问道。 “赵大富同意如果成功后,一次性给与我们兄弟三人,每人三万两。” 其实赵大富给朱以衍的承诺是五万两,朱以衍吃了回扣。哪怕就算是三万两,在明末这个时代也不是小数目。 张鹿安也不能理解赵大富是出于什么样的眼光来做这件事。 “殿下,如今大家已经讲明白了,首先鄙人对于殿下是真心敬佩的,有意结交,我们让一步,如果殿下能够让赵大富拿出来一百五十万两银两出来,整个逍遥城都是他的,而且在下还将拿出来三十万两奉送给殿下,至于殿下如何去分,那就是殿下您自个儿的事了; 如果赵大富只想拿这个逍遥窟的话,我这人也比较老实,绝对不讹他,只要他拿出来四十万两出来,我就把逍遥窟这一块卖给他,然后拿出十万两孝敬殿下。 除此之外,鹿安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其他办法来解决此事,毕竟整个家族的利益在,还有京师里的某些份额,不过为了殿下,鹿安愿意努力向上沟通,解决此事。”张鹿安狮子大开口地说道。 “赵大富有那么多钱吗?” “殿下不要被赵大富憨厚的外表所欺骗了,他之前曾经在招远和栖霞开金矿,已经是三代传家的矿主了,身价巨富,堪称山东第一,听说他们家的地下窖藏里,堆满了金银珠宝。” 朱以海听到张鹿安的说法,真的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张鹿安的说法又是比较诱人,关键与之前的张富和曹良臣死不松口相比,张鹿安最起码松口了,他决定跟自己两位兄长协商,找赵大富商量一下再说。 (本章完) 第72章 分化 第72章 分化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先秦时期的《六韬引谚》和《史记.货殖列传》中就有名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果只是没落的王爷一家亲自前来施压,不管是京师找御史、还是采取其他私下的手段,那自是另外一种处理方式。 既然商人赵大富引头,和皇族相勾结,来侵夺自家的资产,毫无疑问必因利益而来,哪里会有愿意做亏本生意的商人? 因利而来,诱之以利,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方法,始终不失为一个可选择的好办法。 现在就看朱以海此人的沟通能力到底如何了,但是鸡蛋永远不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张鹿安也还在等郭亮派人调查赵大富家里的消息,曹良臣组织的一支保安队也已经在前往招远的路上。 朱以海刚见完张鹿安,就自我感慨,活了十八年以来,自己从来没有像当日这般重要。 张鹿安和朱以海返回麒麟阁,双方已经吵成了一团,但是都没有让步的地步,赵大富气急大喊道: “姓张的,朱国梓已经离开登州了,你的靠山没有了,不要再想着有谁会帮你们!这里我说的算……” 张鹿安和朱以海听到后,同时眉毛一皱,张鹿安气的笑了,然后吩咐道: “曹天助,进来!把这个死胖子给我丢出去。” 张鹿安丝毫没有给赵大富面子。 曹天助得到少东家的命令,当即喜出望外,带着四个强壮有力的手下,不顾慌乱挣扎的赵大富,也不顾有些许慌乱的朱以衍和朱以江哥俩,使出全力扛起特别肥硕的赵大富,然后走出了麒麟阁。并且在所有大厅里的众人的注视下,将赵大富直接给抛了出去。 赵大富被摔成了一个狗啃泥,他想不到朱家三兄弟竟然那么软,更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来横的,到底还要不要脸面了?其实想一下就明白,三年前他就应该了解到张鹿安是多么横的,只是没有想到三年后还是没有长进。竟然连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规矩都不懂。 “哼,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要付出代价。”赵大富拖着疼痛的身体,被门口的家丁给扶着上了马车,然后走掉了。 朱以海在曹天助带人将赵大富抬出去的那一刻,就非常生气的询问张鹿安:“你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为什么不等我和他商量以后才决定?你这样做,我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朱以衍和朱以江看着盛气凌人的朱以海大声的质问张鹿安,张鹿安依然保持着一副好脾气,两人的气势顿时也都上来了,说话的声音更大了。 张鹿安连忙压压手道: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刚才也是见赵大富太过于嚣张,才给他一点点颜色看的,三位公子不必着急,他想要这里的话,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他还指望三位能帮他争取一个好的价钱呢。”张鹿安摆摆手,张富带着郭亮和曹良臣都出去了,换成了白贵入内伺候。 “再说了,他一个赵大富什么身份,怎么能在三位贵公子面前大吼大叫? 在下虽然刚满十四岁,但是如今也是军中都司衔,也是在下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实不相瞒,三年前就在不远处的福山城下,鄙人单枪匹马突入叛军敌阵,手起刀落,阵斩敌军大将吴进兴,为此圣上还专门表扬过本人,那时候我才十一岁。 也就是经过三年,我的脾气变好了,换成以前,我早就将赵大富大卸八块,然后扔到海里喂鱼了。” 张鹿安吹牛不打草稿。 朱以海三兄弟内心巨震,他们没有想到这个青少年竟然比他们还嚣张。不过有南直少年阵斩叛军大将吴进兴的话本他们还是知道的,当时都被传神了,不想今日见到本尊。 朱以海虚岁年满十八,朱以江十九,朱以衍也才21岁,顿时都惊呆了。 张鹿安趁势打铁让白贵安排美女服务员上菜,张鹿安一边劝酒,一边询问三位朱家人: “听说四公子和五公子在本处玩得不开心?” “也不是……我们感觉挺新鲜,就是手气背,输的比较多……”朱以江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道。 张鹿安心里有数,鲁王系不愧是受到孔孟之道浸淫多年,相比其他地方的藩王,多少还是要点脸面的,至少也比孔家店那帮与孔圣人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好的多。 酒过三巡,张鹿安继续问道: “敢问四公子是如何与赵大富那种人认识的?” 朱以衍也喝的有些微醺,索性直接说了: “他答应替我还赌债,还答应事成之后有好处。” 朱以海已经将好处的事给说过了,张鹿安找来白贵,了解到朱以衍欠了赌场三万两赌债,朱以江欠了一万两赌债,张鹿安直接吩咐白贵把欠条拿了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后,直接递给了朱以海,朱以海又转递给两位兄长看过了。 朱以江拿着欠条,有种想要直接撕毁的感觉,张鹿安索性直接开口:“撕吧,今日一叙,在下觉得颇为投机,本来也是想结交诸位,就当见面礼之一了。” 朱以江还是没好意思,和朱以衍一起将两张欠条递给了张鹿安,张鹿安直接随手将欠条扔进了火盆里,不带有一丝迟疑。 白贵望着火盆里燃烧的欠条,心里非常心疼,这可是四万两啊,能买多少东西,就这么糟蹋了。 但是张鹿安知道,这些权贵们要是真心愿意还钱那才是咄咄怪事了。 “少东家刚才说的之一是什么意思?”朱以衍突然开口问道,贪婪的本性尽显。 张鹿安拍拍手,郭亮指挥着一帮人搬进来九箱银两,还有很多绫罗绸缎,朱以海三兄弟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特别的兴奋。 张鹿安开口说道: “这些东西三位可以直接带走,在下只是希望三位能够促成赵大富按照本人所说的那个价格把逍遥城给买下来,如果成功以后,在下还会有重谢,已经跟六公子汇报过了。” 朱以海点点头,表示回头会跟他们商量清楚。 朱以江此时突然开口道: “少东家你们在临清或者兖州滋阳有没有钱庄?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这些银两我等也不好带回去啊。” “钱庄?”张鹿安嘀咕一句,若有所思。 白贵赶紧附在耳边轻声说道:可以将银两换成晋商的汇票或者银票,赌档的账上都有的。 张鹿安直接打断了白贵,笑着说道: “钱庄我们也是有的,只是目前还没有扩大到兖州那边,不知道兖州泰兴王府有没有兴趣进行合作?” 白贵对于张鹿安的信口雌黄惊呆了。 张鹿安的心里却是非常清楚的,后世的银行来钱是多么的暴利,趁此机建立属于自己的钱庄真的是太合适不过了。 他更清楚的是来自于外来蛮族的入侵将会很快到来,北方的那些有钱人、富户很快就将遭到洗劫,如果人死了,家里没人了,谁还会来领当初存的钱? 张鹿安在心里祈祷,开设钱庄也是为了筹饷,没有办法的事,筹饷也是为了“尽忠保汉乡”,对于自己缺德的想法和即将而来的做法,希望可以得到上苍的原谅。 (本章完) 第73章 钱庄 第73章 钱庄 华灯初上,白贵把三位贵公子送去休息。张鹿安却精神很好,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终于有个解决的途径了。 困扰张鹿安的问题,其实也是大明朝的问题。 大明朝廷如今就是财政危机严重,不管是中央政府还是各级地方政府都是入不敷出,财政赤字严重,全部存在寅吃卯粮的情况,这对于一个正常的国家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政府如果没有钱了,光靠借债过日子,那么如果突然经历突发事件,连利息都还不起了,还有何人愿意继续出借? 一旦没有了新的资金来源,政府没钱了,那么所有的各级官僚和衙役们失去了收入来源或者收入严重不足,他们会想方设法在正税以外增加各种苛捐杂税来盘剥底层百姓,但是人都是贪婪的,欲望是无限的,当胡乱收费都无法满足衙役们的需求以后,他们会怎么做? 于是巧取豪夺就会出现,发展到最后就是当众试图将底层的老百姓榨干最后一滴油。 只是“泥人尚有三分性”,开始大家还能够忍受,时间长了,实在没法活下去了,反正是一死,还不如为家人拼个活路出来。于是各地就会出现蜂拥而起的造反浪潮,大明的江山就会逐渐滑向了深渊。 那么为何大量的白银流入中国,但是政府却没钱?钱都去了哪里? 如果探讨起来,那将会是大量的长篇大论了,只是想说一下,明末玩金融玩的最好的就是晋商和徽商。 晋商主营大宗贸易,根在当铺和钱庄;徽商主营大宗布匹丝绸铁器,根在盐茶。 为什么晋商那么热衷于向入侵者积极投效?他就存在积极吸储,存款付息,仅发利息,然后占据本金的企图,据说清初晋商八大家家里的地下室都堆满了海量的金人和银人,每家的身价也有数百万两直至数千万两。归根结底就是在于人性的贪婪和利益的驱使,可以让他们放弃任何家国大义。 徽商则是控制盐茶这两种百姓平时几乎每日都要息息相关的日常物品,做的是勾结政府官员而产生的垄断生意和垄断利润。所以徽商虽然也是贪婪腐败,但是他们更希望有一个和平的环境,来销售出更多的货物。于是明末清初之际,可以看到徽州一带,一方面是抵抗最为激烈、最为彻底的地方之一,不管是程家在江阴,还是金家、江家、毕家在徽州,他们都用热血证明自己终究还有血性,还有道德坚守。另一方面也应该看到黄家、汪家等家族对于清朝的积极靠拢。 想清楚这些事情的根本逻辑之后,不扯太远,张鹿安觉得现在是时候建立一家全国范围内的钱庄了,开展收储、通兑、放贷业务。 于是张鹿安身边主要负责跟经济方面有关的几个人都召集在一块:陈新天、郭亮、白贵、张富悉数到齐。 张鹿安表明了自己想建立一个全国性的钱庄的想法,大家都很支持,只是一时半会没有专业的人才。 陈新天提出来容令彬不是当过账房学徒吗?对于典当行业和钱庄业务都比较熟悉,由他来当这个钱庄的管事,比较合适。 张鹿安想了一下觉得那个刚满十八岁的四表哥,还是比较稚嫩的,没有和政府部门打交道的经验。还是希望由陈新天或者张富出面来主持钱庄的大局工作。 毕竟是开拓型的工作,必须要具有丰富的社会经验,还得是自家人,一定要非常可靠。 张富说道:“我本人是完全赞同开设钱庄的,只是我的事务性工作有点多,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的重心都将放在南京筹办逍遥城的事务上,分身乏术。” 几个人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陈新天勉为其难,担当起了筹办钱庄的重任。 “钱庄的名称也用福睿张吧,毕竟之前在登州一带还算是比较响亮的。福睿张钱庄主营业务就是吸收储蓄、异地通兑和放贷。关于第一步吸储功能,本人已经与泰兴王府达成了初步共识,不管最后与赵大富的关系如何,他们都愿意投入一部分本金存到我们的钱庄,让我们帮他们放贷。这个事情一定要做好宣传工作,让京师、山东乃至于南直隶一带知道咱们具有一定的鲁王系背景。 吸储的核心就是在于赢得别人的信任,所以防伪工作一定要做好,咱们钱庄一年期存款的利息暂定为月息八厘……” “少爷,利息有点太高了,恐怕咱们吃不消。”郭亮首先开口反对道。 月息八厘就相当于年息接近一分了。 这里稍微解释一下,为了计算方便,明朝存款大都是没有复利的,月息八厘意思是每个月的利率是百分之零点八,那么年利率就是百分之九点六(九厘六毫); 如果是说年息一分的话,那么意思是说年利率百分之十,月利率就是约等于百分之零点八三,就是月息八厘三。 如果是说月息一分的话,那么就是说每个月的利率是百分之一,年利率就是百分之十二,就是年息一分二厘。 “不高,绝对不高,我们现在各方面都需要银子,没有了先期资本,咱们什么事情都没法做,也不利于咱们实力的迅速壮大。唯一的防范风险是咱们付得起利息,防范储户提前提取。两年期存款年息一分、三年期存款年息一分二厘,四年期存款年息一分五厘。如果储户提前提取,不光没有利息,暂时加收千分之五的手续费。这些都一定要存单上记载清楚。目前收储的范围尽量划定在长江以北,暂时不过江。”张鹿安说道,有些事还是不能说的太明白。 就见白贵拿着笔在旁边进行速记,陈新天等人纷纷点头。 “通兑业务方面,跨省收取百分之十的手续费,跨府收取百分之五的手续费,本府内百分之一的手续费; 放贷业务,主要集中在长江以南,尽量不要在长江以北放贷,放贷的核心就是那些新进当官的人,他们需要借贷才能上任,上任后回款最快也是最稳定,这一点一定要切记。年息至少也要一分六厘,最多不要超过三分利。所以除了在京师设立有放贷钱庄外,长江以北就以通兑和收储为主。核心就是控制风险,减少死账烂账的发生。” “少爷,你怎么懂这么多东西?”白贵真心佩服地问道。 “我就是最近看了很多书,然后再结合对于市场上钱庄的分析,得到的结论,具体章程的操作还得你们来给完善。为了给与你们启动资金,张大掌管,把逍遥城账上暂留五万供使用,剩下的25万资金全部存到新开的福睿张钱庄里。你先派人到南京那边进行实地调查,最起码先试着选好地址,可与江宁县的我五叔联系,你是知道五叔家的。” “是,知道了,鹿安少爷,我会遵行的。”张富点点头说道。 “四叔,你看福睿张钱庄还没有正式成立,我就给你拉来了25万两存款,至于泰兴王那里,相信很快也会有答案的。”张鹿安显摆道。 “是啊”陈新天苦笑道。 “这样我再以凤寿右营进行抵押,向福睿张钱庄借出10万两,自家人年息就按照最低的一分六来计算,一年期后到期本息合计为十一万六千两。你看前两笔生意就这么做好了,盈利就这么来了。”张鹿安再次说道。 这次是众人都笑了。 (本章完) 第74章 夏粮被抢 第74章 夏粮被抢 “什么?一百五十万两,他怎么不去抢?狮子大开口啊,他还真的敢要。你们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们这就被那个坏小子给收买了?这么容易就变卦了吗?” 赵大富听到朱以海说的价格,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基本的礼仪了,直接说出来了。 “赵大富,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兄弟客气的跟你说话,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朱以江首先发难。 “赵东家,你也是做生意的,懂得和气生财,做生意哪里有巧取强夺就能够长久的?”朱以衍竟然也帮着说话。 “哼,四公子,别忘记你还有三万两欠款呢,你难道就不怕他少年心性给你抖出来,到时候你在王爷面前怎么见人?”赵大富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张鹿安纳小子已经给我免掉了……” “四哥……”朱以海止住朱以衍,然后开口说道: “赵东江,我们也都去看了,人家逍遥城经营的那么好,一年的纯利润就在三十万两以上,你最多就出二十万两确实有些过分了。逍遥城的土地购买费用以及后期的营建费用、经营费用,都花费了不少,至少接近两百万两,现在人家看在我们三兄弟的面子上,只收你一百五十万两,你难道心里就没数吗?” 赵大富被朱以海三兄弟对于银子的理解给气笑了,整个登州在李孔叛乱以前的官粮税收总数也就二十一万两,整个大明朝廷明面上一年的财政总收入也才两千万两白银。 赵大富本来就是想占便宜而来的,想让他拿出更多的真金白银来买逍遥城,他是万万不肯的。 或许是觉得机会不大,或许不愿再与朱家三兄弟打交道,赵大富拿起自己的外套,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派人把情况告诉张鹿安那个小子吧,说实话,我倒是挺喜欢与张鹿安打交道的,小小年纪为人大气讲义气,比这个赵大富好太多了。”朱以衍说道。 “是的,这次我等也已经尽力了,谁知道赵大富油盐不进。反正有这么大的逍遥城作抵押,咱们回去动员父亲把钱给放给张鹿安,让他给我们赚取利息,最起码比自己放贷可靠多了。”朱以海说道。 张鹿安对芝罘岛进行了全面的视察,如果曹良臣去了南京,那么将由何人来到此处承担安保责任?还需要一定的安排。 曹良臣的意思是让于六过来接班,到时候他亲自去劝。 应陈新天要求,张鹿安正跟着陈新天在逍遥城里筛选商铺位置,接到白贵送来的消息,朱以海回复赵大富不愿意花钱购买,已经离开宁海州。 张鹿安终于放下了心,被贼惦记的感觉并不好,现在索性算是暂时解决了,那就该把事务逐步理顺。 张鹿安于是叮嘱白贵:“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把赵大富以及他的家人给盯住了,如果他再敢做出不仁之事,到时候休怪我等不义。” 白贵连忙点头应是。 张鹿安想在芝罘岛多待一段时间,把福睿张钱庄、见微社、芝罘岛逍遥城、造船厂还有南京逍遥城这些事都能都给全部理顺起来。 时间转眼间已经到了六月,这天张鹿安正在和陈新天、郭亮商量着福睿张钱庄的具体章程,一边聊天,郭亮一边感叹道: “该收夏粮喽,今年还算是风调雨顺,希望能有个好收成啊。” 突然白贵急匆匆来报: 北隍城岛的夏粮被抢! 张鹿安正准备这两天忙好了,就去北隍城岛呢,差不多也得回正阳关了,否则那边的军营编制和军官配备等事宜还没有完全落实到位,谁知道竟然又发生了这件事。 “来的是何人?赶紧叫进来。” 白贵很快把一个大汉领进来,张鹿安一看,发现是仇有光,当即问道: “仇有光,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抢了咱们的夏粮? ” “回禀少爷,是海盗……” 张鹿安带着孙有地和仇有光,让盛长翔把军队给组织好,带着孟大石、孟大力以及全部相随的士兵,曹良臣听说后,也自告奋勇带着五十名武士一同参战。 张鹿安一行人在仇有光作为向导的带领下,先是第一时间去往北隍城岛,先去视察一下损失情况。 北隍城岛的各级领导都在码头处迎接,张鹿安跟众人打了招呼,尤其是见到张喜、阴六和许由,他更是说了很多,霍丘城被流寇攻陷后,三人的家眷都有损伤,张喜的老伴被杀,阴六更是全家被杀,许由的父母先是被俘虏,后来被解救,正在正阳关城内,但是两个哥哥都被杀害。 张鹿安将众人聚集到一块后,许由首先站出来说道: “北隍城岛的被偷袭,责任在我的身上,我最近的注意力在东江上面,郭副掌柜基本卸任,由我来接手对接工作……我愿意接受相应的惩罚。” 张鹿安知道,这意味着许由开始承担与东江“孤影”的联络工作。 张鹿安摆摆手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说说损失如何?” “人员损失并不大,海盗是趁着大家睡着后,突然攻进来的,有9名义勇被杀,20人受伤,其余人受到了惊吓,这伙海盗并不是热衷于杀人,应该不是积年海盗。他们抢走了我们堆放在稻场、还没有来得及入库的粮食大概800石,还烧了十三堆稻草……”作为北隍城岛的主政官,张喜回复道。 听到损失并不是太大,张鹿安心里好受多了,但是平白被欺负,这口气绝对要出掉。 “许由,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张鹿安作为上位者,已经不再称呼敬称。 许由也是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直接回复道: “已经调查出来是崆峒岛的海盗干的,虽然他们现在严格封锁消息,福山那边有渔民看到有很多垒的高高的运粮船驶进崆峒岛。”许由肯定的回答道。 “崆峒岛海盗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们确实不是积年老贼,基本上都是福山、牟平、成山头一带贫苦的渔民组成,因为官府的苛捐杂税太多,很多人为了躲避政府的盘剥,因此都是躲在崆峒岛,使得小小的崆峒岛至少盘踞了至少上千人。我跟顾国栋聊过,那边最难的一点就是根本区分不了民和匪的区别。国栋,你给少爷介绍一下崆峒岛的情况吧。”北隍城岛的义勇大队长谭应华说道。 这是顾国栋第一次被允许参加军事会议,有点紧张地开口说道: “崆峒岛就在芝罘岛的外海,天气好的话,都是能够望到的,主岛长二里宽一里,旁边还有担子岛、卧佛岛、柴岛、马岛、夹岛等十几处岛礁散落周围海面,最怕是船只不小心触礁。最好是从西边进攻,因为崆峒岛主岛北高南低,西边水域条件好,礁石不多。崆峒岛上民居窝棚搭建非常混乱,总人数在千人以上,其中精壮至少有四百人,岛上主要有吕、于、王、陈、张五姓,为首者是张家的张有来,二柜是吕师常,三柜于敏,四柜王大山,五柜陈兵。没有火器,远程武器为弓箭,其余就是刀枪棍棒,装备比较简陋。” 顾国栋显然是有所准备,因此话说的如数家珍。 接着众人又讨论了作战方案和作战序列。 战争的乌云开始布满崆峒岛上空。 (本章完) 第75章 收取崆峒岛 第75章 收取崆峒岛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说的,今日我就带尔等去讨还一个公道。兵发崆峒岛,为咱们死难的军中同袍报仇雪恨!”张鹿安站在船队旗舰上大喊道。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出发。” 张鹿安集合了孟大力所带来的六艘大漕船、顾国栋所部的五艘沙船、赵西文临时统领的十八艘渔船,载着约四百名将士,向着崆峒岛方向驶去。 只有谭应华和顾国栋有海战经验,张鹿安让谭应华指挥船只,避开礁石,控制各处要点,主力停在了崆峒岛主岛正西边。 崆峒上毕竟实际上都是一些渔民,虽然也有骁勇彪悍之辈,但是大多数人看到外面围满了船只,还是心中非常害怕的。 崆峒岛的大柜张有来赶紧召集各家的管事一起商讨对策。 五柜陈兵率先发问:“要不我们报官吧?” “老五你脑子怎么想的?咱们是海盗,抢了人家的东西,你去报官,你怎么跟管家说?”四柜王大山鄙视道。 “我早就说过,不要去招惹他们,老大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吧,只是没有想到人家的报复来得这么快。”二柜吕师常埋怨道。 “我们是海盗,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些叛匪的家属,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行的话,咱们就在岸上等着他们登陆,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三柜于敏恶狠狠地说道。 “老三说的好。现在人家都已经打上门了,你们还在针对个屁啊。不抢来那么多粮食,难道让家里的老婆孩子都直接饿死吗?你们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饿死? 去年,我家老二只是去拦截他们的船只,只是讨要一些过路费,竟然就被他们直接给射死了,天理何在?官府何在? 没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拼了。老二,你带人把咱们的老弱妇孺给转移到北边的山上去,那边敌人不好登陆,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老三守着第一导线的码头,用弓箭给我使劲射狗日的,坚决不能让他们船只登陆,老四和老五跟着我一起,准备迎战。” 既然已经定下了,各自都下去准备了。 张鹿安倒是先礼后兵,派小船送来一封信,信里面对于本次征讨进行了解释,是正义之战,希望百姓不要帮着海盗,不要助纣为虐,否则后果自负。 大家都不认识字,唯有二柜吕师常和他的三个儿子吕祥瑞、吕祥发和吕祥启读过一点私塾,因此由吕祥瑞给大家念信。 张有来大怒,直接把信给撕掉,然后叫人大喊道: “你想战,那就战,不要那么多废话。” 吕师常摇摇头,只得带着三个儿子以及其他的族人,引导男女老少往北面撤退,大家好不容易因为有粮食而高兴不已,粮食还没有焐热,这就有失主打过来,一些人开始小声地哭哭啼啼,然后很快影响到整体,哭声越来越大。 “爹,难道真没有办法了吗?我们是无辜的,这里的百姓是无辜的,我们缺粮,但是可以用鱼获去换,可以拿钱买,怎么能去抢呢,而且还杀了人家那么多人,这些都是张有来干的,他更多是想为他的二弟报仇,可是他的二弟也是因为抢劫人家,被人家给射死了,本来就应该认命。作为家属,能有什么理由和脸面再提报仇?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不能陪着张有来一同殉葬。” 吕师常的大儿子吕祥瑞说道。 “就是,我早就看他张有来不爽了,他一个外来户,怎么能霸占我们这边的话事人?按道理说,我们吕家才是崆峒岛土生土长的家族。”吕师常的二儿子吕祥发埋怨道。 “别说了,敌人开始进攻了。”吕师常的三儿子吕祥启低声吼道。 父子四人和其他众多男女一起同时望向了西面。 崆峒岛并不大,张鹿安等人的船只都在一箭之外,距离并不远,张鹿安因此眉毛紧皱,但是突然想起己方这边战死的九名义勇,这又促使他的心狠了起来。 “我再说一句,本战只诛杀首恶,抢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即可。除了首恶,凡是扔下武器投降者,一律饶恕,不得乱杀人,都记住了吗?”张鹿安再次强调军纪。 “记住了。” “孟大石打头阵,盛长翔继进,谭应华跟进。吹号,进攻!”张鹿安下令道。 于是海螺号开始响起,然后就是传令兵将战旗挥下,孟大石和盛长翔本人都是穿着铠甲的,所部士兵也都是穿戴着鸳鸯战袄的,因此让他们打头阵。 有了铠甲护体,孟大石显得格外嚣张,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大砍刀,大砍刀在头上不停的挥舞着,波动的海浪,也不能打消掉他的那种兴奋劲。 越来越靠近海岸了,崆峒岛上的箭只也越来越密了,身后的士兵毕竟穿着的都是棉甲,抵挡不住强弓劲驽的直射,好在海盗们的强弓劲弩并不多,大多数箭支都是软绵绵的,因此虽然有人受伤,但是没有一个人致命。 孟大石不等小船完全靠近码头,一马当先跳下船只,趟着水就开始往前冲去,他的同船士兵也是有样学样守护在他的身边。 可是衣服灌了水显得特别沉重,孟大石带领的还都是一些新兵,因此爬到岸边时,还是很狼狈的。 三柜于敏本来就是倥侗岛最为彪悍骁勇之辈,趁此机会立刻带着身边的强壮壮丁呐喊着挥舞着各种五七八门的武器就开始冲击孟大石等人,想把他们直接冲下大海。 孟大石带领大家奋勇当先,拼死奋战,但是张有来也看到了机会,让五柜陈兵带人加强进攻。 盛长翔看到孟大石的劣势,好在孟大石等人还是凭借着武器和防护用具,冲过了码头,盛长翔得以指挥士兵从容靠近码头栈桥,然后直接步行下船。整队后,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前方杀去。 谭应华作为第三梯队,也带着一百人开始接近码头。 盛长翔和手下的二十名精锐士兵上岸后,立刻杀向了陈兵,陈兵猝不及防,被盛长翔一刀砍了,陈兵的手下就开始四散逃去。 盛长翔就带着手下士兵继续向前稳步推进。孟大石的手下本来就是经过新兵训练的,很明显孟大石轻敌了,没有及时排列整齐的军阵迎敌。学着盛长翔的样子,大家自动列队,然后朝着于敏杀去。 于敏的心态很快崩溃了,他明明已经朝着前面的孟大石砍了好几刀,但是孟大石凭借着坚固的铠甲啥事没有,铠甲上只是平添了几道刀印,孟大石反手一刀,就砍在了于敏的脖子上,于敏疼痛大吼,被孟大石一脚踹翻,然后被孟大石两边的士兵给乱刀砍杀。 三柜王大山看到陈兵和于敏的连续惨死,手下的士兵也都差不多跑光了,他自己一跺脚,也向后面跑去。 张有来的凶悍劲此时尽显,只见他手持劲弓,在远处瞄准着盛长翔的脖子,还没有来得及发射,突然一箭射来,正中张有来的额头眉心处。 张有来向上翻着白眼,然后全身瘫软缓缓地躺下。 原来不远处刚刚随着谭应华登陆的仇有亮,瞅准了机会,把张有来一箭给射死了。 第四梯队的曹良臣还没有来得及上岸,岸上的战斗就干净利落的结束了。 (本章完) 第76章 召回 第76章 召回 张鹿安已经登陆,站在一个高台上,看着下面跪成一片的老百姓,大部分都是营养不良的状态,一个个穿得都跟乞丐似的,瑟瑟发抖,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战果很快被统计出来,己方的损伤极微,仅仅只有二十来人受伤,无人死亡,总共斩杀了二十五人,主要是张有来死后,随着盛长翔大喊投降免死,张有来的几乎所有的手下都主动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这里现在谁是管事的?” 吕师常望着王大山,王大山低头不语,于是摇摇头自己出列道: “是小老儿吕师常。” 与王大山的想象不同,张鹿安没有下令把吕师常拉下去砍了,而是轻声问道: “我说吕老丈,我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你们要去抢劫我们的粮食?关键还杀伤了我们那么多人,你们就没有想到今天的后果吗?” 张鹿安当众问道。 加上北隍城岛的守备队员,毕竟双方都有人死亡,按照张鹿安的想法,以后都是要融合到一起的,不能彼此心里有死结。 “小将军明鉴,此事确属于我等的过错,我等情愿将所抢夺的粮食奉还,并且赔偿贵军伤亡的将士。”吕师常说道。 可不能这么干,如此干的话,那这个梁子就结下了,本来是正义之举就会变成仇杀。 “吕老丈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我只是不明白。是你们抢我们的东西又杀了我们的人,你们有错在先!只是一开始问题出在哪里?难道只是因为饥饿,因为穷,就能去抢劫别人吗?” 吕师常的大儿子吕祥瑞听不下去了,就直接把张有来的想法和前后经过全部给捋了一遍,表示责任都是张有来的,与他们这些善良的老百姓无关。他们也没有去北隍城岛杀人。 张鹿安听闻后沉默一会,继续问道: “这里有多少人?” “去掉死亡的二十五人,现在共有14岁以上的男丁750人,14岁以上女子1020人,其中怀孕者有29人,14岁以下的孩童有298人,总人数有2068人。”吕师常如数家珍。 张鹿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新增加了将近三倍的人口,北隍城岛一开始只有487人,后来加上建筑队的人,加上新出生的人,现在也没有突破八百人。 张鹿安查看了崆峒岛的形势以及周边的格局,决定把此地建设成为水产养殖基地和渔港。 崆峒岛人口自然是要分流的,张鹿安觉得除了那些怀孕的家庭留下来外,让吕师常一家人也留了下来,其余吕家的人则要分流,加上张家、于家和陈家的人,也打散安置,倥侗岛共留下三百人,其余全部分流到北隍城岛。 张鹿安把崆峒岛和周边的十几处岛礁统一设置为崆峒庄,在崆峒岛上建立庄墙,增加防卫能力,任命吕师常为崆峒庄的庄主,受北隍城村村正张喜的兼管。 张鹿安把吕师常的次子吕祥发和三子吕祥启征调为张鹿安的亲兵,然后当场提拔此战中表现优异、因射杀海盗头子张有来而获得首功的仇有亮,组建56人的防卫队,负责崆峒岛的安全,任命仇有亮为总旗官,兼任崆峒岛防卫队的队长。 将俘虏的王大山和吕祥瑞任命为防卫队中的什长,受仇有亮管辖。 同时将仇有亮的弟弟仇有光征集为亲兵。 张鹿安又派人将张喜和张石头请来,让他们和吕师常安排好崆峒岛的海带生产和鱼类养殖工作。崆峒岛上几乎没有可耕地,不具备农业生产的条件,只能靠海吃海了。 生产工作安排好后,就要做工程方面的工作了,建防御庄墙、挖山体建仓库等。 吕师常带人将之前掳获的800石粮食都收回了,张鹿安命令他在岛上建立便于以后储备粮食的仓库。所有人都必须干活才能领到粮食,留下200石,剩下的600石运回北隍城岛。 由于粮食还不是特别充裕,还是得集中进行分配。 张鹿安把崆峒岛的工作基本安排好后,又带领大家返回了北隍城岛,北隍城岛因为送过来的一千七百多人,因此变得非常热闹了。张鹿安知道是得尽快寻找新的根据地了,否则这里很快就将住不下,种粮食的土地不能被霸占,新来的人只能安排半山腰搭建住所。 “这件事还得继续保持封锁,尽量不让官府知道,否则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张鹿安吩咐道。 张喜说道:“知道了,少爷,老爷和夫人身体还好吧?” “父亲之前受伤了,现在还在养伤中。母亲她身体还好,自从知道刘婶走后,她老人家一直把张美姐和张丽姐视若己出,最近正在给她们俩张罗着夫家呢。” “老爷没事就好,老爷毕竟年龄大了,最好还是远离军营为好。我也有好几年没有回霍丘老家了,不知道认识的人还能有几个。”张喜说的很伤感。 “喜叔,你说的很对,所以现在军营上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我揽过来了,但是父亲有自己的志向,很多时候都是他自己在做决定,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无法左右。让你一个人留守在这小小的孤岛上,确实难为你了,可是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目前只有你才是我无条件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北隍城岛将是未来重要的根据地,它在我的计划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希望你能够明白。等到夹带中的人员宽裕了,我再找人来换您,或者让张美和张丽她们过来看您?”张鹿安安慰道。 “算了吧,一切都是命吧。内人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坏事,对所有人都是笑嘻嘻的,谁能料到最终还是死于非命?至于小美和小丽,自然由老夫人做主即可,相信老妇人不会亏待她们的。少爷,你让我办的事情,目前也办的差不多了,山脚的仓库设施都已经建好,只是目前的产出不多,主要是消费大,仓库里大部分时候还是空荡荡的。”张喜看上去有点消沉。 毕竟北隍城岛不算大,好几年蹲在一个小岛上,能有多少事情可以做? 张喜没事的时候就自己充任学校里的校长,兼职教书育人的工作,因此岛上的民众对于他还是非常尊重的。 这是一个尊重读书人的时代,是一个尊师重教的时代。 “嗯,暂时也能够理解。喜叔,这个读书育人的事情也不能放松,百年教育是长久大计。现在又突然多了两三百儿童,都要及时纳入到学校里进行教育,最起码要让他们识字,要懂得做人的道理。” “少爷,放心吧,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进行分班教育,这次也会将学校的规模适度扩大。” “好的,喜叔,我去看看阴六他们。”张鹿安跟张喜谈话后,又去找岛上的各位负责人进行了攀谈。 找杨老安谈话时,杨老安没有忘记曾经的患难之交,把李二猛和郭茂才推荐给了张鹿安充任亲兵,毕竟给少东家当亲兵,自然机会更多一点,省的年纪轻轻就埋没在这个小岛之上。 赵西文也想跟在张鹿安的身边,被张鹿安以北隍城岛的防备也是非常重要为由拒绝了,而且他还有老母需要奉养。赵西文在北隍城岛上已经娶了妻子,只是尚未有子嗣。等后面人手宽裕了再把他给调出来。 张鹿安还想看看白雪那个小丫头,可是好巧不巧地,她竟然带人一起去福山、栖霞买药、采药去了,错开了时间。 张鹿安这次是有意把阴六带在身边的,阴六已经19岁,长得身高体壮,并且武艺很好,做个亲兵统领特别合适。 张鹿安正准备跟许由谈谈见微社的发展情况,突然留在芝罘岛的张孝吴派人过来传信,正阳关来信了,让张鹿安快点回到正阳关。 张鹿安接过信件,拆开了看到: 少将军见字如面,崇祯八年五月中旬起,寿州黄知州一日数骑,催促我等尽快前往寿州城驻防。流寇前锋近期于寿州以南活动频繁,望少将军见信后,速速返回,整备兵马,以待时变。 落款为守备司刘廷桂于崇祯八年六月六日。 这是一封召回的信,张鹿安本来还想继续待个几个月时间,把这一带彻底理清楚,看来还是没有充裕的时间了。 张鹿安当即与张喜、张石头和谭应华等岛上领导告别,然后招呼着许由一起,坐船回到了芝罘岛。 离开登州前,他还有最后一件大事要处理完毕,那就是壮大见微社。 (本章完) 第77章 见微社 第77章 见微社 崇祯八年六月十二日 芝罘岛逍遥城中的逍遥窟麒麟阁,一众大佬坐于一堂,与会的人员有:张鹿安、见微社社长许由、副社长郭亮、新人张孝吴、左忠禹和许若襄。会议的议题是见微社的发展问题。 张鹿安从北隍城岛离开时,以年龄太小为由,将孙有地留在了北隍城岛的小学,让他接受文化教育,带走了阴六、仇有光、吕祥发、吕祥启、李二猛和郭茂才充任亲兵,年俸按照马兵待遇算,用阴六为亲兵统领。 此时的阴六带着其他五名亲兵,就守在麒麟阁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会议伊始,在坐各人对于情报工作的开展各自阐述了自己的意见,并且分享了各自的经验和教训。 张鹿安点名,许由首先跟大家介绍了一下见微社的编制情况和目前大致规模,但是很多暗线都用代号进行了代替。 张鹿安看到许由虽然将见微社发展扩大到总人数八十人,比郭亮管理的时候扩大了很多,但是距离张鹿安心中所想还是差了很多。 “许社长,你之前说最近在搜寻北边建奴的消息?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你本人亲自出马?”张鹿安问道。 许由抬头看看其他人,因为近期过于繁忙,先是攻打崆峒岛,安顿崆峒岛上的居民以及生产工作。然后又要帮忙一起建设北隍城岛的民居,安置一千七百多人的老百姓,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自然大家都被抓包帮忙,许有因此没有时间跟张鹿安作详细的汇报。此时见到张鹿安当众问起,因为涉及到许由在建奴内部的暗线布局,许由有点不想当众说,他已经开始逐渐适应隐蔽战线的生活。 “许社长,没关系的,这些在坐的以后,都将是见微社的同僚,都是高层人士,你可以隐藏一些关键角色,直接说下内容即可。” “少爷,我们得到消息,近期建奴可能会有大动作出现……前段时间建奴奴酋派多尔衮、萨哈廉、豪格等率领后金兵进攻河套地区……” “这个不是早就得到的消息了吗?大明朝廷本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对此充耳不闻,以邻为壑,简直腐败到了极点。” 许若襄插嘴道,毕竟她对于大明朝廷是没有半分好感的,之所以愿意加入见微社,一个是自己侄女的面子,一个就是因为左忠禹。 “这次不一样了,跟之前皇太极亲自领兵攻打林丹汗时候不同,此时林丹汗已死,林丹汗之子额哲正式向多尔衮投降,并且缴纳出‘传国玉玺’……”许由继续解释道。 “传国玉玺?”所有人同时发出惊呼。 “传国玉玺不是在京师紫禁城里面吗?”张孝吴提出了质疑声。 许由毕竟是做过功课的,耐心的继续解释道: “真正的‘传国玉玺’是和氏璧所制,开始由楚国人发现的荆山玉打磨而成,后来从楚国辗转到赵国,赵国灭亡后被秦始皇所获,当时的秦国丞相李斯用‘和氏璧’制作了传国玉玺一枚,并且在上面镌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此后该印一直作为皇权天授,正统合法的信物。 ‘传国玉玺’历经一千八百多年的传承,一直都是作为合法取得天下的象征,宋末时期据说随着左丞相陆秀夫背起宋末帝赵昺跳海,一起沉到了海底,就此消失长达数十年之久。 所以蒙元时代,绝大部分汉人心里,并不认可‘元朝’是个合法朝代,因为没有‘传国玉玺’就不是合法传承。 令人奇怪的是,我朝太祖攻打陈友谅时,有洞庭湖渔民将此印献给太祖,太祖得此后大喜过望,但是献印渔民转瞬不见,时人谓之神助。 自从得印之后,太祖的大军就一直所向披靡,顺风顺水一往无前。此后‘传国玉玺’一直传到我朝英宗之时终结。 英宗年轻气盛,听信宦官王振之言,草率亲征,结果不仅本人被俘虏,还全军覆没、痛失举国大将勋贵,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随营的‘传国玉玺’也为瓦剌所得。 景泰帝继位以后,没有办法,只得派于谦使用蓝田玉镌刻新的玉玺充为国用。 此后‘传国玉玺’就一直游离于中原之外,最后流入察哈尔黄金家族林丹汗的手中,林丹汗死后,他的儿子额哲不成气,直接将‘传国玉玺’献了出来,多尔衮二话没说,直接派豪格亲自率领一半精兵,不远万里连夜将‘传国玉玺’护送到了奴酋皇太极的手中……” 张鹿安内心剧烈震动,中华大地好像早已经约定俗成一样,封建王朝时代,谁最终拥有‘传国玉玺’,谁就是正统传承。因此更加痛恨那个“瓦剌留学生”朱祁镇。 朱祁镇不光是大明盛世的终结者,更是中华民族文化传承的巨大破坏者。 “也就是说真正的‘传国玉玺’是由湖广的荆山玉制成,而不是由蓝田玉制成?咱们现在紫禁城里的玉玺实际上是景泰帝时期所刻?”张鹿安再次确认道。 “确实如此。”许由回答道。 “难怪从英宗以后,我大明各地就各种叛乱不断,从未停歇,莫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于少保一代忠良,几乎以一己之力拯救大明,反而被陷害致死,难道也是因为刻印被反噬……”张孝吴感叹道。 据民间传说,和氏璧乃天地精灵所化,李斯破坏了玉的灵性,后来被反噬,遭受了各种酷刑,被刺字、割鼻、鞭刑、腰斩,后来头颅还被高挂咸阳东南门,正对着荆州方向,尸骨被剁成了肉酱,并被夷三族……如果是单纯的政治斗争,完全可以一杀了之…… 两世为人的张鹿安当然觉得这些说法非常牵强,如果被一些不信邪的网友看到了,甚至会觉得荒谬绝伦。 但是几位与会者却是变得面色沉重。 张鹿安突然之间也是深感后怕,难道这个世界风水真的是特别神奇? 一切真的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吗? “许社长,我们有无将‘传国玉玺’夺来的可能性?”张鹿安试着问道。 “少爷,绝无可能啊,豪格不惜率领一半精锐来专门运送大印,建奴对此印的看重比咱们大明朝看重的多的多,生人没有靠近的可能,而掌印近臣也没有被收买的可能性。”许由颇为无奈地回答。 张鹿安知道许由说的是大实话,继续问到“现如今建奴那边是什么反应?” “建奴汉臣都是规劝奴酋尽快称帝,整个盛京城犹如过节一样欢乐,奴酋甚至宣布了大赦,但是尚未称帝,我也在持续关注。” 这就是眼界和格局问题,崇祯皇帝朱由检和天聪大汗皇太极来比,就犹如幼儿园小朋友和博士生比文化;崇祯皇帝如果和未来的崇德皇帝皇太极相比,那就是繁星比皓月,差距真的不是一点点。 最关键是皇太极从天聪大汗到崇德皇帝的角色转变前后,无论是政治头脑还是军事手段,一直在进步当中。 而反观崇祯皇帝除了不停的罢免、斩杀自己的大臣和武将以外,直到死还是没有醒悟:他到底错在哪里? 张鹿安不想被这个消息影响到太多,就算是英明神武的皇太极攻打过来,明知必败,难道自己就能直接投降,就不敢亮剑了吗? 不,绝不! 张鹿安振作了一下说道: “见微社还得继续逐渐扩大规模,进行改组,除了现有的机构以外,新增加一个‘见微报社’,每个月对外发布一个月刊,当然登记的都是对于咱们有利的大事或者大众喜闻乐见的小说、评书类文章等。 现在的老百姓识字率很低,见微报社要跟那些说书艺人合作,先把影响力提升上去,后续可以接一下社会广告之类赚取利润。报社的总主编由郭亮郭副社长兼任。 增设通讯司,由张孝吴担任通讯司的司务,暂时隶属于见微社旗下。 社长仍然由许由担任,对外身份还是福瑞张商号的掌柜,主要负责整体建设和内部保卫上,之前的对外侦查线仍然继续兼管; 左忠禹出任副社长,全权负责收编原有的闻香教的情报体系,加以改制后,强化搜集建奴、朝鲜和大明的情报收集和整理工作; 许姑还是负责财务这块。” “大明的情报收集的重点是哪块?” “京师、流寇,打探朝廷的确切消息,尽量更快的送到我的手中,打探流寇的发展,尽可能让我们的自己人混进流民里面……”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张鹿安允许后,阴六进门拿出了一封信,上面只是简单地写着一句话: 大典罢官,淮地乱,尽快回。 (本章完) 第78章 江淮大乱 第78章 江淮大乱 正阳关那边连续催促两次,可见情况紧急。 崇祯八年六月二十一日,张鹿安带着六艘船只组成的船队开始返航。 原本同来的人当中,陈新天被留下筹备福瑞张钱庄,张孝吴被留下来梳理通信体系,左忠禹和许若襄被留到见微,进行情报的收集工作,年仅十三岁的孙有地被放在了北隍城岛学习文化,郭小文留在了张富的身边,准备同张富一同前往南京布局。最后只剩下刘体仁一人跟着张鹿安返回正阳关。 张鹿安在登州收取的六名亲兵,阴六、吕祥发、吕祥启、仇有光、李二猛和郭茂才,此时都在张鹿安的旗舰上,张鹿安正跟刘体仁闲聊。 船队到达淮安时,张鹿安让刘体仁上岸购买了五千两的粮草,刘体仁不停的感叹现在的粮价实在是太贵了,比去年高了一倍还多。粮店说还得涨价,都是流寇给闹的,运河沿线是人心惶惶,货物流通不起来,杨御蕃和牟文绶两部人马都吃了败仗,目前都已经退回到运河边,以保证运河的畅通。 船队过了洪泽湖后,就开始有数十股零星的流寇哨探骑兵开始窥探船队,淮河两岸再次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刘体仁有点不解:“前段时间不是说把流寇都打跑了吗?怎么这会又是如此肆虐?” 张鹿安也很郁闷,关键是他和陈新天曾经千里迢迢送了朱大典一万两银子,现在朱大典被罢免了,岂不是白投资了? 船队经过涂山时,涂山已经没有了任何驻军,看来淮安那边的粮店说的情报是可信的,只是这么重要的地方都没有驻军,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船队终于在五天后到达了西濠河,然后顺着西濠河逆流南下,找到张一川之前设立的老营所在地,一切都已经化为灰烬,包括水营在内。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张鹿安特地让盛长翔带着20名心腹士兵和刘体仁在天色黑下来以后,才一起前往挖掘,经过数个时辰的寻找和挖掘,终于把十几箱的金银珠宝给挖出来并且抬到了张鹿安所在的旗舰上。 经过刘体仁的初步开箱统计,至少价值十万两以上。加上从登州带回来的银两,这下有二十万两以上可用,短期内解决了凤寿右营的饷银问题。 接下来的行程还算一帆风顺的只是淮河两岸已经没有任何人烟可言,到处都是死气沉沉。 张鹿安等人终于在六月底回到了正阳关,张鹿安立刻就召见了刘廷桂,询问起了具体情况。刘廷桂大致讲述道: 大明崇祯八年二月,时任山东巡抚朱大典被任命为漕运总督、兼抚庐凤淮扬、兼理海防,这位在登州平乱中立过决定性功勋的统帅,被朝廷从山东调到了江淮。 抛开个人的性格、操守不谈,朱大典的文韬武略在大明都属于顶尖的存在。 朱大典到任后,积极筹备粮饷,整顿各支军队的士气,原本在中都凤阳陷落后,士气一落千丈的大明军队好歹恢复了战斗力,无论是杨御蕃、牟文绶还是关宁铁骑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朱大典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就击败了在江淮地区的所有的流民军,于是闯王、曹操两部渡过淮河,向归德一带流窜;张一川在西濠河之败后再次依附于张献忠,两人带兵猫在了深山之中,等待着再次出击的时机。 江淮素来富庶,想要有钱的老百姓参加叛军,人家稀罕吗? 张献忠等人的处境一度非常艰难。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让人妒是庸人,很多朝廷大员都对朱大典的成绩,那是羡慕嫉妒恨啊。 本来就在登州平叛成功,若是还让他能够再次取得大功,那不得立刻入内阁啊?连跳多少级? 于是乎,大明原漕运总督兼庐凤淮扬四府巡抚朱大典,被东林御史发起弹劾,因为“坐失州县”、“平贼逾期”和“不能持廉”三项严重的罪名,被英明神武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直接给一撸到底,罢免回金华老家反躬自省了。 实话实说,说朱大典不能持廉和平贼逾期还是可以的,毕竟没有在四个月内把贼首全部歼灭,本人也是比较贪财,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人家收复了那么多州县,坐失州县一罪从何说起?难道不是应该追究州县主官的责任吗? 贪财归贪财,但是朱大典人家是真办事啊。 朱大典在六月初被罢免后,因为江淮地区暂时的流寇势力显得风平浪静,朝廷以为牟、杨两部可以轻松应对,于是将祖大乐和祖宽两部关宁铁骑直接调离江淮战场,尾追着闯王和罗汝才进入了河南。 于是原本在山里面窝着,等待时机的张献忠和张一川两部迅速倾巢而出,趁着新任督抚尚未到任,关宁铁骑被悉数调走、现有的官军群龙无首之际,接连击败牟文绶和杨御蕃两部,然后急转向南,连续攻破了来安、和州,兵峰直抵长江岸边的乌江渡口。 江南顿时间是人心惶惶,作为江南十府巡抚(又叫应天巡抚)的张国维不得不从苏州亲临南京,布置江防事宜。 与此同时,原本在湖广和河南一带游弋的老回回马守应和革里眼贺一龙等部突然一路向东,兵峰直指光州,大明官军左良玉所部被调到光州堵防,老回回马守应和革里眼贺一龙利用骑兵的优势,直接绕过光州城,袭取了固始县,兵峰直抵六安州。 庐州知府吴大朴焦急之下再度向凤寿右营求救,霍丘知县左相申、寿州知州黄日芳的使者也是连续不断,黄日芳甚至派出了自己的管家黄连常驻在正阳关,催促着凤寿右营进军。 关键时刻闯王高迎祥和曹操罗汝才,通过运动战摆脱了尾追的关宁铁骑,在蒙城击败刘良佐的一部,直接从怀远集再度渡过淮河,兵峰直抵巢县。 至此江淮大地彻底大乱,十几支各路流民军人马、数十万流民军在江淮大地肆虐,除了安庆府城、桐城、滁州、庐州、寿州等少数城池以外,再没有安稳之地。 而此时的江淮之间成建制的官军,只剩下了残缺不堪以至于谁都看不上的凤寿右营了。 “也是奇怪,那么多的流民军,怎么不来攻打咱们这里?看不起谁呢?”张鹿安开个小玩笑。 “或许是因为张一川曾经带军经过霍丘和寿州,张一川号称‘扫地王’,流寇队伍里流传一句话,扫地王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大概就是觉得咱们这边掠无可掠了吧。” “没想到贫穷竟然也能保身……” “哈哈” “保境安民的时刻到了,通知下去,三日后全营开始整军。”张鹿安下令道。 “少将军,难道不需要给三方面交代吗?”刘廷桂有些担心。 “我们营属于刚建立不久,本来战斗力就弱,他们三方面何曾给过一丝一毫的支持?风声鹤唳,咱们难道还要随他们去任意摆布?不去管它,我们做好自己,自己硬比什么都重要。” (本章完) 第79章 正阳关整军 第79章 正阳关整军 张鹿安到正阳关城里见到了张可道和陈新薄,把自己的整军思想跟两位做了汇报,两人都表示会给予绝对支持,让他放心大胆的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即可,他们会给兜底的。 毕竟张鹿安这回带回来二十多万两的金银珠宝,光这一点,就算是为凤寿右营立了大功,解决了困扰多时的大问题, 张鹿安于是打算利用三天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他先是来到了新兵训练营,陈利宝表示目前已经训练出来的新兵加上轮训的老兵,在一块符合要求的兵员已经超过了一千人,目前还有在训中的三百名兵员正在集训,他认为完全可以交给张文或者令狐云湘负责。 陈利宝认为如果论灵活性来说,张文的灵活性远远不如令狐云湘,认为如果他离开作训司后,可以让令狐云湘接任他的职位,张文继续为副职。 另外张双和张贵表现也不错,一次性全部通过了考核不说,他们的训练效率还非常高。 作训司对于小组长的训练成果进行考核时,前两个月的冠军都是索忠信; 第三个月开始随着张双和张贵晋升为教官,张双和张贵的训练成果考核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表现。 张鹿安对于陈利宝的工作表现是非常满意的,但是对于他的判断却是觉得恰恰相反。新兵训练工作是非常枯燥无味的,恰恰需要张文、张双和张贵这样非常踏实、很多时候又是非常执着的人来做,就像后世的“兵王”一样。 战场上灵活多变是优势,但是训练场上的灵活就是偷懒,是绝对要不得的。 有了这么多的兵员等待着下哨队,那么军营中新的编制就要重新梳理后建立起来了。 张鹿安于是带着自己手下的信得过的头号谋士刘体仁和二号谋士刘佐临来到正阳关的医务所,看下有哪些军官和老兵已经完全康复或者即将康复。 非常幸运,由于在正阳关得到了非常好的治疗,很多的军官和老兵都恢复的比较好,很多人都基本康复了。 张可道和陈新薄因为年龄较大的原因,恢复起来有点缓慢,平时走路还行,但是骑马打仗、挥舞武器还是有点难度,至于其他的年轻人,像陈利昭、陈利国、陈利民、张捡、潘铁锤、潘铁山、容令敏、容令山、张全、张华、孟大河、孟大湖、王朝,甚至倪本彝都已经康复,正常生活没有问题,如此一来,张鹿安手里的可用之人就多了一点。 张鹿安先把文官捋了一下,主持工作的刘廷桂、谋士刘体仁、掌印刘佐临、文书刘壮国、刘体谦和刘济宽,王朝和倪本彝也算是文官行列。自己的大表哥容令彩一直在留守司负责屯田事宜,四表哥容令彬负责军中的财务,也算是文官行列。 武官人选捋了一下,陈家系统的有陈利昭、陈利国、陈利民、陈利宝、陈利宏、陈利军、陈利友、阴六;孟家的有孟大海、孟大江、孟大河、孟大湖、孟大石、孟大勇、孟大力、孟大强、孟大广、孟大友;张家系统的则有张华、张全、张文、张双、张贵、令狐云湘、索忠信、张捡;容家的则有容令敏、容令山、容令其和容令漳;其他的则有盛长翔、潘铁锤、潘铁山等。 张鹿安经过与张可道、陈新薄、刘廷桂、刘体仁等人商量后,决定暂时将编制定位如下: 一、张可道为凤寿右营游击将军,总管全营,容令敏和容令山为护军正副统领,领亲兵20人; 二、张鹿安为凤寿右营中军都司,全面协助张可道主持营务,阴六、张捡为亲兵正副统领,属下亲兵还有潘铁柱、仇有光、吕祥发、吕祥启、李二猛、郭茂才、金马儿和莫约日,具体分工为仇有光、吕祥发为大纛旗手,吕祥启和李二猛为营旗手,潘铁柱和郭茂才为将旗手,金马儿为贴身警卫,莫约日兼掌牧亲兵,专门负责张鹿安的两匹骏马的养护; 由于张鹿声回梅山养伤,前营守备暂时不设。 凤寿右营下属各哨如下: 1、 骑兵第一哨:哨官盛长翔,总旗官孟大石、索忠信,编制115人; 2、 骑兵第二哨:哨官孟大河,总旗官张全、孟大强,编制115人; 3、 步兵第一哨:哨官张华,总旗官陈利国、孟大勇,编制115人; 4、 步兵第二哨:哨官令狐云湘,总旗官陈利民、孟大友,编制115人; 5、 步兵第三哨:哨官孟大力,总旗官陈利军、容令其,编制115人; 6、 步兵第四哨:哨官容令漳,总旗官潘铁山、潘铁锤,编制115人。 六哨战兵共计690人,其中所有的军官配备铁甲,所有的战兵配备鸳鸯 战袄(棉甲),剩余的鸳鸯战袄配备给亲兵、传令兵。 本来想再编制弓箭手和投掷手的,只是当初就领到700具,张鹿安不愿意让自己精挑细选的士兵,在没有任何护具的情况下就上战场,因此暂时只能如此编制。 骑兵装备主武器为长刀和弓箭,副武器为腰刀、短矛、长矛、镗钯等; 步兵第一哨为刀盾手,主要武器装备为砍刀和盾牌,副武器为小刀和斧头; 步兵第二哨和第三哨为长矛手,主要武器装备为红缨枪,副武器为腰间小刀和斧头; 步兵第四哨为火枪手,主要武器装备就是从淮安领取到的火铳,副武器为腰刀。 张鹿安将之前的后勤队进行了重新整编,组建新的辎重营。辎重营总负责为长史刘体仁,负责整个辎重营的管理工作。 刘体仁的属官有:掌印经历刘佐临,负责掌管营中印绶和机密事宜,兼掌组织人事司; 军营文书刘壮国,负责军营命令和上下文书的起草和沟通,兼掌营中服饰司、甲鞍司、兵器司(将火器纳入兵器司,取消原来的火器司); 容令彬为营中掌财,管理财务司和出纳司; 倪本彝为后勤经历,掌管火头军、粮务司; 医务司司务江大山; 兽医司随营司务莫子日。 陈利宝为侦查司司务,负责军前侦查工作,编制人员100人; 保卫司司务为王朝,掌管辎重营辅兵,负责辎重营辅兵的管理工作、全营的安全防卫,编制人员500人。 辎重营包括机关人员、保卫司和侦查司,总人数有700人。 再加上战兵690人,亲兵十人,张鹿安直接掌握的中军兵员1400人。 三、陈新薄为后营守备,为正阳关正官,陈利宏为亲兵统领,领亲兵十人护卫; 刘廷桂为留守司总司务,为正阳关副官,主管行政,陈利友为亲兵统领,领亲兵十人护卫。属官有容之光、容令彩、刘体谦、刘济宽和掌牧官莫日色等; 四、孟大海为水营守备,主管水营建设,孟大江为水营外委把总,为之副,协助孟大海主持工作,孟大湖和孟大广为亲兵正副统领,负责保护两人的安全事宜。水营暂时保持300人的规模,逐渐向淮安的清江督造船厂购买更大的沙船甚至海船。 陈利昭接任作训司司务,张文为副司务,张双和张贵为教官,留守正阳关,继续训练新兵。 至此凤寿右营的作战部队基本整编完毕,每个作战哨的哨官也开始了强化整训,一支士气昂扬向上的部队初见端倪。 (本章完) 第80章 解围霍丘 第80章 解围霍丘 张鹿安将凤寿右营基本整编完成后,因为张可道和陈新薄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透,张鹿安主持工作,对于凤寿右营的作战部队进行了强化整训工作,整训工作持续了近一个月时间,直到七月底,霍丘知县左相申来报,有流寇兵犯霍丘,已经杀到霍丘城外。 寿州知州黄日芳和霍丘知县左相申的接连严令之下,张鹿安本来还是打算置之不理,但是四叔张可简和霍丘现任县丞史士林分别派人来信,夹洲和霍丘城均被围攻,情况危急。 张鹿安这次立刻启程,携带着刚刚收获不久的夏粮,组织整训完毕的凤寿右营拔营,直扑霍丘城下。 侦查司的陈利宝已经探查到,攻打霍丘的流寇有大概七千人,为首者竟然就是刘有才。 “刘有才?是不是咱们之前在八公山俘获的那个,不小心又叫他给逃掉了?” “没错,就是他。那个时候,他还是张献忠的部下。”陈利宝回复道。 “哼,让他不要再干坏事,竟然不听,这下再被逮到,断然没有放过之理了。”张鹿安恨恨地说道。 “刘有才这个人,我也是听说过的,他就是我们颍州当地的土匪,老巢就在洪河集,外号‘一根葱’,为人倒是还算讲究江湖义气,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很少侵犯老家颍州一带的百姓,但是除了颍州外,上到信阳城、下到淮安,就没有他不去的地方。打家劫舍、敲诈勒索无恶不作,近些年竟然已经形成了一定气候,是淮河沿线最大的土匪头子。如今竟然统帅七千人,倒是难得。”刘体仁说道。 “管他算哪根葱,咱们就是来拔葱的。”陈利宝接口道。 张鹿安笑着点头,然后吩咐道:孟大海率领三分之二水营、配属孟大力的步兵第三哨,顺着淮河而上,占领三河尖,封锁流寇退路。 孟大河率领骑兵第二哨迅速前进,闪击流寇,以外围放箭拖住流寇为主要作战形式,减轻夹洲和霍丘县城的压力,拖住流寇,待大部队到达后再反攻。 张鹿安率领一千两百多人的大军随后继进。 只是霍丘毕竟经过一次战火,城墙被破坏严重,城内的人员本来就损失的寥寥无几,虽然经过张鹿安解救回来一批人,但是大部分人都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乱世避于乡,因此愿意进县城的人很少。 史士林已经被提拔为县丞,但是面对着城内无兵的情况下,仅靠着少数的衙役们,能够撑得住多久? 所以夹洲还在抵抗当中,霍丘县城却被一鼓攻破。 霍丘知县左相申和县丞史士林都被俘获,外号一棵葱的刘有才见状大喜,命令手下将两人直接绑到了西门城门楼上的立柱上,一边绑了一个。 左相申紧闭着双眼,仰面朝天,浑身不住的颤抖,他知道自己落到流寇手里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大吼一声“天杀的张可道……,为什么不来救我?”。 原本低着头哭的稀里哗啦的史士林被突然惊吓住,然后也想起来自己曾经给昔日的学生张鹿安写过信,这小子竟然也没有动静,于是不顾满脸的鼻涕,大声的骂道:“欺师灭祖的张鹿安,你该死啊……”。 刘有才对于这两位主官的骂声充耳不闻,就当他们是临死前的发疯罢了。继续下令将全城所有女子全都集中起来,然后晚上再进行分配。 虽然夹洲的久攻不下,令刘有才有些愤怒,但是毕竟是打下霍丘县城了,还俘虏了正副主官,怎么说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因此站在霍丘西城墙上非常得意的看着外面的城西湖湖面。 “大当家的,不会有官军杀过来吧?”蔡庆泰询问道。 “放心吧,蔡家老二,刚才看你攻城的时候,一往无前勇猛异常,现在咋显得这么胆小?你不知道吗?如今整个江淮几乎都是咱们义军的天下了,怕个鸟啊。”刘有才说道。 “大当家的,你难道忘记了正阳关那边不是窝着一支官军吗?”蔡庆国提醒道。 “那他妈的也叫官军?没有火器,甚至连军服都没有配齐,就是一群土包子,而且上次听说在涂山跟闯王死磕,几乎被打成了全军覆没。现在闯王和八大王已经把江淮翻个天啦,咱们现在过来叫大势所趋,叫趁水摸鱼。” “其实也没啥摸的了,之前都叫张一川那狗日的给抢走了。”作为霍丘城西的土着,蔡庆泰对于乡亲们还是存在一种亲切而又矛盾的感情。 “你懂个屁啊,就是因为没有搞头,其他义军才不愿意过来,这不是便宜咱们了吗?能够攻破一个县城,足以壮大声势,咱们先把招兵旗一竖,然后广招天下英雄,再顺势东下,攻破正阳关、寿州,岂不是水到渠……” 刘有才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有个小兵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告,打断了他的说辞,他便停了下来问道: “慌什么?急事慢着说,天塌不下来。”刘有才倒是有些大将风采。 “大当家的,不好了,东边有一股官军,全部身穿统一的鸳鸯战袄,都是骑兵,应该是官军的正规军队杀过来了。”传令兵报告说。 刘有才设在霍丘城西的大营内,一时间轰然一片,各个大小喽啰们顿时交头接耳。 “镇定!”刘有才大吼一声“快,快关城门。” 只是刘有才所部毕竟都是拼凑的土匪,哪里有严格的纪律,攻破霍丘县城后,除了集中女子的命令被执行了,其他人都在疯狂的抢劫财物。 蔡庆国也紧张地问道:“看清楚了吗?来了多少人?” 传令兵回答道:“至少有一百人以上,但是不到二百人,暂时被咱们设立在桃园那边的警戒人马给拦截住了。” 听到不到二百人,众人一下就放松起来,旁边站着的一个满脸胡须的矮胖大汉狂笑着请战: “大当家的,您瞧好吧,让俺灵山熊来验验这股官军的成色。” “哈哈,灵山熊兄弟手下的骑兵,当初在太和城外,让刘良佐那个王八蛋都吃了瘪,我等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刘有才大笑道。 “来人,摆酒,灵山熊,俺一棵葱就在城墙上看着你‘杯酒斩华雄’了。” 三国话本在明末已经非常流行,包括后金在内,对于三国话本都是非常痴迷,各地的土匪也是非常熟悉。 灵山熊见到刘有才当着众人的面夸他是当代关羽,因此高兴异常,口中大叫道: “好的很,这杯酒,待俺斩将后回头再喝。”说罢,跨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哒哒哒的走下了城门楼。 (本章完) 第81章 狗咬吕洞宾 第81章 狗咬吕洞宾 灵山熊虽然当众夸下了海口,但是在乱世当中能够活下来的,没有几个人是真正的憨子。 灵山熊下了城门楼,一边命令亲兵亲自上前查看,一面让亲兵集合自己的队伍。 探查的亲兵很快来报,说桃园林那边有一百余名骑兵,但是他们纵马跑来跑去,只是不住的放箭,并不像是想要强攻的人。 灵山熊大笑,他认为很明显这伙官军怯战,对付怯战的官军,他是非常有经验的。 灵山熊招呼了手下四百名骑兵,聚集在一起,然后一马当先向城东策马奔去。 传令兵不断地将前线战况报告给张鹿安,得知霍丘城又被攻破了,张鹿安心里咯噔一下。 孟大河的执行力还是不错的,一直在外围游弋,拖的流寇不好受,己方几乎没有损失。 很快又有传令兵报告有一伙流寇骑兵至少四百人以上,打开了南门,向着孟大河所部攻杀过来。 张鹿安紧急情况下,突然想到了一计,当即吩咐偃旗息鼓,让容令漳带着潘铁锤和潘铁山,让步兵第四哨火枪哨埋伏在道路的两侧,吩咐如果有流寇骑兵追来,尽量射人不射马,凤寿右营太缺乏马匹了。 另派亲兵仇有光通知孟长河佯装撤退,把流寇骑兵给引过来。 孟大河眼看着流寇骑兵四百人呼啸而来,手下的新兵们竟然出现了一阵混乱,毕竟除了张全率领的那一队是老兵组成的,孟大强那一队几乎都是新兵。孟大河见状,只得命令张全带领老兵顶在了最前面,他则和孟大强一起,一边弹压后队,一边给大家鼓劲加油。 张全带领的老兵很快和灵山熊带领的骑兵交战了,面对身着棉甲一往无前的官军,灵山熊一时之间内心大惊,这对官军怎么看也不像是怯战的样子。 灵山熊瞬间有撤退的冲动,只是己方人多,对方人少,还是占据优势的。 此时的刘有才已经带着众人从霍丘西城墙来到了东城墙,不知道能不能看的清,反正一个个地都是踮着脚往东边看,流寇传令兵也是不停地将战况传递进城内。 毕竟人数少的多,张全等人渐渐力怯,孟大强带领的后队人马更是显得慌乱,灵山熊看的清清楚楚,当即哈哈大笑,放弃了撤退的想法,仿佛胜利在望,自己也带着亲兵往前杀去。 正巧仇有光骑马赶到,向孟长河传达了命令,孟长河松了一口气,当即命令手下传令兵吹响了撤退的竹哨声,张全听到后,招呼着手下士兵们,猛冲一阵后,调转码头开始向后逃去,孟长河决定和仇有光亲自断后,让孟大强率领新兵向后撤退。 孟长河连放数箭杀死了好几个灵山熊的精悍手下,仇有光更是勇猛地向前杀到人堆里,救出了两个受伤的战友,然后调转马匹就往后狂奔而去。 孟长河用弓箭掩护,箭支射完后,也是向后狂奔而去。 以灵山熊的感觉来看,这支官军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初上战场时那种害怕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于是立刻派传令兵回去通知一棵葱派兵接应,自己则指挥手下骑兵向前冲去,追击官军。 刘有才在城头上也依稀看到官军败退,顿时大喜过望,正巧又看到了灵山熊派人请求接应,当即命令蔡庆国带领五百弓箭手跟进接应。 蔡庆国连忙应一声后,立刻下城去组织人马了。 灵山熊那边还在继续嚣张的向前追击,经过一阵稍微有些起伏的土丘时,容令漳看到流寇骑兵大部分进入埋伏圈,当即下令开火。 埋伏在两边的火器哨新兵们,强压住内心的紧张,纷纷瞄准开铳。灵山熊手下的士兵顿时有数十人跌落马下。 “中计啦” “中埋伏啦” “风紧,扯呼” 大喊声不断。 张华当即率领步兵第一哨刀盾手直接冲进了流寇群,令狐云湘的长矛哨也是发挥神勇。 灵山熊当机立断,带着手下亲兵调转马头,向西狂奔而去。 盛长翔带领骑兵紧随其后,有赖于水西马优良的速度性能,盛长翔很快就追上了灵山熊等人,和手下一起,不断收获着灵山熊亲兵的性命。灵山熊不管不顾,把砍刀扔下,双手抱紧马头,只想着减轻马匹的重量,尽快的逃走。 问题是他那肥硕的身体太重了,坐骑已经尽全力了,还是被盛长翔胯下的水西马给追上,盛长翔手起刀落,将灵山熊砍落马下。 紧跟着盛长翔的索忠信再补上一刀,将灵山熊枭首。 前方探查的孟大石回来禀报,有一大股流寇正在走出南门,盛长翔觉得机会难得,一边命令传令兵回去告知张鹿安,一面当即立断,立刻指挥骑兵第一哨直接冲向霍丘南门。 盛长翔所部的速度很快,快到驻扎在桃园林的流寇警戒人马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上一刻还看到灵山熊击败官军,然后趁势追击呢。 盛长翔等人杀到南门口时,蔡庆国才愕然发现是官军杀到了,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当先向南逃走。流寇们本就是乌合之众,打顺风仗还行,遇到这种如同杀神一样的正规官军,顿时吓尿了,立刻作鸟兽散去。 盛长翔也不派人追杀,而是直接杀进南门,指挥孟大石立刻占领南门大门口,同时看守马匹,自己和索忠信一人一边,从城门楼梯口杀到了城墙上,很快就稳住了城头的局势。也不再继续向前厮杀,静静地等待着张鹿安率领大部队赶到。 张鹿安得知盛长翔孤注一掷地行险,当即命令刘体仁带着辎重营打扫战场,他带领全部战兵杀向了霍丘城。 刘有才看见官军人少,本来还想指挥部下发起反攻,只见索忠信派人找到高杆,将灵山熊那颗大脑袋给顶了起来,流寇也好,土匪也罢,顿时士气降到谷地,连最为彪悍的灵山熊都阵亡了,他们还有啥指望? 当即不管刘有才的命令,纷纷趁着官军没有合围,向着南方跑掉了,连负责围困夹洲的人马也撤围往南逃去。 刘有才看到人心不在,又有传令兵来报,东面又有一股骑兵,然后和大股的步兵赶到,当即不再坚持,带着蔡庆泰一起,跑下城楼,从城内穿过,直奔城西码头,他在城西码头预留了上百条船以备万一。 刚走到码头,突然想想不对劲,回头看了看城门楼还在出声痛骂以至于嗓子都喊哑了的两个官员,当即命令手下亲兵去把两人给杀了。 刘有才的亲兵开始往上攀登楼梯的时,孟大河的骑兵二哨已经赶到南门支援盛长翔,盛长翔得以有时间沿着城墙往西杀去,正巧看到刘有才的亲兵举刀要杀左相申,盛长翔情急之下一箭射去,将刘有才的亲兵射死,救下了左相申和史士林。 盛长翔赶忙将两人松绑,左相申看着眼前穿着大明铠甲的军官,当即摆起了谱,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你这个丘八怎么才来?本官要向上官告你们……” 史士林连忙拉拉左相申,示意此处没有别人,不可再说,万一被眼前的丘八给灭口就不好了。 左相申会意,也不再说话,但是没有给好脸色,和史士林一起走下城楼。 盛长翔被气懵了,心里想“真的是莫名其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本章完) 第82章 作战总结 第82章 作战总结 张鹿安率领大军赶到后,流寇和土匪都已经做鸟兽散去,还好布置了孟大海和孟大力埋伏在三河尖,不知道还能不能捞到大鱼。 本次大战以一千两百余人击溃流寇土匪七千人,胜的莫名其妙,毕竟凤寿右营作为一支新部队,战斗力真的还是不敢恭维的。 流寇也败的莫名其妙,就败了一场,然后就被吓破胆了,顷刻间就纷纷自行散去。 张鹿安赶到霍丘城后,命令辎重营帮忙灭火,然后组织全城百姓收拾城内,可怜的霍丘城百姓又得重建家园。 张鹿安命令令狐云湘的第二哨接管南城门,然后腾出来盛长翔和孟大河,让他们率领骑兵分别向北向南追击,尽量扩大战果。 盛长翔临走时向张鹿安说了一下西门城楼上的事,张鹿安安慰了一句,然后自己就有点头疼了,他也没有料到霍丘城这么容易被攻占,这下该如何面对史师? 张鹿安带着亲兵和礼物去拜见左相申和史士林,左相申直接甩脸子道: “你们才知道来啊?怎么不等我们凉透了再来?” 张鹿安连忙解释:“我等新兵……” 左相申直接不听,走进了里间。 史士林也没给好脸色,张鹿安心里有气,这些政治人物,按道理说不应该啊,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于是向史士林行礼后说道: “史师,知州黄大人,还让我去进驻寿州,如果两位大人没有别的吩咐,鹿安这就把凤寿右营带走了?” 史士林这才慌了,连忙站起来说道: “你不能走,你们走了,万一流贼返回了,我等怎么办?霍丘的百姓怎么办?你们直接在城外扎营,保护我们霍丘县城的老百姓。” 史士林沙哑的嗓子都快讲不出话来了。 张鹿安一听更火了,于是也不客气地说道: “看在史师的面子上,我愿意带兵留下几日,就在城内东边的老较场暂时驻扎,待城内百姓把城墙修好后,我就撤走。” 史士林看到眼前这个还是年幼的昔日学生,感到今非昔比了,于是招招手,示意张鹿安自己决定。 张鹿安于是躬身行礼后退下。 张鹿安从衙门里出来,吩咐刘体仁尽快组织人手将本次作战的战损和缴获统计出来,他自己则带着骑兵去了夹洲,拜见了四叔张可简和堂哥张鹿远。 由于张鹿安是来救人的,张可简对于张鹿安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张鹿远则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张鹿安对着张鹿远说道: “鹿远堂哥,请你原谅我,当初更改作训章程,我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只是想让士兵们按照我心目中设想的军队进行训练,可以更快的成熟。我当初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更没有夺权架空你的意思。” “不用说了,大家心里都清楚,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鹿远堂哥,要不你还是回来吧?” “那就算了吧,我现在也挺好,最起码可以陪在父亲身边,最起码可以留在这块熟悉的地方。这次你带人解了霍丘之围,说明你的训练方法还是有道理的。”张鹿远说道。 张鹿安苦笑道:“这次经过实战检验,我才发现我的训练方法还存在很多的不足,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你自己好好总结一下,后面不再犯就是了。”张鹿远还是不咸不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张鹿安无奈,不过确实按照张鹿远所说,对这次解围霍丘的战斗进行了分析和经验总结。 经过一天的战场追击,盛长翔和孟大河又俘虏了将近一千多人返回霍丘,这一千多人都是没有战马或者受伤的。 张鹿安让刘佐临和刘壮国组织辎重队,做了好吃的,犒赏诸位将士,并搭建了施粥棚,救助一些本城百姓。 两天后,孟大海和孟大力也率队返回霍丘城西码头,报告说截获了刘有才所部的部分船只,但是最终还是让他们趁着夜色跑掉了。 经过三天的战场打扫,刘体仁已经带人将战损和战果统计出来,本次作战,战损方面:骑兵阵亡19人,重伤6人,轻伤21人,损失战马30匹;火枪兵无损;步兵阵亡10人,重伤7人,轻伤40人。 张鹿安心里很难受,损失并不算低,骑兵多是与灵山熊对战时牺牲,步兵则是对马上骑兵时所伤。 战果是非常辉煌的,由于流寇和土匪撤退的比较及时匆忙,致使很多工程器械和装备、粮草都没有来得及带走。 本次作战总共缴获大小船只70只,战马600匹,粮食一千石,银两800两,铠甲3副,大刀900把,长矛1200根…… 但是因为左相申的强烈要求,也为了让老百姓能够活下去,张鹿安分了霍丘县衙300石。但是没有看到县衙有放粮的动作,张鹿安于是下令凤寿右营搭建粥棚施救,他不能看着乡亲们饿死。 另外阵斩灵山熊以下490人,俘虏3200余人,另外这些俘虏如何安排,也是一个艰难的问题,张鹿安想丢给左相申,左相申直接让史士林传话,让张鹿安自行处置。 史士林话里话外都对流寇气愤至极,让张鹿安杀掉一部分,剩下的放掉,张鹿安觉得绝对不能杀俘,就安排刘佐临组织人对俘虏进行教育,然后给了路费,三日后把俘虏都给放走了。 做完这些事情后,张鹿安就把所有的战将集合起来,让大家各抒己见,分析一下此战之中,凤寿右营的战斗得失。 “新兵还是得见血,没有见过血的兵,平时训练的再好,战场上的关键时刻,他还是会犯怵。面对着灵山熊率领来的骑兵,我部下都是新兵,大家的反应就是非常害怕。”孟大强首先发言道。 “我认为应该把老兵和新兵混编,让老兵来带动新兵,否则老兵嗷嗷直叫地往前,新兵们纷纷不知所措。”孟大河开口道。 “混编有一定道理,但是还是尽量要预留一部分老兵组成精锐,关键时刻预留冲阵的实力。”盛长翔说道。 张鹿安心中苦笑,毕竟现在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干,真的不能那么讲究的。 “我倒是觉得咱们应该走精兵战略,现有条件下可以把辅兵暂时取消随营,将辅兵就留在正阳关,如果马匹够用,全部以马匹代步,提高机动力。”王朝开口说道。 ……张鹿安等大家全部发言完毕后,让刘体仁都给记下来,然后做了总结,以后编制的时候,注意一定要老兵和新兵混编。 当先关键之处,一是从辅兵中抽调兵员把损失的兵员迅速补齐到位,从正阳关再调人把辎重营补齐,各个作战哨要继续加强训练; 二来这次俘获了600匹战马,挑选其中的优质马匹,补充给步兵使用,张鹿安要求人人都要会骑马,组建骑马步兵,这样机动力才能更强。 利用这段空档期好好的加强对抗演练,尽快提高全营的战斗力。 (本章完) 第83章 卢象升来了 第83章 卢象升来了 中国的老百姓的韧性一直都是全世界最强的。 刚刚经历过惊险的流寇攻城,到城破被掳,再到莫名其妙被解救,都在一天之内进行,从地狱到天上的心情,人生的大起大落真的是太刺激了。 次日一早,听着城东官军的出操声,霍丘老百姓的心情是安定的。毕竟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一支精兵,以千余人直接击败七千余人,并且把老百姓几乎都完整的解救出来,当今大明,是比较罕见的。 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这支官军的军纪严格,除了采购采樵人员,严禁其余将士的进出营房。 张鹿安直接下令任何人不得欺辱、骚扰百姓,违令者斩。这条命令被很好的执行,因此老百姓的心是更加的安定。 张鹿安端坐在临时营房的中军大厅里,他已经让刘壮国将本次霍丘之战的战斗经过全部写成题报汇报给了寿州知州黄日芳处、庐州知府吴大朴处、应天巡抚张国维处和淮安的漕运衙门。同时让张捡飞鸽传书到登州,把战斗经过的详细版本送到了郭亮手中,让郭亮加以润色以后,回头在见微报社月刊头版给发布出来。 好在寿州和庐州仅仅是受到小股流寇的侵扰,并没有大队人马的立刻攻城,传来的消息是各路人马突然之间陆续都已经散去,张鹿安得以带领凤寿由营在霍丘城好好休整和整训,同时协助史士林等将霍丘的城防设施更完善一点。 张鹿安最喜欢自己的两匹骏马,动不动就拉出来骑乘一下,相比于雪花骢的反应迟钝一点,闪电骏简直就是太过于灵敏了,真正在一块相处不到两个月,闪电骏已经能够与张鹿安进行沟通,张鹿安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嘴唇,发出尖锐的响声,闪电骏只要是听到,立刻就会奔跑过来。张鹿安翻身上马,跑的可欢实了。 张捡站在一边,瞅了瞅自己分到的一匹滇马,矮小肚大不说,看上去还呆呆傻傻的,于是张口问道: “少爷,俺俩是一块长大的,关系够好吧?俺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不能。” “少爷,能不能不要拒绝的这么彻底?你都没听俺说的话,这件事是你完全可以做的到……” “有话就讲,有屁快放。”张鹿安很不耐烦。 “俺看出来,你更喜欢闪电骏一点,要不把雪花骢让给俺吧,俺身材高大,腿一伸就能够骑到马背上。不像你,往上蹦老高还是骑不上去,还得让人扶着上去。何苦为难雪花骢和自己呢?” 张捡看上去压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倒像是真心为张鹿安着想的感觉。 “放屁!我最喜欢雪花骢了,你再敢对它有一丝贪念,我就把你打的腿伸不直!”张鹿安冲着张捡大吼道。 “小气鬼……”张捡嘟囔着。 祥和安定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直到郭亮利用飞鸽传书,转来京城得到的确切消息:卢象升来了。 崇祯八年八月,湖广巡抚任上的卢象升因为剿灭流寇战绩卓着,全国首屈一指,崇祯皇帝痛定思痛,深怕残破的凤阳祖陵再度受到侵犯,也鉴于江淮地区动荡混乱的局面,委任卢象升担任经理南直隶、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简称“五省经略”。首要任务就是全权负责江淮地区的剿寇灭寇工作。 作为统领一方的高级领导,一定得有嫡系,而且嫡系必须强悍,否则很难压制住其他军头。 卢象升的身边就有一支这样的嫡系部队,那就是卢象升当初从北直隶大名、广平、顺德三府招募的精兵组成的“天雄军”,天雄军都是乡党友邻组成,一人战死,身边的亲友就嗷嗷直叫的上前为之报仇,战斗力强悍至极。卢象升凭借着天雄军,在河北接连斩杀十一支流民军、农民军和土匪的头头,因此被流民军称为“卢阎王”。 卢象升率领天雄军从武昌坐船,顺着长江东下,然后到扬州,在扬州后传檄四方,要求各支大军必须在指定时间到达淮安开会。 消息被送到正阳关,所有人都知道卢象升是如今崇祯皇帝最为器重的地方大员,因此没有人胆敢怠慢。 张可道作为凤寿右营的游击将军,因此率领手下亲兵乘船先期一步去往淮安,并且派人通告张鹿安。 卢象升在扬州征集提取了部分粮饷,对天雄军进行了补给补充,耽误了半个月时间,然后携带着大量的粮饷物资,于当年十月正式抵达淮安城。 与此同时,寿州知州黄日芳的求援信再次来到了张鹿安的手上,伴随而来的还有卢象升严令张鹿安出兵的手令。 张鹿安不敢怠慢,毕竟也已经休整了两三个月了,立刻命令整军准备出征。 这可把左相申和史士林给吓坏了,连忙组织全城的老百姓来挽留凤寿右营,张鹿安向众人当众出示了上峰的命令,表示自己不得不走的原因。 史士林还是不让走,张鹿安最后没办法,只能将王朝留了下来,带领没有马匹的辅兵们留守霍丘城。让孟大力所部归建,让孟大海带着水营在霍丘和寿州一带的淮河游弋,伺机打击流寇。 这样一来,兵势被分散了,张鹿安带着两哨骑兵、四哨骑马步兵、刘体仁率领的机关人员和陈利宝率领的侦查司,共计900人,立刻启程奔向寿州。 因为战马代步速度快了很多,一大早接到命令,中午不到就已经赶到了寿州城。 黄日芳接到黄连从城墙上带来的消息,起初还不敢相信,严禁开门放人进入。直到他自己亲眼看到张鹿安,才下令打开西门,放张鹿安进入。 黄日芳看着不断涌入的凤寿右营,嘴里冷哼:“本官让你前来,你找着借口,总是不来,卢经略的一纸手谕,你就奉若圭皋,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 不过与左相申相比,黄日芳的城府还是深了很多,毕竟流寇已经占据了八公山一带,寿州城面临的压力是很实际的。 张鹿安以下官礼拜见了黄日芳,说道: “末将叩见父母官。末将有事请求, 因为接到命令走得急,而且霍丘那边强留辎重队,本次轻兵而来,没有带多少辎重,还请父母官大人接济一下。” “鹿安言重了,寿州的情况你们父子是清楚的,还是多亏了你们家上交的公粮,否则寿州城的衙门都无法运转啊,如今到处都是亏空,哪里还有多余的粮草?” 黄日芳装穷道。 “可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没有储备粮草,如何能够守得住城池?”张鹿安还想再争取一下。 “本官压根就没有打算守,你们既然到了,那就赶紧出击,把流寇打跑,本官也好组织百姓进行生产作业。该死的流寇来了,把县东的粮草都给抢走了,县东的秋粮是一点也没有收上来啊。”黄日芳继续扯淡。 “那么敢问父母官大人,县东来了多少人马?是哪一部的人马?领军大将是何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张鹿安至少想知道要跟谁打吧。 “什么哪一部?本官不晓得,本官只知道都是流寇,你们出去厮杀即可,别的一概不知。张鹿安,本官命令你立刻出击,休得在此饶舌。”黄日芳心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但是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的,索性端起了官架子。 (本章完) 第84章 寿州攻防战 第84章 寿州攻防战 张鹿安听到黄日芳的说辞后,感觉是一头黑线,跟这种人沟通起来,太费劲了,张鹿安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于是拱手告辞,然后叫来陈利宝,让他带人出城探查一番。 “呜呜呜” 陈利宝刚出城,城外就传来了牛角号的声音,接着城外就到处卷起了大量的灰尘,加上各处燃烧产生的烟雾,顿时混沌一片。 张鹿安的亲兵仇有光站在墙头观察着外面,向张鹿安报告说到处都是流寇,看到了曹操的“罗”字将旗,也看到了身着蓝布衫的闯王系统的流寇、还有身穿红色服装的张献忠的部下,总之这种人马都有。 同在城上观察形势的黄连,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一般地跑到了州衙,向黄日芳报告了情况,惊慌之下,黄日芳让黄连收拾好东西,如果城破在即,让黄连迅速组织强壮的衙役护送他到正阳关。 “闯王,你说咱们来打寿州干个啥哦,之前这一片都叫扫地王给打扫的干干净净,毛都没有。”曹操罗汝才问道。 “闯王,罗帅,扫地王跟我父亲说,他的财宝都叫那个梅山营和牟家军给劫走了,其中大部分粮食都被运到了寿州一带。”被张献忠派来会师的一堵墙张可旺如是说道,姿态倒是摆放的很低。 “不光是搜罗物资,听这边的老百姓说,这个寿州的知州黄日芳很不是个东西,‘外号黄扒皮’,对寿州百姓是横征暴敛,我们也是从老百姓处得知寿州空虚,才举兵至此的。而且关键一点,攻下了寿州,咱们把守住要点,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济之时,咱们还可以直接渡河北上。上次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损失不小,多亏了郭应聘的水营,否则损失会更大。”闯王耐心地解释道。 “也是,这是卢阎王来了,咱们不得不更加小心一点。”曹操罗汝才也觉得很有道理。 突然从大帐外闯进来一个头领掀开了围帘,闯王高迎祥问道: “有结果了吗?来得是何人?但说无妨。” 负责本次探查的点灯子赵胜回复道:“回禀闯王,来援的官军是凤寿右营,就是之前的梅山营扩编而成,就是当初他们和我们在涂山打的死去活来那支官军,现在又来寿州破坏我们的好事。” 闯王立刻就有了印象,那是一支战斗技巧很弱、装备奇差但是战斗意志非常强大的官军,如果不是牟家军及时接应,恐怕已经被点灯子给杀了个全军覆没了。 “哈哈,不是冤家不聚头,咱们这次再好好会会他们。他们至此来了多少人?” “来了不到一千人,只是都是骑兵,为首之人正是年仅十四岁的凤寿右营的少将军张鹿安……”赵胜回复道。毕竟探查的人,看到的就是所有的人都是骑马而来。 “而且附近的老百姓好像并不愿意与他们为敌,我问过了,这边的老百姓都是凤寿右营的少将军张鹿安当初从张一川的老营里给救出来的,老百姓觉得张家对他们有恩。”赵胜又补充道。 “都是骑兵?将领十四岁?哈哈,如果能够投顺于我,我倒是可以让他来带孩儿军。”曹操罗汝才笑道。 “不管他是不是好官,帮着黄日芳那种狗官的能是什么好东西,通知下去,抓紧从八公山砍伐树木,赶制木船和攻城云梯,尤其是一百架云梯,明日辰时前必须做好,不得有误。” “是”赵胜赶忙下去安排去了。 张鹿安安排骑兵部队抓紧休息,将盛长翔布置在南门内,孟长河布置在西门内,休息好后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另外将步兵第一哨布置在东门、第二哨布置在南门、第三哨布置在西门、第四哨布置在北门。四门城墙之上,都是一队在城上,一队先休息,轮换守城。 寿州衙门组织的衙役和义勇则是辅助,受凤寿右营设置的四门哨官的指挥。 次日一大早,流民军中的各种攻城器械基本打造完毕,寿州城因为所在位置,北面和东面施展不开,因此主要攻击点就是西面和南面。 曹操罗汝才率领所部人马主动选择攻击西门,闯王命令蝎子块拓养坤所部攻打南门。 南门的守将令狐云湘看着城下的闯军逐渐一步步摆开阵势,苦于城上缺乏远程火炮设备,没法对闯军进行轰击。反观闯军阵营里,看到城上连火炮都没有,竟然开始派人不紧不慢运土堆台,旁边则是十余门大小火炮。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流民军这是想等高台建好后,搭建火炮轰击寿州城,那样话的问题就大了,只有挨打的份。 张鹿安接报后,也觉得不能让流民军把高台建起来,当即命令盛长翔整顿第一哨准备出击。 盛长翔得令后,立刻安排索忠信在前,自己居中,孟大石在后的出击方式,打开了南门,然后迅速向着高台方向突去。 张鹿安站在南门之上,紧张地看着出击而去的盛长翔,毕竟人数太少,陈利宝已经回城,报告了城外的消息,城外的人马多达数万人马,并且多为积年老贼。 张鹿安给盛长翔等人的任务就是摧毁炮兵阵地即可,至于如何出击,没有想那么多,按道理来说是并不负责任的。 索忠信一马当先,倒是很快就把阻拦的闯军士兵杀败,心里多少有些放松,正在此时,就看见前方,右侧张献忠旗下的张可旺、左侧曹操罗汝才旗下的杨承祖各自率领精锐的五百骑兵包抄而来。 索忠信硬着头皮带队往前冲去,但是很快便被飞奔而来的流民军骑兵淹没。 张鹿安在城头更是看了个清楚,这就没法打了,赶紧命令城头鸣金,让前方撤退。 盛长翔带领后队拼死杀进重围,也再次被淹没在厚重的骑兵队伍中,很多骑兵绕着圈狂奔,卷起大量的灰尘。张鹿安眼神呆滞,心想这伙流民军战斗力太强了,自己辛苦组建的骑兵第一哨,难道就这样没了? 旁边的令狐云湘也是心有余悸地小声说道: “少爷,要不派孟大河去接应一下?”索忠信是他的好友,他打心里希望能够救老友出重围。 张鹿安没有吭声,就这样沉默着看着前方。 (本章完) 第85章 卖个面子 第85章 卖个面子 张鹿安正在紧张地看向城下,突然就看见盛长翔和孟大石接应出索忠信,并带着手下人迅速冲破了流民军的封锁,然后径直向寿州城东门狂奔而来。 张鹿安急忙命令东门守将张华用弓箭射住阵脚,最终成功将盛长翔、孟大石和索忠信接应进城,三人均不同程度受伤,第一哨的骑兵也是损失一半以上,张鹿安命令衙役将第一哨的伤者全部送到随军医务司进行疗伤。 张鹿安明白,很明显自己这次城外的流民给坑了,以凤寿右营现在的实力,还压根不是流民军精锐的对手。 张鹿安很多时候都想不通,为何别的穿越者每次练兵效果短期内就是那么明显,而自己苦苦追寻的强兵就是那么难? 没办法还得继续练兵吧。 张鹿安为了防止流寇发射的炮弹,按照之前书上学到的知识,命令衙役们找来大量的麻袋,将麻袋装满沙土,然后堆在城墙墙头,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下令收集各种砖头、石头、瓦块送到墙头,准备迎战流寇步兵的进攻。 寿州的城防设施比霍丘好多了,州城也更大,城里百姓也是多达上万人,张家在寿州还是有一定威信,因此执行起防守起来,还是能够团结一起的。 各种防护的准备物资被不停的运到城墙墙头,然后就听到了“呜呜呜”的牛角号声。 张鹿安跑到南城墙上,就看到城外密密麻麻都是流寇,一眼望不到边,于是命令张捡到孟大河处传令,让孟大强带一队骑兵赶到南门,然后将马匹拴在城内,全部弃马上城墙充当弓箭手,接受令狐云湘的调遣。 寿州南城城墙头上的令狐云湘,看到的不仅是大量的流民正在抓紧堆设高台,另一边还看见一员大将,披挂整齐,然后指挥着上千名士兵,扛着近五十架云梯,呐喊着就往城墙处跑来。 令狐云湘一边命令衙役们继续搬运防护物资,一边命令手下士兵不得露头,等待他的命令,因为城下的弓箭手在不停的向上掩护射击,稍一露头就会被射中。 “大家听我的命令,不要浪射,等敌人靠近了再打。”令狐云湘提着腰刀,猫着腰在城墙上跑来跑去,不停的宣导着。 等到流寇们靠近城墙二十步以外,已经开始把云梯竖放时,令狐云湘突然大吼:射击。 孟大强当即指挥放箭,由于距离太近,并且城下人群密集,顿时五十余支弓箭准确地命中目标,顿时惨叫声连连。 射完一箭,就蹲下护墙旁边,拈弓搭箭后,再站起来,不瞄准就往下射去,几乎箭无虚发。 只是流寇并不是第一次攻城了,这种情况都是小场面。 后续的强壮流寇有的直接脱掉上衣,打个赤膊就开始轮番掩护射击,只是弓箭手数量不多,人都是会累的,连续射击了十轮以后,孟大强等人胳膊就开始严重酸痛了。 令狐云湘见状,示意他们先在一边休息,就这么看着流寇们将云梯搭在城墙上,然后指挥步兵们,将一杆杆长矛瞄着即将登上城墙的流寇,谁一冒头,立刻往前一刺,顿时有好几个士兵被刺伤,落到城下,非死即伤。 与此同时,西门也开始了混战的局面。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地紧张。好在东门和北门,目前压力还小,张鹿安把城内的衙役调了一部分去东门和北门,然后把北门的潘铁山调了出来,让他带一队火器手前往南门支援。 潘铁山所带的火器手立刻近距离开火,瞬间杀死了很多流寇攻城士兵,加上火器的射程较远,并且不会太损伤力气,因此很快就扭转了局势,南城的第一次攻击被打退。 潘铁山就像是一个救火队员一样,又跑到西门,帮助西门守将孟大力将流寇击退。 只是连续的作战,所带的火药和铅弹很快就告急了,张鹿安只得去州衙向黄日芳求救。 张鹿安骑着闪电骏疾驰到寿州州衙门口,就听见衙门里传来了“哎呀”“哎呦喂”的呼痛声和颤抖声。 张鹿安顿时眉头紧皱,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好好守城,还在衙门里窝着,搞刑讯逼供吗? 张鹿安让张捡向前申请通报,不一会,黄连出来,让张鹿安进入州衙。 张鹿安带着张捡进去之后,就看到大堂里“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着黄日芳,而衙门大厅的正中间,一边跪着一个人,张鹿安认出来那是昨天刚开始打交道的寿州典史潘加寿; 潘加寿的左手边的地上,则趴着一个裤子被扒掉的人,屁股上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此刻看上去已经昏死过去。 张鹿安扭头再看看潘加寿,那是一脸的不忍,猜想估计两人认识,甚至很可能是关系还算不错。 张鹿安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黄日芳说话道: “本官听说你上午打了败仗,死了不少人?” “回黄大人的话,确实如此。天可怜见,骑兵损失了几十人,还好主要将领们还在……” “鹿安,你还太年轻,撑不起这么大的事,这种情况下怎么能主动出击呢?能把这寿州城守住就算不错了,你怎么连这基本的兵法都不懂呢?”黄日芳数落道,但是看上去,却是这是为了你好的样子。 张鹿安没有辩驳,但是心里面妈卖批已经骂了很多遍,当初刚进城时,难道不是你这个黄知州要求全面出击的吗? 只是还要求人办事,只是回复道:“鹿安谨记,这就谨遵黄大人的命令,严禁出城作战。只是如今火药奇缺,铅弹不足,不知道这州衙府库内,可有多余的储备……” “没有,本官来的时候这里就是什么都没有。不过本官已经向凤阳派了求援信,你要再坚持几天,相信要不了几天,援军就会来了。”黄日芳反而给张鹿安打气道。 张鹿安也没法说什么,要支持是一点没有,反而吃了一张“画饼”,回头离开时,看向潘加寿,上前问道: “潘典史怎么还在跪着?前线都快火烧眉毛了,赶紧跟我去城墙上打仗去。”张鹿安试着问道。 潘加寿直接跪着再次朝着黄日芳行礼后说道: “小人但听黄大人的吩咐。” 潘加寿一家人都是张鹿安从张一川那边给救回来的,本身就存在感恩的心理,可是端着州衙的碗,得服州衙的管,他也没办法。 张鹿安只是没有想到典史虽然没有品级不入流,可是好歹是一个地方的类似于后世的那种“公安局长”,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没有地位。 “哦,原来是黄大人另有安排,只是这地上躺的人是谁?” 潘加寿看了一眼黄日芳,没有敢说话。 黄日芳直接回复道: “这就是一个刁民,本官让他上前线杀敌,他竟然敢辱骂本官,本官只是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怎么?鹿安对此人感兴趣?”黄日芳说的阴阳怪气的。 张鹿安连忙说道:“鹿安不敢,鹿安只是在想,眼下用人之际,希望黄大人能够高抬贵手,把他交给在下,在下定将他送到前线效命。” 或许就是第一感觉吧,张鹿安觉得这个趴在地上的汉子,一副国字脸,眉角分明,看上去不像是坏人,因此就想搭救一下。 “鹿安想问此人出头?” “非也,鹿安惶恐,只是眼下流寇兵临城下,鹿安希望调集一切人力和物力用于战斗,不光此人,鹿安想要带走,还希望黄大人将县衙监牢里关押的死囚,也让我带到城头效死。” “哼,你当国法如儿戏?死囚的事就不要想了,你想要这个人的话,本官就卖你一个面子,但是本官的话得说在前头,这个人神经兮兮,胡乱嚼舌,若有什么不当言论,扰乱视听,本官一定拿你是问。”黄日芳严肃地说道。 “谢过黄大人。鹿安这就告辞,希望卢大人那边能够尽快传来好消息。” 黄日芳点点头,也未再做表示。 张鹿安于是和张捡一起,将趴着的人给拖出了县衙大堂,出了县衙后,让亲兵把他送到了医务所进行救治。 (本章完) 第86章 老家遇袭 第86章 老家遇袭 张鹿安在医务所看望受伤的士兵们,江大山和他带着的十来名男徒弟都快忙坏了,可是仍然有很多伤病号没法得到及时的照顾,一个个的埋怨不止,张鹿安到了之后,稍微好了一点。 张鹿安让刘体仁暂时接管了调度四门人手的众人,然后命令亲兵们随时将战况汇报到自己这里,好在虽然流寇进攻的急,正阳关的城防还算兼顾,凤寿右营在寿州城内壮丁百姓的支援下,还是牢牢地控制着城池。 见一切似乎还不错,黄日芳把潘加寿派了过来,让他听从张鹿安的安排,这是唯一的支持了。 张鹿安问道: “潘典史,你好歹也算是一州典史,怎么感觉你很怕黄大人?” 潘加寿面红耳赤,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张鹿安也没有勉强,就指着昨日救下的那个国字脸的汉子,向潘加寿问道“那个人是谁?为何挨打?” 这次潘加寿倒是回复道“他叫曾去垢,家住寿春乡,之前充任八公巡检司的巡检,他不听大人安排,如今被大人给解除了职位。” “你和他很熟?” “我是山东菏泽过来上任的,家有老母和妻子一起带了过来,之前我在寿州城被扫地王俘获后带走,家母、小妹和贱内当时正好在茅仙洞上香,被曾去垢给救下,并且给资扶养至本人返回,当然还是得感谢少将军的救命之恩……” “听你这么说,这个曾去垢还挺仗义的,还是没有被流寇俘虏过的人,怎么还被打成这样?” “哎,去垢兄太直率了……” 张鹿安会意,黄日芳一看就是心胸狭窄的人,肯定是曾去垢说话太冲,得罪他了。 几个人走着走着就靠近了曾去垢,张捡在旁边嘀咕着: “他父母怎么想的,小垢?小狗?起的名字好怪。” 张鹿安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就听见曾去垢缓缓睁开了双眼道:“老子叫曾去垢,去除污垢的意思,就像霍去病、辛弃疾一样,你再敢提小狗,我就……咳咳。” 张捡刚想出言反驳,被张鹿安制止住,潘加寿立刻坐在了旁边,帮忙拍着曾去垢的后背,说道:“去垢兄,这次是少将军救的你,黄大人才愿意卖他一个面子,把你救了出来。” 张鹿安接口道:“不足挂齿,只是黄大人为何要出重手打你?” “黄日芳那个王八蛋想跑,还想让老子给他做护卫,我呸……”曾去垢突然就激动起来大吼道,潘加寿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张鹿安也是心里有数了,这个人不仅是直率,简直就是口无遮拦啊。 张鹿安也出声安慰,才让曾去垢平静下来,这件事以后再问吧。 张鹿安又去看了盛长翔、索忠信和孟大石,除了索忠信受伤重一点,其余两人都是轻伤,包扎过后,就都回到南门去协助守城了。 索忠信的状态还好,就是被砍中一刀,好在不是要害,只要不发炎,问题就不大,伤口慢慢愈合就好。 张鹿安就跟旁边跟着的潘加寿要求,让他组织一些已婚的中年妇女过来,帮忙照顾,女人天生比男人更细心更有耐心一点,不然江大山他们真的忙不过来。 张鹿安正在说明原因的时候,亲兵李二猛过来传信,张鹿安一听就呆住了,原来霍丘和正阳关同时被袭击。 而老家遇袭的幕后之人正是号称足智多谋的曹操罗汝才。 曹操罗汝才是陕北人,正宗的八代贫农身份,但是脑子好使,狡诈多谋,反复无常,敌人也好,友军也罢,永远也猜不透他,打仗不含糊,称得上骁勇善战。 或许是突然当强盗抢到了太多的东西,他的人生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今朝有酒今朝醉,因此生活极端奢糜,沉溺酒色,军中携带众多歌姬供其享乐,每当攻下一处地方,罗汝才总要寻找一些姿色靓丽的年轻女子充实后房,使得他妻妾数十人,后房数百女。 虽然到处转战,日日搏杀,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享用醇酒佳人。 曹操罗汝才此人还有一点,就是特别讲究江湖义气,不少义军头领落难的时候都得到过他的帮助,为人四海,喜欢与人攀谈。 顿兵寿州城下两天时间,没有取得突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酒兴,在他看来,等两天后高台筑起来,数十门大炮一轰,寿州城便没了还手之力。如果寿州敢出兵破坏,他布置的骑兵队将会给予狠狠一击。 只是通过张文朝的口中,他得知了霍丘或者正阳关存在一个绝世美人,当初还惹得好多人进行争夺,这让他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家花不如野花香,男人永远这么想。 当然也是出于打开局面的想法,曹操罗汝才在没有告知盟友的情况下,除了留下主要心腹将领他的叔叔罗戴恩和杨承祖等以外,让自己的外甥王龙带着大将杨承恩率领一万人马进攻正阳关;让手下心腹大将李汝珪率领五千人马进攻霍丘城,两路人马趁着夜色纷纷出发。 先说李汝珪这路,李汝珪带着大军抵挡霍丘以前,左相申亲自拜见了张可简,请求他带领族中的壮丁入城驻防,作为回报,可以把霍丘城西的土地和部分城南的土地交给他来管理。 张可简考虑了一下,现在夹洲除了一个道观以外,也确实没有了什么值得拼命守护的东西了,去找张来福,张来福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让他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了。 张可简于是带着全家人数百人迁居到了霍丘县城,如此一来就增加了霍丘城的防守力量,张可简还组织人力把县城的防御工事做好,组织了一支五百人的霍丘义勇让张鹿远管带。左相申也以知县之尊命令王朝所部听从张可简的命令,王朝当然只得听从。 所以当李汝珪来的时候,碰到的正好是已经严阵以待的上千人、且经过相对专业训练的义勇们,夜战不擅长,可是依托于城墙打防守战还是错错有余。 李汝珪指挥部下连供了好几次,都不能耐霍丘城分毫。 李汝珪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向身在正阳关的王龙所部请求派火炮支援,因为王龙军中有着曹操所部唯一的火炮部队,由杨承恩统领,被带到了正阳关。 (本章完) 第87章 巾帼英雄 第87章 巾帼英雄 按道理来说杨承祖和杨承恩兄弟俩也算是曹操罗汝才的外甥,两人的娘是罗汝才的堂姐,只是关系没有王龙那么近,但是两人一个掌管着精锐骑兵,一个掌管着马拉火炮,可见都是深受重用。 但是就职能划分来说,他们都是某一方面的负责人,而曹操营中可以完全独当一面的就是罗汝才的亲外甥王龙。 王龙自打罗汝才起事开始,就和全家人一直跟着罗汝才转战各地,罗汝才外号“曹操”,王龙的外号是“小曹漳”,自打王龙的父母和两个兄长先后在战斗中战死以后,罗汝才就一直把王龙当做亲子对待。 王龙在罗汝才营中的地位,只是在罗戴恩之后。 王龙接到命令后,与他的舅舅一样狡诈,派出了大量的间谍化妆成叫花子、和尚、道士和商人,试图进入正阳关,可是正阳关规定任何人必须得劳动才能获得食物,严禁叫花子的存在,对于外来人士也是严加盘查,因此很快就把间谍给揪了出来,并且很快审问出来,曹操大军将要展开攻击的情报。 王龙等了一天到了约定的时间,没有看到自己的人马返回,情知所谋败露,索性直接带领大军兵临城下,组织人马先是击溃正阳桥的守军,然后大肆进攻正阳关关城外的玄帝庙军营,陈利昭、张文等人抵挡不住,只得放弃城外军营,将全部人马拉入了关城内,协同防守。 王龙指挥人马将正阳关四面包围,使得根本派不出人马外出报信,好在停泊在霍丘城东湖、城西湖和淮河一线的孟大海的水营还尚在,派了通信兵直接将霍丘和正阳关的情报通报到寿州城。只是水营兵少,倒是不敢上岸硬拼。 正阳关打了三天,由于城内军民众志成城,始终奈何不了城关,王龙正在急的上火,突然接到李汝珪的求援信,王龙气不打一处来,命令李汝珪放弃攻打霍丘,全军开到正阳关,合并一处,务必要把正阳关打下来。 王龙提前派来的夜不收已经捕捉到很多当地百姓,将正阳关里的情况摸的比较清楚,所以就没有必要留兵霍丘,还不如全力攻下正阳关能够捞到实惠。 霍丘城因此得以安全。左相申不明所以,以为流寇是被打败了,连忙安排人马绕路去给上峰报信,述说自己率领全县百姓,独自击退了数万流寇的侵扰,斩杀无数,这是后话。 却说李汝珪带军来到正阳关城外汇合到一处,这样的兵力更加充裕,王龙于是开始不惜一切代价猛攻正阳关。 先是不计成本命令杨承恩将火炮都打到一面城墙上,妄图轰开一个缺口。 此时的正阳关城内是人心惶惶,张可道、张鹿安不在,陈新薄伤势还没好,主要主持作战的就只能是陈利昭了,好在基本的战将人选还是有的,张文、张双、张贵、陈利宏等人的武艺还算不错,起初守的还算有章法,流寇始终奈何不了。 只是毕竟正阳关关城内的居民有限,大部分精锐毕竟都已经参加凤寿右营了,剩下的壮丁,除了军营中两百留守兵和三百新兵训练营中的集训新兵,其他人都算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 更为艰难的是正阳关城相对于霍丘县城都大,面积大,必须的防守人员就多,因此有点捉襟见肘,情急之下,陈新薄只得将还在学校里学习的之前当过孩儿兵的人全部重新武装,让他们登上城墙作战。 即便如此,打了几天以后,在流寇密集的剑雨和火炮的轮番攻击下,城墙上还是损失惨重,陈利昭和陈利宏等人都先后受伤,失去了指挥能力,无奈之下陈新薄带伤和容之光都登上了城头作战。 看到不断被抬下来救治的士兵们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一直在医务所帮忙的陈利芸看不下去了,找来一件棉甲披挂好,把陈利昭的铠甲则让她的高大强壮的随从左明丽穿上身,两位女将横空出世。 陈利芸不顾母亲刘氏的苦苦劝告,毅然决然地带着一批健壮的妇女拿着武器来到了城头,凭借着勤学苦练练出来的武艺,陈利芸和左明丽那是大杀四方,冲杀一阵就把已经攻上城头的流寇们直接给撵下城头了,正阳关城得以转危为安。 陈新薄没好气的埋怨了好几句,容之光倒是给陈利芸竖起了大拇指,夸奖她是女中巾帼,赞赏有加。 陈新芸刚刚接连杀了好几个人,第一次杀人后那种紧张刺激的劲还没有下去,满脸通红,听到容之光的表扬声,连忙口中谦虚地回复道:“容世伯过奖。” 终究还是没有张鹿安的脸皮厚,人家可都是早就按照女方辈分称呼起来了。 城下的王龙本来还是神清气爽,旁边的杨祖恩和李汝珪也是一脸的兴奋之色,眼看着大军已经攻上了正阳关城头,只要杀败城头守军,然后再打开城门,大队人马就可以冲进去一番厮杀了,舅舅交代的任务就算可以圆满完成了。 王龙带着杨祖恩和李汝珪骑着战马就立在距离南城不远的位置,就等着城门打开,然后率领众人冲进去。 三人正在得意之际,就看到有个身穿红衣战袄的年轻女子,身材高挑,旁边一员身着铠甲的女将则是高大强壮,一起带着很多妇女杀到了城头。 李汝珪不禁笑了: “城内可谓无人矣,连娘们都被放出来杀人了,你们说,这些杀过人的虎娘们,到时候咱们是留还是不留?” “留?杀了咱们的人,先给兄弟们乐呵乐呵,乐呵完了都给杀了,女人还是应该温柔一点才吸引人。”杨承恩狞笑着说道。 “你不懂,这么多年遇到那种温顺的女人太多了,没有意思,还是这样的英姿飒爽的女人有意思,如果能够征服她,那种感觉你们不懂……”王龙眼睛盯着前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城头,仿佛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在勾着他的魂。 杨祖恩和李汝珪顺着王龙的眼神往前看,竟然看到那个红衣战袄的女子,左冲右突,手里的红缨枪是龙飞凤舞,转瞬间就连杀十几人,全部都是靠着技巧上捣下戳、左劈右挑,几乎没有一合之将。 旁边的那个肥壮的女子更是手拿双刀,大开大合,接连砍杀了好几员猛将,最后拎着一个流民军小兵,拽着人家的头发,直接给掼到了城下,吓得杨承恩连忙头一缩,两腿直哆嗦:这他妈还是女人吗? 李汝珪看着旁边出神的王龙,心里想到:王将军不会是喜欢那个强壮的猛女吧? 看着手下将士纷纷撤退,王龙还是面不改色,突然微笑了一下道: “真乃巾帼英雄也……” (本章完) 第88章 转机 第88章 转机 王龙的话显得文绉绉的。 旁边的杨承恩和李汝珪听到后,感到非常的不齿,作为一个文盲,一点没有文盲应有的觉悟,装什么斯文人? 更关键的是,王龙命令大军进行休整,暂时停止攻击,不知道是发春呢,还是肚子里想着什么坏水。 杨承恩和李汝珪索性也就随着王龙,到时候大掌盘子怪罪下来,自然有王龙来顶着。 王龙在正阳关外消停了两天,正准备发力,全力攻下正阳关,却突然接到舅舅罗汝才的信,让他放弃进攻正阳关,全师回寿州城外。 王龙的执行力是非常到位的,强压住内心的悸动,率领大军赶到了寿州城外大营。 王龙来到大营里,发现闯王高迎祥、曹操罗汝才正在一起商量着事情,王龙感觉气氛不对,就询问罗戴恩道: “二姥爷,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正想一鼓作气攻下正阳关呢,正阳关坚持不了多久的。” “内线传来消息了,卢阎王已经把各路人马调来了,据说这次官军下了大本钱,光是关宁边军,就调了四支部队,有总兵祖大弼的团练兵、副总兵祖大乐的东协、参将祖宽率领的精骑家丁还有参将李重镇所部宁远兵;江南那边,张国维搜罗了上万名精锐,装备极优,据说几乎全员火器,火炮装备有好几百门,让总兵官许自强、副将程龙和游击将军陈于王等率领已经渡过了长江;牟文绶部已经到达了凤阳,总兵杨御蕃所部已经到达了泗州,左良玉逼近了固始,刘良佐已经进驻了临淮;池州营参将潘大可已经入驻了桐城……另外卢阎王的嫡系雷时声和那叛徒罗岱也不是好惹的。” “罗岱真的跟咱们有亲戚关系?” “哼,延安府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出来,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遇到之后不要管旧情,直接砍了即可。”罗戴恩说的斩钉截铁。 王龙点点头表示记住了,至于什么大事让他返回,他没有多问。 于是就和众人先去吃饭,然后骑马玩耍去了,午时以后,却看到一副令他惊讶的情形,只见闯王高迎祥携带着部下八队闯将李自成、蝎子块拓养坤、老张飞张文朝等直接拔营南下了。 没有诧异多久,曹操罗汝才的大营就开始升帐聚将了,部署很明确就是尽快攻下寿州城,尽快打通淮河通道。 杨承恩首先出马,将营内的火炮一字儿排开,不断地向霍丘南城城墙倾泻着炮弹,实心弹把城墙震动的不断有砖块和石块被震掉。 南城守将令狐云湘沉着应对,让大家都躲好,不要轻易冒头。寿州典史潘加寿已经组织衙役和壮丁,装好了上千个麻袋堆在内墙里,防范万一城墙被轰塌,及时将麻袋堆在缺口处。 火炮断断续续轰炸了一整天,因为寿州城外城包砖,内里是结实的夯土加青石,十分坚固,城墙仍然完好无损的耸立着。 天色昏暗下来了,张鹿安眼见着城外消停了,不由地感叹,这个火炮的威力真的是弱爆了。 但是他也不敢大意,连日的交战,很多将士都是非常疲惫,他不得不把自己的亲兵中的阴六、仇有光、吕氏兄弟都给派到城墙上战斗。 果然李汝珪指挥着精锐押解着附近壮丁和百姓,竟然趁着夜色开始了攻击,城下一时间哭声大起,人间悲剧再次上演。 令狐云湘冷冷地看着墙外,知道此时不能心慈手软,手里挥动着刀子,不断地要求士兵和衙役们坚决放箭射杀所有攻上来的人,很多人都是认识的,很快城上也有人哭出了声。 “都他娘的别哭了,临敌交战,哭声扰乱军心者斩!”突然有人冒出了这么一句,张鹿安也抬起头看去,只见是曾去垢拖着伤腿,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慢腾腾的就走上了城墙上,穿梭于各个墙垛之间,竟然也不闪躲弓箭。 “他怎么上来了?” 张鹿安只是观察着,倒也没有做出具体表示。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之前的出战命令就给凤寿右营带来了一定损失,如今南城既然交给令狐云湘,索性一切都由他来做主。 令狐云湘看到了曾去垢,怕他被射死,连忙吩咐他趴下来,曾去垢来到令狐云湘身边嘀咕了两句,然后令狐云湘和身边的仇有光等人就都不愿理他了,随他去了,嘴巴说话太臭了,谁都不喜欢说话毫不顾忌的人。 曾去垢继续游荡着,突然看到一个爬上来的人很面熟,来人大喊道:“曾巡检”,曾去垢听到后稍微迟疑一下。 对方却紧接着将一根长矛刺了过来,曾去垢见状大怒,不再顾忌,顺势一刀将来人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曾去垢顿时被喷了满脸的血,自己用袖子一擦,眼睛稍微能够看的清了,就继续开口说道:“都看到了吧,敢来攻城的都是敌人,都给老子往死里打。不要哭了,郑老二,老子警告你第二遍了,你他娘的再哭老子就砍了你。” 一边的郑老二哪里听得进去,他被彻底吓住了,身体抖若筛糠,曾去垢上去就是一刀,将郑老二直接砍死。 张捡在张鹿安旁边咂舌:这人太狠了,杀起自己人都毫不手软? 被杀的郑老二是曾去垢的手下,之前都在八公巡检所,曾去垢杀起来是没有半点犹豫。 “再一再二不再三,曾去垢没有错,张捡,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的训练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大明官军的训练都更加合理严格,为何我们的战斗力迟迟没有快速提高?就是因为咱们没有一个严格的军纪。军纪并不是要求将士不欺负老百姓就够了,还应当是包括严格的战斗纪律。咱们的将士们之间都是乡党,团结是没问题的,可是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戚或者熟人,能够坚决执行命令的人几乎没有,这是我们所欠缺的。” 张捡缩了缩头:“俺觉得有人情味挺好啊,这人太狠了,就怕有天直接把俺的头给砍掉了。” “你如果犯法应该砍头,他砍了你的头,我会毫不犹豫支持。如果他违法,我也会饶不了他。” 张捡不敢再说了,他知道少爷的心里面已经酝酿着一个新的改革了。 (本章完) 第89章 追敌 第89章 追敌 确实如张捡所想,张鹿安想在军中建立镇抚官系统,镇抚官与指挥员同级别,战时不干扰军事指挥,平时为主官,主导思想建设、将士心理建设和战时战场纪律执行。 之前战场纪律主要是由亲兵来负责,但是都是差不多第一次上战场厮杀,谁又能比谁好到哪里去?因此执行命令并不坚决。 张鹿安一直找不到一个非常有原则,并且跟营中将士没有特别关联的人,无疑曾去垢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张鹿安也检讨了自己,自己有很多差距,并不适合做一个武将,没有那种狼性,能把士兵带成嗷嗷叫的样子。 谦谦君子、温和儒雅、客客气气,连最基本的战斗力、凝聚力都没有,还谈什么逆天改命? 所以必须有所更改,除了新兵的训练抓在手上,严格使用训练大纲以外。新兵合格后,下哨队以后的训练,全部交给哨官自己来定,对于哨官的考核也全部以实战效果和实战战力来定。 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现在就看着这场战斗什么时候结束了,只有战争暂时停止,他才有时间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安排。 自打张鹿安接到孟大海派人传来的消息后,心情就是比较忐忑的,毕竟霍丘城内只有王朝的五百人,不知道能否守得住。但是相比霍丘,他更加担心的就是正阳关,正阳关内可是有着自家的亲人,因此忧心忡忡。 浑浑噩噩、拼死拼活的守城守了半个月以后,令人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上一刻还在舍命奋力攻城的曹操所部,转眼之间竟然纷纷撤退,跑的坚决无比。 张鹿安怕有埋伏不敢派人出去追击,只是让负责侦查的陈利宝派人出城侦查情况,确实太令人迷惑了。 迷惑没有持续多久,张可道的坐船从上游驶进了淝水,停在了寿州码头,据张可道带来的消息,卢象升已经率领湖广镇副总兵雷时声和郧阳营参将罗岱、关宁祖宽和李重镇四部人马,全力直扑庐州,救援岌岌可危的合肥。张可道带来的命令是让凤寿右营谨守寿州、正阳关和霍丘一线的同时,派出骑兵部队尾追流寇,不让流寇轻易地流窜到淮河以北或者河南地界。 与此同时牟文绶也派兵渡过了西濠河,左良玉的人马则从桐城北上,准备封堵住闯王高迎祥的后路。 闯王高迎祥督兵猛攻庐州城,一个月未曾攻下,庐州因此有“铁庐州”之称,加之官军各处人马已经杀到,尤其还有后路被堵的风险,闯王高迎祥派人通报了曹操罗汝才,然后果断的命令大军从庐州城下撤围,全速向西,在左良玉封锁后路之前,冲过去,跳出官军的包围圈。 曹操罗汝才得报后,知道孤军难侍,果断命令杨承祖带领骑兵垫后,埋伏在寿州西南边的春申乡,大军做逃窜状。 曹操罗汝才的如意算盘时,如果官军追击,那就陷入了他预先埋伏的陷阱里面,如果这次杀伤巨大,他们还可以试着攻入寿州城。如果官军不追,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看看正阳关和霍丘城两个地方能不能捞点好处。 寿州城的内的官军果然没有进行追击,随着罗部人马的撤离,寿州城安全了,已经初步解除了警戒。 张鹿安才有时间询问起自己的父亲张可道。 “爹,卢经略长啥样啊?你感觉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卢象升非比寻常,长得皮肤白皙,人很消瘦,身高中等,瘦小的身躯下,两条胳膊却长着异常粗大的骨头,力气特别大。为父在淮安曾经亲眼看到卢经略舞刀,三十多斤的大砍刀在他手里舞的呼呼成风,半个时辰都不见他有明显的疲累。而且此人能和部下同甘共苦,你知道吗?他们天雄军里竟然没有小灶,经略大人和小兵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尤其他公心很重,令人钦佩不已。”张可道见过卢象升了,对其他很明显钦佩不已。 “咱们这次也是颇有损失,父亲,你说怎么样才能快速练就出来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强军?” “练出强军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连旷世奇才戚公也是用了两年多的时间进行总结,还有赖于义务矿工本身的兵员素质非常高,孩子,记不得的。我们营毕竟是新立,战斗力也是比较弱的,能够借助城墙把寿州守住就算不错了,本来是没有余力去追击流寇的,但是上峰的命令又必须得执行,你带领咱们的骑兵试着远远地跟着就行了。听说正阳关也被流寇袭扰了?问题不大吧?” 张鹿安没法回答,因为他也不清楚,按照他的想法,先派人侦查正阳关那边的情况,如果情况紧急,就全营回援。如果不着急,那就全营在寿州休整两天,他再带着能够骑马作战的士兵出征追击流寇。 两人各怀心思地望着城外的夕阳,霞光暗红色,地平线上只剩下了半截太阳。 霍丘正阳关城外 “后面的追敌上来了吗?”曹操罗汝才问道。 “回禀大帅,没有,寿州城里的那帮兔崽子们都被吓破胆了,哪里还敢追击咱们?他们是生怕咱们回去再去弄他们呢。哈哈”李汝珪回复道。 “那就让承祖他们再守个一天,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就归建吧。” “属下遵令。” “听说眼前这正阳关里有很多美人?尤其还有一个巾帼美人把咱的王将军迷得的是神魂颠倒?”罗汝才笑着问道。 王龙涨红了脸:“大帅千万别信那帮混蛋乱嚼舌头。” “哈哈,阿龙,你就不是一个会撒谎的孩子。本帅倒是要看看,什么女子可以把咱大外甥迷成这个样子?”曹操罗汝才大咧咧地说着,说完话就开始忙着自己的事。 两旁坐着他的四个姬妾,一会东摸摸一会西啾啾,喝酒喝的兴起了,罗汝才根本不会顾及大帐内的其他部下,把手伸进右边一个女子的衣服里上下其手,罗汝才身边的女人平时连内衣都不能穿,否则扰了兴致那就后果难料了。 该女子又羞又急,但是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言语,她知道罗汝才的脾气,对于女人,罗汝才的理解那就是传宗接代和发泄的工具,如果说还有别的作用,那就是笼络下属。 只要敢惹怒了他,他就会立刻将女的赏给将士们,充当营妓,对于该女子而言,那更是生不如死的体验。 (本章完) 第90章 忠臣择一而终 第90章 忠臣择一而终 “大帅,我们不能在此停留太久。”曹操罗汝才虽然狡诈异常,但是他非常尊重文化人,比如他身边的头号谋士吉珪就直言不讳地说道。 本来还在放浪形骸的罗汝才,立刻推开女人,正襟危坐,说道: “军师所言是也,只是眼下到底该何去何从?” “眼下东路卢廉使已经杀过来了,势不可挡; 南面的左良玉也不是善于之辈,北有淮河,刘良佐所部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他们紧守淮河,咱们想要渡河缺乏大规模的战船,更何况还有凤寿右营的水营不停地在到处晃悠。 眼下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利用高迎祥、李自成冲出来的道路,立刻直接向西冲进伏牛山。目前官军中真正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关宁铁骑,只是一旦到了山区,关宁铁骑就不中用了,毕竟不能指望铁骑们能够翻山越岭,那样的话他们就远远不是咱们的对手。咱们进行腾挪才有更大的余地。” 吉珪说的一针见血。 “军师说的有道理。请军师带领大军先行,我带阿龙和承祖垫后,如果能够攻下正阳关更好,如果攻不下,两天后我一定撤军去追你。”曹操罗汝才讨好般地说道。 罗汝才是一军之帅,既然这么说了,吉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一跺脚,就走出了中军大帐。 多少个夜里,吉珪曾经睡不着,反复询问自己的内心,到底还要坚持多久?刚被罗汝才俘虏的时候,罗汝才为人四海、不拘小节,打仗肯动脑筋却又有彪悍凶狠的一面,对他的计策是言听计从,并当着全军的面封他为全军军师,见军师如见大帅,吉珪从一个落魄举人一跃而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 这一度让他觉得是遇到了明主,认为罗汝才是像刘邦那样的人物,最终将推翻腐朽的明朝政府。 只是后来越来越发现罗汝才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贪恋酒色不说,他的理想竟然就是一直这么混着,永远这么混着,从来不想占地为王,从来不想从事建设。 吉珪对此非常不满,他是想辅佐帝王将相的,可不想这么混日子,所以他一度非常难受,甚至于想离开罗汝才。 但是深受传统儒家文化的熏陶,让他的内心里不断涌现着一句话,一直束缚着他: 士为知己者死,忠臣择一而终。 古人的想法有时候令人不解,但是必须得到足够的尊重。 “哎,先就这么着吧,也许有一天,大帅能够对这花花江山真正感兴趣。”吉珪安慰自己,走了出去,进行远征前的各项准备。 看着吉珪走出去,罗戴恩提醒道: “大帅,咱们没有按照军师说的做,吉军师会不会不高兴?” “叔父,我跟你们说了好多次了,任何人禁止说军师的不是,人家是读书人,抛弃宗族来给咱家当军师,多么难得,咱们应该完全地接纳人家,人家吉军师到营后,夜战之时,咱们几乎都是百战百胜,说明人家是很有能耐的嘛。” “不是,大帅,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咱们应该听从军师的话,立刻转移。”罗戴恩纠正了罗汝才的牛皮。 “咳咳,叔父,这个嘛,小儿辈难得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我们长辈的难道不应该帮助他吗?一个男人在这个世界能够真正有一个令他动心的女人,如果不全力抓住,那会后悔一辈子的。”罗汝才突然之间仿佛陷入了一种沉思。 罗戴恩心想如果罗汝才不是自己亲侄子,不是这一军大帅,真的想过去扇他一巴掌,太能装深情了。 别人不知道,自己人还不知道吗?从延安起事到如今,罗汝才纳入后房的姬妾至少有上百人了,这种人还好意思装深情? 其实男人看女人,走肾和走心真的不一样,如果走心了,你会真心实意,愿意承担一切风险,愿意放弃一切执着,愿意抛弃一切自尊,只为让她或者看着她能够过得更好。 王龙很明显是走心了,脑袋里尽管还在时常浮现那个倩影,那个把自己手下砍瓜切菜给杀了女人,就是一直忘不了。 “舅舅,算了,我们走吧,万一攻城的时候伤到人家就不好了。” “糊涂,让大家小心一点不就行了,多带点绳子还有套马杆,不管她多么彪悍,用绳子系紧了,拉回大营,裤子一拔,把事情一办,她就是你的人了。你看舅舅我,之前抢了多少贞洁烈女?办过事情以后,现在大都不还是乖乖的听话?” 罗汝才还在大言不惭。 罗汝才的脑海里此时更多想着的还是张文朝说的那个叫许嫣的绝色美女,如果能够得到她,到时候在与众位义军大佬喝酒的时候,又会有新的吹牛谈资了。 于是曹操罗汝才所部一分为二,吉珪率领老营和部分护卫部队先行,曹操罗汝才带着李汝珪、杨承恩、杨承祖和王龙开始组织部队攻城。 正阳关被连续的进攻弄得精疲力竭,尽管城内还有很多武器器械,甚至火药,但是关键是人力不足,排除老弱病残,剩下的上城作战的都上城了,老弱都在提供后勤支持。 正阳关远远没有寿州城那么高大结实,夯土包砖远远比不上青石筑墙来得结实,正阳关东门朝阳门,在轰隆隆的炮击下,墙面上的砌砖纷纷掉落,城墙岌岌可危。 趴在不远处的田埂处观察的陈利宝和马国勇两人,看到这种情况,慢慢地往回爬去,然后窜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找到藏起来的战马,然后立刻回寿州城报信。 马国勇是新兵的训练翘楚,被陈利宝第一时间给要了过去,充当侦察兵。马国勇忠诚可靠,却又灵活多变,是不可多得的侦查人才。 正是由于马国勇的机警,陈利宝他们才发现了正埋伏于寿春乡下的杨承祖所部精锐骑兵,正在整军撤到正阳关。 陈利宝一阵后怕,赶紧派出去好几组侦察兵外出探查,有无伏兵,确认没有后,陈利宝才返回了寿州城。 张鹿安和张可道在寿州得知陈利宝和马国勇带回来的消息后,再也坐不住了,张可道因为有伤未好,也是为了安慰知州黄日芳,带领一百余辅兵和伤兵留守寿州,张鹿安带领还能够战斗的700人迅速整队,打开寿州西门,开始沿着小路往正阳关方向奔驰而去。 (本章完) 第91章 陈利芸被抓 第91章 陈利芸被抓 因为骑兵第一哨的一队总旗官索忠信受伤在寿州养伤,经过新兵补充以后,缺少一名总旗官,张鹿安当即火线任命表现优异的仇有光暂时代理骑兵第一哨一队总旗官的职位,辅助盛长翔带兵。 很多将士的亲人们都在正阳关关城内,因此都是比较焦急。张鹿安情知一点,那就是越是着急,越是不能贸然交战,好在陈利宝派人把附近五十里的地面都进行了探查,确定了没有埋伏以后,张鹿安才敢带人继续向前进发。 “依我看呐,阿龙不是说想不伤和气吗?那就派人去提亲?把人给要过来拉倒,能少杀点人就少杀点人吧。”罗戴恩说道。 “二叔,你这是昏头了吧,两军正在交战,你还想先礼后兵呢?早干嘛去了?” “早干嘛去了?谁知道你们只是想要女人?……” “二叔慎言,本帅完全是为了小儿辈着想。这样吧,派两个人去试试也行。”曹操罗汝才大言不惭地说道。 没有人愿意派人去执行这个任务,毕竟有点莫名其妙嘛,都已经开打了,才告诉对方本意是想“铜雀春深锁二乔”? 罗戴恩不信邪,还是派了两名亲兵去执行这个任务。 然后和王龙、杨承恩等人骑马站在二里之外,等待着消息。 只见两个亲兵刚刚被篮子拉上城头。 只是不到一炷香时间,很快就从城墙上扔下来一个头颅,然后南门打开,两名骑兵迅速地把两匹战马拉进了正阳关内,再把一个被割了一只耳朵的亲兵给放回了。 被割了一只耳朵的亲兵,口中大叫:“妖女啊,不讲理啊,刚子刚说完话,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砍人啊……还把我们的马给抢走了……”。 王龙气的上前一脚把他给踹翻了,然后气呼呼地在一边狠狠地注视着城墙。 罗戴恩也被气恼了,一边示意自己的亲兵去疗伤,一边狠狠地说道: “欺人太甚。” “你咋就性子这么烈呢?” 王龙看到那个倩影再次出现在城门楼上,立刻又变得呆呆的自言自语道。 罗戴恩被驳了面子,恼羞成怒之下,指挥着自己的部下率先开始攻城,于是惨烈的正阳关攻防战继续白热化起来。 正在正阳关关城上下兵器飞舞、血肉横飞的时候,一匹骏马载着骑士奔向了罗汝才的大营。 “什么?凤寿右营胆敢出城了?一行大概有七百人马,领兵的是个娃娃?呵呵,胆子倒是不小!” 素来狡猾多疑的曹操罗汝才安排在各处的夜不收很快便将寿州的情报,第一时间报告了曹操罗汝才。 “大帅,让我去带兵去把那个小娃娃的脑袋给拧下来,让他知道天高地厚。”杨承祖说道。 “大帅,杀鸡焉用牛刀,让咱去吧” “让我去” “让俺去” 罗汝才的大帐里顿时热闹了,罗汝才大怒道: “你们这帮憨板子,让你这些个砍货去攻城,一个个躲的远远的,现在去欺负软柿子,纷纷就来劲了?出息!”。 一般情况下,骂人的话用陕西老家的方言骂出来,感觉更舒坦一点。 大帐中的几个将领不敢再闹了。 “这样吧……”罗汝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报告……”传令兵就已经走到了帐外,来的是吉珪安排的夜不收传令兵,带来了两条令曹操罗汝才非常吃惊的消息: 第一条消息是卢象升率军先是在河南汝宁击败闯王高迎祥、李自成等部,高迎祥、李自称被迫四处流窜,直到十二月初攻陷了光州商城,才算初步好转,没想到卢象升带领的大军很快追至信阳,高、李仓促出逃的情况下,被卢象升带人在确山再度击败,斩首数千。 崇祯皇帝得到捷报后,让卢象升增管山西、陕西军务,成为“七省总理”,赐尚方宝剑,赋予便宜行事的大权,同时彻底卸下湖广巡抚的兼差,由王梦尹接任。 这意味着卢象升获得了无上的权利,将会更加卖力的征讨他们义军,意味着高、李等部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办法给予罗汝才支持。 第二条消息就是左良玉的前锋已经到达了六安州了,如果直接卡向霍丘,罗汝才的退路将有被堵死的风险。最多只能再待半日,迟则生变。 曹操罗汝才这才收起了玩闹的心态,开始正视遇到的巨大困难,命令杨承祖带领五百精骑监视寿州援军,命令王龙、李汝珪、杨承恩和罗戴恩四面加强围攻正阳关,务必在半天内攻下正阳关。 至此正阳关正式开始面对着最强大的压力,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最终还是让王龙等人登上了城头,于是开始了更为惨烈的肉搏战。 陈利芸已经杀的浑身是血,毕竟年纪还小,女人天生气力也不比不上男人,很快就要脱力了,旁边的左明丽在拼命的左挡右拨,很快也是没有了力气。 王龙上前一脚把左明丽踹开,然后来到了陈利芸的跟前,刚想咧嘴打招呼,陈利芸手中的红缨枪当即刺了过去,王龙灵巧的躲开,王龙的亲兵立刻一拥而上,用手里的绳索将陈利芸绑了起来,然后顺着城墙给放了下去。 王龙也异常矫健地从云梯上爬下城墙,然后跨上战马,把陈利芸横向放在马背上,立刻往西面奔驰而去。 曹操罗汝才想要趁势攻下正阳关,可是正阳关关城内的各个路口被刘廷桂、潘大等人组织百姓给封住了,攻入城内的部队迟迟打不开进展,传令兵不停地将远近的消息报告罗汝才,这令他开始有些焦躁不安。 张鹿安率领的部队很快与杨承祖的精锐骑兵相遇,容令漳的步兵第四哨火枪队一排火枪齐射,确实开始阻遏了杨承祖的进攻势头,杨承祖手下被杀了大几十号人。 杨承祖恼羞成怒,全面压了上去。双方骑兵交锋,张鹿安这边七百人对杨承祖的不足五百人,张鹿安竟然丝毫占不到便宜,被阻隔在正阳桥东,迟迟打不开进展。 杨承祖甚至组织亲兵展开反攻,凤寿右营阵脚反而有支持不住的迹象。 好在盛长翔、孟大河、仇有光和令狐云湘等作战勇猛,连续斩杀多人,才逐渐稳定局势。 但是张鹿安情知正阳关危急,时间非常宝贵,可是如何打开局面呢。 正在张鹿安犯难的时候,后方传来了进攻鼓声,张鹿安大惊之下扭头望去,竟然是父亲张可道带着牟国卿和牟国俊两兄弟杀了过来。 有了牟氏兄弟带过来的上千骑兵的夹击,杨承祖很快力不能支,但是见惯了阵仗的杨承祖,还是边打边撤,带着手下剩余的三百人马逃了回去。 (本章完) 第92章 也算是青梅竹马 第92章 也算是青梅竹马 张鹿安看到杨承祖军败,也懂得穷寇勿追的道理,上前和牟国卿与牟国俊兄弟互道问候,然后问张可道: “父亲,你都回来了,那么寿州怎么办?” “牟将军派了牟大元暂时进驻寿州,助咱们一臂之力。现在不说这个了,赶紧全力解救正阳关城。” 张可道命令道,当即不顾身体还有伤,一马当先地奔向正阳关。 距离不远,转瞬即到。 众人远远的就看到了在南城外三里处搭建的流寇大营,于是张鹿安派两个骑兵哨随着牟氏兄弟,向城外的罗汝才大营发动了突袭。 张鹿安和张可道则带着步兵哨和机关人员下马,对突入城内的流寇进行夹击。 当先攻打的东门流寇,内外夹击之下,突入城内的敌人,除了少数负隅顽抗被歼灭以外,大部分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 张鹿安当即命令城外的将士把东门疏通开,然后带着五百名精兵从东门而出,骑马绕道南门,再次从尾部对南门的流寇进行了突击。 与此同时南门、西门和北门的流寇也接到了撤退的消息,大家都一股脑的往外撤退,顿时可以看到三股人马从正阳关内冲出,然后都向西边跑去。往西渡过淠河就是霍丘,往南则是通往六安州。 张鹿安立刻对南门内外还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敌人进行攻击,很快就将之平定。 张鹿安来到南城门楼上,传令兵来报,骑兵部队也是攻击顺利,曹操罗汝才的大营猝不及防,被直接冲破了好几重,目前纷纷向西、向南突围而去。 张鹿安稍微感到心安,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还在厮杀的战场,阴六和张捡在旁边护卫。 “什么人?”吕祥启突然大喝一声,其余亲兵也纷纷拔起自己的佩刀。 就见到城墙边的人堆里,有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 “赶紧把人挖出来,还有活口。”张鹿安大喊道。 众人七手八脚把上面的尸体给搬走,然后就看到一个浑身被血浸染的胖女的,脸部已经肿了起来,当即大哭起来:快救小姐,快救小姐啊。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有认出来。 倒是阴六毕竟和陈家渊源很深,相处的时间久,试着问了一下:“小左?左明丽?小姐怎么了?” 左明丽当即疯狂点头道“小姐被贼子抓走了,他们把小姐给绑了起来,然后用绳子给放到城下了……呜呜” 张鹿安立刻不淡定了:“贼子往哪里跑了?” “西面,西面,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张鹿安立刻大吼“吹集合号。” 金马儿当即吹了牛角号,然后一些人开始稀稀拉拉地靠拢,张鹿安觉得速度太慢,立刻命令各个亲兵立刻骑马通知到位,命令盛长翔和孟长河火速回师。 很快集结了大概三百名将士,张鹿安大概讲了一句情况,陈利国和陈利民等陈家人更是焦急万分,最后也不等回援的盛长翔和孟长河两部,张鹿安带着这三百名骑马步兵开始向西攻击前进。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情绪都受到感染,一路上怒气值升到了最高点,凡是胆敢拦路的流寇都被直接砍杀,不留活口。 对于主动放下武器的,则是询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十四岁瘦高女子,一路打一路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询问道有人看到王龙抓着一个女的往西而去,别的就不清楚了。 张鹿安看到有希望继续往西狂奔,眼看着已经到了淠河边了,再走就是霍丘地面了,众人看到桥头聚集了一大批人,上前猛冲一阵。 陈利国、陈利民兄弟看到桥边有两名受了重伤的流寇士兵,上前抓起来问道:“告诉我,王龙往哪跑了?快说!” 流寇的伤员用手指了指南方,然后就咽气了。 众人还在怀疑,张鹿安却是把马鞭一指,带头向南冲去。 “快放我下来,你个混蛋,有本事把我绳子解开,本姑娘非宰了你不可。” 陈利芸大叫道。 从力怯到被抓,就是一刹那的事,然后又被人给掼到马背上,一路狂奔到了淠河边,又继续往南走。一路上的颠簸,让陈利芸把昨晚吃的东西都给颠出来了,衣服上充满了污秽,显得狼狈不堪。 “再忍忍,等我带你过了河就好了。” 为什么没有直接霍丘那条路?因为霍丘城内有官军,霍丘县城夹在两个大湖的中间,对于缺少船舶的流寇来说,如果被封锁了南北通道,那里就是一个死地。 而且杨承祖把官军骑兵来源的消息已经传开,眼下还是往南从淠河东岸的瓦楼渡口穿过比较合适。 过了淠河就算是安全了,无论是向西进入河南,还是向南进入大山,官军都占不到便宜的。 王龙还想带着陈利芸渡过淠河,但是陈利芸实在大吵大闹声音太大了,王龙无法,来到了淠河边,大喊道:“你们几个站远一点,注意警戒。” 然后让亲兵拿来水壶,把水壶递到陈利芸的嘴边:“喝点吧,会好受点。” 陈利芸抿着嘴,不想喝,可是干枯的嘴唇显得泛白,嗓子都快冒烟了。 “喝吧,其实我没有恶意。”王龙继续笑着说。 陈利芸太渴了闭着眼睛,喝了好几大口水顿时感觉好多了。又连续灌了一阵水,直接把水壶里的水给喝干了。 王龙用手拿着水壶,使不好力,导致很多水从嘴边冒出来,然后顺着陈利芸修长的脖子流到了衣服里。 毕竟是冬季天气,水进衣服了,感觉还是很凉的。 “干嘛啊,拿水都拿不好。” “对,对不起。”王龙显得有些慌乱。 “笨手笨脚的。你为何不杀了我?干嘛绑架我?想勒索我父亲?告诉你,正阳关是张家人的,不是我们陈家的,我们家没钱。” “陈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本意是想提亲的,只是你竟然杀了我们的使者……” “提亲?我俩又不认识,你干嘛向我提亲?再说了你是贼,我们家不会同意跟贼人开亲的。”陈利芸说的非常直接。 “我可以不当贼的,只要你能同意跟我在一起,我们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下来……” “住口,我……我,我已经被家里许配过人家了。” 王龙怔住了,但是想想还有回旋余地: “他是谁?我要杀了他。” 陈利芸轻声说道:“他和我从小就定的娃娃亲,两家都是霍丘人,父辈是至交,彼此也算是青梅竹马吧。虽然他长得丑,个子还没我高,但是特别有文采。” 此刻竟然不禁想起来张鹿安写的那首《竹石》,咬定青山…… “没想到你这样的巾帼竟然会喜欢那种腐儒?……” 王龙有些气急败坏。 (本章完) 第93章 我的马 第93章 我的马 “腐儒?他可不是……”陈利芸继续淡定的说道。 突然不远处传来呼喊的声音“利芸,你在哪里?” “利芸,能听到吗?” 接着就是王龙的亲兵过来报告有官军在迅速靠近。 “利芸?陈姑娘,他们是来找你的吧?原来你叫陈利芸?你怎么不出声呢?你呼喊一下,他们立刻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王龙玩味地笑道。 “你若是想放了我,就把我的绳子解开,我自然会跟家人回去,或者直接直接回家,我又何必出声?如果你不想放了我,我就算出声大叫,恐怕也等不到家人到达这里。” 陈利芸继续淡定地说道。 “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王龙也被弄懵逼了。 “害怕有用吗?是不是我显得害怕会激起你们的同情心,你们就会因此放了我?那要不我试着装一下?” 陈利芸开始瘪起嘴巴,试着哭出声,尝试了两遍,还是没有哭成。 “算了,不装了,要杀就杀,快一点,我这几天也杀了十几个人了,如今死了,也算是报应,是我活该,没什么好说的。刚才听声音应该就是我哥他们,我死了之后,把我的尸体交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安葬。”陈利芸给人的感觉好像在陈述一件事,又好像在述说别人的生死。 王龙身边的亲兵也是惊呆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胆子大不说,关键这样看上去,哪里还有一丝女子该有的样子?搞不懂为何主将会喜欢这样的。 “哈哈,我不会杀你的,你所谓的官军估计很快就完了,这个大明朝都会很快完蛋的,我等是替天行道,人心在我,成王败寇,等我们大事成了,到时候我就是王……” “王将军,大帅令你赶紧渡河。” 有个传令兵过来,说完话立刻就往回奔去。 王龙说罢抽出宝刀往下一劈,陈利芸急忙闭上眼睛,看上去并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怕死。 好在王龙只是用刀把陈利芸身上的绳索给砍断了。 “你走吧,我也要走了,我们后会有期。”王龙说道。 陈利芸没有吭声,只是不停地放松自己快要僵硬的身体,活动了几下后,双手才恢复了力气。 陈利芸蹲在地上,只是活动着手腕并不做声,王龙不知所以,上前蹲下来问道: “你没事吧?” 陈利芸一直用着眼角观察,口中只是说被绑时间长了,手脚有些麻了。看到王龙蹲了下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拳朝着王龙的下颚打出。王龙也是打惯了老仗的人,反应自然很快,当即往后面连退数步,陈利芸继续一个摆拳跟进,被王龙给抓住右臂。 “还要玩吗?”王龙笑了,他在武艺上面还是很自信的。 陈利芸的胳膊虽然被抓,始终无法挣脱,突然看向王龙背后:“大哥,快救我!” 王龙往后看了一眼,哪里有什么“大哥”。 陈利芸毕竟身体灵活,趁着王龙分神的时机,她的腿部突然发力,向上踢去,正中王龙的裆部。 王龙当即疼的青筋暴起、脸庞涨的通红,手也松开了,双手紧紧地捂着裆部不断往后退去。 王龙的亲兵不愿意了,主将都放了她,她竟然还敢踢伤主将,那就是不想活了,数人挥刀就向陈利芸砍去。 “住手,我……我们走。”好在王龙及时制止住了自己的亲兵们。 陈利芸在王龙等人渡河后,捡起来一支木棍防身,然后朝着刚才发出喊声的大路走去,一边走一边喊:“大哥,我在这里。” 但是与张鹿安带领的马队擦肩而过,所幸的是,盛长翔和孟大河带领的骑兵哨从后方赶了过来,孟大河是认识陈利芸的,腾了一匹马出来,派张全带队将陈利芸先行送回正阳关,盛、孟两人带着剩余的骑兵继续往前去追张鹿安的马队。 陈新薄和刘氏对于女儿的返回,都是喜极而泣,连忙吩咐陈利萱和她娘,给陈利芸做了一大碗面条,还额外加了两个鸡腿。 被打成猪头状的左明丽,不顾头部包扎的纱带,抱着陈利芸的腿就在那里哭。 陈利芸一只手拿着鸡腿在啃,一边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左明丽的后背安慰着。 “小姐啊,你害得我这么担心,另一只鸡腿给我吃吧。”左明丽抬头说道。 “给”陈利芸倒是大方,直接递给了左明丽,左明丽这才松开了陈利芸的腿,开心地吃了起来。 “姐,听说那些流寇都是杀人不咋眼,还都很好色,没把你咋样吧?”陈利旺在旁边不合时宜地问道。 刘氏的心顿时一揪。 “哪能呢?你大姐我这几天杀了十几个人,身上充满了杀气,我就像揍你一样,把那些人给揍了。我要不要再给你演示一下揍人的经过?” “还是算了吧,你赶紧吃你的面吧。”陈利旺连忙倒退了好几步说道: “我就说嘛,像我大姐这么凶的女人,跟个男人差不多,有谁会不开眼去喜欢?不怕硌牙么?” “陈利旺你找死,你等我吃完面条,看我不揍你个鼻青脸肿……”陈利芸加快吃起了面条。 陈新薄在旁边看的直摇头,看着陈氏说道:“孩子都被你惯坏了,哪里还有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刘氏不愿意了“你又敢说我?子不教父之过,你整天不沾家,把一切都扔给我,我为你操持着一家老小,我容易吗我?” 陈新薄不敢吭声了。 正在此时,张鹿安骑着马到达了院门口,手里拎着一只被射死的兔子,走进院子里来,陈新薄上前打招呼。 张鹿安对着陈新薄和刘氏行礼道:“鹿安听说利芸已经回来了,想必受到了惊吓,回程途中打到了这么一只野兔,给大家尝尝鲜。” 刘氏连忙开心地收下,然后朝后喊道:利芸出来,鹿安来看你了。 陈利芸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面条汤,陈利旺在旁边催促着:“姐啊,快点吧,别让姐夫等急了,他可忙了,这次听说你被掳走,他更是焦急地第一时间就带人去找你呢。” 陈利芸没好气地瞪了陈利旺一眼,然后走出去。连她自己也觉得变化有点大,杀了十几个流寇以后,自己竟然完全放开了,不再扭扭捏捏地样子。。 大大方方的出门见礼,张鹿安也没说什么,然后打个招呼,就准备回家。 “等会,听说你有两匹好马?我想瞧瞧。”陈利芸问道。 张鹿安引以为豪地笑着说道“确实,一匹叫闪电骏,一匹叫雪花骢,都是难得的千里马,我很喜欢。就在门外拴着呢。” 陈利芸就带着众人去院外看到了两匹马,尤其对其中的雪花骢更是偏爱有加,问道“我能骑下吗?” 张鹿安示意莫约日将缰绳递给陈利芸,陈利芸接过缰绳,然后左脚蹬住脚蹬使力,大长腿往上一跨,就骑到了雪花骢的马背上,比张鹿安上马轻松多了。 “谢谢你送给我这匹马,雪花骢,驾!” “等会,这是我的马,只是让你骑一下,我没说给你啊,我的马啊。”张鹿安觉得不对劲,连忙跨上闪电骏去追跑远了的雪花骢。 “城内不得驰马。”陈新薄喊了一嗓子,两个孩子都当没听见,直接跑出了南门。 “这俩孩子,没一个人让人省心的。”陈新薄唠叨着。 “你看他们俩多和气,要我看啊,过两年让他们成亲吧?我看鹿安这孩子以后会有大出息,不要耽误,免得夜长梦多。”刘氏说道。 “说什么呢?孩子还小呢。” “还小什么?我当初不是十五岁就跟了你?你那个时候可来劲了,怎么不说我小?我跟你说,利芸的天葵去年就来过了。” 陈新薄皱起了眉头,“我是说鹿安还太小。夫人啊,你到底对自己的女儿有多不自信啊,你在担心什么啊。你没看到他们俩个有多和气吗?”。 霍丘南城外 “女土匪啊,光天化日啊,就敢抢我的马,雪花骢是我的马,我不给你啊。亏我还想着拼命去救你,你不知好歹啊你。” 张鹿安愤怒到声嘶力竭。 “再喊一下试试?再敢喊一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和气一点不好吗?为何一定要逼我出手揍你?” 陈利芸苦苦相劝道。 (本章完) 第94章 经济建设 第94章 经济建设 张鹿安哭丧着脸牵着闪电骏回到了自己家,莫约日一直步行跟在身后,到家后连忙把闪电骏的缰绳接过,然后拉到马槽那边,松松皮带、喂水并喂点精料。 张母容氏看到张鹿安的样子,有点不明所以,紧张地问道: “儿啊,刚才不是听你爹说利芸已经被救回来了吗?发生事情了,你直接说啊,别吓娘啊。” 张可道本来是坐着的,也紧张地站起来听着。 “娘啊,陈利芸她跟个土匪没有区别,把我最喜欢的雪花骢给抢走了。”张鹿安感到很委屈。 容氏赶忙拍着他的头,安慰着张鹿安。 张可道听到原来是这个原因,气呼呼的坐回椅子上,口中说道: “都不嫌丢人的慌,你好歹也算是带领过大军,经历过生死的都司,竟然小气到为了一匹马而失魂落魄,真是不害臊。” 容氏也好像觉得有点不妥,本来还是无原则地安慰张鹿安,此刻也改变了口风说道: “利芸那可是你未过门的媳妇,送她一匹马怎么了?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么。” “爹啊,娘啊,不是我心甘情愿送的,是她抢的……” “哎呀,行了行了,别聒噪了,赶紧地吃了饭,去巡营去。”张可道非常不耐烦地打断了张鹿安。 没有人为自己出头,张鹿安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雪花骢这匹千里马了。 张鹿安吃完午饭,按照父亲张可道的要求,召集亲兵出去巡营了。 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也是完成了支援任务,一起吃了宴席后,就启程回凤阳驻地去了。 张鹿安先是巡视了正阳关内,关内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靠近四门的门口处,到处还是有很多暗红色的血迹。 医务所仍然是很繁忙的,江大山和许嫣等人都是忙碌异常,正阳关内留守司的人本来受伤的人就多,张鹿安为了伤兵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又派人通知寿州城的潘加寿,请他帮忙组织义勇把当初留在寿州城的索忠信等伤兵们运到了正阳关。至此正阳关医务所正式被填满。 张鹿安见此,摇头不已,对着身边陪同的刘佐临说道: “佐临兄,光是这个医务所不行,还应该在山清水秀之地再建立一个康复所。医务所的职能只能是急救,只要伤病患者没有了生命危险,就尽量转到康复所去。省的混杂在一块,加重这里的医护人员的负担。而且如果有可能,尽量多招一些名医过来,不要忽视大夫的作用,咱们营的伤兵存活率高,那么留下来的老兵就多,这是一个正向的促进。” 刘佐临点点头,表示回头跟三叔刘廷桂说说,尽快落实这个问题。 张鹿安又来到了俘虏营,牟氏兄弟俘获的俘虏,也留了下来。这次又俘虏了两千多名,其中至少有上百人为积年老匪,这帮人是不能够立刻使用的,因为他们随时有反水的可能。 张鹿安指示还是不养闲人的原则,尽快安排这些人去垦荒种地,利用如今乱世女性比较多的情况,对于表现好的人,要鼓励他们及时成家,在本地落地生根。 对于那些怙恶不悛的人,先是安排去开矿,如果还是照样嚣张,那就直接给镇压了。 说到开矿,这个可是张鹿安强烈坚持之下从寿州以东购买了一大块地,说是要开发石炭资源,为此每年还得支付给寿州衙门一千两白银。 寿州本来就财政紧张,加上州民损失巨大,黄日芳巴不得把东边的九龙岗一带无主荒地卖给张家,反而是正阳关这边所有人都觉得不值,但是张鹿安坚持,大家也就没有办法。 张鹿安知道后世的淮南煤矿是非常出名的,跨越淮河两岸,含煤层总面积达到2500平方公里,把煤矿开采出来,除了可以解决燃料问题外,如果还能够促进新的工业革命的到来,那将会更好不过了。 为此专门把刘济宽给调了过来,专门负责煤矿的开采,反正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俘虏送过来进行磨炼,人力不缺。 其实淮南煤矿开采历史由来已久,只是明末的时候,大家还不了解淮南煤矿的面积竟然如此之大,不知道淮南煤矿的价值。 最早的开采记载文书是在明朝嘉靖十八年(1540年),孙维礼手抄本有言:“洛河山洛水自定远经山南入淮,山因以名,有二峰,东曰神山,西曰洪山,两峰连属,山出煤炭。” 所以到崇祯八年(1635),淮南煤矿至少已经有了近一百年的开采记录。 张鹿安想的是工农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但是眼下的科学技术的基础还是太差,最起码的一点,刘济宽汇报上来就说,开采出来的煤炭,应该是含硫量太大,导致燃烧不充分,而且气味特别难闻,没有人愿意在家里烧煤炭。还不如上山砍树枝来烧。 硫磺、木炭和硝石本来就是制造火药的原材料,对于张鹿安来说是多多益善,如果能把煤炭里面含有的硫给提取出来,制造硫磺,那对于张鹿安来说就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可是脱硫技术哪里来? 没有一个科学理论基础存在,就想着上层开展科技革命,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张鹿安难道不想把机关枪和大炮立刻制造出来吗? 可是谁来造? 原材料和工艺又从何而来? 其实很多事情真的急不来。 (本章完) 第95章 镇抚官 第95章 镇抚官 张鹿安还在整日嘀咕有些事情急不来的时候,远在北京紫禁城里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却已经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崇祯八年的年夜饭是注定吃不顺心了。 先是祖陵被侵,凤阳被占损失巨大,被迫下达了罪己诏,此举被崇祯皇帝朱由检引为奇耻大辱。 虽然斩杀了杨一鹏以谢祖宗,后面继任的朱大典以及统筹军务的卢象升都有不俗表现,但是现实情况是流民军的势力有明显壮大的迹象。 尽管卢象升之前连续打了很多胜仗,而且已经加封他为“七省总理”,权利不可谓不大,恩典不可谓不深。 可是问题是明末时代的通信能力,怎么能让人在七个省的范围内统筹安排完善? 结论就是太难了。 当卢象升在江淮、湖广、河南南部取得胜利的时候,大明朝的大将曹文诏和艾万年就在陕西先后阵亡。 这两位曾经为朝廷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的骁勇悍将的阵亡,使得中原大地上的流民军队伍一时风起云涌,到处都变成了流民军头领们驰骋的疆场。 原本安排在郧阳、襄阳、汝宁一带进行剿匪任务的两员主要大将左良玉和邓玘,都因为反复的到处不停歇的围剿征战,前往各地不停的交战灭火,导致军队之中人心不稳。 相比之下左良玉是后起之秀,从卒伍自身逐渐升为大将,军中的家族、士族势力也是不可小觑,虽然连续作战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但是基本上还有回转的余地。 反观邓玘所率领的川军就不同了,自从出川以来,他们压根就没有回去休整过,哪里有危险,他们就被派到哪里去,从崇祯二年至崇祯八年不停的磨炼,哪怕是石头恐怕也要被磨光了。 果然持续的征战,加上粮饷的不济,使得邓玘营中在崇祯八年彻底失控,于湖广的樊城发生了兵变,邓玘惊慌之下自坠城墙而死,曾经的一代劲旅邓家军就此落幕。 邓玘死后,他的族弟邓珙护送邓玘之子运送邓玘棺椁回乡,即使如此,因为使用驿站,还被时人所诟病。而邓玘所部的其他将领,大将杨遇春早于前段时间中流民军埋伏而死。 彝族将领杨赤木、禄青山和安拉木等,也为叛军拖累,并无军头愿意收留,又无法返乡,一时之间进退失据,被迫先后于桐柏山、大别山一代落草为寇,靠打家劫舍度日。 卢象升接到地方官的协剿请求,派遣左良玉为将进行镇压,杨赤木、禄青山等人不敌左良玉,被迫向东突围至霍丘与固始之间的安阳山一带,与原来盘踞于此的刘有才、蔡庆国所部合流。 刘有才经过上一次霍丘之战失败后,一直没有缓过气来,这次得到了正规军的加入,顿时嚣张异常,不仅开始频繁劫掠固始、商城、息县、罗山和光州一带百姓,甚至胆敢攻击官军来往于河南和南直隶之间的运粮队。 这就是不知死活了。 在地方官的强效运作下,朝廷很快下文要求尽快剿灭这股贼寇。 卢象升忙的焦头烂额之际,手上将领和兵员不多,但是姿态又不得不作,否则京城里的那些御史乌鸦们恐怕又会拿来说事,只得命令距离最近的凤寿右营执行这次平寇任务。 崇祯八年的除夕,并没有以往那种特别欢庆的气氛,毕竟最近几年的战争,很多人都失去了亲人,怎么还能高兴的起来? 好在流寇们一时都窜进了深山,寿州一带享受了难得的久违的太平,老百姓们还是燃放起了鞭炮,驱赶夕兽,期待来年的生活可以变得更好。 鞭炮声响之际,张可道和张鹿安接到了尽快平寇的军令。 崇祯九年的正月初一,各个亲兵从正阳关的游击将军府奔出,开始去各乡以及各个主要将领处传达出征的命令。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为留守司的实际负责人,刘廷桂已经为出征队伍安排了可供一千人用三日的粮草,距离不远,如果进度不顺,到时候再加运。 出征的队伍仍然是七百战兵,加上王朝率领的500辅兵,共1200人。 由于在击败曹操罗汝才所部时缴获了四百多匹战马,加上新从安庆购买的三百匹战马,使得辅兵也是人人有马骑,唯一欠缺的就是护甲不足了。 张鹿安自告奋勇再次担当重任,为了达到出敌不意的效果,以回家过年为由把王朝所部从霍丘召回,然后在正阳关进行武装。 张鹿安带领全营1200人直线往南从瓦楼渡口渡过淠河,然后利用骑兵的优势,在茫茫大雪之中向西北直接穿插,进驻到丁塔店(在今霍邱龙潭和扈湖之间的位置)。 张鹿安扎下大营,让盛长翔组织游骑封锁远近消息,让陈利宝和马国勇带人去山上进行侦查,确定哪条道路更容易共进山,过了一会,陈利宝带着马国勇从中军大帐出来,两人的身上都是穿着白色披风和白色毡帽,这样看上去就能够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两人带领十人刚到大营门口,就被一群同样身穿白衣的人给拦住,区别是这些人的胳膊上带着镇抚兵的红色袖章,为首一人向陈利宝敬礼后询问其去向,陈利宝没有回答,而是出示了外出文书,领头者抬起手,守营兵才放陈利宝一行人出营。 “他一个新来的,拿着鸡毛还真当利箭了都。” 马国勇走了一段距离后,有些不满地说道。 说完话还往后看一眼,生怕有其他人听到,他是有点害怕了,毕竟他是被打过皮鞭还被关过禁闭的,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国勇,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少将军让这个曾去垢来当镇抚官,也是为了提高咱们的军纪,对于咱们营来说也是好事。不过,这个人六亲不认,我看着也很讨厌,惹不起咱们以后躲得远远的,最起码咱们比营里的那帮人幸运的多,咱们还可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营外,不用受这个曾镇抚官的鸟气……” 陈利宝是懂得安慰人的…… 丁塔店大营内 “陈利军、金大牛,腰带歪斜,军容不整,第二次警告,绕内场跑十圈,陈利军身为军官,罪加一等,加跑十圈。” 曾去垢大吼道。 “是,遵令。向右转,齐步跑。” 陈利军大声道,两个人就拿着武器,冒着冰冷的寒风开始跑了起来。 (本章完) 第96章 西大山剿匪 第96章 西大山剿匪 “少爷,俺爹他年龄大了,这么折腾恐怕不太好啊。” 金马儿看着外面冒着风雪跑步的父亲,有些心疼的说道。 “那你就跟你爹说,让他严格遵守军纪军规啊,包括你大哥金狗子也是跟你爹一个样,倔得很。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官叫做什么就一丝不苟地完成。做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否则这个军营还不乱套了?” “好吧,俺知道了。” “金马儿,你这个名字,有点太那个啥了,要不我给你和你大哥金狗子都给改个大名吧?” 张鹿安转移话题询问道。 “少将军,还是算了吧,俺听得都习惯了,名字是俺娘活着的时候,俺爹给取的,如果改名字了,怕以后死了,俺娘不知道该怎么叫俺。” 得,金家父子三人的性格脾性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张鹿安一时愣住,还是决定尊重人家本人的想法。 不一会,就看到远处一个身后插着背旗的传令兵来到,递上了一封急信,刘体仁上前接过信件,然后看向张鹿安,张鹿安点头让他直接打开看。 “什么事?”张鹿安问道。 “又出变化了,卢总理命令咱们尽快在三日内解决安阳山之土匪。”刘体仁回答道。 “怎么这么着急?” 张鹿安皱起眉毛,觉得压力有点大了。 “卢总理也是迫于无奈,他本人目前还尚在信阳,但是得知闯贼高迎祥和闯踏天刘国能等七大部进行了合军,再次利用他们的骑兵优势,跳出了官军在河南设置的包围圈,千里大转进,从怀远集渡过淮河,现在已经杀到庐州城下。” 张鹿安不禁对流民的千里奔袭刮目相看,也太能跑了,半年时间里跑遍了中原大地,这会竟然又杀回了江淮。 真是打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庐州应该没事吧,吴大朴还是一个能干事的人。”张鹿安问道。 “庐州没事,还是守住了,但是高迎祥等人攻打两天不克后,又直接挥军南下,连克含山、和州,杀和州知州黎弘业及在籍御史马如蛟等,再将城乡的百姓裹挟了,号称三十万。现在江南又开始大哗,朝廷也担心流寇再度滋扰中都皇陵,因此下达了急令,让各部尽快剿灭。”刘体仁说道。 “明白了,形势严峻,卢总理的军令更是不可违。陈利宝他们返回后,咱们迅速商量对策,另外飞鸽传书,让孟大海水营停泊霍丘西湖,随时准备救援霍邱城。不然那个左相申和我那个恩师史士林还会老是烦我。” 张鹿安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陈利宝、马国勇等外出侦查的人在傍晚时分安全返回大营。 陈利宝想要抬举马国勇,就让马国勇出面汇报,马国勇说道: “山上的土匪戒备并不森严,主要分布在三座主峰之上,分别由刘有才、蔡庆国和杨赤木守卫。 除了杨赤木所部挺有章法,安排有明暗哨外,蔡庆国和刘有才那边原本都是松松散散的,看上去谁都不相信这样的大雪天还有官军肯攻山。 只是午后的时候,刘有才所在的中部主峰上,兵马还是频繁调动,加强了防卫。但是不像是发现我们,倒像是防备自己人一样。反观蔡庆国那帮人则是照样我行我素。” 陈利宝接着又把侦探到的山中人马数量、分布和装备等情况进行了详细讲解,张鹿安最终决定还是先选择最容易的打。 于是作为参谋人员的刘体仁、刘佐临和刘壮国等人开始了紧急的筹划工作,让盛长翔和仇有光两人组织本哨精锐骑兵五十人组织闪击队,作为机动力量使用;让令狐云湘组织人马作为主攻力量。 整个凤寿右营大营开始紧张的运作起来。 整个安阳山,又名西大山,相对而言,山区占地还没有八公山大。 安阳山属于大别山的一条支脉,自南向北竖在霍丘和固始的中间,除了三大主峰以外,其余地方坡度并不大。 刘有才的山寨设在主峰的三霄娘娘庙旁,他还没有胆子直接睡在娘娘庙里。 山寨里乌烟瘴气,土匪们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主,活着一天就是赚了一天,哪里会管身后海浪滔天。 “庆泰,让你给洪河集送的东西都送到了吗?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吧?”刘有才询问蔡庆泰道。 “大当家的放心吧,一切顺利,俺都是亲手送到老夫人的手上的,老夫人只是非常担心你,整天为你烧香念佛祈福呢。贵夫人和贵公子也都生活的很好,贵公子目前已经在刘家开设的私塾里念书。” 蔡庆泰回复道。 自从上次在三河尖被孟大海等人堵截,蔡庆泰拼命相助,才救了刘有才突出重围。刘有才是把蔡庆泰当成了心腹来对待的,才让他去给自己在洪河集的家眷送物资钱粮。 “庆泰,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待会好好喝两碗。”刘有才很高兴。 “大当家的,只是我回来的时候,听说霍丘西湖那边有水营驻扎,你说会不会是咱们之前闹的太狠了,官军要来剿灭咱们啊?” 蔡庆泰不合时宜地问道。 “哈哈,庆泰啊,你胆子也不小,就是太谨慎了。这么大的雪,这么寒冷的天,除了咱们义军吃的这种苦,你真的以为那帮官老爷会冒雪打仗啊?就算他们来了,山路湿滑,咱们居高临下,除非他们长了翅膀,否则绝对攻不上来的,放心好了。” “大当家的,就算官军不来,那万一西边那伙人存心相并的话,我等不能不早作防备?” 杨赤木、安拉木等人率领的一伙人马就是从西边而来。 “哼,庆泰说的有道理,老子好心借地给他们,如果他们不知好歹,敢做出不义之事,到时候休怪我不仁。你去安排一下防护,同时告诉你哥,做好基本的防护安排,重点防备西侧山路。” 蔡庆泰连忙应是,然后抓紧下去安排了。 西大山蔡庆国山寨 “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和三当家的会不会太小心了?这样的鬼天气下,难道还会有不开眼的官军敢来攻打山寨?” 一个小头领在蔡庆国旁边说道。 蔡庆国一边搂着一个妇女,伸出手端着一杯酒然后仰头喝掉,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旁边的一个女子赶紧上前立刻将空了的酒杯加满醇酒。 “哈哈,那是自然,这么寒冷的大雪天气,除了飞鸟,还有谁敢进山来?不过既然大当家的有言在先,咱们还是得做做样子的,你去带人四处看看,酒给你温着,巡完哨再回来喝酒。” “是” 小头领十分不情愿的离开了温暖的大殿。 只是刚离开不久,这名小头领就气喘吁吁地返回,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道: “二当家的,不好啦,那帮鸟……人,飞进来了……” (本章完) 第97章 连下两寨 第97章 连下两寨 小头领的汇报一时之间并没有打乱大厅内的宴饮气氛,大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或许是大厅内本身的噪声太大的缘故,厅内众人根本没有发现异常。 突然之间,不远处飞来一箭,正中小头领的脑袋,小头领向前晃动两步后栽倒在地。 这下就是傻子也会明白,山寨遇到袭击了。 厅内众人的酒劲一下子下去了很多,纷纷捡起不远处的武器。 蔡庆国也是把两边的女人推开,然后伸脚把眼前的桌子给踢翻了,伸手拿起盘旁边的一柄四环木柄大砍刀,大吼道: “小的们,不要怕,马上发信号,大当家和三当家的会来支援我们的。都跟着我,先把贼子给堵住。” 刚说完话,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在酒精的作用下,晕眩感再度袭来,蔡庆国摇摇晃晃地要出去杀敌,结果刚迈出两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整个人就摔下了楼梯,摔成了狗啃泥,直接昏死过去。 蔡庆国的山寨之中顿时群龙无首,各个喽啰们各自为战,令狐云湘则指挥着各路人马趁机攻进了山寨,陈利民和孟大友率先杀到了山寨大厅中,并且当先劈杀门口的十余名不长眼的醉鬼。 随着更多官军的涌入,以及“投降不杀”命令的宣导,很快就有大量喽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抱着头蹲在了一边。 张鹿安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命令大厅内一些人将外衣脱掉,然后让孟大力的第三哨立刻将脱下的外衣套在军装之外,再扛起寨中的旗帜,冒充败兵往刘有才的主山寨上冲去。 同时让王朝带队将俘虏集中起来,看押俘虏,让令狐云湘指挥着其余人马继续佯作追击着孟大力的人马向前攻击。 一切进行的非常自然。 等到刘有才山寨的守门头领发现败兵的时候,一方面令手下去禀报大当家刘有才,一面命令手下抓紧紧守山门。 此时在到处巡逻的蔡庆泰正在山峰的西面,已经发现了从蔡庆国山寨中发出的烟花信号,知道蔡庆国所部受到了攻击,于是急匆匆的往山顶赶去。 恰好刘有才此时也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传令兵的到来也无法使刘有才苏醒。 守门头领还在焦急地等待来自大当家或者三当家的命令,可是传令兵迟迟不回,山寨大门外的乱兵们又在齐声鼓噪,让他抓紧开门,这一切令他焦急万分。 正在此时,败兵后面出现了一支长长的火龙大队,然后就听见败兵群中更为大乱一片,大叫道官军打过来了,赶紧放他们进寨协防。 刘有才安排的守门头领还是犹豫不决,领头的孟大力立刻一跺脚,提着大刀反身作战,不一会手里提着两个人头返回,然后投掷到寨墙上,守门头领连忙查看了两颗人头,除了头戴官军的官帽以外,其他脸部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 “刚才两颗是官军的头颅,二当家受伤不省人事了,真的有个什么好歹,三当家非得剥了你们的皮不可。快点给老子开门。” 陈利宝等人早已经突击审问过俘虏,于是提前做了安排。 孟大力见守门头领仍然不相信,就让手下把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蔡庆国给抬了上来。 由于蔡庆国喝醉酒后被绊倒,摔了个鼻青脸肿的,看上去确实像是受伤不轻的样子。 “实在不行,先把二当家的给放进去。” 孟大力以退为进,大声地叫道。 由于孟大力距离较远,守门头领一时半会还真的无法确定孟大力的身份,但是直到蔡庆国被抬了出来,守门头领让人放下竹篮把蔡庆国给拉了上去,守门头领这才看的清清楚楚,原来真的是二当家蔡庆国。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整个山寨有谁不认识二当家啊? “二当家的已经送上去了,你也看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我死之后,记得让二当家给我等报仇。” 孟大力继续表演道,然后提着砍刀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且慢,兄弟,趁着官军还没有打过来,赶紧进来。” 守门头领逐渐放松了警惕之心。 山寨门被缓缓地打开,孟大力带着一行人开始往山寨里冲了过来。 正在此时,赶到山寨门口的三当家蔡庆泰大叫一声: “混账东西,快把山寨门给我关了!” 守门头领见状,虽然想说明放进来的是自家兄弟,但是还是按照三当家的命令,急忙命令手下拉起寨门,可是孟大力没有再给机会,快速向前,数箭齐发,迅速将寨门把手附近的几个喽啰给射死。 然后派手下迅速占领寨门两侧,令狐云湘率领的后队人马从两边冒出,趁机快速突入山寨。 蔡庆泰亲眼看到大势已去,眼见着大哥蔡庆国瘫软如泥一般躺在寨墙上,感觉凶多吉少,此时已经是顾不得了,连忙只身返回主营大殿,想要把刘有才给救出去。 蔡庆泰赶回大殿后,曾经试着用水泼到刘有才的脸上,可是刘有才实在是喝醉了,没有任何反应。 蔡庆泰想要把刘有才背起来,可是喝醉酒的人实在是太重了,情急之下竟然一时背不起来。 大殿内都是东倒西歪的酒鬼,根本不能指望,蔡庆泰只得跑了出去,看到自己的亲兵,一边命令亲兵去召集其他人,一面令其中的一个人到大殿,两人一起架着刘有才,往马棚赶去。 不大一会,蔡庆泰的身边已经汇聚了二十个亲兵,众人把刘有才架着上马,然后为了防止刘有才摔下马背,用了两根粗麻绳,将他绑在了战马之上。 然后每个人牵着一匹马,再挑选了两匹备马,从后山隘口下山,下山以后就一直往北狂奔而去。 “盛哨官,你说刘先生怎么这么认定这帮土匪会走陈家集这条道?他们为何不是直接向西走呢?” 近期一直表现活跃,从张鹿安亲兵升为总旗官的仇有关问道。 “刘先生的安排自有道理,我等在此埋伏即可。” 盛长翔不紧不慢地说道,他自己原先的三十名部属都是鸦雀无声地在一边待着,等待着他的命令。 “只是这么冷的天,咱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有人来?按道理说应该早就到了啊。”仇有光继续埋怨道。 “来了来了”突然传令兵低声说道,然后众人自动散到各处。 盛长翔和仇有光顺着传令兵的手指方向看去,借助于厚厚的积雪的反光之下,三更半夜也有一丝光亮,远处狂奔而来一大群骑兵。 盛长翔按照计划,先把这伙骑兵放进庄内,然后将四面道路封死,不久最前方庄子北出口处,接连升起三根绊马索,跑在首位的蔡庆泰顿时人仰马翻,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蔡庆泰的大脑还在一片空白之时,两把斩马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本章完) 第98章 邓家军 第98章 邓家军 大明崇祯九年正月初二 刘有才和蔡庆泰以及他们的亲兵二十人,在固始陈家集被俘。 在此前一天,另一个大头领蔡庆国已经提前被俘。 很快各路人马均派人将各自信息传递到张鹿安本部,张鹿安命令张华率领步兵第一哨,押解全部俘虏前往丁塔店大营内,暂时全部看押起来。 张鹿安让骑兵第一哨留在身边,以备万一。 令具有统筹能力的令狐云湘率领剩下的骑兵第二哨、步兵第二哨、步兵第三哨和步兵第四哨,开始云集安阳山的西尖峰山下,准备进攻最后的土匪巢穴。 为了防止山中的设施被远近土匪再次利用,张鹿安命令王朝、倪本彝等人组织辅兵,将整个目前已经攻下的安阳山两个山寨中的各种建筑物全部拆掉,加上各处存积的财物和粮食等物资全部集中统计以后,运往城西湖边,然后派传令兵通知孟大海迅速组织船只到城西湖的西边,将货物搬上船只后运往正阳关。 除了三霄娘娘庙以外,安阳山上的其他建筑都被拆了个一干二净。张鹿安还带着刘体仁、刘佐临等人去庙里奉上了香火。 三霄娘娘一直保护着淮右百姓,深受附近百姓的顶礼膜拜,香火一直非常旺盛。 之前土匪占据了安阳山,一度断绝了远近的奉香祈福的信众,张鹿安如此清理之下,三霄娘娘庙的香火定会重新开始旺盛起来。 做完这些事情以后,张鹿安带着骑兵第一哨和机关人员也来到了西尖峰山下。 令狐云湘看着到来的张鹿安,低声地说道:“少将军,此处不好攻啊,虽然山上的人不多,但是毕竟曾经都是邓家军的正规军人,个个比较精锐,我们的人试着爬山进攻了三次,都被打下来了。咱们已经损失了几十个人了。” 张鹿安望着陡峭的山道,眉头皱起,按照军令,他得迅速平定这伙土匪。 张鹿安郁闷着去旁边看望了伤者和死者,看着地面上躺着的一排尸体,让张捡把一张张麻布单给掀开,麻布单下面是一个个年轻的面庞,张鹿安带众人纷纷鞠躬致敬,张捡又把麻布单给重新盖上。 当张捡掀到第十具尸体时,突然看到了尸体没有了头,顿时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接连掀开了后面好几具尸体都是如此。 “战况这么惨烈吗?战士们的头都被砍下来不知去向了?” “这五个人是因为胆怯不敢向前,被曾镇抚官给亲手砍了的。” 令狐云湘身边的孟大友出言说道。 “曾去垢在哪里?” 张鹿安对于杀了这么多人,觉得刑杀过重了,曾去垢没有做好提前教育工作,对于自己人应该恩威并施,而不是完全以严酷的军纪来约束下属。 “曾镇抚官自己非得要去前线,我等也拉不住……”孟大友继续说道。 “荒唐,他堂堂的一个镇抚官,应该是在后方,怎么能跑到前线冒险?” 张鹿安突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曾去垢铁面无私,会得罪很多人,会不会营中有人希望看着曾去垢去送死? 曾去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竟然真的跑到前线去作战了。 张鹿安觉得自己把曾去垢请过来,就有义务保护好他,于是不顾令狐云湘的劝阻,带着亲兵去到了前线。 张鹿安赶到前线的路上时,雪天路滑,滑倒了好几次,走了一里路,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半山腰,曾去垢正坐在石头后面躺着休息,嘴里面不停地呼吸着白气,他的旁边则躺着、卧着好几个身穿白衣、胳膊带着袖章的镇抚兵。 张鹿安赶紧疾步向前,口中呼喊道:“曾镇抚官,你没事吧?” 曾去垢张开干燥的嘴唇说道:“少将军,我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你快下去吧,这里是前线比较危险。” 张鹿安看着旁边的几个镇抚兵,曾去垢眼睛湿润了,说道:“哥几个都是好样的,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咱们今天就让营中的同袍们看看,咱们镇抚兵不光会严格执行军规军纪,咱们更是营中表率,身先士卒。” 跟着曾去垢来前线厮杀的镇抚兵,十个人中还剩下四个人,张鹿安连忙命令担架队前来把伤者给运回大营救治。 正在此时,伴随着呼啸的北风,无数支箭支顺风朝着山下射了过来。 …… 数个时辰前 西大山西尖峰 “禄兄,你说我等该何去何从啊?” 杨赤木蹲在禄青山的旁边,态度很消沉。 禄青山往前伸了伸腿,把自己受伤的右腿稍微往左移了移,以缓解逐渐麻木的腿部神经,张开布满干皮的嘴唇说道: “毕拉木祭司不是说了吗?咱们不要着急,总会有愿意收留咱们的人。” “咱们为何不能直接返回四川呢?” “怎么回去?就凭着咱们这三百来号残兵败卒?这么回去了,长老他们能不撕了咱们?朝廷能够饶了咱们吗?咱们都是带兵的人,当初一块出来的,你就忍心扔下这么多人,自己回家?” “哎,是啊,老生常谈了,咱们最近是太过于倒霉了,先是主将阵亡,接着咱们被叛军裹挟和偷袭,然后又是被左良玉那个混蛋堵截,就是不知道转机何时才能出现啊。” 简易的土房内又陷入了沉默。 禄青山原本是游击将军,原本是这支彝人部队的首领,只是在桐柏山一战中被伤到了大腿,一直行动不便,整支队伍便暂时由原为都司的杨赤木负责,另一员将领,守备安拉木则是带着士兵在外巡察,严密封锁各个进山路口。 “启禀禄大人、杨大人,官军攻上来了。”一个传令兵慌张地进来禀报道。 “刘有才和蔡家兄弟怎么没有派人前来通报一声?还有没有把咱们当成自己人?” 杨赤木闻言大怒。 正说间,安拉木从外面赶了回来,接口道: “不用问了,他们从来就没有把咱们当成自己人。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两处山寨已经被官军攻破,如今只剩下咱们自己了。” 杨赤木见到安拉木返回,急忙拉着安拉木来到禄青山的面前进行商量,禄青山得知山下是官军以后,有意派人下山和解,但是安拉木不乐意,表示得先把官军打服,否则自己这边就会是敌人砧板上的肉。 杨赤木也赞同安拉木的想法,禄青山无奈,也只能由着他们两个人折腾。 杨赤木亲自带队,对仰头攻山的凤寿右营发动了强大的反击,让安拉木带队从侧面夹击。 杨赤木先是以无数支箭往山下抛射,然后就是手拿大刀和盾牌的刀盾手赤着脚往山下猛攻。 此时正在最前方应战的孟大力的步兵第三哨,抵挡不住山上强大的攻势,被迫率领手下士兵边战边退,很快就退到了张鹿安的身边,焦急地喊道: “少将军,快撤吧。” 众人都是纷纷劝张鹿安撤退,张鹿安让阴六背起曾去垢,让其他人将受伤的另外四名镇抚兵也都一起带着下山,同时让陈利军殿后。 关键时刻,从刺协里窜出来一股黑衣斜领的强壮士兵,就拦住了撤退的张鹿安一行,为首一人大叫道: “你们跑不掉了。哈哈” 众人大吃一惊,接着张鹿安身边的亲兵急忙拔刀迎战,眼见着无数根长矛矛尖几乎接触到前排士兵的胸口,大家都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家跟着少将军张鹿安已经陷入了重围,众人都在懊恼,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保着少将军突出重围。 突然之间就听到了一声呼喊: “达兵……”一句彝语话从张鹿安的身边传出。 (本章完) 第99章 收编 第99章 收编 张鹿安定睛一看,声音是从跟在身后的莫约日的口中发出来的,他也知道“达兵”有兄弟之意。 李二猛和郭茂才两人举着盾牌,护卫在张鹿安的身前。 “莫约日?” 顷刻之间,箭雨停歇,从土匪当中走出来一个身材中等的强壮汉子,长得面色黢黑,脸颊瘦削,一双大牛眼闪着光芒。 只见此人已经把佩刀插入了刀鞘,只身向前问道。 莫约日挤开众人,当即来到了安拉木的身边,两个人用家乡语言进行问候,他乡遇故知,自是欣喜异常。 张鹿安盯着跟莫约日讲话的安拉木,问道“阴六、张捡,你们俩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咱们在登州栖霞与邓玘的部下曾经打过交道,就在胡壑师傅家附近,你们俩还有印象吗?” 张捡摇摇头,表示不记得了,毕竟好几年过去了,人的长相都会有些变化的,倒是年纪较大的阴六说道:“我感觉好像是被曹大哥和于大哥他们给俘虏的的安拉木,咱们后来救了他。” 张鹿安立刻自己也想起来了。 莫约日不知道和安拉木说些什么,竟然拉着安拉木一起来到张鹿安的身边,莫约日直接跪了下来说道: “少将军,这是我家乡的安拉木,他们之前都是邓将军的部下,因为被裹挟没有办法才当了土匪,希望少将军能够帮忙向朝廷说说话,让安拉木他们能够回到故乡。” 莫约日于是又把他和安拉木的关系简单说了一下,两人都是建昌人,安拉木年长几岁,两人都是牧奴出身,后来安拉木因为强壮有力,被邓玘购买为掌牧奴,因为作战勇敢,后来直接被提升为守备官。 张鹿安让莫约日起来,然后转头问道: “安拉木,我们是不是在登州见过?” 安拉木立刻恍然大悟,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张公子?登州栖霞?” 张鹿安微笑着点点头。 安拉木立刻下跪致谢道: “张公子莫怪,我正是安拉木。我等当初还在邓公将军旗下。去山中找粮食,误打误撞被你的人擒获,你没有伤害我,还给了我们很多粮食应急……虽然好几年过去了,救命大恩,安拉木不敢忘。” 张鹿安没想到当初的灵机一闪生出的一点善缘,没有想到竟然在今日里结果。 张鹿安推开李二猛和郭茂才,带着对安拉木同样有印象的阴六和张捡一起,上前将安拉木拉了起来。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不要再厮杀了,免得让亲者痛而仇者快啊。” 张鹿安轻轻地说道。 “嗯,张公子自管放心,包在我的身上。” 山上的残余邓家军,毕竟此刻生存环境恶劣,不光缺衣少食,而且不被朝廷认可,不被家乡政府接纳,没有了一个正面的身份。 活着的时候身为土匪,而名声不雅; 死了以后就是孤坟野鬼,而无人祭奠。 所以安拉木跑上山跟正在纳闷的杨赤木一说,杨赤木立刻就答应了,只是还有点担心,那就是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因此邀请张鹿安上山一叙。 张鹿安当即应允,命令已经围上来的令狐云湘当人,立刻带伤员撤退到山脚处,他自己则带着阴六、张捡、莫约日、李二猛和郭茂才随着安拉木上了山顶。 张鹿安随着安拉木和杨赤木来看望禄青山,禄青山远远地望见杨赤木和安拉木两人的后面还跟几个身强体壮且穿着鸳鸯战袄的官军,自以为是战败了,官军已经攻上了山顶,觉得不能被俘受辱,突然拔出腰间的小刀,准备自刎。 杨赤木看的清楚,大吼一声“且慢。” 禄青山这才回过神,原来杨赤木和安拉木并不是被绑着状态,都没有失去自由,领头的一个年轻人也是面色平静。 禄青山这才把小刀放下,张鹿安也没有说什么,上来不久就看到了禄青山的腿部受伤,走近一看,大腿处有一处箭伤,虽然箭头被拔出了,但是伤口附近已经腐烂,有继续严重的趋势。张鹿安把手放到禄青山的额头试着体温,发现特别滚烫。 “禄将军,你的大腿受伤了,需要紧急救治。” 张鹿安随即转头看向了杨赤木和安拉木“你们之前怎么不为禄将军找医生救治?” “之前的医者被杀,祭司毕拉木说这是天神发怒导致,上了一点草木灰……” 安拉木小心地说道。 张鹿安当即作出决定:“禄将军,你的腿不能再耽搁了,我这就派人把你送到正阳关接受救治,我们在那边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和教训,再耽误的话,恐怕腿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禄青山是强撑着的,自己在发烧自己还是清楚的,他明白不接受救治的后果是不光大腿保不住,最大的可能是命都会没的。 禄青山强装着说道: “少将军对于我等的归宿,不知道可有想法,否则就算禄某去治病,也时刻担心着我的这帮兄弟。” 张鹿安思考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我们营目前属于游击营的级别,你们也知道的,以我父亲和我这样的级别在大明国里的地位是多么的可有可无,之前安拉木所提,代为上书申辩的话,恐怕朝廷之中无人会信,还会有不少人会弹劾我等,效果必定不会理想……” “那我就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杨赤木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狠辣之色。 张鹿安明白,如果失去了希望,这帮人将会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还有一条出路:我们营中现在最缺少的就是经验丰富的战士,而你们都是百战余生的猛将,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们营中,只是新来的人的职位和岗位待遇都不会太高,就怕你们看不上……” “我等如今已经于走投无路了,能有个吃饭活命的地方,哪里还敢嫌弃?”禄青山开口道。 安拉木也反应过来道“是啊,我等原本都是良人,但凡有丝毫机会,谁愿意落草为寇?”安拉木说完话,当即再次下跪拜见张鹿安,张鹿安把安拉木给扶起来。 杨赤木还在犹豫说道“我们的将士不能够拆开。” 张鹿安思索一番后说道:“这个嘛,我也不想拆分你们,毕竟拆开后战斗力就不可避免下降了。只是既然投身官军,所有的命令必须是从上而发,而且军中纪律严明,跟义军那种散漫的情况不一样,希望大家好自为之。” 杨赤木这才不情不愿的下跪拜见。 张鹿安最讨厌被别人要挟,只是暂时没有办法,下达了以下的命令: 第一立刻把死者就地掩埋,入土为安。把禄青山这样的伤者送到正阳关医馆进行救治; 第二让王朝继续执行拆迁工作; 第三就地将西尖峰上完好无损的士兵收编,编为步兵第五哨和第六哨,以杨赤木和安拉木分别出任哨官,哨下总旗官,各自报上来。 很快杨赤木提出了蒙赤尔和蒙尔也为部下总旗官,安拉木提出手下安永光和禄青木出任部下总旗官。这是张鹿安的一种让步,只是他们要求让毕拉木祭司进入营中的想法,被张鹿安断然拒绝,坚持按照凤寿右营的编制方法,每个哨编制115人。 不过张鹿安倒是没有难为毕拉木祭司,而是让他随着禄青山去了正阳关。 (本章完) 第100章 一石三鸟(一) 第100章 一石三鸟(一) 张鹿安这次西大山剿匪可谓是大获全胜,不仅将三处巢穴的土匪全部剿灭,还将土匪在山上搭建的建筑物全部拆毁或者付之一炬,算是圆满完成了这次剿匪任务。 张鹿安做好基本安排好,就让随行的刘佐临撰写报功文书,尽快呈报七省总理、漕运总督、凤阳巡抚、凤阳知府、寿州知州、霍丘知县还有江南的应天巡抚处,并飞鸽传书到登州,让郭亮在见微报头版刊登此次剿匪纪实性文章。 张鹿安接着率领大军押送着俘虏开始回军,刚走出不远,就接到霍丘县丞史士林派来的衙役,发布命令: 让凤寿右营改道经过霍丘城,将所获土匪头子刘有才、蔡庆国和蔡庆泰等土匪骨干全部交由霍丘地方县衙看管,凤寿右营不得插手。 张鹿安是刻意把杨赤木和安拉木等名单给省略了,没有想到霍丘知县左相申竟然愿意主动来处理土匪,真是难得一见的事。 倒是没有多想,张鹿安率队改道霍丘,将刘有才等一干人犯交到了史士林的手中,史士林倒是勉励了张鹿安一番,但是旁边站着的左相申则是一言不吭,给张鹿安的感觉就是这些功劳好像都是左相申得来的一样。 张鹿安心里憋气,倒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当他赶到正阳关时,正好碰到了刚从淮安领取新的一年粮饷和装备而返回的陈新薄,从陈新薄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让张鹿安顿时不淡定了。 原来包括前面一次张鹿安率兵击溃刘有才的七千大军之功劳在内,加上这次平定西大山土匪的战功,左相申都向上级呈献公文,明确表示一切都是他的运筹之功,是他身先士卒得来的。 张鹿安比较郁闷:“可是我们也曾向各处呈报公文,凭什么上峰只相信左相申的?光是当初在霍丘县击败刘有才,如果不是盛长翔及时赶到,恐怕左相申早就死掉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大言不惭?” “没有办法,朝廷还是更愿意相信文官的。而且从淮安和凤阳得到的消息来看,左相申今年的考核已经提前定为优异,若是不出大问题,至多两年以后就会高升啦。” “那朝廷对于鹿安的功劳怎么说?”张可道在旁边问道。 “鹿安年龄太小,已经升无可升了。就连骁勇彪悍的吴三桂,也是在16岁,才升任游击将军的,鹿安才15岁……” “父亲、陈伯父,算了,功劳不功劳的也是无所谓,只是这两次战斗,其中的令狐云湘、盛长翔和仇有光等人表现优异,我想继续将队伍进行扩编,将他们提拔一下。所以这次领取的装备粮草有多少?” “并不算理想,大概物资有白银两万两,军粮三千石,棉甲五百……现在各处用兵,卢大人筹措粮饷也是十分不易,如果不是卢大人亲自过问,咱们甚至连这些东西都拿不到。主要的物资都是优先关宁铁骑和其他营头的,谁让他们的战斗力强呢?关键咱们还没有得到地方的认可……”陈新薄说道。 这就让张鹿安有点生气了,不论是寿州也好,霍丘也罢,官府方面始终没有给自己支持和方便,功劳却都是直接揽了过去。 张鹿安于是找到刘体仁想说明一下情况,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刘体仁的弟弟刘体谦,刘体谦吞吞吐吐地想跟张鹿安说事情。 张鹿安屏退身边的亲兵,问道: “体谦兄,是不是有话想说?” “是的,少将军,我是有件事想跟你说说,我已经找过三叔了,被他给骂了一顿,大哥也不愿意理我。也许只有你才能帮忙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别吞吞吐吐的了,直接说吧,我尽力而为。” “就是能不能想办法把刘有才给救出来?” “刘有才?他跟你们颍州刘家有何关系?”张鹿安充满疑问道。 “其实本家也是出五服了,就是在下未婚妻是刘有才内妻杨氏的亲堂妹。我也知道刘有才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只是耐不过杨家老丈人的数封书信求告,所以在下就想问问少将军有没有办法?实在没有办法,那就算了。”刘体谦说道。 他明白如果张鹿安也不愿意帮忙,那么就没有任何希望了,他本身也非常讨厌刘有才。 张鹿安顿时开始思考起来,他本身对于这种法外开恩是异常反感的,只是比起刘有才,他更加讨厌那种贪功的文人。 于是一个简易的计划开始在脑海中形成。 “好的,我答应你,但是能不能成另说,你不要怪罪,而且你得听我的安排。可行?” “那挺好,少将军但管吩咐。” 刘体谦略带欣喜的回复道,终于对杨家也有个交代了。 张鹿安于是召来阴六、张捡和安拉木,相对来说此三人对于张鹿安的忠诚度是很高的,安拉木手下的彝人士兵很多连汉话都说不明白,也减少了很多泄密的风险。 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逐渐落实。 崇祯九年正月初四 霍丘知县左相申和县丞史士林经过连夜会审,认定刘有才和蔡氏兄弟罪大恶极,已经连夜派人将定罪公文向上传递,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建议将三个土匪头子就地正法。 左相申和史士林等人会审完一帮土匪头子,都感觉特别疲倦,返回住处休息了,刘有才、蔡庆国等人则是被关押在霍丘城内的监牢之中。 夜黑风高天,杀人越狱时。 透过枯黄的树枝,就见到一伙黑衣人,蒙着面纱行动迅速地接近监牢,刚靠近监牢大门,就听见前方一个牢役大喊:“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也没有废话,把手一扬,后面的黑衣人顿时跳跃式的往前穿去,顷刻间便把监牢的看守衙役们给打倒,只是未曾伤害人命。 接着众人直接找到监牢中关押着的刘有才、蔡氏兄弟三人,救起三人后就往外冲去。 守卫南门的快班捕快们,本来人数就少,围在一圈跺着脚烤着火,根本没有预料到城中会潜伏一帮人,胆敢劫牢。 埋伏在城门附近的黑衣人趁机快速冲击,并打开霍丘南门,然后与负责劫狱的黑衣人一起,骑上提前放在南门不远处的马匹,一溜烟往南跑去。 黑衣人窜出霍丘城以后,霍丘城内才响起了预警的梆子声。 霍丘城防的临时负责人张鹿远急忙带领部下登上城楼问明原因,可是黑衣人带着刘有才三人业已跑远。 张鹿远怕城内还有奸人,就下令继续宵禁,派人加强搜捕。 霍丘知县左相申得知消息后,在自己的卧榻之上顿足捶胸哭道: “哎呀,坏啦,本官的富贵跑掉了。” 与此同时,刘体谦带着安拉木手下的总旗官安永光领着一队彝人人马沿途护卫,快马奔向了洪河集刘有才的老家,名义上是去接刘体谦的族人来正阳关居住。 (本章完) 第101章 一石三鸟(二) 第101章 一石三鸟(二) 黑衣人带着刘有才和蔡氏兄弟一路狂奔,尽管三人心里一直在纳闷,但是他们之前已经从县衙衙役口中得知他们必死无疑,再坏的情况又能怎样? 所有三人的心态还算很好,一路上也不反抗,被裹挟在黑衣人的中间,向前跑去。 直到过了俞林庄南,来到了一处荒岗破庙外,黑衣人才把三人拉下马来。 刘有才借助明亮的月光,已经看到不远处站着两个人,正是阴六和张捡,两人和安拉木点点头,安拉木立刻带着其余的黑衣人散开,然后保持着警戒的姿态。 “敢问朋友是何方神圣?今日救我三人性命,刘某感激不尽。” 刘有才说完,就单膝跪了下去,然后抱拳相问。 蔡庆泰也拉着受伤的蔡庆国跪了下去,表示感谢之意。 “其余的事情不用多问,我们救你们三个,一来是看不上霍丘知县他们枉顾人命,二来也是希望你们与我们合作?”阴六平静地说道。 刘有才看着阴六的脸庞,他的记忆很好,突然之间好像记起来了,于是口中说道:“多谢你家少主人的救命之恩,只是我等野惯了,不愿意受到官家的约束,我等还是各走各道。不过今日大恩,刘某来日定当有报。” 刘有才说完就准备带着蔡氏兄弟走出去,蔡庆国则看着蔡庆泰,他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这些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三人救出来,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三个人走掉的。 果然,阴六继续说道:“哈哈,刘大当家的不必客气,我等也是想与人为善,彼此结个善缘而已。我家主人得知刘大当家事母至孝,特意派人去了洪河集进行慰问,如果令堂大人知道你因为打家劫舍将要被处斩,恐怕会伤心的肝肠寸断啊。” 刘有才没走几步,听到此处以后,猛然一转身,挥拳就向阴六的脸上打去,好在阴六这些年已经练的一身本领,反应极快,快速的避过之后,抬脚猛然一踢,就将刘有才踢到在地。 “汰,真是个废物。我都替我家主人感到不值,你这样的身手是怎么当上山寨大当家的?还外号一棵葱?你到底算哪颗葱啊?” 阴六不光把刘有才一招制住,反而出言恶心人。 刘有才见打不赢人家,索性直接骂道: “你们拿家属的性命来威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们也没有说自己是英雄好汉啊?你刘有才大当家的才是好汉,为人四海、仗义无双,否则以你的这么点身手怎么可能号召到那么多的追随者?”阴六说道。 张捡在旁边的咋舌,反正有些话也听不懂,索性不出声,只是盯着蔡家兄弟和刘有才,如果阴六有危险,他将上前协助。 “你们把我的家人怎么样了?”刘有才继续问道。 “没怎么样,你放心,他们现在很好,当然至于未来好不好,还得取决于你的态度。听说你的儿子已经入庠学读书了,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将会为他延请名师,受到更好的教育,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老刘家还会出秀才、出举人、出进士,甚至出状元呢。” 阴六按照张鹿安说的意思,继续画饼道。 刘有才顿时没了脾气,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老母和自己十岁的儿子。 “说吧,刘某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刘某能够做得到,绝不推辞,刘某的家人还希望你家主人多加照顾,不要缺了短少。”刘有才垂头丧气。 阴六笑了笑:“这才是合作的样子嘛。放心吧,我们对于朋友一向是仗义的,也许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有了我们的支持,你一棵葱的名号也许将会更加响亮。” 阴六说完,就向张捡挥手示意,张捡便走过去把蔡氏兄弟给拉走了,阴六拉着刘有才坐到了一个破庙里,拿出一个酒壶出来,放在破庙里的土台出来,然后点燃了一盏油灯,架上了一个铁架,放上一个带耳小陶瓮,将酒壶的酒倒进陶罐里。 刘有才静静地看着阴六的操作。 阴六不慌不忙地说道:“不着急,天冷,咱们喝杯热酒,待会商量好了,也算是为你饯行了。放心吧,没毒。” “哈哈,都这个时候了,你就算是下毒,我又能如何?” 刘有才索性也坐到一边,盯着正在加温的酒瓮。 “刘大当家的,你看呐,这个酒不能温太久,香气一出来,就得立刻端走,否则持续加热的话,很快里面的‘酒精’……对,我家主人是这么说的,就是酒精热久了会挥发掉,酒味就不会那么浓厚了。所以时机和热度很重要。”阴六继续说道。 “这位小兄弟,我是个粗人,实话实说看你也不像什么斯文人,你就别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话了,你背着压抑,我听着难受。现在四下无人,你还不如直接说。” 刘有才说的很直接。 “咳咳。刘大当家的果然快人快语。” 阴六决定不再绕来绕去的,直接说了出来:“我家主人让你继续把一棵葱的旗号打起来,你们三个也是因为被同伙给救走的。”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西大山里面的建筑都让你们家主人下令给拆掉了,不知道在下还能去哪?” 刘有才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那是你的事,我们管不到。需要什么东西,可以跟我们说,一般性的武器装备,我们都可以提供,甚至可以提供教官帮你训练手下。我家主人的意思,希望你能发展的越大越好,最好能把整个大别山的山匪群雄都给统一了。” 阴六说道。 “这难度太高了,我之前一直游走于平原地带,就是因为淮河两岸的百姓没有多少防备,而清风岭、老王寨那边都是千年匪患未绝,连官军都无可奈何,我算哪根葱,能够把那帮豪强给统一了?” 刘有才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如此才能体现出你的作用,如果你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你觉得我家主人费这么大劲救你干什么?” “统一以后呢?到底让我做什么?” “钱粮和消息对于我们都很重要,只是你不能再肆无忌惮地杀人。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投靠流寇,他们斗争经验丰富,背靠大树好乘凉。”阴六耐心地说道。 “我就带走他们俩?能不能把我之前的手下也还给我一些?” 刘有才在讨价还价。 “他们俩你觉得谁更可靠一点?那就带走最可靠的那一个。至于你的其他的手下,我们会让他们在寿州耕田或者挖煤半年,如果表现不错的话,你给个地址,我们会安排他们去往你指定的位置。” 阴六回复道。 刘有才知道暂时只能带走一个人了,就说道:“那就让我带蔡庆泰走吧,蔡庆国之前在霍丘就抛弃我们直接跑掉了,非常不义气。” “没问题。”阴六露出了他的门牙,笑的非常甜。 (本章完) 第102章 增援滁州 第102章 增援滁州 阴六和刘有才口头上确定了一些联系方式和方案,两人商量好后,就把残酒喝完,阴六自己把酒具收好,然后两人大踏步的向庙外走去。 阴六示意张捡把蔡氏兄弟带过来,然后跟蔡庆国说道: “看你一身是伤,跟着大当家将会拖累他们的,这样吧,跟我们回去,我找人帮你疗伤。” 说完不由分说,让张捡拉着蔡庆国一起,跨上了战马,让安拉木丢下了一小袋银两和一大袋粮食在地上,并让安拉木带人把附近的积雪脚印尽量给平掉,然后众人扬起马鞭,向南快速跑去,然后再绕了一个圈,往东北方向奔驰,后面紧紧跟随着一队黑衣人。 蔡庆泰走向刘有才,问道:“他们到底是谁?不会把我大哥怎么样吧?” 刘有才喃喃地说道: “放心吧,庆国就是个人质,为了让你好好听话,他们不会把庆国怎么样的。从此以后,你我就成了别人的提线木偶了,就得听别人的安排来定了,没有以前那么潇洒了。” 蔡庆泰已经听出了含义,于是说道: “大当家的,走,我这就陪你回洪河集,咱们把家人都给接走。” “哎,来不及了,走,跟我一起去商城清风岭。” 刘有才拎起了地上的一包金银,蔡庆泰跟着扛起了一大袋的粮食,两个人踏着积雪,一前一后向西南方向走去,雪地上留下了一排长长的、清晰的脚印。 左相申派出来侦察的两名快班衙役,追着追着就突然失去了线索,因为雪地上的脚印都被抹平。 两人都是左相申挑选出来的心腹,还算尽职尽责,坚持着再往前追查了一段,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字形的岔路口,一路是一排骑兵的马蹄印迹,另一路则是一排比较新鲜的脚印。两名衙役也算是老手了,先是骑马沿着马蹄印往南搜寻,可是直接到了六安州的东西直道后,就失去了线索。 原来由于车来人往的,四面八方都是混乱的脚印和马蹄印,根本无法辨别最新的马蹄印是往何处而去。 两名霍丘衙役只好返回到原来的岔路口,再沿着新鲜的脚步一路追踪,只是越靠近大别山,积雪越厚,走到后面,马匹已经不堪再走。 但是两名衙役认识眼前的道路方向是清风岭,于是两名衙役迅速返回霍丘城,向左相申作了汇报,这是后话。 却说刘体谦和安永光一路把刘有才的全家人接到了正阳关,安置在刘体谦的院子里,张鹿安借口让刘体谦去一趟登州与留在登州的陈新天作钱庄的对接工作,让刘体谦乘船把刘有才的全家人和蔡庆国一起送到了登州崆峒岛进行了安置。 一切做的还算比较隐秘,甚至连张可道,张鹿安都没有告知。 正阳关的生活还算平静,张鹿安开始陪着张可道走亲访友。 只是崇祯九年正月初五,一匹疾驰的递夫骑着驿马冲到了正阳关城,打破了正阳关城的宁静,送来的命令如下: “着张可道率凤寿右营即刻前往滁州增援,不可延迟,限三日内到达滁州地界,违令者斩。” 这是一个严格的军令,不管是否合理,必须得执行到位,正阳关距离最近的滁州皇甫山也有三百里路,按照此刻正常行军速度一日六十里来说,那是万万无法按时赶到滁州的, 水营此时也是发不上力,张可道、陈新薄和张鹿安商量以后,张可道是被直接点名的,那就必须要去,最后决定由张可道和张鹿安一起率领盛长翔的骑兵第一哨、孟长河的骑兵第二哨、令狐云湘的步兵第二哨、容令漳的步兵第四哨、新组建的杨赤木的步兵第五哨和安拉木率领的步兵第六哨,加上机关人员和辎重辅兵,共计一千人,全部配备坐骑马匹,每人随身配备三天口粮,另外增加十头骡、十头驴拉运粮草补给。 因为西大山剿匪抓住了大量的土匪俘虏,加上之前的耕田俘虏们,一时半会还真的很难消化掉。 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陈新薄继续作为后营主将留守正阳关,将张华的步兵第一哨和孟大力的步兵第三哨配属陈新薄调遣,以张华的第一哨驻扎城外的玄帝庙军营,孟大力的步兵第三哨驻扎正阳关城内,为掎角之势。 一方面组织人力积极修补城墙,趁着冬天干旱,挖深扩宽护城河,一面继续让新兵营抓紧培养训练新兵。 张可道和张鹿安在接到命令后,当天傍晚时分把将士集合完毕,然后直接向滁州方向开进,为了尽快到达滁州,没有走寿州-定远-滁州道,而是走的寿州-庐州-滁州道。 路途三百里,尽管张氏父子紧赶慢赶,但是考虑到马匹的承受力,最终还是在正月初八的辰时到达滁州的皇甫山。 张可道不敢耽误,立刻派传令亲兵容令山亲自拿着相关文书,奔驰到琅琊山卢象升大营报道消息。 张鹿安此刻心里对于书上记载的什么马芳率军一夜奔驰五百里、天祚帝一日奔驰四百里等等类似的记载,充满了怀疑,带兵打仗不是递夫驿卒,递夫驿卒他们是每个驿站,换马不换人,不停地奔驰,宁愿自己累点,也要第一时间把文件送到,才会出现一日奔驰八百里的情况。 可是带兵打仗,要考虑到侦察和后卫、还有辎重粮草的运输、马匹的劳累、队伍的整齐等等,首先没有那么多的马匹可以轮换,其次就算马匹充足,但是即使空马也已经跑了很长的路途了,哪里还有多少力气继续跑下去? 实际上根据文献记载,成建制部队奔跑的极限记录,是日俄战争时期,俄罗斯骑兵创造的18个小时奔跑110公里的记录,关键还是在不考虑辎重(因为那帮毛子直接抢劫沿途的东北老百姓)的情况下创造的记录。 张鹿安还在遐想之中,容令山就从琅琊山返回,传来了上峰命令,让凤寿右营往滁州清流关西部的关山店一带运动,目标防范流寇向西流窜。 (本章完) 第103章 清流关之战(一) 第103章 清流关之战(一) 崇祯九年正月初六 闯王高迎祥、八大王张献忠和闯塌天刘国能等七大部共计人马三十余万,从四面八方齐聚滁州一带,接连攻下滁州的属县来安和全椒。 滁州知州刘大巩血书求救,七省总理卢象升率领所部千里奔袭回师救援,暂时驻扎在琅琊山的大丰顶一带。 义军环山为营,东达来安县石国山、五湖山,南到清流河上的五里桥,西到琅琊山,北面直达沙河边。与卢象升本部相持不下,联营百余里,正式合围滁州,并立刻出动大军四面围攻。 滁州是江淮通向江南的一个重要支点,朝廷非常重视。 滁州知州刘大巩和太仆寺卿李觉斯带领全城军民全力固守滁州城,坚守了三天三夜,虽然城中军民损伤惨重、疲惫异常,但是流寇始终无法攻下城池。 凤寿右营在正月初八辰时到达后,按照卢总理的命令,还没有参与到厮杀之中,张可道派遣陈利宝立刻对清流关一带进行了重点侦查。 经过初八一整天的侦查,陈利宝很快把清流关周围的地形搞清楚。 清流关在滁州城的西北面,与后世的滁州地区不同,明末的滁州还没有那么多的水库,从滁州北上凤阳或者庐州,必须经过清流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出了清流关,就是关山店,关山店原有上百户人家,听闻战乱全部一溜烟的跑进深山,此处有民宅上百间。 关山店正中间有一条大道连接清流关,往西经过山坳以后,就有一条小道往西南拐向西北,最终通往庐州和六安州,必经之地为师姑洼; 继续前行不到四里地,则会有个三岔路口,该岔路口往东南大道通清流关; 东北经过马家洼可通盱眙、天长、淮安; 正北经过关山洼可通定远、凤阳。 只要通过了师姑洼、关山洼和马家洼三处以后,就是一马平川之地了。 如果不从清流关-关山店一带走,则需要翻越自东北向西南绵亘上百里的大峰山-棺材山一线,对于携带着大量老弱妇孺和辎重的流民军来说无异于灾难。 所以如果流民军战胜了官军,就会海阔凭鱼跃,江南任其闯; 如果战败了,只要往北走,那就必走清流关-关山店一线,这一线的地形注定不好走。 崇祯九年正月初九 经过一天的休整,张可道和张鹿安带着凤寿右营运动到了关山店。 张鹿安随着张可道拜见了清流关的守将牟文绶,按照指令,凤寿右营暂时受到身为副将的牟文绶的兼管。 张鹿安在牟文绶这里,才获得了惊人的消息。 “卢廉使真的是天纵英才,据说他练功的大刀重大136斤,每次打仗都是身先士卒,就连他上战场携带的砍刀都是三十多斤,挥动千下而不力怯,真的是能文能武全才。” 牟文绶由衷的感叹道。 卢廉使是卢象升的又一个称呼,按道理说下级不应该评判上级的,一来都是熟人,二来牟文绶对于卢象升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卢象升的人格魅力是极强的,桀骜不驯如祖宽,在卢象升面前也是足够恭敬和遵循命令,而祖宽到了杨嗣昌、洪承畴等人的手下,则又变得桀骜难管起来,这也为他后面的不幸埋下了伏笔。 若论掌军统领的人格魅力而言,卢象升在明末的地位首屈一指。 “牟将军,请问现在敌我形势怎么样了?”张可道问道。 “这次流寇们是插翅难逃了,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竟敢与咱们官军进行决战,卢廉使正好利用这次流寇高度聚集的机会,汇聚了四方精锐,期许将这些流寇彻底埋葬在滁州。不然你以为就凭借滁州那里的东林读书的、养马的,他们能守住这么久?卢廉使早就派精锐力量潜入滁州协助防守啦。” 牟文绶是副将,还不是某镇副总兵,所以称将而不是称帅。 至于东林读书的,很明显指向刘大巩,此人在原有历史中做了三姓家奴,先投靠了大顺,又投靠了大清; 养马的就是李觉斯了,此人是现任太仆寺卿,明朝于滁州设立南京太仆寺,掌牧马之政令,属兵部。原有的历史中,这个东莞佬不光是投靠大清那么简单,他还是直接害死岭南三杰之张家玉的元凶。 看得出来,牟文绶对于两人是十分不屑一顾的,张鹿安不由地赞叹道: 看人真准! “这么说咱们官军是在钓鱼?而鱼已经咬钩了?”张可道继续问道。 “也不是,原本还是很被动的,毕竟咱们原有的江淮各支人马分散的很,卢廉使又是千里驰援而来,只是后来发现流寇们数量太多,卢廉使觉得是一个聚歼流寇的好时机,于是筹备张开了四网。听说史可法副使已经率领江南总兵许自强部、苏州副总兵程龙部和应天前营游击将军陈于王部到达了乌衣,封锁了浦口-和州一线,吴淞参将蒋若来和池州参将潘大可已经占据了无为,封锁了通往安庆的道路,左良玉部已经进驻庐州,杨御蕃部已经于今晨收复了来安城,封锁了东面通道。卢公亲自率领的精锐主力李重镇、雷时声、罗岱和祖宽等部,估计即将发动猛攻……” 正说话间,有传令兵来到,报告说关前有大量流寇主力前来攻打。 牟文绶冷笑道:“流寇终于认识到清流关的重要性了,但是已经迟了,告诉国栋,让他狠狠的打。” 牟国栋是牟文绶的次子,凤泗前营游击将军,正在担任正前方防守任务。流寇因为人马众多,早就有人马占据了清流关,后来被牟家军一个冲锋给拿了下来,就此占住,流民军已经攻击了清流关十数次,依然无可奈何。 过了不大一会,又有一个满脸是血,但是看上去异常兴奋的传令兵到来,被门口的亲兵们搀扶着进来报告情况。 牟文绶和张可道都情不自禁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何原因,难道前方战况不利? 就听见来人拜见后说道: “我们胜啦,官军胜啦。咳咳咳” “别急,慢慢说。”张可道着急地安慰道,并从传令兵的手里拿出了急令文书,张可道念道: “牟将军,卢公已率总兵祖宽、游击罗岱救滁州,大战于城东五里桥,斩贼首摇天动、混天王等十万余人,夺其骏马。贼连营俱溃,逐北五十里,朱龙桥至清流关前,积尸填沟委堑,滁水为之不流。令我等紧守清流关,万勿纵敌逃窜。” 张可道刚念完,就有一名传令兵来到禀报: 大人,关上情况紧急,牟游击请求尽快支援。 (本章完) 第104章 清流关之战(二) 第104章 清流关之战(二) 突然而来的紧急求援的信号,说明流民军加强了攻击清流关的力度,也正说明此处的重要程度。 牟文绶立刻正襟危坐,果断下令道:令牟大元率部支援清流关城,牟国卿率部守马家洼,牟登巍率部守最重要的关山洼,张可道率部守卫师姑洼,三部注意防备流寇翻山越岭从三洼之处逃窜而逃。 牟文绶自己率领其余诸将驻守关山店,作前后接应的准备。 张鹿安、张可道随着众人一起立刻应命。 张可道、张鹿安带着凤寿右营迅速拔营离开关山店,开始还算一路平坦,走了不到二里地,果然看到有一条小道往左边拐去,两边则是山峰,尽管两边山势不是太高,但是北面山势陡峭,南面山势则比较平缓。只是既然流民们从东南而来,势必不愿意再往南返,所以紧守北山即可。 张可道于是下令令狐云湘带领步兵第二哨兼管容令漳的步兵第四哨守卫北山一线,让两哨人马守卫着一里多的阵地,如果在平地还真的强人所难,但是两人可以凭借山势居高临下,倒是易守难攻。 令狐云湘接到命令后,立刻开始布置防御阵地,并下令将两部所骑乘的马匹,暂时放在北山的山阴之处,并派人看护。 张可道、张鹿安继续西行,突然发现正前方被一座山峰挡住了去路,原本的小道朝向西南,这下直接拐了一个直角的弯,转而向西北方向而去。 张可道带着张鹿安下马看了一下,发现此处有多条牧羊小道可通棺材山那边,不禁皱起了眉头,如果流民军不走清流关,而是绕过清流关,翻山越岭而来,这里四处都是窟窿,是很难堵上的。如果把原本就数量少的凤寿右营的人马再分出去,分散堵御,那么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可能性很大。 张可道于是命令陈利宝带马国勇等人去探查到底有多少条山岙小道可通此处。 “父亲,这里同时会遭到三面敌人的围攻,并不好守啊。” 张可道点点头,此时才发现此行所带的将士数量还是太少了,完全不够用。 无奈之下,只得命令素来战斗经验丰富的杨赤木率领步兵第五哨115人、并配备王朝率领的辅兵两百人留守此处并不算高大的山峰。 张可道和张鹿安带领剩余的部下直角转弯以后,就看到了路旁一块牌子上立着: 师姑洼。 原来这里才是最后要紧守之地,张可道命令孟大河带人骑马向前,去探查一下师姑洼的长度和要点。 张鹿安看到师姑洼两边都是山地,山峰和山谷错列分布,真的想要完全防守此处,没有个上万人根本就做不到。 孟大河很快返回禀告道:此处是一个类似于喇叭口的细长通道,往外行走二里路,全部就是一马平川之地。而且洼中有小溪,两面的山凹也有小路通向外面,真的是防不胜防。 张可道思虑片刻,觉得还是在师姑洼拐角处设防,只能集中兵力,尽量的拦住敌人大部,至于翻山越岭而逃的散兵,也是没有办法完全堵住。 张可道心里有意保护年幼的张鹿安,让他率领亲兵和仇有光率领的一队骑兵,游弋在师姑洼喇叭形出口之地,伺机抓捕逃窜的散兵游勇。 张可道则命令剩余的辅兵和机关人员在拐角处,横向挖了三道防御壕沟,令安拉木率领步兵第六哨守卫第一道壕沟;孟大河所部弃马步战,守卫在第二道壕沟处;张可道亲自率领机关人员,加上盛长翔和孟大石率领的一队骑兵,守卫第三道壕沟。 三道壕沟挖好以后,已经是天色大暗,张鹿安仰望天空,厚实的乌云缓慢地自北向南飘过,不时把月亮隐藏住。 紧接着北风呼啸声越来越大,吹得人头皮发麻,寒风吹到脸上,刺骨般疼。 张鹿安伸出手,数片雪花降落,然后不远处的山上,雪花则是越下越大。 师姑洼因为是山谷洼地,风力强劲,雪花倒是不易堆积,但是这么大的山风一吹,人很容易就会被吹病了。 无奈之下,只得命令师姑洼的守军们,全部蹲在壕沟里,张鹿安突然奇想,教大家挖起了猫耳洞,保暖不说,还比较安全,如果明天雪下大以后,土壤冻得结实了,就不好挖了。 有了第一个尝试,众人都是伸头过来学习,很快大家伙都拿着辅兵用的铁锹热火朝天地挖了起来,只在战壕里留下几个观察哨,其余人都躲在猫耳洞里休息。 张可道看到自己儿子想到的办法,很是开心,表扬张鹿安肯用脑子解决营中问题。 因为距离杨赤木的营垒不远,很容易就看到杨赤木守卫的山顶,原本搭好的帐篷都被吹翻,可见山风有多大。 当即让容令敏、容令山二人分别前往令狐云湘和杨赤木所在的山顶,让他们也学习借鉴就地挖掘壕沟和猫耳洞,及时躲起来避风保暖,设置观察哨,等到有敌人时才站出来进攻。 容令敏接到命令后去往令狐云湘的营中,看到山顶几乎没人,正在纳闷之际,被埋伏在旁边的士兵给架住,容令敏赶忙反抗,见是自己人,才放松下来,连忙叫道:“别闹,我要去令狐哨官。” 容令敏很快见到了令狐云湘,令狐云湘解释道:“已经让大部人马躲到了东面的避风岙,如果有敌人进攻,大家可以及时赶过来,让将军放心,如果需要支援,云湘会第一时间告知。” 容令敏见此就返回中军大营告知了张可道和张鹿安。 与此同时容令山去了杨赤木所在的山顶,就见到士兵们一个个冻得嘴唇发乌,瑟瑟发抖,包括辅兵在内,都集中在山顶的阵地上看着前方。倒是挖了壕沟,只是壕沟挖的很浅,根本不能挡风。 “蒙赤尔,你去看下,谁敢无故擅离职守,直接砍了。” 杨赤木下令道。 “是”总旗官蒙赤儿拉开大帐走了出去。杨赤木的大帐设在了东南面避风处,倒是不怕北风吹。 容令山到此传达了中军大营的指示,杨赤木倒也立刻遵循,让王朝去执行。 容令敏和容令山把见闻向张可道父子报告后,两人深有感受,每个将领的带兵方法真的差距太多了。 感叹之际,就见到陈利宝和马国勇等人骑着战马飞驰而来,为了防止误伤,马国勇举着一杆“明”字三角旗跟在陈利宝的身后,陈利宝等人的身上已经盖满了大雪,一个个就像是骑着马匹的大雪人。 “终于回来了。” 张可道和张鹿安之所以深夜了还没有睡,就是因为与陈利宝有约定,此时见到陈利宝返回,心里踏实多了。 (本章完) 第105章 清流关之战(三) 第105章 清流关之战(三) “报告将军,此处山地之中确实有多条羊肠小道直通滁州。 我等前往琅琊山一带探查,这次流寇损失巨大,不光是七部头领直接被杀两个,大量的百战精锐都被杀掉,可谓是元气大伤。 具体经过听到流寇的散兵表述是,官军祖宽所部突袭五里桥,占据了桥头阵地,卢公亲帅李重镇、罗岱和雷时声的人马从西面进攻、杨御蕃总兵率领的大军从东面夹击,向滁州城的围城流寇发动了全面进攻。 事实上,流寇本来就是七部联合起来的一盘散沙,加上主要的退路五里桥被截断,大量的流寇残余人马正在想着清流关一带突进,卢公一边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一边已经命令罗岱和雷时声等部尾追流寇大军,残余的流寇有将近二十万人,咱们的压力不会小。” 陈利宝一口气报告了全部内容。 “的确如此,不管是马家洼、关山洼还是师姑洼本身都是属于清流关防守体系的一部分,咱们的任务就是堵住流寇的去处,都赶紧休息吧,相信很快流寇就会攻上来的。” 张可道说道,众人都赶紧各自去休息了。 清流关东面七里坂的临时闯王大营 “闯王,来不及迟疑了,后面的追兵将近,我部精锐力量损失殆尽,已经无力再战。快撤吧。” 闯王的心腹将领乱世王郭应聘和老张飞张文朝苦苦劝道。 闯王高迎祥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不苟言笑,无论是多大的喜事还是多大厄运,都很难看到他的脸上出现明显的表情变化。 “我只是可惜,好不容易号召,聚集起来这么多的义军,就差一点点啊,该死的摇天动,五万人马连一个小小的五里桥都守不住。” 闯王也知道这个时候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摇天动的那颗大脑袋已经被砍下来,此刻正挂在滁州城的北门城头喝着北风。 “自成怎么搞的,一个小小的清流关都攻不下来?”闯王的另一个部下李晋王李守信有些埋怨似得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只见李自成身穿蓝色箭袄,头戴白色顶红毡帽,大踏步地走进大帐,立刻拱手说道。 “闯王,清流关眼下领军的是牟文绶那个蛮子的亲儿子牟国栋,此人打仗悍勇异常,死战不退,本来咱们靠着踏着尸体勉强攻上了城墙,很快就来了一支全部火器的军队,将咱们的人给逼退。真的没法再打了,兄弟们只能白白地牺牲。咱们绕路过去,从山林中走出去,眼下又开始下雪了,我就不信那帮当官的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还能尾随追击咱们。他们能受得了吗?” “哈哈,那倒是。”李守信抢先认同道。 “只是八大王那里,面子上不好看,他那个人你们是知道的,难得他愿意主动成为全军后卫,我们怎么能忍心直接绕路走开?那不是卖了人家吗……这种事怎么能干?还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打通清流关为要。”闯王高迎祥还是摇摇头否定了。 “闯王,不要等了,张献忠那个狗日的,带人绕过琅琊山,冲破李重镇的围堵,往西逃窜跑掉了。 闯塌天本来想跟着张献忠一块跑的,结果李重镇那个旱魃鬼趁机组织后备力量,又将窟窿堵上。 闯塌天连续攻击了很多次,都没有攻破李重镇的大阵。眼下闯塌天也是丢弃了辎重,带着家人和精锐力量往咱们这边赶了过来。” 突然小跑进来报告的是高迎祥所部另一员大将点灯子赵胜。 “刘国能一向是骁勇善战,并且肯用脑子打仗,如今也是没办法跑掉了,相信官军大部人马很快就会压上来的。清流关如果打不开通道,咱们就得赶紧进山了。”李守信接着说道。 打惯了老仗的闯王高迎祥,此刻不再犹豫,立刻下令道: “自成所部、老张飞所部走西南路,其余人跟我走东北道,拿不动的就丢掉,唯一的要求就是粮食和武器装备绝对不能丢。翻越大山以后,大家在皇甫山北面的老牛坟集合。另外派兵通知闯塌天他们,就说咱们先撤了,让他们好自为之。” “对对,咱们不能像张献忠那样不负责任。”众人议论纷纷。 话是这么说,可是腿都很实诚,跑的比谁都快。 闯将李自成和老张飞张文朝所部人马在滁州会战中的损失并不大,两部人马还有将近一万人,占到了闯王所部的一半,闯王带领的其他人马也才一万出头。山路狭窄,大队人马无法快速通过,只得分兵绕过。 说干就干,闯王带领人马率先绕过清流关向东北方向转进,很多其他的流寇看到后,冒着大雪紧紧地跟着闯王的足迹而去。 “自成,快走吧,闯王说了,让我部给你部垫后,你们不走我们也走不了啊。”老张飞张文朝如是说道。 只是突然之间,张文朝的部下九头鸟来到报告道:“掌盘子,罗狗子那玩意追上来了。” “没想到罗岱来得这么快。”张文朝立刻翻身上马,用手拉起缰绳道:“自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发呆,赶紧逃命吧。” 说罢,张文朝也不顾当初让他率军垫后的军令,带领所部人马一溜烟的向前跑去。 李自成看着离去的张文朝,高耸的颧骨下的脸颊抖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说话,,在他的内心里,还是无法理解这次义军为何会败的这么惨。 正在此时有个人从后面给李自成披上了一个紫色大髦披风,李自成将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上,温暖之中带着几分粗糙感,转头一看,果然就是自己的妻子高桂英。 高桂英是李自成的第三任妻子,李自成对于女人并不是那么热衷,第一任妻子韩金儿与盖虎私通,被李自成亲手杀死。第二任邢夫人,此人非常聪颍,负责军中物资的管理,原本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只是后来与高杰私通并且投降了朝廷,让李自成赔了夫人又折兵。有人说高桂英是高迎祥的女儿,也有人说高迎祥的侄女,反正没有确切的资料可供证明,就当成是高迎祥族中的一个亲戚罢了。 高桂英能文能武,自打嫁给李自成后,创建健妇营,把营中的女眷组织起来,关键还非常善于做思想工作,使得李自成所部的行军速度和战斗力显着提高。 “桂英,你说咱们为何败的这么狠。”李自成低声问道。 高桂英没有回答,因为她听到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娃娃,正坐在雪地里哇哇地哭泣,显然小娃娃被她的家人给抛弃了。 高桂英一声不吭地上前抱起了小娃娃,是个女娃,天生的母性使然,高桂英抱起孩子就带头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路回头说道: “自成,该决断了。” 李自成叹了一口气,下令道:“玉峰,你留下垫后。” 田见秀字玉峰,厚道信佛,是个军中长者,深得大家的信任,此刻立刻应命道: “是,属下遵令。”说完,田见秀就带着麾下的张世杰和刘希尧二将,开始布置防御工事。 (本章完) 第106章 清流关之战(四) 第106章 清流关之战(四) “他妈的,这是哪里来的官狗子,竟然跑到这深山老林里防守?真的是不要命了?” 张文朝所部负责开路任务的九头鸟十分地不爽,立刻将前方遇到官军的消息派人告诉张文朝。 张文朝所部只有三千人,远远不如李自成所部的人马多,他得到前方报告后,觉得十分地倒霉,好不容易跑到前面来了,难道还得为后面的大军开路不成? 张文朝所部的士兵虽然没有经历前面的大战,但是毕竟爬了这么久的山,而且辎重被丢弃了大半,根本没有力气和实力去立刻进攻严阵以待的官军。 张文朝索性令所部人马拿着火把留在向阳面,他带着亲兵趁着雪光,慢慢地摸索到了前方,仔细观察了一阵后吩咐道:“九头鸟,你带人去探查一下,有没有山路可以绕过去,大不了把辎重都丢掉,咱们能够绕过去也成……” 九头鸟应了一声就想走开,却被睁眼瞎拦住,睁眼瞎说道: “掌盘子,前方的官军人数并不多,刚才我也看到了,那帮人竟然就是寿州那边的凤寿右营,咱们正好可以报仇雪恨了。” 睁眼瞎说话时不停地眨着眼,自从上次眼睛被石灰伤害后,他的眼睛一直都是见风流泪,眨眼的毛病越来越大了。 张文朝看着不停眨着眼睛的睁眼瞎就烦,索性问道:“你真的有把握?” “掌盘子你看下,官军在两个山头几乎没有什么人,估计都是插个旗帜虚张声势,只是在洼口挖了三道壕沟,但是咱们居高临下,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只要攻下两边的山头,再拉马上山,然后纵马冲锋,我就不信官军还能抵挡的了?” 张文朝挥挥手示意九头鸟继续去找别的通道,然后又想着按照睁眼瞎的方案来试一下,于是下令道: “花面豹,你带三百人去进攻东面的山岭,得手后立刻守住,如果进攻不顺不要勉强;睁眼瞎,你带三百人去进攻西面的那个小山包,得手后立刻向北冲锋,我让八面虎带五百骑兵支援你们俩。” 花面豹倒是没有说什么,睁眼瞎说道:“掌盘子,你就瞧好吧。咱们现在不要进攻,让大家伙休息好,等到明早天色微微凉,咱们再偷偷地潜入,然后来个雷霆一击,相信官狗子很快就会顷刻崩溃的。” 经过三个时辰的休整,次日一大早,花面豹和睁眼瞎各自带着三百名士兵,冒着逐渐积累起来的雪,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去,别提有多难了,关键是踩在雪花上产生的声音,是避免不了的。 更严重的问题是,花面豹组织手下试着往上攀登的时候,但是因为本身向阳一面坡度较陡,加上雪天路滑,根本就爬不上去,还有好几个手下滑下来被摔断了胳膊和腿。 “怪不得大家都叫他睁眼瞎,果然没有取错的外号,这种鬼天气下,恐怕只有傻子才会选择这样往上进攻。” 花面豹让手下把雪花扒开,用手里的斧头,试图砍出一道阶梯出来,但是这样不可避免会产生更大的响声。 花面豹深知这样下去,偷袭不可避免变为强攻,不过此时他的心里还是认同山上没有多少人,大部分都在山下的山洼处聚集。 只是山上的传令兵及时将情况报告给令狐云湘,令狐云湘亲自到达前线进行观察,观察了一阵后,告诉留守在山顶的观察手继续留心观察,暂时不需要反击。 临时砍出一条山道出来,没有几个时辰那是不可能的事。南坡这么陡峭,很难爬上来,令狐云湘带队都是从北坡和西坡爬上山的,而此时的西坡还在凤寿右营手里,因此心里并不担心。 反观睁眼瞎则是非常勇猛了,因为山坡坡度不大,睁眼瞎带着手下很快就攀上了山峰,然后一面向后招手,让手下们抓紧跟上,一面猫着腰往前走去。 “嗨,什么人?”值班的王朝大喊道。 睁眼瞎立刻指挥手下射箭,王朝也立刻还击,并且派人通知杨赤木。 睁眼瞎把头一缩避过了箭支,然后大喊道:“兄弟们,被发现了,强攻吧,跟着我,冲啊!” 喊完,睁眼瞎从旁边的亲兵手里夺过一面盾牌,然后挥舞着大刀向前杀去。 只是刚走两步,突然脚下踏空,他旁边的亲兵一时没有来得及抓住,就看到睁眼瞎就如同一个皮球一样,带着很多落石,顺着山坡向山底滚了下去。 滚到山底下后,胸口竟然还动了两下,然后大量的鲜血从睁眼瞎的嘴角流了出来,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还没开战,先折一个都尉,可想而知士气已经不再,睁眼瞎的手下立刻撤退,杨赤木指挥手下顿时乱箭齐发,顿时射杀多人。 花面豹那边经过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靠近了山顶,但是突然西面山峰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他的正前方立刻出现了大量拿着火铳的士兵。 “该死的睁眼瞎,日你姥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骂完,花面豹就侧身滚到一边,只是他手下的多名亲兵立刻被铳弹打死打伤。 接着就是漫天的箭雨射了下去,数十息后又是一阵铳响,花面豹倒也是非常凶悍,顺手拽起旁边的一具尸体挡在身前,然后大喊道:“兄弟们,拼了吧。” 然后扛着尸体立刻向前拼杀,花面豹的手下也是有样学样,扛着战友们的尸体去挡子弹,这个时代的枪铳的威力是很小的,很难一枪穿透一个人的身体,因此竟然让他带着数十人杀到了山顶。 令狐云湘见状,立刻带着手下的步兵第二哨向前迎战,双方展开白刃战。 正在对面山顶上的张文朝看的清楚,当即下令让八面虎率兵去支援花面豹。 只是八面虎带领步兵,刚下山不久,张文朝就看到睁眼瞎顺着山坡滚下去摔死了。 “果然外号不能乱起,睁眼瞎,还真是个瞎子,路都看不准!死有余辜啊你。” 张文朝骂道,然后准备下令让八面虎和花面豹带队返回,张文朝已经决定绕过去。 只见张文朝派出去的传令兵刚跑到谷底,突然数十支弓箭袭来,张文朝的传令兵很快就栽落马下。 接着就看见官军阵营中涌出数十精锐骑兵,向着八面虎的正后方兜击而去。 (本章完) 第107章 清流关之战(五) 第107章 清流关之战(五) 凤寿右营带领骑兵冲击的正是盛长翔和孟大石率领的五十余骑,直逼八面虎的后方而去。 与此同时孟大河已经按照张可道的命令,跃出战壕,开始整理马匹和装备,准备发起新的冲击。 盛长翔和孟大石率领的骑兵很快就将八面虎带领的部下给冲为两段,只是受限于人数太少,八面虎的手下也都是见惯了阵仗的老兵,因此并没有溃散,还在各持刀枪与盛长翔等人混战。 关键时刻,张文朝再也坐不住了,九头鸟去探路还没有返回,他只得命令手下集中有限的战马,组织了一支五百人的精锐骑兵前往山脚下。只是山区跟平原不一样,平原骑兵很容易集中起来,但是光是把马匹拉下山就需要费很大的功夫。 眼见着张文朝在山脚下组织的骑兵正在快速的集结中,孟大河已经集合完毕,决定先发制人,然后一马当先,向着还没有完成集结的张文朝的本部发动攻击。 张文朝不想被动挨打,无奈之下只得率领刚刚集结起来的数十名骑兵迎战孟大河。 还别说,张文朝的亲兵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战斗力果然杠杠的,只是毕竟刚刚爬了那么远的山,而且饭都没有吃上,此时明显力怯。而孟大河所部则算是养精蓄锐了两天,尽管经验欠缺,但是好在年轻气盛不服输,与张文朝所部打的难解难分。 关键时刻,杨赤木和王朝带着全部人马,追赶睁眼瞎的余部,顺着山势打了下去,张文朝的部下少量骑兵想要向前冲垮杨赤木的部下,但是都被弓箭射死在半路。 张文朝见到后路有被断的风险,卖了个破绽给孟大河,然后向后急退,躲过一刀,趁势调转码头向西跑去,他的亲兵则是紧紧地护卫在旁边。 杨赤木和王朝也不管跑掉的张文朝,而是直接转向东面,协同孟大河,一起攻击八面虎的后部。 如此一来,八面虎就彻底吃不消了,带领部下亲兵立刻往东逃窜而去。 凤寿右营在东面没有部署兵力,如果任由八面虎向东逃窜,万一出现在牟家军的后方,恐怕会带来一定的困扰,必须尽快追上八面虎所部,并且消灭掉。 关键时刻,张鹿安带着仇有光从师姑洼喇叭口赶到,得知情况后,仇有光立刻率领所部骑兵,向东北方向追去。 张鹿安又盯着北山上正在拼杀的众人,让杨赤木带队掩击流寇的后方。 花面豹顿时面临着两面夹击的风险,而且手下士兵看到连掌盘子老张飞张文朝都跑掉了,加上八面虎也跑了,士气瞬间崩溃,再也不愿受到花面豹的节制,很多人都丢掉武器,向两边逃走。 花面豹的身边仅仅只有十余个亲兵护卫在左右。 “投降吧,投降不杀。” 令狐云湘对于花面豹这样拥有强悍身手的对手,是非常看重的,希望能够劝降花面豹。 花面豹看看左右,突然放松了下来,口中说道: “哈哈,老子从造反的那一天起,早就预料会有今日。老子杀人无数,本就命该横死,岂能为活命而求饶?” 花面豹说完环视自己手下的亲兵道: “你们已经尽忠了,这是我个人的选择,与尔等无关,我死之后,你们几个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不得有违。” 一语说罢,花面豹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另一把佩刀,横刀自刎而死。 “大哥待我等不薄,我等岂能不义?” 花面豹剩下的十余名亲兵齐声吼道,然后竟然全员自刎而死。 张鹿安听闻此事以后也是唏嘘不已,没有想到如此恶人竟然还有十余个兄弟,是那种愿意舍命相伴的拥趸,着实令人意外之至。 一炷香以后,仇有光的长矛上挑着八面虎的头颅,表情不可一世地回来复命,下巴扬起老高。 张鹿安笑着向仇有光竖起了大拇指,这家伙的战斗力可是真的强大。 张鹿安继续安排着辅兵们打扫战场,猛然抬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山上飘起了好几面蓝色的旗帜,蓝色的底色上大大的、血红的“闯”字格外耀眼。 张鹿安看的亲切,连忙告知张可道,派亲兵告知战兵们全部各就各位,暂停打扫战场。 只是一股精锐的步兵已经悄悄摸上了西面的山峰,而原来的驻防此处的将领杨赤木还带人在东面追杀残敌。 眼见着杨赤木无法来得及赶回去驻防,形势万分危急。 一炷香前。 李自成所部的前锋大将袁宗第率领手下两员将领李弥昌和党守素,刚刚踏上了师姑洼东面外的山顶。 “我们来晚了,老张飞完了。”党守素说道。 “老张飞不是逃走了吗?又没有死。”李弥昌说道。 “老张飞原本就是靠着花面豹和八面虎撑着场面的,现在二将已死,老张飞无能为力了。”袁宗第出言解释道。 “要不咱们趁机攻一下试试。”李弥昌问道。 袁宗第点头表示认可,然后指着洼口西边的低矮山峰道: “你就带着五百人攻打这个山头,等你悄悄地攻到山头之后,我会令传令兵打起‘闯’字大旗,希望能够对你有用。如果不利,就撤退,咱们再想办法,如果情况有利,我会亲自率兵支援你。另外党守素派人回去通报闯将,同时让夜不收探探别的道路。” “是”党守素应命而去。 “那感情好,有着闯字的招牌,也许能够吓到这股官军”李弥昌沉着脸说道。 “今日不同,我军新吃了败仗,恐怕官军心里的士气瞬间暴涨了,千万大意不得。”袁宗第提醒道。 “光有士气不行,打仗还得靠实力。” 李弥昌拱手行礼,然后提着自己的大刀,率领五百人马从最西面的山岙处悄悄地下山,然后再向东攀爬,逐渐来到了西面无名山峰的顶部。李弥昌环视一下前方,只有寥寥无几的守兵。 此时天已大亮,根本无法进行偷袭,只要探出头,肯定会被上面的人发现。 李弥昌索性把心一横,向后一招手,身后立刻跳出来五十名劲装精兵,腰里别着平直中短型砍刀、手拿利斧向前强攻而去。 此刻留守西面山峰峰顶的只有金狗子和金大牛所在的一个辅兵队,共计56人。 (本章完) 第108章 清流关之战(六) 第108章 清流关之战(六)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流寇,山顶上留守的人大多数都是异常恐惧,因为他们只是王朝麾下的辅兵,算不上战兵。 领头的总旗官和五名什长都是俘虏兵,且一直身在辎重营,没有被提拔到战兵哨队,可想而知战斗力比较弱。 金大牛虽然有两把力气,只是年龄较大了,张鹿安本来希望让他退下来的,但是他本人的意愿还是在营中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考虑到金狗子和金马儿的意见,只好让金大牛进入了辎重营当辅兵。 至于金狗子为何在辎重营,降为一名辅兵? 那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自己,因为他的火爆直率的脾气,刚开始因为刚刚入营,感觉一切很新鲜,倒是乖了好几个月。只是时间一长本性就开始显露了,这不服那不服的,没有少受惩罚。说白了就是一个刺头,不但跟上级干,他还敢跟镇抚官曾去垢叫板。 这就没法混了,好在不是战时,曾去垢强忍着脾气没有把金狗子砍了,但是也没有饶了他,直接以违逆上级为由将其降为辅兵。 降为辅兵的金狗子自然非常憋屈,好在老父亲金大牛能够压制住他,劝他好好表现,不然他的弟弟金马儿都已经是马兵待遇了,作为哥哥的金狗子竟然被降级到了辅兵,真的是太丢人了。 金狗子来到辎重营后也是痛定思痛,想起自己确实存在很大问题,他又时刻把张鹿安所说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挂在嘴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后,心中懊恼不已。 他在辎重营待了近一个月时间了, 才发现辎重营很难有立功的机会,让他苦恼不已。 眼下看到众多的流寇突然出现,金狗子意识到: 机会来了。 只是随着流寇的出现,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十数把利斧从远处飞近,官军领头的总旗官首先被利斧砍中脑袋身亡。 金狗子和金大牛因为是猎户出身,被允许随身背着弓箭,金狗子大吼一声:“父亲,退到石头后面,快射箭,射死他们。” 金大牛看到身边镇定的大儿子金狗子,索性也不再害怕,和金狗子一起退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就开始抽箭向前射去,竟然箭无虚发,冲在最前方的敌人被一个个射倒。 战友们纷纷为金家父子叫好。 躲在后面的李弥昌见此大怒道: “继续扔利斧。” 于是很快数十把利斧抛向了官军阵中,官军散开,但是还是有十几个人被砍中而身死,其中就包括四名什长。 最后剩下的一名什长,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血性被激发出来,大吼一声,跳出战壕,拿着砍刀扑向了李弥昌的部队,跟随着他一起发动反击的还有十来个年轻的士兵。 结果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十来个人瞬间被砍杀殆尽。 没有了什长指挥,剩余的二十名士兵显得更加慌张,旁边躺在地上的伤兵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更叫人心中不安。 前方的流民军见此立刻拔起中短砍刀,向前砍来,李弥昌也大叫着,率领自己的手下向前冲来。 金狗子见状当即大叫道: “什长都战死了,现在我来指挥,所有人向我这里集中,大家拿起长矛排成队列,不要紧张,就按照训练时候来。” 正好此时陆续跟进的李弥昌手下有人拿刀把地上哼哼唧唧的伤兵都给杀死了,金狗子眼里冒出了火,喊道: “大家都看到了?他们连伤兵都杀了?毫无人性,反正是个死,大家拼了吧,还能成为烈士。” 二十名辅兵闻听以后,虽然还是很紧张,但是排列成行,护在金狗子身前。 金狗子把剩余的箭支扔给了自己的父亲,自己从旁边捡起一杆长矛,站在了最前面。 “大家听我号令,预备,出”金狗子大叫道。 两排长矛立刻前出,将四个冲到最前方的劲装流寇给戳死。 李弥昌立刻有人发现了这个小阵两侧的单薄,指挥人员跳跃着从两侧发动了进攻,都被金大牛给悉数射倒。 李弥昌大怒,不再留任何预备队,带着手下想直接把金狗子等人全部碾碎。 金大牛此时的肩膀已经有点酸了,他已经是泪流满面,没有想到今日就要和大儿子命丧于此了。 关键时刻,张鹿安带着安拉木的第六哨及时赶到了山上,安拉木所部的彝人都是从小在大山中奔跑的人,山地战自然非常擅长,加上李弥昌所部没有火器,很快不敌安拉木。 张鹿安身边的亲兵李二猛、郭茂才和潘铁柱更是神勇异常,挥舞着大刀所向披靡,李弥昌看到官军的增援部队赶到了,退到了阵后,想看清楚官军的破绽,好指挥手下士兵围攻官军。 李弥昌往袁宗第原来所在的山上看去,竟然看不到什么人,然后就见着山脚下,袁宗第穿着他那一身明光铠,一马当先杀向了师姑洼凹口。 由于安拉木随着张鹿安支援山上的辅兵们,凹口看上去空虚异常,袁宗第抓住机会,想要一击得手,为后面的大部队拓开一条通道。 想法很好,如果让袁宗第突进师姑洼凹口,凤寿右营就算是彻底失败了,根本没有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 正好盛长翔和仇有光率领的骑兵部队从侧面杀了过来,袁宗第倒也镇定,派党守素率领一百骑兵敌住官军。自己继续率领其余人马向凹口进发。 张可道整装,约束亲兵,准备率领亲兵反冲锋,被刘体仁劝阻,并且将他拉下战马。在刘体仁和刘佐临的指挥安排下,机关人员们拿着盾牌,防备袁宗第所部射过来的箭支,将张可道等人掩护在盾牌之下。 “张将军,不要着急,咱们挖了三道壕沟,刚才我已经叫人把木板给拆掉了,他们的战马无法直接跨过来。只能下马步战,把壕沟给填平一部分后再往攻击。要么就只能往两侧的山上攻击,爬山的话耗费时间,咱们的其他各部人马就可以及时赶到了。” 刘体仁解释了一下。 张可道对于刘体仁的安排非常满意,连忙夸奖了几句,幸好提前挖掘了壕沟。 刘体仁谦虚地回复道:“这也是少将军在西濠河那边的战斗经验总结。 张可道的眉毛却还是皱着,他知道一点,自己这方的兵力有限,如果流寇的大部队赶到,还是毫无胜算。 (本章完) 第109章 清流关之战(七) 第109章 清流关之战(七) 袁宗第带领手下骑马赶到,早就看到前方的宽阔的壕沟,立刻紧拽起缰绳,将马匹拉住,可是他后面的有一个骑兵没有及时刹住,一人一马向前狂奔,然后就撞到了土墙之上,结果就是人死马亡。 “袁都尉,这伙官军好生蹊跷,咱们必须下马步战,先把壕沟填平了,再往前攻。”手下人说道。 袁宗第点点头,可是他却没有下马,他不知道党守素那边能不能挡得住。 “党守素、李弥昌和闯将那边的人马现在情况如何?” 立刻就有侦察兵向三个方向跑去。 很快就有一个侦查兵返回,报告党守素被击败,正在向这边赶来。 “荒唐,过来又有何用?”袁宗第不满道。 “都尉,你看!”突然身边的一个裨将指了指东侧的山峰,就看见一波人马向山下快速奔来,那是令狐云湘派来的容令漳的火器兵。 党守素很快到来,直接让撤退,因为看到了两股骑兵和一股步兵已经快将口子封死了,必须突围出去。 那是盛长翔和孟大河的骑兵以及杨赤木的步兵赶到了。 袁宗第不再犹豫,让眼前还在填坑的部下停止填坑. “撤”说完一马当先开始向原处跑回,同时命令手下亲兵吹响号角通知山上的李弥昌。 盛长翔、孟大河和仇有光三人奋起余勇,再次和袁宗第的骑兵队正面相抗,带走了大量的人命,袁宗第也不再纠缠,直接率队离开。 “如果闯王他们能够及时到来就好了。还是大意了。”袁宗第心里还是有些懊恼。 一个照面的功夫,除了盛长翔、孟大河和仇有光三人,凤寿右营两个骑兵哨的士兵倒下了多人,看这功夫,估计回头又得重建了。 张可道看到袁宗第等人撤退,立刻命令王朝抓紧时间打扫战场。 让杨赤木上山去支援张鹿安,杨赤木的阵地差点被流寇占据,让杨赤木的内心非常羞愧,他自己大意了,差点酿成了巨大的不良后果。 又叫已经跑下来的容令漳所部迅速返回山顶,归令狐云湘安排,收集物资,将山顶打扫干净,然后抓紧休整,准备迎接新的更严酷的战斗。 杨赤木的人马还没有登上山顶,由于李弥昌听到了袁宗第的号角,连忙组织手下士兵边战边退,张鹿安不愿意放弃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始终让安拉木紧紧贴着李弥昌打。 李弥昌倒也光棍,立刻选择弃车保帅,令手下的一个亲信带人迟滞安拉木的进攻,自己带着一百名亲兵往回跑去。 由于李弥昌的亲信带队拼命的阻击,竟然真的把安拉木给迟滞不能动弹,好在杨赤木带领的部下赶到山顶,配合安拉木加强了攻击。 张鹿安也看出了端倪,让金狗子和金大牛,先把敌人的指挥者给射死,金狗子听罢,一箭射去,直接命中了李弥昌留下的那个亲信,李弥昌的亲信直接中箭倒在一旁,气绝身亡。 此人死后,张鹿安让身边的亲兵大吼:投降免死。 剩余的两百余人顿时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跪在地上投降了。 张鹿安命令安拉木押解着两百余人俘虏下山,让杨赤木严守山顶,务必要守住。为了以防万一,张鹿安跟张可道说明后,把容令漳哨内的潘铁山队给暂时调到杨赤木的麾下,加强防守。 由于各部均有不同程度的伤亡,除了骑兵以外,张鹿安将表现良好的辅兵提拔为战兵,其中就包括金大牛和金狗子。 三处人马虽然都很疲累,但是还是按照中军的指示,抓紧挖掘工事,收集防御器材,只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再有流寇前来攻击。 张鹿安令刘壮国起草报捷文书,将斩杀睁眼瞎、八面虎和花面豹的战功上报。 次日一大早,牟国俊带着八个亲兵骑着快马来到,牟国俊询问了凤寿右营的损失情况。 张鹿安回复称损失了三百余人,几乎战损三分之一,也算是伤筋动骨了。 牟国俊叹口气说道: “我三哥那边的马家洼没有守住,被闯贼高迎祥给攻下了……” “国卿没事吧?”张可道关心地问道。 “不太好,三哥受了重伤,海锡堂哥带兵前往支援的时候,只是堵住了刘国能部的尾巴。当时马家洼到处都是尸体,守军几乎全军覆没,海锡堂哥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才扒出来一百多伤员,其中就包括三哥,三哥被发现时,被他的三名亲兵压在身下,亲兵的背上插满了箭支……” 张鹿安于是转头看向张可道:“爹,我得去看望国卿大哥。” “算了,别过去了,我父亲让我过来是来询问是否需要支援,已经查清楚了李自成所部正在朝着师姑洼而来,让你们务必要守住,卢公已经亲自率领雷副镇和罗游击尾追李自成,几乎全歼李部垫后部队,田见秀只带着少数心腹趁夜逃窜。目前卢公的前锋罗游击已经追进山里,连续击败李自成部,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涌向这里。”牟国俊说道。 “凤寿右营倒是还能撑着,毕竟牟将军那边经过连续血战,情况也不是很好。”张可道说道。 张鹿安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连忙说道:“还望国俊兄回去告诉牟将军,我等会尽力防守这个洼口,就怕敌人会化整为零,翻山越岭而去,而不是用大部队攻打我们。刚才李自成的前锋部队已经过来攻打一次了,被我们俘虏了两百人。并没有讨到便宜。希望牟叔父能够将情况转述给卢公知晓,关键还得有骑兵从外围兜击。” 毫无疑问,张鹿安有吹牛的成分,袁宗第的进攻实际上就差一点点就能够成功,凤寿右营可以说是凶险万分。张鹿安这么说也是为了逃避责任,虽然防守做的好,但是所部兵力太少,人家不走这条路,想拦也拦不住。 牟国俊听懂了,点头答应会把相关情况如实汇报,然后跟张可道父子告别。 傍晚时分,新的军令来到: 着凤寿右营谨受洼口,不可使敌大队通过,另派游骑在外邀击。 可见牟国俊确实做了一定工作。 正在此时杨赤木派人来报:前方山岭发现大量散兵游勇不断的游走。 张鹿安陪同张可道爬到山顶,果然淡淡的夜色下,大量的穿着破烂形同乞丐的人群,三三两两,你帮我扶,穿梭于山脊谷地间。 “漏勺之地,防不胜防啊。”张鹿安感叹道。 “也不是,最起码流寇经此大败,精锐和辎重损失殆尽,这些逃走的多为老弱病残了……”张可道说道。 张鹿安没有吭声,老父亲是太不了解李自成这样的枭雄的能力了,哪怕给他十八个人,他都能重新掀起一番大浪出来。 (本章完) 第110章 清流关之战(八) 第110章 清流关之战(八) 上级的命令必须不打折扣地执行。 张可道父子俩的执行力还是非常不错的,经过初步商量,由张可道率领步兵哨、辎重营和机关人员留守洼口和两侧的山顶,孟大河领张全的一队骑兵留下归张可道指挥,作为预备队。 张鹿安带领自己的亲兵,从孟大河旗下抽出孟大强的旗队,加上盛长翔的骑兵第一哨,去掉伤亡的人员,还有百人之数,负责在喇叭口外游走,捕捉从山上逃出的漏网之鱼。 第二天,原本以为的洼口大战始终没有发生,张鹿安率领的凤寿右营的游骑兵,却在一个上午的时间内,捕捉到了近百名逃窜的俘虏的,有张文朝所部的、也有李弥昌所部的、还有刘芳亮所部等等。 张鹿安看到大家有些累了,先是安排孟大石带队把俘虏全部押送到营部看守,安排李二猛和郭茂才值岗,让其他骑兵都躲在一处背风处休息。 张鹿安闭目养神之际,突然就听到一阵喧嚣,赶紧一骨碌翻起身,顺着李二猛所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看到一队流寇骑兵追逐十来个同样穿着流寇衣服的人,正在往这边跑来。 “难道流寇内讧了?” 尽管如此,该有的防范不得不做,张鹿安立刻让盛长翔和仇有光做好战斗准备,让孟大强带队准备去接应那些被追杀的人,说不定是官军的探子被流寇追杀。 “不对,少将军,那些人当中有两个小孩。”仇有光眼尖,看的倒是仔细。 张鹿安看到确实如此,很快由于后面乱箭齐发,被追的十余人当中,很快就剩下了最前方的三个人了,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 孟大强率领的骑兵冲出来的时候,使得那个中年汉子大惊失色,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好在孟大强绕过这三个人,而是直接攻向了后方的追兵。 “仇有光,你去帮帮孟大强。”张鹿安看到孟大强一个人打的有点吃力,就让仇有光上前帮忙。仇有光得令后,大叫一声,带着手下的骑兵向前冲去。 盛长翔则是趁机将三人控制,并且带到张鹿安的身边。 等三个被追杀的人走近了,张鹿安看向三人,一个中年人,年纪大概三四十岁,两个孩子,都在十岁上下。 “说吧,什么人?”张鹿安问道。 三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没有人说话。 张鹿安有点不耐烦了:“阴六,张捡,去把这个汉子拖到那边,给我把情况问明白了。” 阴六和张捡应声而出,拖着不断发出“饶命啊”尖叫声的中年汉子,就往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去。 张鹿安再次看向两个小男孩,却发现两个人长得非常相像,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张鹿安怕他们紧张,除了留下年龄较小的金马儿和莫约日外,让其他亲兵和盛长翔的骑兵都背过身去。 “赶紧说,你们三个是谁,那帮人又是谁,为何追杀你们额?现在是战争时期,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听你们废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张鹿安恐吓道。 两个小孩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人都走开了,心里多少放松了一些,但是张鹿安所说的话又令他们开始紧张。 其中一个孩子抬起头轻轻地说道: “我叫半斤,他是我弟弟八两,我俩是孪生兄弟,今年九岁了。刚才被你们拉走的那个是我们的叔叔。追杀我们的人,是该死的九头鸟的人……” “那个欺主的驴球蛋杀了我们的父亲,还想把我们都赶尽杀绝,太坏了,呜呜……”旁边的弟弟八两倒是直接哭了起来,想把心中的委屈和害怕都发泄完。 很快阴六和张捡带着那个中年汉子回来了,阴六说道: “都说了,这个人叫张文兵,是张文朝的弟弟,在老张飞的营中主要负责军营内物资分配后勤事宜,因此声名不显。这两个小孩是张文朝的儿子,一个叫张半斤,一个叫张八两。后面追击的人是九头鸟的手下,九头鸟已经把老张飞张文朝给斩了……” 张文兵听到此立刻下跪道:“公子饶命啊,如果非要杀人,就杀我好了,我大哥就这么一点骨血,希望给我们张家留个念想啊。” “呸,你知不知道?俺们家老太公就是被你们给害死的,还有脸求饶?俺待会端盆水来,你自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你!” 张捡在旁边十分不齿。 张文兵听到此处瘫软在地,大哭不已,带着张半斤和张八两也是哭泣不止。 如果论张鹿安对于流民军中厌恶程度,张文朝所部杀害了祖父张如梅,间接害死了曾祖张国绮,对于张文朝的憎恨程度可谓排行第一。 只是看着身边两个哭泣的孩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于是下令道:“吕祥发、吕祥启,你们俩将这三个人押到一边看护起来,给他们吃的喝的。” 两人应是,拉起张文兵,就把三人给带到了一边。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说话的声音: “嗨,兄弟,别拽我,我是来投诚的,一切都是误会,咱老范是世代忠良,误入贼窝,早就想反戈一击,为朝廷效力。” 一个粗犷而明亮的声音。 仇有光把此人往前一推道: “少将军,这个人就是九头鸟,他竟然说自己是来投诚的。” 张鹿安内心里对于这种杀害自己长官谋求富贵的人是深恶痛绝的,此时强压着心里的不满问道: “九头鸟,既然是来投诚,就老实交代,姓啥名什?” 九头鸟倒也光棍,直接跪下,给张鹿安磕了两个响头,然后抬起头说道: “小人见过少将军,少将军英姿勃发,年轻有为,在下敬祝少将军将来封侯万里。” “少废话,快点说。”阴六在旁边呵斥道。 张鹿安很满意阴六,轻微点点头。 “小人原名范达,湖广应城人,祖上八代都是良善之民,不幸陷于贼窝……” “住口,刚才张文兵把你的情况都大致说了,还敢满嘴瞎扯淡?再乱说一句,老子直接就砍了你。别以为你外面还有几百个小喽啰,我们就会顾忌,在我看来,那些东西都是一些土鸡瓦狗。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阴六立刻呵斥道,并且把自己的佩刀给拔了出来。 (本章完) 第111章 使功不如使过 第111章 使功不如使过 范达顿时觉得旁边的这个强壮大汉绝对不是开玩笑,再也不敢瞎扯,把自己的家庭详细情况都说了出来,包括他去确山母舅家,遇到闯王大军,主动加入流民大军,全都给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不久前,他奉老张飞张文朝的命令,带队去探查林间小道,还真叫他探查出来一条羊肠小道可以绕过师姑洼,直通山外。 正当他想赶回原来的大营地报告的时候,发现此地已经被闯军所占,他就带人一路向西狂奔,终于在不远处的一个山林里碰到了老张飞张文朝以及身后跟着的上千名老弱,原本的精锐不是战死,就是四散而逃不知去向。 跟着张文朝的人当中,至少还有三百人原来就是听从范达的命令行事,手握强兵,又看到所有的流寇精锐在这次的滁州会战中损失殆尽,范达心中对于流寇的未来和前途失去了信心。 正赶上老张飞张文朝派出去探听命令的探子返回,报告了花面豹和八面虎等人全部战死的消息,张文朝老泪纵横,情绪特别低落。 范达趁其不备,反手一刀将张文朝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拿着张文朝的脑袋振臂一呼,号召手下们投靠大明朝廷。 如此背叛行为自然是不得人心的,结果千人大军立刻散去一半,范达扣住了张文朝老营里的金银珠宝和粮草物资等,本来想直接投靠牟家军的,听到手下劝他斩草除根的建议后,果断派亲信看押张文朝老营,然后带着手下亲兵追杀张文朝的家属。 追击至此,本来以为胜券在握,不巧正好赶上孟大强和仇有光,仇有光特别骁勇善战,两人配合,很快就将范达所部打的没有反手余地,范达情急之下大叫投诚,就被仇有光给押过来了。 范达说完具体情况,张鹿安以及所有听到的人,顿时对范达的人品唾弃不已。 张鹿安对于这种人渣,原本真的是想一刀砍了,但是突然听到张文朝老营有金银珠宝,一下就来劲了。 “盛哨官,把范达这次带来的亲兵全部扣住,武器卸下,看管起来。仇有光、孟大强,你二人带队随着范达去张文朝老营那边,把所有的人马和物资都带过来。投诚就要个投诚的样子,哪里会有人空着手来送礼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仇有光和孟大强立刻应命,架起苦着脸的范达就往外走去。 “少将军,这种人咱们能用吗?”阴六看着几个人走远后问道。 “我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一句用人的原则,使功不如使过,范达这种人在情势危急的时候,就敢杀害自家掌盘子,那些逃走的人估计已经将此人的名声传遍了江湖,你想一下还有哪家流寇头子会不开眼的再愿意要他?”张鹿安说道。 “只是此人心术不正,如果不是流寇招揽,而是别的什么人招揽呢?” “所以这种人不可大用,但是也不能杀害,这个范达基本上算是第一个主动投靠咱们的人,虽然是个垃圾,但是往外推也不太好看嘛。”张鹿安说道。 “少爷,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的金银珠宝了?” 张捡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 张鹿安鄙视着看着张捡:“就你话多。文不成武不就的,我若是你啊,我每天打自己十八掌,不断鞭策自己,让自己能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张鹿安说完话,就走出了自己的帐篷,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这个世界的因果注定,冥冥之中还真是奇妙啊,三国时张飞张翼德被范疆、张达给杀害。张文朝外号老张飞,这下又被范达给砍了头。呵呵,果然是外号不能乱取……” 阴六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可。 张捡则是不屑地说道:“切,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好汉……” 敢作敢当的“好汉”范达倒是很快返回了,看上去确实是铁了心的投诚了,据一同前往的仇有光叙述,范达不光将所有张文朝营中的物资全部贡献出来,还把自己埋藏的数千两银子给挖了出来,一起给运了回来。 这不得不让张鹿安刮目相看,范达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揣测别人。 张鹿安命人将范达本人、亲兵壮丁、以及老弱家眷分开安置,派遣亲兵李二猛和郭茂才去中军营部报告张可道,并让刘体仁带人过来核查具体情况。 刘体仁很快带着刘佐临、刘壮国、容令彬和倪本彝来到此处,然后开始了紧张的统计工作,由于来往转战不已,范达根本不知道具体有多少物资。 甚至连张文朝大营中原本主管物资的张文兵,都只是知道大概有十来万两,原本还有大量的布匹绸缎和粮草的,因为逃命都给扔掉了。 经过大半天的点验和统计,刘体仁将各个部门统计的数据进行了汇总,然后报告给张鹿安知晓: 加上陆续拦截收拢的俘虏,包括范达以及部下在内,共俘获711人,其中精壮壮丁380人,老弱男丁200人,131名女眷; 张文朝老营内搜罗出来的物资统计有510两黄金,十一万两各式白银,铠甲19副,棉甲70副,战马171匹,驽马、骡子计300匹,布匹100匹,绸缎10疋,黄豆11石,小米10石,其他杂粮10石,另有两箱珠宝,价值尚未确定…… 张鹿安听到刘体仁的汇报后是吃惊不已,没有想到一个闯王旗下的掌盘子将领竟然这么富有,被刘体仁带着身边进行辅助工作的张文兵苦笑着回答道: “回禀少将军知道,闯王和闯将都是非常简朴的人,我们掌盘子平时也不敢露富的,只是因为咱们曾经配属扫地王张一川,顺势搜罗了不少好东西,之前很多年积攒的物资都没有近半年存下的物资多。本来还打算等大伙儿走出山了,拿着这些银两去外面招兵买马,恢复生气的,可惜被那万恶的九头鸟给害了……” 张文兵突然之间又咬牙切齿起来。 张鹿安看着张文兵说道: “我们两家虽然同为张姓,但是却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张文朝用脑袋来还,也算还了因果,你只要好好表现,我可以饶你和你的两个侄子不死。” 张文兵再也不敢嚣张,再次跪下道: “少将军大恩大德,文兵没齿难忘,文兵愿意效犬马之劳。” 张鹿安抬手让他起来,然后让刘体仁将张文兵带上,去给张可道汇报。 张鹿安带着亲兵又来到了范达这里,范达赶忙起身行礼: “小人范达见过少将军。” 张鹿安说道: “范达,现在闯王发布江湖追杀令,想要你的项上人头,张文兵也是想立刻就砍了你。所以我家现在也不能立刻就起用你,你要理解,这也是为了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只是有个事情,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把自己埋藏的金银珠宝给挖出来?” “小人当时想了,既然已经无法回头,索性一条道走到底。小人是彻底倾心为少将军效劳。” 范达说的非常诚恳。 但是张鹿安对于他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思考了一下瞬间释然,估计这小子是怕突击审查他的部下,万一哪个部下给招出来了,到时候岂不是很难解释? (本章完) 第112章 刽子手 第112章 刽子手 张鹿安心里想明白了,瞬间就会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所以这世间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推敲,脑袋是越动想的越明白,越是整天为了糊口而忙碌,没有思考的时间,脑袋会变得越来越迟钝。 张鹿安走出关押俘虏的避风山谷,踏着泥土与雪水混杂一起的山间土道,抬头望了天,早已经不再下雪,俏皮的月亮就犹如笑脸一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只是刚走出谷口,瞬间就是北风狂吼,差点就把张鹿安给掀翻,阴六急忙抓紧了张鹿安的胳膊,张鹿安把领口再度捂紧,不使凉风灌进怀里。 “真的是太冷了,我们好歹还有个避风和烤火的地方。而那些在山林中仓惶奔逃的流民们,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下,还能存活多少。唉,真的是造孽啊,自己人和自己人打,真的没意思。” 张鹿安感慨道。 阴六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眉,不断地点头表示认可。 “少爷说的好,令俺感慨良多啊,白日看到那些小娘们,手指上都是冻疮,好可怜啊,她们只是想有一个安稳吃饭的地方,她们有什么错?幸亏遇到咱们这样的正人君子,否则真的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张捡附和道。 张鹿安没好气地回头问道: “听说你今天看到一个姓白的小姑娘,都快走不动路了,还把自己的馍馍给了人家一个?小姑娘还说要对你以身相许?” 张捡一听立刻就不乐意了,情绪激动地说道: “哪个逼养的在俺背后嚼舌根?俺逮住了,非得把他的舌头给拔下来,再卤一下,然后切成条状,下酒喝。人家白姑娘跟俺同岁,都十九了,哪里是什么小姑娘?” “老子说的!”不知道曾去垢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 张捡一看直接缩了脖子,想要用领子把自己的脑袋给遮住,但是曾去垢没有给他留面子,继续闷声说道: “老子是实事求是,亲眼所见,哪里说谎了?你就庆幸吧,幸好你没有做出其他动作,如果有作奸犯科、欺负民女的勾当,我定将活劈了你小子。” 张捡跟个鹌鹑一样,一点都不敢吱声。 张鹿安面子上也不好看,张捡毕竟是自己的亲兵随从,但还是笑着说道: “曾镇抚官,还是赶紧去休息吧,这些天出征辛苦了。” “属下不累,正值力壮之时。少将军年纪小,晚上还是尽量不要出来了,冻坏了可不好。”曾去垢说罢,给张鹿安敬了一个礼,然后大踏步地走开了。 张鹿安愣住了一会,心想这人之前是怎么当上巡检的? 难不成花钱买的? 两日后,天气开始转暖,清流关各处开始化雪,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即使北风没有那么强烈了,但是仍然能把人给冻个半死。 张可道看到洼口处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受到攻击,就让张全带着一队骑兵交给张鹿安指挥,希望扩大搜寻俘虏的战果,只是留下孟大河光杆司令,陪着他守卫洼口地带。 张鹿安还是觉得太冷了,更是对于这种中国人打中国人的仗越来越烦透了,于是特意安排,让将士们大部在背风、向阳的山谷中休息,将骑兵分成三个班次,盛长翔和孟大石一班、仇有光和孟大强第二班、张鹿安带着亲兵和张全为第三班。 每次只让一班人马出外巡逻,剩下的两班人马都是躲在山谷中烤火避风休整。 每四个时辰换一班,这不轮到了张鹿安,张鹿安伸伸慵懒的身体,张全看到后说道:“少爷,要不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带队前去巡逻就可以了。” “那怎么成?我制定的规矩,首先自己就得遵守。” 说完就一骨碌地做起来,然后穿好衣服,让张捡帮忙穿戴好棉甲,戴好帽子,帽子外面再加了一个特制的头盔,头盔上有个尖尖的竖着的铁针,上面的环钩里系着一小把染成红色的马鬃。 张鹿安穿戴整齐后,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威风。 一路上,张鹿安不停地找着话说: “张总旗啊,其实一开始你是我家黑衣剑士的统领的,张华是你的副手,令狐云湘只是一个黑衣剑士,现在他们俩都是哨官了,而你还只是一个总旗官,你的心里会不会有想法啊?” “说心里没想法,那是自欺欺人,只是云湘的实力在那里摆着,大家又不是瞎子都能看的见。再说了,军中哪里会容许一味地论资排辈的出现?都是敬佩强者,谁强谁上,没说的。怨不得别人,有想法也是激励自己,战斗中更加勇猛一点,争取早日立功,才有更多升迁的机会。” 张全笑着说道。 两人有说有笑地骑在马上聊着天,就像是郊游一样,毕竟这漫天的白雪下,除了太阳照射产生的反光,哪里还有任何活物。 “什么人?出来!” 队伍的正前方执行探路任务的李二猛和郭茂才同时大叫道。 “嗖嗖”紧接着就是十余支弓箭射来,只是或许是天气太冷,导致弓箭的弦被冻硬等原因,箭支感觉软绵绵的,张全毫不犹豫向前护住张鹿安,然后拔出佩刀拨打着箭支。 “不能被动挨打,勇士们,跟着我冲啊。” 张全说完,一马当先率先冲向了左前方。 阴六和潘铁柱手持盾牌护住了张鹿安的前方,吕祥发和吕祥启兄弟俩立刻手持盾牌护住了张鹿安的两侧,张鹿安骑在闪电骏上,手搭在眉毛上,遮挡反光,定睛一看,原来左前方的草丛中竟然潜藏着一小股流寇,只是这帮人多是老弱病残,战斗力十分有限。 张全的部下很快就砍死几个负隅顽抗的人,然后把其他大部分人都给缴了械,只是这群人中有一个体格健壮、却又面容姣好的青年女子,拿着大刀与张全等人对砍,张全大怒道: “臭婆娘,你这是找死吗?何必呢?你还以为你能跑的掉?” “就算跑不掉,也不会便宜你们这群就知道屠杀平民百姓的刽子手。不过一死而已,死又何惧?” 说吧,该青年女子把刀一横,就要抹脖子自尽。 旁边一个皮肤白皙、大眼睛鹅蛋脸的女子,急忙拽住该青年女子的袖子大哭道: “夫人,不要寻死啊,我不要你死。” “茗儿,放手,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不能给大王蒙羞,更不能给他……蒙羞,你就让我死吧。” 该青年女子拼命挣扎,想要把鹅蛋脸女孩的手给甩掉。 (本章完) 第113章 手下留情 第113章 手下留情 “够了,谁说我们要把你们这些人怎么样了?我们是正规军,有严格的军纪军规,不是你嘴里所说只知道屠杀平民百姓的刽子手!” 张鹿安立刻出声呵斥道。 然后左脚站住马镫,右脚往后一伸腿,就轻松下马,连张鹿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年他的身高长高了很多。 张鹿安慢慢走近躲在这里的人,发现男女对半,大部分人都是有伤在身,一个个面黄肌瘦,面容凄苦。 “你们是哪部分的?” 张鹿安问道,可是没有一个人肯回答。 张捡在旁边大叫道: “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 身体强壮的青年女子逐渐把佩剑放下,眼角有泪水缓缓流出,环视周围的男女们,不住地点点头,满脸的赞许之色。 包括旁边的鹅蛋脸女孩在内,很多女子也陪着一起掉眼泪,顿时哭声一片。 张鹿安感到头大,对于这些人肯定是下不了狠手的,但是万一其中有大鱼,如果从自己手里漏掉,他又担不起责任。 可是眼前的这帮人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死不开口。 即使拉了两个男的到旁边分开审问,也是除了哭泣就是宁死不回话,张鹿安顿时也是没有了办法。 张鹿安来回走了三圈了,还没有想好具体怎么处理。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说道: “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吃的?” 张鹿安看过去,就是那个鹅蛋脸女孩发出的声音。 “只要你告诉我,你们是哪部分的,你们都是什么身份,我就立刻安排。” “你休想!做梦吧!我宁愿饿死,呜呜”鹅蛋脸女孩哭了。 旁边的青年女子将女孩的脸护在胸前,不停地用手拍打着女孩的后脑勺。 “妹妹,别求他,我当初就跟你说,别看他年龄小,他是个骗子,就不是一个好人,现在应验了吧?” 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不经意间说道。 张鹿安看向他,只见他嘴唇发白,脸上几乎少有血色,但是瞪着的眼睛却是水灵异常,躺在枯草堆里,看上去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 张鹿安朝着他走过去,本身只想是看看他受伤到底重不重,也想看清他到底是谁,听语气像是以前见过似得。 这名年轻男子看着不断靠近的张鹿安,此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 “妹子,谁让你伤心,你哥我都不会让他好过,总有一天,我把那个小兔崽子拎到你面前,任你处置。” 这句话是当年他的妹妹在淮河上没有拦住张鹿安,被张鹿安的话语欺骗后,回来找到三位兄长哭泣,是他当年对他妹妹说的话。 这个世界哪个男的没有吹过牛皮? 只是眼前的张鹿安这个小子,笑眯眯的走近自己,难道是想杀了自己? 于是他的身体开始本能地向后移动。 “臭小子,不要伤害我三弟,有种的冲着我来。” 又一个人准确地把张鹿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张鹿安侧脸一看,见到此人一脸横肉,头发散乱,满头都是泥水,受的伤很明显更严重。 “你个混蛋,竟然敢说俺们少爷是臭小子,俺这就送你去西天。” 张捡抽出佩刀,就要上前宰了此人。 “住手,不要伤害我二哥。” 一男一女同时喊出来。 张鹿安喝住张捡说道: “干什么?耍威风啊?你去找块布,把他的脸给擦干净了,让我看清楚他是谁?听他们说的话,好像认识我一样。” 张捡听到后,从金马儿的怀里扯过一条毛巾,上前就给满脸横肉的男子的脸给囫囵吞枣般的擦了一遍。 再把弄脏的毛巾丢给了金马儿,金马儿是敢怒而不敢言。 张鹿安眉头皱起,看着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就不像好人,还是耐心问道: “壮士,咱们认识?” “哈哈,咳咳咳……”男子先是苦笑,后来不停地咳嗽,咳嗽完之后还是继续说道: “当初淮安城,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咱们早就把那张名振给宰了,这样对坐山虎那边就有了交代,坐山虎对上面的狗官也就有了交代……咳咳……就是因为你,害得我们没有完成任务,害得坐山虎恼羞成怒,派人追杀我们,害得官府派人清剿我们,想杀人灭口……咳咳咳……我们兄妹几个走投无路之下,才加入了义军,以至于闹成今天这幅田地,全部是拜你所赐。这下你想起来了吧?这下你满意了吧?老子就说这么多,其他的你休想知道!” 张鹿安这才如梦初醒,想起来此人正是当初想杀张名振的盱眙湖盗,双方在淮安城的好客来酒楼有过交集,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张捡在旁边大吼道: “少爷,他们就是那伙湖盗。” “我知道。” 张鹿安还在纳闷,明明李家寨实力还算不错的,后面也路过几次,竟然再也没有遇到他们在淮河和洪泽湖捣乱,一开始心里还纳闷怎么回事,后来时间一长就忘记了。 只是难道就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背后的那帮人就要把李家寨赶尽杀绝? 听上去也太牵强了一点。 但是不管怎么说,按照李家寨的逻辑,害他们到眼前这步境地的倒真是因为张鹿安。 张鹿安于是看向了那个鹅蛋脸女孩,此人应该就是当初淮河之上,船家口中的“四姑娘”,只是两年过去,物是人非,女大十八变,“四姑娘”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嚣张劲。 “四姑娘”脸上已经没有了婴儿肥,显得更加清秀,大眼睛里泛着波光粼粼,更多的则是祈求之意。 张鹿安的内心触动了一下,当即决定还是手下留情,于是张口命令道: “吕祥发、吕祥启,去老营把江大夫给请过来,让他带着徒弟们给这里的伤员看一看。” “是”两人应命而去。 “莫约日、金马儿组织这里人就地搭建灶台,给他们煮点粥吃。” “是” 张鹿安想想,把头转向“四姑娘,你们营里还有米吗?” “四姑娘”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怪我不好,你刚才还问有没有吃的,我竟然还这么问,对不住。张捡,你去老营提取五石粮食过来。” “少爷……”张捡好像还有意见。 “滚” “好嘞”张捡屁颠屁颠地就跑开了。 张鹿安好像还想起来什么似得,叫来阴六,然后附耳旁低声吩咐道: “去把张文兵和半斤、半两给叫过来,让他们认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大鱼。” “属下明白。” 阴六应声而去。 (本章完) 第114章 大鱼 第114章 大鱼 晌午时分,小山谷的上空开始渐渐飘起了白烟,然后慢慢升高,再被北风吹散。 山谷中的所有的伤病员都喝上了热腾腾的米粥,除了伤员以外,每碗米粥里还配上了霍丘一带常吃的腌韭菜和腌萝卜干。 腌制的韭菜和萝卜干好吃而且下饭,已经被凤寿右营采购为军用物资之一。 明末的时候,韭菜可不会打各种农药,吃的是放心和安心。 张鹿安手里拿了一个鸡蛋,轻轻地靠近“四姑娘”,嘴巴里说道: “小姑娘,这个鸡蛋给你吃吧。” “四姑娘”没有接,而是生气地说道: “你在跟我说话吗?这么深沉吗?你跟我差不多年纪吧。” “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那我叫你什么?”张鹿安笑着问道。 “我叫李茗,木子李,品茗佳酿的茗。” “李茗你好,这个鸡蛋你吃吗?我不爱吃。”张鹿安再次笑着说道。 “好的,我吃。”李茗欢快地把鸡蛋夺了过去,然后一点点拨开,拨开之后走两步,放到了那个健壮的青年女子的碗里。 “这是人家小公子给你的,你干嘛给我。”青年女子责怪道。 “夫人,给你补补身子,我也不爱吃。”李茗回去就喝粥去了。 青年女子把鸡蛋用手掰成两半,然后递给李茗一半,口中说道: “一人一半,不要再攘了,让人看着笑话。” 张鹿安连忙道歉道: “真是不好意思,连日来的征战,我们的物资也很紧俏,伙食也是定量配给的……” “已经很好了,能吃顿饱饭,喝顿热火的米粥,最起码没有亏待咱自己的胃不是?我们在山里怕被发现,三天没有开过火了。”青年女子说道。 “敢问夫人怎么称呼?”张鹿安问道。 “我比你们啊大的多,小公子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李姐吧。” 说的云淡风轻,李茗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喝着自己碗里的粥。 张鹿安笑着问道: “李姐,感觉你不是平常人,这些人好像都非常听你的话,你是不是什么大人物?是梁红玉或者花木兰那样的人物?” “小兄弟,你就别问了,咱只能说也是一个苦命人。你若是想把我直接交给官府,哪怕是直接把我给杀了,就冲着你今日给的这份饱饭,来日阴曹地府里相遇,我也不会怪罪你的。”李姐说道。 “李姐,看你说的,谁还能没有个恻隐之心?实话实说,我张鹿安宁愿去为国打建奴打鞑子,也不愿意跟自己人在这边厮杀较劲,可是真的没有办法。” “原来你叫张鹿安?”李茗眨眨眼睛问道。 张鹿安点点头。 “谁不是呢?难道我们义军就天生刁民?如果能够活得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到处流浪?谁愿意抢掠杀人?尤其是我们女子,乱世人命贱如狗,但是更惨的是女人,乱世女人连……”李姐说着说着突然鼻子有些酸,停顿了一下,但是随即坚强地说道: “小兄弟,你有怀疑也是正常的,我只会告诉你,如果这次我不死,我还是拼命闯出一片天地了,这个老朱家的皇位做的太久了,已经忘记了他们的老祖宗当初也就是个要饭的,也是可怜人啊。 想当初洪武爷披荆斩棘,为我大汉子民打出了这么一份天下,重典治理贪污腐败,善政抚恤孤寡鳏幼,是他给了老百姓的尊严,让老百姓摆脱了动荡不安的生活。试问有哪一个老百姓不是真心拥护洪武爷的?哪怕是万历爷时,也是大部分都是祥和态势。可是无论是天启还是崇祯,他们有一丁点儿皇帝的样子吗?一切都是末日迹象。”李姐反问道。 张鹿安看着李姐说道: “你们老家也遭灾了?” “岂止遭灾,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鹿安,你知道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旱之年缺水浇灌,粮食没收成,老百姓没有吃的,就挖草根,吃树皮,咳咳” 李姐已经改变了对张鹿安的称呼,一阵咳嗽之后,李茗在她的身后不停地拍着背部。 李姐继续说道: “可是人要脸树要皮啊,很快树皮也被剥干净,大树也就死掉了,没有吃的,最后就是吃人了,舍不得吃自己的亲人,那就换着吃啊。可是我们是人,不是野兽啊,谁还能长时间忍受下去?” “朝廷真的一点都不管吗?”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机会可以去陕西看看,尤其是陕北,看看如今大明的地界上,什么才是人间地狱……” 李姐说的激动起来。 “少将军,张先生他们来了。”有个喊声打断了谈话。 正巧这个时候,张文兵和半斤、八两两兄弟被阴六给带过来了, 张文兵看到李姐的时候,神情非常紧张,李姐则是笑眯眯看向张文兵,张文兵看向阴六摇摇头,张鹿安挥挥手,阴六则是带着张文兵等三人绕着山谷转了一圈,张文兵还是摇摇头,表示没有一个认识的。 阴六无奈之下就把三个人给带走了。 李姐至此再也没有主动跟张鹿安说话,张鹿安苦笑道: “李姐,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希望少将军能够放我们走。”李姐再次改变了称呼。 张鹿安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看向了李茗,李茗迟疑了一阵,然后坚定地说道“我跟着李姐一起的。” “可是你的二哥和三哥都是受伤严重,大夫说根本不能远行。”张鹿安说道。 “那就让他们在少将军那里疗伤吧,拜托了,今日之情,容来日,定当厚报。李军伤的没事吧。”李姐问道。 “李军?”张鹿安问道。 “李军是我大哥,就是那边那个”李茗指着一个人说道“我二哥是李浩,三哥李静。”李茗接话道。 “哦,那他没事,就是胳膊受伤,已经包扎了,伤筋动骨一百天,问题不大。”张鹿安回复道。 “如果可能,再给我们一点粮食吧……”李姐低声下气地请求道。 “李姐,你们当中完好可以行走的人,有一百来人,我送给你们三天粮食,你们的武器装备也全部还给你们。条件有限,希望不要嫌弃。剩下的伤员,我将会命人尽量救治,后期会抬到寿州一带疗伤,你们尽管放心。”张鹿安说道。 “多谢了,小兄弟。李茗,通知大家,准备走吧。”李姐吩咐道,然后率先起身而走。 很快一支细长的队伍就启程了,两匹驴子、两匹骡马上驮着粮食物资。 李茗站在队伍的最后,跟自己的两个哥哥挥手致意。最后看向张鹿安,突然深深鞠一躬,嘴唇微动,仿佛在说:拜托了。 落日余晖之下,李茗跟着队伍渐渐消失在茫茫的原野之上。 张鹿安怕有传染病,就在小山谷建立起了临时医疗站,并让张全带人建立一个简易的防御设施,好在没有遇到危险。 天色大黑之时,张鹿安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到中军大营中,想向父亲张可道报告收留伤兵的情况。 阴六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靠近张鹿安,附耳低声一句: 大鱼跑了! (本章完) 第115章 清仓大甩卖 第115章 清仓大甩卖 “怎么回事?不是让张文兵逐一验过了吗?” 张鹿安不明所以,侧脸看着阴六,阴六低声说道。 “咱们被张文兵那老小子给骗了。刚才我无意间听到八两问张文兵‘叔,咱们为何不跟高嬢嬢一起走?’,张文兵立刻就用手捂住了八两的嘴巴。我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晚上带着半斤和八两吃饭,用了两个鸡蛋,把话给套出来了,半斤、八两说的一样,白日里那个很有威信的女领头的,就是李自成的婆姨高桂英。少将军,咱们赶快派人追吧。” 张鹿安颤抖了一下,喃喃地嘀咕:还真是一条大鱼啊。 “追?人都已经走了半天了,哪里知道她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或许会可以循着脚印去追……”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张鹿安说道。 如果派人去追,那么张鹿安放走高桂英,还给人家提供三天口粮的这件事就会败露。 张鹿安不再吭声,而是带着阴六去找了张文兵,张文兵看似非常慌张的样子,张鹿安一直没说话,更令张文兵感到害怕,张鹿安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看高桂英的眼神不对,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张文兵突然给张鹿安跪下了,连续磕了好几个头,然后趴伏于地说道: “少将军,桂英她是个好人,每次都劝大家少杀慎杀,求求你了,不要派兵追杀她们。” 张文兵又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 张鹿安显得很不耐烦地说道: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得再提。这次我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他她们。但是张文兵,你记住了,这是我能容忍的最后一次欺骗。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心狠手辣。” 张鹿安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阴六适时的说道: “哼,也就是我家少将军好说话,换成别人,谁不把你们叔侄给砍了?少将军待你们以诚,你们也应该倾心相报!你好自为之吧。” 张文兵连忙应是,等张鹿安和阴六走了很远,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张鹿安吩咐阴六道: “李自成所部的俘虏,要找可靠的人看护着,防范消息泄露,出现变故。” “是,少将军。” 次日午时许 有传令兵来到,牟文绶让张可道父子俩前往清流关相聚。 张可道和张鹿安立刻安排令狐云湘和盛长翔谨守大营,带着刘体仁、亲兵队,并让仇有光带着一队骑兵沿途护送,开往了清流关。 考虑到牟国卿身负重伤,张鹿安还让江大山跟着一起,并且带上了一些金银珠宝。 牟文绶随后在清流关内亲切接见了张氏父子,由于没有了大股流寇的侵扰,大家也都稍显安稳起来。 牟文绶先是介绍了情况,这次光是清流关关前就斩杀上万人,加上马家洼搜罗出包括高迎祥手下大将赵胜在内的三千多具尸体,师姑洼也报告斩杀上千人,战果还是辉煌的。 卢总理也是十分体谅他们这些地方营头的辛劳,自己亲帅大军尾追流寇,命令牟、张部各回原驻地待命。 张可道和张鹿安又去探望了牟国卿,好在人已经醒过来了,江大山也帮忙诊治了一下,开出了几副药调养身体。 牟文绶摆宴款待以后,张氏父子就准备告辞回乡,旁边的牟国俊毕竟是年轻心性,朝着张鹿安说道: “鹿安,有没有兴趣去滁州捞点好货?那里正在大甩卖。” 牟国俊看着张鹿安很感兴趣的样子,就热心地简要说明道: “这次滁州那边发了,不光斩杀了大量的流寇,还缴获了海量的流寇物资,但是这些物资也用不完啊,于是很多地方小营头就把用不了的一些战马、骡子、驴子、弓箭、火铳、甚至还有护甲拿出来买卖,货物太多,而各个营头也不能在滁州停留太长时间,都希望抓紧出手掉,想尽快把物资换成容易携带的银子,一时间价格压得很低,咱们这个时候去,正好可以捡漏,挑点好货。” 这个消息对于凤寿右营来说确实太诱人了,张鹿安自然非常乐意,吃完饭就跟着牟国俊去了滁州城。 战后的滁州城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残存的暗红色的血迹,离谱的是甚至还有身穿皂衣的葬夫,推着高厢车拉运尸体往城外赶去,城内的尸体还没有清理完毕,但是很多货物却已经摆放出来了。 不大的滁州城,不管是西市还是东市,到处都是吆喝叫卖的声音,每个有门路的人和营头,都在大发国难财。 与此同时,城内阵亡民夫的家眷则是在城内外痛哭失声。 一面是嚎啕大哭声,一面是热闹的吆喝声,夹杂在一起,一半冰水,一半火焰。 不是置身其中,很难体验出那种特别荒唐的感觉。 “清仓大甩卖喽,精致的绫罗绸缎靴鞋,便宜出售喽。” “马鞍、马蹬出售喽。” “千里马出售喽。” ………… 张鹿安对于马匹、护甲和火器一直情有独钟,专注于这三种货物,首先前往滁州东城的马市看看。 滁州东城的马市倒是特别热闹,估计有三千多匹待选的马匹,张鹿安开始还很兴奋,旁边的莫约日陪同一圈后,轻声说道: “少将军,这些马匹大都是劣马,估计上好的军马都被各部挑选完了,这种驽马拉拉货物还行,骑马打仗就不好使了。” 旁边的牟国俊也是深为赞同,张鹿安顿时大失所望,但是想了一下,凤寿右营也缺少牲口,还是让莫约日挑选一些稍微较好的马匹,充作运输马匹使用,一问价格还是非常划算的:每匹马才十两银子。 莫约日一下挑选了上百匹马,把卖马的高兴坏了。 张鹿安留下李二猛、郭茂才看守马匹,让刘体仁带着吕祥发和吕祥启回师姑洼取三万两银子过来。 正当张鹿安等人往外走,准备前往火器市场时,突然正前方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脸上两道刀疤的强壮男子,看着张鹿安和牟国俊道: “敢问朋友是否想要真正的战马?” (本章完) 第116章 买卖军用物资 第116章 买卖军用物资 张鹿安盯着眼前的壮汉,只见其强壮如牛,骨架很大,特征是脸部的两道刀疤,一道刀疤从额头经过鼻梁直到左脸颊,一道刀疤从右边眼睛下两寸直到下颚处,再仔细看点,此人的左臂棉袖竟然被风吹起,看来是独臂之人。 张鹿安也没有停留多久,拱手问道: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名字只是个代号,咱们只做生意,钱货两清以后,各自相忘于江湖,从此再也不会相见,就没有必要再增添交情。否则,等到某天,让老子来剥你们尸体上的铠甲时,老子可能会心软下不去手。”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说什么?”牟国俊和张捡同时发怒喊出来。 这人连好话都不会说,一看就不像是会做生意的。既然不愿意通报姓名,那就暂时称呼他为刀疤脸吧。 刀疤脸面对着咄咄逼人的两人,嘴角微翘,一脸的不屑,倒是没有其他举动。 张鹿安见此冷着脸说道: “也罢,那就把你们的货物摆上来,我等看看,如果真的是好货,价钱也合适的话,也不是不能谈嘛?” 刀疤脸突然想靠近张鹿安,阴六立刻向前,挡住此人,刀疤脸用肩膀抵住,两人都在使力,刀疤脸一时之间也占不到便宜。 刀疤脸立刻感觉到,倒是小瞧了眼前的一群人,于是收起特别嚣张的面孔,面色平静地低声说道: “小公子此言差矣,正所谓好货不能见光。眼下滁州城是牛鬼蛇神都有,乍然露富可能会横死街头,我等露物,轻则伤及自身性命,重则祸及家人。” “放屁,俺们怎么知道你没有在城外埋伏?”张捡在旁边骂道。 “老子就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害怕的?既想要好东西,又不肯冒险,你当天下真的会掉馅饼吗?”刀疤脸不屑地说道。 “那你们到底有什么好货?如果货物不称心如意,我们也没有必要冒险出城。” “你们想要什么?战马、棉甲、火器、火药、铅弹、耥耙、铁斧、马鞍、马甲……我们都有,而且都是真正的好货,可以先验货,再付款。”刀疤脸十分自信地说道。 “你也不问问我们是何人?万一我等是就是流寇呢?你这样岂不是资敌?”张鹿安轻声问道。 “不必知道,大家都在这么干,乱世时代,谁不想过的更好?钱到自己手上才算可靠。你们若是流寇,等回头战场上厮杀便了,又何必饶舌?放心吧,距离不远,就在大龙头那边。”刀疤脸有点不满了。 “走吧,少爷,这个人跟疯子似的,咱们没有必要理会他。”张捡在一边劝说道。 “不要紧张,既然这位好汉已经说了,咱们去看看又何妨?我相信这位大兄不会欺骗我们的。”张鹿安说道。 刀疤脸赞许般的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在前方带路,路过城门口,跨上自己的战马,就往城外跑去。 张鹿安还是心有不甘,毕竟这次本来想来滁州淘到宝贝的,结果大失所望,有数量没质量,没有自己想要的好东西,眼下这个男子虽然事有蹊跷,但是好歹也算是提供了一个机缘。 如今滁州附近到处都是官军,也不怕他们耍太多花招。 为了以防万一,张鹿安还是跟身边的金马儿一阵耳语,让他在跟着一起到了目的地后,立刻返回去清流关调取仇有光的骑兵队前来护卫。 大龙头在滁州城的西南面,琅琊山的南面山脚处,树木杂生,荒草萋萋,荒僻异常,人迹罕至。 越走心里越是犯嘀咕,此时张鹿安的身边只有牟国俊、莫约日、阴六和张捡,以及马上就要跑回去报信的金马儿,自己这次真的是算是在冒险了。 直到大家伙跟着刀疤脸到达了一处大水洼的旁边,水洼北侧有条小路通向琅琊山,刀疤脸突然拉紧坐骑缰绳,将战马停住,终于笑了笑夸奖道: “小公子倒是好胆量。你们不必往前了,就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一会,就会带样品出来,让你们仔细看看过过眼。” 说完话,也不等张鹿安等人反馈,直接骑马往前狂奔而去。 “少爷,俺们赶紧走吧,俺觉得这就是一个圈套,马上埋伏的贼人就会窜出来了,将俺们给包围起来,然后逐一拿下,不信走着瞧。”张捡紧张地说道。 张鹿安向金马儿点点头,金马儿立刻会意,往回打马便走,先向东,再折向西北,向清流关狂奔而去,一刻也不敢停歇。 “鹿安,既然有所担心,要不咱们这就走吧。” 牟国俊在旁边也是轻声提了一句。 张鹿安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凭借直觉,他不相信这是一个圈套,难道仅仅是因为买了百匹马而露富,被土匪盯上了? 那这些土匪是多么地不开眼?敢这个时候火中取栗?这么快就能忘记滁州城外的十万具尸体吗? 但是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的,张鹿安几个人都没有解鞍下马,骑着马上,保持着随时逃跑的准备。 时间大概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就看见刀疤脸穿过茂密的丛林,后面紧随着他,还有两名同样见状的汉子,三个人各自骑马而来,并且人手另外牵着一匹马驮着货物。 刀疤脸见到张鹿安等人以后,立刻下马道: “很不错,还算守信用……咦,怎么少了一个人?” “这不是马上就要见到好货了吗?我已经让他回去准备现银了,估计很快我父亲他们就会从滁州城带着现银赶过来。”张鹿安笑着说道。 刀疤脸后面的一个随从看上去有些慌张,然后靠近刀疤脸,刀疤脸说了一句话,这个随从就只身骑马返回了。 刀疤脸面色如常地说道: “互相理解很重要,小公子果然考虑周到。来看看货吧。” 张鹿安没有下马,而是驱赶马匹向前,让莫约日下马查看刀疤脸指着的战马,莫约日仔细检查了马匹的牙齿、下肚、四蹄和尾部,然后向张鹿安点点头。 张鹿安知晓后问道: “好汉,这样的马匹有多少?开个价吧?看得出来,你我双方都很着急,大家速度快一点,彼此都更加放心。” “小公子倒是快人快语,这些马匹若是平日,必定每匹两百两以上,今日急于出手,每匹马一百两不还价。” 刀疤脸说道。 张鹿安看向莫约日,莫约日突然掀开了马匹的马鞍,说道: “少爷,这匹马身上烫了‘湖广’二字,是官马。” “官马你们也敢倒卖?”张鹿安笑道。 刀疤脸倒是脸色平常道:“这明明是从流寇手里缴获的,你们回去把字烫平就行,有什么关系?” “如此的话八十两一匹,并且必须都是这样质量的。你们有多少,我们都要。在哪里交付?还有没有火药、铠甲和火器卖?” “那就看你们要多少……”刀疤脸和张鹿安讨价还价了许久,最终把三万两花了个精光。 …… “行吧,三日后在全椒城西十里,货保质量,银保成色。货讫款清,概不相欠。” 张鹿安与刀疤脸明确约定好。 (本章完) 第117章 滁州之战的影响 第117章 滁州之战的影响 崇祯九年正月底 凤寿右营全体将士,从滁州全椒西出发,踏上了返回正阳关的道路。 张鹿安很高兴,月中的交易很顺利,张鹿安以三万两的代价,买到了150匹战马、400副棉甲、一百杆火铳、50石火药…… 双方都是感到划算,皆大欢喜,交货付款以后,各自离去。 张鹿安禀报张可道以后,张可道作主,将其中的50匹骏马送给了牟文绶,然后全营开拔回家。 由于携带大量伤病员,走走停停,用了半个月时间才回到正阳关。 凤寿右营回到正阳关后,首先是把身强体壮而又健康的俘虏给安排从事耕田、挖矿或者其他体力活,不能让人闲下来; 将己方伤员和流寇的伤员分开安置,分开治疗;组织人将己方牺牲的烈士遗体运到夹洲陵园安葬,派刘佐临、刘体谦等人去烈士家属家进行慰问和安置工作;派人去淮安、安庆一带采购粮草。 然后就是将所部将士分批放假半个月,让大家回家省亲,权作休整。 凤寿右营这次虽然没有太多的优异表现,但是由于有闯王旗下大将老张飞张文朝的首级之功、还有其他如睁眼瞎、八面虎和花面豹等小头领斩首之功,并且已经上报,相信朝廷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张氏父子感觉最大的可能就是军营继续地扩大,那就要提前做好扩军的准备,于是正阳关外的玄帝庙军营继续扩大,使其能够容纳更多的将士。 为了执行自己心中的计划,张鹿安还让阴六、仇有光带着吕祥发、吕祥启、李二猛和郭茂才等人以回登州省亲的名义,将刘有才的家人、蔡庆国、张文兵叔侄三人全部护送到了登州,其中刘有才的家人和张半斤、张八两送到了北隍城岛安置,让刘有才的儿子刘耀祖和张半斤、张八两进入学堂学习; 将蔡庆国放到崆峒岛听从仇有亮的安排; 将张文兵安置在陈新天的手下,协助处理钱庄事宜。 做好这些事情以后,张鹿安就开始逐步加大凤寿右营的训练力度,授意曾去垢考核全营士兵的军纪军规背诵、军容仪表训练等。 整体来看,滁州这一战对于凤寿右营来说,那是正面作用很大,不光是因为获得了张文朝的私藏,还因为以不到四百人的伤亡歼敌、俘虏千人以上,而且多为流寇中的精锐分子,这在之前是不敢想象的,对于将士们的士气增长,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加上购买的上百匹强壮军马、四百副棉甲,加上之前储备的战马,又可以组建两个哨的骑兵队出来。 不光是对凤寿右营来说,利好非常大,对于大明朝廷和地方官员乃至于各支军队来说也是意义重大,打破了自从曹文诏和艾万年等大将战死后以后,朝廷各支大军沉闷的、低落的士气。 各个地方政府趁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反攻,并且取得了很大的战果,流民军在整个大明的发展势力暂时又陷入低谷之中。 尤其对于在本次作战中损失巨大的两支流民军力量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一个是一度发展强大的闯塌天刘国能,原本积累的近十万人马,仅剩下不到一万人,让他觉得大明还有很强的战力,也为他两年后向大明朝廷的投诚埋下了伏笔; 另一个就是原本在流民军中处于扛把子角色的闯王,经过滁州之战以后是元气大伤,不仅自己手下的大将点灯子赵胜和老张飞张文朝两部全军覆没,其余的精锐也都损失很大。 苦战撤退后的李自成在庐州以东的皇甫山与闯王高迎祥合营后,就精锐力量而言,李自成一部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高迎祥其余各部的总兵力,李自成的话语权更大。 因为惧怕卢象升的原因,大部分将领都是强烈要求远离卢象升,而返回陕西一带作战,却不知还有另一个大明股肱之才孙传庭在陕西张网以待,以至于闯王高迎祥的最终败亡变得无可避免。 对于闯塌天刘国能和闯王高迎祥的势力削弱,大明朝的上下是欢欣鼓舞,但是与此同时,当晋商、闻香教、还有其他各种不同的渠道将此消息传递到后金。 后金的天聪大汗皇太极却是非常的不开心。 按照他的战略,是看不得大明境内有个安定的发展环境的。 皇太极于是果断下令,让阿济格、阿巴泰和杨古利率领大军伺机出征,准备再次调动大明精锐力量北返,给明国境内的各支义军势力减轻军事压力。 皇太极召集心腹大臣讨论战略,铁杆汉奸范文程却是坚持认为,有着“传国玉玺”在手,加上多年的经营,已经时机成熟,应该早登大位,也好明令远近、招抚内外。 至于征伐大明,到时候站在吊民伐罪的道德制高点,更是名正言顺。 此议本来就是深得皇太极的之心,与后金此时大多数的王爷不同,他们只是希望不断地到处劫掠,满足自己的穷奢极欲的生活就好了。 而皇太极雄才大略,更胜于他的父亲努尔哈赤,他从一开始想的就是南下统一整个大明,完成大一统的梦想。 皇太极的态度与他自己在上一年对于称帝的强烈拒绝、当面呵斥有了非常明显的不同,那就是不再发声,也没有呵斥范文程,这样的信号对于后金上下来说,那就是再明显不过了,于是皇太极的铁杆支持者萨哈廉当先出列,支持皇太极早登大位。 原来的四大贝勒制度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自从阿敏和莽古尔泰因为各种原因死亡后,原本控制两红旗的大贝勒代善就开始退居幕后,让自己的儿子推上前,他的大儿子岳托和三儿子萨哈廉恰恰都是皇太极的铁杆支持者。 原先接替阿敏之位成为镶蓝旗旗主的济尔哈朗又是被皇太极的铁血吓怕了,本身也是对皇太极敬佩有加,更是对皇太极马首是瞻。 皇太极本身掌控两黄旗,原本的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死后,正蓝旗为莽古尔泰的弟弟德格类所掌管,后来皇太极通过一系列的阴谋手段,将自己的大儿子豪格推上了正蓝旗旗主的位置。 这样一来,八旗当中有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和镶蓝旗六旗是完全彻底地支持皇太极称帝的,多尔衮兄弟俩掌控的两白旗就没有了改变政局的能力。 皇太极称帝变得水到渠成。 (本章完) 第118章 清国建立 第118章 清国建立 公元1636年 大明国崇祯九年 后金国天聪十年四月十一日 后金天聪大汗皇太极自导自演,在汉官鲍承先、宁完我、范文程、罗秀锦等“早正大号”的理论鼓吹之下,后金礼部负责人萨哈廉召集诸王、诸贝勒各书誓词,向皇太极效忠; 外藩蒙古部落也请求皇太极上尊号; 汉官武将在孔有德的带领下跪伏于地,请求皇太极早登大位,然后侵略他们的母国-----中国。 皇太极于是在盛京天坛祭天,“践天子位”,受尊号为“宽温仁圣皇帝”,定国号为“大清”,取义五行尚水,大明五行尚火,大清就是要以水灭火,最终一统江山之意,以当年天聪十年直接改元为“崇德元年”。 皇太极在庄严的仪式举行完毕之后,内心大喜之下,也是对于自己的亲信是大加封赏,尤其是对萨哈廉,本来打算册封为多罗郡王的,只是萨哈廉在一个月后就死了,皇太极追封其为和硕颍亲王,可谓荣耀之至。 皇太极对于手下的汉人三犬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也是恩宠有加,册封三人为恭顺王、怀顺王和智顺王。 据说当天大典之上,孔有德和耿仲明是演技大爆发,拜伏于地的同时,激动的顶戴花翎是震颤不已。 从此刻起,他们心目中真正开始认贼作父了,认同将他们父母亲人全部斩尽杀绝的皇太极为君父,心里怎么能不激动万分? 也是从此刻开始,包括尚可喜在内,他们三人都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定要拼尽全力辅助大清国统一中国,否则他们三个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岂不是要被万世唾骂? 如果能够帮助大清统一中国,按照成王败寇的传统理论,后世肯定会有子孙站出来替他们翻案的,来掩盖他们卑鄙无耻的认贼作父的行径。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就是这个时代的“恨国党”,只是觉得自己的母国做的不够好,他们就认贼作父,勾结外藩反戈一击,实在可恨至极。 皇太极为了收服这类人的忠心,还别出心裁地将女真族名更改为满洲,这个满洲涵盖的范围可比女真大的多,不仅包括原来的女真诸申,还包括亲近的蒙古内藩、投降汉官中已经入旗的部分。 皇太极作为卓越的政治家,这样的操作直接的结果就是:使新建立的清国更加的强大,原本的几十万人的主体民族群体规模,迅速扩大到三百万人以上。族内通婚,新近掳掠的奴隶按照军功分发给各个大小奴隶主,这样的策略使得更多卑微的汉官从奴隶变成了小奴隶主,对于整个大清的向心力更大。 尽管在皇太极以及其他清国亲王和郡王的眼中,那些投降的汉官跟狗也没有多大区别,事实上多铎就是那么做的,他抢了范文程的小老婆,范文程连个屁也不敢放。 但是皇太极对于这些狗还是有着基本的尊重的,这令那些软骨狗顿时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暗自发誓一定要不惜粉身碎骨,也要帮助皇太极完成其统一全中国的梦想。 于是乎,在崇德皇帝皇太极向阶下跪着的一大片满汉大臣垂询如何侵略明国的时候,汉官大臣们就几乎是一致主张,就近攻打距离最近的大明锦州城,攻破了锦州,接下来就是完全的进可攻而退可守了,以后的入关将会更加的方便。 但是与这些汉官的想法不同,以阿济格为首的一些真满勋贵,却认为应该绕道蒙古草原,然后伺机攻进长城,然后劫掠明国的腹地,才能获得最大的抢劫利益。 毕竟锦州城除了守城精兵以外就是数万修建城池的民夫,况且城墙坚固、防守完备,如果强攻肯定讨不得便宜占,满洲勋贵们实在看不出来有任何攻打锦州的积极意义。 皇太极看着下方面讨论地非常起劲的满人大臣,眉头皱起,然后右手往前一挥手,满汉大臣们都很识趣一般,陆续退去。 皇太极却派人叫住鲍承先、宁完我和范文程三人,等待三人重新进殿以后,出声询问道: “宁爱卿,锦州那边可是准备妥当?” “回禀万岁爷”宁完我倒是快速地进入了角色,立刻趴伏于地,并且将“大汗”的称呼改成了“万岁爷”。 “闻香教那边的王可就已经来信,他在去年十月业已带着秦永福之人抵达锦州城,加上锦州原有的崔应时、胡有升等辈都是当地的大户,再联络到当地大族张绍祯、门世文和门世科等,想必应该可保无虞。” “应该?军国大事岂能当做儿戏?”声音虽然平淡,但是带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宁完我连忙爬的更紧,连带着范文程和鲍承先也是跪拜于地。 范文程出口道: “陛下,奴才以为,可派大军于城外接应,等到内应控制半城,将城门打开后,令耿仲明所部为前部,真满大军可坐享渔人之利即可。” “范文程所言差矣,既然都是满洲,朕须爱之如一,岂能厚此薄彼?当前最重要的事,是得确保锦州城内的万无一失。王可就毕竟太年轻,他不光控制不了闻香教,让闻香教基本上再次出于四分五裂的情况,而且竟然胆敢将‘公器私用’,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动用大兵去内地抓人?差点折了扎喀里,出了这类事情,这种人还能再用吗?”皇太极再次询问道。 皇太极所说的事情,是指王可就为了争夺许嫣,而以清除内贼的名义,让扎喀里和秦永福带人来霍丘,结果遇到陈家的猛烈反击和流寇的侵扰,差点全军覆没在霍丘。 “万岁爷所思所虑非常有道理,王可就此人此前的罪行确实罪不容诛,只是此人毕竟是闻香教的教主后裔,多少还有一定的号召力,希望万岁爷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奴才已经命人将他的爱妻和幼子给带到了盛京,相信他能够知耻而后勇。 宁完我小心地说道。 皇太极若有所思,并未立刻作声。 “万岁爷,要不然使两白旗所部人马前往锦州城外接应?”鲍承先突然小声地说道。 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俩掌控着两白旗,是以前老奴旗下的两黄旗转化而成,实力强劲,皇太极深为顾忌,眼下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在拥立上面表现又不是特别积极,皇太极因此心深恨之。 皇太极因此大笑道: “诸位大臣所分析深得朕意,着多尔衮和多铎统率两白旗大军进攻锦州,不得有违。宁完我和鲍承先负责锦州城内联络,随军参赞军事。” “嗻”,宁完我和鲍承先连忙应承道。 于是大清国成立后的第一次出兵征伐的征鼓敲响起来,随着锦州城外侦骑的增加,锦州城再次增强了防御措施。 在此之前半个月,一位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关心地问道: “忠禹,你说少将军会听咱们的吗?” (本章完) 第119章 远方来信 第119章 远方来信 左忠禹捧着手中的信鸽,信鸽不停地“咕咕”直叫,圆溜溜的小眼睛不停地转着圈,好像知道自己即将执行任务一样,显得紧张而又兴奋。 左忠禹将一根细小轻便的信塞进了信鸽腿部的信件筒里,用轻便的细绳,小心地系好,然后双手使力,将信鸽放飞。 左忠禹看着放飞的信鸽逐渐飞向了高空,向西南飞去以后,带着希望的眼神,突然笑了,转头看向许若襄回答道: “事在人为吧,如果少将军能派来支援,那就再好不过了,即使没有上面的支援,咱们也不能让王可就他们的奸计得逞吧?” “那铁定不能够啊,咱们从山东追到这寒苦的锦州,不就是为了看看这帮人想干什么吗?没有想到这个王可就还真的忘记了祖、父的信念,闻香教是造老朱家的反,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能投靠外邦啊。难道想让后世子孙们也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骨痛骂?” “是的,若襄,如果到了紧急的时刻,我就亲自去逼祖将军。” “只怕那个祖大寿不会特别在意,他的家人大多都是身在后金,你觉得他能够真心地为这锦州城战斗?” “那样的话,咱们就自己使力,只是危险度就会大增。若襄你不会怪我把你带到这样的危险境地吧?” “怪!怎么可能不怪?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的不解风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是你的人了,两个人自然是生死与共,说这些话是何道理?” 许若襄显得很不高兴。 左忠禹再次看向了许若襄,把许若襄揽入怀中,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将许若襄越抱越紧。 两个人的思绪也是随着信鸽的展翅高飞,越飞越远。 这只从锦州城内飞出的信鸽,先是飞往了觉华岛。 然后又有一只信鸽从觉华岛飞到了北隍城岛,还在北隍城岛上寻找和训练见微社社员的许由,看到来信以后,心中大惊。 立刻自己书写了一封简短信件,再连忙派人将信鸽所带来的信息,一起寄往了下一站,并开始着手组建救援力量。 下一个信鸽站是芝罘岛、然后是田横岛、再然后是云梯关,接着是沱湖。 七日后,信鸽终于将书信带到了正阳关,送到了张鹿安的手上。 张鹿安端详着左忠禹的书信,仔细看了两遍,左忠禹在信中的大致意思是:他通过追踪闻香教教主王可就的行踪,发现最近很多精锐力量都从山东被调走,后来一路入海追踪到锦州,发现包括教主王可就在内,左护法秦永福也是去到了锦州城。就连王可就在山东纳娶的妻妾和幼子竟然也同时失踪。 左忠禹和许若襄等人经过漫长的调查后发现,王可就和秦永福来到锦州是为了策动锦州民变,然后作为内应,打开城门,放建奴大兵们入城。 左忠禹的意思是想要阻止闻香教勾结外邦入侵大明,为此希望张鹿安能够派遣人手进行支援。 张鹿安又看了许由从北隍城岛寄来了信件,许由在信中说道皇太极已经于四月十一日称帝,将国号改为“大清”,还有近期两白旗的旗丁们调动频繁,有向大凌河集中的趋势。许由再结合左忠禹的信件,认为锦州方向很可能会发生战事,他将会组建救援力量,着手准备接应左忠禹和许若襄等人返回登州。 张鹿安看着信件,犹豫了很久,毕竟现在自己这边还没有完全稳固下来,本身人手就并不充足,如果再派人手支援数千里外(陆路距离)的锦州,恐怕会吃力不讨好。 按照左忠禹的意思就是借此机会,一来破坏建奴的计划,二来也是让闻香教的信徒了解到王可就的真实走狗面目,以便于左忠禹将闻香教的情报体系全部吸收和掌控起来。 张鹿安本身对于这种宗教是绝对不认可的,但是古代宗教有麻痹人的神经的作用,有时候善加利用还会有一定的正面效果。 而且当初让左忠禹去吸收和接纳部分闻香教的情报体系,还是张鹿安的意思。总不能光看着下属在认真做事,而不给予任何支持吧? 只是总不能让凤寿右营的军人去锦州执行任务吧?可是自己的手里又有何人可用呢? 带着这些思绪,张鹿安走出了家里,准备牵出闪电骏去城外跑跑散散心,让思绪打开。“李大姐”高桂英所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还犹言在耳,张鹿安突然有了自己想要带人去锦州看看的想法。 只是刚走到南城门口,就遇到了一对熟悉的背影,他们俩已经找了张鹿安好几次了,张鹿安都没有放他们离开,此时见到了,张鹿安更是打算直接避开。 可是张鹿安已经被对方给看到了。 “少将军,别躲了,干嘛不见我俩?”李静率先开口询问道。 拦住张鹿安去处的确实是李浩和李静兄弟二人,他们经过三个月的调养,身体已经基本康复,数次要求离开正阳关,要去到处寻找李自成的部队。 由于两人康复后经常在住所处练功,张鹿安见识到两人的身手都算很不错,存有收揽之心,于是限制两人出城。 “原来是浩兄和静兄两位,在下并非有意躲着二位,只是在下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两位仁兄凶名在外,恐怕就算在下肯放两位出城,接下来立刻会有附近的乡丁或者官府将两位缉拿归案,上次霍丘还逃跑了刘有才等土匪,官府本来就是怨气满满,如果你们俩再被抓到,估计免不了菜市口一刀剁了。到时候你们大哥李军或者妹妹李茗来问我要人,我该怎么说?” “我兄弟二人都是经历过大战生死的人,岂会贪生怕死?少将军切莫拿死来吓唬我俩?”李浩在旁边冷哼道。 张鹿安突然灵机一动,说道: “这样吧,你们俩跟我去趟外地,去办件为国为民的大事,事成之后你俩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如何?” (本章完) 第120章 锦州之行 第120章 锦州之行 李浩和李静两个人的犹豫没有持续多久,事实上他们的选择性还真的不大,当两个人点头同意以后,张鹿安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光是这两个人还不够,还得再找一些好手跟着。 张鹿安决定先是去军营,跟父亲张可道请示一下,想要离开正阳关一段时间,去登州打理一些疑难事宜,他没打算说是去锦州办事。 张鹿安带着张捡和金马儿刚刚走进玄帝庙大营,快靠近张可道的中军大帐时,里面就传来了一阵笑声,张鹿安心里还在纳闷,刚刚走进去一看,顿时大喜道:“陆监院、丘师傅你们咋来了?” 来者正是之前在登州所见的昆嵛山监院陆凌风和身怀绝技的丘无极,丘无极的旁边还站着其他五名道士。 就见张可道眉头直皱说道: “还是毛毛糙糙的老样子,成何体统?” “鹿安这是真性情的表现,无妨无妨。” 陆凌风是轻抚下须,说的云淡风轻。 陈新薄在一边解释道: “陆监院是带着弟子准备西行去游历昆仑,受闲云观张监院相邀,去霍丘参酌法事,路过本地,看望我等,哈哈。” “闲云观在哪里?” 张鹿安摸着自己的头纳闷道。 陈新薄答道: “闲云观就是在霍丘夹洲,监院正是张来福。鹿安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是有事情要说?” 张鹿安于是把自己想要去登州办事的想法说了一遍,寻找护卫人员。只是苦于现在的凤寿右营正在大战以后的重新建设当中,不方便抽调部队去登州,一来打扰了正常的训练工作;二来朝廷得知了也会有麻烦。 张可道和陈新薄觉得正阳关那么多人,这个想法根本就不是问题,两人刚想说话,突然陆凌风倒先开口说道: “无极,你尘世未净,凡心未了,时值世事繁杂,百姓苦难之际,正是我辈仗剑下山,降妖除魔之时。你就护着鹿安去走这一趟吧,” 丘无极原本的师傅在去年羽化,此后他一直跟随着陆凌风在修行,师事陆凌风,听到陆凌风说的话后,迟疑了一阵后说道: “无极谨遵师命。” 有了丘无极的加入,张可道自然是放心多了,张鹿安也是欢天喜地。 两日后,做足了准备的张鹿安,带着丘无极、李浩、李静、阴六、张捡、李二猛、郭茂才、吕祥发和吕祥启一起,乘船开始东下。 由于受到海上大风天气的困扰,出发七日后,张鹿安一行人才来到北隍城岛,许由纠集了上百名身手不错的好手一起,坐上了船,直到出发以后,所有的船上人员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锦州城。 许由在船上,再次向张鹿安确认了多尔滚和多铎两兄弟俩率领的大军已经抵达义州,前锋已经占据了义州大康堡、八塔堡和开州堡一线,距离锦州城不足八十里。 多尔衮的正白旗和多铎的镶白旗加起来原有65个牛录,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大妃阿巴亥,阿巴亥生有三个嫡子,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努尔哈赤将旗下最精锐的两黄旗的分给三个孩子每人十五个牛录。 后来阿巴亥被皇太极设计害死,当时阿济格才22岁、多尔衮15岁、多铎13岁,努尔哈赤遗命就是将最精锐的护军20个牛录再次留给了多铎,这样一来多铎就有了35个牛录,在所有的后金勋贵中首屈一指。 皇太极是非常照顾他的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先是在努尔哈赤尸骨未寒的时候,不顾年幼的多铎声嘶力竭的哭嚎哀求,把三兄弟的亲生母亲阿巴亥活活地逼死。 然后又将三兄弟原本的两黄旗改为了两白旗,皇太极也曾经试着削弱新的两白旗的实力,但是两白旗毕竟是老奴的亲兵出身,内部非常团结,只认阿济格三兄弟,皇太极一时间投鼠忌器。 于是就先拿彪悍善战的阿济格开涮,以违抗命令、滥杀无辜等为由先后将阿济格削掉三个牛录,但是没有敢将牛录交给别的旗,而是挂在了多尔衮的旗下。这么一来,阿济格以为是多尔衮从中作梗,对多尔衮恨之入骨,从此再也没有同多尔衮完全一条心。 直到多尔衮、多铎兄弟俩在崇德元年五月围攻锦州之时,多尔衮旗下有18个牛录,多铎旗下有35个牛录,共计53个完整牛录,按照甲士抽调规则,每牛录三分之一来算,此刻来到义州的两百旗精锐甲士有5300人,另有余丁五千余人,阿哈六千余人,加上数量不明的护军,至少有一万七千余人,实力不容小觑。 听完许由的介绍,张鹿安也是非常心惊,看得出来皇太极调动这么多精锐力量来袭,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城内兵丁如何配置?” 许由回复道: “锦州城算是关宁军的一个大本营了,祖家的精锐大都集中在此,祖大寿自从袁崇焕被杀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此地,朝廷数次征调,祖大寿都是‘听调不听宣’,他可以派他的部下领兵入关出战,但是他自己的屁股始终没有挪动过一下。目前城内的精锐甲士大概有一万余人,另有辅兵两万,筑城民夫四万人。之前的袁崇焕也曾经在锦州城外构筑瓮城,并且城头列布各种火炮数百门,看上去是固若金汤。” “也是奇怪,祖大寿毕竟都曾经投降过皇太极,为何朝廷还如此重用此人?让他作为锦州这么重要地方的主将!” 张鹿安感慨道。 “祖家三代人毕竟在此地经营了三十余年,门生故旧众多,可谓是根深蒂固,朝廷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现在关宁铁骑还算服从命令,为朝廷在内地四处征战,且战果辉煌。朝廷索性也就惯着他们。作为关宁铁骑的首领祖大寿,自然水涨船高。” 这样的朝廷遇到这样的军头真是一种悲哀。 转眼之间,船只在黑夜中悄悄靠岸,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人巡逻。 张鹿安和众人小心翼翼地下船,然后留下十余人守在船上,以防万一。 张鹿安和另外的一些人则趁着夜色,慢慢地靠近锦州城。 (本章完) 第121章 暗战 第121章 暗战 锦州城位于小凌河河畔,城墙因地势而建,西北宽、东南窄,与大明其他地方不同,锦州城呈现的是不规则长方形的形状。 由于地势四边高、中间低,层层相叠,犹如“盘”状,又名盘城,其中东门为宁远门,南门为永安门,西门为广顺门,北门为镇北门。 每个城门上都设有重楼,门外则建有瓮城。城西和城南紧临小凌河,城北和城东则挖有护城河环绕,出了宁远门,便是通往沈阳(盛京城)的大道。 经过数十年如一日的修建,锦州城池周围七里又五百七十三步,阔三丈五尺,池深一丈二尺,城头上列装各类火炮数百门,无论是规模来说,还是驻防人数和防备重视度来说,锦州城都是一块特别难啃的骨头。 张鹿安一行人没能直接进入锦州城,因为锦州城已经戒严,外围的屯堡也接到了戒严的命令,张鹿安等人刚登陆不久,出于安全考虑,许由安排张鹿安等人暂时待在一个偏僻的旧窑里,自己在前方开路,不久以后,就带回来一个脸上蒙着布的人返回。 此人是左忠禹在锦州布置的暗线之一,许由立刻屏退左右扈从,看到四下无人之后,此人摘下了面具。张鹿安觉得此人除了长得憨厚,看上去实在太普通了的一个年轻人,如果走在大街上,上一秒扔在人堆里,下一秒绝对找不出来的那一种人。 “禀报少爷知道,小人是二当家(左副社长)安排在此地的负责人,代号蚂蚁,此处前方正是蚂蚁屯,东边五十里是大凌河城,西边二十里是松山堡,再行十五里是杏山堡,往北四十里就是锦州城了。锦州城现在戒严,已经暂时进不去了。只能等待三日后的运粮日,我等充作民夫才能混进锦州城。” 张鹿安还没有说话,许由在张鹿安的耳边小声地提示道: “此人名叫杨忠军,原本就是锦州人,他的家人都被建奴杀掉了,被明军掳掠到军中,后来跟随黄龙去到了旅顺,在旅顺城破后逃亡到双岛,在双岛跟随咱们进入的北隍城岛,属于进入北隍城岛的第一批难民。 杨忠军现在已经组建新的家庭,育有一子一女,家属都在北隍城岛,我们给弄了一个合法身份,暂时设置在靠海边的蚂蚁屯充任屯将,代号蚂蚁,安全可靠。见微社中,我是大当家,老左是二当家。至于你的身份,我已经吩咐禁止提到少将军,我们对内对外都只是称呼你为少爷。” 张鹿安点点头,对许由的安排表示满意,看着杨忠军问道: “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配合执行二当家的想法,并把他从锦州城安全解救出来,希望你能尽快与城内的二当家取得联系,告诉他,少爷的支援已经到了。” “好的,没问题,三日后回复。”杨忠军肯定地回答道。 张鹿安一行人于是在杨忠军的安排下,住进了蚂蚁屯西北方向的一个破瓦窑窑洞里,好在天气暖和,权作将就了。 左忠禹和许若襄对于张鹿安亲自率队赶到锦州支援他们,还是非常感动的,反而担忧起张鹿安的安全,坚决反对张鹿安等人进入锦州城。 左忠禹提供了一份名单,让蚂蚁全力配合张鹿安等人出入松山堡、塔山堡和杏山堡一带,将混迹于此地的闻香教外部潜伏人员揪出来消灭掉,锦州城内的事宜就直接交给他和许若襄来完成即可。 张鹿安却对消灭闻香教的散兵游勇没有兴趣。 “蚂蚁,我还是有点不理解,为何不能直接告诉大明守军,咱们是在帮祖大寿他们?为何还要做的这么偷偷摸摸的?感觉咱们不像是大明官军,倒像是建奴的探子一样。” “少爷,是这样的,祖大寿曾经在大凌河被俘,后来又被释放,你们都是知道的?二当家提供的人员名单中,胡有升为闻香教山东、辽西副总引,同时也是祖大寿属下参将,另外的张绍祯是祖大寿的妾舅,门世文和门世科都是亲兵守备出身,生怕向上报告后反而会打草惊蛇。”杨忠军回复道。 张鹿安顿时恍然大悟,如果是祖大寿本人和满清勾结上了,那么现在去举报之人那不就是自投罗网?心中有些后悔,为何会来锦州管这么些破事。如果不是左忠禹和许若襄身陷锦州城,真的想直接一走了之,想想还是觉得不妥: “那如果大明守军不明就里,突然也攻击咱们,到时候咱们岂不是腹背受敌?弄得里外不是人?所以还是要知会守军一声,最起码把建奴潜伏的人给抓到后再说也行啊,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做好事不留名。” “少爷说的对,既然如此,咱们索性将事情闹大,闹到城内的几万军民人人皆知,让那些歹人真正地无处藏身,咱们先把锦州城内的水给搅浑,将内奸的计划公之于众,让内奸狗们急跳墙,咱们先把敌人的计划给破坏了,我就不信那些内奸心里还能安稳下去?”许由说道。 “毕竟那些奸人在本地地位较高,就怕官军们并不相信。”杨忠军提醒道。 “很好,就这么办,那就多搞一些大字报,给贴满全城。不管祖大寿他们信不信,反正我们自己信了。我就不相信这锦州城完全都是祖家一族之人完全说的算?朝廷每年数百万两的供应粮饷,锦州数万军民之中岂不会没有一两个忠义之人?朝廷难道就不会在锦州城安排内线?蚂蚁亲自去趟城里当面说明情况,我们留在原地等待着你的消息。”张鹿安说道。 杨忠军微微点头,就下去安排了。 于是,几乎是一夜之间,锦州城的各个地方贴满了大字报,检举的内容就是建奴派遣扎喀里和鄂多两人来到锦州城,协助以王可就、秦永福为首的闻香教余孽试图在锦州城发动暴动,锦州城的崔应时、胡有升、张绍祯、门世文和门世科等人响应,并且试图控制城门接应多尔衮大军入城。 锦州城的百姓识字率不高,但是毕竟是边关重镇,还是需要很多文人提供书写和参谋工作的,于是那些认识字的人,揉了揉眼睛,就把大字报上的字给念了出来。 周边围观的老百姓一听,顿时大哗不已,流言迅速传遍了全城。 锦州城守将祖大寿先是大怒,随即命令手下负责情报工作的参将祖邦武带队迅速查清楚,是何人贴的大字报,并且派人调查张绍祯和门家兄弟是否与满清勾结。 “要不,大帅,咱们把那帮人都给抓起来吧,这样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毕竟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俩在义州城内和大凌河城外是虎视眈眈。” 祖邦武请示道。 提到大凌河城,祖大寿的心不由得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你先去将举报信中列举的人员全部派人给监视起来,如果发现属实,就秘密处置掉。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对本帅非常不利。朝廷本来就不待见本帅,本帅不能再给人留下口实了。” 祖大寿说道。 “是,属下明白了。”祖邦武缓缓地退下去安排了。 (本章完) 第122章 狗急跳墙 第122章 狗急跳墙 祖邦武离开祖大寿的总兵府衙,立刻就开始了各种布置措施,只是对于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关宁军系统来说,秘密被广而告之的传播速度很快很快。 大字报的事传播很快,城内的鄂多等人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报告。 “哪个混蛋敢跟我们满洲大兵作对?简直该死。一定要查出来,我要亲手把他扒皮抽筋!” 鄂多将眼前茶几上的餐具全部摔碎了,大骂道。 “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胡有升,你之前以外出送粮的名义,有没有见到两白旗主子?”扎喀里问道。 “回禀两位大人,奴才已经亲眼见到和硕睿亲王殿下,殿下让我等确保万无一失,待他们打下流水堡后,让我等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入锦州城。” 胡有升拜伏于地回复道。 和硕睿亲王就是多尔衮,人家和亲弟弟多铎都是十岁出头就开始上战场砍人,如今虽然才25岁的年龄,已经有十几年的从军军龄,战斗经验丰富,凭借着实打实的军功,皇太极在登基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册封多尔衮为和硕睿亲王,属于满清贵族爵位中最高的亲王等级。 “两位主子有没有说还有多久能够打通流水堡?难道我等只能停留此处等待祖大寿派人来抓不成?” 王可就神色有些惊慌地说道。 胡有升还是拜伏于地,压根就没有回话。 鄂多和扎喀里不约而同地瞪了一下王可就,就把王可就吓了一哆嗦。 主人的行程岂是这帮奴才所能够询问的,主人安排什么,奴才就做什么才对。 鄂多内心里是对皇太极规定的将原辽地汉人认定为满人表示强烈的不认同,他不屑于与那帮软骨头为伍,但是皇帝陛下一言九鼎,他也不得不遵从,因此对于王可就等人态度收敛了很多,减少了以前那种动不动就打骂的情况。 王可就为了弥补,连忙说道: “职属已经让秦永福带人去挨家挨户的彻查,现在满城贴的都是这样的大字报,就不信没有个目击者,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话音刚落,厅内众人就看到秦永福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返回。 秦永福先是立刻跪伏于地请安,也没人让他起来,就那样跪着禀报道: “启禀各位大人知晓,奴才派人经过连夜走访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个打更的还有几个起夜的人,看到了原来是一对身手很好的一男一女到处张贴大字报。然后奴才顺藤摸瓜,继续搜索城内近半年内入住客栈和租赁民房的外地人,经过筛选终于被奴才发现了两人的真面目……” 秦永福停顿了一下,咽了咽唾沫。皇太极的满洲改制,对于秦永福等人来说如同圣音一般香甜,因为他们终于也能够自称“奴才”了,真的是无上的荣光。 “你个狗东西,停顿什么?赶紧说!”鄂多不满地叫道。 秦永福连忙把口水咽下去,张开嘴继续说道: “奴才带人连夜蹲守,发现了左忠禹和许若襄那两个闻香教的叛徒。如果奴才没有猜错的话,大字报应该就是他们所为,只是他们俩所在的院子有十几个守卫,奴才不好太过于靠近,他们近期也是很少进出院子。” “哼,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真的是阴魂不散啊,现在竟然胆敢作死来到本教主的面前,这次就不能让他们走了,本教主这就带人去将他们斩尽杀绝。” 王可就恨恨地说道,很明显还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就显着你了,是吧?”扎喀里冷不防地来了一句,然后发现外面好像还有人过来,抬头一看是张绍祯。 张绍祯看到众人后也是跪伏于地,口呼: “奴才张绍祯拜见诸位主子。”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回禀鄂多大人,据内营传来的可靠消息,祖大寿已经起了疑心,令祖邦武等人将我等全部派人监控起来,好似要一网打尽的样子。奴才化了女妆,从后门外出,然后转了好几条街才把尾巴甩掉。刚才进来的时候,在院子外面转了一圈,南北方向都有探子在晃悠。奴才想着情况紧急,还是冒险进来报告了。” 众人这才观察起张绍祯,此人的下身穿着青绿色的女式罗裙,样子滑稽至极。 扎喀里素来有急智,此时也只能说道: “看来咱们必须得提前发动了,很明显咱们已经是祖大寿砧板上的肉了,不知道他还在顾忌什么,但是我等不能赌下去,否则迟早成为瓮中之鳖。眼下最重要的是确定好发动的时间,让城外的两位王爷清楚,然后我们再立刻出动夺门,以咱们如今的上千名好手,夺下镇北门轻而易举。” 鄂多作为满清在锦州城的最高领导者,果断拍板道: “既然消息已经泄露,祖大寿势必会加强北门的防守力量,咱们干脆就两步走,让崔应时继续带人攻打北门,咱们全力从内进攻宁远门,搅乱敌人的部署。当前距离黑夜子时还有五个时辰,胡有升,你出入城池比较方便,立刻想办法出锦州城,向两位王爷报告今晚子时锦州城被迫发动夺门之战,请求两位主子能够派兵在宁远门外进行支援。其余人等,从此刻起,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严禁外出。” 胡有升听完立刻就爬起来,然后倒退着走了出去,接着便有二十来个健壮的满洲甲士站在了外层,围成了一个圈。 “鄂多大人,是不是也不能放过左忠禹那帮叛徒?就当杀鸡儆猴了!” 王可就继续拱火道。 扎喀里立刻出言反对道: “左忠禹他们破坏了咱们的计划,我也想杀之而后快,但是当前咱们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攻取东门上面,不能再分散精力了……” 扎喀里突然间不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已经看到鄂多的手扬了起来。 “时机上来看,确实是着急了一点,如果能让门世文和门世科率领的两千族兵全部运进城,咱们的胜算会大很多。只是祖大寿会给咱们那么多时间吗?如今消息透露,人尽皆知,咱们没得选,立刻行动还有一线希望,否则只能功亏一篑。至于左忠禹……”鄂多突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与我大清作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本章完) 第123章 宁死不为奴 第123章 宁死不为奴 “就算是死路一条,也绝对不能让敌人好过了。” 张鹿安喃喃自语道。 已经清醒的他,翻了个身斜靠着窑洞壁,继续眯着眼养神。 旁边的人看着他,还以为他在说梦话,善意地笑了笑。 农历四月的北国,天气已经转暖,时常令人昏昏欲睡。有些人觉得过得太快,有的人还会嫌弃太慢,其实时间是固定的,快慢取决于每个人的心境的不同。 张鹿安等人在锦州城外等待着城内传出来的消息,可是一直不见“蚂蚁”杨忠军出来,等待是最令人心焦的,他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慢到让他实在熬不住了,直接睡着了。原本就在幻想着,如果睡一觉,睁开眼睛就能够看见左忠禹和许若襄站在面前,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次远行至锦州,对于张鹿安来说,不管结果如何,毕竟让他知道了满清的奸计,他得就想方设法不让满清的奸计得逞。 为了更好、更快的获知消息,张鹿安让蚂蚁留下的人作向导,让许由带着李二猛、郭茂才、吕祥发和吕祥启等人都跑出去探听消息。 与此同时,满清的忠实走狗胡有升就觉得今日的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他差一点就没有时间完成任务。 毕竟他要沟通出城事宜,还得准备好说辞,还得再次返回城中,这些都需要时间。好在他的人脉丰富,并且颇具表达能力,好在汇报的对象是以足智多谋着称的睿亲王,他用了半天的功夫就已经做好了锦州城内外的沟通工作。 多尔衮虽然对于鄂多、扎喀里等人临时更改计划心中不满,但是也知道为形势所迫,一面令亲弟弟多铎指挥部下抓紧进攻流水堡,希望尽快打通锦州北的桥头堡;一面命令正白旗甲喇章京苏纳携带其子苏克萨哈和苏玛喇率领精锐骑兵1500人运动到了锦州城与大凌河城之间的位置,随时待命。 苏纳姓叶赫那拉氏,简称那拉.苏纳,还是一个额驸的身份; 如果历史没有出现变故的话,他的儿子苏克萨哈将会是康熙玄烨的四大辅臣之一。 苏纳之前的官职称呼还是甲喇额真,皇太极进行了军事改制,将甲喇额真更名为甲喇章京,汉译名为参领。 苏纳以及两个儿子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胡有升将这个消息又带到了锦州城内,报告给了鄂多和扎喀里。 原本就老是觉得今日时间过得太慢的鄂多,顿时放下心来,他知道现在的两白旗就是之前努尔哈赤时代的两黄旗改的,都是女真勇士中最精锐的部分组成,战斗力强悍,接应城内应该问题不大。 “大凌河城那边不会出问题吧?” 鄂多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纰漏,那就是大凌河城的明军如果倾城而出,与锦州城前后夹击的话,满清大兵们很可能会被包围聚歼。 胡有升立刻笑着回复道: “鄂大人尽管放心,大凌河城不比锦州城,先大汗和明国曾在此地鏖战数次,陛下在崇祯四年攻下此地以后,更是直接将城墙拆毁,城墙被损坏的特别厉害。 如今的大凌河城是崇祯七年再次加盖而成,城周仅四里,守军三千人。 守将是关宁军中的参将祖克勇和游击董克勤,都是祖大寿的亲信将领,其中祖克勇是当年跟随祖大寿从大凌河城投降后又逃出的‘26骑’之一,属于亲信中的亲信,祖克勇最大的特点就是执行命令坚决。 祖大寿给祖克勇的命令是‘严守大凌河城,不得有误’,只是以他们的兵力自守尚且不足,肯定派不出援兵的。” 鄂多却不敢大意,于是和扎喀里商量一下后,做好了分工如下: 扎喀里带领胡有升和张绍祯,指挥绝大部分混进城内的奸细千余人,悄悄靠近并猛攻锦州城东门宁远门; 第二路门世文和门世科率领族中兵丁1500人监视大凌河城,作为防守力量,掩护苏纳所部的后路; 第三路是锦州城内的崔应时负责,主要任务是带领已经混进城的门家族丁和闻香教辽西信众合计千八百余人,全力围攻锦州城镇北门; 第四路由鄂多亲自带领王可就和秦永福率领手下满清勇士和闻香教精锐护法共计五十余人,潜入左忠禹、许若襄的院子附近,发誓一定要将两人碎尸万段。 按照约定,锦州城内的三路进攻人马于子时同时发起攻击。 子时刚到,打更的经过左忠禹所在的大院外喊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话音刚落,数十支带火的弓箭射进到左忠禹的院子里房门、窗户等容易着火的地方,瞬间大火漫起。 左忠禹、许若襄熟睡中听到动静,大叫不好,连忙翻身下床,扯了衣服套在身上,左忠禹手里拿着武器,悄悄地掀开窗户向外看去,心中大惊,原来的主人房已经是大火弥漫,好在有先见之明,把卧室设在了西厢房。 左忠禹看到正前方的不远处,杨忠军已经起床,还想指挥着手下扑灭大火,几个手下瞬间被登上墙头的弓箭手给射死。 杨忠军这才明白是遇到袭击了,当下呼喊着手下,准备继续拼杀下去。 左忠禹试着张口喊道: “何路英雄在?是否有误会?” “误会?你这个闻香教叛徒,你也有今天?洗干净脖子出来受死吧。”王可就大喊道。 左忠禹瞬间明了,握刀的手攥得更紧。 “左走道、许右护法,我家主子欣赏二位的才能,若能识时务者为俊杰,定当重用,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你们逃不掉的。” 鄂多使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身为汉家苗裔,誓死不降清,宁死不为奴。尔等尽管放马过来。” 许若襄用她那尖锐的嗓音一喊,余音绕梁,瞬间传送很远很远。 左忠禹看着身边的许若襄赞赏的点点头,然后把人猛的下拉,躲掉了三支箭支。许若襄手里拿着弓箭,起身反手一射,院墙头瞬间传来一声惨叫。 左忠禹深知此时不能硬拼,趁着敌人愣神的功夫,于是大叫道: “蚂蚁,过来。”。 杨忠军不明所以,但还是靠近左忠禹,就听见左忠禹说道: “快让所有人到这边来,咱们从地道逃出去。” 狡兔三窟,左忠禹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挖了一条地道,由于城南和城西都是小凌河阻拦,故将城内的据点设在了靠近东门,地道的终点设在了城东宁远门外。 相对于天然河道无数个年头积聚的淤泥,人工挖成的护城河的下方,相对而言,更容易进行施工。 (本章完) 第124章 锦州血雨夜 第124章 锦州血雨夜 左忠禹掀开床榻,抽掉木板,露出了一个不规则形状的洞口,下面黑森森的,就像是一个吃人怪兽的大嘴巴。 左忠禹随手从枕头旁边摸出一把火绒还有两根蜜蜡蜡烛交给了杨忠军,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物件。 在左忠禹的示意下,杨忠军立刻点燃了一根蜜蜡蜡烛,然后率先顺着阶梯走下了狭窄的隧道里。 接着就是受了轻伤的手下,然后就是其他见微社社员,许若襄走在了后面。 左忠禹从许若襄的肩上取下了弓箭和箭囊,示意许若襄下去。 为了防止鄂多等人立刻攻上来,左忠禹向外瞄准又接连站在不同的位置,射出十余箭,几乎箭箭中靶,屋外顿时传来好几声惨叫声,只是很快又戛然而止。 以鄂多的脾气,手下士兵如果中箭了,自己不能忍着,那就只能下地狱呼喊了,因为他会亲手挨个给喊叫的伤兵补刀,哪怕伤兵是他的亲爹也不例外。 此时四下里已经彻底乱了起来,到处都是闹哄哄的人群在救火的声音,整个锦州城又多个地方被点燃起来,城东和城北更是喊杀声震天。 鄂多站在院墙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处调遣的兵丁们在弹压着乱民。 鄂多担心夜长梦多,于是果断带领手下精锐猛士当先杀入,率先踢开了二进的院门,然后向里间冲了进来。 左忠禹见此不再恋战,身手矫健地跳到暗格的上方,头顶着床榻重新翻了过来,自己屈着身体慢慢下到暗格隧道内,用手再将盖着地毯的木板盖住洞口。 他也没有立刻就向下走去,而是静静地听着上方的动静。 很快他就听到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满房间的踱步,然后就是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敲打墙面和地面的声音,接着就听到有人说话道: “奇了怪了,人呢?怎么突然之间都消失了?” 很明显是王可就的声音。 鄂多恶狠狠地说道: “狡猾的左忠禹,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他们肯定躲进暗格里了,秦永福不是堵住了另一个院子吗?你们都给老子搜,咱们一定能够把人给逼出来。” 突然外间有人进来报告道:“明军杀过来了……” 鄂多狠狠的跺着脚,命令道: “来人,把这里全部都给我烧了,咱们直接杀向东门去。” 接着左忠禹就感到了头顶的热浪袭来,他不敢再耽搁,迅速蜷缩着身体,摸着隧道壁往前走去。 走到一个岔路口,有一点亮光了,许若襄带着几个人等在这里,许若襄轻声问道: “相公要不要从这里上去看看?” 左忠禹叹口气说道: “这个院子也被敌人发现了,不用上去了,肯定有埋伏,咱们直接出城吧,这次虽然没能为民除害,但是也算是破坏了建奴原有的计划,还是听少爷的命令,出城与他汇合。” 于是众人不再纠结,全都蜷缩着身体,慢慢地向前方挪动。 却说锦州的最高防守官祖大寿的总兵府衙门里,祖大寿大马金刀的坐着,两边已经坐满了各个大将。 祖大寿说道: “果然被大字报说中了,那帮老鼠们还是忍不住跳出来了。跳出来就好,省的咱们再纠结了,叛逆者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话说的冠冕堂皇,听起来刚正不阿。 两边的大将不敢有任何言语,都是侧着脸看着祖大寿,准备迎接着自己接到的命令。 祖大寿立刻下令道: “靳国臣、杨国柱,率所部立刻攻打北门乱贼;” “属下遵令!”二位铁塔般的大将应声而出,然后抱拳下去调兵杀敌。 “陈可立、金良栋,率所部出广顺门,绕道增援流水堡,不得让满清大兵寸进,消灭了眼前的老鼠以后,本帅亲自带兵增援尔等。” “属下遵令!” 陈可立和金良栋领命而出。 “王宪、张韬,你们率所部精锐尾击围攻东门的乱臣贼子,不管是何人,一律剿灭,不得手软。” “是,属下定不负所望。” 王宪和张韬应声而出。 “周元庆、佟翼圣,你二人立刻带领亲兵巡城,下令全城宵禁,遇有大火,只能分区扑灭,敢有乱动者格杀勿论。”祖大寿下令道。 “末将明白。” 随着周元庆和佟翼圣的外出,祖大寿暂时松了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的锦州城可不是五年前的大凌河城了,这种小场面,他自认为还是应付过来的。只是这下被奸人潜入城内,竟然还是通过不知名的外人张贴大字报告知的,让他的面上无光,把负责情报工作的祖邦武再次叫过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在这个时代,可以抨击关宁军的操守,可以怀疑他们的忠心,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却是不容置疑的。 首先说说靳国臣和杨国柱一路,两人的部下都是精锐,其中均有来自草原的汉化蒙古铁骑骑士数百人,两个人带领着亲兵队尾击叛乱者,刀砍马踏个数个来回,北城叛乱者已经没有了任何队形可言,整个北城城墙以内是血流成河,真正的鲜血没马蹄。 零零散散逃走的惊慌失措者,也被周元庆和佟翼圣布置的城防兵捕杀。 剩余的闻香教上百铁杆们,畏畏缩缩地聚集在崔应时的四周,希望他们的首领崔应时此时可以召唤到祖师爷显灵,救他们于死亡的阴影之下。 事实上祖师爷是不会显灵的,崔应时倒是率先反应过来,口中大呼: “我等投降,我等愿意帮助大帅搜查内奸。” 杨国柱,浙江绍兴人,不算是祖大寿的心腹大将,对大明朝廷那是忠心耿耿,刚才听传令兵报告说东门好像被攻破,此刻担忧着锦州城东门方向,于是下令道: “你们全部放下武器,方可免于一死,敢有乱动者,乱箭射死。” 崔应时倒是非常识时务,立刻和手下们一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杨国柱派遣手下士兵将崔应时等人全部给绑了,然后交给了靳国臣,拜托靳国臣看守俘虏,并且加强北城的防守。 “点起火把!” 杨国柱大吼命令道,然后率领精兵打开镇北门,绕城转弯,一路向东增援东门而去。 至于东门是怎么破的? 那得从胡有升身上说起。 (本章完) 第125章 宁远门险情 125章 宁远门险情 锦州城内奸胡有升利用本身的人脉关系,骗开了东门,然后乘机发难,砍杀了好几个与自己平日里推杯换盏的铁哥们。 宁远门城头将士顿时一片大乱,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觉身边的人都会随时向自己下手似得。 由于主要的守将被胡有升砍死,士兵们认为群龙无首之下,最好的活命方式就是逃跑,但是底层军官还在拼命的弹压之中,于是宁远门城头上下就多了一些惊慌失措的 “无头苍蝇”,顿时乱成一团。 扎喀里则趁乱带兵一拥而上,杀散城头将士,迅速控制住了锦州东门宁远门以及宁远门外的瓮城。 败兵将消息传递到总兵府,祖大寿内心出现慌乱,但是仍然表面镇定的下令王宪和张韬二将迅速夺回宁远门。 祖大寿同时一面命令周元庆调兵支援东门,令城内各营暂时听从周元庆的指挥,务必尽快夺回宁远门。 一面开始披挂上阵,命令祖家族丁亲兵游击祖云龙和夷丁突骑守备那木齐各自率领部下整装待命,准备亲自带领这两支精锐力量前往东门杀敌。 却说王宪和张韬也是遵照祖大寿的命令,变尾击敌人,改为强攻宁远门,眼看着双方人数是势均力敌,战成一团。 突然之间却遇到了鄂多率领的精锐数十人的从后猛扑,瞬间打破了平衡感,王宪和张韬两人只得且战且退,竟然被勇猛的鄂多带人给逼出了宁远门。 苏纳在城外的高岗透过月光看的比较清楚,以为是胜券在握,当即命令长子苏克萨哈亲自去报告多尔衮,为了路上安全,带走了一个护军牛录。 然后对另一个儿子苏玛喇大喊道: “苏玛喇,你带两个牛录去把城门给我彻底占住。记住,凡是头顶带着白色带子的是自己人,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嗻。” 苏玛喇立刻率领两个精锐牛录(佐领)举着火把向前夹击王宪和张韬。 苏玛喇率领的都是精锐的真满洲大兵,大多为有着十几年军龄的老兵,见血以后更加兴奋异常,杀得王宪和张韬二将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王宪和张韬二将带着手下被围在了正中间,艰难的招架着飞箭和飞斧,现在除了仅有一点的防守之力,实在是进退不得,两人均有不同程度受伤,眼看着越来越难。 不远处虽然有大量的城内兵丁还在从内部猛攻宁远门,但是宁远门还是被扎喀里带兵牢牢占据着;城外高岗上还有两个精锐牛录真满洲大兵丝毫未动,怎么看都是一个必死之局。 关键时刻,从北门绕过来的杨国柱发力了,也不去解救王宪和张韬,而是直接率领麾下千余骑兵进攻立在山头指挥的苏纳。 好一招擒贼先擒王。 苏纳看到不远处攻来的一条长长的火龙队伍,甚至都没有询问侦察兵具体情况,直接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抽支令箭给身边的护军佐领道: “额尔德,去灭了他们。” “嗻,奴才遵令。” 一个身高看上去超过两米以上,魁梧有力的强壮大汉应声道,脸颊肉震颤了好几下。 就见额尔德直接跨上一匹高头大马,然后“噢哦”一声呐喊,率领麾下牛录三百骑,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呼啸而去。 骑兵的冲击力度太强,双方刚一碰到立刻就是人倒马翻,生死就在一刹那就已经注定。 杨国柱没有被吓倒,拉回马头,稍微喘了几口粗气以后,等待手下将士集结的差不多了,大吼一声,继续向敌人反向冲杀而去,双方再次碰撞在一起,刀砍枪戳,断肢残骸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地面顿时为鲜血浸润。 杨国柱和额尔德正在厮杀的时候,左忠禹等人经过艰难的爬行,终于爬到了终点,地道里实在是太闷了。 领头的杨忠军赶紧把地道尽头的石门给缓缓推开,顿时一股凉风袭来,别提多么清爽。 杨忠军突然发现前方有几个人头向己方奔来,立刻就想把石门关上,然后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呱呱呱”青蛙叫声。 杨忠军会意,再次轻轻地打开石门,就见到了石门外的许由,接着左忠禹、许若襄等人带着伤病员也陆续走了出来。 许由不让大家说话,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顶部: “那上面有个满清的大人物在上面,只是还不知道是何人,目前还有一个牛录的护兵,不知道咱们有没有可能占到一丝便宜,我已经派李二猛和郭茂才去通知了少爷,相信他很快就会赶到了。” 左忠禹突然想开口,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不想让张鹿安过来的,因为还是有很大的风险,他们都是亲眼看到了真满洲的战斗力是多么的恐怖,可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又过了一会,众人还在观察着形势,由于杨国柱所部的死拼,额尔德虽然斩杀了大量的明军,但是仍然被杨国柱带着剩余的数百人死死缠住,苏纳皱着眉头,命令手下的一名佐领再次带兵两百名下坡,帮助鄂尔德加强对杨国柱所部的攻击力,妄图尽快消灭杨国柱全部,然后全力突进宁远门,能够扛到多尔衮带领大军到来后就会是彻底的胜利了。 “主子,咱们这里只有一百兵了,万一遇到明军的游骑恐怕就不好办了。” 苏纳的护军骁骑校乌尔巴低声说道。 苏纳点点头,命令道: “乌尔巴,你带着几个人去附近再查查,看看有没有歹人靠近?” “嗻,奴才这就去办。” 乌尔巴刚说完话,就挑选十名好手,然后率领十名甲兵向着坡下猛扑而来。 许由开始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连忙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其余人都依样拔出了刀,紧张而又激动地看着满清骑兵越来越近,左忠禹连忙阻止道: “快趴下,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 许由等人按照左忠禹所说,立刻趴下。 果然乌尔巴等人距离不到二十步外,开始转向,向另一面跑去。 许由看到从眼前不远处通过的十一名骑兵,各个是高大魁梧,身上铠甲齐整,连胯下战马都是被包裹地非常严密,显然都是精锐力量。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他带来十来个人,左忠禹手下还有残兵败将十余个人,恐怕很难是这十一名精锐骑兵的对手。 许由还在寻思着,就听见许若襄双手合十道: “希望上天保佑鹿安少爷平安,唉,你们就不应该让少爷本人亲临险地,” “我……”许由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本章完) 第126章 不值一提的埋伏战 第126章 不值一提的埋伏战 “少爷,老许让咱们过来,听二猛和茂才说,建奴有一千多甲士,凭借俺们这些人,就算给人家塞牙缝也不够啊?这不是分明置你于险地吗?”张捡咋咋呼呼道。 “险地,犹如虎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张捡,你不要动不动就抱怨,咱们这次来到锦州,可能什么利益也得不到,但是会得到很大的锻炼,也许能够让你见识到真正满清铁骑的战斗力,咱们也好对症下药,想出克制的方法……” 张鹿安说不下去了,因为丘无极示意大家不要说话,然后挥手让大家全部趴在道旁的干涸的河道里。 张鹿安看见丘无极趴在地上,将耳朵贴近地面,然后悄悄来到张鹿安的身旁说道: “少将军不必惊慌,一队骑兵,人数大概十余人,并不是大队人马。” 不久,果然如同丘无极所说,乌尔巴带领着十名骑兵呼啸而来,刚好走到这个三岔路口,乌尔巴将人马分成三队,每队四个人,他则带着两个人前往正西方探查。 由于乌尔巴讲的是女真话,张鹿安等人立刻就明了这是一伙满清侦察兵。只是他们散去太快,令人来不及反应动作。 “刚才那帮人叽里呱啦的说的什么玩意,有没有会女真话的?” 没有人回答,倒是阴六接口道: “咱们有近百人,要不咱们把这十一个人给打个伏击吧,再留个活口送到许由那里,杨忠军会说女真话和蒙古话,到时候可以让他来负责审讯。” 张鹿安也觉得是个机会,虽然他对满清大兵的战斗力还是非常重视的,可是毕竟自己是以众击寡,而且身边还有丘无极这个武功高手在,应该不会太吃亏的。而且这么点骑兵,竟然还敢兵分三路,很明显太瞧不起人了,真以为大明无人啊? 必须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 张鹿安于是吩咐阴六带三十个人去到了另一边,将一道绊马绳埋在了道路上,其实天还黑着呢,骑在马上很可能都看不清地上的绊马绳。 张鹿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令人快速地撒了薄薄的灰土在上面加以遮盖。 “敌人兵少,不敢探查太远,很快必将返回,必须得快。” 丘无极在旁边催促着。 张鹿安觉得非常有道理,一挥手,众人纷纷隐藏起来,果然很快一队骑兵四人赶到,很快又来一队骑兵四个人同时赶到,与计划不一样,满清骑兵并没有了快速奔驰,只是聚在一起互相低声说着话,好像在等着最后一队人马返回。 这样一来。准备好的绊马绳失去了作用。 “动不动手?” 身旁的李浩和李静有点着急的问道,已经很多天了,他们觉得今日才有用武之地。 丘无极和张鹿安都没有回话,等了一会,最后一队三个满洲兵还不见返回,张鹿安就等不及了,命令李二猛和郭茂才带着二十个壮丁,悄悄地迂回到后方,准备伏击最后的三个人,眼下的八个人,他准备亲自指挥人马给灭了。 张鹿安说道:“干吧。” 李浩和李静见状点点头,立刻开始张弓搭箭射向了满洲甲士,可是弓箭根本穿不透铠甲,满清甲兵狞笑着踢着马肚向李浩和李静这边杀了过来。 阴六和张捡见到信号,立刻也从河沟跳起,阴六战斗经验较为丰富,让手下士兵捧起地上的土坷垃直接砸向满清骑兵的面部,三四名骑兵用手遮面之际,阴六当先挥刀砍断马蹄,马匹吃痛悲鸣,将满清甲兵甩下,趁着这个甲兵摔的七荤八素之际,数个壮丁跳上去压在了甲兵的身上,其中一人拿着小刀刺进了此人的面部,顺利地拿到了第一血。 但是其余其他人的战斗力仍然是超出了张鹿安的想象力,仅仅半炷香的功夫,自己这边就被对方杀掉了将近二十人,还有十余人受伤。 李浩和李静带着的人是损伤惨重,两个人也都不同程度受伤。倒是阴六带的人如法炮制,又陆续杀掉了五个人,丘无极飞刀杀死了一个,然后趁着其中一名骑兵不备,用长矛刺中下腰片甲的交汇处,将人杀死。 张鹿安正打算让张捡组织打扫战场,把铠甲脱掉给自己人穿,突然就看到有两个骑兵拼命地朝自己这边冲锋而来。 张鹿安急中生智,大吼一声: “张捡,准备拉绊马绳。” 张捡会意,翻滚到了另一边的绊马绳一边,将绊马绳的一头拉手紧紧地缠绕在自己的右手上,右拳攥的很紧很紧。 乌尔巴还没有注意到,他带领的两名手下,在冲破李二猛和郭茂才时被杀掉一个,剩下的两个人没有恋战,继续向前冲去,准备回去调集人手再来报仇,但是没想到冲破一关后,前方还有几十个人,乌尔巴没得选择,他觉得满洲勇士也做不出临阵脱逃的事来,于是硬着头皮带着手下准备硬冲过去。 阴六指挥手下们赶紧让开中间通道,正当乌尔巴的手下在前冲击的时候,突然绊马索拉起来,马失前蹄,将其重重的甩在了地上,稍后的乌尔巴也避之不及,紧拉缰绳,导致马匹侧倒,直接压在了乌尔巴的腿上,乌尔巴顿时动弹不得。 乌尔巴手下倒是骁勇,翻身拔刀与阴六大战,始终占据上风,丘无极见状拿个长矛参战,才最终将此人刺死。 此时李二猛和郭茂才带着一个人头和一副铠甲返回,向张鹿安报告,为了杀这么一个甲士,他们手下战死了四个人。 张鹿安没有说什么,他记得后世有人说过,明末这个时代的全世界范围的单兵战斗力的巅峰要属满清大兵,如今亲眼遇到的情况,战损比说出去真的会贻笑大方。 上百人埋伏围攻十一名满洲甲士,斩首十人,俘虏一人,但是己方却付出了阵亡24人、受伤十余人的代价,还是自己占据了天时和地利的优势下发生的。 “少爷,这个人想自杀……”张捡喊道。 “阴六去打断他的双臂,李二猛和郭茂才带人去打扫战场,将阵亡的兄弟们的尸体以及受伤的兄弟们都暂时安置在路边,等咱们返回时带回去。将十一具铠甲全部给扒下来,丘师傅、阴六、张捡、李二猛、郭茂才、李浩、李静你们人手一件。这么好的东西,咱们以后会拥有更多。” 阴六看着张捡使劲掰着乌尔巴的手,上前几脚猛踹,将乌尔巴的胳膊给踹断了,手上的匕首掉落,阴六又将乌尔巴的另一条胳膊给踢断了,疼的乌尔巴额头上都是汗珠。 阴六和张捡一起合作,才将乌尔巴身上的铠甲给扒下来,阴六当即让张捡帮自己穿上,竟然非常合身。 张鹿安把李浩和李静兄弟留下来看守乌尔巴,也起到安抚伤兵的作用,暂时一起躲起来。 丘无极拉来完好的五匹战马,张鹿安分别给了丘无极、李二猛、郭茂才、阴六和自己,然后带着剩余的五十余人趁着夜色往锦州方向走去。 (本章完) 第127章 锦州之战 第127章 锦州之战 已经是下半夜,温凉的海风从南面扑面而来,夹带着一丝血腥的气味。 打惯了老仗的苏纳,此时觉得有一丝不妥,毕竟手下乌尔巴已经去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回音,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坡下的战况一时半会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想不到杨国柱所部竟然会如此的有韧性,竟然不顾亲兵损伤,跟满清大兵死磕到底。 另一边的宁远门情况也不好,周元庆已经带兵攻上了城头,扎喀里还在拼死抵抗,据说祖大寿亲率的精锐即将赶来。 这一切令这位老将心里开始焦灼起来,他的旁边站着的是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朱玛喇。 朱玛喇是满清从瓦尔喀部掳掠来的生女真,作风强悍异常,姓那不都鲁,被多尔衮选为正白旗的最精锐的护兵力量巴牙喇营的甲喇章京。 按照级别来说,虽然两人同为甲喇章京,但是一个普通的甲喇能跟人家巴牙喇纛相比吗? “主子对你很失望,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主子让我过来是要询问你,还有什么需要让我来替你做的,我这次带来了五十名戈什哈,可以听从你的命令,只是你们必须坚持到天亮,否则主子的大军赶不及。” 戈什哈是女真语亲兵护卫的意思,苏纳可没有胆量用巴牙喇兵来冲阵,那得旗主来决定,连忙讨好地回复道: “那不都鲁大人言重了,我完全可以胜任,请你回去告诉主子,奴才一定拼死完成任务。” “哼,祝你好运,你的大儿子苏克萨哈应该一会就会返回,好好运用一下。”朱玛喇冷哼一声跨上马,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戈什哈离开了。 苏克萨哈果然很快赶回,见面就问道: “阿玛,怎么还没有进展?” 苏纳直接瞪了苏克萨哈一眼,正想命令苏克萨哈带兵去支援苏玛喇。 只是突然不远处突然传出牛角号的声音,苏纳父子立刻同时向宁远门张望,只见祖大寿亲自带领祖云龙和那木齐二将从锦州南门永安门涌出,然后顺着墙根一路平推,这两千名铁骑是关宁军中精锐中的精锐,祖大寿令祖云龙从侧面进攻,解救王宪和张韬二将,他亲自率领那木齐直接向高岗处疾驰而来。 “阿玛,快走,事不能为也,撤吧。”苏克萨哈大叫道。 “走?没有硬拼一场,回去也是个死。”苏纳倒是看的非常清楚。 苏纳边说边把佩刀拔出,一声不吭带着手下就策动战马向着祖大寿迎面而去,苏克萨哈只好同自己的父亲一起迎战祖大寿。 双方顿时陷入了混战。 左忠禹和许由让所有人都重新躲进隧道,他们两个人则在外面观看着战场情况。祖大寿和苏纳是针尖对麦芒,杀得难解难分。 但是宁远门的战况则是开始一边倒了,在祖云龙强力的攻击之下,苏玛喇久战力怯,一着不慎被刺中一矛,两边护兵急忙簇拥着苏玛喇退下,苏玛喇部一撤,鄂多带领的人马顿时支持不住,开始向山岗这边逃窜。 城头上的叛逆者看到城下主力已经战败,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战斗?纷纷投降,扎喀里力战不胜,被周元庆派人用乱箭射死。 城内官军趁机完全夺取宁远门,并重新关上城门。 祖云龙见此也不在城门处耽搁,从右侧包抄苏纳,苏纳父子顿时兵力开始捉襟见肘。 额尔德发现以后,摆脱纠缠的杨国柱部,倾力返回救援,倒是逼退了祖云龙的进攻,趁着祖云龙愣神的时机,锦州城的叛徒胡有升再次起了作用,他率领数百火铳兵从祖云龙的后部发动进攻,祖云龙连忙指挥部分人马反身迎战,额尔德趁机全力冲锋,将祖云龙所部冲出一个大豁口,苏可萨哈见此,立刻掩护自己阿玛苏纳摆脱祖大寿,从豁口处逃出。 祖云龙想要继续全力去追,但是被祖大寿止住,因为祖大寿的家族之中有亲朋故旧至少上百人正被皇太极控制,他不由的投鼠忌器,不敢把事情做的太绝。 苏纳逃出三里以后,命人鸣金收兵,令胡有升负责垫后,胡有升不敢违逆,严阵以待,但是并没有遇到关宁铁骑的攻击,于是也就徐徐而退。 苏纳所部听到鸣金声的满洲大兵们纷纷向苏纳靠拢,竟然收取了一千两百多士兵。 只是原本是一千五百多兵,损失了近一个牛录的精锐,着实令苏纳心疼不已,更严重的是他的儿子苏玛喇被少数的亲兵护卫逃走,竟然跑错了方向,如今不知去向,于是令额尔德抓紧派人去寻找。 宁远门的战场上,祖大寿见到了杨国柱,问道: “还能战吗?” “能!” “那你整顿一下本部兵马,去追那些逃兵吧。” “末将遵令。” 祖大寿看到远去的杨国柱,摇了摇头,然后吩咐祖云龙派人开始砍首级,毕竟这些首级都是未来向朝廷领功的凭证,只是满清有临走带走战友尸首的习惯,最后只是砍到三十多颗真满的人头。这对于一向对建奴作战不坚定的关宁所部,是一个绝对的大捷。 祖大寿又慰问了王宪和张韬,见到他们都没有大碍以后,吩咐他们帮着祖云龙打扫战场,祖大寿又来到城头见到了周元庆,狠狠地夸奖了他。然后自己就开心地返回总兵府了,让手下的文人好好炮制一份优秀的奏章出来。 却说另一边苏玛喇的十余个亲兵护卫着苏玛喇往南逃窜,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迷失了方向,只是当时东面有杨国柱的,他们怕冲不出去,索性往南边人少的地方冲去,然后打算再向东逃回满洲。 世上的机缘就是如此的巧妙,还没等苏玛喇等人折向东面,就与张鹿安等人迎面相遇了。双方看着双方的穿着,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阴六指挥人见面就将苏玛喇等人给包围了。 自从穿上了重铠,防护力大增的情况下,阴六等人的自信更高了。 正是一方士气正旺,力气充足;满清一方则是急于掩护主子逃命,气短力怯。 凭借着丘无极、阴六等人的英勇善战、神勇发挥,很快将包括苏玛喇在内的五名满清兵斩杀殆尽。 张鹿安正命令张捡带人扒铠甲,突然遇到鄂多带着王可就和秦永福等人骑马杀到了,鄂多看到了阴六手里拿着的长矛上插着苏玛喇的人头,顿时怒不可遏道: “贼人竟敢杀害苏玛喇大人!来人,给我把他们大卸八块!” 鄂多说完,第一个杀向了张鹿安等人。 (本章完) 第128章 让利交换 第128章 让利交换 眼见着咄咄逼人的鄂多骑马杀过来,丘无极毫无惧意,率先骑马出战,迎着鄂多大战了起来。 鄂多本就强悍,遇到丘无极是棋逢对手,一时奈何不了对方,更让他开始慢慢焦躁起来,招数开始更猛更狠,但是同时手中的招式也开始渐渐混乱起来。 丘无极还在慢慢地与之周旋,静静地等待着鄂多力怯的时机。 突然后方有大队步兵赶到,双方同时一惊,混战中的双方顿时拉开了距离,秦永福还在虚张声势: “快投降吧,主子的大军就要来了,现在投降,可以饶你们-----全尸!” “你有病吧?死都死了,谁还在乎是不是全尸?现在是大明的地界,我估计肯定是大明的官军。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把马送给我,我可以让你们跑回狗窝。” 张鹿安抢先答道。 “狗窝?”王可就充满疑问的重复道。 “是啊,你们这种投靠外邦的小人,不就是没有脊梁的走狗吗?谁给你们屎吃,你们就给谁卖命,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张鹿安继续拖延时间道。 凭着感觉,张鹿安觉得来者应该还是明军的可能性要大多,因为敌人口中的“苏玛喇”明显受伤,应该是战败了,否则眼前的这帮人也不会这么焦急的样子。 “小东西,你找死!”王可就大怒,向张鹿安杀了过来。 张鹿安旁边的李二猛和郭茂才顿时上前左右包夹王可就,王可就根本就抵挡不住,秦永福赶紧上前救了王可就。 与此同时,杨国柱率领的大军也赶到了。看到了大明的战旗,鄂多不再心存幻想,而是摆脱丘无极,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反身杀了过去。 鄂多的观察力还是非常不错的,他看见杨国柱所部经过大战,骑兵几乎损失殆尽,剩余的骑兵很明显疲累至极,剩下的步兵经过跋涉,也多是气喘吁吁,于是选择反向突击。 王可就和秦永福则是紧紧跟在鄂多的身后逃走了。 杨国柱所部被鄂多突然而来的反向冲击弄懵了一刹那,让鄂多带着王可就和秦永福等少量人逃跑了,剩余的大队人马都被杨国柱部截住厮杀,最终俘获了大部分人马。 杨国柱到达开始自始至终,张鹿安带着手下的人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仅仅是做基本的防范。 杨国柱逐渐打马靠近阴六,他还以为身材高大,浑身是血的阴六是领头的,至于丘无极,长得太丑了,不像是领导的样子。 “嗨,好汉是哪部分的?这个苏玛喇可是尔等杀掉的?” 阴六看着杨国柱,用手抹了抹脸,露出洁白的牙齿道: “这位将军,我家的少将军是那位。”阴六指向了张鹿安。 张鹿安下马,然后朝着杨国柱拱手作揖道: “南直隶张鹿安见过杨将军。” 杨国柱没想到阴六嘴巴中的“少将军”竟然这般年轻,口中说道: “好哇,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只是你们是为何到这里?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姓杨?” “您的军旗那么大的‘杨’字,想不发现都不容易。” “哈哈,好好,本将一定会为尔等请功,你们带上东西,跟我回锦州城领赏。” “杨将军且慢,鹿安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能够借一步说话。” 杨国柱心中疑问,但还是下马走近张鹿安,张鹿安于是大概跟杨国柱说明了基本情况,只是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商人子弟投身军旅,本来是为了经商才抽空偷偷地来到锦州,不敢将身份暴露,所以可以将这份功劳全部算在杨国柱的身上,将苏玛喇等人的人头全部交给杨国柱。 张鹿安还刻意留了一个心眼,说是在别处还另外藏了十颗真奴的头颅以及一个活着的俘虏。其实以此时明军普遍的尿性,如果杨国柱将张鹿安等人视作建奴予以剿杀,张鹿安等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啊,那倒真的是送了我杨某一个大大的军功啦,只是我该怎么回报你呢?鹿安?少将军?毕竟在你们商人的眼里,从来都不是会做亏本生意的,总会想着利益的交换。我说的对不?” 杨国柱的话充满了调侃之意。 “正常情况下却是如此,只是在下本次出行名不正言不顺,本来就打算全部丢掉的,眼下正好能够做个顺水人情,结交像您这样的一位大将军,以后肯定会主镇一方的大员,对于我们家是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如果非得说有请求,那就是我希望您能同意,允许我派人把这帮人的盔甲都给扒了,我们那边正好缺少这些东西。” 张鹿安严肃地说道。 “盔甲是朝廷重器,严禁私家占用。万一被视若谋反,恐怕有嘴也说不清了。” 杨国柱好心地提醒道。 “多谢杨将军的提醒,这是本人的公私印章,您可以稍微看一下,本人确实属于军中之人,其实本人更小的时候就曾在登州斩杀过吴进兴。” 张鹿安双手奉上了自己的印章递给杨国柱,并且继续把陈年往事翻出来吹嘘了一遍。 杨国柱接过印章看后,上面写着“南直隶凤寿右营中军都司”和“张鹿安印”,其实这些也不能完全证明张鹿安的身份,任命书也没有随身携带,张鹿安只是为了加强说明,才拿了出来。 杨国柱将印章还给张鹿安,笑着说道: “本将也曾经随金帅(指的是已故镇守总兵官金国奇)去登州参与平乱,说起来咱们还曾经并肩作战过咧。没的说,本将替你担着。只是其他人的铠甲你都可以扒了带走,这个苏玛喇的还得给他留着,此人的身份特殊,关于他的一切东西还有可能有其他用处。” “成交!就这么办吧,谢谢您的成全,我这就安排人去将十个真奴人头和一个俘虏取过来。”张鹿安说道。 杨国柱点头后,张鹿安一面让人把除了苏玛喇以外的四副铠甲全部给扒下来,然后放到马上,一面令张捡带人返回,去把十个真奴人头和一个俘虏给取过来。 张捡很快返回,还把李浩给带了过来,后面抬着一具尸体,正是那个俘虏乌尔巴的尸体。 张鹿安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牛皮吹出去了,说好的俘虏,眼下变成尸体,怎么向人家交代。 李浩连忙说道: “少将军息怒,我俩兄弟已经审问出来了,此人懂汉话,他叫乌尔巴,是正白旗甲喇章京苏纳的戈什哈骁骑校,就是以前的分得拔仕库。再问其他的,他就不肯说了,反而出言不逊,被我弟弟不小心给砍死了!” “什么?不小心砍死?”张鹿安真的生气了。 “行了,死了就死了吧。那这具尸体,我也带回去领功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锦州找本将。小兄弟,就此别过。”杨国柱说道。 “实在抱歉杨将军,都是本人管教不周。有缘再会!”张鹿安再次作揖道。 “等等……”杨国柱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停了下来说道: “我俩也算有缘,我也不能白占你的便宜,正好手里有一只自发火铳,是一个徽州的朋友送的,现在转送给你吧,权当做个念想。” 杨国柱边说边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火枪,连同腰间的火枪套一块解开,递给了张鹿安。 张鹿安双手接过,看着手里的火枪,连忙躬身致谢。 杨国柱笑着转过身,背着身挥挥右手,就带领大军离开了。 (本章完) 第129章 自发火铳 第129章 自发火铳 张鹿安第一次亲手触摸到这个时代的自发火铳,细细长长的铳身,上方有个倒火药的药孔仓,却是没有了火绳。 张捡凑了过来问道: “这把火铳怎么这么短?没有火绳怎么点着?” “真是土包子,这是自发火铳,就是燧发枪,从前面装上铅弹,用枪头前面的这个杆子把铅弹压实一点,然后把这个扣簧拨起,从药孔仓这里装上火药,扣动扳机,这个龙头击铁就会击打扣簧片产生火花,引燃火药,再助推铅弹,将铅弹发射出去。这种火铳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较小,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已经出现了。这是个好东西啊,就是铅弹和定装的火药太少了。张捡,回到正阳关后,你记得去找潘大,给我多造一些同样的铅弹。” “少爷,你怎么知道这种火铳的?杨将军私下里教你的吗?不对啊,他压根就没有教过你啊。难道白胡子老头又来梦中骚扰你了?昨天还听你说梦话呢。” 张捡有点疑问。 张鹿安懒得理他,只是心里有个疑问:难道杨国柱所说的徽州的朋友就是毕懋康? 张鹿安无师自通般将铅弹袋和火药罐安放好,再将火枪套绑在自己的腰上,然后留下人将尸体掩埋,将物资聚拢,放在有限的马匹上,自己带人去迎接左忠禹、许若襄和许由等人,大家很快见面,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张鹿安把杨忠军留下继续潜伏下来,带着其他人坐上了返回北隍城岛的船只。 本次锦州之行,谈不上有多大的收获,如果非得说意义的话,那就是暂时破坏了满清的计划,推迟了诶锦州的陷落时间,再就是让张鹿安意外得到一杆自发火铳,这让他尽快建立更多的火器队的想法更加的迫切。 而赠出了自发火铳的杨国柱,带着所获的缴获也是兴高采烈地回到了锦州,祖大寿也是将锦州一战的具体情况略带“润色”的上报,尤其对于杨国柱的识大局和战果大为赞赏。 祖大寿在奏本中陈述斩杀了苏玛喇的杨国柱和斩杀了扎喀里的周元庆并列首功,活捉崔应时的靳国臣为次功。 杨国柱在登州的时候还是参将,经过几年立功,已经升为副总兵;周元庆几年来变动不大,仍然是游击将军;靳国臣则还是副将军衔。 大明朝廷接到锦州来报后,这下倒是没有含糊,很快派人来到锦州,直接将杨国柱和周元庆各自官升一级,杨国柱从关宁军前锋左协副总兵调任为宣府总兵官;将周元庆由游击将军升为后劲左营参将,镇守杏山堡; 靳国臣升半级,由原来的西协副将升为中协副总兵。 至于祖大寿等人,虽然差点有丢失锦州之虞,但是后来拼命挽回,保证了锦州一地的完好,不奖不罚,以观后效。 另外将捕获的闻香教余孽崔应时以及他的同党两百余人,全部就地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这个命令很快就得到执行。 “杨将军啊,你不能不管我啊,你不是说了投降免死吗?”崔应时被绑在锦州菜市口木棍上,屎尿失禁,仰天大吼道。 而此时的杨国柱带人已经走出了百里开外,已经通过了宁远城…… 另一边的满清大军统帅多尔滚,在手下苏纳返回大营以后,气的连抽了苏纳和苏克萨哈数十鞭子,但是暴怒以后很快冷静下来,多尔衮知道由于内应的失去,攻打坚固的锦州城已经失去了先机,他可不想再看到他们兄弟俩的两白旗折损太多。 多尔滚于是做了两面准备,一方面派人连夜向皇太极报告情况,重点强调的是内应没有完成约定的事项,导致正白旗损失了一个牛录以上的人马,眼下先机已经失去,明军士气大涨,并且人多势众的情况下,两白旗是否继续围攻锦州,还请崇德皇帝陛下明示; 多尔衮另一方面果断地命令亲弟弟多铎率军撤退至义州,派了精锐骑兵作掩护,同时遮蔽消息。 满清崇德皇帝皇太极接到多尔衮的报告后,暴跳如雷,大骂多尔衮废物。 但是作为成熟的政治家,皇太极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命令楞额礼率军移镇义州,命令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俩携带着锦州归附的汉民如胡有升、张绍祯等即刻返回盛京商讨军国大事。 多尔衮接到命令后自然不敢怠慢,命令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朱玛喇和镶白旗巴牙喇纛章京何洛会代领其军,在后缓行,他本人和多铎一起,连夜返回了盛京。 皇太极待多尔衮兄弟俩返回后召开了满清贵族会议,皇太极开始倒是没有任何表示,但是暗地里指示自己的铁杆济尔哈朗率先跳出要求追究锦州战败的责任。 多铎年轻气盛,非常不满地挺身而出道: “谁说我们战败了?我们攻下义州以及锦州周边三十余庄堡,斩杀了至少五千余人,怎么能算战败?”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他们俩的亲大哥阿济格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 皇太极只得亲自出马道: “老十四和老十五此次出战锦州也是辛苦……” 多铎顿时眉头舒展,只是皇太极接着说道: “只是战前参政会议确定的目标是锦州城,如今锦州安在?任务没有完成,任何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多铎顿时不乐意了,多尔衮连忙拉住了多铎的衣袖,多铎才忍住不发。 皇太极心中满意,接着就多尔滚和多铎的责任问题、以及本次投诚立功的汉民问题,发给参政会议进行共同商讨,最终确定褫夺多尔衮三个牛录、褫夺多铎两个牛录,将五个牛录直接赏赐给了阿济格,以表彰他在前段时间攻打蒙古部落时的战功。 如此一来阿济格的直领牛录就达到了17个,本来就因为年龄大才成为正白旗旗主的阿济格,顿时在旗内的话语权大增,令他心里欢欣不已。 皇太极对于从锦州投诚的胡有升、张绍祯、门世文和门世科等人进行了嘉奖,授予立功的胡有升为三等梅勒章京(三等副将的意思),将门家族人全部编入汉军旗,授予张绍祯、门世文和门世科为汉军旗牛录章京(即佐领)之职,在盛京为四人赐宅院,赏奴仆、金帛若干。 对于锦州之战死亡的扎喀里和苏玛喇,分别追封为满军旗牛录章京和三等甲喇章京,其中的苏玛喇还追封有“拜他喇布勒哈番”的爵位。 至于为了满清利益奋斗终身而死亡的崔应时等,满清上下是提都没提,不知道身在地狱油锅里煎熬的崔应时等人,有没有感到一丝后悔? 对于鄂多、王可就和秦永福等人,皇太极则是命令各自罚银三百两以示惩戒,并无其他处罚,口头警戒,戴罪立功。 但是从此时开始,皇太极已经对王可就和秦永福的能力产生了严重怀疑,开始有意培养新的一支情报机构取代闻香教的地位,首选的负责人就是王子登。 (本章完) 第130章 情报机构的变化 第130章 情报机构的变化 王子登原为大明辽东的一名参将,后来调到东江成为一名副将,然后是副总兵,直到最后坐上了总兵的位置上。 大明方面没有人清楚,他是何时开始投敌卖国,毕竟到了皇太极那边,皇太极也只是给了他一个有名无权的三等总兵官的职位,权势根本没有在大明的官大,可是他却是带着亲弟弟王子鉴一起死心塌地为皇太极效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迷。 这个社会,抱怨是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的,唯有迎难而上,才能打开局面。 王子登就是这样的人,开始被晾在一边并没有让他被现实磨平棱角,他厚颜无耻地主动献计,凭借着一己之力先后说降了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为满清带来了巨大的战略利益。 从此以后皇太极将其视为心腹,趁着锦州一战中王可就和秦永福等人表现糟糕的机会,直接任命王子登开始执掌闻香教的发展,让其弟王子鉴为之辅,并派遣满清的杰出人才哈达部族长之子化名为王世忠,配合王子登,负责新的布局。 而王世忠一族祖辈三人最擅长的计策就是美人计,并在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而他本人在原本的历史当中也成功策反了多位大明重量级人物,这在后面将会提到。 如此一来,王可就则沦为一个吉祥物式的教主,被彻底架空。 就在王子登等人重整新的情报机构之际,张鹿安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北隍城岛。 众人在北隍城岛上进行了三日的休整,李浩与李军等人对于北隍城岛上的建设以及百姓之间的和睦相处,感到颇为震惊,来时只是路过匆匆一瞥,如今详细了解竟为世外桃源一般。 尤其是北隍城岛上有个明显的大问题,那就是由于受到了战乱的影响,岛上的人口虽然有了很大的增加,但是一直存在女多男少的情况。 于是自由的生存环境,加上沿海人民原本就朴实的情感表达方式,使得本地的女孩子们没有内地那么多的封建束缚,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直接。 张喜适时地组织军民联欢活动,让大家感受到了北隍城岛被治理的还算融洽。 趁着军民联欢活动的机会,长相看上去年轻帅气的李静,几年不见,变得与李浩完全不同,反而更类似于妹妹李茗那样秀气,于是受到了多位女人的青睐,李静也在篝火晚会中玩得非常开心,看上了一个姓王的女子,双方之间的感情快速升温。 而这也正是张鹿安希望看到的样子。 或许李浩和李静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不知道出于具体哪一种心理,张鹿安还是希望能够把这两个人能够留下来为自己效力。 为此张鹿安决定采取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地方式找来李浩和李静兄弟俩,郑重其事地告诉两兄弟道: “浩兄、静兄,当初我让你们二人随我到辽西一行,如今也算是完成后返回了,本人会遵守诺言,从此刻起,你们二人自由了。我们在北隍城岛上已经待了三日了,明日就要返回芝罘岛,办几件事后就会返回正阳关。你们可以从芝罘离开我们,临走之时,我会送一份路费给你们聊表心意。” “多谢少将军成全,我们兄弟二人感激不尽,来日定当相报。”李浩抱拳道。 张鹿安转而看向李静,李静显得吞吞吐吐地,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但是始终没有说出来。 “静兄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你们俩商量一下,明日辰时船队将会出发,跟你们说一下。” 张鹿安说完以后就先行离开了,他也想对情报机构再次进行调整,必须得吸收更多的新鲜血液,不能每次行动都让见微社的头头们亲自上前线,如果有了损失,那就太不划算了。 李静看到张鹿安走开以后,就对着李浩说道: “二哥,要不咱们别走了吧,我看着少将军也是个愿意干事的人,尤其是现在大明到处是一片混乱之际,少将军把这里建设成为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我看少将军不是个平凡的人,辽西之行就可以看出来,小小年纪就大气宽容。二哥,说实话,我也不想过那种到处漂泊,居无定所的生活了。” 李浩看了看李静笑笑说道: “姓王的妹子真的不错?你真心看上了?如果真的喜欢人家,那就把人家娶了吧?可不兴欺负人家。” 李静被看出了心思,红了红脸,然后仰起头看向李浩,当即郑重地点头道: “二哥,你也留下吧,咱们去跟少将军说说,让他给咱们俩安排一个差事做,等到咱们俩安定下来了,咱们再派人寻找大哥和小妹,到时候把他们也接过来居住。你觉得怎么样?” “三弟,实不相瞒,我也早已经厌恶了与自己人为敌的生活,少将军在船上时说的很对,大明的子民之间相互仇杀,厮杀来厮杀去,死的都是自己的同胞,那是让亲者痛而仇者快的事。看的出来少将军也是一个想做事的人,而他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咱们现在如果留下,他应该是愿意收留的。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够把大哥和小妹他们给接过来。” 李浩和李静商量好以后找到张鹿安表明了来意,张鹿安非常高兴,宴请了两人,然后承诺会代为寻找李军和李茗二人,一有消息就可以让他们去将李军和李茗接过来一起居住。 至于两个人寻求差事的想法,张鹿安派人叫来许由,将两个人安排在许由的旗下,让许由组建一个行动队,酌情安排好两人的岗位。 处理好李浩和李静两个人的事宜,张鹿安还见到了留在北隍城岛行医的白雪,十几岁的白雪还是当初那样的青涩,只是张鹿安实在太忙,也没有聊上几句,又着急忙慌地前往了芝罘岛开会。 左忠禹在芝罘岛会议中,提出了一个设想,那就是趁着王可就和秦永福等人远在辽东之际,由他出面彻底揭开王可就等人投敌卖国的真面目,开始重新接管山东境内的闻香教势力,继而统一其他各路闻香教的残余。 (本章完) 第131章 争分夺秒 第131章 争分夺秒 对于闻香教,张鹿安一开始还是有些顾忌的,他知道对于政治人物而言,所有的宗教,只能被利用和引导,而不能被宗教所左右。 政治世俗化远比政教合一更加地合理。 张鹿安实际上对于这些邪教组织是非常反感的,闻香教除了给穷人看病救人这一条值得肯定以外,其他方面都是出于骗财的目的,甚至还有反政府的倾向,放在历朝历代都是重点打击的对象。 左忠禹向张鹿安明确表示了只是收编闻香教的情报系统,绝对不会擅自重新开始传教,毕竟如果生活真的变好了,谁还愿意去憧憬那虚无缥缈的未来? 张鹿安最后决定支持左忠禹开展对于闻香教的收编准备。 首先是费用的准备,张鹿安在芝罘见到了福睿张钱庄的总管事陈新天。 “四叔,张文兵过来以后表现怎么样?” 陈新天笑呵呵地说道: “这个人聪明着呢,也肯卖力做事,经过培训以后,我给他就近安排在登州分行做了分行掌柜,目前来看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吸储和放贷两端都有比较显着的增长。鹿安,现在战事消停了吗?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四叔,战事暂停消停了一会,但是我得未雨绸缪啊。请问现在有没有随时可以出贷的流动资金?我想要贷款十万两有用。” “鹿安,之前张富带着郭小文、曹良臣和曹天助他们去南京开设逍遥城,已经贷款了三十万两,近两年山东一带多灾,咱们必须得留点保证金,否则一旦发生挤兑风波,咱们的钱庄就支持不住了,基本面不能乱。十万两目前是没有的。”陈新天又在纸上演算了一遍后说道: “最多可以给你提供六万两。” “太好了,也基本够用了。” 张鹿安随时贷到的资金交给左忠禹,留给他收买、分化和瓦解闻香教众人使用,当然光是糖衣炮弹还是不够的,还必须得有一定武力的支持。 张鹿安为此从北隍城岛上临时调出赵西文统领百人出岛、加上许由组织的见微社行动队的百人,两百余人的武力规模还是稍显单薄。 张鹿安又去拜访了接替曹良臣负责芝罘逍遥城一带安保工作的于六,两人多年未见倒是免不了一阵寒暄,于六命人摆开宴席为张鹿安接风洗尘。 酒足半酣之际,张鹿安说道: “六哥,真的是太久没见了!曹兄走之前说把你请过来帮忙看守这里,我当时别提多高兴了,有你在太让人安心了。” “鹿安哪里话,曹良臣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最是江南好风光,他自己跑到秦淮河边吃香的喝辣的,却把这一屁股事丢给了我。本来想让李应详那个贼秃过来的,没想到那家伙也精着呢,来了一句‘出家人不当过度参与庶务’。我呸,他算什么出家人?喝酒吃肉前,把佛主雕像往地上一放,口中说道‘佛主,禅修太苦了,弟子想还俗’,然后袈裟一脱,就开始肆无忌惮满足口舌之欲;等他吃饱喝足以后,又会拜在佛主面前忏悔道‘佛主啊,弟子一时糊涂,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弟子想重新修行’,穿上袈裟继续当他的假和尚。鹿安,你来说说,那小子除了没有接近女色以外,杀人放火、喝酒吃肉、诳语满天飞,他哪一条没做过?”于六不断地吐槽道。 “哈哈,想不到李和尚那是那么一个妙人儿。对了,于七大哥他们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还不是北曲山里出现的那帮土匪,首领叫什么汤致远,几年不见是发展越来越壮大了,以前还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如今不知道怎么地,频繁地攻击咱们家的金矿。你七哥气不过,带人想去山里理论,还被人给包围,差点折在那边,如今带上了李和尚,正在栖霞山中与汤致远大战。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到什么地步了。鹿安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鹿安还不想跟于六说实话,毕竟勾结闻香教余孽,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安一个“意图谋反”的大帽子,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张鹿安最终只是开口向于六借了一百人马,目的也是帮助于七打击汤致远,于六也是立刻就爽快地答应了。 张鹿安召集了许由、左忠禹和许若襄开会,从左忠禹的口中得知,汤致远原来是闻香教所养的恶犬,只是恶犬如今壮大了,开始不太听从教主王可就的调遣了,但是对于当初鄂多和扎喀里等建奴的命令,那是不折不扣地坚决执行。汤致远的卑躬屈膝之奴态尽显无疑。 “也就是必须得铲除汤致远这股人马,不仅是因为他在闻香教内有很大的影响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鄂多等人返回,这个汤致远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满清那帮人?”张鹿安询问道。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汤致远实际上就是扎喀里扶持起来的,早就主动剃头向当时的建奴表达了忠心。虽然扎喀里已经确定在锦州战死了,但是鄂多对于汤致远的震慑作用也还是很大的。现在咱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必须得争分夺秒抓紧时间,将建奴设立在山东境内的狗腿子给打断了,那样的话他们短期内都无法再度建立新的情报体系。而汤致远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条狗腿子。除了占据北曲山东清寨的汤致远以外,还有暂时暂居百洞山的经丞孟先汉是王可就的铁杆支持者,在王可就已经彻底投靠建奴的情况,此人的态度自然不言而喻。不过此人色厉内荏,咱们可以先从孟先汉这边着手。” 左忠禹说道。 “知不知道他们两部总共有多少人马?就怕咱们的实力不够。”张鹿安有点担心的说道。 “我们这段时间已经派人混进两部以内,孟先汉的手里面有大概六百余人,精锐都已经被抽调跟随王可就、秦永福去辽西了,剩下的人数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只要杀死其中少量的顽固之辈,其余大众当可一鼓平定; 汤致远的手下则都是当初搜罗山匪恶霸之类,大概有两千余人,战斗力是有,就是纪律性全无,只要咱们准备充分,不难平定,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的线人已经探查到,汤致远的父母家人都是设在百洞山最西侧的麒麟洞那一块,汤致远曾经多次向王可就和扎喀里索要家人,都被拒绝,王可就只允许汤致远本人进入麒麟洞休息,不准他把家人带出去。显然是有扣留汤致远的家人为人质的目的。” “看来恶犬虽然对主子忠心,但是还是无法获得主人的完全信任嘛!”张鹿安听到此处以后觉得心里有数了,笑着说道。 备注:大明时期的山东省登州府北曲山位于栖霞县的西北方,“黄水”的上游(今日的天崮山一带);百洞山则是位于栖霞县的东北方,栖霞与福山的地理中间点的位置,是一连串山脉的集合。 (本章完) 第132章 打恶犬行动 第132章 打恶犬行动 张鹿安与左忠禹等人很快就确定了,尽快消灭孟先汉和汤致远这两股力量的决议,任务代号为“打恶犬行动”。 由于孟先汉所部有六百余人、汤致远所部有两千余人,有一定的战斗实力,张鹿安也不敢大意,目前大概集结了三百余人马,显得还是太过于单薄了。 既然从于六的口中得知于七和李应详正在围攻北曲山,张鹿安也没有跟他们客气,派认识于七的张捡带着吕氏兄弟去传信,希望于七能够把手下部队转移到北曲山的东南面,截断北曲山与百洞山直接的通道和联络。 这样一来,围攻孟先汉所部就会容易得多。 “这个汤致远也真的是个窝囊废,自己的父母和妻子就在不远处麒麟洞,以他现有的实力,完全可以从孟先汉手中把家人抢出来,可是他却选择了忍气吞声,真的是不可理喻。” 张鹿安对于汤致远是非常的不屑,当初在福山的时候,这小子就对张鹿安和张捡等人耍威风,等到叛军攻城的时候,他又没有起到正面作用,竟然逃跑了,堂堂一个快班捕头,生的是孔武有力,却没有任何担当可言。 “汤致远这样的人对于强者是充满了敬畏,对于弱者则是肆无忌惮地欺凌。他之所以不敢派人救援自己近在咫尺的家人,肯定还是害怕鄂多和扎喀里,怕建奴会最终报复他,这种人对于建奴是充满了恐惧,已经没救了彻底废了。” 左忠禹接口道。 “那也就是说汤致远把自己的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即使我们攻下百洞山,把汤致远的家人都给押到北曲山,也是要挟不了汤致远的?”许由问道。 “可以这么说,只是咱们攻打孟先汉,汤致远不会全力以赴来救援,再加上又于七和李应详从中间拦着,避免了出现一定的波折。而如果是咱们直接先攻打汤致远,以孟先汉的特点,一定会全力支援汤致远的。”左忠禹继续说道。 张鹿安听完以后陷入了沉思,策略是没有问题的,先打孟先汉,再和于七、李应详一起攻打汤致远,让于家获得安宁的生活环境,让左忠禹获得赢得权利的时间。 关键还是作战部队太少了,对于百洞山那么大的地方,总会有出现纰漏的地方,左思右想之下,张鹿安带着礼物,来到了福山城,拜见了王来承。 张鹿安向王来承大概说明了来意,万万没有想到,王来承是立刻就同意了。 “鹿安,百洞山本来有一部分就是属于咱们福山地界,过往的商人都被抢劫好多回了,知县大人早就下令让我带兵进剿,只是这伙人特别的狡猾,兵来则化整为零各自散去,深山老林里携带粮草不便,因此我象征性地带兵攻击了两次,只是收效甚微。”王来承说道。 “那再好不过了,王叔,我还怕又给你添麻烦了呢。” “不麻烦的,你现在家里坐一下休息一会,我这就去衙门请示一下,没有办法,调兵总是离不开这些喝了墨水的读书人书面确定的,否则就是视同叛逆。” 王来承说完就风风火火地离去了。 两炷香时间以后,王来承就从福山县衙返回,得到了知县的首肯,王来承率领福山营兵五百人加上乡勇五百人,共计千人,负责剿灭百洞山的土匪。 张鹿安又向王来承详细说了一下自己的安排,王来承对于张鹿安的安排非常满意,兵贵神速,但是聚集义勇还需要时间,约定三日后清晨出兵。 张鹿安从王来承家里返回芝罘岛后,正好遇到张捡等人从栖霞返回,张捡告知于七已经答应按照张鹿安设想的那样行动。 三日后张鹿安带人跟随着王来承的福山营一同行动,由于左忠禹和许若襄对于百洞山非常熟悉,由他们带上见微社的好手们,在前方开路。 为了防止万一,张鹿安让许由带着阴六和赵西文绕路去麒麟洞,一定要设法将汤致远的家人给完整的抓到手里。 张鹿安和王来承跟在左忠禹的后面行动,过程是出奇的顺利。 左忠禹和许若襄本来就是闻香教教中高层,熟悉教内的一切事宜,虽然孟先汉也进行了一定的人员调换,但是毕竟大部分精锐被调走,剩下的战斗力实在有限,左忠禹招抚了一部分人员以后,剩下少量的负隅顽抗分子被李二猛和郭茂才带队冲击,很快被消灭殆尽。 孟先汉一个光杆司令,匹马奔逃,正好被已经完成任务的许由等人截下,当场按住,然后和汤致远的家人一起送到了百洞山闻香教主殿,送到了张鹿安和王来承的面前。 王来承一点都没有料到这次平叛竟然会如此的顺利,用了一天时间结束战斗,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搜捕余孽,为福山剪除了一大祸患,内心里是狂喜不已。 后来又在百洞山主殿的后方搜索到一个府库,里面储存着至少十万两的银两和金银珠宝,张鹿安直接说都留给王来承,王来承倒是非常仗义,直接一分为二。 看起来是皆大欢喜,只不过王来承为了避免此处再次为其他贼人所用,想直接一把火把百洞山闻香教主殿全部给烧掉。 但是左忠禹坚决反对,张鹿安也是心存私心,因此也是强烈恳求王来承不要放火,将闻香教主殿保存下来。 王来承很不高兴,但还是没有驳了张鹿安的面子,并且照顾到孟先汉还有一定的号召力,对于接下来的平定北曲山有一定的正面作用,把孟先汉给留下来了。 王来承带着手下人押着挑出来的部分积年老贼和部分缴获,气呼呼地返回了福山城。 失去了王来承的千余人马的援助,张鹿安心里有些难受和不安,觉得为了这么个地方得罪长久以来支持自己的王来承,非常不划算。而且对于北曲山的战斗,蒙上了一层阴影。 只是所部的三百余人的士气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毕竟这次行动真的是太过于顺利,只有极少的伤亡出现,大家伙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在,士气因而高涨。 兵贵神速,张鹿安也没耽搁,留下左忠禹、许若襄和许由带领一百人在百洞山主殿,商讨接下来的动作,然后带着剩余的两百人直接去向了北曲山东面的于七大营。 (本章完) 第133章 无耻之徒(一) 第133章 无耻之徒(一) “鹿安,多日不见,长高不少嘛?再过两年可以把媳妇娶回家了。”于七乐呵呵地说道。 “师兄说的是,只是兄长尚未迎亲,小弟岂敢为先?不知道于师兄的意中人可曾确定好啊?”张鹿安打着哈哈。 “好你个小鹿安,竟然敢拿大师兄开玩笑?说吧,这次过来到底有何事?百洞山那边的事情这么快就清理干净了?” “小弟这不听说兄长有了一点小麻烦,过来看看可能帮上忙。托兄长的洪福,有了于师兄挡在前面,封堵了百洞山的退路和北曲山的支援通道,百洞山的事情因此还算顺利,我们已经抓住了他们的经丞孟先汉和汤致远的家属。”张鹿安说道。 “小师弟,你们的行动可真是高效,只是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你们抓汤致远的家人干什么?没把人怎么样吧?”于七皱起了眉毛。 张鹿安也有点无语道:“放心吧,于师兄,人都好着呢,我们的人过去的时候,他们虽然显得害怕和哭泣,但是倒是没有太多的反抗,我们也没有为难他们。把他们抓过来也只是顺路的事,以防万一。” “拿别人的家属来要挟就范,确实非好汉所为……” “于师兄,你应该知道,咱们对于汤致远是不能讲究道义的,这个人的人品太差,当初在福山朱国梓知县的麾下就是见利忘义之辈,置全城百姓不顾,擅离职守而逃跑。而且他已经投靠了建奴,听说连头发都自己主动给剃了,就是为了拍马屁,真的是无耻之尤。这么多年来,山东境内的土匪太多了,百姓苦之久矣,其中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建奴在背后推动。如今建奴已经正式建立清国,皇太极已经称帝了,他们不光是想跟大明分庭抗礼,更想是灭亡咱们大明啊。咱们对于敌人不能手软,对于像汤致远这样的敌人的走狗更是要坚决镇压。” “鹿安,你又危言耸听了,建奴就算建立清国那又如何?那么几个辽东的跳梁小丑还真的能够打下关内这偌大的江山?”于七很明显不相信。 “于师兄,这个问题就交给时间来判定吧。现在的问题是,你打算如何对待北曲山的汤致远?” “本来我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我就想问清楚,为何一定要攻击我们家的金矿,本来也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一定要致我等于死地?这次一定要把汤致远给打服气,让他们再也不敢小觑我家。”于七说道。 张鹿安这才意识到于七的江湖义气还是太过于浓厚,他根本就没有完全平定北曲山的想法,想想也能理解,从官家角度来说,大家都是贼,现在互相打,也就是贼人之间的火拼而已。 “于师兄,既然如此,于家当初受到侵犯的时候,为什么不报官呢?现任的登州总兵官是何人来着?” “报官有个屁用啊,现任的登州总兵官是陈洪范那个王八蛋,前年从昌平调任过来的,除了会搜刮民脂民膏以外,何曾见过他倾心剿灭山匪恶霸?” 提到陈洪范,张鹿安霎那间也知道求助官府为何没有用了,这个人为将几十年,好像从来没有为大明真正拼杀过,在张鹿安的记忆里,陈洪范所做的所有重大事情都是在危害大明,比如早前放掉张献忠,在后世的那个时代又充作满清的间谍,残害同僚,总之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张鹿安祈祷千万不要与陈洪范共事。 既然官府指望不上,那就还是靠自己来吧,张鹿安在和于七商量以后,把孟先汉给拉了出来,对着孟先汉说道: “孟先汉,大家都是汉人,你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汉子,我相信你不是真心为满清助纣为虐的。眼下给你一个机会,待会你面对汤致远的大军时,只要你能够说服汤致远投降,我一定保你性命还保障你的荣华富贵,决不食言。” “是,是,小人一定谨遵小将军的吩咐,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孟先汉不停地点头,态度端正地附和道。 张鹿安满意地让阴六和张捡、李二猛和郭茂才等人押着孟先汉去到了北曲山躲荒峰前线,自己则和于七在后面观看。 汤致远在躲荒峰的半山腰往下看,他的旁边立着一面大纛旗,上面书写着“替天行道大元帅汤”。 汤致远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孟先汉,算起来闻香教中,就属孟先汉和他最亲近,只是当他求着孟先汉把家属交出来时,孟先汉是百般推脱,因此怀恨在心,他此时更多的想法是想看到孟先汉痛苦流涕的求饶。 只是有那么一分钟的时间,看到孟先汉被捉住,汤致远怀疑麒麟洞那边的家人应该也落入敌人之手,心中有了半分伤楚之感。 李二猛和郭茂才一人一边架着孟先汉,张捡在后面拍了拍孟先汉的后背,叮嘱道:“待会喊得大声一点,就说官军来了,投降免死,先投降的有重赏,延迟者严惩。” 孟先汉点点头,然后站在了最前边,孟先汉吃力的站到一个大石头上,让汤致远和他的手下都能够看的清楚自己,山上有很多人都认识孟先汉,果然哗声一片,孟先汉请求李二猛和郭茂才放手。 两人觉得孟先汉作为领导人,应该是想要体面一点,毕竟周围都是自己人,量他也耍不了什么花招,就放了抓着孟先汉胳膊的手。 孟先汉用双手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朝着东北方向拜了一下,然后朝着汤致远大喊道: “忠臣不事二主,汤元帅切记坚守,主子们即将返回,到时候杀他个片甲不留……” 张鹿安听到第一句,心想完了,这是什么操作? 于七突然低声说道:“想不到这老小子竟然还是条汉子……” “你这个混蛋找死啊!”张捡上去一脚把孟先汉踢倒在地,孟先汉摔倒在地的同时,立刻用胳膊撑起身体,就要往前跑去。 李二猛大吼一声,上前一刀将孟先汉的头给砍掉了,这一幕让两边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本章完) 第134章 无耻之徒(二) 第134章 无耻之徒(二)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非常复杂的,即使是十恶不赦之人,也会有令人惊掉下巴的言行出现。秦桧还有三两好友呢,以张鹿安的三观来看,实在是无法理解孟先汉的言行。 当李二猛把孟先汉的头颅砍掉的时候,躲荒峰上的山贼们顿时鸦雀无声,而张鹿安的身后则是喊声震天,士气高涨。 不管是身边站着的丘无极,还是身后不远的赵西文,他们都知道那么远的距离下,根本就没有听到孟先汉说的是什么内容,只是看到了李二猛将孟先汉的头给斩下来,仿佛大家不喊出声,就会显得不合群一样。 张鹿安觉得士气难得,看向了于七说道: “于师兄,打吧。” 于七点点头,然后就见担任先锋的李应详,手拿禅杖,右手伸掌放在胸口,口中念道: “佛主见谅,弟子又要开杀戒了。” 说完,把身上的袈裟脱掉,往马匹旁的褡裢里一塞,然后穿着僧衣,挥舞着禅杖,一马当先就向着躲荒峰山脚下杀去。 张鹿安也不肯落后,命令赵西文带着李二猛和郭茂才跟在后面,向着躲荒峰冲了过去。 汤致远的小舅子陈二,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大刀,在山腰处不时地大喊道: “顶住了,给老子顶住,杀死他们,为孟经丞报仇!” 汤致远心里倒是没有多少仇恨在心里,只是他也对孟先汉的言行非常不理解:大家只是给人当狗,干嘛那么认真? 但是眼下山下的敌人那是实打实地在拼命进攻,汤致远于是在亲兵的帮助下,披挂上扎喀里送给他的一副棉甲,然后拿着长柄砍刀像模像样地走下山腰,为前方奋战的手下们加油打气。 由于北曲山的山匪人数太多,于七和张鹿安带来的人马加起来还没有人家的一半多,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竟然打成了持久战,渐渐地天色大黑,各自鸣金撤退休整。 众人返回之前,于七已经派人将孟先汉的尸体给埋了,没有让之暴晒荒野。 众人返回之后,李应详、赵西文等人都是满身是血、但是又一脸兴奋地大叫“过瘾”,显然也没有吃亏。 张鹿安望着躲荒峰上密布的火把,知道汤致远经过三年多的经营,手下还是具备一定实力的,自己这次没有带来正规军,加上武器所限,一时半会还真的无法奈何到他们。 次日一大早,双方又相互大战了一场,典型的菜鸟互啄,还是无法奈何对方。 午时许,许由从百洞山赶到了躲荒峰下,告诉张鹿安,已经得到消息,满清皇太极近来会有大动作,据说原有的两白旗的出征人马就在义州并未返回各自的驻地,还有大量的其他六旗的人马在频繁调动到边外草原,怀疑是满清将会对大明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张鹿安知道如今流寇局势稍微显得安定一点,满清一定会不甘寂寞,只是自己人微言轻,管不了那么多。 “还有别的消息吗?” “听说王可就失势了,皇太极将王子登扶上了高位……” “王子登是谁?”张鹿安纳闷道。 “此人以前是大明的总兵,后来率领全家投靠了后金,一直死心塌地为建奴效力,之前劝降孔有德、耿仲明叛军,后来又策反尚可喜,据说都是他精心策划下完成的,此人不得不提防。老左也觉得问题重大,听说对方已经开始从陆路返回山东,咱们必须要在他们返回之前,把山东这块清理干净。汤致远就不得不除掉……”许由分析道。 “只是汤致远所部人数太多,多为不要命的凶悍之辈,除之甚难。” “要不还是让汤致远的父母和兄弟妹妹们出面劝降吧?”许由再次建议道。 “恐怕于七兄会觉得咱们是趁人之危,非好汉所为。” “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紧迫,不能讲究那么多了!” 张鹿安认可许由的说法,就让着许由亲自去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是拿汤致远的亲属来招降汤致远,告诉许由孟先汉临死前的言行,让他一定要想办法杜绝此类情况再次出现,同时也叮嘱这次让吕祥发和吕祥启兄弟跟着,不能再随便杀人; 另一方面派阴六带着李二猛、郭茂才和赵西文领着两百人绕道杀向汤致远的后路,想办法攻破北曲山的主峰东清寨,袭取汤致远的后路。 对于李二猛直接杀了孟先汉,虽然解气和提气,但是从实际效果来看,并没有多大意义,倒是显得有点莽撞了。张鹿安从士气的角度考虑,也不好过于责备于他。 于是在事先没有跟于七打招呼的情况下,许由组织吕祥发和吕祥启等人将汤致远的父母、两个兄弟汤致用、汤致民和妻子王氏等人押到了队伍的前面。 汤致远的母亲和妻子只是往山顶瞥见了一眼,就忍不住大哭起来。 汤致远的父亲在阵前大叫道: “致远,这边是官军,投降吧,官爷保证不会为难你的,别给建奴卖命了,让家人蒙羞哇。你三年前背叛父母官朱大人,为父就是强烈反对的,已经是不忠之人。如今还让别人压着你的父母,来求你,你就是不孝啊。致远,你可不能做个不忠不孝之人啊。”连续喊了两遍。 然后就是汤致用和汤致民站出来喊道: “大哥,投降吧,投降免死,许大人说了,你带这么多人投降就是立功了,他会想办法让你洗白了,将来建功立业了,还能光宗耀祖哇。大哥,我们也不想终身为贼啊,呜呜……” 汤致远一开始还是有点紧张和难过,陈二也凑近问道: “姐夫,姐姐和外甥他们肯定也是被敌人给抓住了?咱们怎么办啊?” 汤致远心里很慌张,连日的作战,虽然他还没有吃大亏,但是也算死了至少四分之一的人马了,而且还是在官军大部没有到来的情况下发生的。 他不敢想象如果大明官军精锐进山剿杀,他很可能没有还手之力,说心中不慌那是假的。之前打下的江山,多半是靠着扎喀里的智慧和鄂多的勇猛,汤致远虽然号称是大元帅,实际上站在巨人的肩膀人的一个傀儡而已,心里面怎么可能不慌? “扎大人、鄂大人,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小人快顶不住了。” 汤致远突然喃喃自语道。 “等等,姐夫,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楚,你的家眷都被官军给抓了,他们就在山脚下被人挟持着喊话呢,我们怎么办啊?是派人冲过去把人给救下来,还是投降啊?” “投降?你不会不知道鄂多的脾气的,恐怕到时候咱们会死无葬身之地。”汤致远说道。 “那咱们就不管不顾?万一他们恼羞成怒,把俺姐他们给杀了怎么办?”陈二非常担心地问道。 汤致远嘴角动了动说道: “不去管他,听天由命吧,如果他们真的遭遇不测,我发誓一定要让官军血债血偿。” 汤父、汤致用和汤致民的嗓子都喊哑了,汤致远连面都没有露,到最后汤父都是直接开始大骂“白眼狼”了。 许由见状知道没有任何效果,就让吕氏兄弟把众人给拉回去。 汤致用和汤致民连忙下跪道:“大人饶命啊,汤致远贼心不死,我们劝不了他,但是我等是无辜啊,从来没有跟着作恶。” “你们的大哥还真是一个无耻之辈,都这样了,竟然连面都不露一下,简直就是铁石心肠。都他娘的滚过去,不是杀你们。”许由没好气地回答道。 (本章完) 第135章 山火 第135章 山火 许由安排人把汤致远的家眷们给带了下去,并没有为难他们。 只是这个办法没有一丁点效果,让许由的心里感到焦躁,又来寻找张鹿安,探讨有没有其他办法。 张鹿安正坐在于七的营帐中,和于七以及于七的好友兼军师董樵商量着如何破局,看到许由的到来,就让他坐在一边听着。 “可惜我们家的正规军不在,可惜我没能把王来承守备的兵马带到这里来,否则也不会像如今这么被动了。”张鹿安说道。 “那且不说,听说你安排了人马去抄汤致远的后路?”于七问道。 “是的,人数不多,身边的两百人,都派过去了。” “只是就算是攻下了汤致远的后路,汤致远留在这里的,还有接近两千人马,恐怕他也不会轻易就范,除非断了他们后路以外,同时让他们粮草耗尽,那些人将会不得不散去。”董樵说道。 “那如何让他们的粮草尽快耗尽呢?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耗……” 张鹿安说道。 “入夏时节,依我看今晚恐怕会有南风,咱们可以如此如此……”董樵说道。 事实上,夏日的山谷确实微风徐徐,令人感到神清气爽,时间过了子时以后,风力开始加大。 与此同时,于七带着族中精锐的矿丁百余人,每人身背二十斤引火之物,趁着夜色悄悄地摸近躲荒山南面。 为了掩护于七的行动,张鹿安、董樵、李应详等人带着于家族丁分为三个梯次,举着火把从东面对汤致远的大营展开了进攻。 “烦不烦,白天打还不够,还敢举火夜战?既然这帮人想找死,那老子就成全他们。小的们,跟着老子去将敌人彻底消灭。” 汤致远的怒气值开始大增,然后带着手下的勇悍之辈从不同的位置对第一线的李应详部进行了反冲击,李应详一时之间只有招架之力。 董樵看到李应详力怯,连忙驱赶着手下往前援助。 汤致远顿时自信心爆棚,开始挥军猛进,逐渐把李应详和董樵打的节节败退。 突然南面山坡开始起火,接着趁着风势,火势大起,汤致远在手下人的指点下,当即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下令: “全部退到山脚预设阵地!陈二你带人赶紧去砍树,立刻看出来一片空地出来,把地上的落叶都给清理了,千万不能引燃咱们后山的粮仓。” “是,姐夫……不,大帅。”陈二倒是不敢怠慢,连忙招呼着一部分人马赶到南面,一面派人支援陷入混战的前方防守者,一面令手下人开始砍树。 于七也知道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砍出一片空地出来,否则就前功尽弃了,情急之下命令手下人将引火之物全部抛入火中,顿时火势愈演愈烈起来,烧死了很多山匪。 热气流卷起来的火苗迅速升向高空,然后顺着风向飞向了更远的地方,靠着人工砍树的速度已经根本来不及了,火势迅速向着陈二逼近。 陈二周边的有人大吼一声: “山君怒了,土地公公怒啦,山火发啦,大家快跑吧。” 陈二听到后腿直打颤,率先向东面逃窜。 一直站在最后面的张鹿安看的非常清楚: “真的是作孽啊,干旱时节,放火容易救火难,咱们犯了大错了……” 丘无极在旁边也是口中念叨着:“罪过……” 张鹿安眼看着火势已经超出了人为的控制,连忙让许由、张捡分路通知于七、董樵和李应详迅速全部撤退到原来的扎营地松山营地。 张鹿安吩咐完就率先往松山营地而去,不大一会,于七、董樵等人满脸黑灰般的来到营地,张鹿安不敢大意,让吕祥发和吕祥启兄弟俩绕路去通知阴六他们立刻撤退到营地,同时让丘无极、许由带人开始清理出来一道三丈宽的隔离带出来。 “少爷,今天是东南风,咱们位于山火的东南方,应该烧不到咱们这里的。” 张捡说道。 “你不懂,山中天气变化多端,万一风向转变,我们岂不是引火烧身?唉,我早就应该想到的,眼下天干物燥的天气,真的不应该放火。” 于七和董樵听到后也都是自责不已。 “阿弥陀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是为了剿灭那伙作恶多端的山贼导致的,佛主如果怪罪的话,也应该怪到他们的身上。诸位无须自责。我佛慈悲,山火只会送那些山贼下地狱,不会伤害无辜山民,相信消灭了汤致远那帮山贼以后,不久必然熄灭!”李应详突然说道。 可是众人不像李应详这么想。 “那咱们还管汤致远他们吗?”董樵问道。 “现在做成了夹生饭,火势太大,咱们得先保存好自己再说。眼下咱们得派出一部分传令兵,通知北曲山附近的村子趁着大火没来,赶紧逃走。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张鹿安说道,他同时也在为前往北曲山东清寨执行任务的阴六、赵西文等人而担心不已。 “错误已经铸就,不管来不来得及,咱们都得尽量去弥补吧。”于七悔恨之余倒是果断,立刻就出去派出了十路传令兵骑马奔向附近靠近山林的村落通知消息。 “放心吧,这次暂时就算放了这帮狗东西,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将其擒住。”张鹿安说道。 这句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董樵和于七,几人望向西北方向,那边的天空已经变成像是被烤红的烙铁一般。 天亮以后的辰时许,阴六、赵西文、李二猛和郭茂才等人带着手下,终于来到了栖霞松山营地,灰头土脸的他们,后面还跟着一大片衣衫褴褛的百姓。 张鹿安询问经过,阴六说道:“我们一行人还在东清寨前拼杀的时候,幸亏赵西文及时发现了东南方向突然燃起来大火,主张立刻撤退。我当时没有当回事,后来果然遇到了吕家兄弟……是西文救了我们大家。” 张鹿安赞赏地看向赵西文。 赵西文用手抹了一把脸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小时候在旅顺就遇到过一次山火,那些跟着火势跑的后来都被烧死了,我爹当时就组织我们屯的人,一部分以火攻火,烧出来一大片空地出来;另一部分人再在空地上不停地挖土,让大家都趴在土坑里……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次周边几个屯堡都遭了几乎全灭,只有我们屯幸存了下来。我爹因此被调往了金州,可恨后来碰到了建奴狗贼……” 赵西文本来还是侃侃而谈,介绍自己的经验,突然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又开始对建奴咬牙切齿起来。 张鹿安继续问道:“这些老百姓都是你们救的?” 阴六点头称是。 张鹿安上前慰问几个领头的族长,他们都不想随着张鹿安去海岛生活的意思,张鹿安只能拜托于七代为安置。 于七心中有愧,当即点头同意。 这次山火继续烧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一直烧到黄水河岸边的七甲、曲家堡等地。 令人可笑的是,剿匪的时候不见登莱官军的参与,灭火的时候更是找不到人影,山火是烧无可烧以后自然熄灭的。 (本章完) 第136章 栖霞善后 第136章 栖霞善后 “姐夫,咱们完了,连老寨都烧没了,姐姐她们也都被官狗子给抓起来了,这下真完了,咱们什么都没有了……”陈二的语气中已经带有了一丝哭腔。 汤致远看着身边的陈二,以及身后数十个灰头土脸的手下们,也是欲哭无泪,仍然强装镇定地说道: “大家不要急,最起码咱们还活着。等到扎喀里和鄂多大人他们返回以后,相信我们很快就会重整旗鼓的!哭个毛,大丈夫都要历经坎坷才能成长,这次咱们走了霉运,损失惨重,但是只要不死,以后终有一天会报仇雪恨。” “大帅,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一个亲信问道。 “先派人去调查一下,这帮人把咱们的亲眷都给弄到哪里去了,是生是死也得有个明确的消息。另外,我们这三年与周围的山寨关系良好,如今还没有完全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暂时的挫折。我就不信没有人肯临时收留我们。来人……” 汤致远信心十足地召来自己的亲兵,让他们分散去附近的各个山头报信,希望可以提供一个暂时的落脚地。 剩下的一群人跟着汤致远窝在黄水河岸边的一个荒废的村子里。黄水河是登州的一条小河,自北向南由龙口入海,由于登州变乱,周围村落多数已经荒废掉,少数一部分村民也因为不久前的山火,逃出大山流浪在外乡。 因此四周几乎渺无人烟,倒是一定程度上防止了消息的外泄。汤致远、陈二等人则在此地安然度过了好几天的时光,饿了就杀马肉为食,再派人进山搜寻食物,倒也暂时勉强不至于挨饿。 “姐夫,咱们在老营还存有二十多万两银子,要不我带人回去取出来吧?” 陈二试着询问道。 “你不想死的话,就在这里老实地待着,最起码也等这阵风头过来以后再说,只是到时候不知道还能剩下些什么出来。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你能想得到的,你觉得官军会想不到?” 汤致远鄙视地看着陈二说道。 数日以后,派出去的各路使者们都已经返回,可是带来的消息却是大多不是什么好消息。 真的是“得意猫儿雄过虎,落魄凤凰不如鸡”,各处山头大多是冷嘲热讽,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情分。 陈二因此愤恨异常,汤致远也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但是终究没有说出话,只是喃喃地说道: “今日的羞辱,我记住了,咱们来日再报。” 本来大家都已经没有了心气,一些人已经偷偷走掉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最后一路传令兵返回,告知了一个好消息:朱高山上的大当家吴嘉应愿意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接收汤致远。 汤致远得知消息后,开始回忆起吴嘉应,吴嘉应昔日是吴安邦麾下的游击将军,只是后来福山战败,流落到朱高山落草为寇,长达数年时间,躲过了官军的数次围剿。 汤致远之前在福山任快班班头时,倒是与吴嘉应打过交道,只是谈不上有多大的交情,此时吴嘉应的雪中送炭般的收留,令他内心感动不已,连忙带着手下摸索着向朱高山而去。 朱高山寨 “老大,咱们干嘛要收留汤致远他们,这个人非常不可信,之前在朱知县的麾下担任快班班头时,就曾经临阵脱逃,别到头来,让咱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面对着亲信的好心提醒,吴嘉应微微一笑: “目光短浅了不是?汤致远这种人没什么大不了,关键不是看在他能够得着东边的清国吗?他有了清国的关照,咱们结个善缘,万一以后也能够交接上,到时候摇身一变,岂不是也能混出个一定地位?连孔有德、耿仲明那样的腌臜货竟然都能被封王,说明清主是一个真正做大事的人。” “老大的眼光就是长远,高啊。” 至此汤致远进入了朱高山寨,吴嘉应热情接待,并且进行了妥当的安排。 于七、董樵等人则是带着手下将数百名村民迁徙到栖霞,进行了一定的安置工作。 山火大概熄灭以后,张鹿安带人来到了北曲山的东清寨,看到满地到处蜷伏烧焦的黑尸,心中也是不安,就让手下人将尸体全部掩埋。 张鹿安此行是为了探查北曲山的银库的,一个这么大山寨不可能没有存银的。 经过一番仔细的探查,终于还是在后山的山洞里,找到了汤致远的银库,经过清点,大概有5000两黄金和二十一万两白银,其余还有各式各样的珠宝等物。 张鹿安没有使用于六的人马,而是派自己人从栖霞城购买了数十具棺材,然后把获得的金银珠宝装到棺材里。只是这么大的动静肯定瞒不住人的,张鹿安索性派人给于七送了五万两白银,说明是从北曲山缴获的。于七一开始还坚决推辞,张鹿安亲自前往于家庄,说明是为了安置灾民和抚恤受伤阵亡的将士,希望于七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在张鹿安的坚请下,于七最后收下了五万两白银。 张鹿安这才安心,其他的后续善后工作只能由于七来完成。因为心系老家,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到了回江淮的时候。 张鹿安先是同于七、董樵等人拜别,又再次看望了自己的师傅胡壑,然后返回福山,想拜见王来承,王来承却没有见他,张鹿安叹口气,王来承原来还在生自己的气呢。 人啊,很多时候就会很无奈,很多事情真的是无法解释。 张鹿安没有王来承那样对于朝廷的忠诚,两人的思维究竟是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多说无益,索性把一切交给时间来抚平吧。 张鹿安将于六的手下还给他,并拿出来一万两交给了于六,请他代为抚恤死难和受伤的手下,于六倒是没有推辞。 张鹿安又让赵西文带队运送汤致远的一家人返回了北隍城岛。 虽然汤致远作恶多端,但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最关键的就是双方确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张鹿安实在不愿意把事情做绝。 张鹿安又面见了福睿张钱庄的总管事陈新天、芝罘岛管事郭亮以及逍遥城的管事白贵,一切倒都是还算顺利。张鹿安对于他们三个人的工作还算比较满意的,将缴获的剩下的十五万两白银交给陈新天,一部分用于还账和清账,一部分用于在全国范围内扩大分号规模。 “鹿安,你自己不留一点银子带回家里?”陈新天提醒道。 “不了。还有一点黄金,我带回去就行了,另外还有一些珠宝,也会留下来,郭掌柜要登记入账,以备见微社和见微月刊的不时之需。” “是。” 至于张富、曹良臣等人去了南京,传回来的消息也是一切都在稳步推进中。 商事方面暂时没有问题,张鹿安又找到许由,叮嘱到左忠禹因为要整合旧的闻香教事宜,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一旦闻香教整备好后,鉴于闻香教情报系统大都是在关内,让左忠禹着重侦查流寇方面的消息,尤其是闯王高迎祥、八队闯将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和闯塌天刘国能等头目的消息; 令许由本人全权负责满清方面消息的探查工作,有任何重大消息都要及时报告正阳关知晓。 刚叮嘱完不久,许由应声后下去安排工作。 只是许由刚出去不久再次返身,递上了张孝吴从江淮传来的飞鸽传书,书中内容是朝廷有新旨,张可道让张鹿安尽快返回正阳关。 (本章完) 第137章 桐城营 第137章 桐城营 张鹿安一行返回正阳关时,已经是崇祯九年五月二十日。 李浩和李静兄弟俩最终还是留在了北隍城岛,连同在滁州投诚的范达一起,许由将他们三人都安排在了见微社新组建的行动队里。 左忠禹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的执行当中。 张鹿安最后在丘无极、阴六、张捡、李二猛、郭茂才、吕祥发和吕祥启等陪同下,一起返回了正阳关。 回到正阳关以后才得知原来的陆凌风等人都已经离开正阳关,去往了远方游历,临走前留下书信,让丘无极留在张鹿安的身边,保护张鹿安的安全,听从张鹿安的命令。 张鹿安很感动,丘无极看完书信后,也表示愿意服从张鹿安的安排。 张鹿安很高兴,于是让阴六带人将丘无极安置在军营里,将从山东缴获的五千两黄金全部登记入账,然后带着张捡回到了正阳关的家。 “什么?朝廷是什么意思?让咱们爷俩分开,把我调到桐城?” 张鹿安心中很是纳闷,桐城所在的安庆府属于应天巡抚张国维管辖,而寿州是属于凤阳巡抚管辖的,虽然都还在南直隶范围内,实际上属于跨区域调遣了。 按照朝廷的旨意,大概意思为:鉴于凤寿右营年初在滁州之战中的表现,将凤寿右营的游击将军张可道升为参将衔,授武散阶昭勇将军;原凤寿右营中军都司张鹿安调任到安庆府桐城县,从原凤寿右营中抽调精锐,组建桐城营,以张鹿安出任都司一职,授武散阶武略将军,属于城防营的序列,受桐城知县监管、安池庐太兵备道节制。 按照正常理解,张可道属于升职和升级,完全可以理解。张鹿安虽然还是都司平调,此次也算是独立成营了,只是武散阶却是一个从五品的武略将军,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桐城属于安庆府管辖,还是属于南直隶范围内,只是以后你要接受应天巡抚和安池庐太兵备道的调遣,有什么好怨言的?你自己也说过,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现在是上峰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吾等执行命令即可。只是为父就是有些担心,你还年纪太小,现在是让你单独成营,你要处理的事务会更加的复杂,对你的考验更大,你到时候更多的是得自己独立权衡利弊了。” 张可道说道。 “那样的磨炼也会让我能够快速成长起来。”张鹿安不以为意道。 张母容氏在旁边坐着听着,突然悲从心来,鼻子一酸,拿出了手绢擦拭眼角。 “你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好哭的?知不知道?听说桐城的知县就是一个少年进士,年轻有为。关宁那边有个吴三桂,十六、七岁就混成了游击将军,人家还是在边关与建奴、与蒙古鞑子为敌,更是凶险万分。鹿安比起他们来,还差的远呢。要我说,他还是不够成熟,这次去历练一番也好。”张可道佯装训斥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老身不像你心眼那么粗,儿子还小,难道就不能跟上面人说说?”张母容氏怼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命令已经下来了。” “算了母亲,父亲说的没错,这也是一次让儿子单独立营的机会,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呢。只是爹,你总得给我大力支持吧?” 张鹿安对张可道说道。 “你有什么要求?你的编制人数只有八百人,为父这次提升了级别,但是核定编制人数也有两千人,总是要招募新兵的。为父答应你,你自己先选兵将,剩下的为父再重新安排。” “真够意思,爹,我要全部的骑兵……” “给你点颜色,你就要开染坊吗?”张可道佯怒道。 “你个死老头子,不能帮孩子回绝上峰就算了,竟然连这么点小事还要难为鹿安,你的心真是太狠了。” 张母容氏在旁边完美助攻。 “最多给你五百人,五百人随你挑,剩下的三百人,你自己去安庆招,这是最大的妥协,不要想其他条件了……”张可道一锤定音道。 张鹿安对于这个条件很满意,凤寿右营初立不久,但是经过一系列的战斗,五百名老兵还是有的,只是不能做的那么绝,张鹿安综合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按照老办法,选兵先选将。 张鹿安合计了一下手中的将领资源,丘无极太孤僻了,看在陆凌风的面子上才留了下来,做个护卫首领还行;阴六经过一系列的战斗,不管是技能还是才干,都到了下放的时候了;滁州之战中表现亮眼的仇有光年轻敢战,作战勇猛,可以重用升官;李二猛和郭茂才也可以逐步下放;另外还有吕祥发、吕祥启、潘铁山、潘铁锤、安拉木、盛长翔等等青年军官,都得抽走。原本还想带走令狐云湘的,但是张可道表示已经将其树立为中军守备,未予同意。 有了军官以后,那就是确定好未来桐城营的大概编制。 毕竟桐城营只是一个防守营性质,后勤事宜应该由当地官府来承担。 张鹿安不准备设置过多臃肿的后勤系统,只是暂时设置一个护军队、一个镇抚队、一个后勤队、一个骑兵部和一个骑马火器哨。 护军队以丘无极为护卫队总旗官、张捡为之副,以吕祥发、吕祥启、潘铁柱、金马儿、金大牛等为亲兵,莫约日为掌牧官,共计人数为56人; 镇抚队以曾去垢为镇抚长、以潘铁锤为之副,编制人数为56人; 后勤队以刘体仁为长史,负总责;以刘佐临、刘壮国、王朝、倪本彝和马国勇等为参军,分任内务、文书、管库、财务和侦查等,编制人数为41人; 张鹿安对骑兵进行了改制,恢复戚家军时代的“部”的编制,成立骑兵部,骑兵部把总为盛长翔,配属亲兵一名; 骑兵部下辖两哨,骑兵左哨哨官仇有光,旗下总旗官为李二猛和郭茂才; 骑兵右哨哨官安拉木,旗下总旗官仍然为安永光和禄青木; 骑兵部总编制人数为232人; 火器哨哨官为阴六,旗下总旗官为潘铁山和金狗子,总编制人数为115人。 以上兵马人数共计五百人,张鹿安将所部人马大概整理好,朝廷批复的员额为800人,剩余的三百名缺额准备到安庆府桐城县以后再行招募。 张鹿安抽调走一些人以后,张可道对剩下的凤寿右营进行了新的整顿,也恢复“部”制,将全营分为中军部、前锋部、后劲部和水营部四部分,因为营部的扩招,每哨的军官设置为哨官一人、总旗官一人,每哨的人数更改为114人,凤寿右营的战兵营编制如下: 一、 中军部守备官令狐云湘,协助张可道进行指挥工作,下辖: 1、 旗鼓索忠信,负责各种军旗、传令等事宜,编制人数100人; 2、 行军长史刘体谦,负责行军时的后勤管理工作,属官有容令彬、莫子日等,编制人数56人; 3、 亲兵哨的哨官为荣令敏,总旗官为容令山,负责中军的保卫工作,编制人数114人; 4、 第一骑兵哨,哨官张全,总旗官孟大石,编制人数114人; 5、 侦查哨,哨官陈利宝,总旗官容令其,编制人数114人; 中军部再加上张可道和令狐云湘两人,总共编制人数为500人。 二、前锋部守备官是经过了半年休养,逐渐康复的禄青山,原本在邓家军时就是游击将军之职,后来误入歧途,被张鹿安拉回正道,如今凤寿右营重新整编,将其暂时充任守备官,掌开路、冲锋等任务,前锋部总编制人数为513人。下辖: 1、 护兵队,总旗官蒙尔也,编制56人; 2、 第二骑兵哨,哨官孟大河,总旗官孟大强,编制114人; 3、 步兵第一哨,哨官张华,总旗官孟大勇,编制114人; 4、 步兵第三哨,哨官孟大力,总旗官陈利军,编制114人; 5、 步兵第五哨,哨官杨赤木,总旗官蒙赤尔,编制114人; 二、 后劲部守备官是陈新薄,下辖: 1、 留守司以刘廷桂为留守司司务,主管行政工作,属官有容之光、容令彩和莫日色等,兼管运营淮南煤矿的刘济宽,编制人数为200人; 2、 护兵队,总旗官陈利友,编制56人; 3、 步兵第二哨,哨官陈利国,总旗官孟大友,编制114人; 4、 步兵第四哨,哨官容令漳,总旗官张双,编制114人; 5、 步兵第六哨,原本安拉木的第六哨被张鹿安全部带走,新组建的第六哨以陈利昭为哨官,总旗官张文,编制114人,主要职责为后方防守; 后劲部总编制人数为599人。 三、 水营部守备官是孟大海,总编制人数增加到388人,以孟大江和孟大湖出任水营左、右哨哨官,以孟大广为护兵总旗官。 凤寿右营经过改制以后,编制总人数为2000人,原有的人员分出张鹿安带走的500人以后,剩余的缺额至少还有上千人。凤寿右营立刻开展了新兵招募工作。 张鹿安则带着初步编制好的桐城营从正阳关出发,开赴南直隶安庆府桐城县。 (本章完) 第138章 套话 第138章 套话 大明崇祯九年六月初一 张鹿安带领新成立的桐城营顶着炎炎烈日,经过几天的跋涉,终于来到了南直隶安庆府桐城县。 桐城营沿着官道一路向走,走到可以看见桐城县城后,官道呈现一个半圆形弧线,绕过桐城县城墙,往西南而去直达怀宁县。下了官道,就到了桐城县的北门北拱门外,张鹿安抬头望去,可以看见桐城城墙异常高大。 只是不知怎么的,看到了桐城营以后,原本人来人往的行人很快就躲进了城内,北拱门也被快速关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非常训练有素。 城头上顿时站满了大量手里拿着兵器、身着各异的乡勇,警惕的望着北方大路上的桐城营。 “看来桐城的守城者还是非常机警的嘛!” 张鹿安还是非常理解的,这年头兵来如梳,匪来如篦,老百姓是苦不堪言,哲宏情况完全正常:桐城是地处要冲,被流寇多次攻打,始终未曾被攻下,足以证明城池坚固、城内外居民善守。 张鹿安心里想的也是,虽然自己这边打着的是大明的旗帜,部下穿着也是鸳鸯战袄,但是毕竟远来,来路不明,难免惹人怀疑。 张鹿安遂让刘佐临、倪本彝携带相关文书,先行入城禀报,希望最起码先行拜见桐城父母官。 刘佐临和倪本彝来到北拱门外,说明了来意,然后被城头义勇放下竹篮,给他俩吊到了城墙上面。 张鹿安望着已经站到桐城城头的两人,逐渐消失在视野外。就安排手下把官兵约束好,让吕氏兄弟组织人简单搭建了一个大帐,然后骑着马静静地等在桐城北门北拱门外。 “少爷,这个桐城城墙好生奇怪,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四四方方的,完全是一个圆弧形。”张捡出口说道。 张鹿安定睛一看,果然如此,城墙看上去至少高达三丈以上,接近四丈。之前派出去充当前锋哨探的马国勇,返回后又表示桐城县城东边有一条比较宽的大河叫龙眠河,西南边有一条小河顺着城墙外面流过城南,北面甚至没有挖护城河,不知道是何意。 一刻钟后,倪本彝带着三个人赶了过来,为首一人身材中等,但是皮肤白皙,相貌端正,跟着的两个年轻人都是书生装束,其中一个人长相宽额大耳,面相富态,另一个人则是身材挺拔,胳膊粗壮,显得孔武有力。 只是不见了刘佐临。 张鹿安立刻下马,带着主要部下将佐迎向前去,对方立刻站定,倪本彝连忙走向前来,拉着张鹿安向前走,边走边轻声介绍道: “少将军,佐临兄暂留城内,勿忧。前面这位是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光大人,他日前在老家休假,此人热衷兵事,听说少将军来到,竟然愿意主动出城相迎。” 光时亨可是明末史书中露过脸的一个知名人物,张鹿安当然听说过,不过都是非常负面的印象。至于刘佐临被暂时留在城内,很可能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起到一个人质的效果。 张鹿安倒也不敢大意,连忙趋步向前拜见,口称: “卑职张鹿安见过光大人,恭祝光大人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光时亨显得很随和,亲和力十足。 “哎呀呀,张都司快快请起,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甚闻名啊,传说中桐城来了一位少年将军,没有想到张都司竟然真的这般年轻。咱们桐城还真的是有福气:前有不及弱冠陈知县,后有不到二八张都司,果真都是年轻有为,未来不可限量也。” 光时亨笑着说道。 “卑职谢过光大人夸奖,只是卑职何德何能,怎敢与陈知县比肩?岂不是尘土犹比皓月?光大人,请大营大帐内上座。”张鹿安延请道。 光时亨哈哈直笑,然后当仁不让的向前迈步,他旁边的两位年轻人也微笑着向张鹿安拱手示意,张鹿安一一还礼。 众人落座以后,光时亨率先开言道: “张都司,本官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右佥都御史方孔昭方大人的长子方以智,字密之。密之可是家学渊源,博采众长,不仅对诸子百家堪称熟悉,而且对于西洋文化颇有研究,深具中西合璧之才,还主张儒释道三教归一,很有心得。” 方以智站起来再次拱手作揖示意,口中说道“光大人谬赞。” 张鹿安连忙站起身回礼,口称:“久仰久仰!” 方以智在本来的历史中可是一个大人物,号称“明末四公子”之一,其本人也算是文武全才,尤其对于情报系统的建立和运转非常有心得,对于永历朝的信息来源,原本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可惜奸臣当道,生不逢时,只能出家为僧,最后被清逮捕,死在舟中,保持了一定民族气节。 “这位是兵部右侍郎孙晋孙大人之亲弟弟,孙临,孙克咸,克咸可是一个文武全才……”光时亨继续介绍道。 孙临却好像对光时亨不满,起身向张鹿安拱手以后,对着光时亨说道: “光大人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在下之前已经说过,现在已经不用克咸这个字了。如今朝政时局令人心惊,流贼纷乱,在下有志于如张都司这般弃笔投戎,建功立业,已经自己改字为武公。” 孙临直言不讳地说道。 张鹿安连忙回礼说道:“幸会幸会。” 张鹿安打心眼里喜欢跟孙临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交往,最起码不会那么勾心斗角。 光时亨打着哈哈,仿佛习惯了一样,倒也不曾露出丝毫不满之色,转而回头看向张鹿安问道: “张都司可有表字?” “先师为流贼所害,未来得及延求表字,正如武公兄所言,鹿安心中觉得乱世之下,已经没有了一块可以安居读书的地方,索性弃笔从戎,发誓要荡平这世间的动乱,还天下以太平。”张鹿安回复道。 孙临看向张鹿安的眼光更平添了一种赞赏之色。 “呵呵,少年有志气,很好。只是鹿安可知为何会被调到桐城来?” 光时亨已经换了称呼。 “鹿安不知,还望光大人赐教。” 张鹿安谦虚地问道,本来来到桐城地头是一头雾水,有人肯指导,那是再好不过了。 “其实我们桐城已经有了一支外军,就是原来的池州营参将潘可大,目前正驻扎在桐城西南二十里的挂车河大营,潘将军可是兵备道王公弼大人的嫡系力量。而桐城城内也有咱们本地人,壮班班头廖应登所率领的乡勇营。陈知县上任以后,对其大加赞赏,廖营将对于桐城是知根知底,之前也已经打退了‘献贼’的两次进攻,看上去桐城并不缺兵。只是张巡抚还是力主将鹿安调往桐城,组建桐城营,确实好生奇怪。鹿安家门应该是与张巡抚有一定渊源吧?” 光时亨笑着问道。 张鹿安瞬间心惊,张巡抚应该指的就是张国维,难道光时亨这是来套话的?当即说道: “光大人所说,鹿安实在不知,鹿安身为一名军人,只知道‘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鹿安接到命令以后,第一时间就整顿部伍,前来桐城听令,不敢有其他想法。” “哈哈,好一个‘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本官看好你。有空的时候可以与密之、武功多加走动,密之还有一个弟弟方其义与尔年龄相仿,也是一个血性十足之人。你先将部下安顿好之后,随本官进入桐城,本官带你去见陈知县。” 光时亨显得很殷勤。 (本章完) 第139章 陈尔铭还是杨尔铭 第139章 陈尔铭还是杨尔铭 张鹿安让刘体仁和盛长翔守营,然后带着张捡、潘铁柱、吕祥发和吕祥启四个大高个,跟着光时亨一行进入桐城北拱门。 近距离通过,张鹿安发现桐城北拱门的城门都是厚重的实木,外面还包有厚厚的铁皮,铁皮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凸起的铁钉,铁钉上面还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没有擦拭干净,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继续往里走,是一个内嵌式瓮城,到了瓮城以后,光时亨借口回家一趟,让方以智和孙临将张鹿安带到桐城县衙,说完就驱马离去。 孙临望着光时亨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口中说道: “一个投机无耻的小人。” 张鹿安不敢接话,也没有继续询问,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喜好,只是跟着孙临和方以智继续往前走,但是拉过张捡,嘱咐张捡追上光时亨,将两张由福睿张钱庄出具的银票送给光时亨。 这个世界宁愿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很多时候礼繁人不怪。 自从光时亨离开以后,张鹿安也逐渐放松起来,与方以智和孙临聊的非常投机,方以智和孙临同岁,比张鹿安年长十一岁。 “桐城确实与众不同,其他县城都是方形,城外有护城河,然后最多在外面再扩建若干瓮城。桐城却是圆形,城墙呈现一定的弧度,城北还没有护城河,瓮城却建在了城内,难怪一直以来固若金汤。”张鹿安感叹道。 “是啊,桐城的确是块风水宝地,背靠投子山、龙眠山和玉屏山三座大山,东面还有龙眠河,西南边有石河,真正的三山夹两河,依山傍水的地理格局。桐城盛产桐油,也是以此命名;龙眠河可直通长江,水运方便,如果没有流贼,桐城就是一块人文荟萃,百姓富足之地。” 方以智骄傲地说道。 “密之兄还懂得风水?”张鹿安问道。 “家父对于易经有一定研究,在下也有一定的兴趣,只是宽而不专而已。” 果然是家学渊源,张鹿安心中感叹。 “其实也不仅如此。桐城之所以没有被流贼攻下来,还跟桐城本身的城池建设有很大关系。鹿安贤弟,你知道吗?现在的桐城县城,是万历四年由时任知县吴于阶和本地人曾任提督操江的盛汝谦等倡捐,将桐城土城墙改建为圆形的砖城墙,奠定了桐城古城的基本格局。 整个桐城砖城周长达到6里,绝对属于大县了。城墙普遍高过3丈6尺,雉堞1678垛,易守难攻; 城门有6座,分别是:东曰东作门、西曰西成门、南曰南薰门、北曰北拱门、东南曰向阳门、西北曰宜民门。 整个城池的形状近正圆,形似金龟,6座城门宛如龟之首尾加上四爪,穿街绕巷曲折其间的桐溪、洙泗二渠即为龟肠,寓金龟永寿之意,也有九曲聚财之功。可以说当初构建桐城城池的吴于阶吴知县和盛汝谦盛操江等人颇懂风水地理知识。正是有了如此坚固构造的城池,这才有了‘铁打的桐城’之称谓。” 孙临在一边侃侃而谈,对于桐城的历史和相关知识顺手拈来,堪称绝对的了解。 “桐城城池固然坚固无比,城内储存物资也是丰富,可是最终关键城池还是得有人来守卫,得有官员来运筹调度,可以说咱们现在的知县陈大人,也是功不可没的。”方以智补充道。 “不知陈大人是何名讳?密之兄和武公兄可否为在下介绍一二?否则待会见到本尊,在下也好避免茫然无措。”张鹿安请教道。 “陈知县,名尔铭,万历四十七年生人,籍贯为四川行省筠连县城东敬仰山下,如今虚岁年仅18岁,确实属于少年英雄。”方以智说道。 “呵呵,要我说,更应该叫他杨尔铭,毕竟他本姓就是杨。据说他自幼家贫无钱读书,他的家乡有位举人老爷名叫陈敦厚,陈敦厚在真武山下开馆讲学,杨尔铭时常站在门外听课,记性很好,对于陈敦厚的提问是对答如流。陈敦厚心中大赞,因此将杨尔铭收为义子着重培养。自己甚至花钱找关系主动作保,让杨尔铭以‘陈尔铭’的名义考试,有了秀才的功名。杨尔铭本人倒也非常争气,于崇祯六年秋闱中举人,那个时候他才虚岁十五岁。崇祯七年的春试之中,他又考中进士,当年年底被任命为我们南直隶安庆府桐城县的知县,也算是一段传奇了。当然如果没有陈敦厚在后面的强力支持,也是不可能的事,加上杨尔铭当初就是以‘陈尔铭’的身份参加的乡试、会试和殿试,因此对外自称就是陈尔铭,彰显自己发达之后并不忘本。鹿安贤弟,你就叫他陈知县即可。” 孙临说的滔滔不绝,显然对于这个桐城的知县也是非常熟悉。 张鹿安听完以后心中有数,不住的点头。 三人继续有的没的聊的,张鹿安逐渐心里明白,原来两人也是受了各自家主的要求前来迎接的。 桐城的士绅、百姓对于境内出现两支外军第一印象就是感到心中惊恐,毕竟如今的大明官军的军纪实在不怎么样。据说潘可大率领的池州兵就在桐城城郊抢掠过,因此才没有放他们入城。 潘可大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救援桐城,却被桐城知县要求远离县城,转而扎营在二十里外的挂车河西岸,也难怪潘可大的心中会很憋屈。 张鹿安又随着方以智和孙临继续往前走,终于来到了桐城县衙所在地。 桐城县衙位于桐城的中心靠近西北方向,县衙的正前方是一个高大的照壁,照壁上绘制有桐城的山川地形图。 照壁的后面是宣化坊,一个高大的牌坊,两边各有一个石制瑞兽坐着。 宣化坊的东侧是申明亭,西侧是旌善亭,分别处理民间纠纷和简单的诉讼等事宜。 宣化坊的后方约十八步,就是县衙大门,大门的西侧有个木架,木架上有一个“鸣冤鼓”,显得非常破旧。 县衙大门口站立着四名衙役,孙临都认识,简单说了两句,就带着张鹿安等人入内。 张鹿安等人进入大门以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东侧布局着寅宾馆,为来宾居住之用; 寅宾馆的后方是衙神庙和土地祠,再后方就是县衙三班:快班、皂班和壮班的办公地点。 甬道的西侧布局着膳馆,就是整个县衙的食堂;膳馆的后面是监狱和狱神庙。 继续往前走,就到了仪门,仪门比较高大,兼具了防守和美观功能,进了仪门以后,正对面就是一个戒石坊,上面刻着“民脂民膏,尔俸尔禄,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是大明太祖洪武爷颁布的十六字官吏戒言。 此处就有了一定的言语声音,到处都有走来走去、面色匆匆的基层吏员。东边是吏、户、礼三房,三房之后是典吏衙门; 西边是兵、刑、工三房,三房之后是吏舍; 孙临带着张鹿安等人绕过戒石坊,就来到了一处月台。 张鹿安将潘铁柱和吕氏兄弟三人留下,嘱咐他们等张捡返回后,在此地等着自己。 孙临、方以智和张鹿安三人则继续沿着楼梯走上了月台,站在月台上,就可以看到桐城县衙大堂;大堂的东侧是架阁库,西侧是承发房。 方以智走向前,向着大堂西侧的承发房表明来意,承发郎连忙走向堂内禀报, 不久就听到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张鹿安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年纪轻轻,身材非常矮小瘦削之人,穿着一身看上去至少大了好几码的官服,头上的乌纱帽也是大了整整一圈,看上去十分滑稽。 张鹿安身旁的方以智和孙临纷纷拱手作揖,口称:“见过陈大人。” 张鹿安心知此人就是陈尔铭无疑了,想着这个时代的文武差别,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自己还是得遵守,于是试图跪下拜见陈尔铭。 只是膝盖刚一弯曲,就被陈尔铭一把拉住,口中道: “张都司不必如此。” (本章完) 第140章 扯虎皮拉大旗 第140章 扯虎皮拉大旗 张鹿安趁势起身,倒是对陈尔铭非常感激,明末这个时代有着很深的文武成见,陈尔铭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胸怀和见识,着实令人感动,再也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 “卑职张鹿安见过陈大人,恭祝陈大人公侯万代,福寿延绵。” 张鹿安弯腰作揖见礼道。 “张都司不必客气,里面请。密之和武公,二位也不要客气,一起进来坐。”陈尔铭说道。 “我等家中还有事,既然已经把张都司带来,父母官大人可以自行安排,我等先行告退。”方以智和孙临两人一起说道。 “没关系,你们二位又不是外人,一起听听也无妨,待会一块用午膳。” 方以智和孙临还想推辞。 陈尔铭笑着说道: “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桐城营的驻地安排?那么你们回去又怎么向家主交代?吃个午膳能耽误多长时间?我看就别走了,到时候一起参谋参谋,省的本官还派人去二位家中告知一声。” 话语简单,但却掷地有声。 “我等不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方以智躬身答道。 张鹿安在旁边看的亲切,这个陈尔铭来到桐城已经有两年了,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原来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的。 陈尔铭在前方走着,张鹿安、方以智和孙临则小心地跟在后面,几人一起来到了大堂后面的二堂,仆役们已经把饭桌张罗好,陈尔铭当仁不让坐在了主座,将张鹿安安排在左侧,方以智在右侧,孙临则坐在张鹿安的下首处。 “张都司,能饮酒否?”陈尔铭当先举起一个酒樽说道。 “平时本不欲饮,今日不同往时,俗话说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鹿安就舍命陪君子,愿意小酌一二。” 张鹿安说完端起了手中酒,继续说道: “鹿安感谢陈大人的款待,也多谢密之兄和武公兄的迎接,千言万语多余的话暂且不说,都在杯中酒里,鹿安敬父母官,敬二位仁兄。” 张鹿安说完就将杯中酒一口喝完,陈尔铭是浅尝辄止,方以智和孙临则是跟着一口闷了。 “杜康虽好,也不可贪杯,贪杯则误事,误事则轻则伤及自身,重者伤及左右。来,让我等为张都司接风洗尘。”陈尔铭说道。 众人再次碰杯。 张鹿安又单独分别敬了陈尔铭、方以智和孙临,方以智和孙临也有回敬,陈尔铭举起酒樽说道: “桐城地处七省通衢之地,算是大县,近两年又频频遭到兵灾,事务繁多,公务繁忙,因此今日不曾出城迎接。张都司为了我们桐城的安危,赶了数百里路,本官实在是失礼了,还请张都司海涵不要见怪。” 张鹿安连忙再次端起酒杯和陈尔铭碰杯后说道: “陈大人言重了,陈大人日理万机,做的都是为国为民之事,鹿安哪里敢耽误大人的正事,那样岂不是令鹿安愧对桐城百姓?其实卑职接到上级调令,开始也是非常懵懂的,但是上峰有令,不得不来,可能是给桐城添麻烦了,还请诸公能够见谅鹿安的一份拳拳为国之心,多加担待才是。” “这几年的兵灾使得桐城百姓确实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关键当兵的有时候比流贼和土匪还要坏,抢掠无度。”孙临说道。 张鹿安听到后立刻接口道: “三位尽管放心,鹿安一直以严格的军令要求属下,绝对不能做下作奸犯科之事,违令者严惩不贷。鹿安不敢自吹自擂,时间久了,自然可以看的见。” “鹿安不要误会,武公也是被潘可大所部弄的害怕了,官兵害民不浅。”方以智在旁边解释道。 “密之兄无须担心,当兵的就应该剿匪安民,这是义不容辞的使命,没有什么好说的。”张鹿安坚定地说道。 “张都司如此说来,本官就放心了,只是桐城经过兵燹,早就残破不已,桐城营编制八百人,供养起来有些麻烦……”陈尔铭提了一下,就不再说下去了。 张鹿安立刻意识到重点来了,只是不管桐城有多难,但是地方提供军饷物资这是朝廷的安排,难道是想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那么谁愿意干这样的事? “陈大人明鉴,桐城遭遇兵燹而残破,卑职一路过来是耳闻目染,心有体会,完全可以体谅桐城百姓的不易,因此一路是严肃军纪,严禁扰民欺民之事。所过之处全部都是秋毫无犯。只是当兵吃粮,如果没有军饷,谁还愿意卖命?况且这次卑职带来了五百名骑兵,都是货真价实的精兵,诸位可以到城外去看,我们张家也不是拿弱兵来忽悠人的。”张鹿安说道。 “是的,我们在城外看到张都司的兵马还是比较精锐的,军威整肃。”方以智开口帮着说了一句。 “本官也能料到,毕竟张抚台是明见万里,也是一个干实事的人,当初治理河道期间就是心系百姓,有目共睹,他的主张自然是有道理的。他看重的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陈尔铭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在这种场合里,张鹿安自然是乐于扯虎皮拉大旗的,不管好话还是歹话,索性不再吱声。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孙临咳嗽了一下说道: “探子来报,献贼现在郧阳,有东下的可能性,如果桐城营愿意全力迎战,保护一方百姓,我们孙家愿意资助一二。” “我们方家家底薄弱,但是为了桑梓之地的安危,也愿意省吃俭用,筹措部分粮饷出来。”方以智说道。 “密之和武公高义,本官替本地百姓谢过两家。”陈尔铭说道。 “不敢,不敢。”方以智和孙临纷纷站起来作揖还礼道。 张鹿安在旁边看的有点尴尬,这叫什么个事啊,原来安庆桐城这边竟然如此不欢迎自己,只是自己也懵逼呢,抽调自己过来之前也没人打招呼啊。 “鹿安代全营将士感谢陈大人的成全,谢过方家和孙家的支持。”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只是问题看上去是解决了,但是方家和孙家到底承担多少,桐城县又是负担多少,还是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如果方家和孙家出资,那么以后是否也要听从或者兼顾两家的诉求? 确实都是未解的问题。 张鹿安于是张口说道:“鹿安回去就让营中长史将每年所需粮饷全部报上来,请陈大人明核。” (本章完) 第141章 驻地 第141章 驻地 “不用了,张都司,本官按照每名将士年俸15两来算,一年就是两,加上每名将士每日的粮食供给,折合饷银一并算作3000两,每年桐城营就是折算一万五千两交付。”陈尔铭说道。 张鹿安一听就不乐意了,首先营中的军官待遇是远远高于普通士兵的,而且营中有大量的战马,每日的马料费用也是一笔巨资,另外营中还有三百缺额需要补充,到时候安家费之类的费用也会不少。这么点银两很明显并没有按照实际所需拨付。 陈尔铭似乎知道张鹿安即将要说的话,伸手打断道: “张都司切莫嫌少,刚才已经说了,桐城迭遭战乱,城郊居民所剩无几。桐城号称七省通衢,地域广大,原本是人口繁盛之地,本官上任时,尚有户口余户,百姓男女老少至少十万人,如今虽然接纳远近流民若干,纳税户口数量却下降到户,百姓苦啊,实在承受不住过多的盘剥了。” 张鹿安听到此处,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些什么,再争取的话,那就是变相地盘剥百姓了。 只是陈尔铭提到纳税户口,自然而然对应的就是不纳税的士绅地主们,当年张居正的一条鞭法让这帮人乖了很多,只是后来万历的大笔一挥,恢复之前的财政制度,这帮毫无觉悟的士绅们,又开始不纳税了。 果然陈尔铭的话刚说完,方以智就率先开口说道: “陈大人所述确属实情,还请张都司见谅。吾辈苦读诗书,有赖于国朝体谅,免于杂税,本来是国朝重视士子人才之举,鼓励人文发展。如今国难之际,我等怎么还能心安理得享受国朝福利,而不承担相应责任呢?我们方家愿意毁家纾难,承担每年2500两的驻军费用。” 孙临连忙接口道:“我们孙家愿意等同视之,承担2500两军饷。” 看到已经解决了三分之一的军饷问题,陈尔铭心中高兴,连忙夸赞方、孙两家识大体,只是另外的一万两还得找谁来化缘呢? 桐城每年的税费上缴,他本来已经向上峰提交了好几次税费减免,最终都被朝廷驳斥掉了,上缴税费一文不能少。扣除上缴税费,桐城县的每年财政收入,包括土地税、人头税、盐铁茶税、钞关税费等加起来,也就是剩下两万两左右。这笔费用还得支付官吏的俸禄,按照他本来的想法,还得加固桐城城墙之用,役民修墙加上开垦荒地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陈尔铭还在想着剩余的一万两窟窿应该向桐城的哪个大家族进行化缘,何家?阮家?张家?光家? 看上去又都不像是好缠的角色,何家有何如宠这位阁老在,本地抖一抖,都有人给个面子; 阮家有阮大铖和阮之佃,呸,提起来就感觉有点晦气,阮大铖因为所作所为为士人所不耻,无人愿与之交往。虽然他现在无一官半职,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阮家在朝中的人脉关系还是很铁的。而且此人目前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积极钻营,希望能够重新回到朝中为官。尽管屡次被东林干将们全力否决,可是始终无法打消阮大铖那颗钻营向上的决心,或许哪一天还真的能让他飞黄腾达,所以也不可完全得罪了; 张家的张秉文如今还在山东济南府为知府,无论是地位还是资历都比陈尔铭高多了,听说很快又要晋升,总不能不给自己留个后路吧? 光家?光时亨?算了吧,还是敬而远之吧。 陈尔铭想了一圈,问题没有解决,心中烦闷,硬着头皮笑着说道: “这个粮饷问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咱们商量一下桐城营驻地问题。” 张鹿安又纳闷了,既然是桐城营了,难道驻地不放在桐城县城? 张鹿安正在思考着,突然南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是承发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说道:“陈大人,阮大铖那厮又来了。” 陈尔铭、方以智同时眉毛皱起,孙临甚至已经愤怒的站了起来。 张鹿安则是内心巨震,想不到今日竟然可以见到这么多的明末名士,拎出来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对于明末东林干将笔下南明排行第一号的奸臣形象,张鹿安最想看到阮大铖到底长得有多么的猥琐不堪,才会那样的遭人嫉恨。 几乎所有的出名士人如明末四公子、黄宗羲、王夫子等人都对阮大铖十分不齿,按照史书中的记载,仿佛阮大铖就是那种欺软怕硬、蛊惑明主、狼狈为奸、排斥异己,甚至强奸母猪的罪大恶极分子。 孙临的表现好像也证明了这回事。 未曾见面先闻声,余音未了人已至。 阮大铖的声音仿佛具有天生的磁性,就像后世的那种男中音,辨识度极高。 陈尔铭看到来人以后,还是站起来拱手示意,并让仆役搬来椅子,让阮大铖坐下说话。 张鹿安随着陈尔铭的目光看去,只见阮大铖身材高大,白皙的国字脸,面容俊朗,唇上胡须毛顺整齐,颚下一缕倒三角的“扶柳须”显得非常精致;羽扇纶巾之下,一席淡青色丝绸袍服更加凸显雍容华贵。 阮大铖和陈尔铭见过后,不顾孙临的白眼,神色坦然地坐了下来,看到张鹿安以后,端起桌上酒杯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咱们桐城新营的张都司吧?想不到竟然如此年轻。说来惭愧,本人先去了城外迎接贵营,可惜去晚了一步,阁下已经来到县衙。鄙人对于军旅颇有研究,发现桐城营行伍整齐,人人精神面貌昂扬,更为难得的是竟然全员骑兵,确实都是精兵无疑。鄙人就在想,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训练出这样一支劲旅出来?因此心向往之,这不厚着脸皮来到陈知县处,一来多日不见过来拜见一下咱们桐城的父母官,二来也来见见咱们桐城父老乡亲们的守护官。哈哈” 阮大铖的说话听上去非常好听,张鹿安连忙起身,举起酒杯说道: “卑职感谢阮大人的谬赞,此杯酒敬阮大人。” “唉,早就不是大人了,老朽如今也就是闲云野鹤一般……” 阮大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孙临不阴不阳地挖苦道: “阮家不是怀宁县的吗?怎么?也有兴趣参与咱们桐城的事?” (本章完) 第142章 讨价还价 第142章 讨价还价 阮大铖听到孙临所说的话以后,还是不以为意,接口说道: “武功小友有所不知,我们阮家绝大部分的产业都已经搬到下枞阳了,如今咱们阮家是货真价实的桐城人。” 按照年龄来说,阮大铖的年龄比方以智的父亲方孔昭还大,孙临是方以智唯一的亲妹夫,阮大铖如今称呼孙临为小友,倒也真是能屈能伸。 阮大铖转而看向陈尔铭道: “陈大人现在是否为粮饷和桐城营驻地而发愁?” “阮前辈果然明见万里,不知可否见教一二?”陈尔铭问道。 “见教不敢当,鄙人痴为年长而已,粮饷问题阮家可以解决一二,驻地问题嘛,鄙人觉得桐城县城里有廖应登的乡勇营,城外二十里的挂车河还有潘可大的池州营,部署已够。如今桐城的下枞阳之地是桐城县仅剩的富裕之地,兼具粮税和商税的来源地,干脆就把桐城营放在下枞阳吧。” “放在下枞阳?是否有些许不妥?下枞阳距离桐城县城将近百里之地,是否太过于遥远了些。到时候怎么可能做到及时救援县城?”方以智还是很客气地说道。 “哼,我看呐,哪里有某些人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到底是为了桐城的税收收取,还是为了某家的一家私利,某人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呐。”孙临继续冷嘲热讽道。 阮大铖看都没看孙临,而是对着陈尔铭说道:“陈大人明鉴,如果把桐城营放在下枞阳,我们阮家愿意每年敬献五千两给县衙供使。” 阮大铖说的是把钱交给县衙使用,好像并没有把张鹿安真正放在眼里,张鹿安因此也有一丝不满。同时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菜市场一般,而自己正是那砧板上的肥肉,令众人讨价还价,抢来抢去的,只是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就不能问问张鹿安本人的想法呢? 原来众人之前对张鹿安的客气都是表面功夫,这帮读书人内心骨子里对于武人还是不待见的。 “不妥,非常不妥,并不是只有你们阮家出了钱。上面命令组建桐城营的根本是为了保护桐城县的,下枞阳距离县城太远,到时候来不及往来奔波,依我看还是将桐城营设在孔城比较合适,孔城距离桐城县东二十里,到时候西有池州营,东有桐城营,成掎角之势,桐城县才会真正的固若金汤。” 孙临说出了自己的主张。 阮大铖当即嗤笑一声道: “孔城?你们孙家的产业几乎都在孔城,光是田亩就有上千顷,还不说老街上的店铺以及县城内的产业,更是举不胜举。你自己刚才还说下枞阳之地阮家的产业众多,怎么转眼之间又在为自己家争取?这样做岂不是徒留天下人笑?” “倒不知是何人徒留天下人笑,而不自知呢。”孙临反唇相讥道。 阮大铖之前因为背叛东林,转而投靠阉竖一事,一直为世人所诟病,此刻他的脸色也开始阴沉下来,口中说道: “陈大人有垂问,鄙人奉公告知而已,并不存在为己牟利的情形,阮某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可昭日月,并不会因为某些无知之人无端诽谤而有丝毫变化。陈大人,鄙人不认同孔城加兵,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吧。鄙人还有事,张都司,告辞。” 阮大铖风风火火地来,又带着火气走了。 张鹿安起身拱手,看着方以智和孙临鄙视地看着,立刻又坐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些许尴尬,但是事关自己的驻地问题和粮饷来源问题,都是大事不敢大意,张鹿安尝试着说道: “卑职初来乍到,对于桐城不甚了解,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位于下枞阳与桐城县之间呢?” 话刚说出口,张鹿安就有点后悔,这样一说仿佛自己是那种脚踏两只船、那种墙头草一般,墙头草就是风吹两边倒,妄想谁都不得罪。 果然孙临听到后就表现出了一定的不满,关键时候还是陈尔铭帮着张鹿安解了围:“本官深知张都司也是为难,毕竟那么多张嘴都需要吃饭,没有充足的粮饷,哪里会有人愿意卖命。” “是啊,多谢陈大人体谅。先前朝廷所给的粮饷就已经折色很多,加上一定的飘没,粮饷数额严重不足。加上我们张家从来没有克扣过将士们的饷银,如此一来国朝拨付的粮草可以说是远远不够。若不是怀着一颗忧国忧民之心,谁愿意将自家的财产填到这无底洞里去呢?” 张鹿安感到有些委屈。 “这样吧,毕竟牵涉到各方的关系问题,一时半会很难有结果。请张都司暂且回营,暂时先在城外安营扎寨,给本官两天时间,我等商榷以后,再给张都司一个明确的答复,最起码的粮饷这块不会飘没和折色。如何?”陈尔铭说道。 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张鹿安还能说些啥,连忙回复道: “陈大人所言极是,就依大人所言。卑职这就告退。” 三人也没有拦着,张鹿安顺势离开了桐城县衙二堂,来到月台处,张捡已经赶到县衙月台这边,正和吕家兄弟聊天。 张鹿安问道: “事情办好了?” 张捡轻声回复道: “银票给他了,光大人稍微推脱了一下,就把银票塞进袖筒里了,还直夸少爷你懂事,日后如果有事情,可以去京师找他。俺还明确了,咱们在京师、南京和安庆都会开具钱庄,银票是不记名的,到时候完全可以异地兑换掉。兑换的方式、密语和密码,俺都跟他说的很清楚。” 张鹿安点点头,然后招手叫上潘铁柱、吕家兄弟一起出城,返回了城外大营。 张鹿安一行刚回到大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来者正是张孝吴。 “孝吴叔,你怎么来了?” “少爷,老爷让我来的。我这次带了种鸽过来,预备在桐城、安庆等地都建立几个信鸽站,方便以后与正阳关的联系。还有一件事就是,老爷的意思是让你抽空去江宁拜会一下张抚台大人,记得多带些礼物一起过去,人家帮了咱们,咱们不能不懂事。所以我这次带来了一些金银珠宝过来。”张孝吴说道。 张鹿安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在得利,但是认识一下势力大的大臣,对于张鹿安来说也未尝不可。而且张鹿安也是存心想去一趟南京,想亲身体验一下这个时代,号称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到底怎么样子。 张鹿安连忙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会按照父亲所设想的那样去做的,接着又把自己今日的遭遇和张孝吴大致说了一遍。 张孝吴受伤以前毕竟也是军旅中人,跟着张可大走南闯北之人,听完以后倒是提出了一个建议: “咱们初来乍到的,按照礼节,桐城知县顶多算是平行领导,甚至来说对于桐城营的调遣都缺乏一定的权威性,咱们应该去拜会一下军事上的直属领导,桐城营的上级应该是安池庐太兵备道管辖,咱们应该听从他的命令。” 张鹿安觉得有道理接受了张孝吴的建议。 为了不打无准备之仗,张鹿安准备派马国勇去调查一下现任兵备道的详细情况。 只是马国勇尚未走出大帐,临时营地门外有传令兵来报:有个自称阮大铖的人在营外求见。 张鹿安示意马国勇暂且下去休息,然后正了正自己衣冠。 (本章完) 第143章 解析 第143章 解析 张鹿安听说是阮大铖来访,本来的心思还想避嫌不想见他,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从县衙里刚出来不久,阮大铖随即尾随跟来,想必已经确认张鹿安就在营内,如果还去刻意躲避,恐怕就会给他一种故意拒人千里之外之感。 常言道:“宁愿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张鹿安想通以后,立刻带着张孝吴并手下文武将佐一起亲自走到了营门口,并让盛长翔摆出一队精锐骑兵列队相迎,算是给足了阮大铖面子。 “阮大人,不知道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鄙营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道阮大人有何贵干?”张鹿安说道。 “小可曾闻细柳之事,内心向往久矣。之前只是在外观摩,如今亲临营内,真的是心情激动。张都司年纪轻轻,颇有亚夫之能。”阮大铖笑着说道。 这就有点扯了,张鹿安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周亚夫那样的战神,是凡人可以轻易比拟的? “哎呀,羞煞我也,羞煞我也,阮大人谬赞,不要拿晚辈开玩笑了。阮大人,里面请吧。” “哈哈,张都司休要过谦,如果按照年龄来算,以鄙人的年龄确实要年长很多,但是你我之间完全可以平辈论处。” 阮大铖嘴里这么说,但是表情看上去却是非常满足,尤其是看到张鹿安出动了一队骑兵列阵两边迎接,个个拔出军刀,向右侧身行注目礼,那表情就更是精彩了。 张鹿安把阮大铖迎到营内大帐以后,将其余人全部支开,只留下了张孝吴和张捡留下照顾。 阮大铖心安理得的坐在了左上首的位置,张鹿安没有坐在主位上,反而是坐在了阮大铖的下首,侧身看着阮大铖。 张捡端来两杯热茶奉上,张鹿安介绍道: “军中简陋,条件有限。这是霍山的山茶,春茶头道芽,请大人不要嫌弃。” 阮大铖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然后用茶盖拨弄了一下茶叶,轻轻品茗了一口说道: “张都司,这茶叶外形如瓜,入口初感苦涩,入喉却是略微甘甜,真真有些‘香从灵尖垄上发,味自白石源中生’之感觉,确属不可多得的好茶。” “味自白石源中生,白石源中生,真好,真好,黄豫章这首品茶之诗,确实属于不可多得之作。”张鹿安应和道。 “说是品茶,其实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写照?人生百态,酸甜苦辣咸,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想要弥补,有些人都不会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 阮大铖感慨道,给人的感觉仿佛对于自己的过往有过一丝后悔的感觉。 张鹿安不敢往上买账,打着哈哈说道: “阮大人见多识广,诗词歌赋顺手拈来;经历丰富,说话自然是处处哲理不断,鹿安佩服之至。另外,阮大人不必总是称呼在下张都司,叫我鹿安即可。” “哦,这首诗算是比较荒僻之作,并没有广为传之,鹿安既然也是知晓为黄豫章所作,那么是否当初曾读过书?”阮大铖颇感兴趣地问道。 “读过几年书,也算是奉旨读书吧……”张鹿安苦笑道,接着把自己被朝廷要求进入县学,后来师长们陆续死亡,自己立志安定百姓报效朝廷,而选择投笔从戎的经历再次说了一遍。 “倒也真是坎坷,不过老夫见鹿安英气逼人,况且又曾经被圣上耳闻,只要没有走错路,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定在吾辈之上。”阮大铖立马换了自称和称谓,看上去自信了不少。 张鹿安见稍微熟悉之后,顺杆爬说道: “阮前辈过谦了,鹿安不敢奢望以后如何,只想着如何能把眼前的难关给渡过了,眼前的粮饷问题还有驻地问题,鹿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哈哈,鹿安你是经历太少,所以有些当局者迷罢了。其实如果有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扔给下级处理或者汇报给上级知晓。桐城营既然标榜军纪严肃,自然不能再行劫掠之事,为何不向上级秉明具体情况?” 张鹿安心中震惊,阮大铖和张孝吴所说完全一样,但是还是面色如常地询问道: “望前辈不吝赐教。” “那老夫舔着老脸,为鹿安解析一番了,鹿安可不要嫌弃老夫啰嗦。” “岂敢岂敢,鹿安求之不得。” “那好,鹿安可知往昔卢公象升总理七省,权势可谓通天,他的副使就是史公可法,史可法的之前的职务就是安池庐太兵备道,史可法就任南直隶江北监军使以后,全权负责南直隶除了凤阳和江南部分的军政大事,而接任安池庐太兵备道一职的人就是王公弼。国朝近期的朝政有些混乱,史可法和王公弼的管辖地是有重合部分的,王公弼算是史可法的下属,同时也是桐城营的直属上司。” 阮大铖停顿了一下,然后端起茶杯,再次喝了一口茶后,接着说道: “王公弼字直卿,号梅和,此人年长老夫一岁,他是万历十三年生人,万历四十四年中进士,恰巧与老夫同年上榜,老夫应该还有几分薄面。 此人早孤,事母极孝,体贴其母难苦守节,行动必先请示母命而后行。 王梅和入仕以后先后出任工部营缮司主事、宁国府知府、分守徽宁道、河南右布政使,崇祯八年平调湖广任职,因为湖广彼时匪患严重,江中漕粮众多以至于堵塞,王梅和为了防止漕粮资敌,私自截留漕粮八千石用以济民,可见他是个很有魄力的干吏。只是这也让他的仕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今年年初,私自截留漕粮事发,朝廷公议,将王梅和降为南直隶参议,兼任安池庐太兵备道。近日听说朝廷有人议论将安池庐太兵备道裁撤,保留安池分巡道,王梅和的位置显得非常尴尬,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战功。世间求人办事,无非投其所好,鹿安小友若能帮其解决燃眉之急,还有什么要求不能够提呢?毕竟兵备道的职权远非一个小小的知县所能比拟的。” 张鹿安想要听到的是解决办法,阮大铖却在教他如何钻营,果然是奸臣无疑了。但是转念一想,阮大铖对于王公弼的了解和分析,都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确实属于一个不可多得的揣摩人心的鬼才。 “那么问题来了,敢问阮前辈,鹿安如何才能帮助王道台排忧解难呢?又如何能够投其所好呢?”张鹿安问道。 阮大铖看着处于一脸懵逼状态的张鹿安,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今日江上有消息传来,献贼勾结老回回、左金王等多路流贼人马,准备出郧阳往东进发,到时候自然有鹿安的用武之地。只是那样的话,耗时日久,眼下就有一个机会,不知鹿安有无兴趣把握一下?” “机会何来?”张鹿安询问道。 “鹿安可知浮山寨?”阮大铖反问道。 (本章完) 第144章 浮山寨(一) 第144章 浮山寨(一) “浮山寨?” 张鹿安听到阮大铖的话以后,茫然的摇着头。 阮大铖仿佛早有料到,继续侃侃而谈道: “浮山寨位于桐城县城东南70里处,距离下枞阳40里,白荡河边,正好处于一个水路要冲之地,是桐城县沟通下枞阳、无为连接安庆的陆路必经之路,东侧的白荡河直通白荡湖,再连通到长江水道,水路交通便利,为兵家必争之地。此处虽然算不上地势险要,但却是周边的凸起高点,易守难攻。如果鹿安能够占据此处,既可以支援桐城县又能兼顾下枞阳,真乃天赐之地。” “真的吗?如此甚好,鹿安这就进城禀明陈知县,希望陈大人能够允准本部能够进驻浮山寨。” 阮大铖连忙笑着阻止道: “鹿安休急,浮山寨虽好,但是眼下为一伙流寇所占据,流寇为首之人自号‘顺天王’,当初也是在荥阳鼠聚,号称什么荥阳十三家之一,老夫已经查明,此人原名叫贺国观,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直跟着献贼后面转。滁州之战以后,献贼流窜千里而去,贺国观在半路被官军冲散,未能跟随献贼一起转移,索性向南渡过巢湖,最终在浮山落草为寇。” 大明士大夫嘴里的献贼就是指的张献忠,张献忠的影响力很明显越来越大。 阮大铖说完,又想着喝口茶再说,可是茶杯已经见底,张鹿安见此,连忙招呼张捡换茶。 趁此空挡,张鹿安询问道: “阮前辈的意思是让我立刻出兵攻打浮山寨?只是顺天王贺国观所部的人马数量和战斗力如何?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鹿安当前一头雾水,总不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吧。” “哈哈,鹿安真是妙人耳。自然不能如此,刚才提到了王梅和,出兵战斗自然当以道台军令为是。鹿安也无须惧怕,老夫已经派人查清,这个贺国观所部人马仅有三千余人,其中精锐老贼已经不足五百,听说他在巢湖收了一员大将,叫什么‘浪里白条’廖自忠的,比较凶悍,其他的不足为惧。” 晚明时期的《水浒传》话本,尽管统治阶级曾经拼命封杀,但是仍然挡不住民间的自发传说,经过多年的传播,早已人尽皆知。如今流寇们连外号都照着水浒来抄袭。 “浪里白条?很明显这个叫廖自忠的人是个水性很好的人吧?”张鹿安笑着问道。 “大概是如此,流寇就是流寇,没有丝毫文化,听风就是雨,觉得什么威风就叫什么,一个不入流的小流贼都敢自称‘顺天王’,他们还有啥不敢做的。” 阮大铖如是说道。 接下来的谈话就没有太多的内容了,眼看着夕阳西下,阮大铖终于起身告辞,张鹿安送出营外。 “少爷,这个阮大铖不可靠,总感觉他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如果咱们按照约定,后日出发去安庆拜见王公弼大人,贸然地提出来攻打浮山寨,未免有些唐突。” 张孝吴担心地说道。 张鹿安轻声回复道: “孝吴叔说的是,这个阮大铖确实不是什么好鸟,我也总感觉着他憋着坏呢,只是他明里暗里,又是感觉都在为我考虑,让我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有一点可以明确,就是如果我们桐城营平定浮山寨,他希望把他的名字写上报公文书里,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使自己的名字上达天听,可见此人就是一个官迷。” “阮大铖曾经背叛过自己的恩师高攀龙,为东林诸公所不齿。后来又主动投靠阉党,朝三暮四的,人品绝对有问题。只是他说的,让咱们先去拜见王公弼大人,却是非常有道理。” 张鹿安思考了一下,觉得桐城县的事情实在太复杂,自己有必要与方以智和孙临再次见个面,通过他们或许可以将事情了解的更全面一些。 “张捡,你进来一下。” 张鹿安于是让张捡带人分别去给方以智和孙临下请柬。 张鹿安刚才已经从阮大铖那已经问过了,桐城本地菜做的最好的就是桐城何家的旗下产业萃仙楼,位于城西桐溪渠旁,环境典雅,而且比较隐私。 桐城县城北凤仪里方家宅 “见过了?如何?” 方家的家主方孔炤闭目养神在摇摇椅上,轻声询问道。方孔炤,字潜夫,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方以智,次子方其义,一女已经嫁给了孙临。 “父亲,见过了,桐城营都司张鹿安虚岁年刚过十五不久,有着超出常人的成熟,说话还算得体,礼仪周到。而且我和武公跟着光含万一起进入了桐城营,营地整肃,兵强马壮,看上去的确不像是纨绔子弟。” 方以智站在一边,小心地说道。 光时亨,字含万。 “哼,光时亨那个小人就是想拉拢一些武人,好给他赢得一个知兵之名,志大才疏之辈,不足挂齿。只是桐城还真是有幸,先有16岁的知县,后有15岁的营都司,关键竟然还都算尚可,真的是天助桐城。关于桐城营驻地怎么说?” “回父亲,我和孙临已经将我方意见秉明,本来还算顺利,只是突然阮集之杀到,想要将桐城营设在下枞阳。陈知县一时僵住,只能缓解说两日后再给与张鹿安答复。” 阮大铖,字集之。 “阮大铖那个斯文败类贼心不死,还想着靠着钻营上位,如果真叫桐城营设在下枞阳,流寇进犯的话,万一击败流寇,他好从中获得知兵的美名。为父很可能会被重新启用,在此之前桐城不能乱,能够拉拢住桐城营,对于我们家来说是件好事,这件事你盯紧点。” “是,父亲。” 正在此时,一个大男孩头发梳着短髻,上身脱了精光,赤着脚跑进屋,口中嚷嚷道: “大哥,我看了你写的《物理小识》,里面列举了西洋地带有一个盐湖低于大海的高度,里面充满了盐份,足以使人漂浮起来。我试验了,泳池里都快被盐填满了,我还没有浮起来,而且就算是我再加水,也是浮不起来,你说怎么回事?” 方孔炤睁开眼睛,缓缓地看向来人。 “其义,快跪下!向父亲认错。” 方以智连忙示意道。 方其义这才看到了摇椅上躺着的是自己的父亲方孔炤,只是他怎么会在大哥的房间里? 来不及多想,方其义并没有跪下,而是一溜烟地直接跑了出去。 这就让方孔炤气的嘴唇发颤,咬牙切齿,半天蹦出了一个词: “孽障!” “父亲莫要气坏身体,其义还小……” “小?他比人家张鹿安还大两岁,人家张鹿安已经率兵打仗了,你弟弟他还在玩盐?能不能做点正事?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方孔炤恨铁不成钢。 方其义比方以智小九岁,方以智对方其义非常照顾,兄弟情深,此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正巧家中门房仆役进来通报道: “桐城营帐前护卫副统领张捡前来下请柬,邀请大少爷今晚去萃仙楼相会。” 方孔炤把头后仰,又恢复了往日严肃的神情,说道:“去吧,多联络联络感情,并不是坏事。” (本章完) 第145章 浮山寨(二) 第145章 浮山寨(二) 桐城城内有两条溪流,一名桐溪,一名洙泗。两溪交汇之处,有处高坡,使得溪水绕坡而流,有着九曲流觞之意。 按照原来的建城规划,桐溪和洙泗溪就相当于桐城这座形似乌龟的城池的龟肠。 萃仙楼就建在这两条龟肠交汇之处,只是没有建在高坡之上,而是建在坡南,前面就是桐溪,真正的依山傍水之势。 这样的风水宝地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够享受到的,此处是桐城何家的产业,何家光是出了一个何如宠,就没人敢惹他们。崇祯四年发生的桐城奴仆变乱,最开始的发生地就是何家。 何家的萃仙楼因为天时、地利和人和的关系,生意极好,名声极大。 萃仙楼的西厢雅间 张鹿安将方以智和孙临让在主次座,自己屈居下首位置,张捡带着金马儿入内伺候。 孙临是满脸的不情愿之色,张鹿安心知肚明,但还是装着出口问道: “武公兄,白日适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如此模样了?莫不是有人惹到你了?” “呵呵,孙临不敢,张都司与阮大铖不是打的火热吗?有了新的靠山了,不知道还让我俩过来做什么?” “武公”方以智劝道:“鹿安贤弟,武公他向来心直口快,有事说事,从来不在心里放着,说出来也就好受了,心里面也就没有事了。” “非也,道不同不相为谋,岂能强行融入别人的圈子?”孙临仍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武公兄应该是有误会,其实本人与阮集之只是一面之缘,今日第一次相见。”张鹿安说道。 “一面之缘,贵营就会骑兵列队相迎?想我国朝的精锐骑士竟然被人用来阿谀奉承了吗?”孙临仍然是不给面子。 张鹿安心惊不已,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正在纳闷之际,方以智开口说道: “阮集之已经将他在桐城营的际遇到处宣传了,现在几乎全城的士绅都知晓了他在桐城营内的经过。他还说自己与鹿安贤弟是忘年交,相见恨晚,鹿安贤弟听了他对时局的看法以及兵法的造诣,激动不已,想要拜其为师。实话实说,鹿安贤弟,你有任何想法,我等都无法干预,只是我等与阮集之相熟,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良师益友,一个连自己的授业恩师都会无情背叛的人,你觉得这种人可靠吗?” 张鹿安听到以后,嘴巴大张,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他真的想不到阮大铖竟然会如此造谣生事,关键自己也没有得罪他啊?换个思路才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被阮大铖利用了,成了供别人蹦跶的跳板。 张鹿安定了定心神,表情严肃地说道: “密之兄和武公兄明鉴,鹿安不是会说谎的人,阮大铖那个王八蛋所说的都不是真的。在下只是想着宁愿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的朴素想法,跟他聊了几句而已,没有想到竟然成了现在这样的留言。以至于让武公兄误会。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今日我等首次相见,难免互相不了解,天长地久以后,自然会清楚鹿安的为人的。” 方以智和孙临也都算是斯文人,听到张鹿安对阮大铖是张口就骂,顿时莞尔。 孙临的气已经消掉了大半,端起酒杯和张鹿安碰了杯。 “但是密之兄和武公兄还得为在下保密,本人虽然不愿意真心结交阮大铖,但是也不想得罪他,国朝武人地位处境艰难,还望二位能够理解。”张鹿安恳求道。 “鹿安贤弟,我等知道你的心意即可,完全理解你的处境。你今晚找我和武公,是不是还在对粮饷问题和驻地问题担忧?”方以智率先开口询问道。 “正是如此,阮大铖提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让我先攻打浮山寨,然后驻军浮山,这样就可以兼顾桐城县城以及下枞阳了。按照他的说法,浮山如今被流寇顺天王贺国观所部占据,有人马为三千余人,鹿安心中不安,特来向二位求证。” “呵呵,阮大铖这算盘打的还真是响亮。鹿安有所不知,浮山虽然地理位置重要,而且浮山以东多为延绵的山脉,以南多为大湖沼泽,西南不远又是山岭地带,只是浮山寨背靠浮山,北面、东面和南面又有白荡河和白荡湾阻隔,实际上几乎是三面环水状态,如果从簸箕山、碾庄到亭山一线封锁住,河上再派战船游弋,那么浮山就是瓮中之鳖。浮山寨本身面积太小,地势不算险要,实际上并不具备一个山大王长久的占据条件。当然如果拥有水营的话,另当并论,可以直通长江、大海,能够轻松获得粮食补给的话,那么此地就是一个要地。 贺国观以残兵之势,只能是苟延残喘,哪里会训练出精锐水兵出来?他之所以没有被官军征讨消灭,是因为他早已经通过滁州的太仆寺卿李觉斯跟江北监军副使史道邻取得联系,想要投降朝廷,一直在谈着条件。如果鹿安贸然进攻贺国观部,恐怕就算能够全功,却无法全身而退。” 史可法,字宪之,号道邻,原为卢象升的副手,江北监军副使之职,实际此时已为江北监军使。 张鹿安顿时感到心惊,难道真的是一个坑? “其实史道邻史大人本身对于流寇是十分的厌恶,非要置之死地不可,怎奈当今圣上突然又兴起了招抚之意,言之昭昭,地方督抚也是只得执行罢了。或许就是时间问题,等到大军缓出手来,相信就是浮山寨破灭之时。”方以智解释道。 “可是我还是想不通,阮大铖让我进攻浮山寨,还要去安庆拜见王道台,到底对他有何意义?”张鹿安询问道。 “意义?鹿安你是不知道,这个阮大铖虽然人品有问题,可是却是很有才华,音律、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无所不能,尤其擅长戏曲创作。前段时间,他从北方购买了一名叫‘沈婷婷’的官妓,倍加宠爱,只是有一次,阮大铖携带沈婷婷来往桐城的途中,竟然叫贺国观给截了,充当了压寨夫人。你叫阮大铖心不心疼?他能不气吗?这就是所谓的公报私仇吧。”孙临幸灾乐祸一般说道。 “武公慎言,或许阮集之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是根据他以往的经历来看,他根本的目的应该还是想通过剿灭流寇的过程中获得军功,以便于达到他被重新启用的目的。此人对于功名利禄是极度的上心,只是国朝众正盈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已。如果我没有猜错,阮集之一定暗示了,如果有战,他一定会带领家丁助战,如果战胜一定要把他的姓名给放进报功文书里面。是否如此?” 方以智分析道。 张鹿安拍着手道:“密之所言极是。”嘴里是这么说,可是张鹿安实在无法苟同方以智口中的众正盈朝这种观点。 如果真的是众正盈朝,那么大明怎么还会是这个死样子? 张鹿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开始和方以智、孙临打成一片,气氛越来越热烈…… 崇祯九年六月一日这天,张鹿安一直折腾到子时初刻才从萃仙楼中走出,这一天见到了很多人,沟通了很多事,可把张鹿安给累坏了。 天色已晚,城门已关,也出不去了,索性旁边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本章完) 第146章 窥视 第146章 窥视 张鹿安第二天一大早在客栈里,就被张捡给摇醒,晃了晃宿醉后的头,木然的穿戴完毕,趁着清晨的城门刚刚打开,第一时间回到了城外的大营内。 桐城营来到桐城地界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没有找到驻地,多少应该给将士们一个交代,否则恐怕军心不稳。 张鹿安第一时间召开了营务会议,简易说明了情况,然后让张孝吴带着刘佐临、吕祥发和吕祥启等人先行赶往安庆府先行打点一番,向兵备道衙门递上名刺,求见兵备道王公弼。 桐城到安庆府城只有百里之距,没有后勤的压力下,快马不到一天即可飞驰赶到,如果张孝吴那边收到了肯定的答复,再派吕氏兄弟快马返回,张鹿安就可以第一时间赶到安庆府去。 张孝吴和刘佐临等人在会后就立刻出发去安庆了。 张鹿安被阮大铖和孙临说的,勾起了对浮山寨的兴趣,正好原本打算让马国勇去调查王公弼的,碰到阮大铖的到来,也就省了。 张鹿安于是派马国勇带人去侦查一下浮山寨方面的情报,重点是地理情况、兵力布置情况、兵员构成、防守重点和有无防守漏洞,另外再抓个有用的舌头,逼问一下浮山寨中的领导层的构成,限期完成军令。 马国勇应和一声,立刻下去准备去了。 张鹿安另外委托方以智帮忙,在龙眠山境主庙以西的深山中,购买了一块非常偏僻的土地,将张孝吴从正阳关带来的养鸽人才全部安置到此地,搭建鸽房,立刻着手开展信鸽养殖工作。 由于没有确定好驻地,其他如征兵、购买马匹、购买火枪火炮等事宜不好展开,好在将士们听到张鹿安的解释后,情绪变动不大,在临时营地里,按照正常的节奏训练着。 张鹿安则是带着张捡、丘无极、潘铁柱、金马儿、金大牛等一起开始巡营。 临时大营设立在桐城北门北拱门东北方向的空地上,依着龙眠河扎营。 大营的东南方不远就是东门东作门门外的紫来桥,紫来桥往东即可直达桐城县孔城,再往东南可以到达浮山寨。 趁着暂时无事,张鹿安一行绕着桐城县一圈亲眼查看一番,桐城的外围地理位置也是一绝,县城西北四里是绵延十数里的龙眠山,往北三里是投子山,东北到东南都是被龙眠河环绕,河上只有东作门外有一座紫来桥、东南门向阳门外有座龙眠桥可通外地,龙眠河河床较陡,加上城头布置有火炮,只要守住了紫来桥和龙眠桥,敌人大队人马即使有船也很难渡过龙眠河。 如果非要说比较薄弱之处,那就是桐城城南了,县城南门南薰门外有一条石河充作护城河,护城河外都是一马平川之地,不过桐城县也有办法,将城南之地全部引水变成水田,沟坎阡陌纵横。 从北到南的官道是从城西西门宜民门外,绕了一个半圆圈然后再绕到南门处向南直通怀宁县。桐城的正西到正北的城墙实际上都是建立在玉屏山延伸出来的山脊之上的,城基可谓坚固无比。 难怪张献忠、老回回等督帅大军从北门攻打两次都没有得逞。 张鹿安看完一圈后,真的是对桐城当年的选址者佩服不已,带着感慨返回大营时,就看到有一群人趴在河床东边的河床下,鬼鬼祟祟地观察着桐城营。 张鹿安示意丘无极带十人骑马从南边绕到后方围堵,让张捡和潘铁柱带人从侧面直接包抄过去。 丘无极应声带人骑马而去,潘铁柱则傻傻地问了一句: “少将军,如果那些人反抗,能直接杀了吗?” “无故窥视军营本来就是大罪,如果他们胆敢反抗,直接格杀勿论。但是尽量留下一两个活口,问明白到底是何路神仙。”张鹿安解答道。 “神仙?”潘铁柱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 张鹿安不想再解释,直接吼了一声:“赶紧执行军令!违令者斩!” 张捡二话没说率先一马当先拔出大刀向前杀去,潘铁柱不敢耽搁,紧随其后。 轰隆隆的马蹄带来的震动,产生的声音惊醒了那些窥视者。 为首一人看到西面和南面都有骑兵,北面又是军营,当机立断立刻往龙眠河方向跑去,能做侦察兵的都不是傻子,反应都很快。但是人哪里能够跑的过马匹? 很快丘无极率先杀到,口中说道:“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去你妈的。”领头者带着五名悍匪拔出砍刀迎着丘无极等人就砍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轮不到丘无极动手,后面的数箭齐发,就将五人钉在了半途之中。 张捡和潘铁柱等人也赶到了,张捡大叫一声: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剩下的五个人看着几个同伴中箭后濒临死亡的哀嚎和颤抖,左右张望,内心慌乱不已。 五人当中其中一个精壮汉子,满脸通红,刚才的跑步让他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不断起伏着,手中握着的刀把都被汗水浸湿,让他不停地调整着握刀姿势; 另一个窥视者身材瘦削,长相尖嘴猴腮,相当猥琐,握刀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细长的腿抖若筛糠。 张鹿安此时已经骑马从后赶来,看着拿着刀背靠背的几名窥视者,再看看地面上五名窥视者或者哀嚎或者抽搐的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活捉了他们,再把另外五个中箭者也带进大营。” 接着便有数张渔网撒下,套住了五个窥视者的头,张鹿安的亲兵们使劲一拉,先将五个人分开,十余名亲兵拿着圆盾一拥而上,顿时将五个人彻底制服。 五名窥视者被制服后,就被带进了桐城营大营,张鹿安将五人分开关押、分开审理。 跟想象中的一样,尖嘴猴腮的那个率先开口道: “小人贺黄旭,陕西米脂人,俺是大王的族人兼亲兵,第一次外出执行侦查任务。剩下的九人分别是贺国亮、贺子虎……其中贺国亮是大王的亲堂弟,大王令贺国亮带着俺们几个来看看新到的桐城营是咋样的情况。俺们已经在这边待了一天一夜了……。” (本章完) 第147章 挑衅 第147章 挑衅 “很好,本人就喜欢老实的人,来人,给他水喝。”张鹿安吩咐道。 金马儿立刻上前递了一碗水,顿时被贺黄旭一饮而尽,口中说道: “还有吗?” “不急,先看看你的态度再说。你说的大王是不是就是顺天王贺国观?另外我们营刚到桐城北不到一天,你们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正是,俺们大王……哦,不,贺国观那厮在桐城、安庆、上枞阳、下枞阳以及无为州和巢湖都布置有坐探,消息来源比较及时。” “桐城的坐探是哪些人?在哪里?老实交代。” “这个俺是真的不清楚,都是俺们大王自己以及亲信大将廖自忠、贺国能和贺国亮亲自部署的,俺们大王不信任其他人,所有的暗探都是交给他们三个分别负责的。” “你来说说他们三个人的情况?” “是,大人。贺国亮是大王的亲堂弟,也是亲兵副统领,对大王……对贺国观很忠心,大王对他很放心,桐城的暗探应该就是他布置的;贺国能是贺国观的亲弟弟,勇猛善战,执掌大军中的老营精锐骑兵,是贺国观的头号大将;廖自忠是巢湖渔民,一年前因为家人被路过官军抢劫后杀害,愤恨之余就想投靠流寇为家人报仇,俺们大军当时正好败退过巢湖,廖自忠就加入了,加入大军以后,这小子非常能打,很快便赢得了贺国观的信任。贺国观前段时间让他开始组建水营。” “老营的精锐骑兵有多少?水营的实力如何?” “咱们老营的精锐骑兵有三百冲锋队,基本都是从陕西、陕西、河南就一直跟随的百战精锐,人人披挂棉甲,非常能打。水营则是没组建几个月,浮山的那些百年大树都被砍个精光,但是廖自忠说都不适合做船木,目前仅有五十余艘小舢板之类的船只,没有大船。”贺黄旭继续说道。 张鹿安心里顿了一下,贺国观部竟然已经建立水师,不得不早作预备。 “除了三百冲锋队以外,其他兵力如何?” 张鹿安继续问道,内心庆幸抓到了一个贺国观的亲兵,知道的事情比较多,只是这个亲兵的说辞还得其余几个人的说辞进行相互印证以后才能够完全相信。 “回大人,除了贺国能的三百冲锋队以外,还有贺国观的幼弟贺国金统领的二百亲兵队,都是练家子组成;另外廖自忠从无为州和巢湖县募集的渔民汉子们,战斗力也非常高,而且熟悉水性,原本人数大概为五百人,贺国观还是存在一定担心,从中分出来两百人交给其他将领带着,还是留了一手。剩余的人马只有一千五百比较强壮的人马,还有一千余老营眷属,不过最近贺国观又派廖自忠从庐江、巢湖、含山、和州一带招募了上千渔民加入,还从江对岸的繁昌和南陵招徕了上千山匪,如今的可战之兵应该是有将近五千人马。”贺黄旭继续说道。 “江南那边的山匪?你们是怎么和他们勾结在一起的?他们现在何处?如何过江?” “廖自忠联系的,就用小船转运的。” 张鹿安寻思不知道是廖自忠的方法高明,还是这大明的长江江寻系统形同虚设,反正用小船转运上千人马,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官军却好像一无所知一样。 “贺国观招募这么多人到底想干什么?是准备进攻桐城或者安庆吗?” “这个真没有!真不是俺帮贺国观那厮说好话,他以前或许有到处流窜的想法,可是自从去年腊月在桐城到下枞阳的官道抢劫了一道美艳动人、如花似玉的女人充当压寨夫人以后,已经没有丝毫造反的想法,三个月前他还不顾廖自忠的强烈反抗,找人通过贿赂滁州那边的一个姓李的大人物联系到一个姓史的朝廷大员寻求招安,听说朝廷已经大概同意下来,接下来就是驻地安排和所部人马接受整编的问题。贺国观的想法是常驻浮山,他是真心想安定下来,好像朝廷还是有点意见的,没有同意,因此还在继续谈着。至于扩军也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分量,让朝廷能够更加看重自己。您是不知道啊,那个小妞皮肤干净、白皙如雪,是个冷美人,很少笑,时常看着北方流眼泪,反而显得楚楚动人,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 贺黄旭说着说着,口水已经不经意间流了下来。 “够了!你们的压寨夫人是抢何人的?那人难道没有找过你们赎买吗?” 张鹿安心中有数,这就间接印证了孙临的说法,阮大铖的确有爱妾被贺国观给劫了。 “具体俺也不清楚,俺们大王……贺国观的压寨夫人姓沈,俺们都叫她沈夫人,这样的女人没人会不喜欢,您是没见过啊,那个胸啊,大的就像……” “住口!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再敢扯别的,我就让人立刻把你给阉了,让你再也不会对女人起任何心思。” 张鹿安怒斥道。 贺黄旭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他立刻夹紧双腿,口中连称: “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不敢了。” 旁边的张捡和金马儿等都憋着笑。 “苦主是谁?” “苦主听说是下枞阳那边一个曾经的大官,现在是赋闲在家,他派了管家过来了三次,甚至愿意开价上万两来赎买,要知道上万两银子可以在扬州购买到几十个‘扬州瘦马’了,可见苦主对于沈夫人的爱恋之深。但是贺国观始终没有同意,他是真心被沈夫人给迷住了,对沈夫人那是言听计从,拼命讨好她,想尽一切办法来讨沈夫人的欢心……” 张鹿安对于这种内容不感兴趣,索性直接打断后问道:“浮山寨的兵力布置如何?” “啥叫兵力布置?” “就是如何派兵布阵,各部驻扎的位置在哪里。” “大人啊,这个俺是真的不清楚啊,您要说老营的事,俺还知道,老营以外的事,您说的驻军情况那都是将领们的事,俺压根不清楚啊。” 张鹿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继续问道: “那你们的装备如何?就是你们每个人都是拿着什么样的武器?有没有装备大炮和火器?” “俺们就是刀枪棍棒长矛长戟还有斧头狼牙棒之类,廖自忠那边应该是有上百杆猎枪,原来是有大炮的,滁州一战中战败逃跑时,那玩意太重了,索性丢了个精光。”贺黄旭说道。 “你们山寨有多少金银珠宝?”张鹿安问道。 “这个都是大王亲自在管的,俺真的不清楚……” 张鹿安看已经问的差不多了,直接停了下来,吩咐阴六和张捡道: “给贺黄旭水和食物,吃喝以后停一个时辰以后,再问两遍,看看他有没有说谎,如果发现说谎,直接把他尿尿的玩意给割了!” “啊,不要啊,小的没有说谎……” 张鹿安不顾贺黄旭的嘶声喊叫,独自走出了帐篷,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贺国观,这可是你挑衅在先的,那就别怪我礼尚往来了。” 张鹿安选择性忘记了,他也派遣了马国勇去侦查浮山寨…… (本章完) 第148章 栽赃 第148章 栽赃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很不公平,是一个充斥着弱肉强食的时代。 圣母们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对事情的解决毫无办法。 很多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就得动用一切手段,张鹿安就是这么认为的。 张鹿安派出去执行侦查任务的马国勇返回大营,带回来关于涂山寨以及周边的情报,令张鹿安的心思活泛了起来:这块可是天予之地,天授不取,必受其咎。 “浮山寨并不能完全控制住周边的山地,但是却是周边山地的正核心,地控桐城到江边、和州无为到安庆的必经陆路通道。浮山的东面和西南面都是绵延的山区,天然适合防守,又有一条白荡河连通白荡湖后再直达大江,水运便捷。最为关键的由于流寇的肆虐浮山寨周边的土地均是荒芜状态,但本身地势较平,取水便捷,灌溉容易,如果善加耕作,应该很快会成为一片沃土。只有上枞阳和下枞阳有土圩,具备一定的防守功能,上枞阳的很多有钱人家都迁到下枞阳或者干脆江南去了。即使是桐城县,对于这片土地的控制力也算是很弱的。” 马国勇向张鹿安说明了从浮山寨侦查到的情报以后,又简单发表了自己对于浮山寨一带的看法,按照马国勇的想法,浮山寨周边如果再加上下枞阳之地的话,整体上来看甚至比正阳关那边还好。 “如果能够拿得下这片土地,那么不管是上游的四川的马匹,还是湖广的粮食都可以顺江而下,发展得宜的话,绝对可以作为一块坚固的根据之地。而且下枞阳对面的池口就是大明南京都察院佥都御史兼提督操江衙门的驻地,现任操江提督为王道直(备注1),王大人下辖沿江水师十二营,实力还算强劲的。” 张鹿安心中有数,一边和马国勇仔细的沟通,一面内心里开始酝酿着一个栽赃计划。 “报告!” 张鹿安和马国勇同时扭头一看,阴六和张捡出现在帐篷口,张捡的手中捧着一摞文档。 “进来!” 阴六和张捡听到张鹿安的答应声后,迈步走了进来。 阴六出列回答道:“起禀张都司知晓,我等接到命令以后对于俘虏进行了审问,已有初步结果,请都司大人过目。” 不到半天的功夫,把这些事情全部做好,效率不可谓不高。 马国勇听后想要立刻起身离开,却被张鹿安止住: “马参军留下听听。阴哨官不必拘礼,还像以前一样,好好说话。” 阴六这才详细汇报道: “我等这次俘获十名顺天王贺国观的谍探,为首带队之人是贺国观的亲堂弟,也是亲兵副统领贺国亮。 贺国亮是外出巡察的时候,接到桐城城内的坐探报告,才得知咱们进驻桐城,只是贺国亮嘴巴很硬,死活不愿意说出坐探的姓名和位置。另外,贺国亮中箭后伤口到现在还流血不止,恐怕活不过今晚。 其余四名中箭者已经死亡。剩下的五名谍探也都是贺国观从米脂老家带出来的一些族人,有三个年轻人知道的很少,也比较顽固,只有贺黄旭和贺子虎两个人愿意坦白,我等已经反复试探和询问,供词大差不差了。这里是几个人的笔录,请都司过目。” 张鹿安接到手里翻着看了一遍,跟自己之前问贺黄旭的供词相差无几,如果拿着这些证据上报,那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攻打浮山寨的借口的。 张鹿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张捡,这几处不妥,你拿着笔记录一下,按照我下面说的意思,重新做三份一模一样的笔录出来,让贺黄旭和贺子虎两人分别按手指印确定一下,再让其他三人按掌印确认一下。刘壮国,你来书写一下书扎,书扎的大概内容就是……” 阴六这次反应没有那么快,还在纳闷,张捡和刘壮国均已经掏出了纸笔。 “第一点顺天王贺国观早有预谋,在安庆、桐城和下枞阳等地安置大量密探,只是密探之事都是由贼中重要人物亲自掌管,桐城营没有询问出来,还望桐城县和安庆府各自加强排查和预备工作; 第二贺国观从密探处已经得知传言献贼不日即将东下,故意派人联络监军使大人假装投降,准备在上峰接受投降之时,再伺机给予致命一击,虽为传言,但是不得不防,请上峰知悉; 第三贺国观近期一直在招兵买马,为重新叛乱作准备,目前已经搜罗包括从皖南山匪恶霸和巢湖渔民等部下达八千余人,其中精锐老营骑兵高达五百余人,他还命令手下水营大将廖自忠在白荡湖打造船只、训练水师,水师有大小船只上百艘,水兵人数已经高达八百人,准备伺机袭击长江对岸池口的操江驻军,恐怕有袭取江南之意,请转王大人知晓; 第四据贺国观的亲兵表示贺国观准备拿出自己到处搜刮而来的上百万两真金白银,用来扩军备战,只是桐城营对于金银的数额存在很大疑问,小兵说辞或不可信,还有待进一步探查; 第五关于如何逮住七名谍探的问题,就说本都司到任以后,心系桐城县的安危,率领手下亲兵十余人巡视桐城城外,意外发现有数十名谍探试图混进城内,被本都司发觉,匹马当先杀入,敌人惊慌失措,顿时四散而逃,本都司当场杀了四人,抓住三名谍探而还,经询问,其中一人名唤贺国亮熬不住死去,现有笔录、五具死尸和生俘的两人加以佐证。 先就这五条吧,你们俩重新做好一份笔录以后拿给我看,我觉得没问题了,你们再拿去让文书誊抄,再让贺黄旭和贺子虎来按手印。”张鹿安说道。 “少爷啊,你说的第一条到第三条俺能理解,无非就是为了挑拨栽赃给浮山寨,第四条也是为了吸引那些当官的和其他丘八愿意一起出兵攻打浮山寨,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你这第五条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一点?” 张捡直言不讳地说道。 注:根据清朝张廷玉撰写的《明实录》记载,此时的操江提督为黄道直,但本人查询资料后并未发现“黄道直”的辅证。《明实录》是已经被乾隆皇帝的御用文痞纪某人修订过的阉割文学,很多时候经不起推敲,此处不作采信。作者根据湖北省孝感市汉川县志考证,崇祯八年至崇祯十一年的操江提督应为汉川人王道直。 (本章完) 第149章 计中计 第149章 计中计 张鹿安听到张捡说的话,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张口骂道: “就你能,你真能了,别人能的吃不掉,你能的不够吃!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本都司现在需要声望,声望,懂吗?至于其他三名俘虏我还有用,不要报上去;贺子虎看似都坦白了,但总让人觉得有种看不透的感觉,咱们看不懂,那就索性送给别人;贺黄旭为人比较软,如果上官有意详查,那用他来作为生俘堵住上官的嘴。阴六、张捡你们俩记得要教贺黄旭见到上官后应该如何说话;至于贺国亮,既然已经活不过今晚,那本都司就做个好事,提前结束他的痛苦吧。” 阴六和张捡听完后就下去准备了,刘壮国留下,按照张鹿安的意思撰写书札和申详,张鹿安带着帐篷内的刘体仁和马国勇来到了关押俘虏的地点,张鹿安令金大牛和金马儿先将受了重伤的贺国亮押了上来。 贺国亮看着张鹿安,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眼帘还是很快闭上,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贺副统领,你看这岂不是一个误会不是?听说你们当家的贺国观都要投降朝廷了,大家日后就是同僚,你们又何必来打探我等的消息?岂不是多此一举?” 贺国亮再次睁开眼睛看了张鹿安道,断断续续地说道: “大哥他……确实没有冒犯……的意思,他只是…担心,怕被朝廷给算计…” “朝廷为何要算计他?还是你们一开始就是假投降?你们是想等待张献忠返回后,再一块作乱,那样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任鸟飞的日子,对于你们来说岂不是很快活?” 张鹿安引导道。 “没有的事……咳咳……(好一阵子后)唉,大哥他有了新夫人后,就已经厌倦了游荡的日子,他想安定下来了……只是按照朝廷的尿性,万一翻脸不认人,我等岂不是冤枉?桐城一地本来就有潘可大一部外军人马,眼下除了零散的小股土匪外,压根没有什么大的敌人,朝廷为何还要再派新营来桐城?不搞清楚这些事,大哥他实在睡不着啊。大……人,的确是误会,在下当初也是情急之下的反应,并不是真的想与大军为敌,还请你……请你把我等送回浮山寨,生死无怨。” 贺国亮艰难地说道。 其实也能理解,对于久经江湖的凶悍之人,遇到突发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拔刀自卫,只能说贺国亮属于更加鲁莽了一类而已。 “抱歉,因为你始终不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不愿意交代你堂哥贺国观安插在各地的坐探,我也没法放了你。而且你伤的太重,为了避免顺天王亲眼看到以后误会,对于你的这个要求,我真的无法答应。我能感觉你现在很痛苦,我会帮你的。来人,把已经投靠咱们的贺子虎与贺黄旭等五名俘虏全都带过来!” 金大牛和金马儿应声而出,不一会就将包括贺黄旭和贺子虎在内的五名生俘带到。 贺国亮听到张鹿安说的话,本来就已经愤怒,等看到贺子虎和贺黄旭等人以后更是激动不已,双手直颤。 张鹿安当众说道: “你们无故哨探大军,本来所犯都是死罪,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本都司就给你们五个一个活命的机会。本都司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们,你们的大王所顾虑之事确实是真的,浮山寨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断然不会让贺国观长久的霸占此处的,我们营就是过来打前站的,后续还会有更多的大军来到。 而且你们的水营大将廖自忠本身就是良民出身,只是一时想不通才投靠贺国观,如今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已经答应与本官合作,关键时候会反戈一击,可以说贺国观是毫无胜算。 你们与贺国观虽然都是米脂老乡,甚至有些人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也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本官现在需要有人潜回浮山寨,告诉贺国观,不要害怕,朝廷没有加害之意,先稳住贺国观再说。 你们有谁愿意珍惜这个机会?有谁想毛遂自荐的?” 五名生俘的脸色都是憋得通红,没有人开口说话。 贺国亮突然喊了出来: “大哥待我等不薄,大家不要上当!黄旭和子虎,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奉劝一句,不要继续错下去!大不了一死而已,头掉了碗口大的疤,咱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咳咳……”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自己的慷慨其词。 “真是聒噪啊,对于我们大明朝廷没用的人,留下来也是浪费粮食!你们几个到底有没有人愿意为朝廷效力的?”张鹿安继续询问道。 旁边的金大牛、金马儿、马国勇等其他亲兵人员都在高度戒备着双手被反剪的五名探子。 “你们五个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要活下去的?” 还是没有人吭声,张鹿安失去了耐心,右手一挥,金大牛、金马儿等人就拔出了钢刀,然后靠近了五名探子。 贺黄旭看到这种架势率先跪了下来,口中说道: “小的愿意作污点证人,小人愿意为朝廷效力……” “污点证人?”张鹿安也忍不住笑了,这是哪跟哪啊,贺黄旭这人特别怕死,情急之下啥都能说出来。张鹿安没有理睬贺黄旭,而是看向了贺子虎道: “贺子虎,刚才问你话的时候,你不是什么都说了嘛?这个时候再装模作样的矜持,装给谁看呢?” 贺子虎听完,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悲哀之色,随即下跪道: “小的也愿意为朝廷效力,愿意擒拿贺国观的项上人头奉送给大人。” “很好,你们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张鹿安让金马儿将贺子虎的绳索割开,然后扔了一把匕首在地上。 “贺子虎,你既然愿意为朝廷效力,给你个机会立下投名状,拿起匕首杀了他。”张鹿安指着贺国亮对贺子虎说道。 “贺子虎你……你个……王八蛋,你来呀,老子不怕……老子但凡皱眉毛,就不是人养的……有种就快点杀了我!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这帮官狗子……还有你们叛徒的……”贺国亮大吼道,这一吼声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突然一口痰憋在嗓子里,令他看上去非常难受。 贺子虎见此,捡起匕首,朝着贺国亮的左心房,径直插了进去。 贺国亮临死前本能的狠狠地瞪着贺子虎,相比于敌人,他对于叛徒更加的痛恨,两手使劲掐进了贺子虎的手背上,贺子虎的两只手背瞬间鲜血淋淋。 贺子虎仿佛没有感觉一般,继续把手中的匕首转个圈一搅动,贺国亮便渐渐地没有了气息。 贺子虎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 张鹿安拍手叫好,然后对着五人说道: “你们三个都看到了,贺国观的亲堂弟贺国亮是贺子虎亲手杀掉的。贺子虎,你为了活命亲手杀掉了贺国亮,有了这三个人证在,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这个投名状的分量,我更相信你能够识时务为大明朝廷效力,对吧?” “大人明鉴,小人贺子虎心意坚定,定当为大人马首是瞻,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定当誓死为朝廷效力。” 贺子虎再次跪下义无反顾的表态道。 “很好!” (本章完) 第150章 自导自演 第150章 自导自演 张鹿安对于贺子虎的表态看上去非常满意,尽量让自己笑的看起来更加天真无邪一点。 可是对于旁边的三名探子以及贺黄旭来说,他们感觉这笑声简直就像是来自于地狱一般。 尤其是贺黄旭,看着贺子虎被张鹿安逼迫着杀了贺国亮,贺黄旭是真的被眼前的这名少年给吓到了,不敢有半点不敬之意。 “来人,给贺子虎和贺黄旭准备酒肉,至于他们三个,不至于饿死就成。全部带下去吧。” “小的,谢过大人赏赐。”贺子虎和贺黄旭同时说道。 金马儿就带人押着五名探子下去了,金大牛指挥其他亲兵将贺国亮的尸体拖了出去。 “都司,我觉得贺子虎不可靠,他杀贺国亮的时候,眼神里很明显充满了不忍之色,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阴六说道。 张鹿安和刘体仁对视了一下,两人都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鹿安吩咐刘体仁道: “公勇兄,那就麻烦你把后续的事宜安排一下。” “都司尽管放心,体仁明白。” 张鹿安就不再去管了,留下了马国勇、张捡和阴六,然后自己返回主帐,刘壮国已经将书扎、申详全部写好,张鹿安看了一遍后,觉得问题不大。 初二的傍晚时分,张鹿安神色匆匆,骑着快马带着刘壮国、丘无极、金大牛和金马儿等人进入了桐城县城,他们刚刚通过城门,城门就被缓缓关上。 来到县衙外,通过门房禀报之后,张鹿安将身上的武器,全部丢给了金马儿,然后带着刘壮国一起进入了桐城县衙。 陈尔铭看着张鹿安带着一个人急匆匆的走进来,站起来笑着说道: “张都司何故如此匆匆啊?难道是因为早上的厮杀不成?” 张鹿安突然一愣,随即坦然道: “陈大人,卑职真的是心中敬佩,没想到父母官竟然如此明察秋毫、耳聪目明。卑职并不是故意没有第一时间上报,只是想审问明白,也免得前来汇报的时候显得不明不白的。” “鹿安无须介怀,说说吧,都审问出什么结果出来?莫非逮住了什么大鱼不成?”陈尔铭问道。 “大鱼倒称不上,不过由于这些探子凶悍异常,顽抗到底,我部受伤了十几人,才将这帮人拿下。当场杀死四人、俘获了三名探子。后来经过审问得知,这帮人都是浮山寨的贺国观派来侦查桐城县城虚实的探子,其中领头的叫贺国亮,他是通过安插在桐城县城内的坐探得知桐城营赶到的消息,可能是桐城营的到来打破了贺国观重新叛乱的计划,他们把叛乱的计划提前。目前有两种可能,一是直接进攻桐城,如果侥幸成功,他们就会联系献贼,如此以来,江淮必将糜烂;二来渡江进攻池口,那么他们很可能目标就是江南繁盛之地。只可惜贺国亮受伤较重,刚刚审完不久就死掉了,还有两名活着的俘虏,一个叫贺黄旭、一个叫贺子虎,暂时被关押在大营中,他们俩虽然伸手很好,但是官职低微,对于贺国观的计划并不了解。” “此话当真?”陈尔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能力很强,但是毕竟年纪轻轻,远远没有官场老手那么容易沉得住气。 “当真!根据审问的结果得出来的分析就是如此,贺国观近期拼命的招徕亡命,积极打造战船训练水师,这些动作都是实实在在可以派人尽快验证到的。毕竟被我们给抓到了,我相信他们为了活命,不敢胡乱瞎扯的。具体情况都在这些询问笔录和书札里,请陈大人过目。壮国,把资料送给陈大人。” 张鹿安吩咐道,刘壮国连忙拜见陈尔铭,并将资料一一展出,并在旁边解答。 一炷香后,陈尔铭看的是冷汗淋淋,口中痴痴地下令道: “不是还有两名活的探子吗?把他押进县城大牢,事关重大本官要亲自询问明白。” “陈大人有所不知,贺子虎与贺黄旭身为哨探,又是贺国观的嫡系亲兵,身手却是了得,咱们几十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给抓住。今天太晚了,明天一大早我派人送进城。” “也是,毕竟城门此刻按照时辰来说也应该已经关上了,没有再开之理。本官早就觉得这个贺国观贼心不死,一个小小的蟊贼,竟然号称什么‘顺天王’,简直就是不知死活。数月以前,阮集之的爱妾就是被此贼给劫去,本官派人询问,贺国观竟然一口否认。如果不是史监军从中说道,本官非得将其剿灭不可。” “哦,原来如此。只是这桐城里有贺国观的坐探,陈大人还需仔细访查。” 张鹿安提醒道。 “鹿安所言极是,来人,派人请城内乡勇营营将廖应登过来,那帮坐探总会露出狐狸尾巴出来的,只要再次露出来,总会被我们抓住。”陈尔铭说道。 桐城城内乡勇营营将廖应登很快来到,张鹿安、陈尔铭与之密商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张鹿安才在县衙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六月初三的清晨,朝阳刚刚升起。 刘体仁在全营出操之前,悄悄地亲自送贺子虎、贺黄旭和张捡出营,四人来到龙眠何边,刘体仁态度和蔼的叮嘱道: “你们三人是我们大明打进贺国观所部的精英,你们骑马直接跑,跨过紫来桥即可奔驰而去。贺子虎,你待会骑马先走一步,回去就按照我之前跟你说那样告诉贺国观,贺国亮一切安好,正在桐城里逍遥,桐城营也是一个不满编的新兵营,没什么大不了。记清楚了吗?” “刘大人放心吧,小的记清楚了。”贺子虎说道。 刘体仁没有让他立刻离开,而是转头对贺黄旭和张捡说道: “你们俩直接从上枞阳绕过去,直接到白荡湖边,我们之前已经和廖自忠约定好,你们过去一切但听廖将军的安排,毕竟廖自忠已经派来人质,咱们也得让他能够放心。如果廖自忠能够带队反正,朝廷将会赏赐他一个守备之职,到时候他就可以光宗耀祖了,你们万万不可产生轻视之意。” “记住了,刘大人放心吧。”两人齐声答道。 “好了,贺子虎,你先走吧,再不走的话,县城就要开门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交代要说,他们俩稍晚再走。” “小的知道了。”说完,贺子虎飞身上马,然后用马鞭打击马尾,一溜烟地直接跑向了紫来桥。 桐城北拱城守城值班的乡勇队长窦成被手下摇醒,告知有一个壮汉骑着一匹战马天刚亮就飞驰越过紫来桥而去。 窦成不敢怠慢,连忙将情况报告给了上司乡勇营营将廖应登,廖应登又报告给了陈尔铭,陈尔铭派人联系张鹿安,张鹿安演技大爆发,一脸懵逼的来到县衙,当面表示并未派出任何人东去。 陈尔铭见此,说了一句: “走,上城去看看。” (本章完) 第151章 演技 第151章 演技 张鹿安对于陈尔铭这样的少年老成的聪明人,还是非常忌惮的,生怕手下那帮生瓜蛋子万一把事情搞砸了,事情会不好收拾,毕竟有些时候做事情是非常考验演技的。 张鹿安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陈尔铭的身后,唯一的余地就是自己昨晚身在桐城县城内,并未回营,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推脱并不知情。 桐城县北拱门外桐城营大营东南角 刘体仁交代了一些细节以后,估摸着贺子虎应该已经窜走,马国勇带人从北边人迹罕至的地方绕过,如今应该已经到达了指定位置,是万无一失的时候。 “好了,多余的话我且不说了,你们到了廖自忠那里一定要好生注意喽。你们俩很重要,路上可能并不安全,想想我还是很不放心,阴哨官,你亲自带上二十名精锐骑兵,护送张捡和贺黄旭他们到白荡湖以后,再返回复命。” 阴六立刻拱手回复道: “属下遵令,这就回营召集亲兵。” 阴六说完就转回大营内,张捡拉着贺黄旭骑上了马。 “快走吧,阴哨官会在你们后面跟着保护的,放心吧。”刘体仁说道。 “好的,驾!”张捡率先扬鞭骑行,没有丝毫爱惜马力的意思,很快就将马速提了上来。 贺黄旭更是打小就跟马匹打交道的,跟随贺国观又是转战各地,马术自然更是略胜一筹,立刻打马赶上,并且迅速超越张捡很多,直奔紫来桥而去。 张捡口中大呼道:“赛马是吧,来啊。”可是嘴里这么说,手中却故意拉紧缰绳,放慢了马速,等到双方拉开了一箭之地以后,张捡才开始重新发动,与此同时,阴六率领的亲卫们也已经打开大营,向前疾驰而去。 贺黄旭把张捡落下很多,心中得意,眼看着就要接近紫来桥,斜眼一瞥,突然看到桐城城墙上站起来很多人,都在看着他指指点点。贺黄旭心中略过一丝不安,但是也没有多想,回头看看张捡还在两箭距离以外,硬着头皮向前奔去。 张鹿安和陈尔铭等刚登上城墙不久,就看到了贺黄旭匹马奔驰在前,张捡被远远落在后面,心中笃定,立刻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吼道: “快,来人,那人就是贺国观的探子贺黄旭,快把他拿下。” 金大牛、金马儿立刻纷纷张弓搭箭射向贺黄旭,只是贺黄旭的马速很快,身手还算机敏,缩头躲过了两箭,贺黄旭气的朝城头大骂道: “眼瞎啊,连自己人都看不清楚?” “他刚才说什么?”陈尔铭问道。 但是因为贺黄旭本身有着比较重的西北口音,加上风声影响,桐城城池太过于高耸,大家都没有听清楚。 张鹿安在一边小声地解释道:“陈大人,他好像在骂你眼瞎,又好像在骂你孽畜……” 陈尔铭当即大怒:“杀了他。” “让我来。”旁边的乡勇队长窦成立刻举起手中的鸟铳、并让旁边的乡勇一起,瞄准贺黄旭就射,“砰砰砰”数铳开过以后,城头的众人就看到了贺黄旭被射倒马下,战马已经奔过了紫来桥,贺黄旭却躺在了紫来桥上,鲜血渐渐从身下涌出,逐渐染红了部分桥面。 与此同时,张捡从后奔来,接连大吼数声:“贼子休逃!” 窦成急忙搭铳欲射,被张鹿安阻止,张鹿安跟陈尔铭介绍道: “陈大人,这是营中护卫副统领张捡,他应该是来追击贼子的。我带人下去看看,贼子伤的怎么样了。” 陈尔铭点点头,张鹿安连忙带着手下亲兵就打开东作门,向紫来桥奔去,他想确定一下贺黄旭到底死没死。 张鹿安来到紫来桥上时,蹲下身体看到贺黄旭脖子侧方有个洞,他的嘴巴里不停地向外面吐着浓稠的血液,贺黄旭看到张鹿安后,伸出右手似乎要抓住什么,憋了很久的力气,张着满嘴是血的嘴巴发声道:“我……我冤……” “唉,我知道你冤,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些年那些被你杀掉的数百个无辜百姓们,他们冤不冤?去吧,下辈子别做贼了。”张鹿安说道。 贺黄旭的瞳孔渐渐放大,眼神渐渐消失光芒,然后伸出的手也彻底垂在地上。 正在这时,廖应登和窦成也跑到张鹿安的后面,被张鹿安瞥见。 “这贼子死了?他刚才说了什么?”窦成问道。 “死了,可恶的流贼,临时还在放狠话,说他是贺国观的族弟,他们大王一定要把桐城给屠城。”张鹿安回复道。 “可恶,来啊,老子不怕,老子等着。”窦成大怒道。 廖应登也是非常生气道:“不自量力。来人,将这贼子的头砍下来,挂在东作门上,我倒让这帮贼子们看看,什么叫邪不压正。” “慢着,先把尸体抬进城,咱们听听陈大人的意思。”张鹿安说道,刹那间他动过一丝愧疚产生的恻隐之心。 众人将情况向陈尔铭进行了禀报,尤其是窦成说的绘声绘色,仿佛是他亲耳听到的一样。 陈尔铭当即拍板道: “张都司,把你营中的五具尸首全部砍了,将六个头颅全部挂在东作门上,不管流贼有什么阴谋诡计,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须惧怕他们。本官定当将情况上报安庆府。” 正在这时张捡来到了城头,众人的眼光都望向张捡,张鹿安佯怒道: “让你带人看着两名贼子,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本都司要你何用?” 张捡停顿了一下,然后当众跪下请罪道: “陈知县、都司大人明鉴,这两贼子武功高强,之前抓他们的时候,咱们的人就被他们俩打伤了很多,这下趁着俺上厕所的功夫,竟然直接挣脱了麻绳,那可是手指粗的麻绳啊!你们说多厉害?他们还打伤了俺们亲卫九个人,然后穿了亲卫的衣服就逃出营外,俺得知情况后不敢大意,只身就追了出来,阴哨官在后面调兵,俺追上贺黄旭打了一战,但是打不过他……” “住口!你还好意思说?”张鹿安恨铁不成钢道。 陈尔铭看着身材高大、长相憨厚的张捡,心中立马相信了三分,口中说道: “好了,张都司,这位副统领虽然有错,但也是情有可原。稍加惩戒即可。” “听到没?还不赶紧谢过陈大人?如果不是陈大人说清,本都司非得扒了你的皮。”张鹿安骂道。 张捡顺杆爬,转向陈尔铭再次跪拜磕头道:“小的谢过陈大人说情之恩。” 陈尔铭摆摆手,张鹿安当众下令道: “张捡失误导致探子逃走,虽是情有可原,但是不加惩戒无法服众,即日起将撤销他的亲卫副统领之职,一撸到底改任小兵。望自勉,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张捡再次口中应是,旁边的人都觉得处罚的有点重了,陈尔铭也是欲言又止,他不想干涉军营具体事务。 张鹿安问道: “陈大人,你看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本章完) 第152章 误会 第152章 误会 “怎么办?” 陈尔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着张鹿安返回到县衙二堂后说道: “鹿安,浮山寨涉及的问题太过于复杂,里面有史大人的一片心血在,湖广那边已经传来消息,献贼联络、老回回、曹操、左金王、革里眼和闯塌天等数股流寇,已经奔出郧阳大山,确实有明显东下的可能。 如今的大明天下,论繁华定然要数江南,应天张抚台召集操江提督王大人、江北兵备监军使史大人、安庐池太兵备道王大人等,如今正在安庆府开会协商。这下后路出现贺国观这个潜在的问题,咱们自然不可等闲视之,你准备一下,毕竟人是你抓的,咱们一块去趟安庆府,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好好说道说道,当面请示一下如何行事。” “那这桐城县由谁来守?”张鹿安请示道。 “桐城县城内有方家方孔炤在,武官有廖应登,孔城有孙家、城北有桐城营、城西有池州营,应当无虞。本官这就去拜会方前辈,你自去准备吧。” 陈尔铭少年老成,心思缜密,世所罕见,做事更是雷厉风行,说完就带人去了桐城北城凤仪里的方家。 张鹿安则带着张捡、金大牛等人返回到城外的大营中,按照陈尔铭的指示,安排亲兵队和阴六带领骑马火器哨随行护卫,剩下的将士留守大营,以刘体仁、盛长翔为最高文武负责人。 不大一会,马国勇从外面赶了回来,风扑尘尘之下,跟张捡要了水壶,闷头灌了一个底朝天。待马国勇平静下来,刘体仁见状连忙屏退他人后问道: “国勇怎么亲自回来了?派个人回来说一下就行了,省的来回折腾。” “马参军怎么说?”张鹿安问道。 “都司大人,一切都是按照原计划执行,属下亲眼看到贺子虎进入浮山寨,只是不知道这个贺子虎肯不肯按照咱们的计划来行事。” “公勇兄,你觉得呢?”张鹿安问刘体仁道。 此时没有了别人,刘体仁也直言不讳地说道: “贺子虎跟贺黄旭不一样,他虽然开始也都说了,但是说的内容没有涉及到核心机密,再问下去,他就说不知。但是根据贺黄旭所说,贺子虎经常跟着贺国亮行走,他应该知道更多的。贺黄旭则是有什么说什么,全都倒给咱们了,死了确实有点……可惜。” “正是因为贺黄旭什么都说,才让人觉得不可靠,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可外传。对于这些久经战场的老贼,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忠心拥趸?贺子虎说的都是泛泛之谈,所以本人断定他并不可靠,必定不会为我所用。”张鹿安说道。 “属下明白。”刘体仁和马国勇同时说道。 “本人将陪同陈知县去趟安庆,公勇兄待会准备一些银票和珠宝,我将会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另外谨守大营即可;国勇你返回孔城东面,带些干粮过去,记住一定要保密,执行第二套方案,让误会加深一点……” “是,属下知道了。” 桐城县浮山寨莲花峰 顺天王贺国观的大营就设在了莲花峰、三曲洞、枕流岩和朝阳洞之间的位置,贺国观此刻非常高兴,刚刚将史道台的使者送下山,朝廷对于他的条件基本上都答应了,并且还允诺他一个游击将军的官职,这令贺国观的心情非常舒畅。 贺国观第一时间就将好消息分享给了沈婷婷,这个几个月前抢来的夫人,令他欲罢不能,只是听到消息后,沈婷婷的表现并没有过多的惊喜,仍然是看着她的书。 贺国观颇感无趣,作为一个粗人,他只懂打打杀杀,除了晚上可以在床上与沈婷婷有点交流外,白日几乎任何共同话题。 一个山野粗汉,强抢了一个看似绝对的大家闺秀,哪怕只有夜晚的时光,贺国观已经非常享受了。 贺国观不以为忤,召来自己的弟弟和亲信将领,在三曲洞摆下了酒席,准备再喝一场,看来不喝到晚上,那是不肯罢休了。 刚刚坐下不久,突然有手下兵丁前来报告:贺子虎回来了。 “国亮带人去了这么久,怎么现在就子虎一个人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贺国观的三弟贺国金问道。 “哈哈,能有什么事?大哥不是说了吗?咱们马上就是官军啦。”贺国观的二弟贺国能说道。 “难道是遇到了义军?”廖自忠纳闷道。 “哈哈,那是,史道台的人说的很清楚,咱们即将都是官军啦。即使有义军,那么咱们也将之彻底消灭了。自古官贼不两立,到时候谁都不能手下留情!” 贺国观的话说的铿锵有力。 廖自忠听到耳里非常不是滋味,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被明军士兵侮辱的画面,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子女被官军杀害的尸体,心情烦闷,仰起脖子喝光了一大碗酒。 贺国观看在眼里,口中说道: “自忠无须担心,俗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杀你家人的是关宁的那帮侉子,咱们并不能把所有的官军都一下拍死嘛,对不对?” “大王说的是……” 正说话之间,贺子虎被带了上来,贺子虎一见到贺国观众人,心中苦楚,憋不住一下子就狂嚎起来: “大王啊,贺统领他死了,咱们被官狗子给骗了,桐城营就是来打咱们的……哇……惨啊。” 贺子虎完全没有按照张鹿安和刘体仁的安排进行陈述,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给说出来了,只是跳过了自己杀害贺国亮的经过。贺子虎的原名叫贺国虎,参加起义的时候,多次负伤险些丧命。后来找人算命,算命先生觉得“国”字下罩虎,他根本压不住,就替其改名为子虎,果然顺畅了很多,连年转战多地几乎未曾受伤。而这次改名,只有贺国观、贺国能、贺国金和贺国亮等极少数人知道,后面陆续加入的贺黄旭等人自然不会知晓的。 贺国观对于眼前这个最小的堂弟,是再信任不过了,只是这情报让他怎么也接受不了。 “会不会是有误会?” “大哥,还能有什么误会?国亮堂哥他们都已经死了,估计这会首级都被挂在城头了吧。还谈什么误会?”贺子虎哭道。 “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几个误闯误撞,引发了误会,导致贺副统领被误杀?”廖自忠分析道。 贺子虎瞪着廖自忠,没有说话。 贺国观心想也是,大明重文轻武,想做武官就要有这种觉悟,于是叹道: “子虎,你把全部经过都仔细地再说一遍,不能漏掉任何内容。现在非常时期,任何的误会,都会导致擦枪走火。” (本章完) 第153章 安庆之行 第153章 安庆之行 “鹿安,我已经跟方前辈沟通过了,你一定要把所有有的证据都准备好,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一定要经得起推敲。咱们俩都太年轻,如果被上级抓到明显的漏洞,会被人瞧不起的。” 陈尔铭叮嘱道。 “陈大人尽管放心,卑职已经将营内事务安顿好。关于贺国观的资料都已经做了详细的记录,剩余的最新侦查到的情况,手下人正在做汇总,相信很快就会出来,不会耽误咱们明日一大早的行程。” “那就好,鹿安以前也是读书人,这从军以后,有没有感到一丝后悔?” 陈尔铭不知怎的,突然转变了话题问道。 “不后悔,自己立下的志向,那就要拼命去实现,鹿安宁愿像陈大人这样,做个干实事的人,也不愿意每日在窗前苦读诗书。” “听说鹿安对于诗词还挺有造诣?” “不敢当,只能说写过几首上不得台面,比如《竹石》、《所见》……”张鹿安把自己说过的五首诗全部说了一遍,陈尔铭眼睛一亮,两人边喝边聊,相谈甚欢。 日落时分,为了赶在最后的关门时间之前赶回大营,张鹿安向陈尔铭告辞。 张鹿安回到大营后,正巧吕祥发和吕祥启二人骑马从安庆返回,张鹿安赶紧将两人召进军帐问道: “情况如何?” 吕祥发答道: “张管事和刘先生已经在安庆城住下,王公弼王大人称近几天比较繁忙,让都司稍等几天。” “王公弼在忙什么,你们去查了吗?” “嗯,听说是江南那边来了一个大官,把史道台、王道台还有很多驻安庆的将军都召集到一块开会,商讨如何应对流贼即将到来的问题。具体就无法得知了。” 张鹿安顿时心里有数了,感叹陈尔铭果然不简单,消息来源渠道真的是迅速快捷,一个年轻人能够在千里以外做官做到这程度上,真的是非常厉害了。 “你们兄弟俩先下去歇息吧,明天一大早,跟着我再去趟安庆城。”张鹿安吩咐道。 “属下遵命。”吕氏兄弟这才退下休息。 大明崇祯九年六月初四 陈尔铭是个非常自律的人,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南薰门”红色的大字上时,桐城南门就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吊桥降下以后,陈尔铭坐着马车里,马车的前方只有窦成和另一名赶车的仆役,别无他人,真正的轻车简从。 陈尔铭的马车驶过护城河后,他伸手将马车侧面的围帘打开,向外望去,看到张鹿安骑着高头大马已经站立在官道上面,身后跟着一百余名军威整肃的兵马,陈尔铭满意地招呼着张鹿安过去,问道“没等多久吧?”。 张鹿安踢马前行,微微欠身说道: “陈大人早上好,鹿安也是刚到。” 陈尔铭自从昨日和张鹿安详谈之后,对张鹿安的印象就好多了,没有了那种对武人才有的疏离之感,态度和蔼地说道: “怎么这么大阵仗啊,其实桐城到安庆这段路大部分地方平坦一望无际,再往南沿途墩堡众多,相对而言还是挺太平的,没必要这样劳师动众的。” “陈大人所言极是,但是鹿安不敢大意,毕竟自从出了贺国观派人窥探桐城之事以后,鹿安觉得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陈大人身系桐城一地百姓的安危之重任,那是万万不能马虎的。陈大人你就听卑职的吧。” “好吧。” “起行!” 张鹿安命令道,然后就是丘无极带着吕祥发和吕祥启二人在前方开路,阴六带着金狗子、金马儿等人在两边护卫,潘铁山带着一旗队人马在最后压后。整个就是一个完整的行军队列,队伍整齐严肃,沿途无人敢于交头接耳。 一路上偶尔会经过一些有人的村子,起初村里的老百姓看到有兵来到,还四处躲避,但是不大一会他们就发现了桐城营这支部队的与众不同,不光没有人乱动,全部都是骑兵但是却队形紧密整齐,半途临时扎营休息,也是尽量就在路边。 附近的居民渐渐地发现,甚至出现了令他们倍感吃惊的一幕,一个焦急的母亲抱着孩子通过官道,因为被骑马大军吓住,脚下不稳,摔倒在路中央。 开路的丘无极立刻下令全队停住,让吕祥发、吕祥启将人给扶到一边,询问无大碍以后,还是给了三钱银子。 遇到急匆匆赶路的商旅,桐城营甚至还有让路之举。 所有的这一切举动,陈尔铭偶尔掀起马车的围帘,看的清清楚楚,因此内心巨震,很庆幸桐城终于来了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 附近的人们逐渐都不再害怕,甚至有一些胆大的乡民,拿着鸡蛋还有蔬菜来到桐城营边上兜售起来。 桐城营的所有士兵都不敢有任何旁顾之态,但是如果被如此耽误,那么就不能在安庆城门关门之前赶到城内了。 张鹿安于是果断下令道: “传令,任何人不得再阻拦大军前行,违令者严惩不贷。” 命令被传令兵来回传递了三遍,那些兜售的百姓果然不敢再放肆,纷纷避在一边。 通过居民区以后,张鹿安就下令提高速度,争取在日落前赶到安庆城。 功夫不负有心人,夕阳泛红之际,张鹿安一行终于到达了安庆城下,陈尔铭先派窦成进城向安庆府衙奉上名刺,然后下了马车,站在张鹿安旁边。虽然年龄比张鹿安大三岁,但是身高仅仅只是到张鹿安的眉毛。 “额,我们四川那边身高都不太高……” “陈大人还年轻,只要多喝牛奶,勤加锻炼,相信很快就能长得很高很强壮的。”张鹿安安慰道。 “喝牛奶加锻炼就能长高?呵呵,哪里有那么多的牛奶可以给人喝的?不去想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随天意吧。” 正说间,怀宁知县黄培玄派干吏来此,指导桐城营驻扎在城外的西较场,并且拨付了粮草和肉食,安排的极为妥当。 张鹿安对安庆这边的安排比较满意,看着眼前的炮楼,向陈尔铭问道: “‘宜城天堑’,安庆城是不是又叫宜城?” “正是,安庆自从宋时建城,距今已经有近四百年历史,不过这个‘宜城天堑’却是史监军所写。” 张鹿安再次看向几个字,端端正正的正楷,写的刚劲有力。 “安庆城自建城开始就有‘长江万里此咽喉,吴楚分疆第一州’之名,临江而建,有城门五座,东门枞阳门,直通下枞阳; 东南门为康济门,又称小南门; 南门为盛唐门,又称大南门,在江边有盛唐码头,每天车水马流、漕船不断,是安庆城的繁华之地,有空可以去看看; 西边大观山,无大路,未设门,仅有西南正观门; 北门则是集贤门。去年安庆知府皮应举皮大人、怀宁知县黄配玄黄大人修葺城周城和马道,挖深壕沟; 今年史大人又与皮知府筹银,在集贤门门外修建了眼下这个炮楼,如城门制,上为高楼,下为圜门,悬石向北曰‘宜城天堑’,向南曰‘磐石万年’。楼下偏西立有关圣庙,寓意希望安庆城池金汤永固。走吧,咱们进去瞧瞧。” 陈尔铭拉起张鹿安走进安庆城,仿佛打开了一扇窗。 (本章完) 第154章 办正事要紧 第154章 办正事要紧 安庆城的繁华真的是令人大开眼界,不仅城内人流如织,城外也是摩肩接踵,城内的街道地面清一色的青石地面,街道布局整齐规整,两边的商铺井然有序。 买卖声、叫嚷声不断充斥着耳膜,各种身材苗条的年轻女性不戴面纱就到处走动。 “少爷,这边女的长得咋都那么排尚(漂亮)?”张捡问道。 “没见过世面!”张鹿安鄙视道。不过在他的印象当中觉得这是他在这个时代见到的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目前唯一能够与之相比的就是运河上的淮安城。 城内不得驱驰,当然人太多,也没有驱驰的条件,在众多衙役的护卫下,数顶轿子被安排过来,张鹿安只得学着陈尔铭的样子坐进了轿中。 这种四人抬的轿子,坐在里面一颠一颠的,其实一点都不舒服,等到了安庆府衙外时,张鹿安都快被颠吐了。张鹿安真理解那些官老爷们为何都爱坐着这种轿子,作践人不说,哪里有舒服可言。 陈尔铭笑道:“鹿安看上去还不太适应坐轿子,今日也是他们走的太快了,如果慢一点还会好一点。走吧,皮大人他们都在等着呢。” 随从们都被留在了府衙外,进入府衙,张鹿安还被搜身,他身上的所有武器,包括短剑全部被搜走一空,放在一边,衙役们书写上条子,等临走时才能取回。 关键陈尔铭就不用被搜身。 张鹿安跟着陈尔铭走进府衙二堂,通过甬道时,大老远就看见前方的正厅中坐着一大圈各种装束的文官们齐聚一堂,因为光线的问题看不清人脸。 陈尔铭大步向前,张鹿安故意减小步伐,趋步向前,跟在陈尔铭的身后,短了半个身位。 抬腿跨进二堂门槛以后,陈尔铭整理一下衣冠,然后对着正中间的一人躬身作揖道: “下官筠连陈尔铭拜见史大人,参见皮大人,见过诸位同僚。不知史大人到此,恕罪恕罪。” 张鹿安身为武臣,则下跪拜伏于地道: “卑职桐城营都司张鹿安参见诸位大人,祝诸位大人福禄双至,吉祥万安!” “哈哈,陈知县不必多礼。你的申详本府已经知晓,事关重大,特地直接报告了史道台,不过申详的事暂且不说。史道台对于陈知县可是关心有加啊,你来之前,念在你还还没有表字,跟我们商讨该给你取一个什么样的表字才显得符合你的气度。(注:古人男子读书人满二十行冠礼,行冠礼后加字,之前都是称呼其名。)” 安庆府知府皮应举笑着说道。 “多谢诸位前辈还能记得这件小事,尔铭如今不及二十,还未到行冠礼的时候,本不应加表字,义父曾经说过尔铭不从易经、论语、诗经中取字,其实也是有些为难。但是诸公能够记在心上,令学生心中感动不已。”陈尔铭说道。 “尔铭你小小年纪,但是天生少年老成,胸中自有沟壑,是我大明不可多得之才,他日成就必将不可限量。虽然表字一般为冠礼之后再取,但是尔铭你身为一县之长,自然与旁人不同,该有的体统还是要的。本官刚才思量,不知‘锦仙’二字如何?” 张鹿安低着头就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抬头一看正前方大厅正中央是一个身材特别矮小的男子、面色黝黑,但是一双眼睛烁烁有光,想必应是史可法无疑。 陈尔铭还未曾回话,就听见有人出言道: “好哇,妙啊。 ‘花相春归画锦仙, 轻云羃羃护花天。 莫烧高烛三更月, 自有真香一炷烟。’, 锦仙此字实在是少有难得的表字,正好配得上少年英才陈知县。” “黄知县说的很对,锦仙寓意深远,不知陈知县意下如何?”安庆知府皮应举说道。 陈尔铭立刻作揖拜倒“学生谢过史师赐字。” “哈哈,锦仙不必多礼,说起来当初鹿耳堡城,你对本官还有救命之情呢……”史可法说道。 厅中的一众文官继续嘻嘻哈哈地说着。 张鹿安跪在大厅的正中央,跪了半天竟然没有哪个文官让自己起身,仿佛自己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 张鹿安跪在地上,在心中默念“妈卖批”,把在坐的所有文官,没错,就是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总共骂了九九八十一遍,还不解气。 或许是陈尔铭眼神余光中看到了跪着的张鹿安,或许是他眼皮狂跳,预感到有人在骂他,于是委婉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靠近史可法道: “跪着的是张鹿安,他有要事相告,要不史道台和皮府台听听?” “哎,锦仙莫要助长武人的气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乃是我等文官的事,战场厮杀才是他们武将的责任。待会我们商量一下即可。”皮应举说道。 张鹿安听闻后,这就不是骂他“妈卖批”可以解气的了,那必须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才能稍微安抚自己那颗受伤的心灵。 “没错,办正事要紧,皮知府可让其余人暂且回避一下。”史可法正了正衣冠后说道。其余文官听闻以后,纷纷告辞离开。 陈尔铭看到其他人离开大厅以后,拉起了张鹿安,然后把张鹿安介绍给史可法和皮应举二人,尤其是说道张鹿安的诗歌写的很好,而且当初也是恩师倪可大等人被流寇杀死以后,愤而投笔从戎之事着重渲染了一遍,听者纷纷动容。 史可法和皮应举都没有了轻视之心,让张鹿安坐下,把调查过的情况和前后经过都全部讲了一遍。 “张都司可知贺国观早就有投降朝廷之意,现在你一过来,就说此人想要重新叛乱,单凭着一些所谓的笔录之类的内容,想要服众,还是有点难。”皮应举作为安庆府的知府,他是最不希望安庆乱的。 “哼,有何难以理解的?无非就是贼心不死而已。本官早就启奏朝廷,这帮流寇根本就不可信,尤其是久战狡诈的积年老寇,非得擒杀而后快,可惜……” 史可法停顿了一下,听上去当初招降贺国观,并非他的本意,从他对流寇非常不齿的神态上来看,确实不像作伪的样子。 “明日张抚台要商讨备寇之事,到时候再将情况进行汇报。掣肘之患,缓击不如急攻。绝对不能养寇为患!”史可法继续说道。 (本章完) 第155章 高官云集 第155章 高官云集 陈尔铭带着张鹿安从知府衙门走出来,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张鹿安说道: “鹿安,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读书应考,或者走贡生之路,转为文官吧?其实当文官也是可以带兵的。你看咱们大明的督师,哪一个不是文官出身?” “可以考虑,但不是现阶段。” 陈尔铭摇摇头不再说话,因为赶路疲乏,就带着窦成和另一个马车手住进了安庆府城的寅宾馆。 张鹿安跟陈尔铭告辞后,则带着张捡等亲卫去了张孝吴和刘佐临提前安排好的客栈。 刘佐临出客栈接上张鹿安,告诉张鹿安,马应魁此时也在安庆城内。 这让张鹿安瞬间就不累了,赶紧奔向自己的客房,看到了笑嘻嘻的马应魁,立刻上前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分开后,张鹿安问道: “姐夫,好久不见,我姐和我外甥衡山他们还好吧?” “鹿安弟,你怎么长的这般高大了?你姐从正阳关返回以后,天天担心挂念着你呢,战场上刀枪无眼,她天天在佛前为你祈福着呢。衡山都一岁半了,已经会喊人了,你姐天天在家教喊‘舅舅’,小家伙已经被练习的说话很清楚了。这次你被调到桐城啦,以后有空了就过江到家里来坐坐。自家人,更应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马应魁说道。 张鹿安很感动答道: “那是,我如果能够拿下来下枞阳当作屯驻地,过了江就会是池州,往来也很方便,等到驻地确认好,我这就过江去看望你们。” “那样的话,你姐会很开心的。哈哈” “只是姐夫,你怎么来安庆城了,你不是在池州吗?”说到这里,张鹿安感到很惭愧,自己的亲姐夫,自己竟然不知道关于他的具体情况。 马应魁却没有产生异样的感觉,而是坦然地说道: “鹿安,我这次是护送着王道直王大人过江议事的……” “就是为了商讨如何备寇的事宜?” “是的,听说应天张抚台有意将江北从自己辖区划出,单独组建一个江北巡抚,以江北监军使史可法为江北巡抚,只是朝廷并未答应。由于湖广来的消息,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能部很可能会东下,这次流寇来势汹汹,声势很大,张抚台关心的紧,亲自来到安庆主持备寇和调遣物资工作。如今的安庆城内可谓是高官云集。” 马应魁说道。 马应魁的消息来源很明显比张鹿安来的更加全面和清楚,见微社组建时间太短,而且被张鹿安限定着重在清国和流寇身上,因此消息来源反而显得滞后,这个问题还有待进一步完善才好。 张鹿安抓住难得的机会问道: “姐夫,你说的高官云集,主要有哪些官员?而且既然是备寇,肯定都是与军事有关的官员,民事官员除了后勤事务外,其他的也插不上手。我刚才已经见过安庆府府台皮应举和怀宁知县黄配玄,我是没有发现有多大的担心之色。” “哈哈,他们俩躲在安庆城当然不是那么害怕,试问宿松、太湖、潜山和望江四县吏民呢?他们可都是一日数惊呢!尤其是宿松和太湖,连基本的县城城墙都没有,想起来就令人头疼不已。至于这次安庆到来的官员,其实按照大家各自的派系构成,大差不差的来说,应该是分四股人马。”马应魁说道。 “派系?四股人马?愿闻其详!” “第一股人马当然是张抚台,主要将领有抚标营守备朱士胤及其副手张其威,两人下辖约上千人马;江南总兵许自强,许自强所部士兵募集于江南士家,多为骑兵加火器部队,装备精良,就是纪律不太好,人数经过滁州、含山一系列的战斗,如今尚有不到两千人;苏州副总兵程龙,所辖约四千人,是为主力人马;原吴淞参将蒋若来,前些时候因为在和州城下的临阵脱逃,被连降数级,现在的职务是守备官,隶属于程龙麾下,管带人数不详;江南前营游击陈于王,江南前营为全骑兵编制,目前大概有四百余人,属实精锐无比。” 马应魁对于这些人事关系显然是烂熟于心。 其实跟很多人的拍脑袋做决定,思考问题想当然不同。 古代几乎所有的名将或者士绅家族,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系统,只是都是保密而已,这就相当于屠龙术不会外传。这样的情况也就孕育了政治掮客和情报掮客等特殊人群,其中情报掮客相当于多面间谍,篇幅有限,这个问题不作深入阐述。 张鹿安也觉得不好去打听人家马家的情报来源,就像自己组建的见微社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一样。 张鹿安虔诚地看着马应魁,马应魁喝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第二股人马当然是我们王道直王大人提督操江系列人马,操江提督表面负责上下游河运事宜,实际上实权很大,江上就布局有十二水营,其他的暂且不说,集中在附近的水营就有:安庆水营参将楼挺,池口左营游击冯国用,池口右营游击陈光玉,你姐夫我暂时添为中军都司。” 马应魁没有详说,张鹿安自然不会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马应魁继续说道: “第三股人马是江北监军使史可法史道邻的部属:青州营参将乙邦才,下辖兵士2000人;滁州营游击江应龙,下辖将士千余人;浦口营游击李豫,下辖将士千余人; 第四股人马是安庐池太兵备道王公弼系的人马:主要的有池州营参将潘可大,潘参将率领的是陆师,实际和我们水师是不一样的;自从操江提督王道直大人将驻地移驻池州以后,王公弼大人的驻地就转移到了安庆,原则上来说,王公弼大人还得听从王道直大人的意见和命令。王公弼大人掌握的将士除了潘可大所部以外,还有安庆府城内的大观营守备姚怀龙,部下约五百人;象山营守备解学曾,部下实际约四百人;潜山营守备李大忠,所部约五百人;宜城营守备孙开忠,所部约六百人;枞阳营都司徐纯仁,所部约七百余人……” 张鹿安听到此处头大如斗,纳闷道: “姐夫,你说大明官军的派系如此复杂,如何能够统一部署作战?难道朝廷就没有想过设立一个有权威的将领统一率领吗?” “大明的祖制就是大小相制,各级将领之间互不统属,才不会令上峰产生怀疑。至于统一部署问题,这次张抚台大人过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关于部队的统一部署、调遣和物资调配的问题,但愿这些大人物能够把问题解决掉。” 马应魁也是神色彷徨地说道。 (本章完) 第156章 造炮手薄珏 第156章 造炮手薄珏 张鹿安和马应魁等人聊着聊着,肚子就咕咕作响,刘佐临让店家安排了晚膳,吃完以后,张鹿安因为赶路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 梦中,张鹿安化身为一个金甲猛士,单枪匹马冲进敌军的千军万马之中,七进七出,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次日一大早,仍然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张鹿安心情很好,在姐夫马应魁的带领下,准备绕着安庆城墙转一圈看看,张鹿安昨晚就已经见识到了安庆府城的繁华,有意将家里的生意和钱庄开到安庆来,第二天逛逛安庆城也有一种亲自选址的想法。 张鹿安和马应魁通过城内梯道,走到城墙上,进入口时,马应魁出示了腰牌,值守者才放张鹿安一行上城。 张鹿安站在盛唐门城楼处,看向不远处的盛唐码头。 就听见一声响:“开埠喽”。 接着就看见盛唐门大开,早就等待一边的各种商贩纷纷排着队开始进入安庆城。队伍的两边则是安庆土着们,早就摆好的早食摊位。 这个时代没有城管,对于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人是非常宽容的,官家是乐见其成的,最起码解决了很实际的民生问题。这好看那好看,这不许那不许,表面功夫做的再足,也做不到老百姓的心中去。老百姓最为关心的是什么?民生问题。 张鹿安的感觉很好,不住地对跟在身边的刘佐临和张孝吴说着话,希望他们抓紧找个比较合适的位置,再联络登州那边,抽调人手,以后要常驻桐城了,最起码要把钱庄给建立起来。 对于安庆这种商品经济特别发达的地方来说,张鹿安完全可以把北隍城岛那边的海产品等货物运到此地,然后再换取众多的其他商品。 刘佐临和张孝吴在旁边答应着。 只是如果没有当地政府的支持,估计也很难实现,按照原来的计划,张鹿安还要单独拜见王公弼和张国维。一个是直属的上级,一个是引路人,有些问题还是当面问清楚比较好。 张鹿安跟在马应魁后面继续走着,突然马应魁停了下来,指着一门炮问张鹿安道: “鹿安,你看看这门炮有何不同?” 张鹿安将视线下移,看向马应魁指着的方向,看到一个巨大的炮筒,直接朝向江面,炮筒被用螺栓固定在一个铁架车上面,炮身可以围绕铁架车车轴上下改变角度大概三十度。铁架车车轮的辐条之间,竟然横着一根硬木,硬木的两头又有铁链拴住钉在砖下,显然起着固定作用。炮身是那种青黑色,并没有其他铁炮那样常见的铁锈。 更为奇特的是此炮从炮口到炮尾是越来越粗,总共五个箍结,第五个箍结上开个小口,应该是装引线用。炮身尾部有一个耳环状,耳环的上面系着一根小手指一般粗的麻绳。 马应魁走向前,用右手拉开一个卡扣,然后拉动麻绳,一个黑洞洞的炮口就露了出来。 张鹿安蹲了下来,透过炮管往外望去,有种坐井观天的感觉。 “鹿安,看这里。”马应魁指着一个带着玻璃的圆筒,而这个圆筒是半固定在炮身上的,可以左右转圈移动。 张鹿安这才发现,然后用手拨动圆筒,透过圆圈往外望去,码头上忙碌的工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张鹿安估计,这个至少是个四倍镜。不由得心里大吃一惊,立刻脱口而出: 望远镜! “望远镜?这个名字也挺好,不过薄珏还是称其为千里镜。其实千里镜早就出现过,只是火炮上装千里镜,这是亘古未有之事。另外桐城的圆形城墙也是大明的独此一份。鹿安有没有感觉到安庆此地还是蛮有意思的?”马应魁笑道。 “薄珏?” “没错,薄珏,字子珏,苏州府人。张抚台张大人前几年在江南治水的时候,偶然间在苏州府长洲发现的一个军器大才,去年邀请他来安庆铸炮,薄珏连铸多门大炮,并且别出心裁在炮身加装千里镜,使得打击效果更加的精确。去年献贼来犯的时候,在安庆北门外没少吃亏。” 张鹿安内心巨震,自己一直存心想要建立自己的武器产业,一直没有人才引领,眼下不就是有个兵器大才么? “姐夫,这个薄珏现在何处?有没有可能为我所用?”张鹿安太着急了,直接说了出来。 “鹿安,薄珏现在就在安庆府城内,只是他乃抚台大人的人……” 张鹿安这才发觉自己还是太急躁了,很多时候急不来的,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姐夫,我看这炮一点也没有生锈,应该不是铁炮吧?” “当然,这是铜炮,铁炮太过于笨重,关键还容易炸膛,炸膛以后对于周边的炮手的危害巨大。铁枪铳也是一样,所以大明的将士们都是宁愿用大刀和弓箭,也不愿意用大、小铁炮。 相比较而言,铜炮不光重量轻便,而且比较容易铸造成型,只要不是过度使用,也几乎没有炸膛的风险,经久耐用。就是价格太贵了一点。 不过好在此地是安庆,浮山东面六百丈大湖,过江就是池州府铜陵县铜官山,自汉帝元封二年(备注:前109)设置“铜官”负责铜矿开采冶炼起,铜陵的采铜产量一直很高,因此盛产铜矿和铜材,具体产量我不太清楚,但是年产铜应该至少在18万斤以上。而且铜陵水运特别方便,直接用船运过江便可。另外大江上游四百里外的湖广行省武昌府的兴国州和大冶县也都是盛产铜、铁,安庆的铜价成本可以比其他地方至少便宜一半以上……”马应魁侃侃而谈,全然没有发现张鹿安已经走神了。 常言道,做事情需要讲究天时、地利和人和,三种要素必备,则事半功倍。张鹿安觉得此时要人才有人才,此地又是靠近产铜地,这真的是天赐之地也。 “鹿安,咋的了,怎么突然发愣了?”马应魁再次把张鹿安拉回正轨。 张鹿安连忙辩解道: “姐夫,没什么,对了,这种炮叫什么名字?” 大明的火炮有太多种,前膛炮有大小将军炮、红夷大炮、涌珠炮、威远炮、灭虏炮、虎蹲炮、毒火飞炮、翼虎炮……等等,后膛炮则只有弗朗机炮和眼前的这种火炮。 “这种炮叫‘铜发熕’,重五百斤,最多可发百斤石弹,射程最远可达三里开外。这种‘铜发熕’在安庆府城共有75门之多。这也是那帮流贼们始终不敢全力攻打安庆城的原因……” “姐夫,别说了,带我去见见薄珏。” “他啊,不愿意与人打交道,如今安庆城铸炮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他现在哪里,接下来会去哪里,恐怕只有张抚台才能知晓了。” (本章完) 第157章 争做先锋 第157章 争做先锋 张鹿安还在安庆城头思索着如何把薄珏这样的人才纳入到自己的体系当中来,突然就看到金马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马应魁和张鹿安同时停下脚步,金马儿跑到跟前,喘匀气息后说道: “都司大人,陈大人让你即刻去道台衙门报道,上司有要事垂询。” 张鹿安看向马应魁,马应魁笑着说道:“鹿安,正事要紧。” 张鹿安点点头,当即带着张孝吴和刘佐临一起跟着金马儿走下城头,去往兵备道道台衙门,张鹿安路上思索着,在提交上级的申详中写的非常清楚,附属的书札、笔录和证人证言也都是条理清晰明确。还说是有要事垂询,估摸着就是那帮文官们,想当面再确认一下。 “呸,果然是一帮封建官僚。” 张鹿安在心里骂道。 可是等他赶到道台衙门外时,正好碰到了身材瘦削的史可法带着一大帮文武官员将两个身穿大红袍、胸前补着“仙鹤”图案的大员送到衙门口。 张鹿安见此后,连忙和手下人一起侧身避在一边,让开通道,张孝吴适时地在张鹿安耳边轻声说道: “高大的那个是张国维张大人,矮小白面的那个是王道直王大人,后面送出来的黑面矮小者是史可法史大人……” 张鹿安心中有数,用手拍拍张孝吴,示意不必再说话。 正好一众文官看到张鹿安到来后,都盯着张鹿安看着,并不作声,史可法出声道: “张大人、王大人,这位小将军就是桐城营的张鹿安张都司。” 张鹿安听到此处,连忙下跪,并且当即朗声道: “卑职张鹿安叩见张大人和王大人,恭祝两位大人福禄延绵。” 王道直“嗯”了一声就向前走进轿子。 张国维则是当着众人的面,笑着走向张鹿安。 张鹿安抬头看着他,才发现张国维异常年轻,看脸的话顶多四十来岁,只是他的须发皆白。传言张国维因为流寇进犯,苦思良计,一夜间须发皆白,看来传言不虚。 “鹿安,在史大人、王大人的麾下,要好生表现。本官明早即要回江宁,须时刻铭记,忠君报国之念。”张国维说道。 “卑职明白,卑职定当谨遵抚台大人教诲,史大人、王大人,高屋建瓴、明见万里,下官定当唯上官马首是瞻。” 张国维听过后点点头,即向外走去。 众人躬身拜别,张鹿安小声地示意张孝吴去探听张国维的住所,明日就回江宁了,只能今日晚些时候过去拜访。同时让刘佐临准备拜访所需的礼物。 “鹿安”陈尔铭出言喊道。 张鹿安立刻转移注意力,俯身拜见道“鹿安见过诸位大人。” “张都司免礼,众将一起回去商讨一下进军方略吧。”王公弼出言说道。 “啥?不是要垂询自己的吗?现在直接讲进军方略了?难怪人家能当大官,这脑子转的就是灵活。”张鹿安在内心想着,然后跟着众位官员的身后进入大堂。 进入大堂以后,张鹿安因为职卑位贱,站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 大堂的正前方坐着史可法,史可法左手边是王公弼,右手边是皮应举,下首则坐着桐城知县陈尔铭和怀宁知县黄配玄。其他则是杂鱼一般的佐贰官和吏目。 张鹿安的前方则是站着大量的武将,张鹿安一个都不认识,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肚子就像怀胎九月一般,这么大的将军肚不知道还能不能战场杀敌? 只见此人看着张鹿安善意地笑了笑,张鹿安自然回以拱手权当见礼。 其余的将领则是比较严肃,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身披重铠之下,看上去更加的魁梧强壮。 史可法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诸位将军,朝廷待贺国观不薄,没成想此人包藏祸心,阴谋截杀朝廷大员、企图再度叛变,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证据确凿,张抚台和王操江也已经完全同意,并且给与了强力支持,我等即将发动对浮山寨的剿灭之战。诸位须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全力以赴!全力以赴!” 张鹿安跟着众人大声地喊着口号。 “如今按照上峰指令,由本官来负责本次围剿,王道台、黄知县负责留守安庆府,桐城知县陈知县负责后勤事宜;桐城营都司张鹿安何在?” “回史大人,卑职在。” “你对浮山寨做了大量的侦查工作,简单阐述一下浮山寨的兵力构成。” “是,据下官侦查发现,浮山寨现有精兵约千人,其余还有七千左右裹挟的土匪、恶霸和渔民,共计八千余人。他手下的大将则有自己的亲弟弟贺国金和贺国能,最重要的则是有一位巢湖人廖自忠,廖自忠熟悉水战,听说已经砍伐树木制成了近百艘各类船只,有一定的水战能力,需要加以防范……” “哈哈,区区蟊贼,何足挂齿?” “就是,估计还不如江上的江盗的战斗力。” 张鹿安不再吱声。 “楼参将和陈游击不得大意,如果轻敌冒进、玩忽职守的话,须知国法无情。”史可法发声道。 安庆营参将楼挺、池口右营游击陈光玉口中连称不敢。 “何人愿为先锋,当先催锋折锐?” “属下愿往!” “末将愿往!” ………… 大厅内一片嘈杂,张鹿安初来乍到,决定还是低调行事,低着头默不作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诸将勇气可嘉”史可法感到颇为为难,思虑一番后说道: “本官不忍自隳志气,本官决定将此次出征的大军划分四路人马,拣选四路先锋,分四个方向进攻浮山寨。” 史可法停顿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竹筒里的令签,众将立刻站直肃立。 大家都知道这是要派兵布阵了。 “第一路水路,池口右营游击陈光玉为先锋,安庆水营参将楼挺为合后,进攻白荡湖一带,目标消灭浮山寨的全部水营,然后径直向北,封锁白荡河水路,防止有流寇闲散分子逃窜外地。” “末将听令。” 楼挺和陈光玉上前听令。 “第二路为南路,本官亲自率领,从安庆出枞阳,开路先锋为---江南前营游击陈于王,总兵许自强、副总兵程龙率所部人马随同出征。另委潜山营守备李大忠为行营护卫。” 几位将领上前领取令签。 “第三路为西北路,从桐城、孔城一带向浮山寨进攻,封锁西线和北线,开路先锋为----桐城营都司张鹿安,池州营潘可大为合后。” 张鹿安心里面再次响起“妈卖批”的声音: “我没说,我没想当先锋,那是别人喊的,不是老子喊的。” 身后有人拽了拽张鹿安的衣服,张鹿安会意,然后和潘可大一起上前领取了令签。 “第四路以青州参将乙邦才为主将、滁州营游击江应龙,浦口营游击李豫辅之,主要目标就是封锁住庐江、无为一线,不得使零散敌人向北逃窜。” “是”几位战将向前领取令签。 “诸位须要时刻自勉,以杀贼报国为己任。这次万勿要毕其功于一役。倘有延宕观望者,须知军法无情。所有四路人马,必须于六月初九日辰时到达指定位置,违令者斩!” 史可法再度强调了一下命令。 “杀敌报国!杀敌报国!杀敌报国!” 嘶吼声震动屋瓦,可见官军将领们的士气旺盛。 (本章完) 第158章 拜见 第158章 拜见 张鹿安带着心思回到设在城外的较场,吩咐阴六派人通知桐城营那边的刘体仁,如今正月初五,要购买粮草、医药和其他物资,令全营做好准备,六月初九前必须赶到浮山西。 做前锋就要有一个做前锋的觉悟,不能事事都让别人安排好,前锋的任务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那是要排除万难的。 张鹿安刚想询问刘佐临张孝吴关于在安庆选址的问题还有礼物的准备情况,就听见张捡在外面吹牛道: “俺就跟你们说吧,俺们家少爷是何等的英雄盖世,一定能够把前锋官给争取下来的。怎么样?服不服?” “服了,服了,愿赌服输。” 这就令张鹿安心中火大了,他本身就无意做先锋,自己已经派人布好局,马国勇带人也已经到了白荡湖边,落在后面捡桃子是件多么惬意的事?谁那么傻缺,上杆子去抢着当先锋? 这不是被抓了壮丁吗?本来就是心情烦躁,听到张捡还在肆无忌惮地吹牛,张鹿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站起来走出去掀开帐篷围帘,果然看到了张捡正在从吕祥发手里拿碎银子。 几个人看到怒气冲冲的张鹿安走出帐篷,顿时呆住了,刚才不是有人说都司大人进城去拜见上官了吗?没想到还没有出发? 还是张捡讪讪地笑着道: “少爷,俺们三个打个小赌……” “军中不能赌博,本都司三令五申,难道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来人,将参与赌博的张捡、吕祥发和吕祥启三人带下去,各打十军棍。” “是。”很快就有亲兵过来将三人双手反剪,吕氏兄弟倒还好,低着头认命了。张捡则感到很冤枉道: “少爷,不是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的吗?再说了俺们三个只是口头……” “张捡另加十军棍!” “丘师傅,帮俺说说话,俺冤枉啊。” 丘无极刚想开口,张鹿安继续加了十军棍。 “得得得,丘师傅您可别说话了,金马儿还愣子干什么?赶紧拉俺下去执行军棍,不然又得往上加了。”张捡倒也光棍地说道。 “嘭嘭嘭”军棍打的闷声的,十军棍打完,没有一个人吭声,张捡挨打到二十军棍的时候开始哼哼了,刘佐临走到旁边试着说清道: “都司,是否有点小过大惩了?张捡大嘴巴,爱吹牛,但是为人热情,跟身边的人都相处的很不错,稍加告诫就行,为何一定要如此?” “你不知道,张捡跟我一块长大,都被我父亲和母亲给惯坏了,没大没小的,都十九了,比阴六差远了。我本来是打算将他放出去锻炼的,希望他能够有所改变,我才愿意将更重的担子交给他。” 张鹿安说完,就带着张孝吴、丘无极、金大牛和金马儿等亲兵,携带着礼物,去向了张国维的住所。 张孝吴代表张鹿安递上了名刺以后,不大一会,就有一员武将出来迎接,来人年轻力壮、英气非凡,张鹿安以为是张国维的儿子之类,连忙询问道: “公子莫非是张家人?” 来人笑着说道:“某叫张其威,确实属于东阳张氏,现添为应天抚标一名骑兵把总,暂充抚台大人护兵。” “其威兄,久仰,没想到还真的是本家,不知道抚台大人现在心情怎么样?” 张鹿安试着询问,并用眼神向张孝吴示意,张孝吴会意拿出来一锭银子塞给张其威,张其威当即停下来,把银子推走,然后面色凝重地说道: “张都司你是要害我?至于抚台大人如何,你自己到了就知道。”说完,张其威脸黑了下来,迈开大步向前走去,留下了尴尬的张鹿安和张孝吴等人。 “拍马蹄子上了……” 张鹿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快走到书房门口时,张其威拦住了其他人,只放张鹿安一人进屋。 张鹿安进屋后就看到了端坐在座位上的张国维,旁边站着一位年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袭青衫,站在张国维的身后。 张鹿安不敢怠慢,立刻下跪拜伏于地道: “晚辈张鹿安拜见张抚台大人。” “起来吧。坐着说。” 张鹿安听完就站了起来,然后选择了一个西侧的椅子,然后半个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准备听听张国维的教诲,偶然间用眼神看去,张国维的白发还是那么的明显,给人一种“鹤发童颜”的感觉,但是张国维实际才41岁,张鹿安知道这是一时急火攻心导致,可见此人内心里真正的爱民惜民。 “张鹿安,你我两家虽然同出一脉,但是支系甚远,我们东阳张家如今已经排了新的族系族谱,与淮西张氏没有任何的瓜葛,希望你要从心里明白。 本官之所以愿意帮助尔等,是为国留才,昔日的张可大如此,今日的张鹿安也是一样。你要时刻想着为国尽忠,报国安民。切记,万勿乱用我张氏之名胡作非为,否则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张鹿安听后有点懵逼,难道是哪个瘪犊子在后面嚼舌根? 此刻张鹿安连忙起身躬身作礼道: “张大人的教诲听起来振聋发聩,鹿安定当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违逆。” “那么江宁方山逍遥城是怎么回事?”张国维突然问道。 张鹿安顿时了然于胸,原来是在为这件事生气。再次作礼道: “张大人在上,鹿安不敢有任何欺瞒。只是还请张大人明鉴,张富开办的逍遥城确实属于我们家的产业,只是开办之初,我们就说过一个问题,尽量不能欺民扰民。 而且我们家创立这个是为了筹钱养军,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张大人您是清楚的,整个大明上下所发饷银都是飘没严重,不管凤寿右营也好,还是桐城营也罢,都是满编的,我们父子从来没有吃过任何空饷。成立至今,伤亡了很多将士,抚恤金也是耗费巨大,加上原来的东阳抚恤金,我等实在是没有办法……” “朝廷自有法度……”他自己却没有说下去了,他明白此时朝廷的德性。 “你记住,此事只能为一时的权宜之计,待到河清海晏的时候,要及时关掉,听懂了吗?” “鹿安听清了,您放心,鹿安一定会照办的。” (本章完) 第159章 指点 第159章 指点 张国维对于张鹿安服从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转变了严肃的面容问道: “鹿安,听说白日里你主动请缨,愿当先锋?” 张鹿安内心里揣摩着,要怎么说才好。经过了大概三十秒的思考,张鹿安分析,自己当时的心里想法还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那么索性就认账得了,只有那样才能增加自己的声望,维护自己的形象。 “回张大人知晓,的确如此! 贺国观那贼,竟然在卑职初来乍到的次日就敢派人过来侦查,分明拿我们营不当回事,武人重视骨气,鹿安誓要争口气,所以主动请缨,想要跟贺国观掰掰手腕。 当然这还是次要的,最为关键的是鹿安觉得,贺国观占据浮山寨要地,最近一直在不停地招兵买马,还训练水师,这些都是有确凿证据的。他竟然还派人假装投降?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初心如何了。如果万一有变,那对咱们大明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从战略上来说,这个隐患咱们必须得给清除掉。” “鹿安倒是很有骨气,不过本官听说你以前是读书的,听说诗词作的还很好,怎么突然一定要当武人?须知当文官也是能指挥大军的。” “道理是如此,只是文官得一步步往上爬,鹿安家里实际在朝中已经没有官长可以依靠,如果从文的话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得偿所望。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弃文从武,毕竟武人虽然地位备下,但是真刀实枪地和流寇们干。鹿安见江淮之地苦兵乱久已,就立誓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只有投笔从戎,来得最快。” “好一个心系百姓的张鹿安,鹿安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觉悟,确实难得。当然也不能局限于江淮一地,还更应该胸怀天下,为当今圣上、为大明朝廷尽忠。凤儿,你年长鹿安几岁,可以多与鹿安进行走动走动。”张国维看向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不才张世凤见过张都司,张都司果然少年英才,令在下佩服。” “世凤兄客气了……鹿安……”张鹿安刚说完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这个辈分方面有点差辈了,不能因为别人年轻,就把该有的辈分给忘记了。 张世凤看着窘迫的张鹿安,笑呵呵地说道: “张都司不必难堪,你我年龄相差不多,完全可以平辈论处,无伤大雅。” 张国维在旁边也是看的莞尔。 张鹿安尴尬地打着哈哈,赶紧转移话题道: “张大人,鹿安来桐城以前,家严一直叮嘱鹿安,一定要去江宁拜见大人,大人见多识广,必定会给卑职指点。不曾想竟然在安庆此地相遇,倒也是有缘分。” “鹿安有话可以直说,毕竟你明日就要离开安庆,返回桐城调兵,军国大事可不能当做儿戏,有什么问题,今晚都问清楚,老夫能够解答的,当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国维说道。 张国维都已经这么说了,张鹿安哪里还敢拐弯抹角? “抚台大人明鉴,鹿安此来本来就是为了粮饷来源和驻地问题,不知道大人可有见教?” “粮饷来源可问陈尔铭陈知县,他和你年龄相仿,你们年轻人应当会有更多的话题来谈,如果还有不足,那么只能跟以前一样,自己来想办法解决。驻地问题,下枞阳就是一个好地方。” “可是下枞阳是阮集之的家族所在地,有人不希望卑职与阮集之走的太近。” “那是为你好,君子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确实不应该跟阮大铖和光时亨走太近。如果下枞阳不合适,那么浮山也是一个好的选择,不过那得在解决了贺国观以后。” “鹿安谨记。驻地问题大概解决了,可是粮饷自筹问题,如果没有相关政策的话,鹿安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 “桐城的事,你就直接找陈知县。其实鹿安,你完全没有必要对此地的上级存在过多的经营心思,无论是史道邻、王履之(注:王道直的字为履之)、王梅和(注:王公弼的号为梅和)还是陈锦仙都是正人君子,都是为国为民的刚直之辈。史道邻为桐城左公之高徒,克己奉公,不渎不贪,家贫如洗; 王履之早些年就因为不愿意阿附阉竖,而被闲困保定推官任上十年之久; 王梅和私自截留漕粮8000石,全部用作赈济灾民,没有丝毫侵吞之举,活命无数,被百姓自发的立生词。并为此被朝廷降罪降职而无怨无悔; 陈锦仙虽然年幼,但是个性纯真,与史道邻为忘年交,关系很好,处处以史道邻为榜样,这样的人能差到哪里去?此四人都应当是鹿安你学习的榜样,可敬可佩。” 就个人操守方面而言,张国维说的完全正确。 张鹿安于是说道: “鹿安谨记,鹿安知道怎么去做了。” “临近出征,鹿安还有什么想说?”张国维问道,并且用手开启端起茶杯准备喝茶了。 按照一般的理解,该敲打的也敲打过了,这样子就是要送客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张鹿安应该立刻撤退才是,只是张鹿安连忙说道: “抚台大人明鉴,鹿安还有一事请求,还望抚台大人能够支持。” “说” “抚台大人,您是知道的,我桐城营刚立营不久,这一年来牺牲了很多的同仁志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装备太差导致的。鹿安之前当面见过建奴和鞑子中的精锐分子,他们个人武勇特别高,说句自隳志气的话,我方哪怕三个人一起上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鹿安倒是想到了一个招数,那就是研发火器,制造精密的火器,来远距离杀伤敌人,以便于缩短和敌人的武力差距。只是一直苦于没有相应的工匠人才,直到今早在城头闲逛时,发现了城头有很多带着千里镜的‘铜发熕’,经过多方探问得知竟然为一个高才,长洲县的薄珏所铸,鹿安因此斗胆……” “你果然大胆!制造军国利器乃是国之密术,你一个小小的都司竟然想占为己有?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 张鹿安不知道张国维为何会突然生气。 “世凤,送客!” 张世凤无奈地说道:“张都司,请吧。” 张鹿安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书房,一直跟随张世凤,经过西厢房的连廊,快走到了寅宾馆门外,张鹿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张公子,鹿安实在不知怎么惹张大人生气了,您能为鹿安解惑吗?” “哎,父亲他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他生气的是,薄珏确实是他引进安庆造炮的,无论是水车、火铳、地雷、地弩等器,无所不精无所不晓,是个不可多得的兵器大才,取得了实打实的巨大作用。 父亲他没有任何私心,因此将薄珏举荐入朝,希望朝廷能够让薄珏任为工部兵器司的郎中,哪怕是员外郎也好。可是工部那帮尸位素餐的人以及朝中兖兖诸公,仿佛没有任何为国选材的想法,觉得父亲他是任人唯亲,觉得薄珏是白衣,没有功名,没有那么重要,怎么能够越级提拔?。 父亲生气的是,连你这样的年轻人都看出来火器的巨大作用,而朝廷的高官们却是除了党争就是贪污。”张世凤说道。 “那么薄珏现在哪里?公子可否代为引荐?这样的大才,浪费了太可惜了。薄珏为我造炮、造铳,鹿安也能更好的为国杀贼。” “薄珏现在就在城内,他体弱多病,如今朝廷不报,报国无门,他有回家乡养病的想法。”张世凤说道。 “能不能告诉我薄珏现在的住址?如果我能劝说薄珏留下来,张抚台能否允许我将其留为己用?” 张世凤没有说话,但是耐不过张鹿安的软磨硬泡,还是把薄珏的临时居住地址给了张鹿安。 张鹿安高兴的就往外跑了,张世凤和张其威拿着张鹿安送的礼物,欲哭无泪,还不知道该如何与张国维解释,张国维严禁家属和部属收受任何财物,他们想要叫住张鹿安,慕然发现: 张鹿安已经跑出了视线以外。 (本章完) 第160章 敬才 第160章 敬才 张鹿安跑着跑着,才发现天色已经慢慢黑了下来。 没有流寇的风声骚扰,没有战争的警声,安庆府城没有宵禁,小南门附近仍然是人流如织的样子,热闹非凡。 很多店家都在门口挂起了灯笼,店内各处点起了蜡烛和油灯,使得店内光线对比之下,显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这在正阳关和霍丘来说,是绝对难以想象的。 落后地方的人们往往在天黑下来以后,就早早地歇息了,谁舍得花钱去点昂贵的蜡烛和油灯? 越来越靠近城东南,到处都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如果单看安庆城,这哪里有半点末世的样子? 路过的好几座戏台上在唱着花鼓戏、梆子戏等地方戏种,甚至还有最近刚刚新近出来的黄梅小调,婉转清秀,非常好听;演员的扮相也是非常漂亮。 张鹿安停顿了一下,黄梅戏现在还在形成期,已经出来了两、三个剧目,因为演员站位活跃,与台下观众互动频繁,唱腔灵动贴地气,深受安庆百姓的喜爱。 可以说戏曲在这个时代的宣传作用是非常大的。 只是眼下不是听戏的时候,得抓紧找到薄珏。 跑着跑着,终于来到了小南门附近的三孔桥,后面跟着的金马儿、金大牛和刘佐临等都是显得很累,张孝吴腿脚不好,已经被刘佐临劝说回客栈了。 “都司,哦,不,少爷,你干嘛这样紧赶慢赶地去见一个人?就不能派人来请他吗?”金马儿气喘吁吁地问道。 “笨蛋”旁边的金大牛喘匀气后,朝着金马儿的后脑勺就打了一下,“小娃子咋记性这么差呢?你忘记了前段时间在正阳关听的那个戏文?刘玄德大雪夜‘三顾茅庐’,俺们少爷这是要学刘玄德‘三顾茅庐’呢。俺估摸着还得有两次。” 张鹿安也不去反驳,喘匀气后说道:“希望一次就够了。‘三顾茅庐’不是次数问题,而是一个敬才、惜才的心,这个薄珏是兵器方面的大才,你们切勿等闲视之,待会见了面都要客客气气的,要叫人家薄先生。” “属下知道了。” 三孔桥街太长了,两边已经没有了盛唐门那边的豪华,但是热闹方面丝毫不输。只是两边的房屋非常破旧,桥洞里面住的都是人,街旁一条无名小河直通场城外的运河,再流向长江。 小河上各种小船很多,密密麻麻的,就像下饺子一般。 越往里面走,叫花子越来越多,沿途的百姓都是穿着破破烂烂,很明显这里是安庆府城的“棚户区”。 偶尔有几个不长眼的靠近张鹿安,金大牛和金马儿指挥其他亲兵一起迅速靠近张鹿安和刘佐临,把两人围在中间,右手按在刀把上进行威慑,让他人觉得很明显这帮人看上去不像好惹的。 一些年幼的扒手都吓得离开,但是仍然有几个地痞无赖,死皮赖脸地往张鹿安等人靠近,甚至往金大牛等人身上蹭。 “赶紧给老子滚开?不长眼吗?”金大牛大骂道,并推搡了此人一下。 此人顺势跌倒,然后立刻哀嚎道: “哎呦喂,打人了,哎呦喂,赔汤药费啦。” “明明是你贴着俺们走的,俺爹只是把你给推开,是你自己跌倒的,凭什么怪俺爹?”金马儿为自己的父亲出头道。 “哎呦喂,父子俩合起伙来欺负人啦。大家都过来看看啦。” 张鹿安不想节外生枝,因为他还想抓紧去找薄珏,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可是真的是好事多磨,竟然还是被临时困住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你再这样,我们就报官处理了。”刘佐临说道。 “哎呦喂,大家来看看啊,外地人说咱们都是无赖啊。咋地,这条街是你家的?凭什么就你们能走,我们不能走?街坊邻居你们评评理啊,这帮外乡人竟然来欺负咱们本地人啦。”地痞活脱脱滚刀肉一个。 可是应和者寥寥无几,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他是坑蒙拐骗偷抢爬拿什么都会干的人,大部分围观者也就是为了看个热闹。 有好事者也许是此人的同伙也大叫一声:“打人者赔钱,不赔钱不能走。” 接着就是好几个人齐声应和。刘佐临见此,知道张鹿安的想法,倒是想掏钱来息事宁人,等回头有空了再来好好交流交流。 正在此时一个沧桑而又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蓝癞子,你又在这里欺负人了?是不是皮痒痒了?”一个身材高大,胳膊粗壮的男子走了过来,两边围观的人群纷纷给他让路。 张鹿安看了一下,只见此人头顶秃着,但是头皮一圈却又有头发,典型的地中海式发型,长相国字脸,耳朵长大,嘴巴右侧往下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哎呀,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大壮兄么?大壮兄,这里那么多人,你能不能给点面子?不要老是‘蓝癞子’这么称呼?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了,我叫蓝俊,英俊的俊。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今日咋有空管小弟的闲事啦?” 地痞转过头去,张鹿安才发现为何有人叫他蓝癞子,因为夏天衣服穿得少,可以看见他的后脑勺到脖子以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癞斑,看上去非常可怖。 “我呸,你他娘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样的跟英俊有关系吗?” 周围的围观者也都是嗤笑声不断,蓝俊倒是不以为意,仍然滚刀肉式地说道:“今日看在我大壮兄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要汤药费啦,你们随便给个一两二两的,让我兄弟们不至于白忙一场。” “去你妈的,给脸不要脸,非得逼我动手?” 话音刚落,壮汉就一手抓起一个喽啰,然后把人掼在地面,蓝俊此时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口中连忙说道: “大壮兄不要啊,都是江上混口饭吃的,给个面子啦,没有必要为了外乡人,让咱们自相残杀。” 壮汉双手把蓝俊的衣领给拎了起来: “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谁跟你是兄弟?早就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要,现在去死吧。你临死前,老子告诉你,老子是湖广武昌府大冶县的,就是你他娘的口中所称的外乡人。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日送你归西,对于哪种死法,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不想死,放过我呀!”蓝俊尖叫着嘶吼道。 “好了,你的遗言讲完了,下辈子再找我报仇吧!” 壮汉趁势将蓝俊拎了起来,就要往不远处的包砖墙壁上撞过去。这样如果真的撞上了,蓝俊的脑袋肯定会开花。 (本章完) 第161章 惜才 第161章 惜才 “住手!”张鹿安叫道。 他并不是在乎那个蓝癞子的生死,而是不想有人因为自己而吃上官司。 壮汉愣了一下,看向张鹿安,蓝俊的小短腿没有触地,则是在空中不停地扑棱着。 张鹿安来到壮汉的身边,拱手道: “多谢壮士仗义相助,只是此人虽然使坏,但是罪不至死,还请壮士稍加惩戒即可,务必要留其性命,否则因为这个人而吃了官司,那就得不偿失了。” 壮汉点了点头,对着蓝俊狂喷道: “听到了吗?蓝癞子?还不赶紧谢过这位公子?谢过这位公子的宽宏大量?” 壮汉的口水已经喷满了蓝俊的满头满脸,蓝俊不敢去擦,连忙应承道: “小的知错了,小的谢过这位贵公子帮忙说清,小的再也不敢了,还请大壮兄,把小人当个屁,一样给放掉吧。” 壮汉这才松手,将蓝俊给扔在了地上。蓝俊慢腾腾地爬了起来跑掉了,跑到二十米以外,回头大声叫道: “你们几个给老子等着,老子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壮汉作势要追,蓝俊快速地跑掉了。 张鹿安当即拦住壮汉,想邀请壮汉一起吃饭,吃过饭再去看望薄珏。因为晚上跟着张鹿安的一行人一直没有吃饭,当领导的得学会体谅下属,自己饿着不要紧,但是不能让部下都跟着一块饿着。 只是壮汉拒绝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吃饭就不必了,我也吃过了,这就回去睡觉。至于蓝癞子,你们不用害怕,那货就是吹牛皮吓唬人的。” 壮汉还在安慰着张鹿安。 或许是壮汉开始只是发现了张鹿安、刘佐临,毕竟两人是书生打扮,另外的金大牛和金马儿也是老的老小的小,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战斗力。 “这位大哥不要推辞了,即使吃过饭,也一块喝一杯吧,小弟正好有事需要请教。”张鹿安说完就拉起壮汉的袖子一块进了旁边的一家酒肆。 找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以后,张鹿安开口问道:“在下张鹿安,敢问大兄姓名?” 壮汉看了看站在张鹿安身后的金大牛、金马儿以及其他的几个亲兵,这才知道是遇到了一个贵公子,口中仍然是不卑不亢地说道: “在下陈大壮,是在这长江之上赶漕拉纤为生的,当不得公子称兄。” 张鹿安于是让金大牛、金马儿他们在隔壁桌子开始吃饭,留下刘佐临坐在一桌,开始劝酒吃肉。 “今日一见,大壮兄颇为豪气,既然阁下是湖广大冶县的,怎么会沦落到安庆这个地方拉纤为生?”张鹿安直言不讳地问道。 “实不敢瞒公子,本人家里确实原为铁匠,只是后来湖广遭了兵灾,到处都在拉壮丁参军,在下父亲早丧,只有一老母和弱妻幼子,如果在下去当兵了,她们三个的生活就没有着落了。实在无奈之下,只能拉着十几个同乡一起,带着家人躲到了安庆。无以为生,只能委生漕帮里谋事。” “大壮兄果然快人快语,在下也实话实说,在下就是桐城营都司,以大壮兄这身板,不当兵真的是浪费了,我们正在招兵,还有三百个名额,晋升空间很大。年饷银8两到12两,绝对不克扣。不知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还是算了吧,主要是家母和妻子牵挂在。” “无妨,我可以提供住处,让你们有居所,即使本人不幸有个三长两短,家属们全部都是由我家来抚恤和赡养,之前一直是这么做的,你可以打听一下。” “还是算了吧,我如今在江上混的还不错。我帮了你,你请我吃了酒肉,咱们算是两清了。”陈大壮明显对于官军并不感冒,起身就要离开。 “大壮兄且慢,小弟还有一事需要问你。” “什么事?” “你来安庆多久了?可知道这个三孔桥附近住着一个叫薄珏的兵器工匠?” “你说的是长得瘦瘦弱弱的薄相公?他也是条汉子,死活不愿意入朝为官。” “额”这与张鹿安从张世凤那里听来的消息不太一样,一个是说朝廷没有给职位,一个是说薄珏个人的操守问题,张鹿安还是试着询问道: “不知道大壮兄可否带我等去见他?” “你们想让他当官?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薄相公身体很差,如今卧病在床,你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如果真的关心他,倒是可以花钱将他送回苏州长洲老家,比其他什么当官也好、名利也罢,都要强的多。” 陈大壮说到此处,张鹿安在心里就确认陈大壮口中所说的薄相公就是薄珏本尊无疑了。 同姓而且又是同乡的,在这个时候重复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张鹿安没有理会陈大壮,而是立刻吩咐刘佐道: “佐临,把酒钱结了,咱们跟着大壮兄去看看薄珏。” 刘佐临走下去了。 “等会,我没有答应你们,带你们去见薄相公。他是我的恩人,当初我们一家刚来安庆的时候,生活无以为继,薄相公当时为铸炮工匠,得知我是铁匠后,就让我跟在他后面铸炮,让我能够在安庆城站稳脚跟。” “既然是造炮工匠,怎么现在会沦落到卧病在床,甚至都没有看病的钱这种地步的?” “哼,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当今的官府,哪一个不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现在城防巩固了,大炮全部铸好了,就开始卸磨杀驴了?哦,不对,是放任不管。” “好了,大壮兄,你快别说话了,别人不珍惜人才,我珍惜人才,我是真心希望薄珏能够为我做事,你就带我过去吧,佐临,钱。” 刘佐临掏出了一锭三十两的银锭,张鹿安接过后递给陈大壮,陈大壮冷笑道:“咋的?想贿赂我?就这么点钱就想让我出卖朋友?” 张鹿安生怕他继续说出来“得加钱”这样的话来。 只见陈大壮冷冷地说道: “休想,无论多少钱,都休想。” “大壮兄,你误会了,我是看在你对这附近熟悉,让你赶紧去延请名医过来,抓紧给薄珏诊治,疾病是耽误不得的。至于薄珏的位置,即使你不告诉我们,难道我们一路问过去,还会问不到地方?至于是否出仕与否,还是让他本人来决定吧。” (本章完) 第162章 强势 第162章 强势 趁着陈大壮愣神的功夫,张鹿安将一锭银子塞到了陈大壮的手中,然后叫上刘佐临一起,站起来就想要走出酒肆。 张鹿安经过一年多的军旅生活,天然习惯了上位者才有的一种强势思维,这在他上辈子和参军之前都是不可想象的。 刘大壮看的出来张鹿安是真心的,叫住了张鹿安,然后开口说道: “张公子等等,小人这就去请大夫,你们沿着这条街往前走,过了一个拱桥后左拐弯有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巷子口写着‘取义巷’,进去以后第七间左手边有个小院子,就是薄相公租赁的房子。” 张鹿安回头看了看陈大壮,笑着说了一声:“多谢!”然后带着众人就出去开始往前走去,金马儿回了回头看了下说道: “都……少爷,你说这个陈大壮会不会拿了钱跑了?毕竟三十两银子呢!” 张鹿安还没有说话,金大牛就替他回答道: “不会的,江湖儿女把信义看的比生命还重!” 张鹿安笑着点点头,然后径直朝前走去。 三孔桥这一块不像别的地方那么明亮,借助着道路两边做生意的光线,张鹿安一行人还是走到了找到了一个圆拱桥,拱桥的上方正好有人摆地摊卖蜡烛的,张鹿安让刘佐临全买了下来,把卖家乐的合不拢嘴。 金大牛接过一根蜡烛点燃了,然后在前开路,果然过了拱桥左拐弯没走几步路就是一个小巷子,只是小巷子黑乎乎的,看上去有些渗人的慌。 刘佐临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凑到了墙上寻找着,果然发现了“取义巷”几个刻在青砖上的字。 刘佐临向张鹿安点点头,示意就是这里。然后众人每人点燃了一根蜡烛,周围瞬间就亮了起来,金大牛挨个门往前数着,终于数到了左手第七个门,张鹿安让金马儿扯着嗓子在门外高喊: “薄相公在家么?” 开始没有人应声,金马儿连喊了三下,里屋才传来了咳嗽的声音,张鹿安知道屋里有人就好办了,向前推了推了门框,大门竟然没有从里面上栓,一推就开了。 张鹿安于是率先走进了院子,朝着屋里喊道: “黑夜打扰,薄先生勿怪,我等是张家的人,过来看看您,大夫已经在路上了,相信不久以后就会过来了。” 张鹿安把张国维的叮嘱给忘记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他现在是一门心思想把薄珏给收到麾下,管他什么诚信不诚信、算数不算数的。 “进来吧,咳咳……”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刘佐临试图拦了一下张鹿安,张鹿安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害怕此人有传染病,万一被感染上,就不划算了。 说实话张鹿安是怕死的,他知道刘佐临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他的事业迟迟没有太大的变化,军队的编制也是迟迟没有大的改善,他是真的着急了。 张鹿安踟蹰在门外,后来索性一跺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下令道: “你们都留在门外,我一个人进去。” 刘佐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少爷,还是让我跟着你吧。” 张鹿安点点头,刘佐临跟着进屋以后,就闻到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屋子里面充满了死气,盛夏时节,屋子里面的窗户竟然是关着的。 张鹿安让刘佐临将蜡烛放在四处点燃,然后对屋里的人问道: “敢问阁下可是长洲薄先生?” “小的正是薄珏,字子珏,没有考上任何功名,难当先生之称谓。” 张鹿安大喜:“薄先生休要自谦,在下南直隶凤阳府霍丘县张鹿安。您是兵器领域的专家,绝对称的上先生。您这屋里空气不流通,对于身体是不好的,我帮您把窗户都给打开,会好很多。” 张鹿安说完就和刘佐临一起把窗户全部给打开了,很快空气流通起来,屋里没有显得那么闷热。 几根蜡烛也被同时点亮了,屋里瞬间光线好了起来。 张鹿安透过蜡烛的烛光看到了床上半坐着的薄珏。 只见薄珏面容瘦削,脸颊几乎是皮包骨头那种,眼窝深陷,小小的脸庞下,一双大耳朵显得格外明显;面色苍白,伴随着头发早已经散乱,强笑着盯着张鹿安,怎么看给人的第一感觉都是:瘆得慌。 张鹿安作揖道:“薄先生可是哪里不舒服?” “老毛病了,就是咳嗽,加上受了风热。刚才长公子已经派人来过了,还送了二十两银子过来,说是让在下延请大夫。还说会有人来找在下铸炮,劝说在下接受来人的邀请。可惜在下如今已经是残躯一条,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见谅。多谢张家的银子,足够在下坐船回故乡了,离乡人贱,落叶归根。还请公子能够理解,不要强人所难。” 薄珏强忍着咳嗽缓慢地说道,这些话说完,就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不停。 可能是因为蓝俊和陈大壮那件事给耽误了,张世凤派的人竟然先人一步赶到薄珏家里,好像也为自己说了好话,张鹿安还是有点感动的。薄珏则看上去是主意已定,张鹿安再说出自己的想法,看上去是有点强人所难的感觉。 “薄先生,今日能够见到您这个大明兵器建造方面的顶尖人才,鹿安已经觉得是三生有幸了。鹿安亲身经历自己的至亲祖父被贼人杀死,亲身经历自己的恩师英勇不屈战死在抗击流寇的战斗里,因此十四岁就选择了投笔从戎,立志于还天下一太平。可惜是人单力薄,终得天长日久之后才能有所改观。鹿安就在思索如何能够更加快速的提升军队的战斗力?思来想去唯有火器一途,火器发展的好,那是会起到停战止杀的作用。” 薄珏还是闭着眼没有说话。 正说间,屋外一阵动静,紧接着是陈大壮拉着一个大夫进屋了,薄珏对于陈大壮的到来倒是热情了许多。 陈大壮向薄珏毕恭毕敬地简单述说了一下情况,薄珏倒是很配合地伸出了右手,来的大夫把手放在薄珏的右手上,闭目把脉了一个至少两刻钟时间。 然后站起来掏出纸笔,将毛笔用口中的唾液润了一下,就开始写药方,然后递给带他来的陈大壮,口中说道: “积劳成疾,粉尘入肺已久,加之暑湿入体,根之极难,对症下药,驱邪则易,快去抓药吧,吃了药再慢慢调理。” 张鹿安怎么可能浪费这个做人情的机会,当即拿走药方然后递给金大牛,让金大牛和金马儿出去抓药。 陈大壮还提醒了一句: “附近的药房估计都打烊了,要去大南门那边,那边有好几家会经营到酋时。算了,还是我亲自带你们过去。”陈大壮就带着金大牛、金马儿出门买药去了。 床上的薄珏突然对着大夫说道:“大夫,怎么看着眼熟,你是不是从苏州那边过来的?” “是的,小可吴有中,字光山,乃是苏州吴县东山人。” “哎呀,莫非是东山名医世家吴家?那么神医吴有性跟你是什么关系?”薄珏突然兴奋地问道。 “正是家兄,家兄十二年前外出游医,想要寻遍天下正偏方,增长医术本领,至今未归。小可辗转两载未曾寻得,流落这安庆府,权作生计。” “那么吴又可又跟你们是什么关系?”张鹿安强压抑内心的波动插嘴问道。 “家兄吴有性,字又可,号淡斋。” 张鹿安再也不淡定了,直接拉着刘佐临走了出去,刘佐临还在不明所以。 张鹿安强势地下命令道: “佐临,我不管你用任何办法,薄珏和这个吴有中有一定要留下来,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顶尖人才,另外征得两人的同意下,派人去苏州把他们的直系亲属给接过来,这样的话他们才能心安。吴有中如果能在这边定下来了,那么再吸引他的哥哥吴又可过来的话,咱们的医疗水平必将上升好几个台阶。” 刘佐临刚想说话,却被张鹿安打断道: “提困难确实有很多,但是想办成事,办法就会更多。反正我把方向给你了,剩下的就看你怎么办了。张孝吴也会留下来,我还会给你们留下四个亲兵,安庆这边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本章完) 第163章 悲欢不同 第163章 悲欢不同 张鹿安太想得到薄珏和吴氏兄弟这样的人才了,一个是兵器制造业的顶尖人才,一个是大明医疗界的翘楚。 在自己还没有想到有更好的办法的时候,把问题交给下属是最简单的事,否则下属如何才能主动成长起来? 张鹿安在陈大壮等人返回后,因为考虑到出征的事宜,张鹿安跟众人告辞,留下刘佐临等数人,带着金大牛和金马儿返回了之前租住的客栈。 或许是年纪轻,瞌睡大,或许是昨晚忙的实在是太晚了,张鹿安睡得很死,第二天是被张孝吴给叫醒的,张鹿安揉揉朦胧的双眼,竟然看到了张世凤。 “张公子?罪过罪过,有失远迎啊。”张鹿安慌忙地一骨碌坐了起来。 按照年龄来说,张世凤大不了几岁,可是按照辈分来的话,那就是爷爷辈了。 “哈哈,鹿安不必惊慌,慢慢更衣。其实说句可能不太合适的话,你我谱系较远,出了五服不是亲,真的没有必要太过于纠结。鹿安既然诚心想当武人,在下也是直爽之人,你我年龄相仿,干脆就平辈相论得了,也省的彼此尴尬。” 也是哦,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如今两家的族谱都不一样了,真的谈不上还算亲戚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张鹿安乐得顺杆爬,把外衣披上后,系上了腰带,然后口中自然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不知道世凤兄清早过来有何见教?” “给你送东西来了,因为你送的东西,父亲把我和其威骂了一通。” 张鹿安连忙致歉,这种在大明朝廷内而不收礼的人,还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算了,都过去了,直接还回来又太难看,所以父亲就想办法为你拨付了一些枪支和火药……” 张鹿安还没听完,几乎都要蹦起来了,此后一整天,他的嘴巴就一直咧着没有闭上过,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张鹿安在张世凤的带领下,从安庆的兵备道衙门里领取了四百杆各类火铳,其中还有射程较远的鲁密铳20杆。另外还有一千斤的火药和一千斤的铅弹。 如果换算成银两的话,按照每杆鸟铳9钱、每杆鲁密铳一两二钱、火药大概为四钱一分每斤(16两),铅弹不值钱,再加上人工和储藏损害成本,这么多的火铳和火药换算至少得上千两银子。 更为关键的是,张鹿安检查了下,这次给的鸟铳和鲁密铳看上去都很新,像是被抹过油、打过蜡一样,这就更为难得了。 在张世凤的沟通下,怀宁工房还派人,将四百杆火铳连同火药、铅弹一同给送到了城外的营地,张世凤在张鹿安的再三感谢声中告辞。 “少爷,这下咱们发财啦!”张捡腆着脸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笑着说道,情绪上并没有因为之前被张鹿安下令打军棍,而有丝毫影响。 张鹿安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当即命令道: “先运回桐城,等打完浮山一战,就给大家装备上。” 张鹿安把张孝吴叫过来,再次叮嘱了几件事,包括尽快要将龙眠山中的鸽子窝分窝,尽快在安庆和枞阳等地建立信鸽站,协助刘佐临在安庆城先立足再说。 张鹿安带着满足的微笑,离开安庆,到达桐城后,又让陈尔铭帮忙,腾出来一个小仓库,将装备放了进去,并留下刘体仁带着整个后勤队看守。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桐城营和张鹿安这边欢天喜地的时候,距离紫来桥不远的一个土坡后面,化妆成百姓的贺国金带着几个人亲自过来侦查,伤心加上愤怒,脸色非常难看。 贺子虎在旁边指点道:“统领你看,中间那个就是国亮兄的人头,除了我,总共有九个人被俘,这里有六个人头,说明还有三个人要么是叛变了,要么是暂时被关起来了。” 贺国金开口说道:“我怎么感觉南边那个人头像贺黄旭的?你不是说贺黄旭去廖自忠那里了吗?” 贺子虎也感觉像贺黄旭的,只是人头上鲜血凝固,经过太阳暴晒以后,又是脱相严重,倒也很难分辨。贺子虎带着几个人试着进城,靠近观看以后,其实也没有分辨出来。但是从他心里来说,他希望贺黄旭已经死了。 “统领,属下觉得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悔之晚矣。” “廖自忠毕竟从巢湖开始就一直跟着咱们,一直忠心耿耿,也不能妄加猜测怀疑,那样会使兄弟们寒心的。当前官狗子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竟然已经撕破脸皮杀了咱们的人,咱们如果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那就会被人当成泥捏的了。走,回去跟大哥先如实汇报一下,看看大哥打算如何处理。” …… 浮山寨顺天王贺国观听到贺国金带回来的准确消息后,气的把喝酒的杯子都给摔掉了,大怒道: “欺人太甚!不报此仇,某誓不为人。”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报仇的话,就要带着自己的美人到处漂泊了,美人肯定会非常不乐意,因此心中烦恼地叫道: “都给老子滚回去,抓紧训练士卒,备战!” 贺国观在大小将领离开后,来到了后房沈婷婷的房间。 贺国观走近门口,脚却没有迈进去,而是踟蹰了很久,沈婷婷放下手中的刺绣,说了一句:“大王进来吧。” 声音婉转如同百灵鸟一般。 沈婷婷的四名丫鬟拜见贺国观以后,就退下了。 “大王过来是有何事商量?”沈婷婷冷着脸问道,心里想这大白天的,这货总不能想着白日宣淫吧。 “夫人,为夫近日非常烦恼,不知爱妻可否为吾解析一二……” 为了向沈婷婷靠齐,贺国观尝试着跟沈婷婷那样说话,要多别扭就多别扭。 “大王,你不必如此,直接说吧,小女子年轻阅历浅,就怕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反而会耽误我大王的正事。” “不耽误的,其实这件事也是关于你的。”贺国观就把近日通过李觉斯跟史可法提出投诚的想法,到招兵买马,又到自己的人被官军杀害等等。 沈婷婷听完以后,沉默了好大一会时间,心里也为贺国观因为自己而想要安定下来的行为感动不已。 沈婷婷定了定神,突然反问道: “大王一直问奴娘家何处,奴一直未说。其实奴家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嫡亲女儿,先尊是原宣府巡抚沈棨,奴家的父亲在崇祯五年就被狗皇帝派人给拉到山西杀掉的,全家三族女眷也被充入教坊司,男眷也被发配掉。可以说我就是被狗皇帝害得家破人亡的。后来奴家为清……为人所救,然后辗转被阮大铖买下,再到侍奉大王,奴家没有一日不想为父报仇,为家族报仇的,只可惜奴家是女儿身……” 沈婷婷还没说完,就已经是梨花带雨了,让贺国观更加心疼,不知所措地拿着丝巾想要为她擦拭眼泪。 沈婷婷继续仰起头说道: “所以大王,跟你说这些,是希望我的相公,不光不要投降这腐败的明国,还要能够打倒崇祯,为我家报仇雪恨。只是当初害怕违逆大王的意思而不敢说出来。大王,事已至此,逃避是没有办法的,明国朝廷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那就是对大王是除之而后快,大王必须先下手为强了。” (本章完) 第164章 助纣为虐 第164章 助纣为虐 贺国观听到沈婷婷的话以后,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其实他打心眼里来说,倒是有点像李自成和罗汝才那样,那就是压根就不想投靠朝廷。 陕北贺家,原本为大明边军世家,在明末的风云舞台上活跃着众多的贺家人。即使身为边军军人家属,贺国观的很多家人仍然是在老家活活饿死的,他因此对于大明朝廷没有任何的好感可言。 “夫人所言极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为夫这就去准备。”贺国观一下子就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嗯,大王以后做决定不必再顾忌婷儿的意见,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奴家已经想清楚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都跟着大王,听从大王的安排。” 贺国观激动的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与心爱的女人聊了这么多话,继续闲聊了一会,就着急忙慌地去安排工作去了。 看着贺国观的离去,沈婷婷又再次回到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面若冰霜。 一个丫鬟打扮的壮女子靠近她,悄声地问道: “小姐,这呆子是要跟明国闹翻了吗?按照主子的计划,现在还不是时候。” “娟儿,不要再说了,我心中有数。即使如今闹掰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另外跟你说过很多了,有些话不要老是说,须知隔墙有耳。有些话可以圆过去,有些话说出来就是无法弥补的祸根。懂吗?” “娟儿知道了。” …… “兄弟们,你们也看到了,本大王原本是一门心思想要投诚大明,为朝廷效力的,可是老子有意,狗日的文官不同意啊。老子只是派人去看下新近调来的桐城营是干什么的,结果就被他们给抓住,然后把兄弟们的头给剁下来,挂在了城头上。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言而无信,这是要把咱们兄弟们给斩尽杀绝啊!兄弟们,你们说咱们能束手就擒吗?这还能忍吗?”贺国观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不能!不能!不能!” 一旁的廖自忠突然靠近贺国观,轻声地说道: “大王,要不咱们派个人去问问史可法到底想干什么,顺便拖延一下时间,毕竟咱们的水军才刚刚建立,船舶太小,根本没有足够的运力和战斗力,咱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来训练新兵。” “拖延时间?呵呵,恐怕官军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官军的集结需要时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贺子虎返回浮山寨以后,因为准确获知和报告了关于大明官军的消息,贺国观已经将他升级为护卫副统领,接替了贺国亮的职位,使得他能够站在大厅里说上话。 “所以这是个双面剑,敌我都需要时间来准备,那么具体该如何办,还请大王明示,咱老廖绝对听从大王的安排。” “哈哈,老廖还是很不错的。这样,本大王寻思,与其等到官狗子进攻咱们,咱们为何不先发制人呢?所以咱老子就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老廖你带着水军绕道长江,去从江上攻打下枞阳。国能率大队人马从陆路进攻下枞阳,咱们先把下枞阳给攻下来,下枞阳那边有大量的漕船,如果夺取了漕船,有了足够的运力,咱们索性就直接打到江南去,江南的美人众多,而且地方富庶,到时候你们这样的将领每人发十个扬州瘦马……” “哈哈哈,干了,干!” 大厅内的大小喽啰们变得兴奋起来,除了廖自忠仍然是一副担心的表情,廖自忠像贺国观问道: “大王,我部都是新兵为主,而且船只都是新打造的小船,还没有形成战斗力,万一遇到巡视江防的操江人马,恐怕很难发挥出战斗力。” “试问万无一失的仗有吗?咱老贺家什么时候不都是有五分胜算,那就去拼一下?老廖,你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你就执行本大王的军令即可。” 贺国观说道,听上去还是有些道理的。 “只是……”廖自忠还想争取一下。 “只是你这水营都尉恐怕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尽出全力吧?” 贺子虎阴阳怪气地说道。 “贺子虎,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说的拐弯抹角的,咱老廖听不得你这样说话,怎么感觉好像是老子扒了你们家祖坟似得。” 凭良心说,廖自忠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可是他忘记了贺子虎与贺国观本来就是未出五服的兄弟。贺国观则是闭上眼睛,仿佛跟他没有关系。 贺国能和贺国金的脸色却瞬间黑了下来,贺子虎冷笑道: “就凭你?你既然这样说,那咱老子就问你,贺黄旭和张捡两个人被你藏到哪里了?” 贺国观立刻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廖自忠,想要看清他是否在说谎。 “贺黄旭?那小子不是跟着你和国亮一起被官军抓了吗?此时应该已经被官军给剁了吧,你怎么会扯到我这里来?我藏他干嘛?老子又没有龙阳之好。再说了,就贺黄旭的那副尊容,能直接把人给恶心死。”廖自忠说道。 “哈哈”大厅内是笑声一片。 “你别转移注意力,那么张捡在水营哪里?你敢让我去搜查吗?” “张捡?谁是张捡?莫名其妙!有什么敢不敢的?老子只是怕你去了水营以后,不小心掉下湖里淹死了。老子水营里面新近招募了好几百人,有时候连自己记不得新招士兵的姓名,张捡,要不我回去查一下,有没有这个人?” “你个水贼不要装蒜……”贺子虎还想继续怒斥。 “够了!” 听到此处的贺国观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叫停了,出言维护廖自忠说道: “子虎,你有事说事,不要胡乱骂人嘛!本王倒是觉得廖都尉说的非常有道理,水营的力量薄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以前咱们没有重视水营,是因为咱们想要攀上大明史可法这个大官的高枝,现在高枝不给咱们攀了,咱们就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出来,为东进江南作准备,那么就有必要加强水营的建设。国金,你把护兵统领的职务移交给子虎,你带老营三百人直接听从廖都尉的指挥,廖都尉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廖都尉,你看这样的话,水营可以出兵了吗?”贺国观笑着问道。 “属下谢过大王的体谅,属下定当全力以赴。”廖自忠没有办法只能应承了。 会后,廖自忠心情郁闷带着贺国金一行返回了南边的白荡湖水师大营。 刚走到营门口,就看到营门口堆着一大堆粮食,上面铺上了一层油布遮挡露水,廖自忠皱着眉头不假思索地喝问道: “这附近都是咱们的桑梓之地,本将不是明令禁止大家伙抢平民吗?快说,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水营守门官没有注意到廖自忠的身后具体情况,而是直接回复说道: “大哥,你不知道吗?你不在的时候来了一队商人,拉了这些粮食放在了营门外一里处。领头的没有留下什么字条,只是单独走过来说跟你约好了,这些只是甜头先送过来,还有更多的援助呢,让你不要助纣为虐啥的,大哥,那些人到底是啥人?” “人呢?你们没有把人给抓起来?”廖自忠气急道。 “人早就走了,放下粮食就走了。” “我去你妈的……”廖自忠一脚把答话的守门官给踹了老远。 (本章完) 第165章 反间计 第165章 反间计 贺国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廖自忠,一言不发,但是可以明显看到他身后的老营将士们已经开始戒备起来。 廖自忠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粪坑里面了一般,不管自己如何挣扎,总是无法避免会粘上屎。 先不说有多臭,最起码足够恶心人。 廖自忠还想弥补一下:“廖东,你都多大了?还这么死心眼?老子说了你多少次了?你自己说?怎么老是一直不改?你这个狗娘养的,被别人利用了自己还不清楚?下次再有这样的,直接给抓起来再说,军营重地岂是什么人都可以靠近的?如果有人反抗,那就格杀勿论,没什么好说的。” 守门官廖东是廖自忠的族人,暂时在水营中充任一哨之长,今日正好轮到他充当值日官。廖东从地上爬起来,又转而下跪道: “属下知道了。”与此同时,水营里的众将听到动静也纷纷来到营门口,霎那间好像是防备什么似得。 “都挤在这边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训练不能停下来。把营门打开,让贺都尉先进营再说。”廖自忠大喊道。 水营大门当即打开,贺国金当仁不让走了进去,并且留了一个心眼,让自己的亲信带一百人留在营门口。 两人来到了廖自忠的办公处,廖自忠连忙张口说道: “国金兄弟,你有没有觉得很不对劲?” “是有点不对劲,不知道廖都尉如何解释?”贺国金玩味地看着廖自忠。 “国金兄弟,你看啊,从贺子虎被单独放回来,贺子虎就开始看我不顺眼,到这有人主动给我送粮食,里面是不是有着必然的联系?” “嗯,继续说!” “所以我觉得贺子虎有没有可能是被官军给收买了?就是想要挑拨,我与大王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断定这是一个‘反间计’。” “‘反间计’?哈哈,廖都尉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再说了,子虎不是被官军给放掉的,而是趁其不备逃走的。如果子虎是官军的探子,那么以他所处的位置,他直接把大王给杀了,岂不是更容易?为何还要挑拨你和大王的关系?” “听上去也有些道理……”廖自忠自己也觉得确实如此。 “但是凭良心说,咱老廖敢向天发毒誓,绝对没有投靠官军的想法,国金兄弟,你是知道我的,我的全家老少都被祖宽那厮的关宁军给屠杀了,我与官军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我是忠于大王的。大王当初想要投靠朝廷的时候,我还是出言反对的。” “好了,廖都尉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先把眼前的难关给渡过吧,你准备一下,两天后咱们就要坐船起航了,一定要把下枞阳给拿下再说。” ………… “少爷,俺就感觉咱们这么搞有点多此一举,这次攻打浮山寨,那是朝廷的主意,领头的是人家史可法,将来功劳出来了,也是人家得了头功。再说如今朝廷大军云集,咱们何苦要这么费力不讨好呢?” 张捡对张鹿安说道,他屁股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很明显那帮亲兵们没有用心去打,如果换成曾去垢的执法队行刑的话,足足打到三十军棍,挨打者没有两天时间是不可能下床的。 “没错,这次官军确实是势在必得,但是我们的出发点与其他官军不同,史大人他们只是想着剿灭流寇即可,我们桐城营以后是想把驻地放在浮山寨,如果浮山寨被打成破烂了,那么咱们到时候重新建设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和金钱,多么不划算啊?所以做事就像下围棋一样,不要在乎眼前的棋子得失,要走一步看三步甚至更多步,以小博大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要因小失大。” 张鹿安向张捡解释道。他是真心想要培养张捡能够独挡一面。十九岁的张捡已经有了络腮胡的基本潜质,身高更是冒的很快,已经超过阴六了,更是高过张鹿安至少两个头。张鹿安不希望他继续嘻嘻哈哈下去,想把他下放方哨队去领兵。 “唉呀,少爷果然是明见万里,这个反间计实施的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俺对少爷的敬仰之情,就如同这大营旁边的龙眠河水,一路向南,滔滔不绝……” 张捡咧着大嘴认真地说道。 张鹿安懒得听他废话,还没等张捡说完,就径直往前走,询问返回报告的马国勇道: “国勇,情况如何了?” “粮食给他们了,但是却好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好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显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不急,很多时候信任都是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的。那个安庆营参将楼挺、池口右营游击陈光玉两人的水营到哪里了?” “陈光玉的船队已经到达长江与白荡河交汇处的地方,然后只是派哨船溯流而上,主力并没有持续性前进,应该是等待安庆水营的到来,然后再一同进击。” 马国勇说道。 “那咱们再给廖自忠加加油,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反正对于咱们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如此如此……”张鹿安道。 马国勇点点头。 ………… 六月初七的傍晚时分 廖自忠的水营已经加强了戒备,水营的士卒和老营派来的精锐开始了间隔式巡逻,廖自忠虽然内心不满,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廖自忠为了备战,一方面派人扩大搜索范围,积极侦查官军的的江上配置,只是侦查人员尚未返回。一面令士兵加强水营的建设,增设木栅栏和鹿砦,为了防火准备,在木头上涂满了厚厚的一层湖底淤泥。 正当一队巡逻士兵正常地从营门处走过之际,突然一支令箭射到了水营的木墙上,廖东赶紧上前捡拾令箭,却发现令箭上绑着一个白色的圆筒状信件。 然后就看到贺国金带来的一个小头领一马当先带队向前搜杀而去。 而射箭的人也是跨上战马,然后拼命打马往后狂奔逃走。 廖东拿着信件还没有来得及解开,就被突然出现的贺国金给一把夺了过去。 只是贺国金不识字,他只得拿着信件返回大帐,同时派人去叫廖自忠。 一刻钟后,廖自忠和去追射箭手的小头领几乎同时返回,小头领报告说追出去后在不远处的老虎凹遇到埋伏,结果手下的十来个人都被射死了,他自己拼命拼杀才逃了出来,没有抓到射箭手。 贺国金听后心中大怒,立即随手拽过来一名书手让他念。 书手将信件小心地卷开,只见上面写到:水营光玉部已至江口,请在湖口处接应,一切按计划执行。 廖自忠和贺国金听完后,脸色同时黑了下来。 (本章完) 第166章 雕虫小技 第166章 雕虫小技 “呸,雕虫小技,这么拙劣的挑拨,真的是太过于明显。国金兄弟,你说对不对?”廖自忠硬着头皮说道。 “呵呵” “国金兄弟,我对大王是忠心耿耿,这一点不用怀疑。只是既然对方传信说‘光玉’部已至江口,如果他们封锁江口的话,那么咱们的船只恐怕就很难行进到大江,将会很难对下枞阳形成迂回包抄的形势。咱们需要尽快改变策略。” “廖都尉所言甚是,不过出于避嫌的考虑,我还是希望廖都尉能够知耻而后勇,先把江口的水军给歼灭了再说。” “这……难度确实太高……” “咱们造反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希望廖都尉看在大局上面,收起一些小心事。” “我尼玛……国金兄弟,这不是小心事,这是众寡悬殊太大,贸然进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廖自忠强忍着没有骂出声,还是憋着音,耐心地说道。 “我知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军令必须得无条件执行。你明天率水军进攻,水营的家属们,我亲自给你们看着,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的。” 贺国金笑着说道,好像真的是在为水营的兄弟们着想一样。 “行吧,我这就去安排……”廖自忠咬咬牙,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冒险一战。 贺国金则派了一名亲信传令兵将详细情况尽数报告给了顺天王贺国观,并且明确建议不要太指望水营,建议立刻出动大军直逼下枞阳。 贺国观接到贺国金的来信以后,当即集合浮山寨现有的兵力4000人,命贺国能率领1000人为先锋,准备次日一早开始南下进攻。同时下令浮山东面的白梅、马鞍桥、横岭一带的手下放弃阵地,带着粮食和武器装备,全面向浮山寨集中,同时派数路夜不收全面向四周侦查。 六月初八,张鹿安所部的桐城营已经提前一天到达指定位置,浮山寨西侧二十里外的杨湾,潘可大带领的后队也已经到达孔城麒麟岗。 张鹿安和潘可大分别派人向史可法报告了已到指定位置,派出去的传令兵则传回消息,史可法本人已经到达了下枞阳,并且命令先锋官陈于王带骑兵驻扎官埠桥一带,监视着流寇大军的动静。 六月初九 官军的四路大军纷纷传来消息,全部部署到位,等待史可法的指令发动全面进攻。 史可法在下枞阳经过与自己的幕僚商议,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贸然浪战有违天道,还是觉得应该先礼后兵,于是派手下仆役携带一封书信前往浮山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贺国观可以悬崖勒马,直接向朝廷投降。 浮山寨中 “……前日固请降,昨日复又作乱?人生于世,岂可无信?……国朝数万大军已经整装待发。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法不欲天下徒增流血……汝若能束缚部下,轻装简从,来大营负荆请罪,则可保汝身价性命。若执迷不悟,必身死族灭,徒为天下笑耳!” 书吏还没有把书信还没有完全念完,贺国观就一把扯过信件,当众扯碎洒向天空,大怒叫道: “明明是官狗子杀我兄弟,侵我边界,如今又把所有责任都怪在老子的头上,士可杀不可辱啊。子虎,把这个下书人的脑袋摘了,挂起来。国能,给我连夜攻下官埠桥。” “大王饶命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大明官府派来的下书人苦苦哀求,贺子虎不为所动,上前当众一刀杀了,然后把脑袋给剁了下来。 这就相当于祭旗了,贺国能当即率领千余人在初九深夜,就趁着夜色对官埠桥的陈于王部发动了突袭。 明军一开始相当被动,陈于王倒是一员勇猛敢战之士,在熊熊烈火之中,光着膀子,就带着亲兵发动反冲击,打了贺国能一个措手不及,贺国能率先匹马逃走,贺军大败,被杀数百人。 次日一大早,史可法得到使者被杀,贺军夜袭,被陈于王部以少胜多击败以后,大喜,命令程龙和蒋若来两部跟进,直抵亭子山,距离浮山主阵地不足十里的位置。 贺国能的逃回,令贺国观心中大惊,这仗打的太憋屈了,筹备了这么久,上千人竟然还是被官军三百余骑兵给冲垮了,关键还是在己方偷袭的基础上发生的,这向谁说理去? 贺国观很郁闷,但是不久发生的一件事又让他感到非常困惑。 …… 廖自忠由于被贺国金逼迫,不得已率领自己还没有训练成熟的水营,冒险出击,得到安庆水营参将楼挺支持的陈光玉,果断率领船队溯流而上抵达白荡湖口的鼓角山位置,傍岸扎营。 廖自忠对于白荡湖的地形非常熟悉,再经过对陈光玉扎下的水营进行侦查,发现实际的戒备并不森严,廖自忠情急生智,制定出一个火攻计划出来。 这天晚上,几乎与贺国能所部同时出兵,廖自忠亲自指挥部下,用火船顺流而下攻击陈光玉所部的水营;然后又让部下廖东率领熟悉水性的五十人,潜游到官军船下,在水下凿船;他本人则率领精锐亲兵百余人在不远处的山咀头登陆,趁着火起以后,骑马从陆路绕到陈光玉大营的后部进行夹击。 三管齐下,官军的水营顿时混乱不堪,冲天的火光把天空映的火红。 楼挺率领的后队,不敢怠慢,派出支援部队连夜救援。陈光玉在楼挺的支援下,放弃了船只,带人从陆路向南撤退。廖自忠带领的亲兵只有百人,根本阻拦不住,陈光玉竟然带着绝大部分部属逃出生天,南下与楼挺所部汇合。 陈光玉水寨被廖自忠所部占领,廖自忠高兴之余,命令手下抓紧打扫战场,然后又用缴获的物资犒赏了部下一顿,统计了战果以后,再派传令兵将初战胜利的战报报给了贺国观。因深夜陆路风险难测,廖自忠特地命令手下从水路走。 本来就留在湖区侦查的马国勇等人看的亲切,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计策,马国勇带人再次出马,将一支鸡毛信再次射进了廖自忠的水营大营。 水营此时已经完全由贺国金看营,所以射进大营的信件很快又被贺国金所获,时值深夜,贺国金并没有派人穷追不舍,而是找到书吏查看了信件,书吏拿着信件念道: 光玉诈败,赖此之功,身近贺,可图之。 “什么鸟意思?” 书吏不得不硬着头皮把信件的内容详细解释一下,当然其中也适当地添加了一些个人理解。 “也就是说是有人出主意给咱下套,让这小子靠近大哥,还是接近老子?然后让廖自忠直接杀了我们?” 贺国金总结道。 (本章完) 第167章 软柿子 第167章 软柿子 面对着贺国金的说辞,书吏不敢有半点肯定的意思,也不敢为廖自忠辩解。 贺国金当即叫来自己的传令兵,然后将相关意思叮嘱清楚,直接报与贺国观知晓,因为贺国金的位置距离浮山寨相对较近,而廖自忠的使者出于深夜安全的考量,则是驾船溯流而上浮山寨。 因此陆路上面虽然耽误了许多时间,但是好在水路在速度上慢了许多。 如此一来,贺国金的使者和廖自忠的使者几乎是同时到达浮山寨。 贺国观对于自己的亲弟弟肯定是信任有加的,先接待了贺国金的使者,并且亲自查看了使者带回的信件,当然是让他旁边的沈婷婷帮忙读出来的。 贺国观经过前一次坦诚布公的交谈之后,觉得沈婷婷分析事情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于是也让沈婷婷出现自己的亲信们面前,帮忙参考意见。 沈婷婷念完信件后,众人听到信件内容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贺国观本人更是怒火中烧,想不到自己当初收留了廖自忠,这小子竟然敢背叛自己,竟然为了朝廷胆敢赚取自己? 贺国能在战败后刚刚逃回,心里憋屈,不敢说话。 贺子虎则没有任何顾忌道: “我看这个廖自忠就是想反了,老子早就觉得他有些不正常。咱们至少应该有所防备。” “夫人,你觉得呢?”贺国观竟然轻声询问身边的沈婷婷的意见,声音夹得让旁人听到会感到非常肉麻。 “大王要不还是先看看廖都尉的使者的信件再说?” 贺国观随即把廖自忠的使者叫进大厅,然后拿到廖自忠营中书吏所写的报功文书,交给沈婷婷读到: 六月初九日晚酋时一刻,职部率领水营,经过侦查发现敌陈光玉所部水营扎营于白荡湖南岸之鼓角山,依山傍水扎营……职部思之当用火攻,于是命部下哨总廖广德组建火船37只,分东西两路,在芦苇荡的掩护下直奔鼓角山下…… 又遣哨总廖东率锐卒五十人潜入湖底凿船……本都尉率亲兵百人从不远处的山咀头登陆,本想逆击其后,不成想遇到陈光玉往南拼命突围,敌参将楼挺所部又拼命北进,职部兵少,不得以而退守水营大营……时已深夜,敌未曾攻打水营,两部徐徐而退……本役擒杀官军水营将士一百余人,另有多人落水待查……焚毁、凿沉战船五十余艘,俘获官兵53人,800石大船三艘,小船若干……今或者载国金所领大兵出湖逆击,按原计划进攻下枞阳;或有其他命令,还请大王示下。 沈婷婷读完,贺国观大手一挥,就让廖自忠的使者先下去休息,使者离开以后以后没多久,贺子虎首先出声发表了意见: “我说的没错吧,果然跟贺统领获得的消息完全一样。” 厅内的其他众位头头们也纷纷发表意见,多数都是找机会杀了廖自忠,清除后患。 贺国观此时的心里对于廖自忠是产生了怀疑的种子,但若说他绝对相信,还是心里犯嘀咕的,毕竟廖自忠相对于自己的亲弟弟而言,是打了胜仗的,自己若是处理廖自忠,还如何服众? 贺国观看向沈婷婷试图询问,沈婷婷直接说道: “廖都尉旗开得胜,大王理应派人携带酒食前往前线进行慰问,不当使英雄寒心; 既然廖都尉大胜,那就让廖都尉把俘虏和缴获运到浮山寨,当可以提高咱们山寨上下将士们的士气;既然还是存在疑问,那么就命令廖自忠谨守南路,不让朝廷水营进入水路,让三叔与廖都尉保持距离; 另外,二叔晚间的偷袭虽然失利,但是也试出了官军锐气还在,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不可硬拼。 鉴于每个方向的夜不收传回的消息都是官军在四面集结,准备围攻浮山寨,等到明军集结完毕,我辈还能有任何余地吗?不如集中全部力量,找出明军中最弱的那一路来打,先彻底歼灭一路,到时候再视情况,能打则打,不能打的话,咱们就从缺口跳出去,寻找其他各路义军去,也好过待在浮山寨等死。大王,小女子妇人之见,浅陋至极,还请大王和各位叔叔海涵!” 众人都是频频点头,贺国观更是直接爱怜地看着沈婷婷,口中说道: “夫人真的是本王的‘女诸葛’啊,就按照夫人的意见来办。” 贺国能当先出列说道: “大嫂果然聪慧过人,如今夜不收侦查官军兵分四路,东路水营部分自然有廖自忠堵御。南路是史可法亲自率领的明军中军,人数数千人,实力强悍,咱们不应该去硬碰硬。那么就剩下西路和北路两路人马。北路多是崇山峻岭,而且敌营数量不多,咱们有很大的可乘之机……” “二大王,您忘记了?滁州之战中,乙邦才率领的青州兵个个身强力壮,江应龙和李豫的部下也都是火器兵为主的精锐之士,咱们干嘛去啃那些硬骨头?” “对啊,对啊,北方的含山、全椒一带也都被掳掠干净,都没啥油水啦。” …… 很多头领都不同意贺国能的意见。 贺子虎站出来说道说道: “大王,依属下来看,我们还不如向西进攻,一来西路明军是有新来的桐城营和潘可大的池州营,桐城营的全营总数大概有五百人,后队的池州营名义上有两千编制,可是吃空饷严重,实际只有将士900人。两部加起来总数不过1400人。而且如果击败这路敌人,咱们带领全军从西路撤离,然后再放一把火将浮山寨给烧了,留那帮官狗子吃灰得了。到时候咱们大军冲进大别山,大别山地形复杂,官军必然不敢深入,咱们就可保万无一失了。而且那边山里有‘革里眼’和‘左金王’在,咱们义军之间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贺国观看着贺子虎赞赏地点点头说道: “子虎说的很不错,俗话说的好‘柿子要捡软的捏’,很明显官军的西路军就是四路明军中的绝对软柿子,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了。子虎最近进步了很多,只得表扬哈。” 贺子虎口中谦虚地说着,其实内心里面充满了仇恨,他想要亲手捏碎张鹿安的喉咙,来洗刷自己当初受到的耻辱。 (本章完) 第168章 贺国观来袭 第168章 贺国观来袭 “耻辱,简直就是耻辱!堂堂的大明水师竟然被一群新训而成的渔民们打败了,简直是丢人啊。” 陈光玉率领的池州右营水师被流寇击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下枞阳,史可法的身边的诸将都在议论纷纷。 “依咱老许来看,水营前会是轻敌了,以操江水师打击江盗的威风,怎么着也不应当如此战败。” 江南总兵许自强落井下石道,他本来就有点胖,挺着大肚子,因为晚膳吃的有点多,他再次松了松腰带,以缓解腰部的不适。 史可法面色铁青,还是一言不发。 “大人,陈乃操江人马,况且损失不大,应申戒之,许其戴罪立功。”史可法的心腹幕僚王秀楚低声提醒道。 史可法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按照王秀楚所说吩咐了下去。 “大人,今晚官军已经取得了初胜,陈、程将军打的很好,学生已经将军报写就,还望大人斧正。”王秀楚掏出了一份文书低声说道。 “秀之的文笔,本官自然是信得过的。”话虽然这么说,史可法还是拿起了军报仔细地看了起来,不住的点头表示认可。 上位者有时候为了避免为下级蒙蔽,有时候有些事就得亲力亲为地进行抽查。 王秀楚,字秀之。 史可法看完后,就让许自强和其他将军回去休息,让前线的程龙和陈于王加强防守。 待所有武官们都离开大帐以后,史可法问道: “秀之为何规劝本官如此放过陈光玉?因为他本人轻敌导致大明水营初战失败,对于整个征讨大军的士气是有很大影响的,他是罪不可恕。” “大人明鉴,此次水战刚发生不久,过程也是非常简单,时间不长,为何军报连夜就发过来了?又不是什么战胜的喜报,按照一般习惯,这种败报第二日白日发过来才是正常情况。” “确实如此,难道楼挺有意出陈光玉的丑?他们不都是操江那边的同僚吗?” “楼挺今年来驻扎安庆,早已同王梅和那边走的很近了……” “秀之的意思是说这事王梅和的意思?可是早报和晚报差别也没多大啊!” “时机问题,王梅和因为朝廷机构调整的问题,如今是一头烂额,如果能够让他取得一定的军功,他的日子就会好很多。楼挺相对于潘可大来说,关系相对较远,但是驻扎安庆,受王梅和的影响较大。换一句话来说,若是王履之的部下都是一些酒囊饭袋,总是出问题,那么他的位置能稳吗?王履之与同僚的关系一向不睦,一旦位置腾了出来,那么有些人的机会就来了……” 王道直,字履之;王公弼,字直卿,号梅和。 史可法若有所思,有些话已经不用再说了。 史可法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问道: “西路军那边如今驻扎在哪里?” “回大人,西路军原本只有张鹿安所部的桐城营和潘可大所部的池州营,陈知县听说官军取得了官桥埠的胜利后,命令桐城城内的乡勇营营官廖应登带着窦成等部进驻到孔城麒麟,占据了大路路口; 张鹿安的桐城营驻扎于杨湾,潘可大的池州营驻扎在了杨湾东面的石婆庄,占据了桐城到下枞阳的大道。 按照原本的计划安排,明天一早,张鹿安需要率领桐城营需要从杨湾前进到距离浮山寨西北方向十里的施家湾,到时候就可以对浮山寨形成全面的包围圈。” “哦”史可法连打了两个哈欠,困意明显。 论个人操守而言,史可法生活简朴,善待将士,很少搞特殊化,关键还不贪不腐,对待工作又是极其认真,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幕僚王秀楚有些心疼地劝道: “大人,时候不早了,丑时已过,还是去歇息吧。” “嗯。都这个时辰了,相信流寇们不会再袭营了。”史可法肯定地说道。 崇祯九年六月初十寅时末刻 正是一天当中最容易发困的时候,贺国观亲自率领的大军已经悄悄地逼近官军最东侧的池州营的营地。 此时官军西路军中的三路人马的军营里,到处都是呼噜声一片。当然明军也没有放松警惕,该有的防备巡逻还是会有的。 贺国观让贺国能留守浮山寨,除了负责防守后方,还要承担搜罗和集中官桥埠战败后四散而逃的散兵游勇们的任务。 贺国观亲自带着手下数十员头领,率领三千名精锐包围了潘可大的营帐。 贺国观安排好一南、一北两路的阻援的部队以后,特地安排人四面同时击鼓,以扰乱军心,紧接着流寇们按照计划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只留下西侧让池州营逃命。 因为杨湾的西边是菜子湖,没有船的情况下,那是一个绝地。 池州营遭到突然的进攻,霎时间乱成一团。 作为主将的潘可大倒是相当镇定,他在部下亲兵的帮助下披挂整齐,然后吹号集合了自己的亲兵三百人,借助于微亮的早霞光线,观察了一阵以后,立刻就率队向东路攻了过去。 潘可大的三百人顿时和贺国观亲自率领的一千人混战成一团,潘可大丝毫不惧,越战越勇。 但是除了潘可大的这三百亲兵外,池州营的其他士兵几乎都是强拉硬拽或者是地痞流氓充任的,睡梦中被惊醒,看到了明晃晃地砍刀,瞬间吓懵逼了,有部分反应快的,发现西面没有敌人,索性就往西跑,好在西边确实没有阻挡。 发现了新的逃命通道,池州营大营在一片纷乱之下,那帮大头兵们,谁还管自家的主将还在东边混战?立刻有大量士兵往西边涌去。 贺国观见状大喜,迅速调集大军将潘可大以及他的亲兵们团团包围,然后命令贺子虎率领精兵五百,随着乱兵后面进攻。 等乱兵冲乱桐城营后,贺子虎再趁乱掩杀。 事实上无论是驻扎麒麟的廖应登、窦成所部,还是驻扎杨湾的张鹿安所部,都安排了观察哨,当观察哨把石婆庄出现大火和冒烟的情况上报后,作为桐城营的值日官盛长翔立刻感到了不妥,当即叫醒了张鹿安。 不一会,果然就看见有乱兵的身影开始出现。 毫无疑问的是乱民的身后肯定跟着流寇,如果桐城营任由乱兵冲乱了阵势,那接下来对于官军来说无疑只剩下屠杀。 张鹿安果断命令阴六带领火器兵,严阵以待,让素来大嘴巴大嗓门的张捡喊道: “池州营的所有人听着,不得冲击桐城营大阵,绕过去,否则格杀勿论。” 张捡连续喊了很多遍,可是对面跑近的池州营士兵用着口音很重的话语大喊道:“救命啊,自己人,放我们进去吧!” 此时不能妇人之仁,张鹿安慢慢抬起了右手,然后果断地放下。 (本章完) 第169章 纠纷(一) 第169章 纠纷(一) 阴六看到张鹿的右手放下后,不再有任何犹豫。 看着越来越多的池州营士兵不断靠近,有的池州营士兵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种如释重负、逃出生天的那种轻松感,甚至有人因此面带笑容。 很多士兵张牙舞爪:“快放我们进去啊”。 但是桐城营没有打开营门,而是打开了鸟铳的火门。 阴六果断下令道:“放!” 瞬间五十多杆火枪齐放,由于距离太近,杀伤力巨大,前排瞬间倒毙了一片,接着第二排又是一排齐放,瞬间又杀死数十人。 张鹿安有些后悔把新拿到的火铳留在了桐城县城里,不过想想瞄准射击和装填弹药这种技术也是需要训练的,倒是也急不来。 两排火铳放完,营外的池州兵已经不再有人面色轻松了,全部都是一边嚎哭着求饶一边向前冲来。 “死不悔改啊。”桐城营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只是火铳兵们还在紧张的装填中,盛长翔果断调来了骑兵充当弓箭手,又是一百多支弓箭射了出去,射倒了一大片。 弓箭手们为火铳手赢得了时间,又是两排火铳齐放,这下营门前已经到处都是死尸和哀嚎声。 桐城营的决绝使得池州营的溃兵清醒了,他们宁愿反身与同样冷兵器的流寇拼死搏斗,也不愿意再冒险冲击桐城营大营了。 贺子虎也被桐城营对于自己人表现出来的无情震惊了,不过他也能理解,索性直接自己驱兵杀了过来。 不能老是这么憋屈的挨打,张鹿安让盛长翔带着仇有光和安拉木准备好出营作战,让阴六安排两轮射击以后,骑兵即可从营内而出。 贺子虎驱赶着流寇踏着满地的尸体向桐城营进攻,贺子虎很有想法,让士兵们站的非常松散,总之是想先耗费桐城营的一些弹药再说。 流寇的前排士兵们都是一些老弱,一个个拿着残破的兵器,表情悲苦地向前挪动着,后面就是贺子虎安排的督战队。 看上去很容易让人产生恻隐之心,可是战场上恻隐之心是大忌,于是又是两排火铳射出。 趁着桐城营装药换弹的时候,贺子虎立刻驱赶着精锐力量开始向前攻击,不过这次他们遇到的不是弓箭了,而是从大营正门冲击而出的骑兵力量。 张鹿安在盛长翔带着安拉木和仇有光两哨人马冲出去以后,就在反思,他不是不知道三段击,只是有碍于明军的编制,显得不现实。 明初的沐英就发明了五段击,之所以是五段击,就是第一排的士兵发射完,然后进行清管、装药、压实、装弹、点火、再次发射,整个流程下来刚好是第五排发射完以后可以接上。 现如今的鸟铳已经比之前的火器改善了很多,完全可以实现三段击,如果三段击的话,那就必须要对现有的火器哨编制进行改变,将一哨两队制改为一哨三队制,以更方便指挥,这是后话。 张鹿安看到盛长翔、仇有光和安拉木等率领骑兵出击后,迅速压制住了流寇们,张鹿安也觉得本来人就少没有必要分兵,下令全营拔营,跟着骑兵一起向前进攻。 桐城营的哨官仇有光仍然是最勇猛的那一个,哪里流寇多,就杀向哪里,杀得是浑身是血。 贺国观望见贺子虎败退,当即大怒,严令贺子虎挡住桐城营和桐城乡勇营两路人马,他还得集中兵力消灭潘可大所部。 贺子虎硬着头皮驱赶士兵迎战桐城营,由于流寇发起疯来舍命拼杀,两边暂时陷入了僵局。 贺国观那边经过混战,潘可大的亲兵尚余不到两百人,仍然是紧紧围着潘可大,就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潘可大本人则站在阵中,不停地向流寇中的指挥者放箭,浮山寨的大小头领们因此损失很大,贺国观急的团团转。 他知道如果不能快速消灭潘可大所部,那么等着官军的各路兵马云集,那么浮山寨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让自己身边的精锐护卫们加入了对潘可大的攻击。 贺国观的护卫们确实精锐无比,上阵以后将数十把斧子扔进潘可大的阵中,瞬间砸死了几十人,接着又是几十个骨朵(一种形似 ‘锤’的投掷性武器)旋转着被扔入,瞬间又是砸倒砸伤了数十人,潘可大的阵营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眼看着跟随自己作战多年的心腹陆续伤亡,潘可大心中是心痛万分,将手中的弓箭扔到地上,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大吼一声: “兄弟们,今日有死而已。大丈夫杀敌报国,死得其所。不能这样被动挨打,跟着本将,冲啊。” 原本的圆阵迅速变成了锋矢阵,直接向着贺国观的位置杀了过去。 “不自量力。”贺国观嘲笑着,然后命令手下一名健壮的部下,向前堵御。 就此刻而看,潘可大所部的覆亡就是时间问题。 关键时刻,贺国观部署在南路的士兵满脸是血的回来报告,明军杀来了。贺国观大惊失色,向南望去,但见一杆军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陈”字,当先一将穿着山文铠甲,高大威猛,好不风光,挡者皆死,迅速地冲近到贺国观的本部。 来者正是江南前营游击陈于王,他和副总兵程龙接到潘可大派出的求救信号后,派传令兵通知史可法,然后不待命令,当即拔营然后马不停蹄全力向北攻击前进。 果然陈于王的三百骑兵的身后,很快又出现了一杆正方形的方镇旗,上面是一个大大的“程”字。 贺国观见此顿时肝胆俱裂,本来就已经勉强维系了,如今明军的援军来了,那还打个屁啊? 只是他还舍不得自己的精锐亲卫们,连忙让部下传令,将亲卫们收回,再命贺子虎率兵留下垫后。 贺国观聚集两百名亲卫,然后抛开部下,率先向浮山寨方向逃去。陈于王见状立刻尾随追了过去。 贺国观一跑,剩下的大小喽啰们顿时士气大跌,大有分崩离析的感觉。 贺子虎因此大声厮喊: “大家坚持住,守住,给我打!” 贺子虎想要拼命拖住官军,给贺国观的撤退赢得时间。 潘可大见贺国观跑了,追也来不及,索性将目标放在贺子虎身上,率领手下亲兵一路厮杀,越来越靠近贺子虎。 贺子虎大惊失色,连忙叫身边的将士前往堵御,可是大家都是恐惧透顶,谁还愿意全力死战? 潘可大渐渐逼近贺子虎,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狞笑,贺子虎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正在此时,突然一阵枪铳响了起来,铅弹从潘可大等人的头皮上擦过,直接射中了骑在马上的贺子虎等人,贺子虎摇摇晃晃了几下,便跌落马下。 “谁他么干的?” 毕竟差点伤及自己人,潘可大很不满。 (本章完) 第170章 纠纷(二) 第170章 纠纷(二) 潘可大当然有不满的理由,前面最惨烈的大战都是他在打的,眼下完全可以斩将夺旗了,这下又被人摘了桃子。 张鹿安恰好出现了,没有注意潘可大那想要刀人的眼神,让身边的金马儿吹号,聚集桐城营,待人马聚齐后,张鹿安对潘可大拱手道: “潘参将,这里就交给你啦!” 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桐城营向浮山寨而去。 张鹿安还没有发觉,他已经把人给得罪了,换成谁谁不气呢? 不过桐城营不以人头算军功,倒是对地面的人头不感兴趣。张鹿安原本以为将请功用的人头送给潘可大,潘可大应该会感激,可是潘可大却感觉这是一种侮辱。 正好不一会廖应登和窦成赶来相会,潘可大将打扫战场的事让他们俩带人去做,自己率领陆续收集到的一百五十名亲兵和三百多散兵,骑着搜集来的战马也向浮山方向杀去。 官军已经打败贺国观主力的消息在辰时才送达史可法部,气的史可法大骂道:“这帮无法无天的丘八,竟然敢擅自行动。” 王秀楚瞅了瞅帐内的许自强,暗示史可法道:“大人,好在打赢了。” 史可法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控制住怒气说道: “是的,打赢了,秀之,准备一下,咱们准备启程去浮山寨。” …… “怎么都想来本王的浮山寨啊?” 贺国观骑在马上狂奔不止,心里面是咒骂不已。 他回头望了望身后,后面的陈于王那尊大杀神竟然越来越近,已经在百米开外,贺国观看的是心中叫苦不已。 眼看着就要靠近浮山寨的西门,突然一支彪军拦在了正前方,当头一杆方 形镇旗写着“程”字。 原来之前跟在陈于王后面的是程龙的副将率领的部分苏州兵,程龙本人则带着精锐则拦在了浮山脚下。 暂时挂靠在程龙麾下的蒋若来则率兵正在与浮山寨上的贺国能发生激烈拼杀。 前有狼后有虎,这还让不让人活啊,贺国观的心乱了,山寨中还有他的兄弟和心爱的姑娘,东南方向还有他的三弟贺国金所部以及看上去并不算可靠的廖自忠部。 思考了十几秒,贺国观不愧为一时枭雄,果断选择带领亲卫们趁着官军尚未合拢,转而向东南方向的白荡湖奔去。 陈于王继续狂奔在后,程龙怕陈于王有闪失,带着部下精锐骑兵三百人也随后继进。 等到张鹿安所部的桐城营赶到浮山脚下时,只看到了蒋若来还在和贺国能在浮山东南面的主出入口混战。 张鹿安还在想着该怎么进攻的时候,突然从南狂奔过来一个骑士,骑士被张捡等人压来以后,骑士自称是下枞阳阮家人,阮大铖听说了浮山寨要被收复了,激动万分,集合了族丁上百人助战,可是史大人不允许,阮大铖就率领族丁直接来进攻浮山了。得知桐城营已到,特派他前来对接,让张鹿安等待着阮大铖。 正巧这时潘可大带领手下士兵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看着张鹿安的桐城营止步于此,笑话道: “不敢上山了?让我们真爷们来教教你们。” 说吧,潘可大率领池州营直接绕道浮山的西侧,开始从浮山西坡发动进攻。 张鹿安看的焦急,如果被潘可大和蒋若来先行攻占浮山,那自己还怎么捞钱?于是对阮大铖的骑士说道: “桐城营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我最多再等半炷香,如果阮集之还没有到,那么本部将会全力攻山,到时候别怪我不给面子。” “张都司别急,我们家老爷小时候就在这浮山上建庐读书,对此山熟悉的很。” “熟悉?有多熟悉?”张鹿安顿时感兴趣起来。 “我们老爷知道北坡的一条小道,那里鲜为人知。让他们己方打去吧,咱们到时候去收现成的。” 张鹿安听得有趣,拱手询问道:“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当不得张都司询问,在下阮府管家阮耀。” 正说话间,阮大铖竟然真的骑马赶了过来,阮大铖来到近前,面露难色道:“老啦,不中用了,多日不骑,竟然有些生疏了。鹿安小友,时间紧迫,快跟我走吧,现在救人要紧。” 张鹿安笑了,原来传言非虚,阮大铖竟然也是一个情种? 张鹿安命令阴六率队跟在阮大铖的身后,让盛长翔带着仇有光就在大道上扎营,等待着史可法的到来。张鹿安带着安拉木的那个哨跟在阴六的身后,开始向北行进。 阮大铖没有说谎,众人从潘可大所部后面绕了过去,然后沿着山脚潜行,期间击溃了好几股散兵游勇。走了不到三里路,阮大铖指着一条细细的羊肠小道说道: “从这里上去不到两千步就是主峰顶,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老夫幼年时候用脚亲自量过的。” 张鹿安听着觉得有趣,但是时间有限,就让阴六所部的总旗官潘铁山当先爬山,在前开路,后面跟进的是金狗子。让安拉木带着善于攀登的彝家士兵们跟在后面小心地攀爬着。 浮山寨方面也不是傻子,设立在半山腰的了望哨很快就发现北坡有一股明军在向上攀爬,贺国能惊吓之下,还是在拼命维持,让自己的亲信勉强堵住蒋若来,他自己亲自带人想堵住北边的口子。 好在浮山实在难以称得上陡峭,被发现的潘铁山和金狗子立刻当先发起了佯攻,安拉木也带人助攻,很快就将疲惫的贺国能身边的士兵们打退,贺国能绝望之下,大吼一声,然后横刀自刎而死。 桐城营的将士得以顺利的率先攻入浮山寨的主峰。 潘铁山当先把大明军旗和桐城营的营旗给升了起来,正好天气晴朗,可以看的很远。 主峰出现了大明军旗,流寇们顿时没有任何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要么放下武器投降,要么四散而逃。 蒋若来和潘可大两部不再有任何阻碍,得以顺利的攀登上山。 与此同时,被张鹿安停留在山下的盛长翔、仇有光等人终于等来了史可法、许自强等人。 史可法一开始看到桐城营在山下扎营还不高兴,问盛长翔道: “你们的都司呢?” “回禀史大人,我们家都司已经亲自带队从浮山北坡攻上浮山寨了,您看那边的大明军旗和桐城营旗都已经升了起来。” 史可法张手搭在眼睑上方,好似看到有两面旗帜在顺风飘扬,心情舒畅感叹道: “真想不到张鹿安小小的年纪还真的是勇猛异常,前途不可限量啊。主犯贺国观抓到了吗?” “贺国观向东南方向跑去,陈游击和程副镇正在全力追击。”盛长翔回复道。 史可法心中大定,有了陈于王和程龙在,量贺国观是在劫难逃。 此时与山下的一派祥和不同,山上面却是气氛紧张。 “哼,又被你们桐城营讨了巧,凭什么总是老子们血战,而你们桐城营就会摘桃子?” (本章完) 第171章 摘桃子 第171章 摘桃子 “什么叫我们桐城营就会摘桃子?我们在杨湾也杀了好几百流寇……”潘铁山面对着池州营的将士的指责声说道。 “你们还敢提杨湾?我们池州营多少手足兄弟都被你们给杀死了?”池州营的将士们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可不怪我们桐城营,三令五申不让那些溃兵冲阵,他们偏偏不听,那能怪谁?” “狡辩!”一个池州兵将一个小沙袋扔到了潘铁山的脑袋上。 “我草,兄弟们扁他们!” 桐城营和池州营的部分将士们很快打成一团,把旁边抱着脑袋的流寇俘虏们都看懵了,很多人趁乱逃跑了。 双方开始还只是互殴,直到打到火气越来越大,有人动了刀子,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顿时一片大乱。 至于双方的领导们在哪里? 阮大铖自然去寻找沈婷婷去了,张鹿安和潘可大以及蒋若来按照俘虏的指示下,都跑到了浮山寨的银库和粮库里,看着堆积的金银珠宝,三人的心思各异,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 由于浮山寨的银库设立在雷公洞,位置较为偏僻,双方的传令兵都忙着打架呢,没有及时找到各自的营官。 倒是双方士兵们杀的渐渐火气越来越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有人将消息报告给了史可法,史可法大惊,连忙轻车简从率领少量护卫就赶到浮山之上,令暂时充任行营护卫的潜山营守备李大忠带着盛长翔和仇有光随行护卫。 仇有光是个豪爽性子,对自己人是非常好,当先来到事发地,看到自己的同袍们很多人都在血泊里,当即大怒,率领手下士兵立刻就加入了战团,不光没有起到劝和的作用,还将此地的上百名池州兵几乎全部打到以后才肯罢手。 史可法赶到现场以后看到满地嗷嗷直叫的伤员,气的浑身颤抖,吹着胡须骂道: “这都是自家同袍,安敢如此?来人,全部拿下!” ………… 张鹿安、潘可大和蒋若来三个人经过了初步分赃,确认浮山寨的银库中只有存银大概十万两左右,远远达不到百万两的数额。三人后来经过讨论,潘可大独得三万两,张鹿安和蒋若来得了两万两。 剩下的一部分则给封存了,那是要交给史可法大人来处置的。 三人从银库所在的洞口走出来时,个个是喜笑颜开的,三人带着随从走到山脊上修建的大路时,突然碰到了慌慌张张的安拉木,安拉木正在疯狂到处寻找张鹿安,好不容易找到张鹿安,把情况说了一下。众人听了安拉木说的事以后,全部都慌了,连忙惊慌失措地往主峰赶去。 等三人赶到主峰时,盛长翔简单向张鹿安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并且得知史可法已经去了旁边的金圣寺。 三人急忙又去了金圣寺,却看到众多的将领们都已经站在了金圣寺正门前厅内。程龙和陈于王都已经回来了,其中陈于王的手中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大人头。 蒋若来本来就跟两人亲近,连忙叫道: “陈游击,你还是把贺国观那厮给砍了?” 陈于王点点头,谦虚地说道: “可惜让贺国金那小子给跑了,不然就能有全功了。” “不是还有一个廖自忠吗?水营那边打的怎么样了?”蒋若来继续问道。 站在一边的安庆水营参将楼挺接话道: “之前只是让廖自忠那厮钻了空子而已,等咱们官军真的发力了,他那几十艘小舢板能有多大出息?哈哈,被我们打了个落花流水,斩杀俘获加起来近七百人,可以说廖自忠所部是全军覆没,只是那厮水性极好,带着几个心腹逃掉了……已经发布了缉查通令,想必很快就能让其到案伏法了。” “那是、那是。哎,怎么不见光玉游击啊,那小子上次还欠我钱呢,嘿嘿”蒋若来小声地说道。 “他啊,觉得没脸觐见史大人,等战事打完,就回池州去了。”楼挺说道。 “都闭嘴。”站在最前方的许自强呵斥道,因为他看到史可法携带着十余名幕僚已经拜完了金圣寺,正在朝着这一帮武将这边走来。 众将见此连忙肃静站立等待,史可法瘦小的身躯走近以后,环视了一下众人,说道:“你们也是杀生众多,罪孽深重,可以多进进寺庙,削害减灾。虽说夫子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然自我安慰、自我安心还是很有必要。” “我等受教,谨记教诲。” 史可法点点头,突然换了一副面孔,朗声喝道: “池州营参将潘可大、桐城营都司张鹿安何在?” 潘可大和张鹿安连忙出列,跪拜道:“末将在”“卑职在”。 “你二人可知罪?你二人纵容手下火拼,致使双方损失两百余人,那可都是官军的同袍啊,实在令人心痛至极。” 潘可大眉头紧皱,损失了两百人确实令人心疼,但是他一直和张鹿安在银库,事发时确实不知情,如果真的吃亏了,有苦也只能往肚里咽: “回禀大人,非是我等狡辩,我和张都司还有蒋守备亲自带兵追击流寇参与,在雷公洞一带将最后的余孽剿灭,并当场缴获了近三万两的金银珠宝,可见之前传言为虚,我等将银库封存之后才得到消息。并非刻意纵容手下行凶,应该……应该算是失察之罪。” “回禀史大人,潘将军所说确属实情,卑职愿意在前带路,带着大人去雷公洞那边查看,我等三人不敢擅专,三人互相监督,奉公守法,那边的银库还有我们三个人贴上的封条足以证明。至于手下人行凶,杀伤众多自己人,卑职心里也是非常难过,但是事已至此,还是应该想尽办法进行抚恤安抚才是。卑职愿与潘将军一起,承担伤兵的救治和死者的抚恤费用。”张鹿安说的还算能听得过去。 史可法此时的怒气已经消去大半,双方当事人都是这么和谐,他又何必出头得罪人呢?只是还有一件事,还没有说明白。 “事情这样处理倒并无不妥,只是张都司,你看下这两个人是你营中的吗?” 仇有光和潘铁山两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紧紧的,两人都是拼命挣扎,看到张鹿安以后则安静了下来。 “你的手下仇有光和潘铁山两人实属桀骜不驯,在本官亲自命令停止打杀的时候,他们二人反而杀得更加起劲,对待同袍若此,如此歹人,岂可再留于世?” 张鹿安此时的内心是巨浪翻滚,他看了看仇有光和潘铁山,两人的眼里分明有求救之意。 (本章完) 第172章 两难之举 第172章 两难之举 张鹿安此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此时上峰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那就是置仇有光和潘铁山于死地; 可是他当时没有在现场,听盛长翔和安拉木说了大概,他又觉得自己的手下做的没有错。如果莫名其妙按照史可法的意见,将仇有光和潘铁山两人处死的话,那么自己以后还怎么带兵?底下的兵还有谁会服自己? 只是如果自己强出头,那么就是明显的违逆上级命令,上级完全有权利命令将违抗命令的将士斩杀,却还在询问主将的意见,这里面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张鹿安再次看了看仇有光和潘铁山一眼,他打心眼里认可这两个作战勇敢、心眼耿直的战将,未来都是要重用的,如果这次莫名其妙的折在此处,真的是太令人心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直到旁边的蒋若来轻轻地拉了拉张鹿安的衣角,轻声说道: “鹿安贤弟,不要为了两个小卒子,而得罪了上官和潘将军,得不偿失啊。” 潘可大得知仇有光和潘铁山杀了很多自己人后,看向两人的眼神简直要冒火,恨不得立刻手刃了二人。 张鹿安轻轻地点点头,出言说道: “启禀史大人,卑职在事发时不在现场,本身就有失察之罪,还请大人治罪。另外由于卑职本身对于现场情况不太了解,卑职想要亲口询问仇、潘两人情况,池州营参与打架斗殴的士兵们可以前来对峙。” 史可法眉头紧皱,但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有部分池州营士兵被带了过来,一个个看上去不是头部肿成了猪头,就是眼青嘴歪,还有好几个人的鼻子还在流血,只能一直把头向上昂着,控制鼻血往下流。 既然是现场打官司,那么对于两边的询问自然就少不了。 张鹿安上前分别去掉仇有光和潘铁山口中塞的麻布,两人喘口气后,潘铁山率先说道: “都司大人,俺们冤枉啊,俺们一开始还帮助池州营救治伤员,事情一开始就是池州营那帮兔崽子们挑起来的,他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先骂咱们摘了桃子,好事都让咱们给碰上了。可是咱们也是舍命拼杀才率先攻下浮山主峰的。凭什么被他们说啊?” “说谁兔崽子呢?”池州营不愿意了。 “住口。”张鹿安出声呵斥,这下不光没有效果,那帮池州兵有了自家参将在旁边撑腰,反而吵闹声更大了。 张鹿安感到很无奈,潘可大出声禁止道: “好了,先听人家把话说完,既然是打官司,那么就要听人家怎么说?咱们池州营也不是吃素的,老子也不是泥捏的。” 瞬间安静了下来,张鹿安得以继续问道: “人家说你们,你们就动手打人家了?” “没有,少爷,不,都司,俺们还算非常克制的,本来双方只是口角,吵吵也就算了,谁知道对方又扯到要为杨湾那边死的兄弟报仇,率先发动攻击。杨湾那边咱们是正当处置,有啥问题?他们冲击咱们的阵地,咱们为了巩固阵地只能明令禁止,再冲就给杀了,都是按照营中操典来做的,没有任何的问题。俺们自始至终都是在被动的防卫,直到池州营那边率先动了刀子,俺们才被打出火来的……” “你怎么说?”张鹿安又看向了仇有光。 “都司,我没啥好说的。”仇有光一脸坦然。 张鹿安顿时气急道: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听从上级的命令,你是不是当时被愤怒冲进了脑袋里,别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当时那种情况下,就是想着先把自己人救出来,我一开始没有下死手的,只是想分开两帮人,只是池州营那帮王八蛋,他们都是下死手猛砍,我被砍上火了……打死打伤了他们几个人,我有罪,死就死吧……” “你说什么?怎么只是几个人?至少砍杀了咱们十几个人……” “不,几十个人……” 池州兵不断喧哗道。 “我去你的”张鹿安听完仇有光说的话,气急直接踹了过去,仇有光只是小腿轻轻弯曲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仇有光实在是太强壮了,就像一堵墙一样,倒把张鹿安的脚咯的生疼。 张鹿安又看向一边,心平气和地问道: “你们扪心自问,我们桐城营是不是第一个攻上主峰山头的?是不是我们从流寇的后方进攻,你们才能顺利上山的?你们对于自己同袍的死亡心有不甘,但是说句实话,再来一次的话,在杨湾,我还是会亲自下令开火的。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你们这帮溃兵,打仗的时候被贺国观冲垮,然后胆敢冲击我桐城营阵地,我不打你们打谁?要我说,池州营是好样的,但是好样的池州营将士只是限于潘参将和他的三百亲兵,他们都是拼尽全力战斗了,潘参将的三百亲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如果我们真的只是摘桃子,投机取巧避战,那样的话,他们来指责我们桐城营,指责我这个都司、指责我的部下,我内心服气。而你们,你们不配?你们都是逃兵,你们都是只会窝里横的废物和垃圾……” 张鹿安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心平气和到后面的咄咄逼人,这些话惹恼了池州营的一部分人,有两人想要冲向张鹿安,丘无极和阴六立刻站在了张鹿安的身前挡住了来人。 “够了,你们他他妈的还嫌不够丢人吗?”潘可大呵斥道。 史可法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张鹿安的身边,看上去竟然比张鹿安还矮,盯着张鹿安的眼睛说道: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 张鹿安立刻跪下道:“卑职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仇有光和潘铁山二人无罪。” “哼”史可法率先离开,王秀楚走到张鹿安的身边,摇了摇头道: “张都司,你还是太年轻。” 其余的将领也随着史可法出去了,陈于王走到张鹿安的身边,拍了拍他,说道:“不错,年纪轻轻有担当,是条汉子,有空来安庆城找我。” 张鹿安看着陈于王点头笑了笑。 史可法带着众人,在蒋若来的带领下前往了浮山寨的银库,把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部提取走了,然后去往了安庆府。 潘可大最后走的,张鹿安连忙上前恭送道: “潘将军,桐城营多有得罪,鹿安在此向您真诚道歉了。不敢奢求原谅,只求您给个机会,鹿安改日定当前往挂车河大营,当面赎罪。” 潘可大没有说话,而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鹿安看着离开的潘可大的身影,心里若有所思。 突然阮大铖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摇着扇子说道: “鹿安今日倒是真是为自己部下出头啊,只是你这样不给上峰面子,你以后还会好过吗?” “多谢阮前辈挂念,有些事涉及到原则问题,我的部下如果真的有罪,自有国法来治,如果他们按照我的命令行事,责任自然是在下的。” “好好,只是鹿安小友写战报的时候别忘记把,阮某带人引导大军从北面后山小路,率先攻上山头,给写上去哦。” “一定一定。”张鹿安躬身作揖道。 阮大铖笑呵呵地走了,跟随他后面先是一众族丁,然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四人抬着走的露天小轿,上面坐着一个身形苗条的女人,脸颊上的泪水还没有完全干掉,侧脸看向了张鹿安,但见: 凤眼染眉脚,洁白如云柔。 “此人就是沈夫人。”路过的阮大铖的管家阮耀对张鹿安说道。 张鹿安看向阮耀笑了笑,点头表示知晓。 沈婷婷看到张鹿安略微点头示意,然后看向远方,渐渐地随着阮家长长的队伍消失在远方的道路上。 (本章完) 第173章 浮山基地 第173章 浮山基地 盛长翔在众多文武官僚全部走掉以后,走到仇有光和潘铁山的身边,将二人身上的绳索全部解开了。 仇有光和潘铁山绳索被解开以后,双双来到张鹿安的面前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仇有光率先说道: “属下多谢都司大人的救命大恩,此生无以为报,唯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潘铁山看着仇有光说完话以后说道:“俺也一样。” “你们俩弄错了,本都司并非在帮你们二人,而是在坚守规矩,在守护我们桐城营的底线。我们桐城营没有唯唯诺诺的懦弱者。你们虽然无罪但是有过,曾去垢,过来!”张鹿安已经去掉了敬称。 曾去垢疾步走了过来:“属下在!” “将仇有光和潘铁山在内的所有参与打架斗殴的人全部关禁闭五天,以儆效尤!” “是!属下遵令。” 曾去垢命令镇抚兵把仇有光和潘铁山两人拉了下去,再集合其他参与打架者,严格执行军令。 “咱们的损失到底如何?”刘佐临在安庆,刘体仁在桐城,张鹿安询问随营的刘壮国道。 “回都司,桐城营在杨湾一战中无损,在石婆庄一战中战损两人,伤十四人;攻击浮山寨战斗中,战损十人,伤33人;打架斗殴过程中,死亡11人,伤52人。总共战损23人,伤99人。” 张鹿安听完着实心疼不已:“今日但在山头安营扎寨吧,让江大山大夫专心治理一下伤者,不要乱动了。对于死者没法运回老家了,就地掩埋树碑吧。” “是。” “都司,伤兵营还有一部分是流寇、池州营士兵和苏州营士兵,怎么办?” “一并治疗,但是优先顺序为桐城营、苏州营、池州营和流寇。” “还有都司大人,那些俘虏都怎么办?按照史大人的指示,这些俘虏都要交给桐城知县陈尔铭来处理。” “还有多少无损的俘虏?” “这次总共俘获了三千多人,约有两千强壮的被官军临走时押下山了,剩下约一千余老弱病残,还在山脚或者山腰窝着,由咱们的人在看着。” “咱们的人少,无法面面俱到,你试着安排让咱们的人尽量集中到主峰上来,贺国观的亲弟弟贺国金跑掉了,肯定还有其他余孽,万一存有歹心,我等需要防范一二。然后你明天跟我去一趟桐城,咱们还得当面向陈大人请示清楚。” …… 次日一早,张鹿安命令盛长翔谨守浮山主峰,然后带着刘壮国并一众亲兵前往了桐城县城。 张鹿安见到陈尔铭后,陈尔铭当即责怪道: “鹿安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当众违逆上官?秀之先生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吓了一大跳,幸好史大人宅心仁厚,并没有要把你怎么样,换成其他的长官的话,你觉得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陈大人教训的是,鹿安知错了。只是鹿安并非有意违逆史大人的命令,其中原因是因为……”张鹿安把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如此听来,倒是情有可原。”陈尔铭顿时释然一些。 “陈大人,你是知道的,鹿安年纪小,很多地方都不懂,你是我们的父母官,鹿安唯你马首是瞻,有些时候你可得替鹿安担着点,及时提点一下鹿安。”张鹿安顺杆往上爬。 陈尔铭并没有接下话茬,而是直接反问道: “听说你写的作战军报和书札详情把阮集之给写上去了?” “的确如此,事实上也是阮大铖对于浮山特别熟悉,把我们给带上去的。” “鹿安糊涂啊,为兄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与阮集之走的太近,你为何就是不听?你知不知道在我大明,一旦被别人贴上阉党的标签,你就是想撇开关系都去不掉啊。” 陈可铭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陈可铭都已经这般说了,张鹿安立刻就更改了称呼: “锦仙兄说的是啊,只是鹿安当时也是实事求是,没有多想。” “鹿安你也太实诚了,你知不知道?那阮集之先后找了史大人、本官还有蒋若来、程龙等武官,人家都没有答应他,唯有你啊,直接按照人家阮集之的心意行事。” “锦仙兄,鹿安错了,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吗?” “好在张抚台大人有所示意,王道台就帮你把这份文书给隐匿起来了,这份恩情你可不要忘记了。” 张鹿安思量王道台应该就是王公弼。 “一定一定。锦仙兄,你看浮山寨是确定好为我们桐城营的驻扎地了吗?” “嗯,手续已经帮你办好了,你待会临走的时候领走。只是鹿安贤弟,为兄也是苦恼啊,这个桐城战后是百废俱兴,农田荒芜缺乏开垦的人手,田地开垦不出来,税收就提升不起来,就没法进一步建设。还有就是廖应登和窦成他们抓住了上千名流寇,这些俘虏又该如何处置也着实令人伤脑筋。杀又不能杀,安置他们屯田,又怕出问题,还有就是粮饷问题无法解决,鹿安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真的是瞌睡的时候被送了枕头,张鹿安心里很开心,当即面色严肃地说道: “鹿安承蒙锦仙兄关照,无以为报,当此之时,鹿安自然是责无旁贷,包括浮山寨上面的上千名老弱妇孺在内,这两千名俘虏,桐城营愿意代为管理。” “鹿安打算怎么去做?” “鉴于浮山一带天地荒芜、人烟稀少的现实,希望锦仙兄可以官府的名义将杨湾至东边白梅一带的土地全部租给桐城营,桐城营安排两千名俘虏中的健壮男女负责开垦土地;筹建养殖场和一些手工作坊,雇佣一些老弱进行生产自救;开办学校,让孩童们入学接受教育,给适龄的男女进行婚配,只有这样,大家的心才会安定下来。生活安定,能够活得下去,老百姓自然没有继续造反的理由。鹿安是想把浮山寨建成一个基地,自行解决一部分军饷问题。” “鹿安,你真的不打算从文吗?我真心劝你改从文吧?你说的问题,操作起来不大。你既然为桐城县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问题,可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本官来帮忙?” 张鹿安自然是得索要一些政策的: “希望桐城县可以免去新开垦田地的三年赋税,时机合适后帮助两千流寇解决户籍问题,并且帮忙找寻一些教识字的老先生……” “哈哈,这些是应有之义,本官可以帮忙。” (本章完) 第174章 收降廖自忠 第174章 收降廖自忠 桐城营在桐城知县陈尔铭的帮助下,顺利拿到了东起白梅、西达菜子湖、北到石婆庄、南到官埠桥,之间大面积的土地。 张鹿安代表桐城营与桐城县衙签订了垦荒文书,三年后开始起课缴税,桐城营的招兵事宜和屯田事宜全部自行处理。 这样的权限就不可谓不大了。 拥有了这么大一块土地,如今正值盛夏,无论是水稻还是麦子都来不及了,只能抓紧时间开垦出土地,先种植一季红薯了,剩下的问题就是加上桐城营的伙食,要满足将近三千人的口粮,得抓紧购进粮食。 所以张鹿安于崇祯九年六月十五日带着原本留在桐城县城的刘体仁带领的后勤队一起回到浮山寨后,第一时间就召开了一次全体文武会议。 张鹿安在会议上,把最紧要、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几个问题进行罗列和部署工作: 第一关于行政问题,让刘体仁负责总责,要第一时间解决两千俘虏们的生存问题,进行分屯别居的安排工作,按照土地面积的大小,分为20屯,分别选出屯长进行管理,王朝和倪本彝佐之;让身在安庆城的张孝吴和刘佐临负责购买粮草,然后分批运往浮山寨; 第二是关于军事问题,对伤者进行救治、对亡者的家属进行抚恤,由刘壮国负责执行;另外进行招兵买马工作,需要购买三百匹的战马和招募320名新兵。关于新兵征集地问题,张鹿安经过与陈尔铭进行沟通,得知大别山山民比较彪悍,擅长射箭和山地战。张鹿安就让安拉木负责招兵事宜,并让原本就是大别山山里人的金大牛负责协助; 第三关于浮山寨的巩固和立足问题,这是占据了张鹿安最大精力的工作,首先让盛长翔组织部分精壮的俘虏在农时以后,开始利用原有的浮山寨的寨墙,进行重新修筑和加固,并且将寨墙扩大到整个浮山寨全境,建立一定数量的墩堡辅助防守; 其次派人联系许由、陈新天和南京的张富,让他们派遣精干的力量前来下枞阳或者是安庆,选址开设新的分部; 第四点鉴于浮山寨的水运和防守任务,张鹿安给自己远在正阳关的父亲张可道去信,要求调遣孟大江一哨水营来浮山听命。 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千头万绪,刚刚开始理顺,张鹿安本来还打算拿下浮山寨后,就过江去看看自己的亲姐姐一家的,可是由于文官太少,很多事情都得自己亲自检查,导致每天忙的是几乎脚不离地。 张鹿安将浮山寨的文昌阁建立为新的营部,经过三天简单的整修,张鹿安终于坐在了营部的藤椅上。 刚想闭目休息一下,突然金马儿从外面进来禀报:马国勇回来了。 张鹿安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才想起来之前安排马国勇去执行任务,只是根据事情的发展脉络,好像计谋看上去并没有取得实效。 过了一会,马国勇带着三个蒙面人走进了大帐,马国勇行军礼拜见以后,三个人在旁边却没有其他动作。 马国勇向张鹿安示意屏退其他人,张鹿安遂让金马儿带亲兵守在屋外,严禁任何人靠近。 马国勇于是让三人摘下了面纱,是三个陌生人面孔,他向张鹿安介绍道: “都司大人,这位就是廖自忠廖将军,旁边是廖将军的随从廖东和廖广德。廖将军熟悉水战,骁勇善战,关键是军纪严明,对百姓也是秋毫无犯。前段时间陷身寇营,实属无奈之举,在以掠夺成性的流寇营中尤其难能可贵……” 张鹿安不待马国勇说完,立刻就欣喜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廖自忠等人走了过去。 丘无极担心张鹿安的安危,也迅速跟在一旁。 张鹿安走近廖自忠,握起廖自忠的双手,那是一双布满了老茧的粗糙大手,简直有点咯人的感觉,张鹿安不以为意,开心地说道: “廖将军来了,廖将军的威名,张某久仰已久啊!” “张都司言重了,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侥幸之事不可以依为常例。廖某想不到张都司竟然会如此年轻,廖某如今年已中年,却沦为阶下囚,是半分比不上。” “廖将军言重了,廖将军以新募之师,击溃官军正规操江兵,确实有大才,今日相见真的是非常开心。马儿,快让张捡安排摆宴,本都司要为廖将军接风洗尘。” “张都司万万不可如此,我们几个人算是朝廷要犯,不能太过张扬。张都司能够给我等一个活命的机会,我等就会感激不尽了。” 张鹿安嘴里说着不会介意,但是还是派亲兵告知张捡,将宴席就设在主帐内,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廖自忠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张鹿安一时半会对于廖自忠三人的去处还没有想好,反正肯定是不能安置在安庆这边了,人多眼杂,有嘴说不清。 正阳关那边的水营是该添些沙子了,可是就怕沙子被孟家同化掉,想来还是只能将廖自忠、廖东等三人安置在北隍城岛了,等到时机合适就将三人给送过去。 酒饱饭饱之后,张鹿安不能说完全收住了廖自忠三人的心,但是最起码确定了上下关系。张鹿安明确会想办法保证三人的安全,三人明确表示愿意效忠。 为了尽可能封锁消息,张鹿安将廖自忠三人暂时安排在阴六麾下为兵。 廖自忠带着廖东和廖广德于是跟着阴六去往了火器哨,半路上,廖东小声地说道: “大哥,我怎么感觉那个马参军长得很像一开始来给咱们送粮食的那个人,就是他跟我说跟你说好了,陷害咱们,然后让贺国金那个王八蛋误会了咱们……” “住嘴!”廖自忠立刻打断了廖东说话,轻声呵斥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咱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既来之则安之吧,别想那么多没用的。” “大哥,我倒是觉得这桐城营看上去还不错,最起码军纪还不错,也许真的是一处好地方也说不准,咱们如果真的能够当官军,肯定比当贼好多了,当官军就算是死了,也算是能够光宗耀祖。”廖广德说道。 “但愿这里不会像顺天王那般……”廖自忠喃喃自语,眼光看向了西南方向,仿佛能够透过万千山峦,可以看清安庆城头一样----那里挂着顺天王贺国观的人头。 (本章完) 第175章 根据地建设 第175章 根据地建设 数日以后 “安庆城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身为领导,张鹿安作为上位者,作用自然是监督为主,具体的工作都会组织他人来完成。 张鹿安的身边坐着阴六、张捡、刘体仁和刘壮国四人。 “佐临来信,已经初步做好吴有中和薄珏的工作,接下来就会接名医吴有中来浮山开设医馆山堂,在浮山东边临河一带开设浮山船厂和浮山炮厂,浮山船厂按照之前计划,由从正阳关抽调过来的孟大江负责;浮山炮厂将会由薄珏来牵头。目前已经派人往苏州搬取吴有中和薄珏两人的至亲家眷了。” 暂时在张鹿安身边充当书记的刘壮国回复道。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看来刘佐临这是大有长进啊。孝吴叔那边购买的粮食的情况如何?”张鹿安继续问道。 刘体仁回答道:“由于川陕、湖广一带动荡不已,如今江上的粮价已经涨了至少一半,张主事那边已经在抱怨银子不够用了。而且他本身腿脚就不好,不光要兼顾信鸽站的布局,还得兼顾建立商号和购买粮食,也真的是挺难为他的。” “非常时期没有办法,眼下就这么多可信的人手,每个人都得辛苦一下。至于银子的问题,张捡你待会给登州去信,就以浮山寨作保,要求贷款十万两运往浮山。” 张捡立刻出声答道: “是。”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可用,就比如倪本彝近日请假回扬州仪征县老家省亲返回,跟我聊到他的三个兄弟都是读书人,目前还都在老家读书。我思来想去,便让本彝给他的三位哥哥去信,看他们是否有意来军中效力,如果不愿意参军的话,还可以在商号或者浮山做事。”刘体仁说道。 “公勇兄所言极是,倪本彝的父亲是本人的先师倪可大,本就是忠义之人,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我们对于读书人的加入还是持欢迎态度的。” “哈哈,我也是这么跟本彝说的。”刘体仁接着说道: “倪本彝的三个哥哥分别是倪本初、倪本嘉和倪本纯,三人收到了消息后,都还算积极应对,表示会先去一趟霍丘去拜祭亡父以后,再改道过来实际看看,到时候再说。” “公勇兄做的很对,咱们目前太需要读书人的加入了,尽管如此,到时候你也得亲自把关一下,尽可能把真正的人才给留下来。”张鹿安叮嘱道。 “属下明白。” “屯垦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20屯的人员和土地已经基本安置好,这边的水土条件较好,靠近河流和湖泊的土地已经被翻耕出来,靠近大路的土地则还在继续开垦当中。目前因为粮食供应正常,大家的情绪还算稳定。” “如果屯垦的差不多了,要尽快腾出青壮劳力,加上那帮伤愈的俘虏门,都要开始建设浮山跑厂和浮山船厂,这两处都属于咱们命脉所在,一定要全力迅速促成。等忙完这阵子,我将会过江去趟池州看望家姐,张捡你要准备一下,带人出趟远门,去趟澳门---哦,就是壕境,在广东香山县南边,你到那边去找到裴多禄、吴斯望和罗纳多等人,张捡你还记得吗?咱们当初帮助了他们,这一转多年,这帮洋人的记性可真是差,转眼之间就把咱们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你过去给他们提个醒,如果他们愿意过来那是最好。如果他们不认,你也好歹从壕境购买一些先进的洋枪和洋炮回来。” “少爷,壕境那边距离上万里,俺去一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了。” 张捡苦着脸说道。 “哪里有上万里路?顶多两千里。安庆这边水路发达,乘船逆江而上,到九江顺着赣江向南,过大庾岭后,再坐船顺江而下,可以直达壕境,顶多个把月时间。你担心什么?这次是去办公事,是军令不得违抗,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准备一下行李,待会从刘长史这里领一万两的汇票和银票以及一千两的现银,后日出发。”张鹿安斩钉截铁的命令道。 “是,俺知道了。”张捡也无奈的低着头答道。 “公勇兄回头安排一个实诚可靠的、有家室的文书跟着张捡一起,再配备二十名身手较好的辅兵跟着一起去趟广东壕境。不管张捡最后有没有把洋人给请来,最起码薄珏会过来,你要先组织人力在浮山东面把炮厂的基本住所给搭建起来。”张鹿安说道。 “只是浮山的硬木不够。” “壮国回头去趟桐城,找陈知县,不管是桐城还是潜山,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木料。” “是,属下知道了。” “阴六,廖自忠他们表现怎么样?” “回禀都司知晓,他们三个毕竟都是带过兵的人,目前表现倒是积极,我已经任命廖自忠为总旗官了,因为要避嫌,他们三人一直就待在军营里不曾外出,倒是很守规矩。” “那就好。新兵招募的怎么样?”张鹿安问道。 新兵招募是安拉木在负责,老兵训练是盛长翔在负责,他们的工作都是非常繁忙的,因此没有让他们参加会议。 “前段时间老金(金大牛)亲自带人回去了一趟梅山、霍山和英山一带,带回来将近两百名山间猎手,都是老实巴交的山里人,但是个个技艺超群。安拉木亲自考核了一下后,全部收入了营中。 另外咱们又从附近的枞阳百姓中招募了五十余人,还有桐城、潜山一带的上百名百姓。目前的三百二十名的招兵计划算是已经提前完成了。” “做的很好,对于安拉木要嘉奖,对于金大牛,这次算是立功了,可以升级为总旗官。”张鹿安说道。 “只是有个问题,这些当兵的人反映,家属还在深山里,而目前听说流寇革里眼和左金王的人马已经率先进入了大别山区,他们希望咱们梅山营可以想办法把他们的家人给接过来,进行妥善安置。” 阴六回复道。 “想必这些人积极参军,也有被流寇所逼的原因,为了让大家安心当兵,咱们桐城营是有必要将将士们的直系家属给接过来的。公勇兄,你安排一下,第一加速建设房屋住所,把这浮山上面原有的可以住人的地方都给修整出来,甚至一些山洞都要清理出来,山民们也会习惯的。再让安拉木和金大牛亲自带人去把士兵们的家属给接过来。另外让马国勇密切关注山区的流寇发展情况,有消息了随时报告。” “是!属下知道了。” “看来这些流寇们来的实在是太快了,咱们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让孝吴叔那边迅速增加粮食购买力度,哪怕价格高一点也认了。对于屯垦的百姓,要进行疏散演习,如果有流寇来袭,要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回到浮山。另外要加快对浮山的防守设施进行加固……” …… 桐城营需要做的工作是千头万绪,众人一直商量到很晚才散。 (本章完) 第176章 清军入侵 第176章 清军入侵 “都司,醒醒,桐城县里来人了。” 张鹿安揉了揉迷糊的双眼,眼皮很重让他感觉异常困倦。 昨日的会议开到了半夜,本想着睡个安稳觉的,这下一大早就被叫醒了。 张鹿安迷迷糊糊之中看清眼前的人是金马儿,于是张口问道: “马儿,怎么是你?张捡呢?” “捡哥他带人一大早就去下枞阳了,说按照军令后日出发,他今晚就得从浮山离开,否则怕来不及。”金马儿答道。 张鹿安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派张捡去壕境了。安庆府下枞阳距离壕境有两千多里地,大部分都是可以水路直达的,这也是第一将张捡放出去独当一面,希望张捡经过这次锻炼,能够尽快成长起来。 “马儿,你刚才说谁来了?” “桐城县的窦成,他是奉陈知县的命令来的,陈知县有要事相商,让你抓紧去趟县衙。”金马儿一边说,一边帮助张鹿安穿好衣服,并且洗漱完毕。 张鹿安见到窦成时,窦成表示一概不知,等见到陈知县后自然知晓。 张鹿安带着亲兵,在窦成的带领下来到了桐城县衙,陈尔铭看到张鹿安后,立刻屏退左右闲杂人等。 张鹿安不明所以,笑着询问道: “父母官这是有什么样的重要消息?” “鹿安,出大事了。上次的平定浮山寨的续功出来了,你和潘可大因为部下私自相攻,功过相抵了;只有陈于王因为斩杀了贺国观,而获得了武勋加升一级。” 陈尔铭说道。 张鹿安无所谓地说道: “这件事本就是预料之内的事情,毕竟咱们桐城营损伤很小,但是杀伤了大量的池州营的士卒,没给个处分我就已经烧高香了,功劳不功劳的,鹿安真的不是特别在意。” “话是这么说,难道鹿安就不关心自己的处境吗?听说浮山寨如今刚刚迈上正轨,难道鹿安就不担心自己会被调往他处?”陈尔铭恨铁不成钢地叹道。 张鹿安这才有点慌了神,连忙开口询问道: “陈知县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你是知道的,我们桐城营刚刚安顿下来,我们张家投入了巨量的资金和人力、物力,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投入啊。这个时候突然想来摘桃子,是不是吃香太难看了一点?父母官大人,你可得为属下做主啊。” “你上次袒护士卒,让上峰觉得你部比较桀骜难驯,就连安庆府的王道员都来信询问情况,上峰因此有意将你部调离此地。而且你听说了吗?建奴又入侵了,朝廷已经号召天下勤王了。”陈尔铭说道。 “陈知县明鉴,即使调我部去勤王,我部也是愿意的,毕竟为天子效劳乃是应有之义。只是还是希望能够为我部保留住浮山寨,等到勤王归来,也好有个归路,不至于成为浮萍之末。” “鹿安,你能有这句话就好了。你自己做好准备吧,剩下的事情,我这边会帮你关照的。”陈尔铭郑重地说道。 …… 张鹿安从桐城衙门里出来时候,神情还是恍惚的,太不应该了,自己苦心经营的情报系统还是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功效出来,建奴再次入侵的消息,竟然不是见微社率先传来的,而是从官府方面知晓的消息。 这让张鹿安的决策变得非常被动,完全打乱了之前的部署和准备工作,如果真的像陈尔铭所说的那样子,恐怕浮山寨很难再姓张了,所以一切必须未雨绸缪。 张鹿安于是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浮山寨,刚一到营部,阴六就匆匆忙忙地迎面走来,向张鹿安说明了建奴入侵的消息。 “我已经从陈知县那里得知消息了,只是咱们的信息怎么来的那么晚?”张鹿安问道。 张捡离开浮山后,见微社的对接工作暂时交给了阴六兼任。 阴六看出来张鹿安的严重不满,连忙解释道: “这个其实真的不能怪许、左他们,他们的消息早已经提前十日到来了,只是咱们这边的信鸽站因为是新建的,前两次信件都没有收到,应该是中途损耗了。正阳关那边看咱们没有反应,又密令发来了第三次信鸽,我们才知道了消息。” 听到阴六的解释,张鹿安的气是消掉了一半: “那咱们前面跑丢的信鸽找回了吗?携带的信件有无丢失?” “没有,估计是没了,信件都是密令加码的,就算丢失了,别人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说说建奴这次入侵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前面锦州之战的延续,建奴奴酋建立了伪清国,正式称帝,第一时间派出了多尔衮和多铎率领两白旗攻打锦州而不得,后来奴酋就借故夺了多尔衮和多铎的几个牛录的人马,并且将所得到的牛录全部补偿给了阿济格,阿济格因而感恩戴德……都司,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每次大明境内的流寇势弱的时候,这个建奴就会出来蹦跶,为那些流寇们撑腰……”阴六说着突然转换了话题。 “你才知道啊?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流寇与建奴有了实际的勾结,只能说明清国皇太极是个政治家,懂得利用一切规则和人力物力来为自己的目标服务。” “都司,你怎么这么高看奴酋?” “不是高看,而是这就是事实。建奴存在一日,就不会愿意大明有一日的安宁的,他们想的不是割据,而是整个大明的天下,可惜大明的很多人都不自知。你刚才提到流寇势弱,是不死左忠禹那边传来关于流寇们的什么新的消息了?”张鹿安有兴趣地问道。 “都司大人高见,是个好消息,不光是左副社那边,刘有才那边也派人传来消息,反应流寇中的闯王高迎祥已经被陕西巡抚孙传庭派人给包围在山中了,覆灭就是指日可待。” 张鹿安是知道高迎祥的下场的,历史的惯性真的很大,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高迎祥的势力不是很强大吗?怎么突然被孙传庭给包围了?” 阴六回答道: “流寇的日子并不好过,高迎祥的主力部队之前就曾经在滁州损失惨重,虽然一路从河南和陕西又招募了一批新人入伙,可是实力已经是大不如前,高迎祥以前的主力部下像夜不收郭可民、钱眼儿、点灯子、老张飞都已经先后阵亡,上个月闯军在潼关外与官军展开了一场硬碰硬的大战,高迎祥部最精锐的部属蝎子块拓养坤在潼关关城下战死,剩下的大天王高见战败后投降了孙传庭,李晋王李守信向南逃窜,在郧阳外暂时投靠了过天星惠登相;八队闯将李自成所部则是跳开了官军的包围圈,独自前往陕北发展;可以说高迎祥身边目前只有一个乱世王郭应聘所率领的部属跟随,实力大减。” 张鹿安对于阴六的如数家珍式的描述非常满意,接着问道: “先不说高迎祥了,他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你继续说说清国的这次首次破关入侵的相关情况。” (本章完) 第177章 北上勤王 第177章 北上勤王 大明崇祯九年,清国崇德元年 皇太极的亲自安排之下,多罗武英郡王阿齐格统帅饶余贝勒阿巴泰及两朝老将舒穆禄.扬古利率领大军讨伐明朝。 这是清国建立以后第一次破关攻明,皇太极因此准备的非常充分,领头的是清国的绝对猛将阿济格,阿济格此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对自己的皇兄是打心里感恩戴德。正所谓军事上的巨人,政治上的侏儒,讲的就是阿济格。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阿济格是皇太极打击和控制两白旗的一把利剑; 阿巴泰是皇太极庶出的兄弟,一直以足智多谋着称,此次征明作为阿济格的副将辅佐,他的女婿是清国的间谍掌控者之一的李永芳,李永芳是大明第一位投靠建奴的边将,此后一直兢兢业业为建奴效力,为了向新主子宣誓效忠,表达自己的忠心,不惜忍辱负重娶了阿巴泰的女儿。据说阿巴泰的女儿长得奇丑无比。此次李永芳跟着阿巴泰一起远征,充当联络在明国的内线的工作; 舒穆禄.扬古利从是努尔哈赤刚起兵不久就慕名投靠过来的重要将领,身经百战,战功赫赫,正是因为这是清国建立后,与大明精锐的边军正式首次碰撞,有这样一位老将来压阵,皇太极才会更加放心。 皇太极为这次阿济格的出征配备了相当豪华的兵力部署,从征的兵马有两白旗的精锐部队一万人,阿巴泰所在的正蓝旗出兵三千人,其余五旗各出兵六百,又是三千甲士,上述的真满洲就是余人; 几乎所有的汉将,包括天助兵和天佑兵系统的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等,汉军人马共计一万五千人,悉数从征; 另外则是附属的蒙古各旗将士,出兵的主要人马是科尔沁诸部、喀喇沁部、敖汉部等,各部人马由于对入侵明国境内抢劫的兴趣非常大,蒙古各部这次是莽足了劲,派出了四万余人马跟随一起征伐大明。 这样一来,阿济格实际统领的人马就有七万余人,加上从征的阿哈和余丁,几乎达到了十万大军的规模,是之前历次后金攻明大军中都绝对见不到的规模。 阿济格率领着十万大军,对外号称三十万,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大明北方边境。 大明的北方边境一时间是狼烟滚滚,大明的朝堂上下是惊愕异常,崇祯皇帝惊慌失措之下命令以高起潜为首的太监团队,再次下放到各支队伍中充当监军。为了完成堵御清国大军的目标,大明朝廷严令各处边界严守本境,严禁出城、出关浪战,如果丧失驻守地则严惩不贷。 这样的命令一下达,下面的各级官吏心思立马就活络了起来,各种招数频出,反正清军抢劫完了会主动撤退的,就让他抢劫好了,自己只要守好城池就好。至于城郊或者乡村的百姓,那就让他们严守本境就好,至于老百姓的死活,反正不关自己的事。 这样的想法是普遍存在的,加上以范永斗为首的晋商在刻意渲染“满洲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恐怖传说,使得大明朝廷上下更加的慌乱,应对不及时并且昏招频出,这就苦了北直隶的老百姓了。 崇祯九年六月二十五日,阿济格将征明大军兵分三路,自己率领主力从长城独石口破关进入大明境内,然后从雕鹗堡进入长安岭,扬古利负责右翼进攻大同、宣府一带,阿巴泰负责左翼,进攻密云一带。 此后八天,阿济格率军与数万明军进行了七次会战,明军七战七败,被俘一万三千余人,可谓损失惨重。阿济格不愧是一员超级猛将,待阿巴泰和扬古利两路人马汇集于顺天府延庆境以后,派出精锐骑兵,袭取了居庸关和昌平两处战略要地,昌平总兵巢丕昌主动向阿济格屈膝投降。 巢丕昌是大明有史以来主动投降的第一位总兵官,可谓影响深远。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认贼作父,昌平境内的守陵军约千人(已经查询不到将领是何人)还是选择了奋起反抗,但是最终寡不敌众,全员阵亡。 阿巴泰一气之下,下令将所有的守陵将士的头颅全部砍下,堆成京观,并且下令将大明的德陵直接放火焚毁。弥漫的黑烟甚至飘到百里开外。 清军的野蛮程度可见一斑。 阿巴泰和扬古利的进展都非常顺利,有鉴于此,阿济格原想一鼓作气进攻大明京城,但是被扬古利和阿巴泰的劝阻,清军还是坚决执行了皇太极的计策在京城周围不断劫掠,消耗明军实力。 阿济格采纳了阿巴泰的声东击西的策略,派遣扬古利带领精锐骑兵直抵大明京师西直门外耀武扬威,借以牵制大明主力,另外派遣阿巴泰领兵向南进发,肆意掳掠。 崇祯九年七月三日,面对着城外不断游弋的满洲勇士,大明京师戒严,朝廷严令天下将士勤王。 张鹿安听完阴六的讲述,继续向阴六问道: “京师毕竟驻军很多,城头火炮数量众多,清军一时半会也不会攻破京师的。只是阿巴泰的大军现在大概走到了什么地方?难道真的就没有明军敢于反抗?” 阴六回答道: “阿巴泰带领所部已经连续攻克房山、涿州、固安、文安、宝坻、顺义、怀柔、密云、平谷等地,遍蹂畿内,大明的知县赵国鼎、上官芨等都已经遇难。目前阿巴泰的前锋已经近抵定兴城下,定兴附近并无精锐官军,目前仅有已退休的光禄寺少卿鹿善继与知州薛一鄂死守城池,周边明军并无救援,形势危急。扬古利之前进攻宣府的时候遭到了宣府总兵杨国柱的阻击,见无法攻克才转道东进,除此之外,并无官军强烈反抗的消息。” “真他娘的都是一群胆小鬼,现在朝廷派来统军的人是谁?”张鹿安对于如今的大明朝廷是打心里厌恶。 “兵部尚书张凤翼,但是军权实际掌握在大太监高起潜的手中,张凤翼空有指挥权但是没有调兵权,一切等于无……” 阴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不远处的刘壮国手里拿着一份文书匆匆而来,特意停顿了一下。 张鹿安看到刘壮国的样子,已经猜到了可能的情况:“怎么这么快?” 果然,刘壮国走近后说道: “都司大人,不好了,朝廷来文了,王兵备这边明确要求咱们桐城营北上进京勤王,限定三日内准备完毕,一个月后必须到达京师城外勤王,违令者军法从事。这可如何是好?都司大人,你得尽快拿个主意啊!” (本章完) 第178章 行前准备 第178章 行前准备 “这还能有啥主意?咱们桐城营能有别的选择吗?只能遵照上峰指令行事啊,没有别的办法。”张鹿安面对刘壮国的询问苦笑着说道。 “哎,也是,可是咱们这边一切都刚刚开始,就这么突然之间就立刻放弃,真叫人有点不甘心。”刘壮国看到镇定的张鹿安,自己突然也不紧张了,只是有些惋惜地说道。 “为什么要放弃?上面调遣咱们去勤王,咱们必须按时前往,但是至于去多少人,文书里面也有明确要求吗?”张鹿安询问道。 刘壮国把文书拿出来再次看了一遍后,摇了摇头说道: “文书中只是说让咱们桐城营限定三日内做好出发准备,一个月后必须到达京师城外,别的倒是没有明确规定。只是如果咱们去的人太少的话,到时候如何能够保证都司你的安全?” “到时候再说了,浮山寨这块对我们很重要,不容有失,所以这边会留下足够的防守力量,一定要把这边给守住,至少要把浮山寨给牢牢控制住。壮国,召集所有的重要领导,包括身在安庆的刘佐临和张孝吴进行开会,咱们需要确定一下留守人员和从征人员,把行前工作给做好。毕竟只有三天时间可以利用,看来本来设想的去池州又无法实现了。” 张鹿安苦笑道。 “好的,都司。” …… 浮山寨议事厅 与会人员有张鹿安、张孝吴、刘体仁、刘佐临、刘壮国、王朝、倪本彝、马国勇、阴六、盛长翔、仇有光、安拉木、曾去垢和潘铁锤。 刘壮国和阴六分别向众人介绍了浮山寨的发展情况和北上勤王的要求,众人听完后都是眉头紧锁。 张鹿安见此,主动站起来说道: “浮山一带将会是咱们桐城营乃至于整个淮右张氏的发展命脉之所在,是万万不能有失的。但是朝廷有召,我等又不得不去,因此必须留下德才兼备的人,来运营浮山寨,不光要想方设法守住浮山寨,还要应付官府的人,同时还要尽可能地把浮山寨发展壮大,之前的发展计划不能停,还得按部就班地去完成。可以说是任务艰巨,责任重大。有没有人自告奋勇留下来的?” 议事厅一片安静,众人都不想率先开口。 “如果留下来,虽然可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是最起码安全性有一定的保障,而如果跟着本都司北上勤王,可能会直面建奴的精锐,可以说是万分艰险。先不说从征与留守,诸位有没有自己的意见?”张鹿安继续抛砖引玉。 “张都司,属下觉得大人没有必要征询下属的意见,你自己也常说的一句: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如此,你就直接下令吧,如果有人胆敢不服,可以问问咱老曾的执法宝刀。”曾去垢率先说道。 张鹿安听后脸部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他的本意是想让众人发表一下对朝廷安排的不满,到时候自己想方设法避战就有了一个比较合理的交代方式。曾去垢这么一搅和,让张鹿安有点难以下嘴的感觉,哪怕提前沟通好的阴六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张嘴。 张鹿安此时有点怀念起张捡起来,张捡虽然在张鹿安面前没大没小的,但是在人多的时候,还是很能揣摩住张鹿安的想法的,配合的还算默契。 “曾镇抚长所言有道理,本官到时候会直接宣布从征人员。只是这浮山寨该如何存续,该如何发展,不知道诸位可有明确的想法?”张鹿安继续问道。 谈到浮山寨的发展,不属于曾去垢的业务范围,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刘体仁站起来问道:“朝廷这边会不会有把浮山给收回去的想法?” “只要我桐城营还在,只要陈知县还在,浮山寨应该就还是咱们的。所以这一点不需要太多的担心。” “都司准备带走多少人?目前时间紧迫,很多新兵还没有训练出来,现在立刻上战场是对他们的极度不负责任。”安拉木说道。 ………… 众人在议事厅商量了很久,包括留守人员的安排和从征人员的选定,都做了考量,最终确定了一份方案: 浮山寨以刘佐临为浮山留守,负总责,张孝吴、倪本彝辅佐之,首要任务是完善浮山寨的防守、粮食采购、垦荒抢种、炮厂和船厂的建设等; 以阴六为浮山陆营守将,以其所部火器哨为留守主力,三百余新兵全部留下,曾去垢、金大牛等辅助; 命令还有一天时间就可以到达浮山寨的孟大江所部水营哨队,直接改道前往下枞阳码头,让张孝吴派人把出征所需要的粮草全部运到下枞阳集中,并且搬运上船,待孟大江将桐城营送到临清以后,桐城营从京杭大运河上岸改走陆路,孟大江再返回浮山寨,担任水营统领,兼任船厂负责。阴六和孟大江均受刘佐临和张孝吴监管。 张鹿安打算此次带领三百人北上勤王,具体部署有: 一、护军队还是以丘无极为首,将新加入的廖自忠、廖东和廖广德直接纳入了亲兵队,任命廖自忠为护军队副统领,廖东和廖广德都是暂时充任亲兵,护军队下辖亲兵还有吕祥发、吕祥启、金马儿和莫约日等共计人数为28人;剩下另一半的亲兵则留在浮山寨,其中的张捡从壕境返回后,跟着刘佐临做事,全面负责沟通落实炮厂事宜;潘铁柱负责贴身保护好刘佐临的安全;金大牛因为招兵有功升为总旗官; 二、镇抚队由潘铁锤带领一半人马28人从征; 三、后勤队由长史刘体仁负责,刘壮国、王朝、马国勇等辅助,因为吴有中的加入,江大山再次随军出征,后勤队共有12人; 四、盛长翔所率领的骑兵部全员出征,仇有光和安拉木在列,骑兵部总人数232人。 以上人马共计300人,张鹿安的要求是必须全员配备马匹,另外增加五十匹备用马匹;对从征人员的武器进行换装,将之前从安庆领取的火器全部下发从征的三百人手中,主武器为鸟铳,随身配备钢刀、匕首、全员着甲。 人数虽少,但是一定要力求精锐。 做完了这些安排工作,张鹿安又抽出时间分别去拜会了王公弼、潘可大和陈尔铭,该有的拜辞礼节还是要有的。 只是在池州营中并没有遇到好脸色,张鹿安感到了满满的敌意,回浮山营后,就交代阴六,对于任何来犯之敌都要严肃打击。 浮山寨的留守人员中,张孝吴、阴六和张捡都是绝对可信的人,张鹿安又交代了阴六一些事情后,阴六建议将随军的情报工作交给比较谨慎的王朝的手中,将王朝纳入见微社中,接替阴六的位置,为张鹿安提供情报信息报告。 (本章完) 第179章 辅兵 第179章 辅兵 人生于世,很多时候都有其发展的必然规律,不以我们的主观意识为转移,该来的事情终究还是会发生。 尽管浮山寨这边仍然是千头万绪,需要细嚼慢咽般一点一点处理,可是张鹿安却还是收到了朝廷的调令,必须去勤王了。 安庆府桐城县下枞阳码头 张鹿安带着三百名全副武装的桐城营将士,按照朝廷的期限规定,准时出现在码头入口处的迎江坊坊门下,周围围观的老百姓还是发出了一阵阵惊叹声,不少人惊叹于领兵将领的年幼,惊叹于桐城营的装备的优秀,惊叹于桐城营将士的精神面貌昂扬向上…… 张鹿安骑着自己心爱的战马“闪电骏”一马当先出现在队伍的最前列,丘无极骑着骏马紧紧地跟在其后,时刻观察着两边的动静。刘体仁和刘壮国同时跟在身后。 张鹿安对丘无极这个尽心的保镖和自己的“闪电骏”都是非常满意,尽管莫约日再次给张鹿安选择了好几匹骏马,但是都没有“闪电骏”通人性,张鹿安对于“闪电骏”始终有一种特别的钟爱。 张鹿安不禁摸了摸身下的战马的鬃毛,“闪电骏”打着响鼻回应着。 “都司,陈知县他们就在前方。” 刘壮国突然微微向前提醒道,张鹿安立刻反应过来,向远处眺望,果然看到了陈尔铭在朝着自己微笑着。 张鹿安不敢怠慢,连忙翻身下马,已经一气呵成,样子非常顺畅。张鹿安快步来到陈尔铭的身前,这才看到史可发的幕僚之一的王秀楚也站在陈尔铭的身后。 张鹿安赶紧单膝跪地行礼道: “卑职见过陈知县、王先生。” “鹿安不必多礼,王先生可是专门过来为你送行的!” 张鹿安听后连忙再次想向王秀楚行礼表示感谢,却被王秀楚给拉住胳膊。 王秀楚顺势将张鹿安拉到一边,轻声笑着说道:“哈哈,陈知县夸张了,王某身无功名,当不得张都司行如此大礼。此次过来不过是带一句话:让桐城营北上勤王非史公的主意。” 张鹿安不知道此话具体何意,但是不管如何,高姿态还是要摆好的,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鹿安虽然年幼,但是先师、先伯父都是为国尽忠而死,鹿安素知忠义,如今国朝有难,正是我辈武人杀敌报国之际,即使没有征调我部,卑职都会主动请缨的。为国效力,誓死方休!” “好,很好,鹿安能有这个想法真是难得。我家大人听闻张都司所带都是精锐家丁出征,竟然没有辅兵辅助,特地从安庆抽调了一批罪行较轻的俘虏和罪犯,一共一百人,正好可以为桐城营充当辅兵,缓解后勤运输压力。” 张鹿安听到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想婉转的拒绝这一百人加入桐城营,一来军饷粮食有限,以此刻大明各处喜欢漂没的惯例,桐城营必须提前带好一定数量的现银和粮草,才能令人安心。按照原有的计划,现有携带的粮草难以负担多出来的兵力;二来自己原本的打算就不是过去拼命的,拿这三百人去跟人家十万大军硬碰硬?张鹿安此时的想法更多的是做个样子,哪里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去拼。船小易调头,保持一支精悍的兵力对于张鹿安来说很重要。 还没等张鹿安开口,陈尔铭突然接话道: “张都司,这可是上峰好意,桐城营能让长官们如此挂念,实乃我桐城的荣光,鹿安可不能辜负了大人们的一片心意。” “陈知县说的哪里话,桐城营毕竟是去解君父之难,大人们对于建奴入侵大明北疆,危害社稷也是忧心不已,难免多关心一点。”王秀楚说道。 张鹿安不是傻子,听到此处之后,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连忙赶紧说道: “鹿安感谢诸位大人的支持,有了这一百名辅兵,真的是解了我等的燃眉之急,无异于雪中送炭。辅兵们在哪里?卑职这就安排他们登船。” “有司自然会做出安排的。” 张鹿安只能继续打着哈哈,然后好话送别陈尔铭和王秀楚,等两人走后,孟大江前来见礼,张鹿安寒暄了一阵,就命令盛长翔组织安排将士们登船,张鹿安自己登船后,招来马国勇和刘体仁,让他们对新上船的一百辅兵进行秘密摸底。 “一定要尽快找出那些‘眼睛’。”张鹿安吩咐道。 “是,属下知道了。” 安排好这些事宜后,战船已经开始杨帆启航,顺风顺水的情况下,船行很快,给人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错觉。 船队顺江而下,将会在扬州转京杭大运河,然后继续北行至临清。 到达扬州时,船队停下来补充了一些粮草物资,从下枞阳被强制补充上来的辅兵们,都被安排搬运物资。张鹿安突然发现在人群当中,竟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鹿安吩咐身旁的金马儿去把人给叫过来,来人见到张鹿安,的确吃惊了一下,继而拱手见礼道: “小人陈大壮拜见大人。” 张鹿安笑呵呵地说道: “哈哈,陈壮士久违了,我曾经力邀你参加桐城营,你顾忌家人不愿意前来,如今怎么主动投军啦?” “某不是主动投军,是被官府给逼迫来的……” 张鹿安一阵尴尬,其实也好理解,连忙说道:“声明一下,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本人绝对没有动用任何关系来让你参加桐城营。” 话刚说完,张鹿安就有点后悔,这话听上去难免让人觉得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陈大壮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 “小的知道,都是蓝癞子那个坏种干的,竟然举报老子和江盗有瓜葛,诬陷老子……有朝一日被老子给碰到,老子一定把他给活剐了。” 张鹿安瞬间明白事情缘由了说道: “这么说还是因为我,你才和蓝癞子结怨的,我不能坐视不理。你的家人在哪里?我好吩咐手下帮你照应着。” “和大人无关,纯属个人恩怨,以前都是私下解决,这次蓝癞子玩阴的,竟然捅到官府层面上去了,真的是不讲江湖道义。大人放心,小的家属安置在一个可靠的兄弟家中,自然是无碍的。”陈大壮说道。 (本章完) 第180章 高迎祥就义 第180章 高迎祥就义 张鹿安看着陈大壮卖力搬着物资的样子,若有所思,此人的江湖道义感很重,这种人该如何任用,还是得好好思量一番。 桐城营在扬州待了三日,然后就继续自己的行程,停靠淮阴的时候,遇到了张可道安排过来的张华和孟大勇。 “老爷得知少将军的军马单薄,特意指示属下和孟大勇率领步兵第一哨,再加上一些辅兵人员,总共两百人,全员配备马匹,另有五十匹备用马匹,加上两万两的现银,路上已经花了柒佰两,剩下的都在属下这里,待会就交给营中有司进行登记入账。” 张华告诉张鹿安具体情况。 张鹿安心里挺感动,自己的这个便宜父亲,刀子嘴豆腐心,对自己还是非常关心的。 “谁送你们来的?如果我说不需要,你们能返回正阳关吗?” “孟守备亲自押船送我们过来的,我们两百号人已经在此等候三天了。孟守备把我们送到后,告诉我们桐城营必走这条道,然后他就督船返回正阳关了。少将军如果不让我们跟着,我等也没有船可回正阳关。” 孟守备自然指的就是孟大海了,孟大海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带着第一哨了,这是又增加了两百人马,只得在淮阴加购了一些粮草,保持着一个月的军粮储备。 崇祯九年七月二十五日 桐城营终于抵达山东临清州。 临清州属于山东行省东昌府属州,是明末京杭大运河上的一个重要节点所在,位于卫河与京杭大运河的交界处,水路交通四通八达。 临清以南,水量充沛,水运发达;临清以北,水量减少,水运存在季节性断航情况。 自明朝都城北迁以来,临清州一直都是山东省最为繁华之地,商贸繁盛之地,赋税充盈之地。 这样的地方各种消息来源自然是非常的充分和及时。 桐城营已经通过临清官府与北直隶的领军人物兵部尚书张凤翼和监军使高起潜取得联系,张凤翼命令桐城营驻扎河间府,负责保护大明官军的后部,同时防范清军可能的南侵。 想必是认为上报人马只有数百人的桐城营战斗力低下,不敢安排到重要为止,张鹿安也乐的是逍遥自在。 由于桐城营的运作效率比较高,原定的一个月期限还有十天,临清州距离河间府也不过三日的行军时间,时间还算是充沛。张鹿安索性在临清州停留几日,一来让马国勇带人去前线对清军的动向进行侦查,二来让王朝与见微社取得联系,获取一下最新的流寇和清国的相关消息。 三日后,王朝向张鹿安陈述了一下得到的最新消息: 一、清军进展顺利异常,已经连续攻下了定兴和文安一线,定兴城内的原光禄寺少卿鹿善继与知州薛一鄂指挥城内百姓坚守城池六天,没有得到大明官军一骑一兵的支持,最终定兴陷落,鹿善继和薛一鄂死难。清军攻明副将爱新觉罗.阿巴泰下令将定兴城的男丁和老弱全部斩杀殆尽,将青壮年妇女和小孩掳掠一空。目前距离河间府最近的清国军马是攻下文安县的天助兵总兵官尚可喜所部,清军前锋已经逼近河间府北境,距离河间府府城仅有百里之遥; 二、据闻香教原系统河南分部传来的确切消息,农民军的代表人物闯王高迎祥于七月十七日在陕西省周至县黑水峪遭到陕抚孙传庭亲自督率的抚标营埋伏,闯王战败,所部人马五万余人分崩离析。闯部大将郭应聘趁乱突围,最后流窜到山西境内。闯部的另一员大将高见,也就是高迎祥的族侄,亲自引导下,于七月二十日,带领官军在山洞中搜索到已经受伤的高迎祥和自己的亲将刘哲、黄隆等,并即刻押赴高迎祥等人面见孙传庭。孙传庭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一面发布通告,一面立刻派出重兵护送高迎祥及其亲兵亲将数十人前往京师,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保定府。 张鹿安听到高迎祥被俘的消息后,唏嘘不已,高迎祥好歹也是这个时代的枭雄之一,如今即将落幕,也是令人惋惜。 “只是清军不是横亘在保定与京师之间吗?孙巡抚的人如何能够把高迎祥等人送到京师去呢?毕竟中间要穿越清军设置的封锁线啊。”张鹿安对于实际操作还是有些疑问。 王朝回复道: “听说当今皇爷想要搞‘午门献俘’,底下人自然是趋之若鹜,想方设法来满足皇爷的想法。据说大公公高起潜已经密令所部各位将领以防守为主,七日后将会组织八十八位大将前往京师午门,一同见证贼首高迎祥的午门献俘。” “真是胡闹啊,眼下清军还在京师附近肆无忌惮地劫掠,大明官军连个定兴县都救不了,不想着如何把清军给消灭,或者至少将那帮禽兽给赶出去,竟然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还搞形式主义?”张鹿安愤慨地说道。 “没有办法,皇爷一向信奉‘攘外必先安内’之策,对于高迎祥的被俘,自然觉得是自己的政策发生了良好的作用,大喜之下已经重赏了陕西的监军太监。” “等等,围歼高迎祥所部不是孙传庭孙大人负责策划和实施的吗?怎么没有奖励孙大人,而是先重赏太监?”张鹿安觉得很无语。 “孙大人的奖励需要有司进行论证,太监是家奴一个,皇爷自然是可以金口玉言直接奖励。” “尼玛……”张鹿安最终还是没有骂出口。 ………… 七月二十八日 押赴高迎祥及其亲将的官军终于冲破了清军设置的重重封锁线,抵达京师。 崇祯皇帝和大明朝廷上下各级大臣是不胜欣喜,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景 象。就是京师的老百姓有点懵逼,不是戒严了吗?城外不是还有建奴在抢劫吗?老百姓们还在遭受建奴的迫害,难道说朝廷有了新的好消息? 当日午时,顺天府有令:暂时解除戒严,城内百姓可以前往午门观看闯贼高迎祥行刑。 京师内的百姓这才明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任何时代都不会缺少看热闹、吃人血馒头的人。京师内的老百姓很快就把午门前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很多人仿佛感觉回到了崇祯二年凌迟处死袁崇焕时候的盛大景象。 众多麻木不仁的百姓们看着拉着高迎祥及其53名亲将的槛车走了过来,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叫好声,仿佛高迎祥和他们有杀父之仇一般。 凌迟用的木桩早已经被树立好,高迎祥仍然同往常一样沉默寡言,他本来就没什么个性,平时不苟言笑,打赢了那样,打输了还那样,此时仍然如此. 高迎祥的53名被俘亲将们同样被判处了凌迟处死,凌迟开始后不久,刘哲和黄隆等亲将们开始了痛苦的嚎叫,他听到之后也只是歪头看了一眼,嘴里嗫喏着什么,任由眼角滑出两道泪水,还是选择一声不吭,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 崇祯九年七月二十八日,崇祯皇帝不顾城外的清国军队还在肆无忌惮地掠夺百姓之际,坚持在午门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午门献俘”仪式,兵部尚书张凤翼、北直隶监军使高起潜退敌无策,但是却组织了多达88位大将现场观摩高迎祥的行刑: 高迎祥被活剐了2024刀后断气,一代枭雄正式落下了帷幕。 (本章完) 第181章 奇怪的战争 第181章 奇怪的战争 “高迎祥已经死了?”张鹿安问道。 “是的,京师里已经传来消息,高迎祥及其亲将刘哲、黄隆以下53名要犯,已经于七月二十八日在午门前凌迟处死。”王朝回答道。 “咱们还是在这边等消息?上峰难道就没有什么命令要下达吗?” “没有,还是让咱们谨守营门,防止清军精兵偷袭。” 张鹿安的桐城营已经来到北直隶河间府有数日时间,压根就没有得到任何战斗的命令,一直被晾着。 张鹿安实在是无语至极,耐心询问道: “清军现在何处?马国勇那边有没有传来消息?” “马国勇已经派人来传,清军还是防守在定兴和文安一线,不知道清军统帅阿济格是怎么想的,竟然将清军分成二十余股,然后正在疯狂的到处出兵掳掠百姓和粮草,清军主力一直没有集结到位,暂时应该没有继续南下的可能性。” 王朝回复道。 刘体仁在一边接话道: “目前来看,清军的战略构想没有任何攻打京城的想法,京城下的扬古利所部更像是牵制官军,阿济格和阿巴泰则是带头在京师附近,拼命的掳掠,按道理所应该有战机出现的。毕竟朝廷在京师附近的大军,目前已经云集了将近十六万精锐,怎么说都应该有个一战之力。” “虽然说是十六万,只是之前为了押送高迎祥,执行护送任务的贺人龙、王承胤等部以及受到上峰命令进行接应的黄得功、周敦吉等部共计三万余骑兵精锐,目前都在京城内。还有关宁所部五万精锐,在总兵官吴襄、祖大乐、其他将领如陈可立、金良栋、董克勤、王宪、吴三桂、佟翼圣、刘邦域、丁志德和方登元等人则是云集在永平府到通州的一带,毕竟通州到永平都为兵家重地,各部都以防守为主。其他的八万人都是陕西、山西、河南和山东,甚至于像咱们这样从南直隶过来的勤王军。只是勤王军的战斗力有好有坏,但是大部分都是战力堪忧,又没有人能够将大家组织起来,这仗怎么打?” 王朝对于这场战争感到非常迷茫。 “是啊,真的是一场奇怪的战争啊,一方面是北直隶的老百姓在生死线上拼死挣扎,苦苦盼望官军能够解民倒悬;另一方面却是众多的官军在一旁看笑话,简直匪夷所思。本都司真的不愿意在此地浪费时间。” “都司慎言,毕竟军令是监军使高起潜亲自下令的,咱们如果擅自离开信地,将会是违抗命令,到时候哪怕咱们能够立功,恐怕也会吃力不讨好。”王朝说道。 “说起来就让人生气,堂堂的大明十几万官军,竟然都要听从一个没有卵子的阉人的命令?兵部张大人现在有什么想法没有?京城锦衣卫那边有没有传来相关消息?”张鹿安继续问道。 大堂哥张鹿征此刻就在京城里。 “张凤翼大人自然希望能有一支大明强军可以打败清军,然后救回被掳掠的百姓,可是他手里只有指挥权,没有调兵权,整个就是形同一个光杆将军。如今高太监在城外,张大人在京城内,反正就是没有一个联合作战的计划出来。” “我们大老远的赶过来,不能这样看笑话,都司,属下觉得应该上书,积极求战,解救北直隶老百姓于水火之中。”刘壮国义正言辞地说道。 “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想到北直隶的老百姓正在遭受的苦难,本都司恨不得立刻赶往前线拼命拼杀,解民倒悬。可是奈何清军势大,官军个个作壁上观,以我桐城营包括辅兵在内的六百人马,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任何胜算的。本人并不怕死,而是怕桐城营的将士们白白流血牺牲,六百人不是数字,而是六百个活生生的人命,如果让大家徒然牺牲,我怕对不起大家的父母。让马国勇抓紧哨探,相信不久以后官军就会有动作了。” 张鹿安痛心疾首地说道。 “也是,眼下只能等待朝廷的军令了。”王朝接话道,刘体仁和刘壮国都是一声叹息。 …… 时间来到了八月份 清军统帅爱新觉罗.阿济格向远在盛京的皇太极发去军报,上书:……不及两月间,连续大小56战皆胜,无一败绩,共克12城,掳获人畜17万9千8百,其余钱粮、器械、布匹等无算…… 皇太极接到阿济格的军报,以及阿巴泰和扬古利等人的私信报告后,看出来阿济格已经有些飘了,此次攻明战斗太过于顺利了,连同从征的蒙古各部都在叫嚷着继续南侵,以便于掳掠到更多的钱粮物资。 甚至已经离谱到原来没有从征的蒙古土默特部竟然自行派出了两万大军,进入了大明境内,加入了抢劫的盛宴之中。 皇太极不愧为一位出色的政治家,深刻明白所有的军事行动应该为政治服务,阿济格只能利用,不能放任不管,否则一旦阿济格的威望过高,就会影响到自己的政治地位。 皇太极于是派遣官员,先是前往土默特部,严厉训斥了土默特部的不打招呼到大明进行抢劫的恶劣行为,严肃告知以后进入大明抢劫必须服从于大局。吓得土默特部的人马连夜从大明境内撤走。 使者继续来到阿济格的帅帐,要求阿济格撤军。 阿济格对于皇太极的撤军命令自然是极度的不满,但是耐不住扬古利和阿巴泰坚决拥护皇太极的诏命,阿巴泰自己首先撤围离开,带着大量的俘虏和俘获的物资出冷口关,自行返回辽东。 扬古利没有敢像阿巴泰做的那么过分,但是也将所部撤到密云一带,准备伺机从白马关和古北口一带离去。 阿济格顿时孤掌难鸣。 八月二十日,阿济格不得不发布了撤退命令,清军开始有规律的缓缓撤退。 这种情况下,兵部尚书张凤翼顿时来劲了,率领黄得功和周敦吉等部,出京城尾随清军。张凤翼害怕手里的部队人数太少,想要调动更多的军队加入自己的阵营。怎料仍然调不动关宁军各部,他们都已高监军有令在先为由,拒绝执行张凤翼的指令。 张凤翼无奈之下,只能将调令下发到更远的各支勤王军手中。 张鹿安的桐城营在这种情况下,才算是接到了大明兵部尚书张凤翼发来的从征调令。 (本章完) 第182章 不识时务 第182章 不识时务 “都司,张本兵直接派人来传令,让我们桐城营前进到京城西边的香山大营听令。可是按照都督府的军令,咱们还是应该守卫在河间府府城附近,不得妄动。两个完全相反的军令咱们陷入了非常被动并且矛盾的境地,咱们到底是应该听谁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王朝询问道。 “属下觉得我们桐城营自然应该听从兵部的调令,而不必要听那阉人的瞎指挥。”刘壮国说道。 “可是张凤翼是通过个人兵部尚书大印来调兵,并不是通过兵部流程调兵,反观高起潜那边则有朝廷的调兵关防,按照规矩来说,咱们还是不得不听从监军使的调遣。”刘体仁提醒道。 张鹿安想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询问身旁在座的盛长翔道: “盛把总,我们桐城营的将士们现如今的士气如何?还能待得住吗?” “回禀都司,将士们已经来到河间府有些时日了,千里赶来勤王,却待在此地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兄弟们早就待烦了。如今早已经是求战心切。咱们好歹算是北上勤王一场,这么耗着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一件事呢?朝廷上的兖兖诸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干耗着浪费钱粮,难道不是浪费百姓的血汗吗?真的是可耻至极。”盛长翔越说越气。 “咱们的粮草还算充足吧,有没有必要加购一些?” 刘壮国接口道: “咱们的粮草目前还有十天的量,还算能够应付。昨日我派人去河间府申领粮草,官府却告知我等各部发放军粮如今都需要监军使首肯,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我们桐城营去高监军那边去拜拜码头,上交一些好处,到时候发放军饷粮草方面也可以提供一些方便。” “他娘的,这哪里是人干的事?”在座的张华都忍不住骂了起来。 张鹿安不想在这方面浪费太多的精力,继续直接问道: “目前的清军各部大体都在什么位置?” “据马参军派人来报,建奴自从本月(八月)二十日发布撤退命令,开始交替掩护撤退,二十二撤退至涿州和固安一线,二十四日撤退至房山、良乡一带,二十五日过西山,现在屯于昌平州--顺义--平谷一线,想必是想从古北口、白马关一带出关。敌军的兵力目前仅有阿济格和扬古利两部,阿巴泰所部已经提前出关。看得出来,建奴是主动撤军,并且撤退坚决,目前之所以还没有走尽,很大的原因是这次过来抢劫的狗建奴需要将俘虏和掳获的各种瓶瓶罐罐全部带走,据说还有将近十万百姓以及数十万两金银珠宝等待外运。最令人奇怪的是,高起潜坐拥数万精锐待在通州,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 王朝陈述道。 帐中的众人听完王朝的说辞,开始互相讨论起来,张鹿安见此,伸出手下压了一下,众人的话语戛然而止。 “大家想说的,我都清楚了,有时候顾忌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大家都听到了军情通报了吧?清军马上快跑了,咱们再不抓紧去追,恐怕就追不上了。那咱们这次勤王岂不是真的就白跑一趟?”张鹿安说道。 “都司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听从张本兵的命令,只是为了防止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咱们还是要按照规定去给京师去信,并尽可能找人寻找相熟的御史,万一事有不逮,关键时候要替我们桐城营说说好话。”刘体仁提醒道。 “公勇说的很对,壮国要给京师去信,让我大堂哥来安排这件事,所需经费咱们来给。” …… 桐城营经过商量,最终还是决定听从大明兵部尚书张凤翼的召唤,拔营北进,四日后,桐城营抵达京城西边的香山大营。 早有人把消息报告给通州的高起潜,高起潜冷哼一声,阴柔的嘀咕道: “好一个不识时务的桐城营,不听咱的话,就是跟咱家作对。咱家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好戏,也能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公公高见,想必一个仅有几百人的桐城营竟然敢跟着张凤翼那老头去追清军,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没想到这年头还真的有人会傻到拿鸡蛋碰石头。” 陈洪范在高起潜身边舔着脸讨好式地说道。 清军入侵,天下震动,朝廷号召各地勤王,陈洪范也被暂时从登州调到京师勤王。 跟别的将领不同,陈洪范或许打仗不行、操守更是低劣至极,但是眼光还是比较老辣的,知道谁才是二五八万。他尤其还擅长交际,来到通州以后就抱紧了高起潜的大腿。 “哈哈,也是,一个蝼蚁一般的小角色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是断然不会成事的。不过或许是你我都高看了张凤翼,那老头滑头的很,如果咱家没有猜错的话,他非常惜命,很可能压根就不敢出出战。不信的话,咱们拭目以待。” 高起潜笑着说道。 ………… 张鹿安带着桐城营已经来到了香山大营好几天时间了,刚从张凤翼那边开完军事会议,会上差点肺都快被气炸了,返回营地后,连续大口喝了一茶壶的水。 桐城营从河间府一路北上,路上没有遇到一个完整的村落,行走三百里,竟然到处都是残根断壁,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是血迹斑斑,就是很难看到一个活人。 北直隶北部的地方经济可以说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要人没有,要物也没有。 桐城营的将士们一路上,一边走一边帮忙掩埋尸体,后来老百姓的尸体实在太多,只好都是简单点堆在低洼处,直接埋进土里。 将士们的心里都被憎恨和气愤填满,都憋着一股气,都想跟清国大军比试一下,见个真章;都想快人一步,好把自己的同胞给解救出来。 张鹿安带着众将士的期望去参加军事会议,桐城营因为实力弱小,被上官漠视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面对着大将黄得功和周敦吉的积极请战,大明兵部尚书张凤翼竟然都给否决了,严令部队:禁止贸然出击,省的中了敌人的埋伏圈套。 “真的是操蛋,这个张凤翼简直就是个软蛋,竟然只敢跟着清军,而不敢跟清军打仗,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同胞被外族抢走,真心可恶至极。早知今日,还不如就在河间府待在拉倒。” 桐城营众人听到张鹿安带回来的消息后,不知道是谁嘀咕了这么一句。 (本章完) 第183章 桐城营哗变 第183章 桐城营哗变 张鹿安明白:此刻桐城营上下,对于张凤翼和朝廷是非常不满的,可能刚开始当兵的时候想着就是当兵吃粮,但是时间一长,加上桐城的刻意营造的氛围,将士们的心里都会产生一丝家国情怀。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将士们拿着国家发放的薪饷,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建奴给掳走,任谁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崇祯九年八月二十七 阿济格、扬古利率领的清军后军主动放弃了昌平州、顺义和平谷一线,全面收缩兵力。 阿济格命令何洛会率军和扬古利一起交替殿后,何洛会驻军密云城内,老将扬古利率领手下满汉精锐八千人,包括尚可喜所部和金励所部,在密云南边的螺山、黍谷山、白檀山一带设伏,尚可喜所部的大将许尔显和班志富率领少量部队,则游弋在顺义城与怀柔城之间的牛栏山一带,妄图吸引大明官军来攻。 可是事实让他们失望了,高起潜直接统帅的九万大军得知清军撤退后,派了少量人马收复了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之地的顺义城。清军临走前做的非常彻底,真正的烧光、杀光和抢光,顺义城已经没有了哪怕一个活人。更为离谱的是,清军甚至把顺义城的城墙都给拆掉了。 顺义的官军后来侦查到牛栏山有建奴少量兵丁活动,上报给高起潜请求北上作战,被高起潜给直接否决,按照高起潜的原话是说: “不要画蛇添足!做人不可贪心,咱家已经收复了顺义重镇,皇爷呀,那是欣喜地很呐。牛栏山那边万一要是建奴的诱敌之计,咱们不光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会败坏大好的名声呢……” 如果有人能够当面听到高起潜说话,绝对浑身会起鸡皮疙瘩,谁都想不到这么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人竟然是一个太监,更无法想到他说出来的话竟然是如此的缓慢和阴柔至极。 另一路的明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张凤翼率领的大明官军,也是派人收复了空无一人的昌平州,至此再也不愿意下令前进。 张凤翼和高起潜的这种一味纵敌、避敌、怕敌的行为,大大助长了阿济格的嚣张气焰。 一般情况下,大军行军撤退时候,都是应该将精兵殿后,或者打击追敌或者威慑追敌,但是阿济格偏偏不顾兵法大忌,自己率领两白旗主力率先出古北口不说,还把掳获的粮草器械给押送出境。 由于此次征明掳获的物资实在太多,阿济格的骄傲性格开始作祟,他下令何洛会将所部的骏马全部披上奢侈豪华的丝绸彩绢,一边缓慢行军一边让抓获的明人俘虏乐匠们奏乐,正所谓“俱艳饰乘骑,奏乐凯归”。 截止到八月三十日,清军放弃了密云城,清军主力已经连同掠获的18万人畜及其大批物资已经几乎全部出关,只留下扬古利驻守古北口,尚可喜所部两千人驻守石塘岭和石匣营一带。 由于实在是看不懂大明朝堂上下为何如此软蛋,阿济格命令手下汉人文官连夜制作了上百张标语牌,上书: 各官免送,下次再来! 那意思就是说:我们大清是来抢劫的,偷走了你们的东西,你们还是怯战无动于衷,这么好客,下次我们还会找时间过来。 阿济格如此行为,将侮辱之能事进行的非常彻底。 张凤翼带领的西路明军,率先进入密云城,当先就看到了这样的标语牌子,所有的明军将官都是义愤填膺,纷纷强烈要求出战。尤其是黄得功,甚至割破手掌,血书求战。 但是都被张凤翼给拒绝,张凤翼还是害怕中了敌人的圈套,行百里者半九十,万一出战败了,岂不是影响了自己在皇帝陛下心目中的形象? 至于老百姓的福祉?哪里来的老百姓?一路过来不都是断壁残垣?他们选择性地将老百姓的事全然忘记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清军满载而归。 同时为了向朝廷邀功,张凤翼厚颜无耻地向崇祯皇帝报告:经恶战收复密云,斩敌三级!建奴残敌正在向北转移。 张凤翼如此所作所为,哄骗无知小儿还行,但是崇祯不是傻瓜,朝廷内的大员们更不是笨蛋,于是御史言官们开始疯狂的参劾张凤翼。 他的亲朋好友和古旧将朝廷内的风评告诉了张凤翼,张凤翼因此忧心忡忡,但是又苦无良策。 整日间摇头叹息,黑夜中常常惊醒。 过得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正在他烦恼之际,突然手下仆人匆匆来报,近来一同跟着的桐城营突然发生哗变,纷纷叫嚷着索要粮饷,并且要和建奴死战,解救回自家的百姓。桐城营都司张鹿安派人来报,正在带人追击哗变的部下,后续有消息了会继续及时派人来向张凤翼报告。 张凤翼因此更加地烦恼: “胡闹,果然是无知小儿,区区几百人的队伍都带不明白,还能干成什么事?” 话虽这么说,张凤翼还是做了万全之策,命令黄得功整装待发,做好随时出击增援和弹压乱兵的准备。 黄得功一开始接到准备出击的命令还是摩拳擦掌,豪情万丈、激情满满,等到他听明白可能是为了弹压自己人时,顿时忍不住大骂了一句:王八犊子! 同时想想又有些不对劲,他平时与张鹿安的接触情况来看,张鹿安虽然年幼,但是牢牢地把控着桐城营,桐城营甚至都没有吃空饷的情况发生,军饷粮草一直都是足额供应,即使近期朝廷有所拖欠,但是也不至于因为粮草问题,就出现军营哗变这种情况。连忙吩咐手下精锐的夜不收道: “去查一下桐城营到底是怎么回事,速速来报!” “是,属下遵令!”黄得功安排的精锐夜不收匆匆离去。 此时的桐城营除了留下了刘体仁、刘壮国带领的后勤和辅兵留守军营,剩下的约四百出头精锐,都在张鹿安的带领下,从密云一路往东,然后经过镇鲁营北,来到墙子岭和磨刀峪,已经到达了长城的脚下。原本想要从长城上行军的,后来亲自查看了一下,长城实在是太陡了,骑兵根本无法正常行军。而这段长城脚下的山路怪石嶙峋,也是压根就无法正常通行。 马国勇已经侦查清楚磨刀峪仅仅只有少量的大明官军,张鹿安便让仇有光率兵在前方往峪口方向冲关而去,守卫峪口的明军看到有骑兵奔来,以为是清军来袭,吓的顿时作鸟兽散去。 张鹿安见此摇摇头苦笑,官军战斗力若此,怎么能不败呢?好在如此一来,倒是免去了进行繁琐的交涉的苦恼,张鹿安下令道: “继续前进!” 桐城营的后续人马开始作追击状,快速地通过了长城隘口。 王朝在张鹿安的身边提醒道: “都司,咱们这么自导自演哗变,会不会不太好?到时候万一朝廷让上交始作俑者的首级,咱们岂不是很被动?” (本章完) 第184章 违令出战 第184章 违令出战 面对着王朝的询问,张鹿安苦笑道: “咱们又有什么办法?你也亲自看到了?阿济格太不尊重人了,还‘各官免送’?只要是个血性军人,谁能受得了?咱们营的士气可用,正好可以利用这股士气,与清军掰掰手腕,看看他们到底有多么强大。” “是啊,的确军心可用。这也有赖于咱们营相对于其他官军的优势,就是咱们桐城营的识字率相对较高,看到了那块牌子,真的是肺都能气炸。”王朝认可道。 “没错,所以营里的识字班还要继续开办,限定将士们的识字必须达到一定数量才能够晋级。那种战争天才还是很少的,只有识字了有一定的文化,才能够准确分析战场经验,才能够及时有效地上传下达。” “都司的想法确实异于常人,不过确实很有道理。属下就是害怕,咱们这么点人出关,万一碰到了建奴的精锐该怎么办?” “现在清国已经建立,虽然我也很讨厌他们,但是咱们还是应该正视问题,如今的建奴就是一个国家,而且是对于我们大明、和大汉老百姓敌对的国家。所以以后还是不要说建奴了,直接称呼‘清国’或者清军吧。我记得有位伟人说过这一句话‘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王朝突然懵逼了,哪位伟人说过这样的话,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张鹿安看出了王朝的疑惑,但是他没有解释的想法,接着说道: “我也不是稀里糊涂地就要来打清军,正好马国勇不是侦查到清军的精锐都已经出关了吗?留下少量的部队掩护人畜物资,咱么正好捡个漏。阿济格竟然真的将精锐撤走,将掳获的部分人口物资放在后面,那咱们还客气啥?索性给阿济格上上眼药水吧!” “就怕到时候不好向朝廷交代……” “交代什么?如果咱们伏击失败了,那就不用交代了,咱们自己都会交代在长城外;如果咱们侥幸获得一丝战果,大不了就是战功被他人所得罢了。我唯一害怕的就是损失咱们的人马,只是想想咱们的人经历过这么久的训练,大部分也都是经过实战检验过的,我对大家还是有信心的。前面到哪里了?马国勇还没有回来吗?” “咱们现在沿着柳河河谷秘密行军,东边是白马川,西边是雾灵山,前方十里就白河、滦河的交叉口了,马参军他……”王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马国勇已经从前方骑马赶来,后面跟着四五个随从。 “参见都司。” “马参军,不用客套,现在敌情怎么样了?清军主力在哪里?后卫在哪里?还有多少人?有没有合适的伏击地点?”张鹿安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金马儿从旁边递给马国勇一个水杯,马国勇一口气喝完,然后指了指后面的几个兄弟,张鹿安指示金马儿又去安排他们饮食。 “都司,建奴各部人马主力已经远离了,阿巴泰早已经离开,估计这会儿都已经到了科尔沁了,阿济格率领的主力已经到额石堵河与大凌河一带,距离咱们这里至少有三天的路程。建奴的后卫押队的大将扬古利原来统领八千精锐,也派了部下陆续押送俘虏东行以后,部下还剩下三千人,眼下驻扎马孟山以东的喀喇沁,想要掩护最后一批建奴出关。为建奴大军殿后的是投降的天助兵尚可喜所部,尚可喜那个狗贼实际干的就是走狗的工作,率领所部两千余人押送九千多大明老百姓已经在出关了。只是尚可喜比较谨慎,没有完全按照阿济格的部署,而是留下的许尔显和班志富两部八百甲士在为天助兵殿后,咱们的机会不多……” 张鹿安此刻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桐城营还是太弱了,不算是独立成军,没有一个单打独斗的能力,早知道如此,应该拉拢更多的明军一同出塞寻找战机。可是转瞬间自己又苦笑着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张凤翼是不会允许的。 “哎,机会不多,那就创造机会,清军在长城以内自然是防备严密,一旦出关,那自然可能会放松警惕,别忘了现在是塞外!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进行伏击敌军后队也行,如果能够解救咱们的老百姓那就更好不过了。”张鹿安问道。 “如果说适合伏击的地方,那么只有长城外的东狍子店、三岔口、十八盘子直到分水岭一带,这里是建奴……” 马国勇蹲在地上把附近的地势大概画了一遍,王朝陪着张鹿安蹲下来观看。 马国勇继续说道: “清军后队离开大明后,东行的必经之路就在这里。按照行军速度来推算,估计明日,也就是九月一日尚部会携带俘虏们在十八盘安营扎寨,或许咱们会有机会。距离十八盘子最近的山就是分水岭,分水岭距离十八盘很近,不到十里的路程,岭上有草木,也方便咱们桐城营隐藏。岭下就有草原古道直接通向东北方向的滦平,那里有扬古利所部……” 听到这里,张鹿安吩咐道: “那就这样办,全营开往分水岭设伏,马参军,你亲自带人进行侦查和消息遮护,遇到任何闲杂人等,全部擒拿,对于反抗者就地格杀,一定要确保咱们进军分水岭的消息不被泄露。另外,将左哨仇有光的部下李二猛配备给你,方便你进行安排。” “是,属下遵令!”马国勇接过王朝提前准备好的命令文书,下去找李二猛。 “潘铁锤,你带镇抚队负责全营的后卫,一定要把行军痕迹全部抹除掉,防止消息外泄。” “是,属下这就是去办。”原本就站在张鹿安身边的潘铁锤立刻应命道。 “传令,全军秘密前进,严禁喧哗,连夜行军,前往分水岭再扎营休息。” 随着张鹿安行军命令的下达,桐城营开始沿着河谷地带向塞外分水岭前进。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虽然还没有到中秋,江淮一带可能还是热浪滚滚的天气,可是塞外的草原已经出现了阵阵凉意。 张鹿安看着一个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桐城营将士,还都是穿着单衣,内心突然一惊:是该尽快结束此次北行了,否则等到天气冷了,就不好办了。 不远处的塞外草原此时还没有完全泛黄,因为人迹罕至,草长很高,也为桐城营的行军提供了一定的掩护。 张鹿安此时已经是内心翻滚,自己曾经阴差阳错去帮助尚可喜,在他临行前说过,只要他胆敢投降建奴,就要亲手斩下他的头颅! 这一晃已经几年过去了,自己当初吹过的牛皮,不知道何时能够实现?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历史,想不到历史的惯性竟然如此之大。更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和尚可喜在战场上相遇! 时过境迁,此时双方已经是生死之敌,谈不得半点交情。 (本章完) 第185章 劝降仇震泰 第185章 劝降仇震泰 张鹿安的桐城营在申时十分终于抵达到分水岭一带,这在后世应该称作碧霞山的地方,此时还是极度的荒凉,周围五十里内都没有任何的常驻居民,偶然前来放牧的贫困牧民,也因为听说长城内外正在打仗,而暂时不敢前来。 只是草原古道上不时有零散的清军传令兵来回往来,为桐城营的行动增添了一丝麻烦,为了不打草惊蛇,马国勇没有对清军的传令兵进行捕杀。 整个桐城营断断续续地越过草原古道进入了分水岭山中埋伏起来,张鹿安让大家休息一下,让将士们吃点干粮,补充点水分,给战马松松缰绳和鞍座,补充一些精料和水分,派遣马国勇再次向南,对尚可喜所部的天助兵进行侦查。 桐城营的将士们则是靠在一起,抓紧休息,午夜刚过,莫约日已经带人将战马上了马橛子、马蹄上包裹上了布料。 马国勇很快返回,报告道: “都司大人,前方十八盘子的确驻扎了尚可喜所部精锐力量一千五百余人,另有大明的百姓约上万人。尚可喜还是比较警觉的,将大营又分成了四个小营,互为掎角之势,北营是尚可喜的四弟尚可爱统领,紧邻着东营是尚可喜自己统领,南营是尚可喜部下悍将粟养志,西营统领则是仇震泰……我们抓住了三个舌头,问出来的情况,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已经斩草除根。我等从远处看上去,尚营部署严整,四方都是军营,中间围绕着难民营,如果想要解救大明的老百姓,必须要穿过四处营寨……这帮狗东西,都曾经是大明人,不知道为何对自己人这么狠。” 张鹿安口中却在喃喃自语: “仇震泰,我记得好像是原来东江的石城岛游击,此人也是陕西军旅世家出身,不是被尚可喜俘虏了吗?怎么如今又为满清效力了?来人,去把仇有光仇哨官给叫来。” 仇有光和他的哥哥仇有亮都曾经是仇震泰部下的亲兵,张鹿安想要更多关于仇震泰的信息,询问仇有光无疑会是最快捷的途径。 而且如今的仇有光在北隍城岛算是有家有室,他没有背叛桐城营的理由。 “都司,你找我?”仇有光来到后向张鹿安行礼道。 张鹿安屏退左右,然后开口问道: “仇哨官,我记得你们兄弟俩曾经是仇震泰的亲兵出身,只是后来不愿意随着尚可喜投降建奴,而选择带上家人泅海撤离,流落到北隍城岛的。你对仇震泰了解多少?” “都司怎么突然问这个?仇震泰的确是我们本家,我们仇家自从先祖仇鸾开始就是大明的边将,世代为大明镇守边疆,仇震泰的世系比我们家近多了,他因此成为将军,我俩被族中派给他当了亲兵亲将。仇震泰这个人怎么说呢?我并不是太了解他,其实我哥哥在他的身边的时间更长一点……” “你兄长仇有亮现在崆峒岛,哪里来得及?就说说你个人对仇震泰的了解。”张鹿安打断道。 “仇震泰武艺很不错,我们都是打小就在族中的武学里习武,我的年龄稍小,我兄长跟仇震泰属于同一批,我哥说仇将军--仇震泰武艺惊人,而且作战勇敢,多次一马当先冲击流寇和叛军。前些年在东江被尚可喜哄骗,贸然去了广鹿岛,结果为尚可喜所乘,后来就不清楚情况了。”仇有光说道。 “仇震泰眼下就在前面,尚可喜大营的西面,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成为了清军的一名将军,也真是奇怪。你看他有没有重新投降大明的可能?” “这个仇震泰竟然骨头这么软,真是可恶……” “我问你他有没有可能回到大明的怀抱,如果觉得有可能,你派个人去和他联系一下,不要说明我们的位置,如果能说服他最好,说服不了的话……”张鹿安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些事情只可以意会,而且仇震泰跟尚可喜、孔有德等人不同,他们的家属都在身边,会有所顾忌,仇震泰的家族可是在陕甘一带,完全是属于不同的情况。张鹿安觉得还是有必要冒险派人去策反一下。 仇有光思虑了片刻后,抬起头说道: “都司,属下觉得这件事派别人去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让属下过去吧,属下毕竟和仇震泰有过上下之谊,还有同族之理,说的话即使他不会听,应该也不会把属下怎么样。你看属下什么时候过去?” “你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很危险吗?本都司不想让自己的大将去冒险。”战鹿安叹口气说道。 可是仇有光还是据理力争,坚持要自己前去说降:“只要都司不嫌弃我嘴笨,说话直来直去,有可能会好心办坏事,误了都司的大事……” “那自然不会……” “既然如此,还请都司尽快下令,时不我待,天一亮尚可喜就会带人继续前进,如果让他们与建奴大队汇合了,咱们就没有了任何机会。都司可以派人在远处看着我进入敌营,如果一个时辰内,属下没有出来,那就是有可能遭遇了不测,那样的话都司不要犹豫,直接发动攻击。” 仇有光说的斩钉截铁。 张鹿安看着仇有光,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张鹿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仇有光如释重负一般,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拱手告辞而去。 张鹿安看着仇有光的离去,内心里还是产生一丝担心,此时王朝从帐后走了出来说道: “都司,各人都有各自的命……” “嗯,但愿一切顺利吧!” …………… “哈哈,有光,原来你还活着啊?真是想不到啊。” 仇震泰笑呵呵地说道,仇震泰的其他亲兵,多有与仇有光相熟的,甚至还有沾亲带故的关系,纷纷上前打招呼。 仇有光望着曾经一起浴血奋战过的上司和兄弟们,此刻的脑门都是光秃秃的,脑袋四周都是剃了一个精光,只是在后脑勺的上方留下了一缕金钱鼠尾辫,看上去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仇震泰见到故人,派人安排了酒菜,并且安排被俘虏的汉家女子为将士们跳舞助兴,一群女子便在哭泣之中跳完舞蹈,散乱不堪,看上去毫无美感,帐中的将士们却乐在其中。 酒过三巡以后,仇有光的心里是百感交集,开口说道: “是啊,将军,有光也绝对想不到您会投靠建奴啊!” 仇有光说完就鼻子一酸,眼睛变得通红。 仇震泰见此板起了面孔道: “有光,你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告诉我,谁派你来的,到底是何目的?” 仇有光环视看了看周围,发现大部分都是熟悉的人,但是也有几个陌生面孔。 “你不用看了,有些你不认识的,都是本将新近提拔起来的将佐,在本将这里,只要你有本事,升迁还是很快的事情,大家一起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将军,那有光就直说了?有光负有使命,希望说服你重新回归大明,为我大明效力……” “住口!不要再说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此事休要再提!” (本章完) 第186章 突袭天助兵 第186章 突袭天助兵 仇有光看着愤然站起身的仇震泰,尽管仇震泰说的斩钉截铁,他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继续劝谏道: “将军,我等本就大明子民,怎么能弃明投暗,给建奴当走狗?即使有难言之隐,那些老百姓又是何等无辜?能不能网开一面,把那些大明的老百姓们都给放出来?” “荒唐,仇有光你实话实说,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过来的?咱们在北直隶逍遥了两个月,虽然遇到过几个死战死守的人,但是压根没有敢跟咱们争老百姓的,这样的大明还有什么希望?反观大清才是真正的如日中天。”旁边的一名将佐出言道。 仇有光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对着仇震泰说道: “将军,你收手吧,不能再错下去了……” “哼,来人,把这个明国的奸细给我绑起来,压下去。”仇震泰亲自吩咐道。 瞬间上来两名亲兵作势要绑仇有光,仇有光没有反抗,嘴里仍然在喋喋不休地说道。 这个时候一个年纪稍长的仇氏亲将站了出来,仇有光认识他,知道他叫仇宝,仇宝扯过一根绳子,随便往仇有光身上一套,然后拉着仇有光就朝后方一处临时围栏处而去。 “有光,将军他回不去了,我们也同样回不去了,你就别浪费口舌了。现在这边委屈一下,过段时间看看吧,兴许半路上找个机会,就把你给放了。如果真的回到了辽东,那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仇宝边走边伤心的说道。 仇有光看着仇宝不解地说道: “感谢宝哥,只是为何你们都回不去了?建奴那边就真的那么好?” “好个屁!整天低人一等,哪怕是个普通的满洲旗人,都把咱们当狗来对待,只是在这边好歹能够吃饱饭。为什么回不去?当初将军被尚可喜那个狗玩意给骗到广鹿岛,俞亮泰当场阵亡,将军被俘获,本来将军是想找机会逃走的。可是后面越来越超出了预计范围。谁能想到那尚可喜竟然玩的那么绝呢?咱们留在石城岛的新纳的家属后来都被尚可喜俘虏,拿家属作要挟,咱们能怎么办?将军他更可怜,他的家属留在的陕西老家,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上告朝廷,说将军是投降了。朝廷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咱们将军的三族给杀了,这是血海深仇啊!至于兄弟们的家属,留在陕西的,不是饿死,就是在战乱中离散不知去向,我们还有什么指望?有光,你来说,我们怎么能回头?” 仇宝说着说着语速就越来越快,带有明显陕地口音,眼眶已经通红地看着仇有光。 仇有光此刻才明白,这道题无解,劝降之路根本不可行。 仇有光望了望天空,心里想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桐城营自己了。 …… 仇有光的久去不回,令张鹿安焦急异常,他内心已经明白,劝降必定失败了,为了赶在尚可喜得到消息做出反应前出敌不意,张鹿安决定提前发动进攻。 本来就是捉襟见肘的兵力,此时只能瞒天过海了,让王朝、郭茂才带一个旗队守着分水岭路口,开始拦截来往游骑和传令兵;让马国勇、李二猛带一个旗队埋伏在十八盘子以南十里处,不求他们能够阻止尚部的后队许尔显和班志富两队,只求能够尽可能迟滞敌人; 将孟大勇的旗队配给盛长翔,让他们带着一旗队从北面带队骚扰尚可爱营,张华带领步兵第一哨的一个旗队绕道南面骚扰,如果能够搞乱尚部大营更好,尚可喜大营一旦乱了起来,张华和盛长翔迅速向西面靠拢,一起进攻仇震泰的营垒。 安拉木的右哨作为进攻仇震泰营的主力人马,由于廖自忠有丰富的火攻经验,张鹿安直接让他带着廖东和廖广德配属安拉木,携带引火之物,悄悄地靠近仇震泰营。破营之后,要求廖自忠立刻带人寻找仇有光的下落。 张鹿安带着剩余的少量人手在西边接应,这么少的人马进攻尚可喜的大营,一旦完全诉诸武力,那就只有硬拼了。本来也没有想过获得全功,唯一的想法就是老百姓们能够趁乱四散逃出去,尽可能解救出来更多的老百姓。 廖自忠带人率先接近仇震泰营,看到仇震泰已经派出传令兵挨个叫醒各个营帐中休息的士兵,廖自忠心想:敌人开始有了准备,已经耽误不得了。 情急之下,原本已经潜伏靠近营门的廖自忠,当即一跃而起,直接从旁边扯过来一顶硬盾,率先步行向仇震泰的营门处杀去。 仇震泰的守门士兵虽然收到了谨守寨门的军令,但是还是有点措手不及。 廖自忠带着廖东和廖广德速度非常快,一边躲避飞来的箭支,一边率先将手里的引火猛油罐子甩向了寨门上,旁边的廖东当即搭弓射箭,一根着火的箭支被钉在了寨门上面,并且迅速引燃了火油,霎时间大火猛起。 安拉木指挥着后续人马迅速跟进,利用手中的鸟铳等火器齐射,瞬间让仇震泰营门处的守兵倒下了一大片。 由于草原上本来就是原木难寻,只能使用随营携带的木材或者到前方十里的地方砍伐大木,长久以来的顺利令几乎所有的清军都是充满了骄傲之意,在关内都没有做防御工事,如今到了塞外,更不愿意进行那种吃力而认为是多余的防御工事的建设了。如果不是尚可喜的军令严格,并且以身作则亲自巡视各营进行挨个检查,清军更不愿意进行修整防御工事。 所以突来的大火,在猛火油的加持下,效果猛烈,令原本就不算坚固的营门顷刻间倾倒,砸死了好几个清军士兵。 安拉木右哨的总旗官安永官当即指挥手下士兵,怀抱一根从分水岭上采集到的巨木,直接撞开了正在燃烧当中的鹿角、砦木,整理出来一条道路。 安拉木见此率领手下骑兵迅速冲过缺口,向大营内杀去,一边冲击一边大肆的抛洒猛火油,点燃了大量的帐篷,草原上偶然刮起的阵风,又助长了火势,引燃了供给夜不收使用的马厩,顿时多匹战马被火点燃,战马吃痛,挣脱了缰绳向到处四散跑去,引燃了更多的帐篷。 仇震泰的大营内顿时火光冲天,仇震泰一边组织手下亲兵拼命的抵抗,一面让人救火,并让传令兵骑马穿过已经惊悸一片的中军难民营,向尚可喜报告情况。 (本章完) 第187章 十八盘之战 第187章 十八盘之战 十八盘是个地名,位于密云古北口以北约四十里的位置,此处正驻扎有尚可喜的主力和被俘虏的上万名大明百姓。 尚可喜接到报告后倒是非常镇定,颇有大将风范,不紧不慢地询问来报的传令兵。 “你们家仇将军有没有说来袭的人是哪部分的明军?兵力配置如何?” “回禀大帅,来袭的明狗子好像是叫什么‘桐城营’的,将旗有‘安’、‘张’字,骑兵和步兵都有,看上去多为老兵,敢打敢冲的,不像一般的明军见到咱们就两腿发抖了。兵力看上去也不多,估计只有一两百人左右,我们将军说,西营暂时可以自行应付,派我来通报大帅,就是让大帅知晓,并不是让大帅增援。” “嗯,‘桐城营’?”尚可喜实在没有什么印象,皱着眉头看向了旁边的师爷和文书。 尚可喜的手下立刻去手忙脚乱地翻阅了由清国李永芳编撰的“明国兵力配置明细册”,找到了关于桐城营的相关记载,包括领兵者和具体配置,内容详细而清晰。 如果张鹿安看到了这本小册子,一定会惊愕不已的,整个大明对于清国来说已经形同筛子,没有多少秘密可言。 “哦,原来桐城营的领兵者只是一个毛孩子,胆量倒是不小。”尚可喜的五弟尚可和在旁边笑道。 尚可喜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记忆非常好,隐约中仿佛记起在登州时见过名叫张鹿安的这么一号人,那是一个在码头上口出狂言的毛头小子。 尚可喜不以为意,继续询问传令兵道: “仇震泰还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传令兵一脸懵逼的摇了摇头,尚可喜挥了挥手,传令兵就下去了。 “大哥,看来这个仇震泰没有跟咱们说实话,线人明明说有个明军的奸细找到了仇震泰,而且还是仇震泰的族人,仇震泰没有立刻将奸细斩首避嫌,已经算是不妥。如今还不告诉咱们,更是不忠的表现。我觉得应该防范一下了。”尚可和说道。 “五弟,淡定,仇震泰是有问题,但是问题并不明显,否则就让咱们过去增援了,稍安勿躁。立刻派人给其他两营,让大家谨防劫营。另外派人通知扬古利大人,告诉他我们遭到了袭击;再派人通知南面的许尔显和班志富,让他们立刻北上,向大军靠拢,注意沿途防范。遇有明军即可绞杀;再让六弟带人看好中军的难民们,防止有些不开眼的突然狗急跳墙。” 尚可喜四管齐下,措施显得四平八稳。 相对而言,位于天助兵西营外延的张鹿安的内心却是非常不平稳。 桐城营的突然袭击,并没有取得特别好的效果,虽然点燃了大量的行军帐篷,安拉木也率领骑兵攻进大营,但是仇震泰所部多为久经战场的老兵,从一开始的被打击混乱后,慢慢的开始找到节奏,逐渐与安拉木等人混战在一起。 张鹿安心中焦急,按照计划北面和南面的奇兵也是见到敌人出兵增援后,再发动攻击,扰乱敌人的阵脚,现在看来,有必要把盛长翔和张华给调回来了。 张鹿安还在犹豫,突然就发现仇震泰所部的后面阵脚大乱,张鹿安连忙止住传令兵,让身边的潘铁锤出面去查看一下原因。 不大的功夫,潘铁锤就带着四个亲兵返回了“都司,太好了,建奴营中被掳百姓,主动夺取了建奴手中的兵器,并且开始攻击仇震泰所部,如今仇震泰两面受敌,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此时的战场上出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那就是安拉木率队与仇震泰大战,仇震泰所处的西营东面,原本是被关押的俘虏又发动暴乱,然后迅速进攻仇震泰所部,清军中军的管事官尚可位是尚可喜的六弟,又带队从东面镇压混乱不堪的俘虏营,顷刻间一片大乱。 尚可喜接报后还是看上去很淡定,只是吩咐传令兵派人通知粟养志,让他从南路迂回到西面,先把来袭的桐城营给击退再说。在尚可喜的心中,那些被俘虏的大明老百姓只是一个个奴隶,跟自己的部下来说是没法比的。 粟养志接到军令后,命令副手守卫营垒,亲自率领三百精兵出营,绕道向西准备进攻西面的桐城营。 张华见粟养志率队出营以后,立刻率领手下旗队直接奔向了粟养志的大营。 颇为滑稽的是,因为天色混暗,粟营的守营官还以为是自己的部队突然又折返回营了,当下直接命令手下将寨门打开。 对于这么配合的敌人,张华自然是欣喜异常,他还是非常懂得投桃报李的,经过守门官的时候,将大刀斜向一划,粟营那位守门官的脑袋就带着微笑飞离了自己的肩膀,守门官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粟营的其他将士离的近了才发现是受到了袭击,他们在粟养志副手的组织下,开始有序抵抗张华所部人马。 粟养志的身边的亲兵回头看到了南营里也冒出了冲天的火光,请示粟养志是否立刻回援。 粟养志这个人非常有纪律性,咬了咬牙,当即下令继续向西边冲击,进攻桐城营的尾部。 早有观察手将情况报告张鹿安,张鹿安有点焦急,派人给北面的盛长翔传信,让他提前制造一些动乱,牵制住尚部的北营,然后迅速撤离,带着所部人马迅速向西增援。 盛长翔接到命令后,让孟大勇带着三十人在营外不停地放箭、放铳骚扰尚可爱所部,等到尚可爱派人出营追击,立刻又撤离不见。等到尚可爱回营,孟大勇带着骑兵又靠近骚扰,令尚可爱是深受其烦。 盛长翔则带着剩下的人马去支援安拉木,刚走到西营附近,就看到张鹿安正指挥着部下围成了一个圈,然后按照三段击的方式,燃放枪铳,到处都是浓烟一片,很快张鹿安所部就被浓烟环绕,看不清楚外面的局势。 粟养志则是带着手下士兵,竟然利用地形,将张鹿安等营部人马直接给团团包围了起来,并且不断朝着包围圈里不断射箭、射铳,形势变得万分危急。 (本章完) 第188章 惨败 第188章 惨败 盛长翔见此,不敢有丝毫的迟误,不顾自己所带的人马很少的现实,带领手下先施放了一轮枪铳,然后拔出马刀,当先朝着骑马立在将旗下的粟养志杀了过去。 好在打了粟养志所部一个措手不及,围困张鹿安的队伍有了些许松动,而且盛长翔的人马太少,盛长翔抱定的主意就是擒贼先擒王,目标直指粟养志。 粟养志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将,看到少量的明军朝着自己冲杀过来,轻蔑地笑了一下,然后拔出佩刀,带着手下五十名亲兵,朝着盛长翔迎面冲杀了过来。 双方一个冲锋过后,留下了一地尸体,盛长翔躲过一劫,也不恋战,而是直接带领所剩不多的十余人朝着包围圈杀去,霎那间从身后砍死砍伤了数十名枪铳手。 跟天佑兵一样,天助兵所部也几乎都为火器兵,并且受到孙元化组织的外援---公沙迪西老和香未略等人倾囊相授良好的火器教育,并且经历过在东江长时间的到处征战,早就身经百战,变得非常精锐。 火器对火器,大家的兵器都差不多,桐城营的兵力较少,并且非常分散的弱点就再次显现了出来。 被围在圈中间的桐城营将士在潘铁锤和丘无极的带领下趁着盛长翔冲出来的薄弱缺口,顺势冲杀了出去,并且与盛长翔汇合。 可是两部汇合不久,粟养志很快指挥部下进行了变阵,再次将桐城营营部给围在了正中间,霎时间飞弹如雨,张鹿安的好几个亲兵均已战死。 安拉木见后方有难,立刻命令所部调转进攻方向,向后方支援桐城营营部,反过来又被仇震泰组织人马给死死拖住,双方人马丢掉了火枪,就使用着冷兵器,顿时混战一团。 双方将士厮杀的非常惨烈,从深夜一直杀到了天明。 天明以后,局势逐渐明朗,桐城营留在南边的马国勇和郭茂才抵挡不住许尔显和班志富的进攻,已经败退到南营外,正好与被尚军击退的张华在南营外汇合。 双方一合计,立刻向西边运动而去,希望能够与营部汇合,至少把都司张鹿安给解救出来。 张鹿安还是被围在圈中间,接连的大战让张鹿安几乎脱力,好在身旁的亲兵们还在忠实的行使着护卫的责任。 他心里非常后悔,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原本设想好的进攻套路,被尚可喜的天助兵粉碎的一塌糊涂。战斗的走向跟自己的预计是完全相反的,毫无疑问这是自己的又一次指挥失误。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盛长翔大叫道: “事急已,大家快随我护送少将军离开!” 盛长翔说完,徒步率先向着西面冲杀而去,张鹿安强撑着力气,率领大家紧跟着盛长翔而去。 盛长翔的坐骑已经在上一刻中枪死亡,让他不得不开始徒步战斗。 盛长翔带领下的绝地反击,让粟养志所部混乱了一阵,粟养志不愧为沙场老将,再次调整部署,同时命令手下擅射的亲兵,将枪口对准了在最前方拼命砍杀的盛长翔。 就听见“砰”的一声,仿佛世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一颗铳弹不偏不倚正中盛长翔的脖颈处,盛长翔顿时往后退步好几步,嘴里的鲜血涌出,丢掉了兵器,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受伤处,可是根本无法阻挡鲜血的持续性流出。 张鹿安惊恐地大叫道: “盛把总?” 盛长翔扭头看了一眼张鹿安,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粟养志的手下见此立刻上前,想要夺取盛长翔的首级,张鹿安带着手下的亲兵,不顾一切地杀退敌人。 突然又有一颗铳弹袭来,就听见一声:“大人,当心!” 旁边的吕祥发不顾一切地挡在了张鹿安的身前,霎那间被铳弹击中了胸部,张鹿安立刻蹲下来查看时,吕祥发已经断了气,没有留下来任何话语。 “啊!”张鹿安大叫一声,任由泪水挂满了脸颊,愤然站了起来。 “将士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兄弟们,随我杀啊!”张鹿安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吼了出来。 后悔、悲愤、伤心、难过,各种情绪充斥着张鹿安的脑袋里,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此时脑袋里已经完全是一片空白,就想着杀死对面的敌人,好为自己人报仇雪恨。 桐城营剩余的将士们都仿佛要发出最后的呐喊一般,随着张鹿安的吼声,喊杀声震天响,狂暴地冲向敌人,与粟养志的士兵混战在一起。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紧紧护卫在张鹿安身边的亲兵,只剩下了丘无极、吕祥启、金马儿和莫约日几人,剩下的就是营部的镇抚队和盛长翔带回来的十余人。如果就这样持续下去,桐城营的覆灭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已经天明了,尚可喜开始调兵遣将,加大对中军暴动的老百姓进行镇压,如果等他处理好这个问题,接下来就是对桐城营进行最后的剿杀。 张华、马国勇和郭茂才带领上百人马突然从南面杀入,打了粟养志一个措手不及,立刻就放松了对张鹿安等人的围剿。 只是好景不长,跟在张华、马国勇等人身后的许尔显和班志富两部迅速追了过来,粟养志战场嗅觉灵敏,立刻撤开一面包围圈,将张华和马国勇等人放进来,和张鹿安等人汇合到一块,然后联络许尔显再次将包围圈合围。 同样的场景还在持续性地出现,安拉木所在的哨逐渐被仇震泰率领部下给逼出营外,安拉木指挥安永光和禄青木且战且退,廖自忠带着廖东和廖广德紧随其后,双双败退出营。 等他们朝身后看去,让他们吃惊的是: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辫子军? 连久经沙场的安拉木都不禁神清恍惚了,桐城营难道就这么完了吗? 旁边的安永光连忙劝谏道: “拉木哥,要不咱们往北突围吧,那边还有王朝他们,好歹有个照应。” “住口!混蛋!没找到都司前,谁也不准撤,要死就死在一块!”安拉木一鞭子就抽了过去,安永光的左边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印。 其余的彝人士兵再也不敢再提突围撤退的事情,突然禄青木指向西边。 安拉木定睛一看,看到了朝阳下的“桐城营”大旗还在伫立在那里,只是大旗已经残破不堪,上面都是血迹。 “大旗还在就说明主将在,主将在就是还有希望,儿郎们,随我死战啊!” 安拉木大吼一声,然后带领部下朝着桐城营大旗方向杀了过去。 (本章完) 第189章 被救 第189章 被救 面对着安拉木的带人杀入,粟养志所部人马一开始渐渐不敌,纷纷往后缓慢退却。安拉木所部的士兵竟然都是以命换命,悍不畏死地冲杀在前。 许尔显看到粟养志所部的颓势后,调派了两名骁骑校(原名分得拔什库),各率五十名骑兵,左右包抄,延迟安拉木的进攻,给粟养志调整部署赢得时间。 安拉木拼死往前进攻,正面的粟养志调派的人马在拼命手持盾牌进行堵御,两旁还有骑兵不断地上前骚扰,害的安拉木所部不胜其烦。 刚刚重开一个口子,很快又有清军的大量人马从两边前插,再次将安拉木部给堵住在前方,反复数次,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拉木的手下的军心渐渐地慌乱起来。许尔显又不失时机组织了自己的亲兵,披挂双层重甲,开始直接冲击安拉木所部人马,安拉木的右哨的伤亡渐渐开始迅速增加。 右哨的总旗官安永光先是劝谏安拉木撤退,安拉木不听,还抽了他一鞭子。安永光见安拉木是真心解救桐城营都司张鹿安,索性也就一条道走到底,没有中途离场,此刻还在竭力进行拼杀。突然一支重箭角度刁钻的直射过来,正中安永光的嘴巴,箭头从他的左边脸颊处穿出三寸。 安永光先是被重箭带倒,待身旁的护卫将他扶起来后,安永光狠下心来,伸手使劲把重箭拔出,立刻带出来好几颗牙齿,脸上的伤口还在咕咕的流淌着鲜血,安永光口吐一大口鲜血,又带出来好几颗牙。 “你妈妈的……”安永光的吐字已经开始不再清楚,旁边的护卫递过来一块布让他捂住伤口,他见伤口的血实在捂不住,索性把布块直接给扔到了地上,然后捡起来地面上的一把砍刀,猛然上前,将一个突入右哨防卫圈内的清军士兵给直接砍死。 安永光兴奋地大吼一声,满脸鲜血的他,开始不管不顾向前猛冲,加上他的脸颊处还有一道血印和一个大大的血洞,让他看上去犹如地域恶鬼一般,粟养志的部下顿时恐惧不已,纷纷开始后撤,不愿意上前拼杀。 “这是遇到硬茬了,好久都没有遇到过这般不怕死的军队了。” 就连身经百战的粟养志都是如此说道,嘴里虽然这么说,下手还是没有手软,粟养志如法炮制,命令手下的亲兵再次将十余支鸟铳口对准了冲杀在前的安永光。随着一阵枪铳的响声大作,安永光和他的数名亲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安拉木看到安永光阵亡以后,悲愤地仰天长啸,然后驱马向前猛冲,身中数箭栽落马下,禄青木立刻带领手下前往拼命救援,才暂时杀退敌人。但是缓过劲来的粟养志亲自率领亲兵来攻打,妄图先把禄青山等人给消灭掉。 万幸后面跟上的廖自忠、廖东等人从侧面发动攻击,将禄青山所部给解救出来。 粟养志见到禄青山等人可以战斗的明军只有不到三十人,又故技重施,一面命令亲兵继续施放冷枪冷箭,另一面又网开一面,放禄青山和廖自忠去与张鹿安汇合,妄想到时候全部围歼,给一网打尽。 张鹿安见到禄青山和廖自忠后,得知又折了安永光,并且被带回的安拉木身中数箭,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张鹿安的内心又陷入了巨大悲哀之中。 廖自忠凑到张鹿安的身边说道: “都司,眼下直接突围肯定是逃不掉了,属下建议先扛下去,不让敌人把咱们给全部歼灭,保存体力,待天黑以后,全力突围,或许还有胜算。” 张鹿安看向满身鲜血的廖自忠,点了点头。 “呜呼,老天,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张鹿安的内心在呼唤。 此刻桐城营的残部人马损伤极大,大部分人都是身上带伤,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状态,好在张鹿安平时与士兵同甘共苦,虽然年纪轻轻,作战也能做到身先士卒,威望还是有的,才没有出现更多的慌乱。 与桐城营的惶惶不可终日相反,负责围剿作战任务的清军粟养志则是志得意满,得意非常,按照以往的经验,桐城营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正在此时,突然一名传令兵惊慌失措的来到粟养志的身边,然后靠近他的耳朵轻声说了情况,粟养志猛然一惊,转头看向了传令兵。 “确定是黄闯子打来了?”粟养志不可置信地再次询问了一下。 传令兵肯定地点点头。传令兵还没有张口介绍详细情况,粟养志就看到南方负责殿后任务的班志富所部出现一阵骚动,紧接着就看见有大量的鲜红色旗帜纷纷涌现,为首的一杆将旗,上书一个大大的“黄”字。 “哎,可惜乌真超哈不在,否则定让桐城营灰飞烟灭。” 粟养志感叹道,但是他也只能动动嘴巴,意淫一下。乌真超哈是满清编制的重炮营,这种军国利器自然不可能让尚可喜这样的走狗使用的。粟养志还想加强猛攻,在大明援军到来之前,将桐城营彻底消灭。 可是他自己挖的坑,让桐城营各部集中到了一块,本来想着是方便一块给歼灭,现在明军的援军来了,集中歼灭成为了幻影,也成为了一个难填的大坑。 由于桐城营的拼死抵抗,加上除了王朝、李二猛以外的各部的汇入,让桐城营有了一定的战力。张鹿安按照廖自忠的说法,开始暂时放弃突围的打算,全力进行防守,清军也没有重型武器,双方倒是打的有来有往。 张鹿安见此,对廖自忠是赞叹不已,索性直接命令廖自忠来指挥桐城营进行防守。 这时又有一匹快马从东面过来,渐渐越来越近,粟养志见此,喃喃自语道:“看来得尽快撤离了。” 果然如此,来人正是尚可喜派来的传令兵,命令粟养志率领所部迅速撤退,放弃还在顽抗中的桐城营和俘虏营,带着伤员们北上,跟着尚可爱的后面撤退。 粟养志的执行力是尚部最强的,二话没说,开始命令亲兵去召唤南营大营内的部下,然后派出亲将带上受伤的部下先行撤退,他自己率领精锐亲自殿后。 很快粟养志在南营的部下开始从他的身旁经过,待大家都过去以后,过了一会,粟养志才开始组织剩下的人马缓缓撤退。 这样一来,桐城营残部就算被救,得以逃出生天,免于沦为全军覆没的下场。 (本章完) 第190章 黄闯子 第190章 黄闯子 随着粟养志带着部下缓缓向后撤退,桐城营残部和仇震泰营之间的地带就空了出来。 张鹿安和廖自忠见此,虽然不知道敌人突然撤退的原因,但是战机不容有失,于是由张华配合廖自忠,搜集了可以再战的桐城营将士一百余人,全部拿上还算完好的武器,在廖自忠的带领下开始继续冲击仇震泰的西营,目标是打通和由明人组成的俘虏营之间的联络。 仇震泰其实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但是他的任务是掩护尚可喜本部撤退后,他再和许尔显、班志富进行交替掩护撤退。 不知道是不是粟养志故意所为,撤退的时候没有及时将全部情况通报给隔壁的仇震泰,仇震泰营面对着桐城营的突然而来的反击,早已没有了战心,失去了抵抗信心的将士,靠北的部分人马竟然开始纷纷向北追着尚可喜的部队撤退了。 仇震泰带着手下亲兵们接连呵斥不已,连杀了数人,仍然无济于事。战场形势风云突变,很大程度上看的就是将士们的敢战之心。 仇震泰看着自己控制不住的部下,那是欲哭无泪,仇宝劝道: “将军,咱们也赶紧撤吧?” “撤?怎么撤?许、班二将还没有撤退到此,本将若是贸然撤退,恐怕会使他们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尚可喜的军法你是知道的,到时候恐怕咱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咱们只有拼了吧。” “不说许、班了,咱们现在已经是腹背受敌了……” 突然传令兵来报,许尔显和班志富已经带领精锐骑兵跑了回来,只是他们没有按照要求,与靠近西边的仇震泰进行联络,没有进行交替掩护,而是径直从中军的俘虏营踩踏而过,又收割了将近上千平民的性命,可谓缺德到他姥姥家了。 等到许尔显和班志富两部人马呼啸而过以后,尚可喜所部剩下的人马就只有仇震泰一部了,仇震泰这才真正慌了神,连忙下令全营立刻后撤。 而此时仇震泰的部下已经所剩无几。 由于南边最前方已经出现了一队精锐强悍的大明铁骑呼啸而来,为首一将,生得是相貌瑰伟,胡髯两颐倒竖,看上去威严无比充满霸气。 只见他赤裸着上身,露出满身的腱子肉,强壮无比,手持双刀,竟然顶着枪林弹雨,直面往北边冲来。 身在侧面的张鹿安,正与桐城营的伤兵们在一块,他见清军们纷纷撤退,为了看清战场形势,在丘无极的护卫下,登在高处进行观察,分辨出此时往北边猛冲的大明赤膊将领正是黄得功。 张鹿安因为和黄得功都跟着兵部尚书张凤翼北上尾随清军,在张凤翼的中军帐里是见过好几面,因此双方是认识的。 望着黄得功的英姿,张鹿安自叹不如,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不愧是黄闯子啊!” 黄得功,字虎山,大明辽东开原卫人,祖籍南直隶庐州府合肥县,本来是姓王,少时家贫,父亲早逝。其人十二岁时就膂力过人,胆略出众,好酒。后来辽东战事起,杨镐在全国范围内征调大军,年仅十二岁的黄得功便投军行伍中,由于他生的高大威猛,看上去绝对不像是十二岁的少年,便被当时的辽东大将黄惟正收入营中。结果黄得功首次对后金作战,就斩首二级,获赏白银五两。此后更是屡建战功,深得黄惟正赏识,将他收为养子,从此改姓为黄。长大成人的黄得功更加勇猛善战,曾有过一个了不得的记录,喝醉以后单枪匹马裸身退敌,手挥双刀将数十名蒙古骑兵杀得丢盔弃甲,因此获得了一个“黄闯子”的称号。 张鹿安如今已经虚岁十五了,至今还没有真正的临阵杀敌的记录,跟人家黄闯子那是没法比。 张鹿安还在艳羡着黄得功,突然看见黄得功的坐骑战马被流弹击中而倒地,将他甩到地上,张鹿安不禁为黄得功的安危感到担心。 只是转瞬间,就看见黄得功二话没说,翻身而起,接过部下亲兵递过来的备用马匹缰绳,翻身上马,再次向前猛冲而去。 这种操作把仇震泰所部的士兵都给看懵了,恐惧感开始飞速蔓延。 眼见着来人越靠越近,仇震泰身边的亲将仇宝大吼一声: “将军快撤,许尔显和班志富那两个狗东西已经跑了,咱们不要再耽误了,再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就让我来带人迟滞敌人。” 仇宝咬紧牙关,不待仇震泰反应过来,带上十余名士兵翻身上马,径直朝着黄得功杀了过去,希望以这种自杀性的反冲击,来延迟黄得功所部的进攻。 只是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天真,果然仇宝和黄得功接触的一刹那,黄得功首先躲过仇宝的致命一刀,然后反身猛的下劈,势大力沉,顿时就将仇宝从脖颈处直接劈成了两半,黄得功旁边的亲兵,立刻下马捡起了仇宝的首级,然后挂在马首的右边挂钩上。 与此同时,随着仇宝出战的仇震泰的亲兵们,也被黄得功的亲兵给悉数杀死。 仇震泰则在其他亲兵的掩护下,先派亲兵死死敌住廖自忠,然后向北狂奔而去,廖东和廖广德二人夺路而行,骑着战马在后面狂追不舍。黄得功见此,放弃了继续朝着仇震泰追击的想法,而是直接率部从桐城营的身边经过,全力向北追去。张鹿安因此对于黄得功的仗义深感欣慰。 张鹿安于是命令禄青木派人搜索伤员,将桐城营的伤员集中起来进行简易救治,同时尽可能多打造一些担架,提前做好撤离的准备工作。 张鹿安则带着潘铁锤的镇抚队去仇震泰的营中搜寻仇有光的下落,不长的功夫,竟然还真的找到了仇有光。 仇有光见到张鹿安后,开口就问道: “都司,咱们已经打赢了吗?” 张鹿安听到后真的是百感交集,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只好岔开话题说道: “有光,你没事就好!” 仇有光不明所以,看向了旁边的潘铁锤,潘铁锤突然哽咽起来: “盛把总、安永光和吕祥发他们都阵亡了,咱们还死了那么多的弟兄,咱们桐城营是元气大伤啊。如果不是增援而来的黄将军打跑了敌人,咱们恐怕也要阴阳两隔了。” 张鹿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就听见仇有光咬牙切齿道: “给我一把刀,咱们去给盛大哥他们报仇雪恨。” 张鹿安没有否决,而是吩咐手下为仇有光准备了一匹战马和兵器。 张鹿安还想着分水岭那边还安置有王朝和李二猛带领的几十名将士,自己也想去前线看看情况,带着潘铁锤等镇抚兵们,跟着仇有光一起向北而去。 (本章完) 第191章 现场观摩 第191章 现场观摩 仇有光和张鹿安一行刚来到分水岭,就看见廖广德和廖东喜气洋洋地迎面走了过来。 廖广德和廖东两个人的手里各自提着一个人头,廖广德先将一个人头往地上一掷,开口说道: “都司,这个是清军仇震泰的人头,这鸟人真能跑,和他兄弟两人一直跑到了分水岭这边,只是当时东边被黄将军的人给堵住,北面又有咱们的王参军和李总旗给挡住,让他插翅难逃,我等再从后面夹击,很快就让这厮授首……” 廖广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啊”的一声大喊,只见仇有光翻身下马,然后抱起了仇震泰的人头就大哭不已,把廖广德给弄懵了。旁边的廖东手里拎着的人头是仇震泰的兄弟,此时看到仇有光如此,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张鹿安翻身下马,低声对仇有光说道: “有光你重情重义,我本人深为理解,只是这仇震泰兄弟俩的身份特殊,本都司只能将人头上交朝廷,但是考虑到你的心情,特许你亲手将仇震泰兄弟俩的身体给埋葬。” 仇有光哭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张鹿安于是吩咐廖广德带着四个人陪着仇有光,仇有光虽然自始至终没有对廖广德恶言相向,但是从此以后没有和廖广德说过一句话。 张鹿安的心里掠过一丝不满,但是想了想又不再难受,让廖东在前方带路,在分水岭的西北部找到了蜷缩在这边的王朝和李二猛等人,两人和部下们几乎都是带着伤。 “怎么你们俩也受伤了?”张鹿安吃惊地问道。 “我等在深夜看到南方火起,以为是咱们桐城营已经得手了,清晨以后看到有一小股清军骑马往北逃窜,把他们当成是漏网之鱼,就督促士兵向前拦截,刚把那帮人杀光,不曾想后面还有更多的清军大队汹涌而上,我等兵少不是对手,差点全军覆没,多亏了二猛兄弟拼杀搏杀,才将我们这二十九个兄弟给带了出来,其他兄弟都已经为国捐躯了。” 张鹿安听完更是心中悲苦,至此桐城营的战斗可谓是完败收尾。 张鹿安还在伤感,突然听到北边不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喊杀声,张鹿安拉着受伤轻微的王朝一起登上了高处,向北望去,才发现是明清两军的夜不收在岭下不远处互相追逐拼杀,你来我往,杀得是难解难分。 而更远处的平野上,则是一望无际的大军在厮杀,东南面是大明的红色军旗,西北面则是满清的六种颜色的军旗(正黄、镶黄、正蓝、镶蓝、正红和镶红六旗,两白旗已经让阿济格本人全部带走。)。 双方一开始都没有使尽全力,先是各自派出数百人在前方拼命的厮杀,另外加派夜不收互相剿杀。 明军是副总兵黄得功率领的七千辽西兵,清军统帅则是出生满清正黄旗的舒穆禄.扬古利,算是皇太极的铁杆心腹。扬古利实际上是老猪皮努尔哈赤的女婿,受封一品总兵官、超品公,地位仅次于贝勒,身经百战,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已经是65岁高龄。站在他旁边的则是正值年轻有为的尚可喜。 扬古利正是接到了尚可喜的求援信,率领三千人马来援。 而阵中正在拼杀的带队将领方面,黄得功这边是悍将马友功,清军方面则是尚可喜的四弟尚可爱。 清军方面胜在兵精,明军方面胜在将勇,双方势均力敌,一时之间陷入焦灼。 明军方面,马友功或许很多人没有听说过,但是他的亲弟弟马得功,就是那个与田雄玩的很好、将朱由崧卖了一个好价钱的南明投降将领,想必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马友功与黄得功、楚继功和楚继雄四人曾经都是辽西大将、署总兵黄惟正的部下,当时被称作黄惟正部下中的“四大金刚”,各个骁勇善战。其中楚家兄弟是辽东将门,而马友功和黄得功都是从一线拼杀起来的战将,立功无数。 署总兵黄惟正已经于两年前去世,黄惟正是何可刚的岳父,只是何可刚不愿意随着祖大寿投降后金,已经早先被祖大寿给杀了。黄惟正后继无人,黄得功作为他的义子,也是因为军功卓着,从而继承了黄惟正的军队。 黄惟正的官职全称是辽东招练胜兵节制前屯等处地方总兵官,十个月内得兵七千,黄得功继承的就是这部分人马,现如今已经划归京营编制,经过数年与蒙古人、女真人的连续战斗,已经被锻炼的非常精锐。 眼看着迟迟打不开局面,清军老将扬古利开始改变策略,带着手下的两黄旗精锐约千人悄悄地运动到了分水岭脚下,想要给黄得功所部来个侧面夹击。 或许是因为地形限制、或许是因为双方的夜不收始终缠斗在一起,战场遮盖工作做的很好,导致黄得功一时半会还没有察觉,但是站在高处的张鹿安等人是看的非常清楚。 “都司,狗建奴开始想歪招了。”王朝突然说道。 “我知道,咱们不能让建奴得逞,派人去通知黄将军已经来不及了,看样子清军为了达成袭击的突然性,有意从咱们这边贴着山脚下而行,那么咱们就有机会了。潘铁锤,有没有带鲁密铳?” 鲁密铳相对于鸟铳而言,射程更远而且精度更高。 “都司,咱们营就只有一杆了,其他的不知道是损坏了,还是丢失了。” “很好,你亲自来射,给我瞄准山脚下,清军的那个白发老贼,射死他。黄将军给咱们解了围,如果现在黄将军他们战败了,咱们的损失也必将巨大,肯定也跑不掉,帮人就是帮己。” “只是距离上可能有点远,不一定能够射中人,就算射中了,这么远的距离,也不一定能够伤人了。”潘铁锤望向正在秘密集结中的清军,中肯地回答道。 “即使够不着,也要吓吓清军,同时给黄将军预警。” “是,都司你就瞧好吧。” …… 扬古利自以为得计,长久以来的百战经验,让他的战场嗅觉极其灵敏,同时对于身边的环境又是非常的敏感,路过分水岭时,警惕地望向了山顶。 突然山顶出现一股火光加上小浓烟,接着就是隐约听见“砰”的一声,扬古利虽然年老,但是长期征战形成的应激反应还是非常优秀,从看到浓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是火枪施发产生出来的烟雾,他立刻将身体歪向一边。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距离有点远,让扬古利躲过一劫。 扬古利身边的护军戈什哈们急忙拿出圆盾遮蔽在扬古利的身前,与此同时,数十名精悍的骑兵警惕地看向了山岭上,这是一支由猎人组成的部队,只要扬古利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翻身下马,然后带着弓箭徒步上山剿灭施放冷枪的人。 (本章完) 第192章 仇恨的种子 第192章 仇恨的种子 潘铁锤的这一铳并没有让张鹿安瞧着好,因为压根就没有打中。 但是巨大的响声还是给黄得功所部的夜不收提了个醒,并且有人立刻骑马第一时间将情况报告给了黄得功,黄得功于是分出副将楚继功所部在大军转移到左侧严阵以待。 扬古利是打惯了老仗的人,满脸的皱纹形同沟壑,看见黄得功的传令兵返回,他就明白突袭已经失去了意义。 突然一个夜不收走到跟前半跪禀报道: 山上只有数十人,为桐城营残部。 扬古利的手下亲将纷纷请示上山杀敌,扬古利斜着眼睛看了看山顶,仿佛要把人脸看清楚一样,过了数息时间,口中命令道: “命令尚可喜所部殿后,全军徐徐撤退,留在十八盘子的俘虏不要了。” “嗻”一旁的亲兵半跪行礼,然后一跃而起,跨上战马飞速而去。 与扬古利看向山顶的同时,张鹿安也迎着扬古利的目光看去,口中说道: “白发老贼手里沾满了大明国人的鲜血,你可千万不能善终,给个机会,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尽管双方未曾见面,尽管此时双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庞,但是仇恨的种子就此种下。 看着徐徐退却的清军,张鹿安知道仗打的差不多了,于是带着众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分水岭,为了让伤兵更舒适一点,张鹿安把自己的坐骑“闪电骏”都让给了受伤的李二猛暂时骑乘,自己徒步慢行。 十里路并没有多远,不大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十八盘,禄青木已经将伤员们都集中安排救治,张鹿安看望了伤兵,禄青木简单介绍了一下,搜集了轻、重伤兵共计上百人,并且告诉张鹿安,张华带着马国勇和郭茂才等人早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张鹿安派出金马儿去寻找张华,让张华过来议事。等张华得知张鹿安返回后,立刻从繁忙的事务中抽身,然后带着一个中年人来到张鹿安的身边。 张鹿安面色疲惫地看着来人,刚想开口询问:“未请教……” “在下贾名杰,新取字都庭,北直隶正定人士,见过张都司,贾某代定兴父老乡亲感谢张都司的救命之恩。”来人自我介绍道。 张华连忙在旁边补充道: “贾先生曾为登莱海防同知、登州府同知一职……” “哎,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在下无能,被圣上贬为平民,如今就是一介草民而已。”贾名杰话说的平淡,但是张鹿安感觉他将“圣上”二字说的很重,仿佛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此人正是原登州同知贾名杰,孔、李兵变后,与登州巡抚孙元化、登州参议(署兵备道)宋光兰、监军道王征、知府吴惟成、知县秦世英等一同被俘,后来又被释放。大明朝廷庭议得失,处死了孙元化,流放了宋光兰和王征到西北,流放余大成到广东,将山东监军使王道纯和同知贾名杰、吴惟成和秦世英罢斥为民。只是吴惟成和秦世英因为暗箱操作,又重新花钱购买了官位,现在一个在山东、一个在南直隶,那是一个逍遥自在。反观贾名杰和王道纯,一个在北直隶正定老家,一个在陕西蒲城老家里待着。 “贾先生言重了,护卫百姓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当不得谢!只是不知道百姓伤亡如何?” “哎,定兴全境被劫,建奴都是畜生啊,他们杀光、抢光一切,老弱全部被杀,原来这里的九千八百余人全部都是轻壮男女,可是一夜过去了,如今只剩下六千人左右……” “鹿安无能,愧对百姓。” “张都司不要自责了,张哨官已经跟在下说过了,桐城营以不到五百之人,敢于攻击清军精锐数千人,光是这份勇气就难能可贵!将这些六千百姓解救出来,已经是大功德一件。” “贾先生误会了,实际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黄得功将军……” “黄虎山是一位纯粹的军人,桐城营毕竟敢开救援之先,光是这份胆识和魄力就非常人所及。杀了一夜,大家也都累了,贾某刚才命人收集到了一些粮食,已经煮上了,没有酒水,聊掩腹饥。希望张都司不要嫌弃。”贾名杰说道。 “那鹿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鹿安说着,跟着贾名杰往东面的大营走去。 众人坐下以后,贾名杰和张鹿安再次自我介绍,当得知已故都督张可大是张鹿安的堂伯后,贾名杰也是唏嘘不已。 真实的历史上,贾名杰也是登莱少有的能员干吏,明末的朝鲜朝贡使者都是先至登州转船,对于登州官员的评价是“军门兵备知府多官无不贪婪”,同时又盛赞“惟海防同知贾名杰清慎可称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贾名杰在登州时就与张可大交好,如今再次谈到故人,不免伤心难过。 “贾先生,在下有事不明,先生不是正定人士吗?据在下所知,清军这次并未南下正定,如何会与这些定兴州的百姓在一块?”吃饱饭以后,张鹿安开口问道。 “张都司有所不知,贾某不被朝廷所用,一介平民,原本就是闲散之人,特来故友鹿公善继家做客,不成想遇到建奴,鹿公和知州薛一愕都为国捐躯了,贾某当时头部被击,昏迷过去,才被建奴俘获。” 张鹿安观察了一下,果然看见贾名杰的额头上有明显的血印等受伤痕迹,连忙关心地询问几句,贾名杰笑着摆手表示无碍。 “昨天晚上是你组织大家奋起反抗的?” “谈不上组织,说来惭愧啊,贾某走到此处还没有勇气进行反抗,眼看着就要被掳到辽东为奴了,正好桐城营出现了。贾某看到西面火起,同时看押我们的建奴们纷纷向西参战,贾某瞅准时间,振臂一呼,带着附近的强壮汉子开始了反击,逐渐就吸引了所有还有血性的乡亲一起反击,有男有女,只是赤手空拳,难敌火铳、弓箭,损伤不小。后来又碰到该死的许、班两贼踏马冲营,又被杀了千人。说起来,这都是朝廷的罪过。一个朝廷不以自己的百姓为重,这样的朝廷老百姓还能拥护吗?” 贾名杰说到情深处,突然开始肆无忌惮了。 见惯了生死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贾名杰也是在赌,赌张鹿安既然敢违抗朝廷的军令,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果然张鹿安听到此处后,并未做过多表示,反而对贾名杰的话非常赞同。 贾名杰顺势说道: “张都司,此地还剩下六千余众,都是青壮男女,其中壮丁至少还有三千人以上,难道你就没有任何想法?” 张鹿安看向贾名杰慕然心惊,眼前的这位贾名杰很可能是个“毒士”啊.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不被明廷起用,或许是因为看到明廷看到自己的子民被杀被掳而不作为,导致仇恨的种子在贾名杰的内心中种下。 (本章完) 第193章 塞上对 第193章 塞上对 毕竟刚认识不久,有些牢骚可以发,但是涉及到掉脑袋的事,张鹿安还是不敢胡乱应和的,张口说道: “贾先生此言差矣,鹿安对大明朝廷忠心耿耿,来到此处拼杀就是为了解救大明的百姓,如何能对这些百姓还有别的想法?再说了,在下职卑言轻,如何能安置这么多的百姓?” “张都司,贾某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所怀疑吗?桐城营的人马不可谓不精锐,将士们不可谓不忠勇,为什么还会惨败至此?”贾名杰突然询问道。 “都是鹿安才疏学浅,指挥不当导致的,鹿安心中极度惭愧。” “张都司此言如果不是刻意自谦,那就是谬误大矣” “鹿安愿闻高见,洗耳恭听。” 贾名杰示意身旁有人,张鹿安立刻吩咐金马儿带人在帐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军帐。看到众人纷纷退去,贾名杰才又开始说道: “高见不敢说,但是本人毕竟也是曾经在登州带过水师的,倒是有一点浅见,张都司可以参酌一下。贾某觉得桐城营之所以败的这么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兵力太少,寡不敌众导致。根本的原因是还没有形成系统的体系,成营而还未成军。” “成营还未成军?这句话作何解?”张鹿安很感兴趣地问道。 “夫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曰诡道也,曰文武也,曰权也,曰刑也,曰礼义忠信也,但是最根本的还是曰心也。”贾名杰看着一脸懵逼的张鹿安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桐城营为了解救百姓而袭击清军,首先占据了礼义忠信大义,桐城营军官多识字,上传下达准确无疑,文武做的很好。加上军纪严明,对大明的百姓可以做到秋毫无犯,都是非常难得的。但是张都司想过没有?这些将士们为何来参军?参军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么?” 张鹿安张张口但还是没有说出口,示意贾名杰继续说下去。 贾名杰继续说道: “无非就是为了当兵吃粮,可能还有部分将士是家族里原有的部属,带着一种天然的忠诚在里面。至于军国大义,如果都快饿死了,那么真正能够持续性坚持下去的人能有几个?伯夷、叔齐这样的人世间能有几个? 不要总是用道德来约束人,否则最终得到的一定会是失望。那么如何才能够让将士们心甘情愿去舍命去战斗到底? 那就要真正打动他们的内心,桐城营的情况,张华张哨官和我聊过,在下觉得很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将士们的家属都没有真正安定下来。 人无恒产则无恒心,没有田舍和土地的羁绊,你怎么能要求将士们心甘情愿去赴死? 历史是惊人的相似,每逢末世,必定会有大量的土地兼并,皇朝要么被内部起事者推翻,比如汉、唐,要么被外部力量倾覆,比如陈朝、元朝,但是新的势力建立起来以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土地资源重新分配,形成一个牢固的死忠阶级,力量才会源源不断到来。而桐城营目前却做不到如此。”贾名杰喝了一口水停顿了一下。 “贾先生说的是啊,可是我该怎么办呢?目前总感觉我家的产业太分散了,时常令我感到无助和困惑。力量总是无法集中到一块,有劲也没有使到一块。” “哈哈,张都司小小年纪心思倒是不少,贾某都如此开诚布公了,难道就换不来都司的坦诚相待吗?张华都跟我说了,其实张家设定的‘狡兔三窟’也未尝不可……”贾名杰又停顿了一下。 张鹿安的心里却已经把张华给骂了一遍,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严肃内敛的人,竟然愿意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说这么多情况。 “张都司也不要怪张哨官,其实张都司心中的疑惑,又何尝不是下面人的疑惑?大家也都是迷茫不已!再说回狡兔三窟,张家如今看似分别在登州、正阳关和浮山有三处根据之地,或者说产业之地,但是都有同样的问题,那就是没有一个完整、循序渐进的发展规划,三个地方都是各自发展,没有协调。加上张都司自己设想的将商号、钱庄开设分部的想法,势力就更加分散不已。或许像这次建奴进犯,张家的钱庄很可能会有多笔无头收入,可是这种事情可持续吗?透支了太多的信用的话,如何取信于人?就算不为外人所知,难道自己人还不知道吗?难道就能让自己人永远不对外说出去?再加上开设的逍遥城之类的不务正业、只为敛财的工具,那就是更是给自己挖坑,万一哪天突然事发,恐怕危害重大。可以允许让别人来做这些事,但是张家自己千万不要再碰了。须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世界最难守的东西就是秘密。”贾名杰继续分析道。 贾名杰说的令张鹿安心惊不已,连忙询问道: “贾先生这么一说,原来鹿安所作所为都是太幼稚了,该如何尽快补救?”张鹿安急躁地问道。 “不急,万事都有其规律,很多事情都得一步一步来。现在张都司可以回答对着六千青壮男女是否有兴趣?”贾名杰笑着问道。 “哈哈,当然,鹿安的兴趣非常大。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还请先生教我。” “张都司又着急了,这个问题先不谈,咱们再来回头谈谈刚才所说的问题,‘成营而未成军’,详细说来就是非常复杂了,简单点说就是,一支真正的强军一定是多兵种联合的军队,只是想着后勤简单一点,只装备长矛、大刀、火枪这些武器,那就没有镗把、火炮、飞石、飞镰、地雷、斧头、狼牙棒等等这些兵器的犀利。只想着行动迅速,便无法保证持续地战斗力。” “嗯,鹿安受教了,只是养军的成本太高了,鹿安又不愿意吃兵饷而克扣,所以压力非常大。” “如今朝廷飘没流行,指望朝廷的拨付肯定是不行的,按照如今朝堂的荒唐程度,大明接下来只会是更加的动荡不安。那么既然朝廷指望不上,直接去赚钱又害怕被反噬,那么只能去找那些有钱的人家。”贾名杰说道。 “可是毕竟有国法在,有钱人家的钱财,咱们也不能随便动?” “那假如是流寇动的呢?桐城营若是只是去平寇而已,顺便有点缴获,然后再用缴获中拿出一些去封口,再有人去嚼舌,大可置之不理。反正老百姓对于这种事是喜闻乐见,不必担心丧失了真正的民心。如此一来钱财物资不就来了吗? 如果真说有钱人,大明初期肯定是江西的赣商,他们都是太祖的铁杆商人,国朝初期备受重用。可以说赣商是整个大明最规矩的商贾力量。也正是因为他们讲规矩,小富即安的心态,才让他们如今是非常落寞。相对而言,更加富有开拓性的后起之秀晋商和徽商就崛起了,只是他们都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官商勾结,如果站队错误,带来的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因此他们的忧患意识最强,指望他们为国为民是不可能的,他们只会为了自身利益,而愿意做一切违法乱纪的事。谋求他们的钱财,那就是一种善事。只是徽商利益多在江南,江南阶层稳固,士绅力量太过强大,没有全盘考虑而盲目触及其核心利益恐怕会遭到反噬!眼下最近的肥猪当然是晋商,以范氏为首的晋商,通敌卖国早已不再是个秘密,朝野上下彼此心理清楚的很,只是他们上供的太多了……” 张鹿安听得是手舞足蹈,兴奋异常,让他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由于两人的对话是在长城外面的塞上草原上一个军帐中发生的,张鹿安更愿意称此次对话为“塞上对”。 (本章完) 第194章 少年英豪 第194章 少年英豪 张鹿安与贾名杰聊了很久,让张鹿安一点都没有感到任何疲倦,直到手下的金马儿来报,黄得功将军回师了将会经过这里,张鹿安这才暂时停止与贾名杰交谈,而是热情地邀请贾名杰加入自己的桐城营。 贾名杰笑笑没有立刻同意,而是和张鹿安一起去见见黄得功。 张鹿安走出军帐不久,就看到了一队精锐的骑兵,簇拥着一员身穿银色山文甲的黄得功(不可能总是赤膊上阵,那不是勇敢,而是傻),缓缓地朝着张鹿安走来。 张鹿安急忙疾步走向前去,按照级别来说,张鹿安差的很远,如果站在黄得功的军帐里,那是绝对靠门站着的那种。 但是毕竟桐城营是独立的营头,又是不太一样。 张鹿安走近黄得功,立刻弯腰拱手拜见道: “卑职张鹿安拜见黄总兵,恭迎黄总兵凯旋归来,感谢黄总兵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鹿安铭记于心。” “哈哈,张都司不必多礼,看到你的样子,让我立刻就想到了本人十二岁上战场杀敌的样子,感觉非常亲切。” 张鹿安听完感到一阵脸红,人家十二岁上战场回头就拎着两个精壮鞑虏的人头回去复命,自己如今却落个惨败,这不是拿山鸡比凤凰吗?但是他知道黄得功没有恶意,连忙拱手道: “黄总兵那是天上武曲星转世,鹿安如何能够抵得过万一?” “某哪里是什么总兵?某现在是京营东协副总兵,这次也不是凯旋,打了个平手,建奴那帮狗日的,就自己跑了,老子们追击了三十余里,怕中埋伏就回来了。都饿的很了,夜不收报告说你们还没有走,某就厚着脸皮过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打个牙祭,蹭点饭吃吃。”黄得功喜笑颜开地说道。 “有,有,黄总兵能够前来,不敢说好酒好菜管够,饱腹还是能够做到的。”张鹿安说完,连忙吩咐张华去组织难民们,准备饭食。 桐城营自己携带的粮食,加上难民营留存的少量粮食,再将到处躺着的死亡的战马,剜去被火药污染的部分,然后全部给扔到锅里煮了起来,柴火则是将营垒内的木料,加上附近收割的干枯牧草,反正吃完饭就出发,黄得功在分水岭那边设定有警卫哨,那么也没有必要再留营垒了。 借助于清军原来的营垒,张华指挥难民中的壮丁搭建了一个大军帐,由于感谢桐城营的救命之恩,这些难民还是很愿意为桐城营干活的,只是眼见着粮食的即将消耗完毕还是有不少人非常担心。 关键时候,贾名杰出面安抚了众人,表示会带众人一块走的,难民们这才安心,而且由于张华派士兵将女眷营进行隔离,不管是桐城营还是黄得功的部下,都没有人过去骚扰,大家的心思因此渐渐安定下来。 军帐搭好以后,张鹿安亲自引导黄部的各位将领入座,至于普通将士们,自然由张华配合贾名杰带着难民招待饭食。 张鹿安知道黄得功是嗜酒之人,所以把军营中用于给伤员们消毒的烈酒,拿出来了两瓮出来。 张鹿安吩咐潘铁锤一手一边抱着两陶瓮烈酒出来,黄得功等人眼睛都看直了。待张鹿安掏出小刀,缓缓去掉泥封,再去掉油纸,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味就冒了出来。 黄得功咽了咽口水问道:“桐城营军中还带酒?” “回黄总兵知晓,桐城营军中在行军和战斗时是禁酒的,这样的烈酒是给受伤的战士洗伤口消毒用的。所剩不多了,这不剩下两瓮,整的都拿过来了。不是什么好酒,希望各位不要嫌弃。”张鹿安笑着说道。 “嫌弃个屁啊,你这小孩还真是聒噪,倒出来给老子喝口尝尝味道,老子就知道是不是好酒啦。”黄得功麾下的一个将领说道。 此人长得鹰钩鼻子,眼神深邃,黄得功已经介绍过,张鹿安知道他叫马得功,张鹿安可以说打心里面非常讨厌他,但是仍然是面带笑容乐呵呵地在倒酒。 “马游击,你想喝酒就直说,何必这么埋汰人家张都司?人家都说,当兵三年见到母猪都是眉清目秀,出征两月哪怕是喝口热汤都感觉是醇酒仙酿。我看你就是酒瘾犯了吧?”一旁的楚继功说道。 “哈哈,没错,我脸皮厚,我不要脸,让我先来尝尝……”马得功笑着就伸出了手。 但是却被上首的马友功给打掉,马友功说道: “来人家这里做客,自然是客随主便,你倒好,先自己热闹起来了,不当自己是外人是吧?” 张鹿安没有理会他们,倒满一碗酒,然后就把酒瓮交给了旁边的吕祥启,吕祥启因为他二哥吕祥发的阵亡,心里悲痛,本来不应该由他来倒酒的,但是张鹿安的亲兵几乎损失殆尽,还真的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张鹿安端起第一碗酒,然后恭敬地双手端给了黄得功,黄得功单手端起,第一时间放在嘴边轻泯一口,闭上眼睛后重又睁开,口中说道: “好烈的酒。” 张鹿安挨个给黄得功所部的将军们倒满酒,然后端起一个小碗说道: “黄总兵和诸位将军喜欢就好,今日每位将军都可以喝到,只是总量太少,恐怕难以尽兴。非是鹿安藏私,等回到了老营处,我们在那边还存有几瓮,到时候也可以奉上。还望各位担待一下。此碗酒敬各位的救命之情。” 说罢,张鹿安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哈哈,好!早就听说桐城营的都司是个少年,但是胆量超群,今日初见,果真是少年英豪啊。”马友功说道。 “多谢马副将抬爱,鹿安受之不起,此次桐城营出兵四百一十四人,战损三位军官以及士兵共计两百六十余人,可谓是伤筋动骨了,鹿安无能才有此败。” “张都司不要灰心,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次没打好,下次吸取经验接着打。”黄得功安慰道。 “黄总兵说的是,只是卑职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道黄总兵可能帮下忙?” 黄得功立刻板正着脸说道: “先说什么事?如果能帮再说。” “就是桐城营这次损失巨大,已经不堪再战,可否帮忙向兵部说清,让桐城营回南直隶补充损失。另外这里的难民将近六千人都是大明的子民,鹿安准备顺路护送他们回乡。为此,鹿安愿意将此次之战中斩获的清军士兵加上清将仇震泰兄弟俩的头颅共计118颗奉送给贵部。”张鹿安说道。 黄部尤其是马得功听闻后眼睛发光,他们虽然一路收割,但是因为清军跑的太快,并没有多少斩获,桐城营的斩获比他们还高,虽然都是投降满清的汉军,但是跟流寇的人头价格来说,也算比较值钱。因此都是希望黄得功能够同意。 “我当是什么事呢,只是你说的这个请求,黄某无法决定,但是回去以后,黄某自当全力向张本兵说明情况。按照惯例的话,应该问题不大。至于赠送建奴头颅,我看就没有必要了,黄某想要建奴人头,会自己去砍,绝对不会去占别人的便宜。” 黄得功说的斩钉截铁。 (本章完) 第195章 张凤翼的归途 第195章 张凤翼的归途 一顿饭吃的是和谐又和气,多少冲淡一些,两日来因为部下伤亡过大,而带来的伤感情绪。 黄得功还是很仗义的,让马友功带着本部的伤患与张鹿安所部的桐城营护卫着六千老百姓先行返回大明,他自己带着精锐三千人马殿后。大家得以安然进入长城内。 张鹿安本来打算将盛长翔、吕祥发、安永光以下两百多桐城营将士就地掩埋的,但是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理由是怕兄弟们的灵魂找不着家,只有过了长城了,阵亡者的魂灵才能够把生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然后灵魂才能够得到安息。 张鹿安对于这种说法是嗤之以鼻的,但是耐不过其他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张鹿安也不愿意在这种旁枝末节中浪费精力,就由得大家的想法来办了。 孟大勇带着三十人在饭后返回,看到孟大勇带着的人几乎都是安然无恙,好歹增加了一丝安慰,给原本行军都比较困难的桐城营带来了一丝曙光。休息的时候,张鹿安还让孟大勇给大家讲他们是如何打仗,如何骚扰敌人,如何保全自己的,让孟大勇将经历整理出来,当成典型案例,把经验传授给大家。 因此一路上的行军,倒也不显得特别枯燥。 但是张鹿安最喜欢做的事,还是去找贾名杰聊天,主旨就是一个,希望贾名杰可以加入桐城营。 只是贾名杰还是未给出明确的答复。 张鹿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但是还是保持着耐心,好饭不怕晚。大家走到密云城外后,也算是清军掳掠的特别干净,一路上见不到任何行人,众人倒是走的比较安稳,准备在破损的密云城中休息一下。 因为桐城营和黄得功所部的京营算是小有斩获,算是凯旋,将士们士气还算不错,与他们的舒畅心情正相反,此刻张凤翼的心情则是低落到底了。 之前听闻桐城营产生哗变、都司张鹿安亲自带兵去追,张凤翼听到后是比较气愤,突然收到黄得功传来的军报: 桐城营在塞外遇到伏击急需支援,希望张凤翼等够允许他出塞支援桐城营。 张凤翼没有允许,反而有一种“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释怀感觉,多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才没有让明军受到更大的损失。 可是黄得功却没有得到他的同意,竟然擅自带着部下出关支援桐城营去了,这让张凤翼差点暴起,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一帮丘八,简直无法无天,真的是该死!” 但是上天就是爱跟他开玩笑,实际要死的不是黄得功,而是他自己。 当黄得功所部还在与清军混战的时候,张凤翼在密云城接到了来自京师里的一封信,信件是由他的一位老友发过来的,信件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廷议毕,缇骑至。 除此之外,并无再多一个字,这意思是大明朝廷经过廷议议论得出结论,缇骑就是锦衣卫那种专门抓罪犯的那种,旁人或许看不明白,张凤翼那是看了一眼,一下就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那就是崇祯皇帝已经放弃他了。 作为一个还算相对有骨气的官员,他不想到时候同前任一样,身败名裂。京师里的那帮乌鸦是什么德性,他是清楚的很,如果他回到京师,大概率也是活不成了。毕竟这次京师周边被清军祸害的太严重了,造成德陵被烧、加上十八万老百姓被掳走。而明军实际未同清军真正硬碰硬大战过,未取得过任何歼灭清军的记录,作为兵部的负责人,他是存在很大责任的。 虽然高起潜是崇祯皇帝给塞下来的,但是总不能说皇帝做错了吧?既然皇帝没有错,那么错误的只有自己。否则,难道真想用自己的三族来玩消消乐吗? 该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张凤翼如此想到,作为截止当前为止,崇祯朝任期最长的一届兵部尚书,从崇祯五年十月到崇祯九年九月,接近四年任期(注1)。 张凤翼自然有他的优势,那就是善于揣摩崇祯陛下的所思所想,或许刚上任时他也想要有一番作为,但是事与愿违,经过与崇祯皇帝多次沟通以后,他发觉崇祯皇帝喜欢那种听话的、顺着他的意思说话办事的人。 于是一个官场混子应运而生,只是混着混着,他竟然习惯了。 这就有点悲哀了,也就注定了他的悲剧结局。 更可悲的是宣大总督梁廷栋过来找他了,作为另一个负有严重指挥责任的官员,梁廷栋本来想找张凤翼商量对策。张凤翼直接拿出了那张信件,梁廷栋看了一眼就立刻面如死灰。 完了,没有希望了。 为了家人,那就走吧。 有了梁廷栋的作陪,张凤翼仿佛突然之间有了勇气,沐浴梳洗一番后,写下了多封遗言。 然后来到大堂,命仆人摆下了一副棋局,和梁廷栋对弈。对弈过半,两人的额头上的汗大把的出来。 梁廷栋手里捏着棋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落子了,好像怎么看都是必死的结局。他索性把棋子,往地上一摔,大叫一声: “死就死吧!” 说完,梁廷栋就将提前准备好的黄麻粉塞入口中,张凤翼攥着一大把黄麻也想如法炮制,但是被自己的仆人突然抱住了双腿给拉住了。 “老爷啊,不要想不开啊,万一桐城营打赢了呢?” “休要诓我,桐城营那是必死的结局。” “那万一要是黄得功打赢了呢?咱们还有希望,还有腾挪的余地。” “别做梦了,不可能的……”张凤翼呵斥道。 “老爷,求求你,你先别求死,等到黄得功他们回来以后再说,好吗?” 张凤翼的仆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此时梁廷栋因为服下了有毒物,导致毒性开始发作,腹部特别难受,并且开始口吐白沫,面部扭曲。 张凤翼叹了一口气,哄骗自己的仆人说道: “那你就去打听一番,看看结果如何吧。” “好的,老爷,等着我,我这就去打听一下。”张凤翼的仆人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张凤翼看到仆人离开,又看了看痛苦的梁廷栋,苦笑了一声道: “梁兄,在下也来了。” 说吧,张凤翼把头仰起,将黄麻粉倒入自己的口中,由于吃的没有梁廷栋吃的那么多,毒效没有那么快发作,除了腹部疼痛以外,并没有其他过多的症状,张凤翼竟然还在拿起笔又写下了他对时局的看法,本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原则,他尽量将自己对于时局的真实感受给写了出来。 张凤翼写到一半,突然从门外走进来一帮缇骑,张凤翼笑道: “终于还是来了,这里是本官书写的一些关于时政得失的一些看法,烦请上差把此物上交给圣上……” 缇骑中领头者望着旁边已经僵硬的梁廷栋,木然地点点头。 话音刚落,毒素开始起作用,张凤翼开始有剧烈的反应,抱着肚子顺地打滚,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张凤翼的仆人却突然从外面跑来,边跑边大叫道: “大捷,大捷啊,老爷你不用死啦……”等到仆人走进大堂,却发现张凤翼已经闭上了眼睛,靠近试探鼻息,已经没气了,但是嘴角挂着笑,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喊话。 备注1:崇祯朝十七年实际更换的兵部尚书有十九位(某度上写的十四位不准确),分别是阎鸣泰(任期几个月)、霍维华(任期几个月)、袁崇焕(任期几个月)、王在晋(任期几个月)、王洽(任期一年差半个月)、孙承宗(任期近两年)、申用懋(任期刚好一个月)、梁廷栋(任期一年零三个月)、熊明遇(任期一年多)、张凤翼(任期近四年)、杨嗣昌(崇祯皇帝绝对信赖的一个人,比较复杂,实际执掌兵部事务的时间有三年多,如果加上挂名,那就超过四年时间)、傅宗龙(任期几个月)、陈新甲(任期两年半)、张国维(任期八个月)、吴甡(任期不到两个月)、冯元彪(任期快半年)、张缙彦(任期四个月)、李建泰(兼任,任期不到一个月)、方岳贡(兼任,任期不到一个月)。这么走马观灯式的更换频率,还能有任何政策延续性可言吗?可惜崇祯皇帝不理解。 (本章完) 第196章 一波未平 第196章 一波未平 梁廷栋和张凤翼自杀后,从京师来的缇骑叫来了大小官吏,当着众人的面,验明正身,宣布了梁、张二人确定已死的讯息。 他们将梁、张二人的遗物等收集起来,带回了京师。 崇祯皇帝得知消息后,也是唏嘘不已,当即严厉驳斥了那些继续攻击张凤翼和梁廷栋的御史们,而是命令有司对张、梁二人按照沙场阵亡惯例进行抚恤。 同时下令让监军使高起潜暂时监管各部勤王军。 另外,鉴于清军已退的现实,京师已经恢复了正常秩序,为了节省军饷开支,那些外地的勤王军,就应该哪里来的,再回到哪里去。 只是朝廷虽然有这样的旨意,但是大明的官场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怪圈之中,再好的政策也得有人能够切实执行起来才行。 朝廷的旨意一时半会还没有正式下达到各地,张鹿安和黄得功等人倒是进入密云城,听闻了张凤翼自杀的消息,顿时令两人目瞪口呆。 出于对上司的一点敬意,当然更多的还是顾忌官场的颜面所在,两人都参加了张凤翼的遗体装榇仪式,其中张凤翼的仆人在仪式上哭的最为伤心: “老爷啊,如果老奴能把消息更早的传递过来,或许你就不会死啊。呜呜呜……” 好在旁人都以为他是伤心过度,没有过分考究他说的话,里面存在的实际情况。 张鹿安和黄得功参加完仪式,张鹿安突然询问黄得功道: “黄副戎(副总兵的另一种称法),您的经验更加丰富一些,您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鄙人没有猜错的话,那么接下来咱们应该会听高起潜高公公的命令了,不过你也不需要担心,如今建奴已经退走,对于勤王军来说,历来就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桐城营自然不会有意外。” “桐城营的去向好定,那么那些可怜的难民怎么办?” “那自然应该是高公公应该考虑的问题,应该是朝廷中兖兖诸公应该考虑的问题。” 很显然黄得功不愿意理会这样的琐事,就像贾名杰分析的那样:黄得功就是一位很纯粹的帝国军人。 张鹿安见黄得功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好持续追问下去,带着黄得功一起回到了设在密云城内的桐城营留守营部,召见了留守的刘体仁。 张鹿安按照自己之前的承诺,让刘体仁安排将剩余的烈酒赠送给了黄得功所部,然后开始安排,着手准备桐城营的后退撤离事宜。 黄得功带着烈酒回到了自己的大营,然后让军内文书经历进行安排,会同桐城营提供的《作战明细》,派军中夜不收将相关文件连夜送交监军使高起潜的驻地通州。黄得功所部以及张鹿安的桐城营都在密云城内驻扎,等待着高起潜的命令。 上峰的明确回复还在路上,桐城营得以有些时间来舔舐伤口。 按照张鹿安的计划,原本的阵亡将士都应该是带回老家安葬的,可是眼下还是盛夏时节、酷热难耐,长途运输尸体显然很不现实。 加上从塞外草原返回的路上又有多名伤员伤重不治而亡,张鹿安无奈之下,只能按照军礼,将盛长翔、安永光和吕祥发以下两百余将士全部安葬在密云城南的黍谷山面阳坡,并立有墓碑,上书“桐城营贰佰叁什玖位忠勇将士合葬墓”。 张鹿安站在墓碑前,内心是久久不能平静,盛长翔正值青壮年而亡,他的父亲盛洛和长兄盛长识早就先后为国阵亡,导致英雄无后的结果,很明显是自己的责任;安永光是在霍邱西大山剿匪以后投靠过来的彝人,也用生命践行了忠诚;吕祥发更是直接救了自己的性命…… 仔细想来,张鹿安觉得自己穿越后几乎是一事无成,那么多的忠勇将士却追随自己而死,当初吹过的牛皮如今看起来,距离真正实现犹如隔着天堑。 为什么上辈子过的不好,上天让自己穿越过来,来到明末此时还是过的不尽如人意? 张鹿安原本想全力发展正阳关一带,利用淮河的通勤作用和两岸的沃土发展自身势力,可是却被朝廷调到桐城;刚想在桐城组建新的根据地,却又被迫北上勤王…… 到底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难道非得自己造反不成?或许只有造反了,才能真正不再听从大明朝廷的调令。这种心思想法越来越充斥着张鹿安的头脑。 可是一阵风袭来,让张鹿安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张鹿安乃至于整个张家的势力还是非常弱小,大明此刻的综合实力却仍然非常强大,否则像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那样的牛人不会考虑不到根据地的重要性的。只是流寇们但凡在某地待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很快就会有大量的优势明军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进行围剿。 流寇们不管一时半会多么的风光,等到朝廷真正腾出手来调集大军围剿的时候,流寇们还是会不堪一击------本质上来说,还是有人对大明朝廷怀有敬意,大明此刻并未完全彻底失去民心。 张鹿安想到此处,觉得还是得继续按部就班地发展自身的势力再说。于是定了定神,招呼王朝、刘体仁和刘壮国上前来,说道: “如果可能的话,等到咱们回到桐城,让所有达到加冠年龄的将士,尤其是军官们,全部都成亲吧,有了家人就会多了一份牵挂,有了后代就会多了一份希望……” “是……” “盛长翔他……家里真的没有人了吗?”张鹿安还是希望能有一线希望。 “没……盛家满门忠烈,自盛公洛殉国后,其二子长识和长翔先后为国尽忠……”王朝翻阅了随身的小册子后确认道。 张鹿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直系亲属不在,但是我记得还有旁系亲属,盛把总生前曾经跟我提过,他还有个堂弟叫盛长功,现在莱州副总兵金日观麾下效力,盛把总曾经写信给他,希望拉拢他来桐城营,可惜如今一切都成为泡影……”刘壮国突然插嘴说道。 “盛长功?金日观?”张鹿安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名字。 还在思索之间,就看到马国勇骑着一匹快马匆匆来到。 “国勇,怎么了?”刘体仁上前问道。 “不好了,朝廷恐怕还是要追究咱们桐城营擅自出战之罪,黄副戎已经出发前往通州当面述职,代为请命……”马国勇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人同时扭头,看到远处还有两匹快马匆匆赶至,张鹿安定睛一看,却是张华和孟大勇两人。 张华跑到后还没下马,口中已经说道: “都司,不好了,贾夫子派人求救,朝廷要以‘俘虏’而非‘难民’身份对六千余人进行打散安置……” (本章完) 第197章 难民还是俘虏? 第197章 难民还是俘虏? 张鹿安对于马国勇前来禀报的关于桐城营擅自出战的问题,并不是特别担心,桐城营是经过血战的,凭借着对清军作战实打实的战功,毕竟有砍杀人头过百颗进行佐证,按照朝廷惯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加上有黄得功在旁边佐证,估计说不定还会有一定的功劳可捞。 但是张华所说的讯息就是真的比较急迫了,难民和俘虏自然是不同的,安置难民一般来说,遇到天灾人祸的,朝廷会有原地重建安置和异地安置,并且配备一定的生产资料,如粮食布匹、其他生活用品和生产工具等等,目的是快速的恢复当地的生产力和正常的生活秩序。 但是对待俘虏就完全不一样了,俘虏是没有任何人格可言的,完全就是奴隶,多是在菜市口人市被贩卖,或者直接拉到矿山、矿井等极度危险的生产部门劳作,被剥削致死。女人们有姿色的会被送到教坊司继续贩卖青春,长相一般的甚至会沦为营妓。年轻的男人则很可能会被割掉生殖器,被阉割后送到京师或者各处陵寝地守墓。比如郑和原本就是俘虏,因为年轻才被阉割掉,送到北京成为太监的,后来立有战功,才逐渐被朱棣重用的。 张华口中的贾夫子很明显就是这次北行认识的贾名杰,看来朝廷已经派人来接洽,但是问题是这些六千余定兴百姓为何会被如此对待? 大明朝廷和地方政府本身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子民,已经是愧对百姓了,如今面对被好不容易解救回来的子民,如果还按照俘虏来对待,岂不是会令大明朝廷完全失去人心?大明朝廷难道就没有一个明白人吗? “慢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贾夫子人呢?是否已经到了营部?” 张鹿安安慰张华道。 “我俩也说不清楚,贾夫子应该被软禁起来了,他是通过一个良心未泯的士兵前来送的信,都司你看……”张华一边说,一边递给张鹿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今上预以俘虏相待,万民泣血,急切望援。” 字迹虽然潦草但又刚好能够辨认,字体颜色血红带着暗黑色,很明显是咬破手指在一块破烂丝绢上写的,看样子写的时候应该是非常急切。 “送信人呢?” “人家不能久待,否则无法跟上面交代,是以采购粮食为名出营,只是说了一句,现在贾夫子在内的六千人都被官军关押在郑村坝一带,官军领头的人是一个叫陈洪范的总兵官。送信人就说了这些,然后就匆匆离去。我等不敢耽搁,立刻驱马前来禀报。” 张鹿安觉得事关重大,把几个高层领导都叫到一块进行商议,集思广益。可是这样的事是之前从未遇到过的,眼下营内根本没有那种具有长远眼光和丰富见识的人才,唯一认识的当过高官的贾名杰,如今还被关了起来。 最后倒是刘体仁提议:首先派人去京师调查一下朝廷的具体安排,如果可能的话,那就出点血打点一番;其次虽然上峰没有明确消息来到,但是自从张凤翼死后,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粮草弹药送到桐城营,应该派人前往通州申请钱马粮草;第三就是桐城营的伤员众多,而且没有准备冬衣,万一天气转寒,到时候就没有了任何余地,建议全营从密云南下,开始缓慢的向南行军。 张鹿安听后,觉得也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安排王朝派人跟登州联络,让见微社和福睿张商号开始搜集冬衣,至少先准备一千套;办完这件事后,让王朝再带着金马儿和莫约日前往京师调查消息,并且尽快返回;让刘壮国带人去通州申领钱粮物资。出于慎重考虑,张鹿安没敢下令立刻拔营。 密云到通州城不过上百里的距离,刘壮国在三天后鼻青脸肿的率先返回营内,看到张鹿安后,立刻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都司,朝廷不光不给粮食,还骂人,我跟他们理论两句,他们竟然出手打人……呜呜……太不讲理了!咱们千里勤王,到底图个什么啊……呜呜” 张鹿安听闻后也是气的咬牙切齿: “高起潜那个狗东西实在是太他妈的不讲理了,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确实气人,但是背后谩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不咱们还是采取浑水摸鱼的办法吧?”刘体仁突然说了一句。 “怎么个浑水摸鱼的办法?”张鹿安来了兴趣。 “派人去京师,将咱们桐城营接受张本兵的密令,以四百精兵拦截清军,最终在黄得功所部的支援下完成了歼灭清军数百人,砍杀一百余级并且解救超过六千定兴百姓的壮举,进行大肆的宣传,甚至还可以通过商号系统,向江南进行宣传,总之要不惜一切力量,将桐城营敢战、救民的光辉举动告知天下,相信总会有还有良知的大臣会替咱们说好话的。”刘体仁说道。 这是一个阳谋,张鹿安觉得完全可以一试。 …… 半个月后 大明京师紫禁城 “骆养性,你这消息从哪里来的?高起潜之前上奏说是黄得功所部斩获几百级建奴首级,并且俘虏六千余建奴俘虏。量那个奴才还没有胆子以至于欺瞒朕吧?” “回陛下,此消息正是来源于湖广常德杨子微,其实京中甚至江南都有类似消息……”骆养性回答道。 骆养性口中的湖广常德杨子微,正是前大学士杨鹤的儿子杨嗣昌,张凤翼死后,兵部主官一直都是空缺状态,最后实际空缺长达两个月之久。 杨嗣昌面白少须,两眼间距很小,身材不高,但是思路清晰,伶牙俐齿,深得崇祯皇帝的信任,此刻杨鹤已经过世,杨嗣昌还在老家待着丁忧当中。 张凤翼死后,崇祯皇帝三番五次下诏夺情,希望把杨嗣昌召进京师。朝中几乎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嗣昌正是崇祯心目中,下一任兵部尚书最合适的人选。 杨嗣昌虽然一直没有答应立刻进京,但是一直与京师故人保持着书信往来联系,也明确答复朝廷,将会在安排好家庭事务后进京。 “杨嗣昌身在父母丁忧当中,竟然还能关注到边关战事,果然是忠心体国。他的话自然不虚,难道真的是高起潜那个狗奴才欺瞒朕?”崇祯皇帝对杨嗣昌自始至终都是非常的信任,在崇祯一朝算是非常罕见的存在。 “圣上明见万里,慧眼识珠选拔高公公起于微末之中,高公公自然不会欺瞒陛下,只是毕竟高公公掌握京师附近十万将士的钱马粮草调动和指挥,事务繁多,难免为手下人所蒙蔽……” “哼,来人,给高起潜去口信:狗奴才为何没有用心办事?桐城营到底功劳几何?六千难民如何称作俘虏?难道想陷朕于不义?查清楚详情,赶紧来报,迟了扒你的皮……” (本章完) 第198章 狼狈为奸 第198章 狼狈为奸 大明京师东向四十里,官军通州大本营 崇祯皇帝委派的诘问太监走了已经有一会了,高起潜趴伏在地面,双腿仍然颤栗不已。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高起潜当着上使的面连续磕了好几个头以证决心和态度,此时明显感到额头变得生疼。可是比额头更疼的是他的心里感到的一种凉意。 高起潜比谁都清楚,他之所以能够在十万大军面前作威作福,就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钱马粮草,就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的这份权利,而这份权利的根源则是来自于崇祯皇帝。 对于他们这样的宫中外放太监来说,失去了皇帝的信任,简直就是自取灭亡。作为信王府出身的太监,高起潜对于朱由检的心思了解透彻,朱由检的话里话外流露出的都是对自己亲昵的态度。但是朱由检同时又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向天威难测,难道还有其他深意? 高起潜趴伏在地上,一来是向属下表明自己对皇帝的尊敬程度,二来就是在思索该如何答复上差。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正当高起潜为难之际,原任宣府镇守太监、后来因为举报宣府巡抚沈棨而有功升入皇宫内的太监王坤来到了高起潜的营帐内。 “高公公,别来无恙啊?”王坤和高起潜的品级差不多,但是因为更接近皇帝,高起潜不敢大意,连忙站起来,满脸堆笑道: “王公公此行何以教我啊?” “但不知高公公有何疑问?” 高起潜于是将事情大概经过简单说了一下,当然他的版本是手下人向他汇报的,他没有过多的审核,就继续向上汇报了。 王坤不假思索得出结论:“此事易尔,莫过于死道友不死贫道!” 高起潜不是不明白王坤的意思,毕竟人家有背刺同僚的前科,但是跟王坤不同,高起潜是要带兵的人,先不论节操高低,但是至少还是要顾忌几分颜面的。 “这恐怕不太好吧,陈洪范是按照咱家的意思去办的,如果回头再把他卖了,以后谁还会愿意真心实意替咱家办事?没有了手下这帮武将的支持,咱以后还怎么指挥大军?” “这件事情其实影响不算大,先找人背个锅,等风声一过,再重新启用即可。另外,此次建奴入侵,整个京畿地区是残破不堪,皇爷听闻官军56战皆败,震怒无比。幸好有此次大捷,可惜那个张凤翼是个无福之将,高公公为何不拿着这个功劳好好做做文章?到时候岂不是一举多得?”王坤阴笑着说道。 “这哪里是什么一举多得,王公公,你是不知道那个桐城营的都司张鹿安,仗着自己年幼无知,丝毫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官场规则,不听从本公的原地待命的军令,反而去依附于张凤翼,真的是令人好生讨厌。如果咱家按照实际情况去上报,岂不是替仇人做嫁衣,直叫令使竖子成名?”高起潜说道。 “竖子成名?咱家可是听说此次桐城营的主力着实损失不小,连营内的第一大将盛长翔都阵亡了。只是张鹿安这小子可是入过圣耳的,如果轻易的剥夺他的功劳,反而会令圣上反感……”王坤说道。 “难道咱家还真得脱掉外衣,反而给他作嫁衣?说出来岂不是丢脸至极,徒留笑柄?”高起潜非常的不满意说道。 “高公公难道没有听说过‘捧杀’这个词吗?” “如何‘捧杀’?王公公可以直说教我?” “高公公,据王某得知,桐城营兵少,此仗面对的是打惯了老仗的尚可喜所部,听说损失巨大。如果不是黄得功那厮救援及时,恐怕桐城营早就灰飞烟灭了吧。如今哪里还能有几分战斗力?高公公既然正面不方便打压桐城营,要不然夸大桐城营的功劳,一旦边疆有警,然后再找时机将桐城营调往战地即可。到时候几乎大部分都是新兵的桐城营,如何自保?桐城营土崩瓦解之际,高公公再高风亮节,来一个痛心疾首的支援,咱们给他来个风光大葬。嘿嘿,高公公你懂得……” 高起潜没有惊讶于王坤的消息灵敏程度,更没有怀疑其来源,而是附和着大笑道: “王公公高见啊!只是唯一的担忧就是万一桐城营再次立功,咱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想立功?依咱家来看,死后立碑还差不多!桐城营本来就是新的营头,战斗力有限,真正作战能力强的是黄闯子,那才是我大明真正的柱石大将。” 高起潜一向自命不凡,觉得自己熟读兵书,兵家能力远远超过其他将军。听到此处那是一个满脸的不屑之情: “我呸,什么柱石大将?靠自己的干爹成事罢了。那个黄得功其实可恶至极,几次三番不听招呼,如今竟然舔着脸来求咱家办事,咱家已经晾了他两天了,等咱家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接见他。哈哈!” “哈哈,高公公果然是妙人啊,黄得功虽然战力强大,然而终究属于纯粹一介武夫不足为虑,他如今所侍者,无非就是他义父留给他的几员大将,只需釜底抽薪之计,还怕他能翻出花来?到时候还不是你高公公手心里的孙猴子?” 高起潜突然摆摆手,正襟危坐起来,双手拱手朝向右上方后说道: “只有圣上堪称佛爷,高某不过圣上豢养的一条走狗罢了,岂敢贪天之功?王公公慎言,以后万勿再提!” 王坤立刻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你瞧我这张嘴吧,压根就没个把门的,刚看了《西游记》,这就随口说出来了,哪里能像高公公如此谨慎,咱家以后还有赖于高公公的提携呢。” “好说好说,俗话说的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王公公也是一时失言而已,当不得真。反而是尊驾经常出入圣上左右,每日聆听圣言,自然是获益匪浅,如果有机会,还希望王公公能够为咱家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在下一向同高公公谈的来,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高公公为人宽容大气,作风随和,令人油然产生亲近之感,不像同为信衙门前的曹公,曹公为人严肃,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哈哈,王公公莫非与曹公公置气?王兄切莫过于担心,曹化淳那个老东西不中用了,已经太老了,估计快要致仕了。”高起潜非常肯定地说道。 “高兄此言当真?”王坤小心地歪头探问道,他已经跟着高起潜一样,同时转变了称呼,管他谁大谁小的,反正谦虚的来说,都是称呼对方为兄。 高起潜微笑着给斜着眼看了一眼王坤,没有回答,而是亲手给王坤的面前的茶杯加了一点水,面上的表情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感觉。 …… 张鹿安和黄得功乃至于更多的其他人压根就不知道,未来的很长一段际遇,竟然是高起潜和王坤给定下的调子,朱由检被蒙蔽的程度可见一斑。 (本章完) 第199章 一波又起 第199章 一波又起 黄得功来到通州大营已经第三天了,始终得不到高起潜的接见,这令这位浑身是胆、在战场上总是一往无前的强壮汉子感到非常焦躁,简直比打仗的时候累多了。 三日来,从中军大帐中传出来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想拼命解释,可是小人物听了也没有用,大人物压根就见不到,使他焦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与黄得功的特别焦躁不同,张鹿安的桐城营却是非常平静的。随着王朝等人从京城的返回,带来的消息却是非常正面的:仿佛就是霎那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官军在边关打了一场大捷,斩杀了数百精锐建奴头颅,同时解救出来上万百姓。 虽然战功的数据有明显的差距,但是事情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样的话桐城营的战功就不会被人为的掩盖住,就不会再被追究所谓的“违令出战”的责任了。 毕竟当初是违谁的令?毕竟下令的张凤翼都已经死了,还能如何验证? 毕竟实打实的战功,对于整个大明朝廷的士气的增长,比打压某个营头看起来划算很多。 又过数日以后,桐城营以及黄得功所部马成功和楚继功等营头都接到了来自于通州大本营而来的军令:率所部人马火速前往通州军营听令。 各营不敢怠慢,毕竟事关生死存亡的后勤补给掌握在通州大本营那边,于是各营纷纷从密云拔营出发,前往通州。 等到各营到达通州后,高起潜并没有接见他们,只是安排了各个营头的驻地,派人送来了三日粮草,之后再无过问。 张鹿安找到黄得功,黄得功表示自己也未得召见,因此心里也是直打鼓,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鹿安在黄得功那里没有得到明确答案,带着疑问回到了驻地,迎面而来的马国勇见到张鹿安后,立刻附耳告知: 朝廷有钦使来道。 “钦使?我们这样的小营头也配朝廷下来钦使吗?”张鹿安更加怀疑起来。 一句话把马国勇都问懵逼了,马国勇也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 “钦使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 “只知道姓王,别的不好查……”马国勇说的吞吞吐吐,可是张鹿安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没有过多计较。 张鹿安刚刚来到中军军帐,就看到有个大太监样子的人坐在帐内,看上去趾高气扬的,旁边站立着四个小太监,都是以大太监为中心,对其满脸的讨好之色。 张鹿安微微皱了皱眉毛,强压下内心对于太监本身巨大的偏见,在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的情况下,只能屈身向前,躬身拜见,口中称呼道: “下官桐城营都司张鹿安见过各位上差。” “嘿嘿,张都司不必多礼。初次见面,咱家先自我介绍一番,鄙人姓王名坤,现在紫禁城当差,监管乾清和仁寿两宫,当然更多的还是直接为皇爷办事……” “幸会幸会。不知上差此行所为何事?”张鹿安不痛不痒的回复了一句。 旁边的刘体仁和刘壮国等人都有点头疼,自己的都司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很会说话,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何不会说话了。 “咳咳,本朝规矩,内朝不能接触外将,咱家自然是清楚的,此行自然是代皇爷来查看实际情况。张都司年纪轻轻,就有一股侠义之心,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桐城营在塞外十八盘的战斗中,以一己之力救下了六千多大明百姓……” “鹿安惶恐,敢叫上差知道,此行北上勤王作战,其实最终还是多亏了黄得功所部的京营,黄部京营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没有他们的及时支援,恐怕我们桐城营就会全军覆没了。”张鹿安及时纠正道,把事故的前后详细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咳咳”王坤对于张鹿安打断他的说话,心中不满,可是表面仍然是笑着说道: “张都司果然是诚实君子,咱家回去后一定会如实上奏。该谁的功劳就谁的功劳,既不能霸占别人的功劳,也不能凡事推诿。张都司,你说是吗?” “王公公所言极是。”张鹿安难得奉承了一句。 王坤这才转变脸色说道: “其实咱家也对武事有不小的兴趣,皇爷曾经多次表示想让咱家外出监军,只是咱家害怕过于思念皇爷,一直没能成行……” 王坤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阴柔的声音从一个看起来像男性的嘴巴里说出来,听起来令人直起鸡皮疙瘩。张鹿安就站在旁边偶尔点点头表示一下,本身的思维早已云游天际了。 王坤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什么,毕竟察言观色是他的特长: “张都司是不是得罪过高起潜高公公?高公公本来就想夺走桐城营之功,然后加在黄得功的头上,可是皇爷是何等的明见万里?一下子就识破了内情,让咱家核实实际情况,咱家果然发现了情况不太一样啊……” “鹿安未曾见过高公公,委实不知如何得罪了高公公。”张鹿安说的也是实话。 “咳咳,没关系,咱家已经大致查清楚具体情况了,回去就向皇爷当面呈报,定能还原实际情况,不让桐城营的功勋埋没掉。” “那就再好不过了,鹿安代桐城营感谢王公公的大恩。”张鹿安再次拜见道。 “无妨无妨,本公今日只是过来看看,相信不久以后,皇爷就会有正式的旨意下达。今日时日不早,本公这就不在此耽误桐城营训练了。” “恭送王公公以及其他上差。”张鹿安带人送走了王坤一行,同时让刘壮国送上银两,刘壮国轻轻的靠近表示银两不多了,出来太久了,只有三千两银子了。张鹿安一咬牙,让刘壮国包了一个五百两的银票塞给了王坤同行的一个小太监的腰间,然后一起目送王坤一行离开。 …… “干爹,这桐城营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竟然只送了咱们五百两,一点都不懂规矩。” “就是就是,干爹,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丘八,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王坤身边的人都是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王坤的脸已经被气红了,原本打算来交好的,如果桐城营愿意投靠,他会出主意对抗高起潜。谁知道这个张鹿安也太不上道了。 王坤带着一腔怒气回到了宫中,开始了他的骚操作。 (本章完) 第200章 捧杀 第200章 捧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桐城营都司张鹿安者,未及弱冠,忠勇敢战,以不及千数人马奋击建奴,杀敌过百,朕心甚慰……特命将桐城营升格为游击营,兵员1500人,进鹿安为游击将军,其余营中将佐各个升赏有差,同时令有司对伤亡将士妥善抚恤……望诸位将士时刻铭记自身使命,忠勇报国,幸勿忘也。”王坤抑扬顿挫一般将旨意念完,然后继续笑眯眯地看向了张鹿安。 张鹿安立刻按照旁边小太监的指引,三跪九叩行礼,口中呼喊道: “末将恭请圣安!”游击将军就代表着张鹿安正式迈入了将军的门槛,是有资格自称“末将”的。 王坤回复一句: “圣躬安!” “末将恭谢天恩!” 王坤回复道:“天恩浩荡!” “末将永服辞训!” “宜励乃诫!”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遍完整的流程全部走完,王坤才双手握住圣旨,然后慢慢地走进跪着的张鹿安身前,再用右手单手将圣旨握紧递出,高出张鹿安的头顶位置。 张鹿安微微看了一眼,双手手心朝上,接过了诏书,再次躬身下拜。 王坤看着张鹿安站起来后说道: “恭喜张将军,你可是咱们崇祯朝最年轻的将军了,即使是有明至今,也是绝无仅有。在你之前,仅有吴长伯在十六岁时,获得了‘游击将军’衔,你是更胜一筹啊。” 吴长伯,自然指的就是吴三桂,吴三贵年满十三就上阵杀敌砍人,生的是高大精瘦,武艺高强,比张鹿安不知道高出来多少,才在十六岁那年因为亲自砍杀三名入寇的鞑虏首级,才依序晋升为游击将军。 这么一看,吴三桂人家的将军称号得的是实至名归,反观张鹿安则是有名无实,徒留人笑耳。连张鹿安自己都在纳闷,按道理来说,桐城营并没有特别强大的战斗力,并没有做出来轰轰烈烈的战绩出来,他的这个升职显得有点莫名其妙。按照原来的想法和朝廷管理,他至多应该只是加散阶一级的。 可是如今的结果却是自己升官,桐城营也升格了,配属兵员也是大量增加了,难道自己真的是时来运转了吗? 张鹿安实在是看不懂,面对着王坤的调侃,也只好连称感谢。 “张将军,你是得感谢我,按照原来的规矩,眼下非战时时间,三品以上晋级将军应该入内陛见谢恩,咱家认为桐城营眼下急需补充人员和各种物资,帮你向皇爷开了口,说明了桐城营遇到的困难,皇爷体谅让你免于进京述职陛见。你可不能辜负皇爷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张鹿安无法,只得装成一副激动万分的神情,朝着紫禁城的方向下跪磕头表示感谢。 王坤满意地点点头。 张鹿安起身后突然问了一句: “请问上差大人,定兴的六千老百姓是怎么安排的?” 王坤突然楞了一下,随口说道:“朝廷已有公论,着保定府负责将定兴百姓安置在定兴县,在原址上进行复建,争取早日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 王坤说完后就以还有要事为由离开,除了丘无极仍然同往常完全一样外,其他桐城营的大小军官都拥挤到张鹿安的身边,表达了祝贺之意。 张鹿安的心里却有一丝不安,一种感觉自己被别人扔到了火炉上烤的感觉。 正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张鹿安带着这种感觉将王坤一行送出营外,由于靠近大营,身边仅跟着丘无极和吕祥启两人。 张鹿安按照官场惯例,注视着王坤一行的离开,只是王坤刚刚走后不久,张鹿安返身准备进营的时候,突然从远处射来一箭,丘无极反应迅速,听到弓箭带来的风声后,立刻抽出腰中宝刀将弓箭打落,然后返身迎着弓箭到来的方向跑去。 吕祥启也反应过来,扯出身后的盾牌护在张鹿安的身前。 行刺张鹿安的人也没有想着要逃避,而是十余人围着丘无极就打了起来,听闻响声赶过来的马国勇等人,连忙指挥士兵向前支援丘无极,众寡悬殊之下,很快就将来人全部缴械捉住。 张鹿安仔细一看:竟然是马得功。 “马将军,为何想杀我?何至于此?” “我呸,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性单纯的小孩,没想到竟然这样卑鄙,如果不是咱们救了你们桐城营,恐怕如今你们的尸体都被草原上的狼给吃干净了,连你们的骨头都给嚼碎了吞下。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恩将仇报,侵占咱们的功劳,你们良心何在?让咱们辽西军分崩离析就是你想看到的事?”马得功不管不顾地说道。 张鹿安等马得功安静下来后,才吩咐马国勇给马得功本人松绑,然后耐心地问道:“马将军,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否则我还真的蒙在鼓里。” 马得功还想继续骂下去,突然听到了营外响起了战鼓,张鹿安下意识地就知道了是黄得功所部的人马追来要人了。 索性将马得功等人都放了出去,好在因为彼此认识,打斗的时候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及性命,否则就不好说了。 张鹿安带人走到营门口时,才发现来人是黄得功所部的大将楚继功,不禁开口问道: “楚大哥,别来无恙啊。马将军上来就直接下死手,我们人多,侥幸把他抓住了,他还大骂不止,可是鹿安真的感到冤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直接告诉我吗?” 楚继功看着马得功一行陆续走出桐城营,并没有明显伤亡,心中有数地说道:“我们原来的辽西军今日被朝廷给彻底拆解了,我弟楚继雄被调到宣府,转隶于杨国柱麾下;我本部人马被调到东江,转隶于沈世奎总兵麾下;马副将(指的是马成功)被调到山西战场,转隶于洪督师帐下听令,专门打击流寇;至于马游击(指的是马得功)则是归属于黄副戎,黄副戎的麾下如今仅有兵员两千人,实力大减。马游击因为要与他长兄分开,又听闻张游击你年纪轻轻却高升游击,心中不忿一时想不开,才来寻衅,黄副戎担心,特地嘱托本将前来拉回马游击。感谢桐城营的手下留情,咱们后会有期!” 楚继功说完就带着马得功,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鹿安陷入了一种严重的自我怀疑中来,看着楚继功等人离开,而始终没有转移视线,倒是刘体仁走近张鹿安,轻声说了一句: 将军,或许是有人想捧杀咱们桐城营! (本章完) 第201章 东江有警 第201章 东江有警 “捧杀?哎,的确是杀人不见血的办法啊,只是原本应该是让被捧杀者乱了阵脚,没想到咱们是被人放在火上烤啊,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张鹿安感叹道。 但是人生就是如此,世上的每个人都会被人所误解,有时候越解释越是理不清头绪,越解释看上去越是让人感觉是心虚不已。很多时候只能让时间来治愈一切,就得按照常言所说的道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张鹿安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时带着桐城营残部留在通州等待朝廷的进一步命令,同时做好南下返回的计划,准备从趁着天气尚未转寒之前,让孟大江带着船队北上通州,然后全营乘船南下浮山寨。 趁着等待的机会,张鹿安会同王朝、刘体仁、刘壮国等对现有的将士进行了初步整编,吸收了包括陈大壮在内的上百名辅兵的加入,然后重新混编整理出两哨人马出来。 因为盛长翔的阵亡,只能暂时让张华充任中军把总,让仇有光和表现优异的廖自忠分任哨官,令王朝暂时兼管辅兵。 两哨人马暂时编制好,只是原有的马匹损伤殆尽,因为桐城营扩编为游击营,新增加大量的兵额需要补充到位。只好先行派人南下浮山传信,命令留守浮山的刘佐临做好两件事:一是开始大量的招兵买马;二是增加火器、火炮的储备。 做好上述安排后,再让仇有光和廖自忠组织各自的哨队进行训练。 由于上峰一直未见明确的指示意见,桐城营也只能暂时待在通州大本营。黄得功所部被拆分的那一刻,张鹿安亲自去相送了几位故人,可是大家的态度都很冷淡。 张鹿安来到黄得功的面前,表达了自己的遗憾,黄得功表现的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都是朝廷兵马,自然应当听从朝廷的调遣,无可厚非。 张鹿安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从黄得功的口中得知陈洪范总兵官因为未曾核实而向上错误申报,误将“难民”当成了“俘虏”,险些酿成了大错,本该严惩不贷,但是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暂时保留其职务,朝廷特地下旨斥诫。 至于定兴的六千余百姓,已经被保定府那边派人接收回去,贾名杰虽然未向桐城营辞行,令张鹿安心里有一丝不快,但是想想也是能够理解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张鹿安心里开始着急了,偏偏此时收到了见微社从登州发来的情报: 建奴异动,东江有警。 张鹿安心中纳闷,清军主力不是刚刚抢劫到大量的奴隶和物资?不是刚从大明离开?怎么这会没过去多久又开始变得不安分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大明崇祯九年、清国崇德元年(公元1636年) 九月份,清军第二次入塞归来后,皇太极对于本次入塞作战取得的一系列战果:56战皆胜无一败绩,内心里是非常的满意,但是因为统帅是阿济格,取得的战果比皇太极本人亲临时还要大,这就让皇太极的面子上不好过了,同时作为清国的主宰,势必要把控住绝对的威望。 皇太极当即以傲物轻敌、以至于后卫损伤的罪名,对阿济格进行严厉的申斥,功过相抵,让阿济格和阿巴泰两人统兵分守辽东要地,防范明军可能展开的攻击。 阿济格对于皇太极没有奖赏反而斥责的策略直接给搞懵逼了,更为关键的是几乎所有的朝中大臣都是无条件支持皇太极,其中就包括他自己的亲弟弟多尔衮和多铎。 这一切终于令他清醒过来,再次向皇太极明确表达了效忠之意。 处理完内部的奖惩事宜,皇太极开始心思活泛起来,他通过清军的第二次入塞之战,看出了明军的外强中干,为了彻底打消后顾之忧,剪去明军的外部支援力量,开始着手准备征服朝鲜。 皇太极于是不顾部分清军刚刚经历远征的车马劳苦,下令岳托“简阅甲士”,命令清国所有满、蒙、汉军,每个牛录提供相应数量的步甲、马甲、护军、盔甲、弓箭及攻城器械等,士兵每人携带半月行粮,限当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在盛京集合。 同时为了壮大军势,皇太极还下令蒙古各部派兵助战。只是不同于蒙古各部对于入侵大明腹地的积极性,蒙古各部除了科尔沁三部以外,鲜有积极响应者,顶多都是象征意义地派遣了上千人马参战。 皇太极却也无可奈何,蒙古草原的唯利是图和一盘散沙正是他的战略目标之一,眼下他的个人威望还没有足以镇服蒙古草原的威力,作为杰出的政治家,皇太极当众非但没有表达出对于蒙古各部敷衍态度的不满,反而对应征的蒙古各部将士大加犒赏,下令蒙古各部人马护卫在其左右,令满汉精兵负责攻城拔寨。 或许满清八旗能够严守秘密,但是一旦牵涉到了蒙古草原各部,那消息就如同大明的官场一样,谈不上任何的秘密可言,大明朝堂上下顷刻间就知晓了清军的计划。 但是对于是否武力支援朝鲜,大明朝廷上大臣吵成了一片,最终受限于援朝资金的难以筹措,由崇祯皇帝拍板,静观其变,令关宁铁骑和东江镇适时出击辽东,间接支援朝鲜的抗战。 被派来明廷请求支援的朝鲜使臣顿时就觉得日了狗了,依靠朝鲜自身的力量是远远抵抗不了凶猛的清军突袭的,只得整天在明廷的各个衙门奔波,希望可以争取到更多的实际支援力量。 这个时候的朝鲜号称“小中华”,讲究“诗歌礼乐”,还是有一定的自尊心的,对大明实际上还是非常忠诚的,朝鲜的重要亲明派大臣曾经当着朝鲜国王李倧的面说过“能当大明的狗真是令人幸福的一件事啊!”。不像后世的“棒子”,只要是好东西,什么都往自己祖宗家里拢,至于祖宗是谁?只要是强者都是他们的祖宗…… 所以大明于情于理都应该对于朝鲜的受难施以援手,只是崇祯皇帝不知道为何没有想明白,就像当初轻易抛弃林丹汗一样,继续采取了“以邻为壑”的战略。 ………… 桐城营在这样的背景下,接到了来自于京城锦衣卫张鹿征处传来的消息:桐城营可能会被征调支援东江镇。 (本章完) 第202章 支援东江镇 第202章 支援东江镇 “征调桐城营?消息可曾确认?” 张鹿安心里顿时有无数匹马奔腾而过,刚觉得转运了,怎么突然之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以桐城营现有的两哨战兵、上百名辅兵和包括重要将领安拉木在内的众多伤兵,哪里还有一战之力? 虽然朝廷说好给了1500兵额,但是招兵和训练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抓个人上来就能打仗;另外武器装备配属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来训练和磨合的。 王朝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对于张鹿安的话予以了确认,这一切让张鹿安的心更加沉重。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傍晚时分,桐城营就接到了来自于大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调令和行军指示:着桐城营全营和京营左协右营两部即刻开往河间府大沽口待命。 京营左协右营的营将是楚继功,正好跟楚继功之前告诉张鹿安的内容相印证。不管是张鹿安还是楚继功,都是天涯沦落人。 至于目的地大沽口,明末时候设置有天津三卫,包括天津三卫和静海县在内的卫河(即今海河)以南的行政区划属于河间府,卫河以北属于顺天府,大沽口位于卫河入海口的南岸,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像拒马河、白沟河流域的定兴县、流经固安县和永清县的浑河(卢沟河)、流经武清县的凤河、流经香河县直通向通州的潞河等等,水流最终都是汇集到卫河里,全部都可直通大沽口,大沽口算是整个北直隶的出海口。可以说走大沽口就是准备走海路。 而如果是走京杭运河南下,路径则是从通州经过潞河南下,经过丁字沽和直沽(天津卫城所在地)折向西南到达静海县,再继续沿河向南。 所以自从接到命令后,桐城营上下就都已经确认,那就是无法及时返回南直隶了,因此军心有所动摇,士兵们顿时议论纷纷:辅兵们闹闹哄哄地希望立刻返回老家; 伤病们则是暗自神伤,生怕被军营抛弃,毕竟在这个时代,一旦受伤导致伤残,几乎就相当于走上了绝路。 潘铁锤带着所剩不多的镇抚队弹压着各种声音,但是反而效果相反,甚至引起了更大的起哄,最后是重伤中的安拉木被手下人搀扶出来,让禄青木指挥着彝人士兵协助镇抚队,抓起来十来个领头闹事的关押了起来,才算是暂时压制住了不同声音。 张鹿安对于营内发生的事忧心忡忡,召开营内军官会议,希望大家能够集思广益,解决眼下的问题。 “依卑职来看,把那几个领头闹事的直接砍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军队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不管是战兵还是辅兵,一旦进入了军营,就意味着成为了一名大明军人,那就要服从军令。临阵脱逃的士兵,在任何时候都是要掉脑袋的。”带领镇抚队的潘铁锤意见非常明确。 “不能搞一刀切,按照原来的计划,咱们北上勤王之后,除了正阳关来的辅兵外,对于安庆府来的辅兵,是应该让他们回到南直隶的。”暂时代管辅兵队的王朝说道。 “关键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句话也是咱们桐城营经常宣导的一句话,这是朝廷的意思,咱们怎么能够左右?依我看,咱们应该遵照朝廷军令,全营尽快开往大沽口完事。至于营内那几个宵小闹事的,就交给我吧,我保证会把他们给治的服服帖帖。”仇有光说道。 “仇哨官,人给你的话,恐怕不得给折磨死?”旁边不知谁提了一句。 “哼,我那是对士兵要求严格,咱们都司……哦,不对,现在是咱们将军了,不是常说的一句话么?‘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 张鹿安听得烦躁不已,挥挥手把所有人都给轰走了,他此刻才想起来后世伟大领袖太祖所说的一句话:那就是民主集中制绝对不适合于军事指挥工作。 张鹿安还在思考之际,马国勇突然再次走了进来禀报楚继功营已经出发。 张鹿安点点头,让马国勇把王朝、刘体仁和刘壮国给叫过来。 待三人到来后,张鹿安已经强迫自己转换成另外一副面孔,笑着对三位心腹之人说道: “想明白了,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艰难,王参军,你立刻跟登州方面联系,让他们做好建奴和朝鲜方面的情报搜集工作,同时把1500套冬装给准备好,以防万一。新增加了五百套冬装需要尽快到位。咱们必定是从大沽口登船,然后坐小型漕船到登州,然后再换成大船到东江前线的。另外派人通知孟大江不必北上了,专门负责转运从正阳关或者浮山寨出发的人员和物资。” “属下明白!”王朝说道。 “公勇兄,给正阳关和浮山寨去信,告知相关情况,跟正阳关要将,跟浮山寨要兵,尤其是山中的精悍射手,我准备效仿尚可喜所部的战法,组建狙击队,专门负责狙杀敌方的重要将领,急需一批射术高超的猎手。所有人员务必尽快组织前往登州芝罘港集合。” “属下知道了。”刘体仁说道。 “壮国,你负责对接全营的装备和粮草筹措事宜,保险起见,准备好两千人马的一个月以上的粮草物资,让安庆那边加大购买战马的力度,并尽可能从官府申领或者购买一些火器、火药、铅弹、铁甲和盾牌,如果没有铁甲,棉甲也行。做好这些对接工作后,你抽个时间考虑一下咱们桐城营的新的编制问题,总数增加到1500人了,再用老的编制了,指挥起来并不顺畅,新的编制应该调整为营--部--哨--队--什,具体有问题随时报告给我。” “是,属下知道了。”刘壮国点头后说道。 张鹿安看着安排的差不多了,立刻就吩咐道: “让中军张华通知下去,明早卯时初刻做饭,辰时起程。就算是加上辅兵和伤兵,总共也就三百来号人,让潘铁锤和禄青木打头阵,廖自忠带队护卫营部,仇有光负责殿后,依次行军至通州张家湾,然后从张家湾乘船顺流而下。通州至大沽口不过三百里地,顺流而下至多不过两日的路程。” 张鹿安的估计没有错,两日以后,张鹿安在大沽口见到了楚继功。 (本章完) 第203章 一头雾水 第203章 一头雾水 “楚兄,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哈。”张鹿安笑呵呵地说道。 “鹿安,甭贫嘴了,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楚继功说道。 “楚兄还念过书?” “我们楚家原本就是辽东将门,家里面以前是有家族私塾的,所以念过几年书。只是我和弟弟继雄都不是那块念书的料,在私塾里被师长打的不轻,后来索性把书一撕,跑了出去,正巧遇到黄惟正公在招兵买马,我俩就干脆直接投军了,可把我爹给气个够呛……想想弹指一挥间,也有近十年之久了。” “哈哈,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必令尊还是希望你们俩能够习文,将来好光宗耀祖的。不过楚兄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副将,令弟也是游击将军了,兄弟俩双将军,在我大明之中也算是难得了,想必令尊在家也是能够欣慰了。”张鹿安恭维道。 “我爹他已经于几年前在山东殉国了……”楚继功突然伤感地回答道。 “额,对不住,楚兄,鹿安并非有意揭开了你的情感伤疤。” “无妨,我等军人早就有此觉悟:将军从来战场亡,马革裹尸还故乡。我们家原本是在辽阳,那是一座堪比沈阳相媲美的大城,说句不谦虚的话,我们楚家在当地还是有权有势的。可是后来不幸为老奴所趁,老奴派他儿子代善突袭辽阳得手,我家全族上下三百余口全部遭难,其中就包括我的生身母亲……后来,我的伯父、叔父们在锦州相继战死,加上父亲他在抗击李孔叛军中遇难,老一辈就彻底死光了,我们这一辈也是人丁凋零,只有寥寥几个平辈兄弟而已。”楚继功说道。 “该死的建奴,不知道害了我们大明多少良善百姓……” “是啊,鹿安,说实话,我们楚家和建奴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我们是最希望能够尽快歼灭建奴的。只是有时候,我对未来对大明的前景真的是一头雾水,我想不明白,为何咱们大明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偏偏就是打不过建奴?偏偏就是让建奴越做越大,以至于逐渐建国立号?朝堂上的兖兖诸公视我等军人为丘八颇为不屑,可是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张鹿安不能答,只能陪着楚继功一起骂,后来边骂边喝酒,两个人渐渐都醉了…… 次日一早 大明兵部传来明确组织任命:特任陈洪范为沿海援剿总兵官,总揽负责大明内地对东江镇以及朝鲜的支援事宜(本部标兵总数约有三千人); 令莱州副总兵金日观率所部浦江营支援东江镇,金日观改任为东江右协副总兵(金副总兵所部标兵基本都是从金华浦江、东阳和义乌一带招募的家乡子弟兵,忠诚可靠且战斗意志坚定不移,标兵总数约660人,是金部的主要作战力量。); 令京营左协右营的营将楚继功所部改为援剿奇兵营,楚继功以塞外之战功,升迁改任为东江左协副总兵(升了半级,所部实际人马约1700人); 令桐城营暂时改为援剿游兵营,因塞外之功,升原都司张鹿安充任为游兵营游击将军,兵额1500人,目前实际有将士三百余人; 令福山守备营改为后军护卫,专职看护、转运粮草物资,以平定山匪之功,升原任守备王来承为援兵营行营都司衔,有兵一千人,配属卫所兵和壮丁辅兵三千人; ………… 以上将领均受总兵官陈洪范统领节制,希望陈、沈二位总兵官通力协作,袭击建奴后路,支援朝鲜作战…… 张鹿安和楚继功听完后,更是一头雾水,想不明白为何真正有才能的人多被束之高阁,而像陈洪范这样的,没有明显战功,而且有着非常严重过错的将领,会被屡次重用?如今朝廷竟然让陈洪范领兵救援,这是嫌朝鲜死的不够快吗? “呸,溜须拍马的小人!”楚继功对陈洪范很明显非常不屑。 张鹿安内心是非常附和楚继功的说法的,自己原本就异常反感陈洪范,没有想到冥冥之中竟然注定还是要在陈洪范的麾下当差。 陈洪范很快派使者传来第一份军令,告知他本人已经先行前往登州作前期准备工作,让楚继功的奇兵营和张鹿安的游兵营尽快坐船前往登州听令。 毕竟军令明确,楚继功和张鹿安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此时也只能积极准备出发事宜。 崇祯九年十月上旬 楚继功和张鹿安两营人马正式赶到了登州,陈洪范在自己的登莱总兵府衙门召见了此次从各地抽调的各路军马的主官。 陈洪范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令人讨厌,长得仪表堂堂不说,待人还算热情,没有故意摆架子,说话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轮到张鹿安时,陈洪范还安慰张鹿安不要太着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游兵营缺少的兵额给补齐,然后加紧训练,所需的钱粮物资,他会派人送到游兵营。 这样的领导当得令手下人佩服,让张鹿安对其印象好转很多。 这一点也令张鹿安的内心泛起嘀咕,难道自己从历史书中看到的关于陈洪范的内容存在一定误导性?连自己也深受影响,对陈洪范才有了之前那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实际上也许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历史人物? 只是为何连楚继功都那么说他? 楚继功后来趁陈洪范转身离开后,小声地对张鹿安说道: “陈洪范此人没有定性,听其言,观其行吧。” 张鹿安当即点点头,直觉告诉他,楚继功还是比较可靠的人。 陈洪范召开的“见面会”并没有说实质性内容,没有关于何时增援、增援哪里、海路配合等问题的说明,哪怕是有将领询问陈洪范进军方略,陈洪范也只是打了个哈哈而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让所有人等待命令即可。 陈洪范的如此做派,顿时令各位将领的内心中费解不已,原本很难聚集起来的士气很快就消散殆尽。 陈洪范会后组织了聚餐,张鹿安特意走到王来承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按照子侄礼行礼拜见,王来承原本内心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还出言夸奖张鹿安: “多日不见,鹿安更加壮实了,如今已然是游击将军,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王叔父谬赞,鹿安惶恐,今后到了东江,还得王叔父关照。” “那是自然,应有之义。只是观这陈总兵的做派,不知道咱们到底有没有机会去东江参战哦……”王来承感叹道。 (本章完) 第204章 伤残安置 第204章 伤残安置 “参战?咱们是肯定要去战的,只是诸位都是打惯了老仗的将领,就不要和那帮朝鲜的使臣一样焦急和无知了。俗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如今各项物资准备都没有齐整,像游兵营那样的营头,如今还处于严重缺编的状态,大家都急个什么?本帅自有方略,诸位切莫自行乱了阵脚。” 陈洪范面对着副总兵金日观的询问,苦口婆心般的说道。 陈总兵官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能有何意见?难道真的想抗命不成? 众将非常无奈,在金日观的带领下走出了总兵府,刚踏出府衙铁门,就看到正前方跪着两位朝鲜使臣,后面跟着十余个随从。 两位朝鲜使臣看到有人出来,立刻起身看向诸位将领,两人先后张口说道:“属国朝鲜使臣陈慰使尹安国、冬至使朴太成拜见大明上国诸位将军,恳请将军们帮忙陈言,建奴出兵在即,请让陈总兵尽快发兵吧……” 朝鲜使臣尹安国和朴太成满口流利的山东口音,汉话说的贼溜,可是哪怕他们把额头磕出了血迹,诸位将领也只是略微感叹一声,没有丝毫的同情,纷纷绕过离去。 张鹿安在旁边看着感觉心酸,蹲下来拉起两人说道: “二位别做无用功了……”说到此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人,尹安国和朴太成看着眼前的这个显得稚嫩的年轻将军,双唇微颤,仿佛瞬间明了,知道他们的使命是完不成了。 崇祯远远不如万历,让崇祯像万历那样,来一个崇祯三大征? 崇祯会哭着说一句“朕做不到哇……” 张鹿安也跟着其他将领的脚步绕过尹安国和朴太成等人,返回了自己身在登州南城外的营地。 这么一待就是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 某一天,张鹿安正呆在军营内,百无聊赖之中观看着将士们的训练,随营军医江大山突然走了过来,对着张鹿安轻声说道:“将军,安拉木的左臂恐怕保不住了……” 张鹿安的心头一惊,转头看向江大山问道: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伤口不知道怎么的,怎么也好不了,现在已经化脓了,还时常出血,安哨官还发高烧,如果再不把左臂锯了恐怕会危及他的性命,关键他自己和禄青木一直阻挠锯胳膊……” 张鹿安这才发觉青霉素的重要性,可是这对于他这个生物知识比较匮乏的文科生来说,提炼青霉素实在是太难了。安拉木是张鹿安手中的又一员大将,在营中威望较高,在盛长翔死后少有的能够镇住场面的人物,张鹿安着实心疼,可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安拉木就这样死去。 “走,去看看。” 江大山在前面带路,张鹿安带着亲卫跟在后面,来到了军营一角的伤兵帐篷,作为哨官,安拉木是享受单独帐篷的。张鹿安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围上了廖自忠和以禄青木为首的彝人亲兵。 廖自忠因为是接替安拉木的位置,此刻来探望更多的属于官面文章;禄青木等人则是实打实的真情实意表达,众人看见张鹿安来到,纷纷让开空间,禄青木上来就朝着张鹿安告状道: “将军,这个牛鼻子(指的是江大山)竟然要剁了安大哥的左胳膊,安大哥为桐城营出生入死,你可得咱们主持公道啊……” 张鹿安一把将禄青木推开,来到安拉木的卧榻前,安拉木已经处于昏迷当中,脸色看上去通红,很明显处于发烧状态。 “之前都是好好的,我还以为安哨官的伤口都彻底长好了,怎么突然会这个样子?”张鹿安皱着眉毛询问道。 “安大哥他耐不住……骑马不小心马失前蹄摔了下来,又被马蹄踩到,崩裂了伤口……” 禄青木小心地说着。 “简直混账,你们这帮人干什么吃的?难道不会劝着点?” 张鹿安有点气急般骂道,没有人敢回嘴,大家都是知道安拉木的脾性的,谁敢去劝说,他自己本身也比较大意,以为时间过去很久了,伤口长得差不多了,就想松松筋骨,不成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张鹿安也知道不怪别人,转头看向江大山再次确认道:“毕竟伤口崩裂的时间较短,难道非得一定锯掉胳膊吗?” “回……将军,小的已经穷尽一切办法,早……就按照操典用烈酒杀毒清洗包扎,安哨官开始还算清醒,不让大家上报,没想到一个时辰后,突然昏迷发起了高烧,小的……仔细检查……过,毒气近肩,不可……再耽误了。”江大山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老毛病又犯了,一紧张就开始结巴。 张鹿安思考了一番,然后张口一锤定音地说道: “保命要紧,那就赶紧动手术,一定要把安哨官给救回来。” 禄青木等彝人士兵突然给张鹿安跪下了,禄青木大哭着说道: “将军不能啊,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这个牛鼻子的医术不行,再找找名医吧……没有了左臂就成了残废,再也无法上战场了啊,比死了还难受……” “混账”张鹿安一脚踹了过去,把禄青木踹了个趔趄,张鹿安继续当众下令道: “就这么办了,先救人要紧,所有人都滚出去,把这里让给军医大夫们,有任何问题,由我来负责。” 张鹿安的话音刚落,廖自忠就带人将禄青木等人给轰了出去,江大山亲自主刀开始为安拉木动手术。 张鹿安带着众人在帐外等待,两个时辰过去后,江大山走了出来宣布手术完成了,接下来就看后面两天是否出现恶化,没有恶化的话就会逐渐康复的。 张鹿安点点头,他知道安拉木本人乃至于禄青木的担心所在,任谁都会担心被组织所抛弃,本质上跟“人无恒产则无恒心”属于一个道理,必须要尽快完善伤残军人的退伍安置工作,向伤残军人开放行政和军队后备力量以及后勤工作领域,形成完整的制度性措施,彻底打消大家的顾虑。 张鹿安待安拉木苏醒以后,带着刘体仁和王朝,入内看望了他,安拉木的情绪尚可,只是伤感地苦笑道: “将军,如今本人成为了一个残废,再也无法为将军沙场效力了……” “安哨官,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你的伤也是为了我们桐城营而伤的,桐城营和我们张家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你的,等你伤彻底伤好了,让你进入北隍城岛的学堂学习识字,无论是转行政还是转后勤都由着你自个儿。如果你想留在作战部队也行,可以在我身边参谋军事。就算你想指挥打仗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还可以使用右手嘛。总之一句话,千万不要想不开,有任何想法随时跟我说。” …… 张鹿安从安拉木的营帐出来,可以明显感到安拉木的情绪好转,刚想回到中军营部,就看到马国勇匆匆而来,张鹿安心中咯噔一下,又有什么新的情况?只是看着马国勇的面部带着微笑,应该是好事情。 就见马国勇走近后,掏出了一份信件,上面写着: 正定贾都庭致信桐城营游击将军,两月不见,见字如面…… (本章完) 第205章 举族来投 第205章 举族来投 “将军,这个贾名杰什么都好,就是每次一有问题就来找咱们,咱们还得去给他帮忙,帮完忙他就啥话不说就溜走了。老是这么搞,总感觉他不是很地道啊。” 马国勇已经看过贾名杰的信件,看着旁边无人,向张鹿安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张鹿安看完信件,内心却是剧烈的震动不已,他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于是转头看向马国勇问道: “贾都庭说的话可曾落实真伪?” “应该是真的,朝廷是什么德性,咱们又不是不知道?说好的让保定府来承担安置任务,但是一来保定府本身就粮草缺乏,之前也多次遭灾,心有余而力不足。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就像贾名杰书信中所说的内容,定兴县的良田早就被皇庄、勋贵和乡绅们给占完了,六千多百姓回家后就会发现已经没有了土地可以耕种,只能沦为别人家的佃农了……” “难怪贾都庭对于朝廷的怨气竟然这么深,换成谁都不会好受的。咱们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帮他们。正好咱们如今也是欠缺人手,国勇你安排一下,陪同刘壮国一起带人去趟定兴县,从六千难民当中招募一些精壮当辅兵。临行前跟陈洪范总兵府报备一下,想必陈总兵会同意的。” “就怕朝廷不会愿意出水师帮忙运送……” “朝廷不愿意出水师,让刘壮国联系顾国栋,他那边不是有五艘海船么?到时候再视愿意来登州的人数,你们再从大沽花钱雇佣一些船只帮忙运输不就行了?办事要先学会动脑子。” “是。” 张鹿安看着退下去的马国勇,内心激动不已,贾名杰在书信中建议桐城营从这批难民中招兵,燕赵大地自古以来多慷慨悲歌的壮士,义薄云天的同时,对于大明统治者没有那种天然牢固的忠心,谁给他们出路,谁能让他们活下去,就是好的领导,他们就会焕发出巨大的战斗力。与此同时,贾名杰也流露出自己不甘寂寞、愿意过来参军的想法,如果果真如此,那对张鹿安来说真的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事。 “公勇兄,正阳关那边答复了吗?父亲会派来哪些将领?浮山寨那边又是怎么说?” 张鹿安风风火火地回到了自己的中军营部,就召来刘体仁和王朝询问相关情况。 刘体仁回复道: “正阳关那边回信,因为朝廷安排凤寿右营执行庐州府和隔壁光州府的剿匪任务,一时半会抽不开太多的将领出来,不过老将军还是很照顾桐城营的,特地让中军守备官令狐云湘带队,同来的还有第一骑兵哨的张全、孟大石所部,步兵第四哨的容令漳、张双所部,加上同来的辅兵,以上人马共有三百人。执行护送任务的是孟大海守备;至于浮山寨,本身就是兵微将寡,听说今日大别山中兴起一大股流寇势力‘革左五营”,威胁到桐城以及浮山的安危,因此不敢大意,让金大牛带着招募而来的两百名猎人射手前来应命,孟大江哨官执行水运任务。将军看一下是否需要加派任务?’ “算了,刘佐临和阴六他们也不容易,有这两百名猎手就够了,不要再给浮山寨增加压力了,金。另外,有个疑问,令狐云湘可是我爹的心腹爱将,我爹怎么舍得把他的中军大将给我的?令狐云湘走了的话,谁给我爹运筹中军?” “听闻正阳关那边已经任命禄青山接任中军……” “哦”张鹿安若有所思,此举无疑也是拉拢彝人将士的一个好办法,突然想起来营中的禄青木,问道: “咱们营中的禄青木和禄青山到底是什么关系?兄弟俩?堂兄弟?” “关系较远,两人关一个曾祖父,平常联系也不多。”王朝出言答道。 “哦,那关系是疏远,亲兄弟联系不多,时间久了也就不亲了。对了,凤寿右营攻打的是不是清风岭?”张鹿安问道,他曾经留下了一处暗子刘有才和蔡庆泰,别到时候大水冲了龙王庙,闹了一个自相残杀就不好了。 “那倒不是,主要也是针对‘革左五营’的人马。”王朝回复道。 “好吧。对了,公勇兄,你要提前做好准备,让北隍城岛、崆峒岛和芝罘港做好接收难民的准备,多增加一些民居设施,相信很快咱们就会新增加很多人口的。”张鹿安这才放心,又提出来新的要求。 “那得看增加多少了,北隍城岛本来就面积狭小,自从承接了崆峒岛的部分渔民后,如今早已不堪重负,已经牺牲了部分的农田土地来加盖民居。崆峒岛更小,没有农耕条件,更是无法再增加人,唯一的安置之地只能是芝罘港了,只是芝罘港的面积也不大,绝大部分的平整的土地和农用地都掌握在芝罘六姓初、高、于、夏、安、陈手中,咱们如果加盖民居只能往山上盖。” “那就往山上盖好了,不要怕没有粮食,让江宁、安庆都建立粮店,贩卖收购粮食,然后转运过来,只要钱庄还有资金,咱们就不怕饿着。”张鹿安很有自信地说道。 “就怕钱庄也不好过,听说北方残破不堪,钱庄生意日益萎靡,放出去的贷款,很多也收不回来,出现了大量的死账和坏账,恐怕资金流也撑不了太久,还需要重新进行开源了。” 所有的问题都是如此,如果一细聊,就会令人头疼无比,张鹿安不愿意在此上面牵涉过多的精力,只能先抓更紧迫的事情来处理。 又过了半月以后 张鹿安去栖霞拜见师傅胡壑和师兄于七归来,就有传令兵向他报告道:令狐云湘带队的三百人和金大牛带队的两百人已经先后赶到登州城外,刘壮国和马国勇带领的定兴难民也于两日前来到了登州水城。 张鹿安便来到登州水城,站的远远的就看到了为首的贾名杰,强压住内心的兴奋,镇定地挥挥手,贾名杰的身后则站立着好几个彪形大汉、后面跟着很多女眷和小孩。 但见贾名杰疾步向前笑着拱手施礼道: “将军,鄙人这可是带着全家两百一十七口来投将军,万望将军收留哇。” 张鹿安是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回礼道: “贾先生的信任令鹿安内心激荡不已,今后鹿安定不相负。” 站在两人旁边的马国勇接口说道: “将军,贾夫子这是赶回老家正定,将全族族人劝说后来此,另外定兴百姓一千精壮先行来此,后面的五千余人,除了大概两千余人甘愿留在原地当佃农外,另外还有三千男女愿意前来登州,回头还需要再运一次。” 张鹿安向着马国勇点点头,指示让他继续跟进处理。 张鹿安是万万没有想到贾名杰竟然会如此光棍,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贾名杰竟然就肯说服全族人来相投,难道自己的身上真的具有什么“王霸之气”? (本章完) 第206章 登州整编 第206章 登州整编 无数的事实证明,人不能太过于自信,凡人是不可能出现所谓的“王霸之气”的! 贾名杰仿佛看出了张鹿安的疑惑,轻声说道: “燕赵百姓自古以来乡土文化浓厚,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人愿意背井离乡?鄙人料到,东奴已经正式建都立国,这次入塞抢劫尝到了甜头,北直隶顺天府的大部分地区几乎都沦为废墟,已经抢无可抢,如果再有下次,建奴一定会更加深入南下,正定必将首当其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贾某也是无奈之举。” 贾名杰的话实在至极,张鹿安当即肯定地说道: “贾先生所言极是,但是终究还是对于鹿安的强烈信任,鹿安自然心中有数。” 贾名杰笑了笑也不再解释,而是朝着身后招了招手,身后顿时走了过来好几个人,贾名杰依次介绍道: “这位是义士许五一,当初就是他在郑家坝帮助鄙人给张华传信的人,就是因为为我传信,耽误了他返回军营的时间,被所在的军营以违令延迟进营的罪名开革出营,昨日碰到,我就大力邀请他加入桐城营。” 张鹿安观察起许五一起来,这是一个面相极其普通的人,身材不高,谈不上彪悍强壮,更没有英气逼人,但是碍于贾名杰的情面,还是拱手致敬,许五一也立刻躬身还礼。 “其他人都是我们贾家的后生,这是我的儿子贾得文、贾得武,这三位是我的兄子贾得胜、贾得利、贾得功,这几位是在下的堂侄贾得龙、贾得虎、贾得豹、贾得云、贾得亮、贾得光等。” 几位贾家人同时拜见张鹿安,张鹿安当即以平辈礼回礼。 “至于定兴百姓上千先来的精壮,都是本人精挑细选的清白人家,与建奴都有着血海深仇,并且都是具有一定血性,敢打敢拼之人,其中很多人都是见过血的。相信对将军来说,一定会有作用。”贾名杰郑重地说道。 张鹿安当即向贾名杰躬身行礼道: “岂止是有用,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有了阁下送来这些勇士们,我们桐城营,不过现在应该暂时称为‘援剿游击营’,就能够正式组建起来了。” “哈哈,看来老夫来的不算晚,没有耽误将军的事就好。只是听说朝鲜那边危急,咱们这边还得抓紧时间建设军营,否则到时候万一东江或者朝鲜有事,咱们还没有形成战斗力,到时候就特别被动了。” 张鹿安深以为然,决定立刻对所部人马开展“登州整编”,正式任命贾名杰为行军参政,作为行军长史的副手,全权组织游击营的整编工作。 令张鹿安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刘体仁突然找到他,表示愿意辞去长史一职,让位给贾名杰,他自己想要离开去江南巡游。 “公勇兄,你不必如此,你是元老,不管来了多少新人,不能说因为笼络人而委屈你的。”张鹿安恳切地说道。 “将军,你误会了,你我相识于危难之间,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是一个善妒之人,毕竟贾都庭无论是年龄、见识、经历、谋划等各方面都是远胜于我的,这是实际情况,有他掌舵,我相信会对将军的事业发展更有裨益。我自从加入这个群体以来,虽然努力穷尽一切思虑,然而终究还是有很多纰漏存在。毕竟我没有在官场摸爬滚打,不了解官场盛行的潜规则,这一点贾都庭远胜于我。更为重要的一点,贾都庭这次全族加入,说明他是绝对真心实意,桐城营不应该辜负他的这份热忱,他的阅历将会是桐城营一笔巨大的财富,我是真心让贤!” 刘体仁说的非常诚恳。 张鹿安看向刘体仁,刘体仁直视着张鹿安的眼睛,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张鹿安内心里认可,贾名杰比刘体仁更适合替张鹿安掌控中枢,可是毕竟是患难之交,张鹿安还是不忍心让刘体仁离开。 “即便如此,公勇兄也没有必要离开桐城营,大可留下来一同见证桐城营的发展壮大!” “每个人的志向不同而已,或许一开始我有建功立业的想法,只是后来越来越觉得没有太大的意思,只是一时没有合适的替代人选,我只好没有说出来。本人的志向在于游山玩水之中,在于和知己好友们进行诗歌唱对。而且我这次去江南,可以为桐城营搜寻一些合适的人才,对于彼此都是一种成全。” 张鹿安一直在全力挽留,可是刘体仁的态度坚决,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放任他离去,算是一个小插曲。 为了避免给人一种人走茶凉的感觉,张鹿安没有立刻升任贾名杰继任长史一职,而是继续以行军参政的名义工作。 贾名杰很明显并没有受到插曲的影响,依据现有的人员配置对桐城营(援剿游击营)进行了整编。参考张鹿安的意见,将游击营划分为部--哨--队--什的层级,按照三段击的原则,将原有明军的编制“五二五制”修改为“三三制”。 “三三制”的意思为:游击营最底层的士官为什长,将之前的每什共有十二人,修改为什人,每什内设什长一名领兵,伍长一名为副; 三什为一(旗)队,每队外设总旗官一名统领,小旗官一名辅助,共有32人; 三(旗)队为一哨,每哨外设哨官一名,哨官亲兵三名(兼顾传令、吹号、护卫、勤务等工作),每哨共有100人; 三哨为一部,每部外设部总一人(相当于外委把总,每部的总负责人),亲兵四人;镇抚官一人,级别同部总,但是战时受部总监管,平时管理日常行政事务和军纪等,配镇抚兵四人。每部共有将士合计310人; 将全营划分为营部、前锋部、骁骑部、狙击部和火器部,其中营部设有行政司、参谋司、侦查司、卫生司、兽医司、财务司、组织司、后勤司和保卫司,以贾名杰为行军参政兼任行政司司务,主管全营行政事务;以令狐云湘为参谋司司务,主持中军事宜,代为管理营部; 将来自于定兴县的精壮、正阳关的战兵和辅兵、桐城营残余力量以及北隍城岛的精锐进行混编,组建下属前锋部、骁骑部、狙击部和火器部四部人马。 其中以廖自忠出任前锋部的部总,以王朝兼任部镇抚官,下辖三个哨官分别为禄青木、廖广德和廖东,步骑混编,以冷兵器为主; 以仇有光为骁骑部的部总,以潘铁锤兼任部镇抚官,下辖三个哨官分别为李二猛、郭茂才和张全,是全营主要的骑兵突击力量,原则上一人双马; 安拉木因为左臂被锯,身有残疾最终自己提出退出现役,张鹿安亲自点将,将其调任北隍城岛军事主官,任命原北隍城岛的军事主官谭应华为狙击部的部总,以下放的吕祥启出任部镇抚官,该部主要配备强弓劲弩和鲁密铳,谭应华自己兼任一个哨,其余两个哨官为金狗子和孟大石。金狗子的父亲金大牛把人送到后,则按照营部命令,随着孟大江的船返回了浮山寨; 以张华出任火器部的部总兼部镇抚官,下辖三位哨官为张双、容令漳和孟大勇,兵器以鸟铳为主,火炮缺乏,暂时未列编。 至于张鹿安原有的亲兵,丘无极仍然是原职,亲兵金马儿、莫约日不变,将吕祥启下放后,新增加许五一、廖得文、廖得武等数十人为护卫亲兵。 确定好了各级军事主官和编制,接下来就是分配士兵和发放装备了,再接下来就是在令狐云湘的主持下,全营开展大练兵运动。 张鹿安希望通过大练兵,可以快速地提高全营将士的作战能力。可惜建奴未给太多的时间,朝鲜边界的战火还是如期燃起了。 (本章完) 第207章 丙子胡乱(一) 第207章 丙子胡乱(一) 无论是见微社还是大明官方渠道,无数的线索汇聚出一条确切的消息,那就是清军正式出兵了。 大明崇祯九年、清国崇德元年腊月初一 皇太极留济尔哈朗坐镇盛京,统管后方一切军政事务,令重臣阿济格、阿巴泰分守辽东要地,以防明朝可能的侵扰。 皇太极亲自率领代善、多尔衮、多铎、豪格、岳托等满洲贵族从盛京出征,麾下兵马几乎均为各旗牛录中最精锐的精兵,每牛录精选马甲15人,步甲10人,护军7人,加上从属的蒙古各部和汉军,提供运输支援任务的余丁和包衣等,总数号称十万之众,开始出兵征讨大明的属国朝鲜。 朝鲜历史上所称的“丙子胡乱”正式爆发。 皇太极发动侵朝战争是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的,第一条就是继续执行既往战略,彻底剪除大明外部羽翼;第二条就是阿济格建立的战功,让阿济格在满清贵族中的地位飙升,皇太极势必要拿出更重要的战功出来,才能让刚刚登上的皇位更加的牢固。所以这次“丙子胡乱”势必要与九年之前的“丁卯胡乱”不同。 上一次的“丁卯胡乱”中,后金大军是以阿敏为帅的,除了阿敏本人曾经有称王朝鲜的打算外,其他后金大臣几乎都是以疯狂地掠夺人口和财产为目的。 “丙子胡乱”发生前两年的天聪八年,皇太极率军西征,虽然一度打的非常被动,皇太极率领的大军一度陷入荒漠之中,粮草和水源缺乏,皇太极一度需要亲自率队打黄羊充饥,最后多亏了昏庸的大明宣府巡抚沈棨的资助才逃脱升天。 可以说皇太极的军事能力在满清之中并非顶尖的存在。 但是他的运气很好,一直以来与清朝为敌的察哈尔部可汗林丹汗开始采取的战略是联络大明,可惜大明不给力,不愿意参与,林丹汗无奈只能采取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弄得后金兵疲惫不堪。只是林丹汗出逃后不久不幸身染天花,很快便病死于青海湖。 林丹汗的妻子苏泰、儿子额哲亦于次年携带和氏璧“传国玉玺”向皇太极归降,漠南蒙古各部见势相继向清朝臣服; 清朝在与明朝的战事当中也是节节胜利,不久前的入寇之战中,56战全胜,在此情况下,皇太极断定明朝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支援朝鲜。 因此,皇太极这次能够一心一意地对朝鲜进行征讨,而丝毫不用担心己方的后顾之忧。所以这次攻打朝鲜之战绝对不会像“丁卯胡乱”那样草草收场,而是要将朝鲜完全征服,以彻底打碎明朝对后金构筑的弧形包围圈,将朝鲜纳入清国朝贡体系乃至于实际管辖范围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皇太极在出兵前三年,就派遣了多路使者和间谍来往于盛京和汉城两地,这些使者和间谍对朝鲜的沿路侦查是无所不用其极,皇太极得以对朝鲜国内的虚实一清二楚。 皇太极本人此次御驾亲征,率领的几乎是整个清国最精锐的力量,这是狮子搏兔的态势,清军都是虎狼之师,面对的则是疏于战阵的孱弱朝鲜之旅,完全可以保证万无一失,很明显这次进攻更多的是皇太极的立威之战。 皇太极任命心腹智将岳托主持前线出征事宜,抽调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强悍战将舒穆禄.扬古利为前锋大将,以满清巴图鲁瓜尔佳.鳌拜和正黄旗护军统领瓜尔佳.图赖兄弟为扬古利的左右护军使,让他俩以学习态度协助扬古利掌管前锋大军。 可怜年逾古稀的扬古利刚征讨完大明,几个月的时间内,跋涉几千里地没有休息,就被皇太极拉来充当前锋使用。但是扬古利本人却没有丝毫的不满情绪,反而是豪气万丈,老当益壮,志得意满地率领三千前锋大军一往无前地出发了。 由此可见此时的满清真的是那种蒸蒸日上的局面,几乎所有的满清贵族都是那种闻战则喜的格局,不畏劳苦,杀气充盈! 扬古利率领前锋大军经过了七天的行军后,于十二月初八凌晨抵达鸭绿江岸边的镇江(后世的丹东境内)。 此时镇江城内已经汇聚有清国户部承政兼水师提督马福塔和前锋大臣劳萨,他俩是提前赶至,主持粮草物资运输任务的。他们俩接收了孔有德、耿精忠和尚可喜带过来的全部水师力量,强渡鸭绿江完全不是问题。于是和前锋大军副将鳌拜提出趁夜渡河,猛击措手不及的朝鲜边防大军,但是被超品公扬古利所制止。 扬古利在满清军中威望卓着,前一秒还是吵闹讨论的大帐,扬古利稍微扬起手来,立刻就鸦雀无声。 扬古利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默默的披上大髦,身后的劳萨急忙趋步上前,帮助扬古利整理好披风,扬古利缓缓地系上脖子前的绳索,然后缓缓地走出了温暖的军帐,朝帐外山岭上走去。 军帐内一般年轻将领不明所以,纷纷硬着头皮跟随扬古利走出去,扬古利观察了一阵,口中只是说道: “要降温了!都回去吧!” 还有部分年轻将领不明所以,但还是坚决服从了命令。 是夜,狂风嚎啸! 天亮以后,鳌拜亲自巡营后,报告扬古利: 昨日气温骤降,冻死水师包衣三百一十人。 扬古利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喃喃道: “鸭绿江结冰了?” “是,白茫茫一片,出海口一带冰薄,尚可破冰取水,上游三里外已经被冻得比较结实。” “中国有句古话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急!” “嗻” “朝鲜军队有无动静?” “探骑来报,朝鲜边防大军昨日里也冻死多人,朝鲜义州府尹林庆业躲在白马山城内(位于朝鲜枇岘郡,丁卯胡乱后,朝鲜放开位于大路上的城池,顺着山势新修建了一系列的小型山城,作为行政长官的实际驻地,比如义州的驻地是白马山城、平壤城移驻慈母山城、黄州城移驻正方山城等等)。林庆业始终待在城内,不曾外出一步。朝鲜边防军大将李兴业和副使李时白暂时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 “好,我方船只有无撤回?” “回舒穆禄大人,我方船只已经全部靠岸,严禁外出!”鳌拜答道。 “时刻关注河口地带结冰情况,晚上派人伴作渔民,试着在河中一带敲冰破冰,试探冰层厚度,一旦可承重战马奔驰,立刻勘探出多条安全通道出来,立刻来报,不得有误!” “嗻,奴才这就亲自去办!”鳌拜立刻起身,反身而去。 扬古利看着鳌拜的背影,对这个勇猛无敌,执行力强的战将欣赏不已。 人和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就看天时和地利了,清国前锋大军的屠刀已经被磨得锋利无比! (本章完) 第208章 丙子胡乱(二) 第208章 丙子胡乱(二) 一日前 腊月初七日,地点为朝鲜北方边防军枇岘大本营 朝鲜大将李兴业端坐主座之上,眉头紧锁; 左侧下首挨着他坐着的副使李时白同样心事重重。 对于清国将要进攻朝鲜,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事情,各种渠道带来的消息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问题是具体什么时候发动进攻呢? 最令人紧张和恐惧的事不是当面的厮杀,因为那个时候每个人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已经不会产生其他的想法,唯一思考的问题就是如何杀死对方。 最令人不安的时候,恰恰就是敌人处于暗处并且磨刀霍霍,只能听到磨刀的声音时隐时现,却看不到敌人身在哪里; 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而自己却一头雾水,整天提心吊胆地担心着。 “咱们派去镇江的人还没有回来吗?”李兴业问道。 “回将军,总共派出去十一波人,没有一个人返回,如今都已经没有人再敢偷偷地渡河北上探查了,哪怕给再多的赏赐也不行。”帐内一人回复道。 其他人顿感十分无语。 朝鲜军队积弱已久,现任朝鲜国王李倧是靠着政变上台,虽然地位已经稳固,但是之前的残酷杀戮,对朝堂上下的士绅、猛将损伤巨大,造成朝鲜军队实际上达到了“已无名将”的地步,大部分将领都是赶鸭子上架或者干脆就是通过血缘或者贿赂得到的官职,战斗力和领导力可见一斑。 加上长久以来的党争比起大明朝来说,更加的血腥和猛烈,国内的内政简直一塌糊涂。 另外万历时期的倭国入侵,倭寇的大肆杀戮,更是让朝鲜半岛蒙上了极大的阴影,多年以后,无论是人口还是粮税,始终未能恢复到万历三十年时期的水平。 李兴业作为朝鲜国内少有的“二等将领”,对于这种情况是深知肚明,所以也没有呵斥手下,而是继续询问道: “咱们的了望哨观察的情况怎么说?” “北虏(指的是满清)水师目前没有东进的动向,全部龟缩在镇江港内,昨夜大雪,今早看到有将近数百具尸体从营内抬出,安放在河岸边焚化,所以咱们河南(鸭绿江南)之地的了望哨看的清清楚楚。” “真是奇怪啊,竟然没有派人探查水路……他们究竟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进攻呢?” “有没有可能是想等到鸭绿江结冰冻住?北虏大军直接驱马渡江?”李时白突然出言问道。 旁边人瞬间传来嗤笑之声,不过随即就戛然而止。 军中的各位将领们私下里对于李时白这个官二代一向是不怎么待见,但是李时白就算再差,好歹也算是军中副使,官大一级压死人,大家倒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李时白显得很尴尬。 李兴业替李时白解围说明道: “李副使久在南面,对北地有所不知,有史记载,鸭绿江百年内,除了上游朔州(朝鲜朔州,大概在辽宁宽甸对面,具体城池位置不可考)以上多有结冰冻得严实,下游从未冻实到可通车马的地步。但是朔州那边多为崇山峻岭,咱们还有当宛山城和朔南山城等险要,量北虏也不会傻到会在该处进攻。九年前北虏阿敏南侵,也不敢从朔州行军,而是从河口地带乘船强渡而过,只是那个时候我军火器孱弱,无法抵挡。如今情况则是大不相同,我军已经训练出精锐火器兵上万人,如果北虏直接渡河,以步兵进攻的话,江口地带足够宽阔,我等部署在沿岸的四道火炮、火铳兵就会有充足的时间来消灭敌人;如果北虏乘船向东南绕道东江镇,渡海来攻的话,则会遇到大明上国的沈世魁所部的阻挠,咱们也会有充足的时间来反应。” “关键沈世魁那厮整天就知道敛财,还欺压咱们边民,真的是太可恶了,一点都不靠谱……” “就是,他还吸食福寿膏,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死掉了。” “没有错,依我看啊,如果北虏进攻,沈世魁肯定会逃之夭夭或者干脆投降,咱们不能完全指望东江镇能够阻拦住北虏大军,应该在铁山郡三面的宣川、东林和盐池三地设防以防万一。” “一旦北虏入境,东江很可能会像九年前那样,立刻放弃铁山,我们绝对不能倚以为侍……” …… 朝鲜众将口中所说的铁山郡此刻为沈世魁的从子沈志祥占据作屯田之用,属于东江镇的实控范围,早在毛文龙时期就被东江镇占据,朝鲜虽然派遣使臣多次抗议过,但是大明朝廷不以为意,后来就干脆不了了之,朝鲜也是无法,只能予以默认。 朝鲜将领故有此说。 李时白对于众人的讨论是打心里反感,大家不是想着如何设防,如何想办法侦查获得敌人的进军方向,而是东拉西扯的越来越远,于是出言打断道: “主将,不知道金都元帅率领的主力部队现在何处?” 金都元帅指的是金自点,此人算是一员老将,曾经随着杨镐进攻努尔哈赤的后金,结局大家都清楚,金自点也在朝鲜投降后金的军队中,后来自己从俘虏营逃出,翻山越岭返回了朝鲜,此后逐渐在军中站稳脚跟,并被朝鲜国王拜为大将。 “都元帅自然是在开城设防,只是就算指望着都元帅的支援,从开城到此地六百里,急行军也得九天,咱们好歹也得迟滞北虏大军的进攻至少十天的时间,为援军赢得时间,否则这仗就没法打了。”李兴业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想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咱们边防军就算再差,可是实数也有三万之数,就算挡不住敌人的进攻,但是防守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时白感觉问题不大,有一种迷之自信。 只是包括李兴业在内的其他将领,对于李时白的自信,都没有产生任何的共鸣之感。 …… 崇祯九年腊月初八日夜(此时的朝鲜沿用大明年号) 李兴业的亲兵将睡梦中的他唤醒,报告说有若干的渔民在鸭绿江中破冰捕鱼,是否驱赶。 李兴业迷迷糊糊之中,也没有太当回事,直接吩咐道: “不要先行挑衅,北虏也有可怜人,这寒冬腊月的,人家也得靠着捕鱼活命啊。万一惹怒了敌人,大王会怪罪的。” 说完就继续睡下了。 朝鲜各处的边防军营一片祥和,底层的士兵难得吃上了一顿饱饭,都还沉浸在腊八节的幸福之中,根本想象不到危险突然临近。 (本章完) 第209章 丙子胡乱(三) 第209章 丙子胡乱(三) 大明崇祯九年腊月初九寅时三刻 地点:镇江城东土坡的西面 “舒穆禄大人,奴才已经亲自前往勘探,确认江口冰层极厚,已经完全可以承载车马,再过两三日就可以承载千斤大炮了,奴才们业已勘探处十八道骑兵通道,全部用草木灰进行标注,可保万无一失。” 瓜尔佳.鳌拜单膝跪地禀报道。 此时的清军前锋大营内,几乎所有的少壮派将领都觉得对付朝鲜那样的弱鸡,不需要如此谨慎,直接杀过去就得了。 可是作为前锋实际统帅的扬古利却不敢大意,扬古利征战沙场五十余载,早已百战成精,深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而且他所带领的各级将领都是年轻有为的后生,都是大清未来的希望,他不能不小心从事。 但是此时已经天时、地利和人和具备,没有必要再担心了,扬古利缓缓放下手臂,清军的各支骑兵部队顿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在没有任何鼓号声的加持下,飞驰而去。 在此之前,多次出使朝鲜、熟悉朝鲜事务的户部承政马福塔和劳萨率领三百精兵,作为奇兵,装扮成朝鲜北地难民的样子,已经在上游沙河堡渡过鸭绿江,直奔朝鲜义州府尹林庆业的驻地白马山城和朝鲜北地军事的指挥枢纽枇岘大本营而去。 瓜尔佳.鳌拜看着自己的堂兄弟图赖率领三百名精锐骑兵分作五路,沿着夜里开辟出来的冰道,向鸭绿江东岸疾驰而去,他自己也不甘示弱,带领精锐骑兵三百人,兵分十路,一马当先杀向了鸭绿江的东岸。 朝鲜的岸防军完全没有预料到清军的踏冰而来,应对不及时,各部惊慌失措,距离清军距离尚远就纷纷开铳,根本伤不到清军分毫。 鳌拜和图赖率领的都是精锐骑兵,多为一人两马,乃至于三马到四马,虽然只有区区数百人,但是加上战马,看上去黑压压一大片,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多数朝鲜将士顿时吓得呆若木鸡。 朝鲜第一线的岸防军约一万人马被鳌拜和图赖率领的六百余精骑给直接冲垮,朝鲜岸防军顷刻间四散而逃。 鳌拜和图赖两人分工明确,图赖踏兵通过鸭绿江后,指挥麾下骁骑校和戈什哈们对探头阵地进行扩大和巩固;鳌拜则率领部下继续向前追击扩大战果。 实话实说朝鲜也有血性之士,朝鲜岸防军的统军使李兴成,是李兴业的亲弟弟,在清军突破鸭绿江南岸三道防线后,发现清军人少,率领手下有限的骑兵四百人,还想给清军来个反冲锋。 结果仅仅一个照面,就被鳌拜给枭首,为了防范消息泄露,跟着李兴成的剩余朝鲜骑兵都被鳌拜部下给围杀殆尽。 扬古利战场嗅觉灵敏,一面派人通知岳托报告情况,一面立刻渡江,将部下立刻散开,分成大小数十股,快速地向南突击进发,仅仅一日,竟然攻击前进一百五十里,连下朝鲜北部的义州、永川、盐池、东林、宣川、郭山、定州等州县,图赖麾下的一个骁骑校率领五十名骑兵,竟然敢突击到铁山郡,被拥有三千兵力的沈志祥击溃。 而这只是清军遇到的少有的小挫,清军前锋的进展非常神速。 鳌拜率领数百人马逼近安州的时候,遭到了朝鲜平安兵使柳琳的奋起抵抗,鳌拜听从扬古利的命令,绕过安州不攻,直接一昼夜狂奔并且趁着夜色攻进平壤城内。 很多人会奇怪,朝鲜边防军不是有三万人吗?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按照扬古利的谋划,马福塔和劳萨率领的少量精锐,利用大雪天气的影响,截断了枇岘大本营与各部的联系,当马福塔装扮成难民的样子,打算蒙混过关进入白马山城时,被正好巡查的义州府尹林庆业认出(马福塔多次出使朝鲜,多次经过林庆业的义州),林庆业大惊,果断下令关闭城门,使得马福塔偷袭未能得逞。 但是当马福塔率领仅有的百余人试着使用飞钩攻击白马山城时,清军虽然数量极其稀少,但是单兵强大的战斗力,还是把拥有一千正规军和两千束伍军(即预备役)的林庆业给吓坏了,林庆业紧急派遣部下冒雪翻山越岭直奔汉城,向朝鲜国王禀报道: 贼兵弥漫,速发精兵救援。 只是朝鲜中枢的行政效率堪比大明,整个朝堂都认为这是清军在边境故意制造摩擦的“胁和之计”,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但是与朝鲜中枢的大意不同,朝鲜北地枇岘大本营的将领们,则是更加谨慎地多。 他们在面对大雪之下从深山里冒出来的劳萨率领的两百精锐战兵,误以为清军大部已经渡河(当然朝鲜人的误解也是情有可原:正常人谁会二杆子拿两百人进攻具有防备工事的一万多大军?),否则不可能以这么少量的士兵来攻击大本营的。 朝鲜边防军各位将领们迅速达成一致意见:如果贸然出击,肯定会中埋伏。 就在朝鲜大兵们迟疑之际,原本就是文官出身的劳萨展现出了超强的自信力和执行力,率领两百名精锐立刻开展了进攻,猛烈的进攻直接把朝鲜人给打蒙了,开始有将领向后撤退。 很多事情一旦有人做了开头,很快就会有人效仿,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没有人想留在最后,充当别人逃出生天的垫脚石。 战场上随即出现了一片令人震惊的情景,劳萨率领的两百人追着朝鲜上万人在打,而且如入无人之境,杀得朝鲜军是尸横遍野。 尤其是清军的援兵出现以后,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马福塔因为兵少,未能持续性攻进白马山城,马福塔见失去了突袭林庆业的可能,于是一面派人通知扬古利,一面果断撤离,来支援劳萨。 当马福塔带领的军队旗帜出现在远方的时候,朝鲜人误以为是清军援兵已至,最后的血气之勇也被耗尽,顷刻间兵败如山倒。 马福塔和劳萨趁此机会大砍大杀,朝鲜军队于是彻底溃散了。 但是此时的马福塔和劳萨,因为兵少并且连续作战,在击溃朝鲜大军后,没有进行及时的追击,导致李兴业和李时白等将领带着各自的亲兵逃离战场,向南狂奔而去。 马福塔和劳萨虽然战功卓着,但是因为没有实现斩将夺旗的战果,他们的战功因而大打折扣。 (本章完) 第210章 丙子胡乱(四) 第210章 丙子胡乱(四) 与马福塔和劳萨的战功相媲美,清军其他各部的战果也是相当辉煌。 清军按照皇太极制定的既定战略,没有纠结一城一地的进攻,而是利用自身骑兵的高度机动性,向南快速前插,进行跨越式大踏步前进。 比如由于在安州驻守的朝鲜平安(道)军使柳琳的强烈抵抗,清军只是留下书信进行劝降,然后全师绕道向南进发。柳琳还算有血性,一开始确实多次亲自率队或者派人袭击过路的清军,但是几乎每次都会中了清军的埋伏,久而久之,竟然募集不到勇士愿意出城击贼。 清军得以大摇大摆地从安州城下而过。 腊月十四日,清军攻下平壤城。 平壤城是朝鲜的三京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开城和王京汉城),地位非常重要,驻扎有正规军一万人和束伍军一万人,但是面对满清的攻击,毫无招架之力,不到一天即告陷落。 清军的兵势甚锐,沿路朝鲜地方军开始要么投降,要么躲在山城内避而不战,当扬古利率领的清军在攻打平壤城时,清军豫亲王多铎率领贝子硕托和贝子尼堪已经逼近开城,原本驻守开城的金自点率领朝鲜一万余正规军准备迎战时,偏偏遇到睿亲王多尔衮和贝勒豪格率领的穿插大军的侧击,顿时溃不成军,没有坚持过一个时辰即告失败。 朝鲜的一万精锐大军,在多铎和多尔衮的两面夹击之下,几乎全军覆没,金自点趁乱率领17名亲卫逃到了位于山区的迷原县,等待着坐地反攻的机会。 多尔衮和豪格展现出强烈的、朝气蓬勃的进取精神,在大战之后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将战场交给多铎,他们俩带领大军一夜疾驰120里,直接抵达朝鲜王京(即汉城)城下。 与快速狂飙的清军相比,朝鲜军队的战略战术简直小儿科。 朝鲜国王李倧更是给人一种“屎到屁门方着急”的感觉,直到远远看到清军的发辫,李倧才彻底着急起来,任命从边界逃回的李兴业为训练都监,全力训练王京邻近的各路人马; 号召全国各地地方势力勤王,不停地骚扰清军; 李倧又觉得王京城池过大,不利于防守,连夜逃向王京东南面四十里地的南汉山城,正式任命从北地逃回的李时白出任南汉山城的守御使,全权负责南汉山城的全面防御工作。 与此同时,朝鲜国内的各种爱国势力确实也在拼命地救援朝鲜王京,但是多路勤王军均被后来跟上的多铎,派人给击败。 更为严重的情况是,清国皇帝皇太极已经于腊月初十渡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境内,指示多铎和岳托一起设立栅栏,初步大致包围南汉山城。 腊月十八日,朝鲜仁祖李倧颁布教书(朝鲜特有、由国王下达的命令书),宣布“君臣上下,同守一城,和议已绝,唯有战耳”,下令对清军宣战。 此后一直到腊月二十九日,总共十二天的时间,朝鲜驻扎在南汉山城的军队一直和清军发生小规模的持续性战斗。 腊月二十九日,朝鲜出城作战的军队在返回山城的道路途中,因安排不当,误中了清军的埋伏,导致出击的朝鲜七千精锐全军覆没。 当日的惨败传入南汉山城之后,城中军民上下大震。原本还有人的朝鲜军,城内的粮食足够两个多月食用,可是城内的朝鲜军至此胆气全无,害怕重蹈覆辙,已经逐渐丧失斗志,从此闭门不出,不再出战。 雪上加霜的是,就在当日,皇太极的金黄色的大纛在南汉城西侧出现,意味着清军主力的到来。 南汉山城内的朝鲜军民更加胆寒,开始欲拒还迎地派遣使者,尝试与清军进行沟通。 皇太极一面派英俄尔岱和马福塔负责与朝鲜使者接洽,一面增派扬古利的从弟舒穆禄.谭泰协助多铎和岳托攻打南汉山城。同时为了威慑朝鲜人,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派人敦促主持后卫工作的杜度“速携红衣、大将军炮及一切火器前来。”,当着朝鲜使者的面,发誓一定要攻下南汉山城。 多种压力混合之下,南汉山城内的朝鲜军民濒临崩溃。 早在腊月十八日,朝鲜君臣上下都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单靠朝鲜自己,南汉山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情急之下,朝鲜国王李倧下大血本,任命南汉山城守御使李时白的三弟李时稷为请援冬至使,制作呈情血衣,恳请大明上国尽快派兵来援; 与此同时,任命李时白的二弟李时昉为全罗道观察使,率领仅剩下的精锐骑兵护送李时稷突围出城,然后径直向南,从全罗海路前往登州,前往大明京师再度求援。 要求李时昉在完成护送任务后,迅速搜集全罗道和庆尚道兵丁,加以训练后尽快解救南汉山城。 所幸由于清军占据地方太大,兵力比较分散,参加围困南汉山城的包围圈刚刚形成,还没有特别稳固,李时昉和李时稷兄弟俩得以侥幸突围而出。 皇太极闻之,下令超品公扬古利停止休整,率军加入到围困南汉山城的大军当中,彻底困死南汉山城,严禁任何朝鲜人员进出。 随着扬古利所部加入到围困行列,至此,南汉山城对外联系通道彻底断绝,朝鲜各地的义兵也彻底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清军贝子硕托和贝子尼堪开始对朝鲜各部义军进行各个击破,战果显着,平定朝鲜各地也只是时间问题。 …… 朝鲜全罗道格浦港 李时昉和李时稷兄弟俩抱头痛哭,但是因为君命在身,李时稷最终还是和自己的二哥分开,遥望着茫茫的大海,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李时昉站在码头上看着泛海而去的李时稷,心中悲苦:弟弟加油,为兄定当全力以赴,一定设法支援南汉山城,直到等来上国援军。 李时昉随即全身心投入到全面扩军备战的工作中去。 …… 却说李时稷乘船还在路途当中,大明朝廷上下其实早就知晓清军已经攻到朝鲜王京城下。 除了原有的情报机构发来的消息外,还得益于铁山参将沈志祥的奏报。 自从他亲自率领三千人马击败图赖麾下小校率领的五十人小股部队以后,沈志祥志得意满地上报: 击退数千来犯建奴,斩首两级。 不仅是沈世魁,连登莱巡抚杨文岳都对沈志祥的敢战行为大为赞赏,纷纷为其向朝廷请功。 但是清军没有让沈志祥得意太长时间,皇太极亲临朝鲜后,为了保障后路陆路通道的畅通,就特命杜度亲自督帅三顺王中的尚可喜所部与乌镇超哈的昂邦章京马光远一起进攻铁山郡。 (本章完) 第211章 丙子胡乱(五) 第211章 丙子胡乱(五) 尚可喜因为之前征明殿后损失俘虏一事,内心大为紧张,原本以为会被大加惩处,没有料到善于收买人心的皇太极,将所有罪过都放在了统帅阿济格的头上,对跪下磕头请罪的尚可喜是大加抚慰,甚至还夸奖尚可喜战术任用得当,对尚可喜进行了适当的赏赐。 皇太极的所作所为把尚可喜感动的热泪盈眶,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实际上原有的历史当中,尚可喜终其一生,也确实始终对皇太极感恩戴德,对皇太极以及后人都是忠心耿耿。 反观崇祯皇帝是如何对待重臣和能臣的呢?卢象升带孝出征,他怀疑人家养贼自重;孙传庭以新募之兵不堪战,需要训练后再战,他怀疑人家故意浪费军饷物资;就算是洪承畴步步为营,他也怀疑洪承畴是不是没有尽心? 两位帝王手段的比较,明眼人高下立判。 而崇祯皇帝朱由检和崇德皇帝皇太极的政治能力差距之大,就如同沈志祥和尚可喜的军事能力差距之大。 尚可喜接到军令后,率军悄悄地靠近铁山,先是命令粟养志率领数百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道抢占铁山码头,然后不等马光远的乌真超哈重兵的到来,就亲率主力,对铁山郡的明军进行攻击。 铁山郡城只是一座弹丸小城,周围都是垦荒出来的田地,沈志祥一开始还是志得意满,准备正面硬刚尚可喜,可是不一会就远远地看到了西部码头方向传来浓烟滚滚,很明显他部署的一千余后卫明军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沈志祥故作镇定,招来自己的副手游击将军李继功,向李继功说道: “李游击,眼看着后路被断,本将决定亲率五百勇士夺回码头,这里剩下的一千五百将士和两千余百姓就都拜托给你了。” “将军何出此言,此等斩将夺旗之事本来就应该我等末将来做,怎么能让主将您亲临险境?还是让末将率领五百勇士夺回码头吧。” 李继功说的斩钉截铁,看上去真诚无比。 “李游击不必多言,本将已经决定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本将为这铁山军民闯出一番活路吧。” 沈志祥不待李继功继续纠缠,看向已经被自己亲将集结好的五百精锐,打开铁山西门,然后一马当先向西面码头方向奔去。 尚可喜见此,立刻命令手下大将许尔显和班志富率领数百骑兵分作两路,对沈志祥所部进行拦截。 沈志祥看着后面的追兵将至,亲兵探查后报告铁山码头已经彻底被清军攻占,如果贸然进攻,只能面对着数百杆黑洞洞的枪铳的打击。 拿鸡蛋碰石头? 作为聪明人的沈志祥自然是不屑于干的,立马将马头南调,在东南角找到一个微小的备用码头,立刻命令手下弃马登船。只是备用码头只有小船十只,明军争抢下船之际,还当场翻了三只。岸上的明军哭爹喊娘,希望同胞们能够带上他们,可是沈志祥带着手下七十余人,头也不回地将船划向了皮岛。 沈志祥留在岸上的明军,毕竟都是与满清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也有部分血勇之人,抱着杀一个够本的意思,与许尔显和班志富的追兵展开大战,给清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是终究寡不敌众,加上士气不佳,最终不敌战败身死。许尔显深恨这股明军的拼死反击,不顾班志富的劝阻,下令将投降的三百余明军也全部就地斩杀。全然忘记了,大家都曾经是东江同胞的过往。 不过沈世魁和尚可喜虽然同为东江镇将领,但是双方是仇人,不排除许尔显有着故意心怀私怨而报仇的可能性,事后也只是得到尚可喜的训斥,清国朝堂习以为常,也没有对其进行惩处。 这样的纵容政策令尚可喜所部变得越来越残暴。 当许尔显和班志富把四百余明军的脑袋,用长矛顶着举到了铁山城下,正巧此时马光远率领的乌真超哈一部也已经运着大炮到达城下。 李继功立刻就没有了丝毫抵抗的心气,当即命令打开城门,向清军投降。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心甘情愿当汉奸,为仇人效劳,还是有部分军民奋起反抗,尚可喜大怒,下令将反抗者全家全部杀死,铁山城顿时成为人间地狱。很多清军不管铁山军民有没有投降,也是为了掠夺财物,杀急眼后遇人就直接杀了。 事后,除了李继功部下四百人和三百余百姓外,其余将士和百姓都被残杀殆尽。 尚可喜的军报由杜度转交给皇太极后,皇太极不但没有表示出不满,反而对尚可喜是大加赏赐,命令杜度把铁山周边所有的朝鲜、大明百姓全部转移到辽阳为奴,将投降的明军将领李继功,直接封为备御,划归到尚可喜所部为将。让马光远即刻前往南汉山城听令。 …… 由于这些战斗都是在一天之内发生的,导致皮岛明军哪怕是想进行支援,时间上也是来不及。 沈志祥从铁山逃出后,不光三千部下几乎丢了个干净,还在一天之内把铁山给丢了,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沈世魁象征意义地严训了沈志祥,为了平息物议,奏报将沈志祥贬为游击将军,列为云从岛参将吴安邦手下听令。 沈志祥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避免别人说自己无能,自然对清军的人数和战斗力是大加夸大,说着说着就说服了自己,开始对清军打心眼里害怕起来。 他还睁眼说瞎话,说派人经过探查,发现清军总数三十余万,已经攻下王京,朝鲜国王已经奔向南汉山城。 虽然他说的话里有部分属于事实情况,但是他哪里派人去探查过?出于对朝鲜的了解,他说的都是他的推断,都是瞎编的,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跟实际情况差不多。 大明朝堂对于沈志祥这样的一线将领反应的情况非常重视,崇祯皇帝不知道又怎么吃错药了,一改自己之前的逃避的态度,严令东江镇总兵官沈世魁和沿海总兵官陈洪范对朝鲜进行支援。 沈世魁无奈之下派遣手下试着向清国庄河堡一带发动攻击,只是未取得任何战果,即被清军赶回。 陈洪范自然也是不能再置身事外了,高起潜已经来了密信,他深知皇帝又重新开始重视朝鲜战事了,陈洪范心里有数,召集部下将领开会,宣布讨论支援属国朝鲜事宜。 (本章完) 第212章 敢战的前锋大将 第212章 敢战的前锋大将 登莱各位战将对于陈洪范的突然相召感到无所适从。 大家似乎都已经适应了两个月的安稳祥和的生活,只是总兵官有召,谁敢不来? 张鹿安的桐城营已经暂时被改为援剿游击营,因为是属于支援性质,所用的旗帜仍然是桐城营原有的旗帜。 虽然经过贾名杰的整编,军营的整体面貌同往日是大不相同,将士们恢复了往日的士气。但是距离真正的强军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桐城营要想形成战斗力,最缺乏的还是时间。 当然民以食为天,除了时间以外,桐城营还缺少钱粮物资,尤其令张鹿安烦恼无比。 陈洪范之前话说的是道貌岸然,支钱拨物是绝对按时按量,只是待桐城营满编以后,一切竟然都变了,所有的钱粮物资一开始是延迟发放,后来渐渐地不再发放,桐城营一时间陷入极大的困境。 张鹿安不得不再次动用福睿张钱庄的准备金,对于陈洪范的釜底抽薪和两面三刀的做法是极度痛恨,果然历史书没有骗人。 楚继功和王来承得知张鹿安的难处后,也是给予了相应的支持,帮助张鹿安暂时摆脱了困境。 张鹿安曾经为了钱粮物资的问题多次求见陈洪范,都被陈洪范的手下人给拦住,陈洪范自始至终不曾露面。 如今陈洪范有召,张鹿安也打算趁此机会,好好当面问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张鹿安跟着王来承来到登莱总兵府衙门(陈洪范原任登莱总兵,因为援助东江和朝鲜的任务而特任沿海总兵官,故办公地仍然是登莱总兵府)时,衙门里已经占据了大大小小的将领,众人吵闹成一片,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府衙大厅的正中间跪着三名朝鲜服饰的人,张鹿安不认识领头的人,但是两边跪着的朝鲜人正是尹安国和朴太成。 三人此时都像是嚎啕大哭以后的啜泣状态。 张鹿安不以为意,按照职衔顺序,站在了大厅的末端进门处,真正的“末将”,本来他还想让着王来承的,可是已经改为营兵都司的王来承,坚持按照职衔站在了张鹿安的左侧下首的位置。 随着一声高亢清脆的叫声“总兵官到!” 大厅内的众多将领和三位哭泣的朝鲜使臣们都停止了发出声音,大厅内变得鸦雀无声。 陈洪范对此非常满意,意气风发地跨着八字步走到了主座上去,缓缓地落座。然后笑眯眯地朗声说道: “台下跪着的人都已经跪了大半天了……” 张鹿安在台下不禁腹诽:明知道人家跪了那么久,还不让人家起身休息一下?怎么好意思的? 陈洪范继续得意洋洋地说道: “本帅为众将领介绍一下,台下之人为朝鲜使臣,陈慰使尹安国和东至使朴太成,大家都是认识的。另一个人是刚刚过来请援的使者李时稷。他们跪请的理由,想必各位也是听说过了--那就是建奴入侵朝鲜,朝鲜王京已经陷落,国王困守在南汉山城,形势岌岌可危。李时稷经过千难万苦泛海而来,有关于建奴的最新情报。李时稷,你来仔细说说情况吧。” “下国小臣遵令,北虏,哦不,建奴自崇祯九年腊月十八日起开始围困南汉山城……”李时稷把相关情况都做了大致介绍,末尾突然大哭,请求陈洪范尽快发兵。 陈洪范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朝鲜自本朝初立就一直上奉我大明,年年礼节周到,堪称属国的典范。如今有难,大明怎可不救?况且上有圣上有言在先,令我等全力支援朝鲜;下有朝鲜君臣在孤城中望眼欲穿盼望我等尽快赶至。我等身为大明军人,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属国有难,咱们怎能还在此地蹉跎岁月?……” 张鹿安忍不住暗骂道:“还不是你这个王八蛋让大家待在登州的?” 身后的王来承仿佛听到了一般,轻轻拉了张鹿安的衣角,张鹿安微微点头表示知晓了,自己会注意的。 哪知道这个小动作被陈洪范给发现了,陈洪范笑着说道: “大家看吧,小将军张鹿安很明显对本帅的话非常认同嘛!你们看他在不住地点头。” 张鹿安此时心中早已经是万马奔腾而过,但是不说话很明显又不合适,不由得硬着头皮出列,违心地说道: “陈总兵所言极是,国家有难,我等军人当奋不顾身,勇往直前,鹿安愿听从号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鹿安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厅内的将官们,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纷纷对年幼的张鹿安投来赞许的眼神。 哪知陈洪范竟然说道: “张游击很明显听话只听一半嘛,没有理解本帅的原意。朝鲜虽然不是我大明的领土,但是也是属国,属国有难,我们就能袖手旁观吗?” 张鹿安非常无语,只得口中称否,然后慢慢退下。 陈洪范更加得意地说道: “本帅决定,三日后发兵朝鲜,各部需要及时准备完毕!” “我等遵令!大明万胜!”台下众将齐声高呼道。 陈洪范止住狂呼三声大明万胜的众将们,开口询问道: “眼下朝鲜国王危在旦夕,本帅决定先选定一员得力的大将人选,先行出兵前往朝鲜江华岛,务必保证朝鲜国王的安全,不知道哪位将军愿意主动请缨?” 张鹿安听到此处连忙微微低下了头,用前面站着的将领背影遮住了自己的脸庞,前方的楚继功和金日观相继出列,各自表示愿为前锋,完成解救朝鲜国王的任务。 众人闹哄哄地起哄,只有李时稷有些不明所以,他记得他明确说了国王只是将王后和世子等人送到了江华岛,国王本人正在南汉山城之中。不知道大明的将军如何去江华岛完成解救朝鲜国王的任务? 谁知陈洪范摆摆手说道:“本帅对两位另有重任,除了两位以外,前锋大将需要有一颗敢战之心,不惧以少敌多,勇于任事并且部下具有强大战力的将领才行,本帅遍观诸将,唯有……”陈洪范停顿了一下。 台下众将也都支棱起耳朵,想要知道陈洪范口中的敢战之将是何人。 反观张鹿安则不以为意,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谁都知道自己的桐城营是新的营头,几乎所有的营兵都是新加入的,还远远没有形成战斗力,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应选到自己。 “本帅口中的敢战的前锋大将人选就是--新任援剿游击张鹿安!”陈洪范终于宣布了谜底,厅内顿时一片大哗。 包括朝鲜使臣李时稷在内的人都表现出了强烈的费解之情。 (本章完) 第213章 出兵朝鲜 第213章 出兵朝鲜 张鹿安听完陈洪范的话以后是头大不已,硬着头皮出列道: “感谢陈总兵的抬举,朝廷有令,鹿安自然责无旁贷,只是桐城营新设,还未能形成战力……” “唉,张游击说的哪里话?谁人不知你张游击,在塞外敢于以四百之兵攻打拥有数千将士的尚可喜,最终还解救出了六千多百姓返回大明?你的这份战功真实在让在坐的将军们知晓,什么才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知道吗?东江沈总兵的从子沈参将率领五千余军民,被尚可喜所部在一天之内彻底击败,几乎全军覆没,如此看来,你的游击营远胜东江军,而你远胜沈参将多矣。” 你娘的,这是明显把人架到火上烤哇。这句话不但恶心了站着的楚继功和其他将领,还把遥远的沈志祥和沈世魁给得罪了。 张鹿安心里这么想,但是嘴里没有说出来,急忙出言辩解道: “不是的,那是多亏了黄……” “好了,张游击不要谦虚了,本帅说的话就是军令,难道你要抗命不成?”陈洪范突然一改笑容,面部变得狠辣起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大很多级? 张鹿安连忙躬身拱手说道:“属下不敢。” “不敢最好,事情就这么定了!李时稷、尹安国和朴太成,你们三个跟着张游击作为向导,三日后随同出发,不得有误。” “是。”三人显然也看不上张鹿安,态度非常不情愿,可是也无可奈何。 “陈总兵,既然以我部为前锋,那么我部的目标和任务具体是什么?后续部队何时能够支援到位?”张鹿安问道。 “你们营直接赶到江华岛,到时候自然有人安排你们营的任务,至于后续部队的支援问题,军国大事,岂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陈洪范训斥道。 张鹿安非常无奈,但还是想争取一下说道: “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部被拖欠粮饷物资久矣,如今既然就要远征,总得把钱粮物资给补齐吧?” “真是顽童心性,太能聒噪了,在你走之前,本帅会下令给你提供半月行粮的,你自管上路即可,无需过多担心。”陈洪范说完即示意张鹿安带着三位朝鲜使者离开大厅。 张鹿安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总兵府衙门,后面跟着的三个朝鲜使臣也同样不好过地跟在张鹿安的身后来到了桐城营的营地。 李时稷一开始是极度失望的,但是来到营地后,看到桐城营的将士都是一副昂扬向上的模样,心里顿时好过了很多。 朝鲜人再也不敢小看张鹿安,主动自我介绍,李时稷特别提到一句: “张将军,小臣建议一定要拣选大船担任运输任务,小臣从全罗道跨海来此地时,原有三艘船,可是有两艘船被暴风吹翻,仅剩下的坐船的桅杆还被吹断了,害得我等延迟了三天才漂到登州。” “嗯,这是个很重要的消息。”张鹿安突然心思一动,总感觉这个陈洪范在针对自己,可是他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得罪过他? 如果真的如此,保不齐陈洪范会利用渡海船只的问题来为难桐城营,渡海可是关系到将士们生死存亡的大事,由不得半点马虎。 主意既定,张鹿安立刻叫来刘壮国,让他带着亲兵前往福山县芝罘港,通知顾国栋率领五艘沙船全部在三天后务必赶到登州水城待命。 有了后手的安排,张鹿安稍微安心一点,然后派人通知贾名杰,让他带人去总兵府衙门领取半个月的行粮,毕竟是陈洪范当众说出来的,想必不会再食言了。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人性的恶劣程度。 当贾名杰从总兵府返回后,只是领来了全营三天的行军军粮,说好的半个月行粮,总兵府压根就不认。 就这三天行粮还是贾名杰用自己的老面子化缘得来的,张鹿安顿时大怒道: “老贼欺人太甚!去朝鲜?这还去个鸟蛋!” 贾名杰和王朝等人都知道这是张鹿安在发牢骚,全都未曾接话,这倒把李时稷等人吓坏了,李时稷连忙说道: “张将军无需担心,此地去江华岛最多不过六天时间,只要再准备三天的行粮就够了,等到江华岛后,江华岛的存量至少有两万斛(朝鲜度量衡使用明制,一石等于两斛),粮草充足,自然足够供应大军。” 张鹿安知道李时稷不知内情,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道: “到时候就有劳李冬使了。” “使不得,下国小臣当不得将军称劳,将军但叫本人为时稷即可。” 张鹿安瞬间对这个态度谦虚、汉话流利的朝鲜使臣好感倍增,吩咐营中设宴,招待三名朝鲜使臣。 宴会中宾主尽欢,李时稷等人提到国内有难就不禁泪流满面,张鹿安则趁机询问了朝鲜国内的一些政治人物和军事布置情况。 …… 三日后的登州水城 张鹿安带着贾名杰、李时稷等人刚来到水城,询问渡海船只问题,陈洪范派来的官员拉来的船只全都是一些小船,众人顿时心惊,李时稷忍不住说道: “这样的小船如何能够渡海?” 张鹿安暗自庆幸,果然在船只上出了问题。 好在自己留有后手,刘壮国按时从福山返回,不光带来了顾国栋的五艘沙船,还将正在福山执行运输任务的崇明沈家的船队二十艘大船一块带了过来,带队者正是崇明沈家的当家人沈廷扬(其父沈鄘已经处于隐退状态)。 沈廷扬得知桐城营的军粮是自筹一部分,并在王来承、楚继功等人的帮助下,才凑齐了十天行粮后,心中感慨,当即决定捐赠三百石粮食给桐城营,如此一来,军粮问题和行船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张鹿安对于沈廷扬的雪中送炭自然是感恩戴德: “鹿安多谢沈掌柜的倾力相助。” 刘壮国在一边提醒道:“将军,沈掌柜如今也是官场中人了,现为中书舍人。” 张鹿安听完后立刻以官场之礼相见,沈廷扬摆摆手道: “张将军无需多礼,桐城营是去支援属国抗清,沈某身为大明的一份子,是该尽一份自己的力量。至于中书舍人,不过是去年捐资得来的(注:崇祯八年,沈廷扬捐资十万两充作军饷,被授予武英殿中书舍人,从七品官,无定员,负责文书的起草和处理,但是如果得到皇帝的信赖,甚至可以参与机密),算不得实数,老夫等送完朝鲜这趟,就可能去京城看看了。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说起来,咱们很快就会成为亲戚了……” 沈廷扬说完就忍不住笑起来了,继续说道:“张将军在外带兵,想必很久没有与令兄通信了吧?” 张鹿安立刻恍然,想必自己的哥哥张鹿鸣迎娶的沈家女自然是与沈廷扬有关系,如果不是遇到曾祖父和祖父遇难,需要守孝一年,恐怕早就成家了。 “鹿安惭愧,的确许久未与家兄书信联络。” “一家人还是应当多多联络感情的。老夫看见张将军甚是喜欢,可惜老夫只有一女,否则定当相配将军。”沈廷扬笑着说道。 沈廷扬是万历二十二年(公元1594年)生人,此时虚岁不过43岁,想必他的女儿也不过双九之年。 只是话说到此处,张鹿安再不明了这里面的人情关系,那就是傻子了,张鹿安于是立刻躬身行礼道: “鹿安拜见沈叔父,家兄得有佳人相伴,鹿安也是欣喜不已。” …… 两人又继续寒暄了几句,随着一声嘹亮的海螺号吹起来,已经全部登船的桐城营,随着沈家船队开始扬帆起航,目的地直指朝鲜江华岛。 (本章完) 第214章 青云志 第214章 青云志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冬季的黄海海面比平时更加的波浪滔天,就算早已经习惯海上颠簸的张鹿安,也被折腾的嘴唇发白。 营中其他北地的人士,哪怕曾经在海边任职待过的贾名杰在内,一千多名将士吐的是一塌糊涂。 张鹿安强装着镇定,待稍微风平之际,站在船头狂吼了一句《青云志》,仿佛想要抒发自己不惧波涛,要和大海抗衡到底的决心。 “想不到鹿安也听过徐振声的这首诗?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若是命中无此运,孤身亦可登昆仑。 苦厄难夺凌云志,不死终有出头日。 他日若有翻身日,生吃黄连也叫甜。 按道理来说,鹿安年纪轻轻就成为游击将军,在大明非常罕见。依鹿安的处境,要比振声好的多啊?奈何要作此感叹?抑或是无病……”沈廷扬没有继续说下去。 “无病呻吟?非也。” 张鹿安就把近期所有的经历全部说了一遍,感叹大明官场的黑暗,自己想做一件事实在是太难了。 沈廷扬听闻后也是唏嘘不已,没有晕船反应的沈廷扬比张鹿安的面色看起来好多了。 张鹿安岔开话题道: “沈叔父您认识徐霞客?” “哈哈,岂止是认识?我俩还是多年的好友,他年长老夫近八岁。徐弘祖,字振声,号霞客,好像他的号比他的名、字更加的出名。老夫来登莱以前,还在江阴见到过他,他于年中继续往西出游了,已经五十一岁的高龄了,仍然还在折腾。他有自己的明确‘青云之志’,并且一直为之奋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青云志,可是真正能够为之奋斗终身的,这世间又有几人?说起来鹿安的青云志到底是什么?” 无人之际,沈廷扬对张鹿安的称呼就变成了长辈对子侄的称呼。 “鹿安想的是让这世间恢复和平祥和的样子。” “什么样的情况才是你口中的样子呢?” “哈哈,沈叔父你就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谁人心中还没有一个秘密呢?” 自己的经历,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两世为人,不管路途有多么的艰难,不管满清是否真的有真命天子之命运,张鹿安都别无选择,唯有奋斗到底一条路可走。 “好啊好,是的啊,在心底保留一份纯真还是比较好的。”沈廷扬很明显误会了张鹿安的意思。 张鹿安也不想解释,突然听到船舶望楼上面传来一声呼哨声,接着就是一阵旗语,旁边的沈廷扬解释道: “前方应该就是江华岛了。” 张鹿安站直身体向前望去,果然看到一片乌黑的小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与张鹿安原有的印象,觉得江华岛就是一块平原不同,张鹿安把李时稷叫来询问道: “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边是江华岛的最高峰摩尼山,登上山顶可以俯瞰整个江华岛。只是附近却不方便咱们大船停靠,西侧有长达四里的泥滩,东边则是长约六里、宽有数百步的沙滩,大船容易搁浅。”李时稷说道。 “摩尼山上有驻军吗?有没有水源?” “这个……小臣不知道如今是否有驻军,水源还是有的。张将军莫急,请将船队北向,从岛西码头靠岸,由我等先行上岛再说。” 张鹿安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询问道: “江华岛守将是谁?如果是战时,我们都登陆半个时辰了,还不见有军兵过来拦截。” 李时稷尴尬地回复道: “江华留守是舟师大将张绅,兼领陆师一千屯住江华岛。” “张绅何许人也?” “张绅是领议政张维张大人之弟……” …… 崇祯九年腊月三十日除夕 张鹿安带领桐城营在江华岛西岸码头登陆,沈廷扬的船队主力转移到席毛岛西南停靠。 张绅得知到来的只是一员游击将军领队时,竟然连面都不愿露,整个码头冷冷清清,张鹿安心里非常生气,连阿猫阿狗之类的东西,竟然都敢来欺负自己? 李时稷和尹安国等人在一边显得颇为尴尬。 “你们去跟张绅说一下,让他先准备一千石军粮运到摩尼山来,限明日午时前运到,否则别怪本将不讲情面。”张鹿安直接说道。 旁边的贾名杰还是有很大的晕船反应,见拦不住张鹿安,索性会心一笑,不再理会。 张鹿安当即下令令狐云湘组织桐城营在摩尼山扎营,令仇有光率领骁骑部以防备清军为由,北上逼近江华郡进行威慑。 “某些人既然忘记了他们的身份,那本将就帮他们来回忆回忆。” …… 江华郡守衙 “狂妄,一个小小的游击竟然胆敢如此无礼?”张绅变得怒不可遏。 “大帅,对方虽然只是一个游击,但却是来自于上国大明啊,咱们应该有基本的礼数……”尹安国怯怯地说道。 “听此话的意思,本帅是应该敲锣打鼓到码头下跪迎接喽?” 尹安国本来想说就应该如此,但是看着张绅的德性,觉得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索性不再开口。 “大帅请息怒,张游击虽然年少,但是麾下有实兵一千五百余人,我等亲自查看过,看上去都属于精锐无疑,真的不能小觑。桐城营缺粮,卑职建议还是尽量满足张游击的要求。另外,为了劝说明军来援,卑职也曾变相允诺提供粮饷物资,倒是不好食言……”李时稷说道。 “大明中土有句古话说的好‘此一时彼一时’也,就像万历年间,咱们不也是阴奉阳违没有提供粮饷吗?大明不还是原谅了咱们?我们的粮食有多么宝贵,你们不是不知道,那是要准备用来实施反攻使用的。这个什么桐城营上来开口就是要一千石,他们总共才一千五百人,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张绅还是一根筋地说道。 “大帅,如今北虏在侧,如果咱们再开衅得罪大明,情急之下,谁还能来真心帮咱们?”尹安国突然有些焦急地说道。 “你们怕什么?要知道明军也是负有君命在身的,如果他们乱来,大明的皇帝陛下也不会饶了他们。我明日会派人送三百石粮食过去,就当打发穷鬼了。” 张绅仿佛感觉自己让步很大了。 (本章完) 第215章 统一指挥 第215章 统一指挥 “将军,还请三思,为将者,切记不可纵怒行事,轻则伤身,重则败国。” 贾名杰说道。 “贾参政说的对,其实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愤怒了,只是我等初来乍到,这边的朝鲜人非常不地道,连应有的礼节都没有,太不拿咱们当回事了。昨日我让他们提供一千石粮草,结果今日仅送来三百石,如果不加以惩戒,以后的工作就会很难开展了。”张鹿安说道。 贾名杰见张鹿安主意已定,也只好点头表示认可,但是提出来一个原则:尽可能不要制造杀戮,否则桐城营在朝鲜的初战不是打建奴,而是打友军的事实就会传开,对张鹿安的声誉非常不利。 张鹿安虽然不以为然,但是还是让传令兵按照贾名杰的意思记载好,同时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绝对不能吃亏。 张鹿安命令仇有光来执行惩戒任务,他自己率领前锋部和火器部人马,则跟在仇有光所部的后面,等到仇有光得手后,到时候组织收尾工作。 仇有光接到命令后,当即派出夜不收进行了侦查,发觉张绅的部下一千余人当中,绝大部分都是水师力量,岛上的陆上力量非常稀少,仅有四百余人。仇有光派出的夜不收还查询到江华岛仓库的位置,仇有光安排李二猛和郭茂才出兵夺下江华岛仓库,他自己带着潘铁锤和张全进攻张绅所在的郡守衙门。 事情进展的出奇顺利,朝鲜兵丁的弱鸡令张鹿安印象深刻,仇有光一个照面就冲垮了张绅的亲兵组织的拦截线,然后直奔张绅而去。张绅本来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论武艺哪里能够比得上仇有光,还是一个照面的时间,张绅就被仇有光给擒住。 潘铁锤和张全也不甘示弱,带人抢占了江华郡守衙门的各个据点,明军没有损伤,朝鲜军队的损伤也很小,很多人见是明军来到,多是直接投降了。张全由于突破比较深入,竟然把原本逃难至此的凤林大君、世子嫔妃等给抓住了。 张全的上级仇有光也不敢擅自处理,派人通报给了张鹿安。 张鹿安连忙带人疾驰赶到,然后以平辈礼拱手拜见了朝鲜的凤林大君李淏,并当着李淏的面,将仇有光和张全狠狠地大骂了一通。 然后赶紧向李淏致歉,并表示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因为江华留守张绅的傲慢导致的,朝鲜使者李时稷也曾经当众表达了朝鲜愿意承担明军援军的粮饷物资,桐城营千里赴援,不能连口吃的都没有。 李淏虽然一直在学汉语,但是他的口语并不好,一直需要李时稷在旁边进行翻译,才能听懂张鹿安所说的话。 李淏对于张鹿安的说辞,表示完全理解,只是碍于张绅家族的地位,没有明显的罪责的话,暂时也不能对其进行惩处。 张鹿安表示为了更好的对清军作战,需要统一指挥岛上的明国和朝鲜的军队,李淏原本对于年幼的张鹿安存在着三分轻视,一听说要把朝军的指挥权给交出,更是有些不乐意。 张鹿安心中有数,但是这一点是绝对不能妥协的,他深知按照原有的历史,江华岛是一定会被清军攻破的,而且岛上朝鲜守军只有一千人,以统帅张绅那种德性,如果不拿到全部的指挥权,肯定还会被张绅之流往坑里带的。 这帮人的劣根性就是没有实力,但是自尊心特强,除非让他们绝望,他们才会选择投降。 张鹿安见此,也不再废话,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几乎就没有任何的限制可言,张鹿安随即下令将朝鲜驻军缴械,如有反抗可以就地格杀,并让李时稷出面劝说朝鲜士兵放下武器。 谁知李时稷不仅拒绝,还梗着脖子指着张鹿安大叫道: “张游击,你是来援焉?亦或是造反焉?” “李时稷,你自己看到了,你们的朝鲜驻军是什么货色,如果没有得到统一指挥,咱们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到时候如何抵挡清军的虎狼之师?凤林大君和世嫔等那么多人王室人都在岛上,怎么能掉以轻心?”张鹿安反驳道。 李时稷还是大为不满,觉得张鹿安没有尊重他们的世子殿下。张鹿安懒得理他,当即继续下令,让廖自忠执行命令。 廖自忠出去以后,不久就传来乒乒乓乓地冷兵器击打的声音,张鹿安耐着性子和贾名杰一道出去查看,看到有一股朝鲜将士在两员将官的带领下,向着郡守衙门杀来,廖自忠正在带兵抵挡,不过双方都没有动用火器,都是用冷兵器格挡,算不上真正的厮杀。 张鹿安强拉过旁边不远的尹安国问道: “那两名将军是谁?” “他们应该是江华岛中军黄善和将官具元一。” “告诉他们立刻放下武器,军令必须统一。” 尹安国不像李时稷,没有违背命令,而是照着张鹿安的话翻译了一遍。 对方听到后回复了一句朝鲜话,张鹿安看向尹安国,尹安国立刻翻译道: “将军,具元一说的是,大明上国为何要欺负他们……” “我尼玛……” 正在这时,又有一批十数名朝鲜文官簇拥着两名大明官员向张鹿安这边走了过来,尹安国在旁边小心地说道: “左前方领路第一位的就是前右议政金尚容大人,后面两个上国大臣……我不认识,再后面的下国臣僚是……” 张鹿安懒得听下去,他现在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他有点低估了事态的发展,原本想拿大明的威望来压制朝鲜军民,却发现这帮“棒子”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金尚容气喘吁吁地赶到后,立刻用朝鲜话命令黄善和具元一不要再打了,让他们退出一里开外,黄善和具元一竟然立马照办了。 张鹿安就这么斜着眼看着他们,金尚容弯着腰,刚想开口介绍大明官员,其中的一名大明官员先开口了: “好你个张鹿安,真的是好大的将威啊,朝廷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让你们来支援属国,你们就这么支援吗?难道是想投靠建奴不成?” “你是哪个?扣的屎帽子也太大了,本将是想统一指挥,否则两套人马到底是谁听谁的?”张鹿安异常反感直接出口问道。 旁边的贾名杰微微上前附耳朵旁轻声说道: “将军,最前方的大员是东江监军使黄孙茂大人,刚才说话的是理饷通判邵启大人……” “哎呀,本官还在想,是谁在背后给这个小屁孩出主意呢,这不是贾大人贾都庭吗?都庭果然还是一片拳拳爱国之心不减啊,之前祸害山东沿海还不够,圣上明鉴,将你除名,你本应在家反躬自省,怎么还是想立军功追求功名?只是你好歹也找个合适的主子啊,怎么竟然想到给这么一个小屁孩当幕僚?传扬开来岂不是令众士绅贻笑大方?哈哈” 黄孙茂突然开口说道。 旁边的邵启也随之大笑,金尚容在旁边看看这看看那,表情尴尬。 贾名杰看似未受多大影响,拱拱手致敬道: “哈哈,黄监军别来无恙!人各有志而已,依稀记得昔者同科进考之际,黄兄不幸名落孙山,你我把酒言欢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而如今黄兄不知得了什么境遇,竟然官至一方大员,以后还请多加关照关照同年哈,名杰提前谢过了。” “大胆……”旁边的邵启出言说道,但是随即被黄孙茂制止。 张鹿安听完不禁莞尔,黄孙茂脸色变得阴沉,随即开口说道: “张游击刚才说到统一指挥的问题,确实很有道理,正好本官接到了朝廷的敕令,由本官来此地督师,统一指挥明朝两军问题得到了解决,张游击,这样你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吧?” (本章完) 第216章 穿小鞋 第216章 穿小鞋 黄孙茂刚说完,邵启就拿着一份加盖了很多公章印的文件在张鹿安的面前展开了,旁边的贾名杰凑过来仔细检查过以后,向张鹿安点点头。 张鹿安见此还想据理力争,但是被贾名杰拉了拉衣服,张鹿安顿时恍然:陈洪范之前所说的,到了江华岛自然知晓的事,原来指的就是黄孙茂。张鹿安于是只好按照官场礼节,以下属之礼拜见了黄孙茂。 黄孙茂继续冷哼一声: “张将军,你还年幼,千万不要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和蛊惑了,须知你我都是替圣上办事的!” “是,属下知道了,不知道黄监军还有什么吩咐?” “把人给放了,再把东西留下来,你带着你的营赶紧滚回大营,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得出营门半步。” 张鹿安强忍着愤怒,但还是和贾名杰等人转身,带着部下们离开了此地,张鹿安原本设想的由自己统一指挥江华岛明朝联军的想法,彻底失败。 对于桐城营来说,这是一场失败的行动,士气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张鹿安只好按照黄孙茂的安排,下令闭营谢客,关门煮饺子,全营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并不欢乐的除夕之夜。 次日一大早,原本按照官场约定俗成的规矩,张鹿安应该到处拜年的,尤其是作为下级应该去给上级黄孙茂拜年,桐城营却一反常态,不仅不让朝鲜人进营,自己也压根就没有想过再去拜见凤林大君和黄孙茂等人。 全营没有耽搁,一面抓紧训练,一面组织人力加固摩尼山大营。 江华郡守衙门 除夕白日里大耍威风的黄孙茂和邵启等人,被朝鲜官员灌的大醉,尤其是被黄孙茂解救、从桐城营放出来的张绅更是对黄、邵二人大献殷勤。 正月初一早上,黄孙茂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坚持着坐了起来,旁边睡着的两个裸着上身的女眷,也立刻跟着一同坐了起来,其中一个睡眼朦胧地呢喃道: “大人,怎么不多睡一会了?大清早的起来干嘛?”话语中带有很深的异域口音。 黄孙茂低下头看了一下两人胸前的波涛,咽了口口水说道: “乖乖,晚上再来吧。今日元旦,想必会有很多下级过来给本官拜年,本官太晚的话,会给人一种失礼的感觉。” 两人见此只好起身为黄孙茂更衣,没有了棉被的遮盖,两人玲珑的身材曲线顿时显露无疑,黄孙茂的手可没有老实,三人你来我往打闹了好一会,打闹着打闹着,某些自然反应就藏不住了,于是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快到午时的时候,黄孙茂才右手扶腰,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梳洗完毕后,来到了会客厅,果然看到包括邵启和金尚容在内的很多过来拜年的官员。 黄孙茂用左手撑在后门门框上,然后猛然向前走了好几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好在他用两手及时扶住了座椅的后靠背,才避免摔倒。黄孙茂强装镇定,然后转移双头,终于坐在了身前的太师椅上。 黄孙茂闭上双眼,好大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睁开眼睛环视了一遍四周,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邵启非常狗腿地靠近黄孙茂的耳边说道: “大人,那个张鹿安年纪小也太不懂事了,一点都不上道哇。” “哼,他年幼不懂事,身旁的贾名杰还会不懂吗?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 黄孙茂全然忘记了,正是他自己昨日下的命令“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出营半步”。 人总会选择性遗忘的,尤其是被愤怒充斥脑袋的时候。 黄孙茂对于张鹿安的不敬却怎么也忘不了,越想越气,内心思考了一番,然后出口问道: “李时稷,南汉山城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回上国黄大人,南汉山城粮草不多,早就岌岌可危了,还请大人尽快发兵解救大王于危难之中。”李时稷说着说着就跪下请求道。 “嗯,既然是如此紧急,本官决定先派桐城营渡过盐河(江华岛与大陆之间的水道,被朝鲜人称为盐河),全力支援南汉山城。” “不可啊,江华岛本来就是兵丁稀少,陆师只有一千之数,近来岛上了望哨频繁观察到有北虏侦察兵来往探查,恐怕是要进攻江华岛,要知道岛上可是有两位大君(指的是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在啊,咱们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 金尚容曾经兼任朝鲜昭显世子的座师,对昭显世子比较有感情,因此更加关心世子的安全。 黄孙茂微微点头,然后询问张绅道: “张留守,你觉得能否守住江华岛?” “哈哈,上使大人只管放心,有我在,保管教这江华岛固若金汤!至于那些虏贼频繁探查,不过是他们的虚张声势罢了。江华岛有盐河之险,北虏岂能飞渡? 就算他们自制木船强渡盐河,先不说水面上漂浮的浮冰以及急湍的水下旋涡能让木船瞬间解体,就算他们赶制大船发起强渡,咱们也无需害怕。只要他们的大船胆敢下水,本帅统水师往北,再令忠清(亦称公清)水使姜晋昕率领水师南下,咱们南北夹击,咱们的板屋船非常坚固,不管北虏来多少船只,管教他们有来无回。”张绅说的自信而且坚定。 “即使如此,还是应该等待更多的天朝上国的大军前来啊,否则以一个游击营上岸击贼,那岂不是以卵击石?纯纯去送死的吗?”金尚容还在坚持自己的意见。 黄孙茂有些不满,李时稷此时也站了出来说道: “的确如此,北虏大军即使没有三十万,但是十万大军肯定是有了,以区区的千余人去救,况且听说这千余人还缺乏训练。虽然小臣也希望能够尽快解救南汉山城,但是如此进军,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与会的其他朝鲜各位大臣均是忧心忡忡。 不明内情的黄孙茂却直接采纳了张绅的意见,驳斥道: “军国战略岂是你这书生之见可能看的透的?我大明早已经派了沿海总兵官陈公洪范率领五万大军前来支援,相信不日间就会到达江华岛,你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桐城营正好可以先行探探路,试探一下建奴的真正意向和战力。” 朝鲜诸臣便不再多说了,没有人愿意为一个素昧平生的桐城营而得罪黄孙茂这个上国监军使的。 只是连黄孙茂都没有想到的是,他口中声称的陈洪范的大军,在刚启航不久,于登州外海就遇到了大风浪,吓得陈洪范立刻命令返航,此刻已经回到了登州水城,说好的五万后援大军,如今只能望洋兴叹。 于是原本号称必须得尊重朝鲜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的黄孙茂,在没有征求两位大君的意见的情况下,直接下令张鹿安的桐城营立刻渡海,战略目标: 支援南汉山城,解救朝鲜国王。 (本章完) 第217章 朝鲜首战 第217章 朝鲜首战 张鹿安接到黄孙茂传来的命令后,把黄孙茂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仍然无法解恨。 “心眼小的跟针尖似得,完全没有大局概念,就知道给人穿小鞋。” “将军,说再多也没有用了,眼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执行命令,只是具体如何执行,咱们得好好商榷一下,绝对不能直接以卵击石。”贾名杰说道。 这个道理张鹿安自然知晓,黄孙茂给的这个任务难度,就相当于让人从山顶跳下去,然后还不给人降落山,完了还告诉别人在下降的途中一定要长出翅膀出来,否则就会被摔死。 埋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由于穿越海峡距离比较短,适合小船抢渡,张鹿安将顾国栋的船队调了回来,命令马国勇在朝鲜人朴太成的带领下,率队进入朝鲜大陆加强探查的力度。 殊不知江华岛来了明军这件事早就被清军所探知,皇太极在清军大本营发布旨意,令瓜尔佳.图赖接替扬古利来围剿南汉山城,调睿亲王多尔衮会同扬古利率领精锐五千人占领江华岛,消灭明、朝联军。 于是乎清军和明军桐城营之间形成了一种相向而行的格局,开始正式针尖对麦芒。 大明崇祯十年正月初二 马国勇和朴太成经过数日的探查后发现,江华岛东面的陆地海岸线几乎都被多尔衮给占领了,明哨和暗哨众多,并且多尔衮的警惕心非常高,派出了精锐戈什哈严查任何奸细,导致桐城营本就稀缺的夜不收损失了十余人。 马国勇见压根就没有合适的登陆机会,只得带着朴太成突围后,转到南面七十里左右的安山县,才稍微发现有可以登陆作战的间隙。 朝鲜国土虽小,但是模仿大唐,国家的一级区划是道,道下设府(州),府(州)下设郡,郡下设县,安山县隶属于朝鲜八道之一的京畿道汉城府始兴郡,在整个汉城府都是属于比较偏僻的山区小城,城小民寡。 清军到来后,原本就稀少的县民逃窜一空,目前仅有朝鲜全罗道观察使李时昉的部下先锋官全罗兵使金俊龙率领两千义军驻扎此地。 张鹿安听到马国勇带回来的消息后,询问道: “安山县北面距离汉城不过六十里的距离,东面距离南汉山城不过七十里的距离,确实是个合适的登陆地点。只是以清军的谨慎程度,他们会没有提前攻下此地的想法?” “将军明鉴,事实上包括安山县在内的整个始兴郡都全部沦陷了,只是建奴占领的面积太大,而他们的主力又要围困南汉山城,因此外围的兵力并不充裕,起先攻占安山后,还派有一个牛录的兵力驻扎此地,后来忠清道的援兵主力被建奴歼灭后,建奴的哨探发现南面已经没有朝鲜军队可以带来威胁,为了加强对南汉山城的围困,先后又调走了部分人,最后只保留了一个骁骑校带队驻扎城内。金俊龙是奉了李时昉的命令秘密北上的,也是意在解围南汉山城,金俊龙还算有经验,先在各个路口设有埋伏,然后驱兵攻城,清军兵少不敌,最终被全歼。咱们从安山登陆还能够得到金俊龙所部两千人马的支持,那是再好不过了。”马国勇说的非常详细。 “这个金俊龙倒是一个将才?” “属下已经见过,金将军确实勇敢多智,朴太成留在那里进行对接。从安山登陆后,咱们一个急行军,一夜即可到达南汉山城的南面的光教山。” “好,有了金俊龙的两千兵力,再加上我们自己的一千五,希望就多了一点,那就从安山登陆。” 贾名杰在旁边也没有多说话,张鹿安询问他的看法,他表示自己对朝鲜实在称不上熟悉,多言无益,很多事情只有做了才能知道是好是坏,才能见招拆招。只是他提出了一个意见,那就是营中只带三日行粮,把剩下的粮食全部转移到船上,留精兵防守安山码头,如果遇到情况不利,要立刻返回码头并撤离。张鹿安想也没有想,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安排。 事后证明,贾名杰的这些举措很有远见。 决议既定,张鹿安立刻宣布全营拔营启航,由于需要远离近海的礁石,船队绕了一个大圈,才在午夜时分到达安山,朝鲜全罗兵使金俊龙亲自来到码头处迎接,金俊龙不会汉语,朴太成负责在一旁进行翻译。 双方寒暄一会后,金俊龙表示应该立刻将明、朝联军连夜启程向东,只有黑夜行军才能更可能躲开建奴的眼线。 张鹿安有些迟疑,毕竟刚刚坐了几个时辰的船,众位将士的体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贾名杰同意,觉得应该兵贵神速出敌不意,才能更好的减少伤亡。 张鹿安于是命令令狐云湘下令,王朝、刘壮国带着营部和仇有光的骁骑部留守码头附近建立防线,一定要坚守码头到大部队返回或者听到新的命令。 张鹿安、贾名杰和令狐云湘带着剩下的大军开始跟着金俊龙的部队向东跋涉前进,由于沿途多为山地,桐城营把大部分马匹留在船上或者码头,除了军官和传令兵外,其他人都是步行行军。 好在金俊龙提前做过功课,派人沿途布置了人手进行指挥和告知,才让明、朝联军人马不至于产生过多的非战伤亡。 尽管做足了准备,但是整支大军黑夜行军还是非常有难度了,明、朝联军从安山向东行走了四十里,金俊龙才突然发现,行军方向出现了偏差,有点偏向了东南方向十里多距离。 张鹿安抬头望向天空,东边的天空已经发红,朝阳眼见着就要慢慢上升,白日内的行军非常艰难,事关部下们的生死存亡,张鹿安不得不问个清楚: “此处是哪里?” “哎,走差了,走到光教山来了,此处位于安山的西南边四十里,南边不远就是水原郡,再往东北行进四十里,即可到达南汉山城。”金俊龙亲自回复道,对于走错道路,他的内心还是有些自责的。 朴太成按照原意进行翻译。 “四十里?那完全已经到了清军哨探的探查距离了……”张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支重箭从远处射来。 “小心!”眼疾手快的丘无极当即抽刀把重箭劈开。 张鹿安的身边将士都是经过生死大战的老兵,反应倒是很快,迅速凑集了十余门盾牌簇拥在张鹿安的附近遮挡不断飞来的弓箭。 桐城营抵达朝鲜以后,与清军的第一次战斗正式爆发。 (本章完) 第218章 清将扬古利 第218章 清将扬古利 突然遇到袭击,明、朝联军出现了短暂的慌乱以后,大多数将士开始镇定地展开反击。 金俊龙在张鹿安旁边冷静地观察了一会,然后断言道: “这是北虏的小股人马,不必惊慌,只是我们的行踪必将暴露,接下来肯定会有大批北虏大军随后赶至。何去何从,上国将军还需要尽快做决定。” 朴太成由于害怕,嘴巴哆嗦着把话给翻译完,张鹿安听到后,更加认可金俊龙,立刻说道: “既然是小股人马,金将军立刻带人冲出去,歼灭他们。” 金俊龙也不再搭话,随手扯过来一面铁盾,然后招呼着自己的亲兵上前杀去。 这股清兵打的非常有耐心,不断用弓箭杀伤明朝联军的士兵,自己却各个从容往后退去,直到金俊龙率领的火铳手开始冲击的时候,清军立刻消失在密林之中。 张鹿安颇有自知之明,将战场指挥权交给了令狐云湘,令狐云湘当即下令全营立刻抢占有利地形,防止清军可能的反扑。 看着令狐云湘的有序指挥,张鹿安很满意,贾名杰凑过来说道: “看穿着,这些人应当是建奴正黄旗的白甲巴牙喇兵,都是建奴的精锐啊。” “白甲拔巴牙喇?” “嗯,建奴非常重视军功,实行全民当兵的制度,所有年满十二岁的族中男丁都要参加选兵,其中符合一定标准,并且比较善战之人才能成为步甲,其余人只能是余丁;步甲参军后六个月如果表现良好,可以升为马甲;而马甲兵获得超过一百个首级的战功,就可以升级为红甲兵,红甲兵的待遇比步甲好了整整一倍;而十名红甲兵中,再由所在的牛录章京再挑选两名白甲兵,充当护军,可以说白甲巴牙喇是精锐中的精锐。” “看来附近有清国的贵人啊!不管他,这次战斗咱们损失多少?” “朝鲜士兵阵亡21人,咱们死亡8人,他们几乎都是被重箭射中脖子或者额头,全部都是一箭毙命。敌人无人死亡,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敌人的尸体……” “果然是凶悍之辈啊。” 话说之间,突然头顶传来数声尖利的叫声。 “那是海东青,一种东海女真训练出来的空中猛禽,专门用作打猎使用。”贾名杰抬头望了一下,相当确认地说道。 “难道咱们桐城营又被人当作猎物了不成……”张鹿安还在纳闷,接着突然之间,四面同时传来了凄厉的海螺号声。 “卧槽,完了,真的又被包围了?”张鹿安心中大惊,与此同时,金俊龙满身是血的跑了回来,通过朴太成告诉张鹿安道: 前方建奴为正黄旗扬古利所部。 …… 半日前 扬古利接到皇太极的命令,将部分军队交给了图赖,让图赖接着围困南汉山城,他则带着鳌拜增援多尔衮,一同消灭江华岛上的明、朝联军近四千人。 扬古利的执行力非常高,不顾刚刚从前线撤下来的疲惫感,下令留下一千余人,让鳌拜点起两千人马立刻连夜出发,没有走北面大路,而是从南面绕道安山,妄图给明、朝联军来一个南北夹击。 时间仓促,鳌拜作为前锋大将,率领精锐的巴牙喇兵在前方引路,阴差阳错之下正好与张鹿安和金俊龙的明、朝联军在光教山相遇,双方随即展开了厮杀。 扬古利得到鳌拜派人禀报的军情,不敢怠慢,立刻率领主力迅速赶到战场,鳌拜见到禀报扬古利,看到了明军的“桐城营”军旗和朝鲜的“全罗道金”的将旗,总数大概三千五百人,怀疑是江华岛的明军和朝鲜全罗道义军合军,准备偷袭清军。 “舒穆禄大人,多尔衮主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军都跑到这里了,他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鳌拜对于多尔衮没有丝毫的敬意。 “放肆,你怎么敢背后议论睿亲王?”扬古利怒斥道。 鳌拜立刻跪下口称不敢。 扬古利严厉地说道: “念你初犯,暂且饶你,再有下次,严惩不贷。现在明军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再好不过了,省的咱们再跋涉到江华岛去剿灭他们!鳌拜,你率领三百人正面敌住敌人,不可全力对战让敌人逃走,只要拖住敌人即可。” “嗻,奴才遵令!”鳌拜站起来快步走开。 “楞格里,你带所部牛录去绕道最西面,记得多带旌旗和螺号,到时候如此如此……” “嗻。” “纳木泰,你带人攻打北面。” “嗻” “巴雅尔图和谭布,你二人带三百人攻打南面。” “嗻。” “伊尔德、喀尔济赫,你们俩准备精兵三百,等到明军出现颓势,观山上旗语,立刻带兵猛冲敌人中军。” “嗻。” 扬古利充满了自信,他非常坚定,以他的两千精锐,完全可以歼灭不到四千人的明、朝联军,这样的战例,在他长达五十多年的征战经历中出现了太多次了。 扬古利本是东海瓦尔喀的部落长之子,年幼即被送到努尔哈赤跟前为人质,在后金特有制度的训练下十二岁开始杀人。后来自己亲生父亲被仇人杀害,年仅十四岁的扬古利,单枪匹马,手刃仇人,并且当众切割仇人的耳朵和鼻子,生吃下肚。 就是这样的一个野蛮人,努尔哈赤却对扬古利的行为非常赞赏,特意将扬古利招为上门女婿,此后的扬古利也犹如人生开挂一般,跟随努尔哈赤大小百余战,从野人女真珠舍里部到哈达部、从叶赫到乌拉部、萨尔浒大战中身中十九刀而死死不退最终杀死杜松、从占领辽东到两次入关之战,扬古利都是一往无前,从无败绩,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他身为超品公,属于皇家郡王以下最高爵位者,却谦虚谨慎,懂得爱护和提携后辈,因此在清军之中威望极高。 看了扬古利的经历以后,就会发现,他完全有理由可以打败眼前的明、朝联军,这一点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清军每一个甲士的脑海之中。 所以清军的士气极其高昂,很快就以弱势兵力将多过自己快两倍的明、朝联军给包围了…… 四面突然出现的喊杀声一度让明、朝联军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但是好在双方的将领都有极大的威望,令狐云湘指挥明军应对后路和左右,金俊龙率领部下全力向前,由于明、朝联军拥有众多的火器,一时之间竟然稳住了局面。 扬古利见此也并不是特别着急,而是从容的观战,他有足够的耐心来打败敌人,就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一般,等到猎物精疲力竭之际,就是自己收割生命之时。 突然之间,扬古利看到猛将纳木泰开始打开局面,从北面压向了明军,明军的阵营开始出现些许撤退的迹象。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扬古利果断下令摇旗,等候在鳌拜身后的伊尔德和喀尔济赫立刻一马当先,率领所部精锐绕过鳌拜等人,骑马向前突击前进。 伊尔德和喀尔济赫带领的骑兵都是重甲骑兵,虽然在山地上行走并不是特别方便,但是胜在不惧刀箭,甚至火铳远一点也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快速突进的清军骑兵很快就金俊龙所部朝鲜军的前沿阵地突破,杀伤了大量的火器兵,鳌拜又适时向前猛冲,朝鲜军的阵地顿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金俊龙情急之下,带领手下的亲兵骑马向前反突击,但是或许是久战力怯,一着不慎,被斜前方的鳌拜大力掷出的短矛插中了胸口,顿时满口鲜血,金俊龙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左手使劲抓紧缰绳,才没有立刻栽倒在地。他的亲兵连忙护在前方,将受了重伤的金俊龙往后方运送。 金俊龙不得不后撤后,朝鲜军的阵地变得更加慌乱起来。 (本章完) 第219章 狙杀扬古利(一) 第219章 狙杀扬古利(一) 金俊龙被手下从阵前抢夺回来,刚到张鹿安的身边,就已断气了,江大山把了一下脉搏,摇摇头示意没救了。 张鹿安对于金俊龙这个朝鲜军队中少有将才的阵亡,深感惋惜。眼看着朝鲜军将会陷入到群龙无首的境地,张鹿安命令左右封锁金俊龙阵亡的消息,只是对外宣称受了重伤需要救治,令朴太成暂领全罗道义军。 朴太成害怕的很,不想同意,但是张鹿安强令他必须接受,并且为了加强朝鲜义军的管理,张鹿安让令狐云湘直接指挥朝鲜军。 眼看着清军逐渐占据上风,明、朝联军开始渐渐地不敌后退,张鹿安心急如焚。贾名杰在旁边也建议立刻率全军撤退。 张鹿安突然想起来刚才看到的山上的招摇旗,心想那边定然是清军的指挥机构,灵机一动,就让人把谭应华给叫了过来,让谭应华安排人悄悄地尽可能靠近山顶的清军,如果存在战机,那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山顶的清军指挥官给打死。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敌先擒王! 谭应华接到命令后,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金狗子,让金狗子从所在的哨挑选神箭手和擅长使用鲁密铳的神射手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金狗子表示他们需要从前方的山凹处下山,然后从另一边再攀登上山,估计要等到晚上天色暗下来以后,才能够寻求战机狙击敌将。 张鹿安听后表示认可,为了给金狗子等人赢得时间,张鹿安命令收缩战线,让廖自忠集中精锐,对正前方的清军展开反冲击。 廖自忠安排手下最强的哨官禄青木所部突击向前,禄青木进行过一番动员后,彝人士兵知道又到了情急时刻,开始了以命换命似的残酷格斗,最后连见惯了老仗的清军都觉得心有余悸,不少清军也开始后退起来。 趁着扯出来的空档,金狗子和精心挑选出来的十人带着弓弩和鲁密铳,向着山凹处翻滚下去,他们准备暂时先猫起来,然后趁着夜色从另一边山脊爬上山去。虽然山势陡峭,并且处于深夜之中,这些困难对于这些生在山里长在山里的猎手们来说,攀爬这座小山就是一个小儿科。 战术目标既定,令狐云湘坚决执行收缩战线,让将士们与清军脱离直接接触,拉开距离,尽量用火器来杀伤敌人。 面对着明、朝联军聚集到一块,形同刺猬的阵型,营中没有重武器的清军,哪怕再勇敢,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哪怕身穿三层重甲,也抵挡不过火铳的近距离冲击。 残酷的战斗从朝阳初上一直打到艳阳高照,整个山谷都被鲜血给染红了,最喜腐食的成群的乌鸦估计是血腥气给吸引过来,然后在山谷的上空不断地盘悬着,嘲笑着下面的这群人在互相残杀,想要等到两帮人打累了、撤走了,它们就可以飞下去享受饕餮盛宴。 清军虽然凶猛,但是人就是人,不是铁打的,面对着以命搏命的打法,他们也是无可奈何,由于力气耗尽,只能暂时稍稍退却。 明、朝联军得以休整一会。 贾名杰随即就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那就是山间无水,几条小溪都是干涸的状态,好在天气严寒,前不久刚刚下了雪,为了解渴和给伤员的伤口消毒,桐城营不得已开始组织将士们挖雪煮水,但是相对于三千多大军来说,地面的雪量是极其有限的,如果持续被困,时间久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清楚这个问题后,张鹿安也不再想着一定要打胜仗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逃命要紧,否则清军就是困也能将自己这些人给困死。 于是原本作为预备队的火器部部总张华开始组织部下,全力进攻西面的清军,正对的攻击对象就是楞格里所部。 楞格里是扬古利的二弟,此时也已经五十七岁的高龄,但是舒穆禄家族的男人有两个特点,一个是长寿,二来就是身体强壮无比。楞格里虽然不及长兄的武功武勋,本身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但是为人凶残嗜杀,又非常能打,也算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 楞格里看到张华的火器队开始列队向前,深知火器的威力,下令所部人马立刻散开,然后派人四面吹起杂音海螺号进行声音骚扰,同时派出优秀射手散兵迂回明军侧后方,进行弓箭打击,给张华的攻击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令狐云湘见此不得不调遣狙击部剩余的人马上前支援,展开射手级别的对射,想要压制住清军的射手,为张华所部的向前推进提供火力支持。 结果却是引起了东北密林猎手们的强大兴趣,几个回合下来,明军狙击部损失了几十名弓弩手,报告提交给张鹿安后,张鹿安心疼至极,这些射手可都是从大别山中招募出来的,质朴勇敢,又忠诚可靠,就这么牺牲,实在是太可惜了。 谭应华对于部下的损伤也是倍加难过,亲自率领亲兵参加了对清军的进攻,张华在队友的掩护下,得到喘息之机后,也开始向前猛突将近百米,眼看着就要冲破清军单薄的防线,但是突然侧翼遭到了楞格里亲自率领的五十名骑兵的冲击,顿时措手不及,火器手被砍死砍伤多人,张华率兵拼死反击,加上得到谭应华所部的援助,两人带队拼命搏杀,才将清军击退,将出击的大部分将士救了回来。 很显然,第一次突围失败了。 张华和谭应华等人组织将士们抬着伤员缓缓后撤,明、朝联军需要重新整队和休整,所以暂时停止了突围。 楞格里则是指挥着有限的兵力立刻开始整修阵地工事,尤其是扬古利在一个时辰后,又给楞格里增添了三百名援兵,这让楞格里的信心倍增。 扬古利是打惯了老仗的智慧猛将,发现了山中的明、朝联军的症结所在,索性也不着急进攻,而是开始积极修筑工事,希望把明、朝联军先困住在山里再说,他已经给皇太极去报告说明情况,虽然没有请示援兵,但是相信皇太极一定会派来生力军的。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只要等到了次日,皇太极派来的援兵一到,山中的明、朝联军定会插翅难逃。 时间很明显对清军更加有利,与焦躁不安的张鹿安相反,扬古利明显更加胸有成竹。 只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呢? …… (本章完) 第220章 狙杀扬古利(二) 第220章 狙杀扬古利(二) 金狗子一行人已经猫在一处隐蔽的山窝处有大半天了,包括金狗子在内的十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呼吸都是非常平稳。 作为大别山中的猎手,他们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时机进行猎杀。 他们在过来之前,所有人都知道一点,那就是必须得一击命中,否则他们十一个人很难跑的出去。而且山下的同袍们很明显陷入了清军的包围当中,强烈的使命感令金狗子的内心是热血澎湃。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 清军的巡逻队从附近经过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金狗子一行人,他们坚持不动如山,使得机警如山中的鸟儿都没有发现他们,鸟儿们纷纷落在了自己的窝巢内。 一名猎手打着手语示意金狗子,他们如果开始行动,势必会惊扰林中栖息的鸟儿,到时候一定会引来清军搜山队的攻击。 金狗子用手下压了一下,表示自己清楚情况,眼下没有更好的机会,只能先等等观察一下再说。 几人只好再继续等着,加上此时山下的枪铳声音已经停止,整个山林显得更加阴森,没有多少人气可言。 不一会,又一队清军巡逻队经过,惊起了一片鸟儿,金狗子示意大家半起身,松松酸胀的躯体,示意大家趁此机会,跟在清军的巡逻队后面,先摸清楚清军的布置后再说。 其他人也都表示赞同,于是一个个头戴草帽、脚穿枯草鞋的明军猎手们,开始挨个向前进发,金狗子看到所有人都出发后,他才最后开始走。 金狗子带人跟在清军的巡逻队后,很快便发现了清军的营部所在地,就在光教山的半山腰的一个朝南的石洞旁。 金狗子经过仔细的辨别和观察,找到了一个非常隐蔽并且合适的狙击点,然后让部下们全部准备好,做足前期准备,再次猫了起来。 …… 扬古利作为一员大将,年龄又是六十六岁的高龄,非常偏大,原本是不需要巡营的,只是越是名将,越是更信任自己一点。 他所处的地方又是后方,不是战斗前线,来往又有大量的巴牙喇兵进行巡逻查看没有危险,扬古利觉得在这寒冬正月天,应该做出表率出来,以示自己和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决心。 与此同时,扬古利已经开始设想次日如何消灭明、朝联军这件事了,虽然鳌拜已经把相关情况报告给他,但是或许是命中注定,扬古利偏偏还是想亲自巡营,顺便再亲眼侦查明、朝联军有无其他破绽。 有的人天生具有很强大的气场,比如扬古利,当他走出营门的一刹那,本身的排场加上须发皆白的模样,令金狗子立马就猜到他就是清军的主将扬古利,因为就连白日里奋勇作战的大个子(指的是鳌拜)都在扬古利的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肯定是个大人物无疑。 金狗子说干就干,把自己的十个随从全部叫到身边后说道: “所有人听令,待会所有的弓弩和鲁密铳全部瞄准那个老家伙。” “哨官,你怎么知道那个就是扬古利呢?要不咱们抓个‘舌头’问一下?” “别废话了,俺们桐城营里的军规非常清楚表明: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们只要听从命令即可,如果有问题或者有毛病,一切的责任都由你们金哨官,俺来处理。” 金狗子都这么说了,其他猎手们只能照办,纷纷把箭头和枪口对准了扬古利。 或许是因为扬古利实在太老了,战场嗅觉退化了,或许是因为被扬古利杀掉的大量的无辜冤魂们起了作用,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当中。 扬古利还没有拉住鳌拜递过来的战马缰绳,马匹好像预感到了危险,不断地嘶鸣,却被鳌拜几下就给制服了,然后再次把缰绳双手递给扬古利。 扬古利很满意地向鳌拜点点头,然后接过缰绳,作势要上马,旁边的一名随军阿哈跪下,将自己的后背给扬古利作垫脚石。扬古利踩着这名阿哈的后背,然后顺势就跨在了战马上,模样非常潇洒飘逸。 只是还未等扬古利在马上坐稳,突然不远处燃起数个火焰,接着就是数只箭只和铳弹飞速赶到,这么近的距离发生这样的事,就算是反应迅速的鳌拜,也无法及时施救,扬古利自己伸手打掉两支箭只,身边的两名护卫戈什哈挡在马前被铳弹射中,最后还是有两只箭和两只铳弹,打到了扬古利的身上和脖子上。 扬古利闷哼一声,就侧身倒下马去。 清军吓坏了,顿时一片混乱,鳌拜大怒,拔起佩刀,带着十来个清兵,就直接杀向了金狗子他们。 好在金狗子非常机警,看到扬古利反身落马后,也不管扬古利是否死亡,立刻翻身就跑,十名随从也都紧随其后。 鳌拜尽管骁勇善战,但若论山地作战中所需的熟练的攀爬本领,则远远不如金狗子这样的从小就在山岭中摸爬滚打的猎手们。 金狗子带人趁着夜色七拐八绕的就把鳌拜给甩了,然后寻路向桐城营的方向走去。 鳌拜跟丢了人,令他的颜面无光,气的大急之下,仰天狂啸,顿时震起更多的栖息鸟儿。 鳌拜担心扬古利的安危,只好带队回营,刚到营中就听到了一片大哭声,随军的萨满告诉他,扬古利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扬古利在军中的威望实在是太大了,消息根本封锁不住,鳌拜不愧有勇有谋,一面传令其他几路清军返回大营,一面连夜派人请示皇太极具体行止。 只是清军西路的楞格里听闻消息和命令后,狂怒着之下嚎叫着要为兄长报仇,驱赶着原本就疲倦不已的清兵向桐城营的阵地发动进攻。 张华早已经带着所部将士们严阵以待,打阵地战,桐城营还是不惧清军的,三排齐射打出以后,数十名清军被打死,包括楞格里本人在内的多人被打伤。 楞格里的护卫白甲将他从死人堆里拖出,然后不顾楞格里的狂吼,也不顾及阵亡清兵的尸体,将其带回了清军大营。 张华见清军退走以后,派人开始剥取清兵尸体上的铠甲,并且开始割取清兵人头,虽然桐城营不以人头为功,但是大明朝堂上还是比较认这玩意的。 …… (本章完) 第221章 无力回天 第221章 无力回天 皇太极接到鳌拜的报告后,震惊到差点跌倒,旁边的汉臣狗腿子范文程和鲍承先赶紧上前扶住他,才不至于让皇太极出丑。 皇太极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但是眼睑下的泪痕说明,他还是很在乎自己这位年长很多的姐夫。 一直以来,扬古利对于皇太极都是非常拥护的,两人之间更像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虽说古时“死者年过六十不为夭”,但是亲耳听到扬古利的死讯仍然令皇太极感慨万千,随即就火冒三丈,下令扬古利的从弟(堂弟)舒穆禄.谭泰抽身出来,率领五百东海女真瓦尔喀精锐,立刻前往光教山,主持歼灭明、朝联军的任务。 舒穆禄.谭泰此时正值44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的堂伯郎柱(扬古利之父)死的早,扬古利在舒穆禄家族中继承了家主的位置,由于年龄相差很大(谭泰比扬古利小22岁),谭泰几乎是将扬古利当作长辈一般尊敬。 扬古利对舒穆禄一族人的教育和发展非常重视,多有提携,他的三弟纳木泰也是骁勇善战,但是若论及文武双全,谭泰是舒穆禄家族的佼佼者,一直是被扬古利当作下任家主来培养的。 谭泰听闻扬古利的阵亡是怒发冲冠,收到皇太极的命令后,二话没说就带着部下飞速赶往光教山。 瓦尔喀部的规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手刃仇人的人才会赢得族人的尊重,这是他们的传统,当年的扬古利最开始也是凭借着手刃杀父仇人的行为,而赢得全族的衷心拥护。 当然他想打,也得有人奉陪才行。 张华向桐城营营部报告了战斗情况后,所有人都觉得情况有变; 不久派出去执行侦查任务的马国勇返回营部,报告清军营中几乎全营痛哭失声,令众人更加疑惑; 正巧金狗子带着随从十人完好无损地返回了营部,向张鹿安详细说明了经过,张鹿安是见过扬古利的,两人还有过对视,虽然距离远,但是大体轮廓还是清楚的。通过金狗子的描述,张鹿安立刻就断定,他们是打中了扬古利,甚至觉得清军痛哭的原因,很大可能是因为扬古利死了。 贾名杰继续分析道:如此一来,清军在天亮前发动的一轮猛攻,更像是一种狂怒后的自杀式攻击,正好可以印证扬古利的死亡,后来的陆续撤退,很可能就是清军在酝酿更大的军事行动。 事不宜迟,明、朝联军必须尽快撤离。 事实已经充分地证明,以明、朝联军此时如此孱弱的兵力,对于南汉山城的救援,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如果没有新的明朝大军的的到来,南汉山城只会很快就会陷落,可是明眼人都看出来,指望陈洪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朝鲜沦陷的结局早已注定。 想清楚这些逻辑以后,张鹿安决定违背上峰命令,暂时先退往江华岛看看情况再说,到时候再派人去京师打点一番,看看能否调回内地。 于是张鹿安下令让廖自忠率领所部殿后,明、朝联军相继开始向西行军,鳌拜发现明军动向后,派人在路上轮番骚扰,并且亲自率兵攻打殿后的廖自忠所部人马。 但是因为清军的策略未定,还在等待上级命令,主将的阵亡又非常影响士气,未能全力进攻,双方就这样打打停停,到当日傍晚太阳西下之际,明、朝联军已经行进到安山县。 原本就在安山县西码头的骁骑部在部总仇有光的带领下,对一直跟着的鳌拜所部发动反突击,暂时打退了鳌拜的进攻,将廖自忠所部的残余人马接应到码头的位置。 因为情况紧急,张鹿安让朴太成宣布了金俊龙已经阵亡的消息,当众询问剩余的千余人朝鲜义军的去留,结果朝鲜义军哭成一片,有一半的人在一个金姓偏将的带领下,决定带着金俊龙的遗体,返回老家全罗道安葬。 张鹿安也不强求,给他们支援了部分粮草,然后告知他们从陆路回家肯定会受到清军的追击,到时候定会寡不敌众,建议他们先上船一起走。朝鲜义军在朴太成的劝说下,最终同意了。 情知安山小城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情况下,张鹿安让张华组织人力将安山县能用的物资全部带走,不能用的全部烧掉,坚决不能留下资敌,然后明、朝联军在大火的掩护下再次成功撤离。 桐城营由于脱离的及时,待谭泰前往光教山履职的时候,发现明、朝联军已经离开,接到谭泰命令全力突击的鳌拜,也只能远远地看着远去的船帆,而恨得咬牙切齿。 谭泰不得不将具体情况报告给了皇太极,皇太极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由于长时间的水土不服和朝鲜特有的异种天花病毒等原因,令清军营中也开始出现少量的天花疫情,皇太极虽然下令对确诊的天花患者实行了“人道毁灭”,但是架不过军营内的人心惶惶。 皇太极开始等不起了,但是表面仍然强装镇定,在范文程的建议下,皇太极做出了四项命令: 第一,命令英俄尔岱和马福塔加强对南汉山城内的朝鲜国王李倧的政治恫吓,迫使其尽快投降; 第二,命令多尔衮所部立刻发动对江华岛的进攻(原有的历史中,多尔衮是正月二十二才发动江华岛之战的,由于桐城营的出现,使得皇太极不得不防备明军可能的支援行动,因此将进攻江华岛的行动时间提前,以防夜长梦多。); 第三,命令劳萨主持后方军事活动,疏通朝鲜王京到清国镇江城的道路,为大军的后撤开始做准备; 第四,为了铭记扬古利的战功,皇太极下诏将扬古利赐葬福陵之侧,同时追封他为武勋王,命令谭泰立刻率领扬古利在军中的亲属们,其二弟楞格里、三弟纳木泰、四弟谭布、堂弟巴雅尔图以及两个族侄伊尔德和喀尔济赫等全部从军中撤离,组建千余甲士组成的送葬队伍,一起扶棺北返,命令位于盛京城的济尔哈朗提前准备仪式活动,将扬古利好生风光大葬。 舒穆禄.扬古利是目前为止满清阵亡的最高将领,皇太极可以说给予了扬古利极大的尊荣。 (本章完) 第222章 成事不足 第222章 成事不足 虽然还没有得到扬古利阵亡的确切消息,张鹿安已经觉得是八九不离十了。 前线打仗时候,因为清军有抢回战友尸体的奖励政策,导致桐城营几乎未能割取建奴头颅,但是西路方面,由于清军的指挥失误,便宜了张华,张华割取了79颗真奴头颅,光这些真奴头颅就可以向朝廷有所交代了。 只是桐城营的伤亡不小,阵亡了将近两百人,另有两百人受伤,朝鲜义军更是阵亡了包括主将金俊龙在内的八百余人,清军的恐怖战斗力可见一斑。 但是此战并不是毫无收获,刚刚组建不久的新的桐城营,在危机关头并没有溃散,而是在异国他乡展现出来超强的战斗意志,令张鹿安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张鹿安在贾名杰的建议下,暂时没有命令船队立刻返回江华岛,因为那样的话就会给人一种无令撤退的感觉。 朴太成因此提出来,建议船队前往不远处的海岛瓮津郡,说是瓮津郡,实际上是多年前的建制,如今已经没有了良善百姓,那里只有少量的海盗盘踞,朝鲜国内百姓都是不去那里的。 张鹿安于是按照朴太成的想法,先派马国勇带人去侦查瓮津郡的具体情况,然后带着朝鲜义军前往比较近的锦江岸边的平泽,这里属于全罗道的北部重镇,李时稷的二兄李时昉正来到此地募集义军,李时昉得知金俊龙战死的消息,也是悲伤不已。 张鹿安在此地将朝鲜义军交给了李时昉,除了原有的五百人一开始就要回全罗外,又有新的一批人也要加入李时昉的队伍,张鹿安索性好人做到底,将全部的义军都交给了李时昉,然后率领桐城营去往了瓮津岛。 瓮津岛在文甲岛和墨通岛之间,历来孤悬海外,政令不通。岛上的海盗有四百余人、另有两百余家眷,原本都是附近全罗道的百姓,因为失去土地而被迫落草为寇。 张鹿安得到马国勇的禀报后,立刻让令狐云湘带兵占领此地。 海盗们平时欺负一下附近的百姓还行,遇到装配有火器的大明官军,很快便不敌败退,不到半天功夫,令狐云湘即占领瓮津岛全岛。 张鹿安倒也没有为难他们,而是任命朴太成暂时代理瓮津郡郡守,将俘虏的海盗及其家属们编入户籍,指导他们打渔为生。 于此同时,令马国勇带队潜入江华岛,将最新的军情及时禀报。 马国勇刚刚乘船登上江华岛不久,在摩尼山顶就发现了正在准备发动攻击的清军开始大规模地出现在盐河东岸。 …… 多尔衮接到皇太极立刻进攻江华岛的指令时,内心是非常不满的,因为前一日,他刚刚向皇太极报告船只得半个月以后才能建好使用。但是他胸有城府,丝毫未曾表现在脸上,而是把这个难题提了出来,让部下们集思广益。 原本就是出生于野人女真、后转到东海瓦尔喀的那不都鲁.朱玛喇就提议,建造大船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就按照索伦人的办法,制造出一种叫做“舡艋舢板”的渡河工具,据说是一种类似于后世赫哲人所用的“桦皮船”的模样,但是船身加了缓冲的软木,不惧浮冰,划船的人多,速度较快,非常机动灵活。 而且“舡艋舢板”属于一次性的用品,简单易制。 多尔衮于是命令朱玛喇负责督造“舡艋舢板”,限定三日内赶制100艘出来。 只是一天后皇太极二次来令,要求为了以防万一,即刻发动进攻,为此还特意从南汉山城的西侧抽调乌真超哈昂邦章京石廷柱所部前来支援多尔衮。 多尔衮当即遵从旨令,不等剩余的船只造好,下令石廷柱将乌真超哈的重炮布置在进攻路线的南北两边进行掩护,防备朝鲜的水师可能发起的干扰行动,保障清军的渡河作战顺利完成。 然后命令正白旗苏纳、苏克萨哈、额尔德和朱玛喇四人各带三百精兵,分乘先造好的四十艘船,分作四路对江华岛发动正式的进攻。 清军也没有刻意做情报遮蔽,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将登岛舢板一字铺开,然后就是震天的各种号炮开始发射升空。 …… 朝鲜的传令兵第一时间将清军将要发动进攻的情报及时上报给上级。 而清军发动正式进攻前,大明的官员黄孙茂和邵启还在宿醉之中,始终未醒;江华岛上的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却是非常着急,急忙召见亲近官员如金尚容、尹安国和李时稷等人入见,可惜金尚容等人压根就没有兵权,只能干着急,他们只能来求张绅发兵御敌。 李倧就是靠政变上台的,他深知政治斗争的残酷,所以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有一定防备之心的,不允许他们掌握军权,所以江华岛的兵权都在张绅的手里。 张绅见到焦急的金尚容等人后,他本人看上去倒是很有大将风范,借着酒劲大叫道: “诸公无需惧怕,待本帅亲自指挥水师去拦截,咱们给清军来个半渡而击之。来人,去给公(忠)清水使姜晋昕发信号,让他带所部七艘板屋船迅速南下,将北虏的小船全都撞翻。” “是”传令兵立刻翻身离去传令了。 “黄善,你带一哨人马留守江华郡守衙,一定要保护好两位大君的安全。具元一,你带领其余所有的陆战兵随本帅登船,咱们的27艘大船早就停泊待命,如今我俩一起去会会北虏,掂量一下他们的份量到底如何?老子还就不信了,什么叫‘清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本帅偏偏就要一战摧毁他们善战的虚名!” 张绅说的唾沫横飞,以为自己的部下们都被自己说服了。 “可是留守大人,您留下的防守人员,加上我本人也就114人,万一水师不利,您让我如何防备北虏的虎狼之师?”黄善说的还算客气。 “混账,未战先怯?竟敢长他人威风,而堕我方士气?你这样能打好仗?就这么定了,你执行军令就好了,本帅告诉你,清军压根打不到江华岛,因为本帅这就带人去把北虏的船只都给掀翻了,你们就瞧好的吧。” 张绅说完后不再理会其他朝鲜同僚的担心,而是带着具元一大踏步地登上了朝鲜水师的战舰,很快就远远地看到了清军的舢板如同下饺子一般陆续下水。 具元一立刻建议迅速靠近,然后就近发炮进行攻击,或者干脆派船将清军的小船给撞翻,可是都被张绅给否决了。 “你懂什么?我们有27艘大型板屋船,岂不闻兵法云‘半渡而击之,事半功倍’?本帅正是有意让北虏的船只都下河,然后趁机攻击他们的侧翼,让他们首尾不能相连,姜水使再从北面进攻,正好可以把渡河北虏全部歼灭。” 张绅仍然是一种迷之自信。 (本章完) 第223章 败事有余 第223章 败事有余 具元一非常痛恨张绅的这种纸上谈兵的样子,眼见着清军水师至少已经有四十艘船只下水,并且向河对岸的江华岛疾驰而去,情急之下当即大声喊道: “战争岂是儿戏,怎么能处处以书本为念?请大帅为两位大君着想,为江华岛的百姓们着想,赶紧出战吧。” “住口,本帅自有分寸,再有乱言者,斩!” 张绅的官威十足。 中午时分,眼见着清军先头的四路水师已经靠近江华岛北面的甲串津港口,距离不过百步,强弓劲弩都能达到的距离,张绅才开始信心满满地下令水师全军发动进攻。 有传令兵向多尔衮报告南路朝鲜水师的动向,多尔衮当即命令石廷柱的重炮队开始准备对朝鲜水师的船只进行攻击,只是还未等大炮的火信点燃,出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朝鲜水师竟然停在距离攻击点几百步外的河道西面----搁浅了。 朝鲜水师所用的主力战舰是板屋船,板屋船是壬辰抗倭战争出现的大型战舰,一般由49或者64名摇桨手进行操作,体积庞大,除了水手以外,还能承载百余人,因此吃水很深。一般的板屋船还会配备大量的剑船和艋船做护卫,形成一个完整的舰队。 张绅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战场小白,竟然没有算清楚潮汐作用,此时的江华岛东面的盐河已经出现了退潮,很多涨潮时淹没的沙滩都裸露了出来,结果导致朝鲜水师的大部分板屋船压根就不能行进半步。 整个船队因而拥挤在河湾处,成为固定的活靶子。 石廷柱真的想仰天大笑,朝鲜的领兵的大将真是“人才”啊,但是想想还是等先打败敌人以后再笑吧,于是很友好地开始下令开炮。 训练有素的乌真超哈是清国的军国重器,面对固定靶位的板屋船,那是一打一个准,瞬间就有十余艘板屋船被击中,进而燃起熊熊大火。 张绅被彻底吓坏了,他想不到清军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火炮,而且打的这么准,眼见着大火就要弥漫烧到自己的旗舰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决定要逃跑了。 只是放在任何时代,临阵脱逃都是一种非常可耻的行为,张绅自然也是深知这一点,于是命令自己的手下亲将:跟紧点,防范他人丢板砖…… 张绅的亲将很忠实地执行了这个命令。 具元一在后面的船队中,指挥剩余的船开始缓慢后退,逐渐脱离被大火烧着的船队主力,还想继续奋起一搏,结果却看到张绅带着自己少量的亲兵们,不顾还在拼死挣扎的战友们,自己坐在剑船上落荒而逃了。 具元一大惊失色,如果作为统帅的张绅走掉了,那么就没有人能够协调水师和陆师了,到时候这么多人由何人来指挥,当即驾船拦住了张绅的去路,说道: “大帅,此时万万走不得哇,你走了,咱们就全完了。后面还有十一艘板屋船完好无损,咱们还有一战之力。” “战什么战?没看到清军的火炮打的那么准?剩下的船难道也想重蹈覆辙?”张绅呵斥道。 “如果水师战不了,请允许我带领他们弃船,全部下船去江华岛上和已经登陆的北虏死拼,虽死无恨。”具元一大哭道。 “你自己心里真的没有数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吗?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打得过清军?听我一句吧,兄弟,咱们去接上大明上国的两名使者,然后一块逃去东江吧。”张绅说的有一定“道理”。 具元一见说不通张绅,就想下手将张绅就地格杀,然后取得指挥权后再去与清军拼杀,于是他逐渐走近船帮,想要跳到张绅的小船上,哪知道张绅的亲将早有防备,也不待张绅的明确命令,直接指挥手下将剑船给划走了。 具元一气的怒发冲冠,加上巨大的担忧,让他突然气血上涌,脑袋一热,整个人直接从船头跌落水中,船上的人本来还想下水救他,只是清军的火炮再次响了起来,那帮吓破胆的水师水手们,谁还能管的了落水的具元一?纷纷要么跳河游走,要么抢到小船然后向南划去。 具元一就这么死掉了。 却说张绅逃走以后,凭借着自己的往日的淫威,还是搜罗到五艘板屋船跟着他一起,前往江华岛西海岸停靠,然后派亲兵上岸,利用清军登陆的时间差,不由分说跑去将黄孙茂和邵启两人给拖到了船上,然后直接驶向了东江镇皮岛。 张绅一跑,具元一死了,整个朝鲜的南路水师直接散架了,未能给清军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由于张绅的临阵脱逃,没有通知北路的姜晋昕,使得石廷柱得以从容地将火炮北调,姜晋昕正好带着七艘板屋船南进,被早就等待好的乌真超哈的重炮给打个正着,当场击沉六艘,击伤一艘,连姜晋昕本人也受了重伤,好在他的手下将士们还算训练有数,趁着清军的火炮换弹之机,将受损的旗舰缓缓地开出了清军的火炮射界以外。 至此,朝鲜的北路水师几乎全军覆没。 清军再也没有了任何阻拦,多尔衮开始随着第二批登陆船队,登上了江华岛。 由于张绅在开战前就把江华岛的陆军全部调到了水师船上,眼下多数已经沉到了水底,江华郡城内的守将黄善的手里只有一哨之兵,见到密密麻麻地清军开始攀爬城墙,黄善情知江华完了,他索性带着113名士兵,打开城门,对清军发动了自杀式反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清军最前方的朱玛喇带队给斩杀殆尽。 尽管在敌人看来,黄善的行为有些可笑,但是在那个时候,这种大无畏地牺牲在冲锋的路上,是多么勇敢的灵魂? 黄善死亡后,江华郡城无人防守,清军像潮水一般涌入城内,对江华郡城进行彻底的洗劫。 以金尚容为首的朝鲜大臣,包括洪命亨、宋时荣和李时稷等73名官员,在江华城陷落后,在江华南门引爆火药自杀身亡。 最后时刻,负责点火任务的李时稷举着火把大哭道: “张绅,罪人也;黄孙茂,罪人也;你们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破坏了大好局面!张游击,你快回来吧!” 说吧,将燃烧着的火把扔进了跟前的火药桶上,顿时发生了剧烈爆燃,将包括金尚容和李时稷在内的一众官员全部活活烧死。 (本章完) 第224章 撤离江华岛 第224章 撤离江华岛 至于李时稷临死前的呼喊,张鹿安率领的桐城营不是没有返回江华岛,只是还没有来得及。 马国勇在摩尼上看到清军开始准备抢渡的时候,就立刻派人下山,然后驾船前往瓮津岛,只是瓮津岛距离江华岛直线距离也有九十多里海路,实际航程换算成海里的话近五十海里,以明末的帆船速度来说,来回怎么着也得五个时辰了。 更何况来往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条船,而是一支军队,要立刻动员全营兵力,加上必要的安排,怎么着又得增加好几个时辰了。 哪怕后世的那种组织员工进行团建活动,如果人员超过一千人以上时,光是组织大家登上大巴车都需要不少时间吧? 所以当张鹿安带领桐城营来到了江华岛西面的码头时(南面不便停靠),已经是次日的寅时,登陆时仅仅遇到了苏纳所部的小股清军的阻击,清军一遇即撤,廖自忠跟在后面步步为营,缓缓地追击。 为了更好地观察江华岛的情况,张鹿安带领着营部一路向南来到摩尼山上,看到的情况是,江华郡城那一块都已经是大火冲天,在黑夜之中特别的明显,或许是朝鲜烈士们的英勇壮举,使得江华城南的大火更加的耀眼。 张鹿安在与马国勇汇合后,更加确认一条信息,那就是: 江华岛完了。 …… 数个时辰前 多尔衮在登陆江华岛后,即分派部队执行抓捕岛上王室、搜罗粮食和抢劫金银珠宝等任务。 清军的效率很高,执行的非常彻底。 只是江华南门突然响起来的巨响和猛烈的大火,还是令多尔衮有点心有余悸,他带来的部下仅有两千余人,兵微将寡,万一海面突然出现大规模的明军来支援江华岛,恐怕正白旗真的撑不住。 多尔衮的风险意识非常强的,警惕性是非常高的,正是在他的决策下,第一时间将掳获的昭显世子、凤林大君、嫔妃和元孙等240多名朝鲜王室人员、大臣及眷属(注1),送到皇太极的身边。 然后就任命苏纳率部殿后,其余各部抓紧对江华郡城进行全面的抢劫,共掳掠到高达30万两的金银珠宝、大量不可计数的布匹绸缎以及将近上千石完好无损的粮食,清军的这些缴获,对于缓解南汉山城城下清军的后勤运输压力,起到了巨大的正面作用。 苏纳的留守也只是掩护清军将抢劫到的物资转运出岛而已。 马国勇之前已经探查过岛上的清军不多,所以张鹿安也想着看看能不能占点便宜。 桐城营将士们经历过渡海,再到继续作战,已经非常疲惫,张鹿安便命令廖自忠不必再追击,而是撤退到摩尼山以北进行掩护防守,将其他各部人马全部转移到摩尼山休整。 次日一大早 桐城营上下早早地吃了一顿饱饭,然后就被派出去分三路直插江华郡城而去。 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江华郡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除了断壁残垣以外,就是满地的尸体,连个活着的动物都见不着了。 无奈之下,张鹿安只能将各部人马全部撤回利于防守的摩尼山,只是对于未来何去何从,还真的有些茫然,只能先让马国勇带人渡过盐河,探查清军的动向。 傍晚时分 马国勇和金马尔突然架着一个朝鲜人装扮的人进营,张鹿安仔细一看,此人竟然是尹安国,尹安国看到张鹿安和朴太成后,立刻跪地大哭道: “江华完了,世子他们都被抓了哇……”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尹安国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小臣是在汉江上趁着清军看守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跳河的,然后潜泳一段后,勉强爬上了岸,后来想着距离北虏越远越好,继续沿着海岸线往南走,正巧遇到了马参军。” 马国勇点点头,表示认可之意。 转眼间,金马儿已经弄好了一大堆火,让尹安国换下湿衣服,并找来干爽的棉衣让尹安国穿上,让他一边烤火一边说话。张鹿安又吩咐莫约日去让军医那边熬一锅姜汤,给尹安国去去寒,并让尹安国吃了两大碗米饭。 尹安国吃饱喝足以后,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张鹿安见状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江华岛不是号称防卫严密吗?怎么这么快就陷落了?让我连增援的时间都没有。” “哎,都怪张绅那厮调走了大部分守军……”尹安国就把张绅和黄孙茂等人的安排,以及清军的具体登陆和所做的事情都陈述了一遍。 “时稷君呢?”朴太成在旁边突然插了一句。 不知怎么的,尹安国听完后突然大哭了起来,嚷嚷道:“金议政和时稷君他们都已经殉国了,两大君也已经被清军掳走了……呜呜” “黄监军和邵饷官如今现在何处?”张鹿安打断了尹安国的哭声。 “他们俩已经被可恶的张绅给接走了,反正没有落到北虏的手里,至于去哪里了,小臣却是不清楚的。” “行吧,本将知道了,尹使者你好好休息吧。”张鹿安说完就想走出去透透气,却被尹安国突然拉住裤脚道: “将军,请将扬古利死了,是被你们干死的么?” 张鹿安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你怎么知道扬古利死了?” “小臣听北虏自己人说的,扬古利不仅在正黄旗地位显赫,在整个清军当中都是响当当地存在,他的战死对于清军的士气影响还是很大的。听说北虏发誓报仇,得知桐城营来到江华岛后,多尔衮故意示弱撤离,然后再集中优势兵力将桐城营全歼。张将军,小臣建议你们还是赶快走吧……” 张鹿安没有立刻正面回答,而是询问道:“你还会女真话?” “会一点点,小臣作为使臣,多少会学习说一些他们的语言,否则也不好沟通啊,小臣还会蒙古语和日本话……” 这是一个语言专家啊,张鹿安像是得到宝一样,心想这会一定要把尹安国给留下来,当即让金马儿好生照顾着。 突然贾名杰推开厚实围帘进来,示意张鹿安出去一下,在张鹿安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粮食仅够吃五天了。 张鹿安大惊:“怎么用的这么快?” “路途损伤,加上接济瓮津岛岛民一部分,用的自然快了很多,眼下朝鲜已经不可能再提供任何补给了,刚才顾国栋已经派人来说,在南面的茅岛东边已经有若干不明船只往来朝鲜本土与海岛之间,好似在侦查我们的船只配备情况。” “尹安国刚才也劝我赶紧走,要不通知全营立刻登船撤离吧?只是去哪里比较好呢?毕竟咱们算是无令撤退。”张鹿安觉得还是有些棘手。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保存自己再说吧,粮食不够,东江距离太远了,只能先回登州了。至于如何向上级交代的问题,那就直接把狙杀扬古利的战报写上去,再加上咱们营实打实的人头战功,这是近年来少有的对清军产生的大胜。只是那样的话,传扬开来,咱们就算是跟清国彻底结仇了。”贾名杰看向了张鹿安。 “无妨,本将也从来没有想过会与满清交好!通知顾国栋,让他派人通知沈家船队来江华岛西岸接我们;不等到天明了,让令狐云湘组织人马准备登船。咱们要离开江华岛了。” 注1:顺便提一句,根据朝鲜的史料记载,凤林大君即后来的朝鲜孝宗,在江华城破的时候,是带领手下们准备奋起反抗清军的,但是根据凤林大君李淏后面的一系列言行举止,笔者感觉他没有那种骨气,本书不作采信。 (本章完) 第225章 朝鲜投降 第225章 朝鲜投降 令狐云湘按照张鹿安的命令,妥善安排整个桐城营登上了船,然后直接往西向登州而去。 至此,朝鲜国王渴望的来自天朝上国的援助彻底断绝。 面对着英俄尔岱的劝降,朝鲜国王李倧还在犹豫当中,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决定只要满足“存宗社”的基础上,朝鲜就可以无条件投降。 崇祯十年正月二十七日 多尔衮将包括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在内的朝鲜王室全部押解到了南汉山城城下,皇太极要求昭显世子亲自去向父亲李倧劝降,昭显世子宁死不肯,被多尔衮亲自抽了三十鞭子,打的他是皮开肉烂(很可能间接造成了昭显世子的早夭),但是昭显世子始终不肯说出一个字。 朝鲜国王李倧在城墙上看到此处,那是肝肠寸断,而且随着两位大君被押到跟前,说明了江华岛肯定陷落了,也说明大明的援助失败了。 原本南汉山城的防御使李时白不畏生死带着守军打退了清军的数十次进攻,南汉山城的城墙又是依山而建,异常险峻,哪怕清军拉来了重炮,还是无济于事,始终无法攻破南汉山城。 按照皇太极原来的计划,如果直接攻破南汉山城,就会当众剥夺朝鲜国王的统治权,将整个朝鲜纳入到直辖的郡县范围; 可是由于南汉山城的坚守,清军自始至终始终无法直接攻破南汉山城的城墙,而且朝鲜八道的义军仍然在零零散散不停地攻击清军的运输队,说明朝鲜国王在朝鲜大地上仍然拥有超强的号召力,这迫使皇太极改变了策略。最终决定还是通过朝鲜国王李倧这种软蛋来间接统治朝鲜更加地理想。 于是才有了捕获朝鲜两位大君的命令,就是要用李倧仅有的两个儿子,来迫使李倧就范。 皇太极眼见着昭显世子不听话,就示意多尔衮试试凤林大君李淏,李淏看到自己的长兄被打的没有个人样,当场害怕的几乎尿了裤子。 凤林大君李淏当即上前哭着大喊道: “父王,您到底还有几个儿子?难道非得我们兄弟俩死在你的面前吗?” 李倧站在城头,口中不能答,只是知道不断地流泪而已。他的身边有大量的主战派还在坚持,当时宣战的命令还是他亲自下达的,如果自己先投降,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和仍在坚持的将士们?可是城下的两个儿子又是他的心头肉,他该怎么办? 因此纠结万分。 “父王,你不要再想着明国的增援了,明国唯一派来的援兵桐城营,只有不过一千五百人,东江虽然派来了黄孙茂和邵启,但是他们却没有带来一兵一卒。而且桐城营也已撤离江华岛,我们大朝鲜早就孤立无援了。还望父王明鉴啊。” 李倧还是哭泣不止。 多尔衮看出了李淏的软蛋,缓缓地将佩刀拔出一半,凤林大君见得清楚,当即吓的立刻跪下趴伏于地连续磕头道: “父王救我啊,他们真的会杀人的……呜呜” 李倧再也不能无动于衷,赶忙下令主和派大臣崔鸣吉下城进行“和平谈判”。 其实也由不得李倧不投降,随着南汉山城的被围日久,南汉山城内的情况变得越来越恶化:城中粮草匮乏,到最后只能杀马充饥,时间久了,战马都被杀光了;天寒地冻,守城兵士却严重缺乏御寒的冬衣,只能用草席来抵挡凛冽的风雪,双手被冻得连兵器都拿不住。而一些朝中大臣竟然还有心思进行宴饮,完全没有任何抚恤基层将士的想法。守军们因此士气日益低落,战心全无。 崔鸣吉在事后对朝鲜国王李倧的上疏中,回忆当时的困境道: “南汉之役,孤城守围四十余日,中外不通,命脉断绝。内而守堞将士冻馁垂死,外而八路援兵相继溃败,城中见粮不支旬日,而江华败报忽至,俄顷之间,军情汹汹,不测之变,迫在目前,当此之时,智者无所用其智,勇者无所施其勇。” 由此可见即使没有凤林大君的劝降,南汉山城实际上也是濒临崩溃了。 可是这一点也是皇太极无法知晓的,他只知道南汉山城中还有超过一万三千多朝鲜正规军,城墙坚固无法短期内被攻下。 而且由于扬古利的阵亡,对于整个清军的士气打击非常大,皇太极无法再承受持续性的巨大损失了,否则他此次攻打朝鲜的战略成果就会大打折扣,他本人的威望就会大打折扣。 这样的信息差和实际情况,是皇太极最后时刻还在坚持招降的根本原因,这也让朝鲜王国逃过一劫。 力主招降的皇太极对非常识时务的凤林大君李淏非常满意,心里已经有意扶持李淏上位的想法。而凤林大君的亲兄长昭显世子的悲剧命运已经注定。 崔鸣吉来到城外大营后,清国负责谈判任务的英俄尔岱秉承着皇太极的旨意,宣布了以下条款: 一、当去明国之年号,绝明国之交往,献纳明国所与之诰命册印,采用大清年号,并按期躬来进谒(笔者注此条很明显是要朝鲜断绝与明的交往,成为清国的属国)。 二、尔以长子,并再令一子为质。诸大臣有子者以子,无子者以弟为质。尔有不讳,则朕立尔质子嗣位(笔者注这一条就是明显的威胁之语了,李倧总共只有两个儿子,都得去清国当人质,如果李倧不听话,皇太极就要自行任命朝鲜国王了,听上去确实有点欺负人。)。 三、从此一应文行文移,奉大清国之正朔(同第一条)。 四、其万寿节及中宫千秋、皇子千秋、冬至、元旦及庆吊等事,俱行贡献之礼。并遣大臣及内宫奉表。其所进往来之表及朕降诏敕,或有事遣使传谕,尔与使臣相见之礼及尔陪臣谒见,并迎送馈使之礼,勿违明国旧例(同第一条,只是细化了。)。 五、朕若征明国,降诏遣使,调尔步骑舟师或数万,或刻期会处,数目限期,不得有误(笔者注这一条就非常狠辣了,彻底断绝明、朝的关系,并且剥夺了朝鲜军队的自行指挥权,跟现在的驻韩美军非常类似。)。 六、军中俘获,过鸭绿江后,若有逃回者,执送本主,若欲赎还,听从两主之便(为清军掳掠朝鲜百姓大开绿灯)。 七、尔与内外诸臣缔结婚媾,以固和好(实际上是鼓励朝鲜与清国通婚,以便于更深的控制朝鲜,这一条实际执行的不多)。 八、新旧城垣,不许擅筑(笔者注就是不允许朝鲜拥有足够的防御工事)。 九、尔国所有瓦尔喀,俱当刷送(笔者注实际指的是所有的女真逃兵逃民,朝鲜必须将这类人还给清国继续当奴隶,断绝了清国的逃民之风。)。 十、日本贸易,听尔如旧,当导其使者来朝,朕亦将遣使与彼往来也。其东边瓦尔喀,有私自逃居于彼者,不得复与贸易往来。尔若见瓦尔喀人,便当执送(意思同第一条和第九条)。 十一、每年进贡一次,其方物数目:黄金百两,白银千两,水牛角二百对,豹皮百张,鹿皮百张,茶千包,水獭皮四百张,青黍皮三百张,胡椒十斗,腰刀二十六口,顺刀二十口,苏木二百斤,大纸千卷,小纸千五百卷,五爪龙席四领,各样花席四十领,白苎布二百匹,各色绵绸二千匹,各色细麻布四百匹,各色细布万匹,布千四百匹,米万包(这一条不用解释了吧?相当于对朝鲜的大放血,清国得到了营养,朝鲜再也无法自立。)。 实话实说,清国的这十一条条款一开始确实存在恫吓的意思。 毕竟谈判吗?都是坐地起价然后漫天还价的。 崔鸣吉听闻英俄尔岱所说的条款后,大惊失色,这谁能做决定,于是决定带着所有的条款原文直接返回城内询问朝鲜国王李倧。 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李倧哭了一会以后,觉得终于还是保住了自己的国王位置,他对十一条条款直接同意了。 于是这个世间少有的丧权辱国的条约次日就签字了,朝鲜的代表崔鸣吉没有更改一个字,全凭清国的心意。 条约既成,皇太极率领清军主力撤走,带走了作为人质的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等人,以及大约50万以上的朝鲜俘虏回国(实际被掳走的人数应该占朝鲜当时国民总数的十分之一,据史料记载,丙子胡乱以后,北地为之一空。朝鲜王国在万历时期由于承平日久曾经有高达1200万的人口规模,后来遇到丰臣秀吉带来的侵略,人口大量死亡,加上土地荒芜,饥荒带来的成片的死亡,朝鲜人口锐减,至明末,不到万历年高峰时期的一半。)。 与此同时,朝鲜国内的主战派大臣如洪翼汉、尹集、吴达济等人也被带到盛京城被当众凌迟处死。 皇太极带着清军离开朝鲜时,特意途经铁山,望着一水之隔的皮岛说道: 东江犹如朽株枯木,硕托可为朕擒之。 (本章完) 第226章 转攻东江镇 第226章 转攻东江镇 “嗻,奴才遵旨!” 硕托当即下跪领旨,整个人显得高大勇猛,这是他第一次身为方面军全军统帅,因而信心满满。 爱新觉罗.硕托是努尔哈赤的孙子,代善的次子,皇太极的侄子,这是一个代善自己都非常不待见的人,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代善曾经多次要求杀掉自己这个爱惹事的儿子,害的硕托一度谋划想要彻底投靠明朝,后来被努尔哈赤发现了,努尔哈赤认为是代善苛待硕托导致的结果,法外开恩没有杀掉硕托。 硕托虽然爱惹事,做事一根筋,很少会考虑很深的后果,但是他作战非常勇猛,在满清内部当中也是猛将中的猛将,每次跟随他人都能创立很大的战功。 他在九年前就曾经随着阿敏进攻朝鲜,立下战功无数,并且关键时刻就是他坚决反对阿敏留在朝鲜,坚决拥护皇太极的统治,因此得到皇太极的信任和重用。几年前跟随皇太极攻打林丹汗时,也是在关键时刻救了皇太极。 皇太极如今让硕托全权负责攻打东江,也算是投桃报李,他也希望把硕托这个贝子给提拔到贝勒乃至于更高的位置。 他有理由这么想,因为东江镇看上去确实是文恬武嬉的状态,大明朝国内更是混乱异常,这次面对属国朝鲜的多番求救,除了派遣一千五百人的桐城营外,再无一兵一卒的支援,让皇太极看清了大明朝堂的虚弱本质,也看出来明国已经失去了天启年间的进取心,如果东江面对着强大的压力,明朝势必会放弃东江镇。 加上清国多年来通过各种途径对东江镇进行各种各样的渗透,东江镇对于清国来说早已经形同筛子一般。 所以皇太极带着清军主力和朝鲜俘虏撤退之际,留下了硕托率领清军一部加上孔有德、耿仲明的天佑兵系统和尚可喜的天助兵系统,并抽调马福塔征集水师力量进行支援作战。 此时清、明双方交战的兵力几乎是差不多的,硕托所部除了正红旗本部500护军以外,还有“从每牛录抽调甲士4人”,真满牛录有四百余个,内附蒙古牛录有近两百(此时汉军旗除了石廷柱和马光远两部以外,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应该还有2400余人;孔、耿的天佑兵一直以来保存实力,未曾受损,所部精锐战兵数量有5600人;尚可喜所部的天助兵在上一次入塞之战中,受到一定的损失,剩余兵力约为2300人,加上铁山之战配属的李继功部,尚可喜所部至少有2600人以上。 综上,清军作战部队,不包括水师和后勤部队的情况下,也至少有战兵人。 而东江镇虽然历经数次大的动乱导致战兵数量锐减,但是由于沈世魁有着出色的敛财能力,使得东江镇的战兵还是保持有人上下。 如此一来,清、明双方的实力差距不大,但是若论将帅的谋略和士兵的战斗意志,很明显清军更胜一筹。 硕托因此志得意满,在皇太极离开后,就把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和智顺王尚可喜召集到一块商量对策。 硕托虽然只是贝子(上面还有贝勒、郡王、亲王),但是那是满清贝子;孔、耿和尚虽然贵为郡王,但那是投降的软骨头郡王。 两者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硕托有召,三人自然立刻赶来,连忙跪下请安。 硕托很看不起三人,也没有让三人起身,只是大大咧咧地问道: “你们三个各自讲一下,这个仗应该怎么打?” “本王觉得……”尚可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硕托大怒道: “你个狗东西,下三滥的货,竟敢在本贝子称王?如果不是看在皇帝陛下的面子,本贝子定当立刻就砍了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尚可喜涨红了脸颊,但是投降以后,除了皇太极和多尔衮等少数满洲贵族对他们三个和蔼以外,其他但凡有点地位的满清贵族压根都没有拿正眼瞧过他们三个人。三人因此也多少习惯了。 “奴才觉得,应该立刻趁胜直接进攻皮岛,因为皮岛上有沈世魁的主力,是整个东江镇的指挥枢纽,攻下了皮岛,整个东江镇就会土崩瓦解。” 尚可喜跟沈世魁有仇,他对于清军攻打东江是全力支持的态度。 但是孔有德和耿仲明就不同了,一来他们本身就和沈世魁的关系良好,近年来还彼此做着各种生意,皇太极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他们在其中非常享受二道贩子带来的巨大的财富,一度觉得会长此以往下去对他们是非常的有利。 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雄才大略的皇太极不会姑息养奸太久。 耿仲明吸取尚可喜的教训,低声说道: “奴才觉得要不派人先去联络一下沈世魁,大帅的威名远扬,想必那沈世魁早有仰慕之心,到时候不动干戈而得到东江,陛下岂不会对大帅大加赏赐?” “迂腐!皇帝陛下曾经派人多次招降沈世魁,他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如今没有打疼他、打服他,他如何肯真心实意屈服我大清?招降之见日后再提,眼下还是重点强调进攻大略。” 硕托立刻定下了基本调子。 “奴才觉得最好还是先进攻广鹿岛、石城岛一带,剪出皮岛的羽翼,然后再根据潮汐攻下云从岛,彻底封锁皮岛。这种战略正好跟陛下经常宣导的朝廷剪灭明国的大略一致。”孔有德还是想拖延一点时间。 “此言差矣,如果明国来援,到时候反而是我辈会受到东西夹击。”尚可喜反驳道。 “哼,好你个尚可喜,恭顺王攻略山东之际,你还只是一个无名下将,如今竟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说的好听,先进攻皮岛,可是攻打皮岛就不怕明军来援了吗?不占领附近的离岛,正好给明军留下支援的跳板之路。” 耿仲明和尚可喜有仇(前文已经提到过),对尚可喜自然是非常不待见。 尚可喜的耐性极好,没有敢在硕托的面前直接反驳,而是看向硕托说道: “奴才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大清,一切行军大略但叫大帅宣布,奴才定当全力以赴,绝无二心。” “说的好!既然如此,各部自去准备,五日后,大军转攻东江镇,先取云从岛,再取皮岛,不得有误!” “嗻!”三人齐呼道。 (本章完) 第227章 再次卷入 第227章 再次卷入 皇太极的设想很好,但是很明显他低估了沈世魁这个人。 沈世魁是辽东商人出身,全家嫡系亲属几乎在一夜之间都被老奴派代善给杀光,沈世魁狂怒之下带着一起经商的侄子沈志祥还有一个义女等人直接投靠了时任东江总兵官毛文龙。 东江镇在毛文龙时期是大明最富有朝气的一个群体,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一切以军功为上。悲催的是沈世魁的武功并不高,稍微身手好一点的侄子沈志祥在东江镇中也是名不见经传。沈世魁苦思冥想之下,使出了一出美人计,并且一连用了三次,利用自己所谓的女儿才换来了东江“常青树”的美誉,换来了“老太爷”的美称。 而且此人为人爱钻钱眼里去,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令人所不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更符合一个“人渣”的形象,不管是他的敌人清军还是同袍东江镇明军,对他的评价那是高度的一致。 但就是顶着这么一副形象于世人面前的沈世魁,这次面对着清军的进攻进行了坚决的抵抗,面对清国的劝降,坚决地说了“不”。 “老子能勉强跟你们做生意就算不错了,还想让老子当汉奸?门都没有!老子若是当了汉奸,死后有何颜面去地下面见父母?” 不知道孔有德和尚可喜二人听到后会作何感想?但是很明显沈世魁比他们二人更加忠孝! 面对着以硕托为首的清军进行的猛攻,沈世魁一面派兵支援正在前线奋战的沈志祥,一面积极向大明朝廷寻求援助。 此刻的沈世魁没有了世人心中的那种老态龙钟的形象,而是一个富有逻辑、勇敢的边防大将。 接到沈世魁的求救信以后,大明朝廷也是非常重视,朝鲜的完全陷落已经让部分有识之士痛心疾首,好面子的崇祯皇帝自然也觉得过意不去。但是朝鲜的事属于木已成舟,关键如今东江再次受到清军的猛攻,已经失去了朝鲜属国,难道还要失去东江这块国土吗? 答案肯定是不。 崇祯皇帝有理由突然强硬起来:张鹿安带领的桐城营回到登州后,立刻将战功写成申祥,然后广而告之,直至传的家喻户晓,狙击英雄金狗子阵斩扬古利的故事甚至成为街头巷尾、桥边码头说书人的不二选择。 如果以大明官军一千五百人,就能在清军重兵设防的地带斩杀清国大将扬古利,这是何等的勇敢?充分说明大明援剿军还是具备一定的战斗力的。 崇祯心情大好之下,下令给张鹿安增加一级散阶,将金狗子连升两级,封为守备衔。只是张鹿安为了指挥方便,仍然任命金狗子为哨官,但是对金狗子和其他十名狙击手,每个人奖励了五十两银子。 崇祯皇帝下令陈洪范这次务必要倾力支援东江镇,否则严惩不贷,同时为了对众将进行监督,更是派遣了宫中太监王坤作为援军监军使,全权负责后勤事务和战功核报事宜。 陈洪范接到命令后,这下不敢怠慢了,立刻派遣了莱州副总兵金日观和新任的东江副总兵楚继功,出海直抵皮岛进行支援。 至于这次怎么没有立刻把桐城营顶在前面? 原来桐城营返回登州后,张鹿安按照贾名杰的意思,捏着鼻子认了,将陈洪范的名字给加入到报功名单里了,陈洪范也得到一定的军功分润,具有统御指挥之功。陈洪范一时间也不好老是紧着桐城营一家来薅羊毛,否则看上去实在不太体面。 也正因为如此,王坤才被高起潜运作之下,被派了下来进行监军,看看陈洪范是否能够完全执行相关指令。 却说桐城营回到登州以后,首先向上官进行报告斩杀扬古利的功劳,然后将伤残将士安顿好,补充了后勤物资。 此时大概三千名北直隶(以定兴县为主)的百姓们陆续到达了登州,以辅兵、商号雇员等多种名义进行了安置。 贾名杰回来后,在其中精选了数百名精壮,补充进了桐城营,使得桐城营的战兵再次满编;同时增加了一个500人的辅兵部,充当正兵的补充兵,平时从事后勤事务,任命王朝兼任辅兵部部总。 张鹿安趁此空档期召集了许由、左忠禹开会,许由提供的消息,再次确认了清军即将对东江发动全面的进攻,桐城营必须做好支援的准备;左忠禹则提供了大明国内的流民军的消息,流民军大部趁着官军北调和东调之机,再度活跃起来,其中张献忠所部再度逼近安庆府,威胁着桐城浮山寨的安全。 张鹿安顿时觉得头大如斗,浮山寨那边关系到张鹿安计划体系的命脉,但是如今鞭长莫及,只能寄希望于刘佐临和阴六他们能够顶住压力了。 “金日观和楚继功两部已经在路上了,不知道沈世魁那边能不能顶得住清军带给的压力?” “其实清军并没有倾尽全力来进攻,尤其是孔有德和耿仲明两部,更是消极避战,仿佛希望拖延战事,有证据显示孔有德和耿仲明在内,之前都曾经私下参与过与东江的走私贸易,包括建奴中的代善、济尔哈朗等很多贵族都能从中获益,他们更希望是维持现状。只有皇太极本人对于东江镇,非要除之而后快。只是严格执行皇太极命令的硕托和尚可喜的兵力薄弱,压根不具备绝对的压倒性优势,如今只是陷入了僵持的局面。”许由说道。 “皇太极难道不知道孔有德和耿仲明等人的德性吗?”张鹿安反问道。 “那应该是知道的,包括清国高级贵族参与走私贸易,他都应该是了如指掌,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不错,这就是皇太极的过人之处。满清本来就是一个以利益为导向的强盗集团,如果皇太极完全直接砸了别人的饭碗,就一定会影响他在满清贵族中的地位。所以他选择攻下了朝鲜,可以间接通过朝鲜跟日本和南洋进行贸易,这样就能在不触及满清贵族的利益情况下,还能够彻底斩断满清内部与东江镇的利益纠葛。而且皇太极能够为了心中的目标力排众议,在大战之后接连发动两次大战,这是需要极大的果断力的,我看皇太极是必须要攻下东江镇不可的,东江镇恐怕势必会守不住的。” “少爷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咱们应该怎么办?” “密切关注东江镇和朝鲜方面的各种情报,随时上报,我担心恐怕咱们桐城营也会很快卷入到直接支援东江的战争中了。” 崇祯十年三月初一,桐城营接到沿海总兵府的调令:令桐城营出海驻军东江海洋岛(即大洋岛),作为二线部队随时准备对皮岛前线进行支援。 桐城营被再次卷入对清作战之中。 (本章完) 第228章 东江攻防战(一) 第228章 东江攻防战(一) “海洋岛位于东江最东侧,周长四十里,孤悬于海外,原本人迹罕至,毛镇生前迁徙辽东难民填充之,使得孤岛焕发生机。尚可喜叛明投清之时,将本岛百姓掳掠殆尽、岛上房屋尽毁,所以如今岛上才是如此荒凉。” 桐城营已经到达了海洋岛,随同一起上岛的许由在张鹿安旁边介绍道。 “想不明白啊,为何让咱们来这么一座荒岛之上。”旁边的王朝问道。 “此岛虽然荒凉,但是东到皮岛、西南到旅顺都有一天的海路,可以同时兼顾旅顺和皮岛……”许由说道。 “若论兼顾皮岛和旅顺,哪里会有长山岛方便?”刘壮国提到。 “长山岛那边的条件在尚可喜叛逃以后,经过沈总兵派人进行了重建,条件较好,自然是由陈洪范陈总兵亲自驻扎了。” “这鸟人……” 张鹿安待众人说完,陆续走开,询问旁边的贾名杰道: “贾参政,你觉得陈洪范为何把咱们给弄到这边来?” “哈哈,既来之则安之,没必要想那么多。陈洪范的心思无非是害怕咱们再立新功罢了,如果皮岛危急,到时候自然有咱们的用武之地。” …… “这个该死的尚可喜,妄想把这个云从岛当成他的用武之地,他娘的下手是真黑啊,全然忘记了当初的同袍之情。”沈志祥大骂道。 “尚可喜与我家总兵有隙,攻打咱们自然是不遗余力。”沈世魁的中军袁安邦说道。 “不过沈将军的风姿那是令本将钦佩不已,恍然间犹如见到了那个戏文中看到的万人敌吕奉先啊……”云从岛参将吴安邦奉承道,作为沈志祥的上级,吴安邦的姿态放的不可谓不低。 再说了前线拼杀的是沈志祥,如果能用两三句好话笼络住沈志祥去卖命,吴安邦乐得在后方“运筹帷幄”。 只是吕布可是三姓家奴,为正道人所不齿,听上去并不是什么好话,沈志祥因此很不高兴,气鼓鼓地没有理他。 吴安邦倒是也不以为意,他已经得到了内线消息,清军除了尚可喜所部在拼命进攻以外,其他各部都是虚以委蛇的态度,吴安邦因此信心百倍,得以作壁上观保存实力。 也正因为如此,东江镇才有机会将精兵强将调到云从岛与尚可喜所部作战,纵使强悍的尚可喜一时半会也占不得半点便宜,反而半个月折损了一个牛录的兵马。尚可喜觉得损失太大后,本就“本小利薄”的他,察觉各部的表现后,也开始应付起来。 作为统帅的硕托可没有三位异姓王那样的闲情雅致,他可是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唯有尽快地攻下皮岛重地,可是眼下皮岛东面的附属云从岛都是很难被攻破,令他非常焦躁,他曾经率军试图直接进攻皮岛,果然如同孔有德和耿仲明所说的那样,皮岛被东江经营十六年了,防备工事齐全完备,真正的易守难攻。 实际上确实如此,毛文龙在天启二年(公元1622年,正是张鹿安出生的那一年)创立东江镇,一直以来,不管东江镇的执牛耳者是何人,始终都把皮岛当作东江镇的首府首要核心之地,各种暗堡集群众多,有限的可供登陆的西北角和东北角,又全部处于皮岛墩堡的射击范围内,清军确实捞不着任何好处。 硕托亲自进攻皮岛失利后,他也没有继续蛮干,实际上也蛮干不了,大部分属下都是从八旗其他牛录抽调而来的,能听一次就不错了,还想持续性地让人送死? 一来将士们不干,二来硕托也无法向自己人交代。 硕托痛定思痛以后,决定还是按照孔有德和耿仲明的计策,继续地剪出皮岛的外围支援岛屿,先截断皮岛的武器弹药来源再说。尤其是如果让皮岛守军失去了火药来源,一根鸟铳还不如烧火棍呢,硕托完全有理由相信,大清军在肉搏战方面绝对不会弱于任何对手。 “我等不得如此虚耗时间,要想办法打破僵局。很明显皮岛以及附属的云从岛成掎角之势,岛上防备齐备,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岛的将士绝望,让他们的火器不能再发出火光。大家都来说说吧,如何截断明军的来援路线?” 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都是东江的老人,自然知道东江的命脉之所在。 尚可喜率先说道: “明军的大船优于我军,所以我等应该尽量选择近海攻战,一味地寻求海战,只会是以己之短击彼之长。明军的来源路线,自从旅顺被我大清占领以后,南蛮(指明国)来援路线有两条,一条比较稳妥的路线是从庙岛北上,然后沿着海岸线外围,到达广鹿岛,再由广鹿岛经大、小长山岛进行跳板式运送。这条路线的优势在于风浪比较平稳,送达时间比较可以保证,送到皮岛的总用时大概在七日左右;还有一条更加快捷的海路,那就是从登州水城出发,直接向东北航行,航行两天可到达海洋岛,再从海洋岛中转,一天就可以到达皮岛。这条通道虽然快捷,但是沿途海面经常会有大风大浪,海上的漂没特别严重。” “智顺王已经说完了两条路线,恭顺王和怀顺王来说说如何截断两条路线?”硕托询问道,气势明显没有了开始时的那种嚣张。 “回主子,奴才觉得北线不足为虑,那陈洪范不是一个敢战之辈,咱们只要以水师围困,哪怕明军实力占优,想那陈洪范都会不敢出战。咱们最主要还是要对付海洋岛,那边驻扎的是曾经狙杀咱们舒穆禄大人的桐城营,咱们攻占海洋岛,一来可以截断明军的供给,二来可以为舒穆禄大人报仇雪恨。”孔有德分析道。 “恭顺王的策略甚佳,海洋岛贫瘠无产出,易攻难守,所需全部要从山东运来,想那桐城营新立不久,若是粮草断绝的话,相持不久必然内部生乱,咱们到时候再趁机进攻,必然手到擒来。只是石城岛上据说还停泊着一部分朝鲜的板屋船,由朝鲜的水师大将张绅统领,暂时依附于石城岛上的黄孙茂。就怕此人会从中作梗。”耿仲明说道。 “哈哈,此人不足为虑!”说话的人正是尚可喜。 (本章完) 第229章 东江攻防战(二) 第229章 东江攻防战(二) 耿仲明看向一脸得意的尚可喜,心中的旧恨重新泛起。 “智顺王果然是顶尖聪明啊,随随便便把人家一位水师大将就当成蝼蚁一般,想必你的心中自有妙计。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长个见识?” 尚可喜听完,微微一笑,压根就没有理会耿仲明,而是下跪向硕托行礼道: “主子,张绅此人不学无术却又刚愎自用,他能当上朝鲜水师大帅,完全是沾了他的兄长张维的光。此人在上月护送黄孙茂来到石城岛,可是听说一直没有得到重用,主要是手下的将士听说了朝鲜国王已经投降咱们,更是士气全无吵闹着要回乡,都被张绅给暂时压下去了。所以无论是张绅本人还是他手下的将士,如今都是非常思念家乡的。他们之所以如今不敢回去,就是害怕朝鲜国王追究他们的失陷两位大君之罪,只要咱们去信要求朝鲜国王召回张绅,或者干脆为我所用,那么张绅的水师力量就不再会是威胁,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硕托听完后觉得非常有道理,立刻派人去给朝鲜国王李倧传话,让他即刻调回张绅所部水师。怕死的李倧自然不敢怠慢,专门派出大臣金自点亲自渡海找到张绅,告诉张绅国王已经命令宣布赦免他和他手下的水师将士们了,命令他们即刻返回朝鲜。 张绅一开始还有点不信道: “休要诳我,既然赦免我等,为何没有正式的文书?” “你真是糊涂啊,若有正式的赦免文书,如何跟国内士子们交代?难道说鼓励大家叛变?你就放心吧,大王还是念着旧情的,如果真想为难你,何必让我亲自过来?” “没有正式赦免文书,我是不会走的,如果我回去了,被追究责任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这你只管放心,包在我身上,由我替你担保,你还担心什么?而且大王是想让你回去接手整个国家的水师力量的,姜晋昕受伤未愈,无法行使水师统领的权限,试问如今国内还有哪位大将可以统领水师?大王相信的水师统帅的人选只有你!而且如今清军正在攻打东江,急需我朝鲜水师的支援,这不正是你张大帅的用武之地吗?” 张绅听到这话以后觉得非常有道理,自己确实是朝鲜目前唯一可以统御八道水师的将领了,思考一天并跟自己的亲信们沟通后,不再犹豫,不顾黄孙茂和邵启两人的苦苦劝阻甚至辱骂恫吓,直接率领朝鲜水师离开了石城岛,返回了朝鲜江华岛。 张绅刚到江华岛,就接到了李倧让他去汉城王宫面见的命令,张绅以为是当场宣布他为朝鲜八道水师统帅,兴奋异常地跑进了宫,结果连李倧的面也没有见到。 李倧通过李时白出来宣布命令道: 张绅失陷两大君,致使大局彻底败坏,后又率先逃走,罪不可赦。本该枭首示众,姑且念尔为忠臣之弟,特地法外开恩,赐尔自尽!终止! 张绅立刻懵逼了,跪在地上直接呆住了。 李时白冷冷地看着张绅,然后命令手下抬出了一副白绫和一把匕首,放在了张绅的面前。 张绅见此突然痛哭失声道: “大王啊,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大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会宽宥你的话,你犯下了那么大的罪过,难道你的心里还没有数吗?如今竟然还怕死到这种程度?”李时白非常鄙视道。 张绅突然变得暴怒起来: “该死的金自点,你竟然敢骗我……” “住口,金元帅那是为了让你回来才说的。罢了,你自己不要体面,那就由我来帮你体面吧。” 李时白说完,命令手下两名士兵上前按住张绅,另外两名士兵则将白绫左右交叉套到张绅的脖子上,两名士兵同时使劲拉,张绅虽然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济于事。 数十息后,一切趋于平静。 李时白上前检查了一下张绅的鼻息,已经了毫无声息,于是朝着窗帘后面的方向禀报道: “大王,张绅已死。” “知道了,毕竟也是故臣,让他家人把尸体拉回去下葬吧。另外让姜晋昕接手江华岛水师,不得再出现纰漏了。”李倧缓缓地说道。 “大王,姜晋昕还在养伤阶段,暂时无法视事。” “那就让宁边府使李浚接任江华水师帅位。” “是,大王,那清国那边要求咱们派遣水师援助的事该如何回复?”李时白询问道。 “哎,北虏豺狼心性,如今两个儿子又在人家的手上,左右为难啊,拖着吧,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李倧突然显得很疲惫地离开了。 李时白也是心中悲苦,自己的三弟就是死于抗清之战中,自己对清军是恨之入骨,可是大王投降后,他也只能跟着投降,还能怎么办呢? 李时白摇摇头,退下去安排了。 …… 张绅所率领的水师拥有当时最为先进的战船之一板屋船,随着他的离开,石城岛失去了朝鲜水师的掩护,变得岌岌可危,着实令黄孙茂和邵启焦躁不已,害怕清军会立刻攻打石城岛。 只是奇怪的是清军就当没事一样,压根对石城岛避而不打,而是出动水师载着孔有德所部,从石城岛南面经过,开往了海洋岛方向。 “黄大人,清军这是开向了海洋岛方向去啊,咱们要不要派人抄近路去通知一下桐城营,卑职记得陈总兵好像是把桐城营安置在那里了。如今孔有德的百战精锐过去了,恐怕桐城营远远不是对手哇。” 邵启难得的良心发现了一次。 “糊涂,就显着你了是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露馅了,咱们石城岛就完了。本官如今也是身不由己,石城岛兵弱实在无法拦截。”黄孙茂说道。 邵启在心中腹诽不已,自己明明说的是派人知会桐城营,哪里说是中途拦截清军? 官大一级压死人。 “是,黄大人明鉴,卑职知晓了。” 黄孙茂和邵启得以站在石城岛的炮台上,看着清军的水师力量向南面航行而去,而这支清军正是原天佑兵所部主力两千五百人,随行大将有孙龙、蔡斌、全节、线国安、芮成功、李养性、张文焕和洪文魁等…… 清军水师没有从东面,而是从北面石城岛方向一路向南,船上打着的军旗已经换成了明军水师军旗,作为曾经的东江镇一份子,东江水师的旗语标识对于孔有德所部来说还是相当熟悉的。 孔有德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接下来就看桐城营如何应付了。 (本章完) 第230章 东江攻防战(三) 第230章 东江攻防战(三) 海洋岛的朝霞照射在西北角的老龙头山顶上,唤醒了岛上的各种生灵。暖阳渐渐地升起,开始慢慢带走了原本弥漫的海上水气。 水气散过,透过分开的薄云向下俯瞰,则可看到海洋岛西北角有一座突入大海中的孤山,被称作老龙头,虽然东面与岛屿其他部分相连,但是连接处的山势起伏并不好走。 这个位置控制了海洋岛的港湾入口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而且三面都是悬崖,易守难攻。毛文龙时期就在此地修建了土炮台,后来尚可喜动乱之后,拆除了原有的炮台,沈世魁主政东江以后,又加修了一座炮台和两个暗堡,部署有红衣大炮七门。桐城营来到海洋岛后,在此地加强部署有孟大勇的一个火器哨驻扎。 “呜呜呜……”嘹亮的海螺声突起,惊飞了低飞的海鸥,更惊醒了老龙头炮台上好几个沉睡中的桐城营将士。 早起巡哨至此的孟大勇带着手下疾步到堡墙上,看向值日官询问道: “怎么回事?” “孟哨官,北面有船过来,咱们刚才是吹号询问对方是哪支部队。”值日官说道。 孟大勇张目望去,但见西北面茫茫的大海上,出现了一大片挂着大明军旗的战舰,孟大勇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异常,转头询问值班人员: “对方怎么说?怎么来这么多船?” “对方是按照东江镇甲子年定制确认的旗语回复道,他们是石城岛上的黄孙茂黄大人和邵启邵大人所部,特来巡视海洋岛的守备情况。” “哼,那两个令人讨厌的乌鸦还是来了。” 孟大勇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黄孙茂和邵启,但是通过营中同僚的叙述,多少也耳闻一些,因此心生厌恶,他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什么问题。 于是在孟大勇的首肯下,值日官发出旗语,同意前线炮台将船舰放进海港内,与此同时孟大勇派遣传令兵跑步前进,希望能将消息第一时间报告给营部知晓。 …… 桐城营营部设置在海洋岛的南峪堡 这是毛文龙时期就率先建立起来的屯堡,位于海洋岛的中部位置,设立有夯土堡墙,具备一定的防守之力。 虽然并无战事警报消息,但是桐城营的参政贾名杰还是照常早起,然后绕着堡墙上巡视一遍,内心才算安定,这时正走到南峪堡东门处,就看到背插黑色三角旗的传令兵来到,贾名杰当即在堡墙上询问道: “是何消息这般急躁?” “参政大人,我家哨官让我来禀报,黄大人和邵大人已经带着数十艘船组成的船队来到了港口外,估计这会都已经换乘小船进港了,让张将军提前准备一番,免得临时手忙脚乱。” “黄孙茂?邵启?他们俩竟然会这么早过来?”贾名杰对于黄孙茂和邵启的工作态度持有严重的怀疑,突然之间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用手大拍大腿,口中叫道: “坏啦!潘镇抚,你立刻带人去码头调查来港船队的真实情况,加强码头防守。小鬼,你跟我去一起去找将军。” 然后上前拉着一脸懵逼的传令兵就跑向了营部。 …… 孔有德笔直地站立在旗舰的甲板之上,眯着一只眼睛,通过手里可以伸缩的千里镜,观察着不远处的海洋岛的各种防备设施,看到了海洋岛老龙头上打来的辨认旗语,确认同意船只进港的意思,孔有德心中一笑。 待一部船只进入海港中后,孔有德先是指示中军张文焕道: “待会我们的登陆艇放下以后,要趁着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让全部水师的火炮给我把老龙头炮台轰平了,不能让炮台给我们的登陆队伍带来伤害。一日之内,我们就要拿下海洋岛。总要有些功绩的,否则无法向陛下交代。” “嗻”张文焕立刻跑下去安排。 孔有德此时口中的陛下自然指的是皇太极,孔有德在明国不得意,但是在清国朝堂的名声还是极好的,已经有故友来信告诉他,皇太极对于东江战事的拖拉非常不满,准备抽调阿济格前来替换掉久战无功的硕托。 孔有德对勇猛暴躁的阿济格是非常忌惮的,一来阿济格出身努尔哈赤的嫡亲长子身份,在满清国内的地位非常重要,不能得罪(原本的嫡长子褚英被努尔哈赤处死,次子代善偏袒后妻,虐待其长子岳托和次子硕托,又遭到皇太极陷害有勾引后母的嫌疑,为努尔哈赤所不喜,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身份。此后努尔哈赤立了大妃阿巴亥,阿济格虽然位列第十二个儿子,但是实际上就成了努尔哈赤的嫡亲长子。至于努尔哈赤的其他儿子,像三子阿拜、四子汤古代、五子莽古尔泰、六子塔拜、七子阿巴泰、八子皇太极、九子巴布泰、十子德格类、十一子巴布海、十三子赖慕布、十六子费扬果都是庶子身份); 二来阿济格确实打仗有一套,并且军令严格,崇德元年入塞之战中,孔有德在其手下待过,深知阿济格的残暴,也不敢有所违逆。 所以尽管孔有德本身对沈世魁以及东江镇视作利益共同体,具有一定的同情意味,只是皇太极灭掉东江镇的意愿非常坚定,势在必行之下,孔有德只能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既然决定好好打,孔有德安排好掩护船队以后,伸手招来手下大将蔡斌道: “蔡将军,这个攻打海洋岛的首功就让给你来拿吧!” “嗻,奴才遵令。”蔡斌立刻打了一个仟,然后来到旗舰的舰弦旁,在他亲兵的护卫下,开始顺着缆绳,滑下到临弦的登陆艇上。 登陆艇是长条形状的快船,跟南方的龙舟非常相似,一人掌舵,左右两弦各有五人划船,船中间坐着或者半蹲着十名突击队员。艇身吃水很浅,原本压根不能在大海中使用,一个浪头打来就可能会将船只打烂,眼下已经进入了相对风平浪静的内港,登陆艇则开始从大船上被相继放到水面上。 蔡斌登上船只以后摇动指挥旗,然后十五艘左右的登陆艇开始全速向码头处飞驰而去。 由于清晨人少,并且孔有德所部的清军又进行了一定的战术遮盖,导致码头守军一时间被搞懵了,很多人变得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明军装扮的十余艘快艇迅速地接近码头栈桥。 蔡斌指挥着手下快速地登上栈桥,然后装模作样笑眯眯地靠近码头工事后的守军们。 守军们以为是上官来访,慌乱之后,在军官的指挥下,立刻又个个站的笔直,列队欢迎! 岛上守军很明显对于敌袭的预估不足,存在大意的情况。 (本章完) 第231章 东江攻防战(四) 第231章 东江攻防战(四) 就在贾名杰发现端倪,前往桐城营营部汇报之际,整个海洋岛的明军还没有发现清军来袭的情况下,倒是孟大勇先发现了异常。 他本来就对黄孙茂和邵启巡查海洋岛为何会带这么多部队产生怀疑,此时又见到十余艘小艇直接冲击码头,这和极端重视官场排场、讲究稳重威仪的大明官员的行为完全相反。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只是道路险阻,此刻再加派传令兵已经不现实了,孟大勇要求值日官发出旗语,禁止后续船只进港,想进港必须接受检查。 旗语发出后,对方船队果然没有任何理睬,依旧我行我素,并且还有十余艘大船将船身侧向老龙头,并且将炮管伸出船舱。 孟大勇见此,那是什么都想明白了,内心深悔之前的错误决策,果断下令炮队立刻对来访船只进行轰炸。 但是炮队是沈世魁留下来的,不想向“自己人”开炮,孟大勇只得拔出佩刀,威逼着炮队将炮口转而对准正在云集码头边,准备陆续登陆的清军们。 “砰砰砰”随着一阵火光和硝烟率先冒出,紧接着就是一串轰隆隆的火炮声,七发大口径火炮铅弹就像烧红了一样,以超高速度飞向了蔡斌身后的清军小船上,顿时砸碎了好几艘船。 清军张文焕部看到老龙头明军已经率先发炮攻击,也不再迟疑,立刻以船上各类火炮对着老龙头阵地就是一顿猛烈的轰炸,老龙头阵地顿时是一片大乱。 明军的火炮仅仅发射了一轮,就再也没有发出炮声,全部被毁于清军火炮的地毯式轰炸当中。 孟大勇见到众多的炮弹袭来,情急之下,立刻呼喊左右逃进了坑道当中进行躲避,好在保住了绝大部分部下的生命,但是对于来访之敌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 正前方的蔡斌一开始还被后方突然而来的炮弹吓了一个激灵,知道事情败露了,索性也不再掩藏,身上穿着的明军外套一时半会是脱不掉的,在蔡斌的意识里,明军士兵的命哪里会有清军重要?如果混淆服装会导致错杀情况的发生,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误伤,蔡斌率先把脑袋上的明军样式的头盔给摘掉,露出了难看至极的金钱鼠尾,然后一马当先呐喊着就向前杀去。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明军桐城营将士顿时纷纷后撤,但是毕竟也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了,虽然不断后撤,但是没有溃散。 很快潘铁锤带着镇抚兵来到,也不搭话,立刻就从侧面加入到对蔡斌的围攻当中。 老龙头上的明军炮队虽然只发射了一轮,但是准确砸中的几艘清军船只,还是令清军损失了几十名精锐,跟着蔡斌向前进攻的清军数量显得严重不足。 蔡斌一时陷入了明军的重围当中,多亏了他的亲兵们拼死救援,才把他暂时救了出来,蔡斌内心开始出现慌乱,以往只要亮出脑袋上的金钱鼠尾,顺风飘扬的发辫就如同一条条索命的勾魂索一般,明军见此就会出现非常慌乱的情形。 然而在这里竟然没有出现。 随着桐城营部总廖自忠带着主力前来支援作战,蔡斌的颓势就变得越来越明显了。 孔有德也看到了这一点,然后立马命令军中干将备御洪文魁率领一个精锐牛录开始登陆作战,支援蔡斌所部。 洪文魁非常骁勇,船只尚未靠岸,他就一跃而起跳到栈桥上面,然后左手持盾右手握着钢刀,向前敌住潘铁锤,他的亲兵们紧随其后,使得桐城营战线再次出现松动的迹象。 关键时刻,丘无极带着贾氏亲兵杀到,这才挽回了局面,双方你来我往,从朝阳打到夕阳,彼此都是疲惫不堪,再打下去也打不动;码头就是那么大,再添新兵也站不下。 于是双方各自鸣金收兵。 这场崇祯十年三月在海洋岛发生的一场战斗,令参战的双方将士都是感到非常惊讶。 清军旗舰 李养性在一旁站着说道:“大王,海洋岛上主将就是那个张鹿安,如今才十六岁,去年已是游击将军,正是之前登莱张可大的族侄。” “哦,果然这些世家都是有一定传承的。无妨,咱就把这些所谓的将门给连根拔起,斩尽杀绝。咱能逼杀张可大,就能斩杀张鹿安。” 孔有德轻蔑地说道,他手里把玩着宝刀,宝刀的刀身靠近刀背处,清晰地刻着两个字---- “莫高”。 正是张可道当年丢失的那把祖传莫高刀。 …… 明军南峪堡桐城营营部 “报告将军,已经查询了,通过抓到的活口和死者的内甲和内衣可以确定,来袭者正是原来的后金天佑兵所部,统帅正是孔有德,不过如今他们已经被编入正红旗内,算是真正的清国官军了。部下都是百战余生,战斗力十分强悍。” 马国勇站起来说道。 “原来是孔有德那个狗汉奸,不过他们的战斗力确实令人心有余悸,白日的战斗令我等损伤不少。诸位都来说说吧,现在去请援肯定来不及了,如何利用咱们剩下的一千生力军,来打好明天的一仗?”张鹿安说道。 “孔有德危害登莱数载,杀害生灵无数,确实该死。”贾名杰恨恨地说道,他就是被孔有德害得当不了官,还被俘虏又被释放过,那份打自心底的屈辱感令他倍感难受。 “可是孔有德待在船上,就像个乌龟一样躲着,压根就不下船,咱们奈何不了他。而且我们的老龙头火炮阵地尽毁,压根打不着人家,而清军的战舰火炮则能够对岸边进行火力支援,海岸附近咱们是待不下去了。” 王朝发表意见道。 “孟大勇没有守好老龙头阵地,还在外面跪着呢。”刘壮国突然提了一句。 “这不胡闹么?落后就要挨打,这边的炮兵太弱,被对方给压制住了,这本就是难免的。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没有主观错误,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没有孟大勇的示警,我们受到的损失会更大。有功有过,不奖不罚,许他戴罪立功,张华,你出去让他赶紧滚回大营。”张鹿安说道。 “是,将军。”张华起身回复道。 贾名杰看着张华走了出去,继续开口说道: “既然敌人有火炮优势,那么咱们就把敌人给引到内陆,没有了火炮的支持,咱们多少会增加一点胜算。” “没有错,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咱们如今势力弱,那就尽可能斩杀敌人的大将。我觉得咱们明天可以如此如此……”令狐云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旁听者都是不住地点头。 (本章完) 第232章 东江攻防战(五) 第232章 东江攻防战(五) 崇祯十年三月三十日清晨 健硕的蔡斌吃完了早餐,伸展了一下拳脚,然后召集全营将士训话道: “兄弟们,今日咱们就不要墨迹了,要把那些南蛮子都给宰了,让他们还敢给老子们嘚瑟?!走起!” “哦哦哦”一片吼叫欢呼声,清军的士气很明显还是很强,昨日夜里双方休战的那会,清军开始源源不断往码头上运送了各种物料和马匹,更加增强了清军的战斗力。 正在此时,不远处孔有德的旗舰上传来进军的旗号命令。 蔡斌大吼一声,跨上了战马,带着亲兵们拿着盾牌,手舞大刀,腿夹马腹,狂叫着冲向了桐城营的阵地。 桐城营骁骑部部总仇有光亲自带领将士们对着蔡斌进行反冲击,但是就精锐程度来说,明军整体还是远远不如清军的。 第一轮冲击过后,明、清双方各有数十人倒在了马下,蔡斌立刻整队,准备发动第二次对冲,却看到仇有光没有迎战的意思,竟然招呼着部下往后面撤退。 “呸,畏惧了?” 蔡斌不屑地说道,立刻命令手下一名亲将带一半人马向前追击而去,手下亲将刚走,洪文魁就赶了上来,大叫道: “蔡将军,芮成功将军已经登陆了,码头登陆场无忧,大王让我来助你。” 蔡斌心里想:明军已经大溃败了,眼看着就要得手了,你这时候过来是想抢功的吧? 于是张口说道: “洪备御可为我压阵,看我在前方破敌。” 刚说完,蔡斌就一拉缰绳,战马瞬间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洪文魁情知蔡斌误会了,可是军令难违,不得不组织着所部将士跟在蔡斌的后面一里开外。 蔡斌的亲自向前,很快就重新接管了一线部队,直面着仇有光的骁骑部。仇有光带队也不硬拼,而是且战且走,不一会就将蔡斌带到了南峪堡下。 蔡斌看到仇有光带着人马进入了南峪堡内,毕竟是百战余生的战将,他倒没有不知天高地厚,没有直接追着仇有光进入堡内,而是带着亲兵左右观察了一阵,然后命令传令兵给孔有德送信,请求增派火炮过来攻击堡墙。 蔡斌还算是比较谨慎的,只是谨慎的不够多。 清军的传令兵刚走,李二猛带着骑兵队就来冲击清军阵营,清军轻易地将之击退;不一会郭茂才又带着一队骑兵出堡来冲阵,还是被蔡斌带人给击退;第三阵是廖自忠带着所部冲击清军阵营,蔡斌非常鄙视,自己都没有出面,他的亲将带队就直接把廖自忠所部给击退。 看着廖自忠部下疯狂地向堡内跑去,混乱不堪的样子绝不像是演的,蔡斌于是来了劲了,不顾部分还在按照军令打造竹梯的部下,也忘记了孔有德稳扎稳打的命令。 骑兵打逃跑中的步兵?那岂不是上天送来的战功? 蔡斌再也忍不住,先是命令手下亲将开始立刻组织士兵攻堡,他则带队在后面跟着。他的亲将非常得力,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南峪堡的东门给攻了下来。 蔡斌强压住内心的兴奋,在亲兵的护卫下,冲进了南峪堡内,谁知道没跑多远,突然发生地陷,将数十名清军连同战马陷入到坑内,顿时惨叫声一大片,清兵或死或伤。 蔡斌没有被陷入陷阱当中,但是紧接着四面八方飞来的箭支准确射中了附近的清军战马,不久又有各种火器的加入,令清军是苦不堪言。 蔡斌的亲将大叫道: “主子,咱们中计了,奴才这就护送您杀出去。” “杀出去个屁,马上发求救烟花,让洪文魁赶紧来增援,咱们就在此地与明军血战到……”蔡斌的话还没有说完,从不远处的房顶上,就飞来一颗铳弹,直接命中了蔡斌的额头,喷出的脑浆洒了他的亲将一脸。 镜头长拉过去就会发现一个情景,金马儿吹散胸前的烟雾,旁边的贾得文说道: “咱们桐城营果然是卧虎藏龙啊,一个普通的年幼勤杂兵,竟然都能百步穿杨?不得了啊。” 金马儿原本稚嫩的脸变得通红,强压下内心的喜悦,再次观察了一下前方。 只见他杀死的那位清将倒下后,清军顿时混乱成一片,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那是一个清军大人物被杀掉了。 站在远处高台上的令狐云湘见此,派出亲兵上前向包围圈内的清军传令道: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只是蔡斌的手下多为当年登莱跟着一起跑掉的,算是绝对的死硬分子,非但没有投降,反而在一员亲将的带领下,直接扛着蔡斌的尸体,向后方反身杀去。 尽管两边埋伏着的明军弓箭手和鸟铳手给了清军大量的杀伤,而且后方还有张华的火器部进行前后阻击,本该万无一失。 但是困兽犹斗的清军变得异常强悍,不顾及战死的同伴,竟然带着蔡斌的尸体冲过了张华布置的三道封锁线,与接到求援指令的洪文魁会师。 洪文魁得知蔡斌已死的消息大惊失色,当即指挥起了两部人马,开始不顾伤亡地攻击南峪堡。 令狐云湘见此,迅速调整了作战布置,命令仇有光集合起所部骑兵三百人,给洪文魁来了一个侧向攻击,差点给洪文魁所部来了一个拦腰截断,只是洪文魁反应迅速,及时派人把缺口堵住了。 明军由于缺乏重武器,一时半会也未能直接消灭负隅顽抗的清军。 午时过后,被围困的清军已经饥渴难耐,而原本驻军较远的谭应华所部也已经赶到,加入到攻击清军的阵营当中。 随着一阵阵的枪铳声音响了起来,清军阵营中的军官们纷纷中弹到底,吓得洪文魁直接一个顺地打滚,躲在了一处山石的后面,下令给船上的孔有德发出求救信号。 接着就见着两军的头顶出现了一朵巨大的烟花,白天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身在船上的孔有德依然看的清切。 孔有德立刻命令大将全节所部上岸,接替码头防守,令芮成功所部军马立刻上前支援先头部队。 芮成功本身就是骑兵将领出身,也是一员打惯了老仗的战将,他接到命令后,没有立刻慌张地直接向前支援,而是登高仔细观察了起来,很快让他发现了破绽,芮成功当即跨上战马,然后率领手下精锐骑兵向着桐城营的西南面阵地杀去。 此处驻扎的正是廖东的步兵哨,用来防备敌军的侧后方来袭的,眼看着明军已经逐渐包围了清军的先头部队,廖东一时有些大意,当老道的芮成功率领少数百余名亲兵队前来攻打时,廖东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加之廖东所部有新近加入的新兵数十名,战斗力不强,顷刻间就被冲垮。 (本章完) 第233章 东江攻防战(六) 第233章 东江攻防战(六) 清军芮成功部冲破明军廖东所部的阻拦后,没有继续留在原地砍杀,而是直接向前进攻廖自忠的后部,令廖自忠一时间特别被动。 廖自忠的前锋部夹在清军芮成功部和洪文魁部的中间,前后受敌之下,阵型被压制越来越薄。 令狐云湘见此,只好抽调容令漳带队去堵截芮成功,容令漳虽然骁勇悍不畏死,但是毕竟年幼,气力上是远远比不过芮成功的,参战不久便招架不住,开始不得不缓缓后撤。 令狐云湘也看出了芮成功的骁勇,桐城营当中几乎没有人能够单独应对,由于明、清两军混杂一块,骑兵速度又快,火器部的无差别射击会伤害到自己人,只能还是用狙击的办法进行拦截。 可是谭应华所部正在全力进攻洪文魁,而且由于长时间的施放,铳管已经发红,不能再继续使用了,谭应华已经开始命令所部孟大石的哨放弃火铳,拿起钢刀冲进清军队中进行血拼。 情急之下,令狐云湘转头对金马儿说道: “马儿,你去把那个白甲的清将打下马。贾得文、贾得武,你们带人去护送金马儿,有任何差池,我拿你们俩是问。” “是,遵令。” 金马儿、贾得文几个人迅速走出指挥所,然后向前线跑去。 一路上头顶上飞舞着各种铳弹和轻箭,金马儿等人猫着腰顺着山腰走,很快穿过交战区域,来到了阵地的侧翼,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趴着。 金马儿调整着呼吸,缓了缓上气不接下气的身体,然后深吸一口气,翻身将手里的鲁密铳瞄准了远处的芮成功,点燃了火绒,正准备按下扳机,突然出现了变故。 就像有位玄学大师说过:每一位百战余生的大将,天上都会有一颗将星在眷顾着他。 或许是来自上天的眷顾,或许是瞎猫撞到死耗子,反正战场嗅觉灵敏的芮成功,及时发现了金马儿等人,然后用手一指: “射死他们!” 顷刻间就有大量的铳弹和各种轻、重箭射了过来,虽然短时间内没有造成直接的伤害,但还是把金马儿等人压制地抬不起头来,使得金马儿压根就无法进行瞄准。 金马儿只能先把火绒掐灭,但是想着任务还没有完成,心里比较煎熬,就想直接站起来瞄准,被旁边的贾得文拉住: “你不要命啦?” 贾得文不让金马儿站起,金马儿焦躁加上无奈之下,把鲁密铳枪口朝着清军方向,将火绒再次点燃,也不再瞄准,完全凭借之前的记忆,估摸着大致的方位和距离,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打了出去,然后就是清军更加密集的枪铳的还击。只是这个还击只持续了数息时间就嘎然停止,贾得文抬头看了一眼,但见清军开始纷纷退却,互相掩护、有条不紊地开始退却。 “马儿,好样的,又被你打中了!” 贾得文大叫道。 金马儿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事实也是如此,金马儿的盲打,却打中了芮成功的右肩,芮成功吃痛之下丢掉了佩刀,身边的亲兵立刻把芮成功完全围了起来,然后开始循序撤退。 前线的战报很快通过传令兵被报告给了孔有德,孔有德得知自己的手下大将一死一伤,顿时大怒,不顾自己幕僚的劝阻,声称要率亲兵200人上岸杀敌。 李养性劝谏道: “大王千金之躯,万万不可步入险境,奴才听说明军当中布置了大量的鲁密铳,专门瞄准咱们的军官进行狙杀,实在是可恶至极。” “哼,当面拼杀不过,就玩这种小伎俩,实在是无耻之尤!本王如果躲在后面,如何能向前线的将士们交代?”孔有德骂道。 “大王,奴才觉得是不是应该让水师派人登岸啊?咱们的战兵只有三千余人,这次来了两千五百人,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都是军中宝贝啊,不能平白无故地消耗在此,水师还有两千余人,留足能够掌舵和划船的,其他人员全部组成突击队,让他们代替兄弟们发动进攻。” 李养性建议道。 孔有德本来还想考虑,但是耐不过李养性的苦苦相劝,孔有德终于采纳了,但还是坚持由自己来带队。 众将不好再违逆孔有德,便由线国安留守船上,孔有德亲自率领亲兵两百人另加1000名水师包衣上岸。 孔有德所部的另一员大将全节已经在岸上等候,孔有德登陆后,只是嘱咐全节谨慎防范,命令手下将受伤的芮成功送到船上进行治疗。 孔有德亲自带着亲兵将领白云龙和大将孙龙开始排着阵型攻击前进。 孙龙带着50名亲兵和一千名水师包衣行进在最前方,白云龙带着200强悍的护军甲士环绕在孔有德的四周,保护着孔有德的安全。 孙龙自从救了孔有德的命之后,一直备受重用,由士卒逐渐成长为军中大将,他将一千名包衣分成十队,每队一百人,从中挑选一名强壮者任命为队长,让大家全部好吃好喝饱餐一顿,然后把十名任命的队长给叫到一块说道: “这里有十根签,数字一到十,你们待会自个儿去抽取,抽到一的就是第一波进攻者,以此论推,任何人没有接到命令严禁撤退,违令者斩首!本将劝你们跟自己各自的九十九名队员说清楚,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只有彻底击败明军,你们才能活下来。” 命令被坚决执行,很快十名队长各自抽好签,被按照抽出签的顺序排列起来,抽到“一”签的是一个高大、满脸乌黑的汉子,看上去满脸的衰气,该男子大吼一声:“死就死吧”,然后拿起一面盾牌,招呼着自己的队员,就开始向着桐城营的防守阵地发出攻击。 桐城营阵地立刻报之以噼里啪啦的枪铳声,瞬间被打倒数十人,地面上的哀嚎声和哭泣声顿时大起,高大黑脸汉子也被吓到了,竟然率先往回跑去,孙龙的一个亲兵二话没说,上前将其一刀砍死,然后就是弓箭齐发,将跟着队长后退的十余名包衣全部射死。接着就是二十余名亲兵出面,将地上哀嚎的伤员全部就地斩首。 剩下的第一队进攻的水师包衣们还有三十余人,顿时吓得呆若木鸡。 “滚回去,再敢返回格杀勿论!”孙龙的亲兵吼叫道,吓得第一队包衣们再也不敢撤退。 孙龙见此招呼身边的一名亲将靠近自己,然后吩咐道: “让第一队继续进攻,没有了队长,让他们火线自己选一个,后退者死。第一队全部死完了,再让第二队接着进攻。” “嗻”!! (本章完) 第234章 东江攻防战(七) 第234章 东江攻防战(七) 孙龙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清军水师包衣组成的第一队剩余的三十余人,在孙龙亲将的呵斥下,迅速掉头,继续向着明军的阵地上冲去,每个包衣的脸上都是涕泪交加,前有狼有后虎,很明显今日里是活不成了。 或许是清军的残暴的威名太过于深入骨髓,清军水师包衣第一队剩余的三十余人还是以末日悲歌的姿态,义无反顾地冲击着明军的阵营,又被打死十几个人后,剩下十几个人最后终于冲进了廖东的哨队防守的阵地,廖东带着手下士兵顿时与清军包衣打了起来。 清军阵地见此,还是没有命令第二队发动进攻,第二队的队长是个瘦子,怯生生地问道: “主子,奴才们可以出发了吗?第一队已经有人冲进明军阵地了,正在厮杀当中,咱们得赶紧增援啊。” “不急,等第一队全部死完了,你们第二队才可以上场,同样,后面的第三队也不要着急。” 孙龙的亲将回复道。 第二队的队长顿时面如死灰。 清军的第一队虽然冲进了明军的阵地,但是廖东带兵及时进行了反击,众寡悬殊之下,很快就把来犯之敌杀了个干净。 孙龙见此,将手中令旗一展,第二队包衣们开始向前发动进攻,桐城营阵地顿时都惊呆了,清军这是不过日子了吗?竟然拿人命这样填? 顾不得多想,明军阵地上枪铳声顿时大作,第二队前方的包衣们顿时又被收割一波,可是剩下的包衣们向后看到的是虎视眈眈的督战队,回去唯有死亡一条路,前进还有可能打开缺口。权衡利弊后,第二队包衣继续向前发动攻击,并且再度与廖东所部厮杀在一起。 廖东的哨已经打了大半天了,将士们腹中无物,饥饿难耐,加上作战时间过长,气力已经明显不足。 廖自忠见此,抽调有限的精兵五十人交给廖广德,让他带着支援廖东所部。 廖广德带人第一时间就将清军的第二队给冲散,但是散而不走的清军又开始聚合起来负隅顽抗,令明军烦恼不已,双方陷入了苦战当中。 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的场景,到处都有哭爹喊娘的叫声,一时之间战场陷入焦灼当中。 令狐云湘无奈之下只能把预备队给拿了出来,令张全率队支援廖自忠所部人马。 明军有了张全这支骑兵生力军后,先是第一时间把清军第二队的阵型给拦腰截断,然后再分开逐步剿杀。顿时把清军水师第二队给压制住,半个时辰后,清军第二队被斩杀殆尽。 可是明军打援的各部也是累的气喘吁吁。 围点那边,由于清军洪文魁率部坚决死战,围点的明军各部也不好受,饥渴难耐之下,比被围的清军好不到哪里去。 正在此时,孙龙手里的令旗摇了两次后再次放下,这下清军水师包衣第三队和第四队被同时派出,两百人拿着各种武器呐喊着向着明军阵地冲去,给人一种士气爆棚的错觉,要知道上一刻这帮人在清将面前还是多么的期期艾艾,转眼之间就变得勇气倍增。 面对着从远处奔跑而来的两百名清军,包括廖东、廖广德在内的明军将士们,疲惫的脸上竟然开始带着一股惧意:这还只是清军包衣队,如果换成了清军甲士开始冲击,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全面负责前线指挥的令狐云湘也是看的很清楚,还在犹豫是否立刻撤退,正好张鹿安和贾名杰在南峪堡高台上看的异常清楚,连忙派人通知令狐云湘,布置撤退事宜。 令狐云湘接到上级建议后,也不再犹豫,派出传令兵命令张全带队阻击,掩护廖自忠所部撤退至南峪堡内; 令参与围困作战任务的张华所部放开一角,让洪文魁所部逃出去,然后自己率队撤退至海洋岛西南的哭娘顶一带待命; 令仇有光所部(缺张全的骑兵哨)骑兵撤往高丽庙一带,伺机出战;谭应华所部撤退到老龙头到高丽庙之间的山地地带进行游击作战,对南峪堡作战提供一定的支援,不分昼夜的骚扰清军。 令狐云湘部署已定,明军开始按照命令进行撤退,但是明军低估了洪文魁的凶悍程度,张华所部放开一个缺口以后,洪文魁不顾部下损伤,竟然死死地黏住了张华,苦战之下,张华所部本已归建的三位哨官张双、容令漳和孟大勇全部受伤。 张华所部原有的撤退计划无法执行,只能缓缓地向南峪堡撤退。 谭应华所部作为侧翼人马,只能代为阻击洪文魁,最后不得不随着张华所部退入南峪堡内。 孙龙是个久战之将,见到明军开始明显撤退,立刻拔出佩刀,率领全部人马向前追击明军,孔有德顿时大喜,在白云龙带队保护下,也开始朝前方明军阵地奔驰而来。 执行掩护撤退命令的张全的哨队顿时面临压力山大的局面,数次冲杀之下,原有的将士已经不足半数,这些都是桐城营以前留下的老底子士兵,损伤之大令人心疼。 半个时辰后,明军后方传来全线撤退的鸣金声,张全才带着所部剩余人马仓皇撤退,甚至连好几个伤员都来不及撤退,清军的精锐马甲在后方追击,待撤入南峪堡时,仅有三十余人。 至此除了仇有光带着两哨骑兵(缺编张全哨)成功撤退到指定地点外,明军桐城营全部人马都进入到南峪堡内。 令狐云湘向张鹿安请罪,但是张鹿安知道令狐云湘的指挥没有问题,桐城营确实还没有精锐到可以和优势的清军打对攻的地步。勉励了令狐云湘一番,就让他继续指挥全营准备南峪堡防卫战。 令狐云湘安排王朝带着辅兵营将南峪堡城外的壕沟继续不断加宽,然后又让人堡城内挖壕沟,为可能发生的巷战作准备。 与明军紧张地准备防守事宜不同,清军恭顺王孔有德倒是心情舒畅,显得气定神闲,竟然带着白云龙和孙龙等人就站在南峪堡一里开外的距离,手里拿着千里镜观察着南峪堡。 更为风骚的是,他还下令自己的亲兵,把他的王爷的大伞给张开,仿佛害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孔有德似得。 (本章完) 第235章 东江攻防战(八) 第235章 东江攻防战(八) “来人,命令线国安,给我从船上拆掉二十门火炮,然后运到这里来,这么破的土墙,轰个几轮必定坍塌,根本挡不住我大清铁炮的攻击。” 孔有德说的很得意,仿佛完全胜券在握的样子。 “嗻”旁边的一个传令兵听完就下去发布命令了。 …… 南峪堡内 张鹿安和贾名杰对于孔有德的显摆,都是看的气急败坏,张鹿安出口问道: “金狗子和潘铁锤,你们俩能不能打中孔有德?如果杀了他,咱们就算是立了大功了,你们看他嘚瑟的够呛,太不要个逼脸了。” 金狗子还没说话,潘铁锤率先说道: “将军,咱们这边没有火炮,射程最远的鲁密铳的有效射程也只有不到150步(笔者注:明末鲁密铳的有效射程应该在200米左右,因明人身材高大,约等于150步),压根就不会给站在一里开外的孔有德造成伤害。” “那个王八蛋的脸都能依稀看的见,什么破枪,这么近都打不着。” 这就没有人能够回答了。 突然金马儿在旁边嘀咕起什么,张鹿安有点烦躁地问道: “马儿说什么呢?有话直接说出来。” “将军,我怎么看孔有德旁边的那个白甲将军很像白贵掌柜……”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说这个,还不赶紧跟将军道歉!”金狗子害怕自己的弟弟惹怒了张鹿安,连忙在旁边说道。 金马儿显得有些举措,张鹿安用手制止了金狗子,然后顺着众人的眼光向前望去,果然看到孔有德左手边站着一员白甲将军,面相确实跟白贵相似度极高,弄得张鹿安一时心里怀疑不已,难道白贵突然叛变了?不对啊,他明明还在芝罘港那边啊?真是奇怪。 因为沟通运输船只问题而去福山的刘壮国开口说道: “那不是白贵,很明显长得老的多嘛。会不会是白贵的什么亲戚?” “白贵不是说过他的家乡遭到兵灾,家里亲戚要么死于兵灾,要么直接不见了吗?”王朝在旁边提到,他也与白贵打过交道,也确认对面站着的很明显不是白贵。 张鹿安突然想起来,白贵说过他的父亲被叛军掳走的话,对面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白贵的父亲? 可是眼下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张鹿安出口制止了讨论。 接下来由于天色渐渐黑了起来,清军开始安营扎寨,再也没有发动进攻,明军得以获得了喘息之机。 张鹿安趁此机会,安顿伤员,并把众将叫到一块说道: “大家还是想着该如何进行防守吧。咱们的请援信虽然已经派人送出去了,但是天知道陈总兵那边会何时带人增援?所以一切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只有把清军打服打死,咱们才能够活下来。现在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战,而是为了咱们桐城营这次能够生存下来而战。” 众将顿时沉默不语,所有人都知道南峪堡甚至连座城池都算不上,堡墙都是夯土做的,清军很可能会拆下船上的大炮,来进攻南峪堡的,到时候南峪堡根本禁不起大炮轰炸,怎么能防守的住? “将军,要不咱们干脆全部撤出南峪堡,都转移到哭娘岭那边,那样的话清军的大炮压根就运不上去,山上地形复杂,咱们也好有个回旋余地?”张华说道。 张鹿安不置可否,看向贾名杰,贾名杰以目示意张鹿安,指向旁边坐着的谭应华似乎想要说话。 张鹿安于是开口说道: “王朝负责巡视和防守,其余各部都先下去,抓紧休息,明天可能还会有更加惨烈的恶战。谭部总,你先留下,贾参政还有一个问题要跟你说说。” 待众人陆续退走以后,贾名杰开口问道: “谭部总刚才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可能是害怕消息提前泄露,所以欲说又止?” 谭应华拱手说道: “确实如此。将军,还记得谭某也曾是东江的一员吗?谭某跟着黄帅来到东江效力的时候,曾经和李公惟鸾一起被派到海洋岛公干,可以说这座南峪堡城就是我们俩带人修筑的。当时只是为了保护岛民,为了应对远近的海盗而修建,加上经费有限,所以不曾修的特别坚固。很明显如果清军用火炮直接轰击堡墙,南峪堡是压根守不了太长时间的。所以咱们最好还是尽快转移。当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张鹿安来了兴趣,鼓励地说道:“继续说。” “我们当初为了加强防守,就让人从南峪堡往西侧山口一带挖了一条三里长的小型隧道,隧道通道内特别狭小,只能供一人爬行,当初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隧道塌陷了没有……”谭应华说的有点口渴,端起茶杯猛地喝了好几口茶水后继续说道: “隧道的一头就在这边后院假山下,另一头设在西沟,那边有路直通哭娘岭,同时还能监视西码头到南峪堡之间的道路。而且此地东面和北面都是海洋岛少有的平地,假如清军想要选择地方驻扎的话,那个位置应该是不二之选。我待会看下隧道是否还能用,如果隧道还在,咱们今晚可以去劫营。万一能够给孔有德造成重创,那咱们就可以反败为胜了……” 张鹿安听得高兴,还没等谭应华说完,就立刻下令道: “来人,去通知马国勇和许由过来。” …… 另一边的清军大营 孔有德通过仔细的观察后,将大营设在了海洋岛西沟。在孔有德的主持下,清军在这里给阵亡的清军将领蔡斌以及其他士兵举行了葬礼。 葬礼结束后,孔有德对于手下几员大将进行了动员,下令次日一定要攻下南峪堡,消灭堡内明军。 “大王,您说明军今晚会不会狗急跳墙前来劫营啊?”李养性提醒道。 “很有可能,毕竟明军知道,如果明日一大早,咱们的大炮下船了,他们就没有任何胜算了。很可能今晚孤注一掷,所以孤才会故意将大营设在西沟,这叫以身为饵,吸引明军来攻,咱们再趁机消灭前来偷袭的明军。”孔有德说道。 “大王高见啊!” “让芮成功好好养伤,洪文魁白日里也是九死一生比较疲惫,让他们留在营内,让张文焕埋伏在滨海树林,全节将军埋伏在第一道,遇有明军来袭,先行放过即可,待明军败退,再趁机给明军予以全歼。令孙龙守卫大营,专门等着明军自投罗网,不得有误。” “嗻,奴才这就去安排。”李养性狗腿子似得退了下去。 孔有德想象中的一张密网已经张开,就等着猎物往里钻,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成为他人的猎物。 (本章完) 第236章 东江攻防战(九) 第236章 东江攻防战(九) 按照桐城营本来的计划,确定好隧道还没有坍塌,就决定派谭应华带人打通隧道,目标就是消灭孔有德,或者至少要给孔有德所部以重创,可是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谭部总,出口还有多远啊?” 跟在谭应华后面的马国勇忍不住问道。 长时间地贴着地面爬行,洞口特别狭小,仅供一人通行的情况下,显得非常压抑,偶尔从上面掉落的尘土,从下面跑过的老鼠,都会令人内心压力巨大。 许由接到命令是从地面去观察清军的具体扎营位置,马国勇接到的命令则是与谭应华一起打通隧道。 “别催了,时间那么长了,很多地方变化很大,我也无法确定了。我们当初在隧道出口处设立有一个木门,一旦遇到木门,那才说明到地方了。” 谭应华说道,本来身为部总的他,只要指出来隧道在哪里就行,无需自行前往的,可是谭应华坚持由自己带队。 爬着爬着,突然隧道开始部分渗水,渐渐地有股浓重的臭味传来,本来就空气稀薄的隧道,气味令人非常不好受。 谭应华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然后绑在自己的鼻子上面,继续往前爬去,马国勇也是早就自己把鼻子捂住了。 又爬了一段时间,谭应华突然感觉到什么似得,伸手敲了敲,果然听到了脑袋正前方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谭应华和后面跟着的马国勇顿时欣喜若狂,但是却隐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句臭骂的声音: “二毛子,你催什么催?老子就拉个屎,拉好了自然出去。” “谁催你了?今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老子也是肚子痛,在你旁边蹲坑呢……” “你踏马的还敢嘴硬?你没催?刚才那三下‘咚咚咚’难道是鬼敲的?” “老子没敲,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 一丝火光透过门板缝隙照进隧道内,谭应华借着微弱的光线回头看了一下马国勇,其实啥也看不清,但是两人同时知道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隧道出口处,被清军用作军营茅房使用了,难怪刚才那么臭。 …… 张鹿安看着面前一身脏臭的马国勇,了解到具体情况,加上许由探到消息,经过与贾名杰进行商议,最后还是觉得必须得晚上偷袭。 于是由谭应华和马国勇早先亲自挑选的五十名短小精悍的汉子,每人腿上绑着引火物,在马国勇的带领下进入隧道里,会合谭应华后执行袭营任务。 午夜时分,桐城营51名勇士,依次进到隧道里,然后缓缓地向前爬行而去。 至于陆上夜袭的人选,张鹿安还是选择了令狐云湘。 “令狐兄,还得辛苦你一趟了,你做事,我放心。” “只是将军,属下觉得依照孔有德的性子来说,他肯定对咱们可能进行的夜袭会有防备的,恐怕从咱们到清军大营的路上到处都是清军设置的陷阱了。” 张鹿安在思考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属下这就下去准备。”令狐云湘刚想下去,就被进来的贾名杰拦住,阻止了地面夜袭。 “云湘的话,老夫刚才也听到了,他的考虑是对的,还请将军收回成命。” “嗯,刚才也只是讨论,既然你们二位都不赞成,那就暂时免了。贾参政有何发现?”张鹿安倒是知错能改。 这个决定恰恰挽救了桐城营,没有让孔有德所布置的埋伏计划得逞。 “将军,咱们的水师返回登州运粮,已经走了好几天了,算算日子应该今日就到的,可是一直没有消息,属下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危,之前派人登高观察,加上派人出去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海上有发生战斗的迹象。如此一来,只是不知道咱们的水师到底去哪里了。”贾名杰说道。 “顾国栋有点滑头的,咱们的水师只有五艘船,虽然装备有火炮,但是本质上还都是运输船,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估计顾国栋这家伙肯定远远地看见清军船队了,他会选择躲在某处避风,明哲保身不会卷入战事中来的。” 张鹿安感觉自己对顾国栋的评价很恰当,顾国栋以往的表现里也确实没有多么的勇敢可言。 贾名杰苦笑道: “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谭部总和马参军的奇袭能够出效果了……” 此时的谭应华和马国勇还在隧道内艰难的爬行中。 …… 东江镇长山岛 “顾老大,你看清楚了?”王来承问道。 “回禀王都司,小的看的清清楚楚,海洋岛的确被清军攻击,西北港停泊着数十艘清军水师大船,希望王都司尽快带兵相救。”顾国栋说道。 “本都司势单力薄,待我去禀报陈总兵知晓后再作计较。” …… “陈总兵,大股清军此时正在进攻海洋岛,恐怕桐城营坚持不了多久,还请尽快派兵增援啊。”王来承跪下磕头接连恳求道。 陈洪范不为所动地说道: “王都司可是亲眼所见?不能听凭别人一面之词嘛,这样吧,待本帅派人前往探查,如果真有清军攻打海洋岛,本帅将会亲自率领海、陆大军去给桐城营解围,你就放心吧。” “千真万确,绝不像有假,来人亲口表示愿以人头作保,如此说法岂能还会作假?”王来承还在坚持道。 “王都司,你经历的事情太少,岂不闻两军交战常有‘死间’?或许是个圈套呢?休要再提,本帅自有计较。” 王来承气急败坏地直接走了出去。 “哼,没有礼貌的东西。”一阵阴恻恻的娘娘腔突然响了起来,陈洪范立刻弯腰拱手作礼道: “王公公您来了。” 此人正是太监王坤,王坤说道: “刚才的一幕,本公都亲眼所见,亲耳听到了,这帮可耻的丘八太目中无人了。陈总兵,你刚才做的很对。军国大事,关系到皇朝的生死存亡,岂能儿戏?” “是是是,公公教训的是。只是根据石城岛的战报和海洋岛的援剿游击营派人送来的求援信来看,孔有德这次带了光战兵就有好几千人,再加上几千水师,估计海洋岛还真的扛不住啊。” “呵呵,扛不住也得扛,扛得住那是出自份内,扛不住那是为国尽忠、死得其所!”王坤说的斩钉截铁,仿佛是他自己在做决定一样。 王来承从总兵府出来就知道无法指望陈洪范了,跟顾国栋一合计,索性挑选自家的精兵500人,乘坐着顾国栋的运输船,连夜往海洋岛方向驶去。 (本章完) 第237章 东江攻防战(十) 第237章 东江攻防战(十) 崇祯四年四月初二辰时三刻 因为一直没有等到明军的夜袭,清军决定先发制人,发起主动进攻。 吃完早餐的清军,在清军将领孙龙的带领下开始对南峪堡进行了试探性攻击。 孙龙使用的还是老战术,那就是不计较水师包衣的性命,一队完全战死了,另一队再接着上,反复不断攻击,耗费明军的弹药,打压对方士兵们的心理承受力。 由于清军新添加了生力军,在生力军的持续性地攻击之下,明军早已疲惫不堪,并且火药铅弹损耗巨大,渐渐力不能支。尽管令狐云湘还在努力地调兵遣将、拆东墙补西墙,勉强在支撑,可是明眼人都看得明白,那就是明军桐城营的颓势非常明显。 可是还能往哪里退呢?山上虽然地势险要,但是饮食和饮水无法解决!到最后还是死路一条。南峪堡内有水和食物,最起码还能坚持一下。 更让明军绝望的是,站在南峪堡的城墙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清军后队正在运输大炮,距离越来越近。 如果等到清军的火炮运到,南峪堡还能怎么守? 令狐云湘虽然立刻下令将备用的沙袋全部堆到城墙上和堡内各个地方,用以防备清军可能的火炮攻击,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样做根本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南峪堡内的桐城营上下因此忧心忡忡。 “不知道谭应华和马国勇他们那边为何还没有发动起来……”刘壮国有点着急了,忍不住嘀咕道。 “那个隧道口我去看过,狭窄昏暗不说,还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偶尔还有老鼠和各种臭虫,只可爬行而过,算起来如今应该快到城外了。” 许由说道。 张鹿安和贾名杰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色严肃,很明显他们也在担心,真心希望谭应华和马国勇能够不负众望,顺利地扰乱孔有德的大本营。 ………… 海洋岛西沟 阴差阳错,孔有德带人已经出营在前线观战,大本营内只留下来白云龙负责留守大营。 谭应华和马国勇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带着50名精锐爬到了西沟这里,众人都在粗粗的喘气,可是气味实在太大,吸入的臭气令人作呕。 这次是身手敏捷的马国勇在前,马国勇抽出小刀,然后把出口处的木门给撬开,伸头看了看,缩回头低声对谭应华说道: “我草,上面果然都是清军的如厕坑,下面流淌的都是粪便、秽物。” 谭应华点点头,这一点早就知道了,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谭应华突然手指接近嘴唇,示意有人过来了。 马国勇会意,然后从后面慢慢抽出来一根长矛,紧紧地握在手里,观看着四周的情况。 ………… “二毛子,你怎么又要拉啊?” “哎,别提了,可能冻坏了肚子,日他妈的大清早拉了三次了。” “哈哈,小心别在茅房直接拉死了。” “你个狗日的,怎么就不盼望你爹好?拉屎也能拉死?那你喝西北风也能喝饱了?” 二毛子刚刚蹲下,脱下裤子就是一泻千里,四周顿时臭气弥漫。 “我草,真他娘晦气。”正好被马国勇赶上,愤怒之下,马国勇将手里的长矛直接往上一戳,就听见“噗嗤”一声,枪头刺中肉里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一阵“噢哦啊”的凄厉惨叫声。 “二毛子怎么了?拉脱肛了?”茅房外有人喊道,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此人立刻带着戏谑的笑意走进了茅房,却看到二毛子下身鲜血正汩汩地冒出,满脸痛苦地侧躺在蹲坑上面。 “二毛子,你怎么了?” 来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戏谑之意,而是警惕地观察着两边。 但见二毛子临死前用手指着此人的背后,此人往后一回头,却见一个浑身沾满了屎尿的人,手持利刃横划而过,接着就是鲜血从此人的颈部狂飙而出,此人双手捂住脖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马国勇连“呸”很多次,然后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拨开外衣,从里衣上面撕着干净点的布块把自己大概擦净,然后就掩护自己同伴们开始慢慢爬出来。 很快谭应华和五十名精锐都爬了出来,各自看着同伴们的肮脏样子,都忍不住发笑。 谭应华上来后说道: “兄弟们,现在天已经亮了,咱们原本计划的奇袭清军重要领导人的任务很可能无法完成,但是我等已经至此,咱们的营部那边肯定面对着优势清军的进攻,为了给营部减轻压力,我们也得把破坏的动静给闹大一点。接下来一半人跟着我,去把清军大营里的粮草物资和枪支弹药给毁掉,马国勇带另一队人负责掩护。” “谭部总,就怕以孔有德的谨慎程度,清军大部分的粮草物资都是在船上,放下来的物资会非常有限。”马国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的确如此,但是清军即将或者正在进攻南峪堡,他们肯定会将火炮从船上拆下然后运过来轰击堡城,需要大量的炮弹和火药肯定会运下来先堆到大营内,再转运到前线的。所以咱们的任务就是销毁这些东西,如果条件合适,再尽量放把大火,把清军的营垒全部给烧掉。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马国勇带着另一个精兵,两人把地上的两名清兵的衣服给扒了下来,然后捏着鼻子穿在身上,走出去侦查一番。不一会功夫就返回告诉谭应华,发现了清军堆放火药和炮弹的位置。 谭应华大喜,下令立刻出战。 “走,大家跟我来。”马国勇走在最前方。 “什么人?”有两个清军士兵正面走了过来,看到前方数十人涌出,顿时大喊道。 马国勇也不答话,手里的腰刀直接甩了出去,正好扎中一人,另一人也被突出的谭应华直接捅死。 马国勇从尸体上拔出腰刀,然后直接招呼着大家往清军临时仓库那边跑去。也是多亏了清军大营精锐都随着孔有德去了前线,这里是海岛不是大陆,理论上遇到袭击的概率很小,因此大营比较空虚,防备并不严密。 明军士兵们得以来到清军大营临时仓库里,将随身携带的各种引火物堆在紧要处,马国勇亲自接上一根引线,然后就开始朝后方缓缓地退出。 正在此时,白云龙听见动静后带领大队清军人马杀了过来,谭应华顿时是一怔,这人也太像白贵了。 白云龙则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挥刀就砍,谭应华格挡之后扯着嗓子喊道: “你到底认不认识白贵?” 白云龙立刻拔刀,然后借力向后倒退几步道: “贼子把我儿劫到哪里去了?” “原来真得是白贵的父亲,姓白的,有空来趟芝罘港,你会知道白贵现在干嘛的。”谭应华说道,然后挥刀继续砍杀起周围的清兵。 白云龙一时间神情恍惚,没有认真全力对战,被明军的一个士兵上前砍中胳膊后,又被踹倒在地,谭应华连忙阻止士兵试图斩杀白云龙,转而继续指挥着士兵掩护马国勇的安全。 马国勇点燃引线后,跑到了明军战友的身边,明军就开始列阵,然后大踏步撤退,清军徐徐跟上,接着清兵的身后便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清军留守阵营里顿时一片慌乱。 趁着清军混乱之际,谭应华和马国勇带队一起杀出了清军大营。 (本章完) 第238章 东江攻防战(十一) 第238章 东江攻防战(十一) 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特别凑巧。 从清军大营狂奔而出的谭应华和马国勇,原本想要进入山中,不成想正好看到李养性在运送大炮。 李养性被刚刚大本营传来的巨响吓了一大跳,接着又突然碰到一伙人窜出来,正在沿着数十步外的山腰同向狂奔而去,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刚开口询问何处人马。谭应华和马国勇也不搭话,看到是清军的运炮队,二话没说直接转向,冲进清军队伍之中,直接对着炮手们大砍大杀,清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李养性大怒,带着亲兵开始围住谭、马二人带领的五十人进行剿杀,李养性完全有自信,对付眼前的几十名“小蟊贼”,不需要一刻钟就可以将其全部斩杀殆尽。 正在此时,突然更多的“轰轰轰”爆炸声传了过来,李养性转头看向海港那边,肉眼都能够清晰看到,清军停泊在海港外围的船舰遇到袭击,有两艘船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由于清军水师的多门重炮被从船上拆下,准备运到南峪堡前攻城的,失去了重炮的加持,线国安组织的清军水师进行的反击就没有那么犀利了,清军水师很明显在海战中非常吃亏。 ……………… 白云龙、李养性和线国安三路人马的传令兵把消息传给孔有德的时候,孔有德是气急败坏,如果失去了清军水师,那么他们就会回不去了,到时候即使打了胜仗,也会被明军水师困死在岛上。 所以尽管非常不情愿,孔有德开始下令全军撤军,命令线国安不必对来袭者进行追击,暂时防守好码头一带和保护好战船即可; 命令白云龙带队拔营,立刻返回码头,先行登船; 命令李养性将火炮运回码头,然后留下三门重炮布置在码头上,用来打击追兵或者伺机反击。其余的重炮则被再次装到船上; 命令孙龙率领步兵负责殿后,防止明军可能出现的追击。 孔有德的命令下达后,清军开始有序地撤退,没有任何破绽出现,明军也不敢追击。 正巧此时仇有光带着两哨骑兵返回,张鹿安也通过侦察兵得知了马国勇和谭应华等人还在同清军交战中,于是立刻下令仇有光带队去将谭应华与马国勇等52名勇士给解救回来。 看着仇有光带队远去的身影,张鹿安有些奇怪,以谭、马两人显然很难动摇清军的根基,清军撤退的根本原因还在于船队受到了袭击,那么袭击清军的人到底是哪部分的呢? 这仗打的着实迷糊。 ………… “顾老大,赶紧把船靠岸,让本都司的人下船去支援鹿安他们。” 王来承说道。 “王都司稍安勿躁,刚才咱们的船只一时得手,还真的是多亏了少爷之前要在船上多装火炮的安排,否则咱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二来就是清军舰船上的重炮都被拆卸下来,运到陆上了,他们的船只就几乎成了缺少牙齿的老虎。三来就是打了敌军水师一个措手不及。可是如今已经让他们的主力调回,咱们的支援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没有必要再画蛇添足了。否则万一清军的水师恢复战斗力,以我们这几艘破船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王来承还想坚持,但是顾国栋的态度异常坚定,说的斩钉截铁。 王来承气急,拔出佩刀威胁道: “现在不能顾忌太多了,去晚了恐怕就得给桐城营收尸了。你如果有自己的想法,可以不用作战,找个能够登陆的地点,先把我们放下再说。” 有了刀剑的威胁,顾国栋说话没有之前那种自信了,连忙应承了下来,准备在岛东一带寻找合适的登陆地点,先把王来承所部给放上岛再说。 顾国栋经过寻找在海洋岛东面的高丽庙一带将王来承以及带来的五百人马全部送上岸,他自己则率领船队躲进了海洋岛东南的无名小岛附近。 王来承上岸后,通过夜不收的调查,很快就得知了张鹿安的驻地是在南峪堡。 很快,张鹿安在南峪堡中见到了王来承,对于王来承在关键时刻带兵赶来支援作战的行为,内心里是感动不已。 王来承却不废话,直言要带部下去前线,看看能否多砍几颗清兵头颅。 张鹿安内心里也在担心这仇有光、马国勇等人的安危,便留下贾名杰和令狐云湘守城,自己带着亲兵队随着王来承开始往战场前线赶去。 ………… 却说孔有德回师途中看到被围中的明军,得知就是他们烧掉了自己储存的火药和炮弹物资后,气不打一处来,增加孙龙所部参加围攻,务必要把来袭的明军给彻底消灭掉。 谭应华和马国勇因此面对的形势因此更加严峻,他们的手下将士虽然勇敢忠诚,但是毕竟人数太少,渐渐地伤亡加大。 孔有德先行回到码头,待线国安组织人力把火炮装回主力战舰后,却找不到来犯的明军舰队了。实际上此时的顾国栋船队已经撤离到海洋岛东南面海域了,利用无名小岛遮蔽行踪。 孔有德还想利用留下来的三门火炮,再给追击的明军以一定打击呢,结果明军并没有进行追击。想到还有少量的明军被包围在西沟一带,孔有德就让张文焕带着一门大炮返回西沟,协助李养性和孙龙尽快把被围的明军斩尽杀绝。 海洋岛西沟 此时的谭应华和马国勇率领的五十名勇士几乎已经伤亡殆尽,谭应华非常照顾马国勇,虽然自己受伤不轻,但是一直尽可能保护着马国勇这个年轻人,但是很明显快撑不住了。 多亏了仇有光在关键时刻出现,短时间内杀退了原本武功就不算高的李养性,救出了谭应华和马国勇。 只是孙龙比起李养性,更加的彪悍勇敢,率领亲兵截断了仇有光、谭应华等人的退路,然后指挥将士再次把仇有光和谭应华等人给包围起来。 明军桐城营想要拼命突围,清军则是想尽快解决战斗,于是双方的厮杀变得越来越惨烈。 明军的援军在张鹿安和王来承的率领下,正巧与清军张文焕相遇,明军的人数比张文焕的部下多了两倍,众寡悬殊之下,很快将张文焕击败,并且夺得一门大炮。 张鹿安和王来承拉着大炮支援被围中的仇有光和谭应华等人,在大炮的轰击下,孙龙和李养性再也支持不住,只得撤围而去。 当清军的败报由传令兵通报给孔有德时,孔有德大惊之下,开始重新整顿部伍准备再战。 正在此时,突然有传令兵自船上而来,向孔有德禀报道: 硕托大人命令停止攻打海洋岛,全军立刻返回庄河堡。 (本章完) 第239章 东江攻防战(十二) 第239章 东江攻防战(十二) 孔有德尽管非常不情愿,但是自己此时也已经猜到应该是皇太极的新命令到来了,于是不得不下令全军停止进攻作战,仅作必要防守,开始全面撤退。 可以说孔有德的猜测非常准确。 原来从崇祯十年二月到三月,明、清在东江两个月的战斗是非常奇怪的,包括皮岛、云从岛,双方各自汇报都是战果辉煌,但是战线跟战前没有丝毫变化。 皇太极自然对这一现象是洞若观火,眼看着取得不了任何进展,皇太极对硕托是失望透顶,觉得以后还是尽量将其当作副将使用,不能再用为主将了,因为硕托压根就无法真正压服一帮骄兵悍将。 皇太极于是把远在辽东牛庄的阿济格给派了过来,全权负责指挥歼灭东江镇的军事行动。 阿济格在这个时期属于满清的第一猛将,由于曾经在征明过程中出现过骄傲轻敌的情形,皇太极这次给阿济格配备了正黄旗的鳌拜作为副手进行监督。同时为了加强清军征讨东江镇的运输能力,不仅把马福塔的水师配属之(马福塔此时在朝鲜公干,水师实际由孔有德代为统领),还征调朝鲜水师参战。 但是朝鲜第一时间的回复是水师统领张绅暴亡,新任水师统领是由宁边府使李浚兼任,目前还在训练当中,暂时不具备战斗力。 阿济格因为还未能赶到前线,故暂时也没有严格要求朝鲜水师一定必须赶到,阿济格只是通过硕托发布命令,让所有人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全部撤回到镇江城召开军事会议。 孔有德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接到通知的,自然是不敢怠慢,才没有对桐城营下死力气发动进攻。 孔有德亲自率兵殿后作掩护,然后组织部下们陆续登船,扬帆而去。 张鹿安和王来承得以将仇有光、谭应华和马国勇等人解救出来,此时跟着三人一起被围的明军已经所剩无几了。 巨大的损失令张鹿安颇为心疼,他和王来承站在码头的了望哨里,看着清军的船只已经渐渐远离,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这里是你们家吗?” 张鹿安实在气不过地抱怨道。 “鹿安,抱怨没有用的,咱们这次没有水师的帮助,根本没法拦住清军水师。如果咱们能够知道清军水师的停靠地就好了,就像当初黄总帅一样,给他来一个火烧联营,到时候清军进攻东江的实力就会减弱几分。” 王来承安慰道,他口中黄总帅的“火烧联营”,自然指的就是当初黄龙和周文郁合作,成功偷袭辽东镇江口清军水师的行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鹿安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挑战,绝对不能让孔有德好过了,张鹿安于是下令派人给附近的顾国栋发信号,令顾国栋立刻率领船队前来海洋岛听令。 张鹿安的心里已经在酝酿一个计划。 …… 一个人怎么样才能让别人害怕? 使得别人轻易不敢招惹自己? 那就不惹事,也不要怕事。 如果别人胆敢继续欺负,那就必须得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一个人是如此,一个集体也是如此。 张鹿安深知这一点,孔有德竟然袭击桐城营,桐城营哪怕损伤再多,也绝对不能轻易善罢甘休。 张鹿安于是下令精挑细选了三百名精锐,携带大量引火物,在廖自忠的指挥下,和张鹿安一起乘坐顾国栋指挥的五艘船,远远地跟着清军水师,来到了庄河堡外海的王家岛东侧的港湾内停了下来。 张鹿安、廖自忠和贾名杰在船上听取了马国勇对庄河堡一带的侦查报告: “我们现在的岛屿是王家岛,原来是个无名小岛,也是毛镇时期,辽人躲避战乱,有一王姓大户逃难至此繁衍十余年,故把此岛命名为王家岛。拜尚可喜所赐,王家岛暂时已经没有百姓和一兵一卒驻扎,黄孙茂和邵启能够调动的兵力有限,顶多在石城岛、寿龙岛和海王岛派兵驻扎,像王家岛这样的小岛压根就没有人过来,所以咱们可以很好的封锁消息……” “好了,咱们自己的情况就不说了,咱们已经来了三天了,不算回程的粮草,马上粮食就快不够了,你还是抓紧说说敌方的部署情况吧?看看咱们到底有没有机会偷袭清军水师?”张鹿安打断马国勇的说话。 “遵令,将军。此地距离庄河堡估计有三十余里,顾老大的船行驶大概一个时辰可以从此地到达庄河堡外,如果再配上摇桨手,半个时辰就可以前往。只是庄河堡原本就是咱们东江镇建造的石头城墙,又是三面环水,仅仅只有西北面的陆路通道与他地相连,真正的易守难攻。清军在此地驻扎的陆师人数无法估计。清军水师力量应该尚有四千人,名义上的统帅为马福塔,目前实际由孔有德统帅,孔有德去了镇江城,目前水师就由他的手下悍将周志元统领。敌众我寡,怎么看都是难言胜算。而且如果咱们想要对付清军的水师,势必要经过庄河堡外的蛤蜊岛,清军在上面建立有了望哨,恐怕还没有靠近清军水师船只,就会被提前发现。” 马国勇说的非常直接。 众人听后都是眉头紧皱,马国勇还有尚未说完的话,随即继续补充道: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咱们抓住的舌头说,除了周志元以外,包括孔有德在内的,清军甲喇章京以上的将领全部云集镇江城开会,听说是阿济格被皇太极派过来负责军事了,阿济格就把大大小小的将领全部召集到一起开会,这次清军估计要对东江镇有大动作了。这也正好导致庄河堡目前缺乏必要的骨干将领,防备应该相对较为空虚,咱们再观察一下也许会有好机会。” 许由听完,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属下之前曾派人跟着马参军一块前往侦查,实际上的确如同马参军所说,庄河堡守备齐备,易守难攻,咱们这么点人马是奈何不了他们的。但是清军数十艘大船停靠在庄河堡外的海湾处,几乎一艘挨着一艘,非常密集。眼下清军正组织人力开始往船上补充物资,实际上的防备比较大意。如果咱们能够混进港去,来个火攻的话,恐怕会有奇效。” “想要混进港去,首先要把蛤蜊岛上的‘眼睛’给挖了。”贾名杰补充道。 ……………… (本章完) 第240章 东江攻防战(十三) 第240章 东江攻防战(十三) 是夜,乌云密布,天色暗黑。 上天提供如此有利的条件,桐城营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桐城营按照既定计划,利用夜色的掩护,用小船载着许由带领的见微社行动队和马国勇慢慢地接近了蛤蜊岛。 蛤蜊岛位于庄河堡外海面,距离陆地不过三里多的距离,全岛如同一个展翅飞翔的和平鸽的形状,东西长三里,南北一里。四周几乎都是山崖,尤其是东南和西南的海面还密布有大量的礁石,十分不利于航行。岛屿的北面是主要出入港口,但是桐城营不敢绕到北面去,那相当于自杀无疑; 岛屿的南面则有一大片沙滩,方便小船靠岸,但是面临的问题是容易被清军发现。 清军为了保护好清军水师的大本营庄河堡,特地加强了蛤蜊岛的军事建设,在岛屿的西南角山峰峰顶修筑了一个屯兵堡,驻扎有半个牛录的兵力,由正蓝旗牛录章京瑚什负责,瑚什作为正宗满人,本来不需要来守荒岛,但是此地太过于重要,被马福塔临走前特地抽调到此处进行防守。屯兵堡内筑造有了望哨和烽火台,白日里可以观察海滩的情况,夜里则会派人进行巡逻。 不仅如此,清军还在岛北高地和岛东高地建立有屯兵堡,使得岛上防守较为严密。 瑚什受到马福塔的重托,倒也不负众望,自从来到此地,虽然心里非常不情愿,但是一直兢兢业业,确保没有出现过变故。 硕托进攻皮岛时,抽调走瑚什部下的大部分真满洲人马,只给瑚什留下了五十名士兵,另外从水师抽调一百人,算是给瑚什凑够了半个牛录的人马。 按照清军军事要塞的建设规划,如果蛤蜊岛上任意地方发现处于被攻击状态,清军完全可以居高临下观察到敌情,岛上设立有三座烽火台,情况紧急的话就会点燃烽火,庄河堡的清军驻军就会出动前来救援,内外夹击之下,袭击者到时候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侦查到上述情况后,许由决定利用天色,冒险乘坐小舟从蛤蜊岛的东南面登陆,理论上来说被发现的可能性会小一点。 果然如同预料的一样,许由和马国勇带人很顺利地在蛤蜊岛东南面登陆,按照既往计划,马国勇带人在前侦查,许由带着百余名精锐力量随后跟进。 半个时辰后 马国勇通过侦查后,返回报告许由道: “清军在蛤蜊岛岛东面的屯兵堡有驻扎有五十余人,大部分看上去都像是包衣,并不强壮,应该属于清军中的二线部队,或者干脆就是辅兵、奴隶兵之类。以咱们的兵力,消灭这些人没有问题,问题是万一打草惊蛇,会惊动其他地方的清兵。” “那就先夺下清兵的烽火台,再用刀剑杀人,万万不能弄出太大动静。”许由说道。 四周的马国勇以及原本就属于见微社行动队的李浩、李静和范达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几人商议过后,许由作为总指挥,决定由马国勇、李静两人带队负责突击烽火台,李浩带人负责防备万一事情泄露敌人可能的增援,范达带队作为主攻力量。 …… 蛤蜊岛东屯 虽然已经四月,海岛的春日,深夜里还是有些寒冷。 东屯的清军负责人是一个名叫唐福的骁骑校。唐福身材高大,与辽东的其他汉人普遍瘦弱不同,他长的相当肥硕。 “大哥,你看我今晚还要去巡逻吗?东边那么多礁石,魔鬼都站不住脚啊,敌人难道不害怕搁浅吗?” 唐福的亲弟弟唐韬问道,按照清军的所谓人质政策,兄弟俩同在一个军营里服役实属比较少见,只是因为他们是主动投靠不久的明军,所以才法外开恩,让他们兄弟俩待在一起。 “去,肯定要去,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竟然被弄到这个荒岛上来了,连个娘们都没有。你难道真的想我们哥俩永远待在这座荒岛上不成?赶紧去巡逻,别让人背后嚼舌根,如果偷懒,让瑚什主子知道的话,他会直接宰了我俩的。” “哼,现在天下到处动乱,就留在这座岛上也没啥不可,最起码咱们能够吃饱喝足了。”唐韬嘟囔着。 “那怎么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爹娘还在天上看着呢,老哥我一定会为你找个媳妇,你以后要多多地娶妻生子哦,我们要一起把唐家给发扬光大。”唐福说的非常恳切。 唐韬听后不再纠结,带着二十名部下整装出堡了。 唐韬出门时,正好被埋伏在堡门口的马国勇、李静等人看到。 两人正愁无法获知堡内烽火台的具体位置,这下就有了抓舌头的条件了。 于是两人先是放过唐韬等人过去,然后紧紧跟随,准备走远了,再将这伙清兵拿下。 唐韬率领20人转过了几个弯,竟然来到了明军登陆的东南角,这边留守有许由和范达以及其他精锐五十人,唐韬这就相当于自投罗网了。 唐韬带人刚刚冒头,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微弱的火光,好奇害死猫,他绕过遮挡的巨石,凑近看了一眼,吓了自己一跳,竟然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人待在这里。 唐韬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准身想逃,但是明军没有给他机会。 许由和范达从正前方杀到,马国勇和李静又从后杀来,瞬时间弓弩齐发,清兵纷纷到底,偶尔的大呼小叫的清兵,都被附近的明军上前直接砍死。 一切发展的非常迅速,许由对于见微社行动队的训练非常有效,很快就将唐韬和他的三名手下给俘虏,其余清兵则被直接杀死了。 “说吧,你们的烽火台在哪里?” “主子……哦,不,军爷,我和我哥早就想弃暗投明了,你们来的太是时候了,我起初还以为是海盗呢,如果知道是官军,我们哪里敢与你们为敌啊。我就带着你们去我哥那里,直接让我哥一起投降大明得了。”唐韬说道。 马国勇大喜过望,许由虽然有些怀疑,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下令将唐韬身上的武器全部搜走,看着马国勇高兴地押着唐韬在内的四个人在前带路,他带着见微社行动队跟在身后压阵。 马国勇起初对唐韬还是非常信任的,谁知道唐韬这个家伙刚进清兵屯堡不久,就见到了外出撒尿的唐福,唐韬突然间像是转了性一样,一方面大喊道: “大哥,明狗子来了!” 一面突然冲向愣住的马国勇,把马国勇撞倒在地。唐韬一个箭步上前,眼看着就要伸手贴近马国勇的佩刀。 马国勇旁边的李静从一侧拐出,趁其不备,顺势一刀,将唐韬剁为两截,唐韬的颈部喷出的鲜血差点浇灭了不远处的火把。 (本章完) 第241章 东江攻防战(十四) 第241章 东江攻防战(十四) 唐福亲眼目睹自己唯一的亲人身首异处,瞬间狂怒道: “天杀的贼子,你还我弟弟命来!” 说完,唐福就拔刀直接劈向了李静,李静左闪右躲,唐福则是不顾一切地拼命发动进攻。 此时此刻,双方都忘记了各自的职责所在。 处于盛怒中要为自己亲弟弟报仇雪恨的唐福,忘记了命人点燃烽火;原来准备直接冲向烽火台的马国勇也忘记了及时占领烽火台。 好在许由出于担心,很快带领大部人马赶到,便将此处剩余的二十多名清兵制服,命令范达带人将这二十多名俘虏给押到一边进行看押,下令绝对不能放任一人逃跑,否则军法从事。 范达立刻听令退下。 此时厮杀之后的李浩赶到,看到自己的弟弟正在被人追杀,二话没说拎着自己的九环大刀,立刻就加入了战团。 原本就已经气力不济的唐福,哪里还能同时抵得过李浩兄弟俩的轮番攻击,很快便不敌,被李浩一刀劈到肩膀上,瞬间有森森白骨露出。 唐福一手扶着肩膀上刀背,口吐鲜血,一面还是恶狠狠地盯着李静道: “你害得我们唐家绝后了,我……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静还没有说什么,李浩听后大怒不已,用脚踹在唐福的肩膀上,然后大吼道: “看清我,有种就来找我报仇,是我李浩亲手宰了你这个狗汉奸!”说罢,借力脚步踩着唐福的肩膀,双手发力将砍刀从唐福的肩膀上拔出,霎那间血流满地,李浩再反手一刀将唐福枭首。 “呸,狗汉奸哪里来的自信?你活着的人,我们兄弟都不怕,还怕死了的鬼?” 李浩的表情非常不屑。 战斗进行地非常顺利,除了二十多名俘虏以外,其余清兵全部被杀死,没有一人逃脱。 许由见行动已经完成,倒也不敢大意,命令李浩带人去西面警戒,让李静带人打扫战场,让马国勇去给远处夜色中等待的船队发出行动成功的信号,三人都是依令而去。 不久,马国勇气呼呼地来见许由,许由问道: “马参军已经把信号发出了吗?” “发出去了。” “那是廖部总那边没有回应吗?” “已经有火把绕空中三圈回应了,咱们等他们三刻钟,等他们接近后,先从大船上把引火物资转运到咱们小船上,再由廖部总那边对蛤蜊岛西南角发动突袭,吸引清军主力前去,我们见到火光后,再用小船对港内停泊的大船发动突袭。” “那马参军为何如此生气?”许由很不解。 “许社长,你自己快去看看吧,范达那个狗日的竟然把俘虏都给杀光了。要知道将军一直告诫我们一定要优待俘虏,俘虏们已经投降了,我们怎么能杀害俘虏呢?又不是侦查情报时期非杀不可。我说他,他还一副不愿理我的感觉,还说是按照你的意思,最起码做到了没有让一个俘虏逃脱。” 马国勇说道。 “我去看看。” 许由说完就跟着马国勇走出去,来到了事发地。 蛤蜊岛东屯的校场上,摆放着二十余具清军尸体,明军正在抓紧把尸体上的衣服和装备给扒掉。 范达看到许由来后,连忙笑着相迎道: “社长,我正想跟您汇报呢,您自己就过来了。” 许由没有买账,直接板着脸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吧?” “社长,您命令我看押这些俘虏,可是他们很气人,不光没有感谢我们不杀之恩,竟然还想逃走,为了防范消息泄露,没有办法,我只能将他们就地正法,全部格杀。这正是执行了社长您的命令。”范达说的振振有词。 马国勇还想反驳,但是被许由给止住了。 “此事到此为止,你先准备一下,接下来由你带队对清军水师发动突袭。” “属下明白。”范达行礼后退下。 马国勇看着范达退下后想要说话,却被许由止住,许由带着马国勇来到了岛东边的山顶,在巨大的波涛声中说道: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我却不能处罚范达,至于被杀的二十多名俘虏,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许社长,你还真的让我开眼了,你就是这么袒护自己部下的?很明显不可能二十多俘虏都不开眼想要逃走吧?这个范达曾经杀了自己的恩人主公,是个非常嗜杀残暴之人,如今又违反军纪杀害俘虏,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你也说了,军纪不允许杀害俘虏。范达又不是军人!行了,马参军,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消灭清军水师主力,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一放。你也赶紧准备一下,总共三条组,每条组有三艘火船外加两艘支援船,马上东风要起了,点燃火船后,要安排火船上的兄弟们迅速登上支援船逃离现场。可以加强演练一番。”许由说道。 马国勇看着山下停泊的单帆船已经被扯上了风帆,这种小船将会作为一次性使用的火船执行火攻任务。 远处已经可以看到顾国栋的船只,由于礁石问题无法靠近,十来条小运输船被放了下来,然后从大船上将各种引火物资转运到单帆船上,单帆船冒着此起彼伏的波涛,艰难地行进在海面上。 马国勇于是不再说什么,冷哼了一句,就离开了山顶,顺着岛上的土路来到了岛屿东南角。 按照计划,马国勇、李静、范达各率五艘船分三路执行引火任务,马国勇不得不下山早作准备。 许由站在山顶,他手里举着令旗,向北望去,依稀看到一片暗色的大陆,蛤蜊岛距离海岸仅有三里,没有遮挡,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蛤蜊岛和庄河堡之间停放的数十艘大船,看上去停靠的非常密集。 下半夜 春风拂面,辽东海岸最常见的东南风开始逐渐刮了起来,把许由身边的令旗刮的顺风狂摆。 时机到了。 许由于是下令传令兵,命令火船准备出击,同时发信号给顾国栋,示意可以先行进攻蛤蜊岛西南角了。 顾国栋接到信号后,开始指挥船队转向,绕过礁石群,慢慢驶进了蛤蜊岛西南角。 随着一声凄厉的牛角声响起,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三声突兀的牛角声惊醒了部分熟睡中的守岛者。 紧接着就是五门火炮发出的怒吼声,朝着蛤蜊岛西南山顶疯狂砸去,蛤蜊岛的西南烽火台迅速点燃了烽火,接着就是西北烽火台跟着点燃了烽火。 清军各处集合的海螺号也陆续吹响了起来。 (本章完) 第242章 东江攻防战(十五) 第242章 东江攻防战(十五) 清军代理水师统帅周志元在睡梦中被手下人叫醒,听闻蛤蜊岛遇到敌袭后,周志元不敢怠慢,立刻翻身起床,在手下人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命令亲将立刻报告最新情况,然后传令各将前来会商。 “确定好是哪里的敌人了吗?”周志元问道。 “确定是明军,但是因为始终未能直接接触,加上天色昏暗,还不能完全确认明军的番号。” “来袭者有多少?有没有可能是冲着咱们水师来的?侦察船派出去了没有?” “回主子,奴才都已经派出去了,目前没有发现大船,东面布满礁石,大船压根进不来,西面的海道则有蛤蜊岛的观察哨进行监视,只是发现了有五艘大船在向屯堡发射火炮,暂时未曾发现有明军的主力水师到来。这个明军的真实行动目的,奴才实在是想不来。” “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通知甲一到甲六船准备随着本将外出应敌,如果瑚什有个闪失,我等无法向马福塔主子交代。” 周志元倒是战意满满,然而事后证明这是他军事生涯中做出的最错误的决策。 清军水师原本按照一定规则停靠,最外围停靠的反而是一些布满了铁甲和铁钉的打头板船,船头固定有一根长长的原木,原木的顶部包裹有铁皮,一致朝外,防备可能来袭的小船,那样的话明军袭击的火船很可能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但是周志元的命令下达以后,清军水师开始变阵,外围的船只还是收拢起来,并且让出一条通道出来,由于天黑难辨,很多船只在行进中发生相碰,甚至有船员频繁落水的事故发生,大家都是小声地骂骂咧咧,敢怒而不敢言。 用了半个时辰,才将一个稍宽的水道让了出来,但是原有的较为整齐的队列和固有的防御已经不复存在。 周志元乘坐甲一船上,带着六艘船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地离港而去。 周志元带领的水师刚离开不久,从蛤蜊岛的东北岸方向就有一支十五艘小船组成的船队,挂着满清旗帜,正大光明地闯进海港,然后直接插入清军自己预留出来的海道,并且逐渐行进到港口的深处,如入无人之境。 令人奇怪的中途竟然没有船只过来拦截,大家仿佛都觉得东面不可能有敌人来袭一样,来袭的人马不可能就这么少,很多清兵猜测很可能是蛤蜊岛上的驻军返回。 直到行驶到清军水师海港的中间位置,领头的马国勇开始组织船员向后船转移,但是有个瘦弱的汉子不愿意离开,而是一手执帆,一手执火把,大叫道: “兄弟们,直接撞击敌船万一无法引燃,此次行动就会功亏一篑,所以就由我来完成最后一步吧。你们先走吧,来年不要忘记给兄弟立块碑,这辈子太苦了,老子要先走一步了。爹、娘、翠花,我来了。” 瘦弱男子说罢,不顾马国勇的呼喊,扯起风帆直接冲向了附近一艘大船的侧面,快到船身的时候,该男子将自家船上的猛火油瓶直接投掷到敌船上面,清军水师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弓箭齐放、枪铳齐发,该男子顿时身中数弹,但是他临死前用火把将自己所在的船只点燃,小船燃起大火又引燃了清军水师的大船上,借助于预先泼洒的猛火油,瞬间点燃了大船侧翼。 火势在猛火油的加持下瞬间蔓延,清军水兵拼命的泼水也是无济于事。 由于清军水师船舰只都是拥挤在海港内,加上之前周志元调兵后产生的混乱,指挥失灵之下,各船都是拼命地向北面开去,妄图航行至内河躲避火灾,但是在东南风强劲的情况下,船行速度哪里比得上风速? 大风席卷着火星继续点燃一艘艘清军水师船只。 其余的明军水手们也将火船预先拉好船帆,然后陆续转移到后船上,再用火箭将火船点燃,接着众多的火船冲向了清军水师的各个地方。 风力越来越大,风助火势,霎那间就映红了半边天。 趁着清军一片慌乱、不知所措之际,马国勇赶紧带着船只向后逃去,范达和李静也是如法炮制,跟着马国勇的船只向蛤蜊岛东北方向航行而去。 另一边的蛤蜊岛西南角 周志元非常郁闷,因为当他率领着清军战舰出现后,五艘明军船只竟然不想交战,果断地撤退了。周志元带队追击了一段距离后,突然船上的了望哨报告说发现蛤蜊岛上再次飘起狼烟烽火。 周志元不敢怠慢,放弃追击明军船只,指挥船只返回到蛤蜊岛,却又没有发现有任何敌人,周志元派人上岛询问驻岛的最高武官瑚什,可是瑚什把周志元派去的人大骂了一通。 “告诉周志元那个狗奴才,他中了敌人的奸计了,竟然自己都不知道?海港遭到了袭击,让他赶紧回访。” 瑚什虽然只是牛录章京,比周志元的三等梅勒章京的身份差远了,但是人家是正宗的满洲主子,周志元当然得有被主子骂的觉悟,虽然被骂了,也只能憋着一股气,丝毫不敢表达出不满意思,立刻率领船队北上,准备拦截夜袭的明军水师。 当周志元的船队来到庄河港外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此时大火已经弥漫开来,并有部分蔓延到岸上的趋势。 与蔓延的大火带来的高温相反,周志元的内心此刻如坠冰窟。 正在此时,周志元所在旗舰上的了望哨传来消息,看到明军船队又跟上来了。原来顾国栋采用游击战术,主打一个“黏皮糖”战术,按照张鹿安提出的方法“敌进我退,敌退我追”,始终保持着与周志元所率船队的距离。 周志元是真的被惹怒了,率领战船猛追顾国栋,顾国栋立刻又跑掉了,让清军烦之又烦。 周志元实在追不上,追到蛤蜊岛西南,放弃追击,再次返回港口,正好解救了一大批跳水逃生的水师官兵,经过询问这些清兵官兵后得知,明军来袭的是小船,已经奔向了蛤蜊岛的东北方向而去。 周志元因此断定明军的主力很可能就在蛤蜊岛的东面一带,之所以蛤蜊岛东面没有发出预警信息,估计被明军给摸上去了。 周志元于是一面派人通知瑚什,请他派人去蛤蜊岛东屯查看情况,一面亲自带队向东南方向航行。 被愤怒充斥大脑的周志元忘记了,东南方面密布礁石的现实情况,所以当他航行到此后,明明看到了不远处的明军小船,可是六艘清军战舰却陷入了礁石群中搁浅,无法继续向前追击。 顾国栋见此,从后面跟上,然后绕岛一周,在蛤蜊岛的东南角外海,等待明军小船上的将士们登船。 许由已经接到了清军守岛人马开始进攻的消息,所以也不再恋战,指挥着众人放弃蛤蜊岛,乘坐小船登上了顾国栋率领的大船上。 张鹿安接到了许由、李浩兄弟、范达和马国勇等人后,心里踏实多了,期间马国勇谈及第一个主动牺牲的人,经许由解释是从辽西新加入的楚京,家里已经没有家眷了,没想到竟然死的如此刚烈。 张鹿安听完后也是唏嘘不已,突然想起来还有搁浅的清军水师,就吩咐顾国栋道: “廖自忠、顾国栋,你俩指挥把清军搁浅的六艘战舰给打趴下吧,咱们得给牺牲的战友们报仇雪恨。” “是,属下遵令。” 当廖自忠和顾国栋率领的船队再次寻找合适的角度靠近清军搁浅大船的时候,看到周志元非常光棍,已经让人放下小船,然后坐到小船中间,就想划到蛤蜊岛上。 千载难逢的机会,明军自然笑纳,五艘船上所有的火炮齐发,先把被放下的清军小船砸沉,接着继续狂轰搁浅的清军大船。 一直到明军所有的火炮的炮管发红,实在无法再发射,此时的清军搁浅的大船之中,靠外围的三艘战船已经被炸毁,里面的三艘战舰也是瑟瑟发抖。 不过很快从庄河港口那边开来很多平底的沙船,吃水较浅,估计是之前马国勇等人点燃的大火之中的漏网之鱼,赶来解救被困的清军。 明军桐城营所部此时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动力和实力,索性直接杨帆启航而去。 桐城营此战以极其微小的代价,重创庄河港的清军水师力量,造成清军水师代理统帅周志元失踪、以及至少上千名亲兵死亡的辉煌战果,可以说是桐城营成立以来取得的最大战绩。 (本章完) 第243章 出兵皮岛 第243章 出兵皮岛 桐城营从蛤蜊岛外海连夜返回海洋岛。 对于此次突袭产生的巨大战果,留守的贾名杰、刘壮国等人都是非常的兴奋,当即表示应该把战绩上报。 经过商议后,刘壮国负责前往长山岛向陈洪范和监军王坤报告军情,为了说明桐城营取得的战果,还携带着唐福和唐韬以下五十五颗清兵头颅作为见证。 令刘壮国没有想到的是,陈洪范仅仅是口头表扬,然后递给刘壮国一份军令,要求张鹿安迅速整备桐城营前往皮岛参战。 刘壮国大急道: “敢叫陈总帅知晓,桐城营经历几次大战后,无论是弹药还是人员都是损失巨大,已经不堪再战。” “你以为本帅就想去皮岛那个小岛上去啊?”陈洪范好像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转而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道: “圣上已经严令我等必须赶到皮岛支援沈总兵,本帅都得过去,你们家将军难道比别人特殊吗?” “不是搞特殊,而是实际情况确实如此,桐城营如今的可战之将士不多,另外武器弹药又得怎么解决?” 刘壮国急切道。 “回去告诉你们将军,如果他率领全部人马去皮岛,武器弹药的话,本帅倒是可以支持一二。” 刘壮国已经在心里骂娘了,已经上当好几次了,还想让人继续上当? “陈总帅啊,您是知道的,我们将军年幼,如今又侥幸打了胜仗,如果在大明传扬开来,桐城营立下如此功勋还被苛待,到时候也不太好看。” “你敢威胁我?” “陈总帅见谅,壮国哪里敢威胁您啊。只是将军他少年心性,恐怕没有实际的好处,很难让他真心出兵的。还请陈总帅能够安排提供一定的物资装备,让小人这次带回去,也好堵住我家将军的嘴。” 陈洪范看无法继续忽悠了,于是狠心出血了一次,拨出了三百斤火药、一百斤铅子和二十石军粮交给刘壮国,严令桐城营必须在四月初八前,率兵赶到皮岛报到。 刘壮国乘坐顾国栋的船返回海洋岛,张鹿安一开始对于刘壮国破天荒地带回来这么多物资感到很开心,但是听完刘壮国的叙述,顷刻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担心。 “陈洪范和沈世魁要把决战地放在皮岛,皮岛四面环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皮岛守军原有至少一万二以上的兵力,再加上陈洪范带领下的至少八千多战兵,这么多人每天的人吃马嚼,都是一笔海量的支出,运输能吃得消吗?” 王朝担心道。 “的确如此,更为严重的是,按照陈洪范的意思,是让我们放弃海洋岛,全营进驻皮岛,清军水师虽然大部分被毁,但是万一清军强令朝鲜水师参战呢?如果朝鲜水师截断我方粮道运输,那么多人在皮岛上,就会被活活困死。” 贾名杰说道。 “朝鲜一直以来和我们大明交好,朝鲜的名号都是太祖赐予的,之前的壬辰抗倭,大明也是全力以赴,可以说大明对于朝鲜有再造之恩,朝鲜现如今不至于以怨报德吧?” “军国重事,怎么能够寄托于一个国王或者一个王国的良心?要知道朝鲜国王李倧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在盛京城作俘虏呢,我估摸着李倧铁定就范,一定会遵从皇太极的意愿行事的。”张鹿安说道。 “将军说的不错,如此一来,那么海洋岛就绝对不能舍弃,顾国栋的船队也必须留守此处,每十天往返一次皮岛-海洋岛-福山芝罘港,以防万一情况的发生。”贾名杰说道。 “对,参政说的对。马国勇,你跟许社长也有过沟通,简单介绍一下清军现如今的近况如何?东江皮岛的防守实力如何?你给大家分析一下。”张鹿安说道。 “是,将军。东江镇原本的实力与清军差不多,但是清军如今临阵换将,以阿济格取代了硕托,阿济格号称是清军阵营中的宿将,没有立刻采取强攻的政策,第一个命令竟然是让尚可喜所部停止进攻,并且撤离铁山郡。接着又在镇江城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如何进攻东江事宜,具体情况暂时未知。清军撤离铁山郡后,沈志祥所部再次接收了残破不堪的铁山郡,沈世魁总兵因此向朝廷申报收复失地的大捷,沈志祥也因为收复铁山郡之功,被升为副将衔。清军如今全面偃旗息鼓,没有了任何动静,但是总让人感觉不踏实,感觉是清军全面进攻前的黎明。至于皮岛的防守军力,就如同王参军所说,如果咱们再过去的话,皮岛就是云集了两万余官军,具有一战之力。并且其中的金日观和楚继功都是宿将,麾下都有颇为精锐的亲兵力量,从兵力上来说,咱们官军还是占优的。”马国勇一口气说完。 “诸位都听到了吧?目前的大概情况就是如此,可以说咱们去皮岛的结局已经注定,关键是出兵多少?海洋岛是一定要留守的,此地地理位置重要,可以发展水运,还有就是有一定的平地可以开垦种粮食,如果能够经营的好,也许还能为咱们提供一定的粮食来源呢。只是留谁来防守?大家都来讨论讨论吧。” “此处比北隍城岛面积大了近七倍,经营的好的话,不会比那边差,只是此处孤悬海外,恐怕很难会有百姓愿意过来。” “那就多给一些优惠政策,总能吸引人过来……” “咱们营如今伤员众多,大家还都很疲惫,完全不带伤并且战斗力有保障的话,恐怕只能抽出来九百人了,不知道以何人领兵前往?”令狐云湘突然插话道。 军人自然和文官不同,文官对于建设很感兴趣,对于军人来说,能想到的就是如何打仗,基本上都是考虑军事方面的问题。 “这次还得由我本人来带队,否则陈洪范那鸟人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至于留守人员,肯定要以贾参政为首,贾参政,你可一定要把海洋岛给建设好,建设成咱们的一块重要的根据地。” “属下知道了。”贾名杰笑着说道。 “令狐云湘,你此次协助贾参政留守此地,另外挑选三百人,交给廖自忠带领,这次还是由他陪着我带三百人去趟皮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哪怕是龙潭虎穴,本将这次也不得不去闯一闯。可惜我们的实力还太薄,否则真的想亲自会一会阿济格,不知道阿济格此时在做什么!” 张鹿安说道。 (本章完) 第244章 统帅阿济格 第244章 统帅阿济格 阿济格此时在做什么? 他在忙着调研和开会! 大明崇祯十年、清国崇德二年四月初五 清国进攻东江镇的新任统帅阿济格,贵为武英郡王,他自幼受到努尔哈赤的宠爱,一度被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阿济格长大后,“身长丈余,腰腹甚大”,说明这是一个远超常人的、高大强壮的猛士。他第一次上战场砍人年仅十一岁,此刻已经拥有21年的战场经验,经历大小两百余战,全无败绩。 阿济格以镇江城距离战场较远为由,再次召集本次出征的主要将领,转道朝鲜郭山郡召开军事会议。 半个月前 阿济格接到皇太极的出征调令,被打击后从心里面害怕皇太极的他,立刻轻装简从赶到盛京朝见皇太极,皇太极面授机宜后,对于阿济格的服从感到满意,当即决定给予阿济格最强大的支持。 因为清军在皮岛本来就有一支强大的大军,所以皇太极只是给阿济格补充了一千人的精锐甲士力量。表面上看起来人数不多,但是这支上千人的精锐甲士力量汇集了当时满清国内,满洲八旗当中最为精锐的猛士。 其中包括号称满洲第一巴图鲁的瓜尔佳.鳌拜,此人可是皇太极的亲信部将; 满洲正蓝旗昂帮章京伊尔根觉罗.阿山,镶红旗昂帮章京完颜叶臣,正白旗昂帮章京萨穆什喀,昂帮章京是皇太极军事改革后的产物,相当于明国的总兵官一职,属于武职中的最高等级将领,而这样的将领出动了三位; 其余的大将还有正白旗的佼佼者梅勒章京佟佳.准塔,是个骁勇善战的猛将;镶白旗梅勒章京纳密达;正黄旗侍卫舒穆禄.巴雅尔图,他是已经战死的扬古利的堂弟,官衔等同于甲喇章京;正白旗佐领罗洛科、珠三、拜音台柱、扈习和护军骁骑校彰吉泰;镶黄旗佐领纳兰炳图和武尔格等………… 皇太极另外还调拨了汉军旗昂帮章京金砺、梅勒章京高鸿中、梅勒章京金玉和等听从阿济格的委派。 可见阿济格率领出征的一千人基本上相当于一个“干部团”的规模,所以战斗力异常强大。 另外原有的出征大明东江的大军,包括硕托在内,加上全部的朝鲜军队,全都归属于阿济格调遣,如此一来,清军的出征人马就远远超过明军的防守人马。 …… 朝鲜平安道郭山郡 四月初五的军事会议还在开着 突然有传令兵来报,报告了庄河堡海港遇袭,清军水师船只大部被毁,守将周志元落水后下落不明,至此清军的水师力量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由于周志元是孔有德的部下,而且水师也是孔有德给留在庄河堡的,如果细究的话,征讨海洋岛时,还导致了数百名清军水师包衣的阵亡,间接地削弱了清军水师的战斗力。 孔有德因此急忙跪下磕头认错,请求阿济格的原谅: “主子,都怪奴才考虑不周,识人不明,才导致我们水师遭到袭击损失惨重,有德愧对大清,愧对圣上啊。” 阿济格此时体现出了比较成熟的一面,没有因此责备孔有德: “恭顺王不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都是如此严苛追究统帅的责任,那么谁还能为我大清征战效力?本王听闻你部在出征中多有损失?” “回禀主子知晓,奴才之前进攻海洋岛时确实损失了包括梅勒章京蔡斌以下数十人马,远远没有伤到根本,奴才反而杀伤了数千明军,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奴才有信心消灭岛上的明狗。”孔有德吹牛道。 “嗯,很好。董廷元、董廷儒、董廷伯。” “奴才在。”三人出列齐声应答道。 “从今日起,你们三人以及所部人马补充给恭顺王,你们一定要对恭顺王绝对地服从,违令者杀无赦。”阿济格说道。 “奴才遵令。” 这把孔有德给激动地热泪盈眶,跪下给阿济格疯狂磕头感谢。 “恭顺王起来吧,之前的战斗,圣上非常不满意,今后还望恭顺王能够起到表率的作用,争取尽快把东江为我大清给拿下来。” “奴才谨遵教诲,必定死心塌地,全力进攻。”孔有德表态道。 阿济格点点头,然后继续威严地出声问道: “马福塔,庄河堡外海的蛤蜊岛压根没有起到该有的预警效果,着将蛤蜊岛守将瑚什和果科拿往阵前效命,戴罪立功。本王来了以后,但凡再有玩忽职守之辈,本王必定严惩不贷。” 这话不光是说给马福塔听的,更是说给所有在座的汉人将领们听的,让他们明白不能再打各自的小九九,必须全力以赴了。 “嗻,奴才遵令。”马福塔出列回答道。 马福塔已经从朝鲜返回,清国从朝鲜掳掠的大批难民已经到达清国境内,马福塔在朝鲜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因此被派到阿济格身边赞襄军事。 “另外李倧怎么回事?说好的兵马都在哪里?”阿济格很不耐烦地说道。 “回禀主子知晓,朝鲜已经派遣义州府尹林庆业和平安军使柳琳率领5000名精锐鸟铳兵出发了,距离此地还有一天路程;至于朝鲜水师问题,由于之前的水师将领张绅被杀、姜晋昕受伤,没有合适的大将人选,朝鲜暂时任命宁边府尹(府使)李浚统帅朝鲜八道水师,并派信川郡守李崇元进行监军,估计三日后可以到达皮岛海域。”马福塔回复道。 “那就让他们再快点,如果迟了就会赶不上登陆皮岛的战斗,赶不上战斗的话,那对于我大清来说就是废物,处理废物那么就只会有一种办法。”阿济格威胁道。 “嗻,奴才这就派人去安排,相信那帮蠢货不会不开眼的。”马福塔说道。 “庄河港水师还剩下多少?” “还有三成军力,有大船七艘,各类小船百余艘,船上舵手、水手等约两千人。”马福塔回复道。 “金砺、高鸿中、金玉和何在?” “奴才在!” “着金砺暂时统管水师大军,高鸿中和金玉和佐之,务必要尽快恢复水师战斗力,三日后到达皮岛海域。” “嗻!”三人同时回复道。三人虽然都是武将出身,但是其中的高鸿中在投靠建奴以后,一直被皇太极当作文官使用,遇有问题多次召见高鸿中,逐渐倚为心腹,此次让高鸿中跟随阿济格出征,更多的是让高鸿中能够起到一个高级参谋的作用,规避阿济格的错误行为的。但是阿济格很明显对自己非常自信,把皇太极眼中的文官直接编入了战斗序列,高鸿中是不敢怒又不敢言。 “马光远和石廷柱呢?” “奴才在!”两人同时出列道。 “尔等的火炮准备情况如何?” “回禀主子,十六门最新式神威大将军炮已经准备完毕,试炮合格,射击距离精准,已经准备十二轮排弹数(相当于后世的射击基数)。”乌镇超哈右翼昂帮章京马光远回复道,旁边的左翼昂帮章京石廷柱点头表示认同。 “很好!各部暂时回去准备,听候命令!马福塔,你留下来!” 阿济格下令道。 “嗻”众将依次退去。 “马福塔,你派人写封信再次送给沈世魁招降,能够麻痹一下他也好。另外暂时命令各部不要去进攻铁山,咱们要把铁山变成东江的一个出血口,尽量让东江多流点血。” “奴才明白!”马福塔跪下拜别后下去准备去了。 (本章完) 第245章 恫吓 第245章 恫吓 “大清国武英郡王爱新觉罗.阿济格致明国东江镇帅沈公世魁言: 阁下钧鉴,皮岛、身弥岛一带自古原为朝鲜所有,昔者毛文龙贸然窃取,夺而为己所用,与盗贼何异?岂不闻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 今者朝鲜国王倧致信吾皇,恳求大清能为属国主持公道。我大清奉天承运,秉承天命,自然不能容忍属国为他国所欺凌。所以二月渡河,深入孤岛,本意替天行道,主持正义尔!惜乎!沈公为奸人所扰,竟然对抗义师,岂不为天下君子笑?………… …… 天有好生之德,吾皇本欲和平处理国事,故曾三番致信阁下,怎奈阁下始终置之不理。阁下以为吾大清刀剑不利否?昔者边境守备包衣,竟令东江精锐损失颇重,试问君且知否?百般问询,不得要领,无奈之下,大清今者云集铁骑十万、满、蒙、汉、朝鲜各部甲士二十万,另有水师战舰千艘,本王欲倾大兵三十万、上将千员与阁下会猎于皮岛山下,不知君肯否?…… …… 如若回头是岸,以公之大势,岂不闻恭顺、怀顺和智顺之例否?如若执迷不悟,须知刀剑无情,玉石俱焚之下,东江尚欲有完人焉?望君知之,言尽于此!勿谓之言之不预也!” 马福塔书写的劝降信洋洋洒洒数千字,道尽了恫吓的真谛,先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再从正义的角度出发,将自己的兵力夸大数十倍,表明投降的好处,再强调不投降的结果就是“玉石俱焚”,算是一篇佳作。 此封劝降信很快便被送到沈世魁的手上,沈世魁冷哼一声,就将劝降信丢作一边去了。 只是令沈世魁没有想到的是,皮岛、云从岛(即身弥岛)已经密布清军哨探,早已将此信以各种方式传遍了整个东江,顿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 几乎所有的东江将士们都明白,清军这次是认真了,东江原本还有水师的优势,但是如今朝鲜水师参战,打破了大明的制海权,如果后路被切断了,那么东江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东江人心一时间都变得人心惶惶。 东江很多有门路的人都把自己的家眷送到山东,自己也准备船只,准备随时跑路,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有两千余人从皮岛码头跑路。 这样下去的结果很明显,那就是皮岛的作战人员都会渐渐跑光的,沈世魁于是下令封锁码头,严禁任何人乘船撤离,违令者斩。 算是暂时止住了大规模的逃离行为,但是零星的走私偷渡还是存在的。 码头被封住了,但是人心却无法被封住,皮岛上的军民人心更加的慌乱。 沈世魁因此忧心忡忡,特意找到沿海总兵官陈洪范和东江镇副总兵白登庸进行商议。 “陈总镇、白副戎,你们说咱们东江镇该怎么办?我准备把铁山的沈志祥部给撤下来,咱们直接在皮岛和云从岛两地与清军决战,你们觉得如何?” 沈世魁问道。 “不行,铁山是我们大明将士拼命夺来的,怎么能轻易就放弃?”陈洪范说的义愤填膺。 “没有错,铁山好不容易又被咱们给收复,如今贸然放弃实在说不过去。当初毛镇率领一百余人就敢进攻镇江城,并逐渐开辟出东江镇,那个时候是何等的艰难?毛镇有说过放弃的话吗?咱们不能被敌人所吓到,应该寸土必争,与建奴血战到底。”白登庸说的斩钉截铁。 沈世魁看到东江军事三巨头的其中两个都是这样的态度,也就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那行吧,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办吧。阿济格在信中说的大军三十万,虽然水分很多,但是清军整体兵力远远大于我等,本帅还是心里颇为担心啊。希望咱们能够防守住清军的第一波攻击。” “哈哈,沈总帅不必担心,建奴那是吓唬人而已,就算将清国所有的正规军全部加上,此时能有三十万之众吗?”白登庸笑着说道。 “白副戎说的极是,此时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抓紧对铁山进行增援,铁山安则皮岛安。”陈洪范说道。 “好啊,那本帅让袁安邦和王廷瑞加紧往铁山运送武器弹药……只是铁山兵力单薄,志祥那边感到压力很大,不知二位可否支援一下。” 白登庸刚想开口委婉地回绝,但是被陈洪范的眼神制止,陈洪范说道: “那是自然,应有之意,本帅账下有一位援剿游击名唤张鹿安,手下都是骁勇敢战之士,曾经在朝鲜击毙扬古利,实力强大,本帅非常器重他,本来不想让他出面的,但是眼下铁山危机,本帅不得不派出最强阵容,来支援铁山,只要铁山能够守住一个月,到时候来自于关宁和山东的援兵开到以后,咱们就会有很大的回旋余地。” 沈世魁见此就显得比较放心了,张鹿安的援剿游击营击毙清军大将扬古利的事迹早就传开了,陈洪范竟然选择“割爱”,可见是真心出全力了。 …… 陈洪范和白登庸从皮岛上的东江总兵府出来后,上了同一架八抬大轿。 “陈总帅,你真的认为沈志祥能够守得住?还有那个啥张鹿安?” “哈哈,沈志祥连尚可喜都打不过,你觉得他能打得过阿济格?阿济格长得像一座小山似得,百战百胜,沈志祥岂是对手?至于张鹿安,不过一个小屁孩而已,压根就不是本帅的心腹,正好有人想要他死,本帅这是顺水推舟而已。” “原来陈总帅你也觉得大明压根就赢不了啊?” “赢?拿什么赢?你信不信,如果不是沈世魁及时封闭了码头,这座岛上的军民能够跑光。打仗什么最重要?”陈洪范停顿了一下。 白登庸摇了摇头,故意装作一副耐心听讲的样子。 “人心!人心散了,一切都完了。”陈洪范补充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难道留在此地跟着沈世魁陪葬吗?” “哼,这个沈世魁此回真是令人大跌眼镜,据说把清国的送信人都给杀掉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啊,铁了心与清国死拼到底了。原来以为他是个废人,没有想到倒是有一丝血性!”陈洪范也难得的说了一句真话。 “血性?依我看啊,那是愚蠢,明知道肯定会输,还要飞蛾扑火,不是愚蠢是什么?”精明的白登庸颇为自得的说道。 “哈哈,白贤弟所言极是啊。至于咱们的出路,白贤弟不必担心,如果真的事有不逮,本帅在岛南码头预留了几十艘船,到时候可以以防万一。” 白登庸顿时释然,舔着脸拱手求道: “到时候还望陈兄不要忘记小弟啊。” “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洪范非常自得地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胸有成竹的样子,显得相当得瑟。 (本章完) 第246章 铁山之战(一) 第246章 铁山之战(一) 陈大总兵官坑人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把所有的调兵流程走好,看上去也是冠冕堂皇,军事调令被第一时间送交桐城营。 张鹿安手里拿着调令,心里面早已经把陈洪范骂了很多遍,真的是: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陈洪范开具的调令上写着:着桐城营全部人马立刻前往铁山郡,改隶铁山沈副将账前听令。 也难怪张鹿安不想去铁山,铁山那种军事死地,怎么能够守得住? 想凭借沈志祥所部的七千大军?还是想凭借桐城营的三百勇士? 朝鲜铁山郡不是温泉关,没有那么险要的地势;东江镇加桐城营,也没有斯巴达那样的人和。 况且斯巴达实际也没有守住温泉关。 那还打个鸡毛? 对于张鹿安来说,出兵铁山对于桐城营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桐城营在登州对陈洪范的示好,让陈洪范消停了一会,原本以为陈洪范转性了,没有想到他还是想置桐城营于死地。 张鹿安带领三百余桐城营将士刚来到皮岛不到两天,还没有完全熟悉此地环境,只是先跟故人楚继功叙叙旧而已。屁股都没有坐热,这下又得挪窝了。 张鹿安跟楚继功推心置腹地聊天,劝说楚继功早作准备,楚继功虽然听进去了,但是依然大义凛然的表态: “鹿安,不必说了,最多有死而已。皮岛凶险,楚某岂会不知?只是因为孔有德和尚可喜之流的败坏,使得世人皆以为我辽东无忠义之人,尽是一些认贼作父之辈,孔\\尚之流真的是令我等辽人声名狼藉。我楚家本就辽东将门,就要让世人看看,辽土还是有忠义之人的。” “楚兄,二十年来,辽地无数的英雄好汉为了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不能因为出现了一些无耻之辈就抹杀掉辽地的爱国英雄气。只是徒死无益,如果情况紧急的话,不如突围出去,再伺机报国。” 楚继功摇摇头: “别说我了,你的处境也不妙啊,听说陈总兵已经抽调你部前往铁山支援了。铁山是个绝地,虽然三面环海,但是偏偏北面较为平坦,根本无险可依。毛镇活着的时候,就曾在此地大败,几乎仅以身免。为兄也为鹿安担心呢,不知道鹿安可有应对之策?心里面可有准备?” “楚兄,鹿安不光心里有准备,后路安排上也有准备。” 楚继功看向张鹿安眼神有些疑问。 张鹿安连忙解释道: “放心吧,楚兄,鹿安绝对不会投降建奴的,只是预留了三艘船,如果战事不利,鹿安不会坐以待毙。我打听到,其实沈志祥的部下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 楚继功听后叹口气道: “国事越是艰难,越是有更多的聪明人不愿意为国赴死,人性如此。你下次不要再与别人这么说话了,也就是我不忍心举报你,否则你的坟头草都已经长很高了。其实你部被调往铁山,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那就是得罪了上峰。你自己其实也不会感到特别意外吧?” 是的啊,虽然事出意外,但是又在情理之中。有些话还是无法直接说的,张鹿安见楚继功不愿意再谈退路的事情,求仁得仁,心想多说无益,只能叹气而回。 张鹿安这次从海洋岛带了三百将士前来,本身也没有全力赴战的意思,他安排顾国栋率领三艘海船就停留在云从岛附近,另外两艘在海洋岛,可以随时接受运送桐城营将士的指令。 只是虽然提前考虑了后路,但是对于铁山郡了解不多的张鹿安,还是觉得有必要直接派人对铁山进行了解。 跟随张鹿安一起来到此地的许由,表示对铁山附近的情况基本摸熟了,许由说道: “少爷,你忘记孤影了吗?” 张鹿安立刻会意,脑袋里浮现出几年前的那个码头小屋和一个怕死的中年男子。 “记得,难得孤影现在仍然有效?” “现在也由不得他了,他的家眷都被咱们从南直隶高邮州给接到了北隍城岛上居住,对外宣称是遇到劫匪遇难了,咱们手里有了人质,孤影变得更加矜矜业业了。他给我们来信说吴安邦有不稳的迹象,清国的情报负责之一的王子登,已经亲自与吴安邦接触,吴安邦竟然没有将情况上报,孤影猜测吴安邦在关键时刻,很可能第一时间投敌。根据孤影的情报,咱们不光不能指望从云从岛撤退,还应该对后路的云从岛有所防备。”许由说道。 “嗯,继续说。”张鹿安的真实想法只是跟贾名杰和许由说过,许由知道张鹿安压根就没有想在此地跟清军死战到底的想法。 “铁山虽然有沈志祥的七千人马,但是战斗力并不强,要知道沈志祥在上次面对尚可喜的进攻,有过抛弃战友的情况发生,他卑劣的人品已经人尽皆知。除了沈世魁给他派去的沈氏亲兵三百人外,其余将士对沈志祥并不归心。 沈志祥不能完全征得军中人心,大家都在防备,都在害怕自己被突然抛弃。所以铁山码头上,各个营头都会派人看管部分船只以防万一。 这种情况下,各部都会有所防备,如果一旦战事不利,则一定会发生争相逃窜的混乱情形,胜败输赢其实已经注定。 所以咱们让顾国栋停靠在东南面码头附近,沈志祥的大军主力船只停靠在西码头,咱们不要和他停到一块,防止情急之下船只被抢。让顾国栋专门听从咱们的召唤完全可以实现,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沈志祥和沈世魁也说不出问题出来。 少爷你想象一下,七千明军松松散散,后方的云从岛一路还未开战就出现不稳,而铁山所要面对的不仅是尚可喜的天助兵人马,而是更加强大百倍、数量更多的满洲铁骑,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铁山必败。一个必败的结局,咱们何苦去下苦功夫?” “话虽如此,但是至少得知道当地路况情况,待情况有变,撤退起来也更加方便。” 许由见此,只能安排马国勇率先出发前往铁山去探查情况。 张鹿安则按照陈洪范的军令,率领桐城营渡海来到了朝鲜铁山郡,拜见了此处的主将沈志祥。 沈志祥对于桐城营的到来,态度上不冷不热,只是要求张鹿安带队休息一晚,次日一大早准备战斗。张鹿安想要询问和了解白日里的具体战斗情况,沈志祥不愿意多谈。 初来乍到,张鹿安只能按照沈志祥的安排,先行安营扎寨。 不久以后,马国勇执行完侦查任务后返回,告诉张鹿安道: “白日里的战斗很奇怪,铁山西北角靠近朝鲜盐州一带,散布着大明官军的将士尸首约有五百多具,显然官军受到了重创。我们从铁山东南一片抓到了几个舌头,系清军金玉和所部的一名骁骑校,据他声称,阿济格之所以还没有立刻发动全面进攻,是因为他想等待朝鲜的鸟铳手和水师……” (本章完) 第247章 铁山之战(二) 第247章 铁山之战(二) 大明崇祯十年四月七日 受到威胁的朝鲜水师在朝鲜宁边府使李浚和信川郡守李崇元的率领下,不敢再有所怠慢,提前一日赶到朝鲜铁山郡与宣川郡之间的指定位置,李浚利用朝鲜板屋船的坚固,完全压制住了明将王廷瑞所率领的东江水师,正式切断了明军云从岛与皮岛之间的海上联络。 而云从岛就在铁山郡和皮岛的东面,原本三地之间呈现犄角之势,云从岛距离更近,可以更加方便地为铁山提供各种人力和物资支援。 如今随着朝鲜水师的加入,令云从岛更加的孤立,岛上的投降派势力大涨,客观上也使铁山郡失去了最近的支援通道。 与此同时,朝鲜义州府使林庆业和平安军使柳琳率领5000名鸟铳手,加上从朝鲜临时征调的五千名劳工,也已经到达铁山城北待命。 至此,阿济格所计划的各类军事单位全部到齐。 阿济格结合硕托的攻岛经验,再加上自己的观察后发现,皮岛的确易守难攻,强攻恐怕一时之间很难奏效。故决定采用一正一奇的战术,即以大军主力正面牵制明军主力,用清国、朝鲜水师联军切断明军各岛之间的联络以及后勤运输,再组织精干突击小队,对皮岛的西北角的江高湾、前港等处进行袭击, 按照这种计划,阿济格原本准备在铁山对东江实施放血计划,引诱东江援兵来到铁山,然后慢慢地逐个消灭,所以之前的战斗中,清军都是以防守为主,杀退明军以后,也只是做象征性地追击,并没有下狠手。 如今由于朝鲜水师的提前到来,已经没有继续实施这项政策的必要,阿济格于是给自己的亲信大将萨穆什喀下令; 即刻剿灭铁山之敌。 刚刚来到铁山的桐城营正巧赶上。 萨穆什喀接到军令后,立刻命令金砺和高鸿中率领满清水师从西侧封锁铁山海岸,让李浚和李崇元率领朝鲜水师将云从岛和皮岛的联络隔离开来,并且兼顾封锁铁山东海岸。 陆路方面,萨穆什喀发扬举贤不避亲的精神,任命自己的亲侄子准塔率领真满洲六百精锐骑兵负责正面突击,令耿仲明和尚可喜分任左右翼进行牵制作战。 次日一大早,天刚微微亮。 张鹿安按照沈志祥的安排,早早地带着部下赶到了指定位置。 沈志祥望着眼前这个年轻将领,会心一笑道: “张小将军不必特别担心,对面的清军很怪,他们虽然强大,但是不会对战败的我军展开追杀行动,你们能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回来得了。之前的几日,都是如此过来的。” 沈志祥说的很有自信,但是张鹿安很明显对沈志祥的说法持怀疑态度,这是在打仗还是在过家家? 沈志祥见张鹿安不相信,就叫来自己的亲将吩咐道: “沈崇,你带五百人马去冲阵,给张将军打个样。” “是,属下遵令。” 沈崇作为沈志祥的亲将,已经不止一次带队向前冲阵了,因此信心满满。由于业务精熟,沈崇稍微准备后,就带着五十名骑兵充当督战队,押解着450名步兵向前进攻。 正对面的清军将领准塔,看着闹哄哄一拥而上的明军,嘴角不自觉向上撅起,脸颊微动,看上去颇为不屑。 眼见着明军越靠越近,准塔下令道: “瑚什、果科,你们洗刷耻辱的时刻到了。” “嗻,奴才谢过佟佳大人成全。” 萨穆什喀和准塔是满洲正白旗人,属于佟佳氏。 瑚什和果科两人跪下打过仟,立刻翻身上马,各自带领五十名骑兵,不作任何耽搁,直接冲向行进当中的沈崇所部。 沈崇所部人马中走在最前方的士兵,连饭都吃不饱,眼看着正前方的清军大营中飞出两股身披重甲的铁骑朝着己方扑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一个个地手腿直哆嗦,纷纷往后退却,沈崇原本跟在最后面还不明所以地大喊道:“将军在后方看着呢,还没有交战不能后退,须知军法无情。” 沈崇的喊声起到了一定效果,明军将士们开始将枪铳举起来,瞄向越来越近的清军铁骑。 沈崇已经赶到阵型的前面来,看到奔驰而来的满洲铁骑,内心也是大为紧张,但是他强作镇定大喊道: “所有人不得擅自开铳,听我的号令,我命令开铳,大家才能施放铳弹……” “砰”“嘭嘭”…… 沈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明军阵营中有人因为紧张打出了第一发铅弹,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脑子拎不清的士兵越来越多,大家纷纷开火盲目射击,鸟铳施放以后产生的浓密烟雾顿时把明军大队掩盖。 只是由于距离太远,明军的鸟铳质量本就参差不齐,有效射程大概只有60步到150步之间,几乎没有给清军骑兵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瑚什和果科都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士,自然知道如何抓住时机,两人趁着明军鸟铳手正在装填的空隙,利用火药烟雾带来的视野遮挡,迅速从中间分开,分为两翼向沈崇所部杀来。 明军士兵们压根看不到敌人,由于高度紧张,指挥序列已经陷入了混乱,士兵们刚刚装好火铳,就稀里糊涂地盲目乱射,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但是没有杀死哪怕一名敌人。 而瑚什和果科带领的正蓝旗人马已经赶到,直接冲击了明军的两侧薄弱地带,然后疯狂地砍杀,不断地收割人命。 一阵狂风袭来,吹散了火药的浓雾。 浓雾散去,但见明军将士们都在哭爹喊娘地往后狂奔,想要尽快返回铁山郡城内,把自己的后背朝向了正在紧随狂奔而来的满洲铁骑。 结果可想而知,两条腿奔跑,怎么能够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 偶尔有一些比较聪明很有经验的明军,试着往两边跑去,但是很快就遇到了耿仲明和尚可喜的远程火力的阻挠,照样是饮恨沙场。 这场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时间进行地非常迅速,几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铁山郡城头的沈志祥就看到亲将沈崇带着十余名亲兵在前狂奔,后面有大片的满洲铁骑紧随追击。 “快,来人,去把沈崇他们给接应上来。” 张鹿安在城墙上面看的心惊,但是既然沈志祥发话了,他还是二话没说立刻从城墙斜梯下楼而去,下了城墙。招呼着桐城营人马,然后出城列阵。 待桐城营出城列阵后,城头少量的火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清军的追击队伍才宣告暂停,沈崇骑着战马才缓缓靠近。 张鹿安连忙上前拉住沈崇的战马,沈崇却向侧后面摔倒在地,张鹿安把沈崇的身体翻过来一看,沈崇的背后上插着至少七根破甲重箭。 张鹿安用手指试探了他的鼻息,沈崇已经没有任何进出气息。 沈崇率领的五百人马在不到三刻钟内全军覆没,可见清军杀戮的效率奇高。 不管心里有多么地痛恨满清,但是无法否认的一点,那就是满洲铁骑的战斗力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存在。 (本章完) 第248章 铁山之战(三) 第248章 铁山之战(三) “铛铛铛” 铁山郡城楼上传来急促的鸣金声,这是要立刻收兵回城关闭城门的意思。 张鹿安不敢怠慢,让手下人拖着沈崇的尸体跑进了城内,北城城门在咯吱咯吱声中缓缓关闭。 沈志祥看着张鹿安再次走上城楼,脸上很不好看,很明显沈崇没有“打好样”,让他面上无光了。 “都死了?” “回禀沈副帅,包括沈崇将军在内的五百人无一幸免……”张鹿安拱手回复道。 “哎,沈崇跟了我有九年了……”沈志祥的话还没有说完,然后就听到城外传来“呜”“呜呜”“呜呜呜”循序渐进的海螺号声,这是清军要发动进攻的召集号声。 果然,沈志祥和张鹿安转头向北看去,发现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一片片旗帜的尖顶,然后就是乌压压的大片整齐打的块状队形的军队出现。 甲士如云集,矛旗似密林。 先是正面冒出来呈现方块状的大股满洲步兵,八旗各种旗色都有,但是显得错落有致,军容整齐,步伐稳健; 很快大阵的西边出现青色和黑色军旗和军服出现,这是以前的天佑兵和天助兵,他们刚刚被纳入汉军旗不久,军服军色还在逐步更新当中; 大阵的东边则是出现了大片的身穿“斗笠帽”的将士,张鹿安清楚的知道那是朝鲜的陆师鸟铳队。 更令大家感到绝望的是,满清大军的军阵突然变换,从中间裂开一条宽道,接着便有持皂旗的将士出现,他们推着一门门的巨大红衣大炮(加装了金属轮)出现,巨大的炮口对准了铁山郡城。 沈志祥在内心里发誓,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巨大的火炮。 张鹿安也是震惊不已,震惊于满清的兵器工业开始发展起来,变得非常强大。 “唐将军,我们城墙上的火炮可以打到对面的火炮阵中吗?”张鹿安向身边的一个人询问道,此人名叫唐勇,在沈志祥的营中任为火器守备,专门负责指挥炮兵,城墙上的六门火炮全归他管,张鹿安早上与他一起吃的饭。 “张将军,绝无可能!在下原来就是亲自操炮、使炮的,我们的炮顶多能打二三里就不错了,这距离已经超过了五里了。” 张鹿安顿时大为好奇地盯着唐勇问道: “敢问师承何人?” “之前跟着香未略学的,香未略师傅战死后,在下不愿意跟着叛军作恶,偷偷地跑了出来,后来因为我会使炮,辗转至此。我看过各种各样的火炮,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像建奴现在使用的那么大……”唐勇的话音未落。 接着远方就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轰”“隆” 一颗巨大无比的石弹向着铁山城墙高速飞来,猛烈地砸向了一段城墙上,巨大的冲击力和撞击力,使得张鹿安感觉脚下的城墙都在剧烈的晃动,原本包了砖的外城墙开始有大块的砖石掉落,漏出了部分夯土城墙。 沈志祥见此面如死灰,唐勇大喊道: “这是敌人在试炮,测试距离和准度,接下来会有更多的炮弹飞来的,大家快些躲避。” 说完,唐勇就拉着张鹿安赶紧从城门楼跑向斜梯,然后下楼躲在了城墙门口的藏兵洞内。 沈志祥见此也是如法炮制,跟着两人就跑下城楼,然后使劲拽出来唐勇的两名亲兵,自己躲进张鹿安和唐勇所在的藏兵洞内。两名亲兵敢怒不敢言,只能蹲在旁边的拐角处。 事实果然如同唐勇所说,接着就传来了更多巨大轰鸣声,唐勇一声一声的辨别着“一具”“两具”“三具”…… “敌人至少有十六门类似的红衣大炮,咱们的火炮远远不是对手……”唐勇说道。 沈志祥听闻后更是眼神闪烁不已。 “敌人把火炮放完了,接着便会出动陆师前来攻打了,大家跟着我上啊。”唐勇率先抽出腰刀,然后招呼着附近的亲兵,呐喊着就杀向了城头。 张鹿安看了沈志祥一眼,想要寻得命令,但是沈志祥低着头一言不发,张鹿安抽出腰刀,然后大喊一声“大家跟我上”,跟在唐勇的身后就往城墙上跑去。 跑到半路,张鹿安拉过旁边的许由和马国勇道: “许由,你赶紧带着廖广德的人马去码头,一定要把咱们的船给看住了,事关保命,切记。” “好”许由退后执行命令而去。 “国勇,你去盯着沈志祥,他有动静一定要第一时间派人报告给我。” “遵令,将军,刀剑无眼,你要保重,不要硬拼。”马国勇说完,就转向跑去。 张鹿安点点头,然后挥舞着腰刀就继续爬上了城门楼,刚到城门楼,清军的火炮再次响起,与此同时清军的第一波进攻同步发起,清军组织的包衣队已经冲到了距离城墙百步以内,数十架云梯眼见着就要接近城墙。 而城头的火炮已经被全部炸毁,唐勇和张鹿安就指挥着将士们用弓箭和火铳进行射击,但是不久就迎来了更猛烈的还击。 阿济格强令朝鲜的平安军使柳琳指挥朝鲜鸟铳手参战,柳琳起初还想蒙混过关,但是阿济格很快派来鳌拜来到朝鲜军中监军,强迫朝鲜鸟铳手全力进攻。 鳌拜素来凶残,连续砍杀十余名他认为作战不力的朝鲜将士,立刻就镇住了柳琳和其他朝鲜人,没有人再敢磨洋工,五千名鸟铳手排列成三段,不断地向铁山郡城头发射铳弹,密集的弹雨不断地打在城墙上,或者从头顶上掠飞而过,压得城头明军将士压根就抬不起头。 偶尔有几个被逼疯的明军士兵,刚一冒头,立刻就被飞来的子弹击倒,城头明军全面被压制。 “忘恩负义!”张鹿安对朝鲜鸟铳手的全力进攻感到十分不满,为了防止被流弹击伤,张鹿安学着唐勇的样子,紧紧地贴在城墙上,不敢冒头也不敢撤走。 “朝鲜人也是被逼的。不知道这个破城墙能不能坚持下去。”唐勇嘶喊道。 “放心吧,这种大炮的发药成本太高了,现在的满清,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他们舍不得拿着这种贵重的炮弹浪费在小小的铁山城的。”张鹿安大声猜测道。 由于战场的噪音实在太大,两个人的沟通都是通过大声的喊叫才能听清楚。 过一会,果然炮声停止。 “所有人,都不许乱动,敌人步兵马上就要登梯了,全体注意,准备接敌了。”唐勇喊道。 唐勇的喊声刚刚落下,周围环境突然安静下来,整个世界就像凝固了一样,接着城外的清军大营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呐喊声。 “武英郡王有令:擒杀敌军主将者,赏半个前程!” “吼!” “先登者进两阶!” “吼” “退缩者斩!” “吼” 三声整齐的吼声以后,接着就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杀声开始出现,张鹿安旁边的亲兵贾得武想要亲眼观察一下敌情,刚一冒头,立刻就被飞来的重箭击中,还是他反应快,看到飞来的重箭,往左侧偏头,避免了被直接爆头,但是右耳外廓被箭头直接撕扯掉,贾得武手捂脑袋,强忍着没有发出声,但是巨大的疼痛感,让他全身痉挛颤抖不已,咬紧的牙关不断发出压抑着的呼痛声。 张鹿安看的清楚,命令旁边的金马儿和莫约日道: “快把人抬下去治疗。” (本章完) 第249章 铁山之战(四) 第249章 铁山之战(四) “是!” 金马儿和莫约日同时应声道,但是头顶狂飞的子弹让他们压根不敢站起身,只能趴在地上,匍匐前进靠近贾得武,然后两人合力,拽着贾得武的肩带,把贾得武给慢慢拖下城墙。 张鹿安躲在铁山城头的女墙后,可以明显到墙外一股重力撞击城墙,很快就可以听到滑轮转动的声音,突然一股重力打在了女墙之间的城垛缺口处,两只锋利的抓钩各自抓住一面凹墙,正好固定住。 墙下立刻传来噢噢的呼喊声,接着就是“哒哒哒”士兵登梯的脚步声。 张鹿安旁边的贾得文试着抓起旁边的一根狼牙棒,想要把铁钩给顶开,被唐勇给制止住: “不要做无用功了,等着敌人爬上来,再给他们拍下去。这是云梯车,压根就顶不掉。” 张鹿安意识到唐勇说的是正确的,古代的云梯车配备有防盾、绞车、绞索和抓钩等器具,有的还会带有滑轮升降设备和防石棚,不是一个简单的梯子。云梯车的台车内可以藏士兵,折叠的梯子增加了云梯的高度,还有绳索可以调节云梯的高度,云梯末端的钢钩钩住城墙后,云梯车的底下会拉紧绳索,导致钢钩牢牢地锁住城墙。 三丈以上高度的城墙,竹木制的梯子实际根本支撑不住士兵们的反复攀登。以前电视剧里出现的登城画面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可能出现的。 唐勇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清兵跳上了女墙之上,看见张鹿安后,手里的砍刀就向着张鹿安头顶砍了过来,张鹿安一时愣住,多亏了旁边的贾得文手疾眼快,一把拽住张鹿安脚踝,把张鹿安往后扯去,丘无极上前挥剑,将这个清兵枭首。 张鹿安吓的衣服都湿了,刚才真的好险。 “将军,这里危险你先下城吧?”贾得文喊道。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清兵跳上了城墙,这个时候如果下了城墙,恐怕就会给部下留下贪生怕死的感觉,以后休想再赢得部下的效忠了。 张鹿安也不搭话,定了定心神,然后鼓起勇气,扯过旁边亲兵手里的一张盾牌,一手拿盾,一手拿刀,向着右侧跳上来的一名清兵,挥刀就砍向对方的小腿。 攻城的清兵当中夹杂着全身着甲的甲士,但是为了保持腿部的灵活性,小腿的防御力是最低的,被砍伤小腿的清兵立刻就歪倒在一边,被贾得文上前一棒子砸死。 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兵开始登上城墙,为了防止误伤,城外清兵的炮兵和朝鲜火铳兵停止射击,明军得以全部站了起来,与登上城墙的清兵展开混战。 混战当中,身穿三层铠甲的耿仲明所部大将曾养性(笔者注:明末带“养性”二字的名人特别多,比如佟养性、李养性、骆养性等等)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墙,唐勇身边的两名亲兵持刀上前阻挡,被曾养性一刀一个,转瞬间全部砍死。 曾养性杀死对面的明军士兵后,直接越过女墙跳到了城墙之上,转头就看到了穿着铠甲的张鹿安,他的嘴角带着怪异的嘲笑,一步步朝着张鹿安走来。 张鹿安旁边的亲兵们大多都在战斗,紧跟着他的贾得文挥舞着狼牙棒朝着曾养性就砸了下去,曾养性身手很好,堪堪避过,然后回首一刀砍在了贾得文的后背上,贾得文“啊呀”一声就趴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张鹿安趁着曾养性和贾得文打斗的时,看到空隙想要从背后偷袭曾养性,谁知道曾养性战场嗅觉特别灵敏,回身挥刀一劈,与张鹿安的佩刀迎面相碰,“咣”的一声金属相碰的响声过后,张鹿安顿时觉得右臂发麻,右手虎口处裂开,鲜血流了出来。 张鹿安使尽全力,没让手里的刀掉落,但是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 曾养性瞅准时间,突然向前,竖刀劈来,张鹿安右臂无力,只能使尽全身力气挥动左臂,用盾牌将曾养性的攻势勉强化解。 曾养性突然弹起,伸腿往前猛踹,踹向了张鹿安的右边下肋的方向,如果真被踹到了,不死也得肋骨断裂。或许是急中生智,张鹿安赶紧向侧后方打了一个滚,躲开了曾养性的进攻。 曾养性狞笑着: “小孩,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把脖子伸长了,我咔嚓一刀砍下去,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没有任何痛苦。” “你没有死过,你怎么知道没有痛苦?”张鹿安喊道。 “哈哈,你小子说话倒是符合曾某的胃口,投降做我的义子吧,我让你活命。” “去你妈的,痴心妄想。” 张鹿安气急左臂使力将圆盾扔向了曾养性,却被曾养性一脚给踢开。 曾养性见此不再废话,冷着脸冲向了张鹿安,关键时刻,丘无极及时赶到,与曾养性正面打了起来。 丘无极的剑劈在曾养性身上很多次,但是因为曾养性身披三层重甲,只是在重甲上留下清晰的砍痕,始终无法对曾养性产生直接的伤害。 丘无极找准规律,利用自己灵活的身形,开始专门攻击曾养性的面部和下三路,使得曾养性的动作出现一丝慌乱。 借助于丘无极拖延的时间,廖自忠很快带领大队人马上城,命令刀盾兵在前抵住敌人的进攻,同时掩护己方人员的后撤,鸟铳兵则在后选择性射击,渐渐地开始压缩清兵的活动空间。 曾养性见自己打不过丘无极,而明军开始排列出整齐的队形,向前推进,不断收割着清兵的性名,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曾养性在一刀荡开丘无极的剑劈后,逐渐后退与自己的部下聚合成一大股力量,也试图组建阵型,借以对抗明军的阵列。 只是突然之间,清军大营之中发出了三声短促的海螺声,接着是“铛铛铛”的鸣金声响起,曾养性知道,这是撤退命令。 曾养性觉得清军已经明显登上城墙,处于绝对的优势,不知道为何后方还是选择鸣金撤退。 尽管心中不解,但是惧于大清的严酷军法,曾养性不敢造次,只得下令全军撤退。曾养性自己翻身跳到云梯上,然后顺着云梯就向下滑去。 双方早已经杀红了眼,眼看着清兵就要撤退,有的明兵将油锅烧开后沿着城墙倒了下去,再扔把火点燃,瞬间烧死了城下很多没有来得及撤走的清兵。 满身着火、张牙舞爪到处乱跳乱滚的清兵到处都是,城墙上的明兵就这么恶狠狠地看着,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仇恨,没有人去补箭。 待城墙上趋于平静以后,廖自忠和马国勇走近张鹿安,看到大夫江大山正在亲自为张鹿安胳膊扎针疏通经脉,两人趋步上前问候。 “没事,没受伤,只是蠕到了胳膊。沈志祥那边怎么样了?” 张鹿安问道。 “沈志祥在东门迎战,打的也是有声有色。只是清兵刚退,他就派了自己亲兵通知手下的各个将领到将军府开会,却没有叫咱们营,真是奇怪,看样子是想把咱们撇开。” 马国勇说道。 “奇怪的事情很多,今日清兵明明占优,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撤退了,让人摸不着头脑。”廖自忠说道。 (本章完) 第250章 你跑我也跑 第250章 你跑我也跑 “十二叔,我实在摸不着头脑,今日咱们明明占优,为何突然间撤退?这样做岂不是令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岂不是令前方将士们白死了?” 硕托发泄着心中的疑问。 硕托是代善的次子,代善是努尔哈赤第二个儿子,阿济格是努尔哈赤的第十二个儿子,阿济格因此算是硕托的叔叔,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硕托比阿济格还大五岁,但是毕竟阿济格的辈分在那里,硕托称呼十二叔也是可以理解。 “荒唐,这里是军中,没有私情,不得亲戚相称,下不为例!” 阿济格威严的说道。 “嗻,奴才知道了。只是奴才仍然心中烦闷,王爷之前的命令也是剿灭铁山之敌,我们为何不能一鼓作气杀光铁山明军?” “这是高鸿中的主意,他说今天的进攻,是为了让沈志祥见识到咱们的实力,沈志祥这个人‘心性不坚,遇急必乱’,时间久了沈志祥必然逃窜,如果没有去路,很可能会选择投降咱们。如果我们直接进攻,虽然最终一定能够获胜,但是平添不少伤亡,到时候还拿什么去打皮岛?” “高鸿中?那是个没有脊梁骨的狗东西,王爷为何要听他的?” “住口,高鸿中虽然是条狗,但那也是陛下面前的走狗,如今已经入选内三院,属于汉人中顶尖的大臣,以后在外人面前不得妄言。回去听令即可,休要胡搅蛮缠!” 阿济格训斥道。 硕托的面子上不好过,半跪下打个仟就告退了。 …… 铁山城 “兄弟们,你们都看到了?今日的清军是何等的强大?不是我不拼命,我连自家的亲将沈崇都派了出来,包括沈崇在内的亲兵都阵亡在抗清上面,我沈志祥尽力了。世人传言我沈志祥有抛弃自家兄弟的传统,我可以明确告知各位,那绝对是谣言,绝对是不存在的。” 沈志祥说道。 “副帅,兄弟们信你,你说大家该怎么办?今日清军还没有下死力,但是兄弟们都看得出来,铁山城扛不住的。” “唐勇将军说的对。所以本副帅决定后日带领大家转进皮岛或者石城岛,那边应该会有回旋余地。”沈志祥说道。 “副帅,皮岛地狭人多,如今和云从岛一样,直面清军的进攻,已经属于死地,咱们要不还是去石城岛吧。” 一名将领说道。 “只是清军在后,我们如何逃得掉?”另一名将领担心地说道。 “哎,是啊。实在不行的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本帅只能为了众位的安危,来主动承担恶名了,那就让桐城营来殿后吧。哎,本帅心里的苦,世人有谁能知?!” 沈志祥说的痛心疾首,好像自己很不情愿的样子。 …… “将军,不好了,沈志祥那个狗东西跑掉了!” 三更过后,马国勇突然冲进张鹿安的住处,报告了这个情况。 张鹿安听到后,大惊失色,一骨碌爬了起来,口中大骂道: “沈志祥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你能跑,老子也能跑!马儿,赶紧吹号,集中全营将士立刻撤退。” “是!” 身旁的金马儿立刻跑了出去,吹起了集合号。 随着“嘟嘟嘟”的急促号声吹了起来,桐城营的将士开始从城墙上、藏兵洞和军营,朝着号声响起的地方进行集中。 得益于长久的训练习惯,加上本身的人员数量不多,除了伤员以外,其余将士很快便集合完毕。 张鹿安看着诸位将士,解释道: “将士们,沈志祥作为统帅,竟然再次不打招呼就跑了,丢下咱们在这里,咱们没有必要为那种垃圾兜着,留着有用之身,才能更好的报效国家。兄弟们,咱们撤…” 张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城头传来了急促的敲梆子的声音,廖东骑着战马跑过来大喊道: “将军,建奴突然攻城了。” “狗建奴来的可真快!” 张鹿安忍不住骂道,随即下令道: “廖东,你率队殿后,听到集结号后才能往后撤,其余人等立刻撤退。” 桐城营很快分成两部分,各自举着火把照明,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廖自忠带队走在了最前方,沿着城墙内廓奔跑,还没有靠近北门城厢,就听见北面和东面城头同时传来一片混乱的拼杀声音。 “怎么这里还有别的营头没有离开?” 廖自忠觉得不可思议,沈志祥都跑掉了,除了桐城营没有参加军事会议,其余各个营头都过去了。 铁山城本来就是一个三里小城,桐城营先接近了东门,看到了东门上有发生剧烈的战斗。 “不管了,冲上去,先把清军打退再说!” 都是明军同袍战友,张鹿安还是不忍心直接弃之不顾。 廖自忠听到张鹿安的命令后,呐喊一声,招呼着部下就沿着斜梯攀爬到城头,加入了混战。 张鹿安在众多亲兵的保护下,登上了城楼,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正是火器守备唐勇,他当时正被多名清兵所围攻,在张鹿安的指示下,丘无极带领亲兵队上前解围。所幸这次清军的正规精锐没有出动,出击的都是一些未着甲衣的阿哈包衣,战斗力远远不能和满洲战兵相比,丘无极带人一个冲锋就把趁夜突袭的清军辅兵队打退。 张鹿安来到刚才被围攻的唐勇身边问道: “唐将军,你也没走?我还以为沈志祥会带上你呢!” “沈志祥那个王八蛋说的是后日再走,没想到今晚就跑了!他跑了就跑了,天杀的竟然还把老子的船都给顺走了……” 唐勇气喘吁吁,突然愤怒地大吼道,吼完以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双手抓住张鹿安的衣领叫道: “张将军,你一定有船对不对?你说话啊……” 唐勇的样子势若癫狂,就像落水的行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张鹿安感到不可理喻,心想这唐勇的情绪估计处于崩溃的边缘,旁边的亲兵贾得胜飞起一脚把唐勇再次踹倒在地,丘无极飞身上前将一把匕首放在了唐勇的脖子上。 “唐将军,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犯不上如此,都是被沈志祥丢弃的死棋,更应该同舟共济才是。不想死的话,就听从我的命令,跟着我走吧!” 张鹿安蹲下来说道,说完站起身,也不管唐勇的反应,招呼着桐城营的将士们沿着城墙继续向南门杀去。 (本章完) 第251章 撤离铁山 第251章 撤离铁山 桐城营继续沿着城墙向南攻击前进。 沿途都是正在源源不断爬墙登城的清兵包衣们,人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大刀,面容狰狞地疯狂砍杀着昔日的本族将士,仿佛觉得自己就是被眼前的将士给抛弃了似得,全然忘记了带给他们灾难和痛苦的人,正是他们如今的主子。 不得不说是个时代的悲哀。 张鹿安由于坐骑闪电骏暂时送给了伤员骑乘,只能一手持圆盾,一手持佩刀,在亲兵环绕下向前步行奔跑前进。 江大山的医术很高,扎了几针后,张鹿安的右臂已经没有疼痛感了,这让他蠢蠢欲动,希望拿下自己在战场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滴血。 可惜身为主将的他被自己的亲兵很好的保护着,沿途杀退一波又一波的清兵,张鹿安除了浑身上下被溅到了大量鲜血以外,没有受到任何外伤。 只是这样的好运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发动夜袭的清兵很快将城内空虚的情况上报,清营中开始吹响了刺耳的海螺声,接着就是数百人的骑兵队开始向着铁山城冲击而来,被城墙上远眺的张鹿安看的一清二楚。 时间非常紧迫,如果等到满洲大兵赶到,别说无法逃走,估计很快就会全军覆没。 张鹿安大吼道: “不要恋战,全力向前!” 只是桐城营分兵后顶多一百五十人,人数本来就少的可怜,虽然都在奋勇作战,但是终于还是人太少,杀退一队清兵,很快又有别的登城清兵迅速补上,再次将桐城营前后包围,与此同时,外侧还有大量的清军士兵在不断攀上城墙,桐城营陷入了三面受敌的局面。 如果任凭这样被纠缠下去,等到清军的援兵赶到,事情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张鹿安心情焦躁至极,突然从清兵后方杀来一彪人马,张鹿安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救下的唐勇。 唐勇凭借着一身蛮劲杀了后面的清兵们一个措手不及,剩余的残兵向两侧撤退,不少清兵被挤下了城墙,清兵因此摔死不少人。 张鹿安看到唐勇点了点头,唐勇用手抹了一把满脸的血和汗,然后大咧咧地说道: “这下咱俩扯平了!死就死吧!” 唐勇说完就立刻挥舞着大刀砍向了侧面登上城墙的一名清军,再抬腿一踹,就把清兵踹到了女墙外。 张鹿安见此,也鼓起勇气向前猛冲,逐渐冲开了清兵大队的堵截,杀透清兵阵型,莫约日扛着将旗紧紧跟随,为后面的桐城营将士指明方向。 有了唐勇率领的数百余名生力军的帮助,桐城营向前进展顺利,很快便赶到了南城城头,并且成功杀退已经临时占据此地的少量清兵。 眼看着远处的清兵大队人马越来越近,张鹿安也不废话,大吼道: “廖自忠,在南门城厢建立阵地,组建第二道战线,把所有的火药布置在这里,阻挡清军的追击,待我等出城后,立刻吹响集结号,让廖东带队返回与你合为一处。听到我给你们发出的集结后再继续往码头方向撤退!” “是!” 廖自忠说完就带着百余名火铳手,开始在街上堆起来各种障碍物和射击点,布置起第二道阵地,准备阻挡着追过来的清兵们。 张鹿安和唐勇等人则带领大队人马拼命跑出南门。 由于铁山城早就没有了百姓居住,军人则比较有纪律,没有造成拥堵的情况,后续的明军也都很快就赶到铁山城南门。 突然负责探敌的马国勇来报: “将军,沈志祥那个王八蛋竟然把城厢外的南门口用巨石给堵住了” 众人想不到沈志祥竟然玩的这么绝,唐勇立刻大吼道: “大家跟我一起来,把巨石给移开。” 唐勇说完就带着部下的开始搬运石头,张鹿安心中焦急,但还是装作镇定地表示道: “把这些石头全部排列成一个防守阵型,可以作为第三道阻击战线。” 众人就这么非常紧张地开始徒手搬运巨石,然后移向一边。 只是这个世界总是如此: 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拣细处断。 有个抬着巨石的士兵手下打滑,导致巨石脱手,直接压在了旁边的几个士兵的身上,顿时惨叫声一片,这样的变故令附近抬石的士兵都是倍感心惊,步履慌乱。 众人越是紧张也是容易忙中出乱,张鹿安心中大急,关键时刻,唐勇抽出了腰上的佩刀,走到狂嚎中的伤者面前说道: “兄弟们,你们肯定是活不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也是活受罪,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唐勇说完话就一刀砍了下去,伤员脖颈处喷出的鲜血顿时令他模糊了一脸,但是他没有停下,走一步砍一刀,很快就把几个伤员全部一一砍死。 附近的士兵望着满脸鲜血的唐勇,都是有些害怕,唐勇站起身大叫道: “兄弟们,不要停,继续搬,但是一定要小心,张将军说了,只要咱们突围到码头,咱们就能够活下来!来,跟着我一起搬!” 唐勇把佩刀重新插入腰间,他此刻显示出的镇定远非之前在城头上的样子可比,或许是受到了张鹿安的鼓舞?或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是突然之间的鼓起血勇? 人真是一种特别复杂的生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众人在唐勇的威逼下,渐渐地把城门口堵门的石头全部清理出来,张鹿安刚想带队出去,被唐勇拦下来: “张将军,你瞧好吧,让我来!” 唐勇呼喊一声,然后带着手下士兵们就开始冲出南门外。 张鹿安站在原地盯着唐勇和士兵们陆续冲出,然后就听到了后面的廖自忠那边吹响了集结号。 “但愿廖东能够安全带队返回与廖自忠汇合,但愿咱们都能活着撤离铁山。” 张鹿安整理了一下头盔,然后吆喝一声道: “将士们,跟着我,目标码头!” 张鹿安带着几十名亲兵开始向前奔跑而去。 此时正值深夜时分,月黑风高夜,视线极度模糊,加上明兵们都是高度紧张的状态,很多人陆续跌倒。 “不能放下军中同袍们。” 张鹿安带着亲兵们,互相搀扶着向前走。 突然前面奔来一名传令兵前来禀报道: “张将军,我家守备正在前方的拗口处布下阵地,准备接应桐城营的兄弟们,他让我来告诉你,暂时没有清兵在前,可以让殿后的桐城营兄弟们撤退了。” “嗯,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唐守备,一定不能大意,要多砍伐树木做好鹿砦,清兵一定会跟上来的。” “是!” 唐勇的传令兵回身跑去。 “贾得胜,你带两个人先去码头那边,告诉许由他们提前准备一下,咱们免不了要与清兵一番纠缠的。” “是!将军!” 贾得胜行礼后,就带着两个人开始往前狂奔而去。 张鹿安转头看向了金马儿道: “是时候了,吹响集结号,让廖自忠他们立刻返回!” “是!”金马儿立刻去下集结号开始吹了起来,只是号声还没有吹完, 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施放鸟铳的声音,张鹿安接着就感觉到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 “将军,不好了,东西两面有大股骑兵正在赶来。” 哨探经验丰富的马国勇将脸从地面移开后说道。 紧接着,刚刚派出去的亲兵贾得胜从远处跑了回来,着急忙慌地、气喘吁吁地说道: “不好了,将军,埋伏……清军就在前方!” (本章完) 第252章 廖东 第252章 廖东 贾得胜带来的消息,令张鹿安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后路被断,那就完了。 张鹿安拔出佩刀,大吼一声: “将士们,此刻已经濒临绝境了,跟着我向前冲,跟唐守备汇合!” 桐城营这几十号人就在张鹿安的带领下向前跑去,路上遇到小股的清兵阻挠,都被马国勇带人给杀退,然后众人杀到了清军的包围圈的外围阵地,清军好像早有准备似得,竟然主动敞开一条道,放张鹿安等人闯入与唐勇所部汇合。 然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清兵的阵型继续合围上了。 眼看着廖自忠等人没有撤回来,如今又陷入了清兵的埋伏当中,张鹿安着急道: “马儿,再次吹响集结号,一定要让廖自忠和廖东他们赶回来。” 张鹿安下令道。 金马儿应了一声,就赶紧取出脖子上的牛角号,然后按照既定的频率吹了起来。 没有更好的办法,本来军力就少,那就没有必要再分后卫、前卫了,还是得把所有人聚集到一起,人多力量大,能冲出去几个就冲出去几个。 …… 廖自忠接应上返回的廖东后,就听到了第一遍集结号声。 廖自忠不敢大意,不顾疲惫的身体,立刻带领部下,撤离第二道阵地,来到了第三道阵地,就遇上了前后而来的清兵,廖自忠带人拼死奋战,才杀退一队清兵。 高度的耗力,让他浑身瘫软在地。 他身旁的其他将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部都是气喘吁吁,靠在沙袋或者石头上面作短暂的休息。 突然一双手握住了廖自忠的脚,廖自忠打了一个激灵,抬眼一看,竟然是廖东爬到了他的旁边。 廖自忠之前看的很清楚,刚才的死战中,廖东腹部中刀,伤势严重。 廖自忠连忙反身坐起埋怨道: “廖东,谁让你乱动的,你看刚才绑好的绷带又开始渗血了……” 廖东咧开嘴勉强笑了一下,因为失血过多而嘴唇苍白的他缓缓地说道: “大哥,咱们今天会不会死?” “军中不得称呼……廖东,你怕了?” 廖自忠没有继续说下去,停顿了一下,一边给廖东整理伤口,一边随口问道。 “怕个鸟,当初跟随自忠大哥出来造反,咱就料到总有这么一天一定会战死沙场,只是那会还是做贼而死,如今是以大明官军的身份战死,也是光荣咧,相信官府一定会有抚恤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我还没娶媳妇咧。”廖东不好意思地说道。 “哈哈,想女人了?”廖自忠勉强咧咧嘴笑道。 “嗯,大哥,你说男女做那种事到底是啥滋味?” “你个混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样的事?哎……那种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知道其中的妙处的……” “呜……呜呜呜”突然后方的集结号再次传来,打断了廖自忠和廖东的谈话,廖自忠赶紧撑起坐了起来开口大喊道: “兄弟们,都爬起来,营部又来命令了,都跟着老子,趁着清兵没有攻上来,赶紧撤。” 前锋部的另一名哨官禄青木突然为难道: “廖部总,咱们部内的伤员怎么办?” “怎么办?你不知道军法吗?将军重复了多少次?不能抛弃哪怕一个战友!”廖自忠训斥道。 “可是咱们怎么做?廖广德带走五十人,去掉战损,如今全员带伤,自己能勉强单独行走的不过五十余人,如何能够兼顾那些将近八十余人的重伤员?” 廖自忠知道禄青木说的是实话?可是他实在不忍心下命令,嘴里还是念叨: “不能放弃,不能丢弃伤员的,咱们一起走……走……” “大哥,你听我说。” 廖东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靠着沙袋喘息一段时间后再次开口说道: “大哥,我们都是重伤员,根本走不了,别耽搁了,你们赶紧走吧……咳咳咳……趁着我们还有口气,还能掩护一下,别到时候整部都跑不掉了!给咱们部留点种子吧!” “你他妈的给老子住口,我来背着你撤。” 廖自忠还在挣扎着想要背起廖东,但是被廖东给推开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快走!” “咚咚咚”的进攻鼓声再次传来。 透着城厢屋子燃烧带来的光线,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队队排列整齐的清兵铁甲方阵,开始渐渐地靠近明军阵地。 紧接着就是一阵重箭和铳弹袭来,瞬间打死了十余个明军伤兵。 廖东见此大急道: “青木大哥,快带部总走!这里我来掩护!” 禄青木知道情况紧急,咬咬牙说道: “那你多保重!” 禄青木和手下一起,拖着狂怒不已的廖自忠往后面撤退。 廖东张张嘴微笑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去大叫道: “兄弟们……咳咳咳……不要怕,一起上路喽,路上有个伴!” 廖东手里摸到一个火把,用火绒小心地点燃,眼睛再次盯了一眼被拖走的廖自忠和其他同袍们,然后再次看向越来越靠近的清兵军阵。 好几个受了重伤的明兵勉强站起来,挥舞着大刀砍向旁边的清兵甲士,但是带来不了任何的实质性伤害,都被清兵甲士敏捷地躲过,清兵回手一刀,大明伤兵立刻就身首异处。 一个天助兵弓箭手将手里的弓箭瞄向了廖东说道: “小兄弟,投降吧!投降的话,让你活!” 廖东笑了笑不予理睬,招呼左右后大叫道: “兄弟们,若有来生,我请大家来淝河西,逮老母鸡吃!” 廖东虽然是巢县人,但是他的舅族在庐州府合肥县,小时候的味道令他时常魂牵梦绕。 廖东的喊话激怒了清将,清将大喊一声: “杀光他们!迅速向前追击,别让明狗跑了……” “去你妈的!” 话音未落,廖东使出全身力气,把手中的火把扔到了沙袋后面的火药桶上,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的爆燃,把廖东以及他附近的所有人都卷入到熊熊大火之中…… 远处的廖自忠看的是痛彻心扉,还是被禄青木强拖着往后继续撤。 …… 张鹿安站在半山腰的指挥处看到了清军阵营后出现了一丝混乱,知道是廖自忠他们杀过来了,立刻让丘无极带人去接应。 丘无极不负所托,很快把廖自忠等人给接应进“埋伏圈”内。 又有二十来人倒在了撤退的路上,张鹿安看着眼前仅剩下的三十余个残兵败将,很多熟悉的身影都已不在,心里非常难过。 “廖东为了掩护我们,带着重伤员和清兵同归于尽了。”禄青木说道。 “好样的!都是好样的!”张鹿安颤抖着嘴唇,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勇在旁边提醒道: “走吧!清兵越聚越多,不能再耽搁了。” 张鹿安重新振作起来,拔出自己的佩刀大吼道; “将士们,跟着我,冲出去!杀啊!” (本章完) 第253章 再入皮岛 第253章 再入皮岛 或许是清军的战术问题,或许是绝地求生的桐城营和唐勇所部发出了最强的战斗力,两部人马很快就冲出清军的包围圈,但是旋即又被清军给包围住。 清军很讲究策略,没有强攻,而是玩起了心理战,不断地派出弓箭手和朝鲜鸟铳手在远处发射箭支和铳弹,最外围的明军士兵很快被打倒,明军的阵型渐渐地开始出现混乱,士兵们的脸上很明显出现了恐慌的模样。 此时率领清军埋伏在此地的主将是硕托,硕托完全有理由相信: 明军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估计很快就会崩溃。 硕托的预计没有错,尤其是唐勇的部下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大有将两位主将送给清军当见面礼的架势。 那种眼神看起来就像是饿狼盯着羊群的感觉。 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张鹿安再次组织起了两次冲锋,均被清兵打退。 眼见着唐勇的部下们不仅不再冲锋,反而都在盯着张鹿安和唐勇,张鹿安为了自保,也不再发动进攻,而是组织自己的部下挖掘壕沟,开始防备唐勇麾下的东江兵。 这就要了命了,原本就兵力单薄的桐城营残部变得更加孱弱。 好在唐勇还算忠勇,见到桐城营的防备动作,虽然心里不满,但是绝对可以理解,他作为主将,肯定明白自己的部下们想干什么,他还想用自己的以往的积压来影响士兵,于是大喝道: “兄弟们,宁死不能当叛徒哇!你们他娘的心里想的什么,老子都清楚,只是你们想过没有,以建奴的凶残程度,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直接投降可能会被处死,但是有了‘投名状’后就会不一样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起哄道,并且赢得了好几个士兵的附和。 唐勇大怒,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想要斩杀此人,没想到此人和自己的亲兵也都纷纷捡起刀剑,反而向唐勇杀来。 关键时刻,就听到“砰”“咚”两声,最先向唐勇发出挑战的那名军官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大洞,然后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眼,仰面倒下,他的亲兵们一时之间不知道干什么好。 张鹿安看着手里的燧发枪,吹散了枪口的烟雾。 这是当初在辽西,杨国柱送给他的礼物。燧发枪的施放都是前后两声,击燧一声,铳弹射出一声(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相关视频)。 “可惜本将这把燧发枪杀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这种无名之辈!至于跟着作乱的这种反骨仔,我看就没有必要留了。” 张鹿安的话音未落,马国勇、贾得胜等人飞身向前,把作乱的十几名士兵全部就地格杀。 唐勇在旁边看的心惊不已。 “唐守备,不必慌张,我在码头还预留有一定人马,虽然人少,但是足够精锐,咱们还有希望!” 张鹿安鼓励道,唐勇只是木然地点点头。 又继续杀了一阵,果然听到码头方向传来激烈的拼杀声,接着响声越来越大,张鹿安和唐勇则是掩护手下伤员们在缓缓撤退。 令张鹿安和唐勇感到欣喜的是,清兵的阵营竟然出现了松动的迹象,而南边传来了越来越大的喊杀声。 张鹿安的心里面也是非常诧异,按道理来说,被张鹿安先行派往码头固守的许由和廖广德二人,本身兵力就极其有限,是不可能制造这么大的动静出来的。 来不及多想,此时为了逃命,看到有一线生机,被围困的明军开始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加上来援的明军很快分出来两支强大的骑兵部队,发起了冲锋,很快把清军的前部人马冲垮,在他们的支援下,张鹿安和唐勇得以带兵杀透清军的包围圈,在南面接应的援军配合下,顺利地回到了码头。 此时包括唐勇、廖自忠和禄青木在内的多人已经身负重伤,张鹿安立刻命令部下将他们先行送到船上,然后带着许由和廖广德带少数人马留在原地等待着明军的返回。 许由告诉张鹿安,来援的是从皮岛出发的金日观和楚继功两部人马。 一炷香过后 出击的明军人马开始陆续返回,张鹿安这才看到金日观和楚继功等人,连忙上前行礼道: “金副戎、楚副将,感谢你们的援助,助我等逃出升天。” “快别贫嘴了,这次原本来想要救的人也不是你。现在大难不死,你应该庆幸,赶紧带上你的人上船!建奴大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盛长功,你带领火器手留下殿后,掩护大部队撤退。其余人等迅速上船。” 金日观直接回复道。 “是!” 盛长功在一边答应着,然后立刻率领所部人马开始布置防守阵地。 张鹿安站在旁边有些尴尬,但是金日观就像没看见一样,脱下头上浸满敌人鲜血的兜鏊,交给了自己的亲兵,然后自顾自地从栈桥上走向大船。 “鹿安,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别怪金副戎,他就是那个脾气。我俩本来是被沈总镇派来救援沈志祥,半路中就得知沈志祥带领五千人马逃到了石城岛,大家本来都想撤退的,看到这边码头还有明军的战旗,我就过来询问,从你的部下口中得知,你们还在清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我和金副戎商量一下,他就同意和我一起来救你了。多余的话,就别说了,赶紧上船吧,到皮岛上了,兄弟们喝一杯就好。” 楚继功安慰着张鹿安。 张鹿安立刻抱了抱拳再次感谢楚继功: “楚兄,还是得多亏你的援助,小弟心里有数了。你先上船吧,我去和盛长功说两句话。” 楚继功笑着走上了船。 透过微弱的早霞光芒,看着明军的水师船只开始陆陆续续驶离码头,张鹿安转头来到了盛长功的面前。 盛洛、盛长识和盛长翔父子三人都已经殉国,只剩下这个盛长翔的堂弟仍在军中,张鹿安心里唏嘘不已,开口说道: “长功兄,长翔兄生前曾经多次向我提起过你,军中忙碌一直未能详聊……” 轰隆隆的炮声打断了张鹿安的说话,附近的观察哨传来消息:清兵攻上来了! 张鹿安吃惊地看到,伴随着清军隆隆的炮声,是一大片手持冷兵器的包衣大军开始发起冲锋,清军步炮协同的发动进攻。 盛长功向张鹿安告声罪,然后朝着部下大吼道:“所有人听令,放!” …… 一个时辰后,张鹿安和盛长功已经带着剩余人马坐上了顾国栋的船,开往了皮岛北面的前港,这是张鹿安再次踏上皮岛的土地。 而他们的面对的正前方岸边,铁山南面码头上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响声,张鹿安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爆燃火球凌空出现,印红了半边天。 (本章完) 第254章 皮岛抗战(一) 第254章 皮岛抗战(一) 硕托赶到码头时,看到的是满地狼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鹿安等人坐船离开,气的暴跳如雷: “水师拦不住沈志祥,陆师拦不住这么点残兵败将,留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硕托拔出宝刀就想劈向跪了一地的水、陆大将们,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断喝: “够了!” 但见龙行虎步的阿济格走了进来,高大的阿济格就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型铁塔一般,伸手推开了愣住的硕托,然后端坐在主座上说道: “过去的都不要再说了,沈志祥如同土鸡瓦狗,不值一提;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彻底铲除皮岛的明军,接下来的战事,本王将会亲自盯着,任何人不得再玩忽职守。马福塔!” “奴才在!” “今后无论是金砺统领的我大清水师,还是属国朝鲜的水师,全部由你本人统领指挥,不得有误!” “嗻” “其余人先退下休息待命,马福塔和尚可喜留下来。” “奴才(末将)遵令!”众将依次退去。 …… “尚可喜,你的部下许尔显当真与东江水师的王廷瑞有联络?” “回禀王爷,的确如此!我大清当初在旅顺消灭东江黄龙时,王廷瑞贪生怕死临阵脱逃,途径广鹿岛、长山岛一带时,是许尔显放过他,让他得以投靠沈世魁。当年沈世魁设下鸿门宴,想要哄骗奴才前往时,也是多亏了王廷瑞提前告知内幕消息,奴才得以免于身首异处,才能投靠我大清为我大清效力。所以此人应该是不错的。只是毕竟很久没有联络了,人都是会变的,至于他现在变得如何了,奴才不敢完全断定。” 尚可喜回答道。 “马福塔,云从岛参将吴安邦那边有没有问题?” “回主子,根据王子登总兵的反馈,吴安邦那边绝无问题,王总兵已经利用山东方面的渠道,派人前往高邮,将吴安邦的家眷接到了辽阳安置,陛下也已经为其家眷赐予了宅院,想来必无二心。至于袁安邦,此人本是沈世魁的中军心腹,偏偏和吴安邦来往密切,倒是可以利用他这边做做文章。” “好,你们去做吧。” “嗻。奴才告退。” 马福塔和尚可喜相继退下。 “鳌拜进来!”阿济格下令道。 “奴才在!”五大三粗的鳌拜叩拜道。 “派人再次确认侦查皮岛易渡处,到最后终归要渡海作战的,一定要查清楚。另外让金玉和、孔有德和柳琳三部人马,派遣小规模突击队不分日夜对皮岛开展突袭和骚扰战。” “奴才明白!” …… 大明崇祯十年、清国崇德二年四月初八 朝鲜身弥岛,即东江镇云从岛参将府 云从岛参将吴安邦在府内已经与东江镇中军都司袁安邦和尚可喜派过来的许尔显计议多时,包括吴安邦的管家吴家福和吴家喜都没有获准进入内室。 不大一会,东江水师统领王廷瑞被吴家喜带着引入内室,吴家喜轻轻掩上门,就毫不迟疑地缓缓退出了。 王廷瑞进去后看到许尔显也在,一时间还是有些诧异的,许尔显倒是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面带笑容地笑道: “王统领,多日不见,怎么把老朋友给忘记了?” “岂敢岂敢,只是许兄何时过来的?有何贵干?” “就比你早一点而已。特来给你送一个天大的富贵。”许尔显笑着说道。 王廷瑞转了一下眼珠,抢先回答道: “莫非是要某投靠大清?哎呀,王某早有此想法啦。云从岛如今已经几乎快到绝路了,大清还想要收编我等,真的是我等莫大的荣光啊。” 许尔显对于王廷瑞的表现非常满意说道: “大清水师刚刚起步,王统领能来我大清,一定会受到重用的,到时候千万不要忘记许某今日的相助啊。” “那是自然。但不知还需要我等做什么?” “你驾船载着袁都司去皮岛,然后潜伏下来,关键时刻反戈一击,那将会是巨大的功劳,大清定然不会亏待二位。”许尔显回复道。 “只是我等被朝鲜水师相隔,如今如何能够取信于沈老太爷?”王廷瑞问道。 “哈哈,王统领过于小心了,袁某深知沈世魁的本性,此人表面放荡不羁,实际很重感情,由我来跟他说就行了,他一定会相信的。”袁安邦说道。 …… 四人自以为做的非常严密,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刻钟后,有个手拎大木盒的女子从吴家喜的家里走出,然后慢慢走进了一处密林,看着四处无人之际,将大木盒中的信鸽放出,信鸽飞起后顺着风,朝着皮岛方向飞去。 ………… 许由收到消息后,立刻告知了张鹿安,张鹿安看了“孤影”传来的信件以后,将信件销毁,然后只带着护卫亲兵找到了楚继功,告诉楚继功云从岛已经投靠清国,包括吴安邦、袁安邦和王廷瑞在内的主将们,概莫能外。至于消息来源,不能告知。 楚继功得知消息后,知道沈世魁不会相信的,但还是在皮岛驻军高层会议召开时,说出了这个消息。 沈世魁果然不相信,并且表达了对袁安邦的信任,楚继功只好自己暗自布置力量进行准备工作。 …… 次日一大早 清兵已经云集铁山,与皮岛隔海相望,正在做着最后的进攻准备工作。 时近中午,云从岛方向果然传来了巨大的火炮声,从皮岛的最高峰烟台峰上的山顶了望哨上远眺,观察人员可以看到了有十余艘挂着大明战旗的船只,部分还冒着黑烟,然后朝着皮岛的前港码头驶来。 按照沈世魁和陈洪范的安排:金日观所部驻扎皮岛的西北角,楚继功驻扎北面前港一带,白登庸驻扎南面的后港一带。 楚继功特意加强了戒备,但是当对方派人传信后,沈世魁派人过来传令,要求放袁安邦和王廷瑞一行去总兵府面见沈世魁,面见谈话完毕以后,沈世魁将袁安邦所部安置在皮岛东南面,将王廷瑞的水师安排停靠在皮岛与东南无人小岛碳岛之间的水域。并安排晚宴招待袁安邦和王廷瑞。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可是当天夜里,袁安邦嘴巴还没有抹干净,就率领所部五百人开始在皮岛作乱。并且按照约定,点燃了皮岛东南边的一处粮仓,烧毁了军粮上千石。 王廷瑞看到火光后,则返回云从岛接上吴安邦的部将吴忠孝和许尔显的部下三百人,然后一起进攻皮岛的后港一带。 铁山郡的清军方面,看到了皮岛上约定的火光,则派出了镶白旗梅勒章京纳密达率领正白旗佐领罗洛科和珠三带领部下精锐开始乘坐高鸿中指挥的船只,直接进攻皮岛的西北角。 令萨穆什喀率领的主力人马,监管孔有德和耿仲明两部人马开始试着佯攻前港地带。 刹那间,皮岛一片大乱,各处都是冒起的火光。 (本章完) 第255章 皮岛抗战(二) 第255章 皮岛抗战(二) 陈洪范再也笑不出来了,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眼看着各处迅速报告过来的实时军报,陈洪范的内心慌得一笔。 昨日里白登庸还在告诫他,是时候找机会溜走了,可是陈洪范还是心存侥幸心理。如今就是想走,恐怕也很难善了。 陈洪范对面的沈世魁也是额头冒汗,看上去没有陈洪范稳重,毕竟这次内贼是他力主放进来的,责任肯定是他的,他的内心因而非常自责,尽管如此,但是抵抗到底的心思还算坚定。 沈世魁首先下令让金日观全力应对渡海作战的清兵;将唐勇所部剩余人马暂时配属给张鹿安指挥,让楚继功将阵地留给张鹿安防守,腾出手来的楚继功,率领所部精锐全力围剿叛匪;让白登庸全力防守好后港一带。 很快一份军报传来,明军中最先掉链子的就是白登庸,白登庸看到后脑袋拖着金钱鼠尾的许尔显开始驾船准备登陆,内心就害怕不已。 皮岛原有十门红夷大炮(清人改为红衣大炮),只是有四门在前港,四门在西北角,这两处都是直面铁山的。南面的后港一带的火炮阵地上只有两门火炮,虽然炮击击碎了几艘船只,但是奈不过清兵船只太多,还是被许尔显指挥部下攻下了滩头阵地。 按道理说自己犯了错误,应该尽可能地想办法弥补,白登庸不是,他当着手下千余人的面,带着少数亲兵率先奔逃。 这对明军的士气打击很大,白登庸的部下跟着自己的主将一样,有样学样,很快就逃散而去,许尔显、吴忠孝得以攻占皮岛后港一带。 就连原本胆小怕事的王廷瑞都像模像样地抽出配刀,加入了陆战之中。 清军此时仿佛觉得只要登上了滩头阵地就会胜利似得,却不知第一个不顺之处很快到来。 …… 袁安邦带领五百人作乱,又利用地形的熟悉,率先奔向一处粮仓,将粮仓彻底焚毁,并且继续点燃很多地方,倒是嚣张于一时。 但是袁安邦并没有高兴太久,楚继功很快率领麾下精锐亲兵队展开猛攻,楚继功的部下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之士,非袁安邦那种花钱买来的“勇士”可比。 很快袁安邦就支持不住,被当先突入的楚继功给直接砍死。楚继功派人呼喊口号: 大明人不打大明人,投降不杀。 这是楚继功与张鹿安交谈过程中,张鹿安反复传递的理念,那就是一定要给敌人希望: 只要是投降,就能活着! 袁安邦被杀后,他的部下鉴于楚继功的宽大政策,加上时间太过于仓促,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剃头,跟着袁安邦造反也是无奈之举,对清军的忠诚度不高,大部分士兵都是放下武器投降。 楚继功将俘获的四百余俘虏交给张鹿安看守,然后带着亲兵继续马不停蹄地向南面的后港一带支援作战。 由于楚继功带队赶到的及时,清兵还在忙着巩固滩头阵地,并逐渐向内陆进军的情况,楚继功知道白登庸战败或者逃跑了,也不搭话,直接下令部下骑兵从侧面冲入清兵的阵营当中。 要知道清兵阵营中除了许尔显的三百人算是精兵以外,具有很强的战斗力,吴忠孝的部下千余人和王庭瑞带领下的上岸水师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遇到骤然而来的明军精锐的攻击,许尔显还在指挥部下组织反冲锋,希望能够一鼓作气打退明军的进攻;但是作为他的战友的吴忠孝和王廷瑞部就不同了,士兵们连头没剃,还没有形成所谓的“威慑力”,看到精锐骑兵袭来,刹那间四散而逃。吴忠孝和王廷瑞欲哭无泪,只能退向一边,然后命令亲兵收集散兵。 楚继功抓住有利时机,命一亲将去袭取后港码头,然后亲率主力全力进攻许尔显。 许尔显也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对于楚继功的想法是看的很清楚,加上吴忠孝和王廷瑞的部下已经崩溃,对于本部的士气打击也是比较大的。 许尔显决定不再恋战,而是且战且退,向南边的码头方向移动,不给楚继功组织人马将其包围的机会。 许尔显部下士兵都是老东江的精锐,经历了一系列的殊死搏斗,自然知晓情况紧急,大家也都鼓起勇气,发挥出了最大的战斗力,楚继功一时半会也没有捞到太多的好处。 但是楚继功不愿意放弃这难得的战功,继续死死黏住许尔显,不让其有机会脱离战斗。 此时没有移动电话,也不是在大陆上可以派夜不收传递消息,许尔显根本就不清楚北面的清军主力是否已经开始进攻,他的直观感受就是,如果时间僵持下去,明军的大部到来的话,他就活不成了。 情急之下,他看到了设立在码头的两尊红衣大炮,当即急中生智,命令手下亲兵传令给王廷瑞,让王廷瑞带人去炮台,将大炮掉头轰击楚继功所部。 王廷瑞本来就是水师将领,自然对于火炮发射不陌生,而且皮岛岸防炮一般都是带金属轮子的,可以拖着移动(东江穷困,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广置固定火炮)。 王廷瑞得令后,不再搜罗散兵游勇,而是带领部下亲兵立刻奔向炮台,然后将炮台的两尊火炮全部调转炮口,开始直接轰击楚继功部的中后方人马。 楚继功所部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火炮的轰击下,伤亡了上百人马,关键是一味地被动挨打对士气影响很大,楚继功无奈之下只能微微撤退到火炮射程以外,然后派传令兵去报告沈世魁,请求迅速调拨重炮前来后港,将清兵全部剿杀。 趁着与楚继功脱离作战的功夫,许尔显和吴忠孝带队迅速后撤,不再管那些四散而逃、到处都是的原云从岛人马,在接上王廷瑞以后,趁机直接登船溜了。 撤离之前,许尔显将火药桶堆放在炮台上,将两门重炮直接炸毁。 不远处的楚继功是看的是心痛不已,本来皮岛上的重炮就少,这下一战就被破坏掉两门,对于皮岛的防守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他知道前港和西北角两地需要直面清兵的进攻,离不开重炮,所以直接派兵报告沈世魁: 已经收复后港一带,岸炮损毁,无须再加派巨炮,正在组织军力搜剿敌人流落岛上之散兵。 (本章完) 第256章 皮岛抗战(三) 第256章 皮岛抗战(三) 却说楚继功所部连续平定袁安邦的叛乱和后港一带的清兵,正在搜剿来袭的吴忠孝和王廷瑞两部逃散的散兵,皮岛的东部、南部暂时趋于安定。 与此同时,皮岛的北部前港和西北港湾,都处于清兵的疯狂攻击当中。 皮岛东西可达二十里,地形极度复杂,东面地势宽阔,中部和西部则是狭长地带,大部分地方的地势高于海平面至少三丈以上,敌人可以选择攻击的地带并不算多。主峰也是最高点为烟台峰,伫立于岛屿东面地带的中部,前港就在烟台峰的北坡延伸地带,这里集中了皮岛上的绝大部分人口,东江镇总兵府也是设立在前港。 前港又是一个内凹型港湾,与海洋岛不同,前港左右伸出的“触角”地带都是地势高耸,超出海平面至少四丈以上,船只上的士兵没有攀登的可能,想要发动进攻,就只能冒着两只触角地带上的火力攻击,然后直接深入海港内,攻击平缓的海港地带。 只是那样的话,就会受到至少三面的火力覆盖攻击。 如果有足够多的火炮,敌军进入港湾后就压根没有再全身而出的可能性。更何况此地集中了东江镇的主力部队,绝对是块硬骨头。 唯一的遗憾是东江太过于穷困,整个皮岛只有十门红衣大炮,还被炸毁了两门,剩下的只有四门部署在前港地带。再加上四门佛郎机西洋炮作为补充,前港地带的火力不算太强,但是足够敌人喝一壶的。 清军当中受命发动第一次进攻的是孔有德所部,孔有德是打惯了老仗的宿将,只是面对前港地带严苛的地形,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孔有德将部队分为三部分,左翼由手下大将线国安统帅,负责指挥船上舰炮对付前港海港东岸的明军;右翼由大将孙龙统帅船只对付西岸的明军。 两翼人马的任务就是掩护中路的小船发动的突击行动。 执行中路突击任务的是新近加入孔有德阵营的董廷元所部325人,董廷元由小兵投靠清军,现已升为宽甸守备,此人素来骁勇。 董廷元颇有猛将之风,自己带着亲兵六人坐着小船带着先锋部队就开始向前拼命滑去。 中路第二队人马是近期表现优异的备御洪文魁,洪文魁是孔有德的重点培养部下,前面的海洋岛之战中表现优异,已经向上提请将洪文魁升格为甲喇章京,因为战事,任命书还未正式下达,但是军内都已经知晓。 洪文魁新官上任三把火,更想充分地表现自己,因此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洪文魁统领三百精锐负责接应董廷元所部。 …… 明军方面,原本驻扎此地的楚继功部正在执行清剿任务,由换防的桐城营来驻扎,桐城营因为战损特别严重,唐勇受伤后,在桐城营的伤兵营休养,他的部下暂时归张鹿安指挥,但是兵力显得还是孱弱。 沈世魁不相信桐城营,特地将桐城营调到地势较高的海港东岸,负责指挥火铳兵和弓箭手骚扰清兵即可,兵力包括桐城营残余百余人、唐勇所部三百余人和东江壮丁700人。 陈洪范的兵力众多,足有三千余人,负责守卫地势稍低的海港西岸。 自从出了中军都司袁安邦叛变的事情后,沈世魁对于身边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不敢再将大权委托他人,他本人亲自率领东江主力人马5000人守卫前港。 随着清军主阵方向传来激昂的海螺声,船只开始开动;接着就是“咚咚咚”的进军鼓声,清军中路人马开始登上小船,拼命往前划去。 清军左翼的线国安指挥朝鲜船只上的舰炮把东岸战线一顿狂轰,轰击造成的直接影响是,包括张鹿安在内的桐城营将士们根本抬不起头来。 张鹿安倒也干脆,直接带着主力躲在防炮洞内,然后派遣少量的精锐桐城营士兵,趁着敌军火炮停止,就利用射程较远的鲁密铳给清兵来个远程点射。 虽然给清兵带来一定的伤亡,但是终归是无法阻止清军的中路人马继续向前攻击前港,可以说线国安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清军西翼的孙龙也和明军的陈洪范所部发生混战,双方一直僵持。 清军中路的前锋董廷元见此,士气更是旺盛,拔出腰刀,嗷嗷直叫道: “兄弟们,加把劲啊,咱们要拿首登功啊!” 听完自己主子的呐喊声,董廷元的亲兵们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不但强迫水手们抓紧划船,还有个别亲兵推开水手,自己亲自动手划船。 董廷元很满意自己亲兵的热情与火力,他的船只很快就领先于其他船只,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轰轰” 明军布置在前港的火炮开始发出嘶吼声,好巧不巧,第一炮就直接砸中了董廷元乘坐的小船,把小船砸的稀碎,包括董廷元在内的六名亲兵以及随船的十名水手们全部当场身亡。 开战不久就战死一名守备官(董廷元就任的宽甸守备是官职,军职等同于牛录章京),对于清军的士气打击不可谓不大。 若是换成一般的军队恐怕就要先行撤退,然后重新组织一次新的进攻了。 但是清军中路的第二队统领是同样骄悍无比的洪文魁,洪文魁接到部下报告董廷元已经阵亡后,董廷元的部下将船只全部停靠在前港火炮的射程之外,不敢再往里进。 洪文魁顿时大怒道: “传令,董廷元死了,现在中路所有的六百人马全部由我指挥,继续进攻,不得停下或者后退,违令者斩首!” 说罢,为了鼓舞士气,洪文魁拔出腰刀,下了大船,登上一艘小舟,开始身先士卒地驾船往前航行,途中但凡遇到行驶迟缓的船只,洪文魁立刻下令亲兵将领头者射杀。 强大的威压之下,清军重新焕发出巨大的战斗力,开始不管不顾,冒着不时传来的火炮炮弹,顶着左右横飞的枪林弹雨,直向正前方攻击前进。 前港部署的四门红衣大炮和四门西洋炮没有惯着清兵,加上清兵阵型太密,明军的火炮发挥出了极大的功效,砸沉砸坏十余艘清军船只,大量的清兵落水,在水面拼命地挣扎。 洪文魁指挥着剩余的船只继续不管不顾直接往前攻击前进,对于附近伸手寻求救命的清兵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有本事的就自己游到岸边,没本事的只配淹死算逑! 仿佛落水的清兵跟他无关似得。 (本章完) 第257章 皮岛抗战(四) 第257章 皮岛抗战(四) 清兵的凶悍还是震慑住了部分明军将士,加上长久的施放,使得明军的大炮炮口温度过高,烧的通红。 明军的炮手们在疯狂的往炮口上泼水降温,烧红的炮口上顿时冒气一团团白气。 很明显一点就是,不能再继续装填火药了,否则会有炸膛的风险。 明军的炮兵不得不停止轰击,其他将士们只能利用手中的火铳和弓箭进行远程攻击,但是同时也会受到清军射来重箭的反击。 洪文魁率领中路清兵不顾一切登上了前港的码头,洪文魁狞笑着,让自己的亲兵回去禀报: 已经可以看到东江总兵府的“东江”军旗和“沈”字将旗。 此时洪文魁的亲将们已经驱赶着第一批登陆的清兵开始往纵深地带攻去,沈世魁不愿束手待毙,积极调兵遣将进行还击。 陆陆续续,洪文魁率领的五百人马已经全部登陆,并且开始排列成整齐的阵型,缓缓向前攻击前进。 孔有德的信使来报,已经下令将军全节率领六百人进行跟进,两刻钟后就能够到达,让洪文魁迅速巩固前港码头阵地。 洪文魁是个非常激进的人,他觉得不能被动的防守,在攻下了整个码头以后,他留下两百人镇守码头,他自己率领三百人直接向前往东江总兵府方向而去。 这可就苦了沈世魁,他的精锐力量沈家亲兵,大部分都在侄子沈志祥的手里,可是沈志祥如今逃到了石城岛,想要他前来支援皮岛,一来沈志祥不肯,二来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沈世魁开始亲自带领少数亲兵,指挥着东江兵展开反击,除了散落岛屿各处的三千人马以外,集中两千精锐明军对阵洪文魁的三百清兵,双方竟然打的难解难分。 沈世魁不得不派出传令兵,同时前往张鹿安、楚继功和金日观三处寻求支援。 眼看着清兵的后续力量就要赶到,关键时刻,明军的火炮冷的差不多了,开始再度响起来,阻挠了清军将领全节的继续进攻。 全节算是一种靠脑子打仗的将领,没有洪文魁那种孤注一掷的狠辣劲,选择了以小股力量突袭,吸引明军的火炮,待明军的火炮炮口温度再次升高以后,他再趁机快速前进。 另一方面,即将完成清剿任务的楚继功,接到了沈世魁要求支援的命令后,得知前港已经有清兵登陆,放下一名亲将负责防守岛南的后港地带,带领部下精兵千余人不顾疲劳地再次返回前港,并从侧翼攻入清军的阵营当中。 有了楚继功这支强军的加入,整个东江军的士气开始大振,纷纷呐喊着向前死命拼杀。此刻鸟铳完全没有大刀好用,双方干脆舍弃了装填缓慢的鸟铳,各自拔出了刀剑,展开了最血腥的肉搏战。 一刻钟后,随着清兵被大量杀伤,洪文魁开始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悍勇如洪世魁这般,也信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命令部下开始缓缓撤退至码头坚守,等待着援军的到来,再重新发动进攻。 如果令洪文魁的阴谋得逞,那么皮岛很可能会提前覆灭了。 楚继功在禀报过沈世魁后,将炮台上的两门佛郎机炮拆下,然后派人运到码头,重新调整以后,开始对清军阵营展开直射。 这就要了洪文魁的老命了,上一秒还在自己阵营中挥舞着佩刀,疯狂指挥部下进行反击作战,下一秒就被飞来的炮弹砸断了身体。洪文魁的腿飞到了一边的巨石上,上半身则是躺在另一边的了望塔下。 洪文魁的嘴里面顿时有汩汩鲜血流出,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很快便断了气,看上去死不瞑目。 洪文魁死了,清兵们的士气大跌,尽管在洪文魁亲将的带领下还在苦苦抵抗,但是很明显在一步步撤退当中,但是又能退到哪里?后面不远就是大海了。 楚继功开始试着派人大喊道: “投降免死!” “楚将军,停下!” 楚继功回头一看,来者是张鹿安,楚继功纳闷道: “不是你经常说的要给敌人希望,不能斩尽杀绝?” “此一次彼一时,咱们的兵力单薄,已经没有过多看守俘虏的兵力,前面让我看押的四百余名俘虏竟然再度叛变,我不得不倾力绞杀,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东岸没有起到很好的支援作用。这帮人死心塌地为虎作伥,已经留不得了,用火炮轰吧!劝降太费口舌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张鹿安说道。 原来楚继功杀死袁安邦后,将俘虏的四百余名袁安邦的部下交给张鹿安看守,沈世魁又将张鹿安调往了海港东岸战场,张鹿安不得不押解俘虏一同前往。当张鹿安所部遭到线国安组织的炮击的关键时刻,袁安邦的部下们竟然突然发动暴动,攻击附近的东江壮丁们,打死打伤多人。 张鹿安大怒之下,命令许由和廖广德带队将暴乱的俘虏全部斩杀。 楚继功望着脸上带着血迹的张鹿安,闷声点了点头,然后命令炮兵发炮,拒绝投降,向部下命令待炮声停止后,将码头上的清兵全部斩杀,除恶务尽!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就群龙无首的清军,困守在码头位置,不光要面对正面的密如雨林的枪弹攻击,还要提防头顶飞来的炮弹轰炸。 这样的打击下,清军很快出现崩溃的情况,部分清兵开始扔掉兵器、脱掉铠甲,然后跳入大海,准备游到远处的清军大船上去。 其余的清兵们也是有样学样,本身都是东江出身,水性都还算可以,大部分都会游泳,所以越来越多的清兵开始如法炮制。 只是这就导致还有部分想要坚守的清兵的兵力更加单薄,时间紧急,楚继功看着清军队形松散之后,下令停止炮击,然后率领亲兵开始向前拼杀,不断地收割清军的性命。 两刻钟后,除了游泳逃走的清兵以外,海面上漂浮起上百具清兵的尸体,前港码头上也留下了近四百余具清兵尸体。 处于清军第三队的全节所部,在楚继功所部人马剿灭码头清军的时候,原本打算孤注一掷向前发动进攻,好解救陷入困境的同袍战友,后方却传来鸣金退兵的响声。 全节于是按照命令,率领部下开始徐徐撤退,等他返回后方后才被告知,西面的满洲主力失利,王爷阿济格下令全线撤退。 那么西线的战事到底怎么回事呢? (本章完) 第258章 皮岛抗战(五) 第258章 皮岛抗战(五) 皮岛的西部,实际上由两个山头组成。 两个山头之间有狭长的陆地通道相连,这里也有个可供船只停靠的西北海湾,适合登陆作战。只是因为这里距离皮岛的指挥中心较远,清军预估此处不会部署大量明军。 所以清军统帅阿济格命令自己的嫡系将领镶白旗纳密达率领佐领罗洛科和珠三率领六百满洲精锐负责进攻此处,希望能够打开皮岛的陆路通道。 不管清军布置的其他三路人马闹出的动静有多大,归根结底,西线的战场才是阿济格内心中谋划的关键所在。 纳密达跟随阿济格身边已有十余年时间,由普通的牛录额真(之前的称呼,皇太极军改后为牛录章京)一路被提拔到如今的梅勒章京,在镶白旗中地位显赫。其中除了阿济格的赏识以外,纳密达本人也是异常骁勇善战,战功赫赫。 清军在崇德元年入关之战中,清军大小56战全胜战绩当中,有16战都是纳密达率队打下的,此人嗜杀,除了精壮年轻人全部掳获以外,将遇到的明人老弱病残幼全部杀死,手上沾满了北直隶老百姓的鲜血。 为了帮助纳密达发动突袭,阿济格特地另外策动了三处袭击,就是想给纳密达创造机会。为了保证军事行动的顺利实施,阿济格还命令昂邦章京完颜叶臣负责后路支援作战,待纳密达打开缺口后,叶臣要迅速率领上千主力继续跟进。 此时的硕托已经几乎被阿济格剥夺了指挥权限,他手下的原有部队全部归阿济格调遣。 纳密达接到阿济格的军令后,亲自趁着夜色调查了皮岛西北一带的浅滩地带,通过研究后觉得此处过于狭窄,难以展开大规模的登陆作战,因此建议由他、罗洛科和珠三挑选两百名精锐率先登陆,后续的四百名精锐交给叶臣,待打开缺口时,让叶臣带领下跟进。 这个计划征得了叶臣和阿济格的同意。 所以当袁安邦的叛乱人马在岛东放火的时候,纳密达开始乘坐小船,趁着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靠近皮岛的西北角。 如果按照普通的明军,那么纳密达的计策很可能会成功,但是他遇到的将领是号称继承了戚家军传统的浦江营。 浦江营更应该称为浦江镇,因为他的统帅已经是身为副总兵身份的金日观,金日观的父兄四人都是戚家军的将士。 金家父子四人先是跟随着戚家军吴惟忠和楼大有等将与日寇激战于平壤城下,后跟随总兵童仲揆和副将戚金一起牺牲于辽东浑河岸边。 戚金临死前的疾呼: 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 每每读之,慷慨激昂的凯歌顿时犹在耳边! 大明戚家军的绝唱,响彻千古! 金日观的父亲和他三个兄长都是牺牲在了浑河岸边,家庭内的忠君爱国教育那是从小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就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的熏陶下,金日观长大成人后秉承父兄遗志,投身军伍之中,后回乡招募亲兵,组建浦江营。 浦江属于金华府的下属县。 很多人会问,东阳和义乌的老百姓那么能打,为何不在两地招募? 实际根据明末金华人朱大典的文章中记录的信息可见一斑:“连年征兵,东阳、义乌几无成人矣”。 朱大典的意思就是经过连年的过度征兵,东阳和义乌两地几乎已经没有了壮年男子,可见两地为了大明而牺牲的惨烈程度。 金日观回到浦江征兵,实际上也是无奈之举。 原本是无奈之举的浦江兵后来却用大小百余战证明: 东阳、义乌兵很强,浦江兵也不孬! 金日观麾下的核心战力就是六百名浦江营亲兵,全员配属火器,另有征募的三千名募兵。 金日观以盛长功率兵五百守卫西山头,金日观自己率兵3100人守卫中山头(东山头即为主峰烟台峰)。 四月八日深夜,西线的小规模战斗其实已经开始 百战名将纳密达率队在黑夜中悄悄摸上了中山头的滩头阵地,首先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明军在沙滩上布置的各种障碍物,不管是埋在沙子里的竹签、藏在沙子里的铁蒺藜、枯草覆盖的深洞还是时而炸响的石雷,都给清兵带来巨大的杀伤力。 就连清军严酷的军事纪律都无法掩盖清军偷袭的秘密性,山上的明军很快通过沙滩处尖叫痛哭声和爆炸声,知道了有清兵来袭,瞬间敲响了集合梆子声。 金日观站在最高点的指挥台,沉着应对着,四门红衣大炮全部布置在西山头,由盛长功带兵护卫,那边视野好,正好能与中山头的明军火力形成夹击之势。 这就苦了进攻的清军了,弓箭和铳弹从左右射过来,头顶上还有不时飞来的火炮炮弹,这一切都令清军叫苦不迭。 眼看着清军的进攻暴露在明军的火力之下,担心纳密达安全的叶臣,立刻下令悍将甲喇章京舒穆禄.巴雅尔图带着拜音台柱、武尔格、纳兰炳图、彰吉泰四将率领四百精锐乘船跟进,支援纳密达。 纳密达接到亲兵送来的援兵报告后,顿时士气大振,觉得不能在滩头阵地坐以待毙,必须要为即将来到的援兵开辟通道出来,所以下令让罗洛科带人,扛着战友的尸体向前进攻。 很多躺在地上受伤的清兵也被战友抗在肩头,向前猛攻,满清的野蛮和凶悍可见一斑。 全员火器化的浦江营,对于突进的罗洛科,来了一个重点照顾,各种火器齐发,虎蹲炮、佛郎机不时发出怒吼,导致罗洛科直接倒在了进攻的半路之中,罗洛科很快被当场炸死。 纳密达在罗洛科战死后,等到看到巴雅尔图即将登陆后,继续下令珠三接替罗洛科的位置向前猛攻。 珠三也不废话,呐喊一声,扛着身旁的一具战友尸体,就向前狂奔起来,还没有走到罗洛科的尸体旁,就有一颗佛郎机炮弹砸在他的身边,巨大的惯性将他的双腿直接折断。 珠三此刻发挥出了自己凶悍的本性,颤抖地抽出了腰间匕首,自己抹了脖子。 等到巴雅尔图来到纳密达的身边时,明军的红衣大炮因为施放太久,开始停止发炮。 隔海相望的叶臣立刻趁机命令金砺率领高鸿中、金玉和统帅汉军开始向前跟进,支援纳密达和巴雅尔图的行动。 注:此处很奇怪,清军没有按照惯例使用“炮灰”力量进行先期消耗作战,但是所有的史书上都是这么写的:满洲精锐率先进攻,金砺率领的汉军提供支援任务。或许是阿济格的骄傲所致,不屑于用炮灰;或许是认为此地明军防守薄弱,用小规模的精锐力量突击更容易获得战功?或许有其他政治原因,不得而知。经过多方考证,清军在东江作战中的实际损失人数远远超过阉割后的《明史》版本上写的“阵亡226人”,其中阵亡的梅勒章京纳密达、甲喇章京巴雅尔图、武尔格、拜音台柱、彰吉泰等等十余名牛录章京(即佐领)以上官职的大将,在满文老档和朝鲜历史文献中都是有名可寻,均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 (本章完) 第259章 皮岛抗战(六) 第259章 皮岛抗战(六) 身在高处的金日观,眼见着清军的巴雅尔图率领的第二波满洲突击队开始登陆,并且西面山头已经摇旗,通过旗语表示火炮一时半会无法继续发射,金日观眉毛紧皱,正在思考破敌之策。 突然沈世魁的传令兵来到,报告说前港遇到清兵袭击,要求金日观派人支援。 金日观当即一把抓过传令兵,详细询问了前港的战况,心里有数,前港那边进攻的都是投降的二鞑子,战斗力有限,加上附近有楚继功所部,知道前港一时半会不会陷落。 金日观当即说道: “小子,过来看看,你看看沙滩上那帮身穿三层重铠的满洲大兵,那样的才是真正的精锐。你回去将自己看到的情况报告给沈帅和陈帅,我这里遇到了非常精锐的真满洲的进攻,情势危机,自顾不暇,无法提供救援,前港附近有上万守军,能够守得住的,让他们击退敌人以后,派兵来支援我部。你回去就这么汇报!” 传令兵连忙点头答应,金日观松开了传令兵的衣领,传令兵飞速地跑下山,骑上战马就往东面跑去。 金日观看着远去的传令兵,同时观察着清军的后续船队正在源源不断赶来,当即做出了一个令身边人非常吃惊的决定: 中山头,立刻全军出击! 除了盛长功所部以外,金日观要求中山头的3100名将士全员出战。 周边的部下非常不解,觉得这么孤注一掷,万一不胜就彻底无望了。 金日观解释道: “清军势大人多,可以分多路进攻皮岛,如今各处受敌,我等得快速击败眼前之敌,才能够镇住后续来敌,才能够腾出手来去支援他处!已经身处皮岛了,哪一步不是死中求生?不要再说了,执行命令!” 金日观宣布完所有的命令,就让部下们去准备,包括文官、后勤部门辅兵全员准备出战。 一切准备就绪后,等待西山顶上所有的火炮全部暂时哑火,金日观先是安排浦江营施放了若干轮铳弹,等到枪管通红以后,索性率领全部的3100名将士对滩头的清军展开了反突击。 金日观率领的3100名将士下山冲锋的视线冲击非常强烈,使得第三队执行支援任务的金砺、高鸿中等人看的非常心惊,满山遍野向下奔跑的明军就像一个个战神附体一般。 他们本来就是因为贪生怕死,才会选择投靠建奴的,见到这么勇猛的明军,内心里怎么可能不会害怕? 一念之差的情况下,金砺和高鸿中等竟然将船速降到了最慢,想看清楚滩头的发展趋势后再作决定。 …… 却说纳密达和巴雅尔图看到明军倾城而出后,各个面露残忍的笑容,个别的骁勇之人如彰吉泰竟然摘下了头盔,露出后脑勺又短又细的金钱鼠尾。 “诸申们,明狗们自寻死路,我们就成全他们!大家跟着我杀了那帮明狗,回去了,我替大家向王爷请赏!每个人都给我记住,没有杀死十个明狗不准死!这是军令!” 纳密达疯狂地大叫道。 “大家听清楚了,出发前王爷有令:斩杀明军大将,赏半个前程!” 巴雅尔图补充道。 由于纳密达的职位更高,所以前部部队由巴雅尔图率领,巴雅尔图在堂哥扬古利被桐城营打死后,就发誓一定要为扬古利报仇雪恨,听说桐城营就在皮岛之上,这让他的内心的渴望达到了顶点。 巴雅尔图拔出了锋利的腰刀,然后带着彰吉泰和纳兰炳图率先冲入明军人群之中,双方顿时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 明军刚刚击败两次清军的进攻,打死了罗洛科和珠三两员清将,正是士气正旺的时候,站在高处的浦江营还不断对后面的清兵展开狙杀行动,让清军特别焦躁,纳密达索性不再等待,派人给第三队的金砺摇旗,指示金砺立刻率兵登陆支援,待金砺所部登陆后直接发动集团冲锋。 问题是金砺的脑袋突然短路了,没有及时跟进。 最前方的正黄旗甲喇章京舒穆禄.巴雅尔图狂吼着冲进明军阵营,素来勇猛的他接连砍杀17名明军将士,很快就带着部下冲破了明军第一阵,向着明军第二阵扑去。 佐领纳兰炳图和护军骁骑校彰吉泰率领部下紧紧地跟着巴雅尔图,三人带队竟然很快又冲破了明军的第二阵,但当他们冲到第三阵时却遇到了硬茬,第三阵是浦江营亲兵队。 巴雅尔图还是一往无前的向前进攻,竟然跑到了清军的最前方,这种身先士卒的精神,在冷兵器时代绝对是成为猛将必要的素质。 但是他此时遇到的使用火器的浦江营亲兵队,待巴雅尔图挥舞着宝刀奋勇向前之际,第一排近两百名火铳手将他们的铳口瞄准了最前方的巴雅尔图和他的亲兵们。 功夫再高,一枪撂倒! 处于清兵队伍最前方的巴雅尔图瞬间被打成了筛子,他左右两边的亲兵也都伤亡殆尽。 紧跟着巴雅尔图后方的彰吉泰大怒不已,出身于野女真的他压根不懂汉语,只能用女真话大骂明军,具体内容就是明军不讲武德之类…… 趁着彰吉泰骂人的功夫,金日观张弓搭箭,一箭正中彰吉泰的眉心处,骂声戛然而止,彰吉泰怒目圆睁,仰面倒下。 “狗建奴嘀咕什么呢!” 金日观很不屑地说道。 纳兰炳图看到巴雅尔图和彰吉泰先后殒命,心里开始出现一丝胆怯,想要撤回去与纳密达汇合。 只是金日观没有给他机会,金日观趁着清兵阵型松动的时机,率领骑兵队从侧面发起冲锋,直接冲向了纳兰炳图。 纳兰炳图的武功不差,但是此时的他属于步战,而狂奔而来的金日观则有战马加持,金日观骑马从纳兰炳图的侧面经过,使用手中的钩镰枪勾住了纳兰炳图的脖子,然后纵马狂奔,数息以后的纳兰炳图已经再无声息。 纳密达眼见着接连失去三位大将,第三队的金砺部又始终没有跟上来,经过短暂的思考和评估,纳密达决定36计中走为上计,带着拜音台柱和武尔格准备乘船撤离皮岛,先返回去铁山再说。 注:金砺和高鸿中在东江战役中作战非常消极,临敌怯战,坐视纳密达和巴雅尔图败亡,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 (本章完) 第260章 皮岛抗战(七) 第260章 皮岛抗战(七) 纳密达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纳密达不愧为大将之才,他选择自己殿后,让自己部下先行撤退,陆陆续续有三百多清兵撤离皮岛。 只是当他坐上船准备撤离皮岛的时候,西山上已经冷却的明军大炮再次发出轰鸣声,将纳密达周围的三艘船只打的粉碎。 原本生长于高山密林之中的纳密达从内心里对大海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感,他不怕死,但是他害怕掉进海里,听上去有些矛盾,但却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还没有走出沙滩的纳密达叫停了正在推船的亲兵,然后把帽子往地上一摔,大吼道: “给金砺那个狗娘养的最后再发一次消息,命令他们立刻跟上来。将士们,跟我冲,跟明狗们拼了。” 纳密达挥舞着钢刀在亲兵的护卫下,再次突入到明军的阵营当中。 附近的武尔格和拜音台柱不敢丢下纳密达独自逃生,索性学着纳密达的样子,再次杀入明军的阵营当中。 由于两军混杂一块,导致明军的火铳手投鼠忌器,竟然让纳密达、武尔格等人杀了个难解难分。 金日观见此,下令炮兵密切观察海面,然后重新组织部下将士,进行车轮战,以总旗为单位,不停歇地轮番上前厮杀,饶是纳密达、拜音台柱等人再凶悍,终归是气力不足,很快便厮杀卸力。 武尔格先是力竭,被明军乱刀砍死,紧接着拜音台柱也拼杀到无力,被明兵骑兵丢出的套马杆套到头上,然后拖在地上奔跑,直接拖死了。 纳密达率领残余的清兵不得不开始后撤,直到撤到海边,再次发出求援信号后,叶臣决定亲自带着援兵渡海支援,如果等到清兵大部赶到,胜负尚未可知。 就在这时,楚继功和张鹿安率领精锐骑兵五百人从前港赶来支援,作为生力军投入到对清作战中。 尤其是楚继功特别骁勇,曾经在北直隶就与纳密达多次作战,此次再次见到纳密达,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楚继功率领亲兵直接攻入清兵阵营,清兵阵营彻底失去阵型,纳密达再也支撑不住,仰天长叹,然后挥刀自刎。 纳密达死后,残余的清兵群龙无首,再也翻不起大浪,加上双方语言不通,金日观和楚继功指挥大军将清兵残部剿灭殆尽,杀到最后一名年轻的清兵时,金日观叫停了即将行刑的部下,然后下令道: “来人,将满地的清兵的脑袋全部给我砍下来,堆成京观的模样,将纳密达的人头放在最上面。” 楚继功和张鹿安站在旁边,不知道金日观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金日观部下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就把两百多名清兵的头颅砍下(还有部分清兵的尸体在海里无法捞取),堆成了一个三角形的京观。 金日观又不顾最后那名清兵士兵的哀嚎,亲自割下了清兵的两只耳朵后说道: “割下你的耳朵是要告诉你,你能活着回去,只能把自己当成一张嘴而已!对阿济格说,这个小京观只是对老猪皮当初在浑河制造京观的回礼!老猪皮死掉了,如果阿济格感兴趣,就让他自己亲自过来,我很乐意将他的人头放在最高处。” 张鹿安瞬间明白了金日观的想法,这是一种完全不给自己留下后路的做法,如此一来,清军绝对不会放过他。 张鹿安不禁对金日观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正想跟金日观说说话,有沈世魁的传令兵跑来传令,让金日观、楚继功和张鹿安前往总兵府议事。 至此,皮岛本岛的第一阶段的战事在经历了一天的苦战后,暂时停止。 明清双方都陷入到短暂的休整当中。 第一阶段的战斗,清军策动的四路进攻全部被明军粉碎,尤其是西面的进攻中,清军损失了一个梅勒章京(相当于副总兵)、一个一等甲喇章京(相当于参将)还有六个牛录章京级别的将领在内的两百余名满洲精锐。如果再加上前港战斗中阵亡的洪文魁和董廷元,清军共损失了十员重要的将领,算是损失惨重。 这其中还不包括死的毫无价值的袁安邦。 明军方面,此战过后,云从岛正式易帜,脱离明廷,正式投降清国,云从岛参将吴安邦被皇太极直接任命为东江镇三等梅勒章京一职。王廷瑞和吴忠孝都升为甲喇章京,均听从吴安邦的命令。 这令吴安邦高兴万分,叫嚷着要为清廷效力,但是考虑到吴安邦所部现在仅余两千人马,以及堪忧的战斗力,清廷未予采纳。 很明显吴安邦投降后的升职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除了云从岛外,明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本身的损失非常大,包括内乱在内,损失了云从岛的近四千人马。金日观所部经过接连苦战,伤亡了一千五百人,部下仅余2100人;楚继功所部伤亡了一千余人,仅余800人;陈洪范和沈世魁的部下也多有损伤。 战果比很快被统计出来,清军损失了十员战将在内的上千人;明军就算不加上云从岛的人马,也损失了至少近三千人。战损比一比三,清军完胜! 清军的战斗力恐怖如斯。 …… 沈世魁和陈洪范听着部将们的汇报,表情各异。会后,两人各自做出了一个决定。 沈世魁鉴于自己的指挥能力欠缺,竟然将自己所部直属人马五千人,留下三千当作亲兵护卫,其余的两千人马,一千人补充给了金日观,一千人补充给了楚继功。 两人都很欢喜。 沈世魁会上要求追查临阵脱逃的白登庸的罪责,但是被陈洪范给拦下来。 沈世魁不好当众搏了陈洪范的面子,待诸将全部散去后,非常不解地询问陈洪范道: “陈帅为何包庇白登庸?” “本镇并非包庇白登庸,只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哪怕白登庸再不堪,但是用他搞搞后勤和运输,还是可以的嘛。难道非得逼着人家投靠建奴?” “那就杀了……” “哎,此言差矣,如此一来,都以为你沈老太爷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应该给白登庸一个机会。” 陈洪范继续劝说道。最终凭借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沈世魁。 (本章完) 第261章 逃跑的陈洪范 第261章 逃跑的陈洪范 陈洪范面对被打动的沈世魁,转移话题趁机说道: “眼下皮岛的粮仓已被烧掉一个,粮食更加紧缺,伤员的剧增,医药的缺乏,很多伤员只能在等待中死去。本镇觉得有必要去寻求一下朝廷的援助。所以本镇决定明日离开皮岛,回到长山岛……” “陈帅,你这个时候离开,不会是想跑吧?” 沈世魁怀疑地看向陈洪范。 “哪能呢?陈某这颗真心早已许国,对我大明的忠贞就如同‘一片冰心在玉壶’,此心可照日月!我回长山岛是有要事要处理,我还会回来的,到了长山岛,本镇可以一边组织粮食和药品援助和运输,一边再向朝廷请命。你知道的,我在长山岛那边留了王来承在弄后勤这个事,他报告说登莱那边后勤方面出了一些问题,我得回去处理。” “陈帅,如今皮岛被封锁,你怎么出得去?” “本镇自有主张!” 沈世魁不是三岁小孩,他没有被陈洪范立刻忽悠住,继续追问道: “陈帅神通广大,暂且不说,只是你要把三千部下都带走吗?” 陈洪范原本管辖近八千人马,去掉金日观和楚继功两部后,只剩下三千人。 “沈老太爷,你把我陈某当成什么人了?皮岛地理位置重要,不容有失!我这趟去去就回,麾下精锐部下自然是留在皮岛的。吴三化,你进来!” 门外的吴三化随即进屋来,躬身向沈世魁拱手致敬道: “末将见过沈帅!” “沈帅,这是我的中军参将吴三化,他将会率领本镇的三千大军留下来,本镇只带数十名亲兵离开,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吴三化,本镇暂时离开期间,你要完全服从沈帅的命令,不得有误。” “是,末将遵令!” 沈世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 “陈帅的安排还算周到,只是袁安邦那个狗卵子烧掉一个粮仓后,皮岛的粮食已然不多,可是眼下皮岛还有数万军民,每天数万张口嗷嗷待哺,令沈某心焦不已。还望陈帅以这数万军民为念,快去快回啊!” “那是自然,陈某何曾食言过?” 陈洪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 “老爷,咱们就这么走了?要不要去通知白登庸白将军?” 陈洪范的亲将问道。 “通知个屁,各安天命吧,老子可是花了五万两真金白银得来的自由,他一个白登庸,空口白牙地叫了我一声兄弟,就想蹭我们的船?想的倒美!” 陈洪范非常不屑地说道,全然忘记了不久前,他自己亲口答应要带白登庸一起离开的承诺。 陈洪范的亲将会心一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数天前,这名亲将被派往清军高鸿中的大营,谈妥了一件事,那就是高鸿中会网开一面,放陈洪范带五十人以内的少量士兵离开皮岛,买命钱的代价是纹银五万两。 失去了这么多的银两,令陈洪范心疼不已; 为了麻痹沈世魁,也是因为船只不够,陈洪范又无法带走那么多部下,不得不命令跟了他好几年的亲信将领吴三化带队留下来送死(他的心里是这么认为的),良心上还是有过一丝不安。 真正是白银诚可贵,良心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陈洪范对于自己的果敢决策还是打心底美滋滋的,大叫道: “全速前进!方向长山岛。” …… 东江大长山岛上的临时援剿总兵府 “陈总帅,你就带这么几个人回来了?皇爷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吧。” 援剿监军王坤不阴不阳地说道。 “公公明鉴啊,皮岛已经形同死地,相信过不了几天,沈世魁全军覆没的败报就会传到这里。本镇也是经历大小数十战,拼死冲杀出来的。公公请看……” 陈洪范一边解释,一边将手伸入怀中,将清军阿济格下给沈世魁的劝降信掏了出来,递给王坤看。 王坤不经意地伸手拿过,看了一会,就脸色煞白问道: “清军果真有三十万大军?陈总镇不会在诳我吧?” “千真万确,都什么时候了,我哪里还敢哄骗公公?陈某的为人,公公你是了解的,陈某从来都是一个踏实做事的人,怎么会弄虚作假?清军这次进攻不光是满洲精锐大部分都出动了,还有蒙、汉军以及朝鲜仆从军,水路并进,副将沈志祥率领的七千大军,都没有坚持到第二天。某从皮岛返回前,清军试探性地发动了一次进攻,结果云从岛直接陷落,皮岛加上云从岛原有的人马,咱们至少损失了近五千人马?试问皮岛还能有多少防守兵力?” 陈洪范话说的虚虚实实,很明显有多处夸张之处。 “这可如何是好?” “公公啊,眼下情形只能赶紧向圣上请示啊,不知新任兵部到任了吗?真的如同朝野所传那样,杨嗣昌杨大人进入内阁?” “他啊进入内阁还差了点资格,但是他已经到达京城,并且实际主持兵部了,听说皇爷对他信任地紧。高公公来信说,杨大人不主张救援皮岛,希望能够把皮岛军民全部迁移到内地安置,没有必要为这么些不产粮食的荒岛而浪费我大明宝贵的粮饷。” “这样恐怕不妥吧,沈世魁盘踞此地多年,他怎么可能会同意?而且那帮‘乌鸦’清流们标榜不会放弃一寸土地,他们肯定也会聒噪。” “是极,皇爷也没有同意……” “终归面子上还是不好过的……” “陈帅,本公就问你一句,这个长山岛安全吗?”王坤问道。 “回公公的话,此地距离旅顺和皮岛都太近,如今清军有朝鲜水师为虎作伥,我们的北方的水师不是对手,一旦皮岛陷落,接下来就一定会是石城岛和长山岛。荒岛之上,转运粮饷也不太容易……”陈洪范说道。 “那个张鹿安如今还活着吗?” 王坤突然没来由的插了一句无关痛痒的问题,这种毫无逻辑可言的转变,导致于陈洪范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迟疑一下后说道: “桐城营本来就兵弱,某将他派到铁山,差点就全军覆没,不过此子命大,竟然让他率领少数人逃脱了。如今部下可战之兵不足一百,肯定难有作为了。如果皮岛陷落,那么他只能跟着陪葬。” “甚好,甚好。”王坤摇头晃脑说道。 陈洪范揣摩着王坤的内心想法,突然继续开口问道: “公公,毕竟朝廷的明确旨意还没有正式下来,您看咱们要不要先派人给皮岛送点武器弹药和粮草?” “陈帅,你是知道的,国朝艰难啊,内地流寇势力重新骤起,听说天杀的张献忠又跑到安庆去了,就在上个月,安庆府酆家店,大明战死了包括多位将军在内的至少四千名精锐甲兵。加上江南干旱,春粮几乎没有着落,南直隶此刻也是哀嚎声一片!筹粮难啊!怎么还能将辛苦筹到的粮食扔到水里?” 王坤耐心地介绍道。 “可是不给皮岛送物资粮饷,我等如何去登莱筹措粮饷呢?”陈洪范话里有话笑着说道。 “哎呀,还是陈帅脑子活络。正是如此,杨文岳一直在叫苦不迭,咱家看呐,他是没有真心为圣上办事,咱家得亲自回趟登莱去督促一下。”王坤说道。 “王公公啊,你看海路颠簸不平,时常会有海盗出没,就由让本镇来为公公沿途护卫如何?”陈洪范舔着脸说道。 “那就有劳陈帅了,嘿嘿。” “哈哈哈”两人一阵大笑。 (本章完) 第262章 王来承的愤怒 第262章 王来承的愤怒 陈洪范与王坤商量好后,想出了一个办法。 陈洪范在一天后,召来被调任长山岛掌粮都司之职的王来承,令他带领所部人马加上2000名登莱壮丁,准备将长山岛存放的两千石军粮运往皮岛,接应岛上明军。 王来承接到命令后,心知皮岛岛上军情紧急,立刻全身心投入到任务当中,指挥壮丁们将仓库里的粮草搬到码头,再搬到船上。 王来承站在码头附近的一个高处,亲自监督着成队的士兵和壮丁们肩扛推车,不断地运输着成袋的粮食,只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变故,令人群停足不前。 “怎么回事?皮岛前线还需要咱们的救命粮转运过去,不得延误!” 王来承大吼道。 “禀都司,有几辆推车和架车车轮折断,导致车子散架了,粮草和车子把道路都给堵住了。” 一个身穿长衫的军中文书向王来承报告道。 “走,去看看。” 王来承带着随从来到了事发地,另一名军中文书迎面见过王来承,然后悄悄地附在王来承的耳边说道: “都司,出事了。” 王来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转头看向文书,文书点点头,示意他跟着去看看究竟。王来承于是跟着文书来到了倒地的粮袋旁,顺着文书的指引看去。 “掌粮都司大人,这些袋子里装的都是泥沙和重石,难怪这么重。” 王来承大惊失色,不知道有谁胆敢将仓库内的粮草掉包,立刻下令道: “书吏,立刻查明现有多少石军粮,丢失了多少军粮!” “是!”书吏们紧张地开始忙碌统计。 一个时辰后,报告提交到王来承的面前,王来承打开报告一看:实际军粮有陈粮500石,1500石的新入库军粮下落不明。 王来承再也无法淡定,连忙带着书吏和调查文书来到位于长山岛的临时援剿总兵府,求见总兵官陈洪范和联署办公的监军使王坤。 令他心惊的是,总兵府们口已经没有了精悍的武士站岗,而是五六个头发都几乎发白的军中老卒在守门。 “陈总兵和王监军呢?”王来承吼道。 几名老卒当即吓的立刻跪下了,浑身颤抖地说不出来话,两个胆大的口中都是声称“不知”。 王来承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内容,索性直接绕过跪着的几个人,径直迈进总兵府内,结果总兵府却是空无一人,文件散落的到处都是,好像刚被打劫过似得。 “来人,快给我查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来承大吼道,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事先收到任何消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王来承至此才感到张鹿安之前跟他聊天时,强调情报的重要性是多么的明智。 好在长山岛并不太大,哪怕封锁的再好,也不可能把秘密保留太长时间。 王来承的军中部下很快前来报告: 陈总兵和王监军带着援剿水师营去登莱了,没有从南面的金蟾港出港,而是从西面的鸳鸯港走的,新入库的粮食也是被他们给带走的。 王来承听到后是怒不可遏,来到大海边大吼道: 还有王法吗? 吼完了,生活还是得继续。 长山岛现在的问题很大,两位主政领导的撤离,令包括大、小长山岛以及附近附属岛屿的岛上军民士气大伤,到处都是人心惶惶,很多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有些门路的上层人士已经在搜集船只,带上自己家人开始试着撤离东江。 不仅是长山岛的问题,还有要不要继续向皮岛运送粮草物资的问题。 按道理说,主政领导都跑了,没有人能管到王来承,他待在长山岛,谁也说不出什么。 事实上王来承的亲信书办们都是建议王来承按兵不动。 只是王来承深知皮岛已经危若累卵,亟需外界的支持,哪怕是象征性的,对于士气的恢复都是好消息。 况且皮岛上面有那么多熟悉的面孔,王来承实在不忍心袖手旁观。 于是王来承力排众议,对于大、小长山岛以及附近附属岛屿的防守问题,他派人联络距离最近的石城岛,岛上有东江监军使黄孙茂和理饷通判邵启,请求他们派人来防守长山岛一带。 王来承决定带着本部人马一千人,加上壮丁2000人,继续执行运输粮草的问题。 支援皮岛的决定做好了,但是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运输船只如何解决? 长山岛主要的大船都被陈洪范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型船只,驾驶小船在大海中远航,跟自杀无异。 最后还是王来承的一个文书出主意道: “要不还是向沈副将借船吧?他从铁山冲了出来,手中有一批大船。” 王来承主要也是救人心切,心思都在如何援救皮岛,就同意了,派亲信乘坐小船去往不到四十海里外的石城岛,找到了东江监军使黄孙茂。 黄孙茂在石城岛上以老大自居,沈志祥自铁山逃出以后,自己知道罪孽重,所以一门心思投靠黄孙茂,希望黄孙茂能够罩着他。 黄孙茂此时正好手里缺乏具有一定战斗力的兵将,正好沈志祥送上门来,大喜之下就承诺,如果沈世魁不幸去世,他就出面保奏沈志祥为东江总兵官。沈志祥大喜过望,不但将自己的私藏钱送给了黄孙茂,还一味地讨好黄孙茂,成为黄孙茂的左膀右臂。 只是黄孙茂说过保奏沈志祥为东江总兵官的话以后,转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这也为双方后面的反目成仇埋下伏笔。 黄孙茂接到王来承的来信后,开始时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的,但是他随后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黄孙茂的心里面也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想向毛文龙当初一样,以文官身份进入沙场,最后成为执掌一方的大员,而东江自然是一个很好的用武之地。 志大才疏之辈不过如此。 黄孙茂找来沈志祥和邵启商量以后,迅速达成了一个计划方案。 黄孙茂要主持大局,沈志祥率领的五千人,要负责从石城岛到长山诸岛再到广鹿岛的安全,是走不开的,便让理饷通判邵启率领石城岛原有的水师力量加上沈志祥从铁山搜罗来的水师,组成联合舰队,在长山岛接上王来承所部、两千壮丁和粮食前往了皮岛。 路上遇到清军水师的堵截,但是被明军轻易冲破封锁线,并于一天后的清晨在皮岛的后港港口靠岸。 皮岛后港附近的军民看到有大明船只到来,顿时沸腾了,纷纷要求乘坐大明船只离开皮岛,眼看着局势就要失控。 “王都司,你带领你的部下先下码头,去找到本地守将,然后配合他,维持一下现场秩序,告诉大家,马上就给大家发粮食了,不要乱挤。” “末将遵命。” 王来承未作他想,带着自己的一千名部下先行下船了,并和新任后港的守将吴三化会面。 吴三化站在一个高台上随口说了一句: “王都司,你们后面的船只为何还不下锚?” 王来承听完顿时心惊,连忙带着亲兵往码头跑去,刚到码头就听见四周巨大的咒骂声,而咒骂声的尽头,是那一大片已经驶离弓箭射程之外的明军水师船只。 邵启把2000名壮丁和500石粮食都给打劫走了,只留下了愤怒到极点的王来承,王来承目光好似能够喷出火来,突然急火攻心,王来承用手抚着胸口,然后眼睛一翻,直接向后晕过去了。 (本章完) 第263章 皮岛乱象 第263章 皮岛乱象 王来承微微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年轻而又熟悉的面孔,王来承干燥起皮的嘴唇动了起来: “鹿安,是你啊,我这是在哪里?” “轰轰轰……”门外不时传来了炮击声音。 “将军,清军又开始攻岛了。”亲兵金马儿进门报告道。 张鹿安点点头,示意金马儿出去,然后回复王来承说道: “王叔,这里是皮岛前港总兵府,沈总兵就在前厅召开紧急会议,说等你醒了,让我带你过去。江大夫说了,你只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晕厥,问题不大。” “我悔啊,为何没有提前察觉?我恨啊,这帮王八蛋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大明社稷啊!咳咳咳……” 王来承自我检讨道,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很明显他嘴里说的王八蛋就是陈、王、黄、邵之流。 张鹿安帮王来承不停地拍打着后背,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王来承,等王来承平静下来以后,开口说道: “王叔父,您不是常说一句话:各修各德嘛!随他们去吧。” “对对对,那帮王八蛋一定会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咱们做事凭良心,自己良心上一定要过得去。走,扶我起来,我要去见沈总兵,为抗清尽一份力。” 王来承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张鹿安知道无法相劝,就在王来承亲兵的协助下,帮助王来承穿戴整齐。 张鹿安扶着王来承从走廊地带来到了总兵府前厅,就听到里面发生了争吵或者说是辩论: “沈帅,那个白登庸贪生怕死,实在不适合守卫西北角。” “他不适合,那还有别的人选吗?金副总兵,本帅早就跟你说过了,你部战斗力最强,所以要留作机动使用,不能再如之前那样被动了。你不应该只是想着做某一方面具体的事,而是应该配合本帅做好整体部署。本帅如今的部署是同陈总镇商量过的,陈总镇临走前把他的精锐部下留下来,特地嘱托我等一定要谨守为上,他很快就会带着援兵和物资返回皮岛支援我等。所以本帅才将你部全部调出,充当救火员的角色,后港由吴三化将军镇守,前港有楚继功将军,西北角有白登庸坚守,三处地方成掎角之势,你再从中协调、支援,可保万无一失。” 沈世魁说道。 “沈帅的命令,金某坚决服从了,已将所部人马调离西侧一带,但是对于由白登庸来接守此地,本人还是持保留意见。”金日观道。 “要不,调桐城营或者吴三化去守西北角?” 楚继功插话说道。 “吴三化具体怎么样,我们谁也不清楚。至于桐城营?白登庸就算再不济,也不是那个顽童能够比得上的!”沈世魁说道。 “沈帅,鹿安他已经年满十六了……” “好啦,本帅不是要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这样的安排也正是为了保护年轻人嘛,张游击年轻气盛,他以后的路还很长,咱们这些年长的先行者,自然应当对其爱护一点,就让他留守内地维护治安,也省的再在前线冒死作战。另外关于白登庸的事,我劝你们呐,得饶人处且饶人,白登庸亲自跑来跪在本帅面前痛哭流涕,本帅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走过的桥比你们行过的路都长,完全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想法,白将军很明显对自己之前的做法是后悔莫及,我们要给他一个机会,不要把人一棒子打死!” 沈世魁说道。 张鹿安在外面听得很尴尬,突然后面有人喊道: “张游击,快进去啊,躲在外面瞎偷听什么?” “我尼玛,谁偷听?……”张鹿安很不爽地回头看去,竟然是笑容满面的白登庸,心想这个贪生怕死的王八蛋怎么敢来这里? 白登庸没有理会张鹿安鄙视的眼神,而是自顾自地迈步踏进前厅,张鹿安硬着头皮,扶着王来承跟了进去。 就听见白登庸喜笑颜开地说道: “启禀沈帅,末将刚才已将来犯的建奴全部击退,特来禀报!” “嗯,不错。白副戎派人来报即可,何苦自己亲自跑一趟。” 沈世魁满意地点点头,为自己的英明决定很是满意。 “我这不是高兴嘛,顺便来讨一些炮弹和火药,刚才打的太猛了,直接炸膛了两门……” “什么?你这个败家子!”金日观大怒道。 白登庸听完也是大怒,和金日观对骂起来。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沈世魁赶紧从中斡旋,好不容易才将两人的脾气都给平息下去。 楚继功也是实在看不下去,冷哼一声问道。 “但不知白副戎斩首几何?” “我军大炮齐发,轰死清兵无数,只是清兵临走前把尸体顺带扛走了,因此不曾斩获!” 白登庸硬着头皮说道。 “哈哈,我当白副戎战功有多大呢,原来是不曾斩首一级啊!” 金日观没有给白登庸任何面子。 “金日观,白某从午时一直指挥大军打到这日头下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尔等为何一定要这般冷嘲热讽?” “好了,清军还在对岸虎视眈眈,我等将士们更应该和衷共济,共同对敌,不能内部先乱,自相残杀,做那种令亲者痛而仇者快的事!白将军,你确定清军都被打跑了?”沈世魁制止了众人的争吵,然后转头看向白登庸问道。 “没错,总兵大人自管放心,白某亲眼看到清兵抱头鼠窜。想必今晚不会再发动进攻了,如果他们再来,白某将会亲自送他们归西……” “报!” 门外传令兵的报告声打断了白登庸吹牛的进程,弄的白登庸很尴尬,就直接训斥道: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难道清兵又打过来了?” “清兵……他们……他们攻上岛了……”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说道。 金日观三步并作两步,抓起传令兵的衣领道: “清军从哪里上来的?” “西北角,我军已经溃散,建奴大队人马正在向东而来……” 金日观松开传令兵的衣领,然后指着白登庸骂道: “蠢材,看看你干的好事!” 金日观说完,就大踏步地出门调集军队去了,楚继功带着张鹿安和王来承也是紧随其后奔出门去。 沈世魁指着白登庸颤抖地说不出话来,想着赶紧把清兵赶下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跟着赶去军营去了。 留下白登庸一个人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么快呢……” ………… (本章完) 第264章 皮岛陷落(一) 第264章 皮岛陷落(一) 六个时辰前,清军郭山大本营 瓜尔佳.鳌拜刚从盛京城返回,带回了清国皇帝皇太极的命令回执,鳌拜正想拜见阿济格说明情况,却见阿济格的帐篷内传来鞭笞声和闷哼声,准塔和马福塔站在帐篷外,轻声聊着天。 准塔和马福塔看到了鳌拜,彼此互相施礼完毕。 “里面怎么回事?阿济格主子这又是在抽打何人?” 鳌拜低声询问道。 马福塔回复道: “是金玉和。” “金玉和那个狗奴才又怎么触怒了阿济格主子?”鳌拜询问道。 “还不是因为作战不力?先前有着金砺和高鸿中的先例在,他还明知故犯,也是该打,把这些没骨头的南狗直接打死拉倒。”准塔骂道。 “阿济格主子也是心里面憋着气,前短时间金砺和高鸿中率领的水师,先是将沈志祥所部大军放出封锁圈,后来又有人出首状告高鸿中收受陈洪范的贿赂,才把陈洪范放走。如果这些问题还能选择原谅,那么金砺和高鸿中眼睁睁地看着纳密达和巴雅尔图等将领陷入危难之中而不救,害得纳密达、巴雅尔图等大将阵亡,阿济格主子正在气头上,对于亲信大将的阵亡难免心痛。就是把金砺和高鸿中剁碎也难弥补万一。之前如果不是你站出来阻拦,金砺和高鸿中早就投胎去了。阿济格主子将金、高二人罢职,任命金玉和暂时统领水师,没想到金玉和又让明军的援军顺利登陆皮岛后港了,还有一部分明军水师堂而皇之地返回石城岛了,也难怪王爷会生这么大的气。” 马福塔在旁边解释道。 “陛下有严令,务必要善待投靠过来的汉将,不可过分苛责,我也是遵守陛下旨意而已。咱们的水师本就比较孱弱,怎么不调朝鲜水师执行拦截任务?”鳌拜问道。 “陛下也曾有言,将朝鲜视为对付明国的一个重要环节,不可欺之过甚。朝鲜这次过来也有50艘军舰,只是总觉得他们与明人有所勾结,不敢放心使用……”马福塔道。 “谁在外面嘟囔什么?”帐内传来阿济格浑厚的声音。 三人不敢怠慢,赶紧入帐请罪。 鳌拜跪在地上,偷偷的斜瞥了一眼旁边赤膊的金玉和,只见他的上身已经被抽的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整个人几乎就像是死了一样。 阿济格也没有怪罪他们仨人,而是直接询问道: “鳌拜,陛下在盛京里怎么说?是不是同意本王将金砺还有高鸿中那两个蠢材给剁了?” 鳌拜缓缓起身口中说道: “圣上口谕!” “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济格带领下,准塔和马福塔一起跪下。 “金砺、高鸿中罪责清晰,坐论死,法也;然两人慕义跨海来投,有功,特宥之,情也。”鳌拜说道。 阿济格一头雾水,但还是恭敬地三拜后才站起来,直接开口问道: “鳌拜,你直接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王爷,陛下的意思是让你暂且放过金砺和高鸿中那两个狗奴才,允许他们戴罪立功。至于东江问题,天气越来越热,随着雨季的到来,粮草物资转运不便,不能再有耽搁。陛下的意思是需尽快剿灭东江镇,不得再有延误。”鳌拜回复道。 阿济格的执行力是非常好的,听完鳌拜的话以后,就表示傍晚时分立刻全线发动进攻。 鳌拜突然跪下请战道: “王爷,奴才愿带队进攻皮岛西北角,杀光该地驻守明狗,为纳密达大人和巴雅尔图大人报仇雪恨!” “很好,鳌拜不愧为我大清巴图鲁,本王允准了。另外,准塔,你和鳌拜一起,担任西线突击前锋,不得有误。” “嗻,奴才遵令,谢王爷成全。”准塔和鳌拜双双跪地再次拜谢道。 阿济格与马福塔等人进行作战的具体策略以后,确定了先派遣朝鲜兵和阿哈包衣兵持续不断地骚扰明军,待傍晚时分,明军习以为常,并且开始疲敝之际,清军主力分为东西两路同时发动突袭作战。 按照这种策略,阿济格迅速调兵遣将: 正蓝旗昂邦章京伊尔根觉罗.阿山指挥朝鲜军队柳琳、林庆业、李崇元和李浚四部进攻皮岛前港地带作为佯攻;以镶红旗昂邦章京完颜叶臣统领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三部担任东北角主攻突袭部队。 以正白旗昂帮章京萨穆什喀为西线统帅,指挥刚从关押状态释放出来的金砺和高鸿中二将,督率水师包衣兵开始分批次不停歇骚扰皮岛西北角;待时机成熟,由清国户部参政兼任水师提督的马福塔担任主将,以鳌拜和准塔为前锋,带领将领瑚什、扈习、果科,从他们旗下三个牛录中,抽出来的150名精锐担任突击力量。 清军的这次进攻计划得到了很好的执行,明军各部接连不断击败骚扰的清军,从清晨一直到傍晚从未停歇,一直都在持续性的战斗。 作为纯防守方的明军将士们,比起进攻方的清军士兵们,很明显更加的疲累不堪。 而这一切都在阿济格的算计当中,更令阿济格熟睡中都能笑醒的事情是,随着陈洪范的临阵脱逃,原有的陈洪范的部下早已经人心惶惶,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吴三化的强力弹压,结局要么是散入山中,要么是投降清军。 吴三化所部士兵们的浮躁情绪,连带着也影响起了其他各部明军。 更令明军内部混乱的是,沈世魁和陈洪范的骚操作,将战斗力最强的金日观所部解放出来,变为救火队长,本身上战术不应当说一定是错的,但是重新任命白登庸为将,并且让白登庸率军守卫皮岛西北角,这就令明军内部的作战思想更加的混乱不堪。 清军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趁着逐渐麻痹的明军,处于最疲惫、最轻敌的时机,突然发起了绝命突击,打了明军的一个措手不及。 鳌拜和准塔趁着西线明军主将白登庸不在的时机,联袂出战,利用明军群龙无首的机会,加上之前上的炮灰部队早已经把滩头阵地给清理干净,白登庸还“很贴心”地让两门红衣大炮炸膛,明军的火力锐减。 鳌拜的骁勇异常加上准塔的狂飚,以一百五十人的人马竟然冲破了西线明军的三千人马。 马福塔接到前方传来的战报后,二话没说,带领主力人马立刻急进,抢占滩头,支持后续部队源源不断涌入皮岛西北角。 注:明军的骚操作看上去真的令外人无法理解,但是偏偏就发生了。 (本章完) 第265章 皮岛陷落(二) 第265章 皮岛陷落(二) 金日观率领浦江营赶往西线时,清军在鳌拜的带领下已经狂飙突进了五里地,准塔在其后,搜拢码头上新登陆上岸的清军,然后立刻送到前线与明军作战。 鳌拜与准塔形成了席卷、接力式作战方式,一路所向披靡,直到遇到了金日观的增援人马。 双方也不搭话,针尖对麦芒,迎面相撞杀成了一团。 鳌拜以及跟随他的戈什哈都是彪悍异常,鳌拜身披三层重甲,胯下是准塔派人送上来的高头大马,沿途所遇明军都被他砍死砍伤。 趁着金日观所部立足未稳之际,鳌拜带领部下,直接冲击金日观的中营,很快冲入浦江营亲兵队内,造成浦江营亲兵队的火器火力攻击性没有得到发挥。 光凭着冷兵器的拼杀,鳌拜等人犹如天兵下凡,各个凶横残暴,明兵很明显不是对手。 面对着如此的对手,金日观看的心惊不已,这伙清军的战斗力极强,战术素养极高,配合性很好,浦江营虽然全力拼杀,但是伤亡渐渐增多。 此时天色已晚,清军只要守住码头位置,等到次日天亮,清军一定会发动全面进攻,时间很明显对于明军更加不利。 浦江营拼杀到下半夜,遇到了马福塔亲自率领的清军主力上前参战,浦江营终于不敌,付出了上千伤亡以后,浦江营开始缓缓后撤。 “盛长功,去报告沈帅,让他赶紧派兵前来,我们今晚务必要把这股清军给赶下大海,否则明天天亮,我等就彻底没有了机会。”金日观大叫道。 “遵令,将军。” 盛长功二话没说,带上亲兵就往后奔向总兵府,总兵府已经乱成一团,各种文官到处乱窜、部分书吏一边哭一边在烧着文件,整个总兵府充满了末日的气氛。 盛长功伸手抓来旁边跑过的一名传令兵: “慌什么?大帅去哪里了?” “大帅去了东面,清军在东北方也已经登陆了。” “啊!”盛长功把传令兵往地上一扔,然后跨上战马,带着亲兵就往东面赶去,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几乎是一瞬间,整个皮岛的防御会面临崩溃的境地。 盛长功继续往皮岛东北方赶去,见到的是明军和清军、朝鲜军已经杀成了一片,战场混乱不堪。 原来半个时辰前 楚继功和张鹿安听到清军攻上皮岛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冲出皮岛总兵府,码头方向就传来清兵进攻的消息。 楚继功不敢怠慢,立刻驱众向前迎战。 清军东线战场统帅伊尔根觉罗.阿山指挥朝鲜诸将对前港地带发动了猛烈的攻击,由于朝鲜装备的板屋船比较坚固、装备的大炮火力也很强劲,不光承受住了两旁的明军射击,最后还成功压制住了明军的火力。 朝鲜平安军使柳琳督率朝鲜军队鸟铳队率先登陆攻击,给明军带来很大的困难。 这种事情在原有的历史中发生了很多次,那就是原本战斗力非常孱弱的部队,一旦投靠清廷或者剃了头,一下子战斗力就会上升好几个台阶。 真实的原因是依照清军残酷的军法,后面的督战队对于任何迟疑的朝鲜将士,包括柳琳在内,战场上发生惧战撤退的情况,督战队都可以随时斩杀。如果是清兵,不光是本人被斩杀,本人的亲属会被贬为奴隶,全部的财产会被充公。 严酷的军法加上比较多的战斗经验,使得清军往后才能所向披靡。 楚继功看着步步紧逼的朝鲜军队,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可是明军本身早已经人心惶惶,为了鼓舞人心,楚继功情急之下就想带着亲兵组成的骑兵队冲垮朝鲜鸟铳队,结果不幸身中两弹摔落马下。张鹿安和王来承带着部下拼命上前来援,抢回了楚继功,张鹿安却发现楚继功已经断气了。 “楚大哥啊…………”张鹿安悲痛的大叫道。 沈世魁跟柳琳一直是邻居,彼此之间本是非常熟悉的。沈世魁站在山坡高处,见到楚继功战死,沈世魁心中悲痛,口中大吼道: “柳琳,你枉为大将,竟然没有丝毫道义!天朝有恩于朝鲜,有何仇怨?你今日被汉从贼,恬然杀戮,至此惨耶?” 说完之后想想觉得还不过瘾,又加了一句: “你他娘的还是人吗?” 为了加强声音的传播,沈世魁身边的亲兵还集体将他的话同声念出来,加上此地正好处于一个小山谷,山谷回响,使得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不远处正在指挥作战的柳琳听完后,脸色有些惭愧的表情,此时的朝鲜上层人士基本都懂汉话,柳琳也不例外,心中残余的良知,让他假装不敌,开始缓缓撤退。 盛长功立刻奔上前来,向沈世魁报告了相关情况,寻求支援。 “援兵?到处都是清兵,我哪里还有什么援兵?皮岛守不住了,到处都是一片大乱。盛守备,你能不能行行好,把我的家人带出岛去?本帅别无选择,唯有与岛共存亡。” 沈世魁干枯的布满沟壑的面容上泪流满面,像在渴求一样。 “才这个时候,沈总兵怎么能轻言放弃?” “不放弃又能怎么办?楚继功死了,金副总兵那边也守不住了,白登庸那个狗东西又跑了,不知道他以为自己能遁地还是咋地,他能跑的出去吗?” 沈世魁还不忘记幽默一下,全然忘记了是他重新任用的白登庸。 “沈帅,就让我部去支援金副总兵吧。” 王来承请战道。 “支援?看着吧,清军马上就会派出更精锐的人马进攻的,大家散了吧,守不住了……”沈世魁有气无力地说道。 除了张鹿安、王来承和盛长功以外,其他众人见主帅都是这种态度,哪里还有一丝继续拼命的念头,纷纷带领部下向南面的后港方向跑去,都希望能够争到一艘船,好能够逃出皮岛。 清军恰恰懂得“围三缺一”的兵法,索性让朝鲜水师把皮岛南面的兵力给撤走,这样的话,吴三化所部竟然率先乘坐船只离开皮岛,直接往登莱而去。 岛上的军民,看到吴三化率领部下们都逃走了,而没有收到清军的拦截攻击,逃生的希望变得很大的时候,岛上的军民的坚守心气瞬间崩塌,包括沈世魁在内的军民,都开始寻找船只寄希望于逃离皮岛。 (本章完) 第266章 皮岛陷落(三) 第266章 皮岛陷落(三) 四月十一日晨 皮岛大乱 数万大明军民慌乱不堪,已经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忠臣义士也只能各自为战。 张鹿安情知兵败如山倒,皮岛局势已经很难挽回,心里只想着赶紧撤离皮岛。 而且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布局,张鹿安刚从铁山回到皮岛时,为了避免彻底陷入包围,张鹿安就预留了一个后路,下令许由登上顾国栋的船,然后将船只开往皮岛南面的大和岛和小和岛之间的隐蔽海域停靠,并派遣望哨船留在大和群岛中最靠近皮岛的小岛----绫罗岛,一旦看见皮岛发出的狼烟信号,立刻驾船前往皮岛后港接应桐城营。 为此,张鹿安早先就在烟台峰南麓半山腰设置了一个观察哨,上置狼粪,让贾得胜带着十余名亲兵守在此处,以防万一。 正巧赶上盛长功来请援,在沈世魁已经无所作为的情况下,张鹿安率领少数的桐城营将士配合王来承所部人马,跟着盛长功一起,试图给与陷入苦战当中的浦江营以支持,但是半途之中即被清军尚可喜所部备御李继功给截住。 李继功原本是沈志祥的部下,第一次铁山战役后投降清廷,被划归尚可喜指挥,此时正是特别渴求建功立业的时候,因此杀起自己以前的东江镇同袍们格外地卖力。 李继功挥舞着佩刀在亲兵的护卫下,冲入桐城营的阵营当中。桐城营的大小将领受伤已经被转移,仅剩下的中层将领廖广德率兵与李继功迎面冲撞。 明、清大军相撞之时,霎那间血肉横飞,刀光剑影之下,呐喊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就如同一幅上下起伏跳动的音符,谱写出一首难听至极的哀章。 哀章的末尾,李继功被从侧面夹击的盛长功用长矛给戳落马下,廖广德趁机将其枭首,李继功的春秋大梦戛然而止,向九泉之下的老奴报道去了。 只是李继功的阵亡并没有改变战场基本态势,尚可喜见折了李继功,当即驱赶大军向前杀来,粟养志、许尔险和班志富分三路人马,向着张鹿安这边杀来。 与此同时,负责哨探的马国勇来报,东面的清军耿仲明所部已经完全突破明军的防守,大有从侧后而夹击之势。 情急之下,张鹿安和盛长功、王来承商量一下,只能放弃部分辎重和前港的总兵府一带,向南面的最高峰烟台峰爬去。 “沈总兵去哪里了?”张鹿安问道。 “听说去了码头……”马国勇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鹿安听后内心叹息一声,也没有过多表示,直接带头往烟台峰爬去,很巧的是又正好遇到正在带领清军围攻山顶的清将瑚什,盛长功带头发动猛冲,打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清军正白旗牛录章京扈习直接被盛长功带人杀死。 瑚什见折了扈习,顿时大怒,亲自带领精锐士兵,居高临下冲击逆击而上的盛长功、张鹿安等人,盛长功立刻带人迎面而上,就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际,金日观率领所部主力人马,从山顶冲下,正在指挥围攻山顶的清将果科被金日观杀死,清军阵营立刻出现混乱,纷纷向后撤退。 瑚什见腹背受敌,发信号给山下,希望山下的鳌拜等人前来增援,明军看到清军燃起的烟火,知道情况紧急,也爆发起来洪荒之力,很多士兵以命换命,抱着清兵滚下了山,双方将士均是死伤惨重。 很快明军凭借着局部的兵力优势,击败了只有三百人的瑚什,瑚什与金日观格斗,被金日观所杀。 瑚什死后,清军阵营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大部分清军分别向两边转移,张鹿安、盛长功和王来承得以率领剩余的不足八百人撤退到山上,与金日观汇合。 趁着清兵暂时撤退的时机,金日观派人点验本部兵马,发现仅余八百人,加上来援的七百多人,总共只有一千五百多人。 金日观召开了军事会议,确定了死守山顶北坡的计划,给张鹿安、盛长功各自划定了防区。 开完会议后,四人坐在高处,放眼望去,皮岛前港一带已经是一片浓烟滚滚,想必是皮岛百姓遭到了巨大的浩劫。 四人除了叹息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趁着清军重新集结的时机,抓紧休息、补充饮食,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 皮岛的另一边 沈世魁带领少数百余名亲兵护送自己的妻妾儿子,还真的在后港寻到了船只,沈世魁把他的妻妾少子给送上船后,叮嘱正妻王氏带着众人去是石城岛依附于沈志祥。 王氏和沈世魁的十几个姬妾都是大哭不已,恳求沈世魁一同上船离开,却被沈世魁拒绝。 “我的目标太大,上了船大家都跑不掉。老夫身为东江总兵官,我当死于此地。” 沈世魁的回答简单明了,命令船长开船,然后不顾家眷的痛哭挽留,带领亲兵反身重新踏上栈桥,准备往烟台峰爬去。 他知道那里还有明军在坚持战斗。 榜样带给的力量是无穷的,人们看到沈世魁没有选择逃离,而是回到战场。或许是良心发现受到感召,或许是觉得逃生无望,越来越多的散兵游勇们选择跟在了沈世魁的身后,不到半个时辰竟然拉出了一支近两千人的队伍。 如此变大的队伍目标很大,很快被清军的巴牙喇兵侦查到,并且上报给马福塔,马福塔命令鳌拜接替阵亡的瑚什位置,指挥大军围攻烟台峰上聚集的明军,他亲自率领准塔和耿仲明两部左右夹击沈世魁。 沈世魁此时率领的部队基本上是临时组建,大家都是凭着一腔血勇跟上来的,无论是配合还是个人格斗,都远远不是清兵的对手,很快被清军冲垮。 沈世魁在少数亲兵的护卫下,向皮岛东南方向跑去,结果半路遇上耿仲明部下大将曾养性,曾养性杀光了沈世魁的随从,然后趁着沈世魁力气耗尽之际,把沈世魁绑了,直接送给了马福塔。 沈世魁在中途看到了立在一边的耿仲明大叫道: “耿二,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给咱老沈一个痛快!” 耿仲明只是严肃地看向正前方,不敢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生怕被马福塔察觉。 如果按照他的本心,以耿、沈两家的交情,他是宁愿亲手将沈世魁杀了,也不会忍心看着沈世魁受苦的。但是他此刻却无能为力,内心对于曾养性的自作主张深表不满。 近来风头表现强劲的曾养性,永远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生擒沈世魁,却至此失去了耿仲明心中第一大将的宝座。 注:根据历史记载,在原本的历史中,确实是曾养性生擒了沈世魁,曾养性在战后却没有受到特别的奖赏,反而备受耿仲明的冷落,直到耿仲明的孙子耿精忠叛清作乱以后,才重新得到耿家的重用,这是后话。 (本章完) 第267章 皮岛陷落(四) 第267章 皮岛陷落(四) 阿济格已经亲临皮岛,指挥最后的剿灭工作,此刻听说马福塔抓住了沈世魁,心中大喜之下,决定亲自见见沈世魁,看看能否招降。 “沈世魁,跪下,快来拜见王爷!” 马福塔大喝道。 沈世魁压根没理马福塔,由于双臂被缚动弹不得,沈世魁干脆直接坐在了地面上,只是腰板挺的笔直。史载沈世魁“同坐而箕踞”,这是一种非常傲慢轻视对方的坐法,就是坐在地上,两条腿伸向前方。 跟刚刚被捉时还有些紧张导致的瑟瑟发抖不同,此刻的沈世魁仿佛什么都想通了,什么都放下了一样,变得毫无惧色。 “你怎么不跪下!”马福塔继续呵斥道。 “我为什么要跪下?此膝可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恩师跪长辈跪我大明天子,怎么能跪你们这些建奴?怎么能跪你们这帮大明的叛逆?”沈世魁反驳道。 “住口,来人,让他下跪。” 马福塔说完,身旁两名铁塔般的清兵走了过来,准备拉起沈世魁,强迫他跪下。 沈世魁挣扎着大怒道: “何必这么费事?赶紧杀了我!” 阿济格伸出手止住了准备用强的两名亲兵,开口说道: “沈世魁,当初本王好心派人给你指条明路,你不同意也就罢了,为何一定要把使者杀了?须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怎么连这么基础的道理也不明白?” “你们算什么两国?老猪皮本是我大明李成梁将军麾下的亲兵,我大明恩养起来的白眼狼,一朝得势,就把曾经的恩惠抛之脑后,你们和禽兽何异?” 阿济格身旁的将佐们听完都是非常气愤,想要上前砍死沈世魁,但是被阿济格给再次喝止,阿济格继续说道: “沈总兵,你真的令我刮目相看,如果你能脱下身上的明国将服,然后替我大清招降山顶的明军,本王答应你,可以保证你的荣华富贵,如果你不想当官,可以选择居住在我大清的辽阳或者沈阳……” “你快拉倒吧。我为什么要脱衣服?老夫生是大明的总兵,死是大明的鬼雄,你们这帮禽兽,不就善于这样收买软骨头吗?咱老沈不稀罕!” 沈世魁不屑地说道。 阿济格听完以后,耐心彻底用完,右手的手面往前一摆,马福塔按照阿济格的意思,拔出了配刀,上前一刀,将沈世魁直接枭首,脖颈的鲜血直接喷到了旗杆上,染红了半边木杆。 夕阳似血,英雄落幕。 透过远处飘来的微烟,马福塔把沈世魁的脑袋顶在了一根旗杆之上,树立在清军的军旗下。 一代枭雄沈世魁至此走完了他极其复杂、非常矛盾的一生,至死坚持忠心事明,没有充当投降外邦的汉奸。 马福塔杀了沈世魁后,派人拿着挂着沈世魁脑袋的旗杆,艰难地爬到了主峰烟台峰附近,借此威吓山顶的明军。 金日观、张鹿安等人看到沈世魁的脑袋,也都是心惊不已,继而就是发自内心地对沈世魁感观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日观为了抢回沈世魁的人头,还让盛长功率兵发起冲锋,可惜被严防死守的鳌拜所部给击败,盛长功不得不退回山顶。 更为严重的后果继续出现了,很多明军将士亲眼看到了沈世魁的脑袋,人心开始变得更加混乱起来,明军的几位将领都看得非常清楚,形势变得万分紧急。 鳌拜则趁机督率各部清军发动短促突袭,明军的战线出现很明显的松动,战争中最怕的情况就是士气不在,明军随时有总崩溃的可能。 激战中,金日观胳膊受伤。待击退清军的又一次进攻后,金日观背靠在已经中箭而死的坐骑身上,眼神环视着围在附近的诸位将领,受伤失血加上战斗时间太久,他浑身感觉疲惫至极。 金日观看了一圈,然后眼神停留在张鹿安的身上说道: “张鹿安,你可以让人把烽火狼烟点起来了……” “金帅,你都知道了?” 张鹿安疲惫的脸上有点难为情。 “我又不是瞎子聋子,眼皮底下的事还是看得非常清楚的。我没有怪你,你做的没错,你是我大明崇祯一朝最年轻的将军,不能折在这里,你带着大家赶紧离开吧,我来掩护你。” 金日观缓缓地说道。 “金帅,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荒唐,哪怕你年龄再小,你也是一名将军了,做事怎么能够婆婆妈妈的?我命令你带着这里的精兵撤离,为我们大明多留下一些忠勇的将士吧,等到时机合适,再来打建奴。快走,不要逼我扇你!” 张鹿安强忍着悲痛,跟身边的廖广德说了一声,廖广德立刻向后山飞奔而去,不一会功夫,半山腰处的狼烟即被点燃,浓黑的烟雾飞升的很高以后才会四散而去,哪怕距离很远的地方都能够看得见。 “金帅,我求求你,跟我一块走吧。”张鹿安还在恳求道。 “张游击,你别说了,就按照我们金帅的话去做吧。”盛长功劝道。 “长功,你也跟着张游击一起走,还有咱们浦江营的兄弟……” 突然包括盛长功在内的浦江子弟兵,同时大呼道: “我不走!誓死追随金帅!誓死追随金帅!誓死追随金帅!” 数百人同声共喊,巨大的声浪惊飞了不远处想要落足休憩的远方飞鸟。 金日观闭上双眼,任由眼泪滑落,或许是在闭目养神,好大一会后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开始变得凌厉起来,大叫道: “好!都是好样的,儿郎们,随我突围啊!” 烟台峰上的明军,趁着清军集结调整之际,全军开始从南坡下山,往后港方向突击前进。 由于金日观存在外伤,很快气力不济,盛长功便挥舞着长矛转而顶在了最前面,很快便杀到了后港。 此处驻扎的是清军的准塔所部,或许是觉得明军已经濒临绝境,岛南外海方向已经部署了十余艘朝鲜船只游弋,怎么也想不到明军会向南面杀来。 渐渐地天色大黑,大量的明军将士在下山过程中不幸摔落悬崖而死,侥幸狂奔到山下海港处的明军又遭到准塔所部的阻击。准塔虽然一开始防备心不足,但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他,很快便镇定起来,死死地拖住了明军。 正在此时,半山腰突然出现一大片火把的光,正在向山南狂奔而来,一边行走一边呼喊道: “不要跑了金日观!” “活捉张鹿安!” 看阵势,必然是清军大队无疑。 对于派人杀了扬古利的张鹿安,以及杀了众多清军大将的金日观,满洲众将士是痛恨不已。 呼喊声非常有节奏感,而且感觉越来越近。 张鹿安已经紧张到浑身轻微颤抖,握着刀把的手开始不自觉地直哆嗦。 (本章完) 第268章 皮岛陷落(五) 第268章 皮岛陷落(五) 眼看着皮岛残余的明军被鳌拜和准塔率领的清军前后夹击,被歼灭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突然准塔所部的后方开始起火,并且愈演愈烈,准塔不得不将有限的兵力再次投入到自己后方的阵地上面。 明军方面,最前方率队突击的盛长功,看准时机,指挥人马全力突破了清军阵营,王来承和廖广德等趁机护送着张鹿安跟着盛长功冲出了包围圈,与前来接应的人马汇合成一股。 张鹿安定睛一看,来援之人正是原本布置在海洋岛的令狐云湘,情况紧急,也来不及细问。 令狐云湘大叫道: “将军快些上船,这里我先顶住!” “嗯,当心!” 张鹿安也不矫情,刚才生死边缘徘徊过的张鹿安,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赶紧逃离皮岛。皮岛已经不是用武之地,留着有用之身,可以更好的实现心中的理想。 张鹿安于是在廖广德的护卫下率先登上了顾国栋的船,站在大船的甲板上,仰望着眼前的皮岛,心里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兴奋感。 “将军,属下的船快满了,可以出发了吗?”顾国栋询问道。 “五艘船都到了吗?还是再等等,看看还有没有明军同袍能够赶来,争取尽可能多救些同袍们出来。”张鹿安下令道。 “是的,五艘船都在,那咱们就再等一会。” 很快王来承登上了船,然后是令狐云湘带领大队人马陆续登船,顾国栋看见明军后方还有清军尾巴,就下令船上舰炮炮轰清军,阻断清军的追击路线。 准塔气的暴跳如雷,但是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派人回去报告阿济格,请求拨付大炮尽快到皮岛后港。只是天黑加上道路坎坷,清军火炮一时半会无法及时赶到,准塔只能下令部下停止进攻,并且将部下后撤三里以外,以躲避明军船上发射的炮弹,防备不必要的人员损失。 因为准塔心里清楚,朝鲜水师主力受制于清军主将们的强迫,很多朝鲜将士包括水师士兵在内,不得不持械上岸参加战斗,并且在白日的数场大战后损失巨大,已经无力再战,暂时退往郭山外港一带,此时就算接到阿济格的命令,立刻动身起程也得在几个时辰后才能赶到现场。 “废物,都是废物,就算主力不在,敌军水师也不过五艘大船,李时昉那杂碎有十艘板屋船在皮岛的南面,竟然还是拦不住敌人的援兵?”阿济格大骂道。 “王爷,如果拦不住是能力问题,就怕他是不想拦……”马福塔在旁边添油加醋道。 “混账,派人去把那个李时昉抓起来!” “嗻!” “鳌拜那边情况如何?” “鳌拜回复军报道,金日观已经被团团包围,准塔所部也已经转向了阻止明狗援军方面,只要等待天亮以后,朝鲜水师到位,我们的红衣大炮也运到战场,到时候我方必当立于不败之地。”马福塔回复道。 “这些还不够,派人告诉鳌拜,让他在寅时前必须拿下金日观;派人告诉准塔,如果胆敢再放跑金日观,就让他提头来见!”阿济格下令道。 “嗻,奴才这就去安排。”马福塔说道。 …… 鳌拜接到阿济格的严令后,不敢有丝毫的抵触和大意,连忙召集将佐开会,然后重新调整战术进攻方向。 金日观对于鳌拜的战术改变已经没有了任何应对的力量,长时间的奋战,使得浦江营减员严重,招募来的营兵几乎损失殆尽,身边仅余六百亲兵。 之前的突围行动,由于金日观的受伤,没能及时跟进。加上清军对于金日观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以准塔的心思甚至愿意放弃杀了扬古利的桐城营,也不能让金日观逃脱。 所以当清军阵型出现混乱之际,准塔除了抽调人马支援后路外,大部分精锐还是紧盯着金日观不放,这也为张鹿安等人的逃脱提供了客观上的可能性。 金日观的亲兵们都是健勇善战之人,原本可以逃脱,但是他们始终坚持围绕在金日观的身边,不离不弃地向前拼杀。 至于盛长功,原本已经突围而出,又带队反身杀入,希望给浦江营打通一个逃生通道出来。 只是正好此时,清军正白旗大将萨穆什喀率领后队人马杀到,为了给自己的侄子准塔减轻压力,萨穆什喀命令鳌拜顶替准塔的位置,负责围住浦江营,让准塔专门对付来援的令狐云湘和盛长功。 萨穆什喀本人则是亲自指挥正白旗精锐参与围攻浦江营,只为给曾经的部下纳密达报仇雪恨。 浦江营一开始还能勉强应对,但是问题很快出现,那就是浦江营的铳弹和火药先后告罄,手里的鸟铳、鲁密铳顿时变成了烧火棍,清军的精锐戈什哈们趁机冲进了明军的阵营当中疯狂砍杀。 浦江营的伤亡越来越大,想来支援的令狐云湘和盛长功却始终无法打开缺口,反而是盛长功由于救人心切,被清军射出的重箭射中后昏迷,被令狐云湘派人给抬下阵地,送往船上疗伤。 至此,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浦江营失去了外援。 陷入绝境中的浦江营没有选择束手待毙,他们选择用大刀砍、鸟铳砸、用牙咬、用石头砸等最原始的方式与清军展开了最后的决战,直到一个个先后倒下。 金日观看着曾经熟悉无比的亲兵亲将们逐渐倒下,心中悲愤已经到了极致,靠在一边的他,大喊道: “兄弟们,算我金某求求你们,不要管我,你们赶紧突围逃吧,没有我这个累赘,你们也许还能逃出去!” 回应金日观的话语还是那一句: 誓死追随金帅!誓死追随金帅! 喊声惊天动地,闻之动人心魄。 正组织兵马进攻的萨穆什喀被彻底激怒,下令将刚刚从后方运送过来的火炮开始参战,同时组织弓箭手将重箭像雨点一般射入浦江营的阵地当中,紧接着轰隆隆的火炮声骤起,浦江营顿时被一片火海和烟雾所笼罩。 片刻过后,鳌拜带领精锐戈什哈杀进明军阵地以内,看到的是已经阵亡一地的浦江营将士们。其中被火炮震死的金日观,战死后还是正襟危坐状态,他的四周围绕的几个阵亡的亲将,还是临死前护在金日观身边的样子,各个浑身插满了箭羽。 清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才攻入明军阵地,杀红了眼的清兵们,不断将四周哀嚎的浦江营伤兵们全部补刀杀害。 加上对于金日观用清军将士的脑袋堆造京观产生的浓浓的仇恨感,清兵们一拥而上,将金日观将军以及周围亲将们的遗体全部砍成碎肉一片,以发泄心中的仇恨! 或许其中还有深深的恐惧感! (本章完) 第269章 时代的终结 第269章 时代的终结 浦江营的彻底陨落,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大明东江镇彻底灰飞烟灭。 从毛文龙毛帅披荆斩棘于1622年(大明天启二年)建立东江镇,到1637年(大明崇祯十年)沈世魁的不屈而死,再到抵抗中坚力量金日观的英勇就义,为东江镇划上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在原本的历史当中,大明再也没有恢复过东江镇。 金日观以及他麾下的浦江健儿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向世人展现出一种强烈的信号,那就是只要敢死敢拼,清兵清将也不是铁打的,他们也会死,他们也会怕。 对于一切习惯了残暴、习惯了杀戮的群体,从来不存在立地成佛的可能,想要用道德感化那些刽子手是绝对不可能做的事。 对于他们,只能以暴制暴,以血还血,才能赢得对方的害怕和尊重。 令狐云湘站在码头了望哨上看的清楚,山腰处的浦江营阵地逐渐陷入了一片死寂,然后就有一队歪歪扭扭的火龙队伍继续向山下运动而来。 令狐云湘内心激荡,头皮一片发麻的感觉,他明白浦江健儿们用生命践行了他们对祖国的忠诚。 再打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可言,为了不至于被清军彻底包围和黏住,令狐云湘下令部下全部分批上船,彻底撤离皮岛。 待令狐云湘带人全部上船后,顾国栋指挥着船队开始向海洋岛方向航行而去。 张鹿安望着皮岛上到处燃起的浓烟,心中感慨万千,听闻令狐云湘说到浦江营大概已经全军覆没了,不禁悲从心来。 “不,浦江营没有全军覆没,盛长功作为浦江营独苗还活着,浦江营虽然暂时没了,但是精神不死。”张鹿安喃喃自语。 令狐云湘在旁边只是不住点头。 张鹿安突然转过头看向令狐云湘问道: “令狐都司,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时间来皮岛支援我们的?” “请将军恕罪,属下来迟了。” “唉,不要这么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如果没有你们来援,恐怕我们都要落入清军之手了。”张鹿安说道。 令狐云湘如释重负地回答道: “顾国栋之前驾船将伤兵们如廖自忠、禄青木、贾得文、贾得武……还有那个善于使炮的唐勇等人,都送回了海洋岛进行医治。贾参政听完顾国栋对于铁山和皮岛一系列战事的汇报,觉得皮岛已经危若累卵,特地将海洋岛的几乎全部能战军力全部交给我,让我带人前来解救将军,好在不算太晚。” “这个世界离开谁,都会继续运转下去的,没有谁是一定不可或缺的。海洋岛的军力那么弱,这次行动太过于冒险,以后不能再做了。”张鹿安说道。 令狐云湘竟然一时半会没有听懂张鹿安所说的话里意思,但是执行力很高的他,还是默默地点点头。 张鹿安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装逼装大了,转移话题问道: “皮岛南面不是有朝鲜的一支分舰队游弋防备吗?你们是如何冲破朝鲜水师防守线的?怎么还没有遇到朝鲜水师前来拦截?” 令狐云湘回复道: “将军,你知道吗?皮岛这边的朝鲜水师将领竟然是李时昉,他的弟弟就是那个李时稷,后来死于江华岛的那个!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然从全罗南道防御使降级成了京畿道水运使,并被朝鲜八道水运统制使李浚派来支援准塔作战。我们之前去朝鲜南面给他运送过金俊龙的部下人马,因此彼此都是认识的。加上他的部下中,很多都是在光教山下与咱们并肩战斗过的人,得知咱们的来意后,李世昉压根就没有难为我们,只是叮嘱我们速速行动,把将军你解救出来后,立刻返回。他……他担心他撑不了多久……” “哎,也是,清军军法森严,恐怕李时昉这边是很难善了,我们害了他啊。”张鹿安感叹道。 令狐云湘还是继续点点头,张鹿安也不再说话,而是带着深深的思绪回到船舱中,估计睡醒了就能回到海洋岛。 …… 与张鹿安的估计差不多,马福塔秉承阿济格的命令,亲自来到郭山,让李浚以开会的名义召集李时昉参会,李时昉虽然心中早有防备,但是毕竟有担心家眷的安危,倒也不敢反抗,仍然如约来到郭山。 李时昉刚到郭山,还没说话辩驳,就被马福塔命人逮捕,随即下令推出斩首。 吓得朝鲜大臣武将们纷纷跪下求情,包括林庆业、柳琳、李崇元等人在内,都恳请马福塔法外开恩。 李浚说道: “上国大人,李时昉虽然犯有大罪,但是请念在他的兄长李时白现为大王亲近之臣,对于大清还算恭顺的份上,请饶过李时昉一命吧。” 马福塔耐不过朝鲜臣僚的苦苦哀求,报告给阿济格,阿济格的回复中只有八个字: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马福塔会意,下令将李时昉罢免一切职务,所部人马由李崇元接手,同时将李时昉的四肢全部砸断,然后让李浚派人将李时昉送归李时白府内严加看管。 在清国人看来,这已经是绝对的法外开恩了。 只是李时昉痛苦的大叫声,在朝鲜人的心中,尤其是那些良心尚存之人的心中,久久回荡不散。 …… 阿济格对于李时昉的痛处,没有丝毫的在意,他在浦江营覆灭后,立刻派人马不停蹄地以八百里加急,将军情简报上报给皇太极知晓,三天后又追加了一份军情详报。 至圣陛下明鉴: ……我方已经将东江镇总兵官沈世魁、来援的莱州副总兵金日观、副将楚继功等以下东江镇将士一万一千余人就地格杀……迫降身弥岛(即云从岛)守将吴安邦、吴忠孝、王廷瑞等以下两千余人……另有原明东江镇副总兵白登庸,在金日观覆灭后次日,带领部下近两千余人从山中走出,向我方投诚…… 经紧张有序清点,缴获的武器以及财物有,总计俘虏明兵356人,妇女小儿3116人;红衣炮、西洋炮总共不过十门…… …… 好家伙,皮岛在战前还非常拥挤,岛上军民总数至少在七万左右,战后竟然只剩下这么点人?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人因与孔有德、耿仲明有旧,被两人通过各种方式藏匿起来。 但是绝大多数的皮岛军民,都被清军在屠岛行动中杀害,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本章完) 第270章 矛盾的黄孙茂 第270章 矛盾的黄孙茂 身处盛京城的皇太极,接到阿济格的报告后,大喜过望。 当即派遣内大臣刚林,亲自携带各种敕书和各种犒赏物资,前往皮岛前线,犒赏清军将士。 除了阿济格因为折损大量的清军有名战将,不赏不罚以外,其他的各级将士均受到了一定的奖赏,清军大营顿时欢声雷动。 黄太极在敕书中正式任命投诚的原明东江副总兵白登庸为清国东江兵昂邦章京,吴安邦为之副,任命为梅勒章京,吴忠孝和王廷瑞为甲喇章京,为了分辨敌我,令所有投降的将士全部剃发。 清国之前从未强迫天佑兵或者天助兵强制剃发,都是孔有德和尚可喜为了巴结皇太极主动剃发的,这道剃发命令是清国真正意义上第一道强制剃发令,只是这道剃发令是针对武人的,并不针对平民,对于普通平民,清国官方此时的政策仍然是“遵其习俗,任其自便”。 皇太极下令日后但有投诚明军,一律先行剃发表达敌我,清军才愿接收,至此形成惯例。 阿济格本就理屈,对皇太极的命令自然积极执行,执行完毕后,按照皇太极的命令,带领满洲大兵和各支汉兵主力开始班师回国,只留下马福塔统帅五百真满洲大兵和董廷儒与董廷伯率领的六百汉军留守皮岛,监视新投降的兵马。 皇太极为了彻底夺取整个东江镇,同时命令以白登庸为主将,统帅东江兵(即本部和吴安邦部)四千人、加上朝鲜柳琳、林庆业、李浚和李崇元等将率领的朝鲜水、陆大军一万人执行继续进攻的军令。 可以说皇太极不愧为一代人杰,看人真准。放眼这个时代,敢于如此不拘一格使用人才的,皇太极算是独此一份。 白登庸觉得这是皇太极的恩典,对于皇太极的信任自然是感恩戴德,因此积极准备,下令水师王廷瑞先行侦查石城岛一带,明清两军再次开始发生零星的海战。 …… 石城岛的防守是由东江镇监军使黄孙茂和理饷通判邵启负责的,王来承当初邀请他们进驻长山岛一带,沈志祥便被派到长山岛驻扎。 结果本来商量好的分赃方式,邵启从王来承手中夺取的五百石军粮和2000名壮丁,却被黄孙茂独吞,这令沈志祥对于黄孙茂的憎恨又添加一成。 后来皮岛陷落,沈世魁死亡的消息传到石城岛一带,黄孙茂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对沈志祥的态度是越来越差,对于沈志祥所部在长山岛迅速发展势力是大为不满,示意邵启克扣粮饷。 原本心念念的东江总兵的位置遥不可及,如今又被刻意刁难,心理难免有巨大的落差。 只是沈志祥岂是善茬?索性直接派兵扮作海盗,不断截获登莱过来的运粮船。 黄孙茂得知后,更是不断向朝廷参奏沈志祥,称沈志祥纵容部下抢掠军资。 沈志祥也不甘示弱,通过收买的朝廷御史,参劾黄孙茂贪污渎职,纵容清军借道攻击桐城营。 不知道张鹿安得知后会不会感谢沈志祥。 反正大明朝廷是没有任何主意的,为了缓和黄、沈关系,直接选择和稀泥,要求两人同舟共济,不能再互相拆台,争取早日收复皮岛一带。 这样的文书下达对于黄孙茂和沈志祥来说,不过都是一纸空文而已,两人根本都不当回事。 原本黄孙茂和沈志祥两人还是互相不理睬的状态,只是突然杀来的清军改变了这一态势。 …… 白登庸名义上是大军的统帅,可是他对满洲的监军马福塔,就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尊敬,对马福塔是唯命是从。 如果不是海上风浪颠簸,甲板上跪着实在不方便,白登庸恨不得就那么一直跪着,仰着头和马福塔说话。 “哎呀,主子爷,哪里需要您亲自跑一趟?对付这种小杂种,白某所部足矣。” “哼,白登庸,你可不要大意,坏了皇爷的大计。”马福塔对于白登庸没有丝毫的尊重。 “是,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命人铲除石城岛的前沿阵地--大、小鹿岛。” 白登庸这次效率果然很高,兵分两路对大鹿岛和小鹿岛的明军展开的攻击,不到一个时辰就攻下了两地,除了少部分故意放走向黄孙茂报信的以外,其余明兵都被白登庸收取。 大鹿岛作为石城岛的前沿阵地,大鹿岛的失守对于黄孙茂的震撼很大,他自认为无法抵挡住清军的攻击,直接厚着脸皮分别写信给长山岛的沈志祥和海洋岛的张鹿安,要求两部迅速前往石城岛支援。 沈志祥理都不想理他,张鹿安接到信后,把信直接递给了王来承,哪怕拥有良好修养的王来承,也大骂了一句: “救他妈的!” 黄孙茂心急万分,眼看着援兵不见,又加派三路人马送信,一路送往登莱杨文岳处,请求杨文岳出面斡旋,让陈洪范和王坤出面救援; 第二路送到海洋岛,信中态度非常强硬,要求桐城营立刻出兵营救,否则后果自负。张鹿安对于这样的恫吓行为,自然是嗤之以鼻的,就像小时候过家家,一个独生子女小孩对另一个小孩说“你等着,我回去叫我哥”,这个时候他只是回家,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威慑力。 张鹿安将书信烧了,命令贾得胜趁着黑暗直接将前后两次的送信人,绑起来扔到海里淹死。 虽然对于送信人很不公平,但是张鹿安不得不这么做。 黄孙茂的第三路信还是派给了沈志祥,语气变得非常谦卑和恳求,表示愿意将两千壮丁全部交给沈志祥指挥,以后专门从事行政事务,希望沈志祥看在大家都是同僚的份上,赶紧派兵增援。 距离最近的沈志祥首先收到了信,看见信中内容后,沈志祥心中窃喜,觉得让他夺取大权的机会来了。 沈志祥立刻点验兵马两千人,乘坐三十多艘海船浩浩荡荡地向石城岛而去。 令沈志祥气愤的是,当他率军赶到石城岛时,码头上压根没有什么欢迎仪式,别说是黄孙茂,哪怕邵启也没有出现。 这样的情况,使得沈志祥的心中已经升起了杀念。 沈志祥也很光棍,直接不下船,就那么在海上飘着。 真正的犟种一个。 黄孙茂见老是僵着也不是办法,就派人通知邵启,让他出面迎接沈志祥,邵启口中说道: “沈副将休怪,我家大人因为操劳前线,积劳成疾,加上身染风寒,不便来码头迎接,还请见谅。” 沈志祥借势下坡说道: “无妨,无妨,本将已经打听过了,清军统帅是白登庸那个草包,刚刚投靠建奴,也改变不了他草包的本性。本将此次前来,定让黄大人能够再次安枕无忧。” “好极,妙极!”邵启笑道,然后邀请沈志祥一同前往黄孙茂的官署。 沈志祥的亲兵卫队三百人身穿铠甲一直紧随左右,邵启心中不满,但是口中不好说。待两人到达官署后,沈志祥的亲将率人占住了各处要害之地,沈志祥才敢和邵启去看望黄孙茂。 见到黄孙茂的那一刻,邵启和沈志祥同时傻眼了: 邵启傻眼的是黄孙茂大人连自己都骗! 沈志祥傻眼的是,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但见黄孙茂面色红润有光泽,端坐在太师椅上,官架十足的看着两人。 (本章完) 第271章 沈志祥投敌 第271章 沈志祥投敌 沈志祥看到黄孙茂这个样子,心里早就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看向邵启,邵启也是一脸懵逼,绝对不像装的。 沈志祥冷着脸,直接拱了拱手说道: “黄大人,我来了。” “哼,好你个沈志祥,你去长山岛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把文武礼节给忘记了?不知道你这样的武官见到本官,要下跪的吗?”黄孙茂喝问道。 沈志祥报之以嗤笑。 邵启在旁边连忙咳嗽不断,给黄孙茂提醒,可是黄孙茂压根听不见似得说道: “沈志祥,如果当初不是本官收留你,你恐怕早就横尸海上了,没有本官的相助,哪里会有你的今天,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竟敢对本官这么无礼?” 沈志祥被气笑了说道: “黄孙茂,不是你叫老子来的吗?你以为老子想来这边听你的聒噪?老是提以前的事有意思吗?你黄孙茂以前干的那些事就禁得起推敲吗?如果老子把你的事给捅出去,你还能善了?” 被沈志祥直接称呼名讳,这下轮到黄孙茂气的发抖了。 邵启赶紧站在两人的中间,试图缓和关系。黄孙茂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将脾气憋回,口中说道: “本官知道了,以前的事,咱们既往不咎,还请沈将军抓紧出兵大、小鹿岛,将清军击退。” “黄大人”沈志祥也改变了称呼道: “不可能你说一句让本将出兵,本将就出兵吧?名不正则言不顺,本将以什么样的身份出兵呢?” “此话怎讲?你不是已经是副将身份了吗?”黄孙茂傻乎乎地说了这么一句。 “哈哈,黄大人,你怕是不知道就连白登庸那样草包投降清廷后以后,都坐到了东江兵昂邦章京的位置,也就是咱们说的东江总兵,吴安邦那个废材都是副总兵,老子的兵马是他们俩的两倍有余,凭什么老子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想要老子卖命,那就得把东江总兵官的印绶给老子。” 沈志祥说道。 “官职升迁、任命大事是朝廷自有主张,本官如何能解?”黄孙茂反问道。 “知道你是个无用之人,那就请你把我堂伯的家人和东江总兵官的印绶交给我,剩下的流程,我自己会发文向朝廷争取。” 沈志祥说道。 “本官如何知晓……”黄孙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沈志祥已经把佩刀拔出了一半,直接不敢说话了。 “黄孙茂你最好想好了再说。前几天,我大伯宁死不愿离开皮岛,但是他先将自己的东江总兵官大印和家眷送上了船,原本应该是来投靠本人的,却不知航行到石城岛附近时,被你黄大人派人截获。你以为老子不知道?” 沈志祥玩味地看着。 “你……你信口雌黄?”黄孙茂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自尊心再度作怪,口中说道: “沈将军不可听从闲言片语,诬赖好人?” “好人,你他娘的还算好人?”沈志祥突然上前狠狠地揪住了黄孙茂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大伯的几个侍妾做了什么,既然敢做,为何不敢认?” 沈志祥说完话,就把黄孙茂给掼到地上,紧接着拔出佩刀,朝着黄孙茂的胯下就是一刀: “我让你能!” “啊……” 黄孙茂一阵惨叫,然后双手捂住胯下痛苦的翻滚,沈志祥瞄准黄孙茂的脖子,再次上前一刀,让黄孙茂身首异处。 邵启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狂叫道:“杀人啦!” 赶紧往门外跑去,却不料被沈志祥部署在门外的亲兵给堵住去路,沈志祥追上之后,对准邵启的后背就是一刀,刀尖从邵启的胸口处贯穿后冒出。 邵启口吐浓浓的鲜血,挣扎两下就不动了。 沈志祥把邵启给踹到地上,然后指着几个亲将分别下令道: “你去把我们沈家亲眷保护起来,你去把黄孙茂和邵启的家眷都给我杀光,你去给我找到东江总兵官的印绶,你去将岛上的粮仓、炮台、金库、码头给我占了……” “是”“是”“是” 沈志祥的亲将一片听令声。 亲将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将大明东江总兵官的印绶给找到,并且控制住了石城岛各处要害位置。 沈志祥手里把玩着东江总兵官的大印,心里非常清楚: 他能走的路已经不多。 …… 登莱巡抚杨文岳得到黄孙茂的求援信后后,立刻督促陈洪范出兵石城岛进行救援。 这里提一下,自从陈洪范和王坤擅自从长山岛撤退到登莱后,不管他们自己大肆解释,但是无济于事,杨文岳等人就开始了拼命参劾模式。得知内情的崇祯皇帝暴怒之下,下令将王坤召回宫内,严令陈洪范出兵救援皮岛(那时候皮岛还没有陷落),否则军法从事。 陈洪范再也不敢玩忽职守了,这下又被命令支援石城岛,了解到具体情报后,得知清兵的统帅是曾经的“故友”白登庸,虽然自己临走前没带他,但是那也是情非得已,相信白登庸会理解自己的。 凭着这份交情,陈洪范的内心不再那么惧怕,率领部下吴三化等四千余将士,开始渡海准备支援石城岛。 拥有心理优势的陈洪范率军很快到达广鹿岛,却受到岛上留守将士的抵制,根本无法登陆。 接着在长山岛,陈洪范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手下人都劝陈洪范发动进攻,教训一下不懂规矩的将领,但是被陈洪范所制止。 陈洪范虽然气愤,但是也是无可奈何,他见两地的守军毕竟还是身穿大明军服,将领也是在皮岛就认识的人,心中觉得可能对方是对自己临阵脱逃产生的抵触情绪,也没有往深处去想,选择直接率领大军绕过广鹿岛、长山岛,直抵石城岛。 不料,就在石城岛海域,陈洪范所部不仅受到石城岛上的炮火的攻击,还受到提前埋伏在此的朝鲜水师以及清国水师的夹击,明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激战当中,陈洪范的部下吴三化中炮身死。 陈洪范只得率领少数船只和残余的上千将士,狼狈逃回了登莱府。 原来早在两天前,沈志祥就以部下五千精锐加广鹿、长山、石城等岛民众一万三千人,共计一万八千人马投降清国,并奉上了“大明东江镇守总兵官”的印绶。 皇太极得知沈志祥投降后大喜,当即册封沈志祥为续顺公,世袭罔替,隶属汉军正白旗,并下令将沈志祥的家眷和部属全部安置于盖州,参照孔有德故事。 沈志祥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要求替大清夺取东江各地,甚至可以进攻登莱,但是被皇太极拒绝,只让沈志祥配合马福塔击败来援的陈洪范即可,然后必须登陆前往盖州进行安置。 皇太极觉得沈志祥是一面极好的招牌,怕他有个闪失,更是下令马福塔,命令沈志祥只能待在石城岛上,所有的具体战事全部由白登庸和吴安邦以及朝鲜诸将来做。 击败陈洪范后,沈志祥如约带着家眷和部属从石城岛一带离开,前往辽东盖州。 至此,东江镇只有海洋岛、獐子岛一带还在明军的手中,其余各岛全部失陷。 (本章完) 第272章 何去何从 第272章 何去何从 清军击败陈洪范的援军以后,觉得东江镇已经基本无大碍,为了团结朝鲜方面,便按照皇太极的旨意,让林庆业等官员带着朝鲜诸将返回朝鲜。 为了表彰朝鲜诸将的战功,同时也是为了彻底离间朝鲜与大明之间的关系,皇太极下令将皮岛改名为椴岛,云从岛改回名称为身弥岛,将两岛连同附近的绫罗岛、大和岛、小和岛、薪岛、炭岛等附属岛屿全部移交给朝鲜方面管辖。 朝鲜国王李倧自然是大喜,一面派官设守,一面令林庆业积极往岛上移民。 白登庸和吴安邦心中自然不乐,因为这样使得他们本身的利益大为受损。两人习惯性地摸摸后脑勺上的短辫,再向下摸摸自己的脖颈,很明显脖颈的硬度没有钢刀大,所以两人都是不敢表示出丝毫的不满情绪。 马福塔将清国东江兵总兵府的驻屯地设在了长山岛,管辖东江其他各处岛屿;将吴安邦以梅勒章京衔迁任为广鹿岛副将,受白登庸节制。 清国吸取明朝大小相制的教训,直接下令副将、参将、游击等均受到总兵的节制,事权更加统一。 马福塔做完这些事情后,召集了白登庸和吴安邦进行开会。 “你们两位应该知道,本官接到圣上的谕令,即将返回盛京。临走前,我们务必要把海洋岛和獐子岛两处的明军给清理掉,这也是为你们二位扫清障碍。你们的家人已经安置在盛京了,一定要用心为我大清效力。你们二位现在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马福塔此人会女真话、蒙古话、朝鲜话和汉话,与白登庸和吴安邦的交流完全没有任何障碍。 “奴才感谢主子们的厚爱,定当全力以赴为我大清守护此地。至于海洋岛和獐子岛问题,奴才认为不足为虑,奴才愿意统领所部,直接扫清两地明国余孽。” 白登庸率先回答道。 “喂,唉(第三声),杀鸡焉用牛刀,奴才觉着无需白总兵……哦,不,白昂邦章京出手,属下完全就可以制服两地。” 吴安邦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两地的明军只有一个桐城营和五千余百姓,探子来报,桐城营将士总数不到一千,并且多为伤患,精锐所剩无几,应该不算难打。而且这个桐城营非常可恶,当初在朝鲜战场采取偷袭的办法,竟然射杀了我们的扬古利大人,吴安邦,你一定要把桐城营的主将的人头,为我大清拿过来!”马福塔说道。 “嗻,奴才遵令!大人……主子您就瞧好吧!”吴安邦谄媚地笑道。 …… 半个月后 还未等清军进攻海洋岛和獐子岛,明廷内部竟然率先下手了。 皮岛陷落的消息最终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传入到明国各地,某些想要掩盖真相的大明大臣们,也没有办法再掩盖了,只能报告给崇祯皇帝知晓。 崇祯皇帝朱由检得知皮岛陷落、沈世魁、金日观、楚继功等人战死,白登庸、吴安邦、沈志祥等人先后投降的详细情况,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当即大怒,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东江地图发呆。 一旁伺候的王承恩不明所以,既不敢打扰朱由检,也害怕皇帝的怒气淤积在胸,对身体不好,一时间非常为难。 “去把杨本兵叫过来。” 朱由检下令道。 “遵旨,承恩这就去。” 大明的太监叫法其实比较多元的,有自称为奴才的、自称为臣的、有自称小名的,不一而足,远远不像清国规定的那么死。 片刻过后,原本就在内阁外间值班的杨嗣昌疾步赶了进来。杨嗣昌面白少须,两眼间距很小,身材不高,但是思路清晰,伶牙俐齿,深得崇祯皇帝的信赖。 “微臣杨嗣昌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卿快起来,你过来看看这边地图,为何朕勤政爱民、苦思冥想、百般经营,可是这国土却越来越小?” 朱由检眼神恍惚地看向杨嗣昌。 这是一道送命题。 杨嗣昌立刻就全身冒汗,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抬眼看去,朱由检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杨嗣昌连忙将眼神下移,思考一番后说道: “回禀陛下,今时不同往日,往日里压根没有如此强劲的外敌,其实东江对于我大明来说……”杨嗣昌突然不再说下去。 “怎么不说了?”的 “臣害怕说了不该说的话。” “继续说,朕恕你无罪。” “那臣就直说了,东江对于我大明来说就形同鸡肋。” “此话怎讲?”朱由检冷冷地问道。 杨嗣昌只得硬着头皮,想了一下,觉得应该用更加深奥的话来表达出来,于是开口说道: “早些年盛行所谓的‘一正一奇’之策,袁可立袁大人将其发扬光大,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了。东江近些年内乱不断,每年耗费数十万两,实际却寸功未见,试问我大明为何还要继续填这无底洞?至于图边一着,惟有关宁一正,更无登莱一奇,果关宁能正,不必有登莱之奇。如未能正,虽有奇安施?” 崇祯皇帝对杨嗣昌一直比较信任,脸色逐渐好了起来,继续开口询问道: “如何善后?” “奖惩并罚,重奖轻罚。如今沈志祥投降建奴,我大明失去了广鹿岛、长山岛和石城岛等产粮岛屿,剩下的海洋岛和獐子岛,远离大陆,无人愿往垦荒,对我大明来说无法带来任何进项,反而需要每年从登莱运粮过去,实在是不划算。大明财政吃紧,圣上又是自古以来罕见少有的仁慈之君,不愿意加重我大明百姓的负担,真乃千古明君,可是微臣不得不说,眼下还是得让大明百姓与国同甘共苦。当然大明的钱粮更是不能再浪费了。”杨嗣昌说道。 “杨卿,你还是强调要添加剿饷?” “正是!” “唉,那朕不得不累及吾民了。另外,杨卿,你觉得东江剩余的数千百姓该何去何从?” “微臣恐怕说出来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那帮御史口中的卖国贼了。”杨嗣昌担心地说道。 “爱卿不必担心,你觉得我大明该让东江百姓何去何从?朕一定为你做主,但说无妨!”朱由检的态度变得和蔼可亲。 “微臣斗胆,请求圣上恩准,将我东江獐子岛和海洋岛一带,剩余的数千军民迁居宁、锦地区,让我大明的子民免遭大海侵害、敌军侵袭之苦,使得我大明朝廷可以每年节省数十万两,有了这数十万两,大明官军就可以更快地镇压住流贼了。攘外必先安内,待剿灭流贼,我等再挥师东向,直插黄龙府,立万世之功,开万世之霸业!” 杨嗣昌越说越激动。 他的声情并茂的言语,直接感染了崇祯皇帝朱由检。 朱由检兴奋地说道: “就依爱卿所言!” 注:原本的历史当中,明朝为了节省粮饷,在皮岛陷落后,主动撤离了东江各个离岛军民。 (本章完) 第273章 送上门的战功 第273章 送上门的战功 大明的朝堂虽然按照杨嗣昌的提议,将大政方针确定下来。 但是各级部门中冗官冗员太多,导致行政效率低下,迁移离岛军民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包括船只调配、粮食供给、沿途护卫、接受地当地的住房安排、耕地分割等等事宜,需要各部门反复沟通交流扯皮,所以正式的命令一时半会还没有传递到海洋岛。 相对而言,清国的效率就快多了。 吴安邦得到马福塔的同意后,就开始积极准备出征事宜。马福塔很明显在刻意扶持吴安邦对抗白登庸,防止白登庸一家独大的情况下,脱离控制。 所以在吴安邦接下命令后,安排部下汉军的牛录章京董廷儒带领三百精锐汉军,接受吴安邦的调遣,协同作战。 虽然董廷儒带有一定的监军性质,但是吴安邦仍然对马福塔感恩戴德。 为了保持袭击的保密性,吴安邦下令不许营内任何人离开军营。 只是他自以为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可是相关情况还是很快通过飞鸽传输,就传递到了海洋岛。 …… “孤影再次来信了。” “无外人,念。”张鹿安说道。 “是。信中说到皮岛、云从岛已割与朝鲜,白、吴家眷被移住盛京,马福塔以吴安邦为将,辅之与牛录章京董廷儒,廷儒,廷元之弟也,廷元于皮岛战殁,廷儒代领其部。不日即将进攻离岛,兵将2300余,行程日期未知。” “给孤影回信,让他保持静默状态,近期不要再行联络,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再讲功绩。”张鹿安叮嘱道。 “是,我这就去告诉他,把将军的关心传递给他。”许由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许由走出去后,贾名杰开始笑道: “吴安邦,老夫是知道的,和他相处了好几年,他整个就是草包一个,如果真的是他来领队,我们就有很大可能给他迎头痛击。本来我们出击皮岛无功,朝廷对于我等的去向又没有明确的安排,恐怕以某些朝中御史的德性,还得追究桐城营的临阵脱逃之罪。如果能在大败之后出现大胜的战功,那么对于我桐城营来说,绝对是件大好事,这真是送上门的战功啊!” “哈哈” 众人都被贾名杰的话给逗笑了,原本大败之后的阴翳消散了很多。 “对,没有错,虽然咱们皮岛之行,并不顺利,但是咱们桐城营的底子还在,主力尚存,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相信大家都想活动活动筋骨了吧?”张鹿安继续说道。 “那是,我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仇有光说道,他身体强壮,伤势早就没有大碍。 “来的正好,我们正好可以为咱们战死的东江同袍们报仇雪恨。”谭应华眼睛红红地说道。 “对,我要为逝去的金帅和浦江营兄弟们报仇!”盛长功咬牙切齿道。 “盛守备,你的伤势才这么几天功夫,还远远谈不上愈合,你这次就不要参战了吧?”张鹿安劝道。 “不,我一定要参战,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与建奴死战不休,否则,死后有何面目去面见浦江营的兄弟们?” 盛长功的怨念很深,张鹿安知道无法规劝,所以就加了一句: “行,让你参战,但是战场纪律必须遵守,必须服从桐城营中军部的命令,你可能做到?” “我能!” “很好!我本人见过吴安邦,还被他骗到军营中软禁起来,甚至差点因此被李孔叛军杀掉,我的印象当中,吴安邦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顾礼义廉耻、毫无信义的无耻之人。贾参政,你对吴安邦的了解程度比我要多多了,你觉得这一仗,咱们该怎么打?”张鹿安说道。 “整体来说,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基本格局没有变化,先不说吴安邦本部,董廷儒带领的汉军旗士兵三百人应该是比较精锐的,我们桐城营经历接连的大战,基层军官多有损伤,所以咱们不能硬拼。吴安邦此人容易骄傲,骄傲之后就会忘乎所以。这么多年不见,他可能会有所改进,但是本性难移,咱们循序渐进给他提供可以令他骄傲的薪柴,相信肯定会将他内心的火苗给点燃的!” 贾名杰对吴安邦的评价一针见血。 …… 海洋岛距离长山岛,相对于獐子岛与长山岛的距离,更远一点。 考虑先近后远的原则,清军的前锋吴忠孝首先对獐子岛展开了进攻。 獐子岛守岛都司虽然拼命抵抗,但是明军士兵士气全无,寡不敌众,明军守岛都司阵亡,獐子岛陷落; 吴忠孝马不停蹄,继续连续攻下獐子岛东边的褡裢岛、大耗子岛和小耗子岛,所过皆捷,如入无人之境。 直到清军接近海洋岛,顾国栋率领四艘海船试图拦截清军,被王廷瑞指挥的水师击退。 吴忠孝紧接着派人在海洋岛的西帮码头登陆,只是遇到了零星抵抗,包括吴安邦、董廷儒在内的主将们相继登陆,董廷儒觉得太过于顺利,就问道: “吴副将,明狗子会不会在诱敌深入?” “哈哈,董老弟,你不了解桐城营,更不了解张鹿安,本人昔日在登莱福山时,只是略施小计就把他哄骗的团团转。” “听说他十二岁就斩杀吴进兴?” “那都是以讹传讹!咱们的十二王爷的确十二岁上阵斩杀蒙古大将,那是货真价实的。至于张鹿安?别人不知道,那是不了解情况,他是趁人之危,算不得数的,据我所知,这几年张鹿安带队几乎都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胜仗,一切都是虚名而已。”吴安邦肯定地说道。 “毕竟是少年将军,总不至于没有一点精兵吧?” 董廷儒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有隆隆的锣鼓声响。 吴安邦和董廷儒走到高台上远眺,看到明军有一队骑兵正在进攻吴忠孝的大阵。 “董老弟,这估计就是你口中的精兵了。”吴安邦嗤笑道。 “吴副将,我观之如同土鸡瓦狗,你看我的吧。”董廷儒说罢就翻身上马: “儿郎们,长兄董廷元在皮岛战死,我发过誓,一定会为他报仇,如今皮岛唯一残留的余孽就在这里,让我们送他们去见阎王吧!” “噢噢噢噢哦哦。”一片附和之声泛起。 董廷儒带着手下精锐的三百人,很快就冲出阵地,杀向来袭的明军仇有光部。 仇有光率队与董廷儒正面硬刚了一次,双方各有损伤,仇有光没有恋战,装作落荒而逃的样子跑向了深山。 清军得以顺利进占西沟,并且在西沟安营扎寨。 五个时辰很快过去了。 是夜,难得的月明星稀天。 桐城营还是利用地道发动突袭,吴安邦不是孔有德,这下直接让清军的大营从正中心发起大火,接着就是弹药库发生爆炸,清军夜宿的房间内,都藏有大量的引火之物,瞬时间混乱持续加剧。 董廷儒算是难得的灵敏之人,开始还想弹压,但是当他听到四周均是响起了大明的军号声后,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董廷儒集合自己的精锐骑兵,想要夺路向码头逃去,为此不惜沿途不断砍杀挡路的清兵,不料刚冲出西沟,就碰到了仇有光带着真正的骑兵精锐严阵以待。 “董廷儒,洗干净脖子了吗?”仇有光大喊道。 董廷儒大怒,挥舞着长矛直取仇有光,被仇有光侧身夹住长矛,然后顺手一刀将其脑袋砍下。 董廷儒死后,他的部下作鸟兽散,仇有光趁机对清军大营发动掩袭。 至于吴安邦,素来具有逃跑经验的他,见到混乱起来的时候,就在部下吴忠孝的保护下,直接前往西帮码头,第一时间登上王廷瑞的船,不顾还在拼杀的部下们,很快扬长而去。 是役,明军斩杀清军一千一百余人,俘虏310名,清军另有跳海死亡的无法统计。 算是取得了一场大捷。 (本章完) 第274章 回登莱 第274章 回登莱 明军取得了一场难得的大捷。 岛上军民望着络绎不绝落荒而逃的清兵们,顿时欢声震天。 原本从褡裢岛、小耗子岛和大耗子岛一带迁移过来的居民,也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与海洋岛的军民站在一起疯狂庆祝。 桐城营的将士们,在岛上民众的欢呼声中,忙着清剿残敌和押送清兵俘虏,战士们的脸上洋溢着战后余生的喜悦,士气大增。 作为桐城营的负责人,张鹿安对此感到非常欣慰,之前一连串的失败,令整个桐城营内部是士气消沉,如果不是粮饷发放及时,待遇较好,会不会发生真的兵乱,还真的是未知的事情。 久违的胜利把多日的阴霾驱散干净,也让桐城营的领导者们放心不少。 张鹿安让贾名杰立刻安排刘壮国撰写报捷文书,然后派人分别送往京师兵部、登莱总兵府、登莱巡抚衙门和南京兵部,借势宣传桐城营。 东江大败以后,桐城营可以取得一场难得的大胜,对比之下,斩杀上千来犯的清军,那么多脑袋不会骗人,那三百多俘虏就是证据。 凡事就怕对比,这场大胜对于提振登莱一地的士气,还是有很大的作用的,桐城营的名号很快将会在登莱和南直隶一带传开。 包括登莱巡抚杨文岳在内的地方大员们,听闻海洋岛之战后,感觉面上有光,纷纷上报宣传所谓的“大捷”。 登莱老百姓的热情瞬间被点燃,街头巷尾也很快产生了大量的故事绘本,纷纷歌颂桐城营、歌颂皮岛阵亡将领的说书艺人在大街小巷绘声绘色的讲解者,张鹿安的名号也仿佛一夜之间被打响。 这种现象令张鹿安感到一丝不安: “贾参政,这么做真的好吗?毕竟咱们的实际能力没有那么强,一味地吹嘘过分了,万一朝廷给了更重的任务,我等如何能够承受?” “将军,只有这样,你的名字才能尽快在圣上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在百姓的心里种下坚实的根基,这是最快最省事的一种办法。” “那你觉得清军会放弃东江吗?” “你我都知道,东江并无多少产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对于清国来说,本身对他们的意义并不大。他们只是不希望在东江重新出现另一个毛文龙,从而威胁他们的后路,让他们的后路不得安宁。因此他们暂时一定不会放弃东江,咱们击败的吴安邦只是个小虾米,真正的大鱼估计很快就会到来,恐怕会掀起惊天骇浪,那不是我们虚弱的桐城营可以承受住的。咱们必须得放弃这里了。” “放弃海洋岛?” “嗯,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放弃,日后有机会,咱们还可以卷土重来。所以这段时间,老夫组织民工修建了好几条地下工事,就是为了应对未来不时之需,这些执行修建任务的人,都是从北隍城岛那边运过来的,自己人比较可靠。” “只是咱们刚刚取得小胜,如果贸然放弃海洋岛,恐怕会大失人望。” “是极,所以最好的可能就是上级将咱们调离。”贾名杰说道。 “让上级把咱们调离?” 张鹿安重复了一句,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 这一天并没有来的太晚。 大明朝堂很快对于东江失陷的有功之人和责任人进行了表彰和惩罚: 金日观因杀伤大量清军高级将领,如纳密达、巴雅尔图等人,最后也是奋勇厮杀阵亡,因此追赠其为特进光禄大夫、太子太师,建祠祭祀,世荫其子金梧为锦衣卫副千户; 皮岛之战中其余阵亡的将领如沈世魁、楚继功等则不予抚恤。原因是沈世魁有人证明是他逃跑过程中被人出卖才被清军俘虏,加上他的侄子沈志祥枉杀大臣投降建奴,所以不予抚恤;楚继功则是有人声称其有欺压白登庸、袁安邦等将的情形,逼迫二人投靠清廷,最后死亡的佐证也太少,所以不予抚恤; 石城岛水战中阵亡的将领吴三化,因其在皮岛率先而逃,后虽为国战死也属本分,故不奖不罚; 原沿海挂印总兵官陈洪范,没有完成支援东江的任务,未见丝毫战功,因此夺其“挂印总兵官”印,贬为援剿总兵,率领所部残余人马赶赴湖广听令,与流寇作战,戴罪立功赎罪; 原东江援剿游击张鹿安从皮岛奔逃,本应严惩不贷,但其于海洋岛之战中斩杀清军将领董廷儒以下一千余人,俘虏三百余人,功过相抵,不奖不罚,暂时隶属登莱巡抚杨文岳麾下听令。 ………… 张鹿安对于大明朝廷的事后处置非常不满,尤其是对于沈世魁和楚继功的处理非常不合理,本想上访说明情况,但是被贾名杰劝住: “将军,人微言轻的时候,切莫强出头!该隐忍的时候就得忍。” 张鹿安是经历过一系列生死的人,性格上早已成熟许多,尽管心里非常不情愿,但是他知道贾名杰是对的,强压下内心的不满,派刘壮国给杨文岳送了一点礼物当见面礼,请示下一步的行止。 与此同时,为了防范清兵可能的进攻,张鹿安让贾名杰组织船队,先把伤员和部分民工运回北隍城岛,再把海洋岛上可以利用的物资,包括巨大的木头,全部运回北隍城岛或者芝罘港一带。 至于獐子岛、褡裢岛等四岛一带,早就被清军临走前焚毁一空,成为了荒岛,已经没有任何物资可以搜刮了。 又过了两日 刘壮国从登莱返回,带来了大明朝廷的旨意: 将东江离岛的五千余名军民全部迁移到宁、锦一带充边。 很明显,朝廷还没有收到獐子岛、褡裢岛等四岛已经遭到清军洗劫的消息。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杨文岳还在命令中要求张鹿安率领部下,执行掩护押运任务。 这就让张鹿安非常矛盾了,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五千军民可以迁徙到宁锦一带?再来往告知杨文岳和朝廷,肯定是费时费力,万一清军突然来袭,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还是贾名杰提供了一个思路: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立刻整军撤离,船到桥头自然直。 张鹿安在贾名杰的支持下,早就有条不紊地撤离,并让顾国栋派人在小耗子岛、乌蟒岛一带建立观察哨。 为了回师有名,张鹿安让贾名杰将海洋岛附近情况梳理一番,写成正式的文书交给刘壮国,让刘壮国再次跨海回登州,向杨文岳当面说明具体情况。 杨文岳的消息到来之前,乌蟒岛的观察哨传来的消息却先到了,清军出发了。 张鹿安于是不等杨文岳的命令,带领剩余的军民全部上船,目标回登莱。 …… 另一边的清军 马福塔得知吴安邦大败返回,并且折了董廷儒后,气的大骂不止,当即连抽了吴安邦十几鞭子,吴安邦不敢有丝毫的不满,生生地承受着。 大怒之后的马福塔,决定亲自率领大军收服东江其余的离岛。 只是当他率领大军来到海洋岛的时候,发现该岛已经完全成了荒岛。 马福塔故作镇定,给皇太极发去了一个军报,报告已经完全占领整个东江全境。 皇太极回复,让马福塔速回盛京,将东江离岛一带全部交由白登庸负责防守,让白登庸驻节长山岛,同时将行政权力也全部下放,让白登庸鼓励招募流民进行垦荒,逐步恢复东江离岛一带的生产生活。 皇太极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体现的淋漓尽致。 (本章完) 第275章 熬下去 第275章 熬下去 崇德皇帝皇太极的策略是非常成功的。 他通过全面放手放权,全权任命白登庸负责东江(除了原皮岛、云从岛一带)的经营和防守,这一措施本身就令白登庸感激万分,白登庸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发誓对“我大清”誓死效劳。 果然,这位军事方面缺乏建树的将军,行政方面却是一把好手。 白登庸先是搜集各个离岛的人口,尤其是将皮岛和云从岛一带残余的人口全部迁移到长山岛和广鹿岛,组织百姓搭建房屋,使得百姓得以安居。经济方面,组织青壮开垦荒地和打渔活动,很快便将长山岛一带的生产逐渐恢复起来。 刚刚经历过一系列大战之后,苦战余生的老百姓,对于能够稍微安定下来,哪怕清国的土地税和粮税极高,但是只要能够生活安定,只要能够活下来,普通的底层老百姓对于家国信念是没有多大概念的。 白登庸推行的政策正好可以满足老百姓的最低要求,所以他的政策是成功的。 当然这也与皇太极的信任有莫大的关系。 反观崇祯皇帝朱由检,采纳了杨嗣昌的提议,决定全力供应关宁,放弃通过离岛骚扰清军后方的战略,可谓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 但是这一切对于张鹿安来说,却不失为一次机会。 通过与杨文岳的相处,虽然此人沾染了很多官场腐朽的气息,但是相对而言,还算是比较务实,不仅没有怪罪桐城营的提前撤离,还主动帮助桐城营上报朝廷,说明相关情况,指出桐城营行动的必要性。 或许是杨嗣昌刚进入兵部,还想有所作为,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只是朝廷的大政方针,还是需要继续执行下去的,大明登莱巡抚杨文岳执行的非常彻底,只是在沙门岛、长岛和大黑山岛留有三个观察哨所,遍撤砣矶岛以北的一切明军防卫力量,全面收缩回登州城。 已经撤到登州城的张鹿安,从杨文岳那边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印象感觉就是,这个消息绝对是件好消息,北隍城岛太过于狭小了,张鹿安正在发愁如何获取更多的根据地,才能更好的安置越来越多的民众。 如今包括砣矶岛在内的离岛都被明军主动放弃,那么张家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将附近的岛屿全部开发起来,将其发展成根据地。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被贾名杰否定,贾名杰称“时机还不成熟”。 “很多人都说大明境内的流寇为何久禁不绝,为何精明如献贼张献忠和闯王李自成那样的枭雄,始终都无法建立牢固的根据地,只能选择到处漂泊,流动作战,这是他们被称为流贼的根本。其实他们一路带着家眷行军,何尝不想稳定下来,只是大明会给他机会吗?” 贾名杰为了解释说明他的意见,反问道。 “大明如今内忧外患,恐怕不一定能够管的过来。如果我是张献忠或者李自成,我会选择西北边境或者西南建立自己的政权,只有建立自己的根据地了,才能有持续作战的根基,否则只能被撵的到处跑。” 张鹿安说道。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只是大明虽然内忧外患,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明如今混乱的是朝堂,除了陕西以外,其余地方统治的根基还在,无论任何武装势力一旦妄想建立起对抗中央的政权,必将受到来自朝堂的全力打击,是不可能成功的。之前的闯王就是个例子。登莱也好,东江也罢,各个离岛上面大多土地贫瘠,很难自耕自足,都得靠内地供养。并且离岛多距离陆地较远,容易被封锁。因此只能用作暂时的安置人手,而不能作为永久的根据地。眼下的优势是明、清两方都不太注重这些离岛,我们现在恰恰可以在这些地方,夹缝中求得生存。任何想要走捷径的想法都是行不通的,很多时候真的是别无他法?” 贾名杰已经说的非常直接了。 “别无他法?”张鹿安重复一句,贾名杰点点头。 “慢慢熬吧。” ………… 登莱朱高山山寨 “慢慢熬下去?不行不行,咱们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主家已经给我来信了,信中说道他自从投靠了大清,如今已经是副将了,让我带着人过去,怎么着也有个参将的位置。到时候趁着明军不备,咱们手头紧了,再跨海抢劫福山、宁海一带,抢钱抢粮抢女人。兄弟们,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岂不快活?” 朱高山山寨的大当家吴嘉应说道。 吴嘉应之前曾是吴安邦的手下游击将军,后来福山战败,两人各自逃命,分道扬镳。 吴安邦后来通过清国密探,获知吴嘉应的消息,特地派人前来通知吴嘉应,招揽他带着手下去广鹿岛投靠。 吴安邦在海洋岛之战后,部下将士们损失非常惨重,亟需更快的招兵买马,因此给吴嘉应开来了很高的空头支票,吴嘉应一时半会竟然被说动了。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这么想离开登莱,毕竟茫茫大海之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很多人还是不愿意去冒险的,这个劝说吴嘉应坚持留在朱高山,熬下去等待机会的人,就是朱高山的二当家汤致远。 汤致远见实在劝说不了吴嘉应,索性闭上了嘴,口中说道: “大当家对致远有救命之恩,既然大当家的主意已定,致远一定追随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吴嘉应对于汤致远的态度很满意,开始下令部下提前进行准备。 汤致远原本已经投靠清人,一步步成为北曲山的大当家,后来被张鹿安和于七带人联合围攻之下,所部溃散,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投靠了朱高山的吴嘉应。 汤致远毕竟本身就有一股蛮力,凭借着自己八面玲珑的交际能力,竟然后来居上,逐渐坐到了朱高山山寨二当家的位置上。 朱高山的土匪打家劫舍,并威慑登州府南边的粮道,大明登莱地方官是头疼不已,多次派兵前往围剿,都被吴嘉应和汤致远带人给打败。 汤致远劝说吴嘉应见好就收,让吴嘉应暂时投靠登莱官府,登莱巡抚杨文岳也是积极应对,只是后来东江事发,杨文岳急于筹措粮饷事宜,对这件事情暂时放下不问。 吴嘉应因此觉得自己被耍了,心中充满了怨气,这也是他想要跨海投靠吴安邦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是汤致远却有自己的打算,他是坚决返回跨海投靠吴安邦的那部分人群的代表。 汤致远的亲属都在上一次的北曲山之战中被明军所俘虏,好在并没有受到刁难,而是在张鹿安的安排下,由赵西文护送到北隍城岛进行了安置。 汤致远通过调查,了解到自己的家眷没有被杀害后,心里产生了一丝后悔之感,后悔当初贸然投靠了建奴;加上原本以为,鄂多和王可就很快就会返回登莱,然后会第一时间来联系他,可是事与愿违,鄂多等人压根没有派人联系他,仿佛不记得他这个人一般。 两方面的原因综合考虑下,让汤致远下定决心“弃暗投明”,重新回归到大明的怀抱,只是苦于没有所谓的“投名状”,让他觉得无法取信于大明登莱官府。 这下吴嘉应竟然脑子坏掉了,想要跨海投靠建奴,简直是不知死活,真是机会来了,他也亲自劝了两次,可是吴嘉应不听,他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了。 汤致远于是派自己的小舅子陈二,悄悄来到了登莱官府,将吴嘉应将要投敌的想法告诉了杨文岳,并表示自己愿意弃暗投明,充当内应,为大明朝廷剿灭朱高山土匪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杨文岳得到消息后,大喜过望,当即允诺陈二,对于汤致远的过往既往不咎。同时派人通知桐城营的张鹿安以及福山都司王来承,令两人尽快带兵前往朱高山,务必要剿灭当地匪乱。 (本章完) 第276章 朱高山剿匪(一) 第276章 朱高山剿匪(一) 张鹿安和王来承接到杨文岳的军令后,不敢怠慢,迅速集合各自所部人马,分别从西面和东面两路,向朱高山奔袭而来。 朱高山并不是什么地势特别高的山脉,实际上是由一系列的小山峰组成的丘峦地带。只是地处于福山县与登州府蓬莱县之间交界,素来为两不管的地界,长此以往,山中就容易滋生一些强人出没。 加上当地土地贫瘠,山民生活很苦,为了活命,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下海,和附近沿海的百姓们一起,出海打鱼谋求生机。 海上生存不易,为了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各个山庄、村堡多按照姓氏自发地组织起来,与自然灾害、与海盗土匪相对抗。 久而久之,长此以往,此地就形成了一个非常尚武的风俗。 当年李、孔祸乱登莱,就是看中此地的百姓强壮彪悍,是个当兵的好料子,而派出精锐部队,突袭此地,趁机抓走了包括白云龙在内的上千名强壮汉子。 正是因为失去了大量的强壮劳动力,此地的经济生活秩序被彻底打乱,哪怕过去了很长时间,也是始终无法恢复以前的样子,防守力量也是直线下降,从而被撤退至此的吴嘉应趁虚而入,鸠占鹊巢。 吴嘉应占领此地后,一直没有官府的人前来围剿,得以有了一段很长时间的发展空间,吴嘉应得以派人逐渐统一了朱高山一带的村落。 吴嘉应为人凶狠残暴,当地老百姓是苦不堪言,只是碍于吴嘉应的威压,不得不忍气吞声。 后来汤致远带着少量的残兵前来投靠,吴嘉应出于未来考虑,也是接纳了汤致远,汤致远也确实没有辜负吴嘉应的信任,带领朱高山土匪们,不断袭击路过的官军,抢夺到大量的兵器物资,使得朱高山土匪匪帮的势力大幅度增加。 汤致远还组织渔民装扮成海盗的样子,趁着农忙时节。乘船前往宁海、福山、文登、龙口、利津等地打劫,祸乱登莱和山东沿海地带,一时间令山东沿海各地的官员们头疼不已,纷纷将情况上报。 面对着山东各方面势力的参劾和剿匪请求,杨文岳曾经组织过数次征剿行动,但是都因实力不济,被吴嘉应和汤致远连续挫败。 所幸汤致远在打败官军的围剿后,见好就收,或许也是为了赢得喘息之机,主动派人联系过登莱衙门,请求投靠。 杨文岳得到汤致远主动接洽的消息,得知朱高山有强壮山匪近三千人,便有心笼络,将其收归己用。 只是后来清军进攻东江,耽搁了谈判时机。 此次又从汤致远的投诚来信中得知吴嘉应妄图跨海投靠建奴,一开始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有三千叛匪从自己的手下逃往建奴的话,那么多的御史的参奏之下,他的政治生涯估计就会到头了。 正在感到为难之际,杨文岳突然看到信中说道,汤致远决定临阵倒戈,愿意弃暗投明,自然是心花怒放,寄希望利用这次机会,彻底剿灭朱高山匪患。 杨文岳鉴于机会难得,派人分路通知桐城营和福山、宁海一带的卫所兵执行围剿任务,其中以为桐城营作为主攻力量,以王来承的福山营作为辅助力量,宁海州的卫所兵卫执行运输任务。 军事贵在保密。 杨文岳原本以为自己的措施还算严密,可是吴嘉应毕竟是官军将领出身,又是积年老匪,通过自己设在蓬莱县的密探,很快获知了官军即将进攻的消息,于是也开始积极准备迎战。 吴嘉应按照以往的官军的行军习惯,派手下亲将吴齐带领三百土匪防守黄石庙,堵住明军东进的重要通道;令亲将吴老三带领三百土匪防守沙窝孙夼,堵住朱高山西边的要道;令亲将吴大中带领三百土匪防守南面的穆家庄,防范东路明军的来袭。 此三路人马是为第一线防守力量,目的只是迟滞明军的进攻。 吴嘉应还令亲将吴林率三百人防守朱高山北面的陈家庄,目的是守住朱高山北路的海上退路港口地带; 令亲信亲将吴山率领三百人防守朱高山东北边的葫芦岭,保住朱高山的最后据点; 令汤致远的小舅子陈二为将,带领两百人防守朱高山东面的初家庄,一定要保住初家渔港,如果战事不利,可以从初家渔港迅速撤离。 此为第二线防守力量。 (本章完) 第277章 朱高山剿匪(二) 第277章 朱高山剿匪(二) 吴嘉应则带着汤致远一起率领主力,分别防守北灵岭和小尧岭一带。 吴嘉应的部署还是和之前挫败官军时的战法一致,就是先尽可能派人节节抵抗,迟滞官军的进攻,频繁的骚扰官军,让官军感到疲惫,然后顺势将官军引诱至山间埋伏区,再聚而歼灭。 这个套路对于相对来说较为弱小,并且熟悉朱高山一带地形的土匪匪帮来说,确实非常合理。 只是此次参加围剿作战的,已经不是先前腐朽的卫所兵了,无论是张鹿安的桐城营,还是王来承的福山营,虽然打不过清军,但是对付山贼土匪,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官军方面具体情况为: 第一部分为张鹿安率领的桐城营。 张鹿安趁着返回登州后,暂时没有战事的机会,将所部人马进行了简单的整编,采用从皮岛前线撤下来的一些精卒,再加上海洋岛士兵共七百人,又从芝罘港、北隍城岛调整出来的三百名强壮壮丁,再次将兵马扩充到一千人,简单分为三部,分别任命仇有光、谭应华和张华三人为部总,以李二猛、郭茂才、张全、金狗子、孟大石、孟大勇、廖广德、容令漳和张双为哨官,还是以令狐云湘为中军,原亲兵贾得胜因为作战骁勇,屡立功勋,升为亲兵队副统领。 张鹿安将贾名杰介绍给北隍城岛、芝罘港以及福山等地的部下认识和熟悉,贾名杰以桐城营参政的名义,统辖一切后勤事务。 有了贾名杰的经营和从中斡旋,桐城营和张鹿安深得杨文岳的好感,至此才彻底结束了颠沛流离、粮饷不济的日子,杨文岳对于桐城营的粮饷补充和武器弹药的补给,倒是都能够做到按时按量供给,不曾少缺。 张鹿安鉴于杨文岳的拉拢,按照贾名杰的计策,对于明军撤离后,防务空出来的南隍城岛、砣矶岛、小钦岛、大钦岛一带,暂时并未派人占据,只是静静地在等待时机。 所以张鹿安在接到杨文岳发来的剿灭朱高山匪帮的命令后,采取了积极应对的措施,带着本部一千人马和杨文岳征调的两千五百民夫,从登州府出发,连夜向东潜行而去。 第二部分为王来承所部人马。 王来承原有从皮岛撤下来了三百人,加上宁海、福山两地留守的卫所兵一千人,共计1300人,从福山县出发,走的是朱高山东南路线,前锋直插朱高山寨的外围阵地穆家庄,并且立刻派人通知张鹿安,约期会剿。 张鹿安得到王来承派人前来通报的消息后,立刻统领部下千人,于黎明以前,在昏暗的夜色掩护下,让仇有光率领所部骑兵率先狂突急进,按照朱高山内线传来的情报,沿途不要恋战,动作要迅猛,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一定要切断朱高山北面一带的海上退路,防止敌人狗急跳墙,直接泛海而逃。 仇有光执行命令非常坚决,很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黄石庙,防守黄石庙的吴齐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睡梦中丢了脑袋,所部人马本来就是乌合之众,顷刻之间立刻如鸟兽般散去。 仇有光没有恋战和抓俘虏,而是继续一路狂飙,攻进朱高山北面的陈家庄,此地驻防的吴林仓促应战,刚刚冲出院子大门,就被纵马飞奔至眼前的李二猛一刀砍死,郭茂才在一边帮忙,很快就杀散了吴林的手下喽啰们。 仇有光所部随后利用一个早晨的时间,彻底切断了朱高山匪帮北面的海上退路。 张鹿安接到仇有光的报告后,率领主力人马进驻沙窝孙夼(即孙家夼)一带,吴嘉应的亲将吴老三直接率领所部人马,放弃原有阵地,向后撤退至山区,想要引诱桐城营追击。 张鹿安按照汤致远提供的情报,没有继续跟进追击,而是一面暂时休整一日,命令马国勇加紧哨探,一面派人联络王来承,希望王来承能够从东南面切断朱高山匪徒的海上退路。 王来承收到张鹿安的请求后,立刻组织人马,进攻穆家庄,穆家庄的吴大中抵抗了一阵后,向山后败退。 王来承按照约定,也没有进山追击,而是分兵接近海边的初家庄,初家庄的防守将领陈二直接带人向王来承投降。 官军至此将朱高山通往外海的海港通道彻底封死。 王来承派人通知张鹿安,约定次日发动总攻,两部人马暂时进入休整状态。 而朱高山山寨防守第一线残余的喽啰们,跌跌撞撞地跑上主峰上,向吴嘉应报告了各处均是遭到惨败的情况。 吴嘉应接到各处败退的喽啰们的报告后,变得怒不可遏,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登莱地界何时来了这么精锐的官军,竟然让他精心安排的战术,顷刻间就陷入无用之地。 吴嘉应就算是掰着脚丫子来算,都能够看的清楚,那就是官军对朱高山的具体部署了如指掌,这让吴嘉应不得不怀疑自己集团的内部出了叛徒。 吴嘉应派遣心腹去各处调查,很快,有部下将陈二在初家庄直接投降官军的消息报告给吴嘉应。 这个消息令吴嘉应瞬间心惊不已。 (本章完) 第278章 反复无常的小人 第278章 反复无常的小人 吴嘉应是了解陈二的,此人简直就是二当家汤致远的跟屁虫一样,是绝对没有任何主见可言的。 如果他有问题,那么会不会是受到了二当家的指使? 只有二当家汤致远对于自己的计划是了如指掌。 如果汤致远背叛了他,那么以汤致远对于朱高山的熟悉程度,引诱官军进攻的话,那么朱高山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的。 想清楚这个问题后,吴嘉应情急之下,连忙派亲兵向小尧岭一带驻防的汤致远传令,要求汤致远立刻前往大本营召开抗敌会议,商讨如何歼灭来犯的官军。 “大王,我早就怀疑汤致远那小子不正常了,劝你不要相信那个反复无常的小人,那人纯粹是口蜜腹剑的狗东西,当面向你摇尾乞怜,背后就会捅刀子,可是你当初偏偏不信,如今八成是他叛变了,咱们赶紧逃吧?” 吴嘉应的亲将吴老三劝说道。 吴嘉应虽然心中的感觉跟吴老三完全一样,但是很多人都是存在侥幸心理,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口中说道: “再等等,看看那小子愿不愿意来大营开会再说,如果他敢来,说明咱们错怪他了。如果他不敢来,那么他就一定有问题。” 吴嘉应说完,和吴老三在大营中等了一刻钟,突然布置在北灵岭东南方向的暗哨发出凄厉的烟花预警声,过了一会,就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亲兵,踉跄着跑进大厅大叫道: “大王不好了,大王完了!” 吴老三上前就是一脚,将其踹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去你妈的,有事说事,瞎哔道什么?” 那名亲兵不顾身上的疼痛,立刻翻身禀报道: “二当家……不,是汤致远那个狗贼反水啦,他正提着吴大中统领的脑袋向这边杀来……” “我操……” 吴嘉应气急,直接一脚踹倒了面前的案台,使他自己的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了起来,让他感到一阵阵疼痛不断传来。 “汤致远你个王八蛋,竟然甘当反水的叛贼,老子一定要活剐了你!小的们,跟着本大王去砍了汤致远那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呦!” 大厅内的众多喽啰立刻应声,抽出佩刀跟着吴嘉应就要往外走去,但是在门口处却被吴老三给拼命拦住。 吴老三贴近吴嘉应的耳边说道: “大王,事不宜迟,赶紧撤吧,这里待不住了,咱们赶紧去葫芦岭,那边有吴山在,虽然没有良港,但是大王在那边储存了大量的粮草,咱们还能扛一段时间,我就不信这帮官狗子可以在此地一直待下去。而且您的脚也受伤了,也战不了了。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逃吧。” “混账,本大王如果不亲手宰了汤致远那个王八蛋,如何能够消除心中之恨?给老子走开!你自己怕死,你先去葫芦岭,等老子宰了汤致远,回头就去与你和吴山汇合!” 吴嘉应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了,他的脑袋里充斥着对汤致远的仇恨,一把将吴老三给推开,然后一脚深一脚浅,自顾自的带着众喽啰向山下走去。 吴老三使劲跺了跺脚,见阻拦不住吴嘉应,只好带着亲兵跟在吴嘉应的身后,向着汤致远作乱的地方杀去。 …… 另一边官军大营 张鹿安已经亲眼可以看到朱高山上冒起的大火,部下将士们纷纷请战,要求趁乱对山上发动进攻,王来承也派人前来约战,要求提前发动总攻,但是都被张鹿安给拒绝。 “大家不要着急,我们有内应,先让内应与吴嘉应狗咬狗。眼下深夜,进攻多有不便,恐怕会平添伤亡,非常不划算。通知仇有光,立刻截断葫芦岭与朱高山之间的联络,让孟大石进驻陈家庄,谭应华带着金狗子和张双两哨开始佯攻葫芦岭。其余人没有任务的,就赶紧回去睡觉,明日一早咱们就上山去。” “是”传令兵很快跑下去传令去了。 …… 朱高山北灵岭上 被愤怒充斥着胸腔的吴嘉应,经过激烈的拼杀,终于看见了汤致远,立刻大叫道: “汤致远,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你忘记了当初,你被官军追杀,走投无路之下,是本大王收留了你?如今你竟然胆敢带着官军来攻打老子,你他娘的还有一点良心吗?” “吴大王请息怒,致远心中但知有大明,不知有私人情谊,还请大王理解并体谅,引颈就戮,也好成全致远的一颗为国为民之心。” 汤致远故意说话气他。 “我草你妈,有种与老子单挑!” 吴嘉应开始暴怒,并且不管不顾,上前拼杀。 汤致远冷哼一声: “哼,匹夫之勇!来人,放箭!” 瞬间乱箭齐发,将吴嘉应前面的亲兵纷纷射死,吴嘉应的肩膀也中了两箭,汤致远趁机驱赶部下向前猛冲,想要收割吴嘉应的人头。 关键时刻吴老三从侧面攻了过来,汤致远连忙应战,但是耐不过吴老三的勇猛,或许也存在汤致远的部下对他的行为非常不齿,没有全力进攻的原因,汤致远所部竟然开始抵挡不住,纷纷后撤。 汤致远立刻派人分别向桐城营和福山营求救,张鹿安继续选择不予理睬; 王来承收到张鹿安的来信后,觉得张鹿安虽然说的有道理,但又觉得不能见死不救,万一真有个好歹,无法向杨文岳交代,就安排之前投降的陈二带着所部两百人去支援败退中的汤致远。 有了陈二带领的生力军的支持,汤致远逐渐稳住阵脚,又加上有传令兵前来报告吴老三,有官军开始进攻葫芦岭,吴山正在与之激战,希望立刻派人支援。 吴老三害怕后路被断,不再与汤致远拼命厮杀,而是带人逐渐后退,拉上受伤的吴嘉应开始往葫芦岭方向逃窜。 汤致远和陈二则趁机攻上了北灵岭,并派人分别向王来承和杨文岳报告。 吴老三带着吴嘉应向东逃窜,快要接近葫芦岭时,葫芦岭与朱高山之间有块山间洼地,早就埋伏在此的仇有光,率领所部骑兵,顿时将吴嘉应所部分割切成好几段。 吴老三无奈之下硬着头皮上前迎战,被仇有光一刀砍为两段,吴老三的部下见此四散而逃。 吴嘉应见折了吴老三,顿时心气全无,慌不择路之下,竟然反身往回奔逃,结果迎面遇到了前来追赶的汤致远。 “汤致远,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难道真的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话音未落,吴嘉应就被汤致远下令给射成了刺猬状。 陈二见状后,带人杀退吴嘉应的部下,走到吴嘉应的尸体旁,将吴嘉应的脑袋一刀砍下,然后顶在了一根长矛的矛头上面。 汤致远和陈二就这么带着吴嘉应的人头,来到了葫芦岭岭下。 次日天亮以后 王来承率领所部人马赶到了葫芦岭山下,开始准备指挥各部发动进攻。 只是包括吴山在内的吴嘉应余部三百人,亲眼看到了吴嘉应的人头,众人再也没有抵抗下去的勇气,在吴山的带领下,选择了向王来承所部投降。 王来承收降吴山以后,和张鹿安合作,将朱高山一带的防御工事全部毁去,然后班师回到各自的驻地。 (本章完) 第279章 巡视领地 第279章 巡视领地 张鹿安带着汤致远班师回到登州府后,杨文岳是亲自接见了两人,对张鹿安是大加赞赏。 接到登莱衙门通知前来参会的宁海州知州李鸣环也轻声说道: “张游击以幼龄之年弃笔从戎,豪气干云。如今带着王都司,在三天以内就剿灭危害多年的朱高山匪帮,让匪首吴嘉应授首,真是为登莱百姓做了一件实实在在的好事。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多谢李大人的谬赞,鹿安能够取得如此战绩还是有赖于杨大人的高瞻远瞩和运筹帷幄,得益于李大人把后勤事务做的精细完善,末将只是沾了杨大人和李大人的光罢了。” 张鹿安回应道。 杨文岳听后非常自得地捋了捋自己的下须,颔首示意,随即安排宴席,招待张鹿安、汤致远以及桐城营众将。 席间,汤致远不断地致敬张鹿安,感谢张鹿安对其家眷的活命之恩,希望能够尽快把他的家眷还给他。 张鹿安对于汤致远的人品非常不齿,勉强表面应付一下,回复待回去查询之后再作计较。 …… 三日后,登莱巡抚衙门传来关于朱高山剿匪后的奖赏消息: 升任原福山营都司王来承为登莱抚标右营游击将军,兵额1500人,移驻登州水营; 以投诚的汤致远为蓬莱营守备,兵额500人,驻军蓬莱沙河口军营; 奖励张鹿安的桐城营6000两犒军,除此之外,别无他赏。 张鹿安心里非常不爽,贾名杰安慰张鹿安道: “归根结底,咱们桐城营还是算客军哦,只是暂时受到登莱巡抚衙门的节制,并非编制就在此地,没有朝廷的命令,咱们哪儿都去不了。杨文岳优先考虑所谓的自己人,还是要理解他的。趁着这段时间空闲,一方面抓紧时间练兵,一方面可以派人去北隍城岛附近的四岛去调查一番,现在咱们无法去占领,不代表以后都没有机会,未雨绸缪也是好的。” 张鹿安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按照贾名杰的安排,任命令狐云湘担任训练总监,全权负责部队的持续性训练,他则跟着贾名杰一起,对庙岛群岛一带的领地进行巡视工作。 张鹿安坐上顾国栋的船,发现船身已经有多处损伤,同贾名杰商量后向顾国栋说道: “顾老大,一直以来,你都是以我家私家船队的身份执行各种危险的转运人物,劳苦功高,尤其是铁山和皮岛之行,多亏了你,我才能逃了出来。咱们的船只太破了,你回头和贾参政商量一下,看看能否从清江督造船厂再引进五艘海船,凑够十艘大船,以后每年都要在预算中增加海船的引进预算。你好好感,如果时机合适,我会想办法给你谋求一个官方身份。” “属下谢过少爷……将军的栽培。” “我们的船队不能只是执行运输任务,以后也要有海战的能力。” “只是火炮之类的武器,官家为了防止火器流入外邦,对于火器类武器管制很严,现如今是越来越难以筹措到。” “这个交给我来处理,相信总会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 张鹿安说的非常自信。 顾国栋听完后,已经不会产生觉得张鹿安是在吹牛的想法,他真心觉得张鹿安说出来后,很有可能会做得到。 顾国栋的海船从登州水营出发,沿着近海海岸线一路向北,航向北隍城岛。 一路上经过了南长山岛和北长山岛(此长山岛为庙岛群岛,非东江大、小长山岛),见两岛上已经鲜有百姓,仅仅只有少数的哨所还在执勤。 继续往北走,就是砣矶岛,张鹿安对于这个形状与手枪高度相似的海岛非常感兴趣,砣矶岛上不光水资源丰富,岛中还有一块大面积的平原空地可以直接耕种,岛东和岛西都是山地,便于设置防御阵地。 “砣矶岛位于庙岛诸岛的中心点位置,确实非常重要,只是砣矶岛周边并无可供掩护的其他保护性岛屿,比如沙门岛那样,四周都是其他岛屿,可以提供一定的掩护,砣矶岛就是孤零零的一座海岛,如果设置为指挥中心,很容易被敌人给切断对外的联络。”贾名杰分析道。 “正是因为砣矶岛的耕种条件较好,如果经营得当,砣矶岛绝对是个易守难攻之地。我去过朝鲜,虽然没有到达南汉山城,但是听朝鲜人嘴里所说,他们修建的山城的防御力很强,如果咱们拿到了砣矶岛,到时候就可以在砣矶岛的中间,修筑砣矶山城。” “只是咱们的人没有修建山城的经验,总不能跑去朝鲜抓人吧?”旁边的人插了一句。 “那是不能,朝鲜背叛了与大明之间的友谊和从属关系,虽然开始是出于无奈,但是终归还是完全听令于建奴。尽管朝军怯懦,但是也非我等所敌的,去朝鲜抢人没有可操作性。所以还得使用咱们自己人。我们军中不是有朴太成和尹安国两个朝鲜专家吗?他们老是闹着要回去,得给他们找点实在的事情做,才能减缓他们的思乡之情。” 张鹿安戏谑地说道。 贾名杰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船队继续向北航行,同砣矶岛一样,大钦岛、小钦岛和南隍城岛三座岛上的大明军民都已经撤离干净,留下来一座座荒岛。 只是一座座荒岛上偶然映入眼帘的块状农田,标识着岛上还是有人在开垦着荒田的,给荒岛添加了一丝人气。 华夏族天生有着与天地相争、耕作的基因在。 尽管有命令,禁止北隍城岛的军民进入其他离岛,但是张鹿安一行仍然在南隍城岛上看到了大量被新开垦出来的农田,不用想估计也是北隍城岛的百姓趁夜驾船过来开垦的。 继续往北到达了北边的最后一站北隍城岛,盛夏时节的热浪在北隍城岛已经很少能够感到,取而代之的是舒适和凉爽。 留守此地的行政主官张喜和军事主官安拉木都赶到码头迎接,张喜将众人领到官厅后,众人免不了一顿寒暄,寒暄过后,张喜向张鹿安和贾名杰介绍道: “朝廷的命令已经下达了,想要撤离离岛地带的军民,曾经也有登州府的官员派人前来要求我们撤离北隍城岛,前往宁远和锦州一带就食,都被我们所拒绝。眼下砣矶岛以北的岛屿都是无人状态,咱们如果不占实在可惜。” “附近近期形成了多股海盗,大有盘踞在附近的趋势,我们已经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其中就包括大明官军的巡哨船。属下害怕,长此以往,此地的秘密必定为为朝廷所知。”安拉木补充道。 张鹿安冲着两人笑了笑说道: “这些问题,你们以后都直接和贾参政进行讨论,一切都将会由他来主持。” 贾名杰也迅速进入状态,开口询问道: “北隍城岛现有的百姓共有多少人?年产粮食几何?” “回贾参政,北隍城岛近来接收东江移民,人口大量增加,现有军民、老弱妇孺共计5882人,可耕地1500亩,两季粮食,年产粮食包括红薯、黍米、麦面不过九十万斤,本地只能增加渔民的捕鱼量和海带产量,才能勉强不至于饿死人。只是虽然经过精耕细作,但是田地的亩产粮食数一直提不上去,说实话,本地虽然比其他海岛条件要好,但总归地力有限,无法和内地相提并论,本地人口已经严重超出本地的负荷能力,咱们亟需拓展新的生存之地。” “这个可以提前准备,比如提前分出来部分百姓,提前购置生产物资工具,前面不是有砣矶岛和大钦岛等四个大岛吗,总能安置住我们这么些人的,可以派少量人去岛上垦荒,大规模的举家移民,还需再等等,等朝廷风头过了再说。” 贾名杰答复道。 (本章完) 第280章 年龄还小 第280章 年龄还小 张鹿安听完张喜、安拉木和贾名杰的对话,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登州府,汤致远希望能把他的家眷还回去的恳求,于是插嘴询问道: “之前被赵西文带回来的汤家人在哪里?汤致远重新投靠大明朝廷了,想要要回他的家人。” 张喜事务繁忙,不能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连忙叫来身旁站着的文书,仔细询问过后答复道: “汤父汤母来岛上后水土不服,加上心情不佳,去年就已经先后逝去。汤致远的二弟汤致用已经娶了吕家的女儿,现为北隍城岛学堂的教员;他的二弟汤致民已经19岁,现为北隍城岛守备队中的一员;汤致远的两个妹妹汤苗和汤茹已经于今年年后,先后分别嫁给了赵西文和吕祥瑞,两人目前正跟着白雪学医。四人的表现都是很好,算是都在这边安家了,恐怕不愿意离开。至于汤致远的妻妾和儿子们,倒是可以给他送过去。” 张鹿安听完后,突然若有所思,回复道: “喜叔回头派人把汤致远的妻妾和儿子给送到芝罘港,我会通知他到那边去接收。临走前,让他们兄弟姐妹们见个面,当面说清楚,不能让汤致远觉得是我们故意不放人走。我对这个人总感觉不太舒服,虽然知道汤致远不会被亲人所羁绊,但是宁愿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我们还是要防备一些。” “是,少爷。” “另外安统领这边对于全岛壮丁的训练也不能放松……你的伤势完全没有问题了吧?” “哈哈,将军完全不必担心,多谢将军为我做的一切,我又重新找到了我的价值了。别看我就现在就这一条胳膊,可是抽起人来,那帮新兵普遍反应还是很疼很疼。” 安拉木笑着说道,还特意晃了晃左边空荡荡的衣袖。 众人跟着浅笑了一下,张鹿安又询问道: “成家了么?” “嗯,上个月在岛上重新续了个媳妇,芝罘港夏家的闺女。之前半生漂泊,居无定所,连个娘们也没有,如今也算是有了归宿。所以很多时候就在想,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上天的安排最大。”安拉木说道。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贾参政、喜叔,你们以后的工作重点一定要让百姓们能把心给定下来,一条很重要的原则就是生活安定,让男女之间得到合理的婚配,成立各自的家庭,他们才能真正的对咱们有归宿感。” “嗯,将军说的很对。”贾名杰说道。 “少爷,你老是关心将士们的终身大事,要不我和老爷打个招呼,守孝期也已经过了,让你今年把陈家的闺女给娶进门吧。”张喜突然说道。 “喜叔,我年龄还小咧,我不想这么早娶妻。” “你能等得起,可是对方姑娘家等不起了,再等下去就是老姑娘了。你哥鹿鸣少爷,下个月二十八日将会在咱们霍丘老家置办酒席,到时候你这个作弟弟的就算再忙,也得亲自回去一趟才行啊。如果你的终身大事也一并解决了,老爷和夫人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张喜还在絮叨。 张鹿安看向张喜,突然感觉张喜这些年在海岛生活,面容老了很多,开口说道: “喜叔,你也很久没有回霍丘老家了,到时候先把手头上的活计移交一下,你和我一块回趟霍丘吧。” “那感情好……挺好!”张喜突然就显得很高兴。 “好了,你们自己参详一下未来的发展之路,我去医务所里看看咱们的伤病员。”张鹿安借故就走了出去。 北隍城岛的医务所设立在靠近码头的一处石洞内,方便伤员的转运和治疗。 张鹿安只带了金马儿一个亲兵,因此看上去并没有多么引人注目,还没有走进医务所,就听见几个女孩子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白师傅,我家相公有些不想让奴家待在医务所了,说这边有太多男的,实在说不清楚。”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医者仁心,治疗病患的时候,哪里能考虑那么多?”一个很温柔的声音说道。 “哎呀,你也是的,人家白雪才多大点,你就一口一个白师傅,把人都给叫老了。我们家当家的就很开明,跟我说小将军都能让白雪过来行医,我们难道比将军家还尊贵么?” “嘻嘻,白雪师傅,小将军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来娶你?” “哎呀呀,你说什么啊?人家年龄还小,不要说这些话。” (本章完) 第281章 人口和人才政策 第281章 人口和人才政策 “姐妹们,你们不要乱说话好不好?小将军心地善良,当初出手救了我和兄长,我和兄长只是心存感恩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之间不存在私情。” “小么?我们不都是十四、五岁就嫁人了……” “不存在私情,你梦中喊‘少爷’干嘛?嘻嘻” “死妮子,太坏了……”白雪嗔骂道。 张鹿安听到这里,突然间就想转身离去,因为进去了多少会有些尴尬,刚想转身离开,有个伤兵看到了张鹿安,立刻双腿并拢,举手敬礼道: “将军,您来看我们啦!” 张鹿安连忙回礼,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好再躲避,索性心思坦荡,大踏步地走进了医务所,装模作样地简单地说了两句,鼓励大家好好养伤,待伤愈之后再立新功。 当领导的就要有那种脸皮超级厚、敢于说废话的精神。 慰问的话语说完后,张鹿安在末尾再次嘱咐大家都要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好起来,然后朝着白雪等人走了过去。 白雪一开始有些局促,但是转瞬间也是调整过来,站起来笑呵呵地看向张鹿安道: “少爷,你回来了?上次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去师傅那边学医去了,错过了……” 张鹿安看着眼前这个肤白似雪,但是由于海风的吹袭,脸颊变得白里透红的大女孩,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无比,怎么看都无法带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张鹿安回复道: “我是有些忙,以后会多抽出时间回来看望你们。白雪,你还有没有假期,我正好明日要去趟芝罘港,如果你还有假期的话,就跟我们船一块走吧,一起去看望你的哥哥。”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一下。” 白雪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 看着白雪欢快走开的背影,张鹿安突然想起来两个问题,那就是岛上的法律体系的持续性发展和加大医务所医务人员培养。 关于岛上的法律体系,一直都是沿用《大明律》,《大明律》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已经算是非常成熟,但是受限于封建社会的局限,其中关于男女婚姻关系和成婚年龄的规定,是非常模糊的。 男女的结婚年龄早晚,跟人口的发展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春秋战国时期的吴、越争霸,越王勾践一开始不敌吴王夫差,而选择了“卧薪尝胆”和励精图治。 为了快速弥补战争带来的人口大幅度下降,勾践设定法律有: “令壮者无娶老妇,令老者无娶壮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 这个政策在辅之以必要的经济方面的诱惑,对于恢复越国的人口,产生了迅速而有效的成效。 作为有着现代人思维的张鹿安,却对这个政策产生了极大的反感,人不是动物,不能像动物那样只懂得繁衍生命,女性过早生育会带来巨大的生命健康隐患,在封建社会里,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母子的死亡率极高。 男女的身体都还没有完全长开,就贸然进行敦伦之礼,这是一种犯罪的行为。 另外,张鹿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在儿女私情上面牵涉到太多的精力,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一些闲言碎语的出现,张鹿安要求张喜和贾名杰,将男女婚配的年龄设定在年满18岁,禁止在此之前进行男女婚配。 张鹿安的要求刚刚说出来,就遭到了张喜和贾名杰的反对。 “少爷,我们不能管的太宽,婚配这种事情应该任由民间自行处理,官府管的太宽,就会让老百姓无所适从,会给百姓带来巨大的压力。”张喜说道。 “将军,张主事说的很对。还有一方面就是,不管是登莱还是内地其他地方,由于战乱的频繁,大明损失了海量的人口,拥有更多的人口,就可以征调更多的兵员,人口就是咱们事业的支撑力量。如果我们把婚配年龄全部一刀切提高到18岁,那么一方面对于咱们的人口发展带来不利影响,另一方面就是老百姓们恐怕一时半会不愿意接受。” “改变习俗改变习惯都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就像不能指望既得利益群体会突然心血来潮,进行自我革命一样,他们只会利用一切手段和方式来维护各自的利益。这个时候唯有利用强力手段强制推行,才能对现实有所改变。同时要做好解释工作,让大家意识到这个政策的好处在哪里,可以减少婴幼儿的夭折率,可以更可能减少对女性身体的伤害。老百姓们理解之后,才会逐渐慢慢接受。” 张鹿安的解释在张喜和贾名杰看来,还是有点莫名其妙,觉得这是张鹿安心血来潮产生的想法,但是看着张鹿安一脸严肃的样子,绝对是认真的。 正好这时白雪安排好相关工作后,静悄悄地走了出来,张鹿安开口问道: “咱们这边的医护人员大概有多少人?” 白雪一楞,没想到张鹿安上来询问的就是工作方面的内容,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张喜在旁边接话道: “咱们北隍城岛这边有包括小白大夫在内的11名各类医者,另外还有六十余名男女护工。目前已经完全能够满足北隍城岛和芝罘港一带的需求……” “不不不,人数还是太少,远远不够,一定要让更多人知晓和熟悉医护知识,要培训出更多的医护人员出来,对于医护人员的培养不能松懈。尤其是外科大夫的培养,一定要特别加强。不能总是江大山随军出征,三年下来,江大山的身体很明显不如以前,所以咱们以后会进行轮换,那样的话就需要更多的医生了。” “只是大夫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培养出来的……” “所以才要提前准备,至于待遇方面也要从优。贾参政,你是知道的,一个伤愈复出的老兵的价值,所以我们一定要特别重视医疗治理能力,希望你能够在芝罘港那边选择一块合适的土地出来,建设一个医科专业学堂出来,专门培养医疗方面的人才。以后条件好了,还要建立农业类专业学堂、科学类专业学堂,直到成立综合性学堂,要不断地加强教育,培养更多的各种人才。至于金钱问题不用过于操心,那是本将军要考虑的事情。” “嗯,好的。百年之计,教育为本,将军年纪轻轻,却对教育如此重视真是极为难得了。属下一定会按照将军的意思去做的。”贾名杰说道。 “嗯,对于人才的培养要循序渐进,更要一致坚持下去,以后要建立小学堂、初级学堂、高级学堂和大学堂一整套的教育体系,先普及小学教育,增加识字率,以咱们现在的条件是远远达不到的,咱们的教育行业方面才要多下功夫,任重而道远。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张鹿安装模作样地说道,然后不顾在一旁噘着嘴的白雪,自顾自地走开了。 张喜望着张鹿安的背影说道: “少爷自从当初掉入河里差点死掉,之后就感觉变了一个人似得,彻底转性了,偶尔还会冒出来这么些听上去不明所以的话出来。”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贾名杰重复了一句,陷入了沉思,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有哪位先贤说过这样的话。 (本章完) 第282章 重新布置 第282章 重新布置 张鹿安在北隍城岛只是待了一个晚上,还是住在岛上驻军军营里的。 行程安排的很满,次日午后,张鹿安和贾名杰带着白雪等人赶到了芝罘港。 张鹿安仍然是以工作优先,压根没有做其他事情,白雪觉得无趣,索性一上岸,直接回到了白贵在芝罘港的家里。 张鹿安和贾名杰则是马不停蹄地会见了郭亮、陈新天和白贵等人,按照贾名杰的规划,趁着还能赚钱的时机,要逐步把赌场、风月之类的生意全部转让,筹措出来的资金,要用来开辟新的赚钱通道,发展对外贸易产业。 “如果说咱们要发展海外贸易,需知南海那边前些年让许心素勾结在东洋的李旦、以及在小琉球的颜思齐,垄断了南洋那边的贸易。小琉球?哦,就是现在大家都称呼的台湾(注1),自吴国卫温东航以来就是归属于大陆,已经历时千四百年之久,我洪武太祖时期,航海侯恩国公张讳赫公(注2),曾经率领船队进占小琉球之笨港,并且上奏朝廷设置有澎湖巡检司,加强对小琉球的管理。可惜天、崇祯以来,先是佛朗机(注3),后为红毛鬼(指荷兰)趁着我大明多难,趁机霸占了小琉球,听说如今岛上产出很不错,真是可惜了。后来李旦和颜思齐先后过世,南洋航线又让李旦的义子郑一官(指郑芝龙)给垄断了,咱们如果想要发展南洋生意,只能通过郑家与外夷联络。而如果向东,则是直接可以和倭人建立外贸联系,按道理来说就不需要一定经过郑家。张家和崇明沈家的关系良好,如果能够跟沈家合作,想必这一点不存在问题,咱们就有更多的腾挪空间。当然也不能完全靠着别人,如果要发展对外贸易,那么咱们就要大力发展咱们的水师力量。至于采购货物从方便和成本方面考虑,芝罘港很明显不合适,没有一定的腹地作为货物补充。老夫认为,要么在云梯关,要么在崇明、要么在太仓州一带设立基地,方便商品的采购和转运。” 贾名杰说道。 站在上帝视角,贾名杰说的或许非常普通,但是以当时的时代来说,贾名杰无疑是张鹿安身边唯一一个具有国际视野的人。 “贾参政真的是见多识广。”郭亮说道。 “哪里哪里,贾某不过之前充任过海防同知一职,只能说不算是尸位素餐罢了。”贾名杰谦虚道。 张鹿安对于贾名杰谦虚的态度还是非常满意的,而且贾名杰口中有意说出恩国公张赫的事迹出来,很明显是为了抬举淮右张家。 谁都知道张鹿安就是大明开国航海侯张赫的后代,张赫是洪武朝极其少有得以善终的“从龙之臣”。 只是就算刘备还属于“刘皇叔”呢,不也只能织席贩履? 祖先的荣耀跟后代又有多大关系? 甚至到张鹿安的曾祖父那一代,就已经没有了可继承的爵位。 牵强附会之词,但是只要对自己有利,张鹿安自然乐得默认。 关于贾名杰对对外贸易的理解和提倡,张鹿安知道贾名杰实际想发展的就是外循环经济,来钱快但是风险也高,最重要的一点是,大海都让那些先行者占据了,先行者吃肉,后来者连喝汤的可能性都没有。 “太仓州距离崇明太近了,虽然我家和崇明沈家关系良好,可是咱们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强抢人家的地盘吧?我觉得就设立在云梯关吧。云梯关四通八达,兼顾河漕运输以及海运,对于搜集河南、山东和南直隶一带的货品来说,水运非常便捷。你们接下来要物色相关负责人选。芝罘岛方面,要将逍遥城尽快转卖掉,比如卖给朱以海他们,他们之前不是很感兴趣吗?价钱的事情好商量,你们自己看着办,到时候回笼的资金,再投入到购船和外贸上面。同时芝罘港的船坞要继续扩大,直接建成一个大型的造船厂,在芝罘岛东面设立军事禁区,建立火炮厂和火药厂,技术人员的事,我来安排,你们负责把厂区建好,筹措物资物料,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 …… 张鹿安和众人商量了很多关于发展的事宜,把问题具体落实下来。 按照贾名杰制定的规划,整个体系的核心还是在芝罘港,无论是正阳关还是浮山寨都是四战之地,没有一个安稳的发展空间。 正阳关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力支持和煤炭,浮山寨的对面就是铜陵,上游还有大冶,可以提供源源不断较为廉价铜材,是制造大炮炮管的必备材料,将浮山寨一带建成为粗加工基地,必将大幅度减少造炮的成本。 “出于安全考虑,最好能将炮厂设立在芝罘港,但是就怕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郭亮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炮厂设立在芝罘港,这是之前就确定好的战略,引发不必要的麻烦,环节上来说,无非就是试炮阶段带来的巨大声响,会惊扰到周边百姓。咱们大可以把火炮运送到北隍城岛去试炮。后期也会找到一个远离大陆的试炮点,这样就不会被轻易发现了。至于火药厂,可以设立三处,北隍城岛、崆峒岛和芝罘港各一处,减轻安全风险。”贾名杰道。 “只是说的再好,所有的一切基础都是需要钱呐……”陈新天感慨道。 注1:明末开始将小琉球称作“台湾”。 注2:张赫,明初大将,生前航海侯,身后追封恩国公。 注3:此处指的是西班牙,明人此时还无法区分葡萄牙和西班牙,都当成佛朗机国,此时的葡萄牙本土已经被西班牙占领,葡萄牙人只保留有巴西殖民地。 注4:指的是尼德兰国,包括今日的荷兰与比利时的大部分地区。 (本章完) 第283章 剿饷 第283章 剿饷 “最为关键的还是资金来源问题,眼下朝廷已经出台了新的规定,从今年开始征收‘剿饷’,说是‘为了剿灭天下流寇、安定百姓生活,暂累吾民一年’。只是老百姓本来就穷困不已,现在增加了剿饷,日子就更难过了。我们的钱庄收储是越来越难,放出的钱也很难收的回来。原本的抵押物的价格都是跳水似下跌,钱庄的坏账增加的越来越快。” 主持钱庄生意的陈新天继续说道。 “‘剿饷’?原本除了本课以外,已经增加了辽饷,自耕农老百姓的实际税负已经超过了收获的三成了,如果是佃农,算上税负更是高达六成,有的甚至达到了七成,还增加剿饷,老百姓还怎么活?朝廷的那帮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商税才三十税一,为何不想着提高商税呢?” 张鹿安还是有些不解。 “其实商税看上去是三十税一,但是路上的运输费用很高,还有很高的事故发生可能,加上各处都设立有关卡,各级官府的长官衙役们都在拼命的吃拿卡要,实际税负也是至少高达七成。除非是特权阶级,如皇家、各大官绅和各大盐商,他们已经快榨干了老百姓的最后一滴血了,可是仍然不满足,还在拼命地逃税避税,关键官府还会支持他们。”陈新天介绍道。 “本来的辽饷就算加上剿饷也并不高,万历末年,辽左用兵,每亩加银九厘,一共加赋五百二十万两。崇祯三年,每亩加征三厘,合计每亩征收一分二厘,统称辽饷。今年年初,朝廷户部亏空严重,各级官僚的工银都发不出来了,兵部杨嗣昌大人就提出了建议,被皇帝采纳。天下按亩加征四厘八钱,共增赋二百八十余万两,是为‘剿饷’。但是可悲的是,很多达官贵人占据大量的土地,却不用缴税,但是整体的田税是固定的,那么达官贵人的那部分田税自然就增加到普通百姓的头上去了。官府有着严酷的考核标准,各级官吏必须完成。关键在考绩的过程中,还有各种贪官污吏,私相摊派,实际增收的田税比官府规定的好出好几倍,而各级的监察机构已经形同虚设,无法体察民情。这才是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根本原因。当初我带着家人外出逃难,除了某些原因外,最根本的还是无法在老家生存下去。否则谁愿意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郭亮按照官府下发文件结合自己的经历继续介绍道。 “这么下去,如何是好?老百姓们活不下去,岂不会都会反了?”白贵非常不解。 “唉,实在不行,只能实施最后的策略了。”贾名杰道。 张鹿安看了一眼贾名杰,明白他说的意思,就是实施“劫富济贫”,当社会的整个生态出现了巨大的错乱的时候,特权阶层高度固化,社会失去了上下流动的活力,想要通过正当方式从特权阶层手中抠下米粒、芝麻粒都是难如登天。 “如果说钱庄事务还是一个间接影响,那么征收剿饷对于我们的一个直接影响就是每年还要多支付给宁海州衙门七千两田税,这对于我们来说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郭亮补充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大家不必过于担心,按照既定的战略走,钱的事,我会考虑。”张鹿安肯定是要给大家提气的。 在处理完行政方面的事务后,张鹿安又单独与左忠禹见了面,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流寇八大王张献忠所部和老回回马守应所部正在合军攻打安庆府一带,据说局势不容乐观,但是因为张献忠严格封锁战场消息,那边的具体战况还没有传过来。 左忠禹还递给张鹿安一封家信,信中说了六月二十八日将会在霍丘城内置办婚庆酒席,希望张鹿安能够回去参加。 张鹿安只能一面让左忠禹继续加紧探查,一面回到登州府,向杨文岳申请了一个月假期。 张鹿安把政务交给了贾名杰,军务交给了令狐云湘,带着张喜、许由、容令漳和亲兵队一起,坐上了返回霍丘老家的船只。 船行至云梯关,张鹿安召见了此处的信鸽管理处管事兼任见微社分社社长孙有福,孙有福向张鹿安和许由当面报报告说已经将云梯关分社的情报员扩大到上百人的规模,而且还能够建立商号自负盈亏,张鹿安自然对其大加赞赏。 待离开云梯关后,张鹿安对许由说道: “许社长,我记得孙有福的三弟孙有地还在北隍城岛上学是吧?” “是的,云梯关这边主要是由孙有福和他的二弟孙有田在管。” “回头把孙有田也调到北隍城岛进修一段时间,将行动队的范达调到云梯关任分社副社长,云梯关是咱们以后重点经营地方,一定要加强组织功能建设。” 范达正是之前在滁州清流关,杀了匪首张文朝后投靠张鹿安的“九头鸟”,张鹿安一直在晾着他,范达在之前的一系列执行任务中,也算是多有功勋,此次也算是重用他了。 又过一日,船队到达淮安清江浦。沿河两边可以看到有很多身着破烂的老百姓在顺河向云梯关方向缓慢地走去。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流民?”张鹿安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带着这个疑问,让张鹿安突然灵机一动。 他便带着许由和贾得胜以及其他几名亲兵,前往清河县南乡钱家庄,沿途发现此地的田地基本都是荒芜一片,待走到钱老一的家里,阴差阳错之下,正好见到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举家外出逃亡的钱老一和他的侄子钱大海。 再次相见,双方彼此都是唏嘘不已。 “张少爷,你心肠好,把我们家钱茹买回去吧,只要给她一口吃的就行了,跟着我们去逃荒,就怕她会饿死。呜呜……” 钱老一的妻子钱大妈哭着说道。 “娘!”钱茹也跟着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张鹿安转向钱大海询问道。 “还不是被‘剿饷’给闹的。原本咱们庄稼人就有本课,后来加上了辽饷,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我和大伯有一身的技术,农闲时节就去给清江督造船厂做工,再加上自己偶尔打打鱼获,一年到头没有个清闲日子,但是日子倒也能够过得去。谁知今年狗知县秦世英竟然宣称朝廷要加征‘剿饷’,让我们家按照每亩缴纳五分银的田税,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多种多亏,少种少亏,大家伙干脆都把田地撂荒了,都除外讨生活去了。” 钱大海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大海慎言,须防隔墙有耳……”钱老一连忙止住钱大海说话。 “你这刁民,竟然胆敢背后辱骂我们秦知县,真是不知死活,来人,把他们一家人还有这几个盲流,都给大爷锁拿了,交给知县大人,个个有赏!” 钱老一提醒的话语还没有说完,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队衙役,其中一个领头的人,态度十分嚣张地说道。 ………… (本章完) 第284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第284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领头者名叫秦寿生,祖籍南直隶,本系清河知县秦世英的族人,年龄虽然比秦世英年长,但是辈分在那,却要称呼秦世英为“三叔公”,现为清河县快班捕头。 秦寿生托了很多关系,花了很大代价,才与族人秦世英勾搭上,秦世英因为自己重新被朝廷起复任用问题,也投入巨大,亟需通过各种途径搞钱。 秦寿生毫无疑问成为了为秦世英搞钱的最佳人选,两人都有强烈搞钱的欲望,只是钱从哪里来? 他们都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都不敢对于土豪士绅下手,只能对付对付平民老百姓。 清河县的百姓经过他的长久欺压,往往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有在他离开后,才敢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心中骂道: “果然是‘禽兽’生的,太缺德了。” 秦寿生对于老百姓对于他的谩骂是心知肚明,但是他抱着和秦世英共进退的态度,得罪了这帮“刁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过几年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搜刮,只要抱紧了秦世英的大腿,像秦世英这种毫无原则的官僚,反而在大明官场混的很好,吃的很开。 秦世英能够吃肉,那么至少有秦寿生的一口汤。 抱着这种态度,秦寿生工作起来更加“兢兢业业”。 这天秦寿生正带着一帮手下,在南乡一带巡逻,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居民逃荒离开,他的心里也是焦急,昨日没有完成催缴任务,还被知县秦世英打了十棍子,想到这里,秦寿生就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待走到钱老一家附近时,身旁的一名衙役就舔着脸说道: “班头,你说钱老一那个老家伙今日能拿出来田税么?” “他拿出个屁,一个八代穷鬼哪里会有钱?”秦寿生骂道。 “拿不出来也行,他那个闺女不知道怎么长的,简直是鸡群里生出了金凤凰,长得蛮俊俏的,不知道老大有意吗?” 另一名衙役问道。 这可就说到了秦寿生的心底里去了,他早就看上了钱老一的女儿钱茹,只是被钱老一和钱茹本人都给直接拒绝,他一直怀恨在心,故意使出各种手段,处处刁难钱家。 好在钱家之前有着一定的积蓄,一直在勉励维持着按时纳税,但是近今年以来,朝廷新近增加了一份“剿饷”,加上各级地方政府附在“剿饷”名目下的各种摊派,产生了数量庞大的“田税”。加上天干物燥,粮食大幅度减产,船厂也因为干旱原因缺少船只订单,用工量大减,导致钱家庄这边原本以造船施工补贴家用的家庭,再也没有剩余的进项,为了活下去,只能逃离家乡。 钱老一作为钱家庄的一份子,自然也不例外,海量的“田税”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承受范围,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钱出来支付了。 也正是因为钱老一没有按时缴纳赋税,秦寿生因此多次往钱家跑,不断地进行催缴。 秦寿生甚至直接提出来,如果将钱茹许配给他做妾,他愿意代钱家缴纳赋税。 他觉得条件都已经给的这么好了,钱家竟然还是把他给拒绝了,实在是不识抬举。 只是他本就瘦小,心里畏惧钱老一的侄子钱大海,钱大海长的五大三粗,又一直在坚持练武,一般几个人无法近身,所以当日瞅准时机,带着一队衙役前来找钱家的麻烦。 秦寿生先是派出了一名哨探去查看,哨探回报钱家已经收拾好行李,正准备逃离出庄。 这个消息令秦寿生心情大好,准备带着众人去堵住钱老一的一家人,到时候治他一个“逃避缴纳国税”和“畏罪潜逃”的罪名,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当秦寿生躲进隔壁院子听到钱大妈想将钱茹卖给外人的时候,秦寿生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想立刻冲出来,但是被同伴拉住,希望找到更多证据。 直到钱大海开始咒骂秦世英的时候,秦寿生再也无法忍受,带着众人一下子就冲进了院子。态度嚣张的表示要把众人都给拿了,然后交给清河知县秦世英处理。 张鹿安因为身边本身就有亲兵保护,态度非常不屑地问道: “你是何人?竟然胆敢口出狂言?” “你这盲流肯定不是本地的,说出来吓破你的狗胆,竟然连我们这边的快班秦班头都不认识……” 秦寿生身边的一个衙役还没有把话说完,张鹿安身边的贾得胜就立刻上前踹了一脚,将他踹了个仰面朝天,捂着胸口不停地叫唤: 杀人了,杀人了! 突然的变故,让秦寿生愣住了一下会,待他转头反应过来,立刻带头拔出了腰间佩刀,带着手下衙役,想要冲向张鹿安、钱老一等人,贾得胜和许由见此,也不再迟疑,立刻拔刀相迎。 两方人马立刻战成一团。 张鹿安这边虽然人少,但是个个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精锐,不是一般衙役可比的,几个回合下来,包括秦寿生在内的十来个衙役全部被绑了起来。 “姓甚名甚?”许由喝问道。 “小人秦寿生,现为清河县快班班头,不知各位山大王过境,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各位大王海涵。” 秦寿生倒是能屈能伸。 (本章完) 第285章 造船人才 第285章 造船人才 贾得胜听完秦寿生的话,立刻就对着他的脸连抽了好几下巴掌,贾得胜的嘴里还叫嚷着: “骂谁土匪呢?骂谁土匪呢?” 贾得胜打的秦寿生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的他咬紧牙关、双眉紧紧皱在一起。 张鹿安看着贾得胜揍了秦寿生一顿后,感觉秦寿生应该会消停了,便制止住了贾得胜的继续施暴,开口说道: “‘禽兽’生的?你父母怎么想的?非得给你起这个名字?” 张鹿安忍俊不禁。 “小人自幼多病,人说贱名好养活,我爹希望我“福寿双至,健康长生”,所以取名寿生。” 秦寿生对自己的名字打心眼里来说很自卑,但是毕竟是已故父亲所起,他也不好更改,还是强行解释道。 “好好好,秦班头,我来问问,朝廷的‘剿饷’明明是要求每亩计征4厘8钱,怎么到了你的口中竟然成了五分?” 张鹿安耐心地询问道。 “这……这是知县大老爷的吩咐,钱老一他家虽然只有……只有二十亩田,但是他的九户邻居都跑掉了,只能把赋税计在他的头上……这是县太爷的吩咐,不干小人的事啊。” “荒唐,你们这么做岂不是欺负老实人吗?一个社会中,如果最老实的那批人变得无法生存,他们除了造反一途以外别无选择,这个江山还能长久吗?”张鹿安呵斥道。 “县太爷吩咐的?你口中的县太爷是谁?他也叫你这样欺辱百姓吗?” 不知道秦寿生是不是脑袋突然短路,或者长期以来“狐假虎威”的习惯使然,秦寿生突然变得自信起来,梗着脖子说道: “我家县太爷是老子的三叔公,识相点赶紧把老子放了,否则三叔公是不会轻饶了你们这帮贱民的……” 秦寿生的话还没有说完,贾得胜就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往秦寿生的脸上狂扇起来: “贱民?贱民?贱民?我叫你说贱民!” 贾得胜这次没有留力,直打的秦寿生昏死了过去。 贾得胜把秦寿生往旁边的地上一丢,派个人去端水,准备把秦寿生给泼醒。 从人很快端来一大盆水直接泼到了秦寿生的脸上,秦寿生打了一个激灵,快速把身体撑了起来,然后眼神惊慌地看向四周的人。 “将……少爷,这些人怎么处理?”贾得胜直接向张鹿安询问道。 张鹿安陷入了沉思,杀人肯定不能杀的,他是官家不是土匪,不能破坏官场的规矩。不杀吧,又怕这些人回去告官,耽误了自己的行程。 思来想去,本身就是官家的张鹿安还是决定放秦寿生等人回去,该教训的也都教训了,自己的身份对方应该也摸不着头脑。毕竟还是得讲究一下官场的体面的,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张鹿安突然听到钱大海大吼一声: “你个狗东西,这个时候还敢偷看我妹子?吃我一棒!” 钱大海举起旁边的一个扁担,朝着秦寿生的脑袋就是猛的一砸,秦寿生连声吭都没有发出来,就见鲜血从他的头顶开始冒出来,并且逐渐流了下来,他的眼神向上翻白,身体也顺势向旁边歪倒。 贾得胜上前试探了一下秦寿生的鼻息,发现秦寿生已经全无气息,贾得胜转头望向张鹿安道: “人死了!” 其余的衙役见此,虽然双手还被反绑,仍然纷纷站起,向四面逃去。 张鹿安没有办法,只得下令亲兵将各个衙役悉数斩杀。 乱世人命贱如狗! 钱大妈坐在秦寿生的尸体旁大哭道: “大海你糊涂啊,你现在杀人了,该如何是好啊!张少爷,你也是年轻爱冲动,怎么一下子平添这么多杀孽啊,罪过啊!” 钱老一也是愁容满面。 “大伯、婶子,你们不要担心,咱们就去投靠张少爷,以张少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心,相信张少爷一定会给咱们好好安置的。” 钱大海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就很明显属于道德绑架了。 张鹿安虽然心中不喜,但毕竟眼下很需要钱老一、钱大海这类造船、使船人才,于是面带笑容说道: “是极,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 就这样,钱老一全家别无选择,只能离开家乡,跟着张鹿安走了。 这个时代对于钱老一这样的技术工种,缺乏必要的尊重,反而认为他们从事的脏活、累活,做的不是体面的事,社会地位特别低下。 张鹿安设想中的船厂一直没有真正建立起来,就跟没有实实在在的人才有很大关系,张鹿安也曾经三番五次来清河县,主动邀请过钱家人加入到张家的阵营里,可是每次都被钱老一委婉地拒绝了。 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收下这两个造船人才,也令张鹿安感慨万千。 为了拉拢钱老一、钱大海等人,特意让许由亲自带着,将他们一家护送到云梯关,暂时住在孙有福安排的安全屋内,算是脱离是非之地。 待许由返回登莱时,再将他们带到芝罘港进行安置。 为了防止清河知县那边追查到钱大海的身上,张鹿安特别吩咐,暂时不让钱老一全家外出活动,所需要的日常用品全部由孙有福派人采购,然后直接送到钱老一居住的院子里。 为了防止钱老一和钱大海无聊,许由还特别指示孙有福,派文书跟着钱老一,由钱老一口述、钱大海补充,让文书记录,将造船的相关经验全部给整理出来,以备后期学习。 同时为了能够弥补钱老一理论知识或者某些方面的不足之处,许由还给南京方面去信,要求尽量从南京的龙江船厂偷偷地挖人,如果有合适的人选,那就连同直系亲属一块带到芝罘港。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大明对于民间造船管理的非常严格,张鹿安想要自己造船,只能够秘密进行。 许由把云梯关这边的事情大概安排好,才能乘船返回霍丘。 (本章完) 第286章 地荒 第286章 地荒 有了许由在处理相关事宜,张鹿安还是非常放心的。 张鹿安带着张喜和容令漳等人继续坐船一路逆行而上,向着霍丘方向驶去。 许久未曾返回霍丘老家的张鹿安,一路上的心情非常沉痛,从淮阴到霍丘之间的六百多里水路,过了洪泽湖以后,淮河两岸竟然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机可言,淮河航道两边的河床都裸露在外,船只只能尽可能行驶在河中央,否则就很容易搁浅。 “唉,真想不到今年竟然如此干旱,这都六月天了,竟然还没有下雨,之前在淮阴,听一个固始的船帮说道,上游已经三个月几乎未曾下雨了,长此以往,该如何是好啊。” 张喜也是愁容满面。 “这里还是淮河岸边,还是有一定的水源的,问题是流寇的祸害太严重了,两岸的百姓要么死伤惨重,要么被流寇掳走,除了少有的几个县城还有少量的居民外,旷野之地几乎没有任何人迹可言。如此一来,导致无人修建水利设施,只会加重干旱带来的影响。官府不作为,老百姓为了生存,都逃荒去了,干旱越来越严重,然后就会带来饥荒,老百姓更加活不下去,只会选择铤而走险,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过程。但愿正阳关那边会好一些。” 张鹿安分析道,正阳关是张家最初的基地之一,有自己的大表哥容令彩在主持农事,想必会比其他地方好很多。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点是张鹿安先入为主的一种希望。 “是的,我大哥不爱讲话,但是唯独对农业生产特别上心,他一定见不得土地荒芜的。”容令漳说道。 张鹿安看向自己的表弟,这个被流寇张一川所部拐跑后,再回来就性情大变的小表弟,突然间才发现,自己与他的沟通交流竟然屈指可数。 因为事务繁忙,如果不是这次回家奔喜,恐怕还不会有这么长时间的相聚。 “表弟,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张鹿安其实不止一次这么问过了。 容令漳还是那么一句话: “都过去了,将军。” 显得冰冷而又官方化。弄得张鹿安也没有了兴致继续交谈下去。 战争是残酷的,所有经历过战争、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都会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战争带来的创伤后遗症,有的人可以克服,有的人则会深记一辈子。 这个真的得看当事人自己进行调解,外人真的无法插手。 如果一个人封闭心门,问再多也没有意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船队很快便航行到正阳关,令众人大吃一惊的是,除了靠近河边的一些取水较易的土地以外,其他地方竟然也都是荒芜一片。 一阵暖风袭来,大片的荒草随风摇摆。 风压草低,还能看到不远处的顽童在互相追逐、嬉戏打闹。 “草都长这么深了?大哥这是准备种草养马吗?”容令漳感叹道。 “太可惜了,这么好、这么平整的农田土地,不用来种庄稼真是可惜了。”张喜非常惋惜道。 张鹿安铁青着脸驱马走进正阳关,还是有那么多张熟悉的面孔,纷纷向张鹿安打招呼,这让张鹿安情不自禁心情就好起来了。 只是不种粮食带来的巨大隐患,让张鹿安心中非常烦躁。 张鹿安于是找到正阳关留守的刘廷桂道: “三舅,这边怎么荒废到这种地步了?” “还不是被官府给害的。” 刘廷桂娓娓道来: “我们的田地原本是新开垦出来,按照国朝规矩,本就应该免税三年,如今三年之期未到,寿州知州黄日芳便以赋税难以为继为由,要求咱们提前开始缴纳正赋和辽饷,原本还算勉强过得去,只是这个狗官竟然以上田的标准来征收赋税,上田亩产五石到六石;中田亩产三石到四石之间;下田产两石以下。南直隶粮贱,每石粮在收获季只有八分银子,就拿上田来说,每亩产值最多也就4.8两,而黄日芳规定的纳税额度,包含正课正赋、辽饷和新纳入的剿饷,每亩纳税额实际竟然高达1两,如果只是这样,咱们还可以强撑,关键官府还会有各种摊派,从南直隶衙门摊派、河道衙门摊派、凤阳巡抚处摊派、寿州直隶州摊派等等,每亩税负竟然又要增加一倍,如果再加上人工成本和种植成本、前期种子肥料投入等,真的是种多少亏多少。” “三舅,我没有听懂,如果按照上田亩产值4.8两来算,赋税成本有2两,就算加上人工和前期投入成本,咱们应该还是有的赚。就算是中田,咱们也是有的赚,为什么说一定会亏呢?”张鹿安询问道。 “鹿安,你忘记了一点,土地并不是咱们自己的,还有土地租金没算,黄日芳不知道从哪里整出来一整套地契,确认咱们开垦出来的耕地都是有原主人的,咱们每年还得将收获的四成当作地租交给地主……” “我尼玛,这么高?” “咱们还算好的,毕竟手里有武装,一般人不敢轻易欺负,对于一般的平头老百姓,如果是佃农的话,有的甚至要上缴六成收获,即使如此,还得承担额外的税负,所以远近才会到处荒芜一片,百姓们宁愿流离失所到处流浪求活,也不愿意待在原地等死。”刘廷桂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朝廷的按亩征税成为了一纸空文?”张鹿安问道。 “不全是,朝廷规定的按亩交税,然后按照每个行省的耕地数,层层施压交税,只要收足一定的税额就行了,至于谁来交,那就是那面各级官吏的事了。偏偏如今到处都是充满裙带关系,真正的地主不用缴税,那么多税额都在转化到自耕农和佃农身上了。” “如果种田亏损,那么确实没有人愿意种田。那么官府对于土地这么荒着,难道没有什么预案吗?” “能有什么预案,那帮当官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主,哪里会考虑的那么远,做个几年,用搜刮来的钱财摆平吏部那帮人,然后到外地再某个好差事,到时候再重新收刮一番,如此循环往复,吏治怎么可能会好?现在最奇怪的一点就在于此,不种田不用缴税,种田才会缴税,而如果缴税的话,收入根本覆盖不了支出。 亏本的生意谁愿意去做? 如此一来,大量的土地荒芜就成为了普遍现象。” 刘廷桂继续介绍道。 “简直是荒谬绝伦啊!如果都不种粮食,一旦发生大的自然灾害,到时候吃什么?粮食问题永远是生存的第一大问题,为什么那帮人却不懂这个道理,难道大明真的缺乏忠臣吗?” 张鹿安觉得很是无语。 (本章完) 第287章 张鹿鸣成亲 第287章 张鹿鸣成亲 “大明不是缺乏忠臣,只是自私自利者更多。既得利益群体士绅地主们太过于贪婪,他们恨不得榨干普通老百姓们最后一滴鲜血,然后当作蘸料,吃人血馒头。” 刘廷桂说道。 如果不打破现有行政格局的情况下,正阳关的情况几乎是无解的。 土地还是在士绅手中掌握着,如果想要耕种就得同时缴纳地租和赋税甚至摊派,年景好的时候,勉强能够解决温饱; 遇到自然灾害年,收成下降,扣除必要的赋税和地租,就会入不敷出,老百姓不得不卖儿鬻女,才能还上债务。 可是如果灾害持续呢? 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子女来卖? 谁又真的忍心出卖自己的亲身骨肉? 如果细细思索起来,结局都是残酷不堪的。 如果派人杀了黄日芳,会不会换上来一个李日芳? 张鹿安苦苦思索,一直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在晃悠悠的船舶之上,逐渐陷入了梦乡。 张鹿安在梦中,梦见大江南北、黄河上下,到处都是一派祥和景象,老百姓们安居乐业,共享太平盛世。 …… “将军,醒醒,到霍丘城西码头了……”容令漳推醒了睡梦中的张鹿安,让张鹿安回归到现实当中。 张鹿安稍稍镇定一下,用双手洗戳了一下面部,然后走出船舱,踏上栈桥,往前走去。两岸的柳树还有明显的烧黑过的痕迹,显然是经历过战乱所致,即使快被完全烧焦,只要根部还在,就会一直顽强的求生着。 来不及多想,张鹿安带着一行人,刚刚走进西门口,就能听到不远处传来锣鼓响声,两旁时而有顽童从身边穿过,口中大叫道: “走喽,走喽,去喜宴楼,张家发喜糖喽。” 张鹿安莞尔一笑,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调整了一下心情,就往自己原来的家里方向走去。 这个时代的人们就是非常奇怪,原本已经迁居到正阳关了,可是为了办个结婚酒席,竟然还会劳师动众,返回原籍地来办这个所谓的成亲喜宴,不知道到底是在图个啥。 根本不需要打听,跟着顽童们走就来到了喜宴楼,这是一座位于城南,城门口附近的一座酒楼,侧面还有一个高大的牌坊门,从牌坊门的下方铺设有一块三尺宽的红毯,直接铺到了喜宴楼的大门入口处。 很远的距离外,张鹿安就能看到自己的二叔张可至站在大门口张罗着,接来送往,张可至也看到了张鹿安,张鹿安急忙下马,趋步向前拜见道: “见过二叔,二叔别来无恙?” “哈哈,好着呢,刚才你鹿声堂哥还在念叨着你呢,说咱们张家的麒麟儿鹿安你最有出息呢,说你是军务繁忙,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鹿鸣的成亲礼呢。” “鹿安惭愧之至,家兄的成亲礼还多亏了二叔你们大老远的跑一趟,鹿安现在才刚到,根本没有帮上忙。” “哈哈,回来的正好,正式仪式还没有办呢。其实你三叔啊,他对这霍丘地面更熟悉,早就在内堂招呼着客人呢。” “那我去得赶紧进去拜见三叔了。” 张鹿安说完,就径直进入了内堂,期间有各家刘家、陈家、孟家、张家、容家等军中下属和亲朋好友,不断地与张鹿安打着招呼,大家互相寒暄着,如同久别重逢的好友,欢乐而又热情。 张鹿安相继拜见了三叔张可简、舅舅容之光、未来的岳父陈新薄,还有自己的父亲张可道,然后又与自己的堂哥张鹿声、张鹿远,表哥容令彩、容令敏、容令山、容令彬、容令其等见面问好,最后走到自己的亲哥张鹿鸣的身边,笑着说道: “大哥,恭喜你啊,你也真是的,这么一件大好事,你也不提前通知你弟弟。” “鹿安,我给家里写了十来封信,都提到过今日,只是鹿安你戎马倥偬,不曾记得罢了。如果你今日回不来,我心里会感觉非常遗憾,好在你及时赶回来了,这下我们家就齐全喽。” 张鹿鸣很明显非常高兴。 两人正说间,突然一个妇人踉跄着跑了出来,口中带着哭腔说道: “我儿鹿安回来了么?” 张鹿安转头一看,是自己的母亲,连忙上前下跪拜见道: “孩儿鹿安拜见母亲大人。” “我儿没事吧,听你爹说东江凶险万分,为娘真的是担心地很呐。” 容氏还没说完就抱着张鹿安大哭起来,任由泪水打湿了张鹿安的肩膀薄衣。 待容氏发泄了一下情绪,旁边的刘氏看了一眼张鹿安,笑嘻嘻地劝慰道: “容妹子,今天是鹿鸣的大喜之日,鹿安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真的是双喜临门呢,应该高兴才是,不要哭啊,不要哭哦。” 容氏这才扶起张鹿安,张鹿安站了起来,身高竟然已经超过了容氏很多了,身体也更加的强壮,刘氏看的也是心中喜欢: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 “新娘子呢?我去看看新娘子。” 张鹿安突然说道,惹得旁边的一众女眷掩口嗤笑。 “儿啊,长嫂如母,你要充分尊重你的嫂子,不得有任何不敬之举!我看你还是去见见利芸吧,我儿长高了,现在看上去比利芸还高呢。” “好啊,那我去看看她,也是好久没见了,看看她能不能把我的雪花骢还给我。” 张鹿安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就继续往后厅走去。 “这孩子,怎么还是那么没有规矩。”容母说给刘氏听的。 刘氏笑着说道: “无妨无妨,两家本来就是世家,由着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相处,这样才算青梅竹马嘛。” 刘氏倒也开明。 张鹿安来到后厅,在大门口就见到了陈利芸。 “嗨,你回来了。” 长时间没见,陈利芸说话时竟然带有一丝羞涩之情,不像以前那样完全大大咧咧。 张鹿安走近陈利芸,自己比了一下身高,确实已经比陈利芸高了一点,这下两个人站在一起看起来般配多了。 “利芸,跟你商量个事呗?” “你说,我听着呢。” “能不能把我的雪花骢还给我?” “你休想!!!左明丽,跟我一起把这个登徒子赶出去,这里是女眷待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过来算什么事?” 陈利芸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令张鹿安感到无比的熟悉。 接下来的婚礼流程非常顺利,将新人送入洞房以后,张鹿安喝高兴了,就喝高了,然后在张喜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睡大觉。 …… 次日清晨 陈利宝来找张鹿安,交给张鹿安一份信件,发自于桐城陈尔铭的信,上书有“张鹿安亲启”的字样。 (本章完) 第288章 桐城来信 第288章 桐城来信 “鹿安贤弟,见字如面: 欣闻贤弟以羸弱之兵,北上勤王,拯救数千百姓之性命命,余虽身在桐城,心向往之,与子同在。 后闻鹿安驰援皮岛,战况凶险,不甚揪心,日日祈祷于仙师,时时祈福于神佛。 幸哉。 吉人自有天相,祥士终有神佑,听闻鹿安全身而退至蓬莱。 吾自欣喜之下,由是此信。 皖地(笔者注:指安庆府)战乱频仍,来往多有不便,近日寇退,信方放出,时日延迟矣。 至于皖地概况,(崇祯)十年三月初,献贼联络回回贼(马守应)以兵十万寇安庆,连克宿松、望江、太湖,潜山四县,官军几不能制。史师亲督诸军并进,献贼稍却。 十一日,献贼从山中突然潜出,以精兵3000人,进围酆家店,守将陈于王兵不过五百,众寡悬殊,派人求救于史师。命副将程龙率苏州兵3000人,参将潘可大率池州兵900人,驰援酆家店,分营防守。 二十三日夜,献贼以精兵数百劫营,被程龙率兵击退。史师高瞻远瞩,认为贼寇势大,众寡悬殊之下,难以相持,初战既胜,宜当退屯要害,以避其锋。程、潘二将因胜轻敌,认为官军兵少,反而应该示之以大,不该示弱,反合营防守,掘堑以待。 二十四日,献贼驱数万丑僚,呼啸而至,分屯四山,围困酆家店。三将拼死搏战,但终归寡不敌众,情不得已,派少许亲兵突围而出,祈求史师组织精兵给敌以反击。由是此时,南师北援,史师所能动者,仅有总兵官许自强余部600人,执信之时,史师仰天痛哭,然终无济于事。自强怯懦,不敢近战,仅在数里之外,鸣炮声援,徒为贼人笑尔。 二十五日,献贼以主力数万再次进击,官军苦战之下,数次突围未果,程龙、陈于王二将,拼杀力尽自戕而亡;潘可大等一十八将均是当场阵亡。江南诸军当中,剩蒋若来一将,仅以身免。 悲呼! 官军次日计较尸首,验证官军将士陨没4800余人。 呜呼,哀哉! 酆家店一役,官军精锐毁于一旦,贼势日张。 史师奉行坚壁清野,聚军民于桐城、安庆两地,献贼攻之不克,自行撤去。安庆其余各县残破不堪,已经掠无可掠,史师忧之,恐献贼突然再至。 万幸张副宪(指张国维)念及江北江南所隔甚远,指挥不便,提议分拆安池庐太,设立安庐巡抚,以史师升为安庐巡抚,署理安庆、庐州、滁州、和州,两府两州事宜。并拟在安庆设兵万人,以备寇,拱卫南京上游。 史师正欲积极筹备新军,设官拜将。 如今北地无事,君其有意否? 是何想法,望君速告之。 为兄,尔铭于桐城,崇祯十年五月二十八日。” 张鹿安一口气看完信件,眼前突然浮现出陈于王那个爽朗大男孩的阳光笑脸,以及潘可大模糊的样子。 物是人非事事休,当初浮山一别,竟然就是永别,如今已然天人永隔了,令人心中不甚感慨。 张鹿安发现该信已经是一个月以前发出的,开口询问道: “利宝兄,虽然说战事有影响,但是陈知县的这封信件上,说献贼已退的情况下,信件才发出的,为何又经过了一个月才到了正阳关?” “因为咱们在安庆、桐城外围布置的信鸽站、情报点,在这次献贼之乱中,全部毁于一旦。这封信是转道安庆府城,由咱们留在安庆城内的人,经陆路派人送来,所以延迟时间挺久。咱们的信鸽站也在重建,这次选择了更为偏僻的地方。不过……孝吴叔在之前的献贼攻打浮山寨时受伤了……” “伤势怎么样?”张鹿安有些焦急的问道。 “前段时间情报封闭,具体还真的不太了解。” 陈利宝答道。 “这不行,我得赶紧去趟桐城……” 张鹿安突然想起来,对于陈利宝不能太过于苛刻,毕竟人家不属于见微系统的,属于军情人员,实际还是受父亲张可道管的。 于是转移话题问道: “浮山寨那边如何?” “刘佐临和阴六那边未有来信,我在上个月派人前往哨探,阴六他们很厉害,击败了献贼的数次围攻,顽强地守住了浮山本寨。” “张献忠战败后到底去了哪里?” “献贼来往飘忽不定,有消息显示张献忠又再次去了湖广一带进行劫掠。至于现在他们在哪个位置,实在无从查起。” “浮山寨附近可还有别股流贼?” “小蟊贼倒是不少,大股的流贼如马守应则是窝在大别山里,暂时没有出来。” “好的,我知道了。” 三日后 将钱老一、钱大海等人送到云梯关后,许由已经回到了霍丘城。 “许社长,我想这两天去一趟桐城和浮山寨,那边的情报系统被流贼破坏严重,你跟我走一趟吧?” “好的,将军。” “上一次你跟我提到的想要把陈大壮发展进见微社,到底靠谱不?此人江湖义气较重,进入军中也是如此,单打独斗还行,但是执行力不行,作风有些懒散,不能很好的完成各项指令。”张鹿安说道。 “正因为如此,所以陈大壮不适合留在军中,江湖气息浓厚的人,就让他回归江湖即可。此人虽然作风懒散,但是胆量不小且心思细密,应该会是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 许由说道。 “你是见微社总负责,这种小事还是你来负责吧。按照你之前的计划,这次也把陈大壮给带了回来,反正他之前就对安庆比较熟悉,就暂时安置在安庆城吧,你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好好待一下。” 张鹿安最终还是决定完全支持许由的想法。 待许由走后,张鹿安把自己要去趟安庆的说法,跟家人说了一下,张可道倒是没有反对,只是张鹿安的母亲容氏却是有些不满和心疼: “这才回家几天,又要出远门?孩子这么小,怎么能老是这么颠沛?” “你个妇道人家就是妇人之仁。鹿安虽然年幼,但是心智还算成熟,他自己知道去做什么,我们做父母的,只能支持。鹿安,流寇刚走不久,路上不太平,你除了带上亲兵外,另外再让你表哥容令其带着一百人跟着你去趟安庆。这次过去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张可道一锤定音,并且询问道。 “桐城知县陈尔铭给我写信,告诉我史可法已经升任为安庐巡抚,正在筹备巡抚标营,询问我的态度和意见。”张鹿安说道。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桐城营本来就是安庆的,在外地永远只能算是客军,我当然还是希望能够进入到史可法的部下阵营当中。” “嗯,我儿考虑的对,明日还要出发,今日早点休息。” (本章完) 第289章 再临浮山 第289章 再临浮山 次日一大早 休息好了的张鹿安,带着许由、容令其等人,从霍丘出发,开始经陆路前往安庆府桐城县浮山。 时间不算着急。 从霍丘县到桐城县,需要走庐州府的六安州到舒城县,再到桐城县。 相距四百里,骑马行程两、三天。 沿途除了在六安州州城内休息一晚以外,再没有找到机会留宿城内。沿途的舒城县由于不久前被张献忠肆虐过,当地县城内的军民心有余悸,哪怕是许由出示了各种官方文件,城内仍然是坚决不让张鹿安一行人入住城内。 张鹿安等人于是之能露宿城外一晚,次日一大早就开始紧急赶路,沿途鲜有完好民居,道旁农田多荒芜一片,天干加上战乱,一路已经没有了任何人气可言。 张鹿安一路带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桐城县,从正在县城内的孙临口中得知,知县陈尔铭竟然一大早就启程去了浮山寨。 不知道陈尔铭到底为何去浮山寨,这让张鹿安一时间心里感觉非常不踏实,不顾孙临的苦苦挽留,立刻马不停蹄地继续向东而行,并且在申时前后到达浮山寨。 浮山寨周边的农田也是被破坏严重,很多的沟坎很明显是被踏平以后,重新梳拢出来的,距离浮山寨较近的农田,还是有很多绿油油的红薯叶,只是很难见到水稻了。 张鹿安一行很快来到浮山寨的西门口,门口的守护严密,明暗哨齐全,张鹿安心里面稍显踏实,再临浮山,觉得浮山的防守建设比以前好太多了。 西门的守将是曾去垢,这位曾经的寿州八公山巡检司巡检,依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面部上更是添加了一道崭新的刀疤,看上去更加可怖。 “曾镇抚长,我离开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们了……” 张鹿安说道,刻意看了一眼曾去垢脸上的刀疤。 曾去垢罕见地笑了笑,也清楚在张鹿安看他脸上的刀疤,一面派人回山顶通知刘佐临和阴六,一面口中说道: “将军,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浮山寨总算是守住了,可是咱们的损失也是巨大,金大牛、张孝吴等老兄弟们都阵亡了,男女军民也是损失巨大……” 张鹿安脑袋“轰”的一下,接着就听到一声大叫“爹啊!”旁边的亲兵金马儿疯了似的往山上跑去。 张鹿安镇定了一下问道: “曾镇抚,金大牛怎么死的?孝吴叔之前不是说只是受伤吗?怎么突然就死了?” “狗日的献贼攻城,竟然先搜集咱们附近的男女老少在前,他们的精兵在后发动进攻,金大牛为了减少百姓的伤亡,出城进攻后面的流寇,反被流寇给杀死。张孝吴是阻挡敌人攻山战中受伤的,前两天伤情加重,突然就去了……” 张鹿安听完后内心顿时自责不已,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张孝吴那个因为左脚脚掌受伤而严重跛足的样子,对于这个为了张家奉献了一辈子的管家,当初真的不应该让他来到安庆并且到处奔波。 张鹿安因为对张孝吴深深的自责,还在愣神当中。 突然就听到了旁边传来一阵声若洪雷的大叫声: “少爷啊,俺想死你啦!” 张鹿安转头一看,就见一个高大结实黑黝黝的壮汉张开双臂,朝着张鹿安的方向就走了过来。 “这块黑炭是从哪里来的?” 张鹿安还是忍不住向旁边的曾去垢问道。 “少爷啊,俺是张捡啊,你怎么又把人家给忘记了?你脑子是不是又被撞坏失忆了?还是被驴踢了?是你让俺去壕境请洋鬼子和买火炮的啊,南方可热了,晒的不得了……” 张捡感到很委屈的样子,只是那铁塔般的身材配上这段有些发嗲的话,令张鹿安听的头皮发麻,开口问道: “你请的人呢?” “那三个黄毛都来了……少爷啊,一年多不见了啊,你长高不少嘛!”张捡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张鹿安听到此处,一把推开张捡,原有的伤心和难过暂时抛却脑后,在亲兵们的护卫下,快步向山上走去。 张捡一脸懵逼地跟在后面。 快到山顶时,正好迎面碰到下山前来迎接的阴六,阴六简单地向张鹿安说明了陈尔铭的来意。 “什么?他想要咱们浮山寨?凭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树还没有栽好呢,这就要连根拔起?” “这是安庆府的意思,并非陈知县的本意。” 张鹿安听完眉头一皱,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浮山寨的正厅大堂,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哈哈直笑就走向陈尔铭。刘佐临正跟陈尔铭聊着天,看着张鹿安进来,也是站起来打招呼。 陈尔铭则仍然是笑眯眯地坐着。 张鹿安不以为然,走到跟前说道: “锦仙兄,久违了!” 陈尔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年多没见,竟然比张鹿安矮的更多了,笑呵呵地说道: “鹿安一路风尘,辛苦辛苦!” “为大明效劳,不敢言苦。鹿安一路先去了桐城,却不想县尊竟然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浮山来。” “鹿安,如今四下残破,这浮山可不是什么不毛之地哦。” “只是当初说好的方式,我们也是按时缴纳赋税和地租……”张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佐临打断,刘佐临在张鹿安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将军,当初咱们说的是三年免租赋,咱们一分钱也没交过……” 张鹿安听到后,确实感觉有点尴尬,连忙说道: “即使咱们还没交钱,但是官府也得讲道理吧,必须得按合同办事,胡乱食言算怎么回事?” “鹿安,你刚从外边回来,一时间什么都不了解,还是要稍安勿躁。”陈尔铭显示出了与他的年龄极度不相符的成熟感。 “鹿安,这个桐城地界政令必须统一,这一点不容置疑,只是本官看刘佐临办事可靠,可委任其为浮山乡官,阴六勇敢善战,就让他担任浮山巡检。这样一来,他们俩也算有个官身。” 陈尔铭继续说道。 张鹿安一下子立刻反应过来,陈尔铭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做给上面人看的,归根结底,换汤不换药,对于浮山寨来说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只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阴六对于自己的忠诚应该是没问题的,至于刘佐临?世人都是畏惧和崇拜强者,虽然自己现在还没有显现出强者的气质,但毕竟是带兵的,身处乱世,相信刘佐临应该会做出合理的选择。 想清楚这些后,张鹿安立刻弯腰躬身致谢道: “鹿安适才冒昧,还请锦仙兄海涵。” “无妨无妨。鹿安难道就想带着桐城营到处漂泊吗?就不想回来吗?”陈尔铭反问道。 “锦仙兄,鹿安做梦都想,只是计将安出?” “轰隆隆” 山北一带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吓了陈尔铭一大跳,张鹿安经历多了,笑着说道: “无妨,大炮声而已……不对,怎么会有大炮声?佐临,难道还有敌人来袭吗?” 刘佐临笑着说道:“估计是薄珏师傅带着洋师傅在试炮呢……” (本章完) 第290章 人才难得 第290章 人才难得 张鹿安在刘佐临说完,没有立即前往观看试炮的内容,而是继续陪着桐城知县陈尔铭又说了一些话,陈尔铭的主意就是让张鹿安带着礼物,他会陪同张鹿安一起,三日后去安庆府拜见安庆知府皮应举和安庐巡抚史可法。 张鹿安再次对陈尔铭表达了感谢,然后把陈尔铭送下了山。 张鹿安看着远去的陈尔铭车队,内心早已经飞奔到山后一带了。看到陈尔铭的马车已经走远,立刻转身就想跑去山后,旁边的张捡立刻自告奋勇地说道: “少爷,你是内急吧?俺刚才就发现你好像快夹不住屎了,快跟我走!” 张鹿安转头盯着张捡,发现他眨着细细的丹凤眼、咧着大嘴,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张捡看向张鹿安,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少爷,你又不着急了?” 张鹿安本来还想回怼他两句,但是看着周围的军官们,忍住了,开口说道: “快带我去后山,我要去后山看薄珏师傅试炮!” “咋地?少爷你拉裤裆里了?” “你怎么说话半句离不开屎尿屁?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你常驻壕境。” 张鹿安威胁道,张捡听后跑的比兔子还快,直奔试炮场而去。 张鹿安跟着张捡就往前走去,突然间刘佐临走上前来介绍道: “将军,这个薄珏真的是个难得的人才啊,无论是火炮、鸟铳还是仿制鲁密铳全部精通,甚至还能制作大将军炮,他还能制造千里镜,把千里镜加装到火炮上,火炮打的又远又准,他还懂火炮阵地的布置。之前张献忠亲自率领大军来攻的时候,就是薄珏组织的火炮阵地布置,将火炮的几何射界、射距、交叉火力和发炮频率等功能做到了极致。” 张鹿安听后,心中欢喜,略带疑问地问道: “整个浮山寨上,现有多少门火炮?” “大将军炮有1座,佛朗机炮5樽,涌珠炮7台,大灭虏炮2台,还有虎蹲炮11台,尤其是其中的大将军炮,铁芯铜体,炮管耐用,在浮山防守战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张鹿安听完非常心惊道: “张献忠是在前两个月进攻浮山的,你们只有十个月的时间,如何制造出这么多的火炮?” “佛朗机炮是由张捡从壕境买来的,其他的火炮都是薄珏带人铸造的,薄珏采用的是什么泥塑法加失蜡法,虽然耗时耗力,但是造炮速度相对来说,比衙门里快太多了。若论质量的话,那比衙门里铸造的火炮好太多了。” “确实不错,看来咱们真的是捡到宝了。” 几人往前走,很快听到有人的授课声: “孙公元化所着火器典籍《西法神机》中有云,将火炮划分为战炮、攻炮和守炮三种类型,其中战炮顾名思义就是野战炮,讲究轻便、稳定可靠,比如当年戚继光戚帅所改良的虎蹲炮,虎蹲炮构造简单,操作方便,绝对的稳定可靠,最大的问题就是射程短,精度太差。刚才的发射想必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攻炮强调的是攻城和海战,讲究的是射程远和威力巨大,比如红夷大炮,也就是建奴如今改制的所谓‘大将军炮’或者‘红衣大炮’,远航战舰多喜装备,射程远威力大,三里距离中者糜烂,最大的问题是无法调节内射角,本身笨重移动比较困难,容易受到地形和其他因素影响; 守炮顾名思义就是作防守用,强调稳定、装填和发射速度较快,比如壕境卜加劳炮厂出产的拳头产品弗朗机,带有子母筒,换药方便,问题呢也是非常明显……” 旁边的薄珏给张鹿安介绍道:“这是薄珏先生在给炮厂的学徒授课。”张鹿安点点头表示认可,突然薄珏的话被一声奇怪的口音打断。 “尊敬的薄先生,我不得不打断一下你,更正一下,红衣大炮才是我们卜加劳炮厂的拳头产品,你们明人口中所称的‘佛朗机炮’,其实是最容易炸膛的了。” 张鹿安仔细一看,正是许久未见的葡萄牙传教士裴多禄。 “裴教士说的没有错……”薄珏扭头突然发现了张鹿安,张鹿安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鼻子前,示意他继续讲课下去。 只是裴多禄顺着薄珏的眼神也看到了张鹿安,裴多禄立刻兴奋地大叫着跑到张鹿安的面前道: “尊敬的公子阁下,你终于回来了,你看明天有时间吗?你来找我,我帮你受洗吧?受洗以后,主会保佑你所向披靡的!” “裴多禄先生,好久不见,当初在淮安一别,一转好几年了,怎么你刚见面就给我出这么一个难题啊?”张鹿安有些莫名其妙。 “啊,你是想反悔吗?骗子啊!你们怎么能欺骗我们?”裴多禄突然变得有些愤怒,随即自己劝谏自己道: “仁慈的主啊,请原谅你的门徒今日动怒……” “其实,裴多禄先生,你可以用葡萄牙语来向你的主进行祈祷的,没有必要用中国话来说的。另外,我们骗你什么了?你跟我好好说清楚!” 张鹿安打断裴多禄的“念经”。 裴多禄于是舒缓了自己的情绪,调整气息后说道: “年轻的公子阁下,你旁边的黑人阁下……哦,不,一年前他还没有现在这么黑……之前来到壕境,说公子阁下你对天主文化非常痴迷,希望我等能来此地传教。可是你却不在,我们留在此地帮你们打坏人,待了快一年时间,这下你回来了,却不愿意受洗,这不是骗人吗?” 张鹿安听完瞬间明了,转头看向张捡,张捡的一双眼睛已经翻向了天空,仿佛不知道别人在说他似得,死活不认账。 这令裴多禄格外生气。 “好了,裴多禄先生,其实之前我也跟你解释了,作为一支军队的统帅,我是不能受洗的,而且我本身有自己的信仰,那就是我们大中华本土的道教,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自己信仰的。但是你可以在此地自由自在的传教,甚至可以建立你自己的教堂。我相信刘主事给你们的薪水还算是非常高的吧?” (本章完) 第291章 接着忽悠 第291章 接着忽悠 “不错,刘还是很慷慨的,给的薪水不低。只是他自己信奉你们中国的儒教,始终不愿意接受我们天主的爱。我想了一下,如果没有像你这样的强势领袖人物带头入教的话,如何能够带动别人呢?” 裴多禄发出了灵魂拷问。 “那你可以尝试着买些鸡蛋、粮食、芝麻油和菜籽油什么的,送给贫民老百姓啊?他们一定会支持你们的!” 张鹿安在帮裴多禄出主意。 “送过的,我们之前送了鸡蛋和粮食,可是那帮老百姓,拿到鸡蛋就跑,压根就不愿意入教,我们三个来此地快一年了,连一个教徒都没有发展出来。” 裴多禄埋怨道。 “谁说的?俺不是受洗过了?你不能在少爷面前胡说八道。” 张捡突然插了一句说道。 张捡的插话令裴多禄火冒三丈道: “你怎么好意思?你怎么有脸说?你是受洗过了,现在想想,你那只不过是欺骗我们来此地,而故意做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自从我等带着火炮来到这里以后,你本人参加过一次教会活动吗?你做过一次礼拜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偷偷地去参拜会圣寺呢!你简直就是无耻……” 裴多禄对张捡的一连串输出,看来是情绪压抑已久。 张捡在张鹿安的眼神制止下,也没有出口反驳,任由裴多禄说个不停,只是跟脚下的蚂蚁较上劲,不断地用鞋尖抵着地上的蚂蚁们。 张鹿安看的出来,裴多禄所说的每一个字,张捡都没有听进去。 等到裴多禄终于说完,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张鹿安安慰了两句: “裴多禄先生,其实你完全可以去登莱,那边本身就有信教的传统,当年孙元化在登州的影响还是有的,你去那边传教压力会小很多。” “小公子说的不对,我们是传播主的福音,能来安庆,那是主的意思,作为她的信徒,自己怎么能挑来挑去的?” 张鹿安夸奖道: “非常棒,很有毅力,加油吧,看好你哦。” 说完不顾一脸懵逼状态的裴多禄,就大踏步地朝着薄珏走去,走近薄珏就笑着开口说道: “薄先生,辛苦你了,我都听说了,多亏了你,才使得我们浮山军民免遭献贼的屠戮,薄先生你活命无数,听说很多百姓都要为你立生祠呢。” “当不得,当不得,我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只是我造的是大杀器,哪里是活命无数,简直就是大开杀戒。” “哪里话哦,打仗哪里会有不死人的,常言道‘以战止战’,那是大功德。” “但愿如此吧。对了,张将军,这是我刚磨好不久的一杆‘千里镜’,大概能看五里外,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薄珏从怀里掏出来一杆长筒状的千里镜,递给了张鹿安。 张鹿安非常欣喜地双手接过,按照薄珏的指引,拉长了千里镜,向着山下望去,果然视野清晰了很多,令张鹿安欣喜不已。 “漂亮,太好了,薄先生真是大才啊,这种望远镜可是军事利器啊,以后军中需要大范围装备起来。希望薄先生能够多教会一些学生,能够形成一条完整的望远镜生产线。” “嗯,‘望远镜’这个名字也挺好的,只是打磨镜片需要巨大的耐心,我的秘诀就是亲自去磨制。烧制用的通透石英矿还需要从南直隶东海县和湖广黄州府蕲州一带远运,尤其是品质更好的的东海水晶矿,价钱更是不菲,恐怕很难成规模化生产出来。” 薄珏解释道。 “原料的事,薄先生不用操心,由我来处理。你自管组织生产行了,不仅是望远镜,还是火器,都得迅速恢复并且扩大生产规模,火枪以三眼铳和鸟铳两种为主,如果可能增加一些鲁密铳的生产。火炮的话,着重生产便携式的虎蹲炮,生产技术一定要优化精益求精,尽可能减少炸膛的可能性。刘佐临要告诉阴六,利用好裴多禄和吴斯望还有罗纳多,尽快把咱们的火枪手和炮手给组织好,今后的大炮必将成为战场的王者。” 张鹿安兴奋地说道。 刘佐临点点头。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于生硬,张鹿安转移话题道: “对了,薄先生,你觉得裴多禄他们怎么样?” “裴多禄不仅是传教士,他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造炮高手,近来沟通获益良多。至于裴多禄带来的另外两人,罗纳多和吴斯望,都是非常优秀的铳师,特别擅长训练火铳手,对咱们这边的帮助很大。”薄珏说道。 张鹿安接话道:“其实在我心中,先生你才是我们这边最大的财富,希望你能够把自己的经验传递给更多的学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从其他地方调人前来学习。” “暂时不用,咱们的泥膜还在继续制作之中,只是战乱的原因,对岸的铜矿产量下滑了,我们的原料不够了。” “江对岸的铜陵又没有遭到兵灾,怎么会造成产量下滑呢?”张鹿安很疑惑。 “之前的酆家店之战中,池州兵几乎全军覆没,听说王大人在积极筹建池州营,主要兵员就是在矿工中选择,而且为了筹措军饷和制造火器军资,挪用了大量的矿上现银和原本储存的铜料,所以造成附近铜料紧张。”刘佐临回答道。 张鹿安没有想到小小的酆家店之战,竟然产生了这么多一连串的反应,在他的心中,无论是火炮还是其他鸟铳和三眼铳等火器的生产不光不能停滞,还必须得扩大生产规模,那样才和自己原有的计划相一致。 张鹿安此时突然想起了一同回来的陈大壮,就是湖广大冶人,铜陵的铜矿产量下降,大冶那边会不会更好一点。虽然距离远了很多,增添了很多路上成本,可是与原本的计划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这个世界永远都会如此,钱没了可以再赚,能够花出去的钱才算有价值,如果错过了最佳的发展时间,一步慢步步慢,一切都将会来不及了。 于是,张鹿安示意薄珏继续他的教学,带着刘佐临来到一边合计道: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强留也好,忽悠也罢,一定要接着忽悠,要把薄珏、裴多禄这样的人才给留下来。” 刘佐临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第一,加大从安庆府和六安州一带的山区招募更多的山民当兵,充当火器手;第二让许由给云梯关那边的孙有福和范达传令,让他们尽可能收购更多的东海高透水晶;第三,让安庆那边的许由直接带着陈大壮,去趟湖广,找到从大冶和蕲州进口铜料和石英的路子;时间和条件允许的话,举办一场纪念活动,表彰一下孝吴叔和金大牛等牺牲的将士们……” (本章完) 第292章 安庆右营 第292章 安庆右营 “好的,知道了。” 刘佐临回复道。 “对了,另外帮我准备一些财物,并且分成四份,我需要去拜访一下诸位大人。”张鹿安吩咐道。 “好!” 张鹿安带着刘佐临准备好的一些礼物,再次拜见了陈尔铭,然后又在第二日,在陈尔铭的带领下,前往安庆府城,先后拜见了安庆知府皮应举、兵备道王公弼和安庐巡抚史可法。 安庆府此时正需要军队进行防护,几大衙门与张鹿安一拍即合,随后在安庐衙门通过南京兵部运作下,希望朝廷将桐城营从登州调回安庆府,加强对流寇的戒备力量。 正好登莱巡抚杨文岳也想甩掉桐城营这支客军,加上周边暂时已无战事,杨文岳接到京师兵部的问询函后,立刻发文明确表示同意。 就这样,一个月后,身在登州府的桐城营中军令狐云湘接到了兵部调令和张鹿安的手书,令狐云湘于是带领整个桐城营开始登船前往安庆府桐城县的下枞阳。 又过了一个月,张鹿安在浮山寨见到了令狐云湘带领下的桐城营。 刘佐临在浮山寨的东南方近河一带,为桐城营划了一块土地当作营房,全营刚刚安顿下来没几天,安庆那边就来了史可法的幕僚王秀楚,运来了可以装备两千人的军服物资。 张鹿安大喜之下,在浮山寨主厅招待了王秀楚一行。 觥筹交错之下,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以后,就开始聊起来正事了。 “张游击,你在这边好大的产业啊!”王秀楚说道。 “哎呀,王先生冤枉啊,这里的乡官和民兵统领都是陈知县亲自任命的,如何能说是在下的产业?也不曾听说此地对朝廷的摊派有过短缺之处,莫非是史大人那边听到了什么谣言?”张鹿安辩解道。 王秀楚笑着摇摇头。 “不是这方面的意思?难道王先生你的本意,是想夸奖浮山寨抵挡住了献贼的进攻?其实在下觉得,浮山寨军民的同仇敌忾奋勇杀敌,固然难能可贵,但是取得最后的胜利,击溃献贼,绝对与史巡抚的运筹帷幄,外加上陈知县的身先士卒是分不开的……” “张游击,为何王某每次见到你,都会感觉你成长了不少?”王秀楚打断了张鹿安的话。 “感谢王先生的认可,鹿安唯有一颗痴心报国、誓死杀贼的心,改变的只是年龄,坚定的报国之心从未动摇。” “你变得更滑头了……”王秀楚直接说了出来。 “咳咳……”张鹿安咳嗽了几下,毕竟当着那么多的部下面前,被别人这么说,还是有些面子上过不去的。 一旁的刘佐临连忙打着圆场道: “王先生对我们桐城营是没得说,一直以来都是比较照顾的,对于我们桐城营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般,朝廷拨付的物资,如果有机会,都会想着接济咱们,没有王先生的呕心沥血,哪里会有献贼的狼狈逃窜?但是若说滑头之言,我家将军不过二八之年,倒是诚实质朴反而更多一点,刁蛮贪欢几乎不见。不知道此话从何说起?” “王某一时失言,还望张游击不要多想。只是偶然听闻,前些日子,东江皮岛血战,上至总兵官沈世魁逃跑中被部下出卖,副总兵金日观和副将楚继功等数万军兵都是慷慨就义,但是负责跨海援助的陈洪范却孤身返回登莱,对国忠诚与否,真的是高下立判。” 张鹿安恍然,开口说道: “陈总兵,暂且不去说他,鹿安是皮岛之战的亲证人,对于皮岛之战前后牺牲的各将的表现是最有发言权的。 沈世魁总兵并非被部下出卖而死,而是带兵冲锋力竭被俘,后不屈而死;金副戎和楚副将都是和清军拼杀而死,甚至最后尸骨无存,可是除了金副戎以外,剩下的两位大明烈士,却没有受到合理的对待。反而各种传言都有,社会真的公平吗? 人啊,总是喜欢有种思维定势,那就是认为自己的感觉才是对的,却不知具体的实际情况。就拿我们桐城营来说,我们本身建营就没有多久,却先后经历了塞外之战、铁山之战、皮岛之战和海洋岛血战,主要将弁官佐如盛长翔、安永光、廖东、吕祥发等人都先后战死,还有更多的官佐如廖自忠、禄青木等人都在养伤当中。 连续的恶战就如同高温下的熔炉,哪怕是精铁也会被融化了,桐城营能够坚持下来,坚持到返回登莱,不是某些不知情人想象的那样,是临阵脱逃?并不是!那是我们桐城营的将士们通过血战拼下来的,那是各个友邻部队对我等的掩护和支持,才让我们活到了最后。 鹿安至今每晚,仍然会想起,金副戎临死前说的话‘鹿安,你是我大明崇祯朝最为年轻的将军,一定要活下去,为我大明抗击外敌,留下一点种子吧’金副戎带领最后的精兵,亲自掩护我等撤离皮岛!而他自己却……自己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王先生,你能明白吗?” 张鹿安说的是情真意切。 只见王秀楚端起酒杯说道: “此杯酒敬东江死难的烈士们” 王秀楚将杯中酒全部洒到了地面,然后又接着倒起了一杯酒继续说道: “再来一杯酒致敬苦战后幸存的勇士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 王秀楚离开浮山寨后,通过书信的方式告诉张鹿安,朝廷很可能会撤销桐城营,将张鹿安所部直接纳入到巡抚标营的管辖范围内,很可能移驻潜山县。 “为何一定会移驻潜山?”张鹿安询问从安庆前来送信的许由道。 “潜山此地正好位于安庆之右,北面就是延绵不断的大别山,西面是防无可防的宿松、太糊之地,那边连城墙都没有,显然不具备防守的条件。潜山的城防设施虽然被破坏严重,但是基本的墙基还在,经过安庆知府皮应举派人修复后,防守能力已经大幅度增加。而且此地控制安庆通向湖广和庐州的要冲,守住了潜山,留贼没有水师,就可以保障安庆右路的安全。” 果然,如同王秀楚传来的消息,跟许由所分析的也一样,三天以后,张鹿安在浮山寨接到了来自于安庐巡抚衙门的军令: 撤销桐城营编制,将原桐城营人马纳入巡抚直辖,营号暂编为安庆右营,兵额2000人,以原桐城营游击张鹿安为安庆右营游击将军,以令狐云湘为中军……全营即刻移驻安庆府潜山县进行整编。 (本章完) 第293章 潜山整军 第293章 潜山整军 “我还是有些不解,既然被纳入了巡抚直辖,为何营号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安庆右营?” 张鹿安感到有些困惑。 此时他的身边此时其实并没有谋士,张喜回乡探亲,登州那边的事务全部委任给了贾名杰,贾名杰一时抽不开身;刘佐临是实干型人才,但是缺乏官场经验;刘壮国是事务性人才,缺乏大局观;王朝也是社会经验稀少,倪本彝?太年轻了……他的几个哥哥还都在熟悉阶段。 貌似没有人可以回答张鹿安的问题,这让张鹿安有些苦恼,只能让马国勇派人去查。 马国勇的效率还算比较高,很快向张鹿安汇报道: 安庆的位置,地控南京上游,地处要冲,为了保障江南的安全,崇祯十年初,大明朝廷按照应天巡抚(即江南巡抚)张国维的上书意见,以江南管理不便为由,析分安庐巡抚衙门,管辖安庆、庐州、滁州和和州四地,以史可法为安庐巡抚。 史可法提出设立安庐镇,但是被朝廷所拒绝,所以不设正兵营。 史可法无奈,只能以因在抗击张献忠侵扰过程中表现糟糕、由总兵衔降为副总兵军衔的许自强为安庐奇兵营副总兵,兵额为3500人; 以原安庆水营参将楼挺为援兵左营参将,兵额3000人;以原青州营参将乙邦才为援兵右营参将,兵额3000人; 以浦口营游击李豫为巡抚中军标下(标兵营)游击,兵额800人,专司护卫巡抚以及执行仪仗开路事宜; 以安庆为号的统一设定为游兵营,其中以滁州营游击江应龙为安庆前营游击,兵额2000人;以桐城营游击张鹿安为安庆右营游击,兵额2000人;以原枞阳营都司徐纯仁升为安庆左营游击,兵额1500人;调整原幕僚陶国祚为安庆后营游击,兵额1500人。 陶国祚系举人出身,算是熟知兵事,史可法原用为旗鼓,在战斗中察觉陶国祚的勇敢与可靠,直接任命他单独带一营。 上述各营再加上安庆、庐州一带原有的驻防营,大概有两万兵马。 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新兵占比特别高,桐城营因为与清军直接战斗过,特地被史可法亲自派遣驻扎在潜山,镇守一方,也算是一种重用的姿态。 张鹿安通过马国勇的说明,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亲自去安庆领取了相应的旗鼓和印绶,并且当面拜谢了史可法。 史可法夸奖了几句,然后突然提出来,必须要军政、军令统一,才能更好的调度,张鹿安当面也不好直接反驳,只能立刻表决心,表示愿意绝对服从安庐巡抚衙门的指令。 史可法再次勉励了张鹿安几句,然后下令张鹿安即刻把部队拉到潜山城,派遣心腹幕僚王秀楚带队进驻新组建的安庆右营进行重新整编。 王秀楚直接按照大明的实操宝典上所述,将安庆右营划分为营部、前锋部、后卫部、左掖部和右掖部五部,每部设部总一人统领之。 部下设司,司下设总旗官,总旗官下设小旗官,然后就是十一名士兵。 这种粗糙的设置与张鹿安的想法相悖,张鹿安向王秀楚强烈恳求,提出了自己对于军队建制的建议,桐城营毕竟经过一系列的战斗,已经对现有的编制比较认可和习惯,贸然改变太多,会不利于战斗力的快速形成。 王秀楚思考了一番,觉得张鹿安已经做出了明显让步,提出的新方案只是微调,自认为无伤大雅,就上报给史可法,史可法思考一番后直接就同意了。 于是新的安庆右营的编制就正式确定下来: 安庆右营以张鹿安为游击将军,执掌全营指挥事宜; 以令狐云湘为中军兼任营部部总,按照一般大明官军编制,将哨改为司,以容令漳直属骑兵司把总;以马国勇为侦查司把总;以王朝为行营长史,以刘壮国、倪本彝等人为行军经历、文书;以丘无极和张捡分任亲兵正副统领;以潘铁锤为镇抚长,营部总人数为700人; 以仇有光为骑兵部部总,部下设三司,以李二猛、郭茂才和孟大勇为左、中、右司把总,全部一人双马编制,每司100人,加上部总及护兵,总兵力为310人; 以谭应华为炮兵部部总,下辖两司,以从皮岛一路跟随而来的唐勇和盛长功为左右司把总,两人也算是自降身份,好在同谭应华一样都有东江背景,因此还算比较服管。每司拟配备虎蹲炮10门,每门炮配备炮长一人,校对手一人,四名炮手和四名辅炮手,每门炮合计配备十人,每司炮兵人数就是100人。加上每司外加一个护卫队32人,司把总一人,司把总勤务兵一人,每司编制共有134人;两司就是268人,外加部辖护卫队32人、部总本人和勤务兵1人,总数共有302人; 以伤愈复出的廖自忠为前锋部部总,属于步兵或者骑马步兵,下辖三司,以同样伤愈复出的禄青木、廖广德和从亲兵副统领任上改任的贾得胜为左、中、右司把总,一司辖三队,每队有32人,每司另设司把总、勤务兵、传令兵、文书,也是按照100人进行编制;部直属另设一个独立骑兵队32人,另有文职勤杂人员12人,每部满编有344人; 以张华为后卫部部总,下辖三司,分别以孟大石、张全和张双为左、中、右司把总。每部编制同前锋部,总人数为344人。 至此,安庆右营的编制正式确定好,除了营部以外,下辖一个骑兵部、一个炮兵部和两个步兵部,总编制兵力为2000人,还有上千名士兵的缺额需要补充,张鹿安已经让王朝在安庆、庐州一带招募山民士兵,尽快补充缺额。 这样的编制实际上与张鹿安心中设想的编制相差甚远,而且各部的主官权柄过重,打破了以前的桐城营那种镇抚官下放到哨,可以直接监督哨官的传统,令一些老兵一时之间不太适应,但这是与王秀楚妥协后的产物,张鹿安也是无可奈何。 安庆右营整编完成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安庆就招募到了足够的士兵,精挑细选出千余名将士出来,加入了安庆右营。 张鹿安让令狐云湘制定训练计划,对新兵抓紧训练,并将新兵与老兵进行混合编制,新兵下部队后,令各部部总再强化训练。 张鹿安带着亲卫们,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大营内正在热火朝天训练的将士们,心中感慨不已。 (本章完) 第294章 未雨绸缪 第294章 未雨绸缪 张鹿安感慨命运的捉弄,也感慨带兵的不易,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总想 着快速练出精兵,可是总是事与愿违。 从崇祯八年开始,从征三年多了,张鹿安经历最多的就是失败的体验。有时候真的羡慕那些动不动就能轻而易举训练出强悍精兵出来的穿越者们,自己真的还差的太远。 境界能力上差的太远真的很难弥补,有些时候只能先熬下去,以观时变,真的没有捷径可走; 而距离上的远近却可以通过千里镜来调节。 张鹿安缩上手中心爱的“千里镜”,大营内远近的景色和人物都看的清清楚楚。 “薄珏还真的是个人才,送的这杆千里镜真是太好了。” 张鹿安忍不住赞美道。 “少爷,少爷,让俺看一下,俺也想来体验一下当大将军的感觉!”张捡在旁边嚷道。 张鹿安对张捡感到有些无语,但是念在他不远千里从广东壕境请来裴多禄、吴斯望等人,又带回来一些西洋炮,无论是裴多禄等人还是那些西洋炮,确实都在浮山保卫战中立下了巨大的功劳,从这点来说,张捡的这趟差事是非常成功的。 张鹿安因此不想在人前折了张捡的面子,就将千里镜随手递给了张捡。 张捡接过千里镜,立刻就学着张鹿安的样子,将千里镜拉开,不断地看向远处,口中不停地发出赞叹之声: “绝了,好近,好厉害……”一副很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张鹿安微笑着看着,情不自禁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口中说道: “今年冷的有点太早了。” 此时才至冬月,张鹿安说话后哈出的热气逐渐上升到头顶,然后消失不见。 “是啊,往年这个时候还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今年显得格外的寒冷,关键是安庆府位于大别山山南,本身就比寿州和我们颍州那边暖和一点,今年这边都冷的这么早,想比老家更冷啊。”刘壮国接话道。 “天气这么冷,再加上之前连续干旱大半年,估计粮食又得大规模减产了。”王朝接着感叹道。 别人听到后只会当成王朝的一种感叹,但是两世为人的张鹿安听到后却突然心中一惊,尽管上学时候的学习成绩并不是特别突出,但是他依然记得历史老师当初说过: 崇祯十年到崇祯十六年(公元1637年到1643年)大明帝国从北到南,出现了一次长达七年的全国范围的大干旱时期,这种情况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产生了严重的饥荒和蝗灾,继而引发惨重的瘟疫横行。 想到此处,张鹿安感到时间紧迫,立刻带着感觉莫名其妙的刘壮国和王朝就往中军赶去。 途中遇到盛长功和唐勇,唐勇看到张鹿安后询问道: “张将军,天气这么冷,估计很快要下冻雨了,今天还练吗?” “练,继续练,就是下刀子,也得继续练!永远记住,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张鹿安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匆匆往中军方向走去。 刚到中军大厅,张鹿安就屏退左右。 王朝有些不解地问道: “将军是不是突然想起来什么?” “嗯,是的。今年天气寒冷的特别早,你们没有觉得特别奇怪吗?”张鹿安反问道。 “将军,属下实在不知,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忽冷忽热都是上天注定,为何要觉得奇怪?”刘壮国纳闷道。 “如今的气候异常,本将断定,从今年年底开始,江淮大地将会持续数年时间的持续性干旱,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刘壮国和王朝都是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张鹿安不愿意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吩咐道: “为了应对明年春荒和夏粮可能的歉收,从即刻起,通知刘佐临派人加强浮山周边的土地水利设施的建设和维护,加强人工灌溉的指导;组织各方人力开始抓紧购买粮食,咱们要在浮山上建大粮仓,必须要储备可供给整个浮山和咱们安庆右营全体半年的粮食储备;派人通知贾参政,一定要尽快把船厂给建立起来,如果人员不够,可以让钱老一、钱大海他们从清江一带招募,如果还是不够,就让江宁那边的张富从南京的龙江船厂挖人,赶紧把海船建设出来,过两年我有大用;通知北皇城岛上的安拉木,督促他侧重训练水手,让赵西文协助他,别到时候光有船,而没有可靠的水手。” 张鹿安停顿了一下,刘壮国插嘴道: “将军,你刚才所说的四点内容,都需要花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而这两点都是我们暂时非常缺乏的,我们怎么才能筹措到那么多的钱?” 是啊,又回到了老生常谈的“钱”的问题,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两世为人的张鹿安仍然要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原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钱庄,并没有很好的发挥出集资的作用出来,目前专注于北方,对于南方市场,甚至压根就插不进去。 张鹿安也陷入了沉思当中,登州钱庄那边的存贷比早已经失调,还好这个年代放贷是没有任何监管措施的,没有存款保证金。 但是这个时代对信用看作天,张鹿安可不敢做那种天怨人怒的事情。 原来计划中的吸储方式,着重从北直隶吸收大量当地的存款,可是北直隶经过后金和清军的洗劫,北部一带早就已经贫困不堪,哪里会有钱来存?有钱人活着移民南方,或者怕财产外露,哪里会把钱存在钱庄?这些原因都让钱庄的经营陷入了困境,事实证明,没有强力机构的作保,钱庄生意压根就无法持续。 张鹿安思考一番,节流肯定是不可能的,往后的花费只会越来越大,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么只能从开源上做考虑。目前的主要开源点就是在登州和江宁两处,其他各处包括安庆、正阳关和云梯关,都是在完全输出的状态,而张鹿安按照贾名杰确定的思路,早就有转让逍遥城的想法,登州的收入来源还会降低。 没有实体经济作支撑,钱庄类的金融生意,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就如同沙滩建高楼,根基不稳,坍塌只是时间问题。 (本章完) 第295章 紧急任务 第295章 紧急任务 所谓钱的问题,还是因为张家的积累不够,还有就是没有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作支撑。 细数张家的商业体系,除了张富负责的娱乐业可以暂时盈利外,其余的如造船业、兵器业、商贸业(粮食、茶叶大宗产品)等,都处于亏本状态。原本从山里采摘的茶叶,目前还处于选种状态,具体由身在梅山的张可至在负责。 张鹿安提议将这种山中野茶命名为“英霍瓜片”,先期产出的少量上等茶叶,炒制过后再用陶器包装好,看上去高贵上档次,然后派人送往南京的阮家,由张富出面与阮家谈起了茶叶合作事宜。 阮大铖本来就是一个官迷,眼见着张鹿安带领部下们连续取得一系列的胜利,自然是有意结交,对张家的茶叶生意还是有所帮助的。 张鹿安正品茗着杯中茶,马国勇从外入内禀报道安庐巡抚史可法已经到了潜山县,好像是要亲自部署入山清剿山匪作战。 张鹿安正想收拾衣装,准备前往史可法的下榻处去拜见,金马儿却入内禀报,史可法的幕僚王秀楚前来拜访。 张鹿安立刻安排从人进行接待,时刻不忘推销“英霍瓜片”,向着突然来访的王秀楚说道。 “英霍瓜片一定要选取清明节前的嫩芽,形展如瓜,味甘香醇,齿有余香,长久不退。节后一般则会有孑孓禅螨、蚜虱蛾藓,都会严重影响茶叶的品相和口感。所以这种茶弥足珍贵,一般只能由像王先生您这样的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到。” “哎,本人连功名都不存,只是在抚台面前做事,哪里算的上什么达官贵人?” “宰相门前三品官,谁又敢小瞧您王先生哈!不知道王先生此行到底为何?” “鹿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人快语,那我也直说了,史大人的意思是让你部为主力参与围剿天堂寨(此天堂寨非英霍山区那个,而是潜山西面紧挨着“潜水”的天堂寨,距离潜山县很近)的‘老回回’所部,给那股流寇来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 “那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执行?我们安庆右营刚刚组建不久,总不能立刻出战吧?为何非要这么操之过急?” 张鹿安心中很不满。 “非是我家大人操之过急,只是近来有天堂寨、牛角寨等地的情报显示,北边大山(指大别山)之中,近来汇集了老回回、左金王、革里眼、治世王、争世王和九条龙等六路大股贼寇,拥有近十万精壮人马,我家大人担心贼寇有再度窥视安庆之忧,所以想趁着贼寇立足未稳之际,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这样就会打乱贼寇的部署。” 王秀楚介绍道。 “这恐怕不妥吧,王先生,你刚才也说了,贼寇拥有将近十万精壮人马,而我部只有两千人,就算潜山不守了,把本城内的数百乡勇以及南乡的数百乡勇全部带走,也不过只有千余人,加起来只不过3000之数,如何能够与十万人马对抗?而且听说老回回是边军出身,非常狡诈难缠,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卖出破绽?” 张鹿安还是充满了疑问。 王秀楚没有正面回答张鹿安的命令,停了一会,只是慢悠悠地说道: “乡勇不可轻动。此次我带过来的蒋若来守备,以及他新近招募的500名兵丁,将会留下来,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王先生,我可是听说当初酆家店之战中,程副戎、潘将军和陈于王他们都是英勇奋战到最后,或者被杀或者自杀殉国,唯有蒋若来是只身逃离战场。上峰安排蒋若来前来,难道还没有吸取之前的教训吗?” 张鹿安打心眼里对于蒋若来那种临阵脱逃的将领是非常看不上,觉得很可能会给自己帮倒忙。 “张游击,你之前也说过,世人愚昧,总是容易先入为主自以为是地对别人的行为进行鉴定,就如同当初桐城营自东江撤离时一样,被别人误解是不是非常难受?朝廷和史大人都愿意给桐城营一个机会,张游击又何苦纠结于过去?” 这话就说的有点不好听了。 “难道蒋若来也有什么隐情?” “隐情谈不上,但是人都有犯浑的时候,我家大人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如果蒋若来再有临阵犯浑的情况,到时候任由张游击你来处置。哦,对了,本城的乡勇和南乡的乡勇,由柯知县直辖,柯知县也不会允许你把乡勇调走的,你能用的只有本部和蒋若来所部。这是一项紧急任务,容不得半点纰漏,很多时候也是没有办法。我家大人手里如今也是兵马不多,之前的左良玉部、刘良佐部都被调离,牟文绶又北上勤王未归,估计还得个把月的时间才能返回,咱们等得起,但是敌情等不起。” 王秀楚肯定地答复道。 眼看着是无法避免,张鹿安唯有承接任务了。 “那不知史抚台下榻何处?末将想要去当面拜访。” “今日太晚,不太方便。时局纷乱,市面不平,抚台大人身系数十万江北百姓的安危,不能有丝毫危险,所以下榻之处都是严格保密的。张游击还是不要问了。明日吧,我家大人安排好工作后,自然会召见你的。” 张鹿安无法,只能让从人在潜山城最高端的酒楼里安排了晚宴,尽了一下地主之谊。 当日晚宴过后,王秀楚就匆匆离去,在蒋若来带兵护送下,向史可法复命去了。 张鹿安则带着从人从酒楼出来,莫约日已经牵来了战马,张鹿安翻身骑在闪电骏的身上,任由晚风吹拂在脸上,立刻清醒了大半。由于城内禁止驱驰,就那么任由战马晃悠悠地往军营方向而去。 张鹿安一路上不断思索着如何执行上峰的任务,自己初来乍到,本来就对潜山县境的一切极为陌生,贸然进军只会适得其反,还得多加侦查一番。 张鹿安于是伸手招来马国勇,马国勇走上跟前,张鹿安低声吩咐道: “马参军,你带人去侦查一下潜山天堂寨和牛角寨那边的流寇情况,有任何消息及时汇报。注意,一定要注意安全和保密!” “是!” 马国勇应和一声,然后就驱马提前奔向军营,准备相关侦查事宜。 看着马国勇离去的背影,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张鹿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让潜山县衙将明年春季的春课、关税、厘金全部存到福睿张钱庄,张鹿安承诺每年可以一分的利率进行计息。 到处都在用钱,张鹿安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打起了潜山县春税的主意,只是潜山县刚来了一位新任知县,张鹿安也是还没有来得及拜访。眼下安庐巡抚史可法又亲临潜山,自己总不能给史可法留下一个“不明事理”的形象,而且张鹿安深知,适当地哭穷绝对是有好处的,常言道“闷声发大财”! “回头,去潜山县衙。” 张鹿安下令道。 莫约日听到张鹿安的命令后,用手拉起闪电骏的缰绳,开始调转码头,往潜山县衙方向赶去。 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听到身旁的丘无极一声大喝道: “当心!” (本章完) 第296章 突如其来的仇家 第296章 突如其来的仇家 张鹿安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见旁边的丘无极迅速拔出了配剑,左挡右格,就听见“叮当”两声,只见有两颗四尖角形状的飞镖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道路两旁的酒楼和茶庄中又飞出了好几支箭支,全部直奔张鹿安的头部而来。 “敌袭!护卫!” 张捡大喊道,并率先挡在了张鹿安的正前方,附近的其他几名亲卫也都拔出了腰间武器,扯出了背后的圆盾,护在张鹿安的四周,作防守状阵势,将射来的箭支大部分都化解掉,但是也有少部分箭支射在了护卫的身上,发出了“噗嗤”的入肉声,包括张捡在内,都忍不住发出轻微的闷哼声。 张鹿安看见来袭者都是下死手在进攻,好像跟自己和自己的护卫们有什么血海深仇似得。张鹿安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仇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出言大吼道: “哪路英雄?为何要攻击在下?是否存在误会?” 没有任何人出声回复张鹿安,回应张鹿安只有越来越多的箭支。 喊声也吵醒了附近的居民,街道上渐渐地有一些人探头探脑地朝事发现场观看,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待看清楚正在发生的厮杀后,大部分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关紧了门窗。 面对着越来越严密的箭支和飞斧,举着圆盾的护卫感觉颇为吃力。 张鹿安身边的护卫们,眼见着一味地防守根本不是办法,为了不至于被动挨打,还得主动进攻。 伤愈复出的贾得文率先观察到左边的茶庄二楼处连续射出了箭支,连忙二话没说,带着两名护卫就踹开了茶庄一楼的窗子,滚进了茶楼内,接着茶庄一楼内就发出了叮叮当当、霹雳吧啦的打斗声。 正当张鹿安和他的亲卫还在紧张地观察四周时,却看见右边的酒楼大门突然被踹开,厚重的大门直接向外面倒下,紧邻着大门的一位安庆右营的护卫来不及逃离,被压在了大门下面。 紧接着涌出十余名黑衣人,踏过倒下的大门,对着近在咫尺的张鹿安冲了过来,被大门压住的护卫口吐鲜血,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黑衣人的领头者大叫道: “狗官,看剑!” 张鹿安当然不会傻到顺着袭击者的意思去看剑,他立刻翻下马来,躲在盾牌的后面,透过盾牌的缝隙,冷着脸看着来袭的十余人,不发一言。 张鹿安身边的护卫,早已经训练有素地护住张鹿安,紧挨在旁边的贾得武,大吼一声,挥着砍刀就向袭击者迎面杀了过去,立刻就有护卫补充到缺口的位置上。 贾得武在铁山之中右耳被削掉了大半,至今头上仍然包着白色的纱布。经历过数次战斗的他,此时犹如地狱中走出来的恶煞,躲过袭击者的宝剑,顺势一刀,就将正前面的一名袭击者的人头砍掉。 拿到了第一滴血的贾得武,变得更加的勇猛,旁边的几个亲兵也是勇猛地杀了过去,但是由于对方的人数较多,张鹿安带着的护卫不多,很快有袭击者越来越近,除了上前应战的护卫们以外,张鹿安的身边围着的,仅仅只有金马儿、莫约日、张捡和丘无极四人。 突然从右前方的屋顶上再次射来箭支,被丘无极一剑劈下,眼看着屋顶有三名黑衣人仍在张弓搭箭,对面左前方的屋顶也出现了好几个人,还有黑衣人从二楼不断地往屋顶爬上去。 丘无极见状,将配剑插回剑鞘,抽出身上的飞刀扔了出去,迅速击杀了酒楼屋顶的两名袭击者,剩下的一人急忙低下身体躲避飞刀。 丘无极又如法炮制,接连杀了好几个左前方屋顶的射箭黑衣人。 只是飞刀的数量还是太少,很快便被用尽。 丘无极情急之下,只能飞身跳在街边商户门口的石狮上,然后借着石狮的高度,纵身一跃,向上抓住了酒楼的店招旗幡,再攥紧旗幡,腰部使力,纵身翻进了酒楼的二楼。 蹬着酒楼二楼的栏杆,丘无极飞身翻上了屋顶,刚上屋顶,对面就有两只飞镖迎面飞来,被丘无极侧身躲避,擦着丘无极的脸颊飞过。 丘无极右手持剑向前猛然掷去,就听见“啊”的一声大叫,正前方的一名使飞镖的袭击者胸口中“剑”,仰面倒下,并且向着后方滚了下去,尸体却被斜角处的屋檐凸起的龙头檐喙给挡住了,卡在了屋檐上方。 此时从酒楼的二楼却涌现出更多的人,爬到了酒楼屋顶,背上都是背着弓箭。 丘无极见此,继续以左手攀住屋顶,右手拔出脚下的瓦片,就向屋顶上的其他袭击者掷去,立刻又砸倒了好几个人。 丘无极就这样以瓦片作武器,一面身形闪躲不断飞来的箭支,一面用瓦片投掷伤敌,并且快速向前方奔去。 一名黑衣人大怒,扔掉手中弓箭,踏着咯吱作响的屋顶瓦片,挥舞着大刀就向丘无极砍来,丘无极侧身躲过,然后伸出长臂,握住黑衣人的胳膊关节处,顺势一拧,黑衣人吃痛,手中的大刀掉下,丘无极用脚尖接住大刀,然后向上一踢,大刀被踢到胸前,丘无极用右手正好接住刀把,然后横向一刀,划向了黑衣人的脖子,瞬间有鲜血从黑衣人的脖子处喷出。 (本章完) 第297章 要命的人 第297章 要命的人 丘无极歪头躲过不断喷出的鲜血,没有任何耽搁,拿着夺来的大刀,立刻就杀向了屋顶剩余的四个袭击者,左劈右砍,很快便将四人全部杀死。 丘无极看见酒楼的屋顶已经没有了活着的袭击者,就捡拾起屋顶的大刀,趁敌没有注意,向对面茶楼屋顶上飞掷而去,立刻又插死了两人,剩余的几个人连忙爬在屋顶,并且迅速向后爬去,很快从屋顶消失。 丘无极来到屋檐处,从那名使用飞镖的袭击者尸体上,拔出了自己掷出去的宝剑,然后对着尸体穿着的衣服擦拭干净后,将宝剑插进了剑鞘以内。 丘无极长出了一口气后,拿起屋顶的一把大刀,就翻身下到酒楼二楼,在二楼没有看见黑衣人,却只见到几具尸体,看穿着打扮,分明就是酒楼的伙计和掌柜。 丘无极继续从二楼下到一楼,从站在门口的袭击者后方杀去,转瞬间就砍杀两人,袭击者腹背受敌,顿时士气全无,仅剩下的几名袭击者大喊道: “风紧,扯乎!” 然后就想要逃离现场,可是由于打斗声已经惊醒了周边的居民,加上金马儿及时发出了烟花求救信号,仇有光率领一个哨的骑兵当先杀到,立刻投入到剿杀残余袭击者的行动当中。 不远处的潜山县快班、壮班两班的班头,也带着衙役们飞奔而至,越来越多的官家的人参与战斗,身着黑衣的袭击者们渐渐地被包围起来。 失去了逃脱可能的袭击者,集中在茶楼内,面对着仇有光大喊着“投降免死!”的呼声,袭击者们选择了负隅顽抗,拒不回应。 袭击者在一名壮汉的带领下,竟然迎面向仇有光迎面杀去。 这就彻底激怒了仇有光,仇有光翻下战马,提着一把鬼头大刀,带着亲兵就与袭击者互相砍杀了起来。 袭击者们毕竟都是乌合之众,搞搞暗杀还行,碰上了久经战阵的职业军人,那就有些抓瞎了,很快被依次砍倒在地。 张鹿安怕仇有光把所有的袭击者都杀光了,就让金马儿向前大喊道: “将军有令,留下活口问话!” 话音刚落,却见茶楼里面开始冒烟,紧接着就是明火从二楼冒出来,接着是更为剧烈燃烧起来,仇有光灰头土脑地带着亲兵从茶楼内退了出来,口中大骂道: “呸,这帮疯子,竟然选择了自焚!” 张鹿安大急,对着茶楼的二楼大声呼喊道: “楼上的好汉们,不必做的这么绝!你们到底是何人?快告诉我,就当临死前做件好事吧!” 张鹿安身边的护卫们顿时忍俊不禁。 “要你命的人!” 终于有人回复张鹿安,接着就看着有个浑身着火的人从二楼跳了下来,虽然对张鹿安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是旁边的仇有光还是夺过旁边士兵手中的一根长矛,投掷向袭击者,并且准确无误地在空中扎中了此人,将此人钉在墙上,此人很快就没有了任何动静。 只是火烧尸体的臭味令人作呕。 张鹿安脸颊动了几下,突然就听见隔壁的一条街上有人大叫道: “贼人从后门逃走啦,快追啊!” 接着就是“邦邦邦”的敲击梆子的声音,越来越多的男子开始从家里涌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开始随着衙役们一起追击“贼人”。 “坏了!” 张鹿安心里咯噔一下,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此一来,贼人混入百姓当中,那是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来了。 正在张鹿安感到焦急之际,站在附近不远处的潜山县快班班头柯镇南大吼道: “都瞎凑什么热闹,所有人赶紧进屋回家,违令者按贼人论处,格杀勿论。” 柯镇南同时让身边跟着的衙役一同大喊,作为本地的地头蛇,平日里也算是作威作福的那批人,积累的威信很大,很多刚才还在义愤填膺中的汉子们,扭头看见身后的柯镇南,心间的气焰瞬间熄灭了大半,很多人无所适从,知县大人之前明令听到梆子声就要携带武器出门参战,他们完全是按照柯知县的命令行事,搞不清楚柯镇南为何还要吼他们。 但是看着凶神恶煞的柯镇南,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谁都没有出声反驳,而是各自返回了家中,个别人临走前还不免挨了柯镇南踢了两脚。 待潜山县的居民陆续各自返回家中后,那些混进城内的贼寇们,就无法浑水摸鱼了,柯镇南和仇有光一起向前追击还在狂奔中的贼寇。 三刻钟后,仇有光返回,向张鹿安禀报,看见有十余人从北门的城墙上用绳索坠下城墙,之后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到底是哪路人马竟然想要杀我?”张鹿安很是不解。 仇有光摇了摇头,口中说道: “不清楚,非常奇怪的是除了逃走的十余人以外,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既然如此,来人,把贼人的尸体全部摆在一起,并去把柯镇南请来,让他过来辨认一下。”张鹿安命令道。 “是,将军。”金马儿立刻向前奔跑而去,寻找柯镇南。 张鹿安则转头看向胸前插着箭支的张捡,关心地问道: “张捡,你没事吧?” “俺没事,多亏了软甲护体,否则就会挂了。只是胸口还是感到有些生疼。” 张捡把胸前的箭支拔掉,然后笑着用手扒开了自己开襟外套,露出了里面穿着的软甲,软甲已经被轻微穿透,张捡的胸前出现了一个浅浅的伤口,微微出血。 张鹿安顿时稍感放心,正好柯镇南也赶了过来,张鹿安站起来询问道: “柯班头,已经下半夜了,潜山城如今完全宵禁了吗?如果再发现有人在街上,一定要抓起来审问。” “回将军,小的已经派人执行宵禁令了,除了从北门跑掉的十余名贼人外,各处街道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老百姓们也都回到各自的家里了。” “为何贼人在被追击的情况下,还能够自北门从容撤退?北门的守将是何人?” “小的刚才与仇部总追击贼人时,之所以没有追上贼人,是因为贼人在北门的乡勇中布置有内应,不过内应已经随着那伙他走的贼人一起走掉了,至于北门的守将路守备,应该是没问题的,因为他的尸体刚刚在他的营地卧房内被发现,被割喉而死,看上去已经死去有一会了。可能是这几个月没有战事发生,大家都有点大意了。唉……”柯镇南禀报道。 张鹿安有点无语,北门守将路某在自己的办公点卧室里被杀,如果不是柯镇南派人去调查,一时半会竟然都发现不了,可见城内的防守布置还是存在很大纰漏之处。 这些问题暂时还没法子去抓,只能暂时先顾眼前,把眼前这股刺杀者给抓住才行,哪怕抓到一个活口问清楚,这帮袭击者是何处人马也好。 (本章完) 第298章 何处人马 第298章 何处人马 自古以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既然出现了贼人,而且这批贼人还是刺杀自己的人,那么张鹿安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但是当柯镇南对刺杀者的尸体一一看过后,非常肯定地摇摇头,表示没有见过这些人。 “这些凶手都是外乡人,本地人的话,我一定会有印象的,不知道这帮人何时混进城的,更不知道城内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是来杀我们这些带兵的人?既然有所怀疑,为何不把县城彻底封锁,然后带着手下人再逐屋检查一通。把那些不在军营中的外乡人都给集中起来审问?” “那样的话,需要柯知县的批准才行。” “那行,我现在就去县衙,找柯知县详细聊一下,这个潜山城竟然出现了北城守将被杀的严重刑事案件,柯知县理应第一时间进行处理。” 张鹿安刚想迈步前往县衙方向,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叫来莫约日下令道: “你回趟军营,令廖自忠主持守营,让令狐中军率领一千人马登上城墙以防万一,让张华带所部人马封锁主要街道,不能再让城内剩余的贼人有从城内走脱的可能。” “是!”莫约日领命后,带上四名亲兵一起,就赶紧打马往城内的军营方向跑去。 张鹿安继续带人往县衙方向而去,行到中途正好遇到匆匆而来的王秀楚,蒋若来则带着亲兵在旁边护佑。 “张游击?怎么回事?是有贼寇攻城了吗?” 王秀楚来到张鹿安的身边,两人下马一同往县衙内走去,王秀楚边走边问道。 “王先生,我派出去侦查的人马还没有回来,目前还没有回复新的情报,眼下来看,看上去应该像是某些人寻仇,只是鹿安年幼,想不到是何人派人前来刺杀本将,更离谱的是那帮贼人除了少数逃走的之外,现场的其他人全部死掉了,死的非常决绝,要么被杀要么自杀自焚。蝼蚁尚且偷生,这帮人竟然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王先生你的生活阅历丰富,有没有听闻,江湖上以刺杀为任的门派有哪些?” 张鹿安按照自己的理解询问道。 王秀楚听完后表情实在耐人寻味,转而反问道: “张游击此话何解?什么门派?” “就是有些人悍不畏死,明知必死,竟然还是义无反顾,但是他们做的事看上去却没有任何意义……”张鹿安把自己刚才经历的事情全部重新述说了一下。 王秀楚听完后说道: “我家大人让我来询问情况,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其实很多大的家族都会豢养一批死士,一些武勋武将世家也会豢养一些忠心耿耿的亲兵,这些死士或者亲兵和主家荣辱与共,就会完全听命于主家。这帮人要么家人的性命被掌握在主家的手里,要么就是受到过主家给与的天大的恩惠,所以这些人甘愿为主家去卖命。” 张鹿安听完后若有所思,转变话题问道: “王先生,史大人没有受到惊扰吧?” “我们住的较远,倒是不曾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刚才梆子声在黑夜中特别响亮,远近谁听不到啊。史大人还在担心着呢,我得赶紧回去复命。哦,对了,张游击,你突然又来县衙是想干什么?” 张鹿安接口道: “原本是想跟柯知县请教一些问题,只是不知道柯知县这会在不在县衙内。” 王秀楚听完后,直接拉过来旁边的承发房内一个值班的吏员问道: “你家柯大人在后衙休息吗?” “不在,之前城内骚乱起来的时候,柯大人就穿戴整齐,带着一些乡勇和衙役走了出去。” “看吧,想不到这个柯知县不仅工作认真负责,而且还很勇敢,估计这会在城墙上巡逻呢。”王秀楚看向张鹿安说道。 “就怕如此啊,城内很可能还残留一批贼人没有来得及逃走,我来找柯知县,就是想跟他商量如何派人对城池进行全面搜索排查的问题,不把这帮贼人找出来,我是睡觉都不安稳。而且如果柯知县深夜在外巡逻,他的身边没有像我这样的精锐护卫,到时候他该如何是好?”张鹿安解释道。 王秀楚觉得张鹿安说的有道理,再抬头望望天空,发现天空已经微微泛白,眼见着就要天亮了。 “蒋守备,你亲自回去将情况报告给史大人,让他放心,我留在这边陪着张游击等着柯知县返回。” “是,末将知道了。” 蒋若来向王秀楚行礼后,大踏步地离开。 张鹿安望着蒋若来离开的背影,对王秀楚说道: “蒋若来刚才没有对本将行礼,看来他是有点不服我啊。” “其实……”王秀楚应答的话刚说出口,还没说完,突然金马儿从衙门外闯入,向承发房内坐着的两人报告道: “将军,北门外有流寇,巡视到北门的柯知县让你赶到北城城上督战……” 张鹿安知道金马儿口中的柯知县,名叫柯友桂,时任安庆府潜山县知县,与时任寿州知州的黄日芳属于同科进士。 “什么?咱们的夜不收呢?”张鹿安转身,看向金马儿着急地问道,带动王秀楚也紧张了起来。 “包括马参军在内,都还没有回来……” 张鹿安心里咯噔一下,马国勇这个同乡是他用的最顺手的那个人,心里面很是有些担心。 “得了,还没等我等袭击敌人,流寇倒是先给咱们来了一场措手不及的打击!走,咱们上城去看看。” 张鹿安口中苦笑道,王秀楚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衣服,也随在张鹿安的身旁,往北城城厢疾驰而去。 刚到北城墙,令狐云湘和张华接着,令狐云湘刚想介绍敌情,只见张鹿安从怀中掏出了一杆千里镜,然后用手拉开,望向了远处。 张鹿安透过朝霞的霞光望去,远远地看见潜山县县城以北,从城下一直漫延到远处的山脚,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流寇兵马,接近城墙的流寇人马的阵营当中,则树立有一杆大纛旗,上面纹有一个大大的“马”字。 (本章完) 第299章 黑云压城 第299章 黑云压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城外是漫山遍野、身着各种服饰衣服的流寇,看上去密密麻麻,加上各种旗帜在顺风飘展,气势恢宏,犹如黑云压城一般,带给城上守军的心里压力倍增; 好在令狐云湘带着安庆右营的精锐甲士已经登上了城墙,虽然大部分甲士身着的都是棉甲,但是肩部还是有光滑明亮的铁板,反射着朝霞的光芒,看上去就犹如“甲光向日金鳞开”一样。 意境是有了,但是张鹿安此时绝对没有品诗的雅兴,一来对于城外的流寇势力的具体情况属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不清楚为何处人马。二来从刺杀自己的黑衣人逃出城外,再到流寇大军逼近潜山城,最多只有短短的一个时辰的时间,可见城外的流寇要么就是非常精锐、行动迅速;要么就是提前准备、有备而来。 旁边的王秀楚虽然看不清更远处,但是不远处那么多的各色各样的流寇,光是数量就让人心惊了,张鹿安把手里的千里镜递给王秀楚,王秀楚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还给了张鹿安,口中感慨道: “城外的流寇人数恐怕不下数万人马……” 张鹿安对于王秀楚的感慨非常认可,而潜山县城内的武装只有潜山县城内的乡勇数百人、潜山南乡的乡勇数百人,史可法带来的中军抚标官军上800人外加蒋若来所部500人,再加上两千人的安庆右营,总数不到五千人。 敌众我寡,敌精我弱,硬拼肯定不行。 好在相对而言,潜山县比太湖和宿松两城好太多了,至少四面还是有城墙的,虽然为夯土包砖城墙,但是对于缺少火炮力量的流寇来说,还是具备很大的防御力的。加上潜山县处于潜水和皖水之间,北面和南面又有护城河将两水连接,池深墙高,相对来说比较易守难攻。 张鹿安于是下令安庆右营的各部登城防守。 以廖自忠部守南门,改张华所部守东门,令狐云湘带营部大部守卫北门,让仇有光率领骑兵部在城厢集合,接到命令后立刻带领所部人马出城冲击流寇。 与潜山县知县柯友桂协商,由柯知县带着潜山乡勇守卫西门。 王秀楚看着各处不断调动的安庆右营的将士们,都在有条不紊地行进和搬运军物器械,心中稍显安定。 扭头一看,却发现蒋若来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还没等王秀楚开口询问,蒋若来先回答道: “王先生莫急,末将已经回去禀报过抚台大人,后来得知城外有流寇前来,抚台大人又让我带人来保护你。”蒋若来停顿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小心地问道: “王先生,如今南门外空虚,贼寇势大,敌众我寡,潜山县之前就被献贼轻而易举攻陷过,城内粮草并不多,断无持续防守的可能,要不由末将护送您和史大人返回安庆城,请您赶紧把详细情况报告给抚台大人,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抚台大人一定会同意的。” 王秀楚听完后,直盯着蒋若来好一阵子不说话,仿佛是在看向一个怪物一般,时间长了盯得蒋若来直发毛,蒋若来只好尴尬地继续说道: “小的方才只是为史大人着想,毕竟史抚台一人肩负整个安庐两府两州数十万百姓的安危福祉,不可身陷死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史抚台应该为数十万百姓保重自己。或许小的一时思虑不周,还请王先生不要怪罪,只是临行前王兵备叮嘱在下一定要保证史大人的安全,小的才不得不说出此等肺腑之言……” 王秀楚叹了一口气道: “蒋守备,你设想一下,为何我家抚台大人会来潜山这座小城?就像你所说,抚台大人肩负重任,怎么能亲临险地?只是自从酆家店之战后,江南官军精锐损失殆尽,左、刘、牟三部人马又被陆续调走,安庆城内的将士中,大部分普通士兵都是新近招募的,实在不堪战啊。如果我家大人能够调动足够多的兵力来围剿流寇,何必要亲临潜山,来督促安庆右营提前发动,偷袭天堂寨?既然抚台大人敢来此地,又怎会临敌先撤?” “若是如此,那潜山县就是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了,这是标准的死地啊,小的恳请王先生还是努力劝劝抚台大人啊。”蒋若来轻声说道。 “蒋守备,你不要忘记了,你如今还是戴罪之身,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一下,来之前我家大人已经命令过你,让你部从属于安庆右营,参加偷袭作战,如果你再敢临阵脱逃,张游击拥有随时把你斩首的权利。另外你以为的南面没有贼寇,那边就是安全的吗?流寇有数万人马,他们有充足的兵力来封锁城墙四周,之所以留下南面,估计就是想‘围三缺一’,在南面距离远一点再设有一个埋伏圈,好把咱们一网打尽,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都不明白吧?你真的以为流寇会发善心,放咱们一条生路?” 蒋若来被说的满脸通红,悻悻地退在一边。 “蒋守备,咱们如今都是没有过多的选择,唯有团结在安庆右营和史大人的周围,大家一起众志成城,共同把潜山城守住,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王秀楚说完,和蒋若来一起盯着张鹿安,仿佛在观察张鹿安那具年轻的身体,到底能不能撑起整个潜山城。 张鹿安当然也是明白自己的职责的,他是一定要带领部下抗住流寇的进攻,只是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解: “奇了怪了,城外这些流寇到底分别属于哪部人马,怎么会突如其来这么多的人?” 正在这时,守卫南门的廖自忠安排廖广德护卫着已经受伤的马国勇来到了张鹿安的跟前,马国勇已经步履踉跄,被廖广德架在肩膀上。 “国勇,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张鹿安关心地问道。 “将军,我们被袭击了。我等奉命前往城外探查,可是发现十五里外就有大量的流寇营帐,拦住了通往山间的道路,使得我等无法继续向前探查。为了获得比较准确的消息,我就带人拦截围捕敌营中出来探查情况的小掌盘子,伤了我们七个弟兄才把人给抓到,我们将人带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刚询问了一下敌营情况,那人就被一根利箭给射死。流寇们追到了我们,兄弟们为了掩护我逃出来,几乎损伤殆尽……”马国勇的心情很沉重。 张鹿安没有时间来安慰马国勇,直接询问道; “眼前的人马到底是哪路流寇?人马有多少?精兵多少?骑兵多少?” (本章完) 第300章 老回回马守应 第300章 老回回马守应 “将军,属下只知道城外的人马是以‘老回回’为首的多营联合的人马,包括革里眼贺一龙和左金王贺锦等部,按照我们所抓‘舌头’的说法,这一大股流寇的总兵力应该在十万人以上。至于其中精兵多少,骑兵多少,属于无从得知。老回回太精了,沿途布置很多道夜不收封锁线,使得咱们没有探查到敌人的具体情况。属下无能,还让兄弟们伤亡巨大,请将军责罚。” 马国勇说的非常恳切。 “‘老回回’,难道是马守应?” “正是!” 张鹿安知道此时没法责罚,只是挥挥手道: “责罚的事先放在一边,你先下去把伤口包扎好,好好休息一下!” “是,将军。”马国勇在战友的搀扶下离开。 张鹿安一想到流寇总兵力在十万人以上,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从王秀楚的口中听到过类似的数字,但是从马国勇口中再次印证,还是有些心惊。 而且从城外的流寇快速调动就可以看出来,老回回指挥能力卓越,绝非等闲之辈。 马守应,绰号老回回,陕西绥德人,早年曾当过边兵,弓马娴熟,骁勇善战,又善于使用计谋,做人也非常讲义气,而且他不像有的将领有民族门户之见,对内部属下中的回、汉各族,能够做到一视同仁;对外则能团结各支流民军,口碑很好。 另外除非军中揭不开锅,否则严禁部下擅自掠夺普通百姓的钱粮,一般情况下,只打大户、只杀贪官污吏,他为人较为低调,喜爱看水浒传,心中一直残存着被招安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一直延续到崇祯十四年,再之后他就失去了对大明朝廷的最后一丝念想。 他还是义军当中第一个建立起较为稳定根据地的头领,在流民军当中属于独一档的存在。 按照实力来划分,此时的老回回所部军力,在流寇当中已经超越了闯王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和曹操罗汝才,属于首屈一指的地位。 老回回马守应早年跟随过高迎祥,后来在陕西庆阳府被官军冲散,开始与高迎祥分道扬镳。再后来经过到处转战,拥众数万,收留一时落魄并且向东进攻的张献忠所部,张献忠两度隶属于他麾下,两人一起紧密合作,贺国金往来探查联络、马守应策划、张献忠负责具体实施,取得了一次性歼灭数千精锐官军的“酆家店之役”。 酆家店之役后,无论是张献忠还是老回回都是声势大涨,只是老回回马守应选择了继续低调内敛,带着捞到的好处,转身返回到潜山天堂寨,继续去做“山大王”这个非常有前途的工作; 张献忠在大胜之后则是飘了,不顾自己部下的恶战之后的疲惫感,十分嚣张地分兵两路,分别进攻桐城县和浮山寨。 只是桐城的城内有陈尔铭,浮山寨有刘佐临、阴六坐镇,对于来侵的张献忠所部人马全部给予了重创,让张献忠不得不收缩兵力,暂时撤退到大别山区,稍微休整之后又冲出山中,冲向庐州府,在小蜀山和大蜀山接连击败官军守军。 正当张献忠得意之时,大明官军则是加强了对江淮境内流寇的围剿,东面牟文绶所部、北面刘良佐、西面左良玉三路大军,从三面向张献忠所部包抄而来,张献忠连战数战皆败,不得不再次与马守应所部合营。 而明军的牟文绶和刘良佐两部人马,追击着张献忠,也来到了潜山县境内,并且对山中的流民军发动了持续性地猛烈进攻,加上张献忠的军纪不太好,部下小偷小摸坑蒙拐骗的不少,导致部分山民对张献忠所部人马连续发动攻击。 张献忠在这种情况下,感到非常地疲惫不堪,并且觉得前途无望,他没有顾及苦苦相劝的马守应,不愿意再待在深山吃苦,率领所部人马脱离马守应所部,绕道庐州南一路向西,先是突破左良玉设置在六安州的防卫线,再次攻进河南境内流动作战。 马守应在张献忠走后,一方面派人联络其他各股义军,一面率领所部人马突破官军的封锁线,来到潜山天堂寨休整,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严肃军纪,尽可能与本地山民和平共处。而明军的刘良佐部是出了名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把当地山民得罪的死死的。 面对着明军的进攻,老回回马守应争取到了本地山民的大力支持,山民们非但没有攻击老回回马守应的人马,还替他传递关于明军的军情消息,甚至直接出面打击进山的刘良佐部人马,弄得刘良佐一度狼狈不堪; 并且由于他讲义气,其他多股义军收到邀约信后,也都前来支援,马守应采用游击战术,在其他各股义军的帮助下,先后击败牟文绶和刘良佐组织的数次进攻,慢慢地得以在潜山的山区生存下来。 只是张鹿安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与马守应有过交集,潜山县城内也没有太多的财物和粮食,攻打潜山县很明显不划算的事。 难道流寇们已经获悉安庐巡抚史可法到了潜山县? 王秀楚不是说消息封锁的很好吗? 难道说流寇突然聚众攻打潜山县是因为史可法?可是他们怎么可能提前知晓史可法会来潜山?毕竟数万流寇人马的调动需要准备很长的时间,而史可法是刚到潜山城不到两天时间,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张鹿安实在搞不清楚,马守应为何会不管不顾、突然来进攻潜山县。 “难道我们家和马守应有仇?咱们刚入驻潜山,马守应就倾巢而来,还真是给咱们面子。” (本章完) 第301章 一笔写不出两个贺 第301章 一笔写不出两个贺 “当然有仇,而且是血海深仇!” 面对着四周众人的问询,说话的是贺国金,话说的是咬牙切齿。 四面火光闪烁,大帐内的各位义军头领们正在交头接耳,互相讨论着对贺国金该如何处理。 其中的一个大头领名唤贺一龙,绰号革里眼,自打小眼睛就是高度近视,如果想要看清东西,那么他就要眯起自己的双眼,好让眼睛聚光,外人看他,他的眼睛看上去就如同一条线一般。 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可是旁人永远无法通过贺一龙的眼睛来分析出他的内心想法。 贺一龙起事很早,是最初的义军十三家之一,其他头领之所以没有表示出要对贺国金进行严惩,只因为打狗还要看主人,贺国金如今正是属于贺一龙的部下。 数月前 贺国金当初在官军多路围剿浮山寨的行动中艰难地逃走,获悉自己的大哥贺国观被陈于王斩杀,二哥贺国能也在桐城营的围攻下,在绝望中自杀,之后他就发下誓言,一定要为两位兄长报仇雪恨。 贺国金后来带着少量的部下四处躲藏,在桐柏山中遇到了“老陕强盗”,正在走投无路的贺国金顿时兴奋异常,辗转投靠在陕北的族人贺一龙的麾下。 贺一龙得知了贺国金的遭遇,当即表示愿意帮助贺国金复仇,加上两人还有互相熟悉的乡音,显得格外亲切。 贺国金非常上路子,还拜了贺一龙为义父,贺一龙因此对贺国金非常信任。 在贺国金的撺掇下,外号“革里眼”的贺一龙带领所部从河南来到了大别山区,与老回回马守应所部合营。 崇祯十年三月 正是在贺国金的穿针引线之下,请来本来远在郧阳的张献忠所部,以及早就在英霍山区屯田的老回回马守应,在几部流民军的合作之下,才在酆家店一战中全歼数千名精锐大明官军,并导致当初参与围攻过浮山寨的程龙、潘可大和陈于王等明将悉数殉国,也算是取得了很大的战果。 可是贺国金不满足于此,他记得清楚,造成自己两个兄长死亡的罪魁祸首还有史可法、还有原来的桐城营…… 而贺国金经过派人侦查,正好发现桐城营已经改为安庆右营,并被派驻潜山县。贺国金得知安庆右营所部只有两千人,而且一半以上都是刚入伍不久的新人,加上潜山城的城墙算不上坚固,城内粮草缺乏,顿时直呼“天助我也”。 贺国金先后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安排手下精锐潜入潜山县城,想要寻机刺杀安庆右营的游击将军张鹿安,再从内部扰乱潜山县,内外夹击攻破潜山县。 只是他低估了张鹿安身边的护卫防守力量。 潜山城内伏击战,贺国金手下的精锐力量几乎损失殆尽,连他本人都差点折在城内,在他亲兵的掩护下,率领少数亲卫落荒而逃,不得不启动北城潜伏的暗探,才侥幸从北门逃出了潜山城。 贺国金的所作所为恰恰也破坏了马守应的攻城计划,弄得马守应非常不高兴,按照马守应的计划,原本的攻城计划将会大大减少所部人马的损伤,可是如今内应被破坏,大军被迫提前发动,攻城难度大增。 马守应的心里是想要严惩贺国金。 只是义军联军中的重要势力,革里眼贺一龙一直在帮着贺国金说话,让贺国金把他的经历在众多流寇头领的面前述说了一遍,对于一生都是重情重义的马守应的触动很大,听完贺国金的声泪俱下的控诉,马守应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大营内的其他头领也纷纷帮忙求情: “贺老三,你放心,在咱们陕北,一笔写不出两个‘贺’字,咱老贺也支持你!” 说话的人是左金王贺锦。 “贺老三做的对,有仇不报非君子,咱们当初出来造反为的是啥?提着脑袋干又是为的是啥?还不是为了快意恩仇,与这破落腐朽的大明朝廷对抗到底?老子全力支持他!” 同为义军首领的九条龙张一飞补充说道。 “贺老三,你给老子站起来说话,不就是损失了四十来个亲兵么?用得着这么哭哭啼啼的么?老子补给你!”革里眼贺一龙补充说道。 “就是,不就是区区两千余的官军吗?老子视同土鸡瓦狗,不要内应咱们也能把城给攻下来。” 治世王刘希尧说道。 治世王刘希尧,原来为改世王许可变的部下哨总,许可变所部在潼关被孙传庭击溃后,许可变率领少量人马逃往河南西部山区,被冲散的刘希尧则冒用“改世王”的旗号到处流窜,直到来到英霍山区才逐渐落脚,拥众两万(包含家属),刘希尧才取消改世王的大旗,自封为“治世王”,嚣张于一时。 “事已至此,再追究贺国金的责任已经没有意义,我等还是应该更多的思考如何才能尽快全歼潜山之敌,或者歼灭来援的官军。谁都知道潜山城内没有多少油水,最关键的还是安庆府城。” 争世王蔺养成说道。 蔺养成与刘希尧的经历相似,都属于新近发迹起来的青年才俊,原为乱世王郭应聘的部下,郭应聘曾经跟随高迎祥转战江淮,后随高迎祥又想进入陕西境,被孙传承击败后,高迎祥被俘,郭应聘率部逃出官军的包围圈,辗转到山西一带进行游击作战。只是郭应聘缺乏一定的战略目标,整日里在山西芦芽山一带到处游荡,令身为部下的蔺养成颇为不满。 蔺养成一向自诩为先赵名相蔺相如的后裔,只是后来赵国被灭,蔺家被秦军俘虏后带回秦国,并逐渐迁往延安府一带定居,他有着自己内心的骄傲,毕竟“祖上曾经阔过”,自小就“略通五经”,长大后为了生活才投身边军,后来战败被俘,他索性直接彻底投入到“造反”--这件在当时看来非常有前途的事业上来。 蔺养成与郭应聘闹掰后,带领部下从佳县跨过黄河,突入陕西,回到延安府老家发展,只是无论是洪承畴也好,孙传庭也罢,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在甘泉驿之战中,蔺养成被贺人龙击败。 惨败过后的蔺养成没有选择自暴自弃,转而带着数百名亲兵携带着少量亲属,向北向西进入草原干了一阵马匪,由于天气干旱,草原受到的影响更大,生存非常艰难,无奈之下,蔺养成带着部下进行了千里跋涉,绕道陕西大西北走了一大圈,最终在郧阳山中暂时投入到张献忠的麾下,取得初步落脚之地,后随着张献忠往东来到了大别山区。 张献忠在桐城和浮山脚下受到重大损失后,面对着四面八方赶来的大明官军,他不愿意效仿老回回马守应一样,在山中吃苦,选择了向西流窜。 蔺养成有妻儿老母,当时正好轮到妻子临盆,不方便长途行军转移,家眷本身也不愿意继续流离失所,蔺养成便脱离了张献忠,选择与老回回马守应合营,落脚于大别山中的司空山(太湖县境内),拥众八万余人。 同马守应一样,蔺养成也是组织部下在山间平地上进行屯田,对于山民也只是收取薄赋,对过往行商也没有采取直接抢掠的办法,收取商税后都是予以放行,因此深得人心,逐步在太湖县北境山区扎根。 马守应对于自己的邻居争世王蔺养成的意见是极其看中的,蔺养成的根据地在马守应的西北,正好掩护住马守应的侧翼,也是同为边军出身,作战也是有勇有谋,值得信赖。 “那么争世王认为我等应该如何去做?”马守应询问道。 (本章完) 第302章 扬长避短 第302章 扬长避短 “马大帅,我的人还侦查到,此时的史可法就在潜山城中,如果咱们能够攻破潜山城,俘虏史可法,到时候必然会江南大震,我等说不定还能前往江南,体验一把江南水乡的风情。哈哈……” 大帐内的诸位头领们听到蔺养成说的这个情报,顿时兴奋不已。 “真的是寻他寻不见,突然就出现。如果他躲在安庆里,安庆城墙高城厚,还布置有大量的火炮,我等是断然无法逮住史可法的。如今他竟然自投罗网,跑到潜山城这个弹丸之地来,我等不取,那就是辜负上天的恩赐!” 绰号九条龙的大头领张一飞大笑着说道。 张一飞说的没有错,潜山县虽然是个大县,但是县城只是“三里之城”,说是弹丸之地再合适不过。 而且此地曾经被张献忠攻陷过,他“黄虎”能办到的事,难道自己会办不成吗? 能够成为大头领的人,都各有各的过人之处,其中最重要的品质中,一定会包含自信这个要件,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均是如此。 大帐内顿时议论地热火朝天。 “肃静!肃静!都先不要讨论了,让我们听听争世王继续介绍一下具体情况。”老回回马守应再次制止了众人的喧哗,转头看向蔺养成,继续说道: “争世王,你再来说说咱们具体该怎么打?” “那在下就献丑了,纯粹发表一下个人见解: 官军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所以他们希望拖时间越长越好,那样的话就会有远近的援兵赶过来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等是绝对无法应对的。 我认为咱们应该扬长避短,利用咱们的距离和人数的优势,分兵防守住各处险要之地,然后集中力量攻下潜山城。大家麾下中新加入兄弟较多,这次正好练练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咱们可以不要立刻强攻。先围住潜山县,然后直接把我们知道史可法就在城中的消息给散出去。有史可法这条‘大鱼’在此地,由不得安庆那边不有所动作,否则失陷一方大员,兵备道以下的文武官员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朝廷自然会严惩不贷,所以我断定,一旦获知潜山被围,安庆一定会出兵解救。 而大明官军可以出兵的方向不过是来自于四个方向,北面是绵延的大山,是咱们的根据之地,谅也没有不长眼的明军胆敢翻山越岭而来,所以北面无需配置过多兵力。 东北方向是桐城,桐城却没有驻扎重兵,只有桐城乡兵和浮山寨兵,但是桐城知县陈尔铭年纪轻轻却相当了得,他自称为史可法的学生,自然对史可法的被围困不会袖手旁观,必定会出兵,咱们不得不防; 第二就是湖广陆路官军来援,所走路线必定是宿松-太湖一线,而咱们只要守住宿松与太湖之间的酆家店和枫香驿两处,就算是有再多的官军,也进不来; 第三就是潜山西南边的石牌口,此处为水陆要冲,官军水师如果来援,这里是必经之地; 第四路为潜山东南方的观音港,是个易守难攻之地。我们可以派兵在潜山西南的石牌口和东南的观音港设伏,围点打援。 其中石牌口位于皖河边,地势平坦,地处马路河、皖水、潜水三流交汇处,水路西北可通太湖县、正北通潜山城,西南通安庆府城怀宁,是一处水陆要道。如果官军水师来援,必走这条水道,所以此处甚为紧要; 观音港则是位于潜山与怀宁之间,是陆路交通最近的通道,但是此地山路崎岖,以兵备道王公弼的胆怯德性,官军断然不会走此路的; 我们先派人向西占领枫香驿和酆家店,兵锋再指宿松和湖广黄梅、广济,料定西面的明军自然不敢妄动; 东面只要守住挂车河,拆除河上便桥,明军岂能飞渡?” 蔺养成侃侃而谈道。 老回回马守应听完蔺养成的战术安排,不住地点头表示赞赏,心中非常认可,口中还是问道: “诸位头领们可有其他不同意见?” 诸位头领们开始嚷嚷起来,却也没有反对之声,无非就是如何调兵遣将而已。 老回回止住了乱哄哄的众人,开口说道: “诸位既然奉我为盟主,那么自然应该听从本帅的调遣,是也不是?” “是” “对,马大帅,你就下令吧。” “兄弟们都听您的!” 至此,流寇首领们的意见变得出奇的一致,如此一来,原本贺国金单纯的寻仇之旅,变成了流民军与江淮官军之间的一场惨烈厮杀。 (本章完) 第303章 部署 第303章 部署 老回回马守应见意见取得了一致,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 “既然大家都表示愿意听咱的,那么咱也就不客气了。此次大战剿灭潜山之敌,只是开胃小菜,既为贺老三兄弟报仇雪恨,也是咱们必须要走的一步棋,总不能一直等着官军调齐了各路人马来围剿咱们吧?咱们必须得先发制人,如果占领了潜山城,咱们就是进可攻退可守。左金王,东面就由你来负责,你要带人攻下桐城的陶冲和练潭,分别威逼桐城和安庆,然后派人不断骚扰桐城和怀宁,让两地疲于应付,延缓两地抽出援兵的速度。” “马大帅,你就瞧好吧,东面交给咱,准让大家放心!”左金王贺锦大叫道。 “那是,有你左金王在,本帅还是非常放心的。只是还要给你一个建议,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派人装扮成潜山县求援信使的样子,分别前往桐城和安庆求援,如果官军派兵来援,你再在半路设立埋伏圈,如此以来,官军哪里还有持续派出援兵的勇气?只是你的部下全部都是‘左髻’(注1),很容易被明军识破,如果可能就让新收的兄弟们去执行这个任务。” 老回回马守应提醒道。 “哈哈,马大帅提醒的是,咱明白了。”贺锦说道。 “如果官军强大,你可以退往挂车河西岸,拆除河上桥梁,在沿岸设守,一定要阻挡住此路的明军增援路线。” “知道了,马大帅。” “革帅,西面非常重要,攻占酆家店、枫香驿,威逼宿松的任务就麻烦你去做了。”老回回马守应对同样资格老的革里眼非常客气。 “明白,马帅放心吧。只是贺老三他一心为二兄报仇雪恨,咱老子又为他添加了一千生力军,希望马大帅能够恩准,让他留下来参与进攻潜山城。” 革里眼贺一龙回复道。 “好!难得贺国金能够始终如一的坚持,咱们必须得成全他。贺国金,本帅看在革帅的面子上,让你留下来,但是你竖起耳朵给老子听好了,安庆右营那边所有人都可以随你处置,只是史可法是个好官,城破之后,你们绝对不能难为他。听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了,马大帅自管放心好了。” 贺国金连忙应承道,此刻的流寇众头领们,都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产生了无比的自信,仿佛就是胜券在握一般。 “治世王,你带所部人马进占观音港设伏,你这一路非常紧要,一定要占住有利地形,坚决堵住安庆府的来援之敌。” “马帅,您就放心吧。” 刘希尧对马守应表现出足够的尊重,在心底一直铭记着当初的收留之情。 “争世王!你在石牌口设下埋伏,你部能否全歼来援的明军,关系我义军联军胜利的关键,还请多加上心,本帅一定给你最坚固的后防和最牢固的支持。” “多谢马大帅的信任,养成唯有全力以赴,定叫那来援的明军全部有来无回。”蔺养成打着包票道。 “不知争世王打算怎么做?” “皖河流速平缓,如果其他地方贸然堵截,咱们就要面临着官军船上铺天盖地地火炮,就如同鸡蛋碰石头一般。埋伏的重点在这里。” 蔺养成拔出佩剑,在地上简单划了几下,口中解说道: “石牌口,位于望江、太湖、潜山的三县交界之地,皖河在此地绕了一个大湾,河中间有一座平缓的沙洲,会将皖河一分为二,东南方向而来的官军船队在此地,将会被迫一分为二或者选择依次通过,到时候河道狭窄,他们将不得不靠近岸边。我们的弓箭手就会有了用武之地。我会派人在河流北段打下木桩,同时派遣少量骑兵不断沿途往来射箭,不停袭击骚扰官军大部,到时候官军必定会乱作一团,我方才能火中取栗……” “争世王,你的设想很好,只是你不要忘记了,官军里并不是全都是蠢货,尤其是万一官军调动巡江船队,他们至少会提前派船前来侦查,你的水底打桩计划就会迅速暴露……”革里眼贺一龙说道。 “哈哈,革帅说的对,只是敌人派来侦查的船只能有多大?吃水深度能有多少?真正的战船肯定是在后面。咱们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只要将木桩打深一点,同时只要潜山城里叫的欢,由不得官军不着急。如果官军不上当,我还有后招,只是暂时不能透露。”蔺养成说道。 “要咱老子说,还是年轻人脑子好使,只是咱老贺也就奇怪了,大家都是陕北黄土里走出来的汉子,你小子凭哈子就对水战这么了解……” 左金王贺锦赞叹道。 “那可能是天生的,左金王你羡慕不来的……哈哈”蔺养成自己有些得意。 “哈哈……”大家都很买账地一起大笑了起来,但见老回回马守应笑着说道: “北面是咱自己的根据之地,由本帅亲自坐镇,指挥围攻潜山城,咱在这里许诺,定然不会叫争世王你难做的。其他各位当家的,大家也都要做好各自分内之事,任何人都不能掉队喽。” “是!”“好!” “九条龙,你是老资格掌盘子,城北的主攻任务就由你来执掌,如何?” “得嘞!”九条龙张一飞当即领命。 “贺国金,你带部在城南外五里设下埋伏,围三缺一,城内的官军支持不住,一定会向南逃窜,你到时候一定不能放跑哪怕一个官军士兵,否则就会给争世王添麻烦,到时候别怪本帅不客气。” “小的知道轻重,还请马大帅放心。”贺国金舔着脸说道。 “子玉,西门由你部负责。” “属下遵命!” 马守应部下马信,字子玉,系陕西长安县人士(注2),此人面色黢黑,五大三粗,长相颇为粗犷,经历极具传奇色彩,有后面还会提到。 “余芳,你带队从东面佯攻,不可使敌人逃脱。” “属下遵令!” 部署已定,义军的各位统领们大吃大喝了一场,然后各自奔向既定的位置。 其中作为当初荥阳十三家之一的九条龙张一飞,更是率先发起了对潜山北门的攻击。 注1:明末江淮人会将头发盘在头顶中央,梳的都是‘正髻’,其他的流民军中由于接收了各地大量的新鲜血液,对于发型没有明确要求,唯有贺锦对部下要求,必须保持老秦人特有的“左髻”发型,就是盘发在头顶的左侧,有点歪斜的样子。所以贺锦一开始的名号实际上是“左髻王”,喊着喊着就变成了更为响亮的“左金王”了。 注2:马信,原本历史中的记载极少,主要还是集中在他投靠清朝以后,从溧阳参将任上调任台州,后升为台州副将,之后被明郑方面大将洪旭策反,在浙江台州反正,在洪旭、陈辉和陈六御的接应下,顺利投靠了国姓爷郑成功,在成功驱逐荷兰殖民者的军事行动中,所起的作用和建立的功勋仅次于郑成功。 (本章完) 第304章 对战 第304章 对战 “杀啊!灌水啦!” “兄弟们,灌进城去喽!” “兄弟们,冲啊,杀进城去,抢钱抢粮抢女人啦!” 潜山北城城外呐喊声最大,气势最胜,人数最多,却效果最差,甚至压根就没有一名流寇可以攻上城墙。 九条龙着急地来回踱步,可是前方的战斗仍然焦灼着,但见城下已经是堆积了至少两层尸体,害的冲到城下的流寇士兵们,把手中的木梯都无法靠在墙上,因为流寇们的脚下都是尸体,导致固定木梯的根基实在安放不稳。 九条龙发动的进攻已经持续三轮了,可是除了留下一地的尸体,就是被督战队砍杀的撤退者,这让后方指挥的九条龙十分不满。 “来人,让陈垒带老二队上去。”九条龙命令道。 陈垒是大明边军出身,常年与河套一带的马匪作战,战斗经验丰富,因为所在边军,因为欠饷原因差点饿死,痛定思痛之下,不得已铤而走险而造反占山为王,九条龙张一飞流窜到当地,将其收编到麾下。 陈垒率领的老二队是九条龙麾下的精锐老兵组成,是游荡数年从各地搜罗的原精锐明兵组成,属于九条龙旗下的核心战力,九条龙不愿意在老回回马守应面前太过于丢脸,开始下血本干。 只见从九条龙的阵中奔出来大概三百余名身着黑色紧身衣,外面套着涂黑的鸳鸯战袄,一手执方形厚实双层盾牌,一手拿着大砍刀,就开始往潜山北城城下奔去。 位于队伍正前方的陈垒大声下令道: “把最前方的尸体给老子移开!”“弓箭手掩护!” 话音刚落,就见数十名手持盾牌的士兵向前分层掩护,遮掩城上不断射下的铳弹,然后就有一些难民打扮的喽啰们,慌忙地把城墙根下的尸体给移到一边,部分难民还不时被城墙上的铳弹给射倒。 “放箭!” 陈垒大吼道。 城下的箭雨就向城头铺天盖地般射去,不时有官军士兵被射中,饮恨当场。借着箭雨的掩护,陈垒亲自带着部下,开始攀爬长梯。 城头的官军将士们,则不断将石头、砖块、重物不断砸下,双方顿时陷入了血战之中。 张鹿安在此时来到了城头,看着战事虽然胶着,但是流寇们始终没有攻上城墙,而无论是东门还是西门,都有大量的流民军士兵已经攻上了城墙,双方陷入了肉搏战。 张鹿安因此不得不在南门仅留下警戒部队,把主力调往东门和西门。 参考东门和西门的激烈战斗,北门外的流寇实力是相对较弱的。 只是当陈垒率领的精锐投入战斗后,北门的战斗逐渐陷入白热化状态,陈垒本人更是异常骁勇,左手拿着盾牌手柄,头顶着圆盾,右手拿着一根长矛,瞅准空隙就噔噔噔往上爬,城头上的一名官军士兵刚刚露头,就被陈垒用长矛戳中,然后仰面倒下,转瞬间陈垒一斤爬到了女墙的方孔的位置,城头上站着的另一名官军急忙过来补位,挥刀看向陈垒,但是被陈垒躲了过去。 陈垒抽回长矛,再向右前方猛插过去,立刻就插中了斜对面的明军士兵的肩膀,那名明军士兵由于吃痛,丢掉了手里的大刀,两只手都握紧了插入身体中的矛杆,陈垒借力往上一跳,瞬间跳到了城墙之上,接着丢下长矛,拔出腰间的大刀,就向一边挥刀砍去,很快就杀出了一片空档出来。 陈垒登上城墙,瞬间让流寇们大为兴奋起来,陈垒的部下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个接一个,顺着木梯就开始往上爬,如果就让越来越多的流寇爬到城墙之上,借着陈垒杀出了空档,再逐渐扩大防守面积,后果不堪设想。 关键时刻,义军竖起来的木梯突然从中间断裂,后续攀爬的喽啰们,全部都掉在了地面,摔了的七荤八素。 寥寥几个爬到城墙上的喽啰们紧紧围绕在陈垒的周围,想要为后续的同伴们继续创造出登城的空档出来。 只是逐渐回过神来的令狐云湘没有再给义军机会,令狐云湘抽调出容令漳所部,对着登上城墙的陈垒等人就是一顿乱射,瞬间打死打伤多人。 陈垒本人被打中了大腿,倒在了血泊之中,被容令漳派人俘虏。 明军逐渐收复了北城城墙,并把砍下来的义军士兵们的首级扔下城去。 令狐云湘派人将陈垒压在了城墙边,很多义军士兵都看到了被俘虏的陈垒,顿时士气全无,纷纷向后撤退,北门外的义军的进攻再一次被打退。 九条龙张一飞亲眼看到心腹部下陈垒的被俘,又看到主要是因为木梯突然断裂导致后援不继,立刻大叫道: “来人,去把营造官那个狗娘养的吃饭的家伙给老子取了。” 张一飞的部将们不敢劝谏盛怒中的掌盘子,他的亲兵们更是不敢怠慢,立刻就前往抓捕大营内,抓捕为张一飞制造攻城木梯的营造官,张一飞的亲兵不大一会就拎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来到张一飞的面前复命。 九条龙张一飞见此仍然火气未消,想要命令部将继续率兵登城,但是却有一名传令兵报告,大帅马守应派人送来了五辆云梯车,让张一飞带着部下先行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再用云梯车登城,到时候就不会再出现像白日里木梯断裂导致后续部队跟不上的情况发生。 九条龙张一飞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除了留下警戒部队外,命令大部分将士抓紧休息,次日一大早继续进攻。 与此同时,潜山县西门和东门外的义军的进攻也都以失败告终。 (本章完) 第305章 知彼 第305章 知彼 天色已经大暗。 潜山县北城守将令狐云湘见义军全部撤退以后,一面重新整理守备用具,,一面救治伤员,再派人将俘虏的陈垒简单包扎后送给了张鹿安。 张鹿安当即指派贾得文会同张捡对陈垒进行审问。 潜山县衙地牢内 昏暗的光线下,两边的火把产生的火光不断地闪烁着。 坐在两支火把中间的陈垒,两只胳膊被麻绳紧紧地绑缚在木椅把手上,两条腿则被绑缚在一块,让他始终动弹不得,手腕处被麻绳长时间束缚着,令陈垒感觉奇痒难耐;大腿处绑着绷带的地方,有鲜血不断渗出,令陈垒感觉异常地疼痛,长久的失血,让他的脑袋感到晕乎乎的。 瘙痒、疼痛、麻木、眩晕各种感觉不断地从脑海深处袭来,让陈垒的面部极度地扭曲。 “说吧,俺看你也是一条汉子,俺也不难为你,把外面的情况说清楚,俺可以向少爷请求,留下你的性命。” 张捡耐心地劝谏道。 “呵呵……哈哈哈……”陈垒以苦笑代替了回答。 “你这又是何苦呢?俺跟你说哦,俺其实也是陕西人,是我家老爷当年在花马池把俺带到南直隶霍丘的,说起来咱俩还是陕西老乡咧,俺真的不想为难你,也希望你给个面子,不要为难俺。”张捡继续说道。 陈垒睁开细长的双眼,斜着眼看了张捡一眼,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表达了自己内心里对张捡的“赞美”: “我呸!” 喷出的口水大部分落在了张捡的脸上,张捡用手掏出怀里的一个手帕,用手帕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口中说道: “你这又是何苦呢?” 话刚说完,张捡就伸出两根手指,狠狠地按在了陈垒的大腿伤口上,顿时令陈垒疼的大叫出声,张捡连续按了三次,才缓缓松开了手指。 “哎呀,不好意思,俺不小心碰到了你伤口上了,请你不要见怪啊。”张捡看上去一副非常欠揍的样子。 “狗贼,这样逞凶算什么英雄?有种直接一刀杀了老子,老子但凡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是好汉。”陈垒大骂道。 “果然是条汉子,看来硬的是不行了,老贾,你来给他来点软的吧。”张捡说道。 贾得文听完,笑呵呵地走到陈垒的身边,指挥两名手下将陈垒的鞋子脱掉,贾得文拿了一杆鸡毛掸子出来,陈垒看到还以为对方要用鸡毛掸子来打自己,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嘲笑之色。 只是贾得文没有直接打他,而是和另外两名张鹿安的亲兵一起,每人从鸡毛掸子上拔了一根粗鸡毛,然后分别往陈垒的大腿伤口上和两只脚的脚心上不断地来回轻拂。 强烈的酥麻感觉犹如一股电流一般,令陈垒绷紧了身子,巨大的难受感觉一阵阵传来,不断地折磨着陈垒的神经。 陈垒实在受不了,不由得不停大叫,只求速死。 但是无人理睬。 一个时辰过后,满头大汗的陈垒终于扛不住了,开始陆续交代了城外义军的相关情况。 拂晓 张捡拿着审问报告,打着哈欠向张鹿安禀报了相关情况。 “有意思,老张飞张文朝是跟咱们交战中,被九纹龙杀死的,北城对面又是一个什么九条龙张一飞,这下我也准得把它给消灭了。传令仇有光,让他的骑兵部来北城待命,准备打开城门攻击城外的流寇……” “报……”张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金马儿跑了进来。 “说,什么事?” “将军,史巡抚帐下幕僚王先生来传,令将军前往县衙,一起会商大计。” “王秀楚又想搞什么名堂?”张捡直接张口嘀咕道。 张鹿安瞪了他一眼,吩咐道: “不会说话就闭嘴,人啊,学说话需要用三年到四年的时间,可是学闭嘴却要大半辈子才能学会。你去把流寇的小头领陈垒给我带上,一起去县衙,兴许史大人就在县衙里呢,带个活口,方便他来问话。” “是,少爷。”张捡这下倒是表现的非常温顺,并且组织人手将陈垒装进马车,并且亲自陪同,跟着张鹿安一起来到了潜山县县衙。 张鹿安在县衙只是见到了潜山县知县柯友桂和史可法幕僚王秀楚,于是便将获知的情况如实相告。 “城外的流寇真的有十万之众?” 柯友桂神色紧张地问道。 “只多不少,我们俘虏了敌方老资格大掌盘子九条龙张一飞的心腹将领,名叫陈垒,按照陈垒招供的消息,城外的敌军阵营有十万大军,其中包括老回回马守应和九条龙张一飞两部人马,精锐之士至少就有六万余人。除了这两部人马以外,还有左金王在东北、革里眼在西面、治世王在东南和争世王在南面,四部人马加起来,精锐之士至少也有五万余人。最为关键的是,流寇已经获悉了史大人就在潜山县城的消息,他们趁着我方主力在外,猛攻潜山城的同时,还在石牌口张网以待,不管是安庆来援还是上游湖广来援,必定会中了他们的埋伏,恐怕到时候会凶多吉少。” 张鹿安耐心地说道。 “那么咱们就得尽快把消息给传递出去,绝对不能让流寇寻得机会……”柯友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向了旁边的王秀楚,他知道尚未露面的史可法一定是有话让他带到。 张鹿安没有柯友桂那么多的心眼,继续说道: “本将觉得不能总是这么被动挨打,今日白天的战斗,让咱们的人损失不小,所以本将决定明日一早,趁着攻城贼寇立足未稳之际,派出骑兵去冲击一下……” “小张将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而且本官突然想了起来,你的营里明明装备了火炮,为何始终不见你使用?包括骑兵人马,为何等到明天才用?你难道是有其他心思不成?”柯友桂突然质问道。 “我们的火炮本来数量就少,军事重器自然应该放到最紧要关头再用……”张鹿安辩解道。 “好了,不用说了,张游击,抚台大人有令,你的人马就留在城内,不准出城浪战。”王秀楚打断张鹿安的解释。 “可是……” “没有可是!事到如今,跟你们透露一下也无妨,我家大人之所以出现在潜山城,其实是有意为之……” 王秀楚卖了个关子。 (本章完) 第306章 以己为饵 第306章 以己为饵 “王先生,此话怎么说?” “其实这是我家大人的‘以己为饵’的之策。大人是故意透露行踪,让流寇侦知,然后吸引流寇前来进攻,再组织大军集中围剿,将这南直隶流寇并大别山山匪剿灭干净。”王秀楚简单地说道。 “啊……”柯友桂张大了嘴巴,显得非常惊讶。 “只是史大人如何能够确定流寇会为了他,而选择集中进攻潜山呢?流寇们不傻,毕竟史大人是安庐巡抚,身份尊贵,如果有所散失,朝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必定会加强史大人的护卫和兵力配属。流寇们的胜算并不大。而且就算史大人不幸陷入贼寇当中,朝廷还会立刻派遣其他人过来接替,流寇们如果打着绑票的主意,那也是行不通的。” 张鹿安也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在他的印象中以己为饵的战术,最为出名的就是后世当中张灵甫主导的“孟良崮之战”,结果是来援的各路“国军”被解放军给牢牢堵住,最后导致张灵甫本人自杀,所部74师也全军覆没的下场。 任何时候,以己为饵都是需要大无畏的精神和极大的勇气的。 “没办法,大人恐怕实在等不到从长计议了,河南那边已经来信了,大人的家亲已经病危,倘若一旦有了不测,以我家大人忠孝的品格,那是一定会丁忧回家的,到时候这个剿灭流寇的作战行动很可能会中途夭折,这可是筹划了大半年的行动,里面融合了我家大人巨大的心血啊……”王秀楚越说越激动。 张鹿安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一切还都是在史可法的掌控之下。 关于史可法此人,以传统的道德来看,说他是“忠孝两全”之人绝不为过,任何自作聪明诋毁他的人,都是别有用心或者根本未能完全了解史可法。 “既然抚台大人早有准备,那么不就是意味着咱们的援军都已经在路上了?那么上峰对于我等的防守作何指示?”柯友桂兴奋地问道。 “各部官军早已提前准备好,最多十天,官军大军就会云集潜山四周,给附近的流寇包个饺子,这次必定可以擒住那些恶贯满盈的贼首,为咱们酆家店死难的大明将士们报仇雪恨。” 王秀楚慷慨激昂地说道。 柯友桂和张鹿安听完都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十天的时间其实并不短,尤其是在城外敌军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更是谁也无法打包票。 “柯知县,如今潜山城内那么多的人吃马嚼,城内的粮草能够支撑的起吧?” 张鹿安对于潜山这个屡次遭受流寇攻击的县城,能不能完成粮草的供应持严重怀疑态度。 “县衙粮仓已经快空了,十天肯定不行,只能看看能不能让城中富户捐献一点了……但是本官可以保证城内十天的用度还是没问题的,大不了让城内百姓勒紧裤腰带……”柯友桂说道。 “我家大人仁慈,城内绝对不能出现饿死人的情况。”王秀楚提醒道。 “王先生但请放心,潜山此地土地肥沃,非北地可比,粮食产量还是很高的,本官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出现死人的情况……” 柯友桂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就看到张捡站在了门口,他和王秀楚一起望着张捡,张鹿安走近张捡,张捡轻声说道: “少爷,陈垒那厮恐怕快挺不住了……” “血不是早就止住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发炎了?” “这家伙一心寻死,没有活下去的欲念了……” “行了,站在这里别动,我去问问。”张鹿安来到王秀楚和柯友桂的旁边,虽然王秀楚是巡抚大人面前的幕僚,但是论功名还是不如柯友桂的,只是站在柯友桂的旁边,张鹿安对两人说道: “柯大人、王先生,如果还想问一下陈垒,他就在外面,再晚一点,恐怕他就撑不住了。” “那种贼寇还问他干嘛?直接把他脑袋剁下来扔到城下去。”柯友桂说道。 张鹿安骨子里对那种硬汉还是比较赞赏的,如果可能,他倒是想收服陈垒,却听王秀楚说道: “柯大人,不可不可,稍安勿躁……” 张鹿安瞬间来了精神,以为王秀楚会有不同的见解,那么自己就可以上杆爬,救下陈垒了。 “现在杀了他只会激怒贼寇,万一贼寇一鼓作气,一人拼命,百夫不敌。还是等待会打至半酣,趁着敌寇士气有所削弱后,再将陈垒当着众位贼寇的面当场斩杀,反而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王秀楚补充道。 张鹿安心想:完了,陈垒死定了。 正在此时,突然潜山城的东、西、北三面均先后传来了咚咚咚的进攻鼓声和邦邦邦的召集人马的声音,三人全都明白,那就是城外的敌军开始进攻了。 按照预先的分工,柯友桂去向了西门,王秀楚监督东门的安庆右营张华部防守东门,张鹿安监督北门令狐云湘部重点防守北门。 张鹿安对着愣神的张捡喊道: “都听到了吗?去把人先押到北城待命,待会不管人是死是活,都给杀了……”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知道了,少爷。”张捡答道。 张鹿安带着剩下的亲兵,骑上衙门口拴着的闪电骏,直接往城北跑去,刚刚登上北城城墙,到处都是一片惨烈的厮杀声。 令狐云湘站在城门楼二楼的望楼里观察着形势,不断地抽出令箭,将一队队生力军投入到紧要的地方去,又令部下将受伤的战友们抬下城墙,送往城厢的医务所进行救治。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张鹿安心里满意,索性也不去上望楼了,北城交给令狐云湘,还是值得相信的。 张捡来到张鹿安的身边,他的身后是两个亲兵架着的陈垒,张捡看向张鹿安,张鹿安知道张捡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但是他不可能为了陈垒这么一个人,而去寻找烦恼的,直接下令道: “杀了吧。” 张捡不忍心动手,旁边的贾得文一把拉过陈垒,一只手拽着陈垒的头发,一只手拔出了佩刀,将陈垒拖到了城墙边,一路上陈垒都是一声不吭,贾得文将大刀一挥,陈垒瞬间人头落下。 (本章完) 第307章 马信 第307章 马信 随着陈垒的人头被掷下城墙,原本就不明所以的攻城流寇们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反而继续在后面督战队的刀剑催促下,拼命向上攀登。 只是大部分督战队都是认识陈垒的,很多人的心思就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趁着督战队们愣神的功夫,前方的攻城喽啰们也放松了上前送死的步伐,很多人回头看向督战队,眼神空洞而又迷茫。 令狐云湘趁机再派火枪队出马,露头来了一阵齐射,霎那间打死打伤多名流寇,成功地把北城外义军的第一波攻势打退。 令狐云湘镇定地命令将士们救治伤员、整顿防守物资,令张鹿安非常放心。 但是并不是其他地方都如北城这边一样令人省心。 位于西门的柯友桂就派人传信,要求张鹿安立刻带队前往增援,他快守不住了,情况十万火急。 张鹿安听到传令兵的报告后,当即下令,让金马儿去南城调遣廖自忠麾下廖广德带人前往城西参战,他自己则带着亲兵队,也立刻就往西城赶去。 刚到城西,就发现了身为文官的柯友桂已经全身披挂,手持佩剑与登上城头的流寇士兵相对砍杀。 张鹿安不敢怠慢,立刻带着亲兵上前将柯友桂对面的流寇喽啰们全部杀死,救下了柯友桂。 并且很快廖广德也带着上百名生力军前来参战,从清晨拼杀到午后,终于把流寇给赶下城去,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柯友桂瘫坐在地上,张鹿安安排廖广德暂时接收防务,他自己走过去,和柯友桂并排坐在一起。 “城外的马信此獠确实不简单,本官几乎为其所乘。”柯友桂口中还是摆着自己的官架子。 “马信?那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张鹿安感慨道。 “你认识?” “哦,那倒不是,崇祯九年的时候,在凤阳那边听说过此人的姓名,听说他长得跟黑炭似得,是老回回马守应身边的第一大将。” 张鹿安胡诌道。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狡诈……” “柯大人能够坚持到我们援军到来已经很了不起了。”张鹿安夸奖道。 话音刚落,西城外再次响起了咚咚咚的鼓声。 “又来了,谁说流寇一定会避实就虚的?咱们就让他们头撞南墙!将士们,准备作战。” 张鹿安大吼道。 很快就有大量的箭支从张鹿安的头顶飞过,张鹿安猫着腰,蹲在柯友桂的身边,两旁的护兵手持盾牌,替二人掩护着不断射来的箭支。 “咕咕咕……”肚子饿的直打鼓。 “柯大人,请你相信我,这里由我暂时来防守,请你去催促后勤赶紧安排饭食,将士们都饿的快不行了,体力已经出现了明显下降。”张鹿安恳求道。 柯友桂点点头,就在护卫的掩护下走下城墙。 几乎与此同时,就有数不尽的流寇士兵跳上了城墙上,向着身边附近的明军将士就直接砍杀了起来。 廖广德赶紧带着所在司以及西城原有的乡勇们,与流寇发生了混战,好在乡勇们处于保卫家乡的考虑,没有一个人退缩,顿时与流寇杀了个你来我往。 但是张鹿安知道时间肯定对流寇有利,自己这边本来就人数较少,士兵还饿着肚子,体力只会直线下降,战斗力更是无从谈起。 而流寇的人数太多,他们可以进行轮换,不断有生力军到来,士气和气力都是充沛状态,这就令人非常头疼了。 想着想着,就有十余名跳上城墙上的流寇士兵在一名小队长的带领下,向着城门楼处的张鹿安杀来,贾得文立刻带着亲兵们,向着流寇迎面杀去,丘无极则是护在张鹿安的身边,没有贸然参战。 张鹿安看着身前不远处血肉横飞的景象,脑袋里曾经短暂一阵恍惚,他觉得即使只要防守,也不能像这样完全被动防守,他还是想要派骑兵出城攻击一波,延缓一下敌军的攻势。 只是碍于巡抚大人的命令,他还是有些犹豫。 随着登上城墙的流寇士兵越来越多,无论是乡勇也好,还是安庆由营的士兵也罢,大家都出现了严重的疲惫之情和人员损失。 张鹿安于是不再犹豫,直接下令道: “金马儿,令仇有光、李二猛带队百人,打开西门,给我纵马冲击敌人。但是一定要告诫他们,切记不可离城太远,不能浪战,一定要见好就收。” “是!”金马儿举着盾牌就迅速向后退去。 不大一会功夫,就听见“吱呀”的开门声,流寇阵营瞬间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狂吼声,但是吼声还没有完全落地,紧邻着城墙的几名流寇士兵们的眼中,就出现了大量骑兵的身影,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向后退却。 李二猛没有给敌人以喘息机会,多年的艰苦征战,使得这个原本老实木讷的庄稼汉子,变得越来越强大。 李二猛纵马踏过无数的流寇尸体,一手手执战马缰绳,一手挥舞着砍刀,左劈右砍,所经之处,血肉横飞。 李二猛顺势杀向了潜山西河外的石拱桥,这是一座跨越在潜水上的石拱桥,桥面狭窄,是城下攻城的流寇士兵的唯一撤退点。 仇有光顺着李二猛的步伐,带着五十名骑兵跟着杀了出来,直接奔向了正在竖梯攻城的流寇士兵们。 背后有骑兵来袭,令流寇士兵们顿时慌乱不已。 马信见此,也果断率领亲卫骑兵数十人,向着李二猛直接冲杀了过去。 李二猛正在杀的起劲,突然不知不觉之间,瞥见远处不远狂奔过来一个铁塔一般的战将,面庞黢黑,细长的眼睛却仿佛发出能够洞穿人心的光芒。 李二猛的亲兵护卫们连忙上前拦住,被马信一顿混杀,很快先后被砍死。 马信直接杀向了李二猛,令李二猛一阵心惊,许久未曾遇到如此骁勇之人,先天上心理就弱了几分,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马信,李二猛硬着头皮横刀迎上,但听见“铛”的一声,两刀相撞之时,李二猛的钢刀竟然断为两截,马信的宝刀的刀尖划过了李二猛侧脸颊,李二猛吃痛,本能的向左侧后仰面倒去,只是一只脚套在马镫上,一时半会蹬不掉。 马信驱马赶上,对着李二猛的脖颈处就要劈下去,关键时刻,仇有光从后面赶上,用刀挡开了马信的刀锋。 马信大怒,顿时和仇有光战斗在一块,趁此机会,李二猛的部下把李二猛给抬了下去。 李二猛的受伤,使得明军官兵的士气受到很大的影响,开始逐渐缓缓地退向城门位置。 张鹿安站在城上看的心惊,也不再管所谓的军事重器留待后面再用了,连忙传令,让谭应华调遣火炮右司抬着火炮登上城墙,准备给马信所部的后续人马来一个集中轰炸,以便于掩护仇有光和李二猛退回城内。 (本章完) 第308章 侥幸心理 第308章 侥幸心理 仇有光还在拼命地抵挡马信的进攻,眼前的敌人乌黑的脸庞,眼神特别炯炯有神,臂力非常强劲,打的仇有光也只有招呼之力。 “嗨,兀那汉子,何苦为官军欺压百姓?”马信用家乡话大叫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 仇有光大急,刀法越来越散乱,嘴里却不愿服输道: “你也算是个好汉,奈何做贼?” “哈哈,原来是老乡,老乡见老乡,当面拼短长。今日你我在此,大战三百回合……” “轰”“轰” 城头上的火炮终于突然发出轰鸣声,吓了仇有光和马信两人一大跳,两人都是下意思般地弯腰爬伏在马背上。 好巧不巧,第一发炮弹正好砸在马信的身后亲兵丛中,顿时砸死数名马信的数名亲兵,接着更多的炮弹开始不断地轰击。 “不好,官军有大炮……”流寇中有人大叫着。 火炮的威力谈不上太大,但是带来的心理威慑力却是非常巨大,流寇们亲眼看着平时非常熟悉的伙伴们被炮弹砸成一堆碎肉,那种感觉令人感到巨大的恐惧。 加上有些流寇人马被炮弹砸成了两截,伤者再拼命地发出临死前的哀嚎声,更令流寇士兵们心惊不已。 渐渐地有些流寇士兵们开始向后跑去,马信回头一瞧,自己身后的部下阵型竟然开始变得非常单薄,他知道此时已经不适合继续拼杀下去了,索性卖了一个破绽,散了一下,然后荡开仇有光的砍刀,再虚劈一刀,仇有光急忙向后避过,两人的战马顿时拉开很长的距离。 马信大叫道: “老乡,回去再练几年,咱们改日再战!” 马信说完,就一拉马匹缰绳,开始向后方跑去,不断地躲避着后方的炮弹,逐渐越行越远。 仇有光没有任何想要追击的想法,很显然马信还有余力,但是仇有光的右手手臂已经开始抖动不已。 仇有光看着不断逃走的流寇士兵,没有选择追击,而是指挥着剩余的骑兵部下们缓缓地退回城内。 待仇有光回到潜山城内后,看见张鹿安已经在亲自询问李二猛的伤情。 张鹿安从军医处得知除了会留下伤疤以外,并无大碍,并且亲眼看到仇有光返回了城内,张鹿安的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对面那个黑炭真的是一员猛将,属下不如他。”仇有光低下头向张鹿安坦白道。 “哈哈,仇部总不必如此,你身为大将,以后这种战场直接拼杀的事,还是让手下偏裨去做吧。为将者,不在于一定要比别人能战,而在于运筹和调度。切切不可灰心,今日之事,咱们一定来日再报。” 张鹿安为仇有光打气道。 ………… 潜水边义军大营内 马守应召集着攻城主将马信、余芳和九条龙张一飞正在举行军事会议。 “老子就说嘛,官狗子怎么可能会没有火炮?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张一飞说道。 “就怕不仅是因为沉得住气的问题。大帅,咱们其他各路人马怎么样了?有没有遭遇到明军?属下心中不知怎么的,一直有些担心,总有一种落入敌人圈套中的感觉。”马信问道。 “咱们义军的几路人马之中,除了南路的争世王,东北的左金王、东南的治世王和西面的革里眼都报告称遇到了明军的零星进攻,但是都被他们给打退了。目前来看情况还不是太坏。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应该尽力尽快攻下潜山,否则就怕节外生枝。城内官军有火炮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火炮主要是声势很大,百炮才闻几个死?遇到敌人开炮,切记一定要将部下人马分散,不能集中到一处,以少量人马进行前压。大炮在打了几轮以后,火炮的炮管就会发热,将会不得不暂停发射进行冷却,到那个时候就是咱们发动全面进攻的时候。”马守应一直在介绍自己的经验。 “属下倒是觉得不能一直像这两天一样,闷着头蚁附登城,那样的话伤亡太大了。我们可以试着堵住潜水,引河水淹没城池,也可以挖掘地道进行进攻。”余芳说道。 “潜山城建造于两河之间的高岗上,水淹之策很明显不合适,你从东门外试试挖地道,如果真的能够通过地道攻下潜山城,本帅定当重重有赏。” “是,大帅,属下定当全力以赴。”余芳说道。 “弟兄们,咱们的时间没有官军那么充裕,咱们不能长期顿师在坚城之下,必须速战速决。还请九条龙和子玉你们俩派兵发动夜战,咱们一定要保持对潜山城内强大的压力,万万不可懈怠。只有这样才能逼迫敌人从南门外逃走,咱们在不远处布置有争世王的人马,到时候就可以把这帮人给一网打尽了。” “大帅,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马信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有什么话自管说?子玉你怎么也学会了吞吞吐吐地说话了?”马守应笑着问道。 “属下还是对咱们北面感到担心,天堂寨是咱们的根据之地,家属亲眷都在那边,万一有了什么好歹,兄弟们的心就会散了,万万不可大意。近日属下的眼皮老是狂跳,在下很明显可以感到有种灾难即将来临的那种感觉。” “子玉,休要杞人忧天了。北面都是延绵不绝的大山,咱们的根据之地也是易守难攻,本帅已经派遣马三和李进秀两人率领五千精锐老卒守卫天堂寨,让李三带兵两千驻守在天龙关和牛马寨一带,堵住了北面来袭的直接通道。哪怕李三再没有用,也会有提前警示的时间。再说,本地的山民跟咱们的关系很好,北面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马上会有人第一时间告诉咱们。” 马守应对于自己的安排非常自信。 事实证明,哪怕精明加富有谋略的老回回马守应,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一定的侥幸心理。 (本章完) 第309章 吃苦耐劳的牟家军 第309章 吃苦耐劳的牟家军 战争不是儿戏,再谨慎都不为过。 问题是生死存亡之际,所有人的各种潜能都被充分调动起来,没有人甘心情愿束手就擒,都会想尽办法想要击败敌人保存自己,在这一系列的行动当中,难免会有所疏漏之处。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这个时候所谓的战机就会出现,善战者都是擅长把握战机的将领,只要有一半以上的把握性,都会果断地去实施。 倘若等到万事俱备的时候,那么黄花菜都凉了。 作为征战沙场日久的老回回马守应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而且为防万一,他还是下令心腹部将把守后方要隘,考虑的也还算是非常周全了。马守应还有一点没有对众人说出来,那就是山中冬季恶劣的天气条件,就连经验最为丰富的老猎手都不敢深冬单独进入深山, 马守应在英霍山区游击数年,自然对此了如指掌,他可不相信一项养尊处优的大明官军能够在深冬天气里穿越深山,还能够保持战斗力并且攻入他严密设防的老寨。 只是他遇到的对手是一贯以吃苦耐劳着称的牟家军。 牟家军的主要成员都是湖广行省施州人,施州从明初开始,就成为军卫,当地百姓世代作为军户,为大明朝廷安定湖广、四川、贵州三地交界之处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即使在明末有着光辉形象的石柱兵都是后来者。 长期以往的征战厮杀,练就了当地人强健的体魄;自西向东绵延不绝的清江水,更是哺育出优良的利川马。 强兵加上良马,战斗力自然是不同于普通的官军。 牟家军此时的领军者正是牟文绶,前文也已经提到过,虽然此时还是作为杂号将军,但是他率领的牟家军已经在江淮战场驰骋了数年,立下了赫赫战功。 数月前,牟文绶在庐州城拜见了首任安庐巡抚史可法,史可法面授机宜,牟文绶慨然应允。 为了迷惑义军的哨探和间谍,牟文绶对内外均宣称将会筹集粮饷作北上御敌之用。 经过三个月的筹集,全军已经棉衣棉服列装完毕,牟家军信心百倍地开始悄悄出发,趁着夜色西出大蜀山,然后转向六安州,从横排头进入大别山,于霍山县城,在当地知县的帮助下聘请了三名猎手作为向导。 牟家军全军一开始从霍山城向西南一路前行,走了半个多月了,但是大军还没有到达潜山,眼看着快到约定的日期了,牟文绶因此心中焦急,深怕自己坏了巡抚大人的大计。 加上大雪弥漫,牟文绶果断下令全军停止前进,暂时休整一天。 大别山区某处山凹 “阿爸,今年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这么冷,兄弟们战死沙场那是为国尽忠,可是平白无故冻死在这深山老林中算怎么一回事?”牟文绶的次子牟国栋发出了牢骚声。 “住口!你也是带兵的老人了,怎么能发出这样的消极的声音?待会出去自行领受二十鞭子。老夫曾经记得,当初在凤阳府,小鹿安就曾经当面说过一句话‘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那么小的一个年纪,如今都是实打实的游击将军了,你看看你自己?从军十余年,到目前也就是一个凤泗营游击,难道就不能懂得反思自己吗?”牟文绶训斥道。 牟国栋一声都不敢吭声,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海锡,继续说……”牟文绶说道。 牟海锡是牟文绶的亲侄子,系牟文绶兄长牟文禄的长子,牟文禄在贵州战死,此后的牟海锡一直跟在牟文绶的身边充任中军都司一职。 “是,将军。据前队领军前锋牟大元报告,昨晚北风凛冽,冻死兵丁32人,冻伤士卒121人已经运往本部大营;据后队领军后卫牟登巍报告,后营冻死兵丁39人,其中包括施州老兵11人,足部冻伤难以行走者78人,如何行止还请将军明示意;另有侦骑都司牟海龙报告,前方还有大山,根据山脚半埋的石碑可以看到,我军前锋已经到达马鬃岭……” “马鬃岭?海锡,让海奇带人去把前队的向导给本将带过来;另外让海龙立刻想尽办法找到活着的山民,查清现如今到底在何处,距离潜山到底还有多远。” “是,将军。”牟海锡立刻下去安排了。牟海奇是牟海锡的亲弟弟,此时正在大帐内当值,从帐前狂奔到营门口,饭后翻身上马,带着几名亲兵就要直接往前队而去。 “海奇,前路崎岖,马不堪骑,一定不得大意,走到拐弯陡峭处,一定要下马步行通过。”牟海锡叮嘱道。 “阿哥,你就放心吧。海奇心中自有分寸,阿伯交代的正事要紧。”牟海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打马飞奔,很快就就消失在风雪当中。 这让牟海锡的心中添加了一丝担忧。 但是更大的担忧很快就传了过来。 牟海龙率先差人来报,已经通过抓获的山民获悉,翻过马鬃岭往西南行约百里就是湖广行省黄州府罗田县,而潜山位于东南方向,很明显牟家军行错了方向。 牟文绶听闻后是暴跳如雷: “海锡,快派人去把向导给我绑来!另外俘获的山民呢?” “回将军,牟海龙都司抓来的山民,在半路跌入山涧摔死了……” “荒唐,为何咱们大军一路出征,除了霍山以外,沿途基本上看到任何居民的踪迹?” “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卖什么关子?直接说?” “属下总是感觉那些山民是在故意躲着我们似得,他们山路熟悉,自然是不易被我等发觉。”牟海锡分析道。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等作为大明官军,是来替他们剿灭流寇的,他们不主动帮咱们就不说了,竟然还胆敢如此,真的是岂有此理。” “将军,据卑职所知,之前刘良佐所部在此与献贼大战数次,无论是献贼还是刘良佐所部的官军,都是以劫掠为能事,本地山民是深受其苦……反观流寇老回回和所谓的争世王,他们反而厚待山民,比咱们官军还更得人心……”牟海锡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牟文绶也听进去了。 接下来的发展更是印证了牟海锡的说法。 牟海奇从前队返回,却并没有带回向导,反而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今晨前方山路发生雪崩,造成前队三百余人被压在大雪之下,牟大元正在抓紧组织人员施救。与此同时,向导三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下落不明,遍观全营都没有找到。 牟文绶听闻后是大惊失色,继而就是巨大的愤怒充斥脑门,大吼道: “国栋,你带三百人立刻赶赴前队,接手前锋事务,立刻抓紧抢救幸存人员,然后把牟大元那个猪猡给我绑过来!另外,一定要想尽办法确认方向,咱们一定要尽快不惜一切代价赶到潜山,否则为父无法向抚台大人交代!为父可是在史大人面前亲口立下军令状的!” “阿爸,勿忧,我这就去前队。” 牟国栋郑重地说道。 (本章完) 第310章 向导 第310章 向导 “将军,我刚从前方返回,道路熟悉,请允许我为国栋将军带路前行。”牟海奇自告奋勇道。 “嗯,速去!”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最后到头来,还是自己家的子侄才是最靠得住的人,牟文绶深知这一点,情急之下,不得不同时派出了自己的儿子牟国栋和侄子牟海奇。 牟国栋在牟海奇的领路下,迅速带队去往前部,走着走着就听见前方喊杀声震天。 “不好,前方遇袭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哪路贼寇人马……” “不管了,儿郎们,随我杀贼啊。” 由于山路偏狭,牟国栋跳下战马,然后拔出佩刀,就率先向前杀去,接连砍倒十余名流寇士兵。 牟海奇怕牟国栋有个闪失,立刻带着护兵把牟国栋给围了起来,牟国栋大怒道: “将士们都在拼死作战,身为将领怎么能够躲在后面?” 说归说,牟国栋也不莽撞,而是当即命令自己的亲兵将火枪手给组织起来,排列成队,开始向半山腰正在狂奔向下的人群进行射击,以便于掩护山谷中还在拼杀的战友们。 十余轮齐射以后,狂奔的人群被止住,雪白的山坡顿时变成殷红一片。 失去了后续支援的袭击者们,顿时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但是他们并没有慌乱,而是步步为营,开始聚集到一起,缓缓地后退,原本混战在一块的两部人马,开始泾渭分明,各自聚集到一块,重新组织起来以后,双方排列着各自的阵型再次对冲了起来。 牟国栋看见眼前的流寇战斗力很强,心中焦急,伸手抓过来一名亲将道: “快回去报告我阿爸,说明这里的情况。” “是,将军。”亲将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四名亲兵就开始向后方跑去。 “堂哥,你赶紧抓个舌头,问清楚状况。” “得嘞。”牟海奇大叫着带着部下亲兵,再次杀入敌阵,不大一会就抓了一个活口返回自己阵后,送给了牟国栋。 牟国栋经过简单审问后,这才明白眼前之敌是流寇争世王蔺养成的部下张光萃率领的人马。牟国栋不敢耽搁,派牟海奇立刻把俘虏的活口送到牟文绶的面前。 牟国栋继续指挥着所部人马并牟大元所部继续与张光萃进行着混战。 只是争世王蔺养成本人不是在潜山南面的石牌口,他的部下大将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英霍山区的马鬃岭? 原来这是蔺养成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棋,甚至连马守应都不知晓。 可以说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能够成为一方割据的人,更是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 蔺养成的过人之处就是善谋,他提前布局了部下头号大将张光萃,以守卫老营的名义没有跟随他到潜山,而是埋伏在北面深山中,关注着北路的安全。 张光萃原本是湖广行省均州的一个农夫,蔺养成当年千里转战的时候,路过均州,所见张光萃为人厚道老实,就将他收入麾下,一开始充当亲兵,后来一步步逐渐立功,被蔺养成提拔,逐渐升为大将,张光萃因此对蔺养成感恩戴德。 张光萃善于使用山民当间谍,搜罗了一批山民充当谍探,其中比较优异者就是他的干儿子王忠。王忠所在的王家本是霍山本地大户,不过山里的大户,无权无势,只不过是富裕的土豪罢了。 当年第一拨进入英霍山区的流寇摇天动和扫地王张一川给当地山民带来了巨大的伤害,王忠和自己的父亲、四个叔叔、十个堂兄弟一起组织团练,帮助大明官军对付流寇,立下过赫赫战功。 只是奇怪的是王家的这些功勋,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奖赏,军功都被当官的给顶替冒用了,这是王家的第一个怨恨。 后来进山的刘良佐所部,借着围剿流寇的名义进山,一路进军,一路烧杀抢掠,跟随作战的王家人看不过,选择带领自己族人脱离官军,返回到自己的庄园里。 刘良佐早就垂涎王家的富庶,借口王氏族人不服从调遣、擅自离队、勾结流寇意图谋反的罪名,调动大军对王家山庄进行了洗劫。 可怜王忠的全家老少包括父母、叔叔们以及堂兄弟们均被斩杀殆尽,家族两百年积累的财富被刘良佐全部霸占,王忠在好友尹一龙、唐宗安的帮助下,才从刘良佐的魔爪中逃生。 此后的王忠就彻底失去了对明朝的敬畏之心,一心一意寻找机会,只想着跟明军死磕,为家族报仇雪恨。 蔺养成到达英霍山区后,一改之前的流寇大军肆无忌惮劫掠的做法,选择平买平卖,设立关卡征收过境税,但是绝对保证过往商人和山民的权益,逐渐赢得了山民的信任。 王忠觉得蔺养成有王者之相,和好友尹一龙、唐宗安一起带着千余名部下投靠了争世王蔺养成,被蔺养成分配在张光萃的营中效命。 张光萃以王忠胆大心细,用以为谍探,在蔺养成带领大军出征后,将王忠、尹一龙和唐宗安三人安排进入霍山城待命。 后来牟家军进入霍山城,三人本身就是山民,而且对山路特别熟悉,因此被霍山知县选中为牟家军的向导…… (本章完) 第311章 马鬃岭之战 第311章 马鬃岭之战 王忠带着自己的两个伙伴尹一龙和唐宗安,没有辜负张光萃的信任,七拐八绕的终于还是将牟家军带偏,并且顺利带进张光萃精心设置的埋伏圈内。 原本以为能够将牟家军全部引入埋伏圈加以歼灭,只是牟家军训练有素,行军打仗章法很顺,大军分成三路,每路都相隔一段距离,一旦有警,相互之间可以快速支援到位。 张光萃等不到破绽,并且牟家军的前锋大将牟大元实际上还是非常机敏的,行军路上之上嗅到了一丝危险,就派遣亲兵上山侦查,正好与埋伏着的张光萃碰上,双方顿时发生了遭遇战。 眼看着设置的埋伏已经被提前发现,张光萃干脆命令部将张景春炸开预先埋设的石头阵,继而引起雪崩,压垮了牟大元所部的半数人马,牟大元在部下亲兵的救援下侥幸逃出,随即就面临着漫山遍野的流寇的进攻。 牟大元毕竟跟随牟文绶南征北战多年,多年的经验已经让他临危不惧,果断指挥着剩余的半数人马约400人,列阵形成一个椭圆阵型,用火器不断地打击攻上来的流寇士兵。 只是毕竟张光萃所部有将近上万人马,众寡悬殊之下,牟大元逐渐感到非常吃力。拼杀之中的牟大元还不知道自己会被主将称之为“猪猡”,他当前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可能保存自己,等待着后队的支援人马赶到,再内外夹击,击败眼前的流寇队伍。 牟大元要求部下不再贸然出击,而是稳健的进行防守。 好在没有等待太久,牟国栋和牟海奇率领的三百精锐人马就赶了上来,牟国栋安排好报信人员,要求必须把前部先锋遇到了争世王麾下张光萃部的人马,向牟文绶作详尽汇报,他自己则立刻率领部下进攻流寇。 张光萃所部顿时腹背受敌,果断进行变阵,命令张景春率领两千人马围住牟国栋、牟海奇所部援军进行进攻,将牟国栋与牟大元所部进行隔离开来;令部将阎之美率领2000人马防备牟家军的后队援军;令部将姜祚昌带领尹一龙和唐宗安等将加大对牟大元的围攻力度。 张光萃站在山腰位置上的高坡上,看着下面山凹处的厮杀愈演愈烈,自己部下的损失不断被传令兵上报,心里多少有些心疼。 王忠则是来到了张光萃的身边,暂时充当了护卫的角色,长久的相处之下,王忠向张光萃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于年前拜张光萃为义父,张光萃对他因此更为倚重。 “干爹,大王临走前只是让咱们谨守山寨,然后遇到北面有官军来袭,尽量拖住敌人即可,咱们实在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这么拼命吧?咱们的人几乎都是新加入的兄弟,根本打不了这样的恶战。”王忠劝说道。 “战斗是最好的练兵方式,想当初我投入大王军中时,也不过是一个种地的农夫,没有任何人教我如何打仗,没有任何人教我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一切都是完全靠自己来摸索。大浪淘沙、一场大战以后,能够活下来剩下来的都是老兵了,心气神就会不一样。眼下敌人兵少,实在是一个大好机会,本将实在不忍错过。只是没有想到,这帮官狗子竟然如此坚韧,扛了咱们这么久。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们消灭了敌军前锋,就不怕留不下敌人,哪怕再迟滞他们半个月时间,潜山城那边也该收尾了。”张光萃说道。 “干爹啊,就怕敌人的后队会突然赶到,孩儿这段时间虽然带着他们绕了一大圈,让他们减员了几百人,但是毕竟是他们总共拥有将近八千人马,孩儿平时在营中,发现他们的军容军貌非常严整,我们三个人这次也只是侥幸趁着夜色,利用熟悉此地的地形悄然离开,否则压根就无法脱身。还请干爹切莫大意,他们剩余将士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王忠劝谏道。 “我岂不知?只是眼下都已经打到这个份上了,不把他们的前锋给歼灭了,心中实在不甘。忠儿,你带人在西岭清理道路,并且在两边设下埋伏,预留好我们撤退的路线,再堵住敌军可能的追击,做完全的准备吧。” 张光萃说道,很明显此时的流寇之间,虽然偶尔会合营合作共同抗击大明官军,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有很深的门户之见,出于保存实力的想法,张光萃也没有与牟家军进行决战的心思。 一方人多势众,处于进攻状态,有着巨大的心理优势。一方则是人员稀少,属于困兽犹斗状态,但是明军上下知道深陷重围,反而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出来。两方战斗成胶着状态。 张光萃还在看着山谷中的战场,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传令兵从远处跑了过来,向张光萃报告道: “大都尉,阎头领来报,遇到了上千明狗子的进攻,势头甚为猛烈,阻挡颇为吃力,阎头领请示,是否可以给他增派援军。” “……”张光萃没有说话。 “大都尉,明狗子的进攻确实猛烈……” “行了,本都尉自有主张。来人,去告诉姜祚昌,让他将人马调整,允许被围敌人去和他们的援军汇合;再去告诉张景春,让他率部撤出战场,在马鬃岭山脚西面岗台处设防,准备掩护姜祚昌和阎之美的撤离。”张光萃下令道。 张光萃的传令亲将看向了张光萃,仿佛想要再次确认一下命令,张光萃苦笑道: “你没有听错,本都尉准备撤退了。” 亲将听完,立刻站了起来,然后从张光萃手中接过令旗,带着四名部下就开始往山下而去。 得到命令的张光萃部将们,立刻遵照执行,从张景春开始,姜祚昌和阎之美也先后依次撤退,三部互相掩护着,逐渐撤离了战场。 此战牟大元所部损失颇大,已经杀红眼了的牟大元,带领残余人马继续咬着着流寇人马的尾部不放,坚持拼杀。 牟国栋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胳膊上的伤口还在对外不断渗着鲜血,牟国栋顾不得疼痛,看着牟海奇带着两个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三人刚走近牟国栋,其中一人大喊道: “二哥,你受伤了?”来人正是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几人虽然属于同父异母,但是彼此感情很深,牟国俊担心地问道。 “无大碍,三弟、四弟,你们来了。阿爸他就在后面吧?三弟,你赶紧带人去支援牟大元,那老小子杀红眼了,正在不管不顾地向前杀去。他就算有错,也应该被带到父亲面前进行处置,而不是应该白白牺牲了。” 牟国栋说道。 “二哥,还是别追了,吹号吧,让牟大元回来,把咱们的将士们的尸骨安葬好,咱们就得出发去追赶阿爸。”牟国卿轻声说道。 牟国栋猛然转头看向了牟国卿,想要寻求解释。 “我们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向导。”牟国俊抢着说道。 “准确地来说,是向导亲自上门来的。阿爸已经调海锡哥守后卫,负责收容冻伤的兄弟们,然后返回霍山城。并把牟登巍调入本部,兵贵神速,阿爸已经提前率兵出发,临行前让我们兄弟俩来接应你们,然后派人把伤员送回霍山,再跟上大军,阿爸为此会在沿途设有接应人员。为了防止分兵情况发生,我们必须得尽快跟上阿爸的步伐。”牟国卿补充道。 “阿爸难道就不怕来人又是一个大骗子?”牟国栋还是觉得不踏实。 “不会,因为来人名叫金狗子……” (本章完) 第312章 天龙关 第312章 天龙关 “金狗子?好奇怪的名字。”牟国栋皱起了眉头。 “山里人嘛,贱名好养活。金狗子现为张鹿安营中的一名司把总,他自己说的是因父亲阵亡,携父棺回乡安葬,现如今守墓百日以后,从老家返回位于潜山的大营中,恰巧路过此地,得知前方战况,又了解到我们正缺乏向导,自告奋勇愿意在前方带路。阿爸为了以防万一,也让牟登巍仅仅地跟着金狗子,如有变故立刻杀了。 ” 牟国卿继续说道。 “二哥,不要犹豫了,快点吧,阿爸他等着我们赶过去支援他呢。”牟国俊催促道。 牟国栋不再犹豫,命令身边的亲兵敲响了撤退的鸣金声。 牟大元正杀的起劲,突然听到了鸣金声,感到非常不理解,但还是遵从命令,带领部下缓缓撤退了。 这下轮到义军方面开始追击了,张光萃的部将阎之美带队紧紧地咬着牟大元所部,就如同粘皮糖一样,不让牟大元走的轻松,牟大元是不胜其烦,但是始终无法摆脱阎之美所部的追击。 牟国栋兄弟们在后面看的清楚,三兄弟见此,整顿兵马对着阎之美所部进行了一个反冲击,杀退了阎之美的人马,牟国栋率兵接应下牟大元后,让牟国卿在前方带路,迅速脱离战场,向东南方向翻山越岭而去。 张光萃在高处看的清清楚楚,他身边的部下张景春请示道: “大都尉,要不我带人追上去,卑职保证一定会将这帮人给拖死。” “景春,不要着急。这样的天气下,他们还想急行军而去,那是纯粹的找死,就由他们吧,难道之前半个月没有进展,未来两天就能有眉目?”张光萃说的很肯定,他身边的将领都是一片附和之声。 牟国栋等人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摆脱张光萃所部的牵制,进而去全力追赶自己的父亲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牟文绶得到金狗子提供的路线规划后,异常欣喜,他知道自己就快失期了,如果因为他的失期,导致潜山城被攻破,或者导致身在潜山城的巡抚大人有个闪失,他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加上本身的责任感,牟文绶决定兵行险棋,特地从部曲当中精选骁勇老兵2000人,分别由牟登巍和牟海龙管带,把大营交给牟海锡掌管,他则跟着牟登巍和牟海龙一起轻装简从,在金狗子的带领下,昼伏夜行,并且派人不断击杀沿途遇到的流寇的谍探们。 三日后,牟文绶的大军竟然悄无声息地逼近了潜山天龙关下,隐藏在一处避风的山谷之中。 牟文绶对金狗子说道: “不错,好小子,回头给你请功。” “牟将军厚爱,俺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只是潜山被围,危在旦夕,为何咱们却来进攻敌人老寨?”金狗子很不解,按照他的想法,可以从东面的岳西寨直接杀到潜山城下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牟文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下令道: “登巍,派人知会后方的国栋他们,命他们加快行军步伐,前来汇合。咱们去掉掉队的兄弟,还有1900人,老夫观察,关城上的贼寇防守非常松懈,城上守卫寥寥无几,你待会带着900人,先让金小兄弟带着部分士兵换作普通衣裳冬袄,趁着夜色,骗开关门,你要一鼓作气攻下此关。攻下关城后,要第一时间清理出来一条通关大道出来,并且收集至少500人的敌方衣服和旗帜,方便咱们的后续人马前进。” “是!”牟登巍下去准备了。 “大海,关城打通后,你要与金狗子一起,带着500人急行军,穿上流寇衣服,换上流寇旗帜,快速通过关城,绕过牛马寨不攻,然后直接杀向潜山天堂寨(再次注明:此地现名为天柱山,非鄂皖交界的天堂寨),可如此如此……一定要尽可能制造混乱,大军随后就会杀至。” “卑职知道了。” 牟文绶这边安排既定,牟登巍把突袭的队伍也已经动员完毕,然后便让金狗子带着三十余人,掩护着十辆运粮车来到了关门口。 “嗨,关上的兄弟,开开门,俺是争世王旗下张光萃大都尉派来运粮到前线支援的,快快打开城门,让俺们进去歇歇哈。”金狗子用的是本地方言喊出来的。 城上值班守将不敢擅自开门,就问道: “天色已晚,敌我不分,你们现在关外歇着,明日一早,待我派人禀报都尉以后再作计较。” 此刻天龙关和牛马寨的守将李三待在条件比较好的牛马寨上。 “那不照哇,俺们就是因为大风雪延误了行程,这在外休息,非冻死不可啊。兄弟们,照顾一下哇,为表感谢,俺情愿让出三车粮食补充给贵营。”金狗子继续欺骗道。 “不行,五车。” “不照哇,俺们路上还要吃一车咧,如果运不到一半过去,俺们要受军法咧,最多四车,否则俺情愿冻死……” “四车就四车。”天龙关守将就准备下令打开城门,旁边的部下提醒道:“头,下面的人会不会是奸细?” “哈哈,就是奸细又何妨?他们只有三十几人,待会关门打开后,你带着三百名兄弟,把他们给围起来搜查一番。如果是自家义军兄弟,咱们就雁过拔毛;如果查明是官狗探子,咱们当场就能宰了他们。” 天龙关守将非常自信地说道,他的部下也只能依计而行。 随着关门的缓缓打开,金狗子带人也不慌不忙地走进关门,只是待最后一辆运粮车进关后,不知怎么的,车轴断了,直接卡在了大门中间,导致关门压根就关不上了。 天龙关的一名小校上前呵斥道:“嗨,都尉有令,关门口不得停留!” “兄弟,不是俺们不走,是车轴断了……”金狗子苦着脸说道。 “老乡,那俺来看看,大家一起动动手把车上的粮食给抬走……”小校并无太多防备地走近金狗子,冷不防却见金狗子拔出了腰刀直接插到了小校的腰上,小校睁着恐惧的眼神,表情非常痛苦,歪着头不解地看向金狗子。 “看你麻痹啊……” (本章完) 第313章 一计不二用 第313章 一计不二用 金狗子一刀捅死了看门小校,然后快速地把刀子抽回。 事发突然,趁着其余人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际,最后面的牟家军士兵拿出火纸点燃了最后一辆所谓的“粮车”,顿时燃起熊熊大火,直接点燃了关城大门。 金狗子与三十名士兵全部都是内穿甲胄,手持盾牌的刀盾兵,与天龙关守将带领的义军士兵们展开了混战。义军虽然人多,只是除了少部分军官有软甲穿着外,大部分人都是只穿了棉袄的。义军竟然一时半会对金狗子等人无可奈何。 正在关外不远处的牟登巍见此,没有丝毫犹豫,带领所部人马,就向关门跑了过来。 跟在后面的牟文绶,见到牟登巍进入关城后,命令牟海龙带领部下快速跟进。 借着金狗子等人拼杀带来的机会,牟家军奋力冲过了火圈,然后向天龙关关内杀去。 天龙关关城守将自知罪孽深重,亲自点燃了示警的烽火狼烟后,带着亲兵就对着牟登巍冲杀过来。 牟登巍也不惯着,径直向前迎击,然后将其一刀劈死,再猛冲一阵,将守兵冲散。 牟登巍派兵登上关城,然后也看到了正在冒烟的烽火,大惊之下一面灭火,一面报告给牟文绶。 牟文绶很快赶了过来,命令牟登巍留下善后,他则率领四百人出关挡在牛马寨与天龙关之间的位置,准备阻挡牛马寨的流寇支援兵力。 并让牟海龙跟着金狗子一起,快速换装后,通过战场,带领五百精锐冒着漫山的大雪,直接奔向天堂寨而去。 却说牛马寨上的李三,也算是跟着马守应经历了大小百余战,正在喝酒的他,听到手下喽啰惊慌失措的来报,没有自乱阵脚,而是一面派兵从后山隐蔽处下山,去天堂寨报告给马三知晓,一面让手下人为自己披挂完毕,集合所部人马,向天龙关方向杀去,正好迎面遇到正在布阵的牟文绶。 两方也不搭话,直接就陷入了混战之中。 跟随牟文绶的亲兵,那都是从老家施州卫精挑细选的精锐,本身的身手就非常好,再加上经历了长期的严酷战斗后,生存下来,战斗力自然是非同凡响。 刚一接战,李三就感觉到了压力山大,尽管自己这边兵力占优,但是很明显被对方压着打,自己的阵营竟然开始一步步地后退起来。 明军一方虽然形势占优,但是牟文绶心里面也还是有些担心,大雪漫天,山路结冰特别光滑,行人非常容易摔倒,部下们的战斗力无法完全发挥出来。眼前的战斗虽然己方占优,但是手下的亲兵自行滑倒后,被对方砍死了数十人之多,令牟文绶心疼不已。 牟文绶深深地懂得,施州老兵是自己的掌握军权、安身立命的根本,每一个老兵都是特别宝贵的财富,现如今还没有真正的大战,就受到这么大的损失,那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好在牟登巍担心牟文绶的安危,在快速收拾了关城流寇以后,命一别将暂时驻扎关城,亲自带着三百士兵前来支援牟文绶,并从侧面攻入李三的阵营当中。 李三抵挡不住,在苦战之中前胸中了一刀,在亲兵的拼死保卫下,向山后狼狈而逃,主将逃离后,剩下的喽啰们自然没有了跟官军死磕的勇气,顿时都作鸟兽一般散去。 牟登巍趁势率领本部人马攻上了牛马寨,然后派出亲兵请示牟文绶。 牟文绶答曰: “攻下了天龙关,天堂寨的门户已经洞开,同时也意味着消息肯定是瞒不过了,天堂寨上面肯定会第一时间知晓,如果海龙那边没有进展,再谈奇袭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只能准备强攻了。我等但在山寨里休整两日,等待后续兵力聚齐后,再向天堂寨进兵。对了,登巍,你休息半日后,带兵三百前往支援海龙他们,切记如果可能,就在半路埋伏伏路军,务必要把敌人与潜山的联系给彻底切断了。” “是。”牟登巍应答以后就想去组织安排。 “回来!” “将军还有何吩咐?” “派人把贼寇的库藏全部搬出来,把好吃的都做出来,多做一点,你们也好路上带着吃,另外每人多带件棉衣、多带棉被,野外并不好过,咱们的兄弟们的命非常珍贵,千万不能再出现冻死人的情况。” “卑职知道了,将军还有别的吩咐吗?” 牟文绶摆摆手,牟登巍这才下去组织安排。 牟文绶有些担心地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海龙他们能不能骗过贼寇,但是一计不二用,天堂寨注定没有天龙关这么好攻啊……” …… “确实不好攻啊!天堂寨地势险要,最为关键的是附近的乡村都对老回回非常认可,压根就不是跟朝廷一条心,咱们无法通过山民获知更多的山上情报。而且敌军分为两部分,呈犄角之势,如果咱们进攻天堂寨,就会受到天仙峡的敌人背后的攻击,如果进攻天仙峡,就会面临天堂寨的侧击。” 牟海龙向刚刚赶到前线的牟登巍介绍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得不同时发动进攻,让他们无法进行配合。另外埋伏的伏路军怎么样?” “登巍叔,放心吧,我特地安排了三道伏路军和两道来往巡逻的游弋骑兵,只要贼寇不是大股兵力冲击,少许的散兵是绝对无法通过咱们的封锁线的。” “不能大意,别忘记你们之前是如何被贼寇识破的?” “哎呀,那是从牛马寨逃跑的贼寇,比咱们先行赶到了天堂寨,向对方首领报告了情报,咱们才被对方识破了。” “看上去山上的贼寇已经有所准备,咱们只能等到将军带领主力赶过来,到时候只能强攻了。”牟登巍说道。 “是的,眼前的流寇特别的自信……” 牟海龙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呜呜”的号角声传来,接着就是行军鼓声。 牟登巍和牟海龙走出来,站在高处望去,但见天仙峡方面奔出来大概数百名将士,为首一人身披银白色银光铠,身后站着上百名骑马亲兵,亲兵后面站着数百名步卒,正列着薄薄的阵型,缓缓地向牟海龙所部逼近。 (本章完) 第314章 天堂寨 第314章 天堂寨 明末的地理名称是极度混乱的,就如同“宁海”“忠州”等地名,整个大明就有两到四处,所以地名前一定要加上行省的名字,才不容易被搞混淆。 天堂寨也是如此,湖广行省黄州府罗田县与南直隶庐州府六安直隶州英山县之间有座天堂寨,潜山与潜水之间也有座天堂寨。 而潜山的天堂寨就是老回回马守应的大本营所在地,将士们的家眷和多年来搜集到的物资全部云集于此。老回回自然也是非常重视此地,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大将马三和李进秀两人带着五千精锐老卒守卫这里。 马三将所部人马一分为二,他自己带兵四千守卫在天堂寨上,让李进秀带兵一千在寨外的天仙峡设营屯兵,正好与寨内呈犄角之势。 拥有四千精兵的马三还没有任何动作,只有一千兵马的李进秀,却带领数百名部下,率先对寨外扎营的牟家军发动了主动进攻。 很明显,李进秀的进攻带有深深的试探意味。 山路狭窄,双方都是无法排列宽阔的军阵,都是简单的方阵或者雁行阵,牟家军先行施放三排火铳,打死打伤数十名流寇士兵,但是就在牟家军装填弹药的空挡,李进秀就指挥着部下杀进了明军阵列之中,双方展开肉搏战。 牟登巍和牟海龙,商量了一下,为了防范寨中的士兵冲了出来,他们决定由牟海龙带一半人马转向敌住另一边,这样一来势必分势,但不可不为。 果然天堂寨中也冲出来一彪军马,人数约有上千之数,对着明军展开了前后夹击。所幸明军早有防范,并未造成太大的混乱,但也因为众寡悬殊,逐渐被流民军的人马所包围。 只是牟家军处于防守态势,并没有走出营垒,尚可以利用现有的工事进行顽抗,只是如此一来,便没有了余力进行反击。 两日后 牟文绶带着已经聚集起来的主力部队两千余人,匆匆赶到天堂寨下,休整两日的牟家军在牟大元的带领下,立刻加入了对李进秀所部的攻击。 李进秀抵挡不住,率领部下逃进了山里,牟大元趁机攻下了天仙峡,又缴获了部分物资,反哺大军。 失去了犄角之势的天堂寨,变得孤立无援,马三开始收缩兵力,进行严防死守,同时派出部下不断地前往潜山进行汇报,只是大多为牟家军的伏路军所截杀。 尽管如此,牟文绶也深知一点,想要一直瞒住老回回马守应是不可能的事,只要超过一定期限没有粮草从大营运来,那么马守应一定会派遣主力回援老寨。 而如果在马守应的回援到来之前攻下天堂寨,眼下来看似乎又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因为此地山势实在是太陡峭了,牟登巍率兵尝试了十余次仰攻,但是都被寨内的马三所击退,连牟登巍本人都受了伤。 金狗子自告奋勇去寻找小路,却不小心中了马三的埋伏,浴血拼杀后,滚下了山坡之下,才勉强逃出生天,只是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也是受了重伤。 攻又攻不上去,耽搁又耽搁不起,本身的兵力又较弱,这令牟文绶一度陷入了空前的焦虑当中,既为所部人马的安全担心,又为完不成史巡抚的计划而感到内疚,多种情绪交织下,加上山中寒风大,牟文绶病倒了。 军内不可一日无主,众人在牟文绶的示意下,推举牟国栋继任为全营主将,牟国栋把全营的兵力清点了一下,可用之将只有自己的两个兄弟、还有牟大元和牟海龙,牟文绶原带两千人,加上牟大元剩余三百余人、牟国栋的三百人、牟国卿兄弟俩带领的一千人,去掉士兵冻伤和战斗伤亡带来的损失,现有可用之兵更是不到三千人。 牟国栋以前都是在父亲的麾下效力,父亲做好决定,他只要负责去具体执行就好了,如今等到自己需要做主了,才体会到自己父亲的非常不容易。 他所组织的第一次军事会议上,众人各说纷纭,但是没有一个人的方案能够完美解决当前遇到的难题的。 或许是情急生智,牟国栋止住了众人的吵闹,张口说道: “巡抚大人当初的命令也是让阿爸负责袭击老回回的根据地大本营,但是并没有说一定要把此地给攻下来,前段时间无论是刘良佐也好,还是咱们本部也罢,都从南面对此地发动过进攻,谁又落到了好?既然此地易守难攻,咱们索性不攻了,不要在这里浪费军力和时间。需要知道咱们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最大程度消灭流寇的有生力量。因此我认为,我们可以在此地扁插旌旗、广设疑兵,由我率领主力对潜山城外的老回回的大营进行突袭,或许可以解除潜山之围。” “二哥说的有道理,国卿支持二哥的想法。而且国卿认为,我们还应该充分利用起从天龙关和天线峡俘获的地方旌旗、鼓乐,到时候至少还可以扰乱对方的心智。”牟国卿第一时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没有意见,但是觉得还是问下老将军吧,听他定夺。”牟大元刚被牟文绶一顿痛骂,但是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他对牟文绶的忠心。 牟国栋于是带着牟国卿跟牟文绶谈起了自己的计划,牟文绶立刻就同意了。 “我儿说的对,你们兄弟俩把能战之兵都带走,为父在这里为你们看着后路。” “那不行,必须留下一半精兵,否则被敌人发现,阿爸就会有危险。” “你阿爸我经历过几十年的戎马生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哪里还会在意生死?大丈夫当死于边野,何患不能马革裹尸?你们自管去吧。” 牟文绶命令道。 但是牟国栋肯定还是不能置之不顾,经过商量,决定派弟弟牟国俊带兵一千保护生病的父亲、受伤的牟登巍和金狗子等伤员留在原地,牟国栋则率领牟国卿、牟大元和牟海龙等将率领近两千人马,将身上套上流民军的服饰衣甲,将军旗鼓乐换成流民军所用的器具,装扮成老回回所部的运粮队,浩浩荡荡地向着潜山奔去。 从这里去潜山就不用怕迷路了,因为只有一条小路直通潜山以北。 (本章完) 第315章 潜山攻防战 第315章 潜山攻防战 牟国栋率领的精锐人马还在山地里、风雪中,艰难地跋涉前进; 潜山城内的军民则是在寒风中、饥饿里痛苦的煎熬求存。 原本说好的防守十日即会有大军云集,结果到了半个月了,说好的官军大军到来还是遥遥无期,城墙以外映入眼帘的还是漫山遍野的流寇人马。 这一切都令潜山城内的军民人心惶惶,很多人都在怀疑史可法是否就在城内,更多的人则是在怀疑能否继续坚守下去。 因为城内的粮草储备不够了。 潜山知县柯友桂的内心中感到非常委屈,眉头不由地紧皱起来,因为原本的十日粮草储备,他是属于超额完成了,到了半个月还是使用的县衙粮库储备用粮,光这一点就充分说明他是一个干实事的地方官了。 只是尽管他努力节省,但是县衙小吏还是向他报告,粮食储备已经不足两日之用。 柯友桂思索之下,喃喃自语道: “看来还是要以县衙的收入作抵押,不得不向富户借贷了。” 这个时候所谓的借贷,基本上就是强人所难了,粮食借出去了,谁能保证一定会返还? 人死了债就消了。 安庆地区自古以来尤其重视文教,桐乡、潜山两地尤为突出,两地都有大量的士绅阶级存在,士绅家族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在朝廷当官,官场是最讲究情面的地方,如果把人给得罪了,以后仕途也就难走了。 就在柯友桂下定决心之际,潜山县的快班班头柯镇南前来报告道: “柯大人,抚台大人亲自上城指挥作战了。” “大人千金之躯,怎么能轻易涉险?现在何处?”柯友桂焦急地问道。 “在西门。” 柯友桂连忙整理了一下衣物,在柯镇南的带领下,急忙坐上了官轿,然后急匆匆地向潜山西城赶去。 柯友桂刚下了轿子,就听到西面城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柯友桂沿着墙梯走上城墙,但见瘦小乌黑的史可法,正在和守城将士们一一致敬,张鹿安在一边陪同着。 “将士们,你们辛苦了,你们为我大明百姓做出的牺牲,苍天可见,圣上也都知晓,本官保证一定会将诸位的军功如实上报,还望诸君继续努力,援军就要到了,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大明万胜!” 史可法鼓舞道。 “万胜!万胜!” 城墙上的大小将士们都发自肺腑地大叫道,士气变得空前高涨。 张鹿安站在旁边内心震惊,想不到史可法刚一露面,就带来这么好的效果,这些天他苦口婆心地一遍遍地为下属加油打气,可是完全赶不上史可法的一句温暖的话。 古代的信息传播不畅,一个好官名声带来的效果会出奇的好。 张鹿安还在内心震颤当中,史可法已经来到了张鹿安的身边,对张鹿安是一顿猛夸: “锦仙一直在说,鹿安年纪轻轻,却长有一副忠肝义胆,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本来本官还以为锦仙是不是过于夸赞你了,这些日子本官一直在观察着,原来锦仙的眼光就是独到,潜山城能够打到今日这个份上,你鹿安是功劳甚大啊。” “抚台大人过誉了,鹿安甚感惶恐。陈知县对在下多有提携,对在下的评价也多是溢美之词。”张鹿安谦虚地说道。 “鹿安不必过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锦仙的义父过世了,锦仙按照当地习俗,已经改为本姓杨了。”史可法说道。 陈尔铭实际上是在史可法的建议下,改为本姓杨尔铭的,他的义父对他有再造之恩,如果不是陈家给他提供一个读书的地方,如果不是陈家的保举,如果不是陈家花费了大量的金钱物资,就压根不会有他的今日。 但是若是仍然使用陈姓,那么他是不是就要守孝三年? 至此陈尔铭当为杨尔铭。 正说话间,就听到西城城外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接着便是“咚咚咚”的进攻鼓声再次响起。 众人还在纳闷,张鹿安掏出千里镜递给身旁的史可法,史可法透过千里镜看到,对面的军阵当中出现了很多的大明军旗,最大的一面写着一个巨大的“陈”字,史可法霎那间脸色煞白,张鹿安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明白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张鹿安陪着两位大人在后方城门楼比较安全的地带,城墙上面的战斗暂时由廖广德负责指挥,但见流寇士兵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跟昨日判若两人,迅速登上了城墙,与明军展开了肉搏战。 很多流寇士兵边打边大叫道: “官狗子们,你们的西路大军已经被革帅歼灭啦,你们还打个什么劲?” “还指望有其他明军来救你们吗?” 廖广德则是反唇相讥道: “打不过就来搞欺骗吗?兄弟们,随我将贼人打下城墙。” 双方针尖对麦芒,顿时陷入了混战之中。 张鹿安看见情况紧急,东门和北门也报告说遇到了强劲进攻,张鹿安不得不将炮兵再次用上,只是火药和铅弹都已严重不足。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流寇士兵登上城墙,张鹿安害怕有个万一,缓缓靠近史可法耳边,轻声劝道: “巡抚大人千金之躯,关乎安庐几十万百姓的安危,还请暂且下城歇息,这里由卑职指挥,但有情况,卑职一定尽快上报。” 史可法把千里镜递给张鹿安,然后听了劝和柯友桂一起走下城墙,边走边强打起精神问道: “柯知县,是不是粮草不多了?” “回抚台大人,就要告罄……” “走吧,本官陪你走一遭……” 柯友桂顿时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在前引路,就潜山城内的大户人家挨个招呼,聚集到县衙聚会。 巡抚大人有询,大户人家也顶多是敢怒而不敢言,当天就筹集到了三日之粮,只是倘若迁延日久,又该如何应对? 而这又是大概率可能发生的事情。 史可法心中清楚,那面“陈”字总兵大旗应该是属于西路明军陈洪范的…… (本章完) 第316章 中心开花 第316章 中心开花 却说当初史可法会同幕僚们制定的“以己为饵”之策,目的就是执行“中心开花”之计。 可是眼下情况,中心开花之计看来执行上出了严重的纰漏。 北线的突袭人马在牟国栋的带领下,还在冒着大雪在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行,虽然晚了点,但是毕竟还在前行; 西线的湖广巡抚派来的支援人马为援剿总兵陈洪范带来的六万人马,算是整个战役中出动人马最多的一方,也是最被寄予厚望的一处人马。 陈洪范也是信誓旦旦、摩拳擦掌,想要用一场大胜来洗刷被发配到内地的耻辱。 只是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是一样: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陈洪范带着副将湖广镇副总兵雷时声和游击将军罗岱带着六万大军,浩浩荡荡从黄州府出发,一路上颇为顺利,两日后攻占宿松县,革里眼所部人马是望风而逃。 副总兵雷时声比较警惕,怀疑其中有诈,在他的劝说下,陈洪范没有继续追击,只是派前锋罗岱率领精兵四千进占宿松东北方向的酆家店。 革里眼贺一龙故意以老弱疲卒诱敌,被罗岱率领精兵一战击溃。 罗岱率兵跟随贺一龙的脚后跟来到了酆家店东北方向的枫香驿,在此地遇到了贺一龙组织的优势人马的围攻,罗岱左冲右突,始终无法突围而去。 战至半晌,雷时声带领后队赶到,与罗岱一起前后夹击,击败贺一龙的大军,当场斩杀革里眼贺一龙所部精壮三千余人,贺一龙亲自殿后,才勉强带着剩余的少量残兵退向了太湖县境北部的司空山一带。 或许是被革里眼贺一龙的精湛演技所折服,就连雷时声都觉得这次大胜,是几乎彻底消灭了革里眼所部的核心力量。 陈洪范更是信心百倍,当即分别给湖广巡抚衙门、操江衙门以及安庆发去了大胜的捷报。 安庆的兵备衙门得此捷报以后,觉得已经消灭了贺一龙这股大贼酋的主力人马,流民军的士气必将大受影响,官军是时候发起全面进攻了,于是按照计划,同时出动了三路大军围剿安庆境内的流民军。 第一路东北路统领为许自强,许自强从江南总兵官降为安庐奇兵营副总兵后,就一直深以为耻辱,迫切地想要通过军功来完成自我救赎。得到出兵的命令后,也是摩拳擦掌希望大干一番。 而且由于他的交际能力很强,人缘很好,兵备道王公弼为其配备了安庆前营游击江应龙所部和安庆后营游击陶国祚所部,总兵力为7000人,加上桐城知县杨尔铭(注:接上一章,原陈尔铭改姓为本姓杨以后,以下皆按照原有历史记载,书写为杨尔铭)又命令廖应登和窦成带领三千乡勇为辅兵,许自强麾下就有了万人大军。 而且由于许自强一向财大气粗,部下装备有上百门各类火炮,并且披甲率极高,这一切都令他信心倍增。 东北路大军的主要作战对象就是位于挂车河一线的左金王贺锦所部; 第二路为东南路大军,统领为安庆援兵右营参将乙邦才,增加安庆左营游击徐纯仁所部人马,总兵力为4500人,加上安庆城提供的辅兵2000人,总兵力6500人。主要在作战对象是治世王刘希尧所部; 第三路人马为南路大军,统领为兵备道王公弼,王公弼还征得了应天巡抚张国维和操江总督王道直的支持,麾下主要人马,陆师兵力配置有安庆援兵左营参将楼挺所部、安庆城内大观营姚怀龙所部、象山营解学曾所部、宜城营孙开忠所部,计兵力为8000人;另有水师人马为操江旗下人马,池口左营游击冯国用所部、池口右营游击陈光玉所部以及中军都司马应魁所部,计兵力在5100人左右,拥有内河船只170余艘;除此之外,还有怀宁知县黄配玄带领的怀宁乡勇2000人跟随,负责料理后勤事务。 三路大军同时进发,其中许自强所部和乙邦才所部率先与流民军遭遇,并且都先后取得了一定胜利。 就在本次征伐大军的实际统帅王公弼表现比较满意的时候,西线出了乱子。 原来陈洪范在取得所谓的枫香驿大捷后,派出前锋罗岱继续向东进攻,只是罗岱所部在太湖县与潜山县之间的小池口,遇到了马信率领的主力人马的阻挡。 老回回马守应在得知革里眼传递过来的计划后,表示出了极大的支持,派人接替了马信所部,继续命令城下继续使用马信的旗帜,以马信的名义围攻潜山西门。 马信实际则率领所部精锐悄悄地运动到小池地带进行埋伏,先是放过罗岱人马,罗岱率部来到了潜水西岸,在这里遇到了严阵以待的老回回马守应亲自率领的大军。 结果不言而喻,罗岱压根不是马守应的对手,被打的溃不成军。罗岱趁乱逃到小池安营扎寨,雷时声接到罗岱的求援后,带兵一万前来接应。当晚两人就在小池合营后住下。 陈洪范为了增加支持雷、罗两部的力度,也将大营从宿松迁往太湖县,便于就近指挥作战。 当天晚上,休整完毕的马信,率领大军对雷时声和罗岱两部人马发动了夜袭作战,雷时声所部还算是能够沉着应对,只是罗岱所部人马刚刚经历一场大败,夜晚刚睡下又遭到了突袭,很多人精神上压根受不了,大营内发生了营啸,大营各处都是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的士兵,罗岱接连亲手砍死数人,仍然无济于事,全营的骚乱还在继续。 马信趁机放火猛攻,继续扩大了混乱局面。 随着熊熊大火的蔓延,作为战场老将的雷时声和罗岱意识到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两人召集各自的亲将亲兵们,然后不顾还在拼死作战的卫所兵,径直突围而去。 半路上还遇到了马信布置的数道阻击线,雷时声和罗岱凭借着自己多年的战场经验,成功逃到了太湖县。 身在太湖县的陈洪范,命人清点两部人马,原本的一万四千人,如今仅余不到两千人马,雷时声和罗岱也犹如蔫了吧唧茄子一般,压根没有再战的勇气。 作为此战当中军衔最高的武将,向来消息灵通的援剿总兵官陈洪范深深地明白: 原本的中心开花之计,遇到了巨大的麻烦。 (本章完) 第317章 各路军情 第317章 各路军情 陈洪范招来雷时声和罗岱两人商量进军对策,雷、罗二人一致认为眼下新近大败,应该退避三舍,避敌锋芒,待重新调整恢复士气之后再战。 陈洪范对于两人的说法是深以为然,传令次日一早卯时做饭,辰时启程,西行转进。 陈洪范设想的很好,只是马信没有给他机会。 当晚深夜,马信带着两千余精锐骑兵突然杀到,因为太湖县本身剩余的低矮土墙和其他防御措施还算有用,马信所部没能趁机攻入城内,但是也令陈部人马人心惶惶。 陈洪范心中焦虑,竟然推翻自己之前的军令,下令提前到三更做饭,依次吃饭后逐渐梯次掩护西行。 却不知他这种命令为官军的西路人马带来了灭顶之灾。 陈洪范命令雷时声带领三千骑兵缠住马信的追兵,让罗岱带兵为先锋在前开路,陈洪范率领大军离开了有一定防护力的太湖县城,开始向宿松县城方向急速进发。 作为先锋的罗岱,在枫香驿遇到了小股流民军的截击,罗岱当即向陈洪范上报情况,这让陈洪范一度很紧张。只是罗岱随后再次发来军报,声称前锋已经击溃沿途骚扰的流寇,已经进占了酆家店。 酆家店,一个神奇的地方,太湖到宿松的必经之地。 陈洪范得到罗岱的报告后,虽然布置了警戒部队,但是毕竟不是特别担心了,率领大军进入了枫香驿。 罗岱撤入宿松县境,一路上派出的传令兵都在不断地向陈洪范报告并无敌情的军报。 就在他再想从宿松继续撤进湖广黄州府时,在宿松县境西南面的石莲洞却陷入了流民军的包围圈。 罗岱组织了数次向西进攻,却始终无法打退流民军的阻击线。他又尝试派遣心腹亲将带兵往东去通报陈洪范,这下却出奇的顺利,很快突破流民军的封锁,来到了陈洪范的面前。 罗岱也是求救心切,完全没有考虑到其中的弯弯绕绕。 陈洪范接到罗岱的报告后,不敢怠慢,如果不打通石莲洞的通道,那么自己大军的退路就会被断。 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整个大军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陈洪范命令大军做好随时准备作战的命令,然后全军进入了酆家店,不料先是正前方有精锐流民军堵住去路,接着四面八方都是狂叫奔至的流民军,陈洪范所部人马在此地陷入了革里眼贺一龙精心设置的包围圈中。 革里眼贺一龙亲自站在高台上观察着战场形势,并且不断地指挥着部将来回不断冲击着陈洪范的大军。 陈洪范第一时间被打懵逼了,等他反应过来,组织部下进行反击的时候,很多士兵已经四散逃走。 更为严重情况是,革里眼贺一龙秉持着“擒贼先擒王”的观念,任由陈洪范的部下四散逃走,却亲自指挥部下将陈洪范的营部团团包围。 陈洪范望着快速逼近、迅速合围的流民军,内心里的豪气干云早就化为乌有,他如今的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逃出去。 为此陈洪范再次重金悬赏,组织亲将亲兵发起突围,但是连续多次都被贺一龙亲自带队打退。 就在陈洪范渐渐陷入绝望之际,后队负责殿后任务的雷时声,率领三千精锐骑兵突破了贺一龙设置的防卫线,杀进了包围圈内,救上了陈洪范,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往西突围而去。 雷时声护卫着陈洪范,在经过宿松石莲洞后,与罗岱里应外合,击退阻击的流民军。 罗岱的部下在此次安庆作战中损失巨大,不知道他是否为良心发现,竟然主张率领剩余的将士杀回去,替死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但是他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被陈洪范立刻否决。 陈洪范带着雷时声和罗岱等人,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出发地,黄州府的蕲州,经过点验人马,出发时的六万大军,如今还剩下6000余人。 革里眼贺一龙组织的第二次酆家店之战,以陈洪范的彻底失败而告终,贺一龙在此战当中至少俘虏了三万多名战俘,俘获了大量的军资器械,使得革里眼所部的军事实力直线上涨,翻了一翻。 而奉了老回回马守应的命令前来助战的马信,也俘虏了近七千名明军,先后补充进了自己的队伍当中,实力也是大涨。 与革里眼贺一龙和马信的狂喜恰恰相反,陈洪范在蕲州是坐立难安,总要有人承担失败的责任的,但是很明显雷时声和罗岱都不够格,他无论如何都有责任,想跑也跑不掉。 痛定思痛之下,陈洪范还是想到了办法,那就是让自己的管家携带巨资,前往京城,贿赂朝廷大员,争取能够落到一个从轻的惩处。 …… 大明官军西路这边的第二次酆家店之战,还在进行的时候,东北方向的桐城挂车河也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遭遇战。 战场老手左金王贺锦同样利用了示敌以弱的战法,引诱许自强部追击,许自强也确实属于求攻心切,不顾身边的江应龙和陶国祚的苦苦劝告,毅然决然带着本部兵马去追击贺锦所部疑兵,谁知刚一过河,贺锦埋伏的人马就冲了出来,将挂车河上的木桥斩断,并且牢牢占据了唯一的一座石拱桥,贺锦再指挥大军反身掩击,许自强不敌贺锦,最终包括许自强本人在内,全营3500人几乎全员战死。 由于许自强所部的装备极好,左金王贺锦得到了许自强所部的大部分装备,战斗实力也是大增。 东北路明军失去了主将的情况下,意见不一,最终选择撤回桐城县城。 比东北路明军的情况稍微好点,东南路的统帅乙邦才具有一定的将才,只是山路险峻,治世王刘希尧又是牢牢控制着山路小道,乙邦才组织了多次进攻,始终不曾见效。 因此这一路人马也是战果了了。 最后一路是王公弼统帅的南路明军,等待从池州过来的操江人马汇聚以后,果然还是从安庆城出发,顺江而上,从皖河河口进入,逆流而上,直到石牌口拐弯处,遇到了争世王蔺养成率领的埋伏人马。 (本章完) 第318章 石牌口 第318章 石牌口 皖河是一条从西北流向东南后进入长江的河流,上游连接着潜山县和太湖县,河流的交汇处就是在石牌口。 在古代那种运输条件极差的情况下,水运几乎是最佳的选择,石牌口因此发展成为一方大镇,甚至连怀宁县的县城都是曾经一度设置在这个位置。 地理位置优越、交通条件方便,经济环境良好,孕育出了很好的人文环境,使得这里成为一方戏曲的发源地和传承点。 可是先天性的地理条件,又注定此地的防守条件不佳,怀宁县后来还是迁到了长江边。 争世王蔺养成设想的很好,而大明官军南路军的主力也确实是按照他所预估的那样,是利用水师的优势,从皖河逆流而上的,只是他却低估了此路官军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 南路军的实际指挥者王公弼本身就属于干才,对于为官清正的史可法非常认可,如今吏部大比在即,如果失陷了顶头上司巡抚大人,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获得优评的。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会全力以赴。 因此南路军的进军速度很快,前锋水师游击陈光玉在前探路,与蔺养成设想的有些出入的是,仅陈光玉的麾下的千料大船就有三艘。 陈光玉率领所部犹如一头猛虎扎进了蔺养成的埋伏里,导致陈光玉的座舰首先搁浅,面对着两面飞来的利箭,陈光玉不慌不忙地下令船舷火炮齐发,顿时无论是河岸大堤之上,还是河中沙洲,都有无数炮弹落地,引燃了河中沙洲茂盛的芦苇丛。 迅速漫延的大火,将隐藏在沙洲中的流民军士兵全部逼了出来,很多人跑到沙洲的外围,又面临着船上无数弓箭、鸟铳和三眼铳的攻击,顿时死伤无数。 火炮的射程可比弓箭远多了,陈光玉开始下令抬高火炮射角,进行掩护射击,随后船上的大观营守备姚怀龙带着部下,顺着船舷跳上了小船,然后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不慌不忙地向沙洲行驶而去。 沙洲上流民军顿时陷入到了绝望之中,原本根据他们老大的设想,他们还有可能作为奇兵存在,如今却要率先赴死了。 只要有一线可能,没有人想死。 随着姚怀龙所部的上岸,一部分悍勇的流寇上前发动攻击,却无一例外都被火铳打死。等到姚怀龙指挥部下列队完毕,并且逐渐向前推进的时候,剩余的流民军士兵们的眼神中的恐惧感越来越大,个别困兽犹斗的人,再次发起了绝望冲锋,要么被火器打死,要么被刀砍死,被长矛插死。 王公弼在远处的座船上见此,觉得时机合适了,下令投降免死。 随着投降免死的命令传到了沙洲之上,到处都是一片呼喊“投降免死”的声音,河中心沙洲上的残余流民军们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 如此一来,对于流民军阵营来说,起到的坏作用就比较明显了,王公弼下令由姚怀龙带兵驻守沙洲之上,看管俘虏,并且严令不得为难俘虏。 当然这些都是做给流民军看的。 王公弼将所部人马进行了重新分配调度,以楼挺所部为右翼,弃船登岸,沿着皖河右岸向上游进发;以操江军中马应魁部为左翼,掩护着大军的西面。 王公弼命令水师一面派人下水清理着水下的暗桩,一面积极炮轰远处的流民军。 争世王蔺养成看的非常心惊,自己还是低估了官军的实力和勇气,眼看着明军不断地破坏着水下暗桩,一根根暗桩连着泥水被铰链拽起,而蔺养成连续组织的多次进攻均被楼挺和马应魁相继挫败,蔺养成情急之下,不愿再等,对着身旁的亲将吩咐道: “让二大王发起进攻。” “是!”蔺养成的亲将匆匆而去。 蔺养成口中的二大王指的是他的弟弟蔺养基,按照蔺养成的部署,蔺养基率领争世王属下大部分骑兵约5000人马,悄悄地隐藏在石牌口西南方的雷埠,原本打算趁着官军混乱,好让蔺养基浑水摸鱼的。 只是现实情况是官军方面未出现任何混乱迹象,反而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反观自己一面则是战果不多,原有的计划全部被打乱和推翻,这令蔺养成的脸上极度无光,逼得他不得不提前动用了王牌---蔺养基率领的老本骑兵队。 蔺养基接到自己哥哥的命令后,当即点起全部骑兵,先是派人进行侦查,然后不断剿灭官军的夜不收,在获知官军的后队乡勇开始登陆,并且积极把大炮从船只上卸下来,逐渐转移到岸上。 如此一来,避免不了就会产生一定的混乱情形。 蔺养基想要趁机发动突袭,便自领部下对着黄配玄率领的辅兵发起了冲击。 包括黄配玄在内的辅兵队大惊之下,纷纷向后撤退,想要通过狭窄的木制栈桥涌回船上,只是情急之下,有多名明军士兵被挤落水中。 冰冷的河水刺激着落水的士兵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叫,从而带来更大的混乱。 索性附近的马应魁及时反应过来,马应魁急忙大吼为自己的部下打气,一面大呼让手下士兵将刚搬下船来的火炮并排放好,并且直接瞄向狂奔而来的大股骑兵。 为了给开炮留出反应的时间,马应魁的亲将指挥火铳手排列成紧密的阵型,对着狂奔的骑兵发铳,三轮火铳声响后,流民军的骑兵部队前排顿时倒下了一片,紧接着数十门各类火炮发出了齐声怒号,越来越多的各种规格的铅弹落在了蔺养基带领的骑兵人马当中,其中很多流民军士兵都很不幸地被砸死。 对于流民军来说,更为不幸的是,好巧不巧,蔺养基本人也在冲突的过程中,被火炮炮弹击中,被直接砸成了两半,直接当场阵亡。 失去了头领的流民军骑兵队,变得群龙无首,人心慌乱,马应魁趁机带着亲兵三百人发动了反突袭,流民军骑兵队是毫无战心,很多人担心即使战胜了,但是因为失陷了主将,回去后也会受到蔺养成的惩罚,干脆就直接四散而去。 所以非常荒谬的一面就出现了,那就是马应魁率领着三百名骑兵,竟然撵着四千多人的流民军骑兵的后面在追着跑。 尤其是这一幕,还被不远处、身在船上的王公弼看的清晰无比,王公弼内心顿时对马应魁好感倍增,觉得马应魁是一员绝对难得的骁将。 王公弼不清楚的是,马应魁此时卖力的进攻,是因为出发前,自己的妻子张鹿贞一直在耳边念叨,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身在潜山城的亲弟弟张鹿安给解救出来,马应魁因此格外卖力。 马应魁击溃了流民军的骑兵队,并且击杀了蔺养基,直接让蔺养成的心智大乱,狂怒之后的理性分析,蔺养成还是决定放弃不切实际地围歼官军的计划,开始步步为营,不断地缓缓后撤,来延缓南路官军的进攻速度,为马守应那边重新调整进攻潜山城的部署赢得时间。 大战的主战场便从石牌口,逐渐转移到潜山城南。 (本章完) 第319章 潜山城南 第319章 潜山城南 流民军争世王蔺养成所部人马数量众多,虽然进攻乏力,但还是有一定的防守余力的。 蔺养成命令部下沿途挖掘了大量的陷马坑、陷阱,并在河道内从上游放出大量堆放了引火物的竹排,虽然因为大明官军水师的早有准备,而对官军水师的船只影响不大。 但是大明官军的水师官兵,光是清理水面上的各式各样的障碍物,就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只是如果不清理,那么船只会很难放心大胆的前行。 如此一来,突破争世王蔺养成设置的狙击阵地的责任,就落在了大明官军陆师的肩膀上。 除了自告奋勇主动带兵选择陆路突破的马应魁所部外,官军其余的陆师人马,在参将楼挺的带领下,与流民军针锋相对,也是步步为营,沿途用大炮开路,在王公弼的严令之下,开始向前不计成本的发动进攻。 蔺养成看到官军如此拼命,顿时感到压力山大,此刻的他再也不敢顾及任何脸面,派人报告给作为临时统帅的老回回马守应,要求他们尽快攻下潜山城,否则自己这边快支持不住了。 老回回马守应接到蔺养成的来信后,尤其是得知蔺养成的亲弟弟蔺养基都已经阵亡,知道事情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地步了,原本的围点打援计划,只能被迫进行修改。 马守应没有丝毫迟疑和怠慢,立刻召集攻城各部人马的统领,商量如何快速攻下潜山城。 “属下之前奉令挖掘地道,可是潜山这边水系发达,之前连挖了好几条地道都挖到了地下暗河,导致有水喷出,城内的明军肯定能够明白我们在挖地道,肯定会佐了必要的防备工作。目前仅有两处地道尚未贯通,且没有冒水迹象。” 潜山城东的流民军统领余芳率先发言道。 “不计损失,两条地道必须继续挖掘,多试几次,这是避免过多损失最好的途径。你刚才所说的两条地道,大概多久能够贯通?”马守应吩咐道。 “是!回大帅,其中最深的一条地道已经通过了护城河的下方,已经加固了木板,暂时没有明显塌方迹象,估计最快明早就可以贯通到城内。当然这是在城内明军没有发现,并且没有破坏的情况下,才能达到的速度。” “嗯”马守应点点头。 “马大帅,并非我等不用力,实在是潜山城的明狗子太过于坚韧了,打了这么多天,他们竟然还是士气未有明显衰败。依咱老子看呐,咱们还是赶紧散伙得了,就像咱们以前那样,在运动当中寻找战机,不能死耗在这里,这个潜山城不好打。” 流民军北面统领九条龙张一飞埋怨道。 “哈哈,九条龙,你也是一个大当家的了,怎么这么容易就想到放弃?难道你想让自己之前的兄弟白死吗?”马信突然插嘴道。 “咱是心疼之前的兄弟白死,可是咱更担心现有的兄弟会横死!”九条龙张一飞非常不客气地回怼道。 眼见着大帐内的气氛不太好,老回回马守应打圆场道: “九条龙的兄弟损失最多,心情苦闷是完全能够体会和理解的。只是咱们就这么放弃,还真的有点半途而废……” “报,左金王来报!” 大帐内一个亲将从来报告的传令兵手里接过一份军报,然后走进大帐,双手呈递给老回回马守应。 马守应经历过那么多的摸爬滚打之后,多少还是认识点字的,展开信件一看,顿时大喜过望。 “咋地了?马大帅,难道是官军要投降了?”九条龙张一飞继续嘲讽道。 “非也,但是敌人的末日也不远了。据左金王来报,他在挂车河西岸一战中阵斩官军副总兵许自强以下近三千余人,缴获了至少二十门以上的各类火炮,他知道咱们这里攻城不顺,已经派遣部下把火炮给咱们运了过来。” “此话当真?”就连张一飞都兴奋地站了起来,高兴地问道。 “信件在此,九条龙可以亲自去看!” “它认识咱,咱不认识它啊!如果马大帅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潜山城内明狗子的末日就要到来了。老子攻进城以后,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杀光。”九条龙张一飞大笑着说道。 全然没有顾及到马守应的脸色已经暗淡了下来,他在开战之前就有明确军纪,张一飞竟然还是这么说,有点不拿他的军令当回事。 当然他也明白,张一飞是心中苦闷无处发泄,毕竟谁的部下精锐一战损失那么大,都会受不了。 “好了,诸位暂且回去安排,明日暂且停战一天作准备,后日一早东、北、西三面再次同时发动进攻。南面的贺国金也别闲着了,待左金王的火炮一道,本帅再请革帅连夜派来炮手,到时候把二十多门火炮全部配给你,咱们长期留着南门未攻,想必留守此处的明军战斗力不是那么强,至少精神上会松懈很多。贺国金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发动迅猛的进攻,必定要一击必中!” 老回回马守应叮嘱道。 “马大帅,您就瞧好吧,这么些天,我都快憋坏啦。”贺国金摩拳擦掌,显得非常兴奋。 “只是革帅那边可以保证炮手可靠吗?”余芳问道。 “你是不知道哇,革里眼那老小子这一次可算是发达透了,听说俘虏了至少三万多名壮丁,更是俘获了四千多匹战马,简直就是富的流油。至于炮手,肯定也是从明军里面挑出来的,可不可靠还不是在于咱们自己人监督好?倘若见人有什么二心,到时候直接砍了即可。在生死面前,炮手还能不可靠吗?” 九条龙张一飞看的很透。 “就这么定了,后日将主攻点放在潜山城南,指挥主将为贺国金,来为咱们打开潜山这座‘枷锁’!” (本章完) 第320章 决战潜山 第320章 决战潜山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决战的时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潜山南门的城门楼时,远处树林前方地平线上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地面二尺高度没过膝盖,看上去一团团雾气缭绕。 了望哨的观察手揉揉惺忪的双眼,瞪大了眼睛,慕然发现潜山南面护城河外一里的位置,突然平添了一道半人高的矮墙,矮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砌有一个方墩。紧接着就是一具具黑洞洞的炮口逐渐从矮墙后面被推了出来。 哨兵急忙敲响了警报梆子声,本来就在城厢休息的廖自忠很快赶到城头,除了廖广德被调到了西墙以外,其他的两司--左司把总禄青木和右司把总贾得胜都已经站立在城头,眼睛望向城外。 “怎么回事?” 廖自忠问道。 禄青木和贾得胜同时回头看向廖自忠,贾得胜开口说道: “廖部总,城外流寇有火炮……” “轰轰轰”三声炮响很快传来! “这是校验弹,快躲炮!”禄青木大喊道,并且招呼所有人紧紧贴着前面的城墙墙根躲避。火炮有一定的覆盖范围和射击死角,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伤亡。 果然三颗巨大的铅弹呈现火红色、带着白色的烟雾飞向了南门城门楼内,过一会城门楼内就有烟雾冒出,接着就是巨大的火焰冒了出来。 “贾得胜,组织人力灭火,并且尽可能多弄些沙袋到城墙上来……”廖自忠命令道。 “是” “青木,派人报告游击,这边的具体情况,让他尽可能派人前来增援。” “好,只怕另外三方面的情况也不会乐观……”禄青木说道。 禄青木的担忧不无道理,包括张鹿安现身的西墙在内,潜山城面临了四面围攻,各处兵力都是捉襟见肘的感觉。 张鹿安得到南门的报告后,内心也是非常地焦灼,看来回头真的得去寺庙里烧烧香了,怎么总是这么不顺? 只是这么临时抱佛脚的许愿,肯定不会起到任何效果来的。 张鹿安已经命令让所有的炮兵、所有的火炮登城作战,能够再派去支援潜山南城的恐怕只有仇有光率领的骑兵部。 仇有光看着手里的军令手书,上面只有一句话: 支援南城,守住南城。 仇有光不敢怠慢,立刻组织全部人马移动到了南城。 长久以来没有投入作战中的骑兵部,从上到下早就渴望接到出击的命令,只是当初在西门外,被马信给打出了阴影了,不仅李二猛还在伤兵营待着,骑兵部的总兵力也下降到250人左右,整体的士气更是受损严重。 仇有光因此希望通过新的任务,能够让部下的士气有所恢复,心里早就酝酿着新的出击计划。 也是多亏了仇有光的及时到来,原本就兵力稀薄的南城,虽然还在拼死奋战,但是很快便有大量的流民军士兵蜂拥而至,不断地攀登上城,廖自忠带人虽然穷于应付,还是倍感吃力。后来干脆放弃救火,把贾得胜所在司也投入到对敌作战,仍然无法抵挡住大量流民军士兵的上城。 仇有光到来后第一时间就看出了根本原因所在,他如果带领所部人马弃马登城作战,顶多也就是延缓一下敌军的进攻脚步,无法扭转战局,更无法完成上司交代的完成守住南城的任务。 仇有光于是派人先是将几个溜下城墙准备打开城门的流民军士兵杀死,然后索性直接令部下打开城门,令郭茂才率领先锋迎着冲击城门的流民就杀了出去,郭茂才杀出城门口,不管还在拼命攀登的流民人群,直接纵马踏过了护城河上的石拱桥,然后在护城河以外列阵,准备接应后续的仇有光的到来。 流民军的南面统领贺国金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官军的企图,只是官军的人数太少,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贺国金缓缓地抽出一根令箭,交给了自己的心腹亲将: “你带三百骑兵,去把那帮人的脑袋给我拧掉。” 亲将应了一声,就招呼着士兵们列阵,列好整齐的骑兵阵后,贺国金的亲将立刻带着300名骑兵朝着郭茂才杀了过来,郭茂才焦急地回头看向城门出,因为他看到原本有很多还在通过云梯攀登城墙的流民军士兵,见城门洞开,一部分人就开始转而直接冲击城门,尽管大部分都被门口处的官军给杀死,但是这也造成了一个严重后果,那就是南门口通道几乎被尸体所堵上。 那么仇有光原本的计划,去直接冲击敌人大阵或者摧毁地方火炮的战术目标就无法实现。 眼看着前有劲敌狂奔而来,后面队友又无法及时跟上,郭茂才内心大急,额头上的汗珠都冒了出来。 郭茂才正在焦急之际,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句: “郭茂才,向前迎敌!” 郭茂才回头一看,是仇有光带着骑兵队伍开始陆续出城,原来前锋部的禄青木亲自率领部下,在南门城门口处不断消灭冲击南门的流民军士兵,并且指挥潜山乡勇衙役,清理着城门口的尸体,将南门口通道很快打通。 仇有光、孟大勇在通道打通后,带着剩余的骑兵部队,开始陆续出城,郭茂才内心大定,直接率领百名骑兵,直接与贺国金的亲将对冲过去。 仇有光则是接替了郭茂才刚才的位置,带着孟大勇在护城河外开始布阵,看着已经在接战、交火的郭茂才所部,又盯了一眼不远处的流民军的火炮阵地。 仇有光叹了一口气,然后和孟大勇一起,各自带领几十名骑兵兵分两路,向着流民军的炮兵阵地左右包抄了过去。 贺国金当然不会选择坐以待毙,而是又派出了两名亲将分别前往迎击。 潜山南城的阵地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残酷的肉搏战当中,双方你来我往,互有伤亡,但是随着流民军阵营中调来更多的人马将出城的明军包围起来,时间的天平很明显开始向流民军方向倾斜。 城南流民军的统领贺国金更是信心百倍,感觉消灭城外明军几乎是易如反掌,然后再将火炮阵地前移,直接对着城门轰击,就不信把城池攻不下来。 正在贺国金得意之际,突然有夜不收来报,南面出现了数百名争世王的溃兵向本方狂奔而来。 贺国金大惊道: “争世王那边真是该死,这么快就守不住了?他这么一溃败,乱兵这么一冲,那么我等岂不会陷入前后夹击的境地?” (本章完) 第321章 马应魁 第321章 马应魁 贺国金的说法没有错,只是倒也不能完全怪罪争世王蔺养成,毕竟他确实也已经尽力了。 争世王蔺养成所部,除了留守大本营的大将张光萃以外,其余的精锐人马尽出,包括自己的亲弟弟蔺养基都在此战中阵亡,自己的老本骑兵几乎损伤殆尽。 可以说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最大努力。 原本争世王蔺养成带着部下通过层层的壕沟加上栅栏工事,加上皖水和后部河两处的大堤,还能勉强抵挡住官军的进攻。 只是明军很快改变战法,以楼挺率领主力人马正面进攻蔺养成所部,马应魁所部从河西岸转移到东岸,准备从陆路东侧向潜山城下穿插。 王公略欣赏马应魁敢战的态度,允许他在全军中挑选骑兵,组建骑兵集团执行穿插任务。 但是毕竟如此一来就会触碰诸位军头的禁脔,马应魁倒也识趣,带上自己本部600骑兵,又额外挑选了400名骑兵,组建了一支1000人的骑兵队伍,选择了往东急进,然后翻越大雄山和李子尖岭,从万人岭渡过了珠流河,再一路向北直插潜山县东南。 争世王蔺养成突然接到部下的报告后,大惊之下命令部下亲将率领两千骑兵顺着皖水直上,希望把马应魁所部堵截在皖水以东的位置。 只是马应魁率领的骑兵速度太快,很快便到达老林山。 老林山位于皖水的东南,这里架着一座石拱桥,石拱桥的两边驻扎有500多流民军,马应魁率领大军感到以后,知道兵贵神速,就采取了扰乱人心战法,一边命令部下大喊: 官军到啦! 投降免死! 这样的呼喊声只会令那些积年老贼嗤之以鼻,只是当马应魁的部下扔下蔺养基的人头在守桥统领的面前的时候,流民军中不淡定了,连二当家都被斩首了,充分说明流民军战败了。 借助于蔺养基的人头带来的威慑力,一部分流民军骨干分子跨上战马仓皇而逃,更多的从本地加入的流民军士兵,则选择放下武器向马应魁投降,并且主动帮忙把石拱桥上的障碍物全部清理干净。 马应魁没有难为这些人,指着其中两个领头的人说道: “你们俩,过来!” 领头的两个人连忙屁颠屁颠地就赶到马应魁的身边。 “通报你们的姓名,籍贯,加入流寇的时间,为何会反正?” “反正?……哦,对对对,小的们就是看见官军到来,特意反正的。小人名叫张小山,家住潜山县岳西寨,去年冬日加入的争世王,哦,不,是蔺养成所部,充为下十九哨七队高照,旁边的这位是俺的族侄张应举,应举还是位秀才咧……之前的刘狗(指的是刘良佐)把咱们寨子抢了,俺们只能跑到深山里,后来争世王来到,招抚俺们,俺们没办法总要活下去啊,就跟着争世王干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像俺们这样的穷苦人家,都更愿意让后生们努力读书,期盼将来能够高中,谁会愿意甘心去当贼?请将军明鉴!” 马应魁此时想的就是不能在此地耽误太久,需要尽快前往潜山城南助战,于是张口说道: “嗯,念在你们加入流寇不久,罪恶不彰,并且能够主动投诚的份上,本都司法外开恩,暂不追究尔等的助纣为虐之责。” 张小山听到后,连忙拉着张应举一起向马应魁口头谢恩,口中呼道: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马应魁没有理会,而是直接面向石拱桥附近众多投降了的流民群说道: “各位汉子们,都给我听好了,本都司现在正式任命张小山为试百户,张应举为总旗官,你们所有人都要听从他们两人的调遣和命令。如果有人违反,张百户可以先斩后奏!你们可要想好了,这是本都司给与你们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 “小的们遵命!” “小人……哦,属下万分感谢都司大人的厚爱,都司大人对俺们这帮粗人犹如再造之恩呐,从此以后属下定当唯都司马首是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张小山发自肺腑地大哭起来,泪流满面。 “好了,不要跟个娘们似的。张百户,本都司还有要事要办,我会给你留下一面大明军旗,你待会插在险要位置上,给你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守住眼前这座石拱桥,不得放任何流寇人马通过。如果完成任务,回头本都司定当为你请功。”马应魁说道。 张小山听到这里,面容立刻严肃起来,口中说道: “都司大人,你就放心吧,就算拼了这条命,俺张小山对天发誓,一定不会让任何流寇的兵马通过此桥,除非他们从俺张小山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 马应魁只是简单应了一句,然后就带着已经整队完毕的骑兵队伍,开始向着潜山城方向前行。 背后的张小山立刻大声吆喝起来: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俺们如今都是官军啦,都是干净的人啦,死了也有脸到地下面对祖宗啦,绝对不能让流寇们踏过此桥,谁要是认怂,俺就活劈了他,都可听到来?” “听到了,张大哥,你就放心吧。” 张小山和张应举就开始分工协作开始布置石拱桥的防守事宜。 马应魁的亲将纵马走到马应魁的身边问道: “公子,您就那么信任这两个人?万一他们反水怎么办?” “信任?谈不上的,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咱们的任务是解救潜山城,把巡抚大人和内弟鹿安给解救出来,其他都是浮云罢了。而且,我感觉他们不会再反水……”“感觉?”亲将很疑惑地挠挠头。 “对,战场直觉!”马应魁说完,就看到正前方有一个流民军大营,于是二话没说带着骑兵队伍就直接向着大营冲了过去。 留守大营的流民军士兵早就从石拱桥那边逃走的流寇骨干们的口中,得知了二大王蔺养基已经战死的消息,军心早就不在,一部分已经开了小差溜走了,剩余的数百名流民军士兵虽然在主将的弹压下,勉强留在大营之内,但是当他们看到不远处狂奔而来的千军万马的时候,就算给他们打再多的鸡血也不会起任何作用了。 人心散了。 流民军们于是整营溃散,直接冲击到了贺国金的后队阵营。 贺国金的后营将领命令乱箭齐发,顿时射死了大量的溃散的流寇兵马,而马应魁率领的骑兵则几乎毫发无损。 马应魁将骑兵队伍一分为二,然后绕过贺国金后队大营的正面,从两侧狂奔而过,不断用三眼铳、弓箭和铁蒺藜等武器对流民军的大营进行打击,很快流民军的后营阵中就出现明显的不稳迹象,后营主将连忙将军情向贺国金报告。 贺国金听到军报后,颇感头疼: 如今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死磕? (本章完) 第322章 转守为攻 第322章 转守为攻 中华民族永远都不会缺少聪明人,自古以来就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贺国金可能不是一个君子,但是他自认为绝对是一个聪明人。 通过短暂的思考之后,贺国金迅速做出了判断: 那就是争世王很可能已经彻底败亡,否则他设置在皖水边的后营人马不可能败退到自己这边来。而且从少量败退的争世王人马报告,亲眼看到了蔺养基的人头。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那就是官军的主力来了,而且实力非同小可。如果自己不赶紧走的话,很快就会被包了饺子。 于是“聪明人”贺国金很快就做出了他的选择,果断下令除了断后人马外,全营其余的人马准备撤退。 贺国金的属下问道: “都尉大人,那咱们应该往哪边撤?” “当然去西边,大王在酆家店那边打了打胜仗,听说正往这边赶来,咱们去跟大王汇合,兴许还能重新反败为胜。”贺国金说道。 “那些火炮怎么办?左金王也是忒小气,就给了那么一点点火药和铅弹,都快用的差不多了。” “把火炮全部给我砸喽,不能留给明狗子,记得把火药给带走。”贺国金说完,就跨上战马开始指挥部下们边打边撤。 贺国金的亲兵吹响了撤兵的号角。 号角声响起,另一边的潜山南城城墙上,正在执行攻城任务的流民军士兵们顿时一愣,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当中。其中聪明者,立刻回头就跑,少部分人则因为失神而被杀掉。 半个时辰前 听闻南城遇到炮击,出城寻战的仇有光、郭茂才等人遇到了重围,情况万分紧急的情报后,张鹿安立刻报告给了史可法和柯友桂,柯友桂很快带着随从来到了西城,接替了张鹿安的指挥,张鹿安则带着亲兵们来到了潜山南城,准备出城去支援自己人。 张鹿安刚刚来到南城,就有亲兵前来报告道,巡抚大人正在城墙上,亲自挥舞着佩剑在杀敌。 张鹿安听到后大惊失色,绝对不能让史可法受到任何伤害。立刻带着亲兵队冲上城墙,与攻上城墙的流民军士兵展开了肉搏战。 只是攻上城墙的流民军将士越来越多,张鹿安的亲兵队虽然精锐,但是毕竟寡不敌众,险象环生。 张鹿安见此感到焦急不堪,关键时刻却从流民军的城外大营中传来了号角声,很快附近的流寇士兵们,竟然开始纷纷撤退。 廖广德见此,立刻组织手下们开始上前追击,不断地收割着流民军士兵的生命,短暂的厮杀之后,城墙上面陷入了罕见的平静。 张鹿安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史可法那张疲惫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口中说道: “王梅和,你终于还是来了哇。” 张鹿安知道史可法口中所说的王梅和指的就是王公弼,可是张鹿安抬目望去,并且拿出怀里的千里镜,向远处望去,却看不到任何“王”字大旗,映入眼帘的反而是一副“马”字大旗。 “抚台大人,前方我方将旗分明是一个‘马’字,但不知是哪位马将军来此地救援咱们?”张鹿安不明所以地问道。 “嗯”史可法没有过多解释,拒绝了张鹿安递过来的千里镜,只是眼光也顺着张鹿安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远方有一个身穿银甲银盔的高大战将,率领麾下骑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打的流民军阵营是溃不成军。 贺国金阵容中原本围困郭茂才、仇有光和孟大勇的流民军纷纷撤围,追随着贺国金的大旗而去。 潜山南城方向顿时为之一空,但见明军中银盔战将继续着他的勇猛表现,沿途不断截杀撤退的流民军,银白色的盔甲上早已经是沾满了献血,犹如战神一般,不断地收割着人命。 张鹿安见此,知道已经到了“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了,直接任命禄青木带队留守城头,让廖自忠带着贾得胜等人,纠集大部分能战之士,转守为攻,出城参与追击败退中的流民军。 廖自忠按照命令,让贾得胜把部下们集合完毕,然后一声令下,就带着所部将士们出城追击敌人。 南城墙上跟在史可法身边的怀宁知县黄配玄,甚至已经吩咐随行的衙役和乡勇开始打扫战场,史可法则是想的更为周到一点,指示黄配玄安排人去跟向王公弼请求立刻拨付粮食到潜山城,之前史可法召见本地富户,虽然“化缘”到不少的物资,但是对于数量庞大的城内军民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普通老百姓的存粮本来就不多,城内的粮店的粮食已经涨上了天价,后来查抄了三个大发国难财的粮商才把粮价给压下去。粮商们不敢涨价,后来干脆就惜售不卖,反正总会有偷偷地过来高价购买。 柯友桂曾经组织人力严厉打击,但是收效甚微,后来为了避免城内出现饿死人的情况,史可法悲天悯人,下令成立官府施粥点,每人每天两碗稀粥。 只是稀粥哪里能管饱?只不过是可以让人吊着一口气罢了。 如果潜山城内再没有吃的,城里的普通老百姓都快饿疯了。 从城内老百姓的角度来说,史可法的做法无疑是值得称道的,体现了以民为主的作风。 只是这个社会上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当人们越是感觉胜券在握,越是觉得马上就会成功的时候,那么一定会事与愿违或者再起波折。 (本章完) 第323章 再起波折 第323章 再起波折 廖自忠带着贾得胜等人刚刚走出潜山县南门外,突然从东面就传来巨大的“砰”的一声,把城墙上张鹿安和史可法等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 史可法问道。 很快就有一个负责观察任务的亲兵跑到跟前报告道: 流寇用地道通向城墙根,然后埋设火药炸塌了城墙,如今正在大量涌进城内。 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把刚刚还沉浸在即将获胜而兴奋不已的张鹿安等人给震醒了。 “快,让廖自忠迅速回城。” 张鹿安劝谏史可法留在南城,然后自己带着亲兵队开始沿着城墙向东城方向跑去。 潜山城不大,本身就是一个六里之城,张鹿安带着众人很快来到城墙的破损处,发现东面城墙的中心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有大量的流寇士兵开始趁乱涌入到豁口的位置。 城东的守将张华带人站在豁口的另一边,在身先士卒拼命地抵挡流寇的进攻。 张鹿安身边的亲将丘无极、贾得文、贾得武等人也是很快就带着其他亲兵,开始居高临下冲击不断涌入的流寇大军们,从侧面进行攻击,希望与对面的张华一起,形成合力,逐渐把缺口给堵住。 双方的厮杀声不断,渐渐地陷入混战之中。流民军阵营中的余芳,第一时间将炸开潜山东城城墙的消息报告给了马守应知晓,马守应大喜之下,一面派兵通报前线的马信和张一飞两人,一面离开了城北的大营,然后带领少数亲兵来到潜山的东城外观战。 流民军中的西城统领马信先是接到了贺国金败退的消息,然后又听闻了马守应通报的东城破城的消息,冰火两重天,这种消息令马信陷入了混乱。他一面把南城的情报派人汇报给马守应知晓,一面命令副将加大工程力度,自己带着亲兵开始迎着贺国金撤退的路线,希望堵住贺国金的奔逃之路。 贺国金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骑着马战立在道路旁高坡上的马信,他内心里对马信是有些发怵的,因为马信不管是战斗技能还是军事谋略都远远优于自己。 “马信,快禀报马大帅,官军的主力来了,蔺养基已经阵亡了,蔺养成也不知去向,后面就是官军的骑兵在追赶过来,赶紧的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贺国金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向马信大喊道。 “贺老三,你他娘的能不能打开你的耳朵仔细听听?潜山东城已经被余芳打开了,眼看着攻下潜山城即将实现,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就算你自己不想报仇雪恨了,也不能害了咱们义军自家兄弟吧。你他娘的竟然不告而别,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贺国金被说的面部通红,尤其是在自己的部下面前被马信这么不留余地的指出来,令他非常下不来台。 “好啦,不要再说了,我好心劝你,你自己不识劝,想送死,你自己留下来,别挡着大爷们转进。” “转进?简直就是笑话!你分明就是胆怯,想要逃跑了。你这小子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不顾自己的大哥二哥被人杀死的大仇?你他娘的难道忘记了?为何潜山城会打的这么艰难?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莽夫不知道轻重,破坏了咱们留在城内的暗探人员?你以为你跑了,革里眼就能饶了你?” 马信喝骂道。 常言道: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马信是直接往贺国金的脸上直接狂扇,逐渐令贺国金恼羞成怒。 贺国金大怒道: “兄弟们,谁挡咱们的退路,谁就是跟咱们过不去,儿郎们,随我冲过去。” 贺国金说完,就带着手下的亲将亲兵向着马信冲了过去,贺国金的做法不仅把马信给惹的暴怒,也把自己人给看懵逼了,直接导致很多流民军将士们没有选择跟着贺国金一起向前,而是脱离了贺国金的队伍,要么投降马信、要么四散而逃。 马信虽然骂的很凶,但是他的内心还是不想与流民军兄弟为敌的,所以眼睁睁着看着贺国金率兵冲过来,马信突然将马头一拨,向侧前方奔去,直接与贺国金隔段距离相望而过。 “老大,咱们就这样放过贺国金那个狗东西了?”马信旁边的亲信问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好歹还算是自家兄弟,难道真的要兵戎相见?你没听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怎么能做令亲者痛,而仇者快的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马信说完就抽出令箭交给部下亲将,让亲将去大营提带千余骑兵前来此地,准备与不久即将到来的明军骑兵队拼杀,等到打败明军骑兵以后,再重新调遣部下,布置防守阵地了。 失去了贺国金所部对明军的牵制,马信必须得重新调整部署,转攻为守了。 马信所部训练有素,所以当马应魁率领骑兵到此以后,遇到的是立在山坡严阵以待的马信所部的少量亲兵部队。 尽管马信亲将还未从大营将骑兵带到,马信却只带着上百名骑兵,看到冲杀过来的马应魁所部,就敢于带领部下与马应魁所部对冲而去。 混乱无比的战场上,马信跨着一匹枣红色战马如同一个战神一般,左冲右突,挡者披靡。 马应魁见此,拨动马头,挥舞着马刀向着马信就杀了过去。 马信也不甘示弱,狞笑着舞着砍刀与马应魁正面相抗,强者对面就是一招制敌,两骑相遇一刹那,但听到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两匹战马就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马应魁刚用左手拉紧缰绳,雄赳赳的战马就前蹄抬起,向天乱蹬,好不容易前蹄才重新落地。马应魁的手掌虎口位置被震破,他能够明显感到鲜血顺着刀把流了下来的那种感觉,马应魁心想: 眼前这个黑炭头不是好对付的。 马信拨转马头,歪头看到马应魁微微颤抖的右手,狂笑大吼道: “还来不?” “谁怕谁?”马应魁从内衬撕扯一快布条出来,绑在自己的右手上,右手再次握紧了刀把,然后朝着马信再次杀去。 这次两人都选择了从侧面直搠过去,却被各自躲开。 马应魁调转马头,还想继续冲杀,身后的亲将却急忙拉住马应魁的马头,报告前方有大量的流民军骑兵赶来。 “黑炭头在故意拖延时间,都司快撤。” 马应魁顺着亲将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远处有一大股骑兵在朝着此处狂奔而来,马应魁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吹号,往潜山南城方向撤退。 马信则率领着剩余的亲兵队,竟然明目张胆地追着明军追击。原本就在城外的仇有光和孟大勇从侧面截住马信,掩护马应魁部撤往城内,然后在马信的后队赶到之前,徐徐撤回潜山南城内。 由于明军安庆右营的郭茂才带领部下紧紧地守卫着护城河上的石桥,马信大大军一时半会无法通过,马信只得悻悻地带着部下撤退。 (本章完) 第324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第324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马应魁所部刚刚进入潜山城内,就受到了史可法本人的亲切接待和礼贤下士般的问候。 作为在官场摸打滚爬还算日久、看惯了大明文官摆谱的嘴脸的马应魁,顿时受宠若惊,有种“士遇知己者”的感觉。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很难说的清,马应魁或许正是在这一刻,正是在那刹那,认定了史可法这个人,值得自己拿命来追随。 “马都司可有表字?” “回抚台大人,卑职在加冠时……” 马应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史可法打断道: “本官看马将军在敌阵当中英姿飒爽,面临着优势敌军的围攻,却岿然不动,表字就叫‘如山’吧。” 马应魁听后,立刻下跪拜见道: “卑职多谢抚台大人赐字。” “如山,如今东城危机,你我改日再叙。你赶紧带人去东城支援张鹿安,张游击如今兵微将寡,恐怕很难抵挡住流寇的进攻。”史可法吩咐道。 马应魁听完后,内心里也是大急,再次向史可法行礼后,下了城墙就让部下吹号,把部队再次集合起来,列阵以后准备冲向东城方向。 马应魁于是安排道: “城内狭窄,我等施展不开。仇部总可绕道城外,迂回攻击城外之敌,将敌军拦腰截断。” “我知道了。”仇有光连忙带着郭茂才和孟大勇两人就按照马应魁的指示,打开南门,往东城城外而去。 马应魁则率领所部通过城内大街准备前往城东,只是由于东城城墙被砸坏,大量的流民军涌入,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城内大乱,谁也不想留在城内等死。 稍微有点力气的人,都想着带着家人从暂时没有战斗的南门出城而逃。 大街上顿时出现了大量的人群,扶老携幼逃难的老百姓堵塞了城内最宽的街道,使得马应魁所部寸步难行。 马应魁吩咐手下士兵下马,引导老百姓留出路中位置,可是到处都是老人和孩子的哭喊之声,哪里还有人能顾得上官兵的呼喊声? 马应魁所部的士兵也是受到严格军律约束的,自然不敢对老百姓动武,使得局面一时之间陷入了非常被动的局面。 马应魁见此非常焦急,一度打算放弃战马,然后回头登上城墙,从城墙上跑到东城去,但是手下亲将提醒,失去战马的冲击力,官军的人数太少,缺乏压制流寇的必要条件。 马应魁只能耐着性子等待道路疏通,不得不派人通知史可法报告情况,史可法则是指示潜山知县柯友桂处理,柯友桂则安排快班班头柯镇南负责赶到最前方,安顿老百姓,疏通道路。 正在柯友桂匆忙赶到混乱的街道,指挥着道路交通的时候,早就身处东城的张鹿安则是陷入了巨大的迷茫的当中。 脸上布满血迹的张鹿安,已经连杀了两个登上城墙的流民军士兵,巨大的恶心感早就充斥到脑门,多亏了身边的亲兵们的拼死奋战,才让他尚未受伤,但是随着亲兵们一个个倒下,张鹿安自己都不免加入到肉搏战当中。 持续了约半个时辰的拼杀,张鹿安带队,终于打退了攻上城头的流民军,只是不远处的豁口处的战斗还在进行着残酷的恶战。 刚才的战斗,令张鹿安感觉越来越吃力,手里的佩剑犹如重了好几倍,身上就像是快被抽空了一般,没有任何力气。他的胸口处还在隐隐作疼,他知道那是刚才被丘无极杀掉的那名流民军中的大个子踹的。 当时张鹿安身边的亲兵都在拼命地与攀登到城上的流民军奋战,一个流民军大个子登上城墙,看到张鹿安的位置后,直接挥舞着砍刀,朝着张鹿安的位置冲了过来。 接近张鹿安后,大个子直接一刀劈下,张鹿安情急之下,也算是身体产生了应激反应,直接举剑相迎,刀剑相碰的一刹那,大个子突然伸出大长腿,使劲踹向了张鹿安的胸口,使得张鹿安直接向后仰面摔倒,手里的佩剑也不知道丢在哪里。 大个子紧跟着上前,就想再次向着张鹿安的脑袋砍来,张鹿安情急之下,赶紧摸出怀里的燧发火铳,只是开了一枪后,竟然没有打响,燧发枪的技术还没有成熟,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只是这样可就苦了张鹿安。 眼看着挥舞将至的大刀刀尖就要劈到自己的头上,幸亏丘无极突然出现,用刀一挡、一拨,割开大个子的砍刀,然后迅疾横向一划,割开了大个子的喉咙,瞬间喷出的鲜血,有一部分溅到了张鹿安的脸上。 张鹿安呆呆地靠着城墙坐着,他身边的亲将亲兵们也是同样非常劳累,背靠背、气喘吁吁地坐地休息着。 突然城外再次传来“咚咚咚”的鼓声,张鹿安对面的张捡,勉强爬了起来,微微伸头看向城下,随即便有无数支箭支射了过来,张捡吓得赶紧把头一缩。 “少爷,城外的流寇们,竟然又换了一批人准备进攻了。”张捡说道。 张鹿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此刻已经明白,身边的将士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可是城外的流民军仗着兵多将广,竟然开始实行车轮战,如此一来,本就兵力孱弱的明军自然不是对手。 张鹿安内心产生深深的害怕,如果敌军再一次发动如潮水的般的进攻,那么以现有城墙上寥寥无几的亲兵,能否再次打退敌人的进攻? 为何自己一直苦心经营,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 前路到底在何方?为何感觉自己已经是无路可走? 难道要死在这潜山城不成? 如果穿越以后死亡,死亡之后又会到达何方? 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另一个世界?有没有多重空间? 如此混乱的思维,再加上恶战之后的疲惫感,竟然令张鹿安在敌人即将进攻的时候,逐渐陷入了梦乡…… (本章完) 第325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325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看你的样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都多大了?也没娶上个女人?” “收拾一下,明天就去威海出差……不想去?那就自己递交辞职报告!” “老是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以为你穿越了,你就能耐了?废物在哪里都是废物!” …… 脑海中就如同旧时代的电影胶卷一样,开始涌现出穿越前的一些画面,所有人的数落,听上去都是那么的刺耳。 尤其是穿越以后,好歹也算是指挥过一支军队的游击将军,心态早已经发生了变化,刺耳的数落声和众人鄙视的眼神,在张鹿安看来是不可以接受的。 “不,不是那样,不是那样的……”张鹿安不知不觉之中喊出了口。 “少爷,醒醒,咋的了?” 耳畔传来一声问候声,张鹿安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摇晃着,张鹿安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了还是张捡那副黝黑的尊容。 张鹿安感觉到胸口处还在隐隐作痛,原来自己没有穿越回去,只是做了一个梦。 “少爷,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睡着了?你太牛了,就像戏文里面说的那样,真是具有大将风范啊!只是敌人马上就要再次攻城了,你能不能等会再睡?” “睡个屁啊!”张鹿安没好气地说道,思考了一下后,下令道: “吹号,令南城的廖自忠率兵前来支援!兄弟们,待会鼓起勇气再拼一场,咱们的援军很快就会来了。兄弟们,取义成仁就在今日!” 悠长的号声吹了起来,可以传递很远很远的位置。 紧仅隔着一个豁口的张华,顿时感到非常地焦急,只是他手中的兵力也是极为有限,勉强维持着豁口防线已经实属不易,再让他抽出有生力量来支援张鹿安,显得不太现实。 但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张华仍然抽出来三十余人,让张全带领,绕过豁口和街上工事区域,从东城的另一面斜墙登上城墙,对张鹿安进行支援。 张鹿安明白援军一时半会是来不及的,求人不如求己,索性鼓起勇气,第一时间站起来,瞅准时机上前一步,将手中宝剑往前一戳,戳中了第一个攀爬云梯登上城墙的流民军士兵,该士兵用双手抓住张鹿安的剑刃不放,嘴里不断吐出大量的鲜血出来,眼睛死死地瞪着张鹿安,渐渐地变得无神,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慢了下来,张鹿安好似能够看到血珠子慢慢喷向自己脸上。 正在此时,旁边的张捡上前挥舞了一下狼牙棒,就把该名流民军士兵砸倒了下去,张鹿安顺势从该人的尸体上,抽出了自己的宝剑。 眼看着自己的游击将军这么神勇,亲兵队在张鹿安身先士卒的鼓舞下,全都鼓足勇气,奋起余勇,再次与攻城的流民军士兵展开了混战。 眼见着爬上城墙的流民军渐渐地把张鹿安等人给包围起来,幸好张全带着三十人赶到,加入了战团,使得张鹿安的亲兵队才有了还手余地。 一刻钟后,被史可法派来支援张鹿安的蒋若来,带领三百名士兵前来支援,并且迅速把流民军士兵再次赶下城墙。 蒋若来还带来一个消息:那就是张鹿安的姐夫马应魁已经带着骑兵从城内往东城赶来,由于廖自忠有守城任务,他是奉了抚台大人的钧令,才赶来支援的。 有了蒋若来带领的人马前来,张鹿安所在的这段东城城墙的防卫压力顿时下降了不少。 随后更大的利好消息传了过来…… 却说贺国金从马信营地的西侧冲过以后,部下已经逃散的七七八八了,加上自己的亲将又提出来,如果让革里眼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恐怕不会饶了他,毕竟贺国金明显辜负了革里眼的信任。 贺国金觉得非常有道理,思考着自己存储的金银珠宝,还在山口地带设立的老营中放着,就想着不知不觉前往老营,取走金银珠宝,然后到大别山中寻找一块山头,落草为寇拉倒。 抱着这个想法,贺国金改变原有的决定,选择了往北走。 往北走就要经过老回回马守应的老营,贺国金害怕马守应会派人来拦截自己,到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开场。 贺国金不知道的是马守应已经离开了老营,前往东城外观战,老回回马守应留守的守营官又是认识贺国金的,贺国金编出理由,以带着部下执行上级命令为由,快速地从老回回的老营营地外通过,直接前往了自己的老营。 贺国金将老营内的金银珠宝和粮食全部装车,然后不顾雪后路滑,依然下令全军离开潜山,开进大别山山中。 所以贺国金的这个命令自然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贺国金恼羞成怒之下,直接选择了强力镇压,强迫营内的所有百姓必须跟着他,立刻移营进山。 由于贺国金的残酷镇压,老百姓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被动地跟着贺国金一起,拔营进山,一路上哭声大起。 贺国金听到后,心情烦躁,严令不得再哭泣,可是收效甚微,贺国金无奈,总不能把营内的老弱病残都给杀光吧?那样的话,自己剩余的部下也会寒心的。 贺国金只能当了一回鸵鸟,选择了耳不听为静。他命令一名手下副手留下带着人群开始慢慢进山,他自己则以在前开路为由,只是带着少量的亲兵,准备外出散心,也能耳根子清静一点。 好巧不巧,贺国金率领的少量亲兵队遇到了以牟国栋为首的牟家军布置的埋伏圈,贺国金本人被直接当场打死,贺国金死后,他的少量亲将亲兵们宁死不愿意投降,而是选择了继续战斗,最终全员阵亡。 牟国栋听闻贺国金手下的叙述,当即命令牟海龙带兵接收贺国金的老营,不准任何人离开营地,并且下令全军其他的人,抓紧吃饭补充体力和休息,天黑以后对不远处的老回回马守应的老营进行偷袭作战。 (本章完) 第326章 痛打落水狗 第326章 痛打落水狗 深冬的山脚下,天色暗黑的很快。 落絮般的雪花犹如飘扬的舞者,舞动着生命中最后的光华。 突然一骑飞马驶过,溅起大量的泥水混合物,击破了宁静的时空,污染了洁白的飞雪。 接着就是越来越多的战马飞奔而过,后面跟着整齐奔跑中的士兵,每个人都是全身披挂,脸上蒙上了厚厚的护脸面罩。 这支大军的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暗红的脸颊上,颧骨突起,下脸颊处被冻的发紫,此人正是牟国栋。 由于牟国栋俘获了大量的贺国金的人马旗帜,打着的旗帜也是一个“贺”字大旗,所以即使快接近了老回回马守应的大营,守营的大将也没有产生过多的怀疑,只是在内心里嘀咕道: 难道贺老三真的良心发现了? 全然没有往明军身上思考,任谁也无法想象在这么严寒之下,穿越深山老林所要付出的代价和艰难程度。 贺国金当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已经去了地府报道去了。 牟国栋却是回答的很快,漫天的飞箭和铳弹犹如雨点般射向了老回回马守应的大营,大营内的流民军将士们顿时措手不及。加上长久以来都是老回回马守应亲自坐阵,很多人都是抱着一种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住的念头,当老回回马守应不在大营的时候、当混乱袭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是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牟国栋闯入大营以后,立刻分出牟海龙和牟国卿两股,兵分三路,一路到处杀人放火,然后就是直接冲过了老回回的大营,径直往南杀去。 这可就苦了潜山北城附近的九条龙张一飞所部。 原本由于牟国栋率领大军的夜袭,就裹挟着大量的流民军,向着张一飞的大营直接冲击而来,深夜之中加上情急之下,张一飞大营中只能万箭齐发,试图阻挡不断涌来的人群。 只是当最前方的守营人员还在拼命地阻挡人群进入大营的时候,张一飞的大营内部却发生了变乱。 由于长时期高强度的攻城作业,张一飞麾下的将领们早已经疲惫不堪,士兵也是不堪重负,眼下突然遇到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官军袭击,深夜之中产生的慌乱可想而知,不管军官们如何呼吁保持镇定,但是事关自身的生命安全,谁又能镇定的了? 就在霎那间,张一飞的大营瞬间火起,而且愈演愈烈,慌乱中的流民军士兵们,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只想快点离开眼前的这个旋涡之中。 于是整个九条龙的大营就如同墨汁滴进一盆静止的水里一样,开始迅速向四周扩散,已经没有了任何有效的组织。 “大帅,我们快逃吧,此处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九条龙的一个心腹将领劝说道。 “逃?逃到哪里?儿郎们,吹号,给我把官狗子打出去!” 九条龙张一飞毕竟也曾经荥阳十三家里有头有脸的大掌盘子,骨子里的凶狠与坚韧,让他临危不惧,否定了率领亲兵逃出去的想法,直接下令召集最核心的老本亲兵,然后率领集合好的亲兵队,就向着嘶喊声最大的地方奔去。 沿途无论是自己人还是官军,所有挡道的人,都被张一飞以及他的部下给直接杀掉。 张一飞在此情况下,很快就来到了牟国栋的对面,透过部下手中的火把带来的光线,看到牟国栋后,就恨的咬牙切齿地大吼道: “哪里来的狗贼,胆敢坏了老子的大营?” “我是你牟爷爷,快快下马投降,饶你不死!”牟国栋挥刀砍死身旁一个流民军士兵后,口中大喊道。 张一飞大怒,驱马上前就和牟国栋直接捉对拼杀了起来,两边的小楼螺们也开始了对冲,陷入了混战。 没有任何阵型可言,没有所谓的先进武器加持,双方都是凭借着各自的一腔血勇,利用冷兵器进行最原始的互相残杀。 …… 潜山城东面的老回回马守应听闻北面受到强大官军的袭击,惊得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如果自己的根本之地出现了变故,那么继续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马守应的心里以为自己的根据地天堂寨已经被攻下,否则官军不可能会从后方直接杀过来,而一旦官军放出天堂寨大本营被攻破的消息,将士们的家眷都被官军控制住,那么这仗就完全不用打了。 被马守应紧急叫过来的余芳,则认为即使大本营没有被攻破,此时也一定面临着官军的围攻,也是强烈建议迅速搜集主力兵力,然后向东北方向后撤,分别向左金王和治世王老部靠拢。 老回回马守应还在犹豫不决,他不想自己付出这么多努力的战役构想,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匆忙结束。 余芳在旁边苦劝道: “大帅,必须离开了,否则咱们有可能被官军给包了饺子。事到如今很明显的一件事就是,官军之前一系列的小挫很可能是故意释放的烟雾弹,他们的主力就在北方,趁着咱们松懈之际,再把咱们一网打尽,到时候咱们想走就走不了啊!” “胡说!革里眼一战歼灭五万官军,官军打仗不可能下那么大的本钱,总感觉哪里不对!”老回回马守应还是比较犹豫。 正在此时,有传令兵来报,潜山城内东门彻底打开,穿出来一大股骑兵,竟然趁着夜色直接向大营这边狂奔而来。 原来一直等到深夜,潜山城内的马应魁率领的骑兵队伍才顺利穿过城内,来到了东城,迅速杀散流民后,跟张鹿安照了面,商量一下后,便对于中途的大股流民军弃之不顾,而是直接奔赴流民军后方的大营冲击而来。 张鹿安则是命令张华集合潜山东城所有的能战兵马,命令道: “不守了,全部给我攻出去!本将今日要带领尔等痛打落水狗!跟我杀啊!” 张鹿安带领的步兵很快跟进杀向了蒙圈中的流民军阵营中,片刻后就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前方巨大的混乱消息,被迅速传递到老回回马守应的手中。 黑夜之中正不知官军数量多少,老回回马守应不再犹豫,给余芳下令道: “第一派人挡住官军骑兵;第二派人通知马信和争世王蔺养成,让他向西撤,同革里眼方面汇合,先保存自身以后,再考虑回营;第三余芳留下断后,尽可能把精锐人马全部撤出来。” (本章完) 第327章 胜利 第327章 胜利 很多时候的误解,就是源于信息的不对称。 就如同兵法中讲究的“示敌以弱”“示敌以强”,扰乱敌人的视线和心智,然后趁机火中取栗,并且最终取得胜利的将军,都是深谙其道。 但是潜山城外的混战,却不是由某一位大人物或者某一个大将军所主导策划的,完全就是一种----巧合。 老回回马守应一方不知道黑夜之中明军来了多少,仓皇撤退只是在衡量利弊以后,做出的自以为的最优解; 城内的明军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明军来援,以为是大队明军从四面八方赶到,才造成了流民军大营里巨大的混乱。而且由于长达半个月的围城,身边的战友纷纷阵亡,使得城内的明军早就憋了一股劲,想要报仇雪恨的想法变得无比强烈。 两种情绪的交织下,让城内的明军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勇气和巨大的能量,不顾疲劳在张鹿安的带领下,对城外的流民军展开了破釜沉舟一般的反攻。 ………… 双方残酷的混战持续了一整夜,黎明时分,史可法带着柯友桂、黄配玄以及自己的幕僚队伍,来到了破损的东城城墙上。 寒冬坚冰,朝阳微弱,带不来一丝温暖的感觉。 举目眺望,潜山城外到处躺着的尸体,都成了一具具冰雕。远处奔跑而来的骑士,一行有三人,全部背部插着三角令旗,最后一个骑兵的马蹄,突然被地上的尸体挂住,一时间人马全部摔倒在地,骑士被重重的掀翻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半天都没有起来。 剩下的两名骑士来到东门外,通报之后来到了史可法的面前: “安庆右营游击将军张鹿安会同池口中军都司马应魁联合来报,职部尾追流寇老回回部,老回回已与绰号治世王的刘希尧部流寇合二为一,出桐城西北方的庐镇关,往三角山而去……” “据桐城知县杨尔铭来报:近来肆虐宵小之贼寇,绰号左金王的贺锦所部,继围杀故副总兵许自强后,一度逞凶于城西……今晨已在桐城西面主动撤围,出北峡关而去。奔庐州府或奔六安州,有待进一步侦知……” 很快第三个传令兵踉踉跄跄地来到城头上递上了战报: “据安庆援兵右营参将乙邦才来报:流寇治世王刘希尧业已主动撤离险要,撤退阵型毫无慌乱迹象,层层掩护,职部不见其漏,一直尾追其后至陶冲,治世王与从潜山城下溃逃的流寇老回回所部汇合,仓皇逃走……职部已经驻扎庐镇关,进一步行止,还请上峰示下!” “看来东路已定,令乙邦才谨守镇庐关,分安庆左营游击徐纯仁部移驻北峡关,谨防贼寇反扑;令安庆右营游击张鹿安和池口中军都司马应魁赶回潜山待命。”史可法下令道。 手下的幕僚急忙下去起草命令。 史可法转向黄配玄和柯友桂问道: “其余三面贼情如何?” 黄配玄率先拱手致意后回复道: “南面贼绰号‘争世王’的蔺养成主力在潜山东北面石拱桥遇到不明番号的数百名乡勇的堵截,竟然始终无法打通陆路通道,在得知老回回所部撤离后,其部主力已向观音港方向溃逃而去。已经通知王兵备派兵沿途堵剿。” 柯友桂接着说道: “西城来报,城下贼黑炭头马信所部已经向西溃逃,已经奔至太湖,目前去向不明……北城来报,已经查明来援官军为牟文绶次子牟国栋所部,据牟国栋所部来报,已经接连阵斩流寇贺国金和九条龙以下八千余人,只是牟部也是损伤巨大,目前牟国栋带领的人马,仅剩兵力不足千人,现在扎营在北城外。” “传令,请王兵备派兵收复太湖县,让牟国栋率兵进入潜山城内、或者靠近城垣休整待命,令都司令狐云湘带兵出城驻扎,组织清理战场,柯知县组织乡勇进行配合。另外,请王兵备组织粮草运进潜山县,柯知县你要酌情分发,最好是以工代赈,尽快把这潜山县的城墙给重新修葺好!然后剩余的粮食,准备明年初的春耕吧,人误农一时,农误人一季,春耕大事切切不可忘却。” 史可法已经开始注重战后事宜的安排了。 “明白,下官这就去安排,之前已经下令快班班头柯镇南负责协助令狐都司执行命令,这就去传令,让他们与牟国栋所部迅速换防。关于春耕事宜,眼下尚有两月之久可以运作,下官就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抓紧把城墙修整完毕。”柯有桂说道。 史可法对于柯友桂的安排比较满意,点点头表示认可。 午时过后 安庐兵备道王公弼来到了潜山县,见到了史可法。 “道邻兄,你受苦了哇!”王公弼说的是声情并茂。 “梅和兄,多亏了你的及时来援,否则你我几不能再次相见。”史可法同样是多种情绪来袭,话说的是情真意切。 官场规矩讲究谦虚,除非特别相熟者,否则都是称呼对方为兄,自己为弟或者学生。 “道邻兄勿忧,学生已委派象山营守备解学曾驻扎太湖,大观营守备姚怀龙暂时驻扎宿松,只是这两地的城防几乎全无啊,道邻兄,你看如何组织两处城防啊,否则下次再遇贼寇来袭,该如何是好?两县百姓几乎都没有一个安稳的生活,动乱带来的土地撂荒特别严重,长此以往就是灾难啊。” “梅和兄所言极是,本官将会责成安庆知府皮应举全权负责宿松、太湖和潜山三地的筑城事宜,争取尽快完成工程,让三地百姓得到一个安稳的休养生息的空间。”史可法承诺道。 实际上的安庆府太湖县和宿松县,直到清军进入两地,两地的城墙都没有修好完工。 随着几路流民军的各自撤离,潜山县得到了保全,也标明着官军在本次潜山战役中取得了所谓的胜利。 是有此役,官军损失了近七万人马,首先要提的就是陈洪范所部五万余人;其次就是东北路副总兵许自强以下近四千人;安庆右营位于战役的最核心位置,损失了近半人马,唯一庆幸的是没有折损大将;损失最惨的无疑要数北路的牟家军,此役过后是元气大伤,原本的八千精锐,活到最后走出大山,全部来到潜山城的将士不足三千人(包括后来撤出来的牟文绶等人),重兵器、火器等物资几乎丢失殆尽。 即使称为胜利,那也是一场绝对的惨胜了。 (本章完) 第328章 革左五营 第328章 革左五营 即使是惨胜,那也总比失败强吧? 反观流民军方面,原本号称荥阳十三家之一的九条龙张一飞,在与牟国栋的直面对抗赛中,虽然一开始心气百倍,但是终究实力不足,一不小心丢掉了脑袋; 号称不报血仇誓不罢休的贺国金,父兄大仇没有报掉,反而自己也去地狱报到去了。 老回回马守应所部损失了数万喽啰,但是自己的主力精锐人马在马信和余芳的带领下,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天堂寨,最后点验全部将士,剩余可战斗人马不足万人。 老回回马守应没有惩罚李三、马三和李进秀,而是以艰难时刻,更需要同舟共济的胸怀,带领部下们继续开始了“猥琐发育”:谨守山门,暂不外出。 损失情况仅次于老回回马守应的是争世王蔺养成,他在南线要承担整个南路明军的进攻压力,连自己的亲兄弟蔺养基也是身首异处。自己经过数年时间,好不容易搜罗来的精锐们,在一战之中毁于一旦。 原本还在努力抵抗着南路明军进攻的蔺养成,先是得知明军有支小分队骑兵,绕过他设置的重重防御工事,翻山越岭竟然来到了潜山东南面的石拱桥,慌忙派兵前往追击,想要力挽狂澜,结果马应魁率领的官军骑兵却率先一步赶到潜山城外。 蔺养成委派的统领想要将功折罪,想要通过石拱桥尾追马应魁所部,却遭到了被马应魁临时任命的张小山、张应举两人率队的顽强抵抗,按照蔺养成的想法,那就是同室操戈般的痛苦,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始终无法攻破石拱桥的防守。 后来,有夜不收报告潜山城外的流民军在北路、东路均遭到大败,有大量的官军从北面赶到,马信临走前也派人前来通报,老回回马守应全军即将撤离的消息,蔺养成所部顿时变成了潜山南面的孤军。 蔺养成面临的局面就是几乎四面都是明军,如果自己不果断处置,后果不堪设想。 痛定思痛之下,蔺养成没有选择西进与革里眼会师,而是选择向东南方向的观音港运动,并趁着乙邦才所部追击治世王刘希尧,而离开固有阵地的机会,穿越丘陵地带,出其不意从安庆府城外掠过,吓得留守的皮应举急忙下令安庆戒严。 蔺养成却选择了绕过不攻,继续大范围向北转移,派出的夜不收汇报浮山、桐城一带官军部署严密,但是也防守有余而进攻力不足,他索性直接从下枞阳以北掠过,然后直入无为州。 庐州、和州和滁州一带的官军,急忙聚集准备在含山、无为一线拦住试图继续东进的蔺养成,蔺养成却突然在无为州黄落河旁,放弃所部伤病员,率领所部骑兵,带着搜罗来的牲口,一个急转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驻守庐州的刘良佐所部因为粮饷问题,正在“罢工”,结果不愿南守庐江,蔺养成趁机突破庐江城,掠夺到大量的物资。 刘良佐在上级的压力下,不得不整备将士南下进攻蔺养成,蔺养成却率领部下,利用自己的机动能力,迅速穿过庐江冷水关、舒城县,然后再次进入大别山,最后进入英山县的千罗畈才算落脚。 蔺养成在进入千罗畈后,率领数千人马即以千罗畈为根据地,并且派人召回部将张光萃以及家眷,学着老回回马守应的样子,在大山之中,开始了休养生息。 经此一战,蔺养成所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蔺养成的直属人马只有五千余人,而他的部下张光萃的直属人马却高达九千余人。好在张光萃还算勤恳,蔺养成也没有过于在意。 与蔺养成紧随着老回回马守应的脚步而行不同,治世王刘希尧则对大山中枯燥的生活产生了强烈的逆反心理,在与老回回合营出了庐镇关以后,治世王刘希尧率领所部人马,与老回回明确分道扬镳,转而向东北进入庐州府淝水的上游鸡鸣山。刘良佐南下进攻蔺养成却扑了一个空,回师进攻鸡鸣山,却将刚进入此地的刘希尧击败,刘希尧仓皇逃窜,情急之下率领剩余的千余人马,向西猛逃,再次进入了大别山区。 刘希尧也算是条汉子,没有去向老回回和蔺养成求饶,而是进入河南行省的光州南部山区落脚,一时间气焰大衰。 与老回回马守应、治世王刘希尧和争世王蔺养成的元气大伤不同,左金王贺锦所部,由于获得了大量的先进火铳和火药,让所部大军的战斗力大增,令左金王一度非常嚣张。 左金王贺锦率部先是围攻庐州,刚刚打了胜仗的刘良佐看到贺锦势大,不敢外出迎战。只是庐州城坚固无比,贺锦连攻了十日,未曾攻下,眼看着北面的张可道率领的凤寿右营和东面的杨御蕃所部都在逼近,贺锦直接放弃进攻庐州,而是向南攻下了巢县、含山,继而进逼江浦西江口,江南顿时大震。 应天巡抚张国维紧急征调大军严守长江防线,并且下令瓜洲副总兵张天禄会同其胞弟兴化游击张天福率兵九千进占江浦县。 提到张天禄,就不得不提到,他是英勇善战、忠心耿耿的大将--------临洮总兵曹变蛟的麾下参将,曹变蛟和他的叔父曹文昭,无论在辽东战场还是内部平定流寇的战场上,都是立功无数、战神一般的人物存在。 曹文昭被李自成等人设下埋伏之计,英勇战死以后,所部残留人马由曹变蛟统领。只是后来曹变蛟率部在阶州一战中战败,被朝廷处罚,从原本的都督佥事降级为临洮总兵,并将他的部下张天禄和张天福等调离部队。 正好张国维在为江南兵弱而发愁,通过一系列操作,将张天禄兄弟二人争取调到了江北的扬州。 作为有勇有谋的曹变蛟的部下,张天禄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在江浦县城外,一战击败不可一世的左金王贺锦。 贺锦被张天禄兄弟打出了阴影,虽然部下损失不大,但是仍然率领所部,押着到处掠夺而来的物资,再次进入大别山区,屯驻在庐镇关外的三角山一带。 左金王贺锦所部尚有可战之兵近两万,家属家眷万八千人,实力不容小觑。 最后是压轴出场的革里眼贺一龙所部,凭借着击败陈洪范,俘获的三万名士兵,革里眼贺一龙所部人马,可战之兵迅速膨胀到五万余人,加上家眷三万余人,总人数八万余人,所需要的补给甚多,陈洪范“送”给他的物资虽然丰富,但是只能满足于一时。 革里眼贺一龙为了维护自己的物资供应,以司空山为根据地,开始派兵四处劫掠,无论是安庆府还是黄州府的罗田、麻城、蕲水、黄安,河南行省的光州、商城、固始等地,都有贺一龙劫掠的身影。 更为关键的是革里眼贺一龙,虽然眼睛小,但是心很宽。 很快联系了左金王贺锦、老回回马守应、治世王刘希尧和争世王蔺养成,五部人马捐弃前嫌,共进共退,只是核心人员由马守应变成了贺一龙。 在明末江淮大地,喧嚣于一时的“革左五营”逐渐形成势力规模。 (本章完) 第329章 安庆寇情 第329章 安庆寇情 “规模效应很重要,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体系的力量比单打独斗强多了。姐夫,你认可吗?” 张鹿安对姐夫马应魁说道,马应魁对于张鹿安的说法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附和。 “鹿安,你所说的体系真的太宽泛了,我等整日里在战场上厮杀,哪里来的精力和实力去经营所谓的体系?”牟国卿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张鹿安、马应魁、牟国卿和牟国俊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为即将离开潜山的马应魁饯行,酒至半酣,四人胡吹起来,畅谈各自的理想。 自从流寇撤退以后,史可法、王公弼带着幕僚,在水师的护卫下回到了安庆府,开始上报此次潜山战役中的立功人员。 为了防范有流寇再次进犯,而在潜山暂时留下了牟家军、安庆右营等部,掩护潜山、太湖和宿松三城的修补或修建。 此次作战中表现抢眼的马应魁所部人马,在战斗中损失很大,但是也收获了张小山和张应举二将,这令张鹿安艳羡不已。 马应魁和张鹿安从桐城返回潜山后,得知了张小山和张应举以区区数百人,竟然阻挡了蔺养成所部数千人的反复围攻,牢牢地坚守住一天一夜,确保了官军后方的安全,不至于被流民军所偷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马应魁内心里也是非常惊讶,立刻带着张小山和张应举两人拜见了史可法,史可法的幕僚都不屑于去见这种低下到尘埃的人,纷纷劝史可法拒绝接见。可是史可法此时正想拉拢马应魁,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接见了马应魁等三人。 史可法听闻了马应魁的报告后,当场表示对于张小山和张应举的过去既往不咎,对于两人顽强守住石拱桥的行为进行了表彰,当场下令将张小山由试百户升为百户官,张应举由总旗官升为试百户,并且将两人直接安排隶属到马应魁的麾下效力。 其实理论上来说,马应魁属于操江总督王道直的部下,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由并非同一系统的史可法来做这项工作。 但是志在剿灭匪寇、安稳地方的史可法,看到马应魁的骁勇,存心收为己用,才会有礼贤下士,接见马应魁等三人的举动。 至于征调某个人改隶门下效力,那是上峰之间的交锋和妥协,自然由史可法和王道直之间来沟通了,而史可法非常自信,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 马应魁在史可法乘坐水师船只离开后,没有随同自己的水师战友一同返回,而是留下来整编张小山和张应举的人马,他自己的心里也是心知肚明。不过他是真心敬佩史可法,能够在史可法这样的干才麾下效力,比王道直那样执拗的麾下效力好太多了,至少马应魁是更敬佩史可法一点。 “姐夫,巡抚大人很明显是想要把你调到他的身边啊,你自己怎么想的?” 张鹿安问道,作为穿越者来说,他是知道之前的时空里史可法的下场的,他身边的将佐要么投降清廷,要么全员战死,总之下场没有好的,张鹿安的心里很矛盾,他有点不想自己的姐夫为史可法效力。 “我们武人只要做好本分就好了,至于在哪里效力,自然有上峰之间磋商,我等服从调剂安排即可,不要妄自谈论。”马应魁笑着说道。 “其实马大哥提调史巡抚的督标也挺威武的,至少比那个呆呆的李豫好太多了。”牟国俊说道。 “国俊贤弟不可这么说,李游击为人本分、忠诚,是个不可多得的将领。”马应魁接口道。 “他啊,总是那样口无遮拦,阿爸……就是父亲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了,总是不知道悔改。” 牟国卿说道。 “牟叔父这次从北边进军,着实损失不小啊,连牟叔父自己也生病日久,好在一切都挺过来了。”张鹿安感慨道。 潜山战役结束后,牟国栋就派人把还在山里的牟文绶等人接到了潜山休养,张鹿安已经携带礼物去看望了一次。 “可不嘛,咱们家这次损失大了,冻死、战死了两千多施州老兵,虽然上峰说允许咱们就地征兵,可是放眼整个安庆府,还有多少兵员可征?而且质量上自然比利川兵差老远了。”牟国俊说道。 “也不是说安庆的兵就一定不行,比如那些山民猎人也是非常优质的兵员,但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投靠了流寇。” “老是怪别人投靠流寇,为何不检讨一下自己的原因呢,老百姓的心被一次次伤害,伤害到最后,官府自然就会失去了公信力,失去公信力的官府,还如何能谈管理?没有管理的社会自然会生乱,乱子一开,各路强人就会并起,更会加重社会的动荡。这一切都是有渊源的。”张鹿安接口道。 “鹿安,你这又扯远了,我马上就要率部离开潜山了,可能会到安庆。听说朝廷对于史抚台非常认可,已经让其节制九江、黄州、光州诸路官军,共同对付大别山内潜藏的流寇余部。而你们两部自然是首当其冲,肯定会被征调为机动兵力的,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省的到时候别手忙脚乱。”马应魁说的很恳切。 张鹿安知道马应魁说的大概率会实现,开口询问道: “现如今几路流寇不是均被打败了吗?难道还怕他们反扑吗?” “虽然说之前的潜山战役消灭了张一飞、贺国金等大量流寇,但是革里眼和左金王的实力却有增长,他们俩一西一东,不断威胁着附近的府、州、县、里、寨的百姓,附近的百姓的耕种生产陷入了极端困难的境地。可以说安庆府面临的流寇威胁还是非常大的,据细作来报,光是革里眼一部就有可战之兵数万之众。” “这个该死的革里眼,真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张鹿安说道。 “什么小强?小强是什么意思?”牟国俊问道。 “额,我的意思是说光是军事手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大别山方圆千里之地,防不胜防、剿不胜剿,归根结底还得用政治来解决,让老百姓不再支持流寇,失去了老百姓的支持,流寇就会成为失去水的鱼,必死无疑。再辅助于必要的军事手段,双管齐下形成一个恩威并施的体系,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张鹿安转移话题道。 “哈哈,鹿安,你做将军屈才了,应该去考功名!”牟国俊笑道。 …… 雄鸡报晓时分,几人才纷纷睡去。 (本章完) 第330章 体系 第330章 体系 张鹿安口中所说的体系,马应魁是真心听进去了。 次日一大早,马应魁就带领部下前往安庆府报到,名义上暂时借调到安庐巡抚标下听令。 待马应魁有空的时候,将张鹿安所说的话有意无意提了出来,史可法微微笑道: “想不到张鹿安竟然还有这种心思,他的武功不行,但是却有一定的干才,眼光不错,倒是真不如去考个功名,到时候金榜题名之际,不管是当个一方主政还是为人参谋,都是不错的选择,远比像现在这样,披荆斩棘、缳甲执戈要好的多。如山,他是你的妻弟,你抽空了要好好劝劝他。” “是,卑职知道了。” 史可法笑眯眯地看着马应魁走出去,然后召集幕僚、王公略和皮应举,一起开会商讨如何破解剿灭山中流寇的难题。 “诸位,近日有位后生提到,可以尽量考虑政治手段来解决山中匪患不决的问题,只是具体如何操作,诸位有何高见?”史可法问道。 作为安庐二把手的王公弼自然不会首先发言。 “抚台大人,下官认为,如今朝廷政策明确,那就是执行杨本兵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重点还是在于固本清源,全面做好防守之后,才能谈到留出机动兵力做好张网的准备。山中流寇并非心腹大患,他们停留在山中不出来,只要咱们派人封锁进出山中的各个路口,禁止商旅运送食盐和其他货物进出山中,长此以往,山中的流寇自然会被困死,不需要劳师动众,不需要劳心伤神的去考虑山中匪寇的问题。事实上英霍山中,千年匪患未绝,难道我等就比前人更聪明?” 皮应举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皮知府的发言强调的根本所在,还是抓紧构筑三座县城,加强沿山一带的封锁,本官觉得就说的很好嘛。秀之和康伯,说说你们俩的高见。” 秀之是王秀楚的字,康伯是史可法身边的另一个高参姚康的字,姚康是桐城人,与桐城本地巨宦何如宠关系紧密,史可法暂居桐城期间,拜会何如宠,何如宠碍于情面才将姚康推荐给史可法。 史可法经过相处,对于姚康的才情大为震惊,几乎所有的檄文和上下级公文全部出自姚康之手。姚康与王秀楚一样,都是属于史可法的心腹幕僚。 史可法知道在王公略和皮应举的面前,只有秀才功名的姚康和王秀楚不便于直接发言,索性直接点名询问道。 “康伯见过三位大人,高见不敢当。只是在下出自桐城,说说在下的亲身经历所见。在我们桐城,有个地方名叫浮山,因为位置偏僻,东边紧邻着丘陵山脉,一直多有强人出没,剿不胜剿,防不胜防。后来经过官府围剿,剿灭了盘踞此地的贺国观,杨知县将此地交给了乡官刘佐临和巡检阴六进行管理,此地再也不见过有拦路劫道的事情发生。在下前几日亲临过浮山,只有一个感受特别明显,那就是浮山之上有个明显的体系,使得几乎人人有事做,事事有追踪。老百姓可以活下去,甚至能体会到公平的感觉。如此环境之下,平常百姓之家,谁愿意去追随让人指脊梁骨骂的流寇呢?”姚康说道,通过述说自己的经历,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唉,常言道:‘灭山中贼易,灭心中贼难’。英霍山区太大,而浮山太小,将两者相提并论并不合适。秀之,你来说说。” 史可法说道。 “抚台大人垂询,那学生就斗胆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学生也是通过亲眼所见,才心有感悟。抚台大人,还记得马应魁都司麾下的张小山和张应举两人吗?”王秀楚问道。 “哈哈,自然记得。马都司很快就会成为马游击了。只是王兵备和皮知府不太了解,秀之可以介绍一番。” “是,抚台大人。张小山和张应举本来就是潜山岳西寨中山民,不幸被蔺养成裹挟,失陷贼中数月之久。马应魁慧眼,收取二人,二人竟然带着手下数百人抵挡蔺养成所部精锐数千人,可见两人都有一定的将才。在下举这个例子就是想说明,山中不是没有豪强,不是没有人才,咱们应该放心大胆地支持他们,至少让他们不愿意再依附流寇。第二步,可以适当给与一些功名,确保他们本身的利益,让他们转变,有为官军效力的想法。第三步,咱们加强封锁,但是同时要把物资交给豪强的手中,由他们再做分销。如此一来,倘若流寇们还想肆虐,就会触碰到豪强的利益,到时候他们就会全力以赴的。而我们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只是扶持豪强是把双刃剑,搞不好就会伤及自身,恐怕朝廷会有所顾忌。”一直未曾开口的王公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梅和兄所言极是,如此该如何是好?”史可法此时却突然陷入了犹豫当中。 随着史可法陷入纠结当中,众人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结论,只能纷纷出言展开了讨论,把各自的意见重点再仔细说明白,其他人则是出言进行补充。 最后还是王公弼率先请示道: “抚台大人,你看要不咱们先暂时试点一下,找两个绝对可控的典型,看看效果如何以后再说?朝廷若有追责,是我王公弼的主意。” “梅和所言差矣,此事为公事,无论朝廷是否怪罪,自然都由本官来承担。”史可法的人品不容置疑。 “那就先定下来?” “定下来,梅和兄,你来留意。” 半个月后,连同上次潜山战役的奖励,从安庐巡抚衙门发出来一系列公文,大致内容为: 牟国栋因斩杀贺国金、九条龙张一飞之功,从凤泗前营游击,升级为庐州营参将; 马应魁因关键时刻来援,并且斩杀蔺养基,官升一级,从池口中军都司调任为潜太营游击; 张鹿安因率军斩杀一员渠首陈垒,加授武官散阶一级。 西路陈洪范、雷时声、罗岱等将罔顾圣恩,本该严厉处置,然当前用人之际,许其前线戴罪立功,倘若再有丧师之罪,数罪并罚! …… 其余将领也是升赏有差,最令所有人不服的就是陈洪范,都那副德性了,竟然还只是戴罪立功,可见明末纲纪败坏的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尤其是金钱所能起到的巨大作用令人咋舌。 (本章完) 第331章 金钱的作用 第331章 金钱的作用 “陈洪范那个鸟人,竟然再一次逃脱处罚,简直没有天理。”仇有光骂道。 张鹿安在组织安庆右营的内部调整会议,通报了朝廷新的旨意,众人本来在东江的时候,对于陈洪范的人品非常不齿,如今听到关于陈洪范的处罚意见,心中更是不忿。 仇有光快人快语索性就直接骂出来。 “那是人家钱花的到位,朝廷上的衮衮诸公还真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果真是童叟无欺,拿钱办事,说到做到啊!” 不知何人又嘀咕了一句,惹的大家哄堂大笑。 张鹿安心中有些不满,因为会场纪律没有被严格遵守,潘铁锤的威信有限,远远不如曾去垢能够给众人带来威慑力。张鹿安此时倒是怀念起了素来铁面无私的曾去垢,心里动了将曾去垢从浮山调到身边的想法。 张鹿安不再说话,而是由中军都司令狐云湘继续向大家说明情况。 自巡抚衙门做出决定以后,先后委任了一系列的山中地方豪强为帅,比如正式任命张可至为梅山营都司,以张鹿声为守备官,自行组织队伍,负责守住北线以及剿灭北线匪寇的任务; 任命张小山为潜山后营的守备官,自行募兵,驻军岳西寨,张应举入营为亲兵副队长,两人均受潜太游击马应魁监管。 自此以后,张可至与张小山两人一北一南,利用自己的乡音优势和贸易优势,开始不断夺占流民军的势力范围。 如果流民军发兵进攻两部人马,朝廷的大军又会及时进行增援,这套流程开始逐渐发起作用。 “别人的事咱们不去管他了,潜山一战暴露出来咱们很多短板,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严重不足,诸位都是带过兵的老将了,当也知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之所以存在兵力不足的情况,更多的可能还是咱们的士兵大都是刚刚招募不久,所以战斗力十分有限。眼下流寇退却,咱们拥有了难得的修养生机的机会,更应该把握住,各部的缺额士兵的选拔、训练、补充等工作要迅速开展,指不准啥时候朝廷又会调咱们去征战,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张鹿安说道。 “将军,战士们经历了一系列的苦战,时机合适的话,是不是该给将士们放个假了?”令狐云湘提道。 “令狐中军说的很好,按照三分之一放假的原则,优先立功人员放假回家,并且把立功人员的薪俸、奖金全部补齐,让他们带回家去。每批放假人员的假期期限限定在半个月,半个月后必须到大营报到,否则以逃兵论处。” “属下代将士们多谢将军。” 张鹿安摆摆手道: “这是应有之意,咱们的将士们不是泥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思念亲人,生活必须有松有驰嘛。另外咱们目前不是招到优秀的士兵比较难吗?放出话去,凡是回老家休假的士兵,需要帮助全营进行招兵工作,自己招募四个人,就任命其为伍长;招募九个人,就任命为什长。当然所有新招募的士兵,必须经过政治筛选和身体考核通过以后,才会发出正式任命。” 张鹿安说道。 这话一出来,众人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其实这种招募士兵的方式并不新奇,韩信就曾经如此招募过士兵,后世的某央企保险公司也是这样的拉人头模式。 但是在明末这种封建社会发展到极致的时代,这样的创新打法确实令人感到非常难得。 “将军,那我要是招募一千人呢?我能当上将军么?” 仇有光不甘寂寞地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若是能招募一千人,我就把将军的位置让给你,我来给你当部总!”张鹿安说道。 “将军,你说的是真的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仇有光还有点来劲了。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想造反吗?再说你招来那么多人,我到哪里去给你给弄军饷?” 张鹿安鄙视地说道。 众人一阵哄笑,仇有光也咧着嘴傻笑。 “你们都听好了,这次新兵招募计划仅仅针对士兵而言,所有的伍长以上的士官、军官不受这种升迁奖励,所有的士官、军官招募而来的士兵,经过考核通过进入军营后,本将决定对于当初的举荐人一次性奖励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哎,也不少了……” “年俸十两,这次奖金就有五两,相当于普通士兵半年的俸禄了。” …… 厅内的军官们顿时议论纷纷,张鹿安知道这就是金钱带来的刺激作用,只是这样的军队还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种军队。那种懂政治、懂人心、拥有强大内驱力的士兵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随着张鹿安的奖励政策宣布,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显现出来,那就是老生常谈的金钱问题。 根据刘佐临传来的消息,已经分别从芝罘岛贷款五万两、从江宁也送来一万两,暂时的军费和日常花费暂时能够覆盖住。只是由于浮山正在抓紧抢购粮食和铜料物资,花钱仍然如流水一般,财务告急的消息已经发了三遍给张鹿安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传来,那就是许由带着的陈大壮终于在湖光大冶联系到了铜料售卖的渠道、在蕲州找到了石英矿的发货地,有了铜矿和石英矿,张鹿安心里心念念的铜炮和千里镜就可以继续批量生产了。 张鹿安在会议开过后,叫来张捡问道: “我让你在战场上搜集的废旧火炮铜料和其他物资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少爷啊,真的有点丢脸,同僚们都在笑话咱们是捡破烂的,哪里会有官军堂堂的亲兵副统领带着部下整天到处捡废旧铜料的。俺本人倒是没什么事,主要怕给少爷您脸上抹黑啊。所以少爷,能不能换个人使唤?俺觉得金马儿就很适合这份非常有前途的工作。” 张捡说道。 “全营望去,也就你的脸皮最厚,心里的廉耻感最低,能者多劳嘛,我看你就不要推辞了。至于金马儿,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人家,我就派人把你给煽了,送到宫里去当太监!金马儿的父亲刚刚殉国不久,他的哥哥金狗子如今也在养伤之中,我们更应该多一点关爱,不能欺负人家!听清楚了吗?” “俺知道了。” “另外不要嫌弃那些瓶瓶罐罐的,把能够搜集到的铜料和铁料,派人给送到浮山去,回炉重造,我们现在对火炮、对火器的需求是多多益善!” (本章完) 第332章 出兵黄州府 第332章 出兵黄州府 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还在潜山城休整中,崇祯十一年的钟声却迫不及待地敲响了。 作为一营统帅,张鹿安自然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思,置将士们不顾,而自己回到老家看望双亲。 当然这也是张鹿安后来非常遗憾的一件事。 没有回到正阳关看望父母的张鹿安,倒是抽了三天时间去江对岸的池州,看望了自己的亲姐姐张鹿贞和外甥,回到潜山后立刻又投入到安庆右营的建设当中。 崇祯十一年正月 张鹿安分别前往安庆府拜见了安庐巡抚史可法、安庐池太兵备道王公略、安庆知府皮应举、怀宁知县黄配玄、去潜山县衙拜会了潜山知县柯友桂、前往桐城拜会了知县杨尔铭等,然后就是各个武将之间的相互拜年,全部拜会起来,时间已经拖到了正月十五以后。 正月十六,安庆右营正式开始了点卯训练。 与其他营头招兵非常不顺不同,安庆右营的招兵非常顺利,得益于张鹿安规定的政策,使得仅仅第二批放假归来的士兵们,就招够了近千名士兵回来。 吓得张鹿安不得不暂时停止了第三批士兵们的招募计划。 即使如此,整个安庆右营的总兵力也达到了三千多人,超出朝廷规定至少一千人以上,但是张鹿安却并不准备解散这些人。 虽然军饷供应比较艰难,但是手里有人,才会有更多可能。 张鹿安在潜山对安庆右营进行了整编,除了对原有的四部缺额补充新鲜血液以外,张鹿安又增设了辅兵部和工程部两部,并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职位调整。 如此一来整个安庆右营就有营部和下属六部人马,具体配置为: 一、营部: 仍以令狐云湘主管营部,以容令漳为营部骑兵司把总;以伤愈复出的马国勇为侦查司把总;以王朝、刘壮国、倪本彝分任长史、经历、文书;以丘无极、贾得文分任亲兵正副统领;调曾去垢前来潜山,与潘铁锤一起,分任正副镇抚长;以张捡为亲随,职级等同亲兵副统领。 营部总人数调整为500人。 二、骁骑部 以仇有光为部总,以李二猛、郭茂才和孟大勇分任左、中、右司把总,全部总兵力310人; 三、炮兵部 以谭应华为部总,以唐勇、盛长功为左、右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302人; 四、前锋部 以廖自忠为部总,以禄青木、即将伤愈复出的金狗子和贾得胜分任为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344人; 五、后卫部 以张华为部总,以孟大石、张全和潜山一战中表现优异的贾得武为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344人; 六、辅兵部 非直接战斗人员,为主力部队的预备役,以王朝代为掌管,调张双为之副,由张双专门负责新兵训练事宜,全部总人数为800人; 七、工程部 以潜山一战中表现优异的廖广德升任部总,以上峰强塞过来的蒋若来为之副手,专门负责工程作业任务,具体就是执行沿途修路、遇水搭桥、攻城挖地道、防守筑坑道等任务,全部总人数为500人。 整个安庆右营总兵力即为3100人,上报人数为2000人。除此以外,还有数百名新兵被张鹿安安置到浮山进行训练,并没有直接作遣散处理。 兵力重新整顿完毕后,开始对所部的装备进行更新换代,除了军官自己的弓箭以外,取消所有士兵手中的弓箭,步兵主要作战武器全部配备鸟铳一把和大刀一把;骑兵的主要作战武器则是三眼铳一把加长矛四根加马刀一把,炮兵的弹药也进行了补充和加强。 整个安庆右营的军备变得大为齐整,休假返回大营后的将士们,心情舒畅,士气变得高昂。 崇祯十一年三月 张鹿安在潜山收到了军事命令:与牟国栋率领的牟家军一起,出兵黄州府,参与围剿革里眼贺一龙。 张鹿安安排的体系中对于军事情报方面的搜集还是比较欠缺,毕竟见微社还处于起步阶段,而且许由近期被赋予了更多的经济任务,比如购买铜料、石英,贩卖粮食、茶叶等物资,因而对于黄州府相关问题并不是特别清楚。 张鹿安便来到了同在潜山城外驻扎的牟家军军营里,拜见了牟国栋,牟国栋让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俩接待。 “黄州那边什么情况?革里眼又开始捣蛋了?”张鹿安问道。 “倒不是因为他捣蛋,而是咱们要出兵剿灭革里眼。革里眼留在山中就是一个危害,咱们要将他们彻底消灭掉。”牟国俊说道。 “咱们不是刚刚经历过大战吗?哪里有余力去攻入山区?” “提起这个就不得不提还是鹿安你有办法,听说你的营兵都已经全部满编了,而我们牟家军的兵力还差的很远。海龙被阿爸派回施州征兵,还没有返回,不知道征兵情况如何。” 牟国俊说道。 “我是纯粹求着数量,而你们那是高质量征兵,不可相比的。我还是不明白,上峰凭什么以为咱们有能力打败革里眼?” 张鹿安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 “鹿安,你还不知道吧?老闯高迎祥死后,新闯李自成接收了老闯的衣钵,开始到处肆虐,但是就在不久前,李自成率部从四川进入陕西,却受到三边洪总督率领的曹变蛟和贺人龙的追击,经过千里转战,李自成最终被曹变蛟在洮州打败,部下死掉很多,连李自成本人都仓惶逃进了深山; 河南战场上,孙抚率领的猛如虎、左良玉等将击败曹操罗汝才,罗汝才势力大衰,逃进深山; 就连骄悍的西贼张献忠,也被左良玉在南阳击败,退入郧阳山区……四大流寇当中,三个已经势力衰弱,剩下唯一一个革里眼还在为祸英霍山区,抚台大人怎能不急?” 牟国卿为张鹿安详细解说道。 张鹿安恍然大悟,原来流寇的势力在这一年受到了重大损失,流民军势力进入了崇祯一代的最低谷。 “洪承畴总督和孙传庭巡抚自然都是能打的,只是咱们这次进攻革里眼,以何人为帅?” 张鹿安问道。 “自然是咱们的史巡抚……” (本章完) 第333章 勒索 第333章 勒索 崇祯十一年三月十五日 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和牟国栋率领的新庐州营开始从潜山出发,参加安庐巡抚史可法组织的围剿革里眼贺一龙的战役。 为了组织这场战役,朝廷赋予了史可法极大的权限,包括河南行省的光州、罗山、商城、固始,湖广行省的黄州府全府,江西行省的九江府以及安庐两府两州,无论军事将领还是行政官员,全部听从史可法的调遣。 按照史可法的部署:参将牟国栋率领庐州营负责从太湖县北上,直接佯攻革里眼的老巢司空山,全力堵住革里眼往安庆逃窜的通道; 游击张鹿安率领安庆右营西出宿松,攻下革里眼占据的黄梅县后,直接向北进攻英山县南的大浮山; 副总兵雷时声率兵四千出黄州蕲水县进攻革里眼占领下的罗田县城及平湖关; 游击罗岱率兵三千进攻麻城龟峰山,麻城本地豪强梅之换率领麻城乡勇全力配合罗岱的行军作战,目标为麻城境内的虎头关、长岭关、松子关和栗子关四关; 副总兵猛如虎率兵六千从罗山出发,进攻九里关、斗木岭关,其子游击猛先捷率精兵八百人偷袭商城阴山关后,再出其不意攻下商城县城,斩断了革里眼贺一龙往西北逃窜的通道; 令颍州参将刘良佐率领所部8000人马进驻六安州,防备左金王贺锦; 霍丘梅山守备官张可至率领所部做好防守任务,防范革里眼往北逃窜; 令潜山后营守备官张一山封锁英霍山区东南面,严禁任何走私物品进入英霍山区(即大别山区); 令陈洪范、乙邦才、马应魁等人负责二线的治安巡逻任务和后期的大军必要支援任务。 数路大军几乎同时进攻,顿时把革里眼贺一龙直接给打懵逼了。 每天部下的报告,都是自己所部人马在步步撤退,每天都是败仗传来,仿佛官军对他是欲除之而后快。 革里眼立刻派人分别给左金王贺锦、争世王蔺养成、治世王刘希尧、老回回马守应,请求四部人马给与支援。 只是除了左金王贺锦以外,其余三部都是刚刚经历过大败,所能够提供的支援实在是有限,但是几部人马都知道,革左五营是一体的,如果革里眼有难而不救,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于是刘希尧率先率兵就近反攻猛先捷所部,但是一战就被猛先捷给彻底击败,刘希尧率领部分亲信侥幸逃回根据地,简直狼狈至极; 争世王蔺养成和老回回马守应则是想要声东击西,分别进攻太湖北的牟国栋所部以及潜山的马应魁所部,只是先后均被击败; 左金王贺锦实力强大,与驻扎六安州的刘良佐所部打的是你来我往,热闹非凡,只是猛先捷击败刘希尧后,联合守备张可至,来到了霍山,攻击贺锦的侧翼,贺锦被打的措手不及,损失了近半将士后,率领不足万名的部下,仓惶逃回了三角山根据地。 如此一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革里眼贺一龙又成为了孤军作战的状态。 由于革里眼贺一龙所部持续兵败,部下士气跌到谷底,各部明军趁机急进,革里眼贺一龙急的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嚣张劲。 士气就是这么此消彼长的,不再嚣张的贺一龙的大本营,很快遇到了士气旺盛的安庆右营。 对于革里眼贺一龙来说,更大的危险正在临近。 四月初一,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攻克了英山县大浮山阵地,直接兵临浠水河畔,与英山城隔河相望。 英山城是此时的革里眼贺一龙,手里掌握的唯一一座城池了,从各地搜罗的物资大都集中在英山县城里。 毕竟司空山太高,运输不便,远远没有英山城的生活条件好。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革里眼贺一龙压根就没有料到,官军这次竟然会出动这么多的兵力,如此大张旗鼓地对自己进行大范围围剿。 如今远近各处的山头和据点全部失去了,仅剩下最后的两座山头,英山和司空山,外加一座英山城。 对于革里眼贺一龙来说,他已经不容再失败。 情急之下,贺一龙想出了缓兵之计,派人给河对岸的张鹿安送信,表示愿意送出五万两买个平安,希望张鹿安能够放他一马。 并非贺一龙刻意低调,此时由于外围山头据点的丢失,大量部下的或逃或死,贺一龙所部可战之兵已经不到一万人,且分布广泛,还真的属于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刻。 张鹿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使者,仰头大笑道: “哈哈,五万两?打发叫花子呢?” “那不知道将军有何要求?”使者梗着脖子试着询问道。 张鹿安伸出一个手掌说道: “至少五十万两,本将可以考虑放革里眼一马!” 使者觉得价格太高了,还想开口还价,张鹿安直接挥挥手,就被懂眼色的张捡叫人给拖了下去。 使者灰头土脸地回去报告革里眼贺一龙,贺一龙听完大怒道: “老子哪里有五十万两?小兔崽子,竟然敢勒索老子,老子就不信了,一个小屁孩还真能变成战神了?” 贺一龙的属下急忙劝谏道: “不怕安庆右营,只是其他各个方向的官军正在逐渐向此处行军,我们已经处于被包围的状态,要不还是考虑一下继续谈谈,哪怕是缓兵之计也可以啊。这个谈判就如同谈生意一样,历来是‘漫天要价’,然后‘坐地还价’,哪里会有一锤子买卖的?” “好,你继续去跟他们谈谈。” 于是,使者就这么来往于明军与自己大营之间,连续数日时间,贺一龙逐渐耐心耗尽,率领主力6000人马出英山城,趁夜跨过浠水河,在清晨时分,率军直接杀进了安庆右营。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大营内几乎没有任何人马。 “不好,中计了!” 贺一龙的反应虽然很快,但是安庆右营的火炮炮弹来的更快,顷刻间便有大量的炮弹落在了革里眼大军的人群之中,快速地收割着人命。 接着便是向外突围的流民军将士又遇到了密如雨点般的铳弹的打击,顿时死伤一片。 革里眼贺一龙陷入了具有优势火器优势的安庆右营的层层打击之中,贺一龙先后组织了至少十余次进攻,均被明军所打败。 由于贺一龙的部下大都是北地的百姓,并不擅长游泳,不能从浠水里游过去,可是南面、东面和北面都是安庆右营的阻击阵地,把贺一龙困在正中间。 随着时间的发展,张鹿安内心觉得,剿灭贺一龙只是时间问题了,自己的人马正在缓缓向前推进当中,任何试图冲击火铳阵的流民军都被打死打残。 只是令狐云湘却有些担心地说道: “将军,就怕咱们的火铳会发热炸膛,到时候就会给流寇以喘息之机。” 可是张鹿安也没有办法,手里就这么点兵力,除了亲兵队外,其他所有的兵力全部都派了出去。 更为严重的事情很快发生了,或许是革里眼贺一龙命不该绝,春季的深山中,虽然寒气刺骨,但是头顶的乌云却忽然飘至,不大一会就已经是大雨磅礴。 安庆右营除了张鹿安手中有燧发枪外,普通士兵手中拿着的都是三眼铳和鸟铳等武器,需要点燃引火线的,遇到大雨,一下子火绒全部点不着了,火药也很快被淋湿透。 安庆右营将士们手中的火器顿时变成了烧火棍。 革里眼贺一龙见此,仰天大笑: “哈哈哈,天不绝我也!” 革里眼贺一龙所部将士顿时士气大振,发扬亡命徒的血勇,各个骁勇异常地冲过了前锋部廖自忠所防守的北面防线,然后径直往英山城而去。 只是当贺一龙率军赶到英山城时,却发现英山城已经被明军给占领了,王朝带着张华、廖广德站在城墙上大喊道: “贺一龙,英山城被我等攻下来了,有种就来夺吧?” 贺一龙被气的大叫,呐喊着就要冲击城墙,被自己的部下给拉住,然后径直往东北方向的司空山逃去。 张鹿安使用望远镜看到革里眼贺一龙所部走掉了,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是近几年以来,打的最漂亮的一场仗。 他都迫不及待想要进入英山城,看看贺一龙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张鹿安刚想迈出脚步骑上战马,旁边的廖自忠就跪下请罪道: “属下无能,没有堵住贼酋革里眼,还请将军降罪。” “起来吧,廖部总,此战非战之罪,乃是天意也!你不要自责了,赶紧组织士兵收拾收拾,打扫战场,一起到英山城避雨吧。”张鹿安说的很轻松。 那种情况下,火器失效,众寡悬殊,任谁都是守不住阵地的,真的怪不得廖自忠。 张鹿安进入英山城后,王朝走近张鹿安,报告说府库都在张华带人看着呢。 “贺一龙到底有多少家底?” “足足二十万银两,还有两千多石粮食,一千多匹布匹……” “好了,停下不要说了,留下一万两,其余的银两全部打包,打制木船,准备顺着浠水河而下。另外通知陈大壮去蕲水县兰溪口(注1)组织青壮,准备接应我等缴获物资。另外,让刘壮国迅速撰写报功文书送去安庆。今夜暂且在英山下驻扎休息,让令狐云湘安排好防守。” “是!”王朝就要作势而去。 “回来!报功文书,晚两天再发,毕竟咱们还要剿灭城内的流寇余孽。” 王朝会意,这哪里是为了剿灭流寇余孽,分明是为了制造木船留足时间。 注1:此处的兰溪口位于浠水河与长江的交叉口,是一个商旅往来、货物集散的江边港口。 (本章完) 第334章 形势一片大好 第334章 形势一片大好 正当张鹿安带着安庆右营在英山城狂欢的时候,革里眼贺一龙带着残兵败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根本之地司空山,本着狡兔三窟的原则,司空山上还是储存有一定物资的。 只是丢失了英山城,损失了二十多万两的银两,令贺一龙感觉非常肉疼。 更为严重的是,原本的数万部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自己原本从陕西、山西带过来的老底子,其余新加入的部下,竟然都是纷纷散去。 就连自己从北方带过来的老底子,此时也是心灰意冷,这一切令贺一龙的心思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毕竟很少有人是先天性喜欢一辈子当贼的。 革里眼贺一龙派人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最近的争世王蔺养成和老回回马守应,得到两人的热烈回应,三人都有着向官军投诚的想法,只是欠缺一个合理的时机。 这个时机很快自己送上了门。 大明安湖道监军杨卓然,湖南泸溪人,作为监军道的地位,是远远不如兵备道的,兵备道是巡抚的后补,监军道只是按察使的后补。 杨卓然不甘心自己永无出头之日,趁着英霍山区的流民军活动陷入低潮士时期,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毅然决然只是带着一个仆人,就前往老回回马守应的大营进行谈判协商。 犹如久旱逢甘霖,老回回马守应、争世王蔺养成和革里眼贺一龙,对于杨卓然的到来是非常欢欣鼓舞的,双方很快就商定了一些细节问题,包括投诚以后,家属安置问题、部队安置问题、地区划分问题、为国剿灭其他各股流寇问题等等,大家都是很兴奋。 只是尽管杨卓然谈妥了很多问题,但是毕竟最后的决定权还在大明中央朝廷的手中,所以杨卓然表示只能回去就将相关情况上报,要求革左五营暂时停止一切敌对行动。 革里眼、老回回等人自然是满嘴应和,并且果真停止了一切军事行动。 革里眼贺一龙的变化不是特例,跟革左五营的境况非常相近,崇祯十一年的大明大地上,几乎所有的流民军都是一片惨败的情况。 崇祯十一年开年以来,对于陕西、山西、河南、四川、湖广五省战场上的流民军来说,无论是闯王李自成、西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这样的顶尖大佬,还是如混十万马进忠、过天星惠登相、横天王王子顺、射塌天李万庆、改世王许可变、扫地王张一川、闯塌天刘国能等这样的二等首领,全部遭到了惨败。 其中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惠登相选择了逃入深山之中,全都蛰伏起来,日夜期盼别被官军给突然发现了。 马进忠、张一川、刘国能、李万庆则是战败以后,选择了投降官军,被分配在左良玉的麾下效力; 横天王王子顺和改世王许可变两部的人马几乎损失殆尽,两人各自带着不足三千人马,犹如孤魂野鬼一般,在湖广、河南、山西之间游荡不已,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他们的内心的想法就是,尽可能晚一点被抓到,尽可能晚一点死,能活一天是一天,能活一天那就潇洒一天,队伍里充满了末日的气息。 可以说杨嗣昌具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他制定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战略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根本特点在于放权给地方豪强,利用地方豪强来达到稳固地方的目的,各地兴建大量的碉堡、险隘、要塞和木寨,等到流民军到来的时候,就实行坚壁清野,将一切粮食和百姓全部撤进寨子中,使路过的流民军掠无可掠,要人没人,要粮食没粮食。 等到流民军对寨子发动进攻的时候,当地百姓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和生命安全,自然是全力以赴进行守卫,然后四面八方的官军驻军前来支援,遇到规模大的流民队伍,就会有总兵级别的将领前来剿灭。 如此一来,犹如釜底抽薪,使得流民军的各位头领们,觉得民心还在大明的身上,造反是一件非常没有前途的事,所以无论是北方山西、陕西,还是南面的湖广、河南,到处都是投降的流民军和准备投降的流民军。 平心而论,至少张献忠、张一川、刘国能、李万庆、马进忠等人此时是绝对真心实意想要投降,并且为大明效力的。 还有一部分是骑墙派,在投降和反叛之间游离不定。 当然还有唯一的一种特例,那就是闯王李自成,他是唯一一个始终未曾投降或者试图投降大明的首领,是一个坚决将造反事业进行到底的人。 总之,崇祯十一年的大明,流民军的势力跌入谷底,放眼整个大明,形势一片大好,仿佛彻底剿灭流寇只是时间问题。 崇祯皇帝朱由检觉得自己又行了,似乎看到自己即将成为中兴之主,受万民爱戴,享万世敬仰。 只是,事实能如他所愿吗? (本章完) 第335章 天不遂人愿 第335章 天不遂人愿 事实当然不会遂人愿。 但是实际上,在崇祯皇帝朱由检看来,崇祯十一年六月以前,对于他而言,都是一段毫无疑问的幸运日子,因为一切真的是太顺利了。 而且他最信任的大臣,杨嗣昌还给他推荐了一个难得的人才,仿佛有了这个人,中原战场上彻底剿灭流寇将会是易如反掌的事。 于是崇祯十一年闰四月,原两广总督熊文灿,经杨嗣昌推荐,被大明朝廷任命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理南直隶、湖广、四川、陕西、山西和河南六省军务,驻扎襄阳城,执行讨贼任务。 这位曾经在福建任上招抚了郑芝龙的熊总理,虽然对于中原战场上的流民军势力几乎一无所知,但是先天官运亨通的他,对于自己却拥有超乎寻常的自信。觉得自己在福建招降郑芝龙的经验,完全可以用在中原战场上来。 只是熊大人至死也没有明白的是,人家郑芝龙完全可以通过海外贸易和发旗征税,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人家想要的只是一个合法的身份,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 可是中原的流寇指望什么来满足他们基本的生活,只有让流寇们不再流动,让“寇”们能够安心踏实地劳动生活,那么“寇”就会变成民了。只是哪里来的土地?哪里来的粮饷? 不解决这些问题,那么无异于缘木求鱼,熊文灿不懂得这些道理,只是一味相信自己的经验,事实自然不会遂他的愿。 因为经验的主观性太强,而客观条件却是在始终变化着的,结果肯定不会一样。 就像张鹿安,他自认为自己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革左五营会与杨卓然建立联系,更是想不到革里眼贺一龙竟然告了他一状,说张鹿安侵吞了他的近二十万的银两。 而杨卓然获知这个消息以后,自然是如获至宝,在他看来,如今的安庐衙门最缺少的除了精兵猛将外,就是粮饷问题迟迟得不到合理的解决。如果能有二十万两的银两作为补充的话,剿灭江淮大地上的流寇自然不在话下。 平心而论,杨卓然的想法应该还是为公居多,否则他完全可以先去敲诈张鹿安,但是事实是他直接将相关情报,报告给了史可法。 史可法对于这个消息也是非常重视,派出传令兵,紧急征召张鹿安前往安庆府述职。 张鹿安就算再傻,也会明白此刻去安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毕竟自己这边刚刚立功,夺得了黄梅和英山两座县城,大可以公开表扬,用不着去安庆述职,唯一的解释就是很可能就是私吞银两的事暴露了。 张鹿安和王朝经过反复复盘,所有的事情都是张华带领正阳关老兵亲自在做的,这些人都是极度可靠的人,而且近期都没有外出记录,不可能是自己人这边泄露的。 只是最让张鹿安心虚的是,二十多万银两还在英山城内,因为船只还没有准备好,如果上峰派人实地来调查,查出来什么问题的话,那么最终自己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倒是王朝提醒了一句: “将军,有没有可能是贺一龙那边对外说的呢?毕竟任谁丢失了那么多的银子,心里都不会好受的,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事情公开,即使无法奈何我们,也让咱们落到一声骚。” “王朝兄,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感觉问题很可能出现在贺一龙那边。这样吧,你先出去接待一下使者,就说我连日作战感染了风寒,待身体初愈以后一定第一时间赶往安庆城述职;第二偷偷派人去潜山找到我姐夫马应魁,他肯定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张鹿安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就见金马儿站在了门口,神情有些紧张,王朝出去把金马儿的信取过来,金马儿说道: “将军,送信人说十万火急,是马应魁将军送来的信,请你接信后立刻查看。”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来枕头。 张鹿安赶紧亲自拆开了信,马应魁在信上说道: “革投诚,杨卓然告密于抚台,抚台疑,斥书相问。” 短短的几个字却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这令张鹿安心里非常感动。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就更不能去安庆府了,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否则就是违反军令就不好了。 于是英山的大山深处,就出现了一股不知旗号的“流寇队伍”,安庆右营的游击将军张鹿安正在前线抓紧清剿,只是粮饷缺乏,希望湖广巡抚衙门或者安庐巡抚衙门可以提供必要的粮饷供应。 或许是机缘巧合,张鹿安把请饷文书分别发给了武昌的湖广巡抚衙门和安庆府的安庐巡抚衙门。好巧不巧,此时的湖广巡抚是方孔炤,就是方以智的爹,曾经在桐城接见过初来乍到的张鹿安。 方孔炤是新任湖广巡抚,正愁手上没有核心嫡系兵力,而郧阳山区里的流寇队伍肆虐,已经波及到了襄阳府和承天府,尤其是承天府还有祖陵在,更是承担着天大的干系。见到张鹿安的求饷信后,方孔炤第一时间就派人,直接到达英山县,询问张鹿安是否愿意前往武昌效力。 这个消息对于张鹿安来说一个绝对的双刃剑,按照现实处境来说,如果调任武昌,自己还有用的情况下,老官僚方孔炤绝对会睁只眼闭只眼,正好解决了自己目前所遇到的困境。 但是问题是自己的核心基地是在桐城的浮山,一旦自己远离浮山,那么基业还能否保住,那是任何人都说不清的事。 权衡利弊之下,张鹿安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安庐对自己更为有利,但是也没有把话说死,示意方孔炤可以直接与史可法巡抚进行商讨。 张鹿安的想法很好,只是还是天不遂人愿,史可法很快就派人传来了最为严厉的命令,要求张鹿安把兵力交给令狐云湘统带,自己迅速前往安庆府述职,限定五日内必须赶到,否则按军法处置。 这就令张鹿安抓瞎了,权衡之下,张鹿安内心暗自决定,干脆到了安庆之后,就来个死不承认,难道安庆方面,还真的能派人翻山越岭,前来搜索不成? (本章完) 第336章 丁忧 第336章 丁忧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张鹿安还是做了一定的准备,让张华带领可靠之人,选择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将银两全部给埋了起来,并且做好记号。 张鹿安自己则是老实地把军权交给令狐云湘,然后带着亲兵队,来到兰溪口,雇上一艘大船,前往安庆府。 张鹿安一路上一直在设想着,史可法可能发出的提问,然后自己该如何回答?如果贺一龙要求当面对质,自己的心理能否能够坚持住,等等问题,总之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忐忑不已。 因为是顺流而下,所以不到一日,张鹿安就赶到了安庆府城,刚到安庆府,就获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史可法丧父,丁忧回乡了。 一切竟是那么的突然,按照一般流程来说,一方大员如果丧失双亲,必须要丁忧回家守孝,但是不能随便离开,而是应该将情况上报中央朝廷,朝廷明确下文同意以后,丁忧者才能离开岗位,否则就是擅自离开,是要适当处罚的。 但是实际上,史可法刚得到家乡来人带来的消息,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半天以后微微苏醒,就不断哀嚎哭泣,双眼红肿如同杏子般大小,任何政务都无法处理,也没有做任何交接工作,在两个仆人一左一右的架着下,就匆匆忙地在安庆码头登船,向东疾驰而去。 史可法的籍贯本身是在河南商丘,后来迁居顺天府,只是他的双亲都是留在河南的,从安庆去河南,最快的路线不是北上,而是坐船从长江到扬州,再沿着京杭大运河北上徐州,再登陆从陆上去商丘。 张鹿安看着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的史可法,踉踉跄跄嚎哭着坐上船只,路过的人们见之无不落泪,心中是百感交集,这位明末的大英雄,似乎是在为双亲守孝以后,就变得越来越保守了,反而没有以前的那种锐意进取之感。 但是如此一来,张鹿安面临的难题似乎解决了,张鹿安刚想坐船回到英山,就听见后面有个声音叫住他: “张游击请留步!” 张鹿安回头一看是安庆知府皮应举,连忙拱手施礼道: “卑职见过皮知府,恭祝知府大人官运亨通,福寿安康。” “张游击不是前来述职的吗?怎么,史巡抚刚刚离开,我这个知府就管不了你了吗?” 张鹿安心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妈卖批的声音,但是仍然强颜欢笑道: “皮知府日理万机,难道还有闲心来教导鹿安吗?” “哼,教导谈不上,只是老夫为官数十年,无论是为官还是做人,还是有一些心得的。张游击难道就不想听听?” 皮应举说道。 “我不想听,难道皮知府还想让我考举人啊?”张鹿安话说的也很不好听。 这样的回答怼的皮应举非常下不来台,脸皮涨得通红,他想不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将军竟然会如此不分轻重,见了自己不下跪请安就算了,竟然还一点都不知道轻重,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令他非常难受。 “不知道皮知府在思考些什么,既然不说话,那鹿安就斗胆,先行一步离开了,皮知府,您请自便。” 张鹿安说完,就带着亲兵头也不回地坐上了船只,然后向西航去。 皮应举看着远去的张鹿安,半天从嘴巴里蹦出来一句话: “可恶的丘八!” “知府大人勿忧,这种丘八年轻气盛,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别忘了,他在浮山的产业,实际上还是掌握在皮大人您的手中。”黄配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劝慰着皮应举。 “哼!” …… 张鹿安坐在船上,复盘自己近期所经历的事情,想想还是觉得不踏实,对着同船的许由和陈大壮道: “近期还要继续加大粮食、铜料的收购,芜湖的苏钢也要多加采集一点,准备打制出来一批匕首,然后用来奖励给最英勇的将士们。钱不是问题,你们如果有疑问,就派人来兰溪口或者是英山城找我取银子,当然最好是在兰溪口建立一个咱们的办事处,这样办起事情来也会比较方便。” “好!待会上岸后,我就着手进行准备。” 许由回答道。 一行人到达兰溪口后,许由和陈大壮先行下船,张鹿安带着亲兵队则继续向上游而去,回到了英山城,却被告知朝廷已经委派了新任英山知县,安庐兵备道也传来命令,要求安庆右营暂时服从湖广巡抚的指挥,参加对郧阳山区的流寇势力进行围剿的行动。 “郧阳山区主要有哪几股流寇?” 张鹿安问道。 “主要就是西贼张献忠和曹操罗汝才,此外还有一些的小股的人马,比如摇黄十三家,不过他们一般都是在四川、陕南一带游离。”马国勇回答道。 伤愈复出的马国勇,开始重新组建起侦查队伍,工作成效显着。 “无论是张献忠还是罗汝才都是大股敌人,有没有探查清楚他们的实际兵力有多少?” “两部人马之前都是曾经遭受到一系列的重创,所以他们的战斗力都是有所下滑的。其中张献忠所部如今约有兵马三万余,罗汝才大概有兵马四万。” “那么多人呢?那都是非常有实力了。除了咱们以外,还有哪些部队被征调?” “将军,湖广巡抚变成了方孔炤,方大人,你已经是认识的。除了咱们以外,方大人此次还征召了猛如虎父子俩、雷时声、罗岱、贺人龙、左良玉等将,尤其是左良玉所部,先锋部队听说已经与张献忠所部展开了厮杀。” “方孔炤?”张鹿安虽然见过面,但是对于方孔炤的具体情况还是不太了解的。 “方大人也是刚刚走马上任,给咱们的条件很好,或许是因为想要有个嫡系力量的想法。” “那些都是无所谓的,关键是张献忠和罗汝才两部加起来还有七万余战兵,我们能有多少兵马可以参与围剿?” “他们本来人马更多,只是他们兵马再多,终究还是乌合之众,接连失败之下,士气早已不在。如今他们看到各路流寇人马损失巨大,很可能都有了一些投诚的念头。” (本章完) 第337章 投诚的念头 第337章 投诚的念头 张鹿安对于马国勇的观点很是认可的,接下来就是看官军的具体行动了。 崇祯十一年四月,熊文灿就任南直隶、河南、陕西、山西、四川和湖广六省总理之职,全权负责执行兵部尚书杨嗣昌规划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略。 只是素来具有创新思想的熊文灿与他的推荐人杨嗣昌的想法几乎背道而驰。 熊文灿刚刚坐船到安庆的时候,就对迎接他的官员大肆吹嘘要给流民军一个机会,毕竟没有人生来就是愿意做贼的,要对流民军进行甄别,对于有心投诚的流民军首领大加安抚,对于怙恶不悛的贼首则是大加征伐。 到达襄阳后,熊文灿立刻投入到更为紧张的工作氛围当中,确实取得了一系列的成绩,比如混十万马进忠、射塌天李万庆、闯塌天刘国能、扫地王张一川在熊文灿的招抚下,纷纷投诚,只是两大贼首张献忠和罗汝才还在逍遥法外。 冬去春来。 四月的大明大地已经几乎算是比较祥和,鲜有不开眼的蟊贼胆敢去触碰官军的逆鳞。 对于完成对最后的贼首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围剿,熊文灿是信心百倍。 具体布置为: 一、东、南两面以湖广巡抚方孔炤为提调,统筹东线兵马。 因为革左五营寻求投诚的消息传来,熊文灿第一时间命令撤去继续围攻英霍山区的官军,只是保留北面的张可至和东面的张小山监视革左五营,事实证明革左五营表现还是非常老实的。 方孔炤得以放心大胆抽调刚刚执行完围剿任务的大将副总兵猛如虎、游击猛先捷、总兵陈洪范、总兵左良玉、湖广镇副总兵雷时声、郧阳营游击罗岱、借调安庆右营游击张鹿安等明将,会同已经投诚的刘国能、李万庆、张一川和马进忠的人马,总兵力在十万人左右,负责南、东两面的进攻路线。 其中又以总兵陈洪范负责南线,猛如虎、猛先捷、雷时声、罗岱听其节制; 以总兵左良玉负责东线作战,除了本部人马以外,张鹿安和投诚的四大流民军首领配属在左良玉麾下听令。 二、北面则是洪承畴和孙传庭负责,孙传庭亲自率兵出商洛,一面搜剿败退的流民军残余力量,一面负责压制曹操罗汝才和西大王张献忠的生存范围。洪承畴更是派遣大将临洮总兵曹变蛟统精兵四千进入汉中,准备袭取郧阳,从西北方面威胁张献忠的后背; 以陕西镇副总兵贺人龙、甘肃镇副总兵左光先和宁夏镇总兵贺虎臣一起,受陕西巡抚孙传庭的节制,在陕南地带分路围剿山中的流民军。 三、西面则是以四川巡抚邵捷春为统帅,主要率领四川将领固守西面,其中包含有四川总兵郑嘉栋、四川副总兵神射手张令、石柱土司秦良玉和秦翼明、京营副总兵张应元、涪江游击刘贵、忠州游击杨茂选、开州游击覃思岱、夔州参将邵仲光、绵阳游击张奏凯、潼川游击罗洪政和嘉定游击沈应龙等将,全部受邵捷春节制。 大明三路大军把流民军中的三大渠首包围在陕西、四川和湖广三省交界的地方,并且包围圈逐渐越来越小。 先来说说此时三大渠首中势力最为弱小的李自成,被曹变蛟杀的大败,和自己的老营都失去了联系,后来老营在高夫人的统领下,才勉强找到李自成,可是部下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后面还有战神曹变蛟派出大量夜不收不断打听着关于李自成的消息,前方则是大明官军恶狠狠地巡查着。 李自成此时仿佛除了上天入地,已经没有了其他想法,他的部下也有了大量的逃亡,李自成为了避免自己的行踪被泄露,一方面严厉控制部下逃走,一方面经常变换驻屯的位置,反正一次比一次更偏僻。 李自成的部下较少,人少比较容易隐藏,渐渐地从官军的打击重拳下消失,明军仿佛突然再也找不到关于闯王李自成的任何消息。 不光是明军找不到,连狡诈聪明的曹操罗汝才也找不到李自成的行踪,而罗汝才与身处南面的西大王张献忠之间,则是隔着左良玉的大军,这些都令罗汝才倍感艰难。 罗汝才不甘心束手待毙,先后组织数次不同方向的反攻,希望冲破官军的围追堵截,但是都被官军给杀的大败。连日来的一连串胜利,使得官军各部的士气高涨,无论是熊文灿,还是洪承畴和孙传庭都有一种拨开乌云见日开的感觉。 更为严重的是,曹操罗汝才某一天早上起来,命令部下点兵,发现逃走了大量的人马,派出传令兵到各处险隘复查,竟然都出现了大量的逃兵,罗汝才非常吃惊地发现,原本自己的四万精锐将士,仿佛是在一夜之间,直接锐减到不足两万人。 胆战心惊之下,罗汝才决定向官军投降,但是有条件的投降,希望保持自己对部队的控制权。 罗汝才经过打听后,发现无论是洪承畴还是孙传庭,都有坑杀投降义军的过往,神一魁和整齐王的例子就是几年前发生的事。 思来想去,只有熊文灿最好说话,便命令手下首席参谋吉珪携带大量金银珠宝,绕路赶往襄阳,拜见了六省经略熊文灿。 熊文灿听说不用大军征伐,罗汝才就已经彻底答应愿意率领数万将士投靠他,大喜过望,亲自热情接待了吉珪一行,尤其是看到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后,熊文灿就更开心了。 熊文灿和吉珪谈的非常顺利,初步确定了双方停战的方向,让罗汝才在一个月内,将部下开往枣阳进行整编。 如此一来西大王张献忠便成了唯一一只还在负隅顽抗的大贼首,四面八方涌入的官军,令张献忠感到极度的不安,当他派出大量夜不收搜集情报后,突然间慕然发现: 好家伙,牌桌上就剩自己一个人还在玩了。 作为聪明人的张献忠,岂会愿意成为众矢之地? 他选择立刻模仿罗汝才,派手下亲信义子张可旺(即孙可望)携带大量的玛瑙、珠宝去给熊文灿上供。 这可把熊文灿给乐坏了,别人打了几年的战斗,始终都不能有结果,自己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竟然把流寇各大势力彻底给剿灭了,这种不世之功,放眼整个大明还有几人能够做到? 熊文灿当即要求张可旺回去转告张献忠,让张献忠将部下兵马拉到谷城县进行整编。 张可旺立刻提出来,毕竟张献忠曾经祸乱过中都凤阳,害怕朝廷会事后报复,希望朝廷给与一定的官职和承诺,一旦真正获得朝廷的认可,张献忠愿意亲自率领所部大军,剿灭一切反对朝廷的流寇,还可以帮助朝廷抵御外侮。 熊文灿听到此处,觉得非常有道理,当即命令手下文书起草文书,然后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迅速北上京师,向大明朝廷报告了这个消息。 之后兴奋的熊文灿做出了令他后悔终身的一件事,在没有得到朝廷明确答复的情况下,以六省总理的名义下令:让一切客军返回原籍,直接允许张献忠率领大军进入谷城县驻扎,在朝廷明确命令到来之前,不得迈出谷城一步。 同时命令左良玉监视张献忠所部。 崇祯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张献忠率领大军到达谷城县,并且改旗易帜,宣布投诚大明,希望熊文灿亲自前来视察。 熊文灿虽然没有亲自前往视察,但是却通知湖广巡抚衙门,往谷城县派遣官员加以监视张献忠,他真的以为自己做的很完备。 可是他却忽视了两个问题,一个是他的命令直接造成了整个官军系统的懈怠,既然流民军都消失了,谁还有精气神继续卖命呢? 都想着赶紧返回老家。 另一个就是他压根就没有完全掌控罗汝才和张献忠麾下的部队,如何能够把握住两人的真实想法? (本章完) 第338章 转运银两 第338章 转运银两 张鹿安才不会在意熊文灿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当他接到六省总理衙门和湖广巡抚衙门传来的返回原来驻地的文书后,内心里已经是欣喜若狂。 五月出师以来,几乎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战斗,这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得胜官军中的一员。 跟他的原有记忆不同,难道这个时空的流民军都是弱鸡? 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消灭了? 稍微想想之后,张鹿安的兴趣点就回到了英山城中,因为那边还有将近二十万两的银两,需要自己亲自前往转运。 虽然自己上交了一万两,但是很明显上峰并不满意。 尽管清廉耿直而又明察秋毫的史可法因为丁忧离开了,但是兵备道王公略到底意下如何? 安庆知府皮应举那边又该如何打发? 想到此处,张鹿安又陷入了烦恼当中。 还是身旁的张捡善解人意地来了一句: “少爷,你发什么呆呢?是想女人了吗?我知道有个地方……” 张捡的话打破了张鹿安的思路,张鹿安斜着眼看向看上去非常猥琐的张捡,然后二话没说,抡起拳头就给张捡来了一顿胖揍。 打完以后,张鹿安觉得心中的气竟然没有了,心情非常舒畅,张捡则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张鹿安,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安庆右营的船只顺着汉水向东南航行,两日后到达了兰溪口,张鹿安以部队休整为借口,令张华带着可靠的士兵300人前往英山城外执行挖取银两,并护送至兰溪口的任务。 张华走后,张鹿安找来留在此地的陈大壮沟通着见微社扩展的事,突然接到了一封来自于安庆府城的书信。 书信是由许由发过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史去,原淮扬参议郑二阳升任左佥都御史巡抚安庐滁和。 信封的后方附上了郑二阳的大致官方背景,现在的官职为淮扬参议,前段时间左金王贺锦为祸江浦,被张天禄和张天福所击败,郑二阳却得了一个善于用兵、运筹帷幄之功,因此安庐有缺,二阳递补。郑二阳与钱谦益友善,深为温相所忌。 张鹿安顿时明了,早就听说了钱谦益与温体仁不和,温体仁用计断绝了钱谦益入阁之路,钱谦益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而郑二阳是钱谦益那边的党人,自然肯定为温体仁所忌,毕竟温体仁目前还是内阁首辅,那么就会犹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郑二阳的头上,束缚郑二阳的手脚,令郑二阳不敢过于张扬。 如此一来,只要张鹿安低调做人,相信郑二阳不会故意使人为难的。 想清楚这些内容以后,张鹿安的心情非常舒畅,继续听取陈大壮的汇报。 陈大壮表示最近的行动还算顺利,但是因为收购粮食太过于明显,引起了一些江湖上好汉们的注意,前天就损失了六艘运粮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出来袭击者的下落。 “那可不行,粮食就是咱们的命根子,以后有钱了,还要继续从四川、贵州收购大量的骏马,都要用到这个长江水道。我姐夫曾经是池口中军都司,可以写信问问他能否帮忙查询到到底是何方所为。另外,咱们的运输队不能这么孱弱,许由就是做镖师出身的,咱们自己的镖师队伍要重新建立起来。” “那么镖师负责人的人选?” “让许由把九头鸟调过来担任镖师负责人,同时也可以让他来做些脏活。”张鹿安吩咐道。 “九头鸟?是谁?”陈大壮反问道。 张鹿安自然不能回答,九头鸟范达,目前在云梯关担任分社副社长,想想也是屈才了,好在此人还算沉稳,表现尚可,张鹿安就有意提拔重用他,只是这种人曾经杀害自己的恩人张文朝,很明显不是一个好人,还需要让人时刻监督好。 “你就别问了,照我说的话去做,许由知道的,后面人来了,你也会见面的,记住你才是明面上人,要替我把人给看住了。” 也不知道陈大壮是否真心听懂了,反正张鹿安看见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个兰溪口可有什么令你讨厌的人?或者说对于咱们的事业有重大隐患的人?”张鹿安询问道。 陈大壮想了一下,斟酌着说道: “码头那边倒有一波强人,领头的名叫董铁柱,他带着近百名铁杆手下,手下再管着上千名码头壮丁,负责码头上的搬运、拖拽和纤夫等工作,当然也会欺压一些外来者,咱们的实力不弱,和他们打了好几场了,基本不分胜负。其实如果说远近有人敢打咱们粮船的主意,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铁柱帮他们干的。” “不分胜负可不行啊,你要能战而胜之才行!如果怀疑是他们干的,那就要努力去查实这件事,不要只是心里怀疑。这件事由我来管了,你先下去,待会贾得文副统领将会找你问话,你照着贾副统领的吩咐办事就行了。” 张鹿安吩咐道。 “是,那我先下去忙了。”陈大壮有史以来第一次受到了张鹿安的直接批评,眉头皱着,但还是从屋里退了出去。 “马儿,去把贾得文叫过来。” (本章完) 第339章 兰溪口 第339章 兰溪口 兰溪口位于黄州府蕲水县西南约三十里处,浠水河流入长江的交汇处,这里水陆便捷,江面平静,是黄州府内,除了黄冈码头最大,这里是第二大水运码头。 兰溪口不仅兼顾着上游的蕲水县、罗田县和英山县等地的货物运输,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是具备两点优势: 一个是此地是附近周边地区石英矿石的集散地,而石英矿是打磨千里镜片的必要生产工具,是张鹿安明确要求需要采集的军用物资。更为关键的是,陈大壮在此地寻访,竟然还找到了硝石矿,而硝石是制造火药的必备战略物资。 第二点是此地的江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冶”,大冶此地矿藏资源丰富,冶炼史达上千年之久,盛产铜矿、金矿和铁矿,冶炼技术也是比较先进。无论铜、铁都是浮山寨急需的物资。 如此一来,兰溪口此地就是事关未来发展的要地,张鹿安不得不下大心思费心经营。 所以当张鹿安听闻此地存在一个所谓的铁柱帮,有点妨碍自己的安排后,心里就下定主意,一定要将其除去。 陈大壮在兰溪口是以福睿张的档口掌柜的名义存在的,无论铁柱帮有无打劫福睿张商号的运粮船,只要他们妨碍了张鹿安的事业,那么结局一定是注定的。 无论任何时代,黑社会是永远也干不过有组织、纪律严明的军队的。 被张鹿安点名处理此事的贾得文,第一次干这种黑活,但是他没有任何抱怨,而是尽职尽责地与陈大壮一起,派人对铁柱帮进行了详细的侦查和了解,基本获知了铁柱帮骨干们的活动规律和住处。 …… 兰溪口绸缎街忠义坊 董铁柱两只胳膊各自搂着一名身着单薄的青楼女子,自己的手下看的是眼馋不已。 “大哥,咱们劫了那帮外来户的粮食,他们会不会报官啊?”一名看上去呆呆的手下询问道。 这可把董铁柱气着了,推开怀里的女人,上前拎起刚才询问的喽啰的衣领,对着一张脸,“噼里啪啦”,接连扇了好几巴掌,一边扇巴掌一边口中说道: “报?报?我让你报!你他妈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 手下喽啰被打的鼻青脸肿,牙齿都好像被打掉好几颗。 董铁柱的操作把他的手下给吓到了,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坐的笔直,生怕惹怒了自己的老大,害怕自己也被打成猪头的样子。 董铁柱打累了,就把此人给扔到了地上,眼见着人是昏过去了。 “老二,待会把人给处理了,记得做的干净点。” 董铁柱对着身边的一个跟他长得非常相像的人说道。 “大哥,小六子不过是口无遮拦、莽撞了一点,相信他这次受到了教训,应该会记住的,毕竟是自家兄弟,没必要这么就杀人灭口吧?” 董铁柱的二弟董铜柱非常不解地开口说道。 “老二,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没有看过‘三国’?那个爱哭的刘备说了一句什么来着?对对对,就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觉得我是更看重手足呢?还是更在意一两件衣服呢?” 董铜柱会意,立刻就看向了刚才还在自己大哥怀里的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都是见惯了眼色的人,此时哪里还会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两人立刻大惊失色,其中一个女人立刻就要光着脚往外跑,被董铁柱拽着头发,一把给拽了回来。另一个女人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趴在地上,恳求着董铁柱能够饶她一命。 “官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什么也没听见?求求你,饶我一条小命好吗?我还不想死哇……” 女人见董铁柱冷笑着,连忙从地上爬行到董铁柱的脚下,抱着董铁柱的大腿,不住地哭泣,董铁柱一脚将其踹飞,然后说道: “老二,这么漂亮的两个女人,直接杀了太可惜了,你们先玩好了再说!” 董铁柱话刚说完,就吹着口哨独自回到了卧室去睡觉了。 不久以后,大厅内就传来了一声声的尖叫声,叫声显得非常恐惧、无助和痛苦。 此时正爬在屋顶的马国勇恨的牙根直痒痒,口中嘀咕道: “这帮人坏透了,真的是死有余辜。” 旁边的贾得文连忙示意不要说话,这令马国勇有些汗颜,自己做侦查工作的,还不如人家机警。 马国勇逐渐和贾得文一起退到了安全地带,贾得文才开口说话道: “行了,马参军,你不要愤世嫉俗了,咱们今晚的枯守,最起码可以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咱们之前损失的六船粮食很大可能就是被铁柱帮所劫,证实了这个问题,回头咱们下手,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咱们真的不能救那两个可怜的女人吗?” “哎,乱世之中,谁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她们俩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就算你救了他们,你能保证她们不会把咱们的事情给说出去吗?到时候你能下得了手?如果不下手,那就是对将军不忠,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 贾得文苦口婆心地说道,然后回去报告了张鹿安。 张鹿安听完贾得文的报告,也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贾得文会意,立刻退了出来,召集精心挑选的亲兵们,开始去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三日后的夜里。 兰溪口的一些地方发生了此起彼伏的厮杀声,吓得当地居民躲在家中瑟瑟发抖。但是因为此地的治安一向不是特别好,老百姓们倒也没有特别的吃惊,只是每家每户各扫门前雪,把自家的大门给插的紧紧的,不敢外出查看。 就连本地的巡检,也在家中躲了起来,不敢带人出来巡查。 动静持续了一整晚。 次日清晨 某些胆子壮的人,轻轻打开院门一看,街道上的一切又是如同寻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空气当中突然平添了浓重的血腥味。 接着兰溪口的老百姓们震惊地发现,张华等人拉着一百余具简易棺材进入了兰溪口,寻到一个偏僻地方,一通折腾后,又在当日下午,所有的棺材,全部被拉到城外乱葬岗被安葬起来。 并没有起坟,而是在在棺材上面种上了树苗。 只是当地老百姓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一直为祸当地的铁柱帮好像突然就消失了一样,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数日以后,不断有家属到蕲水县报案称家中男子失踪,并且所有的人身份都是一样,那就是都是铁柱帮的成员。 蕲水县衙查了很久,没有任何眉目,最后以仇家寻仇火拼的名义结案了结。 (本章完) 第340章 纰漏 第340章 纰漏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个世界大体如此,秘密可以保存一段时间,但是不能保存永远。只要是秘密,总有被别人发现的那一天。 所以古代先贤才教导我们,做人一定要活的坦坦荡荡。 而这个原则更是陈大壮的座右铭。 “再怎么着,也不能杀那么多人吧?贾得文那小子实在太狠了,竟然把铁柱帮的一百来号骨干全都给杀了,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爹有娘活生生的人啊。尤其是其中小六子跟我还有私下联系,愿意给咱们提供铁柱帮的内部情况,我也已经跟他对接好,把他发展成为咱们的线人,没成想这次竟然也被贾得文,说杀就给杀了。” 陈大壮对着赶到兰溪口的许由述说着心中的不满,竟然没有发现许由的身后,有一个颧骨很高、脸颊无肉的男子,正在眯着眼死死盯着陈大壮,就像饿狼在盯着一只肥嫩鲜美的小羊羔一般。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此话也就到这里为是!不准再对外说了。” 许由对于能干的陈大壮还是很欣赏的,但是很明显,陈大壮更适合成为一个帮派头子,多过于成为见微社的大头领。 这令一直在重点培养陈大壮的许由的内心发生了一丝变化,反观他身后的范达,则是完全符合一个情报管理者的定位,阴狠、毒辣、狡诈、聪慧,只是许由打心眼里就不喜欢这个曾经杀害自己恩主的部下。 许由跟范达在一起,总觉得后背有股冰凉凉的感觉。 “将军不是常说一句话,冤有头债有主吗?即使是铁柱帮抢劫了咱们的粮食,咱们也不能把人直接给杀了啊,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难道还不明显吗?为何一定要给自己找麻烦?” 陈大壮还在絮叨。 “陈大壮,我最后再跟你说一句,这件事跟我们福睿张商号没有关系,更是跟将军没有关系。这是命令,你必须得遵守!还有一点你不是不明白,为了让这件案子尽快结案,实际出钱摆平此事的还是咱们,那将近一万两的金钱已经是真金白银花了出去的!” 许由很明显生气了。 陈大壮不再嘀咕,这才看到了许由后面的人。 许由看到陈大壮的眼神,笑了一下,这个时候,倒是范达率先出列拱手致敬道: “在下九头鸟,见过陈主事,早就听闻陈主事具有干才,把这一方兰溪口打理的是井井有条,在下心中那是敬佩不已。今日得见,真的是有增多了一层体会。以后大家一起共事,还望陈主事不吝赐教。” “九头鸟?就没有个真名吗?难道自己人也不能知道?” 陈大壮对于范达的尊荣也不太感冒,颧骨高耸的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为人狠辣。 “我看就没有必要了,你们俩一明一暗,多些合作协同,彼此并不需要有太多的瓜葛。”还是许由出言说道。 陈大壮听到此处,才不再多问。 许由继续询问道: “你认识董铜柱吧?” “董铜柱?铜铁柱的亲弟弟?不是已经那个了吗?”陈大壮对着自己的脖子,用手比划道。 许由盯着陈大壮的脸看了十几息,感觉陈大壮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便回头在范达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范达不住的点头示意,然后向陈大壮打个招呼以后,就向外快步走去。 …… 另一边的张鹿安心中也是有些发虚,因为贾得文前来报告,已经斩杀了董铁柱以下上百名帮派成员,唯独缺少了董铁柱的亲弟弟董铜柱。 贾得文的说法顿时就把张鹿安,从之前偷梁换柱的喜悦,给冲淡掉了。 张华用棺材装上银两运进来,贾得文再把董铁柱等人的尸体装进棺材里,运出城外埋葬起来。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人不知鬼不觉,没有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不是把所有人都盯好了吗?”张鹿安非常不满。 “本来是盯好的,只是这小子太过于机警了,当晚夜宿暗娼那边,咱们的人试图抓他,不曾想他倒提前得到了消息,然后跑掉了,让咱们的人扑了一个空,此后虽然加强排查,但是仍然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难道是有人泄密?贾副统领,你带的人当中,是不是全都是咱们的亲兵?”张鹿安在脑中筛查人员后问道。 “对对,行动队都是咱们亲兵……哦,不对,咱们亲兵的人手不够,还有陈大壮提供了五十名观察手,他们应该也是稍微知道我们的行动。” “观察手?” “就是在我们行动前,需要观察行动目标的动静,为我们的突袭提前做好准备。”贾得文说道。 “立刻派人对50名观察手进行逐一排查,一定要把这个内奸给我排查出来,否则后患无穷。”张鹿安吩咐道。 “是!”贾得文嘴上答应了,实际上也去做了。 但是好几天过去后,压根没有查出来任何结果。 “或许董铜柱也混乱中死了吧,只是尸体没有被发现而已。”贾得文自我安慰道。 张鹿安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也不能长时间纠结这个问题,只能下令属下放松管制和取消调查工作。 …… “蓝癞子,你他娘的是瞎子吗?这么一点小事都干不好?你让老子怎么提携你?老子不知道当初哪根筋不对劲,竟然同意让你从安庆城来到兰溪口。早知道你是如此的愚蠢,我当初又何必心软?你他娘的如果实在做不好,就给老子赶紧滚回安庆去。” 陈大壮还在继续辱骂着蓝俊,蓝俊一直保持着笑脸,不作任何辩驳,只是不住的点头哈腰,表达自己对陈大壮的敬佩之色。 陈大壮骂着骂着,自己倒先感到无聊了,然后骂咧咧地走掉了。 蓝俊看着陈大壮离开的背影,原本的笑脸立刻变成了一副阴狠的感觉。 夜色暗下来后,很多老百姓都陷入了梦乡当中之际,蓝俊悄悄地来到了自己在家里挖的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只有蓝俊一个人知道,原本是挖来给自己保命用的, “铜柱兄弟,等急了把吧?陈大壮刚走,你也能好好活动了。”蓝俊透过昏暗的油灯光线,对着墙角毯子上的一名男子说话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提前给我报信?”董铜柱的心里面还是觉得很奇怪。 “因为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才选择报信。他们很强大的,有军队背景,你是打不过他们的。”蓝俊说道。 “呵呵,你自己不就是明狗子一个?当然是为自己人说话。” “此言差矣,老子从来就没有想过成为一名官军,而且本人之所以救你,只是因为你我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陈大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走着瞧!” 蓝俊突然说的是咬牙切齿。 就连见惯了生死的董铜柱,见到蓝俊的样子,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本章完) 第341章 商帮 第341章 商帮 董铜柱心里怀着刻骨的仇恨,但是也深知自己如今身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索性按照蓝俊的安排行事。 蓝俊为了避嫌,没有让董铜柱露面,竟然就在地下室躲藏了将近一年之久。一年之后的董铜柱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不但面色泛白,整个人清瘦有如大病初愈一般,就算是他站在他妈面前,估计都很难被认出来。 那种情况下,董铜柱才开始从地下室钻出来,然后跟着蓝俊一起为陈大壮做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兰溪口只是一个小港口,很多布局在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 张鹿安没有在兰溪口停留多久,而是带着所部兵马在兰溪口登船,然后坐船前往安庆府。 两天后到达安庆府,张鹿安派出刘壮国带着好礼分别拜会了安庆城内的各个主政官员,他自己则是备上好礼,亲自拜见了新任安庐巡抚郑二阳。 郑二阳此人与史可法的风格截然不同,史可法为人还算接地气,郑二阳则完全属于阳春白雪那种。 郑二阳为人喜好排场,对于张鹿安这样的武人的态度也谈不上好,只是不咸不淡地问候了两句,然后就端起了茶杯,张鹿安只好先行告辞。 待张鹿安刚刚走出巡抚衙门不久,就见郑二阳坐着一个十六人抬着的大轿,前呼后拥地出了衙门口,沿途提供护卫和仪卫的人员至少有600人以上。 “我呸,又是一个喜欢浪费民脂民膏的狗官。” 张捡看着远去的郑二阳出口骂道,自从知道张鹿安在郑二阳面前没有捞到好以后,就为自己的主人打抱不平。 “别说了,你再怎么骂,也不会让人家掉块肉,咱们啊先做好自己再说了。” 张鹿安回到安庆的临时住处后,很快就接到了安庆知府皮应举和怀宁知县黄配玄的邀请函,想让他次日一块见见从其他各处而来的商帮人员。 “商帮?”张鹿安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刚刚给诸位大人送过礼物的刘壮国自然是知道一些情况,张口回答道: “是的,因为像咱们这样的营头除了火器、盔甲和铁质盾牌是由朝廷制作和发放以外,其他的产品如粮食、食盐、蔬菜、肉类、衣物、被褥、马镫、马鞭、马鞍、马辔、铁裙、大刀、长矛、竹盾、竹筒、兜鏊、战马、骡驴牲口等等,都是需要向外采购的,而明日官府组织的就是一场采购大会。” “采购大会?那也是我们安庆右营自己需要什么,自己去找人购买啊,何必参加什么所谓的采购大会?” “我的将军啊,这些商帮肯定和咱们的官僚们是有直接联系的啊,否则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他们的身上呢?要知道军队里的采购很多,而且还是持续性地采购,这可是一块大肥肉啊,谁能拿到手里,那就意味着银两源源不断。” 刘壮国解释道。 张鹿安瞬间明了,原来还是一场权利寻租的游戏。 次日一早 在安庆府最大的一家酒楼大观阁 整座酒楼都被怀宁县衙给承包下来,当日能够进出大观阁的人都是安庆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张鹿安带着张捡和贾得文两个人,来到了会场,在门口,三人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被搜出来,不准带入会场。张鹿安有些气恼,说什么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燧发枪给交上去,揣在怀里,直接就闯进了会场。 守门的衙门中人也是无可奈何,只是迅速报告给了黄配玄知晓,黄配玄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是无可奈何,就吩咐手下人不要再继续纠结。 整个大观阁内非常热闹,还没有到开始的时间,一楼和二楼就已经是人满为患,奔跑的店小二们,人头穿梭不断,忙碌不堪。 辰时末刻 安庆知府皮应举才陪着兵备道王公略和安庐巡抚郑二阳姗姗来迟,而且郑二阳和王公略刚一露面,连茶都没喝,就从后门直接溜走了,只留下皮应举和黄配玄继续主持,仿佛他们也觉得这种“采购会”有些有辱斯文。 只是令张鹿安非常吃惊的是,原本需要进行采购作业的各个营头的负责人,都是坐在台下的,没有一个上台坐着,台上的官僚们,一一念出来某个商帮商号的名字,然后就有各大商帮的代表上台说明自家的优势一一介绍。 紧接着就是按照军中所需要的物资情况,由县衙的书吏举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干草”一项,接着就由黄配玄出列说道: “干草一项,事关战马的养料补给,必须保质保量,不得……现底价为100文一束,各自出价,价低者得之,次月即可供之。” 张鹿安在内心里非常震惊,这不就是后世拍卖的翻版吗?只是连军事物资都要这么拍卖,真的好吗? 这样做岂不是把自己的家底都给曝光了?如果其中的商帮有敌人的探子,通过商帮的供给,基本上就可以估计出营头的将士数量和战马数量,真的是太可怕了。 可是台上的官僚们还是乐此不疲。 趁着张鹿安还沉浸在无法理解的震惊情绪当中,很快第一项物资干草被拍卖出去。 “祝贺江西樟树商帮获得干草一项供应,底价95文每束,供应期三年。”, 张鹿安听完吃惊地嘴巴都张开了:“这他妈也行?” “好,那么咱们来进行第二项药品……有请三晋商帮的代表范掌柜……” 黄配玄继续卖力地吆喝着,张鹿安却眼睛一亮,难道这个范掌柜就是范永斗?那就不能让他活着走出安庆了,否则就是贻害人间了。 可是对方上台后竟然自我介绍道: “小的名叫范思疆,见过诸位大人,请容在下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出生于介休老宅,曾经中过南乡秀才,后来随父经商,丁丑年(即崇祯十年,笔者注)被我家范大掌柜派往南直隶……” “问一下,你说的范大掌柜可是范永斗?”台下的张鹿安突然打断范思疆的话,这令无论是台上的官僚还是台下的商帮代表们都是非常不满,很多人开始窃窃私语,但是好在还没有人站出来指责张鹿安。 范思疆笑着回答道: “刚才提问的这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恐怕就是大名鼎鼎地张鹿安张游击吧?小人见过张游击,难道张游击是我家大掌柜的故人?那就真是小人的失职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鹿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点头,心里已经在盘算该如何把这些最可恶的商帮给清理掉。 活动还在继续热闹进行着,可是张鹿安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因为一切都是已经内定好的,所有营头的参与者都只是来捧个人场,他左右看了看,其他的营头将官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溜走了,竟然没人知会他一声。 哎,还是年轻啊! 可是精明的晋商中的佼佼者,范思疆却没有任何轻视张鹿安年轻的意思,当天晚上,就亲自安排两路人马,分别走旱路和水路,将当日遇到张鹿安提问的详细情况秘密报告给了身在介休的范永斗。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随同关于张鹿安的详细情况的情报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封加密的蜡书,上面的内容令范永斗大为心惊,随即就是欣喜若狂。 (本章完) 第342章 范文程 第342章 范文程 范永斗经过将所有的情报汇聚到一块进行分析后,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和结论,那就是: 大明朝的内乱很可能就要平定,对于我大清来说,形势万分紧急。 范永斗于是亲自匆匆书写了一份书信,并把搜集到的情报,汇聚成完整的证据链,整理好相关资料后,找来自己的亲儿子范三拔,让范三拔亲自带人出塞,以到口外经商的名义,务必要把重要情报尽快送到大清忠臣范文程的手上。 范三拔对于自己父亲的投机是非常的支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他的座右铭。范三拔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在崇祯十一年的八月将初将情报亲自送交到范文程的手中。 范文程亲切接见了范三拔,对于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大侄子”,表现地犹如家里人一般。范文程初步了解后,对自己的把兄弟派亲儿子送来的情报是非常的重视,结合山东王可就、流转到北直隶的王子登等等不同渠道递交过来的情报来源综合分析,范文程认识到现如今是一个绝对的机遇。 范文程于是怀着巨大的热忱,将范三拔引荐给皇太极,皇太极倒是亲切接见了范三拔,只是对于开展大规模的攻明之战持有怀疑的态度,因为此时的辽东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干旱,据不完全记载,崇德二年底到崇德三年的干旱,造成辽东大地发生了大饥荒,粮价一度飙升到30两一石,直接饿死者至少有二十多万人。 如此恶劣的内部环境,令皇太极的内心直打鼓,他没有把握这个时候还能鼓动起全体国民发动对明攻伐作战,实际上他从崇德二年开始就一直在试图同明国接触,内心的天平早已经偏向于与明互市,两国平等和平相处。 这可把以范文程和鲍承先等汉族大臣给急坏了,如果明国和清国合议完成,那么他们这些人的地位将会非常尴尬,永远也无法洗脱自己身上“狗汉奸”的标签了。 范文程因此一直怂恿皇太极不要灰心,要下定决心与明国死扛到底。 看到范文程如此厚颜无耻地对待自己的母国,连清国的贵族多铎也看不下去了,他非常看不起范文程,觉得此人为了自己的前程钻营,竟然可以放弃一切。 为了测试自己的判断,多铎带兵明目张胆地闯进范文程的家里,挑选了范文程的老婆中最年轻的一个,让范文程在门外候着,然后直接在屋内,就把范文程的小妾给强奸了。 何洛会站在门外,亲自为多铎守门,玩味地看着正对面的范文程,范文程身体笔直地跪着,眼神看向地面,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随着屋内传来侍妾凄厉的哭喊声,跪着的范文程面部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道过了几个“30秒”,完事后,多铎搂着裤子走了出来。 “我呸!” 多铎朝着跪着的范文程就吐了一把浓痰,然后带着何洛会径自走掉了。 范文程立刻跪下磕头感谢道: “奴才范文程谢过豫亲王赏痰!” 范文程这么一说倒是把多铎给弄无语了,连旁边的何洛会也是张大了嘴巴,仿佛是自己听错了。 “范狗,你刚才说什么?” “奴才说,谢过豫亲王赏痰!多谢豫亲王青睐贱内,奴才情愿将贱内送往豫亲王府,供豫亲王洒扫庭院。” 范文程仍然是临危不惧,面无表情地说道,仿佛此时自己成为了一名大将军一般,话说的是一本正经。 贱内原指谦称自己的妻子,范文程用在此处,恐怕有种精神胜利法的感觉,他的言外之意是: 你刚才临幸的只是我的一个侍妾之一,你作为主子,哪怕是想要发妻,也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哼!”多铎不屑一顾地直接走掉了。 多铎走掉后,范文程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走进屋内,看着自己的侍妾哭的梨花带雨,浑身的衣服都被撕破,身上原本白嫩的皮肤布满了伤痕和牙齿印,范文程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只是淡淡地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赶紧穿件衣裳起来吧。” 范文程刚说完话,就扭头离开了,因为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或许是范文程的态度,令他的侍妾感觉天彻底塌下来了,当天晚上,这名侍妾就悬梁自尽了。 人死了,自然需要上报,范文程上报盛京衙门,说的是暴毙,主管盛京衙门的济尔哈朗深知其中内情,倒是睁只眼闭只眼,按照范文程的说法,以暴毙结案。 只是这样做却惹恼了豫亲王多铎,多铎在下朝后,随着范文程的前后脚,再次闯进范府,然后指挥着自己的部下将范文程的妻妾全部抢走,留下一脸镇定的范文程在旁边站着,多铎连抽了范文程好几鞭子。 范文程都是一言不发。 “我叫你这个无骨头的狗不说话?你杀了自己侍妾,是杀给本王看的么?我这就把你的侍妾全部掳走,本王倒是看看,你能否把她们全部都杀光。” 多铎说完,就带着抓到的范文程妻妾们离开了范府。 范文程站在自己的家门前,望着离去的、哭泣的妻妾们,表情虽然出现微动,但是仍然是一言不发。 (本章完) 第343章 公道 第343章 公道 由于多铎这次闹的动静实在太大,而且范文程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鞭子抽打的痕迹,很明显给他原本英俊的相貌,平添了不合时宜的沟壑。 尽管他自己一再强调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可是明眼人谁不清楚? 如果不给一个明确处理意见,那么所有的汉臣就会人人自危。 皇太极听取了济尔哈朗对此事的报告后,在盛怒之下,趁着早朝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严厉训斥了多铎。 多铎毕竟年轻,此时不过才二十三、四岁的年龄,直接出口道: “我没有错,反正他的所有女人,年轻一点的,我都已经玩过了,他如果想要,我还给他便是。” 多铎的话引来全场的一片笑声。 皇太极也是笑着看向范文程说道: “范爱卿是我大清的柱石,历来勤勤恳恳,忠心耿耿,朕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朕向你保证,一定替你讨还一个公道。” 范文程立刻惶恐地口头谢恩道: “奴才谢过陛下,陛下厚恩,奴才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你先下去。济尔哈朗,你去帮助范爱卿,去把他的家眷给全部领回去。” “嗻,奴才遵旨!”济尔哈朗出面,带着范文程,去豫亲王府,把范文程的妻妾全部给领回家了。 皇太极看着济尔哈朗和范文程走了出去,然后正襟危坐地严肃地说道: “朕在这里再次强调,我等诸申必须团结汉官汉臣,不得再有出现欺辱汉臣的事情发生。多铎年幼,这次既然已经发生,就不严惩了,下次再有人胆敢如此,定当严惩不殆。”皇太极强调道。 “嗻,奴才遵旨。” “多铎毕竟犯了错,还是要给别人赔偿的,你们来说说,具体怎么补偿范文程,才不会让他心中产生疙瘩?”皇太极询问道。 “多尔衮你先来说说!”皇太极没等满洲大臣说话,直接点名多尔衮问道。 多尔衮知道皇太极在考验他,但是作为自己的铁杆支持者,多铎又是他的亲兄弟,他必须得维护住。 “回陛下,奴才以为多铎年幼,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大臣的妻妾,情形确实严重,影响特别恶劣,奴才以为应该对多铎处以———” 多尔衮还在斟酌着说辞,所有的满族大臣都在看着他。 多尔衮定了定神,然后继续开口继续说道: “建议对多铎处罚:夺其牛三头,战马三匹!” 多尔衮的话一说出来,立刻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几乎所有人都是在质疑,多尔衮其实并没有坚持公正的立场上来看待问题。 皇太极看着闹哄哄地满洲大臣们,突然开口说道: “朕看十四弟的判决非常合理,那就这么定了:多铎年幼无知,竟然强抢大臣范文程的妻妾……今日经大臣会议,一致确认判处夺其牛三头,补偿给范文程,夺其战马三匹,充公!钦此!” 皇太极很快说出了自己认为的公道,其他人瞬间不再讨论,而是附和着皇太极的话。 作为新兴的政权,政治效率相对较高。 范文程带着自己哭哭啼啼的妻妾刚刚回到家,三头牛紧跟着就被送到了他的家里。 前来传旨的太监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然后就带着范文程一起入宫谢恩。 范文程来到宫中,看到了皇太极的身边正围着大量的文臣在一起商讨着什么,皇太极抬头看见了范文程,连忙亲切地说道: “来来来,宪斗,快过来,商量一下是否一定要征伐明国!” 范文程听见皇太极称呼自己的字,立刻感动的热泪盈眶,连忙跪下趴伏于地道: “奴才范文程时刻铭记陛下的大恩大德,谢陛下为奴才支持公道。” 范文程的这种所作所为反而把皇太极给弄的不好意思了,连忙说道: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我们要把眼光放远一点,宪斗,你说对吗?” “奴才谨记陛下的教诲。奴才对于陛下的疑问,还是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必须立刻全力进攻明国。” “哦,宪斗,再说说你的理由,其余的人,都仔细听听宪斗所说的话,多学学。” “奴才认为,陛下之前制定的计划,征伐明国犹如伐树,当先剪其枝叶,使得枝叶无法供给,再采取烂其根的策略,如此才能以边陲之地,击败地大物博之地。这个战略是非常正确的。只是如今情况紧急,眼见着大明国呢的流民情况,得到了很大的压制和很好的控制,按照情报显示,原本的四大贼首,竟然全部都打击的实力大损,这意味着明国将会有一个安稳的发展环境。到时候我们的‘烂其根’的策略就无法执行。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当然因为干旱的问题,我们的臣民也不好过,只是咱们实行的优先供给战斗部队的原则,饿死的不过都是一些贱民罢了,而我们军队的战斗力并未有丝毫影响。 况且我们的条件艰苦,但是明国自己也不好过。 崇祯登基以后,就各种麻烦不断,军饷问题一致在困扰着明国官方,因此他们只能将有限的经费优先供应一部分军队,没有过多经费的支持,那么明军的总数就无法扩充。所以明军这几年都是满负运作,听说前年还发生了川兵骚乱,害得川兵总兵邓杞自杀。 如果咱们出动大军进攻明国京师,那么崇祯小儿势必会召集天下勤王之师,到时候陕西、河南的主力被召回北边,势必会使备受压制的流民军队伍,重新换发生机。到时候流民军队伍又可以按照咱们的利好,继续祸乱明国。” “范学士,你分析的很好,只是有个问题,你怎么就能确定崇祯小儿一定会把前线围剿流民军的主力部队撤到北方呢?明国地大物博,他难道不能从其他地方征调大军吗?就算是从陕西、河南一带把主力撤回,到时候咱们捞不着好,怎么办?”皇太极的心腹大臣刚林问道。 “此事简单,因为崇祯此人善变,心思敏感,却又自尊心极强。一直标榜自己是个中兴之主,内心却是非常怯懦。这样的人是不能容忍京畿地带受到剧烈的破坏的,如果咱们把动静闹的更大一点,他就会恨不得把全国的兵力全部北调,跟咱们进行决战。” 范文程分析道。 “就算明军主力被调,你又是如何能够确保那帮流寇能够重新祸乱中原?万一他们是真心投降明国呢?到头来,咱们的大军却要和明军的主力进行决战,岂不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刚林继续反驳道。 “哈哈,此事简单,源头还在于朱由检身上,他一方面骨子里仇恨流民军,一方面却又希望国内安定。如今是有大量的流民军选择了投降明国朝廷,这就会给大明朝廷造成的一定的错觉,那就是全国基本平定,对于那种曾经犯下巨大罪孽的贼寇进行清算的时候到了。两相矛盾之下,咱们再组织人力趁机释放一些小道消息,多宣传一些朝廷即将秋后算账,翻脸不认人,由不得那些已经投降的流民军首领们,心底不会犯嘀咕。而一旦他们心里起了疑心,剩下的反叛就会顺理成章了。据我方商帮渠道掌握的消息来看,流民军的贼首张献忠最有可能重新反叛……” (本章完) 第344章 明清决策 第344章 明清决策 几乎是与盛京城讨论是否伐明同一时间,在大明京师乾清宫,朝廷大员们也产生了热烈的讨论。 “西贼张献忠对于我中都凤阳的破坏最大,此人如今穷极末路,才想起来投降,太晚了,微臣斗胆请求陛下下令,让熊总理不要有妇人之仁,展开雷霆一击,务必将丑类诛杀殆尽。否则如何能够警示后人?如何能够向太祖的英灵交代?” 这是愤青派代表黄道周的慷慨陈词。 “不可不可,如今张献忠所部仍然有两万余众,如果一味拒绝他投降,万一激怒张献忠,张献忠狗急跳墙之下,难免造成我官军受损。再说前日里,南直隶杨卓然方面也曾上报过,革里眼、老回回等人想要投诚朝廷,为朝廷效力的呈文,各位又是怎么看待的?如今快六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微臣担心,万一有个疏漏,恐怕就会造成地方再度糜烂。” 此时还算务实派的阁臣陈演说道。 陈演的话刚刚说完,号称清流派的大臣们就开始了各种人身攻击,指责陈演误国、胆怯、害民、不知好歹等等不一而足,仿佛陈演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个别大臣还激动地走到陈演的身边进行谩骂,口水喷到陈演的脸上,陈演想擦拭口水都来不及,只好退到一角,把自己置身事外,惹不起躲得起。 这种混乱的场面令崇祯皇帝非常反感,示意身边的太监王承恩喝止大臣之间的互相攻讦,待全场安静后,朱由检开口询问道: “杨爱卿,你怎么看?” 所有大殿中的人都明白,杨嗣昌是崇祯皇帝的最为亲近的大臣,因此所有人都看着杨嗣昌,希望他的发言能够与自己的观点相一致。 杨嗣昌思考了一番说道: “陛下明见万里,所思所想自然远在我等之上。如果若说微臣的意见,微臣倒是有个担心不得不提……” “爱卿但说无妨!”崇祯皇帝难得亲切地说道。 “微臣担心的是东边的建奴,据可靠消息,自从获得朝鲜的进贡以后,建奴的实力大涨,将会是我朝的一大劲敌……” “杨文弱,大家在讨论流贼的处理问题,你扯建奴干什么?难道又在推销你的和谈大计?简直是荒谬绝伦!我堂堂大明幅员万里怎么能与蕞尔小邦进行和谈,简直有失身份。应当命一大将,提六师,扫荡辽东,直逼黄龙府。” 黄道周打断了杨嗣昌的发言,直接点名杨嗣昌曾经设想的与清国和谈的主意是不合时宜的。 杨嗣昌倒是还没有说什么,可是崇祯皇帝脸上很是挂不住了,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嘴上夸夸其谈,实际上没有一策,临危只能以死报国的人。 崇祯倒还是没有开口,善于察言观色的内阁首辅刘宇亮倒是率先开口为杨嗣昌开脱,指责黄道周扰乱视听,明确站在杨嗣昌的一边,示意杨嗣昌继续说下去。 崇祯十一年是个频繁更换内阁首辅之年,先是内阁首辅温体仁因为攻击钱谦益事发,崇祯皇帝将其发回老家,并很快忧郁成疾而逝世; 首辅人选接着便是走马灯一般,连续换了张至发和孔贞运,可是崇祯又觉得这两位老人家虽然政绩突出,但是太喜欢说话教训人,非常不讨自己喜欢,索性直接换上了仪表堂堂、善于揣摩自己心意的大臣刘宇亮。 此时的崇祯皇帝仿佛就像小孩子心性一样,完全凭借自己的心意来,或许是一连串的胜利带来的自信,或许是天生的自尊心特强不允许听到不同的意见。 可是他全然忘记了,几年前的登莱兵变中,刘宇亮可是率领数万精兵在沙河惨败于孔、李叛军。这么一个废材被用为首辅,可想而知崇祯皇帝的识人用人方面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杨嗣昌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开口说道: “微臣但知一个道理,那就是‘攘外必先安内’之策。很多人都说建奴只是蕞尔小邦,可是可曾记得,十几年前,辽东的土地还是我大明的管辖之下?可曾记得一年以前的朝鲜,还是我大明的属国,如今朝鲜的使臣何在?谁都否认一点那就是建奴在不断地发展壮大,是我大明的一大劲敌。微臣之前想要与建奴和谈,也只是因为中原大乱,微臣为剿灭中原乱局,而不得不与建奴虚与委蛇,没想到微臣的一片为国赤城之心,竟然还会被别人所诟病!现如今国内流寇剿灭殆尽,微臣的重点就会重新放在建奴的身上……” “所以杨本兵的主意还是同意接纳张献忠、老回回他们?”刘宇亮打断了杨嗣昌的长篇大论。 “暂时为之,不得不为尔!”杨嗣昌说道。 “荒谬绝伦!治国安邦讲究一个‘信’字,全大明都在看着,如果真心接纳,那就以诚相待。如果不想接纳,那就立刻剿灭。怎么能致信义为玩物?到时候岂不是沦为天下人笑柄?” 黄道周说道,提出了强烈的质疑。 其实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黄道周所说的是完全是正确的,因为他所强调的也是要注重政府的公信力,失去了公信力的政府,那就是失去了民心,政权的合法性就存在动摇的可能。 黄道周的话一说完,整个朝堂之上又陷入了吵吵闹闹之中,始终没有形成一个确定的答案,气的崇祯皇帝直接拂袖离去。 反观另一边的盛京城,与犹豫不决的大明朝廷完全相反。 崇德皇帝皇太极在认真听取了汉官范文程的详细解读以后,不待将决议发贵族会议会审,直接乾纲独断,次日召集满、蒙、汉大臣,正式宣布准备倾全国之力伐明。 于是乎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伐明作战开始正式执行。 比较一下双方决策的用时,大明朝廷审议,从老回回马守应投降问题到接到张献忠投诚问题,前后近半年时间,始终没有明确的结论和答复,令地方杨卓然、熊文灿和革左五营、张献忠方面心里都产生了不安的想法; 而皇太极从获知消息,到组织会商,到形成决议,全程用时三天! (本章完) 第345章 戊寅虏变 第345章 戊寅虏变 大明崇祯十一年、清国崇德三年,是为戊寅年。 八月二十六日 清国崇德皇帝皇太极在盛京城发布征明诏书,书中简述了他想和谈,但是明国始终没有明确同意和谈,出于无奈之下,清军必须行使上天赋予的“抢劫权”,以打来促进和谈。 只是皇太极说的再冠冕堂皇,但是他的实际操作却是完全不是以打促谈的样子,因为皇太极下令出征的人马实在是太过于奢华。 皇太极先是在大校场亲自检阅了即将出征的各路人马,正式任命以睿亲王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以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和和硕贝勒豪格(注1)为之副,统左翼兵。 左翼兵则是配置有满洲将领瓜尔佳.图赖、楞额礼、叶臣、伊尔登、昂阿喇、苏克萨哈、苏纳、额尔德、朱玛喇、瓜尔佳.鳌拜、劳萨、准塔、萨穆什喀、爱新觉罗阿拜、爱新觉罗汤古代、爱新觉罗塔拜等,汉将则有石廷柱、尚可喜、沈志祥、董廷伯、刘天禄、张存仁等,除了满、汉军外,更是辅助以蒙古科尔沁四部、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阿苏特部、永谢布部、哈喇慎部、巴尔虎部、喀喇沁部等蒙古部落大军。 左翼兵的总兵力包括将领、戈什哈、巴牙喇兵、马兵、火器兵、步甲在内,共有12万大军,其中多为甲士;另外还有至少8万余余丁、阿哈等辅兵,提供运输、修路等后勤任务。 右翼兵则是以贝勒岳讬为扬武大将军,杜度和尼堪为之副,其他满洲将领还有谭泰、楞格里、纳木泰、硕托、伊尔根觉罗.阿山、伊尔德、喀尔济赫、爱新觉罗巴布泰、爱新觉罗巴布海、爱新觉罗赖慕布等,汉将则有马光远、孔有德、耿仲明、张绍祯、门世文等。 沿途跟随或者被征召的随行出兵的蒙古部落有巴林部、扎鲁特部、巴岳特部、乌齐叶特部、弘吉剌部、林丹汗出走后选择留下来的克什克腾部、浩齐特部、敖汉部、奈曼部、苏尼特部、乌珠穆沁部、阿拉克卓特部、主易惕部、扎鲁特部、翁牛特部等。 右翼兵包括满洲兵、汉军和蒙古随从出征的军兵,总数当在九万左右。 综上,此次清国征讨明军的出兵总数近三十万,其中满洲兵四万人、汉军人,四旗蒙古军两万余人,剩下二十万左右都是余丁、阿哈、包衣等辅兵以及随行的蒙古各部的将士。 清军合计正规军就有近十万人,且无论正规军还是辅兵,全部覆盖战马、骡驴,整个大军的机动能力极强。 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规模,前所未有的力度,前所未有的军力。 皇太极为此,发布了紧急动员令,命令国内凡是年龄在16岁以上、60岁以下的壮丁都要参加筛选,精挑了一半以上的满洲大兵、全部的汉军,以及沿途或主动或被动参与的蒙古各部的士兵,这才组建起了这支前所未有的大军。 为了鼓励千辛万苦前来报信的范三拔,皇太极不但亲自奖励了骏马雕裘,还将大军的沿途粮食补给以及战后销赃两项工作交给了范家来做。 八月二十七日 岳讬、杜度率领右翼兵从盛京先行,执行的首要任务就是联络蒙古各部、整修道路,勘探进军路线。 至于具体进军规划到底是如何? 多尔衮也就这个问题当面询问皇太极,皇太极给出的答案是进军规划是不存在的,大军打进明国腹地之后,要想办法尽可能破坏明国北方的经济生产,要为清国掠夺到更多的劳动人口和金钱粮食物资,尽可能吸引更多的明军,这样才能给陷入低谷中的流民军带来一定的机会。 其他方面完全根据多尔衮随机应变的决策来定。 九月四日 多尔衮、豪格、阿巴泰率领左翼兵开始出发,沿途不断接纳按照清廷命令带队前来汇合的蒙古各部人马,整个队伍像滚雪球一般,一路向西而行,一路在迅速变大。 待多尔衮率领的后队大军到达塞外的长城脚下后,整个左翼清军人数已经超过了二十一万人。如果再加上右翼兵,那就是妥妥的三十万人以上。 皇太极为了更大规模的调动明军,在多尔衮率兵离开后,立刻指令代善坐镇盛京城,阿济格率领3000精锐驻军盖州,皇太极则是亲自率领济尔哈朗、多铎的等人,开始对大凌河西岸发动大规模突袭作战。 驻守锦州城的祖大寿所部立刻把军情向朝廷进行汇报,兵部尚书杨嗣昌显得比较慌乱,他想不通为何谈着谈着就突然开打了。 由于祖大寿几乎每日三封催促信函,不断地寻求援兵,杨嗣昌无奈之下,只能把原来驻屯于滦州、山海关、宁远一线的关宁军祖大乐部、陈可立部、金良栋部、董克勤部、王宪部和吴三桂等部人马,全部调往锦州城支援祖大寿。 皇太极为了把戏做足,刻意下令部下全力进攻锦州城外各个屯堡,由于兵力不足,更是发文要求朝鲜提供十万人的从征兵力,这可把朝鲜国王李倧给吓坏了,连忙不断诉苦,就是把全国所有的兵力全部算上,也没有十万大军啊。 皇太极派往朝鲜的大臣马福塔看到李倧的态度坚决,又提出如果减少提供士兵,那么就要更多地提供粮草物资。 李倧在马福塔的恫吓下,不得不答应,派遣都元帅金自点和平安军使柳琳率领7000名火铳手进入辽西作战,同时提供3000石军粮、500担火药作为补充。 皇太极得到这些力量后,是大喜过望,第一时间就给李倧去了夸奖文书,夸塔他有格局、识大体。 夸完李倧之后,皇太极就把朝鲜士兵们调到了最前线。 有了朝鲜士兵的火铳加持,再加上清国本身的乌镇超哈部队的作用,皇太极率领的清军,竟然很快就攻陷了锦州城东面的外围据点。 祖大寿一面布置城防,收缩兵力,一面还是抓紧向朝廷求援。 告急的文书像雪片一样飞进了大明京师紫禁城。 由于崇祯十一年为戊寅年,所以清军本年度的伐明作战,被大明称作为“戊寅虏变”。 注1:笔者此处严格按照真实历史记载,豪格在崇德元年,因为口出怨言,从和硕肃亲王的爵位上降封为和硕贝勒,在崇德四年初才恢复为和硕肃亲王。 (本章完) 第346章 万历四十七年的荣光 第346章 万历四十七年的荣光 崇祯十一年九月十日 大明京师城内,连日来从草原上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大概的内容就是有蒙古的扎鲁特部和喀喇沁部等部,因为天干物燥,准备入关抢劫。 为此,已经有商队向大明官府反应,蒙古骑兵已经加强了消息封锁力度,严禁过往的商队离开草原进入关内,大战的形势非常明显。 十一日,又有从草原逃回关内的商队管事,向官府报告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 那就是清军出兵了,漫山遍野都是,足足有数十万人,正在沿着草原商道,自东往西狂飙而来。 但是该商队管事随即被官府认定为妖言惑众,给关进了监牢之中,因为朝廷的大员们早就做出了判断,那就是这是清军的障眼法。 按照大明中央朝廷大臣们的理解,草原传来的消息,是清军故意唆使蒙古人放出来的,目的就是混淆视听。 朝廷派员前往锦州前线进行确认,前线战事猛烈,双方均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可是清军仍然没有任何退却的迹象,竟然还增加了兵力,他们由此判定清军的根本目标还是在宁锦防线。 只是身为大明兵部的实际执政者和掌权人,杨嗣昌虽然也是大致倾向清军的目标在宁远和锦州,但是毕竟前年有过阿济格绕过草原,直接入关的先例存在,倒是也做了一定准备。 杨嗣昌作为阁臣兼任兵部,在请示过崇祯皇帝后,以内阁和兵部的名义,下令给原屯驻山海关的蓟辽总督吴阿衡,将驻屯地转移到通州,密切关注着京北一带的布防情况。 吴阿衡是河南裕州方城人,系万历47年的进士,很多人以成败论英雄,却不知道吴阿衡曾经在平定白莲教的军事行动中,表现极为突出,是大明为数不多的文武全才之一。 另外需要提一句的是万历47年的进士是万历皇帝留给子孙后代最后的荣耀,因为这一年的进士及第的人才,出现真正井喷似的涌现。 为大家所熟知的就有三甲第40名的袁崇焕,三甲第41名的孙传庭,除此之外还有那么多在明末历史中留下浓厚一笔的人物,如何吾驺、梁廷栋、丁启睿、甘学阔、杨文岳、刘宇亮、余应桂、邵捷春、马士英、薛国观、王永祚等等不胜枚举。 作为万历四十七年的登第进士,吴阿衡的表现还是非常对得起他的身份的。 吴阿衡刚接到兵部的命令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通州,初到通州的时候,吴阿衡的内心还是比较安心的,因为通州驻扎了数量庞大的大明官军。 其中就包括山永总兵鲁宗文、密云副总兵方登元、滦州参将刘邦域、迁安参将丁志德、开平参将洪日升和兴州游击将军秦鼎等山永系统的明军,总数约有人;另有京营总兵黄得功部、参将王之富部、游击王武纬部和游击周遇吉部(崇祯九年阿济格入塞,周遇吉表现突出,已经由都司升为游击)等,兵力约有两万人。 可以说这个时候的吴阿衡实际掌控的兵力还是非常可观的,总数的军力带来的底气,令吴阿衡的信心倍增。 吴阿衡一面积极布防,一面派敢战之将黄得功和周遇吉等,分别率领少量的骑兵,出塞不断袭扰塞外蒙古各部,竟然取得了杀敌近千的斩获。 只是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九月二十日,兵部来了命令,将黄得功、周遇吉、刘邦域、丁志德、秦鼎等部以及从其他各部中抽调精锐,组建援军三万,连夜调往宁远参战,受右都御史兼任兵部左侍郎兼宁锦等辽东地方巡抚方一藻节制,抵御来袭的清军。 方一藻也是主张与清国议和的,杨嗣昌就是通过方一藻与皇太极取得的联系,方一藻曾经亲临盛京城,与皇太极当面谈判的相当顺利,皇太极基本上答应做大明的附庸,双方开展自由贸易。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太极竟然会刚刚答应和谈条件之后,又突然大举进攻宁锦,难道“信义”二字对于皇太极来说只是一个词语而已? 方一藻看着城外的多铎在宁远城外耀武扬威,内心实在想不通:想不通皇太极为何会突然开战,想不通为何皇太极胆敢绕过锦州城,让亲弟弟多铎率领大股清军,突袭到宁远城外。 宁远的守兵经过多轮反复折腾以后,战斗力已经直线下滑,方一藻深知这一点,他只是希望关内的援军快点到来。 与方一藻的愿望恰恰相反,蓟辽总督吴阿衡则是希望援军尽量晚点离开,或者压根不要走.他的理由更为充分,这些兵力是拱卫京师的重要力量,如果清军越过草原来袭,那么剩余的三万多残兵弱卒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抗住清军的。 为此吴阿衡不断通过自己的关系,联系兵部,诉告自己的意见,但是他的正确意见被崇祯皇帝和内阁直接给忽视了,内阁甚至没有准备召集北直隶以外的军队的打算。 吴阿衡非常无奈地看到,自己所能指挥的精锐部下,被纷纷调走,心情非常失落,站在他身边的几位将军也是毫无精神,大家都明白,万一出现大股敌军来袭,他们的下场会是如何。 毕竟蓟州北面长城防线长达上千里,以剩余的区区三万余人,该如何布防? 哪怕孙武在世,恐怕也得抓瞎吧? 吴阿衡非常无奈,但还是出言鼓励身边将领道: “各位不必灰心,吾量来侵的北虏没有攻坚能力,我等谨守阵地,但有为国全力以赴一条路而已。” 吴阿衡毕竟还是知兵的人,他知道兵力分散的危害,索性在身边留有总兵鲁宗文率领的一万三千名主力人马,作为全军的机动力量使用。 令密云副总兵方登元率兵一万驻扎密云城,严密防备西到慕田峪-白马关-古北口-墙子岭-黄崖峪一线; 令开平参将洪日升率兵五千,驻扎蓟州镇城,防守宽甸峪-大安口-龙井关-喜峰口-青山口一线; 令京营参将王之富率兵五千,驻扎迁安城,防守太平寨-冷口关-一片石一线。 令京营游击王武纬率兵两千,驻扎遵化城,作为三路守军的援兵使用。 吴阿衡在现有兵力的情况下,已经把兵力用到了极致,可见他的防守重点是西线,因为那是阿济格当年入关路线,地势也不是多么险要,推断北虏很可能会沿着清军开拓的熟悉路线进军。 但是这里面有几个重要的纰漏之处: 第一、密云副总兵方登元还算敢战、勤恳,只是他派到驻扎墙子岭的守将名叫范三运,系山西介休范家的族人,系范永斗精心安排的人选,但是三年前因为所谓的 “忤逆家主”,名义上被逐出范家; 第二、青山口位于中路和东路的中间位置,而中路守将洪日升和东路守将王之富关系一向不睦,使得青山口几乎成了两不管地带; 第三、来袭的大军不是北虏草原各部,而是战斗力更强的清军主力。 这三点注定了悲剧必然会发生。 万历四十七年的荣光,将会再次绽开一朵绚丽的花朵,那种惊鸿一瞥的光芒。 (本章完) 第347章 多尔衮入塞 第347章 多尔衮入塞 崇祯十一年九月二十二日 清国多罗克勤郡王、扬武大将军岳讬和多罗安平贝勒杜度率领高达九万人马的先头部队,来到了墙子岭外,距离长城脚下仅有三里路程。 随军的范三拔已经在一个时辰前,提前进入墙子岭关城,岳讬身经百战,神态自若。他的副将杜度也是面色沉稳,但是杜度的三弟---此时还只是贝子身份的爱新觉罗尼堪则显得很不耐烦了,忍不住说道。 “大将军,要不别等了,让奴才带兵去把关城夺下来吧。” 在我大清,除了皇帝本人以外,其他人都是奴隶,只是层级不同而已。 岳讬没有任何回复,仍然面色如水,反倒是他身边的杜度呵斥道: “住嘴,大将军自有主张。” 岳讬这才缓缓开口道: “稍安勿躁,范家虽然无耻,但并非无能之辈。再给范三拔一点时间。” 事实证明,岳讬的论证完全正确,不大一会,就看到范三拔带着自家的亲丁赶到岳讬的面前,跪下请安道: “回大将军,小的已经说通墙子岭守将范三运投降我大清,适才因为关内有明军士兵不服,已经被范三运都司剿杀殆尽。如今范三运都司已经率领1100名士兵,在墙子岭关城外恭候大驾。” 岳讬点点头,没有说话。尼堪见此,带着前锋部队,立刻驱马向前,行至墙子岭关外,果然见到范三运带着一众将校跪在地上,磕着头,屁股撅的老高。 尼堪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然后命令部下谭泰、楞格里留守关城,迎接后队大军进入。 命令范三运挑选精兵三百人,装扮成请粮队,再让伊尔德装扮成明军的模样,带领30名戈什哈混在明军请粮队的中间,在前方开路; 尼堪则带着纳木泰、硕讬和伊尔根觉罗.阿山三将,并三千精锐满洲八旗,跟在范三运的身后行进。 密云城内的明军见到自家人按照约定的时间赶来,并没有作过多的检查,尤其还看到了都司范三运亲自带着士兵回来,以为是主将方登元有召,更是不敢耽误,直接放范三运等人入城。 范三运带着士兵走进瓮城,因为队伍比较长,前面的走进内城了,后面的还在瓮城的城门口。 突然走在请粮队最后面的伊尔德突然发难,接连砍杀瓮城门口的守将,然后立刻登上了瓮城城墙上。 最前方的范三运也立刻摘下了头上的头盔,手下人也是纷纷效仿,露出了脑袋后面刚刚剪发不久的金钱鼠尾小辫,大吼一声: “满洲大兵到啦!” 众人都被范三运的骚操作给弄懵逼了,范三运却拔刀左劈右砍,杀死大量昔日的同袍,明军顿时大乱,四处逃窜,范三运趁机占领城门。 密云副总兵方登元听到部下报告东门有警,立刻带着亲兵从衙署就往东门赶去,并且命令部下吹起集结的号声,沿途不断拦截溃逃的散兵游勇,倒是被他给组织起了一支两千多人的部队,待走到东门,看到是范三运在作乱,方登元顿时大怒,命令部下立刻对范三运所部进行进攻。 此时的伊尔德还守在瓮城门口,晃动着旗帜,引导尼堪率领大队前来,尼堪当即驱赶大军向着密云城冲来。 这可就苦了范三运,一面派人向伊尔德求救,一面率领部下拼命抵抗,眼看着部下一个个倒下,范三运着急万分。 伊尔德发现了范三运的囧状,看见已经逼近护城河的尼堪,心中大定,直接向前支援范三运。 伊尔德骁勇异常,两手各握着一把砍刀,上下翻飞,大开大合,所遇明军几乎没有一合之敌,并且由于两军混战,明军的火器也是投鼠忌器。 范三运见此顿时来了精神,竟然瞅准昔日的主将方登元杀了过去,方登元大怒,拔出大刀就想与范三运直接拼杀,却不幸被一旁的伊尔德直接一箭射中面门。 “啊呀!”方登元登时倒扑在地,方登元的亲兵想要上前救起,但是被范三运一阵杀败,范三运继续上前一刀将方登元枭首。 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入城,失去了主将的明军到处乱窜,再也没有了任何组织力量,清军很快便控制全城。 尼堪没有满足这么点战果,直接让伊尔德带兵两百并范三运所部守在密云城,他继续带领纳木泰、硕讬和阿山三将,穿过密云城,跟在溃逃的明军身后,直接趁乱攻进了战略要地昌平州。 尼堪留下硕讬守卫昌平,自己率领纳木泰和阿山,直接攻下了牛栏山,并在牛栏山扎下大营,正式完全打出了清军的旗号。 一日之内,密云和昌平州接连失守,密云副总兵方登元阵亡的告急文书被快速传到了京师和通州,昔日夸夸其谈的朝中大员们,顿时慌了手脚,兵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急令吴阿衡率领主力夺回密云、昌平两地。 吴阿衡接到命令后大急,因为很明显朝廷还没有意识到这次入塞的清军规模和实力,一日之内就击溃方登元所部上万大军,这样的战斗力绝非北虏能够做到。 后面陆续传来的消息,完全证明了吴阿衡的判断,吴阿衡上书兵部,请求兵部立刻下发勤王文书,调集山东、山西两地大军入京勤王。 大明朝廷还在犹豫之际,次日一大早,清军右翼统帅岳讬却已经把统帅大营移往了牛栏山。 清军右翼副将杜度亲自率领满蒙骑兵两万人,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过玉泉山,在西山脚下与大明京营的总督恭顺侯吴惟英率领的三万京营大军相遇,明军京营一触即溃,被满蒙骑兵在后追击,肆意砍杀。 吴惟英带着少量京营将士仓促返回城内,随即入宫谢罪,陈说满清主力的厉害。 素来对群臣严苛的崇祯皇帝,对吴惟英却罕见的未与严惩,而是脸色苍白地把吴惟英训斥了一顿,然后征召杨嗣昌进宫。 杨嗣昌进宫后,也是引咎请罪,被崇祯皇帝制止,而是询问解决之道。 杨嗣昌回复说道: “迟滞敌军在阿衡,阻击消灭敌军在外军。” 崇祯皇帝深以为然。 于是九月二十四日,大明京师宣布戒严,缇骑将两份命令分别送往通州和山西。 吴阿衡接到的命令是:立刻整军奋战,坚决消灭来犯之敌,至少迟滞敌军的进攻,为勤王军赢得时间。 送往山西的命令是:让丁忧准备回乡的宣大总督卢象升夺情,带领宣府总兵杨国柱、山西总兵官虎大威和由京营升任的大同总兵王朴三将,即刻整军东进,准备出战。 吴阿衡刚准备组织部下对牛栏山之敌展开反攻,随即又有一个消息传来: 九月二十五日 清军左翼军在多尔滚、豪格和阿巴泰的率领下,从青山口攻入关内。 (本章完) 第348章 天下勤王 第348章 天下勤王 多尔衮攻入青山口后,迅速做出了作战部署,连续发布了一系列命令。 豪格随即率兵一万绕道攻下蓟州镇城,守将洪日升经过奋战之后,壮烈殉国。 阿巴泰率兵四千向东猛攻迁安城,迁安守将京营参将王之富见敌军势大,不顾全城百姓的安危,直接带领亲兵三百人撤往永平府城,迁安随即陷落。 多尔衮紧接着以叶臣和瓜尔佳图赖为主将,率领精兵7000人一路向西追击从蓟州镇城溃败的明军,杀向了遵化城。 遵化城守将游击王武纬倒是一个敢战的汉子,一面派人通报给通州的吴阿衡,一面率领大军出城列阵,严阵以待。 只是阵势刚刚列好,图赖带着飞驰的铁骑就杀到了,明军被敌军的气势吓到了,纷纷向后方撤去。王武纬无论如何呵斥,都制止不住。 无奈之下,王武纬只得率领少量亲兵杀出重围,仓皇向通州城方向撤退。 叶臣则是率领三千清军尾随其后,一路上无论是蓟州州城(州城与镇城不在一个地方),还是镇朔卫城,竟然都是不战而降。 叶臣得以顺利的在三河县追上王武纬,王武纬不得已之下,退往三河县城内进行坚守,叶臣随后切断了三河县与通州之间的联络。 与此同时,杜度继续率兵游弋在京师城外,右翼军主力三万人马,则在尼堪的率领下,直接向东逼近了通州城。 巴布泰和喀尔济赫先是率军在郑村坝击败大明总兵鲁宗文的大军,汉将孔有德率兵攻下高丽庄和张家湾,彻底截断通州城和京师之间的联系。耿仲明所部则向南攻下通州南面的漷县和香河两城,使得通州北、西、南三面被围。 关键时刻,多尔衮又命令豪格率领主力三万人绕过三河城,攻下泥洼铺和夏店铺,彻底将通州城完全包围。 多尔衮经过与岳讬商议后,以尼堪为通州前线总指挥,指挥各路清军对通州的明军发动了空前绝后的进攻。 对于誓死不降的三河城,多尔衮则下令尚可喜率领张存仁、刘天禄对三河城发动进攻,限定三日内攻破。 尚可喜对于大明的战绩一向非常出色,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攻下了三河城,游击王武纬宁死不降,在巷战中阵亡。 出于震慑人心的想法,尚可喜等三部人马对三河县进行了血腥大屠杀,除了青壮男女外,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中的婴儿都免不了挨上一刀。 三河陷落后,清军立刻发动了对通州的全面进攻。 至此京师城内的崇祯皇帝和他的内阁大臣们才开始彻底慌了起来,通州不光是北方的钱粮集散地,更是京师的重要补给地,失去了通州就意味着京师很可能会失去补给,对于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城来说,无疑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于是乎,大明中央朝廷做出决定,向全国各地发出了天下勤王的诏书。 崇祯皇帝看着下面大臣的汇报,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下了一道诏书,派出太监郑希诏前往通州城,充任吴阿衡的监军,加强对明军的监视和控制,务必要确保通州的军民要战斗到底。 对于天下勤王的诏书的传播,山西、陕西、山东、河南、南直隶、湖广首当其冲,朝廷尤其点名让洪承畴率领“洪军”、陕西巡抚孙传庭率领新秦军飞速来援。 对于突然派遣太监郑希诏去吴阿衡军中监军,令吴阿衡心中不开心,没有人喜欢被怀疑的感觉,况且自己还是一直在毫无保留地尽全力奋战,几天来打退了清军数十次的轮番进攻。 可以说朝廷派遣监军这个问题,时机选的非常不合适。 更为不合适的是,难道就没有人怀疑?为何清军重重围困之下,郑希诏能够率领少数的锦衣卫就能冲破清军的防线? 没有证据表明郑希诏此时已经降清,但是根据原有的历史,郑希诏因为通敌于崇祯十二年被诛杀。 历史扑朔迷离,只能管中窥豹。 这是后话,暂且休提。 与此同时,兵部连下数道命令催促卢象升尽快赶来京师勤王。 卢象升接到旨意后也是非常担忧,一来自己是丁忧之身,领军出战恐怕有不祥之兆;二来朝廷的要求实在是过于仓促,因为无论是宣府、大同还是山西镇出兵,都涉及到一系列的问题,比如将分散驻扎的兵马聚集到一起,安家费用的筹集和发放、粮饷的筹集和发放、武器装备的补充和加强、情报的搜集和分析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 可是朝廷似乎如同快要拉肚子的人急着找茅房一样,连续不断地派出使臣持续性催促。 九月底,大明朝廷正式发出诏命:正式任命宣大总督卢象升为天下援兵兵马统帅,以内官高起潜为监军,统领尚在关内的关宁军、尚在路上的大同军、宣府军和山西镇军等,进京勤王。 这就由不得卢象升自己的想法了,只能贸然带着准备严重不充分的总督标营中营副总兵李重镇、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率领人马立刻出兵延庆州,明军前锋在昌平州城外的天寿山与硕讬所部相遇,双方立刻发生了大战。 由于清军士气正盛,战斗力因而爆表;反观明军则是行色匆匆,将士们出征连安家银子都没有落到,后勤补给更是少的可怜,本来士气就不高,完全凭着卢象升个人超高的个人魅力,才勉强参战。 但是即使如此,明军杨国柱部和李重镇部也给与硕讬所部重创,得到硕讬求救禀报的岳讬,紧急下令自己的十一叔巴布海和十三叔赖慕布分出精兵一万前往支援硕讬,继续执行拦截任务。 可是神勇的卢象升令王朴率兵护住后路,带领李重镇和杨国柱二将,冲破硕讬的阻击后,再次直面士气正旺的巴布海和赖慕布两军,只是这两位公子哥,作为努尔哈赤的儿子,很明显是属于非常弱鸡的那一种。 巴布海和赖慕布面对着迅猛冲杀过来的卢象升军,虽然也是勇敢地迎上去,但是双方刚一交战,整个军队大阵就被卢象升带兵直接冲垮,巴布海带残兵退往昌平州方向,赖慕布带兵则退向了顺义城。 卢象升带领的大军则是连续攻破清军的虹桥、小榆河、大榆河阵地,最终到达京师西北的清河店,打通了清河店与京师之间的联络。 (本章完) 第349章 通州陷落 第349章 通州陷落 只是连续大战后的卢象升所部将士极度疲劳,卢象升单人独骑入京师想要拜见崇祯皇帝,陈述请求休整一日后,去解救通州。 但是被大明兵部所拒绝,要求卢象升带兵即刻展开反攻。 卢象升则是坚持称眼下的兵力太过于薄弱,必须等到援兵到来之后才能发动反攻,但是被朝廷给拒绝,要求他立刻出战,击败城西的清军之后,再去通州解救吴阿衡所部。 卢象升无奈之下只得率领所部人马,与城西的清军杜度率领的大军展开了阵地战,不到一万九千的明军与两万人齐装满员的满蒙军交战,却没有一丝怯场,打的是有来有往。 杜度见对面之敌比较难打,索性发挥满蒙骑兵的机动能力,扩大骚扰范围,拖着卢象升所部来回奔波,导致明军将士们特别疲惫。 但是即使再疲惫,卢象升怕重蹈袁崇焕的覆辙,从未提出想要入城休整的要求,只是带着将士们硬着头皮死扛着。 连日来一直在城头观战的杨嗣昌,觉得不能这么耽误着,因为通州那边打了好几天了,就怕很快就撑不住了。思来想去,杨嗣昌想到了一个缓兵之计,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崇祯皇帝朱由检,朱由检听完后表示赞同,让杨嗣昌去操作。 杨嗣昌推荐了人才陈新甲来具体运作这件事,作为志同道合之人,陈新甲非常赞同杨嗣昌的想法,便派人与多尔衮、岳讬进行会谈。 但是狡诈的多尔衮一边让岳讬与明方代表商谈议和条件,一方面命令尼堪加大对通州城的进攻。 坚守了五天之久的通州守军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最后时刻。 明明与京师近在咫尺,为何附近不见有大军来援? 无论是山海关、永平府、甚至是保定那边都有大量的驻军,朝廷如果想要援助,恐怕早就派兵来了,眼下估计是把他们当成弃子了。 尤其是朝廷在关键时刻,派过来的不是援军,而是一个名叫郑希诏的太监监军,郑太监到任后,对于通州的繁华非常眼馋。他没有一策用来御敌,只是对金银珠宝特别感兴趣。 加上他来到通州到任后,为了最大程度上进行敛财,利用掌管全城后勤事务的优势,开始克扣将士们的口粮,使得明军将士们的士气更加低落。 这样的悲观情绪在通州的守军之间蔓延。 其实他们倒是冤枉大明朝廷了,大明朝廷的想法是通州城墙坚实厚重,城中兵力尚多,加上城里粮草储备丰富,按道理来说完全有守下去的可能。 大明兵部被上半年的顺利,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觉得通州一定能够守住至少几个月时间,到时候等到全国各地的援军云集,就可以对清军展开反攻。 想法很好,只是他们低估了人心和人性。 失去了希望的通州守军开始整队整队的投降,吴阿衡大惊,只好派人封锁城池,白天黑夜巡逻,严禁士兵逃亡。 只是清军通州前线统帅尼堪得到多尔衮的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将附近抓来的老弱病残,推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汉蒙军队再跟在老弱病残的后面,不断地发射弓箭进行掩护。 明军不忍对老弱病残下手,可是不下手又会被后面跟着的清军所趁,在监军使郑希诏的命令下,总兵官鲁宗文便率领上千精锐出城,准备把大明老百姓给抢回城内。 这可正中尼堪的下怀,尼堪先是命令部队主动后撤,然后派出伊尔德率领骑兵插到鲁宗文等人的退路上,再指挥大军猛攻鲁宗文,鲁宗文虽然带队全力奋战,但是终因气力不继,当场战死沙场。 吴阿衡和郑希诏在城墙上看的是非常清楚,心里也是非常着急,但是他不能再打开城墙,因为他知道人心不在,打开城墙后,很可能会有大量士兵会选择溃逃。 突然东面传来一阵阵的呐喊声,很快就有“城破啦,快逃哇。”大喊声到处传播,吴阿衡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城内百姓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身旁的士兵们脸上都是满脸惊恐之色,吴阿衡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监军使郑希诏则是脸色紧张,没有和吴阿衡告别,而是急匆匆地离去。 果然很快就有清军士兵杀到跟前,吴阿衡抱着必死的决心,率领身边的随从拼死反击,只是远远不是清军的对手,吴阿衡身边的护卫们渐渐全部阵亡。 吴阿衡也是气力不支,被亲自领兵杀到的豪格所俘获,随即报告给了多尔衮。 多尔衮大喜,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巢丕昌投降带来的巨大利好,如果能够再争取到一个总督投降,那么对于清国的发展将会带来巨大的政治助力。 多尔衮因此决定亲自来劝降吴阿衡,只是刚来到关押吴阿衡的地方,就听见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吴阿衡已经被大阿哥杀掉了。 这令多尔衮非常震怒,质问豪格为何擅自做主,杀掉一个总督级别的大员。 豪格淡定地回答道: “这个吴阿衡从被俘到现在,不吃不喝,我不杀他,他也活不久了。更何况,他嘴巴里还一直辱骂着,把玛法(祖父)都给骂的非常难听,竟然还敢辱骂皇阿玛。如此腐儒,留下来也没有意思。有什么问题, 我愿意自己一个人来承担。” 多尔滚没有再说话,他对于这个比自己还大三岁的大侄子,心里非常不爽,只是倒也无可奈何。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与通州共存亡,原本深得崇祯皇帝信赖的太监郑希诏,选择了趁乱逃走,回到京师以后,报告了通州失陷的消息。 通州的失陷,令清军获得了大量的物资补给,也令大明朝廷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惊慌失措之下的崇祯皇帝,令兵部把勤王命令发到更多更远的地方,调集全国兵力,务必把这股破坏力极大的清军给赶回去。 于是乎,一直久未征伐的凤寿右营参将张可道,在正阳关,接到了来自于大明兵部的勤王令,要求张可道立刻带领全部兵马,前往京师勤王。 (本章完) 第350章 与父偕行 第350章 与父偕行 “鹿安吾儿,经年不见,不知吾儿安好?去岁年末,汝之娘亲甚为想念,除夕之夜,并无儿孙傍身,多少有些伤感之意。只是为父清楚,身在军中,身不由己,哪能凡事皆如己意? ……………… 为父已于日前接到朝廷调令,不敢怠慢,特将休假中的各哨人马,集中正阳关,加以补充粮草,择日进发…… 群丑肆虐北疆,百姓流离失所,到处哭声一片,思之痛彻心扉。恨不两翼插翅,飞往燕赵大地,杀尽虏奴;况且君父有难,身为将领,敢不舍身以报圣恩?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临行之际,思虑万千。谆谆万语,书不尽言。 借用昭烈皇帝一句名言,告诫吾儿:‘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头顶三尺有神灵,吾儿应当上忠于国,下孝汝母,如此百年之后,方不留憾! 慎之!戒之!” 张鹿安在潜山大营里,读到父亲寄来的书信,看完书信已经是泪流满面,冥冥之中仿佛有种不祥之兆,令他心里特别堵得慌。 刚才已经听说了许由对于东虏情报的回报,由于清国封锁严密,情报传递不及时,左忠禹此次搜集到的情报出现了延迟,也是因为清军行动迅速,从决策到出兵,到破关,时间不到一个月时间,路上传递情报也需要时间,待到情报到了潜山城,已经是九月底。 张鹿安深知此次清军入寇的兵力规模,心中替父亲担心不已,父亲已经老迈,经不起如此折腾。他想要上书朝廷,为父出征! 匆匆写就的请战文书,递交到兵备道衙门,安庆衙门的回复却是出奇的快,内容却是完全相反,张鹿安很快就接到了一则出征命令: 着安庆右营前往滁州剿灭山匪。 张鹿安手里攥着的命令纸张被他拧成了一团纸,思虑之后,并无他法,只能遵从命令,按照衙门规定,前往滁州出征。 “奇怪啊,滁州那边自有兵将,为何单单要调遣俺们前往剿匪?”张捡发出了心中的疑问。 张鹿安心中也是不解,只能招来身处浮山寨的孟大江所部水师,好在浮山遵照张鹿安的设想,一直在积极扩展水师,船只有所增加,才得以承载整个安庆右营的将士,全营沿着皖河东南而行,到达安庆府城后,张鹿安按照规定,带着礼物上岸分别拜见兵备道王公弼和巡抚郑二阳。 王公弼的态度和蔼,向张鹿安解释了指派安庆右营前往剿匪的原因,因为之前滁州、和州一带的官军已经奉令北上勤王了,滁州、和州一带的军力特别空虚,加上安庆右营主动求战,他们就派遣安庆右营前往平叛。 王公弼说道: “张游击,难得你一片赤心为国之心,本道岂能不成人之美?待你剿灭了滁州土匪之后,自可以从滁州北上,北上勤王。只是你所说的待父出征的事,这是朝廷大计,不能儿戏。其实你们父子二人能够共同带兵北上勤王,在我大明将是一段佳话。你能与父偕行,难道不是一种难得的机缘吗?相关通关文书和出征命令文书以及北上勤王所需要的文书,本道都已经提前为你准备好,待你剿灭滁州那边的土寇暴乱,自然可以派人前来领取。希望你好自为之。” 张鹿安听完后表达了万分的感谢。 拜见完王公弼后,张鹿安又来到了巡抚衙门,递交上了名帖和礼物,郑二阳却没有接见张鹿安,只是让张鹿安尽快出发。 张鹿安于是带兵从安庆码头出发,沿着长江水道一路向东,来到和州,从和州知州处,得知土匪骚乱的地方主要是滁州来安县境。 张鹿安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决定进行分兵进攻,亲自带领亲兵队、骁骑部、炮兵部盛长功的右司、前锋部、后卫部千余人,从和州登陆,沿着滁和官道径直往北往滁州方向而去; 命令狐云湘率领剩余的人马乘船继续东下,从扬州进入运河,再从高邮-金湖水道进入洪泽湖,停泊在盱眙城外,主要目的就两个,一来拦截父亲张可道,如果可能,让张可道放慢行程,父子俩合营一块北行;二来也为以后的北行提前做准备,购买过冬物资、筹集粮草。 安庆右营两路人马相隔太远,基本上失去了互相策应的可能,历来为兵家大忌,张鹿安没有在滁州持续剿匪的想法,只是先击溃暴乱的土匪即可,然后自己腾出手来就可以直接北行。 抱着这个想法,张鹿安率兵对于沿途小股的土匪置之不理,只是想尽快赶到来安县。 可是沿途含山县知县、全椒知县和滁州知州却非要安庆右营留下协剿土寇,张鹿安趁机提出粮草供应和棉服置办的要求,这帮地方官员又以各种借口不愿意承办,最多只愿意提供沿途粮草供应。 张鹿安见此也没有惯着,对于这么一众官员的指示置若罔闻,直接赶到来安县城。 张鹿安的所作所为把把一众官员气的大叫,索性停掉了沿途粮草供应,张鹿安当即向巡抚衙门和兵备道衙门进行投诉,各地官员也对张鹿安的举动,向朝廷进行弹劾。 反正只是打嘴皮官司,谁怕谁? 皇帝老儿如今最需要各路大军入京勤王,哪里还会关注那么多的旁枝末节? 张鹿安率兵到达来安县城后,拜见了正在来安城内指挥剿匪的太仆寺卿李觉斯,同时也派遣马国勇带人对山中的土匪情况进行侦查作业。 李觉斯向张鹿安介绍了来安土匪的来头和实力情况: 来安作乱的土匪主要集中于凤阳、滁州和应天府三府州的交汇处,这里山路险峻,也算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本来山中也只是存在小吵小闹的山匪,只是在九月份,突然就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至少三万多名百姓,齐聚来安县石固山,宣扬“替天行道”,正式宣布起义。 为首者为闻香教余孽张柬白和侯五。只是令人非常不理解的是,此次作乱的人群当中,并非都是当地人,大多为北方各地口音,甚至还有芒砀山土匪头子坐山虎刘定忠的人马。山中人马混杂,夹杂着大量的附近百姓,总人数不可估算,壮丁大概有上万人。 李觉斯提供的消息,令张鹿安觉得滁州土匪骚乱并非是一件简单的本地百姓活不下去,才发动的暴动,很可能是有其他原因。 (本章完) 第351章 盱眙陷落 第351章 盱眙陷落 张鹿安的判断可以说是非常准确的,这是一场有预谋有准备的大规模的骚乱,组织人正是在大明潜伏日久的王子登、王可就、王世忠、鄂多和秦永福等人。 许久未曾露面活动的王子登、王世忠等人,之前一直都在蛰伏寻求机会的状态,几个人分工非常明确: 王子登负责拉官员下水,使用金钱、美色、权利、栽赃、陷害等一切手段,拉拢和控制南直隶和山东一带的官员; 王可就负责拉拢原闻香教中比较激进的教众。自从左忠禹投靠张鹿安以后,闻香教内的逐渐形成了以左忠禹为首的温和派,主张向政府靠拢;还有一份是坚定的造反派,希望强化宗教的作用,推翻大明,建立闻香教政教合一的国家,这部分人比较少,后来主要形成以夏仲进为首的激进派,他们盘踞在山东、南直隶的各个山头,利用混乱的世道,不断扩充实力,吸收一部分土匪武装,如坐山虎刘定忠、锦毛虎刘定孝等部;第三部分就是骑墙派,他们政治态度迷茫,不知方向何在,是左忠禹和王可就都想大力争取的人马,比如南直隶的总引张柬白和副总引侯五等人;第四部分就是脱离派,比如李宏义、甘源和王忠孝等人。总之此时的闻香教已经没有了一个完整统一的组织架构。 王世忠、鄂多、秦永福则是具体的执行人,其中王世忠主要负责从难民中搜寻美女苗子,加以强化训练,最后都以自己的女儿的名义,安排特殊的境遇,以良家的身份,嫁给大明一些比较有头有脸的官员和军头们,放长线钓大鱼;鄂多则是负责保护上层首领们的安全;秦永福负责执行杂务。 崇祯十一年八月下旬,皇太极做出决策后,一面进行出兵的准备,一面命令范文程和宁完我负责用间,在大明内部制造混乱。 范文程主要负责的北方地带,因为聚集的官军人数较多,一时半会没有过多的用武之地;但是宁完我负责的南方谍报机关,变得异常活跃。 谍报机关的前线总负责王子登,在接到来自盛京城的命令后,经过多方调研考察,决定组织一起规模庞大的闻香教教众大起义,希望可以吸引大量的明军把兵力停留在南方,就可以为北方的大军行进减少更多的阻力。 之所以把暴动的地点选在滁州,一来滁州屡次遭受战乱,官府对于山中和乡下的统治力非常薄弱,便于拉拢不明所以的老百姓参与暴乱;二来滁州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地处南直隶和西北方面的地理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退可威胁具有重要政治意义的中都凤阳,进可威胁应天府。这里是大明朝廷绝对无法放弃的地方,一定会可以起到尽可能吸引明军的作用。 但是小打小闹是肯定是不行的,王子登于是经过一系列策划,让王可就出面,与夏仲进暂时达成了和解,勾结张柬白、侯五发动南直隶江淮一带的教众,齐聚滁州,另外再联系上具有一定战斗力的芒砀山土匪刘定忠,刘定忠则是派自己的亲弟弟锦毛虎刘定孝带领千余民土匪,通过沿途的贪官污吏,竟然把人给投送到了滁州来安,说来也是令人不可思议。 在张鹿安率领所部到来之前,刘定孝率领的土匪武装已经攻陷了来安城,并且直接杀奔滁州州城城下,只是滁州城在知州刘大巩和太仆寺卿李觉斯给击败,刘定孝趁乱逃走,李觉斯则是率领滁州一带的乡勇尾随刘定孝,收复了来安县城。 刘定孝继续带人退到了石固山,派人向身在白塔集的王子登等人求救。 白塔集位于天长州、六合县、盱眙县和来安县的四地交汇处,石梁河边,更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王子登在此酝酿一个大的行动,原本打算是让刘定孝能够攻下滁州,好调动江浦、六合一带的人马支援滁州,没有想到刘定忠那么不禁打,反而向自己求救。 王子登非常生气,一面让侯五率领五千余教众去支援刘定孝,一面亲自率领大军向东边的天长州进发。 天长州城驻军早就被调走,空虚的城防很快就被鄂多带领的少量精锐满汉步兵所攻下,王子登趁机率领大军进入天长城,只是好景不长,应天巡抚(即江南巡抚)张国维很快派遣张天禄和张天福兄弟率兵三千,从扬州出发,征讨叛军,收复天长州。 王子登虽然搜罗了数万人马,实际可以拿起武器的也不止李觉斯所估计的上万人,而是至少有三万人,只是问题是大部分人都没有受到过正规的训练,打顺风仗可以,遇到硬仗就抓瞎了。 兵贵神速,张天禄让自己的弟弟张天福带兵八百人为前锋,率先经上官桥进入天长境内,开始时非常顺利,无论是秦永福组织的第一线还是王可就组织的第二线人马阻击阵地,很快都被骁勇善战的张天福攻破,张天禄则是紧随着自己弟弟的脚步,稳步推进。 王子登和鄂多都是打惯了老仗的人,在天长城南二十里设下埋伏,让秦永福诈败将张天福引入包围圈中,然后组织数千土匪和百姓将张天福团团包围。 为了压迫张天福,鄂多亲自率领少数的满汉精锐,直接冲击张天福所部明军中军。 一场混战之后,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张天福率领自己少数的心腹人马冲出包围圈,奔回张天禄的营中。 不久以后,王子登组织人马就从天长州撤退,直接杀向了盱眙城。 张天禄带着张天福兵不血刃地开进天长州,之后就向上级报功,但是从此就停留在天长城,再也没有对附近的土匪武装发动过真正的进攻,仿佛张部的战斗力直线下降一般。 王子登则率领大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攻下了防守空虚的盱眙城,盱眙知县蒋佳徵率领全城衙役进行了拼死抵抗,气力衰竭后,宁死不屈,被暴怒的鄂多直接砍杀。 明末的盱眙城位于泗州城的正对面,都梁山和龟山的正中间,掌握着淮河进入洪泽湖的必备通道,盱眙城的陷落,同时使得中都凤阳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先是远在潜山的牟文绶所部接到命令,星夜驰援凤阳城,接着就是安庆右营张鹿安接到了必须尽快剿灭土寇的军令。 (本章完) 第352章 石固山 第352章 石固山 张鹿安最近的心情非常不好,看着手里的军令,上面明明确确只有一条简单至极的军令: 剿灭为祸江淮的土寇。 只是地方官难道不清楚自己的部下有多少人?土寇又是有多少人? 其他的各支军队都哪里去了? 再加上令狐云湘派人来信,报告说盱眙城被大量的土寇占据,初战不利,已经退到泗州城外驻扎。根据逃往泗州的盱眙码头巡检等人的说法,凤寿右营的人马,早已经在十日前通过盱眙,想必如今已经进入山东境内了,追之不及。 这令张鹿安的心中又增加了一丝担心的成分。 他只想着尽快剿灭眼前的土寇,然后带着大军北上,最起码要保证自己的父亲的安全。 长久以来的相处,已经有种浓厚的感情存在心中。 越是焦急,打仗越是不能着急,必须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为了应付上级,张鹿安先是将兵马进驻到石固山南面不远的舜山,马国勇实际探查了一番后,回报道石固山位于来安河岸边(注:明末此地并没有现在的人工水库存在),地势并不特别险要,唯一的问题是,此处的土寇人数至少近万人,实力不容小觑。 张鹿安听完后心中咯噔一下,这第一仗就不好打,很明显土寇的总人数不可能像李觉斯说的那样只有三万人,否则不可能在石固山这样的前线阵地,就布置了上万人马。 只是到底该怎么打呢? 张鹿安还在思考,但是敌人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空间。 很快金马儿就进来报告称有千余敌人来袭,很快被前锋部的廖自忠所部击溃。 还没有热身,来袭的敌人就被打跑了,难道真的是一帮毫无战斗力的土寇?抑或者是敌人故意诱敌? 张鹿安带着亲兵当即来到前锋部,询问廖自忠的看法。 “将军,依我看,不像是有埋伏,那帮人很明显不久前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最多也就是那种打家劫舍的土匪,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战斗力,加上武器装备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将军怀疑,咱们大可以试试。” “那就试试?” “试试!” 于是前锋营的右司把总贾得胜率领百余名士兵开始试着进攻石固山的南大门,廖自忠亲自率领禄青木和金狗子两名把总,带着剩余的士兵,紧随在贾得胜的后面,进行掩护。 山上的土寇们,看见官军袭来,变得非常慌乱,领头的侯五急忙下令,让教众们搬运各种障碍物,堵塞了入山通道。 张鹿安在后方见此,觉得那帮土寇的表情实在是不像是装出来的,不再犹豫,派遣骁骑部仇有光率领所部人马,直接绕道石固山北面,埋伏在北面的涝口和铁山禅寺两地。 三天后,张鹿安觉得试探的时间差不多了,仇有光所部埋伏的人马应该也到了预计阵地,便下令展开总攻。 总攻开始后,几乎全员装备火器的安庆右营士兵,面对着对面被宗教洗脑而头缠白布,蜂拥冲来的无知教民们,果断地扣动了扳机,打了一片又一片的教民。 而山上的土寇甚至不能给明军造成任何一丝伤害,远处射来的弓箭轻飘飘地落在穿着的铠甲上面,只能带来一丝划痕。 紧接着,明军盛长功带领的炮队也开始发起了轰炸,巨大的铅弹直接砸断了山门的木头立柱,石固山的山门直接塌陷,上方的土寇们躲避不及,纷纷向下掉落。廖自忠率领所部人马,立刻就朝前方攻了过去。 “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屠杀。”张捡在旁边嘀咕道。 事实也是确实如此,这就是武器带来的作用是巨大的,加上官军本身就纪律严明,对面的土寇则是一些乌合之众,几番战败下来,士气早就荡然无存。面对着蜂拥而上的明军,大部分人选择了落荒而逃。 由于明军的人数太少,自然没有条件漫山去抓俘虏,只能按照既定的速度攻上山顶,来不及逃走的土寇们纷纷投降,通过他们之口,得知了闻香教南直隶副总引侯五和芒砀山过来的土匪头子锦毛虎刘定孝,两人已经分别带领少数亲信人马,向北逃窜而去。 张鹿安会心一笑,还好早就提前埋伏好了仇有光的伏兵,估计这两个人是在劫难逃了。就派刘壮国从中间筛选出来三个认识侯五和刘定孝的土寇士兵,提前准备好,以便于在俘虏群中,把逃跑的刘定孝和侯五给找出来。 一天后,仇有光就带着刘定孝在内的数百名俘虏给押到张鹿安的面前,只是侯五却不知去向。 原来侯五此人斗争经验丰富,知道人多反而目标大,独自一人离开大队,绕路从山间小路离开战场。 张鹿安让张捡、贾得文突击审问了刘忠孝,获知了原来此次作战竟然还有建奴的影子,便将相关调查报告上报给兵备道和巡抚衙门,但是相关部门压根没有重视,都觉得是张鹿安故意夸大其词。 张鹿安也是颇感无奈,派贾得文率领亲兵队,将刘定孝并一众俘虏,全部押送到滁州城,交给了滁州知州刘大巩代为看管。一个月后,刘大巩接到上级指示,将刘定孝一众土寇验明正身后,于清流河边,全部就地正法,这是后话。 张鹿安轻松剿灭石固山盘踞的暴乱分子后,一面抓紧休整,一面派马国勇带队对附近其他各股土寇进行侦查,然后让随营的刘壮国、张捡统计俘虏和缴获,让张捡从中挑选一些比较老实巴交的俘虏,组织起来开始执行“淘宝”计划,就是把一切所有能用的物资全部搜集起来,重点就是铁器、铜器,然后运到船上,让孟大江回头把搜集到的物资转运回浮山回收再利用。 张鹿安这边还在等侦查结果,另一边的王子登听到逃回去的侯五说,明军一千余人,很快就把他们上万人击溃,还俘虏了刘定孝后,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本章完) 第353章 速战速决 第353章 速战速决 “刘定孝简直就是一个蠢货,不光自己丢脑袋不说,还破坏了主子的计划!竖子不足与谋!” 王子登明面上是在骂刘定孝,实际上是在懊悔,他本来就是秘密战线工作的,讲究的是隐蔽在后方,牵引着前方的木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今为了执行主子交代的任务,不得不亲自出马,来指挥这场大规模的暴动,事实证明这种实打实的军事行动,发动的确实太过于仓促,很多方面都没有准备好,明国的地方政府也不是像想象中的那么孱弱。 还有一点心得体会就是,指挥作战还真的不是自己所擅长。 王子登此时已经有了把自己给脱离出去的想法,只是还缺少一个契机。 契机很快就到来了。 崇祯十一年十月十六日 牟文绶率领所部人马通过两天两夜的急行军,赶到了凤阳城东,紧张休整一日后,次日一早就与不可一世地鄂多展开了正面的对决。 鄂多所依仗的无非就是真满勇士和辽东汉人,只是数量实在稀少,后面跟着的无论是教众还是土匪,绝对都是乌合之众。 所以在两军直面碰撞之后,虽然清军勇士在鄂多的亲自带领下,给牟家军带来了很大困扰,阵亡多名将士,单打独斗,几乎无人能够摧其锋。 见惯了老仗的牟文绶,很快做出调整,安排火铳队开始对敌群当中的活跃分子进行重点照顾,挨个依次射杀,很多时候甚至伤及到自己人也是在所难免的,战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鄂多惊愕地发现,原本跟在自己身边进行冲锋的满洲同袍们,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大多倒在了地上。 他之所以能够还能站起,除了运气以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鄂多所站的位置还是比较靠后的,才会幸免于难。 军中失去了这么多的骨干力量,土寇的进攻实力锐减.对于那些未曾经过特别训练的教众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使他们恐惧到骨子里,什么天生老母,什么刀枪不入,此时已经产生不了任何作用了,因为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浓烈的血腥味不是假的。 经历过战争的人,就会深深的明白士气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如果失去了士气,哪怕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为个体的逃亡增添更多的阻碍罢了,所以才会有安庆右营以千余人兵力,轻松击败上万人的土寇这样的战例发生。 心气都不在了,那么失败还会远吗? 明军牟家军所部则开始缓缓地发动反攻,鄂多顿时感觉压力山大,由于身边的教众要么战斗力低下,要么就是单打独斗还行,没有丝毫的战术队形可言。 反观牟家军这边,虽然之前在英霍山区和潜山战役中损失巨大,但是基本的老底子还是有的,都是一些百战老兵,双方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度过了短暂的慌乱以后,牟家军开始发力,将土寇打的全无还手之力。 鄂多见几乎没有任何翻盘希望的情况下,带领所剩不多的部下,骑马逃离了战场。 王子登见到了大败以后垂头丧气的鄂多,再也没有了任何侥幸心理,他深深的明白,明国绝对不会把这么重要地理位置的盱眙让给土寇来长久占领的。他只想捞到足够好处后,就用一把火把整座城给烧了。 王子登的预计很准确,张鹿安在接到凤阳巡抚衙门要求进入盱眙清剿土寇的文书后,牟文绶大胜的塘报也发了过来。 张鹿安顿时不再犹豫,一方面派人绕路发布指示,命令驻扎于泗州城外的令狐云湘,率领所能掌握的全部人马加水营人马,全力进攻盱眙东北方不远处的龟山。另一方面,把俘虏全部交给了刘大巩去处理,他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开始进攻白塔集。 失去战心的土寇们,面对着优势火器带来的恐怖心理,已经没有了任何抵抗的欲望,纷纷向后逃窜,王可就与秦永福拼命呵斥,除了他们身边的一些死硬分子挥舞着大刀长矛冲向安庆右营以外,其余人哪里还敢进攻? 看着最勇敢的那部分教众倒在了血泊中,王可就和秦永福心知大事不好,果断带着少量嫡系人马,率先奔逃。为了给追击的明军造成障碍,王可就下令将白塔集储存的粮食物资全部付之一炬。 失去了领袖的教众,就如同非洲草原上的斑马开始了他们的迁徙之旅,只是场面更加的混乱。 张鹿安远远地看到白塔集燃起来的大火,心中大呼可惜,随之换成了巨大的憎恨: 该死的土寇,竟然敢销毁粮食物资,简直就是找死。 张鹿安叫来张华,让他带着后卫部立刻直接插入白塔集内,看看能否抢救一些还未燃烧的物资,并且特别叮咛,距离大火千万远一点,不要有不必要的伤亡。 廖自忠则是率领前锋部继续追击着土寇们,越攻进白塔集,见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老弱妇孺、却是越来越多到处哭喊的年轻女子,很多人受不了压力,或者被王可就、秦永福等人所蒙骗,以为官军到来就会发生大规模抢劫、强奸的事件,巨大的心理恐惧之下,很多年轻的女子竟然纷纷悬梁自尽,更多的中青年则是怀抱孩子投入到熊熊大火之中。 这一幕看的张鹿安是终身难忘,内心充满了对于邪教那种歇斯底里的憎恨,立刻命令所有人大喊道: “投降免死!”“投降不杀!”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多人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我行我素,很明显起到的效果并不大,张鹿安无奈之下只能让张捡试着去持续大喊,可是张捡所到的地方,更多的孩子哭了起来。 张鹿安这才想起来,那么一个魁梧的大汉,面色黢黑的模样,难免会吓到别人。 便吩咐身边长得秀气的金马儿和莫约日去执行劝说任务,果然效果好了很多。很多人还是带着怀疑的心态和恐惧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张鹿安索性把自己的头盔给取了下来,露出了自己年轻的脸庞,很多老人开始慢慢地不再发抖,按照金马儿、莫约日等人的安排,慢慢地往外走。 张鹿安安排张捡在白塔集外搭建了一个营地,设立了粥棚,将所有俘虏全部集中于此。 张鹿安眼见着白塔集的战斗进行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只是后续收尾工作,直接招来手下的大将仇有光,吩咐道: “仇部总,为了速战速决,你立刻带领所部人马去盱眙城!” “将军,你确定让我们三百来号人去进攻拥有超过一万人防守的城池?” 仇有光第一次对张鹿安的命令提出了质疑。 “没错,不过不止你们三百号人,你派人拿着信物去河对岸找到令狐云湘,让他出兵盱眙城,你在率领骑兵,在盱眙城的近郊附近大肆出没,遇到战机就果断出击,遇到强敌就果断撤退,保持不停歇的骚扰,总之不能吃亏。现在的敌人就如同惊弓之鸟,是绝对没有坚守之心的。咱们这两套组合拳下来,由不得他们心理不嘀咕。” 张鹿安把事情分析的很明白。 仇有光听懂以后,这才行了一个礼,然后去招呼自己的部下们,立刻出发了。 (本章完) 第354章 收复盱眙城 第354章 收复盱眙城 张鹿安的构想还是很清楚的,只是自己做的策划还是非常粗疏的。 想来自己也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核心的幕僚团队,原本的贾名杰就不错,只是他需要帮自己整合登州事务,实在走不开,眼下还是人才特别稀缺。 原本寄希望于贾名杰的儿子,经过考察以后,张鹿安才发现,无论是贾得文还是贾得武,更是偏爱于武功,对于文事几乎完全不擅长。贾名杰曾经也感叹道,他年轻的时候一直身在外地,只是偶尔回乡,耽误了对两个儿子的教育,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好在贾得文和贾得武在军中发展的都还不错,张鹿安一直带在身边,刻意培养,文不成,武能就,也算是一件美事。 所以张鹿安的心情还不错。由于抢救的及时,安庆右营在白塔集缴获了至少一千石的粮食,俘虏了七千多男女老少,其他的强壮一点的人,都四散逃走,张鹿安也懒得派人去追。对于那种被邪教洗脑的人,如果自己不能幡然醒悟,这个人基本上也就废了。 与张鹿安的舒畅的心情恰恰相反,王子登的心情非常烦躁,因为各方面的消息都是坏消息,随着鄂多的惨败而回,王可就和秦永福也是相继败退,他们就剩下了一座孤城盱眙和上万壮丁。只是城内的人们,人人自危,没有任何的士气可言。 紧接着,牟文绶带着牟家军追到了盱眙城外,虽然牟文绶自己大病初愈,还不好舞刀弄枪,但是对付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小蟊贼,压根就用不到他亲自下场砍杀。 令狐云湘接到仇有光派人转告的军令后,也带领部下乘坐水师船只,尝试着进攻龟山,与前面的拼死防守不同,龟山的守军全无斗志,让令狐云湘轻而易举就占领了这个战略要地,封锁了盱眙之敌的东北面逃窜路线。 张鹿安则是派遣张华带领所部人马看守俘虏和物资,他自己率领剩余的人马,正在马不停蹄地往盱眙城赶来,盱眙城的收复,只是时间问题。 王子登与部下们通过紧急磋商,很快就做出了决议,抛弃大部队,仅仅带着少部分骨干力量,向唯一的逃生通道东南方向逃窜。 同时为了顺利地提高逃生的效果,王子登命令鄂多从城内的众多的壮丁中,重金悬赏了千余名敢死队,每个人赏银100两,事成之后还给一百两。 这就是出了血本,绝对是天价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里管他是对是错,反正给银子就成。 为了将混乱降低到最低程度,王子登将撤退的时间定在了次日的清晨,并且没有通知合作方张柬白,因为他发现张柬白自从发现他们清国人的身份后,态度就产生了明显转变。 次日清晨,王子登、王可就、王世忠、秦永福和侯五等人带着少数的亲信,悄悄地打开东门,然后悄无声息地往东南而去,鄂多则带着上千名所谓的敢死队,跟在后面。 一直按照张鹿安的命令,在盱眙城外游弋的仇有光,派出的哨兵发现了正欲出逃的王子登一行人,立刻发出了警戒信号! 熟睡中的仇有光被部下摇醒后,立刻上马带着部下向远处狂奔而去,半路遇到鄂多亲自率领的敢死队的拦截,恰好堵住了通道。仇有光大怒,直接一马当先冲向了人群,鄂多也是悍勇,嘶吼着迎着仇有光冲杀了起来。 重赏之下的“勇夫”们,也确实难得爆发出了洪荒之力,这就是战将的重要性所在: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将神勇三军用命。 三军用命的敢死队逐渐与骁骑部的将士混战一起,明军渐渐出现了伤亡。 正在战事焦灼之际,张鹿安率领的后队人马,终于赶到了战场,顾不上疲倦,带着部下加入到战团之中。 本来就打的有些吃力的鄂多,看到有明军的援军赶到,想了想自己的掩护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王子登他们应该也走的差不多了。便不再继续逞能,率领亲信就往东南方向跑去。 仇有光看见逃走的鄂多,由于部下多有损伤因而心里气愤,就要纵马去追击,却不想被张鹿安派人止住。 “我们的任务是收复盱眙城,再北上勤王,并不是对这帮土寇赶尽杀绝,不能耽搁太长时间了,仇部总,你就别去追了,派人通知刘大巩和李觉斯,两位大人自然会跟上级沟通,派其他营头来堵住溃逃之敌的。” 张鹿安说道。 张鹿安考虑的还算周到,李觉斯接到报告后,就派人通知应天那边,应天巡抚衙门方面则是派人命令张天禄、张天福二部负责拦截溃逃的土寇头子,没成想张氏兄弟却上报并未见到土寇头子,仿佛那些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般。 张鹿安对于这些旁枝末节没有丝毫兴趣,他带着部下,稍作整顿,就来到了盱眙城下,先是把大炮阵地给建好,然后派人通知牟文绶和令狐云湘,牟文绶从西而来,令狐云湘从东边而来,淮河水面上还有孟大江的水师在执行封锁任务,盱眙城被明军包围。 等到盱眙城内的张柬白被部下给叫醒后,他惊讶的发现,四周都是明军,赶紧去盱眙县衙寻找王子登、王可就等人,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张柬白经过询问周围的人,得知王子登带人清晨出发,往东门方向而去。 张柬白急忙来到东城,东城的守将却说,是鄂多大人带着一千多人,悄悄地打开城门,说是要去袭击明军的大营,只是至今未归。 张柬白一听,差点就晕倒了,他的心里非常清楚,这哪里是去袭击明军大营,分明就是跑了。 张柬白正被气的神情恍惚之际,城外的明军大炮开始发出了三声怒吼声,那是试炮的声音。 张柬白急忙来到城头,看到城下有大量的土寇俘虏们,每个人的外套都被明军剥去,被明军士兵要求,每个人肩上扛着一箱物品,就往城门口跑去,跑到城门口放下箱子就算是立功,立功就有吃有喝,还能免罪。 这是张鹿安的主意,仇有光抓获了几百名所谓的敢死队,他们既然能够拿钱办事,说明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这些人没有太多的拯救价值,就拿他们来当运送炸药包的敢死队,反正不用白不用。 张柬白见此急忙下令放箭,虽然射死了很多人,但是由于城下有明军在用火铳作掩护射击,弓箭的伤害作用越来越小。 眼见着城门处快被堆满了,就听到“砰”的一声怒吼,一颗炮弹逐渐越来越近,径直就打在了城门口的位置,结果距离火药箱堆还有一段距离,接着就是第二枚、第三枚炮弹被射了过来,这下准确命中盱眙城的城南城门,顷刻间便爆出了一大股蘑菇云。 虽然不至于把城墙震塌,但是城门和城头上附近的士兵,都给祸害了,爆炸声结束后,城门已经破败不堪。 这一炸,把守城教民的胆气也给彻底打掉了,很多人放弃武器,匆匆跑下城墙,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而前锋部廖自忠,等着城门的大火逐渐燃尽后,第一时间带着部下冲进了城内。 半天时间不到,盱眙城再次回到了官军的手中。 张鹿安立刻派人分别向凤阳、安庆、滁州三地衙门报捷。 (本章完) 第355章 张柬白 第355章 张柬白 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以迅雷不及掩耳攻下了盱眙城,然后打开西门,放牟文绶进城,牟文绶倒也是很有个性,表示这是安庆右营单独打下来的城池,他们不愿意分功,果断带领部下返回凤阳城,等待上峰的进一步命令。 张鹿安心中过意不去,就派人送了十余车粮食给了牟家军。 刚刚收复盱眙城,一切都得重新安排,相信凤阳府很快就派来新的知县人选,只是在新知县到来之前,张鹿安需要负责城内的治安。 盱眙城虽然被攻破,但是城北的混战还在持续,有俘虏称,北边有他们的大总引张柬白,所以那边的反抗非常激烈,只要放他们一条出路,他们自己就会走的。 放土寇尤其是邪教成员一条出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张鹿安本身就对闻香教深恶痛绝,只是他对于张柬白很感兴趣,在明明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他为何自愿留下来充当炮灰,或者他是不是被其他人所抛弃了,那么是他没有价值?还是他不合群? 眼下城北有那么多人,在心甘情愿地跟随着他,很明显这个人还是有一定价值的,那么就大概率可能是这个人被他的组织所抛弃了。 张鹿安于是让张捡来到北城的前线,传递宽恕的消息。 就听见张捡大喊道: “兄弟们,不要再打了,俺们大明人不打大明人,眼下建奴已经打进关内了,是个爷们的,俺们一块去打狗建奴,总比这窝里横好吧?” 对面没有多少人回应,只是条件反射一般挥舞着手中的砍刀。 张捡又喊道: “俺们将军说了,投降免死,你们不要再执迷不悟,否则待会大炮运到,你们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对面的教众们面面相觑看着自己的首领张柬白。 张捡又大喊道: “张柬白,好歹你也算是一个豪杰,难道你就忍心让你的亲信陪同你一块死?左忠禹你认识不?是个爷们,你就出来,俺们将军要问你话。” 这句话说出后,张柬白的内心触动了一下,早就听说左忠禹投靠了官军,现在看是实锤了,于是索性大叫道: “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就可以放走我的兄弟们?”、 张柬白的喊话刚说完,就受到了一片反对声,他手下的喽啰们纷纷大嚷起来: “张大哥不要犯傻了,落到官狗子手中,他们什么时候手软过?横竖都是死,兄弟们要死一块死!” “总引大人,咱们和官狗子拼了!” “总引,不要对官狗子存在幻想,你死了,俺们也活不了,还不如拼他一会,临死也能拉个垫背的。” 乱哄哄地吵闹声,使得现场更加喧闹起来。 张捡用他那浑厚的男高音继续大喊道: “张总引,你说错了,你如果敢自杀的话,你的部下们也很难活下去。俺们将军是让你活着出来,将军要问话,是个爷们就给个痛快话!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害怕见俺们将军?” 听到这里,张柬白镇定了下来,镇定下来以后,很快就想明白一件事情,在具有优势火力的官军面前,如果官军想要他和他的部下死,把大炮退上来一顿猛轰即可,用不到再派人来赚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张柬白用手排开身前的部下,整理了一下衣冠,器宇轩昂的从人群矛丛中走了出来。 两边的士兵却依旧十分警惕地看着对方,他们不懂为何突然就不打了。 张捡看到张柬白走出来后,下令道: “所有安庆右营将士听着,传将军令,所有人暂时后退百步。” 将士们你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往后退。这个时候前锋部的部总廖自忠走了出来,大吼道: “都耳朵长驴毛了?全体都有,向后退!” 前锋部的士兵这才往后徐徐撤退。 张柬白跟着张捡和徐徐撤退的明军,走近了不远处的县衙侧室,倒也没有受到任何为难,张鹿安看见张柬白走进屋内,笑着说道: “张总引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只是不知道为何造反?” “哼,君无道,吏刻薄,不反奈何?” 张柬白没好气的回答,直接坐到了张鹿安的右侧座椅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也顾不上品茗了,直接掀起盖子就喝了起来。 显然是渴极了。 喝完一杯后,张捡又给续了一杯,张柬白依旧一饮而尽,然后用胳膊擦擦嘴道: “有什么问题自管问?不问的话,我可就要回去和我的兄弟们在一起了。” “哈哈,张总引果然也是性情中人,我只是有个疑问,为何张总引这样的人物,竟然心甘情愿为建奴殿后?” “呸,那帮无耻之徒,私自走掉,还不提前告知,简直就是无耻之尤,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果然如此,跟张鹿安的设想差不多,张鹿安现在本来就是在打根基的时候,对于各种人才都愿意吸收,唯独对于那种宗教狂热分子敬而远之,于是继续说道: “按照张总引所说,那就是被你们的教主给抛弃了?我听左忠禹曾经说过,好像你们的教主叫王可就吧?他这次之前也在盱眙吗?” “什么破教主,闻香教早就四分五裂了。不光他在,还有秦永福……好了,我说完了,我知道也就这么多,接下来要杀要剐,随你便。当然如果能够放过我的兄弟,那就最好不过了。” 张柬白倒是一股脑全部给倒出来了,说完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鹿安,张鹿安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如果自己不同意或者出言侮辱,近在咫尺的张柬白会立刻发难,劫持张鹿安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哈哈,张总引何必总是说死不死的?难道你就不能来为我做事吗?” “为你?哼,我们根本不是同路人。” “为何不是同路人?你张柬白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兄弟能够不被贪官污吏压迫才选择造反的?当前乱世,能够活下去多么不容易,你们造反怎么能够成功?像我这样的微小营头都可以把你们轻易剿灭,更何况大明其他的边军了。对不对?而我可以为你提供一方暂时的净土,最起码能够活得下去。另外,你们留在白塔集的家人,除了他们自己寻死的以外,剩余的人,我都没有为难他们。我不敢保证你们的所有亲人一定都健在,但是自从我救下他们之后,再也没有死过一个人……” 张鹿安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柬白的脸颊动了动,心路历程有了一些波动。 (本章完) 第356章 勤王准备 第356章 勤王准备 很多时候,事情不需要说的太过于明白。 人生在世,很多人会说太容易迷茫了。那是因为吃饱了,如果一直有饥饿相随,那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饭问题。 对于张柬白的痛点,张鹿安却是能够抓得住,那就是给他的兄弟一个出路,给他们的家眷一个吃饭的地方。 虽然也许不一定就非常靠谱,但是总得试一下才知道,如果不试的话,马上就会死,试一下也许还能活。 所以想通了这一点后,张柬白欣然接受了张鹿安抛来的橄榄枝。 解决了张柬白的思想问题,接下来就要解决实际操作上的问题。 张鹿安先让张柬白悄悄地回去,安慰部下,再让张捡送了一些粮食过去,当场收缴了他们的武器。然后为了掩人耳目,从全城的战死者的尸体当中,选择了一个与张柬白面貌比较相似的人,反正经过石灰硝制后的人头,多少也会有些出入,很好解释,这是跟上面交代的事。 张鹿安接着就让廖自忠组织全城百姓,将盱眙城清理干净,趁着没有闲杂人等注意的空档,将张柬白及部下收缴武器后,送到了城外码头不远处的大营内。 同时下令张华带队将白塔集那边的七千多老弱妇孺给带到盱眙城外,然后让张柬白带着几个代表走进妇孺营,找寻各自的家眷亲属,也直接证明张鹿安所言不虚。 接着就是人员的安排问题,因为这次俘虏人数太多,粮草很快就会陷入入不敷出的境地,好在还是缴获了一部分的银两,几乎都没有上缴,张鹿安就安排王朝负责尽快在临近的泗州、淮安抓紧购置军粮。 然后让孟大江载着第一批难民,先行送到浮山寨去安置,那边地域广大,安排个万把人不是难事。回程的途中,则带回一些粮草、军械和火药铅弹等军用物资,好弥补一下最近的战斗中损耗的物品。 对于损失的人员的补充问题,张鹿安从辅兵营提拔一批强壮的士兵补充进战兵营,再从俘虏中挑选一些比较老实巴交,没有被宗教过度洗脑的农民,加入到辅兵营,将这些人的家属优先送往浮山安置。 做好这些安排,就让令狐云湘组织将士们在盱眙城外抓紧训练,不断提高士兵的射击水平和战斗技巧。 对于张柬白,张鹿安则是从云梯关招来管事孙有福,让孙有福带着张柬白,并挑选了十几个长相普通、忠诚可靠的人一起,前往芝罘岛,接受左忠禹的安排。 张柬白的其他部下,区别对待,对于其中表现恶劣的,等到张柬白离开以后,直接押送到寿州开矿;对于孱弱的,那就送到浮山去种地;其他的人,则根据本人的特点和才干,分别纳入到工程营和辅兵营,使得工程营的人数增加到800人,辅兵营的人数增加到1000人。 如此一来,安庆右营的实际编制人数就上升到3500人。 人数的上升,就需要更多的粮草和武器,对于新加入的人,只能暂时提供大刀和长矛作武器。 做好这些安排后,张鹿安把一切庶务交给部下来处理,让廖自忠和张华分别带着所部人马对于附近的山头的土匪和恶霸进行清剿,然后就通过见微社密切注意着北方局势的发展。 不久北方的见微社传来一连串的消息,大致内容为: 一、内阁首辅温体仁因为构陷钱谦益事发,令崇祯皇帝对于这个老牌首辅失去了信任,被罢相回乡,不久死去。之后接替的首辅有张至发和孔贞远,但都是极其短命的首辅,之后接替的现任首辅是刘宇亮,主张征调南直隶兵将入京勤王。凤寿右营在第一批名单中,安庆右营在第二批名单中,入京勤王成为定局。(这是一条迟到的情报) 二、建奴的左、右两翼大军攻破通州,在通州会师,大明蓟辽总督吴阿衡、总兵鲁宗文等死难,大明兵部抽到了陕西、河南、山西、宣大、关宁等军合计二十万齐聚京师城下,准备与清军决战。却不曾想,清军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没有在京师城下同聚集的明军决战,而是趁着各地空虚的机会,利用自己骑兵的机动优势,再次分兵,以原左翼兵反而走右路,沿着太行山一路向南疾驰;以原右翼兵走左路沿着运河一路向南,所过城镇皆下,北方一片哀嚎。目前两路清军去向不明。 这样的情报对于张鹿安来说,未免有些太迟了,或者毫无营养,眼看着清军南下了,父亲张可道很可能面临着紧迫的危险,张鹿安当即派人去正阳关,请求孟大海带着水师来盱眙,帮忙执行运输任务。以孟大江一人所带水师的运力远远不够,从盱眙到安庆桐城浮山一趟来回至少也得十天,那么以孟大江所部的运力,至少还得一个月才能出兵,到那个时候,指不定清军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孟大海也是非常配合,很快就来到了盱眙城,待载上难民和一些搜集到的其他杂物后,张鹿安叮嘱孟大海,一定要把许由从安庆接回来,临行前让许由在安庆府停留一下,去以幕僚的身份拜访一下兵备道王公弼,把具体的出兵文书拿到手。 张鹿安需要许由亲自调度安排,获取更加及时有效的战略情报。 有了孟大海带领的水师的加持,不需要孟大江再走一次了,直接就可以把运输任务完成。 一切都是千头万绪中,好在部下们都已经被训练出来,各自执行的还算井井有条。 半个月后 孟大海、孟大江、许由从浮山返回盱眙,不光带来了三百多匹战马,还有两千多石的粮食和四千套棉服以及其他的火铳、火药等物资。如此一来,安庆右营的缺损部分就被补充完毕,整个安庆右营就是完全的齐庄满员状态了。 更为关键的是,许由还从王公弼那里领来了勤王文书,如此一来,北上勤王的手续已经齐备。 张鹿安赏赐了五千两银子给孟大海,让他率领所部返回正阳关,让许由立刻返回芝罘岛,全面安排见微社的探查方向。 然后在新任的盱眙知县的目视下,带着安庆右营全体将士在盱眙城下誓师,然后乘坐上孟大江的船,开始往北进发。 时间为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日。 (本章完) 第357章 北直军情 第357章 北直军情 崇祯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 张鹿安率领安庆右营终于赶到了山东东昌府临清州。 从盱眙走水路到济宁还算是顺畅,从济宁州到临清州则是河道勉强可供通过,只能集中于河道中间行驶,人为划船的速度不可能太快,偶尔需要经过的闸口,还需要再加上纤夫在岸上拉纤,才能勉强通过。如此一来,整个安庆右营的行驶速度就无法保证了,原本十日的路程,走了半个月才到临清。 临清以北的运河,则基本无法继续行驶了,一来清军南侵,导致南下避难的船只大增,造成河道拥挤。二来天气开始变冷了,更北方的通州一带河道甚至出现了薄冰,通行不畅。 张鹿安果断下令全营在临清下船,跟上次北上勤王一样,将船上货物搬下了船,然后开始在临清城外扎营,接受上级进一步的调令。让孟大江率领水师南下,回到正阳关,放假三个月,三个月后再去浮山。 选择临清城除了本身的地理条件限制外,还有很大的原因是,临清州在此时是山东行省最为繁盛之地,南来北往的客商非常多,各种消息也是纷杂至极。 张家原本就在此地设置有钱庄、商号和见微社分社等机构,获取了一定的情报,但是大部分情报来源都是来源于别人之口,对于战争来说,这种消息来源远远不可靠。 按照张鹿安之前的安排,许由已经提前一步,从芝罘岛那边调集了大量的人手,进入临清城,并且加大对北直隶一带的清军情报进行详细的侦查。 马国勇则是带着人打听凤寿右营的具体位置。 张鹿安在安庆右营在临清城外扎好大营后,就带着张捡、贾得文等少量护卫,来临清城闲逛,才发现临清城内的百姓已经是风声鹤唳。尤其是从北面德州过来的客商,纷纷表示德州已经戒严,不让继续北上了。而且朝廷断定,清军一定会猛攻德州,继而进攻最为繁华之地临清。于是把济南府、青州府一带的驻军精锐全部调到德州加强防守,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济南府城只有战兵数百人,青州府剩下的战兵甚至不到三百人,防守非常空虚。 这一切令张鹿安非常心惊,如果老百姓都知道的事,那么清军会不知道? 清军扬武大将军岳讬是沿着运河南下,只是他们一定就会按照既定路线进攻德州? 当初两路清军在通州会师以后,大明朝廷原以为清军会组织兵力攻打京城,大量明军全部往京师城内高度聚集,清军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做出分兵决策,还把每翼兵,再各自兵分四路,组成八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南猛攻,完全破坏了明军的防守计划。 难道此时还不吸取教训? 张鹿安觉得这个教训很深刻,如果济南和青州的防守空虚至极,如果他是岳讬,就一定会避开重兵防守的德州,而是利用自己的骑兵优势,转而进攻济南和青州。 张鹿安就在想,要不要向上峰请战,前往济南或者青州驻扎。 还在思考之中,然后就看见原本留在军营中的金马儿和莫约日匆匆跑近,张鹿安将人引入到一边比较偏僻的位置,拿出金马儿带来的信,信是许由传来的,上面的军情为: 本月初九,高阳陷落,原蓟辽总督孙承宗被俘后宁死不屈而死。 本月初十,清军前锋叶臣所部已经逼近真定府;与此同时,晋州、深州、武强、沧州等城也是全部遭到攻击,清军主力不知具体去向,北方一片大乱。 原来,崇祯十一年十一月初七,清军主力在多尔衮的亲自率领下逼近了保定高阳城,目标就是已经老迈的大明督师孙承宗。 孙承宗一手缔造了宁锦防线,一度收复辽西五百里,给当时的后金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多尔滚正是看中孙承宗所代表的隐形价值,直接领兵来到了高阳城下。 高阳城的守兵早就被调到了保定城中,此时城内除了衙役和巡检外,没有别的武装,城内一片慌乱。 孙承宗虽然已经是七十六岁高龄,却临危不惧,率领自己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和八个侄孙等孙家一百六十余人,勇敢地登上城墙,眼神坚定的看向城外阵型严整的清军。 高阳城百姓被孙家的勇气所感染,纷纷拿着菜刀、钉耙、木棍、石头等各种杂七杂八的武器上城协守。 多尔滚在远处看到城上站着的服饰各异的人群,心中嗤笑不已,命令大将楞额礼、伊尔登、昂阿喇、苏克萨哈四将分攻四门,然后就摆上了酒桌,直接沙场饮起酒来,仿佛是完全的胜券在握。 只是就是这只完全由孙家领导,百姓自发临时仓促组织起来的队伍,竟然阻挡住清军的正规军达三天之久。 战至第三天的初九日,清军已经阵亡了2个汉军牛录章京、8个骁骑校、29个满、蒙、汉领催以及其他士兵、余丁至少400人,始终无法攻进城中。 只是此时的高阳城内,也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战至最后,孙承宗对自己的小儿子说道: “幺儿,你下城去,躲起来,为我孙家留个后!” “父亲,儿子做不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儿子无法做到,亲眼见到父亲和兄长们为国尽忠,而儿子却苟且偷生,那样儿子会遗憾终身的。” 孙承宗听完后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好巧不巧,满清巴图鲁瓜尔佳.鳌拜已经身披三层重甲登上了高阳城头,孙承宗的大儿子和一个侄子上前厮杀,被鳌拜接连砍死。鳌拜转头看到了孙承宗,狞笑着向孙承宗走来,孙承宗的小儿子奋勇地挡在自己父亲的身前,被鳌拜挥刀劈死。 孙承宗鼓起余勇,嘶吼着挥刀砍向鳌拜,但是终于因为年老体衰、气力不够,被鳌拜轻轻格挡,然后便将孙承宗踢倒在地,几个满清士兵立刻上前将孙承宗绑缚住。 随着孙承宗的被俘,宣布了高阳城的陷落。战后的清军为了报复,下令屠城,高阳城成为一片地狱景象。孙承宗亲眼见证自己的儿孙接二连三地死亡,见证了清军的残暴,对清军将领是大骂不止。 多尔滚见孙承宗不存在投降的可能性,念在其忠勇的份上,留下全尸,下令部下将孙承宗绞杀(注1)。 至此,孙承宗以及自己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和八个侄孙等孙家族人一百余人,全部殉国。 而高阳城附近并不是没有明军主力,只是卢象升带领的军队,被阿巴泰率军阻隔在定兴,那个时候的白洋淀还是非常大的沼泽地一片,卢象升的大军根本就不能绕道直接南下支援高阳城,必须从定兴转道南下; 保定城中的保定总兵刘光祚倒是率兵3000人,出城邀击清军,但是很快便被清军将领萨穆什喀率领优势兵力击败,不得不退回城中; 驻扎在河间府的吴襄部有关宁铁骑5000余人、驻扎文安县的祖大乐所部更是有精兵8000余人,均受在河间府的监军使高起潜节制,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无论是吴襄还是祖大乐,两部对于高阳城的求救,没有任何救援的举动,坐视高阳城陷落。 孙承宗和全家殉国的消息传到了崇祯皇帝的耳中,朱由检只是哀伤悲叹,命有关机构从优抚恤,但却对玩忽职守的吴襄和祖大寿没有任何惩罚。 高阳之战后,清军在多尔衮的率领下,突然西向进入望都、定州等地休整,阿巴泰也将所部南移,卢象升得以率领天雄兵、宣大军、大同军和山西兵等南下保定。 卢象升来到保定后,得知了孙承宗阖家殉国后,派人收拾了孙家的遗骸,进行了妥善安置。对于监军使高起潜的见死不救是大加斥责。 高起潜因此更加深恶之,内心对于卢象升,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双方的官司打到了御前,崇祯皇帝内心本来就很烦躁,没有辨明是非,只是对两人都训斥了一顿,要求两人同舟协力,尽快把清军赶出去。 高阳之战后,清军分为东西两路,又开始聚集起来,岳讬率领的东路清军顿兵于沧州城下,多尔衮率领的西路清军则是驻扎在保定和真定之间。两路大军开始了轮换休整,大规模的战斗暂时停滞。 大明朝廷利用这个空档,开始加强催促勤王大军的北上速度,尤其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两部人马。 其中孙传庭率领的嫡系人马郑嘉栋所部1500人率先赶到彰德府武安县,杨嗣昌在对建奴和谈方面与卢象升政见相反,便想利用孙传庭来制约卢象升,于是把大名、广平、顺德三府驻军划归孙传庭统领,让他单独发动对清军的进攻。 孙传庭却没有按照杨嗣昌期望的那样做,反而收住部下,专门围剿一些清军南下侦查的散兵们,取得了斩杀“真奴数十级”的战果。 崇祯皇帝见孙传庭这么能干,就准备换掉卢象升,扶持孙传庭顶替卢象升的位置。但是反而被杨嗣昌劝住,杨嗣昌的理由是“临阵换将”历来是兵家大计,只是与此同时,他又示意大同总兵王朴、宣府总兵杨国柱兼受孙传庭指挥,这就造成明军内部的内耗非常严重。 注1:《高阳县志》记载孙承宗在城破后,是自缢而死,笔者感觉不符合实际情况,既然被俘虏了,那么最大的可能还是被清兵所杀,按照自己理解写为被绞杀。 (本章完) 第358章 奇怪的部署 第358章 奇怪的部署 “真的是无语,清军都已经兵临城下了,如今正在肆无忌惮地在保定、真定一带抢劫百姓,朝廷没有想起趁机进攻敌人,却在猜忌自己人。卢总督的人品过硬,才干更是没说的,应该给他更多的权利。” 张鹿安对于朝廷的安排还是非常愤慨的。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张鹿安也没有了继续逛街的兴趣,就带着众人返回大营内,回到大营后,却看到马国勇已经回到了大营。 “国勇,怎么说?我父亲他们如今身在何处?”张鹿安问道。 “将军,不用担心,老将军如今身在保定城中,保定城墙坚兵众,清军看了一圈,连试着攻打都没做,直接绕道走了。” “那凤寿右营如今是受到何人节制?” “老将军暂时是在保定总兵刘光祚帐下听令,刘光祚被分配给了洪督师统管。不过总的来说,自然是大家要听宣大总督卢象升卢大人,只是卢大人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 张鹿安知道原本的历史中卢象升的结局的,没有想到这个时空的结局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不管是卢象升本身的个性和特点,还是身处的这个时代,以及遇到的一切事物,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他并不是像救世主那么强大,很多时候很多人的命运本身已经注定,他是没有资格没有力量去改变别人的命运的。 “卢大人的事情暂且休提,能不能让我父亲就待在保定城?或者让他南下来我这边?”张鹿安问道。 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听上去就难度很高。 因为这样的兵力调动和具体部署都是由大明朝廷直接指挥的,这么一场大仗,那么多的兵力调动,朝廷不敢将兵权放到一个人的手上。 名义上以卢象升为天下勤王援兵统帅,实际上卢象升所能够指挥的主力人马只有自己的中军“天雄军”李重镇部、大同镇王朴、宣府镇杨国柱和山西镇虎大威四部,总兵力不到两万人。虽然另外还有山海关总兵侯拱极、关宁军平夷营副将张鉴、宁远参将营副将于永绶、锦州抚慰营副将吴永录、关宁中权中营副将周祜、关宁右翼右营参将窦濬等将尚在途中,这部分关宁军总兵力也不到两万人,而且后来这部分人还被转而划分给了监军使高起潜统辖,实际上并没有隶属卢象升指挥; 而作为明军监军使的高起潜,不光掌握着全军的粮草和考功,名义上指挥的人马就有关宁军各部,以祖大乐、吴襄和祖宽三部为主力,三部关宁军约有人,此外更是兼顾有山东、河南以及南直隶的勤王军,加上关宁军,总数至少在六万以上。高阳之战后,主要集中在河间府,目标对付清军的东路军; 第三路为孙传庭率领的“新秦军”,主要部将包括总兵郑嘉栋、副将白广恩、参将万安邦、游击张立位,还有被孙传庭招安的混天星郭汝磐、杀了流寇“黄巢”的武大定等,最为关键还有孙传庭一直心里念叨的两员大将:曹变蛟和贺人龙,两人正在赶路当中。这些部将都是久在孙传庭的麾下效力,彼此熟悉,战斗力比较强。孙传庭用脑子打仗,但是他自己同时也是一个刺头,他考虑的更多的则是如何能够以最小的伤亡,获得更大的战果。对于把清军立刻赶出去的紧迫感,孙传庭并没有卢象升那么迫切; 第四路是洪承畴的“洪军”,只是洪承畴被调入京城,接任吴阿衡的蓟辽总督之职,原有的洪军被调往辽西战场,转而为其配备京营6万人、大同巡抚叶廷桂麾下巡抚标营2000人、山西巡抚宋贤麾下巡抚标营2000人、保定总兵刘光祚部3500人和左良玉所部人等兵力,主要方向就是守卫京城。 明军最大的问题就是令出多门,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体系,结局其实早就注定。 四位统帅中,想要拼命证明自己,具有与清军死磕到底信念的,只有卢象升一人。 (本章完) 第359章 济南城被围 第359章 济南城被围 大明天下勤王兵马统帅卢象升的心情非常糟糕,自己亲眼看到大量的百姓被屠杀和掳走,而自己几乎无法取得像样的斩获,内部将士的埋怨,上级兵部和皇帝的不断申斥,内心别提有多么憋屈。 卢象升在朝廷的强力压迫下,不得不率领大军选择向南追踪清兵,试图寻求决战的机会。 只是清军的机动能力特别强,而卢象升率领的队伍,除了后来赶上的虎大威所部有汉化的蒙古骑兵以外,其他各部的骑兵数量非常少。而且为了对付骑兵,大军内装备了很多车营装备,无疑又拖慢了行军速度。 尽管卢象升千方百计地日夜兼程,但是总是距离飘忽不定的清军主力有一段距离,更为要命的是,有山东消息传来,原本在沧州休整的清军右翼兵,在扬武大将军岳讬的率领下,突然停止休整,岳讬派出部下骁将谭泰和伊尔德(此时原本被清军占领的顺天府的各个城池,被清军主动放弃),日夜兼程突然绕过大路上的德州不攻,直接走东边的盐山、庆云两县进入济南府,再沿着阳信、武定州、商河、济阳一线,直逼济南城下。 济南顿时大乱。 因为济南城的主力军队在战前就接到兵部的调令,山东巡抚颜继祖率领山东抚标营3000人马从济南赶到德州,加强德州的防守。谁都想不到清军会选择东边泥泞的小路行军,但是此次出战的清军,没有携带红衣大炮等重武器,且全军配马骡,使得他们的行军速度快了很多,行军要求反而降低不少,可见明军统帅部的考虑非常欠妥。 此时的济南城只有历城知县韩承宣率领的500名乡兵,加上右布政使周之训从莱州带来的700卫所兵,可谓虚弱至极。 面对着如此极端恶劣的情况,城内的最高主官----山东巡按宋学朱,虽然内心焦急,但是没有乱了方寸,先后派遣了至少二十路人马试图冲破清军的围追堵截,但是大部分都被执行封锁任务的伊尔德给斩杀殆尽。 宋学朱当即组织左布政使张秉文、济南知府苟好善、济南参政邓谦开始组织全城百姓投入到积极备战当中,所有的壮丁都被紧急组织起来,所有的强壮妇人都要参加备战,负责后勤事务,整个济南城,陷入了热火朝天的备战氛围当中。 直到半个月后,因为道路不同,德州、临清的山东军队主力,才发觉济南城被围,并迅速上报给上级知晓。 因为清军从中阻隔,大量传递消息的明军夜不收都被清军组织的层层封锁网,所猎杀殆尽,直到十一月底,济南府被围困的消息才传到了驻军最近的德州颜继祖和赶到鸡泽县的高起潜耳中。 颜继祖是非常的无奈,本身手下就兵微将寡,能够守住德州已经不易,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援助济南?颜继祖只能发出军令,命令山东义勇总兵刘泽清、山东镇总兵官倪宠、安庆右营游击张鹿安各自率部驰援济南府。 刘泽清派出的哨探得知清军势大后,行军速度很慢,走到东阿鱼山便停下来休整起来; 山东镇总兵官倪宠此时则是身在徐州,当初主要是为了防范流寇、土匪,保障漕运运河功能,收到颜继祖发来的军令后,倪宠倒也率军往北进发,但是行军至济宁州后,听闻刘泽清所部停滞不前的消息后,竟然效仿刘泽清,选择了寻故停顿不前。 只有安庆右营的游击张鹿安接到军令后,到时候开始下发命令,准备出征。 高起潜则是对清军畏敌如虎,不敢亲自带领关宁军南下支援济南,因为他的旁边还有清军大将尼堪率领的两万清军主力。 只是尼堪率军驻扎在沧州城内,没有随同进攻济南城,目的就是掩护此地囤积的被清军掳获的难民百姓计二十余万人,防止难民逃跑和明军劫营。 如果此时高起潜能够组织大军围攻沧州的清军,那么对于侵略济南的清军右翼主力来说将会是巨大的威胁。 高起潜实在是没有胆量冒犯清军的虎威,但是如果无所作为,又无法向朝廷交代。于是狡诈的高起潜想到了一石两鸟之计。 高起潜一直不喜欢张鹿安,具体原因前文已经说了好几次。他也不喜欢祖宽,因为祖宽此人在战场上犹如一头猛虎,但是先天性政治头脑低下。祖宽为大明征战半生,除了他的家主祖大寿以外,他唯一心甘情愿服气的人,就是卢象升。 由于高起潜一直在消极避战,还算有血性的祖宽心里非常不满,他又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想法,多次吐露对高起潜的不屑,都被有心人传递到高起潜的耳中。高起潜因此对于祖宽是非常嫉恨。 后来卢象升被夺情起用,祖宽就三番五次提出自己的意见,那就是改隶于卢象升的麾下效命,这就令高起潜厌恶至极了。 于是不讨高起潜喜欢的张鹿安和祖宽,两人先后收到高起潜派人传来的军令: 令安庆右营所部即刻支援济南府。 着候补宁远副总兵祖宽率领所部人马即刻收复沧州城。 至此,张鹿安算是同时接到山东军门颜继祖和天下勤王监军使高起潜的双重军令,如果张鹿安接到的命令算是一种坑人,那么祖宽接到的命令就是“灭人”了。 说实话祖宽不算是个好人,吃喝嫖赌、滥杀平民、桀骜不驯、顶撞上司等等,但是他非常具有军人的自觉,打小就胆大无比的他,遇到敌人还很少有害怕的。 祖宽率领所部精锐3000人,外加宁远参将营副将于永绶所率领的3000人马以及关宁右翼右营参将窦濬率领的1088人,三部合计也只有七千余人,由祖宽统领,从河间府出发向东进攻沧州。 留守沧州的尼堪命令配属的大将喀尔济赫率领孔有德和耿仲明两部人马迎战。 明军七千余人,清军差不多六千人,看上去兵力差不多,两军在滹沱河西岸相遇,清军属于背水一战,直面西面的明军。 战鼓敲响以后,祖宽亲自率领主力骑兵夷丁突骑1000人为先锋,直冲清军的中军大纛,清军两翼的孔有德和耿仲明为了掩护自己的主子,急忙挥军向前,左右夹攻祖宽所部。一开始并无异常,祖宽越战越勇,数十息中已经斩杀数十汉军旗将士。 只是清军突然又改换了攻击路线,孔有德所部的骑兵大将芮成功、耿仲明所部的骑兵大将徐得功,两人率领精锐的铁骑向着祖宽的后路袭去。 本来就受到了高起潜密令的于永绶、窦濬两部立刻就向后撤退,芮成功前往追击,徐得功率领八百余骑兵却绕道祖宽军的背后进行攻击。 等祖宽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他已经被清军团团包围。 祖宽率军左右冲突,但是始终无法突破清军的封锁。 关键时刻,原本已经离开战场的窦濬良心未泯的窦濬率领全营将士返回战场,利用排枪的优势,打开了一个缺口,祖宽率领部下从缺口中冲出。 战后计点所部人马,祖宽所部损失了近两千人,仅余千把人。 祖宽无奈之下,只能将部队暂时拉到河间府南面的武邑县休整。 再说张鹿安一路,自打接到上峰的命令后,张鹿安心里是有些复杂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距离父亲就更远了。 只是当他从许由传回来的情报中获悉,济南城特别空虚的时候,张鹿安意识到机会来了。 果断命令全营拔营,向着济南方向急行军,经过东昌府清平县、博平县、荏平县进入济南府,却在济南府齐河县被已经攻下此地的门世文所部阻挡。 张鹿安派出的马国勇经过一番侦查,很快传来军情,清军已经将济南城彻底包围,正在执行围点打援的战术; 清军主力高达六万余人,其中四万人由杜度率领,分别占据济南府四周的历山、沥口、堰头等处,架起云梯开始四面围攻。 岳讬率领的剩下的两万人马驻扎在章丘西边的白云湖旁,并积极搜罗附近土匪恶霸两万人,组建了一支所谓的“大河军”,受张绍祯统帅,开始分兵攻略济南府的四周县城以及空虚的青州府。 (本章完) 第360章 隔马山 第360章 隔马山 张鹿安听到军情后,觉得自己率领的安庆右营,真的打起来,可能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原本打算在清军合围以前冲进济南城,如今清军已经汇聚,想要冲破厚实的清军阵营后,再进入济南城,显得太不现实。 而且马国勇很快传来紧急情报,清军左翼兵统帅多尔衮,率领大军在真定府东面的藁城再次击败卢象升统领的大军,并且下令豪格率领前锋大军沿着束鹿县、衡水县,一路直接逼近德州。 豪格很快率领四万大军围困德州,德州明军数量太少,不敢主动出击,只能据城而守,向周边发出求援信号。 而距离德州最近的祖宽所部,正好身在武邑县,本就接到命令援助济南府,只是还未成行。 祖宽所部几乎都由辽西子弟兵和蒙古、女真无家可归的壮士组成,战场上还算能够听令,但是没有仗打的时候,军纪就无从谈起。 因为朝廷那边的粮草补给已经断了快十天了,祖宽为了弥补兵员的不足,在武邑县乡下大肆强征壮丁参军,又大肆的抢劫大户,筹集粮草物资,弄得地方怨声载道。 很快便有人把消息报告给朝廷,朝廷又严令高起潜加强监督,高起潜拿着鸡毛当令箭,强令祖宽所部人马先行救援德州。 祖宽在背地里把高起潜骂了上千遍,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是不得不拉着所部人马并强征过来的千余壮丁,向南进发,一路走的是非常缓慢,夜不收被祖宽派到了百十里开外,可谓是非常小心。 只是清军很明显更胜一筹,当祖宽带领所部人马,小心翼翼地走到东昌府武城县甲马营的时候,清军老将、努尔哈赤第三子、受封为镇国勤敏公的爱新觉罗.阿拜,立刻率领劳萨和准塔两部人马,对立足未稳的祖宽发布发动了突袭。 祖宽所部猝不及防,新募之兵悉数溃散,陆续被周边的清军剿杀殆尽,原本的千余老兵护卫着祖宽左冲右突,始终无法摆脱清军的围追堵截。 战至深夜,才被祖宽发现机会,仓促带着心腹向南突破清军防线,一夜狂奔160里,所乘马匹全部跑死,祖宽才带着数十名部下,步行仓促赶到了东昌府城。 令祖宽没有想到的是,东昌府的当地官员,利用接风洗尘的时机,趁机把祖宽和部下全部缴械,然后全部关进了府衙监狱。 祖宽气息十足的喊冤声响彻监狱,直到声音嘶哑,才逐渐削弱…… 当张鹿安从马国勇的口中听到了祖宽的相关情报后,并没有一丝同情之意,因为早在涂山的时候,双方就已经结怨,他对不可一世的祖宽本身就非常反感。 只是祖宽的事也带给张鹿安一点警示,那就是一定要保存自身的实力,否则一定会被那帮欺软怕硬的文官给玩死的。 加上马国勇报告,鳌拜率兵接连攻破德州附近的陵县、临邑、平原、德平,直接进逼禹城,严重威胁安庆右营的后路安全。如果让鳌拜得知前方的明军人马,就是打死了扬古利的原桐城营,那么鳌拜非得立刻杀过来不可。 此地不可久留! 说干就干,张鹿安率军赶在西路清军到来之前,从齐河前线向西南撤退,沿着大清河一直撤到兖州府东阿县的滑口,得知前方三十里外的鱼山有山东义勇总兵刘泽清所部在驻扎。 对于刘泽清那样的人,张鹿安更是避而远之,不愿与之打交道,索性率领部下从滑口撤入平阴境内,再从平阴翻过界山,再次进入济南府肥城县隔马山一带。 隔马山距离济南城约有八十里,位于长清县与肥城县之间,地势险要,西南侧控制着长清到肥城的官道。山上有座年久的山寨,山寨的正门口,有个牌匾,上面写着“古寨雄风”四个遒劲大字。 安庆右营到来后,攻下山寨,斩杀了一帮山寨头子,然后把俘虏的200余名土匪喽啰们,全部组织起来,抓紧挖坑道,建立防御工事,以备可能会发生的清军来袭 事后证明,这绝对是张鹿安勤王之路,所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就在张鹿安率军撤离齐河不久,鳌拜就率领上千精锐南下齐河,直接进占长清城,长清城很快不战而降,鳌拜率领少量精锐继续突袭肥城县,途径隔马山。 安庆右营因为还在休整和开挖防御工事中,张鹿安因此下令隐蔽行踪,不要出战,鳌拜得以安全通过官道,并且顺利攻下肥城县。 鳌拜攻下肥城县后,向上峰报告,随即留在齐河的门世文率军移镇肥城,鳌拜则继续勇猛地率领上千人,就敢继续向西南攻向戴村坝。 戴村坝连接东昌府城、兖州城,济南府到济宁州,是个四通八达的战略要地,山东义勇总兵刘泽清不敢怠慢,离开东阿鱼山,带领大军两万人来夺戴村坝。 双方混战了两天,鳌拜所部虽然骁勇,但是终究寡不敌众,在杀伤了大量刘部战兵后,缓缓地后退至肥城县。 刘泽清部因为损伤巨大,也没有追击清军,暂时退回东昌府进行休整。 鳌拜刚回到肥城不久,就被豪格召了回去。 因为东、西两路清军已经实现部分合军,准备集合十万大军围攻济南城。 (本章完) 第361章 巨鹿 第361章 巨鹿 面对着城外十万清军的赫赫威势,济南府军民可谓众志成城,硬是击退了清军数次的进攻。 进入十二月后,天气转寒,留守济南府的山东巡按宋学朱下令往城墙上浇水,很快就形成了坚硬的一层滑冰,大大增加了清军的攻城难度。 只是寒冷的天气对于清军来说,也有一定的优势,那就是由于此时的黄河入海口远在南边的淮河一带,济南城北面的河流称为大清河,无论是河面宽度还是河流深度都无法和以前的黄河天堑同日而语。 明初靖难之役中,还有所谓的“铁打的济南府”之称谓,但是黄河夺淮入海后,济南城再也算不上易守难攻之地了。 首先大清河以北地带一马平川,适合清军铁骑奔驰,安庆右营的骑兵兵力不够,到时候只能被动挨打; 其次天气渐渐转寒,本就深冬时节,河面出现厚厚的冰层,清兵骑兵可以直接通过河面抵达济南城下,护城河的作用形同虚设。 清军开始在城外烧木热土,热土后开始挖掘地道,将挖出的土壤装进麻袋里,再强制俘虏的壮丁将厚实的麻袋给扛到济南城下放下,准备堆砌小丘,然后用俘获的大炮轰击城头的明军。 而此时济南城上的防备器材稀缺,当地百姓自制的土炮威力实在太小,几乎对清军堆起来的土堆起不了多大作用,眼见着清军的土堆越来越高,宋学朱的心里是焦急万分。 关键时刻,却见清军突然停止了一切军事作业,城外的清军虽然仍然保持森严的戒备,但是从城上却可以明显看见清军开始大规模调离。城上的明军是不明所以,但是城下的清军统帅岳讬却是心知肚明。 因为奉命大将军多尔衮想要筹划一个战役,战役目标:消灭一直紧跟在大军后面不愿离开的卢象升所部。 多尔衮率领的大军虽然在藁城县击败过卢象升所部,但是卢象升的勇敢和坚定,以及所部将士那种视死如归的拼命精神,令多尔衮心有余悸。更别提被卢象升击败过的杜度、硕讬、巴布海和赖慕布等人了,他们甚至对卢象升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恐惧感,不愿意前往阻击卢象升。 这就令具有战略思想的多尔衮内心翻腾了,作为政治家的多尔衮,此时更多的考量还是保持清军对于明军的那种恐怖的压制力和心理恐惧感,卢象升对于清军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障碍。 所以经过与岳讬协商后,多尔衮决定聚集精锐十万人,对尾追的卢象升所部展开歼灭战,同时由岳讬负责指挥二十万的杂兵、辅兵、蒙古骑士等看守数十万的明国俘虏,聚集在济南、青州两府。 清军的行动非常快速,多尔衮经过亲自勘探,选择了战役的发生地为--贾庄。 贾庄位于北直隶顺德府巨鹿县南十八里的漳水岸边,漳水上面架有藁水桥连通东西,或许是带有一个“藁”字,迷信的多尔衮才决定把战场设定在这里。毕竟多尔衮倾尽全力才在藁城县击败过卢象升一次,但是那一次战斗,光是镶白旗的戈什哈就战死了49人,令他想想就非常肉疼。 多尔滚为了调动卢象升军,选择了利用骑兵的优势快速南下,然后汇聚到岳讬所部的精锐,又突然全师北上,布置了一个方圆达百里以上的大包围圈。 卢象升当然知道孤军深入的危害,因此一面带着全军南下,一面向朝廷请示,让高起潜率领的数万山永、关宁精锐一同南下。 很多人说是杨嗣昌害死了卢象升,但是从实际情况来看,此时的杨嗣昌还是非常支持卢象升的。 接到卢象升的请示报告后,杨嗣昌选择了坚决说服崇祯皇帝,来支持卢象升的想法,严肃命令高起潜东东面迅速南下,与卢象升所部呈现掎角之势。 高起潜本就怯战,得知是卢象升主导的意见后,内心更是嫉恨不已,虽然不得不率领大军南下,但是却为了躲避清军,而选择从西面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北直隶广平府鸡泽县。 主将如此怯懦,跟随高起潜的关宁军和山永兵的士气可想而知能有多高? 鸡泽县虽然距离顺德府巨鹿县只有四十里的距离,但是两者之间有滏阳河相隔,高起潜将所部人马拉到滏阳河以西,命令所部将士依河防守,坚决防住东面的清军。 同时为了报复卢象升,高起潜还利用手中掌握军马器械粮草的权利,示意保定巡抚张其平暂停向卢象升所部供给粮草物资,这就给卢象升所部的供给带来的巨大的麻烦。 粮草物资的不足,势必影响上下将士的士气。 只是卢象升所要面对的,不仅是粮草物资的问题,还有兵力指挥上的巨大问题。 卢象升作为天下勤王军的最高统帅,调动勤王军为何还要请示朝廷?一来一往难道不耽误时间吗? 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于崇祯皇帝和朝廷的不信任,来源于所谓的监军制度,来源于所谓的兼管制度。 高起潜虽然掌握有数万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和山永兵,却怯懦不敢战,也不愿意接受卢象升的领导,这部分原本具有相当战力的人马相当于摆设一般。 朝廷又不相信卢象升,腊月三日,将具备一定战斗力的保定总兵刘光祚军和北上勤王的左良玉军划分给了远道而来的孙传庭;紧接着原本高起潜兼管,后来藁城战役中分配给卢象升的吴襄所部五千关宁铁骑,也被划分给孙传庭统领。 这样的神操作下来,卢象升所部除了本部亲兵“天雄军”以外,只剩下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和山西总兵虎大威所部。为了弥补所辖军队的不足,卢象升最后不得不把北上勤王的凤寿右营从保定城调出,跟随大军一同南下。 作为杂牌军的凤寿右营,以及默默无闻的参将张可道,压根没有上达天听,也不为监军使高起潜所喜,所以才能为卢象升所用。 只是出于不理解,以及看到张可道看上去已经比较老迈的样子,卢象升也没有把凤寿右营当作主力使用,而是让他们护送寥寥无几的后勤粮草。 如此一来,卢象升率领的人马才达到人,这么多人马的吃喝拉撒,每日耗费巨大,而张其平虽然管后勤供应,却不提供物资给卢象升,经过多方沟通也是无解,再加上连日来的行军疲惫感觉,令卢象升的心理压力很大。 卢象升带领大军进入被清军毁坏的巨鹿城,已经是落日时分,好不容易寻得一处还算完好的建筑,刚刚安顿下来,不知不觉就在案几上睡着了。 时间算起来只是刚刚过去一刻钟,但是卢象升的幕僚许德士,就轻手轻脚地走近卢象升,开口问道: “都堂大人,醒醒,那位冯乡绅又来了,不知道见是不见?” 原本熟睡中的卢象升,突然睁开了他那闪烁着亮光的眼眸。 (本章完) 第362章 贾庄 第362章 贾庄 “冯铨?他还来干什么?一个想官快要想疯的人,还想从本帅这里获得军功分润,用来起复重用?荒唐啊,冯铨那么精明的不能再精明的人,竟然也是看不透本帅如今的所处位置的艰难啊……” 卢象升感叹道。 “都堂,冯乡绅听说了我军粮草艰难的事,愿意毁家纾难,为大军提供一些粮草物质……” 许德士连忙解释道,作为东林党人,也算是卢象升的家乡人,非常善于官场借来送往和文书撰写,卢象升对许德士一直非常信任。 “快,快快有请!”卢象升突然兴奋地从座椅上弹起,大声地吩咐道。 许德士一时半会被弄懵了,再次请示道: “都堂,您真的确定要亲自见他吗?如果您有想法,让学生去代为见面即可,而您是不需要出面的啊。须知冯铨之前可是阉党核心人员,他的名声可是臭不可闻,后来因贪污被罢官在乡,如果都爷您亲自接见他,不管后面有没有替他办事,到头来都会惹得一身骚,那些御史们是不会放过都爷的,还请都爷您三思而后行。” “雪城,休要聒噪了。你不懂冯伯衡,那种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如果没有见到我,咱们是别想拿到了粮草物资了。而且你看我现如今害怕一两个御史来攻击吗?虱子多了不咬,一切都随他去吧。” 卢象升说道,雪城是许德士的字,伯衡是冯铨的字。 “都堂,可是……” “算了,本帅亲自出去迎接!” 卢象升没有那么的时间来耽误,索性直接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然后强迫自己看上去精神抖擞地走了出去,不久以后,外面就传来了卢象升爽朗的笑声: “哈哈,伯衡兄,好久不见。伯衡兄从涿州远道而来,想必是有什么好消息带来吧?” “建斗兄,您这可是折煞我也,冯铨一介草民,怎么能让卢都堂大人您亲自前来迎接啊?真是惭愧之至,惭愧之至啊!” “伯衡兄,无需过谦,赶紧里面请坐。”卢象升带头走回了简易的建筑内。 冯铨更在后面,摇头苦笑地说道: “卢都堂真是辛苦啊,早就听闻卢都爷一心为国,个人生活俭朴之至,没有想到竟然俭朴到这种程度。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 “伯衡兄不必如此,行军简陋,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只是军务繁忙,学生就算有意招待,只恐国事在前,学生不敢因私废公。还望伯衡兄直言相告,免得学生贻误了战机,耽误了军情。” 卢象升实在是非常繁忙,不愿意按照官场礼节,进行虚伪地问候,索性直接发问道。 “咳咳,都堂大人所言极是,令在下敬佩不已。鄙人就直言相告,粗俗之处,还望海涵……” 卢象升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冯铨,很明显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学生日前看到建奴肆虐京畿,百姓流离失所,学生悲痛至极,只恨自己‘不在其位,不能谋其政’,才导致建奴狂妄若此。学生空有一颗报国心,却无报国的门路。近日以来,通过持续地观察,发现朝堂衮衮诸公当中,唯有卢都爷您是真心实意为我们这北直隶老百姓的,只有您是真心抗敌的。后来通过朝廷旧友,听闻卢都爷所部缺乏粮草,学生心理就气愤难当。张其平那人真的是太不晓事了,竟然敢断卢都爷的粮草。所以学生就毁家纾难,筹集了上千石的粮草,希望卢都爷能够给与在下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冯铨说的是情真意切。 卢象升摇摇头苦笑道: “伯衡兄啊,你是真不了解学生此时的处境吗?” “都堂大人万万不可灰心,打仗嘛,总会有胜负之分,但是学生觉得,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我大明。陛下如今虽然被某些人所蒙蔽,但是以圣上的聪慧,相信假以时日,必将真相大白。而且只要卢都爷您能够把清军逐出大明,朝堂之上谁敢再说个不字?” “只是保定巡抚的职级太高,卢某就是有心帮忙,恐怕也无济于事。” “哈哈,无妨无妨,政治投机,哪能敢保证十拿九稳,哪里敢打包票的?卢都爷放下一切包袱,但管去做即可。学生的人品,卢都爷自管心放肚子里,学生知道轻重的。”冯铨继续厚颜无耻地说道。 卢象升看到冯铨这样不知轻重,索性直接回复道: “保定就不用想了,毕竟上面那关不好过,伯衡兄可考虑顺德或者广平二府?” 冯铨的眼睛转动着,仿佛在测算是否划算。 过了数十息后,冯铨眼神坚定地说道: “成,就这么着。” “哎,不可不可,一千石粮草对于我们大军来说是杯水车薪,以十日为限,每次运送粮草一千石。本官承诺,战后定当全力以赴。” 卢象升说道,他是真的被缺粮逼怕了。 冯铨听后,咬咬牙说道: “成!冯某一心为国,为了能把建奴尽快赶出去,冯某决定豁出去了。学生这次随身带过来50石豆料和50石麦面,就当给全军将士加个餐。后面的800石粮草,被学生放在了漳水河边的码头那边。北直隶残破不堪,这些粮草都是从河南彰德府、怀庆府一带筹集的,顺着漳河就运了下来,卢都爷可以派人去取,学生都安排好了。” 卢象升微笑点头,冯铨以有事在身为由告辞离开,看着冯铨的背影,许德士问道: “都堂,您真的决定为冯铨捞官啊?” 作为东林党人,具有深深的门户之见,许德士的心中很不开心。 “雪城,权宜之计啊,不然,你让我从哪里来筹集粮食?眼下济南、德州被围困,济南城内更是有德王在,万一有个散失,本帅岂不会步杨一鹏之后尘?” 原漕运总督杨一鹏,因为凤阳失陷的问题,被崇祯皇帝下令弃市。 卢象升此刻面临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可是都堂,即使如此,咱们也不能答应给他一个知府的位置啊……” “雪城啊,如果咱们能够迅速击败建奴,解救济南和德州,一切还都好说。如果不能及时赶走,我又有何面目面对乡亲父老?恐怕到时也是唯有一死……” 许德士突然觉得大战在即,卢象升提到“死”字有点不吉利,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微微点点头。 “对了,雪城,刚才冯伯衡所说的漳水码头在什么地方?” “回都爷,那里在巨鹿城南十八里,名字叫---贾庄。” (本章完) 第363章 重围 第363章 重围 “贾庄?那边有浮桥或者石拱桥可以过河吗?” 卢象升询问道。 “有的,贾庄的东面有个浮桥横跨在漳河之上,名叫‘藁水桥’,渡过藁水桥,咱们距离德州便只有240里,急行军三日即可到达。”许德士解释道。 “‘藁水桥’?”卢象升心里咯噔一下,但是随即面容如常地吩咐道: “那就让凤寿右营的张可道抓紧出发吧,让他们今晚就在贾庄扎营,有了冯铨送来的粮草,明日早膳,咱们就可以在贾庄饱食一顿了。”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日夜 凤寿右营接到勤王军统帅卢象升的军令,连夜拔营前往贾庄待命。 济南和德州面临十万火急的军情,加上身上存在被朝廷中的衮衮诸公太多诟病的地方,作为一个忠孝之人,卢象升唯有以死明志,心中其实早就报定必死之志。 张可道向卢象升辞行的时候,卢象升再三提示要加强哨探,不要给清军留下可乘之机。 张可道表示受教,回到本营,就命令骑兵哨的陈利宝和容令其带人四处侦查,为了防范万一,陈利宝甚至亲自前往五十里开外的地方侦查,所有得到的消息都是清军已经向东而去,加强围攻德州和济南府,附近压根就没有任何清军。 张可道按照卢象升的叮嘱,没有敢任何大意,带着全营到了贾庄就准备修建坚固的营盘,只是却发现贾庄此地属于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连棵大树都很难见到,最后只能是搜集干草,点燃烤化坚硬的土地,然后开挖坑道和护身壕。 同时为了防止有敌人堵住藁水桥,张可道让中军禄青山调集麾下悍将杨赤木和蒙赤尔两人带兵112人守卫两边桥头堡,两个时辰一班,轮流休息。 令狐云湘被张鹿安打劫走了以后,禄青山就接任了中军一职。 折腾了半宿,眼看着东方既白,张可道实在困的受不了,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张可道睡着后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中见到了自己心心念的儿子张鹿安,张鹿安大声地向他呼喊‘父亲,快跑!’,他就开始在前面不停地奔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让他怎么也逃脱不了。 很快,他被摇醒了,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老伙计陈新薄,开口问道: “可道,外面开始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建奴游骑,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什么?陈利宝是干什么吃的?” 张可道大惊,一骨碌翻起来,在亲将容令山的伺候下,穿起了自己的铠甲。 “利宝他昨日侦查到很远才返回,按道理说不会有错的,今早发现东面开始出现建奴游骑,主要以北虏居多,利宝忙了一夜,他不辞辛苦,继续带人去驱赶了,令其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陈新薄当然还是帮着自己的侄子说话的。 “哼”张可道知道情况有变,自然没有好心情。 谁知道刚刚穿好铠甲,禄青山突然进帐报告道: “不好了,将军,容令其受伤了,被陈利宝带着部下们给拼死带回来了……” “什么?”张可道和陈新薄同时惊呼出声,显然问题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张可道和陈新薄先后走出大帐,来到了医务所,看望了陈利宝,陈利宝连忙迎上来,想要解释问题,被陈新薄一脚给踹了老远。 容令其则是微微抬起手,张可道见此,紧紧握着容令其的手,看到容令其的腹部竟然被划开,肠子都流了出来,显然受伤很重。 “怎么回事?”张可道问道。 容令其艰难地说道: “将军,不好了,不是北虏,是建奴,大股的建奴,咱们四面派出去的夜不收哨探,全部遇到了建奴。那些人都是身披重甲,携带三马或者四马,都是真正的精锐,我等不是对手……”容令其突然就晕过去了。 “大夫,快来救人啊。”陈新薄一边帮着容令其捂着伤口,一边焦急地大喊道。 张可道心中已经明了,很显然陈利宝和容令其追出去后遇到满洲重甲骑兵的埋伏了,否则以他们的身手,即使打不过应该还是还跑得了的。 此地出现了满洲重甲骑兵,那么问题就严重了,说明清军主力很可能就在附近。想清楚这个道理,张可道立刻叫来自己的亲将容令敏,让他率领100名骑兵迅速前往巨鹿城,向卢象升报告现在已知的军情。 容令敏带兵竟然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卢象升,报告了相关军情,卢象升非常稳重的点头,随即下令道: “山西总兵虎大威,即刻出发去剿灭建奴哨探。” “末将遵令。”一个如同铁塔一般的壮汉,用着生硬的汉语回复道,然后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虎大威是蒙古人内附,却对大明忠心耿耿。 “雪城,该来的总要来了,建奴来了也好,省的咱们到处找他们了。命令王朴所部殿后,其余全军依次开拔,令杨国柱部副将马友功所部为开路先锋,游击楚继雄所部为第二队、游击楚日培所部为第三队、杨国柱率本部亲兵为第四队、本帅亲领第五队、李重镇为第六队……出发!” 整支大军开始浩浩荡荡地向南进发。 虎大威率领的蒙古骑兵,因为机动性的优势,却提前到达战场,虎大威到达战场后,观察了一下战场,就看明白了,立刻驱众通过藁水桥赶到漳河东岸,排开骑兵阵形,然后亲自率领亲兵开始冲击游弋的蒙古游骑兵。 虎大威的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作战又是迅猛无比,很多蒙古游骑兵很快被杀退。只是令人恐惧的是,随着蒙古游骑兵的败退,很快又杀过来的一批身穿铁甲的重骑兵,犹如一堵墙一般,排成整齐的阵型,向虎大威及其部下猛冲过来。 虎大威额头上冷汗直冒,但是他非常明白,如果自己退缩,那么手下人将会迅速士气归零,索性用蒙古语大吼一声,将自己的马刀插回刀鞘中,从马腹旁拿出了一个狼牙棒,呐喊着率先冲向了清军的重甲骑兵。 仅仅一个对冲之后,虎大威所部战损数百人。 虎大威看着阵亡一地的部下,而敌军掉下马背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他知道是遇到了满洲精锐---葛布什贤超哈,这些骑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虎大威大口的喘着气,突然仰天狂笑用蒙古语大吼道: “兔崽子们,你爷爷我送你们去见长生天喽!” 满洲骑兵因为长期与蒙古各部打交道,多少都能听懂蒙古语,一个个气的青筋暴起,待排好阵列后,就立刻向虎大威所部冲了过来。 虎大威也是呐喊着冲向清军,双方一个照面过后,清军落马数十人,明军阵亡数百人。 虎大威趁着双方对冲的档口,自己带人又回到了藁水桥边,大声下令道: “孩儿们,快撤过河来。兄弟们,你们守住桥头。” 虎大威一面招呼着部下过河,一面让守卫桥头的杨赤木准备应敌。 待虎大威返回河西后,已经看到了赶到此地的卢象升,卢象升询问战况后,得知虎大威所部两个冲锋就阵亡了一千余人,不禁大为吃惊,急忙派兵通知后队殿后的王朴所部向贾庄集合,预备将全军拧成一股绳再战。 可是传令兵不久便返回禀报道: “王朴总兵见四面来敌,已经率领所部三千余火枪手突围而走,向西逃离了战场,现已不知去向。” 不久更多的执行侦查命令的夜不收返回报告,四面八方都是逐渐逼近的清军,整支大军已经被包围了。 “建奴的速度,恐怖若斯!” (本章完) 第364章 寻援 第364章 寻援 卢象升定了定神,立刻吩咐大营内的军中赞画杨廷麟和许德士道: “伯祥,敌军初步聚集,阵型肯定不可能特别稳固。四十里外的鸡泽,就有高监军率领的数万关宁、山永铁骑,你一定要让高起潜来救援我们;雪城,你的文笔很好,一定要将我们的情况,上报朝廷,希望朝廷能够将大军云集,本帅有个感觉,那就是决战时刻到了。你二位切记切记!” 杨廷麟,字伯祥,为军中赞画;许德士,字雪城,为帐中幕僚。 “都堂,我想留下来陪您!”许德士知道此时他面临一个生死存亡的选择。 “住口,军令如山,执行命令!我给你们派一个可靠的人选送你们杀出去。” 卢象升说道,然后径直走出,吩咐亲兵去把陈新薄叫了过来,开口说道: “听闻陈守备之前替人千里护运?眼下很明显敌军早有计划,你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伯祥和雪城给送到鸡泽,不得有误!” “属下遵令!还望大帅善保自身,我等去去就回。”陈新薄也知道情况危急,果断接受了任务,然后带着杨廷麟和许德士来到了凤寿右营,张可道听闻以后,表示全力配合,从全营筛选精锐将士,随行执行护送任务。 除了陈新薄外,首先就是熟悉周边情况的陈利宝算在其中,然后就是护兵队总旗官陈利友、步兵第二哨陈利国和孟大友、步兵第六哨的陈利昭和张文,几人带着两百名精锐骑兵正准备出发,张可道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就抽调孟大河与杨赤木一同起行,再增加50名骑兵。 整队由陈新薄统一指挥,由骑兵出身的孟大河担任单箭头,趁着清军阵营初集,准备向西南杀出重围。 为了给陈新薄、杨廷麟等人赢得时间和空间,卢象升率领全军对清军进行了第一轮反冲击,文官出身的卢象升看上去身长瘦削,实际却力大无比,挥舞着一把偃月长刀、跨上心爱的名驹五明骥,大吼一声道: “将军死战,有进无却!” 卢象升一马当先,率先杀入清军的阵营当中,左冲右突,犹如无人之境,不远处的豪哥与鳌拜,看到身穿光明铠的卢象升,勇猛的如同战神一般,也没有敢直接上前交锋,而是亲自抽出弓箭射向了厮杀中的卢象升。 好在卢象升身边的家仆顾显和护卫参将张岩武艺高强,接连挥刀劈落重箭,让卢象升躲过一劫,但是卢象升的坐骑五明骥却没有那么好运了,被一箭射中前腿,五明骥吃痛,一蹄突然下跪,卢象升从马上摔落到地面,张岩、顾显等人大惊,连忙下马杀退围攻而来的清兵。 卢象升的掌牧官杨陆凯迅速拉来一匹骏马,也是卢象升的坐骑之一“雪里荭”,扶着卢象升坐上了战马,卢象升舒展了一下身躯,再次杀入清军阵营当中。 腊月十一日的清晨,旭日喷血,天地之间昏暗,杀气滚滚。 厮杀至两个时辰之后,明军渐渐气力不支,卢象升审时度势,开始率部缓缓后撤。 原本兵力就充裕的清军,跟着后退的明军,缓缓地围了上来。 后退之际,卢象升远远地看到,自己最心爱的战马、曾经在沙河救过自己性命的名驹五明骥陷入到了清兵的包围圈中,卢象升的心在滴血,但见五明骥不顾前腿上插着的弓箭,突然抬起前蹄,当即踩死了正前方的一名蒙古兵,回头看了一眼卢象升,就调转方向朝着明军这边冲来。 只是沿途的清兵很快乱箭齐发,五明骥身中数十箭,口吐鲜血,很快倒毙。 卢象升骑着雪里荭回到了大营,张可道报告说,贾庄压根就没有冯铨所称的八百石粮草,只是到底是冯铨欺骗还是被清军提前掳走,不得而知。 加上自己心爱名驹的阵亡,卢象升差点向后晕倒,被顾显给扶住。 卢象升镇定了一下,问道:“咱们的粮草够今天的吗?” “昨晚已经让战士们大吃一顿,今早以后就要断炊了……” 听到此处,卢象升突然变得镇定起来。 今日差点当场阵亡,主要的原因就是卢象升身上穿着的铠甲,很容易被清军认出来,知道是明军大将,目标太大。 而且开战之初就损失了五明骥,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痛定思痛之下,卢象升命令所有的将领,把铠甲内穿,外面套上小兵的衣服,按照军旗、令旗传递作战指令。 做好这些安排后,卢象升开口吩咐道: “让杨国柱、李重镇把车营摆在外面,咱们保持防守的阵势,把营的伤马全部杀了吃肉。另外,寻援的伯祥和雪城,他们冲出去了吗?” (本章完) 第365章 未果 第365章 未果 身边的亲将张岩向营内的管事了解情况后,向卢象升报告道,陈新薄带着众人已经冲了出去,卢象升这才稍微安心。 却说趁着卢象升亲自带队冲击清军带来的空挡,陈新薄等人向南拼杀而去,不知道是不是清军在西南方向布置薄弱,竟然真的让陈新薄一行人,冲出清军重围,来到了滏阳河岸边,却发现河上桥梁已经被拆毁,不知道是清军还是明军自己干的,总之给陈新薄一行人带来巨大的麻烦。 陈新薄停下脚步,计点将士,索幸重要人物杨、许都无碍,将士还剩下两百人,陈新薄立刻吩咐道: “利宝,下去看看河上结冰情况,能否渡过人马……” 陈新薄的话刚说完,不远处就传来筚篥声,原来是清军阿巴泰率领的追兵已经追至,情况紧急之下,陈新薄立刻下令道: “陈利昭、陈利宝,立刻护送杨大人和许大人过河!” “是!”陈利昭和陈利宝,每人拿着一面盾牌,拉着杨廷麟和许德士,索性放弃战马,直接下了河床,往河道西岸而去。 陈新薄带着剩余的将士,大吼道: “兄弟们,不打退敌人,咱们就无法撤走,大伙儿跟着我冲啊。” 陈新薄带头率队冲向了最前方的蒙古骑兵,但见蒙古骑兵却突然向两边分开,隔着一段距离后,就开始疯狂的射箭,造成了大量的明军士兵的死伤。 杨赤木和孟大河连忙拉住陈新薄的马头,大吼道: “不能冲了,咱们赶紧回岸边,他们就期望着我们冲进他们的埋伏圈。” 陈新薄顿时惊醒,然后带着将士们且战且退,退向岸边,只是最后面的张文却突然身中数箭,险些跌落马下,他旁边的孟大友尝试着拉住张文,却不料旁边有数把飞斧飞到,准确地砸到孟大友和张文的脑袋,两人纷纷掉落马下毙命。 陈新薄来不及悲伤,下令把战马围成一排,借以遮挡箭支,随着战马的不断哀嚎,全员只得放弃战马,然后下河小心翼翼地踏冰过河。 只是眼见着越来越多的清军清兵靠近,孟大河着急了: “这样子我们走不了的,杨赤木,你带上陈守备赶紧离开,我留下殿后。” 杨赤木也不磨迹,和陈利友、陈利国一起,拖着陈新薄就下了河面,期间不断有清军射来的弓箭扎中陈新薄等人的后背,好在都是身穿铠甲,但是弓箭头强劲的动力,带来的破肉的疼痛感也是越来越明显。 孟大河带着剩下的士兵,再次骑上战马,选择了义无反顾地冲击着清军,面对着优势的清军四面包围的狙杀法,孟大河身边的明军士兵很快伤亡殆尽。 “死就死吧!”孟大河一马当先地冲向了最前方蓝色伞盖下的阿巴泰,只是还在半途中,突然数十支箭射来,大都扎向了孟大河的坐骑,坐骑直接倒毙,把孟大河摔了七荤八素。 还没等孟大河稍微清醒一点,两把砍刀就一左一右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孟大河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陈新薄、杨赤木等人,但见他们一直在拼命逃跑,甚至没有回头张望,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是此时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孟大河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只是阿巴泰,却没有下令处决孟大河,而是当面夸奖了孟大河的勇敢: “小子,你很勇敢,像我大清的勇士!来人,将这位壮士带回大营!” 疲惫的孟大河就稀里糊涂地被清军带回了大营。 借着孟大河的冲击,从清军的魔爪中逃脱的陈新薄、陈利国、陈利友和杨赤木,很快走到滏阳河岸上,也有其他十余人逃过清军的追杀,跟在陈新薄等人的后面上岸,与先到达的陈利宝和陈利昭汇合,陈利宝向陈新薄汇报道: “杨大人和许大人已经被窦濬参将领着去见高起潜了,让我等在此等候。” “那好,我等先在此休息一下,问友军的兄弟借点粮食吃,补充一点体力。”陈新薄说道。 片刻以后,做好的麦饭被端了上来,陈新薄带头,所有的人都是狼吞虎咽地在拼命地把麦饭往嘴里拨,旁边的关宁军士兵笑着说道: “兄弟们,你们咋的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旁边的关宁军士兵都是一阵哄笑。 “兄弟,我们随着卢都堂,与建奴大小数十战,粮草供给断绝已半月,如果不是因为冯……算了,那个混蛋不提也罢。总之兄弟们都是饿着肚子,提着脑袋在厮杀,应该当不得取笑吧?”陈利宝低声回复道。 毕竟大家都是明军同胞,陈利宝的话刚刚说完,果然周边安静了许多。 “兄弟们,你们是好样的,我去给你们弄点咸菜来……”一个关宁军士兵说道,然后一溜烟地跑开了。 士兵们永远是相对而言比较淳朴的,转眼之间,气氛就比较融洽。 反观杨廷麟和许德士,他们拜见了高起潜,气氛就不是那么融洽了。 无论杨廷麟和许德士怎么说,高起潜始终只有一句话: “咱手里的精锐都是朝廷的根本,当初朝廷让咱分军,如今想要咱去解救卢象升,你得拿出朝廷的命令出来。” “高公公,救兵如救火啊,此地距离京师七百里,就算是马不停蹄去跑,北地残破,驿站被破坏,几乎十不存一,即使也不考虑这个问题,那么来回也得四天时间了,这可如何使得?” “那咱家也没有办法,咱家但知一心只为圣上,其余不论。” “如果像卢大人这样的忠贞之臣陷入险地,朝廷都要弃之而不救,必将寒了天下臣民之心,到时候国将不国哇!” “休要再危言耸听,离开了他卢象升,自然还会有孙象升和洪象升!”高起潜已经很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 “休要聒噪!与其在这饶舌,还不如抓紧时间去京城请兵呢!他卢象升那么能干,想必守个十天半个月的,应该也不在话下。” 高起潜说道,这其实一方面是他内心怯懦,不敢出兵增援;另一方面也是他的真实想法。此时的大明顶级统帅,如果说最能够驾驭战将,最能够严明军纪的,最受老百姓爱戴的,恐怕只有卢象升了。 洪承畴弑杀,心中并无原则,“洪人屠”可不只是外号而已; 孙传庭富有谋略,却不计小节,手下的核心将领不管是郑嘉栋、还是贺人龙都是打到哪里就抢到哪里。 而且高起潜却似乎忘记了一点,在他的授意下,保定巡抚张其平早就停止向卢象升提供军资物品了。 杨廷麟还想继续争辩,却被高起潜下令送客。 杨廷麟无奈之下,只能和许德士一起,嚎哭着离开了高起潜的住处。 与陈新薄一行汇合后,看到陈新薄的身边只有十来个瘦弱的男子,杨廷麟的心中也是悲苦,简单述说了一下寻援的经过,末了说了一句: “走,本官带尔等徒步进京,为民请命!为我大明忠勇将士请命。” 杨廷麟说罢,就带头向北走去,吃完饭的陈新薄和陈利昭等人也被杨廷麟说的话所感染,纷纷跟在了杨廷麟的后面。 附近的大明将士们心情都是非常复杂,刚刚亲眼看到一河之隔以外的明兵们,在拼死奋战,而他们只能隔河观看,如今卢都堂面临着极大的危险,高公公竟然又是见死不救,将士们的心底非常心寒,士气因此可想而知,变得非常低落。 就在杨廷麟带着几人走出三里开外,突然就遇到十几名骑兵挡住了去路。 陈新薄和陈利昭等人连忙拔出佩刀,挡在了杨廷麟的身前。 (本章完) 第366章 分路求援 第366章 分路求援 正当陈新薄和陈利昭等人警惕地防备着不远处的骑士的时候,领头的一名骑士却翻身下马,然后摘下自己的骑兵铁网面罩,露出了他那副棱角分明的国字脸。 “关宁军右翼右营参将窦濬见过杨大人。” 杨廷麟自然是认识窦濬的,用手排开众人,挺身来到人前,朗声说道: “窦将军,一看便是忠义之人,此行难道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令,来送我等上路?如果那样的话,能死在窦将军的刀下,杨某别无怨言,但请明示在下,是不是高起潜那个狗东西下令的?杨某就算是做鬼,也会来找他索命!” 杨廷麟说的是义愤填膺。 “杨大人,你误会了。” 窦濬听闻杨廷麟所说,赶紧挥手示意自己的亲兵们下马,把所骑的战马的缰绳给杨廷麟等人递了过来。窦濬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双手递给杨廷麟道: “杨大人,这里是本营兄弟们凑出来的碎银子300两,兄弟们最近三个月的饷银还未发放,否则能够凑出来更多。这么一点碎银子,就充作杨大人和诸位兄弟们,入京所需的盘缠吧,请杨大人不要嫌弃。另外,这十余匹战马,也送给各位,从此地到京城七百里,没有战马光靠脚力是不成的。” 杨廷麟被窦濬感动的一塌糊涂,双手握住窦濬的手,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许德士见状,连忙替杨廷麟接过窦濬所送的盘缠包袱,背在自己的身上,口中说道: “窦将军高义,只是军情紧急,先就此别过,待解救了卢都堂,我等再把酒言欢。” 杨廷麟这才反应过来,再次表达了感谢,然后带着一行人,跨上了窦濬准备的战马,战马的腹部褡裢里还有部分干粮以及喂马的豆料,显然窦濬准备的比较充分。 “江山不改,绿水长流,窦将军,咱们后会有期。”陈新薄突然开口说道。 窦濬微笑着点点头,看着杨廷麟一行人准备扬鞭起行,突然开口说道: “其实,有句话不说如鲠在喉。杨大人,朝廷如今的兵员基本上都是集中在洪承畴大人、孙传庭大人和高公公的手里,只是洪承畴大人那边身负京城防卫大任,恐怕难以起行;孙传庭大人那边说是等他的嫡系秦军赶到,目前几乎没有任何出击行动,因此还被朝廷斥责,杨本兵已将孙大人所部调往昌平,恐怕现在已经在北行的路上,让他改变朝廷军令,来援巨鹿恐怕也是没有可能;而我等受制于高公公的军令,连大军出营都无法做到,更别提率军增援了。很大的可能就是,你们此行可能会白跑一趟。” 窦濬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担心给说了出来。 杨廷麟听到此处,也是心有感触,牙齿咬紧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因为高公公每日派人点卯,我的人不便离开。其实你们还可以派人去河南、山东请兵,那边距离巨鹿更近……” “我等最近未曾收到各地塘报,不知河南和山东那边有哪些勤王营头?” “河南最近几年特别残破,未曾听说具体勤王人马。不过山东那边倒是有一个南直隶那边赶来的营头,前段时间驻扎临清州,后来高公公调遣他和祖宽增援济南,想必现在要么被清军击溃,要么是在济南附近。还得你们自己去打听了。”窦濬说道。 “但不知南直隶来的那个营头叫什么名称?” “安庆右营……” 窦濬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利昭就兴奋起来道: “爹,那是鹿安的营头。” 陈新薄也是显得很高兴,但是随即想到安庆右营编制也只有两千人马后(不清楚张鹿安的私自扩军),心情又暗淡了下去。 窦濬不能停留太长时间,继续说了几句之后,就带领部下步行返回大营去了。 杨廷麟、许德士和陈新薄开始商议,都觉得窦濬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为了增加请援的成功可能,三人决定分头行动: 让陈新薄带着陈利宝、陈利友和陈利国一行四人,前往山东寻找安庆右营;杨赤木和陈利昭带着十名骑兵护送杨廷麟和许德士北上;将数名伤员交给窦濬,请求代为医治。 一行人于是分开行动,先说北上的杨廷麟一路,两日后来到了涞水,得知孙传庭带兵行军至此,连忙请求入营拜见。 孙传庭接见了杨廷麟一行后,听完杨廷麟的叙述,立刻下令中军参将万安邦吹号升帐,全军停止北上,改道向南支援巨鹿。 孙传庭的亲信总兵郑嘉栋非常不解地问道: “大帅,朝廷的命令是让我等北上,您现在却下令全营南下,这公然违抗兵部命令,会不会不太好?” “确实不好!如果是别人,我们大可不必,但是现如今陷入重围的是卢廉使,他可是卢廉使啊,我们不能不救!” 孙传庭坚定地说道。 (本章完) 第367章 救父 第367章 救父 或许是英雄惺惺相惜,让孙传庭做出了这个援助巨鹿的决定。 孙传庭跟郑嘉栋解释完,就召来了杨廷麟,说道: “我已下令全军开拔南下,但是还没有得到兵部的允准。伯祥,你可以写份奏章,派人送到京城去表明实际情况。” 杨廷麟深以为然,当即挥笔写就一篇奏章,然后交给许德士,让杨赤木和陈利昭再护送许德士前往京城。 许德士通过一定关系才把奏折递上去(此时巨鹿战役已经结束,卢象升已经死难,但是因为当时的条件还没有传到京城),却遭到了崇祯皇帝的明确拒绝。 崇祯皇帝通过红批斥责卢象升道: “卢象升,侦探不明,调度无方,坐视各邑沦陷,毫无救济,向日敢战之谈,显是沽名欺众。钦此!” 这个批红的意思就是再明显不过了,英明的崇祯皇帝认为,你卢象升是咎由自取,还想让我派人去救?你自求多福吧你! 许德士非常不甘心,利用昔日的关系,四处求救,后面一直延续到,畿南传来卢象升具体的死讯。 南下求援的陈新薄、陈利宝等四人,则是经过千辛万苦,一路打听,为了吃饭,在平阴县,马匹还被跑死三匹,陈利宝只能把自己胯下的战马给卖掉,换来了一些银两,四人饱食一顿,休息了一晚。 次日一大早,陈新薄在平阴听说东面的长清县有明军在活动,就带着陈利国、陈利友和陈利宝三个侄子,徒步再次开始了行程,傍晚时分,才被正带人探查敌情的马国勇所发现,双方都有着浓厚的霍丘口音,非常容易分辨。走近一看,都是老相识,马国勇便把四人带回了隔马山。 张鹿安勤王以来这段时间,并不是毫无作为,一直在与驻扎肥城的门世文所部战斗,同时还要应付驻扎长清县的清军张绍祯所部的骚扰。 张鹿安就在筹划如何先消灭孤军在南的肥城门世文所部,站在军事沙盘前若有所思,却看到马国勇带着四个衣着破烂、形同乞丐的人来到了此处。 恍惚之间,张鹿安竟然没有认出来。 马国勇带着几个人,把身上的毛巾湿了水,然后递给了陈新薄四人,陈新薄四人用毛巾擦了脸,张鹿安这才认了出来。 赶紧半跪着向陈新薄请安,陈新薄也没有客套,直接说道: “鹿安,汝父现与卢廉使一起,被围于巨鹿贾庄……” 张鹿安一听突然弹跳起来,大吃一惊道: “父亲他不是在保定城吗?怎么突然就随着卢象升来到了巨鹿?” 张鹿安是不可思议,虽然他的内心是非常敬重卢象升的,虽然当初在滁州,卢象升处理他和祖宽的争执显得并不公平,但是卢象升无论如何都当得一个“民族英雄”的评价!只是他的结局其实就像他自己分析的那样,早已经注定。 张鹿安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改变别人命运的地步,所以也就没想过去解救卢象升这件事。 但是令他万分不理解的是,张可道竟然就身在卢象升的大营中,这令他不得不率兵营救。 陈新博看着惊呆的张鹿安,以为张鹿安是内心惧怕清军的强大,不然也不会躲在这深山老林里,而不是直面清军,于是开口挖苦道: “贤侄不必发愁,想来汝父也不希望你去救他,汝父年事已高,而你还年轻,犯不上为了去救一个老头子,而再搭上一个年轻人……” “叔父,您误会我了!”张鹿安不再犹豫,立刻召来中军令狐云湘说道: “留下五百人马,让王朝、张华和刘壮国留守此处,再加上几百名俘虏,一定要把隔马山给守住。其余三千人马,今晚准备,明日天明以后辰时三刻立刻出发,目标巨鹿贾庄。” “是!” 令狐云湘执行命令非常坚决,立刻就跑下去进行安排了。 整个安庆右营动了起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清军的夜不收哨探,立刻把山上的情况分别汇报给肥城的门世文和长清县的张绍祯。 清军门世文部和张绍祯部早就想把隔马山上的明军给彻底剿灭,只是碍于主力人马突然集中调遣西进,多尔滚临走前明确下令,各部暂停一切军事进攻,专司防守好目前已经占领的地方,千万不能出了差错。待主力大军返回以后,再重新开展新一轮的攻击行动。 清军的军令森严无比,门世文和张绍祯自然不敢怠慢。但是眼下有哨探发现了明军有进一步的行动,那就由不得他们开战了。 张绍祯一面派人将军情报告给了岳讬,一面下令积极备战。 岳讬得令后,也是非常生气,如果不是多尔滚一定要调走几乎全部的主力人马,他早就将济南周边的各处山头直接铲平了,如今明军竟然胆敢主动发起进攻(通过张绍祯的汇报猜测),那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岳讬大怒之下,命令自己的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是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兄弟,贝子爱新觉罗.马瞻率领一千精锐,从济南出发,兼领张绍祯和门世文两部人马,对隔马山进行围攻,希望一战剿灭山中的明军。 也是张鹿安的行动迅速,在马瞻率领的人马到来之前,就率领三千人马从隔马山出发,绕过肥城而不攻,直接向西北方向而去。 门世文因为严格执行多尔衮的军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鹿安率领主力人马离去,等到马瞻到来之后,得知门世文放走了明军,气的大怒,当即抽了门世文几十鞭子,并开始组织清军对隔马山上残余的明军,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有赖于之前挖好的各种工事,王朝和张华等人,指挥明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始终保证着主阵地不丢。 却说张鹿安带兵进入东昌府后,一路急行军,恨不得两翼插翅能够飞到巨鹿贾庄,能够把自己的父亲给救出来。 张鹿安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父亲,儿子已经在路上了,您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本章完) 第368章 英雄血 第368章 英雄血 “坚持住,大家坚持住!不能后退!藁水桥是都堂大人交给咱们的阻击阵地,后面就是中军大帐了!咱们必须得守住!” 张可道在藁水桥的西侧,疯狂呐喊着。 让我们把时间回调到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凌晨 卢象升率领的大军在巨鹿贾庄已经被围了两日,从十一日的午饭开始断米,只能把战马杀了解饿。到最后只剩下卢象升自己的战马“雪里荭”和掌牧官杨陆凯代为乘骑的“千里雪”。 这两匹战马都是杨陆凯拼命保下来的,看着昔日里精心伺候的战马一匹匹被杀掉,任谁都是受不了。而且战马是一种非常有灵性的动物,临死前都是泪流满面,部分战马甚至是直接下跪,到头来仍然不免一刀。 这一切都令杨陆凯心如刀割。 轮到“雪里荭”和“千里雪”时,两匹久经沙场的战马却是出奇的平静,看着屠夫挥起了砍刀,杨陆凯当即扑在马匹身前,发疯似地向周围将士大叫,受到惊动后走出来的卢象升,命令杨陆凯走开,杨陆凯也是不听,只是一面手舞足蹈,一面口中大叫道: “你们饿的话,就把我杀了,来吃我吧!不要杀‘雪里荭’和‘千里雪’,它们是我最后的心血了。” 卢象升见此,痛苦地摇摇头,回身走进了大帐,屠夫也只得作罢。 一项作战身先士卒的卢象升,吃饭享受永远是排在最后,已经两天未曾合眼和进食的他,脑袋早已经是一片恍惚,支撑他的只有强大的意志力。 突然麾下怀来副总兵刘钦和怀安副将周元汝联袂进帐,报告说在庄南搜索粮草的时候,发现在当地百姓挖的地洞里还有两百多百姓,聚在狭窄的地洞内。 卢象升听完后,不敢怠慢,连忙带人赶到了庄南,果然看到一队低声哭泣的百姓从地洞中缓缓走出来,周元汝查看一番后,禀报道: “洞内狭窄,已经憋死了十余人。” 卢象升拱手致歉道: “父老乡亲,我卢象升无能,导致建奴肆虐,才让各位至今不得安宁,给诸位赔不是了。” 说罢,卢象升鞠躬致歉。 百姓中的领头者,名叫姚东照的老生员,颤颤巍巍地走出,还礼道: “卢廉使,还记得老朽吗?” 卢象升曾任大名知府,后来以军功升任为畿南三府(顺德、广平和大名)兵备道。 姚东照见面色憔悴的卢象升,心中悲楚,不待卢象升回话,继续说道: “卢廉使,老朽乃本地生员姚东照,请您千万不要这么作贱自己,咱们这畿南三府的百姓,有哪一个不是念着您的好嘞。” “惭愧之至,卢某惭愧啊。姚老丈,建奴马上又要发动进攻了,此地不宜久留。敢请老丈带着众人赶紧离开此地,卢某愿意派人护送你们出去。” 毕竟自家挖的地洞比较狭窄,洞内空气比较稀薄,那么多人难以长时间待在里面。而且既然能够被刘钦、周元汝等人发现,就一定能被清军发现。而为了护送这波百姓冲出去,卢象升竟然愿意从有限的兵力中再拨出部分精锐护送他们离开。 姚东照哭着点头同意,因为有些老人腿脚不便,在明军的帮助下,把原本洞中憋死的十来具尸体搬出洞外,挖坑埋了起来。又让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大概三十余人再次回到洞中,然后放了一些水和食物,只能寄希望于上天能让他们渡过这次劫难。 卢象升看到姚东照率领的乡民已经准备完毕,当即下令吩咐道: “刘钦、周元汝,你二人发现的这份功德,就让你们二人去完成到底吧。立刻带着万全右营都司陈其美和万全左营都司朱文进,去把这些咱们的老百姓们送出包围圈外,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所有人都知道这很可能是永别的时刻了,纷纷热泪盈眶,纷纷跪下请战,请求留在卢象升的身边,被卢象升给呵斥住,然后温言让他们趁着建奴的一波进攻被打退,新的进攻还没有发起的空挡赶紧向南撤退。 刘钦、周元汝等人不再儿女情长,抽泣着护送近两百老百姓开始向南面进发。 半途中,他们毫不意外碰到了清军负责围堵的爱新觉罗巴布海所部,经过一番激战以后,周元汝为了掩护百姓,当场战死沙场,刘钦则带着朱文进、陈其美护送剩余未死的一百零八人来到了广平府城外,最终躲过了一劫。 随着天色大亮,朝阳照在了卢象升的车营防线上,暗红色的血迹,在阳光之下,显得那么刺眼。 几乎跟着越来越亮的朝阳一起,清军阵营中的海螺声、筚篥声、行军鼓依次响了起来,就像演奏一曲浪漫的交响曲。 趁着清军尚未赶到跟前,卢象升组织大家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事到如今,再多的谋略、再强大的将军都是无能为力了,封建社会里不能指望着士兵饿着肚子还在拼死奋战。 卢象升已经报定了必死之心,拱手四面下拜部众,周围的将领赶忙躬身回礼,众人但见卢象升语声嘶哑颤抖地说道: “吾与尔等将士共受国恩,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 卢象升的死志已明,众将领听闻无不痛哭出声,皆愿誓死追随。 按照卢象升的部署,虎大威率领所部防守北部,杨国柱率领所部防守西部,李重镇所部防守南部,张可道率领所部谨守藁水桥。 辰时许,饮足饭饱的清兵冒着横飞的铳弹,呐喊着冲向了明军阵营,明军士兵虽然饿着肚子,但是仍然进行了最坚决的抵抗。 为了改变被动挨打的境地,虎大威一度带着亲兵冲出车营圈外,杀向清军阵地,但是很快被优势清兵堵回。 仅仅一个时辰,平缓的战场上已经躺满了明、清两军的士兵的尸体。清军统帅多尔衮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口中哀叹道: “假如明国将领人人如同卢象升这样,我等哪里会有丝毫的机会?” “所以,卢象升这样的明国英雄必须死!此次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阿巴泰接口道。 “嗯,不错,那就让我大清的马刀,吸尽卢象升和他率领的将士的鲜血吧!” 多尔衮面容坚毅地说道。 (本章完) 第369章 藁水桥 第369章 藁水桥 英雄血,流不尽; 仇人头,杀不完! 十二日辰时开始,杀红眼了的明、清两军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战至午后未时三刻,明军阵营内的火药、铳弹、弓箭箭支等全部告罄,车营防守圈内的能战之明兵不到5000人,且个个疲惫至极。 几乎所有的明军将士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趁着清军整队的时间,多尔滚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强迫早先被俘的孟大河来到藁水桥东边外的高坡上劝降。 孟大河面色悲苦地看着昔日的兄弟们,除了泪如雨下以外,劝降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还是清兵替其喊话道: “明军的将士们,你们已经弹尽粮绝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大清替天行道,要为这世间百姓铲除高高在上的朱家王公。投降者,我大清保证同等对待。至于斩杀明将后投降者,则官升一级任用!” 正在守卫藁水桥的凤守右营的参将张可道大吼道: “我堂堂大明,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接着凤寿右营的将士们发出了同样决绝的呐喊声,喊声未落,孟大河的同族兄弟孟大强和孟大力,就带着上百精锐突然从桥上冲出,直接杀到高坡,希望把孟大河解救回去。 但是早就失去了战马的加持,加上持续战斗带来的疲惫感,令他们的攻击缓慢且不锐利,清军前线指挥官得以有时间,迅速调集苏克萨哈、额尔德和鳌拜三人各自率领精锐戈什哈50人,分三路冲向突出的孟大强和孟大力。 张可道急忙派禄青山指挥大军进行支援,额尔德却率兵截断孟大强和孟大力的后路,然后敌住禄青山,苏克萨哈和鳌拜则是专门对孟大强和孟大力两部展开剿杀行动。 任孟大强和孟大力是拼杀到底,但是终究不敌优势清军的攻击,两人先后殒命。 禄青山独木难支,只得在蒙赤尔的接应下退回桥头。因为桥头阵地比较狭窄,清军一时无可奈何被堵在桥头。 但是其余三个方面的明军却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住了,没有了火铳和弓箭的加持,明军只能等到清兵靠近,才能短兵相接进行战斗,除此之外只能被动挨打。 清军在叶臣的指挥下,用重箭杀伤了大量的明军,然后率兵突入明军设置的车营防卫圈中。 紧接着西面的清军指挥官昂阿喇也率兵突破西线,朱玛喇率兵突破了南线,明军三面溃退,面临着总崩溃的局面。 见此情形,无论是杨国柱、虎大威还是李重镇都赶到中军帐,在拼命地劝说卢象升突围,可是卢象升不为所动,只是说了一句: “将军死绥,有进无却!” 这句话是有典故的,隐含的意思就是即使他不战死沙场,也难免菜市口挨上一刀,为了心中的理想,他心甘情愿选择有进无退的战死。 李重镇、虎大威等人沉默了,然后只得各自回去备战。只是当李重镇返回南线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了集合自己的亲兵,向南边突围而去。 虎大威的部下多为蒙古人,早就对饥饿的情况下,还继续打仗感到万分的不满,挟持虎大威向西突围; 杨国柱得知李、虎两人的溃逃,哀叹一声,和自己的副将马友功一起,带领亲兵逃离战场。 只是一直在前线奋战的楚继雄却没有选择与杨国柱等人一同撤离,而是找到自己的族弟楚日培,一起护住大营的后部在苦苦支撑。 面临着大营防守区域的急速缩小,卢象升下令幕僚开始烧毁一切军事文件,带着中军剩余的人马向凤寿右营靠拢,楚继雄带着后部人马也逐渐靠近藁水桥,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防卫圈。 见此情况,清军逐渐调整了军事部署,命令劳萨和伊尔登二将统领蒙古轻骑兵从南北进行掠阵,令图赖率领满洲重骑兵从西面进行正面突破。汉军沈志祥和董廷伯两部人马则猛攻藁水桥东面桥头堡。 在清军的强力围攻下,镇守藁水桥东面桥头堡的蒙赤尔很快在短兵相接中阵亡,接替防守任务的禄青山很快受到两方围攻,护兵队总旗官蒙尔也为了掩护禄青山,以身挡箭而死。 禄青山不得不向后撤退到桥上,但是被迅速冲击的清军给挤下了桥面,竟然把桥面砸出来一个大窟窿,再落入水中,生死未卜。 凤寿右营的第三哨总旗官陈利军见此,立刻带兵冲了上去,但是很快也被蜂拥而上的清兵挤下桥去。 旗鼓索忠信立刻接替防守,但是不得不逐步后退,将战线转移到桥西桥头堡,拉开了空挡后,索忠信冲入敌群,与清兵展开了混战。 此时的藁水桥已经变成了一座血桥,两侧的人可以毫不夸张地看到,有鲜血顺着桥面的漏洞往下直流,然后迅速染红了桥下的漳水。 至此,卢象升、张可道和楚继雄都明白了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卢象升走近气喘吁吁的张可道的身边,以便能够听清彼此的声音,抬高声调,歉意地说道: “张参将,这次把你们从保定城拉出来,真是害了你们。” 张可道看着一身小兵装扮的卢象升,心中感慨万千,口中说道: “都堂大人,千万别这么说,为国尽忠本就死得其所。再说可以和闻名天下的卢都堂并肩作战,此生足矣。吾有二子,可以为我报仇!” “令郎鹿安,在下倒是有印象,只是当初在滁州,处理他和祖宽的纠葛的时候,在下还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让令郎受委屈了。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否还在怪吾……” “他敢?看我不揍他?!……不过,我们淮西张氏,鹿安还真的是其中的佼佼者。”张可道满脸微笑说道。 卢象升笑了一下: “想不到最后坚守的营头,竟然是当初最不看好的凤寿右营,某的眼光还是有问题啊……” “那边的楚继雄将军不也还在奋战当中么?” 卢象升顺着张可道指示的方向看去,此时防守圈已经很小了,四面清兵的面孔都已经可以清晰看见。 “楚家儿郎们,我们让世人见识一下,辽东不是都像孔有德和尚可喜那样的软骨头,还有像我们楚家这样的硬汉!杀奴喽!” 楚继雄单人杀入清军阵形之中,不过数十息,即被清兵砍死于地。 中军护卫参将张岩在明明可以跟随李重镇突围的时候,选择了留下,紧随着楚继雄战死疆场。 紧接着桥头堡的索忠信气力不济,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几幕被卢象升和张可道看的清清楚楚,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挣扎着起身。 卢象升大吼道: “将军断头,勇士捐躯,就在今日!杀!” “杀!” 两人率领剩余的将士勇敢地冲向了清军,一阵混战后,张可道首先因为年老体衰被楞额礼斩杀,两旁护卫的容令敏和容令山也随之阵亡。 卢象升则是武功高强,连杀十余名清兵清将,只是已经身中四箭,步履蹒跚,突然鳌拜骑着一匹快马越来越近,挥刀劈向卢象升,被卢象升身边的忠仆顾显挺身向前,挡住了致命的一刀。 可是这只是延缓了一些时间而已。 很快,卢象升又身中了三刀,鲜血已经流尽,卢象升最终还是倒下了。旁边的掌牧官杨陆凯此时已经受伤倒地,看到卢象升倒伏于地,却眼睛大睁的卢象升,以为还有救,便赶紧爬到了卢象升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为卢象升遮挡射来的弓箭,最终身中24箭而死。 最后关头,游击将军楚日培奋起余勇,竟然奇迹般带着楚继雄的两个年轻的儿子楚国辅和楚国用从混乱的战场突围而去,总算是为楚家留了后。 凤寿右营的行军长史刘体谦、属官容令彬、莫子日等百余人则被清军俘虏。 多尔衮命令手下楞额礼在战场找寻卢象升的尸体,或许是因为连续两天的作战太过于疲累,没有完全仔细寻找;或许是因为卢象升身穿小兵的衣服,且被杨陆凯压在身下,他的尸体这才没有被清军发现。 楞额礼向多尔衮报告道: “回主子爷,奴才带人找寻了半宿,始终未曾找到卢象升的尸体。就连贾庄南边地洞里藏着的三十多个‘老东西’都被奴才找到了,他们也没有人知道卢象升的下落,个别人还起哄说卢象升已经带精兵从南面逃走了。奴才气不过,就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找不到就不找了,这次行动有几个人仗着自己的资格老,老是犯这种低级错误,敌人竟然从自己的防线上三番五次逃走,这不是玩忽职守,又是什么?” 多尔衮很明显对负责防守南线的十一哥巴布海和十三哥赖慕布等人非常不满。 “主子,还有一件事……” “说!” “奴才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捕获的两匹战马‘雪里荭’和‘千里雪’……” “本王知晓,它们都曾经是卢象升的坐骑,是难得的千里良骏,怎么了?” “无论是‘雪里荭’还是‘千里雪’拴在马厩中,都是不吃不喝,只是不断地哀鸣,兽医料定它们活不久了……” “战马有灵性,思念其主人,很正常,把它们的马鞍解下,放入放养的马群当中,假以时日,它们必然会认新主人的。对了,让那个新俘虏的老马倌来专门伺候这两匹战马。”多尔滚很自信地吩咐道。 但是实际情况,与多尔衮设想的大相径庭,尽管莫子日全力救治和安抚,“雪里荭”和“千里雪”仍然是不吃不喝,于三日后暴毙! 莫子日将两匹战马埋在漳水河畔,立了一块墓碑,用生硬的笔画写道: “义马冢” (本章完) 第370章 明军再败 第370章 明军再败 崇祯十一年腊月十二日的明清大战,以明军的几乎全军覆没而告终。 只是此战当中,清军光是战兵就是明军的四倍,明军还有三千多人逃走,却造成了清军几乎等同的伤亡数。清军巨大的伤亡,令多尔衮不得不下令全军进入休整状态,连仔细的搜寻工作都没有开展,可见清军受创之深。 只是明军的全军覆没,却把隔壁四十里外的鸡泽县驻军统领高起潜给吓坏了,高起潜虽然没有支援的打算,但是派遣夜不收进行探查的工作还是做了的。 随着夜不收的回报以及少量明军溃逃之兵的出现,让高起潜基本上可以确定卢象升已经为国捐躯。 如果因为自己的见死不救导致大明总督级别的高官殒命疆场,那么等待自己的惩罚是可想而知的。 高起潜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思考了一番,决定派自己的亲信太监,回京城打点关系,尤其钻营杨嗣昌那条线。 但是光指望杨嗣昌也不成,毕竟自己确实在按兵不动,跟那帮御史们压根说不清,不知道是身边的哪个大聪明提出来一个方案: 大军之所以没有立刻支援巨鹿,本来的目的是为了去解救济南、德州,继而调虎离山、围魏救赵,引诱清兵回援,解救卢象升,不成想卢象升竟然坚持不到两天就失败了。到时候完全可以把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到卢象升的身上。 “只是德州和济南那边也有很多清军,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公公,咱们可以路上走慢点啊,到时候也许清兵就自己退走了。” 高起潜觉得这位高参说的非常有道理,说干就干,高起潜的效率还是很不错的,下令所部关宁铁骑和山永兵连夜拔营东进,把整个大营弄的是乌烟瘴气,埋怨声震天。 可是高起潜对于这些都顾不着了,为了挽救自己的小命,别人的命就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六万大军的拔营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第一队出发半个时辰,第二队才出发,总共竟然分了二十队兵马,形成了一字长蛇阵,直接向东进发。 可惜那个时代没有电报或者电话进行沟通,来消灭误会,清军的夜不收很快便将明军的动向报告给了多尔衮知晓。 多尔衮一开始非常紧张,害怕明军趁着清军疲惫,突然对贾庄附近的清军发动进攻,那么清军的损失就会很大了。好在负责哨探的苏纳很快报告,明军也是仓促上路,并且分为二十阵,首尾相距至少有五十里。 多尔衮听完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果断下令唤醒都在休息中的清军将士,抽调其中的三万精锐出来,由阿巴泰统帅,连夜向南进发,在临清与鸡泽之间的下堡寺一带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埋伏圈。再让豪格率领鳌拜、图赖二将,率领9000精兵,袭取鸡泽城后,再兵分三路,攻击高起潜的后队,把高起潜的大军往清军包围圈里撵赶。 与清军统帅的高效不同,明军高起潜就显得麻木很多,高起潜就跟一个无事人一样,率领大军慢腾腾地行军。当后队营头传来遇到清军的攻击时,高起潜又慌不择路,于腊月十四日清晨钻入了清军的埋伏圈。 亲眼看到清军突然从四面八方杀到,吓坏了本就怯懦的高起潜,竟然带着少量亲兵先行突围,离开了战场。 本就士气低落,又逢群龙无首的六万明军,顿时就懵逼了,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面对着蜂拥而上的满、蒙骑兵,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仅仅半天时间,六万大军就宣告崩溃。 明军开始分裂成各个不同的营头,具有战斗力的亲兵则在各自营将的带领下,分路突围。至于其他的明军士兵,只能自求多福了。 清军开始了满世界地抓明军将士当作俘虏,这些奴隶们押回辽东,那可都是财富资源。 正是因为这些利益的存在,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来,六万明军的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清军的各大奴隶主们于是都开始亲自下场,组织手下疯狂抓捕明军俘虏。只是南路的清军中的一支----爱新觉罗.塔拜,却在追击突围的一股明军时,在下堡寺南面的魏僧寨遇到了大麻烦。 (本章完) 第371章 塔拜的麻烦 第371章 塔拜的麻烦 关宁军右翼右营参将窦濬的内心是充满愤慨的。 一切的变化是来的那么快。 三天前,接到卢都堂被围的消息,中、底层的将士们早就纷纷请缨,可是上级最高领导高起潜却消极避战,强制下文要求各部不得“浪战”。 他实在看不下,这才资助了杨廷麟、许德士等人北上。 十二日晚上,当夜不收传来卢象升所部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后,首先就是山永兵方阵沸腾了,然后引发了关宁军中的下层士兵的集体共鸣,只是这么短暂的一时激愤,很快便被高层镇压平息: 三个月的粮饷,待走到临清就全部足额发放。 既然无法做到忠义,那就干脆为了活着而拼命吧! 很多将士都是这么想,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上级的安排是那么的牵强,说是要连夜向东进军,解救济南,竟然在半夜就把他们紧急叫醒。 熟睡中被唤醒,是谁都不想遇到的事,大家骂骂咧咧地起床,然后整理行装,等到走到行军路上了,困意还是没有解除,每个人就是那么如同行尸走兽一般跟着前面的人向前走着。 走到十三日,后方突然遇到了清军精锐骑兵攻击,但是总数不过数千人,而高起潜所部掌控的骑兵就有两万人,怎么说都应该回头应战。 可是上峰传来的消息却是全速前进。 窦濬无法,只能继续随着大军向东前行。只是到了十四日凌晨,他们再也走不了,因为整个大明官军已经陷入了清军的包围圈中。 包括在窦濬在内的军中将领纷纷来到监军使大帐,却发现了一个惊掉下巴的消息,那就是高起潜跑了。 这个消息很快在明军中炸锅了,明军中也很快分为两部分,山永兵为一部分,关宁军为一部分,两部分的明军泾渭分明,各自为战。 一开始的时候,关宁军各部还能够互相照应,只是后来清军越聚越多,大家也只能选择分开,各自逃命去了。 窦濬带着1088名部下,本来打算是从北突围,可是很快发现那边有很多的山永兵,明军内部的门户之见,让他压根就无法做到跟在山永兵后面进行突围,因为人家压根就不带他。 窦濬无奈之下,只能率领部下往南突围,好在清军的主要侧重点,就是率先围剿明军的骑兵部队,对于多数为步兵的窦濬所部,清军统帅的关注并不是太多。 只是明军骑兵的败退速度很是惊人,或者说压根就没有进行抵抗,如此一来,清军实际上就没有了作战对手,清兵的主要工作就变成了抓捕溃逃的明军士兵。 窦濬带着部下不敢停顿,连续奔跑到距离下堡寺足足三十里外的魏僧寨,士兵们实在跑不动了,窦濬只得下令,做好简单防守后,让全营将士暂时在魏僧寨休整。 只是超乎预料范围以外,清军的到来是那么的迅速,清军将领爱新觉罗.塔拜率领精骑600人竟然追了上来。就是这么一点兵力,竟然利用骑兵的优势,把关宁军右翼右营给包围了起来。 六百清军包围了人家明军一千余人,还把明军打的没有脾气,这种局面令人惊掉下巴。 窦濬不甘心束手就擒,明军在他的指挥下,尝试过数次突围,但是很快便被塔拜给打回,塔拜也不派人进攻寨子,就那么围困着。 只是寨子里面连个百姓的人影也没有,更别提其他的粮食物资了,右翼右营很快便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饥饿当中,士气在一点点的变得消沉。 窦濬率领亲兵亲自冲击了一次,但是很快便被已经50岁高龄的塔拜给再次击败逃回。 爱新觉罗.塔拜是努尔哈赤的第六子,连皇太极实际上都得称呼他一声六哥,只是他就是那种猛将类型的,不擅长运筹帷幄,所以所统帅的军队从未超过千人。在以军功授予爵位的清国,他的地位只能算是二流,崇德元年被皇太极册封为辅国悫厚公。 塔拜一共有八个儿子,其中长子和五子早夭,剩余的六个儿子中,最为出色的就是次子额克亲,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军功受封为贝子,在北疆对付野人部落;其次就是四子班布尔善,班布尔善时年二十岁,有勇有谋,与鳌拜的关系很好,在塔拜的所有儿子当中,只有四子班布尔善和七子喇都海熟悉汉语并且会书写汉字,他们兄弟俩在满洲人看来都属于高级人才。本次出征中除了八子爱新觉罗.巴特玛费扬武留守家中,次子额克亲留守北方外,其余四子全部从征。 作为皇家人员,包括塔拜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已经度过了开始时候的草创时期。现如今对于他们来说,更多的就是一场行军大游行,真正的恶战会有那帮蒙古八旗和汉军去打的,然后就是鳌拜、图赖那样的少壮派去打,他们这种二流部队只是为了掳获更多的奴隶人口和资源,尽可能为自己为家族争取更多的利益,别的方面都是次要的。 所以塔拜这次出击带着自己的三子巴克亲和六子拔都海,四子班布尔善听闻老阿玛只带领600人就去追击。实在不放心,在一个时辰后,带着年仅14岁的七弟喇都海一起,率精锐骑兵三百,往南面支援他们的阿玛。 只是他们的阿玛塔拜自认为压根不需要任何支援,再给点时间,等到寨子内的明军士兵再饿一顿,他就率部全力冲入寨中,那样就能减少杀戮,增加俘获的精壮人口。 也正是因为塔拜的这种自信和明军的士气低落两方面原因,才使得塔拜没有派出更多的夜不收探查人员,没有及时发现越来越临近的风险。 魏僧寨东南十里外的卫河大堤下 安庆右营的三千名将士正在陆续渡河,附近的百姓以为是清军来袭,全部逃之一空。 张鹿安觉得军情不明,便派遣马国勇带着陈利宝一起,在前方侦查。不到半个时辰,安庆右营的士兵还没有完全渡河完毕,马国勇和陈利宝就打马赶回,向张鹿安报告了前方的军情。 此时的安庆右营里分为了两派,一派以陈新薄为首,主张不去管,直接带兵从南面绕道二十里,再绕道广平折返,往巨鹿方向而去; 另一派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主张不能见死不救,一定要把自己的同袍明军解救出来。而且这一路比较近一点,走魏僧寨一路,要么从西北通过威县到达巨鹿,要么过丘县往西渡过漳水后,再直接右转向北,便可直接到达巨鹿贾庄,比走广平快了至少半日的路程。 张鹿安虽然救父心切,但是作为带兵的人,他心里更是清楚,军心只能善加利用,而不能完全背道而驰,于是张口问道: “前方是哪一部清军?我方又是哪一部分官军被围?” 这个问题就让马国勇有点犯难了,只得说道: “清军全部都是白甲白盔,应该是满洲正白旗(注1),我方是关宁军的一支,具体番号不详。” “你们觉得能不能打?” “将军,属下觉得可以打,理由是包围圈内的明军看上去还有很多人,他们被包围了士气下降,没了心气神了,一旦知道外面有官军支援,他们肯定会奋起一搏的。而清军虽然精锐,但是只有六百人马,咱们是他们的五倍以上,这么富裕的仗,没有理由不打。” 张鹿安见此,知道多说无益,只能下决定道: “那就打吧!至于这股正白旗的清军的领军者,不管是谁,他们正在围攻咱们的官军兄弟,咱们就给他们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至少也要给他增加一点麻烦。但是有个要求,不管战况如何,大家只有半天时间,天黑以后无论输赢,我们必须立刻连夜撤走,不得逗留,咱们的速度一定要加快。” “是,属下遵令。” 注1:塔拜和同父同母的兄弟汤古代一开始属于镶红旗,因与代善关系不好,天聪二年转隶正白旗。 (本章完) 第372章 黄雀 第372章 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爱新觉罗.塔拜正在率军围困关宁军窦濬所部,却不知后面的安庆右营已经开始悄悄地迂回起来。 为了避免自己再成为别人口中的“螳螂”,张鹿安下令马国勇带人向丘县方向、陈利宝带人向威县方向侦查,令仇有光率领骁骑部在魏僧寨北面十里外的杨黄寨,利用寨中已经坍圮的土墙作掩护设下埋伏,防范清军可能的增援,遇有情况及时派人告知营部。 张鹿安则是亲自率领主力人马出其不意靠近魏僧寨的外围村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令廖广德和蒋若来率领工程部占据了北侧的本司寨和张家寨,挖掘壕沟,隔断南、北方来援的道路,同时准备木板,做好仇有光、马国勇和陈利宝的准备; 令张双统领辅兵部攻占阎家寨和丝窝寨,阻隔敌军向西逃窜的路线; 调镇抚长去营部骑兵司,与容令漳一起,指挥营部骑兵司占据东侧的任门寨; 南线为主攻方向,以前锋部部总廖自忠为总指挥,炮兵部部总谭应华辅之,步炮协同,发动对魏僧寨寨外清军的进攻。 此时的魏僧寨寨内的窦濬所部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士兵们的肚子产生的响动,此起彼伏。窦濬也是满脸的疲惫不堪,如果真说投降建奴,他的心里原本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毕竟自己曾经特别熟悉的张存仁、刘伯禄等人投降清国后,都算是受到了很大的重用。但是当他亲眼目睹,亲耳听到关于卢象升、关于巨鹿战场的一些事迹以后,潜藏在内心的那股忠义感,令他迟迟下不了投降的决心。 “将军,降了吧,不是兄弟们不想打,而是实在拿不起刀剑了,连站起来都有点困难,眼睛直冒金星。” “将军,最主要的还是兄弟们的心气神没了,大家没有信心再打下去了。” “对啊,将军,能活着,谁想死呢?” “是啊,是啊,将军,大明朝廷以及高公公那个逼样,连卢都堂被围都不救,简直就是昏庸至极了,我看呐,这样的朝廷很快就会完蛋……” 窦濬的部下们纷纷七嘴八舌,开始劝说窦濬下定决心投降,几乎无人再支持窦濬继续顽抗下去。更关键的一点,是窦濬的副手说了一句: “将军,将士们已经扛不住了,如果您还在犹豫,卑职认为恐怕会有不测情形发生。” 副手的明里暗里已经说的再明显不过了,窦濬知道军心已经彻底不在了,正想开口答应,突然寨墙外的清军阵营里,再次有人用蹩脚的汉语劝降道: “投降免死!最后再给十息时间,时间到了,大清的铁骑就要开始攻寨啦!一、二、三……” 窦濬的副手见此已经等不及了,代替窦濬大喊道: “我等愿投……” 话音未落,就听见“轰”“轰”的两声,两颗中等红色的铅弹就砸进了清军对人群中,当即带走了十余人马的性命,溅起来的人肉马肉甚至有部分飞到了寨子里,飚起的鲜血洒满了古寨的篱笆土墙。 无论寨内寨外,突然间全都愣住了。 还是塔拜经验丰富,当即下令道: “全体散开,明狗有炮!巴克亲,你去看下南面怎么回事?拔都海,你带300人立刻开始对寨子展开攻击。” “嗻”“嗻” 塔拜的临危不惧,令清兵们瞬间镇定了许多,只是塔拜的戈什哈不敢大意,连忙护着塔拜来到了土墙根,希望能够躲开落下的炮弹。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开发弹技术还没有发展成熟,因为陆地运输不便,大多只是在船上使用,普通实心弹对于固定的目标打击效果还是不错的,但是对于移动的物体,损害力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安庆右营只是打了三轮火炮,便在廖自忠的率领下,由火枪兵开路,排着整齐地队列,对清军进行射击。 塔拜很欣慰地看到自己年轻的儿子拔都海率领的300人,很快便攻进了寨子,并且对寨子中的明军展开了疯狂的杀戮。令人奇怪的是,寨子中的很多明军,主动放下了武器,口中明明声称想要投降,最后仍然不免被杀。 窦濬被清军的操作看呆了,但是出于活命的本能,他组织起自己的亲兵,开始进行了拼命的反击。一旦有了领头的,原本放下武器,只是跪在地上哭泣求饶的关宁军士兵们,也突然发起了狠: “妈的,投降了你还杀,左右都是死,拼了!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本章完) 第373章 塔拜的末日 第373章 塔拜的末日 爷们都有三分火性。 一旦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死的结果,而自己的身边不远处就有刚丢弃的利器,立马就会想到重新拿起武器,正所谓“手握利刃杀心起”就是这么回事! 在这种想法武装的关宁军终于爆发了他们应有的战斗力,拔都海的进攻开始受挫,甚至开始节节败退。 塔拜的内心非常不解,加上懊恼没有派出合格的探查人员,导致如今腹背受敌的局面,塔拜决定先行撤退,回头再行计较。识时务者为俊杰,保存自己的实力最重要,当即下令道: “令拔都海停止进攻,向北方撤退,咱们先撤回大营再说。那帮饿死鬼,没有力气来追咱们的。让巴克亲殿后,徐徐撤退。” 塔拜的命令被迅速传达,拔都海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是对于自己阿玛的话,他是执行地非常彻底的,连忙下令回撤,并且率先向北进发。 只是当拔都海骑着快马往北冲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平整的官道路面,出现了一堵矮墙,矮墙的后面则是一杆杆黑洞洞的枪口,刹那间的一个照面之后,拔都海看到对面矮墙上突然出现了一团团白色夹杂黑色的烟雾,拔都海情急之下拉拽起自己的战马马首,随后就是“砰砰砰”的枪铳声大作,接着便是“噗噗噗”,那是铳弹入肉的声音。 拔都海知道自己的坐骑中弹了,连忙翻身准备打个滚,避免被战马压住大腿,只是自己的大腿却压根不听使唤,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大腿根处也中弹了,片刻之后就是钻心的疼痛感袭来。 更严重的是拔都海歪倒在地上,他的坐骑的尸体压在他的右腿上,令他动弹不得。 这可把拔都海的护卫戈什哈们吓坏了,因为自己探查不及时,令小主子率先沦入险地,如果再导致主子伤亡情形发生,那么按照大清律法,他们所有的护卫都得斩首,家属还得沦为奴隶。 于是拔都海的护卫们,分为三队,一队向前发动进攻,一队抽出盾牌护在前方,一队戈什哈赶忙下马,帮助拔都海把战马从身上移开。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当戈什哈们抬着受伤的拔都海返回后,塔拜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也开始有些着急了,准备亲自带领部下向北进发,但是很快看到南面有个骑兵神情焦急地跑了过来。 塔拜用女真话教训道: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不好了,主子爷,巴克亲主子被明狗子的火铳给打死了!” 巴克亲从长相上来说,跟塔拜最像,塔拜眼睁睁看着随后被抬过来的巴克亲的尸体,额头中了四弹,整个面部已经面目全非,塔拜心如刀绞,几乎差点晕倒。 被手下人扶住后,塔拜咬牙切齿地下令道: “不走了,让传令兵回去给大营请援,咱们就在这里跟明狗子决一死战。” 命令下达以后,数十名精锐骑士兵分多路,试图冲过明军的包围圈,向外跑去,但是遗憾的是,无一例外都是被安庆右营所拦截。 塔拜把部下们集合起来吩咐道: “我们的人虽然少,但是都是精锐。这次出来原本带有六十名满洲大兵,去掉阵亡和回去报信的,这里还剩下三十人,再加上五百名精壮包衣,咱们还是有胜算的。只是对付明军的火枪阵,最为关键的就是掌握时机,明军的火铳一般都是三段击,最多五段击,然后就可以重复射击。咱们要在他们换单的时机,果断冲入明军阵营,展开肉搏战,明军士兵都是懦夫,他们最害怕肉搏战,到时候必定崩溃。只是前面需要有人在前不惧牺牲,后面的人才可以踏过同伴的尸体,对明军大阵进行攻击。” “主子,就让包衣们去吧,包衣死了就死了,咱们以后还可以再抓。” “好!”计议已定,塔拜就把包衣们分为十组,每组五十人,命令他们不断向前分批次进行攻击。 随着清军士兵再度发起的攻击,明军阵营里的火铳声再度响起,看到不断集合起来的清兵,谭应华果断下令炮兵部来了一轮齐射,顿时连带后方的真满大兵一起,又被砸死了一大片。 关键时刻,窦濬鼓起勇气,率领右翼右营的士兵,从寨中冲出,从侧面对清军展开了攻击。 廖自忠见状,也下令部下向前推进,随后西面的张双带领辅兵部从西面,曾去垢和容令漳从东面对清军进行进攻,外面三面受敌,内部还有从寨中冲进来的关宁军在玩命砍杀,清军再也无法实现有组织的进攻。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军渐渐地被剿灭殆尽。 塔拜右手持着一把宝刀,浑身是血地靠在一处土墙上面,两旁是他已经死了的两个儿子:被明军直接打死的巴克亲,和流血过多而死的拔都海。 塔拜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的尸体,苦笑着用生硬的汉话问道: “老夫征战沙场三十多年,如今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只是不知打败我的人是何路人马?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让老夫临死前也做个明白鬼!” “你听好了,老子们是关宁军……” 关宁军右翼右营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但是随即便被塔拜出声所打断: “住嘴!没有南面这些人,你们早就是老夫的奴隶了!” 张鹿安于是缓缓地走出来说道: “先告诉我,你是谁?姓名,职务,级别,住址,旁边死了的两个,是你的儿子?他们的相关情况又是如何?” “哈哈,你为什么想知道?” “老将军,你在跟我玩缓兵之计?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看在你年老的份上,许你自我了断。如果你不讲体面,廖自忠,十息过后,帮他体面。” “是!” 廖自忠叫来五个火铳兵,站在了塔拜的前面。 “好,很好,好小子,不管你是谁?老夫先去地狱里探探路,咱们回头见!” 塔拜说完,就把宝刀往脖子横拉,没有丝毫的犹豫,顿时鲜血直流,并从塔拜的脖子处喷了出来。塔拜的身躯犹如一片飘落的树叶,软弱无力地倒了下去。 张鹿安在一旁冷笑道: “吓唬谁呢?” 突然前面一顿吵闹,张捡跑过来报告说是因为砍人头问题,与关宁军的人吵起来了。 张鹿安一听就怒了,迅速调集前锋部和辅兵部人马,把关宁军右翼右营给包围了起来。 面对着一杆杆黑洞洞的铳口,包括窦濬在内的将士们,全部僵立不动。 张鹿安直接说道: “老子们刚救了你们,否则你们早就死定了,现在竟然敢抢老子们的战利品?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告诉你们,这里的所有物资,你们一点都别想拿走,全部都是我们的,敢伸手的,立刻打死,这话我绝对不说第二遍。不信的人,尽管来试试!” “你怎么这么霸道?” “霸道?你们习惯就好。张双,赶紧组织人力把战场打扫干净,别再让人找到空子。” “是!”张双回复道。 “廖自忠,你就带人在这边看着那帮关宁的人,按照我刚才说的,严格执行!” “是!” “小样,还治不了你们?” 张鹿安嘀咕了一声,随后准备转身离去。 “砰砰砰”突然一阵枪响,把张鹿安本人也吓了一大跳,原来是那帮关宁兵竟然无视张鹿安的威胁,开始收拾地面的财物,被严格执行军令的廖自忠下令开铳,当场打死十余人。 关宁军一下子就炸锅了,聚集到一块,纷纷拔出刀剑,就要和安庆右营拼个你死我活。 张鹿安眉头紧皱,随即调上盛长功的炮司,将炮口对向了关宁军右翼右营。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两部明军大有爆发冲突的迹象。 突然陈新薄从后方赶到,大叫道: “住手!” (本章完) 第374章 晴天霹雳 第374章 晴天霹雳 陈新薄的及时到来,快速缓和了安庆右营与关宁军右翼右营之间的关系。 陈新薄第一时间就认出来窦濬,然后把窦濬是如何提供的帮助,全部都给叙述了一遍。 听到窦濬半路让马的事迹后,张鹿安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 “窦将军请原谅,是鹿安今日冒昧了,竟然在不经意间伤害了义士,罪过罪过,还请窦将军责罚。” “张将军年轻气盛,想来也并非针对我等,而且谁获胜,谁就有资格分配战利品,这都是军中惯例。窦某惭愧,没能很好的管束部下,这才出现抢功的情况发生。窦某也是很为难……” 窦濬说的话还没有说完,金马儿上前报告: 仇部总来报,北面清军的第一批援兵三百人已经来到,双方正在混战; 接着陈利宝和马国勇也赶了回来,陈利宝也向窦濬打了招呼。两个人镇定了一下,报告了最新敌情: 清军的主力集结在魏僧寨以北三十余里,总兵力至少数万;巨鹿东面的南宫县,还有数万清军大军。 张鹿安当即就此军情征求窦濬的意见,窦濬表示清军的主力人马确实就在附近,他们不好耽误太久,否则待清军主力反应过来,他们家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我们也想走啊,只是后队被清军给缠上了,看来必须将后队给消灭掉才行。当务之急,我们一家也把这些战利品分不完,咱们干脆这样办:铠甲全部归我,其余一方一半。窦将军觉得如何?” 张鹿安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成,就按照张游击的法子办。对了,张游击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窦濬问道。 “我父亲在巨鹿的卢督师军中,听说被清军包围,情况万分火急。我还在纳闷呢,怎么巨鹿那边有清军主力,这边也有清军主力。你们为何又会来到这里?” 窦濬的神情显得有些尴尬,踌躇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巨鹿那边其实已经战败了,听说除了李重镇、虎大威、杨国柱、刘钦等将突围出来,包括卢都堂在内的其他将官全部战没……” “轰!轰!” 张鹿安就感觉像颗炸雷在自己的头顶炸响了一般,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幸亏被旁边的贾得文给拉住了。 “哇……老爷……”旁边的张捡张着大嘴,哭的更是将要背过气去。 “不,不,我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张鹿安想要压制自己的哭声,可是仍然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将军,前线情况紧急,仇部总派人前来求援。”传令亲兵金马儿突然从外面策马赶回,下马禀报道。这一禀报,便打断了张鹿安的思绪。 “求援?”张鹿安被从巨大的悲伤心情中震醒,仇有光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如果他都求援了,那么说明清军的实力真的很强。 张鹿安身上肩负着整营的将士们的身家性命,不敢大意,止住悲伤,立刻下令道: “传令营部开始组织路线勘探,准备西进;令张双带辅兵营加速打扫战场,除了铠甲和战马,其他物资一律不要了,打扫完战场后,迅速向西转移;令廖广德率领所部迅速撤退,跟在张双后面行军;令蒋若来带着20名骑兵留下,为仇有光指明道路;令仇有光他们互相掩护,向后撤退;命谭应华,率领所部在魏僧寨四周部下炮阵埋伏圈,待我方将士们撤退后,立刻给追击的清军还以颜色;廖自忠率领所部人马殿后,一定要尽可能清除我方的行军路线轨迹!” 一连串的命令被发布出去,此时的张鹿安已经褪去了那么一丝青涩,变得杀伐果断了。 张鹿安的命令既下,想想跟之前自己的承诺还是有些出入,就直接向窦濬致歉道: “窦将军,我部实在太缺乏战马了,多有得罪,你们也抓紧吧,赶紧撤吧。我的部下那边很快就会退回来了。” 窦濬只是点点头,也不再废话,立刻回去传递命令,无非就是收拾行李、砍剁首级、收集和分割伤马、死马的马肉,然后迅速向东撤退,正好与张鹿安所部的前进方向相反。 一切的行动都是迅速而有力的,老将军很可能罹难的消息被迅速传开了,从霍丘、寿州走出来的老兵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张鹿安明知道希望是渺茫的,但还是想亲眼去战场上看一眼,他才会安心。 只是一想到父亲张可道的音容,不由得再次悲从心来。 张鹿安突然瞥见,早已经收拾好的关宁军中,有士兵拿着砍刀就要去剁塔拜的首级,或许是爱屋及乌,也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张鹿安觉得人家父子三人同时战死沙场了,没有必要死后再受斩首的惩罚了,就出声吼道: “住手!那三具尸首不能动!” 随着张鹿安的出声,身旁的亲兵们把火铳对准了关宁军士兵,关宁军再也不敢乱动,只能是停下来,然后追向自己的大部队。可以预见那几个关宁军士兵的心里难免会骂娘。 就连张鹿安的部下都不是很理解,既然已经放弃了所有的首级,那么为何还要保这最后的三级? 张鹿安并不知道塔拜的真实身份,没让关宁军砍塔拜父子三人的首级,也只是一时的灵机一动而已。 张鹿安如今更想要的是,亲手将这次清军的追兵给打退,用清兵的鲜血来洗涤他们的罪恶,便让令狐云湘组织全营后撤,他带着亲兵队留下看看,这伙清兵到底是何方神圣,战斗力竟然强大到,将仇有光的三百余人打到了求援的地步! (本章完) 第375章 年轻的清将 第375章 年轻的清将 张鹿安期待着的“神圣”很快就出现了。 随着仇有光率领的骁骑部打马冲入寨中,张鹿安亲眼看到,真的一点都没有发觉骁骑部存在故意诱敌深入的情况,整个骁骑部的将士们,个个面色惊慌,拼命地打马奔逃,看上去真的是狼狈至极。 此时窦濬所部已经集合后离开了,寨中并无其他人员,仇有光得以迅速地通过寨子。 最后出现的是蒋若来率领的20名骑兵,后面的几名骑兵,背后插着好几支箭支,士兵本身还在不断打马,希望快速逃离出寨。 紧跟着蒋若来的步伐,不到30息时间,很快就有一位非常年轻的清军将领,率领着数十名清兵映入眼帘,卷起的灰尘弥漫四周,倒真的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感觉。 等到尘烟散去,张鹿安才发现,原来清军所部还不到100人,但是三分之二为红甲,三分之一为白甲,个个精壮无比,数十名骑兵跑动起来,产生的气势非常大。 很快身在最前的清军白甲兵回头报告,年轻的清军将领立刻吩咐就地下马,利用有利地形做好防御,他要从满地的尸体中寻找清军将领的尸体。 很快,年轻的清军将领就在墙角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兄长的尸首,不禁抱住自己父亲的尸体大哭失声。 年轻将领的四周的白甲则是警惕地围绕在他的身边,警惕地看向外围。 只是如此一来,清兵势必要停下来,这就为埋伏起来的明军炮兵提供了良好的固定靶子。 顷刻间数十发炮弹如同雨点一般,落入清军人群中,收割了一大片清兵,就连年轻将领本身都被炮弹产生的冲击波,震晕在自己的父亲身上。 趁着清军懵逼的时刻,张鹿安迅速指示埋伏的廖自忠所部,排列成整齐的步伐,开始进寨快速收割剩余的清兵的性命。 毕竟冲进寨内的只是数十名精兵,经过刚才的明军炮兵的埋伏,被炸死炸伤了一大半人,剩下的一部分还是各自选择有利的地点,不断地发射重箭,给廖自忠所部带来的巨大的麻烦。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前锋部就有多名士兵被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重箭所伤,好在廖自忠情急生智,大喊道: “贾得胜,快去‘擒王’!” 前锋部右司把总贾得胜会意,连忙拿着一副盾牌带着自己的亲兵,就跑到了清军的那个年轻将领的身边,把已经陷入昏迷的清将给绑了起来,贾得胜口中大呵道: “狗日的再敢放箭,老子就把你们领头的给宰了。” 虽然两方语言不通,但是看贾得胜那个拿刀往清将脖子上比划的姿势,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贾得胜的意思。 效果果然是立竿见影,就听见一声凄厉的猿猴声,活灵活现,然后就看见众多的人影纷纷往北方退去。 张鹿安站在南面的高处,用望远镜看的非常清楚,他知道清军的作战能力很强,但是想不到清军中的核心战力,红甲和白甲们,战斗力和韧劲竟然强大到这个份上。 眼下的局面再明显不过了,虽然明军利用其首领,把清兵给逼退,但是很明显清兵们在等待他们的援军到来,如果再不走,恐怕很难就走掉了。 张鹿安不敢怠慢,当即下令剩余的全营将士,抬上自己的伤员以及塔拜父子四人(三死一伤),开始迅速往西南面的馆陶方向而去。 随着安庆右营的移动,后方总是若隐若现跟着一批清兵在游荡,张鹿安试着让仇有光带兵去搜捕,但是效果非常不理想,不光看不到具体的清兵,连自己的骑兵都损伤十几人。 张鹿安干脆下令不要再掩盖自己的进军路线,全速转向丘县,再过威县,准备直接往巨鹿南边的贾庄而去。 而一直跟随安庆右营行进中的清军白甲兵,很快就与跟上来的清军援军相遇,清军援兵是鳌拜率领的2000精骑,鳌拜耐心地听完白甲兵的复述后,转头指责起身旁的班布尔善: “四殿下,你怎么搞的,怎么能让喇都海带兵?你不是不会知道,他实际还未到十五岁,这下连喇都海都被明狗给抓了,你难道能心安吗?” 班布尔善直接哭出了声: “鳌拜大人,是七弟主动提出,由他带兵去救援阿玛,让我带人回来请兵的,他说他说不好话,也怕他说话没有人来听。” “你糊涂啊,辅国悫厚公乃皇亲国戚,是当今圣上的六哥,是我大清绝对不能损失的人物,任何人前往大营报信,多尔衮主子都会派人前来营救的。我先带的是前锋,如果需要,后队很快就会赶到。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寨子,里面有大量我满洲勇士的无头尸首,而明军则均被埋葬,说明我军战败,六主子恐怕凶多吉少。当前最需要的还是尽快把七殿下给救出来,他可是多尔衮主子明确提出来一定要解救出来的人……” 鳌拜比班布尔善年长近七岁,之前也一直在教授班布尔善刀法,班布尔善虽然尚未有封号,但是毕竟属于皇亲国戚,鳌拜也不敢说的太狠。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七弟被抓,生死未卜,我方害怕明狗伤害了七弟,因此也不敢强攻。” “既然无法强攻,那就派人去谈判,问问明人的口径,到底是有什么想法,到时候可以交换俘虏。” …… 另一边的丘县西乡 张鹿安面对着已经醒来的喇都海,迫切地希望能够知道他的底细,让张捡在路上抽空就进行审讯。 只是喇都海不愿意跟张捡说话,只是表示要跟最高负责人讲话,张鹿安接到张捡的报告后,果然亲自来见喇都海。 原本对谁都爱理不理的喇都海突然跪下道: “希望将军能够把我父亲和两位兄长的尸首还给在下。” 吐字清晰,声音清脆。 “你的汉语怎么说的这么好?”张鹿安问道。 “小的一直仰慕汉文化,父亲为我延请了名师,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喇都海,系正白旗人,姓叶赫那拉,死去的是小人的父亲塔拜和三哥巴克亲和六哥拔都海。父亲是一名甲喇章京,我们兄弟三人都是牛录章京……”喇都海一本正经的在胡说八道,只是为了让听者更加能够相信,也为了让自己说的更有底气一点,喇都海用的人名都是真名,就欺负明国人不懂满洲真实的内部情况。 (本章完) 第376章 义父 第376章 义父 张鹿安就那么盯着喇都海,看着他自我陈述,总感觉喇都海没有说实话。 “你是哪一年出生的?出生地在哪里?” 张鹿安继续问道。 “小的于天命八年癸亥闰十月十七日辰时生人,出生在盛京城。” 喇都海回复道。 张鹿安思索后说道: “你们金国天命八年就是我大明天启三年,本将是天启二年生人。你既然同时会汉话也会女真话,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不想杀你,但也不能放你回去,你干脆就留在大营,为我大明效力。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会允许你选择地方安葬你的父亲和两个兄长。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奴才想活,奴才愿意留下来。”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另外,我比你大一岁,我看……你就认我作义父吧!” 张鹿安的话刚说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无比震惊地看向了张鹿安,毕竟这个转折点有点大。 张捡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张鹿安的身边,小心地说道: “少爷啊,别玩了。你还没成亲,就多了这么一个大儿子,不太合适吧。” 张鹿安没有理会张捡和旁人戏谑的眼神,而是继续盯着喇都海看着,发现喇都海在极度地隐忍着,消瘦的脸颊的肌肉,在剧烈的颤动着,似乎在压抑着心中的愤慨,就连张捡也看了出来,连忙挡在了张鹿安的身前。 张捡的这个动作也令喇都海平静了下来,调整了片刻呼吸以后,喇都海认清了当前面对的局面,竟然真的当着众人的面,立刻就给张鹿安跪下磕头道: “奴才喇都海拜见义父。” “乖,喇都海是你的女真名字,为父就赐你一个汉名,赐姓张,你以后就是张都海。” “奴才张都海谢义父赐名。”喇都海再度下拜。 张鹿安挥挥手,示意手下人将喇都海带了下去。身旁的将领纷纷上来劝谏,觉得喇都海不怀好意,应该立刻予以诛杀,免得后患无穷。 “刚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羞辱他,看看他的反应,如果真的是一个普通的部族出来的,他的表现不应该如此,很明显此人身份很不一般。贾得文,你亲自带人盯着他,盔甲卸掉还不够,还要把所有的铁质护袖、护膝之类的全部收掉,不准保留武器。如果他胆敢逃跑,不要犹豫,立刻斩杀。”张鹿安下令道。 “是!”贾得文虽然不理解自己将军的所作所为,觉得还是有些儿戏,但是执行命令倒是非常坚决。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后,张鹿安下令大军继续朝着巨鹿方向前进。 一路上看到路旁倒毙的大明百姓的尸体,看着到处荒芜一片的农田,看着干涸的小河床,张鹿安的心情是反复翻滚的,他害怕亲眼看到死去的张可道,他害怕面对自己的内心,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宜。 或许是投鼠忌器,一直跟着安庆右营的一帮清兵白甲、红甲兵不曾主动发动进攻,只是远远地跟随着。 为了更好地与这帮跟踪者周旋,张鹿安已经把廖自忠的前锋部调离后方,让仇有光带兵殿后,同时为了更好地应对清军可能发动的大军进攻,张鹿安派出马国勇向西,调查明军主力的下落,准备向一座坚城或者明军主力靠拢。 只是这个世界有时候很难说,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容易变成现实。 身在前方的令狐云湘很快派人来报: 在巨鹿贾庄遇见了一个自称为“刘钦”的副将并两位都司朱文进和陈其美,还有一个叫“姚东照”的生员,他们在搜寻卢象升的尸首下落,并且终于在已经阵亡的掌牧官杨陆凯的尸体下,发现了卢象升的遗体。 发现时间为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五日清晨,他们已经将卢象升阵亡的消息立刻传开。 张鹿安听说后,命令大军全速前进,然后带着亲兵先行赶到巨鹿贾庄,看到了令他颇为震惊的一幕: 广袤无垠的战场上,躺着无数的尸体,远处还有一群群黑色的乌鸦,一边在啄食着尸肉,一边在警惕地看着不断靠近的人类。 张鹿安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服饰和发饰,绝大部分都是明军将士。只是因为冬季寒冷,很多尸体的脸颊都被冻得发黑,尸体的面容被改变了很多,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生前的样貌。 很明显每个尸体上面的铠甲都被拔去了,露出的都是身体上原本穿着的内衬衣服。 张鹿安顺着令狐云湘的指示,看向了地面一个身穿小兵号服的尸体,但见尸体怒目圆睁,竟然凛凛如生。 张鹿安对卢象升没有特别大的印象,向刘钦、姚东照、朱文进和陈其美等人点点头,然后开口询问道: “如何确认此人就是卢廉使?” 刘钦、朱文进等人还没有说话,只是姚东照情绪激动地说道: “别人的衣甲都被剥去了,只有卢廉使是死在杨掌牧官的身下的,算是躲过死后的一劫,身上的内穿的衣甲还在,只是衣甲的下面还穿着麻衣,要知道全军当中只有卢廉使在服父丧,所以会身穿麻衣。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怀中还有督师官防大印,怎么还能说不是卢廉使?” “老丈您误会了,卑职也是曾经在卢廉使部下效命过,真的是希望还能再次听到他音容啊。而且我的父亲也跟随卢廉使战斗在最后时刻,现在竟然连个尸首也没有找到。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听完张鹿安所说的话,姚东照也不再言语。 张鹿安仔细核对了卢象升的官防大印,结合既往的印象,确定卢象升本人已经殉国,伸出右手,将卢象升的眼皮下压,希望能够让这位为国尽忠的大臣瞑目,只是试了多次,都无法帮其关闭眼睑,显然是死不瞑目。 张鹿安在内心是唏嘘不已,突然又旁边又传来一大片嚎哭的声音,张鹿安扭头跑了过去,只见张捡正从南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哭。 张鹿安心里咯噔一下,双腿突然就变得如同灌铅了一般不听使唤,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果然,张捡嚎哭着叫道: “少爷,老爷他……” “父亲他怎么了?” “老爷他在南边……” 张鹿安不待张捡说完,突然站了起来,立刻就跨上战马,往庄南而去。 姚东照眼看着刘钦、朱文进等人将卢象升的尸体给装进棺椁里,这才想起来自己临走前安排的三十余老迈乡亲们留在庄南的地洞里,这下也跟着往庄南而去。 (本章完) 第377章 白幡 第377章 白幡 张鹿安马不停蹄奔到贾庄的南边,按照张捡指示的方向看去,在一处土墙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大地洞,土墙的四周则摆放着几十具老年人的尸体,整齐地排列放在地上,安庆右营的辅兵们还在不断地从地洞里把尸体往外搬。 不远处的沟埂外,另一部分辅兵们,正在挥汗如雨地挖掘大坑,很明显就是为了让地面的尸体入土为安。 张鹿安跳下战马,想要冲进地洞里,但是被张捡和身边的丘无极给拉住了。 张捡哭着喊道: “少爷,我进去看了,里面死气沉沉,臭气哄哄,你别进去了,待会都会抬出来的。” 张鹿安强压住自己的提到嗓子眼的气息,慢慢地调匀呼吸,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很多都是肢体不全; 然后就是一些伤员被陆续抬了出来,张鹿安认出来第一个伤员是禄青山,连忙上前问道: “禄中军,你还好吧?” “少将军,我惭愧,还在苟且活着,可是老将军他……没了……” 禄青山大哭了起来,他在四处茫然无助之际,是张氏父子给了他机会,他的内心一直非常感恩张氏父子对他及部下的收留。 张鹿安一听,顿时瘫坐在地上,仿佛丢了魂一般,接着被抬出来的是陈利军、索忠信和容令其,其中容令其的伤势最重,肚子上的刀口还在流血,额头上发着高烧,脸色烧的通红,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索忠信的模样也不好过,嘴唇苍白,浑身被包扎的都是白色的麻布绷带,如果不是因为脸部被露了出来,活脱脱就是一具木乃伊。 张鹿安见状,急忙下令随营的江大山主持对伤员们的紧急救治工作。 然后就看见从洞中被人搀扶出来十余名受伤的凤寿右营的士兵,看到张鹿安后均是大哭了起来,张鹿安安慰他们,指示部下引导伤兵们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疗伤。 张鹿安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洞口,很快令狐云湘那张坚毅的面庞出现了,他已经泪流满面,右手架着一个担架,来到张鹿安的身边,慢慢地放下。 张鹿安缓缓地蹲了下来,担架上果然是父亲张可道的尸体,或许是长时间的脱水加上寒冷导致,张可道遗体面部的皮肤已经开始有点发黑,身上只是穿着内衬单衣,单衣上满是血迹,脖子处有个深深的刀口…… “啊……父亲!……啊!” 张鹿安发出了仰天长啸,然后忽然就晕倒了,再也没有了意识,身边的部下赶忙将张鹿安扶起来,抬到了安全的位置。 正在这个时候,姚东照带着族人也气喘吁吁、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庄南的地洞口,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不由地大嚎起来: “这都是谁他妈干的?” 主持营务工作的令狐云湘回答道: “都是建奴干的,后来建奴虽然仓促撤退,但是偶尔会有游骑兵来往,我们的残余士兵才选择这个地洞暂作栖身之所。” “天杀的建奴!”姚东照咬牙切齿地说道。 “报告令狐中军,马参军派人来报,清兵大队人马出现在五十里外!” 突然有传令兵前来禀报道。 “传令全营,带上伤员,立刻向顺德府方向撤退,仇有光率部为全营殿后,且战且退。” 令狐云湘下令道。 命令被快速有效地执行,安庆右营带着伤员以及当地部分百姓,连夜行军来到了顺德府城,顺德府的知府于颍还算比较正直,直接打开城门放了大家进城,等到仇有光率领后队进入顺德府东门时,鳌拜、班布尔善率领的清军主力人马已经赶到了护城河边。 顺德府城坚濠深,城头枪铳齐发,清军撤退到三里开外,但是并未离开。 顺德知府于颍不敢大意,以为清军是在准备攻城器械,而如今顺德府的兵力捉襟见肘,刚进城的安庆右营的统营游击张鹿安又在昏迷当中,他觉得没有战胜清军的希望。就立刻着手撰写奏章,一方面奏明了卢象升的“死状”是“怒目圆睁,凛凛如生”,一方面向朝廷求援,表明城外有清军数万,顺德城危若累卵。 于颍为此选派了得力快班,采取八百里加急的办法,将奏章发送到大明京城。 也就是十二月十五日这天,大明朝廷在还没有明确获知勤王统帅卢象升已经殉国的消息的情况下,任命孙传庭为总督天下勤王兵马,接替了卢象升的位置。 只是孙传庭没有像朝廷期待的那样,立刻出兵迎战清军,而是选择了停留在真定府北边的新乐城,便再也没有南下。 清军的哨探自然把这一情况打探的非常清楚,鳌拜得知这一情况,立刻上报给多尔衮,多尔衮将所部兵力,再次一分为二,将大部分兵力拨给叶臣,让他率领大军向东前往济南支援岳讬,多尔衮亲自带领少量的精锐部队,来到了顺德府城下,目标就是来接自己的六哥回家。 塔拜是继扬古利阵亡以后,清军阵亡最高地位的将领,而且由于塔拜属于皇族,这种情况更是前所未有。 多尔衮虽然对六哥塔拜不存在任何亲情可言,但是毕竟一个老资格的皇族陨落,无论怎么说,作为统帅的多尔衮都是难辞其咎,多尔衮因此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所以才会亲自来到顺德城下。 多尔衮一到,清军的士气立刻大涨,整个清军队伍气势大增。 身在城头的知府于颍看到城外到处都是嗷嗷直叫往来奔跑的彪悍骑兵,重箭竟然可以飞到城头,准确地插到某些倒霉蛋的面部,造成城头上一片哀鸣。 于颍原本让令狐云湘来主持防务,但是令狐云湘表示安庆右营上下唯有听命于张鹿安,于颍便屈尊,主动来看望张鹿安。 张鹿安对于颍的造访是意料不到的,他的心里还沉浸在丧父的哀伤当中,听闻了于颍的说法,也没有推辞,撤下一块白布条绑在额头上,并让张捡在顺德城采购麻布衣服,披麻戴孝,以白衣登城。 安庆右营把张字将旗也改成了白色,各种白色的旗幡顺风飘扬,一时之间: 满城顺德府,尽是白幡飘! (本章完) 第378章 换俘 第378章 换俘 张鹿安巡视了一圈,清军都没有发动任何实质性进攻,只是隔着老远,不断地放箭,不停地骚扰着城池,弄得城中是人心惶惶。 张鹿安与顺德知府于颍商量过以后,把安庆右营全部派上了城墙,有了这些百战老兵的参与,顺德府城原本的守城兵丁和乡勇们,士气开始逐步恢复,严守各自的防守位置。 清军弓箭的骚扰行为,一直持续到夜幕时分。 入夜后,清军阵中才有一员清将,手打白旗带着两名士兵慢慢地走到了城墙边。 两名士兵则是各自手里举着一个燃烧着的火把,来到顺德城下,说是要进城谈判。 张鹿安本来想直接下令拒绝,但是顺德知府于颍却已经下令放下吊篮,将三名清方代表给拉到城头。 安庆右营当中的几乎所有将领都对清方代表们怒目相向,唯有骁骑部的李二猛和郭茂才却是面色复杂。 因为他们俩分明看到清方的代表竟然是阔别已久的蔡天文,但见蔡天文比之前强壮了许多,面容也是平添了更多的风霜,眼神更加地坚定。 而蔡天文一开始就看到了李二猛和郭茂才,也像是看到了故人一般,只是一刹那的惊喜之后,便是无尽的冷漠,对着两人也只是点头示意,然后昂首挺胸走向于颍,直接开口说话道: “我大清国睿亲王殿下,致明国顺德知府于颍阁下,吾国本就热爱和平,只是明国热衷战争,我方才不得已反击之。战场之上,素来刀枪无眼,生死有命,本应顺应天命。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世间有公序良俗,君子有言,交战双方宜遵守之。今者我方有两员末名下将,一唤塔拜,一名喇都海,不幸被贵军俘获,还请贵军能够高抬贵手,释放出友好的信号,双方进行换俘。我方愿意保证,一旦完成换俘,即刻撤离顺德,并且保证一年内不再侵犯顺德疆界。还请于知府能够成全。” “好好,成全,成全,只是我方不曾俘获叫塔拜或者喇都海的人……” “不要狡辩,我大清的夜不收一直跟着贵军进入到顺德城,看的是清清楚楚。”一名满洲人样貌的清方代表反驳道。 于颍这才明白过来,转过头去,黑着脸看向张鹿安道: “张游击,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那你就自己处理吧,本府不管了。” 于颍说罢便拂袖而去。 张鹿安本来心里就有气,看到于颍离开以后,觉得清军既然想要谈判,那就拿出主动谈判的谦卑态度,反观清军的三个代表,个个都是鼻孔朝天,显得趾高气扬,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张鹿安因此气都不打一处来,立刻下令道: “把他们都给老子抓起来。” 眼看着张鹿安就要掀桌子了,四面的明军武士也是拿着各种武器指着三位清军使者,清军的使者领头者蔡天文大惊,立刻跪下请求道: “请将军饶命,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 正在此时,不明所以跟上来的李二猛和郭茂才竟然也双双跪下为蔡天文请命。张鹿安觉得奇怪便问明原因,李二猛便把几人之前的交往,一五一十向张鹿安进行了汇报。 张鹿安得知三人竟然是旧识,于是便有了拉拢蔡天文的想法,于是令人将两位清兵给拉了出去,单独询问蔡天文道: “蔡天文,你本是汉人,不应该助纣为虐,你跟我说实话,这次清军究竟死了多大的官,才让他们为了几具尸首便大动干戈?” “几具尸首?主子们……哦,他们难道都死了吗?”蔡天文一下就瘫坐在地。 “那是自然,我让人带你去看看他们的尸体,本来就准备割了头,硝制一番,就派人送到京城的。” “别,千万别……”蔡天文显得很紧张:“那请允许小人带着同伴先看下尸首。” “你不熟悉他们?反而是你的同伴更熟悉那几具尸首?那么跟你来的两人是真建奴吧?” “嗯。”蔡天文知道瞒不住,索性直接承认道。 张鹿安便让张捡带着几人去看望了随军携带的三具清将的尸体,没想到蔡天文身边的两个真建奴,刚见到塔拜的尸首后,立刻就跪下了,连续磕头十几下,两个人的额头都是磕的鲜血直淋,嘴巴里还嘟囔念着令外人完全听不懂的女真话。 刘壮国附在张鹿安身边提醒,要不要去叫喇都海过来辨认,但是被张鹿安给拒绝了,他还是想自己观察,反正即使喇都海来了,他也不会说真话。 只见蔡天文跟在两个真满洲的面前,不断地点头,然后向张鹿安询问道: “请问喇都海现在何处?” “喇都海?不认识!”张鹿安也是胡咧咧。 “混蛋!我们的人明明看见他被你部带到这里……”跟着蔡天文来的一个清兵用着特别拗口的汉语张口骂道。 这可把张鹿安给气炸了,原本就心里烦闷,如今正好有了出气筒,张鹿安没有惯着,二话没说,直接下令道: “来人,把这两个建奴的脑袋都给我砍了!” 命令既下,张鹿安身边的张捡立刻带人将两名清兵给按住,不顾两人的百般辱骂和蔡天文的苦苦哀求,由张捡和金马儿两人挥刀,顷刻间便有两个首级落地。 蔡天文一开始被吓住,但是很快镇定地说道: “张游击,我等只是来做个交易,犯不着杀来杀去。” “住口!老子肚里正憋着一肚火。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不要绕弯子!交易就是一场生意,如果你们想做生意,那就把本钱拿出来摊开说。” 蔡天文见此,只好直接说道: “我大清愿意将之前在巨鹿俘获的三十名壮丁来换取塔拜等三具尸体。” “塔拜究竟是何人?” “奴才……我实不知……” “你不说也没关系,本将觉得京城里一定有对东奴情况了如指掌的人……” “三百人换三具尸体!”蔡天文急忙增加价码。 “不够……” “402人,只有这么多了,巨鹿贾庄之战,只是俘虏了这么多,其他明军要么战死了,要么被俘后受伤死了……” (本章完) 第379章 仁义之将 第379章 仁义之将 张鹿安经过多次讨价还价,终于与清军达成了协议,用了塔拜父子三具尸体,换取了包括刘体谦、容令彬在内的402名俘虏。 除了在贾庄前线已经找到尸首的蒙赤儿、蒙尔也、容令敏、容令山、孟大强和孟大力等将、在滏阳河边找到的孟大友和张文等将尸首外,剩余的主要军官当中,还有孟大河和莫子日则是下落不明,清军的答复是两人已经死了。 尽管张鹿安经过多次争取,但是清军始终坚持孟大河和莫子日两人已死,否则没有必要为了两个人,而故意导致换俘失败。 张鹿安最后也只能放弃。 换俘仪式是在顺德城外十里处进行的,由仇有光负责执行换俘计划,蔡天文则是留在顺德城作人质。 本来以为会有波折,令人意外的是,换俘行动却是出奇的顺利,多尔衮竟然没有采取任何多余的行动,在拿到塔拜父子三人的尸首后,立刻拔营向东而去。 明军方面是不明所以,而多尔衮自己本身,却是心知肚明。 因为他接到了一个从济南发过来的军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那就是另一位宗室成员爱新觉罗马瞻在隔马山下因为攻山被杀。马瞻的亲哥哥岳讬大怒不已,撤离了部分济南城下攻城的人马,全力进攻隔马山,但是攻打了五日不克,岳讬反而在山中感染风寒病倒。 这与多尔衮的计划相悖,多尔衮于是在处理好顺德城的换俘计划后,也没有选择节外生枝,甚至都没有过问留在城内的蔡天文的死活,而是直接率领全军奔向德州、济南两地。 这是后话,暂且休提。 却说张鹿安不计较自身的军功,用三具清将的尸体换来了数百名部属后,顺德知府于颍一开始是比较满意的,因为他亲眼看到清军竟然真的退军了,但是转念一想,就觉得张鹿安没有经过朝廷,擅自同外邦进行交易,非常不合适,甚至于算是犯了欺君之罪,因此心中腹诽不已。 只是顺德城的老百姓却不这么想,被换回来的402人当中,至少有三百人都是顺德、广平和大名的三府壮丁,也即原来的天雄军士兵,无论是将士本人还是将士的家属都对张鹿安是感激不已,都夸张鹿安为仁义之将,仅次于他们敬爱的卢廉使。 张鹿安走在顺德府城,发现到处都是纪念卢象升的活动,老百姓扶老携幼,几乎到处都是痛哭失声的群众,百姓当中甚至有年老哭死者。 可见卢象升在畿南老百姓的心中的分量。 身处于悲伤的环境中,张鹿安的心情同样非常沉重,他也是戴孝之身,前路该具体如何操作,还是一头雾水,难道真的能够反了吗?不能,手下的那帮人,大部分人都还对大明朝廷有着强烈的希望,张鹿安几乎敢肯定,一旦自己宣布造反,除了少量的将士外,剩下的将士几乎能把张鹿安给撕碎。哪怕这些人的军饷都是出自于张鹿安的筹措。 此时的大明还没有完全失去人心。 张鹿安只能继续慢慢的熬下去,尽可能多赢得更多的人心。 所以张鹿安一有空,就会往伤兵营里跑,一来伤兵一旦痊愈,就是绝对的老兵,战斗力会呈现几何式上涨;二来慰问伤兵最能赢得人心,吊死问伤是最好的慰问方式。 张鹿安在伤兵营再次看望了禄青山,对于这位年长的将军,张鹿安以父辈相待,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禄青山好转以后,便把他在巨鹿贾庄的经历给张鹿安叙述了一遍。 原来禄青山当初被清兵给挤下桥去,调入了冰冷的冰窟里,正常人早就完蛋了,只是禄青山本身就生活在川南的长江边,熟悉水性,才没有被淹死。 等到战斗结束后,天色已经大黑,禄青山换了一身稍微干净的死人衣服,防止自己失温,在桥下竟然又发现了摔下桥面,造成跛脚的陈利军,他当即救了陈利军。 后来他又和陈利军一起,在清军撤离后,相继发现了已经重伤的索忠信和容令其等十余人。 由于清军的游骑兵仍然在往来奔驰,禄青山和陈利军就找到了庄南的地洞,然后带着众伤兵钻了进去,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老人,已经全部被清军杀了。 但是也正是这些被杀的老人尸体,给禄青山、陈利军等人带来了很好的掩护,剧烈的恶臭味,阻挡了搜索的游骑兵,使得禄青山带着十几人才能活到最后。 张鹿安心里其实有个疑问,那就是这几天他们到底吃的是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是几个人血红的双眼,似乎在说明着什么。 作为仁义之将,张鹿安自然不能强人所难,部下应该保留一定的隐私。 在之后的半个月的时间,张鹿安带着安庆右营一直在顺德府城休整,总督天下勤王兵马的孙传庭并没有指示传来,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张鹿安安排张双带领辅兵,将巨鹿战场上牺牲的大明将士们,全部就地安葬,算是入土为安了,并树立墓碑,上书: “大明万忠墓”。 倒是副总兵刘钦接到了孙传庭的命令,让他带着都司朱文进和陈其美将卢象升的遗体运到真定府新乐城。 身处新乐城的杨廷麟,在见到卢象升的尸体后,是大哭不已,以至于数次晕厥。 后来远在京城的许德士,在得知卢象升的死讯后,嚎哭着让杨赤木和陈利昭带他前往新乐城,并由许德士在新乐主持安排了卢象升葬礼,将卢象升的遗体装入精心准备的棺椁里,并于次年除夕后,由许德士亲自扶棺押运,前往卢象升的南直隶宜兴老家安葬。 一直护佑许德士的杨赤木和陈利昭在新乐城,从刘钦、朱文进等人口中,得知了安庆右营的消息,立刻带着部下前往顺德府投靠张鹿安。 孙传庭对于卢象升的遭遇是唏嘘不已。看到卢象升的下场,孙传庭对于北直一带的军队更加不信任,一个个的都是坑队友的好手。 孙传庭的心里更是打定主意,不等到贺人龙和曹变蛟的人马,绝不轻易出兵。 只是在崇祯十一年的大年三十除夕日,是张鹿安穿越以后,最没有过年气息的除夕。 安庆右营却接到了孙传庭发来的支援济南府的军令。 张鹿安在除夕这天把全营召集起来,列队走出顺德府,待张鹿安本人准备驱马出发的时候,突然马前有三个人拦住去路,其中一人拱手说道: “将军乃仁义之将,吾等愿意投军,上报国家,下报私仇!” (本章完) 第380章 行收兵 第380章 行收兵 “行收兵”出自《史记》之陈涉世家,指的是行军途中沿途收纳兵员,很多时候是一支军队发展壮大的必经之路。 张鹿安不知道自己偶然为之的行为,竟然为自己树立了这么好的风评。看着眼前的一长两青的三名男子,为首一人肩膀宽阔,强壮无比,反而侧身站在一边;另外两人则是面容颇为相近,分明就是亲兄弟,说话的是其中一人。 张鹿安问道: “敢问阁下私仇何来?” “当不得将军询问,在下楚国辅,这位是我的堂叔楚日培,我的亲弟弟楚国用。我们楚家原本就是辽东将门世家,如今却只能到处流浪,是为国仇!先叔伯十余人战没于辽西,先伯楚继功随沈总兵阵亡于皮岛,先父楚继雄在贾庄随卢都堂战死疆场,此为家恨。国辅身负国仇家恨,被日培叔从沙场救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敌报国……” “原来是楚大哥的公子……” 张鹿安连忙跳下马来,不待楚国辅说完,就急忙把三人扶了起来。 张鹿安看着三人疑惑的样子,得知他们是在宣府才加入楚继雄所部,所以不认识张鹿安,张鹿安便把自己在塞外认识楚继功和楚继雄兄弟,再到皮岛与楚继功并肩作战的往事全部叙述了一遍。 楚日培只是情绪激动地听着,但是并不擅言语,倒是楚国辅把他们一行人如何从贾庄冲出,楚家亲兵为了掩护楚日培三人逃出,已经全员阵亡,前后经过全部讲述了一遍。 张鹿安听完也是唏嘘不已,当即留下楚日培叔侄三人,将三人暂时安排在亲兵队,待空了整军以后,再根据各自才德情况进行安置。 这次东进,张鹿安的心里也是着急,因为隔马山那边的消息已经失联了快二十日了,不知道王朝、张华他们是否能够守得住。 但是眼下更加困难的就是粮饷补给的缺乏,而顺德府直接往东,一路上的丘县、威县、清河等地早就一片荒芜,别说买粮了,恐怕还得不停地发粮救济。 所以张鹿安接受顺德知府于颍的意见,改走广平、大名府一线,然后从大名府雇船前往临清。这一路虽然绕路远了一点,但是好在这些地方在本次清军入侵尚未受到波及,地方上还算富庶,可以购买到营中所需物品。而且营中伤员众多,不便于长途陆路奔波,行船相对来说更加安逸一点。 因为是在自己人的地盘行军,一路上倒也平静,只是看到沿途几乎每家都在挂着白幡,偶尔都能听到一片哭声,还有那种跳大绳、社戏、梆子戏等,无一例外都延续着悲伤的情绪,可是明明畿南三府除了天雄军的家属以外,其余的百姓几乎没有受损,怎么会家家挂白绫、户户扬白幡? 派人一问,才得知,原来都是为了纪念卢象升,当地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活动。 张鹿安的心中感慨万千,自古以来均是如此,把老百姓放在心中的领导,老百姓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去热爱他。 畿南三府,自从唐末的魏博节度使以来,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当地民风彪悍善战,有宋一代就是宋军的重要组成力量,这种积极参军报效国家的行为,延续到明末天雄军,只是之后的历史记录却戛然而止。 研究过历史后就会发现,当地在卢象升殉国后,由于非常不满朝廷对卢象升的死后殊荣的安排和处置,导致大明官府的威信在当地几乎损失殆尽,以至于后来三地对待反明势力,反而积极欢迎,甚至出现了“顺来则降顺,清来则降清”的现象。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难道能怪当地老百姓吗? 他们其实只是想活着,当然最好是有尊严地活着,为此他们甘愿抛头颅洒热血,并为此奋斗终身; 只是当希望渺茫,前途迷茫,如果尊严谈不上,那么好死不如赖活着! 到时候再发出“天下诸臣误朕!”的狂吼,难道不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吗? 大明的当权者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张鹿安觉得自己必须引以为戒。 张鹿安还在这样的思考和反思的时候,突然前队停了下来,传令兵金马儿前来报告,前方有数千人拦住去路,一打听,竟然都是想来参军的畿南三府的壮丁。 这让张鹿安陷入一种幸福的烦恼当中,原本按照大明军法,私自扩军是犯了大罪,只是到了崇祯年间,这个军法就变丝毫不起作用了。为了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几乎所有的军头都在拼命地扩充自己的部属亲兵。 对于张鹿安来说,投靠自己的人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只是如何安顿好这些人,却是很费一番功夫,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粮饷问题。现有的粮饷已经是张鹿安东挪西凑才能完成了,若是再增加大量的士兵,那么所需的粮饷将会是巨大的数字。 张鹿安于是让金马儿去前方把老百姓的领头者给叫过来,想要当面委婉地拒绝。 片刻以后,金马儿带着一个老汉和两个年轻汉子来到张鹿安的面前,张鹿安定睛一看,老汉正是之前见过面的姚东照,连忙将姚东照邀请到路旁凉亭的石凳上坐下。张鹿安态度和蔼地问道: “姚老丈,为何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非也,张游击,这些人都是自愿前来参军打狗建奴的,原本都是报国无门,前有卢廉使,可惜为奸人所陷。如今听闻令尊与卢都堂并肩战死于巨鹿,忠义自有传承;后来听到阁下年纪轻轻,却能在众多庸弱将领之中脱颖而出,率先斩杀清将,更是愿意用清将来换取那么多人的性命。简直就是视功名利禄如粪土,视部属为手足。忠孝仁义之将,又能带大家打狗建奴,大伙便都想前来投靠,也好搏个前程!” 姚东照恳切地说完,然后不待张鹿安回复,回头拉过两个年轻汉子,让他们拜见张鹿安。 两个年轻汉子中为首一人拱手拜见道: “草民姚来贺拜见游击大人,这是我的弟弟姚来宾,我兄弟二人情愿跟随将军,驱逐建奴,固我家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姚来宾也随着姚来贺一起拜见。 张鹿安看着姚来贺与姚来宾两张年轻还带有稚气的脸庞,瘦削的脸颊显得坚毅无比,更加上都是身高体壮,看上去就像练家子出身,不由得心中欢喜,当即把姚来贺与姚来宾收入亲兵队中。 张鹿安再与姚东照闲聊了几句,然后让令狐云湘会同其余部属,从数千名想要参军的当地百姓中,精挑细选了一部分先是补充进各部,填补原本的损失兵额,然后又增加了两千人,简单组建了一支“天雄部”,任命杨赤木、陈利昭统领,下属陈利国、陈利友、楚日培等分领各司,简单地组建起一支队伍,一边行军,一边进行简单地训练。 如此一来,安庆右营所部就增长到实打实的5000人马,待全营开到临清州,早就接到命令赶到临清的许由,为安庆右营补充了火药、火铳、炮弹和粮草物资,但是只准备了3000人的量,剩下新增的两千人,大多还是属于赤手空拳和身无片甲的状态,本想继续等待一段时间,好补充完毕。 但是从隔马山终于传来了紧急求救的消息,张鹿安不得不停止休整,下令全营沿着运河向南,到达寿张县安平镇(张秋镇),再从安平向东,经东阿、平阴,目标直达长清县西。 那么自从张鹿安离开隔马山,山上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竟然能让爱新觉罗马瞻陨落在济南? (本章完) 第381章 马瞻之死 第381章 马瞻之死 张鹿安看着许由带过来的三个报信人,感觉特别面生,觉得从未见过。 许由便在旁边介绍道: “将军,这三位分别是山东巡按宋学朱的公子:宋德宸、宋德宜和宋德宏。他们三个本来还有一些族中亲兵作护卫,待走到临清时,所有的护卫都死光了,就剩下他们三兄弟。德宸,你把尔等三兄弟的经历说给将军大人听。” 宋德宸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的将军,面部表现地非常不可思议,看着张鹿安额头还带着白布,更是觉得非常诧异,思索片刻后,朗声说道: “学生宋德宸见过张游击,祝张游击公侯万代。” 张鹿安点点头说道: “说说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宋德宸接着就把他们三兄弟在族中亲兵的护送下,趁着围城的清兵统帅岳讬撤去部分清军的时机,在深夜缒城而下,然后一路狂奔,跑进山里,清军很快发现他们,一直在后袭杀,等到他们三人摸索着走到隔马山,被巡山的张华发现时,族中亲兵已经伤亡很多,余者不足10人。 宋德宸三人到了隔马山后,才发现一个重大的军情,原来是岳讬的亲弟弟马瞻在隔马山下战死,岳讬愤恨之下,才会大举进攻隔马山。 因为地势险要,山顶有水源,粮食供应还算充足,原本还能守得住,只是四天前,清军突然调来一批小股精锐人马,这些人很明显是那种熟悉和习惯山林作战的猎手组成的部队,他们绝对不会在正前方硬碰硬,而是选择偏僻难登的地方,巧妙地攀登到山顶,给隔马山留守人员每天都能带来不小的伤亡。 再加上清军门世文部和张绍祯部重新接管了攻山事宜,山顶的明军变得越来越困难,原本还有500战兵加上数百名土匪俘虏,后来战兵伤亡四百余人,俘虏也被杀、逃跑所剩无几。现在仅残余的上百人,聚集在隔马山上的天王殿附近负隅顽抗,形势危在旦夕。 主持山上防务工作的王朝,觉得他们三人机警,便让他们从后山用绳索缒下,他们趁着夜色,绕道泰安州,绕道济宁州,本来想向山东总兵倪宠求救,但是倪宠把他们当作奸细给抓了起来,差点问斩。 后来他们三人再次趁着守卫疏忽,侥幸逃出,在城内遇到了正准备北上的许由,许由听闻他们的说辞后,觉得情况紧急,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临清州。 张鹿安听完,面露难色,自从宋德宸三兄弟从隔马山逃出来,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不知道隔马山还能不能守得住,他留下的后卫部可都是从寿州就一直跟随的精锐老兵,忠诚并且可靠,损失一人都会令张鹿安心疼不已。 “既然你们三人能够逃出来,为何王朝等人就不能选择突围?”张鹿安询问道。 “回将军,好像是您临走前命令王大人必须坚守隔马山的……他们一直在恪守使命。而且我等原本有十余人护卫,后来都被尾追的清兵所杀,清兵在我等逃走后,肯定会加强戒备,王大人他们也很难再离开。” 张鹿安听完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怎么也想不通清军为何会对偏僻的隔马山下死手,后来想到是因为马瞻在隔马山下战死,才是这一系列经过的根本原因所在,于是转移话题问道: “马瞻是何许人也?如何在隔马山下战死的?” “回将军,德宸到达山上时,马瞻已经死去多时,具体经过委实不知。不过小的看过马瞻的尸首,额头中弹,大家都说是被后卫右司把总贾得武用火铳击毙的,贾把总还趁着清军大乱,将马瞻的尸首抢到山顶,算是立了大功。根据我们短促突击,所俘虏的清兵包衣俘虏的说法,马瞻是建奴王爷代善的第六子,岳讬的亲弟弟,平时就跟岳讬的关系最好,所以岳讬才会愤怒异常。” 张鹿安听完,觉得心情大好,如果只是击毙敌人,那么朝廷上是不会认的,毕竟袁崇焕和祖大寿等辽西将领,就曾经报过至少30余次击毙、炮毙了努尔哈赤,十余次斩杀过皇太极、代善等建奴王爷。 可是实际结果呢? 无疑就是个笑话而已。 以至于后来兵部实在看不过去,下文申斥地方将领报功应该实事求是,必须有相关证据才能够核算,如果证据不足,就胡吹瞎咧,以谎报军情论处。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后来辽西将领们就学“乖张”了,每次军报写的军功变成了所谓的“击毙奴酋一人,众奴嚎哭而去”、“击杀白甲健将一人,其亲兵拼死抢走尸首而还”、“三桂怒射三箭,奴酋背负三矢,血流盈地,踉跄而去”等语。 总之,崇祯一代,辽西军头们,实际对后金、对清的实际作战中越来越拉稀,可是军功却越来越豪横,把假大空、面子工程、阳奉阴违、弄虚作假做到了极致。 一开始还能博得崇祯皇帝的欢心,觉得自己每年对辽西的数百万两投入还值得的,可是越到后面,就连崇祯皇帝都看不下去了,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辽西众将屡报击毙敌酋数人,敌势为何日炽? 从此以后,朝廷核算军功必须得有准确的真奴首级才算数,明军的报功才变成了“血战三日,斩级三颗”、“臣等督率三军,斩首四级”这种比较务实的说法。 其中当然也跟清军的军法有关,按照清国的军法,凡是将士能够把自己阵亡同伴的尸首带回来,就可以得到同伴的一半财产。 所以清军中尤其是具有一定家底的真满洲,都是拼命抢夺同伴的尸体,然后带回大营报功。这么一来,清军每战之后公开的损失数量就小了很多,因为清军也在弄虚作假,只是他们假的是降低自己的阵亡人数,提高斩杀的明兵人数,所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战损比就会在史料文献中大量出现,以至于出现“满洲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归根结底,那都是一种战略威慑的做法。 实际上努尔哈赤时代,还能动不动调动“十万精甲”,到了多尔衮入关时候,连六万真满大军都拿不出来。 这其中自然有瘟疫造成大量真满百姓死亡的原因,但是也跟清兵武勇,乐于战场厮杀,阵亡率奇高,导致本部人口无法正增长有关。 张鹿安不管马瞻是如何战死的,想必也跟他轻敌冒进,身先士卒有很大关系,如今既然得知隔马山山头还有马瞻的尸首,这可是一个泼天的战功,对于陷入迷茫旋涡困境中的张鹿安来说,无疑来说是一场泼天的富贵。 为了抓住这个富贵,张鹿安下令全营全速前进,目标隔马山,解救同袍战友! (本章完) 第382章 济南之屠 第382章 济南之屠 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还在朝着隔马山狂奔,多尔衮在这个时候却已经来到了济南北面的禹城,在禹城度过了一个崇德三年的除夕之夜。 而受命率军支援济南的叶臣,已经来到了齐河,并于次日正月初一来到了济南城西。 岳讬胸中憋了一股气,他还是坚持由自己来负责攻打济南城。 多尔衮对于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大十三岁的“大侄子”岳讬,是有着足够的尊重的,岳讬无论是战功、经验、文采方面都是满洲贵族中绝对的佼佼者,深受皇太极的信任。 而且此人对于身边人还是足够的重情重义,深得军心,所以哪怕出现违逆皇太极的命令(指的是皇太极派人指责同父异母的姐姐莽古济谋反,而莽古济的女儿分别嫁给了豪格和岳讬,即两人都是娶了自己姑姑的女儿,豪格接到皇太极的命令,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福晋给杀了,然后提着血淋淋的脑袋向皇太极复命。而一向对皇太极百依百顺的岳讬却选择了漠视,甚至拿自己的性命来保护自己深爱的福晋,当然也是他的表妹。),皇太极仍然对岳讬信任有加。 为了全力备战济南之战,岳讬从隔马山回到了济南城外,叶臣也向岳讬报到,并且带来了一份秘密武器。 多尔衮本人则识趣地留在禹城,为岳讬摇旗呐喊。 清军于是再次集结起了十万精兵,专门围攻济南城。 公元1639年、大明崇祯十二年、大清崇德四年,农历正月初二 清将叶臣率军率先出现在济南南门外,叶臣带来的秘密武器就是巨鹿之战中俘获的明军各个营头的旗帜以及卢象升的大纛,当明军的战旗从清军士兵的手中展示出来,随后清军中嗓门大的数十名士兵齐声高喊: “明军败了,卢象升已死,援兵已绝!” 连续多遍,然后绕城一周,使得几乎所有济南城的守卫者全部听到了这个消息,不免人心惶惶。 济南这座英雄的城市,素来有反抗强敌的历史,部分守军没有被清军的威慑所吓到,但是失望、愤恨、不满、无助、迷茫等消极的情绪还是开始在城内到处蔓延。 清军的声浪攻击持续了一个时辰,济南城内的明军并未出现投降的迹象,于是清军各个将领便开始组织部下,开始对济南城四面环攻。 本就坚持了60日之久的济南军民,此刻的疲态可想而知,更加上城内的各种军事物资纷纷告罄,防守越来越吃力。 拒守南门的历城知县韩承宣最先战死于城头,南门告破; 随后是东门守将周之训,中箭倒地,清军蜂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东门随即陷落。 清军通过已经攻下的东门和南门,冲进城内,明清双方随即展开了残酷的肉搏战。 肉搏战中,出现了一些特别悲壮的情况,济南是个文气很重的城市,士子的占比很高,通俗点说文化人比较多,在最后阶段,正是那些文化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有个刘姓宗师带领425名士子,当时正在东门附近,听到城破的消息,带着各式武器奔着清军而去,最终全员阵亡。 城内的数万女眷闻听城破的钟声,纷纷投水自尽,造成水井堵塞、池塘拥塞…… 城破之时,山东巡按宋学朱刚刚巡视完南门,正坐着轿子准备返回衙门,却遇到突然冲进城来的清兵,宋学朱的8个轿夫和一个师爷,见此纷纷四散而逃,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宋学朱在风中摇曳,宋学朱当即被乱兵绑住,然后挂在了城墙之上。 清军将领豪格要求宋学朱投降,并且帮助清军招降附近官员,被宋学朱一顿臭骂,暴虐的豪格气急,直接下令将宋学朱活活烧死。熊熊大火之中,来自于宋学朱的咒骂持续了数十息之久…… 随后济南知府苟好善、邓谦指挥着残余明军对清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清军统帅开始大怒,命令屠城。 屠城令一下达,济南城顿时成了一座人间炼狱,苟好善与邓谦先后战死于巷战之中,左布政使张秉文系桐城人士,深得当地济南百姓的爱护,百姓开始将其藏匿于家中,后来清军搜索日急,所遇到的一干人等全部斩杀,这么以来压根就不可能躲得下去。 张秉文不愿苟且偷生,携手妾室投向荷花池殉国。 清军的屠城令共执行了三日,除了被掳走的一些精壮劳力和貌美女人数万人外,其余百姓被杀者至少13万人(地方志记载清军撤走,城内遗尸13万具,后期的当地人蒲松龄记载济南府在崇祯十二年年初的济南之屠中,损失人口百万人以上,这个记录应该是包括济南府周边的各县以及青州等地的人口损失)。 杀到最后,虽然已经是正月寒冬,但是城内的臭气依然可闻数十里外,导致疫病横行,连带着清军系统内都出现了大量的伤兵减员。 清军的军法是严酷的,所有的伤兵都会被集中到一块,任其自生自灭。 清军当中很多人得了天花、鼠疫,在当年正月初三至正月初十,八天时间内,清军当中因病死亡者至少达到了一千余人以上,这其中就包括了清军右翼统帅扬武大将军岳讬。 岳讬自从得知亲弟弟马瞻在隔马山战死后,气急败坏早已经乱了分寸,想要亲自率军为弟弟报仇,却不想在山中染上了风寒,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崇祯十二年正月初二,清军主力东归以后,仅仅用了一日就完全攻下了济南城,清军在济南大开杀戒,老天都看不下去,使得济南城内外疫病横行。岳讬本身感染风寒,身子骨就比较虚弱,屠杀带来的报应,来的很快,岳讬又感染了天花,没过两天,正月初九日,岳讬就一命呜呼了。 出征的一路大军统帅死亡,在清军征伐的历史中非常少见,多尔衮召开军事会议,决定由岳讬的副手杜度接替岳讬的职位。 多尔衮觉得此次出征,清军损失了多名重要人物,原本掳获的大量物资带来的喜悦感都消失不见,尤其是岳讬的死,令多尔衮逐渐心灰意冷,不想再待在关内,开始酝酿着返回辽东。 “临清以下的运河河段,大概何时可以解冻?”多尔衮问道。 “大概二、三月间。” “运河解冻以后,明国的南方援军和各种火器物资就会运到,那个时候,孙传庭应该就会发动进攻了。所以咱们,是该回去了……” (本章完) 第383章 救援同袍 第383章 救援同袍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这帮狗杂种,竟然将济南的老百姓屠杀殆尽,简直禽兽不如!门世文和张绍祯这两个狗汉奸,之前把咱们留在山上的兄弟欺负的厉害,咱们如今绝对不能令他们好过了。” 东昌府平阴县与济南府长清县交界处,安庆右营在此扎营。 张鹿安听闻马国勇汇报济南府已在正月初二被清军攻破,清军进行了屠城,当即义愤填膺,只是受限于敌我实力悬殊,为了部属的安危,不能贸然地发动进攻。 但是探马来报,驻扎肥城的门世文所部出现了撤离的迹象,张鹿安觉得这是一个“捏软柿子”的好机会,不能让这个曾经隔马山战场上的生死对手轻易地逃脱了。 张鹿安于是让令狐云湘制定堵截清将门世文的计划,令狐云湘带着前锋部廖自忠部加上蒋若来率领的工程部的一部分,再配以炮兵部盛长功司,在肥城与长清之间官道必经之处,康王河边的马王寨设下埋伏,等待着门世文所部的撤离。 张鹿安让陈新薄带着伤员和张可道的棺椁留在了平阴城,他则带领剩下的人马没有选择直接支援隔马山,而是进攻一河之隔的长清城。 因为所部人马有谭应华率领的炮兵部,携带着比较笨重的火炮,河面虽然已经结冰,但是害怕火炮太重压塌河面,张鹿安便要求廖广德带着剩下的工程部人马在康王河上架设浮桥,廖广德认为河面结着厚冰,采取的是横船渡河法,双重保险之下可保炮兵队伍顺利过河。 令李二猛率领骁骑左司人马先行渡河,警戒齐河方向;让郭茂才率部警戒沙河东面;让谭应华统一组织炮兵部余部和辅兵部进攻长清城。 长清城的留守清军主将,是张绍祯的副将胡有升,也是闻香教的余孽,为人特别机警,见到西面有明军游骑以后,第一时间派人出城拦截,在发现明军的人数较多以后,拦截的人马就变成了报信的人马,兵分两路,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示警。 好在安庆右营提前备有预案,在北面部署有李二猛、东面有郭茂才两路人马进行拦截,可以做到比较有效的屏蔽消息,南路的报信人马则是畅通无阻地到达肥城,向门世文和张绍祯报告了明军的动向。 门世文和张绍祯一合计,决定兵分二路,一路由门世文率领所部600名汉军加上3000名“大河军”士兵,向北救援长清城,另一路则是张绍祯率领本部600汉军加一万“大河军”继续进攻隔马山山寨最后的阵地皮屋顶。 清军的效率很高,哪怕是汉军也是行动迅速,只是调拨“大河军”浪费了一点时间,门世文的内心对于大河军非常不屑,只是不好违了张绍祯的面子。 或许是入关以来的经历太过于顺利,门世文以及部下非常大意,他所派遣的哨探所探查的范围和仔细程度大打折扣,压根就没有发现埋伏着的明军。 令狐云湘眼见着门世文率领前队人马进入埋伏圈,门世文率领的中军人马,也逐渐踏入埋伏圈的地界,让令狐云湘心下大定,正准备吩咐埋伏圈的各部将士发动进攻,只是突然之间出现了变故。 但见有个人影突然从道路一侧窜出,开始把门世文吓了一大跳,他身边的护卫们纷纷拔刀相向,但是那个人影说了几句以后,门世文大惊失色,急忙下令全军后退。 令狐云湘亲眼见证到嘴的鸭子飞了,心中大怒,那个突然窜出的人影一定是内奸无疑,仓促之下,只得下令埋伏的人马全部提前出击,为了扩大战果,让埋伏口的禄青木负责追击门世文。 门世文看到突然四出的明军,逃的更快了,头也不回的逃走了,禄青木率领的前锋左司人马几乎都是步兵,压根就追不上敌人。 经过一个时辰的战斗,明军除了围歼了两千余所谓的“大河军”的士兵,当场斩杀三百余人,其余的一千七百余人马投降,除此之外的清军全部则是安然撤出战斗。尤其是门世文率领的600汉军更是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当令狐云湘把战果战况报告给张鹿安,张鹿安也是气急败坏,下令曾去垢负责严查大营内走失或者离开的人,曾去垢的效率非常高,很快查明安庆右营里面缺少的人正是----蔡天文。 那个李二猛和郭茂才联名担保的一个建奴包衣,原本以为是李、郭二人的旧相识,清军完全把蔡天文当成一个废物一般丢弃在明军阵营中,哪怕是换俘工作做完了,清军也没有索要蔡天文的意思,张鹿安也觉得但凡蔡天文是个有自尊心的男人,也应该踏实地留在明军当中,完全没有料到,竟然会是他出卖了明军,再次出卖了自己的母国,将自己的灵魂赠予了敌国。 “该死的蔡天文,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一定要亲手砍了你这个狗东西!” 骂归骂,但是绝对解决不了问题,眼见着已经打草惊蛇,张鹿安只得下令调回李二猛和郭茂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也没有进行惩制,让仇有光带着他们去追击清军。 廖自忠带领的前锋部则紧跟在仇有光的后面行军,然后是谭应华的炮兵部,张鹿安带领其余人马跟进,张双则是带着辅兵看押着1700余俘虏,走在最后面。 门世文率领自己的汉军人马,从埋伏圈侥幸逃脱后,带着蔡天文没有返回肥城,因为肥城已经被他们烧成了一片废墟,而是直接绕道泰安州,后来几经辗转返回到济南,才跟上大部队。 不知道门世文是有意还是真的忘记了,他的辽西老乡张绍祯还在指挥部下正在攻山,为了尽快抢夺回主子马瞻的尸首,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张绍祯也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尽快攻下明军最后的山头。 而此时隔马山皮屋顶天王殿上的明军也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包括王朝、刘壮国、张华、孟大石、张全等主要负责人全部受伤,还能战斗的数十名士兵也几乎个个带伤,他们在后卫右司把总贾得武的带领下,咬牙坚持着。但是长久作战带来的疲惫感,让他们已经力不从心,手中的武器感觉越来越重,几乎不能再坚持下去。 这一点也被张绍祯看的清楚,他决定不给明军士兵休整的机会,亲自率领汉军旗中精锐投入战斗,妄图一举攻克明军在山顶的最后阵地。 正在紧要关头,仇有光带着骁骑部的两司骑兵赶到山下,看着防守稀松的山下大营,立刻发动了果断的攻击。 训练有素的骑兵对战缺乏训练的土匪武装,那是一个轻松面对,主打一个砍瓜切菜,两百多人的骑兵,竟然把数千名大河军的大营给冲乱了。 这一方面跟大河军训练不足有很大关系,另一方面也跟大河军之前连续攻山,本身就非常疲惫,战斗力和士气已经降到了谷底有很大关系。 这与士气恢弘的安庆右营的将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快廖自忠率领的前锋部人马、谭应华率领的炮兵部和张鹿安率领的中军人马先后赶到,随着火炮被架了起来,隆隆的火炮声振飞了远方树林里的飞鸟,也震醒了还在沉醉于剿灭山顶明军美梦中的张绍祯。 (本章完) 第384章 反水三壮士 第384章 反水三壮士 清军大河军统帅张绍祯,自从辽西投靠清国以来,一直处于默默无闻状态。 本次入塞以来,在济南城下,第一次受到满洲主子的重用,竟然选择让他来组织土匪恶霸武装,帮助清军来攻城略地。 这让原本地位低下的张绍祯似乎有一飞冲天之感,张绍祯内心因此对满清主子充满了感激之情。 本身就具备一定组织能力的张绍祯,很快在自己的族人的帮助下,搜罗了近两万名北直和山东一带的土匪恶霸们,组建了大河军。 大河军在组建初期就立功无数,帮助清军攻下至少十座城镇,而且多数角色都是充当内应打开城门,很多时候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多尔衮一开始只是尝试着这一新型的组织形式,后来发现以汉制汉确实有很大效果,这为他以后的政治态度和政治行为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不过大河军由于成员的构成异常复杂,也是清军所有部队中作战纪律最差的一部分。 但是这些对于张绍祯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按照他在辽西学到的本领来看,所有的精兵都是一种修炼,都是通过“炼蛊”模式得来的,先扩大军队士兵的基数,然后利用一次次的战斗来考验他们,大小上百战以后自然会训练出精兵。 张绍祯直接统领的600名辽西汉人组成的部队,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所以个个凶残异常,打起仗来悍不畏死,但是同时也是毫无人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就在张绍祯踌躇满志的时候,上天跟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作为他和门世文的上级,马瞻主子竟然被“该死”的明军士兵给杀害了,这让他背负了天大的罪责。 心中愤恨之余,张绍祯再次喊出了一句: “攻上山头,所有活口一个不留,所有财物任尔自取。” 只是张绍祯的话刚吼完,山下就传来了一片混乱的声音,紧接着在隆隆的炮声伴奏下,山下的传令兵惊慌失措地跑了上来,向张绍祯禀报道: “将军,不好了,山下的明军主力来了,还带了很多门大炮啊。” 张绍祯听完,心中就已经后悔万分了,都怪自己大意了,以为凭借着门世文率领的3600人马可以轻松地击败明军,如果不敌,至少也应该能够来得及派人通报他,明军来的这么快,还装备了那么多的大炮,可以想象应该是某一镇的主力人马赶到了。 张绍祯哪里知晓,早在他分配阻击任务时,门世文就已经心怀怨恨,都知道山顶的明军已经是灭亡在即,谁不想留下来接收胜利的果实?谁会心甘情愿去干那吃力不讨好的阻击任务?大家都是做“狗”的,主子又不在的,凭什么要受到你的指派? 巨大的心里不平衡的感觉,让门世文忘记了大局,选择了悄无声息地绕道撤退,留下了懵逼的张绍祯。 张绍祯此时还是很自信,毕竟自己有一万余人的兵马,自保还是有余的。 只是他的护卫亲将很快踉踉跄跄地跑近后喊道: “主子,快撤吧,‘大河军’左翼左营的蔡乃慜、左翼右营的周桂轩和右翼后营的崔三棱,那三个狗日的反水了,咱们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张绍祯顿时内心大惊,蔡乃慜、周桂轩和崔三棱都是高唐州人,是当地的衙役,清军路过高唐州时将三人俘获,张绍祯组建大河军时,在俘虏中选将选中了三人,一直以来当作心腹培养的,况且他们三人的家眷也在营中,没有想到他们三人竟然反水。 心腹三人都能反水,那还打个什么劲?保不准真的是遇到了明军的主力,张绍祯顿时觉得门世文恐怕都是凶多吉少,不由得竟然替门世文担心。 但是眼前到嘴边的肥肉,他如果不吃,又觉得特别可惜。于是竟然将所部精兵600人一分为二,自己亲自率领300人继续进攻山顶,命令部下亲将率领300人并剩余的大河军反击明军。 而这个决定也彻底葬送了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张鹿安此时已经来到了隔马山下,看到了山头已经火起,知道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了,由于曾经在隔马山经营过一段时间,张鹿安命令擅长山地作战的金狗子带精兵50人,背着火铳,从后山预留的通道发射信号,让山顶的同袍知道援兵已到,然后从后山攀登上山,对山顶的同袍进行直接支援。 另外,让令狐云湘统一指挥攻城明军,派人封锁各处下山通道,然后全力尽快消灭山上的清军。 令狐云湘则是一面指挥各部进攻山上清军,一面派人将已经投诚的蔡乃慜、周桂轩和崔三棱三人给送到张鹿安的面前。 张鹿安与蔡乃慜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感觉在哪里见过。最后是身边的张捡提出来: “少爷,我们与他们当初在淮安山阴县见过面的,他们不就是咱们遇到的那三个衙役么?他们三个当时还是衙役,在押送一个姓张的锦衣卫……” (本章完) 第385章 悲催的张绍祯 第385章 悲催的张绍祯 张鹿安这才想起来,崔三棱、蔡乃慜等人当初押送张名振,被李浩带人追杀,说起来张鹿安还算一定程度救过他们三个人的性命。 崔三棱、蔡乃慜和周桂轩此时也认出了张鹿安,纷纷下跪拜见。 “三位壮士请起,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原因误入贼群,如今改邪归正,只要是真心实意,本将能保证对过往既往不咎。” “小人见过张将军,多日不见,今日非常惭愧,我等为了活命苟且偷生于乱世,确实犯过错,如今张将军愿意收下我等,我等感激不尽,愿意为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崔三棱率先表明忠诚道。 对于这种突然而来的忠诚,张鹿安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所有的忠诚只会源于利益和害怕,而不会是突然之间的心血来潮。 “就是,就是,老子……在下看到张绍祯那个王八蛋就感到恶心,一个大男人后面顶个一个狗尾巴辫子,真的是丑陋至极,他竟然还想让我们三个剃头,只是因为战事紧张一时耽搁了。老子好好的头发,干嘛要搞得那么丑陋?心里早就不想干了。”蔡乃慜说道。 张鹿安笑了笑,这才是一个质朴的山东大汉,世人谁能不犯错,他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我等三人确实曾经犯错,如今遇到官军到来,感佩于心,为了证明我等是诚心相投,周某斗胆请战,愿率所部为前驱,将山上建奴诛杀殆尽。” 周桂轩再次跪下,诚心地说道,而这一点也是张鹿安非常欣赏的一部分品质,不住地点头。 崔三棱和蔡乃慜见此,也纷纷请战。 面对这种积极地态度,张鹿安怎么能不成全? 只是山路狭窄,实际上同时一拥而上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兵在精不在多,张鹿安于是下令周桂轩带着崔三棱和蔡乃慜,从三部当中选调出500名精锐,加强攻山力量,同时让炮兵左司抽调轻型的虎蹲炮,抬上山去,就近支援作战。 于是乎,明军方面,愿意拼命的壮士有了,可作支援的重武器也有了;反观清军方面,原本储存在山下的军粮物资没了,兵员少了,士气没了。 当清军的狗腿子,大河军的将士们看到原本的同袍战友,把旗帜换成了明军的红色战旗,每个人照着明军士兵的样子,头上绑着白布条、胳膊上缠着白毛巾,向原先的自己人勇猛地冲击过来时,很大一部分人不是气愤,而是后悔,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抢先一步行动,如今实在被动。 营中的将士都是这种心态,怎么可能打好仗呢? 于是数千名大河军余孽们,顷刻间散去,跑的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周桂轩带着蔡乃慜和崔三棱,也没有顾及那些逃跑的人,只是朝着后脑勺拖着长辫子的人群杀去。 众寡悬殊之下,结果不言而喻,张绍祯的亲将很快被杀,其余的汉军旗士兵虽然悍勇,但是人力如何能够与火炮相抗衡? 刚刚聚集起来的阵型很快便被火炮轰散,使得清军压根就发挥不了战阵的优势,渐渐地只能单打独斗。 相较于习惯于捉对厮杀的土匪恶霸衙役们,就没有了所谓的优势,甚至还显得略微吃力。 大部分汉军旗的将士们被歼灭,残余的汉军旗士兵们只能朝着山上撤去,如此一来,张绍祯顿时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局面,更令他感到绝望的是,竟然眼睁睁地看到一小股明军,从后山攀爬上来,加入到防守阵营中来,而自己前方的攻击速度明显放缓。 这样一来,张绍祯的内心已经心知肚明,自己已经面临着绝境。“前有狼,后有虎”,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哪怕侥幸撤退成功,如果没有夺回马瞻主子的尸首,就算回去了,恐怕也不会善终,还不如拼死一搏。 张绍祯于是亲自带领亲兵对山顶的明军发动突袭,试图作最后一击。 只是他穿的实在是太拉风了,在芸芸众生当中,穿的是一件刷了红漆的明光铠,头顶的避雷针又是那么的耀眼,很难不被人认出来。 金狗子很快就抓住了这个机会,装药、装弹、压实、点火,然后就听见“砰、砰”两声,铅弹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张绍祯的大脑袋飞速而来。 但见张绍祯上一秒还在拼命呼喊,下一秒就已经额头中弹,张绍祯的瞳孔随即变得越来越散。 张绍祯的亲兵们见此,哪里还有继续抵抗的勇气,只是碍于清军严酷的军法,几个人扛着张绍祯的尸体就开始往山下冲,金狗子见此,带着50名生力军开始跃出战壕,向清军追击而去。 接下来的厮杀就简单多了,战至夜幕落下,明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包括张绍祯在内的600名清军汉军旗的人马几乎被全歼。 令狐云湘组织将士们打扫战场,张双则是带着部下,整理出来一条上山的通道,张鹿安便带着部下,朝着山顶走去。 待张鹿安爬到山顶,早已经是气喘吁吁,站在山顶出入口战壕边的是一个满脸熏的黢黑,只露出两只眼睛出来,咧嘴笑露出满嘴整齐的牙齿,头上的鬓角早就散乱不堪,披头散发的样子跟个乞丐没多大区别,身上的鸳鸯战袄已经破败不堪,更是露出少量的棉花和大量麻布等填充物出来。 张鹿安走近该人,想要说话安慰几句,但是一时半会又没有分辨出来具体是哪个人,凭借着宋德宸送来的情报,张鹿安断定此人应该是后卫右司把总贾得武,轻声说道: “贾把总,你们辛苦了!” “将军,你们终于来了……呜呜”原本咧嘴傻笑的贾得武,听完张鹿安的话,嘴唇突然就抖动了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释放出来一样,突然就哭了,连带着周围死守的将士们一起痛哭出声。 张鹿安一个不落的检阅着每个幸存的将士,帮他们把脸擦干净,轻声地念出他们的名字,不需要太多语言的修饰,就能够打动人心。 进入山洞之中,张鹿安看到了受伤的王朝、刘壮国、张华、孟大石和张全等人,心中感叹还好这些骨干力量都还活着,立刻吩咐军医对几位伤员进行紧急救治。 隔马山战役落下了帷幕,安庆右营损伤不小,原本的寿州老本部队伤亡惨重,不过也留下了几十名骨干力量。 张鹿安命令部下一面休整,一面派马国勇、陈利宝等人侦查济南方向的敌情,发现清军有北上的迹象。 (本章完) 第386章 光复济南 第386章 光复济南 多尔衮离开盛京已经三个多月了,两白旗也已经抢到了不少好东西。 就像农民到了丰收的季节,就无心在外闲逛了; 强盗们抢到了足够多的战利品,已经算是小有家财的他们,想的更多的是赶紧回家,好好享受掠夺而来的战利品。 多尔衮简单梳理了一下本次出征掠夺的成果,光是沧州关押的壮男壮女就有五十万人以上,光是上报朝廷的黄金白银就有超过一百万两,更别提各部将士们的珍藏。 可以说此时的大部分清军将士都是抢掠的盆满钵满。 再加上岳讬的死令多尔衮心里凄然,以前有了重大问题,总有个商量决策的人选,而岳讬是最顾大局之人,如今突然病死,多尔衮竟然发现自己有一丝心虚的成分。 雪上加霜的是,哨探们已经传来准确的消息,孙传庭心念念已久的新秦军主力终于全部赶到北直隶战场,以曹变蛟为首的猛将,开始不间断袭杀落单的清军士兵和小股传令兵,并且各部明军在孙传庭的严格督促之下,仿佛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开始了令人震惊的死命攻击。 比如原本在巨鹿战场上率先奔逃的王朴,此时就犹如一头猛虎一般,逮着机会就拼命的攻击清军,因为孙传庭告诉他,大明战死了两位总督级高官,擅自撤退的王朴在战后被追责的可能性很大。 王朴终于醒悟,对孙传庭的话是深信不疑,他可不相信已经失踪很多天的高起潜能够有资格来保他,以现如今圣上的脾性,他大概率是被推出来问责,所以他为了保命,只有立功赎罪一条路可走。 不仅王朴变得勇敢,原先为流寇,后来投靠孙传庭的郭汝磐和武大定也是身先士卒,甚至每战必“裹伤而回”,因为孙传庭可以提供给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尊严和归宿。 就连一路上对所过州县祸害不清的贺人龙,也被孙传庭警告,唯有立功自赎才能够帮忙解决御史的参劾,贺人龙对于朝廷御史的德性是深知肚明,本身就是军人世家出身,基本的打仗技能是很扎实的,碰到少量的清军,自然是不遗余力地进行攻击。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所以多尔衮才会一刹那间发现,怎么明军突然之间就变得骁勇敢战了? 此时的多尔衮的心情是极度郁闷的,他远远没有当初他的亲哥哥阿济格的那种轻松的心境,阿济格还有心情留下木牌,讽刺明国军民“各官免送”的招牌,是那么的轻松和惬意; 而多尔衮此时更多的想的是“你们别过来啊”,希望能够把俘获的大量的人员和物资给完整地带回辽东便好。 只是虽然明军在各处战场上都在满血复活,但是从局部来看,明军的反攻基本上都是集中在西部,在运河以东的位置,清军仍然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 多尔衮站在济南的城头,也认识到自己仍然具备一定的优势,于是决定把清军的东西两翼大军合二为一,杜度远远没有岳讬的地位和能力,自然也是听从多尔衮的吩咐。 两军彻底合军以后,接下来的行止就变得非常重要了,经过协商后,多尔衮决定放弃已经发臭了的济南城。 加上济南府和青州府下面县域的掠夺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多尔衮已经在安排进行总撤退的计划。 正在这个时候,门世文带着蔡天文返回了济南府,拜见了多尔衮,报告说张绍祯以及他所率领的大河军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希望多尔衮可以多拨付一些大军给他,他情愿带着大军反攻明军进行报仇雪恨。 只是门世文低估了多尔衮的精明,或者说他自己的点实在太背,张绍祯部下中还是有极少数逃出了隔马山的士兵,然后潜回长清城,将情况上报给了张绍祯的副将胡有升,胡有升本来就和张绍祯关系很好,对于张绍祯的下场充满了同情,便将相关情况以及门世文的所作所为报告给了多尔衮知晓。 而且由于长清距离济南城更近一点,胡有升的报告反而比门世文更早一点到达,多尔衮听了门世文的说辞,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呵斥了门世文的所作所为,门世文吓得赶紧趴伏于地请求恕罪。 多尔衮没有再给门世文机会,下令左右直接将门世文斩首,家属贬为旗下辛者库为奴。 蔡天文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门世文,转眼间就人头落地,剧烈的视觉冲击之下,哪怕是见惯了死人的他,趴伏于地,仍然是双腿颤栗不已。 却听到多尔衮说道: “门世文这个狗奴才,有数重必死之罪,其罪一,陷主子马瞻死于前;其罪二,陷张绍祯死于后;其罪三,还敢虚言糊弄本王,真是岂有此理!” 帐内的所有大小将牟全都一声不吭,低着头看着地面。 多尔衮继续出声问道: “蔡什么来着?” “回主子,奴才蔡天文。” “很好,蔡什么东西,你前日在顺德府立下了功劳,本王正打算为你续功,近日又拯救了我大清数百名将士的生命,你功劳甚大,本王宣布任命你代为备御官,待回盛京城后,经兵部正式下文,即可正式任命。由你暂时管带门世文所部人马,你可要为本王把人给管好了!” 蔡天文听到后,那是感激涕零,立刻猛磕几个响头大声说道: “奴才谢王爷恩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多尔衮摆摆手,蔡天文起身,然后渐渐后退出帐。 多尔衮在蔡天文离开后,张口继续问道: “诸位都来说说,咱们怎么离开?” …… 崇祯十二年正月十五日,清军撤离济南城 张鹿安派遣令狐云湘率领张双的辅兵部、廖自忠的前锋部以及崔三棱所带的一千人马进入济南城,开始收集和安葬城内到处散落的尸骨。 由于城内尸骨太多,没有任何活人,光是清理时间就花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张鹿安在令狐云湘进入济南城后,当即派人向位于德州城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处报功,报告安庆右营斩杀了清军王子爱新觉罗.马瞻和清军大将张绍祯,并且成功收复了济南府城。 颜继祖收到消息后大喜过望,连忙向朝廷呈文报功。 只是大明朝廷却没有过多的欣喜,大明崇祯皇帝更是几乎暴跳如雷,到底是何原因? (本章完) 第387章 报功 第387章 报功 “混账东西!竟然还有脸来向朕报功?他为什么不去死!” 乾清宫内的崇祯皇帝是暴跳如雷,掀翻了岸几,打碎了两边的高大的花瓶,附近的无论宫女还是太监都吓得趴在地面,一声也不敢吭声,生怕触碰到崇祯皇帝的逆鳞,会被皇帝派人给活活打死,毕竟之前已经发生了好几次这样的事了。 他们的崇祯皇帝好的时候,对待宫女太监非常好,甚至自己吃的、穿的还没有宫女太监们的好。可是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对待稍不如意的太监宫女们,轻则呵斥打骂,重则直接下令殿外的“大汉将军”,将人直接拖到殿外给乱棍打死。 相对来说,出生于平民之家的周皇后,则是比较善良温婉,接到太监的禀报后,带着小吃和燕窝粥,轻轻地走进大殿,挥了挥手,殿内的太监和宫女如蒙大赦一般,纷纷退下。 周皇后来到崇祯皇帝的身边,轻声说道 “陛下,是谁又惹您生气啦?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当心气坏了身子。臣妾亲手熬制了燕窝粥,请陛下您尝一尝。” 崇祯皇帝看到是周皇后,态度才逐渐转好,对于这个患难妻子,朱由检还是真心爱恋的,张口说道: “哎,梓童,你来了。你是不知道啊,据宗人府报告,济南城破后,德王、济阳王他们几家皇亲都被建奴给俘虏走了。想我大明开国至今,一个亲王在家里被敌国俘获的,骇人听闻,骇人听闻啊!可是那个山东巡抚颜继祖,他竟然还有脸来报功说是收复了济南府?朕想要济南府,可是朕更想保护好自己的皇亲呐!” 崇祯皇帝朱由检完全忘记了,之前还有一个“大明战神”留学生的存在。 周皇后听闻后,知道了大概的经过,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陛下,兴许颜巡抚那边真的是兵马不足呢?收复失地总归是好事,臣妾觉得还是不能寒了众将士的心啊。” 崇祯皇帝见连自己的皇后都说这样的话,有点不高兴,说道: “我朝太祖就曾经说过后宫不得干政,你看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那个颜继祖既然身为山东巡抚,享受着朝廷给与的山东巡抚的俸禄,就应该守土保疆,没有做到这一点,造成失陷亲王封藩,这就是一项大罪,并且罪无可赦,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周皇后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连忙伺候着朱由检把燕窝粥给喝了,然后拎着餐盒告退。 崇祯皇帝朱由检吃过饭后,精神上好了很多,吩咐值班太监道: “来人,去把兵部杨嗣昌叫过来!” 不大一会,杨嗣昌就匆匆赶到了大殿内,崇祯皇帝问了杨嗣昌对于颜继祖的看法,杨嗣昌不明所以,只好轻声说道: “颜巡抚派人这么快收复济南府,确实属于一件好事……” “好事?一个大明亲王、一个大明郡王被建奴给带走了,你说这是好事?他颜继祖是干什么吃的?他一个山东巡抚,不待在省城济南,跑去德州干什么?” 杨嗣昌对于崇祯皇帝的理解能力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听到圣上提到了颜继祖为何在德州的事情,杨嗣昌更是心中感到一丝紧张,因为正是他做出的决策,认为清军主力会沿着运河南下,劫掠富饶的临清州,而不是去攻打具备完整防御工事的济南城。只是杨嗣昌也有点纸上谈兵的感觉,毕竟济南府的防御强大,也早就是过去的事了。 但是看着暴怒的崇祯皇帝,杨嗣昌不敢承认,赶紧趴伏于地道: “陛下请息怒!臣想……臣觉得……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杨嗣昌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死队友不死贫道。 “说!” “前段时间,颜巡抚派人来报兵部,说清军有游骑侦探德州和临清一带,判断清军一定是想顺着运河南下,劫掠富庶的山东西南一带。臣当时一时糊涂,竟然莫名其妙就同意了他的意见,通过兵部下令,让他注意严防德州。不料,颜巡抚竟然亲自带兵从济南府赶到了德州……臣有罪。” 杨嗣昌再次趴伏于地道。 “爱卿不要如此妄自菲薄了,爱卿身在京城,如何知晓外面的具体情况?之前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已经证明爱卿的运筹帷幄之能。关键他们地方督抚本身就应该判断准确,提供准确的情报支持,爱卿根据不准确的情报,如何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那些不作为的地方督抚该死!不光是颜继祖,保定的张其平也是该死,朕听说他竟然不愿意向卢象升和高起潜供应粮饷,导致两部人马饿着肚子打仗,他倒好,跑到真定城里躲清闲?” 崇祯皇帝在帮着杨嗣昌开脱,这是他真正的心腹大臣,只有他用起来才比较称心。 杨嗣昌这个时候却不好落井下石了,因为张其平属于他的马仔,早就派人示好,表示了自己的投靠之意。但是他也明白,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已经给张其平下了明确的定义,他也不好再为其开脱,所以想了一下说道: “陛下圣明,此事臣倒是不曾听说,想必也是督抚与客军之间的矛盾罢了,这样的事早已经司空见惯……” “哼,司空见惯?一个个的都是追求私利,何曾想过国家大局?”朱由检骂道。 杨嗣昌不再言语,只是跪下磕头。 崇祯皇帝觉得无趣,便开口问道: “杨卿,颜继祖在报功文书以及孙传庭上报的军情上所说,此次收复济南府的是安庆右营,将领是叫什么张鹿安?” 杨嗣昌猜测崇祯皇帝的内心是对张鹿安心存好感,于是开口说道: “陛下圣明!安庆右营的游击将军正是张鹿安,有赖于陛下的慧眼识珠,为我大明选择了一员天生的大将之才,他可是我们崇祯一朝最为年轻的将军,如今还不到18岁。想想自古以来,陛下的这种选才任才的魄力,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臣很高兴,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 崇祯皇帝为杨嗣昌的说辞感到很开心,微笑了一下转而严肃地说道; “只是也听说张鹿安此人,存在少年心性,竟然在顺德府城,擅自跟清军统帅作交易,明明自己斩首了三员清将,却不愿意向朝廷报功,而是拿着三员敌将的尸体去换取俘虏。他想干什么?这种与敌国的往来,是他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能够做的事情吗?” “此事确实不妥,但是想必张游击也是无心之举。但求陛下念着为国储才的原因,饶了他这一次,臣回去就下文申斥,告诫他不可再行如此。而且臣还听闻,张鹿安的亲生父亲张可道在巨鹿战死,他如今还是戴孝之身……” 杨嗣昌的话果然起了作用,崇祯皇帝不再愤怒,转而说道:“原来还是忠义世家……对了,卢象升真的是在巨鹿死了吗?该不会私自逃走了吧?” (本章完) 第388章 天道神明,无枉忠臣! 第388章 天道神明,无枉忠臣! 崇祯皇帝朱由检的脑回路非常奇特,以至于杨嗣昌的思绪都没有跟上他的思路。 杨嗣昌的心里苦哇,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崇祯皇帝的问题。 因为对于他来说,卢象升逃走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消息,既能够增强皇帝对他的信任,显示他的眼光极好;又能从客观上为躲在自家里的高起潜进行辩护,减轻这个跟自己合作良好的太监的罪责。 只是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卢象升大概率是战死沙场了。 数日前,有北上的消息来到,陈述卢象升已经在巨鹿贾庄阵亡,原本在四处寻找关系,想为卢象升寻求支援的许德士,嚎叫着离开了京城,杨嗣昌当时正好经过,他是亲眼目睹许德士的样子,看上去压根不像有作伪的可能。 身为兵部的负责人,杨嗣昌有责任来探求卢象升的具体情况,为此他曾经安排了三股人马南下探查事关卢象升的情况。 结果前两个探查人马,回报都是明确卢象升已经殉国的消息,但是因为一个没有到达巨鹿贾庄,而是道听途说,一个虽然到了贾庄,但是没有亲眼看到卢象升的尸体,也是从附近的百姓自发祭奠中获知了卢象升死亡的讯息。 杨嗣昌下令将两人全部斩首以儆效尤,选派自己家里的一名亲信家丁俞振龙,让他南下亲自调查卢象升的情况,临行前,杨嗣昌进行了的一定的暗示,示意最好是能够得出卢象升逃跑的消息,毕竟如果清军真的杀死了卢象升,不可能留下卢象升的尸体而无动于衷的;而且人死那么多天了,实在无法辨认出尸体,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俞振龙当时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是五天后,俞振龙从南方归来,不但表示自己去了贾庄,通过四周残存的百姓获知了卢象升的死讯,还前往真定新乐城,亲眼目睹了卢象升的临终的样子“怒目圆睁,凛凛如生”,那一刻令他终身难忘,也正是俞振龙到来之后,许德士上前再次按下卢象升的眼睑,才将眼睑按下,更是一时之间传为奇谈。 俞振龙回来以后大受震动,不但沿途宣传卢象升殉国的消息,还大肆传播老百姓们对卢公的爱戴之情。 俞振龙的所作所为,彻底惹恼了杨嗣昌。 “竖子,胆大妄为,为人收买焉?” “杨大人,小人敢拿全家上下七口人的性命担保,卢大人他确实已经殉国了……” “住口,来人,将俞振龙关进南衙镇抚司,我就不信,他不松口。” 事实上,一直到死,俞振龙都没有松口,所有的供词仍然同之前一模一样,因为他确实说的都是实话,他是个老实人,可是老实人在明末是活不下去的。 俞振龙在南衙被审讯到第三天,俞振龙拼尽全力喊出了那句响彻数百年之久的名言: “天道神明,无枉忠臣!” 连续喊了三遍,竟然双眼流血而死。 杨嗣昌得知了俞振龙的死讯,才幡然醒悟,那就是俞振龙所说绝对是实话。后来无论是顺德知府于颖、保定巡抚张其平还是勤王总督孙传庭都传来了卢象升的准确死讯,其中还附带有卢象升的关防印信,证明确实属于清军未曾发现卢象升的尸体。 所以,杨嗣昌在崇祯十一年的腊月二十二日才出具兵部文书,正式承认卢象升已经殉国的消息。 此时听到崇祯皇帝的再次询问,杨嗣昌如同身在火上烤的感觉,但是数息以后,他还是选择跟皇帝确认道: “陛下圣明,根据孙传庭和于颖等人传来的消息,卢大人应该……已经为国尽忠了。” “哼,无能之辈,便宜他了!对了,孙传庭最近在干什么?怎么之前一直传来歼灭建奴的消息,怎么最近反而沉默了很多?要知道建奴的大军还在北直隶肆虐,还在残酷蹂躏我大明的百姓,孙传庭他的心难道是铁石做的吗?就这么忍心看着建奴而不去进攻?” 崇祯皇帝对于底下人的阳奉阴违非常痛恨,或者说他自己是那么认为的。 “孙总督发来的军情咨文显示,他是觉得清军如今汇聚在沧州、河间一带,高度集中,敌强我弱,现在进攻讨不到好,他的意思是想先观察观察,让安庆右营先守住济南城,阻止建奴有再度南下的可能,同时让颜巡抚谨防德州,不给建奴可乘之机。待建奴北返之际,一旦出现建奴大军分散的情况,他再全力出击,歼灭敌军之一部……” “荒谬!简直荒谬绝伦!朕以前觉得他孙传庭还是一员敢战之将,没有想到竟然也同卢象升一样,说的比做的好听。杨卿,立刻给孙传庭发文,让他带领大军与建奴大军决战!至少要把建奴掠夺的德王他们给解救出来!” 崇祯皇帝愤怒地说道。 杨嗣昌此时骑虎难下,他不敢反驳皇帝陛下的旨意,只得应承,跪安后便返回兵部给孙传庭去文,下令孙传庭率军与建奴大军决战。 孙传庭接到兵部的来文后,大惊失色,从凳子上惊坐起,然后赶紧写了回信,派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兵部,解释自己所部目前只有两万兵马,清军却有三十万大军,兵力众寡悬殊太大,不具备决战的条件。 兵部收到孙传庭的回信后,没有采纳,而是坚持前面的要求,要求立刻寻找清军主力决战,为了增强孙传庭的信心,还把返回通州的关宁军窦濬、吴永录、于永绶、侯拱极、张鉴以及保定总兵刘光祚的人马全部调给孙传庭,使孙传庭的兵力达到了三万人。 孙传庭再次接到兵部的调兵命令后,不由得急的大惊,连日来的焦急加上内心的气愤,使得他竟然突然失聪(听不见)了,孙传庭只得再次给兵部去文,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他坚持认为现在不是进行决战的好时机,认为只能进行小规模的遭遇战,不能鸡蛋碰石头进行大决战。如果朝廷非要进行决战,那么他能力不够,并且耳朵近期失聪,影响了正常工作,申请朝廷换人。 孙传庭的意见再次送到了杨嗣昌的面前,杨嗣昌内心知道孙传庭所说的是真实情况,但是他不敢擅专,便将孙传庭的意见转达给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看过了孙传庭的呈文后,当即大怒,认为孙传庭是故意撂挑子,当场下令: 免除孙传庭的一切职务,着锦衣卫将孙传庭逮捕进京,关押进天牢。 可怜又一个勤王总督被“英明”的崇祯皇帝一撸到底,只是孙传庭被朝廷给关押起来,那么谁来管理新秦军的那帮骄兵悍将呢?这令崇祯皇帝又感到非常头疼,只是他是一个永远不愿意主动认错的主,之前凤阳失陷他发布的“罪己诏”,已经让他气的好几天吃不下去饭,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 何况他真的觉得孙传庭是在藐视自己,故意不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 关键时候,还是杨嗣昌懂他的心思,提出让内阁首辅刘宇亮接替洪承畴的位置,兼任总领山西、北直、山东三省行政事务,进行督师以及后勤补给事宜; 让洪承畴接替孙传庭的位置,总督天下勤王兵马,发动对建奴大军的反攻。 于是本次勤王行动的第三位勤王总督应运而生。 (本章完) 第389章 布局山西 第389章 布局山西 “什么?朝廷又临阵换将了?” 张鹿安从负责情报的见微社社长许由的口中得知了京城传来的消息,还是有些吃惊的,毕竟从崇祯十一年至今,不过四个月的时间,竟然换了三任总督,这让底下人还怎么办事? 许由是按照张鹿安的指示要求,从登州赶到济南府的。 “是的,上任总督孙传庭因为拒不执行兵部命令,被直接下了天牢啦。现任总督是洪承畴洪大人。”许由说道。 “洪剃头?哎,那可不是一个好人啊,咱们的好日子恐怕就要结束了。” 张鹿安感慨道。 “将军为何这么说?洪承畴大人其实还是挺亲和的一个人,他目前已经赶到了真定府,接替了孙传庭的职务,听说他是带着锦衣卫去的真定,亲眼见证锦衣卫将孙传庭绑上以后,装上了枷锁,然后拉去了京城。听人说洪承畴大人还留下了眼泪,亲自掏钱给锦衣卫那帮人,希望能够沿途照料孙传庭,可见此人还是比较重情重义的。” 许由发自内心地说道。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算了,你这次过来是不是资金又紧张了?” 张鹿安当然不能说出来自己对洪承畴其实很了解的话,毕竟那是穿越者才能知晓的,洪承畴又擅长伪装,说多了反而不好。 “回将军,确实如此,咱们现在也就靠着之前在英山城那边获得的银子在支撑着花销,据陈四伯(陈新天)的演算,那些银两只够咱们整个系统的花销四个月,四个月后的费用就暂时没有着落了。不仅登州这边资金紧张、浮山寨那边各项建设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目前只是在花钱,还没见有回来的钱。正阳关那边也是如此,这次北上勤王,凤寿右营几乎全军覆没,光是抚恤银子就是一大笔支出……” “抚恤银子难道不是朝廷来支付吗?”张鹿安打断许由的话。 “只是现在还没有抚恤的消息……咱们得提前做准备,否则影响不好。” “南京那边不是有钱吗?让张富先提二十万银子用用。” “回将军,江宁那边如今也不好过,当地的豪绅巨富看到咱们的逍遥城很来钱,一方面在秦淮河边积极效仿,一面在刻意打压咱们,衙门的检查次数越来越多,各项打点的费用已经超过总支出的百分之五十,如今也是生存艰难。” 许由说道。 这个消息令张鹿安感到非常震惊,根据这个消息,那么几乎可以肯定,江宁那边的收入很快也会失去,那么整个经营体系就会面临着崩溃的局面。 “芝罘岛逍遥城卖掉了吗?” “前段时间是有好几家前来询价,后来建奴来袭,大家都没有了购买的心思,如今建奴正在陆续北返,我们到时候再看看,不过包括贾参政(贾名杰)都认为价格方面肯定要做很大让步了。因为谁也无法判断,下一次清军还会不会继续入侵,如果入侵的话,会不会打到芝罘岛。” “嗯,你们说的很对,你回头去联系一下鲁王那边,如果他们愿买,价格差不多就卖了吧,筹集到的资金也好快点平账,关键还能结个善缘。” 张鹿安也是没有办法。 “是,将军。” 只是光是省钱和变卖家产也不是不够的,还得更多的进行开源。 “咱们的那个‘霍山瓜片’卖的怎么样了?” “瓜片的生意还行,主要作为高端产品,销往江南一带。每年能够收入上万两左右。只是茶叶的价格不能定的特别高,太高了喝的人少了,自然总收入也会少了。现在关键的是咱们的产量不够,二老爷目前正在梅山一带扩大种植规模,大规模栽培茶树,相信不久的将来,咱们的茶叶生意会好很多。” “对的,不过我之前就已经明确了,咱们的‘霍山瓜片’一定要打响品牌,将咱们的茶叶推广开来,主要做高端品牌,做有钱人的生意,不要害怕价格贵了会有人喝不起,只要味道足够好,不愁有钱人会下大成本来买茶叶。” “知道了,将军。” “咱们的粮食生意做的怎么样?” “陈大壮在湖广一带收粮,目前还是按照将军你之前的吩咐,都在积极储粮,除了运到这边来的军粮以外,基本上没有往外出粮,收购到的粮食目前全部集中在浮山寨的山洞之中。只是将军,还有几个月就是夏收在即,咱们趁着这段时间春荒,赶紧出一点粮食吧,否则到了夏收以后,粮价会大规模下跌。一旦到了梅雨季节,咱们储存在山洞中的粮食恐怕也会发霉,到时候影响品相,就不好卖了。” 许由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你说的是正常的年景一定会出现的情况,但是万一今年是个干旱之年呢?马上就早春了,你记得往年有过这么冷的天么?” “是啊,按道理说应该是春回大地的时节,不曾想还是这么冷。而且,今年好像真的没有下雪……”许由突然震惊地看向张鹿安。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如果说是睡觉当中,有个神秘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告诉我,今年将会是一场百年难遇的干旱之年,你会相信吗?” 张鹿安说的云淡风轻,尽量减少许由的疑惑。 “我信!其实少爷……将军,自从在昆嵛山中再次见到你,我就已经发现你变化了很多,如今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你虽然年纪小,但是咱们霍丘的同辈人来说,谁敢说比你懂得多?”许由说的很诚恳。 “哎,可惜父亲他却看不到了。你派人通知我大哥和母亲了吗?我真的不敢想象,母亲她老人家会有多伤心?”张鹿安伤感地说道。 “已经通知到了,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陈总镖头想要提前带着棺椁回去,但是我觉得还是由将军你亲自扶棺回乡比较合适。” “你说的没错!我也是那么打算的,所以在临走前希望能够把这边的事情全部处理好后,再回去。而且我已经向上级申请回乡守孝,恐怕要离开安庆右营一段时间,你到时候要替我把人多盯盯。” “知道了。” “对了,一棵葱和大白菜如今发展的怎么样了?” 张鹿安突然转变话题问道,一颗葱自然就是横行于淮河两岸的刘有才的绰号,大白菜则是霍丘人蔡庆泰的绰号。两人都在霍丘之战后,投靠张鹿安,被派往山区潜伏起来,刘有才延用一颗葱的外号,蔡庆泰则是自己起名为大白菜。 目前两人的家属都在北隍城岛。 “刘有才和蔡庆泰他们俩的手中已经大概聚集了上千人马,听说一度和革左五营有联系,后来还因为争夺地盘,和刘希尧所部还曾发生过冲突,现如今被刘希尧逼迫地厉害,在大别山北部一带生存异常艰难。”许由说道。 张鹿安也是苦笑不已,不知道为何各处都是非常不顺利。 “既然在大别山生存困难,树挪死,人挪活,让他们俩收拾细软,找准时机,开始往山西一带进发,以后让他们把重点放在山西,尤其是介休附近。” 张鹿安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提前执行当初贾名杰为他制定的策略,许由是知道大概情况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是现在时机不是很好,河南一带的官军实力还是很强大,就怕他们中途就被剿灭了。” “时机会有的,卢大人殉国了,洪承畴离开了,孙传庭被抓起来了,你以为当今大明还有谁可以有效地督师剿灭流寇?看着吧,当初那帮投降的流寇们,很快就会再度起事,中原恐怕又要大乱了,到时候一颗葱和大白菜就可以趁机取火中取栗。” “行,属下知道了。”许由直接应承道。 “另外,为了后续的发展,无论是见微社还是福睿张商号,都要在卫辉府、彰德府和怀庆府建立据点和分部,到时候会有用处的。” 张鹿安吩咐道,很多事情就只能提前布局,晚一点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安排。”许由说完便离开了。 张捡突然走进来,迎面跟许由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严肃地看着张鹿安,张口说道: “少爷,咱们大营内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有很多人病倒,江大夫原本按照伤风来治疗的,结果效果不好,已经死去了三十人。令狐中军让我来跟您禀报……咳咳咳……” “张捡,你不会也中招了吧?” “不知道啊,少爷,总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咳咳咳……” “难道是瘟疫……” 一幅恐怖的画面突然浮现在张鹿安的脑海里…… (本章完) 第390章 瘟疫 第390章 瘟疫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这个大灾既包括了天灾,也包括了人祸。 由于清军在济南的屠城政策,导致当地老百姓几乎全部罹难,清军又是那种管杀不管埋的主,大量的尸体横放,污染了水源。 二来由于城内各处的尸体实在太多,安庆右营本身的人力有限,清理的不算及时有效,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滋生了大量的老鼠,城内的下水道几乎都被密密麻麻的老鼠所占据,老鼠们食物丰富,又没有天敌的出现,使得老鼠越积越多,直接带来了一个问题,鼠疫横行。 真实的历史当中,济南城也是同时遭受了鼠疫加天花两种瘟疫,除了被清军掳走的一部分以外,其他侥幸逃脱的百姓,虽然逃出了清军的魔爪,但是没有逃脱疾病的阴霾。 使得原本济南城周围的各县百姓也是死亡狼藉,济南府的总人口几乎达到了十不存一的地步,并且这一现象一直持续到崇祯十七年。 瘟疫的恐怖程度影响巨大,作为两世为人的张鹿安自然清楚至极,因为军队里的士兵,身体素质本身就是过硬的,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成片的士兵生病,而且大量的死亡。 造成这一结果的根本原因,就是一定是一种严重的瘟疫。 张鹿安想清楚这个逻辑,不敢再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派人去给浮山去信,要求浮山的医者吴有中带着徒弟们,迅速北上济南府,让刘佐临迅速安排,派人前往江南的药材集散地,江西省樟树镇,准备按照吴有中的指示筹集药物。 与此同时,为了避免朝廷有新的出兵指示,张鹿安派人上报出现瘟疫的情况,然后下令立刻封锁整个大营,禁止将士随意外出。 在大营中又设定健康区、轻症区、重症区和康复区四大区域,每个区域用石灰严格隔离,组织全营将士积极更衣、泡热水澡、杀毒消毒。 张鹿安还下令所有的医者必须面戴布罩、勤洗手、学会用酒精消毒。 因为酒精特别昂贵,很多人在背后都在说张鹿安是败家子,可是更多的普通士兵,则是对张鹿安怀有深深的感激,在乱世人命贱如狗的时代,像张鹿安这种对每一位士兵都同样珍惜的将领,是极为罕见的。 张鹿安的这个举措深深地赢得了新加入的那批人的心,畿南三府的男丁非常地庆幸,觉得自己当初投军的选择没有错; 而大河军的余部,大都也为张鹿安所折服。 由于张鹿安的决策非常有效,疫病很快得到了暂时的控制。 半个月后,吴有中带着自己精心培养的20名徒弟赶到了济南府,好在张鹿安还是比较健康的状态,张鹿安就把自己对瘟疫的理解说给吴有中听,包括瘟疫是由微小的细菌传染,可以通过接触和空气进行传播。 吴有中听后非常震惊,觉得张鹿安所说的情况竟然和他的兄长吴有性之前在家对瘟疫的猜想高度一致。 张鹿安还指示,将病患大体分为鼠疫和天花两种,分开隔离,分开治疗,对于不幸死亡的,一定要进行深埋,并且覆盖厚厚的石灰层。 由于措施得当,加上吴有中、江大山等人的精心治疗,安庆右营在病亡了两百人后,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包括张捡在内病患得到了很好的治疗,逐渐慢慢地痊愈。 “少爷,你跟俺们在一起的,怎么你是好好的,偏偏俺们得了这麻子病……”张捡嘟囔着。 张鹿安看着一脸麻子的张捡,有点想笑的感觉,还是忍住了。 “没关系,张捡,凡事一定要往好的方面想,虽然你一脸的麻子,但是你毕竟活下来了啊?再说了区区的麻子,对你那尊容,不会带来任何影响的。” “那倒也是。” 张捡又变得开朗起来。 (本章完) 第391章 历山整编 第391章 历山整编 “只是少爷,这次大疫之后,得有个章程了,俺们这么多人何去何从?现有跟着咱们吃饭的人超过了一万人,周围地方残破,民不聊生,还有人为了生计,在不断地前来投靠俺们,这样下去俺们的粮食储备就不够了。你看要不要赶走一些人?” 张捡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能赶走,那样会大失人心的。只是暂时不要再接收新的血液了,咱们的营部组织实在是太笼统了。之前在安庆,咱们无能为力,毕竟需要安庆那边提供一定的粮饷,需要接受史大人和王先生的监督,如今是时候,对咱们所部的人马进行统一整编了。等整编完成后,我将会带着父亲返回霍丘老家,不能让他老人家一直在平阴那边放着,总是要入土为安的。” “嗯,是。陈二伯已经来信,带着老爷去了运河边的张秋镇,等到运河化冻,可以行船了,就让孟大海带着船队北上来接老爷回家。” 张捡一听到关于张可道的事,立刻就陷入了消沉当中,张可道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下人对待,他对张可道也是敬若父亲。 张鹿安也看出了张捡的变化,改变话题问道: “对了,伤员们现在怎么样了,既然要重新整编,就会需要大量的军官,那些伤员们痊愈后将会是最好的军官人选。” “少爷,除了容令其、索忠信伤势较重外,其余的人都已经初步痊愈了,俺们可以对所部人马进行一定的整编了。” “好,你去跟令狐中军沟通一下,制定一下军官任用预备稿,拿过来我们参考一下,整编方案也考虑一下。” “好,俺这就去去就来。” “对了,派人去趟北隍城岛,通知一下喜叔,他和父亲的感情深厚,他年纪大了,以后就跟着我或者留在霍丘,登州那边就全部交给贾参政吧。” “好!” “还有,登州那边自行其是时间比较长了,记得让喜叔把北隍城岛和崆峒岛那边的几个将领也一块带过来。” “知道了,少爷。” 十日后,张喜带着文官汤致用、汤致民、孙有田,武官赵西文、仇有亮、蔡庆国、吕祥启、李浩等来到了济南,其中孙有田和李浩还兼有一层见微社成员的隐秘身份。 张鹿安让张喜提前返回霍丘主持葬礼的安排工作,对于他带来的文武官员则进行了逐一甄别和考察,为后续的军官任命做准备。 …… 崇祯十二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安庆右营的各部将士除了执行警戒任务的骁骑部以外,其余各部全部集中到济南城南的历山,准备接受营部诸位将领的安排和调配。 张鹿安经过与令狐云湘和禄青山商议以后,决定恢复部分明军的称呼和编制,同时兼顾安庆右营以前的设置,对所部人马进行划分,对于之前一系列战斗中表现优异的人进行表彰和提拔,将各部人马重新进行打乱混编。 将整个安庆右营管辖的人马,全部进行统一考试和体测,按照实际成绩,从优录用,按照类别整体划分为战兵营、辅兵营和屯兵营三大部分,战兵营顾名思义,负责打仗;辅兵营,为战兵营的预备役;屯兵营,主要职责是防守、屯田、警戒,是辅兵营的后备力量。 这样就形成了三级体制,战兵营的待遇最高,其次辅兵,再次屯兵。 为了指挥快速便捷,则是尽量缩小层级结构,按照层级划分,则是营--部--司--(旗)队--什共五级编制。 按照兵种来划分,则步兵部的编制为: 十人成什,选其中立功者为什长,副手为伍长; 三什成队,再另任命总旗一人为长官,小旗一人为副手,每队共有32人; 三队为一司,再加上司把总一人、副把总一人、文书一人、司号员兼传令兵一人,每司共有100人; 五司为一部,每部分为前后左右中共五司,部的最高长官改称为千总,为一部战时的最高长官,负责部内总体训练,战时指挥具体作战;设置亲民官一人,负责平时非战状态部内的行政工作、干部训练和提拔任用提名、部内将士的考评、强调对主将的绝对服从、政治宣传等工作,平时的级别与千总级别一致,战时受千总指挥;设置副千总一名,为千总和亲民官的副手,负责执行千总和亲民官两人的具体命令;另有千总、亲民官和副千总的护兵三人,再加上两名文书和两名卫生员,一个步兵部共有510人; 骑兵部的编制修改为: 司以下的编制人数同步兵部,一个骑兵部有三司,再加上部千总、亲民官、副千总、三名护兵、一名文书、一名传令兵、一名军医和一名兽医,骑兵部的总编制为310人; 炮兵部编制为:五人管一炮,设炮长(小旗)一人;五炮设一队,选五名炮长中最优秀的为队长(总旗),一队有25人;三队为一司,额外设司把总一人,副把总一人,观察手两名,传令兵一人,全司共80人,15门炮;三司为一部,设千总一人、亲民官一人、副千总一人、亲兵三人、文书一人、军医一名、兽医一名,另有武装护卫队32人(参照步兵编制),维修三人,火药仓管三人,铅弹仓管三人,全部共有290人; 战兵营取消工程和辅兵的编制,全部纳入到辅兵营。 营部编制则有:参谋司(参谋军事,安营扎寨、命令下达)、财务司(管钱)、出纳司(出账)、行政司(文书)、军医司(医人)、兽医司(医兽)、侦查司(探查军情)、保卫司(负责营部安全)、亲兵司(亲随,负责主将安全)、炊饮司(全营的饮食安排)和镇抚司(军纪、军容、军貌管理)。 结合上述的具体划分,安庆右营的具体配置为: 一、营部: 仍以令狐云湘以中军都司名义主管营部,兼管参谋司;以倪本彝管财务;张捡兼管出账;刘壮国为行军长史,管行政文书;军医司司正为吴有中(抗疫有功)、司副江大山;莫约日去掉亲兵的职衔,专掌兽医;马国勇为侦查司司正,陈利宝为司副;贾得文升任为保卫司司正,李浩为司副;丘无极为亲兵司司正,张捡为司副,宋德宏、楚国辅、楚国用为亲随;张喜、宋德宜管炊饮;曾去垢为镇抚长,潘铁锤为副镇抚长。 整个营部总人数调整为360人。 二、骁骑部 仍以仇有光为骁骑部千总,刘体谦为亲民官,容令彰从营部下放为副千总,李二猛、郭茂才和孟大勇分任左、中、右司把总,补充战斗中损失的人马后,全部总兵力为310人; 三、炮兵部 以谭应华为千总,以容令彬为亲民官,蒋若来调任为副千总,以唐勇、楚日培、盛长功为左、中、右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290人; 四、前锋部 仍以廖自忠为千总,以孙有田为亲民官,以击毙清将张绍祯的金狗子升为副千总,以仇有亮、吕祥启、禄青木、赵西文和贾得胜分任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五、后卫部 仍以张华为千总,以汤致用为亲民官,升任击毙爱新觉罗马瞻的贾得武为副千总,以孟大石、张全、蔡庆国、陈利友、陈利军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六、左翼部 以杨赤木为千总,以汤致民为亲民官,以蔡乃慜为副千总,以姚来贺、贾得利、贾得功、贾得龙、贾得虎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七、右翼部 以廖广德为千总,以宋德宸为亲民官,以崔三棱为副千总,以姚来宾、贾得豹、贾得云、贾得亮、贾得光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战兵营共分为营部加一个炮兵部、一个骑兵部和四个步兵部,总兵力为3000人。 辅兵营以禄青山为营都司,下设新兵部,以张双为千总,负责所有新兵的训练事宜;工程部,以陈利昭为千总,负责开路、搭桥、挖壕、建墙、隧道等事宜;辎重部,以周桂轩为千总,负责运输工作;后勤部,以王朝为千总,负责战兵营和辅兵营的一切杂务。辅兵营总兵力为4000人。 屯兵营以陈新薄为都司,陈利国、陈利民辅佐之,屯兵营总兵力为3500人。 通过历山整编以后,军队的编制开始呈现固定化,不像以前变来变去;另外在各部增加了亲民官的设置,亲民官的选择都是经过张鹿安本人考核的,比较忠诚可靠,更有助于张鹿安对各部的掌控; 而且还将战兵营中的其他非战功能几乎全部剥离,有助于训练更加整体化。 历山整编标志着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从一个单一战术单元向一个完整战术体系做转变,整个大营分工更加明确,作战效率更加高效,整体作战能力有了显着的提高,将士们的士气也逐渐高涨,纷纷要求追击撤离的清军,解救被清军掳走的百姓。 张鹿安不好直接打压诸将的热情,在部队经过半个月的休整补充后,指示刘壮国撰写请战文书上报,只是请战文书尚未送达京师,大明朝廷的命令却抢先一步到达安庆右营。 (本章完) 第392章 解救百姓 第392章 解救百姓 崇祯十二年的春季来的格外的晚。 时间已经到了二月下旬,运河上还有一点浮冰,所谓的阳春三月天,似乎都有推迟的迹象。 只是清军的撤退行动却并没有推迟,主力仍然按照计划在紧锣密鼓地离开。 洪承畴在自己的前线指挥所,迎来了内阁首辅刘宇亮,刘宇亮与他的哥哥刘宇烈一样,属于那种眼高手低,内心胆怯的一类人,手下明明有各支部队,却不敢去堵截,只是尾随清军,希望清军能够早点撤离大明的国土。 清军看出了明军的色厉内荏,为了更为方便的撤离,也是为了将更多俘获的物资和人口运出大明,清军将领阿巴泰统帅精锐骑兵两万人,突然冲破尾随的大明官军吴襄所部,然后出其不意,转向西南攻向畿南三郡(府),把多尔衮曾经说的一年内不再进攻顺德的承诺完全抛之脑后,顺德、广平和大名三府立刻宣布戒严,阿巴泰倒也没有进攻城池,而是在畿南的乡村区域,大肆掠夺和烧杀抢掠,造成了当地百姓几乎十去其九。 这其中很多人都是安庆右营新兵的家眷。 刘宇亮前往了深州,洪承畴无奈之下调集大军,准备进攻阿巴泰,阿巴泰却在明军聚集之前,再度带着俘获的壮男壮女们,抢先一步绕了一个圈,撤回了沧州。 等洪承畴带兵到畿南后,看到的只是破败的乡村,和一地的老弱尸体(注:清人自己都有明确记载,抓到年幼者直接摔死或者砍死,应该是觉得老弱幼小暂时无法创造劳动价值,不愿意养闲人)。 至此,由于朝廷的安排不当,造成了惨重的损失。 而距离沧州最近的营头便是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了,因此接到了兵部发来的命令: 进攻沧州,解救百姓。 沧州距离济南只有三百多里路,张鹿安从官方的塘报中获悉畿南遭到了清军的洗劫,很多当地老百姓中老年和妇孺被杀,青壮男女则被清军带走。 张鹿安明白,这件事事关营内的新兵的稳定,果断下令安庆右营的战兵营和辅兵营出击,准备进攻沧州。 只是与清军都是骑兵,高度机动化相比,安庆右营基本上都是步兵,行动比较缓慢,哪怕是急行军,每日六十里,最快也只能在六日后才能到达沧州城。 而清军由于抢掠到大量的马骡牲口,包括俘虏的青年男女都有牲口乘骑,因此速度特别迅速。 等到二月底,安庆右营的前锋,仇有光率领的骁骑部到达沧州城南五十里时,经过派人探查后发现,沧州城内只有负责殿后任务的耿仲明所部大将曹德纯。 此时多尔衮率领的清军主力才走到天津卫,回援沧州的话,骑兵几乎只有一日的路程,所以执行殿后任务的曹德纯有些有恃无恐的感觉。 曹德纯率领的是原天佑兵人马300人,外加包衣组成的部队1000人,负责看守近7000名壮男壮女俘虏。 张鹿安深知此战的关键就是速战速决,否则等到清军的援兵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马国勇和陈利宝等人的探查,张鹿安和令狐云湘商量后,觉得在沧州与天津卫之间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等待清军上路以后,再围追堵截,消灭清军,解救百姓。 计议已定,明军由令狐云湘统一指挥,以全体战兵营作为埋伏人马,以禄青山为尾随追击人马。 次日一大早,曹德纯果然驱赶着哭哭啼啼的百姓开始排着队列走出沧州城,待清军走出三里距离以后,沧州城内突然起火,紧接着曹德纯本人率领上百名清军,从沧州北门冲出。 张鹿安在远处用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口中说道: “这个该死的清将竟然又开始焚城了,待会下手时,都不要手软。” “将军,你就瞧好吧。”周围一阵请战的声音。 张鹿安看时机差不多了,一声令下,明军四出,铳弹集中往曹德纯身上招呼,原本看上去不可一世的曹德纯在那一瞬间,就被乱铳打死。 接下来的战斗就没有了任何悬念,除了少部分骁勇者逃脱外,大部分清军被杀,张鹿安让禄青山率领辅兵营,护送7000畿南百姓,前往济南府安置。张鹿安亲自率领战兵营殿后。 为什么要将这些人送到济南? 济南府因为清军的劫掠,已经几乎空无一人,并且各处基础设施损坏极其严重,正需要这些人口的到来,重新建设。这是其一,有现实的需要。 其二,济南府距离较近,可以凭借已经慢慢化冻的河流,进行必要的防守,只要不是清军主力到来,基本上还有一战之力。畿南三府则是距离较远,万一中途被清军追上,那就悲催了。 好在清军压根没有追击,仿佛对于曹德纯的生死丝毫不曾在意…… (本章完) 第393章 秋后算账 第393章 秋后算账 原本耿仲明对于自己部下曹德纯被围的消息比较上心,向多尔衮请战,请求去沧州支援,但是这个请求被多尔衮所否决,任何人都得服从大局。 一切以大局为重,而清军此时的大局就是尽快撤离,将剩下的俘虏尽快送出关去。 天气暖起来了,南方的粮饷可以按时送到了,明军开始满饷,并且不再挨饿,仿佛一下子战斗力就提上来了: 崇祯十二年二月二十五,明军王朴部突袭武清城外,击杀清兵12人; 三月初一,明军杨国柱部突袭杨村,夺回被清军掳走的大明百姓数千人; 三月初三,明军曹文昭部袭击宝坻,一战斩杀满洲精锐三个牛录数百人,这是清军本次入关以来,真满大兵兵员数量方面损失最大的一次; 三月初四,明军贺人龙部与白广恩部合军,击斩落后的蒙古扎鲁特部骑兵120人。 …… 坐镇天津卫的多尔衮是焦急异常,他突然发现,已经在本次入关抢掠的盆满钵满的满洲大兵也好,蒙古各部也罢,包括汉军都已经失去了进行血拼的动力,谁都不想死在黎明前!都想着把现有的战利品,赶紧送回辽东,然后好好享受这些战利品。 所以耿仲明的请求就被漠视了。 至三月初八,清军全部人马走出青山口,连带着哭哭啼啼的46万百姓,这些百姓基本上都是壮男壮女,甚至连小孩都几乎没有,这些人口对于清国来说,都是很好的耕种人口。 而大明本身损失的人口,包括战场被杀、疫病造成的死亡以及被屠杀的人口,又何止百万? 清军从九月开始到次年三月初,半年时间共攻陷一府三州五十五县二关,生俘大明亲王德王朱由枢(注:查大明宗谱,实际是个生僻字,打不出来,就用这个名字代替吧)、郡王朱慈瓘、奉国将军朱慈赏、监军太监冯允升等,攻杀大明吴阿衡和卢象升两位总督以及其他上百员各级将领,并且大胜明军57场,俘获的骡马牲口更是上百万之多,光是上交大清中央朝廷的黄金、白银合计就达上百万两! 北直隶和山东一带的社会经济,一直到三十年后都未曾恢复。 清军这次入侵给大明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可是清军本身也损失了塔拜父子四人(其中包括被俘虏的喇都海)、岳讬和马瞻六位皇族成员,所以当清军大队人马返回盛京的时候,清国皇帝皇太极没有见到岳讬,只有一个多尔衮,触景生情,当然更多的可能还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便下令撤去所有的欢迎仪仗、取消一切欢迎仪式,下令罢朝三日以示祭奠; 而清国老资格亲王代善,一次性失去两个儿子,其中马瞻还是他所比较疼爱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使对于亲情非常淡漠的代善,也是不由得失声痛哭,以至于摔落马下。 皇太极在三日后,先是下令强迫岳讬的福晋殉葬,终于实现了他将莽古尔泰、莽古济这一对兄妹,也就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几乎所有的后代全部赶尽杀绝的夙愿。 处理完皇族中的事,皇太极然后下令将俘获的人马按照军功大小,进行分配,并且在全域范围内开展春耕前的准备工作,准备用这些人力资源扩大开垦荒地的规模,正面促进了清国的经济发展。 只是多了这么多人口,需要吃饭,清军就将劫掠的银两,分出一部分交给了以范永斗为核心的晋商们,让他们帮助清军在明国境内,采购粮食、药品和铁器等物资,实现了一种对大明持续性的吸血循环链。 而范永斗为首的晋商们大肆收购粮食,又使得北方的粮食价格一路狂奔,而底层的老百姓的收入却没有增加,粮价又贵到飞起,而干旱的持续性加剧又导致本地粮食几乎颗粒无收,再加上大明中央朝廷又要开始作妖,以至于大部分老百姓已经处于饿死的边缘。 原来,大明朝廷的财政早就亏空日久,本次应对清军入侵,抽调了全国各地的勤王军,甭管有没有用,作为政府,必须承担这些军人的粮饷补给和安家费,还有被祸害地区的战后重建,这些都需要钱。 加上那帮吸血鬼一般的各级大臣、胥吏们,看到了钱和物资,都想伸手捞一笔,使得大明朝廷的实际花费要比前线官兵到手的多出十余倍,而这些压力都被转移到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的头上。 只是那帮胥吏可以不要脸,可以肆无忌惮欺负平民,可是政府还是要点脸面的,那就是制定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个借口由备受大明皇帝器重的杨嗣昌给提了出来,这个借口就叫作“练饷”,以军费无着,要求全国范围内每年加收七百三十万两,比崇祯十年增加的“剿饷”多了近三倍,更坑爹的是“剿饷”的征收也没有被停止。 杨嗣昌到死也没有想明白,正是“练饷”这个事情的提出,使得大明处于一个必亡的局面当中,而练饷的增收再也没有取得征收剿饷那个时候的效果。 上面都是事后诸葛亮一般的总结,但是在当时的崇祯皇帝来看,杨嗣昌简直就是天才,当时提议增收剿饷的时候,就几乎把国内的流寇给消灭干净,如今提出了练饷,可以很好地解决眼前面临的难题。 粮饷的问题既然已经解决,缓过气来的崇祯皇帝就开始研究起整人方面上来,因为这次清军入侵,给北直和山东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一定要有人出来担责任的。 下面大臣不出面担责任,难道还得“朕”来担责任吗?朕又没有错,错的都是你们那帮尸位素餐的各级官僚。 这是崇祯皇帝的心里话,于是在他的授意之下,各种的处理意见很快就被汇总,首先第一个要处理的人物就是内阁首辅刘宇亮,罪名是恇怯不知兵,前后不一致,有欺君之嫌,主张严惩。只是崇祯皇帝心里清楚,刘宇亮所有的行为都是受到自己的指示去做的,而刘宇亮有个非常好的态度,没有做过多的辩解,这让崇祯的内心感到满意,或许是自尊心作怪,否决了臣僚将刘宇亮下狱杀头的建议,而是只是罢免了刘宇亮的职务,转而任命另一位大臣薛国观继任为内阁首辅; 其次第二批要处理的“罪臣文官”就是山东巡抚颜继祖、保定巡抚张其平和监军使郑希诏,其中颜继祖的罪名是“失陷封藩”,颜继祖觉得自己非常冤枉,毕竟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是按照兵部的指示来办的,但是崇祯皇帝支持杨嗣昌,杨嗣昌又不愿意来保他,最后颜继祖被判决弃市;张其平的罪名是“履职不勤,纵敌肆虐”,判决结果是弃市;郑希诏可能是因为太嚣张了,被都察院至少一半以上的御史弹劾,他的罪名是“里通外国,失陷大臣”,被判处斩首示众! 只是有关系的高起潜,明明犯了“失陷大臣”“葬送六万大军”“掣肘同僚”、“恇怯惧战”等多项罪名,可是人家打通了各级关系,照样好好地回到了紫禁城,耐心地等待下一次的重用和任命。 第三批要处理的“玩忽职守的武将”,首当其冲的就是关宁军大将祖宽,他的罪名是“失陷封藩”,造成德王被俘,将他从东昌府拉到北京天牢,被判处西直门外斩首示众。说实话,祖宽真的还是有点冤的; 其次是山东总兵官倪宠,罪名是“迁延不进,空饷盈营、逗留扰民”,被判处斩首示众。活该,实至名归,确实该杀; 然后就是宣府中军李重镇,李重镇在战斗关键时刻率先奔逃,导致巨鹿明军士气不再,被判处斩首示众。这一点持保留意见; 另外还有两人王朴和刘光祚,两人的罪过也是非常大,但是因为先后有斩级之功,而且两人都是非常会来事,很多御史收了人家的钱财,自然不好蹬鼻子上脸,所以他们两人没有被具体惩处,只是受到了兵部申斥; 杨国柱、虎大威和贺人龙虽然都有一定的过错,但是拼命解救了大明被俘百姓,没有被追究既往。 以上的判决已定,但是按照大明的刑法规定,具体执行一般都是要等到秋后的,正所谓“秋后问斩”和秋后算账。 张鹿安通过研究朝廷的决策后就发现了一个显着的特征,无论是祖宽,还是倪宠和李重镇,他们都有一个显着的特点,那就是实力很弱,部属几乎损伤殆尽,几乎都是光杆司令(倪宠虽然未曾参加对清作战,但是部下很多被颜继祖调往德州、临清州,此后再未归建,导致倪宠实际可以掌控的人马非常少),所以他们要死; 而杨国柱、虎大威、贺人龙、王朴和刘光祚,他们的共同点都是,部下均有数千人,尤其都有至少上千名亲兵部属,亲兵队的战斗力很不错,所以他们能活。 朝廷这种两面性的做法,只要是稍微聪明一点的将领,尤其是此时正在勤王军中的左良玉更是看的清清楚楚,这就变相促进了大明境内各个军阀的产生。 以上的惩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崇祯皇帝实际一次性下令处死上百名大小官员,那么多官员的性命,其实就是为济南府的陷落而买单。 有惩处,自然就有表彰,斩杀敌人比较多的曹变蛟、击毙马瞻的贾得武、击毙张绍祯的金狗子,都受到了一定的表彰和奖励:其中曹变蛟是加了勋爵、贾得武和金狗子则是各升一级。 至于勤王有功、率领部下斩杀敌国大将、收复济南、解救百姓的张鹿安,则因为擅自同敌国接触,没有任何表扬,反而被勒令将军权交给副手令狐云湘,自己返乡自省。 在崇祯皇帝眼中,忠诚远比能力更重要。 这个还不算最离谱的,更离谱的是在巨鹿殉国的上至卢象升、下到张可道、张岩、杨陆凯、楚继雄等将,都没有受到明确的官方抚恤(注:其中卢象升是在杨嗣昌死后,才获得了朝廷的追封。); 反而济南府城守护过程中殉国的巡按宋学朱、左布政使张秉文等文官,得到了朝廷的公开表扬和抚恤。 两相比较之下,朝廷的抚恤章程和原则压根就没有统一标准,自然人心不符。 (本章完) 第394章 回乡 第394章 回乡 三月的临清运河码头上第六道栈桥 栈桥上聚集了很多的人,各个都是身着大明军服的样子,一群人在送别安庆右营的游击将军张鹿安。 此时运河上的船只已经张起了单帆,船上的驾船者,在努力控制着缆绳,使劲拽着缆绳的粗壮胳膊,上面的青筋暴起。尽管天气寒冷,但是这些使船的船功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很多人穿着都是非常单薄,穿的太厚的话会行动不便。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就送到这里吧。” 张鹿安说道。 身后则是一大片各级将牟,一个个面色沉重地看着张鹿安,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其实按照张鹿安的计划,他也是要带着自己的父亲的棺椁回乡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毕竟运河已经开冻,天气开始转暖,停棺时间也已经接近百日之期,必须回霍丘老家了。 而提早接到消息的水营孟大海已经亲自带领船队来到了临清州。 巨鹿之战中,孟家人损失了四位至亲兄弟(孟大河实际被逼无奈,投靠了清军,孟大力、孟大强和孟大友三人阵亡),此时的他脸色铁青,头部也是扎着明显的白布,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码头上的张鹿安以及他的亲兵队。 张鹿安看着自己的部下,叹口气说道: “你们放心好了,我只是回乡安葬父亲,并不是脱离咱们安庆右营。大家的粮饷待遇不会变的,我会竭尽全力来支撑的。” “那之前那些阵亡兄弟们的抚恤……” “令狐都司会尽量为大家争取的……如果万一……朝廷不认,我认!” 张鹿安仿佛下定很大决心似得说出了这句话。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张鹿安看向令狐云湘点了点头,令狐云湘于是下了命令,将各个军官撵回了大营。 令狐云湘待其他将官回营后,悄悄地来到张鹿安的身边问道: “将军,你离开以后,属下该如何行事?” “一切照旧,注意保存实力,尽可能让朝廷明白,这支部队只有我才能带的好。”张鹿安见附近无人,也是说的非常直白,他对令狐云湘还是非常信赖的。 这个从亲族家丁逐渐成长起来的都司,其实还是有很大的主见的,张鹿安之前一直没有把他下放,就是让他能够将来真正的独当一面,眼下是最好的锻炼机会。 令狐云湘听完张鹿安的话,坚定地点点头,彼此之间不需要再说过多的废话了,挥手告别。 伴着侧面的夕阳霞光,张鹿安也随即坐上了孟大海的船,载着自己父亲以及其他将领如容家兄弟、孟家兄弟的棺椁,带着自己的亲兵队以及部分辅官和亲随,陈新薄和其他的陈家人,一同返回了霍丘老家。 张鹿安带着满腹的遗憾和伤心,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故地重游,心境却大不相同。 原本想让自己的父亲能够尽快入土为安,却是再次遇到波折。 (本章完) 第395章 迁祖坟 第395章 迁祖坟 张鹿安回到城西码头时,张家以及亲族的人,已经全部站在了码头上,码头到处都被白色所覆盖,一片肃穆之感。 张母容氏站在队伍的最中间,令张鹿安意外的是,容氏并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出奇的平静,只是凹下去的眼窝和额头的银丝和满头的半白头发,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张鹿安看的是内心酸楚,当先一步登上栈桥,走到自己的母亲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母亲,是儿子不好,没能及时把父亲给救回来啊……” 原本鼻酸的张鹿安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就忍不住了,直接嚎啕哭了起来。 张母容氏用手抚摸了张鹿安的后背和后脑勺,抱着张鹿安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 就像一个信号发出一般,四周的哭声大起,接着便是哀乐大奏,张喜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 “还是先送‘老爷’入土为安吧。” 张鹿安这才起身,拉起自己的母亲,把剩余的事项全部交给张喜去办理,然后径直往前走去,拜见了自己的两个亲叔叔张可至和张可简,自己的两个堂哥张鹿声和张鹿远也上前见礼,张鹿安急忙下拜还礼。 张鹿安随即在自己堂叔的引领下,相继会见了张家远房、霍丘陈家、颍州刘家等前来吊唁的来宾,只是这些来宾中缺少了地方官的角色,比如寿州知州黄日芳和霍丘知县左相申等,这让张鹿安的心中添增了一丝不快,张家好歹在霍丘一带乃至于寿州,都属于大户人家,昔日张可道活着的时候,那帮人表面上可是非常客气的,现在人没了,茶就凉透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张鹿安本身还是军职在身,他们这么做分明就是不把张鹿安当回事,难道他们就不考虑以后了吗? 被人看不起,说再多也没有意思,但是自己心里一定得记住这件事。 只是更大的问题还出现在后面,当张鹿安领头,带着送葬队伍走到夹洲寨的寨门时,却碰到了一彪军马拦住了去路。 张鹿安紧皱着眉头看着这帮看上去很像电视剧中的“二狗子”的一帮人,打着的旗帜分别是大明军旗、“刘”字帅旗和“薛”字将旗。 “现如今霍丘已经乱成这么个样子了吗?土匪都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百姓家门口耀武扬威了?”张鹿安略带恼怒地说道。 “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吧?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老子们可是大明官军,这位将爷是我们的‘薛王’,老子看你年幼无知、又刚死了爹的份上,赶紧给老子滚蛋,否则别怪老子……。” 说话的人边走边说,态度非常嚣张,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鹿安趁着他眼睛看向比较年长的张可至和张喜等人,没有顾及到自己,快步向前,一脚踹了过去,顿时将对方踹倒在地,双方的手下士兵立刻拔剑在手,刀枪相抵互相对峙起来。 被踹到的那个人立刻翻身坐起来,口中骂道: “好你个逼样的兔崽子,敢打你胡爷爷,兄弟们,给老子活劈了他!” “好!”“是”的声音吵成一片,紧接着更多的拿着火器的士兵被召唤而至,双方剑拔弩张,陷入差枪走火的极度危险之中,张捡从身后夺下一块盾牌,连忙护在了张鹿安的身前。 “住手!”“住手!胡守金!” 两声喝令声分别从张鹿安本身阵营和对面的阵营中发出来,张鹿安扭头一看,是自己的亲三叔张可简,而对面阵营里从后面而来的一员战将,是一个高大威武、满脸虬髯的大汉。 大汉走近后,立刻喝骂道: “胡守金,本将刚走开一会,你就在这给我惹事是吧?” “薛王……薛将军,不是您让我看守寨门,不让闲杂人等进入的么?” 胡守金低声说道,话刚说完,就换来了虬髯大汉又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胡守金再度仰面到底,虬髯大汉也不再废话,而是拱拱手向张鹿安这边所有人致歉道: “在下薛守信,受我家刘帅指令,来接收夹州土地,多有得罪,还望各位海涵。张乡绅,在下刚才已经与闲云观来福道长沟通过了,来福道长自己也有意将道观迁往梅山,所以你和令郎应该没有意见吧?希望不要让兄弟我为难啊。” 很显然薛守信不是对着张鹿安说的,他根本不认识张鹿安,只是对着张可简说道。 张可简赶忙躬身还礼,语带恳求地问道: “难道拨一块方寸之地都不可以么?这是之前左大人都答应过的事啊。” 薛守信面带为难之色摇摇头。 张可简见此点点头,面色无奈的看向张鹿安,口中说道: “鹿安贤侄,恐怕大哥的坟墓不能建在夹州了……” “三叔,究竟怎么回事,这帮人是何方神圣?怎么能强占咱们的祖宅?” 张鹿安强压下内心的怒火,对于张可简的说法反问道。 “哎,他们是你我惹不起的存在……” “到底是谁?” 张可简附在张鹿安的耳边,轻声说道: “颍州副将刘良佐,这个参将薛守信是刘帅的结拜兄弟,人送外号‘薛王’,刚才堵门嚣张的那个叫胡守金,是刘良佐的亲信,被安排协守霍丘的守备。” “咱们霍丘张家什么时候和刘良佐有瓜葛了?” 或许是固有印象,张鹿安对刘良佐的印象非常不好。 张可简继续低声说道: “不是咱们想跟人家有瓜葛,而是人家打上门来了……” “那咱们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让他们欺负?还有就是为何之前不说,现在突然把寨门给封住了,这是在搞突然袭击吗?” 张鹿安的内心很火大,如果不是因为身边没有足够数量的武装,他真想直接火拼了。 “刘良佐如今实力庞大,听说所部人马已经超过了万人,他的军中花销巨大,所以就来打咱们的主意。不知道他怎么跟左知县操作的,突然想到拿霍丘南面靠近六安州的土地来换取咱们夹州的良田,眼下大旱时节,南边的土地怎么可能比得上咱们这片沃土?我等自然不愿意换地,但是刘良佐所部的那帮散兵游勇,会经常骚扰这周边百姓,你的鹿远堂兄已经跟他们冲突好几次了。前段时间,鹿远失手将刘部下乡骚扰的一个小校打死,吃上了官司,你三叔我为了救鹿远,不得不妥协……不过前天晚上,我通过给左知县送礼,希望能够保住夹州寨内的老宅和祖坟,当时左知县是明明答应过的,所以有些事情才没有直接说出来。没想到今日又出现了变故。哎,以前没有察觉到,但是自从大哥的死讯传来,左知县的态度是直线下降,蓦然发现原来我等之前都是被大哥保护的很好……” 张可简说的很坦诚,而且三家已经分家,夹洲的土地本来就是分给张可简的,人家完全有权利来决定处分自己的财产。 “那我父亲怎么办?” (本章完) 第396章 老宅的风水 第396章 老宅的风水 张鹿安是万万没想到,在上辈子那个墓地价格高昂的年代,城市里的人死不起,没想到穿越到明末,竟然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张鹿安发出了自己的愤慨之意,就凭借对方那么些虾兵蟹将,自己所带的亲兵虽然数量少,但是足够精锐,胜负还很难说。只是如今霍丘地面的局势与之前有很大不同,可以想象到的一点是霍丘出问题,接下来寿州那边也一定会出问题,这是毫无疑问的。 真的打了起来的话,就算是打赢了,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所以张鹿安在强行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愤懑,把这个难题交给了三叔张可简。 张可简也是很为难,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去梅山……”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来,声音带有很强大的磁性,音量不是太大,确实能够让周围的人几乎都能够听得见。 众人眼睛齐刷刷地望过去,但见是一个须发皆白的白眉道长穿着一袭白衣出现,旁边则是站着一个中年的道士,反而是刘良佐的部下薛守信率先迎了上去,躬身行礼道: “薛守信见过来福道长,见过陆道长。” “薛将军不必多礼!” 来人正是原本的张氏族人中的总务张来福,身边跟着的中年道士正是张鹿安多日不见的陆凌风。 张氏族人在张可至和张可简的带领下,纷纷上前行礼道: “晚辈见过总务,见过陆道长!” “嗯。”张来福环视了一圈,眼光落在张鹿安的身上,向张鹿安点点头,张鹿安连忙走上前来,旁边的丘无极也跟着上前与他的师傅陆凌风寒暄问候。 “是不是想不通?”张来福问道。 张鹿安点点头。 “走吧,到那边的凉亭坐坐去,可简,你招待一下薛将军,可至和陆道长一块跟着来吧。”张来福吩咐道。 “是!” 张来福长久以来积攒下来的威势,所有人 都是下意识地随声应和。 待四人在石墩上坐定,张来福开口道: “张鹿安,你想不通,是因为觉得张家被人欺负了,是不是,但是我如果说祖坟迁移是我的建议呢?还不过时顺势而为!” 张鹿安和张可至都震惊了。 张来福解释道: “风水对一个家族来说非常重要,当初我们张家在寿州、六安、颍州、庐州都有土地,经过多方选择,老祖后来还是选择在霍丘夹州安家定宅,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片土地的风水极佳,本地自带紫气,能够护佑家族兴旺发达。” “可是咱们张家实际上发展的并不好……” 张鹿安直白地说道,就差说一代不如一代了。 “那是相对而言的,如果不是在此安家,恐怕我们张家的人早就不复存在了,之前在庐州的时,你的二太公到七太公几乎都是早早夭折,家族的势力早就不行了。老祖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后来迁移到夹州以后才逐渐转好。你的二祖才能够中了武举,仕途发展其实还算是非常顺利。” “那为何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包括堂伯、祖父都是死于非命……” “任何地方的风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夹州寨之前为了加强防御工事,开阔了河道,削平了部分滩涂,可能那个时候就已经使地气产生了变化。只是之前我还没有参透,老祖临终前跟我提到过,这也是我在夹州兴建闲云观的原因,希望能够镇住地脉,压住地气的泄露。” “既然此地风水极佳,那为何我们还要让给刘良佐那个败类?” 张鹿安的心里变得更难以理解了,就他的心里来说,他是一点都不惧怕刘良佐,一个部下跟土匪好不了多少的,打打流寇还行,战斗力能强到哪里去?安庆右营可是与清军真刀真枪拼杀过的,大概率不会比刘良佐差。 “源于干旱……” “干旱?夹州三面环水,又不缺水?” 崇祯十二年是崇祯朝,连续三年全国性大旱的序幕(实际崇祯大旱的持续时间为1637年到1643年,但一开始多为局部或者大部分地区,只有1638年到1640年是连续三年全国性的大干旱时期)。 只是即使再干旱,对于坐拥霍丘城西湖的夹州,也比其他地方好的多,水源自然是不缺的。 “不缺水又如何?那只是表面情况,水位下去以后,即使夹州灌溉,也得用人力来提水。最为关键的一点是,霍丘已经数月未曾下雨,前段时间,陆道长迅游归来,经过此地,我与他闲游夹州,突然发现夹州往北的河床裸露在外,有一座细细长长的湖底山脊直插湖心,形状犹如一把长剑一般,而夹洲就成了那个剑把。湖底山脊平时不见,没有任何影响,如今大旱之下重见天日,却是大凶之兆,果然不久以后,就从北地传来了可道在巨鹿殉国的消息。你三叔在年后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彻底搬去县城以后,身体才开始稍微有些起色。然后就是听说你二叔的身体也一直有恙。子孙不顺,不得不考虑是祖上老宅或者阴坟出了问题。” 张来福耐心地解释道。 张鹿安听上去还是觉得有些牵强,但是转脸看向二叔张可至,却发现张可至是极度的虔诚,显然非常相信,接口说道: “鹿安,你就按照总务的意思来办吧。总务和陆道长既然认为此地已经不能佑庇后人,那么咱们就抓紧迁走得了。只是总务,还请您和陆道长出个面,帮我们张家在梅山选择一块合适的阴宅之地,可至拜托了,情愿捐资在梅山重建闲云观。” 有了张可至的表态,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张来福和陆凌风一起,很快就到了一块他们认为的风水上佳之地: 坡面朝向东南,坡下有条常年流动的溪流,坡底犹如一个聚宝盆一般,此地取名为梅山新坟。 选好新坟地址后,张鹿鸣也从远方返回,和张鹿安一起,兄弟俩看着父亲张可道入土为安。 不光是张可道的棺椁葬在这里,包括张鹿安祖父张如梅和老祖以及其他族中阵亡兵丁的棺木都迁葬到梅山新坟这边,整个迁坟行动持续了个把月时间。 (本章完) 第397章 人走茶凉 第397章 人走茶凉 安葬好父亲张可道后,张鹿鸣拜见了母亲容氏后,就启程返回了崇明; 张鹿安则是与二叔和三叔告别,带着母亲回到了正阳关。 一到正阳关,张鹿安就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气氛,关内的百姓脸上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朝气蓬勃的模样,反而个个都是一副愁肠满腹、迷茫无助的面貌。 张鹿安送母亲回到家后,又去看望了自己的大舅容之光,并且依次拜访了一些牺牲的将士们的家属。 直到三天后 张鹿安稍微有些空闲,就亲自上门去找正阳关的管事刘廷桂,想要询问一下关内老百姓为何变成这个样子,接下来该如何发展的问题,也需要重新捋一下。 没想到刘廷桂非常地繁忙,好一阵子才抽出空和张鹿安见面。 张鹿安坐在刘廷桂的书房里,看着门外的刘廷桂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匆匆地走进书房,连忙上前请安道: “鹿安见过三舅,三舅身体可还好?” “少将军,我还好,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可惜老将军已经不在了……前段时间太忙了,只是去了趟霍丘看了眼,梅山安葬的时候,我都没有去成。哎。” “三舅,我明白,没关系的。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为何大家的情绪都是如此的低落?难道仅仅因为我父亲没了?” “你看看!” 刘廷桂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了张鹿安,张鹿安双手接过,拿过来看了一眼就心中大惊,里面的主要内容就一条,那就是取消凤寿右营编制。张鹿安强压住内心的躁动,面部正常地把纸张递给刘廷桂,口中说道: “三舅,凤寿右营这次几乎全部殉国了,就算取消编制,虽然内心无法接受,但是从朝廷的角度来看,还是能够理解。” “哎,凤寿右营不在了,那么我们在正阳关也呆不下了,相信黄知州的文件很快就会到来,如果咱们不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就会很被动了。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此次凤寿右营的两千多名将士的抚恤,恐怕都无法取得朝廷的认可……” “荒唐!凭什么?我父亲带领大家豁出性命为国征战,战死沙场,难道还不能获得一个朝廷最基本的承认吗?这次又有什么借口?” 张鹿安心中的愤懑实在是压抑不住了。 “朝廷的意思是凤寿右营是非正常调动,按照兵部的意思,凤寿右营应该驻军保定府的,却出现在巨鹿,属于违规调动……”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难道卢象升不是挂有兵部尚书衔吗?难道他的命令不是代表着大明兵部的命令吗?我父亲完全遵从上司的指令,没有任何逃避毅然决然地跳入火坑,难道是他老人家主动前往巨鹿的吗?” “哎,到哪里说理去?现实情况就是眼下确实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刘廷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三叔,不好了,黄日芳那个狗日的想要收回咱们的淮南煤矿,咱们每年给他送的两千两好处费,都变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少将军,你也在啊?” 来人正是负责淮南煤矿生意的刘济宽,看到张鹿安也在,连忙上前施礼,张鹿安也是及时还礼,还温言安慰道: “济宽兄,不用急,天塌不下来,你慢慢说。” 刘济宽端起桌子上的茶水,连喝了好几杯,镇定了一下后,将前后经过全部一五一十仔细述说了一遍。 早在崇祯十一年的年末,刘良佐的大营驻扎在庐州府,因为兵员的增加和实力的增强,朝廷的粮饷压根不可能完全足额拨付,这就逼使刘良佐不得不想办法进行开源。 对于刘良佐来说,与其想办法费尽心机去合法地赚钱,还不如去抢劫来的快!可是江淮大地,几年来一直饱受流寇侵伐之苦,民生早就凋敝不堪,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抢无可抢,所以刘良佐经过综合考察以后,就将矛头指向了凤寿右营名下的产业,只是一时半会还不敢做的特别过分。 崇祯十二年二月以后,凤寿右营全军覆没的讯息传到了江淮大地,刘良佐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一面频繁地与地方官僚接触,一面派遣手下大将薛守信、胡守金进入霍丘,抢夺良田;一面派手下参将秦大鹏、都司石长庚来到寿州,一面抢夺良田,一面勾结黄日芳侵夺淮南煤矿。 黄日芳心知处于乱世,不能得罪军头,一开始还想依靠凤寿右营,一旦获知这个依靠没有了之后,他又想着寻找结交新的依靠,正好刘良佐派人递来了橄榄枝,黄日芳自然心花怒放,用嘴巴给接住了。 两人狼狈为奸,一开始派人混入开矿队伍中,煽动开矿工人进行改善待遇的罢工,刘济宽经过沟通后,选择了答应了矿工的要求,可是谁知道事情摆平没多久,煤矿上发生矿难,砸死了一百余个俘虏矿工,按照以前的规矩,死了就算逑了,只是不知道石长庚从哪里找来所谓的一大帮家眷,要求矿上按照每人一百两的抚恤金进行赔付。 煤矿的生意本来就是刚起步不久,还远远没有实现盈利,刘济宽哪里去筹措上万两的抚恤银子?而且那些俘虏矿工,明明就是在战斗中俘获的流寇和土匪组成的,家眷要么早就死光了,要么就是远在外地,哪里会有家眷知道他们在煤矿上被强制劳动?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阴谋,刘济宽自然不愿当冤大头,因此就吃上了官司,刘良佐所部的石长庚竟然派人报告了寿州知州黄日芳,黄日芳下令将煤矿封闭,禁止生产,把煤矿上的矿工全部给释放,暂时安置在石长庚的大营内。 这种把戏纯属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呵呵,没有想到刘良佐竟然为了无产阶级而出头了!” 张鹿安听完刘济宽的述说忍不住挖苦道,刘廷桂和刘济宽显然没有听懂张鹿安的话,都在茫然地看着张鹿安。 张鹿安接着就把自己在霍丘遇到的难题简单述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就是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张家在寿州、霍丘一带快待不下去,已经到了必须要撤离的地步。 刘廷桂和刘济宽听完后都是默不作声,他们还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以为通过找关系还能够把问题调解一下,没有想到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刘廷桂率先打破了宁静,开口说道: “我老了,前些时候,秦大鹏曾经派人试图示好,被我打发了。实在不行,我就回颍州老家去生活……” 刘廷桂说这话有两种含义,刘济宽却不想就这样隐居家乡,已经习惯于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年轻人,很难再回到以前那种平淡的生活当中来,很明显并没有人来向他示好,因此脸色憋的通红。 张鹿安趁机说道: “三舅,刘良佐的那帮手下特别愚蠢,压根不知道你我两家的关系的紧密程度,妄想用利益来捆绑您,以为可以拉拢三舅为他们服务,却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痴心妄想。土地和关城可以给他们,但是关城内的作坊、铁匠、器械等等,那都是我们张家的财产,谁也别想夺走!别以为我的部下主力都在北方,不敢跟他们死拼,我带回来的亲兵都是百战精兵,就凭借我的亲兵人马,我就有一定把握把东西给带走。我相信刘良佐虽然吃相难看,但是真的闹到跟友军火拼的地步,他那边恐怕也不会好过!” 刘廷桂听完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向张鹿安,刘济宽接话道: “那我该怎么办?” “济宽兄不要着急,眼下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你和三舅可以去桐城浮山,那边的条件还算不错,去帮佐临,佐临在浮山需要面对的是百废待兴,缺乏人手,咱们把这边的愿意跟着咱们走的人以及咱们的财产都给带着一起走,谁也别想直接接手吃现成的!” (本章完) 第398章 撤离正阳关 第398章 撤离正阳关 张鹿安的话刚说完,刘济宽的眉头就舒展开了,表示一定按照张鹿安的安排行事,只是刘廷桂还是眉头紧锁,出口问道: “那如果秦大鹏和石长庚他们真的来硬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张鹿安思索一番后说道: “我没有想到这次情况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还是源于大家之前向我报告的情况不及时,才导致决策失误。我的亲兵虽然精锐,但是毕竟数量稀少,远远无法和刘军相对抗。济南距离此地相隔千里,而且没有朝廷的诏令,部队也无法随意调动。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只能求助于周边的亲朋故旧。现在屯驻于凤阳的牟文绶所部与我家关系良好,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他们也不好惹事上身,应该会出面调停;我的三叔和堂兄长张鹿远身在霍丘,虽然可以凑集数百人马,但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好让他们来出面得罪人;我的二叔和堂兄张鹿声则是远在梅山,之前围剿革左五营的流寇,所部人马已经扩充到了千余人,其中骑兵就有300人,所以只能将希望寄予二叔那边和牟文绶那边,希望事情会往好的方面发展。” 刘廷桂看到张鹿安胸有主张,因此心下大定,表示一定同刘济宽一起,尽快把事情给完成。 张鹿安又跟两人商量了一下,然后派遣张捡带人前往凤阳报丧加请援;第二让张喜带队前往梅山,向二叔张可至说明情况,希望能够让堂兄张鹿声来帮助自己;第三件事派随行的刘壮国带队亲自前往桐城浮山,让他告诉刘佐临提前做好接收百姓的准备,并且把孟大江的水师给带回来;第四件事派随行的陈利宝去通知陈新薄,让陈家选择前往浮山或者登州,张鹿安的建议是前往浮山,因为浮山有比较良好的基础,关键是粮食运输比较方便,可以养活大量的人口。待通知完陈家后,再去霍丘孟集,通报孟大海,让孟大海尽起所有的水师力量前来正阳关,听候军令。 做好这四方面的安排后,在张鹿安的授意下,刘廷桂下令封锁正阳关城,然后正式在城内发布通告,表示了准备带领大家前往南面的桐城浮山,有愿意同行的人,立刻向关城守备处报道,抓紧收拾行李,等待启程的消息。 正阳关城的百姓大都受到过张家的恩惠,但是毕竟故乡难离,除了少部分的人坚决表示跟着张家,前往浮山安家以外,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留在当地生活。 “都是些没良心的狗东西,都忘记了当初是老将军和少将军将大家从流寇的手中给解救了出来,现在张家有难了,一个个的都光顾着自己,不肯再跟着故主了,简直就不是人!” 正阳关负责铁匠事务的潘大,非常气愤地谩骂着自己不肯离开的邻居们。 “你当然愿意走了,你的三个儿子都在少将军的军中任职,你能舍得了那份富贵吗?可是我们怎么办?我们只是想留在这边,安稳地过日子,少将军能够带领我们更好,如果少将军离开了,我们大不了还是照常做工纳税,只要能够活下去就行了!”一个邻居出言反驳着。 “你想的美啊,这里的器械都是当初张家出钱置办的,肯定都会带走的,你们留在本地的,要么去种田,要么就等死吧!”潘大说的很不客气。 “那不行,这个……虽然当初都是张家采购……如今也算是充公了,张家不能再把公家的东西据为己有!” “就是,就是,张家把什么东西都带走了,我等如何生存?” “对啊,对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反对声,彻底激怒了潘大,潘大本就是铁匠出身,生就一副好力气,奋起了老拳,以一对多,把他的邻居都给胖揍了一顿。 混乱引来了民兵,张鹿安碰巧带着亲兵路过,让亲兵把众人给分开了。 张鹿安向潘大了解了一些情况后,心中清楚,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潘大撑腰,于是说道: “潘叔说的没错,我们家的东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想法,那就给我憋回去!否则那就来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还有别以为你们迎来了新的主子,日子就会向以往一样,到时候具体如何,咱们拭目以待。不过,念在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我把话撩在这里,你们以后如果是走投无路了,我可以允许你们前往浮山继续投靠张家,也算是对今日的一定程度的弥补。而且我们会给你们留下数月的银两进行生活,以后的日子就看你们自个儿了。本将军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再有反对声的,那就拿起你们的武器,来守备处找我吧!” “都听到没有,少将军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你们不要不知好歹!”潘大恶狠狠地说道。 众人虽然心中不满,可是口中不敢再说话,毕竟命脉被握在别人的手里,身不由己,真的搞成鱼死网破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事件过后,正阳关城内的撤离工作开展,开始变得异常顺利起来。 (本章完) 第399章 撤离行动 第399章 撤离行动 正阳关的安排暂时告一段落,但是接下来其他方面的事情确实并不是特别顺利。 首先是陈家方面,陈新薄虽然一直跟张家关系良好,但是他还是舍不得陈家的产业,或者是觉得还是有一线希望,可以不用离开,如果保不住正阳关,最起码还能够保住陈郢子的陈家老宅和良田,因此不想直接跟着张鹿安的人一起去浮山,到了新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先不说,更是直接失去了独立性,要变得仰人鼻息,这在陈新薄来看,有些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所以陈新薄的意思就是等等看看再说,但是会带人帮助张家进行战略转移行动。 第二个问题出在孟家身上,孟家虽然还有孟大石和孟大勇在张鹿安的军中,但是孟大海却也不想离开霍丘老家,他向前来禀报和劝说的陈利宝,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留在霍丘,不过不会背叛霍丘,会与张家的三房张可简取得联系,听从张鹿安的堂兄张鹿远的军令。 孟大海的想法令张鹿安是猝不及防,但是思考了一番后,他觉得应该主要还是孟大海本人的主张,“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很多事情不可改变只能去接受,没在说什么,表示理解孟大海的做法,但是也提出来两个要求: 一个是要求孟大海亲自率领霍丘水师将正阳关以及寿州的产业,包括人口和物资,运往浮山;二来不要干涉孟大江自己的选择。 孟大海对于张鹿安的要求表示全盘接受,并且很快亲自率领水师人马来到了正阳关的关西码头,在刘廷桂的安排下,第一批人员技术工匠、军属们以及其他的粮食和火药、铳弹等物资被搬运上船,让陈新薄和陈利宝帮忙押船前往浮山。 一日后,张鹿声率领两百名骑兵来到了正阳关,这令张鹿安的内心大定。 但是突然而来的骑兵也令驻扎附近的刘部都司石长庚产生了危机感,一面派人分别报告了秦大鹏和刘良佐,一面点起兵马,率领一千人马来到正阳关的南面五里出,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又过了两日后,张捡带着牟国卿和牟国俊带着300名骑兵赶到正阳关,张鹿安亲自来到北门外进行迎接。 “鹿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也没有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牟国俊到后,就率先表达了不满。 张鹿安只好连忙致歉,表示自己处于悲伤之中,一时半会没有想到。 “张叔的事,我阿爸也感到很遗憾,但是阿爸说了,张叔是为国尽忠,是光荣的。只是他身处凤阳讯地,不便无令离开,特别命令我兄弟二人,来拜祭一下张叔。” 牟国卿打断了自己弟弟的说法,把话说的很全面。 张鹿安随即向二人表明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牟国俊表现的非常愤慨,牟国卿则是淡定地说道: “鹿安,但有用的着的地方,你说一下!” “国卿兄、国俊兄,你们二位能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你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把旗帜树立起来,为我壮声势就好。”张鹿安说道。 有了牟家兄弟和张鹿声带领的骑兵,张鹿安的心里大定,可是刘良佐得到报告后,内心却是开始焦急起来,一面积极向黄日芳施压,一面派遣秦大鹏带领两千人马开到正阳关的东面以防万一。 张鹿安压根不去管他,只是在按部就班地执行撤离行动。 很快孟大江带着水师从浮山赶到,张鹿安与之交谈后,欣慰地发现,孟大江与他哥哥的想法不一样,更加的开放和包容,选择跟着张鹿安这位年轻的将军。 正好这个时候,张鹿安在跟自己的堂兄张鹿声的沟通中,提到了自己的几个堂姐都到了需要嫁人的年纪,张鹿安突然灵机一动,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比较悠闲的时光,趁机安排一下相亲活动。 但是张鹿安的想法被张母容氏给否决,她表示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找好媒婆从中安排即可,不需要搞什么不伦不类的相亲活动。 张鹿安觉得那至少也要跟自己的堂叔沟通一下,就做主请来自己的三叔张可简,毕竟只有他的女儿比较多,向他说明了一些情况,还向张可简介绍了孟大江、牟国卿、牟国俊等青年才俊的情况,张可简一直为自己女儿的婚姻大事感到焦急,虽然是非得生到男孩才行,但是张可简对于自己的女儿们也是疼爱有加,达到了溺爱的程度,以至于都过了成亲的年纪,还在家里待字闺中。 听到了张鹿安的提议,张可简自然是心中欢喜,尤其是亲眼看到了牟家兄弟和孟大江后,更是心中满意,对于张鹿安的想法非常赞赏。 张鹿安的想法还远非仅仅如此,他还想要体系内部的将士之间,进行更多的通婚,产生更多的错综复杂的关联,通过血缘关系,才能够快速地形成一个利益集团共同体。 而结亲的方式,无疑来说是最经济的一种方式,当然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有实力,能够带领整个体系的人,能够创造出更多的不可能,走向更大的辉煌。 而这么多的人汇聚到浮山以后,浮山的人口又将翻了一翻,估计总人口会突破四万人,要知道由于战乱的影响,原本的桐城县域的百姓总人口也不过16万人,桐城还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县城。 突然那么多的外来人口涌入以后,一定会产生很多的不便之处和不利影响,所以张鹿安又安排已经回到正阳关的刘壮国,带着刘廷桂一起,携带着大量的礼物,随着孟大江的运输船队,再次返回了桐城浮山,由刘壮国引导,让擅长与官府打交道的刘廷桂去拜访一下桐城知县杨尔铭,一定要把后续接收事宜给处理好。 正阳关和寿州城东的产业的后续收尾工作,全部交给刘济宽来负责。 哪知道刘廷桂刚离开不到一天时间,刘济宽就派人向张鹿安报告出了篓子,原来是刘良佐从庐州府派来另一员心腹将领亲兵统领刘良柯,亲自带兵来到了淮南煤矿,将刘济宽和其他部分矿工堵在了矿上,阻止刘济宽组织的矿上器械搬迁工作。 刘良佐的亲弟弟刘良臣早在前些年就在辽西战败后,投降了当时的后金政权。即便如此,由于刘良佐本人也是比较善战,而且善于钻营,还是赢得了将门同僚、大明朝廷和各个督师的信任。 刘良佐在庐州驻扎以后,各种物资补给相对于其他营头来说,如果不考虑行贿所需要的金钱,还算及时、有效和充足,以至于他在革左五营派人沟通投降的空档期,都能够逆势而为,不断地有余力来扩充兵力。 刘良柯是刘良佐的族弟,就是在这个时期,从山西南下,带着一帮刘氏族人投靠了刘良佐,也正因为武功高强,办事认真负责,因此深得刘良佐的信任,被任命为刘良佐的亲兵统领。 刘良柯赶到寿州,就犹如刘良佐自己亲临一般。 很显然,刘良佐已经通过侦查,获悉了张鹿安的计划,而他想要的正是不劳而获的物资和财产,你张鹿安全都给带走了,那我还忙乎着什么劲? 因此刘良佐下达了最严厉的命令,要求刘良柯亲自带着精兵来阻止张家的搬迁计划。 (本章完) 第400章 冲突 第400章 冲突 刘良佐原本还顾忌一些官场的风险,后来发现自己的得寸进尺没有得到有效的对等反应以后,让他的信心倍增。 当他的手下幕僚将部下侦查的消息念出来后,刘良佐不淡定了,来回踱步进行思考后,还是决定跨出了那最后一步,就是妄图用武力来胁迫张家就犯。 所以刘良柯才敢明目张胆地来阻止刘济宽,并且把愿意同刘济宽一同离开的矿工管理层和部分矿工们,堵在了矿上不得离开。 刘济宽无奈之下,只能派人抄小道将情况报告给了张鹿安。 张鹿安原本在霍丘就对刘良佐强夺夹洲产生了极大的不满,自己现在羽翼未丰,不得不与人为善,没想到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刘良佐竟然得寸进尺,再次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饶是张鹿安强忍着脾气,选择主动撤离,逃避与刘良佐的纷争,可是即使如此,仍然被人揪着不放,但凡有点血性的人,谁能受得了? “金马儿!进来!” “到!” “传令亲兵队立刻集合!全副武装,一级战斗准备!” “是!” “张捡,你去通知我堂哥,让他跟上来!” “好的,少爷。” 张鹿安看着离开的金马儿和张捡,在亲随宋德宏的帮助下穿上铠甲,穿戴整齐,然后楚国辅拉来战马闪电骏,张鹿安轻松跨上战马,拉起缰绳,就准备往东门方向走去。 正巧遇到牟国俊迎面走过来,牟国俊装作生气的样子道: “鹿安,你怎么回事?有架打都不叫我?” “国俊兄,这次可能是打仗!” “那我更得去了!三哥需要顾全大局,我不需要,我就是纯粹为好友出头,打的旗帜也不是我们牟家的旗帜,而是用你张家的旗帜。你看行不?” “这……” “别婆婆妈妈的了,你就说行不行吧?” 张鹿安思考了一下,笑着说道: “行!” “那就走呗!” 牟国俊带着150名骑兵跟着张鹿安一起走出东门,不大一会,临时驻军城南的张鹿声带着200名骑兵也迅速靠近张鹿安,再加上自身的亲兵队,整个队伍就有四百名精锐骑兵。 由于都是明军,穿戴装扮几乎都是相同的,为了区分敌我,张鹿安让大家全部以白布系在右臂上。遇到凡是右臂没有白布的反抗者,均可以就地斩杀。 张鹿声作为大哥,自告奋勇地率队在前开路,正好遇到刘良佐所部大将秦大鹏亲自率领亲兵前来,明知故问一般问话道: “何处乱兵,竟敢侵我大明刘帅所部营垒?” 张鹿声可不搭话,率领所部人马,径直冲向选择装逼的秦大鹏。 秦大鹏见此也是大怒,身为山东禹城人,本身就是异常高大,在山东平叛之战中,加入刘良佐的队伍,一直以来就是身先士卒,还从来没有害怕过。索性带着亲兵正面迎着张鹿声就杀了过去。 两军直接碰撞,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一个照面就有数十名双方将士落马,秦大鹏整顿所部亲兵,准备与张鹿声率领的骑兵队再次碰撞,却不成想被背后赶来的牟国俊杀入队伍当中,张鹿声再反身加入战团。 秦大鹏顿时有些吃不消了,更离谱的是他的其他部属大都是步兵,竟然不敢主动上前救援,于是经过数个回合的作战,秦大鹏气力不支,被张鹿声拍落马下,随即被机警的牟国俊亲自拿着绳子给绑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战马之上。 由于秦大鹏的被俘,秦大鹏的部下顿时散去大半,多数向南逃到石长庚所部,少部分向寿州城方向逃去。 为了兵贵神速,张鹿安提出不要耽搁,将部分伤员送回正阳关进行救治,带着剩下的350名骑兵,绑着秦大鹏,就向寿州城东跑去。 由于张鹿安、张鹿声等人的速度极快,甚至超过了溃逃的刘部士兵,率先冲近寿州城,寿州城的守将连忙将城门关闭,并且第一时间通知了知州黄日芳。 黄日芳大惊失色,上城一看,竟然看到是大明军旗和张字将旗,心里大定,就在他心态放松之际,却听到城下还带有一丝稚嫩的声音道: “黄日芳,你听好了!我张家待你不薄,你竟然为了一己私利,枉顾国法,实在该死。今日我张家反抗纯属自卫,请你不要自误下去,否则休怪刀枪无眼,本将不讲旧情!” 张鹿安这种赤裸裸的威胁令黄日芳感到极度难堪,尤其是被一个武官指着鼻子点名谩骂,更是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但是他刚才也分明看着张鹿安所部将士的马后,绑着一员大将,分明就是刘良佐所部的秦大鹏,可见张家骑兵的战斗力还是非常强大的,黄日芳只得强忍住愤怒没有吱声。 但是紧绷的嘴唇和颤抖的脸颊,无不显示着黄日芳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当中。 (本章完) 第401章 妥协 第401章 妥协 张鹿安没有得到回应,说明黄日芳不愿意出面当协调人,再僵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张鹿安于是直接带着人马继续向东而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事发地。 早有部下将张鹿安带人来援的消息报告给了刘良柯,刘良柯虽然当兵时间不长,但是仗着自己早年在五台山练过武功,身强力壮,一直比较自傲,听说张家还敢进行反抗,并且人马只有350人左右,当即大怒,立刻带着所部人马五百余人反身列阵,准备与来援的张鹿安等人来场实打实的血拼。 继续打头阵的张鹿声仍然不搭话,朝着刚刚列阵完毕的刘部人马就杀了过去,刘良柯果然骁勇,带着所部人马就正面冲向了来袭的张鹿声。 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两部明军之间展开了仇人一般的生死对决,一时之间的血气,竟然令天地变色。 趁着刘良柯和张鹿声混战的机会,牟国俊在左,丘无极带亲兵队在右,对刘良柯所部展开了左右夹攻,刘部将士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残酷厮杀了一个时辰后,由于牟家军都是百战精兵,加上丘无极带领的亲兵队也大都战力强悍,人数较多的刘部将士反而率先支持不住,开始出现少量的士兵溃逃的局面。 有一就有二,随着第一个溃逃士兵出现,刘部逃亡的士兵数量越来越多,张部将士也没有刻意拦截,而是任由他们而去,只是一门心思围攻刘良柯。 刘良柯一开始还是非常嚣张的,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逃亡的越来越堵,带来的负面士气影响很大,左右的亲兵渐渐支持不住,想要簇拥着他往后撤退。 只是拥有先天性骄傲条件的刘良柯,把心高气傲表现的淋漓尽致,仿佛张部的将士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那是死战不退。 这就怪不得别人了,张鹿安见迟迟无法消灭对方,原本不打算打死刘良柯的,毕竟那样的话结仇就深了,可是他知道,如果不打死刘良柯,那么等到刘部逃跑的士兵把情况报告给刘良佐,刘良佐的大军在几个时辰内就能完全赶到,到时候张家就会非常被动。 两相比较取其轻,张鹿安决定杀掉刘良柯,以取得敲山震虎的效果。 为此,张鹿安把狙击任务交给了金马儿,金马儿端着一把鲁密铳,在远处瞄准着刘良柯扣动扳机,第一铳直接打歪了,将刘良柯身边的一个亲兵直接打死了。 面对这种情况,刘良柯还是没有吸取经验,继续愤怒地向前冲击着。 金马儿再次瞄准,再次射击,铳弹就像被装了精确制导一般,准确无误地射向了刘良柯的眉心处,刘良柯张着大嘴倒下马去。 他的亲兵看到主将阵亡了,哪里还有继续抗争的勇气,纷纷夺路向南逃去。 张鹿安也不派人向前追击,而是派人迅速打开矿区大门,接应刘济宽走了出来,然后让刘济宽指挥矿工们,迅速将有关的器械和货物装车,运往寿州淮河边的码头,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 张鹿安却还是沉浸在焦急当中,他总感觉还没等到自己这边把货物运完,刘良佐就会带领大军赶到,到时候恐怕就会非常被动了。 所以张鹿安命令刘济宽在各个矿洞口装上箱装火药,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把矿洞炸塌,也不要给刘良佐留下完好的煤矿。 双方的死结就这么结下了。 当刘良佐的部下把消息传到庐州时,得知所部大将一个被杀,一个被擒的消息,刘良佐简直肺都要气炸了,连忙点起所部大军,就要连夜开往寿州,与张部进行火拼。 刘良佐的这一举动,可吓坏了正在庐州巡视的安庐滁和巡抚郑二阳,郑二阳连忙派人征召刘良佐问话,刘良佐为了占据先机,镇定下来后,也想着师出有名,就决定去见郑二阳。 刘良佐见到郑二阳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倒,然后涕泪直流地喊冤道: “请巡抚大人为末将做主哇。” “刘将军,不要着急,慢点说!”郑二阳慌忙问道。 “想我那弟弟刘良柯,刚从山西投靠小人不久,没想到今日在寿州被当地土豪张鹿安给杀害了,我弟弟他是多么的冤枉啊,希望大人为我做主。” 刘良佐恶人先告状。 “额,寿州?那可是凤阳巡抚兼漕运总督的辖区,并非本官的辖区啊,恐怕本官爱莫能助。”郑二阳出言推脱道。 此时的凤阳巡抚兼漕运总督又变成了朱大典,刚被罢职不久后,朱大典就通过一定的贿赂操作,重新赢回漕运总督这个肥差。 而寿州正是属于凤阳府辖州,郑二阳并没有说错。 只是郑二阳的话在刘良佐听起来就比较刺耳了,认为郑二阳很明显是在包庇张鹿安。 眼下的局面非常滑稽,刘良佐作为颍州副将,颍州同样属于凤阳巡抚管辖,直接上司为朱大典,却暂时驻军在庐州;张鹿安属于安庆右营游击,安庆属于安庐滁和巡抚管辖,直属上级为兵备道王公弼,却是在寿州惹事。 “既然郑大人很难处理,那末将就斗胆用自己的办法来处理了。郑大人,末将先行告退。”刘良佐见郑二阳靠不住,直接甩脸子就离开了。 “妈的,狗屁用处都没有,还白白耽误了老子两个时辰的时间。”刘良佐骂道,很明显他骂的就是郑二阳。 郑二阳看到刘良佐愤恨地走出去,大为着急,如果驻军庐州的刘良佐擅自离开庐州,返回寿州报仇,不管结果如何,他的脸上总是无光,会严重影响他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分量。 情急之下,郑二阳考虑到只能抬出来朱大典来进行调节,便亲自写了一封信,然后派人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送给了驻节日淮安的朱大典,请求朱大典做好应急处置。 朱大典得知后,也是内心焦急,连忙派自己的管家朱永,携带关防文件,前往寿州对张、刘两家的矛盾进行调节。 朱永不敢怠慢,连夜骑马昼夜赶路,来到寿州后,又先后与寿州知州黄日芳和霍丘知县左相申取得联系,不管是黄日芳还是左相申都更加倾向于支持刘良佐。 等到朱永见到张鹿安后,张鹿安对朱永特别客气,主动讲明了前后经过,让朱永给评理,还额外送了很多的程仪给朱永。 朱永跟他的主人朱大典很像,为人精明,办事干练,当即明白了张鹿安所说的情况就是实际情况,经过他的调解,要求张鹿安立刻把秦大鹏释放,并将刘良柯的尸体交还给刘良佐;刘良佐霸占张家的矿藏,拿出一千两来购买。 这个方案对双方来说,都是非常不满,但是耐不住朱大典是两人都得罪不起的存在,只能暂时妥协。 牟国卿、牟国俊兄弟和张鹿声看到事情暂时得到解决,便向张鹿安告辞,各自返回驻地。 只是当张鹿安把所有物资送上船后,还是下令刘济宽,把几个矿洞口给炸塌了,再一次把刘良佐给气的够呛。 (本章完) 第402章 搬家 第402章 搬家 张鹿安看着身后不断爆炸的响声,以及偶尔出现的一小股蘑菇云,心里知道自己是把刘良佐给得罪的死死的。 自己得不到的,毁掉也不会给他留下。 可是张鹿安一点都不后悔,至于刘良佐会采取什么样的报复行为,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谁怕谁? 正阳关所有的机械和几乎全部的军事物品都被搬空了,除了孟家和陈家以外,其余大部分军属也都随着一同前往了浮山。 张鹿安坐在最后一艘沙船上面,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家乡,心里更多的是一种酸楚,在这个人吃人的乱世,想要安居乐业是一种奢望,背井离乡变成了常态。 跟所有的搬家一样,哪怕是有大量的手下在具体操作,仍然让张鹿安操碎了心,原本的狡兔三窟之策,如今只剩下两窟,意味着以后的可选择性将会更少。 而相较于登州海岛,浮山这边的耕作条件更好,获取军粮和军马的条件要好很多,但是问题就是此地也算是四战之地,防守条件并没有那么好;反观登州海岛,防守条件较好,问题是缺乏耕地,前几年开垦出来的岛屿耕地,经过几年耕种以后,已经出现严重的沙化现象,粮食产量更是直线下降。 当贾名杰把这些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张鹿安的内心是焦躁不安的。 如何能够获得一块合法稳定的根据地,对于张鹿安来说是一种强大的挑战。 而这个挑战对于张鹿安来说是极度不确定的,所以张鹿安一路上就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十日以来都是如此,十日后便到达了浮山港。 浮山港是建在长江边的一个港口,位于白荡湖的入江口的位置,换乘中小船只可以直达浮山寨,这是刘佐临为了方便货物运输,而在江边刻意修建的一处江港。浮山港建好以后,下枞阳港口的生意差了很多。 张鹿安对于刘佐临这个做法还是挺满意的,只要有利于己方的发展就好了,看到港口栈桥尽头站立的刘佐临,别提有多亲切了。 两人笑着寒暄以后,刘佐临拜见了张母容氏,并表示已经在浮山安排好具体住址。 张鹿安笑着点点头,一切都交给刘佐临来安排便了,他跟一旁的孟大海闲聊了几句,孟大海不愿意多待,跟张鹿安和他自己的亲弟弟孟大江告别后,率领水师返回霍丘东湖。 张鹿安尊重他的想法,毕竟自己现在实力偏弱,没有给人一种可以特别信赖的感觉,人家生出二心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自己的心态一定要放好。 不需要纠结那么多,还是先把搬家这件事做好再说。 搬家是件大事,事情千头万绪,张鹿安把所有的家事都交给了张喜来打理,张鹿安到了浮山寨政务厅后,就把刘佐临、刘廷桂、阴六、刘济宽等人聚集到一块,商谈安家发展计划。 “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土地面积太小,尤其是南面靠近江岸的地方,实际上还是被阮家占据、菜子湖一带则是被方家和孙家所占据,都是本地地头蛇,我们不好惹。”刘佐临向新来的刘廷桂和刘济宽介绍道。 这一点也令张鹿安感到头疼,方家有方孔炤,人家现在可是湖广巡抚;孙家有兵部侍郎孙晋;阮家则有阮大铖,虽然此人名声差,但是门生故旧不少,成事不足但是败事绝对有余,这种人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先别想那么多了,很多事情是一时半会无法解决的。先把现有的土地利用好了,那些容易灌溉的土地开垦出来,取水困难的地方则开辟出来搞工业生产,最起码得先能做到自给自足才行啊。” 张鹿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四个人都是眉头紧锁,张鹿安只得继续说道: “三舅,这里以后的主政官员就是你们四个,你看可有发展的方向和意见?” “我刚来,这里佐临熟悉,还是由他来主管,我做辅助就行了。” 刘廷桂说道。 “三叔,那不行,您没来就不说了,您来了,我肯定要让贤了。我哪里敌得过您半分啊。您去拜见了一下杨知县,就为我们浮山赢得了六百丈一带的地方,那是居功至伟。佐临真心实意情愿让贤,还请三叔多教教我。” “哦?”张鹿安也来了兴趣,看向刘廷桂。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本来六百丈(今日的陈湖一带)那边就多为沼泽,湖盗横行,我只是表示可以帮助官府清除湖盗,然后开垦田地出来,只免一年赋税,第二年就正常交税。如今大明朝廷又搞了一个‘练饷’出来,老百姓是苦不堪言,对于有良心的地方官来说,也是一种折磨。我这么一说,既能够为朝廷消灭湖盗,又能够为县衙增收,再加上杨知县对少将军非常认可,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了。说起来,我还是沾了少将军你的光呢。”刘廷桂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说杨尔铭那边对于我们将家搬到桐城是没有意见了?” “是的,喜闻乐见,绝无他意!” (本章完) 第403章 阮大铖的小算盘 第403章 阮大铖的小算盘 “那好,我明日去桐城拜访一下故人。至于浮山的军政人员问题,你们也不要再争取了,都是自家人,三舅的经验更加丰富一点,您老就当仁不让吧,让佐临和济宽帮助您来处理政务。至于对外述说还是以佐临为主,低调一点;对内来说,则是以三舅为参政,以佐临为左长史,以济宽为右长史,具体工作内容划分,你们自己协商安排。” 张鹿安一锤定音,眼下最重要的是内部团结一致,容不得半点的疏忽。 负责人确定好了,接下来就是商量施政的细节。突然张捡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说道: “少爷,少爷,阮大人来了!” “阮大人?阮大铖?” 张捡点点头,接着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张小友,别来无恙啊,到了桐城枞阳,怎么也不跟鄙人知会一声啊?闹生分了不是?” 依旧是那种未见其人,已闻其声的充满磁性的男中音,辨识度非常高。 张鹿安连忙站起来,示意阴六和刘济宽进入后堂,带着刘廷桂和刘佐临出去迎接了阮大铖。 双方见面后,免不了一阵寒暄。 “鹿安见过阮先生,不知道哪阵风竟然把您的大驾给吹了过来,鹿安感到蓬荜生辉啊。” “张小友,你这搬家了,也不通报一声?咱们本来就是旧相识,以后更是邻居了,难道你不想我来喝杯酒啊?”阮大铖依旧是一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阮先生,里面请,请阮先生恕罪,鹿安身有父丧,需要服丧三年,不食酒肉。”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汝父为国尽忠,诚为我辈楷模。三、九二十七个月,还真的难为你了,不过忌口白日,不忌黑夜,否则身体哪里能够受得了。” 服丧三年,每年按照极数九来算,并不是按照十二个月来算,阮大铖的说法没有问题。 “多谢阮先生的关心,鹿安谨记。不过多日不见,阮先生的气色是倒是分外的好哇。” 张鹿安奉承道,然后双方坐下后,张捡为阮大铖倒了一杯新茶,张鹿安示意阮大铖用茶。 “好啥啊?还不是一个到处操心的命?这个茶……还是那个‘霍山瓜片’?啥都好,就是产量实在太低了,每年卖个几千斤不在话下,现在的产量实在是太少了,不知茶树生长如何?” “托您的福,一切都在正轨上。” “那好极,到时候我们阮、张两家的生意还能够开展更大的合作。否则,按照目前的趋势来看,我们阮家在下枞阳的生意,恐怕要被你们浮山港给抢完了。” “哎呀,鹿安算是听明白了,阮先生这是在点我呢?” “哈哈,区区河港生意,当不得数,而且我家更大的生意实际是在怀宁,下枞阳只是其中一个产业罢了,就算全都奉送给小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哦?原来阮先生前来还是有别的事情要谈?” “鄙人怕耽误张小友军务,所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他们俩一个是我的三舅刘廷桂,今日才到浮山,另一位刘佐临,您是认识的。现在的我除了睡觉、上厕所以外,其他事情都是不回避他们的,所以请阮先生但说无妨。” 刘廷桂和刘佐临连忙再次向阮大铖见礼,阮大铖也是规规矩矩地还礼。 “既然如此,张小友也是一个直肠子,阮某索性就直说罢了。朝中衮衮诸公多为尸位素餐之辈,我辈空有报国之心,却难有报国之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朝堂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暂时把控了。这一点,张小友你是知道的……” 张鹿安哪里好应承,心想你自己做的那档子事,怎么看都不地道,还能怪别人吗? 但是别人问话,自己不回应也不好,只好违心地点点头。 阮大铖继续说道: “不管朝廷待鄙人如何,无论圣上是否为宵小所蒙蔽,阮某一颗拳拳为国之心是不会动摇的。所以就特地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们族中有个后生,名唤实甫,前年我给他花钱捐了一个江宁主薄的职位,只是那种办事员一辈子也就只能那样了,还得主政一方才行。可是阮实甫又没有功名在身,只是桐城一个普通生员,无法直接任命为行政主官。所以在下就委托本郡谕德,崇祯元年状元刘公(指的是崇祯元年状元郎刘若宰,怀宁人,算是阮大铖老乡),给了实甫一个‘忠贞笃实’的评语和保荐,使得阮实甫才能够进入知县的选官条件,可是实甫时运不济,偏偏被吏部铨选为谷城知县,谷城啊,那可是龙潭虎穴啊!万一有个不测,之前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通过阮大铖直白的讲述,张鹿安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阮大铖扶持自己的族中后生当官(明明不符合当官条件,通过走后门保荐才当成),结果却被朝廷给放到了谷城。 “阮实甫?请恕在下才疏学浅,未曾听说过。不过,他既然已经当上了知县,阮先生您还担心个什么呢?” “他叫阮之佃,字实甫。张小友啊,你之前不是被方孔炤召去湖广吗?难道不知道谷城是献贼的地盘吗?” “张献忠毕竟已经投降我大明了,阮先生你老是‘献贼’‘献贼’这么地叫,很明显对张献忠的成见很深啊。” “不是成见,而是看透了,张献忠那斯压根就不会诚心投降,他当初的投降也只是权宜之计。况且朝廷也未曾真心待他,两方的想法和做法,完全是南辕北辙,所以阮某断定,献贼必将复叛!”阮大铖非常自信地说道。 张鹿安顿时不由心惊,能在书上留名的人,真的还是有很多过人之处,阮大铖对于张献忠的判定非常准确。 “即使如此,那跟鹿安何关?” “阮某希望张小友能够带队前往谷城南或者光化县(同属襄阳府,在谷城以北)驻扎,也可以给阮之佃以可靠的军事支援,也可以对张献忠所部进行威慑。如果能够让我们阮家成就大军功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了。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把阮之佃给救出来。” “阮先生竟然如此担心,为何不想办法把阮知县给捞出来?” “哎,身在官场,哪里说的那么容易?” 张鹿安明白,与其说是救援阮之佃,阮大铖更多的还是希望能够从中分润军功,倒是也未曾拆穿,委婉地说道: “只是阮先生的设想很好,但是鹿安如今是被勒令回乡自省,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如何还能选择带队前往湖广?鹿安真的是爱莫能助。” “哈哈,张小友是身在其中,所以才会看不清啊。当今的朝堂已经是比较混乱了,刘宇亮虽然不足取,但是好歹还算能够办事,就是人比较胆小。现在换上了薛国观,那真的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薛国观贪鄙,并且热衷于同僚倾轧,只要适当运作,让他出面还你军权,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首辅有这么大的权限?鹿安可是听说当今兵部尚书可是杨本兵,他可是被圣上所器重。” “杨文弱(杨嗣昌的字)是深得当今圣上的信任,并且确实有一定的才能,可是此人心术不正,说话做事往往只想着顺着圣上的心意,杂心太多,长久下去,终将不寿。”阮大铖说道。 张鹿安对于这句话听得并不是特别明白,询问阮大铖,但是阮大铖笑笑没有继续解释下去,面部表情还是那种,他的说法是绝对正确的。 “鹿安还是不明白,既然你们都觉得张献忠必将复叛,阮知县为何自己没有想办法上告?” “如果上告管用的话,阮之佃也不会三个月给老夫发了十七封求救书信了……”阮大铖苦笑道。 张鹿安也是笑笑,确实如此,当今的大明,已经是做事的官员很少了,因为不做不错,皇帝喜欢;越做越错,皇帝愤怒,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谁还想去干实事担责任? “阮先生的话我明白了!鹿安自从来了桐城以后,多次受到阮先生的教诲,原本空洞的忠君爱国之心变得更加清晰,如今既然谷城风险很大,鹿安在想,能够为朝廷平乱,能够为阮先生分忧,鹿安会觉得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只是家父丧葬花费一些,加上伤亡抚恤又是一大笔花费,钱财方面,不怕阮先生笑话,鹿安如今已经是捉襟见肘;另外,随着我家从霍丘搬到浮山,亲朋故旧不忍相弃,纷纷相随,可是浮山太小,田地不足,鹿安时常感到格外的忧虑。” “哈哈,张小友不必忧虑,阮某年少之时,曾经在浮山静心读书,对浮山一带了解甚多,如果拿下了东到六百丈、西到菜子湖、南到江边,浮山就是三面环水一面环山之地,防守条件会好很多。阮家的产业位于于下枞阳,长江水道不缺粮草,所以上枞阳那边的田地对于阮家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而且浮山到江边、菜子湖到六百丈之间,距离大概都是百里左右,养个几万人不成问题。张家如果能够愿意集中经营,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这里土地肥沃,耕种条件好,等到夏收、秋收以后,张小友就不会这么忧虑了。至于军权一事,阮某素来有一二好友在京,应该能够说上话,只要张小友本人同意去谷城,剩下的事,交给阮某来办,问题应该不大。” 阮大铖胸有成竹地说道。 “阮先生,鹿安还有个担心,如果张献忠没有谋反,或者没有等到我们安庆右营开到谷城,张献忠就提前叛变了,到时候阮先生岂不是算是做了无用功?” “张小友也是个妙人,就算是无用功,阮某也算是结个善缘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能说变就变?” 两人相视一笑,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 (本章完) 第404章 为国储才 第404章 为国储才 崇祯十二年三月底的大明京城 入塞的清军已经完全撤走,相应的官员也受到了判处,大明京师解除了宵禁,打开四门,百姓开始可以自由出入。 只是长久地封闭,通州存粮被抢,加上北地春荒,粮食价格飞涨,城内百姓光是饿死就有上万人,加上冬季寒冷,京城封闭宵禁,取薪不易,又造成数万底层百姓冻死。 加上大量的污水污物清理不及时,造成城内污秽横流,滋生了大量的老鼠,又造成了数万人因病死亡。 所以至少半个月时间,京城九门提督的重要工作,就是监督顺天府尹指挥安排民夫清理城池各处犄角旮旯,将城内死者的尸体运到城外乱葬岗。 京城西面一带一时之间那是臭气难闻,直到春风拂面,才吹散浓烈的尸臭味。 大地回春之际,尽管北地残破,筹粮不便,好在运河解冻,南方的粮食可以通过运河北运,通州的地位再次显现,原本被清军掳掠一空的通州城,又再次吸引了大批的各地客商、各地百姓前往安家,因为这里有大量的谋生机会。 随着通州的正常运转,粮食的逐渐到位,京城的饥荒逐渐得到缓解,大明朝堂的各级官员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于是原本因为清军入侵而耽搁的很多事情,重新被拿了出来,由朝廷衮衮诸公开始商讨解决方案。 第一件事就是明确了在全国范围内,加派开征“练饷”七百三十万两,而这还不包括被清军摧残的北直隶和山东两省的大部分地区,这些地方被“体恤百姓”的崇祯皇帝给免了一年的钱粮。 实际上,朝廷也是想多了,那些地方的百姓都被清军给掳走了,免于不免又有什么不同?难道还能去辽东来收税吗? 为何明末时期,山东地方的榆树开始疯长? 就是因为失去了大量的劳动力,土地荒芜得不到有效开垦,从这一年开始,大量的榆树种子开始在鲁西和豫东一带大量落地发芽,形成了大片扎根很深的榆树林。 要知道除了正赋以外,此时的大明额外加派的税款就有“辽饷”五百二十万两,“剿饷”每年增加赋税二百八十万两,如今又增加了七百三十万,由于大明朝廷规定的奇葩的纳税政策,这么多的增加的赋额,至少有七成税额是落在了山西、陕西、河南和南直隶四省的头上,并且朝廷加强了考核,要求地方严格按照各自任务,加强征税力度,一定要完成征税目标; 第二件事,就是京城一带毕竟运粮成本高,需要遣散部分勤王大军,让他们各回原籍就粮。其中安庆右营,按照崇祯皇帝和兵部的意见是,让现任代理都司率领全营前往辽西,直接与清军对战,但是这个方案被新任的内阁首辅薛国观大义凛然地给否决了,理由是安庆右营虽然战功卓越,但是自身的损伤也很大,急需休整和补充,贸然地送到边关,无异于拔苗助长,不利于为国储才。 薛国观毕竟刚刚扳倒政敌刘宇亮完成的上位,圣眷未衰,大家也都给了面子,最终的意见是同意安庆右营回到安庆汛地,增补人马; 第三件事,就是流寇的安置问题,这个问题比较复杂,牵涉到官职官衔、钱粮分配、汛地安置、整编改编、遣散回籍、土地分配等等诸多问题,这对于财政上千疮百孔的大明来说,困难度非常高,因此始终未曾达成确切的方案,只能按照内阁首辅薛国观的意见,暂时将问题搁置起来,先观察观察再说。 这样的结果在现代人看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是在当时的大明朝堂,他真实无误地发生了。 上面的问题是不是真的一定就是无解的? 大明朝堂的那帮大臣,还以为那些流寇首领都是上杆子追着投降,所以摆起了谱,却不知各处的流寇,早已经耐心耗尽,变得暗流涌动。 (本章完) 第405章 暗流涌动 第405章 暗流涌动 英霍山区的潜山天堂寨 革左五营的大头领们,再次齐聚一堂。 “老子们当初起事,就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去年向朝廷投诚,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活下去。可是这么久过去了,朝廷连个屁都没有放出来,原本答应好的粮饷供给也没有做到。如今各处干旱,山中粮食更难筹措,难道让兄弟们都张嘴喝西北风吗?” 左金王贺锦率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就是就是,时间都过去快一年了,朝廷到底还要不要招安?为何就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再说咱老子的二十多万两银两,还让那个什么安庆右营给偷走了,到现在也没有个明确说法,朝廷分明是有意包庇。” 革里眼贺一龙也是非常愤怒地说道。 “问题是如今的朝廷军马强大,我等不是对手啊?” 治世王刘希尧出言道。 “依我看是此一时彼一时,我听说啊,这次建奴入侵,官军受损严重,就连卢廉使都战死沙场,孙传庭不知道怎么惹怒了崇祯皇帝,已经被下狱了,洪剃头也被调任蓟辽,能打的大官都已经不在中原了。就连之前在潜山逞凶于一时的安庆右营,都因勤王被调往北方,听说在巨鹿一战中损失巨大,连他们的参将都被杀了。” 争世王蔺养成说道,很显然他是把凤寿右营和安庆右营搞混淆了。 “参将?安庆右营的主将不是个游击么?”有人提出了质疑。 “想必是升官了吧,朝廷的德性不就是那样,想让你卖命,自然得有所表示。” “争世王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消息的?难道你的探马都派到了天子脚下?”刘希尧挖苦道,潜山之战后,蔺养成的威望大减,虽然马守应还是待他如常,但是其余人并不像以前那样,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而是充满了质疑。 “前些日子,我们那边有一个来自于北方的富商经过,姓王,是做粮食和药材生意的,那些商人走南闯北的,对于建奴入侵的消息,自然是比我们清楚的多。我跟他闲聊,他就跟我提了一些北方的情况。听说建奴这次对北直隶和山东一带破坏巨大,掳走了大量的百姓和金银珠宝。” “建奴也是该死!” 马守应回应道,作为曾经的边军出身,马守应朴素的阶级感情还是明确的。 “是啊,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是很愤怒。可惜我等空有报国之心,奈何朝廷不能用我等,如果能用,我蔺养成甘愿为国抵御外侮!” “说那么多干什么?这个崇祯小二就是戏文里唱的那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卢象升倒是能够全身心地抵御外侮,到头来不还是落到一个战死沙场的结局?而且你之前好像提过,好像朝廷至今仍然未曾给与恰当的抚恤。” 革里眼贺一龙说道。 “所以啊,这个大明朝廷有必败之相,忠奸不分,善恶不辨,我等为何还要上杆子去贴人家冷脸?”贺锦是五人当中最为反对投诚大明的人。 几人都是一阵叹息。 “光是叹息有什么用,照我说啊,我们不如反了吧,赶紧趁着即将而来的夏收时节,抓紧下山抢东西才是要紧事。”贺锦继续说道。 “说的轻巧啊,去年连续的战斗,我们各部哪一家不是损失严重?如今南面不远的潜山各地,到处都是建设了屯堡和堡垒,哪里是那么好攻的?”刘希尧继续说道。 蔺养成接口道: “而且由于安庆地方残破,百姓损失很大,土地荒芜现象非常严重,筹粮也是不易。现如今的哪怕是南直隶一带的所需的粮食,都是来自于湖广一带,我看虽然安庆掠无可掠,咱们到时候可以考虑去湖广。” “谁说安庆掠无可掠?那桐城下面的浮山一带不就比较富庶么?田地大都开垦出来,物产丰富,咱们可以趁着安庆如今的兵马比较空虚,来袭占浮山。” 贺锦再次分析道。 “对对对,听说那边还是安庆右营的产业,到时候咱们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革里眼分明对于进攻浮山感到很振奋。 “哎,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朝廷不给我们机会,那么我们自己只能来创造机会了。”蔺养成说道。 马守应却是比较镇定,开口说道: “不急,还需要有个万全之策。对了,争世王,你知道其他各股义军都是怎么说?另外,你说的那个王姓富商还在么?”马守应问道。 “他已经西去襄阳了,说是过段时间带着粮食再回来交易。不过据他所说,李自成之前受创严重,如今仅带着少量人马,蜗在伏牛山中不曾露面,不知道具体情况。至于曹操和八大王,他们俩倒是过得比较滋润,驻扎的地方,地方比较富庶,自然钱粮不缺,只是他们的具体想法,我们还不是不甚明了。其余像刘国能、李万庆之辈,已经死心塌地沦为朝廷的鹰犬了。”蔺养成说道。 “我觉得曹操那人是不愿意留在山中的,他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如今暂时不动,很可能也只是在等待时机。至于八大王,那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主吗?听说他虽然投降了,可是朝廷也没有具体的安排,估计这会儿他也在骂娘呢。” 革里眼分析道,他对罗汝才和张献忠的解读非常准确。 “那就干脆派人去湖广谷城县去探听一下八大王的态度。”蔺养成说道。 “争世王说的对,要不就由你派人去吧?” “好,交给我吧!”蔺养成肯定地答道。 (本章完) 第406章 谍影重重 第406章 谍影重重 谷城县城位于筑水(今南河)与汉水的交汇处的西北角,两面环绕天然河流,北面和西面都是天然坡地,城墙翻修于万历三十年左右,时间还算比较新,城墙坚固,相对来说易守难攻。 四月的谷城,春意盎然,每到夜晚,不管是家猫野猫,总会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那是猫咪叫春的声音。 这是动物的一种本能,人是高级动物,当然也不会例外。 县城内的大帅府 春节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大帅府仍然是一副红灯笼、红对联、红地毯的样子,充满了节日气氛。 原来张献忠要在谷城迎娶自己的第七房小妾,名叫王嫣,听说是来自北方的富商王世忠的长女,长得那是倾国倾城、花容月貌。张献忠在三日前巡视过程中,在渡口偶然见到,顿时惊为天人。原本还想派自己的心腹将领,趁着黑夜进行抢夺,没有想到的是,王嫣的父亲得知消息后,竟然自己把女儿主动送上门了。 张献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好事。 “来来来,岳父大人,咱们兄弟俩再喝一杯。” 张献忠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喝的有点高,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明显差辈了。 王世忠只是笑着和张献忠碰杯,倒是张献忠的部下起哄道: “嗨,我说大帅,你不能再喝了,不然待会不能洞房喽!” “去去,你他娘的小杂毛,毛长齐了没有?你懂个屁啊,喝完酒后办事,更有感觉!” “哈哈哈……”屋里顿时笑声一片。 张献忠不再理会部下,而是再次把酒盅端到王世忠的面前问道: “岳父大人,咱老张之前六位夫人,都是抢过来的,没想到这第七房夫人,竟然还是你主动送上门的。你说,这天下真的会掉馅饼吗?嫣儿还是那么的国色天香,你怎么就舍得的?难道你是——别有用心?” 张献忠的话刚说完,周边的部下们不再饮酒,而是纷纷放下酒杯,不知道张献忠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都在表情严肃地观察着情况。 只见王世忠不慌不忙道: “八大王,你想多了吧?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替嫣儿感到不值,她自小,爱慕书中的英雄人物,如今跟着我准备回山西老家的路上,看到大王的英姿,心生爱慕,我才顺应小女的心思,将她送过来的。不成想八大王你竟然如此想?你如今不过是驻扎谷城的一个普通将军,朝廷连基本的营号都不曾给你,你有什么值得我来‘别有用心’的?” “大胆!”张献忠的义子张可旺立刻站了起来,指着王世忠呵斥道。 “哎,旺儿不要冲动,不要对你干爷爷不敬,依我看我这个王岳父说的都是事实嘛。” 张可旺只好继续坐下,静静地听着张献忠的吩咐。 “岳父大人,旺儿也是一时激愤,你不要放在心上。过了今晚,咱们以后就是亲戚了,有什么话什么事都直接说出来,咱老子能办的事一定办。” “贤婿言重了,为人父母的,谁不想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老汉没有别的诉求,只是做粮食和药材生意,只求以后经商路过附近时候,希望贤婿能够照顾一二,再说贤婿已经给了很多彩礼了。”王世忠也开始改变了称谓。 张献忠逐渐放松了警惕,继续开口询问道: “岳父大人,你老人家走南闯北,可发现什么人对咱老子有意见?” “哈哈,大丈夫生于世,何惧人言?贤婿想问的应该是朝廷的消息吧?” “哈哈,岳父说的是,这朝廷也忒扯淡了,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差。” “贤婿,你可不能着急,英霍山区那边的革左五营比你更早半年时间就向朝廷投降,到现在不还是没有一个具体说法?所以你要有点耐心啊。” “耐心?今年的粮食产量大减,筹粮是越来越难了,那帮乌龟王八蛋们,还整天过来勒索这勒索那的,都快把咱老张当成善男信女了。可是咱老子的金银也是有限的,养这几万人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能等得起?” “朝廷难道就没有派人过来提供补给吗? “除了派来一个姓阮的狗官以外,哪里有过一粒粮食的支持?咱问阮之佃索要粮饷,他就跟老子扯什么地方残破、民生疲敝。民生疲敝,那你得去想办法,去解决啊?你管咱老子什么关系?狗官压根不懂得这个道理。咱老子没办法,只能让儿郎们设置关卡,收取过往商贩的关税,谁知道那个狗知县,又向上级密告,说咱老子欺负百姓,扰乱地方。他娘的,简直不是个东西!幸好咱老子平时把老熊他们喂得饱饱的,才没被怎么样。一直以来,反而是咱老子在不断地付出真金白银,来讨好着那帮狗官---————不,都是他们主动索取的,一帮王八蛋!咱老张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张献忠嘟囔着。 众人都是一声不敢吭声。 张献忠转而再次看向王世忠道: “岳父大人,你是不是后悔了?觉得咱老子不是一个稳妥的人?” “哪里话,就像小女所说的一样,贤婿你注定不平凡,‘金鳞岂是池中物’?贤婿你是做大事的人,小女既然已经跟了你,自然会一直跟下去,绝没有二言。小老儿也不会有任何说法的。” “哈哈,岳父说的是,咱们都是亲戚了,想再多也没有用。如果岳父在他乡难以生存,那就来找我吧。” “嗯,那是那是,我不投靠自己的女婿,我还能相信谁呢?” “对对,岳父对于武昌那边了解吗?” “武昌的方巡抚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在训练新兵,但是没有好的将领,听说不是太顺利,只能暂时把罗岱将军给叫了过去,让罗将军帮忙训练巡抚标营。巡抚标营的总人数也不多,加上之前的人马,算是新练人马,总兵力也不过三千人。后来听说,熊大人又让罗岱带着其中的两千人返回到襄阳,加强襄阳的部署力量,也不知道是在放着谁。” “岳父你倒是挺清楚的嘛?” “我是做生意的,生意人最讲究情报,最忌讳两眼一抹黑,所以多少难免会多打听一些。” “朝廷那边的消息你又知道多少呢?”张献忠问道。 “关于你的事,老汉我还真的不清楚。但是听说建奴之前入关,把咱大明官兵打的够呛,连续死了吴阿衡和卢象升两个总督大员,兵员损失数万人,加上被俘虏了几十万人,北方一带人口损失严重。更离谱的是建奴大军将北方百姓掳走,官军竟然不敢追击,一派末日气象。” “可怜的卢廉使,还是为国尽忠了。那么卢廉使死了以后,由谁来领军的?” “之后是孙传庭,不过他因为说话太直,已经被陛下给下令关进天牢了,目前在北方领军的是督师大员是洪承畴。” “也就是说孙传庭和洪承畴都不在附近?而且短期也很难再回来?” “正是!” “北方的干旱怎么样?”张献忠问的问题非常跳跃。 “哎,到处都是惨不忍睹啊,山西和陕西甚至有好多起人吃人的记录,很多地方从去年九月开始就没有下过雨,去年秋收欠收,今年更加干旱,夏收估计又要泡汤。而且听说朝廷又弄了一个所谓的‘练饷’,又是需要每年征集几百万两,这么多税收肯定又要摊牌到老百姓的身上,老百姓的生活只会更苦了。” “这帮吃人饭不办人事的狗官们,真是该死,老百姓们只是想活下去,谁天生喜欢造反?” “是啊。不过建奴大军已经在三月八日带着俘获的数十万俘虏,出关回去了,官军将会很快腾出手来,听说是要剿灭一些不服管的流寇大军。” “荒唐,现在中原哪里还有比较大的义军……难道是冲着咱们来的?” 张可旺再次插嘴说道。 (本章完) 第407章 无利不起早 第407章 无利不起早 “不管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打铁还需自身硬!可旺,对全军的集训不可懈怠,筹粮工作不可断。” 张献忠吩咐道。 “好的,父亲!孩儿知道了!” “另外……岳父大人你喝多了,文秀,送你干爷爷,回驿馆休息!” 张献忠欲说又止,吩咐另一个义子张文秀(即刘文秀)送王世忠先行离开。 “是!” 王世忠知道张献忠是有事情要和自己的部下进行商议,不好让自己这个外人来旁听,索性装作喝醉的样子,说道: “贤婿所言极是,王某不胜酒力,这就麻烦文秀将军把我扶回去。” “王掌柜,这边请……”刘文秀也没有客气,带着王世忠就送到了谷城驿馆,看着王世忠进了屋子,刘文秀徘徊了一阵,再嘱咐了驿馆的管事一阵,然后才慢慢地离去。 王世忠站在二楼的房间内,微微打开窗户一角,亲眼看到四处观望的张文秀,巡查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后,逐渐带着亲兵离去,王世忠这才深深地呼吸一下,慢慢地关上了窗户。 王世忠忙了一整天,是有些累了,吹灭了油灯,走到床前躺了下去,迷迷糊糊地渐入梦乡。 后半夜的时候,熟睡中的王世忠习惯保持一定的警惕性,突然听到门口有拨动门栓的声音,王世忠异常机警地睁开了眼睛,缓慢地抽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宝剑,步履轻盈地躲在了蚊帐的后面,观察着待会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见原本插上门栓的连杆,被人在外面用刀给拨开,并且逐渐向一边移动,渐渐地彻底滑向了一边,来人小心地推开门,轻轻地进入房间,再返身把门给轻轻地关上,还没等他回头,就看到自己的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把宝剑,剑锋直逼自己的喉管。 “哪里来的蟊贼?说!”王世忠恶狠狠地说道。 “误会,误会,王掌柜,是我,尹一龙,我们在英霍千罗畈见过面的……” “什么尹一龙,李一龙,老子不认识你,继续如实招来,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王世忠威胁道。 由于尹一龙背对着王世忠,王世忠根本记不起来“尹一龙”这个名字是谁,手中的刀竟然将尹一龙的脖子表皮划开了,逐渐有鲜血渗出来。 尹一龙被吓得再也不敢乱动,口中连忙求饶道: “王掌柜稍安勿躁,且听小人分说。” 王世忠稍微放松一点,继续恶狠狠地低声骂道: “有屁快放!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好好,小人乃是争世王蔺养成麾下大将张光萃的义子王忠的手下,之前跟着争世王在千罗畈见过王掌柜您的,王掌柜,您大可以把油灯点开,就可以看清小人了。” “既然都是旧相识,为何这般鬼鬼祟祟?何不光明正大前来寻我?”王世忠低声喝问道。 “王掌柜啊,你这间房不远处都有人在监视你,你不知道吗?我也只能等着大家都睡下了,才敢来找你,否则也怕被别人给盯上啊,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人在官军的眼里,还是个贼,前段时间我的伙伴唐宗安,他的两名部下前往英山城,被当地官府捉住,不由分说当场砍了头!生死攸关时刻,一龙不敢不谨慎从事。”尹一龙解释道。 王世忠的心里大惊:没有想到自己奉上了干女儿,仍然得不到张献忠的信任,这个积年老贼果然足够狡诈。 “好,油灯就不必点了,既然你说外面有人监视,油灯亮起来后会有影子,给别人看到也不好,我相信你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王世忠回归到问题本身上来。 “小人有两件事需要麻烦王掌柜……” “说!” “一来,小人听说王掌柜您的女儿嫁给了八大王,小人受到上峰指示来拜见八大王,希望王掌柜可以从中引荐,毕竟您在千罗畈见过小人的,你可以证明小人的身份;二来,小人的盘缠在路上花的差不多了,白日里剩下的盘缠又被那帮兵匪给劫走了,明日若是去拜见八大王,没带礼物面子上不太好看,小人斗胆,希望王掌柜能够支援一二,回头来千罗畈的时候,我们大王一定会双倍奉还。” “哈哈,你这真是打的好算盘,依我看,你原本就是准备进来偷银子的吧?”王世忠直接揭穿道。 “不是,我没有……还请王掌柜看在大王的面子上,能够帮助在下完成任务。” “告诉我是什么任务?否则我凭什么帮助你们啊?” “这个……大王说是机密,事关身家性命……” 王世忠笑了,把刀锋再次靠近尹一龙的脖子上说道: “你夜闯卧榻,我完全有理由直接将你斩杀了,你还完成个屁的任务!快说,我没工夫听你扯淡。” “别别,王掌柜,你不会出卖我们吧……” “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您先把剑给放下,我们大王只是让我来探听一下八大王的态度,不知道他对朝廷那边是怎么想的?” “莫非争世王又想造反?” “我们大王也是没有办法,这天干的厉害,前段时间,霍山西边还发生了山火,将左金王所部烧死了一千多人,那么远的距离,竟然不到一天就几乎蔓延到我们那边,多亏了大王命令紧急砍出了一片隔离带出来。就是因为天干物燥,火势蔓延特别快。山里的很多溪流都断流了,两边的田地里的麦苗都干死了,眼见着夏收没有指望,可是朝廷目前还没有个下文,还没有给我们明确的名份,难道真得到年中的时候,大家一块饿死吗?”尹一龙解释道。 “所以你们才想派人来探听一下八大王的态度,想借助于他的力量?” “正是,王掌柜你是个好人,你不会出卖我吧?”尹一龙略带颤抖的口音发出了灵魂拷问。 王世忠的脑袋在快速思考着,来判断尹一龙所说是否属实,思索一番后,还是决定相信尹一龙,他觉得值得赌一把。 “哈哈,哪里话,我王某一向最讲诚信,本人经商二十多年,信义二字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怎么会出卖朋友?当然你可能也会说‘商人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逐利也是天经地义。所以不管如何,你们都要拿银子来跟我换粮食,价格由我来定,我们各取所需,童叟无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你明日卯时三刻,去敲丙字17号房的房门,里面住的是我的账房秦先生,你就说我说的,找他支取部分珠宝,他会来找我确认的。” “好,小人记下了。”尹一龙说完,就准备从前门离开。 “回来!前门外人多眼杂,你从窗户翻出去,你不会说你害怕吧?” “不怕,王掌柜早点休息,一龙去也!” (本章完) 第408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408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次日清晨 原住丙字十七号房的秦永福敲响了甲字九号房的房门,王世忠询问了一下后,就开门将秦永福迎进了房内。 “王主事,真的要给尹一龙那小子准备珠宝?”秦永福当初陪着王世忠去过千罗畈,倒是认识尹一龙。 “给他,反正对咱们来说只有好处。他来找张献忠,为的也是想一起造反,拉拢张献忠一起造反,感觉更有把握。” “只是你去跟张献忠沟通过,他是怎么想的?” “此人狡诈异常,我把最心爱的王嫣都送给他了,他竟然还对我有所怀疑,派人盯着我,你也记得小心一点,这里面到处都是眼线。” “我知道了,我们索性就直接带着尹一龙去见张献忠,互相见证之下,反而有利于他加强对我们的信任。只是王主事,你觉得张献忠会反吗?” “反,他一定会反,我能够感觉出来,张献忠内心对大明,对大明的官吏是极度仇恨的,因为他完全被明国给忽视了,各级官员还疯狂地盘剥他,听说前天还有个姓林的巡按御史,看上了张献忠的第六房爱妾,强行索取,张献忠强忍着愤怒,把女人是给人送去了,但是第二日小妾被送回来后,张献忠当场拔剑就把他的第六房小妾给杀了。由此就可见到张献忠心中压抑的很沉重。” 王世忠分析的鞭辟入里。 “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再把蔺养成的人给引荐给张献忠,相信他一定会增强对我们的信任,这对于我们今后在这边的发展还是非常有利的。”秦永福说道。 “不,我们把尹一龙引荐给张献忠后,我们立刻就告辞,回武昌。” “为什么这般着急?” “我昨日收到武昌来信,然然目前与左良玉的公子左梦庚打的火热,我得回去,下一剂猛药了。”王世忠说道。 “原来如此。王然那个小娘们是骚的厉害,也难怪左梦庚会把持不住。还真有你的,你是从哪里找到她的?秦某倒是真的对王主事感到由衷的佩服了,你找的几个干女儿都是相当地出色。” 秦永福开口问道。 “然然她,是我的亲生女儿……”王世忠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秦永福不可思议地看着王世忠,然后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告了一声罪,赶紧离开,下楼去安排尹一龙即将跟张献忠会面的事。 ………… 张献忠昨晚还是洞房了,大清早感觉神清气爽,打了一阵功夫拳,来舒展一下筋骨。 “好好,大帅能够新婚第二天,还能如此自律早起,令徐某仿佛看到了刘玄德的影子。”张献忠在谷城获得的一个人才,举人徐以显,笑着拍手说道。 “哈哈,徐先生,你来了。你就别取笑咱老张了,咱老张就是习惯了,早上不动动,浑身就不自在。昨天有动静没?” “大帅,借一步说话。” 张献忠跟着徐以显来到了一处假山后面,确认了周边没有旁人。 “大帅,学生派人监视王世忠,此人确实有问题,昨晚有人进入他的房间,谈了很久,后来从窗户离开了。学生不光在前后都布置有明暗哨,想必他是只发现了明哨,没有发现暗哨,所以才会出现,王世忠故意让人从窗户离开的情况。” 徐以显是谷城本地人,算是张献忠身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军师。 “有没有可能是官军那边?” “难说,我们的人不好靠近,他们的谈话声音太小,听不清楚。不过,今日早上,那个神秘人去找了王世忠的账房先生,账房先生又上去和王世忠谈了一会,然后下来给他提取了一些银两珠宝,不知道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给我继续派人盯着他,反正他的女人,咱老子已经享用过了,他若是胆敢搞出幺蛾子,咱老子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献忠义正言辞地说道。 “哈哈,大帅英明!” “大帅,大帅,门外王掌柜请求拜见!他还带着昨晚进他屋里的那个年轻人一起。”张文秀从门外走进来,站在十余步外说道。 “知道了,文秀,你先去招待一下,让他们去书房,我这边准备一下,就过去和他会面。” “是,义父!” “徐先生,你说这个王世忠,是来干什么的?” 张献忠笑着问道。 “猜不透,要不一块去听听?” “行,走吧,一起去会会他。” …… “哎呀呀,岳父大人,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大清早地就过来,是有事情要吩咐咱吗?”张献忠洪亮的声音,在他还没有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响起来。 “拜见大帅!”王世忠、秦永福和尹一龙一同拜见道。 “不必多礼,岳父,你是长辈,哪里能让你来拜我呢,这不是折煞咱老子吗?你在那太师椅上坐好喽,咱老张来给你磕一个头!”张献忠还真的拉着王世忠,就把他往太师椅上按,王世忠哪里敢真的接受张献忠磕头,连忙摆手拒绝道: “大帅,大帅,不必如此,一家人何必拘礼?大帅昨晚睡得还行吧?” “睡得很好,令爱的床上功夫很不错,咱老张很享受。” “噗嗤”旁边的徐以显差点没有忍住笑,王世忠脸上显得很尴尬,可是很快就调整过来: “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把握。老夫前来,是跟女儿和贤婿告辞的……” “哦?” “老夫是生意人,眼下夏收不继的时候,正好抓紧从长沙那边多进一些稻米,运到附近来卖,相信会卖个好价钱。” “那感情好,岳父是自家人,你哪里也不需要去卖,直接卖给咱,咱老张保证给你市面上最高的价。”张献忠豪爽地说道。 “好好。对了,贤婿,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争世王蔺养成的麾下将军尹一龙,老夫曾经在千罗畈亲自见过他,他在驿馆碰到我,说蔺养成那边有要紧事要和你说,要我帮忙从中引荐一下,我这不就带他过来了。你们自己聊吧,老秦,我们先回吧。” “好!” “那怎么行,好歹有过午膳后再走呗,你也好跟嫣儿多聊聊天。”张献忠挽留道。 “不必了,女儿本应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已经嫁人,那就让她嫁人从夫吧。请恕老夫还有事,先行告退。”王世忠说完,就带着秦永福离开了。 张献忠带着徐以显、尹一龙送王世忠和秦永福离开,望着离开的两人,张献忠的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 难道自己看错人了,冤枉他了,他真的只是一个商人? (本章完) 第409章 张献忠的谋划 第409章 张献忠的谋划 徐以显看着张献忠的脸,张献忠没有下令拦截的意思,就随他去了。 张献忠是一个相对豁达的人,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打扰到自己的心情,转头询问尹一龙道: “争世王叫你来做什么?难道他想来投靠咱老子?不过,咱老子确实跟熊大人关系很好,倒是可以给他说说情。” “咳,八大王,我们革左五营在英霍山区,因为缺粮缺水,快活不下去了,还请八大王看在大家都是义军的份上,能够支援一二。”尹一龙说道。 “谁跟你们一样?咱老子现在可是官军。” “但不知八大王所属哪个营头?小人回去好向自家大王禀报。” “哈哈,你倒是伶牙俐齿。直接说吧,蔺养成让你来做什么?” 尹一龙看看四周,不敢说话,张献忠把其他人都轰了出去,只留下徐以显在自己的身边。 “说吧!” 尹一龙看看其他人都离开了,索性直接开口道: “八大王,我们大王想请你站出来,带领大伙儿再次起事!” “这是蔺养成的意见,还是老回回的意见?” “这是五家头领共同的心愿。” “我说,你们五家前段时间不是闹的很欢吗?第一个投靠史可法,怎么现在又后悔了?”张献忠挖苦道。 “不是后悔,而是跟八大王你一样,我们五家没有得到朝廷的明确承认,如今是漂泊不定,还粮饷缺乏,如果朝廷能够真心待我,我们自然不愿再出乱子,可是眼下山中生存艰难,头领们为了让大伙儿都能活下去,已经绞尽了脑汁,现在是实在没办法了。” “放肆,老子现在是官军,你就不怕老子下令,把你给拖下去砍了?”张献忠恐吓道。 “如果八大王真的要杀我,我自然是无话可说。只是小人来之前,蔺大王还担心我会受到责难,但是马帅当时就说道,八大王你素来忠肝义胆,天下谁人不知?怎么可能会干出来杀害义士的事?” “哈哈哈,那倒也是,还是老回回了解我啊,那个谁,什么龙。”张献忠问道。 “小人尹一龙,请八大王吩咐。” “你给咱老子说一下老回回、革里眼他们那边的具体情况,咱也再合计一下。” “好的。”尹一龙便从革里眼、老回回开始寻求招安开始说起,到朝廷安湖道监军杨卓然孤身进山进行沟通接洽,再到杨卓然被御史狂喷下狱,再到安庐巡抚郑二阳重新派人进山谈判,并且一直耽搁至今。革左五营虽然遭受到一连串的失败,损失了大量的有生力量,但是从陕西一路带过来的核心战力,还是有所保留。 听完尹一龙的叙述,张献忠没有作过多的表示,只是下令摆宴为尹一龙洗尘,晚宴以后,就告诉尹一龙,让他暂且先回英霍,但是对于尹一龙的再次询问是否起事的问题,张献忠仍然没有给出具体的意见。 张献忠让尹一龙休息一日后,再返回英霍山区汇报情况。他则是再次召集自己的核心团队成员开会协商,包括军师徐以显、结拜兄弟闯世王马武和他的五大义子:按照年龄大小分为一堵墙张可旺(即孙可望)、三鹞子张(王)国兴、张文秀(即刘文秀)、张定国(即李定国)、张能奇(即艾能奇)。 “大家都说说吧,咱们该怎么办?” 马武率先说道: “大帅,这个朝廷也是忒不靠谱了,连卢廉使都战死了,朝廷也没有给与抚恤,孙传庭那个家伙杀了我们多少人,可是却被狗皇帝给关起来,依我看啊,这个大明很快就要完蛋。咱们不要挂在这里等死了。” “马副帅,关键人家也没有想要收留我们的意思,否则几个月时间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张可旺说道。 “就是,不光没有说法,还老是和咱们过不去。”三鹞子张国兴说道,他本姓王,是张献忠的部下中,武艺最高最为骁勇的存在,年龄与孙可望一样,都跟张献忠的年龄差不了多少,但是却认张献忠作义父。 其他三位义子因为相对年轻多了,这种做决策的场合,都是不怎么说话。 “军师,你来说吧,我等都是粗人,没有你想的远。”张献忠问道。 “大帅既然让学生,学生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大明的末日气象已现,跟着朱家皇帝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这一点是肯定的。只是咱们当前应该怎么去做,才能让自己的权益得到最高。那就是先尽可能向朝廷索要粮饷和武器弹药,拿到手后,咱们就比较主动了。至于到时候是北上、东进、南下还是西征,就看探子侦查的敌情如何了。”徐以显说道。 “眼光放长久一点,你觉得咱们去哪里?” “大帅,徐某的想法之前跟您提过,我还是那个意见,那就是当初昭烈帝在何等弱势的情况下,都能够完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占据了沃野千里的川地。四川四面皆是高山,只要咱们占领川地后,再派人严格把守各处要隘,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在川地安心发展,一旦天下有变,咱们就全师而出,天下百姓将会箪食壶浆以迎将军!” “哈哈,老徐,你说咱是刘玄德,那么你就是诸葛孔明,希望我们俩把这个谷城地‘隆中对’给唱好啊。” “徐某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那就这么定了,可旺、国兴,继续训练士卒,不得懈怠。闯世王带着文秀和定国,去侦查一下入川通道,咱们这会就按照徐军师的想法,给他来一个千里挺进成都的大戏。那个四川巡抚邵捷春就是刘璋,我们就是拥有大军的刘玄德,希望咱们也能够像刘玄德一样,干出一番成就出来。” “愿听大帅(义父)吩咐!”众人齐声道。 于是乎,消停了大半年之久的张献忠,重新开始了新的动作。 而拜会过张献忠,没有得到明确消息的尹一龙,则是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到了千罗畈,蔺养成得知了张献忠的态度不明,索性也暂时继续蛰伏。 只是这个蛰伏时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本章完) 第410章 反了 第410章 反了 崇祯十二年五月初五端午节,是冬麦收割的时节。 比北边河南的水利条件好太多的湖广北部,到处都是一片丰收景象,尤其是襄阳府更是如此。 襄阳的老百姓经历过反复的兵灾,本来是很不容易,但是中国的农民是那种典型的吃苦耐劳型的,看着地里金黄色的麦穗,所有不快全都忘记了,取而代之的是丰收的喜悦和对未来的美好期望,满脸的沟壑下挤出了最纯真的微笑。 突然一队队衙役们纷纷从县城里奔出,手拿锁链恶狠狠地奔向了乡村各地,就像一块石头打在平静的湖面,立刻激起了一片片涟漪。 府城、县城、关城附近的农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站在田间,收起了笑容,都知道衙役下乡准没有好事,这下到底是什么消息?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原来朝廷又开征了“练饷”! “乡亲们,听好了,不要有那么大的意见,你们想想啊,朝廷如果不征‘练饷’,如何练出精兵来保证咱们老百姓的安全啊?” “俺们都交了本课了,再加上‘辽饷’和‘剿饷’,练饷又是干什么的?”农民中也有一两个晓事的低级乡绅问道。 “顾名思义‘辽饷’是为了给关宁打建奴的,‘剿饷’是为了打流寇的……” “打建奴关俺们什么事?打流寇,现在哪里还有流寇?为何还要继续缴纳‘剿饷’?” 这可把光化县的县衙快班班头给难住了,直接大叫道: “你们这帮刁民,让你们交,你们就得交,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难道都不想好了吗?今天不交的,全部拉到县衙,全部站在菜市口,戴枷示众!” 班头的这一嗓子暂时压住了躁动的老百姓,一个看上去黑乎乎老实巴交的老农张口问道: “何老爷,您看下小人这边总共要交多少税钱?” “哦,原来是老王头,你们其他人都来看看,看看人家老王头的觉悟,大家都学学啊。老王头,你家儿子之前被贼寇抓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额……没……没。”老王头的儿子王泗,在李自成经过光化县时,是主动投靠李自成,后来李自成在河南惨败,王泗一路要饭经过千辛万苦,刚刚已经返回到光化南乡的家里。老王头因为害怕衙役征收“人丁税”,不敢承认自己儿子已经到家了。 “哦,那他的那份‘人头税’就不用交了,我对你够意思吧?哈哈,我刚才看了一下,老王头你们家十亩地,今年的收成很好,怎么说也得收个2000斤吧?看了一下,老王头你们家前年欠缴正课7分6钱,去年正课欠缴5分4钱、辽饷9分3钱、剿饷5分3钱,今年正课是一两二分三钱,辽饷九分三钱,剿饷五分三钱,练饷一两五分九钱……算上前年滞息每年四分(这里指的是百分之四十),两年算下来就是六分零八厘,算你六分好了;去年滞息八分……你们家今年总共需要缴纳的田税是八两四分四钱……” “啊……这……怎么这般多?”老王头直接懵逼了。 “多?你可知足吧,北边河南那边饿死很多人了,你最起码还活着。而且今年上官是三令五申,朝廷严令,任何人不得再行拖欠。你回去跟你家婆子好生商量,我下午过去取!你可不要让咱难做啊。” 何衙役说完就离开了。 老王头颤颤巍巍地回到了自己破草屋,跟自己的儿子王泗和自己的夫人说了一下需要缴纳的田税。 “孩子他爹,这还只是田税,回头万一再有个摊派、折色啥的,俺们该吃啥喝啥?” “俺哪里知道……泗儿,你给算算,去掉这个田税,咱们家还能剩下多少钱?” “爹,今年光化、谷城一带大丰收,粮价贱,恐怕直接降到八分到一两就能买到一石,就算按照中间数九分每石来算,咱们家收的两千斤粮食,晒干后应该能出1600斤,就算咱家不留,全部卖了只能得13两三分多一点,去掉县官老爷规定的折色,大概到手顶多有10两六分……” “咋能全卖咧?俺们这半年难道能把嘴封住?还要留好粮种……怎么着也得留下600斤粮。”王老头说道。 “还得把欠隔壁的300斤粮食还了……还有你爹的人头税四分银给交了。”王泗的娘补充道。 “也就是说咱家还能卖700斤?那只能卖五两,去掉折色,顶多还能剩下四两,加上爹的人头税四分,咱们白干了,还倒欠人家官府四两四分四钱……”王泗分析道。 “哎,这可如何是好哦……” “老天爷啊,这是不让穷苦人活下去啊……” 老王头夫妻俩变得没有丝毫丰收的喜悦,反而是沉浸在无助和伤心当中。 突然有人闯进门来,大吼道: “嚎什么呢?……呦呵,王泗你回来了?”姓何的衙役突然出现在老王头的家门口。 老王头说谎了,顿时显得手足无措地问道: “何老爷不是说下午来的么?” “好哇,老王头,下午来岂不是被你给骗了?你跟我说你儿子没回来,那现在站着的是什么东西?把你儿子的人丁税加上,再加上你欺骗兄弟们的精神损失费……三下五除二,你就给十两吧!” “哎呀,咋又涨了呢?老汉我哪里有十两银子啊!” “没有?来人,把老王和他的儿子给我用木枷拷起来,押到县衙去。”何班头命令道。 “是!” “老天爷啊,官老爷啊,你们不能把他们带走啊,留俺这个老婆子一个人怎么办啊……呜呜……现在不太平,他爷俩离开了,俺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守得住这两千斤湿麦……” “对哦,来人,把他们家的粮食都给我打包带走,一颗都不留,等他们有钱了,再来县衙赎回去!” “是,好!”众衙役、肆伙、帮佣一阵起哄,就要去动老王家的麦子。 王泗的娘大哭着护在自家的粮食前,不让衙役们动,其中一个衙役不耐烦地将王泗的娘给推开,不巧正好撞在旁边的石磙上。 眼见着王泗的娘一动不动,王泗在旁边急的大叫: “娘啊!” 一个衙役小心地上前试探了一下王泗娘的鼻息后,突然缩回了手:“班头,人死了……” “啊!”王泗听到以后,怒从心中起,用自己脖子上戴着的木枷直接砸到两边的衙役,其他衙役拔出刀就要来砍杀王泗,暂时被何班头给止住。 何班头说道: “王泗,刚才是个误会,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可不能想不开,你如果胆敢殴打公差,那就是造反……” “去你妈的,假慈悲,老子就是要反了!老子就是要杀光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王泗悲愤地大吼道。 (本章完) 第411章 义军再起 第411章 义军再起 王泗的吼声引来了周边的邻居,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无论是王老头还是王泗,平时的名声都是很不错的,几个邻居小伙子都闯了进来,一看情况,都冲进人群,围绕在王泗的身边,帮着王泗与衙役对峙了起来。 “报官,走,去保官,杀人偿命!” 邻居的吼声一片,让何班头有些乱了阵脚,他看清了刚才推人的正是自己的小舅子,难道真的让自己的小舅子吃官司吗? “这样吧,你们抗税的事情,暂时不追究了,我再给你们三两银子,老王头,你把你老伴给埋了吧?!” 何班头说道,在他感觉,为了一条贱命,让他一下损失了十来两银子,他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了。 王老头趴在自己的老伴旁边,哭泣着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看着自己的儿子王泗,王泗低着头不言语,王老头以为王泗同意了,也就哭着点点头。 何班头见此,心中的石头落地了,吩咐旁边的衙役去把王泗的枷锁给解开,以为这样的话,就能让这件事平息过去了。 至少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王泗在自己脖子上和手脚上的枷锁被解开后,他自己松了松手腕,然后在旁人的惊愕的眼神中,突然挥拳打向了一边帮他解锁的衙役,然后顺势拔出衙役身上的砍刀,对着院子里的其他衙役就开始疯狂砍杀起来。 王泗因为曾经在李自成的军中学到过扎实的砍人本领,对付这些早就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衙役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但是猛虎难敌群狐,王泗只是一人,衙役毕竟有十几个人,渐渐地竟然有些气力不支。 王老头见儿子逐渐处于下风,赶忙捡起地上的一根扁担向着何班头砸去,何班头挥刀格挡,刀锋顺着老王头的脖子划过,顿时鲜血喷了出来。 王泗见状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大吼道: “乡亲们,都在等什么呢?我家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朝廷不让贫苦老百姓活下去,大家跟我一起反了!” 或许是王泗的喊声,惊醒了旁边还在看热闹的邻居,有几个年轻人顺势拿起身边能够拿的着的物体,就向衙役们扔了过去。 有了更多乡里乡亲的帮忙,王泗连续斩杀数名衙役,何班头见已经无法控制住局势,识时务者为俊杰,率领剩下的几名衙役边战边撤,跑回光化县城,就向身在光化城的巡按御史林铭球报告百姓反了。 林铭球大惊失色,光化县的前任知县病故,新任知县还没有到来,都是他在留守监管光化县的情况,但是他的手中无兵,连忙派人给南面不远、身在谷城的张献忠所部传去消息,请求派兵增援。 而与此同时,还算是有勇有谋的王泗,带领惊魂未定的光化县南乡百姓,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没有选择直接以卵击石攻击县城,而是思考一番后,带领两千多百姓向南投靠了谷城县的张献忠。 张献忠见状大喜过望,当即任命王泗留在张文秀所领的威武营旗下,出任为第十一哨哨总。 并且命令马武、张文秀率领三个营头共22哨的大军,在王泗的引领下,对内以报仇为名,对外以平定叛匪为名,向光化县进军; 令张可旺率领张国兴、张定国和张能奇等将,迅速控制谷城的各个战略据点,逮捕了谷城知县阮之佃。 于是在清军退走两个月后,即崇祯十二年的五月,以光化县起义百姓投靠为契机,此前接受招抚的张献忠在湖广行省谷城县再度高举义旗,并派出麾下大将马元利带着王复臣和贺九仪二将,率领精锐骑兵六千人,出城进攻谷城东南方向十里外的官军大营。 由于张献忠的进攻速度极快,城外负责监视的官军大营顿时猝不及防,仓促应战之下,官军大营混乱不堪,马元利迅速击溃了明军主力,明军主将陈洪范再次带着罗岱、雷时声二将,仓惶逃回襄阳城。 这可就苦了大营内负责监军的文官:监军道张大经、监纪马廷宝和粮饷通判徐起祚被马元利俘虏后,送给了张献忠。 在张献忠的威压之下,张大经、马廷宝和徐起祚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投降了。 紧接着,北方也传来佳报,马武和张文秀已经带兵攻下了光化城,俘虏了城内的巡按御史林铭球,并且派人将林铭球送给了张献忠。 王泗也实现了他的报仇愿望,将包括何班头在内的光化县衙门里的所有衙役和胥吏全部杀光,以泄私愤。 林铭球倒是有文人的风骨,对张献忠是大骂不止,张献忠大怒,派人将林铭球和自己讨厌的谷城知县阮之佃斩首,将两人的头颅挂在城东城门上悬挂示众,然后按照徐以显的计策,派人四处张贴告示,发布告天下百姓书,表示自己是被逼无奈,将朝廷的一系列恶心操作、加上各级贪官污吏的欺压和索贿的情况注明清楚,阐述了自己再度起义,是身不由己,这次是想带着普天之下被压迫的老百姓,共建一片人间乐土。 为了更有号召力,张献忠取老家陕西的“西”字,正式将自己所部军马命名为大西军,自己充任大帅,以徐以显为军师,马武为副帅,为了与明军和其他义军旗帜相区别,将全军的旗帜修改为红、蓝两色调,军服则主要是白色毡帽配红色军服,并积极地招兵买马。 徐以显的告示取得了巨大的效果,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无论是郧阳、襄阳、德安、承天、荆州,甚至河南行省的南阳、汝宁、汝州三府州都有大量的百姓和饥民涌入谷城,纷纷投靠在张献忠的麾下,张献忠所部人马迅速膨胀到十万人以上,实力大增。 张献忠一面命令部下抓紧训练新兵士卒,一面派人积极通知联络各处义军势力,争取扩大声势。 屯驻于伏牛山区淅川的曹操罗汝才和英霍山区的老回回马守应接到张献忠的通告后,立刻响应,为了扩大声势,当即率部分别进攻南阳府邓州和安庆府潜山,各处明军都是仓促应战。 很快,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争世王蔺养成和治世王刘希尧全部响应,顿时几乎是在同一刻,从商城、固始、六安、舒城、霍山、桐城、潜山、太湖、宿松到湖广的英山、黄安、蕲州等地,到处都是来往不绝的起义大军。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原本在山中苟着的闯王李自成,探听到天下又将大乱的消息后,趁着河南各地异常干旱,老百姓流离失所的契机,率领少量精干部下,走出山中,攻下城池后,立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得以快速的吸纳难民,很快聚集了近十万人,在攻下河南府的卢氏县后,稍作休整,即向河南府永宁县进发,距离河南府洛阳城不到150里。 整个中原大地顿时处处烽火,到处大乱一片,告急的文书再次如同雪片一般飞到大明朝堂。 (本章完) 第412章 杨嗣昌的下放 第412章 杨嗣昌的下放 由于湖广、南直隶、河南、陕西、山西等地各处的流寇重新泛起的军情迅速地传递到大明兵部,实在瞒不住了,只能上报给崇祯皇帝知晓。 “去年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又叛变了!” 崇祯皇帝很无奈,思考一番后,突然之间咬牙切齿道: “看来还是朕对这帮流寇太仁慈了,当初就应该派人将他们全部杀光!” 殿内的大小官员一声不敢吭,都怕触怒眼前这个刚愎自用又喜爱推诿责任的皇帝。 “怎么都不说话?为何几乎一夜之间,群寇并起?谁能来说说?” 各位官员仍然不敢说话,都把眼睛看向了新任的内阁首辅薛国观,对于皇帝的询问,薛国观责无旁贷,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陛下,想必这么多流寇心中全无信义,臣认为应该果断任命一名强力督师,调集大军,将这帮该死的流贼全部剿杀殆尽。” “嗯,薛爱卿说的对,朕以前是对这帮流寇太过于纵容了,谁知道换来的竟然是他们毫无知恩感恩的态度,真是岂有此理。前任督师熊文灿只知道一味地姑息,从来不懂得如何剿灭贼寇哦,根本就不胜任督师一职。众位爱卿来看看,应该加派何人为督师,前往中原前线剿灭贼寇?或者众爱卿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如果换成其他皇帝询问,这帮大臣中肯定有人会出于想要表现,而毛遂自荐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崇祯皇帝的德性的,从崇祯初年开始,所有的督师没有一个得到善终的,这哪里是毛遂自荐,分明就是“自杀”,因此殿内鸦雀无声。 崇祯皇帝见此,便点名道: “薛爱卿,你觉得应该由谁来挂帅?” “启禀陛下,臣愚钝,见识浅陋,但知当今朝堂,论知兵之能者,莫过于杨本兵,杨本兵能者多劳,朝廷事务也是缺他不可,臣因此担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因此也不知该如何选择。” 崇祯听到薛国观提到了杨嗣昌,以为薛国观真心为国举才,他本身也是对杨嗣昌非常满意,因此颇为心动。 实际上薛国观是看到杨嗣昌的圣眷日隆,有心将杨嗣昌排挤出中央政府,而让他前往地方督师无疑来说是最佳的方式。 崇祯皇帝因此看向了台下的杨嗣昌道: “杨本兵确实能力超群,由他前往督师,朕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只是这朝中事务,不知道杨爱卿心中可有替代人选?” 杨嗣昌心里苦哇,他好不容易进入了内阁,还深受皇帝的信任,一旦走出朝堂,再想回来可就是难上加难了。但是他听到皇帝的话音,分明是希望自己前往督师。此刻的他忽然想到了不久前的孙传庭,孙传庭只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被崇祯皇帝认为是故意违背自己的命令,一代名臣就被罢免了一切职务,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 皇帝陛下天威难测,如果自己提出反对意见,会不会也是相同的下场? 出于这样的担心,让杨嗣昌不敢直接反驳,只得回复道: “微臣感谢陛下的信任,感谢首辅大人的认可,只是在下没有具体的实战经验,就怕不能胜任,但是如果朝廷信任在下,微臣一定倾尽全力,为陛下分忧,为朝廷解决燃眉之急。只是微臣负责兵部,出于自身的职责,还是得说一句,临阵换将是件大事,最好还是先责令熊文灿抓紧剿匪,给他一点时间,实在没有效果了,再换人比较合适。到那个时候,如果朝廷有需要,嗣昌必定全力以赴。到时候若是说兵部负责人的问题,陈大人就比较适合……” 杨嗣昌趁此机会,把自己人陈新甲再次推向了前台。 “嗯,杨本兵果然是老成谋国之人,那就下旨给熊文灿,让他抓紧平定湖广、河南和南直隶的叛乱,别让朕再失望!另外,任命陈新甲为兵部左侍郎,负责主持兵部的日常工作,协助杨本兵处理政务。” “吾皇圣明!” …… 熊文灿接到朝廷的旨意后不敢怠慢,作为老牌的官僚,他知道自己已经触犯到皇帝陛下的逆鳞了,如果不能迅速平叛,那么等待他的要么是无尽的牢狱生活,要么是菜市口前的一刀。 为了活命,熊文灿以督师的名义,分别给湖广巡抚方孔炤、安庐巡抚郑二阳、河南巡抚李仙凤、郧阳巡抚袁继咸、凤阳巡抚兼任漕运总督朱大典下去了死命令,让各部在各自的防御汛地内抓紧进行剿匪作业。 他自己则是在气愤之余,亲自率领败军之将陈洪范、雷时声、罗岱、猛如虎、猛先捷、川将秦翼明和杨茂选,率领拼凑而来的大军三万人,从襄阳出发,进攻近在咫尺的谷城县。 张献忠立刻命令副帅马武率领众将前往应战,双方大战了一个月,不分胜负,直接到六月份,张献忠率先吃不消了,因为张献忠的西军吸收了太多的平民百姓,人数虽然上去了,但是粮草的消耗却是更加的惊人。谷城、光化两地的夏收粮草几乎被消耗一空,张献忠于是打算撤离谷城,跳转到外围进行作战和就粮。 六月十一日,光化县被郧阳巡抚袁继咸派人攻下,张文秀率领残兵返回谷城,报告张献忠,北面、西面已经被河南巡抚李仙凤和郧阳巡抚袁继咸给堵死,东面又是明军主力,要么拼死力战,击败东路明军; 要么就是要抓紧向南逃走了。 可是南面道路并不好走,崇山峻岭不说,沿途还缺乏粮草,算来算去,还是一定要击败眼前的明军要紧。 熊文灿能够在历史中留下自己的痕迹,说明他也不是草包,随着大明的夜不收报告前线的西军人马在不断的增加,熊文灿就意识到决战的时刻很快将会到来,为了增加胜算,下令调遣从北直隶而来的京营黄得功所部,从河南固始移驻襄阳樊城关,确保襄阳城的安全;下令南直隶方面的凤阳副将牟文绶、颍州副将刘良佐以及张鹿安的安庆右营三部人马前来参加会战。 与此同时,为了激励将士能够用命,熊文灿还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将之前作战还算勇敢的罗岱提了一级,成为了襄阳参将。 升了官的罗岱,作战起来更是格外的积极,想要表现自己,为了打破僵持的局面,自告奋勇率领四千精锐步兵,绕道北面的马窟山,希望能够突袭西军之后。 张献忠早就防着这一手,率领手下将士三万,准备收取光化县,正巧遇到探马来报,罗岱率部进入马窟山。 张献忠当即将计就计,命令三鹞子张国兴在马窟山与谷城之间的山间设下了重重埋伏,等待着罗岱的到来。 罗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了西军的包围圈当中,一场激战下来,罗岱战败,被勇猛无敌的三鹞子亲自俘虏,其手下的四千明军除了愿意投降西军的以外,其余全部被三鹞子张国兴下令杀害。 明军战败的消息很快被传回兵部,崇祯皇帝闻听后,对熊文灿彻底失去了信任,下诏将熊文灿削籍下狱,命令锦衣卫南下将熊文灿逮捕归案,同时任命自己的心腹大臣杨嗣昌接替熊文灿的位置,正式成为督帅南直隶、湖广、四川、河南、山西、陕西六省兵马,全权负责平定中原的各支流寇大军。 至此,杨嗣昌离开了大明朝堂,并且再也不曾返回到大明中枢。 (本章完) 第413章 王瑞栴 第413章 王瑞栴 实话实说,从某些方面来讲,杨嗣昌还算是一个务实的人,一个肯干事实的人。 接到朝廷的明确诏令后,杨嗣昌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没有像别的督师那样重视仪式,直接带着仆人和锦衣卫护卫数十人,轻装简从地来到了襄阳城。 杨嗣昌到任后,采取了重用京营黄得功、凤阳副将牟文绶和颍州副将刘良佐的策略,三位大将同仇敌忾,与西军接连发生大战十五场,胜多败少,西军却因为缺乏粮草,开始渐渐地支持不住。 张献忠按照军师徐以显的策略,派人将俘获的罗岱送给曹操罗汝才处置,希望罗汝才能够带兵南下,减轻自己方面的压力。 而张献忠本人则是一方面将伤员安置在民间,一方面开始整理部下骑兵,准备跳出官军设置的包围圈,向南面进军。 令张献忠异常惊喜的是,罗汝才在接收到罗岱以后,没有杀害罗岱,还是以同族之人,将其安置在自己的军中,罗岱因此非常感激,从此走上了与明军抗衡的道路。 罗汝才在罗岱的建议下,率领所部数万大军,直接进攻南阳府和新野县,南阳府是河南重镇,城内储存有大量的军用物资,不容有失,杨嗣昌不得不调整部署,派遣战斗力最强的黄得功所部北上支援南阳,牟文绶所部撤围支援新野。 两部明军北上以后,明军的包围圈就撤出了一片空档出来,张献忠没有放过这一战机,放弃了伤员和少量的步兵,率领大部分人马选择撤离谷城,没有从道路险峻的南面南下,而是利用黄、牟两部留下的空档,向东疾行,先是击破堵截的刘良佐部人马,然后迅速跳出明军的包围圈,向明军防守薄弱的枣阳、随州一带进攻。 两地没有明军驻扎,仓促召集起来的百姓和乡勇,别说抵抗了,甚至主动打开了城门,无论是枣阳还是随州,都被西军快速占领。 随州在夏收后储存有海量的粮草,由于城破迅速,地方官来不及焚烧粮草,西军就已经大量入城,并且迅速控制城内各处要地。 张献忠在随州获得了超过十万石的粮草物资,并且将这些物资用来招兵买马,四方百姓本来就对朝廷掠夺式的税收政策非常不满,纷纷投靠张献忠,使得西军很快又召集到了十万大军,对外则是号称三十万。 张献忠一面命令手下将领对前来投靠的百姓,分组编队,抓紧训练,一方面为了兵贵神速,他自己亲自率领主力进攻德安府,前锋三鹞子不顾德安府城还没有攻下,自告奋勇率领一支偏师直逼德安府下辖的应城县,应城前方就是富庶的汉阳府汉川县,连同更后方的汉阳府城以及江对岸的武昌府,顿时都是一片风声鹤唳,两地的有钱人家,纷纷租船,顺江而下,逃向南京方向。 可见大明湖广一带有钱有势的人,内心是惧怕到了极点。 因为在谷城蛰伏一年的张献忠,在徐以显的帮助下,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先纯土匪强盗团伙,变成了一个爱民的团体,不仅严禁所部军队骚扰百姓,还不断接济贫困潦倒的饥民,很快便赢得了湖广一带穷苦老百姓的人心。 张献忠更是让以王泗为首的穷苦翻身将领,带领各地的穷苦百姓,开展打土豪的斗争,这是一场阶级解放,使得湖广北部的大地主们朝不保夕。 而且不仅如此,张献忠在撤离谷城时,下令将拆毁大部分城垣,使得谷城的防御能力大降,宣城自己未来一定会打回来; 同时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张献忠派人将之前告示中注明的贪污受贿的官员再度刻在谷城的城墙上面,包括索贿的金额、具体地点、时间、官员姓名、索贿的次数等等,全部刻的一清二楚,可以说上到熊文灿、方孔炤,下到阮之佃、林铭球等等姓名,全都出现墙面。 张献忠用这些事迹,来表明自己重新起事是非常正义和正当的,同时也像全大明百姓宣扬了大明官场的严重腐败,这一切都起到了非常正面的作用,德安府应城县本地秀才潘独鳌,在张献忠率领大西军到来以后,亲眼见证了西军的军纪严明,对普通老百姓是秋毫无犯,因此认定张献忠有帝王之相,率领全族人丁投靠张献忠,张献忠礼贤下士,亲自考察一番后,将潘独鳌用为副军师。潘独鳌是继徐以显以后,张献忠的又一个重要的谋臣。 张献忠的眼光很高,能入他的法眼的文人都有一定处理实务的能力,他不会拘泥于人才的文凭和学历,只是看中人才的真才实学,比如徐以显,是一个举人,潘独鳌是一个秀才,后面还会有连功名都没有的汪兆麟。 张献忠真可谓把不拘一格降人才用到了极致,所以这个时期的张献忠有了一种非常顺利的感觉,这使得他更加不把湖广的各级官吏放在眼里。 但是有一人除外。 张献忠在离开谷城时,派人在谷城城墙上刻有贪官污吏的名字和事迹,在文章的末尾有一句话,是用了极其昂贵的朱砂给标红的字,那就是“不纳我金者,唯王兵备一人尔”,这个张献忠口中所称的唯一敬佩者,没有贪污索贿的官员,名字叫王瑞栴。 王瑞栴是浙江温州永嘉人,天启五年进士,为人一向克己奉公,在襄阳的时候,多次拒绝张献忠的拉拢和上供。当张献忠造反的时候,王瑞栴不在襄阳,正在武昌向巡抚方孔炤述职,得知张献忠造反的消息后,急忙乘船匆匆赶回,在汉阳府得知西军前锋已经到达了应城,而应城压根没有驻军,王瑞栴不辞劳苦,主动请缨,疾行前往应城,在湖广巡抚方孔炤的支持下,接管了应城的防务,在他的感召下,竟然使得原本一团散沙的城内百姓和附近乡勇换发出了巨大的能量,使得应城这座小城在三鹞子张国兴的猛攻之下,得以保存下来。 确保应城的安全,可以说王瑞栴是功不可没。 但是湖广巡抚方孔炤的内心非常清楚,应城内本无精兵,仅靠着少量的士民百姓很难久守。 而自己的麾下仅有抚标营人马不足千人,只得派人接连催促身在黄州府蕲水县兰溪口的张鹿安率部急速西进,不要前往襄阳了,直接沿着水路挺进应城,救援危机当中的兵备道王瑞栴大人。 (本章完) 第414章 应城初战 第414章 应城初战 张鹿安的心情很舒畅。 他完全没有想到,阮大铖在官场上,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的得心应手,这种政治掮客还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 秦桧还有三两好友呢,千万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以“历史”来取人。 只是毕竟济南距离安庆距离很远,等到令狐云湘率领全营大军赶回浮山,已经是四月底。 安庆右营战兵营在浮山再次补充了枪支弹药,基本上实现全员配备火器,淘汰下来的武器则留给辅兵营和屯兵营。 后来经过阮大铖的沟通,时任六省总理熊文灿和湖广巡抚方孔炤有意将安庆右营借调到襄阳,按照计划作为补充人马,监视张献忠所部。 张鹿安便带着安庆右营西进,走到兰溪口停留了两天,趁机补充粮草,而正是在兰溪口,张献忠反叛、阮之佃和林铭球被张献忠杀害的消息传了过来。 随行的阮大铖听到后,不住的唉声叹气: “可怜之佃,还是没有等到我等的大军哦。可恨的献贼,真是该死。” 张鹿安不好说什么,只能忍住没有笑出来,他本来就不想去张献忠身边跟他硬碰硬,谁都知道张献忠不是个软柿子,只是耐不住阮大铖能够帮自己解决兵权回归的问题,才不得不同意他的要求。 如今张献忠把阮之佃给杀了,倒是为张鹿安省去了大量的麻烦,只是看上去显得非常不厚道,至少对阮大铖来说实在是不公平。 张鹿安只好想着出言安慰阮大铖,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有传令兵前来报告,湖广巡抚方孔炤命令张鹿安急行军救援应城。 下午的时候,又是一连两封求援信来到,甚至用上了“军法从事”的字眼。 张鹿安明白,应城或许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为了兵贵神速,张鹿安让应城本地人、现为兰溪口副主事的“九头鸟”范达为向导,命令孟大江率领水师,载着安庆右营战兵营先行前往德安府的应城县,禄青山率领辅兵营从陆路赶往汉阳府,为战兵营防守后路,以防万一。 阮大铖强烈要求一起前往应城,为族人阮之佃报仇雪恨,从兰溪口到应城大概有350里水路,只是船行到汉阳府的时候,阮大铖以在此等候禄青山为由,拒绝跟着张鹿安前进。 张鹿安无奈,只能自己率领战兵营前往应城。 应城位于汉水的支流西河的旁边,东面是府河,再往南就是广阔的大湖(明末的时代,湖北一带绝对是万湖之地,湖泊面积非常广阔),湖面直抵汉川城旁边。如果应城失守,意味着西军可以打造船只,不到半天就可以直抵汉川城下,不到一天就可以顺流到达汉阳府。 当安庆右营的军旗出现在湖泊北岸的时候,立刻遇到了西军零散的游骑兵发出的弓箭骚扰,负责前锋任务的陈利宝,带兵三十人乘坐舢板抢滩登陆,利用火铳接连发射,打退了西军游骑兵的骚扰,并迅速抢占了湖岸大堤阵地,搭建了简易的码头和防御工事。 紧接着仇有光带着骁骑部率先登陆,在大堤前方往来奔驰,袭杀西军探马;马国勇则跟随骁骑部登陆后,迅速带人往敌军纵深方向侦查,不到一个时辰,就向刚刚登陆的张鹿安报告了西军数千人向湖岸进攻的消息。 张鹿安紧急让前锋部和右翼部人马抓紧登岸,然后迅速向前方行进,在北面的大堤背阳坡列阵,将骁骑部暂时撤回,准备先以火铳兵迎敌。 另一边的大西军,张献忠麾下老牌大将白文选带领副将王镇、偏将程万里和王月等,率领5000名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湖边杀来。 作为跟随张献忠的老资格将领,白文选对于自己还要听从三鹞子的调遣,本身内心就带有一定的抵触,但是三鹞子确实属于西军当中数一数二的勇悍之将,说他是勇冠三军绝不为过。 只是白文选老是觉得三鹞子勇猛有余,但是心力不足,这一点甚至远远不如他的几个义弟。 因为三鹞子之前有擒获罗岱之功劳,张献忠对他非常信任,才让他率领王尚礼和白文选两营,共27哨大军前来攻取应城,白文选也只能听从三鹞子张国兴的调遣。 白文选也算是百战余生的老将了,没有立刻发动全面进攻,而是先派部将王月率领一哨人马,对安庆右营所部进行试探性攻击。 西军的营、哨在这个时期还没有形成定制定数,每个哨按照掌盘子、宝纛旗、高照、长家、厮养五个等级进行划分,掌盘子是掌管一哨人马的最高领导,直接接受一营大将的军令行事,宝纛旗为掌盘子的副手,高照由仅次于宝纛旗的地位,改为中级指挥军官,每哨一般是有三到九名高照不等,与之前的军制有些许变化; 长家是负责直接领兵的军头,拥有一定的护具和武器,更像一个武士,是最直接的战斗或者战斗指挥人员;厮养则是从属于长家的人,类似于仆人和其他辅助人员,帮助长家喂马、干活,战斗紧要关头或者需要炮灰冲锋挡箭关头,厮养总会第一时间被推出来上前受死。 王月所部率领的哨是新组建而成的,总共五百人,除了宝纛旗一人,高照两人外,另有长家30人,其余都是厮养,属于试探敌人最好的炮灰部队。 这些厮养都是一些被俘的比较瘦弱的官军、以及新近投靠的应城四乡百姓,因为部队急剧膨胀,很多人还没有分配到拿手的武器,都是一些镰刀、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型武器。 张鹿安看着眼前这些慢慢冲近的敌人,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欺压老百姓的十恶不赦的人。 这样的仗没有任何悬念,张鹿安也不想过多地消耗自家的昂贵的火药和铳弹,命令右翼部的廖广德,派出两司人马,抽出背上插着的大刀向前迎敌,就当练兵了。 廖广德也不含糊,派出由副千总崔三棱为首,带着姚来宾和贾得豹两司人马,排着两条横队冲向了敌军。 右翼部的将士虽然不久前也是普通的百姓,但是经过几个月的训练,战斗技能有了很大的提高,只是初上战场的他们还是略带一丝紧张。 将为兵胆,崔三棱带着姚来宾和贾得豹率先冲入敌营当中,明军凭借娴熟的战斗技能和比较精利的武器,很快占据了上风。 西军前队开始逐渐向后败退,后队的阵型也开始启动,继续向后缓缓离开,直到十里外扎下阵脚。 崔三棱带着两百人轻易地击败了敌人,就想带兵继续向前追击,但是身后却响起了“呜呜……呜呜……呜呜呜”的退兵号声。 崔三棱虽然心中不解,但是仍然按照军令要求,带队返回。途经战场的时候,把一些受伤未死的西军全部给带回大营。 (本章完) 第415章 胜而不骄 第415章 胜而不骄 “……经询问俘虏,审讯得知,结合我方侦查获知,前方所部乃是西军大将白文选带领的大军,总人数约有五千余人,都是战斗力比较弱的新哨,被称为长家的老兵配比并不高……” “我就说,怎么看都跟与一群老农交战没有区别……” “咱们应该趁机一鼓作气,直接打到应城城下,解救兵备道大人,听说他是个好官,整个湖广各级官吏,只有他没有收受张献忠的贿赂。” “没有想到王大人的名声竟然已经传了这么远了。” “抚台大人给与咱们营的任务,不也是要救援王兵备,然后再击败南下的大西军么,不应该犹豫,属下也觉得应该一鼓作气,向前突进。” “属下也是不明白,营部为何让我退兵……” “让你退兵是因为探子发现前方左右各有一支骑兵准备出击,敌人试探我们,我们也在试探他们,既然发现敌人战斗力并不高,那么咱们就可以更加放心大胆地前往进攻了。” 前敌指挥部,露天的凉亭 中间站着的主要安庆右营的将佐在七嘴八舌地发表着各自的意见,凉亭的四周远近这是站着右臂戴着白色袖章的保卫司的年轻士兵。 张鹿安惊喜地发现属下们的战意很高,但是也还是不忘记提醒道: “刚才是一场试探性的小仗,大家不必放在心上,胜而不骄,才是一支成熟大军的必备要求。估计西军很快就要再次进攻,令狐中军,你带着前锋部、右翼部和骁骑部,先把战线前移十里,接下来的仗你来具体指挥。虽然咱们的目标是解救王兵备,但是首要条件还是先把自己保存好,才能有能力去救人。” “是,将军。”令狐云湘回复道。 令狐云湘招呼亲兵,就带着廖自忠、廖广德和仇有光三将往前进发,张鹿安则留在岸边,派张华建立湖岸阵地,让其他各支人马陆续登岸。 果然,跟张鹿安的估计一样,西军的进攻号角声很快再次吹响,仍然是王月带队,重新组织了五百人的厮养队,配备着简单的武器,就在数十名长家的督战下,挥舞着各种武器,冲向了大明军。 “兄弟们,掌盘子说的很清楚,杀军官一人或者杀敌兵两人,直接升长家。兄弟们冲啊!” 厮养一般两顿稀饭,升了长家就可以吃香喝辣,最起码也能够吃饱。上升通道很明确,所以西军队中的厮养们士气再度活跃起来,大家同样是人,能差到哪里去? 令湖云湘这次派廖广德率三司人马出战,廖广德也不惯着,带着贾得云、贾得亮和贾得光三司,就拿着冷兵器冲向了敌军,按照张鹿安的说法,这叫示敌以弱,并且也有练兵的想法,只有通过血与火的考验,才能不再惧怕战斗。 明西两军碰撞在一块,这一次王月没有保留,而是带着手下的亲兵长家们,也投入了战斗,即使如此,两军仍然陷入了一边倒的状态。 白文选在后面更是看的很清楚,连忙抽出一支令箭,吩咐道: “程万里,你带着左翼五哨、七哨、十哨、十三哨和十四哨共五哨人马去支援王月。” “属下听令。” 程万里说完,就带着亲兵去点兵,然后快速地指挥着各哨人马,从侧面杀向了明军。 有了新生力量的加入,西军开始渐渐稳住阵脚,只是明军的援兵也很快到来,明军又先后投入了三个司的兵马,并且出动了廖自忠的前锋部,这次没有使用冷兵器,而是用的是火铳。 三排火铳过后,程万里所带的支援人马,很快损失了上百名士兵,其中包括很多长家。 西军再次显示不敌的样子,白文选见此,让自己的副将王镇,率领精锐骑兵两百人,开始从另一侧对明军发起了冲击。 明军这边的仇有光见此,带着所部三百余人前往迎战。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看似打的很胶灼,实际上,这些都是障眼法,明军却已经在暗度陈仓。 张鹿安趁着明西两方在拼杀的时候,派遣左翼部的千总杨赤木,以从兰溪口带来的本地人“九头鸟”范达为向导,利用范达熟悉地形的优势,沿着府河河岸故道绕道行进,很快来到了白文选所部的身后,并且立刻发起了突然袭击。 面对着突然的腹背夹击,白文选很有大将风度,没有被吓倒,而是亲自带领亲兵,反击人数较少的杨赤木所部。 由于白文选的亲兵多为陕西、山西一带而来的百战老兵,个个能征善战,个人战斗力非常强悍,白文选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当他的族人也是亲兵队长白茂带着精锐骑兵百余人向杨赤木冲去时,杨赤木将所部人马列好阵势进行迎敌: 中间是三个司,以三段击的模式进行防卫,另外两个司分别在左右列阵,各自成为拳头,一旦形势有利就向前发动反攻。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西北骑兵,如果换成是其他的明军,很有可能被吓到了,但是杨赤木不断给手下新兵们鼓劲,让大家稳住,长期的训练,让普通士兵也形成了一定的肌肉记忆,所以大家虽然有些紧张,但是不像其他明军士兵那样离着老远就连忙放铳。而是等到白茂率领的骑兵队,接近五十步后,最前排的明军士兵甚至能够看到西军将士的脸庞,而且无数的箭支飞向了明军士兵,虽然明军士兵个个着甲,但是并不能完全守护到位,很多人中箭发出了嚎叫声。 杨赤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下令第一排明军士兵开始放铳,顷刻间打死了数十名西军士兵;白茂见此连忙指挥部下,从中间分开分兵两路,准备绕过明军正面攻击明军的侧翼。 只是当侥幸未死的西军来到侧翼后,还是如同正面一样,受到了无数铳弹的招呼。 毕竟是精锐,也见证了火铳的威力,西军精锐没有像其他新兵那样害怕到后退,反而直面向前。 白茂大吼道: “大家不要怕,三铳之后,趁着他们换弹,冲进敌群,杀敌……” “砰砰砰” 话还没说完,数枚铳弹射进了白茂的体内,白茂摇晃了两下,还是跌落马下,后面的骑士躲避不及,从白茂的身上踏过。 白文选就在不远处看的清楚,心中酸楚,还想下令另一名亲将率队再冲一次,却不曾想有传令兵冲到跟前禀报道: “启禀都尉,王副营在前线阵亡。” 突然又一传令兵赶到: “王哨总和程哨总败退……” 王副营即为王镇,是白文选的副将,他的阵亡对于大军的士气来说是致命的,白文选不敢再继续耽搁了,连忙让亲兵吹号,下令全军撤退。 安庆右营没有全营向前追击,除了跟进的样赤木的左翼部外,只是派骁骑部尾随追击,直接冲到应城南二十里地。 白文选在后退过程中,遇到了西营的另一大将王尚礼,王尚礼先是放过白文选以及部下通过本营栅栏后,再命令部下利用有限的火铳和大量的弓箭,射向追击而来的安庆右营,暂时止住了追击中的骁骑部。 王尚礼望着暂时退去,在不远处重新整队的安庆右营,口中喃喃地说道: “胜而不骄,退而不乱,真精兵也!” (本章完) 第416章 夜战 第416章 夜战 “白文选,你也是一员老人了,跟着大王打了多少胜仗了?怎么突然就这么拉稀了?” 三鹞子张国兴比白文选年轻很多,但是骂起人来毫无压力,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白文选跪在地上,果然是一声不吭。 “你自己来说说,给了你五千人马,你半天就基本上给丢完了,就是五千头猪到处乱跑,也总能让明军给累一下吧?他们竟然直接快攻到应城城下了,如果不是老王他力挽狂澜,我们就腹背受敌了。你说你打的是什么仗?” 张国兴仍然是不解气。 “将军,属下有话要说。”王尚礼请求道。 “王都尉,你说!” “我刚才亲眼见证了一下,这股明军确实是股精兵,咱们的探马也来报,这支明军总数当在数千人之多,打着‘安庆右营’的营旗,很可能是一镇精兵都调过来了。” “安庆什么时候设军镇了?你我都是曾经在安庆打过一两年的人,这你应该也清楚啊。” “此一时彼一时,毕竟安庆地位重要,或许明廷在安庆设立军镇也未可知。或许湖广的兵力不足,把邻近安庆的兵给调过来支援呢。属下觉得应该把这一情况,报告给八大王知晓,安庆富庶,但是如今肯定非常空虚,我军若能长驱直入,相信一定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王尚礼说道。 “对啊,王将军之前主要是父亲的护卫将军,没想到还是很有谋略嘛,就按照你所说的,立刻派人给父亲送信,告诉他安庆空虚的情况……” “是!” “我们是不是先派人调查清楚以后再说?”白文选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意见表达出来。 “还调查个屁啊,兵贵神速,战机转瞬即逝。我们当务之急把情况告诉父亲,然后我们再把应城给攻下来,应城里面的王兵备虽然是个好人,但是他老是与我们为敌,今晚也由不得他了,任何人都不能再手下留情,都给我全力以赴,争取今晚一定要将应城给我攻下来,好为父亲的谋划提前准备。” “二将军,你真的想要挑灯夜战?” 三鹞子张国兴此时在张献忠的义子当中排行是第二位,后来的二将军李定国此时刚刚才17岁,这是后话。 “那还能有假?来人把王月和程万里那两个王八蛋给我叫过来!”张国兴吩咐道。 白文选以为张国兴这是要拿自己部下开涮,想要开口为自己的部下进行行辩解,可是自己就是有罪在身,便没有开口。 不一会王月和程万里同时赶到,与白文选猜测不同,张国兴上来一反常态,就将两人温言安慰了一阵,开口说道: “本将知道白日里输的冤枉,二位掌盘子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尤其是你,王月,你的兄长王镇的死,我真的很遗憾,眼下你的杀兄仇人就在二十里外安营扎寨,你难道就不想为自己的兄长报仇雪恨?” “属下……想……”王月说的是咬牙切齿。 “好,要的就是这股气势。本将再为你添置200精兵,你率领他们以及之前剩余的部下,挑选300人出来,给尾追的明军来一个夜袭。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不分昼夜的连续作战?我们人多,要把我们的优势给发扬出来。” “属下听令!” “程万里,你带三百长家并七百厮养,接应王月。” “属下明白!” 三鹞子张国兴看着离去的两位部下,叹口气道: “白都尉,本将知道,你看着自己的部下死去,心中非常不好受,但是眼下是非常之际,本将希望你能够快速振作起来,本将还需要你和王都尉的协力共进,把应城县给攻下来。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 白文选没有想到张国兴还有这么隐忍的一面,觉得以前心中对这位二将军的评价实在是过低了,连忙拱手应承道: “只要二将军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属下一定全力以赴,一定带领我西军将士将这应城给攻下来。” “很好,精气神是恢复起来了。众将听令!” 白文选立刻站了起来,和帐内的其他大小将领一起,庄严肃穆地站着,等待着张国兴的军令。 “白文选都尉,率领15哨、16哨和17哨进攻东门!” “得令!” “杨惺先,率你部并18哨进攻北门!” “属下得令!” “孟尚志,你率本部并19哨进攻西门!” “属下得令!” “刘武,你率领本部人马并20哨、21哨、22哨,进攻南门。” “好!” “王都尉,你率领所部人马作为南面的预备队,你的任务很重,一方面需要接应王月和程万里,一方面需要防备明军的突袭,一定要确保能够在南面守住一个晚上,相信明天一早,咱们就能在应城城内相会了,到时候不管来了再多的明军,咱们也不害怕了。” “明白!”王尚礼回答道。 “周文盛,你和本将一起,作为全营的总预备队,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是!” “总之全营注意,申时加餐,让大家吃个饱饭,今晚酋时一刻,无论攻城还是夜袭,立刻同时发动,不得有误!如果再有作战不力者,休怪我不讲情面!”三鹞子张国兴一锤定音道。 “团结一致,宁死无退!” 西军帐内诸将同时大吼道。 (本章完) 第417章 应城突击队 第417章 应城突击队 “咱们的正面有大量的西军在防守,或许经过强攻,咱们可以打通西军的封锁,只是那样的话,咱们肯定需要时间,就怕应城城里会坚持不住!” 安庆右营的中军令狐云湘返回湖边参加军事会议,在会上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那么请问侦查司和范副主事,咱们派出一部人马从东面绕过去是否还有可行性?” “可能性不大,如今的西贼八大王张献忠正在率领主力人马猛攻德安府(府城设在安陆县),德安府正南方的云梦县已经被献贼所部大将冯双礼占领,孝感县则是被献贼另一大将张化龙占据。而且德安府距离应城只有八十里地,如果咱们从东面绕行的话,万一被敌人发觉,那么咱们很可能会陷入三面受敌,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马国勇说道。 “侦查司感觉应城城内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这个无法预估,但是我们的人看到西军在一刻钟前正在调整部署,既然看到了咱们对应城进行支援,恐怕西军即将发动总攻了,城中很大可能是坚持不到明日了。” “也就是说,西贼很可能会选择发动夜战?” “不光有这个可能,西贼人多,我们还应该防止敌军劫营……” “这个是自然,我已经吩咐廖自忠和廖广德设好埋伏,所有赶来劫营的,我不敢说让他们一定有来无回,也一定不会让他们占到便宜。”令狐云湘说道。 “那么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快速地击败西贼?快速地与应城内的王兵备会师?”张鹿安问道。 众将都是一声不吭,突然范达出列,说道: “将军,属下有一个方案……” “范副主事,请说。” “属下就是应城本地人,应城东面自然是没有机会可供我们穿插过去的,不过,西面倒是有很大的空间,应城的西边是承天府的景陵县和京山县,在两县之间有条官道直通荆州府和承天府的荆门州,但是官道以外的大片地方,历来为三不管的地带,我们的小股人马可以先坐船在应城南湖的西北角登陆,然后骑马快速通过官道,再往北一个时辰即可到达天灵山,天灵山位于应城县的西北方向,历来非常偏僻、人迹罕至,距离应城县城不过十五里,到时候真能出其不意发动进攻,恐怕能够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按照侦查司探听到消息称,京山城已经被献贼一部王自羽、王自奇兄弟占据,如果咱们惊扰了西贼,恐怕也容易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景陵县呢?” “景陵倒是还在咱们大明官军的手中,目前驻扎的左梦庚率领的李国英和池现龙两部人马共3000人。”一边负责侦查的马国勇出面补充道。 “左梦庚?李国英?”对于张鹿安来说,这可都是名人啊。 马国勇以为张鹿安不认识,继续补充道: “左梦庚就是左良玉的公子,只是他如今在武昌城,并不在景陵,但是他的部下李国英倒是有两把刷子,连续击败了王自羽的四次进攻,确保了景陵的安全。” “如果去求助李国英,他会不会派人来支援我们?” “绝无可能,李国英肩负守护皇陵的重责,他是不敢乱动的,否则出了事情,谁都担待不起。” 张鹿安点点头,如此一来,还是只能靠自己了,但是至少景陵还是在自己的手上,那么安庆右营的一部精兵通过应城与景陵之间的官道,将会是五五开局面。 张鹿安思考以后,还是决定去冒这个险,如果不利的话,那就快速撤回,如果能够出敌不意的话,那么将会带来巨大的利好。 想明白这个问题,张鹿安决定自己带队前往应城西北的天灵山。 因为安庆右营的实力在那里,并不是多么的强大,眼下还是必须要有将官在前冲锋的勇气。 为了打好这次穿插仗,张鹿安抽调部分部队组建应城突击队,除了亲兵司外,还抽调张华率领的后卫部和骁骑部副千总容令彰率领的李二猛和孟大勇二司人马,再加上见微社兰溪口副主事范达率领的特勤队,整个应城突击队的总人数有八百人。 张禄安同时下令杨赤木的左翼部后移,接替张华的位置看守后路。 张鹿安深感兵力安排方面的捉襟见肘,让随行的孟大江带船将张鹿安率领的应城突击队送上岸后,立刻驾船返回汉阳府,把禄青山率领的辅兵营4000人给接到应城。 前线的指挥和应变全部由令狐云湘全权负责。 做好这些安排后,张鹿安率领突击队没有休息,趁着夜色坐上了孟大江的船只,然后跟在范达的后面进行了艰苦的黑夜行军,好在范达比较机警,没有惊动过往巡逻的西军巡逻队,应城突击队绕行六十里,终于在次日的清晨赶到了天灵山。 张鹿安命令部下抓紧休息,补充一些干粮和水,派出范达上前侦查敌情,不成想范达很快便返回报告道应城已破,此时城内的火光已经到处都是,应该正在进行最后的巷战。 张鹿安一听,这还了得,紧急下令集合,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直接命令容令彰率领两司骑兵冲进城内,去解救王瑞栴兵备道。 容令彰接令后,稍微愣住了一下,因为他压根没有见过王瑞栴,而且城池已被攻破,王瑞栴说不定已经被西军给杀死了,张鹿安所给与的这个任务更像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事。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应命,然后义无反顾地带着李二猛和孟大勇率领所部人马,打起了大明的旗号,直接向应城冲去。 张鹿安对容令彰的执行力非常满意,镇定了一下心神后,下令打起军旗和将旗,立刻进攻应城,支援容令彰。 …… 或许是西北方向出现明军令西军大惊失色,因为按照他们理解,八大王在德安府,王自羽在京山,北面应该都是被西军占据,怎么会突然出现明军?难道是从襄阳过来的明军,已经打穿八大王或者王家兄弟的防线了? 这么想的人很多,所以当容令彰率领两百多骑兵,突然出现在应城城西的时候,原本部署在此的西军将领孟尚志是猝不及防的,急忙带领亲兵前来迎战,但是被蜂拥而来的大明骑兵给冲垮,孟尚志在亲兵的帮助下,侥幸未死,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大明骑兵穿过自己的防线,竟然进入到已经城门打开的西门,这令他颜面扫地,一面组织部下,准备入城追击敌人,一面派人报告给主帅张国兴。 张国兴接到孟尚志的报告后,不敢怠慢,连忙派出传令兵到德安府和京山,询问明军的相关情况,然后想想还是不放心,便带着亲兵哨总周文盛一同前往西城查看情况。 应城的城郊一带都是一片平野,所以两军相遇的时候,彼此都可以很快发现对方。 张鹿安发现从西北方向而来的张国兴、周文盛后,立刻下令抓紧整队,将火铳装药、点火,准备发射。 张国兴作战历来骁勇非常,号称是张献忠所部第一猛将,见到这么一小股明军出现在城西,这还了得,立刻下令加快马速,直接向紧急列阵的明军应城突击队冲来,周文盛想要阻拦但是已经拦不住。 张鹿安看到不断接近的西军骑兵队,心里面真的很羡慕,这帮西北汉子组成的精锐骑兵,光是气势上就比一般的明军骑兵强上不少。 只是眼下不是羡慕和感慨的时候,张鹿安命令所有人暂时不得放铳,需要等到西军骑兵接近一百步,才能开铳。 毫无悬念,当明军阵营铳声响起后,冲在最前方的张国兴被打了个正着,突击队趁机发动反攻,西军将士嚎哭着抢回张国兴的尸体后(注1),开始向后撤退。 注1:历史中的王国兴(即张献忠的义子张国兴)是在两年后的1641年,在安庆鲍家岭被黄得功俘虏后斩杀,《明季南略》中记载的人名为王兴国。 (本章完) 第418章 收复应城 第418章 收复应城 张鹿安看着西军将张国兴的尸体抢回后,西军的各支人马开始缓缓地向北撤退,张鹿安心里明白,他们刚才应该是击毙了一个大人物。 很遗憾没有取得相应的首级,无法向朝廷报功。 只是这些都是浮云,太多的功劳上报也不好,容易被枪打出头鸟,如果再让安庆右营来一个“调往辽西”之类的军令,那就完蛋了。 所以张鹿安是刻意保持着低调,率领突击队进入应城,开始逐步向前推进,却迎面遇到满脸熏黑的容令彰。 “将军,王兵备还活着,我让李二猛在城南那边护卫,我来亲自和你说一下,这边的西军已经没有了继续抵抗的勇气了,现在都是在向北撤退,咱们是时候发动反攻了。” 张鹿安觉得很有道理,传令让令狐云湘迅速率领大军北进,遇到顽抗的西军,不要再吝啬火炮炮弹,直接用火炮开路。 做好这个安排后,张鹿安让张华带所部人马设法控制全城,自己带着亲兵司则是来到了王瑞栴兵备道抵抗的城南。 城南的明军一开始看到了又一支大明军队的到来,觉得自己有救了,顿时纷纷欣喜,但等到张鹿安赶到面前,却发现只是一个小伙子带着数十名亲兵到来,顿时又泄气了。 张鹿安跳下战马,在留守在此地的李二猛的引荐下,拜见了兵备道王瑞栴。 王瑞栴没有和张鹿安客气,自己说道: “这位小将军,王某身为国家地方大臣,本就有保土之责,死不足惜,但是还请将军,把老夫的两个幼子给带出城去,把他们送回浙江永嘉老家即可。” 张鹿安没有搭话,而是大概检查了一遍王瑞栴的伤势,但见只有面部、胳膊有皮外伤,看上去并不是特别要紧,张口说道: “王大人的伤势没有太大问题。来人,传令给后方的医务司,让他们快点赶过来,这边有很多伤员需要处置。” “是!” 这一个举动把王瑞栴和他身边的吏民给惊呆了,原本以为没救了,只是来了这么点人,没有想到这么一员小将,竟然是带着千军万马而来的。 张鹿安看向王瑞栴身边的两个年轻小伙子,跟自己的年龄相仿,张鹿安就向王瑞栴来了一个自我介绍。 王瑞栴倒也没有太多的文武隔阂与门户之见,招呼自己的两个儿子道: “家琦,家琛,你们俩快来拜见张将军,他十六岁就当上了将军,可是我们大明崇祯一朝最为年轻的游击将军……” “学生王家琦(王家琛)拜见张将军。” “王大人过奖了。令郎两位麒麟,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样子,今后若是不嫌弃,我与两位贵公子,三人倒是可以平辈相交。” “都是不肖子罢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功名……” 此话说的王家琦和王家琛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张鹿安连忙改变话题道: “王大人自管放心,卑职已经派部下收复整个应城县城,对方损失了主帅,如今是战意全无,相信不久以后就能控制住全城了。” “好极,有劳了。老夫原本就认为献贼不可靠,去年投降也是被逼无奈,是形势所迫才不得已而为之,并主张削弱他的兵权,将他的部署调往北方勤王,可惜人微言轻,大家不听我的……” 张鹿安在心中暗笑,原来历史中有名的清廉之官,也会发出这样的埋怨,只得回复道: “那是,卑职也听说张献忠刻了所谓的的贪官墙,想来应该不是胡乱捏造,指望那帮贪官,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怎么可能会做出损害献贼的事呢?” “哼,你小小年纪都懂的道理,可惜朝中大臣不懂哇,湖广地方官屁股上都是屎,也怨不得别人。” “但是张献忠无心插柳柳成荫,倒也是使您名扬天下了。卑职依稀记得,张献忠所说的话:‘不纳我金者,唯王兵备一人尔’。” “哎,有时候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人会觉得老夫沽名钓誉,有些人甚至会认为本官与献贼有勾结,你信不信?”王瑞栴苦笑道。 张鹿安顿时无语了,因为他明白,王兵备所说的话很可能成为现实。 不大一会,令狐云湘派人来报,已经彻底收复应城,西军已经向北撤离,并在城北四十里外扎营。 张鹿安立刻让刘壮国书写战报,派传令兵报告给身在武昌的方孔炤。 (本章完) 第419章 求饷 第419章 求饷 张鹿安派出的传令兵刚走一日,就有湖广官府方面的塘报传来,说是湖广巡抚方孔炤带领抚标营将会在次日来到,让张鹿安做好防守,进行接待。 “难道是张献忠又闹幺蛾子了?以他有仇必报的个性来说,咱们打死他的大将,他应该立刻放弃德安,转而向咱们进攻才对,怎么会一天过去了,都没有任何动静?马国勇,你的人去侦查的怎么样?” 张鹿安对于西军接下来的行动充满了担心,尤其是湖广巡抚方孔炤也要到来的时候,真的不能出差错,否则就是大事故了。 “回将军,西军增强了戒备,咱们的探马压根就过去,我派人从东面和西面准备绕路过去,但是东到孝感、云梦,西到京山,到处都是往来巡查的西军游骑兵,咱们的探马实力较弱,根本打不过人家,所以对于西军的最新动向并不是特别清楚。” 马国勇的这个回答,令张鹿安非常不满意,马上招来此前带领突击队攻进应城,因而立功的范达说道: “范副主事,你马上回一趟兰溪口,让陈大壮迅速与莫友拉联络,让莫友拉再给咱们送三百匹战马过来,价格还是老样子,钱的话让陈大壮匀一下,回头向刘佐临报销。” “是,将军,只是咱们那边缺少懂马的人,到时候怕吃了亏,你看是不是让莫约日跟着一起?” “莫约日在战兵营,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他是不方便的。你可以派人去浮山,把莫日色给接过来,他尽管年纪大,可是经验方面更加地丰富,有他为你把关,绝对没有问题。” 范达见此,连忙点头,就朝着外面走去。 按照原来的规划,莫日色年纪大,只能待在根据地负责养马事宜,莫约日跟着张鹿安,莫子日跟着张可道,可是自从巨鹿一战后,莫子日与孟大河,都是失踪了。 只是顺德换俘之后,张鹿安后来通过受伤未死的禄青山、陈利军等人佐证,孟大河压根没死,而是被清军俘获了,孟大力和孟大强就是准备去救援孟大河而牺牲的。 想想就心里难受,该死的建奴就是如此狡诈,亏自己当初竟然还相信了多尔衮的鬼话,竟然真的以为孟大河是战死了。孟大河的下落竟然可以编造,相信莫子日这样的养马人才,肯定也是被清国给截留了。 张鹿安如是想着,这下买马养马,朝廷肯定不会出钱的,又得自己大出血了,越想越不得劲,趁着方孔炤即将到来的机会一定要狠狠地放放血。 想到这个道理,张鹿安立刻喊道: “张捡,你来一下。” “少爷,干啥?” 张鹿安便让令狐云湘把精兵和甲胄全部藏到西北的天灵山,让已经到达应城南面的禄青山,找出比较瘦弱的两千人出来,全部穿戴破旧的军服,拿上最原始的武器,留在应城中,等待着方孔炤的到来。 三日后,方孔炤带着装备了精甲利器的抚标营来到了应城,抚标营的各级将士看到安庆右营的装扮,都是嗤之以鼻,就连方孔炤都是眉头紧皱。 张鹿安连忙向湖广巡抚方孔炤请安,并延请方孔炤进入已经收拾出来的县衙落座。 方孔炤坐定以后,才发出了灵魂拷问: “张将军,你就是拿着这样的残兵败卒击败献贼的百战之兵的?” “方大人果然慧眼啊,哎,当日真的非常凶险……” “够了!”方孔炤打断张鹿安的胡诌后继续说道: “我来之前在汉阳见到了阮集之了,他把你部的情况都说了,而且他得知你部取得了应城大捷,斩杀了西贼张国兴、王镇和白茂等将,那是高兴非常啊,非要跟着本官前来此地,本官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打发回安庆,就这一件事,你张将军难道不应该感谢本官吗?” 张鹿安顿时愕然,把阮大铖那厮给忘记了,当初要他来应城,他不肯非得留在汉阳不再走了,如今又要过来分润军功,是不想想多了?但是如果他真的过来的话,张鹿安到底该如何处理? 难道真的把军功分润给一个未曾上过战场的人,那么张鹿安头上必将被朝野冠上一顶“阉党”的帽子。 可是如果直接拒绝,面子上也挂不住,毕竟拿人家那么多东西了,不能做的太过分,否则真把这种小人给得罪了,以后有的受的。 可以说方孔炤不管用了什么方法把阮大铖劝退的,但是确实间接帮了张鹿安一个忙,解决了一个难解的问题。 方孔炤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可以说对自己是知根知底,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张鹿安索性直接哭穷道: “方巡抚,您是知道的,之前我父亲带的凤寿右营那事,朝廷就没有给个说法,我们张家可是花出去一大笔银子的,如今这几千人人吃马嚼的,每日的花费都是天数。原本还可以在浮山休整一段时间,如今安庆右营被您调来湖广,您不得意思一下?” “你还好意思?朝廷给你的人马编制人数是2000人,你现在又是多少人?听孙临来信说,你们浮山出现了数万人马啊,张鹿安啊张鹿安,你这是想干什么?” “什么数万人马?那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卑职心地善良,见不得他人受苦,宁愿自己挨饿,也要让难民们吃饱,孙临跟您来信的时候,一定也说了卑职的不容易吧?否则真有数万人马的话,朝廷那还不得立刻围剿浮山?” “别扯开话题,擅自扩大部伍编制人数,你可知罪?” “方巡抚,鹿安胆小,您可不能吓我啊,安庆右营由朝廷提供物资的人马只有两千人,一直不曾增加,其他人都是自愿跟从的义民。而且这不是普遍现象吗?就拿最近的左良玉来说,他的本来编制不过2500人,可是光是受到他节制的刘国能和李万庆两部就不下六千人吧?如果真的只是2500人,如何压服那么多的军头?光是隔壁的景陵的李国英、迟现龙部就不止2500人了吧?再说了,方大人前来肯定不是来问罪的,一定是对鹿安有吩咐,还希望方巡抚能够体谅卑职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多少意思意思……” “哎,如今财政问题严重,连鱼米之乡的湖广也是财政紧张,湖广北面战乱,夏粮损失严重,所需粮饷都得偏沅长沙一带运来,主要就贮存在荆州府(笔者注:明末的洞庭湖面积巨大,从长沙湘江码头,经洞庭湖,再经过连通洞庭湖与长江的华容水道,往西北经长江可直通荆州府),可是眼下张献忠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或者是从高人那里得到指点,突然率领大军,直接从京山往西进攻荆门州。荆门州可是襄阳府、承天府连接荆州府的要道,一旦被献贼占据,不但荆州危机,襄阳和承天一带的大量官军将失去补给。目前驻守该地的为川军秦翼明所部两千人,兵微势弱,而李国英要防守景陵,川军杨茂选和覃思岱二将又留守显陵,皇陵圣墓,均是走不开。襄阳距离荆门两百里,且被曹操给缠住,杨大人表示暂时无法调动大军南下,思来想去,只能让安庆右营去荆门助战了……本官承诺,一旦荆门解围,一定优先为安庆右营补充粮饷物资。” 这? 原来之前所说的都是为了救援荆门而铺垫啊! 张鹿安能说拒绝吗? (本章完) 第420章 辞官 第420章 辞官 事实上,张鹿安压根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 方孔炤把恩威并施做到了极致,明明可以直接调动,但是经他这么一说,就会发现,安庆右营不光得前往执行任务,还得全力以赴。 “方巡抚,你这可是给卑职画了好大一张大饼啊。但是张献忠所部人马至少在十万以上,我们安庆右营这么一点家底,够人家塞牙缝的吗?如果方大人想要调我们前往荆门州,我们自然责无旁贷,只是如果大人能够给我们营补充一些火药和铳弹,我们的战斗力将会更加持久一点。” 张鹿安还想再争取一下。 “也就是你张鹿安敢和本官讲价还价,我会从抚标营给你拨出一千斤火药和一千斤铳弹。也就这么多了,你也别想太多。我们还得守应城,防止献贼突然来个回马枪,危及到汉阳和武昌的安全。抚标营人数太少,守应城也需要大量火药和铳弹。只能挤出来这么多了。” 方孔炤说道,张鹿安知道方孔炤能够如此解释已经是看在之前的交情上,否则一个堂堂的大明二品大员,会和一个小小的游击多费口舌? 所以张鹿安也是见好就收,但是想了想,还是提出来一个想法: “抚台大人,末将待会就让全营准备好,明日一大早辰时便出发,只是末将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张鹿安不是一向心直口快吗?怎么?也有你婆婆妈妈的时候?有话就说!” “抚台大人,卑职还是觉得您作为地方大员,还是应该坐镇在省城武昌,这边应城虽然为战略要地,完全可以命令一员良将守卫此处即可。” “哎,可是哪里来的良将呢?” “眼下城内就有一位!襄阳兵备道王瑞栴王大人,他以疲弱乡勇守城,都能坚守三天,说明王大人不仅廉洁,还具有一定的知兵之能,应该重用……” “行了!”方孔炤打断了张鹿安继续说下去,想了想还是给张鹿安解释道: “这种话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说了,你是一个武人,就应该去做武人应该做的事,不能插手这样的政务。本官也知道王兵备是个人才,而且为人刚直,是个不可多得的诤友,只是并非我不想用他,是朝廷容不下他……” “连张献忠都客观上证明王大人是个清官……” 张鹿安突然想起来,张献忠好像提到他也给方孔炤送过礼,而且方孔炤还收下了,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不说了?哎,水至清则无鱼,本官有时也是非常无奈。就如同王大人,连敌人都在夸他廉洁,可是他的同僚会怎么想?朝廷上的衮衮诸公会怎么想?咱们的圣上会怎么想?” “那为何您刚才还说朝廷容不下他?” “杨大人让我秘密调查王瑞栴是否有与张献忠勾结的情形……” “我尼玛……”张鹿安情不自禁都要吐槽了,强制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后耐心地说道: “这就有点离谱了吧,王瑞栴如果要是与张献忠有勾结,他又何必带着两个亲生儿子在应城拼命的防守?直接放西军进城不就行了?而且人家的两个儿子就在身边,也算是给家族留后了,投降张献忠完全没有任何操作上的困难。说他投靠献贼,这是一种基本逻辑上的缺陷,朝廷上那帮人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呵呵,鹿安,你也不适合当官。” “末将就是气不过罢了。我们该如何帮助王大人,不能让这么一个人才就这么陷入不白之冤吧?”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王大人主动请辞回乡,待风声过后,再想办法回归官场。” “这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太难了,人家王大人也是经过二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才金榜题名,并且一路做到了兵备道的高官位置上,下一步很可能有望升任巡抚,成为真正执掌一方的地方大员。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你放心吧,他懂的,他会的!”方孔炤的表情难以捉摸。 …… 当晚,应城地方官为方孔炤在县衙官厅举行接风洗尘宴,方孔炤在下午的时候已经抽空找王瑞栴谈过了。 晚宴的气氛非常浓烈,仿佛让人置身于莺歌燕舞的江南胜地。 只是刚打过仗的应城,空气中好像还弥漫着一股尸臭味,可是在场的官员们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张鹿安心里已经骂娘了,明末的吏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各级官员们,大都丧失了各自的政治理想,只是一味地享乐,想的最多的都是升官发财,然后再继续享乐。 唯一与大家不同的王瑞栴,端起了酒杯,先是感谢了同仇敌忾的应城地方官员们,然后向方孔炤以及在场来宾敬酒。 两杯酒下肚后,王瑞栴面色平静地当众宣布,自己要主动辞官回乡。 (本章完) 第421章 托付 第421章 托付 应城地方官们各个是非常震惊,都是觉得事情太过于突然。 只有方孔炤和张鹿安因为提前知晓,所以面色如常。 抚台大人都没有说话呢,其他官员见此也不再好问什么。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最是凉薄在官场。 其实古代的科举考试是打通底层到高层的极其少有的通道,科举通过后,就有了当官的入场券。 拿到入场券后,各级大员就开始寻找那些看上去有前途的后生,后生们也迫切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稳固的靠山,双方一拍即合,就形成了一个牢固的官场师生关系,互相勾结,同进同退,毫无原则。 这还只是被封建道德所约束的师徒关系,一般都会顾及一点颜面。不遵守这个规则的人,就会自己原有的团体所唾弃,直接永不被原谅,就比如阮大铖。 至于其他人,那就做做官面文章即可。 以前你是上级官员,低头不见抬头见,还得奉承巴结一下,一旦脱离了这个官场集体,对于其他人来说,会认为压根没有继续理会的必要。 王瑞栴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见他突然出人意料,又倒起一杯酒,走到张鹿安的身边,想要跟张鹿安喝一杯,张鹿安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捧着酒杯,恭敬地回敬王瑞栴。 又是一杯醇酒下肚,王瑞栴开口说道: “我有两个儿子,均是不肖,但是长子家琦好歹还有读书人样子,再沉浸个数年,应该能够考个功名,王某无官一身轻,正好可以亲自辅导。只是这个次子家琛,最是顽劣,不爱读书也不爱学习拳脚,真正的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对经商经济感兴趣,王某也是头疼。王某为官,就敢当众说出来,从来没有收受过哪怕一两银子的贿赂,俸禄也是仅够养家糊口,但是家中用度不曾少缺,就是因为此子与他母亲善于理财所致。此子给我提过,不想回乡,想要在军中某个差事。思来想去,可怜天下父母心,王某离别之际,舔着脸问一下,不知道张将军能否为小儿家琛在军中留个吃饭的地方?” 张鹿安和旁边的各级官员都震惊了,王瑞栴这也太直白了,果然心胸坦荡的人,做事也是这么潇洒。 张鹿安知道王瑞栴这是在向自己托付小儿子王家琛,临走前发挥余热,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下机会,只是话说的这么直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做到兵备道的位置上的。 “王大人厚爱,家琛兄聪慧能干,正是我安庆右营所急需的人才。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卑职就怕令郎参军后会有危险……” “张将军不必担心,自古以来,上了战场一定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那就会生死无悔。” “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王大人放心,别的不敢保证,只有一条,卑职一定会真心真诚对待家琛。” 张鹿安郑重地说道。 王瑞栴点点头,然后仰起头将一杯酒直接喝光,仿佛一下要将所有的闷气都给吞咽下去一样。 然后再将酒杯安稳地放在桌上,朝着众人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敛起马褂的衣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次日一大早 外出侦查的马国勇和陈利宝回来报告,果然之前东侧和北侧的都是疑兵,趁着夜色全部撤离殆尽,德安府已经收复了云梦和孝感两县,并且打通了与应城的交通线。只是向西侦查的探马,仍然是受到了西军游骑兵的持续骚扰和反扑,损失严重,不得不暂停远行侦查。 张鹿安根据方孔炤提供的情报,一下就明白了张献忠的用意,只是因为前方有更大的诱惑在,所以张献忠才会忍住爱将被杀的愤怒,而选择杀向防守薄弱的荆门州,一旦得手,就可以长驱直下荆州府,万一能够侥幸攻下荆州,意味着西军就会面对着几乎完全不设防的偏沅一带。 “一定是有高人在为张献忠出主意,只是我的高人在哪里呢?”张鹿安喃喃自语,内心非常羡慕。 “少爷,你是在叫俺吗?”一旁的张捡歪着头问道。 “没有。” “好嘞。” 张鹿安转过头,抬眼望去,身侧是一字长蛇阵列队行进中的安庆右营,前方则是正在告别中的官僚和王家兄弟。 张鹿安向着坐上船准备离开的王瑞栴父子二人挥挥手,看着旅船越行越远,对着留在岸上的王家琛说道: “家琛,好样的,听说你是主动要求加入安庆右营的?年轻人好样的,就应该心中有理想,做事有章程……” “将军,是我我父亲坚持要求,强迫我留下来跟你学习的。你想想啊,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打仗多苦哇,哪里有在家玩的开心?谁没事上杆子想来当兵呢?” “额……既来之则安之吧,既然你爹把你放在这边历练,把你托付给我,说明他还是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的,好好干吧,争取早日混出个人样出来,让你爹将来为他的二儿子感到骄傲……”张鹿安尴尬地说道。 …… “谁骄傲啊?鹿安,你可要戒骄戒躁,这打仗可容不得半点马虎啊。”方孔炤突然从一边走过来。 “草民(末将)见过抚台大人。”王家琛和张鹿安同时说道。 方孔炤挥挥手,示意不必多礼,来到张鹿安的身边说道: “鹿安,刚才荆门州又传来了加急求援信,你们在路上可不兴耽误啊。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川军老将张令已经率军出川,据说已经到达巴东,距离荆门前线不过三日路程,安庆右营和秦翼明率领的白杆军,将会迎来强大的川军援军,这绝对是一件好消息。等到川军到后,杨大人就会从北面再全军压上,咱们就可以给与西军来个包饺子,最好能让其来个全军覆没。” “明白了,为了兵贵神速,末将这就出发了,抚台大人,您多保重,后会有期。” “好,荆门州就托付给你了,我在这边等候你的好消息。” 张鹿安为了不负所托,也确实如同他跟方孔炤承诺的那样,带着战兵营和从汉阳召过来的辅兵营一路从景陵借道,急行军两天时间便赶到了汉水与权水的交汇处的东岸。 此时汉水西岸的章山一带已经被西军占领,张鹿安派人砍伐大树制造船筏,作出想要渡河进攻的态势。 西军占领此地的将领是张献忠的义子---张能奇(即艾能奇),带领冯双礼(注1)、王明、彭心见和洪正龙四将在此守卫,后来又增掉了犯错戴罪立功的白文选、程万里、王月、刘武、孟尚志和周文盛等营、哨,悉归张能奇统帅,严防明军渡河。 注1:冯双礼在升任将官后,一开始就是隶属于艾能奇的麾下,在艾能奇战死后,才转隶孙可望。 (本章完) 第422章 出其不意 第422章 出其不意 明末时期的章山又名内方山,位于汉水江畔的西岸,湖广行省承天府城钟祥县与下游潜江县之间,权水与汉水的交汇处,权水的上游就是荆门州城。 张能奇在到达章山后,首先下令拆除汉水河上浮桥,截断荆州与汉阳之间的官道,派出所部人马沿河布防,严密防范明军西渡。 其次,张能奇还做了额外的部署,派部下骁将王明率精兵500占领了章山南面的重镇--汉水西岸的新城镇,荆汉官道从镇北穿过,占领了新城镇,相当于为封锁荆汉官道下了双保险。 汉水东岸一小村庄韩家埠 安庆右营的各个组成部分正在此地召开军事会议。 “侦查司,再重复一下已知确定军情。” “是,侦查司经过两天的侦查,确定东北百里外还有西贼王自羽所部6000人,北边五十里外的太子山则是有西贼王自奇率领的精兵3000人,其中对咱们威胁最大的就是王自奇所部,一旦咱们从正面进攻河对岸的章山,王自奇一定会尾击咱们的后部。如果咱们进攻王自奇,万一他遁入山中,到时候又是一番山林追逐战,耗时耗力,还不一定讨得了好。” “嗯,那么王自羽所部人马更强,他有没有可能放弃京山,杀到景陵,威胁到咱们的粮道?” “那倒是可能性不大,因为景陵有李国英和迟现龙的人马,二人属于左良玉留给自己儿子左梦庚的嫡系人马,非常精锐,虽然进攻不足,但是自保绝对有余。只是这两个人都是属于油盐不进的那种,千万不要想着依他们充当外援。” “嗯,那么事情很清楚,就是东岸的敌人只有王自奇所部的3000人,西岸怎么样?” “西岸由于敌人封锁的很严密,咱们的人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渡过河,或者渡河后没有返回,始终不知道对面的兵力部署详情。不过今早侦查司的人马外出‘抓生’,倒是逮到了两个落单的俘虏,根据俘虏交代,西岸的统领是四将军,就是张献忠的四义子张能奇,听说此人虽然年纪很轻,还不到17岁,但是悍不畏死,作战异常骁勇,深得张献忠的信任,被委以重任,咱们之前在应城对战过的白文选、程万里、王月等部人马均归其调遣。按照俘虏所说,至少有数万人马,也不知道具体多少……”马国勇说道。 “属下刚才亲自去观察了,西岸敌军的防守确实严密,还在河岸栓了很多老鹅和猎狗,咱们哪怕晚上趁夜前往偷渡,很容易就会惊动敌人,无论白昼还是黑夜,想要偷渡,恐怕都是极其艰难的。” 禄青山接着说道。 “这前不能攻,后没法打,那咱们来干嘛?难道放任西贼攻陷荆门州?那朝廷能饶了咱们?依照咱来说,不要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兵贵神速,让俺直接带兵去渡河攻击得了,想那么多干嘛?” 左翼部副千总蔡乃慜说道,众人听完都是一阵沉默。 张鹿安看大家都不说话,就点名道: “令狐中军,你怎么看?” “属下在想,敌人最想咱们怎么办?” “西贼肯定最想咱们按兵不动、袖手旁观!他们好趁机攻下荆门州,然后进一步向南攻下荆州。” “也有可能因为咱们在应城杀他大将义子,献贼巴不得咱们正面进攻章山,他们半渡而记住,王自奇再从后夹击咱们,好把咱们歼灭在汉水东岸。这种方式对西军最为有利。”令狐云湘说道。 “总之,荆门州是朝廷要求我们必救的地方,所以西军也会猜测,我们一定会从这里发动进攻,否则他们也不会在河对岸投入那么多力量?对不对?另外,荆州城到底城防如何?守兵有多少?” “据查,荆州城负责城防的为京营副总兵张应元,张副戎已经在湖广一带剿匪经年,算是剿灭流寇和匪徒的一员干将,只是他的兵力目前不到两千人。另外在荆门州与荆州府城之间还有驻军荆门所的千总张应祥,此人系张副戎的胞弟;荆门所隔河相望的建阳,则驻扎有建阳都司徐育贤率领的上千人马,扼守着荆门州到荆州府的官道。西军之所以没有直接进攻建阳和荆门所,很大的可能是担心荆门州城内的白杆军会南下袭击其后,所以西军一定要尽全力攻下荆门州。” “这么多各种军头在,朝廷也没有任命一个统领大将,到时候大家各自为政,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用想那么多,先把眼前这一关过好再说吧。打仗切记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能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王道,这一点参谋司尽快讨论形成一个决议拿出来,交给我看,时间不等人,咱们不能耽搁,咱们正好利用士气可用,一鼓作气击败西军。” 兵贵神速,不能再集思广益了,不行动永远看不出成效出来,再说在这里干的,都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张鹿安不想花大力气去付出。 按照这个思路,一份作战报告形成了。 当日夜色渐浓以后,按照既定计划,禄青山带领辅兵营一半,留守原处,大张旗帜,大明军旗、营旗、将旗全部按照原有的布局没有任何变化,张鹿安和令狐云湘带着近五千大军,选择向南悄悄地疾行而去,选择在汉水的下游潜江段渡河,然后折向西北,直接出敌不意,在黎明之前逼近了新城镇。 清晨的新城镇乌云密布,空气闷热,顷刻之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原本坚守在土墙城头的西军士兵,只留下少数的观察哨,剩下的人都走下了城墙去躲雨去了。 马国勇和陈利宝等人经过探查后发现了这个问题,众人都是后悔没有提前准备好攻城器械,突然发动进攻,也许会收到奇效。 眼下只能继续观察一下,新城镇本是官道上的一个商业集市,四周建有大概一里长的土墙,相对于周围一片开阔地,属于一个地势较高的台地,能够同时监控南面和西面两个方向的空旷地带。而且此地是方圆二十里范围内,唯一的一座土城,因而具备一定的防护力,所以西军张能奇部的粮草大部分都是储存在这里。 “敌人好像还没有发现我们。” “他们压根想不到我们会通过南面这片开阔的洼地,以为咱们会从东面进攻。说明咱们昨晚的行动,保密工作还是做的非常成功的,敌人没有发现,真正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本章完) 第423章 鱼目混珠 第423章 鱼目混珠 “效果是达到了,可是咱们自己的问题也不小,接下来怎么打也很是一个问题。”张鹿安提问道。 众人都是一片聆听的状态。 “首先就是这个雨越下越大了,咱们的火器优势很可能压根体现不出来,加上火炮还在后面,没有及时跟上来,如今又是大雨,道路泥泞不堪,估计至少还得一日的时间才能到达这里,那么咱们该如何攻坚,这是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是,这个新城镇大家刚才都看到了,地势易守难攻,而且很明显是一个观察哨的作用,几乎不用怀疑,一旦城内的西军被攻击,肯定会释放出信号,很快就会有大量的西军前来支援,到时候咱们怎么抵挡? 这两个问题一定要先弄明白了。” “的确如此,既然这两个问题这么突出,相应的解决之道就是‘围点打援’,或者干脆就混入城内,再同时派人在城外守着,以防万一。”令狐云湘说道。 “混入城内?你是说‘鱼目混珠’?” 令狐云湘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雨势越来越大,张鹿安只能把大部分人安顿到二十里外的小村子休息,命令廖自忠率领前锋部绕道北面,在西军支援新城镇的通道上设下埋伏,并配置阻击阵地; 令仇有光率领骑兵两百人、周桂轩率领辅兵六百人,穿上西军的衣服(毕竟之前在应城击败了西军,搞几百套比较完整的服装还是容易的),冒充是从北面前来支援的援兵,试图骗开城门; 令廖广德所部抓紧赶制木梯,如果仇有光的行动不顺,则让右翼部负责强攻; 令谭应华率领炮队尽快赶路。 命令被快速地执行到位,率先登场进行表演的就是骁骑部的仇有光,仇有光穿着西军特有的服装,耀武扬威地冒雨从北向南行进在土路上,马蹄溅起来的泥水,早已经把马鞍和将士的裤腿弄的满是泥点。 与李自成所部白毡蓝箭衣的军服不同,此时的西军刚成立,还没有形成完整军服体系。因为张献忠本人的喜爱,主要制式服装为白毡帽红色箭衣,将领仍然会戴铁盔,只是会在铁盔的左右抹上两道白漆,以示区别。 仇有光本身就是陕西行省平凉府镇原县人(现属甘肃),本身平凉方言就和陕北一带差不了多少,而且张献忠因为转战各地,部下的成分非常复杂,能够具有陕西口音的人,基本上都算是张献忠的核心部署。 仇有光自然是懂得这一点的,他见城墙上的西军观察哨士兵在急速吹哨召集自己的同伴,趁着主将还没有来得及赶到城上的功夫,立刻扯着嗓子用陕西方言大骂道: “一个个驴球马蛋的样,眼睛长在裤裆里了吗?没看到老子们是从老营来的么?是不是找死?” “头领息怒,头领息怒,小人王十一,是在谷城新加入的,之前在应城杀敌立功后才升上来的高照,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前文已经提到过,高照和宝纛旗原本都只是一哨人马的统领(将官)下面的副手,宝纛旗白天协助将官指挥本哨人马,高照主打的是七星黑旗,位列宝纛旗之后,原本负责夜晚行军、安营扎寨、防火防敌等事务,后来张献忠在谷城再次起义以后,增加了一哨之中高照的名额,将高照变成了本哨将官和宝纛旗以下的部属。 “王高照,既如此,还不赶紧把寨门打开,兄弟们还有紧急公务,要把粮食给运到前线,没时间瞎扯。” 仇有光耐心地说道。 “不是五天往前线送一次粮食吗吗?怎么今日第三日又要来取粮了?” “你是不是蠢?这种军事秘密能这么告诉你吗?别废话,惹怒了后方的白将爷,直接让你的脑袋搬家。” 王十一被仇有光说的话吓得心里发虚,按照他的理解,一向养尊处优的官军确实应该不会在大雨天发动进攻的,但是职责所在,他又不得不坚守自己的岗位: “将爷,稍等片刻,待我家将爷过来后,辨明身份自然会让你们进来。” “放你妈的屁,东线已经打起来了,你们效率竟然还是这么差,兄弟们,不陪这帮鳖孙絮叨了,给我把门给砸开!” 王十一被仇有光的操作给镇住了,一点不敢有所动作,正好城中主将王明赶到,王十一连忙上前汇报道: “王掌盘子,咱们的运粮队提前过来了,你赶紧看看吧……” 王明来到土墙上,果然看到一队西军装备人,作势要砸门。王明连忙吩咐手下将士准备好弓箭,一面做反击状,一面朝着城下喊道: “兄弟们,不要自家人伤了和气。既然是前线回来运粮的,提供一下四将军的命令,王某自然会允许你们进来。” 仇有光在心中冷笑,正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呢,索性直接喊道: “老王,是我啊,仇老一,你不认识啦?文件自然是有,只是这大雨这么大,怎么拿出来?你若不放心,就把我和文书用提篮提上去,不就行了?” 王明没有参加过应城之战,绞尽脑汁之下,还是对“仇老一”没有印象,但是听着久违熟悉的乡音,本身就放下三分防备。 人就是很奇怪,听到来自家乡的乡音,冥冥之中,好像确实有“仇老一”这个人似得。而且他也觉得仇有光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放上来两三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明于是下令,让部下将吊篮放下,把仇有光、李二猛和郭茂才三人给拉了上去。 仇有光晃悠悠地从吊篮中走下来,看着四周警惕的西军将士,口中吐出一口痰后道: “我说老王,你这又是何苦呢?是不是防备心太重了?你这是谨慎过头了吧?连自己人都不认识了?” “仇兄弟,还是抓紧办正事吧,王某身上肩负一路大军的粮草看押任务,不敢因私废公。敢问文书和印信在哪里?” 李二猛和郭茂才就想把手往胸口摸去,被仇有光打断道: “这城头雨势太大,文书被淋湿了就不好了,咱们到下面有避雨的地方去查看文书和印信。” 仇有关的举动倒也属于正常。 因为新城小镇没有城厢,众人只能来到城墙下面的楼梯口旁,进行工作对接。 仇有光一路上用着陕西方言述说着一些趣事,令王明逐渐放松了戒备,并且跟仇有光跟自己说明了一些情况。 “再次介绍一下,呐(方言,‘我’的意思,部分地方自称‘额’)叫仇老一,老家平凉的,你来?” “呐是绥德的,叫王明,是八大王的亲兵出身。” “这个呐知道,不过你确实有点木囊滴很。” “那也没办法,小心无大错……”王明说道。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仇有光突然打断旁边王明说的话,然后在王明惊愕的眼神中对着四周喊道: “将士们听着,八大王有令,王明试图叛逃,今虽然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但是终究军法无情,来人给我拿下。” 李二猛和郭茂才跟着仇有光的时间已久,三人的默契感十足,听罢立刻一左一右将王明反剪住双手。 “冤枉啊,王明冤枉,呐要亲自去向大王解释……” 仇有光见此,直接从旁边跟随的王十一的腰间抽出佩刀,然后一刀就将王明的脑袋砍下,喊冤声戛然而止。 四周人都被吓坏了,纷纷拔剑茫然四顾。 仇有光拿起王明的人头,大吼道: “王明叛变,奉八大王令,已经伏诛,余皆不问。大家不要害怕,做好本职工作。王十一,这里由你暂时负责,你去把大门打开,放兄弟们进城休息。” 仇有光把还在流着血的大刀还给了王十一,王十一看着王明血淋淋的人头,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就那么木讷地按照仇有光的命令打开了大门,大门一打开。 孟大勇就带着骑兵冲进城来,一开始还拉着马头在城门口打转,后来亲眼看到笑着的仇有光,才放心大胆的进入城内,后面的周桂轩也带队进入城内,并且迅速朝着粮库进军。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王十一还是没有发现仇有光是明将的身份。 (本章完) 第424章 攻占新城镇 第424章 攻占新城镇 “王十一?是吧?你先带我去城厅,然后派人去把宝纛旗和其他高照都给我叫来,我有训话。” 仇有光吩咐道。 王十一此时已经被仇有光给震慑住,连忙对自己身边的一员亲兵下令道: “小苕,你去通知王宝纛旗和刘高照、秦高照过来,快点!” “是!” 小苕跨上战马飞奔而去。 不大一会,王宝纛旗带着刘、秦两位高照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小队精锐的亲兵,不过对着两边迅速通过的安庆右营将士们,他也是视而不见,很明显也没有意识到明军已经入城这件事。 看着这些人走进院子,孟大勇连忙带着30名精锐随后冲入,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彼此就那么互相瞪着。 孟大勇这边没有得到仇有光明确的命令,不敢行动;另一边的西军则是还以为这是内部问题,只是拿刀比划着。 “我来问你,你是哪个山头跑出来的?知不知道掌盘子跟随大王已经有七年之久,历来忠心耿耿,大王有所怀疑,很可能是把掌盘子叫去训话的,你这个鸟毛,怎么敢擅自做主,将掌盘子杀了?” 王宝纛旗气势汹汹地率先开骂,很明显他与已经死去的王明关系很好。 “早就听说你是王明的余党,来人把他给我拿了。”仇有光仍然是一副老样子。 “我看谁敢?”王宝纛旗还在硬扛,但是鬓角流出的大量汗液,很明显并不都是因为气温过高导致。 “王十一,呐已经奉大王命,任命你为新城哨代理哨总,这里你就是掌盘子,你去把王宝纛给我杀了。” 王十一下意识地拔出了宝刀,慢慢走近王宝纛旗,王宝纛旗怒目圆瞪地骂道: “王十一,原来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害死的掌盘子,是不是也是你向大王诬告掌盘子的?你忘记掌盘子是如何重用你的?你良心都叫狗给吃了?我先砍……” 王宝纛旗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绕道旁边的李二猛,突然靠近一刀刺进了王宝纛旗的腰间,王宝纛旗的身体迅速地痉挛,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刘高照和秦高照连忙拔刀就想来救援,被郭茂才和孟大勇带人直接上前给砍死了,他们的亲将和亲兵也是奋起反抗,大厅内陷入混战之中,只留下颤抖的王十一和小苕,还有紧紧盯着他们俩的仇有光。 数息以后,容令彰带兵从外闯入,很快便将大厅内反抗的西军将士斩杀殆尽。 眼见着大局已经被控制住,容令彰看向仇有光报告道: “千总,刘亲民官让我来报告,城内已经被完全控制住……” “千总,你们是明军?”王十一这才愕然地发现这个问题。 一旁的小苕在吓傻的同时,或许是应激反应,歇斯底里大叫起来: “大哥,他们都是官狗子,老子们被骗了。” 说完,小苕就挥舞大刀想要砍向一边的李二猛,被李二猛轻松躲过,一脚踹到一边去了,孟大勇上前对着他的脖子,直接一刀砍死。 整个大厅内,西军只剩下了王十一。 “王十一,念在你为我军打开城门的份上,投降吧,不失为荣华富贵,否则就算你回到西军,你也无法待下去的。”仇有光说道。 王十一亲眼见证了小苕的战死,一会咬牙切齿,一会闭目养神地,听到仇有光的话后,突然就跪倒在地,口中喊道: “小人愿降,愿为我大明官军效力。”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等到晚上,你带着心腹去章山,联络之前认识的人,趁夜放火,我军再趁机杀入。到时候就可以把章山的西贼一网打尽。立此大功后,本将保荐你做把总。” “放心吧,将爷,小人在从军前就是快班的,认识很多人,包括现在冯都尉、彭哨总、洪哨总旗下至少都有十余人,目前都做到了高照或者宝纛旗的位置,谁想当叛逆呢?大家早就想被诏安了,这是个好机会,小人过去一说,小人那些好友一定会弃暗投明的。” 仇有光看着信誓旦旦地王十一,笑着点头表示认可,让他耐心等到夜色大黑起来,才放他和属下们出城。 (本章完) 第425章 将计就计 第425章 将计就计 雨后的傍晚,夜色迅速地降下,刚到申时,到处已经漆黑一片。 新城镇北门内,仇有光在亲自交代王十一最后的注意事项,要求他尽可能联络自己的昔日伙伴,如果不成功,那就执行第二套方案,在西军阵地大肆地放火,并且为王十一提供了三桶猛火油,哪怕天气潮湿,也能很快地引大火势。 王十一郑重地点点头,但还是把心中的疑问给说出来: “仇将爷,你难道不派人和我一起吗?多少有个帮衬?” “哈哈,看你说的,你其实想说的是监视吧?王十一,你想多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看你面相,就知道你是一个忠厚之人,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吧。而且我会带领大队人马,在后面观望,一旦发现大伙起来,我会率军冲进去的。到时候为了区分敌我,你一定要让部下将白毛巾绑在左臂上,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那小人,就先走了?” “还小人?你要自称属下,王把总!另外,我亲自从城内的俘虏中,为你精选了一百人,作为你的随从,你带着他们一起去,如果不幸被敌人发现,还能有个转圜余地。” “是,小人……不,属下知道了。” “很好,来人,打开城门。” 随着大门被咯吱咯吱地打开,王十一率领一百人,在火把光线的照耀下,依次从门口的李二猛和郭茂才手里接过武器,然后向城外摸去。 等到所有的101人全部出城以后,大门被关上。仇有光跑到城墙上,向站立着的张鹿安禀报道: “将军,王十一他们已经离开了。” “嗯。” “将军,你说这个王十一会按照与咱们约好的方式去做吗?” “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说,你觉得他是真心投靠我们官军吗?” “无所谓了,他就是一步死旗,能够为我们办事更好,如果不能为我们办事,反正经过一天的准备,谭应华率领的炮队已经赶到了,就在城西扎下大营,我让左翼助他,与新城成掎角之势,万一王十一这小子再次反水,那么咱们就给西军来一个守株待兔。” “那万一王十一真的按照咱们说的那样做呢?要不让属下带兵在后面接应一下比较好?” “要派人去,哪怕是把敌人给引入到我们设置的阵地也好,不过不是接应,而是观察。当然也不需要你这位大将亲自过去,让孟大勇带人去吧,他比较机灵,情急之时能够立刻及时撤退。”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很快,安庆右营在中军令狐云湘的调动下,很快就设置了一道埋伏圈;骁骑部抽出孟大勇的司,也缓缓地出城,一骑挨着一骑,开始出城跟着王十一率领的人马。 …… 一个时辰后 王十一被带到了西军在章山的大本营,一路统帅张能奇正在吃着烤羊腿,看到被反剪双手带进来的王十一,开口问道: “王十一,你是不是叛变了?” “冤枉啊,将军,您是知道的,小人的父母都被明狗给害死了,小人怎么可能会叛变投靠明狗呢?这次小人选择逃回来就是为了给您报信的,新城镇已经被明狗给占领了,掌盘子王明、宝纛旗和两位高照已经被明狗斩杀……” “这么说城中剩下的将领当中就剩下你了呗?” “是啊。” “推出去,砍了。”张能奇不慌不忙地说道。 “将军饶命啊,小人死不足惜,但是还有话要说,请将军听完小人的话以后,再杀小人,小人死而无憾。” 张能奇挥挥手,两名刽子手就退下去了,留下王十一跪在大帐内。 “说,胆敢骗呐,定斩不饶。”张能奇说道。 “是,小人自从在谷城投入到将军麾下,再也没有想过离开咱们义军的队伍,当日只是迫不得已,而假装投靠官狗,他们让我带人进来偷袭,可是我刚走到咱们的第一道关口,就已经主动表明了身份和弄啥子事,才被兄弟们直接绑到这里的,小人是绝对不会去做危害我义军的事啊。” “继续说,把新城如何陷落的,给呐说明白了。” “小人明白,当时下了很大的雨……刘高照不明所以,打开了城门,结果……” 王十一把城陷经过全部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是略微做了修改,把打开城门的变成了刘高照,他成了一个事外人。 “你的意思是说,大营的外面就有少量的官狗子在跟着你们?” “是的。” “彭心见,你带三百人去会会官狗子,量量他们的真实斤重。” “是,末将遵命。”一员五大三粗的粗犷汉子,从帐中众将中间走出,拱手应命道。 “王十一,呐是相信你的,呐也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带人在前方带路,如果能够全歼眼前这股官军,我不光既往不咎,还给你记功。” “谢将军赏识,小的一定全力以赴。” …… 又一个时辰后 章山南麓窜起一片火光,西军阵营虽然一阵躁动,但是很明显的是混而不乱,跟在王十一后面有段距离的孟大勇,按照上级的指示,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静静地观察着。 过了一会后,王十一看上去非常狼狈地带着部下,互相搀扶着从西军大营中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大帮人在追逐着他们,但见王十一一面带人边战边走,一面紧张地东张西望。 孟大勇身边的人都在劝说赶紧窜出去救人,唯独孟大勇摆摆手,示意对方压根没有真的厮杀,但见火光照映之下,只听到双方兵器的不断碰撞声,未见有那种你死我活厮杀的景象。 见惯了战场惨烈厮杀的孟大勇,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是在演戏呢,那大爷就陪你们好好演。 孟大勇等到王十一等人通过埋伏圈后,突然下令对着火光放箭(骁骑部还是允许配备弓箭的),顿时将所谓的“追兵”悉数射杀。 王十一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倒下一片的义军兄弟们,咬咬牙还是继续朝着前方跑去,只是两条腿的肯定跑不过四条腿的。 当孟大勇带着部下赶到王十一跟前的时候,王十一连忙说道: “兄弟,赶紧带我进城,某有要紧事要禀报给仇将爷知道。” “那就不需要进城了。” “怎么回事?” “仇千总压根不在城中,他已经移师城外了,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本章完) 第426章 玩弄人性 第426章 玩弄人性 漆黑一片的野外,刚刚雨停的山下。 三三两两的火把,歪歪斜斜的人影。 借助于微弱的火光,王十一满脸惊讶地看向孟大勇,看到的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脸庞。 就算王十一再蠢,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情知情况有变,他的身后还跟着都尉彭心见,那可是西军中的一员悍将,如果因为自己而被敌所害,那么必定对西军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王十一咬着嘴唇,思考在何时反戈一击,只是带队跟在孟大勇带领的人马后面,就那么木然地走着。 身边的亲信,不时焦急地轻声询问该如何处理,令王十一的心情非常烦躁。 好在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一行人快走到新城镇西的直河边时,终于发现了严阵以待的仇有光。 直河是一条由北向南的小河流,由于大雨的影响,小河流却汇聚了大流量,洪水滔滔不绝。 而新城镇正好位于汉水与直河之间的位置。 王十一因此自然是清楚,眼前的明军也是熟悉了本地区的地形,彻底封锁了荆门州通向潜江的口子。 一边走路一边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仇有光,王十一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为掌柜子报仇,要为小苕报仇,要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于是他一面下令自己的两名心腹微微后撤禀报,一面突然拔出了佩刀,大吼道: “兄弟们,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大家跟着我杀啊!” 好在安庆右营的将士早有准备,在王十一等人还没有冲到跟前,就有骑兵乱箭齐发射向了敌群。 站在不远处的张鹿安和旁边的仇有光相视一笑,仿佛觉得的是事情的发展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进行,便由仇有光出面大喊道: “王十一,你已经投降了官军,奈何又要做贼?” 王十一侥幸未死,气喘吁吁地说道: “老子从未真心投降,你们也不要嚣张,都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仇老一,你难道就相信我吗?你玩弄人性,迟早也必会被人性反噬,拭目以待。” 仇有光还是一片无所谓的表情,张鹿安却是听到心里去了,没有想到这个王十一说话还是很有章程的,想必应该是读过书的,难道此时的张献忠就已经赢得了本地人心?如果是的话,恐怕跟“练饷”有很大的关系。 突然有传令兵到张鹿安的跟前禀报有大股流寇大军赶到,张鹿安点点头,当即吩咐仇有光按照既定计划行事。 张鹿安说完,就绕道南方,进入了新城镇城。 仇有光则是带着李二猛司快速地突入敌阵当中,杀向了王十一,王十一再也支持不住,被拍马赶到的仇有光一刀枭首。 李二猛和孟大勇等人也很快将王十一的部属斩杀殆尽,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打扫战场,就遇到了一股三百人的强大骑兵向着自己方向杀了过来,为首一人犹如戏文里的张飞一般,虽然夜色看不清脸庞,但是挥舞着一把蛇矛,所向披靡,挡者纷纷被杀。 李二猛看他不爽,带着亲兵逆战,纵马狂奔并且在马上大喊道: “来将何人?” “老子西营骑队大将彭心见,官狗子快来送死。” 西营战将彭心见大吼道,并且直挺蛇矛向李二猛杀了过来。 李二猛也是勇敢地对冲了过去,只是一个照面,李二猛手中的大刀就被彭心见给劈开并且挑飞,彭心见拉转马头,准备回去斩杀李二猛,多亏了仇有光挥舞着大刀杀向了彭心见,使得彭心见转移注意力,开始与仇有光展开拼杀,李二猛得以趁机撤离。 “他妈的,这个彭心见好生了得,差点回不来。”李二猛返回本营后,仍然是心有余悸。 这一点连对战的仇有光也是感同身受,仓促迎战虽然救了李二猛,但是自己越打越吃力,好在孟大勇及时来援,手持火铳接连射击,挡住了彭心见的进攻,成功逼退彭心见,救出了仇有光。 仇有光按照既定计划,连忙向后撤退。 彭心见却没有直接发起追击,而是一面整顿部伍,一面派人向后方请令。 很快西军的援军在白文选的带领下,快速赶了过来。 “彭都尉,四将军有令,全面反攻官军,收复新城镇城。” “四将军也出马了吗?” “嗯,四将军听闻眼前的明军就是在应城杀了三鹞子国兴将军后,当即决定全军压上,与明军决战。” 事实上,张能奇也是在三鹞子王国兴阵亡后,才开始被张献忠重用,从第五名义子上升为“四将军”。只是他们几个义兄弟之间,彼此感情很好,为二哥报仇的心思非常强烈。 听到此处,彭心见不再犹豫,开口说道: “白都尉明鉴,我营主力人马还在后方,眼下兵少,请白都尉为我掠阵。” “放心吧,你我兄弟合心,千万不能走脱了敌人。”白文选为彭心见加油打气道。 “好!”彭心见也不废话,招呼着手下亲兵,就开始向前追击溃逃的明军将士。 很快明军当中又分出来周桂轩率领六百人前来阻挡彭心见,彭心见轻易地就突破了明军的阵营,加上白文选率领所部步兵赶到,本就带领辎重营的周桂轩渐渐不敌,呼哨一声,带领手下残余人马就开始向后撤退。 周桂轩所部的败退丝毫没有任何表演痕迹,使得白文选和彭心见两人更加放心大胆地往前追击。 好消息还在持续,张能奇从后方派人来报,已经指挥大军抵达新城镇下,命令手下大将冯双礼带着程万里、王月、孟尚志、刘武四将开始围攻新城镇,让他们放心大胆把城外的明军骑兵部队消灭干净。 彭心见和白文选见此,没有了任何犹豫,奋起直追,渐渐地接近了直河,可是眼前只有滔滔不绝地洪水,哪里还有什么明军。 还没等彭心见和白文选缓过神来,早已埋伏多时的谭应华率领的炮队,黝黑的炮管发出了残酷的火苗。 “砰砰砰!” (本章完) 第427章 直河血战 第427章 直河血战 直河,这条在后世都是默默无名的小支流,在崇祯十二年的六月的某日,明军与西军两方,却发生了一场血战。 明军负责执行诱敌任务的仇有光所部,利用夜色的掩护,带着追击的西军绕起了圈子,将西军带到了直河边,然后自己撤到了南面的村子里。 随着不断发出的火炮声,彭心见心想: “坏了,中了埋伏!” 寻找到同样焦急的白文选道: “白都尉,不好了,肯定中了埋伏了,咱们按照原路撤回吧?” “好,我在前方开路,你负责殿后。” 白文选说罢,不待彭心见说话,当即跨上战马,呼喊着亲兵们,就向后方刚才来路撤离而去。 彭心见无奈,只得就地组织部下,利用土墙和凹地做掩护,躲避从天而下的炮弹和左右横飞的铳弹。 突然停止下雨的黑夜,给予了明军最大的便利条件,使得西军压根没有反击的余地。 四周一片黑暗,到处都是射来的箭支和铳弹,头顶还有不时落下的炮弹,直河边简直就是地狱。 一部分西军士兵,看到西边的直河方向没有敌军,索性直接狂奔到河边,扑进了河里就要往对岸游泳过河。 只是雨后的直河,洪水暴涨,夹杂着各种杂物混迹其中,哪怕是水性再好的人,也被各种物体打击之后,被卷进了洪流当中。只有极少数湖广本地加入的幸运儿,水性极好而且运气更好的情况下,才侥幸渡过直河逃离出去。 更多的西军士兵看到了营中同袍的窘态,尤其是从陕西、山西一带而来的老兵,本身对洪水就怀有深深的恐惧感,此时更是不敢再通过游泳撤离了,都团结在彭心见的周围,祈祷着炮弹不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彭心见心中清楚,眼下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自己只能被迫接受被动挨打的局面,否则只会更加混乱。 彭心见于是大喊道: “大家不要怕,百炮才能打死几个人?大家挖好地洞,躲在里面,不要到处乱跑,越跑死的越快。” 可是混乱的战场上,谁还能听得进去呢? 而且好巧不巧,一匹被炮弹炸出神经质的战马,从彭心见的身边跑过,缰绳正好把彭心见碰倒,使得彭心见的头撞向了一旁的土墙,把土墙都给撞塌了。 好在他身边的亲兵们,连忙抽刀杀了乱跑的战马,然后解下了缰绳,救下了彭心见。 彭心见的脑袋开瓢了,左臂很明显也骨折了,被固定以后,他被自己的亲兵给扶到一处土墙后方休息。 不大一会,白文选又回来了,看着歪靠着土墙的彭心见,气喘吁吁地说道,后方被明军挖了壕沟,部署了火铳队,看样子应该是遇到一镇的精锐明军了。 白文选带来的消息更是加重了西军中人心的混乱。 白文选想了一下,对靠在破土墙的彭心见说道: “彭都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待我亲自去侦查敌情后,再计较。” 白文选说完,也不给彭心见说话的机会,带着亲兵就朝着西面而去。 彭心见知道白文选说的是实话,但是他此时更希望白文选能够留下来跟自己一起控制混乱的部属,待天明以后,辨明了方向和敌情,可以再组织部下对明军发动反攻。 而且四将军张能奇就在十数里外的新城镇,天明之后,四将军一定能够派人来探查这边的问题,到时候就可以反败为胜。 受伤后的彭心见如此想明白后,命令部下将火把全部熄灭,这样的话明军的火炮就不会再打的那么准了。 彭心见的战法,果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导致明军的炮兵找不到目标点,谭应华无奈之下,为了节省弹药,只能下令暂停攻击。 明军此时也只能留在既定的阵地上,不敢有太多的动作,万一将战线前移,导致西军成功突围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只是越到后面恐怕对明军越不利,明军的人数相对较少,一旦天明以后,大概率是西军占优。 负责直河边埋伏战的指挥官令狐云湘也是焦急万分,他迫切希望尽快结束这边的战斗,好向东面支援新城镇,可是眼下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 仇有光提出来,由他率领骑兵队,对包围圈内的西军进行反复冲击,借以打击西军的士气,但是这个战法,被令狐云湘给否决。 很快有人报告,在直河边发现一部分西军,正打着火把向河流靠近。 “哈哈,遇到犟种了,那咱们就帮他们一把吧?”令狐云湘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谭应华于是指挥着炮兵部,对西面亮起来的火把群中,发射了三轮火炮,炸死了大量的西军将士。 正在此地勘察河流情况的白文选被吓的够呛,好在他身体素质极高,又是北地将士中少有熟悉水性的人,立刻脱掉了自己的铠甲,然后轻装上阵,在数十名亲兵的帮助下,拆掉了河边的一些木头材料,用绳索绑在一块,众人就如此抱着漂浮的木材,通过了湍流的直河,竟然用如此方式,让他走脱数百人。 白文选的人品还算不错,临走前派人告诉了彭心见他的去向,并且让彭心见留下来坚守待援,他很快就会带着援兵回来支援,务必要等到天明以后。 白文选的设想很好,只是他低估了西军将士本身的战斗素养。 白文选走了,彭心见伤了,压根就没有那种压得住场面的将官出面来弹压乱兵了。 毕竟大部分都是一些刚投入西军不久的湖广百姓,不久前还是老实巴交的种地农民,突然之间失去了两位主要将官领导,埋伏圈内的西军将士们变得混乱至极。 大部分人还是想走白文选的成功道路,开始到处寻找木头和木材,准备如法炮制,渡过直河。 只是这么一来,直河边上的人群太过于拥挤,很多人直接被挤到河里,被湍流的洪水给冲走,很多人为了抢夺木头大打出手,不必明军出马,西军自相残杀,都死亡了大量的士兵。 天色微微亮 令狐云湘站在直河下游的指挥阵地上,看到脚下湍流不息的直河河面上,飘满了被泡的发胀的尸体,河水哪里还有以前那种黄沙颜色?全都是猩红色,成为了一条真正的血河。 (本章完) 第428章 决战新城 第428章 决战新城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又是何必呢?毕竟都是大明的子民啊,如果都有这心思,为何不去打外寇建奴?何必自相残杀?白白牺牲?” 站在令狐云湘身边的谭应华如是说道。 其他人的脸色也是不太好,毕竟尸山血河带来的视觉冲击效果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 只有令狐云湘还是面色如常,张口下令道: “谭千总,你辛苦一下,带领炮兵并廖广德所部人马,立刻支援新城,不得有误。” “是”“是”谭应华和廖广德先后应命道,然后率兵开拔前往新城。 “孟大勇,你们司立刻对包围圈内的西军展开猛击!” “是!”孟大勇正了正衣冠,就跨上了自己的战马,然后招呼着手下士兵,准备发动攻击。 “杨千总,你率领所部步兵,跟在孟大勇的后面,立刻对埋伏圈内的西军人马进行逐个清理,本都司将会收缩战线,助你完成清理工作。” “是!属下遵令!” 杨赤木拱手听令后,就下去安排人马了。 “仇千总,你带李二猛和郭茂才两司人马在外围游弋,以防万一,不得跑走了西军重要将领。” “是!” “张双,待杨千总击败敌人后,你率新兵部去打扫战场,顺便补补刀,练练胆子。” “是,属下遵令。” “周千总,你受伤了,还能接受任务吗?” “属下在,我还有左臂,随时准备听令。”周桂轩拖着受伤的右臂答道,他的右臂是在引诱西军追击的过程中,被彭心见砍伤的,战场上没有注意,回应后才发现右臂已经无法动弹,好在经过军医治疗后,并无大碍,但是短期内无法用力。 “周千总,你带领五百辎重辅兵,负责看押俘虏,不得逃走一人。”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剩余所有的人,跟着本都司,开始收缩战线,尽快剿灭埋伏圈内的西贼。” “是!” 接下来的进攻没有太大的悬念,因为天明之后,彭心见才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数已经并不多了,急忙派出亲兵到附近探查,这下更加惊慌了: 亲兵回报,大部分人不是消失了,而是在昨晚的明军轰炸中,死在了直河边,漂在了河面上,直河河水几乎为之不流。 “来人,立刻去把咱们能够作战的人马集合一下……”彭心见的话还没有说完,四面到处响起了明军进攻的号角声。 接着很快就发现明军的骑兵开始进入西军大营,开始肆无忌惮地收割着生命。 孟大勇以及他的部下,一面大声的呼喊: “投降免死!”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一面对于挥舞着武器的西军残留将士进行残酷的劈杀,所过之处到处都是一片血雾。 很快杨赤木的步兵部也攻进西军阵营当中,杨赤木见大局已定,索性将本部五司人马,分作五路,快速地向前突进,战线在急速的前移。 彭心见看到这种局面,知道是无力回天了,他肯定是等不到回援的白文选了。 想到这里,彭心见不愿意被俘虏,抽出佩刀,横在自己的脖颈处,想要自刎而死。 正在此时,路过的孟大勇当即抽出背着的弓箭,立刻发了一箭射在了刀柄之上,受伤的彭心见本身就气力不足,佩刀被箭支打落。 彭心见身边的亲兵们纷纷抽出砍刀,围在彭心见的身边,想要保护好自己的主将,孟大勇却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再次劝降道: “彭将军,你是位人杰,为何一定要做贼呢?投降吧,你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不值了。” 彭心见身边的亲兵们,纷纷看向了彭心见。 孟大勇趁机继续说道: “彭将军,你身边的这些亲兵们都是百战余生的好汉,难道你就想要他们白白死在这里吗?我们为将者,不就是要为了手下人拼一个出路出来吗?” 彭心见听到这里,知道是无力回天,只得低声说了一句: “放下武器,降了吧。” …… 令狐云湘在击败直河边的西军后,来不及统计战果,就让周桂轩和孟大勇留下来,然后带着其余各部人马,不顾连日来作战的疲劳,向着东部的新城而去。 此时的新城已经过一晚的残酷厮杀,城北坚守的前锋部千总廖自忠已经是非常疲惫,好在打退了西军的夜袭。城南坚守的张华所部也是同样如此。 新城小城土墙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竟然在城墙根外侧汇聚成了一条血路小溪,令人见之胆寒。 城下五里开外的张能奇,眼睛死盯着城头,眼中恨不能喷出火来,他亲眼看到了手下大将冯双礼不是不够拼命,但是就是始终无法攻破新城这座小城,反而损失了大量的有生力量。 后来昨夜西方还隐隐约约传来炮击声,张能奇派出探马前往探查,奇怪的是探马始终未曾回报。 他派的探马,已经被在外围游弋的仇有光给斩杀殆尽,哪里还能回报? 这一切都令张能奇心中产生慌乱,更为严重的是,有探马来报,西面出现了明军,并且配备炮队。 张能奇大惊,连忙命令手下骑兵将领刘武停下攻城任务,率领精锐骑兵500人去袭击来援的明军。 只是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刘武所部的败军回来报告,刘武大败,刘武本人更是被炮弹当场炸死。 更为严重的是明军进军迅速,大营左翼的王月所部很快传来消息,受到了明军的猛攻,王月还在率领所部人马进行苦苦支撑,请求张能奇派兵援助。 不久以后,西面开始传来清晰的炮击声,这个声音对于新城内的明军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城上原本疲惫不堪的明军将士,顿时士气大振,欢呼声大起。 这样的场景,令张能奇大怒,他看到了明军的营旗,知道杀害他二哥张国兴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在城中,竟然还是那么的嚣张。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张能奇下令部将孟尚志带兵支援王月,务必挡住明军的援军。令亲兵统领周文盛率领老营精锐开始投入到攻城战当中。 有了西军老营精锐的加入,廖自忠所部再也支持不住,城头纷纷失守,登上城头的西军与明军顿时陷入混战当中。 张鹿安见情况危急,亲自率领保卫司和亲兵司的人马,登城参加战斗。 而且由于新城本身地势较高,是个台地,在视线良好的情况下,可以看到很远的距离。 新城城墙上出现的险情,也被谭应华发觉,一面让廖广德快速突进,一面派人通知令狐云湘,决战的时刻到了,让令狐云湘尽快想办法击溃正面的西军。 (本章完) 第429章 致命一击 第429章 致命一击 令狐云湘得到谭应华传来的报告后,也是焦急万分,思考一番后,决定还是分两步走的战略。 派遣仇有光、容令彰、李二猛和郭茂才四将,率领两司骑兵,绕道西军后方,不断骚扰西军。 自己率领主力人马加快行军,很快加入到攻击西军王月所部的战斗当中。 令狐云湘先是下令撤下炮兵,休整一番,使火炮迅速降温。 然后下令杨赤木所部人马从左边发动进攻,廖广德所部从右边发动进攻,他自己率领辅兵从正面发动进攻。 在所有的三路明军发动进攻之前,让稍作休整完毕的谭应华率领炮兵部对正前方西军大营进行狂轰滥炸,然后让步兵跟进,让炮兵前压。 而且为了快速地击败西军,令狐云湘还用上了心理战术,让人拿着在直河边俘获的各种西军旗帜,在西营前方奔跑,口中宣称西路的西军已经全军覆没。 这样的消息令本就疲于迎战的西军将士感到一丝慌乱,更为严重的消息也很快传来,那就是侥幸逃生的白文选,来到了主营大帐,希望张能奇能够派出支援人马去解救彭心见。 张能奇看着眼前的白文选,是恼怒异常,损失了一员大将彭心见,更是令他内心感到非常心痛。 只是在大敌当前之际,他不好惩处像白文选这样的大将,所以非常纠结。 可是上天没有给他多少机会,孟尚志很快派人传来消息: 大将王月被铳弹击中,已经阵亡。 孟尚志带领所部人马正在收拾逃散的王月余部人马,准备反击明军。 又损失了一员大将,而且是原本白文选所部的大将,令旁边的白文选也是内心翻腾不已。 不久后方传来消息,有少量的明军骑兵在游弋,似乎正在进行一定的侦查工作。 张能奇大惊,立刻从攻城部队中抽调出程万里所部人马,前往进攻后方游弋的明军散骑。 张能奇看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的还算是能够勉强应付,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令张能奇不得不考虑承认失败,而全线撤退了。 原本留守在汉水东岸的禄青山,虽然带领的只是陈利昭和王朝率领的两千辅兵人马,可是他没有甘于只做偏师绿叶,而是积极筹备船只,应对不时之需。 并且不断派人探查河对岸军情,然后探兵回报,见到西军向南调动频繁,禄青山知道机会来了。 他率领部下趁着夜色,从远离西军的上游渡过汉水,然后悄悄地向南进发。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禄青山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选在最紧要的关头,才给与西军致命一击。 正好西军前线紧张,张能奇从岸防部队中抽调出了精锐的周文盛和孟尚志执行其他进攻型任务,西军的北线一带顿时出现了空隙。 埋伏中的禄青山,没有立刻发动,还在寻找战机,就算是看到了绕道而来执行骚扰任务的仇有光、容令彰等人,禄青山依然是非常有耐心地继续埋伏着。 后来西营战将程万里奉令前来驱逐或者歼灭仇有光和容令彰率领的两司骑兵人马,程万里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再留力,亲自率领老本亲兵,对仇有光和容令彰进行追击,渐渐地竟然与西军的大营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禄青山这才下令所部人马突然跃出,从山峰两边,不断燃放火铳和弓箭,打的尾追明军的程万里所部是溃不成军。 原本被追击的仇有光和容令彰等将,见此也转头加入反攻,程万里想要带兵撤退,被禄青山亲自带领部下给堵截住。真正是上天不能,下地五门。 明军却是越战越勇,禄青山甚至直接一马当先,竖平长矛,直奔程万里而去。 程万里本来就已经精疲力竭,看到狂奔而来的禄青山,情知是冲着自己而来,而他身边的亲将亲兵们,已经被派出抵挡其他明军了。 程万里是无力再战,干脆直接丢掉了手中的兵器,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禄青山却不愿意趁人之危,原本刺向程万里的长矛矛尖偏向了一边,禄青山胳膊用力,将程万里打下战马,然后大吼一声: “绑了!” 禄青山的手下立刻跳下战马,将程万里给绑了起来。 失去了主将的西军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在明军发布的“放下武器,投降不杀”的口号下,大部分人选择了向明军投降。 取胜之后,禄青山发扬连续战斗的精神,让陈利昭带人看守俘虏,自己率领剩下的人马以及仇有光、容令彰等将,休整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禄青山、仇有光等人率领近两千人马,对西军大营发动了全面进攻。 正是禄青山的进攻,给了原本还处于进攻状态的西军以致命一击。 随着一次次急报传来,张能奇一直还在咬牙坚持,直到程万里所部全军覆没,程万里被明军俘虏,后营的将士们都看到了被俘的程万里本人,可见明军的数量之多,力量之强,竟然在一个时辰内就歼灭了程万里所部两千人,这能是一个游击将军做得到的吗? 至少又是一镇人马。 如此分析之下,西营的将领们,不禁在内心犯嘀咕,如今的问题不仅不是击败明军的问题,甚至是如何突围的问题。他们普遍认为明军大部队已经到了,如果跑的不及时,很有可能被明军给包了饺子。 因此西营的将领们,包括白文选和冯双礼这样的重将,纷纷劝告张能奇立刻向西北方向突围而走。 张能奇思虑一番后,刚想下定决心撤退,突然前线又传来消息,大将周文盛在攻城时被石块击中,跌落城下,目前已经被亲兵们给抢下来,虽然生命无碍,但是身受重伤,短时间内无法再战。 眼看着心腹将领们,死的死伤的伤,这还打的下去吗? 张能奇果断下令道: “孟尚志,率领前营为全军开路,向西北突击。” “冯双礼,率领中营,护送伤兵,顺着孟尚志开辟出来的道路,突围出去。” “派人通知父亲这边的情况,同时知会汉水东岸的王自羽和王自奇兄弟,告知他们这边情况,让他们防范明军的反攻。” “白文选和洪正龙二将为左右护军使,随本将为全军殿后。” 张能奇把一连串的命令有条不紊地宣布完毕,给人感觉以远远超乎年龄的那种沉着和冷静,使得原本焦躁的诸将逐渐安静下来。 (本章完) 第430章 索饷 第430章 索饷 张能奇不愧是天生的将才,得以年纪轻轻就深受张献忠的信任。 他的隐忍和坚定,给予了部下战将们以无穷的力量。 西营战将孟尚志率先带领部下向西北方向冲去,过程非常的顺利。 安庆右营的兵力,在此刻几乎已经全部投放完毕,完全没有多余的兵力进行堵截。 紧接着就是冯双礼率领的西军中营开始撤退,战线急速的缩短。 令狐云湘这才有余力派出了廖广德所部追击敌人,但是很快受到张能奇率领的西军精锐的夹击,包括廖广德在内,部下把总姚来宾、贾得豹和贾得云纷纷受伤,无力再战,副千总崔三棱不得不率领右翼部残余人马退出战斗。 而禄青山和仇有光率领的人马,虽然击败了西军后营一部,但是面对着白文选组织的精锐骑兵的反击,早就疲惫的禄青山和仇有光只有招架之力,被白文选彻底缠住,再也无力前进半步,只得撤退到临时构建的工事后面,转入防守。 眼看着西军即将完成撤离,新城内张鹿安开始着急,询问过廖自忠和张华后,两人都表示实在无力追击,毕竟已经连续奋战了一天一夜了,将士们早就饥疲难耐了。 张鹿安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军撤离,为了迫使西军尽快撤离,不要带走或者破坏军用物资,张鹿安只得强令令狐云湘组织力量,对西军进行骚扰性打击。 令狐云湘接到张鹿安的军令后,只得让谭应华,将炮兵最后的炮弹全部给打了出去,确实给西军造成了一定的威慑力,使得西军后队不得不加快了行军步伐。 令狐云湘又将最后一个步兵部投入战斗,杨赤木率领所部人马,与西军最后的殿后将领洪正龙发生了激战,左翼部人马几乎损失了一半,也被打残,无力继续再战。 穷寇勿追真的是至理名言。 张鹿安至此才是深深地感受到这句话的意义何在,只不过是通过了血的教训才实现的。 鉴于安庆右营的主要作战力量损失巨大,炮兵部的炮弹几乎告罄,为了避免遇敌再次陷入到苦战之中,张鹿安开始命令收缩战线。 除了在汉水边修复原有的民用码头外,下令将所有各部人马全部集中到新城镇城内或者汉水边的大营内。 与此同时,张鹿安让刘壮国带领宋德宏、王家琛等,将战事写成塘报,分别报告给身在应城的湖广巡抚方孔昭和襄阳的督师杨嗣昌。 …… “……方大人钧鉴,职部于崇祯十二年……经战场核定,连同之前应城之战,共斩首西营大将刘武、王镇、王明、王月、王十一和白茂以下七千余人,俘获西贼程万里和彭心见以下士兵三千余人,职部观程、彭二人素有忠义之心,还望大人酌情明鉴……另汉阳所见流尸,即为我部之晃晃战功之见证……此战击溃西贼数万人,自身也损伤巨大,多员重要将领受伤,无力再战;加上所部弹药损失巨大,不知荆州可能补充?……” “好了,不要念了,本官可不想听那个小子继续吹牛皮,不是吹就是索饷,哪里还会有别的事情?哈哈,本抚言而有信,你去给荆州府去信,并给张鹿安去信,按照三千人的标准,让荆州府将军用物资全部如数拨付给安庆右营。” “是!” 湖广巡抚方孔昭叫停了师爷的照本宣科,直接吩咐将承诺的物资拨付给安庆右营,大大缓解了安庆右营的窘境。 …… “少爷,这帮西贼也太穷了吧?跟叫花子也没啥区别了,一点油水也没有啊,刚才俺去对了一下缴获统计,除了战场上缴获的720匹战马外,总共就缴获了不到三石粮食,火药武器几乎没有,更别提火药和铳弹了。哎,真穷啊。” 张捡还在张鹿安的身边感叹着缴获的匮乏。 “闭嘴吧,归根结底还是咱们不强,如果把张能奇在内的西军都给留下来,他们就来不及带走那么多的物资了。方大巡抚已经来信了,让咱们去荆州领取物资粮饷,你明天拿着文件,带着刘壮国和周桂轩一起,去趟荆州,沿途不安全,让郭茂才带队护送你们过去,去把咱们的粮饷给领回来。” “好的,俺知道了。” “另外,咱们的弹药严重缺乏,你重点索要一点铳弹和火药。当然也不能完全靠别人,咱们自己人那边也催催,安庆那边有没有回信,补给多久能到?” “少爷,兰溪口那边倒是回应了,孟大江会在五日后将库存的一千石粮草和一千石火药、六百石的铳弹运过来。浮山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一直有传言说,革左五营,因为不满朝廷不给名分,选择重新叛变了,安庆重启战火,来人说什么革左五营占据了下枞阳和浮山港,使得俺们去浮山的道路断了。” “真的不知道朝廷那帮大员们整体在想些什么,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跟这样的一帮人做队友,真的是一种悲哀。可怜了咱们的浮山百姓,又要受到战火之苦了。” “少爷,但是你说的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啊。” “担心什么?浮山留下了精兵强将,最近又留下了近三千屯田兵,加上从正阳关迁居而来的两千民兵,浮山绝对自保有余,刘廷桂、刘佐临和阴六他们一定守得住的,不必过于担心。只是流寇的人数很可能会更多,我最担心的就是万一时间长了,怕影响到咱们浮山工农业的生产计划。我真的好想立刻带兵回浮山……” “报……告”金马儿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小金,叫你稳重一点,你就是不听,马上也快二十岁的人了,也是少爷身边的人,俺们这样的亲信,与其他人是不同的,你要跟俺多学学……”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马儿,说吧,什么消息?”张鹿安没好气地打断张捡,这家伙说起话来还是不知道轻重缓急。 “报告将军,杨大人的命令。” “说的什么?总不会是让咱们北上吧?” “不是,将军,军令上写的是安庆危急,流寇肆虐,让我等返回安庆,听从安庐郑巡抚的差谴。” “哎呀呀,我们的大明天朝上国是处处是漏洞啊,咱们啊,有的忙了。” 明明说的是埋怨的话,可是张鹿安说的却非常的惬意,这与他自己的计划完全是不谋而合。 (本章完) 第431章 回援安庆 第431章 回援安庆 “既然上峰有令,那我们一定坚决执行。传令,孟大江停止上装货物,即可西进,直接赶到荆州府接受物资粮饷,然后将物资送回兰溪口,之后再来应城接应我等。另外让令狐云湘制定行军计划,三日后,全营向东开拔。” “是!” ………… 新城之战后,西军不光在南线遭到了安庆右营的打击,在荆门州的州城下也没有得到便宜,对于张献忠来说,更为严重的是杨嗣昌利用牟文绶率军敌住曹操罗汝才,腾出来左良玉和刘良佐二部,从北面对西军展开了全面进攻。 张献忠顿时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一连串的失败令张献忠焦头烂额,压根没有南下寻找安庆右营报仇的想法。 张献忠听完张能奇的请罪报告,笑着把张能奇扶了起来,笑着说道: “胜败本就兵家常事,不要失败了一场就要死要活的,天还塌不下来,我儿年纪轻轻,更不能被挫折所打倒,最起码官狗子被你打的不敢北进,没有使我们三面受敌,说明我儿还是有功的。” “可是父亲……” “没有可是,这里的官军太厉害了,咱们不和他们硬拼,集合所有的骑兵,咱们向西北方向进山。” “大帅,那咱们的步兵都不要了吗?” “咱老子也想要他们啊,可是他们能比官军的战马跑的快吗?既然不能,即便咱们带上,也是被官军给分割包围的料。与其带那么多的拖油瓶,严重影响大军的速度,不如直接将他们留下来迟滞敌人。” 众将都是沉默不已,此时的张献忠流寇的思想还是非常严重的,虽然之前好过一阵子,但是受挫之后,他很快又故态复萌,令他的两个主要谋臣徐以显和潘独鳌是担心不已。 “父亲是对的,这么些年来,我们都是依靠父亲的决策,才多次化险为夷,这次也不会例外。”张可旺率先表达了对张献忠的支持。 其他义子自然也都是跟上,其他的将领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新投诚的潘独鳌倒是想要开口说话,但是被徐以显以目警告,到口边的话,不得不又咽了下去。 张献忠看大家的意见都是出奇的一致,直接说道: “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明日五更造饭,辰时初刻,全军开拔。” “咱们把步兵留下来,如果没有好的将领带领,恐怕很快会一哄而散,大帅看是留下谁呢?” “我来吧,义父。”年幼的张定国(即李定国)率先请战道。 “父亲,请再给呐一个机会,呐要戴罪立功。”张能奇也想留下来。 “一个个跟驴球马蛋似得,都争着想死啊?你们都跟着咱老子一起走。让王泗留下来。” “可是王泗在光化起事,到谷城投靠咱们,如今到咱们西营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太重用他了?” 张可旺有些不解地问道。 按照张可旺的想法,他更加赞同留下自己的某个义弟来殿后,如果让听他选择,他会选择让张定国留下来。 “哈哈,王泗是加入不久,但是此人性格坚定,之前又是在李自成那边干过的,具备一定的斗争经验,另外他的父母都是衙役当着他的面把人给杀掉的,他对明官府有着深深的仇恨,此人是断然不会投降官府的,此其一;王泗与湖广一带从军的兄弟们关系良好,留下他可以稳定军心,此其二;王泗为人还算忠厚,咱老子重用他,给了他机会,他不会忘记的,将来一定会给咱老子回报的。” “义父(大帅)圣明。” “哈哈,哪里圣明,咱老子又不是圣人,更不是崇祯老儿那么喜欢听奉承话,你们大可以讲讲实话的。传令,任命王泗为后营主将,率领大军留在漳河口,负责仙居口和乐仙桥一带的防务,其余人等跟着咱老子去金厢平。” “是,大帅。” “对了,让王自羽和王自奇那俩小子,放弃京山,直接向西进入荆山山区,向老营本部靠拢。”张献忠对于自己的嫡系人马还是爱护有加的,不愿意轻易舍弃任何一个人,这使得跟随他时间比较久的人,对他的忠心和向心力特别强。 “可是义父,为何咱们不能向东去进攻安庆?听说革左五营已经把那边闹的大乱,官军已经疲于应付。而且那个杀了二哥的安庆右营就要回到安庆,咱们再跟他们真刀真枪干一遍,也好为二哥报仇。”张定国说道。 平心而论,此时的张定国还是坚定的反明分子,心中的抗击外侮的思想还没有完全形成。 “哈哈,正是因为革左五营把东边搅得大乱,咱老子才不能往东去,否则岂不是会被优势的官军给咱们一网打尽?咱老子总结出来,那就是一定要通过大范围的运动战,扯出空挡出来,一定要让官军疲于奔命,咱们才好火中取栗。咱们往西去,可以减轻老回回他们的压力,咱们也能够趁机发展壮大。” “可是那可恶的安庆右营……” “哈哈,都要想开点,至于那个安庆右营,老人们不是说的很好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老子给他们记着呢,总有一天准叫他们以血还血。” 西营在张献忠的谋划下,没有纠结于报仇,而是选择了战略转移,留下的王泗也很好地完成了牵制任务,使得西营得以顺利地跳出了官军的包围圈,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战略转移任务。 王泗率领的后营人马,人数是越打越少,战斗力却越打越强,活跃于荆山山区,威胁着湖广襄阳。 这是后话。 另一边的安庆右营知道自己也已经被人盯上了,一路行军都是小心翼翼,但是却没有受到过任何的攻击。 根据侦查司的探马来报,就连原驻扎于京山的王自羽所部,都选择了主动撤离,安庆右营回到了应城,张鹿安拜会了正在城中的湖广巡抚方孔炤,将俘获的一把宝刀献给了方孔炤。 方孔炤接过宝刀,欣慰地说道: “张游击,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能打,本官是真的不想你走啊,可是老家的桑梓之地,又受到了流寇的攻击,本官又实在不能不放人啊。希望你这次回去,能够快速地消灭各路流寇,然后再回到湖广,你我能够再次成功合作才好哇。” 张鹿安对于这种官场老手,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的,连忙谦逊地说道: “一切有赖于抚台大人的运筹帷幄,张鹿安才薄有微功。待这次回援安庆事平以后,鹿安但凭方大人安排,愿效犬马之劳。” “鹿安,你我虽是同僚,但是我却把你当作子侄辈看待,看着你率领的安庆右营一步步变得强大,真的是非常欣慰,你回到桐城后一定要多与孙临、以智他们多交流,年轻人嘛,多沟通才会产生思想的火花嘛。” “鹿安谨记方大人教诲。” “鹿安,这次营里损失大吗?” “伤亡了千余人,好在没有重要将领阵亡,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粮饷还算充足吗?” “托方大人的福,已经从荆州府领取了三千人的粮饷,折色竟然高达八成。” “哈哈,鹿安,你还别嫌低,如今大明上下,哪里不会有折色?即使打了八折,也足够你原本的编制2000人马所用了。” “可是其他几千张嘴也是要吃饭的啊……” “回去找以智,他会帮你解决一部分的。” 方孔炤就说到这里,然后端起了茶杯.。 张鹿安自然识趣地选择告辞。 有了地头蛇的首肯,张鹿安觉得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开了一个好头。 (本章完) 第432章 走向成熟的流寇 第432章 走向成熟的流寇 安庆右营在应城待了三日,孟大江率领的水师就已经赶到,效率很高,执行命令非常坚决。 安庆右营先是赶到了兰溪口,在兰溪口对缺少的物品进行了全面的补给,本地仓储物资加上从荆州府领取的粮饷,完全可以满足全营的粮草需求。火药和铳弹也能勉强够用,只是缺少炮弹,只能到浮山才能得到补给了。 安庆右营在兰溪口停留了五日,在这里还对战兵营的战损兵员进行了补充,主要补充的就是从辅兵营中的新兵部进行挑选,按照功劳大小,功劳大的部队可以优先选兵。 至于辅兵营中的缺额,则是在兰溪口就地招募乡勇壮丁进行补充,反正江上讨生活的壮劳力是不缺的,很快就补充完毕。 停留到第四日,从上游顺流而下的莫家,出售的三百匹战马也到了兰溪口,并被迅速入编,只是其中的骑兵兵员还是很难选择,因为实在找不到具备一定骑术的新兵,张鹿安建议从俘虏的西营士兵中挑选,但是受到了绝大部分将领的劝阻,包括仇有光在内,均认为想要的是那种如臂使指一般的淳朴士兵,而不是已经成了叛贼的兵油子。他宁愿暂时先养着战马,也不能随便扩兵。 张鹿安也没有再继续坚持,他亲自去看望了俘虏的程万里和彭心见二将,两人还是有些桀骜不驯的样子,感觉确实还得经历一番磨炼才能够正式任用。 就在安庆右营忙着补充兵员和物资的时候,来自于安庆府城的告急文书就沿着长江向西不断传送,张鹿安明白无法继续耽误下去了,便传令全营向东,转向安庆城。 当安庆右营在安庆府城登岸的时候,第一次引起了郑二阳的重视,当下属把看到的情况告诉安庆城的大小官员时,包括郑二阳在内,安庆知府皮应举和怀宁知县黄配玄都感觉不可思议,因为安庆右营的兵员实力远超编制人数至少两倍以上,两人便向郑二阳进行投诉,指出安庆右营违规扩编的问题。 郑二阳虽有小才,但是名不副实,贪慕虚名,当然不敢为安庆右营来辩解,但是他更清楚的事实是眼下还需要安庆右营这样的营头来平定肆虐的流寇。 郑二阳于是力排众议,不但没有追究安庆右营私自扩编的责任,而且罕见亲切接见了张鹿安以及麾下众将,并且组织了晚宴,招待安庆右营各级将领。 张鹿安在宴会中了解到,就在六月份,安庆府的宿松、太湖两县再度失守,县城被革左五营占领,这次革左五营深入江边的乡村地带,将当地老百姓搜罗一空,老百姓离开了家乡就变成了流民,被革左五营裹挟着,攻打潜山,但是被潜山守将马应魁所击溃。 革左五营利用人数的优势,分兵进攻安庆府城、桐城和浮山三地,采取的措施跟以往大不相同,不再计较虚名,而是将所遇见的老百姓男女老少全部掳掠到军中,分门别类,各自分营安置: 强壮者编入战兵,立功者升入老营,普通人冲锋陷阵,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女人老弱幼编入后勤营,负责救治伤兵、清洗、做饭、捡拾、打扫战场、甚至执行安营扎寨和侦查的任务; 至于满12岁以上、16岁以下的青少年男子则是编入孩儿军,让这些少年从小就接受大量的军事训练,而且少年人最容易被洗脑,力气虽然弱一点,但是如则侦查和攀爬任务那是顺顺利利。而且孩儿军的人悍不畏死,敬畏上级,服从命令坚决,死亡率极高,但是能够活下来都会成为流寇军中非常优秀的将领。 这样的模式之前主要是张献忠所部率先执行,李自成后来跟进,张献忠所部的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狄三品等将,李自成所部的张鼐和李双喜等人,都是孩儿军出身,后来都成为了非常优秀的战场指挥官。 如今革左五营在安庆府和庐州府也执行相同的政策,说明流寇的策略发生了重大变化,纪律好的如老回回、争世王,也开始打起各地乡村平民的主意,纪律不好的如革里眼、左金王,也开始主意吸收大量的平民参加队伍。 至此,革左五营的流寇战术走向了逐步走向了成熟: 一来大范围扩大了流寇的兵员基数,使得革左五营的人马呈几何型上涨; 二来严重破坏了地方的经济基础,革左五营把人口全部掳掠一空,造成流寇所过之后,土地大量的抛荒,哪怕官府出面招募流民进行开垦,也因为繁重的徭役加上过重的赋税,而无人应招。 原本富庶的安庆府开始陷入一种空心化的局面,下面土地大量抛荒,上面收不到足额的赋税,陷入了严重的恶性循环。 席间,怀宁知县黄配玄甚至有意无意提到过浮山的事,显然是意有所指,这不得不令张鹿安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这帮人肯定是在打浮山的主意啊。 (本章完) 第433章 人善被人欺 第433章 人善被人欺 张鹿安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是过于弱小,所以一些阿猫阿狗都想上前分一杯羹,而且这帮官僚擅长玩阴的,哪天给自己使了大绊子也说不定,所以一直保持警惕之心。 “哈哈,黄大人,您也真是奇怪,自己的怀宁子民都保不住,还在操心人家桐城县的事情。” 张鹿安直白的还击道。 “哼,浮山的事,杨知县真的能够做主吗?”黄配玄反唇相讥。 “杨知县又不在此处,您何苦为他操心呢?听说怀宁城北的山里,就有无数股流寇,黄大人既然如此英勇,何不率领本地乡勇,出城逆战?岂不是大涨威风?” “哼,那是丘八才干的事,斯文人讲究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当面厮斗,某不屑为之。” “哈哈,本将昔日北上勤王的时候,听闻像卢廉使那样的总督大人,遇到敌人都是身先士卒,当面厮斗,也不会影响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照黄大人的意思,像卢廉使这样的好官,还不如黄大人这样的懂得运筹帷幄?” 张鹿安说的很直白。 “你……”黄配玄指着张鹿安说不出话来。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张鹿安,本官是安庆知府,本官能管的了浮山吧?”皮应举出声说道。 “皮大人,你也不能!你可以给桐城下文,却不能直接去管浮山,否则纲常何在?皮大人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哼,都说你年幼无知,毫无教养,今日果然领教。”皮应举说道。 “彼此彼此,某些人就算年长一些,除了增加年龄以外,见识还始终停留在幼儿水准,岂不是贻笑大方?” “张鹿安,你真的以为本府拿浮山毫无办法?”皮应举威胁道。 “皮大人,你趁着郑大人出恭如厕的时机,来威胁本将,难道是一个正人君子所为?” “本官追究你私自藏匿革里眼的20万银两的事,是为了安庆的百姓,绝无私心。” “怎么?那个革里眼说什么你们都信,我这个自己人,你们却始终怀疑?你们既然那么相信革里眼,你们怎么不把他招安呢?哦,不对,是人家压根看不上,人家想要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奈何局限于一隅之地,还s受阁下这种人的夹板气?” “你!简直狂妄至极!信不信本府即刻发文,让杨尔铭清剿浮山的田亩和赋税?” “信!我肯定信!毕竟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革里眼重新造反,你们无一策去应对,就喜欢这样诬陷、针对自己人!只是你怎么知道浮山的那些人,面对朝廷的苛捐杂税,就一定会就范?前面就有大量的榜样在,难道他们就一定不会效仿吗?” “效仿?效仿谁?” “当然是革左之流,难道还能真的如你等所想,只能待在家里等死吗?” “张鹿安,你敢狗急跳墙?你就不怕国法吗?”黄配玄突然又插了一句。 “怕,我肯定怕,但是我是觉得您二位好像不怕,只是如果境内出现了官逼民反的事情,皮大人,尤其是你,你觉得你能跑的掉?” 皮应举被噎的满脸通红,黄配玄也是气恼至极。 正好此时郑二阳如厕返回,看到桌子上几位下属的脸上不好看,连忙打圆场道: “怎么?诸位都是喝高了吗?” 张鹿安顺坡下驴,连忙站起来拱手说道: “郑大人,末将张鹿安确实不胜酒力,这就请示回去休息,明日再到衙台听令,还请抚台大人恩准。无礼之处,还请海涵。” “好好好,本次晚宴本身就是给张游击的接风洗尘宴,只要你吃好喝好就行,一路劳顿,就先回去休息吧。” “属下谢过抚台大人抬爱,就此告辞。” 张鹿安拱拱手致敬郑二阳,然后连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众人看着离开的张鹿安的背影,不用皮应举和黄配玄亲自出马,其他人就纷纷在郑二阳的面前说起了张鹿安的坏话。 郑二阳耐心地安慰道: “皮、黄二位刚才与张鹿安的对话,本抚路过的时候都听到了。这个张鹿安确实无礼至极,但是毕竟还算听令,眼下天下大乱,正是需要此等武人的时候,你我难道还真能上战场上去拼杀吗?对不对?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暂时嚣张于一时,又有何不可呢?人狂必有祸,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到海晏河清的时候,杀如此丘八,如屠猪狗,你们俩说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人丝毫不把我等文官放在眼里,这还了得?以后万一再叫他立功升官,岂不是能骑在我等头上拉屎?” 黄配玄已经顾不上文官体统了。 “哼,他能不能活到以后,还不一定,我看呐,此人傲慢无礼,战场之上必定会轻敌冒进,很可能会步他父亲的后尘,战死沙场才是他的归宿。” “哈哈……” “这么想才对嘛,君不见,就连圣明如皇上,他面对着嚣张跋扈的祖大寿擅自逃离战场返回辽西,陛下都能忍下去既往不咎,反而重加任用,祖大寿前不久不是把皇太极给拦在了锦州之外吗?充分说明了陛下用人之法,这是何等的胸怀和气度?君不见,精明如杨文弱那种,面对桀骜不驯的左良玉和贺人龙,他也会左右逢源,妥善处理,这是何等的隐忍?诸位,成大事者不计小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都是至理名言啊,切记,切记!” 郑二阳总结道。 “抚台大人明鉴,属下谨记。” 众多大小官员纷纷站起,向郑二阳敬礼,接着大家又去了下半场,直接玩到三更天。 次日一早,张鹿安和其他安庆城内的武官全部按时赶到安庆府衙,不仅未见到巡抚郑二阳,就连知府皮应举都没有见到。 等了两个时辰后,郑二阳才在皮应举的陪同下,睡眼惺忪地来到大厅,诸将拜见以后,郑二阳也没有过多废话,直接下令道: “援兵左营参将楼挺,你部向西会同潜山的马应魁,收复太湖、宿松两县。” “是,末将听令!”楼挺上前接过了令箭。 “援兵右营参将乙邦才,率尔部会同安庆前营游击江应龙和安庆左营游击张鹿安,去解救被围的桐城县,务必要协同并进,互相支援。” “属下听令!”乙邦才上前接过令箭,江应龙和张鹿安上前拜见表示听令。 “安庆左营游击徐纯仁。” “属下在!” “即可出城,逆击大观一带流寇,打通与桐城、潜山之间的要道。” “属下遵令!” (本章完) 第434章 救援桐城 第434章 救援桐城 乙邦才,这位来自于北方山东的壮汉,除了之前的潜山之战外,这是他第二次承担方面军的指挥重任。 除了本部尚有的三千余人外,还有江应龙1500余人,另加张鹿安所部近七千人。 乙邦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指挥起了万人大军了。 乙邦才是一个标准的军人,没有那么的面部表情,只是公事公办,从府衙出门,就召集张鹿安和江应龙,组织了军事会议,讨论一下进军方略。 张鹿安率先说道: “安庆右营从西面返回,对这里的敌情和战况非常不熟悉,还请乙将军直接定计即好,鹿安一定坚决执行。” “江游击,你来给张游击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是。”江应龙展开了一幅军用地图,在张鹿安看来,那中地图简直就跟自己笔画的差不了多少。 就见江应龙说道: “围攻桐城的是左金王贺锦所部,加上男女老少,人数大概在十万人;绕过桐城,进攻浮山一带的则是革里眼所部,听说所部人马至少有十五万人以上,两部人马为革左五营中实力最强者。” “什么?十万?十五万?还听说?” 张鹿安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突然想起来无论是安庆还是浮山这边的见微社都没有报告流寇的具体人数。只是再怎么样,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流寇的人马怎么会变成如此庞大的数字? “什么十五万?江游击,你不要这么说,应该说实话,贺锦的十万人中大部分都是不能战斗的男女老少,具有武器能够拼杀的主力人马不到两万人;至于革里眼,更是如此,所部战斗人员虽然号称有五万人,但是大部分都是新加入不久的乡勇和壮丁,基本上都不堪苦战,如果是顺风战,他们也许还能成为流寇的助力,一但是逆风战,他们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乙邦才为二人打气道。 “乙将军说的对,末将认为我等应该一路平推过去,打阵地战,利用我等的兵器优势,就在桐城城下击溃流寇即可。” “击溃流寇以后,岂不是会令流寇流窜到其他地方?” “只要不是还在安庆就行了……毕竟我们的兵力实在有限。” “张游击,你的意见呢?”乙邦才问道。 “末将觉得江游击说的有道理,但是末将认为打仗可分一正一奇,乙将军和江游击可以从大路支援桐城,鹿安愿意率领所部人马,直接向东,进攻下枞阳一带,攻击流寇大军的后路。” “如此一来,安庆右营将会直面革里眼一军啊……” “乙将军不必担心,安庆右营的人马比你我加起来都多。”江应龙笑呵呵地说道。 “哈哈,也是,张游击,你真的觉得可行?”乙邦才再次确认道。 “乙将军,请放心,鹿安一定全力以赴。” 两军再次分兵以后,开始分头进击,乙邦才和江应龙直接从陆路进攻桐城外的贺锦布置的阵地,双方你来我往,进行了惨烈的厮杀,一时半回胜负未分。 张鹿安一路则是派遣了大量的探马,对革里眼贺一龙的部署进行了实地了解,发现贺一龙果然把主力人马部署在破岗湖与下枞阳之间的区域,沿江一带几乎都被革里眼所部占领,革军的大本营就设立在上枞阳。 张鹿安因此下令让禄青山,带领三千辅兵,另外配属崔三棱率领的右翼部,直接进攻破岗湖正面的流寇大营。右翼部的千总廖广德等人受伤,余部补充了新兵以后,暂时由崔三棱负责,因为新兵太多,所以作为二线部队使用。 张鹿安、令狐云湘则率领战兵营乘坐孟大江的水师船只,沿着长江的南岸行船,革里眼为了阻挡明军水师的进攻,把码头栈桥全部拆除,并在浅水道打入了大量木桩。 这一情况,利用望远镜可以看到的非常仔细。安庆右营便在当日傍晚时分,先以水师把总孟大江亲自指挥水师,横江直攻浮山港,然后利用潮汐作用(浮山港背靠巨大的白荡湖,经常会有江水倒灌情形,附近其他的地方的潮汐影响很小,更多的潮汐影响江段主要在下游宽阔地带),使用小船竖列排列,水师将士一面扛着盾牌遮挡漫天蔽日的箭雨,一面将小船用木板连接到一起,并用铁钉固定住,逐渐打起了一座简易的栈桥。 后由副千总蔡乃慜率领姚来贺和贾得龙二将,迅速跟进,通过栈桥迅速向纵深进攻,扩大了码头阵地。 接着就是杨赤木、廖自忠和张华等将率领所部人马迅速登岸,廖自忠在左,张华率部在右,沿着白荡河向北,一路横扫,逐渐解除了革里眼布置在河流两边的据点带来的威胁。 孟大江则趁机组织船只载着其余将士冲入白荡湖,然后一路向北,很快突破革里眼安排的十几艘小舢板组成的封锁线,直接赶到浮山脚下。 早有夜不收将军情立刻报告给革里眼,革里眼贺一龙见安庆右营这么快就突破了自己设置的防线,心里有些打鼓,但是听说主将张鹿安也一同返回浮山,有人看到浮山上飘起了“张”字将旗,革里眼又来劲了,希望一战彻底打垮安庆右营,以报昔日英山之仇。 贺一龙一边派人联络贺锦,希望贺锦能够帮助革里眼堵住西面,他又积极调兵,把老弱家眷,安置在菜子湖东岸,调集各路人马逐渐汇聚到浮山周边,利用数万人马,把浮山给包围的结结实实。 革里眼贺一龙的心里想的更多的就是报仇,所以他之前才没有下死力攻击浮山,反正山下到江边的夏粮基本上都被自己给收割光了,营中一时半会也不会缺粮,他可以和浮山死耗,然后倒逼安庆右营回援。 贺一龙不知道的是,浮山早在去年就在张鹿安的要求下,大肆屯粮,山上的粮食足足可食一年,一时半会完全不用为粮食担心。 张鹿安看出贺一龙想要决战的想法,索性派孟大江将留在江边的蔡乃慜、杨赤木、廖自忠、张华等部全部接回浮山。 安庆右营的炮兵部在浮山终于获得了炮弹补给,火药也比较充裕。 加上浮山一带的民兵,对于流寇抢夺抢割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夏粮的行为,是深恶痛绝,战斗想法非常强烈。 这一切都令张鹿安觉得,士气可用,可以进行决战了。 (本章完) 第435章 浮山决战 第435章 浮山决战 崇祯十二年七月初五 革里眼在浮山四周聚集了数万人马,开始渐渐逼近浮山的主阵地,只是奇怪的是安庆右营始终未有具体动作。 革里眼贺一龙为了更为方便的指挥作战,将指挥部从上枞阳迁到浮山南面的双庙,原本驻守此地的潘铁山,按照阴六的命令,在简单厮杀一阵后,率队退到了浮山集。 贺一龙派部下大将曹威率军一万追着潘铁山所部人马,进驻浮山集;大将李又军进攻北面的土地山,大将王体中则是进攻南面的金斗山。 明军方面,驻守土地山的是阴六本部一千人,驻守金斗山的是周桂轩率领的辅兵一千人。 土地山和金斗山就像浮山的两个伸出去的拳头一般,如果要进攻浮山主阵地,这两处是必攻之地,贺一龙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但是不到一个时辰,南线的王体中派人回报,已经击溃了金斗山的明军,占领金斗山,金斗山的残余兵力正在向浮山主阵地撤退。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李又军也传来军情,北线虽然遇到了明军的顽强抵抗,使得李又军所部损失了至少900多人,但是经过血战以后,明军逐渐不敌,也已经撤到了浮山主阵地。 贺一龙调遣大军,令前锋曹威从山下的浮山集,开始向东北方向进军,直接攻打浮山的西面高地醉翁岩。 曹威当即调集部下一万人,分为20队,每队500人,开始准备依次登山。 一切看上去都是出奇的顺利,贺一龙总觉得怪怪的,他的心腹将领赵应元悄悄地来到贺一龙的身边说道: “革帅,属下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咱们曾经在英山跟这安庆右营交过手,按道理说他们的战斗力不会差到这种程度,而且明军那个叫什么阴六的,之前让咱们吃尽了苦头,怎么现在竟然变成了一触即溃?他李又军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 革里眼贺一龙也在思考,平心而论,他认为自己的心腹将领说的非常有道理,多少年的战友情谊摆在那里,可以肯定明军在留一手,可是这一手藏在什么地方? 不得而知。 革里眼贺一龙想了想说: “听探马回报,左金王那边也受到了攻击,官军好像加大了对安庆这边的兵力投入,会不会是有些我们不清楚的营头是我们没有探查清楚的?应元,你什么也不用做,赶紧安排人手再次四处,探听军情,核实浮山寨是不是有其他营头。” “好的,革帅,属下明白。只是这浮山?” “浮山也是要攻的。”贺一龙回复道。 赵应元不好再劝,便下去安排了。 不久,从贺一龙的军帐中发出了军令,令曹威为前线统兵大将,正式发动对浮山的全面进攻;令另一员大将杨友贤统兵一万,绕道北面东渡到对岸进行埋伏,防范浮山之地逃进东边的大山里;令大将刘体中做好金斗山的防备的同时,派人将全营仅有的四门火炮安置在浮山寨南下白荡湖的湖口地带,防范明军失败以后向南逃窜。 果然刘体中的安排刚刚到位,明军孟大江率领水师人马,就开始对湖口地带的阵地进行炮火攻击。 而这正是贺一龙想要看到的,敌人着急在意的地方,正是自己所必攻的地方,他让刘体中沉着应对,只要做好防守就行了,待大军攻下浮山寨,到时候什么都有了,明军的援军也会很快散去。 前线的战报不断地传到贺一龙的手中,局势越来越胶灼,明军的防守果然犀利,已经连续打退了曹威组织的三次集团性冲锋。 贺一龙见此微微一笑: “反正都是安庆的老百姓,再给曹威送去五千人,咱们输的起。老子就不信邪,他们的火药和铳弹能是无限的?” 贺一龙的命令被快速有效的执行到位,得到增援的曹威,立刻组织更大规模的进攻,分别从西面和南面猛攻,明军利用地势巧妙地进行还击,革军占不到一丝好处。 战至傍晚,革军始终无法攻进寨中。 贺一龙将部队撤下来进行休整,与众将商议该如何击破浮山寨的防守,部下李军建议四面围攻,让明军顾此失彼。 贺一龙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赵应元返回后,报告周围并未没有出名的营头,贺一龙得以放心大胆地撤去北面土地山上的李又军所部,让李又军绕道浮山以北发动进攻。转而派遣一名贺姓族率兵一千防守土地山。 次日的战斗更加的残酷,义军阵中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因为害怕而擅自逃跑的情形,不过临阵脱逃的士兵都被督战队很快杀死。 贺一龙将手中最后的步兵方阵给投入了进去,将近三万人,拥挤在浮山西南面,方圆五里的地面,进行了舍生忘死的战斗。 第二天的一整天的战斗,又以革部损失三千余人,而宣布告终。 晚上,革军的军帐里,熊熊篝火不停地闪烁。 贺一龙还在给部下们不断地打气,但是他的几位部下们很明显都是心气不高,有气无力地应付着。贺一龙正想开口训斥,突然帐外跑进来一个传令亲兵报告道: “大帅,土地山有紧急军情,明军深夜来攻。” “再探,让贺冷娃给老子守住了。李又军,你赶紧回营,带兵去支援土地山,我担心贺冷娃根本守不住土地山。” “是,属下这就前往。”李又军说着就赶紧束甲走出了大帐。 只是转眼间新的探马再次回报道: “报!贺都尉阵亡,土地山失守!” “报,李都尉回报前线作战不利,明军已经已经占据土地山顶,好像在架设大炮。” 又过了半个时辰,传令兵再次向革里眼贺一龙传来消息: “报,李都尉在前线中弹战死。” “什么?李又军战死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贺一龙面色灰暗,但是长久以来的恶战让他仍然处乱不惊,继续吩咐道: “应元,你带着亲兵快速去整顿部伍,这些新兵们最害怕的就是夜晚了,一定要防止出现营啸。” “是。”只是赵应元还没有走出大帐,就听见“砰砰砰”巨大的炮声相继传出来。 贺一龙一下就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口中哀叹道: “哎,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早应该知道的。” 仅仅就是一刹那的功夫,远近竟然到处响起了“放下武器,投降免死!”的呼声。 (本章完) 第436章 追逐 第436章 追逐 革里眼是明智的,当他听闻到处都是官军的呼喊后,他已经明白官军有人已经不明不白进入了自己的大营,否则不可能呼声是这么近的; 贺一龙又是讲义气的,他没有选择自己单独逃跑,而是分派自己的亲信,分别前往东岸的杨友贤、南面的王体中两部传递军情,要求他们立刻向西撤退,向左金王贺锦所部靠拢。 黑夜加上高度紧张,给革军带来了巨大的混乱,混乱之中赵应元准备南下菜子湖东岸,将家眷取走,但是不料从侧面冲出了仇有光、容令彰等人率领的精锐骑兵,赵应元猝不及防,被容令彰用长刀劈倒,好在他的部下亲兵都是从陕西一路跟随的精锐,一部分负责抵挡容令彰的再次攻击,一部分赶紧拖着受伤的赵应元,扶上战马,就扬长而去。 生死时刻,连家眷也无法照顾了。 次日清晨,桐城嬉子湖西北、龙眠河东,打了败仗的革里眼大营转移至此。 当亲兵们将赵应元给护送到贺一龙的面前时,贺一龙急的大惊,埋怨道: “应元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女人没了还可以再找,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你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呢?” “大帅,想要部属们效忠的话,控制他们的家眷是最好的办法,属下是想助大帅您早日东山再起。” “哎,应元,你这又是何苦呢?本帅知道你的忠心,告诉你吧,我已经提前安排后路了,让孩儿军统领王杂毛留在破岗湖边,一旦情况有变,他会带领孩儿军将我们老营自己的家眷全部带出来的。” “王得仁?” “对!那小子很机灵。从米脂走出来的家乡人,绝对可靠。” “嗯,大帅,其他将领呢?” “曹威和王体中都已经回来了,只是部属损伤大半,杨友贤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应元,你的伤势没事吧?” “没事,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过几天就好了。杨友贤也是一员骁将,大帅一定要尽快派人去寻找他。” “嗯,放心吧,你安心养伤,其他的有我。” …… 桐城杨湾 革军大将杨友贤率领的一万名大军,奉令走到这里时,已经散去一半,偏偏遇到了再次严阵以待的安庆右营骁骑部。 一场遭遇战随即展开。 正在杨友贤带领五千人马与仇有光、容令彰率领的骁骑部展开混战的时候,负责追击作战的廖自忠和张华两部人马,也已经赶到,开始攻击革军的尾部。 两面夹击之下,随着噼里啪啦的火铳声,挥舞着大刀长矛的革军士兵完全不是对手,杨友贤见状,只得下令吹号,不要恋战,尽快撤离。 等到杨友贤率领部下到达龙眠河边的时候,正好遇到桐城城内的廖应登率领的乡勇营出城搦战,与左金王贺锦带领的部队进行混战,突然冲入的杨友贤,一定程度上对廖应登所部造成了混乱,明军不得不退入城内。 杨友贤向贺锦说明相关情况后,率领残余的三千人赶到了革军的大营。 革里眼贺一龙没有因为杨友贤损失惨重而有所责怪,反而安慰他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加上孩儿军统领王得仁又带兵把主要将领的家眷给带了回来,革军的士气又有了少量的回升。 安庆右营骁骑部进占桐城东面的麒麟庄时,便不再往前,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后队的到来。 这么一等就是两天时间过去了,张鹿安并不是不愿意过来,而是俘虏实在太多了,壮丁加上男女老少,至少有七万余人,因为浮山一带属于军事上的绝地,东、南、西三面环水,只有北部为陆地,但是北部又被提前布置好的安庆右营所占据,那么几万人逃无可逃,一部分自杀,绝大部分人只好束手就擒。 安庆右营的大部分兵力用于清剿浮山周边的残余流寇势力,所以才会耽误了时间。 等到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主力3000人,外加辅兵营2000人到达麒麟庄后,左金王贺锦命令一部与桐城官军对峙,亲自率领主力人马,前来进攻安庆右营。 左军胜在人多,不足之处在于新兵很多;明军胜在刚打胜仗,士气旺盛,缺点是兵力过少并且比较疲惫。 战斗一开始就陷入了白热化的状态,惨烈的厮杀令天地变色。 战至午后,左军的后部出现骚动。 原来,马应魁在潜山击败刘希尧后,迅速赶到桐城支援作战,加上原本在此坚持作战的乙邦才和江应龙两部,三部明军兵分三路进攻左军,负责留守的左军大将被斩杀,失去主将的左军的后队,出现了巨大的骚动,并通过传令兵传递给贺锦。 贺锦见面临着腹背受敌的情况,急忙下令收军回营。 待左军的阵营开始后撤后,明军阵营中的火炮适时相继打响,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左军的阵型之中,左军上下再也无法坚持,纷纷向后撤退。 贺锦也在亲将亲兵的护卫下,向西逃窜。 安庆右营的骁骑部则在仇有光和容令彰的带领下,跟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断地收割着生命。 关键时刻,革里眼贺一龙率领所部人马从南面冒出来,先是击破江应龙营,后与马应魁营几乎擦肩而过,再遇到安庆右营的骁骑部拼杀一阵,战事逐渐陷入焦灼。 正在这时,革营所部的孩儿军头领王得仁率领所部孩儿兵竟然对追击的仇有光和容令彰发动反突击,仇有光仓促之下,竟然被王得仁刺伤,多亏了李二猛和郭茂才多方护佑,才救得仇有光的性命。 容令彰愤怒地向前厮杀,被王得仁几下打退,王得仁得意地叫道: “小子,你也是孩儿军出身?为何做了叛徒,当了官狗子。” “是又如何?看刀!”容令彰并不买账,而是追逐着王得仁进行厮杀。 王得仁回头挡下容令彰的攻击,大笑道: “小爷我心情好,今日不杀你。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做官狗子了。” “去你妈的,你才是狗子。” “哈哈,老子娘早就被官狗子杀了,你与我们义军为敌,你不是官狗子又是什么?告诉你,小爷名叫王得仁,他们都叫我‘王杂毛’,改日再战,走喽!” 王得仁打马向北狂奔,沿途不断躲避横飞的箭支,不停砍杀挡路的人,已经到了不分敌我的地步。 容令彰看着性格跳脱的王得仁撤离,知道人家的实力太强,自己不是对手,也不去追逐了,向着自己本部人马靠拢。 (本章完) 第437章 骁勇善战 第437章 骁勇善战 张鹿安在后方用望远镜看的非常清楚,骁骑部的众将士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再战。 但是他知道此时的流寇更加的劳累,必须咬牙坚持追击,才能扩大战果。 古人虽说穷寇勿追,但是也有人说一定要痛打落水狗。 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的革、左流寇军很明显就属于落水狗的性质,已经溃不成军,紧跟在后面才能稍微捡点便宜,平原地带也不怕敌人会有所埋伏。 大局已定,流寇军翻不起浪花来。 张鹿安见此,让令狐云湘带领后队跟上,他带着亲兵司和保卫司这种配备战马的兵种,骑马向前追击着革、左军。 途径桐城城下,身高体长,头部带孝,内穿银白色内甲,外套白色披风的张鹿安,左手扯着战马缰绳,右手挥舞着一把宝刀,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偶尔遇到一两个不长眼的残余流民靠近,都被张鹿安身边的护卫给刺死,一般人压根无法靠近张鹿安。 但是张鹿安不管这些,依然把手中的刀在头顶不断挥舞,口中不断呼喊 “杀啊!” 站在城头的廖应登,立刻向着桐城知县杨尔铭说道: “杨知县,那是张游击,张游击就是咱们大明崇祯年间最年轻的将军,是从咱们桐城走出去的将军。” 如果从桐城营算起,那么廖应登说的不算错。 杨尔铭点头笑了笑,他自然是熟悉张鹿安的。 旁边的方以智不住地赞扬道: “想不到多日不见的张游击,竟然如此骁勇善战,看他身穿白衣追逐流寇,十余万流寇望风披靡,给人一种‘千军万马避白袍’之感,张游击真乃我朝之庆之是也。” 方以智身边的孙临也不禁赞叹道: “大丈夫当如是!” “哈哈,武公,你不是一直想要投笔从戎吗?你就没有想过去投安庆右营?”杨尔铭问道。 “学生是有此意,只是之前与鹿安太熟,如果要去做他下属,总是拉不开脸面。学生总不能让鹿安把位子让给我来做,他来给我当下属吧?” “哈哈,那是不能。” “我那妹妹也不会希望你去参军的,你啊,还是在科举上努力上进,才是正途。”方以智笑着说道。 孙、方两个大家族联姻,方以智的妹妹嫁给了孙临为妻。 “呵呵,时也,命也。”孙临笑着说道。 城头上的公子哥们还在讨论着闲话,城下的张鹿安则是再次见到了他的姐夫马应魁,不久乙邦才、江应龙也相继杀到,四将商量一下后,就向北追击,一直追到北峡关。 北峡关是桐城县最北边的一个关口,关城以北就是庐州府舒城县地界。 杨尔铭命令窦成率乡勇五百人驻扎北峡关,马应魁、张鹿安、乙邦才和江应龙则是返回桐城,接受桐城知县杨尔铭安排的晚宴。 除了乙邦才是四十出头,所有在场的其他文武官员,都是十几到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彼此之间有很多话题可聊,也没有那么多的官场忌讳。 毕竟都是热血青年,酒过三巡之后,话题自然就会说到了朝政上面。 “知道吗?熊文灿被锦衣卫抓起来了,如今已经被关入天牢了。”方以智提道。 “他那是罪有应得,把他在福建招抚海盗的方法用在流寇身上,丝毫不考虑客观因素,当然会以失败告终。如今中原大地流寇肆虐,大明处处烽火,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张献忠在谷城城墙上题留的贪官污吏中,熊大人可是位列第一,上任几个月,贪污十余万两,按照当今圣上对于官员的惩治力度,一旦查实了,熊大人必定很难善终了。”张鹿安说道。 “关到天牢的能是好人么?” 孙临笑着说道。 “那可不一定,昔日的熊廷弼、近日的孙传庭,难道说他们都是坏人吗?”张鹿安反驳道。 “哈哈,也是。” “太阳从西边出来啦,连一向善于辩论的孙武公也对张游击的话奉之圭皋了。呵呵,不过张游击白日里的英姿确实令人神往。听闻无论是革里眼还是左金王,两部都是损失巨大。张游击先是以一营之兵,一战击溃革里眼的十余万大军,以少胜多,真乃千古罕见。打完打胜仗之后,还能马不停蹄连续进攻桐城之下之流寇,虽古今名将,抑或是少见啊。” 方以智笑着说道。 “哈哈,密之兄,你这是捧杀我啊?鹿安何德何能,能够受得起这样的吹捧?人啊,贵有自知之明,鹿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 先期击败革里眼纯属于侥幸,不过是利用了革军的轻敌,而诱敌深入,我们早已经在浮山周边挖了大量的地道工事,尤其是金斗山与土地山之间,密布工事网络。但是革里眼却不知道这些,我们再趁夜发动突袭,派人散入流寇群中,大肆喧哗,趁机砍杀制造混乱。土地山阵地接连斩杀两员敌将都是这么操作的。 敌人内部发生了巨大的混乱,我等才能有机会趁机掩杀,才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 至于后来的左金王贺锦,则完全是乙将军、江将军和我姐夫的功劳,鹿安最多不过锦上添花,算不得数的。” 张鹿安说的很慢,旁边人听得非常认真,一直等到张鹿安完全说完,桐城城内的守将廖应登率先站起来,举杯致敬,张鹿安连忙回礼。 随后其余文武也都和张鹿安喝了起来,最后的江应龙也朝向张鹿安道: “张游击,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什么吗?大家都是安庆的游击营头,江某所部只有1500人,而你部却超过上万人,真是令人艳羡啊。” 张鹿安还没有回话,却见一边的孙临替张鹿安说话道: “江游击何苦阴阳怪气?如今大明哪里不是圈养家丁,否则如何才能保持所部的战斗力?再说了,张游击使用的可是他们张家自己的钱,又何曾向官府索要过多余的粮饷?江游击若是有一边赚钱,还能一边打胜仗的能耐,那可真是我大明之福了。” 孙临不愧是伶牙俐齿,说的江应龙压根就没法回嘴,坐了回去,自斟自饮起来。 一旁的乙邦才见此,端起酒杯打圆场道:“此杯酒一祝大明有张游击这等福将,前途不可限量;二祝我们官军把流寇暂时打跑,还我安庆一地安宁,所有的参与者都是有功的。大家一起,干!” (本章完) 第438章 轻装上阵 第438章 轻装上阵 安庆右营在桐城只是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因为四处动乱的基本形势没有得到改善。 整个七月间,安庆右营都是在到处奔波当中: 先是争世王蔺养成和老回回马守应再次合军后,进攻潜山,马应魁紧急回援,被马守应率军围困在挂车河西,马应魁部下张应举前往桐城求救,张鹿安二话没说,便带着全营去救援。 在安庆右营的火炮和火铳的进攻下,马守应很快解围而去。 还没等着安庆右营、马应魁、乙邦才等军准备对蔺养成所部进行合围,蔺养成又率部敏锐地逃到了山中,不知去向。 明军得以连续收复太湖、宿松等地,但是北面大山里的流寇们,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一般,笼罩在安庆府的头顶,持久不散。 安庐滁和巡抚郑二阳,与同僚商议后,就准备组织安庆一带的官军,进山围剿流寇大军。只是自从史可法回乡丁忧以后,文官当中已经没有了一个知兵之人,以谁为帅就成为了一个大问题。最后还是郑二阳自己无奈,承担了自己并不擅长的指挥作战之责。 于是军事能力就比较欠缺的郑二阳,指挥着安庆右营、安庆后营、安庆援剿右营等营头,跟在老回回大军的后面,在英霍山区转悠悠,官军虽然努力跟随,但是始终无法找到流寇军的主力。 就在官军疑惑之际,老回回自己率领精锐的骑兵部队竟然突然向东,经舒城不攻,攻下几乎没有设防的庐江县,然后快速地转而向南急进,一日一夜飞驰直抵安庆城下。 这可把坐诊安庆府的郑二阳给吓坏了,上书陈述道: “寇中最狡者莫过于老回回……” 一边向朝廷表明自己的苦劳和既往的功劳,说明流寇势力的壮大和嚣张;一面派出传令兵,急招远在霍山城西的安庆右营、援剿右营等回援安庆府城。 等到张鹿安和乙邦才等人率领大军连夜赶路到桐城时,老回回马守应派部下马信带人前往试探攻击,发现官军仍然比较难打后,果断下令撤回,然后带着全军头也不回地一路向西狂奔,再从潜山进入山区。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个月了,张鹿安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维护的安庆右营的将士们,一个个的瘦弱不堪,个别人还形容枯槁。更为关键的是耗费的物资粮草太多了,自己给安庆府去了很多次行文了,可是拨款拨付物资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张鹿安自己心里非常难受: 那些文官指挥打仗,压根没有任何章程可言,就知道派兵跟在流寇的屁股后面转或者堵在流寇的进攻路线之前,只是流寇大军多配备战马和驴骡,机动性非常好。而官军的步兵比例很高,速度方面根本不是流寇大军的对手。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张鹿安不顾乙邦才的劝阻,给郑二阳去了一封申文,提请让官军休整一段时间,但是信送到后,郑二阳非常生气,当场驳斥张鹿安没有大局意识,还派人斥责了张鹿安,不能存在懈怠心里,一定尽快把寇患给平定。 张鹿安在次日见到郑二阳发出的指令后,那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好声好气地建议,他竟然不知所谓地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张鹿安当即下令禄青山、张双、王朝等人带着辅兵营暂停跟随战兵营行动,同时让之前损伤比较大的战兵营左翼部和右翼部也随同辅兵营返回浮山补充休整。这么一算,张鹿安所部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千人。 郑二阳听闻皮应举、黄配玄等人反应张鹿安擅自撤军回去休整的事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完全没有想到,之前一向顺从的张鹿安,竟然连他的命令也不听了,派遣黄配玄赶到桐城,对着张鹿安就是大肆的抨击。 张鹿安不慌不忙地询问道: “敢问安庆府提供的粮饷为多少人用?是不是只有两千人?我们打了这么久的仗,而没有任何休息,剩下的人不足两千,也是完全合理的吧?我们也是完全在执行上峰的命令,什么叫我是阳奉阴违呢?黄大人,你不会连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吧?” 黄配玄依旧是说不过张鹿安,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张鹿安对于黄配玄的无礼嗤之一笑,他根本就不在意这帮文官的看法,自己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文官就会强迫自己来接受;一旦自己没有了军队在手,那么就会有无数的人像饿狼一般扑过来。 想起这些可能发生的场景,就令张鹿安心有余悸,哪怕再苦再难,他也要增强安庆右营的实力。 而攻打流寇这种战斗力不是特别强的军事集团,对于安庆右营来说是最好的练兵方式。 为了应对流寇的侵扰,按照张鹿安的理解,对于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流寇作战方式,最好的应对措施不是封堵,而是针锋相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骑兵来打败骑兵。 借助于之前在应城和新城一带俘获的马匹,加上从长江中上游的莫家购买的川马,将其中还可以用作繁育用的母马送到浮山,交给莫日色进行马匹繁育,剩下的战马至少还有1200匹,张鹿安将这1200匹战马全部纳入到战兵营,想要组建更多的骑兵部,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骑兵将领。 张鹿安于是把张捡、贾得文叫过来询问道: “张都海、程万里和彭心见三人最近状态如何?有没有安定下来的想法?” 张鹿安是有重用三人的想法,但是贾得文认为三人还远远谈不上温顺,尤其是张都海(即爱新觉罗喇都海),曾经还想偷马逃走,被抓回来一顿好揍,这才消停起来。 张鹿安听完,也没有勉强,但是为了让部下轻装上阵,特将部署改造成骑马步兵。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尝试,只是后来北上勤王经过塞外之战、东江之战等战役中,被损失殆尽,如今也算是重新组建骑马步兵,增强部队的机动能力。 就在张鹿安对安庆右营配备战马,并且加紧训练之际,上峰的命令却再次来到: 令安庆右营迅速前往霍山,解救正被流寇围攻的褚家军。 (本章完) 第439章 侯家山遇伏 第439章 侯家山遇伏 “褚家军?什么鬼?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 张鹿安充满疑问地向马国勇问道。 “回禀将军,褚家是霍山的名门大户,据说就是唐之宰相褚遂良之后裔,现任的褚家管事为褚良甫。史公没走之前,褚良甫就带领全族在山中立寨自卫,后来官府设立北梅山、南岳西二寨,用来封锁流寇,山中流寇南北进攻不顺,便全力向东,希望借此打开通道。褚家在那个时候,寨子被攻破,褚家一族死伤惨重,褚良甫率领残余人马,便投在潜山后营守备官张小山麾下。后来他自己多次立功,再后来不知道他走了何人的门路,攀上了郑大人,当上了一个所谓的‘霍山备御’的官,正式脱离了张小山的队伍,开始独立发展。褚良甫此人不苟言笑,心思缜密,看上去不好相处,咱们如果可以,不去救他也罢。” 马国勇说道。 “那怎么行?不管他是不是好人,如今只要他还是我大明官军或者是大明子民,当他面临流寇的进攻,危在旦夕,咱们就不能见死不救。你派人多方查看流寇大军的兵力部署,然后立刻汇报。” “是。” 张鹿安心里明白,自己他对安庆方面来说,还有用处,那么浮山就暂时还是安全的,所以他必须要做出一定成绩出来,来堵住那帮文官的嘴。 安庆右营并没有耽搁,张鹿安、令狐云湘率领全营近两千人,越过桐城北峡关,开始进入庐州府地界,充任前锋的为骁骑部的副千户容令彰,他带领的是骁骑部孟大勇的骑兵司和前锋部禄青木和贾得胜两人带领的骑马步兵司,三司骑步兵合计300人,均为久经考验的老兵组成,属于抽调出来的精锐力量。 这是容令彰首次出任全营前锋,自然想在全营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他率领前锋部快速地逼近舒城,正在围攻此地的贺锦率领所部人马不战而退,沿着杭埠河向西撤退至三角山,转而派兵围攻三角山东南角的庐镇关,明将江应龙带兵至此,将贺锦击退。 张鹿安率领安庆右营大队渡过杭埠河,然后派容令彰走西南官道向霍山方向进军,前锋与主力之间的距离间隔五里,主力与前锋之间的快马不断,来回奔驰传递命令和报告军情。 一开始行军非常顺利,直到从舒城出发三十里后,容令彰带队赶到了侯家山。 从侯家山开始步入山地地区,两边的林木逐渐茂盛,容令彰心里有所担忧,便让孟大勇率领尖兵在前探路,务必要确保两边的山上是安全的。 孟大勇当即挑选了两名总旗官,分别向南、北山坡放铳,测试山上有无埋伏,好在两边除了飞鸟惊走外,并无其他反应。 为了验证的更清楚一点,孟大勇让手下的一名总旗在前带路,两名小旗官各自带着九名部下,分别向两边山上爬去。 不一会,带路的总旗返回,向孟大勇报告,前方山谷初极狭,中间粗,出口也是比较狭窄,未见到埋伏。爬到两边山上的两个小旗官,也是挥舞着象征安全的绿色信号旗,表明两侧山峰没有敌人,基本确认了安全。 孟大勇一面派人向后方报告,一面准备亲自走一遍谷地。 山谷很长,总长度近四里,进入山谷行有一里后,视野顿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界,宽度至少一里以上,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兵灾匪乱,导致土地无人耕种,长满了齐人高的蒿草。 孟大勇见此,心中突发奇想,下令道: “来人,去把这些蒿草给割了,留作喂马也好嘛。” 孟大勇的部下三位总旗官面面相觑,但还是坚决执行命令,下令部属下马开始割草。 孟大勇手下的传令兵很快把消息报告给了后方的容令彰,容令彰又派传令兵告知了张鹿安,张鹿安眉头紧皱向传令兵问道: “如今兵荒马乱的,这个山谷不知道被流寇走了几个来回了,怎么可能还会那么多的蒿草留给咱们来割?前方是什么地方?” “回将军,前方是侯家山,是个山谷地带,约有四里长。” “四里长的山谷?就不能避开吗?” “回将军,这里是官道比较宽阔,大军行军只能走这里,否则再绕行北边的大路的话,会增加两天的路程才能赶到霍山。不过南面沿着杭埠河倒是有一条小道存在,不过有段两百多步的距离需要攀着藤条才能经过,不利于大部队前进。” “嗯。命令孟大勇加强哨探,让容令彰进军谷内,快速通过出口,在出口内外建立简易工事以防万一。另外,再让金副千户带50人南面河边探探路。” 张鹿安命令道,相关人员也迅速按照命令要求执行。 问题首先出现在孟大勇那里,当孟大勇组织的割草队,快要靠近山脚下时,原本想要埋伏安庆右营,趴在草地里的义军士兵,见实在躲不掉了,直接跳了起来,接连砍向临近的安庆右营的骁骑部的士兵们,一部分人则是向着站在附近的孟大勇等人就砍去。 事发突然,尽管孟大勇有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逼的不得不逐渐撤退,而且不久前派往两边山上进行探查的小旗官,则是遭到了埋伏在山上附近的流寇发起的突然攻击,寡不敌众情况危急。 还好南面的一个小旗官急中生智,令身后的属下点火,引燃了部分枯枝,山顶逐渐冒起了部分青烟。 这一点还没等传令兵回报张鹿安,就已经被张鹿安通过望远镜看的一清二楚,急忙下令廖自忠率领前锋部的三个司对前方进行支援。 张鹿安通过望远镜,看到两边山顶上的两个小旗逐渐都被杀以后,心中愤慨,下令张华所部也投入作战,尽快收复两侧山峰。 张华于是率领张全和孟大石进攻南侧小峰,让贾得胜率领蔡庆国和陈利友进攻北侧山峰,陈利军作为预备队。 明军利用火铳的优势,再分别以张华、贾得胜和最南面攀登的金狗子三人为将,迅速击败装备落后的义军,并从俘获的士兵口中得知,都为革里眼麾下杨友贤的部下。 张鹿安在望远镜中看着到处奔逃的流寇士兵,心里以为大局已定,稍感安心。 (本章完) 第440章 磨刀寨 第440章 磨刀寨 “杨友贤,手下败将而已!传令张华,给我迅速歼灭流寇,扫清前往霍山的通道。” “是!”传令兵将张鹿安的命令迅速传达给张华。 已经身在进口处的张华,得知命令后,果然下令全部人马进入山谷,开始对山谷内的流寇人马进行剿灭工作。 突然旁边的令狐云湘面带愁容地劝谏道: “将军,情况不太对劲啊?” “哪里?”张鹿安心里咯噔一下。 “南面的山头的火势越来越大了,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继续人为纵火……” “那不是咱们的小旗官点燃的信号吗……”张鹿安拿起自己的望远镜看了看,自己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的南山上的山火就像一阵旋风一般开始燃烧起来,之前的青烟变成了燎原之势。 炎炎烈日下的七月,超高的气温更是助长了火势,张鹿安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液,心想这个江淮大地在明末难道是被诅咒了吗?隔壁的湖广还能偶尔下起大暴雨,而临近的江淮大地却是干旱异常。 干旱更是使得山上植物水分更少,火势越来越大,不大一会,原本在山南执行军务的金狗子灰头土脸带着部下返回了,口中大叫道: “将军,不好了,山林被人动了手脚,实际的山火扩大并不是咱们人干的,而是山顶的残余流寇们干的,山南已经待不住了,火势已经蔓延至河边了……” 张鹿安的脑袋瓜子嗡的一声炸开了,接着传令兵也报告由于南面的山坡发生大火,明军不得不集体向北靠拢。 被大火紧逼的明军一面拿刀砍掉蒿草等易燃物,一面走到蒿草深处,突然就受到了埋伏在蒿草丛中流寇大军的夹击,仓促应战之下,前锋队损失较大,连一向机敏的孟大勇的司也是损失巨大,不得不暂时退出战斗。 果然这些流寇能够活跃这么久,都不是无能之辈,自己这就是阴沟里翻船了。可是刚下的进攻命令,再突然下达撤退命令,军令朝三暮四,势必会使底层的将士感到无所适从,这是大忌。 张鹿安只得跟身边的令狐云湘说道: “令狐中军,你了解情况了,咱们很可能陷入敌人的圈套了,好在咱们只是一部分人陷入埋伏中,你到前方指挥,务必尽可能减少咱们的损失。” “是,将军,属下这就过去,请你在东面靠河扎营。” “好。” 令狐云湘二话没说,朝着张鹿安拱拱手致意后,就招呼着护兵奔向了前线。 张鹿安就下令部下刘壮国、倪本彝等人组织就地依靠杭埠河扎下营垒,为了以防万一,派前锋部的贾得胜司占据了北面孤零零的制高点秤砣岭,秤砣岭阵地正好与河边大营城掎角之势。 做好这些安排后,张鹿安稍感安心,使用望远镜,静静地观察着前方的战况,传令兵则是往来不觉地传递着军情消息。 却说另一边的令狐云湘到达山谷后,指挥张华所部的蔡庆国和陈利友两司人马负责清理出一条防火带出来,然后将后卫部以及前锋队的将士全部往北撤离,正好与正在带兵冲杀下来的革军大将杨友贤相遇,双方展开激烈地拼杀。 由于事发仓促,安庆右营根本发挥不了自己的火器优势,双方搅在一起,只能短兵相接,就看哪方的毅力更强了。 张鹿安听到传令兵的军情报告后,找来炮兵部的盛长功,让他率领所司人马出营,听从令狐云湘的指挥。 令狐云湘见到盛长功后,得知了张鹿安的建议是用火炮延伸射击,打击流寇大军的后备力量,使流寇大军的前、后队呼应不畅,后队对前队人马的支援做不到及时有效。 令狐云湘立刻采纳,让盛长功将火炮前移,朝着杨友贤所部的后队进行轰炸,如此一来,既没有伤到前方与流寇大军搅到一块的明军将士,也使得流寇大军前后队产生脱节。 加上后方炙热的烈火烘烤,明军迫切希望向北获得一丝清凉,拼死往北攻击,杨友贤再也支持不住,就退向了中间位置北侧的磨刀寨,依靠地利进行防守。 孟大勇带着大量的伤兵走出了山谷,进入到河边的大营里进行休整和接受救治,他的阵地便由容令彰接手。 容令彰便带着贾得胜和禄青木二将,仰头向着磨刀寨发动进攻。 由于山路较为倾斜,仅可同时容纳三人并行,双方投入到最前方的兵力都不多,双方弓箭来、铳弹去的,战斗逐渐陷入了焦灼之中。 此时赶到前线的令狐云湘已经稳定了南面的火势,不过为了躲避高温下的炙烤,仍然是将剩下的后卫部的人马,向北转移。好在下午的时候,开始出现一丝北风,山谷之中渐渐有了一丝凉意。 令狐云湘开始将容令彰撤下,让他们回营休息和喝水吃饭,补充一下体力。换上了刚刚吃饱喝足的后卫部人马,让张华组织孟大石和张全两司人马接着发动进攻,并让盛长功的炮兵司进入谷地,继续抵近射击。 只是此时的虎蹲炮的射界是抛物线,仅能射到半山腰,压根对磨刀寨中的流寇大军造成不了杀伤,为了避免浪费,只得将炮兵撤下。 不久传令兵来报,杭埠河对岸出现了流寇的侦骑,紧接着驻扎秤砣岭的贾得胜派人来报,秤砣岭遭到流寇大军的攻击。 张鹿安手里只有了前锋部的四个司,用作预备队的,只得派保卫司副司正李浩率领五十名护兵前往秤砣岭支援。 很快又有传令兵来报,山谷西面出口处又有一股流寇占据了山口,并开始构建工事,张鹿安连忙派遣前锋部千总廖自忠率领仇有亮和吕祥启二司官兵前往支援。 眼看着三面战场都陷入了混战当中,随着时间的发展,入夜之后,流寇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很快就能取得一定的优势,到时候安庆右营存在全军覆没的危险。 痛定思痛之下,张鹿安觉得还是得从中间的磨刀寨入手,这里是战场的核心,打下了磨刀寨,流寇的大军的东、西两部分偏师互相难以支援,只有溃逃的可能。 思来想去,张鹿安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生于斯长于斯”的金狗子。 (本章完) 第441章 勇士 第441章 72勇士 金狗子接到命令后也不含糊,按照张鹿安的命令,从全营剩余的人马当中挑选出来五十名出身于大别山中的士兵,再让陈利宝再从侦查司中抽选20名勇士,共同组建突击队,随同金狗子作战。 夜色降临以后,流寇大军三路人马均是展开了反攻,明军战斗地非常吃力。 也是因为战场比较胶灼,双方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组织夜不收进行战斗,金狗子和陈利宝两名将领加上70名士兵,趁着夜色的掩护,先是悄悄地向东,再转向北,避开流寇大军的封锁,转向西面,借着夏日夜空中明月的光照,一路向西,目标就是磨刀寨。 由于还没有完全进山,此地大部分还是属于舒城西面的丘陵地带,山丘之间原有的居民因为战乱的影响早就搬走,或者消失于战乱之中了,但是剩下的残垣断壁无不显示着这块地方,一个个小山村里也曾经住过不少百姓。 夜里走过这么一个个无人的小山村里,还真的令人毛骨悚然,一切都是寂静地可怕。 金狗子、陈利宝二将带领众人来到了一处小山村外,村里跟之前遇到的村子不一样,因为村里面有火光。陈利宝亲自前往侦查,发现此处驻扎有流寇一个小头目率领的两百名士兵,这对于官军来说属于很大的威胁: 就算打赢了他们,万一使敌人逃脱,告知了磨刀寨上杨友贤,官军的这个72名勇士组成的奇兵岂不是没有了任何用处,反而会落入虎口。 金狗子招来自己的部下总旗官说道: “磊子,前方存在有敌军,咱们能不能避过去?” 明军总旗官郑磊说道: “副千户大人,不好避开,前方村子叫云霄寨,通过寨子行进就是云霄山,翻过云霄山就可以到达磨刀寨之后。如果咱们避开,就要绕行至少半日的路程,山里面的情况副千户你也是知道的,望山跑死马,所以咱们只能消灭前方的流寇驻军了。只要翻越了云霄山,而且没有惊动磨刀寨上的杨友贤的话,咱们算成功了一大半,磨刀寨也就南面险峻一些,北面有好几处缓坡,可以攀爬上山,咱们到时候可以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 “既如此,那就打吧。” 当兵久了的人都喜欢直来直去。 “只是咱们只有72人,对方有至少两百人以上,一个打三个,还得防止敌人逃跑,这个怎么打?”陈利宝表示了怀疑。 “不能犹豫,如今是晚上,敌人并不知道我们的底细,我们就装作巡逻的队伍,直接冲进去,然后封锁进山的入口,如果被发现了,那就直接打。没别的办法。”金狗子讲究一个效率。 由于金狗子是副千户军衔,略高于陈利宝,自然是听金狗子的安排,金狗子安排他自己和郑磊各自带着二十来人,左右包抄向着敌人扑去。等到双方打起来,让陈利宝带着侦查司的兄弟冲进去,第一时间奔向入山通道寨子口,堵住这伙人的逃跑路线。 “兄弟们,胜败在此一举,为了安庆右营,兄弟们,全力以赴!” “杀!”72勇士们都是低声轻微发出怒吼,然后在金狗子和郑磊的带领下,分两批轻手轻脚地向着发出火光的地方杀去。 哪知道刚走了不远,就被敌军的一个巡逻队给发现了,双方立刻发生了遭遇战,虽然巡逻队的十来人被郑磊带人很快杀死,但是巨大的兵器拼杀声也惊醒了村子里的流寇们。他们在其首领的带领下,手里拿着各种兵器朝着事发地就赶了过来。 “兄弟们,被发现了,不管了,跟我冲啊,陈副司,按照约定行事。” 金狗子拔刀当先冲向敌群,哪知兵器刚刚接仗,就听见身后跑来的郑磊t突然大叫道: “不要打了,副千户,不要打了,是自己人,自己人。” 郑磊的喊声把双方都给惊呆了,全都望着跑过来的郑磊,还没等金狗子说话,流寇方面的首领率先张口道: “哎呀,原来是郑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耿峰,你现在怎么从贼了?” “ 让郑大哥笑话了。身不由己!寨子让人给抢了,俺们不当贼,难道去死吗?你刚才说自己人?怎么感觉你们像是官军?” 流寇的小头领耿峰看着身穿夜行衣的金狗子和郑磊,发出了内心的疑问。 “甭管官军还是流寇,你就直接说吧,愿不愿意听老子的,你还念不念旧情?”郑磊说道。 耿峰低头想了一下道: “没说的,郑大哥,俺都听你的。只是俺的家人还都留在老营当人质,俺可能暂时没法跟你干,你是不是想过去?俺放你们过去。” “好样的兄弟,你就不怕杨友贤追究你的责任啊?” “郑大哥,你以为小弟为何带人来守这个穷乡僻壤?还不是不被重视?只要你们攻的猛,恐怕他就没有什么机会了,南面都是官军,这里是后山的唯一通道,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个情况,你们从这里打过去,肯定会达到出奇不意的效果的。兵贵神速,话不多说了,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你们不必担心,兄弟们,放开一条通道,让郑大哥他们通过去。” 耿峰做事非常敞亮。 “很好,兄弟,咱们后会有期,有机会一定想办法救你的家人回去。” 郑磊说完,就带头向前跑去,金狗子经过耿峰的旁边时,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没有了耿峰的阻拦,金狗子和陈利宝带领的突击队很快就翻过云霄山,并且来到了磨刀寨的后坡,这里果然几乎没有人员防守,只是偶尔有巡逻队经过。 郑磊在前方探路,逐渐摸清了巡逻队的巡逻规律,然后趁着巡逻队换班的空隙时间,众人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山坡,悄悄地爬上了磨刀寨。 郑磊派出的两个尖兵顾天风和叶晟抽出匕首,将两个站岗的哨兵给抹了脖子,然后众人悄悄地摸进了敌军大营。 按照计划,开始在寨中实施放火行动。 只是他们的行动还是很快被寨子中的守兵们发现,守兵立刻将情况向上汇报。 杨友贤作为跟随革里眼贺一龙好几年的百战名将,自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得知后寨火起是因为有明军闯入后,一面命令副将带队向南准备御敌,亲自率领亲兵队奔向后寨,想要把入侵者赶尽杀绝。 金狗子、陈利宝等72勇士面临着巨大的生命危险。 (本章完) 第442章 义气 第442章 义气 金狗子和陈利宝眼见着进攻已经失去了突然性,只能改为强攻了。 两人各自带着三十余人,进行了初步分工,陈利宝带人负责大规模放火,金狗子则是带人,对着赶过来的杨友贤的亲兵队直接迎了上去。 由于双方都是精锐,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明军的一轮火枪射完后,打死了数十名杨友贤的亲兵,但是后面的亲兵依然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杀了过来。 明军将士们在金狗子的带领下,也不含糊,把手中的火铳直接给扔到了地上,拔出身后的背刀,排列成整齐的队列,犹如一堵墙一般,无畏地迎战,刹那间血肉横飞,到处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只是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半个时辰后,金狗子把佩刀从躺在地上的一个流寇士兵的身体里拔出,气喘吁吁地回头望着两边的手下,左边郑磊也是同样大汗淋漓,从头到脚犹如在血海里泡过一样,同样气喘吁吁地回望着金狗子,两个人身后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望着对面还在不断涌入的流寇士兵们,大喊出了一声: “杀!” 两人带着为数不多的部下继续朝前杀去,只是随着战斗的继续,两人的气力越来越跟不上了,眼看着就要死于非命。 关键时刻,执行放火任务的陈利宝带着后队赶了上来,先放了一轮火铳,又打死了数十名义军士兵,义军稍退,陈利宝得以救下了已经受伤的金狗子和郑磊等人,本打算继续向前进攻,但是还没等明军完成二次装填,义军将士们已经扑杀到眼前,陈利宝只能带人拔刀应战。 但是冷兵器时代,人多力量大,流寇士兵们在杨友贤沉着的指挥下,不断地分批杀向明军将士,陈利宝也只能带队节节败退。 不过好在陈利宝带人放起的大火,让南坡的战友们发现了,令狐云湘和张华当即率领着部下,开始向山上加强了进攻,杨友贤的副将感觉非常吃力,赶紧报告给杨友贤知道。 杨友贤也不再留力,调来了弓箭队,对着明军将士就是一阵阵重箭射出,这很快加重了明军将士们的伤亡,原本72名明军将士,很快能够站着的人已经不足20人,并且人人身上带着伤,被流寇士兵逼迫到山寨的一角。 杨友贤走上前道: “你们可以投降,我保证不杀你们。” 金狗子、陈利宝等人只是死死地看着杨友贤,身后的部下也都是一言不发。 杨友贤见状,挥手招来了负责弓箭手的部下,他部下的手向上扬起,准备下令乱箭齐发。 “放……” 但是奇怪的是,中箭的反而是流寇的士兵,三波弓箭射出后,金狗子、陈利宝和郑磊但听到一声大喝道: “郑大哥,俺来救你们了。” “耿峰?”郑磊兴奋地喊道。 耿峰也不答话,带着两百多名部下陆续地翻过寨墙,向着刚才被突如其来的弓箭射的懵逼的杨友贤亲兵队发起了反冲锋。 杨友贤见状大怒道; “来人,给我砍了对面这帮不讲义气的叛徒。” 于是乎,两帮穿着同样服装的人,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耿峰也不答话,接连砍死三个人,直奔着杨友贤而去。 身后的金狗子、陈利宝和郑磊等人也没有躲在后面,而是纷纷捡起地面的破盾,挥舞着砍刀杀向前去。 杨友贤的亲兵队一时半会也被打懵了,双方一时半会不相上下。 耿峰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先杀入敌阵,并且距离杨友贤越来越近,而且冲着杨友贤大吼道: “杨贼,敢跟你爷爷决一死战不?” 杨友贤被耿峰的话气的半死,不顾亲将的劝阻,抢了自己的大砍刀,驱马直取耿峰,趁着耿峰发起的攻势带来的空间,受伤较轻的陈利宝和郑磊已经杀到了耿峰的身后,眼见着杨友贤带着几名亲将直取耿峰,两人都为最前方的耿峰捏了一把汗。 无论穿着多厚的甲胄,站在地上的单一个人是无法和高速奔驰的骑兵抗衡的,眼见着试图上前阻拦的部下们,被奔驰的马蹄给踢飞,耿峰的脑袋上也是大汗如流水一般落下,有那么一刻,他稍微有一丝后悔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嚣张了,不该那么激怒杨友贤的。 杨友贤可不管这些,手中的大砍刀扬起了老高,然后朝着耿峰的脑袋猛然劈了下去。 或许是上天觉得耿峰命不该绝,山上寨子中的地面并不平整,杨友贤的座下战马突然马失前蹄,杨友贤瞪大了双眼,犹如一头死了两天的老牛,整个身体就像一枚炮弹一样,呈现抛物线的形状,从耿峰的头顶飞过,然后重重地摔倒在郑磊的脚下。 这可是送到脚下的军功,郑磊可不会客气,直接上前挥刀一刀将杨友贤砍了,然后拿着杨友贤的大脑袋,攒在长矛的矛尖上,举了老高,杨友贤的亲将们见此率先崩溃,打开寨子的西门,纷纷向西逃去,只是黑夜之中,跌落摔死无数,一直到次日午时,到处还有摔伤未死的流寇发出的哀嚎声。 磨刀寨中的流寇大军见死了主将,根本没有继续扛下去的想法,郑磊见状趁机带人堵住了西门,陈利宝吩咐小旗官顾天风带人堵住北方的寨门,磨刀寨中未来得及逃走的近千余人马,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选择了向攻上山头的令狐云湘和张华等人投降,至此磨刀寨被平定,剩下的只有收尾工作。 次日辰时,令狐云湘在确定了山寨安全后,报告给了张鹿安,张鹿安当即命令宋德宜组织炊饮司制作了浓稠的粥饭加上解暑的绿豆汤,送到了山寨中。 吃完早饭以后,张鹿安要求慰问一下攻下磨刀寨的头号功臣72勇士和义士耿峰。 金狗子拄着一根拐杖,将72名勇士中仅剩下的8名勇士聚集到一块,金狗子率先出列报告道: “报告将军,突击队全员72人,战死64人,剩余8人。队长金狗子向您报告!” “辛苦了,金副千户,稍息!” “报告将军,突击队副队长陈利宝,幸不辱使命,向你报告。” “辛苦了,陈副司正,稍息。” “报告将军,总旗郑磊报道。” “郑总旗好样的。” “报告将军,小旗官顾天风报道。” “嗯,辛苦。” “报告将军,前锋部前司一队一什什长叶晟报道。” “叶什长辛苦。” “报告将军,前锋部前司一队二什什长宗寻报道。” “宗什长辛苦了。” “报告将军,侦查司伍长陆元浩,旁边是新兵邹宏亮,向你报道。” “好样的,陆伍长,你们俩继续努力。” 张鹿安说完就看向了旁边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但是此人胳膊粗壮,腰部反而很细,具备古人所称的“猿臂细腰”的猛将特征。 站立不远的郑磊见耿峰看到张鹿安一声不吭,连忙出列说道: “报告,将军,他就是很讲义气的耿峰,如果不是他,兄弟们恐怕早都战死了……” (本章完) 第443章 霍山之战 第443章 霍山之战 张鹿安点点头,再次转脸看向了耿峰,直言不讳地说道: “耿义士,是条汉子,不要走了,带上你的人加入我们安庆右营吧。” “俺救人是因为郑大哥在,并不是想自己当官……狗子……” “住口,耿峰,这位是俺们安庆右营的统领张将军,赶紧跪下磕头。” “俺不跪……” “你……”郑磊恨铁不成钢,想要上前踹耿峰,被张鹿安给拦住了: “郑总旗,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不是三令五申军中不兴跪礼,你怎么又忘记了?” 张鹿安转向耿峰道: “耿义士好像对我们官军有很大的成见啊?” “俺是有意见,因为官军的不作为才导致流寇到处都是,因为朝廷的苛捐杂税才让乡亲们不得不逃亡没得地方住,之前刘良佐就过来剿匪过,结果还不如人家流寇……” “这个……本将只能说,我们尽量做自己吧,安庆右营的军纪还是非常严格的,留下来问你的郑大哥,他不会说谎的。” “俺家人还在革里眼那边来,俺为了义气帮了郑大哥,不知道会不会让革里眼知晓。” “兄弟,你放心吧,俺们安庆右营就是去霍山打流寇的,到时候一定会把婶子她们都给救出来的。” “那就应该兵贵神速,赶紧趁着流寇大败,抓紧向霍山转进,而不是停留在此,耽搁时间。” “说的很对,前锋已经被派出去了。”张鹿安笑着说道。 张鹿安于是转头下令让受伤的金狗子、陈利宝、孟大勇等带着五百余人留守磨刀寨,撤去秤砣岭阵地和杭埠河大营,将伤员和俘虏全部送到磨刀寨,由安庆右营的医者进行救治,留下镇抚队的曾去垢负责看押和甄别俘虏,将甄别出来的俘虏进行分门别类,刚加入流寇不久、罪恶不彰的新人,积极吸收加入补充安庆右营;对于积年老贼,则准备带回浮山屯田或者作坊做事,还敢反抗,那就直接镇压。 张鹿安、令狐云湘则是带着安庆右营剩余人马,并耿峰率领的一百五十余人,略微休息后,在辰时许即开拔前往霍山方向。 一行人沿着官道行至五显关东,已经是午后时分,五显关是霍山城东五十里外的一处险关,过了此关以后,几乎就全部是低矮的丘陵地带、亦或是一马平川的山间平地,所以敌人一定会重兵防守五显关。 众人抬头向西望向建在两峰之间的五显关,关城在刺眼的西晒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加的巍峨壮观。 众人见此不住地叹息,如果敌军在此驻扎,该怎么打呢? 不一会,却见关门大开,一名骑将带着了两名护兵狂奔下关,直奔在前方的张鹿安而来,旁边骑在战马上的耿峰,更是不经意地将战马前出,但是回头看向张鹿安,却是一片祥和的神态。 等到骑将走近,熟悉的人才大呼一口气,原来是消失一日的仇有光,张鹿安问道: “仇千总,进关还算顺利吗?” “回禀将军,将军神机妙算,非常顺利,我等按照将军吩咐,跟在溃兵的后面混进关城,贼人不察,我等趁机袭取了关城,只是不小心跑了革军大将曹威,那小子太鸡贼了,根据西关俘虏的供称,曹威装扮成小兵的样子逃脱了。事情做的不圆满,还请将军责罚。” “算了,谈什么责罚呢,本将给仇千总的命令就是夺下五显关,你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至于曹威,或许他命不该绝,不必过于纠结。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了,仇千总,你部还能持续战斗吗?” “回禀将军,兄弟们已经用过午饭,时刻准备着战斗。” 仇有光信誓旦旦地说道。 “仇千总,即刻带领骁骑部全速向西,廖千总,带前锋营跟进。” 张鹿安安排好两部人马,再吩咐贾得胜司驻扎五显关,保卫全营后路,然后带着安庆右营剩余人马,跟在廖自忠的后面,向霍山方向进军。 张鹿安在路上的心情是忐忑的,在他的设想里,即将而来的霍山之战,必将又是一场血战,安庆右营的可战将士实际上已经因为防守和战损,仅有一半多点还能战斗,如果再经历血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而且相对于史可法来说,郑二阳对于军事方面属于绝对的外行,对张鹿安的支持非常有限,张鹿安于是派人返回浮山,让禄青山留守浮山,以阴六为将,抽调辅兵和乡勇三千人,即刻前往霍山支援。 只是与张鹿安的想象不同,仇有光不断派回的传令兵报告,前方未曾发现敌情,待接近霍山十里后,才有革军小将王得仁率领上百名骑兵对骁骑部进行反击。 仇有光利用骁骑部的人数优势,竟然只是与王得仁率领的百名骑兵打了一个平手。 直到廖自忠率领的前锋部赶到,王得仁害怕腹背受敌,也是因为所部人马都开始呈现疲态,才下令撤退,竟然带着大部分人马返回革军大营。 “这个王杂毛真是好生了得。” 仇有光对着了廖自忠说道。 廖自忠点点头,然后带着前锋部继续靠近霍山县城,与革军大将王体中率领的2000人马在此发生了战斗,王体中利用革军人数上的优势,对明军采取车轮战,王得仁回去休息后,又带着新的百人队在此出马,不断对明军前锋进行侧面打击,明军竟然开始出现明显的颓势。 好在奉了张鹿安命令的盛长功和楚日培率领的两司炮队提前赶到,开始用火炮对流寇大军的后段进行狂轰滥炸,造成了流寇大量士兵的阵亡。王得仁一开始还想带着骑兵来毁灭炮队,但是被护卫炮队的火铳手给打退。 傍晚时分,张鹿安率领的后队人马赶到了霍山城外,霍山城内的褚良辅等将,也开始出城邀击革里眼的大军。 革里眼贺一龙见状,长叹一声,也不管遍地伤兵的死活,带着所部亲信人马,撤离了霍山,转入到更西边的山里,后来受到了梅山方面张鹿声率部的打击,不得不暂时离开大别山,向河南方向进军,这是后话。 与张鹿安想象中的霍山之战完全不同,真实的霍山之战显得平平无奇,明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赶跑了革里眼的大军。 张鹿安深知部下将士已经疲惫至极,不堪再战,所部需要进行重新整合。 所以一面派人向安庆方面报捷,陈述损失巨大,急需补充; 一面派人通知阴六先将伤员和俘虏送到浮山。 (本章完) 第444章 短暂休整 第444章 短暂休整 霍山知县和霍山当地的地头蛇褚良辅在霍山大摆宴席,为安庆右营的全体将士接风洗尘,其中褚良辅更是对年轻的张鹿安,是奉承不已,很明显有意结好。 但是张鹿安对着这个长得一副阴沟鼻子的男人打心眼里不喜欢,总感觉此人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更多的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席散后,褚良辅表示还安排了后半场的歌舞表演,但是被张鹿安给婉拒,坚决地回到兵营居住,显得不太合群。 “毕竟年龄在那,还是不懂官场规矩,靠着父辈的余荫,获得这样的功劳,也不过是运气罢了。”褚良辅在背后如此评价张鹿安。 张鹿安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所想的是尽快返回根据地进行休整,不料却在两日后,接到上峰的命令驱逐六安州一带的流寇残余分子,张鹿安不得不带着部下再次踏上征程,在八月初终于把流寇驱逐出庐州以外。 安庐巡抚这才答应张鹿安率部返回浮山休整。 张鹿安利用这一段难得的机遇,对所部人马进行整训,并且派人通知召集了登州、南京、兰溪口三处负责人并见微社正、副社长许由、左忠禹来浮山进行开会,部署下一阶段的任务和安排。 张鹿安还利用这段时间,亲自拜会了对自己态度很好的地方官杨尔铭,在杨尔铭的建议下,不得已派了刘廷桂带人去安庆,送去了五万两的银子,对大小官员进行了打点,只是这更加造成了巨大的财政危机。 张鹿安每日对穷蹙的财务问题都是感到头疼,好在张母容氏对他很是支持,甚至变卖了自己的首饰来充作军费,这令张鹿安心中更加的不安。 好在进入了八月以后,张鹿安的大哥张鹿鸣带着妻子回乡省亲,来到浮山,给张鹿安带来了三万两的银子,亲姐姐张鹿贞和姐夫马应魁得知情况后,也给自己筹措了三万两银子。 一时半会暂时缓解了安庆右营的财务问题,只是自己养兵不能光靠自己亲人来支持啊。 到这个时候,张鹿安才能真正体会,为何明末的很多将官的军纪问题非常严重,就是存在一个很大问题,那就是养兵问题,所得到的军饷远远不足花费,为了筹措军费,只能无所不其极。 包括军纪相对较好的黄得功部,到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也存在严重的喝兵血、吃空饷的情况,实际的兵力相对于兵额,占比反而是四镇当中最低的。 张鹿安从建军伊始,就不打算吃空饷,手里有兵心里不慌,好在好消息还在持续不断。 先是兰溪口的陈大壮、范达回浮山述职,带回来两千石的粮食和数千两银子,按照范达的说法,银子都是剿灭江匪得来的。陈大壮也是很兴奋地讲述着,仿佛也非常认可这一条生财之道。 只是张鹿安知道,这很明显会动了沿岸某个大员的奶酪,不管任何,一定存在官商勾结的情况,否则那些所谓的江匪压根就不会生存下来,没有势力和背景的小妖,很快就会被官府派人给收掉。 但是对于这一点,张鹿安也不好打消二人的积极性,索性暂时就随他去,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部分的好消息是远道而来的贾名杰、郭亮、白贵和陈新天带来的,可以说两道好消息,一个是逍遥城终于还是作价卖给了山东鲁王家,得到的银子除了山东方面自用外,还给浮山带来了一万两;第二个好消息是陈新天说已经与自己的五弟陈新满取得联系,陈新满愿意从盛泽迁徙一部分纺织机器到浮山,利用浮山充沛的人力资源,发展纺织生产。 山东方面第一个好消息是早就预谋好的,第二条好消息对张鹿安来说才是真正的有前景的好消息,这才是他一直心念念的事情,那就是大力发展根据地的工农业生产,有了苏州盛泽那边的先进的生产技术和资金支持,对于浮山的经济发展肯定有很大的助力。张鹿安当即要求刘佐临亲自为陈新满批复一块靠水的地块充作以后的纺织工厂使用,人员上更是要积极安排好,总之要大力支持纺织业在浮山的生根发芽和茁壮成长。 从南京方面返回的负责人张富却一脸的苦逼像,向张鹿安请罪,没有经营好南京方面的商业活动。 “张管事,到底怎么回事?” “少爷,南京那边的权贵实在太多了,看到咱们赚钱,就想前来分一杯羹,一开始我还不断地巴结他们,把咱们的利益分配给他们,可是慢慢地发现,这帮人的胃口越来越大,以至于咱们六成的收益给他们,他们都不会满足。今天派衙役来征收各种税收,明天就是各种芝麻粒一样的小官小吏前来检查工作,更有甚者,对方还组织地痞流氓前来闹事。曹良臣和曹天助之前还带人与对方拼杀,死了十个人,官府通缉曹家兄弟,我没办法只能派人把他们俩并手下的把总给送回栖霞去了。少爷,南京的生意实在是做不下去了。”张富说道。 张鹿安看着原本富态异常的张富已经瘦了两圈,心里也是觉得过意不去,故意打趣道: “张管事,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操心了很多,人都瘦了上百斤,有了吧?不过瘦了好,最起码健康。” 张富苦笑着说道: “我瘦不瘦没关系,关键没让咱们张家的生意大起来……” “张管事不要灰心,你先回南京江宁,去把咱们所有的产业都给处理掉,尽可能卖个好价钱,然后返回浮山担任商事主管一职,放心,咱们浮山如今欣欣向荣,还算能够过得去。南京那边的人力,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少爷,别的都好安顿,只是那郭小文实在太不成器了,不光与咱们商号中的杨桃花勾搭成奸,还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号上发的俸禄不够他花了,他就开始到处招摇撞骗……” 张鹿安的脑海中迅速浮现了二流子一般的郭小文和泼辣的杨桃花的样子,开口说道: “杨桃花做事怎么样?” “做事还是很不错的,关键是一直念叨少爷你的好,老是到处宣传当年的你还英雄救美……” (本章完) 第445章 吴楚分疆第一洲 第445章 吴楚分疆第一洲 “咳咳……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告诉她以后不准再胡说了。本少爷确实心底善良,看不得人间疾苦,曾经见她可怜,被郭小文骗财骗色,所以才出手帮了她。本少爷算是英雄,只是她哪里算美了?不过,既然做事还不错,那就让她先跟着你来浮山做事。郭小文不是比较难搞吗?把他给我揪过来,先放到浮山辅兵营,我就不信军中还治不了他。” “好的,少爷。”张富说道。 南京的撤离,跟正阳关的撤离一样,是张鹿安一次迫不得已的主动让步的工作,很多时候就是那么无奈。 哪怕在南京还有本身的江宁张家以及应天巡抚张国维在,可是会有更多势力更强的人物存在,所有赚钱的事情,所有能够获得巨额利润的商业活动,那帮既得利益者,会像吸血鬼一样,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们不爱创新,只愿意守旧,只愿意想尽一切办法来维护自己的暴利。对于主动创新者,只会进行无情的打压,只后继续躺着享受那大肆掠夺的快感。 任何朝代的末期,社会中都会有那么一群人存在,他们是整个社会的毒瘤。 没有一次彻底的革命将之铲除,他们迟早还会卷土重来,因循守旧。 而张鹿安就是这种代表新兴势力的人,不愿意因循守旧,喜欢讲究创新。他注重浮山一地的工农业生产的同时,还关注手下们的人生大事的安排。 趁着这段时间,安庆和庐州一带没有比较大的战事存在,张鹿安让刘廷桂亲自出面做媒,对外宣称将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为自己的部下和一些亲戚安排一场集体的相亲仪式。 张鹿安的这一举动,当即震动了整个安庆府,很多人都在骂张鹿安狗屁不懂,违背了纲常伦理,连张母容氏也是埋怨张鹿安不听话,明明自己不让他这么做,可是他仍然是做了。 张鹿安不管别人的看法,反正他的安排吸引了很多人来参加,甚至包括从凤阳远道而来的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 为了不至于让外人发现浮山寨的秘密,集体相亲活动放在了下枞阳的莲子岛上举行。 下枞阳本是桐城县属下的第一大邑,本身的港口条件比浮山港好太多了,而且浮山港那边淤泥太多,位置较为偏僻,偶尔还有江水漫灌的风险。反观下枞阳,小镇虽然很小,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镇不光有城墙,具备一定的防守功能。 最为关键的是下枞阳的位置很好,西南距离安庆府城不足五十里地,背靠莲花湖,南面就是长河,下可达长江水道、上可经过水路直通桐城县,曾经是桐城县最为繁华之镇。 只是经过革里眼贺一龙的占领后,下枞阳早已经不见了往日的繁华,三十里外的上枞阳更是直接被彻底摧毁。 现有的下枞阳的百姓,还是安庆右营从菜子湖边解救出来的,系原来下枞阳的居民,只是时过境迁,原有的经济基础和财富积累化为一空,如今的下枞阳是刘廷桂、刘佐临等人组织下,重新建设而成的,一切都是重新开始发展。 原本占据此地的本地士绅阮家,在战后返回下枞阳,选择了与浮山寨方面进行合作,放弃了地主的权利,主要要求进行商业经济活动。 浮山寨在杨尔铭的支持下,不光接收了下枞阳之地,还负责承担本地的防守责任,杨尔铭正式发文任命了刘廷桂为下枞阳的乡官;并同时操作一番,向上级呈报,任命潘铁山为下枞阳城外的马踏石巡检司巡检,负责保卫下枞阳的安危,同时兼顾剿灭沿江一带的江匪船霸重任。 至此下枞阳一带也为浮山寨方面控制,加上此前杨尔铭任命的浮山寨乡官刘佐临,浮山巡检司巡检阴六,东到六百丈湖、西到菜子湖、南临长江,北到浮山寨一线,均为安庆右营所控制。 张鹿安在下枞阳举办大型的相亲活动,就是想要趁机将下枞阳的商业重新繁荣起来,为此让刘廷桂亲自挂帅,让从南京返回的张富辅助,再联络和利用阮家的势力,在下枞阳来个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 张鹿安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能够解决自己部下的终身大事,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 八月十五这一日,下枞阳到处都是锣鼓声声,出现了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摩肩擦踵的盛况。 一帮年轻的士子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盛况,纷纷从各地赶来,体会一下所谓的“集体相亲”是个怎么回事。 “也就是他张游击敢干,换了谁,不得掂量掂量?普天之下,哪里有为丘八张罗婚事的?” “就是就是,好男不当兵,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定哪天就死了,那女子岂不是要守活寡?” “家里面有了牵挂,就多了一份责任,更多了一层人质的意义,这个张游击不简单啊!” “总之,还是觉得要多别扭就多别扭……” “是极,如果是在下,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家中女眷嫁给丘八的……” “所以才说那个张鹿安是一朵奇葩……” 众人七嘴八舌,说的都是各种评论性的说辞,但是有个刚在码头下船、头戴纶巾的士子却跟大家不一样,满面春风地随口吟咏道: “长江万里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洲。” “哈哈,饮光兄,吟的是一首好诗啊。如果长江是一条巨龙,想这枞阳之地,形同巨龙的咽喉之地,的确可称作‘长江万里此封喉’。枞阳一地,不光是地理方面,拱卫下游南京,堪称‘吴楚分疆第一洲’;就是人文方面,也敢说是安庆文风最盛之地也。饮光兄,你这个多年未归的游子,再临桑梓之地,感觉如何?” “尔识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有你老兄亲临码头相迎,钱某不胜荣幸。旁边这三位就是密之、直之和武公吧?” 方以智、方其义和孙临赶紧上前拱手相见道: “见过钱先生。” “唉,我等都是士子,尔识虽是密之和直之的堂叔,但是尔识和在下,反而较密之和武公更年轻一岁,若是不弃,我等但以平辈论处即可。” 钱澄之,字饮光,枞阳人;方文,字尔识,桐城凤仪里人;方以智,字密之;方其义,字直之;孙临,字武公。方文系方孔炤堂弟,确实算是方以智和方其义兄弟俩的堂叔,辈分在那里。几人当中,当以钱澄之的儒学造诣最深,方以智则是杂术问顶,两人各有千秋。 五人从码头离开,在孙临的带领下,前往了莲花湖中的莲子岛,莲子岛孤零于湖中央,中间有湖堤在西南方向与下枞阳城邑相连。 五人到了湖堤以后,堤坝上已经是人满为患,一路上几乎都是男子,五人好不容易挤进岛上,入口处还有兵丁站岗,示意一行人等,看向旁边的告示。 几人看向一边的告示板,上书: 进入本岛必须服从安排,第一严禁携带武器进入;第二已有婚配男女谢绝入内;第三男子进入缴纳纹银三分,女子免费…… (本章完) 第446章 敛财 第446章 敛财 “这个张游击也是个钱迷啊,来之前还以为是什么文坛盛会,谁知道竟然是为了为己敛财。” 旁边不知道是哪位士子嘀咕道,令远道而来的钱澄之和方文等人面面相觑,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张鹿安的忠实拥趸孙临辩解道: “在下觉得这一点反而是合理的,如果没有门槛,那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进去,岂不是乱套了?而且张游击之前一直拿着自家的钱粮来为国养兵,就算他用这次活动,敛取一些财货,我孙临也觉得是合情合理……” “孙公子,你们孙家财大气粗,自然可以这么说。可知道这普天之下,更多的还是我等这样的贫穷士子,哪里动不动就能掏出来三分银子?三分纹银可是够我吃饭一个月的……” “额,我感觉……我还是觉得张游击不是那种人,想必这三分纹银也不是非得一定要交,我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孙临说完,就迈步挤上前去,看到眼前守门处,是一个形似铁塔一般的人物,带着四个兵丁,守在入口处。 “张游击的将士果然神勇啊。” 孙临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他两旁的人也不住地点头。 “敢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俺叫潘铁柱。”潘铁柱憨憨地说道。 孙临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他非常确认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个铁塔一般的小伍长,确实是个绝对的憨憨,而不是什么神勇之将。 “潘伍长,在下是张游击的朋友,身上没有带钱,可否让在下进去观摩一番?”孙临询问道。 “不行!俺们队长说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没交钱也不能放进去。” “可是我等穷苦书生,想要进去参加盛会,你这么一搞,那我等只能望而却步了……” “俺管你扯什么布?跟俺有什么关系?俺只知道,队长讲了,交三分银子才能进去,你怎么就听不懂?你没有钱,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潘铁柱说的义正言辞,孙临一时之间竟然无力反驳,恨恨地说了一句: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说完,孙临就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方以智的身边,问道: “怎么办?不交钱进不去,我等还是已经婚配过的,如果如实陈述,更加进不去了。” 方以智摇摇头,苦笑道: “无他,看来只能假装尚未婚配了,该拿多少银子出来就拿多少银子。” 方以智大大方方地从怀里掏出来一锭五两的银锭,走上前交给了潘铁柱,告诉潘铁柱买五张票,然后就想直接走进入口,但是却被潘铁柱用一根手臂给拦住。 潘铁柱另一只手接过银锭,然后用牙齿使劲地咬了一下,确定无误后,再交给一旁坐着的书手,让书手把银子收了,然后再用剪刀剪下一块小银块,非常准确地称量了一下,交给了潘铁柱,潘铁柱再在书手准备的文书上按了一个手印,然后再在书手的见证下,将剩余的小银块还给方以智。 方以智愣了一下,不接受贿赂的明军士兵,他还是第一次见,口中说道: “送给你了。” 潘铁柱却不领情,一边将银子使劲塞给方以智,一边口中嘟囔道: “你们骗人,刚才还说没钱,是穷书生,转头就要给俺银子,真是一群骗子。” 说的方以智是尴尬不已,连忙接过银块,揣进了袖筒里,然后带着其余四人疾步走进了入口。 开始是一片假山和竹林,从右边石道绕过小竹林后,则与左边的石道汇合到一起,全部通向一个圆拱门,圆拱门两扇红门朝内打开。 门联上联道:门阑生喜气; 下联为:山水有清音。 正上头的横批则是“天人合一”。 “哈哈,好一个不纳贿赂的潘铁柱,好一个天人合一,我等倒要看看是怎么样的天人合一。”钱澄之笑道。 五人的身后逐渐汇聚了更多的其他书生,众人也是七嘴八舌地点点头。 继续朝前走,则是两边栽满了翠柳,正前方则是一排高大的排屋,外面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走近一瞧却是不得了,原来屋内的东、西两厢各自设置了赌博的场地,东边为斗鸡、斗蛐蛐、斗狗等等,西边则是打牌九、投壶、炸鸡等。 “哼,什么天人合一,整个是乌烟瘴气。” 方文不屑地说道。 然后旁边走过来一个胖乎乎的掌柜样子的人,开口说道: “诸位相公们,你们已经交了门票钱,只要不是下注的钱,其他的娱乐项目可以随便玩。” 众人一听,顿时乐了,一部分书生嚷嚷道: “钱都交了,不玩白不玩。” 开始各自寻找位置,玩的是不亦乐乎。 钱澄之、方以智等五人则是玩了一会投壶,不久便觉得很是无趣,想着后面到底是何光景? 五人便沿着步道继续向前走去。 (本章完) 第447章 考验 第447章 考验 五人连同其他一些身形笔直的壮汉,一起来到了一处外表是黑色的大型建筑内。 门口处一位面相清秀的小吏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温和地向众人介绍道: “众位相公和壮士里面请,鄙处提供了各式美食,只要不浪费,各位完全可以自取。” 几人踏进门槛往内部一看,屋内各式各样的高低柜台上,摆满了品种多样的小吃、主食、烤肉、瓜果等,至少有两百多种,琳琅满目,散发出令人陶醉的香味;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变幻的颜色刺激着人们的感官,令人应接不暇; 不断传来的淳醇的酒香刺激着男人们的味蕾,美食的诱惑,没有人能够逃避。 众人按照小吏的要求,拿着一个大木盘子,找好了餐具,然后列队,不断地学前面人的样子,用公用工具夹取各种食物。 钱澄之、方以智等人也是觉得新颖有趣,各自跟着排队挑选了一些食物,找个位置吃了起来,感觉味道很是不错。 五人的饭量相对于其他壮汉来说还是比较小的,很快就率先吃完,稍微休息了一下,聊了一会天,五人然后提前走出饭堂,按照小吏的指引,走向了下一个目的地。 不久他们便来到了一处烟花场所,巨大的吵闹声,隔着老远就让人听的有些嘈杂。 看着有人走近,一个小厮趁着几人刚进门,就点燃了一小段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使得现场环境更加的混沌。 但听见很多女声说道“迎客喽”,接着便是两排舞女从内场走出,跳起了大汉之长袖舞,婀娜多姿的身形跳出了欢快的节奏,令人神往,两边的男人们东倒西歪,更多的人则是在不断地叫好。 紧接着便看见一个身形粗壮的女子从里间走出,手中的丝巾被她不断地抛上抛下,看上去确实有些轻浮。 “这个女人一定是老鸨。” 孙临一边盯着前方走近的女人,一边在方以智的耳边偷偷地说道。 但见来的女人满脸堆笑道: “众位公子,快快里面请,奴家是这里的管事,叫杨桃花,你们可以叫奴家的小名‘小桃花’,里面的姑娘很多,诸位可以慢慢挑选,不过这里可是要付费的哦。” 孙临盯着眼前彪悍的女人张大了嘴巴,因为她口中发出的声音与她的长相非常不匹配,很明显声音更年轻很多。 “看什么看?是不是喜欢上老娘了?告诉你,老娘虽然貌美如花,可是已经是名花有主了,再说了我们的东家也不允许我们这种管事人员卖……公子你就不要乱想了,好不好?” 杨桃花凑近孙临,捏着嗓子说道。 孙临看着快靠近自己睫毛的杨桃花,满脸涂脂抹粉,看上去吹一下就能吹落一片粉尘,孙临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保持着应有的风度,朝着杨桃花拱拱手,然后低下头,在其余四人的嗤笑声中逃离出来。 五人按照类似于龟公的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厢房包间坐了下来,立刻有人拉着一排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过来,排成一排让五个人挑选。 这样的事,立刻把五人给弄不会了,他们也是经历过风月场所的,但是从来都是附庸风雅,压根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方以智没有觉得乐趣,反而是觉得心中烦闷,口中说道: “几位同仁,在下有些不适,想要出去走走。” “密之,你怎么了?我陪你出去透透气吧?”两个人走了出去,其余的三个人唯恐落后,也都跟了出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方文出门之后,便率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确实太闹腾了……”连孙临也觉得有点过了。 旁边正巧走过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对着几人行礼后说道: “几位公子觉得闹腾的话,我们后面还有比较文静一点的活动,为何不继续走下去看看呢?” 五人一听,觉得有道理,还想问清楚接下来还有多少种活动,但是管事的人说完就离开了。 继续往前走,就开始向右拐了弯,作为本地人的钱澄之知道,岛屿的北边到头了,下一处活动举办地开始向东走了。 五人走近以后,离着很远就已经听到了丝竹管乐的响声,前方是个大戏台,戏台上正演着阮大成亲自彩排的戏曲“春灯迷”。 阮大铖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他本人实在是非常有才,他排出来的戏曲,是附近百姓喜闻乐见的节目,大家都是一边鄙视着阮大铖的为人,一边拼命地挤破头来观看阮大铖家族豢养的演出队带来的精彩演出。 “我呸,这个张游击是怎么搞的?竟然和阮集之搞这么近?难道他也是阉党不成?” 方文十分不屑地问道。 “鹿安才不是阉党呢,之前高起潜把他害苦了,他痛恨阉人,怎么可能是阉党?是那个阮集之,一直就像跗骨之蛆一般,不停地缠着鹿安。而且下枞阳本来就是阮家的,他们在此开设大戏台,也属于正常的事,跟张鹿安是没有关系的。” 孙临继续帮着张鹿安辩解道。 “快看,楼上有很多女人。” 年纪最小的方其义反而最先喊道。 众人顺着方其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戏台三面的二楼上,坐着一排排头戴丝巾的年轻女子,一个个看上去令人遐想不绝。 方其义试着上楼去,但是被楼梯口站着的全副武装的女兵给拦住了,只能悻悻地返回。 “搞什么?相亲又不给人见面,叫什么相亲?竟然还豢养女兵?真的是令人无语。”方其义嘟囔着。 方以智和钱澄之却如释重负一般,方以智说道: “起初还以为张鹿安有多么地离经叛道,没想到他还是很讲究原则的,没有让那些待字闺中之人露面,多少还是讲究了一丝体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眼下的我们都是被观察当中,前面的所有的关口,应该都是一道道的关口考验。” “只是这哪里是相亲?分明就是闺女挑选丈夫!”方其义愤怒地说道。 突然一声钟鼎响,打断了众人的讨论声,几个人扭过头,悄悄地返身来到了台下,仰着头看向了戏台。 方以智开口道: “开始行酒令了,武公,待会你来第一个吧?” “好嘞……”孙临兴奋地摩拳擦掌。 …… “娘,您觉得怎么样?儿子没给您丢脸吧?这样既顾全了男女大妨,又能够让我的堂姐们挑选到她们的如意郎君,是不是啊?好姐姐们?” 张鹿安突然转头对着身后的一排年轻女孩子喊道,好在一楼唱戏的声音很吵,把张鹿安的声音多少压住一些,但是张鹿安的话已经让一排年轻姑娘们,脸色通红,纷纷轻声指责起了张鹿安。 张母容氏也是呵斥道: “我儿身为一营之长,应该更加稳重一点,有些正形,不当如此放浪形骸。她们是你的堂姐,你更应该放尊重一点。” “娘啊,这样就算放浪形骸啊?我还没开始玩呢!” 张鹿安显得很无辜的样子。 “少爷,刚才很多人都在埋怨,说讲好的相亲,应该是相互的,怎么就一直见不到女人?还不如元宵节逛庙会呢。”张捡插话道。 “我难道没让他们相亲吗?杨桃花带领的那帮女的,以前可都是南京怡美院的头牌……哎呀” 张母容氏突然伸手拍了张鹿安的后脑勺,呵斥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回头让人家陈利芸怎么看你?” “娘……” “好了,为娘只是提醒你注意,不能走错路。接下来对这些人还有什么样的考验?” “行酒令看文化学识,还有对对联,考诗词歌赋,会全部记录下来,然后登报进行宣传,想必下次再有类似活动,这些人应该还是会愿意过来的。文的考察完了,接下来还有武的,毕竟很多军中的汉子,都是文盲,这里面未曾许配人家的女孩子当中,也不都是书香门第之家。也得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武的方面有骑马、举重、搏击、赛马、赛跑等等,本来我还想加上游泳的,可是其他人都说是有伤风化,不让搞……” “这关口是不是太多了,不知道有几人能够坚持到最后……” “自然没有人能够坚持到最后,毕竟人无完人,很少会有全才的,全才也不会来这里。感情有时候更多的讲究一见钟情,剩下的只是为了加深印象。” 张鹿安总结道。 (本章完) 第448章 人情网络 第448章 人情网络 张鹿安贩卖完自己的理论之后,偶然间向下看到了自己的老相识方以智和孙临,便向自己的母亲和众位堂姐告罪,然后下楼去会见了老友。 “哎呀呀呀,武公、密之,你二位不是有家室的人吗?怎么也混了进来?” 张鹿安上来就这么来了一句。 “我俩这不是想过来凑凑热闹么,绝无其他非分之想。”孙临解释道。 “那就好。其义我是认识的,敢问这两位先生如何称呼?” “当不得张游击垂问,我等也不是什么先生。”方文说道。 方以智连忙打圆场道: “这位就是安庆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少年英雄张鹿安,他可是我大明崇祯朝最为年轻的游击将军,立下过赫赫战功,杀敌无数。” “对的,对的,一个多月以前,张游击就在浮山和桐城城下,以两千将士,连续取得击败革里眼十余万和左金王十余万人马,大涨了我们安庆人的威风。”孙临在一旁补充道。 “久仰久仰,久闻张游击与众不同,今日相见,确实具有很大的独到之处。在下钱澄之,字饮光,这位是方文,方尔识,算是密之的堂叔了,不过我们都是以平辈论处的。”钱澄之主动自我介绍道。 “饮光兄见笑了,尔识兄,鹿安不才,斗胆如此称呼。这里人多嘴杂,还请几位赏脸,到楼上包间一叙。”张鹿安邀请道。 五个人也不含糊,跟着张鹿安就走到了二楼,二楼的女眷们一阵轰动,但是张鹿安带着五人直接走进了包厢,除了方其义是少年心性,朝着女眷们看了一眼,其余四人都是非礼勿视的样子,面庞朝前直视进入了包厢之中。 几人坐定以后,再次寒暄一番后,钱澄之率先说道: “张游击,你真的是在安排相亲活动吗?我们五个人当中,有人猜测今日前来的男宾都是被观察者,是也不是?” “正是。”张鹿安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承认了: “没有对诸位不敬的意思,我的初想也是为了通过一些基础的事,尽快筛选出来比较可靠的成亲对象,包括对自己的军中部下进行一定的考验,一切的出发点却是为公。” “果真如此,看来还是密之懂你啊。只是这男女婚配,历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活动岂不是有伤风化?”方文说道。 “那倒没有,我们这边很多的人的父母都被建奴给杀死了,或者被流寇给掳走了,他们当中很多人是非常可怜的,只有怀念,没有新的希望。我组织这样的活动,就是让他们的内心重新活起来,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他们不是不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没有机会。至于有伤风化,更是如何谈起呢?风尘女和良家女是绝对分开的,敢在浮山贩卖良家妇孺和逼良为娼的行为都是死罪。况且我也兼顾了男女大妨,怎么还能说有伤风化呢?” “哈哈,张游击果然是伶牙俐齿,难怪刘公勇对你是赞赏不绝。” 张鹿安突然站了起来,拉着钱澄之问道: “饮光兄,公勇兄过的怎么样?” “他啊,过得可舒服了,在江南一带到处游历,与很多复社君子都有交情,有机会便述说张游击的仁义,使得江南一地,很多读书之人都知道了在南直隶安庆府有个忠勇善战的张游击。从这一点来说,刘体仁他是功不可没啊。” “哈哈,公勇兄,生性跳脱豁达,想不到当初离开后,竟然帮我说了那么多的好话,有机会我得请他喝酒,好好表达一下我的感谢之情。” “会有机会的,只是张游击,你真的认为这种相亲活动会有效果吗?毕竟门当户对很重要,有钱有势的人家,更多的还是讲究大户之间进行联姻。” 钱澄之说道,这话把孙临和方以智都给说的不好意思了,但这却是最真实的情况。 “但愿有效吧,人生很多时候都是事在人为,成败由天。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张鹿安说道。 以后的事实表明,上天对张鹿安还是不错的,因为很多人都在浮山找到了比较心仪的婚配对象,大概情况有: 王朝后来娶了陈利萱,据说是刘氏亲自促成的;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俩分别娶了张可简之女张鹿霞和张鹿萍;令狐云湘娶了陈利芸的五叔陈新满之女陈利芳;索忠信则是迎娶了本地孙氏女;倪本彝和他的三个哥哥倪本初、倪本嘉和倪本纯都是守孝期满,分别娶了张可简的小女儿张鹿佳、张可至的女儿张鹿月、陈新满的女儿陈利萃、和本地方氏女;马国勇迎娶了陈新满的三女儿陈利荷;陈利宝迎娶了张可简的三女儿张鹿丽;贾得文娶了张可简四女张鹿华;贾得胜娶了张可简五女张鹿欣;刘佐临迎娶了张可简六女张鹿娥;孟大勇娶了陈新满小女陈利蓉,就连容氏身边的张丽都嫁给了潘铁山…… 张鹿安为自己的部下办了集体的迎娶婚礼,当然采用的还是传统的那种迎娶方式,整个浮山寨因此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种事情以后还会继续,一个依托于血缘关系的庞大人情网络逐渐开始形成。 (本章完) 第449章 幕僚官 第449章 幕僚官 浮山寨的热闹景象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毕竟生活本身就是平淡的,喧哗过后,总归要回归平淡之中。 尤其是乱世当中,平淡的生活往往都成了一种奢望,是老百姓最渴求的一件事。 钱澄之一行人在下枞阳待了几日后,便去了桐城龙眠山游山玩水去了,钱澄之向张鹿安辞行。 “张游击,钱某和三两好友去也,回头也将直接北上京师,不复返也。后会有期!” “饮光先生,一路平安,这里是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张鹿安示意,张捡拿了一小包银两,双手奉上。 钱澄之也没有扭扭捏捏的样子,口中说道: “那钱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张游击赏赐,哦,对了,钱某已经将字改了,‘饮光’总给人一种酒中仙的感觉,钱某已经将字改为‘幼光’了。” “啊,幼光?幼光好,幼光好。”但是好在哪里,张鹿安是说不出来的。 钱澄之骑着马匹离开后,张鹿安也返回到了浮山政务厅,刚进门就被刘佐临拉住道: “将军,公勇来信了。” 张鹿安急忙把信扯过,撕了封口,就抓紧看了起来。按照之前张鹿安定的规矩,从桐城营到安庆右营上下,都是讨厌繁文缛节,行文一项讲究的是简单明了。 刘体仁自然也不例外,只见他在信中写道: “见字如面……钱饮光诗文俱佳,可堪军中文书修饰;性好交友,因而人脉广阔。昔与陈子龙、夏允彝等办‘云龙社’,应和复社,其人虽为东林中人,但不似张氏兄弟、顾炎武那般偏颇,为人倒是讲究公正平和,能够实事求是,此项在东林丛中尤其难得。同类之人,唯有夏允彝也,允彝有大才,且为人忠贞不二。然允彝功名在身,向往济世安民,不愿前往军中效力。故某说动饮光,让其前往浮山相见。都庭(指贾名杰)可为行政,饮光实堪幕僚。但恐其不愿将吾推荐信拿出,故写有此信告之……望将军自斟之。” “哎呀,坏了,险些错过人才。张捡,你快去骑上快马,去把钱澄之给我追回来了。” 张捡应和一声,便想外出,又被张鹿安喊住: “回来,我亲自去。” 张鹿安亲自带领亲兵司的人马奔出了军营。 张鹿安为亲兵司配备了最好的装备和武器装备,人人配备铜盔铁甲还有面部铁网护帘,精钢护臂和轻质铁裙应有尽有,脚上穿的则是尖头装备精铁软木的牛皮靴,可谓真正的铁甲骑士。且每人配备短铳、三根短矛、一根长矛、佩刀一把,砍刀一把、匕首一支、背上轻质盾牌一面,连战马都是装备了前后左右护甲。 这么一行人在狂野中奔跑,令行人看上去是非常的拉风。 当张鹿安率领这样的人马从桐城城东出现时,守城的廖应登急忙下令关闭城门,可是离近看清是张鹿安后,廖应登微笑了一下,又下令将城门打开,口中不住地赞叹道; “张游击的人马,真是雄壮啊!” 张鹿安自然是听不见的,他此时的想法就是快点把钱澄之给追回来。为此不惜把亲兵派出去充当了侦查兵,好在亲兵本来就是全军中的精锐组成的,效率很高,亲随楚国辅很快便将钱澄之的具体下落报告给了张鹿安。 张鹿安当即前往方家在龙眠山中设立的龙眠山庄,再次拜见了钱澄之,口中埋怨道: “幼光兄,你怎么不把公勇的信提前拿出来啊?他肯定也写了信,让你带过来对不对?” “哈哈。”钱澄之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了刘体仁的信,递给了张鹿安。张鹿安看了一眼字体就知道是刘体仁的亲笔信,直接拉起钱澄之的手说道: “走,跟我回浮山,那边事务繁多,正愁没有个合格的幕僚呢。” “哎,张游击你怎么回事?我等在此游山玩水,还没有尽兴,你怎么能横刀进来?”方文不满地说道。 张鹿安望向了山庄四周,被战火破坏的痕迹还是非常明显,夏日的远山显得黑乎乎一片,怎么说也看不到任何美感。 看了看钱澄之,索性坐了下去说道: “好,既然你们想要继续玩耍,那鹿安就舍命陪君子,来人,回去报告三舅和令狐,让他们有问题,将报告发到龙眠山庄来。本将就在这里办公。” 张鹿安这种无赖的态度,令众人非常无语。 孙临在旁边打圆场道: “在下觉得是件好事,如此一来,幼光就不必到处游学了,就在枞阳,我等倒是可以经常相聚了。” “身入军中,很多事情就会身不由己,哪里会经常有时间了?哎,钱某的一把轻骨,算是要卖给安庆右营喽。” “哈哈,鹿安拜见钱先生,烦请钱先生不嫌鹿安愚笨,委身下教,鹿安代表安庆右营、代表整个浮山百姓,致谢幼光先生。” “那钱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一来,张鹿安身边的首个真正意义上的秘书官算是诞生了,张鹿安给钱澄之正式的官名为幕僚官,职同守备,只对张鹿安负责,主要职责为负责建议、联络、行程安排、帮助张鹿安对接官府等工作,原本的刘壮国仍然管理具体琐事,受钱澄之领导。 钱澄之入幕后,参与了工作安排会议,兰溪口方面暂时不变,奖励了范达一千两银子,奖励他在应城之战中的出色表现,职级提高一级,等同于管事,暂时仍然为陈大壮副手,然后让陈大壮和范达先行返回兰溪口。 登州方面则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去掉逍遥城这个看上去还在盈利的包袱后,张鹿安指示贾名杰再给于七送去三万两,毕竟当初一开始是人家投资的。 让陈新天将登州一带的业务进行收缩,留下芝罘岛的钱庄,让郭亮进行兼管;其他地方的钱庄则逐渐进行裁撤,让陈新天做好这些事后,回到浮山寨,就于下枞阳筹备长江钱庄,主要负责浮山体系内的金融业务和服务工作。 贾名杰在登州的主要任务只有两件,一件是把芝罘岛船上给发展起来,任命钱老一为船厂管事,钱大海辅佐之,白贵兼管负责后勤事宜;一件就是让朝鲜人朴太成、尹安国继续加强组织砣矶山城的建设,把砣矶山城建设成为整个庙岛一带的核心,调许五一率领乡勇400人,到砣矶岛负责监督和防守工作。吕祥瑞和王大山继续负责崆峒岛的安全。无论是吕祥瑞、王大山还是许五一全部受北隍城岛上的安拉木的领导。 做好这些行政上的事务安排后,贾名杰、白贵等人开始回程,张鹿安随即开始专门处理情报上的工作。 (本章完) 第450章 情报构造 第450章 情报构造 张鹿安设计的情报社,出于某种调侃的意味,将情报机构命名为见微社。 从一开始的郭亮,到后来的许由,见微社开始建立逐渐健全的机构,横向方面的领导,见微社的总舵设置在芝罘岛,总社长为许由,确定代号为“大掌柜”,对张鹿安是忠心耿耿; 副社长为从闻香教转过来的左忠禹,代号为“老左”,辅助许由的工作; 第二副社长为郭亮,代号“石头”,负责组织内的后勤、培训、招募、审核等事宜; 四号人物许若襄,代号“东香”,负责社内财务和人事工作; 特勤队现任队长李静,代号“无常”,负责处理秘密暗杀、惩治叛徒、建立准军事组织,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李静也逐渐从以前的年轻气盛、冒冒失失,变成了老成持重、杀伐果断、执行命令特别坚决的实权人物。 纵向方面 负责军队事务的为李浩、孙有田,代号分别为“二水”和“十月”,主要任务就是肃反、查找内奸,但是只有密告权,没有逮捕和审讯的权利; 辽东方面,潜伏于东江的吴家喜,代号“孤影”,负责满清内部的情报收集工作; 辽西方面,常驻锦州的杨忠军,代号“蚂蚁”,负责满清前沿和关宁系统情报收集工作; 京师方面,派遣已经接受过见微社系统训练的张柬白出任分舵舵主,负责京师方面一切情报的收集和整理工作,代号“霞光”; 临清方面,以张文兵出任临清分舵舵主,代号“粮仓”,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在陈新天离开后,在临清安顿下来,做好福睿张钱庄的收尾工作,再利用钱庄商人的身份,暗地里为安庆右营筹集粮饷,并兼顾收集运河沿岸的情报; 云梯关方向,孙有福依旧在负责,代号“黑土”,负责收集中原、南北各处集中的信息,进行整理和分析工作,并协助传递各方面到浮山的信息传递。 江宁方面,年轻的孙有地被派去南京,代号“朝阳”,执行深度潜伏计划,目的是与南京官场搞好关系; 另外还有混入流寇当中的刘有才,绰号“一棵葱”;蔡庆泰,绰号“大白菜”。 …… “嗯,不错,但是咱们的工作可以更加细致化,比如一定要设定好明面上的人和暗面上的人,彼此不需要认识,但是一定要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另外,以前的分社太少,如今的分舵还要继续扩大规模,首先就是在重庆和广州设置分舵,其次是陕西,这些工作都得慢慢地干了。” 张鹿安吩咐道。 许由原本以经费短缺为由,希望暂停扩编,但是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口,或许将军有他自己的考量,只能和左忠禹点点头,表示认可。 “满清方面最近有没有新的消息?” “他们还在消化之前侵明带来的巨大收益,听说前段时间还出兵草原打了一仗,不知道前段时间的蒙古巴尔虎部怎么得罪了皇太极,建奴出动了数千大军,直接把巴尔虎部给剿灭了,然后在巴尔虎部故地成立了新的巴尔虎旗,任命了一个满洲人任旗主。” “这倒是不是一件大事,对于皇太极来说,蒙古已经属于他的内部事务了。一定要时刻关注满清的再度侵明的异动,及时告知。” “是!” “京城方面有没有新的变化?”张鹿安问道。 “自从崇祯十二年七月将军罗岱被张献忠抓获后,传说被流寇给杀了,皇帝一气之下下令将熊文灿给下狱天牢,据说是凶多吉少;之后京城再度传来消息,八月癸巳日,皇帝下诏诛颜继祖、张其平、倪宠、祖宽、李重镇、邓希诏、孙茂霖等36位内外大臣,这36名大臣都已经在京城伏诛。这些人都是为上次满清入侵中的不作为负责。” 许由回答道。 “朝廷还真的把祖宽给杀掉了?辽西那边的将佐们难道心里就没有想法么?” “有的,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纷纷为祖宽打抱不平,反而是祖宽曾经的主子祖大寿的态度,却是耐人寻味,不但当众批评祖宽是罪有应得,而且还告诫部下们要忠心爱国,否则国法无情。真的令人搞笑,他好像忘记了,当初是他亲手杀害了大将何可刚后,向当时的金国投降的。”左忠禹嘲笑地说道。 “祖大寿作为曾经投降的将领,肯定要摆个高资格,这是摆给上面人看的,肯定不是他的真实想法,想要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就得看他的兄弟是怎么做的?” 张鹿安分析道。 “将军说的对,祖大寿的堂弟祖大乐,原本由关宁东协副总兵,调任西北任宁夏总兵,后来在祖宽死后,以身体欠佳为由,主动回到了锦州。祖大寿的亲弟弟祖大弼,就是那个号称‘祖二疯子’的猛将,因剿匪无功,被朝廷革职,奇怪的是以祖家的能量,竟然没有派人说清,有点不太符合祖家的一贯作风。祖大寿的三弟祖大成,也从军队中撤出,回到了祖家,做了一个富家翁。这还只是祖家的至亲的行为,其他关宁军系统的将官,以后的所作所为,恐怕更多的都是会保存好自身的实力了,让他们再像以前那么拼命恐怕是不可能了。” 许由分析道。 “他们以前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拼命,如今关宁军已经呈现绝对的军阀化,恐怕接下来不光没有正面作用,更多的还是使绊子的作用了。” “嗯,估计是。” “一棵葱和大白菜那边怎么说?有没有消息?” “他们俩趁着李自成出山,大闹河南府一地,河南行省其他地方的军头基本上都被吸引到河南府去了,一棵葱和大白菜趁着这个空档,于七月下旬,带领部下千余人离开了大别山清风岭,向北渡过了淮河,然后继续向北进发,八月初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到达了山西行省泽州府阳城县辖下的王屋山与忻城山一带。只是山西实在是过于残破,一棵葱请求咱们接应他一千石粮草,否则他们很难在王屋山生存下来。大白菜也是希望咱们能够允许他返回大别山。”许由介绍道。 “可见山西那边的条件确实苦哇,许社长,我们既然决定下这步棋,就得支持他们,你回头筹备800石粮草,给他们送过去,沿途土匪众多,一定要让李静亲自带队掩护,注意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另外,一棵葱这个人不老实,让刘耀祖给他爹写一封信,鼓励他认真工作不要惧怕辛苦嘛。” 张鹿安说道。 (本章完) 第451章 混乱的河南 第451章 混乱的河南 “将军说的有道理,相信刘有才看到刘耀祖的信后一定会有所收敛的。” 许由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你回去跟贾参政合计好,对于刘耀祖这样的,还有范达的家眷等,一定要优先安排他们入学读书,对于具备读书能力的,要培养起来,到一定年龄和学识,那就经过考试吸收到咱们的行政体系当中来;对于实在读不了书的,那就让他们去当兵。总之,对于他们的生活一定要安顿好。” “知道了。” “对了,前段时间贾参政提到过,喜叔也跟我说过,北隍城岛上的土地沙化非常严重,存在过度开垦的现象,如今到处干旱,明天很可能干旱还会持续,你回去要抓紧筹措资金,趁着秋收的机会,再采购一批粮草,以备不时之需。等到砣矶山城建好以后,要适度地把北隍城岛上的人口,往周边离岛上进行分流,不能老是挤在那么一个弹丸小岛上了。岛屿之上,土地贫瘠,不能像大陆这般过度开垦的。” “明白。” “你们明白就好,相信贾参政也能处理好的,这个问题暂且告一段落。流寇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根据朝廷和地方的塘报,以及一棵葱送过来的消息来看,流寇的几大股的大概情况是: 李自成正式自称闯王,将所部人马全部改成闯军,原本拉来了穷苦难民当兵,曾经一度号称百万,接连打败河南地方几乎所有的营头。只是后来朝廷调动了曹变蛟和贺人龙秦军参加战斗,李自成于潼关东面再度被曹变蛟给击败。部下损失巨大,再次窜入了山区,目前官军正在抓紧围剿当中; 自称八大王的张献忠,率领所部西军,趁着四川方面兵力单薄,开始攻入了四川,并在川南一带肆虐,具体情况不清; 曹操罗汝才之前在新野一带帮助张献忠进攻官军,但是待张献忠西进,官军回过神来以后,开始调集大军入山围攻曹军,罗汝才大败之后,跳出了官军的包围圈,开始跑到汝宁一带肆虐,之后又突然千里大转进,向西而去,以至于不知去向; 老回回马守应、争世王蔺养成、治世王刘希尧还是停留在大别山中,不过听说革左二军失利后,暂时没有东进的迹象,似乎一直在湖广的黄安、河南的商城、固始、光州一带作乱; 革里眼和左金王则是再度合军,曾经一度北窜到归德一带,大有北上兖州的迹象,朝廷派出了刘泽清率军对两部进行围追堵截,将其击溃,目前两部在豫南一带游弋; 其他的流寇还有活跃在河南以及黄、淮之间一带的改世王许可变、横天王王子顺、河南的矿工暴动的首领‘袁字营’袁老山等等。 总之如今的河南大地是混沌一片,到处都是饥饿和战乱交织在一起,有钱有势的大户则是聚族为坞堡,躲在寨子里不出来,一般的流寇还真的无可奈何。至于普通的老百姓,那就是真的苦不堪言了。” 许由对于流寇的发展如数家珍,崇祯年间的流寇势头发展是起起伏伏,河南、江淮两地是受到流寇摧残最为严重的地方,但是今年的势头有点不对劲,那就是以往有高潮,但是随着官军的镇压,很快就会沉寂下来。但是如今河南的寇氛好像只有起,没有“伏”了。 这一点最为明显的就是以前都是外来的流寇,带来的破坏力还是有限的,本地人群起自卫,义军缺乏良好的攻城器械,大多对高大的城池无可奈何,所以哪怕乡村受到巨大的破坏,但是城镇的财富一般保护地比较好。 只是进入崇祯十二年以后就不同了,那就是河南本地土寇的大量崛起,先是有领导河南矿工起义的袁老山组建的“袁字营”进攻淮河以北的颍州,后有商丘、睢州一带兴起的“小袁营”的统领袁时中,另外比较强大的中州本土流寇还有老当当、杆子手、一斗谷、宋江、一条龙、李振海等百余只,大部分后来与袁老山合营,听从袁老山的调遣。 总之流寇的总体数量和规模大增,主要是流动作战,居无定所,使明军疲于应付; 另外为了应对不断骚扰的内、外流寇以及路过的官军的侵扰,河南本地的土豪,构建了各种坞堡,正式取得了河南的地方大权,无论朝廷是否承认,河南大部分地方已经不再只直接听从省府的领导了。 比较大的坞堡势力有李际遇(原本贫民,后起义成大豪)、刘洪起、刘匾头、张长腿、申定、任辰、蓝二、李好、张扬、王彦宾、房文禹、程肖羽、丁如浣、沈万登、刘铉、金高、刘心乾、刘保儿、张白虎、杨四、张孟习、张鼎、周家礼、宁珍、王文焕、徐显怀、戚念梧等百余家,各有将士、壮丁、乡勇、家丁从几千到数万不等,这些人主打的都是“保境安民”的旗号,实际上除了极个别的真的是爱护百姓外,比如柘城刘心乾。其余大部分都把控制的地方当做了自己的地盘,在各自的地盘里作威作福,欺压老百姓,实际上成为了一个个大小军阀,一个个的土皇帝。 这帮土皇帝名义上还是接受明廷的统治,实际上反对一切外来的武装势力进入,时而与大股流寇合流,时而散落回乡,给大明官军的平叛带来了巨大的难题。 就连在之前投靠左良玉的流寇马士秀、杜应金、刘喜才等人,率领所部人马在河南许州再度叛乱,后被射塌天李万庆平定,并且将他们纳入到自己的部下。而李万庆自己再度投靠了左良玉,偶尔还会接受左良玉的作战调遣,但是左良玉管不了李万庆大军的内部事务。 河南地面的混乱程度由此可见一斑,普通人听上去都会感觉一头的雾水,更别说能够想出办法,去平定河南的叛乱了。 可以说流寇兴起于陕西,但是势力大张于河南。 “这能怪河南吗?中州之地,为四战之地,不管哪个地方的流寇,最后都要到河南;朝廷方面也不懂得体恤百姓,河南每年需要上交的田税赋税数额竟然是南方浙江的7倍。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只能铤而走险。乱世之中,谁又能例外呢?” 张鹿安揉揉自己的脑袋,想让大脑稍微清晰一点,口中不住地感叹道。 (本章完) 第452章 提前安排 第452章 提前安排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六省督师杨嗣昌大人已经亲自去了四川,如今正在追击张献忠,朝廷的兵力十分有限,很可能会征调我们安庆右营北上平寇。理由有二,一是我们的战斗力尚可,且大部分都是自掏腰包养兵,朝廷的花费较小;二来安庐滁和已基本没有战事,不需要供养太多的人马。” 许由分析道。 张鹿安点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 “现在的问题,咱们又到了非常时期,为了应对即将而来的远征,留守、后勤、出征、整编等等事宜,必须拿到台面上提前准备了。” “好,就这么办。” 次日,张鹿安在下枞阳把许由和左忠禹等人送走,然后秘密召集了刘廷桂、刘佐临、刘济宽、阴六、潘铁山,商量万一出现紧急情况的处置,最后得出结论就是一定要做好跟朝廷翻脸的准备。 浮山寨只允许商旅和文人进入,严禁任何其他非安庆右营系统的武装人员进入,擅自闯入,视同入侵,无论是谁,都一定要严惩不贷。 放在几年前,张鹿安是绝对不敢的,但是如今中原已经大乱,大明朝廷的流寇政策玩砸了,经不起更大更多的叛乱了。对于不太听话的军头,更多的开始采取姑息养奸的态度。 一句话,手里有枪,心中不慌。 为了做好浮山和下枞阳的防守,张鹿安决定把两处行政组织合并,对外仍为两处,对内统一经营发展。 以刘廷桂负行政总责,刘佐临和刘济宽佐之,其余文官和事务官陈新天、张富、倪本嘉、潘大、莫日色、裴多禄、薄珏、容之光、容令彩等人各司其职; 军事方面,以阴六负总责,潘铁山辅佐,将浮山军事组织按照兵种进行划分,以吴斯望、罗纳多分别掌管炮队和火枪队;以伤愈后的索忠信掌步兵,以伤愈后的容令其掌骑兵兼顾侦察。 同时对浮山一地的行政主官和辅官进行一定的军事训练,如果情况紧急,行政人员必须临时转为将领,接受阴六的总指挥,带兵进行作战,提前做好演习工作,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 留守的行政和军事方面的人员基本配备好后,张鹿安开始对安庆右营准备出征的战兵营和辅兵营补充了一些兵员和军官,对于之前的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将领和军官进行了表彰,情况突出的进行了升职升级。 尤其是磨刀山关键作战中表现突出的金狗子,他和金马儿的父亲金大牛已经牺牲,张鹿安经过劝说后,才终于说通,让他们改名,张鹿安亲自将金狗子改名为金百里,金马儿更名为金千里。 张鹿安经过综合考量,对于磨刀山72勇士们按照军功大小,升官一到三级,对于做出重大贡献,最终决定来投的耿峰,也给予了一视同仁的待遇。 同时为了防止后方生乱,张鹿安还命令被俘虏的将领张都海、程万里和彭心见三将,带在身边,编制在骑兵队伍里。 张鹿安为此将安庆右营重新加强了编制,按照历山整军的方式方法的基础上,进行了部分调整。 具体情况如下: 一、营部: 仍以令狐云湘以中军都司名义主管营部;以钱澄之为参谋司赞画,充作幕僚长;以倪本彝管财务;改新投过来善于理财的王家琛监管出账;刘壮国为行军长史,管行政文书;军医司司正为吴有中、司副江大山;莫约日专掌兽医;马国勇仍为侦查司司正,升陆元浩为侦查司总旗官,邹宏亮为小旗官,原司副陈利宝从侦查司调离;贾得文仍为保卫司司正,李浩为司副;丘无极为亲兵司司正,张捡为司副,抽调叶晟和宗寻进入亲兵司,宋德宏、楚国辅、楚国用为亲随;张喜、宋德宜管炊饮;曾去垢为镇抚长,潘铁锤为副镇抚长。 营部增加了亲兵司和保卫司的人马,整个营部总人数调整为540人。 二、骁骑部 仍以仇有光为骁骑部千总,刘体谦为亲民官,升任孟大勇为副千户,李二猛、郭茂才和程万里分任左、中、右司把总,补充战斗中损失的人马,保持满编后的全部总兵力为310人; 三、骠骑部 组建第二支骑兵部队,命名为骠骑部,升任原骁骑部副千户容令彰为骠骑部千总,从浮山抽调倪本初为亲民官,升任原侦查司副司正陈利宝为副千总,以张都海、陈利国、破格升迁顾天风分任为左、中、右司把总,满编310人; 四、勇骑部 第三支骑兵部队,命名为勇骑部,升任金百里为勇骑部千总,以倪本纯为亲民官,升任贾得胜为副千户,以仇有亮、彭心见和陈利民分任左、中、右司把总,满编310人; 五、炮兵部 编制不变,还是以谭应华为千总,以容令彬为亲民官,蒋若来为副千总,以唐勇、楚日培、盛长功为左、中、右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290人; 六、前锋部 仍以廖自忠为千总,以孙有田为亲民官,平调后卫部的贾得武为前锋部副千户,以吕祥启、禄青木、赵西文、郑磊、新投的耿峰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七、后卫部 仍以张华为千总,以汤致用为亲民官,原辅兵营千总周桂轩因为新城连续战败被追责,降级为后卫部副千户,以孟大石、张全、蔡庆国、陈利友、陈利军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八、左翼部 不变,仍以杨赤木为千总,以汤致民为亲民官,以蔡乃慜为副千总,以姚来贺、贾得利、贾得功、贾得龙、贾得虎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九、右翼部 不变,以廖广德为千总,以宋德宸为亲民官,以崔三棱为副千总,以姚来宾、贾得豹、贾得云、贾得亮、贾得光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战兵营共分为营部加一个炮兵部、三个骑兵部和四个步兵部,总兵力增加到3800人。 辅兵营仍以禄青山为营都司,采用补充型建营模式,下设新兵部,工程部、辎重部、后勤部,以张双、陈利昭、张贵和王朝分任千总。辅兵营总兵力为4000人。 安庆右营这边刚刚将组织安排完毕,还没有完成集训工作,就接到了上峰的命令。 好在安庆右翼提前有所准备,不至于特别慌乱。 (本章完) 第453章 北上平寇 第453章 北上平寇 “……(一堆好话,不再赘述),今察安庆右营兵精将广,着令开拔北上,支援蒙城,受凤阳巡抚处兼管,不得有违…… 今拨付开拔银一万两,并粮草千石。 望安庆右营全体将士,时刻铭记朝廷恩惠: 舍生忘死于沙场,奋力拼搏于军前。 如此则不负国家养育厚恩也…… (落款)左佥都御史、巡抚安庐滁和郑;安池庐太兵备道王,日期崇祯十二年九月丁未日。” 新任幕僚钱澄之将上峰来信念完,张鹿安出声总结道: “诸位都听到了吧?如果不是咱们提前有所准备,恐怕此时需要手忙脚乱了。” “将军英明!” “各位,如今大明各处纷乱异常,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机,望诸君随本将一起,努力报国!”张鹿安加油打气道。 “尽忠报国,誓死杀敌!” “尽忠报国,誓死杀敌!” “尽忠报国,誓死杀敌!” 安庆右营的诸位将领们连续喊了三遍。 行军打仗必要选择先锋,张鹿安环视左右,众将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态度,尤其是仇有光更是挺起了胸膛。 张鹿安为了照顾仇有光的感受,作为骑兵队的元老,毕竟自己的副千户都单独组队了,自己也急需要立功,所以任命仇有光为先锋,率部先行,先锋与本部相隔二十里。 与此同时,侦查司前出六十里,探查军情。 张鹿安与张母容氏和亲舅容之光等人拜别后,即宣布全营出发。 仇有光上午率兵前出,行军队列接着是前锋部、第三队为辅兵营押运的辎重、接着是骠骑部、营部、炮兵部、左翼部、右翼部、后卫部和勇骑部。 整个安庆右营全营满编7800人,其中包括近千余骑兵,两千余架运输辎重的马、驴、骡车,一辆辆驶过桐城城下,从早到晚,才全部通过。 如此气势,惹得桐城百姓不住地驻足观看,城头的守将廖应登不住地点头大赞道: “真雄壮啊!” 这一点不光是廖应登这么想,桐城北部屏障北峡关守将窦成,对于经过关下的安庆右营也是不住赞叹道: “真乃安庆营头第一。” 窦成连忙来到关前拜见,张鹿安勉励几句道: “窦把总不必多礼,北峡关是我们桐城的北部命脉之所在,一定要守住了。来人,送给窦把总十杆上好火铳和火药、铳弹各一石。” 窦成连忙推辞,但是张鹿安态度坚决,窦成只好拜谢道: “窦某代桐城百姓谢过张将军,不过,杨知县有意将在下调回桐城,窦某保证,到时候遇到敌人来袭,一定会坚守住桐城,死不旋踵。” 张鹿安看到窦成略带四川口音、面色凝重地说道,知道他是一个忠义之士,只是他提到了“死”字,张鹿安在心中有隐隐觉得一丝不安。 时间紧迫,闲话无法多叙。 安庆右营沿着官道走舒城,两日后到达庐州府,又三日到达凤阳府,从凤阳府出发过河,需要经过久违的涂山,张鹿安上山,带着旧将,为当年战死于此处以李大勇为首的将士们招魂祭奠,示意张家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子弟兵们。 在涂山待了一日后,安庆右营在凤阳府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俩的帮助下,渡河进入淮河以北,张鹿安将所部人马分为两路,以令狐云湘为左路统领,率领勇骑部、右翼部和左翼部,沿着涡河以西向北进攻,涡河内则有牟国俊率领的少量凤阳水师人马,执行封锁涡河的任务。 涡河以东则是张鹿安率领的主力。 蒙城位于涡河的中游,是淮北重镇颍州府与凤阳府之间的中间偏北的位置,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河南矿工组成的巨寇袁老山率领流民大军二十万围困蒙城已经达一个月之久,看中的就是这座淮北重镇内储存的大量秋粮。 对于官军来说,鉴于涡河与淮河交界处的怀远县城,早几年已经被李自成会合张献忠等人,将怀远城彻底摧毁,如今还是没有城墙的状态,不具备防守的基础。如果蒙城失守,那么流寇仅二十万大军可以经过涡河直抵凤阳城外。 巡抚凤阳的朱大典因此急令安庆右营尽快击破前往蒙城支援,同时命令牟家军留守凤阳的都司牟大元率领牟国卿谨守凤阳城,不得有误。 张鹿安自然不敢怠慢,大军一路向北急行军而进,东路军前锋仇有光在蒙城南七十里外的龙亢寨,遇到了袁老山的部下猛将刘超统领的精壮三万人。 龙亢寨行政上是属于怀远县管辖的,从地形上,整个龙亢形似一条完整的龙,头南尾北,横亘涡水,龙头在涡河西南岸的土坡上,龙亢寨就建在整条龙的咽喉地带。这是一处形胜之地,原本还有城墙,也是被李自成所摧毁,刘超占领此地后,加修了木制寨墙。 刘超看见仇有光所部人数很少,直接率领一千骑兵出寨相迎,仇有光看着对面一群看上去长得非常强壮,但是队列松松垮垮,所用的武器竟然都是长矛、钉耙等劣质武器,十分看不上这种流寇人马,索性直接带令全部骑兵,排列成队,对着刘超率领的一千骑兵就直接冲了过去。 骁骑部的一阵枪铳声自马上发出,对面的矿工骑兵瞬间倒下了一大片,随即被后面的骑兵给踩成了肉泥,但是这些矿工们似乎都是悍不畏死,仍然按照后面刘超的招呼,呐喊着向对面杀去。 仇有光也不客气,将长枪竖放,率先冲入了敌军群中,麾下的把总郭茂才直面刘超,双方打的势均力敌,郭茂才感觉非常吃力,他的好友李二猛随即赶来帮忙,队列不复存在,双方陷入了混战当中。 刘超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使得他本人信心大增,追着李二猛和郭茂才就打,却不料仇有光、孟大勇等人已经冲破了流寇的骑兵阵型,本就流寇出身的右司把总程万里更是率领所部人马,直接冲入了刘超的本部大营内,对着大营内的步兵进行疯狂的砍杀。 位于后队的张鹿安,从传令兵处听闻骁骑部已经与流寇骑兵大战的消息,急忙加派骠骑部千总容令彰率领骠骑部向前支援。 这是骠骑部组建以后的首战,上到千总容令彰、中到升官的陈利宝、顾天风,就连刚刚得到自由,还能带兵的张都海,各自怀着不同的心境,呐喊着从后方绕道,从侧面冲入龙亢寨寨内。 将为兵之胆量,下面的新加入的骑士们,虽然骑术还不是特别好,但是士气特别高,跟随着自己的将领们,奋勇前进,直杀了一个血流成河。 (本章完) 第454章 亢龙有悔 第454章 亢龙有悔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够理解。 当前方的刘超还率领人马在拼命搏杀的时候,后面大营的步兵们,遇到了明军骠骑部从侧面、骁骑部一司人马从正面的夹攻后,大营的义军步兵们,就如同刚刚掉入油锅的泥鳅一样,拼尽全力向四面破寨逃去。 身在前方的刘超,看到自己身后的大营陷入了崩溃以后,哪里还有继续战斗的勇气,稍微杀退明军后,率领部下骑兵五百人选择了撤离现场,绕路逃回了蒙城城外,向袁老山报告情况。 明军的两个骑兵部继续对流寇大营进行着攻击,四百人竟然将义军大军三万人给冲垮了,几乎没有遇到过敢于正面硬刚的义军将领。 明军各部按照既往政策,选择了让部下大吼: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唯有一人没有执行优待俘虏的政策,他就是刚刚获得自由的张都海,张都海知道自己暂时逃回辽东是没有希望的,他迫切希望得到张鹿安的认可,以期望获得更多的机会,待时机合适之后,再找机会逃回辽东。 为此,本就勇猛的张都海,在战场上犹如一头猛虎,所过之处,没有任何的怜悯,到处都是血河一片,更关键的是他还有砍杀头颅的习惯,上有所好,下必效焉,骠骑部左司的其他军官和士兵也都是以砍杀头颅为己任,不到一个时辰,左司的将士,竟然砍杀了近两千人,无数的头颅被系在骑士们的鞍前马后。 直到容令彰及时赶到,制止住几乎陷入疯狂的左司,并迅速派人将情况报告给张鹿安知晓。 张鹿安起初没有当回事,在得到前方获胜的消息后,命令禄青山接手大营,率领后队继续按照正常速度行军,张鹿安则是带领亲兵队率先狂奔出营,准备往前方处理张都海滥杀的罪行。 他旁边的钱澄之却从后面追了上来,劝解张鹿安稍安勿躁,切记不可因此打消了战士们的战斗热情,毕竟仗打胜了,沙场多杀一些人也是因为杀红了眼,谈不上罪行,顶多算是过错。 张鹿安却不认可,他认为军律就是所有人都必须要执行的,否则整个大营就乱套了。 钱澄之急的直挠头说道: “将军啊,你还年轻,需知亢龙有悔啊!” 张鹿安明白亢龙有悔的寓意是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要戒骄戒躁,否则很快会因为失败而后悔,凡事盛极必衰。 但是他更觉得应该维护好军律的严肃性必须得到应有的保障。 张鹿安带着亲兵司沿着涡河前进,左手边原本水量就不多的涡河,已经是血红的河水,上面飘着无数的尸体,这一幕使得张鹿安又想到了当初在湖广的新城、直水之战。 只是在湖广那边死的都是精壮的流寇士兵,而这边河里面飘着的分明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仅有少量的精壮士兵。 这一切都令张鹿安心痛至极,他不希望自己的军队变成了野兽。 正在这个时候,或许是上天也开始流泪,数月未曾下雨的淮北大地,竟然开始了飘起了淅沥沥地小雨。 或许是小雨的催促,张鹿安不禁挥起了皮鞭打向了马屁股,闪电骏吃痛,立刻加速往前跑去,突然遇到了一个大泥坑,加上泥坑的四周和坑内都是尸体,闪电骏躲避不及时,直接马失前蹄,把张鹿安给掀翻在地,顿时就把张鹿安给摔了个七荤八素。 更为惊险的是,坑里面插着的一根短矛,矛头距离倒下的张鹿安的脖子不足一指宽的距离。 身旁的张喜和张捡顿时吓掉了魂一般,急忙下马,救起了张鹿安,张鹿安摇摇头,定了定神,好在身体除了破皮以外,并无大碍,但是这么一摔,任由天上的小雨滴落在脸上,却也让张鹿安冷静了下来。 思考了一番后,冷静下来终于觉得这种事情,只能高高地抬起,然后轻轻地放下。 张鹿安于是在张捡的帮助下,重新跨上了战马,匀速而又镇定的向龙亢寨前进。 仇有光已经指挥一干人等,押着一帮精壮的俘虏在一边挖坑,挖坑的俘虏中一部分边挖边哭,以为自己将会被活埋,另一部分人是则是认命一样,盲目地挥动着铁锹;还有一部分俘虏在骁骑部士兵的指挥下打扫战场。 仇有光看见张鹿安连忙上前见礼。 “张都海呢?” “将军请息怒,张把总也就是杀红眼了,并不是真正的滥杀无辜。”仇有光还为张都海开脱道。 “容令彰呢?” “容千总觉得自己管理不当,造成部下滥杀无辜,已经在前方负荆请罪。” 张鹿安的心中已经在骂娘了,这不是在添乱嘛。面部仍然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很好,你是这里的最高领导了,我问你,那河边大量的尸体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那么多的老弱都是奋战致死吧?他们到底有武器吗?或者他们用的是什么武器?” “将军,那些人其实不是我们杀的,他们是被吓傻了,龙亢寨被攻破后,有一些人被吓破了魂,纷纷向北和西逃窜,向西逃窜的一部分被挤掉到河中,淹死了……” “哼,丘无极、张捡,你们立刻接管这里的一切,张捡,你带人去各个角落,宣传投降不杀,只要不反抗,不会再杀一人。另外,给这些人准备饮食,让他们安心和定心。仇有光,你去把所有的总旗官以上的军官,全部给我召集起来。” “是!属下坚决支持将军!” 仇有光立刻立正、敬礼、下去传令,一气呵成。 (本章完) 第455章 干犯军律 第455章 干犯军律 原本张鹿安只是打算就在骁骑部和骠骑部两部展开整风的,后来想了一下,下令禄青山加速行军,将全营所部的总旗官以上的将官和军官,全部聚集到一块,就在龙亢寨,展开了一场主题为“当兵的意义”的整风运动。 次日一大早,天气放晴,怀远县龙亢寨中,充满了一片肃穆之色。 安庆右营(缺少令狐云湘率领的西路人马)的主要将官都集中在这里。 张鹿安站在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面色铁青地扫视着台上的几人,以及台下的诸位军官。 容令彰和陈利宝被反剪着双手,站立台上的在一边,同样的面如寒霜。 而他们俩的身前,是同样被反绑着双手,总共七名军官,跪在地上,面朝台下的众多军官们。 为首一人正是张都海,此刻的他是满脸不忿,身体不断的扭动着,身上传出来的煞气,隔着很远的距离让人都能感受到。 作为张都海的部下,三名总旗官、三名小旗官则没有张都海那么嚣张,他们都是大别山一带的山民和原来的正阳关一带的农民一步步升上来的,杀人的时候完全是在效仿,事后想起来军律了,才发现自己违令了。 所以他们六人,如同鹌鹑一般,乖乖地跪在地上,其中两个年轻的小旗官以为自己会被处死,受不了压抑的气氛,身体不住的发抖,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但是随即便被一侧的曾去垢呵斥道: “住口!大丈夫死且不求饶,如今干犯了军律,要作女儿状焉?” 潘铁锤带着镇抚兵在旁边站立着,那种压迫感,使得场面一片寂静,不再有一丝声音。 附近坐在破墙头上看热闹的一个汉子,穿着流寇的服装,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场面,他喝稀饭的吸溜声,在寂静的会场显得非常突兀,严肃的曾去垢直接看了过去,附近的卫兵连忙呵斥,吓得这个汉子头一缩,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再发出声音。 与其他被俘虏的流寇们不同,这个汉子的胆量出奇的大,没有离开,反而在继续看戏。这令张鹿安对于这个浓眉大眼的高大汉子也产生了一丝印象。 但是总归还是要解决问题的,闲杂人和事是不能耽误具体的安排的,张鹿安突然当众开口道: “诸位知道今日把各位召集到一块是为了什么吗?前方的蒙城还是拼命的顽抗,随时都有陷落的可能,我们的善良百姓随时都可能被流寇们杀死,而我们却要在这七十里外的龙亢寨耽误一天的时间,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报告将军,军中有人严重违反军律!”曾去垢接口道。 “没错,就是台上这么几个人,就是因为他们滥杀无辜,才让我们整个东路军停留在此的。” 张鹿安转头看向张都海训斥道:“张都海,到现在为止,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义父,孩儿没错,孩儿只是杀死敌人,何错之有?” 张都海梗着脖子喊道,他的心里是真的非常不服气。 从一个年龄差不多的人口中喊出了“义父”的声音,多少令人感到忍俊不禁,但是没有人敢笑。 “好哇,你个混账东西,犯罪了还不自知?竟然胆敢带人屠杀了两千多老弱病残,还把数千名老弱吓得跳进了涡水当中,你们几个是真威风啊,你们多英勇啊!你们没有错?难道我还得给你们颁奖吗?” 张都海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的部下都是不断地磕头认错道: “小的不敢,小的错了,求将军饶命。” “错什么错?不要求饶,我们有什么错?他们杀了我们司的副把总,我们只是报仇雪恨,再说战场上刀枪无眼的,多杀几个人怎么了?我们有什么错?想杀便杀,不需要找这么一个理由出来。” 张都海嚷嚷道,他的六名部下没有赞同,也不再开口。 “我再问一句,镇抚官曾去垢、潘铁锤和亲民官倪本初,有没有跟你们几个宣讲过不得乱杀无辜?” “死就死吧,他们讲过,跟他们没有关系。”张都海还是有着一种骨子里的骄傲,不愿意攀涉他人。 “这么会惩英雄?好,那本将就成全你,来人,把他们给我拉下去砍了!”张鹿安愤怒地下令道。 “将军,不能啊。” “不能啊,他们只是刚入营不久,没有学透,求将军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将军息怒啊!” 台下的军官们七嘴八舌的求情道。 “将军,张都海他们虽然犯下了大错,罪不容诛,但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念在他们初犯的份上,请饶过他们这一次吧。” 钱澄之突然拱手出言道。 其他军官也都纷纷跪下请求道: “请将军饶过他们一次吧?” 台上的容令彰和陈利宝原本还是站着的,想了想对视了一眼,也都朝着张鹿安跪了下来。 “曾镇抚官,你说该怎么办?”张鹿安询问曾去垢道。 曾去垢说道: “回禀将军,按照本营军律,上官明明已经下令投降不杀的情况下,他们仍然违抗命令,滥杀无辜,造成了数千人的死亡,按律该斩!” 曾去垢说完,几乎所有的军官都望向了曾去垢,张鹿安的内心里也觉得下不来台,如果这个曾去垢坚持要杀他们,那么自己最后该怎么收场呢? 但见曾去垢突然继续说道: “但是本营新建,几位犯事之军官,又是刚加入不久,还没有整训完毕,不知军律,倒也情有可原。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情有可原,故不应该处以极刑。” 众人听完,大呼一口气,看来命保住了。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照军律,千总容令彰、副千户陈利宝、亲民官倪本初,部下触犯军律,存在宣讲不到位,管理不到位的情况,负有领导之责,应降级留任,另罚俸半年;犯事把总张都海年幼无知,造成惨祸,应罚俸一年,军棍五十;其余六人为从犯,又有为副把总报仇的动机,特罚俸半年,军棍三十。”曾去垢继续说道。 “你等可服?” 张都海开始还梗着脖子,但是其他人全部跪下,口中称服,张都海也只好跟着说服。 张鹿安挥挥手,然后就见到一批镇抚兵上台,就地褪下七个人的裤子,然后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打完之后,张鹿安不顾几个人的呻吟声,当众朗声说道: “我们来谈一下,当初我们当兵的意义!” (本章完) 第456章 当兵的意义 第456章 当兵的意义 张鹿安定了定神,说道: “我就发现,我们的亲民官很多时候不知道该做什么,除了以身作则以外,你们平时要加强宣讲,最起码要能让将士们明白,我们当兵的意义。如果你不知道当兵的意义,那么你参军就是来混日子,你根本不知道为何而战,不知道为何而战,那么总有一天,你会背叛你昔日的同袍,上负国家,下负黎民,成为一个不忠不义之人。而想要知道当兵的意义,那么首先需要了解一下,你们当初都是为何来当兵的?”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轻声地讨论。 曾去垢见状大吼一声: “肃静!” 当即鸦雀无声。 张鹿安开始点名:“仇有光,你当初为何选择当兵?” 仇有光当即站起来道: “回将军,我们平凉仇家本来就是大明的西北将门,嘉靖年间曾经出过大将军仇鸾,崇祯初年,平凉大旱,流寇纷起,我和兄长仇有亮,在家里种田,由于严重缺乏,早已经是入不敷出。后来族中将领仇震泰回乡招募亲兵,我们父亲就带着我们哥俩去应募了。当时参军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留在老家,要么饿死,要么被掳作流寇,咱们本来就是身价清白的人家,还不如来当兵搏个前程。后来父亲在东江战死,赶上仇震泰投尚可喜,再随着尚可喜投清,我们哥俩不愿意投身建奴,泛海而来,多亏了将军的收留。” “嗯,很好,请坐下。仇千总说的很好,他是因为在老家无法生活,所以走出来当兵,原始想法只是不被饿死,如果能够搏个前程更好。马国勇,你呢?你可是主动来投的。” “报告将军!当时霍丘西大山一带匪寇横行,我家中的亲戚都叫他们给杀光了,我去霍丘做工,才逃得一劫,回乡以后,看到家人的惨状,悲愤不已,听闻正阳关有官军在招兵,一气之下,就来参军了。” “地方大乱,这是为家人报仇而参军的。禄青木,你呢?” “我?”禄青木没有想到将军为何会点到自己的名字,他既不如禄青山和杨赤木的官大,也没有其他把总那么有名,一时半会有些不知所措。 “对,问你当初为何参军?” “报告将军,属下……属下不知道,迷迷糊糊被他们给拉出来的。” “哈哈……”哄笑声一片。 “不要笑,禄把总说的很好嘛,很多官军士兵不都是这么被拉来的?很多人恐怕到死都是迷迷糊糊的。只是身为安庆右营的一员,身为我张鹿安的部下,你必须得问下你的内心,你参军开心吗?或者可以把你的经历简单地叙述一遍。” “回将军,我一开始被族人给稀里糊涂拉了出来,然后跟着奢土司作乱,后来战败,被邓将军俘获,邓将军仁义,得知我等原本都是良善之人,没有杀害我们,反而将我等编入到他的部下当中,然后带着我们转战上万里。后来邓总兵在湖广兵乱中死去,无论是哪个营头都不愿意来要我们,我们那个时候是上天不能,下地无门,几乎每天都有战友自杀。后来禄都司和杨千总带我们来到霍丘西山,并在那里认识了将军,才找到我们的归宿,不再如孤魂野鬼一般到处漂泊。” 禄青木说道。 “嗯,这是寻找心灵和肉体归宿的一类,只是禄青木,你想念家乡吗?难道就不想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家乡安度晚年吗?亦或是就想这么一直在外漂泊下去?”张鹿安发出了灵魂拷问。 禄青木的脑袋里浮现出了儿时的一些画面,猛地一下眼睛就通红了起来。 张鹿安摆摆手,也不计较没有说话的禄青木,示意他坐下,然后继续询问道: “赵西文,你也说说!” “是,将军。报告将军,我是辽东人,族中的叔父伯父等壮丁几乎都被建奴斩杀殆尽,我父亲带领乡民也是坚持反抗到底,只是终究寡不敌众,战死沙场。父亲死的时候就在我的身边,临死前还在嘱咐我不要乱动……将军,我有时候就想不通,我们为啥一定要来内地打自己人?为什么就不能去辽东,跟那建奴死磕?为什么就一定要打自己人?” 赵西文说着说着突然哽咽了,周围的人突然都沉默了。 “我没法回答你,因为军令大如天,除非下命令的人能够想要与建奴死磕到底。但是你的参军出发点,应该是收复故国失地,为令尊和家乡父老乡亲报仇雪恨,对不对?” “嗯,对!” “各位,其他人就暂时不问了,很多人的经历,你们自己也都清楚,咱们安庆右营的战事一直比较紧张,没有一个长久安稳的发展环境,彼此之间了解的还不是非常透彻。但是通过刚才几个人的叙述,各位有没有发现共同点?” 张鹿安停顿了一下。 台下所有的将官都盯着张鹿安,包括不远处的土墙上趴着的那名汉子,也都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那就是不管你们承认与否,如今就是已经处于乱世了!” 张鹿安说道,钱澄之急忙站起来,示意张鹿安不可再说下去,张鹿安挥挥手,示意钱澄之不要紧张。 “我知道钱赞画是为我好,怕我乱说话,回头被某些人给捅到了上面,再被某些无良的文臣给弄一个大不敬之罪,到时候就惨了。但是这些话,我不说,难道你们就不知道了吗?上面都是粉饰太平,可是底层已经是生不如死,如果不奋起造反,就只能饿死或者被杀,试问稍微具有血气的人,他们还有的选择吗?越是乱世,生存资料就越是有限,彼此之间的争夺就会越加激烈,到时候就会越是人命如草芥。 越是大家都这么做,我们就要越反其道而为之,珍惜每一个生命,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杀人。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树立一种仁义之师的名声,只有这样,才会减少进军阻力和减少制造更大的杀戮,再配以强大的实力,自然能够赢得人心,吸引人才纷纷来投。 对于我们个人来说,经过十年、二十年的奋斗,或许我们将迎来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不用这般到处漂泊,或者至少我们的后代不需要再通过厮杀来获得生存的权利。换句话来说,我们要用一代人的战斗,为子孙后代带来一个和平的生存环境。 这也是我张鹿安的一个愿望,我希望诸位同僚,能够与我共勉。” (本章完) 第457章 蒙城之战(一) 第457章 蒙城之战(一) 张鹿安在龙亢寨对安庆右营大部分人马进行了一整天的整训工作,随后又把所有的政工干部亲民官和镇抚官们纠集到一起,进行强势灌输,让他们能够了解张鹿安的想法,在以后的作战和行军当中,把爱护百姓的思维深入骨髓,并且传递下去。 当日傍晚,安庆右营的营部出具了一份处罚和任命通知书: 骠骑部千总容令彰、副千户陈利宝管理不严,各降一级留任,戴罪立功;亲民官倪本初记大过一次; 骠骑部左司原把总张都海犯下重大过失,着即罢免一切军职,降为士兵,抽调探查司总旗官陆元浩暂时代理左司把总一职,其余三名总旗官和小名小旗官暂时不做处置,许其戴罪立功。 并严责曾去垢,监视全营的军纪问题,严禁扰民害民的事件再度发生。 次日一早,在张鹿安的安排下,留下王朝率领辅兵1000留守龙亢寨,让仇有光继续率领骁骑部继续在前开路,廖自忠率领前锋部随后跟进。 张鹿安骑上战马,刚准备出发,突然马前方跪下一片赤手空拳的汉子,张捡想要上前驱赶,但是被张鹿安阻拦。 “嗨,勿那汉子,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轻易下跪,起来说话。” 可是跪着的人却不肯起来,口中说道: “将军,小人段林,亳州人,小人从小习练一身的武艺,原本指望考个武举功名什么的,却偏偏造化弄人,误入流寇之中,罪孽深重。昨日听了将军的一番话,小的回去思量,觉得非常有道理,一夜未睡,同这二十来个比较要好的兄弟商量,情愿投身军中,为将军鞍前马后,希望将军收留!” “希望将军收留。” 二十多个汉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张鹿安心中欢喜,这才认清眼前的壮汉就是昨日,那个靠在土墙头边上吸溜稀饭的那名男子。 但是如今出征在即,暂时不方便收留这帮人直接进军中,没有个缓冲考察的时间,万一其中有歹徒,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的心是好的,那就暂时留在龙亢寨,待我等决战胜利,再回来接你们。” “将军,小人熟悉袁老山的情况,请你允许我从征。”段林还想再争取一下。 这句话却让张鹿安很不开心,因为袁老山毕竟曾经是他的大帅,良庆折木而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反戈一击,想要给曾经的领导背身一刺却是不好接受的。比如九头鸟范达,对他的使用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戒心,这种人没有定性,做人做事太过于随意。 张鹿安于是当即呵斥道: “既然想加入安庆右营,那就必须懂得服从命令。安庆右营一向令行禁止,否则本将还怎么带兵?休要聒噪,否则此战过后,都给老子滚蛋。” 张鹿安说完就驱马离开了,留下了懵逼的段林和他的兄弟们在一旁凌乱,王朝趁机走过来说道: “段林是吧?先跟着我吧,回头将军会给你安排好的,无需担心。” 段林点点头,然后赶紧拱手拜见王朝,然后高高兴兴地组织俘虏们去建设寨墙去了,总要给俘虏找个事情做,否则人闲下来了就会胡思乱想。 却说张鹿安这边,刚刚出发不久,即接到河西来报,令狐云湘已经在涡水河西,与袁老山部下将领宋江正在激战当中,目前尚未寸进。 张鹿安知道河西那边的战事陷入了焦灼,只能在河东打开局面,很快前方的来报,再次击败了袁营刘超所部,刘超撤退,骁骑部正在向前追击。 张鹿安连忙下令:骁骑部不得与前锋部脱节。 然后抓紧催促大军向前进发,谁知道不到一个时辰,仇有光再次派人来报,骁骑营已经击败了袁老山的另一合营的李振海所部,请求继续追击。 张鹿安同意,只是还是坚持要求骁骑部、前锋部和本部的人马不得脱节,彼此之间的距离必须保持在五里以内。 钱澄之却向张鹿安劝谏道: “将军,总感觉这是敌人之计,目的是把咱们引入埋伏圈后,再予以歼灭,否则以袁老山那样的巨寇,他的部下战斗力怎么会如此之差?” “是的,钱赞画说的极是,我们却是得防着敌人这一招,不过常言道‘一力敌十会’,我们的自身实力在此,却也不害怕这帮流寇们的阴谋诡计。” “将军啊,切记不能一味骄傲啊。” “嗯知道了,那就传令,令所有人马靠河行军,前后各部注意警戒。同时派人通知涡水里的牟国俊水师,希望他能够在清理完河中流尸后,再北上蒙城以壮声势。” 果然如同钱澄之和张鹿安担心的那样,当安庆右营沿着涡河向北,行走到郭湾时,遇到了突然三面而来的流寇大股人马的来袭。 蒙城县城位于涡河的西南面,县城东南三十里处就是郭湾,涡水在郭湾绕了一个大湾,而安庆右营的人马正好进入到这个地方,陷入到埋伏当中。 钱澄之见状是惊慌异常,但是反观张鹿安则是非常平淡,仿佛胸有成竹一般,张鹿安只是下令辅兵营将车架排成一个半圆形,然后利用车架的架身作遮挡弓箭之用,派另外的辅兵抓紧时间挖掘壕沟。 钱澄之为张鹿安的大将风度是敬佩不已,当即平静下来,跟着张鹿安在前线视察,果然流寇组织的两次进攻都被打败了。 张鹿安和钱澄之带着营部来到郭湾的某处无人民居驻扎时,却遇到了一个突然情况,当两人进入院子时,突然遭到早已经埋伏在屋顶的杀手的袭击,张鹿安看着突然射来的弓箭,赶紧挡在了钱澄之的前面,替钱澄之挡了一箭。 张捡看到张鹿安中箭,大怒不已,捡起一个石头,就往屋顶砸了去,其他亲兵司的亲兵也是行动迅速,新近加入的叶晟和宗寻,更是一人一边,从院墙翻到屋顶,随后屋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听到这边有动静,隔壁的曾去垢、潘铁锤,另一边的贾得文和李浩也是从外涌入院子,保卫司的人随即把附近包围,很快又揪出来十余名死士。 贾得文和李浩听说张鹿安受伤的消息后是大惊失色,急忙跪在了一边请罪。 曾去垢率先看望了张鹿安,钱澄之在一边快哭了:“将军,你这是何苦呢?钱某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将军是一营之长,怎么能为了救钱某,而让将军陷入危险之中呢。” 张鹿安喘口气,自己用手把箭给拔了出来道: “没事,我穿了山文甲,不碍事。改天给你也弄一副山文甲,本将就不会为你挡箭了。” 钱澄之见张鹿安还在开玩笑,不由地摇摇头苦笑。 一边的曾去垢却大声地说道: “启禀将军,保卫司司正贾得文、司副李浩,玩忽职守,令主将陷入危殆之中,按律应当问斩。” 张鹿安听后不住地咳嗽,如果都这么搞的话,那手下人都要被杀光了,张鹿安没有理会,而是问道: “贼人可逮住了?” 亲兵叶晟和宗寻已经联手将屋顶的两个贼人给揪到张鹿安的面前,复命道: “报告将军,已经抓到了。” (本章完) 第458章 蒙城之战(二) 第458章 蒙城之战(二) “嗯,叶晟、宗寻,你们俩做的很好。贼子招供了吗?”张鹿安问道。 “回禀将军,还没有,他们什么都不愿意说。”叶晟回复道。 张鹿安也懒得再管,开口说道: “如今战时,非常状态,记贾得文、李浩两人大过一次。贾得文带人去清理郭湾内部其他贼子,防止贼人晚上使坏;李浩,去让那些不愿开口的流寇开口。完不成任务,数罪并罚。” “是,将军!” “遵命,将军。” 两人被批评地狠了,本来就感觉非常没有面子。加上将军的明确要求,因此也都是发了狠了,贾得文亲自带队,把附近地道里、草堆里、树上等地方埋伏的上百名贼子全部抓到,然后押送给李浩。 虽然亲自巡查了好几遍,贾得文还是不放心,继续带人不断地搜寻。 李浩那边的效率也很高,只是听说异常残忍。 张鹿安便派叶晟和宗寻前往观摩,两个人回报时都是脸色煞白,显然是剧烈呕吐过。 “怎么了?贼子说了吗?” “嗯,全撂了,有啥说啥。”叶晟说道。 “只是原本有一百名贼子,如今还活着的不到三十人,哪怕剩余的三十人,也不是在奢求饶命,而是在请求速死。”宗寻补充道。 张鹿安原本想亲自过去看看的,但是听闻了两人的说法,还是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作为领导者,对于真正的敌人不能存在怜悯之心,对于部下更不能吹毛求疵,只要结果明确就行,至于过程,就随他去吧。 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但是毕竟前方蒙城大战在即,张鹿安也不能纠结太多的旁枝末节,很快李浩就把敌情综合上报: 正东面为与袁老山合营的中州本地流寇老当当,南面为河南本地流寇一斗谷,北面为杆子手,每部各有壮丁一万到两万人,几乎没有老弱,属于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的地痞流氓一类的武装。袁老山的老营共有骑兵一万人,其他都是裹挟的百姓,手下主要三员大将刘超、一条龙和李振海,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万夫不当之勇?武功再高,一枪撂倒。”张鹿安非常不屑道。 很快,按照张鹿安的计划,牟国俊带领水师队伍,排除万难,终于行驶到郭湾,停留在郭湾的涡水河上。 原本还在打算围困安庆右营的流寇们,顿时气沮不已,袁老山亲自率领精锐来到郭湾,指挥三股流寇同时对安庆右营发动了进攻,他自己则在后面压阵,并且适时对各部进行支援。 张鹿安的应对是将骁骑部和骠骑部全部撤回,然后用前锋部以及部分辅兵在前抵挡,谭应华则指挥着炮兵,为自己的战友们提供火力支持。 当一枚枚火炮在义军们的中央砸下后,义军的大小将领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不,他们有炮!” “坏了,明狗子有炮哇。” “风紧,扯呼!” 无论是老当当、一斗谷还是杆子手都是大惊失色,也不管袁老山发布的军令,带领自己的心腹部下,匆匆地撤离战场,乱兵顿时冲垮了袁老山所部,袁老山在自己部下的裹挟下,也不得不向北撤离。 张鹿安趁机下令仇有光和容令彰带领所部进行追击,义军士兵有马的人,顿时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跑的到处都是。 无论是仇有光还是容令彰都是带队追着人数较多的敌人在追击,对于步兵则根本不屑一顾,很多流寇跑了坐在地上,认命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长久的奔波他们已经见惯了官军的作风,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安庆右营并没有要杀他们。 由于仇有光和容令彰的目的性很强,前方很快传来军报: 仇有光追斩杆子手于河南永城城南,容令彰追杀老当当于宿州城西。 张鹿安没有让两支骑兵部孤军深入,派前锋部进入蒙城,击溃了袁老山的李振海部,解了蒙城之围。 张鹿安安排安庆右营就在蒙城城外休整,派人通知驻扎淮安的漕运总督朱大典知晓。 张鹿安还面见了蒙城的知县,将俘获的蒙城籍百姓四万人,交给蒙城知县进行安置,至于剩余的近三万多其他籍贯的百姓,蒙城知县却不愿意接收了,谁都不愿意接收包袱。 张鹿安只好派人去信请示朱大典,该如何处理。 因为淮安距离蒙城有些距离,就这样经过十日后,蒙城知县因为需要供应四万人的口粮以及安庆右营,早就不堪重负,已经于三日前关闭了城门,停止供给。 幸好朱大典的回信也到了,朱大典在信中主要有两大指示: 一个是让张鹿安把剩余的三万名俘虏中的精壮汉子全部挑出来,留在军前效力,防止他们扰乱后方。把剩余的老弱病残,送到怀远县,交给怀远知县处理; 第二个指示为令安庆右营即可进入河南省,接受驻扎在洛阳的河南巡抚李仙风大人的指令,参与平定中原流寇的战斗。 “李仙风?本将好像记得河南巡抚好像是常道立?而且河南巡抚不是应该驻扎开封的吗?怎么跑到洛阳了?” 张鹿安表示非常不解。 (本章完) 第459章 为将军做事 第459章 为将军做事 “回将军,前任河南巡抚常道立,是杨嗣昌父亲杨鹤的学生,确实随同杨嗣昌一同赴任,只是他上任数月就因为剿匪不利,被撤职,朝廷将时任山西参政的李仙风调任为河南巡抚。因为洛阳城内有亲王福王,地位重要,李大人于今年七月中旬赶至洛阳坐镇,希望尽快扑灭河南的各支义军势力。” 钱澄之回答道。 “唉,卢廉使为国尽忠了,孙传庭被关进天牢了,洪承畴去辽西了,不知道这个李仙风李大人能不能创造奇迹?” “咳咳,将军慎言。” “钱赞画多虑了,本将心里有数。既然上峰有令,咱们就按照领导的意思来办即可。当先第一步,先对流寇进行人力筛选,没有了精锐,那三万人就是想反也反不起来,朱大人还真是有办法。第二步就是,咱们安庆右营和别的营头有很大区别,那就是特别依赖于后勤保障。所以咱们要提前布局,在河南设立补给站,否则到时候就会非常被动。” “是。只是补给站的领导者必须德才兼备,否则不能和地方上打好关系,是万万做不成事的。” “说的很对。”张鹿安也是陷入了沉思当中,自己的皮夹子里的人才,懂得商业又能够尽可能处理好地方关系的人,还真不多,而且全部都在重要的岗位上,压根动弹不得。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抽出来张富和白贵两个人出来,但是放在什么地方呢? 张鹿安把这个问题留给了参谋赞画司,让他们去考虑这个问题。 张鹿安则是带着亲兵骑上快马回到了七十里外的龙亢寨,王朝迎面接着,告诉张鹿安,禄青山带着一帮亲民官、保卫司的人已经在进行筛选工作,可是剔除了精壮,带来的必然结果就是到处都是妻离子散、骨肉分离的局面,因此整个寨中都是哭声一片。 张鹿安没有料到这帮人对于此事是如此的抗拒,很多人表示宁愿一起死,也不愿意骨肉分离,到时候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张鹿安下马,将缰绳扔给张捡,自顾自的往前走,想要看禄青山是怎么做、怎说的,为何这帮人反应竟然这么大。 可是没走几步,就被一大群老人和小孩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张鹿安面对着跪了一地的老少们,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开口说道: “各位,这是朝廷的旨意,如果你们不愿意照做的话,怀远县根本不愿意接收。直接放你们走的话,这附近几乎千里无粮的,估计也只能饿死。张某可以给你们保证一点,你们家里的儿子、父亲,只是去前线执行运输货物的任务,不会让他们去当炮灰的……” 张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几个老人给打断: “你这个小娃娃,心地忒狠毒了,你难道没有老爹要养吗?” “大哥哥,你还俺爹爹……” “你是个坏蛋,呜呜……” …… 张鹿安以及他身边的张捡、叶晟和宗寻等人都是显得非常无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到一声大喝道: “是不是都给你们脸了?一个个老不死的不要个逼脸?好好活着不行,难道非得把你们给宰了,你们才满意?一个个的出息了,听说了张将军仁义,一个个就过来装可怜?我呸!再敢围着的,直接吃老子一刀。” 张鹿安皱着眉头看去,但见段林带着部下们,耀武扬威地走过来,沿途不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像是躲避瘟神一样的远离他,这样类似的一幕,张鹿安只是在潜山看到过,只是潜山的快班班头柯镇南,是长久以来的积威,才令当地百姓感到害怕。 而段林也只是刚投入流寇之中不久,他是怎么建立起如此的威信的? 但见经过段林的一路狂喷,很多老少开始慢慢地哭着离开。 王朝在一边说道: “将军,段林这样的行为有点简单粗暴,但是确实管用啊。” “他不是说在亳州刚加入流寇吗?是不是哄人了?怎么这里的人好像都挺怕他似得?” “将军,属下查过了,事实情况确实和他说的差不离,之所以那么多人怕他,是因为这小子太爱惹事了,关键是特别能打,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 “刺头啊?” “他倒不曾跟咱们兵丁摩擦。” “让他过来。” 王朝当即招呼段林过来,段林连忙奔跑过来,然后扑通一声就朝着张鹿安跪了下来,口中说道: “小人叩见将军,祝张将军福寿安康,公侯万代。” “起来说话。” “谢将军。” “我记得你说亳州人?” “回将军,是的,小人是亳州义门寨人,蒙城沿着涡水往北,就可以到达义门寨。” “亳州不是原本有武平卫吗?你是军户还是民户?” “……小人是军户……”段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那就是逃兵?” “不……是,但小人其实也是饿急了没办法,家里人几乎都饿死光了,卫里又是几乎两年多没有发饷,可是每年还是徭役不断,关键徭役还要自带粮食,这些年从怀远、亳州、再到北边的黄河岸边的中牟,不知道走了多少遍……” “行了,你既然常年在涡水流域走动,是否知道河南哪个位置水路比较方便?”张鹿安不愿听段林的埋怨,直接打断他的阐述,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嗯,将军,河南的通衢之地无非就是开封府了,毕竟是前宋故都,南北的中间点,只是近两年黄河拥塞越来越严重,开封府的地面已经明显低于黄河的河床高度了,危险程度大增。倒是开封府的中牟县,成为了一个水路要冲。中牟县位于贾鲁河旁,经沙河可通涡水,在近年来天下苦旱久已,唯有涡水的通行情况还算不错。从中牟可以直接船行到怀远,再向东出洪泽湖可达……” “好了好了,中牟那边你可熟悉?如果我让你跟我做事,但是又不是在军中,你可愿意?”张鹿安问道。 张鹿安的这句话倒是让段林犹豫了,他的本心还是希望参军,然后建立功业后也好光宗耀祖的,张鹿安让他跟着干,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朝趁机在旁边提醒道: “段林,将军这是在抬举你呢,还不赶紧应承谢恩?” 段林不再犹豫,再次跪下磕头道: “小人段林,愿意为将军做事。” (本章完) 第460章 杀弟之仇 第460章 杀弟之仇 自古以来,有个重要的道理,那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像那种动不动就直接率军打仗,并且手下将士从来不会感到疲惫的,都是神话故事。 事实上,像后世的“地表最强步兵巅峰”那种的英雄,在古代是不可能存在的,哪怕强兵如陈到率领的白眊兵、公孙瓒手中的白马义从、吕布麾下的陷阵营等等,说起来强大,更多的都是指的是战斗技巧。 加入进思维方面武装起来的军队,是少之又少,可能也只有岳武穆率领的岳家军中的精锐背嵬军,战损八成仍然会死战不退。 而大部分时候,古代的普通士兵们,是没有太高的思想觉悟的,哪怕你说的再好,鼓动的再漂亮,到头来人家最在意的首先一条,还是能够吃饱,饿着肚子打仗是不现实的。 所以当安庆右营接到命令,将要进入河南地方与流寇作战后,张鹿安首先考虑的就是后勤补给问题,指望当地补给是不现实的,他又不是左良玉,走到哪抢到哪里? 而且河南那种处处是土寇、到处是土豪、遍地是匪帮的情况下,还得更多的顾及到自己辛苦得来的粮草,不要被他人抢去。 所以张鹿安要找到一个水陆便捷之地作为自己的补给站,补给站的作用不仅承担后勤和转运问题,还得承担伤兵治疗和伤愈后转运问题。 这个问题正是钱澄之带领参谋随从宋德宏、楚国辅、楚国用等人,需要尽快解决的,也是张鹿安从段林那边了解到的消息,需要再次确认的。 张鹿安和钱澄之商量以后,决定采用段林的建议,利用好涡河这个水量较为充沛的河道,设立三个补给站,分别是淮河与涡河交汇处的怀远、中游的亳州、上游河南境内的中牟。 鉴于后勤问题的重要性,张鹿安任命禄青山为后勤事务总负责,往来于三地之间; 王朝驻亳州、张富驻怀远、从芝罘岛调来白贵驻中牟; 孟大江负责从浮山或者就近采购,将货物运到怀远; 从兰溪口调来范达,升任为凤阳分舵舵主,主要带领见微社特勤队负责怀远到亳州段的安全,并组织中等大小的货船,将货物转运至亳州; 至于亳州和中牟之间的运输安全,则交给新加入的段林负责,从亳州换乘小船,将货物转运到中牟。 确认后勤相关问题后,十月中旬,各部负责人已经调拨到岗,张鹿安为禄青山留下了两千名经过训练的辅兵以备紧急情况; 再将从怀远的精壮俘虏五千余人编入到安庆右营的辅兵营,如此一来,安庆右营的战兵营经过补充后满编,辅兵营又多了三千人,整个安庆右营竟然突破了万余人,张鹿安任命陈利昭为辅兵营统领,张双和张贵辅助。 看上去安庆右营的人数上来说,已经不容小觑。 只是张鹿安的心中知晓,大部分人都还没有经过多少训练,而且他也曾经答应过这些壮丁的家人,不让这些精壮上战场,大部分辅兵只是充数的。 但是紧急情况下,又如何能够坚守承诺呢? 这不,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刚走到亳州城外,就有传令兵报告后方的辅兵营遭到了袭击,张鹿安当即下令令狐云湘指挥骁骑部和勇骑部对来犯之地进行反击。 但是当令狐云湘带领骑兵返回到后队时候,敌人又犹如一阵风逃掉了。 令狐云湘向张鹿安报告,至少有四百余名从俘虏中加入的新兵,被来敌杀害,运输粮草的骡车,也损失了十几辆。 张鹿安听完顿时大怒不已,下令马国勇根据敌人的轨迹,探查老巢的位置。 不久,安庆右营又接连受到了多次流寇骑兵的袭击,位于亳州的武平卫压根不敢出城,也不放安庆右营进城。 张鹿安索性直接把全营聚集到亳州城下,安营扎寨,由于害怕主力走后,涡河一线的布局会被流寇打破,张鹿安迫切期望将一切危险提前消灭掉。 所以张鹿安一边加派探查司人马获取情报,一面将军情分别向洛阳和淮安汇报,请求暂时剿灭眼前的土匪再进入河南,否则安庆右营无法正常行军。 淮安方面很快回复,以洛阳的指令为准; 洛阳方面因为暂时没有比较大的战事,回信同意张鹿安的计划,但是以半月为期,半月以后必须赶到河南行省河南府洛阳编入作战序列,否则以逾期论处。洛阳方面还特别提示,让安庆右营注意芒砀山一带的土匪,那边的土匪经常在黄河沿岸、甚至运河两岸打家劫舍,已经严重威胁到了附近地方的安全。 张鹿安的看完信后,心里咯噔一下,潜意识里,他也认为袭击者应该跟芒砀山有关。 果然,马国勇很快带队返回亳州,反应从蒙城败退的流寇袁老山等部已经与芒砀山一带的积年老贼刘定忠取得合作,刘定忠带领所部人马下山,袭击了安庆右营,从马国勇抓获的“舌头”表示,刘定忠曾经多次说过,袭击安庆右营不是为了帮助其他流寇,而是为了自己弟弟报仇。 “刘定忠?报仇?” 张鹿安实在想不起来这号人。 正好赶紧来报告安营问题的保卫司司副李浩进来,听到了刘定忠的名字,问明情况后,表示当年就是刘定忠给他哥哥李军下的命令,让他们在淮安袭杀路过的张名振。只是也没有听说过他的弟弟有来过,并且死在了安庆右营的手上。 无论是张鹿安还是李浩,他们当然不会记得。刘定忠的堂弟,绰号锦毛虎的刘定孝,正是在滁州被安庆右营俘虏后,交给了滁州地方官,就在滁州城被地方官就地斩杀。 刘定忠说安庆右营与他有杀弟之仇,也是能够理解。 但是张鹿安不会去管那些的,刘定忠竟然已经威胁到了安庆右营的安全,并且造成了数百人的死亡,这就是一笔血债。 有仇不报非君子,安庆右营又岂能放过刘定忠? 筹备几日后,安庆右营开始全营向东北方向的芒砀山开拔。 (本章完) 第461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461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芒砀山位于河南行省归德府永城县与夏邑县之间靠东的位置,与南直隶徐州府砀山县交界,历来为两不管的地带,除了汉朝这里是龙兴之地,比较安稳一带,其余时间里,千年匪患不断。 明中期以后,黄河改道,侵淮河故道入海,砀山、萧县、徐州都成了黄河南岸重地,徐州经砀山到开封之间的官道为大明南北陆路交通的要道,正常年景当中,商旅往来不绝。 而芒砀山距离这条官道,最近的距离只有五十里,在沿途有大量的地段可以设伏以待,对来往商旅征收所谓的过路费,不给就抢,再对砀山、萧县和徐州一些的大户人家做一些绑票的工作,这种黑话“两腿猪”肉票生意做的是如火如荼。 加上芒砀山的大当家刘定忠特别会来事,用打劫到的一些银两,懂得上供和分享,像这种脑袋灵光的山匪,对于那帮基层的贪官污吏如秦世英之辈来说,那可是越多越好。 本身就有一定实力,再加上还有各种保护伞的存在,以刘定忠为首的芒砀山匪帮们,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滋润。 日子一滋润,人就会多想,正所谓“人闲情绪多,百忙解千愁。”。 刘定忠就开始不甘寂寞,一开始没有经受住以王可就和秦永福的撺掇,竟然派遣自己的堂弟锦毛虎刘定孝去滁州搞事情,结果当然是这个自己手下头号自己人死亡的消息很快传来,据说就是安庆右营所为。但是刘定忠忌惮军队的实力,不敢有所反应,只能将仇恨埋藏于心中,反而消停了好几个月时间; 只是前不久,事情又出现了反复,原来自己的老主顾,清河知县秦世英突然差遣仆人,告知安庆右营将会进入亳州、归德一带,有可能就是为了剿灭芒砀山而来;而且秦家有族人同样死在了安庆右营的刀下,送来了十来车粮食加藏在粮食里的数百把大刀,令刘定忠大为开心。 而秦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安庆右营的首领张鹿安。 刘定忠又想到自己的堂弟也是被安庆右营杀死的,这新仇加旧恨的,令他决定铤而走险,冒险一试。 他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就假装投靠豫东一带实力强大的袁老山,为袁老山出主意,派人埋伏在袁湾,伺机将安庆右营的首脑们杀死,他们再四面合击,到时候就可以缴获大量的粮草物资。 刘定忠的算盘打的很响,但是他高估了袁老山的实力,低估了安庆右营的警惕,袁湾的埋伏者被第一时间挫败,安庆右营几乎没有人员伤亡,哪怕中箭的张鹿安,因为穿着铠甲,也只是擦伤而已。 更令刘定忠没有想到的是袁老山率领的义军联军会这么快失败,连曾经的大档头老当当和杆子手的脑袋都丢了,安庆右营恐怖的战斗力令刘定忠开始感到害怕。 好在袁老山带领众多部下,很快汇聚到芒砀山,刘定忠一开始还感到安心了不少,但是这么多人吃在芒砀山,时间长了,住在芒砀山,作为地主的刘定忠也受不了供应压力,便有意撺掇袁老山尽快出兵进攻安庆右营,也好报仇雪恨。 袁老山作为曾经的矿工首领,本身的韧劲也很大,在刘定忠的建议之前,他就已经派遣部下大将刘超、李振海、一条龙、宋江等率领小股骑兵,不断地骚扰安庆右营,其中的李振海还一阵斩杀数百人马,令流寇们顿时感觉扬眉吐气了起来。 只是这样的好景不长,因为被派往前方探听消息的宋江很快派人来报,安庆右营近万人马,已经正式向芒砀山开拔; 与此同时,淮安方面的密探也给刘定忠传来消息,告知安庆右营曾向总督衙门申请剿灭芒砀山,淮安方面虽然给推了,但是推断洛阳方面一定会同意,让他抓紧时间做决断。 刘定忠能够成为一个山寨的头领,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当即向袁老山请战道: “大帅,这帮狗娘养的官狗子,曾经杀了我弟弟,请允许我率兵去砍了他们。” “好,刘大当家的果然是忠勇可嘉,你就率领你部骑兵600人,本帅再给添加400人,你去给安庆来的营头,一个厉害瞧瞧。” “谢大帅。”刘定忠说完,头也不回地下去准备去了。 袁老山把刘超招到自己的身边道: “阿超,你带400人,跟着刘定忠,本帅老是感觉这个刘定忠想跑,你去看着他,如果他敢跑,你就一刀剁了他喂狗。” 刘超拍着胸脯说道: “大帅,你放心吧,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刘超带着使命,很快跟随准备好的刘定忠就下山了。 刘定忠一开始还算正常,带着刘超来到了芒砀山东南三十里的回村集,他派出去的探子很快回报道: “当家的,官狗子人数太多,看上去无边无际,大概好几万人,光是骑兵就有上万人,也就是小的跑的快,否则早就没命了。官狗子前锋距离此地不过三十里,还请当家的早作决断。” 这名探子不知道怎么探查的,反正说的话里面有很多水分在,刘超本来打算呵斥的,但是他看了眉头紧皱的刘定忠,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见刘定忠转头看向刘超说道: “刘将军,咱们真得拿鸡蛋碰石头吗?” 刘超看着刘定忠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经在骂街了:当初不是你自己主动要求下山攻击官军的吗?这还没有见面,就想打退堂鼓了? 刘定忠仿佛看清了刘超的想法,直言不讳地说道: “刘将军,我知道姓袁的老小子,肯定让你监视我,只是他老人家得罪谁不好,偏偏去惹了南直隶这边最能打的营头,依我看连他本人恐怕都会命不久矣。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子不愿意为他陪葬,我在邳州那边还有一处庄园,阁下如果有意,可以跟我一起走,正好我俩还是同姓,定忠绝对会把你当作亲兄弟来看待。” 刘超的脸憋的通红,一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二来他已经看到刘定忠的手下正在向自己慢慢靠近,他虽然骁勇,但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想了片刻后说道: “刘大哥说的太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兄弟也正有此意,只是大哥在山上的那么多宝物怎么办?” “乱世之中最好的宝物就是自己的性命和粮草,粮草已经被义军兄弟霍霍的差不多了,至于金银珠宝,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丢失了就算了,总有一天咱们还能再抢回来。” “大哥豁达,令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那咱们事不宜迟,赶紧撤吧。” 刘超真心地说道。 “走。” (本章完) 第462章 芒砀山剿匪 第462章 芒砀山剿匪 芒砀山上的袁老山左等右等,等不来刘超的消息,却等到安庆右营主力已经到了永城的消息。 时间过去不久,总有那么一两个有良心的部下,从刘超的队列中逃出,向袁老山报告了刘超和刘定忠叛逃的消息。 袁老山气的大骂不已:“两个狗日的,没良心。” 作为一代豪杰,袁老山也开始果断起来,大吼道: “李振海,快速召集兄弟们,带上金银珠宝和粮食,咱们向西撤。” “中!” 坏就坏在芒砀山上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流寇们没什么纪律意识,你争我抢的甚至打了起来,李振海好不容易平息了抢夺的混乱情况,等到把所有金银珠宝打包以后,又发现没有足够的马车或者骡车来拉。 李振海向袁老山报告,被袁老山大骂: “你是猪脑子啊?还管的了那些吗?你亲自去把带不走的贵重物品全部埋在后山芒山上,立个不起眼的标记,咱们等官狗子撤退了,咱们再回来找不就行了吗?” “中。俺这就去办。” 袁老山身边的一斗谷张口问道: “袁大帅,咱们为何一定要往西?怎么不往东,去追杀刘定忠和刘超那两个吃里扒外的逼养的?” “哎,罢了,他们向东,正好可以把一部分明军,引向东面,俺们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往西面撤退,到时候绕来绕去,就能把官狗子给绕晕喽,你等着瞧好吧。” 袁老山向一斗谷解释道。 “嗯,袁大帅果然神机妙算,俺们都不如你啊。” 袁老山抚摸着自己的下颚胡须,看上去颇为自得。 ………… 另一边,官军永城大营 “报告将军,东面的勇骑部来报:看到两股敌人,大概千余人,向东边的邳州、睢宁方向而去,金百里请示是否追击。”钱澄之读道。 “才千余人?有没有带众多物资?” “都是轻骑兵,只是携带了很少的物资。” “那就不去管他,让勇骑营负责监视即可,流寇们往东跑,咱们是不怕的,那边有朱总督在,朱总督还是很厉害的,流寇们讨不着好的。咱们重点就是防备西面,本将断定流寇必定往西撤,命令令狐云湘协助谨守夏邑,让廖自忠封锁砀山县,堵住流寇大军西逃的通道。”张鹿安说道。 “少爷,为何不派人封锁北面。”张捡突然开口问道。 “问的好!张捡,说明你这颗猪脑袋开始运转了。”张鹿安说道。 “钱赞画,少爷说的是真的吗?俺怎么感觉不像在夸俺?” “张司副,北面是黄河,如今算是汛期,他们过不去的,就算他们找到船只勉强渡河,我们还可以趁机‘半渡而击之’。”钱澄之耐心地解释道。 “哦。” “报,将军,有急报。”金千里闯了进来报告道。 “马儿快说!”张捡接口说道。 “令狐都司来报,袁老山所部前锋一条龙已经带队进入韩家道口,看样子已经做好了西逃的准备。令狐都司已经下令千总廖广德即刻夺回韩家道口,希望我们南边也开始发动进攻。” “知道了,我们傍晚开始发动进攻。”张鹿安说道,等到金千里走出去以后,张鹿安朝着张捡说道: “以后不准再叫人家马儿了,人家如今有大名,那就是金千里,人家金百里、金千里兄弟俩一直在进步,不像你老是原地踏步,万一某一天,人家金千里当上了你的上级,你老是管人家叫马儿,他如果记仇,岂不会给你穿小鞋?” 张鹿安说完,不顾因为吃惊而嘴巴大张的张捡,继续下令道: “让千总杨赤木进入回村集,谭应华进入大丘集,骠骑部进驻司家道口,完成对敌人的半包围。骁骑部在芒砀山以东游弋,协助勇骑部加强对敌人东面的封锁。” …… 韩家道口 副千户崔三棱率领姚来宾、贾得豹、贾得云三司人马正面硬刚一条龙所部千余人,双方激战一个时辰,各自向后方请援。 终究还是明军的效力更高,千总廖广德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已经几个月没有拿刀砍人了,手里早就痒痒了,带领贾得亮和贾得光两司人马,从西面绕过,从芒山的山脚下经过,再袭击一条龙所部之后。 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局面,一条龙的原本还算自信的部下们,再也无法淡定, 纷纷向两边寻求生机,面对着失去战心的部下,一条龙在亲信的护卫下,也想从侧面骑马逃离,但是明军两百多根火铳乱铳齐发,将一条龙和他的亲信打成了马蜂窝。 失去主将的一条龙部下们选择了投降,廖广得让崔三棱带人将俘虏们组织起来,修整韩家道口的防御工事,防备芒砀山流寇的增援人马。 果然,一斗谷听说了一条龙被围的消息,带着部下急忙前来支援,没想到走到半路,就被廖广德埋伏的贾得豹和贾得云两司人马的火铳给直接打死,一斗谷的部下逃的更快,四散而逃。 对于义军来说,更为严重的是,安庆右营在傍晚时分,开始出动主力大军,逐渐逼近芒砀山。 当逃回的部下把情况报告给袁老山后,狡诈如袁老山,也顿时失去了继续抗争的勇气,经过与两位心腹部下宋江和李振海商议后,决定兵分三路逃窜,沿途不断抛洒金银珠宝,试图延缓明军的追击。 按照袁老山的安排,他自己率领亲信骑兵老营向东走,宋江率部去砀山,李镇海率部走夏邑。至于芒砀山跟随自己转进的老弱病残们,那是顾不得了,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只是安庆右营各部早就有所安排,向西逃跑的李振海所部,刚下山就被廖广德所部发现,虽然经过激战之后,暂时逃脱,但是刚到司家道口,就遇到了容令彰和陈利宝率领的骠骑部的攻击,廖广德率领三司步兵又从后方摸了上来,李振海左冲右突,还是逃脱不了,最后力竭被容令彰亲手俘获,容令彰有意抬举张都海,让张都海带人将李振海送给张鹿安。 张鹿安询问李振海,袁老山的下落,李振海坚持不说,表示绝对不会背叛袁老山。 张鹿安看到李振海还算忠义,也没有难为他,让人押下去给关了起来,然后静静地等待其他各部的消息。 (本章完) 第463章 中州汉子 第463章 中州汉子 另外各部人马,第二个传来消息的是前锋部的廖自忠,他已经率部在砀山外,将此路的宋江以及部下们擒获,从宋江的口中得知了袁老山的计划。 廖自忠当机立断,先是派人通知营部,再留下亲民官孙有田和把总吕祥启带一司人马负责看守俘虏,他和副千户贾得武率领剩余的四司人马,连夜赶往东面支援骁骑部和勇骑部。 事实证明多亏了廖自忠的临时起意,原本还在嚣张的袁老山,利用部下数量的优势,轻易地冲破了数量稀少的骁骑部防线,接着又与赶来支援的勇骑部发生激战,袁老山此刻的部下都是当初起事的矿工兄弟们,不光战斗纪律好,服从命令更是坚决,战斗力不是普通的流寇可比的,骁骑部的士兵们伤亡惨重,几名将官也都各自带伤。 关键时刻,廖自忠率领部下赶至,两排排枪射去,立刻就将袁老山所部的后部人马打死一大片,袁老山的亲将呐喊着率队返身进攻,很快又被铳弹打死。 廖自忠所部的出现后,使得明军对义军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使得袁老山的部下开始出现慌乱,越来越多的义军士兵充满了末日的想法,很多人不管不顾地开始冲击着廖自忠的阵地。 而这样的行为,更是廖自忠所期盼的那样,无数的义军将士犹如下饺子一般,挨个往前冲击,挨个倒下。 一直到前锋部的火铳铳口全部被打红,不能再施放为止。 贾得武抽出佩刀,带人与冲上来的义军将士展开了肉搏战。 借助于前锋部带来的威慑力,成功打乱了敌军的部署和思路,仇有光和金百里合作,将两部骑兵集中起来使用,阵列重新开始整齐,且战且退之下,逐渐开始站稳脚跟。 更为关键的是,张鹿安在营部得到廖自忠传来的消息后,知道情况紧急,连忙派人通知骠骑部前往支援,想想还是有些担心,就让令狐云湘指挥大军清理芒砀山,张鹿安亲自率领亲兵司、保卫司和张华的后卫部,开始前往芒砀山东面的萧县,参加对袁老山的围堵工作。 是夜 晴空万里,却又阴风四起。 次日一早,张鹿安在亲兵司的护卫下,在战场上漫步,看到战场上躺着的层层叠叠的尸体,令张鹿安大受震动: “好久未曾遇到这么刚烈的将士了,这帮中州汉子们也真的是做到了前赴后继而死啊。谁说中州无人?依我看,中州还是英雄辈出啊。” “哼,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张鹿安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受伤靠在死亡的战马肚子上的男子,男子中年,看似受了很严重的刀伤,正在恶狠狠地看着张鹿安。 保卫司的李浩急忙带着保卫司的护兵们,在附近搜查其余还活着的人,并不断为倒地的死者补刀,亲兵司在张捡的带领下,也站在了张鹿安的四周。 该男子哈哈大笑,张鹿安见状问道: “这位前辈,你在笑什么?” “俺笑你们都是鼠辈,胆小鬼。” “你个老王八,老子杀了你。”李浩就在此人的旁边,听完就想要杀了他。 “住手!李浩,不得无礼。前辈,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袁老山?或者袁老山身边的亲将?”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袁老山,要杀要剐请随便。” “袁前辈,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本不应该成为敌人的,看到这地上数千具尸体,晚辈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都是我们大明自家的同胞,不是外族人,我们之间为何要互相残杀?袁前辈,你当初到底怎么想的?为何要选择攻击我们安庆右营?” 袁老山想了想,好像是安庆右营先攻击自己占领下的龙亢寨的,但是蒙城一带属于人家南直隶的地盘,好像张鹿安说的也没有错。于是他将这一切都怪在了始作俑者刘定忠的身上: “都是那个逼养的刘定忠搞的鬼,他先是撺掇俺们几个去蒙城,说那边有大量的粮食,后来又擅自逃走,让俺被动的很,对,一切都是他唆使的。” “刘定忠为何和我们安庆右营过意不去?” “他说是因为他的弟弟刘定孝在滁州被你们给捉住,然后送到滁州城给砍了头,他说要为他弟弟报仇雪恨。哦,对了,当初在袁湾袭击你们安庆右营的游击也是那个逼养的唆使的,否则俺们怎么可能到了今天这一步?对了,未请教小兄弟怎么称呼?” 一切真相大白了。 张鹿安回答道: “我叫张鹿安,是安庆右营的游击将军。袁前辈,你放心,我会杀了刘定忠,为你报仇的。” “哇,好,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老夫输的不丢脸。哈哈,如果能尽快宰了刘定忠那个逼养的,老夫就算是死了也能闭眼了。”袁老山说道。 “不,我不会杀你的,袁前辈。” “让俺体面点?自杀?” 张鹿安还是摇摇头。 袁老山突然兴奋起来: “小将军,你是说放了俺吗?” “不能,袁前辈,你的名声太大了,我得把你送到洛阳去,否则我这次改变行程就会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去往洛阳的路上,我会让部下好好对待你的,给你足够的体面。” “哎,罢了罢了。”袁老山顿时心如死灰。 张鹿安站了起来,挥挥手,李浩带人将袁老山带走,张华带领所部人马开始打扫战场,不久令狐云湘也派人来报,芒山、砀山以及附近俘虏的义军将士不下十万人,到底该如何处置? 这令张鹿安再度犯了难,他知道安庆右营也没有多余的粮食,突然增加了这么多张嘴,干的又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张鹿安也不想总是当冤大头的。 钱澄之给张鹿安出主意,还是老办法,请示上级再说。 张鹿安也没有办法,让钱澄之给洛阳方面送去八百里加急快信,请示下一步指示。 三日后,洛阳同样回以八百里加急信,让张鹿安不要再管被俘虏流寇的安置问题,就地遣散,然后迅速带领全营官兵来洛阳听令。 看样子应该要进行一场大会战了。 (本章完) 第464章 中州大会战 第464章 中州大会战 张鹿安看到加盖有河南巡抚印章的牒呈文书后,没有办法,只能坚决执行。 这个答案对于张鹿安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他不需要背上这么多的包袱了,还有一个利好消息,那就是张华组织人力,在芒砀山和四周,据不完全统计,就已经搜集到近十万两白银和其他无法计数的黄金珠宝等财物。 这对正陷入财政危机当中的安庆右营来说算是一个利好消息。 张鹿安派人留下了五万两白银和少部分黄金珠宝,然后把剩下的财物全部运回到凤阳,交给了善于理财的张富,给他筹备物资使用。 同时由于骁骑部、前锋部、右翼部在连日的战斗中多有损伤,张鹿安从辅兵营中,为三部补充满编后,将三部人马留在亳州,进行强化训练,张鹿安率领剩余的八千多人,开始经中牟前往洛阳。 只是被朝廷和张鹿安抛弃的芒砀山附近十万多义军男女老少,很快就被另一个豫东义军大佬袁时中所收编,大大增强了袁时中带领的“小袁营”的军事实力,这是后话。 这是张鹿安没有想到的。 他所想到就是,在通往洛阳的路上,他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对袁老山、宋江等义军将领们非常客气,好吃好喝,除了没有自由,其他都有,而且给予其足够的尊重。 以至于袁老山的部下李振海都产生了动摇,在最后移交犯人的时刻,李振海向张鹿安表示了想要投降的想法,张鹿安当即接受,直接让他暂时充任亲兵。 但是对于宋江和其他将领的投降,张鹿安就没有接受了,到达洛阳后,将袁老山、宋江等一行108位义军大小将领,移交给了河南巡抚李仙风派来的人。 只是李仙风压根没有请示朝廷刑部,也没有等到秋后执行问斩,直接在次日的午时三刻,下令将袁老三、宋江等107名义军将士,在洛阳菜市口,全部斩首示众。 张鹿安原本还想拜见河南巡抚李仙风,结果人家压根不要接见,对于安庆右营剿灭芒砀山的举动,也只是给与了口头表扬,就让安庆右营即刻收复被义军占领的嵩县,限三日内完成任务,否则按军法处置。 张鹿安不敢有丝毫怠慢,刚把侦查司派出去,张鹿安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全营出发了。 一路上闲着无聊,钱澄之在马背上就给张鹿安讲起了中州的情况: 河南,自古以来号称“中州”,属于华夏大地的核心位置,历来为战略要地,任何的政权,只要没有占据河南之地,他都不具备全国性的合法地位。河南的整体税收占据整个大明税收的十九个点,仅次于南直隶,但是南直隶以平原为主,土地肥沃,百姓较为富足,从平均整体税务负担上来说,河南老百姓承受的赋税压力是最大的。 “不是陕西或者山西吗?” “不是,陕西是边疆省份,朝廷反而从外部转移支付了很多笔费用,近几年民变较多,很多地方都减免了多年欠缴的税费。陕西苦的是自然灾害,而不是税负负担。至于山西,就更谈不上了。山西多贸易商人,加上他们朝中有人,朝廷的商税三十税一,聊胜于无,山西很多家族都是巨富。只是这帮商人家里都豢养了大批死士家丁,哪怕是流寇进攻山西巨商之家,也不一定讨得了好。” “讨不到好,那因为流寇的武器装备不好,如果给他们配备必要的火器装备,我就不信那帮恶心的卖国商人能够守得住他们的不义之财?” “将军,你好像对山西商人不太喜欢……” “不说了,前方军情传回来了吗?”张鹿安问道。 钱澄之刚想说还没有传回来,但是看见马国勇骑着一匹骏马狂奔而至,就明白军情查清楚了,只见马国勇急拉马匹缰绳,他的胯下战马直接前蹄扬起来,看上去非常彪悍。 马国勇将战马安抚好,就在马背上报告道: “报告将军,前方嵩县城关已经被改世王许可变与横天王王子顺两部占据,两部人马数量暂时不清。” “许可变和王子顺可是当初荥阳十三家之一啊……” “冢中枯骨而已。” “将军不好大意。” “嗯,让左翼部前出,进驻鸣皋镇。对了,钱赞画,嵩山城坚不坚固?耐不耐打?” “回将军,嵩山城建在高都川与伊水交汇处的位置,两面临水,一面背靠三涂山,从东面攻城则是需要通过伊水和高都川,还要面对城墙上射来的大量弓箭,确实易守难攻。而且嵩县东面四十里,还有九皋山和陆浑山相阻隔,两山高大险峻,不易攀爬,两山之间则有一条东西向、宽仅有不到二里的通道,如果敌军堵住这里,咱们再想西进就难了。” 钱澄之说道,作为军中赞画,对于各种机构汇集的情报自然要烂熟于胸。 “那么九皋山与陆浑山之间的通道是否已经被敌军所占呢?” 张鹿安看向马国勇问道。 “有的,将军,看旗号,是一面‘王’字帅旗,看样子应该是所谓的‘横天王’王子顺的部下,根据我方情报显示,王子顺近两年发展非常不顺,手下大将流失很多,原本在卢氏的时候,兵力不过三千后,后来进入河南腹地,裹挟了数万人马,但是其中能战斗的估计不会超过一万,否则他一个堂堂大帅,不可能会来这么一个小地方来把关的。” “那就派蔡乃慜带辅兵500人去攻一波试试水。”张鹿安说道。 只是蔡乃慜带兵500人出战,不到半个时辰,蔡乃慜即灰头土脸地回来请罪,所部人马战死一百余人,敌人阵地没有任何变化。 张鹿安没有怪罪他,只是让他下去休息,吩咐左右抢救伤员。 令狐云湘插嘴道: “我刚才亲自去看过了,敌人挖了三道壕沟,把大路给破坏了,流寇们配置了很强的兵力,如果咱们拿炮轰,他们又会躲到洞里去,如果咱们去进攻,他们又会钻出来与咱们的步兵短兵相接。看得出来敌人还是很精锐的,都是百战乱匪。” “嗯,实在不行的话,就全营悬赏懂得这里地形的人,我就不信没有小路可以绕过去。”张鹿安说道。 可是还没等这一计策实施,后方就传来洛阳方面的命令,让张鹿安在陆浑山和九皋山以东设防,严禁流寇大军从此路东出,违令者军法从事。 张鹿安再次感叹道: “上面让咱们防守,那咱们就防守好了。肯定是有大的会战来了,只是以咱们营的规格,还不配知道,但是相信不久以后就会真相大白了。” (本章完) 第465章 大明的回光返照 第465章 大明的回光返照 可以说张鹿安的估计是非常准确的,作为客军的安庆右营,被河南巡抚李仙风给安置在一个次要的辅助性位置上,那么李仙风一定在其他方面会有更加强大的武装配置。 原来刚从山西调任河南的李仙风,此时此刻因为连续打了多场小规模的胜利,赢得了皇帝陛下的暂时性信任,为了让李仙风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在河南有一番作为,朝廷下令杨嗣昌加大对李仙风的兵力援助。 可是杨嗣昌正带兵在川南艰难地尾追着张献忠所部,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来处理河南的问题? 杨嗣昌本来就对挤压了自己人常道立位置的李仙风非常不感冒,此刻就更加不愿意理睬他了。 杨嗣昌便以兵力稀缺为由拒绝了兵部的命令。 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朝廷干脆绕过了六省督师,直接调遣京营总兵官黄得功所部,会同颍州副将刘良佐和凤阳副总兵牟文绶,进入南阳安定河南的南面; 兵部调遣原本在北直隶、陕西甚至于辽西的秦军曹变蛟部、贺人龙部、贺虎臣部、牛成虎、郑嘉栋部、左光先部、马科部、武大定部、郭汝磐部、白广恩部以及河南本地的副将陈永福部、刚投降不久的本地土豪李际遇和刘洪起两部,总兵力超过了九万人,这是大明兵部的又一次大手笔,希望能够毕其功于一役。 八大王张献忠跑了、曹操罗汝才消停了,甚至开始派人再次接洽官军,准备再次投诚。 而河南这边最活跃的就是闯王李自成了,即使老资格的改世王许可变和横天王王子顺,也开始随同李自成所部作战,大有横扫河南之势,三部合流后,整个豫西地区几乎全为义军所有。 当然这一切的锅都怪在了前任巡抚常道立的头上,李仙风到任后,积极向朝廷申请大兵,这些来了这么多的优秀营头,李仙风更是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 李仙风将秦军的武大定、郭汝磐、贺人龙三部,部署在陕西省西安府的商南、洛南和潼关三地,封锁义军的西窜之路,并让郑嘉栋驻军商州,往来调拨接应; 牟文绶守郧阳,黄得功、刘良佐守南阳; 马科守汝州,左光先守陕州,白广恩守渑池,陈永福守新安,李际遇在登封,刘洪起在白沙; 曹变蛟、牛成虎和贺虎臣三位总兵官,则是在宜阳和洛阳一带作预备队。 由于明军的保密作的很好,身处山中的李自成也没有及时发现官军的变化,仍然带着义军十万人,对外号称四十万,直接率领主力攻下永宁城,一面让自己的关系良好的许可变与王自顺在南路的嵩县坚守,一面派麾下大将刘芳亮率精兵一万进占雁岭关,掩护闯军的北部,闯军的老营仍然是在卢氏一带。 正当李自成和他的部将们信誓旦旦地从永宁发动进攻后,在宜阳城外,却遭到了秦军牛成虎所部精锐的迎头痛击。 李自成没有从中吸取教训,反而从后路调来侄儿李过的生力军,加入到围攻宜阳的战斗中,经过异常激烈的三日战斗后,牛成虎按照原定计划撤离宜阳,往洛阳城撤退,义军在付出了巨大伤亡的情况下,占据了宜阳城。 这在义军看来,是官军不行了,有便宜不占是傻瓜,李自成不苟言笑,虽然心里的第六感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妥,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明军突然之间会将如此多的精兵良将们过来,而且能调遣的这么整齐。 对于河南本土的武装,李自成是不屑一顾的,秦军系统的牛成虎,他是认识的,对于牛成虎激战三日后才撤退,他认为还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种思维的引导下,闯军的主力继续向洛阳进发,却不料走到甘水一带时,遭遇到曹变蛟、贺虎臣和牛成虎的三面夹击,次日,渑池的白广恩和驻扎新安的陈永福也率兵,突然爬山越岭,先是击败义军的防山部队,再攻击义军身后的宜阳和福昌等地。 由于明军准备的异常充分,宜阳和福昌先后被陈永福和白广恩攻下,李自成率领的闯军顿时进退失据。 关键时刻,曹变蛟再次发挥了他的中流砥柱的作用,他亲自率领所部四千精锐骑兵,冲进闯军的中心进行大砍大杀,闯军顿时气沮不敌,全军大败。 残余的闯军在李自成的率领下,在洛阳附近的山中不断地奔波了两个月之久,在损失了大量有生力量之后,趁着官军不备,从洛阳南面的龙门关和刘洪起驻扎的白沙一带突围而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顾及闯军在卢氏的老营里面的老弱病残。 李自成带领部下冲破白沙,在汝州遭到了马科所部的袭击,接着在南召又是受到了黄得功和刘良佐的埋伏,手下部属是损失惨重。 李自成却凭借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力和强大的韧劲,再次逃脱生天,突破黄、刘的埋伏后,向西紧急逃入淅川北面的山中。 不光李自成失败,曹操罗汝才也不好过,被牟文绶堵在郧阳,进退失据,再次动了想要投降官军的冲动,郧阳巡抚袁继咸正在研究如何将罗汝才所部全部打散收编,双方暂时进入了谈判阶段; 而张献忠那边也不好做,被一连串的胜利刺激地骄傲的他,被官军陕西三边总督郑崇俭抓住了机会。 按照军事能力来说,郑崇俭在崇祯朝可以说是仅次于孙传庭的人物,只是生不逢时,这是后话。 郑崇俭就任三边总督后,在任上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因此在军中有着比较高的威望。连杨嗣昌都指挥不动的左良玉,在郑崇俭的麾下乖的像只小猫咪。 郑崇俭督率官军大将左良玉、张令等在四川万源玛瑙山设下埋伏,等到西军经过后,官军立刻四面围住,西军顿时大败,元气大伤。 经历了玛瑙山大战后,张献忠的兵马损失了三分之二,连张献忠的六个夫人和副军师潘独鳌都被官军给抓了起来,然后被押往了襄阳城关了起来。 而大别山一带的各支义军,也被安庆右营和其他安庆的营头们打击的不敢乱出大山。 曾经喧嚣于一时的义军活动,看起来喧嚣于一时,但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就被打击的再次陷入了低谷当中。 崇祯皇帝朱由检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杨嗣昌指挥得力,这是杨嗣昌的剿匪战略,再一次发生了巨大的作用,朝廷因此不断地给予其赏赐。 崇祯皇帝感觉自己又能了。 可是实际上,这次官军的辉煌表现,只能说是大明朝廷的一次回光返照。 因为此时的大明不光有内乱,还有外患啊。 大明官方的一系列胜利的消息,再次经过某些所谓的“山右商人”,传递到皇太极的耳中,皇太极是何等的人杰?他是不会给予大明朝廷恢复生机的机会的。 崇祯十三年、崇德五年三月 皇太极不顾清国将士的疲惫,下令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组织人力在靠近锦州的义州筑城,并在附近屯田,做好了长期围困锦州的方针,并且快速付诸实施。 消息传到大明京师后,崇祯皇帝询问大明挂兵部尚书衔、兼左副都御史、总督蓟辽军务的洪承畴对策,洪承畴看出来皇太极的打算“奴屯锦、义之间,将为持久之计”,便将吴三桂、刘肇基等部官兵一万精锐分驻于松山、杏山之间,保障锦州往关内的退路安全。 洪承畴有感于辽西将士在关键时刻的不堪驱使,奏请朝廷抽调秦军进入辽西作战,正好中原大战,陷入了暂时的消停当中,于是大明兵部抽调了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山海关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东协总兵曹变蛟(崇祯十二年由临洮总兵改任,原蓟辽东协属于副总兵统领,因为曹变蛟,直接新增了一个东协总兵)、援剿总兵白广恩等部驰援辽西。 其中马科、曹变蛟和白广恩都是从打击义军的第一线调离的,同期离开的还有从各部明军中抽调的两万精锐明军,使得中原大地的各支义军势力们顿时感到压力大降。 (本章完) 第466章 闯军老营 第466章 闯军老营 崇祯十三年四月 中原各地的明军调动频繁,弄得很多义军不明所以,都是不敢轻举妄动。 却说原本狼狈不堪的闯王李自成,在所部初步安顿下来后,点验部下还有四千余人,但都是比较精锐的部下,这种情况最起码比之前仅剩下18骑流落商洛山中好太多了。 李自成便想派兵回卢氏探听老营的下落,只是豫西一带的官军的实力看上去过于雄厚,李自成派遣的侦察兵们大都被官军抓获或者走失,李自成本人也不想拿鸡蛋碰石头。 没有得到老营消息的李自成表面还是云淡风轻,但是内心焦躁不已,因为老营有他的妻子高桂英。 他自从结识高桂英以来,尤其是从商洛山走出来,多亏了高桂英带领的部属一万余人,才让闯军迅速翻身,高桂英也因此成为了李自成的一个重要的帮手,在军中威望甚高。 而李自成的担忧也是非常有道理的,虽然此时的官军,秦军系统或者向东支援辽西,或者归建在郑崇俭的名下,但是剩余的明军实力也不容小觑; 在河南巡抚李仙风的督率下,河南府剩余的明军陈永福、李际遇、刘洪起和张鹿安等部已经逼近了卢氏--闯军的老营所在地。 安庆右营一路向西的行军途中,张俭开始了主仆之间的对话。 “少爷啊,你说俺们官军怎么突然之间都调走了呢?”张捡问道。 “这还用猜啊?肯定是东边的建奴又在搞幺蛾子呗,最能打的曹变蛟都被调走了,可见咱们的李巡抚认为啊,咱们这四部弱旅,就是去欺负人家闯军的老弱妇孺的,不需要强援了。”张鹿安没好气的说道。 “俺们不是弱旅,那个李仙风命令俺们守在陆浑山河九皋山以东,堵住流寇的东向的去路就行了,俺们是完全按照命令行事的,那个狗屁改世王许可变和横天王王子顺被俺们安庆右营堵在这里几个月,到头来竟然又变成了俺们的不是,说俺们久战无功,真是日了狗了。” 张捡为安庆右营打抱不平。 “人家也没有说错啊,毕竟咱们确实在陆浑山这边久战无功,如果不是人家曹变蛟带军先是击败李自成的大部,后来又带着马科和白广恩,翻越女几山、三涂山,袭击许可变和王子顺的后方,咱们恐怕还在和流寇对峙中呢。” 张鹿安努力不发出负面情绪的说辞。 “曹总兵确实骁勇,可是俺们营和流寇们在嵩县大小百余战,杀死了大量的横天王部下的精锐力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苦劳值几个钱?毕竟许可变的脑袋是曹变蛟摘下来的,横天王王子顺的脑袋是人家马科摘下了,光这两条,人家就是比咱们更了不起。只是获得朝廷的重视就一定会是好事吗?最能打的曹变蛟、马科和白广恩不是都得调到辽西,去和更凶残的满洲劲旅死拼?”张鹿安说道。 “那倒也是,俺明白了,少爷你是想保存实力……” “保存个屁实力,待会到了闯军老营,你去充当开路前锋,让你打头阵。” “不……少爷,不行啊……俺走了,谁来保护你啊,俺不放心啊,让俺留下来吧。”张捡焦急地说道。 “就这么定了,违令者军法从事。”张鹿安一锤定音。 …… 另一边的河南卢氏,闯军老营内 高桂英一脸疲惫地闭目养神,衣服袖口干掉的鲜血,表明不久前,她也亲临前线战斗过;苍白的脸颊和惨白的嘴唇无不时刻显示出她的精疲力竭。 “尚神仙,您快进来给夫人看看吧,夫人刚才晕过去了。”高桂英的贴身侍女李茗拉着一个纶巾打扮的医者,快步走进了大厅。 高桂英睁开眼向到来的医者笑了笑,然后责备李茗道: “尚神仙本来就是卢氏人,应该回家多待一阵的,李茗你这个小妮子好不晓事,干嘛把人家给叫回来?” “夫人,不必起来,您且坐着休息,尚炯这就为您把脉看看。” 闯军中的军医尚炯说道,他因为外科医术高超,被闯军将士美誉为“尚神仙”。 “有劳了。” 过了一会,尚炯说道: “夫人,你身体并无大碍,无非就是过于劳累了,还请多休息三日,即可慢慢痊愈。” “我就说没事的,就是李茗那个小妮子大惊小怪。尚神仙,你先去大营里忙吧,任继光从前线带回来很多伤员,急需救治,不能在我这里耽误时间。” “是。” 尚炯刚刚离开,又有老营总管任继荣进门有要事要报,李茗本想拒绝他,任继荣已经返身了,但是被高桂英给叫了回来,高桂英疲惫地问道: “继荣,明远从雁岭关返回了吗?” 明远是刘芳亮的字,刘芳亮从一小校发展成李自成身边的顶尖大将,战前被李自成安置在北路,独当一面。李自成战败后,刘芳亮来不及跟随,只得率领部下,撤回到卢氏,告知高桂英前线战况,谋求尽快从大明官军的包围圈中突围。 “回夫人,明远已经回来了,但是知道您在休息,他又带领亲兵去了西面,说是想为大军开拓一条逃生通道出来。” “闯王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现在明军都到哪里了?”高桂英对于大明官军的称呼还算比较文明。 (本章完) 第467章 说不清道不明 第467章 说不清道不明 “回夫人,明远从前线返回时,就报告我闯军主力已经惨败,这些天陆续返回的数千人马,也是几乎人人带伤。李仙风那个狗娘养的率领明军兵分三路向咱们卢氏而来,明军北路的陈永福所部率兵大概一万人逼近雁岭关,闯王失利后,明远独军难支,不得不放弃雁岭关。如今陈永福所部从雁岭关一路向西南,已经到了杜营,距此地不足五十里,这里是命脉所在,继光目前带着咱们老营的精兵贺金龙所部和高长胜所部共两千人,正在杜营死战。”任继荣说道。 “让你弟弟继光小心一些,身为大将不要亲临前线了。另外两路明军呢?”高桂英叮嘱道。 “嗯,继荣代弟弟谢过夫人的关心。官狗子的中路军是李际遇那个大眼贼和刘洪起那个土鳖率领的,他们从永宁一路西进,行进了一个月才到达东面的高门关,距离此地六十里,双喜、罗虎、王四带着孩儿兵两千人正在那里防守,目前高门关还是牢牢掌控在咱们的手中。” 李双喜是李自成的养子,罗虎和王四都是不满二十岁的孩儿兵出身的小将。 “嗯,双喜那孩子勇敢坚韧,而且有想法,有他在中路,一时半会可保无虞。南路怎么说?”高桂英继续问道。 “南面就有点令人难以琢磨了,李仙风安排的是安庆右营,这帮人就是以前从梅山营、凤寿右营、桐城营改营而来,领营游击名叫张鹿安,今年才十九岁,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之前在滁州放咱们一条生路的就是他们……” 任继荣说道。 旁边的李茗听到张鹿安的名字,心中一惊,突然手上一抖,高桂英看在眼里,开口说道: “当年滁州相见的时候,那还是一个小娃娃,也是完全的孩童心性。不过此人还算心地善良,曾经答应过咱们,要为咱们的伤兵治疗的,可是包括李茗的两位哥哥李浩和李静在内,被治好后何曾想过放了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父亲下令杀掉了。哎,茗儿也是苦命,大哥李军跟在闯王身边,生死未卜,这下碰到了这个张鹿安,一定要问清楚李浩和李静的下落。” 李茗突然眼睛就红了,不住地点点头。 “夫人,还问什么呢?八成让张鹿安那个小兔崽子给杀了……”任继荣猜测道。 “不会的,张鹿安不会的……”李茗急忙分辩道。 “怎么不会?你们之前没有听说吗?就是这个张鹿安带着官狗子,把一条龙、老当当、杆子手他们给杀了,还把袁老山和宋江俘获后,给送到了洛阳,被李仙风那个狗娘养的给凌迟处死了。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人总会变得,以前他或许是善良的,可是如今的他绝对是一个残杀我等义军的刽子手。” 任继荣大声而又肯定的说道。 “人真的都会变的吗……”李茗喃喃地说道。 “好了,茗儿不必多想了。继荣,南路明军怎么个难以捉摸了?”高桂英打断了李茗和任继荣的思路道。 “南路明军安庆右营,据说实力不弱,所部至少有八千人,但是他们却在陆浑山和九皋山,被许大当家和王大当家的堵住了好几个月时间,如果不是曹变蛟从后路袭击,许大当家和王大当家也不会平白枉死。” “哎,说起来还是咱们对不住许可变和王子顺啊,毕竟没有为他们防守好后路才让明军有机可乘。”高桂英感慨道。 “夫人,事情已经过去了,按道理说许、王两位大当家死后,明军应该长驱直入,可是安庆右营攻下嵩县后,沿着伊水一路向西,磨磨蹭蹭一个半月时间才走到闷顿岭,距离咱们这里超过了上百里的山路。谷可成正率领谢君友、张鼐、张能、李来亨四员小将,带兵三千在洛水以南严阵以待。光是这一路上百里的山路,估计就够安庆右营走上好一段时间的。” 谷可成原名谷大成,他带着两个哥哥谷大典和谷大姜因为活不下去,才加入了义军队伍,投靠李自成后更名为谷可成,表示自己对李自成的服从,他是李自成的陕西米脂老乡,因为有勇有谋,性格上又和李自成颇为相似,深得李自成的信任。大顺建立以后,谷可成避讳“成”字,改名为谷英; 谢君友、张鼐、张能和李来亨都是孩儿兵出身的小将,其中李来亨还是李自成侄子李过的养子,张鼐则是深得高桂英的喜爱。 “可成是老成之人,有他在,南路的明军自当不用过于担心。只是小来亨过去干嘛?他才多大点?马上派人把他给我带回老营!” “是,继荣这就去安排。”任继荣说完就下去安排任务了。 高桂英在任继荣走后,就转头看向李茗说道: “茗儿,等这次咱们义军突围出去,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以后,我就为你和小鼐子主持婚事。” 李茗木然地点着头,长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张鼐非常喜欢他,只是她对张鼐总是缺乏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大大咧咧的张鼐,在她看来,更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夫人,茗儿还想多陪陪你几年。” “傻孩子,女人总要有嫁人的那么一天的,我帮你考察过了,小鼐子人长得好,对闯王忠心耿耿,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至于其他人,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啊。” 高桂英意有所指地说道。 李茗好像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如同兔子一样跳起来说道: “夫人,你不必说了,茗儿知道的,茗儿这就去和慧英姐练剑去了。” “好,去吧,记得把慧梅给叫进来,万一有个什么事情,还有个可以跑腿的。”高桂英吩咐道。 李茗答应一声,就向外走去。 望着李茗的背影,高桂英不住地摇头道: “多好的女子啊,为何要生在乱世之中啊?” 李茗走出大厅之后,转弯路过了一个庭院拐角,突然支持不住,背靠着土墙,哭了起来,嘴里面说的是:“二哥、三哥你们在哪里啊?” 可是心里想的却是那么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将领,这么多年了,神情容貌早就忘记的差不多了,记不得具体的长相,但是心里面就是惦记着那么一个人。 这种情感真的是说不清,也道不明。 正巧慧英和慧梅从旁边路过,两人都是高桂英的女亲兵,慧英问道: “李茗,怎么了?又想你三个哥哥了?” 李茗连忙把眼泪擦干,不住地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 “慧梅,夫人让你进去伺候,我正想去找你呢,你来的正好。慧英姐,走,我们俩去后山练剑去。” “好,后山偏僻,闲人少去,正好可以令你我修养身心。练剑真能让女人忘却烦恼。” (本章完) 第468章 出师未捷 第468章 出师未捷 “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吃的太饱了,人在饥饿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烦恼,那就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张鹿安复述着自己上辈子看到过的一句台词。 旁边的张捡不以为然地说道: “少爷,你说的轻巧,就怕自己明明没有烦恼,可是总有别人给自己制造烦恼啊。” 张鹿安回头看了看五大三粗的张捡,外人看上去,他绝对是那种猛将类型的战将,只是想不到为何会如此胆怯: “张捡,你该不会在说我吧?你不会真的不想充当先锋官吧?” “少爷,哪能啊,俺跟着你走南闯北,曾经只身一人前往壕境为少爷办事,何曾害怕过?只是这战场上刀枪无眼的,俺害怕少爷你的安危,就让俺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吧……” “少爷,属下愿往。”旁边的金千里跪下请战道。 这可把张捡给气坏了: “金马儿,哪里都能显着你了,是吧?你以为你能打得过俺,想当年俺在登州遇到叛军,一个人格杀……” 张捡突然止住了话题,张鹿安和金千里顺着张捡的眼神看过去,曾去垢突然出现在视野内,来到张鹿安的身边请示道: “将军,之前抓到的那帮俘虏到底该怎么处理?昨晚的暴动已经杀了咱们两个镇抚和两个保卫司护兵了。” “这帮俘虏与芒砀山那边的俘虏不一样,那边大都还保持着农民的淳朴,而这帮俘虏可都是跟着许可变和王子顺的兵痞,本来对咱们来说,这种兵痞,本将是绝对不会要的,没有任何收留的意义。”张鹿安说道。 “难道?”曾去垢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不,我们要懂得废物利用,哪怕是一根木头也不能随便浪费,更何况是一条生命了。前方十里开外就是闯军精锐的阵地,本来想派遣张捡率领五百名辅兵去打前战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在俘虏中进行筛选,以十人为一队,选一人为队长,以十队为一哨,任命哨长一人,然后对他们说只要冲进敌军大营,就有重赏。张捡继续带着辅兵在后方监督作战,遇到无令退后的直接格杀勿论。曾镇抚长,你亲自带队监督张捡,张捡带领的辅兵队,胆敢有退后的,自张捡以下,你可以斩之。” 张鹿安说道。 曾去垢郑重的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下去准备去了。 张捡看到离开的曾去垢,满脸愁苦地问道: “少爷,要不要玩的这么绝?” 张鹿安懒得理他,正好看到骑马跑来的马国勇,迎了过去,马国勇兴奋地凑近张鹿安说道: “将军,找到熊耳山小路了……” 张鹿安连忙止住话头说道: “要绕行多远?” “一日行程而已,但是可以直通闯军老营之后,咱们定然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次战斗,咱们安庆右营一定要拿个头功。”马国勇兴奋地说道。 张鹿安点点头,然后吩咐道: “金千里,你去通知杨赤木、张华、还有丘无极,让他们随我立刻出发。” “少爷,你这样做不好吧,喜叔肯定会说我的,而且你还没有跟令狐都司说过。”张捡劝谏道。 “你懂什么?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不去的话,将士们难免无法使用全力,你待会告诉令狐云湘这边保持佯攻即可,当发现敌阵出现巨大的混乱以后,再让令狐云湘发动总攻。” “可是……” “没可是,执行命令。钱赞画,你也留下,不必随我爬山,就按照之前咱们说好的那样,帮助令狐云湘指挥战斗。咱们后日在卢氏城见。” 张鹿安命令道,这一次他是下定决心,要为安庆右营在嵩县外糟糕的表现一刷前耻。 当然这话是对安庆右营的将士们说的,根本的原因,张鹿安当然不会当众说出来,那就是他垂涎于李自成老营储藏的物资。 从芒砀山俘获的金银珠宝实在太令人欢喜了,像李自成这种积年流寇,在各地洗劫的财富肯定是惊人的。 张鹿安带着这种对财富的巨大憧憬,率领两个步兵部和一个亲兵司出发了。 马国勇则是在前方带路,沿途不断有探查司的夜不收们进行接应,过程倒还算顺利,行走半日后,众人来到了一处几乎高耸如云的陡坡下,张鹿安仰望着从山顶垂下的一根绑着很多防滑结的粗大绳索,看向了马国勇: “马司正,你说的路不会是这里吧?” “将军,没错,就是这里,因为这里地势险要,咱们只要翻过眼前的双龙山,然后再翻过两道沟涧就可以到达卢氏城的后山那边,然后趁敌不备的时候,咱们就可以一鼓作气直接冲进卢氏城内,到时候不管敌人在外围兵力有多少,都是无能为力的。”马国勇仍然是兴奋地说道。 “还好没带炮兵部……罢了,一定要检查绳索的安全,先把携带的物资调上去,再多扔十道绳索上去,否则这千把号人都上去得多久?” “是。将军,你现在山下等着,待属下上去安排。” 马国勇束紧了腰带和绑腿,然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手挽住绳索,活像一个猿猴一样向上攀爬,不大一会就让他给爬到了山顶,紧接着又有几道绳索被放下,只是其他地方坡度更陡,压根就没有落脚的地方,这使得明军只能选择在山脚最平坦的小块区域登山,速度上难免下降了很多。 张鹿安在亲兵金千里的帮助下,有惊无险地爬到了山顶,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部下,张鹿安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批评旁边的马国勇道: “马司正,你这估摸的多行一日的路程,恐怕要增加一日以上,行军打仗很多时候一定要考虑全面一点。” 马国勇不住地点头,张鹿安觉得兵贵神速很重要,就下令后队的杨赤木继续攀爬,留下探查司小旗官邹宏亮进行接应,随后赶上。 张鹿安带着亲兵司和张华的后卫部先行前进到卢氏后山,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当日晚间,张鹿安一行人就在山间露宿,次日一大早,张鹿安在张华、马国勇和金千里等人的护卫下,进行了巡营。 “这个卢氏后山来的人不多,前两日有两个年轻女人午饭后过来练剑,傍晚回城,不知道今日她们还来不来。”马国勇介绍情况道。 “仙女吗?” “哈哈,应该不是,估计是闯营中人士,传闻闯营当中有孩儿兵、还有娘子军,这两人应该是娘子军的人。等到咱们后队赶到,咱去给她俩来个突然偷袭,直接将她们擒住,防止走漏消息,再从她们口中问清楚情况,咱们再去打卢氏。” 马国勇说道。 (本章完) 第469章 烈女子 第469章 烈女子 “将军,你是没见到啊,那两个经常来练剑的女子,还真是一对烈女子,我们那么多人围她俩,我们明明大喊了‘投降不杀’,那两个小妮子仍然奋起反抗,伤了咱们七个人不说,最后打的精疲力竭了,竟然宁死不屈,她们不约而同地想要引颈自尽。多亏了马司正和丘司正两人出剑,打掉了她们俩手中的宝剑,才将两人俘虏。可是两人被俘后,除了哭泣以外,全都是不吃不喝,问什么话也不回。” 金千里向张鹿安禀报道。 “嗯,知道了,后队的杨赤木还有多久?” “刚才传令兵来报说,应该还有一个时辰可以到后山这边。” “好,派人告诉张华开始攻击前的准备工作,如果这两个女人是重要人物,那么敌人估计很快会知道有人走失,到时候咱们就会被发现,就达不到偷袭的效果了。趁着现在有空,带我去看看那两个烈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将军请。” 张鹿安在金千里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山一角的小山洞,山洞是朝向东北方向的,此刻已经是未时时辰,山洞内的光线不算太好,已经点起了火把。 张鹿安刚进入山洞,就看到几个守兵们死死地朝着里面盯着,不用说里面肯定是关押着的两个被俘女人,个别看守嘴里的哈喇子都留下来了。 “出息!将军到,都站好了。”金千里说道。 看守们立刻笔直地站好,这一幕让张鹿安更加的有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男人这般迷恋? 待到张鹿安在金千里的护卫下,走进里间,发现两个女人双手被绑在了一个高杆之上,一人是白皙的脸庞,另一人则是古铜色的皮肤,两个人的五官都是非常的标致。或许是因为太累了,两人都闭着眼睛休息着。 张鹿安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再仔细盯着两人看了一下,其中的白皙面庞的女子,是越看越熟悉,大眼睛鹅蛋脸,是那样的熟悉。 脑海里搜索一番后,张鹿安脱口而出喊道: “李茗?” 古铜色女孩率先醒了过来,吃惊地看了看眼前的年轻男子,又看了看旁边的李茗,李茗也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眼前的视线从模糊到逐渐清晰,一个身高腿长一表人才的青年将领站在了她的眼前。 张鹿安通过旁边古铜色女孩的反应,就知道他没有认错人,当李茗醒了以后,再次确认道: “李茗,是你吗?我是张鹿安啊,咱们在淮河船上还有滁州那边见过两面的?还有印象吗?” “小骗子?真的是你吗?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李茗突然开口问道,大大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神采,看的人心发亮。 张鹿安听到李茗的称呼,顿时一头黑线,口中说道: “额,我好歹放过你,你还记着六年前淮河上的事呢?” “喂,我说二位,小英雄是吧?你们俩就准备这么聊下去吗?我的胳膊都酸了,能不能行行好,先让我坐下来休息一下?” 张鹿安见古铜色女孩如此说道,大大咧咧的性格,在明末这个时代是非常少见的,张鹿安连忙致歉,吩咐金千里去帮着她解开绳索。 张鹿安则走到李茗的跟前,掏出匕首,也没有去解开绳索,直接拿匕首把绳索都给割断了,李茗不断地松松手腕,或许是被挂绑太久,有点眩晕的感觉,脚下突然没有站稳,朝着张鹿安倒了过来。 张鹿安连忙拿手接着,两具年轻的身体接触到一块,犹如触电一般,又立刻分开。 “没事吧?” “没事,谢了。”李茗的脸红彤彤的,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十八九岁的年纪,最容易对异性产生幻想,张鹿安也看出来李茗的异样,只是这一美好的情景被突然地一声断喝打断了。 “李茗!” “慧英姐!” “快!任总管说过,张鹿安是南路明军的统帅,你快点把他给我抓起来。”慧英大吼道,一边大吼,一边一脚就把金千里给踹到一边,由于金千里把自己的刀具保护的很好,死死地拽着,慧英拔不出刀来,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张鹿安跑了过来。 因为事发突然,原本在后面看热闹的看守们急忙上前救援已经来不及了,张鹿安身穿铠甲,倒也不是特别惧怕,但是令他惊讶的是,李茗突然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慧英姐,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什么叫恩将仇报?他就是我们的仇人,李茗你清醒一点,你以为他们到这里来是干什么来的?还不是在打我们老营的主意?你跟官狗子讲什么恩?” “慧英姐,夫人也是知道他的,她估计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张鹿安向后腾挪了好几步,几名看守们急忙上前,护卫在张鹿安的身前,金千里在拔出了砍刀,出现在了慧英的身后。 慧英见此,哀叹一声: “大好机会,失之交臂。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说完,慧英把石头往自己头上使劲一砸,顿时血流满面,然后整个人软软地倒下了。 李茗急忙上前查看,张鹿安也没有计较刚才的不快,下令金马儿去喊叫营中军医,来为慧英治疗头伤。 等到军中大夫江大山到来后,李茗已经哭成了泪人,好在慧英头部受伤,但是未曾伤到神经,江大山为她包扎后,表示休养一段时间即可,但是额头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是个狠人啊,对自己都这么狠。” “刚才你不还说想把她带回家,这种女人,你把她带回去,早上带回家,恐怕你晚上人头就要落地。” “最毒妇人心。” “够了,都给我滚出去。”张鹿安听见后面的窃窃私语,直接发怒说道。 看守们吓得够呛,赶紧鱼贯而出。 张鹿安来到了李茗的身后,关心地说道: “李茗,你对高夫人也是仁至义尽了,别再跟着义军跑了,你二哥和三哥都在我那边有事做,你三哥李静还给你找了一个三嫂,估计眼下你应该已经算是当姑姑的人了。” 李茗突然转头,满脸期盼地问道: “小骗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你二哥李浩如今就在军中,不过不在我这里,他在南路,现在应该出现在洛水河边了,等到我们将闯军老营清理干净,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你二哥了,你二哥会亲口告诉你,我讲的都是实话。” “谢谢你,张将军,谢谢你答应我的事,都做到了。” “那就跟我们走吧,我们等后队来到以后,就要发动对闯军老营的进攻了。” 李茗突然就大哭了起来,不住地摇着头,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李茗?”张鹿安还是不太了解女人。 “能不能不要伤害高夫人她们,她是个好人,算我求求你,行吗?” (本章完) 第470章 再见高桂英 第470章 再见高桂英 “这个高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人格魅力,能让那么多人的愿意为她牺牲一切?” 张鹿安除了敬佩,还有一丝疑问。 数年前的滁州一面,他只是感觉这个女人的城府很深,自己差点被她给骗了,但是被识破后,她又是那么的洒脱爽快,整个人充满了江湖豪气和道义的色彩。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个善良的人,我们这边很多孩儿军都是她收留的孤儿,如果没有她,很多人早就死了;我知道是她的原因,让原本暴躁狠毒的闯王开始心平气和起来,减少了不少的杀戮;我知道她说过,咱们闯军是穷人的队伍,我们拼命厮杀就是为了普天之下的穷苦老百姓,争取一条活下来的道路;我知道她一直把我当成她的女儿来对待,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她受到伤害,你只要答应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李茗还在祈求道。 “为什么只有闯军是代表穷人的队伍?我们安庆右营也是军纪严明,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穷人。” 张鹿安的心里非常不以为然。 “大家说你是纨绔子弟……但是我知道,你不是的。你也是好人。但是以后能够带领这天下的穷人翻身的人一定是闯王,我们闯军一定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也是高夫人说的?” “嗯。” 李茗的话让张鹿安很为难,让他犹豫了很久,只是如果取消作战任务,那么不光在朝廷那里交代不了,也非常影响他在军中的威信,这种事情是实在无法去做的。 张鹿安摇摇头说道: “对不起,李茗,我不能按照你希望的那样去做,我们安庆右营全体官兵,在这豫西的山里已经待了好几月了,我不能辜负他们。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尽可能不会伤害高夫人的性命。” 李茗听完只是大哭,不再说话。 张鹿安也感觉没劲,不久又有传令兵来到,报告杨赤木率领的左翼部已经到了,略作休整后,便可以发动进攻。 李茗听到后,更是急的大哭,张鹿安实在待不下去,就下令金千里带人负责陪同江大山救治伤员,留下哭泣的李茗,大踏步地走出山洞。 出了山洞口,张鹿安大呼了一口新鲜空气,很多事情是无法逃避的,只能坦然面对,就像他带领的这千余人的将士已经准备好了发动进攻,这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无法更改。 “来人,传令: 张全所司将士穿上许可变和王子顺所部的服装,绕道城南,试着进入卢氏城,如果能够进入,那就把守住城门;如果被敌人识破,那就把随行携带的炸药给我堆放在大门口; 副千户周桂轩率领孟大石和蔡庆国两司为合后,为张全所司进行支援; 张华率领陈利友和陈利军两司防备洛水岸边的闯军回援; 杨赤木率领姚来贺、贾得利、贾得功三司人马,视南门情况,如果情况不顺,则直接进攻西门,昨晚已经临时赶制出来五架简易云梯,将就用着,以防万一; 蔡乃慜率领贾得龙和贾得虎两司人马,作为预备队,防备闯军北路和东路可能回来的增援人马; 汤致用和汤致民跟着本将,带着亲兵司做预备队。 各位,我希望诸位能够理解,此刻我们的四周都是闯军,一着不胜,满盘皆输。形势有利,咱们入城坚守。形势不利,咱们很可能会陷入重围,九死一生。 生死存亡就在一刹那,诸君,努力!” “誓死杀敌!” “誓死杀敌!” 张鹿安按照既定计划,将人员安排到位,然后张全率先带人出发,直扑卢氏城南。 或许是出于大意,或许是天意,守门的闯军小将虽然进行盘问,但是都被张全给巧妙化解,守门小将也是觉得南面不远处就有闯军宿将谷可成守卫,西面还有大将刘芳亮在,明军是绝对摸不上来的,因此放心大胆把张全的人安置在城门口,带着张全准备去找老营总管任继荣。 张全刚走到城门口,却突然发难,杀死了城南的守门小将,百余名精锐明军顿时一起冲进大门,杀散了南门的闯军士兵,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控制了南门,张全以为万无一失,就开始招呼着周桂轩进入。 只是随着败兵的报告,闯军老营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刚从前线被高桂英强制召回的李来亨,听闻南门有明军杀到,二话没说就带着亲兵二十人,杀向了南门。 李来亨为天启五年生人,具体日期无人知晓,满打满算,此时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年纪太小,却又敢打敢拼,高桂英才不敢让他留在前线,让任继荣将他召回卢氏,谁知道这会又带着二十名亲兵就敢杀向上百明军阵中,高桂英大急失色,急忙下令自己的亲兵队长张材,率领亲兵两百人去南门支援李来亨。 只是他们都低估了李来亨的坚毅和战斗力,李来亨带领的二十人就冲垮了张全的司,好在周桂轩带着孟大石和蔡庆国随后赶到,明军的排枪开始取得巨大的作用,李来亨的亲兵们为了救下自己的主将,几乎伤亡殆尽。 好在张材及时赶到,救了李来亨,但是明军的大部已经入城。 卢氏城内顿时大乱,闯军本来就缺乏守城经验,主力部队又都是留在前线,城内除了张材率领的两百余亲兵,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正好被张鹿安给捡了一个漏。 高桂英听闻救出李来亨后,心里安慰了许多,连忙带着娘子军,护卫一些重要将领的妻子,准备从西门闯出去,然后逃进深山,等到各部人马返回,就会变得安全。 只是卢氏城的西门还有杨赤木率领的三司兵马。 刚刚救出李来亨的张材,看见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舍生忘死带着剩余的一百余名亲兵对着杨赤木率领的人马展开了进攻。 杨赤木镇定地指挥着三排排枪放出,张材与他的一百余部下,全部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高桂英在不远处看着这个自己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少年,一步步地成长为自己的亲兵队长,无数次救过自己的生命,然后在还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就过早的凋谢,内心是悲痛万分。 李来亨还想单枪匹马地发起冲锋,但是被高桂英给拦住,高桂英身边的女眷们抱在起来,哭成一团,但是都团结在高桂英的身边,越聚越多。 杨赤木率领三司人马,开始排列整齐的步伐向前进发,高桂英身后的人有人想返回城内,但是大门被闯入城内的明军从后面关上,明军的老营核心人马顿时陷入了绝境当中。 面对着越走越近的杨赤木率领的明军,包括高桂英在内的义军人等,没有了哭泣,大家纷纷闭上了双眼,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 空气突然静的可怕。 “高夫人!”一声正在变声当中的男中音喊道。 高桂英缓缓地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道: “我们还是大意轻敌了,果然是你!” “的确是我,我们又见面了。数年不见,高夫人别来无恙。” 张鹿安笑容可掬地说道。 (本章完) 第471章 代价 第471章 代价 张鹿安并没有为难闯军上下人等,而是派人收缴了闯军的武器,让张华在城西圈出一大块区域,供他们休息。 为了安顿人心,张鹿安还派人安排了伙食。 原本的计划是慢慢地开展全城搜索,但是外围地探查司的将士们很快传来紧急消息,前线义军得知了卢氏城危险的消息后,全都不管不顾,从四面八方,向卢氏城逼来。 张鹿安不敢大意,连忙下令原本还在城外的各部、各司全部返回,甚至包括身在后山的金千里,也带着受伤的慧英和李茗返回到城中,并将李茗和慧英还给了高桂英。 为了增强防守,让左翼部人马上城守护,好在卢氏城三里小城,明军防守兵力还算够用。 只是内部还得看守那么多的老营男女老少们,像李来亨这样的年轻小将们,都是带着仇恨的眼神看着张鹿安,这令张鹿安备感压力。 平心而论,他是不想与闯军为敌的,毕竟从李茗的口中,张鹿安得知,人家闯军和闯王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都成为了救苦救难的大英雄了,如果自己伤害了闯军的家眷,那么安庆右营在老百姓的心中就会是妥妥的大反派,这对于立志做个好人的张鹿安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越想越烦躁,张鹿安下令道: “来人,去把张华叫来。” “是” 过一会后,张华匆匆赶到,张鹿安也不废话,直接询问搜集的金银珠宝的情况,张华表示道: “回将军,我们只是找到了六万余两白银和少量的珠宝,其他的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听说闯军老营把部分物资藏在了后山,可是我们怎么询问老营总管任继荣,他都是宁死不屈,坚决没有吐露半个字。” “才六万两?李自成怎么比小小的刘定忠还穷?” “少爷,不少了,李自成毕竟家大业大,相信很多钱财都花在购买粮草物资上面去了,而刘定忠干的是无本的买卖,加上又在交通要道旁边,自然可以积攒大量的不义之财。” “嗯,也有道理。” 张鹿安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已经想着如何见好就收了,否则真等到义军大军云集,或者其他几路明军赶到,到时候恐怕就捞不着这么多好处了。 张鹿安决定去会会闯军老营的实际执掌者高桂英。 高桂英看到张鹿安后率先开口道: “张游击有何见教?” “岂敢岂敢,只是鹿安本身并不想与贵军为敌,因为我们彼此都是为了穷苦老百姓能够有个和平的生存环境而奋斗的,说起来我们还是同路人。” “可是贵营的做法跟张游击的说法可是南辕北辙,不觉得有些可笑吗?不过,我观张游击素怀忠义之心,如果能够悬崖勒马,弃暗投明的话,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张鹿安内心里的想法非常复杂,此人已经身为俘虏了,还在劝自己投降,这是怎么想的? 他可不想听高桂英的洗脑之言,张鹿安想要的是传说中藏在北山的金银珠宝。 于是开口问道: “高夫人,您啊就别劝了,兴许未来的某一天,等我军或者贵军强大到可以主宰这世间了,到时候也许咱们能成为同路人。但是眼下还不行。大明的数万官军正在迅速逼近,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消耗。一句话,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是你们必须得付出一些代价?” “代价?什么样的代价?你们可是已经杀了跟了我好几年的张材,还想怎么样?”高桂英突然情绪有些激动。 “高夫人,战场上刀枪无眼,我很抱歉,就是你们老营总管任继荣是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我给你们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思考,你们商量好再告诉我吧。” 张鹿安毕竟也是要脸的人,不想把话说的特别直白,但是闯军的老营总管任继荣是知道官军在找什么的,便让人把任继荣还给了高桂英,同时吩咐金千里道: “千里,你带人留下来看着他们,如果他们想好了,你把人带来见我。” 张鹿安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让闯军老营破财免灾,只是他低估了闯军的坚韧,任继荣返回后,虽然告诉了高桂英官军已经知晓后山藏银的事,但是同时认为刘芳亮、谷可成等将一定会回援的,城内官军的实力不强,到时候一定能够反败为胜,主张决不妥协,因为那些藏银是后面东山再起的一种保障。 高桂英默认了任继荣的想法,选择了沉默应对。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张鹿安的耐心都有点耗尽的感觉,不料金千里突然带着李茗来到了张鹿安的卧室。 “你先出去。”李茗吩咐道。 金千里竟然直接退出去了,而且还把门给关上了。 “关什么门吗?搞什么东西?你怎么不去守着闯军老营了?” “是我请求他带我来这里的……”李茗开口说道。 金千里的行为令张鹿安很无语,看着鹅蛋脸的李茗,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那个……那个啥,藏在哪里?” 李茗的面上早就褪去了少女的稚嫩,直接张口说道: “我们已经没有钱了,求求你放过我们……我……我是主动来的……如果非得付出代价,我只能付出……我自己了……” 一句话说了很长时间,李茗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忽然就闭上了双眼,仰头朝上,然后开始解开自己的衣领,随着外衣的褪去,李茗雪白的天鹅颈显露无疑,看的张鹿安是血脉贲张,这种散发青春荷尔蒙的画面,令张鹿安差点不能自拔。 “等下,我不是禽兽,不能趁人之危,而且我说的代价,其实是……” “你没有趁人之危,我是……自愿的,你之前在滁州就对我等有救命之恩,又给我两位兄长一个去处,小女子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随着眼前出现了一副红彤彤的肚兜包裹着的胴体,张鹿安残存的意志力,让他继续说道: “你不必如此,如果可能,跟着我吧,但是我们没有必要发展这么快……” “不,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李茗突然哭着说道。 一切来到是那么快,怎么突然就哭了? 两世为人的张鹿安最害怕的就是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了,连忙手足无措地把哭到瘫倒在地的李茗扶起来,两人就那么半坐在地上,张鹿安傻傻地问道: “那你就说说……” 李茗却突然对着张鹿安的嘴唇,直接吻了上去。 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却又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张鹿安再也把持不住,将怀里的李茗越抱越紧……。 (为了过审,此处删去9527个字) 次日一大早 李茗早早地穿衣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睡的跟死猪没两样的张鹿安,心中叹道: 安郎,就此别过,下次若能见面,李茗就会沦为他人之妇,江湖别过,最好再也不见。 金千里一直守在门外,看到李茗穿好衣服,两腿颤颤巍巍地开门走出去,他才走进房间叫醒了张鹿安,问道: “将军,要不要放他们走?” 张鹿安微微睁开眼,没有回答金千里的问题,却是张口问道: “她……走了?” “嗯,将军,刚走。” “罢了,让张华出面,做的像一点,造成闯军老营突围的假象……另外,准备一万两银子出来,该出点血了。” 张鹿安觉得自己作为一名男人,是得承担一定的责任。 (本章完) 第472章 不开眼的劫道 第472章 不开眼的劫道 “什么?李茗也跟着高桂英一起走了?怎么没人给她拦住?” 张鹿安埋怨道,看着低头不语的金千里,他也知道不是金千里的问题,根源还在李茗自己,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或许本来心中就有一种渴望,渴望就会产生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初尝禁果的他,食髓知味,只是就像高桂英说的那样,他和李茗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人生或许是充满了遗憾,只是有些遗憾会让人感到愤怒。 比如河南巡抚李仙风,怀着巨大的期待,从洛阳城赶到了卢氏,见到的却是一座空城,除了安庆右营张鹿安上报斩杀敌大将张材外,其余营头甚至都没有斩将的战果,怎么看这帮流寇都是在有序撤退。 况且那个所谓的张材,哪里算是什么大将? 李仙风看着眼前站着,乖的如同鹌鹑一样的四位将领陈永福、张鹿安、李际遇和刘洪起,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几位将军辛苦了,本抚一定会向朝廷报告,阐明诸位的战功,绝对不会有失偏颇。” “末将不敢!” 四位将领能够成为大将,不可能是傻子,连画外音都听不出来,只是四人当中除了陈永福是一副惊慌的样子外,其他包括张鹿安,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李仙风见此说道: “张游击,这里的战事告一段落,汝部歇息两日,两日后去襄阳,向方巡抚报告吧。” “是,卑职遵命。只是粮饷问题……” 李仙风打断了张鹿安的话: “你也看到了,这个中州大地到底干旱到什么样子,从去年年中到现在,马上快一年时间了,依稀记得下雨的天数,两个巴掌都可以数的过来啊。这样吧,本抚也体谅你等的不易,就从缴获的一万两白银中,给你两千两,你部两千人的编制,也能落到一人一两了。” 张鹿安的心头顿时仿佛又上万匹战马狂奔而过,因为那缴获的一万两,恰恰是张鹿安上供的,感情河南这边是一分钱都不打算出了。 接着其他营头也开始哭穷,李仙风倒是公平,每家两千两,剩下的两千两自己揣兜里。 张鹿安心情不爽,没有等到两日后,直接一日后,辞别李仙风,取得相关的报备文书后,离开嵩县,开始向南阳方向进发,为了增强安庆右营的实力,张鹿安下令原本在亳州休整的前锋部、骁骑部和右翼部,从陆路向西南前进,与主力汇合于南阳。 同时让已经完成后勤任务的禄青山,撤去涡河运输线,将白贵、张富、王朝、孟大江、段林和范达等人全部撤回浮山,在禄青山的安排下,组建长江--汉水后勤运输线,保护好自己的后勤安全。 真实的打仗真的是要人命的,这样的军队调动,和后勤线路的重新部署,需要花费很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需要和各种各样的地方势力打交道,进的艰难,退的不易,一切都得慢慢来。 只是湖广一带的军情,好像并不能慢慢来。 张鹿安在南阳城外等待亳州赶来的三部人马时,却先接到了来自于襄阳的命令,让张鹿安迅速前往襄阳参加军事会议。 张鹿安只能将军队交给令狐云湘,让令狐云湘等到亳州来的部属后,再一同南下。 张鹿安带着亲兵司和骠骑部先行一步上路了。 也多亏了张鹿安留有这么一手,张鹿安一行刚出南阳城就被一伙贼人给盯上了,贼人来自于新野东面唐河的土豪刘扁头,他见张鹿安一行只有三百来号人,但是各个配备好马好鞍,本就艳羡不已,觉得这伙官军数量不多,以为有机可乘。 刘扁头便联络东面泌阳的土豪张长腿(外号,真名不清),以及路过的流寇千金刘,三股人马总数至少有两万人以上,三人商讨了一下,认为人多反而不易逃走,便商议集合了一千五百名骑兵,准备在南阳与新野之间,将这股官军直接给杀了,然后平分财物和战马。 于是以流寇千金刘为首,纠结了刘扁头和张长腿两股地方势力,趁着张鹿安、容令彰等人在白河边放马休息的空档,三路骑兵从北、东、南三面向着张鹿安率领的人马袭来。 容令彰反应很快,连忙呼喊各司准备战斗,各司还算训练有素地骑上战马,排列成整齐的两道队列,第一道是手拿火铳的骑士,前排的骑士之间,空隙很大,后面第二道的骑士完全可以从空隙中冲出; 第二道是手持长枪的重甲骑士,骑士们已经把长枪竖平,准备发起对冲。 张鹿安抽出望远镜,看着越来越近的三股流寇人马,既没有队列,也没有特别的章法,不由地被气笑了: “将士们,这帮蟊贼出门没有看黄历,纯属于不开眼的劫道蟊贼,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来送死,咱们就成全他们。” “是!” 第一排铳响后,流寇千金刘所部损失了一百余人,这令千金刘心痛万分,没想到前方明军的火铳这么厉害,他便有了打道回府的冲动,但是当他看第二道明军开始放平长矛准备冲锋的时候,千金刘的信心又来了,没有了火铳加持的明军,在他看来,跟自己也强不了多少,便呐喊着带领部下向数量不多的明军冲杀过去。 刘扁头和张长腿也是跟随着千金刘的步伐,一左一右进攻官军。 容令彰并无惧色,也将所部三司人马,分三路迎敌。 张鹿安还留在后面,没有出发,观察着战况之余,却突然看到南面又来了两彪人马,都是穿着黑色箭衣,只是一面大旗写着“新野”、一面大旗写着“邓州”。 两部人马直接冲击千金刘和刘扁头等人的尾部,令三股劫道的人马腹背受敌,刘扁头大叫道; “新野张白虎、邓州丁如浣,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奈何帮着外人来打义军兄弟?” “刘扁头,你自己该死,劫什么不好,你竟然敢打劫官军,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张鹿安通过望远镜,看到的是一员爆眼燕额的粗壮汉子和一员白面书生一样的两员将领,带着部下亲兵两三百人正在进攻敌人。 三路劫道的敌人再也无法淡定,纷纷向后逃窜。 张鹿安看到时机成熟,果断地下令亲兵司随他出战。 (本章完) 第473章 强硬的安庆右营 第473章 强硬的安庆右营 战斗结果毫无悬念,三股不开眼的劫匪头子刘扁头、千金刘和张长腿被当场斩杀,他们的部下大部分被杀,小部分逃离战场。 张鹿安会见了两名前来支援的英雄,自我介绍一番后,来自于新野的土豪张白虎的态度倒是有些冷淡: “原来你就是擒住袁老山,并将他送到洛阳处死的张游击,久仰!” 邓州的丁如浣则是态度很好地拜见了张鹿安,只是言谈之中,也是有很大的疏离感。 张鹿安看的很清楚,简单询问两位为何来到这里,丁如浣表示他来找张白虎准备去东边的桐柏山一带打猎,路过此地见到官军被围,果断出手相助。 张鹿安表示了感谢,然后将千金刘、刘扁头等人的首级送给了丁如浣,自己取走了350匹战马后,将剩余的数百匹战马全部送给了丁如浣和张白虎,两人才开始高兴起来。 这件事只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整体时间耽误了不到一日的功夫,张鹿安让令狐云湘派人到新野就地治疗伤员,然后带着剩余的人马继续向襄阳进发。 张鹿安来到襄阳后,当先拜会了湖广巡抚方孔炤,方孔炤则为张鹿安引荐了一个杨嗣昌身边的红人。 “万大人,这位就是我常常跟你提到的,咱们崇祯朝最年轻的将军张鹿安,他虽然是南直隶霍丘人,但却是在安庆桐城开始发迹的,算起来跟本官的桑梓之地有很大渊源。鹿安,这位是大理寺右评事万元吉万大人,万大人可是跟着杨督师做事的,属于亲信中的亲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你可能要跟着万大人做事,一定要跟着万大人好好学学哦。” 方孔炤介绍道。 “哈哈,方巡抚言重了,万某不过是跟着杨督师做事,哪里敢有自己的想法。” 方孔炤被噎的愣了愣,口中只得说道: “是,是。” “张游击,不用介绍,万某也是知晓的,因为杨大人曾经说过,张游击可是那种简在帝心的将领,只要忠于王事,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卑职谢过万大人指点迷津。只是在下所部主力还在南阳,另有一部分伤愈人马,从亳州出发,整体大概半月后才能达到襄阳,不知我们安庆右营将会执行什么样的任务?鹿安也好提前准备?” “鹿安,这种军事机密怎么能随便问的?”方孔炤假装呵斥道。 “唉,无妨无妨,万某可以直接告诉你,张游击,本官奉杨大人军令,将会带着尔等进入川北,执行剿寇任务。” “川北?可是我没去过。不知道这又是要打哪股流寇?” “没去过没关系,每个人总会有第一次的么,习惯了就好。至于我等要打哪股流寇,自然是可恶的献贼,他又流窜到川北一带了。” “听说张献忠所部兵力雄厚,我部仅有两千人马……”张鹿安没说完,就看到一边的方孔炤投来非常鄙视的眼神。 万元吉没有发现这一点,信心百倍地为张鹿安鼓劲道: “放心好了,不会只要你们安庆右营一个营头的,还有张一川的‘川字营’,李守信的‘信字营’、马士秀的‘秀字营’、杜应金的‘金字营’、刘喜才的‘才字营’等十余部人马,加上你部的两千人,总数至少两万以上。” 万元吉一副颇为自得的表情,显得信心百倍的样子。 “可是万大人,您刚才所说的各个营头,怎么都是流寇组成的啊?” 张鹿安没有顾忌太多,直言不讳地指了出来。 “张游击啊,你小小年纪,怎地这般迂腐?需知这是杨大人的信任,曾经的流寇既然一心向善,向我官军投诚,我等就应该真心待他,怎么能有门户之见?”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派张一川为大将,让他率领一众向善的流寇去支援川西?” “咳咳咳……”方孔炤都快忍不住了。 “那帮丘八怎知道如何运筹帷幄?”万元吉撇着嘴说道。 这句丘八把张鹿安也给带上了,但是他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我们安庆右营可是原本就为良善营头,不屑于与那帮流寇为伍……” “鹿安,你放心,你这次是充当督标营的偏师,跟在万大人的左右进行护卫,不会跟那些流寇之流一同行军的。” 方孔炤帮着张鹿安说话道,气的万元吉是吹胡子瞪眼的,没好气地要求张鹿安陪同他一起,去检阅各部新加入的明军。 官大一级压死人,张鹿安也只能无奈的跟着万元吉,带着安庆右营亲兵司的一行人刚走出襄阳府衙门,距离城西军营操场还有三里地的时候,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散兵游勇们在和卖酒的店家小二在撕扯,万元吉见此好像没看到似得,径直走了过去。 张鹿安非常不解,上前询问道: “万大人,请容末将带人将这帮兵痞给绳之以法。” “张游击,稍安勿躁,那帮丘八刚刚投靠过来,身上的匪气还没有完全消除,我们应该宽容一点。他们毕竟只是耍赖,还没有到杀人的地步,是也不是?” 万元吉还在兜售他的理论。 只是现实的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就像龙卷风一般,让人措手不及。 “杀人啦!” “救命啊!” 万元吉话刚说完,不远处的酒肆门口就传来了大叫,附近的百姓们更是一哄而散、四散而逃。 张鹿安、万元吉等人看过去,但见酒肆的伙计小二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旁边的三个兵痞们还在有说有笑,毫不在意。 张鹿安实在忍受不了了,越过万元吉下令道; “张捡、金千里,把刚才杀人的三个贼子给我抓起来!” “是!” 万元吉还想出言相劝,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自己憋回去了,冷眼看着前方发生的事,因为他看到附近很快有个人向着军营跑去,很有可能是摇人去了。万元吉想等着张鹿安处理不了,他再出面收拾残局,到时候就能收服这帮骄兵悍将的心了。 可是他实在低估了安庆右营的强硬以及张鹿安的决心。 面对着十几根火铳的瞄准,三名兵痞很识时务地选择了放下武器,其中领头一人说道: “兄弟,自己人啊,自己人,不要拿枪铳吓唬人,万一走火了,岂不是会伤了兄弟们之间的和气?兄弟是川字营的闻老九,跟扫地王……哦,不,现在都是官军了,跟着我们张将军混的。” 张鹿安走上前去,没有理他,而是冷眼看着地上躺着的伙计,张捡很有眼色地上前试探了一下鼻息,看向张鹿安摇摇头说道: “少爷没气了。” “你也是棒槌!下次记得说话前,要先学会断句!” 张鹿安呵斥道,上前踹了张捡一脚,然后转向兵痞,张口问道: “闻老九是吧?人可是你杀的?” “这位公子,哦,不,回小将军,这个鸟人不是我们三个杀的,是他来扯我的袖筒,不小心碰到了我的刀锋,被抹了脖子,不信你去问那掌柜。” 一旁的掌柜连忙给万元吉和张鹿安跪下道: “大人,闻将军说的就是实话,是我们店里的伙计不小心,才……”掌柜的也说不下去了,直接哽咽着哭了。 “草泥马,哭个鸟蛋。” 闻老九生气地把跪着的掌柜地踹倒在地。 “混蛋,万大人和本将就在这里,都敢如此嚣张,你眼里还有王法吗?张捡、金千里,给我揍他龟孙的。” 张捡和金千里接到命令,先是拿绳把闻老九三人给绑了起来,然后一群人轮番狂揍,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纷纷指指点点,万元吉仍然是冷着脸不说话,闻老九一开始还出口大骂道: “你踏马的自己人也下狠手?” 后来越骂越难听,不过他越骂,亲兵司的人越是下死手去打,后来被打的狠了,闻老九开始不断地求饶。 周围的老百姓们甚至开始拍手叫好,但是这一切很快被一声暴喝打破: “哪里来的王八蛋,胆敢打额的人?” 张一川带着一大帮亲兵亲将,从远处跑了过来,满口的陕西方言,让人一下就能分辨出来,周围的老百姓见到此人,非常害怕,纷纷让开一条通道。 张一川看到万元吉,还是按照官场之礼,上前拜见了万元吉,万元吉点点头,就是不说话。 张一川会意,然后看向旁边的年轻的张鹿安说道: “兄弟张一川,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张一川,谁他妈跟你是兄弟?” 张鹿安这一句骂声,顿时让双方剑拔弩张,张一川的部下和安庆右营亲兵司的人互相怒视着,手里的武器全部拔了出来,甚至火铳的火绒都被点燃,原本还在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见状直接一哄而散。 张一川冷哼道: “这位小将军,一川不知道在哪里有所得罪,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一川也是额们大明堂堂正正的官军将领,是不是应该多注意一点官场的体面?” “体面?你也配?”张鹿安仍然是没好气,连旁边的万元吉也有些怪罪张鹿安不给面子。 张一川在部下面前颜面无光,顿时大怒道: “万大人,你也看到了,末将三番两次忍让,可是这位小兄弟一味地辱骂,如果发生不测之事,还请万大人海涵。” 万元吉这才开始害怕起来,连忙出言劝谏道: “都不要吵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万大人,跟你没关系,这是我们霍丘张家和张一川之间的仇恨。”张鹿安说道。 “哦,原来是霍丘的人,额是杀了你们族人,你们不也杀了额们管营的七叔?抢了老子的几十万钱粮?怎么说也应该两清了吧?” 张一川这才想起来张鹿安的身份,便把老底都给揭出来了。 张一川曾经派人围攻霍丘夹洲,间接造成了张鹿安祖父和曾祖父的死亡,还有张喜的夫人,以及更多霍丘的百姓,虽然后来张鹿安带人抢劫了张一川的老营,但是也间接造成了自己的舅妈的死亡。 “人死了还能再活过来吗?你说两清就能两清?”张鹿安还是咄咄逼人道。 “贼你妈?额给你脸了是吧?不服的话,来跟额大战三百回合,额倒要看看,你个龟孙到底想要怎么报仇,来啊!” 张一川大怒道。 形势变得非常危机,大战仿佛一触即发,众人却看到不远处突然奔来另一队人马,为首一人大吼道: “都给我住手!” 包括万元吉、张一川和张鹿安纷纷看向了不远处。 (本章完) 第474章 甘姐 第474章 甘姐 来人正是湖广巡抚方孔炤。 方孔炤大踏步地走了过来,边走边吼道: “杨世恩、罗安邦,给我把这里围了,我倒想来看看谁敢闹事。” 杨世恩和罗安邦均是抚标营的将领,都是被方孔炤直接提拔起来的少壮派,执行命令自然是坚决彻底。 两人带着五百余人,迅速抢占了附近的屋顶和其他重要据点,然后把枪铳对准下面对峙的两拨人马。 “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吧?本官是湖广巡抚方孔炤,可有苦主过来说说情况?” “回方大人,末将张鹿安有话要说,张一川的部下闻老九在此当街杀人,这个掌柜就是苦主,只是他害怕张一川的势力压迫,所以不敢承认,但是闻老九当街杀人的事,我和万大人都是亲眼见证的。” 张鹿安说道。 “我……额……没有……不曾……好吧……是的。” 万元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嗯,知道了,掌柜的过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实说!” 酒肆的掌柜颤颤巍巍地过来跪下请安道: “草民……见过巡抚大人,求大人给小人做主啊,这个闻老九之前就来吃过好几次了,一直不给钱,我们家伙计只是跑出去要账,不曾想就被他们给杀死了。伙计死的冤啊!” “闻老九,掌柜的所说,可是实情?” 闻老九听完后,低下头不说话,但是突然又抬起头,对着张一川大喊道: “大帅,救我!” 张一川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 “方大人,万大人,闻老九确实该死,只是此人在战场上英勇善战,所向无敌,多次救过在下的性命。眼下用人之际,末将斗胆两位大人给闻老九一次机会,让他能够在战场上杀敌自赎!” 万元吉连忙接口道: “不错,不错,不如你赔点钱,将这个小二好生安葬,让闻老九戴罪立功……” “哈哈……”闻老九突然笑了起来,不过随即“嘭”“啪”声音传出,闻老九的笑容戛然而止,额头上一个明显的铳弹,只有小部分还露在脑袋的外面,而旁边的张鹿安手中的火铳正在冒着烟。 张鹿安这个举动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给弄懵了,一时之间都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张一川,张一川大喊道: “老九啊!姓张的,贼你妈的,兄弟们,备战!拼了!” 张一川的部下立刻把盾牌撑起来,做好了火拼的准备,杨世恩和罗安邦带人连忙把方孔炤和万元吉护在了身后。 乱战一触即发,突然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川郎,不要放肆!” 张一川听到这个声音,原本暴怒的样子,就在一刹那竟然恢复了平静,连忙向后跑去,扶着女人的胳膊说道: “夫人,你怎么来了,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啊?前面两个都没了,这个可一定要保住啊。” “川郎,为妻会全力以赴保住的,只是你原本答应我不再惹事,为咱们的儿子挣一份干净的官方名分和余荫,如今为何说话不算话?” “夫人,他们欺人太甚……” 女人没有理睬张一川,然后径直来到方孔炤和万元吉的面前,落落大方、微微躬身拜见道: “妾身拜见两位大人,给两位大人添麻烦了,只是我夫一川,是真心实意愿意为朝廷做事,还请两位大人能够明察,还我夫一个公道。” 万元吉不住地点头,方孔炤则是不动声色,他们旁边的张鹿安和张捡则是非常惊讶,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喊道: “甘姐,你怎么在这里?” (本章完) 第475章 捐弃前嫌 第475章 捐弃前嫌 张鹿安和张捡所称的甘姐,原本是张家一门族人张武的妻子,张武跟随张鹿鸣去了崇明,后来张一川、张文朝等流寇大军来到霍丘,甘姐作为俘虏,被张一川看中,之后一直跟着张一川至今。 甘姐看到张鹿安和张捡后,一开始也是比较惊喜,但是很快眼神就黯淡下去。 众人见此,原来遇到了老相识,那么也没有必要继续剑拔弩张了,几个人商量一下,各自把部队撤回军营内,严禁再出来骚扰百姓;责成地方官,处理死亡伙计的善后问题;将另外两名未死但是随同闻老九惹事的兵丁,绳之以法。 方孔炤看见张鹿安没有危险了,就率先让杨世恩和罗安邦撤兵,然后监督着张一川的兵将回到营中。 甘姐向张一川表示想和张鹿安、张捡叙叙旧,张一川不放心,但还是同意了,站在数十米外,不住地看着甘姐,非常在意她别发生了什么意外。 就这样,原本看起来剑拔弩张的局面,被一个孕妇轻而易举地给化解了。 张鹿安的心里的怨气也消散一些,开口问道: “甘姐,这些年一直都是跟着他么?我们曾经在凤阳那边解救过一大批霍丘乡亲们,可惜始终未曾找到你的下落。” “哎,他始终把我带在身边的。” “甘姐,你有被强迫吗?你不用担心,如今俺们少爷的实力很强,根本不怕张一川那个杂毛的,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张捡说道。 “一开始我是宁死不愿,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或许是日久生情吧……他本来不愿意投降朝廷,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在川陕交界的地方,因为躲避官兵的围捕,流胎了。他是自责不已。前年,我又怀孕了,他决定再也不跑了,希望能把第二个孩子给保住,结果或许是之前作恶多端,孩子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如今是第三个了,我真的希望能把这个孩子给保住,然后养大成人,而他也很听我的话,最近很少肆无忌惮地杀戮了。他是真心投靠朝廷的……你们如果可能……” “甘姐,其实张武挺想你的……” “我知道,我们俩是少年结发夫妻,可惜有缘无分,少爷你们回头遇到他,就把我的情况如实告诉他,让他赶紧找个好女子,好好地过下半辈子。” “嗯。甘姐,母亲她也很想念你,有时候会提到你,让我想方设法寻找你的下落,如今知道你即将为人母,相信她老人家也会很高兴的。刘婶不在了,我父亲也为国捐躯了,家里面的老人,母亲最惦记的就是你了,你能回到张家,母亲一定会很高兴。” 听到张可道去世的消息,甘姐显然比较吃惊,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透过张鹿安的铠甲,也能清晰地看到内里穿的是斩衰丧服,只是见惯了生死的她,没有在上面纠结太多,只是说道: “少爷,等我这胎生下来,一定找时间去探望老夫人。我知道张一川他罪孽深重,刚才听说老祖他们虽然是被张文朝给害死的,但是张一川也有很大的责任。我不敢奢求少爷能够原谅他,更不敢期盼你们能够捐弃前嫌,只是希望他能够活着看到我的孩子出生,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出来,就没了父亲。少爷,你能答应我吗?” 甘姐说完,就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张捡只是看了看甘姐,再看了眼张鹿安,没有说话,只是在等着张鹿安的决定。 张鹿安最终说道: “甘姐,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只要张一川他不主动惹我,我也不会去主动找他麻烦的。” 听到张鹿安的回答,甘姐好似心中的一颗石头落地了,用手帕擦干了眼泪,就告辞了。 甘姐来到张一川的旁边,张一川连忙上前问道: “夫人没事吧?怎么还哭了?是不是那两个小王八蛋骂你了?你等着,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 “你给我回来。” 张一川立马就乖乖地回来,弯着腰扶着甘姐,让她把话说完: “川郎,我跟少爷说过了,他承诺不会再主动找你的麻烦。我希望你也明白一点,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内心里面也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来看待,他的父母也对我是极好的,如果我们恩将仇报,那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好的。为了给孩子积福积德,我希望你能够……如果可能,一定要保护好少爷的安全。” “夫人,你放心吧,额曾经发过誓,一定会为你改变,变成一个好人,为额们的儿子积福积德。” 身在乱世,温情时刻总是短暂的,张一川也无法留在他夫人的身边待产,所以他将甘姐留在了襄阳,花钱雇佣了很多的产婆伺候,还购买了十几个丫鬟,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按照他的想法,最多三个月,就能够返回襄阳,和自己的妻儿团聚了。 张鹿安却不敢像张一川那般乐观,因为他更懂张献忠,张献忠作为一代枭雄,是不可能轻易被打败,更不会轻易被消灭的,此次川北之行,注定不是一件短期的事。 他估计至少得半年时间,只是后来的发展,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这是后话。 所以待令狐云湘带着主力部队赶到襄阳后,张鹿安与令狐云湘商议后认为,远征川北,山区必定补充不易,道路险峻,炮兵更是难行,所以决定只保留战兵中的骑兵和步兵,把炮兵部和辅兵全部给遣返浮山进行休整。 如此一来安庆右营则剩下3500人左右,跟随张鹿安西征四川。 崇祯十三年四月某日 大明大理寺右评事万元吉,按照督师杨嗣昌的要求,开始率领安庆右营、张一川的“川子营”、原绰号“李晋王”李守信的‘信字营’、射他天李万庆麾下的马士秀‘秀字营’、杜应金的‘金字营’、刘喜才的‘才字营’等十余部人马,总计人数为余人,浩浩荡荡从襄阳出发。 万元吉是信心百倍,一开始任命李守信率兵两千为先锋,但是李守信的兵跟张一川的兵真的是差不多,一路是走到哪、抢到哪里,与地方的关系非常不妙。 各地老百姓风闻万元吉的大军即将到达,纷纷带着家眷和行李物品,躲入山中,以至于官军的补给非常不利,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张鹿安劝说万元吉好几次,一定要注重军纪,但是万元吉不以为意,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张鹿安后面索性不再言语,反正自己所部的军粮够用两个月之久的,只是战兵后卫部、左翼部和右翼部都被用来押运行粮,能够随时战斗的只有营部、三个骑兵部和前锋部,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按照万元吉的解释,郧阳府历经战乱,本地军队的补给都很困难,对于外军自然更加的惧怕,等到了兴安和汉中以后,就会好了。 可是等到大军进入汉中以后,官军的补给仍然是经常延误。 万元吉只得改任杜应金和刘喜才两人为前锋,可是两人却以部下饿的受不了为由,在汉中府城固县开始抢掠城乡老百姓,实行野蛮的杀光抢光政策。 张鹿安接到报告后,顿时大怒,带着三部骑兵,就想阻止作乱的杜、刘二部。 可是杜应金和刘喜才二将匪性不改,率领本部人马就对张鹿安带领的部队进行了攻击,张鹿安大怒,命令部下坚决反击。 于是两股穿着同样明军服装的部队,展开了最残酷的厮杀。 万元吉得令后,急忙带着张一川、李守信等将,前往战场调停,双方虽然都给了万元吉面子,暂时停战,但是杜、刘二将的部下至少被杀四百余人,安庆右营也有上百人死伤。 万元吉将张鹿安、杜应金和刘喜才三人招到一起,举起一杯酒,表示喝过酒后过去的事情一概不予计较。 三人当着万元吉的面,不好计较太多,表面上看似捐弃前嫌,但是实际上彼此仇恨很深。 万元吉的这种和稀泥的处理态度,加上粮饷的习惯性延迟和短缺,也使得官军内部的人心不稳,原本出发时的余人,一路上有组织和自发的逃亡不断,等到大军走到汉中府宁羌州的时候,万元吉统帅的人马已经不足人。 (本章完) 第476章 嘉陵江险情 第476章 嘉陵江险情 宁羌州位于汉中府下辖直隶州,位于川、陕交界处,东北方向过了沔县就是汉中府,南面则是有七盘关,过了七盘关就是四川行省保宁府的利州卫和广元县。 张鹿安亲自跟着探查司,来到七盘关进行探查,这些两边都是高耸入云,中间一条小道的险关,哪怕是数百人也能够稳稳地守住,真的不知道这样的地方在古代是如何被攻破的。 这一路上,张鹿安都要求探查司的人马,对于沿途的地形地貌进行绘图,然后保存下来,以备有朝一日能够用的上。 这一次西征也真的是让张鹿安大开了眼界,地处秦岭南麓的汉中一带,雨水还算比较丰沛,粮食产量还算很高,百姓还算能够生活下去,不像河南那边,人人都有菜色。 而且来到了陕南以后,更是发觉,以前所谓的崇山峻岭和险要关隘在陕南川北这边相比,不过都是小儿科。 少不来蜀,老不出川。 那得能走出去啊? 宽度不足三十公分的羊肠小道,一边是石壁,一边则是万丈深渊,而这样的古道还算好的,毕竟是古代给凿好的,真不敢想象开凿之前,蜀地对外都是如何交流的。 张鹿安对于四川充满了好奇,对于川、陕交界处的情况,也是想要探查仔细,但是万元吉突然派人传来急令,要求张鹿安立刻带领所部人马,跟着大军一起出七盘关,然后经朝天关、广元、利州卫后,三日后必须到达剑门关听令,否则军法处置。 张鹿安真的感觉非常无语,这都是什么样的指挥逻辑? 从襄阳到汉中宁羌州,全程一千多里路,整个大军整整走了四十多天,每日行走距离不到三十里。 而从宁羌到剑阁,先不说道路的艰险程度,距离至少有一百三十里的山路,哪怕是平原,带领大军都很难在三日内赶到,更何况是山地? “金千里,怎么回事?万大人有没有说为何这么着急?” “嗯,说是西贼张献忠纠集远近流寇近二十万,突然派兵攻占梓潼、江油和盐亭,大有北犯的迹象。杨督师的命令是让万大人带队将西贼给堵在剑门关,然后杨督师再亲自率领白杆军和其他川军尾击西贼,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收取全功,在川北将献贼歼灭。” 张鹿安的心里更是无语至极,张献忠难道会是傻子?能按照官军自己凭空设想好的战略去执行吗? 但是军令难违,张鹿安不得不中止勘探任务,让令狐云湘组织安庆右营准备出七盘关。 次日午后,万元吉率领两万名官军到达了四川境内的朝天关,然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往南走。而从这里往南很长一段距离都是沿着嘉陵江古栈道行走,栈道狭窄不说,一边是陡峭的石面,一面是奔腾而下的嘉陵江水,给人的心理震慑作用很大。 而且与整个大明几乎都处于巨大干旱的阴影当中所不同,秦岭南坡下了两天的地形雨(急流雨),然后朝天关一带也开始出现暴雨天气,导致上游的嘉陵江水位暴涨,很快全军负责殿后的张一川,派人向万元吉急速来报,说是朝天关发生了山体滑坡,河道出现拥塞。建议抓紧通过险峻的古栈道,或者直接抓紧往山上爬进行躲避。 万元吉接到报告后,也是大惊失色,只是对于往山上爬的这个建议嗤之以鼻,都跑到了山上,如何能够保证三日内赶到剑门关,所以万元吉果断地选择了快速冒雨通过明月峡,尽快赶到剑门关这个下策。 只是这么一个决策的失误,很快就是无数人命的买单。 张鹿安原本也是按照万元吉的命令行事的,只是杨赤木找到张鹿安,告诫道嘉陵江水正在急速变混,说明上游的洪水很快就会下来,如果拥塞湖决堤,那么下游的栈道都会被冲垮,强烈建议安庆右营从刚才的缓坡登山,全营移营山上,待情况明了后再说。 张鹿安听完杨赤木的说法后,赶紧告知了万元吉,万元吉却觉得有些危言耸听,反而呵斥张鹿安要服从命令。 张鹿安才不愿意拿自己的部下的生命做无畏地冒险,压根就没有听万元吉的,下令所部人马移营山上,待天晴后再走。 果然,负责最前方探路的杜应金和刘喜才派人回来禀报,前方的栈道被洪水冲垮,千余人被冲入嘉陵江中。 更大的危险还是来源于上游,明月峡本来就地形险要,更加上还有另外一条河流汇入,嘉陵江在此有个弯曲点,上游的拥塞湖崩溃后,大量的洪水夹杂着泥石流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向下冲击而来。 刚刚被部下强拉到山上的万元吉和张鹿安一起,看了一场令人惊心动魄的大自然现场直播: 头顶下着瓢泼大雨,山下是狂奔的洪水,洪水里到处都是痛苦挣扎的大明官军将士。 张鹿安感觉嗓子眼非常干涩,许久才说出来一句话: 给杨赤木记大功一次。 (本章完) 第477章 固执的人 第477章 固执的人 次日一早,天气放晴。 这样的日子反而是最令人难受的,会让感觉皮肤有被烈日灼伤的感觉。 而被淋湿的衣服穿在身上,那种感觉更是难受至极,大家都迫切希望上面的领导,能够体恤底层将士,下令晾晒衣物。 可是高层的领导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万元吉对不住将士们啊,呜呜。” “万大人,不必如此,天公不作美,我等凡人,岂能左右?” “是啊,万大人,当务之急还是抓紧收拾人马,赶紧赶往剑门关要紧。” “对的,对的,万大人,赶紧振作起来。否则万一遇到西贼大军,我等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的确如此,依本将对张献忠的理解,那厮狡诈异常,绝对不会按照常规办事,最怕的就是他派人昼夜兼程赶到剑门关,到时候咱们就被堵在剑门关外了,他只要用一小将,带领少部分人马,就可以把咱们堵住了,到时候杨大人的计划就无法完成了。”张一川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慰着万元吉。 很快军中书吏前来报告,根据各个营头自个儿呈报的数据,明军失踪五千余人,目前仅剩下不到一万五千人。 从出发时候的人,一场未战,损失了八千多人,如果真的追究责任,万元吉的一个领导问题是逃不掉的,所以万元吉迫切用一场胜利来抵消自己的过错。 万元吉突然想起来张鹿安曾经劝慰他移营山上,如果他照做了,很可能就会平安度过这次灾难,他因此认为张鹿安是个有想法的人,于是耐着性子出口询问道: “张游击有何见解?” “回万大人,鹿安觉得我等应该在此休整一日,让将士们把身上的衣服烘干,养精蓄锐之后,再去剑门。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等到山下的大水退去以后,派遣一支营兵先行前往剑门关,听说剑门关异常雄险,守住个几天不是问题,大军再随后行军,到时候定能够给与西军重创。” “那依张游击的意见,派何人先行前往呢?” “鹿安不才,愿为前驱。” “张游击果然英勇,你部昨晚损失最小,当然有实力前往。” “就是,哪里是损失最小,压根就没损失,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就他们安庆右营没有损失,难道里面有什么猫腻不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万元吉面露难色,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令张鹿安觉得自己刚才说多了,更加报定了一个主意,那就是一定要保存好自己的实力,否则跟这么一帮人在一块,往死里内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万元吉还没有帮张鹿安说话,令张鹿安意外的是,张一川却率先开口道: “都他娘的聒噪什么呢?拉不出屎来怪茅厕?人家移营的时候,你又不是看不到?比着葫芦画瓢都不会吗?当初心存侥幸心理,现在这里大言不惭,怎么昨晚不把你们直接给淹死呢?” 张一川的威信可是比张鹿安大多了,他这一说话,所有人顿时都不再说话了,只是他说的这番话把一帮人给得罪的死死的,对于他而言,他认为自己只是仗义执言,没有想其他方面。 万元吉见手下们意见分歧,害怕继续吵起来,连忙说道: “好了,都少说一句,让将士们把衣服们晾晒一番,吃顿饱饭,傍晚时分开始赶路,大部分粮草物资都被大水冲走,看到只能到广元筹集粮草了。” 张鹿安还想再劝,希望等到道路干燥之后再走,但是看到万元吉下定决心的样子,还是坚持没有开口。 等到傍晚时分,明军开始按营头行军,果然前面的营头很快派人来报,前方泥泞不堪,道路湿滑,不能夜间行军,希望等到天亮后再说。 但是军令已下,岂能朝令夕改? 再说那么窄的栈道,想停也停不下来,没办法,万元吉只得下令继续前进。 但是继续前进的代价很明显,那就是前方不断传来有战马和士兵落河的消息,一夜之间又损失了数百人。 等大万元吉率领大军好不容易来到广元城,初步补充了粮草以后,大军还没有来得及休整,就接到了杨嗣昌派人传来的紧急命令: 西贼已经从潼川州盐亭县、龙安府江油县和保宁府的梓潼县撤离,主力突然向南,绕过屯集重兵的绵阳,攻破什邡、德阳、汉州和彭县,前锋直抵金堂和新都城下,威胁成都府的安全。成都府事关整个四川大地的安危,更是有蜀亲王在内,容不得半点差错,要求万元吉即可率领所部人马并绵阳游击张奏凯和潼川游击罗洪政两部四千人马,收复成都北面四县。 杨嗣昌调遣荆州守将张应元为合后,驻守川东重地夔州府大昌县,杨嗣昌本人则率领川中名将张令和石柱秦良玉等将,从万县星夜往成都敢去。 很多人会问,为何堂堂的督师跑到了万县去了? 原来杨嗣昌中了张献忠的调虎离山和声东击西之计,派遣手下大将马元利率领小股人马,打着张献忠的旗号,浩浩荡荡地向东面的湖广一带前进,杨嗣昌连忙率兵从重庆出发,尾随追击,谁知道追到夔州府云阳县的马家寨和谭家坪一带,西军突然消失了,马元利化整为零,巧妙地饶了一个大圈,躲过杨嗣昌的封锁线,转向了达州一带。 等到四川地方官员上报情况,杨嗣昌顿时羞怒交加,当即向朝廷弹劾邵捷春,指责四川巡抚邵捷春阻击不力,贻误战机。 崇祯皇帝正在宠信杨嗣昌,当即下令罢免邵捷春的巡抚一职,任命四川监军廖大亨为参军事,代邵捷春为四川巡抚一职。 可怜邵捷春虽然对军事几乎一窍不通,但是政治方面非常出色,并且为官清廉,严禁身边人贪污受贿,政声极好。 只是固执的崇祯皇帝没有看到邵捷春的好,将其罢免,并且派人押赴京师下狱,邵捷春因为心里压力太大,于次年在狱中自杀身亡。 崇祯皇帝全凭杨嗣昌一句话,罢免清廉的邵捷春,反而任命贪鄙不堪的廖大亨继任为四川巡抚,直接的效果就是朝廷在四川大失民心,第二年,由于官府逼迫百姓缴纳练饷,四川各地抗捐抗税起义大起,廖大亨因此上任不到一年,就被免职,后来四川巡抚由陈士奇接任。 张献忠对于崇祯皇帝固执的用人方式嘲讽道: 前有邵巡抚,常来团战舞; 后有廖参军,不战随我行。 好个杨阁部,离我三天路。 讽刺邵捷春、廖大亨和杨嗣昌三人在军事上的无能。 只是固执的人不仅是崇祯皇帝,还有万元吉。 万元吉接到杨嗣昌的调令后,下令全军立刻开拔,向绵阳挺进。 张一川、李守信和张鹿安都是觉得很有可能是张献忠的圈套,觉得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先收复西军退出的梓潼、盐亭等县,然后等大军云集,再一路平推过去。 但是万元吉还是固执地决定,坚决执行杨嗣昌的军令,带领大军过青林口,穿过江油、彰明,来到了绵阳城。 万元吉在绵阳召开军事会议,把绵阳游击张奏凯、潼川游击罗洪政和暂署为罗江游击的张载福一起带着,让三将撤离所在城池,带领全军随同万元吉南下作战。 万元吉本部还剩下一万五千人、再加上三将兵力一万人,总共两万五千人马轻松进入到德阳城,但是在德阳西南的石亭河边,与西军大将张可旺率领的三万大军陷入了对峙当中。 万元吉不以为意,命令部下砍伐树木,打造木船,大有尽快过河大杀四方之意。 令人奇怪的景象出现了,明军这边准备过河工具,没有发动进攻,张可旺那边也是乐的隔河观望,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三天时间。 这个时候原本当过张献忠部下的张一川,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张献忠本人到底去哪里了? “还能去哪里?肯定在对面瑟瑟发抖,在思考如何抵挡住我们官军的雷霆一击?” 万元吉笑着说道,只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明军派出去的夜不收跌跌撞撞地跑来报告道: 后方西面的绵竹、安县、东面的中江、盐亭已经被献贼率军占领。 原来张献忠早已经带了主力人马迂回到了官军之后。 (本章完) 第478章 陷入重围 第478章 陷入重围 “尼玛,真的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张鹿安忍不住骂道。 他有理由这么骂,因为刚才去中军开会,竟然没有见到全军统帅万元吉,询问了一圈以后,才明白全军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张献忠率领西军即将对官军完成包围圈。 官军的士气因此跌落到谷底。 只是在这关键时刻,万元吉到底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罗洪政、张载福和张奏凯也是一头雾水。 张一川经过调查后,发现原来是马士秀、杜应金和刘喜才三将,劫持了主帅万元吉,趁着西军刚刚完成包围圈的时候,战线还不稳固之际,向东南方向突围而出,往顺庆府跑了。 这就有点恶心人了,因为留在包围圈的六位营将中,两位是流寇投诚过来的,四位游击将军,大家谁都不服谁,这仗还怎么打? 相对来说潼川州作为省辖州,而绵阳和罗江都是府辖县,潼川游击罗洪政无论年龄还是经验方面都更加老道一点,大家于是推举罗洪政为帅,希望带领大家突围出去。 此刻的西军也没有过于强大,军内的组成兵员大部分都是新入的新兵,所以罗洪政带领大家一阵猛冲,竟然一度冲出了张献忠设定的包围圈,只是张可旺率领大军从后掩杀过来,明军顿时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局面。 这种大兵团作战的局面也不是“战术大师”张鹿安所擅长的,明军中的绵阳游击张奏凯自告奋勇,率领所部两千人马迎击张可旺,但是张可旺在义军当中的绰号就是“一堵墙”,他的手下有一支精锐的重骑兵部队,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张奏凯本人就被斩落马下,他的部下顿时四散而逃。 最勇敢的张奏凯阵亡了,剩下的明军将领有些胆寒,开始纷纷向后边打边撤。 更为严重的问题接踵而至,西军张文秀、马武、王复臣三部已经控制了江油、绵州和罗江;西军张定国、张能奇、贺九仪三部已经控制了中江、潼川和盐亭。 如此一来留给明军的撤退通道只有梓潼一条路了,后面有张可旺率领的三万追兵,可以想象一直未曾出现的张献忠一定是埋伏在梓潼一带了。 张鹿安突然明白了兵败如山倒的感觉,原本的安庆右营单独作战的时候,大家还都能够拼死奋战,各部之间也一定会互相救援,只是这么五部明军在一块,还有一部主将阵亡的营头,大家人心惶惶地,害的安庆右营也不免慌张了起来。 张鹿安跟令狐云湘紧急磋商后,决定还是先选一块险要地带驻扎下来,好对部下进行整顿,才能慢慢恢复士气。 如果跟着明军大部队往前冲,没有人愿意带着辎重粮草的,因为那样压根跑不快,到最后全营就会特别被动,只会和其他各部官军一同陷入西军的埋伏圈,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全军覆没。 痛定思痛后,张鹿安下令马国勇带队侦查前方适合扎营之地,马国勇很快便提供了三处地方: 梓潼县境的牛头山、卧龙山或者长卿山,牛头山地势比较有优势,但是缺点是山上没有水源;卧龙山面积较大,并且水源充沛,但是缺点是缓坡,易攻难守;长卿山就在梓潼县城对岸,两者隔着梓潼水,地理位置最好,但是问题在于这一带都是丘陵,地形非常复杂,就怕敌军有埋伏,而无法及时察觉。 张鹿安知道人生每一次选择都会造成不一样的人生,但是问题更大的是不去选择。 综合比较之下,张鹿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长卿山,长卿山的东南面山脚下就是梓潼水,乘坐船只可以通过梓潼水通涪江,而涪江与长江的交叉口就是名城重庆,如果到了万一的情况发生,可以派人冲出去,告知外面官军的情况,可以更快捷地争取到外援。 张鹿安念在大家都是大明官军的情况下,将自己的选择告知了几路官军,张一川、李守信和张载福却选择了共同扎营于卧龙山和牛头山,罗洪政则是不置可否,表示更倾向于长卿山。 张鹿安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够做到的一切,也不愿意再管其他营头了,带着安庆右营就直接往长卿山插去。 只是部队刚到长卿山,还没有完全安顿好,从四周的低矮山林中,就涌出大队的蓝白主色调的西军将士,接着弓箭便像雨点一般向安庆右营射了过来。 张鹿安和令狐云湘指挥着安庆右营且战且退,逐渐占据了长卿山的主峰,安顿好伤病患者后,开始组织部队进行还击,与西军抢夺附近的低矮山丘,扩大安庆右营的阵地范围。 就在令狐云湘忙着组织反击的时候,张鹿安在山头用望远镜看到,越来越多的男女老少,挥舞着各种不同的兵器,从四面八方涌入到长卿山的外围。 密密麻麻、永无止境一般。 张鹿安这才意识到,安庆右营已经陷入重围之中。 (本章完) 第479章 长卿山之战 第479章 长卿山之战 人是这世界世间最复杂的生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乱世之中更容易展现自己的本性出来。 譬如官军的潼川游击罗洪政,在被大家推举出任统帅的时候,也曾经拼命带着大家一度从西军的包围圈突围。 只是没想到西军统领张献忠准备的是如此的充分,很快又组织了新的包围圈,再度将明军给包围起来。 明军无奈,只得按照张鹿安的提议,先找个地方固守待援,还有一定的胜算,如果一味地与西军进行野战,官军方面很快就会崩溃。因为不知道张献忠用了什么办法,把这川中的百姓真正地组织起来了,大家好像都乐于帮西军的忙。 失去了民众的帮忙,明将自然感觉胜算不大,其中表现最明显的就是罗洪政。 罗洪政在听到张鹿安的建议后,一开始还表示愿意一块前往长卿山,但是当他在外围看到安庆右营被包围以后,他就吓破了胆,不敢直接进攻西军,而是选择了逃跑。 他有理由选择逃跑,因为张奏凯死后,他的部下到处乱跑,罗洪政利用乡音的优势,很快便兼并了至少一半的张奏凯的余部人马,带着三千余人脱离了大部队,趁着两路明军扯出的空档出来,趁机往东南方向的盐亭进军。 罗洪政又是不幸的,按照他部下的三千人马,如果活到战后,说不定能够混个参将的军衔,可是他偏偏遇到了初步崭露头角的张定国。 张定国本姓李,深受张献忠的喜爱,绰号“万人敌”或者“小尉迟”,开始被用作猛将使用,因为他打起仗来悍不畏死,受伤了也不知道疼痛,按照张献忠原本给他的定位,对于他的使用功能类似于三鹞子张国兴。 只是在张国兴死后,张定国开始逐渐展露头角,他除了继续表现地特别勇敢以外,他还喜欢动脑筋,是个打仗用脑的战将,逐渐受到张献忠的重用。 张定国也是不负众望,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任务,开始积攒起一个又一个战功。 这次虽然作为偏师出现,但是张定国不甘心只做偏师,他在战前就对附近的地势情况进行了详细调查,对周边的地形环境情况了如指掌。 所以当张定国派出去的夜不收发现罗洪政率领的大军向盐亭方向进军后,张定国胸有沟壑,没有完全按照张献忠的安排坚守在盐亭城,而是命令副将代他坚守盐亭,自己率领一千精锐出城,悄悄地埋伏在盐亭西北面,柏树垭一带的丘陵地带,借助于春天茂密的植物做掩护,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只能喝自带的水,所部人马保持着严格的军事纪律,不得随意走动或者移动。 张定国所带的人马,就这样巧妙躲过了罗洪政派出的侦察兵的搜索,等到罗洪政率领主力赶到后,张定国指挥部下同时突然放箭,明军猝不及防,罗洪政本人原本就穿着非常拉风的将官服,受到了更多的弓箭招呼,顿时被重箭射成了筛子。 罗洪政死后,张定国派人把罗洪政的人头和罗部的军旗全部收拾起来,然后派人送给了在前线指挥埋伏战的张献忠。 张献忠顿时大喜,将罗洪政的人头并所获得的相关旗帜,全部摆开,让长卿山上的安庆右营将士们看的清清楚楚,想要借此击破明军士兵的心理防线。 身在长卿山上的张鹿安,深知这是敌军的一次心理战,站在高低振臂高呼道: “将士们,罗将军虽然已经为国尽忠了,他是为国为民而死,他的死就是重于泰山。让我等以罗将军为榜样,尽忠报国!” “尽忠报国!” 张鹿安虽然对于罗洪政不辞而别非常不满,但是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否则人心就会很容易涣散掉。 突然附近的一个士兵插嘴道: “将军,那些围山的都是一些老百姓,不是西军,我们下不了手?” 张鹿安知道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关乎将士们的士气,必须得讲明白: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说明你把我平时一贯宣导的爱民、护民的想法印在了脑海里了。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小人白福贵,现为前锋部左司士兵,河南永城人,在南直隶怀远县……投的军,在亳州补充进入战兵营。” 张鹿安知道,怀远那个时候哪里是投军,分明就是强拉壮丁,但那是巡抚衙门的意思,安庆右营不得不遵从。 “白福贵,还有其他的将士们,听好了,咱们自己就是江淮子弟兵,以后可能还会有中州大地、辽西、云贵等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们加入,大家都好牢记一点,时刻牢记军事纪律,要懂得爱民护民,不得随意扰民害民。再回答白福贵的问题,我们想要爱民护民,得保护好自己,有些坏人会化妆成一些老弱的样子,来行欺骗之能事,那么怎么来分辨?那就是只要对面的人手里还拿着武器,那就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就绝对不能留手,要将敌人赶尽杀绝。除非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安庆右营在张鹿安的要求下,开始放开手脚不断射杀来犯的“敌人”,渐渐地长卿山西面丘陵地带到处都是尸体,以至于营内储存的弹药在不断地快速消耗,负责前线指挥作战的令狐云湘,不得不下令减半使用火铳作战,改用冷兵器,以应对即将而来的西军主力的攻山作战。 三日后,西军大规模的攻山之战暂时停止,两军阵地前的尸体也无人收拾,高温天气下,开始出现巨大的恶臭,令安庆右营前线将士不得不戴上了面巾,减弱臭气的折磨。 期间,张鹿安也想过派人出去求救,但是接连好几拨人马,出去后不久,人头就被西军给挂了起来,可见西军的准备充分。 张献忠也知道了对面就是安庆右营,那个杀死了包括张国兴在内的大量西军将士的营头,因此秉承着“有仇不报非君子”的誓言,调来了西军的主力人马,包括张可旺、刘文秀等部人马,加入到围山作战之中。 原本指望“好个杨阁部,离我三天路”的杨嗣昌能够带领大军前来营救,但是三日后很明显周边未见明军的援军。 (本章完) 第480章 盖棺而论 第480章 盖棺而论 就在张鹿安失望之际,突然身边的张捡指了指西面,张鹿安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远处的西军的西面阵地出现了松动的迹象,距离上有些远,但是张鹿安仍然模糊可见“川”字营旗和“张”字将旗。 “难道是张一川?他会来救我们?” 很快事实胜于雄辩,张一川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山头之上,西军阵地开始出现一片混乱,张鹿安急忙派人通知令狐云湘组织兵力,进攻西面阵地,打通与张一川之间的联系。 只是安庆右营炮兵和辅兵都不在,分兵四面,单面的兵力就会比较薄弱,冲了一次没有成功,西军却及时作出调整,以马武带兵敌住张一川,张文秀亲自带兵挡住安庆右营。 双方就这么又拼杀了两日,两日后张一川所部的粮草开始告急,好在杨嗣昌他督率的川军两万和白杆军三万,终于还是到达了成都府,杨嗣昌坐镇成都府,让川中大将张令率兵恢复了什邡、汉州、德阳、彭县等地; 巾帼英雄秦良玉也率领大军迅速攻下潼川州城,威逼盐亭和梓潼,并檄调身在顺庆府的万元吉率部前来参加会战。 杨嗣昌还下令留守在牛头山和卧龙山的李守信和张载福两部加入到围攻西军的序列当中,统一受张一川统帅。 张一川备受鼓舞,组织亲兵亲将再次对马武设置的阵地进行三路进攻,马武顿时感觉吃不消。 张献忠见状,当即率领自己的亲兵四营龙韬、虎威、豹略、鹰扬,共精兵四千人,趁着明军全力进攻西军马武阵地之际,从侧面冲入明军左翼的李守信阵营之中,李守信被打的措手不及,不得不率领少量的亲兵突围而出,向东北方向逃窜。 张献忠当即分出龙韬营统领张能弟、虎威营统领狄三品率领精锐骑兵六百人尾追李守信,李守信被追的急了,纵马跳入梓潼水中,想要靠着战马渡河,只是河流湍急,李守信连人带马被卷入了旋涡,作为陕西人的李守信水性不太好,很快被淹死在梓潼水中(明末梓潼水,今名潼江)。 李守信,这位绰号“李晋王”的人是李自成的族人,曾经是高迎祥的部将,后来跟着李自成,战败后投奔了过天星惠登相,再跟着惠登相投靠了大明朝廷,被分在左良玉的麾下。川北军情紧急,李守信的营头,被官军调出,转隶万元吉的麾下,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殉国”了。 张能弟和狄三品派人捞取了李守信的尸体,将头颅砍下,然后带着营旗和将旗就向张献忠复命。 而此时的张献忠已经率领豹略营统领张其在和鹰扬营统领张君用,没有直接攻击张一川,而是选择绕过张一川,进攻右翼的张载福所部。 张载福麾下的明军士兵,多为新募,仓促之下溃不成军,张载福被张献忠心腹将领张其在一刀砍死,余部溃散。 鹰扬营统领张君用也不甘示弱,驱赶着部分张载福的败兵,从侧面冲击张一川所部,使得张一川腹背受敌。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迅速,使张一川来不及提前布局,不得不下令全军从前线撤离,想要先撤走以后,整军再战。 只是背后的马武率领西军再次跟了上来,南面有张君用的鹰扬营,正面有张献忠、张其在率领的豹略营,不久张能弟和狄三品又率领的六百名骑兵又从北面冲来,张一川顿时面临着四面受敌的境地。 最为关键的一点,原本还在并肩作战的李守信,人头已经被狄三品派人拿着长竹竿高高地顶起,不光让张一川胆寒,还让他的部下将士们感到心灰意冷。 正在这个时候,张献忠展示了他狡诈的一面,大声呼喊道: “兄弟们,不要打了,大家都曾经在一个锅里捞食的兄弟,为何要听张一川那没义气的家伙的话?咱老子说话算数,凡是投降的,一律不杀,还把你们编入老营之中,咱们继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张一川本来就曾经跟张献忠并肩作战,还曾经作为部将,受张献忠的指挥,他的核心部下也都是陕西带来的精锐,听到张献忠这样呼喊,已经有所动摇。而他们看见的情况是,明军又即将面临着惨败,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张一川的部下们开始陆续选择投降。 张一川心中大急,高声大叫道: “兄弟们,杨阁部已经在路上了,你们不要被献贼给哄了,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 张献忠听到此处大怒,但是表面仍然平静地说道: “张一川,你也投降吧,老子保证可以允许你自尽,但是你的部下都会活下来。” “贼你妈的张献忠,有本事单挑!”张一川的火性也上来了。 “我操你妈!” 张献忠大怒不已,不顾身边亲将的拦着,抽出大刀骑着战马就向张一川直接杀了过去,张一川也不惯着,挥舞着长矛直取这个昔日的上级和朋友。 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但是两人又有很大的区别,张一川的部下开始冷眼旁观,反观张献忠的部将张其在则抽出弓箭,然后看准了,一箭射了过去,直接命中了张一川的面门,张一川痛苦不已,被张献忠一刀砍落下马。 “绑了!”张献忠下令道。 狄三品和张能弟飞身下马,亲自取出绳索将受了重伤的张一川给绑了起来,张献忠则是抽出自己的马鞭,走近张其在的身边,对着张其在连抽了好几鞭子: “叫你妈的多事!老子让你多事。” 张其在脸上被抽出了好几道血印子,但是张其在一声不敢吭,张献忠抽累了,转身来到张一川的身边道: “扫地王,你这又是何苦呢?咱们兄弟俩在一起快活,多好?你为何想去给朝廷当狗。” “八大王,老子的婆姨有喜了,老子要有儿子了,跟你这种只有义子的人是不同的。” “草泥马的,老子要你管?咱老子明白了,那就是你的婆姨被官狗子给关起来了,你担心自己的妻子的安危,所以才不得不当朝廷的走狗,对不对?再说了,你咋知道一定是儿子呢?也许是个赔钱货,也说不准,对不对?” 张献忠调侃道,他是希望能够挽回张一川。 “去你妈的,老子说是儿子,就一定是儿子!今日落你手上了,老子不奢求还能活,十八年后,额儿子会为额报仇的!要杀便杀,废什么口舌?来来来,往这砍……”张一川梗着脖子叫道。 “你他妈的找死!咱老子好心劝你,你全当驴肝肺,你当老子是泥菩萨,没有脾气吗?你想轻松地死,老子偏偏不让!” 张献忠大怒道,转头看向张其在道: “张其在,你带人把张一川给老子拉到长卿山下,让这个驴逑子离得近一点,让山上的官狗子都看得清,然后撤到三里之外,当着山上安庆来的那帮兔崽子的面,把张一川给老子活剐了,少了一千刀,他若是中途死了,老子就再把你给剐了。” “是,属下遵命。”张其在执行命令非常坚决,挥手带着部下将张一川给架起来,然后给架上了一个装有护板的马车,让张一川面朝山上,开始绕着山脚走。 张一川刚开始不说话,或许是在养精蓄锐,后来走了一半,眼睛开始睁开,不断地朝着山上望去,不断搜寻着。 很快有人把情况报告给张鹿安,张鹿安连忙从山顶狂奔到前线,让令狐云湘组织突击队,想要把张一川给抢到山上,但是一连三次都没有成功。 张一川终于看见了张鹿安,也看到了安庆右营为了解救自己做出的努力,当即仰头大叫道: “张游击,杨阁部已经到了成都,坚守待援即可!不要再派兵狼战。另外,以后告诉额那未出生的儿子,他爹是为了平定内乱而死,没给他丢人……” 张一川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张其在旁边的士兵,已经一拳打了过去,把张一川打的满脸是血,口中还骂道: “叫你妈的死性不改。” 张鹿安开始还能呆呆地看着,后面听到张一川所说的话,突然之间感觉眼睛有些酸胀,张一川绝对不算个好人,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到死也还在想着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 张鹿安再看到张一川被折磨的不像人样,就想派人成全张一川,让金千里带人组织鸟铳射击,想要给张一川一个痛快。 但是严格执行张献忠命令的张其在可不敢出了纰漏,他在看到官军阵营中冒出白烟的一刹那,将身前的一名手下,推到了张一川的身前遮挡子弹,然后下令赶车手立刻驶离山下。 张其在的手下,就是刚才用拳头殴打张一川的那名士兵,被金千里带人用鸟铳打成了筛子状,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张一川却也被张其在活着带到了三里外的一处高台上。 张一川在高台上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时刻,被活剐了整整1002刀,才断了气。 注:张能弟也是张献忠的义子,他与张能奇并非兄弟关系,张能弟本姓就是张,湖广随州人,有的地方写作张能第;张能奇本姓艾,系陕西人。 (本章完) 第481章 离开四川 第481章 离开四川 张献忠下令将之前的好友张一川凌迟处死以后,或许是因此败坏了自己的人品,西军开始出现急速地衰败 情况。 先是张文秀在指挥攻山时候受伤,张献忠撤下张文秀,改派贺九仪继续加强进攻,但是贺九仪刚刚上任不到半日,就受伤严重,被紧急换下,大将马武请缨继续攻山。 而山上的安庆右营选择了相信张一川,不再主动出击,而是耐心地与西军进行拉锯战,静静地等待援军的到来。 不过连日来的征战,令安庆右营也不好受,兵员伤亡激增,关键粮草也快告罄了,问题非常严重。 好在南面的杨嗣昌得知了北面张一川、李守信、张载福、罗洪政、张奏凯五将阵亡的消息后,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亲自带兵来到了绵州,川中名将张令命自己的副将方国安率精兵三千偷袭西军的掩护人马张能奇所部,张献忠得以知晓明军大队人马已经上来。 不久,盐亭方面的张定国也派人传来消息,称所部人马已经与白杆军前锋人马展开混战。 张献忠自己派出去的探查人马,不但验证了各方消息,还探查出官军的总人数有精锐五万人马,张献忠顿时感到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西军的优势是野战,而劣势就是攻城,更别提攻山了。与其白白地耗在此地,徒增伤亡,不如果断地撤离,在运动中寻求歼敌机会。 西军的效率非常高,任命张能奇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守住梓潼水渡口,然后全军趁夜色向嘉陵江急进,路上派马元利偷袭铁山关,没有攻下。 张献忠果断下令放弃北进计划,而是改向东进,在保宁府苍溪县渡过嘉陵江,然后直奔巴州而去。 张能奇也犹如一条泥鳅一般,在张令、方国安和秦良玉三路合围之前,突然钻出,然后利用骑兵的优势,从顺庆府西充县渡过嘉陵江,再经过顺庆府蓬州、营山县一带,进入到保宁府的巴州,与张献忠率领的老营汇合。 张献忠等到张能奇归队以后,立刻命令大将冯双礼率兵为先锋攻打川东北重镇通江县,通江县地控夔州、保宁和汉中府三地,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官军在通江的防守力量非常薄弱,除了本地不堪战的乡勇一千外,仅有从河南征调过来的援剿营1200人,援剿营参将为张国钦,面对着西军的强力进攻,感到非常吃力,连忙向四周求援。 首先做出反应的就是杨嗣昌,杨嗣昌果断地猜测张献忠很可能东进或者南下,于是不顾秦良玉的坚决反对,将白杆军一拆为三,令秦良玉率一部去夔州,堵住张献忠东进路线; 一部由秦翼明率领南下顺庆府,堵住张献忠南进的通道; 一部改由涪江游击刘贵统领,进抵达州,从南路进攻西军。 而安庆右营经历过长卿山之战后,本身就伤亡了近千人,其中伤兵就有数百人,武器弹药基本耗尽,无力再战。张鹿安亲自前往绵州拜见了杨嗣昌,说明了安庆右营的实际状况,请求休整补充一段时间后,才能继续上战场。 杨嗣昌派人了解到实际情况后,同意了张鹿安的请求,并下拨了部分粮草,与此同时,他下令张令、方国安率军全力向东追击西军。 问题是川军当中大部分都是步兵,这样的行军速度可想而知,肯定是快不了的,每日仅走三十余里。 而西军则是全员战马或者骡驴的,机动高效,行军快速。所以等到追击大军行进到巴州的时候,通江守将张国钦向杨嗣昌报告,已经击溃张献忠所部,张献忠所部已经不知去向。 杨嗣昌不明所以,但是毕竟张国钦取得了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大胜,便上报大捷,表奏张国钦升任副将,并严令东路军和南路军谨守隘口,不要放走西军余孽。 可是实际上张献忠见通江不好攻,果断下令全军向东急进转移,十日内行军千里,在秦良玉到达万县,部署防御任务之前,跳出了官军的封锁线,兵峰直插荆州府兴山,兴山城在一日内陷落,西军的兵峰继续东指,荆州府的归州、夷陵州先后告急。 告急的文书像雪片一样分别飞到杨嗣昌的行辕和已经回到武昌府的方孔炤的手中,杨嗣昌为了弥补自己的调度失宜的问题,急忙檄调湖广巡抚方孔炤率领大军将西军堵住,防止西军再次祸乱湖广。 按照杨嗣昌的想法,那就是利用四川的四面环山的环境,把所有的流寇大军赶到四川,然后封锁四川,把流寇困死在四川一地。 只是他的想法实际上根本无法付诸实施,因为方孔炤的手里的兵将已经被杨嗣昌给调拨干净,唯一可以带领的人马只有巡抚标营的一千人马,而且方孔炤远在六百里开外的武昌,如何能够赶在西军转移之前,能够堵住西军的东进? 方孔炤一面派人向杨嗣昌申诉问题所在,一面紧急动员杨世恩和罗安邦两位将领,一起带着巡抚标营一千人马,从武昌一路急行军向夷陵方向赶去。 等方孔炤带兵到达夷陵时,正巧遇到西军将领马武带领的大队人马向夷陵进军,方孔炤的巡抚标营都为火铳兵,一阵排射过后,将马武所部击溃,方孔炤想要扩大战果,带兵向前急追而去,追至香油坪,遇到了张献忠在此设立的埋伏圈。 方孔炤所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场激战过后,湖广巡抚标营几乎全军覆没。 好在巡抚标营为方孔炤一手所建,将士们各个忠心耿耿,杨世恩和罗安邦带着仅剩余的一百余亲兵护卫着方孔炤向东边逃离,只是半路上又遇到之前被张献忠留在湖广坚持作战的王泗所部,又是一阵厮杀之后,杨世恩和一百余亲兵当场阵亡。 罗安邦身中数箭,护卫着方孔炤只身逃到荆州府,刚刚进城,罗安邦当即倒地身亡。 方孔炤悲愤万分,上书指责杨嗣昌调度失宜; 杨嗣昌则上书反驳方孔炤是指挥失当,作战不力。 朝廷没有经过任何调查,从宫里经内阁直接发文,将方孔炤一撸到底,押往天牢待查; 与此同时,按照杨嗣昌的提议,将原来的郧阳兵备副使宋一鹤提拔数级,接任方孔炤为湖广巡抚。 宋一鹤手里有兵有粮,指挥左良玉、黄得功、孙应元等将,从豫南急行军到承天府,在当阳玉泉山一带大败张献忠所部大军,使得西军至少损失兵员三分之一以上,暂时止住了张献忠的攻势,张献忠率部逃亡深山,并且再度往四川运动。 张鹿安通过朝廷发往各部的塘报,时刻关注着西军的进军路线,看到张献忠被打败后,有回四川的迹象,以为安庆右营会被留在四川,继续参与围剿张献忠所部。 毕竟安庆右营已经在四川梓潼休整了三个多月,伤兵逐渐痊愈,部分伤残士兵也被浮山方面派人通过长江水路接走,在浮山进行安置。浮山方面又按照张鹿安的要求,为安庆右营补充了一些军官和士兵,使得安庆右营再次出现齐装满员的状态,有了一战之力。 但是令张鹿安意外的是,安庆右营接到的军令却是: 全营向北,离开四川,听从三边总督郑崇俭的命令,全力追击北向的闯军! (本章完) 第482章 进入陕南 第482章 进入陕南 崇祯十三年秋日 趁着张献忠在四川、湖广掀起来的狂风巨浪,吸引了大明官军绝大部分的精力之际,蛰伏已久的李自成,获悉高桂英率领的老营人马从卢氏突围,然后经过商洛山,进军到汉中府兴安州洵阳县北面的水银山一带。 李自成当即决定,率领所部人马从四川鱼复山中突然窜出,进入陕南。 并在洵阳北面的三岔口与高桂英会师。 会师后的闯军士气大振,开始在汉中府大杀四方。 三边总督郑崇俭因为手下的战将被杨嗣昌调往湖广战场,手中缺兵少将的他,只得写信向杨嗣昌请求增派更多的兵力给他,否则汉中丢失,瑞亲王的安危将无法保障。 杨嗣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手中的兵将也是捉襟见肘,突然想起来蜀中还有张鹿安的安庆右营,便大笔一挥,让安庆右营北上,接受郑崇俭的调遣,拱卫汉中府。 调令上虽然写的是全力追击北向的闯军,但是很明显的一点是无论是杨嗣昌还是郑崇俭都对安庆右营的战力信心不足。 “闯军?李自成的老营不是在豫西吗?怎么李自成跑到四川来了?” 张鹿安的内心是充满疑惑的。 对于大明的四川行省而言,张献忠这一头巨鳄刚刚走开,没成想还有一头巨鳄李自成就蛰伏在四川的腹地。 “将军,按照官军的塘报来看,方巡抚之所以手里没有兵马,是因为杨大人将主要的能征善战之将都分到了宋大人的麾下作战,宋大人之前一直带着众将在豫西作战,可能闯贼就是在那个时候,趁着四川大乱的时机,闯入到四川腹地来的。至于他为何没被四川的地方官员发现和上报,确实令人不解。” 幕僚钱澄之说道。 “其实也不难理解,一个是地方官员不作为,二来这个川北被各路明军祸害的一塌糊涂,地方官员也是形同虚设了,不敢深入深山乡下,李自成又开始注重纪律,不会骚扰地方,老百姓甚至都愿意为他打掩护,所以才能瞒天过海。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陕西、湖广交界一带,官军的通知特别虚弱,人烟稀少,也为李自成率军进行大范围转移提供了保障。像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这样的大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往来不定,让人捉摸不透,那些被官军猜到结果的,都已经授首了,留下来的流寇首领都是最狡诈最有智慧的那帮人。” “嗯,的确如此。按照督师军令,我们安庆右营需要立刻前往汉中府加强防守,汉中府有瑞王在,瑞王可是当今圣上的叔叔,亲王级别,绝对不容有失。容不得我等耽误了。” “哎,只是今年大旱,陕西必定是粮草无法保障,陕南汉中府一带虽然稍微好点,但是经过闯军的这么一折腾,大概率是筹措不到粮食了。所以让王家琛沿途抓紧购买粮食和火药、铅弹,到处战乱,地方不平,等我们到了陕南,不能再指望浮山那边还能给我们提供及时有效的钱粮物资补充了。派人通过水路通知浮山那边,想方设法在重庆建立联络站,这四川一地的情报网络也得建立起来。全营三日后开拔,从广元经宁羌州进入汉中府。哎,不知道眼前的这三千余人,到时候还能有多少人能够回到浮山。” “将军,这是没办法的事,打仗总要死人的。” “是啊,总要死人的,但是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能够救治更多的人,让浮山方面暂时还是把范达调任重庆,由他来负责全川的情报搜集,同时兼顾重庆联络站的工作。” “好。另外手中的经费该如何划分?” “保留一万两,其余的银两,让王家琛全部花出去,筹集到的粮草是越多越好,这一点等到了陕西以后,自然会发现其中的奥秘。另外,多订购一些坚固耐用的板车,或者三轮小推车,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运输工作不能马虎。” “好的,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张鹿安点点头,然后在亲兵张捡和金千里的护卫下,来到了长卿山南麓,这里长眠着数百名安庆右营的将士们。 “兄弟们,全营很快就会北上了,给你们选择的这个地方,风水特别好,希望你们能够安息,泉下有知的话,保佑我们安庆右营能够顺顺利利。你们的家眷,我张鹿安只要活着一天,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你们的父母,我会派人赡养到底,你们的孩子,我们会养育成人。” 张鹿安带人对着南麓的陵墓祭拜完毕后,又带人祭拜了西麓的万人乱葬坑,这里埋葬的都是那些“可怜无定河边骨”。 三日后 安庆右营从梓潼县长卿山出发,十五日后到达三百多里外的陕南宁羌州的七盘关,正式进入了陕南地带。 只是安庆右营路过广元以后,广元的粮价上涨了一倍以上…… (本章完) 第483章 汉中 第483章 汉中 与几个月之前经过宁羌州时不同,此刻的宁羌州城墙上到处都是晒干的黑红色的血迹、城门上面则是大量的黑烟灰,显然不久前经历过一场劫难。 安庆右营进入宁羌州城后,城中的百姓已经寥寥无几,偶尔经过的巡城兵丁和一些胆大的男子,看到安庆右营携带的大量的粮草后,无人不是盯着不放,而且不断的吞咽唾沫。 “少爷,他们怎么都像饿死鬼投胎似得?” 张捡小声地说道。 “还不是被流寇害的,流寇们把秋粮全都给收割完毕了,不知道这边的老百姓该吃些什么,要么是存粮,要么是远方运粮,不管哪种方式,肯定都会造成粮价暴涨。”张鹿安解答道。 “将军,果然神机妙算,王家琛刚才过来说,这边的粮价比广元高两倍有余,听说汉中那边稍微好点,但是往东往北,那粮价就是天价了。” 钱澄之在旁边说道。 “哎,老百姓就会苦了哇。” “少爷,要不咱们施舍他们一点吧?” “千万不能开这个口子,否则明天一早就会传遍远近,附近前来就粮的饥民就会让咱们寸步难行的;而且私自放粮,等同于故意收买人心,在朝廷看来这可是大罪。” “钱赞画说的非常有道理,不光不能放粮,还要加派人手,对于敢来偷粮劫粮的,一律严惩不贷,否则不足以震慑人心。” “是。” 好在有惊无险,一夜虽然遇到了几十股偷粮的人,但是全部被及时发现,压根没有靠近粮仓,就被镇压。 次日一早,张鹿安不敢停留,带着安庆右营,就开始前往汉中府,一百五十里的山地,走了十天时间,因为实在是走不快。 一路上大小土寇、劫匪至少十余股,为了粮食竟然选择向装备精良的官军下手。 “都是饿疯了的一帮人。” “这才是刚开始,后面会更疯狂的……” 张鹿安摇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因为他明白崇祯十三年是中华民族历史当中,少有的千年一遇的大旱,是自汉代以来最为严重、范围最为广泛的干旱事件。 而毫无疑问的是这场灾难当中,陕西是首当其冲的。 安庆右营好不容易到达南郑县,频繁的袭击才宣告终止,从南郑县往北,过了汉水以后,就是汉中城。 汉中城坐落在汉水北岸,作为陕南唯一一座大城,城墙高约四丈,护城河宽一丈八,水深八尺。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巍峨挺拔,雄伟壮观。 整座城池呈现长方形,东西略长,南北较窄,其中东门为“朝阳门”、西门为“振武门”、北门为“拱辰门”、南门为“望江门”。作为标准的大城,城门外还有瓮城。 与其他三门瓮城不同,南门望江门外的瓮城,尤其巨宽无比,瓮城外的城门连接过街楼水运码头,从瓮城城下直到汉水大堤之间,商铺云集,热闹繁华。从汉中码头乘船可以直达南京,南北客商水路不绝。加上汉中之地四面环山,气候温和、土地肥沃,盛产粮食、山货皮张和名贵药材,素来有“小江南”之美称。 当然这些都是战前的特色。 如今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色,仿佛天地之间的摄像机失去了彩色,全部呈现的都是黑白色。 张鹿安无暇参观汉中府,而是直接拜见了汉中知府唐敬轩,唐敬轩五十开外的年纪,按照朝廷惯例,四品的汉中知府将会是他的官员生涯的最后一站,跟以往的官员在任期后期大肆捞钱不同,唐知府为官还算能够持正,保持一定的廉洁。 唐知府先是照常勉励一番,然后委派自己的管家唐阿福带着张鹿安去北城的操场,参见驻扎汉中的最高军事主官汉中副将赵光远。 与唐敬轩的寡言不同,唐阿福确实非常的善谈,尤其是张鹿安让张捡递过去一锭五十两的银锭以后,虽然唐阿福一开始拒绝,但是耐不住张鹿安、张捡和同行的钱澄之的轮番相劝,唐阿福就“勉强”笑纳,之后就变得无话不谈。 “都说这汉中是陕南‘小江南’,可是谁又知道压根没有油水哦。 你们知道吗?整个陕西就有五位藩王,其中跟圣上最亲的就是咱们汉中的瑞王爷了。 你们知道吗?天启七年,瑞王外出就藩汉中,天启皇帝直接大笔一挥,赐给瑞王爷200万亩良田,可是这么多的良田,陕西一省是拿不出来的,最后临近的四川、河南、山西都帮忙分摊了一点,但是陕西仍然需要提供112万又五千亩的良田的,其中大部分良田又落实到汉中府。可以说整个汉中,至少七成以上的良田都掌握在瑞王爷的手中。瑞王府从开始动土到建成,总共用了二十年时间,花费何止巨万? 大都是汉中府筹措。光是这座汉中城,至少三分之一以上的地方那可都是瑞王府的。 你们来说说,我家老爷就是想有所作为,他又能怎么办?官场处处都是掣肘哇。” “瑞亲王毕竟是当今圣上的叔叔,圣上还是很重视的,要不也不会让我等前来支援。” 钱澄之说道。 “是啊,可是对于汉中老百姓来说呢?你们这些客军到来了,又要增加一份粮饷了,可是这汉中的老百姓哪里还能拿得出来?要知道瑞王爷本身是不纳税的,还有的一部分的乡绅那是只进不出的主,剩下的有地百姓不足一成,却要让他们承担繁重的赋税?果真公平吗?” 唐阿福继续说道。 “唐老伯,怎么感觉你像是种地的阿伯一样,倒不像是跟着知府大人过活的官神。” “我本来就是种田的,跟我家老爷是族兄弟关系,他这边缺少人手,却没有钱去雇佣,只好叫我来帮忙了。这些年跟着老爷,别的没学会,只是学会了官话,让小将军见笑了。” “没有没有,唐老伯真性情,晚辈就喜欢跟您这种直来直去的前辈聊天。” “可是我家老爷,经常说我言多必失,不知不觉就把人给得罪了。之所以我老爷还要用我,就是我家老爷一向廉洁自律,不怕那些流言蜚语。” “唐老伯,我们即将去见的赵副将为人如何?” “待会你见到了就知道,野猪鼻子插大葱,装象(相)。 人长的倒是一表人才,高大威猛,就是打起仗来就比较孬了。 原本这汉中营是个游击营编制,崇祯十年改为援剿参将营,今年崇祯十三年又改为奇兵营编制,这个赵光远何曾有过拿得出手的战绩出来? 他就是通过巴结瑞王爷,竟然就一路坐到了汉中副将的位置上,手下原定营额5000人,可是这人吃空饷,只保留了2500人的编制。听说啊还即将要在汉中设镇,以便于防备各路流寇。 你们说,谁天生想要当贼啊?还不是为了能够吃顿饱饭?” 唐阿福依然是云淡风轻地说道。 张鹿安和钱澄之对视一笑,不再言语,跟在唐阿福的后面,走进了位于城北的汉中奇兵营军营。 (本章完) 第484章 吹牛皮 第484章 吹牛皮 张鹿安拜见汉中副将赵光远的第一印象,就跟唐阿福所说的一模一样,此人太能装了。 张鹿安一行刚进军营,就看到站岗的列兵均是满脸菜色,但是走到赵副将的辕门口,却是一排五大三粗的亲信家丁分列两旁,看上去非常健壮。 钱澄之替张鹿安递过名贴,由一名高大的亲将单手接过,然后转身将名贴传递进去。 不大一会,一个身高看上去估摸有丈余的猛将大踏步地走了出来,口中说道: “哈哈哈,咱老赵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张游击你们给盼来了啊。” 张鹿安面色难堪地看向赵光远,因为此时的赵光远正在双手握着张捡的手不放,上下摇动着,窘迫的张捡连忙说道: “赵副戎,你弄错了,俺叫张捡,旁边这位才是俺们营的张游击。” “哎呀,想不到张游击竟然这么年轻,身边的亲信家丁竟然都如此威武雄壮,跟咱老赵的家丁有的一拼,简直不得了哇。 快快,里面请。 啊呀,这不是唐管家吗?刚才没注意,唐管家来了,今天可不要走了,一定要赏光,在咱这里吃一顿。平时接你可不容易,今天可一定要卖咱老赵一个面子,就当咱们一起张游击接风洗尘了。” 赵光远明明一开始认错了人,但是脸上没有任何难堪之色,反而大大方方地邀约唐阿福一起吃饭,唐阿福知道这是张鹿安第一次来到这里,怕赵光远为难他,好在他的老爷那边还有一份薄面,看在张鹿安的面子上,就勉强留了下来。 赵光远这下更加得意了,对着站立笔直的亲将们说道: “都别一个个驴球马蛋地瞎站了,吓到我的贵客怎么办?赶紧吩咐后厨,一定要准备上好的酒菜上来,对了,记得把上次我在武都山,赤手空拳打死的那只老虎的虎鞭做成的酒拿出来,我要招待贵客。” “老爷,武都山那只老虎的虎鞭酒还没有泡好,还需要一段时间,要不就选择您在大巴山打死的那头猛虎的虎鞭吧。” “好好,一样一样,反正都是本将赤手空拳打死的。张游击你知道吗?那是三个月以前,当时我啊正跟着咱们瑞王爷打猎,突然就感到身后一阵凉风刮来,某回头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张鹿安强迫自己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配合道。 “那是一只吊睛白额猛虎啊,体长至少有三丈多长啊,当时瑞王爷身边的护卫们都吓跑了。可把我给气坏了,你说朝廷花钱养我们是干什么的? 还不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说是不是? 关键时候,你们却逃跑了,这算什么个事啊? 更何况瑞王爷还是金枝玉叶,容不得半点差池。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拎起大拳头,回头就是一拳,把那只大虫打的是眼冒金星,然后我再飞身骑上老虎的背上,抡起拳头对准大虫的眼睛,左右猛打,打了整整一个时辰啊,那头猛虎终于被我打死了。然后我就扛着猛虎,把虎皮剥了敬献给瑞王爷。瑞王爷不喜女色,就把虎鞭赐给本将。你们今天是有福啊,可以和我一起享用瑞王爷赐予的礼物。喂,那谁谁谁,去拿个拖把,把这里再拖一下。” 赵光远带着大家走到客厅,就立刻去吩咐其他人做事去了。 张捡在张鹿安的后面小心地说道: “少爷,他没事吧?他又不是武松,还真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啊?怎么比你还能吹呢?”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张鹿安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张捡仍然不自知,继续开口说道: “少爷,你说喝了那个虎鞭酒,会不会受不了哇?”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喝过。” “是啊,这里又没法试,要不等下匀一点带回去,等俺成亲的时候慢慢喝?” “闭嘴!” “好嘞。” 不大一会,赵光远返回,带着众人就走入了一个会客厅。 赵光远安排张鹿安、唐阿福等人在会客厅坐下,几人说着闲话,一个时辰后,会客厅内的桌子上就摆满了各种珍馐菜肴,足足有上百道。 赵光远开口说道: “都是家常便饭,大家随便吃哈,千万不要客气。张游击,你可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件故事?” “赵副戎,请讲,鹿安愿闻其详,洗耳恭听。” “嗯,话说汉武皇帝带着霍去病和李广吃饭,李广说为将者要与士兵同甘共苦,而霍去病却不认可,他说为将者只需要吃好喝好,然后赏罚分明就好了,就能带出好兵来,然后你们猜汉武皇帝支持了谁?” “谁?”张捡突然被迷住了。 “霍去病!你们想象一下,人家可是冠军侯,都认为为将者应该首先注重饮食,赵某是深以为然啊。来来来,吃,不用客气,咱们武将就要跟冠军侯学。” 张鹿安在一边是震惊了,这玩意还能这么解释的? 赵光远看到气氛不是太好,喝了一杯酒之后,再次开口说道: “其实你们安庆右营不过来,本将一个人也能把那个李自成给赶跑,不信你们问瑞王爷,前两个月李自成带着三十万大军来围攻汉中这边,本将的麾下只有五千人马,本将当即带领其中的2500人就出城迎战,手下士兵们觉得我方人少,不敢出战,某是当场大怒,挥舞着重达一百二十斤的青龙偃月刀,只身一人就杀入了敌阵当中啊,某是左冲右突,直接杀的是浑身浴血,终于把闯军给打跑了。” “啊呀,赵将军果然威武啊,只是青龙偃月刀不是关二爷用的吗?怎么传到您这里来了?” “某祖上可是赵子龙啊,这把刀可是祖传的,不会有错的,至于如何到我祖上手里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哦,原来如此,原来赵副戎还是名门之后哇,了不得了不得。只是既然这边不需要我等,那为何郑总督还要调遣安庆右营来到此地呢?” “这你都不知道?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赵光远非常不以为然地说道。 “还请赵副戎教我。”张鹿安虚心请教道。 “李自成率领的大军已经离开了汉中,如今正在向巩昌府逃窜。闯军虽然被我赶跑,但是之前跟随闯军一同行动的几股流寇,如兴世王王国宁、满天星张大受和四天王李养纯却留了下来,日前在汉阴、紫阳一带活动,掠走了大量的瑞王家的粮草,实在可恶。” “那赵副戎怎么没有带兵去剿灭这三股流寇?” “那怎么行?赵某身系瑞王府和这汉中城百姓的安危,关系重大,不便轻离汉中城。所以只能拜托安庆右营你们帮忙剿匪了。” “可是我们缺乏粮草!” “给!” “火药和铳弹?” “有!” “好,那没问题。” 接下来宾主尽欢,张鹿安、唐阿福等人离开的时候,看到赵光远将还没有吃完的饭菜,却下令全部倒了喂狗; 但是几人离开大营的时候,那些站岗的士兵们依旧是骨瘦如柴,整个人看上去更像在风中摇晃。 注:《三国演义》和《水浒传》都是成书于元末明初时期,到明末的时候已经流行了两百多年,基本上家喻户晓。 (本章完) 第485章 汉水剿匪 第485章 汉水剿匪 “张游击,你都看到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要知道汉阴和紫阳绝大部分的良田都是瑞王旗下的,你怎么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赵光远的要求?” 唐阿福询问道。 “多谢唐老伯的关心,首先张某并非自己能够决定如何做事,杨大人给鹿安的命令是来到陕南听从郑大人的军令,但是郑大人传来的命令,是让鹿安听从汉中副将的命令,先在陕南完成剿匪任务,让汉中府可以尽快安定下来,至少不要耽误明年的春耕; 其次您也看到了,鹿安有选择的余地吗?” “嗯,也是。只是赵光远此人实在可恶,宁愿把酒菜给倒掉,也不送给自己的士兵吃,你看他那帮外围的士兵,跟叫花子有啥区别?” “可能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吧,鹿安也管不到。这样也好,最起码粮草问题不用太过于麻烦唐知府了。” “行吧,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会把具体情况跟老爷那边说的。” “唐老伯请……” 张鹿安躬身送唐阿福回去,然后面色忧郁地说道: “来陕南来未必是好事哇。” 钱澄之点点头,没有说话,张捡却又在旁边不合时宜地问道: “少爷,你说那个赵光远真的是赵子龙的后代吗?” “即使是的话,那也是不肖子孙。而且这是有史以来,赵云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 次日 赵光远的办事效率非常高效,派人给安庆右营送来了够2000人使用的粮草以及肥猪50头,这么多物资被送进大营内,可把附近的人给羡慕坏了。 赵光远派来的管家还向张鹿安提供了确切情报,兴世王王国宁和满天星张大受正在汉阴、四天王李养纯则是在紫阳一带,建议安庆右营尽快派人切断流寇退入山区的道路,然后再聚兵掩杀之。 但是当张鹿安询问三名流寇旗下的人马配置时,赵光远的管家就说不出来了。 张鹿安只好命令马国勇带兵前往汉中东部一带进行详细的侦查,同时下令道: “金千里,去把李振海、彭心见和程万里给叫来。” “是,将军。” 不大一会,三人过来,张鹿安让张捡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询问他们对王国宁、李养纯和张大受三人的认识,以及他们的旗下兵力配置问题。 李振海表示自己一直跟随袁老山在河南东边和南直隶一带活动,不认识他们三人;彭心见和程万里则表示知道一些。 彭心见说道: “兴世王王国宁之前跟着八大王已经在湖广投降过一次,不知道这次何时又复叛了,兴世王的麾下核心是从陕西榆林带过来的一千边军;张大受的实力强劲,在崇祯九年所部人马曾经一度达到十万人,后来被卢廉使和孙传庭几次猛捶,所部兵力直线下降,去年听说所部人马不足五千人,但是多为山、陕一带的老军,战斗力还算不错。李养纯,不太了解。” “李养纯是闯将李自成的族弟,听说按照族中排序为第四,所以自称四天王,只是他一贯是李自成的部将,从来未曾分开,不知道这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李自成的老营就在附近?” 程万里补充道。 程万里的说辞增加了张鹿安的担心,张鹿安决定增派探查司邹宏亮带人向巩昌方向探查,目的是确认李自成的主力人马是否已经西进。 正当张鹿安还在思考万全之策的时候,赵光远派人来催促了,而且大有如果不剿灭流寇,就把粮草还回来的架势。 “人无信则不立,再说到手的东西,哪里有还回去的道理?” 张鹿安说的义正言辞,但是也不得不派遣骁骑部、骠骑部率先进发,目的是切断汉阴和紫阳之间的联络。 让令狐云湘率领勇骑营、前锋部和左翼部两部跟进,张鹿安亲自率领剩余的人马继进,目标就是汉阴县。 对于不好惹的人那就不要去惹,柿子专捡软的捏。 几个月不曾打仗的安庆右营,尤其是守山作战中比较憋屈的骑兵三部们,都是憋着一股气,想要展现身手。 仇有光率领的骁骑部,从亳州补充了一些人马后,一路经南阳到四川,一直没有正面作战过。 此次接到命令后,仇有光当即率领麾下三司并骠骑部,向东一路疾驰,用了一天一夜赶到池河口,与当地守备沟通后,仇有光和容令彰决定兵分两路,以仇有光率领骁骑部向东进占方山关,然后派遣本部人马,以总旗为单位,不断地骚扰汉阴的流寇; 由容令彰率领骠骑部,沿着汉水向东南方向狂奔,出敌不意攻占河边重镇汉王寨,截断汉阴与紫阳的直接联络。 而明军的这一行动,也很快被兴世王王国宁和满天星张大受的人马侦知,但是两人见明军势力薄弱,根本就不当回事。 “现如今到处都是咱们义军的天下,这股明军是什么来头?竟然来管咱们的闲事?”王国宁问道。 “听说是安庆来的,咱们又没有去过安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本不应该来找咱们的麻烦,估计是那个汉中府里吃斋念佛的瑞王找来的帮手。不过,额派人打听了,方山关那边不到三百人,他么每次派人来袭击的只是二三十人的小股人马,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给瑞王看的,顺便骗点吃喝。”张大受分析道。 “哼,传说汉中府里的瑞王府是富的流油哇,李自成也真的不够意思,就那么打了一日就不打了,带人直接往西北而去,这是几个意思嘛?” “就是就是,不过,他也不是全都走了,不是留下一个李养纯在这边嘛。咱老子之前去找李养纯说话,他说李自成是为了去西北扩军的。”张大受说道。 “那他倒是有眼光,额们走南闯北的,哪里的兵都不如咱们陕西冷娃好使。” “那是那是。只是额却料定李自成这次去西北肯定会抓瞎的。” “满天星,此话怎么说?” “兴世王你是很久没有回乡了,前段日子,额派人回乡秘密祭祖,派去的人差点叫人给杀了吃掉了。 额们老家庆阳环县那边苦哇,九个月不曾下一滴雨啊,老百姓们先是吃树叶后来啃树皮,再后来树皮草根也没有了,大家都开始吃那观音土。 那观音土是能吃的吗? 一开始还能起到减轻饥饿感,但是吃过几天以后,人呐,就会因为消化不良而腹胀而亡。 合水、宁州那边更苦啊,听说出现了大量吃人的事,吃过人肉,那眼睛就像抹了红霜一样,吃多的话过几天就会内躁而死啊。” 满天星痛苦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乡亲们应该都起来揭竿造反,咱们索性一起推翻这万恶的朱家王朝,到时候咱们几个也能称王称霸的。那李自成去那边了,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兵?” “非也,兵是好招,但是粮食不好找啊,他招了人,难道能把嘴巴给封起来?依我看啊,李自成最多半年时间,一定还会东出的,毕竟中原富庶,乡堡屯寨里,哪家没有存粮?可是西北不同哇,那边环县的中大户都有饿死人的,有权有势的就迁居到西安了,听说西安城的房价几年来竟然涨了三倍有余。” 张大受分析道。 “不好了,大帅,官狗子打过来了。” “什么?这么快?” “满天星,你带所部先走,去商洛山,我带老营给你拦着。” “那怎么行?” “别婆婆妈妈的了,咱们现在有粮食,到哪里都不愁。这么点明军,咱还是吃的下的。”兴世王王国宁非常讲义气地说道。 满天星张大受也不再客气,主要是抢到了足够多的粮草,也不想去硬拼了,大不了来年等新麦长出来,再过来抢。 只是张大受难道不明白,粮种都被你抢走了,农民还拿什么来种新麦? 王国宁看着张大受带队离开,他率领精锐老营一千人,亲自迎战来袭的孟大勇、程万里二将。 孟大勇没有跟他硬拼,而是取出了火铳,就是一排齐射,刹那间几十名义军士兵倒地身亡。 “冲过去!趁着他们加火药,冲过去,把他们杀光!”王国宁大吼道。 但是还没等吼声落下,又是一排火铳打来,接着仇有光带着李二猛和郭茂才兵分二路杀向了王国宁的背后。 王国宁这才后悔不该充光棍。 此刻的他非常希望张大受能够在意他的生死,能够返回来救他,可是远处除了光秃秃的山坡,哪里还有一兵一卒? 王国宁没有选择坐以待毙,他毕竟手里还有八百余人,而明军虽然有火铳优势,但是人数太少,王国宁将所部兵分两部,应对明军的进攻。 只是安庆右营勇骑部在金百里的带领下,从侧面快速冲入,打了王国宁一个措手不及。 王国宁只得自己带着亲兵迎战金百里,却被彭心见瞅了一个空,一铳射中王国宁的脑袋,王国宁摇晃了两下,就栽倒马下。 副千户贾得胜上前将王国宁的脑袋一刀砍下,大呼道 “王国宁已死,尔等投降免死。” 本以为王国宁的部下会选择投降,但是那帮人都是王国宁的铁杆,见此竟然拼杀的更厉害了,给骁骑部和勇骑部带来了巨大的杀伤。 直到令狐云湘率领前锋部和左翼部步兵赶到,经过一日一夜的厮杀,才将王国宁的余部人马斩杀殆尽。 次日午后,张鹿安带着人马赶到汉阴,而令狐云湘已经带兵追到兴安州的洵阳县而回。 探马来报:满天星张大受已经带着搜扩到的粮草进入了商洛山,而另一支武装李养纯在紫阳县外围四乡搜罗一圈后,直接进入了大巴山,后续去向不明。 张鹿安见此,只能带着安庆右营返回汉中府,听候上峰的进一步指示。 (本章完) 第486章 汉中分舵 第486章 汉中分舵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贤弟这么一出马,就立刻扫清了三股流寇,真的是劳苦功高啊。最为关键的一点,贤弟竟然在不到十日就能够返回汉中,还带回了兴世王王国宁以下千余老贼的脑袋,光是这一份功劳,就让咱老赵艳羡啊。” 赵光远连称呼都改变了,对着张鹿安左一个贤弟右一个贤弟的,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赵兄谬赞谬赞,没有你的帮助,哪里有我们安庆右营的胜利呢? 你提供的情报,使得我们准确掌握了流寇的动态,这才是取胜的关键之所在啊。 这不,小弟这里的报功文书还没有完全写好,不知道赵兄能否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为在下润色一番?” 张鹿安顺坡下驴,也改变了称呼。 赵光远听到此处,那是眼前一亮,连忙说道: “妙极,简直就是小事一桩,贤弟别看你赵兄我,表面上看似一员能征善战的猛将,其实啊,鄙人一开始是想读书考状元的。后来看这世间纷乱,那我哪里能忍?果断投笔从戎,一步一个脚印才做到如今这副将的任上。所以啊,咱老赵对于这个文书还是颇有研究……” “文书的事情是得研究,可是小弟这边还有一件小事有点头疼。” “贤弟但说无妨,只要为兄能够帮忙的事,上刀山下火海,咱老赵如果皱一下眉头,立刻就把眉毛给刮了。” 赵光远说的是底气十足。 “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安庆右营在汉阴与王国宁的精锐来了一场硬碰硬,虽然主要将领没有损失,但是部下的损失还是蛮大的,光是阵亡就有一百余人,另有伤者两百来人。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大军的缺额该如何补充,二来伤兵问题该如何处理。” “贤弟,为兄已经从上峰那里听说,郑总督有意调你部进入西北战场,配合贺总镇、牛总镇,对闯军进行追捕,恐怕不久你们就得西出巩昌了。所以伤兵是无法跟随大营一块行动的,为兄建议将伤兵留在汉中就地休养,为兄帮你看着就是。至于缺额问题,不光是汉中,整个陕西饥民几百万,壮丁至少三分之一,你只要有粮,多少人招不来?” “好,鹿安心中有数,多谢赵兄了。” 张鹿安于是抽调骠骑部亲民官倪本初为驻汉中办事处管事,倪本初离开后留下的空挡,由骠骑部副千户陈利宝兼任。 倪本初便带着军医司正吴有中等人,在汉中设置伤兵救治处,后来又在伤兵救治处的基础上,秘密筹建了见微社汉中分舵,抽调白贵为汉中分舵舵主,负责山西、陕西两地的情报搜集工作。 张鹿安还交代给白贵一份特别的任务,让他派人去襄阳,找到张一川的遗孀甘姐,待她生产过后,将其和张一川的遗腹子(女)护送到浮山进行妥善安置。 至于补充营内士兵缺额问题,果然如同赵光远说的那样,当安庆右营把招兵旗竖起来,汉中的汉子那是踊跃报名,其中不乏骑射俱优之士。 原定补充三百人,招兵告示贴出去后,第二天在报名地点西门外,当天就来了五千多人,吓的汉中营兵一度关闭了西城振武门。 火爆的报名情况,令安庆右营本来想优中选优,好好挑选一番,只是这样做就需要一定的时间,可是上峰没有给安庆右营那么多的时间。 崇祯十三年十月初五 安庆右营再次接到上峰调令,前往巩昌府协助围剿西窜之闯军。 (本章完) 第487章 糊涂的将领 第487章 糊涂的将领 张鹿安率领安庆右营按照上峰的调令,按时来到了汉中府西北边的凤县,在这里汇合了早先聚集在此的总兵郑嘉栋和总兵牛成虎两部。 牛成虎和郑嘉栋虽然都是总兵,但是因为牛成虎原本就是义军出身,外号“一秤金”,不敌出身将门的郑嘉栋,行军作战上以郑嘉栋为尊。 巩昌府是一个大府,东到清水、两当县,西到漳县首阳山,北从安定、会宁,南到文县,南北长约八百里,地形复杂,南北交通本就不畅,消息传递更是无法保证及时有效,大明官方的情报传递更是颇显滞后性。 张鹿安原本派到西面侦查闯军消息的探查司邹宏亮回到汉中,再按照汉中办事处管事倪本初提供的地址,邹宏亮带人追踪到文县,向张鹿安报告闯军主力在岷州卫平定关、宕昌驿和脚力寨一带,那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最好从阶州方向发动进攻。 张鹿安将邹宏亮反馈的这一情况报告给了大军统帅郑嘉栋,但是郑嘉栋非常不以为然,认为那是李自成的障眼法,因为巩昌知府方面明确告知闯军主力是在巩昌伏羌县一带,大有向东进攻秦州和凤翔的趋势。 郑嘉栋非常自信自己的判断才是对的,按照自己的判断,将明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牛成虎率领,从凤县往东北进入凤翔府,堵住闯军东进的通道,郑嘉栋率领包括安庆右营在内的其余明军则是一路向西,经两当、徽州、成县来到了巩昌府的西和县。 但是他通过西和知县获悉闯军已经在七日前从伏羌西进,进入岷州卫,如今大有南下四川的迹象。 郑嘉栋听闻是大悔不已,二话没说带领全军从西和县向南翻过仇池山,准备直接赶到阶州堵住闯军南下的通道,最好能够在阶州剿灭闯军。 仇池山可是中华历史名山,张鹿安原本还想在此停留一番,可是郑嘉栋的军令催的急,只得带着安庆右营随同来到阶州,到了阶州后,郑嘉栋才想起来派出大量夜不收探听闯军的下落。 张鹿安在内心里鄙视不已,打仗这么糊涂,就这还是明末名将呢? 离开了孙传庭的带领,郑嘉栋、牛成虎这类的二流将领很快就露出了本来面目,成色也就如此了吧。 郑嘉栋却不知道他已经被张鹿安在内心里定性,连续三日,将明军分营部署在白水两岸,希望来打即将南下的闯军一个埋伏。 可是郑嘉栋派出去的夜不收很快回来报告消息,称闯军主力在一日前攻克了岷州卫和附近的申都寨,岷州卫指挥使战死,巩昌参将孙守法率兵三千在梅川不敌闯军,所部损失大半,孙守法拼死逃往漳县驻防。 孙守法原本是已故大将军曹文诏的部下游击,骁勇善战,连他也不敌闯军战败了,可以想象闯军的实力有多强,临近的巩昌府立刻向省城告急。 果然来自西安的三边总督的命令随后也到了阶州,先是把郑嘉栋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要求郑嘉栋不要瞎转,即刻整军沿着白水和羌水北上,收复岷州卫; 三边总督郑崇俭同时下令停留在凤翔府的牛成虎所部西进巩昌府,加强巩昌府城的防守。 后来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抽调了贺人龙的部下将领游击将军高杰率兵两千进驻首阳关,协助防守巩昌府。 高杰,这个绰号翻山鹞子的悍将,自从拐跑了李自成的第二位妻子刑夫人后,在义军之中无人愿意接纳,走投无路之下,投靠了官军,来到了贺人龙的麾下效力,一路立功升迁为游击将军,此刻算是粉墨登场。 却说郑嘉栋接到总督命令后和训斥后,那是恼羞成怒,带领所部人马当先杀向岷州卫,想要一雪前耻,张鹿安无奈,只能率领安庆右营随即跟上。 谁知道闯军并没有按照明军期待的那样去进攻巩昌府,而是沿着洮水向北进攻,翻越西倾山和五竹山,直接逼近临洮府城下。 可惜原临洮总兵曹变蛟及其部下临洮铁骑已经被调往辽西战场,临洮府城又叫狄道县,此时非常空虚,府城内只有狄道守备官回民将领丁国梁。 此人为陕西行都司甘肃镇人(今张掖),他的名字或许不为人知,但是他的亲哥名叫丁国栋,为凉州参将,而丁国栋的上级名叫米喇印,时为甘州副将。 丁国梁完全没有料到闯军竟然敢在深秋初冬之际,翻越大雪纷飞的西倾山,不光他没有想到,连三边总督衙门也想不到闯军克服了什么样的困难,付出了多少牺牲,还能有余力进攻防守严密的临洮府。 对于闯军来说,这就叫做出其不意。 或许从这一刻而起,这支原本战斗力并不是特别强大的军队,因为这次千里长征以后,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身,形成了更加坚强的意志和更强的必胜信念。 丁国梁的眼前出现的流民军是闯军大将李过率领的营头,看着城外一群形同枯槁、衣服破破烂烂的义军,丁国梁非常不以为然,打开狄道城门,率兵一千冲出狄道城,想要给眼前的这伙叫花子兵一点颜色看看。 作为一名将领而言,丁国梁是勇敢的; 可是作为一名府城守备官来说,他又是不合格的。 李过带兵与丁国梁大战,很快让丁国梁发现,眼前这支大军虽然穿着破破烂烂,但是无论战斗技巧还是战斗意志那都是不可小觑的,眼看着身边的部下们相继伤亡,丁国梁不敢再战,连忙带兵返回狄道城内。 只是他没有意料到,此刻闯军的另外两路埋伏人马,由闯军大将刘芳亮和刘宗敏率领,率领骑兵一路狂奔,赶在城门关上之前与败兵混战在一起,造成城门无法关上。 之后更多的闯军士兵蜂拥而上,丁国梁寡不敌众,身中数创,战死在城门楼内。 主将阵亡后,官军再也支持不住,四散而逃,闯军进入狄道城,获得了狄道城积攒的粮草物资,使得闯军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和休整。 李自成又采纳高桂英的意见,下令将缴获的少量粮草分给当地汉、回百姓,使得当地老百姓对闯军非常拥护。 临洮府被攻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巩昌府,此时已经赶到巩昌府的郑崇俭急令各军抓紧追杀闯军。 好在郑嘉栋还算理智,没有选择带领大家翻越白雪皑皑的西倾山,而是绕道漳县,进入巩昌府,各军在巩昌府补充了官府分发的棉衣,然后数军向西北进发。 只是等到郑崇俭率军进入临洮府后,才发现整个临洮府城已经被洗劫一空,随后陕西行都司来信称,闯军过甘州中护卫城(即兰州城)而不攻,直接往北沿着长城攻下了庄浪卫,前锋逼近了古浪所。 郑崇俭连忙派人从间道赶到凉州,命令甘州副将米喇印和凉州参将丁国栋,集中优势兵力在凉州进行堵截; 明军主力则从兰州一路急速北进,希望能够把闯军给彻底困死。 “西面是大山和大通河,东面是长城沿线,西北面有米、丁二部,南面是官军主力,这下闯军肯定完蛋了。哈哈。” 这种观点在明军中蔓延,只是当南路明军和北路明军在凉州卫顺利会师之际,也始终未曾看到闯军的影子在哪里,询问沿路的百姓,百姓们则是绝口不提。 “难道闯军凭空消失了不成?” 包括张鹿安在内,一众明军将领一头雾水地看向三边总督郑崇俭。 (本章完) 第488章 代人受过 第488章 代人受过 好在众人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 郑崇俭下令地方官府和军中夜不收一定要尽快调查清楚闯军的去向。 凉州卫方面经过寻访,则是找到两个人出来,声称知道闯军的下落。 “叫他们进来!”郑崇俭下令道。 “学生王征(学生宋光兰)拜见总督大人。” “我呸,两个乞丐一样的东西,竟然也敢在总督面前自称学生,真的好生无耻。” 郑崇俭还没有发话,但是他身边的一众官员已经纷纷指责起两个身穿破旧衣服、满脸污垢的王征和宋光兰。 “你们俩还是读书人?” “回总督的话,学生王征曾为登莱道监军使,旁边的宋光兰曾为登州巡抚通政司下参议,我二人因为崇祯五年登州城破,获罪,被夺职,流放这凉州卫,如今业已八年矣。” “哼,登莱兵乱,给我大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更是大开了将领大规模投降之先河,尔等再次提及,难道还觉得面上有光吗?” “大人明鉴,我二人那可是代人受过……” “住口!” 三边总督郑崇俭不愿意再听两人的说话,甚至连闯军的下落也不想找他们俩打听了。直接挥挥手让人把二人撵出去,然后要求夜不收继续探查。 两日后,军中夜不收终于查实到闯军的准确下落,不过消息是从宁夏卫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情: 原来闯军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从古浪河隘口进入了大漠,然后从大漠一路向东,穿越四百里沙漠,突然出现在宁夏中卫,过宁夏中卫卫城不攻,而是直接攻陷了周围的镇虏堡、永康堡和宣和堡,兵峰直抵宁夏卫金积堡。 所幸宁夏卫一地素来为军事重地,暂时未被闯军攻陷,但是闯军势大,希望援兵尽快赶到。 闯军的战术越来越成熟有效,始终拒绝与明军的主力人马作正面对抗,反而是经常出其不意,攻击设防薄弱的地方,把一众明军拖在后面,让明军普遍感到疲惫不堪。 包括郑崇俭在内的文武臣僚都是气的不轻,郑崇俭于是下令各部挑选精锐骑兵支援宁夏卫,步兵在后方跟进。 与此同时,郑崇俭也算是初步搞清楚了闯军的作战原则,总不能再从宁夏进入塞外了吧?闯军大概率还是要东进的,于是便让牛成虎率军强行军前往固原州,让高杰率兵前往庆阳府,此为第一道拦截线; 又命陕西总兵官贺人龙率领西安副将李国奇、花马池副将董学礼、本营副将周国卿、参将魏大亨、游击高进库和高汝利、都司贺国英、守备贺国贤和贺国勇等将在西安一带布防,此为第二道拦截线。 明军的安排看上去是挺严密,可是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 首先来说宁夏一路,张鹿安按照上峰的命令,将步兵交给令狐云湘管带,临行前嘱托令狐云湘临走前,派可靠人马,把王征和宋光兰两人给秘密带上,这两个人在郑崇俭那边吃了瘪,如果自己给他们一个机会的话,相信这两个人应该会有所回报。 毕竟对于这个时期的读书人来说,没有谁愿意以罪人的身份待在流放地。而此时的张鹿安正需要一些文人,尤其是拥有丰富地方执政经验的人来充当参谋。还有一点就是他们二人熟悉登莱,对于登莱根据地的发展一定辅助作用; 张鹿安自己率领骁骑部、骠骑部和勇骑部三部人马,跟随郑嘉栋亲自率领的精锐骑兵两千人,没有选择穿过大漠,而是沿着长城北上,可是等到大军到达宁夏卫广武的时候,却探听到李自成率领闯军利用骑兵的优势,已经在五天前离开金积堡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郑嘉栋是暴跳如雷,两个月以来的两千里大追击,到头来连闯军的影子也没有见到,换成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又何尝不是如此?这样子打仗,跟被当成猴耍有何区别? 郑嘉栋的心态崩了,加上郑军所部的粮草物资告罄,他的部下索性开始在金积堡附近肆无忌惮地抢劫,之后更是祸乱到灵州所附近。 宁夏镇本来就是边镇,这里的百姓历来都是军户为主,本身就是彪悍善战之辈,纷纷拿起武器奋起抵抗,官军与地方民众展开了混战,一时之间灵州所一带大乱不堪,百姓们死亡狼藉。 好在三边总督郑崇俭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直接一纸调令,将郑嘉栋调往潼关,让他远离是非之地。 郑嘉栋所部反正也抢到了大量物资,直接一溜烟跑了。 可是宁夏卫的百姓们的火气被拱上来了,很多老百姓们在当地富户赵不同的带领下,开始不断打击明军势力,很快殃及到驻扎灵州所南沙井的安庆右营。 张鹿安看着身穿各色破布衣服的百姓渐渐逼近大营,心中是欲哭无泪: 郑嘉栋你个王八蛋,事情是你惹的,你却让老子代你受过! 可是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张鹿安先是下令不得随意杀伤老百姓,接着派遣亲民官刘体谦、倪本纯上前对当地百姓进行劝导,可是老百姓们的火气已经被拱上来了,乱箭齐发,将刘体谦和倪本纯等文官射伤。 看着被抬下来的受伤同袍,张鹿安愤怒了,直接下令道: “仇有光,带上骁骑部,去给闹事的乱民一点教训!” “是,将军!只是如何把握尺度?” “一是不能吃亏;二来只惩首恶。” 仇有光听完点点头,也是憋坏了,两个月没有战斗过了,一直跟在闯军后面,被人家当猴耍的感觉很不好。 他的骁骑部之前在汉阴损失了大半,后来在汉中补充了一部分汉中府的士兵,已经随队训练了两个月,边行军边训练,此刻正式到了检验训练效果的时候了。 “作乱”的一拨老百姓看到大营寨门打开,就想一拥而上,结果迎面而来的是狂奔而出的铁骑,仇有光带着骁骑部的将士们,没有拔刀,而是每人一杆木棍,即使如此,还是把围营的人群给打的大溃。 仇有光看到一个身长体壮的中年壮汉,站在一杆“赵”字旗下,挥舞着宝剑不断地呵斥着四散而逃的人群继续战斗,但是很明显大家都被吓跑了胆,跑的更快了。 中年壮汉见此,也知道事不可为,带着亲信家丁就想撤离,但是很快被仇有光带人追上,几个回合战斗下来,仇有光就将壮汉揪住,然后带回了大营。 骁骑部的李二猛和郭茂才一人抓住中年壮汉的一只胳膊,将壮汉强制按下跪倒张鹿安的面前,张鹿安张口说道: “说,姓甚名甚?为何作乱?”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灵州赵不同是也。老子没有作乱,作乱的是你们这帮乱臣贼子,老子是来平定你们这帮乱兵贼子的。” (本章完) 第489章 胆大的人 第489章 胆大的人 “我草,拜托你看清楚可行?当初祸乱你们的郑嘉栋的军队,我们是从南直隶远道而来的安庆右营。郑军祸乱灵州的时候,我们营将士压根就没有出营。” “你们身为朝廷官军,看到有乱兵扰民,你们却龟缩营内,即使你们没有参与灵州作乱,你们也不是什么好鸟!” 赵不同的这句话把张鹿安给说噎着了,当初就是那么一刻的犹豫,张鹿安选择了保全自己,没有去惹实力强大的郑嘉栋,这不得不说是张鹿安的一次污点。 张鹿安知道再这么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此地,然后把烂摊子交给地方官去处理,所以摆摆手令手下将赵不同押下去,先关起来,代安庆右营等到后面步兵到齐以后,再将赵不同给放掉。 可是事情到了晚上却发生了变故,张鹿安刚刚巡视一圈营垒后,就被张捡叫住: “少爷,营门外跪着一个小伙子,口中声称想要代叔受过,希望能见你一面。” “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还有人主动愿意代人受过的?走,一起过去瞧瞧。” 呼呼的北风下 一个戴着破帽,身穿草灰色布衣的男子,长跪在营门口,张鹿安大老远地看过去,但见此人虽然穿着破旧,但是骨骼巨大,身长脸长,眼睛细长,老秦人的标准样貌。 走近一看,身形笔直,不动如山。 要知道“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尤其是赶上这千年一遇的大旱之年,本着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祸不单行”的格言,寒冷的冬季早就提前到来。 张鹿安通过该男子红彤彤的脸庞和微微冻青的鼻梁,下面紧攥起来的微微发抖的拳头,无不是表明此人并不是不怕冷,而是一直在强烈忍着。 能忍的人都不简单。 张鹿安从这一点看得出来,此人算是一个人物,便张口说道: “外面冷,进大帐说话。” “小人谢将军恩典。” 该男子口中这般说,倒是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然后被张捡搜过身以后,就跟着张捡进入了将军大帐。 “先自我介绍一下。”张鹿安道。 男子又想站起来,被张鹿安用手下压姿势打断: “不必拘礼,坐着说,金千里,去端几份热汤过来,冬天冷,本将要和这位壮士边喝边聊。” “是,将军。” 金千里下去准备,该男子好像强迫自己不紧张了,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发出了一股浑厚的声音: “小人名叫赵良栋,白日里被贵营抓起来的赵不同是家叔,良栋特来为家叔向贵营陪不是,如果非要赎罪……” 张鹿安已经听不见他在说话了,内心里面一片剧震: 眼前的这个青年就是原本历史中叱咤风云的“河西四将”之一的赵良栋,那可是留下很多传说的人物。虽然赵良栋算不得好人,他是主动应募的清兵,甘心情愿愿意为异族残杀自己的同胞,但是有一点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那就是他的军事能力真的很强。 “行了,赵良栋,你说的意见我都知道了,本将会考虑的。对了,你是哪一年生人?如今多大来着?” 张鹿安问道,试图确认自己内心的想法,那就是此人是否就是原本历史中的那个赵良栋。 张鹿安的话把赵良栋给弄不会了,但还是张口答道: “回将军,小的是天启元年也就是辛酋年生人,今年虚岁二十。” “啊呀,正好,本将是天启二年生人,你比我大一岁,以后你就留在营中给我做事吧。”张鹿安说道。 赵良栋瞪大眼睛看向张鹿安,仿佛在看一头怪物。 张鹿安连忙解释道: “本将没有断袖之癖,只是单纯的欣赏你的才干,想要给你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没办法,本将就是爱给年轻人机会。” “才干?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良栋十分不解,连忙摆手说道: “将军,我想您是误会了,小的刚才说的话,只是想替叔父不分青红皂白冲击安庆右营而道歉,但是毕竟叔父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也是不得以,在盛怒之下做错了事,我们赵家愿意付出一定的资金来缓解彼此的关系,希望安庆右营把叔父赵不同给放出来。再说我们赵家本来就是宁夏镇的军户,如果参军也是加入宁夏镇,擅自参加外军,视同逃军论处。” “逃军?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这年头谁还会在意这个?就这么定了。” “将军,你不能啊,小的真的没有参军的想法,而且小人被亡父亡母托付给叔父,没有他的准许,良栋不敢擅自允诺。” 赵良栋又搬出了新的主意,只是这样的借口在张鹿安看来更不是问题: “你叔父赵不同也会一同参军,我会在军中给他安排一个位置,你放心好了。” 很明显此时的赵良栋还是一个毛头小伙,一会就神情紧张道: “张将军,你这种行为和强拉壮丁有何区别?” “哈哈,你说对了,本将就是强拉壮丁。金千里,去带赵良栋和赵不同办理参军手续,编制花名册。” “将军,不能啊……” 赵良栋凄厉的叫声突然传的很远很远。 金千里叫来两名强壮的帮手,把赵良栋给拖了下去。 “少爷,你怎么如此看重那么一个呆子?” “赵良栋可不是呆子,他日后可会亮瞎你的狗眼,本将好不容易淘到宝了,本次陕西之行,才算值得,不虚此行了。” “少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能做到的事,难道俺做不到吗?为何你就不看重俺呢?”张捡十分不解地问道。 “你不行,你太胆小了。成大事者一定要胆子大,什么时代都是如此,那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而赵良栋的胆子天生就很大,以后你会明白的。不扯淡了,令狐云湘那边已经到哪里了?”张鹿安为张捡分析道。 “令狐都司那边已经和三边总督分开了,从宁夏中卫直接到俺们这里汇合。” “嗯,让钱赞画和王家琛去趟银川,那里可是塞上小江南,很可能是咱们路上的最后一次补给了,尽量多买一些粮食,饥荒时代没有什么比粮食更可靠。” “知道了,少爷。” “对了,张捡,东面就是花马池了,我们回程时候要经过的,你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亲生父母。” “少爷啊,俺被老爷捡回去的时候才多大点啊?如今快二十年过去了,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了。只记得老爷说过花马池这个名字,花马池,好怪的名字。” (本章完) 第490章 取水税 第490章 取水税 花马池是一个较大的盐池,从唐初就开始生产食盐,至明末时候,经过千年开采而不绝。 因为地处边地,长城附近,远方草原上的牧民们会来此地,以马换盐,时间久了,逐渐形成大集镇。 因为此地兼顾重要的国防和经济作用,明廷在此地设置有花马池副将,规格不可谓不高,属于宁夏镇的一部分,编制为宁夏后卫,卫城所在地就叫花马池城。 崇祯十三年年末 令狐云湘率领的安庆右营步兵部分到达沙井,并且按照张鹿安的指令,把王征和宋光兰也给带到张鹿安的面前,对于张鹿安愿意给他们两人重新来过的机会,王征和宋光兰表现地非常感激的样子。 但是毕竟两人的身份特殊,张鹿安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容纳他们,只是暂时让他们跟在钱澄之的后面做事,对外则自称王二参谋和宋三参谋。 处理好这些内部事务后,张鹿安按照总督的严令,率领安庆右营开始了东进的步伐。 全营之所以经过花马池,是想多采购一些食盐,然后将营内病亡的牲口肉给腌制起来,可以保存的更久一些。也是储存粮食的一种方式。 安庆右营刚出灵州所境内不久,张鹿安感到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到处都是一片土黄色的沙丘,偶尔路过的山岭,甚至连一棵树木都没有,更严重的是连枯草草根都被人给挖走了,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坑。 越往东越严重,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进入高平堡后,有那么十几股不开眼的马匪想要虎口夺食,无一例外都安庆右营给消灭干净,这帮土匪还给安庆右营送来的“爱心福利”---一百多匹战马和几十匹死马马肉。 当安庆右营在旷野与马匪大战的时候,近在咫尺的高平堡守备却不敢出战,等到安庆右营打败马匪,并获得了一定缴获,高平堡还是不敢打开堡门,始终保持严防死守的态度,安庆右营只得在堡外临时结营居住了一晚。 塞上的野外的结营困难非常多,首先是严峻的天气带来的问题,酷寒加上沙尘暴,使得帐篷被刮走多面,次日一早醒来,各部上报冻死70人,冻伤更有数百人。 这令张鹿安是心疼不已,心中虽然愤恨,但是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让部下把阵亡者就地掩埋,将冻伤者抬着上路。 第二日到达了花马池,只是花马池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繁华,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胖子,无论是当兵的还是过往客商,看上去都是骨瘦如柴的样子。 被派往城内购买食盐物资的张捡、王家琛等人,返回大营后还是一阵后怕: “少爷,总感觉那些人看着俺们,想把俺们给剁碎掉,那眼神就像饿极的人看到了一盘烤肉一模一样。” 张捡心有余悸地说道,他对花马池没有了任何印象,本来还打算让他在此地寻亲的,可是没有任何线索。 “按照三边总督的命令,我等接下来应该去潼关,这边人怎么说?是继续向东还是向南?” “将军,这里往东是延绥镇的榆林卫,那边更穷,而且乱兵还特别多,还是往南走青冈峡和清平关,再从庆阳府向东南而行。”王家琛说道。 张鹿安派出去的探查人员马国勇也回报建议走南路。 “为何?” 马国勇脸色苍白的表示道: “因为南路没有人……都死光了,有饿死的、有病死的,有被杀死的,往南两百里直到清平关,我们就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张鹿安心里震撼,思考一番后,结合参谋司的意见,还是决定从南路行军。 只是无论是东路还是南路,很快都将面临一个异常严峻的局面,就是水源问题,安庆右营去掉在汉中受伤和冻死冻伤的人,还有三千多人以及大量的马匹、骡、驴,都需要草料和水源。 粮草问题早就有所预料,准备的还算比较充分,最大的问题就是水源了。所以安庆右营进入清平关以后,就一直沿着环水沿线进发,不敢有丝毫的偏离,因为除了环水两边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山荒原,让人看上去特别压抑。 安庆右营接近环县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庆王府庄头的人,带人在营前叫嚣: 这一带的土地和水源都归庆王所有,任何采水行为必须上供缴税。 张鹿安骑在战马上眺望,看到一个尖嘴猴腮之人,带着十几个庄户,耀武扬威地大吼大叫着。 “前面这位大哥,我们可是官军……” “谁他妈是你大哥?套什么亲戚呢?告诉你吓跑你的胆,老子叫钱林飞,哪怕是我亲爹过来,他也得缴纳王爷定的取水税。因为这片田庄就是我们庆王爷的。” 张鹿安一时半会在众将面前非常下不来台,赞画钱澄之代为上前,好言好语交涉,结果还是闹到了环县县衙。 趁着钱澄之和钱林飞去环县县衙交流之际,张鹿安要求部下们,把一帮阻挠的庄户都给隔离在一旁,抓紧用一切办法取水。 直到傍晚时分,钱澄之带着环县县丞一脸沮丧地回营,向张鹿安报告还是需要缴纳三千两并五十石粮草。 这让张鹿安怒从心头起,这玩意纯属穷疯了吧?刚想发火,但是注意到一边的新任参谋王征向张鹿安使眼色,示意环县县丞在此,张鹿安不知道王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选择给王征一个面子,口中说道; “宋三,你去协助钱赞画,配合县丞大人把事情处理好。” “哎呀,将军睿智啊,下官谢过将军配合。” 张鹿安不再说话,钱澄之带着宋光兰在县丞的监督下,与不可一世的钱林飞办理了交割。 送走县丞以后,钱澄之和宋光兰返回向张鹿安复命,张鹿安这才开始表达心中的疑问,询问道: “王参谋,你刚才的意思就是让我按照钱赞画的沟通结果去办,可是这股恶气,本将如何才能出掉?” “将军,快,请你立刻让侦查司去秘密跟踪钱林飞那帮人,找到他们的确切据点,其余的咱们接着再说。” 王征还是继续卖关子道。 张鹿安立刻说道: “张捡,按照王参谋的意思去办。” “是。”张捡赶紧下去传令。 “现在可以说了吧?” (本章完) 第491章 人间炼狱 第491章 人间炼狱 “将军,你派人把我和宋光兰给带出来,还给我们俩一个合法的身份,对我们确实有再造之恩,所以我王征绝对是出心尽力为将军谋划,请将军屏退除钱赞画和光兰以外的人等,在下有事想说。” 王征说道。 张鹿安这个人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特别识劝: “千里,带亲兵守在帐外,任何人不得接近大帐。” “属下遵令。” 金千里立刻退出了帐外,然后带着亲兵司的人马,将整个军帐围了起来,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王征见此,才张口说道: “将军,在说出解决之道前,请允许在下说一下,这八年流放生涯里的一些思考。 只有身在凉州卫,才能与最底层的老百姓接触,才明白我等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和茫然无知。才能够真正体会到,如今的大明,特别是我们俩生活的陕西,简直就是处在人间的炼狱之中啊。 众所周知陕西一地,地处边塞,历来出强兵强将,仅仅陕西一省,军镇(总兵级)便设置有延绥镇、陕西镇、宁夏镇、固原镇和临洮镇,有时固原和陕西重合,单设一镇,有时又分设两镇;副戎(副总兵)设置有西安、潼关、凤翔、巩昌、榆林五处,剩下的副将更是五花八门,数量太多,更别提参将、游击、都司、守备之类,如果加上陕西行都司旗下的卫所指挥、千总、百户,那数量更是非常庞大。 先不说普通士兵,光是养下这么多的将领,就要花费多少民脂民膏? 营兵因为经常调动,到处打仗,可能还不方便,但是地方戍守的卫所,则是把霸占军户田亩之能事做到了极致。就拿我等最熟悉的凉州卫来说,至少九成以上的良田全部被将领霸占,很多军户不得不变成佃户,受着将领、官府的双重压迫,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你想如果义军打来了,他们能作战吗? 即使作战的话,他们的矛头会指向谁?” 面对王征发出的灵魂拷问,张鹿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示意王征继续说下去。 “再来说说民户方面,太祖开国之初,整个陕西有五位藩王:秦王、肃王、庆王、岷王和安王,后来成祖时期,设立在平凉府的安王,因无后而国除。但是天启年,在汉中之地又新增加了瑞亲王。陕西之地还是有五位亲王,在整个大明是绝无仅有的。 在大明立国之初,或许影响不大,但是如今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光秦王一脉就发展有上万人了!其他更别提庆王、岷王和肃王了,瑞王虽然属于后来者,但是直接被皇家分封了200万亩良田,光是咱们陕西一地就承担了一半以上的良田配额。 这些亲王,名下的良田按照田亩大小和区位,设置不同的庄头进行管理,比如钱林飞这样的人,只是那些王爷麾下的几百个庄头之一,可能王爷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那些亲王和旁系郡王、辅国将军、奉国将军、辅国中尉、奉国中尉等等,占山占水,巧取豪夺已经成为了习惯……” “王参谋,不能如此诽谤皇家贵胄……” 钱澄之呵斥道,打断了王征的说话。 “钱赞画,在下绝无诽谤之意,只是就事论事,将自己的观察和调查情况说出来而已。” “王参谋继续说,钱赞画,你也不要动不动上纲上线,咱们只是在内部讨论,又不出去说,相信天是不会塌下来的。” 张鹿安鼓励王征继续说下去。 “第三点因为陕西地处边地,常年以来多有战乱不断,因此军费很多,朝廷方面对于陕西一地的赋税征收比例一直是最高的。朝廷赋税、藩王欺压和特权阶级的残酷剥削,是陕西底层老百姓头上的三座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已故卢廉使曾经调查后上报的奏疏中所说一样,‘富者极其富……贫者极其贫。贫者日益贫,富者日益富,大约贫民之髓供富民实吸之。富者动连阡陌,贫者地鲜立锥。饥寒切身,乱之生也,职此之由’。 可见卢廉使看的非常准确,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文武全才,却死于非命,死于朝廷倾轧,死于友军的见死不救。怎么不令人寒心呢?” 王征说的痛心疾首,仿佛也在哀叹自己的命运不公。 “想不到王参谋身在陕西一隅之地,竟然熟知这天下之事,真是难得啊。” 张鹿安赞赏道。 “将军谬赞,王某曾经研究过我朝王骥德的名篇《韩夫人题红记之花阴私祝》,其中里面有一句名言是这么说的:‘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只要在生活中做个有心人,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王征说道。 “王骥德?”张鹿安充满了疑问。 “王骥德是戏剧名家,但是人已经在天启三年过世了。其实将军,戏剧的宣传作用很大,很多时候行军打仗或者安民安定人心,一个非常优质的戏剧就能够好过千军万马带来的威慑力。” 宋光兰在一边为张鹿安介绍道。 “宋参谋,还识得戏剧创作呢?我们安庆府也有一个大家,叫阮大铖。” 张鹿安听到此处是非常感兴趣的,他非常注重宣传的作用,与王征和宋光兰的意见高度一致。 “阮集之有大才,可惜心术不正,在士林当中名声太臭,可惜了。” 钱澄之插话说道,作为桐城下枞阳人,对于自己这个同乡,他对阮大铖的认识比任何人都更加全面。 “跑题了,跑题了,我们还是回到西北事情上面来。”张鹿安笑着说道。 “是,将军。就像刚才王参谋所言,西北地区的百姓犹如生活在炼狱之中。你们知道吗?陕西地区持续性旱情已经持续两年多,一路过来,大家也都看大了,本地的草木都已被晒得枯焦,田里的庄稼除了王庄良田外,其他地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收成的,灾荒就这样产生了。 前几个月八九月份的时候,百姓因无粮可吃而争着去山上采摘蓬草充饥,这种蓬草本不是粮食,吃起来很苦涩,难以下咽,大家是迫不得已才吃蓬草来多活一点时间。而到了十月份以后,山上的蓬草也没了,饥饿的百姓开始剥起树皮、挖草根来吃,树皮和草根自然是很难吃的,灾民们只是为了多活一段时间才硬着头皮吃的。到了如今年终之时,万物肃杀,哪里还有什么树皮和草根?老百姓们只能待在家里,活活饿死哇。 包括我俩在内,如果不是将军心好,把我俩救出来,恐怕我俩根本熬不过这个冬日。” 宋光兰在一旁补充道。 (本章完) 第492章 毒士 第492章 毒士 “所以我们俩还是幸运的,对比陕西本地百姓来说,底层老百姓们是真的苦啊,想要活下来的人太难了,去年的时候,年景比今年还强一点,最起码有草根可以充饥,但是已经有极度贫困的人在吃观音土了,可是那玩意吃了,不到几天就会肚子下坠而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乡亲因为吃了观音土而痛苦死去,大家都不敢吃了。可是肚子还是饿哇,那怎么办?于是吃人肉现象就不可避免……” 王征说的非常痛苦。 “人肉性躁,吃多了的人眼睛会红躁不堪,不到十日就会莫名其妙爆亡。可是说句残酷的话,各地的官府竟然希望这种情况的发生,因为所管辖民众的自己的死亡,对于他们来说竟然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老百姓并不是都这么本分,一些骁勇强汉趁势而起,就开始抢劫富户或者干脆做流寇,到处流浪,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对于他们来说,与其饿死,不如做个饱死鬼,这些人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只是为了一顿饱饭或者一两个娘们,在他们眼里,生命已经失去了希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这就是为何陕西一地流寇屡禁不止的根本原因啊,陕西最需要的是粮食,而不是刀枪,可惜朝廷看不到这一点。”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钱澄之也感叹道。 “将军,近几年朝廷的大政方针是朝令夕改,内阁大臣和首辅更换更是频繁,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力。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这个大明都有必亡之兆……”王征继续说道。 “住口!你竟然胆敢大逆不道?你这样说,想置我们一心为国、忠心耿耿的张游击于何地?” 钱澄之大怒地骂道。 “呵呵,王参谋说的有理,但是万一有个一两个机遇,能让大明中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鹿安不得不表态道。 “将军,在下斗胆建言,陕西兵将甲天下,如果条件允许,一定要在陕西一地广泛地招募壮士,眼下是最好的时机了。” 王征继续说道,但是没有接下张鹿安的话头。 “嗯,知道了,只是我们的粮食也不多,毕竟今年大旱持续时间太长,从北到南鲜有例外的,只能说尽可能招募一些优中选优的士兵。否则,就算招来的士兵,但是没有粮食给他们吃,很快人心就会散掉的。对了,你该说说如何来缓解我的心头之怒?” “哈哈,将军,其实此事极易耳。常言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咱们得先给钱林飞一点点甜头尝尝,然后再直接派人将其抄家灭口,连本带利都能带回来。” 王征回复道。 “无耻啊,简直无耻至极啊,好你个王征,竟然如此的歹毒,人家只是问我们要钱,你却想问人家要命?” 钱澄之看上去非常愤怒。 “将军,钱赞画,你们放心,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庆王麾下至少有数百个像钱林飞这样的庄头,损失了这么一个庄头,庆王那边不会有任何重视的。而且咱们是官军,肯定是讲究法治的,只是咱们终究有任务在身,需要前往潼关方向。等咱们离开这里后,钱林飞的农庄突然遭到了流寇土匪的袭击,造成整个农庄被洗劫,这帮可恶的流寇还搜集了全庄的男女老少,攻打附近的环县。环县无军,自然向四方告急,到时候咱们再以轻骑回师,可获得全功。也能弥补咱们的一些粮草消耗。” 王征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 “你……我刚才说的是不能这么做,大丈夫应当行得端,坐的正,怎么能干如此龌龊之事?而不是像你给出的这样的主意,这是陷我们将军于不义,一旦东窗事发,将军将会失信于天下,到时候将军该如何自处?” 钱澄之说道。 “将军,钱赞画,你们听说过之前凤翔通判朱国梓的事情吗?” 王征突然这样问道,钱澄之自然是不认识朱国梓的,但是张鹿安亲眼见过朱国梓好几次,哪里有不认识之理? “嗯,朱大人是个好官,本将是知晓的,他因为在福山知县的任上,政绩卓着,升迁到陕西凤翔府通判的任上,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是啊,他是我们这帮登州官员中极少数升迁的官员,不过那也是人家真有本事。朱大人来凤翔后,也是以民为本,积极为当地平民出头,逮捕并斩杀了庆王府下的一个作恶多端的大庄头,完全是依法办事,可是到头来差点被御史污蔑通寇,差点病死狱中。后来洪承畴洪大人听闻了这个事情后,出面担保,把朱国梓大人给担保出来,再通过一番运作,将朱国梓大人平调为山海关监纪通判。要知道朱国梓本身的家族背景就不可小觑,人家是大将军朱梅的儿子,都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如果没有洪大人出面呢?那么朱大人岂不会含冤而死?到底谁是正义的?谁才是不义的?这个世界又怎么能够说的清楚?” 张鹿安听闻王征提到了朱国梓,脑海里又浮现出朱国梓曾经帮助他,智斗汤致远,最终把白贵和白雪兄妹解救的画面。 平心而论,朱国梓算是一个少有办实事,并且能够为民伸冤的好官,竟然也在陕西遭受到迫害。庆王的田产不光在庆阳,还在凤翔有多处产业,孰是孰非显而易见,张鹿安的内心之中无疑已经做好了选择,但是他的口中还是说道: “嗯,不错,钱赞画说的有道理,此事不必再议,就按照钱赞画的要求,传令张华率领后卫部殿后,全营其余各部即刻向东进发,在庆阳府城外安营扎寨。” “将军做的好,将军果然是正人君子,公勇所言并非虚言,属下这就去准备。” 钱澄之连忙应承道,然后转身离去,路过王征的身边,鼻孔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哼”,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张鹿安看见钱澄之离开后,派人特意把李浩给叫了进来,一阵耳语后,李浩便来到了张华的后卫部,做最后的沟通工作。 (本章完) 第493章 尾大不掉 第493章 尾大不掉 是夜,明月不见,夜黑风高。 李浩和张华带着精挑细选的孟大石和张全两司,这两司人马都是从霍丘招募过来的子弟兵两百人,静悄悄地来到了环县东南方向的钱家寨。 后卫部副千户周桂轩则率领蔡庆国、陈利友和陈利军三司继续向东前进,扎营在环县东面三十里外待命。 李浩和张华一起来到了钱家寨,爬在寨东的寨墙上进行观察,发现整个寨子都是死气沉沉的,但是寨子中间的钱家院子却沉浸在类似于欢度节日的欢快氛围当中。 “他妈的,拿我们的物资来享受,老子待会就让他们笑不出来。” “李司副,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个寨子怎么感觉都是男的,几乎没有女的?按道理说不应该啊,没有女人的地方,男人们是安心不下来的。” “不管了,反正今晚钱林飞必死。张千总,你官衔更高,待会你带着孟大石留下以防万一,我先带着张全冲进去,直接杀掉钱林飞,到时候咱们再汇聚一块,扯起造反大旗。” “好,只是王参谋让咱们使用流寇神一元的旗号进行号召,但是神一元好像都死好几年了,这不是瞎搞么?” “我们就按照王参谋说的去办吧,将军说过一定要严格执行。可能神一元曾经在庆阳这边留下过很深的印迹,让这里的老百姓害怕,所以才让咱们冒充神一元。好了,不说了,把旗帜给我,我先带人冲进去了。整个寨子寨墙上竟然没有留人防守,这帮人也是活该遭有此难。我先冲进去了。” “嗯,当心。”张华把手中的一面临时找来的旗帜交给了李浩,李浩左手擎旗、右手执刀,当先出马翻过寨墙,进入寨子内部后,就开始大喊道: “义军到啦!” 李浩的部下也跟着一起大喊,整个寨子顿时开始鸡飞狗跳,李浩带人放过沿途遇到的普通寨民,而是直接杀向了寨子中间的钱家院子。 等到李浩带人杀到钱家院子大门口时候,钱家院子的大门已经关闭上,一些强壮的壮丁已经拿着弓箭爬上了屋顶和墙头,拉开了弓箭,只等待庄头下令,便会将手中的弓箭射出去。 李浩环顾左右,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多了许多,原本带过来的百余人,但是看着自己身后至少有四五百号人,很多壮男甚至还有少量的壮女,大家拿着钉耙木棍跟在后面,很明显不像是跟自己为敌,更像是助战。 “这钱林飞平时的名声得有多臭,才会达到这种效果?”李浩感叹道。 这个时候却有钱林飞的声音在墙头响起来: “兄弟是哪部分的?钱某不知道何时得罪过阁下?” “你他娘的少废话,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神一元神大帅麾下大将李天神,你如果想活,就赶紧打开大门,让兄弟们进去喝杯酒,否则我们数万大军攻进去,那里面的人就休想活命了。” 李浩忽悠道。 “啊,神大帅不是早就死了吗?” “还不是被你们给害死的?我给你十息时间,打开院门,否则后果自负。一、二……” “二你麻痹啊,我跟你好说歹说,你还是这样咄咄逼人,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兄弟们,给我放箭。” 钱林飞大怒道。 顷刻间十余支箭射来,好在李浩的身边人早有防备,把手中的盾牌往前一挡,遮挡住射来的弓箭,然后上百杆火铳瞄准院墙墙头上露出的脑袋一顿齐射,钱家大院内顿时响起惨叫声一片。 都不用李浩自己亲自准备,寨子里的贫苦老百姓们,竟然有人搬来自己家里的梯子,树立在钱家院墙上,李浩不忍看到普通老百姓受伤,就亲自带队爬上梯子,攻了上去。 李浩身手矫健,翻下墙头跳下去,就接连砍杀两名庄丁,旁边的庄丁见此,竟然全部跪下投降,李浩带人把院门打开,院墙外的数百老百姓就一拥而上进入了院子。 很多人主动在前带路,李浩先让张全带人守住粮仓,然后径直带人杀入钱家大厅,刚进入大厅,所有人几乎倒吸一口凉气,安庆右营的将士都被眼前的情景给吓住了: 只见充满血腥味的会客厅,三具失去了上半身的尸体被正面放在桌子上,看上去都是女性,而且很多大腿上的肉已经被割掉。 李浩见此两腮肉动,咬牙切齿地下令道: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钱林飞那个恶魔给我抓出来。” 众人一开始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坏,随后有百姓大哭道: “我家妹子上个月被掳进钱家,到现在都没有回门,该不是被这个恶魔给吃了吧?” 大家听了都是群情激奋,显然钱家在此地已经达到了恶贯满盈的地步,人多力量大,很快大家把被打的皮开肉烂、奄奄一息的钱林飞,给带到了李浩的面前。 “钱林飞,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你的仓库里明明还有很多粮食、牲口,这些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哈哈哈哈……事到如今,还重要吗?” 钱林飞狞笑道,随之而来是李浩亲自上场的一顿狂揍,发泄了一下心中愤怒后,李浩提着钱林飞的头发,把他满脸是血的脸给揪到面庞朝上,满嘴口水乱飞道: “你明明不缺吃的,为什么还要吃人?你个死变态。” “哈哈,那些粮食都是大王的,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动的吗?再说了,你们是南方人,你没有经历过那种饥饿感,如何能够理解饥饿的滋味?而且你后面的这帮人,谁没有吃过?” “呸,钱林飞你个王八蛋,你跟我们说是羊肉……” “哈哈,粟米都没有,稗草都被吃光了,哪里来的羊肉?其实你们心中都是清楚的。再说了,两脚羊,不也是羊吗,哈哈哈……” 李浩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刀将钱林飞的脑袋给剁了下来,笑声戛然而止,但是李浩震惊的心,使得自己的双手止不住地颤动不已。 “简直就是疯子。” 李浩骂道。 “报告李司……都尉,粮仓已经清点出来,大概有粮一千多石,听说管粮的仓管说,这些都是还没有来得及运往宁夏的秋粮秋税。” 张全前来报告道,差点叫错了名称。 “嗯,那个庆王爷怎么去了宁夏?” 旁边一个庄丁首领模样的人讨好地说道: “回都尉……回大王,庆阳这边土地贫瘠,庆王爷就藩不久,朝廷就将庆王府改建在宁夏卫城,此后一直就在宁夏镇宁夏卫城,并未变更过。” “嗯,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王,小人蒙金然,是这钱家寨家将出身。” “既然是家将,我刚才把钱林飞给杀了,你就不怨恨我?” “没什么好怨恨的,家主太过于嚣张了,竟然连军队都敢去拦,简直死有余辜。” 蒙金然淡定地说道。 李浩冷笑着: “那他确实该死,不过我等前来只是求财。来人,把所有的金银细软和粮食全部给我带走。休整一日,后日去攻打环县县城。” 李浩自然是不能承认的,学着流寇的样子下令道。 “是。” 张全带人把一面“神”字大旗给亮了起来。 这不亮不要紧,一亮可就出事了。 第二日一大早,附近远近村落堡寨的贫苦百姓,就纷纷自发斩杀了当地的庄头、恶绅、土豪,然后向钱家寨涌来,自行在寨外安营扎寨,一日之间聚集了多达三千人。 面对着数十名前来投靠,并且自己表明身份的各路首领,李浩内心是惶恐的,因为他惊奇地发现,原有的计划被改变了。 因为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李浩就发现他所领导的义军,有种尾大不掉的感觉。 (本章完) 第494章 埋在陕北的钉子 第494章 埋在陕北的钉子 刚投靠不久的蒙金然在李浩旁边介绍道: “大王,环县是个大县,万历爷还活着的时候,全县至少有人口十万以上,后来连续经历过天启和崇祯年间,一系列的战乱、疫病以后,如今全县11里、13堡、43寨、三处关城外加一个安边千户所,百姓的总人数已经不足两万人。这边一下来了三千人,相当于附近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过来了。” “嗯。不错,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人平时与县里的快班和壮班都有联系的,喝酒喝高了,大家嘴上自然是胡乱吹牛,把所有知道的事情自然都是有啥说啥。” “嗯,非常好,是个有心之人。你以后就跟在本都尉的身边做事,协助本都尉管理大军。” 李浩笑着说道,他有意把蒙金然这个地头蛇给提拔起来。 “小人谢过大王提拔。” 蒙金然高兴地跪下磕头致谢。 “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老子这里自然也有规矩,否则难以领众。老子的规矩就是不得伤害普通老百姓,你下去跟手下人都说一下,打官军打土豪可以,但是唯独不能肆意杀害平民。以后非临斗,不得杀人,违令者斩。” “属下明白。” 蒙金然立刻改变了自己的称呼,这个典型的西北大汉,其实只是欠缺一个表现机会。 “嗯,你先下去讲明纪律,明日将会有大战,你先下去准备,然后早点休息。” “是。属下告退!” 蒙金然从院子退了出去。 李浩看到蒙金然离开,他的心中却一直在盘算,情况好像超过了自己的控制,这么多的人口不可能不提供伙食,仓库内的粮草开始快速消耗,李浩只好把钱家找到的上万两银两外加分出了五百石粮草先行交给张华,防止不小心给消耗掉了,到时候无法向上司张鹿安交代,至于其他事情,只能以后慢慢计较了。 张华于是与李浩告别,带领孟大石并所司人马,押送着银两和粮草,先与周桂轩汇合,指示周桂轩带队留在原地,等候营部的命令,他和孟大石则护送财物和粮草先行前往庆阳府。 周桂轩对于这次行动充满了疑问,不停地询问,但是张华始终没有回答,只是让他服从命令即可。 张华和孟大石一行人在两日后赶到了庆阳府城,与安庆右营主力汇合,这是后话,继续先说环县这边的事。 又过一日,一大早,环县城外突然下起了大雾。 等不及还在源源不断汇聚的流民队伍,李浩和张全一起,带着三千多聚集起来的乱民抵达环县城下,做出要攻城的架势。 大雾之下,原本以为毫无防备的环县官府,竟然强迫城内的衙役和乡勇庄丁,上城防守,这令毫不知情的蒙金然等人也觉得非常诧异。 原来是李浩与张华商量好,张华临走前派人用弓箭将告密信射入城内,告知了乱民起义的消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环县县衙是高度重视,下令严禁打开城门,并且趁着流民军尚未达到之际,派出多路求援信使,分成多路,到处求援。 接近午时,大雾散去,城头上的环县县丞果然看到了令人胆战心惊的一面,他看到城外密密麻麻们的“流民军”,以及随风飘荡的“神”字大旗,连忙报告了环县知县,环县知县蒋凌到来后更是面庞苍白如纸,只能在心头默念,祈求援军快点到来。 而地处三十里外的副千户周桂轩,果然非常及时地接到了游击将军张鹿安的出兵手谕,周桂轩按照张华的吩咐和张鹿安的命令,立刻带着所部三司人马回转开往环县。 然后就出现了滑稽的一幕,李浩、张全率领的三千义军和周桂轩率领的三司人马相遇了,李浩和张全带着一司人马躲在大军最后面,而对面的周桂轩仿佛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似得,开始带领部下进行整队,准备发动强攻。 李浩这边则在思考,根据之前与蒙金然的沟通,总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似得,似乎心头在怀疑就是安庆右营在操作这一番事项。李浩为了斩草除根,不留祸患,便叫来蒙金然,让他带着投诚过来的钱家庄丁当先打头阵,进攻周桂轩所部人马,想借周桂轩的手,来把蒙金然给杀了。 蒙金然接到命令后,先是愣住了一下,因为钱家庄丁满打满算不到一百人,去打人家官军三百人,多少有些送命的架势。 “蒙金然,不要怕,本都尉在后为你掠阵,一旦情况有变,大军同时杀出,我就不相信对面三百人,能够扛得住咱们三千多人马的一拥而上。” 蒙金然听到这个命令和说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始驱赶着钱家庄丁上前发动进攻,只是大家的进攻都是非常小心的样子,慢腾腾地向前挪动。 周桂轩斜眼望见城头观察的环县大小官吏们,心想是到了表现安庆右营武勇的时候了。 他没有惯着蒙金然等人,直接一马当先径直杀向蒙金然,周桂轩身后的蔡庆国、陈利友和陈利军也不甘示弱,纷纷跟在身后发动了进攻。 只是一个照面,一排火铳打出,蒙金然的部下就被打死打伤多人,蒙金然见势不妙,就开始往后跑去。 李浩和张全对视一笑,带着部下骑着从钱家寨子中俘获的马匹、骡子率先离开了环县,往环县东面而走,连“神”字大旗都忘记带上。 好在周桂轩带领的这三司后卫部,基本上都为步兵,追击的速度不快,蒙金然见状,亲自拔起“神”字大旗,然后率先跟着李浩和张全逃走的方向跑去,附近的人群也都如法炮制,跟着一同狂奔。 按照既定计划,李浩和张全应该把乱民给甩掉,然后到庆阳与营部汇合。 只是蒙金然带人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根本甩不掉,李浩怕万一出现变故,便和张全一合计,便把营盘驻扎在环县东北方向的槐安关东面,这里因为背靠榆林太白山,位置非常偏僻,关城已经呈现半荒废状态。 李浩和张全带人一个冲锋就冲进了关城,据有此关,蒙金然带领后队人马很快也赶到此地,清查了一遍人数以后,竟然还有将近两千人马。 李浩表面上对蒙金然是大加奖励,大加慰劳,利用从钱家寨掳获到的粮草安顿两千人马,暂时住了下来。 李浩派人前往庆阳府,向张鹿安请示下一步行动方案。 张鹿安思考了一番后,为了避免让钱澄之发现端倪,便亲笔写给李浩回信,要求李浩和张全率领一百名霍丘子弟兵,就留在槐安关和榆林太白山一带创立槐安根据地,来年利用流经槐安的东河,趁着春季太白山雪水融化,开辟荒地,待春耕后开展生产自救活动,在陕北埋下一颗坚实的钉子。 (本章完) 第495章 忙乱的陕西战场 第495章 忙乱的陕西战场 关于槐安根据地的人事安排,让李浩抓总,暂时还是以神一元的余部的名义号令附近,逐渐建立统一有效的指挥体系,同时在此地秘密建立陕北见微社分舵,就由李浩兼任分舵舵主; 让张全担任李浩的副手,协助处理杂务。 按照张鹿安的要求,李浩和张全带领部下,暂时陷入沉寂状态,先蛰伏下来,以探听消息为主,不要到处攻伐。 如此一来,官军逐渐失去了“神一元余孽”的下落,不得不将追剿的事,先行放一放。 而之前在环县城外击溃神一元余孽的周桂轩,则获得了环县知县蒋凌、县丞等一系列地方官的热情接见,并提供了非常难得的粮草物资补充。 不仅如此,当地地方官还将环县城外的作战,写了一份洋洋洒洒数万字的呈文上报。 环县知县蒋凌……致庆阳府台、陕西抚军、三边总督处钧鉴: 崇祯十三年腊月戊寅日,逆贼寇首神一元之余孽,自号“李天神”者,驱流民军二十万,四面环攻环县……职部率全城乡勇登城逆战,与贼大小数百战,血流满袍……会城南危急,职部选取骁勇乡勇数名,拼死杀出,外出寻觅外援,以期内外夹击之势……查安庆右营之副千户周桂轩,素来为营将左右手也,闻听环县危情,特将精兵千余,星夜倍道兼程而来……周攻敌之背,我攻敌之面,致敌腹背受敌,顿时大溃……职部计点,斩获数千人,剩余贼寇四散而逃,不可胜计…… 不知道庆阳知府和陕西巡抚看到自己的属下知县蒋凌,竟然如此英勇,是作何感想,反正三边总督郑崇俭看到此呈文后,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蒋凌谎报军情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神一元的余孽真有二十万之众,当初闯贼从环县通过的时候,那帮贼寇为何不出来作乱?而且这个知县蒋凌,如果真的如此神勇,当初怎么不阻挡路过的闯贼?” “大人所言极是,但是毕竟打了胜仗,也不好过于反驳,毕竟上面都看着呢……”郑崇俭的幕僚提示道。 郑崇俭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违背本心拿起笔批示道: “拟提拔原环县知县蒋凌为同州知州,安庆右营副千户周桂轩,拟升为千户衔,留安庆右营营内任用。其他内容,你润色一下。” “是,大人。” “哎,说到闯贼,闯贼实在是狡诈异常,与他比起来,其他股流寇简直就如同蚊蝇相比财狼,不值一提,其他各股哪怕有数十万或者上百万人,又何足挂齿?唯有这闯贼,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作战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尤其擅长隐藏踪迹,比以前更加狡诈、更加难打了。” 三边总督郑崇俭感叹道。 “报告,蒲州军情。” 郑崇俭突然站了起来,口中说道: “念!” “据驻军同州之花马池副将董学礼所部报告,闯贼主力在一日前,突然从同州境南通过,穿过东、西卤池之间的孝童堡,直达蒲城城下,蒲城本无营头驻扎,猝不及防之下,被人多势众的闯贼攻破,包括蒲城知县……以及前登莱监军道王道纯在内,数百乡绅死难……” “王怀鞠(王道纯字怀鞠)是个好人啊,他在崇祯五年因为监军溺职,被贬斥为民。之前在凉州,那个王征和宋光兰说他们是待人受过,实际上他们俩明明就是全程参与了招募辽民到登莱,然后又亲身经历逼反李、孔,他们被罢斥为民可以说一点都不冤。 况且他们的案子是朝廷钦定,根本无法翻案,对于那种被流放的钦犯,老夫是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纠葛,免得惹上一身骚。 反观王怀鞠则是不同啊,他是天启五年进士,为人直率忠诚,并且实际是在乱军四起的时候才临危受命,所以他是真的冤枉,代人受过,想不到昨日竟然死于非命,真是时也,命也。” 郑崇俭感叹道。 “大人,眼下该如何答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原本不知道闯贼的下落,我等是一头雾水;如今既然知道闯贼的具体下落,那就再也不能让他给跑了。传令总兵左光先,谨守潼关,要防范闯贼突然杀个回马枪; 令总兵贺人龙部副将周国卿率兵直插高平,防范闯贼狗急跳墙,骚扰西安; 总兵牛成虎所部从固原赶到穆棱关和永寿,堵住闯贼西逃路线; 让游击高杰从庆阳东向洛川,堵住闯贼从官道北进的通道; 让副将李国奇进占渭南,防范闯贼向商洛山方向逃窜; 副将董学礼依旧严守同州; 参将魏大亨入白水、游击张鹿安进占澄城,各部务必防守好各自汛地。 让贺人龙亲自率领高进库、高汝利、贺国英、贺国贤、贺国勇五将直接杀入蒲城,为我死难的蒲城士绅报仇雪恨。务必毕其功于一役!” 随着三边总督郑崇俭的命令下达,官军各部开始了紧张的调遣工作,原本刚刚走到泾阳的安庆右营,更是马不停蹄,直接向东进发。 只是原本进占澄城需要经过蒲城,仅需要240里,但是按照上峰的命令,安庆右营必须从白水绕过,使得路程增加到300里,哪怕是急行军也得五日后。 安庆右营刚走到富平,前线就传来消息,闯军罕见地只是掳走蒲城县衙积攒的财物和粮草,没有掳掠蒲城当地百姓,攻城一日后就向北撤离。 趁着参将魏大亨还在白水布防的时刻,闯军突破魏大亨设置的临时防线,之后没有选择大路,而是走宜川、延长和延川一线,过县城而不攻,径直向北而去。 郑崇俭判定闯军是想回到绥德和米脂,一面派人通知延绥镇谨守城池,一面要求总兵官贺人龙督率官军各部,加快行军速度,从南向北追击闯贼。 直到官军追到了延安府延川县延水关,这支闯军竟然停了下来,直接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境内。 如果进入山西境内,这就属于跨区域作战了,需要得到上级的首肯,诸将还在犹豫是否继续追击,河南巡抚李仙风却给郑崇俭发来了协剿文书,文书显示闯军主力已经东进洛阳,并在一月份已经逐渐在河南呈现燎原之势。 “我们上当了,蒲城这里只是闯军的一支偏师,伪装成主力,诱导明军主力汇聚陕北,但是主力已经东向了。我们被骗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不仅仅有张鹿安,还有众多的其他明军将领,以及这些将领的统帅,三边总督郑崇俭。 洛阳府可是有福亲王在的,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容不得半点差池。毕竟闯军是从陕西放出去的,郑崇俭还是有一定责任的。 郑崇俭于是一面下令张鹿安率领安庆右营继续追踪闯军的偏师,从延川渡过黄河,尾随闯军的偏师,进入山西境内进行剿匪作战,一定要把这支搅乱陕西局面的偏师彻底消灭; 郑崇俭则亲自率领其他各路明军,从延安府向南急行军,准备经过潼关,千里急行军,准备解救陷入闯军重围之中的洛阳城。 只是为何之前还在千里转进的闯军,突然之间就有了足够进攻大城洛阳的实力,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496章 闯军的战略 第496章 闯军的战略 崇祯十三年腊月初 李自成率领的闯军主力,已经通过大范围转进,利用闯军的机动能力,巧妙地避开了大明官军的重重封锁线,来到了陕西蓝田山一带。 此时的闯军加上老营家眷在内,总人数不到一万人,其中可战之兵有六千人,只是这六千人不是普通的义军将士,他们各个都是身经百战、九死一生的生还者,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是非常高的。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闯军通过这次有计划的西征,沿途宣传了“不当差、不纳粮”的口号,只抢劫官府,不抢百姓,闯军的仁义因此在西北的百姓心中扎下了根,获得了比较广泛的认同感,此为其一。 其二就是通过西征,闯军实验了各种战术,指挥上面也是要求高度统一,使得闯军的军令更加严整,战斗力得到了明显的提高。 其三,闯军在西征过程中补充了大量的马匹,吸纳了来自一批西北猛汉作为骑兵的基础,闯军的机动力大为增加,可以达到包括老营家眷在内,人人都有战马,前锋战兵更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四马的地步。经过大几个月的远征,除了战马以外,闯军通过攻陷城镇,从官军手中缴获得来的物资装备,使得闯军的各种军器装备得到了提高,更加保障了战斗力。 所以当李自成带领闯军来到蓝田山时,闯军的士气爆棚,将领们都是摩拳擦掌,想要与陕西的官军,正面硬抗一次。 但是这个建议还是被李自成给否决掉, 李自成的战略是一面派人联系曹操罗汝才和八大王张献忠,让他们在四川、湖广牵制住部分官军; 一面派人进入河南,了解河南的灾情,他的最终目标还是想进入河南。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他在蓝田山秘密发文给附近的满天星张大受和大巴山那边的四天王李养纯,李养纯当然是立刻整军带着众多家眷归建,张大受则是派人去实地查看了闯军的情况,发现闯军与他推断的残兵败将完全不同,看上去更加雄壮。 难道李自成真的受到上天眷顾不成? 人都有慕强心理,张大受看到闯军的实力强大,便带着上万人马与闯军合营,包括七千战兵和三千家眷。 李养纯则是把之前李自成留在汉中一带的部将家眷,几乎全部完好地带了过来。 再加上张大受的合营又使闯军上下将士更有底气,士气因而更加高涨。 不久,闯军中被派往河南,负责执行侦查任务的袁宗第返回了蓝田山,告诉李自成: 此时的河南就像一块暴晒过的干木材,稍微遇到一点火星,就会被迅速点燃。 李自成对此大为高兴,事情的发展与他想的完全一致,他准备率领全军的东进河南,但是作为他的贤内助高桂英却不同意这个方案。 因为河南地方同样干旱少雨,粮草不继,这么多人同时向东,粮草补给一时之间会变得很困难,而且容易受到河南官军和身后的陕西官军的东西两面围攻,万一再出现个纰漏,恐怕全军会万劫不复。 高桂英提议派一支偏师伪装成闯军主力,向陕北进军,只要闹的动静够大,必将扯动陕西关中一带的官军,前往陕北追击,闯军主力正好全力向东发展,然后再在潼关东面以逸待劳迎击千里返回支援必须要救的洛阳,那么闯军就会有巨大的优势获胜。 李自成觉得非常有道理,就把主意打到了满天星张大受的身上。因为张大受虽然合营,但是不愿意接受部下将士打乱后统一整编,希望与以前一样,还是采取合作的模式。 李自成采取的做法策略是先与张大受拜为异姓兄弟,主动表示愿意承担张大受所部三千家眷的安置和保护工作,并且向张大受提供三千匹战马。而张大受富有独立作战经验,是北上引敌的最佳人选。 张大受贪恋李自成赠送的三千战马,借此完全可以把自己部下骑兵化。 两人当即一拍即合,张大受带着闯军的“李”字将旗以及“闯”字军旗上路了。凭借着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果然不负众望,趁着蒲城空虚,攻下了蒲城县,斩杀了书生、土豪、劣绅以及各种官吏数百人,震惊了整个关中,成功吸引了官军的注意力。 张大受知道自己在陕西犯了众怒,所以不敢停留多久,率领所部人马按照李自成的计策,将官军主力吸引到陕北后,突然东向,进入到官军实力比较空虚的山西省。 山西省巡抚宋贤随即因为此次围剿流寇作战不力,加上自己身体不好,被朝廷给撤职,大明朝廷提拔苏州昆山人、河南右参政蔡懋德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而上任山西巡抚宋贤被贬斥为民,返回浙江严州老家自省。 临阵换将在任何时代都是大忌,但是这种事在崇祯皇帝眼里,那是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所以张大受的行动是非常成功的,完全完成了预定的战略目标,还有额外的收获,使得山西的政坛和军队一度比较混乱,山西境内的各股巨寇如郭应聘、王冕等数十股流寇,纷纷大起,山西顿时大乱,不光限制了山西的驻军无法前往他处,还间接吸引了河南的部分官军。 李自成趁着张大受把秦军主力吸引走,而河南巡抚李仙风又北渡黄河,抵挡从山西南下的流寇郭应聘所部,河南官军陈永福则被调回开封府,负责迎战日益活跃的“小袁营”袁时中所部。 可以说此时的河南洛阳附近是极度地防备空虚状态。 李自成正是钻了这个孔子,带着所部人马突然从深山东出,迅速攻占了山城卢氏,然后利用自己的骑兵优势,以刘宗敏、李过、刘芳亮分别为将,兵分三路分别快速占领河南府的永宁、宜阳、嵩县以及汝州的伊阳县。 闯军开始在占领区开展打土豪的行动,在宜阳一次性杀掉豫西一带土豪劣绅两百余人,并将从那些土豪列绅寨子中掳获的粮草,拿出来一部分分给难民食用,四方饥民纷纷来投。 闯军还到处宣传“不当差、不纳粮”的口号,开始真正做到对普通民众秋毫无犯,赢得了更广泛的支持。 (本章完) 第497章 洛阳城陷落 第497章 洛阳城陷落 更为关键的一点,李自成这次东出陕西,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才:牛金星和宋献策。 牛金星原本是河南宝丰人,因获罪被官府革去举人功名且被流放至河南卢氏充军,牛金星感觉特别委屈,逐渐转化为对大明官府的怨恨,到最后就是带着极大的仇恨,选择加入了闯军。 牛金星的到来对于闯军的发展是跨时代性质的,对于闯军的未来发展,他提出了九个字的方针: “少刑杀,赈饥民,收人心” 其实闯军已经在做这样的事情,并且产生了极大的正面效果,但是牛金星的作用就是把事情更加理论化和精简化,让人一看就懂,光这一项就立刻赢得了闯军上下的一致好评。 这种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的人才,对于那些没有读过什么书的义军将领们来说,非常受用。 更为关键的是,牛金星还向李自成推荐了自己的好友,来自于河南永城的江湖术士宋献策。 宋献策更加了不起,他提出了一句谶言: “十八子,主神器”。 这句话的威力不下于核弹,连李自成自己都说,这句谶言相当于百万兵。 这一句话使原本只是有一天过一天的流寇将领们,突然觉得自己正在跟着一个真命天子在打天下,这个格局一下子就提高了,提高了格局,人们就变得更加有希望,有希望了那干劲就上来了。 那个时候的人群特别的迷信,当这句话被人以各种方式有意无意传递到中州大地的时候,各地的老百姓沸腾了,大家早就苦于明朝官府的盘剥,处于生与死的边缘,如今有个人能够带领大家推翻万恶的明朝,那么谁不愿去支持? 加上闯军还能管饭,这种能够活下去的希望再加上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期许,令河南各地的大好青年纷纷投向闯军。 不到半个月时间,豫西一带多达百万人在奔向闯军,皆称愿听从闯王李自成的调遣,并且“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言开始向更加广泛的地方传播开来。 李自成派人从其中挑选出来十万精壮,让各个将领们抓紧训练成军,准备待大军训练成型了,再东向进攻汝宁和江淮一带。 只是越来越捉襟见肘的粮草补给,令李自成抓狂不已,招来牛金星和宋献策,谋划下一步的进军计划。 牛金星当场提出来直接攻打洛阳,但是被李自成和他的手下将领们给直接否决,理由是洛阳是大城,城坚濠深,守备严密,并且城墙上有多达百门大炮,人还没接近,就会被炮弹给炸死。 而且闯军新吸收的都是新兵,压根就打不了攻城硬仗。 宋献策和牛金星的态度却高度的一致,都坚持主张攻打洛阳,理由很明确: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洛阳城内的福王超级富裕,家里仓库囤积有大量的粮草,打下了洛阳,就意味着一时半会不用为军粮发愁;其次就是如今各部官军都远离洛阳,正是进攻的最好时候,只要闯军的行动迅速,赶在明军援军到来之前能够攻进洛阳,那么再利用洛阳的优势直接建国,就能够号令远近服从,天下不难传檄而定。 牛金星和宋献策的主意是对的,但是他们又是极度乐观的,而且这种乐观持续到清军进关。 李自成被牛金星忽悠地兴奋异常,当场任命牛金星和宋献策为左右军师,要求各级将领见军师如见闯王,下定了攻打洛阳的决心。 如此一来,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该怎么快速地攻进洛阳城。 闯军没有多少重武器,而明军在洛阳城头却有各种重炮,硬拼肯定不行,那么就只有智取了。 如何智取,还是落在了牛金星和宋献策的肩膀上。 宋献策献出了里应外合之计,就是他利用自己能说会道的优势,认识洛阳城内多名官员,而且他的名字还没有被官军所熟知,他得以可以顺利进入洛阳城。 宋献策进入洛阳后,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果真拉拢了百余名拥趸,而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开南门,放闯军大队人马进来。 接着更大的利好消息主动找上门,由于河南总兵王绍禹此人特别贪鄙,对待属下更是非打即骂,还克扣粮饷,不给人吃饱饭,手下人早就怨声载道了。 宋献策趁机创造机会,与王绍禹部下的副将罗泰和刘见义取得了联系,宋献策没有出言拉拢,只是说二将有大富贵,但是目前被热压制严重,然后让罗、刘二将发泄内心的不满,宋献策在敲打边鼓,把罗泰和刘见义的怒气给拱到了天上。 崇祯十四年正月二十日 李自成按照军师牛金星的意见,率领十万大军兵临洛阳城下,将洛阳城层层包围。 此时的洛阳城有一个总兵、两名副将,其他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总、不计其数,河南镇军就有四千余人;另外洛阳城是个大城,城内72个里正,至少可以征募三万多乡勇;再加上福王府豢养的王府卫队700人,且各个装备精良。以这样的兵力,不敢说洛阳一定能够挫败敌人,但是自守直到援军到来那是绰绰有余。 但是想要人家卖命得有钱有粮啊! 洛阳官府却最缺钱粮,因为天下大旱,洛阳首当其冲,加上洛阳周边各股流寇来往就没有断绝过,钱粮早就需要临近府州支持。 官府无粮,但是福王有粮。 福王是万历的宠儿,就藩的时候原本赏赐四百万亩良田,但是实在没那么多,后来变成了两百万亩良田,但是从扬州到太平的各种杂税全部拨给福王府,另外还有一定的盐税收益。而且福王已经就藩三十年,明廷奉行“养猪”策略,三十多年的积蓄,说福王府富可敌国,绝不是虚言。 因此身在洛阳城内的各级士绅如吕维祺、河南行省河南府知府亢孟桧和参政王荫昌纷纷劝谏身体肥硕的福王出钱出粮,鼓励城内军民反抗到底。 福王虽然富有,但是视财如命,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二十一日命令自己的次子朱由榘出面给城内总兵王绍禹送去了三千两银子,鼓励将士们舍命作战。 吝啬的王爷遇到了贪婪的总兵。 王绍禹自己直接贪墨了2900两,命令部下拿着100两去城中粮店购买粮食,加上洛阳城粮价飞起,最后只买到十石粮食,只是这么点粮食对于数万军民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二十一日午后,闯军开始四面围攻,攻势越来越强,关键时刻,城中副将刘见义的部下率先发动兵变,大吼道: “福王肥硕不堪,却让我等饿着肚子去送死,天下为何如此不公?” “老子的父母亲人都饿死了,老子为何还要给这帮蛀虫卖命?” 一人起哄,数百人响应,众人挟持着副将刘见义,打开了洛阳东门,闯军大将刘芳亮带人率先从东门进入洛阳城中; 接着宋献策发动了南门暴乱,据守南门的副将罗泰直接选择了投降,打开城门,迎接更多的闯军进入。 洛阳,这座千年历史名城,不到两日,即宣告陷落,速度不可谓不快,闯军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既定计划。 注:本人查阅明末官员日志,包括最后善终的牛金星和宋献策之书信文档,以及杞县当地的地方志,均未查询到关于李岩的详细记载。倒是怀庆府(今博爱县)同时期有个人叫李岩,并且随同李自成进入北京城,李自成撤离北京的时候,将他误杀,但是此人在闯军和大顺政权中地位不高,属于二流官员的位置,谈不上有多大的影响力。传说中的李岩此人太过于完美,与闯军的气质严重不合,故本书选择忽略。 (本章完) 第498章 好大喜功 第498章 好大喜功 洛阳城的迅速陷落,也是大出乎李自成的意料之外。 当所有的闯军都在欢庆胜利的时刻,李自成却保持了特有的镇定,他带领亲兵在街上转悠,严禁扰民害民的事件发生。 洛阳老百姓顿时心下大安,全部放弃了抵抗。 洛阳城的王爷、官吏们,除了福王的长子朱由崧翻墙逃走外,拱卫西门的总兵王绍禹也带领亲兵强突而出。其他人则没有那么好运,包括福王朱常洵、福王次子朱由榘在内,回乡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河南行省河南府知府亢孟桧和参政王荫昌等一百九十九名官绅均被抓住。 这些人不知道最后时刻的反应是怎么样的,反正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李自成下令立刻斩首示众。 李自成的头号大将刘宗敏还搞了一个恶作剧,见福王朱常洵实在太胖,大叫着太浪费了,就拔出佩刀从朱常洵的大腿上割下一块肉,丢进正在烹煮的鹿肉里,称之为“福禄宴”,然后李自成的手下众将,大部分人都亲自品尝了福禄宴。 闯军欢庆了两日后,闯军的老营总管任继荣向李自成报告道: “洛阳城府库空虚……但查福王府邸,共得黄金两,白银320万两,其他珠宝、名画、翡翠、玛瑙、珊瑚、玳瑁等不可胜记……另有荞麦700石、腌肉1000石、稻谷2000石、麦面3000石、小^石、高粱、小米、番薯等杂粮共有石……若我部以20万人计算,平均每人三斤口粮(油水不足,吃的多)来算,则够我部40日;如果以10万人算,则足够80日之用。” “这个福王府也不怎么样嘛,才这么点粮食。” 不知道是谁嘟囔了这么一句。 “你是不是疯了?他们福王一家就有两千多万斤粮食,这还不包括明年春耕的粮食进账,这还不算多?” 立刻就有人怼了一句。 “哈哈,多,咱们发财啦。” 闯军内的气氛大好,闯军的两位军师和上下将领实际上都是有些飘了。 但是作为领头羊的李自成必须保持清醒,他迫切需要搞清楚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他把希望寄托在立了大功的宋献策和牛金星的身上。 牛金星只是一个举人,没有丝毫的基层施政经验,他看到这么轻易地攻下了洛阳城,本身就好大喜功的他,立刻就建议李自成就在洛阳建都称帝,然后命令大将讨伐四方,进而统一天下。 好在李自成还不至于那么疯狂,明确表示实力还不够,贸然称帝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让两人再议。 这个时候宋献策就建议去攻打河南行省的省城开封府,因为开封府里有个周王,而且开封府地处南北交通的要冲,攻下了开封府,就相当于把明朝南北给斩断了。 这俩货其实都有私心,牛金星的家乡宝丰靠近洛阳,主张在洛阳建都;宋献策的家乡在归德永城县,靠近开封府,主张在开封建都。 此时的李自成还处于对宋献策的盲目信任当中,因为只有他能说会道,还算的特别准,说能够快速打下洛阳城,就能够做的到。 李自成的部将们对于宋献策的建议更是深信不疑。 而且听说周王建藩有两百多年,两百多年积累的财富肯定比福王更多,这方面对于闯军的诱惑很大,与会将领遂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谨守洛阳,然后主力向东进攻开封府。 确定好接下来的战略后,闯军开始了自己的根据地建设,李自成最终还是结合夫人高桂英的建议,将老营设置在了卢氏,为了防范再次出现被官军偷袭的可能,这次为老营留下了大将高国勋率领精锐老兵3000人和新兵三万人护卫,并留下牛金星在此分派地方官员,进行根据地建设。 高桂英建议将部分财物和粮草运到卢氏或者宜阳,借助于山区,进行更加有效的防守。 李自成全部同意,经过半个月的实施,洛阳城内的大部分钱粮物资都被搬运到了卢氏老营保存。 为了筹集到更多的战马,老营总管任继荣还派自己的弟弟任继光伪装成商人的模样,到花马池一带购买战马。 李自成还亲自安排了老营一带的布防工作,非常用心,要知道闯军精锐力量,总共的人马仅有六千老兵,一半的人马都被留下来护卫老营,可见此时的李自成也开始注意根据地建设了。 对于洛阳的防守,李自成出人意料地任命了洛阳生员邵时昌为洛阳州牧(明朝只有河南行省河南府,洛阳是河南府的首县,没有洛阳州这个说法,表明闯军开始进行地方政权建设),作为洛阳城统帅,负责募集士兵来保障洛阳城的安危。 邵时昌是洛阳城内极少数主动投靠李自成的读书人,还为李自成引荐了两个人才,分别是张旋吉和梅鼎盛,因此深得李自成的信任。 李自成所部老兵本来就只有六千人,分三千人守根据地,三千人随征,没有多余的兵力,只得将之前之前投降的明军副将罗泰和刘见义,两部的投降明军士兵1600人交给老营将领谷大姜统帅,留在洛阳城协助防守。为了防范罗泰和刘见义使坏,他还将罗、刘二人带在身边,一同东进。 临走前还暗示谷大姜,一旦情况危急,带人将邵时昌、梅鼎盛等人带回卢氏根据地。 从这一点来看,李自成并非像某些人所想的那样,是故意放弃洛阳城,恰恰相反,他是给予了最大可能的支持,留下了700石粮草,并三万两白银给邵时昌。 邵时昌待李自成离开后,便以每月五两的高价募集了4000名精壮守城。 李自成则在二月初九,带着军师宋献策和一众大将,率领老兵三千人并新兵七万人,历时三昼夜,突然兵临河南首府开封府城城下。 (本章完) 第499章 揭开谜底 第499章 揭开谜底 崇祯十四年正月初 正当中州大地陷入一片战乱之际,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按照上峰的命令,还在拼命地追击着闯军的偏师,从而进入了山西境内。 由于朝廷的临阵换帅,把原山西巡抚宋贤给罢免了,山西境内的各支官军是一片混乱。 最为奇葩的一点是被提拔为新任山西巡抚的河南右参政蔡懋德此时却无法去山西上任,因为洛阳城的陷落,所有的河南高级官员都有责任,他需要等待河南巡抚李仙风办理交接,在此期间协助河南巡按高名衡进行善后工作,手续没有办妥,一时之间抽不开身北上。 二月十二的时候,李自成率领的数万大军已经把开封城包围,并且对开封城发动了进攻。就那么耽误了几日时间,害的蔡懋德被围困在开封城而无法去山西上任。 新任巡抚被围困在开封城,旧巡抚却已经提前上路回乡,两个月时间内,山西实际上是无巡抚状态,代行巡抚职权的巡按不愿意承担责任,就那么毫无作为,只要求各部谨守讯地即可,等待新任巡抚上任以后,再调遣各部进行全面地围剿作战。 这样的部署就为各支流寇的流动作战提供了太多的方便之处,在张鹿安的指示下,连一颗葱和大白菜也带队活跃起来,不断地攻城掠地,趁机扩大队伍。 相比山西大地上那些热闹非凡的义军活动,安庆右营则是显得非常安静。 山西省太原府永宁州城北二十里处,安庆右营在此地扎下了大营。 “少爷,现在都已经是崇祯十四年的二月十五了,咱们这是打的什么仗啊?怎么感觉跟绿头苍蝇差不多,到处乱窜,还没人管咱们,接下来还要跟着这帮闯军进行千里行军?” 张捡埋怨道。 张鹿安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是前面的闯军就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进行决战,利用机动力常常把安庆右营甩两三日的路程。 “哎,是啊,山西这边暂时没有抚军统一指挥,只能靠各部的自觉,可是你觉得各部会自觉吗?” “那指定不会啊,所以少爷你就带着大家这么混下去?咱们的粮草快不足了,另外就是伤病员开始增多了,连那个赵良栋和赵不同都生病了。” “什么?一定要让江大山把他们都给医治好,咱们这趟西北之行总不能白跑。” “放心吧。只是少爷啊,俺还是不明白,你为何那么看重赵良栋,俺觉得那小子没什么特长啊。” “张捡啊,你那颗猪脑袋有更重要的用途,千万不要去思考那些旁枝末节,会影响你智商的。” 主仆二人还在调侃,突然金千里从大帐外走入,报告说有宣府副将马友功的来信。 军帐内的幕僚赞画钱澄之上前接过,看了一遍后,把信交给了刘壮国归档,开口说道: “将军,宣府副将马友功来信称闯军的前锋已经到达了临近大同的八角堡和利民堡一带,他已经布置了井坪所防线,正面迎击闯军,他自己则率领主力骑兵两千人从朔州、宁武关袭击闯军的侧翼。要求我们营从南向北进攻,压迫闯军的生存空间。” “他一个宣府副将凭什么给咱们下命令?” 王征很不以为然。 “王参谋,你不明白,马友功可是本将的故人,老相识了,我们曾经在塞外一起同清军作战,那个时候多亏了马友功和黄得功,否则本将早就殉国了。他算是对我有过救命之恩,这份恩情还是得还的,再说了咱们的任务本来就是追踪这股闯军偏师,以前没有机会,只能被他们溜着跑,如今有人不愿意尸位素餐,把流寇堵在岢岚州,让流寇停了下来,他还想要把这股流寇吃掉,咱们当然得配合好了。” 张鹿安耐心解释完,继续吩咐刘壮国道: “壮国,给马副将回信,安庆右营会按照马副将的要求向北进攻的,同时把信件抄送给太原方面,让上峰知道我方的动向。” “是,将军。” 既然决定了进军方向,张鹿安便同令狐云湘、钱澄之和王征等人进行商议,先行派遣仇有光率领骁骑部为先锋,进入岚县城外。 让令狐云湘率领左翼部和右翼部并勇骑部向西进入兴县一带,并发文通知临近黄河的保德州、河曲县,希望两地加强河防,防止闯军再度西窜。 张鹿安则带领营部并剩余部属,向北进军到兴县与岚县之间的界河口,同时将探查司的人马全部放出去,去探寻眼前闯军的具体位置和精确的兵力构成,趁着好不容易摸到这股闯军偏师的尾巴,最好能够多抓一些俘虏。 只是为何原本非常活跃的张大受所部为何突然停止了继续千里转进呢? 原来是张大受所部出现了疫情,包括张大受本人在内都受到了感染。 崇祯十四年又是五百年一遇的大旱,对于山西这种本就干旱缺水的地方来说,从崇祯十二年开始的三年干旱,已经让当地老百姓实在是无法生存,尤其是晋西北更是如此,大灾过后必有大疫,很多地方都是整村整寨的死亡,直接就造成了多个百里无人区。 张大受到了岢岚州后,看到晋西北这个样子,知道无法再获得补给,打算使用金蝉脱壳之计,将后面尾随的明军引到晋西北山区,他再率领自己麾下的精锐老营再次来一次千里大转移,就能把明军给甩掉。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张大受在岢岚州刚刚停下来休息,便开始剧烈地咳嗽,军中医者猜测是沿途行军时喝了不洁净的井水,感染了瘟疫,治疗了五日以后,还是没有办法来治好他,以至于逐渐引发哮喘。 张大受不听还好,听到此处,用尽全身力气抽出佩刀,将医者砍死在地,口中还骂道: “他妈的,真是庸医。” 张大受麾下的十几员大将是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放胆问道: “大帅,我们停留在这边太长时间了,后买的官狗子距离此地最多两日路程,北面的两千骑兵已经快到了咱们眼皮底下了,想逃是来不及了,你得给个章程,让兄弟们怎么打啊?” 张大受突然开始剧烈咳嗽,然后吐出来巨大的一坨痰,张大受闭上眼睛,一副非常舒服的样子,休息了一会,突然张口说道: “很简单,安庆那边的营头,火铳数量众多,咱们在汉中汉阴那边是见教过的,如果不是兴世王的掩护,咱们恐怕也跑不掉,但是他们的劣势就是马匹较少,骑兵仅上千人,不敢与步兵主力脱离太远,咱们一直找不到机会吃掉他们的骑兵,但是可以利用咱们骑兵的优势,把他们给甩掉。但是北面来的这股两千名骑兵,是从宣府过来的,人人马术娴熟,对咱们的威胁非常大,如果不吃掉他们,咱们怎么进行千里转进?” 可以说张大受的脑子还是非常清晰的,随即派一名亲将率领一千人留下监督南面的安庆右营,张大受强撑着身体,在亲兵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带着剩余的六千精锐骑兵,就开始向岢岚州北面的五寨堡而去。 马友功此时属于宣府总兵杨国柱的部下,杨国柱被调往了辽西战场,而山西新任巡抚又没有履职,朝廷兵部便给马友功直接下令,让他率领宣府骑兵平定进入山西的流寇。 马友功对于朝廷的意思是非常清楚的,只要他能够平定山西这边的流寇,杨国柱去了辽西战场,那么宣府总兵就一定非他莫属,因此平寇的意愿非常强烈。 但是马友功对于流寇本身的实力认识不足,以为被张鹿安那样的人追着到处的流寇,战斗力肯定会一文不值,所以没有派出大量侦察夜不收进行探查,就带领两千骑兵直接前进,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人总会为自己的大意而付出代价。 当马友功率领的两千骑兵来到了岢岚山西麓时,张大受以五寨堡为支点,指挥所部人马对马友功所部发动了突然袭击。 马友功顿时猝不及防,虽然率领部下骑兵进行了激烈的反抗,但是耐不住张大受所部人多,双方激战半日后,马友功所部伤亡已经过半。 马友功不得不命令两员亲将带人突围而出,向南方的张鹿安请求援助。 张鹿安接到援助的请求时,已经天色已黑,但是张鹿安仍然毅然决然地带着营部并骠骑部、前锋部和后卫部向北出发了,同时下令令狐云湘和仇有光两部连夜向自己靠拢。 张鹿安命令骠骑部千总容令彰和副千户陈利宝,在马友功派来的亲将带领下,率领骠骑部率先前进,支援马友功。 张鹿安则带着剩余部下连夜急进,终于在次日清晨到达了战场。 当张鹿安赶到战场时,看到的却是一幅地域般画面: 此刻的战场已经是一片狼藉,地面上躺着数千具尸体,有官军的也有义军的,之前向张鹿安报信的马友功亲将马山和马天突然嚎哭着跑到一匹已经死亡的战马的旁边,张鹿安望过去,战马的旁边躺着的,分明就是马友功。 张鹿安急忙跑过去,发现马友功的肚子被划开,肠子流了一地,显然死去多时了。 陈利宝骑着快马突然跑到了张鹿安的身边,报告道: “将军,你猜怎么着?这股闯军竟然是满天星张大受所部,原来张大受投靠了李自成。” “张大受呢?” “他向西逃去了,容千总正在率兵追击,让我回来报告。” “西边是令狐云湘他们,去把仇有光也调来,务必把张大受的人头带回来,祭奠死去的马副将。” 张鹿安下令道。 (本章完) 第500章 易步为骑 第500章 易步为骑 三日后的岢岚山下 安庆右营将士驱赶着数百名俘虏,堆起了一座高高的祭台,祭台的正中央摆放的是马友功的铠甲,被一个木架给架了起来。 铠甲的正前方,除了一个祭祀用的香台、香盆和插着的三炷香,香台的前面则是放了张大受的人头,旁边更是摆放了张大受部将的十八颗人头。 此前两日 仇有光率领的骁骑部与容令彰率领的骠骑部共同尾追满天星张大受,在三井镇追上张大受,并与北上的令狐云湘所部前后夹击,使得张大受进退维谷。 关键时刻,张大受旧病复发,情急之下吐血数升,最后一命呜呼。 他的余部顿时作鸟兽散去,明军兵不血刃,彻底击溃了张大受余部,并把张大受和他的部下中的一部分将领的人头给砍了下来。 金百里率领的勇骑部围住了来不及逃走的数百名流寇,这些人群龙无首,在金百里保证投降不杀的情况下,选择了向金百里投降,金百里于是将这些人连马一起带回五寨堡。 此前发生的五寨堡之战中,明军马友功部约两千名骑兵全军覆没,损失巨大,但是也成功拖住了义军张大受所部,并成功引来了张鹿安率领的安庆右营。 安庆右营算是真正捡了个漏,趁着张大受急火攻心而死的契机,歼灭了张大受所部的功劳就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后来计点尸体,连同马友功所部斩杀的义军人数,确认一共斩杀闯军张大受以下4000人,另外还俘虏了540名骑兵和近三千匹战马。 而这540名俘虏就是搭建祭祀高台的主力。 张大受所部原有7000人马,估计剩下的两千多人马是路上损失或者战后逃走了。 张鹿安派人把战况报告到太原后,官方终于出面给予了正面肯定,向京师的兵部和内阁报功的同时,并派遣了官员亲临祭祀现场,共同祭奠五寨堡之战中牺牲的马友功以下两千将士。 整个祭祀活动持续了半日时间,待祭祀结束后,当地官府清点杀敌人数,跟安庆右营呈报的数据完全对的上。 安庆右营则按照惯例在官府清点完毕后,将敌我双方将士身上的铠甲、棉甲和其他能用的物资如砍刀、长矛、马鞍、辔头、弓箭、马肉等等全部搜集起来,交给后卫部张华负责看管和押运。 但是张华所部本来就缺少张全的一司人马,很明显无力承担运输任务。 张鹿安便让令狐云湘把这540名俘虏进行了打散安置,先是挑选其中罪恶不显、较为老实本分的,补充进骁骑、骠骑和勇骑三部,让三部齐装满员; 后用多余的人马重新组织了一支新的骑兵部,轻骑部,按照三边总督郑崇俭的命令,将已经从副千户升为千总的周桂轩,出任新设立的轻骑部的千总,将在环县作战中跟随张华立有功劳的孟大石,提拔为副千户,出任轻骑部的副千户,轻骑部并不满编,暂时编制两司和一个总旗队,任命马友功的亲将马山和赵不同为司把总,赵良栋为总旗官,直接听令于副千户孟大石和千总周桂轩; 张鹿安通过核算之前功劳,升张华为守备衔,兼任后卫部千总。 对于后卫部缺少的员额,任命李振海为副千户,接任周桂轩的职务;任命马友功的另一员亲将马天为后卫前司把总,接替孟大石的职位;后卫部也暂时划分为四个司。 为了方便后勤工作的开展,令轻骑部听令于张华的指挥。 最后将俘获的战马全部配属给各部,使得四个步兵部都成为了骑马步兵。 安庆右营在一场自己并不占主角的大战之后,完成了易步为骑的转变,使得整个安庆右营的机动能力大为增强。 (本章完) 第501章 收集人才 第501章 收集人才 初步整顿完毕的安庆右营,将之前作战中与张大受及其部下有过接触的将士、540名俘虏等进行了隔离,还好最后确认感染的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人,安庆右营在济南的时候,积累了抗疫的经验,很快就平稳渡过了这次疫情。 刚想稍微休整一下,就接到了来自于大明兵部的军令,要求安庆右营立刻南下怀庆府,接受河南巡抚李仙风的调遣,会同河南抚标营游击高谦所部人马,收复洛阳城。 张鹿安到这个时候才了解到原来李自成已经攻陷了洛阳城,福王朱常洵已经死亡,而未来的南明第一位皇帝,朱由崧已经翻墙跑掉了。 可能是因为自己这边一直在追着张大受在跑,见微社那边传递消息不及时,导致接收消息过于缓慢。 既然是去打洛阳,张鹿安自然不敢怠慢,带领部下,利用战马的优势,三日后即南下永宁州。 安庆右营的探查司已经探明,崇祯十四年的大旱还在持续着,以前号称膏腴之地的太原盆地已经是一片荒芜,汾河近乎断流,反观晋西永宁州一带,因为靠近黄河、紧邻离石河,反倒是水草相对茂盛一些,方便安庆右营补充马匹草料,所以安庆右营选择了走并不太好走的西线小路。 这一日,安庆右营驻扎在永宁州城北乡一带,打算休整一日后再走。 张鹿安正带人寻营,突然安庆右营的大营外涌过来数百名手持短棒、钉耙、铁锹等农具的老百姓,负责值班守营的杨赤木急忙敲响了告警的钟声,各部将士迅速集合到位。 令狐云湘站在营门口将众多老百姓呵斥住,得知原因后,黑着脸告知了张鹿安,张鹿安一听可是大怒道: “什么?强奸民女?哪个王八蛋干的?”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营外的老百姓都是来自于不远处的来家堡,昨日傍晚,咱们的人利用外出割草的机会突然溜到来家堡,强奸了一名良家女子,该女子性子烈,当晚就上吊自杀了。来家的族长来长林,就是为首的那个壮汉,带着来家的后生们,来咱们这里要求讨还公道。” “不知道,那就赶紧去查?派人通知永宁州州衙的县丞或者衙役班头过来做个见证,聚集全营给本将把这个军中败类给查出来,看看哪些人在昨晚外出过,把这些人全部给我先控制住。” “是,将军。” “将军,其实军中发生的这样的事是难免的,毕竟将士们长期从征,难免需要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否则憋久了真的会出问题的。” 旁边的王征试着劝谏道。 “住口!王参谋,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是没得商量的。” 张鹿安罕见地对王征发火,把王征和宋光兰都吓了一跳,至此谁也不敢再提。 不大一会,金千里陪同钱澄之一起,把州衙的捕头叫了过来做个见证,捕头到来后问道: “来长林,你如何确定犯者就是这军营中的人?” “死者是俺弟媳妇田氏,俺弟来长佑进山打猎回来,看到了已经上吊的田氏以及田氏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强奸犯就是来自于刚扎营的军营里,并且他的胳膊还被田氏咬了一口,有伤口在,作不得伪。” “你们来家堡还真的有能耐,你来长林是识字的,我是知道的,只是你弟长佑什么时候识的字?你想蒙人吗?” “衙役大哥,你是有段时日没有来堡内坐坐了,俺们堡前几个月迁来一户外姓于时煌,他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是读书人,在他们的教导下,俺们堡的人几乎都是粗通文墨,几个常见的字还是认识的。”来长林说道。 “来了外姓人?会不会是流寇?你们怎么没向官府报告?嗯?” 来长林和他旁边站着的来长佑都是不敢吭声,张鹿安却看不下去了,直接出口说道: “不要扯远了,今日是来见证我军军士违反军纪,欺负百姓这件事的,其他的问题不要再提。令狐云湘,咱们的人查出来哪些人在昨晚外出了吗?” “查出来了,将军,从营门记录上看,共有504人外出,其中胳膊上有牙齿印的只有一个人!” “把那个王八蛋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就有两个镇抚把一个壮汉五花大绑地带了过来,壮汉一路挣扎,大呼冤枉。 张鹿安待人到了一看,竟然是从亳州就加入,已经从普通士兵升为队长的白福贵,顿时气的大怒道: “白福贵,怎么会是你?我记得在四川长卿山之战中,你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忍射杀,昨晚竟敢强奸民女?你他妈长出息了啊?” “将军,小人冤枉啊。” “冤你妈个头,你胳膊上的牙齿印是怎么回事?昨晚有没有哪位士兵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有没有单独活动过?快说!” 白福贵的额头顿时大汗淋漓,想了一下突然跪下不住地磕头道: “将军饶命啊,小人出来一年多了,实在憋的受不了,看到那女人在井边洗菜,一时头脑发热就跟了进去,酿成大错。小人该死,小人不是人,但是请将军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原为前锋,死在冲锋的路上,以赎自己的罪过。” “一码归一码!犯错了要认,犯罪了要承担。” 张鹿安呵斥道。 旁边监督的衙役看了一眼旁边愤怒的来家兄弟,拿出锁链就要来锁白福贵。 “住手!我的人要杀也得我来杀。张捡、金千里,把白福贵在辕门下斩首示众,传示全营,以儆效尤。” 张鹿安命令道。 张捡和金千里上前,一人押着,一人拔刀就将不断哭泣的白福贵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然后将白福贵的脑袋,高高地挂在旗杆上示众,张捡用他那大嗓门不断喊着: “白福贵强奸民女,已经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张鹿安还让王家琛出面,以安庆右营的名义,赔偿了来家三百两银子,并再次登门道歉。 张鹿安认为的正常操作,却不仅整肃了内部,也令来家堡的人感到深深的震撼。 来长林和来长佑兄弟俩带着数十名来家子侄,在第二日找到张鹿安,要求加入纪律严明的安庆右营。 张鹿安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询问道: “你昨日说堡内来了一户姓于的,很有学问?” “是的,于先生,名叫于时煌,他的两个儿子分别是于化龙和于成龙……” “于成龙?他们都是多大年纪?”张鹿安突然很兴奋,这可也是一位大牛哇。 “是,于成龙刚刚参加考试,但是只是考上了副榜贡生,今年好像有25岁了,他的哥哥于化龙27岁,他们的父亲于时煌45岁。” “好了,知道了,来长林,本将同意尔等加入安庆右营了,但是本将给你一个任务,你们兄弟俩务必得完成……” (本章完) 第502章 梦中的清官能吏 第502章 梦中的清官能吏 “少爷,你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普天之下,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于成龙就是你梦中的清官能吏呢?” 张捡非常疑惑不解。 “同名同姓的人是不少,但是山西省内、年龄又差不多的同名同姓者,恐怕就没有那么多了吧?就算弄错了,也没有关系,我们现在需要各方面的人才。其实这个世上,大部分人的能力是差不多的,很多人只是欠缺了一个机会。而本将就要在他们还未发迹的时候,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就会感恩,就会为我所用。对于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人,人家看不上我,我也不愿意使用。” 张鹿安说话说的越来越有哲理。 “少爷,那咱们也没有必要玩这种‘三顾茅庐’的把戏吧?他于成龙又不是诸葛亮?而且人家刘备三顾茅庐是为了求诸葛亮出山,你倒好,三顾茅庐只为求人家‘诸葛亮的爹’出山。这都是哪跟哪啊?” “早就跟你说过,你那颗猪脑不要想那么多旁枝末节,你就是不听。于成龙毕竟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太多世间恶势力的打压,没有经历太多生活的磨砺,过早的任用就是拔苗助长。但是他爹于世煌已经四五十了,看上去绝对六十朝上,他迫切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于化龙和于成龙都是孝子,他们的爹来了,他们兄弟俩自然也逃不出你少爷我的手掌心。” “可是少爷,咱们前两次过去的时候,人家于世煌好像对咱们军队并不认可,两次让咱们吃了闭门羹,人家就想在这边安家立户,教子读书,不想跟咱们到处奔波。” “他们不想到处奔波,那就让他们去浮山,那边的学校急需读书人,让他们去浮山安家立户。” “少爷,俺还是感觉行不通,实在不行还是按照你之前的想法,让来长林和来长佑他们,把于家父子给绑来不就行了?到了最后一刻,你为何又叫停了呢?” “本将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我想要获得于家的真心认可。” “少爷啊,你说的好像赵不同与赵良栋是真心过来的一样,他们不就是被强扭的瓜?也是被连骗带拐,才加入咱们安庆右营的吗?” “闭嘴吧你。”张鹿安被张捡说的有点难堪,直接恼羞成怒地说道。 “好嘞。” 张鹿安主仆带着一帮亲兵,在来长林和来长佑兄弟俩的迎接下,第三次来到了于家门口。 于家长子于化龙在门口迎接,面庞虽然清瘦,但是五官棱条分明,行为举止有度,苦笑着张口说道: “学生于化龙见过张将军,家父让化龙告诉将军,我们于家不想离开家乡,只想待在山西一隅之地苟活于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还请张将军成全。” “好,张某闻听于老先生的大名,为之神往,特来拜会,别无他意,就让张某见一见于老前辈,也不至于使张某白跑一趟,还请于公子成全。” 于化龙不好再坚持,便伸手示意张鹿安进入院子,张鹿安让其他扈从等在院子外面,他带着张捡、金千里并来长林兄弟俩进入于家院子,刚进门不久就有一个面容黑瘦、身形修长的青年男子站在一边,拿着扫帚在清扫地面。他的旁边围绕着两个幼龄小儿,在绕着柱子打闹。 于化龙呼喊道: “成龙,快来拜见张将军。” 于成龙停了下来,朝着张鹿安拱拱手,就撵着两个孩子进屋了。 于化龙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向张鹿安介绍道: “将军,这是舍弟于成龙,旁边的两个孩子是家侄于廷翼和于廷劢,舍弟性格一向如此,让张将军见笑了。” 张鹿安无所谓地摇摇手,突然开口问道: “于公子,你的孩子呢?” 于化龙突然伤心地说道: “去年州城遇贼寇攻城,我们家在州城城外,父亲辞官,带领我们连夜搬到这边地势险要但是特别偏僻的来家堡居住。只是沿途遇到贼人的小股人马袭击,虽然我等有赖来家兄弟的救命之恩,躲进了堡内,但是家妻带着三个孩子却躲避不及时,不幸被贼寇杀害……” “对不住,触及到你的伤心往事。” “没事,都过去了。” “张捡,拿一百两送给于廷翼和于廷劢当见面礼,初次见面,不能失去礼数。哦,算了,张捡你回来,你长得有点那啥,金千里,你去办。” “是”金千里从郁闷的张捡手里接过银两,然后朝着于成功离开的地方走了过去。 于化龙摇摇头,但还是把张鹿安带到父亲于世煌的书房,张鹿安把张捡也留在外面,躬身拜见道: “晚辈张鹿安拜见于前辈,祝前辈福寿安康。” 于时煌却当没人一样,继续心无旁骛地看着书。 张鹿安却也不计较,躬身站了一小会后,自己直起身,然后自然地来到了于时煌的身边,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张口询问道: “先生看的是什么书哇?《金瓶梅》还是《资治通鉴》?” 于时煌白了张鹿安一眼说道: “老夫在看范晔的《後汉书》,难道张游击不识字?” “哈哈,晚辈确实读书不多,早早地就投笔从戎、上阵杀敌了。所以才来请于先生出山,在下也好朝夕请教。” “哎,老夫连知县都不愿意去做,主动辞官来到这里,怎么可能还会自甘堕落,沦落为丘八一类?不是让小儿明确拒绝了吗?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在下是求贤若渴,先生一口一个‘老夫’,实际上也才正当壮年,之前辞官想必也是因为对朝廷失望才不愿为官的吧?后汉书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说的都是一些乱臣贼子,无耻的丘八,一味地妄图增加自身的实力,却枉顾君臣大义,自甘堕落,为空名害死这世间无数生灵,最后除了身死族灭,还能落到什么好下场吗?” 于时煌的这一番话未免有些指桑骂槐之感,弄的张鹿安有些尴尬。 “先生此言差异,王朝更替自有规律,否则你我现在应该自称秦人,何来汉唐宋元明呢?王朝末世,必将豪杰并起,躲是躲不掉的,唯有正确地加以选择。”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是伶牙俐齿,既然要选择,何必把自己一身轻骨,贱卖三、五十文?为何不能待价而沽?” “鹿安如今确实实力不强,只能拿得出来三、五十文,但是这大明末年与汉末是绝对不同的。” “有何不同?汉末也是全国大旱,百姓无法生存而不得不揭竿而起,群雄趁势而为,构成乱世。” “汉末匈奴主力已经远迁,国家没有外患,但是如今却是不同,建州女真如今已经建国大清,正在关外虎视眈眈,稍有不慎,我大汉民族时刻便有亡国灭种之忧。可惜看出来这一点的,整个大明都没有几人。” 张鹿安的这句话引起了于时煌的兴趣,双方展开了一系列的讨论。 后面再加上来长林和来长佑兄弟来的劝说,首先说服了于家女眷,再说服了于化龙,只是于成龙仍然还在死犟,最后见张鹿安与于时煌联袂而出,才不得不答应跟随父亲一起投靠了安庆右营。 (本章完) 第503章 强人所难 第503章 强人所难 安庆右营没有在永宁州过多耽误,带上了于时煌一家男女老少,特意准备了舒适的马车,继续向南进军。 全营走到绛州的时候,于时煌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张鹿安此处还有一位人才名叫韩霖。 “韩霖此人,字雨公,系绛州人士,曾经跟随徐光启阁老学兵法,跟传教士高则圣学铳法,此人熟读兵书,尤其是兵器非常有研究,是孙元化的师弟。后来孙元化和徐光启相继故去,韩霖对朝政心灰意冷,才辞官返回家乡着书立说,开门收徒。皈依了天主圣教,后来传教士高则圣去世了,他就开始将家迁居到附近的稷山去了。韩霖兄弟三人,长兄韩云为徐州知州,听说就要调任莱州;三弟韩霞,也是一方大儒。韩霖兄弟曾经游历江南,与董其昌、顾炎武和黄宗羲相交莫逆,如果能够找到他,无论是韩霖本身的学识,还是他的人脉关系,对于将军的事业来说,必将大有裨益。” 张鹿安大喜过望,让于时煌带路,先在绛州找到了韩霞,韩霞对仕途没有丝毫的兴趣,只想守住韩家现有的财富。不过他倒是把韩霖在稷山的住址给了于时煌,于时煌便带着张鹿安来到了稷山,按照地址找到了韩霖。 韩霖一开始对于出仕也是没有任何兴趣,还责怪于时煌误入歧途,张鹿安便直接使出了杀手锏,说明裴多禄、吴斯望和罗纳多目前都在浮山做事,他去了浮山,可以与裴多禄和罗纳多等人探讨教义,可以全面研究火炮和火铳技术。而且裴多禄等人都是从登莱侥幸逃生,与孙元化还有一定的交集。希望韩霖能够出面,为大明的军事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韩霖还是不愿意离开山西老家,张鹿安这次没有选择继续劝说下去,因为洛阳前线军事紧急。派人直接绑架了韩霖和他的家人,然后直接传令给正在山西忻城山的见微社别动队统领“无常”李静,让他带人赶到绛州,务必把韩霖一家人、于时煌的家眷还有来家堡的家眷给安全运到浮山进行安置。 “少爷,咱们这样做跟土匪有何区别?不都是强人所难?” 张捡嘟囔着。 “你不懂,本将这叫爱才心切,又赶上军情紧急,不得不为。” “可是咱们大营内有这么千余名男女老少的,任谁看上去不跟流寇一样?” “好了,让大白菜配合李静,先将人运到黄河南岸的中牟,我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给浮山去信,孟大江率领水师会在中牟接上他们的。” 计议已定,张鹿安在垣曲县将于时煌的继妻、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和两个孙子、韩霖及其家人以及来家堡壮丁的家眷,全部交给了李静。 张鹿安将于时煌任命为参谋,与王征和宋光兰等同,留在身边参谋军事。 调走了家眷这么一个大包袱,安庆右营的行军速度快了很多,很快就从垣曲西南面的白浪渡口,全营渡过黄河,接近渑池县。 从岢岚州到渑池县,总共八百多里路程,安庆右营走了十日,比计划的时间提前了好几天。 河南巡抚李仙风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命令张鹿安带安庆右营突袭渑池县,并且通报他已经率领抚标营进占龙门关,另一员明将刘洪起率兵进占了大谷关,准备即将进攻偃师城。 李仙风的策略就是先扫除洛阳的外围据点,三路大军再一起攻打洛阳城。 其实李仙风的心里是没底的,洛阳城陷落造成福王死难,他知道以当今圣上的性格,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所以他迫切希望尽快收复洛阳城进行将功补过,兴许还能留下性命。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原先处处听命的李际遇却不再听命,听说有向闯军投降的趋势,也有人说他想自立为王。 最让李仙风胆战心惊的是“十八子,主神器”已经传的到处都是,十八子不用说肯定是个“李”字,也就是说这天下将会改姓为李,只是最终花落谁家? 流言蜚语害死人,迷信的李际遇觉得自己也有机会,他选择不再听从朝廷的调遣,采取开始作壁上观,保境安民的策略,默默地发展自身的实力。 反观闯军方面则是人心比较齐整,闯军派将领谷大典守卫宜阳,邵时昌据守洛阳城,张旋吉率领1500人守渑池和新安;梅鼎盛率兵1000守卫偃师城;谷大姜率领1600人守卫孟津。 所以李仙风没有选择从孟津渡河,而是从下游的温县渡河,经巩县来到了龙门关,他知道一点,如果他率兵进攻洛阳,那么侧后方向的闯军谷大典一定会尾击其后,而他的抚标营满打满算只有1500人,抚标营的掌营官高谦是榆林镇边军出身,有一定的军事知识,坚决反对再行分兵。 所以李仙风更多的是只能指望安庆右营在西线能够取得突破。 索幸安庆右营不负所望,前锋令狐云湘刚刚带着骁骑部和勇骑部接近渑池县,闯军的渑池守将张旋吉,就率领所部人马1500人从渑池撤回新安,同洛阳城内的闯军形成了犄角之势。 张鹿安见此,感觉对方类似新兵,便下令杨赤木亲自从所部中抽取山民出身的士兵三百人,带蔡乃慜、贾得龙和贾得虎三将,绕道谷城山,突然出现在新安与洛阳之间的函谷新关后,守关将士是猝不及防,被蔡乃慜带队缘梯而上,将闯军杀退,一部分去到新安,一部分去往洛阳,函谷新关的关头再次飘起了大明军旗。 函谷新关的陷落,使得身在新安城的闯军守将张旋吉大惊,急忙率领五百精壮从西面反攻函谷新关,但是杨赤木、蔡乃慜等人都是早有准备,自然是严防死守,闯军始终无法打通新安到洛阳城的通道。 身在洛阳的邵时昌也命令亲弟邵时光率领千余精壮从东面进攻函谷新关,杨赤木和蔡乃慜各带一半人马,兵分东西抵挡,闯军缺乏训练,只知一味拼杀,在关下死亡一片,却对关上的明军无可奈何。 正在战事焦灼之际,令狐云湘率领前锋部和右翼部攻下了新安城,来自于汉中一带的新兵贾明时和覃远率先攻上城头,立下首功,张鹿安当场将二人连升三级,从小兵提拔为小旗官。 留下张华部驻守新安城,张鹿安率领其他各部人马,支援函谷新关,前锋骁骑部率先从后冲进闯军张旋吉所部队中,进行肆无忌惮地砍杀。 张旋吉虽然率部进行了拼命抵抗,但是终归训练程度不一,眼见着闯军几乎死亡殆尽,容令彰又率领骠骑部突然从侧翼杀过,闯军再也抵挡不住。 张旋吉被骠骑部小兵张都海(因在涡水犯下烂杀之罪从司把总降为小兵)一刀砍死,张都海随即摘下张旋吉的头颅绑在腰上,张都海因斩杀敌将之功,在战后升为伍长。 斩杀张旋吉后,按照既定计划,容令彰率领骠骑部没有停留,让杨赤木打开函谷关西门,放安庆右营战友们进入,再从东门冲出,一下子就把邵时光所部冲垮,蔡乃慜再率领百人出关助战,贾得龙趁邵时光不备,将其一铳射落马下,被后来奔驰而过的骑兵给踩成肉泥。 (本章完) 第504章 收复洛阳城 第504章 收复洛阳城 安庆右营仅用了一日时间,就连续攻下了渑池、新安、函谷新关两城一关,新安距离洛阳城不到五十里,并且无险可守,意味着安庆右营可以直抵洛阳城下。 张鹿安把战报发给李仙风后,便让部下打扫好战场后,在新安城休息两日,打造一些云梯和其他攻城器械,然后再发动进攻。 可是李仙风接到张鹿安的战报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是非常紧张,派传令兵给张鹿安送去加急命令。 张鹿安的幕僚官钱澄之展开命令,将命令文书的意思整理了一下,当众念道: “闯贼在洛阳的守军当中,最为骁勇者为贼将谷大姜统帅,原本集中在孟津和北邙山一带,为的就是防范我等直接渡河进攻洛阳。如今西面全面溃败,洛阳城内贼将邵时昌必将孟津和偃师之贼众撤入城内,到时候攻下洛阳城绝非易事。要求安庆右营不辞劳苦,即可出兵消灭北邙之敌或者至少堵住北邙之敌进入洛阳。” 张鹿安知道情况紧急,没有和四名幕僚商议,连忙传令让令狐云湘率领骁骑部、骠骑部和勇骑部三部骑兵,顾不上休息,连夜插向洛阳以北,拦截一切闯军信使,如果寻到战机,那就将北邙之敌就地歼灭。 令狐云湘行了一个军礼,刚想出去完成命令,就被参谋王征给拉住,王征开口说道: “将军,常言到‘兵者,诡道也。’既然敌军的精锐在孟津,必定要返回洛阳,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计将安出?” “据俘虏交代,那死去的邵时光既然是邵时昌的亲弟弟,想必孟津的谷大姜是清楚的,那么我们可以如此如此……” 深夜时分 令狐云湘已经带着三部骑兵在洛阳西南面的周山以西待命,如果走近了就会发现,他们的装扮都和闯军差不多,只是衣服上多有血迹和破损。 次日一大早,伪装成张旋吉和邵时光部下的贾明时、覃远、来长林等人抬着张旋吉的无头尸首和邵时光那残缺的一堆碎肉,从北往南往孟津方向赶去,刚走没多远,果然就遇到了带兵回援的谷大姜。 谷大姜当即命令部下将贾明时等人围起来,贾明时、覃远等人连忙装作害怕的样子,表示从战场上主将的尸首给抢了回来。 由于贾明时等人的口音与谷大姜平时见到的张旋吉等人的口音基本相同,加上谷大姜认识张旋吉和邵时光的铠甲,当即询问二人是怎么死的。 贾明时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都讲给谷大姜听了,谷大姜听后点点头。 覃远在旁边突然插嘴道: “谷都尉,小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我等刚才逃过来的时候,看到洛阳城西南面的周山已经被官狗子给占领,那里可是咱们洛阳连接宜阳的要道哇,如果咱们能派人从翻山过去通知宜阳那边的兄弟们,让他们从西面进攻,咱们再从东面进攻,两面夹击之下就可以把那帮立足未稳的官狗子给宰了,也能为我等主将报仇雪恨。” 覃远说话说的义愤填膺,不由得谷大姜不信。 谷大姜当即派人禀告邵时昌,邵时昌本就只是生员,哪里敢说个不字,当即夸赞谷大姜好计谋。 谷大姜便派人通知宜阳的谷大典,让谷大典从西面进攻周山,他则率领1600名主力从东面发动进攻。 只是谷大姜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周山已经被李仙风派来的游击将军高谦所部占领,并非安庆右营。 高谦只是带过来八百人马,将五百人交给自己部下小将马宝,自己带着三百人上前诱敌,谷大姜看高谦所部人数较少,指挥所部人马直接上前迎战,战不多时,高谦向后败退,谷大姜岂会放弃这大好的局面?连忙带兵去追,结果追到半山腰,遇到马宝率领的埋伏人马冲突,马宝本人年龄不大,但是异常骁勇善战,接连斩杀数十名闯军士兵。 谷大姜见关军埋伏的人马也不算多,又看到西面果然出现了闯字大旗,定是自己兄弟谷大典到了,当下指挥部下全部压上,全力进攻周山的明军。 如此一来,谷大姜所部人马就与洛阳城(此时的洛阳城在洛水以北)之间就出现了空档,安庆右营抓住机会,命令廖自忠横亘在谷大姜与洛阳城之间,不久又增加了廖广德所部人马加入,让廖自忠向前发动进攻。 此前进入谷大姜内部的贾明时、覃远和来长林等人也趁机发难,谷大姜真是欲哭无泪,只得率领部分人马试图突围而出。 关键时刻,突然有西面来的同样打着“闯”字军旗的人马赶到,两边的明军都是主动散去,谷大姜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分辨,正准备上前询问,却被侧面埋伏的仇有光突然挥刀给砍落马下。 原来这部闯军是令狐云湘假扮的,刚斩了谷大姜还不算完,令狐云湘留下勇骑部脱掉闯军服装配合作战,他率领骁骑部和骠骑部捡起谷大姜的旗帜,向东面的洛阳杀去。 路过的廖自忠和廖广德见到是令狐云湘,都假装混战一阵不敌而后退,令狐云湘带人冲到洛阳城下,并大叫开门。 邵时昌不顾梅鼎盛的强烈反对,下令打开城门,放“谷大姜”的溃兵进城,只是没想到溃兵进城后,立刻就对城门附近的闯军展开了格杀。 梅鼎盛气的高声大骂,但还是带着部下下城试图将眼前的敌军打退,但是刚走到一半,就被容令彰指挥部下乱铳打死。 邵时昌顿时面如死灰,手足不断颤抖着,被带人攻上城头的陈利宝给俘虏。 城外的安庆右营的前锋部和右翼部人马转身冲进了洛阳城,一边冲锋一边大喊道: “各在家中,不得外出。外出视同叛逆,格杀勿论。” 安庆右营严格执行军事纪律,加上洛阳城的老百姓对闯王李自成没有完全归心,对于官军攻克洛阳,一半是无所谓的态度,一半则是拥护的态度,洛阳城得以快速安定下来。 (本章完) 第505章 勇将 第505章 勇将 洛阳城被攻克的消息,很快被传到河南巡抚李仙风那里,李仙风急忙率领所部人马进入洛阳城。 正在这时,闯军的宜阳守将谷大典率领精壮2000人,来到了周山西麓,看到山上还在进行的混战,果断率领所部人马加入到战斗当中。 谷大典也算是久经沙场了,自己向前进攻的同时,早已经通知了后方的河南府永宁县方向(山西的叫永宁州,河南的叫永宁县)的高国勋。 高国勋字一功,高一功这个大名比他的本名更出名多了,此刻除了留下两千老兵留守卢氏外,他率领一千老兵,外加一万新兵,正在赶往宜阳方向,对于明军来说,可以说形势还是非常紧急的。 面对着谷大典的进攻,明军的压力顿时大增,此时的周山之上,仅有河南抚标营游击将军高谦所部八百人,已经有三百余人伤亡不能再战,另外部分就是金百里率领的勇骑部近300人,实际可投入作战的人员还是不到八百人。 而张华的后卫部和新成立的轻骑部还在新安城守护后勤和后路,前锋部、右翼部、骁骑部和骠骑部都在洛阳城。唯一可以使用的就是刚从函谷新关调上来的杨赤木的左翼部了,只是左翼部刚刚经历了函谷新关的殊死搏斗,本身比较疲倦。张鹿安便带着营部和左翼部一起去支援周山阵地。 只是令张鹿安意外的是,刚到周山阵地,迎面走来的金百里就报告说已经将敌人打败了,小将马宝正在率兵追击敌人。 “谁?” “马宝,是抚标营游击高谦将军的部下守备官,现年还不到18岁……” 张鹿安顺着金百里的手指的方向,掏出怀里的望远镜看去,但见一名少年将军,在战马之上展现“平板桥”战术,所过之处都是一片血雾,杀的敌人是望风逃窜。 “真是一员勇将啊!” 张鹿安还在啧啧称奇,突然旁边有打断道: “张将军用的可是千里镜?能否借高某把玩一番?” 高谦在旁边笑嘻嘻地说道。 “原来是高将军,你的部下守备马宝真的是勇冠三军啊。”张鹿安一边赞赏一边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高谦。 高谦笑了笑,拿起望远镜看了战场情况,口中不停赞叹道: “哎呀,不得了,张将军,你有了这个战场利器,指挥打仗自然是得心应手,高某非常喜爱,不知张将军能否割爱?” “高将军,此望……千里镜乃一故友相赠,可以清晰望见三里之外,五里之外也能模糊看见,确实为好物。只是友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在张某这里是无价之宝,所以恕难从命……” 高谦撇撇嘴,要把望远镜还给张鹿安,张鹿安突然张口道: “不过,如果高将军喜欢,在下也不是不可以与高将军进行交换……” “哦,说来听听?” “就用他来换!” 张鹿安指了指正在山下左冲右突奋勇杀敌的马宝。 没有想到高谦想也没想直接把望远镜丢还给了张鹿安,悻悻地说道: “本将从陕西榆林走出杀敌已经数载,之前一直默默无名,直到本将去陕西参加围剿流寇,路过平凉府隆德县,见到了这个小子。他叫马宝,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十岁出头就开始杀人,还装着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结果县官竟然也相信了他。十二岁那年,他又与别人发生了矛盾,失手将人打死,按律当斩,当时也是李自成所部经过,将他收入孩儿军当中,正巧有一次被我碰到,趁着其年幼力竭之际将他俘获,他就投降了我。之后一直在我军中担任亲兵,后来一步步从小旗官、总旗官、把总、千总,直到如今做到了守备,全部都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可以说本将获得的战功,大部分都是有赖于这个小子。而且他才十七岁,前途无量。你把他要走了,本将这边就相当于前途没了。” 张鹿安看高谦说的非常实在,也就告声罪,把望远镜放入自己的怀里,不再理会,此事暂且作罢。 又过了一会,张鹿安好像看到更远处有新的营头来到,掏出望远镜一看,竟然是“闯”字军旗和“高”字将旗,急忙告知了高谦,高谦急令部下敲响了撤退的鸣金声。 原本还在山下酣战的马宝,见此也不再恋战,左手提着一个人头,右手拿着宝剑就回到了山上。 马宝把人头给掷到地上,口中叫道: “高将军,属下把那谷大典的脑袋割了……” “好样的,马宝,你又立了一大功,本将定将为你请功。” 张鹿安在旁边艳羡不已,张口说道: “马守备刚才果然英勇,看上去就如同那常山赵子龙一般浑身是胆。” “你是谁?” 马宝直接问道。 张鹿安还没来得及介绍,高谦就在旁边警惕地说道: “他啊,是南直隶那边来的,安庆右营的游击将军张鹿安,正巧比你大两岁,张游击可不得了。” “不得了,张游击,要不我俩练练?”马宝直接挑衅道。 鹿安旁边站着的金百里和蔡乃慜都不乐意了,想要站出来应战,但是被张鹿安给拦住了: “自己人不要伤了和气,刚才马守备的英勇身姿,本将看的非常清楚,自叹不如。张某不擅长临阵格斗,但是也能统帅千军万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擅长领域,各有千秋吧。而且张某一项看重人才,刚才看了马守备的英姿,就曾经出口询问高游击,肯否割爱,可是高游击哪里肯哦。优秀的勇将,谁不稀罕呢?” 张鹿安的一顿彩虹屁,把马宝弄的也不好再找茬,毕竟对方的军衔在哪里,真的以下犯上的话,谁都落不着好,高谦连忙将马宝拉回去休息。 可是还未等马宝下去休息,高一功率领的闯军精锐已经到了周山山下,将散乱的士兵收拢以后,试图发动攻山之战。 只是刚刚代替马宝进入战场的杨赤木,指挥所部打了三排排枪,击毙击伤闯军士兵数十人。 副千户蔡乃慜更是奋起出战,大吼一声,带着二十名马术精良的亲兵司士兵,直接杀向了闯军的阵营之中,接连砍杀上百人而还。 蔡乃慜用实际行动表明,安庆右营也是有自己的勇将的。 高一功见官军的阵地已经有所防备,并且准备较为充分,不想有过多的死伤,就率领所部缓缓后退,直接退到宜阳坚守。 明军和闯军又陷入了对峙阶段,双方均没有足够的力量消灭对方,所以大家都是等待中,互相戒备着。 李仙风趁此机会,下令张鹿安率领安庆右营留守洛阳一带,他则率领高谦、马宝、刘洪起三将去支援开封。 (本章完) 第506章 乱象 第506章 乱象 张鹿安按照河南巡抚李仙风的命令,率领安庆右营主力进入洛阳城,刚进入西门,就看见西门城头挂了一排头颅。 身旁的钱澄之向张鹿安介绍道: “将军,逆贼邵时昌及其部属已经被李巡抚下令就地斩杀,挂在城头示众半月,以儆效尤。” “嗯。” 张鹿安其实挺反感这种行为,但是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进入洛阳城后,张鹿安让令狐云湘负责全城的防守工作,让曾去垢带队巡视全城,严肃军纪,让老百姓尽快恢复正常生活。 对于洛阳城的外围防守,让杨赤木驻扎洛阳城西南的周山,在山上建寨,防备宜阳方向的闯军来袭; 让张华带着后卫部和轻骑部守卫新安和函谷新关,守护洛阳城的西面; 廖自忠去龙门关,谨守关门,防备洛阳南面; 廖广德率领所部人马驻守洛阳城外东面的白马寺,防范偃师方向来敌; 其余各将接受令狐云湘的调遣,各守洛阳城门。 做好洛阳的防守安排后,张鹿安觉得自己有必要掌握朝廷和义军的准确消息,之前到处漂泊,消息不好到达,现在洛阳短暂安定下来后,一定要及时知晓最新情报,便秘密找来了亲民官孙有田,李浩留在陕西后,见微社在军中的负责人就变成了年轻的孙有田。 “有田,本将迫切需要知道朝廷和河南一带的军情,你让相关责任人来洛阳见我一面。” “是,将军。” 张鹿安又叫来令狐云湘,让他在洛阳城内尽可能地搜寻军用物资,或者出粮雇佣城内百姓,生产火药、弓箭之类。 只是安庆右营的存粮也很快就要宣布告罄,而如今的河南战场上到处都是快要饿疯了的各支义军,想要把粮食完好的运送到洛阳,难于登天。 最后经过商量,还是决定走水路,让孟大江负责运输,李静负责押运,先将粮食运到怀庆府,让“大白菜”到怀庆府进行接应,最后再运到洛阳城。为了增强运输的安全性,张鹿安写了亲笔信,让身在浮山的禄青山和阴六协商,抽调一千名精壮沿途护卫,并把谭应华的炮兵部一同带过来。 做好这些安排后,张鹿安原打算让安庆右营就地休整,让王家琛组织人力将军中过多的腌制马肉拿出来跟洛阳百姓换粮食,但是效果很不理想。 日子这就么过去好几日。 正当张鹿安苦恼之际,镇守南面龙门关的廖自忠发来急报,有大股流寇正在攻打龙门关。 张鹿安只得令狐云湘守城,带着营部和骠骑营紧急赶到龙门关。 到了龙门关看到,廖自忠利用地形的优势,指挥所部人马以少敌多,打的是很有章程。 “前面是哪个流寇?” “不知道,没有打军旗,倒是看到了一面巨大的将旗,上面写的是“李”字。将军,他们又来了,带属下带人冲出去捉几个活口回来。” 张鹿安点头表示同意。 廖自忠便点名了二十名士兵,突然打开城门,呐喊着冲了出去,攻关的流寇们顿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反应稍快的一名流寇将领,急忙带着部下直抵关门门口,想要趁机夺门,但是被廖自忠率领部下给正面拦住,双方顿时陷入混战当中。 张鹿安在关城城头看的非常清楚,廖自忠带着的二十名部下,虽然都是士兵,但是个个骁勇善战,并且相互配合,杀的敌人是溃不成军。 “这些新兵是从汉中补充的那些?”张鹿安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啊,将军,这些都是好兵啊,个个悍不畏死,打仗勇猛无敌不说,还没有任何怨言,一个个平时话不多,上了战场就如同猛虎一般。看,那个最前方的就是覃一纯,是覃远的族弟;左边那个叫王家祚,已经连杀四人;右边那个头戴白孝杀敌的名叫许不惑,也杀了不少敌人了;那个护在廖千总身边的叫贾三聘,兄弟三人同时参军,也是贾明时的族弟。” 留守的副千户贾得武得意地介绍道,如数家珍。 “嗯,非常好,全部记功,战后至少升为伍长。” “是,将军。” 张鹿安还在用望远镜继续观察着关下的战场,突然孙有田走到身后报告道: “将军,人到了。” “人?什么人?”张鹿安回头一看,竟然是孙有田,心领神会不再去问,让贾得武指挥好作战,千万不能吃亏,把亲兵司都暂且给贾得武留了下来。 张鹿安带着张捡、金千里、宗寻和叶晟等少数亲兵,在孙有田的带领下来到洛阳城西的一处民宅,这里已经被孙有田买下。 张鹿安进门一看张口就来: “是你?” “属下段林拜见将军。”段林躬身参见道。 孙有田连忙在一边介绍道,因为安庆右营一直在到处转战,许社长那边无法将最新任命情况上报,安庆右营进入陕西后,把河南这边的运输险裁撤,禄青山带着白贵、张富和王朝回浮山,原凤阳分舵舵主范达又被抽调到重庆,负责组建新成立的重庆分舵。许由便将在护航任务中表现尚可的段林吸收进见微社,并将他任命为凤阳分舵舵主,负责搜集和整理中原大地的情报。 “段林,都是自己人,坐下来说话,把大概的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然后书面的情报交给张捡,他会带回去交给赞画参谋司仔细研究的。” “谢将军。首先说朝廷方面,内阁首辅薛国观去年六月因为贪婪纳贿,被罢免官职,下狱论罪,不久前因为算上福藩和襄藩陷落,都是薛首辅任内导致流寇势力壮大所致,皇帝已经命令将薛国观处死。自从去年七月份开始,朝廷任命范复粹为首辅,范大人自成一党,虽然年纪大德高望重,但是偏偏内阁诸官都不听他的,朝堂混乱情况加剧。皇帝陛下开始对范首辅非常不满意,不知道范大人的首辅生涯能不能达到一年时间……” “朝堂太乱了,简单说两句就行了,建奴那边怎么样?朝廷又是怎么应对的?” “据登莱转载辽西锦州方面消息,建奴派出的统帅是多尔衮,已经围城半年,目前祖大寿应对措施良好,明军的粮草和人马还在源源不断被送入锦州,明清双方都有损伤,但是清军始终无法取得进展,听说皇太极对多尔衮已经极度不满,有御驾亲征或者改换主帅之意。” “多尔衮并非无能,而是不忍拿自家兄弟的两白旗去送死、去削弱自己的力量,他可精明着呢。朝廷方面怎么应对?” “蓟辽总督洪承畴大人曾经率兵多次支援锦州,后来发现明军兵力数量不足,便向朝廷要求增加兵力,兵部已经按照他的意见,调遣了八大总兵和十四万战兵,另加辽西和山永一带乡勇十万负责后勤运输,所有人目前集中在关内一带整训,据说有可能下个月也就是三月中旬开赴辽西前线。” “朝廷这次也是下了大手笔了,这是要决战的形势。不过每次建奴那边搞幺蛾子,对应的大明境内一定会出现乱象,这都已经成为规律了。” (本章完) 第507章 中原内乱 第507章 中原内乱 “将军总结的有道理,大明的内部,尤其是中原一带的内乱确实在加剧。” 段林说道。 “那就简单说说吧。” “嗯,好的,将军。山东西部出现了大面积的蝗虫虫卵,天热以后很大可能会发生蝗灾,官府目前无能为力,老百姓没有吃的,甚至开始寻找蝗虫卵吃; 临近山东的河南归德一带,强人又起,比较大股的有小袁营袁时中、萧县王道善、桃源程继孔、砀山朱安时、芒山盗贼李燕青……” “段林,你还是说说那些大股流寇吧,这样的小角色无伤大雅,翻不起大浪。” “是,将军。目前中原最大股流寇就是李自成所部,目前李自成的老营设立在豫西,与之前流动作战不同,李自成开始重视后方的防卫工作。他自己率领主力人马进攻开封,但是位于开封的河南巡按高名衡带领全城军民防守,建藩开封城的周王,更是拿出了两百万两银子犒赏守城将士,城内士气如虹,李自成他想攻下开封城,那是痴人说梦。” “段分舵主,陈述事情的时候,不要带过多的个人感情因素在里面,要尽量做到详实、客观、还原的原则,切记。” 张鹿安叮嘱道。 “嗯,是,将军。第二大股流寇军自然是张献忠,张献忠去年从湖广突然转向,又回到了四川,后来继续通过大范围的转移作战,在竹菌坪战役中,貌不惊人的张定国,偷袭了川军老将张令,当场射中张令的脖颈,张令将军当场阵亡,致使白杆军的军心动摇,被张献忠抓住机会,趁机大肆掩杀,三万白杆军阵亡殆尽。 女将秦良玉和侄子秦翼明仅剩随身卫队,撤退回石柱。张献忠在今年一月底在四川开县再次获胜,击败了官军一部,斩杀官军将领刘士杰、郭开,连官军统帅总统猛如虎的长子猛先捷也都当场阵亡,官军损失巨大,猛如虎仅以身免。 后来或许是听闻李自成攻陷洛阳,带给张献忠榜样的作用,张献忠在二月初五,令张可旺统领大军在后,他亲自率领精兵三千,一夜奇袭三百里,利用之前俘获的杨嗣昌令箭,以小将张定国带着十二人先行潜进襄阳城,待城外的张献忠带兵发动进攻时,张定国又带人从城内打开了城门,西军大队趁机一拥而入,一夜攻下襄阳城。 襄王爷不幸被张献忠下令斩首,同时被斩首的还有襄阳内的各级官吏391人。张献忠因而获得了襄王以及官吏家里的巨额资产,据说共有五百多万两黄金白银,由于襄阳还是官军囤积粮草的重地,被劫粮草至少有90万石之多。 张献忠用这些钱财粮草进行招兵买马,所部迅速扩大至数万人,对外号称十万,在官军的反扑之前,率军撤出襄阳,目前在豫南的汝宁府一带活动。 曹操罗汝才听闻张献忠发财了,已经率领所部人马,与张献忠合营作战,目前两人正在进攻固始、商城,有进一步东进的可能性。” “嗯,革左五营有何动态?” “他们仍然是分开的状态,革里眼和左金王一路,还在到处游荡;老回回、争世王和治世王为一路,前段时间还曾经围攻浮山,被浮山那边击溃。 不过咱们浮山最大的敌人不在于流寇,而在于自己人,如今江淮大地赤地千里,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热闹繁华的浮山一带就成了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前段时间,操江总督换人,之后就有江盗进攻下枞阳,被守军击溃。事后,新任操江总督刘孔昭反而污蔑浮山巡检攻击友军,多亏了桐城知县临走前进行了斡旋,此事才暂时告一段落。” “杨尔铭离开桐城了?安庆官场最近是不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动?” “是的,将军,最先变动的就是安庐池太兵备道,此职被撤销,原安庐池太兵备道王公弼大人,被调往山东任按察副使一职,接着又新成立安庐兵备道,调河南参政张亮为安庐兵备道; 再接着就是操江总督王道直被调入京师为官,由南京的勋贵诚意伯刘孔昭接任,刘孔昭是开国诚意伯刘伯温的后裔,平时就与南京总戎忻城伯赵之龙关系良好,操江总督这种肥差肯定是需要一番运作的; 然后就是原安庆知府皮应举改任安庐兵备副使,原怀宁知县黄配玄升任安庆知府; 桐城知县杨尔铭升任广州道按察使,现任桐城知县为新科进士张利民。” “哎,连年在外征战,连老友离开桐城了,也没来得及相送。那个张利民好相处吗?”张鹿安问道。 “张知县还是很负责的,但是毕竟刚来,一切还不清楚。” “皮应举和黄配玄都升上来了,哪怕张利民再好,咱们也得防着一手了,派人告诉浮山阴六、禄青山,浮山是咱们的根本,绝不容有失,任何人,记住我说的是任何人,胆敢攻击浮山,都要坚决反击,其他的有我来。” 张鹿安其实心里很烦躁,因为安庆的人事变动,很可能会造成浮山地位的不稳固,张鹿安还没有和大明抗衡的实力。 段林却表现的很兴奋,双手互搓一时不知道干什么好。 “还有别的事情吗?” 段林这才想起来,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张鹿安: “将军,这是令兄从崇明发到浮山的,又从浮山转到凤阳,我顺路给带过来了,写信的时间是去年腊月,可惜因事耽误了两个月直到今日。” 张鹿安连忙接过信件,信的大致内容为: “鹿安吾弟,经年未见,愚兄甚是想念。听闻汝连日奔波劳苦,愚兄常常梦见你身先士卒,亲冒矢石,醒来后发一身汗。害怕你像父亲一样,万一有个好歹,母亲如何能够承受?不觉怀念幼时相伴,无拘无束,无忧无愁,天真烂漫,可惜时光荏苒,一去不回,徒留念想……父亲去世已经两载,到明年三月(崇祯十四年三月满27个月)守孝期满,母亲的意思是把你的终身大事给办了,父亲在泉下有知,才会安心……另外听闻吾弟养军不易,粮食缺乏,如今粮食价格日涨,金银不如粮食来的实在,岳丈大人听说后,也愿意支持五万石粮草,业已运往浮山。吾小有积蓄,再送万两与吾弟支付军饷,愿吾弟善使之……” 读到此处,张鹿安闭上了双眼,上阵亲兄弟,杀敌父子兵,血亲关系就是不一样,自己的长兄张鹿鸣对于自己的支持,那是竭尽全力。 拿起信来继续看下去: “吾近日于江北雉皋(即如皋)遇见一妙人,名唤李仙侣,又名李渔,原本兰溪人,其父迁于江北,其生于雉皋,此人犹为擅长戏剧和音律,观其所排戏曲,嬉笑怒骂,令人深深投入其中,不能自拔。 崇祯十年,李渔进试不顺,仕途不顺因而专注于戏曲创作,为了生计,创办渔家班,好生厉害。返回雉皋,巡游演出,反响强烈。 吾闻母亲青灯捻佛,生活枯燥,特使银让渔家班在年后元宵过后,将会从兰溪出发,前往浮山演出,到时希望能够博母一笑……” 前端部分说的亲情,后半部分分享琐事,尤其是看到李渔有可能正在浮山带班演出时,张鹿安是兴奋不已,有了这个人才,自己的宣传大计,就能够落地了。于是连忙吩咐道: “段林,我先写封信,加盖印章。你拿到信后,即可出发,去一趟浮山,一定要想方设法把李渔给留在浮山,如果他能留在浮山,你再去趟浙江兰溪,帮他把家眷都给迁到浮山。告诉刘廷桂,一定要对李渔、韩霖、于成龙和于化龙好生安置。” 张鹿安叫来刘壮国,让他以自己的名义,写了书信,然后加盖了自己的印章,将书信递给了段林。 段林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坚决服从命令,接过书信,行礼后就离开了。 张鹿安拿出张鹿鸣的信,再次看了一遍,还没看完,金千里就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 “将军,俘虏抓到了。” (本章完) 第508章 守株待兔 第508章 守株待兔 安庆右营前锋部千总廖自忠办事效率就是高,带领二十名士兵外出,杀敌数十名不说,还抓获了三名敌军小首领。 由于李浩不在,贾得文又太过于正派,张鹿安只能让张捡带着叶晟和宗寻去审讯俘虏,一个时辰后,终于摸清了来袭之敌的底细。 张鹿安召集四位幕僚和令狐云湘共六人,听取了张捡关于三名俘虏的口供汇报: 来袭之敌为来自登封的李际遇率领的登封军,打头阵的是李际遇的结拜兄弟于大忠,被俘虏的于大义和他的两名亲兵,是于大忠的亲弟。 李际遇此次带兵人马袭击洛阳城,其中马兵2000人,步兵9000人,具体部署是以于大忠部5000人攻击洛阳南面的龙门关,李际遇亲自率领剩余人马从东面进攻洛阳城,待消灭外围防守后,两部会师于洛阳城下。 “这个李际遇到底是土匪?山贼还是官军?之前打卢氏闯军老营的时候,他还愿意听从官府的命令,从中路进攻卢氏,可是自从李自成返回河南后,这家伙好像已经投靠了闯军,只是还用着朝廷的名分,李巡抚调遣他围攻洛阳,都被他以身体不适给拒绝。这才过去几天时间,这人竟然就开始攻打咱们?到底怎么想的?” 钱澄之对于李际遇的骚操作颇有微词。 “依我看,李际遇已经投靠闯军,是听从闯军的命令来进攻咱们。”宋光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不对不对,如果他投靠了闯军,咱们进攻洛阳的时候,他为何不来支援闯军,登封距离洛阳近在咫尺,一日便可到达,如果他从从面进攻官军,那么我们有必败之势。”于时煌分析道。 “王参谋,你怎么说?” “将军,我们先不管怎么看这李际遇,既然我等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还带兵前来攻打,那就是我们的敌人,只有先把他给打怕了,才能谈其他的。” 王征说道。 “报告将军,白马寺来报。”金千里报告道。 钱澄之接过军报看了一遍后说道: “廖广德那边果然遭到了李际遇亲自率领的大军攻击,按照廖广德估计,敌人至少有一万以上,比俘虏的说法略多。” “人家既然打上门来了,咱们虽然兵力有限,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就应战吧。” 具体怎么打? 几人经过商量后,觉得安庆右营的兵力较少,还是不能正面硬拼,采取请君入瓮、埋伏的战法,再派兵尾击其后。 安庆右营于是开始了紧急的调遣工作,抽调仇有光率领骁骑部、容令彰的骠骑部、周桂轩率领的轻骑部、抽调后卫部新任副千户李振海率领马天的前司、蔡庆国的左司两司,并亲兵司,共计兵员一千余名,开始埋伏在洛阳城北面翠云峰一带。 让廖自忠、贾得武在龙关门,暂取守势,不要贸然出城作战。 让廖广德率领右翼部将士趁夜放弃白马寺阵地,按照计划向西撤到瀍河以西,在洛阳城的东门外扎营。 大明河南行省河南府洛阳城建立在瀍河西面,东距白马寺二十里出头,这期间一路上几乎是一马平川之地,压根就无险可守,如果白日里后撤,恐怕会被敌人堵截追杀。 所以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廖广德之前组织部下在白马寺到邙山岭之间挖掘有一道深深地壕沟,从邙山岭到白马寺之间有至少十里路程,白马寺阵地前也有三道防步兵壕沟。 而右翼部的人马,按司分散在十里的战线上,按照廖广德的想法是悄悄地撤退,最大程度上保存右翼部的有生力量。无论是吹号集中还是骑马通知,带来的动静都不小,肯定会惊醒敌军,只能派传令兵跑步前往通知各司。 好巧不巧,正在此时,李际遇的麾下大将姬之英率领一千精壮正打算对安庆右营的右翼部展开夜袭。 由于白日里李际遇的登封军对白马寺的进攻非常不顺,姬之英猜测明军的主力是在白马寺,便想晚上通过夜袭的方式,袭取邙山岭阵地,到时候再尾击官军的尾部,前后夹击之下,官军必将大败。 登封军这边还在期望着安庆右营大败,而张鹿安已经将安庆右营的主力埋伏在翠云峰附近,全营耐心地准备守株待兔,就等着兔子撞上来了。 双方就看谁先犯错误了。 (本章完) 第509章 反击 第509章 反击 很遗憾,先犯错误的是安庆右营方面。 让廖广德执行撤退命令,这是没问题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南面的官军三个司都已经知晓了将要撤退的命令,但是北面壕沟直到邙山岭的两个司却暂时还没有收到撤退命令,因为传令兵还没有跑到。 此时的李际遇部大将姬之英,已经带队慢慢潜伏到邙山岭阵地前方不足十米的距离,利用夜色的掩护,观察着对面明军阵地的动静。 副千户崔三棱正带着贾得云和贾得光两司人马驻扎这里。 此时贾得云的左司人马正在抓紧休息,贾得光率领的右司人马在值班防守,崔三棱带着亲兵在巡视,恰好碰到了跑来的年轻传令兵。 但见传令兵跑到崔三棱面前说道: “副千户,廖千总下令今晚撤退到瀍河西面。” 崔三棱执行命令很坚决,刚想点头表示同意,突然感觉前方坑道上方有动静,于是故意吼道: “什么人?” 回答崔三棱的是无数支弩箭射了过来,崔三棱虽然及时趴下,但是依然连中三箭,好在有盔甲护体,受伤不重。 崔三棱连忙大吼道: “敌袭,备战!” 歪头看向一边,刚才还朝气蓬勃的传令兵,已经仰面朝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是胸口插着十来支箭,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近在咫尺的姬之英对刚才官军传令兵所说的话,是听得清清楚楚,姬之英一面派人跟李际遇汇报,请求立刻发动全面进攻,一面就地组织兵力对崔三棱、贾得光等人发动进攻。 明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登封军方面则是胜在心理方面有优势,姬之英大喊道: “兄弟们,这些外来户要跑了,跟俺杀他狗日的。” “中!” 一大群登封军士兵向前冲杀着。 贾得光挡在前面积极应战,崔三棱也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叫醒轮班休息的战友们,大吼应战。 贾得云在坑洞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敌袭和备战”的声音,连盔甲都没有来得及穿,提着大刀就跑了出来。 刚出洞口,就被姬之英一箭射中喉咙,当场一命呜呼。 “哥!” 贾得光见状是大怒,不管不顾挥舞大刀想要活劈了姬之英,但是姬之英巧妙地躲在自己的亲兵身后,不断招呼着手下士兵上前作战,贾得光虽然勇敢,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支持不住,两臂接连受了刀伤。 崔三棱见跳进壕沟的敌人越来越多,知道没法打下去了,索性大吼道: “撤退!撤!” 这个时候是能逃多少算多少了,崔三棱看到受伤的部下贾得光,拼命杀上前,将其救下,但是他自己本身就有伤,再拖着个穿着铠甲的成年男子,真的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贾得光看着后面不断聚多的敌人,大吼一声: “副千户快走!” 然后义无反顾地张开双臂冲入敌军之中,随后很快被登封军士兵用钝器砸死。 崔三棱趁着贾得光争取来的一点点时间,跑到了马厩处,随便骑上一匹战马,就往西面狂奔而去。很快他后面也跟出来十来个人,但是因为天黑路况无法判断,包括崔三棱在内,都被战马撅倒在地。 后面跟着的登封军士兵趁机而上,接连砍死多人,崔三棱一瘸一拐地往前勉强狂奔,连佩刀都摔丢了,最后躲在了一处土洞里,躲了一夜,勉强逃得一命,次日看到两军还在战斗,也不敢上前,只能躲了起来,三日后才踉踉跄跄地回到洛阳城。 廖广德看到北面远处火起,急忙加派人员过去探查情况,得知是北面遇到袭击的时候,准备带领一司人马前往支援北线的同袍。 但是还没有出动,正面战场上就遇到了李际遇指挥着大队人马,一拥而上,中司把总贾得亮急忙带兵向前迎击,被乱箭射伤;贾得豹上前救援,则被燃放多次的火铳炸膛所炸伤。 官军这边终因寡不敌众,部下手中的鸟铳来不及装填,被登封军闯入缺口,逐渐填充了三道壕沟。 廖广德看事情已不可为,原本计划的缓缓后撤,只能变为全速急撤,下令吹响了集结号声,自己带着姚来宾殿后,让亲民官宋德宸带着受了伤的贾得亮和贾得豹先行撤退。 安庆右营右翼部就是这样边打边退,等到了瀍河边已经几乎人人带伤。 令狐云湘接到报告后,来到了城头,看到是廖广德等人后,冒险派船将廖广德等人接到安岸,再打开东门,将长长的吊桥放下,放廖广德等人通过护城河,进入洛阳城。 右翼部回城后计点损失,丢失了一个副千户和两个司把总,回城的仅有一百多名伤兵,可谓是伤筋动骨。 更为关键的是右翼部的战马,因为情况紧急来不及带走,几乎损失殆尽。 令狐云湘派人把情况报告给张鹿安,张鹿安虽然心疼,但还是觉得计划不变,即先让李际遇在洛阳城下受挫,败退之际,再派骑兵追击,务必追求全歼,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果然如同设想的那样,打了胜仗的登封军是气势如虹,次日一大早,就由姬之英指挥,乘坐独木桥陆续渡过了瀍河,原本洛阳城头摆放的火炮,都被李自成给拆卸下来,带到开封或者挪到卢氏去了。 而奉命归队的谭应华的炮兵队还在路上,还没有到达洛阳城。 令狐云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登封军陆续渡过瀍河,来到了东门护城河外。 由于此时天气干旱,加上还没有入春,护城河里的水是很少的,姬之英便开始指挥部属填河,人多力量大,随着一个个人把沙袋丢到护城里,很快在护城河里形成了一个宽一丈的通道出来。 姬之英一声令下,他的部下们开始扛着竹梯、木梯就爬过河道,来到了墙根底下,城头立刻冒出了大量的官军将士,开始不断发射火铳。 冲在最前方的登封军将士,很快被官军的火铳打死殆尽,后续的人马也有些害怕,但是被强迫着只能往前冲,激战一个时辰后,东门外已经是积尸一片。 姬之英所部人马受损严重,不得不退出战斗; 李际遇改派麾下另一员大将周如立率部接替姬之英所部,接着进攻洛阳城,又进攻了两日,仍然一无所获。 李际遇开始内心着急,他的部下都有些疲惫不堪,没有了之前的那种豪情壮志,纷纷建议李际遇退军,李际遇看到洛阳城外死掉的那么多的部下,心如刀割,继续打是无能为力,想退兵又心有不甘。 正在这个时候,张鹿安在翠云峰待不住了,派遣副千户李振海率领马天和蔡庆国沿着黄河秘密行军,准备绕到登封军的后方白马寺;派周桂轩率领不满员的轻骑部,绕道瀍河上游渡河,率先对李际遇所部的侧翼发动进攻。 登封军一时半会被周桂轩打懵了,但是很快回过来意的李际遇立刻命令自己的亲弟弟李际到和李际国分左右两路围攻周桂轩,周桂轩所部人马太少,一时之间陷入困境。 张鹿安果断下令埋伏的人马全军出击,仇有光的骁骑部进攻西面,容令彰的骠骑部进攻东面,张鹿安亲自带领亲兵司解救陷入重围中的周桂轩部,但是张鹿安本人被四名亲兵张捡、金千里、叶晟和宗寻围在中间,不让他参战,亲兵司司正丘无极率领部下率先冲了上去。 李际遇麾下大将姬之英见情况紧急,率部杀向狂奔而来的亲兵司。 久未出战的亲兵司,发挥出了巨大的能量,亲兵司司正丘无极只是一个照面,回身就把姬之英砍落马下。 而另一边陷入重围会中的轻骑部,看到自己的支援到了,也发挥出了巨大的战斗力,看上去瘦瘦的总旗官赵良栋,初次上战场,就追着敌军大将周如立直砍,周如立连忙指挥亲兵上前迎敌,赵良栋也派部下对战,自己还是撵着周如立追杀。 男人都有三分血性。 周如立被逼急了,大吼一声挺着长矛直取赵良栋,被赵良栋轻松躲过,赵良栋一直不出招,但是使自己的战马,尽量靠近周如立,看准一个机会,挥刀从周如立穿着的铠甲裙边下方往上抽杀,直接戳到周如立的腋下,周如立吃痛,手中的长矛掉落,被赵良栋回身抓住,再对准周如立的脖子插去,矛头从周如立的后脖颈处穿出。 周如立张着惊恐的双眼,跌落马下死了。 附近的登封军见到勇将姬之英和周如立先后死掉,顿时胆寒,开始向东撤退。李际遇无奈只能下令冲破东面的明军,全军撤退。 容令彰所部人马毕竟太少,加上副千户李振海率领的两路人马,还没有来得及赶到白马寺,李际遇有机可乘,趁着明军留下的空档,率领剩余人马退向了偃师城。 (本章完) 第510章 骑墙派 第510章 骑墙派 虽然原定计划的歼灭战变成了击溃战,但是张鹿安并不后悔。 毕竟把周桂轩所部给解救出来了,军官没有损失,张鹿安集合仇有光的骁骑部、容令彰的骠骑部、周桂轩的轻骑部,稍作整顿休整后,就追着李际遇向东进军。 走着走着,突然从路边窜出一人,张鹿安身边的几十根火铳同时瞄向此人,来人大叫道: “别开铳,别开枪,是我,是我,崔三棱。” 崔三棱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庞。 张鹿安定睛一看,眼前蓬头垢面、面部黝黑的男子正是副千户崔三棱,问明情况后,张鹿安派人把崔三棱送回洛阳城进行救治,自己则是率领大军继续向东行军,直到偃师城下。 登封军将士站在偃师城头,看到追过来的安庆右营,那是欲哭无泪,统领之间开始埋怨起来。 “都怪那个王八蛋陈金斗,非说河南这边传开的‘十八子,主神器’说的是姓李的能当皇帝,怂恿咱们脱离官军,来进攻这固若金汤的洛阳城。” 李际遇的二弟李际到说道,李际到口中说的陈金斗是李际遇的军师,深得李际遇的信任,可是这一连串的失败,让那种信任大打折扣。 “就是,就算那个谶言说的是真的,这世间姓李的千千万,难道就一定是俺们?俺们的实力还太弱,本就应该低调行事,就像那个谁说的一样,叫作‘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那个陈金斗倒好,他自己躲在咱们老寨,让咱们兄弟来拼命,说什么攻下洛阳城,就可以称王称帝了。现在看看,那不是痴心妄想吗?” 李际遇的三弟李际国也很不以为然。 “够了,陈军师的出发点毕竟还是为俺们好的。咱们现在不要想以前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如何善后的问题。” 李际遇发话了,他的两个兄弟便不再言语,纷纷看着淡定的李际遇,希望他继续说下去,能够找到合理的解决思路。 只是李际遇本人的淡定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从登封南面的萁山老寨传来消息,官军已经攻上了萁山。 这个消息令李际遇如同五雷轰顶,因为萁山上他们李家和各个将领的家眷,李际遇开始意识到,他已经没有选择,想要救自己的家眷,只有重新投靠官军一条路可走。 于是他派自己的弟弟李际国出城,去开封寻找河南巡抚李仙风说明情况,打点关节,把洛阳的冲突描述为两军之间的误会,他们登封军还是属于明军序列的。 那么围攻登封萁山的官军到底是谁呢? 原来由于开封城内的周王吸取了洛阳福王的教训,开始发挥出银弹的作用,狂撒白银直接鼓励将士奋勇杀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开封城军民上下一时间杀敌热情倍增,连妇女老人都拿着木棒登上城头,众志成城之下,李自成组织的十一次攻城均被挫败。 更为关键的是原来的开封副将陈永福救援洛阳不成,正从中牟返回开封,趁机围攻闯军侧翼,猝不及防之下,闯军被杀两千余人,还让陈永福带人冲破封锁线,带人进入了开封城。 开封城更加固若金汤,更令闯军感到担忧的是从洛阳东向的李仙风率领的抚标营高谦所部战将马宝骁勇异常,一战就斩杀闯军骑兵700人。 而且更多的明军援军,正在从四面八方赶到开封附近,这一切令李自成觉得此时攻打开封城还不是时候,便果断率领闯军从开封城下撤退,来到了密县一带。 密县就在登封的旁边,不知道李自成有无兼并登封军的想法,反正河南巡抚李仙风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 尤其是李仙风知道了洛阳城下,李际遇正在火拼张鹿安,本来就对李际遇不服从调遣非常痛恨的他,立刻让高谦所部攻击李际遇的大本营登封萁山。 高谦接到命令后,趁着李际遇的主力不在,冒充李际遇的信使骗开寨门,然后趁机攻上了萁山,当场斩杀了李际遇的军师陈金斗,俘虏了李际遇的妻儿,并把萁山上的财物和粮草全部据为己有。 只是或许是穷怕了,高谦没有把获得的金银珠宝与其他官员分享,这直接导致了不久以后,他被莫名其妙下野。 正巧李仙风见到了李际遇的信使李际国,作为一名地方巡抚,李仙风强忍内心的不快,亲切而又热情接待了李际国,只是为了让李际遇不要和李自成合作。 为此,李仙风还让高谦退出萁山,把家眷全部还给李际遇,允许李际遇率军返回萁山,并严令张鹿安的安庆右营不得追击撤退的登封军。 李仙风的本意是让李际遇的登封军感恩戴德,从而对付就在隔壁不远的密县李自成,可是他的这种姑息养奸的态度,令李际遇更加看不起朝廷,从而选择与隔壁的李自成越走越近。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从此李际遇充当了骑墙派,官军强他就是官军,官军弱他就是流寇,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这种务实的做法使得登封军越来越强大。 只是这种骑墙派的风格,会有很大的后遗症,让李际遇没有了唯我独尊的意识,而是形成了投降的习惯,后来闯军势弱,他就选择投靠清朝,还想如法炮制,就没有成功,最终身死族灭,这是后话,后面还会再提。 (本章完) 第511章 山西抚标左营 第511章 山西抚标左营 张鹿安对于李仙风放过登封军的命令非常不爽,因为安庆右营战死了数百人,这笔血债还没有得到应有的偿还。 但是李仙风的命令非常清晰,还派员亲自监督李际遇所部的撤军,并让安庆右营把在龙门关俘获的于大义也给释放掉,还给李际遇和于大忠。 张鹿安不敢翻脸,只能选择了依令执行。 此后的半个月时间里,中原大地突然陷入了罕见的沉静当中。 首先李自成在围攻开封城不胜后,来到河南密县进行休整,一时半会没有出来惹事; 其次张献忠在豫南一带则遭到优势官军的围剿,张献忠所部受到重创,但是同时官军的京营副总兵孙应元在作战中阵亡。 孙应元在京营当中是与黄得功并列的名将,他的阵亡对明军的士气影响很大。 明军一度濒临崩溃的边缘,关键时刻还是黄得功带兵奋勇杀入敌阵,杀退西军。张献忠便把所部撤到固始南部休整,并与商城一带的曹操罗汝才部取得联系,双方正在研究下一步的进军计划,因此也暂时老实一点。 趁此机会,禄青山、李静带领一千名辅兵和炮兵营,护卫着大量的武器弹药和粮草物资先到达怀庆府,再从怀庆府来到了洛阳城,使得安庆右营的各部得到了物资的补充,士气和战斗力都是有所恢复。 张鹿安让李静暂时返回登州,接受许由的指示,继续训练和扩大行动队。 然后将上千名辅兵全部入编,再从洛阳本地招募一些兵员,想要再组建两个步兵部,好对之前战斗中表现优异的一些军官进行表彰和安置。 只是事情很快又出现了变故。 大明崇祯十四年三月初一 对大明、对崇祯皇帝倾尽全部心力的兵部尚书、五省督师杨嗣昌,在湖广沙市走完了他的一生。 杨嗣昌死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京城,大明朝堂的一贯传统立刻表现出来,大量御史就像苍蝇见到屎坑一样,纷纷聚集起来,开始上天入地全方位,对杨嗣昌进行多维度反攻倒算。 原本习惯推卸责任的崇祯皇帝,此时却出现了罕见的维护自己下属的行为,驳斥了任何攻击杨嗣昌的说法,反而对死去的杨嗣昌进行表彰。 同时对于杨嗣昌的死表达了非常惋惜之意,要求严肃追究各位作战大臣的责任: 已经身处天牢中的原四川巡抚邵捷春,被迫选择了上吊自尽; 还将一代能臣三边总督郑崇捡下狱,说他带领的秦兵撤早了,才导致张献忠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以至于襄阳城被攻陷,继而导致襄王的死亡。襄王的死亡又增大杨嗣昌的心里压力,导致后面杨嗣昌的突然死亡,按照这个逻辑,郑崇捡必须为这个罪责负责,死有余辜。 郑崇捡却感觉自己就如同窦娥一般,实在是太冤枉了: 他为什么撤走秦军? 因为当时的李自成从山里出来了,率领闯军从四川北上陕西,已经杀入到陕西腹地,直达凉州卫和宁夏镇,难道就任由闯军在陕西肆虐而不救吗? 别忘了他可是三边总督,本职的职责所在就在陕西、甘肃和宁夏三边之地,如果放任李自成在三边做大,到时候又会是一个天大的帽子会扣下来。 而且郑崇俭实际上只是抽走贺人龙一部数千名秦军,于大局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呢? 再说了,南面不都是杨嗣昌在负责吗? 西军用来骗开襄阳城门的令牌,也是西军将领张文秀从杨嗣昌那边缴获的,襄阳城的防守也是杨嗣昌亲自布置的,难道不应该是杨嗣昌的责任吗? 但是刚愎自用的崇祯皇帝是听不进郑崇捡废话的,下令将郑崇捡直接斩首弃世。 可以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郑崇捡都是比较冤枉的,以至于后面十几年后,都有人试图为郑崇捡翻案。 杀掉了郑崇捡,还没有平息崇祯皇帝的愤怒,他下令追究河南巡抚李仙风的陷藩责任,毕竟福王是在李仙风的治下出事的。 李仙风不像郑崇捡那么天真,还想在京城喊冤,人家直接在京城缇骑到来之后,当着缇骑的面仰头喝了毒药,当场毒发身亡。 郑崇捡和李仙风的死,再次表明在崇祯时代,真正干实事的人死的都挺快,这就为后续的封疆大吏指明了明确的方向: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虚以委蛇竟然成了正路。 对于空出来的几个重要地方大员的缺口,崇祯皇帝任命丁启睿接替了杨嗣昌的职务,全权负责剿寇。 可是丁启睿一方面比较胆小,二来没有威信,他到湖广,湖广巡抚宋一鹤根本不买账,说湖广已经没有贼寇,让丁启睿去河南剿寇,但是他又直接下令所有船只不能帮忙转运,害的丁启睿只能从陆路进军河南; 丁启睿来到河南,可是河南的地方官和地方土豪们,纷纷紧闭城门,拒不接纳丁启睿进城,害的丁启睿只能带兵露宿荒野。 大明堂堂的五省督师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可见朝纲的败坏和地方官员人心的不可收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大明朝堂的有识之士就想着快些将新任河南巡抚选出来,也好更好地配合丁督师的进军策略。 大明吏部为此原打算任命湖广兵备副使张克检为河南巡抚,接替李仙风的位置。 可是湖广方面闻听后,即刻向京城发了题报,声称张克检已经于崇祯十四年二月初,在襄阳城被张献忠给杀掉了,吏部命令到达之日,张克俭的坟头草都已经发芽了…… 大明朝廷见此没办法,只得破格提拔在开封保卫战中表现出色的河南巡按高名衡出任河南巡抚,任命原巡按副使严云京接替河南巡按一职。 而且由于开封的解围,滞留在开封城的河南参政蔡懋德就得去山西太原履新山西巡抚一职。 只是蔡懋德没有自己的心腹护卫人马,沿途又是那么多的流寇、土匪和山贼,蔡懋德就希望河南“娘家”这边能够出点血,好让自己能够活着到达太原城。 新任河南巡抚高名衡,思来想去,河南自己的子弟兵怎么能送人呢? 河南官府最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客军”安庆右营的身上。 经过与大明兵部沟通,兵部再与安庐方面进行询问,令人意外的是安庐方面立刻就同意将安庆右营剥离出安庐的军事编制。 “原来以为俺们安庆右营是香饽饽,怎么无论是河南官府还是安庐官府,都把咱们当成了臭狗屎,巴不得咱们赶紧走掉似得。” 张捡感叹道。 张鹿安也是觉得非常无语,没想到安庐那边也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卖掉了,他盯着手头上的命令文书,上面清晰表达了一个意思: 撤销安庆右营编制,将原安庆右营整编为山西抚标左营,兵额2500人,护卫新任山西巡抚蔡懋德赴山西太原上任。 (本章完) 第512章 太原改编 第512章 太原改编 新任山西巡抚蔡懋德是比较兴奋的,因为他刚才已经亲自视察了一遍安庆右营,发现安庆右营的将士们士气旺盛、装备精良并且员额充足,这一切都给了蔡懋德极大的底气。 只是兴奋之后很快又陷入了巨大的失望之中,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原本以为安庆右营的统领张鹿安很年轻,容易掌控,当他和张鹿安详聊以后,才发现张鹿安是那种非常有个性的人,那就是说话不卑不亢,没有对于文官那种天然的畏惧感。对于蔡懋德要求对营内进行改制的建议,直接予以拒绝。 蔡懋德就想给张鹿安来个下马威,当着安庆右营诸位将领的面,呵斥张鹿安,并且夸奖都司令狐云湘器宇轩昂,看上去更像是安庆右营的游击将军。 这样的做法就有些膈应人了。 张鹿安从洛阳城的委曲求全,以及后来李仙风被朝廷给逼死,到郑崇俭的被杀,就看出来朝廷的极度虚弱。因此看到蔡懋德如此搞事情,直接拱拱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弄得蔡懋德非常下不来台。 更令他生气的是刚才还在低头接受夸奖的令狐云湘,突然抬起头,也跟着张鹿安走掉了,底下的将士顿时一哄而散,各自回营。 这一切把蔡懋德的心脏病都快气出来的,只是身为一个老牌官僚,而且本身还是具备一定能力的高官,蔡懋德强忍着内心的不快,心想来日方长,就不信安庆右营是铁板一块,他迟早会将安庆右营给拆分掉,让今日轻视他的人都付出惨重的代价。 下午,蔡懋德强压着内心的愤怒,主动面见了张鹿安,张鹿安这才答应率领全营护送蔡懋德到太原上任。 十天后,全营护送蔡懋德赶到太原,蔡懋德刚到太原,立刻就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命令属下将山西抚标左营的旗帜、鼓锣、令旗、号本以及粮草全部按照2500人的标准,交付给张鹿安。 仿佛之前在洛阳的所有不快,从来没有发生过似得,展示了一位政治家的气度。 张鹿安接收到关于山西抚标左营的一系列标识后,便按照规定,开始对安庆右营进行整理改编工作,首先将旗帜全部换成了山西抚标左营的旗号,安庆右营从此成为历史。 山西抚标左营的编制如下: 一、营部: 仍以令狐云湘为中军都司;以禄青山为前军都司,以张华为后军守备;以钱澄之为参谋司赞画,充作幕僚长,以王征、宋光兰和于时煌充任参谋;以倪本彝管财务;王家琛管出账;刘壮国为行军长史,管人事和行政文书;军医司司正为吴有中(暂时留在汉中府)、司副江大山;莫约日专掌兽医;马国勇仍为侦查司司正,邹宏亮升为总旗官;贾得文为保卫司司正,升调叶晟为司副;丘无极为亲兵司司正,张捡为司副;宗寻和金千里为传令官;张喜、宋德宜管炊饮;曾去垢为镇抚长,潘铁锤为副镇抚长;调原前锋部亲民官孙有田充任侍从官,将之前的三名随从楚国辅、楚国用和宋德宏全部下放各部。 营部进行了一定的调整,但是整个营部总人数仍为540人,增加了亲兵司和保卫司的人马编制。 二、骁骑部 仍以仇有光为骁骑部千总,刘体谦为亲民官,孟大勇为副千户,李二猛、郭茂才和程万里分任左、中、右司把总,满编总兵力为310人; 三、骠骑部 以容令彰为骠骑部千总,原亲民官倪本初在汉中,特将亲随宋德宏提拔为亲民官,副千户为陈利宝,以陆元浩、陈利民、顾天风分任为左、中、右司把总,满编310人; 四、勇骑部 以金百里为勇骑部千总,倪本纯为亲民官,贾得胜为副千户,以仇有亮、彭心见和从永宁州加入的来长林分任左、中、右司把总,满编310人; 五、轻骑部 以周桂轩为轻骑部千总,以亲随楚国辅为亲民官,孟大石为副千户,以陈利国、马山和赵不同分任左中右司司把总,满编310人; 六、炮兵部 编制不变,还是以谭应华为千总,以容令彬为亲民官,蒋若来为副千总,以唐勇、楚日培、盛长功为左、中、右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290人; 七、前锋部 以廖自忠为千总,调亲随楚国用为亲民官,贾得武为前锋部副千户,以吕祥启、禄青木、赵西文、郑磊、耿峰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八、后卫部 仍以张华兼任千总,以汤致用为亲民官,李振海为副千户,因为原来后司把总张全留在了陕西槐安,特提拔在洛阳东面战斗中表现突出,斩杀敌军大将周如立的总旗官赵良栋为后司把总,便以马天、赵良栋、蔡庆国、陈利f友、陈利军分任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九、左翼部 仍以杨赤木为千总,以汤致民为亲民官,原右翼部千总廖广德因为白马寺之战指挥不利,被追究责任降级为左翼部副千户,以姚来贺、贾得利、贾得功、贾得龙、贾得虎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十、右翼部 右翼部在白马寺之战中损失巨大,面临着重建的局面,原左翼部副千户蔡乃慜在守卫周山作战中表现突出,被升任右翼部千总,位置与廖广德对调;以宋德宸为亲民官,仍以崔三棱为副千总,以姚来宾、贾得豹、覃远、贾得亮、贾明时为前、后、左、中、右司司把总,全部总兵力为510人; 山西抚标左营的最终编制确认为营部加一个炮兵部、四个骑兵部和四个步兵部,总兵力增加到4110人。 山西抚标左营整编完成后,禄青山带来的辅兵中,还剩下379名士兵没有列编,暂时组建临时的辅兵营,由禄青山和王征负责管带。 做好编制后,山西抚标左营就开始了紧张的整训工作,期间山西巡抚蔡懋德带着一众山西官僚前来视察过,当地官员都对新抚标左营的将士面貌是赞赏不已,唯有蔡懋德心里清楚,他有必要扶持组建新的营头,否则很难完全掌控山西的营头。 蔡懋德向右边看了看,他右边站着的是他经过调查后选择出来的两员战将,分别为抚标中营游击朱孔训和抚标右营参将牛勇。 朱孔训和牛勇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是苦笑的样子,因为他们两营加起来都没有三千人,军事装备方面更加比不上,想要真正抗衡左营实在太难了。 蔡懋德的心里也明白,那就趁着张鹿安还能听话,抓紧使用,尽快把山西大地的流寇给平定。 借着平定流寇的过程中,削弱张鹿安的实力,凭借着自己的直觉,蔡懋德总感觉张鹿安不会忠诚于大明朝廷。 这种感觉是没来由的,说不上来原因,但是心里又是无比的确定。 (本章完) 第513章 山西剿匪 第513章 山西剿匪 蔡懋德在参观完山西抚标左营的营房后,在巡抚衙门组织了山西剿匪会议。 山西抚标中营游击朱孔训、山西抚标右营参将牛勇、抚标左营张鹿安、平阳副将陈尚智、汾州都司张雄、沁州守备时盛等将列坐一圈。 此时的山西总兵和团练总兵都已经出省作战去了,留下的最高军事将领为平阳副将陈尚智,陈尚智出面介绍了山西的几大重要流寇。 “陕寇入晋后,给山西大地带来巨大的灾难,虽然大部已经离开,但是潞安府、泽州一带还有陕寇郭应聘所部,郭应聘本来就是陕寇,原为高迎祥部将,后跟着李自成一段时间,李自成南原大战之后,郭应聘脱离闯军队伍,率领所部人马转进山西,目前人马大概有十万人,具体实力不清; 第二股为活跃于汾州、沁州和辽州一带的大盗王冕,王冕是武乡本地土寇,素来打家劫舍,自称‘劫富济贫’,一些无知的刁民在他的欺骗之下纷纷归附,他有人马七万; 第三股为满天星张大受的弟弟张大有,活跃于晋西北一带,老巢在石楼山。安庆右营和宣府兵之前在五寨堡斩杀张大受,但是也让张大有带领千余人跑掉了,以至于后来逐渐发展壮大,听说现在已经有了上万人马。” 陈尚智的话刚说完,山西本地将领都齐刷刷地看向张鹿安,好像张大有祸害晋西北都是因为张鹿安没有及时将余孽剿灭干净有关似得。 陈尚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第四股很奇怪,有人发现他们口音更像是南直隶那边的人,老营人马不过千,但是装备先进,火铳极多,战斗力很强,老巢在泽州西南的忻城山,近来活跃于泽州和平阳府的乌岭山、教山、王屋山一带,宣扬‘杀富济贫’,人马已经过万,为首之人绰号‘一颗葱’,无人知其真实姓名。听说之前淮河一带有过‘一棵葱’活动,不知道此一颗葱是否彼一颗葱?张游击是淮河南岸人,不知道是否听过一颗葱这个土匪?” “未曾听说。” 张鹿安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那确实奇怪。” 还是蔡懋德为张鹿安解围道: “过去的事就不用再说了,时间不等人,现在咱们来说说,该如何进军,先消灭哪一股?” “先打小的吧?先把那个最弱小的一颗葱先给拔了。”牛勇说道。 “不对,打小的,万一其他三股作乱,我等该如何应对?” 朱孔训有不同意见。 “那就去打最大的一股,打乱世王郭应聘。” “也不行,大盗王冕就在太原的旁边虎视眈眈,如果咱们跨过王冕去打郭应聘,万一王冕从后尾击咱们,到时候岂不是特别被动?” “那就打王冕?只是王冕有七万之众,而我等兵马不过数千,就算加上新组建的抚标三营,兵力也不到两万人,兵力方面还是略显吃力,要不去请求临近的暂领大同总兵官姜镶,他所部有精锐边军骑兵四千余人,战斗力不可小觑。” 陈尚智提议道。 原任大同总兵官王朴被洪承畴调往辽西后,朝廷从陕西榆林镇调来姜镶,任命为大同总兵官。 “不可不可,大同地位重要,朝廷有赖以为京师的西北屏障,万一北虏入侵,回救不及时,就会酿成大错,宣大总督那边不好交代的,姜镶所部动不得。陕西那边自顾不暇,都不用去想了,还是想想用咱们现在的条件,去完成剿匪任务。” 蔡懋德否决了部下不切实际的想法。 “抚军大人明鉴,属下认为,还是先打王冕比较合适,毕竟王冕属于掣腋之患。如果先打王冕,左营愿为前锋。” 张鹿安站起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按照张鹿安上一世的记忆,张家口的那帮卖国晋商的祖籍就是在汾州,其中范家在汾州介休县、王家在汾州平遥县、靳家在汾州孝义县等,然后还有临近的祁县梁家。 这帮卖国晋商,靠着投敌卖国的中间商买卖,赚取了海量的财富,张鹿安想因此浑水摸鱼,趁机捞点好处。 “好,非常好,张游击勇气可嘉,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打王冕。张鹿安,你率领本部人马即刻出发,向汾州进军,本抚率领其他各军,在你部后方为汝掠阵。” 山西巡抚蔡懋德说道。 “额,后方是多远?可否离得近一点?” 张鹿安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大军出征难道不是一起的吗?张鹿安口中说的前锋也是在全军之前,怎么感觉好像全部变成了山西抚标左营一营之事了呢? “你放心,张雄都司将会返回汾州城,要求下属各县坚壁清野,陈副将将会出兵灵石口,堵住流寇南窜的通道。汾州不大,总共只有一州三县,你从文水县进入汾州,然后把王冕所部人马逐渐清理出汾州,把他们往东赶。” 张鹿安对这样的战略听上去还是怪怪的,但是因为内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因此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崇祯十四年四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 新设立的山西抚标左营踏上了征伐的道路。 张鹿安先是派出了大量侦查司的人马前往侦查,后加派山西本地人来长佑为首的永宁籍士兵,前往探听消息,同时派侍从官孙有田秘密前往忻城山送信,要求大白菜守护山寨,一棵葱率领主力人马,北上进攻介休,可以考虑与大盗王冕进行联合作战。 很快侦查司回报,汾州北部隐泉山和西部狐岐山一带有王冕的地盘,只是当地平民还是很支持王冕的,没人愿意说出王冕的准确位置。 来长佑汇报的情况也是差不多。 这就令张鹿安犯难了,如何分辨王冕的部下与老百姓之间的区别? 带着这个问题,山西抚标左营已经到达了太原府的文水县。 张鹿安让令狐云湘带着勇骑部和左翼部进攻文水西南面的隐泉山,只是不到半个时辰,令狐云湘就派人传来消息说已经攻下了整座山寨,但是情况有些特殊,让张鹿安去看看。 张鹿安不明所以,带上亲兵司就来到了隐泉山,在令狐云湘派来的接应人员汤致民见到张鹿安就说道: “将军,这仗没法打啊,他们哪里是土匪,分明就是饥民。惨啊。” 张鹿安一听头就大了,带着亲兵司就登上了隐泉山主寨,刚走进寨门,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臭气,这哪里还是人类能够生存的地方。 明末的老百姓本来是非常惧怕官军的,但是这里的老百姓看到年轻的张鹿安走进寨中后,一个个骨瘦如柴的人,纷纷木然地看着张鹿安。 其中有两个估计快被饿的发疯的小男孩,突然靠近张鹿安,伸着手索要吃的。 张鹿安的亲兵连忙隔在中间,阻止小男孩的靠近。 张鹿安阻止了亲兵的驱赶,看着头部巨大、蓬头垢面并且身子小小的男孩,肚皮鼓的犹如怀孕八个月的孕妇,心里的同情心泛滥不已。 仲春的四月,灰蒙蒙的隐泉山,还是有些寒冷的。 可是这两个小男孩却是光着身子,也不发抖也不说话,只是发青的嘴唇和冻伤后还没有痊愈的双脚,无不说明他们也很冷。 “张捡,把你藏的食物拿出来。” 张捡倒也听话,连忙掏出来一个烧饼递给张鹿安,张鹿安将烧饼掰成两半,分别递给了两个小男孩。 其中一个小男孩,立刻抢走了半块烧饼,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到一个面容枯槁的长者面前,口中说道: “爷,吃东西。” 另一个小男孩则是经不住诱惑,直接抓过烧饼就吃了起来,只是不大一会突然就卡住了,张鹿安连忙夺过张捡的水壶,让小男孩喝水咽下去,但是小男孩仍然翻起了白眼。 紧急赶来的军医江大山摇摇头说道: “没救了,身体太差,噎死了。本身就吃了太多的观音土,今日不死,明后两日也是他的终期。” 这话被刚才送饼给自己爷爷吃的那个男孩听到,男孩难过地问他爷: “爷,你说俺明日或者后日也会像狗子那样死掉吗?俺和狗子一样,都吃了很多香土。” (本章完) 第514章 大盗王冕 第514章 大盗王冕 张鹿安非常难过。 不成想半块烧饼竟然就要了一个小男孩的性命。 抬头望了望天,老天还是灰蒙蒙的,没有露出一丝生气的感觉。 “都说王冕是‘劫富济贫’,这么多贫困者,难道他都看不到吗?” 张捡嘟囔道。 张鹿安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连忙下令道: “汤致民带人煮十大锅稀粥,让金百里带着将士们看着,不准哄抢,必须人人吃到。” 张鹿安话刚说,附近的饥民们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欢呼起来,或许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受到了太多的虚言欺骗,已经有了免疫力,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张鹿安。 这时令狐云湘走了过来: “将军,我们没有攻打,我们只是亮了一下军旗,他们就自己把寨门打开了。” “哼,乱世之中,最多的就是欺世盗名之辈。都说王冕是劫富济贫,我开始还以为是个好人,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天真。天下之富,莫过于晋商,眼前的汾州四城没有一座城池遭到过王冕的攻击,他何曾想过去‘劫富’?” 张鹿安愤怒地说道,替隐泉山上这些被骗的百姓感到悲哀。 “是啊,想必那个王冕就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属下觉得咱们不必要如此小心,对于这种贼寇只管大范围地冲击即可,没有必要步步为营。” 令狐云湘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张鹿安看了一眼令狐云湘点点头,但是并没有发出明确的指示,按照张鹿安的想法,他还在等一棵葱的到来消息,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进军计划。 一棵葱此时则是按照张鹿安的指示,派人联系王冕,希望可以共同进攻介休城,打下介休城,城内财富均分。 辽州西侧黄花岭 王冕此时正在老巢面见一个老熟人 “三运兄,别来无恙啊。” 王冕讨好地说道。 “王冕,你现在混好了,是不是都忘记了当初是谁在支持你了?” 许久未在中原出现的范三运,此刻突然化装后出现在了山西腹地。 “王冕不敢,三运兄有话直说,主子那边是有新的吩咐了吗?”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知道吗?家主从太原方面得到消息,新任山西巡抚蔡懋德已经决定先拿你来开刀,已经派遣抚标左营进入了汾州,蔡懋德实际上率领东路人马已经逼近了辽州,如果让蔡巡抚知道你在这里,到时候官军东、西两路合击,你觉得你能应付得了?” 范三运不阴不阳地说道。 自从在强子岭前线临阵投靠清廷以后,范三运因为在武略上面并不占优势,所部人马被合并到其他各牛录,而他本人实际却脱离了军队,被委派从事情报联络工作,级别上相当于备御。 “三运兄,那在下是应付不了的,这几年主要是趁着山西官军,被调到北直、河南一带作战,山西境内的官军特别空虚,兄弟我才占有这么一席之地,手下的兄弟们,那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唯独不精通打仗啊。这不,汾州那边传来消息,隐泉山不到一日的时间,就被抚标左营给攻占了。这个抚标左营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王冕闻道。 “听说是蔡懋德从河南带过来的,主要将士都是南直隶安庆府的,以前叫什么安庆右营,听说这个营头在北直隶杀了东边的六贝勒,还将六贝勒的一个阿哥给掳走了,上面的对这个营头是深恶痛绝,恨不能直接除掉。” “哦,我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让我灭掉这个抚标左营?” 王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你觉得你是人家的对手?我们的大业是随同东面入主中原,其他是一切都是旁枝末节。有怨有仇,咱们来日再报。” “三运兄,那到底要我看什么?其实吧,兄弟一直以来,有一事不明,咱们好好的人不做,干嘛去给东面的当奴才?”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叫运数和气数?这大明气数已尽,估计再有个三、五年就会灭亡,到时候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可是听说‘十八子,主神器’,再有皇帝的话,那皇帝也应该姓李……” “住口,荒谬至极,那是李自成自己放出来的话,故意忽悠人的,你竟然相信了?好了,我直接告诉你,主子的要求是,你要趁此机会,联络山西境内的各支义军队伍,搞乱整个山西。迫使明国朝廷从辽西撤回一两个营头回山西才好,到时候咱们辽西那边也可以轻松一些。而且只有让整个山西都乱起来了,你才能生存下去。” “哦,在下明白了。三运兄,你看看这封信,咱没有去找他,这个一颗葱倒是先来找咱了。只是他竟然要求去打介休,介休可是有范家老宅……” 王冕边说边看向范三运。 “知道了,你就按照一颗葱说的去做,但是一定要把时间拖个三日,三日后等范家的财产转移的差不多了,你们再发动进攻。” 范三运说道。 其实就连范三运也不知道的是,狡兔三窟,乱世避于乡,这两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范永斗早就将范家的绝大部分财产要么布置在张家口,要么掩麦在介休东南乡下的关子岭深山之中,介休城内的范家只是一个名头罢了,所存财物本就不多。 (本章完) 第515章 出师不利 第515章 出师不利 “搞什么东西?为何一定要等在三日以后?” 张鹿安对于一棵葱发过来的情报感到不解。 “将军,或许是因为王冕那边需要准备吧,毕竟攻城器械什么的都需要打造,这些都需要时间的。” 孙有田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总还是觉得怪怪的,这帮土包子什么时候学会计算这些杂务了?难道不是先干了再说?行吧,三日就三日吧。张捡,去告诉各部暂行休整。” “少爷,咱们的粮食消耗巨大,这帮难民该怎么办?” “你少爷我能力有限,虽然我也很想救他们,但是爱莫能助,能够供给三天已经不容易了,派人告诉蔡巡抚,剩下的交给官府来做的吧,再说了,赈济灾民,本来就是官府的责任。” “可是少爷,如果官府真的想管的话,他们还会沦落至此吗?” “官府不想管,我们也没法管……” 张鹿安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可是少爷,浮山带来的粮食还有很多,都随军带着呢……”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那些粮食是要供应全营的。全营战兵4110名将士,加上辅兵近4500人,按照每人每日三斤粮食计算,每日的消耗就得一万三千五百斤,这还只是粮食,另外还有肉类、咸菜至少五百斤,这就是一万四千斤,咱们带的粮食原本仅够两个月之用,这是根据现有的人数来确定的,也是根据浮山将粮食运到这里的时间来计算。以后战乱会更加频繁,像这种长途运粮本就不可取,路上消耗实在太大,时间长了咱们也受不了。” “可是就这样眼睁睁地去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吗?” “先报告给汾州知州再说。” …… 三日后 大盗王冕言而有信开始进攻介休,攻打北门和东门;流寇一颗葱则攻打介休南门,围三缺一。 介休被围后,急忙向各地求援,驻扎祁县的张雄和驻扎平阳府北灵石口的陈尚智都是率部向介休方向进军,张鹿安自然也是率部从隐泉山向介休进军。 只是介休城内无兵,城防也是一塌糊涂,加上王冕在介休城中有内应,不到一个时辰,介休即宣布告破。 王冕和一颗葱两部人马陆续冲入介休城,介休顿时沦为一片地狱。 一颗葱一开始按照张鹿安的指示,还想约束一下纪律,但是土匪们看着别人都在疯狂的砍杀和抢劫,谁还愿意去执行纪律呢,顿时乱成一片。 一颗葱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约束部下,而是带着亲兵,直接往范府而去,只是等他到了范府以后,顿时惊呆了,范家老宅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了。 震惊之余,一颗葱好像意识到什么似得,连忙派遣心腹去报告给张鹿安知晓。 张鹿安接到报告后,也是非常吃惊,但是随即又突然想明白了,是自己把问题想到太简单了,晋商八大家在那么错综复杂的局势下,最终挺到了他们的主子入主中原,肯定会有自己的保命手段的,说不定是狡兔三窟,说不定是官商勾结。 第一次尝试打击卖国晋商,就出师不利,令张鹿安很受伤,既然追求财物不可得,那就索性除暴安良吧。 张鹿安让一颗葱率部悄悄地撤回南面泽州,然后命令令狐云湘率领骑兵直接快速杀到介休城下。 一颗葱执行命令很坚决,哪怕是部分自己人因为跑的太快了,来不及去叫,一颗葱也不管了,直接带着能够跟上自己脚步的一群人,离开了介休城。 很快有人将一颗葱的离开报告给王冕,王冕知道应该是官军到了,但是非常不信邪,尤其是看到令狐云湘只带着千余人后,果断地命令部下组织三千精壮上前迎战,只是土匪们连队形都站不起,看到排列整整齐齐地骑兵部队,如同一堵墙迎面而来,大部分土匪们都当场吓尿了,官军的骑兵还没有赶到,土匪们就吓得四散而逃。 无论是骁骑部还是骠骑部都在疯狂地收割着人命,王冕所部大败,吓得王冕连在介休城缴获的粮食都给扔掉了,卷了金银珠宝就退出了介休城。 张鹿安得以率领抚标左营进入了介休城,眼前的介休城到处都是硝烟,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女性尸体,找了一大圈,最终只是找到了不到两百个活人,且各个几乎都被吓傻了。 张鹿安派人收拾土寇们留下未来得及带走的粮食,一小部分留给城内活着的居民,大部分都送给了隐泉山的老百姓,搞了半天,抚标左营自己获得的缴获是寥寥无几。 没有缴获倒不算什么,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张鹿安对贾名杰之前的说法以及自己原本来山西的初衷产生了深深地怀疑,到底该使用哪种方法,来洗劫那些卖国晋商的财产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张鹿安自己念叨: “乱世该如何赚钱?又该藏到哪里呢” 只是他心目中的小九九又不能为外人道来。 张鹿安于是找了一个理由,向于时煌问道: “于参谋,你作为山西本地人,你来跟我说说,为何都说介休最富,可是这个城被流寇攻下来了,除了这些流寇来不及带走这些粮食,整座城出现的金银珠宝并不多。你说这到底是何原因呢?” “将军,你还记得在哪里见到的我们于家父子吗?” “来家堡。” “可是我等之前是住在永宁州城内的。常言道‘乱世避于乡’,乱世里谁愿意住城啊?毕竟总体而言乡下还是比城里更安全一些。那帮有钱有势的人,一般都是将家宅安置在比较偏僻的乡下的。” 于时煌的说法为张鹿安打开了一扇窗,城里面既然找不到,那就去乡下找。 于是探查司再次接到了新的命令,调查范家旗下的农庄情况。 探查司的动作很快,在不久以后,就向张鹿安传来了范家乡下老宅的具体位置,果然是在介休东南方向的山间发现了踪迹。 张鹿安派人紧急将情报传递给了一颗葱,让他率领部下直接去围攻山中的范家宅。 一颗葱接到命令后,没有耽搁,直接在“向导”的带领下,秘密来到了范家宅外。 (本章完) 第516章 倒反天罡 第516章 倒反天罡 “怎么样?收获如何?” 张鹿安低声询问着。 孙有田则是非常兴奋地低声回复道: “将军,那里仅仅是范家的一个据点,但就是那么一个小小的范家山庄,山庄的地窖里竟然藏着数十万两银两。将军你知道吗?他们范家把金子融化后,浇筑成巨大的金人、银两更是都是那种五十两和一百两的大银锭,银锭原来的记号自然全部看不见,新的大银锭底部则是刻有‘范’字。可见他们也是有所准备的,一旦这样的银两流入市面,估计他们范家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查到是咱们干的。” “那就依葫芦画瓢,全部给融化了,重新浇铸。” “那这样的活计只能交给浮山那边来做,忻城山那边是肯定完成不了的。” “那就通知李静和阴六,找一些可靠的兄弟们,通过阶段运输法,将金银运到浮山去,让浮山那边趁着即将而来的夏粮下来,继续多加采购粮食。” “好的,将军。只是……” “什么事,直接说。” 张鹿安就看不惯自己部下吞吞吐吐的样子。 “那个一颗葱说这次进攻范家山庄,范家家丁拼死抵抗,一颗葱的部下战死300多人,希望这边能够给予一定的补偿。另外就是火药和铳弹尽量多供给一些。” “不准!告诉一颗葱,让他充分认识到自己的地位,我可以主动给,但是他不能主动索要。至于火药和火铳的事,那就更不要再提,长途运输本来就不方便,前期提供,那是为了他能够快速在北方站稳脚跟,并不是说他以后的兵器物资必须由咱们来供给。长途跋涉消耗太大,而且越往后,消息泄露的可能性就越大,让他不想了。他能够缴获什么兵器,那就用什么兵器。” 张鹿安明确表示道。 “是,将军,属下这就派人去跟一颗葱传达将军的指示,让他不要再有非分之想。” 张鹿安想了一下,好像也不能如此不近人情: “回来,提出来两万两奖励给忻城山,其中一颗葱和大白菜各得2500两,剩下的五千两用来赏赐下面人,一万两备用。再从登州把一颗葱的妻子给接过来,送到忻城山过个一年半载,咱们做领导的也得关心一下人家的家庭生活。” “是,将军仁慈,属下知道了,这就下去安排。” 侍从官孙有田年纪轻轻,但是进步飞快,连忙应承道。 张鹿安原本以为这件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事后追究的话也算不到自己的头上。 却没有想到次日一大早,山西巡抚蔡懋德的申斥文书就到了,对张鹿安进行了最为严厉的批评,批评张鹿安没有做好流寇的剿灭工作,导致介休一带的良善地主之家遭到了万恶贼人的洗劫,损失惨重,正在介休一带维持治安的抚标左营难辞其咎,记大过一次,要求张鹿安奋起余勇,不要再让类似的悲剧再度发生。 张鹿安待钱澄之念完,就忍不住说道: “范家也算是良善之家?这是打哪儿论的啊?范永斗如果是善良之人,那么潘金莲就是九世牌坊表扬的贞洁烈女,秦桧就是忠肝义胆的、宁死不屈的忠臣义士。” “少爷,你说啥呢?潘金莲?秦桧?戏文里经常唱的,谁不知道他们都是坏人啊。” “所以说蔡巡抚说范永斗的范家是良善之家,才是倒反天罡,乾坤颠倒,胡说八道哇。” 张鹿安没好气地说道。 “将军,这申斥文书里没有说明是范家遭到洗劫,你为何直接提到范家的家主范永斗?而且据于某所知,这个范永斗为人还是不错,一直坚持做好事,捐资为家乡建桥铺路的,名声极好。将军为何对范家如此反感?” 于时煌突然张口问道。 “咳咳咳,这个嘛,也是突然有感而发,只是之前听人说范永斗与东边的建奴勾结,危害大同、宣府的安危……” “道听途说之言,将军怎么能够相信?常言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无论大同、宣府还是山西,都算是范家的桑梓之地,他又怎么会为难自己的乡亲?” 于时煌非常不以为然地说道。 张鹿安连忙说道: “是的,于参谋所言极是,鹿安记下了。眼下我们的任务就是赶紧寻找到王冕的下落,然后彻底把王冕所部给消灭掉,然后再去剿灭其他各股流寇。另外,钱赞画,请你组织于参谋和宋参谋,书写一份态度谦卑的回信,做个深刻的检讨,表示我们营一定会知耻而后勇,一定不会辜负抚军大人的厚爱。反正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具体说辞,你们自个儿斟酌。” “是,将军。” “张捡,探查司那边有王冕的消息吗?” “少爷,没呢。这个王冕也是奇怪,不是号称部下有七万人吗?在介休被咱们砍了两千来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消停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他的其他数万大军呢?” “王冕哪里会有七万大军?如果真有,光是粮食问题他就解决不了,依我看所谓的七万大军,肯定是包括隐泉山和狐岐山那样的数万难民,除了壮声势外,谈不上任何战斗力可言。” “那么这个王冕到底在什么地方躲着呢?” ………… 山西赵屋岭 传说一代名将赵奢曾经在此结庐而居,由此得名,位于泽州和潞安府的交界处,东面就是绵延不绝的太行山,南面是泽州陵川县,西面是高平县和长平关,北面是潞安府的壶关和平顺县。这里属于两不管的地带,地形非常复杂,历来均有强人占据此地。 乱世王郭应聘选择此地盘踞已经有数月时间,比自己以往的任何一个地盘都有优势,郭应聘甚至产生了在此停下来建立自己的割据政权的想法。 所以当战败的王冕带着精锐部下,摸索到此地,想要前来投靠的时候,郭应聘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呵呵,王冕这个本地人竟然想要来投靠咱老子?之前咱们势弱的时候,派人去跟他借粮食,他都把人给赶回来了,这下被官狗子打败了,竟然厚着脸皮来找咱们,简直不知羞耻。” 郭应聘的部下如是说道,而这话恰恰也是郭应聘的心声。 只是大家都是义军,实在抹不开面子,郭应聘最后决定还是先见一见再说。 (本章完) 第517章 姜还是老的辣 第517章 姜还是老的辣 “哎呀,王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你的到来,让郭某事开心非常啊,王老弟是有何见教?” 郭应聘寒暄道。 “王冕见过郭大帅,说来惭愧,如今官军来袭,王冕暂时无处可去,特来贵处待上一段时间,躲躲这股风头再说。” 王冕说道。 “好说好说,郭某叱咤江湖十余年,什么样的官军没见过,之前的曹文昭、孙传庭、洪承畴都如同天将一般神勇或者善于运筹帷幄,不还是没能把咱给怎么样?让咱老子来看,当今山西这地面上的文武官员,一个个看上去都是都跟驴球马蛋样,其实都只不过是银样镴枪头--样子货。他们若是赶来进攻老子,老子定教他们知晓什么叫作‘姜还是老的辣’。来人,摆酒,王老弟,咱们兄弟俩边喝边聊。” 郭应聘大大咧咧第说道。 王冕这次啊卸去心理上的包袱,跟着郭应聘走进了大厅,不大一会各种酒食就被抬了上来。 酒过三巡,王冕禁不住郭部将弁的敬酒,喝的是醉醺醺的。 “王老弟啊,你老哥我这边是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粮食哇,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这个缺粮问题?” 郭应聘突然问道。 “郭老哥啊,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王冕大嘴巴开始把不住门了。 “怎么地?你有钱啊还是你有粮啊?” “我有大哥!只要缺什么,我大哥就会给我送什么。” 王冕吹牛道。 “呦呵,咱老子原本还以为你只是山西这边的大盗,没想到你也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啊。未请教阁下的大哥是哪位?” “哈哈,郭老哥,你也是我大哥,兄弟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你能够按照家主那边的安排,荣华富贵那是享用不尽。” “你们家主又是何方神圣?” “神圣谈不上,关键实力雄厚,还背景强大。” “啥背景啊,被你吹的这么玄乎。” “我没吹,是那边。” 王冕指了指东面。 “看不出来啊,你还京城里有人啊?” “格局啊,郭老哥,把格局再放更大一点。” “建奴啊?” 郭应聘的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突然就阴沉了下来,但是王冕没有注意,依旧在大嘴巴说道: “哈哈,郭老哥就是聪明。如今辽西正在大战,听说明国官军损失惨重,不得不再从中原调兵过去增援。这大明啊,就犹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郭应聘听完后,脸上冷若冰霜,突然好像下定决心似得,长呼了一口气,伸手招来一名自己的亲将,在他亲将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阵,亲将惊讶非常地看向郭应聘,郭应聘点点头,眼神显得无比坚定,他的亲将见状只好下去安排去了。 半个时辰后,郭应聘的亲将走到了大厅跟前,禀报事情办好了,郭应聘点点头,然后挥挥手。 从郭应聘的后方冲出来一批穿戴铠甲的壮士,立刻就把王冕和他的亲将给抓了起来,将他们双手反剪在背后,大刀押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郭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王冕酒醒了一半。 连郭应聘的部下也都吃惊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大王突然就变脸了? 郭应聘好像看出了部下们的疑问,张口说道: “老子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但是老子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啊,不能吃里扒外。王冕你个狗东西,吃着大明的粮,却去勾结狗建奴?你他娘的还有良心么?” “郭应聘,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自己干的不就是挖大明墙角的事?还在这里装清高?” “老子是讨厌姓朱的狗皇帝,老子反的也是朱皇帝,希望未来会出现一个李皇帝、王皇帝或者郭皇帝,来重整乾坤,谁他娘的跟你一样,上杆子管人家外邦人叫爹?不要浪费口舌了,来人,给额推出去砍了。” “郭应聘,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今日我死,明日你亡……” 王冕不甘心地大叫,但是随着砍刀挥下,叫声戛然而止。 郭应聘的手下众将对于郭应聘的这种突然改变都很茫然,搞不清楚郭应聘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纷纷看向郭应聘,其中一个胆大的亲将问道: “大王,您看上去怎么对建奴如此痛恨?” “哼。万历四十七年,额父辈七人随总兵官杜松前往辽东平叛后金叛匪,老奴狡诈,父亲兄弟七人全部战死,无一生还。 万历爷时期政治清明,额家尚有抚恤银子。 可是后面到了天启、崇祯两个糊涂蛋,一切就变了,天下大乱不说,对于额们这些功臣之后,也是没有丝毫的保障可言,额大哥和三哥在与北虏作战中阵亡,狗屁都没有见到。 后来连额家的廪米都停掉了,二哥带着额和五弟去平定王二起义,二哥和五弟又战死了。洪剃头后来搞了一个调外军入陕平叛的政策,搞得老子连当兵都当不成了,只能回到了老家,却不曾想看到自己老娘和六弟都是活活饿死了…… 老子痛恨建奴,是它们夺走了额的父亲和叔叔们的生命;老子更痛恨这腐败无能、愚蠢透顶的崇祯小儿领导下的明朝…… 所以后来老闯王路过,老子二话没说就加入了闯军,就是想改变这乾坤颠倒、馄饨一片的世界。” 郭应聘的属下们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反而是郭应聘继续开口说道: “来人,派人把王冕和他的亲将的脑袋给蔡懋德送过去,就说这个王冕跟建奴勾结,被额给砍了,就当额送给他上任的见面礼。希望他好自为之,差不多就得了,如果非得赶尽杀绝,那咱老子就等着他,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只是面对郭应聘释放出来的善意,蔡懋德却不以为然,反而觉得这是郭应聘的一种威胁言辞。 “哼,狗咬狗一嘴毛,以为杀了王冕,来个弃车保帅,本官就会姑息养奸? 他也太小看我蔡某人了!对于这种贼寇之间的火并而已,我等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如果王冕的部下被郭应聘给收编了,里面肯定会有一些心系旧主的人,这样一来郭应聘的部下人马就绝对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就有机会趁机歼灭这个祸害山西数年的积年老寇。 来人,让那个送信的人把郭应聘的老巢情况讲清楚了,咱们是得跟那个姓郭的算算总账了,本官倒想看看这个老贼到底有几斤几两。” (本章完) 第518章 郭应聘的末日 第518章 郭应聘的末日 蔡懋德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他来到山西官场没有多久,便牢牢掌控了山西的政局,赢得了各方面的赞扬。 军事方面,更是在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剿灭了为祸山西中部达到数年之久的大盗王冕,很多受到王冕祸害的士绅官僚,都对蔡懋德赞赏不已。 当然也有一些御史上书弹劾蔡懋德纵容部属和剿贼不利,导致晋中一带的良善百姓之家被流寇所劫,损失惨重。 这种类似的弹劾,不用说跟范家有很大的关系。 好在蔡懋德此时还处于被崇祯皇帝认可的信任期,朝廷还是对其绝对支持的。 蔡懋德鉴于山西一地实际上没有高级将领的局面,奏请朝廷,朝廷便抽调了辽西的一员大将李辅明,调任为山西总兵官,李辅明是辽东铁岭人,忠勇可靠,具有大将之才。 蔡懋德便任命李辅明为前线官军总统,统领各部对盘踞潞安府和泽州一带的郭应聘所部进行围剿。 由于泽州南面就是河南的怀庆府,东面又是太行山,太行山可是有太行八径的,东面和南面也仍然可能导致郭应聘的逃离。 蔡懋德便与保定巡抚杨文岳取得联系,希望杨文岳可以帮忙从东面封锁太行山一带。 熟悉本书的读者朋友都知道,杨文岳曾为登莱巡抚,曾短暂为张鹿安的上级,后来孙传庭因言获罪,洪承畴曾经短暂代为行使职权,但是蓟辽那边的事务更加繁杂,洪承畴实在是分不开身,朝廷便调遣登莱巡抚杨文岳出任山东、北直军务总督,接替孙传庭入狱前的岗位。 崇祯十三年,北直隶一带的敌警解除,军务总督一职被撤销,杨文岳改任为具有地方实权的保定巡抚。杨文岳离开后留下的登莱巡抚一职,则由徐人龙和曾樱先后接任。 接到蔡懋德发出的支援请求以及附带的朝廷命令,使得原本按照朝廷的旨意,返回北直隶大名府、真定府一带征集兵员,打算再次返回河南汝宁作战的杨文岳,率军在河南彰德府停了下来,命令保定援剿总兵官虎大威(注1)率领副将张德昌、保定参将冯大栋、真定参将张鹏翼等领军万余人,封锁了太行山以东的彰德府和卫辉府,堵住郭应聘所部东窜的路线; 处理完东面的漏洞,对于南面河南省怀庆府一带,山西、河南两地,经过与河南官府方面协商,又抽调了河南战场上的河南援剿副总兵许定国(注2)率部7000人屯于怀庆府,暂时封锁了泽州与怀庆府之间的通道。 做好这两件安排后,蔡懋德才开始让山西总兵官李辅明统领各部,从西、北两个方向同时对郭应聘盘踞的赵屋岭发动了全面进攻。 原本留在外围的数十个山寨,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郭应聘的老巢被官军主力围攻。 郭应聘被他自己的大意和骄傲害惨了,也低估了封建官僚的无耻程度。 因为蔡懋德从郭应聘派去的信使口中得到了郭应聘的具体地址,他又采取政治措施,派人知晓潞安府和泽州一带的山寨,表示如果他们洗心革面,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他们胆敢出兵帮助郭应聘,蔡懋德将会派遣大军先将这些山寨攻灭。 土匪和正规军队的最大区别就是,土匪都是一群以利相交的人,在蔡懋德的恩威并施之下,郭应聘很快便失去了他原本布置在外围的部属。 郭应聘也很快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当明军主力进攻到他的眼皮子底下的时候,部署在外围的各处山寨竟然没有任何示警的行为,这令郭应聘顿时感到大惊失色。 作为一代积年老匪、乱世枭雄,乱世王郭应聘还是很果断地率领主力,试图逃离赵屋岭,但是当他带兵来到东面的白鹿山后,立刻就遭到了埋伏在此地的官军副总兵张德昌部和参将张鹏翼部的攻击,所部人马损伤大半。 郭应聘无奈之下只得率领剩余人马万余人返回赵屋岭,但是却发现赵屋岭已经被官军平阳副将陈尚智和汾州都司张雄占领,郭应聘发动的反戈一击,顿时又把措手不及的明军从赵屋岭主峰赶跑了。 但是明军统帅李辅明很快调集张鹿安率领的抚标左营、游击朱孔训和参将牛勇三部人马,对重新回到赵屋岭的郭应聘部进行还击。 郭应聘被再次击败,彻底丧失了赵屋岭的根据地,不得不率领剩下的五千人马,向泽州南面逃窜。 但是因为一连串的失败,使得郭应聘所部的将士们失去了信心,一路上逃亡的人马特别多,等郭应聘带领部下到达了泽州陵川县南部的永和隘口时,所部人马只剩下了千余人。 这样的结果令郭应聘一度难以接受,而且更坏的消息还在前面,那就是永和碍口被官军占据了,守卫在此地的官军将领名叫庄子固,辽东人,现为河南援剿副总兵许定国麾下的参将,麾下有两千人马。 还没等郭应聘做出反应,庄子固就率领所部人马出关,对来到的郭应聘所部进行了主动攻击。 郭应聘的血性被激发了,不管不顾率领手下的亲兵亲将对官军庄子固所部进行了反冲击,希望一举打垮官军庄子固部,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到达河南的地界,到时候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可是庄子固没有给他机会,经过一日一夜地激战,郭应聘所部全军覆没,连他本人也被参将庄子固斩杀。 当郭应聘的脑袋被送到蔡懋德的面前时候,蔡懋德的心情是舒畅的,山西境内的两大贼寇被快速地消灭,说明他的策略是无比正确的。 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两股比较弱小的土寇了,蔡懋德对于剿灭最后的两股流寇一颗葱和张大有,那是信心百倍。 注1:巨鹿之战后,虎大威一开始被要求立功自赎,只是后来朝廷秋后算账,将其所部嫡系人马逐步调离,虎大威的山西总兵官一职也被褫夺,虎大威一度沦为闲职。再后来河南流寇势力大起,朝廷才将虎大威重新启用,从北直隶南部一带征兵建营,将虎大威用为援剿总兵官。 注2:许定国,河南太康人,原本历史中杀死高杰后,投降清国的那个人,他有个后裔可不得了,把房地产高周转玩的贼溜。 (本章完) 第519章 现实很骨感 第519章 现实很骨感 蔡懋德当上山西巡抚以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先后剿灭了大盗王冕和巨寇郭应聘两股势力,这使得他对快速剿灭剩下的两股影响较大的一颗葱和张大有,那是信心十足。 “诸位,泽州的西南面就是小贼一颗葱的老巢忻城山,一颗葱搜罗的人马仅有万余人,估计其中能战的贼寇顶多两千人,我等不要大意,俗话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我等一定要全力一战将其彻底剿灭,最好能在三日内就将这股毒瘤给割掉,到时候咱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去北上剿灭张大有所部。到时候便可以还我三晋百姓以安宁。” “是,愿听抚军大人吩咐。” 只是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骨感。 首先出纰漏的正是官军本身,因为蔡懋德把军报上传的很及时,朝廷得到消息后,觉得剩下的两股小贼不足为虑,便以辽西军情紧急为由,把山西总兵官李辅明所部精锐四千骑兵,调往辽西参战。 这样一来,官军的剿匪主将被调走,还附带有大量的精锐力量被转移出山西; 其次就是东面的杨文岳,在得知郭应聘本人被杀,其部人马基本被剿灭以后,将情况上报给大明兵部。 兵部经过商量以后,同意杨文岳撤出了各处隘口的人马,与此同时,大明朝堂觉得为了剿灭河南的流寇,还是觉得应该设立一个援剿总督出来,于是再次以杨文岳为左副都御史、督师保定、山东、河南三省,简称“保定总督”,而他留下的保定巡抚一职,由黎玉田担任。 杨文岳便率军开始向南面的河南腹地进军。潞安府、泽州两地的东面因此就出现了几乎不设防的空档出来; 第三点就是许定国率领所部人马,也已经离开了怀庆府,前往河南许州进行剿匪作战。 以上三点,张鹿安通过塘报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派孙有田秘密到达忻城山,给一颗葱和大白菜传递消息,指示他们如果情况紧急,那就跳到外围作战,东面和南面一时半会都没有官军出现。 而且张鹿安本身为了避嫌,还向蔡懋德请示,独自向北去平定张大有所部,为自己之前造成的“烂尾行动”负责到底。 蔡懋德或许也是觉得忻城山的小蟊贼不值得大费周章,正好张鹿安是主动请缨,能够更快速地平定流寇是他愿望,那么他的施政理想就可以尽快实施,便同意了张鹿安的计划。 张鹿安于是率领山西抚标左营来到了岢岚州城,派出探查司好不容获得张大有的位置,位于三岔城和八角所一带,只是等到张鹿安率领所部人马赶到八角所的时候,张大有非常机警,安排的各种明、暗哨及时发现了官军的到来,张大有立刻率领所部人马撤离八角所,向东流窜到管涔山。 张鹿安便让令狐率领骁骑部和骠骑部两部人马去追击张大有所部,张鹿安则是率领剩余人马在后跟进。 只是张大有就像一根泥鳅一样,突然又南窜到静乐县沙婆岭,一度威胁到省城太原城的安危,蔡懋德不得已,率领抚标中营和抚标右营,快速间道返回太原城。一面加强防守力量的部署,一面派人严厉斥责张鹿安,要求张鹿安快速完成剿匪任务。 张鹿安对于张大有这种游击战的玩法,也是比较头疼,只能派遣骑兵跟着,希望张大有能够回头打一仗,由骑兵部拖住张大有,张鹿安再率领主力,将张大有所部歼灭。 但是张大有一直不上钩,带着山西抚标左营在晋中和晋东北的山区转来转去,一直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 不过随着蔡懋德下令太原各府辖县实行坚壁清野以后,张大有所部的补给是越来越困难。 情急之下,张大有竟然把队伍给拉到了五台山,希望借助于山地的险要地形来与一直追击的抚标左营决一死战。 张大有的这个想法,正中张鹿安的下怀,因为五台山一带虽然地形比较复杂,但是三面长城的限制,使得张大有所部基本上就成了瓮中之鳖的形势。 张鹿安与山西地方政府合作,从繁峙、振武卫(代州)、忻州、定襄和榆枣关一线,严防死守,防止张大有率部溜出来。 张鹿安自己驻扎在定襄城,再派令狐云湘带兵入山搜剿,一步步地压缩张大有所部的生存空间,张大有迫不得已之下,被迫于五台山南麓的大谷口与追击的令狐云湘硬拼,一场激战下来,虽然张大有所部凭借突然袭击,一开始给官军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是令狐云湘指挥官军迅速稳定下来,然后凭借兵器上的优势发动反攻,张大有所部立刻不敌溃散。 关键时刻,张鹿安派出禄青山带兵支援令狐云湘,前后夹击之下,张大有所部溃不成军。 张大有惊慌失措之下,带着几个亲兵逃进了五台山显通寺外,为了不被人给认出来,他们将头发全部剃光,尝试着正式进入寺庙内躲避,但是被寺庙给拒绝了,几人试图硬闯,全部被寺内武僧给打了出来,与此同时还通报给了附近的抚标左营。 张鹿安亲自带领亲兵司前来捉拿张大有,张大有情急之下,在寺庙门外的榕树下上吊自杀身亡。 张鹿安派人将张大有的尸首送到太原表功,显示已经诛杀了第三股流寇的匪首,并向太原的巡抚衙门,请求补充一定的军粮物资,允许抚标左营休整一段时间,并且借以打听忻城山的战斗情况。 数日后,张鹿安先是得到了大白菜发来的军情简报,具体过程就是由于巡抚蔡懋德带走了两营精锐,忻城山这边的官军统帅就变成了副将陈尚智,结果围困两个月也始终无法攻克忻城山。一颗葱和大白菜后来按照张鹿安的指示,主动撤离了忻城山,跳出官军的包围圈,转道进入了赵屋岭一带,已经暂时安顿下来。 果然,派往太原的信使带来的军情是,官府认为已经取得了胜利,虽然没有斩杀匪首一颗葱,但是毕竟已经收复忻城山,一颗葱所部受到重创,不会再对山西存在威胁。 那么就相当于山西战场歼灭了四支主要的流寇势力。 面对着张鹿安的报功文书,巡抚衙门给张鹿安的回复文件,则是让张鹿安率部回到太原城,准备接受兵部的铨选考核工作。 (本章完) 第520章 卢龙援兵营 第520章 卢龙援兵营 “诸位都是见多识广,来说说这个兵部铨选工作是怎么回事?” 张鹿安把四位参谋全部召集到一起问道。 “哈哈,将军,这是一件好事,属下先行恭喜将军了。不出意外的话,将军肯定是要升迁了。” 王征率先开口说道。 “这也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山西这里留不下咱们了,我们营很可能要被调走了,至于是去辽西战场还是河南战场的区别,对于咱们来说,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于时煌说道。 “是极,不过能够升官终究还是好事。” 钱澄之说道。 “其实也少不了一些打点的。” 宋光兰说道。 “但愿一切顺利吧。原本以为咱们会在山西待一段时间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张鹿安感叹道,按照他原先的设想,留在山西“打劫非法晋商”,这种非常有意义的活动,他是无法亲自见证了,只能期待一颗葱和大白菜的表现了。 两日后,山西抚标左营来到了太原城西教场。 张鹿安则是带着张俭和金千里来到了巡抚衙门,按照官场之礼拜见了山西巡抚蔡懋德,却发现大厅内已经落座了好几位山西将领。 而山西巡抚蔡懋德正在接待一个太监模样的人。 蔡懋德看到走进大厅进行行礼的张鹿安,也没有起身,直接开口笑道: “张游击,本抚给你介绍一下,本官身边这位,就是从京城来的郝为郝公公,郝公公可是御前王大伴身边的红人。” 张鹿安连忙拱手道: “见过郝公公。” “嗯,多闻张将军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英武逼人啊。” 一个说话比女人还轻柔的男声响起。 “多谢公公的夸赞,能得到公公的赞扬,张某与有荣焉。” 刚说完,张鹿安就有些痛恨自己,怎么能跟一个公公这么说话?但是体内的另一个思维又像是在为自己的嘴巴开脱,阉人不能成事,但是绝对能够坏事,千万不能得罪。 张鹿安也想用这种说法来安慰自己,只是“王大伴”到底是谁呢? 王承恩? 王德化? 还是哪个姓王的大太监? 暂时无人能够回答张鹿安,但见眼前的郝为说道: “人说张将军能说会道,果然不一般,日后咱俩自然有机会长期相处的。时间宝贵,人也到齐,咱家就先宣布旨意了。” 张鹿安听到此处,猛打了一个激灵,谁愿意跟这么一个玩意长期相处? 只是看到包括巡抚蔡懋德在内,所有的将领都依次跪下后,张鹿安也跟着跪下磕头。 郝为见状展开了敕书(敕书比诏书的等级低,更随意一些),用他那字正圆腔的声音念道: “欣闻新任山西巡抚蔡懋德,忠勤任事,不畏艰险,二月渡河,五月清匪,效率之高,实属罕见;办事之能,实属干臣。山西靖肃,朕心甚慰……特赏赐蔡爱卿荫一子为锦衣卫百户…… 至于其余从征将牟,察山西抚标右营参将牛勇,骁勇善战,亲临前线,披荆斩棘,使得大盗王冕授首于潞安,狡贼应聘伏法于泽州,忠肝利胆,忠诚可靠,特命职升一级,为太原副将衔,授予镇国将军散阶; 山西抚标中营游击朱孔训,严于律己,身先士卒,杀伤敌人为众,特职升潞安参将,授予昭勇将军散阶; 原沁州守备应时盛,忠心任事,杀敌众多,提升为山西抚标左营都司一职; 原山西抚标左营游击张鹿安,年少有为,从安庆、河南、陕西直到山西,转战千里,不辞辛劳,又兼接连斩杀满天星、张大有之功,特破格提拔为卢龙参将衔,所部改编为‘卢龙援兵营’,折日东行,听从永平武选,候选待命; …… 其余各级将牟,责兵部依次论功行赏。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得有违……另将一应敕书、印信、兵部诰谕、文书、旗帜、锣鼓、令信一并授予,不得迁延。钦此。”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文武跪在地面呼喊着。 张鹿安却是恍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自己有离开山西的准备,可是卢龙援兵营是什么情况? 这令张鹿安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而且这些功劳都是怎么算出来的? 张鹿安记得郭应聘明明就是人家庄子固砍杀的,怎么功劳却算在了牛勇的头上?这都哪跟哪啊? 但是没有人能够回答张鹿安的问题。 倒是郝为笑呵呵地捏着兰花指,走到了张鹿安的身边,轻声说道: “张参将,咱家先恭喜你高升了。还有一件事,你未达冠龄即升任参将,世所罕见,又非地方游、参,属于异地上任,需要入京面见朝圣当面陛辞,咱家知道张参将对此不太了解,特加提醒一番。” “末将多谢郝公公提醒。” 张鹿安连忙致谢。 “跟咱家啊,不必要这么客气。” 张鹿安顿时感到一阵恶寒,想想不回复也不好,就直接转移话题道: “郝公公,鹿安有事请教,还请您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 “卢龙在哪里?为何我们要到卢龙去?” “哈哈,张参将听咱家为你分解。卢龙就是咱们永平府城所在地,府辖县,永平府是属于北直隶所辖,不过战时偶尔也会让辽西巡抚代管。包括蓟州镇城和山海关城,都是属于咱们永平府管辖。朝廷调你部去永平的用意,就是让你部作为二线部队,一方面加强永平一带的防守,防范北虏的突然趁虚而入。 另一方面就是作为辽西大军的预备队,一旦辽西有警,你部要能够立刻向前方支援。 要知道辽西可是朝廷军饷的大头所在,去了辽西,那银子是滚滚来啊。” 张鹿安在心里骂道: 银子是滚滚来,但是也死的快,有钱挣,就怕没命花。 郝为看张鹿安低头思考,以为张鹿安心生惧意,毕竟这个年代,满清已经打出了威名: “满清大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很多将官都害怕与满清作战。 郝为笑着继续解释道: “不过张参将不必忧虑,洪督师在三月份可是已经带着八大总兵带着十四万精锐将士出关了,听说在辽西打的是有来有往,相信不久以后就会传来捷报的。你部在永平,那是大概率上不了战场的。” “鹿安多谢郝公公解惑。” “无妨无妨,咱家啊,就指望你把咱家给安全带回京城呢。” 张鹿安看着郝为发嗲的语气,强忍着没有把昨日吃的东西给吐出来,但是也说不出认可的话来,只是点点头。 在接下来的五天里,张鹿安派令狐云湘和禄青山合作,把抚标左营的旗帜换成了卢龙援兵营的营旗,各级部旗、司旗、队旗也都作了调整。 而这些旗帜,都是郝为从京城带来,对于数量不足部分,张鹿安派人在太原城内,安排当地缝制了一部分旗帜。 五日后 一切准备完毕,张鹿安带着新成立的卢龙援兵营踏上了去京城的道路,这是张鹿安生平第一次去北京(京师),心里面还是有一丝期待的。 (本章完) 第521章 陛辞 第521章 陛辞 陛辞一般是指朝廷内的官员,离开朝堂到地方任职,上殿辞别皇帝。或者是当面向皇帝请求辞去所任官职的行为。 很明显张鹿安完全不符合这两种情况。可以把它视作高高在上的帝王,偶尔把目光放在中高级将领身上,希望通过一定的仪式,来确定封建臣属关系,从而用封建道德来束缚住将领的忠心的一种形式。 而公公郝为的说法无疑把张鹿安的这种猜测给确认无疑。 “公公,是不是每个异地晋升参将的将领都得陛见或者陛辞?” 张鹿安询问道。 郝为一开始以道路不宁为由,坚决要求随营行动,一起回京。一路上对援兵营进行了全方位的考察,见张鹿安麾下将士实力强大,心中很是开心,本已有意结交,对于张鹿安的问题,自然是愿意站在师长的角度,为张鹿安答疑解惑。 “也不是,陛下也是需要看人才、选人才的,张参将有所不知,近年来无论是辽东战场还是中原战场,可以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的将领是越来越少,陛下有意提拔一些年轻将领,希望这些将领能够不负圣恩,真正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 郝为慢腾腾地说道。 张鹿安虽然不住地点头,但是不禁在内心里犯嘀咕:人是这个世界最为复杂的动物,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难道经过一轮面试,就能让一个人对皇帝无比忠诚? 尽管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用心倾听着郝为对于陛见皇帝时候的一些注意事项,说着说着又突然来了一句: “也不着急,等皇帝有召见后,会有司礼监少监亲自嘱咐你应该注意的事项,可不敢在君前失宜,否则是要受到重罚的,现在跟你说多了,你也记不住,到时候再说吧。你到时候可要记住一定要好好去学哦。” 张鹿安看着郝为一本正经地样子点点头,然后转而问道: “郝公公,现在的司礼监太监是哪位公公啊?” “这个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你就不要问了嘛。你只要知道内宫一共分为二十四衙门,具体分为十二监、四司和八局,十二监分为司礼监、御用监、内官监、御马监、司设监、尚宝监、神宫监、尚膳监、尚衣监、印绶监、直殿监、都知监;四司为惜薪司、宝钞司、钟鼓司、混堂司;八局分为兵仗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银作局、浣衣局。其中地位最尊贵者就为司礼监。” “但不知蔡巡抚口中的王大伴在何处行走?能够经常见到圣上吗??”张鹿安问道。 “哈哈,张参将,你想问的是咱家的干爹吧?知道你好奇,告诉你也无妨,咱家的干爹,那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大名鼎鼎的王坤王大伴是也,现为司礼监少监。曾任宣府镇守太监和登莱监军太监等外职,深得陛下的信任。后来陛下撤回了各处镇守太监,干爹又回到了陛下身边,圣眷未衰。近来听闻,陛下有意恢复监军太监一职,咱家也算是提前给你提个醒,张参将,你可要好自为之哦。” 张鹿安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消息绝对不会是凭空而来,看来崇祯皇帝一定是又要再出幺蛾子了,而且这个监军太监的制度,一定是即将要实施了,否则像郝为这样的中低级公公不会都知道这个消息的,更不敢轻易就把消息释放出来的。 真是不作不死啊,崇祯皇帝继续把刚愎自用和一意孤行进行到底。 “哎呀,那可真的是自己人了,卑职曾经在登莱有幸与王公公打过交道,一晃都好几年过去了。” 张鹿安突然提到王坤,他记得当时王坤虽然是和高起潜一起的,但是相对而言,王坤也想建立起自己的军功出来,所以当时对武人的态度还算不错的。 “是吗?那真的是有缘分啊。”郝为笑道。 众人就这么说说笑笑,一路向东,很快就来到了大明京城城下。 按照惯例,像张鹿安率领的援兵营这种外军是没有进入京城内的大校场的,只能在城外暂时驻扎,接受兵部的一名郎中带领至少两名员外郎率领的武选司、职方司、车驾司和武库司四个兵部下属清吏司的核查; 而张鹿安本人则可以按照诏令离开军营,进入京城,随时接受皇帝陛下或者兵部的召见。 张鹿安便安排令狐云湘留守,让禄青山带着王征、宋光兰一起,把一些超过编制的人马,给暂时转移掉,反正京城的四周荒芜,到处都是可以藏人的地方。 拜建奴几次入关所致赐,京城方圆百里渺无人烟,尤其是西部,更是几乎都是荒地一片。同时让于时煌出面,接待兵部员外郎,积极地送礼,一定要设法挺过兵部的铨选和核查工作。 张鹿安然后便带着赞画钱澄之、张捡、丘无极、金千里和宗寻四人随着郝为进入了京城。 几人走到京城的城门下,除了钱澄之来过,丘无极则一直非常淡定,其余的人都是一副乡下人入城一般,那是不住地惊叹。 城墙高数丈,高大险峻,以至于从墙角往上看,墙头站着的巡逻人员,连面部都无法完全看得清,实在是壮美无比。 只是进入了京城城内以后,几人 原本内心的震撼就变成了巨大的迷惘之感。 但见到处都是屎尿一片,街头巷尾坐满了各种垂死之中的乞丐和流浪者,空气中弥漫着很明显的死亡气息,这种气息充满了巨大的腐朽之意味。 “这京城还没俺们霍丘城干净呢……” 张捡忍不住轻声说道。 “闭嘴,张捡,如果不想惹麻烦,从现在开始都不要说话,要知道这京城里的官员都是能量很大,到处都是锦衣卫暗探,不想死的话都给我闭嘴。” 张鹿安恐吓道。 众人带着满腹的不解,找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让钱澄之送郝为回到住处,当然行贿自然是少不得的,这种有能力的太监,那是得罪不起的。 钱澄之从郝为家里回到客栈,向张鹿安报告郝为已经进宫汇报去了,关于陛辞的时间,相信不久以后宫里就会传来消息。 (本章完) 第522章 辽东谍报 第522章 辽东谍报 钱澄之的预计很准确,不到一个时辰,郝为就亲自来到客栈,从宫里面带来消息,但是却不是让张鹿安进宫陛见,而是让兵部加快核查,让张鹿安带领全营人马尽快前往卢龙上任。 “郝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张鹿安问道,在他的心中其实是非常纠结的,他既不认可崇祯皇帝,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刚愎自用的末代皇帝,实际本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人都有好奇心,只是张鹿安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 “张参将,陛下那边正烦着呢,陛见就暂时取消了,你部得抓紧去卢龙了,说不定还得提前去辽西呢,具体命令加盖兵部印章后,稍后就会送到城外军营中去,你也收拾收拾,抓紧回营吧。” “郝公公,是不是因为辽西那边失利了?” 张鹿安还在试图询问道。 “嗯,辽西传来消息,今年三月底,原来驻守于锦州东关的锦州东协副总兵吴巴什率领所部蒙古人投降了清将济尔哈朗,清军大军趁机把整个锦州给包围的水泄不通。 要知道锦州城内的粮食不多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锦州可是关外入关的关键之地,锦州危急,陛下心中怎能不急?” “又是蒙古人?明知道建奴善于笼络蒙古人,祖大寿那边竟然还是重用蒙古人?” 旁边的钱澄之也感到非常不解,因为蒙古人的叛变,导致城池被清军攻下,至少已经有四、五次之多了,辽西那边丝毫不长记性。 “也不能那么说,蒙古人也不都是喜欢向建奴投降的,你看之前阵亡的满桂、内地的虎大威和猛如虎,不都是对朝廷忠贞不二的吗?”张鹿安说道。 “是啊,祖总兵也是大意失荆州了。” “可是郝公公,洪大人不是率领八总兵和十四万大军前往锦州救援了吗?那跟咱们还有啥关系?” “有很大关系,由于锦州危急,洪大人将会尽可能快速进军,这后勤两千多里,处处都是纰漏,就需要二线部队提供掩护,防范建奴大军的偷袭。” 郝为说道,把原来对清军的称呼,也跟张鹿安一样,改成为建奴。 “那也没有必要紧急到这种程度啊,辽西一地本来就有巡抚衙门,想必后勤方面也是做过了一定准备的。” 张鹿安还在探寻原因。 “张参将还是有所不知,辽东那边传来谍报,称原本正在养病的奴酋皇太极接到军报后,不顾病重,在其境内下达了总动员令:‘传檄各部兵马,星集京师盛京’‘悉发满、蒙之兵,年十五以上均要参军’,除了留下老亲王代善率精兵两万留守盛京,其余全部蒙、汉军、大部分满兵以及近7000名朝鲜兵全部出征。看来这是奴酋想要进行决战了,由不得咱们陛下不着急。这一仗如果咱们打赢了,建奴将不是问题,咱们可以一举扫清建奴老巢,将老奴挖出来毁尸灭迹。然后洪督师再挥师中原,铲平各路流寇,恢复我大明的朗朗乾坤,我大明终将重新获得新生。” 郝为越说越兴奋,很明显这是他刚才在宫中听到的说辞,否则那种代入感,他是表演不出来的。 只是这话在张鹿安听来,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赌徒说的话。坐在牌桌上的两个赌徒,一方是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一方是大清崇德皇帝皇太极。 可以说松锦大战是一场真正决定明、清两国命运的大决战,这是两国都不允许输掉的决战,一旦输掉,那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只是清国方面,由于崇德皇帝皇太极不顾自身的病重,带病出战,调动了整个清国上下的作战热情,士气空前高涨,整个清国各地,那是问战则喜,这次则是一种巨大的狂欢之势,清国汇聚了各种战兵、守兵、余丁、阿哈实际总数至少在五十万以上,在军队人数方面具有绝对的局部优势。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事求是! 而且清国将士令行禁止,众志成城; 反观明国方面,崇祯皇帝朱由检的眼睛已经熬得通红,他不能再输了,登基十四年了,他输了十四年,赢的次数很少,这次他要把几乎所有的砝码都放到赌桌上面去,他要一次性“梭哈”,希望毕其功于一役。 崇祯皇帝朱由检为此,调动了全大明所有能打的文武官员,配备了最精锐的武器装备,准备了最充沛的粮草物资,其中光是火药和铳弹就准备了三年之久,大部分贮存在比较险峻的笔架山要塞。 当然既然是要“梭哈”,崇祯皇帝地位那么尊崇,自己又不能跑到战场上去指挥作战,那么该如何保障自己及时了解战况,及时有效地在关键时候指挥作战呢? 朱由检想到了好主意,那就是加派120名太监到各镇、各协、各营去监军,但是这个办法被兵部陈新甲给劝阻。 陈新甲的意思是如果派太监监军会被天下人所诟病,建议还是暂时先派文官前往监军,崇祯皇帝勉强同意了,最后退而求其次,改任兵部职方司郎中张若麒为锦州前线监军使,带领一大批御史、幕僚等,从大明京师急速去到了锦州城外。 按照崇祯皇帝的意思是,如果张若麒率领的监军队伍真的能够成事,那他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如果一旦出了纰漏,他就立刻会派出内监团队前往接任,为此将之前犯了大错的高起潜也再次启用,让他在内廷组织训练宫内太监中适合监军的“人才们”。 同为皇帝面前红人的王坤,也是不甘落后,不断派出自己的心腹干儿子去接触各个营头,为自己再次出任某地镇守太监做好准备工作,毕竟在宫里虽然能够经常见到陛下,但是赚到的钱是越来越少,远远不及之前在宣府任上的受贿所得。 而且崇祯皇帝越来越喜怒无常,稍不如意就开始对身边的太监和宫女大打出手,外任的太监反而能够得到皇帝的惦记。 那么不管是崇祯皇帝也好,还是主掌兵部的尚书陈新甲也罢,他们派出监军的目的是殊途同归,但是实际结果却是南辕北辙。 还有一点,那就是中原大乱,加上运河漕运被偶尔断绝,粮草不继,大明朝廷面临的经济压力很大,陈新甲便指示张若麒赶到辽西后,一定要让洪承畴尽快出兵,因为大明实在是耗不起。 崇祯皇帝好面子不好说,这话只能由作为兵部尚书的陈新甲来说,事成之后,他将会提升张若麒为兵部侍郎,以后还可能会接任陈新甲的职务。 张若麒对此自然是十分上心,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努力,对上级领导的指示,那是必须要坚决完成的。 于是辽西的内乱悄然开始了。 (本章完) 第523章 忠义无双 第523章 忠义无双 张鹿安还在耐心地听着郝为对于时局的看法,越听心里越是不好受,自古以来都讲究“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就是因为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以封建时代的信息传输水平,不可能真正做到千里之外指挥作战的。 而崇祯皇帝陛下在这种情况下,派出了监军团队,对于原本在前线与多尔衮和济尔哈朗打的有来有往的洪承畴团队来说,无疑是一种严重的不信任感,前线将士们的内心里肯定是非常不爽的。 但是木已成舟,说再多也没有用。 张鹿安率领的卢龙援兵营也是如此,只能按照上峰的要求去做。 郝为聊到最后,提醒张鹿安写一份《陛辞》表上达天听,他将会通过干爹王坤想办法将这份陛辞表送到崇祯皇帝陛下的手中。 对于郝为的这种示好行为,张鹿安自然非常受用,一面让钱澄之按照郝为的意思书写文书,一面连忙让张捡再次送了郝为一千两银子,并通过郝为给大太监王坤送去了五千两银子,希望能够得到王坤在皇帝面前说说好话。 钱澄之不愧是一位大才子,很快就写好一份简短明了的《陛辞》文书,内容如下: 卑将张鹿安闻命之际,时值大战之后,昼夜恇怯,罔知所措,及听将赴边疆报国,却又兴奋异常。 去岁陕地有警,安不得空隙,千里追敌,以至边地,白日无暇,黑夜有泪,然闯贼狡诈,飘忽不定以至于追之不及,中原因而大乱,每以思之,唯有拍股而叹;及至晋省,百姓凋敝,饿殍遍野,每以见之,唯有抚膺痛哭。此是以恇怯也。 辽至故乡四千余里,又非陕、晋可比也。人言:此行艰难,原本干臣骁将充斥,亦自惴其力有不支尔,此是以无所措是也。 自曾朝闻伯父可大之忠义,夕念故父可道之教诲,幼冲之际,立下志愿,投笔从戎。而身已许国,义无他顾,不敢固辞艰难之任也。若他日捐躯报国,马革裹尸于沙场,卑下之愿也。如天朝能赐骸骨归葬霍丘,臣之幸也。谨辞。 张鹿安连读了三遍,觉得浅显易懂,非常满意地交给了郝为,郝为则是通过通政司的正常渠道,将表文递交上去,再由王坤将表文送到崇祯皇帝朱由检批阅奏疏的案头上。 在王坤的暗箱操作下,崇祯皇帝朱由检很快便注意到了张鹿安的《陛辞》表,看完之后,内心大为触动,下诏进行了表彰。 使得张鹿安的大名,瞬间传遍了大明的各地,张鹿安被塑造成了一个忠义世家的青年,少年投笔从戎,忠义无双之人,使得张鹿安在大江南北的声望大增。 当然这些表彰得看什么时候,如果是和平盛世就特别值钱; 如果在乱世末世,那就没有特别重要了,重要的还是发展自身的实力。 而张鹿安率领的新编卢龙援兵营的实力,就得到了大明兵部的认可,不光是齐装满员,全营将士们的精神面貌也是非常好,给与了上中的好评。 顺利过关以后,张鹿安指示禄青山带着分出去的将士返回大营,然后带着朝廷下发的表彰文书,来到了永平府卢龙城,希望能够拜见正在城内组织后勤工作的保定巡抚黎玉田。 原任保定巡抚张其在被撤职后,经过一段空档期后,杨文岳继任为保定巡抚,后来杨文岳改任保定总督一职,黎玉田继任为保定巡抚。松锦大战开始,黎玉田奉命将公署从保定府改到永平府,兼任负责整个辽西一地的后勤事务工作。后来为了能够调动各方面的力量支持前线,朝廷又给黎玉田加了一个“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头衔,统领各处负责后勤转运的地方政府。 前线战事紧张,因此此刻的黎玉田是极度繁忙的,不光是调遣兵器、弹药、马匹、物资等,安排接待京师到锦州一路进行考察和指导工作的朝廷官员们,还要把各处汇集的援兵,及时地调动到位,忙的是几乎是脚不离地的程度,自然是没空接见张鹿安,便安排一位心腹去安排卢龙援兵营的驻扎之所,办理各种交接手续。 当张鹿安在大营中见到只有一条胳膊的来人后,顿时大为惊讶,连忙问道: “是你?” 旁边的张捡也是睁大了眼睛,明明见过眼前这个人,但是就是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他。 “哈哈,初次见面,请容许在下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吴,单名一个炳字,见过张参将,奉黎大人之命,来安排贵营的驻扎之地和粮草物资的供应事宜。” 张鹿安点点头,思考了一下笑道: “好的,吴大人,那就有劳了。” 站在张鹿安旁边的张捡,看着眼前这个强壮如牛,骨架很大,脸部的两道刀疤,一道刀疤从额头经过鼻梁直到左脸颊,一道刀疤从右边眼睛下两寸直到下颚处,再仔细看点,此人没有左臂,立刻就想了起来: “哦,俺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滁州城外卖给俺们战马的刀疤脸。” “张捡,休得放肆,快跟吴大人道歉,我们今日是第一次相见,哪里在滁州城外见过?你没有喝酒,怎么就说醉话了?” 张鹿安连忙呵斥道。 “是,小人张捡认错了人,还请吴大人不要见怪。”张捡踌躇了一下,还是坚决执行了命令。 “无妨无妨,吴炳一副百姓脸,被人认错也很正常。只是吴某一直在辽西效力,这条左臂就是被狗日的建奴给砍断的,只好从军队中退出来了,做了后勤官,为咱们关宁军的后勤大事忙前忙后。虽然偶尔南下采购物资,但是的确没有去过滁州一地。” 吴炳坚持不承认。 “是的,是极,吴大人不要给他一般见识,他脸盲,看谁都像朋友。吴大人,请吧。” 吴炳笑呵呵地指挥属下,将张鹿安率领的卢龙援兵营安顿在了卢龙城城外的北教场一带,并让属下运来了可供三千人马所用十日的粮草物资。 办完这些事以后,吴炳就想离开,但是被张鹿安叫住: “吴大人,何不在本营坐下来聊一聊?鹿安初来乍到的,希望能够向你了解一下辽西那边的情况,还请不吝赐教。” “哈哈,张参将忠义无双的美名早已经传开,吴炳何其有幸能够得到张参将的垂询?只是吴某确实事务繁忙,下次有空一定主动前来贵营叨扰。” “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张鹿安脱口而出,想想人家也有保密要求的,这么问不是太合适。 吴炳却一副坦然的表情,张口说道: “辽西那边传来讣告了,最近一连串的军事行动使得关宁军损失巨大,吴某需要协调各处,处理好抚恤事宜。” (本章完) 第524章 辽西有讣 第524章 辽西有讣 明末的关宁军之所以战斗力一直比较强,就是因为他的抚恤机制还是在正常运作的,大明朝廷每年的大部分收入,都被用在了关宁军身上。 关宁军的将士因此对于朝廷还是充满感恩的,虽然根据大明官方的传统,还是会存在一定的飘没,但是比其他地方几乎被当地政府挪用殆尽的那种情况好太多了。 “吴大人事务繁忙,鹿安本不应该打扰,只是心中好奇,这次是哪位将领不幸遇难了?” 张鹿安问道。 吴炳看了看张鹿安,伸手招来一位同僚,在他同僚的耳边说了一些事,他的同僚就跑回了卢龙城内,吴炳解释道: “我让部属先过去忙了,可以有时间跟你简单介绍一下。” “好,多谢。张捡,备茶,我们坐下聊。” 张鹿安吩咐道。 随着张捡把茶呈上,张鹿安让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一个钱澄之,张捡则是在旁边伺候。 吴炳喝了一口茶后,张口说道: “本来按照洪总督的策略,咱们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那帮建奴是讨不到好的。但是京城里来了一个名叫张若麒的兵部清吏司郎中,不顾实际情况,一味地催促出战,因为他属于钦差大臣,便以检校人马的名义将各部将领集中起来,然后强调了朝廷的难处,你想啊,那帮将领哪个不是人精?一听就全明白了,全都看向了洪总督,洪总督也是非常无奈,只能将军权放给张大人。” “所以张若麒就开始使劲折腾了?” “可不嘛!张若麒大人说是了减少粮草的运输成本,还利用自己可以掌控粮草的权利,将大量的物资集中于锦州城南六十里外的笔架山,可是那里距离前线实在是太近了,包括洪总督在内,大家都是表示反对,大部分人还是主张把主要粮草留在宁远,需要用时再往前线运输,可是这个正确方针被弃置高阁。” “六十里?建奴骑兵一夜急行军就可以迅速赶到,这个风险点确实太大了。” “是啊,关键张大人并不是没有看到这个风险点,只是他觉得海上有船在,陆地上再部署有大军,还挖有三道壕沟,以为是万无一失。更为关键的一点是,他认为我们大明应该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做好防守才是应有之义,一味地强调主动出击,只会重蹈杨镐之覆辙。” “没错,灾难再一次出现了。六月初,在张大人的亲自运筹下,关宁西协副总兵靳国臣率领后劲左营参将陈可立、左翼前营游击金良栋、左翼左营游击董克勤,共率精兵一万人,绕道草原试图攻击建奴占领下的义州。 但是据说官军还在路上,就被蒙古人将消息透露给建奴方面。 建奴将计就计,以大将济尔哈朗为帅,督率四万人,将我军包围在义州西面的大康堡一带,靳副戎是咱们关宁军中有名的敢战之将,率领大军向南突围到大茂堡,被多尔滚率领两白旗满洲精锐给再次围住,双方激战两天两夜,最后只有参将陈可立一人,率领六百人马突围而出,返回到杏山堡。” “一万人最后就剩下了六百人?难道就没有人想到派兵马前去增援?” “哎,即使想增援也已经来不及了。靳副戎、游击金良栋和游击董克勤三将以下九千余人就这样战死在这次毫无意义的军事行动当中。要知道,靳副戎率领的精兵可是咱们关宁最后少有的敢战之士,一战全部灰飞烟灭。” 吴炳说的是痛心疾首,张鹿安听得也是心中难过。 “哎,可惜了,靳副戎曾经在登莱平叛的战场上,那可是立过大功的,一代名将竟然就此陨落,实在可惜至极。” 靳良臣在登莱平叛的战场表现有目共睹,算得上是有勇有谋的将领。 “是啊,我现在要去处理的,就是靳副戎他们那九千余人的抚恤事宜,辽西这边几乎是家家挂白绫,户户添灵位啊。 原本的十四万精锐,直接就变成了十三万。不过也有一个额外的‘好处’,那就是监军张大人变乖了,把军权还给了洪大人,自己跑到笔架山,说是要为全军守好军粮。 哎,但愿不要再出幺蛾子。” “守好军粮?那么粮草岂不是还是在张若麒的手中?” “正是,所以洪大人还是受制于人。据说张大人上面有大人物护着,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再肆无忌惮,一战葬送了如此之多的忠勇将士,恐怕他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出击的命令是兵部发出的,张大人只是执行者,最后也不会由他来负责。” “我从陕西、山西来,洪大人的名声那是可以令小儿止哭效果的,他难道就没有什么对应的举措?” 张鹿安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洪大人他太看重自己的羽毛了。”吴炳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张鹿安看着气氛有些压抑,改变话题道: “吴大人感觉更健谈了一点?” 张鹿安没有提到以前的事,只是如此略带叙旧地谈道。 “世事相逼,不得不为。祖大哥被杀后,我就去了锦州,只是锦州那边就像避瘟神一样,无奈之下就来到了宁远,重新走了吴家的路子,这才进入这永平城,处理这繁杂的后勤事务。如果不是有人情在,像我这样一个残废之人,哪里会有人愿意收留我呢?”吴炳苦笑道。 张鹿安从吴炳的话当中,似乎也能够体会到他说的意思,不住地点头。 吴炳突然停止了苦笑,变得像以往那般深沉和狠辣的样子,低声说道: “知道我为何跟你说这么多吗?” “想必吴兄是觉得鹿安为人比较不错吧……”张鹿安非常自恋的猜道。 “哈哈,为人不错?那关我何事?你我之间最多不过只是交易罢了。” 张鹿安也变得严肃起来,突然挑衅地说道: “你以为你有机会杀我灭口?” “那我还真没有那个想法。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今时不同往日,大明的任何人到了这辽西战场,再想全身而退就难了。所以,我奉劝一句,有门路的话,就赶紧离开吧,否则一旦跨过了山海关,不出意外的话,你我很快将会相聚于地府。哈哈哈……” 张鹿安看着狂笑而走的吴炳,若有所思。 张俭走了过来说道: “将军,这个人怎么跟个疯子似的?刚开始明明都是好好的,突然说话就疯疯癫癫,颠三倒四的,绝对是个疯子。” “他是不是个疯子,我无法确定。我能感觉,最起码他没有害我的意思。这就足够了。” (本章完) 第525章 通货膨胀 第525章 通货膨胀 张鹿安其实也难以理解吴炳的说法,或许是有暗示,但是总不能把自个儿也给搭进去吧? 这个世界奇怪的人太多了,不能都去管他,做好自己就好。 带着这个想法,张鹿安就在利用这段难得的闲暇时光,组织营中以部为单位,开展营中运动会、诉苦会等形式,丰富将士们的营中生活。并趁此空隙,对全营再次进行整训,增强全营的战斗技能。 只是新的问题很快来到,因为官府是按照3000人的标准发放粮草,但是援兵营有人马四千多人,还有一千余人是无法得到朝廷补给的,这就需要张鹿安得想办法解决剩余一千余人的军饷和军粮问题。 此地距离浮山太过于遥远,再经几千里运粮已经非常不现实,光是路上消耗成本就完全等同或者超过本身所需物资,经济上来看非常不划算。 张鹿安便安排王家琛带人去永平府城里购买粮食,王家琛返回后却向张鹿安报告说如今的粮价已经成了天价,米面已经涨价到十两每石,杂粮也都已经九两,比湖广的粮价高了十倍有余。 “粮食价格怎么涨得这么离谱了?眼下不正是夏粮夏收时节吗?新粮下来,陈粮就得卖掉啊,粮食放久了就会坏掉,这都是怎么回事?” 张鹿安对于这个粮价问题,疑问很大,如果按照这个价格,那么他如今随营携带的银两很快就会告罄,总不能让自己人饿着肚子打仗,接下来要么是从外地运粮过来,要么是让各处支援一些银两过来。 只是这乱世当中的长途运输,又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将军,这个粮价确实涨到天上了,属下从城里了解到,主要的原因是前几年一直干旱,加上建奴入侵带来的巨大危害,北直隶这边的百姓大量被掳走或者被杀死,造成了土地无人耕种,自然周边无法生产大量的粮食。包括山东、山西、河南三省的粮食产量都是大减,所以这边的粮食都是通过运河南运而来,路上两三千里距离,消耗大,所以价格贵。” 王家琛说道。 “是,这是粮食供应问题,但是大明幅员辽阔,难道其他地方的粮食就不能运来吗?” “将军,我爹之前从浙江寄信过来,年后以来,以前素来号称鱼米之乡的常苏、浙江一带也发生了旱涝灾害,造成多地颗粒无收,粮食价格也是大涨,只是那边还是二两到三两一石。 所以现在往北方供应的粮食多为江西、湖广、广东三省而来,这么远的距离,运粮成本就大增了。这就是物以稀为贵。还有一点就是在于经济条件本身,如果湖广、江西一带的商人把粮食运到湖广、河南或者安庐州、凤阳,就能够获得高额的利润,他又怎么会冒险再往北方运粮?” “家琛,你分析的有道理,只是为何湖广河南和安庐凤阳就需要那么多的粮食呢?” “属下猜测估计跟闯贼和西贼有关,闯贼抢劫了天下巨富的福藩、而西贼更是抢劫了多年积累的襄王,而金银珠宝是死的,只有换成了粮食,才能让流寇收买和蒙蔽一些无知百姓的加入。 这两方贼寇,各自抢劫了数百万银两,若是这么多银两全部投入市场,粮食价格只会更贵。还有一点就是山西商人,进来在北方大肆地高价收购粮食,大家都乐于把粮食卖给晋商,因为人家出价高,这也必将带来粮食价格的走高。最难过的还是最普通的老百姓,收入没有提高,却要拿出更多的钱来购买粮食,要么徘徊在生死的边缘,要么就只能选择铤而走险了。” 王家琛说道。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今年的大明陷入了空前的通货膨胀之中,所以才会粮食价格高起。” “通货膨胀?” “意思就是钱不值钱了,各种物资价格飞涨。”张鹿安连忙解释道。 “是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所以为了应对这个问题,我们要么得拿出更多的银两来购买粮食,要么就是直接运来更多的粮食出来。” “你大概算一下,到底哪方面更省一点?” “自然是运粮食,只要浮山那边能够筹集到足够的粮食,我们自己运输到此,算下来还是有的赚。毕竟那帮运粮商人也要赚钱。这还包括路上损耗和飘没风险,卖十两肯定至少还有两成利润。” “嗯。银子还是先留下,给登莱去信,让他们匀一些粮草过来,另外再让浮山将粮草运往登莱芝罘岛,补充北隍城岛和芝罘岛一带的粮草供应。” 张鹿安吩咐道,他知道按照原本的历史,如今已经快到了大明皇朝最后的时候了,意味着更大的混乱即将到来,留下一定的金银储备,有助于为未来发行新的制式货币做准备。很多事情必须得提前谋划了。 “将军,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王征突然开口说道。 “王参谋请讲。” “属下觉得如今大明各处营头,没有一家不在吃空饷,咱们不光没有吃空饷,还养那么多冗余的人员,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们可不是冗余的人员,关键时候,那都是我们致胜的关键。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炮灰来看待,他们就是我们的战友。” “可是咱们为朝廷打仗、替朝廷效劳,不能总是这么让将军你自己来无限制地付出啊。”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本将为了这天下海晏河清,岂会计较这个?哪怕是毁家纾难,只要对国家有利,鹿安都会在所不惜,毫不吝惜。” 张鹿安说的是胸怀坦荡,看上去视死如归一般。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句诗老夫怎么好像没有听说过?” 旁边的于时煌不断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摇头晃脑般品味道。 张鹿安在内心里狂笑,又让自己装到了,这是原有历史中,两百多年后林则徐的诗句,你于时煌怎么可能会听过? “好诗啊好诗。” 钱澄之也在不断品味着张鹿安这句突然吐露出来的诗句,问道: “但不知上阙和下阕分别是什么?能不能完整地吟咏出来呢?” 这可把张鹿安给难住了,他就记住了这么一句。于是张口辩解道: “鹿安也是刚才听到了王参谋的话,突然而来的发自内心的有感而发,我们张家累世忠义,从来讲究的都是为国为民,不图私利。刚才这句也是灵机一动,有感而发,并非主动创作。当不得数的,不值一提。” “哎,可惜了。”钱澄之和于时煌同时说道。 张鹿安那种营造的“伟光正”的形象也开始发芽,逐渐茁壮成长。 (本章完) 第526章 粮商 第526章 粮商 张鹿安带着卢龙援兵营在永平府就这么待了快两个月,始终没有军事任务。 在此期间,贾名杰派人从登莱运输过来的粮食已经顺着滦河到达了卢龙城,进入了援兵营大营,随行押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见微社的社长许由。 只是援兵营可以搞到粮食的消息,很快便被永平府知晓,对于深陷粮草筹备危机之中的北直隶来说,粮草无疑是最令他们所头疼的事了。 于是吴炳再次被派到援兵营来探听消息。 “张将军,吴某记得之前已经被三千人的粮草按时提供给贵营,而且全无克扣啊,为何张将军还要从外面购买军粮?” “吴大人明鉴,按照援兵营的编制人数,我部确实应该是三千人,但是为了作战方便,我部另外还养了近一千五百人的辅兵,用来提供作战支持任务。这些人的粮饷可都是张某的家族在一力承担,并未让国朝花费一毫一厘。” “即使如此,眼下粮草价格飞涨,北直这边筹备粮草艰难,甚至有钱都买不到粮食,你们的粮食是从何而来?” “吴大人告诉黎大人,我们购买的粮食价格并不会比官方的采购价低,甚至还有可能更高,算上路上消耗,估计每石也差不多要六、七两了。” “六、七两?那也比这边低多了。这样吧,张将军,吴某是认真的,只要你们能够搞到粮食,只要质量可靠,吴某愿意花九两每石前来收购军粮,你意下如何?” “只是张某这粮草走的海路,这长途运输,不光要考虑损耗,还有就是沿途飘没,风险很大,张某可不敢承接军粮,那万一要是迟误了,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张将军过滤了,我们如今是真的缺粮,北方的粮价已经被炒到天上了,以两个月为期,你能为我们辽西运来三十万石军粮,每石就按照九两给你结算。如何?” 张鹿安一听这利润是非常可观的,而且他刚才还是多报了价格,大概算了一下,每石的成本四两,这笔生意对张鹿安来说绝对是暴利。 只是钱会这么好赚? “吴大人所说的可是一笔大生意,这个我需要询问一下部下,核算一下,看看是否能够找到那么多的粮源,否则万一耽误了吴大人你的正事,那就不好了。” “好,那是自然,有结果了,尽快派人通知我,最好今晚之前,否则明日山西商人就会过来商谈粮草事宜,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前告知你们消息。” “鹿安谢过,张捡,送吴大人。” 张鹿安看着吴炳走出后,叫出了许由: “许社长,见过这个人吗?” “回将军,不曾见过,不过倒是听‘蚂蚁’提过,辽西一带,原来就有个姓吴的倒手,独臂,经常会帮辽西军头倒腾一些物资,甚至包括斩获的敌首、军械、粮食等。想必就是此人吧。” “那就是吧,没想到此人的能量还不小,只是有时候会神神叨叨的。对了,让你这次过来,是询问一下布局情况,最好能再成立一个专门针对高官的情报部门,否则想了解这些官员的特征都无法及时知晓。” “是,属下知晓了。属下已经与汉中白贵(加入了见微社,代号‘小秦王’)、陕西槐安李浩(代号李二)、重庆范达(代号九头鸟)取得联络,三处的发展都还顺利,只是汉中那边表示伤员们基本都已经痊愈,请求归队。” “辽西这边凶险,让他们继续在汉中待着,再扩充一些当地士兵,这些汉中兵都是真正的勇士,服从命令坚决,战斗意志坚韧,时机合适就让他们带着新兵归队,要让汉中分舵拥有一个兵站的效果。另外辽西这边的‘蚂蚁’怎么说?有没有新的情报送到?” “回将军,‘蚂蚁’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没有往登莱派送情报了,属下曾经派人去锦州探查,但是锦州城已经被建奴给重重围困,我们的人压根就进入不了锦州城。只能悄悄地驾船返回。” “嗯,那么基本上可以肯定,‘蚂蚁’要么已经殉国了,要么就是进入锦州城,暂时被隔开了,你要做好预案,及时调整分舵机构。” “是,将军。还有别的事情吗?” “嗯,我们如今身处辽西,接下来很可能会与建奴直接对抗,下面人已经反馈张都海变得很兴奋了,这小子还有逃走的想法,你这次把张都海给我带到芝罘岛,派人把他给我看住了。” “是,将军,我明白该怎么做。”许由说完就告辞了。 张鹿安看到许由离开,便招来钱澄之、于时煌、王征、宋光兰和王家琛一起商量,该如何回复吴炳以及他背后代表的势力黎玉田。 “常言道‘人怕露富’,咱们这是被人家给盯住了。”宋光兰说道。 “是啊,恐怕没有拒绝的余地,否则下次咱们运粮就不会这样顺利了。”钱澄之说道。 “黎巡抚那边想必也是被逼急了。因为北直隶这边实在是无粮可筹,大家也都看到了,我等从京城一路东行到此,何曾见过一块收割的农田?何曾见过哪怕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地农民?到处都是荒地,这粮从何来?”于时煌感叹道。 “的确如此,首先帮这边筹粮,不管咱们同意与否,肯定是个任务,咱们必须得去做。吴炳只是打前站的,如果咱们拒绝,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高层级的压力下达。属下最担心的就是,朝廷允诺的高价无法兑现,银两会有所短缺。到时候吃力不讨好,那就不好了,所以在做这件事前,趁着咱们还有还价的余地,多争取一些购买粮食的定金,第一笔生意也最好不要做的那么大,不然风险太大。” 王征说道。 “王参谋说的不错,既然是必须要去做的,既然是官府让咱们承担一个粮商的职责,那么咱们就把这件事做好。王家琛,你就代表本将,去跟吴炳沟通细节吧,每石的定金不得低于五两,首批粮食最好不要超过十万石。” “是,将军,属下心里清楚的。” “另外,钱赞画,派人给浮山去信,让他们开始提前筹备粮食,把之前的存粮、陈粮先运过来再说。再让人联系广东那边的杨尔铭,看看他现在何处。广东那边应该不至于缺粮,咱们也好多一个粮源地。再测算一下运粮成本。” (本章完) 第527章 西石门 第527章 西石门 张鹿安这边委派的王家琛,经过与吴炳进行了多轮商谈,最终确定的是以十两每石的价格,先采购十万石应急,定金五十万两,周期为两个月时间。 张鹿安接到消息后,让王家琛全权负责对接内外各处进行处理。 张鹿安这边比较满意,官府那边却是稍有微词。 “吴主事,本官还是觉得这个定的价格还是有些高了。回头秋粮下来,万一秋粮下来后,粮价大跌,我等会被那帮御史抨击的,他们看不到咱们的努力,还会以为我等会拿下多少好处呢。到时候咱们根本解释不清楚。” 黎玉田说道。 “回抚台,眼下已经是夏粮收割期,但是市面上粮价就没有低于十两的,本地的杂粮都已经达到了十一两,狗日的晋商那边给出的价格为十五两。属下已经派人了解过,如今大江南北到处都是干旱持续,无论山西、陕西、河南,最近都发生了大面积的蝗灾,吃人的现象是屡见不鲜。就连一向号称富庶的江淮之间,也被流寇破坏的体无完肤,出现了千里不见鸡鸣的情况。秋粮丰收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接下来的粮价只会更贵。” 吴炳劝慰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晋商那边人家愿意付出,这边压根不上道。” 黎玉田对于到了本地两个多月时间,还没有给他上供,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只是忘记了张鹿安曾经多次求见而不可得的事实。 “抚台大人自管放心,我们表面上说的是十两每石,实际上结算的时候按照九两每石来结算,到时候还有十万两的进账;其次这个卢龙援兵营,肯定是要东出山海关的,像他们这种杂牌营头,很快就会不知道死在哪里,后续的银两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他只能去地府去要账; 另外,辽西那边有钱,但是更加缺粮,咱们再把粮价给抬一抬,到时候又是一笔进账。” “只是那样的话就会苦了这辽西百姓了。” “抚台大人,这个人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们生活在辽西这片土地上,只能怪我们的命不好。到处都在动乱,谁又能置身事外呢?” “哎,本官也是无奈,如果不这样操作,就无法筹措到足够的军粮,没有足够的军粮,前线就无法打胜仗。所以本官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我们所热爱的大明啊。”黎玉田感叹道。 “大人胸怀博大,我等不及也。但愿前线一切顺利!” …… 只是辽西前线注定是不会顺利的。 崇祯十四年七月二十日 大明朝廷或许是对张若麒的工作不太满意,增加派遣了另一员兵部大员马绍愉亲临辽西前线,督促洪承畴大军抓紧解救被围困的锦州城。 只是此时的皇太极不顾自己还在不断流血的鼻子,两天三夜狂奔五百里,也已经到达义州,下令立刻增加锦州外围的壕沟七道,甚至连每座营垒的四周和内部、甚至于每个帐篷的四周都挖有深深的壕沟,便于藏兵和埋伏,同时起到了阻止明军进攻的效果。 由于皇太极对于消息的封锁非常到位,使得前线的明军对于这个变化还没有清醒的认识。 马绍愉装模作样地在前线视察了一番,下令洪承畴组织兵力攻击清军包围圈的外围阵地。 洪承畴无奈之下,率领十三万大军于七月二十六来到了锦州城南一带的乳峰山,经过考察一番后,于二十八日命令麾下的头号大将杨国柱带领周元庆和刘邦域二将,率兵一万进攻清军阵地西石门。 简单介绍一下西石门,锦州城南与松山城之间有座并不算高大的山坡,叫乳峰山,呈现东北--西南走向。乳峰山顾名思义,中间有条通道,为连接锦州城到松山城的官道;官道的两边有东西两个馒头状的山峰,东北面的山峰叫东石门,由多尔衮率领右翼人马人驻守;西南面的山峰叫西石门,由皇太极新调遣而来的豪格,统帅左翼人马人驻守。 豪格所部都是刚刚调入战场的生力军,皇太极还为豪格配备了一员副将叶臣。 明军的战略没有错,如果明军打下了西石门,那么锦州与松山之间的交通线就算恢复了一半以上,只要后勤运输可以保障,后续的枪支弹药能够及时运上来的话,松山的明军就可以完全可以和锦州明军一起对清军进行南北夹击,压制住东北方向的多尔衮所部人马。 问题是清军已经加强了西石门阵地的兵力,新上阵的都是精锐力量,跟之前明军侦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战术上就先失一着。 杨国柱按照以往的进攻方式,指挥部下对清军阵地进行了攻击,清军经过反抗后,竟然罕见地开始后撤。杨国柱觉得是个机会,就指挥大军冲入了清军大营,希望把清军给一举冲垮。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前方五里之外就是锦州城,而后方六里之外就是驻扎有洪承畴和马绍愉率领的十二万精锐力量的松山大营,无论是锦州方向还是松山方向,随时可以对自己进行援助。 但是当杨国柱带兵进入到清军大营后,却发现一个令人震惊的景象,清军大营内到处都是壕沟纵横交错,犹如迷宫一般。而且这些壕沟挖的非常巧妙,全部是那种倒三角形状的,就是底部尖尖的,顶部却宽宽的,战马可以越过去,但是士兵就很难跳过去那种。 杨国柱下意识地觉得闯进了埋伏之中,下令周元庆带兵回身冲出去。 但是清军阵地很快完成了合围,豪格指挥清军将士,从四处的壕沟之中钻出来进行战斗。 从明军的视角来看,但见无数的清军将士如同地下的老鼠一样冒了出来,很快凭借着兵力优势就把明军给彻底包围起来,豪格亲自带领巴牙喇护兵堵住了明军撤退的撤退通道。 周元庆带兵接连冲击了三次,都被万箭齐发的清军所逼回。 周元庆知道情况紧急,亲自举着盾牌向前冲击,但是同样是寸步难行,而且清军还组织了勇将鳌拜,统领三千步兵进行反击,周元庆本人在战斗中,被清将鳌拜给当场斩杀。 这个原本在前一次锦州战役里,斩杀扎喀里,晋升为杏山堡镇守参将的年轻将领,本该前途无量的周元庆,就这么战死在清军的埋伏当中。 另一员将领刘邦域见到四面都是清兵,呐喊一声: “兄弟们,拼了!” 刘邦域带着亲兵们,跳下壕沟,与壕沟内的优势清兵展开肉搏战,血拼到底,只是终归寡不敌众,气力不济,倒在了血泊之中,清兵上前乱刀挥下,将其分尸。 如此一来,杨国柱很快就变得孤军奋战,原来以为此起彼伏的炮火很快就会被明军所侦知,明军的援军也很快就会到来,这边就能够被解围,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上明军也的确出动了总兵王廷臣所部进行救援,但是王廷臣拼死进攻,还是无法撼动清军阵地分毫。 关键之处,清军阵地甚至还出动了骑兵部队进行反击,由清军右翼梅勒章京楞额礼率领精锐骑兵3000人对明军王廷臣部从侧面进行反击。 王廷臣部猝不及防,被打的大败,连王廷臣都被楞额礼给困住,多亏了曹变蛟带亲兵一阵冲突,斩杀了数百名清国骑兵,救出了王廷臣,但是继续往前的锐气已经不在,不得以只能暂且一起返回到松山大营。 而另一边的锦州城,祖大寿也是亲自率领亲兵三千,出南门试图对被围明军进行援救,但是被东面的多尔衮带兵包抄,不敌清军,不得不选择撤退,绕道西门再次逃入锦州城。 由于天色渐黑,调兵不便,洪承畴准备次日一早再组织部队进行援救。 与此同时,清军阵营当中,却在挑灯夜战,镶红旗固山额真叶臣指挥两万人马加大了对杨国柱所部的围剿力度。 双方大军战斗了一整夜,战至天明,杨国柱所部几乎伤亡殆尽。 但是这支一直跟随杨国柱到处作战的子弟兵,到死未曾投降过一个人。 清军也是伤亡惨重,看着还有杨国柱带着千余人还在负隅顽抗,清军开始了劝降的伎俩,但是被杨国柱严词拒绝。 清军前线统帅豪格无奈之下,调来了重箭队,全部采用破甲箭头,对杨国柱的残余力量进行饱和性弓箭打击。 杨国柱与他的部下千余人,最后全部被乱箭射死在阵地上。 就这样,明清双方之间第二次的大规模交战,还是以出击的明军以全军覆没宣布结束。 洪承畴一开始步步为营建立起来的局部优势全部丧失殆尽,明军的布局变得非常被动。 正在这个时候,明朝的兵部主事马绍愉接到朝廷的命令,需要撤回京城,马绍愉临走前,把张若麒再次从笔架山召到松山城,令他为洪承畴参谋军事。 注:根据朝鲜人日志和满文老档里面的记载,由于明军的拼死奋战,清军的损失很大,很多原本还出现的数十名将领突然就没了下文,应该都是在锦州阵亡。而且多尔衮入关时候的牛录数量,竟然比崇德初年时候的牛录数量还少。而且单一牛录下辖甲兵平均数量也下降很多,难道乱世之间,部队的发展还会倒退的?这本身就非常不合理。所以真正的历史,应该是清军也是损失巨大。绝对不是后面清国御用文人撰写的历史文档里面所说的什么“清军损失500人,而斩杀明军五万余人,明军另外蹈海死亡数万人”这种离谱的损失比例数字。 (本章完) 第528章 四城一岛 第528章 四城一岛 清军豪格部在全歼了明军杨国柱、周元庆、刘邦域三部后,严格执行皇太极的命令,绕过松山城,冒着后路被断的风险,在松山城与塔山城之间设立一个巨大的埋伏圈。 这里再简单介绍一下锦州城和周边三座最重要的卫星城:松山、杏山和塔山。 锦州城位于小凌河畔,前面也介绍过,锦州是辽东入关的咽喉要道,城池因地势而建,城墙周围七里又五百七十三步,阔三丈五尺,护城河池深一丈二尺,城头上列装各类火炮数十门,城内驻军全部为祖家精锐,城内军民也都为祖家的家眷,因此看上去众志成城,只要城内还有余粮,就能守的下去。 问题是由于被长期围困,城内的火药和铳弹即将耗尽! 到时候城头的大炮和士兵手里的三眼铳将会成为摆设,光凭借冷兵器厮杀,城内明军没有太大的战斗信心,这对明军的士气和战斗力都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多尔衮、济尔哈朗在前期围了祖大寿几个月,各种手段都用尽了,始终讨不得任何便宜,反而被祖大寿利用各种火器武器,杀伤了一定的将士。 如果不是皇太极前来,多尔衮的战果是败多胜少。 但是多尔衮也发现了锦州明军的火力越来越弱的特点。 锦州城南五里有乳峰山,乳峰山的西南方向就是松山城,相对于周边低地来说,松山城具备居高临下之势,而且水源充足,洪承畴将此地当作援军的大本营,是很有道理的。洪承畴统率着七大总兵官在松山的城内、城外扎营十余里,声势浩大。 松山的西南面三十里外是杏山城,杏山城的防守地利就没有那么好了,除了东面临海一带有坡度外,西面和北面几乎是一马平川之地,视野开阔。 洪承畴在此设置了杏山副将吕品奇带兵6800人在此防守,对于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悍将,洪承畴是非常信任的,才将自己的后路交给吕品奇来防守。 杏山城的主要作用就是掩护北面的松山城和南面十里外的笔架山,起到一个桥梁的作用。 笔架山孤悬于大海之中,更准确的说法它是一座小岛。 对于明军将领来说,此时没有水军优势的清军对它是无可奈何的,它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 明军在此地聚集了可供十四万人马所用三个月的粮草,被分为十二大堆,堆放在笔架山。 只是为了存放和领取粮草方便,由京城来的人才张若麒主张,明军在笔架山与大陆之间修筑了一道400步长、2步宽的狭窄石堤。 这也是这座要塞唯一的缺憾,虽然方便了物资的进出,但是也给笔架山的防守工作带来一定的困难。 当然明军并不是没有防备,在桥头堡的位置,按照地势地利,修筑有坚固的防御要塞,命令关宁军骁将王宪率兵两千在此地驻守。 而且因为杏山城与笔架山的距离仅十里,如果清军进攻笔架山要塞,那么杏山城内的明军就可以在后方袭击清军大阵之后,清军将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 所以按照大明方面的理解,把军粮物资放在笔架山也是很有道理的。 而笔架山的西北方、杏山城的西南面,就是地理位置重要的塔山,塔山的北、东面都是一马平川,东南面就是大海,西北面全是山区,这里是锦州通向宁远的咽喉地带,从宁远到锦州的必要关口,如果让清军得到塔山,那么锦州的后路陆路通道就将被基本堵死。 塔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明军在塔山一带汇聚了精兵一万四千人,关宁军的剩余精锐力量大都集中在此,以辽东巡抚丘民仰亲自坐镇,率领关宁军骁将张韬、佟翼圣、张鉴、于永绶、吴永录、周祜、窦濬、山永游击秦鼎、戴罪京营参将王之富九将,驻守塔山,可见明军对于塔山的重视程度足够高。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塔山距离笔架山的距离也仅仅只有十里,如果笔架山遭袭,明军可以在第一时间提供充分的支持。 锦州、松山、杏山、笔架山、塔山,四城一岛的防守还算完备,但这不算完,为了防范清军的迂回作战,明军还在塔山东面的高桥以北二十里,按照山势挖掘了一条长长的壕沟作为侧翼的防守力量,并命令天津总兵官王洪,率领参将丁志德和分练辽东署总兵官刘肇基,统帅天津卫所兵、山永兵和辽西兵共计一万五千人,依靠堑壕进行防守。 但是这三部存在的问题是多为卫所兵和新练之兵,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战争磨砺,战斗力严重不足。 洪承畴将王洪、丁志德和刘肇基放在这个位置,更多的考虑应该是让他们起到一个为后方强将精兵,提前预警的作用。只是很可惜,前方的作战将领没有领会到这个意图,或者是觉得自己应该发挥更大的杀敌作用。 综上,这个四城一岛的布局为锦州、杏山城、笔架山、塔山城均为守势,松山城处于攻势,明军实力不弱,攻守兼备。 清军接连取得两场局部胜利后,多尔衮开始指挥所部人马,直接攻击松山城,接连十余阵,全部被明军所击败,明军的士气有所恢复。 清军败报传到义州城,皇太极的病情加重,鼻血止不住地流淌。 但是皇太极不愧为一代人杰,拖着自身严重恶化的病体,带着清国最精锐的葛布什贤超哈营,一边用碗接着自己的鼻血,一面单手持缰,骑马来到了松山前线进行视察的同时,为清军将士加油助威。 (本章完) 第529章 猛将曹变蛟 第529章 猛将曹变蛟 大明崇祯十四年、大清崇德六年,八月十八日 大清国皇帝皇太极,不顾身体的不适,来到了松山前线,包括锦州外围、松山前线的清军大营,顿时到处都是一片欢呼声,清军将士的士气大振。 反观无论是锦州场内的祖大寿,还是松山城内的洪承畴,了解到清国皇帝皇太极亲临前线指挥作战后,都是气沮不已,对于皇太极,无法否认的一点是,他们俩都有心理上的畏惧感。 明军方面首先在气势方面就已经输了。 皇太极对此非常得意,他明白气势的重要性,光靠着满洲将士那么几个人,能打出来多大的天下出来? 所以他才力排众议,不断地吸收蒙古人和汉人进入到自己的政治核心圈,就是为了增加自己执政的气势。 他很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这个时候的皇太极感觉自己就是天神,最起码也是那种所向无敌的猛将。 只见他骑着雄骏的枣红色战马、旁边则是擎着黄色大纛旗的瓜尔佳.图赖,器宇轩昂的在远处的清军阵营中耀武扬威,从西面的小凌河边一直走到松山东面的临海一带,不住地对明军阵地进行观察。 由于距离较远,明军的枪炮无法打到,很多明军将士都是面色复杂地看着远处的皇太极以及他那略显夸张的表演。 与此同时,为了在皇太极面前有所表现,多尔衮命令汉将佟图赖和金玉和组织兵力对松山的明军阵地再次进行试探性进攻。 令人奇怪的是,明军虽然依旧是正常迎敌,但是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气势如虹的感觉。 显然是被皇太极所吓住。 这种现象令明军中的一员大英雄非常不满,他就是东协总兵官曹变蛟。 “你们都被奴酋给吓住了,老子可不怕!” 曹变蛟主动向主帅洪承畴请战,请求率领本部千余骑兵,出城邀战,挫一挫清军的士气。 洪承畴一开始坚决不许,但是耐不过曹变蛟的坚持,洪承畴知道士气难得,可鼓而不可泄,便同意了曹变蛟的主张,让曹变蛟出战试一下,但是不得进军太远,而且还派遣另一员大将,总兵官王廷臣负责接应。 只是曹变蛟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完美诠释了一遍,他率领所部仅仅千余人马,先是冲破了清将金玉和的大阵,本来以为他会反身攻击佟图赖和金玉和二将,多尔滚已经指示麾下大将伊尔德,让伊尔德带领精锐骑兵千人,准备从侧面拦截即将回头的曹变蛟。 伊尔德速来知晓曹变蛟的英勇,在前些日子的作战当中,曹变蛟直对清军大将楞额礼,直接斩杀了楞额礼率领的数百名骑兵,使得楞额礼虽然最后获胜,但是仍然被多尔衮批评不已。那个时候曹变蛟的威名便已经传遍清军。 伊尔德素来以自己的族叔扬古利为榜样,自诩骁勇,当下摩拳擦掌,希望与曹变蛟决一雌雄。 但是曹变蛟的做法却惊呆了明、清双方的主将,只见曹变蛟率领所部亲兵冲破金玉和所部后,没有返身作战,也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向前进攻,接连穿过清将苏纳营、朱玛喇营和何洛会营,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清军的悍将,击破何洛会营后,曹变蛟仍然没有停留,而是直奔耀武扬威的皇太极而去。 皇太极大老远地就看着一彪明军人马从远处狂奔而来,心下震动,激动之余,鼻血更是流个不停,血量大增。 不知道曹变蛟是不是特别喜欢皇太极的这种待客之道,往前冲击的更猛。 护卫在皇太极身边的瓜尔佳.图赖,大吼一声,把黄色大纛旗交给了一名部下,然后带着身边的数十名精锐巴牙喇护兵,对着曹变蛟就迎面而去。 但是此时的曹变蛟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手中的血色长矛,被他的舞的就像一个直升机的螺旋桨,所过之处,到处都是一片血雾,肾上腺素已经达到了巅峰值。 瓜尔佳.图赖尽管身高体壮,但是跟曹变蛟接战后,立刻感到非常吃力,打斗不过十个回合,一不注意,就被曹变蛟给挑落马下,曹变蛟刚想取了图赖的性命,但是图赖的亲兵拼死救护,才使得瓜尔佳图赖勉强生还。 曹变蛟也没有过于纠结,而是放过图赖,直接继续奔着皇太极而去。 距离最近的时候,曹变蛟的前方不过三十步就是皇太极,只是两人中间站着惊慌失措的数十名巴牙喇兵。 皇太极假装镇定,死死地盯着曹变蛟,想要凭借自己的威慑力吓退曹变蛟。曹变蛟见状放下长矛,取下了背部的弓箭,想要射向皇太极,但是却发现左臂已经抬不起来。 原来他的左臂已经中了三箭,胳膊肿大了一圈。 曹变蛟面对蜂拥而来的清军士兵,将弓箭弓背狠狠地砸向旁边的清兵,然后将马匹上的长矛再次取回,瞄准皇太极,就直接朝前方飞掷而去。 皇太极身边的一个巴牙喇兵赶忙挡在了皇太极的身前,以自己的性命,救下了皇太极的性命。 曹变蛟拔出自己的佩刀,就想驱马冲向皇太极,但是不料马失前蹄,跌落马下。 他的家将拼死向前,杀退清将,救下了曹变蛟,并把自己的战马让给曹变蛟,等到曹变蛟再次跨上战马,准备追击皇太极的时候,皇太极已经骑上战马,狂奔而去。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清军也开始迅速反应过来,大量的清将率领精锐清兵开始围攻曹变蛟,曹变蛟长叹一声,突然就跌落马下。 经过长时间的砍杀,曹变蛟早已经筋疲力竭,看到皇太极离去以后,所有的心气神均已不再,直接晕倒了。 曹变蛟的部下都是百战余生的猛将,连忙护卫着曹变蛟,又重新向后方杀回,竟然奇迹般地将已经陷入昏迷当中的曹变蛟,安全护送回松山城,只是原本出战的一千人,归来时还剩下十一人,且个个身负重伤。 曹变蛟这次作战袭击差点就要取得惊人的战果,明军的士气有所提高,明军统帅洪承畴也是扼腕叹息,早知道多派一些人就好了,万一成功那就是不世之功! 只是历史没有假设。 清军方面,皇太极是暴怒异常,不顾流淌的鼻血,亲自砍杀了自己的侍卫亲将济纳,惩罚他的护卫设置不利之罪; 并将在关键时刻撤退的十八名巴牙喇侍卫全部斩首,将这十九颗头颅传示全军,以儆效尤。 同时将多尔衮贬为郡王,将佟图赖、金玉和、何洛会、朱玛喇、苏纳,甚至受伤的瓜尔佳.图赖都是贬秩一级,以示惩戒。 由此可见皇太极的愤怒程度。 不过作为杰出政治家的皇太极,很快调整过来,他通过自己的观察,当机立断,确定了先断明军粮道、掘壕筑垣、围困松山明军的作战方针。 (本章完) 第530章 决战松山 第530章 决战松山 曹变蛟的突然袭击余波未了,皇太极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报复计划。 在皇太极的亲自指挥下,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清军利用自己的人力方面的优势,以近二十万奴隶不分昼夜的挖掘,就在松、杏之间挖掘出三道深八尺、宽一丈多的战壕,彻底切断了松山到杏山之间的一切联系和松山明军的粮草供应。 皇太极部署豪格在松山西面建立埋伏圈和挖掘壕沟封锁松山,这前后两步棋还只是第一步计划。 第二步,皇太极命令亲王多铎统领大军,绕道锦州城西,杀向了明国大军的侧翼。 明军本来就是早有防备,侧翼统领天津总兵官王洪,受到曹变蛟进击皇太极的鼓舞,不顾署总兵官刘肇基的坚守建议,主动勇敢地迎击多铎。 只是多铎率领的都是满、蒙精锐,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快速冲破了明军的阵型,天津总兵官王洪当场阵亡。 多铎冲破王洪阵营后,命令大将准塔率领步兵继续冲击明军阵地,丁志德所部的山永兵率先崩溃,四散而逃,丁志德在后面接连砍杀多人,想要止住溃散的部下; 另一员明军将领刘肇基则是依靠壕沟进行顽强的阻击。 准塔接到命令后,命令每名清军将士扛着一具尸体,将尸体投入到明军挖掘的壕沟之中,有的人压根就没死,而且明明还梳着小辫子,但是仍然被同伴给扔进大坑之中。 在这样的野蛮行为下,清军的效率很高,转瞬之间就将一段壕沟填满,清军将士踩过厚厚的尸体堆,向前进攻。 明军被凶悍野蛮的清军给吓坏了。 丁志德在乱兵当中被杀。 刘肇基见抵抗无望,则率领少数亲兵直接逃往了塔山城,向巡抚丘民仰报告了情况。 丘民仰从刘肇基处得知消息后,顿时大惊,先是令人将刘肇基给关了起来,然后命令参将王之富率兵两千人,立刻前往笔架山支援。 作为一名文官,丘民仰的反应可谓迅速,但是清军的反应更为迅速。 原本水师没有任何优势的清军,征召了朝鲜水师将领李浚和朝鲜陆师将领林庆业和柳琳,也赶到锦州参与对明作战。 其中李浚主要任务就是指挥船队,将清国大将阿济格率领的精锐甲士三千人,从水路运送到笔架山。 当阿济格所部的前锋劳萨率兵两百人,从海上登陆笔架山时,笔架山上的明军守军顿时愣住了,被连续杀掉多人以后,守军才反应过来,但是阿济格随即指挥主力登上笔架山,将笔架山的明军全部斩杀殆尽。 阿济格技高人胆大,没有放火烧毁明军的十二堆粮草,而是就地布置防守,命令劳萨率兵五百,从石堤通道进攻明军桥头堡阵地的守军王宪所部。 王宪带领的都是关宁军的精锐力量,负有报国和守土的双层责任,立刻奋勇还击,但是多铎委派的准塔所部,从王宪的背部杀到,在清将准塔和劳萨的前后夹击之下,王宪所部人马一部分选择了投降,王宪深感无力回天,失去了希望,战斗至力竭后自杀身亡。 清军攻下桥头堡后,以劳萨驻军防守,准塔带兵驱赶着王宪所部投降的人马,进军到杏山城下,杏山城将士顿时大惊。 杏山守将吕品奇虽然手握重兵,但是内心胆怯,不敢开城出战,只是下令固守待援。 正在此时,奉了丘民仰之命,来笔架山支援的参将王之富率领的两千人,刚到桥头堡,就遇到了劳萨的迎头痛击。 王之富素来反应迅速,看情况不对,立刻率领所部返回,但是上天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多铎亲自率领大军插在了塔山与杏山之间,挡住了王之富的归路。还没等王之富反应过来,清将萨穆什喀已经率领骑兵千人冲进了明军阵中肆意砍杀。 不到半日时间,明军即伤亡大半,王之富见大势已去,想要投降清军,但是多铎认为他一开始没有投降,势穷才投降,并非出自真心,下令将王之富拉到杏山城下,纵马踏死。 多铎的本意就是杀鸡儆猴,杏山城守将吕品奇内心却是惊慌不已,祈祷着北方的洪承畴尽快取得胜利,否则他也快坚持不住了。 清军作战是讲究策略的,故意将笔架山和王之富的败兵给放掉一部分,让他们分别进入松山和塔山,将笔架山陷落的消息透露给明军大部。 八月二十日,笔架山被清军占领,明军囤积的粮草被劫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明军各部,明军将士顿时人心惶惶。 尤其是松山城,城内的明军当初只是携带了十四万人的三日口粮,洪承畴派部下进行过数十次小规模的突围活动,但是都败于清军挖掘的错综复杂的壕沟工事上。 后路被断,粮草不继,这怕是要陷入到绝境之中。 洪承畴不敢大意,鉴于明军的武器装备储备还算丰富、兵员众多,洪承畴有意组织一次对清军的大反攻作战,想要采取一鼓作气,进行决战,打败清军,救出锦州的祖大寿。 于是他便把身在松山的七位总兵官召在一起,准备宣布自己的命令。 但是绝大部分与会将领都反对洪承畴发动进攻的命令,就连代表中央兵部的张若麒,也是反对洪承畴的决战计划,希望撤回宁远,他当众表示道: “各帅既有回宁远支粮再战之议,似属可允。” 张若麒的态度若此,下面的几个总兵官吴三桂、唐通等人立刻态度大变,坚决主张进行突围,而反对决战。 洪承畴无奈,只得命令全军在八月二十二日清晨辰时初刻,同时分别向西和向南发动突围行动。 按照原有计划,以洪承畴为首,率领总兵曹变蛟、王廷臣、唐通、白广恩向西突围;以张若麒为首,率领总兵官吴三桂、马科、王朴和李辅明(杨国柱死后,由李辅明代行杨国柱的职务)向南突围。 原本如果明军众志成城的话,这样的安排至少能够让明军逃出去大半人马,毕竟清军的包围圈刚刚形成,远远谈不上稳固。 但是坏就坏在明军之中有“聪明人”王朴的存在,王朴这人信奉一条自然规律,那就是: “我不需要跑多快,但是我一定要比战友跑的更快。”。 王朴在这种信念之下,于八月二十一日晚,率领所部人马,出其不意拔营,向西逃窜。 由于王朴这种非常没品的行为,直接导致了洪承畴决战松山的计划失败之后,突围计划也宣布破产。 (本章完) 第531章 松山被围 第531章 松山被围 总兵官王朴带领所部人马突然离开明军大阵,震惊了明清双方高层,使得王朴的大名迅速传开,只是并非什么好名声。 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么有名气。 只是可就苦了他的八辈祖宗,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被清军将士笑着问候,被明军将士龇牙咧嘴狠狠地咒骂着。 清军方面,由于准备并不充足,所以被王朴在夜间找到空隙,从多铎的包围圈中逃走,多铎因此也被皇太极申斥,心情非常不好,就把更多的兵力投入到缺口上,阻止明军其余各部逃离。 总兵官王朴带着部下朝着塔山城狂奔,领头的都这么胆怯,下面的人可想而知,又能好得了哪里去? 加上王朴选择的突围时间是晚上,很多明军士兵都有夜盲症,黑夜之中看不清物体,使得王朴所部的四千余明军,刚突围出来不久,很多人就在黑夜之中迷失了方向,开始了瞎转悠,最后大部分都在次日,被清军的巡逻人马所抓获,变成了奴隶。 王朴到达塔山城时,点验人马才发现,自己只是把亲兵两百人给带出来了,其他的四千余人都已经不知去向。 这样的话问题就大了,辽东巡抚丘民仰亲自向王朴询问了一些事情后,立刻就下令将王朴所部缴械,然后命令将刘肇基和王朴二将,全部押送到山海关,接受朝廷的进一步调查和治罪。 得知了松山城的被围,丘民仰是心急如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非常有责任感的官员。 只是他从王朴的嘴中得知,王朴的突围是奉了洪承畴的命令来寻求援兵的。 寻求援兵的理由,是因为笔架山的粮草被清军夺取,松山阵中缺乏粮草,粮草不足就使得军心不稳,军心不稳就压根无法发动反攻。 丘民仰听完,立刻做出了决定,他给塔山守军留下了十日军粮,又发文让后方的黎玉田抓紧运送新的部队和军粮到塔山,然后搜刮全塔山的剩余军粮以及其他多余的军用物资,准备带上这些物资,冲破清军的包围圈,赶到松山城支援那里的明军。 只是丘民仰怎么也不会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王朴压根就没有说实话,实话就是明军大营的士气已经崩溃,洪承畴已经决定全军突围,而不是在松山城固守待援。 在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王朴把丘民仰给害了。 八月二十二日 丘民仰命令以副将张鉴为首,带着张韬、佟翼圣、于永绶和窦濬四将率领五千人马留守塔山。 丘民仰亲自带着将领吴永录、周祜和秦鼎三将率领九千名精锐,护送着大批军粮,以周祜为前锋,猛攻清军的阵地,希望能够取得突破,好将粮草护送到松山城。 清军西线的多铎所部顿时面临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丘民仰在西面,洪承畴在东面的两面夹击。 多铎所部对于明军的东西夹攻还是明显准备不足的,阵地被明军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档,只是明军没有很好的利用这个空挡,西面的丘民仰带着三将急着往东走,东面部队在唐通和白广恩的带领下,急着往西跑。 东西两支明军的兵马碰到之后,产生了巨大的混乱,基层的士兵变得无所适从,以至于西面的大量明军也被裹挟着,一起向西逃窜。 正在这个时候,回神过来的多铎,命令麾下大将准塔率领骑兵对于明军大队发动冲击,这就加重了明军的混乱程度。 混乱之中,明军将领吴永录和周祜向前迎战,死于乱军之中; 唐通和白广恩率领的两万名明军裹挟着原本打算东进的数千明军,开始向塔山方向逃去。 却不料在塔山东面的高桥一带陷入了豪格的重重埋伏之中,唐通和白广恩拼死作战,部下人马最后只带回四千人,逃回到塔山城中。 第一次高桥之战,明军阵亡两万余人,豪格所部损伤极其微小。 而与唐通和白广恩背道而驰,西面的明军将领秦鼎则护送着丘民仰,带着少量的粮草物资冲进了松山城。 冲进松山城的丘民仰在一般人看来,跟送死没有区别,但是在曹变蛟和王廷臣看来,丘民仰是值得敬重的,这种慨然赴死的精神,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 受到曹变蛟和王廷臣的影响,洪承畴在丘民仰的强烈劝说下,带着王廷臣和受伤未愈的曹变蛟,率领两万多人马返回了松山城,选择固守待援。 清将多尔衮指挥大军重新合围,之前被皇太极严厉训斥的多尔衮,知耻而后勇,这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亲自率领正白旗精锐防守在松山大营的西侧,并且加挖三条壕沟,再修筑有两条长长的土垣,将松山城彻底围困住。 西路的唐通和白广恩好歹还算带着数千人马回到了塔山城,说的好听点,还算保留了一点火种; 而另一边的明军,在南路突击方向上,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吴三桂、马科和李辅明都算是手握重兵的将领,每个人的部下数量众多,即使王朴所部离开,三部仍然有比较可观的兵力数万人,凭借着强大的兵力优势,三将护卫着张若麒顺利地向南突进了杏山城。 只是杏山城本来就城小粮食少,实在不是一个久待之地,三将在杏山城待了两日后,和张若麒商量后,一致决定放弃杏山城,开始向西突围。 这路明军的计划是趁着夜色,由李辅明带兵掩护张若麒从沿海一带西撤,算是南路军;北路军方面,则是以马科为首,吴三桂在前、马科在中,吕品奇在后,在北线一带掩护张若麒和李辅明,然后再一起向塔山方向撤退。 明军的设想是好的,但是清军经过第一次的封堵失败后,皇太极已经调遣了更多的大军前往西线执行封堵任务,注定明军的突围变得更加艰难。 果然李辅明带领张若麒沿着海岸线向西进发,很快就受到了阿济格从笔架山发起的侧翼袭击,在李辅明拼死奋战之下,护卫着张若麒侥幸来到了塔山城,所部人马仅余两千人。 而原本负责掩护张若麒和李辅明的吴三桂和马科,则是非常郁闷: 他们两部的人马虽然多,但是士气不高。当李辅明和张若麒率领的人马在南线遭到袭击后,原本负责后路安危的吕品奇竟然没有选择出城,而是退回杏山城内,并把城门关的死死的。 把突围明军的后路全部让给了清军。 中路的马科所部人马见状,立刻大惊失色,纷纷四面而逃,只是由于天色昏暗,大量的明军士兵在情急之下,跌落山坡摔死,或者掉落大海中淹死了。 清军文官和朝鲜将军柳琳等人,在当日事后记载: 明军窜走,漫山遍野,自杏山以南,沿海至塔山一路,赴海死者,不可胜计。海中浮尸,至少数万。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吴三桂所部的人马也好不到哪里去,吴三桂无奈之下,和后面跟上来的马科,两人收集亲兵亲将,也不再顾及其他各营人马,直接向西突围,路上先后经历了萨穆什喀、准塔、多铎、叶臣和豪格的五路埋伏,吴三桂和马科凭借着自身的武勇和身边亲兵的拼死阻击,两人单枪匹马、浑身是伤的回到了塔山。 后来向大明朝廷奏报,也是吴三桂与马科二将“仅以身免”;而两人的亲兵亲将更是无一幸免,全员战死。 至此,小小的塔山城,汇聚了一名兵部钦差张若麒和吴三桂、马科、白广恩、唐通、李辅明共五位总兵,以及副将张鉴、猛将张韬、骑将佟翼圣、参将于永绶和游击窦濬等将领,部卒还有万余人。 塔山城墙坚固,且后面就是通往宁远的大路,按道理说塔山应该具备一定防守之力的,只是明军从上到下都已经被吓破了胆。 当多铎率领两万清军逼近塔山城的时候,一盘散沙的明军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勇气,作为城中的最高领导,张若麒非常可耻地选择了率先逃跑,而且他害怕清军在陆路埋伏,选择了驾驶小船,沿着海岸线回到了宁远城。 眼看着最高领导都跑了,其他五位总兵和张鉴、张韬、佟翼圣、于永绶四位“猛将”自然不甘落后,纷纷带着亲兵打开了塔山城门,趁着清军还没有兵临城下,这帮人劫掠了城内仅剩下的快马,狂奔而去。 只是他们未及时通知自己的战友,游击将军窦濬。 当窦濬听闻亲兵报告时,他正在巡视全城,当他获知了领头的文官和九位大将都是向西跑掉以后,心头大惊,果断地下令封锁城门,禁止任何人等外出。 窦濬令部下统计城内军士人数,还有7000人,对于防守塔山这座二里小城来说,按道理说防守兵力还是绰绰有余,粮食还可供九日,他也不理解为何那么多将领,置祖宗的土地于不顾,而只顾着自己逃命。 窦濬则是下定决心就在塔山组织死守,坦然地面对清军即将而来的进攻。 (本章完) 第532章 塔山之战 第532章 塔山之战 将为兵之胆,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自古皆然。 况且窦濬下令将塔山城门全部关闭,令自己的亲信把守,禁止任何人外出,失去了后路的将士们,反而平静了下来。 窦濬然后下令把城内的宝物全部搬出来,赏赐给众将士,表示要与众将士同甘共苦。 “将士们,当官的是走掉了。 可是咱们不能逃,这里是咱们的家啊。为什么不能逃?如果咱们走掉了,那么从塔山到宁远之间的171个堡寨就将陷入建奴之手,你们的父母妻儿就会沦为奴隶,被人欺辱。为了掩护他们进关,咱们也得守个十日。而且塔山城城墙坚固,城内粮食尚有结余,不用担心饿着肚子打仗。你们不用考虑其他,只管挥舞着你们的刀枪,砍向敌人的头颅。 将士们,杀敌报国!” 窦濬歇斯底里地呐喊道,回应他的也是底气十足的呐喊: “杀敌报国!” 窦濬把城内将士勉强给动员起来后,就亲自登上东门城门楼,开始指挥将士们阻挡清军的进攻。 清军的进攻方式还是老一套,先让俘虏在前发动进攻,接着便是奴隶包衣阿哈们,明军将铳弹和弓箭作为回应,激战一日,清军除了留下满地的尸体外,未能取得分毫进展。 多铎一发狠,下令包衣们把白日里战死城下的尸体全部挪走,向皇太极申请调遣乌镇超哈作战。 可是乌镇超哈部队远在锦州东门外,皇太极不愿意劳师动众,就派遣阿济格去招降杏山城,想用杏山城的火炮,去攻打塔山。 事实果然没有令皇太极失望,杏山城守将吕品奇辜负了洪承畴的信任,在阿济格的恫吓下,选择了率领城内6800名将士不战而降。 吕品奇投降后,阿济格派人将杏山城内的火炮拆卸下来,运到了塔山前线,并让吕品奇率领所部人马进攻塔山城内的明军。 于是乎出现了这样一幕景象: 杏山城的“明军”在拼命地用云梯,攀爬塔山城墙,舍命进攻塔山城的明军,而塔山城的明军则是全力抵抗着,等到火器通红的时候,才拿起了冷兵器,拼命挥舞着刀剑,砍杀着曾经的熟人、战友、亲戚们。 可悲至极! 最终经过五日的惨烈厮杀,吕品奇终于率军攻下了塔山城东门,但是他本部人马也由6800人直接降低为2800人。 清军大将准塔顺着吕品奇带人打开的东门,冲进了塔山城,窦濬率领剩余的人马进行了最后的巷战。 看着清军大规模涌入塔山,塔山东门城头的死人堆,几乎快等同于城墙碟口的高度,吕品奇斜坐在城头死人堆里,目光呆滞地看向城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糊涂的吕品奇相反,准塔则是思路清晰。 指挥清军将最后的明军压迫在城西北城隍庙一带,窦濬带着部下在最后一次祭拜完天神地公后,再次拒绝了准塔的招降。 准塔的耐心被耗尽,命令老将纳木泰率本牛录兵,对明军的藏身地城隍庙,展开了最后的进攻。 窦濬的亲将们与之进行了激烈的厮杀,无一投降,最后全部阵亡。 看着满身血污的清将纳木泰冲入城隍庙后,窦濬耐人寻味地笑了一下,然后亲手点燃了石像后面堆放的大量的火药,随着一声爆响,窦濬带着上百名伤兵兄弟,和清将纳木泰以下数十名满洲清兵同归于尽。 塔山城隍庙被彻底炸毁。 但是身在塔山东门城头上发呆的吕品奇,听见剧烈的爆炸声后,抬头一看,却仿佛看到了最为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 (本章完) 第533章 被动的杨绳武 第533章 被动的杨绳武 大明崇祯十四年、大清崇德六年八月二十九日 塔山城陷落 皇太极委派自己的兄弟阿济格和多铎,率领精兵六千追击明军溃兵,一直追到宁远城下。 宁远城在崇祯后期一直是吴家的大本营,吴三桂这次退无可退,他以团练辽东总兵官的名义,挑起了防守重任,利用宁远城强大的防御工事以及射程较远的红夷大炮给予清军以重创。 阿济格、多铎兄弟于是按照皇太极的命令,令部下正白旗梅勒章京讷尔特和镶白旗梅勒章京雍贵各自带兵1200人,分别驻扎在连山堡和沙河堡,并且挖掘壕沟,封锁住了宁远到锦州之间的道路。 阿济格和多铎则是率领大部人马暂时撤退至松山城外,开始参与指挥围剿松山城的战斗。 明军至此已经损失了十余万精锐将士,而宁远城的东面,仅剩下锦州和松山二城还在大明的手中,其余地方则是完全被清军所占领。 当这份败报传到京城,崇祯皇帝瞬间觉得天塌了,差点跌落到台阶下,兵部尚书陈新甲硬着头皮劝谏道: “陛下,还请保重龙体。” “对,本兵,你快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只要能把洪爱卿和祖大寿给救出来,朕全都听你的。” “陛下,微臣觉得首要之事,还是继续派兵去支援辽西,否则会令天下臣民寒心的。” “哼,朕倒是觉得应该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好让那些家伙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做。” 陈新甲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大明朝廷还是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进行了沟通和研究工作,经过崇祯皇帝、兵部尚书陈新甲和朝廷衮衮诸公之间的大量的扯皮和妥协,最终决定把首个擅自逃离的总兵官王朴给斩首示众,传首辽西,以儆效尤。 其余各个将领,署总兵官刘肇基被一撸到底,贬为庶民,回老家南直隶海州赣榆县闲住; 其余吴三桂、马科、白广恩、唐通和李辅明,全部被贬秩一级,任为事务官。 兵部尚书陈新甲却建议,先给吴三桂的权利,加以提督,仍以团练辽东总兵官的名义,统领驻扎于宁远的大明各营人马,其中关宁军副将张鉴、张韬、佟翼圣和于永绶等将均须服从吴三桂的指挥; 同时应该把被清军吓破胆的马科、白广恩和唐通全部给调回关内,其中将马科送到中原的平叛战场上,白广恩贬秩为密云总兵,唐通则是以蓟镇西协总兵官的职务(原来是蓟镇总兵官,参考曹变蛟故事,任命唐通为西协总兵官,实际俸禄按副总兵级别发放,属于贬秩一级),继续镇守蓟镇; 李辅明因为还有两千部属,被从山西总兵官贬秩为广宁前屯总兵官,负责宁远与山海关之间的道路保障。 处理好责任问题后,是该考虑一下援兵的问题了。 崇祯皇帝对于接任范复粹为内阁首辅的张四知,非常不满意,因为张四知老是把崇祯皇帝当成小孩一样,每件事都讲解的事无巨细,这令自尊心很强、但是读书很少的崇祯皇帝非常不爽。 崇祯皇帝大笔一挥之下,将这位当年五月才上任的内阁首辅张四知,仅仅当了四个月首辅,就被迫下台。 为了应对日益复杂的国内外局势,崇祯皇帝以最高的礼仪,将远在老家赋闲的崇祯朝的前前前前任内阁首辅周延儒再次给征召回来,于崇祯十四年九月再次出任大明内阁首辅。 热衷于政治事务的周延儒,刚回到朝廷就摩拳擦掌,希望干出一番成绩出来,于是立刻向崇祯皇帝推荐了顺天巡抚杨绳武为援辽督师,率兵解救松山和锦州。 崇祯皇帝便按照周延儒的主意,任命杨绳武为蓟辽总督,督率关内的各个散兵游勇似的营头,集中训练后,进入辽西支援松锦。 杨绳武从顺天巡抚升官为蓟辽总督,理论上来说属于连升好几级,本是该高兴的事,但是杨绳武并不领情,背地里把新任内阁首辅周延儒的家中女眷们一一亲切问候了一遍。 谁都知道此时去辽东战场,那就是送死。 毕竟圣旨已下,杨绳武整日里忧心忡忡,直接去辽西那就是送死无疑,大明的十四万精锐都没了,让他到哪里再变出来精兵强将? 但是如果不干活,那就是渎职,有很高的风险要被杀头的。 杨绳武于是想了一个招数,不断地提拔将领,招募新兵进行训练,这样显得自己正在忙碌,朝廷也说不出来问题。 在这种思维引导下,杨绳武先是提议由天津总兵马爌随同出征,但是被兵部给拒绝,马爌是之前在辽东作战的四帅之一的马林之子,原天津总兵王洪被调往辽东战场后,他继任为天津总兵,负责京师南路的安全,位置重要不可动摇; 那么通州总兵官张汝行呢? 兵部回复那就更不行了!通州在京师东面,容不得半点玩笑。 蓟州中协总兵官白腾蛟呢? 那也不行,白腾蛟负责守长城呢,若是把他调走,万一北虏来了怎么办? 昌平总兵官王世仁呢? 王世仁负责守卫京师西北面,不能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让杨绳武带着闲的发慌的卢龙援兵营去解救松锦不成? 这次说不行的不光是张鹿安,还直接被杨绳武自己就给否决了,他见过张鹿安,总觉得此子太过年轻,毛还没有长齐,实在是不可靠。 最后还是兵部尚书陈新甲可怜陷入被动之中的杨绳武,为他调来了一些列的客兵,供他调遣,具体为: 延绥镇总兵李昌龄,从延安出发时尚有兵员4100人,因为粮饷拖欠问题,士兵发生了大规模逃离现象,等十月中旬到了永平府后,还剩下兵员900人; 阳和督标团练副将朱尚蒙,这是宣府的主要将官杨国柱、马友功等全部阵亡,他们所率领的宣府子弟兵也都殉国了,朱尚蒙在阳和招募的新兵2000人,十月中旬赶到永平时,大部分士兵训练时间不到三个月; 新任山西总兵官冯举,原任山西总兵李辅明调到辽西战场,冯举算是接了李辅明的班,但是很快也被调到蓟辽战场了。这次是把山西一地的官军精锐全部提取出来,组织出来的一支新的营头,成营一个月,有兵员1900人; 柳沟总兵官王世国,柳沟实际上是从宣府镇下分出来的新镇,有兵1100人,但是都为边军精锐,战斗力较强; 新任宣府总兵官罗俊杰,跟朱尚蒙的情况一致,所部大部分都是新兵,加上罗俊杰的亲兵队一起,有兵力2700人。 大明兵部为杨绳武调拨了四镇一营的人马,看上去级别很高,实际上总数8600人,即使再加上张鹿安率领的卢龙援兵营,总兵力也不过一万多人。 而据各种大明官方塘报显示,对面的清军光战兵至少有二十万人之众。 学富五车的杨绳武据此,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词,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这种巨大的压力产生的焦虑感,令杨绳武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摧残,于崇祯十四年腊月,在回京述职后,于返回永平府的路上,以不明原因逝世于顺天府的丰润城。 (本章完) 第534章 东出山海关 第534章 东出山海关 新任蓟辽总督杨绳武的逝世,使得大明东援计划再次受阻。 但是各处的人马,都已经从远方调遣过来了,难道这就要把人给遣散回去吗?那岂不是白忙乎了? 政治非同儿戏,军事难言放弃。 大明新任内阁首辅周延儒,没有为自己的第一次推荐失误,产生一丝一毫内疚的感觉,而是自告奋勇,再次推荐了两个自己讨厌的官员范志完和赵光拚供崇祯皇帝选择,由他们当中某个人来接任蓟辽总督的职务。 给皇帝的选人理由是范志完为大宋名人范仲淹的后裔,有名臣的血脉加持,相信会有奇效; 而赵光拚也是官僚世家,被重新启用后,毁家纾难,筹措了数万两银子来支持大明的国防建设。 这两个人都是人才啊。 实际上他们俩只是跟江南的东林党人关系非常好,尤其是赵光拚,跟万元吉甚至为莫逆之交。 可见作为首辅的周延儒,为国家推荐人才,已经看中的不是此人是否合适,而是此人是否与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为标准,一些精明的大臣们迅速发现了这个问题,纷纷投靠周延儒,大明的朝堂因而变得更加黑暗无比。 篇幅有限,具体不便细聊。 此时的崇祯皇帝就像一个刚刚赌了一把大的,却赌输了的赌徒一样,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程度,迫切想要通过一切手段来翻本,在没有详细审核情况下,就准备同意。 这时内阁次辅陈演提出了一个问题: “蓟辽总督如果出关离开了,肯定就是全权指挥军队了,那么辽西一带的政治事务交给谁来处理?关内这边留守的人马,也总得有个督师吧?否则万一再如洪大人那般,然后该如何善后呢?” 如果换作平时,像陈演这么不盼着好的说话,早就被崇祯皇帝斥责了,但是崇祯皇帝的心气神仿佛被抽走了,只是默然地点点头。 作为内阁首辅的周延儒自然是得为皇帝排忧解难的,于是提出来一个方案,那就是将蓟辽总督一职所负责的任务范围,拆分为两块,分别设立幕府进行负责。 周延儒的这个办法完全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拆分出来两块人马,彼此之间更加掣肘,而且人员编制增加了,费用增高了,进入了一个持续性的恶性循环。 但是崇祯皇帝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于是崇祯十四年十二月,延续多年的蓟辽总督破天荒的被一分为二。 赵光拚被大明朝廷任命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蓟州、永平、山海关、通州、天津诸军务,全权负责关内的军事防守任务; 范志完为总督辽东、宁、锦军务,全权负责带领之前丢给杨绳武的人马---四镇二营人马,共计一万三千余人,前往松山、锦州,解救正在被围困的洪承畴和祖大寿两部人马。 另外将原保定巡抚黎玉田改任为辽东巡抚,驻节宁远城。 范志完此人实际上志大才疏,让他抨击朝政,他非常擅长,让他自己带兵打仗,那就是属于赶鸭子上架了。 但是毕竟深受东林大老的影响,范志完非常看不起前任杨绳武的那种消极办法,因为杨绳武的脸皮实在太薄了,最后还因心理压力过大,而不清不楚地死去。 范志完则是非常拉风地在永平府卢龙城外还搞了一次阅兵仪式,阅兵完成后,范志完拉着黎玉田讲了一番重要的讲话,时间直接拖到傍晚。 原本士气旺盛的明军,被烈日晒的是从情绪高昂变得怏怏不耐,范志完不以为意,下令次日一大早全军进军辽东。 范志完任命张鹿安为前锋,率领卢龙援兵营在前开路。 只是援兵营的行军速度实在是太快,张鹿安已经到达了山海关,而后面的范志完率领的主力才刚到抚宁城。 前锋部队和主力人马之间严重脱节,这还得了? 从永平府到山海关关城,总共只有一百六十里地,范志完率领的主力大军整整走了五天半才到。 范志完是全然忘记了他们是要去抓紧解救前方的战友的,倒像是一次和平行军。 最后连新任辽东巡抚黎玉田也看不下去了,向范志完进言应该加快行军步伐。 范志完却回复道: “黎大人,需知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这一万三千多人,大多都为新兵,正是需要磨合的时候,切记轻易地让将士们上战场送死哇,他们也是有爹娘养的人啊,都是各自爹娘的心头肉哇。” 范志完不顾黎玉田的再三劝阻,宣布在山海关城再进行半个月的集训,打开武库,为所部人马补充了一些战马和武器装备,并且让整个援辽军在山海关渡过了崇祯十四年的新年。 范志完的做法不能算错,但是他忘记了,此时距离松山城被围已经有四个月的时间,而距离锦州城彻底被围死则已经过去了七个月的时间。 就算是储备丰富的锦州城也已经开始进行配额补给,而松山城即使加上原本储存的大量军粮,再加上丘民仰带人送上来的粮食,也都已经全部吃完,已经开始杀马吃肉了。 形势变得万分紧急,再加上连山堡的清将讷尔特十分嚣张,派遣少量兵马,对宁远城东一带的屯堡进行劫掠,宁远城的明军无一将敢于打开城门出战。 吴三桂和李辅明等将领,只得派人将相关情报送到山海关,请求上峰早做决断。 黎玉田见状再次恳请尽快出兵,范志完才下令在崇祯十五年正月初六,援辽军全部开出山海关,向宁远城进发。 只是由于范志完带领的援辽军行动速度太慢,使得黎玉田实在是受不了,便提出由他率领卢龙援兵营先行赶往宁远城,如果宁远城有失,那么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朝廷治罪的,已经容不得继续拖延了。 或许被黎玉田的话吓住了,范志完同意了黎玉田的请求。 从山海关到宁远城共有两百里路,黎玉田和张鹿安率领卢龙援兵营,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宁远城。 (本章完) 第535章 吴三桂 第535章 吴三桂 新任辽东巡抚黎玉田还算是一个办实事的官,刚到宁远城,立刻就投入了工作,亲切接见了宁远城剩余的两大总兵官,吴三桂和李辅明,先将宁远城这边的人事关系理顺。 黎玉田拿出了正式的人员任命文书,任命李辅明改为广宁前屯总兵官,驻扎宁远城和山海关之间,负责掩护宁远城的后路粮道。 “朝廷对你还是信任的,把护卫粮道的任务交给你,知道你一定能够不辱使命。” 黎玉田对李辅明说道。 李辅明是激动万分: “卑职一定全力以赴,不辱使命,万死不辞。” 这是李辅明的誓言,事后的发展也表明,他是一个表里如一的好汉。 黎玉田安顿了李辅明,然后召集宁远城众将,当众宣布吴三桂仍为团练辽东总兵官,但是增加了一个提督宁远诸营的头衔。 这意味着宁远一带的驻军和机动兵力营头全部需要受到吴三桂的节制。 黎玉田还强调军令必须统一,全部听从吴三桂指挥的重要性,众将自然是唯唯诺诺。 吴三桂此时年仅三十岁,就成了一方提督军务,真的是世所罕见。吴三桂因此也是激动万分,连忙向黎玉田请战道: “抚军大人钧鉴,前些时日建奴就已经在城外施虐,我等苦无主心骨,虽然恨打心中起,但是害怕国法,不敢出城邀战。如今黎大人来了,三桂并这宁远众将,就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希望黎大人能够允许我等出城作战,歼灭丑奴,以雪我等塔山之耻辱。” “嗯,很好,知耻而后勇,善莫大焉!望吴将军能够带领同仁,以塔山殉国的窦濬将军为榜样,杀敌报国!” “是!” 吴三桂兴奋地大声应命,然后就下去准备召集诸将开会,商量如何把城外游弋的清军给击退。 张鹿安和黎玉田看着吴三桂走出去后,张鹿安也向黎玉田请战道: “抚军大人,我卢龙援兵营设营以来,从未出战,鹿安恳请抚军能够允许我营随同吴将军出战。” 平心而论,此时的吴三桂无论是皮相还是武艺都是顶尖的存在,看上去器宇轩昂、仪表堂堂,但是张鹿安知道吴三桂此人英俊的面庞下,有着一颗极端自私自利的内心,只是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让世人看清。 张鹿安想出战,并不是单纯地想与吴三桂进行比较,他还是真的想尽快救援锦州,因为见微社在锦州的负责人“蚂蚁”已经很久没有传出消息了,包括辽西其他见微社成员也是没有音讯,张鹿安内心也有一种想要解救自己人的想法。 而且万一真能够完成解救松、锦的大功,那就是再次改变了历史。 只是黎玉田没有给张鹿安机会: “张参将,你的这种敢战之心是好的,本官本不应该驳你的面,只是卢龙援兵营在建制上属于援辽军编制,而援辽军的一切行止都必须听范志完范大人的,可是范大人还没有到宁远城呢。所以你啊,就和本官一起,在城头观看吴三桂的英姿吧。” 张鹿安无奈,只能陪着黎玉田来到了宁远城东门,可以大老远地看到不远处的清军游骑兵已经在纵马奔驰,而另一队平民模样的人,正被一队清军步兵押着往东面走,很明显这是清军又在劫掠地方了。 与此同时,新任提督宁远军务的吴三桂,那是迫切希望能够在新任辽东巡抚黎玉田面前有所表现,召集部下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训话,末了,吴三桂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圆柱形的罐子,口中说道: “各位,你们也知道本帅的原有部属在松、杏一带阵亡殆尽,新招之兵不可用,只能拜托诸位了。” “杀敌报国,愿为大帅效力。” “很好,只是本帅对于诸位的综合实力并不清楚,所以本帅就想起来这个办法。”吴三桂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罐子,抓了一把竹签放进了罐子里,继续说道: “这些竹签上写的是你们诸位的名字,待会本帅抽到哪个人,就由哪位将军带领属下亲兵亲将上前作战,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 吴三桂便把手伸进罐子中,闭上眼睛,随便抽出一根竹签,然后递给众人看,睁开眼睛确认了一下,说道: “佟将军,这竹签上是你的名字。” 佟翼圣也不搭话,果断走上前来,双手领取了竹签,然后招呼着自己的部下亲兵亲将,准备出城迎敌。 吴三桂眼看着佟翼圣的部下集合完毕,下令打开东门,然后佟翼圣就带着部下四百人出城列阵,准备抢夺回被清兵掠走的老百姓。 吴三桂则是带领五百名亲兵,守卫在城门外,准备随时接应佟翼圣。 而此时明军的一举一动,都被清军派出的巴牙喇兵侦查兵给盯得死死的,很快有人报告给了清军驻扎连山堡的梅勒章京讷尔特。 讷尔特得报后,立刻赶往前线视察,眯着眼睛观察的讷尔特就犹如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观察自己的猎物活动一般,冷酷无情而又特别专注,关注了一会后,讷尔特给他的副手甲喇章京觉罗兰泰下令道: “兰泰,你带五十人去押送这帮奴隶回塔山,向主子报告这里的情况。” “嗻,奴才遵令。大人,这边当心。” 讷尔特点点头,他一开始还想不通,为何明军那边太阳从西面出来,竟然胆敢出城邀战了,后来视力极好的他看到了城头仿佛站着几个陌生的面孔,心里大概有数,应该是明军的援军到了,才给了宁远城的明军以巨大的底气和勇气。 为了不给后续的松、锦之战带来不利的影响,让上峰知晓明军的部署,也好及时做好调整进行应对,讷尔特决定从城中的明军士兵中,抓一些俘虏进行验证一下。 “特坤,你带本部牛录,前往迎敌!翁克,你带十人过去抓一些‘舌头’回来,我们得确定明狗那边是否已经增兵。” “嗻,奴才听令。” 特坤是正白旗牛录额真,来自于东海女真,擅长训练猛禽海东青,肩膀上始终有一只体型较大的海东青紧紧地抓着他的里衬; 翁克是讷尔特的红甲戈什哈护兵统领,两人当即应命而去。 经过商量后,确认由特坤前往破敌人,翁克则去钻空子,抓漏网之鱼。 但见特坤身强体壮,身披双层铠甲,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从远处看上去就如同天神一般,比他两边的两个骁骑校至少高出了半个身形,肩膀上的海东青早已经躁动不已。 特坤将手抓住海东青的双腿,然后猛然往前方一掷,海东青就犹如离弦的箭的一般,快速的转向,然后直插天空而去,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海东青的尖叫就如同一个发兵信号,以两名骁骑校带头,特坤在后,迅猛地朝着刚列好阵势的佟翼圣杀了过去。 佟翼圣命令部下发射了三轮三眼铳,将特坤身边的两名骁骑校都给打死了,然后挥舞着三眼铳就迎面攻去。 特坤见死了不少部下,立刻暴怒,挥舞着一杆长矛带头冲入明军的阵型当中,所过之处绝对没有一合之敌,接连捅杀数十人,以至于后来明军当中无人敢挡其锋芒。 佟翼圣也被激发起内心的血性,大叫一声,直接带领亲兵冲着特坤而来,特坤以一敌九,却丝毫不落下风,接连斩杀好几名明兵,然后直接杀近了佟翼圣,佟翼圣退无可退,呐喊着挥舞着大刀就作势要砍死特坤,被特坤从容避开,然后回头一戳,就把佟翼圣戳下战马,再杀退想要上前救援的佟翼圣亲兵,自己亲自调下战马,将佟翼圣给举起来,横放在战马背上。 特坤也没有恋战,带着俘虏的佟翼圣从容地回到清军大营。 这让首次以提督名义作战,就损失一员大将的吴三桂面子上很难受,立刻带领所部五百人,上前支援,想要夺回佟翼圣。 只是清军方面也有准备,原本准备掠夺俘虏的翁克,看到特坤抓住了敌将,索性放弃了自己本身的任务,直接带兵迎战吴三桂,掩护特坤的返回。 吴三桂看到对面十来个人,就敢与自己这边对冲过来,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命令明兵将翁色给围住,挥舞长矛直取翁克。 翁色毫不畏惧与吴三桂大战在一起,后方的清军阵营立马做出变化,讷尔特派遣牛禄章京伊明阿带兵三百从左路,牛录章京戴衮带兵三百从右路,觉罗兰泰的戈什哈护兵统领迈色则是带领所部人马在外围游弋,遮挡明军新的支援人马。 清军的战法非常有章程,而且天空中的海东青暂时还没有随着特坤飞回营内,在天空不断盘旋,吴三桂在哪里,他就哪里盘旋,清将立刻将兵力投放到吴三桂附近,吴三桂的防守变得越来越吃力。 这个特点也被城头上的张鹿安和黎玉田所发现,黎玉田喃喃自语道: “想不到清将竟然骁勇善战若此。” “这有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搞三国时代的拼将大战?功夫再高,一枪撂倒。” “你说什么?” “额,卑职刚才说的是天上飞的那只海东青,身上都是活肉,如果煲汤的话,味道一定会很鲜美。” 张鹿安说道,很明显与宁远城头紧张的气氛相背离。 (本章完) 第536章 吃货 第536章 吃货 张鹿安在众人的诧异眼神中,丝毫不乱,来到黎玉田的身边说道: “抚军,吴三桂虽然骁勇,但是很明显他们快顶不住了,要不还是让我派人出城去支援他吧?” 黎玉田看的很清楚,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其他了,微微点了点头。 (实际上原来的历史当中,吴三桂就是在宁远城训练了一年的嫡系新兵,一年后才逐渐形成强大的战斗力,并在新兵训练完成后,出城作战,才将讷尔特斩杀。而此时的吴三桂,本部的嫡系亲兵战斗力还不算多高。) 张鹿安取得了黎玉田的同意后,转头对着张捡下令道: “来人,去叫金千里,组织狙击手出城,去把天上飞的那只海东青给我打下来。” “少爷,那只海东青很漂亮,就这么杀了岂不是怪可惜的?” “你没看到吴将军杀到哪里,那只海东青就在哪里盘旋,它给清军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目标导航,不宰了它,咱们就被动了。而且海东青这种生物,训练得当的话,海东青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就算咱们活着把它抓住了,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打死了,煲汤喝。重复命令!” “是,少爷,打下海东青煲汤喝。” 张捡重复完毕后,看到张鹿安点点头,就下去传令去了。 金千里接到命令后,带着两个枪法非常准的亲兵,由宗寻带着三十名亲兵在旁边护送。开始出城各自寻找合适的位置,准备趁着海东青飞下来时,发动突然的狙击,务必一击即中,因为他们绝对没有第二次狙击海东青的机会。 做好这个安排后,张鹿安向黎玉田告声罪,然后在宁远城各位将官的注视下走下城墙,来到卢龙援兵营校场进行调兵遣将。 张鹿安觉得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得有狮子搏兔的心态,一次性把四支骑兵队全部带上,打开城门,开始在东门外集结。 张鹿安向后望去,只见城头的黎玉田也投来关注的目光,吴三桂刚当上提督,在军中还没有完全树立威信,现在有难,竟然还得外人来救,也真是讽刺。 张鹿安笑着招招手,他没有立刻发动,他是在等,想等天空之上,不再有海东青那凄厉的叫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鹿安掏出望远镜望去,只见吴三桂所部人马已经不足一半,吴三桂原本穿着的银光铠,也已经如同血洗一般。 有那么一刹那,张鹿安产生过一丝念头,那就是让这个瘪犊子直接去死吧,可是后来一想,像这种天性坏透但是擅长隐藏的人,还是留着他在世人面前展露以后再说吧。如果自己见死不救,那么却是无法向身后的文武官员交代。 正思索着如何行动,突然张捡大喜地骑马跑到张鹿安的身边,一边跑一边大叫道: “打中了,少爷,快看,你的鸟被打下来了,金千里打中了你的鸟。” 张鹿安看着张捡手里拎着海东青的两条腿,鹰嘴里不断地渗出鲜血,鹰的脖子上则是有明显的烧黑印迹。 “嗯,很好,给金千里记功,你自己先回城内,给你布置一道非常艰巨的任务,去把这只鹰清理干净,然后开始煲汤。让金千里和宗寻跟着我,我带他们去斩杀清将,去去就回来,喝汤吃肉。” “是,少爷。保证完成任务。” (本章完) 第537章 宁远城东之战 第537章 宁远城东之战 张鹿安认为海东青被打下来了,天空上就没有了被监视的感觉。 张鹿安觉得可以搏一搏了。 “仇有光,前方正白旗的旗主是多尔衮还是多铎?” “报告将军,不知道!” 仇有光中气十足地说道。 “额,很好。待会如果遇到了一员长的跟铁塔差不多高的清将,记住千万不要硬拼,把那个敌将给我引到这边的山坡,这里自然有人会招呼他的。哦,对了,那个敌将就是海东青的主人,可以激怒他,就说海东青就是你打死的,我想他应该会被激怒的。” “将军,这不好吧,那明明是金千里打死的,怎么能让我来背锅呢?” “这是给你立功想办法,你怎么能说出‘被锅’这种肤浅的话来?” “可是将军,万一那个建奴听不懂大明官话怎么办?” “不要去纠结了,你的任务就是碰到此人,就把他给我引过来,别的不用考虑。现在就出发,去救下吴将军。” “是,将军,保证完成任务。” 仇有光呼啸一声,就带着麾下的骑兵朝着吴三桂被围住的方向冲了过去。 清军那边早就有人将明军的动态报告给了讷尔特,讷尔特一面派人向多铎汇报,一面开始继续调拨战将去迎战明军仇有光,同时下令伊明阿和戴衮抓紧加大对吴三桂所部的打击力度,要将这股明军尽快消灭。 仇有光率领的骁骑部很快就碰到了清军在外围游弋的迈色所部,迈色虽然骁勇,但是毕竟部下兵力较少,而且更关键的是仇有光下令部下不要与之对冲,而是等到两部距离接近时,举起鸟铳瞄准打了一波近距离射击,大清骑都尉迈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火铳直接给打死了。 骁骑部没有停留,继续朝着前方攻击,讷尔特紧急派遣返擒拿佟翼圣的特坤再次带领所部人马去迎战新加入的明军。 当特坤带领部下精兵开始冲击骁骑部的时候,仇有光一下子就明白了张鹿安的意思,像特坤这种猛将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战胜的。 仇有光大吼道: “快,打起部旗,撤退!” 随着身边的部旗被打开,仇有光带领所部人马绕了一个弧形大圈,就要往后方撤退。 “站住,胆小鬼!” 特坤大叫道,只是这种声音在纷乱的战场上,明军那边的将士是绝对听不见的。 仇有光继续跑的很欢实,但是他后面的部下可就惨了,特坤连同所部人马,将无数的箭支射向了骁骑部的尾部,造成骁骑部立刻就有十余人跌落马下。 顾不上心疼,仇有光带兵冲过了山坡,仇有光斜看了一眼山坡,看到石头后面有几个趴着的人,想必那就是将军张鹿安预留的狙击人员。 只是问题很快出现了,特坤追击到此,竟然停止追击,想要调转马头,去帮助伊明阿和戴衮二将,先去剿灭吴三桂,回头再来慢慢攻打仇有光。 仇有光看见到手的鸭子快飞了,连忙停了下来,选取十余名嗓门大的士兵跳下战马,一边撒尿一边大叫道: “建奴的海东青很好吃。” 实际上战场上距离比较远,这样的喊声,对面是压根就听不见的。 但是特坤是看到仇有光这边实在是太过于嚣张了,调转马头就要重新对仇有光所部发动攻击。 特坤的部下一名年纪大的领催告诫道: “牛录大人,前方的山坡好像有埋伏,不能再追了。” “有埋伏又如何?来两人,我杀一双。” 特坤显得非常自信,果断地一马当先,再度朝着仇有光这边追了过来。 先前十来个过于放肆的兵丁,连忙跨上战马跟着仇有光飞逃。 特坤的部下领催为了掩护自己的主子,选择了提前一步跑到山坡下,但是并没有任何埋伏冲出来,特坤因而更加放心,驱赶着部下就要快速向前追去。 这个时候山坡上突然站起来数十人,不断地摇旗呐喊,领头的宗寻大叫道: “多铎狗贼,上前送死吧。” 见下面没有反应,宗寻换句话大叫道; “建奴们,快让多尔衮上前领死。” 因为清军将士纷纷停下战马,战场上的嘈杂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大,距离也很近的情况下,宗寻说的话能够被山坡下的人听到,有人将宗寻的话翻译成女真话,说给特坤听,特坤听完后暴怒不已,当即指挥部下开始冲击山坡,这样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特坤本人固定在一处不断地大吼着,叫嚣着杀光山坡上的所有人,这样就形成了相对固定的靶子。 就听见“砰砰”数十声枪响,一颗铅弹准确无疑的打中了特坤的额头位置,特坤摇晃了两下,就跌落马下。 特坤的部下们,没有撤退,反而发疯似的向山坡上猛攻,宗寻指挥着部下不断地施放火铳,想要阻挡清兵的进攻,但是清兵仍然前赴后继地爬山,发动决死进攻。 张鹿安看出来情况的危机,派仇有光率先返回,进攻山坡下的清军,再由容令彰率领骠骑部开始参战,攻击山坡下的清军侧翼。 张鹿安的快速反应,很快稳定了战局,远处的讷尔特看着情况紧急,连忙派人把佟翼圣给送到塔山交给多铎,亲自带领剩下的人马,上前支援。 但是他首先打的还是吴三桂,因为吴三桂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虚弱感,他看中机会,迫切地想要把吴三桂先消灭掉。 张鹿安还有两个骑兵部没有使用,他觉得还不是时候,但是城门楼上的黎玉田却感觉这一仗有的打,因为清军已经明显乱了阵脚,后方的统领都已经出战了。 黎玉田于是下令宁远城内的将领,张鉴率兵五百去迎战讷尔特,张韬和于永绶带兵六百去给吴三桂解围。 战斗打成这个样子,那就是陷入混战了,谁也讨不到好,只能看哪一方的援兵先到了。 但是很明显明军其他的援兵是不切合实际的,而清军那边不远处的沙河堡就有一千两百人的驻军。 只是讷尔特却先下令吹号撤兵,清军将士听到撤离的号声,执行命令非常坚决,各部都在边战边退,就连特坤的尸体,都被清军扛走。 这场战斗下来,清军死伤四百余人,都是真满洲,按照大明近几年的战果,这绝对属于难得的“大捷”了。 明军方面则有一员将军佟翼圣被俘虏,士兵更是阵亡1000人以上,怎么看都不像有胜利的样子。 只是无论是吴三桂、张鉴、张韬还是黎玉田,都是一致认为这绝对是场“大捷”,除了清军带走的,剩下的42级真奴头颅不会作假。 黎玉田本想起草奏章向朝廷报功,但是考虑一番后,还是先行派人告知了督师范志完。 范志完听完使者的汇报后,那是大喜过望: “哈哈,没有想到那个什么卢龙援兵营竟然这般能打,那个年纪小小的张鹿安还真是本官的福将啊。传令,全军,立刻出发,前往宁远城。” 范志完率领的援辽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仅仅用了两日时间,就赶了130里的路,提前到达了宁远城。 (本章完) 第538章 无法无天 第538章 无法无天 范志完很生气。 原本因为前线打胜仗带来的好心情,全都荡然无存。 当他紧赶慢赶到达宁远城后,才发现包括张鹿安在内,吴三桂、张鉴等一应将领都已经不在宁远城中。 “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啊?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国法国纪?啊?一个个地擅离职守,想干什么?那建奴是好惹的吗?刚胜了一场,一个个的就跟战无不胜了,竟然胆敢去发动主动攻击了,都脑子坏掉了吧?” 范志完已经是不顾体统地大骂了,按照他的想法,还想在宁远城南建设十余座堡城,加强宁远和广宁的防守设施讷,岂料这帮骄兵悍将,没有得到自己的同意,就敢去攻打重兵设防的清军占领下的屯堡,万一有了重大损失,到时候朝廷肯定会追究责任的,范志完因此是气急败坏。 “黎大人,那帮骄兵悍将为了自己的功名,不会讲究战略战术的,你作为辽东巡抚,为何不作阻止?” “范大人,请息怒。黎某并不是没有阻止,只是卢龙援兵营的领营参将张鹿安觉得眼下是收复连山堡和沙河堡最好的时候,于是带领所部人马准备先行收复连山堡,然后再收复沙河堡。吴三桂、张鉴他们被张鹿安的计划所感染,也都率领所部人马,加入到反攻的作战当中。” “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他一个丘八,目前还只是一员小小的参将,竟然能够调动那么多的总兵和副将?他是想造反吗?无法无天,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老夫要参劾他……” “范大人,就算他们是无法无天,如果战败了,自然是他们主动出击造成的,到时候兵力有所损失,我等岂不是就无法继续东援了?责任是他们那帮丘八的; 但是万一取胜呢?到时候我们岂不是有运筹帷幄之功? 稍安勿躁,静等两日便可。” 黎玉田劝解道。 范志完觉得黎玉田说的很有道理,怒气终于降了下来,心情平和地问道: “函中兄,你坐下来,给老夫好好说说,前后经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当日是这样子的,张鹿安觉得……” 时间重新拨回到一日前…… 原来当日讷尔特率领清军撤退到连山堡以后,派人通报了正白旗旗主多铎。 而多铎此时也是焦头烂额,兵力分配上是非常紧张,又派人审问了佟翼圣,原本还以为是硬骨头,谁知道佟翼圣刚见到多铎本人,就立刻投降了,还将宁远城内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多铎。 清军因此获悉了宁远城来了明军的一万三千多援军。 加上此时明军水师在援剿水师总兵黄蜚和中书舍人沈廷扬的率领下在海上击败了朝鲜水师,朝鲜人林庆业投降明军。 黄蜚下令放下小船,小心地砸开薄薄的浮冰,出敌不意,从松山东面的海岸线登陆。 明军登陆以后,再把相应的粮食从大船上卸下,通过小船运到陆地上。 明军水师副将马登洪亲自率领精锐水手两千人,冲破清军在沿海地带的防御阵地,克服重重困难,将粮食运送到松山城外。 清军一时之间措手不及。 松山城内的总兵官曹变蛟带着将军秦鼎,出城攻击清军,在明军水师的配合下,将一部分军粮抢运进松山城,使得松山城内欢呼雀跃,明军将士重新燃起了希望,大家都是斗志高昂。 “朝廷没有忘记咱们,拼死一战吧!” 明军士气变得高昂,出城作战,斩杀清军两个牛录章京和其他士兵数百人,曹变蛟和秦鼎率兵掩护马登洪等人,重新返回到水师船上。 马登洪强烈建议曹变蛟和秦鼎一同撤离,不要再去蹈松山死地,但是被曹变蛟和秦鼎给拒绝,两人带着明军再次冲击清军阵营,顺利地返回松山城。 只是曹变蛟在冲击的过程中,在优势清兵的围剿下,曹变蛟再度受伤。 多尔衮随即调来重炮部队,朝着海面上的明军船只进行轰炸,明军水师只能选择暂时性撤退,但是援剿水师总兵黄蜚仍然带领部下游弋在远处未被冻住的海面上,等待着新的机会。 沈廷扬完成了一次送粮任务后,怀着美好的希望,带领船队南返,准备回崇明岛筹集粮食后再度返回。 清军对于海上游弋的明军是高度戒备,此时的清军已经是焦头烂额,皇太极力排众议,下令全军的重点还是尽快攻破松山城和锦州城。 在这种背景下,多铎只能按照皇太极的命令,让讷尔特和雍贵严防死守,不得再轻言浪战。 可惜这么一场海上出色的长途运粮尝试,并非是朝廷组织的,而是由爱国商人沈廷扬和爱国将领黄蜚自发组织的,事后将经过上奏,朝廷下诏对沈廷扬进行了明确表彰,但是仅此而已。 明军水师的成功送粮的消息,很快也传递到宁远城,原本的明军上下,是没有任何将领敢于主动进攻清军阵地,但是张鹿安来到了这里,带来了一丝不同。 张鹿安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消息,主张由黄蜚来到宁远,载上陆军,直接从海上支援松山城,让松山城内的明军将士得以从海上撤退,那样的话,他所敬重的将军曹变蛟就能够获救。 可是张鹿安的建议被黎玉田给直接拒绝,他觉得风险太大,不愿意为此联络黄蜚,没有了黎玉田的支持,张鹿安连如何找到黄蜚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沈廷扬跟着黄蜚一起,否则能够找到沈廷扬从中作保,相信也能说服黄蜚帮忙运兵的。 张鹿安于是分析,清军此刻肯定是如同惊弓之鸟,要求前线暂时保持守势,明军大可以先恢复连山堡和沙河堡。 这次黎玉田没有表示反对,因为攻下了这两处宁远外围堡垒,对于宁远城的防守意义重大,作为辽东巡抚的他,地位才会更加稳固。 张鹿安与吴三桂协商,表面上以吴三桂为统帅,由吴三桂带领张鉴和张韬等将率兵四千,出宁远城进攻连山堡,令副将于永绶带兵两千横插入灰山堡,切断连山堡与沙河堡之间联络的山道。 张鹿安率领卢龙援兵营,越过灰山堡进攻沙河堡,利用兵力优势,趁着夜色包围住沙河堡,只是沙河堡的守将雍贵,非常机警,设置了很多道明暗哨,负责前锋任务的廖自忠,还是被敌军给提前发现了,顿时陷入到混战当中。 由于堡内的清军实力很强,廖自忠所部很快被清军所打退。 张鹿安见天色太晚,进攻不便,下令前锋部撤出战斗,让令狐云湘把炮兵部调上来,布置在三面阵地上。 次日一大早,炮兵部的火炮部署完毕,在谭应华的指挥下,45门火炮同时发动了炮击,沙河堡内一开始还算平静,只是当一颗炮弹集中一处瓦房后,清军就开始大乱不已。 原来是清军镶白旗梅勒章京雍贵被火炮击中,当场死亡,清军失去了统帅,所以出现一片混乱。 但是毕竟清军多为久经战场的老兵,他们很快团结在雍贵的副将玛尔图的周边,询问对策。 玛尔图立刻做出了撤退的决定,带着千余名清军趁着明军的包围圈刚刚形成,从沙河堡东面突围而出。 张鹿安知道灰山堡驻扎有副将于永绶的两千人马,也不是特别担心,当即驻扎沙河堡,派人向黎玉田报功; 另派禄青山率领左翼部和右翼部,部署在塔山西面,防范清军的援军或者进攻; 让令狐云湘带领骠骑部、前锋部尾随追击逃走的清军。 (本章完) 第539章 双河堡 第539章 双河堡 “抚军大人,崇祯十五年正月二十八夜,职部率本部兵马,冒着刺骨的寒风,趁着夜色,悄悄地运动到沙河堡外围……然前锋部攻入堡内后,被建奴发觉,奴奋起余勇,将我前锋部驱逐堡外。翌日,我军集中全部火炮,对沙河堡进行猛攻,当场击毙敌军镶白旗梅勒章京雍贵以下真满洲九十六名……敌之余孽开始向东逃窜,职部已派都司令狐云湘带兵马进行尾随追击……前日已经约好,由副将于永绶驻军灰山堡,东逃的清军后路被断,相信不久以后即有佳音传来……” 范志完摇头晃脑地亲自读完张鹿安发给黎玉田的战报,脸上的笑容溢于言表,口中说道: “函中兄,还是你慧眼识才啊。” “哈哈,哪里哪里,范大人,这都是因为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才能让那帮丘八立下些许薄功。” “我的黎大人哦,这可不是薄功哦。张鹿安这小子斩杀了一个正白旗的梅勒章京,对了,叫什么雍贵,还额外斩杀了95名真满洲,这是多久以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大功啊,这是大捷啊。一定要立刻给朝廷汇报,报捷!” 范志完十分高兴地说道。 “范大人,只是灰山堡和连山堡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万一有个好歹,到时候也不好说,还是等两处的战报同时过来以后,咱们再一起发捷报吧。说起来还是范大人洪福,洪大人率领十四万精锐,都无法完成的任务,范大人仅仅带着一万余人,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战果,真是可喜可贺也。” 黎玉田继续说道。 “哈哈,黎大人,可不敢这么说哦,洪大人可是深得帝心,范某如何敢与之相比啊。” “等范大人取得一系列胜利以后,那深得帝心的就是范大人了。” “函中兄(黎玉田,字函中),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嘛。哈哈哈……不过,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函中兄,让我发现了身边还有张鹿安这样的福将。你是不知道哇,之前他在永平府到山海关的路上,可是把我给气着了。这小子能打仗,但是也足够气人。” “所以说年轻人偶尔会年轻气盛嘛,当今乱世,我等正需要这样的丘八披荆斩棘,建功立业。” “函中兄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哈。” “报……” 正在范志完陶醉在即将建功立业的时候,一声报告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事?毛毛躁躁的。” 黎玉田上前训斥道。 “回抚军大人,连山堡前线急报。” 黎玉田连忙拿起战报看了起来。 “说来听听,是不是已经攻破连山堡了?”范志完问道。 黎玉田看完军报后,却是看的脸色苍白,颤抖地说道: “总督大人,吴总兵派人来报,他率领张鉴和张韬二将进攻连山堡,但是遇到清军援兵从西面而来,如今已经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恳请我们派人支援。” “什么?西面不是有灰山堡吗?灰山堡怎么没有报告敌情?于永绶又在什么位置?” 范志完问道。 黎玉田转头向传令兵呵斥道: “快点回总督大人的话。” “小的不知,但是小人趁着清军撤退以后,从灰山堡经过的时候,灰山堡已经没有官军了,关键灰山堡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想必……想那于将军,应该是逃了吧……” “该死的于永绶,那铁定是逃了哇。这个畜生竟然置友军的安危于不顾,擅自撤退,老夫非得向朝廷参劾他不可。”范志完大骂道。 “范总督,如今之际是得抓紧派兵去支援连山堡哇。要不就派张鹿安去吧?” “不可,张鹿安率领卢龙援兵营去了,那么沙河堡谁来守?万一又被清军给夺回去了,咱们岂不是白忙了?这样,容我想一想,罗俊杰和朱尚蒙两部都是新兵肯定不能动,冯举所部是老夫的后手,也不能动,看来只能让李昌龄和王世国去解救了。”范志完说道。 延绥镇总兵李昌龄,所部人马在东进的过程中大量逃亡,如今还有900名亲兵;柳沟总兵王世国,有精兵1100人。这两部人马在援辽军中,算是战斗力比较强的。 只是这两部人马战斗力是强,但是都穷的很,披甲率很低。 尽管如此,接到命令后李昌龄和王世国还是毫不犹豫地上路了。 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清军的监视之下。 清军镶白旗甲喇章京玛尔图不愧为一员久经沙场的战将,他派遣一名领催率领四十余士兵,把令狐云湘等人往东面引,带着令狐云湘等人在山里兜圈子; 然后他自己则带兵来到了连山堡,对正在攻堡的明军的尾部展开了攻击,明军腹背受敌,大惊失色之下,几位将领不得不收缩兵力,龟缩在堡东一带,坚守待援; 玛尔图派精兵监督明军宁远城方向的动态,当侦查兵把明军出动援军的消息上报后,玛尔图故技重施,命令一名领催率领五十名士兵留守在阵地上,打着各种旗帜,虚张声势。 嚣张的玛尔图亲自率领所部一千人马,冒险从吴三桂、张鉴等人阵地的后方撤离,然后埋伏在连山堡西南面的废堡双河堡内。 双河堡位于宁远城和连山堡之间,曾经设置过双河游击进行镇守。说它是废堡,是因为他被清军所摧毁,已经没有了堡墙、堡垒等防御设施,但是坍塌的墙垒和纵横的沟壑,还是具备一定的掩护藏人功能的。 或许是救人心切,李昌龄和王世国两部人马合计两千人,在夜不收尚未完全确定前方安全的情况下,还是进军到了双河堡之中,然后想穿过双河堡,直接进攻连山堡外围的清军阵地。 但是没有料到,玛尔图率领清军突然从藏身处窜出,对着正聚在一块商量如何行动的李昌龄和王世国两人,发动了突然袭击,两人都是猝不及防,被靠近的清兵乱箭射成筛子。 可怜两位爱国将领,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于双河堡。 李昌龄和王世国死后,他们的部下顿时做鸟兽散去。 当明军败兵将战败的情况报告给了黎玉田和范志完,范志完当即面如死灰,一战战没两位总兵官,他的一个指挥责任肯定是跑不掉了。 范志完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因为张鹿安主张轻启战端,才导致的这一连串恶劣的后果,顿时怒从心头起,大骂道: “张鹿安,你个混蛋,当初在山海关就没有听从老夫的调遣,如今在宁远又擅自出战,致友军不顾,害的两位总兵官惨死,你……你该死!” 上午还是“福将”的张鹿安,下午就变成了“该死”的混蛋。 人生如戏,何其精彩! (本章完) 第540章 力挽狂澜 第540章 力挽狂澜 张鹿安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又在背后骂我?” “少爷,你估计又是受了风寒了吧?之前在宁远城,俺给你做的海东青羹汤,你觉得好喝不?好喝的话,俺再让金千里去给你射鸟,只是恐怕没有海东青了,这种鬼天气,最多能打到斑鸠就差不多了,等打到了鸟,俺再做肉汤给你吃。” 张捡说道。 “你这么想做饭,干脆去跟喜叔换一换?” “那算了,俺就是爱好,但是不能当作常业。” “你的常业是什么?” “跟着少爷你,混吃等死。” “你还真是有出息啊。对了,令狐都司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说是在尾追清军向东面去了。” 张鹿安连忙看了看旁边钱澄之拿着的军用地图,虽然地图比较潦草,但还是可以看出来令狐云湘已经偏航了。 “快,派人通知令狐云湘,让他停止追击敌人,向南配合吴三桂,攻占连山堡。” 张鹿安下令道,只是传令兵还没有走出去,从宁远传来的文书就到了。 总督文书里把张鹿安臭骂一通,指责他害死了李昌龄和王世国两位总兵,要求他当即迷途知返,戴罪立功,尽快率领全营,解救连山堡外被围困的同袍。 “怎么回事?不是明明是我们大明官军攻打连山吗?怎么又变成了我们的同袍被围?另外李总兵和王总兵不是跟着范大人在宁远城吗?怎么又变成被我害死了。” 张鹿安是一头雾水,派遣参谋于时煌带人去宁远城领取物资,顺便探听一下具体原因,于时煌受了一肚子闷气后返回,但是好得还是把情况给查实了,向张鹿安讲述了具体经过。 张鹿安也是心里有气: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按道理说作为张鹿安队友的吴三桂,本身的战斗力很强,不至于这么不堪,去攻打别人,反而导致自己被围。 吴三桂此时也是深感冤枉,他部下的精锐都在杏山、塔山阵亡了,现在的部下都是新招募的。 他太过于想为杏山、塔山的同胞报仇雪恨,太想证明自己了。正好遇到了愣头青张鹿安,在张鹿安的撺掇下,他竟然带着训练有限、羸弱不堪的士兵,跟着一起攻打有大量真满洲驻扎的坚固堡垒,越想越感觉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简直就是愚蠢到家了。 “吴大帅,守不了了,兄弟们饿的难受,杀马吃,可是没有柴火,生马肉又实在难以下咽,要不,咱们降了吧?”张韬劝道。 吴三桂脸色铁青,突然张鉴从帐篷外面跑来道: “大帅,官军大将延绥总兵李昌龄和柳沟总兵王世国阵亡了,脑袋正在外面挂着呢。想必是来支援咱们的,被狗日的建奴给找准了空子,把他们给杀掉了。” 听到张鉴说到这里,张韬顿时面如死灰,颤声说道: “援辽军中,他们俩最为善战,且武艺超群,他们都死了,谁还能来救咱们?要不……” “住嘴,张韬,你刚张嘴,老子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咱们的人马还多,还完全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方,而且西面的卢龙援兵营实力强劲,咱们没有理由这么早就放弃。” 张鉴呵斥道。 “对,派人去给卢龙援兵营送信……” …… 吴三桂的信使最先找到了行军途中的令狐云湘,令狐云湘闻听情报后,顿时大惊失色,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赶紧调转行军方向,直往连山堡赶去。 自从玛尔图击败明军两位总兵后,就彻底把吴三桂所部人马给逼到了东面,玛尔图率领的镶白旗人马和讷尔特率领的正白旗人马,在连山堡会师。 讷尔特命令部下伊明阿带兵五百,在堡外西面坡顶建寨,与连山堡成犄角之势。 令狐云湘率领的骠骑部和前锋部先期抵达连山堡外,让副千户贾得武率领吕祥启和禄青木两司人马,试着对伊明阿据守的山顶寨子进行攻击,但是很快被伊明阿给击败。 令狐云湘只得派郑磊和耿峰带队,在伊明阿与连山堡之间的位置设立营寨,挖掘壕沟,想要把两部给隔离开来。 连山堡方面的玛尔图,当即请战,想要把令狐云湘所部给消灭掉,为此通过军旗告知伊明阿一同进攻。 于是玛尔图带领五百人在东,伊明阿带四百人在西,对令狐云湘所部进行夹击。 令狐云湘镇定地指挥容令彰和陈利宝分别带领去抵抗清军,令剩下的五司步兵抓紧挖掘堑壕阵地。 借着容令彰和陈利宝等人拼死作战带来的空档,更得益于辽西干旱缺水的环境,明军的掘壕作业非常顺利,大概阵地很快被挖掘好。 令狐云湘急忙派人吹响了集结号,容令彰和陈利宝带着剩余少量的士兵回到了明军大阵当中。 容令彰计点军士,原本310人的队伍,仅仅回来了150人,且几乎人人带伤。 令狐云湘也是心痛不已,强忍着悲痛,令部下用好一切装备设置防御障碍物,同时架上火铳,等到敌人靠近再发放射。 清军继续以往的战术,纵马飞奔而至,诱导明军提前开枪,然后趁着明军填充火药的空档,突然杀到,对明军进行大砍大杀。 但是眼前的明军压根就不上当,一根火铳都没有发射。 清军无奈,只得命令士兵下马,拿着盾牌,举着各式冷兵器开始向明军阵地发动进攻。 明军等到清兵靠近后,才突然统一发射铳弹,很多清兵甚至被旁边的跳弹所击伤。 但是凶悍的清兵仍然悍不畏死地前赴后继,最后到了情况紧急了,容令彰、陈利宝、陆元浩、陈利民和顾天风等人,还会偶尔率领少量骑兵冲出去进行短促冲杀,破坏清军的进攻阵型。 清军也被打的一时之间没了脾气。 正当玛尔图和伊明阿还想重整旗鼓,重新进行进攻的时候,突然原本伊明阿扎营的山顶,冒起了巨大的烟雾,上面厮杀声不断传来。 伊明阿吓得大惊,跟玛尔图说了一句,然后带着麾下剩余的三百余人就要往山顶支援,不成想沿途却碰到了禄青山率领的左翼部和右翼部的联合阻击。 张鹿安为了达到解救友军的目的,放弃了沙河堡以及堡东面的阵地,带领全部人马,全力赶来连山堡进行会战。 看到山下的明清大军正在交战,而山顶上的清军阵地似乎防守人数不多,张鹿安当即下令,张华率领后卫部人马,直接对山顶的清军发动了突然袭击。 山顶的清军仅有百人,压根就没有预料到,大雪封山的山后,还能涌出来一大股明军,虽然惊诧,还是有条不紊地开始还击。 只是明军的人数完全呈现碾压的态势,加上后卫部的把总赵良栋,非常骁勇善战,率先攻上山头,后面的明军也都一拥而上,将山顶的清兵几乎全部砍死。 张鹿安带领的卢龙援兵营主力部队的出现,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 (本章完) 第541章 连山堡 第541章 连山堡 占领山头后,张鹿安命令谭应华把炮兵部的唐勇和楚日培两司三十门火炮布置在山头,将盛长功的炮兵司配置给禄青山,加强左翼部和右翼部的火炮支持力度。 于是在伊明阿震惊的眼神当中,山坡上的火炮和山顶上的火炮,同时发出了怒吼,炮弹分别打进了伊明阿的阵中央和连山堡内。 有了火炮的加持,很快就打散了聚在一起、列成阵势的清军,伊明阿大吼着: “散开!” 清兵散开后,明军炮兵的打击效果大降,山坡上的火炮停止射击,伊明阿趁机招呼着部下们,开始向山坡上的禄青山所部发动冲击。 但是左翼部和右翼部的近千杆火铳,对着蜂拥而上的清军展开了一排排的射击,并且都是抵近射击,清军因此损失惨重。 伊明阿带着剩余的数十名清军,狼狈地向东逃去。 禄青山随即带着左翼部和右翼部,排列成整齐的步伐,向山下的玛尔图所部发动进攻。玛尔图大怒,把所部人马一分为二,就要分别前往抵抗。但是连山堡此时却响起了退军的鸣金声。 玛尔图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讷尔特的命令,带兵返回连山堡。 禄青山趁机指挥左翼部和右翼部人马推进到连山堡堡门口,盛长功就在弓箭射程之外建立了炮兵阵地,架上了火炮,直接对准连山堡的大门进行轰炸。 不久,骁骑部和轻骑部已经在连山堡的东面开始游弋,准备阻击突围的清军或者前来支援的清军。 令狐云湘指挥着剩余的人马,也开始运动到附近,张鹿安下令山顶的炮兵阵地对连山堡堡内进行大规模轰炸。 轰炸进行的时候,张鹿安带着亲兵司来到了东面的吴三桂大营,拜见了吴三桂,吴三桂身边的张韬主张立刻撤兵回宁远,张鉴则是主张与卢龙援兵营一起攻下连山堡,立下大功。 “吴总兵,灰山堡的于永绶擅自撤退,才导致你部的被围,否则我等不会如此被动。如今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只有集中力量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否则等他们反应过来,清军大队人马前来的时候,咱们的士气就会不在了。” 吴三桂想了一遍后,最终决定带兵和卢龙援兵营一起围攻连山堡。 张鹿安派人给吴三桂所部送了一些吃食,吴军饱餐一顿后,纷纷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傍晚时分 盛长功所司人马将连山堡堡门给轰开了,张鉴见状,带领所部人马第一个冲进了连山堡城,与正准备突围而出的玛尔图迎面相撞,当即激烈的厮杀了起来。 明军打顺风仗的积极性超出了张鹿安的想象,吴三桂紧跟着张鉴部冲进连山城,接着是张韬,各部明军近四千人,在吴三桂的带领下,与堡内的不到两千的清军发生了混战。 一部分从各门逃窜的零散清兵,则是被四面巡逻的卢龙援兵营的骑兵给全部剿杀。 只是尽管准备充分,但是很明显,明军将领还是低估了清军的作战能力,玛尔图和正白旗的牛录章京戴衮都是骁勇善战,竟然正面突破张鉴所部,张鉴被打的受了重伤,躺在了一边。 玛尔图趁机从堡门突围而出,但是刚行不到一百步,就看到一排黑洞洞的铳口在对着他,玛尔图张大嘴巴,刚想大喊回去,无数的铳弹就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里。 不可一世的玛尔图就此倒下了。 不过玛尔图的倒下,却给跟进的清将牛录章京戴衮提了一个醒,戴衮急忙调转马头,带领部下从明军的包围圈的缝隙中,逃离战场,最后竟然安然返回到塔山城。 之后连山堡的激战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午后,战事基本消停,清军上下无人投降,几乎全部被歼灭。 吴三桂扶着一根长矛,长矛的顶端顶着一颗人头,正是战死的清军统帅讷尔特,吴三桂虽然看上去脸色疲惫,但是精神却很好,笑眯眯地走出了连山堡。 张韬也是拎着翁克的人头走了出来,其他明军也基本上都有斩首功,整个明军阵营那是欢声雷动。 唯独不见了张鉴,众人急忙派人去找,却发现他已经阵亡于城门口,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张鹿安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说道: “张鉴将军是好样的,他是为国牺牲,是光荣的。” 关宁军众将仿佛见惯了太多的生死,都不是特别在意,并没有任何回音。倒是吴三桂此时有些略带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说道: “张参将,你们营也起到重要的作用,这个人头功劳,我们会分你们一份。” “人头功就算了,我自创营开始内部就不以人头计功,而且我们在外围也有所斩获。只是我想要清军的铠甲和战马。”张鹿安说道。 张韬在旁边非常不乐意。 吴三桂却是大手一挥看似潇洒地说道: “你拿一半,剩下的我们关宁军自己内部分配。” 张鹿安在心里是非常不爽的,但是他的志向不在这里,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就命令禄青山组织辅兵开始与吴三桂的人,一起分配战利品。 分享完战利品,再适当上供一些战利品给巡抚和总督衙门,这叫利益均沾。 本次行动中,张鹿安按照总督命令,率领卢龙援兵营救援连山堡的官军,不但把陷入围困当中的关宁军给解救出来,然后联络关宁军一起,还把连山堡给攻下来,并且又杀掉了一个正白旗梅勒章京讷尔特、一个镶白旗甲喇章京玛尔图和一个骑都尉翁克,以及近两千名满洲士兵。 这样的成绩是绝无仅有的大功,而且由于明军将清军围困在连山堡,清军这边属于全军覆没那种,导致人头都被明军获取,这就是铁打的事实。 当明军大胜的消息很快传到宁远城后,总督辽东、宁、锦军务的范志完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连忙委托辽东巡抚黎玉田代为前往连山堡,实地核查相关情况。 (本章完) 第542章 沙连大捷 第542章 沙连大捷 黎玉田也是非常高兴地前往连山堡,对于明军的损失置之不问,或者说他没有多大兴趣。 反而急着要统计清军的损失人马,当他看到了一系列的清军旗帜和清军将士的尸首后,黎玉田是高兴坏了,当即下令放弃沙河堡,让张鹿安率领卢龙援兵营驻扎堡外山坡,让吴三桂、张韬率领关宁军驻扎连山堡内,先把连山堡的防守做好,防止清军的进一步反扑。 只是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内,清军压根就没有对连山堡发动进攻。 他自己则是兴奋地快马加鞭返回了宁远城,向范志完报告了这个消息。范志完是高兴非常,当即命令手下幕僚,起草了相应的奏章和军报,向京城方面通报了这一大捷。 因为事发地位于沙河堡和连山堡,用沙河堡的“沙”字和连山堡的“连”字,称之为“沙连大捷”: 沙连战役以明军损失两位总兵、一位参将及其部下三千人的代价,成功消灭清军两位梅勒章京(相当于明副将)、一名一等甲喇章京(相当于明参将)、一名牛录章京和两位骑都尉率领下的清兵两千人,这种表面上看来,明明是明军吃亏的战役。 明军这边却是无论是辽东前线将士,还是大明朝廷内部,竟然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大捷”。 于是“沙连大捷”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明京师附近,大明朝堂更是普天同庆,京城百姓犹如过节一般高兴。 对于范志完刚刚带兵到达辽西,立刻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战果,新任内阁首辅周延儒的内心是五味杂陈: “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崇祯皇帝则是不明就里,对着周延儒就是大夸特夸,以至于周延儒在那么一瞬间,又突然觉得自己就如同萧何、张良的结合体一般。 这种奇怪的感觉,令周延儒开始日渐骄矜,在朝廷内拉帮结派,疯狂敛财,唯我独尊,大明的中央朝廷因此更加的乌烟瘴气。 周延儒后面的所作所为使得自尊心极强的崇祯皇帝对他是越来越反感,但是至少现在,崇祯皇帝对于周延儒还是言听计从的。 首要处理的问题就是叙功和抚恤两个问题,接着就是调动更多的营头和补充辎重去宁远,方便范志完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尽快解救松、锦二城。 只是按照范志完、黎玉田上报的版本,沙连大捷的内容与实际情况有很大的出入: 首功自然是运筹帷幄的范志完的,如果不是他步步为营,脚踏实地地训练军队,卢龙援兵营也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战绩,先是在宁远城下击毙清兵猛将特坤,后在沙河堡斩杀镶白旗梅勒章晶雍贵以下96人,又在连山堡外斩杀玛尔图、迈色等将及部下共计101名真满; 次功自然是黎玉田的,如果不是黎玉田果断连夜行军,发动沙河堡和连山堡收复战,在作战中更是身先士卒,亲冒石矢,使得明军士气大振,上下将士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力,否则也不能会歼灭这么多的真满大兵; 第三级功劳自然是吴三桂的,吴三桂率领新编之师,身先士卒,斩杀梅勒章京讷尔特及其部下近一千三百人; 第四级是其部下张韬斩杀清军将领翁克及其部下五百人; 第五级才是卢龙援兵营统领张鹿安…… 大明朝廷为了防止前线明军谎报军情和核验战果,特地委派兵部职方司主事马绍愉再度前往宁远,实地核查战功和战果情况,同时让身在宁远的前兵部郎中张若麒进行监督。 松、锦大战后,张若麒在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力保之下,安然无恙,如今竟然还能跟着兵部钦差一起继续做事,由此可见大明的朝堂的混乱可见一斑,大明朝廷的朝纲紊乱到了何种程度。 可惜的是马绍愉只是到了宁远,拉着张若麒一起,与范志完和黎玉田等人吃喝了三日,第四日才像模像样地去连山堡转了一圈,然后返回宁远城。 马绍愉带着已经被硝制好的清军将士的人头,返回京城汇报,报告的内容仅仅只有一条,那就是范志完和黎玉田所说的都是实话。 张鹿安以及卢龙援兵营的功劳,虽然没有被完全埋没,但是自己的功劳至少被别人所贪墨掉很大一部分。 大明朝廷经过会商后,快速做出了反应: 先是将两千多颗清军将士的人头在城西建立“京观”,借以鼓舞士气; 下诏表彰范志完和黎玉田,分别增秩一级。 令黎玉田继续做好后勤工作,全力辅佐范志完解救松、锦二城的工作。令范志完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对松锦二城的解救工作; 表彰关宁军系统,正式将吴三桂提拔为提督辽东军务总兵官,比之前的团练辽东总兵官更加重要,从事务官变成了一方大员,算是官方明确了辽东方面军队主帅的人选; 戴罪郎中张若麒为辽东监军,望能知耻而后勇,重新担当起监军的重任,否则数罪并罚; 前游击将军张韬升为连山参将,驻屯连山堡。 对参将张鹿安及其立功部将禄青山、仇有光、金千里等进行表彰,具体奖励措施令有司进行商定后确认(可能还是觉得张鹿安年纪轻轻,但是升迁太快了)。 对于沙连战役中殉国的总兵官李昌龄和王世国、副将张鉴等将士,则命有司按照既往规程进行抚恤(那就基本上没戏了,除了荣誉头衔,实际的经济利益几乎不存在了。)。 朝廷的诏书到达宁远城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最为欢喜的就是张若麒以及关宁军系统的各级将领,最为忧愁的就是总督辽东、宁、锦军务的范志完。 原本打了胜仗后的喜悦荡然无存,徒留无尽的悔恨和茫然的心绪。 “函中兄啊,你说咱们这次杀了那么多的建奴,还把那些被杀的建奴的头颅做成了京观,你说会不会激怒奴酋皇太极?” 黎玉田对于范志完的关注点感到非常惊奇,但是又不好不说话,于是回答道: “估计肯定是暴跳如雷,发动更大的力量加强对松山和锦州的攻势,咱们需要更快去解救他们了。” 范志完仿佛没有听到黎玉田说的话,自己喃喃的说道: “他们应该会很生气吧……” (本章完) 第543章 静悄悄的战场 第543章 静悄悄的战场 皇太极当然很生气,可以说是暴怒了。 当即下令剥夺多铎所部三个牛录充公,作为这次失败的惩罚,严令多铎做好南面的防守工作。 对于大明将清军将士的头颅堆成京观这件事,皇太极也是多做文章,煽动清国上下臣民的情绪,表示一定要给予报复性惩罚。 只是他全然忘记了,这样干的始作俑者正是他的父亲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当年在浑河流域,首次将阵亡的明军川军和戚家军将士们的脑袋堆成了京观,开了一个双方交战恶劣的先河。 对于皇太极来说,一切的说法都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而服务的,对他有利的事情,他懂得大作文章,为自己的政治计划服务。 皇太极于是命令自己的七哥,贝勒阿巴泰在盛京城外,设立征明军营地,大量训练后备余丁和包衣阿哈等,为再度破关征明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所以就在明国还在思考如何解救被围困的松锦二城的时候,皇太极已经开始部署攻占松锦以后的计划,从整体格局和雄才大略上来看,皇太极可谓完胜。 多铎没有皇太极那种雄才大略,但是对于沙河堡和连山堡的失守以及大量部属的阵亡,多铎也是暴怒不已,这次沙河堡与连山堡,就属于他和多尔衮作为旗主的正白旗和镶白旗损失最大,多尔衮也批评了多铎大意,兄弟俩一度发生了争吵。 所以多铎带着满腹的怨气和怒气回到了塔山,迁怒于之前就返回塔山,运送俘虏和缴获的甲喇章京觉罗兰泰,连抽了觉罗兰泰好几十鞭子,觉罗兰泰一声也不敢吭,只能默默地承受。 多铎打累了,就让人叫来逃回来的伊明阿和戴衮,详细问清楚了明军的情况后,不顾伊明阿和戴衮的苦苦哀求,下令将两人推出去斩首。 当伊明阿和戴衮两颗血淋淋的脑袋出现在多铎的大帐的时候,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正白旗将领,全都是噤若寒蝉。 多铎说道: “伊明阿和戴衮这两个狗奴才,他们的主子人头现在还堆在明国的京城,他们俩竟然还敢逃回来,罪无可恕理当问斩。兰泰,他们俩带回来的人,暂时由你统带。” “嗻,奴才遵令。” “记住了,身为将领,要懂得审时度势,要懂得隐忍,等咱们腾出手来,本王将亲自带领你们,去把连山堡的明军铲除掉,为讷尔特报仇。” “奴才明白。” 于是塔山这边的清军统领换成了觉罗兰泰,所部加上多铎给他新留下的包衣和阿哈,总共也仅有两千余人,兰泰秉承军令,带领所部人马严防死守,积极防备明军可能发生的进攻。 而多铎本人则是率领正白旗的主力人马,参与到进攻松山的战役中去。 只是原本多铎心中所设想的明军发动的进攻一直没有到来,原因是明军统帅范志完病倒了。 正所谓心病难医。 所思过多就会产生愁绪,愁绪多了就会产生心结,心结有了就会影响肌体的正常运转,从而导致疾病的发生。 卧床不起的范志完,实在无法承担起带兵出征的重任,向上级汇报情况,想要朝廷另派贤能取代自己的位置。 只是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朝廷里面还能有哪些贤能呢? 此时的中原已经是大乱不已,李自成已经带兵开始祸乱湖广北部,明将猛如虎、刘光祚、闯塌天刘国能和射他天李万庆等,都在与闯军的作战中先后阵亡。 湖广北部几乎都被李自成占领,并且大有开始建立根据地的样子。 李自成后来又在正月与曹操罗汝才联合,二次进攻开封,虽然没有得手,但是大明总督傅宗龙被杀。 另外两名比较有战略思想的督师杨文岳加上汪乔年也陷入泥潭当中无法自拔,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也是先后被李自成杀害,同时被杀的大明总兵还有悍将虎大威、总兵张应贵、总兵张国钦等将领。 崇祯皇帝对于一连串的大败是非常气恼,将原督师丁启睿罢免,将原本还在天牢中关押的孙传庭放了出来,只是此时的天下已经与孙传庭入狱前大有不同了。而且孙传庭接到的第一份命令竟然是诛杀明军三位总兵官杨德政、贺人龙和王绍禹,孙传庭严格执行了军令,设计斩杀了贺人龙,并将王绍禹和杨德政押赴京城处死。 平心而论,除了王绍禹因为失陷洛阳重罪,且所部战斗力低下,被处死是罪有应得外,贺人龙和杨德政还是有很大的战斗力的,且两人部下勇将极多,就这么杀了实在可惜。 明廷这种自毁大将的行为,使李自成和罗汝才大喜不已、弹冠相庆。 也使得明军将领们更加寒心,只是碍于孙传庭的人格魅力,还在勉强听令,可以说完全是孙传庭一人,在艰难的撑着中原危局。 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人才愿意站出来承担责任吗? 另一方面,张献忠又带兵肆虐江淮,途径六安,因为六安的守将拼死抵抗,惹恼了张献忠,城破以后,将全城的所有被俘获的男丁全部砍去一臂,然后放走。 很多人都是直接疼死,更多的人则是带着终身的残疾,在不久的将来冻死或者饿死。 江淮大地除了极少数的地方以外,几乎已经到处都是千里无人烟的局面。 所以按照明廷高级官员的理解,唯一能够对那么强大的建奴作战都取得巨大战果的,就是范志完了,他就是最大的贤能,哪里还能找到其他大臣来取代他呢? 为了防止范志完装病,崇祯皇帝还亲自挑选了御医、内臣、兵部和礼部四套班子的人马,去给范志完送上最贴心的祝福,可是很快御医的回报是,范志完真的是生病了。 崇祯皇帝虽然焦急万分,却也无可奈何。 对崇祯皇帝的焦急感同身受的张鹿安,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之前进行的沙河堡和连山堡大战,给卢龙援兵营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虽然把全部的辅兵给补上了,但是仍然还有缺口,全营是不满编的状态。更为严重的是,全营之前损耗的火药和铳弹,无法得到及时的补充。 原因是总督辽东、宁、锦的范志完明确下令,封锁了武库,禁止对各部的火器武器进行补充,以防止各部擅自作战,待时机合适后,再统一按需分配。 这就使张鹿安开始抓狂了。 张鹿安所部一直非常注重火器的重要性,虽然全营配备一定比例的冷兵器,但那是万不得已之下才会使用的,归根结底,全营的主战武器还是火炮和火铳。 失去了火药和铳弹,那么鸟铳和三眼铳都跟烧火棍没多大区别,整个卢龙援兵营的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 更为严重的是,眼下正月里突然来了一股强大的寒流,导致沿海地带均是结起了厚厚的坚冰,外来的海上运输通道已经断绝。只剩下从山海关一条陆路通道,但是如果从山海关进出,必须得到范志完的首肯。 这就意味着张鹿安率领的卢龙援兵营已经断绝了除了粮食以外的补给,所以张鹿安也不敢轻举妄动,总不能让自己的将士拿着冷兵器去攻打清军的堡垒吧? 那样的话是对自己部下的不负责任,而且部下们也不会心服,时间久了人心就散了,很可能还会反噬。 所以张鹿安干脆就选择按兵不动,除了安排一定的练兵活动外,禁止将士外出,在大营之中进行休养。 其他的明军各个营头,看见卢龙援兵营都是如此,自然都是乐得龟缩在城堡内,享受难得的温暖,谁愿意出去惹事? 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 整个塔山城与连山堡之间的战场都是静悄悄的,两方人马都是各怀心思,互相警惕防备着,但是没有任何一方派兵去偷袭另一方。 而与塔山这边静悄悄的战场完全相反,百里外的松山战场,已经打的热火朝天、不可开交了。 (本章完) 第544章 松山的突围 第544章 松山的突围 松山战场之所以重新打的热火朝天,完全是因为清军开始发动了决死的进攻。 很多时候进攻方,面对的各方面压力,比防守方大多了。 此时的清国国内也是危机四伏,持续性的干旱也波及了朝鲜半岛和辽东半岛,使得两地的粮食产量都是大减。 连续的打仗又非常消耗大量的粮食,之前从明国抢夺的粮食已经完全被消耗完毕了。 原本指望晋商能够多补充一些粮食,可是大明境内也是哀嚎声一片,哪怕晋商们已经把粮价炒到了十倍以上,依然是买不到足够的粮食。 这么一来,辽东和朝鲜也发生了大量的饥荒,在整个崇德六年到七年之间,至少活活饿死了数十万人。这对清国的经济生产活动产生了极大的损坏。 皇太极采取的办法,一方面是极力剥削境内的底层汉人,一方面就是极力压榨附属国朝鲜,朝鲜不得不在人民普遍饿着肚子的情况下,把粮食节省下来送给清国,用于发动战争。 不光是粮食问题,朝鲜还负责向清国提供火药和铳弹等物资,而这些东西朝鲜也是缺乏的,而大明方面又对朝鲜进行了经济和军事物资的封锁。 为了满足清国的要求,朝鲜国内只能花费巨大的代价,从隔海相望的日本走私这些军用物资。 这就造成了朝鲜国内的怨声载道,被清国驻朝鲜大臣劳萨给反馈给皇太极,皇太极一开始还没有特别重视,直到朝鲜国大臣林庆业率领所部人马选择叛逃,投靠了大明水师总兵黄蜚,被大明朝廷封为副总兵,暂时在黄蜚手下做事。 要知道林庆业可是皇太极极力争取的对象,他的叛逃对于清国来说影响还是很大的,根据朝鲜大臣反馈,林庆业逃走后,他的家属被劳萨要求朝鲜官府逮住,进行严惩。 只是他的妻妾全部选择自杀,这更加赢得了朝鲜老百姓的普遍同情。 林庆业这种尊周崇明的主张,更是赢得了朝鲜上下文武官员的普遍赞誉,使得林庆业的声望大好。 朝鲜的国内开始出现一系列不稳定的现象,这对于一直把朝鲜当做物资供应地的清国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加上清国境内,遥远的北山一带的野人女真开始重新叛变,再加上内部饿死了太多人,国内也是不稳固。 就在此时,皇太极最爱的妃子东宫大福晋宸妃海兰珠病逝,更加重了皇太极的心病,皇太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担心万一自己嗝屁了,松锦战场会出现巨大的变故。 所以皇太极就对前线的清军,下达了最严厉的攻城军令,并给前线再次运送了至少八万名强壮的阿哈包衣,用这些免费的汉人奴隶,来进行攻城,如果战死了,反而节省了粮食。 即使他们不死,也会在即将到来的春荒中饿死。 对于这些阿哈包衣,皇太极是没有任何怜惜的,反正八旗每家都得出人,人死光了,大不了回头从明国再抢就是。 与派遣重兵相辅相成的是,皇太极还将自己国内几乎所有的红衣大炮,全部运往松锦战场,命令马光远和石廷柱分别率领,集结了至少两百多门重炮的清军乌真超哈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崇祯十五年、崇德七年一月底 马光远所部的乌真超哈重炮营,将无数的炮弹射入到松山城,并且成功引燃了松山城城内的粮仓,明军虽然极力进行扑救,但是一日后,绝大部分粮食还是被焚毁。 至此明军陷入了极大的缺粮恐慌当中,原先因为有水师援兵送粮而增长起来的士气顿时又下沉起来。 而且清军为了防范有新的明军援兵进来,在海岸线增加了重炮部队和巡逻人马,加上海岸线被冻得实实的,一片冰面上,如果有人前来进攻,很快就会被清军的了望哨发现,清军的别动队就可以快速做出应对反应。 而且清军还额外布置了阿济格率领一万人马,专门防备海上而来的明军援兵。 到了二月份,松山城内的粮食告罄,城内的野草和战马也很快被吃完,明军统帅洪承畴和辽东巡抚丘民仰商量后,觉得不能白白饿死,必须得再次组织将士突围了。 关于突围的方向问题,经过反复的测试,四周都是清军总兵,全无把握,但是曹变蛟建议可以考虑,全军撤向海边,他跟水师的副总兵马登洪有约,等到化冰的时候,水师那边就会再度组织力量,前来支援。 带着这个一丝希望,洪承畴决定全军向东南方向的海边转移,必须先选一个打前站的大将。 由于曹变蛟伤势未愈合,最后决定由总兵官王廷臣挂帅,率领松山副将夏承德和刚从游击提拔为参将的秦鼎,率领城内一万两千名精锐向东南方向进攻,试图打开海上的撤退通道。 只是此时的清军对于松山城内的一举一动,都是非常警惕,当清军竖起来的高塔上的观察手,发现了松山城内的明军出现明显的调动后,清军的前线统帅多尔衮,立刻就要求各部清军注意严防死守。 多尔衮为了以防万一,还在自己的身边预留了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和沈志祥四部机动人马,以备可能出现的明军突围。 可以说多尔衮的预感很准,当日晚上,明军便在王廷臣的带领下,率兵往东冲击,明军将士非常骁勇,而且都是舍生忘死地向前冲击,很快攻破了清军的第一道战壕。 但是清军机动部队沈志祥部,很快围了上来,与王廷臣所部进行缠斗。王廷臣急忙命令参将秦鼎带兵三千前往迎战。 王廷臣继续率兵往前冲击,但是孔有德很快犹如疯狗一般又咬了上来。 明清双方的大军激战了一整夜,到翌日清晨,明军已经阵亡了至少四千人马。 王廷臣满面愁容地站在一处掩体的后面,盯着前面不远处还在拼命厮杀的大明将士,突然有传令兵来报: 参将秦鼎已经阵亡,副将夏承德战败,已经逃回松山城。 王廷臣顿时大惊,急忙命令亲将组织将士们进行突围,但是后面的清军精锐,紧紧地跟了上来。 身在松山城的总督洪承畴,一开始还放了战败的夏承德进入松山城,随即一部分清兵尾随夏承德所部接近了松山城,丘民仰急忙组织城头留守人员施放火铳,才把少量的清军击退,没有使松山城提前陷落。 洪承畴立刻下令关闭城门,但是城外还有王廷臣以及他带回来的近七千名忠勇的明军将士,还没有来得及进城。 王廷臣派人扣门希望叫开城门,但是洪承畴坚持不允许。 至此松山城的明军,最后一次大规模突围作战宣告失败。 (本章完) 第545章 松山城陷落 第545章 松山城陷落 很多人说洪承畴一开始还是宁死不屈的,只能说那是被历史所美化了。 实际上的洪承畴在这次突围作战中的表现,就充分展示了他的贪生怕死。 王廷臣率领的七千名忠勇的明军将士,最后还是没能进入松山城,丘民仰坚持要亲自率兵掩护,至少也要保障王廷臣本人进入松山城,但是被洪承畴所制止。 洪承畴的理由就是一旦放王廷臣进入,很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导致更多的明军要求进入松山城,万一堵塞了城门,后面的清军肯定会一拥而上,到时候松山城肯定会有提前陷落的风险。 丘民仰非常不客气地回复道: “如果失去了王总兵和他率领的七千名生力军的护佑,我等又能坚持多久?” “人少了,那至少城内的马肉还够我们剩下的几千人吃个几天。” 洪承畴的说法,刻薄且无情。 王廷臣亲眼看到城门不愿意打开,顿时仰天长啸,然后步行带着自己的亲兵亲将,返身杀入清军丛中,不久力竭战死。 王廷臣的部下七千人,少部分选择跟随主将光荣战死,大部分将士对于松山城内的同胞非常失望,直接选择了投降清军。 清军继而将战壕往前推进到松山城下百步内,并且开始搭设大量的火炮阵地,准备发动最后的攻击。 松山城内的明军,对于自己的主帅,为了自身的安危,不顾出城死战的战友的做法,感到了极度的失望。 对于总督洪承畴来说,自然有人通过各种途径把军中的想法报告给他,这次突围很明显彻底失败了,为了推卸责任,洪承畴一面强调自己不放出击的明军进城,是为了更好的保住松山城。一面寻找替罪羊。 而率先带队返回的松山副将夏承德无疑是最好的替罪羊。 洪承畴派人招来夏承德,当着松山城内的文武官员的面,要斩了夏承德,以惩罚他失陷大将王廷臣之罪。 夏承德自然是不服,连忙申辩。 周边文武连忙替夏承德求情,表示城内缺兵少将,不能再斩杀大将了。 “哼,看在众位大人为你求情的份上,本督就先饶了你的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洪承畴下令道,然后用眼神示意丘民仰,丘民仰会意,走出去安排施刑人员轻点打,但是仍然使得夏承德在众多文武官员面前被扒下了裤子,这令夏承德深以为耻。 丘民仰在旁边安慰夏承德: “洪大人也是没办法,夏将军你多担待点。洪大人已经刻意嘱咐我,让手下轻点打,否则真的五十大板下去,你哪里还能有机会活命哦。” 尽管丘民仰说的是苦口婆心,但是夏承德并不领情,只是口中说道: “多谢丘大人帮忙说清,这份恩情,夏某记下了,容后再报。” 丘民仰这才摇摇头离开了夏承德的住处。 谁知道丘民仰前脚刚走,夏承德后脚就派了自己的亲信,趁着黑夜,越过自己儿子夏舒防守的一段城墙,然后直接向清军投降。 清军的伏路军很快把夏承德的亲信给抓获,送到多尔衮的面前,多尔衮却表示有所怀疑,要求夏承德先送人质再说。 夏承德此时已经一门心思想要投降,干脆狠下心来,让自己的儿子夏舒前往清军阵营中充当人质,他自己则是挣扎起来,代替夏舒的位置,以夏舒的名义防卫一段松山城墙和南门。 此时的松山城内,实际上已经陷入了人心混乱当中,所以夏承德的计划才能够顺利得逞。 多尔衮看到夏舒后,立刻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为了减小部下的伤亡,命令麾下将领伊尔德带领三百名精锐,悄悄地运动到夏承德所防守的城墙下,要求夏承德先把总督洪承畴和巡抚丘民仰给控制起来,再带着清兵进城杀死城内的主要将领。 夏承德满口同意,先是打开城门,放清军进城,然后带着伊尔德直接来到了洪承畴和巡抚丘民仰的住处,首先把两位大员给控制了起来。 洪承畴被控制后一声不发,只是瑟瑟发抖不已; 丘民仰则是指着夏承德高声大骂不已。 夏承德没有说话,直接带领伊尔德来到了曹变蛟的住处,夏承德惧怕曹变蛟,下令部下在外围放火,想要直接烧死曹变蛟。 曹变蛟的护卫们,拼死把曹变蛟从房内拉了出来,曹变蛟走出院门,看到夏承德与清军在一起,顿时大怒。 挥舞着宝剑就冲向了敌群当中,在摇曳的火把光线下,曹变蛟和他的护卫们,最后斩杀了至少300名夏承德的部下和清军士兵,连清军大将伊尔德也是受伤,令他心有余悸。 只是毕竟众寡悬殊太大,曹变蛟和他的护卫最后力竭,还是被夏承德组织部下,抛撒渔网和绳索,将曹变蛟和他的少量亲将俘获。 松山城内残余的明军与入城的清军战斗了一整夜,至二月二十八日午时,松山城内的战斗才基本停止。 松山城宣告彻底陷落。 多尔衮连忙给皇太极去信,请示对于俘虏的人员如何处置的问题。 皇太极的处置意见是派人把洪承畴给押到锦州城下,让祖大寿看到,然后再把人给拉到盛京城。 至于丘民仰和曹变蛟等其他人,皇太极的意思是肯投降者留下任用,不肯投降者直接杀了。 多尔衮按照皇太极的意思,派松山副将夏承德前往劝降,丘民仰大骂夏承德背国负恩。 夏承德大笑道: “丘大人的恩典,承德不敢忘却,我说过一定会报恩的,所以待会行刑的时候,我会跟主子申请,由我来亲自把你的人头给砍下来。你放心,我会很快,绝对不会让你难受。就当做是我对你的报恩吧。” 夏承德说完,不顾狂骂不止的丘民仰,直接离开了监牢。 对于曹变蛟,夏承德连劝都没劝,就直接去禀报多尔衮道: 丘民仰和曹变蛟不愿意投降。 多尔衮听说后,也不再废话,直接下令把至死骂不绝口的丘民仰和曹变蛟等人全部斩杀于松山城头。 城内被俘虏的曹变蛟的部下,有人在瓮城里看到正在被行刑的曹变蛟,顿时大哭不已,哀声动天。 多尔衮觉得这些人都是人心向明,于是下令部下将城内被俘虏的明军将士,除了夏承德、夏舒以及他们的部下和相应的家眷以外,其余六千余将士和松山城原本的百姓四千余人,全部驱赶到锦州城内,集中坑杀。 在多尔衮看来,这是杀鸡儆猴给祖大寿看的,至于这上万的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清军的残暴很快取得了很大的震慑效果。 继锦州东协副总兵吴巴什投降清军以后,看过清军残忍地活埋六千明军将士,祖大寿麾下的蒙古族将领那木齐扛不住了,率领部下蒙古族士兵打开了锦州内城东门,向城外围城的济尔哈朗投降。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蒙古族将领都像那木齐那样无耻,已故明军总兵满桂的堂兄弟,桑昂儿介此时也在锦州城中,他就果断率领麾下的蒙古族精锐,杀散那木齐的尾部士兵,然后重新从清军前锋的手中夺回了锦州东门,避免锦州城提前陷落。 只是桑昂儿介的努力,却并没有打动祖大寿。 注:吴梅村在《松山哀》诗中写道:“拔剑倚柱悲无端,为君慷慨歌松山。卢龙蜿蜒东走欲入海,屹然支柱当雄关。连城列障去不息,兹山突兀烟峰攒。中有垒石之军盘,白骨撑距凌漓岏。十三万兵同日死,浑河流血增奔湍。” (本章完) 第546章 锦州城陷落 第546章 锦州城陷落 一直以来,祖大寿都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物,没有人能够说的清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他把投机和忠义、无耻和专一、善变和固守,全部融合在一起,的确令人费解。 崇祯十五年、崇德七年二月二十八,洪承畴被俘虏。 三月初一,洪承畴被带到锦州城外转了一大圈,此刻的锦州城内尚有关宁军最为精锐的力量一万八千余人,粮草虽然不充足,但是祖大寿命人在城中开辟田亩,到夏收时节,还会有一定的收获。 锦州城内最大的问题是,随着援兵统帅洪承畴的被俘虏,锦州城内的将士们彻底失去了希望,而一旦失去了希望,所有的坚定意志将会不复存在。 而作为锦州城内的首脑,对于祖大寿自己来说,他已经没有信心来守住锦州了。 白日里带领部下重新夺回锦州东门宁远门的功臣桑昂儿介,并没有得到祖大寿的特别夸奖,祖大寿只是朝着桑昂儿介点点头,然后就意志消沉地走了过去。 桑昂儿介刚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祖大寿从三月初二开始,不断派出使者出城去找清将济尔哈朗谈判,但是都被济尔哈朗给无情拒绝,济尔哈朗只有一个要求: 无条件投降。 祖大寿一直磨蹭到三月初八,才决定亲自出城,向济尔哈朗正式投降。 原因也是非常讽刺,那就是关宁军内部出现了变乱,汉人将领们试图联合起来,绑住祖大寿以后,再向清军投降。 这个消息被祖大寿侦知,关键时刻,还是作为蒙古将领的桑昂儿介,带领亲兵保护了祖大寿。 祖大寿出城投降后,与济尔哈朗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济尔哈朗问道: “祖大寿,你们的督师洪承畴都被俘虏了,你为何还要继续顽抗到底?” “我……没有顽抗大军的意思,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众人拱火不得不为尔。” “你竟然还敢狡辩?那木齐带队投降的时候,你为何派兵拼命拦截?那木齐报告,他的所部原有精骑1700人,但是被你派人杀掉了800人,你有何话可说?” “大寿冤枉,那木齐原是我的亲信,他的投降是我喜闻乐见的事,绝对不会说还派人杀掉自己的亲信人马的。实际上那是桑昂儿介干的。” 祖大寿立刻就把最后保护自己的干将桑昂儿介给出卖了,就如同他当初第一次投降时,拿着副手何可刚的脑袋,向皇太极投降时候一样,他再次出卖了一位救过自己性命的同伴。 济尔哈朗是皇太极的忠实拥趸,很快就把前后经过写成密信,派人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将密信送给皇太极,皇太极得知前后经过,思考一番后,回信只有一个词: 污之。 济尔哈朗太了解皇太极了,他看到“污之”二字,便立刻会意,立刻着手进行安排。 先是命令谭泰设下埋伏,然后让祖大寿通知部下桑昂儿介率领所部人马赶到预定地点投降,不得携带任何武器。 济尔哈朗还特意带着祖大寿以前的部下张存仁、吴良辅、刘武元和刘良臣等一起,让新投之将吴巴什、那木齐等人也带上,一同作个见证。 等到桑昂儿介带着部下两千名蒙古精壮汉子,来到预定地点时,就听见一声梆子响,突然四周出现了大量的满清弓箭手。 济尔哈朗出面,用他那娴熟的汉语说道: “你们的大帅祖大寿说,你们竟然违背命令,擅自杀害那木齐的部下,果真十分可恶,你们既然要与我大清为敌,那么休怪我等冷酷无情。来人,放箭!” 顿时四面乱箭齐发,到处都是一片惨叫声不断,四周站着的清国文武大员们都是神情复杂地看向祖大寿,奇怪的是祖大寿的面色如常,仿佛前方正在发生的大屠杀与自己丝毫没有关系似得。 三炷香以后,随着济尔哈朗的一声令下,那木齐率领所部人马,开始进入战场内部进行补刀。 那木齐来到身中十余箭的桑昂儿介的身边,面色复杂地看向地面躺着的桑昂儿介,他旁边的亲兵试图上前补刀,但是被那木齐制止: “给勇士留点尊严!” 话音未落,却不料桑昂儿介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拔下身上插着的弓箭就插向了旁边一人的脖子上,然后夺下马刀,对着身边的敌人就砍。 那木齐骑着战马之上,没有出手,他的亲将指挥众人把身负重伤的桑昂儿介围在正中间,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轮番砍向桑昂儿介,桑昂儿介凭借着高超的技巧,连续斩杀了二十余人。 但是最后终因身体里血液流尽,倒地而亡。 骁勇无敌的桑昂儿介使得济尔哈朗都心有余悸,济尔哈朗当即出面说道: “祖大寿,你的忠诚,我们大清已经看到,大清欢迎你弃暗投明,加入我大清的怀抱。本王宣布,除了桑昂儿介及其部下蒙古骑兵2000人外,其余城内的所有汉人一个不杀。” 济尔哈朗的话刚说完,原本站在另一边心惊胆战的祖大寿的部下祖克勇、祖邦武和祖云龙等一百余名将领,顿时欢声雷动。 只有一个人心在滴血,那就是祖大寿。 祖大寿投清后,被皇太极表面厚待,将他编入八旗,授予汉军正黄旗总兵官,实际上一点权利都没有,一直被软禁在家中,不得随意出入。 他之前的部下几乎都成为了清军进攻中原的马前卒,据不完全统计,截止到多尔衮入关前,关宁军祖大寿所部至少先后为清国贡献了371位牛录章京以上官职的将领。 锦州陷落后,当济尔哈朗把锦州城内俘获的一万六千多名精兵强将送到盛京城外的时候,皇太极内心的石头终于落地。 皇太极是懂得审时度势的那种天生的政治家,当即宣布在原来的汉四旗的基础上,再增加四旗,将锦州城内外的俘虏进行筛选后,除了两千名年幼的男子,被送到盖州和复州为民以外,其余的一万四千名将士,被全部编入了新的汉军八旗。 崇祯十五年、崇德七年六月初九 大清汉八旗正式宣布成立。 以祖泽润、刘之源、吴守进、金砺、佟图赖、石廷柱、巴颜、李国翰分任八旗的固山额真,暂计一百二十九个牛录,共计两万四千五百人。 这里的两万四千五百人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关宁军贡献的将士,全部都是身经百战的披甲精兵。 至此,清国的满、蒙、汉三军共24旗建制正式完成。 随着大明属下松、锦两城的陷落,大清汉八旗的正式建立起来,明清之间的战争进入到一个崭新的快车道时期。 (本章完) 第547章 辽西混战 第547章 辽西混战 早在崇祯十五年三月的时候,明军水师曾经派人冒险接近海岸,发现松山城已经没有了明军的军旗,继而推断松山已经陷落,并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大明朝廷。 但是大明朝廷不愿意相信,要求辽西和水师方面再探。 由于清军优秀的信息封锁,大明的情报变得非常滞后。 时间到了六月,伴随着清国汉军八旗的建立,松锦二城相继陷落的准确消息还是传到了大明京师。 崇祯皇帝顿时大为伤心,觉得他亲自挑选的总督洪承畴一定是殉国了,所以命人设立祭坛,甚至准备亲自前往哭祭。 只是祭坛还没有完全建好,后来传来的消息,却是他认为忠心耿耿的洪承畴选择投降了;反而是他认为比较“迂腐”的辽东巡抚丘民仰,却是实打实地为国尽忠。 这令崇祯皇帝很尴尬。 当一个脸皮比较薄,又非常自负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是彻头彻尾错误的时候,那一定是已经不可救药了。 朱由捡这一点就不如人家范志完,范志完得知松山、锦州二城相继陷落以后,那是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向朝廷提出申请,说自己的疾病已经好了,他愿意带兵十万收复松锦。 只是大明到哪里去给他找来十万大军,供他霍霍呢? 大明的朝廷立刻就驳斥了范志完的不切实际的妄言,要求他谨守边境即可,不可擅自挑衅。 以兵部尚书陈新甲为首的实干派再次赢得了崇祯皇帝的信任。 陈新甲跟崇祯皇帝沟通过,崇祯皇帝也是当面同意的,但是要求陈新甲一定要保密,毕竟刚死了十几万精锐将士,如果这个时候让天下人知道了崇祯皇帝派人求和,那么皇帝的威信就会荡然无存了。 只是大明皇帝所提的要求有点高,除了要求清国去尊号以外,皇太极还得向大明称臣,大明每年愿意支付税币三十万两,双方开放边境贸易。 皇太极面临的局面是国内经济凋敝,相当困难,也是想着借着和平条约的谈判,执行缓兵之计,为阿巴泰的入侵明国争取时间。 但是对于崇祯皇帝如此不切合实际的想法,皇太极是一点也没有惯着。 大清崇德七年七月 清军统帅阿济格率领8000名清兵,非常罕见地在盛夏时节,对连山堡外围阵地发动了突然袭击。 首当其冲的就是驻扎在连山堡外的卢龙援兵营。 卢龙援兵营统营官张鹿安组织部下进行抵抗,并第一时间将战报发送到宁远城,告知总督范志完战况。 由于所部火药和铳弹补充不足,卢龙援兵营选拔谭应华、赵不同作为教官,对卢龙援兵营进行了数月的冷兵器训练,部下的战斗力得到了明显的提升。但也有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所部将士,离开家乡日久,思乡情绪浓厚。 只是不管有再多的情绪,当外地打到营门口时,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抵抗的勇气。 卢龙援兵营的奋勇抵抗,使得阿济格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破绽,见大营扎在山头,就想采取包围策略,然后派人寻找水脉,截断水脉,从而困死卢龙援兵营。 与此同时,阿济格为了扩大战果,亲自带兵围困山头,然后命令随同出征的副将硕托率兵三千攻打连山堡。 看到是骁勇无比的清将硕托到来,大明连山堡守将张韬没有抵抗的勇气,当即向硕托投降。 硕托随即再次攻占了沙河堡,兵临宁远城外。 身在宁远城的大明官僚四巨头:总督范志完、巡抚黎玉田、监军张若麒和辽东提督军务吴三桂,以为沙河堡和连山堡一线的明军全部被清军给歼灭,更加不敢开门迎战,利用宁远城的坚固城防和各种守备设施,进行反抗。 只是硕托压根就没有进攻宁远城的打算,按照计划,他只是为了拖住宁远城的明军,然后分兵抢劫宁远城附近的夏粮物资。 与此同时,阿济格派出了大将萨穆什喀带甲喇章京达岱并牛录章京博硕岱和彰古力等将率两千骑兵,绕过宁远城,接连攻下宁远城西面的团山堡和仙灵寺堡和沙后所等地,大有断绝宁远城后勤补给路线之势。 一时之间,整个辽西之地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清军以少量的兵力,就在辽西掀起了轩然大波。 按照范志完等人的理解,清军这是要再度围攻宁远的节奏,失去了宁远,那么辽西之地将不复存在,宁远城的各位文武大佬们,只能要么投降要么选择殉国。 而这两个选择都是范志完这个时候不愿意看到的,连忙通过觉华岛水路,经天津向大明朝廷报告了辽西危局。 可是眼下的大明朝廷,哪里还有援兵愿意去辽西送死? 崇祯皇帝无奈,只能让陈新甲派人从水路去辽东,放低姿态,重新进行谈判。 而对于皇太极来说,阿巴泰已经把兵练好,准备出发上路了。他接下来的谈判只能说是障眼法,当不得数的,也就虚与委蛇应付一下。 当陈新甲的使者把皇太极的回信送到陈新甲的府上时,也是怪陈新甲自己大意,看完以后心中大喜,把书信放在案几之上,就去上茅房如厕去了。 等他回来,却发现书信不见了,这令陈新甲大急,急忙招来仆人询问,仆人们都表示不清楚,只是缺少了一位专门往衙门递送塘报的部下,刚刚走出陈府。 陈新甲连忙派人去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皇太极的回信已经被当成塘报给发出去了,一会儿功夫弄得是满朝皆知。 各个爱国愤青们都是发挥自己的力量,拼命的抄写多份,然后自费发放,使得整个京城都知晓了大明朝廷正在清国进行和谈的经过,顿时舆论哗然。 京城的各种消息,也被陈新甲的政敌,告知了崇祯皇帝,崇祯皇帝是大怒不已,立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招来陈新甲进行询问。 崇祯皇帝的意思是让陈新甲把黑锅先给背下来,不能承认是奉了上面的旨意行事,等他有机会再将陈新甲给放出来。 可是不知道陈新甲是哪根筋没有想明白,或者他太熟悉崇祯皇帝的为人了,硬是不不愿意接受屎盆子往自己的头上砸,有意无意间都是表示自己是为了大明,是得到过皇帝陛下的首肯的。 这对崇祯皇帝来说,就是当众打他的脸,严重伤害了他那颗死要面子活受罪、幼小的心灵,顿时愤怒不已。 七月二十九,崇祯皇帝当即下令把陈新甲关入天牢; 九月二十二日,再次下令将陈新甲以“私自联络外邦”的罪名,在西市斩首示众。 只是杀掉陈新甲后,让谁来当兵部尚书呢? 在崇祯一朝,兵部尚书的生存时间那是严重不足,朝廷的高官们普遍形成了一条共识: 那就是把自己的仇人推荐为兵部尚书。 于是周延儒向朝廷举荐,将应天巡抚张国维推荐为兵部尚书,接替陈新甲的职位。 (本章完) 第548章 自救 第548章 自救 只是在新任兵部尚书张国维上任之前,辽西一地实际上是处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态。 一方面朝廷没有给出任何回复,另一方面该死的清军还在不断地掠夺辽西的人力和粮食物资,整个辽西一带惨如地狱。 除了辽西所设立的百八十个城镇、堡垒、卫城未被攻献外,四乡的百姓和粮食物资几乎被掳掠殆尽,百姓损伤至少十万人以上,但是令人寒心的是明军始终无法对清军进行有效反制。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九月下旬。 前屯卫总兵李辅明实在不忍心自己辖区内的百姓受到清军的残酷屠杀,不顾没有上级的命令不得出兵的军令,调集所部亲兵并联合一些尚有血勇的将领,在石子河东岸设下埋伏。 当萨穆什喀率领清军掠夺到此的时候,明军立刻四面围定,将清军包围,只是萨穆什喀率领的清军实在是骁勇异常,见情况不利,在弓箭用完的情况下,留下牛录章京彰古力率兵150名殿后,萨穆什喀率领清军主力逃离明军的包围圈。 李辅明率领亲兵对彰古力所部进行了最后的围剿,众寡悬殊之下,彰古力力竭被杀。 李辅明一战斩杀彰古力以下150人,这是这次辽西混战取得的第一次重大胜利,也迫使清军萨穆什喀所部撤往宁远城外,与硕托部进行了汇合。 第二个转机则是出现在连山堡外。 经过两个月的交战,明清双方都是非常疲惫,由于阿济格也向皇太极申请调来了红衣大炮,清军的火力变得更加强大,造成卢龙援兵营的炮兵的火力被压制,炮兵部损失了一半以上的火炮,炮手也阵亡多人。 张鹿安见军中粮食告罄,火药和铳弹也没有了,后面的援兵更是遥遥无期,准备放弃连山堡外的阵地,向后撤退。 求人不如求己,人不救我,我自救。 张鹿安让令狐云湘率领人员还算齐整的左翼部和右翼部殿后,让禄青山带领前锋部在前方开路,利用清军的懈怠,趁着夜色终于突破清军的包围圈,来到宁远城西北面的兴水县堡,并与宁远城内的范志完取得联系。 范志完还没有给予具体指示,令狐云湘却发来了急报,原来殿后的明军被清军发觉,被清军给包围了。 张鹿安搜集兴水县堡内的所有火药和铳弹,但是数量还是太少。张鹿安紧急派遣于时煌坐船沿着水路进入宁远城,于时煌分别拜见了范志完、黎玉田和吴三桂,请求支援火药和铳弹。 范志完最后决定打开武库,在吴三桂率兵支援下,将一定的粮草以及大量的火药和铳弹运送到兴水县堡。 明军的这一行动被清军及时发现,萨穆什喀与硕托商量后,决定由萨穆什喀率兵一千人,押解着一万名从宁远四乡里俘获的难民壮丁,前往兴水县堡,对立足未稳的卢龙援兵营进行攻击。 只是卢龙援兵营不比其他的明军营头,张鹿安从不拖欠粮饷,将士们至少都能吃饱,全营的将士比较团结。尤其是从宁远城运来粮食和火药以后,卢龙援兵营更是士气大振。 张鹿安下令将火药和铳弹迅速发放给部下,然后和禄青山一起,带领部下迎战萨穆什喀。 萨穆什喀命令部下甲喇章京达岱率兵300人驱赶两千名辽西难民,首先对明军的外围阵地进行攻击。 张鹿安看到清军人数不多,干脆下令四部骑兵同时出击,这样就能解救更多的百姓了。否则按照清军的意图,他们不会把辽西的百姓当人的,战到最后,辽西的百姓只会全部丧生。 张鹿安于是命令廖自忠率领前锋部正面迎击达岱指挥的难民,一开始杀死了一些百姓,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与此同时张鹿安率领骁骑部和骠骑部,禄青山率领勇骑部和轻骑部,分左右两路,对清军的后队发动了反击。 萨穆什喀没有料到明军胆敢反击,在他的印象当中,明军都是怯懦的,但是不断冲近的明军骑兵不会错的。 萨穆什喀狞笑着命令部下骁将博硕岱率三百人敌住禄青山,他亲自率领剩余人马去迎战张鹿安。 张鹿安看到出战的清兵数量不多,直接让仇有光率领骁骑部上前迎战,但是叮嘱仇有光,不要直接与清军对冲,而是凭借着手里的火铳优势,远距离先收割一波清军的性命再说。 仇有光严格执行张鹿安的命令,接近清兵以后,与副千户孟大勇各带一半人马,从中间分开,然后侧面用火铳打击清军骑兵的侧翼。 霎那间有大量的清军骑兵落马,仇有光和孟大勇看着部下的火铳基本上打完后,才拔出马刀分别从侧翼杀向清军骑兵。 张鹿安带领亲兵司和骠骑部也从正面杀向萨穆什喀。 萨穆什喀还想继续顽抗,但是很快有部下前来报告,勇将博硕岱已经被明军打死。 萨穆什喀大惊,果然刚刚率队打死博硕岱的禄青山,很快率领两部骑兵杀向萨穆什喀的后路。 萨穆什喀久经战场,果断命令四名领催带兵200名殿后,他率领剩余的人马,从孟大勇这边突围而出,然后狼狈地逃进了硕托的大营。 张鹿安还没有狂妄到与清军的主力大营对战的地步,收集部下,果断地对想要逃跑的清将达岱所部发动攻击,经过半日战斗,全歼达岱以下300人,解救了剩余的1300名被达岱押解的老百姓。 张鹿安接着让禄青山率领四部骑兵中所有能战斗的力量,马不停蹄,去救援陷入重围之中的令狐云湘。 张鹿安则是带领亲兵司和后卫部去解救附近被俘虏的百姓,奇怪的是清兵已经跑掉了,只剩下几百名本地“二狗子”在看守八千多名俘虏,但是所有的俘虏压根不敢动。 张华带领后卫部,将所有的二狗子全部就地斩杀,然后带领部下将8000名老百姓并之前堡外的1300名百姓,共9300名百姓,迁往兴水县堡之中。 次日午后,禄青山完成了救援任务,把令狐云湘率领的左翼部和右翼部全部救援出来,只是两部人马损失很大,左翼部的把总贾得利、贾得功和贾得龙,右翼部的司把总姚来宾和贾得亮阵亡,士兵损失更是巨大,计点损失,所部仅余3000人可以继续战斗,阵亡一千二百余人,重伤近两百余人。 各部人马除了营部外,全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极个别的如左翼部仅剩下不到一百人,亟需重建。 原本打算暂时休整一段时间,但是明军方面很快发动了一场反攻作战,李辅明率领的两万名前屯卫一带的官军,北进到宁远城南的曹庄驿,威逼硕托的尾部。 硕托在阿济格的命令下,率领萨穆什喀,返回到连山堡。 阿济格委任萨穆什喀带兵驻扎连山堡,原来驻扎连山堡的觉罗兰泰,改驻扎沙河堡,受萨穆什喀指挥。 阿济格则是带着硕托,率领主力人马,退往锦州城,与身在义州的济尔哈朗一起,继续执行屯田大业,暂时对辽西的明军采取守势。 因为一场新的侵明之战的大幕即将拉开。 (本章完) 第549章 阿巴泰侵明 第549章 阿巴泰侵明 辽西明军方面,趁着阿济格率领清军主力撤退后,辽西出现难得的短时和平局面,在黎玉田的主持下,在吴三桂的具体操作下,开始对整个辽西的军政系统进行改革。 首先是继续加强宁远城外围的防御阵地的建设,修复了双河堡,并派兵驻扎,对清军是严防死守。 黎玉田整理了一下辽西百姓的数量,从山海关往东,直到宁远,大明尚有40余万百姓,黎玉田从其中选取了四万壮丁,强制服役当兵,把这些人交给吴三桂,让吴三桂重建关宁军。 黎玉田还组织剩余的关宁百姓进行屯田作业,积极地筹粮筹饷。 并在宁远城外海的觉华岛重建仓储基地,命令刀疤脸吴炳为觉华岛粮草游击,负责保卫觉华岛的安全以及粮草的筹备储藏事务。 吴三桂则是开始了积极的整军练军的行动,提拔了一大批年轻的将领,如吴国贵、杨坤、孙文焕、吴朝忠、李可植、李应科、巴克永、吴三汲和方成功等人,这些将领都是吴三桂所部日后的骨干力量。 只是黎玉田和吴三桂的整顿,也有一个巨大的纰漏之处,那就是太过于看中宁远一带,但是对于后面的前屯卫一带重视不够,后方的很多精兵良将都被抽调到宁远城附近,致使后面被清军钻了空子,这是后话。 总督范志完则是享受到了难得的清净,带着幕僚悠闲的爬山玩水,据说半个月做了120首边塞诗,可惜没有怎么流传下来,否则一代大诗人的名号肯定是跑不掉的。 但是这样的悠闲日子还真是短暂,当幕僚愁眉苦脸地拿着朝廷的命令,交给范志完看的时候,范志完顿时感觉天塌了。 只见大明朝廷发来的塘报显示: 崇祯十五年十月,建奴阿巴泰率领群丑十万人,分别从东面的界岭口和西面的黄崖口入关,范志完立刻率领原援辽军人马,西进京师勤王。 原来,崇祯十五年九月底,大明负责与清国和谈的兵部尚书陈新甲,被崇祯皇帝下令斩杀的情报传到了辽东,皇太极以明国皇帝毫无诚信、言行不一为借口,命令饶余贝勒爱新觉罗阿巴泰为奉命大将军,内大臣图尔格为副将,出征征讨明国。 这次出征非常有意思,清军以满、蒙、汉共24旗的固山额真为将,每旗再出7个满编牛录(按三百人计算)为兵,共计五万余人马,再加上内外藩蒙古部落察哈尔旗、喀尔喀旗、阿禄科尔沁旗、翁牛特旗、敖汉左(右)两旗、奈曼前(后)两旗和内附科尔沁四旗等各部蒙古大军五万余人。 以上人马合计为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明国边境,这次清军没有携带任何的辅兵、余丁和阿哈。 按照皇太极的指示,大军进关以后,所有的补给全部从明国自取。 于是历次清军侵明作战中最残暴、最恶劣、破坏最为彻底的侵略战争就这样发生了。 皇太极对于此战非常重视,主帅是已经53岁的阿巴泰,是个天生的将才,可以说是大清国此时最稳健、最骁勇的统帅,没有之一; 副帅图尔格为开国大臣额亦都的第八子,此时也已经50岁,少年时代即跟随努尔哈赤战斗,拥有战斗经验三十余年,身经百战,全无败绩; 派出的24位大将全部都是各旗军队的最高领导固山额真,抛开兵力不谈,这种级别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大概情况为: 满洲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满洲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满洲正白旗固山额真阿山、镶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正红旗固山额真叶克书、镶红旗固山额真叶臣、正蓝旗固山额真何洛会(注:崇德六年皇太极为了惩罚多尔衮兄弟,将何洛会从镶白旗调往正蓝旗,他在两年后又被主政后的多尔衮调回镶白旗)、镶蓝旗固山额真艾席礼; 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岱、蒙古镶黄旗固山额真达赖、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为额驸布彦岱、蒙古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为额驸苏纳、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武赖、蒙古镶蓝旗固山额真瑚什布; 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祖泽润、汉军镶黄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佟图赖(注:此人比较特殊,一开始汉军镶白旗、汉军正白旗,中间镶红旗,后面是正蓝旗,最后抬旗为满洲正黄旗,人家是康麻子外公,就是不一样)、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吴守进、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巴颜(注:巴颜应为李巴颜,为李永芳的第五子,并非蒙古将领巴颜)、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 除此以外,还有内外藩蒙古部落的各旗旗主22员,名字太长了,就不一一赘述。 清军的进军路线,还是老样子,兵分两路,以为图尔格率领右翼五万人,进攻密云方向。 但是因为大明密云总兵白广恩的严防死守,使得清军对墙子岭、古北口、白马关三道关口的进攻,全部以失败告终,清军还至少付出了满洲牛录章京绰克托、牛录章京额贝和甲喇章京伍达纳三将阵亡的代价。 图尔格见清军攻不下明军把守的关口,一面派人继续在墙子岭方向佯攻,吸引白广恩的注意力; 一面派遣前锋三等轻车都尉斋萨穆率领护军校浑达善等,从密云西北方向的黄崖口发动进攻,明军顾此失彼,黄崖口因此被清军攻破。 图尔格率领满、蒙、汉三军人马闯入大明国土,在密云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向东南进发。 白广恩急忙率领主力从密云东北方向的强子岭回到密云城进行阻击,但是清军主力已经快速通过了密云,白广恩急忙上前追赶,在怀柔追上清军殿后的浑达善部,当场斩杀清将浑达善。 这是白广恩的人生,最为高光的时刻。 图尔格对于白广恩的不识时务是大怒不已,直接亲自带领两万骑兵,回身对白广恩所部进行猛攻,白广恩虽然在战斗中击毙了清将斋萨穆,但是毕竟寡不敌众,被图尔格击败,白广恩不得不率领剩余的三百余亲兵,逃离至石景山。 其他各部明军不敢与图尔格交战,图尔格也不去攻城,而是向东南方向急进。 另一边的阿巴泰也是不甘示弱,在图尔格从西面的掩护下,在十日后从位置非常偏僻的长城界岭口攻入关内。 界岭口位于永平府抚宁的北面,地势险要,此地并无大路,原本不适合大军通行,但是阿巴泰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出敌不意快速攻破了该地,然后命令拜音图和刘之源带兵向南急进,抚宁一带顿时风声鹤唳。 抚宁城位于山海关和永平府之间,如果抚宁丢失,那么山海关的后路就被掐断。如果山海关的后路被掐断,意味着辽西一地也没有了退路。 鉴于抚宁城的地位如此重要,蓟州中协总兵官白腾蛟连忙从蓟镇赶往抚宁城,路上向四周求救,希望能够汇军到抚宁,给予清军大军重创。 援辽军统帅范志完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接到了大明朝廷的军令。 (本章完) 第550章 回救关内 第550章 回救关内 范志完通过京城内的故人,得知崇祯皇帝对于自己没能救援松锦表达了巨大的反感,如果这次不能及时有效地救援抚宁,那么很可能会受到国法的严惩。 范志完手足无措,怀着既害怕又不得不为的想法,给原来的援辽军各部传令,各营必须在三日内准备好,第四日清晨开始出发,返回关内,迎击清军。 张鹿安得知后,找到了觉华岛上的吴炳,将自己所部的三百名重伤兵放在了觉华岛上进行休养,吴炳答应代为照顾。 只是张鹿安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吴炳好像被人抽去了魂一样,没有了任何精气神可言。 另外还有卢龙援兵营在兴水县堡外救下的九千多辽民,张鹿安本想把他们转移到登莱的,可是他们几乎都不愿意离开故乡,张鹿安便在其中招募了三百名壮丁,用于补充各部损失,也算是给这些人一个出路,临走前给每家都留下了安家银。 至于这么多人以后还能不能回到家里,那就说不准了。 处理好这些问题后,张鹿安率领所部人马来到宁远城外,向总督范志完报道。 出兵的日期很快到了,范志完利用手中的权利,将武库里面的物资尽量给所属各部全部补齐,然后便带着所属四部出发了。 只是范志完率领大军刚刚进入山海关,前方就传来军报称,蓟州中协总兵官白腾蛟在抚宁西面阵亡,清军歼灭白腾蛟所部后,并没有选择进攻山海关或者抚宁,而是从官军的缝隙中,向南急速前进。 范志完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率领大军急行军赶到永平府,只是走到永平府后,就开始停滞下来,并不曾向前线派遣过一兵一卒。 另一位总督赵光拚也是深知部下战斗力的孱弱,想要联合范志完一起,尾随清军进行攻击,但是被范志完给拒绝: 大家都是总督,到时候军队到底是听谁的? 两人的扯皮官司打的热火朝天,最后闹到了内阁,在崇祯皇帝的明示下: 两位总督都是你周延儒推荐的,现在总督不和,如何能够统一指挥?干脆由周延儒你来到前线指挥吧? 大明内阁首辅周延儒不敢有任何反对的言辞,但是他比赵、范二人更加胆怯,将最精锐的明将刘泽清、唐通、白广恩、黄得功、周遇吉等部,全部调往通州城内,整日里关闭城门,却不准部下出城作战。 周延儒还好面子,每日里都自己凭空捏造各处明军取得的大捷,一开始崇祯皇帝还非常高兴,看来首辅出马,果然一个抵俩,确实有效果啊。 但是很快崇祯皇帝就发现了巨大的问题: 既然明军一直取胜,为何清军还是到达了北直隶南部了? 接着眼看又要进入山东境内了。 面对着崇祯皇帝的疑问,作为周延儒潜在政敌的陈演开口道: “陛下,或许首辅大人,只是把建奴给赶跑了而已,并不曾真正地围剿敌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崇祯皇帝当即直接下令,周延儒守通州,堵住清军的后撤通道,命令范志完从东面天津往南追逐清军、赵光忭率领大军从西面向南追击清军,务必将清军尽快歼灭。 可是问题是两位总督大人都是一副德性,都存在一定的侥幸心理,没有像卢象升那样孤注一掷的决心。 所以无论是范志完还是赵光拚实际上都是远远地跟着,清军通过河间府后,明军先后调遣的各地官军以及地方团练、乡勇不曾和清军大战过哪怕一次,反而成为了清军的“保镖”。 更为严重的是,由于大明朝廷无钱无粮,各地前来勤王的大军又不愿意白白饿死,就转而抢劫北直隶、河南和山东一带。 于是崇祯十五年腊月,大明的土地上出现了滑稽至极而又残酷至极的一幕: 一面是十万清军在大肆地抢劫大明百姓; 另一面是三十多万各地明军、团练和乡勇也在疯狂抢劫当地大明百姓,却不愿意去迎击四处打劫的清军。 只要清军不要攻城,两军几乎到了和平共处的地步,你抢你的,我抢我的。 看似滑稽,可是这种情况却是真实存在。 当大明统治者已经无法保护他的子民,那么他的子女也就没有义务来保护大明政权。 比如在中原战场肆无忌惮百纵横驰骋的闯军和西军,他们都开始在各自的地盘上得到了最广大人民的大力支持,势力开始越来越强大。 与之相对应的是,大明官军的实力是越来越弱小,各个军头们是越来越跋扈,不服从调遣。 比如赵光忭想要调遣陕军牛成虎和郑嘉栋去巨鹿拦截清军,人家直接往相反方向一路跑到山西,然后又跑进了老家陕西。 赵光忭是欲哭无泪,平心而论,他并不是一个具有雄才大略的人,但是相比范志完,他毁家纾难,典当自己的家产,充作军费,很多时候他是想有所作为的,只是他所能够指挥的部下实在是不给力。 反观范志完,人家就纯粹属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主,千万不要让他去冒险,他就希望这么静静地、远远地跟着清军的尾巴跑。 范志完的这种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张鹿安,张鹿安实在不愿意再像这样混日子了,因为该死的清军已经快打到自己的根据地之一的芝罘岛了,那里可是有自己全力支持的船厂。 所以当张鹿安在河间府交河县主动请缨,要求前往攻击吴桥的清军殿后部队时,被范志完给当众拒绝,范志完还批评张鹿安没有大局观,忤逆上级,不服从调遣等罪名。 张鹿安当时听着没有反驳,但是刚回到本营里,就招来所部四位参谋,表示自己将要主动脱离范志完管辖的想法。 钱澄之和于时煌都表示反对,但是王征和宋光兰表示支持。 张鹿安见状,直接表示一定要脱离范志完的管辖,但是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王征于是献出浑水摸鱼加背后一刀的双面计策,目的就是置范志完于死地,才能突出自己行为的正义性。 虽然总体说来,范志完为人并不坏,对于卢龙援兵营关于粮饷和武器装备的要求,基本上都能够得到满足。 可是这种人不愿意做事,却当着大官。 对老百姓来说,懒政惰政就是最大的腐败。 张鹿安思考一番后,最后还是同意了王征的主张。 (本章完) 第551章 告大明同胞书 第551章 告大明同胞书 “告大明同胞书: 南直隶霍丘张鹿安者,现添为卢龙援兵营参将。鹿安有言,如鲠在喉,不得不语也。 昔日家祖、家伯、家父均为报国之战士,谆谆教导,爱国护民,鹿安时刻不敢忘也。家伯平寇殉国于登莱,家父抗清牺牲于巨鹿。每以思之,咬牙切齿也。建奴、孔耿之流与鹿安,即有家仇,又是国恨,今彼在大明腹地肆虐,鹿安身为军人,本有一战之力,却无能为也,此鹿安所以茫然者也。 忆昔投笔从戎,以弱冠之年,航行于东江沧海之间,奔波于江河万里之遥。每当临战,必身先士卒,舍生忘死于阵前,饮食享乐于军后。从戎以来,大小数十仗,身披十余创,而无怨无悔,何也? 唯图上报君恩,下护黎民者也。 近日丑奴横行,京畿、山东之地遍遭屠掠,鹿安闻之,如身临其境,深感痛苦,每晚枕戈待旦,夜不能寐,常常三更,披衣而起,闻鸡起舞。寄希望于临战鼓响。然次日早起,又是尾行敌后,相距数十里不曾接战,继而前行一日,敌早已逃脱多时矣。 一路见闻,北直、山东几乎千里无鸡鸣,道路两侧却有白骨数百里,可悲也; 近畿两千里田地,罕有良田,俱为干涸之荒地。何也? 人民尽矣! 此非鹿安所以乐见也。 鹿安近日特发告示,广而告之,好叫人晓,即日起脱离范督师麾下作战序列,独立向前,誓与建奴血战到底。 鹿安深知,此行不妥,上枉顾国法,下有负私恩。倘事有不逮,必死无葬身之地也。 然鹿安甘之如饴,国法到达之前,鹿安必已战死于抗清战场矣。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虽千万人吾往矣! 大明崇祯十五年腊月十五日宣。” 这篇《告大明同胞书》被王征亲自润色过,其实还有更有文采的版本,但是张鹿安拍板,就是采用这个简洁易懂的版本。 并且派人联络许由,让许由通过见微社,将此文传播于大明各地。同时让浮山那边,组建《长江旬报》社,刊登此文,宣示天下。 从此以后,“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宣言传播到大江南北,成为文人墨客肃然起敬的名言。 做好这件事以后,张鹿安即给范志完留了一封致歉信,然后带领全营拔营向南,并派遣马国勇带人向南探查清军的进军方向,让探查司邹宏亮带队向西侦查。 范志完再第二日看到张鹿安留下的“致歉信”后,顿时大惊,连忙派人追寻走掉的卢龙援兵营,但是很快所派的人回报他,张鹿安坚决不同意回来,已经往大名方向而去。 范志完的幕僚们,开始将远近府、州、县收缴到的《告大明同胞书》的情况,报告给范志完知晓, 范志完从一开始的大惊,到后来的大怒,再到平静下来后的思考,突然瘫坐在座椅上,口中喃喃自语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 范志完这才意识到,他成为了一个反面教材。 作为正面教材的张鹿安,则是率领所部人马,在行进到河间府景州时,接到马国勇的回报,称两路清军主力已经合二为一,进入到兖州,听传言说鲁王朱以派被俘后自杀,朱以派的长子以及他的两个弟弟朱以江和朱以衍、乐陵郡王朱宏治、阳信郡王朱宏福、东原郡王朱衣远等三千多名宗室成员及附属人员被杀,除了年轻女人被分给清军将士外,其他从老人到幼儿,全部被阿巴泰下令斩杀。 “朱以海还是逃走了?现在哪个地方?”张鹿安问道。 “不清楚。”马国勇报告道。 张鹿安也没有难为他,毕竟既然能够逃走,肯定是非常私密的,只是叫来见微社驻军代表孙有田。 “有田,立刻给你们社长发信,要求他派人全力探查朱以海的下落,如果能够找到他,一定要想方设法先给保护起来。” 孙有田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下去安排执行去了。 不大一会,负责向西面探查的邹宏亮返回,报告有一支清军后队,人数不多,正在广平府一带肆虐。 张鹿安的部下里有很多人都是广平府的,广平府来的姚来宾还在辽西作战时阵亡,所以于情于理,张鹿安都必须去赶走或者歼灭这股坏到极点的建奴。 “敌人是什么旗色?大概有多少人?” “回将军,敌军为镶红旗,全部都说辽东汉话,人数大概有三个满编牛录,看上去应该是今年六月份刚成立的汉军旗中的镶红旗,属下记得该旗固山额真应该是金砺。”邹宏亮说道。 卢龙援兵营没有战事的时候,张鹿安就刻意搜集各方面的情报,然后把敌情讲解给自己的部下听,加上军营之中识字班的开展,大部分军官具备一定的基本文化知识。 “宏亮,你说的非常好,说明你用心了,本将在之前上课所说的话,你都是全部听进去了,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汉军镶红旗就是金砺那个狗汉奸,你再去广平府一趟,一定要查清更多敌情,附近有无其他埋伏,否则为何那么少的清军,就敢嚣张至此?那么多的官军难道都不知道去攻打吗?” “将军,咱们的各路官军都被清军给吓住了,都害怕遭到报复,都在幻想着清军赶紧走开,不要在自己的辖区惹事就行,哪里还敢出城攻击敌人?”邹宏亮十分不屑地说道。 “恩,知道了,去办你的事吧。” “是。” 张鹿安待邹宏亮离开后,便把主要的部级以上的将领召集到一块,宣布要去广平府进攻清军,希望各部回去准备好。 各部将领听完张鹿安的讲述以后,都是战斗热情高涨,纷纷表示要为死去的大明同胞报仇。 张鹿安随即率领剩余各部开始向西南方向的广平府前进,一路经武邑、衡水县、南宫县、巨鹿县和到鸡泽县,到处都是一片废墟,沿途多有裸露的尸体和倒扑的干尸,几乎没有活人。 待走到鸡泽南,张鹿安放了姚来贺和他的族人一个探亲假,让他们回乡看看情况。 只是姚来贺不久便大哭着返回营中,声称他们姚家从巨鹿迁居到鸡泽南,结果这次遭到了清军的屠杀,包括族长姚东照在内,整个姚家庄的人全部被杀了。 张鹿安听闻后是大怒不已,连忙下令加大探查力度,一定要找到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探查司邹宏亮很快传回消息称,正在屠杀、掳掠广平府的是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旗下的牛录章京祝世胤和郎绍祯,目前已经到了广平府的广平县西南边的漳河店一带。 获知了这个消息后,张鹿安大叫道: “禄青山,即刻带领骁骑部和轻骑部,去给我宰了那些王八蛋。” “是!” 注:明末广平府的府城是永年县,广平县则是在广平府城与大名府城之间。 (本章完) 第552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第552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喂,我说兄弟,咱们俩没必要跑到这边来抢吧,这里都是穷鬼,啥都没有,还不如跟着大队呢。” 清国汉军镶红旗第一甲喇第三牛录的牛录章京祝世胤埋怨道。 “穷鬼咋啦?你刚才不是也爽过了?嘿嘿。跟着大队的话,只有汤喝,哪里会有肉吃呢?” 镶红旗第五甲喇第二牛录的世袭牛录章京郎绍祯调侃道。 “哎,别提了,太瘦了,不符合主子的要求,兄弟们待会玩过了,就给杀了,也带不回去的。” “主子们,也真是的,要求有点高。” “嘘,这话可不兴说的,咱们掳掠的这些人,是要回去当奴隶,干繁重的农活的,难道还能让主子白养人吗?所以一切没有用的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都得杀光。” “嘿嘿……” “不要杀我的孩子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女性哭喊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郎绍祯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凌乱的女人,大哭着扑在自己的两个孩子身前,不让清兵伤害她的孩子。 这时执行命令的清兵也动了恻隐之心,面色为难地看向了祝世胤,祝世胤伸出右手,直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名女性拼命地摇着头,希望能够让祝世胤收回成命,可是祝世胤却陷入了疯狂的大笑之中,那笑声使得旁边的郎绍祯都感到有些害怕。 祝世胤所部的士兵见状,也不敢再有迟疑,闭上眼睛,对着女子和她的两个孩子就疯狂的砍了下去,片刻以后女子和她的两个孩子都已被砍死了。 祝世胤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士兵们继续去挨家挨户抢劫。 祝世胤则是回头与郎绍祯继续聊着天,或许是在战场上长久以来,生存下来形成的第六感的惯性,祝世祯突然右偏了偏头,然后就见一根利箭从自己的左脸边上射了过去,把祝世胤那副原本光滑的面庞,划开了一道很大的伤口,脸颊肉都向两边翻出。 一旁的郎绍祯连忙大呼道: “敌袭!备战。” 然后拉着捂着半边脸的祝世胤躲在了掩体的后方。 两个久经沙场的清将,仔细地观察,还是祝世胤率先发现了端倪: “贼人藏在那边的土地庙后面。郎兄,请你为我掠阵,待我去宰了他们。” 祝世胤接过部下亲兵递过来的白布,把白布围在自己的脸颊上,从后脑勺处系好了,然后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砍刀,大吼一声从掩体走出,然后直接逼向了不远处的土地庙。 祝世胤的亲兵们也都如法炮制,跟在祝世胤的身后向前杀去,一开始是个锋矢箭头阵型,快到土地庙后,迅速自动一分为三,左右两路向前绕过正面,急速前行,训练有素,准备包抄敌人,可以说这些清军真的都是精锐力量。 对面埋伏的几十个人,也很快知道面临的状况,索性不再躲避,直接正面迎向祝世胤等人。 双方顿时展开了一阵惨烈的厮杀。 只是由于袭击者人数太少,很快被优势的清军给包围住,不到半个时辰,袭击者就已经受到了重大损失。 最后仅剩下来的三个人,互相背靠着背,为首一人鼓励着: “朱兄弟,陈兄弟,咱们兄弟三人一同上路,也算有个伴,等我们去了那边,还给卢廉使当亲兵,好不好?” “好!刘大哥,今日我等是活不成了,咱们临死前也要多拉个垫背的,让这些狗日的知道我们天雄军的厉害。” 三人正是卢象升的部下,刘钦、朱文进和陈其美。 当初在巨鹿奉了军令,护送姚东照一行百姓冲出巨鹿战场,他们才侥幸逃生,后来看到卢象升死后,没有得到朝廷应有的抚恤,三人心灰意冷,全部选择了回乡务农。 正好又遇到了清军入侵,杀了他们的家人,三人就带着残余的乡勇壮丁,开始主动追着落单的清军作战,逐渐搜集到了一些武器。 本来想杀了祝世胤那个魔鬼的,但是被祝世胤躲了过去,还让祝世胤带着大队人马把刘钦、朱文进等人给围了起来。 此刻他们三人的部下已经全部阵亡了,他们也准备迎接最后的时刻到来。 祝世胤狞笑道: “刚才是哪个王八犊子想杀我?告诉你们这些棒槌,能杀老子的瘪犊子,还不知道是在哪个旮旯拐角里呢,还轮不到你们这些……” “砰砰” 外围顿时传来两声火铳声,接着是更为密集的火铳声音,祝世胤的脑子被铳弹搅成了浆糊状,死的不能再死了。 原来是禄青山率领的骁骑部和轻骑部赶到了,禄青山亲手打死了祝世胤,然后指挥着仇有光和周桂轩两部人马就开始包抄清军。 刘钦、朱文进和陈其美三人看见来了明军,立刻也就来了精神,从地上捡起来一面盾牌,挥舞着砍刀就向前杀去。 仇有光和周桂轩也被到处横躺着的老人和小孩的尸体,所震惊到,怀着巨大的仇恨,将马刀狠狠地砍在所遇到的每一个清兵的头上。 清军将领郎绍祯,看到祝世胤死掉的一刹那,就想去马厩牵马离开,但是明军很明显速度更胜一筹,骁骑部的程万里很快带着所司人马,抢占了清军的马厩,然后不断射杀试图抢马的清军士兵。 郎绍祯见状,咬咬牙返回了漳河店内,利用倒塌的院墙和遍地的尸体做掩体,阻挡明军的推进。 此刻漳河店内还有郎绍祯以下近五百多人,且各个都是辽东那边骁勇善斗之辈(汉八旗建立之初,对于士兵的选拔非常严格,非骁勇者不得选入),他们躲在了掩体后面,明军的火铳压根就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而且清军从缝隙之中发射的冷箭,还使得明军损失了大量的有生力量。 禄青山拦住了还要坚持冲锋的仇有光和刘钦,然后将明军撤向外围,开始挖壕沟,准备先把清军给困住。 与此同时,禄青山派人给张鹿安报告,让张鹿安尽快带着炮兵部,前来漳河店参战。 张鹿安得到禄青山的报告后,立刻下令全营急行军,前往漳河店作战,作战口号: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本章完) 第553章 漳河店 第553章 漳河店 漳河店位于广平县的西南三十里处,距离成安县城也至少有二十里以上的距离,地理位置不算重要。 就是因此此地偏僻,所以清军大队都懒得过来劫掠,只是劫掠了大路两边的乡村。 祝世胤和郎绍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前往类似的偏僻之地,多抢一些东西,除了上交的以外,自己还能多留一点财物。 很多人都说清军一直都是闻战则喜,此言大谬也。 清军只是入关前,闻战则喜,为何? 因为清军将士能够通过进军,抢劫到更多的奴隶、财物、盔甲甚至武器,等回到了辽东,就可以享受这些物品了。如果钱花完了,那就再到明朝去抢就是了。 而且按照清军的规定,从来没有不允许士兵藏私的规定,只是规定对战期间,不得兼顾私人财物。 清军将领郎绍祯和已经死去的祝世祯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向自己的统领,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申请,前往广平和成安一带的偏僻乡下碰碰运气。 金砺想到清军这次入关之后,基本上也就是与明将白腾蛟和白广恩打了两仗,其他的明军好像非常害怕似得,压根就不敢上前应战。 而清军的统帅阿巴泰深知,此次攻明的主要任务就是最大程度上破坏明军的生产恢复,最大程度上削弱明国的中央政府,然后就是顺带着抢劫一些财物、粮食和牲口,当然明国内地的壮丁和壮妇,也被清国贵族归结在“牲口”一类。 清军基本上也不想打硬仗,碰到防守严密的城市,直接通过,碰到敢于野战的明军,则是直接冲垮,主要就是抢劫北直隶和山东一带的农村地带。 所以金砺也是认为祝世胤和郎绍祯此行是没有太大风险的,便批准了两人的建议,当然回头事后,他们肯定是少不了给自己的上供的。 金砺为了以防万一,也和祝世胤私下约定,仅给他和郎绍祯五天时间,五天以后,两人必须带领所部赶到东昌府。 眼下时间已经快要临近了,可是自己还被明军给包围在这漳河店,清将郎绍祯顿时有些急躁起来。 郎绍祯招来自己的亲将骁骑校郎图,命令郎图率领一百名精兵,趁着明军还在挖掘壕沟,冲垮东面的明军。 “主子,可是我们的马匹被明狗子给抢走了,就算咱们突围出去了,也跑不过明狗的战马的,要不我们……” 郎图有些不想打了。 “混蛋。”郎绍祯大骂道,然后一把将郎图给拽到自己的眼前,恶狠狠第说道: “别忘记了我们大清的军法,你若敢投降,你在辽东的妻子就会被变卖,或者扔给辛者库为奴。你哪怕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我们郎家想想。” 郎图不敢再说其他的,而是坚定的点点头,然后提着一把虎头大刀,再抢了一面盾牌,点起了一百名精兵,然后拨开一处木栅栏,带人就朝着明军的阵地冲了过去。 明军的战壕还在挖着,远远还没有到挖好的地步,所以明军在内线留下了一些精锐的亲兵,以防万一,其中就包括仇有光、李二猛和郭茂才,三人各自挑选了50名骑兵,防范清军可能的突围。 仇有光率先看到从掩体里冲出来的郎图,虎背熊腰的郎图,呐喊着朝着仇有光杀了过来,仇有光招呼着士兵上马,然后和李二猛一起,分为左右两翼,避开正面的清军精兵,对着郎图率领的人马侧翼进行不断地来回冲击,高大的战马马蹄因此很快就被鲜血染红。 郎图咆哮着,但是明军骑兵就是不与他正面交战。 郎绍祯在后方看到后,焦急地大喊道: “郎图,快点冲击挖战壕的明军,我马上派郎三带人过去支持你。” 郎图听到后,也不管后方还在奔驰的明军,直接大吼着就向前冲击,郭茂才见状带领所部骑兵迎面接战。 骑兵应战没有阵型的步兵,具有先天性的优势,但是郎图实在是太过于骁勇,不断避开奔驰的马蹄,顺手拉下一名明军士兵,当即掼在地面摔死,他跟着奔驰的骏马一起奔跑,竟然抢到了一匹正在奔驰的骏马。 郎图带出来的手下们,很快被斩杀殆尽,可是郎图似乎是越战越勇,竟然接连杀死了好几名明军,又抢到了三匹战马,郎图也不再恋战,而是一手拿着砍刀,一手拽着缰绳,往清军阵地奔回。 仇有光和李二猛本来试图拦截,可是郎图带出去的清兵都在拼命掩护,使得郎图得以拉着战马顺利跑回清军阵地里,只是郎图带出去的清兵,都被斩杀殆尽。 郎图高兴地看着郎绍祯,郎绍祯心中欢喜,毕竟有战马就意味着可以逃出去,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道: “本将会与士兵们一起,战斗到底,郎三,郎图已经建功了,你带着一百人,也上前去斩将夺马。” “嗻。”郎绍祯的另一位亲将郎三应声道。 就在郎三在积极挑选士兵,准备出战的时候,张鹿安带着主力也赶到了战场,听闻了禄青山的简单介绍后,让谭应华立刻把炮兵阵地布置后。然后命令前锋部接管主阵地,下令抓紧休息,半个时辰后发动进攻。 等到前锋部的人马全部进入阵地,正巧清军领催郎三带领一百名士兵,开始冲击明军阵地。 原本还在内线的明军骑兵部队,纷纷撤向壕沟的外线。 郎三还以为明军害怕了,更加嚣张地带头往前跑去。眼看着就要接近明军的战壕了,突然正前方产生了一排灰白色的烟雾,郎三知道那是火铳发出的,接着就是“砰砰”的声响和“噗噗”的入肉声,时间过得很快,郎三很快就没有了意识,歪倒在地上。 郎三没有郎图的那种好运,他率领的一百精兵,被明军的两排齐射,几乎给消灭殆尽,侥幸未死的十来个清兵,刚刚退回到漳河店内,就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给砸死。 明军开始发动全面的反攻了。 无数的炮弹对准清军设置的掩体进行狂轰滥炸,很快就摧毁了清军的前沿阵地,廖自忠和贾得武率领前锋部,率先跃出战壕,开始对漳河店内的清军发动进攻。 漳河店内的清军顿时一片大乱,郎绍祯情急之下,试图藏在枯井里,但是却被自己人郎图给拽了出来,郎图大叫道: “当初叫你投降,你不投降,现在还想逃生吗?” 郎绍祯的身体颤动不已,郎图拎着郎绍祯,以郎绍祯为见面礼,找到贾得武投降。 贾得武亲自带人将郎图与郎绍祯带到了张鹿安的面前,郎绍祯立刻跪了下来,口中说道: “奴才叩见将军,奴才愿意为将军做牛做马,希望将军能够饶小人一命。” “这里是大明,大明没有奴才,你是在清国时间太长了吧?”张鹿安调侃道。 “回将军,奴才……小人是崇祯四年随祖大帅投降大清……哦,不,建奴的。” 郎绍祯小心翼翼地说道。 “崇祯四年,也就是祖大寿第一次投降清国的时候?你是祖大寿的部下?” “回将军,是的,小人曾为祖大寿的帐前材官,昨天被打死的祝世胤曾为祖大寿的亲将。” “本将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祖大寿,崇祯四年,他投降的时候,为何一定要杀自己的亲密战友何可刚?” “将军,当时奴才……小的是在旁边的,何都督宁死不降,可是锦州城内早已经在吃人了,兄弟们实在是打不动了。 祖大寿杀何都督,就是为了取得建奴的信任,方便他后来、逃回大明。小的清楚的记得,何都督被绑起来后,被祖大寿当作见面礼,见到了皇上……哦,不,皇太极,何都督一声不吭,临死前面不改色,最后含笑而死。 其实小的当初对何都督是十分崇敬的。” 郎绍祯说道,他的话解答了张鹿安的心中疑问,张鹿安有意留下郎绍祯,因此面色稍微显得迟疑,旁边的王征看出了张鹿安的想法,就想上前出言劝说,但是旁边的姚来贺却突然开口道: “将军啊,我们姚家庄170口人,几乎全部被建奴杀害啊,请将军替我们姚家做主。呜呜……” 这就让张鹿安有些犯难了,郎绍祯也看出来这个问题,连忙跪下,膝行到张鹿安的脚下,把脸贴到张鹿安的小腿,讨好地说道: “将军饶命啊,屠杀鸡泽姚家庄,跟小的无关,那是郎图干的,这小子习惯了吃里扒外,心肠又是歹毒至极啊,小的让他把壮劳力留下来,他却说姚家人不会屈服的,干脆杀掉算了。” 这就属于开启自爆模式了。 郎图在旁边连忙狡辩道: “事情是我干的不错,但是不是你郎绍祯下的命令吗?你今日为了活命,竟然把锅甩到我的身上,你会遭报应的……” “够了!” 张鹿安再也听不下去了,下令道: “姚把总,这两个刽子手以及所有被俘虏的清兵,全部由你处置。” (本章完) 第554章 戴罪立功 第554章 戴罪立功 姚来贺得到张鹿安的命令后,立刻叫来了军中的同乡以及刘钦、朱文进和陈其美三人,把郎图也给绑了起来,然后强拖着郎绍祯和郎图,以及其他的被俘虏的清军士兵三百余人,全部拉到寨墙边凌迟处死。 清军士兵的哭叫声和哀嚎声响了一整夜。 都说杀降不祥,而且张鹿安自己曾经定下善待俘虏的规矩,如今全都化为泡影,但是张鹿安不后悔。 这帮已经沾染了无数自己同胞鲜血的人,他们其实有更多的选择向善,但是他们还是选择持续向恶,已经没有了被拯救的可能,不杀留下来也是浪费粮食。 漳河店一战,卢龙援兵营斩杀了清将祝世胤、郎绍祯以下六百人,自己也是伤亡了数百人。 伤亡数字和疾病数字的持续性增长,也令张鹿安忧心如焚,严重影响到卢龙援兵营的战斗力。 只是卢龙援兵营明明获得了战功,但是如何表功,却成了一个重大的难题。 思来想去,再咨询了于时煌和王征等人的意见,最后决定还是将战果向地方政府汇报。 由于广平府城被清军攻陷过,新任知府还没有到任,张鹿安只能派人拉着斩杀的清军人头和一小部分破损无法再利用的旗帜,并附上一份战果说明呈文,直接送到了顺德府城下。 顺德知府于颖,就是之前仗义执言,向上禀报卢象升死讯的人,再次秉公上报,报告了张鹿安率领卢龙援兵营,取得了斩杀清军600人的战果,并且附上了人头和旗帜作为证明,经查都是数年剃头老兵,并非新剃之辽西兵。 大明朝廷得到这份军报后,直接分成了两派,一派守旧派大臣,以陈演为首,自然是觉得张鹿安发布所谓的《告大明同胞书》是哗众取宠,甚至有收买人心之嫌,应当予以严惩,即使他真的有所斩获,但是这股不正之风也必须刹住; 另一派则是以新任兵部尚书张国维为首,张国维是在崇祯十五年九月,前任兵部尚书陈新甲被斩首后,从南直隶赶到京城的,真正于十一月开始履职,就碰到了令人棘手的清军入侵事件。 张国维对张鹿安是了解的,在他的印象中,张鹿安就是一个敢说敢干的将二代,但是本身的品质还是不错的,还是忠于大明的,主张对于张鹿安以批评为主,让他继续戴罪立功。 两派是吵得不可开交,而内阁首辅周延儒身在通州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陛下开始疏远周延儒,而亲近陈演了,看来更换首辅也是很近的事了,所以更多的大臣见风使舵,转而支持陈演的意见。 最后两派把意见上报给崇祯皇帝定夺,崇祯皇帝只是说了一句话: “朕读张鹿安之《告大明同胞书》甚为感动。” 这就是崇祯皇帝的态度,陈演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坚持不能允许武人各行其是,否则就是乱了纲常。 其实这个时候的大明,哪里还存在什么纲常? 陈演口中的所谓纲常,无非就是重文轻武的规矩不能乱,无非就是守住手中的权利不能动。 至于真正利国利民的事,他们是不屑去考虑的。 兵部尚书张国维也是无奈,最后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位总督赵光拚身上,命令张鹿安率领卢龙援兵营前往总督赵光拚的军前效力,戴罪立功,不得再违抗军令,否则数罪并罚。 同时命令赵光拚率领各路大军十数万,进入山东迎战清军。 (本章完) 第555章 监军郝为 第555章 监军郝为 张鹿安在广平府的广平县接到了大明兵部传来的军令,让张鹿安前往广平府的威县向总督赵光拚报到。 前来递送军令的不光有兵部的官差,还有宫中来的内臣,老熟人郝为。 原来按照崇祯皇帝的意思,总感觉各地的文武官员不肯尽全力,尤其是张鹿安这样的年轻气盛的少壮派将领,更是必须加强控制,所以由宫中传来旨意,再次全面恢复中断一段时间的太监监军制度。 而内监王坤通过一定的操作手段,将自己的干儿子郝为,给弄到了卢龙援兵营这边,充当监军一职。 明末的太监监军制度,救太监本身来说,他们无非追求两点,一点是知兵的名声,增强在皇帝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二来就是寻财,之前在京城郊外,已经确定了张鹿安所率领的营头,营兵都是齐装满员的,可见张家具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否则也不可能有那种财力来养兵。 郝为作为王坤公公的心腹,王坤自然想为自己的干儿子布置一个比较有“钱途”的岗位,很多事情都是提前布局过了。 张鹿安对于郝为的到来,其实还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他感觉郝为这个公公虽然贪财,但是本质不坏。这种人可以利用,绝对不能得罪。 监军可能不能成事,但是只要他想捣乱,绝对容易坏事。 张鹿安于是让钱澄之和于时煌等人负责招待兵部官差,先将郝为拉到了一边想要探探底,像老友一般寒暄道: “郝公公,别来无恙。你能来我们营监军,真是让我们营蓬荜生辉啊。” 张鹿安尽量装作非常热情的样子。 “呵呵,张参将,不必客气。你这次可是在圣上面前名声大显啊。但不知那个《告大明同胞书》是何人所撰写?” 郝为却没有买账,而是转移话题问道。 张鹿安知道郝为这么询问,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便直接揽过来说道: “是鹿安自己所写,而且我还拒绝了军中文书的润色,强制要求按照我写的这个版本,散发出去的。” “那就是了,里面内容虽然感情真挚,一度感人肺腑,但是文中粗鄙不文,确实不像是饱读诗书之辈所写。” 郝为毫不留情地说道。 “咳咳,其实鹿安之前也是上过学堂的。”张鹿安尴尬地说道。 “了解了解,只是那一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也是你本人所作?” “正是在下,让公公见笑了。”张鹿安无耻地说道。 “不敢不敢,整个《告大明同胞书》中,只有这句话写的最好,最有才学,咱家听说啊,圣上是欢喜的很呐。”郝为说道。 “鹿安惶恐,前日里不得不从范大人那边出来,就怕是出师无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才不得不扯出这么一档子事出来,现如今想象,当初的考虑还是欠妥,想必是因此得罪了一大帮人。” “张参将不必担心,据咱家的干爹所说,圣上一开始非常生气,觉得你太过于跋扈和嚣张,跟贺人龙属于同一类人……” 张鹿安听到此处,脑袋轰了一下炸开了,贺人龙可是因为跋扈嚣张,刚刚被出狱的孙传庭给砍了脑袋,于是连忙说道: “卑职与贺人龙不同,卑职心里想的是杀敌报国。” “张将军不必担心,你自然与贺人龙不同,毕竟你是积极求战,而贺人龙是消极避战。只是有积极求战,就会有对应的消极避战,不在于张将军,那就会应在别人身上……” 郝为意有所指地说道。 “郝公公的意思是因为鹿安发的那个《告大明同胞书》,所以范总督那边要出事?其实范总督为人还是不错的,这次怕是被鹿安所害,鹿安有些内心不安。” 张鹿安询问道。 “张参将还是比较厚道的,其实是否出事还得看范大人本人了,他如果能在清军撤走之前,能够立下大功,那么自然可保无虞,如果依然如此混日子一般,那么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郝为阴沉沉地说道。 “郝公公的意思难道是让鹿安找机会和范总督提醒一声?” “非也,你救不了他,就算你说了也没有的,可能还会适得其反,一切就看他自己的悟性了。至于咱家来到贵营,以后咱们就是在一个马勺里舀饭吃了,还请张参将多多关照才是。” “郝公公前来监军,鹿安是荣幸之至,鹿安年幼,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看不透彻,如今朝廷将见多识广的郝公公派来,真的是慧眼识英才,鹿安的心里就有底了,今后郝公公但有吩咐,但管直言相告。” “哈哈,好说好说。反正以后就得同舟共济了。只是这接下来一步,将军打算如何去走?” “郝公公,我们营里有大量的将士,都是之前在畿南三府当兵的,而上次北上勤王的时候,因为害怕清军的再次入侵,会再度侵犯畿南一带,有大概数千百姓,迁移到了水源条件比较好的济南府一带和登莱的福山一带。鹿安每日听闻到的报告就是,将士们闻听清军的前锋已经东指,大家的心理压力很大,希望尽快地向东进军,拦截清军的人马,保护自己的同胞乡亲们。” “可是咱家听说清军战斗力强悍,并且人马众多,请恕咱家有话直说,以张将军所部的实力,恐怕还远远不是清军的对手。为将者应该牢牢控制住将士,而不能被将士们的情绪所左右,请张将军深思之。” 郝为出言劝道。 “郝公公说的有道理,但是身为军人,眼见着外族在自己的国家领土上肆虐,而无所作为,鹿安觉得这是一种耻辱。独身抗敌是有很大的风险,但是一旦取得一定的战果,也是最容易为朝廷所知。鹿安相信,郝公公来到我们卢龙援兵营,想必也是希望我们营能够斩获更多,荣立更多的军功吧。” “那是那是,咱家自然是喜闻乐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张将军执意如此,那咱家就舍命陪君子。等过完春节,我等先前往120里外的威县大营,向赵总督报道。如果他同意更好,他不同意的话,然后咱家来操作,定让咱们卢龙援兵营可以单独向东行军。” “那鹿安就替营中将士们谢过郝公公了。” 之后两人相谈甚欢,次日送别兵部官差时,张鹿安还是不得不从自己的逐渐见底的营中财物中,分出一部分送给官差当作程仪,至于郝为和王公公那边,自然也是少不掉的。 这是大明的惯例,张鹿安暂时也无法例外。 人啊,很多时候都会活成自己所讨厌的样子。 (本章完) 第556章 请战书 第556章 请战书 张鹿安在朝廷的来人离开后,便决定按照相关命令前往威县听令,虽然他特别想尽快前往登莱,但是朝廷的法度还是不能漠视的。 在去威县前,张鹿安召开了全营大会,向全营介绍了朝廷派过来的监军大人郝为,郝为倒也识趣,不愿意过多干预张鹿安对全营的管理,露个面后下场了。 会后,张鹿安特地征询了刘钦、朱文进和陈其美三人对于留在卢龙援兵营中的意见。 “刘将军、朱、陈二位将军,实话实说,我们卢龙援兵营现在实际上缺乏像你们这样的专业将军的,只是鹿安这边庙小,怕委屈了各位,但是如果三位不嫌弃,愿意加入我们卢龙援兵营的话,鹿安保证将会与三位同甘同苦。” “我们三个全家都被狗建奴给杀害了,其实也没有地方可去,张游击刚才所说的话,不会是想将我等拒之门外吧?”刘钦说道。 “哪能呢?其实就冲着你们三人,曾经与家父并肩作战过,鹿安就不会对三位有任何嫌弃。恰恰相反,鹿安非常希望三位能够与我一起,共同打击狗建奴。只是刘将军之前身为怀来副总兵,朱、陈二位都是都司,鹿安暂时恐怕无法提供合适的岗位。” “无妨,只要能够打建奴,就是当小兵也愿意。”朱文进插嘴说道。 “那就好,那就先委屈三位作为本将的亲兵,待日后空出领导岗位,鹿安一定及时优先安排。”张鹿安赶忙上赶子说道。 刘钦、朱文进和陈其美也没再说什么,便答应加入卢龙援兵营,并跟着卢龙援兵营一起,在广平县度过了一个平淡的春节。 崇祯十六年正月初四 张鹿安、郝为率领卢龙援兵营到达了威县,拜见了总督赵光拚,赵光拚看到张鹿安所部人马并不多,而且几乎达到了伤兵满营的地步,心中不喜,只是派人将卢龙援兵营安置好,然后还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态度,静静地等待各路援军的到来,等战备齐整以后,他才愿意指挥大军去进攻数量众多的清军。 相比较赵光拚之前在北直隶的表现,如今的赵光拚显得进取精神严重不足。 如果说范志完不愿意抵抗清军是存在胆怯的情况,赵光拚则是太过于谨慎。 明军虽然号称十数万人,但是去掉吃空饷的,实际也有数万人,就在威县一直等到正月中旬,白吃干饭,毫无作为。 明军的聚集速度没有任何提高,始终没有任何围追堵截的计划。 清军因而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从前线不断传来众多城镇陷落的消息。 崇祯十六年正月十八日,关于清军的最新情报传了过来: 清军在崇祯十五年底攻破济宁后,便暂停了发动进攻,留在原地进行休整过了春节,之后在正月初六开始,阿巴泰突然率领大军出济宁,经兖州,连续攻下邹县、滕县,截断京杭大运河,并在富庶的大运河沿岸进行疯狂的掠夺。 饱掠之后的清军,为了扩大战果,选择了兵分两路,一路以图尔格为帅,渡过黄河,向南直隶徐州和凤阳府一带掳掠; 一路以阿巴泰为帅,突然转向东面,于正月中旬攻占沂州城,身在城中的名宦高名衡全家横死于清军之手。 阿巴泰率领的东路清军继续向东,先是掠夺南直隶海州附近后,沿着海岸线行军,前锋直逼莱州,莱州和更远一些的登州府城相继告急。 而此时的登莱巡抚曾化龙却无一策应战,只是一味地向朝廷请求援助,与他之前在剿灭流寇、土匪和叛匪作战时的骁勇果敢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曾化龙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自从杨文岳离开以后,登莱巡抚先后还有过徐人龙和曾樱,继两位登莱巡抚之后,曾化龙于崇祯十五年开始就任登莱巡抚一职的。 曾化龙与之前三位登莱巡抚相比,有个最重要的特征,那就是他是洪承畴的儿女亲家。 崇祯皇帝把他放在登莱巡抚的位置上,本意是有想让他劝回洪承畴或者让洪承畴自杀的意思,但是实际情况却让人大跌眼镜: 洪承畴不仅活的好好的,反而还派人把曾化龙给策反了。 曾化龙的言行举止前后反差特别巨大。 实际上清军的进军路线的改变,与曾化龙传递的消息有很大的关系,否则按照阿巴泰的本意,他是更愿意去富庶的淮安、扬州一带掳掠的。 原来,曾化龙就任登莱巡抚一年时间了,深知登莱一地的富庶,虽然之前经历过孔耿之乱,但是孔有德当时派往进攻宁海州养马岛的偏师,被当时的宁海州知州李鸣环带人给击退,所以宁海州一带始终未曾被严重的战火所波及。 而且经过近十年的发展,登莱一地保持了相对的和平,登州、莱州二府的经济也得到了恢复,整体上比济南、青州那边的经济条件好的多。 所以在曾化龙这个反骨仔的通风报信下,清军统帅阿巴泰才会绕过山东北部甚至登州城而不攻(怕影响到曾化龙的仕途),直接走的是海州、日照、胶州、莱阳到栖霞一线,最终目的地就是富庶的宁海州一带。 这个军报传到威县的时候,清军实际上已经过了日照。 当张鹿安得知清军即将进入莱州府后,顿时大惊失色,如果清军继续前进到宁海州一带,那么自己的造船基地福山芝罘岛就会受到严重的威胁。 张鹿安于是向赵光拚请战,因为所部将士的家眷,很多都是安置在登莱,闻听清军逼近登莱,大家人心惶惶,所以卢龙援兵营,愿意单独前往支援登莱。 赵光拚原本就对登莱巡抚曾化龙象征意义上发来的求救信,着急不已,正好张鹿安上杆子往上爬,他也乐得一个“成人之美”,没等监军郝为出面,便直接同意了张鹿安的要求,但是让张鹿安签署一个自己主动要求前往登莱作战的“请战书”。 张鹿安毫不犹豫就签了。 彼此的考虑点,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对于赵光拚这样的好人,也没有必要与他多谈。 (本章完) 第557章 有仇报仇 第557章 有仇报仇 张鹿安得到赵光拚的首肯后,便带着卢龙援兵营,打算走北线济南府、青州府、莱州府城、招远、福山一线,最终到达芝罘岛。 张鹿安还没有狂妄到,用三千多人马,就去跟清军东路军数万大军相对抗,他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保住芝罘岛而已。 落后就要挨打,张鹿安的实力还是太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只是威县到芝罘岛之间有上千里路,拥有数百名伤兵的卢龙援兵营,无论是在速度上面,还是在战斗力上面,显然无法与全员骑兵的满清大军相提并论,等到卢龙援兵营赶到芝罘岛,恐怕黄花菜都凉透了。 所以张鹿安便将骑兵拿出来,还是以令狐云湘为将,率领骁骑部、骠骑部和轻骑部三部骑兵,对于三部的缺额部分人马,人力方面,将全营步兵中会骑马的士兵挑出来,补充进三部之中;战马方面,则是将在漳河店缴获的清军战马全部补充给三部,并且凑齐了路上所需的粮草,算是集全营之力,将三部完成了满编。 张鹿安指示令狐云湘直接赶到芝罘岛后,通知贾名杰,立刻组织芝罘岛的人力,在芝罘岛的南侧挖掘数道倒“v”型壕沟,再构建错综复杂的堑壕进行交通,在每道壕沟的前面放上倒马桩,每道壕沟的后面,则是将壕沟内挖出来的土,再构建一道道半人高的垣墙,阻挡敌军的战马越过壕沟。 同时传令,让浮山那边的水师把总将武器弹药、最新生产出来的火炮、粮草物资等,尽快从水路运往芝罘岛;命令水师把总顾国栋,带领战船来到莱州府,准备接应卢龙援兵营,将伤残士兵先行运往芝罘岛。 令狐云湘接到命令后,知道情况紧急,也不敢有所耽误,点起三部骑兵后,连夜从威县出发,直接走大路一路狂奔,前往福山芝罘岛。 做好这个安排后,张鹿安略感心安,带领剩下的两千人马并数百名伤兵,从容地向东进军,于五日后来到了济南府。 济南府的情况比其他地方好不到哪里去,自从清将岳讬在济南策划实施过“济南大屠杀”以后,济南府一地的经济始终没有恢复起来。 主要原因还是人民太少,仅仅只有张鹿安从清军手里抢下来的数千百姓,虽然后来增加了一些外地垦荒者,但是诺大一个济南历山县,百姓的总人口还是没有超过两万人。 人口太少直接就导致了开垦荒地的劳动力严重不足,加上缺乏牛马骡驴牲口,粮食产量自然是起不来。 还在不断艰难发展中的济南府,突然闻听清军的再次入侵,那是从上到下都是异常紧张,深怕清军的魔爪再次伸向济南府。 好在后来有消息说,清军在攻下兖州府后,直接往东面去了,济南府的官吏军民才稍微放心一点。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阿巴泰虽然没有走北线,但是还是派了侦查人员,来探查北线到底有无油水可捞,准备回程的时候,再来青州、济南两地抢上一笔。 这帮清军侦查人员,在探查时候,正好发现了东进的卢龙援兵营,立刻将相关军报向阿巴泰进行了汇报。 阿巴泰听闻明军主力数万人,还停留在威县,东进的明军只有两千人左右后,差点笑出声来,非常不以为意,下令继续向东进发的同时,开口说道: “苏纳、金砺,你们俩带领本部人马,去把这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明军‘出头鸟’给消灭掉。” “嗻,奴才遵令。” 蒙军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和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异口同声般说道。 “知道为何要你们俩去吗?苏纳,你的儿子苏玛喇几年前在锦州就是被这个营头给杀死的,你难道不想替儿子报仇吗?” “回贝勒爷,奴才时刻不敢忘。多谢贝勒爷成全。” 苏纳说道。 作为满洲额驸,纳喇氏苏纳本来是满人出身,是苏克萨哈的父亲,之前一直都是满洲正白旗的将领,后来蒙古八旗建立后,因为他是皇太极的妹夫,皇太极便将他抽调出来,出任蒙军镶白旗的固山额真一职,算是抬举他了。 七年前的锦州,当时的清国初立,策动锦州城内的闻香教叛匪崔应时、门世文、张绍祯和胡有升等人制造动乱,并命令多尔衮率领所部人马前往接应,苏纳带着两个儿子苏玛喇和苏克萨哈从征。 见微社副社左忠禹和许若襄当时被陷锦州,张鹿安为了解救部下,第一次去锦州,与苏纳率领的满洲正白旗相遇,斩杀了苏纳的小儿子苏玛喇和麾下大将乌尔巴。 苏纳因此与张鹿安所部结仇。 也正是在那次战后,张鹿安偶遇总兵官杨国柱,用满洲的人头功,换取了杨国柱赠送的燧发枪,可惜燧发枪还在张鹿安的身上,但是杨国柱已经英勇殉国了。 “金砺,你的部下郎绍祯和祝世胤以及麾下600名勇士都在漳河店全员阵亡,据说也是这个营头干的。你告诉本贝勒,你有几个牛录?啊!” 阿巴泰对汉人金砺的态度严厉且无情,远远不像对额驸苏纳那样语气温和。 金砺被吓的连忙趴伏在地面,身体颤抖不已,口中连称: “奴才有罪,奴才知罪。” “你这个狗奴才,你当然有罪,本次入关以来,我们大军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损失。你的部下为何会远离大队,是不是受到你的指派?” “奴才冤枉,回贝勒爷,祝世胤那个狗奴才,私自带着郎绍祯去的漳河店,奴才发现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寻找他们,只是明军的速度太快,等奴才派的人发现他们,他们已经被明军包围,很快就被歼灭。贝勒爷,可以说,这股明军跟以往遇到的明军大不相同,他们的火器配备很多,战斗力不容小觑……” 金砺辩解道。 “住口,你个狗奴才,不要在这里涨别人志气而灭自家威风,想我诸申大军本次进关,大小数十仗,哪一次不是无往不胜?就是你这个窝囊废,害的我们一下损失了两个牛录的勇士。你竟然还敢狡辩?” 阿巴泰呵斥道。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金砺只得不断地请罪。 “够了,别忘记你如今是一旗旗主,24旗之中,就属你最为废物了。你这次跟着额驸好好的学学,该如何打仗。” “嗻,奴才遵令,一定唯额驸大人马首是瞻。” 作为天启二年便主动投降后金的将领,出生于安庆府太湖县的金砺,已经47岁“高龄”,早就没有了任何自尊可言,奴性十足地说道。 (本章完) 第558章 山东好汉 第558章 山东好汉 崇祯十六年正月二十九 清军蒙军旗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汉军旗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率领3600名精锐,携带着两门红衣大炮,从莱州府胶州出发,目标是身在济南府城的卢龙援兵营。 其中蒙古镶白旗有2100人,主要将领为满洲将领额尔德、蒙古族将领吴巴什和那木齐,其中吴巴什和那木齐之前正是祖大寿的部下,刚在锦州城下投降。吴巴什此前职务为锦州东协副总兵,投降清国后为蒙军镶白旗的二等甲喇章京(参将),相当于降级使用;那木齐之前为守备官,投降后为牛录章京。 汉军镶红旗的主要将领则为左翼甲喇章京金俊、右翼甲喇章京金忠,牛录章京金声振、金铎、侯袭爵、祝世昌和吴汝玠五人。其中金俊为金砺的亲弟弟,金忠为金砺的堂弟,金声振为金俊之子,金铎为金忠之子,侯袭爵为金砺的外甥,祝世昌掌管红衣大炮和火器兵,是在漳河店阵亡的祝世胤的亲哥哥,吴汝玠是祖大寿的部将,不久前刚在锦州投降,也属于降级录用。 清军本次伐明的元帅由阿巴泰和图尔格充任,大将为24旗的固山额真(即旗主),但是固山额真下属的梅勒章京(副将)全部缺席,在固山额真下面从征的就是甲喇章京,每旗出牛录至少七个,汉军镶红旗是个齐装满员的新旗,出了七个牛录,但是在漳河店一战损失了两个牛录,如今只有五个牛录,总兵力约为1500人。 无论是苏纳所部还是金砺所部人马,所有的将士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士,战斗力非常强悍,骑兵配备双马或者三马,骑马步兵也能做到人人有马,乃至于一人两马,所以清军的进军速度非常迅速。 于二月初一行进到章丘,要知道胶州到章丘有至少400里路,清军用了四天时间即带着大炮赶到,这种行军速度对于明军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只是清军探路的前锋额尔德很快向苏纳禀报道: “主子,奴才已经抓到沿线百余人,他们都说卢龙援兵营早就从济南离开了,两日前从章丘过去,眼下按照明军的一般行军速度应该到了临淄。” 清军走的是临朐、淄川、章丘南线,张鹿安所部明军走的是章丘、邹平、长山、临淄、益都北线,两军完美错过。 “额尔德,你和那木齐带领骑兵600即刻往东追去,找到卢龙援兵营的行踪,立刻来报。” 苏纳斩钉截铁地说道。 “嗻。” 额尔德接受命令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十分高效地带队离开。 看着离开的额尔德,金砺小声地问道: “主子,您看我军今晚是否就在此地休息则个?毕竟将士们马不停蹄行走了四百多里,确实辛苦。” “好,金砺,你自去安排。” “嗻。” 汉人在满洲主子面前自然是低人一等的,金砺的安排也是非常快速,那就是以苏纳所部在中间,汉军旗的五个牛录在四周扎营,牢牢地护卫着满洲主子的营垒。 安排好扎营后,金砺又十分狗血地带着几个哭啼啼的年轻女子来到了苏纳的营帐,点头哈腰地说道: “主子,这是奴才们刚才从章丘城西,抓到的良家女子,新鲜着呢,您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孝敬您的,请您慢用。” 苏纳已经不年轻了,但是仍然色心不改,口中夸奖道: “金砺,都说你不是条好狗,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你不光是条忠心的好狗,还是一条懂事的好狗。回头在贝勒那边,我会替你说话的。” “奴才谢额驸大人夸奖,奴才感激涕零,这就告退了。” 金砺下跪后,站起来慢慢地后退出去。 此夜,苏纳的大帐彻夜明亮。 而不远处的章丘东南面的胡山之上 山东援剿总兵官张登科亲自趴在胡山的山头,观察着不远处清军大营的情况,对着身边的副将丁维岳说道: “鸣吾,你说咱们能打的赢吗?” “大帅,咱们虽然有六千人,但是一半以上都是新兵,清军虽然刚才走掉六百,但是这里仍然有三千建奴精锐,如果刘帅在的话,我等与之联合,还能够一拼,但是刘帅如今身在通州,我山东援剿军没有一丝胜算。” 丁维岳回复道,丁维岳是山东寿张人,属于举人投笔从戎,字鸣吾,现为张登科的副将,他口中的刘帅自然指的是刘泽清。 “话是这么说,可是放着这么好的机会,而浪费掉真是好可惜,真不知道范总督和赵总督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两人旁边的都司张尧中说道。 “尧中,不可以乱说。” 丁维岳阻止道,对于这个自己从老家带出来的猛将,丁维岳一直是爱护有加。 “我哪里有乱说?你们难道没看到,刚才那些二鞑子干的好事?” 张尧中十分不忿道。 “二鞑子确实可恶,回头咱们碰上了,一定不能手下留情。” 张登科反而赞同了张尧中的说法,这让张尧中十分得意。 “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敌人防备严密,咱们现在去拼杀,确实讨不到好。先跟着这一小股敌人,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张舆,你留下盯着这股敌人; 周魁轩,你带人去通报威县那边的赵总督知晓这边情况,就说有一支落单的清军,人数不到4000人,与他们大部队分开了,咱们有机可乘,希望赵总督能够指挥大军前来围剿; 杨云山,你去趟莱州府,告诉和总兵,就说这边有便宜可捞,问他“和胖子”愿不愿意来分一杯羹。 人家客军卢龙援兵营面对清军都是毫不畏惧,咱们山东也是有好汉的,不能让人家客军看低了咱们山东汉子。 清军聚集到一起,咱们惹不起,如今分出来这么一支偏师出来,正是咱们的菜。” “是,属下遵令。” 张舆为张登科的亲将,周魁轩和杨云山都是张登科麾下的部将,充为守备官,“和胖子”指的是驻扎莱州府城的登莱团练总兵官和应荐。 (本章完) 第559章 遇清兵尧山激战 第559章 遇清兵尧山激战 “报告将军,后面突然来了一股清军骑兵大队人马,人数大概有上千人。金千总和贾副千户正在带兵抵抗。” 负责殿后的勇骑部右司把总来长林亲自前来报告道,因为清军骑兵几乎都是一人双马以上,所以看上去显得人数很多,并非勇骑部有意虚报。 “清军什么旗色?” “回将军,两个旗色,蒙军镶白旗和汉军镶红旗,敌军攻势甚猛,还望将军早作决断。” “马国勇,这里距离青州城还有多远?” “十里。将军,咱们全营前往青州城肯定是来不及了,清军大队人马呼啸而至,我们的炮兵和步兵是跑不过别人的。属下建议,全军移营旁边的尧山,依托山势进行抵抗,否则还没等到咱们到达青州城,敌军就会追上来的。” 张鹿安看向来长林,来长林焦急地点点头,很明显他也认可马国勇所说的话。 “禄都司,立刻带着全营登上尧山(即后世的尧王山),然后就地迅速构建工事,准备迎敌。” “是。” 禄青山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废话,立刻指示前锋部前行,然后是受损巨大的左翼部和右翼部,后卫部则是掩护炮兵部和营部文职前进。 张鹿安则是亲自率领亲兵司和保卫司人马殿后,掩护勇骑部的撤离。 由于卢龙援兵营的行动迅速,四部步兵和炮兵部很快便来到尧山之上,并且向张鹿安摇旗表示已经初步准备好,张鹿安立即下令吹号,要求勇骑部撤退。 一刻钟后,张鹿安用望远镜看到了正在撤退的勇骑部映入眼帘,原本满编310人的勇骑部,去掉来长林身边的三十名外,其余已经所剩无几,勇骑部的主将金百里、副千户贾得武、甚至亲民官倪本纯都在返身格斗,但是清军士兵就犹如狗屁膏药一般,死死地粘着勇骑部的将士,使得金百里和贾得武等人无法逃脱。 张鹿安见状,连忙让丘无极和贾得文带队去救人,两人二话没说,各自带着亲兵司和保卫司的人马,就上前助战。 清军将领额尔德看明军暂时来了生力军,且战斗力非常强悍,选择暂时性撤退,准备重新整队后,再发动进攻。 丘无极和贾得文得以把勇骑部的主要军官给救了回来,然后跟着张鹿安一起,暂时登上了尧山阵地。 张鹿安刚到尧山,禄青山就面带忧虑地告诉张鹿安道: “将军,这里为石山,基本没有水源,而且整个尧山分为九座山峰,本身就像一条大蜈蚣一样,从西北到东南,太过于狭长,根本不利于防守。我们只好将人马集中于东南角如果敌军来的人多的话,我们就难了。” 张鹿安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尧王山东南角一带确实比较险峻,山下不远处就有一条河,王征在山东待的时间很长,向张鹿安介绍道: “将军,那条小河叫北阳河,尧王山东南角不远就是南燕故都广固城遗址,当初的慕容氏就是因为此地山川险固,足为帝王之都,才在此地建都的。” “恩。那说明这附近其实不缺水。” 张鹿安正在焦心所部的防守问题,实在没有太多心情,跟王征来讨论这里的历史人文情况。转而指向西南方向的山凹口说道: “在那边深挖水井,让前锋部驻扎山下,将阵地前移一里,多挖壕沟,最起码让人畜都有水喝,后卫部负责提供掩护支持。” “是,将军。” 禄青山下去布置工作去了,这时刘壮国过来汇报道: “将军,勇骑部损失巨大,包括金百里、副千户贾得武,连同司把总彭心见和仇有亮都受伤了,亲民官倪本纯伤势太重不治身亡,目前勇骑部总共回来101人,其中47人受伤……” 张鹿安大为心疼,尤其是亲民官倪本纯的损失,对于卢龙援兵营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损失,他是亲民官中少数能文能武的干才,不曾想一战陨落在山东。 但是更大的问题还在于能否受得住的问题,如果是敌军长期围困,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监军郝为找到了张鹿安,屏退众人后开口说道: “张参将,按道理说,咱家不应该来干涉你的指挥,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地是为绝地,只要清军大军前来围困,卢龙援兵营又能坚持多久?” “郝公公说的极是,这个问题很严重,所以本将有意趁着清军大队还没有到来之际,派人将郝公公送到临近的青州城城内,青州城还算有一战之力,双方也能够成掎角之势,公公到时候可以派人去其他处调兵前来支援我等。你看怎么样?” “好,就按照你说的来办。” 郝为说道,张鹿安也不再废话,当即命令保卫司贾得文率领亲兵司和保卫司的精兵百余人,加上郝为本来从京城带过来的锦衣卫30名,一起护送郝为进入了青州城。 额尔德急忙派那木齐带兵拦截,但是一阵拼杀之后,贾得文还是顺利地把郝为给送进了青州城内,然后在青州城内稍作补充后,在郝为的影响下,每个人的战马上驮着部分食物,趁着夜色的掩护,再次冲出青州城,奔向了尧山。 经过一番激战后,贾得文带着一半人马和粮草返回到尧山。 “这帮清兵真是好生厉害。”贾得文感慨道。 张鹿安没有吭声,最近的损失着实大了一点,卢龙援兵营的战斗力有些提升,但是部队的人员构成还是太过于复杂,整体上的战斗力没有产生飞跃性的发展。还有就是军队的编制是否适合如今斗争的发展,这些问题都是张鹿安必须要考虑的,容不得半点马虎。 张鹿安于是让钱澄之和于时煌来统计伤兵的数量,进行统一治疗;令王征和宋光兰对现有的还能战斗的将士进行汇总,为了提高部下的战斗力,准备暂时对所部人马进行整合缩编。 王征和宋光兰很快清查卢龙援兵营还剩下仅1900余人,张鹿安将所部人马,包括营部进行整合,将整合好的人马总共分为19个作战司,静静地等待清军的进攻。 次日午时许 无数的蒙、汉旗帜开始从西面露出尖尖角,接着便是大队的骑兵,卷起飞扬的尘土,分左右两路,绕着尧山侦查了一圈。 本路清军统帅苏纳听取了额尔德的汇报,立刻下令吴巴什、那木齐和额尔德各自率领300名精骑,负责封锁尧山附近的各条道路; 令金忠负责前往青州外围近郊农村负责抓壮丁,准备将那些免费的壮丁充当攻山前锋。 清将甲喇章京金忠的效率很高,在极短的时间内,掳掠到2000名成年男女,然后将这些人分为十队,依次对尧山发动进攻。 令甲喇章京金俊带领三牛录的人马,在这些俘虏的后面进行压阵,任何擅自撤退的人,都会被压阵的清兵给无情斩杀。而金俊一旦发现有空子可钻,就果断发起冲击。 只是明军的防守阵地十分牢固,一直到俘虏们死伤一半以上,清军都没有取得多大的进展,山坡上却似乎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一样。 清军统帅苏纳见俘虏们的进攻效果不佳,就下令清将祝世昌出列: “祝世昌,前面就是害死你弟弟的明狗,你把两门红衣大炮拉上来,轰个缺口出来。吴汝玠,你带领本部人马充当突击队,待缺口空出来,你立刻跟上冲上去。” “嗻,奴才遵令。” 掌管火器和炮兵的祝世昌和牛录章京吴汝玠连忙应声道,然后各自退下准备。 一刻钟后,清军火炮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就震破了沉静下来的战场。 张鹿安站在山顶上,也是非常吃惊,清军的火炮实力怎么变的如此强悍了? 山顶明军火炮打不到清军火炮阵地,而清军的火炮发射的炮弹却能够很明显从明军炮兵阵地的头顶飞过去。 为了保护仅剩下的炮兵部,张鹿安急忙下令炮兵部将火炮全部转移到背阴面,防止不必要的损坏。 而清军的重炮在发射了三轮试射校验炮弹后,停止向山上射击,而是将两门红衣大炮,全部朝向了明军在山凹中的阵地,那里是明军的饮水根本之地,驻守该处的前锋部感觉压力很大。 (本章完) 第560章 挖堑壕有备无患 第560章 挖堑壕有备无患 前锋部的千总廖自忠,见识到清军的火炮非常犀利,连忙下令部下躲进壕沟内,但是最前沿的壕沟后的垣墙还是被砸出了一个大豁口。 清将吴汝玠不愧为一员久经战场考验的宿将,当即指挥所部人马,押着千余名俘虏,扛着木板或者树木,冲向了前锋部的阵地。 明军前锋部第一道壕沟的指挥官为前锋部后司把总禄青木,当即率领所司人马,奋勇抵抗。 清将压根就不会吝惜这些本地老百姓,前面一排人被打死,后面的人立刻就被强迫跟上,否则就是被直接砍死。 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清军故意安排,冲出来一排都是年轻的女子组成的冲锋队,她们艰难地抬着木板,哭哭啼啼地朝着明军阵地冲来。 尽管禄青木还在大吼着放铳,但是明军士兵们开始迟疑了,前锋部后司的总旗官覃一纯,这个从汉中走出来的高大汉子,表面上冷酷不苟言笑,一路从小兵到伍长、什长、小旗官到总旗官,非常懂得替上司分忧。 覃一纯见此情况,带着本队31名士兵,越上战壕外沿,然后拔出砍刀,绕过老百姓,冲向后方的清军吴汝玠,想要为后面的同伴争取时间。 禄青木也看懂了覃一纯的意思,连忙呼喊着部下,放过那些难民女子跳进战壕,然后护送到后方阵地。 吴汝玠见状冷笑着,命令自己儿子领催吴国鼎,率精兵五十名,向前迎战。 吴国鼎率领部下很快就与覃一纯率领的明兵相遇,双方立刻战成一团。 覃一纯拼死抵抗着,想要为后方的战友创造条件,但是突然头顶飞过两颗重炮炮弹,然后准确无误地炸在了禄青木等人的中间,但见明军的第一道壕沟阵地,顷刻之间血肉横飞。 接着是更多的炮弹飞至,不到数息时间,原来跳进壕沟内的数十名女子和数十名明军几乎都被当场炸死。 覃一纯大怒不已,向前猛攻,但是耐不住清军也是骁勇异常,明军终究不敌,覃一纯身受数创,然后被手下的小旗官给拖回后方,回到己方阵地后,手下部下剩余不到十人。 中途经过第一道壕沟时,看到前锋部后司把总禄青木被炸的只剩下上半身,目光空洞地在看向天空,显然已经断气了。 明军后方在副千户贾得武的率领下,组织兵力准备向前支援,但是第一道壕沟败的实在是太快,只能转而接应后司的剩余部分回到第二道壕沟。 紧接着后面的清军就已经跟了上来,他们将火炮向前延伸轰炸,步兵在后协同,战术配合方面显然已经比较成熟。 第二道壕沟的明军在前司把总吕祥启的带领下,奋起反抗,但是终因清军攻势甚为猛烈,吕祥启所司不敌清军,眼看着清军把吕祥启围住,副千户贾得武这次及时出现,放弃了第二道壕沟,把吕祥启给救了回去。 眼看着前两道壕沟轻易地失守,张鹿安只能冒险命令盛长功组织炮兵下山支援,盛长功修建反斜面炮兵阵地,利用虎蹲炮的灵活性,左右腾挪,不断地打击清军进行冲击的步兵,而反斜面阵地则能比较好的保护己方的火炮,从而成功把吴汝玠的攻势给遏制住。 清军统帅看到吴汝玠的攻势被明军给遏制住,迟迟无法再打开局面,把吴汝玠给狠狠地训斥了一遍,将吴汝玠从前方调回,改派牛录章京金声振,带领所部人马上前接替发动进攻。 趁着清军换防的功夫,副千户贾得武率领左司把总赵西文和中司把总郑磊,成功地把前两道壕沟给夺回。 赵西文率部顶在第一线,迅速组织人马,对壕沟内外进行清理,实在来不及挖壕沟,就把敌我双方的尸体,垒在了堑壕前充当障碍物。 还没等赵西文把防务工作做好,清军在金声振的带领下就再次发动了进攻。 金声振作为金砺的亲侄子,所部配备了清国最新款火铳,战斗力自然与其他各部不同,金声振凭借着优良的兵器,把赵西文所部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少量的清军趁势,通过楼梯,跳下堑壕,与正在堑壕内窝着的明军将士进行肉搏战。 眼见着双方将士混战在一块,双方的火炮暂时都停止了发射,贾得武趁机带着郑磊,从后方通过堑壕运动到第一线,支援赵西文所部,不久廖自忠集合前锋部剩余的人马,一鼓作气向前冲来。 清将金声振年轻力壮,一向颇为自负,拔出佩刀,带着亲兵向前直取廖自忠,廖自忠毫无畏惧,正面相迎,金声振很快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代价,廖自忠身经百战,格斗方面更是非常有经验,故意卖了个破绽出来,金声振顺势就砍,势大力沉,却被廖自忠轻巧躲开,廖自忠反身劈下,刀尖自金声振的正脸划过,金声振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大血口子。 “啊呀。” 金声振丢掉武器,捂着脸狂叫不止。 “绑了。”廖自忠下令道,但是当明军士兵接近金声振的时候,金声振瞬间暴起,连杀了三名明军士兵。 附近的贾得武大怒,捡起一根长矛,从金声振铠甲的下裙边下,将长矛戳进了金声振的身体里,金声振再次倒地,被赶到的赵西文一枪刺中咽喉,抖动了一阵就死掉了。 失去了领头者的清军士兵顿时大乱,纷纷向后逃去,被贾得武带人追杀,清将金砺亲自带人接应,才把部分清军将士给接应回去。 (本章完) 第561章 两总兵三军合击 第561章 两总兵三军合击 清军败退的士兵,很快将金声振的死讯上报. 痛失爱子的金俊顿时大哭不已,叫嚷着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金砺更是当着弟弟金俊的面,把金声振的护卫,逃回来的十名戈什哈全部下令处死,惩罚他们护卫不力的责任。 只是金声振的阵亡没有换来清军统帅苏纳的慰问,却得来一句十分不屑的评价: “废物!死不足惜,还不如吴汝玠那条老狗打的好。” 金砺和金俊虽然内心非常不满,但是没有人敢于发出不同的声音出来。 苏纳下令另一名汉军旗将领祝国昌,继续指挥红衣大炮持续性轰炸作辅助,命令牛录章京金铎率领所部人马充当突击队,再次发动进攻。 明军将领廖自忠吸取了之前的经验,在清军火炮轰炸的时候,把人员进行疏散,躲在壕沟内的“猫耳洞”中,或者反斜面的炮兵阵地后面。 只是在前线留下很少的人马,由郑磊率领,准备迎击清军的再次进攻。 很快火炮响声结束后,清军端着厚实的金属盾牌作掩护,后面的清军则是扛着长长的木梯,开始向前发动猛攻。 一番交战后,郑磊寡不敌众,主动放弃了第一道壕沟。 清军趁机冲进第一道壕沟内,跟着郑磊所部人马的后面,想要通过交通壕冲入明军的第二道壕沟,但是守卫在此的耿峰所部,先是放过郑磊及其部下,然后以火铳进行迎战,接连打死十几名试图硬闯而将身体暴露出掩体的清军士兵。 清将金铎见此情形,命令部下兵分两路,分别从交通壕与上方的地面通道发动进攻,耿峰所部面临的压力很大。 此时前锋部所剩人马也不多,但还是将剩余的人马拿了出来,在廖自忠和贾得武的率领下,向前进行支援。 只是清将金铎也是十分地坚韧,死战不退。 突然明军后方的盛长功在火炮炮口冷却下来以后,再度下令放炮,顿时十几枚虎蹲炮弹被射入到清军的阵营当中,清将金铎也被炮弹给震晕,他的护兵连忙上前救下,冒着不断落下的火炮炮弹,将金铎往后方运去。 廖自忠和贾得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敌人的大好机会,连忙各自率领数十名部下,分左右两翼人马,追击清军,在清军两侧进行合围砍杀。 只是这时又从斜侧冲出来一彪人马,看上去非常强壮和勇猛,为首一将,身高体壮,正是金砺的外甥、主管骑兵的侯袭爵,侯袭爵挥舞着长长的马槊左冲右突,不断地收割明军士兵的生命。 更为严重的是侯袭爵指挥所部两名骁骑校,骑着战马往前冲去,试图截断廖自忠和贾得武的退路。 明军方面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廖自忠和贾得武立刻集合人马,想要退回后方的阵地,但是逐渐被清军利用自身的人数优势,给清军给分割包围; 后方的郑磊、耿峰、赵西文等,则是奋勇上前,试图救援自己的千总和副千户,但是都被侯袭爵给打退。 清军后方压阵的金砺见状大喜,连忙让金忠和吴汝玠上前支援侯袭爵。 明军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山顶观战的张鹿安见此,只能拿出了自己的预备队,让张华率领后卫部,去支援前锋部人马。 明清之间的突击战、堑壕战,逐渐变成了混战一通,只是很明显明军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张鹿安因此忧心忡忡。 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张鹿安都想亲自率领亲兵司出马,去支援前锋和后卫两部了,只是身旁的张捡突然向东面指道: “少爷,你看那边……” 张鹿安拿起望远镜向东面看去,看到了大明的军旗,将旗上面则是写着一个大大的“和”字。 与此同时,作为清军统帅的苏纳也是很快发现了东面的明军,派出麾下悍将额尔德和那木齐率领各自人马前往迎战。 额尔德和那木齐刚走不久,负责西面警戒任务的清将吴巴什派人来报,西面出现大股明军,至少有上万人,正在朝着尧山赶来。 金砺听到后,连忙劝解苏纳暂且先行撤退,或者趁着明军尚未合围,赶紧派人向贝勒爷阿巴泰进行求救。 金砺的这个说法遭到了苏纳的呵斥: “住口!区区蟊贼,何足挂齿?入关以来,我们打过多少次以上胜多的战斗了?哪一次不是以上千人就击溃明军上万人?你着急什么?为将者应该有定性,不能被表面上看似强大的敌人,乱了自家的阵脚。之前还有人说这个卢龙援兵营特别能打?可是眼下不还是快被咱们给歼灭了?再坚持半日,本帅认为明军必溃,到时候我等就可以趁势掩杀,大好的报仇机会。虽然来了两路援兵,但是只要我们能够派人给抵挡住,我们还是有战胜的可能,到时候就是连续击败三股明军的大胜。你好好盯着这里,本帅亲自去击败西路的明军。” “额驸大人,要不还是让奴才去攻打西路明军吧?西路明军太多,奴才害怕有危险。”金砺建议道。 “你是条好狗,但是要牢记,好狗更应该听从指令。再说了,你部还剩下几个人?还能再分兵吗?” 苏纳不顾金砺难看的表情,径直带着所部千余人马,开始跨上战马,然后纵马奔驰,向西支援清将吴巴什。 西路明军的领军人物正是山东援剿总兵官张登科,当夜不收把和应荐赶到战场,并且已经与清军展开大战的消息后,张登科决定不再等待,率领所部六千人,就开始对外围的清将吴巴什发动进攻。 明军的突然袭击,确实一开始把吴巴什给打懵了,清兵一下子被打死数十人,但是吴巴什不愧为沙场宿将,很快将所部骑兵拉出来,距离明军远远地,不断地用弓箭袭击着明军,延迟明军的进攻步伐,同时派人向统帅苏纳额驸报告。 当吴巴什听到苏纳亲自带兵援助的时候,为了在苏纳面前有个好印象,吴巴什带领部下,开始绕着圈子,不断攻击明军的尾部,试图打乱明军的部署。 “张尧中,你给我回后面作战,给我顶住了。” “是,大帅。” 张尧中驱赶着坐骑,带着亲兵,就绕了一圈,迎击吴巴什,吴巴什带兵与之大战在一起,双方骑兵发生激烈碰撞,多有死伤。 正好这个时候,苏纳亲自带领清兵的主力骑兵赶到,张登科下令道: “丁维岳,带着步兵压阵;周魁轩在左翼、杨云山在右翼,跟着我冲啊。” 张登科说完,立刻一马当先率领骑兵正面迎战苏纳。 对面的苏纳,已经将铁帘面罩放下,将手中的长槊放平,口中恶狠狠地咬出一句话: “找死!” (本章完) 第562章 一门炮苏纳末日 第562章 一门炮苏纳末日 明军在总兵官张登科的率领下,英勇无畏地冲向了全身盔甲的清军骑兵,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明军就有数百人相继落马,清军则是仅有数十人被撞到地下。 骑兵掉落地面,大概率都是被当场踩死的下场。 张登科搂住战马的缰绳,心中非常难过,自己本身的骑兵就特别少,这一个照面,就战死了三分之一,这根本对冲了不了三次,恐怕自己人就要死光了。 他回头看去,后面的部下已经团结在自己的周围,都在调整马头,列好阵型,很多士兵都在不断拍打着战马的脖子,不停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战马,更多的明军将士手握带血的马刀或者长矛,眼神恶狠狠地看向对面也在整队的清军。 苏纳看到刚才的战损比,心中欢喜,用略带口音的蒙古语大叫道: “将士们,你们看到了,明狗的披甲骑兵不多了,再跟本额驸冲一下,保管明军骑兵死光。接下来咱们就可以直接屠杀他们的步兵方阵了。今日的腾格里会保佑我们的,杀光明狗!” “杀光明狗。” 清军的士气很旺盛,在苏纳的叫嚷下,呐喊着再次向远处的明军骑兵冲了过去。 张登科正准备喜下令反冲锋,突然他的护兵张舆向西面指道: “大帅,丁副将那边挥旗了,好像是让咱们把清军主力给引过去。” 张登科定睛一看,丁维岳果然在亲自挥舞着一杆大旗,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在为自己的骑兵摇旗呐喊,但是张登科明白,那是他和部下们创立的一种旗语,他读懂了丁维岳的意识,决定按照丁维岳的意思去办。 当即吩咐道: “所有人,分作两队,不要与建奴硬拼,从侧面两边离开,然后径直进入咱们的大阵之中,进入大阵后,只准走中间,不准走两边,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张登科身边的骑兵基本上都是家丁出身,训练有素,全都齐声应道。 于是与苏纳的想象不同,明军没有选择正面硬抗,而是突然一分为二,从两侧逃走,苏纳大怒骂道: “无耻的懦夫,胆小鬼!大家随我冲!乌拉!(蒙古语oro)” 训练有素的清军,也是迅速兵分两路,绕了一个大圈,尾随追击着明军的骑兵,眼看着明军骑兵就要进入明军步兵方阵,苏纳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他的护军统领也拉住了他的战马,提醒他不要亲自冲阵。 但是或许被之前一连串的胜利迷失了双眼,苏纳拒绝了部将的提议,选择了继续带队冲向了明军的步兵方阵。 丁维岳没有惯着清军,待明军骑兵部队陆续进入大营后,丁维岳突然指挥部下,将两道异常高大的木砦摆了出来,阻挡清军骑兵的突然冲入,然后组织火器手,躲在各种障碍物后面,对冲近的清军骑兵突然射去。 “勇敢”的苏纳正好首当其冲,立刻身中三弹,从马上向后歪倒,只是两脚死死地勾住缰绳,才使他不至于跌落马下。 苏纳的亲兵见状立刻挡在苏纳的战马前方,遮挡铳弹,护卫着苏纳往后撤退。 另一员清将吴巴什见此,连忙带领所部人马,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向东撤退。 明军总兵官张登科立刻指挥全军进行追击,以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骑兵在前冲击清军,步兵在后封锁西面道路。 西路明军开始逐渐压制清军的活动空间,金砺在后方,突然听见主帅苏纳被铳弹击中的消息,立刻吓的是魂飞魄散,急忙亲自带兵前来接应,将追击的明军骑兵给暂时击退。 趁着明军在重新整队的时机,金砺连忙看望了统帅苏纳,苏纳艰难地看向金砺,话已经说不出来,苏纳张张手示意金砺耳朵靠近一点,金砺急忙趴在苏纳的嘴边,苏纳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先撤退……再报……” 苏纳的手臂搭了下去,苏纳死了。 金砺用手探了探苏纳的鼻息,哪里还有出的气,顿时吓的大惊失色,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命令是苏纳自己下达的,只要保住了苏纳的身边人的性命,到时候在贝勒爷面前一对峙,自己或许还有一线活下去的机会。 金砺立刻装模作样地下令道: “额驸大人受伤了,昏迷前下令全军撤退,吴巴什、金俊,你二人务必守护额驸大人的安全,即刻率先冲出明狗的包围圈。” “嗻,奴才遵令。” 吴巴什和金俊立刻应命道,刚刚失去儿子的金俊负责守护在苏纳的身边,吴巴什负责在前方开路。 由于明军的包围圈还没有合拢,第一批清军很容易就冲了出去。 金砺还是有一丝私心的,假传苏纳的命令,让额尔德和那木齐殿后,其余各部人马即刻跟着撤退。 清军各部接到命令后,开始有序地撤退。 只是清军的祝世昌所部需要携带运输两门巨大的红衣大炮,自然行进速度快不了多少。 张鹿安自然不愿意浪费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立刻留下左翼部和炮兵部照顾伤员,其余所有能够战斗的人马,全员跟随自己出击,准备把清军的这两门红衣大炮给夺下来,回头一定要研究清楚,为何一向科技落后的清军火炮,会比科技先进的大明火炮还要好上很多。 祝世昌看着后面紧追的卢龙援兵营的人马,分明就是看中自己手中的两门大炮而来,对于自己满清主子特别忠心耿耿的他,没有顾及金砺所下达的全速前进的命令,而是下令停下来,将火炮朝向正在奔跑而来的张鹿安等人,然后下令道: “来人,把火药都堆在火炮的旁边。来得及就放炮,来不及就把火药点燃,把火炮炸毁了,也不能丢给明狗。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回答祝世昌的声音听上去断断续续,并不整齐,大家心里都在纳闷呢,你自己之前不就是大明人,还一口一个“明狗”的叫,没有任何心里负担,这心得有多大啊? “砰砰” 两门火炮炮弹很快打入了明军阵营当中,当场就打死了十几个人,张鹿安大吼道: “分散。” 明军立刻散开,分别向清军方向杀去,战马的速度很快,看上去还有一里路就要到了,祝世昌已经跨上了战马,他的部下们如法炮制,然后有个亲将递了一个烧着的火把给祝世昌,祝世昌说道: “明狗,爷爷把大炮给炸了,也不会给你们的。哈哈哈。” 祝世昌边说边摆摆手,他的部下纷纷向远处逃去,祝世昌勇敢地留在了后面,然后用火把将两个长长的引线点燃,他本人驱赶战马往后方跑去。 张鹿安看着清军炮兵跨上战马往后方跑去,但是却留下了两门红衣大炮,这种异常反常的行为,引起了张鹿安的警惕。 张鹿安有意将战马偏离主线,没有直接朝着大炮奔去,但是有几个明兵,直接奔向了清军大炮,突然有人大叫道: “快逃!” 接着便听见“轰轰”的爆炸声,冒起来的烟火形成了黑色蘑菇云,烧死了旁边的数名明兵,也将一门火炮给彻底炸毁。火炮上的细小零件被炸飞,散落到附近的地面上。 另一门火炮则是因为引线不知道何时被一泡马粪给压住,熄灭了引线,得以保存下来。 “来人,将这门完好的火炮,带回去交给谭应华,另外将所有散落在地面的零件,全部给我捡起来,也许回去还有用处。” 张鹿安吩咐道,看着仅剩下的一门火炮,这可是用了几名年轻的生命换来的宝贝,心里暗自发誓,假以时日,一定要制造出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火炮。 (本章完) 第563章 壮蒙兵骑兵教官 第563章 壮蒙兵骑兵教官 张鹿安侥幸获得了一门红衣大炮后,派出了前锋部,将火炮护送回尧山阵地,交给了炮兵部的千总谭应华。 张鹿安则是组织其他人马,继续对清军进行追击。 问题是清军都是骑兵,行动速度极快,尽管明军在拼命追赶,还是让金砺率领清军主力部队给逃掉了,逃的无影无踪。 张鹿安看到尧山东面战场上,还有清军的残留人员在与明军拼杀,便果断地率领所部亲兵司和保卫司人马,从南面截断了额尔德和那木齐的后路。 西面的张登科也很快率领所部人马,参加围困行动,把额尔德和那木齐给围在了正中间。 额尔德和那木齐带领部下是左冲右突,但是耐不住明军三军人马一万多人的围追堵截,额尔德在经历激烈的拼杀后,精疲力竭,挥舞宝刀的胳膊看上去已经有些僵化。 张鹿安知道这是因为这名清将(额尔德)长时间战斗导致力气脱节所致,他觉得有机可乘,便想趁着清将虚弱,准备上前斩将立威。 一旁的张捡看到自己的少爷,竟然又想亲自上战场作战,连忙在一旁拉住张鹿安的马缰绳,死活不让张鹿安上前: “少爷,不能啊,清将骁勇,你不是对手,不要去送死哇。” “张捡,你放手,你不懂……” 张鹿安挺无奈地说道,捡便宜的事不干,那不是傻瓜么? “俺懂,你就是想逞英雄,你就是看到营里伤亡惨重,你是就想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你把每一名将士都当成自己的兄弟,你就是就是那么的大公无私、大智若愚、大……” 张捡快找不出来新词了。 但是张捡的话,也让张鹿安身边的其他将领和扈从们加入到劝谏的行列中来,那些人丝毫不带“感情色彩”的劝谏,让外人看来,怎么看都像张鹿安安排好的托儿。 张鹿安一面向大家耐心地解释,一面焦急地看向正在厮杀的战场,就像猎犬盯着自己寻找很久的猎物,怕被其他食肉型动物叼走一般。 他是真想上战场去捡便宜,可是越害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 突然之间,张鹿安就看到一个皮肤很白,身材异常肥硕,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一员明将出现在了不远处。 但见胖将军,挥舞着看上去就很笨重的长柄砍刀,先后将额尔德身边的两个护兵给直接砍死,然后趁着额尔德与其他明将格斗的功夫,使出全身力气,将大砍刀砍向了额尔德的脑袋。 或许是后脑勺感受到了砍刀带来的“刀风”,也或许是“第六感”,额尔德急忙向后挥刀,结果被明将势大力沉的砍刀直接给砍去了胳膊。 额尔德痛苦地从战马上跌落地面,被胖将军再上前一刀,剁下了脑袋,然后胖将军巴额尔德的脑袋高高地举了起来,附近的清兵们看到后全都胆寒不已,没有了继续顽抗的心气。 张鹿安见此,不断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内心惋惜不已: 斩将夺旗之大功别人给拿去了。 紧接着张登科骑着快马从远方奔至,突然朝着胖将军大叫道: “和胖子,你已经斩杀一名清将了,另一个清将的脑袋就留给我吧。” “好,张黑子,老和我就看你的本事了。” 此人正是登莱团练总兵官和应荐。 “你瞅好吧。” 张登科大吼一声,就带着亲兵杀向了并不远的那木齐。 那木齐是欲哭无泪,他才刚刚投靠清国没几个月,就遇到了这种生死时刻,实在心有不甘,刚才张登科与和应荐两人就在不远处讨论他的脑袋归属问题,显得非常没有“礼貌”。 那木齐虽然气愤,可是没有一点办法,于是用蒙古语大喊道: “撤退!” 那木齐从身边的护兵手里夺过一面军旗,然后带领着部下往前奔去。 “嗨,那清将不要跑,快快留下你的首级。” 张登科在那木齐的身后大喊道。 那木齐快哭了,他只有一个首级啊,怎么能留下来呢? “大哥,能不能换个要求啊?” 空中一排乌鸦掠过,看着下方还在拼杀的明清大军们,发出了急迫的“呱呱声”,好像在说: 你们快点打,不要影响我们吃肉了。 既然乌鸦都在催促了,张登科也没有客气,一边打马追击,一面抽出背后的弓箭,瞄准前方的那木齐,接连射去三箭,前两箭都被那木齐利用“铁板桥”绝技给避开,但是第三支重箭来的实在是太快,正从那木齐的后脑勺的斜侧面划了过去。 那木齐顿时感到一阵晕眩感,摸了摸头,突然感觉凉快了很多,原来张登科射来的箭,直接射断了那木齐头上带着的兜鍪的栓带,马上颠簸,那木齐的兜鍪直接被颠掉了。 从后面紧赶慢赶,快要追上那木齐的张登科见此后,那是信心大增,紧追着那木齐不放,那木齐和他的坐骑都是已经快要到生理极限了,那木齐还在不断地挥舞着皮鞭,不断抽打着他的坐骑,只是希望能够跑的更快。而他的坐骑已经是口吐白沫了。 那木齐一边往前逃,还不住地往回看,等他再次回头,突然一阵阴风吹来,那木齐好像看到了已经死去多时的桑昂儿介,但见桑昂儿介怒视着那木齐,然后手里摇起来一根长长的套马杆,就朝着那木齐扔了过去。 那木齐大惊失色,连忙将马头偏向一边,但是他的坐骑实在是太累了,再也不堪驱使了,歪着头倒下了,并把那木齐给掀到了地上。 那木齐还在咬牙切齿地试图爬起来,结果张登科已经拍马赶到,上前一刀将那木齐的大脑袋砍掉了,那木齐的身体顿时倒在了一边。 在那木齐生命的最后一刻,桑昂儿介过来拽着他的灵魂,给直接拖走了,那木齐的脑袋再也没有了任何意识,永久的闭上了双眼。 “真是个憨货,跑着跑着,怎么突然停下来?难道自己不想活了?想让我来杀?也真是奇怪。” 张登科唾弃道。 随着那木齐的阵亡,战场上剩余的蒙古骑兵再也彻底没有了顽抗的勇气,一部分人被和应荐和张登科给杀掉了,没有谁愿意收留俘虏,还是割下脑袋向上报功比较经济实惠。 一些蒙古骑兵眼看着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投降和应荐和张登科两部的话,还容易被这些明军给取了脑袋。 于是大概有数十名骑兵,呼啸着朝着张鹿安这边奔驰了过来,张鹿安身边的贾得文和叶晟都是非常紧张,连一向无所谓的丘无极,也悄悄地驱赶战马,到了张鹿安的前面。 只是这股清兵,大老远的就把头上的兜鍪给取下了,露出的不是金钱鼠尾,而是很多细小的发辫。 旁边的王征不忘跟张鹿安介绍道: “这是北虏,他们脱下兜鍪意味着想要臣服。” “嗯,有一说一,这蒙古的发辫比建奴的金钱鼠尾好看多了。” 张鹿安调侃的,继续盯着前方看去。 但见这群走投无路的蒙古骑兵,为了避免误会,隔着三丈远,就把战马停下,然后纷纷下马等候,为首的三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朝着张鹿安所在的将旗下,走了过来。 张鹿安感觉,他们这些人跟后世那达慕大会上见到的摔跤勇士的体型非常相似。 为首一人把佩刀扔给身边的随从,然后将右手掌心放到胸前,朝着张鹿安单膝跪下,用着比较生硬的汉语说道: “小人骁骑校巴勒,我旁边的两位分别是领催巴特尔和巴布,见过将军大人,给将军请安!小的们实在是打不了了,请求将军给予小的们一个活下去的可能,如果非要惩罚,可以杀我一人,请将军饶了他们。” 巴特尔和巴布连忙上前一同请死,但是被巴勒所阻止。 “你会说汉语?” 张鹿安问道。 “回将军,我等原为祖帅麾下夷丁突骑,自然都会说汉话。” 巴勒用他低沉磁性的男低音说道。 张鹿安的脑海里发生巨震,看着眼前的三位强壮的蒙古汉子,脑海里出现了一句话“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是上天赐给自己的骑兵教官人选啊,连忙想要收下。 不曾想和应荐和张登科骑着战马奔驰而至,指着巴勒等人下令道; “围起来!” 顿时上百根火铳瞄准了巴勒、巴特尔和巴布等人,情势又变得紧张起来。 (本章完) 第564章 叙旧再见李鸣环 第564章 叙旧再见李鸣环 “在下张鹿安,系这卢龙援兵营的领营参将,不知道二位将军如何称呼?” 张鹿安没有理会紧张不安的巴勒等人,直接拱手向两位奔跑过来的明将打了招呼。 “张鹿安?莫非就是不久前发布《告大明同胞书》的那个南直张鹿安?” 张登科问道。 “正是在下。未请教?” “哈哈,某原本看到《告大明同胞书》,本将就在想这张鹿安还真是一个人物,不曾想追踪清军的过程后,还能够遇到张参将啊,我等还真是有缘。在下张登科,五百年前我俩兴许还是一家人,如今添为山东援剿总兵一职务。至于旁边这位,你叫他‘和胖子’即可。” 张登科说道。 “张参将,你休要听‘张黑子’信口雌黄,他大斗的字不识一个,哪里会读明白《告大明同胞书》?我俩是同一个方出来的,我还不了解他?本帅和应荐,还真的读了三年私塾,对于张参将的《告大明同胞书》深有同感,想不到今日竟然遇到了同道中人。这战场交给小的们去打扫,我等三人今日,可去青州城好好喝一杯。可好?” 和应荐说道。 “那是极好的。今日真是多亏了张总兵与和总兵的及时出现,否则卢龙援兵营恐怕要吃大亏。也是因为你们的舍命拼杀,才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鹿安再次谢过两位总兵。今日请允许小弟作东,我等自管去好好聊聊……” “聊什么呢?几位将军?”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张登科与和应荐同时皱着眉头扭过头看去: 只见郝为笑容满面地带着青州府的一众文官,越走越近,领头的一位文官朗声说道: “本官已经在城内摆好了庆功宴席,几位将军请吧。” 张鹿安看过去,突然眼前一亮,看着众多官员中的其中一人出口问道: “敢问这位大人是否为前任宁海州知州李大人?” “本官正是,哈哈,张小将军,久违了。” “是啊,一转眼十年未见了,李大人还能认出来在下,卑职深感荣幸。” “自从崇祯五年到如今的崇祯十六年,业已十一年矣,若不是郝公公之前介绍铺垫,本官如何敢把之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后生跟眼前这个威武雄壮的将军相提并论啊?” “多谢李大人赞誉,李大人依然是风采依旧,从宁海州到青州大府,也算是高升了,鹿安为李大人贺。” “其实大青州还真不一定比的上小宁海啊……” “好啦,要叙旧的话,待会有时间可以好好叙,这外面留待有司进行安排,我等要先安排将士们入城享受庆功宴呢。总不能让立了大功的将士们,还老是饿着肚子等着吧?李大人,您说是也不是?” 郝为插嘴道。 “是极,是极,郝公公所言极是,走,咱们这就回城去。”李鸣环说道。 “将军,那些北虏怎么办?” 突然有人喊道。 和应荐看向张登科,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一刹那就想把这几十名蒙古士兵的命运给决定了,只是还没等他们说出口,张鹿安连忙拦了过去: “两位总兵官今日辛苦了,斩杀了一个固山额真还有两位牛录章京以下上千人了,这份功劳已经不小了,希望这几十名功劳就让给在下如何?” 和应荐和张登科还没有说话,郝为倒是出声道: “张参将此言差矣,军功岂能让来让去?本公分明看到,这几十名北虏就是你抓的,你为何要向和总兵与张总兵请示呢?” 很明显郝为是在帮张鹿安说话,见郝为这么说,和应荐和张登科都不再说什么,示意由张鹿安自己来决定。 张鹿安连忙命令禄青山带人把巴勒、巴特尔等人带到尧山脚下的临时大营,给他们提供饮食,暂时看管起来。 吩咐好这件事后,张鹿安跟着众人一起,跟随青州知府李鸣环,走进了青州城。 (本章完) 第565章 鸣环畅谈胶东局势 第565章 鸣环畅谈胶东局势 想想还是有些滑稽的,城外还躺着数以千计的明军将士的尸体,城内的将领们带着部分没有在城外值岗的士兵,却在青州城内胡吃海喝,享受着战后的片刻安宁,仿佛要替战死的战友,把好吃的全都吃回去一样。 而各营的将领自然是跟着青州府的政府头面人物在一起就席的,自然不能像士兵们那么放浪形骸。 趁着众人互相敬酒的功夫,张鹿安开口向李鸣环询问道: “李大人,您刚才为何青州府还不如宁海州呢?” “青州府之前经历过建奴的掠夺,战后百姓十不存一,万历30年时,青州府的在编人口曾经一度高达三百多万人,如今战乱、疫病、迁徙等因素,使得青州这么大一个府,连20万人都没有;本官在宁海州时,宁海州尚有87万百姓,你说是不是比青州府要好?而且宁海州数十年来基本上都能保持相对的安宁,连孔、耿肆虐的时候,宁海州都能保持一定的完整性,就是得益于宁海州境内的文登营和威海卫,具备一战之力。而且此时登莱二府虽然经历了闻香教暴乱和孔、耿叛匪,两府总共尚余人口仍有百八十万,放在大明也都还算富庶。可见建奴的祸害比叛匪大多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挺的过去哦。” 李鸣环说道,张鹿安看的出来,李鸣环对于宁海州和当地百姓很有感情,真心为当地有所担心。 “李大人不是说说宁海州有文登营和威海卫吗?想必进取不足,但还是能够自保的。” “哎,此一时彼一时啊,之前的文登营确实精锐,武器储备也是非常充足,但是如今文登营武库里面必定空空如也,威海卫的战斗力更不可与往日相比。” “即使如此,那不还有驻扎登莱府的登莱镇吗?” “登莱镇那就更不可靠了,现任的登莱巡抚曾化龙不知道怎么搞的……” 李鸣环突然提到了曾化龙的名字,但是看了看四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李鸣环端了一杯茶水润润口,掩饰了一下。 “曾大人还是有真本事的,之前降服了本地昌邑土豪李好贤,李浩贤投降官官府后,变卖家产,自筹资金和物资,募集了近万名兵员,组建了龙口营,被曾大人任命为龙口游击; 登州本镇总兵为滕胤玉,统帅着登州城的一千骑兵、两千步兵和两千水兵,也有五千人马; 另有抚标右营游击将军王来承,有兵1500人;蓬莱营守备汤致远,有兵500人,其余营头多不堪战。听说清军已经进入莱州,曾大人只是命令地方军民节节抵抗,他的抚标各营却始终没有出过登州城。其实真正可以为宁海州提供支持的,只有你……” 李鸣环把声音放低道。 “李大人慎言,这样岂不是把鹿安放在火堆上烤啊?到时候鹿安如何能够在登莱地面上混下去啊?” “你的那个芝罘岛,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士标都和我说了,我们自然是心知肚明,之所以没有上奏,就是因为看在张将军一直在努力为国征战,将赚来的钱都是用在了养军上面,并不是在完全发展自身势力。” “哎呀,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大人也。事实也确实那样,这年头养军实在太难了,只是如今钱比之前更难赚了。鹿安此时经过一连串的战斗,所部将士至少有上千人受伤,数百人阵亡,能够继续战斗者不足一千人。如何能够为宁海州提供支持啊?” “张将军,实话实说,你我来往不多,但是李士标和魏世达可都是与你多有来往啊,他们对你们张家在宁海州的事业多有支持,你难道就忍心他们陷入死地之中?哎,其实这些话,不应该由我这个外人来说的,毕竟李某已经远离了宁海了,宁海州如今的知州是汪逢渊,本为工部主事,后来下放成为地方官,算是接了我的任,汪逢渊也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官,想必他应该能够带领大家守住宁海城的。” 李鸣环说话的底气严重不足。 “李大人,怎么听上去您对宁海州的守卫严重没有信心啊?文登营和威海卫究竟弱到什么程度?” “哎,原本我们胶东设有三营,分别为即墨营、登州营和文登营,作为胶东一带的机动兵力,与固定防守的卫所之间相辅相成。只是登州营因为之前的孔、耿叛乱,虽然历经十年,但是元气始终未曾恢复;即墨营听说前不久在与清军的作战中全军覆没。所以整个胶东目前便只有一个文登营了。 文登营原本的实力很强,管辖靖海卫、成山卫、威海卫、宁海卫以及海阳所、宁津所、寻山所、百尺崖所、金山所和奇山所,共四卫六所,只是近年来不断被朝廷抽调,四卫六所兵力已经严重空虚,加上卫所士兵地位低下,逃亡很多,大都后继乏人。 目前尚有一战之力的有骠骑大将军、掌印都指挥使兼文登营副将董国柱,所部直属人马约有1600余人;宁海卫指挥使李仁全,他的妻子是戚家后人,现有兵力约800人,以戚家兵法练兵,兵虽少,但是战斗力强悍;威海卫指挥佥事兼文登营监军王倓,所部直属兵马约500人;百尺崖所千总王驰,有兵1000人;靖海卫指挥使葛长顺,有兵1200人。其余诸将,实在是拿不出手,而且胶东承平日久,百姓只闻诗歌声,不听征鼓声,主观上面就存在大意。 本官因此极为担忧啊。” 李鸣环所说的这些人,张鹿安不能说都熟悉,但是几乎全都认识,比如王驰,张鹿安刚穿越不久,躲避敌人的追杀,就是藏在王驰家里,王驰那个时候还是试百户,一路立功百户、副千户到执掌一所大权的千总; 葛长顺之前为靖海卫千户,如今也成长为指挥使,算是进步最大的一人。至于董国柱、李仁全和王倓等人,十年来官职未有变化,也难怪卫所的世袭军人打仗没有积极性。 “李大人所说的意思,鹿安已经知晓,只是我们卢龙援兵营如今缺少人马和粮草,不知道该如何快速的补充到位。” “青州这边你就别想了,本来就兵力孱弱,自给尚且不足,很难给你支持了。本官建议你即刻移营莱州城,莱州府城是个大城,近年来青州动乱不断,很多青州人口移居到莱州府,你可以在莱州募兵; 莱州还是当年孙元化在世时,重要的火药生产作坊基地,对于你部筹措军用物资来说,相对较为容易。只是粮饷问题,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只是万一莱州城不让我等进入呢?” “你担心什么呢?不是有他在吗?” 李鸣环轻轻地说道,然后指了指公公郝为。 张鹿安顺着李鸣环手指方向看过去,但见郝为还在与旁边向他敬酒的文武官员推杯换盏,喝的非常快活。 反观一边的杀敌功臣,和应荐和张登科却在喝着闷酒。 张鹿安向李鸣环告了一声罪,然后端着酒杯走到和应荐和张登科的身边,跟两位总兵喝了起来,酒至半酣,和应荐喝高兴了,开口说道: “张参将,眼下的登州局势非常复杂,可别怪我等没有提醒过你?某看得出来,你是想把那帮蒙古人留在身边?对不对? 我告诉你,这帮蒙古人是没有诚信可言的?他们之前已经坏了我们大明多少事了?你不会不清楚吧?昔日铁岭城、辽阳城、沈阳城、锦州城,哪里没有他们这些反骨仔坏事?你留下他们只会给你带来灾难。万一有个好歹,将会后悔莫及。” “就是,就是,和胖子说的在理,依我看还是全部杀掉为好。” 张登科也在一边说道。 “两个大哥说的在理,只是鹿安这段时间所部损失真的特别大,而且我一直苦思冥想如何提高自己部下的战斗力,但是总是不尽人意。这帮蒙古士兵,也就那么几十个人,我就想留在身边,充当冲锋队使用。也算是补充所部的人力不足吧。” “你啊,再缺乏兵员,也不能饥不择食啊。” “多谢两位兄长的关心,不过其实蒙古将士里面,也有对我大明忠心耿耿之辈,你们难道不记得满桂将军了吗?还有在中原战场上战死的猛如虎、猛先捷、虎大威等将?甚至还有最近在锦州城外宁死不屈的桑昂儿介将军,这一些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 “哎,罢了罢了,我等也劝过了,你非要一意孤行,我们也没有办法。” “好了,不谈公事,来,喝酒。” (本章完) 第566章 郝为快信尧山大捷 第566章 郝为快信尧山大捷 人啊,一辈子,大多时候都会事与愿违。 但有些时候又会充满惊喜。 郝为最近就很开心,他已经打听到由于山东援剿镇和登莱团练镇并无监军太监,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和契机,算是他参与立下的第一个大战功。 尧山及附近的战斗,一战斩杀清将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牛录章京额尔德、那木齐和汉军旗牛录章京金声振,以及至少上千名蒙、汉清兵。 这完全是本次清军入关以来,明军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 当准确的斩获报告交到郝为的手上以后,郝为差点高兴地跳了起来,连忙叫来自己的心腹,书写了两份呈文,叮嘱自己的心腹,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尽快将一份先给他的干爹王坤,另一份再交给王坤,通过正常途径直接走宫廷,上报给崇祯皇帝朱由检。 身在京城的王坤第一时间拿到了尧山大捷的消息,看到了郝为书写的经过,以及斩杀的战果,其中就有一个蒙军镶白旗的固山额真,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的大胜,相对于前方一直传来打败仗的消息令崇祯皇帝闹心,这个消息无疑来说特别提气。 而这次大捷的发生,竟然是在自己的干儿子郝为的策划下完成的,怎么能令他特别欣喜?王坤的手经不住地颤抖,不顾天色已黑,叩响宫门,就要上报给崇祯皇帝知晓。 由于王坤也算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守门太监虽然非常不情愿,但还是按照王坤的意思上报崇祯皇帝了。 此时虽然已经过了酋时,可是勤奋的崇祯皇帝依然没有任何睡意,原本寄予厚望的孙传庭,却坚持不愿意立刻出兵,说是要等待新秦兵练好后,才能东出潼关,明确表示现在出兵,那就是浪费将士的性命。 “练好兵才出兵?朕看你就是害怕了,等你练好兵,那河南早就成了闯贼的天下了。” 崇祯皇帝看到奏章后大怒,把奏章全部一股脑地摔下。 “来人,督促孙传庭,一定要尽快东出潼关,让他明白,朝廷耗费不起了,只有尽快歼灭闯贼,我们大明才能重焕生机。他孙传庭怎么连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明白?” “是。” 一旁伺候的太监王德化回复道。 正在此时,有守门太监禀报,说是太监王坤有战事情报要亲自奏明圣上。 对于大太监王德化来说,擅长拍马屁的王坤,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便有意回绝,但是他的这个小动作被崇祯皇帝看到了,朱由检开口问道: “王德化,什么事情?鬼鬼祟祟的?” 王德化吓得急忙跪下了,他知道崇祯皇帝正在气头上,突然想想王坤的到来,或许能够帮他顶雷,因为负责东厂的他,消息一向非常灵通,他知道朝廷实在没有好消息传来的,便出言添油加醋道: “回禀陛下,是王坤公公深夜求见,说是对边疆大事有自己的见解,希望陛下能够召见他。” “他一个公公,能有何见解?之前号称知兵,朕是给过他机会的,可是他不是和高起潜一样没用?” 崇祯想到此处就气不打一处来。 王德化见此,心中狂笑,自然更要上点眼药水了,说道: “陛下,虽然王坤公公没有成功的监军经验,但是臣见他一直都是爱看兵书,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陛下批阅奏章一整天了,实在是太辛苦了,不如就见一见他,就当休息一会了。” “行吧,传旨,让王坤进来,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讲出花来,若是信口雌黄,朕绝对饶不了他。” “是,臣遵旨。” 王德化招呼一个小太监,到宫门口去传旨去了。 不大一会,王德化看到王坤手里拿着一份奏报,面上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王德化的内心咯噔一下: “糟了,难道真的有好消息?回头是得把手下那帮废物好好敲打一番了,自己获得消息,竟然还没有人家王坤来的及时有效。” “大捷,尧山大捷啊。” 王坤边走边喊,中途因为激动差点跌倒。 (本章完) 第567章 叙功劳任青州副将 第567章 叙功劳任青州副将 公公王坤隔着老远就开始大喊起来,惊动了大厅附近守卫站岗的大汉将军们纷纷驻足观看,待看到是一个太监后,又各自站好。 “王坤,尧山在哪里?什么大捷?” 崇祯皇帝急忙从坐榻上走下来,这两年以来,他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了,看到王坤的呼喊,连忙主动询问的,把皇帝的应有的稳重感全部丢掉了。 “陛下啊,这里有捷报,请过目。” 王坤气喘吁吁地将呈文双手奉上,皇帝亲随王承恩单手接过,然后拆开后,朗读起来: “……崇祯十六年二月初二,大明北直隶援剿军卢龙援兵营监军使郝为奏报:会清军大举进攻胶东,至胶州后,建奴分出一路人马计有数万余人,分兵妄图掳掠青州。 职与参将张鹿安率卢龙援兵营前往抵御,与敌主力骑兵万余人遭遇,双方当即发生遭遇战斗,血肉横飞,山水为之变色,激战一整日后,我伤亡两千余人,终因众寡悬殊,职与张参将退往青州城西北十里处的尧山。 尧山者,又名尧王山也,昔慕容氏所建广固城之靠山也,山上缺水,不堪久守,职与张参将商量,最后决定由职率精锐冲出敌军之数万人的包围圈,向外求援,张参将则率卢龙援兵营,在内死守待援。 次日,臣联系上登莱团练总兵和应荐与山东援剿总兵张登科……臣虽两日不曾睡眠一刻,但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尧山之上官军危在旦夕。臣遂率领两路总兵,对建奴后路进行袭击,趁敌不备,杀其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敌军失去统帅,顿时大溃,张参将率领残余人马趁机对建奴进行夹击,当场斩杀建奴汉军旗悍将金声振,和应荐和张登科也分别斩杀蒙军镶白旗之大将额尔德和那木齐。臣连夜统计人数,战场之上还有至少上千名蒙、汉清兵的尸体。建奴从来没有弃尸习惯,包括苏纳尸体在内,很多清军尸体都被建奴死命抢回,即使如此,战场之上仍然遗尸千具,可见实际杀伤建奴之数,远超此数……” “好哇,好哇,真是太好了。” 崇祯皇帝看的是欣喜若狂,但是转脸就不满地看向王德化问道: “怎么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内阁那边和东厂都没有传来消息?” 王德化吓得急忙跪下请罪。 王坤却在旁边不慌不忙的说道: “陛下,请您见谅,此消息是由我吾义子郝为从前线紧急发来的,小人得知是前线发来的奏报,哪里还敢耽误一丝一毫,立刻就跑来皇宫,向陛下报告这个好消息,刚才不小心连膝盖都磕破了。小人的汇报速度太快,相信明日点卯以后,内阁那边和东厂都会传来同样的消息。” “王伴伴辛苦了,你的一片忠心,朕都看到了,不像有些人,吃着朝廷的俸禄,却干着尸位素餐的事,简直不要太气人。” 王德化立刻把头埋低,不敢说话。 好在崇祯皇帝的心情还算不错,没有为难王德化的意思,接着说道: “郝为这个小公公很不错,很有军事指挥才能,又足够忠心,可以大用。来人,宣布即日起,将郝为提升为直殿监从四品右监丞一职,继续兼任卢龙援兵营的监军。” “小人替郝为多谢陛下的信任。” 王坤连忙跪下拜谢道。 “王坤,你也不错,你为国举才,举贤不避亲,着实难得,赐你锦帽貂裘各一副,白银50两,奖励你的忠心为国。” “小人谢陛下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小人这条命是陛下的,随时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王坤说着说着鼻子就酸了,差点哭出声来。 “好了,王伴伴立了大功,本该高兴的事,你的忠心朕也能看得到,郝为的监军成功,说明咱们用内监监军的政策是绝对正确的,王伴伴今后要多为朝廷举贤才是。” “小人遵旨。”王坤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两日后 大明朝廷才收到来自于山东衙门、总督衙门和青州衙门发来的准确战报,朝廷顿时沸腾了,按照以往的朝廷规则,一般总得扯个几个月,来确定对相关有功之臣的封赏工作,但是这一次朝廷却出奇的快速,由皇宫出了中旨,内阁附署,兵部下令: 将第一功臣张登科升为镇守山东总兵官,和应荐改为正式的登莱总兵官,张鹿安官升一级,命为青州副将,张鹿安的部将令狐云湘、禄青山升为游击将军,周桂轩升为中军都司,以仇有光、金百里、廖自忠为坐营守备。所部由卢龙援兵营,更改为青州营,兵额5000人,希望三部同仇敌忾,剿灭登莱境的建奴。 而大明兵部的这个命令,被快速地传递到济南府,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由宫内发来两条监军命令,命令内监杜勋监张登科军,内监杜之佚监和应荐军。 而且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等到具体的策略经过地方政府润色一下,一下子就变了味。 文武官员的命令是要通过山东济南府的巡抚衙门的,而内监的命令则是可以直接到各军的。 张鹿安从青州衙门得知了巡抚衙门的指示,自己没法向东行军,而是要待在青州,组建青州营后,保护青州府,这与张鹿安的计划不一致,尽管被升职为副将,心里仍然谈不上高兴。 因为朝廷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或许就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权利,直接跳过张鹿安,而提升了一些张鹿安的部下的官职,但是这与张鹿安上报的有功人员名单完全不一致。 虽然郝为安慰张鹿安这是朝廷的一些惯例,某个营头过于强大的时候,就会分出来一批新的营头,比如孙守法、张天禄、张天福就是从曹变蛟所部分离出来,就是这种情况,这是朝廷大小相制的一种传统。 可是这给张鹿安对于全营的控制和管理,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会让营内的将领认识道,哪怕立功了,最终的拍板人员也不是张鹿安,而是在于朝廷。这就会造成,每个人以后都会选择尽量让自己的名字为朝廷所知,而斩首数就是一个很好的露面方式。 张鹿安是心理堵得慌,正好和应荐和张登科也被朝廷命令前往新的讯地,张鹿安特来城外相送。 “哈哈,咱老和打了一场胜仗,却换来了一个监军,真的是够呛。” 和应荐在张鹿安和张登科面前不满地说道。 “好了,和胖子,你我还是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把所部人马给练好吧。你这次要去守济南、我去守兖州,你我都反而是远离胶东的清军了,不知道这兵部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让我等提前在清军撤离的路上进行打击?” 张登科疑惑地说道。 “哈哈,或许是吧。” “鹿安贤弟,你所在的青州最为紧要,你可要当心,就怕清军会为了报仇而反扑。” “是的啊,鹿安心里有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鹿安在此送别两位兄长,两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咱们后会有期,改日再畅饮!” 张鹿安拱手说道。 “后会有期!” (本章完) 第568章 兼顾莱州青州建营 第568章 兼顾莱州青州建营 张鹿安送别张登科与和应荐后,返回尧山大营处理组建青州营的相关事宜。 按照朝廷的旨意,卢龙援兵营再次成为过去,以张鹿安为首的青州营开始登上历史的舞台。 青州营额编5000人,但是如今仅剩下千余人,是该快速地补充一些兵员和装备了。 第一步,当然还是伤兵问题,近八百多名伤兵患者,由禄青山带着不满编的左翼部和右翼部护送下,联系到已经到达莱州港口的顾国栋,将八百名伤兵、患者护送北煌城岛进行治疗和休养; 第二步,让禄青山在莱州府树立招兵大旗,就地招募兵员,所需钱粮物资,一部分由青州府腾挪,一部分自筹; 第三步,张鹿安通过一系列战斗,尝到了汉中士兵的甜头,派人去汉中,通知白贵和倪本初,让倪本初带着之前留在汉中进行治疗并且业已康复的伤兵,加上新近招募的士兵,沿着汉水东下、走长江航线,停留浮山补充武器装备,然后走京杭大运河、淮河云梯关,再走海路,将士兵全部运往芝罘岛,然后再向青州进行转运; 第四步则是让刘钦、朱文进和陈其美三人,到济南去募兵500人,毕竟济南一地目前居住的人群中,很多人都是张鹿安之前从建奴手中解救出来的老百姓,政治基础较好,让刘钦、朱文进等人利用乡音的优势,再挑选500人出来,问题应该不大。 事实也跟张鹿安所设想的一样,招兵过程还算比较顺利,因为这个时代由于繁重的赋税,种地是不赚钱的,还要忍受被各种地痞流氓和土匪欺负,老百姓种地的意愿不高。 而当兵就不一样了,虽然有生命危险,但是在乱世当中,留在家里都有可能被土匪杀死,还不如去军中从军,有军饷拿,而且张鹿安的名声非常好,从不克扣军饷,尤其是在朱文进和陈其美现身说法的情况下,更是对青州营比较欢迎。 光是济南府一地就有两千人应募,张鹿安本来打算只招募500人的,后来招收人数增加到1000人; 而莱州府的募兵情况就更好了,至少有一万多人应募,可以很好的优中选优进行挑选。所以禄青山也很快就完成了招募2000人的计划。 只是问题也很快出现,那就是莱州的士兵不愿意离开莱州城,原因是大家都知道建奴大军正在胶东一带肆虐,大家害怕万一莱州城被攻下了,到时候自己的家人会受到伤害。 禄青山将这种情况向张鹿安做了汇报,以为张鹿安会不同意,没有想到张鹿安直接同意禄青山留在莱州,将左翼部和右翼部直接划归禄青山管辖,所需军饷物资由青州营负责供给,除了现有军官以外,司把总以下的缺额部分,由禄青山自行决定任免。 禄青山得知张鹿安的安排后,对于张鹿安的信任非常感动,自己出面向莱州府官府方面争取到了一定的粮饷物资。 只是如此一来,莱州扩军的结果,无法为青州营带来合力,青州营的人马还是两千多人。 因为后勤和粮饷方面的压力,这两千多人已经是此时张鹿安所能承受的极限了,为了能让这两千人马发挥出巨大的战斗力,张鹿安决定首先重组勇骑部: 在原勇骑部千总金百里、司把总彭心见和仇有亮全部受伤,亲民官倪本纯阵亡的情况下,决定将受伤轻微的副千户贾得胜提拔为新任勇骑部的千总兼任亲民官,全权负责勇骑部的管理工作; 新近投靠的蒙古人巴勒出任副千户一职,全权负责整个勇骑部的骑兵训练工作; 以巴特尔、巴布和来长林分别出任左、中、右司司把总的职务; 将巴勒、巴特儿、巴布三人带来的48名蒙古骑兵,平分到三司,再吸收部分保卫司、亲兵司的士兵,战马方面则是依靠战场缴获和之前存留,战马还是足够的,被迅速补充到位。 勇骑部终于被再次建立起来,以巴勒为首的教官们,开始对勇骑营进行军事训练。 炮兵部没有多大损失,补充了一些新的壮丁后,将官没有任何变化; 张鹿安身边的步兵则留下两部,分别是前锋部和后卫部,前锋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了憨厚的禄青木,令张鹿安非常心痛,转而命令刘钦补充禄青木的位置,成为前锋部后司把总。前锋部的缺额人马,全部从新兵中进行补充; 后卫部几乎没有受伤,算是张鹿安身边的总预备队。 至此,实际总兵力约有2000人的青州营组建完毕。 为了应对超高强度的战争密度,张鹿安下令全营开展大练兵运动,争分夺秒,希望能够在清兵到来之前,把所部人马练成可堪一战的精兵。 另一方面,张鹿安也十分关注芝罘岛那边的情况,派人前往芝罘岛将许由召集到青州府询问相关情况,许由向张鹿安报告道: “清军于崇祯十六年二月六日破莱阳,目前未有向其他方向分兵的现象。由于清兵对于沿途所有的城乡地带,屠杀、掳掠一空,使得我们的人很难接近敌人,无法探听到最准确的情报。由于莱阳为胶东的核心位置,所以清军接下来的行军方向实在无法判断,莱阳西北面有莱州府、东北面是栖霞大路、还有一条从沿海走直到文登营的小路。” “清军应该不会现在就走莱州府,莱州府很可能是他们回程时所必然经过的地方。可惜如果我大明众将能够给力一点,把阿巴泰给困死在这胶东半岛上,就会产生泼天大功。清军至少数万人,并且携带重炮,小路不好走,所以清军必然的进军路线走栖霞。栖霞……”张鹿安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立刻着急说道: “快,你赶紧带人去栖霞,将清军的情报通报给于七,另外把我师傅胡壑给接到芝罘岛,另外派人通知宁海州城内的魏世达和李士标,让他们最好迁移到我们芝罘岛上去。” (本章完) 第569章 寻觅于家大富指路 第569章 寻觅于家大富指路 张鹿安的预料非常准,只是有点太迟了。 由于明国文武的严重不作为,没有及时派兵尾随清军,导致对于清兵的情报严重缺乏。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清军统帅实际上并没有随着大队人马前往胶东半岛,他是带着满洲四旗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镶蓝旗以及自己护兵营共九千人马,驻扎在胶州城,以防范明军可能封锁胶东半岛路上交通的行动,只是明军压根没有没有动作,仿佛清军正在攻打的地方,并不归属大明所有一般,甚至有些人会说,让清军抢累了,他们自然会走的。 阿巴泰因而对明军是更加地鄙视,一面派遣老将叶臣为统帅、何洛会为副帅,率领六个旗人马兵两万多内、外藩蒙古军,向东面进攻莱阳,莱阳一日即被攻破; 而原本北上的苏纳和金砺一路,却没成想五日后,金砺带着不到2500人回到胶州城,向阿巴泰报告不光行动失败,还导致了固山额真苏纳以及三位牛录章京的阵亡。 这可把阿巴泰给气坏了,对着金砺连抽了五十余鞭,眼看着金砺就快要被打死了,众将纷纷劝谏,阿巴泰才压下火气,但是下令封锁苏纳阵亡的消息,只是说受伤中,也制止了满洲将领谭泰和拜音图等人要求立刻出兵青州报仇雪恨的冲动。 “先忍忍,这笔账咱们回头再算。给叶臣去信,让他加快进军步伐,在天热之前我们得赶回辽东避暑。” 阿巴泰说道,仿佛他就是在旅游一般。 “嗻。” 崇祯十六年二月八日 叶臣、何洛会率领满、蒙、汉大军来到了栖霞城下,叶臣接到阿巴泰的命令后,为了提高效率,决定分兵四出,他率领主力围困栖霞城,以何洛会带兵围剿栖霞周边居民点。 每个地方会有硬汉,但是也都会有软骨头。 何洛会就在栖霞的乡下抓到了开金矿的肥胖商人赵大富,赵大富转脸就投靠了何洛会,还赠送给何洛会大量的宝物,何洛会很高兴,答应饶他全家不死,但是他们全家必须跟随大军一起去辽东。 赵大富哪里肯愿意离开家乡,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马上装作比较欣喜的表情,表示愿意为何洛会打理商业,并且十分狗腿子地向何洛会建议道: “主子爷爷,你是不知道啊,我们栖霞要数最富最有势力的家族,那就是于家了,于家通过开矿和贸易,赚取了海量的金银。如果大清军能够拿下于家庄,那收获绝对不会小。” “哦?是吗?你知道于家庄在哪里吗?” “小的……哦,不,是奴才知道,就在栖霞唐家泊,不会错的。只是那于家兄弟于六、于七特别擅长格斗,还请主子多加防备。” 赵大富非常上路,连称呼都改的很快,开始自称“奴才”了,只是他这样一说,就把原本位于山里的于家庄给卖了。 不知道赵大富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如此?是因为购买白贵、白雪时候的不乐意?还是帮助鲁王家争夺逍遥城受到挫折?但那都是张鹿安干的好事,为何一定要怪到于家的头上? “哦,他们俩能否为我大清所用?我大清正在积极吸纳各方面人才,对于身手好的,那自然再欢迎不过了。”何洛会问道。 赵大富见此,连忙摇头说道: “主子爷爷,您有所不知,这个特别能打的于七,他的母亲戚彦君是戚继光的后代,而于七本人又与南直隶那边的一个营头的首领张鹿安,有着同一个师傅胡壑,他是万万不会投降的。” 赵大富的本意是想阻止何洛会对于七产生的招募心思,但是事与愿违,反而勾起了何洛会的兴趣。 何洛会继续问道: “张鹿安?这个小子的部下曾经杀了我们老将扬古利,既然于七能够联系上他,如果再能顺势招降张鹿安,那岂不是一举多得?对了,你说于七的师傅和母亲都是在唐家泊吗?只要我大清控制住于七的师傅和母亲,那么于七难道不会乖乖就范吗?再让于七联络张鹿安,难道张鹿安不会投降我大清吗?” 赵大富惊呆了,对于何洛会的逻辑,他不太认可,但是对于河洛会的问题,他不得不奉承道: “主子爷爷,高啊,简直就是妙计,想那于七一向重情重义,尤其是事母极孝,这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之妙计。” “哈哈,赵大富,你在前方带路。” “是,奴才明白。” “混蛋,你以后应该称‘嗻’,记住了吗?” “是……哦,不,嗻,奴才记住了。” 何洛会精选了一队满洲正蓝旗精锐,然后在赵大富的带领下,悄悄地接近了胡壑的草庐。 静悄悄的草庐,突然出现了外人,胡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得,伸手去拿自己的梨木棍,轻轻地躲在了门后面。 不大一会,两名清兵配合默契地,推门而入,说是迟那是快,胡壑举起木棍,接连两棍,将两名清兵砸晕,但是紧接着更多的清兵闯入,胡壑左挡右打,但是终因年老体衰,被清兵给擒住。 胡壑突然想起了自己被建奴杀死的亲人们,对着身边的清兵就是疯狂的大骂,但是因为双手被反剪,有力也使不出来。 “带走。” 何洛会呵斥道,并让人将不断挣扎的胡壑的嘴巴给堵住,然后带着众人去了唐家泊。 这次还是让赵大富在前扣门呼喊: “于家的,请问公子于七和于六在家吗?” “我们少爷进山了,一般晚上才能回来。这位老爷,您这边是哪里?” “我啊,我是栖霞北乡的赵大富啊,之前与乐吾(于七的字)有约,今日特来拜访。却不曾想他怎么又跑山里去了?你们家也是的,怎么大白天的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我们公子说建奴就要过来了,让我们全家人轻易不要外出,免得碰到了建奴就不好了。赵老爷,你一路上有没有发现建奴啊?” “那倒是不曾见过。” “嗯,好吧,您稍等下,我去禀报夫人,就来给你开门。”于家守院小厮这就向后方跑去。 不大一会,又跑了回来,下令把院门打开,正在这时,胡壑用尽全身力气,突然把胳膊上的绳索挣断,然后口中大喊道: “于家的,不要开门啊,是建奴,是建奴哇……” 胡壑的大喊,惊动了于家的护院,大家立刻就把院门关上了,然后敲响了预警的钟声,整个于家庄全部动了起来。 “老东西,你找死。” 旁边的一个清兵巴牙喇兵上前一刀将胡壑扎了一个透心凉。 胡壑颤抖着向后仰着头,吐了这名巴牙喇兵满脸的血,巴牙喇兵气的大怒不已,一脚把胡壑给踹到地上,再上前一刀将胡壑砍死。 何洛会面无表情的看着,然后吩咐道: “塔世达,人是你杀的,祸是你闯的,现在已经惊动了于家庄的人,原本的智取,只能改强攻了。本帅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带领你的人攻下于家庄,而且把戚彦君给我抓来,完不成任务,本帅就把你宰了,听懂了吗?” “嗻,奴才遵令。” 伊尔根觉罗.塔世达命令自己的部下希福(此处为伊尔根觉罗希福,并非满清大臣那喇.希福),骑在战马上,将耙钩甩向了院墙顶部,然后塔世达亲自在后,指挥弓箭手进行掩护,希福如同一个猿猴一般,拉着系着耙钩的绳索,一下子就登上了院墙,再抽出佩刀,一气呵成,接连砍死好几名于家家丁。 跟着希福,越来越多的清军士兵攻入于家大院,希福打开院门,放塔世达进入,塔世达拽着赵大富带路,径直前往于家老夫人的宅院。 塔世达刚刚进入宅院,就听见两声板凳踢到的声音,赶紧带人冲入房间,看到老夫人戚彦君和侍女于环儿全部投缳自尽,塔世达上前割断了绳索,将还未断气的戚彦君和于环儿救下,但是紧接着又命人将于环儿和戚彦君反绑双手,嘴巴里也塞了破布,两人都是泪流满面,但是无可奈何。 与戚彦君和于环儿还能活命不同,于家庄内的拼死抵抗,杀掉了十几名清军士兵,何洛会大怒不已,下令屠庄。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襁褓中的婴儿,几乎无人逃脱。 于家庄顿时成为一片修罗地狱。 “赵大富,给于七留张纸条,就说想救他的母亲,就来栖霞大营找我,我只给他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保证他当不了大孝子。” “嗻。奴……奴才遵……遵令。” 赵大富已经被发生在眼前的大屠杀吓傻了,双腿是止不住地颤抖不已,连说话也不利索了。 (本章完) 第570章 栖霞血债于七选择 第570章 栖霞血债于七选择 当于七带着于六、李应详、曹良臣等随从返回于家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在昏暗的火把火光的照耀下,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干涸的血迹。 “啊!这他妈是谁干的?” 于六率先大吼起来。 众人连忙就向庄门跑来,正门口悬吊着一位老人家,定睛一看却是胡壑。 “胡师傅!” 于七急忙上前割断绳索,把胡壑的尸体放下,看上去已经咽气多时,早就出现尸体僵化现象。 “啊……”于七仰头狂喊,震天的怒吼响彻云霄。 李应详和曹良臣等人急忙带着部下,冲进庄内,却发现整个庄子里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没有一个活人。庄内的所有能够搬得走的财物,全部被一扫而空,很明显于家庄遭到了严重的洗劫。 曹良臣也是怒发冲冠地狂骂不已,旁边的李应详突然停下来,蹲下来捡了一支弓箭,但见弓箭的箭梢刻着一行字“大清崇德伍年复州兴乐坊工匠陈扬制”,递给曹良臣看,曹良臣摇摇头说道: “写的什么鬼玩意?李和尚,你是找到线索了吗?” “走,去见公子。” 李应详拿着弓箭和曹良臣一起,来到庄子门口,找到了于七,此时的于六已经发现了墙上贴着的书信,摘了下来交给于七看,但见书信上写着: “于七,汝老母在我大清栖霞军营,两日内来领,过期不候。” 李应详也把捡到的弓箭递给于七后说道: “是建奴干的,这个是他们的弓箭,他们还屠了庄子,庄子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曹良臣也是愤怒地吼道: “狗日的建奴,老子一定要宰了他们。” “六哥,我明日去栖霞清军大营……”于七突然认真地说道。 “大哥不能啊,建奴历来毫无诚信可言,你不要中了狗建奴的圈套啊。” 曹良臣第一个反对道。 “于兄,你冷静一点,建奴杀人不眨眼,满庄子的人都被他们给屠光了,老夫人又是那种刚烈之人,兴许这时候已经……”李应详说出了心中的担心。 “住口!” “我也只是觉得这就是狗建奴的一个诡计罢了。” “不管是不是诡计,我都得去亲自见一见。”于七下定了决心。 “老七,我支持你。你需要我怎么做?”于六问道。 “把咱们的人马召集起来,我单独过去,如果我两个时辰内没有出营,你就带领兄弟们为我和整个于家庄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好,你就放心吧。” 计议已定,当晚众人一夜未睡,都在掩埋于家庄的死难百姓,凄凉无比。 次日一早,许由带人翻山越岭而来,正好碰到将要出门的于七,得知胡壑死亡、戚彦君被清军俘获的消息后,许由懊悔自己来迟了,连忙劝说于六不要中了建奴的诡计。 于七自然不会听许由的,于六上前拉住许由,于七独自进入了清军大营。 于七见到何洛会后,挺而不跪,只是问道: “我娘在哪里?” 何洛会玩弄地看向于七,用汉语熟练地说道: “先不着急,戚夫人好着呢。都说你的身手很好,本帅倒想见识一下。希福,你去跟于七比试比试。” “嗻。嗨,你们于家庄就是被我屠的,有本事找我报仇。” 希福嚣张地叫嚣着,然后挥舞着兵器就向于七跑来,而于七的武器早就被收掉了,只能赤手空拳迎战,这本身就非常不公平。 于七恨得咬牙切齿,看着挥舞着兵器奔来的希福,于七没有选择正面硬拼,而是急速侧跑,迅速切入希福的侧面,然后一拳打在希福的左臂上。 希福由于穿着铠甲,损伤不大,反身一刀,被于七轻巧地向后避开。希福歪头看到于七的拳头已经是鲜血淋淋,忍不住大笑道: “不疼,一点都不疼。”然后挥舞着佩刀,左劈右砍,都被于七躲开,希福也学聪敏了,不管于七躲到哪里,他都选择靠近了再打,他从脚后跟处抽出了一杆短刀,拿在左手上,与右手握着的长刀相辅相成,左右挥舞比划,向于七渐渐靠近,然后双刀同时发力向着于七的上身砍去,于七直接一个下腰,堪堪躲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发一拳打在了希福的脑袋上面。 这会希福没有像之前那么嚣张了,直接被打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佩刀也被丢在一边。 于七赶忙抓起佩刀,想要了解希福,但是被何洛会所制止: “够了,于七你的身法确实不错,不知道刀法如何。来人,先把希福拉下去治疗,塔世达,戚夫人是你抓的,你来试试于七的刀法如何。” “嗻。”塔世达跪拜领命后,突然一个跃起,朝着于七疯狂地猛劈,势大力沉不说,还招招致命。 于七对于这个坑害了自己母亲的敌人,也没有留力,全力对战,双方大战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塔世达猛力更多,于七技巧上面更深一筹,时间一长,到时候吃亏的必然是塔世达。 何洛会再次开启“护犊子”模式,命令麾下亲兵把于七与塔世达隔开,然后假惺惺地说道: “放心吧,只要你于七愿意与我们大清合作,我保证你的母亲完好无损。” “我要先看看我娘。” “可以。赵大富,去吧戚夫人带出来。” 赵大福应了一声,然后不一会就把戚彦君和于环儿给带了出来,于七大叫道: “娘!” “吾儿不要以我为念……”戚彦君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赵大富见不是好话,连忙把戚彦君和于环儿给拉回去了。 于七无可奈何,只能出口问道: “你想怎么合作?” “哈哈,很简单,本帅最重人才,我想你为我大清做事。” 于七的脑海里在剧烈的翻滚着,自己的父亲早些年就抗金而亡,自己的母亲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他绝对不能失去。 这可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571章 防清军建芝罘防务 第571章 防清军建芝罘防务 当于七秃着头皮、后脑勺却有一个金钱鼠尾在随风摇摆,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的时候,包括许由、曹良臣等人都在寒风中凌乱了。 尤其是曹良臣,显得非常震惊地大喊道: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投降狗建奴?还把自己的头皮给剃了?你忘记了于叔是怎么死的?” 于七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只是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寒风已经把他的耳朵冻的通红,头皮冻的发青,背影看上去,倒像是一个花甲老人一般,全然没有了以前那种顶天立地的挺拔身姿。 曹良臣还想上前质问于七,但是却被于六伸手给拦住了: “乐吾的心里苦,他是迫不得已的,你就别添乱了。” “好好好,老子这是添乱?老子回家还不成吗?以后你们欺负老百姓的时候,不要再叫上我,老子真嫌丢人!” 曹良臣直接把头上的绒帽给摘掉,然后摔在了地上,这个绒帽是于七前年送给他的,然后大踏步带着自己的部下离开了。 李应详看着曹良臣离去的背影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也不再说其他话,然后跟着于七离开了。 许由也是欲哭无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事,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于家人暂时还不会对自己动手,他转头看向于六,说道: “六哥,难道你们就这么投靠建奴了?他们可是把于家庄给屠了。” “你也看到了,老七他是有苦衷的,身为兄弟,我理解他,也只能支持他。希望未来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你走吧。” 于六摇摇头,跟上了自己人离去。 许由见张鹿安所委托的事情没有办好,便派人回青州,向张鹿安报告了这边的相关情况,他自己则带人昼夜兼程去了宁海州,亲口告诉了李士标和魏世达清军快要到了的消息,表明是张鹿安的意思,让他们俩尽快带着家人前往芝罘岛,因为清军很快就会进攻宁海州。 宁海州不一定能够顶得住清军的进攻,但是芝罘岛就不同了,首先提前做了很大的防备,而且芝罘岛有船队,关键时候实在顶不住了,还可以从海路撤离。 只是李士标和魏世达都是好人,没有听从许由的建议,而是决定留在宁海州,与宁海州的军民共存亡。 不过他们也把清军即将到来的消息,通报给了宁海州的最高武官董国柱,董国柱立刻加快对辖区将领进行调配,同时发文各地,要求严防死守,注意清军发动的突然袭击。 许由见劝说没有任何效果,对于张鹿安交代的任务,他一个也没有完成,只得先行返回芝罘岛。 好在芝罘岛这边的防卫工作进展的还算顺利,令狐云湘率领三部骑兵到此以后,立刻与贾名杰进行商议,动员芝罘岛全部的劳动力,并且雇佣了附近福山和奇山所的一些青壮劳动力,在芝罘岛连接大陆的最窄处,连续修建了三条长达三里的壕沟,壕沟的两边直通大海。 壕沟的正面有斜面土垣,土垣的前面放置有大量的鹿砦、鹿角,用来阻挡敌军的骑兵。 壕沟宽达一丈,上宽底窄,清军的战马压根无法跨越,哪怕是一般的门板,也无法覆盖壕沟的宽度。 而第一道壕沟的垣墙后,还挖有一排较浅的堑壕,用来放置步兵,堑壕的下方被木板和木棍顶着,所以即使下方基本被掏空了,但是堑壕上面蹲一排明兵没有任何问题,此为第一道防线; 第一道堑壕后就是深深的壕沟,至少一丈以上,而且壕沟的底部则是插满了倒插的木桩和竹桩,桩头都被削的尖尖的,偶尔还会补充插有密集的长矛矛头,一旦有清兵落下,绝对不会有活口存在。 而且为了给第一道防线的明兵提供撤退的通道,也为了方便明军的骑兵可以通过壕沟,快速出击,壕沟的后面还放置有一排特制的厚实木板,木板的头部挂有绳索,可以在两边明军士兵的拉动下覆盖到壕沟上,后方的明军就可以踩在厚实的特制木板上,通过布满死亡陷阱的壕沟。 而为了防范被清军的炮火所炸断,这样的特制木板还准备有很多块。 至于壕沟内挖出来的土,全部被堆在了壕沟后面,形成了一道长长的土墙。 贾名杰组织人力,将芝罘岛上面的石头和石块给采集下来,再砌实在土墙的外面,使得土墙的外面犹如包了一层铜墙铁壁,更加能够扛得住红衣大炮的轰炸。 相对于土墙前面的包着的石头石块加持,土墙的后方则没有任何防御措施,意味着,一旦第一道防线丢失,第二道防线布置的大量火炮,将会很快将土墙炸平,放置清军利用地道土墙的高地布置火炮阵地。 另外土墙的顶部则设置有三十处了望哨,还有一百余女墙、上千个射击孔,外围都是用石块相包,可以很好的保护住后面的明军士兵,不受到清军弓箭或者火铳的伤害。 而土墙的后方五十步则是第二道壕沟,前面有十几条交通壕可以与更前方的土墙相连,而后方则有无数歪歪扭扭的交通壕,可以与第三道防卫壕沟相连。 第二道壕沟的后面则是修建有高高的反斜面炮兵阵地,孟大江从浮山运过来的数十门火炮,全部布置在了第二道壕沟后面的阵地上,可以为前方的明军提供较为充沛的火力支持。 第三道壕沟因为时间关系,修建的平平无奇,作为纯粹的步兵堑壕和屯兵壕使用,因为一旦打到了第三道壕沟,意味着芝罘岛就要执行入海撤退方案,第三道壕沟完全就是为了掩护撤退而准备的。 许由全程看完了芝罘岛的防务设置,不住地赞叹,称赞令狐云湘和贾名杰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筑好这么出色的防御工事出来,确实非常不容易。 “也就是时间紧迫,否则若是能够用更多的石头进行加固就好了,就可以形成永久性的防御工事,可惜清军就要到了,不会给咱们太多时间的。” “可是万一清军找到船只,从两侧跨海登陆作战,我方又该如何应对呢?” 许由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孟大江率领的船队游弋在东面,顾国栋执行完运送伤员的任务后,将会来到芝罘岛的西海岸,到时候咱们海战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对了,武器弹药和物资准备的是否充分?” “火药和炮弹都可以使用一段时间的,没办法浮山那边面临的压力也大,无法再拨出来更多的物资支持了。” “咱们的芝罘船厂如何了?” “哈哈,听说已经制造出来十几艘大船了,只是还没下水,船厂总管钱老一与副总管钱大海的意见都是一样,说是需要等到将军自己亲自下令,才能交付给水师,他们只会听从将军本人的命令。听说目前最缺乏的还是木材,已经委托浮山派人,往湖广、四川甚至广东、福建购买木材了。至于咱们呐,先打赢眼前的这场仗再说,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哦。” 贾名杰得意地笑着道。 (本章完) 第572章 战叶克书初见效果 第572章 战叶克书初见效果 自从何洛会在栖霞逼迫于七投降清军后,之前频繁骚扰清军散兵的山匪都消失了,可见于七的影响之大。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何洛会的精心谋划。 叶臣对于何洛会的策略非常认可,便以何洛会率本部驻扎栖霞,他自己率领剩下的人马,于二月十一日从栖霞赶到福山城下。 叶臣亲自观察了福山一圈后,才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他以现在的条件,压根就无法切断福山的退路,因为福山的东面有奇山所和芝罘岛可以与之成为掎角之势,福山东面和东北面的水路通道不容易被切断。 原来骠骑大将军、掌印都指挥使兼文登营副将董国柱,自打接到许由通过李士标传递的关于清军的情报后,第一时间以奇山所千总高有才,率兵确保宁海州和福山之间的陆路交通,并且跟登州府的曾化龙进行交涉,将原本驻扎水营的王来承所部给调拨到福山城,并在清军到来之前,到达了福山城,从而加强福山城的防守力量。 董国柱这一做法,正好使王来承、高有才与驻扎在芝罘岛的令狐云湘三部形成掎角之势,清军进攻任何三地中的任何一方,都会受到另外两方的袭扰。 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三部明军都是非常给力,这种情况才会发生。 不管明军的打算如何,清军的实力算起来完全是碾压式的,双方的人员差距实在太大,清军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上述情况发生。 清军东路军统帅叶臣,当即对所部人马进行划分,以满洲正红旗固山额真叶克书统帅本部,加上蒙古正黄旗、蒙古镶黄旗、蒙古正白旗三部以及汉军正黄旗和镶黄旗两部,带兵横插进福山与芝罘岛之间,并随后对芝罘岛发生猛攻; 与此同时,以满洲镶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统帅本部,并加上蒙古镶红旗、正蓝旗和镶蓝旗三旗,以及汉军正白旗、镶白旗和正红旗三旗,对福山城与宁海州之间的奇山所发动了猛攻; 叶臣本人则是率领剩余各旗,再加上蒙古仆从军,开始尝试对福山发动攻击。 只是福山城守将王来承对于福山城本来就很熟悉,加上福山城墙坚固,屡次击溃叶臣组织起来的数十次进攻。叶臣是善于打硬仗的,因此派人把福山城三面包围起来,只留下北方一面让明军逃走,从三面再次发生强攻。 王来承压根就没有上当,带领福山军民进行了坚决的抵抗,激战一日,清军始终捞不到便宜。 与谨慎的叶臣遇到的顽抗类似,以凶猛着称的女真辉和部叶克书,则是遇到了更多的阻碍。 叶克书到达芝罘岛后,立刻命令祖泽润和刘之源兵分两路,从海岸线东西两边发动进攻;让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岱组织力量从正面,对明军的芝罘岛阵地进行攻击。 明军方面负责守卫第一道壕沟的是仇有光,将所部骁骑部的战马给放在后方,所有的将士全部充当步兵,据守在第一线,所部三个司的人马分三路抵挡清军的进攻,尽管明军每路防守的人马不多,但是当清军将士发动冲锋时候,明军阵地会有第二线的炮兵会给予火力支持,导致清军损失惨重。 叶克书调来红衣大炮,但是红衣大炮对于明军阵地产生的打击效果微乎其微,反而算是给明军支援了很多铅弹。 激战一日,清军没有丝毫进展,反而损失了一个牛录章京、三个骁骑校和七个领催,傍晚时分,叶臣命令叶克书停止进攻。 张鹿安特别关心的芝罘岛防线,如今算是初见成效,完美的堵住了清军的进攻。 与老将叶臣本人和叶克书的进展不顺相比,反观英俄尔岱所部却取得了出人意料的巨大战功. 英俄尔岱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属于满洲诸申中极为少见的能文能武的人才,尤其擅长理财和外交,之前联络朝鲜就是由他和劳萨在具体负责。 此时的英俄尔岱,正在统帅满洲镶白旗,并加上三个蒙古旗,以及汉军三个旗,总兵力近一万四千人,按照叶臣的命令,对奇山所的明军高有才部发动了全面进攻。 高有才所在的奇山所为一级的千户所,按照大明卫所编制,本应该有1120人,但是因为高有才空饷,实际兵员不足八百人。 本地地头蛇高有才,一直是在本地任职,从来没有离开过登莱,压根就没有见过清军是什么样的,更不清楚清军的实力到底如何,所以不知天高地厚的高有才才会信誓旦旦,想要给清军一个颜色瞧瞧。 只是当一群身穿铠甲并排骑马的清军,犹如一堵墙向奇山所城袭来的时候,高有才破防了,直接率领自己的亲兵60人逃离了奇山所城,然后一溜烟跑到海边,坐上提前准备好的小船,就开始往崆峒岛方向划去。 留在奇山所的明军士兵见领头的都跑掉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守卫,直接向清军投降。 英俄尔岱一面派人向叶臣报捷,一面不等叶臣的军令,直接率领大军继续向东逼近宁海州城。 此时的宁海州最大的文官知州汪逢渊、最高的武官掌印都指挥使董国柱都已经身在城墙上,率领明军各部严阵以待。 英俄尔岱一面下令让沿途俘获的大明百姓打造云梯,一面派兵封锁了宁海州的东面和南面。 承平日久的宁海州,顿时面临着大战一触即发的局面。 (本章完) 第573章 宁海州癸未之乱 第573章 宁海州癸未之乱 大明崇祯十六年、大清崇德八年,为天干地支癸未年。 清国满洲镶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的进军效率非常高,尤其是在得知叶臣和叶克书两部进展不顺利后,他的积极性更高了: 大家彼此都是固山额真,凭什么他叶臣就能管到我们镶白旗? 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让上面的主子们看看,谁才是满清排列第一的固山额真。 英俄尔岱于是率军快速击破高有才所部以后,立刻马不停蹄进军到宁海州城下。利用己方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快速打制好十架云梯后,等不及后续赶制的云梯,立刻下令汉军正红旗吴守进带兵,逼迫着之前从奇山所俘获的七百余明军俘虏,从西门攻城;让汉军旗固山额真石廷柱、佟图赖和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额驸布彦岱率领各部人马从其余三门发动佯攻,掩护西门的主攻。 只是由于宁海州城内军民众志成城,非常团结一致,打到大半夜,原来被清军所俘虏的奇山所七百余官兵全部伤亡,英俄尔岱便命令吴守进亲自带兵上,吴守进不敢有丝毫的违逆,组织所部汉军正红旗人马开始攻城,但是很快也被城头的明军给打退,连吴守进本人的胳膊都受了箭伤。 “你们这帮废物!” 英俄尔岱骂道。 所有人都不敢吱声,只有作为额驸的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布彦岱开口说道: “英俄尔岱大人,我们也是要休息的,奔波了一整天了,将士们都是疲惫不堪,哪里还有力气去攻城啊。” “住口!打仗最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哪里能自我泄气?这次就让我们满洲诸申们,来教你们应该怎么打仗吧。”。 英俄尔岱呵斥道,然后转头望向了自己的亲信将领们,用女真话喊道: “他塔喇.特特斋、伊尔根觉罗.武兴格、扈习赵佳,出来。” “嗻,奴才在。” 三名彪悍的满洲镶白旗武士应声而出。 “你们三个去打个样,分别从西、北、南三面进攻宁海州,今晚不攻下城池,所有人不得吃饭和休息。” “嗻,奴才遵令。” 三名彪悍的满洲甲士义无反顾地走出了营帐。 清军大营内主管伙食的部门,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待,但是不允许还饿着肚子的清军将士吃饭,下定决心一定要攻下宁海州,才能统一吃饭。 英俄尔岱的军令很严格,见无论蒙、汉军都无法打开缺口,他果断使用本旗精锐来进行开路。 而明军方面已经被清军之前的进攻,弄得是疲惫不堪,而且天色已经大黑,明军的各级将领是亲眼看着清军将士陆续退却的,每个人都是想着,清军怎么说也不会再继续连夜攻击了,毕竟大家都是给皇帝打工的,没有必要那么拼命吧? 外人看看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种思想,的确是在宁海州的城头蔓延开来,明军的防备因而有些松动。 而清军方面,作为三名镶白旗武士中,职位最高者的特特斋,与赵佳和武兴格召开了小型会议,三人一致决定,约定全部悄悄地靠近各自城墙,然后一旦看见烟花升空,统一发动攻城作战。 三方各精挑一百人,目的是快速攻占城头,尽可能打开城门,放后续大军进城。 清军将士方面已经准备完毕,而明军这边城头的士兵还在不断的打着哈欠。 按照宁海知州汪逢渊的部署,董国柱抓总、王倓、李仁全辅佐,三人都是作为机动力量存在。固定守卫西门一带的是城内举人王檟,据守南门的为举人贺绳前,据守东门的为举人宫应蛟,据守北门的为举人曲洪澜; 时间转眼之间已经到了五更时分,举人王青来到西门城头,王檟出口问道: “这么早就来换班了?” “三哥,已经五更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呢,相信狗建奴也是得睡……” 举人王青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城外飞来的一支弩箭插入到他的太阳穴,王青瞪大的双眼,惊恐地看向王檟,然后向一边歪去,当场毙命。 接着就是黑漆漆的城外,突然有朵烟花冲天而起,顷刻间全城三面立刻全部喧哗起来。 “王青啊……来人啊,敌袭,别睡了,都起来,敌袭,给我打,快,迎战,王业丰,快去敲钟哇。” 王檟不断大吼着下令。 王檟的侄子王业丰立刻应声道,然后起身就往城门楼上的钟楼跑去,手里刚刚拿起锤子,城外立刻飞来十余支弩箭,把他直接钉死在钟楼的木梯上。 王檟一面组织人站起来抵抗,听到钟声仍未响起来,便大吼道: “王在镐,你去敲钟。” 王在镐,字那居,是一名选贡生,听到王檟的命令后,答应一声,拿起地面的一副盾牌,就往钟楼方向跑去,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原本设置在此地的两名敲钟人,全部被弩箭射死在原地,走到大钟旁边,又看到了已经死亡的王业丰的尸体。 王在镐强忍着悲痛,把王业丰的尸体搬走,然后紧急敲响了报警的钟声,只是清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赵佳、特特斋和武兴格很快分别从三面,攀爬着云梯登上了,速度之快,令观战的蒙、汉将领为之咋舌。 尤其是扈习赵佳,非常骁勇,利用夜色的掩护,把云梯靠墙后,如履平地一般,快速登上城头,一刀就把阻拦的城内乡勇杀死。 王檟拼命向前试图砍杀赵佳,但是赵佳身披三层铠甲,王檟的刀在赵佳的身上甚至没有砍痕,赵佳反身一刀砍中了王檟的肩膀,王檟在剧痛之下,丢掉了砍刀,然后两只手抓着赵家的刀柄,向要把刀口从自己的肩膀上拔出去。 此时刚刚完成敲钟任务的王在镐,看到王檟危在旦夕,连忙想要挥刀上前帮忙,赵佳轻松躲过,然后瞅到空隙,一脚就把王在镐踹倒在矮墙上,巨大的冲击力,使王在镐直接晕了过去。 赵佳回头专心对付王檟,将佩刀抽回后,再次发力直接就把长刀刺入了王檟的胸口,王檟嘴巴里开始吐出大量的浓稠鲜血,然后身体就如同一般,缓缓地倒下。 临死前,王檟用自己的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在矮墙之上写下了“烈士殉身,视死犹归”八个大字,然后再也忍不住,而永久地闭上了双眼。 而王檟让王在镐敲响的钟声,成功引来了城内明军大将李仁全,李仁全就听到了西城钟声敲响,所以带着部下全副武装来到了北城城头。 李仁全一马当先,率先杀向了勇猛的清将赵佳,赵佳虽然战斗有一会了,但是非常兴奋的他,没有丝毫怯场,上前迎上李仁全就捉对厮杀。 李仁全的技战术非常好,但是他碰到了是满洲野人部落来的赵佳,李仁全砍在赵佳的身上,顶多对赵佳的铠甲产生一定损害,但是赵佳的刀砍在李仁全的身上却是致命的,没过一会,李仁全便是身负重伤。 眼看着登上城墙的清兵越来越多,李仁全大吼一声: “兄弟们,杀敌报国啊!” 然后径直冲向了赵佳,赵佳连忙用刀锋捅进了李仁全的肚子里,但是李仁全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一般,继续往前推去,李仁全的两名亲兵在旁边大哭着,帮助李仁全一起往赵佳往后推去,赵佳一时之间措手不及,被李仁全抱在一起往后推,仰面从城墙上摔下,当场和李仁全一起摔死。 李仁全的死激励了他的亲兵以及附近的乡勇,宁海州城的北城城头顿时响起了一片“杀敌报国”之声,然后就看到一个个明军将士选择了抱着清军将士,跳下城墙同归于尽。 靠着这个以命换命的办法,等到董国柱赶到西城时,北城上的清军已经被完全肃清,包括扈习赵佳在内的一百名清兵全军覆没。 (本章完) 第574章 被屠城文武死难 第574章 被屠城文武死难 只是由于清军的突然袭击,明军被清军登上城墙的不止是西面,还有东面和南面。 清将特特斋和武兴格虽然没有赵佳那样悍勇,但是也都是三层重铠,十分嚣张,明军士兵被打的节节败退。 很快东门率先失守,接着便是南门被清军打开,清军各部人马开始陆续从南门进城,冲入宁海州城。 由于宁海州城的坚决抵抗,使得清军损失了赵佳这个勇将,英额尔岱气愤之下,下令了屠城的军令。 这样的军令让蒙、汉军将士欢喜极了,所有人都像疯了一般,冲入宁海城,然后分路进行突击,一路抢一路杀,宁海州城顿时成了人间地狱,城内顿时大乱。 由于董国柱还在牢牢控制着西城,明军的各路将领,纷纷选择退向西城,向董国柱所部靠拢。 董国柱实在想不到东门和南门会这么快陷落,情急之下,便命令自己的战友王倓前往收复南门,王倓急忙带着部下在城墙上从西杀向南边,但是南门此时已经被清军牢牢地控制,数百名精锐满洲步兵,在汉军将领佟图赖的率领下,冲向了王倓,王倓寡不敌众,被乱军所杀死。 佟图赖杀死王倓后,命令部下开始沿着城墙进攻西城的董国柱所部,董国柱因此面临着极大的压力,压根抽不出部队进行反击,清兵一拥而上,董国柱最后不敌而死。 至此城内的主要正规军的战将全部就义。 由于清军已经下达了屠城令,见人就杀,见物就抢,明军将士更加不愿意投降,围绕在宁海州知州汪逢渊的身边,坚持奋战。 抢劫、强奸一旦被人为合法化,那么结果就很难再收拾了。 一部分清军将士在主要将领石廷柱的带领下,开始向选择巷战的明军将士发动进攻,而更多的清军将士则是等不及将城内的明军将士肃清,就开始了抢劫盛宴,在宁海州城内,进行肆无忌惮的大屠杀。 而负有剿灭最后的明军将士任务的石廷柱,一开始的进攻是非常不顺利的,因为走到哪里,总会有人从四面八方进行袭击,直到石廷柱派人运来了火炮和火铳队,推进速度开始加快,明军的阵地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失去。 明军镇守东门的宫应蛟和宫若峘迎在最前方,最先被清军的火铳打中,父子二人双双殒命; 接着就是镇守南门的贺绳前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贺永令和贺元令相继战死,他的三子贺广令身受重伤,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镇守北门的曲洪澜带着张缙和傅大亨二人则紧跟着贺家父子,与清军展开了近战格斗,面对汹涌而来的清兵,张缙当即大吼道: “师父,请带着大亨去帮知州汪大人,这里有我来殿后。” 张缙说罢,便带着自家族人,上前与逼近的清军骁将武兴格进行格斗,可惜张缙虽然勇敢,但是作战技巧完全不是武兴格的对手,张缙和他族人数十人,很快便被武兴格带人给砍死。 曲洪澜看着自己的学生在前方战死,大哭着拉着另一位学生傅大亨就向着州衙方向而去。 此时的宁海州衙集中了宁海州最后的抵抗力量:知州汪逢渊、同知李士标和吏目魏世达等两百余名州城官吏全部集中于此。 汪逢渊知道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他不愿意被清军俘虏,示意身边的仆人把柴火布满自己的卧室,而他的妻子已经抢先一步带着丫鬟在卧室上吊自杀了。 汪逢渊泪眼婆娑的环视了一周,卧室里面分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板凳和上吊所用的绳索,汪逢渊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对着卧室外面的一众同僚作揖后说道: “诸君但请自便,汪某就此别过。” “愿从汪公于地下。” “愿从汪公于地下。” 宁海州的官吏们,代之于掷地有声的回答,让汪逢渊非常感动: “汪某无能啊,耽误了诸君,汪某心中有愧啊,就先行一步了,为诸君提前跟阎王打个招呼。” 汪逢渊颤颤巍巍地独自走进了卧室内,然后缓缓地把卧室门关上了。 宁海州同知李士标亲自拿着火把在卧室门口守着,按照与汪逢渊的约定,待汪逢渊自尽后,李士标就开始放火自焚。 很快衙门口传来了激烈的拼杀声,汪逢渊在卧室内蹬倒了板凳的声音已经算是静不可闻,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汪逢渊已经先走了。 “罢了,死就死吧,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吏目魏世达大叫一声,手提着大刀就冲出去,走在衙门的甬道里遇见了撤回来的曲洪澜和魏大亨,魏世达告知了汪逢渊的死讯。 曲洪澜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 “完了,没希望了。” 其实即使汪逢渊没有自杀,毅然带着众人拼搏到底,也不会改变最后的结局,无非世稍微延缓一些时间而已。 “曲老爷、傅公子,振作一些,随我杀出去。” 吏目魏世达说道,然后带着稍微振作起来的曲洪澜和傅大亨,就要离开衙门二进各房,往前冲去,但是不成想一颗从天而降的火炮,砸中了衙门房屋的屋顶,正巧打断了房屋的一根承重梁,掉落在魏世达、曲洪澜等人的旁边,当场把几人震晕了,紧接着大量掉落的砖瓦又从屋顶上掉下来,几乎把魏世达、曲洪澜等人半掩埋起来。 身处后庭的李士标听到清军的火炮声后,惨笑着把手里的火把扔进了柴火堆,眼看着大火开始蔓延,李士标的夫人沈氏带着丫鬟投入大火之中自尽,李士标刚想步自己夫人的后尘闯入,突然一颗火炮炮弹在附近砸下,掀起的气浪让李士标的身体就像一片树叶一般,轻轻地飘起来,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二月十二日未时许,石廷柱向英额尔岱报告道: 清军已经完全占领宁海州城。 (本章完) 第575章 清军的后顾之忧 第575章 清军的后顾之忧 英额尔岱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当石廷柱前来报告已经肃清城内的明军后,英额尔岱只是淡定的下令全军开始分批出城吃饭,并让自己的亲信,刚刚立过首登大功的特特斋,站在西门口,观察着到底哪一旗将士是最后出城吃饭的。 只是相比于出城吃饭,更多的清军将士则是陷入了高度亢奋当中,他们贪婪地掠夺着城内的一切值钱的东西,拿不走的那就毁掉。 以至于到了次日的十三日清晨,仍然有两旗清兵,还在宁海州城内到处晃悠。 英额尔岱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的来到了宁海州的西门口,特特斋迎上前去,打千下跪禀报道: “报告主子,城内还有蒙军镶红旗和汉军正红旗两部人马。” “恩,去,把额驸布彦岱以及吴守进那个狗东西给我带过来。” 英额尔岱吩咐道。 “嗻,奴才遵令。” 尽管吴守进已经成为了汉军正红旗的一旗的最高军事长官,但是仍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他在满洲贵族的心中,就只是一个“狗东西”。 满洲贵族有理由这么想,尽管部下已经是挑选的辽东各处汉人中的精英,但是吴守进还总打败仗,在英额尔岱的心目中,那就是“狗东西”和“废物”的具体表现,吴守进当然不会入了英额尔岱的法眼。 打仗不在行,抢劫干坏事却是唯恐落后,这令英额尔岱非常不满。 英额尔岱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不大一会看到特特斋把布彦岱和吴守进叫来,布彦岱直接以蒙古礼节行“抚心礼”,英额尔岱扬了扬手里的马鞭,算是有所回应。而汉将吴守进则是直接给英额尔岱下跪,英额尔岱压根就没有理他。 “看得出来你们两旗在城中很愉快啊,竟然连吃饭都忘记了。” “谢英额尔岱大人提醒,奴才这就组织部下们出城吃饭。” 布彦岱直接回复道。 “罢了,已经过了饭点了,底下的奴才们已经将饭菜给收了起来。” “那帮混账奴才简直可恶,被我看到,非得砍死他们不可。” 布彦岱愤怒地骂道。 “额驸休要动怒,那是我下令让他们收起来的,再说了你们二位,有哪个是肯委屈了自己的主?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的,昨晚没少收获吧?” “哪能啊?就是因为收获太少,奴才们才不愿意出来的。” “那好本将就特地再给你们俩一次机会,为了解除咱们的后顾之忧,要把整个胶东降服掉,那么势必要清除文登及其东面的明军据点。你们俩这就带领本部人马,一个去进攻成山头,一个去拿下文登营。” “英额尔岱大人,这不合适吧?将士们一夜没睡,这哪里还有力气打仗?”布彦岱有些不满地说道。 “没有力气打仗,就有力气抢劫和强奸?额驸大人,我希望你能够清楚,我刚才所说的是军令。” 英额尔岱讽刺道。 按照平时,人家额驸怎么说也算是英额尔岱这样的高级奴才的半个主子,但是眼下是战时情况,执行的战时规则,就是军事统帅负责制。 布彦岱不好再说什么,气呼呼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额驸大人,我劝你还是抓紧选一路,否则就是违反军令,本人会把情况如实写入军报之中的。” “你……英额尔岱大人,那我选成山头。” 布彦岱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果断地选择了比较近一点的成山头。 “吴守进,你去打文登。” 英额尔岱转头吩咐道,压根没有给与吴守进一个选择的机会。 “嗻,奴才遵令。” 吴守进说完就站起来,和气呼呼的布彦岱一起向外走去。 两人刚出门不久,吴守进的部下便迎了上去,向吴守进报告道: “主子,奴才已经把人马都召集起来了,请问是要去城外吃饭了吗?” “吃,你就知道吃,吃个屁啊,昨晚还没噎死你们几个王八犊子?告诉你们,不光不用去城外就食了,主子还让我们去打头阵,去攻打文登营。” “主子爷,还是你有眼光啊,抢劫的同时,还让兄弟们抢饭,现在兄弟们吃个半饱。如果没有主子您的先见之明,我们就得饿着肚子去打仗了。” 吴守进的一个狗腿子拍马屁般的说道。 “主子,文登营可是劲旅啊,听说当初孔有德和耿仲明想尽办法,都不能伤及文登营分毫。”另一个部将提醒道。 “哼。老子打的就是劲旅!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回头进攻文登营的时候,都给我全力以赴,不要让我在英额尔岱大人面前难做。” 吴守进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又恢复到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好像刚才在英额尔岱面前如同鹌鹑一般的那个人,并不是他本人一样。 只是令吴守进本人都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这次进军会有多么的顺利。 吴守进率领汉军正红旗人马两千人,于二月十三日晚间到达文登城外,刚把旗帜竖起来,准备扎下营垒,休息好后再对文登营发动进攻。 结果人家文登城的北门,直接自己打开了,鉴于文登营的实际负责主将董国柱已经在宁海州城阵亡,文登营下属各卫所已经丧失了继续抵抗的勇气,靖海卫指挥使葛长顺直接打开了自己镇守的文登城北门,放清军入城。 吴守进一开始不敢进城,害怕有埋伏,葛长顺只好自己出城,以自己为人质,向吴守进投降。 吴守进还在犹豫,但是部下将领王之鼎请战道: “主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允许奴才前往文登城中接洽投降事宜。” 吴守进更加犹豫了,因为王之鼎的老子是王世选,那是自己的老上级,正红旗的上任旗主,王世选因在松锦之战中表现拉胯,和孟乔芳一起被皇太极下令革职了,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多尔衮对两人的极力拉拢以及皇太极对两人的看重,对于他们俩这种富有军政经验的将领,重新获得权利只是时间问题。 万一王之鼎有个好歹,吴守进压根就无法向上交代。 所以吴守进直接将王之鼎的提议拒绝了,这个时候甲喇章京吴世俊也上前请战,吴守进还是摇摇头。 正在这个时候,站在下首的牛录章京郎赛站了出来。 作为一个老牌汉奸,最怕的就是没有机会表现,郎赛本来就是铁岭汉人,本姓刘,但是他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满洲名字,并将自己的儿子改名为阿尔泰,简直将厚颜无耻运用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只是他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反而为满汉双方的高级文武官员所不容,深为群臣所不齿。 所以投降十几年,也还是个牛录章京的职位,而且还是在汉军旗当中。郎赛看到犹豫的吴守进,顿时觉得机会来了,上前说道: “主子,就让奴才带人上吧?” 吴守进一看是郎赛,那种臭狗屎一般的小人,顿时笑了起来:对啊,这种“屎壳郎”对于正红旗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为何不让他去尝试一下呢?反正死了也就白死了,权当拉了一泡屎而已。 “好,刘……郎赛你很勇敢,本将就给你一个机会。即刻带领你部人马,去接收整个文登城。” “是,奴才遵令。”郎赛大喜过望,连忙带着自己的儿子阿尔泰一起迈出大步出去了。 郎赛用他的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对于大清主子还是有很大用处的,他带着自己儿子并三百名汉军旗士兵,进入文登城后,就顺利接管了一切重要据点,偶尔有一些想要反抗的明军士兵,但是不用郎赛和阿尔泰出手,就被明军自己人给消灭掉了。 不到一个时辰,郎赛就派阿尔泰向吴守进报告,已经完全控制了文登城,并将城内的三千明军将士全部驱赶出城,在城外控制起来。 吴守进大喜,一面下令甲喇章京吴世俊带兵一千入城,从郎赛的手中接过文登城的防守任务,一面派兵将战报报告给英俄尔岱知晓。 与此同时,吴守进令郎赛为将,在投降的明军将领葛长顺的引导下,于当日下午赶到东南方的靖海卫城,当地明军直接选择了投降。 当郎赛的战报送到吴守进的案头后,吴守进见情况如此顺利,把所有的担心都抛却脑后,直接命令王之鼎带兵两个牛录,去收取西南方向的海阳所,他自己则抽到了一个牛录,直接向东北方向去支援蒙军镶红旗。 此时的蒙军镶红旗正在本旗固山额真布彦岱的率领下,与拒守百尺崖的明军千总王驰所部发生了激战。 吴守进趁机袭击百尺崖的后路成山卫城,成山卫城的明军直接选择了投降。 吴守进继续得以从东面进攻明军王驰所部,王驰见自己所部已经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局面,在清将保证保障他和部下的安全的情况下,带领部下选择了向清军投降。 至此,清军在芝罘岛以东的后顾之忧没有了,清军得以集中全力进攻芝罘岛和福山城两地。 (本章完) 第576章 许由的地狱救援 第576章 许由的地狱救援 吴守进很提气,因为连一向看不起他的英俄尔岱,也当着众人的面夸起了他。 说他在两日之内,就接连攻下文登城、靖海卫、海阳所、宁津所和成山卫,然后还帮助蒙军镶红旗,攻下了百尺崖后所,还迫降了明军将领葛长顺、王驰以下共四千余名将士,简直就是战果辉煌。 东面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叶臣就让英俄尔岱率领主力返回福山,帮助他来清理掉福山和芝罘岛两地,本次的胶东军事行动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英俄尔岱因此留下吴守进一旗两千人留守文登、宁海州、成山卫、靖海卫到海阳所一带的广大区域,英俄尔岱则是率领剩下的人,加上俘获的四千明军,大张旗鼓地从东线返回,并在叶臣的命令下,接替了叶克书的战前指挥的职责。 如此一来,失去了原有的四千余明军将士,吴守进的两千人马守卫这么大一块地方,兵力方面顿时显得捉襟见肘了。吴守进于是撤去了驻守“死城”宁海州城的一个牛录,只是留下了郎赛的儿子,骁骑校阿尔泰,带领三十名汉军旗士兵,执行放哨和警戒任务。 清军都是管杀不管埋的主。 虽然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宁海州城内的尸体还没有完全开始腐烂,但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海量的老鼠,与天空中的乌鸦一起,在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城内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清军骁骑校阿尔泰觉得恶心,当然更害怕是被传染疫病,不敢驻守在城池的下游,而是在宁海州城东面的金水河的岸边。 如此一来,从宁海州城一直到海边的大片土地基本上就陷入了无人的境地,这也为许由带领见微社执行救援任务,提供了一份方便。 早在两日前,许由便带着见微社的行动队一部约200人、加上崆峒岛上的吕师常和王大山带领的民兵300人,来到了宁海州城海岸线外面的养马岛,然后不断地派船救援从大陆上躲避清军追杀,试图游泳到养马岛的老百姓约2000人。 清将英俄尔岱很快发现这个问题,派出特特斋领兵截击,许由只好带人撤回养马到,暂时停止了救援平民的任务。 二月十四日,经过两日的残酷屠杀和掠夺,宁海城对于清军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可言,清军开始撤离宁海城,只是派了阿尔泰带人负责监督就行。 许由对于清军的调动观察的非常仔细,先后派数名夜不收,都是报告清军已经离开了宁海州城,宁海州城里已经全是死尸,没有一个活人。 许由还想亲自前往宁海州城,对于他来说,张鹿安给他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有个受伤未死的,也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再说了李士标和魏世达之前对张家在芝罘岛一带的生产和建设提供了大量的帮助(当然都是金钱开路的),算是张鹿安的老朋友了,哪怕老朋友已经死了,能将他们早些入土为安,对于张鹿安来说,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了。 所以受到张鹿安的指派,许由带着王大山和五十名部下,个个戴着护脸巾,蒙住了口鼻,乘坐船只悄悄地沿着金水河南下,在太阳即将落山前登陆,然后来到了宁海州城内。 在微红的夕阳余光照耀下,此时的宁海州就是十八层地狱一般的景象,死尸遍地、衣不蔽体,白骨露野。 尸体上的肉正被狂野的老鼠啃食,而且老鼠们一点都不怕人,有只老鼠龇着牙、挥舞着前面的小短腿,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在向许由、王大山等人示威,抗议人类打扰了他们在享用美餐…… (本章完) 第577章 余六子怀希望种子 第577章 余六子怀希望种子 许由没有惯着,从背上抽出一支轻箭,张弓搭箭,一箭就将嚣张、肥硕的老鼠直接钉死在了地上。 老鼠的肚子被划开,里面的东西流了出来。 看着那幅场景,包括许由在内,五十二个人,实在是忍不住了,没有一个人不是连忙把蒙面布给摘下,当场呕吐出来。 过了许久,吐完了之后,许由强撑起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强忍着巨大的不适感觉,重新把蒙面布给戴在脸上,在脑袋后面把绳带系的紧了又紧,才稍微能够遮挡一些难闻的气味! 许由一手拿刀,一手拿着竹竿,不断驱赶着窜来窜去的肥嘟嘟的老鼠,然后轻声呼唤道: “还有活人吗?” 这种压抑地呼唤声音在空荡的宁海州城内回荡很久,余音微微颤抖,听上去格外的凄凉而又令人恐惧不已。 许由的部下纷纷劝说退回去得了,这里哪里像是有活人的样子? 但是部下们的意见,却被许由给强硬拒绝,毅然决然带着部下往前一路小心地搜寻着。 找寻了半天时间,终于来到了州衙附近,这里更加糟糕,木质材料的柱子和半倒塌的原木,还在不断燃烧着并且冒着烟雾。 “都找仔细了,这里如果还是没有活人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许由终于也开始没有信心,其实想想也是,哪怕是战斗的时候受伤了,经历过两天的饥饿和流血,伤员们也不会活下来。 “是!” 众人在旁边应和着。 走着走着,突然一声“哎呀”的呼痛声音,在寂静的县衙内微微传出来,顿时把包括许由在内的人全都吓了一大跳。 “是我……” 一声颤巍巍地低沉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妈呀,鬼啊,就在我旁边。” 王大山当即大叫一声,拔出佩刀就对着正前方的空气一顿大砍,显然是惊吓过度。 许由立刻呵斥道: “王大山,住手!不是鬼,是有活人。” 连续喊了好几声,王大山这才停了下来,被两旁的战友给抱住,将他的佩刀重新插回了刀鞘里。 王大山的胸口不断起伏着,数十息后,才稍微平复着张口问道: “朋友,你在哪里?再喊一声,不要吓我们啊,我们是来救人的,可不是害人啊。你如果是鬼,那就应该去找狗建奴报仇去,不应该害我们这些自己人啊。” 王大山都快哭了。 “这里……”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许由赶紧顺着声音寻找,让部下点燃了带着的火把,然后透过燃烧的火光,发现声音是从木头下传出来的。 许由连忙上前,和众人一起把木头和杂物搬走,杂物搬走以后,露出来一个人的脸,但是看上灰头土脸的样子,辨别不出来到底是谁,而且微微张着嘴似乎还想发出声音,但是已经发不出来。 许由见状,上前把腰间的水送到那人的嘴边,那人连忙贪婪地喝着水,喝了好大一口,才歇歇气说道: “许主事,是我,魏世达,是张将军让你们来救我们的吗?” 许由顿时大喜,接过部下递过来的毛巾,将魏世达的脸给擦了擦,终于还算是救出来一个人,也好跟张鹿安交代了,连忙说道: “老魏,别说话了,先歇着吧,走,我带你走出这个地狱。” “不,不,旁边的曲洪澜和傅大亨应该还活着,刚才还在动了一下……”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把曲洪澜和傅大亨给救起来,两人全都陷入了昏迷当中,进出气不是太明显了,但是伸手把脉,两人还都有微弱的脉搏,自然也都被放在了带来的担架上面。 趁着大家救人的功夫,魏世达强撑着起来,在许由的搀扶下,来到了衙门的后庭,开始寻找李士标和汪逢渊等人,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李士标。 但是在魏世达指出来卧室的位置,无论是汪逢渊还是李士标的家眷们,都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地上只有十来具烧焦的遗体,后庭再也没有第二个活人。 “哎,希望李大人能够挺过去,这里是战斗的最后位置,这里没有活人,其他地方更不可能会有活人了。” 魏世达感慨着,在许由的劝说下,也躺在的担架之上,开始一步步离开宁海州城。 当众人快走到城北门口的时候,突然护卫在一边的王大山再度大吼道: “何方妖孽,你们是人是鬼?” 众人循声望去,看着王大山手指着关厢一角出水口的位置上,缓缓钻出来一个人影,接着又拖出来一个看上去深受重伤的人,当先钻出来的人,没有任何回答,满脸都是臭水沟里的污泥,只有圆咕噜还在转动的眼珠子,显示出他还是个活物。 许由排开了众人,上前一步说道: “两位兄弟,我们是明军,跟我们走吧。” 满脸污泥的瘦弱男子听到此处,突然嘴唇颤抖,忍不住哭了起来,许由连忙命令部下,将两人也抬到担架上,一起抬出了宁海州城。 众人来到金水河边,想要把臭烘烘的两个“黑人”给洗干净后再登船,但是却惊动了巡逻的清兵,清兵立刻派人报告给阿尔泰知道,阿尔泰大怒,当即集合全部的三十名士兵,骑着战马就向北部的金水河下游杀了过来。 问题是金水河本来就比较狭窄,小船即使行驶到对岸,还是在清军弓箭的射程之内,思来想去,许由留下来一艘船,下令王大山带兵三十名留下殿后,带着还没有洗干净的两个人一起,坐上了船,然后就拼命地摇动樯橹,向北面划去,等到了养马岛,那就安全了。 王大山大叫道: “狗日的建奴,你们来吧,老子虽然怕鬼,但是绝对不怕你们这帮畜生。” 王大山下令十名士兵先行上船,准备好樯橹,随时准备开始摇动,他则带着二十名士兵,取下背着的火铳,排列成两排,瞄准着不断靠近的清兵。 “不要害怕,听从命令,等狗日的靠近了再打!” 而对面的阿尔泰看到明军这边已经有些人坐船走掉了,顿时大急道: “冲过去,趁着明狗上铳弹加火药的机会,干死他们。” 阿尔泰的部下一名亲将当先带着九名部下冲向了王大山,王大山等到敌人靠近,才下令道: “放!” “砰砰砰” 两排火铳放出,顿时将充当出头鸟的十名清兵当场打死。 阿尔泰吓得急忙勒马停下来,命令部下用弓箭杀敌。 汉军正红旗的火器兵基本上都在孔有德的麾下,其他人基本上以冷兵器为主,武器装备上面还不如明军。 王大山则是趁着清军愣神的功夫,带着部下全身而退,不断分段射击,使得清军不敢靠的太近。 王大山得以带领部下完好地退到了养马岛上。 看到返回的王大山,许由是很欣慰的,但是旁边的魏世达却突然哭了起来,哭了好一阵子才说道: “想想战前我们宁远州城承平日久,当张将军派人传来清军接近的消息,很多人一开始都还不相信。后来消息得到确认,大家都觉得宁海州是胶东第一大坚城,从来没有落入敌人的手中,觉得至少能够守到援兵的到来。可是结果呢?不到一日就被攻破城池了。建奴进行了血腥的屠城,战前州城城内关厢还有百姓五万九千余人,战后就剩下我们六个人了:李大人、曲老爷、傅公子、贺三公子和王在镐还陷入了昏迷当中。哎,实在是太惨了。” “老魏别这么想,你们六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许这些都是上天对你们的考验。说实话,我们刚入城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城内竟然还会有活人,如果我们当时掉头,你们恐怕也无法生存下来。所以我们还是要像张将军说的那样,要时刻保留下一份希望,也许未来不会那么糟糕。” 许由安慰道。 “许主事,这个大明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救,我算是看透了,是彻底无可救药了。希望张将军能够带领大家,播下一颗希望的种子,更希望这颗种子能够长成参天大树吧。” “但愿你我都能看到那么一天。” (本章完) 第578章 保芝罘留胜利可能 第578章 保芝罘留胜利可能 幸运的是,经过军医检查后,魏世达和李士标等六人的身体,都没有特别大的问题,只是需要将养很长时间。 许由让吕师常负责养马岛的民政,让王大山暂时负责养马岛的军政,并请求位于北隍城岛那边的安拉木,为养马岛增兵两百人,加上王大山本来带过来的三百人,共五百人马,来保护岛上的两千多名百姓。 许由则是带着行动队坐船返回到芝罘岛,刚好迎来了清军对芝罘岛发动的惨烈的进攻战。 此刻的清军前线大将已经从叶克书换成了英俄尔岱,英俄尔岱是个行动果敢的将领,当即命令投降的王驰为前锋,带领部下1000人,驱赶着从成山卫和靖海卫掳获的普通百姓两千人(并非投降将士的直系亲属),率先对明军的芝罘岛阵地发动了突袭。 王驰还有些良心未泯,实在不忍心直接送普通百姓去送死,曾经尝试用自己的亲兵开路,攻下过明军第一道堑壕,但是还不等王驰的部下往前进攻,很多人当即跌落到布满危险的壕沟之中,全部被扎死了。 紧接着明军的火炮响起,又炸死了两百多名士兵,王驰只得率领部下撤退,所部还剩下不足七百人。 英俄尔岱在王驰退下后,下令左右将王驰当众打了一顿板子,然后命令葛长顺率领三千投降的明军在后,驱赶着两千百姓在前,再度进攻芝罘岛。 “就是用尸体填,也要把明狗的壕沟给填满。” 英俄尔岱大叫道。 “嗻,奴才遵令。” 葛长顺是现学现用,学的非常快,当即率领人马,开始为进攻做准备。 与此同时,叶臣和叶克书两部再度联合对一旁的福山城发动了进攻,由于清军的进攻势头非常猛,一度让清兵登上了福山县的城墙,但是都被王来承和部下吴山带领士兵给打了下去。 只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两人先后受伤,形势变得万分危急,王来承不得不派人向芝罘岛求救。 王来承对张鹿安有恩,这一点对于令狐云湘和许由来说,都是心知肚明的,自然不敢怠慢,令狐云湘与贾名杰商议后,准备把除了砣矶岛上的守备人员外,其余各岛的守备人员,全部由安拉木率领,前往福山城进行支援,并让许由带着200名突击队为先锋,携带着大量的火器和火药,就准备驾船通过夹河水路支援城内的王来承。 许由还没有离开,就被早先坐船逃跑到芝罘岛的高有才拦住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听说狗日的建奴在宁海州屠城了,他们杀了老子的亲人,老子却逃跑了,在这边受到你们天天指着脊梁骨谩骂,老子也是个男人,也他妈有尊严,老子豁出去了,就让我也去吧,战死了拉倒。‘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许由看到高有才的主意已定,便让贾名杰再为高有才配备了一些壮丁,使得高有才所部达到了一百人。 许由和高有才就这么带着三百人马,坐船从夹河驶入,沿途遇到了负责堵御任务的清军射来的箭支和铳弹,但是因为夹河较为宽阔,对明军的伤害不高。 许由和高有才趁机带兵抢滩登陆,突袭北城一带的清军,为福山城内的明军减轻压力。 许由、高有才的突然出现确实给城北的清军带来了一定的混乱,但是清将很快进行调整,调拨军队,竟然把许由和高有才给包围了,形势又变得万分危急。 好在安拉木率领的一千余守备部队及时赶到,数排排枪过后,打死清兵一大片,安拉木趁机解救了许由和高有才,来到了福山北门外。 王来承是认识许由和安拉木的,当即不顾福山知县不准打开城门的命令,下令打开北门,放安拉木、许由等人进来。 福山由此又多了一千多生力军,防备力量增强了很多。 当独臂的安拉木带领部下,冲向城头,并用独臂挥刀和登上城楼的清兵搏斗的时候,福山城内的老百姓都在旁边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人家残废人都在拼命战斗,自己属于健全的人怎么能选择逃避? 加上高有才边走边大喊清军在宁海州发动了大屠杀,让城内百姓意识到,城破了之后,无论男女老少,都只有死路一条。 城内的百姓顿时斗争意识高涨,壮丁上城搏战,壮妇转运伤员和武器,整个福山城众志成城,使得清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迟迟无法再次攻上福山的城头。 而另一边的芝罘岛阵地,葛长顺倒算是用尽全力了,先是将两千多老百姓送上绝路,然后竟然亲自带领被俘虏的明军,扛着被打死的老百姓的尸体,往前死命冲去,用自家人的尸体,逐渐把芝罘岛的步兵堑壕和第一道壕沟中的一大段地方,包括陷阱部分地段,都给直接填满了。 葛长顺带领剩余的部下,呐喊着冲过第一道壕沟,却又遇到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包石土墙,包括葛长顺本人都受伤,被部下抬到后方。 英俄尔岱不得不调动其他蒙、汉军旗接着发动进攻,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挡在了包石土墙外。 直到二月十九日,孟大江从浮山运来了一批补给和数百名战斗人员,被清军探子如实上报,清军统帅部才决定不能继续打下去了。 (本章完) 第579章 拒战莱州十五屯堡 第579章 拒战莱州十五屯堡 大明崇祯十六年、大清崇德八年二月二十日 清军主力撤离芝罘岛、福山以及宁海州东面的各地人马,然后全军整顿以后,向西进攻登州府城。 只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仅仅一日之后,清军大队人马就拔营离开登州府城,然后分兵掳掠附近的招远、黄县,将招远金矿的金子成品和半成品以及众多的矿工,全部掳掠一空,清军主力的前锋随即兵临莱州府的府城掖县。 更令人奇怪的是登莱巡抚曾化龙压根就没有派出任何部队进行追击,城内的明军压根就没有与清军发生大规模交战,清军就主动撤退了。 与此同时,清军的统帅阿巴泰也带领满洲四旗人马,来到了平度州,并派兵攻下了高密、安丘和昌邑一带,算是截断了莱州府的所有退路。 而正在莱州府城内的禄青山,早在此之前,就预料到清军如果进攻莱州府城,必定会封锁莱州的陆上通道,而莱州府城不像福山那么靠海,紧邻着的掖水,又是一条类似于护城河宽度的小河。 河对岸射来的弓箭,甚至都能够对另一边的士兵造成严重的伤害。 为此禄青山征求莱州地方官的同意,抽调民众在莱州府城到大海之间的地方,沿着掖水修建了临水的十五处屯兵堡,每堡设有一百人驻扎,只在紧邻掖水的地方设置堡门一座,堡门与码头直连,而掖水上有船只,可以连接各屯兵堡同莱州府城之间的联系。 每座屯兵堡交叉设置,河对岸之间相邻的两堡之间可以形成火力交叉配置,正好都在明军火器的射程范围内,可以很好地掩护掖河上运输的船只。 其中河口地带,东、西分别设有忠义堡和忠武堡,以覃远和贾明时分别充任守将,忠义堡和忠武堡还负有从海上接受援助,并向莱州转运的任务。 清军统帅阿巴泰亲自探查了一下明军配置,看到明军的部署实在是非常严密,打惯了老仗的他,想要放弃莱州不打,而是直接去进攻青州城。 但是清军的少壮派们却对攻击莱州府城非常感兴趣,因为这是整个登莱地区最为富庶的地方,攻下了莱州府,一定可以缴获颇丰。 阿巴泰眼见士气可用,便以大清贝勒爷的身份,任命于七为大清国登莱总兵官,于六为莱州副总兵,李应详为胶州副总兵,葛长顺为文登副总兵,王驰为宁海参将,组织登莱各地的明军俘虏和强抓的壮丁,拼凑出来一支一万人的部队,号称“大清天命军”,让他们负责进攻莱州城。 叶臣则率领清军主力为后援,对莱州远近的农村地带进行地毯式搜索掠夺。 二十二日 明清双方地第一次大战,在紧邻着莱州城的舍生堡和取义堡发生,交战的双方在不久前还都是同一战线的人,明军方面为贾得虎和贾得豹,清军方面为葛长顺和王驰; 只是清军方面的进攻,很快就被明军挫败,因为明军的堡垒实在是无从攀爬,葛长顺的部下扛着木梯冲到跟前,大部分被打死在半路中,少部分人将梯子竖在了堡垒上,但是很快被不知道从哪里的砖块被人从里面拿开,然后伸出来一根长矛就把人给捣下去了。 激战半日,清军的“伪军”死伤惨重,遗尸遍地。 前线主将叶臣为此调来了红衣大炮,对着莱州府城、舍生堡和取义堡进行轮番轰炸,但是很明显明军早有准备,城头堆积着大量的沙袋,屯堡也是坚固无比,清军一时之间捞不着好。 倒是之前一直指挥炮兵的石廷柱发现了一个机会,那就是堡门与码头之间的连接处的防护墙比较薄弱,很快就被红衣大炮炸塌数处,便集中火炮对炸塌处继续轰炸,并组织人力,准备冲过去抢占缺口,继而占领堡门,攻进堡垒内。 早就受过伤的葛长顺自告奋勇,不待叶臣的明确军令,就带领亲兵往前冲去,只是防护墙的两边,都被明军引入河水,这个时节土地已经开始回暖,葛长顺的部下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泞地中,上方还有堡内二层或者三层不断射来的铳弹,正对面也有明军组织的反击,葛长顺所部的亲兵几乎损伤殆尽。 但是葛长顺凭借着人数优势,还是组织剩下的士兵,踩着前面战友的尸体,突入到明军的阵地当中,双方当即发生肉搏战。 叶臣看到葛长顺已经做到了突破,为了扩大战果,急忙命令麾下的亲信将领: “罗萨,哈尔古积。” “奴才在。” “你们俩各带五十名精兵赶紧跟上。” “嗻。” 两名彪悍的武士飞快地跳上战马,然后争分夺秒地赶到了第一线,两个人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不待后续满洲大兵的到来,以罗萨带兵向前助战,满洲镶红旗牛录章京哈儿古积带兵在后用重箭射击掩护。 关键时刻,莱州城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虎蹲炮,突然发出了两声轰鸣声,然后就见到数颗巨大的炮弹正好砸在正在进攻的清军人堆当中,当即溅起了大片的血雾。 硝烟散去后,哈尔古积满脸鲜血的被他的亲兵给抬了下来,而罗萨已经无法去施救了,因为他已经和葛长顺一样,被砸成两节了,全部当场死亡。 叶臣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心腹部将一死一伤,恨不得把城内的明军将士给撕碎了,但是他明白此时更不能意气用事,痛定思痛,决定利用清军的人数优势,在十五处屯堡和莱州城同时发动进攻,并让重炮兵压制城内的明军火炮,好让明军顾此失彼。 清军的这个策略倒真的使明军一度非常被动,尤其是清军一旦发动全面进攻,明军数量太少的弊端很快就显露无疑,中间的几个主要由乡勇驻扎的堡垒,出现了很大的松动,变得岌岌可危。 只是明军全都听说了清军发动的宁海大屠杀,所有人都害怕一旦受不住了,那么莱州恐怕会遭遇到与宁海州一样的结果,明军将士方面倒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与清军血拼到底。 只是清军统帅阿巴泰考虑全局问题,倒并不想在莱州方面浪费太多功夫。 为了扩大战果,阿巴泰命令之前在宁海州立下战功的英额尔岱,率领本部人马并蒙军旗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和镶红旗四旗人马,转而进攻西面的青州府。 (本章完) 第580章 青州之战五旗清兵 第580章 青州之战五旗清兵 明军的布置还是主要分为两个战场,一个是李鸣环和郝为驻扎的青州府城,一个是张鹿安率领的两千人马驻扎的尧山阵地。 清将英俄尔岱到达青州后,第一时间组织本部满洲大兵和蒙军正黄、镶黄两旗人马,将青州城包围; 蒙军正红旗和镶红旗两部人马,则是横亘在尧山与青州之间,阻隔着两部明军之间的联络。 按照张鹿安与郝为之前的约定,一旦出现危急情况,只要燃放五彩烟花或者升起火红战旗,另一方就要尽可能提供援助。 哪知道清军刚刚发动进攻不到一个时辰,青州府城方向就出现五彩烟花升空炸开,紧接着就传来一声炮响。 只是大白天的烟花看上去也看不清楚,郝为又让城头立刻升起来代表情况紧急的红色战旗。 张鹿安之前听到有人报告青州城头出现炮声后,就来到山顶,用自己的望远镜,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非常模糊的影像,那就是城头升起了红色战旗。 张鹿安不敢怠慢,下令全营出击。 虽然所部至少有一半是本地新兵,但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伤兵已经被运走,全营没有负担。 张鹿安以满编的前锋部和后卫部在前列阵出战,重新组建的勇骑部,则是蓄势待发的分列两旁,炮兵放置在正中间,炮兵的后方则是营部。 张鹿安率领所部人马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清军见此,负责阻击任务的蒙军镶红旗固山额真额驸布彦岱,当即命令部下的甲喇章京僧格率领同阿尔和阿桑布两个牛录的蒙古骑兵,就朝着张鹿安这边的阵地冲了过来。 张鹿安立刻下令全军停下迎战,蒙军还是一惯的“蒙古歹”战术,想要以轻骑兵骚扰后,诱导明军火铳兵开铳,他们再返身发动冲锋。 只是明军阵中已经编制有蒙古将领巴勒、巴特尔等人,对于敌军的战术心知肚明。 所以当蒙古骑兵冲锋时,明军阵地始终没有提前射击,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负责进攻的蒙古镶红旗甲喇章京僧格是布彦岱的心腹,在蒙军镶红旗内地位重要。 因为满汉军旗一般都是分设五个甲喇,蒙军旗则是一般只有镶白旗配置有三个甲喇,其余蒙军旗都是只有两个甲喇。梅勒章京协助旗主处理军政事务,甲喇章京就是直接的带兵将领。 布彦岱在之前一系列战斗中的表现不佳,备受满洲上下的批评,他迫切希望打败眼前的明军,为自己的镶红旗正名。 而甲喇章京僧格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当他看到以往的战术压根就吸引不了敌军的时候,果断下令道: “同阿尔,你带200人从左边;阿桑布,你带200人从右边。跟着我一起,杀死敌人!乌拉!” 于是乎蒙古两个牛录的骑兵被分为左中右三翼,开始对明军阵地进行强攻。 张鹿安看着来势汹汹的蒙古骑兵,也没有惯着,待敌军进入火炮的射程之后,首先命令部下,发射火炮,对蒙古骑兵进行打击,大批蒙古骑兵落马。 待蒙古骑兵侥幸躲过火炮的袭击,而冲近明军大阵时,明军的步兵火枪兵又开始了他们的表演,无数的铳弹被射入到蒙军将士的体内。 骁勇的僧格带头发动的冲锋,立时被火铳给当场打死。另外的两名牛录章京同阿尔和阿桑布虽然侥幸躲过铳弹,但是被战马掀下来,摔倒在地上。 明军的骑兵在贾得胜和巴勒的率领下,立刻向前攻去,希望可以扩大战果,同阿尔和阿桑布都是措手不及,先后被贾得胜和巴勒所杀。 残余的蒙古骑兵退了回去,贾得胜和巴勒合兵一处,跟着蒙军溃兵向前冲去,张鹿安则带着其余的人马,跟着骑兵后面向前发动进攻。 蒙古正红旗固山章京恩格图,急忙命令部下蒙军正红旗的世袭牛录章京拜浑岱率兵300骑兵进行拦截。 只是明军的势头很猛,以骑兵开路,炮兵推着重量较轻的虎蹲炮,在后面跟着,进行火力支援,然后就是步兵的火药武器非常给力,使得蒙古两红旗的将士压根就无法靠近。 被恩格图派出来的拜浑岱,也看出了这一点,他选择另辟蹊径,带领所部人马围攻明军的尾部。 明军的尾部是张鹿安亲自率领的营部,无论是贾得文率领的保卫司还是丘无极统领的亲兵司,都是选取了的军中精锐组成,看到蒙古骑兵来临,贾得文和丘无极带领一半的人马,约百余名骑兵回身作战,拜浑岱令部下与他们纠缠住,然后亲自带领数十名亲兵,绕过正在交战的双方将士,转而直接攻击明军的后尾,目标直接是张鹿安旁边的大纛。 危急时刻,暂时留在张鹿安身边充当亲兵的朱文进和陈其美率领剩下的数十名骑兵迎着拜浑岱就杀了过去。 朱文进和陈其美立刻就与拜浑岱杀成了一团,朱文进和陈其美都是沙场老将,并且都是出身于武术之乡,战斗力自然不同凡响,激战一刻钟,朱文进和陈其美巧妙配合,由陈其美吸引拜浑岱拼杀,朱文进看准机会,一箭射中拜浑岱的面门,拜浑岱立刻翻身落马,陈其美上前挥刀砍下,将拜浑岱的脑袋割下。 陈其美提着拜浑岱的脑袋,与朱文进杀向前去,蒙军正红旗的这支牛录兵,看到了拜浑岱的脑袋掉了,自然没有了继续厮杀下去的动力,全部选择向后撤退。 朱文进、陈其美、贾得文和丘无极四将带着亲兵司和保卫司的人马,安然返回了大阵之中。 张鹿安看到四将安然返回,那是开心不已,很快前方再次传来佳音: 巴勒再次斩杀正在围城的蒙军正黄旗牛录章京阿布喇库,趁着围城的蒙军一片混乱之际,勇骑部率先攻至青州城下,然后开始不断扩大青州北门外面的阵地。 英俄尔岱得知北面发生了大溃败,蒙军旗损失了一个甲喇章京和四个牛录章京后,气得暴跳如雷,急忙命令自己的心腹特特斋带三百满洲大兵前往北城支援。 只是明军的速度更快,张鹿安亲自来到了青州北门后,郝为下令打开城门,放张鹿安和部下进入青州府城,并且很快任命张鹿安为青州府城的最高指挥官。 特特斋来到北城后,明军已经完全进入了城内,特特斋只好下令挖掘壕沟,对青州城进行围困。 (本章完) 第581章 清军撤退兵分两路 第581章 清军撤退兵分两路 截止到崇祯十六年三月初一 整个登莱地区,只剩下登州府城、莱州府城未被清军攻下,整个山东北面,则是只有青州府城和济南府城未被清军攻下。 青州府城未被攻下,自然与强行打入城内,加强防守的青州营有关,张鹿安不敢卸甲,经常亲临第一线打击敌人,渐渐地很享受这样的战斗经过。 当明清大军正在惨烈厮杀的时候,张鹿安带着张捡、金千里、宗寻等,趴在城内搭建的望楼上,利用鸟铳对正在围城的清军,进行狙击,打死打伤了多名满蒙将士。 张鹿安后来开始充当裁判的角色,让张捡、金千里和宗寻进行枪法比赛,他自己则通过望远镜观察战果,一日下来,发现三人竟然击杀了至少30名满蒙士兵,其中大半都是金千里打死的。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杀敌先杀官,你们以后记住了,作为狙击的第一目标一定是敌军的最高统帅,然后就是各级军官,最后才是表现骁勇的士兵。” 张鹿安说道,三人不住的点头。 这样的小游戏,也为张鹿安改革营内编制提供了灵感,那就是创建狙击队,在全营进行枪法比赛,选取其中表现优异的射手,专门负责执行特殊狙杀任务。 说干就干,张鹿安当即宣布成立狙击队,进入狙击队的队员基础级别相当于什长待遇,还算比较丰厚,任命金千里为狙击队队长,宗寻为副队长兼任金千里的副射手,待战后再选取其他优秀的射手。 这只是一个缩影,正是有了张鹿安及其率领的青州营,才保证了青州府城没有再次陷落。 至于济南府城没有被攻下,则是由于山东巡抚王永吉带着总兵官和应荐一起拼死抵抗,而清军方面,一方面早已经掠夺了大量人口和财富,没有了持续拼命的动力; 另一方面就是都知道济南府在前一次入关时,被已经死亡的岳讬带人给破坏的非常严重,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油水可言,清军的干活意愿不高…… 所以尽管明军在莱州府和青州府打的有声有色,先后击毙了大量的清军的有生力量,但是这种局部的胜利,对于大局来说,于事无补,没有多大作用。 对于大明山东、南直隶和北直隶来说,相对于清军,都是处于绝对的守势。 清军压根就没有遇到过强有力的明军发动的主动进攻,因而得以开始为离开前做准备,那就是更加肆无忌惮地进行掠夺作战。 眼看着春暖花开时节,由于山东各地的百姓大量的死亡被掳掠,土地没有了人来耕种,逐渐都荒芜了,到处长满了荒草。 很快进入到三月中旬,清军副帅图尔格,派人报告阿巴泰道: “沂州人民死亡殆尽,山林之间野兽众多,水草丰美,可以养精蓄锐。” 阿巴泰顿时大喜,因为清军虽然掠夺很多的人口、牲口粮食和物资,但是山东北面和东面,在这个时代还算是比较干旱的,最缺的就是养马的草料。 但是沂州不一样了,水流充沛,大量被杀的百姓尸体充作土地肥料,滋养出来的水草丰美,正好为清军的战马提供大量的草料供应。 可悲,可叹。 阿巴泰于是下令除了继续围困莱州府城和青州府城两地以外,其余的清军主力,全部前往沂州进行休整,同时将各处掳获的物资向沂州进行汇总。 阿巴泰还下令各部,利用沂州一带的山林资源,让数十万俘虏,砍伐树木,打造至少上万辆推车,装上粮食物资,让主力部队解鞍放牧,进入休整状态,只派遣少量的将士,号称“打粮队”,沿着河流四处烧杀掳掠,扩大战果。 如果这个时候明军能够振作起来,集中优势兵力来消灭清军派出的偏师,估计都能取得一定的战果,可惜只是如果。 但是偏偏昏暗之中也有一两个闪光点。 山东巡按王公弼(早已从安池庐太兵备道调入山东任职),联系新来兖州的总兵官张登科,两人率领明军八千人,在费县关阳镇设下了重重埋伏,最后成功围歼清军打粮队120人,进而乘胜收复费县。 只是明军的这个战果维持的时间不长。 清军很快组织优势兵力进行反扑,明军战败,并接连再次丢失费县和泗水县。 期间,为了掩护王公弼和张登科率领的主力部队的撤退,负责殿后的副总兵刘源清(刘泽清之弟),以三千步兵迎战两万优势清军骑兵的猛攻,最终包括刘源清在内,以三千人马全部阵亡的代价,将清军的步伐延迟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使得王公弼和张登科才能率领明军退往曲阜坚守。 以身殉国的刘源清向世人表明,大明并非没有忠勇的将领,只是在明末那种情况下,忠勇之人很有可能就如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除此之外,明军再也没有任何闪光点可言。 阿巴泰、图尔格率领清军主力,在沂州到北面的沂水之间的谷地,休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清军各部得以士饱马腾,战斗力快速地恢复,再也没有遇到明军的任何打击。 四月中旬,清军开始北返。 或许是对明军的极度不屑,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心里有数,阿巴泰临走前,没有带上于七、于六、李应详,让他们继续留在登莱进行游击战,不断打击明军的地方势力,时机合适的时候,会有人主动联系于七的。 至于王驰所部及其家眷,阿巴泰则是准备将他们全部带往辽东进行安置。 四月十七日 清军主力在济南城外盘旋数日后,阿巴泰召回了莱州城下的叶臣、青州城外的英俄尔岱以及他们所兼管的军队。 这宣告了莱州和青州两座府城的守城战取得了圆满成功,以清军的主动撤退宣布告终,战后清军集中济南城外,于七、于六兄弟则是把军队带回到栖霞唐家泊一带。 清军统帅部经过协商,在济南城外再度一分为二,阿巴泰和图尔格各自率领一路大军向北进发,双方约定在密云会师后,从墙子岭出塞。 阿巴泰一路从济南北上进攻河间府,河间府的守将为总督范志完,眼看着大股清军开始逼近河间府,范志完当即率领大军绕了一个弯,转进到南面的威县。 阿巴泰得以轻松攻下富裕但又几乎无人防守的河间府,把河间府的一切掳掠一空。 范志完的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朝野的所有人,因为河间府一地历来是宫中太监的重要供给地,包括备受宠信的大太监曹化淳、高起潜等人,都是河间府人,范志完的不作为导致河间府的陷落,直接让他得罪了绝大部分内臣,没有人再敢为他说好话。 而阿巴泰笑纳了范志完赠送的大礼后,选择直奔通州而去,但是观察一阵后,发现通州的防御甚严,便押送众多的俘虏从通州城下通过,接连走了三天三夜,才算是完全通过。 期间,通州城内的明军对于城下通过的清军,“无一矢相加”。 原因是通州督师周延儒严禁官兵出战,害的通州城内的大明精锐力量,包括刘泽清、唐通、周遇吉、黄得功等部的将士,士气跌至谷底。 周延儒反而沾沾自喜,庆幸清军没有进攻通州,每日里只会不断地捏造大捷,然后报告给朝廷知晓。 而另一路图尔格率领的清军进展也是非常顺利,走的是太行山东麓一线,于四月底攻陷重镇顺德府,忠义的顺德府知府于颖壮烈殉国。 顺德府的失陷更加要命,因为这里是崇祯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王承恩的家乡,王承恩的全家四十七口人,全部被清军杀害或者掳走。 而此时的总督赵光拚,才刚刚带兵走到良乡,压根就没有救援顺德的意思,更没有拦截清军的动作。 图尔格得以率领大军,毫无顾忌地押送这数十万俘虏,大摇大摆地走过卢沟桥,车驼队伍绵延300余里,历时五天五夜不停歇尚未走完。 朝野弹劾兵部尚书张国维、两位总督赵光拚和范志完的文书就像雪片一样飞进了紫禁城,崇祯皇帝看清了实际情况后,气得直发抖不已,大叫道: “你们不去,朕就御驾亲征!” 文官群体们吓坏了,他们好不容易在土木堡之变后获得了天大的权利,怎么舍得相让? 他们当然不会允许崇祯皇帝真得御驾亲征。 兵部尚书张国维自然对于一连串的失败负有连带责任,他知道范志完是肯定不能指望的,而且威县距离清军太过于遥远。而赵光拚好歹胆子还算大一点,便自告奋勇,亲自前往良乡,与赵光拚彻夜详谈,陈说厉害,赵光拚也开始害怕起来,连忙表示愿意将功赎罪,尾击清军的后部,夺回一部分被抢走的大明百姓。 张国维于是为赵光拚调遣了总兵唐通部、总兵白广恩部、总兵和应荐部、总兵张登科部、昌平总兵官王世仁部和青州营副将张鹿安部共六部人马,俱为敢战之将士,合计人,让赵光拚率领这名精锐,进占密云西部的螺山,希望拦截不断前行的清军。 与此同时,张国维为了给赵光拚提供后援力量,还从范志完的部下抽调了副将朱尚蒙、总兵冯举、总兵罗俊杰三部,从周延儒麾下抽调了总兵周遇吉部、总兵黄得功部、总兵刘泽清部三部,共六部人马合计两万名精锐,由张国维本人亲自率领,作为第二梯队后援力量,随时可以对螺山进行支援,或者对清军进行首尾夹击。 明军的准备有点像赌徒的最后一战了。 赵光拚急忙先行率领唐通、白广恩和王世仁共三部人马,先行前往150里外的螺山进行布防,同时下令张登科、和应荐和张鹿安三部急速前来螺山汇合。 只是大明朝廷已经是千疮百孔,很快就有朝廷内某些脑后长有反骨的人,第一时间就把明军的布置和准备,传递给清军统帅阿巴泰知晓,阿巴泰很快就做出了针对性的布置。 明清双方围绕着螺山,随即展开了本次清军入关以来最大的一场会战: 螺山会战。 (本章完) 第582章 明军堵截势分八方 第582章 明军堵截势分八方 螺山 位于大明顺天府怀柔县城15里处,西北10里就是慕田峪长城关口,东北15里是大水谷关口,往东30里就是密云城,而密云城往东70里就是墙子岭关口,那是清军的预定出关之地。 清军爱走这条线路的原因就是地形较为平坦,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出赛以后,一直沿着河谷走,拥有良好的水源补给。 明军把最后的堵截位置放在了螺山,实际到过此地(今红螺山一带)的人都能看明白,螺山是密云西面大片山地的凸出点,拥有地势优势,站在螺山之上,视野极佳。 螺山的东面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由于没有民众耕种,早就变成了一片荒地,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西北风吹起,则会吹起大量的灰尘,弄得天色灰蒙蒙的。 而怀柔与密云之间的宽阔官道,距离螺山最近的位置只有7里路,骑兵一个冲锋很快就能杀到。 可以说只要清军不改变自己既定的计划,只要明军能够守住螺山,不断地打击路过的清军,解救被俘的大明百姓,清军的出关就会注定不太平。 而这次入关侵略,是清国有史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按照阿巴泰的统计,光是掳获的人畜合计就有92万之多。反正在他们满洲贵族的眼中,明人就是两脚牲口,都只是为了干活而存在的,与四个蹄子的牲口归为一类之中。 想把这么多东西带出关去,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光是维持秩序,负责沿途运输的看守问题,以及紧急情况的处理和应对,就需要至少数万人马来负责,清军实际可以机动的兵力不到一半。 如果明军突然之间全力出击,还真有可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坏就坏在,大明朝廷有内鬼。 赵光拚命令昌平总兵王世仁出兵占据螺山,他京师西山汇集了唐通和白广恩两部后,随即从西面经昌平也向螺山进发。 只是明军的骑兵没有那么多,随军带有大量的步兵,行军速度自然无法同清军相比。 另外就是明军几乎都是从各处调遣而来,彼此之间谈不上有任何的默契可言,将军明集中于螺山进行堵截的命令,其实更多的还是兵部尚书张国维一人力推,但是并没有得到全部明军各营的认可。 有些人认为应该防卫他处,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有些人认为应该放任清军离开,穷寇勿追。 关键明军战力等同鸡蛋,清军将士却并非“穷寇”,人家富的要命。 如此一来,明军实际上势力分散,有限的几路明军的汇聚消息,很快都传开了,完全没有秘密可言。 清军统帅阿巴泰便是很快第一时间获悉了明军的动向,派英额尔岱袭取了昌平,然后把大量的人力物资向昌平进行转移,并让叶臣带着本部和一部分蒙古部内外藩部落兵留在蓟州作为掩护。 阿巴泰还和图尔格做了分工,将所有的缴获集中到昌平,由阿巴泰率领八旗军总兵力的一半兵力并蒙古部落负责看守缴获的物资和人畜,由图尔格率领精锐,准备在螺山一带歼灭明军的主力。 图尔格艺高人胆大,听闻朝廷内线送来的准确消息称,明军将领白广恩就在路上,图尔格瞬间来了兴趣,刚进关时,图尔格就在白广恩的身上付出了一个甲喇章京和两个牛录章京的代价,接连换了四处关口,才算打败白广恩,继而攻入关内,仇人即将见面分外眼红。 图尔格为了避免白广恩先行逃跑,没有选择立刻进攻已经占据螺山的昌平总兵王世仁部,而是放长线钓大鱼,命令满洲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率领本部人马并蒙古正红旗、汉军正红旗,直接来到了螺山城下三里处安营扎寨,堵住王世仁所部的进攻线路; 命令满洲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率领本部和蒙古镶黄旗悄悄地进驻慕田峪,为了封锁消息,将附近的百姓全部杀死,先潜伏下来,等待图尔格的命令; 命令满洲正白旗固山额真阿山率领本部人马,夺下大水谷关口; 图尔格本人则带着满洲镶白旗、满洲正红旗和满洲镶蓝旗三部,以及汉军正黄旗、镶黄旗和正白旗,总共六旗人马,则是埋伏在怀柔县的西南面的大杨山一带,静静地等待着明军白广恩部的到来。 (本章完) 第583章 力顶国维倾力奋战 第583章 力顶国维倾力奋战 张鹿安接到兵部传来的出兵命令时,本来就有意拖延,毕竟自己所部有一定的伤亡,没有任何休整的话,再上前线肯定是凶多吉少。 而此时的大明早已经礼崩乐坏,只要手里有枪杆子,就不怕朝廷会把自己怎么样,朝廷反而还会多方哄着你去执行命令。 包括监军使郝为都在劝说道: “张副将,干爹那边都传来消息了,让咱们不要着急忙慌地上前线送死了,如今的圣上已经是大怒不已了,本兵大人和两位总督,甚至包括内阁首辅都做不久了,咱们何苦去惹一身的晦气?” “可是这毕竟是兵部的命令,如果咱们不奉令,到时候万一下来追查,鹿安岂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害怕,青州营之前经历过一系列恶战,又有一定的战果,到时候干爹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陛下圣明,想必一定会理解的。” 张鹿安因此压根就把兵部的命令放在了脑后。 只是从京师来了一个送信人,让张鹿安改变了想法。 送信的人名字叫张世凤,正是张国维的长子,与张鹿安在安庆见过面,还帮助张鹿安获得了薄珏这个制造火炮和望远镜的天才,双方之间有这个交情在。 张世凤带来的消息,确认了监军使郝为的说法,那就是兵部尚书张国维的地位岌岌可危,而张国维不忍看到那么多的大明百姓被清军掳走,他是想有所成就的,所以才让张世凤昼夜兼程来到山东,让山东境内的三个营头尽快前往螺山前线听令。 而无论是和应荐还是张登科,接到命令后都是二话不说,就纷纷拣选精锐,然后急速向螺山方向前行。 张鹿安与张世凤交谈以后,觉得还是应该鼎力支持张国维,立刻命令令狐云湘率领骁骑营、骠骑营和轻骑营迅速前来青州归队,张鹿安留下禄青山带领炮兵部和四部步兵留在青州、莱州一带,负责执行防守任务。 其中以前锋、后卫和炮兵部驻扎青州,以廖自忠暂代统领,受驻扎莱州府城的禄青山的代管,以左翼部和右翼部仍驻莱州府城。 待三部骑兵归队后,张鹿安先是说服了监军使郝为,然后一起带着营部以及四部骑兵,开始昼夜兼程前往螺山。 七日后,全营已经行至通州,在张世凤的帮助下,青州营在通州城外进行了一定的物资补充,待了一日后,张世凤与与张鹿安在此分开,张世凤前往西山大营向张国维复命,张鹿安则是继续全力向密云方向赶去。 张鹿安刚刚带兵走到顺义城,派出去执行侦查任务的邹宏亮就回来报告,前方到螺山竟然没有任何清兵的踪迹,传言清军主力在蓟州和昌平一带。 这样的消息令张鹿安火大,随即就有赵光拚的传令兵来到,表示赵总督已经率领唐通、白广恩在三日前突破了清军的防线,从而进入了螺山阵地;和应荐与张登科两位总兵冶在一日前进入螺山阵地,要求张鹿安率领的青州营不得再肆意迁延,否则按军法论处。 这样的命令更令张鹿安抓狂,刚刚走了将近九百多里路,本身就疲惫异常,军令还催的这么着急,早干嘛去了呢? 而且与清军也作战了好几次了,张鹿安始终觉得非常不踏实,按照常理来说,清军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螺山阵地的,但是无论是自己派出去的探查人员还是赵总督的塘报均是显示顺义、怀柔到螺山一线并无清兵的踪迹,这就令人奇怪了,按道理来说,携带着那么多的缴获,是不可能快速地通过螺山而出关的。 难道清军凭空蒸发了不成?虽然传言清军都是集中在蓟州和昌平,但是放任这么好位置的螺山而不攻,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张鹿安只能下令继续加大侦查面积,马国勇和邹宏亮传回来的消息,都是清军的大部就在昌平州和蓟州两地集中待着,并且刚刚有动身前行的迹象。 果然,后方的张国维派人传来紧急军令,说昌平的清军已经开始动了,显然是有出关的想法,让张鹿安尽快赶到螺山,在赵总督的指挥下成功堵住清军的退路,解救大明被掳的老百姓。 张鹿安不敢再耽搁,利用自己骑兵的机动性能,一日以后就来到了螺山阵地,并且向赵光拚总督报到。 赵光拚总督先是把迟到的张鹿安大肆批评了一顿,然后下令休整一日后,以白广恩和唐通两位总兵为主力,对螺山东面驻扎的清军谭泰所部发动全面攻击。 明军的配置是,总督赵光拚扎营山顶,在紧邻着螺山的东南凹口扎下营垒,供明军骑兵驻扎。 次日一早,明军主力骑兵在白广恩和唐通的带领下,摩拳擦掌,将所部人马陆续拉出山下的营垒门外集结,准备着战斗的信号。 就听见赵光拚在山顶十分拉风地燃放一个冲天响,以此为信号,白广恩唐通两部明军,开始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分作左右两路进攻清将谭泰的阵地。 谭泰狞笑着,看着蜂拥而来的明军,让自己分管的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吴守进,兵分两路进行迎战。 战斗一开始都陷入了白热化,双方都是骑兵对骑兵,精锐对精锐,明军胜在人多力量大,清军胜在强壮护具好,两军打的是难解难分。 直到午后时分,清军的阵列中因为蒙古正红旗本身的兵员较少,开始出现一丝松动的迹象。 赵光拚见此,觉得有机可乘,便命令张鹿安率领带来的一千多骑兵,准备下山支援唐通所部,加大对蒙古正红旗的打击力度。 张鹿安便把骑兵给集合起来,然后来到山下列阵,等待着赵光拚发布进攻的命令。 一刻钟后,张鹿安却没有等来出战的命令,等来的却是急速的鸣金声,这是退兵的意思。 张鹿安还在纳闷中,经张捡在旁边提醒,拿起望远镜向北方看去,然后就看到正北方向来了一大股强壮的满洲铁骑,连忙遵照军令,命令所部重新退回到靠山的大营之中。 (本章完) 第584章 明军受挫泽清推诿 第584章 明军受挫泽清推诿 张鹿安将部下们安置在山下的营内,自己爬上山,想要询问总督赵光拚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只是北面的那股清军铁骑,完全还是有的打的。 赵光拚直接指向了南边,张鹿安顺着赵光拚指示的方向看去,但见漫山遍野都是清军的旗帜,清军副统帅图尔格率领清军的主力人马,从隐蔽处钻了出来,一夜之间抄了明军的后路。 图尔格一面在螺山的西南面扎下营垒,一面命令隐藏着的阿山和拜音图两部同时发动,不给明军反应的时间。 果然,受命据守螺山西面的和应荐很快派人向赵光拚报告,西面山地到处都是清军的旗帜,并且清军已经开始攻山。 和应荐所部的监军杜之佚和张登科所部的监军使杜勋纷纷赶来山顶指挥部,正好看到愁眉苦脸的赵光拚和郝为等人,两名太监顺着大家的目光望去,螺山的四面八方很快到处都是清军的旗帜。 杜之佚略带哭腔的声音说道: “完了,我们被包围了。” “张鹿安都怪你,咱家跟你说了,待在山东多好?你偏偏要逞英雄,来到这鸟不拉屎的螺山,咱家也是昏了头了,怎么就能听了你的安排,来到这里哇?” 郝为不知道怎么搞的,也是突然开始情绪失控,不断地埋怨着张鹿安。 张鹿安无话可说,只能盯着赵光拚,希望赵光拚能够当机立断,做出突围或者坚守的决定。 只是赵光拚也是没有主意,反而说道: “为何白、唐二位总兵还没有撤离?中军,赶紧再次鸣金,让他们撤回来,咱们就守着这螺山,等着张本兵指挥大军前来救援。” 中军按照赵光拚的命令,再次敲响了鸣金声,只是无论是白广恩还是唐通,两人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一样,这两位打惯了老仗的将领,知道再次回到螺山,就会被清军给包围。 两人各自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立刻突围比较妥当,当即选择避开了北路和南路清军阵型厚实的地方,利用清军主力的阵型尚未稳固的空挡,率领部下向东南方向全力突围。 图尔格本来的主要战略目标就死歼灭骁勇的白广恩部,自然不能不肯轻易放弃,亲自率领骑兵部队尾随追击,白广恩和唐通两部也曾试着返身接战,想要打退清军后再撤退,但是两部都不是清军的对手,最后虽然成功突围,但是损失了大量的有生力量,算是惨败而逃。 白广恩所部损失巨大,最后只是带着百余名亲兵逃离战场,进入牛栏山南面的顺义城;唐通所部稍微好些,带领残兵一千直接退到了郑村坝。 唐通还算有良知,派人向驻扎在石景山的张国维报告清军已经包围螺山,希望张国维赶紧对螺山展开救援,否则就会来不及了。 张国维自然知道这是事关自己前途的一战,也是解救大明老百姓的关键一战,不敢有任何迟疑,命令总兵官冯举为先锋,进攻清军占领下的巩华城(即沙河城)。 清军副统帅图尔格也将部下一分为二,命令英俄尔岱率领满洲镶白旗支援巩华城,堵住明军援兵北上的通道; 谭泰为前敌总指挥,指挥各军全力攻下螺山阵地,剿灭螺山的明军。 与此同时,阿巴泰就在一片战斗声中,从容的指挥着大军押送大量的人口和牲畜,携带着海量的物资装备,从两军交战的中间地带,大摇大摆地穿过密云城,并于五月一日开始从墙子岭陆续出关,往辽东进发。 阿巴泰这种肆无忌惮的做法,令明军上下是愤慨不已,但就是没有丝毫办法。 明军将领冯举带领所部的三晋男儿,亲自冲击英俄尔岱的阵地,英俄尔岱亲自正面迎战,并派出特特斋和武兴格带领精兵,分左右袭击冯举所部的两侧。 冯举不敌勇猛的英俄尔岱,被英俄尔岱斩杀,所部剩余官兵当场溃败。 当冯举所部危殆的时候,张国维果断派出了罗俊杰和朱尚蒙两部上前进行支援,不等英俄尔岱指令,武兴格与特特斋均是主动带兵迎战,在激烈的交战之中,武兴格将罗俊杰斩杀,朱尚蒙也被乱军所杀。 罗俊杰和朱尚蒙战死沙场后,明军前线大兵群龙无首,特特斋和武兴格转而带领清兵,尾随明军败兵,想要冲垮明军大阵。 关键时刻忠勇无畏的周遇吉和忠义无双的黄得功,分别带领所部骑兵,从两翼向清兵发动了反击,特特斋和武兴格不敌,边打边退回了巩华城。 清军在战场的异常骁勇的身姿,吓住了张国维,更是吓到了未曾出战的刘泽清的部将王遵坦、李宏义和李跃龙等人,三人纷纷劝说刘泽清带领大军后撤,但是被刘泽清给呵斥住: “都给老子住嘴!身为军人,要有个样子,看张本兵的安排。” 此刻的刘泽清又开始怀念起了自己的三弟刘源清,就是那个正直勇敢的副总兵,可惜刘源清已经于当年三月在兖州战场阵亡了。刘泽清非常后悔为何当初没有坚决把刘源清带在身边,才导致了自己亲弟弟的阵亡。 他悔,他恨。 刘泽清憎恨的是身在螺山的张登科,让自己的弟弟执行殿后的任务,否则以刘源清那种强大的战斗力,即使没有全身而退,最起码保命绝对没有问题。 可以说刘源清的阵亡,使得刘泽清统帅的部队,战斗力整体下滑一个档次。 刘泽清的矛盾心理,只是凸显出一种非常滑稽的局面,前方还在拼命厮杀,可是后方的内部却在拼命的内耗,军心根本就不统一,如何能打胜仗? 果然,黄得功和周遇吉虽然使尽了全力,但是仍然无法攻破英俄尔岱防守的巩华城。 如果不攻下巩华城,明军越过巩华城向北进攻的话,后方的补给路线就会受到清军的严重威胁。 这一切就使得张国维焦心不已,眼见着周遇吉和黄得功两部打了三日,都是处于非常疲惫的状态,张国维传令将周遇吉和黄得功两部撤下休整,命令人多势众的刘泽清代替两部明军,对巩华城发动进攻。 刘泽清自然知道自己部下的那种熊样,平心而论,对于刘泽清而言,直接杀死自己三弟的人,他惹不起; 间接杀死自己三弟的人,他绝对不想去救。 于是沙场混子应运而生。 打了三日以后,动静闹腾不小,刘泽清所部人马,无论是杀敌数还是自己人的伤亡数都是微乎其微,刘泽清却以全军人马过于劳累为由,要求退下休整。 张国维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同时只能祈祷螺山方面的明军,可以逢凶化吉。 (本章完) 第585章 遇轰炸两总兵死难 第585章 遇轰炸两总兵死难 张国维的祈祷没有奏效,螺山方面的明军真的很是艰难。 清军一开始的策略是围点打援,只是后来发现援军非常弱鸡,以英俄尔岱一部竟然就能很好的应对,清军开始将主力放在歼灭螺山的明军上面。 清军的前线总指挥为满洲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谭泰是扬古利的堂弟,扬古利在朝鲜战场上被金百里(当时还叫金狗子)组织的狙击小组给狙杀了,此后的谭泰就是整个庞大的女真舒穆禄家族中最为出色的一位将领。 从大明朝廷里传出来的消息称,当初卑鄙无耻杀害扬古利的人,此时此刻和他的主将一起,就被围在螺山之上,对于谭泰来说,按照女真人的传统,这是家仇,必须得报。 谭泰首先安排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吴守进负责从东面主攻,目标攻下明军在山下的营地。 为了尽可能减少旗人老爷们的伤亡,谭泰贴心的为吴守进从俘虏的明军当中,挑选出来了三千名精壮,让吴守进押着这些壮丁,率先发动进攻。 吴守进当即进行了一些列的准备工作,下令道: “领催阿尔泰!” “奴才在。”阿尔泰急忙上前跪下应承道。 “你之前在宁海城下,让明狗子救人后逃脱,还折损了我大清勇士,本该处斩,但是念在汝父子一向忠于我大清,故只是降职一级。眼下我们旗获得了首攻这个光荣的任务,本额真故意把这个机会给你,希望你额能够知耻而后勇,打出我正红旗的威名出来。” 吴守进说道。 “奴才遵令,奴才感佩于心,主子福寿双全。” 阿尔泰连忙应命道,然后带着所部三十名士兵,押着五百名明军俘虏,此为第一路进攻人马。 第二路人马由清将郎赛率领率领250名旗兵,押解2500名俘虏兵,为阿尔泰提供支援。 阿尔泰的干劲很高,很快就开始组织兵力,攻打山下的骑兵营垒。 明军将士立刻应战。 为了日后的突围做准备,总督赵光拚曾经下令将战马尽可能的运到山上,只是道路崎岖,加上山上草料奇缺,最后还是只能将大部分战马放在山下。 此刻负责山下营垒守护任务的是昌平总兵王世仁,王世仁面对清军将士前赴后继般发动的进攻,一开始还在有条不紊地防御着,后来发现效率实在太低,营垒内的那么多战马不能就这么浪费了,便向赵光拚请示,由他亲自率领精锐骑兵上前对清军发动一轮冲击再说。 赵光拚也懂得士气可鼓不可泄的道理,便让张鹿安下山接替王世仁的防守任务,让张鹿安提供两部骑兵交给王世仁。 王世仁自己挑选了仇有光的骁骑部和周桂轩的轻骑部随同出战,由总兵王世仁带着两部骑兵加上本部昌平骑兵,对正在进攻的清军发动了突袭。 正在押解着明军俘虏发动进攻作战的阿尔泰,对于明军的突然窜出来,没有预料到,仓促迎战之下,被明军骑兵发射的第一波铳弹给打成了马蜂窝。 后方的郎赛看到自己的儿子死的那么惨,大吼一声,带着本牛录将士押着2500名俘虏兵,直接冲向了王世仁带出来的士兵。 骑兵对战步兵,本身就有很大的优势,高速奔跑中的明军骑兵的坐骑马蹄,很快都被鲜血染红,清军阵营中的俘虏兵死伤很多,郎赛亲自率领的250名全副武装的清兵,与王世仁带领的骑兵发生了直接的碰撞。 但是毕竟此刻交战中的明军数量和精锐程度,都是占有绝对的优势,郎赛渐渐不敌,受到刀伤后,被部下亲兵给救了下去。 汉军正红旗将领吴世俊和王之鼎亲自率领亲兵进行救援,与王世仁、仇有光和周桂轩等将战斗在一起。 双方杀的极为惨烈,但是明军凭借着人数的优势还是稍微占据上风的,只是突然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的营垒,同时敲响了鸣金的撤退声。 王世仁还想扩大一下战果,稍微耽搁了一会。 而仇有光和周桂轩因为一直以来对张鹿安形成的信赖,选择了及时向后撤退。 王世仁突然发现两侧空了很多,大怒不已,急忙调转马头,想的是回头就把两位临阵脱逃的仇有光和周桂轩给狠狠的大骂一顿。 但是毕竟失去了两翼的掩护,王世仁只好随着仇有光和周桂轩往后退,但是后面的吴世俊和王之鼎还是持续追击着,身在最前方的仇有光很快与清军的拦截部队交战在一起。 原来趁着明军骑兵与汉军正红旗混战在一起的战机,谭泰命令恩格图率领的蒙军正红旗的骑兵,高速插进出击的明军骑兵的后方,想要截断明军骑兵的退路。 山顶的赵光拚和山脚的张鹿安都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同时敲响了撤退的鸣金声,张鹿安还当即组织起骠骑部和勇骑部,出营围攻恩格图,想要与仇有光和周桂轩前后夹击,消灭蒙古正红旗。 只是作为一旗固山额真的恩格图并不简单,看到情况不利,率领麾下亲兵撤出,然后绕了半圈,重新插到了明军山下大营的营门口。 正在远处观战的谭泰会意,当即亲自率领满洲正黄旗大兵,似山呼海啸一般,万马奔腾,杀向了混在一块的明军骑兵。 彪悍的满洲骑兵,兵分两路,很快将张鹿安、王世仁率领的明军骑兵给包围,明军骑兵的唯一退路就变成了恩格图率兵堵截的营门口。 山上的总督赵光拚见此大惊失色,让总兵官张登科率兵下山,击败拦路的恩格图,把张鹿安和王世仁给解救出来。 满洲正黄旗骑兵的战斗力却是非同凡响,明军的伤亡很大,张鹿安自己都不得不拔出佩刀参加战斗,战事一度非常胶着。 好在张登科带领亲兵快速下山,然后组织山下大营中的明军,对恩格图所部发动决死冲击,恩格图一开始还算是从容面对,只是张登科为了救援张鹿安和王世仁,开始拼命了,一马当先奋勇杀敌。 一夫拼命,万夫披靡。 经过一番惨烈无比的厮杀,恩格图不忍心所部伤亡太重,终于不敌选择撤退,张登科得以将张鹿安和王世仁解救出来,并且准备带上山去。 突然清军阵中发出一阵“砰砰”的巨大轰炸声音,张鹿安心想坏了,就是一刹那间的反应,朝着旁边的土坑翻滚过去,然后趴了下去,口中大喊道: “避炮!都闪开!” 但是为时已晚,清军阵营中的数十颗炮弹,正好砸在了明军的阵营之中,两位总兵张登科和王世仁,连同他们的大部分亲兵,都被密集的炮弹给砸死。 事后的明军山下营垒中一片狼藉,很多战马就像发疯了一般到处乱窜,张鹿安灰头土脑地从土坑中跪了起来,到处都是乱跑的士兵和乱窜的战马,营垒内早已经混乱不堪了。 而不远处的石磙上,躺着的是张登科的上半身,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好像有话要跟张鹿安说似得。 旁边的地上则躺着王世仁,王世仁还没有完全死透,满口的鲜血不住地往外流淌,他伸出的右手停留在半空中,很快就垂了下去。 爆炸波引起的震动,使得张鹿安的脑袋嗡嗡作响,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混乱的战场,四周产生的嘈杂声,犹如刺耳的金属交响乐,在张鹿安的脑海中持久地游荡着,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混沌之中…… (本章完) 第586章 主心骨唯有和应荐 第586章 主心骨唯有和应荐 “少爷,你快醒醒,快啊,快醒醒,清军攻进来啦!” 张捡在一旁拼命的摇晃着张鹿安的身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张鹿安给摇醒了。 张鹿安摇摇被震懵逼、不断发着轰鸣声的脑袋,逐渐清醒过来,大吼一声道: “所有人听着,上山,这里不守了。” “战马,战马怎么办?” “能带上山就全部拉上山,不能带上去的,就随他去吧,先活下来再说。” 张鹿安斩钉截铁地说道。 只是张鹿安的命令无法被执行到位了,因为清军已经攻进山下的营垒之中。 …… 一刻钟前 清军统帅阿巴泰带着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巴颜押送着一批俘虏从附近经过,阿巴泰具有丰富的战场经验,看了一眼就知道明军的症结在哪个地方。 阿巴泰果断调来了石廷柱,由石廷柱指挥剩下的红衣大炮,对明军的山下营垒进行轰炸,同时用女真话对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巴颜说道: “巴颜,你阿玛李永芳已经死了,你额娘希望我好好照顾你,这次入关以来,你基本上没有什么上战场的机会,可是越是如此,你越是无法成长。看到前方的明军山下营垒了吗?你先去向谭泰说一下,然后带兵冲进去,把敌军的山下营垒给我拿下来,那边可是有很多好马……否则,别怪你‘郭罗玛法’没有抬举你。” 李巴颜是李永芳的第五子,与瘦高的李永芳的长相完全不同,巴颜长得五大三粗,眼睛细长,跟一个蒙古壮汉没有多大区别,到底是否为李永芳的种,真的没有人能够确定,就连名字也是取的满洲的名字,说话也是以女真话为母语,反而没有人叫他的汉名。 李永芳是第一个投靠满清的明国的将领,一直深受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礼遇,只是他坏事做尽,苍天有眼,让他在天聪八年即已结束自己腌臜的一生。 李永芳娶了阿巴泰的女儿,所以阿巴泰就算是巴颜的外祖父(郭罗玛法)。 “多谢贝勒爷抬举,奴才感念于心,保证坚决完成任务。” 巴颜说的斩钉截铁,向阿巴泰告辞后,拿着阿巴泰的令箭找到谭泰,谭泰自然不敢有任何不满情绪出现,表示会积极配合阿巴泰的命令。 巴颜得到谭泰的保证后,招来汉军正蓝旗所部的各位将领甲喇章京佟岱、甲喇章京高明和,世领牛录章京刘仲锦、李铭、高应第、陈锦、吴良辅和李一洪,商量如何攻下明军阵地的问题。 汉军正蓝旗甲喇章京佟岱主动站出来,要求带兵先攻下明军的山下营垒。 巴颜便让佟岱出任前锋,带着牛录章京刘仲锦、李铭和高应第,挑选300名精锐士兵,以石廷柱的火炮声为号,隐藏在满洲正黄旗身后,对明军阵地发动突袭。 而佟岱完全忠实地执行了巴颜的命令,趁着石廷柱的火炮把明军将领王世仁和张登科炸死,明军士兵处于一片慌乱之际,佟岱率领的汉军正蓝旗将士第一时间攻进了明军的山下大营。 清将汉军正蓝旗牛录章京刘仲锦刚刚进入明军的大营,就看到了呆若木鸡的张鹿安,从张鹿安的装扮上,他可以看出来张鹿安是一个将官,便带着部下悄悄地向张鹿安所在的方向杀了过来。 好在令狐云湘和丘无极带着亲兵司,忠心耿耿地奋勇抵抗,挡住了刘仲锦的进攻步伐。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翻进明军的山下营垒,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明军山下营垒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关键时刻,总兵官和应荐带领步兵主力,从山腰处冒险冲下山来,先用一阵排枪把后续的清兵给打退,再带领步兵与进入明军营垒的清军展开混战。 明军在局部方面有着兵力上的优势,经过半日的激战,和应荐成功将攻入营垒内的清军给击退。 打退清军后,和应荐来到张鹿安的身边问道: “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张总兵和王总兵他们……” 和应荐顺着张鹿安的眼光看去,看到了总兵官张登科和王世仁的尸体,和应荐的脸部肥肉抖动了一下,迟疑了半晌,最终只是冷冷地吩咐道: “来人,修整好营垒后,把我们战友的尸体,都给埋了。” 和应荐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的样子,但是张鹿安记得非常清楚,原本见人就会喜笑颜开的“和胖子”,在此后的半个月的时间里,再也没有笑过一次。 张鹿安勉强站了起来,感觉浑身都疼,接着就看到了张登科留在山上的一帮兄弟,号哭着跑了下来,包括亲将张舆、副将丁维岳、都司张尧中、守备周魁轩和杨云山,这些人哪怕在原有的历史当中,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也从没有想过要投降满清。 此刻的他们,一个个大男人哭的是悲天跄地,直到和应荐走了过来呵斥道: “够了!军人以死报国,当思视为本分,一个个大老爷们的,怎么都跟个小姑娘似的?你们在这里哭,能把建奴给哭死吗?全都给老子滚回山上去,加强防守,我们一定要坚守到底。张舆,你留下掩埋‘张黑子’…… 逗了半辈子嘴了,他突然走了,一时半会还真不习惯。” (本章完) 第587章 张鹿安怒杀杜之腾 第587章 张鹿安怒杀杜之腾 明军总兵官和应荐来到张鹿安的身边,说道: “张副将,这里留给我吧,你也带着你的人上山协助防守,记住一定要死守待援,否则张黑子他们可就白死了。” “嗯,鹿安知道了。和总兵,你也要当心,尤其需要注意的是,清军现在的火炮已经超越了我们大明,你一定要多挖防炮壕,注意清军炮兵轰炸。” “嗯,走吧。” 张鹿安于是带领青州营的残余人马,拖着一些战死的战马,找到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给拉到了山上,事后证明张鹿安的这个决策非常英明。 张鹿安跌跌撞撞爬上山时,看到的山上四巨头赵光拚、郝为、杜勋和杜之佚,全部都是脸色苍白。 杜之佚还非常厌恶地说道: “打仗不行,捡这么多破烂上来干什么?” 张鹿安懒得跟这些没有卵子的人计较,径直走向赵光拚说道: “赵总督,唐总兵和白总兵已经逃走了,张总兵和王总兵都殉国了,和总兵的意思是让我们坚守待援。卑职找到这么多能用的物资上山,就是为了应对接下来长时间的螺山攻防战。” “对对,你做的对,相信张本兵会带领大军前来救我们的。” “但愿吧……” “张副将,这山上带领独立营头的只有你了,就由你来全权负责执行防守任务。” 赵光拚吩咐道。 “卑职知晓,谢总督大人信任。” 张鹿安于是开始执行防守任务,接管了山顶的指挥权。因为青州营的火炮还留在青州城,明军基本上没有携带火炮,所以便组织士兵们挖掘了大量的水井和堑壕,做长期据守的准备。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天,清军在山下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但是都被和应荐率兵打退,和应荐始终未曾向山顶索要除粮食以外的支援,这一点非常难能可贵。 但是总有一些人,天生的就是心思不定。 张鹿安见到自己的监军郝为,总感觉他有心事,询问之后,郝为也不愿意说出来,但是张鹿安能够感觉到郝为的心里有事,正好在巡逻过程中,又亲眼见到杜勋、杜之佚和郝为碰在一块窃窃私语。 这令张鹿安感到一丝疑惑,赶紧向赵光拚报告,赵光拚不愿意承担责任,示意张鹿安可以便宜行事,但是却又提到武人们得罪不起内臣。 张鹿安没有赵光拚那么多的顾忌,从赵光拚的大帐中出去,就招来保卫司的司正贾得文: “贾得文给我听好了,你立刻组织队伍,进行昼夜巡逻,严查奸细,若发现胆敢试图向清军投降的人,无须奏报,立刻处死。” “是,属下明白。” 贾得文说道,他的执行力强一直是张鹿安非常满意的一个优点。 张鹿安把声音说的很大,可以说远近的人都能听的到,赵光拚轻轻摇摇头,叹息道: “还是太年轻了……” 另一边的杜之佚对着身边的郝为和杜勋瘪瘪嘴道: “神气什么?咱家回头就把他们的伙食给扣了,我看他还能得意不?” “杜公公,你可别胡来,张鹿安这个人有时候是很莽撞的。” 郝为劝说道,但是很明显杜之佚非常不以为意。 果然次日午后,和应荐就派自己的亲将和东山来到山上找到了张鹿安,质问为何还没有将粮食给送下去。 张鹿安觉得奇怪,就去找了赵光拚,赵光拚却表示军粮发放都是监军使在负责的,让张鹿安去找监军使。 张鹿安亲自去找三个监军使,可是监军使帐外守卫的锦衣卫不让张鹿安进去,张鹿安气的大怒,带着亲兵直接闯了进去,直接开口询问道: “是谁下令扣押了粮食?到底想干什么?” “呦呵,张副将你好大的官威啊,我等均为陛下的内臣,你如此藐视我等,那就是藐视朝廷,你这是想造反吗?” 杜之佚不阴不阳地呵斥道。 “别跟我说那么些没有用的,山下的兄弟们正在饿着肚子,替我们在打仗,我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牺牲,赶紧下令放粮。” 张鹿安非常厌烦,直接大吼道。 “不是你说的,我们防守时间还长着呢,所以粮食更是得省着点用,饿一顿又死不了!” 旁边的杜勋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张鹿安瞥见了旁边的桌子,上面大鱼大肉一大桌,竟然还有酒喝,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省着点用?原来真的是前方吃紧,而后方紧吃。朱文进,去传令给仇有光,给我把粮站给围了。” “是,将军。” 亲兵朱文进应道,然后向后转,跑了出去。刘钦被下放为把总了,朱文进和陈其美还是在张鹿安的身边,暂时充任亲兵角色。 杜勋和杜之佚都是气腾腾的站了起来,郝为连忙上前打圆场说道: “误会,误会一场,张副将,你消消气,我们这就把粮食发下去。” “哼,郝公公,你不要拦他,本公公今日里啊,就想看看他能干出来什么事情?哼,只要能为陛下识别出一个乱臣贼子出来啊,本公就是死了,那也是为国尽忠了……呜呜。” 杜之佚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给感动的哭了起来。 “杜公公不要伤心,你的一片忠心可昭日月。相信我大明还是有国法的,谅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怎么样……” 杜勋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道,把张鹿安气的牙痒痒,张鹿安直接下令道: “全体亲兵司,目标粮站,全体都有,跑步走。” 张鹿安带着亲兵司的将士,很快就来到了后山的粮站这里,正好看到了先行一步的朱文进和仇有光正在与粮站的负责人在对峙中。 朱文进和仇有光看到张鹿安到来后,让开了一条路,张鹿安只是淡定地问道: “都围起来了吗?” “恩,将军,放心吧。” 仇有光说的。 张鹿安直接走到粮站的门口,大声地说道: “本将现在以螺山上军事主官的身份命令你,立刻让开,把山下的粮食如数送下去,听到没有?” “下官只听监军使大人的,其他的命令一概不听,难道你让我投降,我也得去投降不成?” 粮站的负责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当即反讽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 张鹿安的火气又被拱了上来。 “哼,你一个小小的副将,在京城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芝麻绿豆一点大的丘八,你神气什么?也就是被围困在这里,你能说话算那么一丢丢,一旦去了京城,你连个屁都不算。” 此人的话惹怒了张鹿安身边的亲卫们,大伙儿纷纷拔出了刀剑示威,却被张鹿安用手势拦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这名绿袍小官,语带杀气的问道: “看得出来,你这是从京城来的啊,难怪这么嚣张,你叫什么名字?背后又是何人在撑腰?” “哼,说出来吓破你的狗胆,本官姓杜,名之腾,杜之佚杜公公,那可是家兄……” “砰砰……” 张鹿安没听完杜之腾所说的话,直接掏出了手铳,扣动了扳机,把杜子腾当场打死,杜之腾话都没说完,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肚子疼?那就去茅房!管什么粮仓?” 张鹿安喝骂道。 只是突然而来的响声,震惊了众人,也把山顶的一众文武官员给引来了。 首先跑来的自然是三位监军使,看着倒地死去的杜子腾,杜之佚脸气的发紫,用手不停地指着张鹿安,暴怒之下,嘴唇已经不断地抖动不已,就是说不出来话。杜勋和郝为此刻也已经不敢再说话。 其次赶来的是赵光拚,赵光拚埋怨道: “张副将,你真是太鲁莽了,你怎么能杀自己人呢?” 张鹿安索性站在一处高点上,大声地吼道: “山下还在激战,人家和总兵一直在带人拼命的保护我们的安全,可是杜之腾这人竟然还断了人家的粮饷,他的良心何在?而且本将作为山顶的军事指挥者,亲自上门下令杜之腾开仓放粮,可是他竟然大言不惭,本将为了大局,不得已拿出火铳来吓唬他,谁知道杜之腾自不量力,竟然想上来抢本将的燧发枪,不想枪口突然走火,将杜之腾打死。再说了山下正在发生激烈战斗,山上面竟然有人还想内讧,依我看此人分明就是建奴的奸细。” “张将军,杀的好!”一旁的张尧中为张鹿安摇旗呐喊道。 张鹿安转头看向杜之佚说道: “杜之佚杜公公,你是否知道杜之腾通敌卖国的消息?” 张鹿安的话把杜之佚气的脸色铁青,一旁的杜勋和郝为看到张鹿安的鲁莽的一面,连忙连声说道: “不知情,不知情,我们三人还在讨论如何突围的大计。” “那最好不过了!都给我听好了,如今是大敌在外,我等必须团结一致,因此本将宣布,暂时接管全军的物资管理,有意见的,完全可以来找我。宋参谋,这里由你来具体负责。” 张鹿安看向宋光兰吩咐道。 “是,将军,属下一定尽职尽责。” “都散了吧。” 总督赵光拚下令道。众人于是渐渐散去,只留下了被剥夺分发粮饷权利的三位监军使,在一旁呆若木鸡。 (本章完) 第588章 狠毒清兵炮杀应荐 第588章 狠毒清兵炮杀应荐 张鹿安以雷霆之势迅速平定了内部不稳定因素,震慑了一些牛鬼蛇神,取得了粮食的控制权。 然后立刻就亲自带兵将粮草护送给山下的和应荐,解释了前后经过。 和应荐对于张鹿安的魄力还是非常赞赏的,但是也为张鹿安日后的发展捏了一把汗,示意张鹿安尽可能修复一点关系,最起码不能把太监这条路给彻底断了。 张鹿安不以为意,然后与和应荐一起,再次打退了清军的一次冲锋,战斗结束后,螺山的西北面和西南面也响起了清军进攻的号角声,赵光拚派人通知张鹿安回到山顶指挥作战。 张鹿安告别和应荐,就向山顶跑去,却不想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经过一场混战后,张鹿安带领众人利用山势的优势,打退了清军从西北和西南面发动的两路攻势,等他疲惫地赶回山顶指挥部时,却是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清军汉军正蓝旗刚刚攻下了明军山下阵地,总兵官和应荐当场阵亡。 张鹿安看着被和东山带人抬上山的和应荐,除了头部完好外,身体肚脐眼以下的其他部位几乎像是一摊碎肉。 “和大哥!” 张鹿安大叫一声,直接跪倒在和应荐的旁边,嘴唇颤抖着,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心里感觉堵的厉害。 和应荐是无法回应张鹿安了,倒是和应荐的亲将和东山,来到张鹿安的身边说道: “张将军,我们大帅临死前,让兄弟们留着有用之身,跟着你继续打狗建奴。” 张鹿安看到眼睛通红、满身是血的和东山,口中问道: “你们还有多少人?” “没有数,应该超过了一千人……” 和东山说道。 张鹿安站了起来,环视一圈后大声地道: “将士们,和总兵为国尽忠了,他的死重于泰山,是光荣的,只是有仇不报非君子,敌人就在山下,让我们一起为和总兵他们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胶东子弟,誓死杀敌!” 张鹿安看着众多扯着嗓子大吼的士兵,心中感慨万千,中华民族在任何时候都是不缺少英雄人物的,很多人后面选择了跟着清国走,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压根就没有值得他们追随的领袖。 张鹿安转过头,将和应荐剩下的部下,整编为胶东营,任命和东山为都司,负责具体整编事宜,宣布完命令后,张鹿安向和东山问道: “不是让你们好好地挖壕沟坑道来躲避了吗?和总兵怎么还会被火炮炸成这个样子?” 和东山情绪激动地说道: “谁能料到建奴会那么狠,他们连自己人都一视同仁地杀害啊。” 平息下来的和东山很快说明了具体经过,原来是清军汉军旗正蓝旗先是去驱赶着壮丁攻寨,然后以一牛录的主力骑兵,驱赶着数百匹马骡群冲入明军营垒,清军汉军旗的士兵再随后攻入,明军的营垒遂被攻破。 和应荐眼见情况紧急,便带着亲兵前往堵截,希望能够把攻入营寨的清兵给打出去的,只是不知道清军是怎么想的,他们的炮兵直接对着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兵,投下了数百颗炮弹,造成了包括和应荐在内的大量明清双方将士的死亡。 和东山与他的兄弟们,拼死将已经被砸中的和应荐给抢了回去,但是和应荐的伤势实在太重,走到半山腰便断气了。 张鹿安看到山下的营垒既然已经被清军给攻占了,猜测清军接下来一定会全力开始为攻山作准备,便有意带领部下趁夜夺回山下的营垒,命令部下令狐云湘负责具体执行。 正当张鹿安还在忙着整编胶东营的时候,情绪已经平息下来的杜之佚在旁边冷冷地对杜勋和郝为说道: “两位公公也都亲眼看到了吧?这个张鹿安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他竟然胆敢私自收取其他营头阵亡将领的部属,这不是想造反?又能是什么?” “你先不要着急,待我等脱困之后,再在陛下面下详细地把这些事情给说清楚,他张鹿安一个擅杀文官、私自扩充部属这两项大罪,是肯定跑不掉的。” 杜勋在旁边说道。 郝为的内心里对张鹿安的遭遇感到有些不平,但是欲言又止,正好被杜勋看了出来,杜勋说道: “到时候还会需要郝公公进行帮忙的,你一直在张鹿安的身边,想必知道的内情自然比我等多多了。” 郝为只是木然地点点头,而不再说话。 (本章完) 第589章 查奸不明还需磨炼 第589章 查奸不明还需磨炼 张鹿安自然是没有听见杜之佚、杜勋和郝为三人之间的谈话,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派人帮助杜之佚“殉国”了。 此时的张鹿安正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夜袭山下清军的身上,令狐云湘已经全身披挂,张鹿安为他配备了仇有光、容令彰、周桂轩三部人马,再加上和东山率领的新“胶东营”,准备给清军来个突然袭击。 只是令张鹿安绝对没有想到的是,黑夜之中,杜之佚竟然悄悄地提前独自下山了。 所以当令狐云湘率领两千余人悄悄下山时,作为先锋的和东山,却突然发现山下大营的四周插满了火把,但是帐篷内却是空无一人。 “不好,中计了。” 和东山当即大吼道。 正在这个时候,四面突然涌出了大量埋伏的清军士兵,对下山的明军发动了猛攻。 和东山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及时探查清楚山下情况,才导致被清军埋伏的,所以一面命令部下对抗的同时,狂奔到令狐云湘的身边道: “令狐将军,你带兵先撤,我留下殿后。胶东儿郎们,随我杀敌啊。” 和东山不待令狐云湘的同意,便返身号召部下杀敌。 令狐云湘只得下令吹响了撤退的号声,山上的张鹿安听闻了号声,知道情况有变,连忙率领亲兵司和金百里所部,来到山下营地进行支援。 经过一夜的苦战,终于在次日的清晨时分,将令狐云湘、仇有光等主要将领救了出来,但是部下士兵损失严重。 “和东山呢?” “回将军,属下亲眼看到和都司他阵亡了。”周桂轩在一旁轻声说道。 话音未落,清兵突然开始攻山,好在山上的丁维岳带兵下山进行接应,打退了清军的进攻,将张鹿安、令狐云湘给接应上山。 刚上山,张鹿安的胸中就憋了一肚子气,虽然早就设想清军会有所防备,但是不应该做的准备如此齐备,思来想去,还是感觉明军内部存在内奸。 张鹿安让贾得文调查夜间是否有人下山,贾得文回复说巡逻队未曾发现,想了想后又说道: “属下觉得有件事比较奇怪。” “说。” “昨晚属下亲自带队巡逻时,碰到了杜之佚杜公公,他说的是带着金钱下前线来慰问将士们,只是他之前从未如此做过……他后来的去向不明朗。” 张鹿安立刻下令道: “令狐将军,你带兵在此防备清军攻山,亲兵司跟我来。” 张鹿安不顾于时煌和钱澄之的劝说,带着亲兵司就去向了监军使所驻山顶西峰一带。 总督赵光拚看到后,害怕张鹿安会犯下大错,也带着亲随来到了西峰,张鹿安冲入营垒内,直接冲向了杜之佚的帐篷,却不见杜之佚的身影,这无疑做实了杜之佚就是内奸的猜测。 正在此时杜勋和郝为也赶了过来,郝为呵斥道: “张副将,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郝公公,我是来查奸的,杜之佚是不是这里?” “杜公公当当不在这里,他肯定是在自己的营帐里。” 郝为没好气地说道。 “我刚从那边来过,他根本就不在营帐内,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张鹿安正在气头上,也没想那么多的后果。 “我们知道什么?本公公倒是听说你张副将力主下山,结果导致上千名士兵阵亡,这是你张鹿安的责任,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把过错怪在了别人的头上。” 杜勋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们刚下山,就钻进了敌人的埋伏圈,还真是无缝衔接?清军为何对我军的动向了解的那么清楚?正巧杜之佚又失踪了?这难道是巧合?” 张鹿安质问道。 “谁说咱家失踪了哇?” 突然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从张鹿安的背后响起来,张鹿安定睛一看,正是失踪的杜之佚,当即吩咐左右道: “给我拿下!” 朱文进和陈其美就要上前拿下杜之佚,但是被杜勋爆喝道: “我看谁敢!?你们是想造反吗?张副将,你来告诉我,你怀疑杜之佚公公为内奸,可还有新的证据?你说他下山给敌人报信,所以不在山上,你就向我和郝公公兴师问罪,现如今杜之佚公公就在你的眼前,你这是又想说什么?你还有别的证据或者说借口吗?” 张鹿安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还真的有些鲁莽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杜之佚会回到山上来,但是看到杜之佚蓬头垢面的样子,根本没有戴帽子,头上都是杂草,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他刚刚经历过奔跑才会如此,立刻喝问道: “杜之佚,你刚才去哪里了?昨晚又是在什么地方?快说!” “咱家昨晚跟杜勋杜公公在一起,刚才去后山练剑去了,怎么这都得向你张鹿安来汇报?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杜之佚冷笑着说道。 张鹿安猛的一下转身看向杜勋,杜勋的面色犹豫了一下,然后毅然出列道: “正是如此,不知道张副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张鹿安心中有气,立刻吩咐道: “贾得文,给我立刻把后山一带防守的军官全部带过来,本将倒是问清楚了……” “够了!” 众人回头看去,正是总督赵光拚,赵光拚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谁都不要再说了,大敌当前,我等更应该和衷共济,共同应敌,不能自己人先乱了阵脚。” 杜之佚率先开口回答道: “咱家今日就给赵总督一个面子,张鹿安,咱俩没完。” 张鹿安冷冷地看向杜之佚,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郝为、杜勋和杜之佚三人离开了。 赵光拚来到张鹿安的身边苦口婆心地说道: “张副将,你这件事办的不好,你要知道一点‘抓贼抓赃,捉奸捉双’,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人家可是陛下的家奴,咱们是不能对内臣怎么样的,否则不管你有理没理,你都得落下一个‘大不敬’之罪,你知道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杜之佚真的是内奸,那么就像当初害死吴阿衡的大太监郑希诏一样,即使证据确凿,那也得皇帝钦令斩杀,外人不得插手。你能明白吗?” 张鹿安只好装作接受的样子,向赵光拚鞠躬道: “多谢赵总督指点迷津,鹿安知道了,鹿安还有军务,就先告退了。” 赵光拚看着张鹿安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还是太年轻了,还得进一步磨炼哇。” (本章完) 第590章 奸阉人埋祸张鹿安 第590章 奸阉人埋祸张鹿安 杜勋回到帐篷,支走了郝为以后,对杜之佚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真的敢去给清军报信?你不要命啦?做这种事情,你为何不派个人去做?为何还得自己亲自出马?” “让别人过去,难消我心头之恨,报仇的事就得自己亲手去干。可惜最后时刻,让那个张鹿安给跑掉了,清军只是斩杀了一些小喽啰。” 杜之佚恨恨地说道。 “之佚兄,你我可是为陛下办事的,你这事做的不地道。” 杜勋埋怨道。 “多谢贤弟为咱家打的掩护,咱家在此谢过了。咱家会记在心上的,今后但凡富贵了,是绝对不会忘记贤弟今日的大恩的。” “哈哈,之佚兄言重了,只是咱家没有想到你还会回来。” “告诉你也无妨,对面让我回来的……” “啊?”杜勋的嘴巴张开的幅度能够容下一个鸡蛋。 “贤弟,告诉你吧,清军将要撤退了,我等安全了。”杜之佚笑嘻嘻地说道。 “为何?之佚兄慢慢地说。” 杜勋最为怕死,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 “还不是他们已经把俘虏的人口、牲畜和物资都给运完了?眼下清军已经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不过他们说只要咱们回到京城,把张鹿安和赵光拚给搞下去,到时候就会有人给咱们五千两银子作为酬谢。” 杜之佚说道,实际上接见杜之佚的巴颜承诺的是一万两,被杜之佚直接给打了对折。 “才五千两?这么少?”杜勋有些不满。 “贤弟啊,你还嫌少?别忘记了,清军饶了我等一命,如果他们全力攻山,你以为像张鹿安那样的莽夫能守得了几时?命都没有了,还要钱干什么?这下清军答应撤走,岂不就是算是给了你我一次新生的机会?你我难道不应该感恩吗?” “这么说的话,是有一些道理的。”杜勋被说服了。 “再说了,张鹿安杀了我弟弟,这笔血仇咱家是一定要报的,哪怕一文钱都没有,咱家也会拼了命去报仇的。” “对,赵光拚肯定是没戏了,泥菩萨一个,只是这张鹿安,却是立下了好几次战功,陛下如今正是注重武人的时候,恐怕不容易被扳倒哇。” 杜勋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忘记之前咋说的了?”杜之佚启发道。 “你是说张鹿安杀了你弟那件事?” “这种事自然不能拿到明面来说,陛下不会帮一个下人家奴来出气的。” 杜之佚摇摇头道。 “那就是私自扩军?” “所谓的扩充的军队,不是在昨晚都损失殆尽了?这算是没有人证,也不能算数。” “那是怎么说?”杜勋显得很困惑。 “哈哈,你忘记郝为郝公公说的话了?” “郝为此人跟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他是王坤公公的人,” “即使如此,他不是说过?陛下曾经下了旨意,让张鹿安到了加冠的年龄,就要前往南京国子监就学读书,如今张鹿安早已经过了加冠的年龄,竟然还是死皮赖脸地赖在军队之中,这难道不是欺君之罪?” “这……是否太过于牵强了?” 杜勋有些吃不准。 “不牵强,事在人为嘛。你也在陛下身边待过的,你就没有发现?陛下最在意的就是别人对他不忠,最不在意的就是大臣们的生死。只要张鹿安从军队中去职以后,咱们联合郝为郝公公,把张鹿安的部下将领全部给打散分开,你说到时候朝廷多了几支劲旅,还避免了军权落在张鹿安这种居心叵测之徒的手中,对朝廷来说大有裨益。岂不是一举多得?陛下难道不会高兴吗?” “哎呀,之佚兄妙计啊。” “到了那个时候,咱家跟干爹(王德化,负责管理东厂,监督锦衣卫)打个招呼,失去兵权的张鹿安,哪怕他就是孙悟空,也飞不出咱的手掌心啦。到时候咱家就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杜之佚说的咬牙切齿。 “妙计啊。” 杜勋对于杜之佚的说法变得非常认同,不断地附和道。 杜之佚的说法很快被证实了,那就是清军的确在撤退之中。 只是他们临走之前,把明军留在山脚下的战马,全部给带走了,不给明军以追击的机会。 包括死马的肉给带走的干干净净,看得出来清军的将领巴颜,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不要去追了,敌人走了就让他们走吧。”郝为建议道。 “其实也并不是我等不想去追击,而是仅仅凭借着山上的数百匹战马,显然是不适合直接用于追击敌人的,万一遇到敌人的埋伏,都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赵光拚的意见也差不多。 但是张鹿安偏偏不信邪,他将能够搜集到的战马全部集中起来,再将骁勇善战的骑兵将士聚集起来,共得到了骑兵720人,张鹿安就带着这720名骑兵,直接越过密云城,想要打击清军的殿后部队。 明军的动向很快被清军所侦知,清军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巴颜就想带领麾下大军,返身接战,但是被副统帅图尔格给制止了,图尔格说道: “让大家赶紧回辽东吧,不要因为这么一点碍眼的明军,再次让我大清的铁骑陷入了危险之中。” 巴颜对于图尔格把自己完全当作自己人,那是感动不已,连忙表达了感激之情,并且问道: “跳蚤虽小,但是膈应人啊。主子,您看该如何处理?” “你派一名牛录章京带兵殿后,我等先走一步,让他打退敌军之后,随后跟上便了。” 图尔格说道。 “嗻。” 巴颜立刻应命道,然后命令部下世职牛录章京李一洪道: “李一洪,你去把后面那股令人讨厌的明军给收拾了,然后跟上来。明白吗?” “五主子放心吧,奴才遵令,若是完不成任务,愿意提头来见。” 李一洪属于是李永芳的嫡系老部下,对李永芳是忠心耿耿。自从投降清军以后,经历过朝鲜战争、东江战争和数次入关战斗,还曾经数次潜入大明京城进行收买大明官员的活动,对清国来说,算是立功无数,才得了这么一个牛录章京的世职,本身的军职则是三等甲喇章京。 或许是一连串的胜利,使得李一洪的自信心爆棚,这位老牌汉奸,竟然只带着半编牛录150人,就直接返身杀向了疯狂追击的张鹿安。 (本章完) 第591章 还不如战死沙场 第591章 还不如战死沙场 张鹿安一开始还有点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随后看到清军人数不多后,张鹿安不再有所顾忌,率领所部人马直接与李一洪所带领的清军进行正面对抗。 此时的张鹿安,按照周岁来算,已经过了21岁,长期的军营生活和长途跋涉,使得他长得身高体壮,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挥舞着宝刀,从远处看上去,确实像是一员能征善战的猛将。 只是张鹿安刚与李一洪打了一个照面,佩刀就被李一洪用长斧给压制住,被劈到了一边,为了避免被李一洪缠住,张鹿安急忙丢弃了宝刀,全力向前拍马跑开,才不至于右手手腕折断。 刚跑开的张鹿安趴伏在战马上,想想有些不甘心,就用右手掏出了胸口前的燧发枪,回头转身就给了李一洪一枪,然后也不看战果,就向前方冲去; 李一洪正追的兴起,远远没有想到张鹿安这个老六竟然如此无耻,打不过就使用“暗器”,可以说张鹿安的武功不怎么样,但是枪法还是很好的,一枪就打中了李一洪的肩膀。 好险,没有脱靶。 李一洪被打的措手不及,突然从战马上向后倒去,被后面跟着张鹿安的张捡,挥舞着狼牙棒给兜头一棒,直接就将李一洪给敲死了。 打死李一洪的张捡,也不恋战,他已经看到张鹿安丢失了宝刀,连忙上前护在张鹿安的右侧,接连打杀两名清兵,等到了其他亲兵将张鹿安给围了起来,张捡这才显得放心了许多。 张鹿安这次遇到的险情,也令他从此以后放弃了没事上战场装逼的想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犯险,回到了“运筹帷幄”的正确轨道上来。 而失去了主将的清兵,反而爆发出巨大的战斗力,因惧怕满清严酷的军法,这些兵丁拼死战斗,想要把李一洪的尸体给夺回去。 张鹿安自然也没有惯着,凭借着人数优势,将这股清兵全部给包围起来,想要慢慢耗死他们。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一刻钟后,负责警戒的金百里派人报告,清军的后队援兵就要到了,张鹿安想了一下,叹口气命令道: “把这员战死的清将的脑袋砍了,再把他的铠甲给扒了,将他的军牌带着,我们撤吧。” 张鹿安的部下们,忠诚地执行了张鹿安的命令,随着张鹿安一起,开始撤退,直到撤回了螺山,追击的清军才放弃追击,选择向东退走。 “张捡,你刚才打死的那名清将叫什么名字?” 张鹿安问道,把自己开枪的功劳给忽略了,把战功都归于张捡。 “少爷,俺看了他的军牌,上面写的是‘正蓝旗第五甲喇三等章京领世职牛录章京李一洪’,少爷,你说他到底是甲喇章京呢?还是牛录章京呢?” “管他是到底是谁呢,反正本少爷就以更高的甲喇章京向上报功,你小子这次不赖嘛。话说,那个狼牙棒,你是从哪里里拣的?” “哈哈,少爷,这是从清兵手里夺过来的,俺觉得挺好用的,这玩意骑马打仗,真的比砍刀还好使,咱们以后也应该装备一些。” “好,回去写个总结报告,让后勤部门准备一下。” 与洋洋得意的张捡不同,张鹿安的情绪并不高,原因只有他的心里才清楚,这么多年来,打来打去的,自己的实力压根就没有太大的增长,就拿这次追击敌人来说,“到嘴的鸭子”最后都不得不吐出来。 张鹿安将部属带回来后,向赵光拚报告说,以110名骑兵的损失,斩杀了清军将领甲喇章京李一洪以下39名精锐骑兵。 原本还以为赵光拚和三位监军会怪罪张鹿安,没想到大家都是喜笑颜开的,赵光拚尤其高兴,立刻让手下的幕僚,将战报以“墙子岭大捷”的名义,先是报告给了张国维,继而报告到了内阁和宫内。 只是这次所谓的墙子岭大捷,却并未给赵光拚带来巨大的声誉或者利好消息。当清军携带着大量的人畜和物资出关以后,大明各地的损失也陆续报告上去,包括一名亲王、7名郡王以及其他上千名皇室成员,全部在这次劫难中被清军给杀死,这是崇祯皇帝最为痛心的一件事。 而无论是总督范志完还是总督赵光拚,之前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眼下清军撤退了,逮到某些散兵游勇了,就报告说是大捷,这不是欺骗小孩子吗? 满朝文武都在看笑话,崇祯皇帝自然也不会相信赵光拚是真的一直都在努力战斗,所谓的墙子岭大捷不过是赵光拚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而故意编造的。 于是从宫内直接发布命令,命令锦衣卫立刻将两位总督缉拿归案。 当赵光拚看到前来拘捕他的锦衣卫时,立刻就傻眼了,连忙着急地说道: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里刚刚打了大捷?这是货真价实,千真万确的事,陛下他是不是不相信?我们这里有人头证据。” “赵大人,别白费工夫了,知不知道?光是山东一地,就有上千名皇室成员被杀,你们在这里又放走了近百万被俘虏的青壮年劳动力,你还能有什么话可说?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说?” 带队前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说道。 赵光拚听完骆养性的说法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叹口气说道: “走吧,赵某跟你们走。哎,赵某该死啊,只是没有想到这么早就要去菜市口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战死沙场,搏一个荫妻封子,哎,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 “也不一定,看皇爷的心情吧。赵大人,请吧。” 骆养性把赵光拚带走了,一起跟着离开的还有杜之佚、杜勋和郝为三位监军使,崇祯皇帝已经发话了,要亲自询问战争的具体经过,要三位监军使做好述职的准备。 赵光拚异常失落地跟随骆养性走了。 其实他还真的没有太多的借口来说自己是冤枉的,他也就是比另一位总督范志完稍微好那么一点,本质上两者的情况类似,那就是没有成功阻止清军的肆无忌惮的掠夺。 从阿巴泰掠夺的那么多的人畜和物资就能看出来,明军统帅部有太多的不作为情况。 (本章完) 第592章 竟不知持续摆烂 第592章 竟不知持续摆烂 阿巴泰的这次入侵给大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创伤。 大明崇祯十六年、大清崇德八年五月二十二 清军负责殿后的副统帅图尔格和将领巴颜,将围困螺山的清军撤出,再将李一洪的残部解救出来,然后带领大军走出了墙子岭关口,宣布清军的此次大规模入关作战的正式结束。 阿巴泰此次率军进关,总共历时八个月,共攻克了大明兖州府、顺德府和河间府3府,蓟州、宁海州等18州,武清、东安、莱阳等67县,一共使大明有88城沦陷,大胜明军39战,战场斩杀明军总兵官以上将领有8人,其余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更是数不胜数,明军精锐将士损失不下六万人,使得北直隶的明军防御为之一空。 阿巴泰的进军给大明北方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光是俘虏的人畜就有92万之多,要知道清军的原则是只要壮丁和壮妇的,对于老弱病残都是毫无顾忌的直接杀害的。 这期间进行的大屠杀就有固安之屠、顺德之屠和宁海之屠等,至少造成了两百多万人的死亡或者流离失所,北方的经济随之瘫痪。 只是这些人畜在经过草原时,遇到了一定的麻烦。 大明广宁前屯总兵官李辅明,率领部下将领副总兵袁尚仁、副总兵杨伦、游击吴良弼、都司王国安等将,率领精兵2000人出塞外,趁着清军大意之际,在大凌河上游河谷地带埋伏,猛攻押着俘虏路过的蒙古部落兵,击溃满洲的仆从军后,将其中被押解的三万多汉人百姓,给解救到了宁远一带进行妥善安置,充实了辽西的人口,还增加了士兵数量。 只是李辅明的这种爱国行为,在霸道的清人看来,无疑是一种严重挑衅,清将们纷纷发誓,一定会予以报复。 除了这些被明军解救出来的老百姓外,还有一部分被俘虏的壮丁壮妇病死、自杀或者沿途被折辱而死。 牲口方面,当清军士兵感到口馋的时候,往往就会宰杀一些掳获的牲口打牙祭,大量的牲口马骡驴牛羊等因而在路上被消耗掉。 但是即使如此消耗和浪费,等到阿巴泰率领大军,在当年六月底回到盛京城时,统计复核以后,抢劫的物资仍然是惊人的。 阿巴泰去掉路上损耗的,向大清朝廷上报的缴获还剩下: 共获黄金一万两千三百九十两、白银两百二十万五千九百八十两、珍珠四千四百四十颗,各色绸缎、缎衣和裘衣共六万五千余匹,貂狐豹虎等兽皮余张,俘获的青壮人口还剩下36万9千人,驼、马、骡、牛、驴、羊还剩下32万1千余头…… 当然很明显,上述的缴获还是阿巴泰上缴公中的一部分,并不包括贝勒、固山额真等各级将官私带的家丁所掠取的金银财宝。 按照努尔哈赤的分配方案,至少还有一半的缴获,是留在私人的手中的。 由此可以想象,阿巴泰这次攻明作战,给明朝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皇太极通过阿巴泰上交的呈文获悉了具体缴获大致情况,那是欣喜异常,吩咐亲王济尔哈朗和多尔衮带领文武大臣,出盛京城四十里相迎阿巴泰。 这对于阿巴泰来说,是一种很大的礼遇了,就是因为阿巴泰给大清国带来了巨大的收获。 当晚设宴,阿巴泰向皇太极讲述了战斗的大概经过,对于战死了一名固山额真,皇太极并没有丝毫怪罪。 但当阿巴泰说在喀喇沁草原、大凌河上游,被李辅明带人给劫走三万青壮劳力时,这一点彻底惹怒了皇太极。 皇太极的逻辑非常明确,那就是: “我可以抢你的,你不能抢我的,我抢了你的,你再来抢我抢的你的,那么你就是大不敬,我就要宰了你。” 在这种霸道的逻辑的指引下,皇太极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将出征归来的人马留守,任命济尔哈朗为统帅、阿济格为副帅,带领原本留守的将士,进攻大明国的辽西一带。 主要随征人马为原本留守义州到盛京之间的满蒙汉大兵名,主要将领就是抽取了一些上次未曾跟随大军出征明国的各旗梅勒章京,主要有满洲正白旗梅勒章京秃江、满洲镶黄旗梅勒章京瓜尔佳.沙尔虎达、满洲正蓝旗梅勒章京库尔瞻、汉军正黄旗梅勒章京祖可法、汉军镶黄旗梅勒章京张大猷、汉军正红旗梅勒章京王国光、汉军镶红旗梅勒章京孟乔芳、汉军正蓝旗梅勒章京郭朝忠、汉军镶蓝旗梅勒章京张存仁、汉军正白旗梅勒章京裴国珍、汉军镶白旗梅勒章京祖泽远。 阿巴泰带领清军回到盛京的第三个月,也就是当年八月底(农历则是七月中旬),清军在济尔哈朗和阿济格的率领下,开始对辽西一带发动了大规模进攻。 先是让祖大寿派人前往宁远城劝降他的外甥吴三桂,后来又让吴三桂的姨夫裴国珍亲自出面,劝说吴三桂投降,只是吴三桂的全家都还在大明京城内,这令吴三桂投鼠忌器。 吴三桂采取的策略就是严防死守的同时,对于清军的劝降不予理睬,也将裴国珍毫发无损地给送了回去。 其实从吴三桂对待裴国珍的态度上,皇太极的心里面就已经有了计较,那就是吴三桂是绝对可以争取的那种人。 于是在皇太极的授意下,清军只以张存仁为主帅,加上裴国珍和祖泽远两部,监视吴三桂和巡抚黎玉田所在的宁远城,清军主力则是绕过宁远城,开始进攻宁远城西侧的沙后所城、中后所城、广宁前屯卫城和中前所城四个主要城镇。 这就要了大明的老命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清军刚刚从大明腹地,走出墙子岭不到两个月,征鼓声再起。 这种日子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环视一圈,发现没有了一个可以和自己商量的人。 大明朝廷的各个官员,都开始了一问三不知,眼皮只会朝下看,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开始了持续性摆烂。 很多人可能会问:内阁首辅周延儒呢?兵部尚书张国维呢? (本章完) 第593章 国维下狱鹿安援辽 第593章 国维下狱鹿安援辽 只有崇祯皇帝自己最清楚,他已经将周延儒罢免了,勒令致仕回家,全然忘记了不久前将周延儒大张旗鼓地迎接回朝的盛况。 张国维则是要为清军入侵大明腹地,官军追剿不利造成大量损失的结果负责,兵部存在指挥不力的罪责,自然也是由张国维来负责。 崇祯十六年六月二十六日,张国维被崇祯皇帝罢免,并随即被关押进天牢,并对张国维进行审查,审查的核心问题就是他收了多少钱,才会导致调度不行,指挥不利? 张国维自然是冤枉透顶,他本身接手的就是一堆烂摊子,大部分营头都不愿意服从调度,包括两位总督范志完和赵光拚在内,对于他下令出击的命令,置若罔闻,他能怎么办? 包括最后的螺山之战,虽然也是以失败告终,并且损失了三万多名明军精锐,但是如果不是张国维亲自派人劝说各个营头前往参战,恐怕压根就不会有螺山会战。 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张国维自然直喊冤枉,结果锦衣卫和东厂联合调查了两个月没有任何结果。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不了了之,崇祯皇帝有了将张国维直接下令处死的想法,但是被从五月开始接替周延儒职位的新任内阁首辅陈演所反对,陈演表示处死张国维实在是太过于牵强,恐怕会造成朝廷混乱,以后无人再愿意为国办事。 “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但是两条腿的人还是很好找的。如果不杀张国维,你说该怎么办?”崇祯皇帝询问道。 “陛下,臣闻张家为浙江东阳大户,家资巨万,如今国库空虚,何不放出话去,让他们筹钱自赎?张玉笥虽然是硬骨头,但是他的家人自然不想让他去死的,一定会想办法筹钱买命的。” 陈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 崇祯皇帝对于陈演所说十分不以为然,他还是有廉耻之心的,这样做的话和卖官鬻爵有何区别?当然此时的大明,卖官鬻爵已经形同家常便饭。 只是这种廉耻心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崇祯皇帝终于还是意识到,与所谓的廉耻心相比,如何能够对国家有利更加重要,于是便同意了陈演的建议,让陈演负责具体实施。 陈演的做法则是把无耻演绎地非常完美。 陈演首先派人找到了身在京城的张国维的长子张世凤,张世凤正在为自己的父亲被抓,而积极奔跑求救,但是钱花出去了不少,压根没有任何结果。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陈演的人找到张世凤,告诉他只要上缴五十万两,就可以把张国维放出去。 张世凤顿时惊呆了: “如果父亲有罪,那就应该依国法惩治,如果父亲无罪,那就应该立刻释放。这上缴五十万是何意?再说了,我们张家到哪里去筹集五十万两?” “那就不是小人能够管得了的,如果没有五十万两,那就秋后准备为令尊收拾吧。其实说实话,用五十万两来买一个人的性命,确实太贵了一点,如果是我爹,我是肯定舍不得的。”来人说道。 张世凤想要压低一点价格,跟着来人在深夜,拜访了陈演,陈演见四下无人,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世侄啊,老夫与令尊为多年好友,自然知道令尊是冤枉的,你知道吗?今日白天,陛下还说一定要将汝父斩首示众,老夫拼命援救,才让陛下回心转意。” “世凤多谢师叔救父,感恩于心,这份恩情,永世不忘。” “可是世侄,你是知道的,要你父亲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眼下朝廷各处都要用钱,只有用钱来赎买,汝父才会有一线生机。即便这样,你也要严格保密,否则就会出现花钱打水漂的情况,那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你也听说过陈新甲吧?他可是陛下的亲信,还忠心实意为陛下办事,只是因为泄露消息,就被拉到城外斩首。” “世凤知道了,请世叔放心,世凤一定严格保密。可是五十万两太高了,我们把东阳的地亩全部卖了,再把家里清理干净,都凑不够这么多钱啊。” “那你们家里到底有多少?”陈演问道。 张世凤惊呆了,吃惊地看向陈演,陈演咳嗽了两下,解释道: “世侄啊,你要体谅老夫的不容易,这样吧,你就凑集40万两吧,老夫明日厚着脸皮,为了你向圣上说明情况,不能再少了,再少的话,老夫都没脸去求。” 张世凤还想再祈求能够少一点,但是陈演做出了类似送客的手势,张世凤一时着急,一咬牙就应承下来。 陈演笑眯眯地命人送客,然后次日给崇祯皇帝请安时,禀报道: “陛下,张国维的家人应承了,他们家本来只愿意筹集一万两银子把张国维给赎回家,但是经过本人耐心做工作,同时严厉训斥下,张国维的长子张世凤才同意花11万两银子,把张国维给赎出去。” “恩,朕知道了。哼,十一万两也不少了,还说他没有贪污?没有贪污怎么这么有钱?” 崇祯皇帝嘴上骂的开心,可是内心之中还有一丝窃窃自喜,想不到反腐来钱竟然这么快。 只是从此以后,东阳大户张家,就成为了一个过去式,张世凤一面给家乡去了信,让家里人尽量变卖家产,凑够银两,但是他也知道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便来找张鹿安,看看张鹿安能否提供一些方便。 张鹿安对于这种操作也是惊呆了。 如果犯罪了还有能用钱买命,那么还要法律干嘛? 岂不是会影响法律的约束力? 降低政府的公信力? 如果没有犯罪,自己花钱当官,到头来一无所有,那么按照人性的趋利性,以后谁还愿意为朝廷真心办事? 无论哪一种结果,对于朝廷的威信的打击都是致命的,但他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张鹿安的眼前。 张鹿安想劝说焦急万分的张世凤等等再说,但是思来想去,将心比心还是决定从捉襟见肘的费用中,匀出来八万两交给了张世凤,而这笔钱本来是准备用来去塞外跟蒙古人购买战马使用的。 张世凤自然是千恩万谢的离开,张鹿安的身边幕僚钱澄之、于时煌都对发生这样的事,那是深感惋惜,痛心疾首地认为长此以往必将国将不国; 而王征和宋光兰则是一副平淡的表情,仿佛早有预料,王征只是担心未来的军队建设和军费筹集问题。 果然张世凤前脚刚离开,后脚兵部就传来了新的命令: 令丁维岳带领山东剩余的兵马,暂时守卫在密云等地;令张鹿安率领青州营火速支援辽西。 张鹿安是欲哭无泪,部队得不到休整不说,战马和各种武器装备都是奇缺。 但是没有办法,兵部有令必须执行,张鹿安让令狐云湘把青州营给整理了一下,除了营部以外,得到四营几乎没有战马的骑兵800人,另外还有一百余未愈的伤员。 很明显,负责军队调度的大明兵部,是越来越不切合实际。 张鹿安于是把一百余名伤员,交给了丁维岳代为照看,加上营部人马,率领1200余名士兵,再次踏上援助辽西的道路。 (本章完) 第594章 三桂不动鹿安坚守 第594章 三桂不动鹿安坚守 大明兵部的确是一代不如一代,张国维总共干了八个月的时间,但是所有的责任都需要他一个人来背负。 当他被抓起来后,他的家人经过数月的努力,才在年终的时候,把张国维从天牢中赎了出来,代价是整个东阳张氏家族的破产。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兵部尚书这个职务就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无人愿意接手。 陈演此人贪污成性、打击政敌也是毫不留情,但是有一点就是他的脸皮没有周延儒那么厚,再加上此时的大明朝廷的威信扫地,他推荐的很多官员,人家直接不愿上任,朝廷也没有任何办法。 后来崇祯皇帝亲自从朝臣中进行挑选,选中了内阁次辅吴甡来出任兵部尚书,但是吴甡的策略很绝,人家表示身为一名忠君爱国的人士,一定要给他三万精兵和百万粮饷,他要亲自从南京顺江而上,平定已经在湖广称王建制的闯贼以后,再去出任至高无上的大明兵部尚书一职。 崇祯皇帝自然满足不了他的这个要求,用了不到半个月,就直接将吴甡一脚踢开: 你丫的,给朕滚蛋! 命将吴甡遣戍云南金齿。 崇祯皇帝随即任命慈溪人冯元飙出任兵部尚书一职,冯元飙作为东林大将,自然而然声望是有的,就是此人一直体弱多病,出任兵部尚书一职后,能够正常办公的时间非常少,但正是他健康的这段时间,针对朝廷有人提出来,放弃山海关以外的国土,然后把关外的军民全部撤回关内,好充实关内的人口和防御力,这样的正确主张,被冯元飙给断然拒绝: 关外七百里之地怎可轻弃? 关外五十万军民如何安置于内地? 再言放弃土地者就是卖国贼也。 论打嘴仗的功夫,无人能是东林干将的对手,对手纷纷不敌,崇祯皇帝果断选择支持冯元飙,开始不顾一切调动人马,全力支援辽西战场。 而此时的中原大地上,闯王李自成已经在湖广建制称尊,八大王张献忠也不甘寂寞,有样学样,可以说此时的大明内地已经是三个政权同时存在了。 张鹿安正是在这种复杂的局面中,还被调往辽西战场,不得不说是朝廷的一个严重失策。 张鹿安带队来到通州后,在这里接上了监军使郝为,虽然两人之前在螺山有所隔阂,但是整体上来说,郝为比其他的公公要好很多,在郝为的帮助下,青州营利用存储在通州的物资,进行了充分的补充。 唯一的问题是,整个顺天府和永平府被清军抢的毛都不剩,兵员无法补充,张鹿安便准备两手准备,派人分别通知青州的廖自忠、莱州的禄青山和登莱那边的顾国栋,让顾国栋组织船只,将禄青山率领的四部步兵,全部运送到觉华岛,然后再来天津卫大沽口,接上张鹿安这边的1200人,前往觉华岛与大部队汇合,待重新整编后,再上岸迎战。 张鹿安的打算一开始并不为监军使郝为所理解,郝为催促着张鹿安尽快奔向前线,但是张鹿安始终严守自己的原则,并向郝为耐心说明了情况,郝为最后同意了张鹿安的意见,反而开始向上面报告时,为青州营说好话。 农历七月底 张鹿安、郝为率领的青州营终于坐上了顾国栋组织的船只,前往觉华岛,张鹿安在觉华岛见到了独臂吴炳。 吴炳仍然在负责觉华岛上的物资供应任务,在他的帮助下,不仅把之前留在觉华岛上养伤的士兵还给了张鹿安,还为青州营提供了800匹战马,张鹿安得以抽调骑兵,把骁骑部、骠骑部和勇骑部三部完成了重建,使得青州营开始重新拥有一定战斗力的骑兵力量。 顾国栋还告诉了张鹿安一个消息,那就是倪本初从汉中府,将数百名痊愈伤兵和三千多名新兵带到了浮山,目前正在接受军事训练,假以时日又将是一支劲旅。 这对张鹿安来说倒是好消息,青州营便安心在觉华岛整训了半个月。 只是接下来吴炳代为传来的消息,就全都是坏消息了。 “你们的时间不多,八月初一,清军以优势兵力攻破了隔海相望的沙后所城,沙后所总兵王定宸、游击邵定殉国。也就是如今天气炎热,敌人没有太多的船只,否则觉华岛都会处于危险当中。八月初二日,清军济尔哈朗已经率部兵临中后所城(今绥中),要知道中后所城是整个辽西,仅次于宁远城的大城,附近平原地带盛产粮食,如果中后所城被攻陷了,今后咱们辽西所有的粮食,只能指望通过海运运来了,那样的话成本又得飞涨了。所以你们得尽快渡海,对宁远城外的清军后路发动进攻。” “吴三桂呢?” “吴总兵在宁远城,他走不开,得确保宁远城的安危。” 张鹿安知道这都是借口,只有战与不战,哪里会存在走不开的情况? 当自己在拼命的挽救,但是旁人都在一边看戏,甚至指指点点的时候,无疑容易令人心生绝望之感。 尽管心中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尽管很多时候,张鹿安都对现在的大明失望透顶。 这样的大明谁爱待谁待,真想一走了之,去海外过上优哉游哉的日子,难道不香吗? 但是人之所以为人,那就是人会有自己内心的坚守,张鹿安内心的坚守就是全力维护民族的荣耀。 (本章完) 第595章 清军寻衅再侵辽西 第595章 清军寻衅再侵辽西 为了自己的内心的坚守,张鹿安同意带兵提前出战,但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中后所城既然如此重要,那么守将是何人?咱们渡海过去支援,海上的时间最快恐怕也得有三日的时间了。他们能否坚守住?” “我是辽西本土人,我可以给你们带路,不要走陆路,直接乘船从海上出发,经六州河逆流而上,就可以到达中后所东门码头。仅仅一日就可以到达,现在的问题是清军不可能不作防备,我们能否冲的过去,也是个问题。不过中后所的几员将领都是忠勇之士:团练总兵李鸣凤、宁远前卫分练副总兵陶宗仪、前屯卫分练副总兵罗文耀、锦川堡游击吴良弼、中后所本所都司王国安,五部人马共有8500名精兵,应该能够坚守一段时间。” “好,那就好。我等两日后出发,直抵六州河口,然后溯流而上,咱们去跟清军再会会。” 为了应对这次救援辽西的任务,张鹿安带着几个幕僚、令狐云湘和禄青山一起,来到了水师驻地,顾国栋亲自接待,现如今的水师已经逐渐成型,总共有12艘船只,除了之前就有的五艘沙船外,又添加了两艘尖底海船,海船吃水很深,这次肯定是不适合出击的; 另外的五艘则是用于护航的炮艇,炮艇舰身狭长,很显然不适合风浪极大的外海航行,炮艇的格局分为上中下三层,下层的为压舱层以及水兵生活层;中间层是武器弹药层和主要武器层,这种炮艇的最大的特点就是两旁各有八门火炮,错落有致的分布,左右两边可以同时发射,再加上船头三门、船尾一门火炮,全船共有20门火炮,火力算是比较强大,船身所用的都是坚固无比的铁力木,船头和两翼包裹有一层铁甲,看上去尤其是特别适合水战冲锋;上层为军官居住层和堆放物资层;上层的上面还有一个指挥塔,那是舰长指挥作战的地方。 这两艘尖底海船和五艘炮艇,都是按照张鹿安的要求,于四月份从芝罘船厂刚刚交付列编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还需要一定的磨合,包括船只的磨合,包括军官和水手的磨合。 看到水师力量的强大,大家的心里都稍微放心。 只是对于陆上的战斗如何进行,大家还是心里没有信心,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悬殊差距太大。 连吴炳也说道: “现如今清国的火炮威力巨大,听说已经拥有了近两百门红衣大炮,我们的火炮无论是在稳定性还是在射程方向,都已经很难望其项背,这么打起来,确实非常吃亏的。以前我们大明的将士凭借着优势的火器,和拿着弓箭和长矛的老猪皮打,都讨不得便宜,更何况人家的兵器如今更好,我等几无胜算。” “就算没有胜算,那也要用于拔出我们的刀剑,直面敌人!难道还能被人家给吓死?那还打个什么仗?直接认输投降得了。再好的武器也是需要人来使用的,战场上千变万化,很多方面并不是一定的。我们青州营的将士,宁愿战死沙场,也绝对不能被吓死。” 张鹿安为大家打气道。 “对对,将军说的对。”众人的精气神稍微高涨起来了。 其实作为一营统领,自然考虑的问题要多很多,对于这次辽西的军事行动,张鹿安自己也是非常不看好的,被逼无奈的同时,不求能击败清军,立下多少战功,但求能够尽量把更多的忠勇将士们,给解救出来,不至于让他们成为清军入侵大明的帮凶。 本着这个想法,张鹿安将五艘炮艇和五艘沙船全部都带上,做好了运人的准备。而自己这边出征的人员,监军使郝为已经明确说了,想要留在觉华岛上“运筹帷幄”,张鹿安便让令狐云湘带兵留下,让禄青山从所部人马挑选了一千精锐,抽调了丘无极、仇有光、周桂轩、容令彰、金百里、崔三棱、蔡乃慜、赵良栋、赵西文和廖广德十位将领,分别统领。 打破了原有的编制,直接十进制组织备战,务求简单高效。 张鹿安这边准备好后,答应一同出征在前带路的吴炳,也开始了自己的准备,一方面不断搜集各方面的直接消息,一方面也将自己的家底都拿出来了,组织了五十名精锐家丁随同出战。 吴炳凭借自己地头蛇的能力,很快就把清军的兵力分布给弄清楚了。 此时的辽西已经几乎遍地烽火,清军以少量兵力围困宁远城,以主力围困中后所城,并派出偏师攻占前屯卫与中左所之间的屯堡,切断了前屯卫的支援路线。 使得刚刚恢复,好不容易种上夏粮的辽西一带,再次遭到残酷的洗劫,由于这次行动属于报复性质,清军甚至连壮丁都不愿意要了,可想而知辽西受到了什么样的摧残,大部分老百姓情急之下,不得不涌入到各个临近屯堡城镇中,原野上的百姓则是百不存一。 张鹿安听完吴炳的介绍也是气愤不已,怎奈自己的实力弱小,只能把这笔账先记着再说。 农历八月十二 张鹿安、禄青山率领一千陆师精锐,以吴炳为先导,开始从觉华岛出发,经过一日的顺风航行,终于来到了六州河口,很快便被清军的哨探发现,很快便有大量的游骑来到六州河两岸,张弓搭箭射向明军的船只。 明将顾国栋以炮艇护卫,不断地射出火炮,并发射火铳,很快就将清军散兵击溃。 明军得以继续北上,行走不过一会,北方就传来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 “不好,清军开始总攻了。” 张鹿安很快便认识到这个问题,便下令急速前进。 果然,此时的清军统帅济尔哈朗得知河口地带来了明军,且火炮非常犀利,一面下令满洲镶黄旗梅勒章京沙尔虎达和汉军正黄骑梅勒章京祖可法、汉军镶红骑梅勒章京孟乔芳,携带着三分之一的火炮南下,目的阻拦住明军的援兵; 对于中后所城,则将预定的总攻提前了一日,以精通火炮的汉军镶黄旗梅勒章京张大猷,指挥火炮对中后所进行狂轰,再以满洲正白旗梅勒章京秃江所部为主要突击力量,趁着火炮将中后所城西面的城墙轰塌,一股脑地冲进了中后所城。 明军在中后所城西面的防守主将,是锦川堡游击吴良弼,当时站在城墙上观察敌情,被火炮给直接砸中,当场阵亡;他的副手都司王国安奋勇地跳下城墙缺口,带领亲兵与优势的满洲大兵血战,最终寡不敌众,先后全员殉国。 秃江打开缺口后,后续的清军在满洲正蓝旗梅勒章京库尔瞻的带领下,涌入到中后所城,他们见人就杀,见房就烧,简直无恶不作。 团练总兵李鸣凤很快在街道上与敌人交战不敌后阵亡,宁远前卫分练副总兵陶宗仪在手下亲兵死伤殆尽,自己身负十余创的情况下,选择了宁死也不投降,不愿意做俘虏而挥刀自尽。 只有前屯卫分练副总兵罗文耀率领残兵三千余人,护卫着上万百姓来到了东门码头一带,只是码头上的船只早就被清将张大猷指挥炮兵给直接炸沉,一万余人顿时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悲观境地中,嚎哭声震天。 清军主将济尔哈朗仿佛看到了明国军民已经陷入了绝境,他还想着来场围点打援的意思,便由他本人亲自率领少量人马围住中后所,让阿济格统领主力人马,向南剿灭闯入六州河的明军。 随着清军堵截人马的增多,大量的清军火炮也被调往南线,明军青州营的前进显得越来越艰难,水师统领顾国栋找到张鹿安劝谏道: “将军,没法再走了,敌军的火炮越来越密集了,刚才已经损失了一艘沙船和一艘新式炮艇了,算是已经战损两成了,咱们也算是尽心了,回去吧。” 张鹿安没有吭声,旁边的吴炳也张口劝说道: “哎,罢了,看着中后所冒起来的黑烟,想必所城已经被攻陷了,前方凶多吉少,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做无谓地牺牲了。” 同船的其他文武官员也都对张鹿安进行劝说,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立刻撤退,否则想走也走不掉了。 张鹿安抬头看了看天空,眼见着乌云越来越多,天色越来越昏暗,不到一会竟然下起了细雨,使得周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有人想要去点燃油灯,但是被张鹿安给下令禁止,张鹿安说道: “我知道我们现在很冒险,听到损失了两艘船,我的心里也是很难受,可是咱们来的目的就是解救百姓的,怎么能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直接打退堂鼓?‘行百里者半九十’,做事情千万不能轻言放弃。顾统领,你让剩下的八艘船,首尾相连,全部在河中航行,全力向北。将船上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减少被清军火炮击中的概率。既然来了,咱们总得去实地看看的。” 张鹿安的力排众议和坚持,让水师不得不继续摸黑向前进发; 与此同时,清军的火炮反而停止了,按照阿济格的命令,他们一来不想在黑夜中,无谓地浪费弹药,二来火炮经过长时间施放,已经无法再发射。 阿济格在得知明军北上,就改变策略,打算趁着明军登陆以后,再利用清军陆师的优势,对明军趁势予以全歼。 (本章完) 第596章 中后所城初现曙光 第596章 中后所城初现曙光 次日的一大早 天蒙蒙亮的时候,雨过天晴,天空中的第一缕曙光,照在了中后所城那还算完整的城墙上,也唤醒了城墙外到码头之间挤着的大量百姓。 “啊。” 突然城下的一人大喊,吵醒了正在昏睡中的人群,部分受到惊吓的小孩子再次大哭了起来,更多的人则是站了起来,朝着喊声产生的地方,向东望去,但见河中突然出现了一排船只,分明都是挂着大明军旗。 中后所城东,明国的军民顿时沸腾了,原本绝望之中的百姓,顿时看到了活下去的曙光,欢呼声顿时震耳欲聋。 有人将情况报告给还在城内城头上的罗文耀,罗文耀也是激动不已,连忙派人开始通知更多的百姓,尽可能往码头方向走。 张鹿安看到码头上面有那么多的平民,顿时也是非常欣喜,总算没有白跑一趟,便下令沙船尽快靠近码头,然后组织平民登上船只,先撤离此地再说了。 命令被高速有效的执行下去,顾国栋站在第一艘沙船上,大吼道: “老弱妇孺先上,都排队,不要挤。” 这样的一幅画面本来应该还算比较温馨,可是清军注定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温馨的画面,阿济格原本以为明军想要登陆收复中后所城,清军好趁机对明军进行攻击。 却没有想到明军只是来帮助剩余的军民撤离的。 气急败坏之下,阿济格吩咐张大猷指挥清军炮队,对中后所东门码头一带进行无差别的狂轰滥炸,顿时无数的炮弹开始飞入东城与码头之间,到处都是惨叫声一片,很多人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更有部分人慌不择路之下,选择跳河,很多人都湍急的河流给冲走,这些情况加重了城外老百姓的混乱。 与此同时,清将张存仁和孟乔芳开始组织清军步兵,对城内明军最后的阵地,展开大规模的进攻,想要把城内的明军全都留下来,剿杀干净。 形势又变得紧急万分,原本出现的曙光也暗淡了很多。 “时间就是生命!给我加快速度!” 张鹿安这边也是焦急万分,觉得以侧弦靠岸,运输效率实在太慢,不得不下令让剩余的三艘沙船同时冒险以船头靠岸,加快军民的运送速度。并让炮艇冒险靠近岸边,对清军的进攻人群进行轰击。 经过半日的紧张操作,终于有四千余老弱妇孺登上了船只,但是后面还有更多的人没有上船,只是沙船太小实在是无法继续装人了,船上船下顿时又是哭喊声一片。 乱世之中,几乎人人当兵,这些人本来就都是军属,对于他们来说,失去了家庭的顶梁柱,再失去了主要劳动力的话,家庭的其他成员,距离死亡也都不会太远了。 正在此时,一名看上去须发皆白的老人站了出来,慨然说道: “大伙儿,消停一下,让我来说两句,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理?我们这些老东西,身体孱弱,逃出去也活不了几年了,这船太少,还不如让给年轻的后生们,让出来一条逃生的天路出来。大伙儿说是不是?” 此人话刚说完,惨笑一下,然后纵身从船头翻过了船舷,直接跳进了河里,以此为榜样,越来越多的老者包括妇人,甚至还有一些腿脚残废的军人,纷纷大哭着闭着眼睛翻下船弦,跳下了船。 这些人跳入水中后大都放弃挣扎,很多人直接被流水卷入水底,消失在浪涛之下。 张鹿安见状心如刀割,急忙下令让水兵阻止大家跳船,把沙船再次装满了人,然后让炮艇开始靠岸装人。 不大一会,就见一些大明军人,抬着一大群伤员冲近了船只,为首一员大汉对着站在炮艇船舷的张鹿安大叫道: “将军,我等不会苟活,必将拼杀到底!但是希望将军,能把我们的副总兵和这些受了伤的兄弟给带出去。” “罗涛,你在干什么?我已经负伤严重,能不能活下来,还是难说,不要浪费船上的空间,你带着还未挂彩的兄弟们赶紧上船,给咱们关宁军再留下一些火种吧,这是军令!” 被人抬在担架上的前屯卫分练副总兵罗文耀,立刻吃力地大叫道。 但见罗涛没有理会这个军令,分别向罗文耀和张鹿安拱手作礼,然后立刻反身,带领部下往城内杀去,边跑边喊: “是个男人的,都跟我杀回去,为咱们的人登船拖延时间。” “罗涛,你回来!” 罗文耀的双眼早已经模糊不已。 “罗涛,坚持住,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张鹿安一面下令炮艇上的水手把罗文耀在内的伤员抬上船,一面看着罗涛的背影大吼道。 罗涛停下了一会,回头微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回了硝烟弥漫的中后所城。 (本章完) 第597章 关宁军最后的绝唱 第597章 关宁军最后的绝唱 张鹿安、吴炳等人知道中后所城已经无法收复,便带着满载大明军民的船只,沿着六州河开始撤退。 只是清军自然是不会放任明军肆无忌惮地离开的,他们在河流的狭窄处提前设置了火炮埋伏圈,等到明军船队经过时,再次发射火炮,将明军的两艘炮艇炸沉,船上的水手和军民中,会水的都在水面不断地挣扎,但是明军已经无力相救,剩余的四艘沙船和两艘炮艇,拼命向东划去。 离开了六州河口,张鹿安才算是长舒一口气,虽然没有亲自参与战斗,但是所见的景象令他震惊和羞愧,所有的思绪全部化为一句话: “全速前进!” 但是由于船上的载重实在太重,加上逆着洋流前进,速度根本提不上去,用了两天时间才回到觉华岛。 张鹿安让留守的令狐云湘抓紧组织伤员和妇孺们抓紧下船,很多人已经吐的死去活来,更令人心痛的是,待在船只下层的老百姓,因为人多缺氧,意外丧生了数百人。 当一具具的尸体从船舱底部被抬上来,大多还都是一些孩子,看到这样的情景,但凡还有一丝良知的人,都是悲痛不已。 但是这些问题都只能交给令狐云湘来处理。 张鹿安明确记得自己对于罗涛的承诺,被救的副总兵罗文耀,被抬下船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意识模糊之中,昏迷前还在恳求张鹿安,一定要把罗涛以及其他部下给尽可能救下来。 张鹿安身上肩负着太多的责任,在将六艘船上的百姓和多余的物资卸下后,很快就选择了重新起航,这次压根不需要动员,所有的十名将领都是主动要求继续随同出征。 吴炳也是仍然自告奋勇,想要一同前往。 张鹿安没有任何耽搁,宣布即刻出发。 等到九月三十日清晨 当船队到达六州河时,却出人意料不见了清军的拦截,带着满腹的担心和不解,船队逆流而上,来到了中后所城的东门,终于还是发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但见码头正出口的旗杆上,上面插着几排数百颗人头,张鹿安拿起望远镜,仔细一看中间最高的一颗,正是罗涛的人头无疑。 张鹿安的心头一阵疼痛,对于罗涛这样的忠臣义士的阵亡,总是令人感到非常难受。 张鹿安下令船只靠岸,禄青山带领武装人员,先行下船,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容令彰自告奋勇,主动要求带队进城侦查,一刻钟后很快就返回到码头,看着众人沉声说道: “城里的百姓都死光了,西面城墙和北面城墙甚至都被拆掉了,城内外到处都是我们人的尸体,甚至压根就下不去脚……狗日的建奴,一个人也没有见到。” 张鹿安点点头,众人也都看向张鹿安,下意识地询问着: 怎么办? 张鹿安只是知道一个最为朴素的道理: 那就是人死了,一定要入土为安,否则以这炎炎烈日照射下,尸体很快就会快速腐烂,到时候就会很容易滋生疫病。 张鹿安便下令由禄青山组织人力,在六州河上游三里外挖坑,将中后所城内外的尸体全部拉了过去,进行掩埋,总共花去了一日一夜,总共掩埋了尸体三万余具。 禄青山在大坑边立了一块牌子: 大明万忠墓 吴炳突然来到张鹿安的身边说道: “罗涛他们真的好样的,他们的尸体上的伤口还是新鲜的,很明显他们还是坚持了很久才被杀的。” “或许他真的相信我的承诺……哎,不管如何,我等终究还是来迟了。” 张鹿安内心很痛苦,觉得对不起罗涛,自己说的话没有做到。 “没办法,或许这都是命。我亲自查看了,除了被咱们抬回觉华岛的上千名伤兵外,这里原本有8500名精兵,战死了4500人,只好还有三千人被清军掳走了,所以李永芳那样的人还是很多的。” “也许不都是李永芳,有可能还有祖大寿。” 李永芳是主动心甘情愿投靠敌人的,而祖大寿不管怎么说,都是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投降的,两者本质上是有区别的,不可相提并论。 提到了祖大寿,吴炳就无话可说了,他从来不愿意说自己前领导的坏话。 张鹿安看着吴炳不说话,出言打破了沉默,说道: “吴主事,你觉得清军去了哪里?” “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一定是去了前屯卫了。” “为何?” “中后所已经是弃地了,宁远城敌人又攻不下来,接下来的只有前屯卫和中前所了,而前屯卫城位于中前所的东面,位于石子河与凉水河之间,本身就是山海关与宁远成的中间位置,地理位置重要,还生产粮食,清军没有理由不去攻打前屯卫的。” “咱们不能就这么光看着,总得找点落单的清军狠狠地打击一下,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张鹿安咬牙切齿道。 “不可走陆路,不难想象,清军肯定会在陆路设下埋伏的,咱们的人太少,恐怕很容易就中了清军的埋伏,还是老样子,走水路。”吴炳说道。 张鹿安于是在将城内外的尸体掩埋后,率领青州营水师,在吴炳的带领下,继续沿着海岸线,向西航行,只是悲催的是刚刚上路不久,就遭遇到海上暴风天气,虽然明军船只侥幸逃脱,但是已经被吹的远离了海岸,最后飘向了山海关城外海面,使得张鹿安和禄青山他们压根就没有参与到前屯卫的战斗。 崇祯十六年十月初一 清军聚集了名主力猛攻前屯卫城,在优势火炮力量的加持下,清军经过一日一夜,顺利地攻下了前屯卫城,城中主将李辅明,遵守了他的誓言,知耻而后勇,在巷战中光荣阵亡。 与李辅明一同阵亡的还有辽东总练总兵官袁尚仁,这位辽东团练军的大教头,没有让他的学生们失望,以自己的鲜血扞卫了汉人的荣誉; 前屯卫副总兵罗伦当时已经率军突围到了靠近中前所城的高岭驿,但是很快就被尾追的济尔哈朗率兵3000所包围,罗伦虽然经过拼死战斗,最后终究不敌,明将罗伦以及他的部下600人全部阵亡。 此时距离高岭驿不到15里的中前所城,驻扎有吴三桂的亲信部将杨坤、吴三汲、方成功、巴克永和孙文焕五将,麾下士兵总共有一万人,但是自始至终,中前所的这些明军始终未曾动过一兵一卒来支援高岭驿的明将罗伦所部。 更令人惊奇的是,济尔哈朗率军来到了中前所城前,突然一炮未发,一箭未射,竟然从中前所城撤退,突然快速地向辽东进发,好像发生了特别紧要的大事。 张鹿安、禄青山带领部下,随着吴炳来到了中前所城,吴炳得知了自己好友杨伦在高岭驿阵亡的消息后,大声地质问杨坤道: “杨副戎,这里距离高岭驿近在咫尺,你们为何不去支援?而放任杨将军白白战死?” “吴主事,本将可都是严格遵循吴大帅的命令,大帅命令我等严守中前所,那么我等就只会严守中前所城,你知道的,大帅的军令非常严格,我等有几个脑袋,胆敢触犯大帅的军令?” “那为何清军到了中前所就突然撤走了?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勾结不成?” “放肆!吴炳,你的好友杨伦战死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再难过,能不能不要把你的情绪给带到这里来?这里是军营,不是你家!你如果还在这里信口雌黄,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杨坤大声地呵斥道。 张鹿安急忙把气急败坏的吴炳从中前所城给拉出,然后众人一起从陆路前往高岭驿,先是替罗伦以下数百名明军将士收尸,后又来到了前屯卫城,将李辅明、袁尚仁两人的尸体找到,通过监军使郝为,上报给朝廷知晓,这样的高级将领,一定要找到尸首,并且让朝廷大员来验证的,否则很容易就会像卢象升的待遇一样,哪怕战死了,一时半会,也不会得到朝廷的承认。 至于其他明军将士,则是找到了四千具尸体,占到了明军原本在前屯卫的驻军总数的三分之二以上,被禄青山指挥众人挖坑给埋在一起。 吴炳坐在倒塌的城墙废墟上,望着不远处凸起的坟茔,喃喃自语道: “关宁军完了! 以前或许都说关宁军坑外军、客军,但是我们的内部一直都是非常团结友善。 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能真的见死不救? 张将军,你知道吗? 杨伦还是杨坤的亲堂哥,属于未出五服的亲人,杨坤几乎是杨伦亲自带大的,可是他距离那么近,手下的将士那么多,竟然都不去救,于公于私来说,这怎么说的过去?岂不是很可笑?” 张鹿安看得出来吴炳此时非常非常的失落,或许在他心目中,关宁军就是他的骄傲所在,如今看清现实的他,内心的坚守坍塌了。 “前屯卫一战,李总兵和袁总兵,他们以六千之众,迎战两倍于己的清军精锐,没有任何胆怯,奋勇战斗,至死不渝,他们就是关宁军最后的绝唱!” 张鹿安对英勇阵亡的李辅明和袁尚仁给予了高度的赞扬,要知道李辅明和袁尚仁都是辽地之人,他们最终都是将自己最后的热血洒在了这片桑梓之地。 只是张鹿安的论断,却没有得到吴炳的赞同。 “不对,关宁军没有终结,也永远不会终结,中前所还有一万余关宁军,宁远城还有三万多名关宁军……” “吴炳兄,你说的那是吴三桂的关宁军,却并非我大明的关宁军,两者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如果是朝廷的大军,不可能见死不救。你看看那杨坤的态度,他的眼里哪里还有朝廷法令?吴三桂的命令,在他的眼里已经高于一切!” 张鹿安话说的掷地有声。 (本章完) 第598章 皇太极死后的波澜 第598章 皇太极死后的波澜 张鹿安对于吴三桂实在没有任何好感可言,两人曾经一度并肩作战过,深刻感觉到吴三桂的人品有很大的问题。 后世人都说吴三桂投降清朝是迫不得已的事,那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一个弱女子的头上,但是从裴国珍的书信、祖大寿的书信以及吴三桂的身边人吴国贵、方光琛等人的回忆集来看,吴三桂与清国眉来眼去是早几年就开始了。 而且跟毛文龙对后金是虚以委蛇不同,毛文龙当初一面欺骗后金,一面想方设法打击后金的薄弱之处,才会令后金如鲠在喉,恨不得早日除之; 反观吴三桂在锦州失陷以后对于清国的战斗中,战果可谓了了,对于济尔哈朗和阿济格的入侵,反应更是令人疑点重重。 张鹿安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吴炳也不得不点点头表示认可,突然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张口说道: “你说清军怎么突然就撤军了呢?难道吴三桂那个狗东西真的已经投降了清国不成?” “这个……我也不清楚,没有证据,不好乱猜的。我觉得更大的可能,应该是清国的内部出了什么事情,让这些清军不得返回去。” “清国会出什么事情呢?” 关于这个问题,张鹿安也是无从知晓,因为清国方面把消息封锁的实在是太好了,仅限于满洲高层和汉人大学士以上的人才能知晓,这个消息就是: 大明崇祯十六年、大清崇德八年农历八月初九子时亥刻(公历1643年9月21日),清国历史上最为重要的开创者,集政治家、军事家、阴谋家于一身,久经考验的战场抢劫犯和黄羊猎手,一代枭雄皇太极,在卧榻之上猝死。 为何叫猝死? 那是因为死因不明,皇太极究竟是怎么死的,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极其有限的史料只是说明皇太极死的时候是“双窍流血,眼瞪如铜铃”。 对于一个超级肥胖的高血压患者来说,皇太极的死亡症状也说明不了一定就是他杀,千古之谜,只能永远埋藏于地下了。 只是就事论事,这个给予大明百姓带来无数痛苦的人,无论是他的敌人、仇人还是亲人,没有人敢小看他,曾经小看他的人,不管是莽古尔泰还是莽古济,哪怕是他哥哥姐姐,都被他给杀掉了。 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皇太极的天纵英才,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他对于整个满清的社会体系和军事体系的改造是多么的成功。 尤其是在皇太极的后期,他亲自部署的松锦大战,彻底摧毁了明军的十四万精锐的机动兵力,杀害了明国大量的忠勇兼备的猛将,沉重打击了明国的军事实力; 大战之后,清军本身的元气也没有恢复,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皇太极又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声音,力排众议命令阿巴泰和图尔格率领精兵猛将执行弱明战略,成功将大明北方的经济彻底打垮,使得大明朝廷大失天下之心的同时,仅存的一点威望,在北方剩余百姓的心中,也是不复存在。 这两件事就使得皇太极的威信达到了顶峰,只是月满则亏,长时间的消耗大量的心血和精力,使得皇太极的身体是每况愈下,鼻血更是经常流个不停,再加上他最心爱的妃子海兰珠的病死,又给他的内心带来巨大的孤独感,多方因素之下,对于后宫之人,皇太极的脾气是越来越坏,经常有尸体被从宫中运出。 不论具体经过,反正皇太极就是死了。 更大的问题是,皇太极去世的时候,实在是太过于突然,没有留下遗嘱,更没有确定太子人选,那么皇太极死后的继承人问题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守护在皇太极尸体旁边的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是皇太极的庄妃,便派人去请来两黄旗的亲信大臣进行商议。 因此第一时间知道的消息的大臣全都为两黄旗人士,分别为索尼、谭泰、图赖等人,只是以索尼为首的两黄旗大人,言语中非常偏向于皇太极大阿哥豪格,因为皇太极生前也是把豪格当作准接班人来培养的。 只是布木布泰很明显不开心,表示应该通知皇太极的兄弟,于是代善和多尔衮等人也都获得了通知,两人均是连夜带人赶到宫内。 代善是陈年老妖,多尔衮是新贵,两人都不是善茬。 代善在去宫内的路上,吩咐手下告知了豪格,并且通知两红旗做好战斗准备; 多尔衮则是联络了自己的两白旗,只是多尔衮的亲哥阿济格远在千里之外,弟弟多铎对多尔衮还有一些怨言,导致多尔衮的内心非常不踏实,一面命令自己所能掌握的一部分正白旗牛录做好战斗准备,一面派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给阿济格送信,要求阿济格急速返回盛京。 阿济格本身就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人,接到多尔衮的书信后,立刻派人给济尔哈朗留下一封信,自己带领少量护兵,直接狂奔回到盛京。 济尔哈朗好歹也是亲王,很快也获得了来自于盛京城的消息,于是一边狠狠地咒骂阿济格兄弟,一边下令全军撤退,辽西的残余明军因此逃掉一劫。 阿济格回到盛京后,自然首推多尔衮称帝,但是被豪格的支持者所坚决反对。 主要的争权者就变成了豪格与多尔滚之间进行。 但是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豪格有两黄旗的支持,多尔衮有两白旗的支持,代善家族的两红旗态度暧昧,但是代善本人的态度,很明显更偏向于豪格。 多尔滚兄弟三人凭借着两白旗强悍的战斗力,仍然不愿意屈服。 双方一度剑拔弩张。 只是济尔哈朗返回盛京后,局面很快就有了微妙变化,因为济尔哈朗是皇太极的铁杆心腹,从小就是跟着皇太极的屁股后面转,自然全力支持皇太极的后人继承大统。如果他能支持豪格的话,那么多尔衮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可是最大的问题是,济尔哈朗本人非常不喜欢豪格。 豪格对于这个堂叔叔,可以说没有任何尊重可言,性子直来直去的豪格,曾经多次当面指责济尔哈朗,让济尔哈朗非常下不来台。 济尔哈朗连夜奔回盛京城,连夜入宫,与布木布泰商量了一整晚。 次日一大早,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就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必须要是皇太极的后人才能继承大统。 掌控镶蓝旗的济尔哈朗一表态,形势立刻大变,多尔衮一派顿时面临着巨大的危机,豪格原本以为胜券在握,不合时宜地更加嚣张起来。 结果一代人精多尔衮,早就在宫城附近布下眼线,早就明白了济尔哈朗已经见过布木布泰,并且商谈了很久。他从济尔哈朗的话里听出来了话外之音,于是突然提出来以布木布泰的儿子,皇太极的第九子福临继承大统。 如此一来,两黄旗就没有了任何反对的意义了,毕竟继承人是皇太极的儿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掌握正蓝旗的豪格顿时紧张万分,巨大的失落感让他的心态崩溃了,直接撂下了一句话: “你们爱让谁当,那就让谁当!只是不要后悔,不要后来再来找我!” 此举正中多尔衮的下怀,于是在当年八月二十六,满清众大臣扶持爱新觉罗福临,登上大清国皇帝的宝座,同时以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睿亲王多尔衮为辅政亲王,负责处理一切军政大事。 到了最后,豪格一无所得。 受益最大的就是皇太极的庄妃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和她的儿子福临,从此清国又开始了以福临为最高象征的新征程。 (本章完) 第599章 因功受封团练总兵 第599章 因功受封团练总兵 正当大清在继承人问题上进行纠结的时候,吴三桂派遣部下收复了辽西全境,只是此时的辽西仅剩下高岭驿以西的地方还算完整,整个辽西军民总人口由战前的五十万,直接锐减到不足三十万。 朝廷方面也获悉了吴三桂的具体表现,所以对于吴三桂的后知后觉的行为,并未进行任何表彰,反而对于救援了上万人的张鹿安,兵部是一片好评。 张鹿安知道自己其实压根就没有立下所谓的军功,还能获得兵部的认可,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监军使郝为的“胡编乱造”。 可是朝廷就喜欢郝为这样的胡编乱造,朝廷很快根据辽西战事进行了后续处理,首先就是对于阵亡的将领进行祭祀,表面上表示要对这些将领的后代进行荫庇; 其次宣布提升张鹿安为登莱团练总兵,仍以内臣郝为兼任监军使,张鹿安的部下令狐云湘为青州营参将、禄青山为莱州营参将、周桂轩为胶州营参将,顾国栋为登莱水师游击将军,全部受张鹿安的节制。 这种奖赏可谓非常丰厚,与张鹿安的战功来比较,有点功轻厚赏的感觉。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大明朝廷实在快支持不住了,按照朝廷的计划,让张鹿安前往登莱,要求尽快训练出两万生力军出来,军饷以当地官府筹措,成军以后,迅速进入中原作战。 所以才赏给了张鹿安一个以副将衔兼理登莱团练总兵的职位。 为了方便让人理解,在这里简单叙述一下明军的各种总兵的相关情况。 明朝此时的总兵官的设置已经非常混乱,但是大体上还是分为两类,一种是固职总兵官,另一种是差遣总兵官。 固职总兵官很好理解,那就是固定区域、固定职责特设的总兵官,一般会加有“挂印”二字,全称为“挂某某将军印、镇守某处总兵官”,简称为镇守总兵官,那可是真正的执掌一方军事大权的的地方大员,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地方兵备道的人,比如挂征虏前将军印、镇守东江各处总兵官毛文龙。 镇守总兵官位高权重,麾下军队编制层级一般为镇--协--营,营以下的编制则跟管营将领有很大关系,一般为部-司-局(或者称哨)--队(总旗)-伍(小旗)。 例如毛文龙被袁崇焕杀害后,袁崇焕就将毛文龙的部下整编为四协,每协负责人为副总兵,每协编制人数为7500人;每协以下又设置不同编制的营,营官分别称为副将、参将、游击、都司甚至守备,人数并不完全一样,彼此之间都是平行的,不具有从属关系,都得直接听从副总兵的意见,副总兵再对总兵负责。 但是有一点,那就是镇守总兵官对于都司以下的将领,拥有绝对的生杀予夺和任免的权利。 相对于镇守总兵官的稀缺和大权在握,差遣总兵官就有些泛滥成灾了。 差遣总兵官,顾名思义就是临时有事派遣的意思,相对来说那就复杂多了,像最高等级的挂印总兵官,职责就是征讨某一方面的叛匪或者流寇,会设一个所谓的挂印总兵官来统领各路援剿兵,比如杨嗣昌曾经给左良玉的“挂平贼将军印、援剿总兵官”; 署总兵,临时代理总兵职权的意思,属于临时工; 团练总兵,训练所属地方的士兵,区域不固定;总练总兵,训练数个地方士兵;分练总兵,训练一到两地的士兵;援剿总兵,执行救援、剿灭任务,临时组建;招讨总兵,一般多在西南诸省设立;招练总兵,自己招募、自行训练的总兵,数量稀少;记名总兵,纯荣誉头衔,无实际对应权利,仍领原营人马;候补总兵,实际为副总兵待遇,有缺的话才能补充总兵之职等。 所有的差遣类总兵,都属于一种为了办事区别而添加的头衔,编制并不固定,原则上事情做完了就会撤销掉。 后期副总兵和副将高度重合之后,绝大多数的副总兵都会有各种总兵头衔,以示区分。 “像咱们将军这种登莱团练总兵,意思就是要咱们在登州和莱州二府招募士兵进行训练,并且需要自己从当地筹措资金了,像刘泽清那样,就在曹州及周边州县设置有炒关,对过往商旅征收税费,用来弥补军用。可是眼下登莱一地,要人没有,要钱没有,原有的登莱军也几乎随着和应荐总兵而在对清作战中损失殆尽,少数残留的壮丁还竟然都在土匪、山贼、流寇的手中,所以咱们眼下的登莱,还真的不是一个好地方啊。” 幕僚王征向众人介绍道,听完王征的介绍,张鹿安的心凉了一大截,本来以为自己算是坐上了“大帅”的位置,详细了解清楚后,才会发现这种“大帅”实际会有多么的虚弱。 “好了,好了,都下去忙吧,招兵旗要立刻竖起来,至于你们想要的汉中好兵,相信很快就会训练好,到时候会优先补充表现出色的部队。咱们那么艰苦的日子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大家一起加油。” 张鹿安为全营主要将领打气助威道。 自从辽西战役结束、朝廷的任命下来后,张鹿安、禄青山、令狐云湘就带着全营将士,回到了芝罘岛,开始履行新职。 只是待主要将领都离开后,王征突然找到张鹿安,拉到一边偏僻之地后,小声地说道: “大帅,你难道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朝廷虽然给了你一个总兵官的位置,实际上却是把你给架空了?” “王参谋,不得瞎说。” “王某深受大帅再造厚恩,不得不全力相报是,所以有话都是直说了,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帅海涵。” “王参谋不必如此,还跟以前一样即可。” “大帅,朝廷如今让你来组建所谓的登莱团练军,但是却将以前的青州营强制拆分为青州营、莱州营和胶州营,甚至还有顾国栋的一个水营,其中周桂轩和顾国栋的升迁实在是违反常理。按照朝廷大小相制的规矩,无论是令狐云湘、禄青山、周桂轩还是顾国栋,理论上来说,除了战时,他们都可以不用完全你的命令了,而你平时也不能插手四营的内部事务,否则就是违规操作,如果有心人弹劾的话,你会非常被动。”王征分析道。 “王参谋言重了,这四个人我还是相信的,而且粮饷掌握在我的手上,他们翻不出大浪花出来。” “大帅啊,别说你的财务本身就不健康,根本无法长久,兵员多了的话,支撑起来将会非常困难。再说了以你个人的财力,能跟大明相比吗?破船还有三万钉,仅凭这一点无法把军队牢牢把控。” “他们内部管理我不能碰,他们的粮饷我也无法左右,那么我就把他们的家眷给控制起来,这样他们总不能再背叛我了吧?”张鹿安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是也不排除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甚至家眷也要挟不了他们。” “王参谋,如果这都无法起效果,那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大帅,能让大家都真心实意跟着你干的,那就是一定要给大家一个希望。就像朝霞的曙光一般,人们就知道今日会天晴。而这个希望是对未来的一种预期。人无恒产则必无恒心,你永远不能指望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死心塌地为你卖命,哪怕此人再忠义,你用起来也不会不踏实,对不对?” 王征看到张鹿安点点头,继续说道: “大帅啊,登莱一地三面环海,降水丰富,土地富饶,历年的战乱,加上清军的掠夺,此地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无主之地,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些土地占据,再用土地以赏赐的模式下发下去,那些士兵就会被束缚在土地上面,对于大帅的忠心就会与日俱增,此诚上天所以资大帅啊。” “就算占有了这些所谓的无主之地又如何?朝廷的赋税那么高,我们也承受不住。” “大帅,眼下的这种情况你是真没看清楚,还是不愿意说出来啊,你真心觉得这个大明的烂摊子还能撑几年?到时候必然是一个群雄割据的混乱场面,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愿将军熟思之。” “王参谋啊,你怎么还是想让我去造反呐?” 张鹿安纳闷道,王征则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张鹿安,面部也是略带一丝疑惑。 正巧这个时候,有亲兵前来报告,监军使郝为驾到。 张鹿安连忙对王征使个眼色,王征会意,不一会郝为来到,开口说道: “张总兵,如今建奴的大军虽然离开了,但是登莱还有于七、于六率领的土匪武装,据说他们都曾经投靠过清军,咱们怎么能够容忍他们的存在?希望张总兵能够即刻带兵剿灭于七和于六武装,不得有违。” “郝公公,我军如今初立,各营建制都是缺额严重,暂时不能出兵剿灭乱匪,需要假以时日,至少半年以后正式成军才能出兵。” 王征出面说道。 但是郝为却并未理睬王征,而是继续对着张鹿安说道: “张总兵,我知道你也为难,可是你看看如今的中原大地,都快完全姓李了,时不我待啊,咱们只能先尽快把这边的匪徒先清理干净,到时候前往中原平乱,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啊。而且这不是咱家的意思,而是朝廷的想法。” 郝为的话把张鹿安给难住了,他回到登莱以后,已经获悉了师父胡壑的去世,由于另外两个徒弟白贵和阴六都在外地,张鹿安便带着白雪和张捡已经去祭拜过了胡壑之墓。 胡壑的坟墓是由于七修建的,就安置在唐家泊,张鹿安带人去祭拜的时候,于七只是拒绝与张鹿安见面,但是对于张鹿安一行人,没有任何为难和威胁。 所以张鹿安打心眼里并不想与于七兄弟为敌,只是郝为将此事再度重提,无疑又使张鹿安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正在此时,张捡来到张鹿安的身边,焦急地禀报道: “少爷,浮山来信,老夫人让你赶紧回浮山一趟。” (本章完) 第600章 浮山来信抽空成亲 第600章 浮山来信抽空成亲 张捡的这句话替张鹿安解了围,但是却让张鹿安更加紧张起来: “我娘怎么了?” 张鹿安非常焦急地询问道。 “少爷,不知道具体情况啊,老家通过飞鸽传信,只是说老夫人身体不适,想让你赶紧回浮山一趟。少爷,要不俺今日就抓紧先回去一趟看看吧。” 张捡也是紧张万分地问道。 张鹿安也等不及了,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能顾得了其他的,直接说道: “张捡,你安排一下,我亲自回去一趟,明日启程,让顾国栋准备快船,走水路能够快点。” “好的,少爷,俺这就去安排。” 监军使郝为见此情况,也只能摇摇头道: “张总兵,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全,朝廷希望你能够以大局为重。” “不要再说了,我父已经为国殉国了,至今尚未有任何抚恤,我们张家也算是以大局为重了。眼下的情况,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可言,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咱家再劝也是徒劳,张总兵,你好自为之吧。” 郝为说完,就明显不满地离开了。 张鹿安看着匆匆而去的张捡和慢步离开的郝为,哪里还有继续交谈下去的欲望,就想往住处赶去,王征却拦住张鹿安说道: “大帅,父母之恩大于天,你回家去看望老夫人是应有之意,只是这里一切百废待兴,你得提前安排好。” “恩,王参谋,你说的很对,你去通知大家开个会。” 张鹿安召集了贾名杰、钱澄之、于时煌、王征和宋光兰以及武官令狐云湘、禄青山、周桂轩和王来承等,进行开会,最后确定钱澄之和于时煌陪同张鹿安回乡省亲,贾名杰带着老熟人王征和宋光兰负责留守芝罘岛,处理一切政务;令狐云湘抓总,禄青山和周桂轩辅助,负责处理招兵练兵事宜,完成了招兵任务后再返回各自的汛地驻守;芝罘岛这边的留守破天荒地交给了王来承来负责。 自从上次清军攻打登莱之战后,王来承对于登莱巡抚曾化龙的严重不作为非常不满,干脆留在福山城不再返回登州府城。 张鹿安从觉华岛返回芝罘岛后,就前后数次进入福山城,拉拢王来承前来帮助自己。 原奇山所的千总高有才所部剩余没几个人了,也只得选择依附于张鹿安,张鹿安暂时用为副千户,辅佐王来承。 “鹿安,路上不太平,你多带点人回去沿途护卫。” 也只有王来承还能以长辈的身份来跟张鹿安这样说话。 “好的,王叔,这里就有劳了。” 张鹿安对王来承拱手作礼道。 旁边的令狐云湘则是开口问道: “大帅,如果监军使郝公公,对我等有命令,到时候为之奈何?” “无他,听其令,观其行,保存实力,不能吃亏,以我为主,装模作样即可。” “明白了,那么大帅准备带那些人离开?营部都带走么?” “营部自然大部分都留下来,只是带着亲兵司、喜叔、于时煌与钱澄之三人即可,你要替我好好守护这边,不能出了差错。” “是,大帅。” “对了”张鹿安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继续说道: “把张都海、赵良栋、容令彰和容令彬都叫上,与我一起返回浮山。” 张都海留在登莱这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赵良栋则是为人心绪不定,在原有的历史上,赵良栋就是主动应募清军,靠着陕西老乡的鲜血逐渐染红了他的顶戴,后来更是为了清朝,万里拼杀卖命,没有一丝一毫地民族自豪感,这样的人万一突然投靠了清国,到时候对于张鹿安来说,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至于容令彰和容令彬则是自己的表弟和表哥,也是很久没有回浮山了,干脆一起带着回浮山了。 临走前的晚上,又特意嘱咐贾名杰代为向朝廷请假,该有的程序还是得走的,不能给人以口舌之柄。 次日一大早,张鹿安一行就坐上了顾国栋安排的快船,从芝罘岛沿着山东海岸线行驶,再到云梯关,换乘了内河船只,经淮安、扬州、长江航线,最后历经了半个月才赶到浮山寨。 只是与想象中的不利情况不同,浮山寨到处都是张红挂彩的景象,张鹿安非常不满地对着前来迎接的阴六和刘廷桂说道: “这谁结婚搞的这么大的排场?” “哈哈,鹿安,你终于回来了,不要错怪阴巡检他们了,这一切都是娘的主意。” 张鹿安转头一看,正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大哥张鹿鸣,当即兴奋地大叫道: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张鹿鸣也很高兴地说道: “比你早两日。” 张鹿安突然有些担心起来,问道: “娘她,没事吧?” “放心,娘好着呢。娘知道你军务繁忙,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女方终究是耽误不起的,所以娘就让我给登莱去信,把你先骗回来,让你抽空成个亲。” “哈哈,娘没事就好,这样被骗了,我也开心!” 张鹿安哈哈大笑道,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瞬间好转起来。 (本章完) 第601章 全家团聚共议接亲 第601章 全家团聚共议接亲 张鹿安、张鹿鸣兄弟俩,肩并肩亲切地回到了家里,家里面早已经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场面。 “大哥,难道你们已经把人从霍丘给接过来了?怎么这大红喜字都给挂上了?” “鹿安,这大户人家成亲,自然与小民不同的,大户人家有的还办一个月呢,不然忙不过来啊,再说了,霍丘那么远,来往一趟至少十日,咱们自然得提前准备了。你放心,这里如果哪些旧了或者损坏,自然有人更换的,有些时候这么做就是撑场面的,否则会被官场人笑话的。这里面的陈设,一定会保证成亲当日,一切都是崭新的。” 张鹿鸣解释道,然后拉着弟弟张鹿安就来到了后庭,拜见了张母容氏,容氏长时间没有见过张鹿安了,自然是痛哭流涕,一边的张鹿安的姐姐张鹿贞也是陪着流泪。 张鹿鸣连忙说道: “娘,妹子,你们俩都别哭了,鹿安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马上好日子临近了,都开心一点!” “鹿安见过母亲和舅舅,见过姐姐,姐夫和嫂嫂。” 张鹿安分别向张母容氏、舅舅容之光,姐姐张鹿贞、姐夫马应魁和张鹿鸣的媳妇沈氏见礼道,几人都向张鹿安点头示好。 几人正在寒暄,一旁打闹的顽童们已经闹腾起来了,马应魁呵斥一声道: “都过来,来给你小舅磕头见礼。” 马应魁不愧为军人出身,立刻就把几个孩子都吓过来了,马应魁给张鹿安介绍道: “鹿安弟,这个是老大马衡山,今年虚岁十岁了,之前在霍丘见过面的,老二马华山,虚岁六岁,老三马中山,还不到两岁。衡山、华山,还不赶紧来给小舅跪下?” 马应魁指着站着气喘吁吁的两个顽童和旁边一个奶妈抱着的婴孩,笑呵呵地说道。 马衡山和马华山立刻跪下道: “叩见小舅,小舅,回头我俩给你压床。” “哈哈……”马华山的稚嫩童音把众人都逗笑了。 “鹿安,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你表哥令彩的娃儿,易海和易洋,一个八岁了,一个六岁了,都是调皮的不得了,跟他父亲啊,一点儿都不一样。” 容之光笑着说道,满眼都是对隔代人的疼爱,甚至对刚走进院子的容令彰、容令其和容令彬三兄弟视而不见。 “鹿安,这是你的大侄张梦胜,才两岁;二侄张梦喜,才几个月。本来不想让你嫂子和孩子长途奔波的,可是你嫂子觉得这是自家弟弟的终身大事,不能错过,这不千里迢迢就赶回来了。” 张鹿鸣指着不远处的两个奶妈抱着的孩子说道。 “鹿安多谢嫂嫂!张捡,把我的行李拿出来。” 张捡笑着走过来,把一个箱子给扛了过来,张鹿安从中挑了一些礼物,送给众人,大家都是皆大欢喜, 晚上,全家人聚集到一起,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席间就在商议次日便启程前往霍丘去接亲的具体事宜。 张母还是有些担心地道: “鹿安刚刚回家,这又要长途跋涉,恐怕身体会受不了。” “妹子,再不去,恐怕会误了日子了,宁愿提前,也不能迟后啊。” 容之光发话道,容氏自然不好再说话。 次日一大早,张鹿安、张鹿鸣带着一众从人,组建了三百人的接亲队,并让阴六带着一千名骑兵组成护卫队沿途护卫,阴六让容令彰、容令其、赵良栋、张都海和潘铁山各分领两百人,准备可谓充分。 当众人经过四天跋涉,赶到霍丘陈家埠后,陈家埠的陈家农庄也成了一片喜庆的海洋,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喜庆鞭炮已经串串响,围观的人群很多,看上去非常热闹。 只是在这一片喜庆的氛围当中,也存在一丝不好的预感。 张鹿鸣就有个疑问: “明明跟二叔和三叔那边约好的,让他们直接来陈家埠汇合,就在陈家埠办个婚礼了,他们到时候就无需再去浮山了。按照约定,他们早就应该到的,只是为何还没有任何消息?” “贤侄无需担心,我的内侄陈利宏为霍丘县衙捕头,待他晚上当值回来后,问清楚便可。” 陈新薄非常有信心地说道。 张鹿安却是不放心,便叫来阴六和容令彰,让他们带领200名骑兵到霍丘去看看情况再说。 陈新薄看张鹿安这样做一开始还有些不高兴,但是等到晚上,直到张鹿安和他的女儿陈利芸开始拜堂了,陈利宏一直没有回来,坐在中堂座椅上的他,也开始着急起来。 此时到了良辰,张鹿安和陈利芸已经开始拜堂了,陈利芸的娘刘氏笑的合不拢嘴,看到一旁的陈新薄看上去很紧张,忍不住说道: “大喜的日子,你哭丧着脸干什么?赶紧笑一下。” 陈新薄强忍着咧咧嘴,看上去却比哭还难看。 果然越担心什么,就会越来什么。 不大一会,容令彰亲自带人返回,面带忧愁地来到张鹿安的面前说道: “大帅,不好了,流寇正在攻打霍丘城,我们刚到东关外面的桃林,就被流寇大军给围困,老阴让我先回来禀报消息,他正带人节节抵抗。” 张鹿安和身边的人一听全都是大惊失色,张鹿安当机立断道: “岳父大人,麻烦你组织陈家人开始打包收拾行李,恐怕咱们不久就要全部撤离了。” “用不着这样吧,寿春那边还有刘良佐刘总兵在。” “岳父,你就听我的吧,就是因为有他在,你们才必须跟我走。” 张鹿安提高分贝说道。 这个时候一旁的陈利芸自己突然一把将红盖头掀开,刘氏急忙大惊道: “女儿啊,不能掀开啊,这得去浮山那边再次拜堂后,才能掀开的啊。” 刘氏急忙上前,想要替陈利芸盖上,却被陈利芸推开。 张鹿安这才看到多年不见的陈利芸,只见陈利芸越发的好看了,肤色也已经从亮黑变成了白皙的样子,一双大眼睛配上雪白的牙齿,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明眸皓齿,最大的变化就是依旧修长的身材,却细藤结大果,看的张鹿安是口水直流。 只是就在那么一刹那间,另一个鹅蛋脸女孩的样子,又浮现在张鹿安的脑海之中,真是罪过。 好在这一点暂时还不为外人所知,但见陈利芸直接从地上站起来说道: “父亲,你就听夫君的吧。左明丽,马上敲鼓,组织家丁,将乡亲们聚集起来,父亲,待会由你来宣布消息吧。想活命的赶紧跟我们走,愿意留下的,咱们也只能随他们的意了。” “是,小姐!” 左明丽应声道,张鹿安看过去,发现左明丽也瘦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肥硕,张鹿安身边的张捡眼睛死死地盯着离开的左明丽,几乎无法离开。 “娘,帮我把铠甲穿起来。只是夫君,你打算怎么让这么多人完好无损的离开?” 陈利芸举止非常大方地看向张鹿安问道,只是喊出“夫君”二字时,脸上明显红了很多。 “恩,娘子问的好。”张鹿安故意说道,陈利芸的脸颊瞬间红到脖颈处,但是眼下很明显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张鹿安接着正经的说道: “派人去联系东湖孟集的孟大海,让他带领船队,送我等从水路回浮山。张捡,别看了,人家走了,回头再好好看。你现在亲自去趟孟集,联系孟大海,请求他为我们办好这件事。” “是,少爷,俺明白的。” 张捡即刻从外面一个亲兵的手中接过马鞭和马缰,然后一溜烟跑开了。 张捡前脚刚走,左明丽就把陈家的家丁给集合起来,此时的陈新薄也已经穿戴整齐,口中说道: “女儿,今日你们大喜的日子,就让为父前去支援霍丘。” “父亲,女儿愿意与夫君一起上阵杀敌,希望父亲成全。夫君,走吧!” 陈利芸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胯下的白色战马不住地打着响鼻,正是之前从张鹿安手中抢走的雪花骢,此时正处于壮年时期,马身的肌肉线条特别完美。 张鹿安看的出来,陈利芸已经准备完毕,恐怕不容易再劝,便冷静地点点头,在亲兵的帮助下穿上铠甲,绑好装备,然后跨上战马,来到了陈利芸的旁边。 (本章完) 第602章 艰难接亲霍丘有难 第602章 艰难接亲霍丘有难 崇祯十六年秋日里 革里眼贺一龙联合老回回马守应,联合发动了霍丘之战。 因为流寇引发的声势浩大,据守寿春城的明将刘良佐不敢出击,选择了以邻为壑的策略,躲在寿春城中严防死守。 与此同时,西王张献忠联合曹操罗汝才再次攻略湖广、安庐的江北地区,西军的一部,以大将闯世王马武为帅,率兵一万人再次进攻桐城,桐城军民在现任知县张利民的带领下,奋勇反击。 所以就在张鹿安从浮山前往霍丘的这几日内,整个江淮大地又开始硝烟弥漫起来。 首先要说的就是霍丘之战,由于贺一龙的准备充分,霍丘城被一日攻下,霍丘知县左相申被贺一龙抓住后,给凌迟处死; 霍丘捕头陈利宏,坚持巷战,最终不敌众多的流寇士兵的涌入,力竭被杀; 霍丘县丞史士林选择了向贺一龙投降,才活下命来; 霍丘原本由刘良佐的部将胡守金负责守卫,但是胡守金看到流寇势大,选择了逃回正阳关; 位于霍丘城内的本土士绅张可简及其儿子张鹿远拼死抵抗后,力竭被俘虏,但是贺一龙没有杀他们,而是把他们暂时绑了起来。 正在此时,贺一龙和马守应接到了李自成的命令,让他们前往许州与大部汇合,马守应当先率部离开,贺一龙心中不肯,但是怎耐马守应和李自成的势力太大了,贺一龙孤掌难鸣,又加上部下禀报东面有明军精锐骑兵杀到,贺一龙因此比较烦恼。 部下们纷纷献言献策,都被贺一龙否决。 关键时刻,为了显示自己的作用,已经投降的霍丘县丞史士林提出来用人质要挟的策略,指出了张鹿安和张可简的关系,贺一龙大喜,让自己的部将赵应元和王体中带着然后带着张可简的一家人,来到了前线,想要逼张鹿安就范。 当张鹿安、陈利芸带着骑兵来到前线,第一时间击退了攻击阴六的敌人,然后便看到了张鹿声带着两千骑兵,也从南面杀向了流寇的大军。 面对着明军从南面和东面同时发动的进攻,贺一龙明显感到非常吃力,便迫不及待让赵应元尽快亮出了张可简这张牌。 当张鹿声看到了被绑着的张可简后,率先停止了攻击,并派部下张财向张鹿安报告情况。 张鹿安顺着张财指示的方向看去,通过望远镜,果然见到了被绑在高处的张可简、张鹿远等人。 “三叔!” 张鹿安忍不住大叫道。 张可简听到了张鹿安的大叫,微微睁开了双眼,但是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张可简无话可说,闭上了双眼,只是嘴唇不断地颤动着。 这个时候旁边的张鹿远大叫道: “张鹿安,不要管我们,打死流寇!为我们报仇!” “住口,不要喊了!” 张可简呵斥道,他不怕死,可是他害怕看到自己的儿子死,所以呵斥张鹿远不要再喊了。 赵应元从阵中出列道: “张将军,久违了。赵某生平第一次看到,还有人肯带着自己的新娘子上战场。今日既然是你的大喜之日,赵某道声恭喜。只是如今你三叔和堂哥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们胆敢进攻,他们的人头就会立刻落地。” 张鹿安的脸色铁青,严肃地问道: “什么条件,可以让你们放了我三叔一家人?” “你们退军,等你们回浮山了,我自会放了他们,决不食言。”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我姓赵。” “赵将军,鹿安这边有礼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希望你能说话算话,鹿安这就带人离开。但是如果让我知道,有人胆敢伤害我的三叔和他的家人,哪怕是撵到天涯海角,我发誓,也会将其碎尸万段。” “张将军,自管放心,虽然你我处于敌对状态,但是既然是说出去的话,赵某一定会做到的,否则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我们没有必要在此浪费口舌,无非就是为了赌一次机会罢了。你说是也不是?” 赵应元说道。 “好,赵将军,我相信你,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果今日能够放过我三叔一家,来日鹿安定当厚报!也决不食言!” 张鹿安说完后,跟张财说了几句后,就开始下令部下开始缓缓后退,张财也跑回自己军营大阵中,向张鹿声说明张鹿安的决定。 张鹿声也按照张鹿安的说法,开始率军后撤。 由于流寇手中有张可简一家人做人质,明军这边投鼠忌器,不敢发动进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流寇军,携带着大量的缴获物资,有条不紊地撤退到固始一带。 当负责探查的容令彰将流寇已经渡过史河的消息,报告给张鹿安后,张鹿安联合张鹿声,率领三千人,逼近了固始县境,对流寇进行施压。 不过,未等明军做出反应,赵应元还是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如约释放了张可简的一家人。 张鹿安连忙带人上前接回了张可简和张鹿远等人,开口说道: “三叔,堂哥,你们跟我去浮山吧?霍丘这边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无法居住了。” “鹿安、利芸,你们俩都是好孩子,赶紧回浮山去吧。只是这里是我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家啊,你三叔我啊,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了,拾掇拾掇也能住下。” 张鹿安劝说一通,但是张可简始终坚持不肯,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说让他在陈家埠参加完张鹿安的婚礼,再前往霍丘孟集住在孟大海家里一段时间,待霍丘那边清理整修完毕以后,再搬回去。 看到张可简这个样子,陈新薄也不愿意跟着一起去浮山了,让自己的儿子陈利旺送自己的姐姐去浮山,他和刘氏等家人一起都选择了留下。 如此一来,又不需要孟大海带船队运输了,张鹿安接上陈利芸后,走陆路回浮山。 张鹿安走后,张可简联络孟大海以及陈家陈新薄,开始占据霍丘大量的无主之地,招徕流民进行开垦,逐渐的形成一定规模,以至于后来又引起了别人的眼红,这是后话。 (本章完) 第603章 马杨合军桐城陷落 第603章 马杨合军桐城陷落 张鹿安和陈利芸这边决定从陆路返回浮山。 张鹿声觉得路上不宁,便主动提出来带兵护送。 只是刚走到庐州城,就从桐城前线传来西军已经攻破桐城的消息,并且浮山正在遭到攻击。 只是如果桐城陷落了,那么回浮山的道路则不会好走了,需要经过山区,不利于骑兵行进,且情况难以把控,还会延长通行时间。 那么一向坚如磐石的桐城是如何陷落的呢? 桐城的地形,大家都是清楚的,依山傍水,拥有全国唯一一座椭圆形城墙,易守难攻,不管是革左五营也好,还是西军张献忠也罢,在此地肆虐了数年时间,但是始终对桐城县城无可奈何。 桐城也是整个江淮大地极为少见的未被流寇大军攻陷过的县城,但是这个记录在崇祯十六年被西军打破了。 西军带队的将领是闯世王马武,是张献忠的拜把子弟兄,带领西军三都尉杜兴文、汪万象和娄文,率兵一万精锐从黄州府一路向东打粮,逐渐来到了桐城城下。 桐城的现任知县张利民立刻下令全城戒严,进行严防死守。 马武对于桐城一点也不陌生,曾经在桐城城下铩羽而归不下三次,这次本来也没有报太大希望,只是命令杜兴文率兵2000人挡住安庆方面援军,汪万象带兵2000防范浮山方向,娄文率兵2000名进攻桐城北面的关隘北峡关,马武自己则率领四千人,在桐城的四门门外下寨,执行封锁桐城和四处打粮的任务。 娄文率领的两千人马进攻北峡关时,受到了守关将领窦成的拼死阻击。 “兄弟们,不要怕,听说浮山那边正在给张将军张罗婚事,张将军已经从登莱返回浮山了。只要咱们守住几日,张将军一定会带人前来支援的。” 北峡关的守关将士在窦成的鼓舞下,打死打伤了数百名西军将士,打了一个上午,娄文始终对北峡关无可奈何; 只是午时以后,曹操罗汝才的麾下大将杨承祖带领将领朱养民和范鼎革,率兵5000人从舒城杀至北峡关,并从关城北面发动攻击。 北峡关的明军,顿时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加上之前战事稍停,关内士兵被调走一部分支援太湖,还有就是财政危机导致安庆官府方面削减军费开支,使得关内的守兵力量降低一半。 北峡关最终还是在杨承祖和娄文的南北夹击之下,终于在次日清晨宣告陷落,守将窦成没有等来他心心念的援军,在格斗中阵亡。 攻下北峡关后,娄文就地驻扎北峡关,杨承祖则是带领朱养民和范鼎革进军到桐城城下,参与到对桐城的围攻。 随着时间的发展,桐城知县张利民觉得压力越来越大。 同北峡关的情况相同,此时的桐城城不可同往日而语,城内士兵被多次抽调去宿松、太湖一带堵截流寇,但是毫无意外都是损失殆尽,反而害的桐城内防守兵力严重不足。 安庆官府方面无奈之下,在张利民的强令下,呈报朝廷重新组建了桐城营,任命地头蛇孙家的家将孙得胜为桐城营参将,以长江水盗出身的罗九成为守城都司,而罗九成的副手则是为从兰溪口而来的董铜柱。 孙得胜所部人马均为孔城、麒麟一带的乡民,原本品质淳朴,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罗九成和董铜柱在一起待久了,也不免沾惹上各种各样的坏毛病。 董铜柱在蓝俊的帮助下蛰伏数年,后来见风声下去了,便去投靠了江盗头子罗九成,因为长得魁梧有力,加上勇敢善战,逐渐在盗贼圈里名声响亮,深为罗九成所器重。 后来大明地方政府下定决心,调动兵力对危害江上多年的盗贼进行围剿,罗九成在董铜柱的劝导下,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向官府投诚。 刚投诚那会,被操江总督刘孔昭利用,与安庆方面派遣的江应龙部,趁着张鹿安不在浮山之际,对浮山的下枞阳一带进行了攻击,但是均被阴六带着索忠信和容令其将他们的攻势给坚决挫败。 最后在即将离职的杨尔铭的斡旋下,才算是稍微体面的了解此事。 事后安庆方面投桃报李,将罗九成升为桐城城防都司一职,以董铜柱为坐营守备,两人搜罗了近三千人,势力远远超越了桐城营参将孙得胜和乡勇营营将廖应登。 只是他们的军纪非常败坏,经常欺压老百姓,坏事做尽,为桐城老百姓所不齿,桐城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团结了。 当桐城面对马武和杨承祖组织的进攻时,一个很明显的特征是以前是全民抗战,现如今都是靠乡勇营和桐城营的将士在支撑。 经过两日的拼杀,两营已经损失很大,知县张利民不得不亲自找到罗九成,让他上城主持守卫工作。 罗九成端的架子足够高了,勉强来到城头守卫,刚打了一日,就被流寇的攻势所吓倒,召集自己的心腹力量,商议向流寇投降或者直接跑路。 商议许久,最后决定还是直接跑路为好。 与纠结的罗九成不同,城内守将廖应登的态度却是坚决抵抗,但是他的兵力已经不多,便找到张利民,提出由他带人出去寻求外援。 “张知县,但凡张鹿安将军在此,这股流寇何足道哉?请允许我带人冲出去,到浮山去请援,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廖应登说道。 张利民见形势紧张,便同意了廖应登的要求。 廖应登便趁着夜色,带着亲兵30人悄悄地缒下城去,然后带着大家消失在夜色中。 只是作为流寇统帅的马武也在防着明军的求援信使呢,结果廖应登带人勉强跑到孔城,就被马武设置的伏路军给抓住,廖应登虽然奋勇反抗,但是寡不敌众,被西军士兵抓获。 天亮以后,西军拖拽着明将廖应登和他的亲兵来到了桐城城下,马武让廖应登呼吁城内投降。 廖应登来到城下后,立刻大呼道: “诸公请坚守,张将军的大军很快就会到,千万不能放弃抵抗。” 廖应登话彻底激怒了马武,马武当即下令将廖应登和他的亲兵,在城下依次排开,然后挨个斩首。 马武的行为震慑住了桐城城内的罗九成,罗九成当即和董桐柱商量,趁着流寇大军还没有攻下城墙的时机,他们先撤离。 说干就干,罗九成和董桐柱率领部下率先离开城墙,打开东门,然后出城向东突围而去; 孙得胜眼看着城内已经不可守,便带人掩护着知县张利民从东门逃走。 马武和杨承祖的主要目的是攻破城池,然后掠夺各样的物资,对于追击某些并不重要的明将并不太在意,孙得胜和罗九成等人,才得以带领部下逃走。 马武看着敌人逃走后,立刻带兵进入桐城,桐城宣告陷落。 (本章完) 第604章 鹿安南归收复桐城 第604章 鹿安南归收复桐城 马武攻下了桐城,协同作战的杨承祖想要趁机扩大战果,追随着明军的脚步,对浮山发动了进攻。 浮山的留守索忠信和容令其率领乡勇,先是放过知县张利民和参将孙得胜等人,然后利用现有的壕沟工事,对杨承祖所部进行了阻击。 浮山军在火炮和火铳的加持下,对于来犯的杨承祖所部予以重创,一天内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杨承祖丢弃了数百具尸体后,返回桐城进行休整。 杨承祖回到桐城,刚坐下没多久,西军娄文所部就从北峡关发来消息,称受到了明军的进攻,请求支援。 马武大大咧咧地说道: “贤弟,你就待在这里看着,看我破敌之后,再与你庆贺。” 马武随即精挑细选了三千名精锐,然后直扑向北峡关,只是刚走到半途之中,就遇到了破关而入的明军先锋张都海所部两百人。 张都海看到前方的西军,也不废话,摘掉自己的头盔,露出来脑后飞扬的小辫子,呐喊着率领所部人马就直接冲向了西军。 张鹿安其实对张都海还是挺好的,除了限制他的自由以外,其他方面几乎都是按照他的自己心意来的。 “什么情况?难道是建奴来了?” 马武自己还在纳闷之中,但是冷不防对面的骑兵已经快冲到近前,马武挥挥手,部下们连忙上前迎战,双方瞬间就战斗了一起。 马武还在眯着眼观看战况,突然前往又冲出来一彪明军,为首一将,正是英武不已的张鹿声,在马头拴着一颗头颅,马武一看,正是他派往北峡关的守将娄文之头。 马武顿时大怒不已,率领麾下精兵,直接冲向了张鹿声。 张鹿声没有丝毫迟疑,单枪匹马直取马武,他后面跟着的张财自然不能允许自家的少爷陷入危险之中,连忙带领后续兵马上前发动进攻,两军顿时战成一团。 明军两千多人和西军三千人杀的是难解难分,双方都是拼尽了全力。 关键时刻,身穿一身红色新人服装的陈利芸,已经去掉了头上的凤霓霞帔,戴上了一面特制的头盔,挥舞着一杆长矛,带着左明丽以及三百多名陈家的家丁一起,从侧面杀到了西军的阵营之中; 不大一会张鹿安也率领骑兵从后面赶到,一面狂奔一面大喊道: “张捡,快去保护少夫人!” “是!” 张捡带着数十名亲兵,也跟着冲进了西军的阵营当中。 张鹿安略微观察了一下,选择了从另一面绕了过去,然后猛击西军的尾部,部下赵良栋首先率领士兵,左冲右突,冲垮了西军的后卫力量。 陷入三面包围的西军,再也支持不住,一部分人从东面的空隙之中,选择了向桐城方向逃去。 有人逃走了,接下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随着更多的人逃走,马武也坚持不住,让自己的亲将顶住,自己纵马也向东跟着逃去。 只是逃走的马武穿着实在是太过于拉风,离着老远就看的很清楚,明将赵良栋,率领部下从侧面不经意地杀到,打了马武一个措手不及,被赵良栋的长矛戳掉马下,后面的双方士兵根本来不及停止高速奔跑的战马,奔驰的战马马蹄,将掉落马下的马武给当场踩死了。 主将死了,接下来就没有任何悬念了,只有不断溃逃的西军士兵在向桐城方向逃窜。 张鹿安就想扩大战果,让张鹿鸣和容令彰留下来打扫战场,张鹿安带着赵良栋和张都海两部人马,与张鹿声一起继续追击着逃走的西军。 很快败逃的西军,把西军战败、马武和娄文战死的消息报告给了城内的杨承祖,杨承祖把西军的散兵进行搜拢,然后派人传令,让西军的另外两名都尉前来汇合。 但是西军的另外两名都尉汪万象和杜文兴哪里还管那么多? 听说了明军主力到来的消息,两部人选择从小道逃离,带着俘获的一些物资,往西面去向自己的大部队靠拢了。 很快张鹿声和张鹿安兄弟俩已经带兵来到了桐城城西,为了对敌军形成震慑,张鹿声扔在城西,张鹿安引军城北,张财引军城南,算是将城内的流寇大军包围起来。 更为重要的是,据守东门的流寇大将朱养民派人向杨承祖报告说,东面出现了大股明军。 原来是留在浮山的马应魁把他的马家军给调了过来,再加上索忠信率领的部分浮山兵,联合留在孔城的张利民和孙得胜,汇聚了数千人马,出现在了桐城城东。 原本率先逃走的罗九成和董铜柱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也是看到了有好处可捞的情况下,也是纷纷引军杀回。 如此一来,给城上的流寇的感觉就是,明军的援军还在源源不断地开进。 杨承祖接到朱养民的报告后,连忙上城查看,才看了一眼,就决定撤退。 “朱养民,你留下殿后!范鼎革,让兄弟们尽可能把金银珠宝和粮食都带走。” “是”“是” 杨承祖虽然是一员骑兵骁将,只是他从未有过守城的经验,也知道他们无法获得城内百姓的支持,索性选择了撤离。 杨承祖一马当先,打开南门,率领亲兵冲向了张财所部,范鼎革率领所部士兵押解着掳获的物资跟在后面。 张财所部只有800人,根本不敌杨承祖麾下的一千五百余骑兵精锐,杨承祖很快带领大军冲出明军的包围圈。 只是范鼎革却被从西面赶来支援的张鹿声给包围了,杨承祖只得返身救援范鼎革,与张鹿声部展开对冲激战,只是冷不防马应魁从东面绕道,过河后开始猛攻杨承祖的侧翼,杨承祖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局面。 杨承祖一开始还不忍心独自逃走,但是明军是越来越多,不久龙眠河以东的明军,在桐城知县张利民的指挥下,纷纷开始渡河参战。 眼看着后路即将被断,杨承祖在部将的劝谏下,只得选择断臂求生,放弃了缴获到的物资和范鼎革与朱养民两部,选择带领千余名骑兵向西折路逃窜。 张鹿声率队追击了二十里而还,与其他的明军一起,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打败了顽抗的朱养民和范鼎革二部,从而收复了桐城。 (本章完) 第605章 心有所思洞房花烛 第605章 心有所思洞房花烛 桐城的失而复得只用了不到三日的时间。 几乎所有的桐城百姓都清楚,这得益于老桐城营的将军张鹿安回来了。 加上张鹿安不顾孙得胜和罗九成嫉妒加愤慨的眼神,下令将流寇掳获的物资返还给桐城百姓失主,使得城内到处都是欢声一片,几乎都是那种侥幸余生的庆幸声音,没有特别的悲伤之情。 张鹿安在群众之间,大赚了一波名声。 由于张鹿安的官职最大,让张利民进入桐城张贴安民告示,尽快让百姓恢复生产活动;明确告诫本地守将孙得胜和罗九成不得再行害民之事,否则国法无情。 孙得胜和罗九成虽然口中称是,但是心中很明显不以为然: 张鹿安你这管的也太宽了吧? 张鹿安走过孙得胜和罗九成,看向董铜柱问道: “这位同袍如何称呼?怎么感觉面善的很?” “当不得张总兵询问,卑职董铜柱,来自于湖广那边,确实与张总兵首次见面,张总兵感觉面善,想必卑职长相类似于张大帅的某位亲朋故旧,卑职深感荣幸。” “哦,湖广哪里来着?” “湖广荆州。” 董铜柱没有说实话,心里面也在打鼓,生怕张鹿安认了出来。 其实张鹿安遇到那么多人,哪里会记得一个小小的董铜柱,只是他看到董铜柱总是低下头,看上去心虚不已,所以才有意上去询问的,看对答情况并无大问题,罗九成又在旁边说好话,张鹿安也没有深究。 安定桐城百姓后,张利民开始有偿指挥桐城百姓,打扫桐城县城,将一些尸体给埋到城外的乱葬岗。 张鹿安接下来则是要处理的就是俘虏的朱养民和范鼎革,以及他们的部下两千余人加上北峡关的俘虏两千人,共有四千余人。罗九成恶狠狠地建议道: “他们杀了我们很多人,干脆直接杀了得了。” “杀降不祥,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应该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张利民说道。 “父母官大人说的很对,本帅这就听从父母官大人的指令,张捡,你去传令,让赵良栋和张都海去把范鼎革和朱养民以及他们的部下,全部给押送到浮山,将他们分散安置,让刘三叔安排他们做劳动改造,谁也不能吃闲饭。” 处理好这个问题后,接下来的后续事宜,就都是张利民的责任了。 张鹿安来到了陈利芸的身边,故意怪罪道: “北峡关那边还在打扫战场,你怎么就突然带人杀向了战场,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现在是我张鹿安的妻子,下次不得再如此莽撞了。” “是,夫君,利芸知道了。” 陈利芸微微躬身行礼,轻声地说道,给足了张鹿安的面子。 接下来的时候,众人就护送着张鹿安和陈利芸返回到浮山,先让陈利芸住进了浮山城寨寨内的客栈,张鹿安等人自然先回去准备。 张鹿安安抚了担惊受怕的张母容氏,休息了一晚后,次日一早就再次带着迎亲的队伍,到客栈接上重新洗漱化妆一新、蒙上了盖头的新娘子,然后缓缓地向浮山寨的张府走去。 一路上的浮山百姓都是纷纷送来祝福,张鹿安也是拱手示意,并让张捡撒了一些喜钱,路人纷纷抢拾,气氛更加喜庆和热烈。 等到走到张府门口,担任司仪的张喜,喜笑颜开地喊道: “新娘下地喽。” 接着张府这边的张美和张丽姐妹俩上前搀扶,让陈利芸跨过一个微微冒烟的火盆,张鹿安紧跟着跨过,张喜接着喊道: “跨过火盆,进入家门。女貌男才,夫妻恩爱。” 此时张丽把一个绣球小心地放在陈利芸的手上,让张鹿安上前拉住绣球的另一端。 张鹿安拉住绣球的时候,有意无意间触碰到陈利芸的身体,肢体接触的一刹那,陈利芸的身体发生了一丝抖动,然后双方开始同步往前走去。 待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中庭大堂,容令彰作为男方这边的僮官,站到了张鹿安的旁边,与张美一起,带着一对新人转了360度,面对着一众宾客。 张喜喊道: “跪!一拜天地!天承地载,夫妻一体。” 张鹿安和陈利芸就在大家的起哄声中跪下,然后朝着外面磕了头。磕完头后,两人再次旋转一圈,由张鹿安站在东边,陈利芸站在西面,再次面朝正一个人端坐在中堂的张母容氏,张喜喊道: “跪,二拜高堂!父母生身,天地大恩,母慈子孝,永世不忘。” 看着张鹿安和陈利芸在自己面前跪下,一个人的容氏突然感觉一切都值了,三个孩子都有了归属,让她感觉自己的任务都算是完成了,对于死去的张可道也算是有了明确的交代,不禁悲从心头来,忍不住哭了起来,不断地用手帕擦着眼泪。 旁边的张鹿安大舅容之光说道: “妹子,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要想那么多伤心的事,应该开心一点,孩子们都看着呢。” 张母容氏这才破涕为笑,招呼张鹿安和陈利芸起身。 容令彰和张美分别拉着张鹿安和陈利芸,让他们面对面站着,就听见张喜继续喊道: “夫妻对拜!琴瑟和鸣,子孙繁盛!” 张鹿安和陈利芸互相微微躬身下拜。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宣告了婚礼仪式的结束,张鹿安先是把陈利芸送到卧室里坐好,按照原本的规矩,陈利芸是只能待在房间里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尿桶,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能是到了晚上,待张鹿安掀了盖头之后,才能吃饭的。 但是张鹿安害怕陈利芸饿着,亲自从外面送来了很多好吃的,只是他很快就被房间内的张美和张丽再次给推了出去。 “少爷,晚上洞房之前,你们不能再见了。” “这是什么破规矩。”张鹿安嘟囔着。 “少爷,少爷,甘姐回来了。”张捡突然来到张鹿安的身边喊道。 “谁?” “甘姐,白贵亲自带人把甘姐给送回来了。” 张鹿安连忙走了出去,正巧看到张母容氏正拉着甘姐在不住地说着话,不断地逗着甘姐怀里的婴儿。 白贵看到张鹿安后,拜见行礼,嘴里说着一些吉祥话,张鹿安高兴地寒暄了两句,就让白贵去吃席了。 甘姐抬头看到了张鹿安,迎面走了过去说道: “少爷,终于还是赶到了,没有错过你的大喜之日。” “甘姐,谢谢,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这是你的孩子?叫什么?” 张鹿安惊喜地说道。 “他爹曾经过继给闻家,他爹临走前也没有留下名字,奴家也懒得再起名字,干脆就叫他张闻好了。”甘姐说道。 “小张闻,你爹他是个好汉子。” 张鹿安凑近张闻的小脸,用手摸了摸,亲口说出这句话后,张鹿安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好汉子不等于好人,但是最起码死出了爷们样! “你回来啦?” 张鹿鸣的随从张武突然出现在了旁边,当初跟随张鹿鸣外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张武的心中一直充满了自责,一直未娶。 甘姐看向了张武,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时间,突然笑着说道: “挺好的。” “好了,今天一家人算是难得的聚齐了,我爹在天上也会很开心的,走,大家都好好聚聚。” 张鹿安说道,他知道很多时候,很多心结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开,很多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够释然的。 众人也很能体会张鹿安的用意,便都假装开心起来。 随后桐城知县张利民和安庆那边委派的代表也都赶到,张鹿安只好亲自出面应酬,一直喝到了夜深时分,送走了各位官员后,张鹿安才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卧室,先是把所有想要闹洞房的人全给轰走,再将卧室内的左明丽、张美等人给送了出去。 整个卧室便只有了张鹿安和陈利芸两个人,张鹿安拿着珐琅棒,把陈利芸的红盖头轻轻地挑起,陈利芸面色红润地看向了张鹿安。 张鹿安喝的是满脸通红,神情迷茫。 陈利芸叹口气,站了起来,倒了两杯水,递给张鹿安一杯,然后与张鹿安喝了以水代酒的“交杯酒”,然后就开始为张鹿安宽衣解带。 张鹿安握住陈利芸的双手,然后歪着头,轻轻地在陈利芸的朱唇上轻点了一下,弄得陈利芸满脸绯红。 张鹿安却说道: “娘子,为夫今日一时高兴,喝了点酒,喝酒之后不能行周公之礼,否则容易生出傻儿出来。今日权当休息一宿,明晚再洞房吧?” 陈利芸愣住了,然后点点头,自己脱下了外套,然后躺在了床的外面。 张鹿安吹灭了蜡烛,然后和衣卧下,跨过陈利芸的身体,躺在了床的里面,睡在了陈利芸的旁边。 许久以后,陈利芸突然张口问道: “相公,你有心事?” “没!睡吧。” (本章完) 第606章 皇上诏命罢武复文 第606章 皇上诏命罢武复文 次日的阳光照进了里屋,张鹿安迷糊之中,被张捡叫醒: “少爷,吃早饭啦。” 张鹿安看着旁边已经没有了陈利芸,内心感慨不已,想想还真是有些对不住陈利芸,只因为自己的一个心结,让自己的合法妻子的洞房花烛夜变得如此苍白,确实有些不应该。 张鹿安坐起来,洗漱之后,拜见了张母容氏,看到陈利芸已经在容氏旁边坐着,周围围了一圈女眷,大家都在说着话。 容氏看到了张鹿安走进大堂,故意大声对陈利芸说道: “利芸呐,以后鹿安若是敢欺负你,你就直接跟我说,我不护短,一定替你讨还公道。” “娘,相公他对我好着呢,我相信以后也不会差,对吧,相公?” 陈利芸突然歪头看向张鹿安,询问似地说道。 “咳咳,那是,那是一定。” “娘,你从小就惯着鹿安,否则他怎么可能十来岁就敢跑到登莱去?也只有父亲能够制住他……” 张鹿鸣笑着说道,只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啊,你们的父亲是严父,他虽然不在了,但是永远都在我们的心里。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老身啊,已经习惯了。以前是把鹿安给惯坏了,现在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老大从小就被他父亲盯着,这不能干那不能干的,搞的老大有些唯唯诺诺的,做事很不果断。但是鹿安就不同了,一直以来都是随着他的天性的,没有人管他的情况下,现在发展的不也挺好?” 张母容氏笑着说道。 “娘,你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婿都很优秀,都是因为您啊,以身作则,让我们看到了应该怎么去做,才能算是一个好人。我们也都是如此要求自己的。” 张鹿安接着话头说道。 “呵呵,也是,鹿贞、鹿鸣啊,你们看,眼下的鹿安,这么会说话,还是你们印象中的那个纨绔弟弟么?”容氏得意地问道。 “母亲啊,你也不能老是这么夸鹿安,他会得意忘形的。” 张鹿贞在旁边嗔怪道。 “哈哈。” 一家人喜气洋洋在说着话,突然张捡从外面匆匆闯入道: “少爷,朝廷来旨意了!” “难道是朝廷知道鹿安结婚,来送大礼的?只可惜迟了一步。” 张鹿鸣猜测道。 “应该不会,鹿安他还没有到那种……级别。”马应魁当场给否决了。 “莫非是前日取得的霍丘大捷和桐城大捷,朝廷的赏赐下来了?” 张鹿声猜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去接旨,不就都清楚了。喜叔,请你准备一些银两,准备塞给前来传令的太监。”张鹿安吩咐道。 “是,少爷。”张喜这边去准备去了。 张鹿安这边带着自己的两位兄长,来到了外庭,一见来人,竟然是杜勋。 “杜公公,别来无恙啊?你若是早来一日,还能喝杯喜酒。” 张鹿安装作热情的上前寒暄道。 “哈哈,咱家倒是想啊,能喝到故人的喜酒,那岂不是也能沾沾喜气?只是咱家没有口福,从京城到这里,相隔千里,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真真可惜了。” 杜勋说道。 “没关系,好酒不怕晚,今日也定能让杜公公吃好喝好。敢问杜公公,这是什么情况啊?” “这诏书啊,咱家可不敢偷看。张鹿安接旨!” 杜勋本来还在欢笑的脸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张鹿安慌忙跪下,口中说道: “臣,登莱团练总兵张鹿安,恭请圣安!” “圣恭安!” 杜勋回了一句,然后张开圣旨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经查,登莱团练总兵张鹿安,未经兵部允许,擅离信地,虽经监军使多方劝阻,仍不思悔改,将置国法于何地焉? 本应国法重治,但念其为烈士之后,不忍加刑,望好自为之! 人无信则不立,南直隶张鹿安者,忠勇可用,昔者有云,以其加冠之后,入南京国子监读书,使其能文能武,方能知礼行事。 故今罢免张鹿安全部职务,以其为恩贡生,着即入南京国子监,不得有违!钦此! 张鹿安,还不谢恩?” 杜勋变得异常冷酷地说道。 旁边的张鹿鸣从后拽了一下张鹿安的衣角,张鹿安醒悟过来,立刻跪下说道: “草民张鹿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从杜勋的手中接下了诏书。 “张鹿安,这是陛下的一片好意,你既然以家庭为重,就让你罢武复文,让你能够经常与家人在一起。你应该体谅陛下的一片苦心。” (本章完) 第607章 随心所欲地面好凉 第607章 随心所欲地面好凉 “呵呵,杜公公说的对,鹿安心里非常感激,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潜心向学。不过,说实话,杜之佚杜公公为了这件事,没少花功夫吧?” 张鹿安冷笑道。 “哈哈,张贡生也真是一个妙人也,常言道‘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你当初那样做的时候,难道对今日的情况,还没有一个预判吗?” 杜勋看到张鹿安的这个样子,心里得意极了,觉得回去好好像杜之佚描述一下张鹿安的嘴脸。 “我自然有预判,但是我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能够为尔等所惑!” “大胆,陛下圣明,明察秋毫,怎么会犯错?你一个小小的平民贡生,竟敢对陛下出言不逊,我看你分明是想造反?” 杜勋气急败坏道。 张鹿声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出言说道: “要造反,那也是你逼的,到时候你能落到好?我不是平民,我是大明的游击将军,我应该有资格说话吧?” “好哇,你……”杜勋气的说不出来话。 正在这个时候,张喜捧着一盆银子出来了,杜勋眼睛一亮,正想上前接过,却被张鹿安站起来,出手挡住,跟张喜说道: “喜叔,这些银子回去买些粮食,留着喂猪,就没有必要‘肉包子打狗’了。” “张鹿安,你骂谁是狗?” “谁接话我骂谁?” “好哇,咱家可是代表圣上?” “难道陛下让你欺压老百姓了?朝廷难道没有给你俸禄,你还想抢夺民财不成?” 张鹿安没有给他任何好语气。 “好好好,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杜勋撂下了一句话后,气愤地离开了。 “鹿安,你怎么还是这样冲动,常言道宁愿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你得罪了这样的腌臜货,到头来只会为他们所害。你忘记父亲跟着卢廉使,是如何被高起潜所害了?” 张鹿鸣恨铁不成钢似得说道。 “鹿鸣哥,你也不要说鹿安了,要说得罪的话,恐怕鹿安早就得罪他们了,不然也不会丢掉了所有职务。” 张鹿声说道。 “哈哈,堂哥说的很对,其实当初在螺山之战中,我怀疑杜之佚私下给清军报信,觉得他们这种太监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他们没有好话,那个时候就把他们彻底给得罪的死死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报复来的这么快。更没有想到的是,陛下竟然对这帮太监如此信任。” 张鹿安苦笑道。 “是啊,眼下国朝艰难,李自成已经攻占襄阳,把襄阳改为襄京,自称‘新顺王’,算是正式建都立业了;塘报显示西贼张献忠的前锋更是进入了湖广长沙一带,大有继续南窜的可能性。大明如今到处都是需要优秀的将领,想不到如此用人之际,陛下还能听从太监的话,来罢免鹿安。” 张鹿声表示很不解。 “堂哥,其实这样对我,反而是一件好事,你不知道,朝廷想让我进攻我的师兄于七,可是我真不想自己人自相残杀,正好母亲有招,让我来个金蝉脱壳之计,好不容才算躲过去。现在既然罢免了我的职务,我就更有理由不出面了,至于我的人,他们也未必能够用的好。” 张鹿安有一定的自信。 “于七怎么回事?” 张鹿鸣问道,张鹿安便把关于栖霞于七的一些事迹,进行了简单说明,张鹿鸣和张鹿声都是唏嘘不已。 几人正说着,张母容氏、陈利芸等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听闻了张鹿安的职务被朝廷一撸到底,容氏看上去非常难过,张鹿安安慰道: “母亲,这是好事,你不是也不想让我上前线作战吗?这朝廷是让我去国子监读书的,兴许将来啊我们张家能够出个状元也不一定呢。” 张鹿安开玩笑似说道。 “丢了官职倒是没啥大不了的,就怕守不住这浮山基业,为母更害怕的是你去南京后的安危啊。” “母亲不必忧愁,儿子心里有数,自会妥善安排的。” 张鹿声随即也出言提醒张鹿安,防止这帮太监找人行不测之事。 张鹿安当然明白不测之事最起码都是刺杀,就比如当初淮安,张名振遭到刺杀的时候一样。 为此,张鹿安也是不得不做了准备,首先是重整自己的护卫体系,利用现有的人力,还是让丘无极来负责安全,不过将以前的亲兵司改为护卫队,让丘无极来当队长,张捡仍为副队长,本来想让张喜留在浮山的,但是容氏做主,将张武留在了浮山,让张喜跟着张鹿安去南京。 张鹿鸣也表示道: “张武现在不需要跟我了,我在崇明那边已经完全安顿下来,就让他留下来照顾家里吧。” 张鹿安心里其实明白,容氏和张鹿鸣都是想为张武,制造和甘姐再次在一起的条件,便答应了容氏的要求。 之后,全家人又再次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家宴,宴会过后,张鹿声见一切无事,就选择带着张财及部下将士返回梅山,眼下到处不太平,他不敢把自己父亲张可简一个人留在梅山太长时间。 临走前,张鹿安为张鹿声所部补充了大量的粮草物资和一些冷兵器。因为张鹿声觉得火铳虽好,但是后续的铳弹和火药补给不易,梅山那边有冷兵器作坊,还不如冷兵器来的实在。 看到张鹿声离开后,马应魁也带着张鹿贞依依不舍地离开浮山,返回江对岸的池州去了。 接着就是张鹿鸣要带着妻子沈氏一行,需要坐船返回崇明了。 张母容氏将张鹿鸣一家人送到了码头,顿时又陷入了无尽的伤感之中,张鹿鸣就在船上提议道: “娘,你可以让那个戏班子过来再给您唱一段啊。开心一点哈。” “对哦。娘,就这么定吧,儿子也想听听。” 张鹿安也突然想起来,之前就心里念叨着回到浮山,就要去见那个着名的戏剧家李渔,一时半会竟然给忘记了。 “你还说呢?人家来了,就不让人家走了,还把人家的家眷给强制接来了,这不是强拉壮丁么?惹的人家李班头很不高兴,连排练新剧都不愿意排了。” 张鹿安连忙把旁边的阴六和刘佐临给叫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们的安排不周到?” “将军啊,那个李班头对于我们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将他的家眷接过来的行为确实非常不满,但是不排练新剧的原因是经费不足,如果再让他排练新剧,就得加钱。眼下各处都在急需用钱,属下觉得不应该把有限的经费用在这个上面,有些玩物丧志的感觉。” “只要不是太离谱,把钱给他,先养起来,这个李渔的作用以后大着呢。” 有了张鹿安的一锤定音,刘佐临很快把事情处理的很圆满。 晚上,张鹿安不光见到了貌不惊人的李班头李渔,还与家人一起观看了新剧“红灯记”。 看完以后,众人意犹未尽,张鹿安也是拉着陈利芸回到了卧室。 该做的事情自然还是要去做的。 张鹿安把陈利芸的衣服脱去,只剩下最后一件红肚兜,陈利芸突然止住了张鹿安,像背书一样捏着嗓子说道: “小女子蒲柳之姿,还望相公垂怜!” 这是古代女子初夜时候一般都会说的话,张鹿安记得《素女经》中就有这么一句话,意思是经不起折腾,希望对象能够温柔一点。 “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我觉得很不习惯,这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利芸吗?娘子乖,你不适合这么撒娇。” 陈利芸白了张鹿安一眼,自己扯掉了前胸的红肚兜,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口中以平时说话的口吻说道: “来吧!” 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张鹿安觉得有些可笑,但是看着眼前的波涛,使得张鹿安的肾上腺素飙升,对着陈利芸的嘴唇重重地亲了下去……(知道大家不爱看,此处略) 一番翻云覆雨以后,脸色绯红的陈利芸,已经睡到了床里面,侧身看着旁边的张鹿安,双手抚摸着张鹿安的胸前,轻轻地问道: “相公,昨晚你睡着以后,在梦中呼喊的‘李茗’是谁?是你的老相好吗?你放心,我既然已经是你的人了,不会吃醋的,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就把她接过来一起过吧?” 张鹿安诧异地看向陈利芸,问道: “你真的这么想的?” “那就是真的了?你们俩睡了?” “如果说是,也……哎呀……干嘛蹬我?” 已经被陈利芸伸腿踹下地的张鹿安,非常不爽地看向陈利芸。 “你还好意思问?老娘苦守了二十一年的清白之身交给你,你却提前给了别的妖精,老娘没有踹死你,已经是天大的厚恩了,懂吗?睡地上,反省吧你!” 这一夜,地板好凉…… (本章完) 第608章 长江水路船木被劫 第608章 长江水路船木被劫 清早起来,张鹿安就感觉腰酸背痛的,怎么感觉都不舒服。 张捡犹如鬼魅一般,突然轻轻走到了张鹿安的身边,拍着张鹿安的肩膀说道: “年轻人,悠着点啊,房中事要有所节制,否则闪坏了腰,就不好了。” “又被你知道了?你知道一般的大户人家,对待像你这样,欺负到家主头上的奴仆,会怎么做吗?” “怎么做?” “直接给煽了!” “那不行啊,少爷,俺还没有成亲生子呢,怎么能没有那个家伙什呢?不过,如果有朝一日,少爷你当上了皇帝,估计俺也会有几十个儿子了,到时候不用你开口,俺自己切了,去进宫伺候你,怎么样?够义气吧?” “算了吧,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可真的是什么都敢说啊,放在外面说这话,恐怕很快锦衣卫就要来诛我们家九族了……” 张鹿安和张捡还在说这话,突然见到有卫兵向张捡招手,张捡上前接过信件以后,连忙拿给张鹿安。 张鹿安看过以后心头大惊:不好,原本从湖广一带购置的大量造船木材,在湖广岳阳水路,被张献忠的部下潘独鳌给截留了。 这批木材事关芝罘岛造船厂的生产进度问题,且代价高昂,实在不容有失。 张鹿安于是决定在去南京之前,先秘密带兵出征,把自己的木材给夺回来再说。 为了部署这一行动,来不及从芝罘岛调集正规军,只得让孟大江的水师船只加装轻质火炮,再进行船只改装加固,使得能够适应接下来的水战要求。 至于参战兵力问题,自然是除了正在训练的汉中兵外,其余精锐力量全部出战。 临走之前,张鹿安也加强了对于浮山这边的安排,张鹿安深知自己一旦失去了名位的消息传开,接下来就会有很多的牛鬼蛇神,前来想要分一杯羹,这是张鹿安无法容忍的事情。 所以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一个是加强本地武装的建设,二来就是希望能够在南京找到一个新的靠山。 第二步还太远,那就先从第一步就得加强浮山武装的建设开始。 张鹿安把于时煌、张都海和赵良栋全部留在浮山,他们与周边的势力没有任何纠葛,只会服从张鹿安的命令; 与此同时,张鹿安再发布命令,暂停向登莱一地供应枪弹物资和粮食,让令狐云湘、禄青山和周桂轩向监军使郝为,索要所需要的粮饷,既然身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天上不会免费掉馅饼; 另外再从登莱将贾得文和叶晟率领的保卫司以及新组建的以金千里和宗寻为首的狙击队调回,并从各部之中抽调一大批汉中籍的军官,比如贾明时、覃远、覃一纯、王家祚、许不惑、贾三聘等人,让这些军官来到浮山,带领先期到达的3000名汉中籍士兵。 为了解决这些汉中籍将士的后顾之忧,张鹿安还特意交代,让白贵、倪本初和潘铁山三人带领部分霍丘和桐城籍士兵1000人,携带着大量的粮草物资,一同返回汉中,交代白贵继续负责官面文章,由倪本初和潘铁山立刻在大巴山北麓盐场关到枸坪关之间,建立镇巴根据地(此时还没有镇巴县的行政建制)。 目的就是第一尽可能争取汉中府一带老百姓的支持,发展群众抗灾自救,把土地分给老百姓耕种,扩大统治基础和士兵来源;第二点也是最重要一点,那就是把所有汉中籍将士的家眷全部转移到大巴山北麓一带,一定要对这些家眷进行妥善的安置和保护。 (本章完) 第609章 长江水战同室操戈 第609章 长江水战同室操戈 “可是将军,襄阳已经被李自成的部将白旺占据,白旺此人之前虽然名不见经传,有人说他是陕西老贼,也有人说他是在李自成攻陷襄阳后,才投诚李自成的。但是不管从何处而来,此人在流寇当中都算是有勇有谋之人。当初为了解救甘姐,我经过很长时间的安排,好不容易化妆成商人,才把甘姐从襄阳带出来,但是如果我们带着那么多人和物资过去的话,恐怕很难通过襄阳。另外就是左良玉在九江,对于咱们来说,也属于很难打交道的人。” 白贵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的,我也知道很难,尤其是我如今失去了公职的基础上,那就更难了。但是无论多难,这个战略都必须得执行。因为如果家眷不稳,那么我们当初苦心招募的这些汉中将士们,就等于白招了,他们的人心会更不稳的。如果经过襄阳的汉水水路走不通,那么咱们就改走长江水路,经过四川去汉中。对了,张献忠还没有打到四川吧?” “将军,张献忠此刻正带着数十万主力大军,在湖广南部长沙一带肆虐,不过这段时间位于九江的左良玉开始派兵进攻黄州府和武昌府,西军的抵抗不强,因此有传言猜测,张献忠有入川的迹象。” “那就好,那咱们得抓紧时间赶紧走,否则等到张献忠带领大军入川了,咱们就彻底没有机会了。趁着这次大军西进,夺回船木的同时,顺便把你们给送到四川,接下来你们自己再从四川前往大巴山一带,要尽快安定下来,时间真的不等人。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李自成的大军很快就会攻打汉中了。到时候就得你们自己随机应变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接到我的命令之前,一切以保存实力为上。” “是。” 张鹿安也知道情况特别紧急,便让白贵、倪本初和潘铁山提前准备。 张鹿安准备亲自带兵护送白贵一行返回汉中,当然选择的通行路线,肯定还是长江水路向西,在重庆放下白贵一行,再由范达负责护送他们前往汉中。 因为情况紧急,时局变化太快,时间紧迫,所以张鹿安没有回浮山张府住处,而是住在军营里,组织各级部门进行快速地调配工作。 而且由于张鹿安已经被朝廷罢免职务,整个船队只能伪装成商队的模样,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张鹿安还是叮嘱负责铸炮的薄珏,将一些轻质的火炮,给安放在相对较为坚固的主力船只上,让船只有了战舰的模样,具有一战之力; 另外还给芝罘岛去信,让顾国栋抽调两艘炮艇前来浮山待命,加强浮山的防守力量。 只是还没有等军令发出去,却突然之间看到顾国栋驾船停在了浮山港。 张鹿安非常纳闷,不知道哪里又出了问题,连忙派遣张捡上前把人给叫进屋来,亲自询问情况。 不大一会,张捡却带着顾国栋、禄青山和杨赤木一同进来了。 张鹿安突然站了起来,询问道: “禄将军,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能擅离各自汛地?就不怕到时候会被朝廷惩罚吗?” “大帅,禄某无令自来,确实不恰当,恳请大帅处罚,但是在大帅处罚以前,希望能够听一听属下们的肺腑之言。” “禄将军,我已经不是总兵了,不能称‘大帅’。” 禄青山听到后虽然面露惊愕,但是很快就恍然大悟似得说道: “大帅,那是旁人的看法,我等受老将军和大帅的厚恩,时刻不敢忘,本来不应该再给大帅添麻烦,可是监军使郝为对军事一窍不通,兵器粮饷筹备不齐不说,还强迫兄弟们,去攻打于七,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兄弟们对于未来的发展都感到无所适从。我和杨赤木商量了一下,我俩离家也太久了,现在如果大帅无法带兵,那么我俩就暂时返回大凉山。” “你们俩的事暂且不说,我临走前不是让令狐云湘保存实力的吗?” “令狐将军却是执行了军令,跟于七之间的战斗也都是形势上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就是彼此伤亡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只是监军使郝为也很快发现了这个现象,把令狐将军给监禁了,任命周桂轩为全军统帅,去进攻于七。周桂轩和于七没有交情,那进攻可是全力以赴啊,我们因此损失不小。打来打去,都是自己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张鹿安的脸色非常不好,想不到最后还是被自己人背刺,思考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先让顾国栋、禄青山和杨赤木留下来,一起参加接下来的长江水战。 但是在张鹿安的心里,已经在思考一个新的计划。 “顾将军,你这回带来多少船只?” “回大帅,两艘炮艇、两艘沙船。” 张鹿安盘算了一下,如果再加上孟大江所部的十艘主力战船,那么这支舰队就可以达到了十四艘,具备了一定的战斗能力。 张鹿安在做了充足准备之后,以钱澄之为行军参谋,以孟大江和顾国栋为船队正副指挥,以巡检阴六的名义出征,以禄青山、杨赤木、容令其、容令彰为陆战将领,统兵2000人,并额外载着白贵、倪本初、潘铁山率领的一千名士兵,从浮山港出发,开始向上游进发。 逆流航行到安庆城外,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很快出现,那就是被驻守安庆的楼挺和江应龙所部拦截住,张鹿安因为情况特殊,不好出面进行干涉,阴六代为出面,但是被楼挺严词拒绝通过,告知上游正在交战,严禁船队前往湖广,防范存在资敌的情况发生。 张鹿安眼看着交涉很长时间返回后,仍然没有结果以后,张鹿安便下令以炮艇为先导,全速前进,冲过安庆水师的封锁。 很不幸,同室操戈的情况再次发生。 楼挺和江应龙没有料到这边会突然发动进攻,仓促之下被张鹿安带人穿过,当安庆水师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被一艘装备先进火炮的炮艇给阻隔,无法进行追击。 第一关侥幸通过后,张鹿安下令将船队停靠兰溪口,接上了此地的陈大壮,陈大壮通过江上各种江湖势力,已经探听到潘独鳌截获浮山的船木后,把物料全部集中到岳阳黄泥港。 “将军,黄泥港位于岳阳府华容县东南方向,华容河的河口位置,我们的船木是从常德府龙阳县出发的,走到城陵矶被西军发现,见到是造船所需要的船木后,他们就把咱们的人和船都扣押了,然后拘押在虽然偏僻但是水运条件较好的黄泥港。为首之人为潘独鳌,能文能武,为西贼张献忠所器重,在此部署有精兵两千人,以张献忠所部大将王泗为统帅,张献忠海为王泗配备了文官张大经为船舶督造使,有意扶持王泗为西军的水师统帅。” 陈大壮介绍道。 “非常好,这个王泗是什么来路?” “具体不清楚,只是知道他的父母好像都是衙门给害死的,其人因此到处声称与大明朝廷有血海深仇,因此此人是死硬分子,绝对争取不了的。之前张献忠全军前往四川,让王泗留在湖广发展,王泗竟然在强敌环绕的情况下,得以很好的生存并且发展壮大,说明他还是有一定的能力的。也正因为如此,才深得张献忠的信任。” 陈大壮继续介绍道。 “不管他们多么强大,但是严重触犯了我们的利益的,那就没说的,只能去打了。乱世之中,只能通过拼死奋战,才能取得一席之地。让顾国栋带人在前方侦查,然后全军前往洞庭湖。” (本章完) 第610章 洞庭水战格杀二将 第610章 洞庭水战格杀二将 明末的洞庭湖非常的广大,水域面积大概相当于后世两千年以后的两倍大小,此时的君山还只是湖中的一座小岛,城陵矶和岳州府的首县巴陵县还都是洞庭湖东北角的城邑; 西南面的沅江县则是深入湖中的半岛上,湘阴县距离湖边不到十里路; 西面则是直到常德府的龙阳县; 北面则是接近华容和安乡两县的县城。 张鹿安率领的船队经过九江水面时,确实遇到了左良玉旗下的巡哨船,但是众寡悬殊之下,人家很识时务的选择了避让,张鹿安命令全军全速前进,快速通过了左良玉的防区。 经过武昌府一带的江面时,当地的地方政府已经是一片混乱,无论是西军设置的地方政府还是少量的大明地方政府,都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放任船队西进。 张鹿安的船队,才得以顺利地从城陵矶进入洞庭湖,因为不方便打上大明官军的军旗,两艘炮艇的上方也都是覆盖有深色的雨布,并做了一些伪装,从外面看上去,船前船后的火炮就像是一堆堆的货物一般。 据守城陵矶的西军防守部队,以为这是又来了一头“肥猪”,轻易地就放船队进入洞庭湖,并且派人通知了位于黄泥港的王泗。 王泗把情况报告给潘独鳌后,潘独鳌顿时大喜,此刻的西军为了躲避咄咄逼人南下的闯军,在张献忠的决策下,已经决定从湖广南部撤离,然后全军向西再次进入四川,准备在四川,利用四川的四面环山的地理环境,来建立基业。 而西军此时已经有了大军十万人,加上家眷三十万,整体上跟着张献忠走的军民至少达到了四十多万人,这么多人想要安全地步行前往四川,无异于痴人说梦,而船只无疑成了最好的运输工具,省时省力,所以潘独鳌是奉了张献忠的命令,一方面组织人力赶制大船,一方面就是疯狂地掠夺过往的商船。 张鹿安一行十四艘商船看上去又大又结实,难怪令西军上下将士眼馋不已。 潘独鳌和王泗当即命令张大经率领部分水师守卫水寨,他们俩则是以狮子搏兔的姿态,率领两百多艘各类内河船只,从黄泥港出发,直接向张鹿安这边扑来。 张鹿安故意让船队在君山南面稍事停留,不大一会负责前方侦查的顾国栋率船返回了,用船上的旗语,告知张鹿安这边,西军追上来了。 张鹿安掏出望远镜向西面看了过去,只见西面来了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西军小船,速度特别快,只是相对于顾国栋的能跑近海海运的沙船,就实在不够看了。 按照既定计划,在顾国栋的指挥下,以顾国栋所在的炮艇,负责殿后,孟大江指挥剩下的13艘船只开是绕着君山航行,西军一开始还以为“肥猪”想要逃走,勇将王泗当即率领数艘快船,飞一般地向殿后的顾国栋这边扑来。 哪怕是顾国栋所在的炮艇,也比西军的战船高出不少,西军的一些将士因此拿了不少的绳索,提前在头顶不断地晃悠,想要靠近以后,就将绳索的一头扔到炮艇上固定,然后这些人再开始从船舷上攀爬上去。 只是很快就发生了令他们特别恐惧的情况。 在顾国栋的一声令下,炮艇立刻将艇身转了九十度,然后就是一排黑乎乎的火炮露了出来,这对于西军那些不久前还是在江河湖泊里打渔的渔民来说,这这样的战舰是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由于王泗驾驶的快船很明显比其他船只要大,顾国栋所在的炮艇一侧八炮齐发,第一时间就几乎全部砸在了王泗的旗舰上,王泗瞪大了双眼,但是看到的只是越来越大的火红的炮弹。 王泗的座船很快被砸中起火,船上的桅杆也被链球弹砸断,紧接着更多的炮弹到达,王泗的座船开始缓缓下沉,王泗急忙招呼远近的船只前来救援。 但是此刻顾国栋却指挥炮艇呈现弧形航向向前航行,进行靠近轰炸,还让一些船上的水手和火枪手,就蹲在船舷边,不断用射程较远的鸟铳、鲁密铳,持续地对西军船只进行打击。 很多前来救援王泗的西军将士都被火铳打死,掉到湖里,就连王泗本人都被火铳直接打中,心有不甘地沉落水下淹死了。 顾国栋指挥较为高大的炮艇,利用船首的精铁顶梢,不断地冲击着胆敢上前想要跳帮作战的西军,西军船只一时之间损失不少。 但是最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那就是蚁多咬死象,越来越多的西军船只开始靠近炮艇,顾国栋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坚决地下令张帆远遁,追随着自己的大部队而逃。 一部分西军开始在后面狂追,却不料在君山的东北面,刚刚拐弯的地方,遭到了早就埋伏在此的张鹿安率领的十三艘船只的围攻,由于浮山军船上火炮的犀利,当场砸沉了数十艘西军船只。 获胜之后,张鹿安下令将船队一分为二,让顾国栋带领六艘船迎面开战,让孟大江带领八艘船从君山绕道,接近后方的潘独鳌率领船队,开始发动进攻。 当前线的西军士兵把败报上报给潘独鳌知晓的时候,潘独鳌大惊,下令全部水师上前作战,但是很快王泗阵亡的消息被传了过来,紧接着就是有传令兵过来报告后方发现了数艘不明大船。 所谓的不明大船很明显不是己方的人马,因为西军还没有那么大的船。 潘独鳌大惊失色,连忙下令返航黄泥港,想要利用黄泥港内的设置的岸边固定火炮,来抵挡不断前进的“不明大船”。 只是张鹿安没有给潘独鳌机会。 (本章完) 第611章 西南布局定三地 第611章 西南布局定三地 张鹿安让孟大江率领水师,堵住潘独鳌的去路,然后亲自率领三艘大沙船,载着千余将士,直接在靠近黄泥港东北面的三封寺登陆。 登陆以后,立刻以禄青山和杨赤木为将,率领数百名精锐士兵,就对位于黄泥港的西军船坞发动进攻。 据守在此的张大经,本身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在张献忠谷城重新起事后,投降了张献忠,此刻看到了有部分身穿明军军服的人闯了进来,便知道很可能是潘独鳌那边战败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人家张大经直接下令打开船厂大门,号召西军将士和船厂工人投降。 据守在此的西军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见到主官都投降了,哪里还有反抗的斗志? 禄青山和杨赤木得以兵不血刃,拿下了西军船厂。 随后跟进的张鹿安是大喜过望,因为黄泥港船厂不光储存有大量的船木,还有即将下水的数十艘大船,都开始外层涂油了。 “将军,学生张大经,曾经添为襄阳监军道,可惜被张献忠强迫至此,今日得被解救,简直如同见到自己的亲人啊。” 张大经向张鹿安哭诉道。 “好了,张大人,我没时间听你废话,你得让我看到你的价值,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价值的人,是不配活着的。” 张鹿安威胁道。 “是,是,学生明白。这个船厂是西贼设置的最大的船厂,共有守军六千人,不过被潘独鳌和王泗带走了四千精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贵军造成麻烦?” 张大经小心翼翼第说道。 “麻烦倒是谈不上,此刻的他们估计已经成为鱼虾嘴里的食物了。你就来说说这个船厂的船工还有多少人?目前能够有多少船只可以立刻尽快修好下水,另外这里总共储存有多少料的船木。” “回大人……将军,这里的船厂各种作坊的船工共有九千八百余人,能开走的船只都被潘独鳌和王泗给开走了。目前在建船只有39艘,在修船只27艘,如果停止制造新船,上述66艘船只,七日内就可以修好。这里储存的船木大概有十万三千多料,另外湘阴那边储存的更多,有二十多万料的船木。” “湘阴那边太远了,我们管不到,张大经,你现在有个活命的机会,而且做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还能抹去自己往日的耻辱。你愿不愿意干?” 张鹿安问道。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而是必选题。 张大经自然也是懂得这个道理,连忙跪下说道: “将军请明言,但凡能够效劳的,大经万死不辞。” “好,给你一个任务,停止一切新船的建造,然后把66艘正在建造或者正在维修的船只,给我在三日内全部完工,实现下水,再把储存的十万三千多料船木全部运到船上,你可能做到?” 张大经有些迟疑,觉得时间太过于紧迫了,但是他知道没有选择,连忙应道: “学生定当全力以赴。” 有了张大经的协调,各方面的工作变得顺利了很多,张鹿安只是让杨赤木带队进行监工,把船厂里储存的好酒好菜全部拿了出来,用于招待船上的船工。 这在之前精打细算的潘独鳌时期,是不可以想象的。 因此船坞远近,一时之间欢声震天。 而被俘虏的两千西军士兵,则就成了天然的搬运工,不断地将仓库中、水洼内、稻草下的船木清理出来,堆放在码头上,准备待船只下水后,再转运到船舶上。 为了赶进度,张大经已经吩咐手下,开始准备火把、油灯等光照物,准备挑灯夜战,整个船坞一时之间忙碌不已。 张鹿安和禄青山站在一块,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船厂,感慨万千。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水战,还好我们胜利了。” 张鹿安笑着说道。 “是啊,属下也没有想到这么顺利。战斗之前,心里面还不断犯着嘀咕,还好总算是胜利了。” 禄青山说道。 “哈哈,其实不过是菜鸟互啄罢了。” “那我们也是成功的那群鸟。” “哈哈。禄将军,其实眼下的局势已经非常迫切了,那就是无论是闯军还是西军,他们都有了逐渐能和朝廷分庭抗礼的实力,我们今日的小胜可能会延缓一些时日,但是对大局没有太大的影响。你刚才也听到了?西贼在湘阴竟然也储存了二十万料的船木,这是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即使在这里有所损失,他们仍然可能会在数月之间,重新拉起一支船队。” “是的,或许水手不好训练,但是船只方面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问题并不大。” “想不到如今西贼的实力竟然到了这种地步,真是恐怖如斯!” “这还只是张献忠的西军,要知道李自成已经在襄阳建都,自称‘新顺王’,听说现如今正向潼关进军途中。如果让李自成攻下潼关,那么关中必不可守。几乎可以想象,攻下关中后的李自成,登极建号那是必然之事。” “那我等该怎么办?” “如果李自成真的有人主之资,那么我等为了百姓的安稳,投靠他也是无可厚非的,问题是李自成恐怕也非是一统之主。” “那就待时而变?” “待时而变也得提前有所准备。当前大明的敌人不光是有西贼和闯贼,更可怕的是东边的清军对我们大明的国土也是虎视眈眈,大明国已经面临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你知道我们浮山也好,登莱那边也罢,我们最缺少的就是骑兵所用的战马。有时候好不容易把战马补充完毕,很快又会失去,归根结底,就是我们缺少一处稳定的战马供应基地。而你不要看我如今被削去了一切官职,但是只要手里有武装在,只要那么些将士还愿意听我的话,只要我有实力,那么我随时都有复起的可能!你说是也不是?” “是的。” “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域。有些时候我就在想,绝对不能局限于浮山或者芝罘岛某一处,否则很容易会被别人抓住痛点,所以一直以来我在西北部署了槐安根据地、山西部署了忻城山根据地,现在的白贵、倪本初和潘铁山都是我麾下的干将,他们的目的地是汉中府的大巴山一带,目的也是去建立根据地。 每处根据地都有各自的用处。人生如棋局,下棋者必须想好战略战术,为了弥补我们的战马不足,所以我希望你和杨赤木回到你们的家乡去,在川南建立根据地,善待百姓,无论是建昌马、乌蒙马还是水西马,都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今日把所有的布局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是绝对的信任的,我们是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禄将军,你能为我做好这件事吗?” 张鹿安问道。 禄青山没有想到张鹿安想的那么远,听得他是热血沸腾,但是突然之间神情又暗淡了问道: “可是凉山距离浮山太远了,就算有了战马,以后沿途必定不宁,该如何运到浮山呢?”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今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以后的时代将会是海洋的时代,换句话来说,水师将会在各类战争中呈现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这也是我为何加大造船业发展的根本原因之所在。只要我们手中的战舰实力足够强大,利用这长江水道进行运输,就没有人能够拦住我们。” “只有我和杨赤木吗?我有些信心不足。” “那是不会的,我还会给与你们一定的支持,看到那边的俘虏兵了吗?等他们完成搬运任务之后,你们可以从中挑选出一半的人带走。当然光是这些人,你们肯定是不放心的,我还会让刘壮国带着三百名浮山子弟兵,携带着武器弹药,跟随你们一起回去。壮国,你来一下。” 张鹿安把刘壮国叫了过来,刘壮国走近后,敬礼道: “见过大帅和禄将军。” “刘壮国一直在营部负责文书工作,长期以来一直兢兢业业,这段时间跟着钱赞画也学到了不少,成熟了很多,所以我有意将他下放,来给他增加一点担子。思来想去,这么一个重要的岗位,就让他来和你搭班子好了。以后川南根据地里,禄将军抓总,刘壮国抓政治,杨赤木为大将,你们三个可一定要把凉山根据地给建立起来啊。” “定当不辱使命。” 禄青山和刘壮国不约而同说道。 张鹿安早就提前做过刘壮国的工作,只待禄青山同意便可,那么长江上游的战马基地的方案便被初步确立下来。 三人又谈了一些细节,比如如何初步生存下来,只能选择先攻打一些扰民害民的土匪山贼,安定百姓,组织生产等等。 如此一来,再加上活动于重庆的范达,张鹿安初步构造了西南三地的初步格局。 正在交谈之间,孟大江和顾国栋联袂笑着赶到,孟大江手里提着一颗人头说道: “大帅,这是西军统帅潘独鳌的人头,这小子是死硬分子,拼杀到了最后也不投降,被我下令给乱铳打死了。这不,趁他死了,才砍下这颗人头。” 张鹿安看了一眼人头,然后说道: “人家也算是为其主尽忠了,也算是条好汉,去叫人把他埋了吧,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孟大江听到后显得很不开心。 张鹿安接着说道: “这次洞庭湖水战,顾国栋和孟大江都是首功!晚上我请你们俩在船上喝庆功酒。” 孟大江和顾国栋这才又高兴起来。 (本章完) 第612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612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 洞庭湖上,月明星稀。 一轮皎洁的月光下,一艘飘荡在湖岸边的平板船上。 张鹿安正在宴请一众文武部属和新投降者张大经。 船坞那边则是由阴六换下了杨赤木,带着将士们进行守卫和监视。 张鹿安端起一杯酒道: “诸位,让我们一起致敬此战的绝对功臣顾国栋将军和孟大江把总。顾将军击杀了敌军大将王泗,孟把总斩杀了敌军统帅潘独鳌,你们的这份功劳,鹿安记下了。职位方面,鹿安暂时无法保障,但是金钱奖赏,那绝对是要给的。每人赏白银一千两,每部各总共赏银五千两。祝贺你们!” “谢大帅赏!” 顾国栋和孟大江都很高兴的端起了酒杯,一口喝下。 “这第二杯嘛,致敬即将出征远行的六位好汉们,你们为我们浮山事业的付出,鹿安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很快,也可能是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都无法与浮山取得联络,你们都将要自力更生,你们都将要独立发展。所以我授予你们的权限也是无限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下来。来,干了这杯酒,愿你我能够早日再聚。” 即将远赴汉中一带的白贵、倪本初和潘铁山,即将奔赴川南一带的禄青山、杨赤木和刘壮国,全都站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张鹿安自己举起酒杯,走近张大经说道: “张督造使,你很快就让我看到了你的价值,非常不错,浮山欢迎你!” “大经愿与浮山同生共死。” 张大经认真的说道,不过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说罢了,张鹿安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张鹿安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仰望天空,看向漫天的星宿和波光嶙峋的湖面,突然间有感而发,出口念道: “ 西风吹老洞庭波, 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张鹿安的诗句刚刚念完,原在一旁管理和组织下人伺候的张捡,突然大叫起来: “哎呀呀,不得了,好诗啊!这是俺们少爷继《竹石》之后,数年以来,又一最新力作,好诗,绝对的好诗。” 张捡的话,把张鹿安弄得非常尴尬,刚想出言解释,但是又碰到座下的一帮军中大老粗们,不断地点头,甚至还有人开始拍手叫好,好像他们真能欣赏得来一样。 最是无语的就是钱澄之和张大经,张大经有些局促,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随大流,开始夸赞起来,看了一眼钱澄之,钱澄之轻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最终还是选择闭了嘴。 最后还是钱澄之出口说道: “唐珙的这首《题龙阳县青草湖》确实意境极佳,当然也非常契合当下的环境的。不过要说到好诗,在下认为我们大帅的半片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更有内涵和气魄。” “哈哈,还是钱赞画懂我啊。我们浮山讲究实事求是,最令人讨厌的就是那种无谓的溜须拍马之徒,本人是深恶痛绝。在我们浮山,你会办事,比你会做人更加重要。来,不要局促,今日都可以畅所欲言。” 张鹿安以一番高谈阔论将刚才的尴尬进行掩饰,其实也就钱澄之、张大经、刘壮国和倪本初听出来其中的意思,其他人都是随大流。 没有丝竹管乐的宴会,大家的情绪并没有高亢起来,不咸不淡,不温不火在彼此说着一些事,直到派出去执行军事侦查任务的容令其和容令彰兄弟俩返回后,递交了军事情报,张鹿安才先行离开。 由容令彰出面向张鹿安汇报了他们的侦查情况。 (本章玩) 第613章 避可旺北走华容道 第613章 避可旺北走华容道 原来,洞庭湖水战之后,西军在洞庭湖的船厂被张鹿安给彻底摧毁,水师也几乎丧失殆尽,残余的数十艘水师船只,在西军水师副将王自羽的带领下,回到了洞庭湖南岸的湘阴。 王自羽立刻派人向张献忠汇报了相关情况,把身在长沙的张献忠气了个半死。 但是此时的西军主力正在往江西一带进军,张献忠的原计划是攻下江西以后,再一路东推,看看能否在东面取得突破,最终攻下江南后建立基业,所以一时之间他是无暇他顾。 张献忠只得当即命令王自羽在湘阴召集船工,重新开始打造战舰,即使如此,张献忠的第一计划还是组织水师顺江而下,第二计划才是西进入川。 但是终究是后路受到了威胁,为了保障后路通畅,掩护西军沿江据点以及江北的人马,张献忠下令义子张可旺率领一万精兵,携带火炮数十门,间道前往岳阳府和城陵矶布防,不给张鹿安通过岳阳返回浮山的机会。 对于张鹿安来说,如果走岳阳城陵矶进入长江的话,水道狭窄,张鹿安的船队,极有可能要面临西军大量火炮的压制。 面对这种情况,张鹿安只好求助于对本地地形熟悉的张大经,询问如何才能破局。 张大经说道: “那就走华容道。” “华容道?是不是曹操走的那条道?总感觉有些不吉利。” “哈哈,大帅妙人也。此华容道非彼华容道。眼下洞庭湖与长江水道直接挖有人工华容河,坐船从黄泥港经华容县,再到调弦口后,就是长江了。” 张大经对于张鹿安的称呼也随大流变成了“大帅”。 “既然这条水道这么重要,为何西军没有重视呢?” 张鹿安提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问题。 “毕竟是人工河,水流不畅,淤泥很多,对于一些大船行船,容易陷入浅滩淤泥之中,可能需要组织纤夫进行拉纤。但是人工拉纤就注定快不了,大军一停滞,万一西贼大军来到,那么就会容易成为瓮中之鳖。 因为华容河的东面就是石门山,架上火炮就能威胁华容河的通行。石门山驻扎的是西军后军蕲水营统领尹先民部一千余人,实力一般; 长江口的调弦口则是驻扎有西军黄陂营统领汤志部三千余人,实力较强。 而且西面的荆州府石首县还驻扎有西军马廷宝和徐起祚部,两部有三千人,如果他们对我们有所动作的话,也是随时可能对华容水道产生威胁。这么一个狭窄区域就部署有七千人,说明八大王还是很重视这里的,并不能说是不重视。” “好家伙,北面竟然有七千多人马,你还让我们走北线?” “大帅,我们有太多的船只了,不走水路,怎么能够把这些船和船木给运出去呢?东线既然有情报说张可旺到了,那么我们还是避开的好,张可旺此人打大仗不行,但是打小仗还是有一手的。” “哦?此话怎么讲?” 张鹿安对于这个说法很感兴趣。对于这个时代的张大经对于张可旺的评价,张鹿安觉得应该会是比较公正的。 “在下曾经在张可旺的前军充任过一段时间的监纪,深知此人为人‘见小利而忘义’,明知他的义弟有冤屈,他也不敢在八大王面前据理力争。 对于八大王在六安州下令的砍胳膊命令,像其他大将如张定国、张文秀,都是觉得太过于残忍,积极规劝八大王不要如此行事,为此还吃到了鞭子。 而反观张可旺,他对八大王的命令,是执行的最为积极的,完全没有任何原则,全然不顾百姓的生死。这种人为副手可能会很称职,一旦主政,结果难料。 但是其为人心思细腻,作战勇猛,常常身披双层重甲,一马当先冲入敌阵,身受数十创而死战不退。他的绰号为‘一堵墙’,那是因为他的麾下有一支从陕西带过来的边军铁骑,进退一体,战斗力强悍,多次挽救西军于危难之中,深得八大王的信任。” 张大经介绍道。 “即使如此,毕竟城陵矶水道宽阔深邃,还是比华容水道更好走一些。我们硬闯还是能够闯过去的。” “大帅,在下之所以推荐北线,有个很大的利好消息,就是那个马廷宝和徐起祚是与在下一同在襄阳被俘的,我等三人关系一直比较好,如果大帅信任在下的话,在下愿意亲自前往石首,劝说马廷宝和徐起祚二人归降,到时候我等再伴作西军的样子,给他来个鱼目混珠,尹先民和汤志两人都是在黄州被提拔起来的人,他们之前都是别人家的奴仆,缺乏一定的战斗经验,只要咱们速度足够快,在张可旺的援兵到来之前打败两部,到时候咱们就能顺利冲出长江了。” “张督造使这是说的哪里话?以后我们浮山的船舶建设还有赖于你呢,我肯定对你是完全信任的。只是这个世界,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马廷宝和徐起祚,突然心生歹意,阁下贸然前去,岂不是令我白白损失左膀右臂?依我看,要不你还是挑选心腹信使,去联系他们俩,让他们投降于我。否则我宁愿率军强闯通过。” 张鹿安说的斩钉截铁,实际上他怎么可能会信任张大经呢? 张大经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是表面也是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 “大经何德何能值得大帅如此重视?那在下就按照大帅的意思,派人前往石首城沟通联络,但愿他们俩还能卖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 “好,那就有劳了。” 张大经自然下去安排人员送信,张鹿安却招来阴六说道: “你派人去侦查石门山和调弦口一带,把这两个地方的西军的防卫布置了解清楚。” “是,大帅。” 张鹿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强攻的部署和准备。 两日后 张大经兴奋地告诉张鹿安,信使返回,报告说马廷宝和徐起祚都愿意改邪归正,重新投入到大明的怀抱之中。 阴六派出去侦查的人也返回报告,说石门山上的尹先民所部力量薄弱,防守也谈不上严密。 但是调弦口驻扎的汤志所部却多为精壮,营垒看上去也是防守严密,不好对付。 张鹿安心中有数,便让张大经去给徐起祚和马廷宝写信,让他们俩从西面大张旗鼓地向东开进,以入城协防的名义,拿下调弦口当作“投名状”。 (本章完) 第614章 调弦口论获利颇丰 第614章 调弦口论获利颇丰 如果从北面行船的话,张鹿安面临的第一的危险之处,就是西军设置的石门山阵地。 为了以防万一,张鹿安下令阴六、禄青山、杨赤木、潘铁山带领一千名精锐,全部穿上西军的服装,悄悄地绕道三封寺,埋伏在石门山东面的桃花山中。 张鹿安给他们的命令是,派人靠近华容县,闻听到华容县这边的发炮信号后,装成西军的援兵样子,接近石门山,再对石门山发动突然袭击。 又过了一日 估摸着阴六、禄青山各部已经到了指定位置,张鹿安下令全部船队开始出发。 张鹿安站在高台之上,看到一排接一排的船只下水,下水之后,就使用人力将各种物资拖运到船上,整个行动井井有条,整个过程持续了两日时间。 当张鹿安看到已经装载齐全的80艘船舰时,脸上露出了非常开心的笑容: 这下发财了。 只要把这些战舰带回到浮山,那么必将大大增强浮山的攻防实力。 为此,张鹿安将各船上的水手和随船的武士进行统一调配,确保每艘船上都有全副武装的自己人,可以控制住局势。 做好了上述准备后,随着一阵凄厉的号声,整个船队开始依次进入河华容河中,领头者为孟大江,殿后的为顾国栋,各乘坐一艘炮艇作为旗舰。 按照计划,孟大江待船队经过华容县后,下令发出信号炮声,看到信号炮后,容令其和容令彰兄弟俩乘坐的船只靠岸,他们俩带领三百名士兵,下船在岸上列阵,准备对石门山的西军发动进攻。 而拒守在石门山的西军战将尹先民,显然不愿意被动挨打,连忙派出一名部将带领五百人下山迎战。 双方正在交战之际,后方来报援兵到了,尹先民大喜过望,连忙派出亲信前往迎接,命将援军主将迎进山寨。 尹先民看着阴六和禄青山,用着浓厚的地方口音问道: “两位将军是长沙府投诚的?我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你们?” “哈哈,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明军到啦,投降免死!” 禄青山一边笑着说道,一面拔出刀就向尹先民砍去,尹先民大惊失色,一面后退,一面拔刀迎战,他身边的亲兵也都是纷纷拔刀在手,向前扑来。 但是很明显尹先民已经失去了先机,阴六从侧面上前助攻,将尹先民砍倒在地,禄青山杀退尹先民的亲兵,再上前对着尹先民的脖颈补上一刀,尹先民登时毙命。 阴六趁势挥兵掩杀,尹先民的部下作鸟兽散去,阴六带兵攻占了石门山,让部下插上了大明军旗。 山下正在混战的容令其和容令彰顿时士气大振,拼命向前,前线的西军不敌,选择了夺路逃走。 明军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并且俘虏了四百余西军士兵。 这四百名俘虏加上之前的俘虏,正好组成了天然的拉纤队伍,经过一番周折,66艘船只相继被拉过浅滩,张鹿安让后面的船只载上了阴六、禄青山等人,再加上拉纤的俘虏,开始顺利地航向调弦口。 眼下最大的疑问就是马廷宝和徐起祚是否能够如约完成任务了。 好在作为先锋的孟大江走到了杨林渡口,看到了前方数里外冒起了黑烟,急忙向张鹿安报告,张鹿安下令孟大江率领六艘船载着陆师容令其部,向前进发。 不久,孟大江派人带着一员头部裹着红色头巾,一副官员装扮的人,前来拜见张鹿安,张鹿安身边的张大经见状,连忙热情地上前迎接道: “马监纪,你们干成了?” “恩,干成了!我们来到调弦口后突然发动进攻,汤志猝不及防,被我们袭取了寨门,不过汤志比较滑头,让他带少数亲兵,从北面江边逃出,然后横渡长江,泅水跑掉了。” “做的好!来,我来为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浮山军的张大帅,大帅,这位就是属下常跟你提起的马廷宝,马之州(马廷宝的字),之前在猛如虎军任职监纪一职。” 其实此时哪里存在什么浮山军?不过是张大经所编的由头。 马廷宝连忙上前拜见年轻的张鹿安,张鹿安温言安慰着,然后下令全部船队向前进发,很快就到达了调弦口。 徐起祚前来拜见,张鹿安因其曾经担任过襄阳官军粮饷通判一职,特地任命他为浮山军的粮饷参谋,负责全军的钱粮分配事宜。 分配权给了徐起祚,但是掌控权还是在刘廷桂和刘佐临的手里。 张鹿安在调弦口计点俘虏和缴获,其中接受投诚和俘虏的西军士兵,合计有近七千人之多(包含之前在黄泥港俘获的两千人)。 这么多人再加上九千多船工,全部安置到浮山,显然是不合适的,张鹿安经过思考,再征询了张大经和马廷宝的意见,最后决定让潘铁山和杨赤木,各自在俘虏中挑选了两千人带走。 因为船只充足,张鹿安直接给了白贵20艘船,给了禄青山15艘船,让他们打着大明军旗,携带着大量的物资和装备,沿着长江航线,向上游进发。 按照计划,白贵的船队与禄青山的船队,先是合着一块出发,走到重庆府以后,各自接手范达组织部署的一些粮草物资后,两方再分开: 白贵、倪本初和潘铁山三人,带着从浮山带来的一千子弟兵,加上新挑选的两千俘虏兵,共有三千余人,驾船沿着嘉陵江北上,目标就是汉中府的大巴山。范达带着之前准备好的水手,接手20艘船,然后再返回重庆,将船只再次装上购买的物资后,顺江而下,返回浮山; 禄青山、刘壮国、杨赤木三人则是带着浮山三百精锐,加上挑选的两千俘虏兵,共计2300余人,则是驾船继续西进,一直回到川南老家,15艘船只则由禄青山保留。 所幸此时的四川的战备非常空虚,加上白贵和禄青山都是打着大明军旗,也没有不合适的举动,因此一路上非常顺利,各自完成了既定目标。 (本章完) 第615章 回浮山江上遇袭 第615章 回浮山江上遇袭 安排好白贵和禄青山等人的去向后,张鹿安在休整了三日以后,命令剩下的45艘船只,载着大量的人力和物资,开始顺江而下。 或许是之前太过于顺利,导致前面的孟大江有些轻敌大意,侦查不及时; 这么多载着众多货物的船只,在经过九江水域时,遭到了左良玉部下水营总兵徐勇的袭击,导致刚一开战,就有一支重箭从张鹿安的耳边射过,射到了张鹿安身后的一名亲兵身上。 “敌袭!” 喊音未落,紧接着就有一艘满载船木的大船被击中后,起火后燃烧起来。 那些可都是宝贝,价值不菲啊,让张鹿安心疼不已,随即命令顾国栋上前,与孟大江一起,击败眼前的敌人。 只是徐勇却是非常难缠,使得顾国栋和孟大江感到非常痛苦。 徐勇,曾经在大明东江镇服役,袁崇焕私自斩杀了毛文龙后,对东江军进行了改组,其中对于作战勇敢的徐勇特别关照,将他提拔为东江水师的水营都司,统领41艘船以及水师将士3000人。 问题是徐勇的运气不好,因为在东江服役期长,他把家口39人都安置在了旅顺口,当清军进攻旅顺时,徐勇当时的上司,东江水师游击王廷瑞临阵脱逃,直接向皮岛投靠了沈世魁。留下孤军奋战的徐勇,被当时的后金军封锁在港区内,导致三千名部属全军覆没,徐勇本人死里逃生,怀抱一根木头,飘到了附近的铁山岛。 但随着当时的后金军的继续进军,徐勇没有躲过,最后还是被后金军所俘虏,留在旅顺口负责掩埋尸体和修整金州城的城墙。 徐勇亲眼见到自己家的39口亲人的尸体,很明显都是被野蛮的后金军所杀,按道理说正常人都会对后金军恨之入骨,但是刻在徐勇骨子里的,却不是仇恨,而是对女真人最深刻的恐惧感。 后来,徐勇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水性,成功逃离了金州,辗转东江以后,又来到了内地,以自己的武勇杀出了一片新天地。 在与流寇作战中,一直屡立新功,为当时的郧阳巡抚袁继咸所赏识,将徐勇用为郧阳巡抚标营总兵,才真正将徐勇提拔到高级将官的地位。 袁继咸因为剿匪不力,被逮入京师以后,徐勇得以听令于左良玉,左良玉被李自成所压迫,从湖广北部,一路撤退到九江,徐勇也是一路跟随,被左良玉任命为水营总兵。 众所周知,左良玉所部的军纪是非常差的,徐勇作为左部的一员,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除了左良玉本身的拨付以外,每名部属还得自己不断寻找“野草”,否则自己的部下就会吃不饱。 正好自己所部负责侦查江上的左哨守备张斌良,向徐勇报告上游有大量货船而来,徐勇立刻就来了兴趣,当即召集部下中军都司汪翥、右哨守备肖得胜,一起带领上百艘小船,就埋伏在湖口石钟山一带,等到孟大江率领的炮艇经过时,徐勇将其放过,然后命令肖得胜率领众多的小船,从湖口冲了出来,要求张鹿安的船队停船接受检查。 对于肖得胜这样的无理要求,浮山军前方运货船的船长自然予以拒绝。 肖得胜随即下令部下船只对张鹿安的舰队发动进攻,尤其是猛攻邻近的运货船,大量的“火箭”齐射之下,第二艘航行的货船很快便被点燃,尽管船上的水手在拼命的扑救,但是四面八方都是徐勇布置的小船,不断地发射新的带火的弓箭,导致很多灭火的水手被杀死,最后火势燎原,再也收拾不住。 货船上水手们都在争先恐后地从船上跳下,可是船只燃烧下沉时,形成的大量旋涡,很快就把不断挣扎的士兵给卷入水底。 关键时刻,孟大江的头船开始掉头,利用船上火炮对肖得胜部下船只进行攻击,只要被孟大江炮艇上火炮击中,木质小船必定会被撕碎。 眼见着部下肖得胜开始吃亏,勇悍的徐勇开始带着部下汪翥和张斌良组织更多的小木船,采用蚁群战术,冲入到船队之中,开始与张鹿安带领的船队展开混战。 张鹿安仓促之下,只能将后面殿后的顾国栋调到前方,参加战斗,慌乱之中,有三艘船只慌不择路,误入江北岸边搁浅。 更多的船只则是各自为战。 张鹿安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好在顾国栋的经验还是有的,用令旗指挥各船直接撞向眼前的小船,徐勇所部的部分船只顿时船毁人亡。 徐勇当即变阵,利用小船船小容易掉头的优势,与张鹿安的大船拉开距离,然后用带火的弓箭进行不断地攻击。 顾国栋也当即变阵,下令由孟大江负责开路,率领货船全力向前冲去,留下十四艘战船应战。 眼见着“肥硕的猎物”即将跑掉,徐勇带着最后的预备队投入战斗,并且命令中军都司汪翥带领船只去将陷入江北泥滩的三艘运货船给俘获。 徐勇自己则是不断大喊道: “靠近,跳帮作战。” 他的部下因此越来越疯狂,顾国栋虽然看上去沉着应对,但是手拿望远镜看的很清楚的张鹿安,看的出来顾国栋应对的非常吃力。 张大经在旁边颤抖地说道: “大帅,打水战千万不能只有大船啊,还必须要配备大量的舢板、快蟹、小舸等等辅助型船只,否则就容易为敌所趁,今日但凡敌人有火炮,我们整支舰队恐怕都将凶多吉少。” “张督造使说的非常对,以后就按照组建战斗舰队的模式生产制造各种不同用途的船只。我们的准备严重不足,这样吃亏的仗还是不要打了,来人给顾国栋和孟大江发信号,让他们组织殿后,其余战船陆续撤出战斗。” 张鹿安的命令被通过信号旗很快传递到位,各船都开始拉满帆布,向东疾驰而去。 但是落后的一艘船,船上所有的帆布被烧毁,船只失去了风力作用,靠着脚蹬非常缓慢,远远敌不过肖得胜驾驶的小船速度,肖得胜靠近船只,然后通过抛钩跳帮作战,俘虏了这艘战船。 张鹿安已经顾不得了那么多了,不管不顾一直向东,经过安庆水域又再次被楼挺和江应龙所盯上,只是看到张鹿安所部仍然剩下四十艘大船,实力强大,楼挺未敢轻举妄动,但是派遣江应龙悄悄地跟随,想要查清楚船只去向何处。 而这种消息是无法封锁的,也杜绝不了的,江应龙很快就把准确消息报告给楼挺,楼挺上报到安庐兵备道,兵备副使皮应举开始不断弹劾张鹿安,理由是张鹿安率领私兵,前往上游抢劫,然后攻击友军,形同造反。 情况被反映到朝廷后,崇祯皇帝来了一句: “有监军使郝为在山东看着他的原班人马,他反不到哪里去。不过是对朝廷罢免了他的职务有所不满而已,就被下面的地方官员鼓吹为造反,如果所有的武将都是用这个尺度来衡量,那么朕还有将领可用吗?” “陛下圣明!只是朝廷该如何示下?”新任内阁首辅陈演问道。 “首先肯定安庐那边的监督工作,鼓励他们再接再厉;第二,就是催促张鹿安尽快前往南京读书,语气严厉一些,磨炼一下他的棱角,早日成才,学成之日,才好为朝廷效力。” “是,臣遵旨。” (本章完) 第616章 去南京浮山立军 第616章 去南京浮山立军 回到了浮山的张鹿安,第一时间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浮山的军政系统进行了整合,首先要把新收的张大经和马廷宝纳入到浮山的行政体系当中,将徐起祚纳入到军事体系当中。 让刘廷桂和刘佐临第一时间建立浮山船厂,就设置在浮山港,将浮山港彻底更改为军港,严禁普通士民偷窥,所有的民用商船,全部改泊下枞阳港。将九千多的船工安置在白荡湖附近的居民点中,全部到浮山船厂做工,扔以张大经为总督造使,以马廷宝为督造副使; 在浮山之上,成立浮山大学堂。任命钱澄之为祭酒(校长),于时煌为司业(副校长),为浮山系统培养人才。 第二件事就是把浮山现有的军事组织全部整合组织起来,成立非官方性质的“浮山军”。正好此时从登莱调回的一些军官已经到达浮山,再将之前在湖广俘虏中剩余的三千士兵(七千俘虏,两千随白贵,两千随禄青山),与原有的浮山系统的乡勇六千余人,以及从汉中招募来的三千青壮,进行打散混编。 以其中的精悍骁勇之辈,充任为战兵,得战兵两千余人,月饷三两,由阴六统领之,以索忠信为之副,得一部骑兵和三部步兵,分别以张都海、赵良栋、容令其和亲将朱文进为将;再加上从登莱抽调回来的贾得文、叶晟带领的保卫司、金千里和宗寻带领的狙击队等,都是作为机动兵力存在; 以中等体质的士兵,充任守兵,得守兵3000人,月饷二两,以容令彰统领之,以亲将陈其美、即将从登莱返回的军官贾明时和覃远为将,立足于防守; 以下等体质的士兵,充任屯兵,得屯兵7000人,月饷一两,以亲舅舅容之光统领,以容令彩为之副,以身在浮山的副管家张武、汉中籍军官或者士官覃一纯、王家祚、许不惑、贾三聘等人以及在桐城之战俘虏的将领朱养民、范鼎革分别统领,主要负责屯田任务。 顾国栋带着原本的四艘战船,再挑选了六艘比较坚固的大船,再次进行加固处理后,拉上部分铁力木,离开了浮山,返回芝罘岛,作为近海运输船只使用。 张鹿安还给芝罘岛船厂去信,让钱老一和钱大海他们放弃内河船只的建造,开始全力打造远洋船只,为以后建立远洋舰队做准备。 孟大江则是就在白荡湖与长江沿线,积极招募本地熟悉水性的纤夫和水手当兵,建立和训练内河舰队。 做好上述的安排后,正好朝廷发来的催促文书到了,张鹿安不得不带领张喜、张捡、丘无极并二十名亲兵司好手,一同踏上了去往南京江宁的路程。 正常情况下,一般都是十月入学,叫作入秋学,但是眼下很明显入学时间已过,张鹿安再入国子监就属于插班生。 张鹿安一行刚到南京江宁秦淮码头,在本地负责见微社,代号“朝阳”的孙有地就已经提前到了码头迎接。 张鹿安看到孙有地的第一眼就是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直到他跟在前挡着的张捡说道: “朝阳环绕日月,日月所照皆我大明。” 张捡身后的张鹿安才知道此人就是孙有地,连忙笑道: “哈哈,掌柜的,前方带路。” “有请这边走!” 孙有地来到张鹿安的身边带路,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道: “南面那一片就是龙江造船厂,那里可是我大明最大的造船厂,全力生产的话,年产600料以上船舶至少上千艘,绝对不在话下。” “有可能的话,认识到技术比较高超的,那就引荐到浮山去,芝罘岛也行。” “在下知晓。另外,公子,南京国子监远在十里之外,你看要不要坐轿过去?没办法,这城里严禁战马奔驰,反而只有坐轿最为方便。” “这南京城可真够大的,十里的距离,都可以几乎绕桐城快两圈了,至于俺们老家霍丘,那至少可以三圈了。”张捡感叹道。 “哈哈,这还只是南京西边。南京城内有江宁和上元两县,百万以上的人口,加上常年讨生活的人,至少又要翻倍都不止,不分两县根本管不过来。” “俺的老天啊,两百万人,哪怕整个安庆府都没有两百万人。”张捡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岂止是安庆府,放眼整个大明朝,哪个一城之地能够拥有两百万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还只是江宁和上元两县的人口吧?”张鹿安笑着问道。 “确实,应天府下属除了南京城外,还有江北的六合、江浦二县,江南还有溧阳、溧水、高淳和句容四县,整个应天府八县总人口至少三百二十万,远远超过北方的京师顺天府和中都凤阳府。我在国子监的西边为大家预定了客栈,到时候可以细说。马上就是车马口了,行人很多,扒手更多,大家都要注意了。” “好,到了客栈再说吧。” (本章完) 第617章 李自成中原蜕变 第617章 李自成中原蜕变 张喜和张捡带着众多的亲兵,把张鹿安有意无意地护在正中间,自然没有扒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路平安地到达了国子监西面的鼓南客栈。 安顿了随行的亲兵后,张鹿安带着丘无极、张喜和张捡并孙有地来到了三楼的雅间,孙有地开口介绍道: “公子,这里北面是南京鼓楼,东面就是国子监,距离差不多一里路,前方这里是喝酒吃饭的地方,后面就是居住的地方。属下已经承包了整个四进院落,足够咱们的人居住了。这里面喝酒吃饭的地方,也是包下了整个三层。说话比较安全。” “哈哈,朝阳,你这妆化的恐怕你亲哥都认不出你来了吧?” “呵呵,公子说笑了,没办法的事,毕竟上面交代了,让我一直潜伏下来,总是不能暴露身份,只得找人画了这副妆容,让大家见笑了。” “没关系,你说的很对,做秘密工作的人,多么小心都是不为过的,首要条件就是保护自个儿的安全。” “谢公子的关心。” “最近咱们见微社有没有什么大消息?” “公子,‘蚂蚁’和‘粮仓’都已经找到了……” 蚂蚁是锦州见微分舵的负责人杨忠军,粮仓就是临清那边的负责人张文兵。 “他们在哪里?没有危险吧?” “很不幸蚂蚁在锦州被俘,粮仓在临清被俘,但是巧的是两人目前都是在盖州,给汉军正红旗披甲人为奴。他们目前没有太大的人身危险,只是肯定都是吃了不少的苦。消息是孤影传过来的,他是在跟随清将吴某和白某去盛京城述职途中,‘孤影’上厕所的时候,偶然间听到两人在密谋逃跑,当场确认的彼此身份。孤影曾经通过上线‘石头’,请示过‘大掌柜’,要不要派人将两人解救出来,大掌柜的指示是让他们俩就地潜伏,折机待命。” “恩,你们‘大掌柜’的意见是对的,眼下孤影绝对不能暴露,只能暂时先苦一下‘粮仓’和‘蚂蚁’。其他情况呢?” “‘老左’说已经招降了‘智者’和‘东泰’两人,让两人投靠了闯贼,充当内应,不断地发展势力和提供情报。” “‘智者’和‘东泰’都是什么样的人?最近有何情报传来呢?” “具体不清楚,这些都是‘老左’下线,其他人是不知晓的。大掌柜知道公子将要来南京,特意把最新的情报给发了过来,消息的来源就是‘智者’和‘东泰’。 我看了一下情报,未作保密处理,主要内容就是革左五营、曹操罗汝才、小袁营统领袁时中和河南登封军大帅李际遇,都已经完全投靠了李自成。 但是李自成为了加强对各部的控制,表示要对各部加以统一整编,包括老回回马守应、左金王贺锦、争世王蔺养成和治世王刘希尧全部选择了服从李自成的命令,但是偏偏实力最强的革里眼贺一龙不同意,被李自成设计诛杀,将贺一龙所部人马全部打散后收编。其中贺一龙的主要部将赵应元、曹威被安置在负责河南东部的谷可成所部;王体中、王得仁被划归驻守襄阳的白旺所部; 杀了贺一龙后,李自成大失流寇之心,罗汝才有单干的想法,被李自成发觉后,率领少数亲兵,奔至罗汝才大营,二话没说宣布罗汝才的罪状,当场就把罗汝才给砍死了。罗汝才的首席幕僚吉珪妄想偷走罗汝才的尸体,也被李自成下令处死,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自成是大灭异己。 罗汝才的部将没有贺一龙部将那么好说话,除了罗汝才的亲族罗戴恩、罗岱选择投靠了李自成外,其他部将如杨承祖、王龙、杨明起、杨绳祖、杨承恩、李汝珪等率领少数人马,冲出李自成的包围圈,投靠了大明郧阳巡抚。” “贺一龙和罗汝才也算是一时枭雄了,最终还是被自己人给害死了,吉珪也算是足智多谋了,可惜所托非人,罗汝才就不是一个能成事的主,真正的破坏有余,而建设不足。李自成杀了贺一龙和罗汝才,也正说明李自成正在发生蜕变,那就是从原来的义军掌舵人之一,变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封建统治者。” “是啊,李自成真正成为了我大明最大的敌人,不知道朝廷该如何收场。公子,你说如果最后是李自成最终胜利,赢得了天下,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 孙有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还能怎么办?俯首称臣呗?!只是我断定李自成必然最后不能成事,朝阳,你相信吗?” “公子此言何意?” “历来‘狡兔死,走狗烹’都是统治者坐稳天下以后,再慢慢为之,如果太过于急躁,恐怕都会适得其反。强悍如太祖,说他铲除功臣,可是他用了多长时间?李自成太着急了,自己还没到哪里呢,就着急地清除异己,所以我料定他必然失败!” “公子,如果你成功了,你会……” “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做?那是分人的!对了,袁时中又是怎么死的呢?” 张鹿安急忙转移话题道。 “小袁营统领袁时中,因为不服从李自成的命令,当时李自成想让袁时中率领所部人马前往南阳、裕洲一带助战,可是袁时中却擅自率领所部数万人马,在今年四月份出兵,攻击在山东南部肆虐的清军,夺回来至少数万名被清军掳走的南直隶以及河南归德府的老百姓,因此深得老百姓的衷心拥护。 可以说袁时中豫东一带的名声,远比李自成要好,李自成因此特别忌之,派遣手下大将李过、袁宗第率领精锐骑兵5000人,以前往视察的名义,诱导袁时中轻骑前往汇合,李过、袁宗第再突然杀入到袁时中的本帐之中,将措手不及的袁时中当场斩杀。袁时中被杀后,李过和袁宗第曾经试图前往归德府,收取袁时中的部属二十余万,但是袁时中的部将大部分选择投靠了南直隶那边的总督马士英,拒绝了杀人凶手李自成。” “如此看来袁时中死的实在是太冤枉了,他是真正代表老百姓的利益的,李自成杀害袁时中,是绝对的不得人心之举。对了,马士英是怎么当上总督了?” “刚上任的。朱大典还是老问题,以贪污的罪名被罢免,继任者高斗光又因为张献忠接连攻下庐州、六安州和舒城县,剿贼不力的原因被罢免,由丁忧结束的史可法接任,但是不知道马士英走了哪里的门路,先是让史可法进入到南京,就任南京兵部尚书,正好空出来肥差凤阳总督(全称应该是凤阳巡抚兼任淮扬等处漕运总督),由马士英接任。” “朝阳,你切记,马士英这个人,我们不能得罪。” “额,公子,马士英是阉党。” “不管是东林还是阉党,只要他愿意打建奴,他就是好汉。我让你注意不要得罪他,也不是说我们就要结交他。对了,李自成现在情况如何?” “今年八月,孙督师在朝野的催促下不得不出兵,九月初八,李自成的亲戚,自号四天王的李养纯,因为对李自成的封赏不满(注1),选择了主动投降孙传庭,孙传庭顿时大喜,命令部下将领郭汝磐和高见(都是降将,郭汝磐绰号混天星,高见绰号大天王)率领精锐一万人,在李养纯的带领下,顺利地攻下了李自成部下的亲眷集中地唐河,将唐河的义军家眷屠戮一空。李自成率领悲愤之师奋起攻击汝州的官军主力,官军大败,总兵官白广恩、高杰等撤往潼关,督师孙传庭仅仅率领少量人马,渡河逃走。官军损失了战将郭汝磐以下四万余人,主力尽丧,官军大将高见、陈永福被俘虏,连之前投靠孙传庭的李养纯也被闯军再次俘虏。高桂英认为高见是自家亲戚,李养纯是李自成亲戚,小孩子不懂事,希望李自成能够网开一面。李自成却直接下令将高见和李养纯凌迟处死,反而礼遇了投降的将领陈永福。” “这更加说明李自成的成熟,杀高见和李养纯无疑来说,更多的是给其他部下看的,安抚失去亲人后的部下人心。礼遇陈永福则是给明军看的,陈永福会成为一面镜子,当初就是陈永福的儿子把李自成的眼睛给射瞎的,这都能原谅并且礼遇甚厚,以后会有更多的官军将领在遇到李自成时,会选择投降。”张鹿安分析道。 “确实如此。李自成如今已经拥兵百万,于十月初逼近潼关,十月初六,潼关陷落,孙督师阵亡,李自成率领大军进入了关内。” “哎,孙传庭孙督师一死,真不知道大明还有哪位督师能够有能力领军剿贼了。” 张鹿安感慨道,但是内心里面已经确认,这个时空的历史还会沿着历史的轨迹发展着,李自成在西安稍微站住脚跟后,将会开始对大明京师发动进攻。 注1:李自成改襄阳为襄京,自称“新顺王”,正式确定了五营军制,在将领的层级上,分为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等层级,李养纯本就是李自成的族弟,天然的关系在,而且李自成率领六千多大军返回河南时候,李养纯带领的部下就有四千多人,并且保护了李自成所部将士的家眷,按道理来说无论是领兵数量还是功劳,李养纯都应该有更高的职位,但是李自成偏偏只是给了李养纯一个第五级别的职位。这一点令李养纯愤怒不已,这是李养纯投降孙传庭的主要原因,并不存在所谓的诈降之计。 (本章完) 第618章 进入南京国子监 第618章 进入南京国子监 张鹿安与孙有地聊完李自成后,感觉到非常无力的感觉,历史的惯性实在是太大了。 自己虽然经过拼命的挣扎,在某些方面或许改变了一点,但是对于整体大势没有任何改变,历史的巨轮仍然朝着它原有的行进方向继续行驶,根本刹不住车!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拼命发展势力的时候,但是他偏偏就被朝廷给罢免了,还必须来国子监报到,到哪里说理去? 但是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 只要不想现在造反,那么就必须服从领导的安排,当然了,如果领导不存在了,那就自然另当别论了。 “对了,眼下我可能会在南京待上一段时间,这南京国子监的祭酒是谁?不会难为人吧?” “公子啊,国子监里面的监生以前都是天之骄子,现如今朝廷困顿,可以投捐获得名额,但是想要毕业拿到‘监照’,仍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现任的祭酒是侯恪,他的兄长是侯恂,兄弟俩都被东林复社奉为宗主,影响很大;司业(副校长)为周逯,这些人公子以后都会认识的。” “少爷,没什么可怕的,你就当散散心了。毕竟底子在那里,老夫人也没有指望你真的能够考上状元,倒是希望你能服从安排,早日毕业为好。等这边安顿好了,再把少夫人接过来。” 张喜说道。 “喜叔,你还真会安慰人……我怕什么?战场上厮杀我都不怕,这个进国子监读书能有什么好怕的?对了,进入国子监能带随从吗?” “不能,每名监生进入国子监后,就很难再出来了。每个月仅有一日到两日的假期,其余时间都得服从安排。每两名监生或者四名监生住在一个宿舍号子里。总之,到时候就知道啦。” 次日,张鹿安在张喜和张捡的陪同下,来到了不远处的南京国子监。 但见南京国子监位于鸡笼山南麓,东边大校场,南面珠江浮桥北,西面临近鼓楼,北边不远处就是南京玄武湖。 国子监的正门口,立有一座气势很大的琉璃牌坊门,最上边写着“太学门”三个字,这三个字的下方又有“圜桥教泽”四个字,背面则是“学海节观”四个字。 牌坊门后则有两排类似于后世警务室的小房间,站立有一排卫所士兵。 张鹿安继续往前走,立刻就被一个绿袍小官给拦住: “拿出报备入学文书,才能进入太学门。除了本人外,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绿袍小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张鹿安从张捡的手中接过了文书,张喜则在文书里包了一锭五两的银块,张鹿安摇摇头: 哪个时代都是如此。 但是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的两大原则,张鹿安还是将文书包着银块,递给了绿袍小官。 绿袍小官看到银块之前,堂而皇之地装了起来,只是刚看了一眼文书,用手摸了摸,突然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 “张老爷,里面请,小人祝您福禄延绵。” (本章完) 第619章 张鹿安会三室友 第619章 张鹿安会三室友 “哈哈,谢谢这位官爷,张捡,赏。” 张鹿安高兴地吩咐道,张捡掏出了一点碎银子,明目张胆地递了过去,守门小官竟然笑眯眯地笑纳了,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张老爷但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来到这里,我算是初来乍到,不知道应该注意些什么,还有就是待会入学的流程是什么?” “张老爷,进入国子监,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听话、跟随、照做。至于待会的流程,有人会引导你,给你办理入学考核,然后就是办理入住,上交束侑,不过张老爷不用担心,以前需要的六礼(指的是干肉条、芹菜、莲子、红枣、桂圆和红豆)现在也不需要准备了,直接折价了。” “但不知折价几何?” “不多,不多。每年81两。” “俺的娘咧,这能买多少腊肉了哇。”张捡感慨道。 “非也非也,知识是无价的,多少钱都买不来。” “不是说监生都是有廪饷可领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尚可以领取廪饷的都是各地的俊秀才俊,那都是一步一步考进来的,不包括恩贡生。” 张鹿安感觉很郁闷,原来这国子监的学生都是分三六九等的,而自己就是属于最末等的那一种。 张鹿安从张捡手中接过行李,就想要往前走去,却又被拦下: “张老爷,只身一人进去即可,至于被褥、布袄、内衫等物品,里面自会发放的。” 张鹿安顿时一头黑线,这哪里是上学,分明跟坐牢一般,难怪叫国子监! 张鹿安只得按照指示,顺利地办理了入学和入住,来到国子监入住的地方,但见一排一排瓦房并列,张鹿安被带到最后一排房屋停下,就听见有人喊道: “河南行省许州优贡生申靖邦,人字号丙排屋辛号房甲号床;河南行省裕州拔贡生王彦超,人字号丙排屋辛号房乙号床;南直隶霍丘恩贡生张鹿安,人字号丙排屋辛号房丙号床;广东行省钦州例贡生刁长寿,人字号丙排屋辛号房丁号床!辛号房满!下面安排戌号房:福建行省南安恩贡生郑森,人字号丙排屋壬号房甲号床……” “郑森?” 张鹿安的心头一震,莫非是郑芝龙的儿子?后来的郑成功?张鹿安朝着下首方向看去,但见一个身材高大挺拔、器宇轩昂、面容白皙的书生,昂首阔步的走进隔壁的戌号房,看上去跟这个时代普遍比较矮小的福建本地人一点也不一样。 这让张鹿安的心里更加确定了此人就是郑成功无疑,毕竟郑家自他爷爷辈从河南固始县迁居南安的。 张鹿安还在遐想中,后面一个颇为肥硕的监生拍了一下张鹿安的后背,勉强用非常不标准的官话说道: “室友,进去啦。” 张鹿安笑着点点头,走了进去,按照之前的分配,找到了丙号床,坐了下来,跟相同房间的几名室友互相介绍了一下: “我叫申靖邦,河南许州人,如今河南不宁,来此之前一直在帮着我兄长带队伍,如今闯贼几乎已经占领了河南全境,家乡那边实际是离不开人的,可是我长兄非得让我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毕业。” “哈哈,我跟靖邦兄的情况类似,我们自己家的家丁也就只能控制本乡而已,不过我倒是自己想来的,河南太乱了,几乎无日能够得到清闲。当今乱世加剧,这南方果然还是一片祥和。让我仿佛看到了两宋故事将要延续。对了,我叫王彦超,字息民,裕州人士,见过各位同学加室友,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王彦超说完,和申靖邦一起看向了张鹿安,张鹿安朗声说道: “我叫张鹿安,来之前曾为登莱团练总兵……” “哎呀,张总兵,莫非是之前在河南斩杀袁老山的张鹿安?” 申靖邦突然跳起来问道。 “正是在下,不过要纠正的是袁老山不是我杀的,我其实是有意放过他一马的,他是被河南巡抚李仙风给杀死的……” “他死了就死了,不要再纠结了,不过张总兵的大名却是在河南排的上号的,怎么你也来南京国子监了?难道也是对这大明朝廷失去了信心?弃武从文了?” 王彦超问道。 “哎,没办法,张某得罪了某些太监,官职被罢免了,如今就是平民一个,来南京国子监就读,也算是奉了上峰的命令。” “岂有此理,国朝如今正在用人之际,该死的阉党竟然还在作恶,他们的眼里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家国天下?简直气煞我也。”申靖邦气愤地说道。 “靖邦兄休要大声喧哗,万一被坏人听去上报了,到时候治我等一个乱说之罪,恐怕就很难拿到监照了。你们是不知道哇,国子监的监照是很难获得的,拿不到监照就只能继续读下去。还是听说现如今的国子监也不能和之前相比了,你们是没遇到吗?大门口都已经公然行贿了。” 王彦超说道,把张鹿安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嘛。 申靖邦和王彦超就来到张鹿安的身边,三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等会,室友们,我系来几于广东省廉州府钦州的贡生,我的名几叫刁长寿,我系……” “行了行了,你一个例贡生,那是花钱买进来的,有什么好介绍的?这里都是中原豪杰,要么家世显赫,要么就是读书人家,你丫的跟我们压根不是一路人。” 申靖邦不耐烦地打断了刁长寿的话。 “拜托,说话之前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再说?你这么说话,口音这么重,我们听都听不懂,很难进行沟通的。” 王彦超也忍不住说道。 张鹿安连忙拦住了申靖邦和王彦超,语气舒缓地说道: “刁长寿,以后我们四个就是室友了,我们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可以互相了解的。你也可以更好的学习官话,到时候跟同学们沟通起来,会更加顺畅一些。” “系啦,系啦,我们那边都系这么讲话的,我会改的。我们家是稻米生意的,就是从黎越(越南北朝)和南面的阮越做生意,本来在家继承家业即可,可系我老豆非讲让我来读书,读了书到时候可以捐个官做做,官商勾结起来,到时候才能把我们家族的生意做大做强。” 刁长寿对于室友的出言压制没有丝毫的不满,只是笑眯眯地解释自己来此的原因,肥胖而又油腻的大脸在这深秋之日,竟然已经是大汗淋漓,不断地用袖子擦着汗。 申靖邦和王彦超对于刁长寿的想法嗤之以鼻,但是张鹿安却突然来了兴趣。 “你们家是怎么运粮的?” “陆路和海路都有啦,主要就是海路,不过现如今郑家的令旗涨价了,生意也不好做啦。” “你们南海南边还需要郑一官的令旗?” “需要的,所以我这次来读书,还有一层意思就系要与隔壁的郑一官的公子郑森打好关系,我父亲花了很多钱才让我能够与三位住在一起,刁某真是三生有幸啦。” “你们家想要与郑一官搞好关系,干嘛不直接与郑森住在一起?”申靖邦对于如此直白的说法,感到非常厌恶。 “那就太明显的啦。哈哈,我系觉得同学之间没有利益纠葛,就应该纯粹一点,我系什么话都说了,等到休假日,出门逛南京,我来请客啦。” 刁长寿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梆子声,紧接着一声沙哑的声音喊道: “各位监生,不要聒噪,全体都有,跟着我走,现在要去礼堂进行新生典礼开学了。” (本章完) 第620章 各监官入监典礼 第620章 各监官入监典礼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为众监生,应当谨记:尔食廪饷,民脂民膏,若遽然废之,何以面对天下苍生?且留都成钧,天下英才之摇篮……” 台上的国子监祭酒侯恪在慷慨陈词,台下的新监生们在窃窃私语。 “张总兵……” “靖邦兄,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等是同学,以后只要叫我鹿安或者张鹿安即可,有何事要说?” “台上讲话的正是我们的国子监祭酒侯恪,他和他的兄长侯恂都被东林复社奉为宗主,那可是江南大儒,是咱们这个时候的读书种子,当真了不得。” “那又如何?能解决什么问题?他若是真有能耐,为何不去当首辅?” 王彦超在旁边接话道。 张鹿安忍住笑,轻声说道: “他说的话让人听不懂,那就相当于白说,你们看,台上的演讲太有催眠作用了……” 王彦超和申靖邦顺着张鹿安的方向看去,张鹿安右手边的刁长寿已经闭上了双眼,还在轻轻地打着呼噜,显然是睡着了。 “真了不得哇,站着都能睡着,从今日起,我也算他是条汉子。” 申靖邦板着面孔说道,让人也听不出来是正话还是反话。 “好了,别说话,换人了。” 王彦超提醒道。 只见侯恪说完,新监生在前面老监生的引导下,向着台上鞠躬致敬,接下来是国子监司业(副校长)周逯讲话: “留都成钧,夫非丰镐辟雍耶?圣域贤关,于是乎在,讵令陵夷若是……” “得,又来一个说话让人听不懂的,看来是无法叫醒刁长寿了。” 一番长篇大论后,周逯走到后面,坐在了侯恪的旁边。 接着是监丞吴森上台,介绍了南京国子监的相关情况: “南雍之地(指国子监)设祭酒一人为总负责,司业一人为之辅,下设绳愆厅、博士厅、典籍厅、典簿厅、掌馔厅和修造厅共六厅分工管理,前三厅各设监丞一人负责,后三厅各设典簿一人负责;其中绳愆厅为纠正过失,惩戒监生之所;博士厅为教学之能;典籍厅掌古书文档;典薄厅掌文牍事务,人事安排;掌馔厅掌饮食;修造厅掌营建维修等。 教学之所则分为先后顺序、资质能力共分为正义、崇志、广业、修道、诚心、率性六堂,每堂总负责为博士,博士以下,又有助教、学正、学录协助教学,各监生务必以师视之,不可轻慢。 其中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为初级学堂,每堂另设助教一人、学录一人;修道、诚心两堂为中级学堂,率性堂为高级学堂,各另设助教一人、学正一人。下面从正义堂开始分配新监生,山东临清县恩贡生……” 毫无疑问,张鹿安一个宿舍的人,包括隔壁的郑森都被分在了正义堂,张鹿安得以与郑森成为同堂同学。 入监典礼结束后,张鹿安叫醒旁边的刁长寿,按照教工引导,来到掌馔厅吃饭,然后和大家一起回到了宿舍,统一吹灭油灯,由每房甲床铺监生报号,灭灯后不得再随意走动。 整个就是一个大监狱的样子。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辛号房的四名室友全部挣扎起床,刁长寿嘀咕道: “想不到我也系要闻鸡起舞了。” “这才四更天,看来这国子监就是要求严格。”申靖邦埋怨道。 四人穿戴完毕后,来到了上课的正义堂,进入学堂,张鹿安就看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座位,刚坐下不久,就看到一名教学官进入学堂。 张鹿安定睛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五叔张可仕。 “五叔?” 张鹿安脱口而出,大家纷纷望向他,张可仕只是朝着张鹿安点点头后说道: “鄙人张可仕,应天江宁人士,是为此间助教,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张助教。我们正义堂的博士为钱牧斋,有朝一日,你们定然可以相见。” “躬迎张助教。” “恩,来到国子监,礼、乐、律、射、御、书、数等科均要有学,《性理大全》、《说苑》、《大明律令》、《御制大诰》等均会有教,今日所教乃是《大明律令》第一卷《名例律》,共47条例,为全律的纲领。务必背诵,下面先跟着为师一起念:法家之治狱也,犹医者之治病然……” 张鹿安硬着头皮跟着念了一个上午,念的是口干舌燥,念到最后,脑袋里已经是昏昏然一片,只是被动地在张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随着一声极速的“咣咣”声,张可仕在台上才停了下来,面向众监生点点头,坐在前方的一个监生率先站了起来: “恭送恩师张助教。” 众人一起大喊后,第一堂课才算艰难地熬过去。 下课后,刁长寿主动找到隔壁桌子的郑森聊了起来,并把张鹿安、申靖邦等三名室友介绍给了郑森。由于彼此年龄相近,经历差不多,共同话题很多。最后算下来,竟然是张鹿安最大,张鹿安是天启二年生人,郑森、申靖邦、王彦超和刁长寿均为天启四年生人。 互相自我介绍后,刁长寿说道: “我等系非常幸运,还有五日就是国子监休沐日,到时候我们系可以出监的,我来请客,咱们五兄弟之间好好聚一聚。” (本章完) 第621章 游南京街边遇险 第621章 游南京街边遇险 时间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冬月十五日。 这一天是南京国子监的休息日,经过这几天的学习,每天不是听课就是背书,张鹿安都感觉自己快变痴呆了。 正好休息日到了,是该出去好好放松放松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体验一下这个时代世界最大城市的魅力。 张鹿安的五叔张可仕曾经邀请张鹿安去家里做客,但是张鹿安以已有预约为由,还是选择了和自己的同学在一块。 刁长寿作为商人的儿子,社交这块自然没有任何问题,竟然跟附近几个房间的同学都熟悉了,吆喝着众人一起出去玩。 于是张鹿安一行人,足足有十五人之多,在刁长寿的带领下,走出了国子监,来到了鼓楼南街这片最热闹的地方。 此时的南京城内歌舞升平,丝毫没有受到北方恶劣的政治环境所影响,繁荣昌盛的街景,真的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几乎看不到乞丐和流浪者,每个逛街的人脸上几乎都洋溢着笑容,看上去绝对就是太平盛世。 男人们的话题,终究离不开女人。 众人逛着逛着,申靖邦就觉得无聊了,问道: “刁长寿,都说这南京最绝的就是秦淮八艳,你老是带我们这边逛有个毛意思?” “老申,你着急什么哦?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不得先把几边最热闹的地方给逛一哈啊?要说秦淮河的烟花之地,往前四里路,就是汉中门,汉中门外就可以看到大量的花船了。但系,我告诉你们哦,真正的精华其系系在集庆门那里哦。放心吧,跟着我走,不会让你们系望的啦。” 刁长寿得意地介绍道。 众人也都嬉笑着说着话,张鹿安与身边的郑森说着话: “郑同学是第一次来南京?感觉如何?” “的确,真是不来南京不知道我大明的繁华,这里比我们老家那边大多了。来到南京,才能感受到什么叫作太平盛世。” 郑森用他带有一丝福建方言的官话说道。 “只是有点‘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感觉,长江以北的广大土地几乎都被打碎了,但是这长江以南的人们,大部分人仿佛那些事情 跟自己毫无关系是的。这边的人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把双耳捂住,把眼睛闭上,也不愿意接收北方的消息。只是万一北方守不住,这里最终也会和北方一样,陷入无尽的战乱的。” “北方真的那么严重么?”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机会可以到北方看看。” “会的,我之所以来南京读书,就是为了更好地报效大明,这也是我等读书的意义之所在。” “你说的对,我的理想也是能让这天下的百姓恢复到和平安宁的生活环境当中。不过,眼下我们要来享受一下这份难得的清净。”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远处的茶馆一楼和二楼早已被一群北方来的商客给包了下来,二楼靠窗的几人当中,为首一人正是范三运,从山西远道而来,询问下首的范思疆问道: “有把握吗?这可是主家特意关照过的肥猪,务必万无一失,这个刁长寿是刁和禄唯一的血脉,绑了他,由不得刁和禄不就范。这关系到咱们的粮食采购问题,不能有一丝大意。” “放心吧,范将军,这里的打行都是很有经验的亡命之徒,这种绑架的活,他们不知道干了多少遍了。只要待会众人一拥而上,绑上了那个小刁,保证不会伤害到他的性命,待会直接上了马车,城门口的守兵已经被打点好,到时候驾驶马车冲出去即可。只要到了将军山,那边有我们的一个货栈,到时候就完全是咱们说的……” 范思疆突然停住了,眼睛不眨地看向楼下的街道。 “怎么了?看到了‘肥猪’了吗?” 范三运不认识刁长寿,急忙询问道,并且顺着范思疆的眼神向外面望去,看到了一大群监生越走越近,根据之前的情报,范三运第一时间就确定了楼下最为肥硕的那个人就是刁长寿,范三运不以为然地说道: “怕什么?人多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 “不是,我看到‘肥猪’的旁边有个人好像是张鹿安……” “张鹿安是谁?” 范三运不明所以地问道,他自从上次在山西忽悠过王冕以后,就接到新的命令来到了南京,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 “传说他刚满十二岁就只身冲入孔耿的数十万大军之中,当场斩杀了悍将吴进兴,而且兰溪口董铁柱那批案子也是他派人做的,看上去的确心狠手辣。他之后带领千军万马南征北战,如今好像已经是登莱总兵了,只是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范思疆虽然对张鹿安有所了解,但是难言熟悉。 “吹牛不打草稿,还十二岁就敢上战场杀人?他十二岁能拿得动大刀吗?” 范三运十分不相信地说道,范思疆不再说话,但是从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自己不再出面。 不过一会功夫,在范三运的主导下,趁着刁长寿、张鹿安一行人走近的时候,突然下令提前安排好的打行们冲了出去,目标直指刁长寿。 刁长寿在那一刹那间几乎被惊呆了,反应快的同学已经向后跑开,作为刁长寿室友的几个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张鹿安、申靖邦和王彦超以及隔壁宿舍的郑森,纷纷撸起袖子,上前解救刁长寿。 看着张鹿安的身手,范三运撇撇嘴道: “思疆,你自己看,那小子的身手很一般嘛,甚至都还不如你呢!” 范思疆顺着范三运指的地方看去,只见由于打行的人数众多,很快赤手空拳的张鹿安、申靖邦等人,就支持不住了,每个人都挨了好几拳,渐渐地开始吃亏。 关键时刻,一直远远地跟在张鹿安身后,执行保护任务的张喜和张捡带人冲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众打行的打手给打跑了。 范三运和范思疆眼看着计划无法实现,范三运撂下一句话: “你这找的是什么人啊!” 为了避免自己败露,范思疆和范三运选择拍拍屁股走人,连忙从现场离开。 刁长寿对于几个同学的无私帮助,发自肺腑地表示感谢,坚持要继续换个地方,请几个同学消遣一下。 与此同时,更远一些的鼓楼之上,鄂多恶狠狠地说道: “看到没?范家的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过这个张鹿安确实小心,走到哪里,都会有亲兵远远地跟着,指不定还有其他人手在,咱们不好下手。如果动静太大,又会惊动官方。” “那也没有办法,这是上面的要求。我们必须把张鹿安给抓住,我们已经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喇都海主子就是在浮山,只是浮山防守严密,我等没有机会。但是一旦抓住了张鹿安,拿他去换喇都海主子,浮山那边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王世忠淡淡地说道。 “恩,明白,那就干吧。” (本章完) 第622章 逛雅院鹿安有难 第622章 逛雅院鹿安有难 张鹿安、郑森等人耐不住刁长寿的热情相邀,还是按照刁长寿的想法,改变了原来的行程,来到了夫子庙附近。 刁长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家名为“绛山红韵”的地方,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咱们干脆不去看花船了,带你们来这个高雅的地方,听说啊,曾经系河东君出阁前待过的地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的起的,也是有些无趣,但是绝对安全。这里听说是官府某位高官的产业,保护的非常好。我老豆带我来了一次,实在太贵了,他心疼了好几个月……” “既然很贵,要不就算了吧。” 申靖邦说道。 “那怎么能行?你们刚才为了救我,上前拼命,我怎么能没有回报呢?” “你误会了,我们当时只是没有分清那伙贼人到底是针对谁,只是下意识地反应罢了。” 王彦超没好气地说道。 “哈哈,王兄,我刚才只系说说经过,我不会像我老豆那么吝惜金钱啦。看到没?到啦。” 刁长寿上前掏出一份令牌样式的东西,递给了门僮,门僮小心地查看了一下,把牌子还给刁长寿,刁长寿便领着众人进入了院子。 虽然身处闹市,却难得的清静。从外面看并无特别异常,但是进入以后,才发现到处伫立的名贵树木,阴影之中,大多站立有五大三粗的保卫人员,让人安心不少。这里没有烟花之地的那种喧闹,时而有微微的丝竹管弦之声传出,紧接着又有咿咿呀呀的小曲传来。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几位仁兄,请吧。哈哈,那些跑掉的同学,自然是享受不到了。” 刁长寿一边显摆着,一边来到了一处雅间,小桥流水、假山绿竹交相辉映,一处流经房间内的“曲水流觞”,流经的浮盘上面,不光摆放了酒杯,还有不少小吃和木雕玩偶。 坐北朝南,左侧是曲水环绕,众人走过一座室内拱桥,然后来到中间的圆桌旁坐下,右侧的雨帘之外,则是一条人工所挖的小河,小河之上竟然出现了几只小天鹅在水里游来游去。 几人坐下后不久,便感觉有些发热。 王彦超感叹道: “这外面还是寒冷如常,没想到这室内竟然如此温暖。” “听讲啊,这里的水引自汤山温泉水,我也不知道系不系真的啦。伙计,请上节目啦。” 刁长寿笑着说道。 随堂的一位男倌躬身致敬,然后出去挥手招呼了一下,接着便是一队,身穿丝绸纱裙、露着肚脐,头戴泛绿孔雀羽翎步摇钗,飘然而来的七名妙龄女子,在众人面前,面带面纱,增加了一丝朦胧感,没有丝毫的扭扭捏捏,大大方方地翩翩起舞,当真赏心悦目。 任何时代,有钱真好。 “告诉大家哈,能来到这里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我老豆当初为了搞这个通行文书,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搞到手的。不过,你们刚才也看到啦,这里到处都是护卫,不用再害怕有贼人行凶啦。” 接着几人一起度过了一个欢快的午后时光。 等到华灯初上,张鹿安提出告辞,想要去拜访一下自己的五叔,让其余几人在此继续玩耍。 几人客套了一下,也就由着张鹿安的意思,随他去了。 张鹿安喝的有些微醺,缓缓地走过石阶,突然正前方走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端着瓷盘,从张鹿安的身边略过,停了下来开口询问道: “请问公子是浮山张鹿安吗?” “不是,你认错人了,你是谁?” 张鹿安的谎话张口就来。 这个时候突然从张鹿安的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刚才跳舞的时候,我都听清了,他们都叫你鹿安兄,你竟然不承认,好歹也曾经是一军总兵官,竟然如此怯懦,岂不可笑?” 张鹿安扭头看去,但见一名身穿白色绸缎上衣,下穿粉红色锦缎裙的女子,正是刚才领舞之人,此时去掉了面纱,露出了一张小小的脸庞,估计还没有张鹿安的手掌大,一双月牙眼,让张鹿安想起了许紫衣的模样,坚挺的鼻梁加上一张樱桃小口,说起话来清脆自然。 “这位美人怎么称呼?” “小女子姓王,名一一,只要张将军听话,跟我们走一趟,小女子保证,我们不会为难张将军的。” “哈哈,为难?就凭你们俩个女子?别怪我太坦白,除非你们俩在床上一起上,张某不敢言必胜;但是实战当中,对付你们两个,简直小菜一碟。” “你……简直下流,卑鄙无耻。看刀!” 但见一个倩影倏忽临近,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直接刺向了张鹿安的胸膛。 张鹿安急忙向后退去,利用假山作遮挡,跳到了另一边。 王一一急忙喊道: “沈娟,快上!” 但见刚才还在看热闹的托着瓷盘的女子,把手上的瓷盘直接砸向了不远处的张鹿安,张鹿安急忙歪头躲过,紧接着又一把匕首斜刺过来,张鹿安只好跳向更远的地方。 王一一和沈娟得以快步跟上,从一左一右向张鹿安刺来,沈娟还不忘提醒道: “王一一,不要杀了他,他还有用。” 王一一只是不搭话,仍然快速地向张鹿安劈刺过来,听到这话,张鹿安倒是心里安定很多,一边躲避一边大喊道: “不要逼我,否则我就要还手了。狗日的刁长寿,还说什么安全的地方,连进来两个刺客进来,店家都不知道,安保哪里去了?”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两名女子,张鹿安快步后退,不断地捡起地上的石块进行还击,打斗声惊醒了房间内的几名监生,大家出来看热闹,看见张鹿安正跟着两名女子打斗,大家还在不断地看着热闹,有好事者如申靖邦还吹起了口哨不断地叫好。 眼见着快退到了院墙门口,突然正对面迎来一大波打行打扮的打手,拔出砍刀就砍向了张鹿安。 原本跟出来还在看热闹的几名同学,立刻拿起旁边所有能够顺手的武器,加入了战团,但是很明显眼前的敌人战斗力非常强悍。为首一人,高大勇猛,正是勇士鄂多,鄂多接连将刁长寿、申靖邦和王彦超打倒在地,倒也不曾害人性命。 郑森徒手打倒了一名袭击者,然后夺取了大刀,直接朝着鄂多杀来,鄂多毫不畏惧地向前迎战。 张鹿安还在纳闷,怎么突然之间,原来所有的安保人员全都不见了,看来是这帮人早有预谋。 此时院墙外也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张鹿安知道那是张喜和张捡带人杀到了,只是袭击者有备而来,派人在院墙外挡住了他们。 正当张鹿安郁闷地与两位女杀手纠缠之际,突然从里屋冲出来一大帮身材中等、面庞黢黑的猛士,挥舞着柴刀,就狂奔了出来。 紧接着一员看上去高大威猛、满面胡须的战将,雄赳赳地走出来,大吼一声道: “快去帮福松!” 一大群猛士立刻就杀向了鄂多、王世忠等人。 郑森此时也扭头看清了情况,口中惊讶地喊道 “四叔?” (本章完) 第623章 被诬陷恰似窦娥冤 第623章 被诬陷恰似窦娥冤 郑森嘴里的四叔正是郑鸿逵。 此时年仅三十岁出头的郑鸿逵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此刻刚刚从登州副总兵调任为镇江总兵,率领名从福建带过来的亲军,以及300艘大小船舰来到镇江,负责江南一带的安全,防备流寇渡江。 初来乍到的郑鸿逵自然要对自己的上级有所表示,特地来到南京,宴请直接上级操江总督刘孔昭。 刘孔昭自从崇祯十一年从王道直手中夺得操江总督一职,此后这一职务始终由他本人牢牢把控。上一任操江总督王道直,先是被调到中央,没几年就致仕,回到了湖广汉川老家,不久即宣告病死。 刘孔昭是开国诚意伯刘伯温的后裔,也算是与国同休的大臣,与南京的所有头面人物,多有往来,自然势力非凡。 此刻一同参加宴会的还有忻城伯赵之龙、寓居南京的阮大铖,几人都是狐朋狗友,臭味相投,自然聊得来,适才众人观看歌舞,正在热情奔放之际,突然听闻外面打斗,赵之龙和刘孔昭等人非常不开心。 刘孔昭率先出来,大概看了一眼情况,就带人从后门溜出,去城外的营地调集亲兵去了。 正在试图拉拢关系的郑鸿逵,当即表示由他来处理,带着自己站在门外的少量亲兵冲向发出打斗声音的地方,这一出来不打紧,竟然看着众多的打手在砍杀自己的亲侄儿郑森,这还了得? 郑鸿逵一开始命令亲兵们出战,但是鄂多、王世忠等人实在了得,哪怕郑鸿逵的亲兵都是久经海战的海盗,个人格斗技术非常出色,竟然也只是与鄂多等人打成了平手。 旁边观战的阮大铖说了一句: “忻城伯,要不赶紧派人去调动你的南京营兵过来吧?” 赵之龙还没说话,郑鸿逵的脸上率先挂不住了,当即拔出腰间的大刀,跳入敌群开始了疯狂的砍杀,郑鸿逵的战斗力那是真的很强,他一人的加入几乎瞬间就改变了战斗格局。郑鸿逵接连砍死十余人后,直接来到了鄂多的旁边,与年轻的郑森一起,对鄂多进行左右夹攻。 鄂多手中的砍刀变得越来越吃力,正在紧张对战之际,一不小心,被郑鸿逵砍中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附近的清人王世忠见此,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大叫道: “老鄂,你忍住,我这就回去叫人,一定替你解围。” 王世忠招呼着心腹亲兵,稍微打退了郑鸿逵的亲兵,然后急忙朝着来路急速撤退。 王世忠这种非常不讲义气的行为,把清人的特别行动队给害惨了,鄂多惨叫着试图用双手拔出郑鸿逵的砍刀,郑鸿逵则是死死地压着,旁边的郑森看到了机会,突然蹲下,用夺过来的长刀从鄂多的腋下插入,鄂多大吼一声后当即毙命。 鄂多一死,接下来的战斗就没有了任何悬念,就是郑家叔侄带人清理那些冲入院子里的鄂多的部下们; 由丘无极带人在外面抵挡,张喜带着张捡以及其他几名亲兵,也已经冲入院子,救下了不断奔跑躲避的张鹿安,并将两名女刺客王一一和沈娟给押到了众人的面前。 张鹿安笑着拍拍手,正想来亲自审问两名女刺客,突然从里屋走出来的阮大铖,走了出来,笑着说道: “想不到鹿安贤弟也在此间快活啊?” 申靖邦和王彦超看向张鹿安的眼神有些不对,张鹿安也看出来了,对于阮大铖的示好,只是点点头,并未说话。 阮大铖显得有些尴尬,突然看到了地上跪着的王一一和沈娟,出口问道: “沈娟,你为何跪在这里啊?这位小娘子是何人啊?” “回老爷,奴家也不知啊,这是我的表妹,名叫王一一,我俩多年未见,在院子西阁聊天,没想到这个登徒子突然出现,对我俩动手动脚……呜呜,奴家气不过,就和他理论,没想到竟然被他的手下给抓起来……呜呜。” 沈娟突然大哭着说道。 张鹿安是惊呆了,急忙说道: “你叫沈娟是吧?你怎么能信口雌黄?明明是你们俩试图行刺我,怎么变成我欺负你们?大家听我说,不要被这种人蒙蔽,不信询问我的几个同校同窗们。” 张鹿安急忙辩解道。 “额,我等听到打斗声,出来的时候,确实看到那两个姑娘,在拿着刀追着张鹿安……”刁长寿为张鹿安说话道。 “荒唐!两名小女子一定是受到了惊吓,才会不顾体统地与你一个壮汉纠缠,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拿下。” 忻城伯赵之龙非常严肃地下令道,郑鸿逵于是带人,不顾郑森的阻拦,将张鹿安一行人给包围了起来。 张喜和张捡则是带着其他亲兵拿着刀进行对峙,两边互不相让。 郑森慌忙挡在了张鹿安等人的前面: “先把话说明白。毕竟这里这么多的杀手,却是真的,这两个女子难保不是其中之一。” “我俩不认识那些人。”沈娟叫道。 “不认识那些人?简直荒谬,他们跟你们俩配合的天衣合缝,你竟然还在这里黑白颠倒?”张鹿安质疑道。 “真是天衣合缝了,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 王一一突然哭着说道,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见之便生怜爱之意。 但是赵之龙好像并不想倾听张鹿安的解释,只是轻手轻脚来到了王一一的身边,一边为王一一解开身上的绳子,一边关心地询问道: “美人无妨吧?不用担心,这里我说的算,本伯爵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谢大人……” 王一一心领神会,当即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突然软绵绵地倒在了赵之龙的怀里,好像晕过去了。 赵之龙看着怀里的“小白兔”,顿时心花怒放,朝着姗姗来迟的安保队员们大吼道: “刚才都死哪里去了?怎么才来?” “主人,我们中午食堂被人下了泻药,兄弟们全员拉个不停,这里……怎么了?” “混账东西,连个值班的也不安排!还问我怎么了?把这些人统统给我拿下,老爷我回头好好审问,到底是何方妖孽。” 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赵之龙还是有些心疼的,这处庄园可是刚不久才软磨硬泡、恩威并施从钱谦益的手中抢来的,眼下被打成这副德性,还死了那么多人,真是晦气,可以想象的到,以后的生意绝对不会像以前那么好了。 “且慢!赵伯爷,借一步说话。” 阮大铖试图帮着张鹿安开脱,但是阮大铖旁边站着的沈婷婷突然开口说道: “阮郎虽然与那张鹿安有旧,可是人总得讲规矩和原则的吧?娟娟妹妹受欺负了,难道阮郎不替自家人讨个说法?” 阮大铖陷入了犹豫之中,正巧刘孔昭骑着快马从外面带着一群骑兵兵丁赶到,看到事情基本已经平息,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情况,还是继续下令道: “把中间那些拿着兵器的人都给缴械后,绑了!” 被刘孔昭带来执行命令的两部官军统领,分别为朱士胤和张其威,他们本来就是张国维任应天巡抚时,提拔出来的将领,与张国维的长子张世凤非常熟悉,知道张鹿安曾经慷慨捐资救援张国维的事迹;加上张鹿安曾经在安庆拜访过张国维,朱士胤和张其威士认识张鹿安的,两人见是让上前把张鹿安、张捡等人绑起来,两人因此都有些迟疑。 “怎么?还不服从命令?你们是想造反吗?” 刘孔昭愤怒地大喊道。 张鹿安也认出了朱士胤和张其威两人,为了不使两人为难,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躲在外围的丘无极,丘无极会意,悄悄地离开了现场。 张鹿安看到丘无极离开后,命令部下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然后出口说道: “我们没有做过的事,别人再怎么诬陷,那也不会是真的。我相信官府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 (本章完) 第624章 巧遇若愚监狱见闻 第624章 巧遇若愚监狱见闻 “得罪了。” 朱士胤和张其威上前向张鹿安告了一声罪,然后将张鹿安的部下们缴械,然后将张鹿安、张鹿安的部下们以及同窗全部带走,关押到了应天府监牢之中。 丘无极按照张鹿安的指示,找到了张鹿安的五堂叔张可仕,张可仕得知情况后,连忙来到钱谦益的府上探听消息。 钱谦益听说是国子监的学生发生了这个事情,有伤风化这个问题对于文人来说属于可有可无的罪名,大不了关几天意思意思。但是若是带领亲兵入城,并且造成大量的人员死亡的案件,这可就非同小可了。更关键的其中牵涉到郑森,而郑森是钱谦益的复出计划中,一定要进行拉拢的人物,这让钱谦益不得不考虑出面去询问一下原因。 以钱谦益的级别,找到的是江南一带的最高领导,应天巡抚庄祖海,庄祖海只是表示道: “目前来看那帮监生多半是冤枉的,在此之前已经有人向他们发动袭击,并且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没成想他们这些监生胆大妄为,没有等到官差到场的情况下,竟然私自离开现场,给江宁县的办案带来了巨大的干扰。关键一点,他们都遇到袭击了,正常人都会老实一点,他们的很多同学都是回到了国子监,并且向值班的监丞报告情况,张鹿安和刁长寿他们几个倒好,竟然不知死活地继续前往危险之地。让这帮年轻人受点挫折真的不是坏事。牧斋兄不必着急,情况还在调查中,目前来看问题不大,只要等到事情查清楚,自然会还一干人等以公道。” 钱谦益这才心里踏实,钱谦益把情况跟张可仕一说,张可仕心里有数,两人各怀着不同的心事,相约次日一起去监牢中看望被抓的学生们。 此时正在监狱里的张鹿安,日子过的并不算太差。 朱士胤和张其威对待张鹿安及其同学的态度非常好,交代狱卒们安排了较好的环境,伙食方面也是从外面夹带而来,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除了张喜、张捡并其他亲兵住的是一间大通铺外,包括张鹿安在内,所有被抓的监生都是呆的小单间。 而张鹿安的小单间,靠近监牢的出入口,光线条件更好。 只是吃喝拉撒就待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的通风排气不好,再加上天气湿寒,怎么说都谈不上舒适二字。 张鹿安也被冻的不行,哪怕加盖了一床被子还是如此,更严重的是偶尔还有不少小动物,尤其是最令张鹿安讨厌的老鼠,不知道从哪里钻进被窝,总能让张鹿安惊出一身冷汗。 半夜而醒的张鹿安,再也睡不着了,他在思考着,为何自己从军这么久,虽然势力有所增长,但是所部将士的综合战斗力,真的难言强大,到底问题是出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张鹿安,可是此刻的他,感到空前的孤独。 好在应天府的监牢,哪怕是到了夜间还是比较的热闹,到了夜间,审讯室里还是惨叫连连,这个时代的严刑逼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张鹿安他们吃住条件还行,并不是表示应天衙门的监狱就算比较“文明”了,只不过是特权阶级内部的一次妥协罢了。 张鹿安心里清楚,就当是在观察这世间所有的不公平之事一般,不大一会,朱士胤带着一壶烫好的老酒、外加一点小菜,来到了张鹿安的身旁,笑着说道: “就知道张将军这会还在没入睡呢。这个天有些寒冷,我给你带来一些烫好的老酒,喝了暖和一点,这样的话,才能更好的入睡。” 张鹿安对于朱士胤的突然到来,还是存在一定的疑问的,就算是报恩,也不至于好到这个份上, 好在这样的监狱里最不缺少的就是成群的老鼠,而且这些老鼠因为见怪不怪,对于人类并不是特别的害怕,张鹿安一边和朱士胤有意无意地聊着天,一边偷偷地把一些吃的食物,撒到了墙角,看着老鼠们大快朵颐,他得观察这些酒食到底有没有问题。 朱士胤没有注意张鹿安的动作,还是一边摆放着小碟子,一边回复着张鹿安的问题。 “朱守备,这里怎么深夜还在审讯犯人啊?是不是又查到了一些袭击者的下落?” 张鹿安询问道。 “不是的,张将军,这里是在审讯孝陵卫的一些卫所士兵,他们涉嫌偷杀了赵家的一头耕牛,赵家就反说他们勾结山贼作乱,如今各地官府最害怕的就是叛乱这个事,因此特别在意,派人对那十来个偷牛贼不断地严加逼供,想要挖出来更多的内幕……” “孝陵卫不是完全脱产的吗?而且官府有很多的补助,毕竟孝陵卫可是为大明太祖和马皇后守灵的队伍,官府不会容许孝陵卫出问题吧?你说其他的卫所兵做贼我还相信,孝陵为的士兵,怎么可能会跟山贼所勾结呢?” 张鹿安明显不相信。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朱士胤接着说道。 “有何不可思议的?天启以来,纲常颠倒,卫所受到侵蚀严重,只是老夫绝对没有想到,他们那帮蛀虫,竟然会对孝陵卫下手了。” 第三方声音是从隔壁传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监牢的湿气所染,听上去阴柔很多。 张鹿安定了定神,询问道: “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对方还没有回答,朱士胤就连忙说道: “他啊,一个老太监而已,关进来十几年了。不过,张将军尽管放心,我和其威之前就打听过了,他不具备攻击性。” “哈哈,老夫有名字,不才刘若愚是也……” (本章完) 第625章 探讨人心偶遇梅春 第625章 探讨人心偶遇梅春 张鹿安听闻后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是在哪里听过。 “小兄弟,你的酒如果不喝的话,能不能让老夫尝尝,就当为你验毒了,可否?” 刘若愚突然张口询问道。 “老东西,你说什么?你觉得我会给恩公下毒?你如此挑拨,是何居心?” 朱士胤突然站起来,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张鹿安瞅着旁边角落里,已经翻起白肚子的几只老鼠,心中冷笑不已,幸好自己还是留了一手。 张鹿安没有理睬朱士胤,而是出口说道: “刘前辈,难道你就不怕死?” “哈哈,老夫的《酌中志》已经在去年写完,心愿已了,对于老夫来说,真正是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你一个老太监,动不动就自称‘老夫’,说的好像你有那个东西似得。” 朱士胤讽刺道。 “哈哈,就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辨别的根本,在于此人是否有担当、是否有勇气,是否愿意舍己为人,有些人看上去冠冕堂皇,但是背弃故谊,毫无忠义之心,这样的人才不算个男人。” “你说谁不是男人?” 朱士胤气急了,对方仍然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朱守备既然敢做,为何不敢当呢?” 朱士胤立刻大怒地抽出了腰间宝剑,张鹿安立刻微微起身,严密戒备,却看到朱士胤走出张鹿安这边牢房,挥舞宝剑,朝着刘若愚的牢房上的铁索砍去,幸好此时有狱卒匆匆跑来,保住了发怒的朱士胤: “朱守备,这人是京营提督太监韩公公交代过的犯人,你可不能害我们啊。” 狱卒提起了韩公公,朱士胤的气势立马就衰弱了,韩赞周的大名在整个南京城无人不知。 朱士胤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也没有和张鹿安告辞,就直接离开了。 刘若愚因此和隔壁的张鹿安聊了起来。 “哈哈,小友,老夫我又多活了一日啊,快把那壶酒给我吧。” “算了吧,哪天出去了,我请你喝更好喝的纯酿,这壶酒还是直接给鼠兄喝吧!只有让他们喝醉了,他们才不会在我睡着了,来骚扰我。” 张鹿安笑着说道。 “哎,可惜了,闻起来很香的……” “闻起来香,但是喝起来可能就要命了,刚才好几只鼠兄,已经往生了。对了刘前辈,刚才那狱卒说南京的大太监韩赞周跟你很熟悉,你为何不拖韩赞周的关系走出去啊?” “我这种人,只能万岁爷发话了。” “额,那有些困难了,陛下如今被四方战事弄的是精疲力竭,恐怕会让阁下失望了。” “随他吧。我已经没有奢求了。小友因何进来的?能待在这种单间牢房的,要么是死刑犯,要么就是政治犯。” “那我就算是政治犯吧。我原本就是带兵的,被罢免后,就进了国子监,今日休沐出来玩耍,却不想卷入官司。不过在国子监就跟坐牢一样,跟这里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这里有个好处,最起码不用读书了……” “小友也不必如此灰心,老夫虽然人在狱中,却也听狱卒偶尔聊起外面的情况,眼下群寇肆虐,而国朝的能征善战的大将先后陨落,只要拥有强大的武装,不愁不被朝廷启用。人有五指,尚且长短不一,人生也不可能是一直一帆风顺的。” 刘若愚安慰道。 “可是我这边的问题很大,我一直在苦心孤诣地经营着自己的人马,这么多年来,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一不吃空饷,二来积极应战,可是我的部下,却始终没有练成特别精锐的样子。有人跟我说,那是因为我的部下们没有恒产的原因,但是我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存在。” “这个问题很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如果非说一下老夫的意见,那老夫觉得就是‘人心’二字,你还没有对部下完全收心,他们还没有那种一定要为拼杀到底的那种心境。” “‘人心’?这两个字看着简单,实际上最难揣摩了。” “哈哈,老夫在这监牢之中,一直在不断地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当年在宫中之时,我就是因为没有深刻理解人心,才被赶到这南京来。后来想想,所谓的掌控‘人心’的第一步,一定是要确定你想要代表的那一部分人,到底是谁?因为你永远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 比如你想让大地主满意,那么对应的就是你必须要想方设法来压制底层人民,比如听说西方天竺国,就利用宗教来麻醉底层百姓,起到的效果就很好; 如果你想代表最广大的老百姓的利益,那么你就要把原有的利益分配体系打破,割掉那些破坏公平的‘腐肉’,让人们都有一个可以看到有个可以改变自身阶层的上下通道,整个社会才会充满活力,才算是收拾好了人心。” 张鹿安仔细地听着,他吃惊的发现,刘若愚这名太监的口中说出来的话,竟然是那么的超前,不禁赞叹道: “如果陛下能够听到你说的这些话就好了。” “那老夫的人头就会挂在城门楼上喽。嘻嘻,这个世界能够真的主动做出壮士断腕决心的人,那是凤毛麟角,所以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就只能从外界来打破。” “呵呵,刘前辈,你说的这些话很危险啊。你就不怕上面有人问罪?” “大明的未来更加危险……而我,对于生死,已经无所畏惧了。只是想把更多的身后名声传递下去。就像当初的横渠先生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的名言,继续延续千年、万年也不会过时。而刘某的《酌中志》若是对后世,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学术价值,那么也说刘某此生足矣。” 两人就这么有的没得,隔着一堵薄薄的土墙相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渐渐地陷入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张鹿安被老鼠和寒风的联合作用下,再次醒了过来,却看到一个身高瘦长的年轻男子,穿着破旧的战袄,带着几个低着头,看上去很紧张的瘦弱兵丁,跟着一个肥胖的狱卒,进入了里间。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很大的哭喊声: “梅江,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 正在这时,突然来了一个瘦脸无须的太监,后面跟着四个跑腿的小公公,看上去排场不小,直接朝着刘若愚的牢房中走来。 一起陪同的牢头,连忙点头哈腰地掏出钥匙,把刘若愚的牢房给打开了。 张鹿安驻耳倾听,听见刘若愚问候了一句: “韩公公,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刘公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马上应该就能恢复自由了?” “哦,怎么说?” “北方京师中传来消息,由于国朝持续败退,陛下终于还是觉得外臣不可靠,还是咱们内臣都是自己人,有意继续将监军制度继续下放到守备营以上级别都有,而你老兄之前只不过是被李永贞他们所害,你本家就是将门之家,本身也算是熟读诗书,如此来看,你岂不是有望很快恢复自由身。” “那若愚就感谢韩公公吉言了。” 刘若愚对于韩赞周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与对张鹿安的态度截然不同。 又过了一会,刚才进去的男子,带着几名嚎哭的同伴走了出来,快要走出去时,突然看到了韩赞周,急忙来到韩赞周的面前跪下请求道: “韩公公,卑职孝陵卫世袭指挥使梅春,韩公公救命啊!” (本章完) 第626章 张可仕筹备四为会 第626章 张可仕筹备四为会 韩赞周看着身着破烂的梅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梅春,咱家跟你说了好几回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你去找忻城伯,你倒好,偏偏就找上咱家了?你是不是觉得咱家好说话?难道你指望咱家来为了你,去跟赵之龙强硬到底?” 梅春再次跪下磕头道: “还望韩公公替我等作主,梅江他们哪里会跟贼人勾结?如今在牢里被打的死去活来,可是他们都是冤枉的。”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你们家祖上好歹也是驸马梅殷,那是在最后时刻都敢跟成祖爷战斗到底的一个人,所以才被惩罚,世代来守护孝陵。人家忻城伯也是世代勋贵,看看你们家比人家赵家差了多少?你怎么就心里没有数呢?” “韩公公,我们梅家不愿意像他们赵家那么欺负人……” “够了!孝陵卫本来编制有一卫人马5600人,现如今还有多少人?啊!三百人都不到,你还敢说你们梅家没有责任?” “回公公,卑职已经将情况向上反馈很久,可是上面仍然是多年粮草不发,卫所土地被占,有冤申诉不得,剩余的不足千亩之地,难以养活那么多人啊?士兵们不逃走也是饿死一条路。梅家不愿意自己的士兵被活活饿死,才会放他们自己去寻一条谋生之路……” “放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怎么能左一句你们梅家认为,右一句你们梅家觉得,你们梅家眼里还有国法军规吗?” 韩赞周训斥道。 张鹿安透过木门的狭小空隙看到外面那些愁苦的男人,心里不住地哀叹: 越是末世,老实人越是混不下去啊。 处于内心的正义感,张鹿安忍不住说道: “韩公公,如果朝廷给人家按时发钱粮,那么人家应该尽义务。朝廷不仁在前,人家没有跑光,留下来的人,已经算是很有担当了。” “住口,哪里来的野狗,也敢在此狂吼,牢头,给我开门掌嘴。” 韩赞周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小太监俞斌率先出列呵斥道。 牢头顿时左右为难,跪在地上的梅春,也是显得特别窘迫。 好在一向见惯了各种场面的韩赞周,保持着自己的威仪,冷冷地看向张鹿安,张鹿安没有丝毫的慌张,就那么与韩赞周对视着。 关键时刻,旁边的刘若愚在韩赞周的耳边说了几句,韩赞周这才“哼”了一声,然后不顾梅春的苦苦哀求,带着几位小太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张鹿安看到坐在地上的梅春,牢头在一旁劝他回家去。张鹿安忍不住问道: “梅春指挥,请问忻城伯赵之龙说你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才会饶了你们?” “他要我们大人将玄武湖东北面的祖宅,另外还让我们支付三千两买牛费,梅江他们只是杀了一头小牛犊子,哪里要的了三千两?” 梅春旁边的一个随从朗声说道。 “要祖宅那就太过分了,这个万不能答应。如果是钱的问题,三千两真的能够解决问题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 张鹿安说道,他有胆量这么说,是因为虽然最近一段时间花费大,但是效益也还算不错,除了各地汇总以外,之前运往辽西的粮食生意,就大赚了一大笔钱。 “你就瞎吹吧你,你自己还在牢里待着呢,尽瞎吹牛。” 另一个人也是出言讽刺道。 梅春阻止了自己的手下,而是站起来向张鹿安拱拱手,口中说了一句: “多谢!” 然后便带着自己人离开了。 与离开的梅春迎面相迎,钱歉益、郑鸿逵、张可仕和张可度兄弟俩都来到了牢里,看都没看梅春一眼,随行的应天府官员在旁边小心地陪同着,牢头见状急忙上前迎接。 四人来到此地就分开了,钱谦益和郑鸿逵直接去见了郑森,张可仕兄弟俩来看望张鹿安。 张鹿安看到张可仕和张可度,连忙上前迎接道: “五叔,六叔你们怎么来了?” “哼,之前放假前,我就让你来我家,如果你听话的话,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了。你还真的是不让人省心啊。”张可仕埋怨道。 “好了,二哥别说鹿安了。鹿安,昨晚待的怎么样?” 张可度问道。 “没事,行军打仗还有更苦的时候,我都遇到过,这点事都是小场面。” 张鹿安无所谓的说道。 “哼,到了现在还在嘴硬。”张可仕不满地说道。 “五叔,我没有胡说八道。”张鹿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张口说道: “从昨日到现在,我一直没有怎么睡着,但是并不是因为这边的环境太苦,而是我一直在思考‘人心’二字,如何才能够让将士们与我心意一致,目标一致……” “住口,人心自在陛下,你一个平头老百姓,一个人还在监狱之中的嫌疑犯,有何资格来考虑这个问题?” “五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没有对大明、对圣上不敬的意思,现在的大明也不用草木皆兵的那样害怕。鹿安只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昨夜从隔壁听到横渠先生张载的那句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这不正是我内心一直在追求的吗?所以鹿安自己就在想,我想向东林的‘复社’、‘几社’、‘泽社’等等社团一样,成立一个‘四为会’,主旨就是宣扬横渠四句,主要目的就是利用这横渠四句寻求志同道合者。” “古往今来,这四句是很多读书人的追求,但是未免也太过于宽泛,恐怕会有很多名不副实的人,会强攀附会。”张可度说道。 “是的,六叔说的很对。所以才需要我们来确定最终的解释权,把整个横渠四句,给发扬光大。我们的祖上本来就是河西张家,我们去发扬和传承本身也是应有之义。五叔转而从事教育工作,是我所没有想到的,不过也正好,希望两位叔父牵头,来逐步完善我们四为会的党章、宗旨、文化、体系和组织建设。” “好家伙,原本是我俩来叮嘱你不要再折腾,老实本分一下,没有想到竟然被你拉了壮丁了。话又说回来了,鹿安,你怎么就知道你会很快就能出去?” 张可仕笑着问道。 “五叔、六叔,鹿安没有先知的本领,但是对这大明的情况那是非常熟悉,已经病入膏肓的病人,倘若还有一线希望,那么他都会想方设法去抓住。鹿安的优势就在于,手下还是有人愿意听我的,离开了我,别人也许一开始能够玩得了,但是时间久了,各种问题就会出现,他玩不转的。” 张鹿安胸有成竹的说道。 (本章完) 第627章 玩不转的大明军政 第627章 玩不转的大明军政 崇祯十六年年底 与张鹿安的设想一样,包括张鹿安、郑森、申靖邦、王彦超、刁长寿、张喜、张捡等人,全部都被官府给放了出来。 但是放出来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离开了张鹿安,官府就会玩不转,而是因为应天巡抚庄祖海查清了第一波袭击者,抓住了那帮打行的人手,认为那是两拨商人之间的互相倾轧,官府对来自于北方的商人江氏(范思疆用了化名)进行了悬赏通缉; 而第二波袭击者则是已经查明具有清国背景,应天官府便以破获重大的细作案了结结案; 如此一来,郑森、申靖邦、王彦超、刁长寿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张鹿安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冤屈”,却没有得到正名。 因为赵之龙把王一一收入到赵家别院里,进行金屋藏娇的游戏,据说两人到了朝夕不离的地步; 而沈娟则是被阮大铖担保,也被沈婷婷给接了回去。 由于赵之龙出面施加压力,官府没有继续追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张鹿安虽然不爽,却利用这个问题,在出狱以后,没有忘记自己对梅春的承诺,让孙有地派人购买了两头成年耕牛,并且额外添加了两千两银子,让梅春交给了赵之龙,算是对赵家的补偿,暂时把孝陵卫与赵之龙之间的矛盾掩盖下来,原本被抓入监牢之中的梅江一行人,也都被放归家中。 张鹿安和同窗们自然是回到国子监继续学业,因为算是插班生,明末的“补课”,让张鹿安一行人,甚至是崇祯十六年的春节也是在国子监里度过的。 张鹿安利用这段空闲时光,以张可仕为核心,参与并不断完善四为会的一些主张和纲领,并且率先把自己的室友三人,发展成最早的“同志”。 本来还想着发展郑森的,但是郑森自从在监牢中向钱谦益拜师后,钱谦益为郑森取字大木,但是郑森本身是有字“明俨”的,便以大木为号,算是正式成为东林大佬的座下弟子,自然是无法再遵守其他政治派别的束缚,但是彼此的友谊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时间来到了崇祯十七年的二月十五。 正赶上张鹿安休沐的时间,张鹿安从国子监走出来,正好赶上十几年牢狱生涯的刘若愚,也被来自于北方京师的命令给开释。 张鹿安对刘若愚发出了热情邀约,想要刘若愚为四为会进行理论创造。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与阉人勾结?” “谁爱说谁说,鹿安只看中结果。” “你可以只看中结果,可是我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我可以帮你进行润色,但是不能署名。” “没问题,一切按照你的意思来办。我会让手下为你准备一处宅子,让你有时间和空间来潜心研究。到时候你也可以通过我五叔,来传递书信,我们之间再可以对细节方面进行沟通。” “那就得抓紧时间了,否则就来不及了。估计阁下很快就将被启用了。” 刘若愚严肃地说道。 “难道北面宫里面传来消息了?” “不是,难道张公子这边没有得到消息?” “额,最近一直在学校里忙碌,对于外面的消息接收并不及时,但请说。” “据最新塘报消息:闯贼在崇祯十七年初,已经正式在西安登基,建国伪顺,改元永昌,于年初留下伪帅田见秀留守西安,李自成亲自率领顺军向山西进军,重镇平阳府守将陈尚智向李贼投降,山西巡抚蔡懋德不得不从平阳撤退,顺军已经于二月初逼近太原。” “哎,山西的精兵强将大都被调往辽西战场了,也真是苦了蔡懋德了,真正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公子认识蔡巡抚?” “认识,曾经还在其麾下任职呢。或许蔡巡抚有一些不足,但是绝对无法否认他对大明、对圣上的忠心。” “哎,那就可惜了,朝廷听说蔡巡抚撤离平阳府后,陛下已经下旨将蔡巡抚撤职,可是新的巡抚还没有跟上来,蔡懋德便以‘戴罪平民’的身份,指挥太原府明军进行反抗,派出大将牛勇和朱孔训出城迎战,但是被顺军所击败,牛勇和朱孔训也都死于乱兵之中。城内该死的将领张雄,看到李自成势力强大,害怕的厉害,不光私下投降李贼,还率领部下炸毁了城内的火药库,失去了火药的城内守军,再也无法抵挡顺军的攻击,太原城陷落。山西戴罪革职巡抚蔡懋德拼死奋战后自缢身亡,守将应时盛随之自尽,其余战死的还有山西文官武将三百余人。顺军随即逼近代州,代州守将周遇吉兵微将寡,不敌顺军,已经撤回宁武关,目前听说宁武关正在激战当中。不知道宁武关能否守住,如果受不住的话,顺军就会狂奔直下居庸关,京师就会危在旦夕。” “哎,朝廷还是玩不转啊。难道就没有考虑号召天下勤王诏书吗?” “听说现在朝廷很多人都在建议把关宁军撤入关内,这样以数万关宁精锐回援,胜负还未必已定。可惜被内阁首辅陈演给否决了。” “陈演就是个废物,甚至还不如周延儒,周延儒好歹还能推荐大臣,陈演压根只是知道反对一切。” “周延儒在去年年底被陛下下诏,恩赐自尽了;他所推荐的两位总督,范志完和赵光拚也被圣上下令斩首示众。” “哎,陛下这几年杀的大臣太多了,文官武将动辄得咎,并不是好事,将会没有人再敢干实事。” 张鹿安如此说道,刘若愚也没有任何话可说了。 接着孙有地派人来报告,找到了一处宅子,暂时将刘若愚安顿了下来。 张鹿安则是意识到,大明朝这艘巨舰,最终还是会在崇祯十七年这一年,将会彻底滑入深渊了。 张鹿安所做的准备,对于浮山方面的指示就是发动全域人员进行全力的工业生产活动,尤其是军资器械的生产和建设;另一方面大力采购各种战备军用物资;从上游购买大量的战马,并派战舰护送到浮山; 对于登莱方面,则是指示贾名杰逐渐派人开垦宁海州的荒地。 上次清军入侵离开后,宁海州的新任知州变成了蒋凌,还算比较好说话。 李自成大军攻克同州后,从环县知县升任同州知州的蒋凌,没有选择投降李自成,而是化妆逃离陕西,朝廷对蒋凌进行了表彰,将他派往宁海州,担任被清军祸害严重的宁海州知州一职。 蒋凌此人志大才疏,而且贪生怕死,在贾名杰的恩威并施之下,选择了配合贾名杰,将因为人口被清军杀死或者掳走后,产生的大量无主土地,拨给到芝罘岛系统将士的名下。 贾名杰则组织人力对这些土地进行耕种,尽可能的恢复生产经营活动。 除了宁海州以外,莱州知府韩云知道弟弟韩霖身在浮山后,对于张鹿安这边的禄青山很客气,后来禄青山带着杨赤木离开山东,令狐云湘代管莱州后,相处还算融洽; 至于青州府,知府李鸣环跟令狐云湘的关系更是比较和谐。 做好这些准备后,张鹿安找到了自己的四为会会员同窗刁长寿,让他跟他父亲去信,为张鹿安筹措二十万石军粮,价钱按照每石四两到货价,尽量快点通过水路运到浮山。刁长寿算过账,就算是四两的价格,刁家还是能够赚一点。 战争的号角声再度吹响起来,紧张的氛围感又重新泛起。 (本章完) 第628章 崇祯朝末次勤王令 第628章 崇祯朝末次勤王令 崇祯十七年农历二月中旬 宁武关的战报传到京城,被寄予厚望的总兵官周遇吉,经过拼死奋战以后,力竭被俘,李自成的好心劝降,遭到了周遇吉的大骂,加上顺军在宁武关城下,死伤高达九万人(其实主要是陕、晋两省的降兵),大顺将士对周遇吉是恨得咬牙切齿,最终将周遇吉乱箭射死。 周遇吉的妻妾和儿子,也随同遇难。 周遇吉履行了他的誓言,毫无疑问,他是条好汉。 但是备受崇祯皇帝信任的监军太监杜勋,却选择了率先打开关门,放顺军将士进门,从而间接害死了周遇吉。 崇祯皇帝接到宁武关的败报后,是痛心疾首,他没有质疑自己派遣监军的责任,只是觉得是时运不济。 事实上杜勋在去浮山,给张鹿安下旨后,就被崇祯皇帝任命为周遇吉的监军,到任后的杜勋把贪污腐败做到了极致,使得周遇吉所部士气大衰,可以说杜勋有着绝对的责任。 崇祯皇帝痛定思痛,决定将孤悬在外的辽西宁远军民撤入关内,百姓可以充实顺天府和北直隶,关宁军可以为大明抵挡咄咄逼人的大顺军。 大明的内阁首辅陈演毫无疑问,率先站出来表示强烈反对: “我大明唯有死战到底,怎么能够轻易放弃祖宗的七百里地?” “你来说,该怎么守?怎么办?” “臣愚钝,这是兵部的责任,应该由兵部来决定。” “可是兵部也认为应该把关宁军给撤回来。” “臣认为兵部的提议是错的,身为臣子,怎么能允许轻易放弃故土的行为出现?谁提议的?臣认为该斩。” 陈演义正言辞地说道,那一刻仿佛他就是正义的化身,光明的使者。 崇祯皇帝强忍着怒气,再次心平气和的问道: “那么陈爱卿作为首辅,认为应该怎么办?” “陈愚钝,坚持认为应该上下一心,共度时艰,反正坚决不能放弃祖宗之地,要与敌人寸土必争。” 平心而论,崇祯皇帝的涵养算是很好了。 一般人遇到这种人,真的有种想去直接呼脸的冲动。 崇祯皇帝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然后一声不吭,亲自写起了诏书,下诏将陈演罢免内阁首辅的职务,因为陈演善于溜须拍马,并没有得罪崇祯皇帝,所以也没有进行处罚。而是直接任命蒋德璟接任内阁首辅。 此时出现了非常滑稽的现象,被罢免的陈演喜笑颜开,被提拔的蒋德璟如丧考妣。 面对着新任内阁首辅蒋德璟的不发一言,崇祯皇帝罕见的自愿担责,拍板立刻将整个辽西的军民全部撤回关内,同时向全国发布了崇祯朝的最后一次勤王令,号召天下勤王。 但是这次勤王令发出后的效果反响不大。 究其原因,此时的大明北方几乎均为大顺所占据,除了东面和海路,道路被大顺军所阻隔。 勤王令可以发出的方向只剩下向东的宁远城,和从天津入海后再向南了。 而此时的大顺的兵锋已经兵分两路,一路以李自成亲自率领主力人马,从山西纵穿而过,等攻下居庸关后,就能够兵临北京城下; 而另一路由顺军大将刘芳亮统帅,率军攻下保定后,向北进攻,并且分兵赵应元部东略山东各地。 革里眼贺一龙死后,他的部下包括赵应元在内,就开始死心塌地为李自成卖命。赵应元接到命令后,为了截断大明皇帝可能的南下通道,率部攻下了运河重镇临清,并且分兵占领了临清以东的各县,一路上不断宣传顺军的政策:“三年免征,一民不杀”,深受各地军民的欢迎,各县几乎都是望风披靡,纷纷投入大顺的怀抱。 所以哪怕崇祯皇帝想要南逃,留给他的机会也是不多,成功的可能性也是极小的。 再来说说宁远城,此时的宁远三大巨头分别是候补蓟辽总督王永吉、辽东巡抚黎玉田和提督辽东军务吴三桂。 平心而论,三人确实按照朝廷命令执行了,只是整个辽西还有至少二十万百姓和数万将士,这么多人想要进行搬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到准确无误的命令到达宁远,已经是二月底,留给他们三人的时间并不多。 王永吉首先让黎玉田前往永平府,先行布置安置地方和筹措粮饷; 二来让吴三桂率领精锐一万殿后,防止清军尾随追击。 实际上他们是多虑了。 此时的清国还在进行残酷的政治斗争呢,连一代名将硕托和他的侄子阿达礼,也被多尔衮借故下令处死。 多尔衮还进行了非常巧妙的政治掠夺,杀死了豪格部下数十名大将,圈禁了豪格,并将此时隶属于豪格的何洛会调回镶白旗,改组了正蓝旗;将另一员顾命大臣济尔哈朗排挤出决策核心,从而逐步完全掌控了大清的政治局面。 但是由于政治的延续性,清国内乱政治动乱未息,根本无暇他顾,给了关宁军撤离的一个最佳的时机。 所以王永吉和吴三桂,利用这个时机,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将辽西的二十多万军民撤入到山海关以内。 在明末的那个时代的运输条件之下,这种速度已经算是绝对尽力了,此时说他们故意迟缓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 问题是等到半个月后,顺军已经兵临北京城下,关宁军在吴三桂的带领下,以情况未明为由,才停止了向京师进军。 反观南路的勤王令,率先接到者自然是山东的最高武官,山东提督军务总兵官刘泽清,只是刘泽清说他摔下马来,导致脚部受伤,无法执行勤王令。 实际上,刘泽清看到大明大势已去,存在明显的观望情绪; 而登莱巡抚曾化龙接到勤王令后,却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反而下令部下李好贤和滕胤玉进攻胶东义军张大雅和张千出等部,斩杀了张大雅和张千出等人,逐步将各部义军平定,向境内文武显示,他是在干活的。 只是他却对栖霞的于氏兄弟,没有任何进攻动作。 曾化龙的行为,让人不得不对他的主观动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而登莱的水师总兵官黄蜚想要率军北上勤王,却与副帅马登洪发生了口角,双方剑拔弩张,黄蜚为了避免同室操戈,不得不率领部分水师,离开登莱,来到了黄河入海口处的庙湾(黄河夺淮入海,出海口位于云梯关东边)扎营,等待时机。 马登洪则是带着投诚的朝鲜人林庆业,驻扎在威海卫,压根就没有北上勤王的想法。 同样位于登莱的监军使郝为,连手下军队都没有搞明白呢,更是没有能力去勤王了。 至于更南方的军头,接到勤王令后的态度迥异: 左良玉以同时面对西军和顺军,直接拒绝了勤王命令; 驻扎寿州的刘良佐和驻扎徐州的高杰,则是正在忙于扩充所部实力,选择了充耳不闻; 而驻扎合肥的黄得功,在河南被李自成击败以后,所部受损严重,也在合肥进行休整,对于勤王这样的事,那是有心无力,但是即使如此,黄得功还是留下所部中军翁之琪部、总兵邓林祖部、总兵杨彪部、总兵诸葛晋明部、参将吴煌部和亲信守备王东日等部人马,分别扼守庐州、滁州与和州各地,黄得功本人则是率领主力人马两万人,从合肥出发,准备经过徐州前往京师勤王,只是后来走到了兖州即得到了京师陷落的消息,黄得功不得不在半个月后,选择了率军返回合肥。 而驻守徐州的高杰以为黄得功是想消灭自己,不得不率领大军避开黄得功,向南进军,想要攻下扬州后,以扬州为根据地。但是扬州军民反抗强烈,没有让高杰得逞,高杰转而将兵北上驻扎到泗州。 这也埋下了高杰和黄得功双方矛盾的第一颗大雷。 天下已经这么乱,而张鹿安还在上学…… 综上,表面来看,好像所有人都没有对崇祯的最后一次勤王命令买账,但是有一人却是除外,他就是唐通。 (本章完) 第629章 朱由检的骚操作 第629章 朱由检的骚操作 崇祯皇帝的勤王命令发出去以后,始终未曾有外地来将前来报告,这令崇祯皇帝朱由检有些心灰意懒。 但是偏偏一向不为人所重视的唐通,却带领麾下精锐8000人从密云城赶到京师脚下勤王,并且向朝廷和内阁报备。 唐通的英勇无畏和忠心耿耿,感动了崇祯皇帝,亲自下诏接见了唐通,并将他好好勉励了一番,将唐通授予爵位定西伯,赠送莽带、玉服,并挪出来数千两白银犒军,命令他节制诸营,前往居庸关主持防守大计。 唐通对于崇祯皇帝的礼遇也是受宠若惊,而且他也知道了关宁军正在路上或者正在休整,有了关宁军在后,唐通还是有信心打败大顺军的。 只是崇祯皇帝看着唐通离开,越想越不对劲,觉得唐通很可能是大明最后一支生力军了,万一出了纰漏,那么大明就完了。 出于这种心理,崇祯皇帝开始了自己的骚操作,罢免了之前在唐通军中的一位监军,改任命自己的心腹太监杜之佚作为唐通所部的监军。 只是杜之佚贪婪的消息早已经传开,当他耀武扬威的来到唐通大营时,唐通几乎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老子好心舍生忘死来勤王,你倒好,反而怀疑老子?难道老子还不如一个贪婪的太监吗? 不被信任的唐通,立刻撂挑子不干了,直接带领8000名部下撤离京师,回到了密云城。 崇祯皇帝在宫内惊呆了,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最后竟然还是状元郎魏藻德出面来到密云,劝说唐通服从命令,唐通后来也意识到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带领所部来到了居庸关前线,加强了居庸关的防守。 只是唐通的这一行为,算是实在不给杜之佚面子,杜之佚怀恨在心,深深地记在了心底,在魏藻德的斡旋下,唐通最后还是选择了照顾崇祯皇帝的颜面,同意杜之佚入营监军,并书写了奏折向上请罪。 崇祯皇帝自然不敢难为唐通,只是稍微训斥了一番,让唐通戴罪立功,同时为了表扬魏藻德,将上任内阁首辅还不满月的蒋德璟罢免,换上了有功之臣魏藻德。 崇祯皇帝的骚操作再次震惊了大明官场,因为魏藻德实在不够当首辅的资格,而上任内阁首辅蒋德璟刚上任不到一个月,还没有明显过错,实在不应当被撤职。 这样的骚操作令人非常不解,表明崇祯皇帝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三月十五,大顺军兵临居庸关,唐通下令居庸关戒严,全军备战,严防死守。 但是问题是,在宁武关投降大顺的太监杜勋,早已经在居庸关戒严以前,悄悄地来到居庸关,并且潜伏下来。 等到杜之佚来到居庸关后,杜勋悄悄地找到了杜之佚,简单的只言片语,杜之佚二话没说,处于报复心理,就同意了杜勋的劝降。 两人经过商议后,由杜之佚争取到了防守关门的机会,等到天色暗下来之后,城内举火为号,城外的大顺军前锋张鼐率领3000人悄悄地逼近了居庸关城,以火光相回应,杜之佚当即下令打开居庸关城,放顺军入城。 顺军入城后,杜之佚自告奋勇,在前方带路,表示知道统帅唐通的住处,可以带人去剿杀唐通。 只是城内突然响起来的巨大喧闹声,早就惊醒了统帅唐通,唐通刚刚在亲兵的帮助下,披挂完毕,之前被派往侦查情况的亲兵,就跌跌撞撞地跑进屋,报告杜之佚已经打开了城门,顺军已经完全涌入居庸关,并且封住了居庸关的撤退之路。 唐通顿时对杜之佚大骂不已,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唐通思虑一会,当即命令部下扯出了白旗,高高地挂在府邸的房檐上。 当张鼐率领顺军精锐来到唐通的住处前,唐通已经率领主要将领,跪在了地上进行相迎。 张鼐不敢怠慢,止住了咆哮的杜之佚,作为大顺军的将领对于太监自然没有好印象,但是对于唐通这样的将领,却是有着天然的尊敬,便约束部下,派人向后方的李自成报告情况。 李自成听闻后,那是大喜过望,连忙亲自率领亲兵来到了鱼龙混杂的居庸关,亲自接见了唐通,表示非常欢迎唐通的归降,直接封唐通为大顺定西伯加果毅将军,继续统帅原有部下8000人;不仅如此,李自成为了表示对唐通的看重,还将从山西俘虏的陈尚智和张雄二部人马共计两万人,交给唐通率领。 唐通对于李自成的重视,表达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当场感激涕零, 宣誓效忠。 旁边的杜之佚还想进谗言,但是李自成不是朱由检,当场呵斥了杜之佚,让他不要再聒噪,并且取消了杜之佚的一切特权。 杜之佚就像一只鹌鹑一样,虽然内心狂躁,但是不敢表现出来任何的不满之色。 唐通投降后,李自成命令唐通率领本部8000人,并山西兵人,向东攻略大明京师以东的区域。 命令大将任继光为帅,统帅降将罗泰和刘见义率兵一万人驻扎居庸关,把居庸关俘虏的其他明军将士,交由降将魏大亨统领,随同刘宗敏和张鼐,直接进攻大明京城。 魏大亨本为贺人龙部将,贺人龙被杀后,官府挑动内乱,说周国卿想要杀魏大亨自立,魏大亨先下手为强,杀死了周国卿,并在李自成围攻西安时,杀死了西安守将李国奇,然后带着董学礼、贺国英、贺国勇和贺国贤等将投降李自成。 原来已故总兵贺人龙的部将高进库则是跟着高杰,前往了徐州。 而在此之前,大明援剿总兵官白广恩率先投靠大顺军,然后就是潼关团练总兵高汝利、宁夏总兵官官抚民、临洮总兵牛成虎等,全部选择向昔日的敌人李自成,放下了武器,投入到敌人的怀抱当中。 大顺朝廷看上去颇有一种天下归心的局面,那就是文臣武将纷纷聚集到李自成旗下,李自成的威望大增。 三月十七日 李自成到达巩华城,而顺军的前锋已经包围了北京城,正在城下组织进攻之中。 大明京城面临着内无将领,外无援兵的境地。 关键时刻,崇祯皇帝继续选择相信内臣,让大太监王德化为全城官兵监军使,让兵部尚书张缙彦负责全城京营的官军指挥工作。 朱由检对于王德化和张缙彦寄予了厚望,希望他们俩能够带领全城明军,奋勇抵抗,最起码坚持到关宁军到来之后,再对大顺军来一个内外夹击。 寄希望功成于一役。 崇祯皇帝朱由检的设想是好的,但是事实能如他所愿吗? (本章完) 第630章 崇祯皇帝的末日 第630章 崇祯皇帝的末日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 不知道李自成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他觉得北京城看上去固若金汤,对于打下北京城没有信心; 或许是因为在宁武关城下受损太大,令他心有余悸。 总之李自成在外人感觉胜券在握的情况下,选择了派遣投降的太监杜勋,进城劝降。 杜勋听到李自成的要求后,连忙跪下请求饶命道: “陛下,您是不知道啊,崇祯皇帝刚愎自用,是万万不会投降的,奴实在是不敢进城。” “哎,君非甚暗,都是为奸臣所误。你进去谈判,告知只要朝廷愿意将西北割让给我,并且每年支付两百万军费,我愿意为崇祯皇帝披坚执锐,征伐不服。” 李自成出口说道。 旁边的牛金星想要阻拦,但是李自成的话已经说出口。更令牛金星失望的是,旁边的将领,无论是刘宗敏、谷可成还是其他大将,都觉得李自成所说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李自成这样的态度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大顺的进军实在是太过于顺利了,完全是在大量带路党的带领下,才在数月时间就来到了京师脚下。 很多人都觉得这是李自成的缓兵之计,但是实话实说,李自成完全没有必要实施缓兵之计,因为他的士兵很明显非常占优,而大明才是那种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局面。 所以李自成的说法,极有可能是他的真心想法,当然了也可能是他的一种试探说法。 李自成一直以来,从来都没有说过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太多不是,更多的都是对于下面各级贪官污吏的厌恶和指责。 如果真的能够如李自成所言,崇祯皇帝成全李自成,让李自成实现裂土封王的想法,然后以此为缓兵之计,再果断从海路,迁都南京的话,最后的胜败也未可知。 但是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 因为崇祯皇帝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当杜勋来到崇祯的面前时候,崇祯皇帝拔出了宝刀,架在了杜勋的脖子上: “狗奴才,背主之贼,你还敢回来?” “崇祯皇帝明见,臣如今是大顺永昌皇帝的钦差大臣,并非是返回大明,而是前来谈判的。” 杜勋不愠不火的说道。 “狗奴才,想逞口舌之能吗?你找死!” 崇祯皇帝作势就要砍了杜勋,与杜勋的关系很好的司礼监太监王德化,连忙拉住了朱由检,口中大叫道: “陛下息怒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陛下万万不能干出来,让万世耻笑的事情来啊。” 王德化的话说进了崇祯皇帝的骨子里,一直以来,从他支持东林众臣开始,就开始背负着大量的道德包袱,加上他本身细腻敏感的性格,非常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更何况是身后世的看法。 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最大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脸皮太薄,而脸皮太薄是从政者的大忌。 没有一个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还是不要从事政治活动,否则一定会在政治斗争中败下阵来。 听完了王德化的话,崇祯皇帝镇定了下来,把宝剑插入了剑鞘,杜勋立刻就明白自己的命是保住了,连忙跪下道: “陛下圣明!其实大顺主人也只是想要裂土封王,并没有称帝的想法,如果陛下能够满足大顺的意思,大顺主人完全可以取消帝号,仍然奉陛下为主。” 杜勋也开始把姿态放低,然后把李自成的原话再重新说了一遍,没有想到崇祯皇帝听完以后,大怒不已,狂叫道: “他李自成是痴心妄想!我大明经历近三百年的历史,从来没有一个被人逼迫成这个样子的。大明京师固若金汤,关宁军近在咫尺,到时候前后夹击,闯贼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现场的王德化和杜勋都惊呆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做梦呢? 尤其是王德化,别人不知道,但是他是知道的,整个大明京城里,哪里还有多少能够作战的将士? 王德化于是把杜勋拉了拉衣服,然后向崇祯皇帝下跪后告退。 杜勋在路上趁机拉拢王德化,王德化禁不住杜勋的劝说,更为重要的是,王德化对于守住这大明京城实在是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信心,决定向大顺朝投降。 崇祯皇帝最为信任的内臣王德化投降了,那么只能指望最为信任的外臣张缙彦了。 只是张缙彦派出的侦查人员将王德化正在与杜勋私聊的情况报告给张缙彦后,张缙彦的内心发生了巨震,居庸关的情况,他早已经知晓,唐通就是因为太监杜之佚率先打开了城门,而导致关城陷落的。 如今王德化如果被杜勋所策反,那么自己岂不是非常被动? 张缙彦为此非常烦恼,绞尽脑汁思考了半个晚上,在凌晨时分,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好计策: 在王德化之前打开城门投降。 如果投降,那么他张缙彦也要作第一个投降的大臣,将来在新的大顺朝,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怜的崇祯皇帝还在心念念大臣们奋勇杀敌,结果三月十八日,顺军经过一日激战,顺利地攻占了大明京师的外城。 三月十九日上午,朝阳刚刚照在南面的正阳门上,直接负责内城正阳门防守的兵部尚书张缙彦,在众多将士震惊的眼神下,命令自己的亲信打开了正阳门的大门。 因为事发突然,顺军以为是圈套,一时之间不敢进城,张缙彦只好命令亲信大呼“顺军到啦。” 顺军中将领魏大亨,本来在陕西为明将的时候,就认识曾经在陕西同州当过知州的张缙彦,知道张缙彦的品性,因此率先带着亲兵,冲进了正阳门,解除了正阳门明军的武装,占领了正阳门,并在城头插上了大顺军旗。 刘宗敏当即指挥主力人马冲入城,并且不断向城内突进。 南面的正阳门率先打开,令西面阜成门的守将王德化气急败坏,把大腿都拍肿了,急忙如法炮制,下令打开阜成门城门,放顺军张鼐所部进城。 如此一来,尽管还有明军在拼死作战,但是大明京师还是在两天内陷落了。 崇祯皇帝朱由检委派巡逻的王承恩,曾经组织近四千净军(公公组成的武装),希望能够将顺军打出去,但是备受崇祯皇帝信任、施恩深厚、负责统帅净军的大太监高起潜却恬不知耻地临阵脱逃,逃到天津后又抢劫民船,从海路逃到了南京。 群龙无首之下的净军一片混乱,寡不敌众,很快四千净军就宣告全军覆没。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太监都像高起潜和王德化那般无耻,净军的各级将领,包括太监褚宪章、高时明、李继善、王家栋、马鲸、张行素、马文科、李迁弼、徐养民、郝纯仁、宋辅臣、严弘同等人,先后战死或者自焚而死。 死前备受崇祯皇帝所怀疑的太监王之心,给自己的堂弟王之仁写了一封亲笔信,嘱咐他务必尽忠报国,随即自缢死于家。 王承恩心急火燎的前来报告崇祯皇帝,崇祯皇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情急之下,急忙下令敲响皇城令鼓,让京城内的所有大臣前来护驾,结果令他非常失望,一个来的也没有。 直到不远处的皇城城门出现大火,崇祯皇帝这才完全相信,顺军已经攻进来了,情急之下,他首先来到了皇后周皇后的寝宫,逼迫周皇后自尽。 周皇后哭着说道: “陛下,臣妾与你成婚近二十年,你从来没有听过臣妾一句话,以至于今日。臣妾身为皇后,国破家亡,不得不死。愿陛下好自为之。” 周皇后很快在崇祯皇帝面前上吊自尽,崇祯皇帝还招来自己的孩子,将公主砍杀或砍伤,将三个儿子叮嘱后,派太监领着放出宫外,但是很快均被崇祯皇帝所最为信任的外戚送给了李自成。 崇祯皇帝处理完后代的事情后,拿着宝剑像发了疯一样,到处滥砍滥杀,最后还是王承恩哭着劝说道: “陛下,到时候了。” 崇祯皇帝便带着王承恩,来到了煤山,这是一座因为挖湖取泥堆积而成的小山坡,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崇祯皇帝临死前写下了一份血书遗诏: 朕自登极十七载,三邀天罪,致虏陷地三次,逆贼直逼京师,皆为诸臣误朕也,朕无颜见先皇于地下,将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可将文官尽行杀死,勿坏陵寝,勿伤我百姓一人。 写完这篇充满了太多自责、悔恨、怨恨、诅咒甚至担当的血书遗诏后,崇祯皇帝朱由检,就在王承恩的伺候下,在歪脖子树下,结束了自己纠结的一生。 王承恩则是在崇祯皇帝的旁边树上,选择了自尽,以自己的忠诚,在青史之上,留下了厚重的一笔。 (本章完) 第631章 旧怨未报又添新仇 第631章 旧怨未报又添新仇 就在大顺军队攻下北京城之际,李自成留守中原的大军统帅袁宗第,也开始委派将领,四处攻城拔寨,河南的各地渠帅相继投降大顺。 袁宗第于是开始选将任能,派遣一部分文武官员,对南直隶一带发动进攻。 而南直隶一带首当其冲的就是负责镇守寿州的刘良佐所部。 刘良佐的主要负责区域就是寿州、亳州和颍州三地,颍州和亳州很快就被袁宗第亲自率领大军占领,刘良佐不得不将淮北各地搜罗的数万部队,全部撤往淮河以南。 刘良佐本身就是流寇出身,杀害了大量的流寇兄弟,被李自成恨之入骨,是李自成亲自点名,极为少有的命令,遇到后格杀勿论的将领,另一个是高杰。 刘良佐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在顺军进攻之前,疯狂地扩充自己的实力,然后卷起大军逃到江南去。 那么第一要素就是要夺得大量的船只,方便运输军民和物资,所以刘良佐的眼光首先就投入到,坚持留在霍丘孟集的孟大海的身上。 此时的江淮地带是极度的混乱的,不光有不服从的中央的大小军阀刘良佐、高杰以及从北方逃到南方的于永绶、陈可立等军;还有处于极度茫然状态下驻扎于凤阳城的牟家军;还有家属在庐州,但是全军已经北上的黄得功所部;还有独立性较强的孟大海所部水师、初步积累起两千壮丁的张可简、张鹿远父子、拥有上千乡勇的陈新薄所部,以及霍丘梅山的张可至、张鹿声父子率领的三千人马;还有大别山中的土豪褚良甫部;大别山岳西寨一带的张小山、张应举所部…… 而袁宗第委派投顺的刘希尧,在刘良佐的行动之前,率领投降大顺的河南土豪李好部、任辰部、蓝二部、张扬部、房文禹部和程肖羽六部军,共计三万人,从固始出发,发动对梅山明军的进攻,揭开了大顺的进攻序幕。 张可至和张鹿声率领梅山军民奋勇抵抗,但是终归寡不敌众,张鹿声逐渐将兵马收缩到梅山城堡中,并且分别派人向寿州的刘良佐和浮山方面紧急求救。 刘良佐接到来信后,顿时心花怒放,觉得是火中取栗的好机会。 此时的刘良佐已经完全呈现军阀的本性,在占领区域强制性征税,但是从不上交朝廷一分一毫,甚至出动大军进行明目张胆的抢劫,与陈新薄、张鹿远和孟大海等军已经产生过多次摩擦。 自从拒绝了北上勤王的命令后,刘良佐开始放飞自我,为了笼络下属,刘良佐自封为提督,扩军至十万余人,然后将部下疯狂的进行提拔,以自己的结拜弟兄薛守信、石长庚,大将秦大鹏、沈豹、曹虎为自己的“五虎大将”,全部封为总兵官,让他们五人分领所部人马; 又以胡守金、刘蕲、刘流、刘十一、刘明、刘太商、刘良柯、刘良枞、刘良彬和刘良枉为各级副、参、游、都、守,将所部人马进行了整编,强化了各部的战斗力。 自接到来自于梅山的求救信后,刘良佐因为距离较近,比浮山更早看到信件,以支援梅山为借口,第一时间命令总兵官薛守信率领副将胡守金,并战将刘蕲、刘流和刘十一三将,分领两万精锐人马,从正阳关西进。 薛守信以刘蕲为右先锋,率领骑兵一千人,从北线走寿霍官道,目标为陈家埠口; 以胡守金为左先锋,率领步兵七千人,从南线绕过淠河,然后自南向北逼近了孟集,目标为孟大海的水师。 此时由于正是二月底,船只没有入水,孟大海正在组织修葺船只,无论是少数的战船,还是大量的渔船,都是停靠在东湖东岸,胡守金趁此机会,率部突然靠近,率先对孟大海所建造的船坞进行袭击,夺去了大量的船只。 然后突然转向对孟集堡城发动突然袭击,孟大海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丢失了船只不说,还被胡守金轻易攻进堡城。 孟大海看到是所熟悉的胡守金以后,对于背信弃义的刘良佐大骂不已,然后率领孟家族丁进行了拼死抵抗。 但是终归是兵力太过于悬殊,而且此时是在路上,孟大海根本无法发挥出水师水兵的特长,经过一整天的拼杀,包括孟大海、孟大湖兄弟俩在内,孟家水师水兵全员战死,最终全军覆没。 胡守金为了掩饰自己抢劫孟集的罪过,派兵对孟家堡进行血腥的屠杀,妇幼不留,混乱之中,只有小将孟大广带人偷偷的逃出,但是部下亲兵为了掩护他,先后战死,孟大广只好独自一人,一路往南,一路乞讨,加上受伤行动不便,在十日后才到达浮山说明情况,这是后话。 南面的胡守金取得了重大的战果,北面的刘蕲也是不遑多让。 刘蕲率领骑兵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攻进了陈家埠,但是好在陈新薄的警惕性比孟大海高多了,派人坚决守住了码头,陈新薄带领陈家族丁,利用各种工事进行还击,让突入庄内的骑兵失去了速度优势。 刘蕲命令部下下马步战,陈新薄率领手下节节抵抗,但是刘蕲所部率领的是刘良佐所部精兵,陈新薄渐渐感觉支持不住,不得不叫来自己二十岁的小儿子陈利旺,叮嘱道: “利旺,记住,你大哥不在,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把你母亲和嫂子他们全部都带出去,爹爹给你殿后。” “爹,让手下人留守,你跟我们一块走。”陈利旺哭着说道。 “混账东西,我怎么能干出那种缺德事?徒让天下人笑话?”陈新薄呵斥道。 “爹,我不想你死。” “罢了,为父已经过了六十了,就算死了也是喜丧。别婆婆妈妈的了,赶紧走。对了,这里有两封信,一封给你身在登莱的大哥利昭的信,还有一封是给阴六的信。你们如果能够活下来,等到了浮山,把信件交给他们。另外告诉你姐,不要耍性子,好好与鹿安过日子。听到没?” “爹……” 为了把一帮哭哭啼啼的女眷送走,陈新薄亲自拉扯着嚎哭着的刘氏上船,随后许嫣牵着孩子和许紫衣一同上船,陈利旺一手拿着木盾,一手拿着砍刀,跪在船上,他知道这么一别就是永远。 陈新薄朝着哭哭啼啼的女眷,笑着摆了摆手,等到看到船只在东湖上向南远去,陈新薄回过头来,提起砍刀,向冲近自己的刘蕲大吼道: “刘良佐,我日你姥姥!” 刘蕲骑着快马,冲向了手握砍刀的陈新薄。 倏忽之间,但见一片鲜血喷向了天空,然后一个衰老的汉子,仰面重重的倒下,手里仍然紧握着带血的砍刀,眼睛瞪的大大的…… (本章完) 第632章 张刘两家继续内讧 第632章 张刘两家继续内讧 陈利旺带着陈家女眷二十几人,驾驶船只出了霍丘东湖,然后沿着淠河向上游逆流而上,上到六安,再上岸登陆,目标自然也是浮山。 却说刘蕲屠尽陈家埠男丁,然后将掳掠到的人口和物资,全部集中起来,并派人告诉薛守信,薛守信当即命令刘十一率领人马,将俘获的人口和物资,运送到寿州城。 薛守信则是以胡守金率领所部人马,就地改编为水师,就在城东湖边,利用缴获的船只,进行训练。 薛守信则是带着刘蕲和刘流二将,向西进攻霍丘城和夹洲。 因为薛守信将战场遮蔽工作做的很好,导致身在霍丘城内的张鹿远和身在夹洲的张可简压根就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没有明显的准备。 薛守信以刘流带兵封锁霍丘城北,亲自带人来到了夹洲门口,此时的夹洲已经被贺人龙上一次霍丘之战后破坏的非常严重,经过张可简的大力建设,还是只是恢复了一点。 薛守信来到夹洲门口上前指责道: “张可简,出来,你可知道这里是我们刘大帅选好的庄园,你怎么把这里搞成了这个样子?” 张可简在壮丁的呼喊下来到了寨子门口,登上了土墙之上,回复道: “原来是薛大帅,好久不见。在下冤枉,这里都是之前流寇贺人龙派人所祸害的,在下看战后无人来此,就带人前来开垦土地而已……” 正说话之间,躲在薛守信身后的刘蕲突然张弓搭箭,突施冷箭,一箭正中张可简的胸口,张可简张目结舌的跌下墙头,紧接着墙外就发起了进攻的吆喝声,大批士兵扛着梯子靠近了寨墙。 张可简的管家张良急忙把张可简抱在胸口,大哭着叫道: “老爷啊,你醒醒啊。” 张可简睁开眼睛,只是说了一句话: “快,带着四个孙儿赶紧从水路逃走,不要落在贼子手中……” 张可简的话还没说完,就撒手人寰了。 副管家张让还在带人奋力的搏斗着,但是很明显非常吃力。 张良想了一下,决定立刻执行老爷的遗愿,大吼道: “张让,不要打了,快去带少夫人和四位小少爷赶紧离开。我来给你掩护。” “是。” 张让来到张可简的身边,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张良,瞬间什么都懂了,二话没说,返身就往后方跑去。 张良带着庄丁,上前与刘蕲等人展开厮杀。 张让带着少夫人和四名小少爷,来到了城西湖边,解开了缆绳,还没有开船,就看到张良带着数名庄丁往这边狂奔而来。 张让想要载上张良以后,再驾船离开,只是后面尾追的刘蕲也看出了张让的企图,命令部下骑兵,迅速追击,然后不断有弓箭直射,不大一会船头就被射中了几十支箭,连少夫人为了救下自己的幼子,也是后背中箭,当即不省人事。 张良大急,大叫道: “张让,快开船,别管我们,回头替我们报仇。” 张良说完,就呐喊着回头奔向狂奔而来的骑兵,但是很快就被骑兵冲击的腾空而起,然后重重的落到地面,跟上的骑兵,再纵马踏过,张良几乎被踏为肉泥。 等到刘蕲杀死张良及其部下后,来到了湖边,此时的张让已经划着船远离了岸边,张让咬牙切齿道: “狗日的,老子总有一天,会找你们报仇的,洗好脖子等着吧。” 等到张让划着船到了霍丘城西码头的时候,此时的霍丘城也已经到了战斗的最后时刻,刘流以援兵的名义,想要进城进行补给,但是霍丘城一片残破,张鹿远自然没有允许。 一言不合就开战,刘良佐军很快凭借着人数优势,攻下了霍丘南门,然后大量的涌入霍丘城中。 张鹿远独木难支,不得不带领部下,且战且退,逐渐来到了霍丘城西码头,只是城西码头边上的船只并不多,大家都是一窝蜂的抢夺船只想要逃跑,这就加重了混乱。 张鹿远大吼着,然后来领亲兵们砍杀了一些不讲规矩的自己人,正好看到了划船靠岸的张让,张鹿远看到自己的爱人背后中箭,上前触摸鼻息,分明已经死去,四个幼子待着船中瑟瑟发抖,又听到父亲张可简和管家张良已经死亡,不由得悲从心来,忍不住朝天大吼,然后带着亲兵,登上了船只,让张让直接带队,将五艘小船的士兵带着,不再管其他部下,直接向北前往颍州。 “少爷,颍州如今是顺军袁大帅驻扎,那边已经不是咱们大明了。” 张让提醒道。 “你难道没看到对我们发动进攻的就是大明的军队吗?刘良佐那个王八蛋,他的部下难道不是穿着大明的军服吗?这笔血海深仇,永世不忘。咱们这就投降大顺,回头带兵再找刘良佐报仇雪恨。” 张鹿远就在这种阴差阳错之下,投降了袁宗第,袁宗第对于张鹿远的投诚非常高兴,当即任命张鹿远为旅帅,并给他拨付了一千壮丁,单独成立一营,进行训练。 张鹿远逐渐在颍州安定下来,随时准备听从命令,向南进攻刘良佐。 而薛守信攻下霍丘城后,当即任命刘流为霍丘城守,然后带着刘蕲一起,对着霍丘及其周边地方进行了再一次的洗劫,这一次的洗劫,等到刘流率领大军撤退后,使得霍丘城周边沦为无人区。 等到刘希尧派出的张扬所部试探着进攻霍丘的时候,把内讧进行到底的薛守信,却下令全军撤回正阳关,严守正阳关,将整个霍丘城全部留给了大顺军。 只是大顺军也是为了抢夺粮食的,这下直接来到了无人区,刘军实在是搜刮的太过于干净,粮饷根本无法得到补充,张扬部面临着陷入饥饿的境地。 张扬一面向后方的刘希尧和北面的袁宗第,请求拨付粮草,一面亲自带兵进攻正阳关,但是被守关的薛守信以绝对的优势兵力所击退。 大顺军的张扬部不得不退守霍丘城,命令士兵下湖打渔充饥,祈求着后方的补给快点运到。 而此时无论是霍丘的军情还是梅山的求援信,张鹿安都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正身在南京国子监的高墙大院之中。 (本章完) 第633章 九州生气恃风雷 第633章 九州生气恃风雷 当北方已经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之中的时候,南方的应天府仍然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环境,这里的百姓对于即将而来的危险,显然是认识不足的。 南京鸡笼山下的国子监,这段时间却在进行着一系列的学术讨论活动,讨论的重点是: 如何以仁治天下? 整个国子监的千余名监生都在积极参与讨论,学术氛围浓厚,看上去每个人都很兴奋,只是张鹿安却是感觉非常的无聊。 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用非常禁锢的思维在讨论,完全脱离了实际情况,张鹿安显得非常不屑。 国子监监丞吴森不满意张鹿安的态度,严厉训斥张鹿安道: “监生张鹿安,你应该学会的就是尊师重道,要知道以你的禀赋来说,想要通过正途科举,考入三甲,那是痴心妄想!所以你更应该比其他人更加珍惜进入国子监的机会,不要搞你的那些奇门外道,好好的听讲,全心的背书,把圣人圣言装入你的脑袋里,也许从国子监毕业拿到监照后,你还能通过从县吏做起,混个一官半职出来。” 吴森的说法,张鹿安听起来非常的刺耳,或许是内心的焦虑使然,张鹿安不顾众多同窗同学异样的眼光,走到了台前,当着吴森的面,拿起了白色粉笔,在黑色的木板上,写下了一首《惊雷》: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写完了这首诗词,张鹿安当着自己的助教讲师张可仕、负责管理的监丞吴森以及众多同学的面,又张口读了一遍,然后开口说道: “乱世之中,想要出人头地,并非读书一条路!来到国子监已经快有半年时间了,我所不能忍受的是如今的国子监,竟然是这样的选拔人才,这跟我心中想象的非常不同。 你们知道吗? 北方的烽火已经烧到了我们大明京师了,勤王的号令早已经发了出来,而这里竟然还在讨论这些虚无缥缈的话题,真的是不知所谓也。这样的学堂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本人宣布,从即日起,正式退出国子监学习。 本人将会奔赴北方战场,为我天下百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临走前,再把我们四为会的口号复述一下: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 张鹿安把话说完,然后不顾张可仕的劝阻,直接把粉笔一丢,拍拍手上的灰尘,大踏步潇洒地离开教学厅。 一旁的吴森却是震惊了,因为这是几乎有史以来,最为藐视国子监的学生之一,还有一点就是被张鹿安临机应变写出来的《惊雷》所吓到,他实在想不通,一个连圣贤书都背不明白的监生,竟然能够写出这样的诗句出来。 吴森不由地把诗句再度念了一遍,不住地夸赞道: “虽然有些跳脱,但是不失为一首振聋发聩的好诗。这名监生张鹿安,还真是令人奇怪。” 张可仕趁机在旁边助攻道: “那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也是他所说的。这小子总是会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些名言警句出来,听上去都是非常的令人惊讶。”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吧……” 吴森感慨道,然后赶紧把这首诗给誊抄了下来,带着抄好诗句的纸张,就找到了祭酒侯恪,侯恪对于这样朗朗上口的诗句也是非常喜欢,嘱咐吴森赶紧把这名监生给留下来。 吴森自然连忙就往宿舍方向跑去,但是宿管告知,没有学生返回。 吴森便又往国子监大门口跑去,迎面碰到了气呼呼的国子监司业周逯,周逯气呼呼地说道: “吴监丞,你这么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成何体统?让那些监生如何看待?没有一丝稳重的感觉。” “见过周司业,只是卑职受祭酒大人的委派,来办一件事,所以就唐突了。对了,是谁惹司业大人这般生气?” “还不是刚才有个自以为是的监生张鹿安,老夫只是训斥他一顿,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把老夫给‘开除了’,然后就直接冲出大门跑掉了。这种人,真的是有辱斯文,应该早日将其赶出国子监,这里不容他所践踏。” 周逯生气地说道。 吴森连忙奔了出去,可是哪里还能看到张鹿安的影子? 吴森顿足捶胸,但也只能作罢。 只是张鹿安虽然离开南京国子监,但是他的诗句却已经在整个南京城逐渐传开,甚至传到了更远的江南其他各府县,就连大儒钱谦益都懊悔不已: “当初应该也把张鹿安给收为学生就好了。哎,原以为他是粗鄙不已的武人,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有慧根,哎,老夫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旁边的河东君笑着亲启朱唇道: “这首诗奴家也看过,虽然离经叛道,但是也不失为一种强烈的呐喊之意。此子却是天生就会作诗,真是难得。” 钱谦益不住地拍着大腿道: “是啊,是啊,只要他还在南京城,老夫就一定要让他拜在我的门下。” 但是张鹿安注定是不会拜钱谦益为师的,因为他刚刚回到住处,就得到了来自各地的各种消息: 代号“霞光”的张柬白来信称京师城内已经乱成一片,断然没有守住的可能,请示继续潜伏还是撤往南面,许由的回复是让他继续潜伏下去; 来自于重庆方面的代号“九头鸟”的范达传来的消息,称张献忠已经攻下了成都,重庆得而复失,四川各地群雄并起,完全大乱; 来自于凉山方面的消息,禄青山、杨赤木和刘壮国联合署名来信,已经占据了川南马湖府的南面,正以雷波司为核心,不断地扩大根据地规模,但是也面临着明军和地方土司的巨大威胁,处境有些艰难; 西北三方忻城山、槐安和镇巴三处,因为道路被大顺军阻隔,音信全无; 登莱则是一切尚在计划之中,贾名杰控制的非常好,只是监军使郝为则是非常不好,来信要求张鹿安急速北上,然后与他一起,北上京师勤王…… 南京方面的消息则是,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搜集了近三万名将士,突然宣布带队进行北上勤王,目前已经到达扬州。 “这些消息都是什么时候的?有没有最新的?” 张鹿安询问张捡道。 “少爷,这些都是你在国子监期间,不断到来的信息,俺都替你整理好了,最新的还没有。” “浮山那边没有什么消息?” 对于浮山根本之地,张鹿安还是有些担心的。 “还没……” 只是张捡的话还没有落地,就看到张喜挥舞着信件来到了张鹿安的面前。 “少爷,浮山来信……” 张鹿安急忙打开一看,却是浮山转来的张鹿声的求救信以及阴六的说明信件。 张鹿安这才得知梅山已经危在旦夕了,好在阴六还算为人机警,向张鹿安禀报的同时,还告诉张鹿安,他会将准备出征的兵力准备好。 张鹿安很欣慰阴六的成长,知道事不宜迟,连忙对张喜和张捡说道: “喜叔,立刻带人收拾行李;张捡,赶紧去租船,咱们今日就要立刻离开南京,返回到浮山,战斗又要开始了!” (本章完) 第634章 兵行梅山终解围 第634章 兵行梅山终解围 张鹿安临走前,找来南京见微社的负责人孙有地嘱咐了几句,让他照顾好刘若愚、张可仕等人,并且把张鹿安写好的书信,分别送给张可仕、刘若愚、郑森、王彦超、申靖邦和刁长寿,每封信都是做了简要的告别,将自己的计划大概告知,有缘再见之类。 做好这些安排后,张鹿安带着张喜和张捡并亲兵司从人,乘坐船只回到了浮山,但是刚一落地,就碰到了守候在这里的阴六,阴六急忙向张鹿安介绍道: “大帅,情况紧急,属下就直接向你介绍一下情况,顺军这边是以袁宗第为帅,搜罗的都是河南和南直隶以北一带的地方武装,号称百万,实际估计也有二十多万之多。袁宗第自己坐阵颍州,派咱们的老熟人刘希尧率领河南地方武装进攻梅山,按照他们的计划,只要攻下了梅山,他们后续进攻江淮的通道就会完全敞开。” “刘希尧带了多少人?” “大概三万,虽然大多都是地方武装,但是战斗力比流民军还是强一点,毕竟他们是有固定的地方予以补给的。” “好,说说你的计划,我们这次以多少人出发?以什么名义出战?” “就以浮山军的名义出战,战旗已经被我定制好。出战的人马不能太少,所以我准备把整个战兵营两千人全部带上,并抽调守兵中的陈其美部800人跟随,战将则有索忠信、张都海、赵良栋、容令其和朱文进;再加上从登莱抽调回来的贾得文、叶晟带领的保卫司一部分、金千里和宗寻带领的狙击队等,以及丘无极带领的亲兵司,总出兵人马为三千人。粮草物资、枪械、火药、铳弹均是按照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的。” “很好,就这么办,只是有个问题,剩下的两千守兵能否守得住浮山?” “大帅不必担心,容令彰经过锻炼,已经具备一定的指挥能力,除了守兵两千多人外,咱们另外还有屯兵七千人,关键时刻也能够派上用场。只是咱们的火炮目前虽然生产出来虎蹲炮至少百门了,但是因为炮兵部还在登莱那边,这边缺少炮兵人才,临时从步兵转为炮兵的霍丘子弟兵和浮山子弟兵,还不具备实战的能力。” “那这次就暂时不带炮兵了,否则反而是累赘。另外,进军路线怎么说?我们直接从陆路直接前往吗?” “直接从桐城出北峡口,然后经过舒城县和霍山县城,从山路支援梅山。” “山路行走不便,为何不考虑走舒城、六安一线?” “顺军中的关陕骑兵实力雄厚,为了防止为敌人所乘,所以建议不走平原大道,而是走山路。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之前一向对庐州、六安一线防备严格的庐州知府吴大朴已经病逝,现任的庐州知府为从寿州知州调任的黄日芳。黄日芳整日里就知道捞钱,在干道沿线设置有密密麻麻的关卡征税,咱们通过也不好打交道,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行了,那就这样办吧,以赵良栋为先锋官、容令其为副先锋官,率领精兵五百步兵,在前方探路。你带保卫司、狙击队、亲兵司、张都海、朱文进为中军,让索忠信带着陈其美押运辎重,让钱澄之赶过来出任随军赞画,救兵如救火,即可进军。” “是,大帅。” 阴六自然下去安排行军计划。 大明浮山军的旗帜在正前方飘扬,等到大军走到霍山的时候,受到了本地土豪褚良甫的拦截,直到张鹿安出面说明情况,褚良甫才命令把路障移开,放浮山军过去,但是始终未曾提出要随同助战的想法。 可能是听说了朝廷之前罢免了张鹿安的总兵官的职务,真是人走茶凉莫过于此。 浮山军通过霍山后,负责前锋的赵良栋和容令其很快将侦查到的敌军情况,向张鹿安进行了汇报: 大顺征讨军统帅刘希尧驻军商城,以李好部依靠大苏山,从西面进攻梅山城堡;以任辰部绕道千罗畈和新店,从南面围困梅山;蓝二、蓝大兄弟则率领5000人马,盘踞七星冈到麻埠一带,负责东面围困;房文禹驻扎北面的开顺镇;程肖羽率领本部五千人,并刘希尧拨付的两千人,共七千人马,对梅山城堡进行昼夜不断的进攻。 “那么咱们正前方的蓝二兄弟两部的实力如何?” “据咱们捉到的‘舌头’所说,蓝二、蓝大是河南许州土豪,去年投降了刚刚攻下开封府的闯军,因为朝廷掘开了黄河大堤,造成了大面积的黄泛区,许州也有大面积的土地被淹没,豫东和南直隶以北,居民死亡上百万。蓝二和蓝大兄弟趁势而起,跟着他吃饭的军民百姓至少有十万人,后来大顺黄淮节度使武愫指挥百姓堵住了黄河缺口,并且招降蓝二,蓝二、蓝大兄弟便精选五千部下,剩下的军民都被武愫给安置在许州周边为民……” “说重点!” “实力一般,虽然都是许州子弟兵,但是好狠斗勇可以,缺点就是战斗经验不足。” “不要犹豫,让赵良栋和容令其即刻发动进攻,务必将蓝氏兄弟所部击溃,然后中军和后卫,跟着前锋往前冲击。梅山那边正面临着巨大的威胁。不能停下来。”张鹿安果断命令道。 赵良栋和容令其遵照张鹿安的命令,利用春天里草木植被比较茂密的特点,让士兵们头戴草帽、身穿草衣,悄悄地靠近蓝二所部,趁着蓝二所部将士防备不及,瞬间暴起,先用火铳进行打击,再发动集体冲击,顷刻间就将蓝二所部的山头阵地击溃。 混乱之中,蓝二为突入的赵良栋所杀,蓝大则是被容令其击毙,蓝氏兄弟的剩余人马落荒而逃,把明军援军已到的消息迅速报告后方。 张鹿安懂得兵贵神速的道理,在攻下麻埠以后,让索忠信带着陈其美留守,然后带着中军随同前锋,不辞劳苦,继续向前不间断作战,突袭正在围攻梅山城堡的顺军程肖羽所部。 程肖羽的部下众多,任命部将程功率兵三千向东抵挡狂奔而来的浮山军。 张鹿安迅速变阵,以赵良栋、容令其正面进攻程功所部,阴六带领五百精兵,从侧面绕过山坡,击败山坡上的顺军,登上山坡,转而用火铳袭击程功之后,程功腹背受敌,坚持不住,开始向后撤退。 张鹿安看到敌军阵脚已乱,下令全军出击。 面对着浮山军生龙活虎的进攻,程肖羽渐渐支持不住,开始下令向后撤退,梅山城堡内的张鹿声也率领骑兵,打开堡门冲出,对程肖羽所部展开夹击,大顺军顿时大乱不已,开始四散而逃。 程肖羽大声的嘶吼着,想要止住败逃的士兵,但是兵败如山倒,显然无济于事,被狂奔而出的张鹿声抓住机会,上前将慌乱的程肖羽一刀砍死。 程功则是厮杀力竭后,被容令其所俘虏。 击败程肖羽所部以后,张鹿安与张鹿声汇合,暂时算是解了梅山之围。 只是正当张鹿安进堡拜见二叔张可至的时候,留守麻埠的索忠信派人给张鹿安送来了一封急信。 张鹿安当着张可至的面,拆开了信件,随即从座位上直接跳起,口中大叫道: “糟了!” (本章完) 第635章 血海深仇迟早得报 第635章 血海深仇迟早得报 “贤侄,出什么事了?” 张可至也急忙询问道。 “该死的刘良佐袭击了孟集和陈家埠……利芸已经率领千余人马,从桐城北上霍丘了。” 张鹿安解释道。 原来不管是先走的孟大广,还是后来的陈利旺一行人,都与北上支援梅山的张鹿安率领的大军,失之交臂。 孟大广率先进入浮山,向浮山留守的刘廷桂和容令彰报告了具体情况,刘廷桂刚想给梅山封面传递消息,信使还没有出发,又碰到了陈利旺带着一众女眷,进入了浮山界,陈利旺嚎哭着说明了陈家埠遭到袭击的情况,猜测父亲陈新薄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突然赶过来的陈利芸听说了情况,顿时大惊,将自己家人拜托给自己的婆婆容氏进行安置,自己招呼着左明丽,带着陈家族丁两百人,不顾亲舅舅刘廷桂的劝阻,跨上战马就狂奔出了北峡关。 容令彰听说后,非常的担心,便将军务委托给刘廷桂,搜罗了八百骑兵,跟着就向北追去而去。 刘廷桂情急之下,不得把消息报告给张鹿安知晓,让张鹿安快点拿定主意。 张可至听说了情况后,急忙说道: “这里贼兵已经退却,应该没事了。贤侄应该立刻率领所部人马赶到霍丘,不知道你三叔那边怎么样了,也没有个消息过来,让你堂哥也跟着去,不然我不放心。” “二叔,不行的,鹿声堂哥得留下来,敌军还没有走远。这样吧,我将敌将程功以下千余名俘虏,留在这里,也省得耽误我军的行程。如果他们老实那最好,不老实的话,鹿声堂哥应该果断处置。临走前,我再让后勤给你们留下一百杆火枪以及十石火药和铳弹,请二叔和堂哥务必留心防守,等我腾出手来,再来此地击溃敌军。” “好,那就这样办。” 张鹿安于是把后面的索忠信和陈其美给调了上来,将俘虏交给了张鹿声。 张鹿安则是率领浮山军,星夜向霍丘方向进发。 驻扎梅山北路要道的房文禹没有选择与浮山军硬拼,在搜罗了大量的蓝二部溃兵和程肖羽部溃兵以后,房文禹所部的人马已经突破八千人,但是他还是将所部人马撤到了史河边,给浮山军让开了一条通道。 张鹿安派出去的探查兵发现霍丘城内外有顺军驻扎,张鹿安便以索忠信为先锋,开始向盘踞霍丘城的张扬所部发动进攻。 张扬所需要的粮食刚刚有了一些着落,士气还算旺盛,亲自率领大军来到了夹洲外,阻挡索忠信的进攻。 问题是霍丘城的地理环境非常特殊,顺将张扬所部实际上已经陷入了死地,西面和北面是城西湖与淮河,东面是明军薛守信所部,南面又面临着索忠信的进攻,令他无处可逃。 张鹿安看到前方的顺军,担心城内的三叔张可简的安危,下令骑兵部千总张都海,绕道东面的良田,沿着东湖岸边,迂回到张扬所部的后方,突然纵马发动袭击,张扬被打个措手不及,被张都海给当场俘获。 失去了头领的张扬所部顺军四千余人,在张鹿安下令投降免死的情况下,选择向张鹿安投降,张鹿安令索忠信负责看押俘虏。 张鹿安看到被张都海揪着头发抓来的张扬,张口询问道: “你可曾见到我的三叔张可简和堂兄张鹿远?” “什么简?什么远?反正都被杀尽矣。” 张扬说道,其实这件事并非是他所为,但是他这样的回答,就会使张鹿安认为是他做的。 张鹿安当即恶狠狠地下令道: “推下去,砍了!” 张扬也没有挣扎,就那么跟着张鹿安的亲兵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叶晟就拎着张扬的人头走了进来。 张鹿安还是心存侥幸,让认识张可简和张鹿远的容令其带兵,将四处的尸体全部掩埋起来,顺便辨认一下尸体,试图找到自己三叔和堂哥的确切下落。 与此同时,让赵良栋带人探听陈利芸和容令彰的下落。 容令其这边率先向张鹿安报告了消息,在夹洲的入口处发现了张可简的尸体,但是张鹿远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 张鹿安跪在张可简的尸体旁大哭了一场,然后让人打造了临时的棺椁,停放在夹洲,准备在战后,将张可简的遗体带回梅山祖坟安葬。 张鹿安冷冷地看着一个个俘虏,走进夹洲,他们将会被暂时关押在夹洲内,张鹿安很害怕留下这么多精壮的俘虏,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他的脑海中刹那间想要下令,将这些俘虏全部斩杀,而且这个冲动非常的强烈。 身旁的钱澄之看到张鹿安的脸颊微颤,咬牙切齿的样子,连忙劝谏道: “大帅,手握利刃杀心起,对于一般人来说,是情有可原。但是对于一军之长来说,必须要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军中的政策必须要有连贯性,我军一向是优待俘虏,万万不可开启杀戮俘虏的先河。而且这些俘虏中,大部分人在不久前都是种地的农民,谈不上有多大的罪恶。” 钱澄之的话犹如炸雷一样在张鹿安的头顶炸开,将张鹿安炸回到了现实中来,张鹿安强挤出笑容来说道: “钱赞画说的哪里话?鹿安怎么可能会杀俘虏?你多虑了。鹿安刚才是担心利芸和容令彰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钱澄之如释重负一般。 正好此时赵良栋带人侦查后返回,向张鹿安报告: 夫人和容将军正在攻打正阳关。 张鹿安听到后眉头大皱,立刻下令道: “全军前往正阳关,咱们去跟刘良佐好好说道说道。” 张鹿安此时也能猜想到,陈利芸之所以去攻打正阳关,很有可能就是得到了最坏的消息。 张鹿安于是一面发兵正阳关,一面派遣金千里和宗寻,分别前往陈家埠和孟集进行调查。 等到张鹿安率领大军来到正阳关的西面时,发现陈利芸和容令彰已经渡过了淠河,来到了正阳关南面,已经被狡诈的薛守信,派遣刘十一、刘流和刘蕲等将,将陈利芸和容令彰层层包围,情况万分紧急。 张鹿安二话没说,带领部下绕道淠河上游水浅之处搭建浮桥渡河。 薛守信或许是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布置防河部队,或许是他觉得胜券在握了,使得张鹿安找到了空子,带领两千余人,安然渡过了淠河。 渡过淠河后,张鹿安以张都海的骑兵为前导,立刻对外围的刘部军发动了突袭,正南方的刘十一迎战张都海,被勇猛的张都海一刀枭首。 刘十一的部下全部溃败,冲散了刘流所部,刘蕲见势不妙,率领所部人马,离开了战场,返回到寿州城。 张都海趁势在后猛打猛追,刘流不得不率领人马退进正阳关,与薛守信一起严防死守。 陈利芸和容令彰被解围,张鹿安来到陈利芸的身边责怪道: “傻丫头,你们这么少的人,装备也不充分,何必来这里以卵击石?” 陈利芸浑身上下都是敌人的鲜血,指着旁边停放着的一个木棺,突然大哭了起来,哽咽着说道: “爹没了,被他们给害死了?我要报仇!” (本章完) 第636章 实力欠缺接受调解 第636章 实力欠缺接受调解 张鹿安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从陈利芸的口中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 一种身边的至亲又被夺走的那种感觉,鼻根发酸,本来想下令让阴六攻城的,但是阴六跪在陈新薄的棺椁旁,那种泣不成声的样子,哪里还能指挥作战? 张鹿安只好下令,由赵良栋指挥全军攻打正阳关,赵良栋应命后,就带领部下开始准备,随即发动进攻。 张鹿安下令在淠河东岸安营扎寨,然后抱着陈利芸回到了寨中,留阴六护棺,让容令彰护营,其余人马全部划归赵良栋指挥。 大营刚刚安顿下来,索忠信派人来报,他经过询问张扬的手下,他们到霍丘时,霍丘城远近已经遭到了洗劫,说明杀害张可简的这件事不是大顺军干的,极有可能也是刘良佐部下所为。 这样一份报告,令张鹿安心有余悸,自己差点就酿成了大错。 于是把自己内心里的这种愧疚之情,全部化为对刘良佐的仇恨,想要亲自出马,指挥攻城战。 钱澄之拉住张鹿安,指出既然已经授权给赵良栋,就应该给予完全的信任,张鹿安这才止住,只是赵良栋指挥浮山军攻打了半日,但是却没有丝毫进展。 正阳关本身就易守难攻,加上城内刘军将士人数众多,实力雄厚,的确不是一个容易被攻取的地方。 留在此地旷日持久,万一刘良佐倾力来援,到时候浮山军兵力薄弱,将远远不是对手,此时最好的选择还是立刻撤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是张鹿安看到悲伤哭泣的陈利芸,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钱澄之对于张鹿安到了这个时候还存在优柔寡断的情况是颇多微词,而且他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金千里和宗寻相继返回,随着宗寻之后的,是刘良佐的部将胡守金率领的新编7000水师,他们从霍丘城东湖驶出,经过淮河,再从淠河逆流而上,逐渐封锁了浮山军的后路。 与此同时,刘良佐陆续调拨了数万大军,让本部大将秦大鹏统帅,准备向西支援正阳关,并且趁机对浮山军进行围歼,形势变得万分紧急。 关键时刻,与曾去垢交好的寿州典史潘加寿趁着夜色,只身前往张鹿安大营,向张鹿安通报了刘良佐的部署和准备。 “潘典史,我们是老朋友了,可是你这样跑来,你的家人到时候怎么办?” “张大人放心,小的已经将家人提前送回山东老家了。” “那你就跟着我干吧,你的老朋友曾去垢经常会提到你。” 张鹿安笑着说道,然后采取果断措施,下令由赵良栋殿后,容令其开路,全军立刻连夜向南开拔,终于在刘良佐各部人马的合围前,跳出了包围圈。 “夫人,我得为这三千将士的性命考虑,这笔血仇,咱们回头一定会报的,只是眼下不是时候,请你原谅我。” 张鹿安解释道。 好在陈利芸深明大义,对张鹿安的解释表示理解,亲自带着陈氏家丁护卫着陈新薄的棺椁,向南进发。 天亮以后,薛守信发现了浮山军的大营内已经没有了动静,急忙派人出来查看,发现浮山军已经逃走了,连忙向刘良佐报告。 刘良佐觉得既然已经决定把人给得罪死死的了,那就更不能放虎归山了,于是下令部将沈豹率领三千骑兵直接向南,准备挡在浮山军南下的行军要道上进行拦截,同时让秦大鹏带兵从后尾追不止。 负责后卫的赵良栋,很快就向前传来,刘部大军进攻势头很猛的消息,张鹿安于是派人给索忠信传信,为了防止被刘良佐所部围住,让他带人押解俘虏,保护张可简的棺椁,直接开拔出发,前往梅山安葬。 张鹿安命令全军加快行军的步伐,希望能够躲开刘良佐大部兵马的追击。 然而事与愿违,负责前方开路的容令其很快派人来报,前方六安州以北发现了大量的刘部骑兵。 张鹿安知道情况有变,下令道: “去庐州,那边有黄得功的部属在,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接着便由容令彰在前开路,走到了庐州府城合肥县的大蜀山与小蜀山之间,眼看着大量的刘部骑兵忽然狂奔而至,张鹿安急忙下令道: “全军上大蜀山。” 浮山军的残余人马两千余人马开始往大蜀山方面攀爬,张鹿安让阴六负责组织人力,在山脚构建阻击阵地,然后让其他人迅速向山上转移。 只是很快就发现负责殿后的赵良栋和容令其被刘军给包围了起来,张鹿安大惊,连忙下令张都海带领骑兵部以及所有的亲兵司和保卫司的人马,前往解围,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终于把受伤的赵良栋和容令其给解救了出来。 紧接着刘部秦大鹏就率领大军赶到了大蜀山下,并且随即指挥部下,将大蜀山包围起来。 一日后,刘良佐亲自带领主力人马,来到了大蜀山下,亲自指挥部下开始攻山,张鹿安指挥浮山军沉着应对,刘良佐所部始终未能取得较大的战果。 刘良佐利用大蜀山缺水的情况,下令截断浮山军取水的通道,山上的将士开始人心浮动。 与此同时刘良佐还让庐州知府黄日芳出面斡旋,黄日芳委派自己的心腹黄连,上山劝说张鹿安投降,他可以保证张鹿安及部下的生命安全。 张鹿安对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怎么可能投降他最为不屑的刘良佐? 只是情况越来越艰难,过了五日以后,山上的浮山军早已经饥渴难耐,已经有人趁着夜色,偷偷的下山投降,阴六、张捡等人只好紧紧地护在张鹿安的身边,防范有人产生危害主帅的想法。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留守庐州府的黄得功的部将翁之琪,对于刘良佐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的眼皮底下围攻同袍的做法非常不以为然,他便派人找到刘良佐想要进行调解。 只是刘良佐不想看到煮熟的鸭子飞了,就想要拖延时间。 翁之琪对于刘良佐的不买账,感到面上无光,为了逼迫刘良佐就范,翁之琪调拨所能掌握到的精锐马步兵三千人,大张旗鼓地来到了大蜀山东麓。 翁之琪的行为,令刘良佐怀恨在心,但是惧于翁之琪的实力,刘良佐不得不分兵进行防备,客观上减轻了对大蜀山的围攻力度。 而此时北方京城陷落的消息尚未传开,率领三万人北上勤王的史可法一时之间风光不已,贤名远播。 史可法的政治对手马士英,此时就任为凤阳巡抚,而他的漕运总督一职,在不久前刚被路振飞分去了。处于失势之际的马士英便处处留意,希望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最起码不能低于史可法的军事实力。马士英在听说了刘良佐与张鹿安之间的争端后,便有意作出调解的想法。 于是第四股实力派力量出现了。 马士英带领本部督标营并驻扎凤阳的牟家军数千人,来到了庐州府,提出了调解的意见。 刘良佐眼看着自己犯了众怒,不得不选择了屈服,最终根据马士英的调解,张家退出霍丘县域,不得再寻思报复;刘良佐命令部下撤军;马士英还利用自己手里的权限,做主将整个寿州、颍州、亳州甚至凤阳城以西的广大土地,全部交给刘良佐,算是对刘良佐的一种“补偿”。 马士英表面上救了张鹿安,同时又让刘良佐得到了切实的实惠,觉得自己作出了一番两全其美的事,实际上是双方谁都不念他的好。 看着刘良佐所部撤退,随同马士英赶来的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为了防止刘良佐在路上给张鹿安设置麻烦,决定亲自带领部下人马,将张鹿安所部人马护送回到了浮山。 (本章完) 第637章 融牟氏浮山大扩军 第637章 融牟氏浮山大扩军 回到浮山寨的张鹿安,对于此次失败的军事行动,感到非常的耻辱,发誓一定要加快发展自身的实力,争取早日一雪前耻。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张鹿安强烈邀请牟国卿和牟国俊加入到浮山军,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俩考虑了一下,就立刻同意了。 一来,他们俩本身就对张鹿安印象很好,双方接触时间很多,很有渊源,加上两人都是迎娶了张可简的女儿张鹿霞和张鹿萍为妻,两人与张家有着天然的血脉联系; 而刘良佐杀了张可简,牟氏兄弟与刘良佐之间算是有着天然的仇怨; 二来,马士英是大笔一挥,把原来属于牟氏的根据地,划给了刘良佐,也令牟氏兄弟未来的处境艰难; 第三个原因就是他们俩的父亲牟文绶,之前在湖广一带围剿流寇军,后来被如日中天的闯军所击败,牟文绶只得率领少量的将士,返回到老家施州卫,原本打算积蓄力量后,再重出江湖,为大明效力。只是后来时局发展太快,李自成建国立号,牟文绶觉得失去了希望,加上自身的旧伤复发和年纪大了,牟文绶便决定留在施州老家,并传信让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带领所部人马返回施州。 牟氏兄弟不甘心就此返回老家养老,对于其他各方,无论是马士英还是史可法伸出来的橄榄枝,两人都是心存疑虑。 正好张鹿安提出来,希望两人过来加强水师的力量,正合两兄弟的心意。 张鹿安于是下令,让孟大江率领现有的浮山水师,载着牟国卿和牟国俊兄弟俩,从水路返回凤阳城,然后搬取将士们的家眷,前来浮山安置。 就在牟家兄弟返回凤阳出发当日,索忠信押解着顺军将士程功以下四千多俘虏,返回到浮山地区,向张鹿安报告道: “属下已经将三老爷的棺椁,交给了二老爷,并且已经下地安葬。原本数千名俘虏中,按照大帅的吩咐,由鹿声少爷挑选了一些看上去靠得住的士兵留了下来,剩下的四千余俘虏,被属下给带回来了。” “好,把这些人交给刘佐临,让他安排屯田使用。” “是,大帅。” “另外,河南南部的顺军难道就没有新的行动吗?” “说来也是奇怪,顺军虽然被咱们杀败两场,按道理说,他们的主力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对于梅山的官军来说,还是拥有绝对优势的,可是他们却是突然之间就发生了内讧,原本四面八方的顺军,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全部撤离。” “内讧?” “是的。我们通过抓到的‘舌头’获知,先是顺军统帅刘希尧,利用召集部下会议之际,逮捕了手下大将房文禹,指责他私自收拢蓝二和程肖羽两部的溃兵而不上报,并且私自放走浮山军,根据这两项罪名,将房文禹斩首示众。 房文禹的部下得到消息后,四散而逃。 不久以后,刘希尧得到命令,让他率领精锐力量,跨过黄泛区,向东随黄淮节度使武愫,向徐州、泗州一带发动进攻。 刘希尧在离开之前,委任李好为大军统帅,率领收拢后剩余的一万余人,继续把控着河南与南直隶交界要道。后来顺军的另一员将领任辰,不服从李好的调遣,两人从口角到发生火拼,任辰战败,被李好杀死。” “李自成这才哪到哪啊,下面竟然就如此混乱,也应当引起我等的重视。那就是以后遇到投诚的或者投降的军头,一定要把将领和他们手下的将士给分开,否则一定会造成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的情况。” “是的,大帅所言极是。不过老百姓似乎对李自成非常买账,现如今到处都是在传唱‘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老百姓对于李自成是非常的拥护。” “哈哈,李自成都是建都称号了,怎么还能叫‘闯王’呢?所有人都不纳粮?那么军队吃什么?李自成的战略有很大问题,看吧,他们所宣传的三年免征,到时候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嗯。只是你说这京城真的被李自成所占领吗?” “应该是吧。” “那朱皇帝被推翻了,眼下天下就是李皇帝了?他李自成只是一个驿卒,他何德何能?他如果都能当皇帝的话,咱们张家世代武官世家,咱们比他差吗?咱们为何就不能考虑一下子自立为王?” 索忠信突然眼神热烈的看向张鹿安,作为一直跟随张家的他,对于张鹿安是非常支持的。 “索将军,不要想那么多,为人要低调一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眼下还远远不是时候。” “知道了,大帅。” “张捡,阴六还没有过来吗?” 张鹿安询问道,按照计划,阴六和容令彰都应该来参加军事会议的。 “大帅,我来了。” 阴六内衬白色,头戴白孝(剪去了尾巴)走了进来,面对张鹿安询问的眼神,阴六自己解释道: “说来不怕大帅笑话,卑职已经看过陈利旺带来的手书,我也是父亲的儿子,父亲死之前,一直心里念叨让我认祖归宗,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时间……” 原来阴六是陈新薄的私生子,已经根据陈新薄的遗书,在身处浮山的陈利芸五叔陈新满的见证下,选择了认祖归宗,更名为陈利六。 按照规矩,他将会为陈新薄守孝三年。 张鹿安盯着阴六看,之前没有发现,越看越觉得他跟陈新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本应该想到的,于是安慰道: “利六哥,好兄弟,看到你这样,岳父大人的在天之灵,应该也会开心的。” “嗯,我没事,正事要紧。大帅,眼下浮山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我们这边现在人口实在太多了,更为严重的是男多女少,极度不平衡。还有就是刚才三舅还在抱怨,粮食又紧张了。” 陈利六说道。 正说话间,容令彰也已经赶到,边脱去外套,一边擦着汗说道: “大帅,赵良栋那小子练兵是真有两下子,自己的伤势还没有好,就立刻投入到练兵工作之中,而且效果很好。我看啊,不如把他调到守兵营,专门训练新兵吧。” “那不行,此人应当重用,不能让他蹉跎在新兵营里。对了,上次赵良栋提出来的那个想法,你们觉得怎么样?” 赵良栋经过亲身经历的想法,觉得张鹿安这边把部队控制的太严格了,连司把总以下全部都是上面任命,导致部千总的权力较小,也减弱了部千总的威信。他的建议是,张鹿安只是直接管理到部这一级别,下面的军官全部让各部的千总,自行任命。这样一来,各部才会更有活力。 “我觉得很好,咱们这边现在男多女少,没有那么多的女人,人心不稳固。我建议加大征兵规模,大量的扩军,把他们拉进兵营里严加看管,省得在外祸害人。反正如今乱世,北方又被李自成所占领,接下来的情况一定会是像战国时代一样,群雄并起,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而一旦大规模的扩军,那么就需要大量的将官和军官,而咱们眼下没有足够的军官,与其拔苗助长,不如索性放开权限,让各部千总,自己合计进行提拔,也能够增加底层人员的积极性。” 容令彰率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有道理,不过也不能随便提拔,否则完全以千总的喜好来决定,那就会形成一定的利益共同体,级别和职位应该分开来算,级别的升级必须有足够的军功,军功这种事做不得假,这样就可以防止千总烂施恩信。而千总有临时任命手下职位的权利,和提请手下任职的权利。” 陈利六说道。 “虽然大家都认为有道理,但是为了避免千总擅专,我还是认为士兵应该由新兵训练营结业后,才按照立功大小,按顺序选兵,绝对不允许自行募兵,这一点也绝对不能退让。这样一来,咱们掺点料也更方便一点。还有就是牟家军回头过来后,也不应该保持独立性,应该统一打散整编。” 索忠信的说法完全就是站在张鹿安的角度考虑的,张鹿安不住的点头,开口说道: “非常好,既然三位的意见高度统一,那么就这么执行好了。我们要给予部千总足够的信任和权利。另外哪怕是牟家军过来,也肯定是打散统一整编,不会让他们特殊的,以后加入的人,即使部下没有被打散,但是主将也将被调离,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对待,不能有所例外。下一个议题,讨论大扩军的问题。” (本章完) 第638章 宣大义北伐大点兵 第638章 宣大义北伐大点兵 “我觉得扩军不能对本地的生产和生活产生过大的影响,否则就是得不偿失了。那这个问题,就应该让刘主事来建议。” 索忠信说道。 “对,张捡,去把三舅、刘佐临和刘济宽叫来。” “是,少爷。” 张捡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派人就将刘廷桂、刘佐临和刘济宽叫了过来,随同一起走进来的张捡,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交到了张鹿安的手上,说道: “少爷,这是京师来的两封信。” 张鹿安虽然心里知道八九不离十了,但还是迫切想要知道大明京师的准确情报,连忙接过来拆开,第一封是色身在京师锦衣卫的张鹿征发来的,信里明确指出顺军于三月十八攻破外城,三月十九攻破内城,崇祯皇帝和贴身太监王承恩在煤山上吊自杀。张鹿征被顺军俘虏后,暂时关押起来,他趁着顺军看管不严格,逃了出来,并且很快把京师方面的消息告知了亲朋好友,希望张鹿安早作准备。 第二封信是见微社京师分舵的掌舵人,代号“霞光”发来的准确情报,明确指出了京师的陷落、崇祯皇帝的死亡和主要投降的官员都有哪些人,以及顺军的拷掠饷银的事迹作了简要的介绍。 这两封来自于不同渠道的信件,都完全证实了北京陷落和崇祯皇帝遇难的消息。 张鹿安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脑海里还在不断思考,在何时公布信件,才能让自己获得的利益最大化。 于是张鹿安将信件放下,只是询问关于浮山地区,扩军的人力和财力方面的承受度到底如何。 浮山政务的总负责刘廷桂表示道: “目前来说,按照之前大帅的划分,咱们浮山地区的主要产业中,纺织业、冶炼业、茶饮业、兵器业、种植业、造船业等等,按照之前计划,从造船船工之中选取两千人,充入水师之中。 造船业经过流程优化后,影响不大; 浮山的田亩已经完全被开垦出来,屯田兵的数量不需要那么多,如果把部分田亩分给私人,那么至少可以溢出来五千人。 守兵三千人,不应当减少,否则无法保障浮山的安全。再加上本次带回来的四千俘虏,加上之前剩余的一千五百余战兵,至少可以扩军至人。 唯一的问题是,粮饷的缺额很大。哪怕按照人均三两来算,每个月的饷银支出就在两,算上将官和军官的加饷、奖励、奖赏、恩赐,这笔钱就得在五万两以上; 粮食方面,这方面是无法省去的,每个月至少就需要一万石粮食,如果再加上其他军用物资以及战马精料、草料等,那又是一笔巨大的负担,除非将现有的产业生产停滞一部分,优先发展军队。” “如果贸然停止我们的生产计划的话,很多事情都无法恢复了,有些原料就会烂掉,会造成巨大的浪费。” 刘济宽说道。 张鹿安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想大家一定要明确一件事,咱们发展所有的产业,制定所有的产业发展规划,一切都是为了发展咱们的军事体系,正所谓先军政治,就是如此。 大家不要吝惜一些小的瓶瓶罐罐之类的,那些东西哪怕打碎了,还能再建再造。有些事情一旦错过,那就是致命的。 就比如咱们这次北上霍丘之行,就中了刘良佐的圈套,差点回不来。如果我们真的没能回来,那么浮山这边将会是别人的盘中餐,就是发展的再好,对于咱们来说又有何意义?” “大帅所言即是。但是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刘佐临提出来自己的意见。 张鹿安明白刘佐临的意思,那就是张鹿安之前被罢免了,如今还算是平民一个,压根没有任何的名分,就算组建了军队,该以何种名义来面对世人。 刘佐临提到的问题非常重要,张鹿安思考了一番,突然灵机一动,觉得还是把崇祯遇难的消息给说出来。 张鹿安摇了摇手中的两封信件说道: “佐临说的话非常重要,这件事由我自己来处理。暂时先把人给集中起来,进行训练再说。另外,我本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告知各位,从我们京城方面的渠道来信表明,顺贼已经攻下了大明京师,崇祯皇帝他……自杀殉国了!” 张鹿安的话犹如一颗炸雷一般,迅速在六个人的头顶炸响。 索忠信率先站起来非常兴奋地说道: “大帅,既然皇帝老儿都死掉了,那么咱们不能指望别人来让咱们名正言顺了,以我来看,咱们干脆直接一点,自立为王。就叫浮山军,咱们一步步地扩大地盘,直接争夺天下。” 容令彰也是兴奋地看向张鹿安,想要探寻张鹿安的态度,张鹿安还没有发话,旁边的刘廷桂却说话道: “那样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要知道史公名下就有三万精锐将士,旁边还有黄得功、刘良佐等将,上游不远的九江还有虎视眈眈的左良玉,我们能够禁得起这么多军队的围剿吗?显然是不能的。” “对啊,想当年太祖爷何等威武,也不过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箴言,咱们实在不好太过于嚣张了。” 刘佐临也劝说道。 张鹿安见自己人都这样说,当即朝着索忠信呵斥道: “索忠信,你是喝醉了吗?竟敢胡言乱语?先帝尸骨未寒,我等讨论这些,岂不是大逆不道?这次我看在你无心之举的情况下,就暂且原谅你,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是,大帅。”索忠信低头应承道。 “诸位,将先帝遇难的消息公之于众吧,将这两封信件,择要提取内容,修改来源,发布在《长江旬报》之上,大力宣传。三舅,你安排一下,让浮山全域,为先帝披麻戴孝,全民祭祀九日,让钱澄之和于时煌担任主、副祭使。” “是,大帅。” 会后,张鹿安正式当众宣布了崇祯皇帝的死讯,下令全域遥拜哭祭,同时宣扬为君父报仇的大义,为了寻找到崇祯皇帝的三名皇子,宣布将会以浮山军的名义择日北伐。 等到孟大江的船队载着牟国卿和牟国俊两人下属的军民共计万余人,来到了浮山,张鹿安让刘廷桂对这些人进行了妥善的安置,安排牟国卿和牟国俊在白荡湖训练水师。 然后张鹿安带着精锐战兵两千人和新编军3000人,乘坐孟大江精选的船只五十二艘,旗帜鲜明地向下游开去。 (本章完) 第639章 朱以海大兴鲁南地 第639章 朱以海大兴鲁南地 张鹿安制造的雷声足够大,使得沿江一带,谁也不好进行拦截,谁拦截张鹿安的船队,那就是失了大义。 等到张鹿安率领大军来到南京水域的时候,南京的老百姓们,看到的是一支挂满了白色布幡的舰队,舰队上的所有将士,也都是头缠着白色布带,身披着白色麻衣的样子。 已经从扬州回到南京的兵部尚书史可法,亲自来到沿江码头,派人召见了张鹿安。 史可法首先对张鹿安进行了表扬,随即表示,此时若是北伐已经毫无意义,还不如南京这边的政局安定下来,再随着大军统一进行北伐。 并拿自己举例子,他当初竭尽全力搜寻到三万人马,试图北上勤王,初次听到北京城陷落以及君上蒙难的消息,他也是悲痛万分,甚至当场晕厥。 但是日子还得继续,眼下最终的事情是沉得住气,得想办法如何把戕害崇祯皇帝的逆贼李自成给消灭掉,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暂时不用考虑。 李自成所部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而张鹿安所部是兵微将寡,贸然北上那就是以卵击石,必将万劫不复。 史可法原本以为自己的礼贤下士和耐心宣导,张鹿安能够感激涕零地俯首帖耳效命,没有想到张鹿安压根不买账: “南京的衮衮诸公,在明明有条件的情况下,没有选择按照先帝的旨意,及时北上勤王,那就是不忠,我们张家与国同休,世代忠良,始终忠心耿耿,鹿安不屑于与之为伍。” 史可法脸色微红的说道: “史某可不是没有北上勤王,只是没有来得及。” “鹿安所说的人,自然不会包括史公了。只是每个人站立的位置不一样,自然考虑的问题不一样。史公,鹿安自有想法,就此告辞。” 张鹿安带人刚想上船离开,却被画了妆的孙有地拦住,张鹿安知道孙有地一定有重要的情况要报告,便带着孙有地来到船上,询问具体情况。 孙有地传递了一些许由转来的消息。 “大帅,掌柜的还以为你在南京,让我中转的消息。主要就是几个方面,关于清国的,关于山东的,还有关于西北三地的消息。” “嗯,西北三地的消息,那是很久没有见到了,先说一下。” “是,大帅。汉中镇巴根据地发来消息,原来的大明辽东巡抚黎玉田已经投降大顺,被李自成任命为四川节度使,已经带领降将马科、白广恩等南下,先攻下汉中府,再向南进攻四川。汉中总兵官赵光远带兵,护佑着瑞王放弃了汉中王宫,选择了向四川方面逃窜;汉中知府唐敬轩选择要与汉中共存亡,‘小秦王’不忍心看到这么一位清官丧命,派人将唐敬轩一家人并管家唐阿福,给接到了根据地内。黎玉田向‘小秦王’发出了招安的邀约,小秦王按照既定计划,没有拒绝,只是在不断地与之周旋; 忻城山方面表示,已经按照计划,投降了李自成,‘一颗葱’被要求恢复本名刘有才,被大顺任命为威武将军,以蔡庆泰为都尉。两人表示一切照旧,仍然占据忻城山和赵屋岭一带; 槐安方面则是有些奇怪,没有主官李浩的消息,却是随同李浩的副手张全,报告称看到李浩与顺国的使者接触,怀疑李浩有投降大顺的可能。” “大顺的使者?男的女的?” 张鹿安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李茗的身影。 “这个……要不我们去信问一下?” “算了,别折腾了。告诉张全,万万不要冲动,没有接到通知之前,一切以李浩为主,在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的情况下,一定要顺着李浩,听他的安排,不要让他产生怀疑。” “是。” “还有清国那边怎么说?” “据‘孤影’来报,多尔衮已经完全掌控清国政局;另外清国已经获悉了大顺灭明的消息,清国国内汉官们大多劝谏多尔衮,积极伐明。多尔衮虽然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但是已经下令全域积极备战,从14岁以上到65岁以下的健康男子,都要参加军事训练,以备远征时挑选。孤影提醒,多尔衮有再次入关的可能。” “嗯,让孤影保护好自己,如果可能,尽可能找到于七母亲的准确位置,然后立刻报告。” 张鹿安说道,按照他的心里所想,多尔衮入关,那是大势所趋,是暂时绝对改变不了的事。 此时在他的心里,已经在酝酿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把于七的母亲戚彦君给解救出来。那样的话,于七就没有继续为清国效力的可能了。 “是,大帅,知道了。” “最后说说山东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鹿安问道。 “嗯,倒也不是坏事。大帅,前任鲁王的六弟朱以海,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张鹿安感叹历史的惯性真的很大。 “他的三个兄长,包括前任鲁王朱以派,都在阿巴泰入侵中殉国,那个时候大帅还让人找寻朱以海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着落,原来此人躲进了鲁南的深山之中,一直未曾露面。后来李自成攻进北京城,崇祯皇帝要求天下勤王的消息传来,朱以海便走出深山,在兖州峄县到柱子山一带,掀起勤王大旗,号召鲁南百姓积极参军向北勤王,一度风生水起。” “真是想不到,朱以海的胆子这么大,难道他忘记了之前的唐王故事?” 张鹿安说道,指的是唐王朱聿健在后金入侵的时候,主动将唐王府的金银珠宝充作军费,然后带着唐王的护卫,北上勤王,但是在在豫北却被流寇军所击败,朱聿健逃回封地。 按道理朱聿健没有功劳,但是也有苦劳,可是对于当时的崇祯皇帝,这种试图掌握军权的地方藩王,才是最可怕的。直接将朱聿健罢免一切爵位,将他和妻妾子女,全部关在了凤阳高墙之中。长期的艰苦生活,直接造成了朱聿健的子女相继夭折,间接导致了后期身为隆武皇帝的朱聿健,身边没有可靠、年富力强的接班人,为众人所轻视。 “或许朱以海真有那种悲天悯人的想法也不一定。而且这一次,崇祯皇帝一反以前的一味反对的态度,竟然于本年二月份,直接下令由朱以海继任鲁王。” “恩,那算是之前的事情了,不过也确实挺稀奇。不去管他了,现在崇祯皇帝去世的消息早已经确定了,那么朱以海有没有行动?” “倒是没有擅自称尊号的行为,但是高密张舆、其他还有地方豪强梁敏、杨三吾、张七和任复性等,纷纷投靠朱以海,朱以海逐渐占据了鲁南一带,势力开始慢慢强盛起来。” “山东地头蛇刘泽清为何没有去投靠朱以海?” 张鹿安纳闷道。 “两人应该接触过,但是刘泽清宁愿选择向南投奔淮扬巡抚路振飞,也没有搭理朱以海,可见他压根就不看好朱以海能够成事。” “是啊,朱以海的血脉太过于疏远了,如果他想继承大统,那么这大明地界上,跟他血缘类似亲疏的,至少有上百人都有继承大统的机会。实际上也太不现实了。想要真正能够服众的人来继承大统,要么就是找到崇祯皇帝的三个儿子,要么就是崇祯皇帝的堂兄弟,否则都是难以服众的。” 张鹿安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本章完) 第640章 朱由崧初现淮安城 第640章 朱由崧初现淮安城 张鹿安继续指示孙有地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盯着刁长寿,让他督促家里面把粮食给运到浮山。 孙有地下船后,张鹿安下令船队启航,继续为寻找血缘较近的大统继承者而努力着。 这支船队继续沿着京杭大运河,往北行驶,沿途都是很多老百姓驻足观看,大部分人都是面色迷茫,大家都觉得是明明已经感到是改朝换代的时刻到了,竟然还有这么一群不识时务的人,还在想逆势为之,简直不可思议。 或许浮山军内部也有不少人有这种想法。 张鹿安自然不能表露出自己的心中所想,之前安排的“亲民官”制度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在这个时代,只有带领部下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并且保证部下们的利益,才能得到他们的真心拥护。 所以很多时候,谋略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张鹿安按照自己的设想,在富裕的扬州城购买了一些补给后,就径直来到了淮安城。 此时的淮安城驻扎的是淮扬巡抚路振飞所部,路振飞是位于南京城内的一众君子们,推出来分散“阉党分子”马士英权利的那个人。 自从淮扬巡抚设立后,便驻扎淮安,而马士英则是只能移往凤阳和泗州。 此时的张鹿安已经属于平民一个,按道理来说那是压根见不到路振飞这种地方大员的,但是路振飞却破天荒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见了张鹿安,张鹿安感觉此人为人看上去非常耿直,做官也是刚正不阿,从言谈举止中来看,对于张鹿安的到来,他是持欢迎态度的。 路振飞语露想要留住张鹿安的大军之意,因为他此时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该如何保障淮安府的安全。 此时的江淮大地几乎是千里无鸡鸣的情况,顺军自然不想从江淮进军,补给线过长,还中途没有粮食补偿,很容易为明军所趁。而走淮左就不同了,这里的淮安和扬州都是出名的富庶之地,是进攻路线的首选。 淮安府是守卫大明江南半壁江山的桥头堡,不容有失。 李自成任命的淮扬节度使武愫还是路振飞的多年好友,如今两人身在不同的阵营,却将要相互厮杀,令人唏嘘不已。 路振飞积极搜罗各处人马,就是为了应对武愫的进攻。 为了张鹿安打气,路振飞还向张鹿安介绍,山东总兵刘泽清正在率领所部主力部队,从曹州出发,疯狂的往南进发,前锋距离淮安城不到五十里。 泗州总兵高杰,也会在次日赶到淮安附近,接受路振飞的调遣。 路振飞表示不仅会对这些军头全部接纳,还将为他们提供军饷物资以及安置他们的地方,这样的条件还算优厚。 但是很显然,张鹿安并没有被路振飞说服,只是岔开话题询问道: “总督大人,敢问武愫此人如何?” “武愫为人刚直豁达,为官而又清正踏实,之前黄澍在开封掘开的大堤,害死了百万生灵,最后还是依靠被李自成任命为徐淮防御使的武愫带人,才把黄河的大堤给封住的,说起来他还是为国为民做了一件好事。他也因为治河之功,升官为黄淮节度使。” “这么说来,武愫还是个好人呢。缺德带冒烟的黄澍如今好像生活在左良玉的军中潇洒的很,而为他擦屁股的武愫却投靠了李自成,真的是讽刺啊。” “好人?可是他却不识时务,竟然投靠了害死君父的仇人,他是怎么想的?” “或许到时候路总督可以派人联系武愫,跟他好好聊聊,看看他能否悬崖勒马,也说不准。” “恩,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该有的武力作为后盾,还是要提前准备的。” “总督大人所说极是,但不知武愫所部的军事实力如何?”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武愫麾下的主要将领就是刘希尧、吕弼周和董学礼三将,其中主力精兵不过数千人,但是他的手里却有个重要武器,那就是能够蛊惑人心的口号‘闯王来了不纳粮’‘三年免征,不杀一人’,这样蛊惑人心的口号,容易哄骗到无知的群众相信他们的鬼话。所以本官才要尽可能的聚集兵力,与之周旋。” “路总督大义,鹿安愿意唯大人马首是瞻。” “好,好,鹿安之前为登莱团练总兵,自然也不好官衔过低,本官就暂时给你一个‘浮山团练总兵’的职务,鹿安感觉如何?” “愿听路总督安排。” “好,本官这就为尔等安排驻地,粮草物资也会随后送到。” “谢路大人。” 其实按道理来说此时没有最高领导,路振飞的做法只能算是权宜之计。而张鹿安选择留下来,帮助路振飞抵抗南下的大顺军,与他之前宣扬的北伐报仇完全不同,受到了江南文人一定的非议。 “被骂几句又如何?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 张鹿安如此安慰自己道。为了能够在淮安城待下去,他选择了暂时投靠路振飞,听从路振飞的调遣。 但是对于他的本意来说,对于顺军是否占据淮安没有丝毫的兴趣,他来淮安,就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在他的记忆之中,福王朱由崧暂时就是在淮安城中,可以说谁先找到朱由崧,谁就获得了拥戴之功的先机。 张鹿安为此从云梯关调来了孙有福,孙有福当即带领见微社的人马,对淮安城进行摸排调查,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孙有福找到了朱由崧的住址。 张鹿安对于这个消息非常感兴趣,他知道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在寻找朱由崧,可是正当他想亲自去拜见朱由崧之际,却突然接到了路振飞的调令,让他即刻带兵前往清河城。 原来大顺黄淮节度使武愫已经来到了清河城外,清河知县秦世英选择不战而逃,潜逃到了淮安城,路振飞无奈之下,命令张鹿安率领所部大军进入清河城,与武愫所部对峙。 与此同时,路振飞不敢大意,还任命金声桓为漕标营总兵,与刘泽清、高杰、高进库等其他十七将沿河分路堵截,希望能够让发展势头很猛的大顺军止步于淮安城以及淮河故道以北。 由于对张鹿安缺乏了解,路振飞随后又抽调金声桓带亲兵千余人从水路进入清河城,直面南下的武愫和吕弼州。 张鹿安与金声桓也是多年未见,自然免不了一阵寒暄,此时的金声桓还像是一员热血干将,但是张鹿安明白,他那阴险的内心是多么的可怕,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对于即将而来的两军碰撞,路振飞按照张鹿安的提议,主动前往清河城,派人送信约见武愫当面会谈。 武愫见多年未见的老友发来的见面倡议,不顾吕弼州和刘希尧的强烈反对,欣然前往桃源县与清河县之间的三义镇,当然也是做了安排,命令吕弼州率领精兵三千人随行护卫。 只是武愫低估了路振飞的套路,路振飞为了避嫌,压根就没有跟武愫说过一句话,在武愫进入三义镇后,由张鹿安带领水师向北,然后带领两千精兵登陆,截断了三义镇的后路,并用炮艇封锁了紧邻运河的大路,防备顺军刘希尧所部的南下支援。 路振飞则是和金声桓一起,率领精兵对武愫和吕弼州发动了突然袭击,武愫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和吕弼州毕竟都是文官出身,远远不是身经百战的金声桓的对手,两人先后受伤倒地。 路振飞下令金声桓带兵将重伤的吕弼州和武愫抓住,然后送到了淮安城。 等到刘希尧得到了报告,率领所部前来支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被路振飞调动十八路兵马围攻,刘希尧和董学礼不敌明军,在损失了大部分人马后,不得不撤往了亳州。 大顺失去了武愫这个极具能力的方面之才,再也没能对淮扬发动新的强大攻势,可以说明军挫败了顺军的向南进攻淮扬和江南的势头。 很显然淮扬战场的这个消息对于李自成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更令李自成感到挫败感的,还有东面的吴三桂…… (本章完) 第641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641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吴三桂,这个明末叱咤风云的人物,真的是令李自成头疼不已。 大顺军向南面进军的败报,还没有来得及传到北京城; 北京城的拷掠官员的消息,却已经传到了永平府。 而此时的吴三桂,实际上已经算是投降了大顺朝廷,但是他扭扭捏捏的不像话,主要还是想要获得更高的爵位。 直到李自成答应给他封侯、原有的部属不变,并允许他继续镇守山海关,这样的封赏可谓非常高了。 吴三桂这才挑选精锐骑兵,从山海关前往北京城朝拜大顺皇帝李自成。 只是等他刚走到永平府,却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万分的消息: 大顺朝廷为了解决朝廷的花费和军队的粮饷问题,在大顺丞相牛金星的坚决要求下,开始对整个北京城的官僚、勋贵数千家,每个人必须按照品级,从正一品大员到从九品的芝麻绿豆小官,一个都不能少,必须缴纳相对应的金银珠宝,比如正一品大员要缴纳至少十万两,从一品大员要缴纳九万两,依次论推,谁都逃不掉。 更为关键的是,大顺军政系统此时正处于上升期,上升期的政权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执行力非常高,更关键的就是不会因为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而针锋相对,一直都是一视同仁。 所以吴三桂的家就被偷了。 吴三桂的父亲吴襄虽然已经算是退休在家,但是品级上面来说属于一品大员,自然要缴纳的银两最多。 按道理来说,吴襄掏个十万两白银出来,根本不是难事。 但是吴襄本身就是商人出身,知道赚钱不容易,这么多年来,他们吴家之所以能够在辽西立足,并且发展越来越强大,主要的原因就是吴襄会敛财。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掌握有数万武装,大顺朝不敢拿他怎么样。 吴襄不光不愿意拿银子出来,还指责大顺这种的拷饷政策是自古未见的劣政,是不得人心的。 牛金星笑着说道: “我们大顺之所以能够攻下北京,从而问鼎天下,最有用的政策就是这个拷饷政策,昔日里我们在西安拷饷,就夺得了四百万白银,其余黄金珠宝更是不可胜数,明军总是被粮饷所困,而我们压根就不会缺少饷银,这才是我们一路取胜的关键,你一个明国的致仕将领,肯定是站在对立面考虑问题,本丞相怎么会如你的意?” 吴襄被牛金星气的够呛,旁边的大顺心腹官员小心地提醒牛金星道: “牛丞相,他的儿子吴三桂手里掌握着至少数万大军,正在向北京城赶来,万一知道自己家里被拷饷了,会不会突然变卦?” “他敢?否则,定叫他知道什么叫天威难测。其实本相又是何尝不知?但是吴三桂一向桀骜不驯,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如果我们以此来逼他就范的话,那么到时候就剥夺他的一部分兵权,之后才能真正地放手用他。如果他以此造反,那么我们大顺正好有理由将其完全歼灭,彻底平定北京东面的这个毒瘤。” 牛金星很自信地说道。 正是因为他的自信,大顺才会在短短的数月之间就攻下了大明的都城; 也正因为他的自信,也让大顺朝进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在牛金星的坚持下,大顺朝选择对不老实的吴襄进行了拷饷,一般将领不敢做的事,那就由军衔最高、威望最大的权将军刘宗敏来做这件事。 之前说过吴襄是守财奴,打死不愿意缴纳银两,刘宗敏便亲自带人来到吴府进行搜刮,这一搜不要紧,至少从吴家的地窖之中,搜出了白银三十万以上,另外还有数不清的各种地契。 还有一个重要的情况,那就是刘宗敏在带队搜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绝美女子,询问了一下,吴家人答曰是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 刘宗敏看了一眼吴三桂的正牌夫人,分明一个少妇更加有韵味,但是刘宗敏还是保留有一丝理性,没有敢碰吴三桂的正妻,心想: “区区一个侍妾,就像一个财物一样,文人之间都是送来送去的,吴三桂应该不会翻脸吧?” 于是,刘宗敏也就没有客气,亲自抓起陈圆圆的手,当着吴家人的面,直接把人给拉走了。 但是很明显,吴三桂不是这么想。 当吴家的老仆,经过层层险阻赶到永平府,将家里发生的一切事宜全部告诉吴三桂的时候,吴三桂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经过短暂思考后,吴三桂觉得自己明明在外手握重兵,李自成都敢纵容下属拷掠吴家,表面上看上去是折磨吴襄,实际上就是直接打吴三桂的脸,分明不拿吴三桂当回事。 而且吴襄无罪被罚,对几乎全部投靠的文官进行拷饷之举,更是骇人听闻,怎么看这样的政策,都是在得罪士绅之举,实在不具备大一统的气象,跟着这样的领导,说不能哪天命就没了。 若是自己此刻入北京,失去了数万大军的庇护,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得到这个分析结论后,原本骨子里就自私到极点的吴三桂,立刻决定带领部下返回山海关,从长计议。 只是吴家老仆连忙拉住吴三桂的裤脚,不让吴三桂走,急忙说道: “少爷啊,老爷的意思是让你给陛下施压,不是让你对家里弃之不顾哇,你若是这么一声不吭地走掉,岂不是将一家老小上百口的性命给葬送啊?” 吴三桂当即装的义正言辞地说道: “糊涂!回去告诉父亲,自古以来,正邪不能两立,忠孝不能两全,我吴三桂乃大明忠臣也,绝对不会投降害死君父的顺贼!” 吴家老仆震惊的无以复加,嘴巴因为惊讶,张大的可以容纳一个大鹅蛋,因为吴三桂之前亲自撰写给李自成的降表,正是经过他的手,从山海关领出来,送到北京城的。 这一巨大的转变,令吴家老仆变得不知所措。 吴三桂说罢,扭头看向自己带来的主要部将们说道: “诸位,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李自成害我大明圣上,罪该万死; 我吴家上下百余口无罪被绑,可见这个所谓的大顺朝廷全无章程。 依我看,这个李自成也不是一个成事的人。 各位将军,你们想象一下,如果你们在外征战,你们的妻子在家里,却被该死的自己人给糟蹋了,你们会怎么想? 他们今日能抢我的爱妾陈圆圆,明日就能抢你们的妻子和母亲! 若如此,咱们活着还有什么脸面? 与此窝窝囊囊地活着,不如站起来拼一次! 大家跟着我一起,为大明先帝报仇雪恨!” 吴三桂身边的诸将都是精挑细选的铁杆,立刻随着吴三桂大吼道: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可是却还是有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帅,你不能造反啊,你造反了,老爷他们可就活不成了哇。” 吴家老仆哭着说道。 吴三桂可不管那些,当即让部下将老仆给轰出了军营。 老仆不得已,哭哭啼啼地又返回了北京城。 其实无论是吴襄也好,还是李自成也罢,说白了归根结底他们都不了解吴三桂: 吴三桂本质上是一个极端自私到极点的人,很多人说他“为了陈圆圆被霸占”而选择造大顺的反,其实像他那样的人,最爱的人是自己,压根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 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其实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本章完) 第642章 恸哭六军俱缟素 第642章 恸哭六军俱缟素 吴三桂率部从永平府返回的路上,才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此时的山海关正为李自成所派来的顺将唐通所控制。 吴三桂便将所部驻扎在抚宁东面的榆关一带,然后派出心腹亲将,游击将军郭云龙,找借口混进山海关,然后悄悄地找到原大明的最后一任蓟辽总督王永吉和山海关总兵高第,详细说明了吴三桂的亲身经历。 “这不是胡闹吗?哪里能这么搞!” 高第率先说道。 “哎,这么看这个李自成虽然打下了天下,但是绝对守不住天下,历朝历代,没有这么搞的哇。看来本总督之前,让黎巡抚先行前往永平府,最后还是害了他啊。” 王永吉皱着眉毛说道。 当初为了执行崇祯皇帝的从关外撤入关内计划,黎玉田被派往永平府,先行处理安置辽西百姓的政务,任务刚完成不久,就遇到了投降李自成的唐通东征,唐通率领的本部8000人并陈尚智和张雄等部共计三万人,正好进攻到永平府。 永平府压根就没有什么兵力,被唐通一鼓而下,当即将黎玉田俘虏,然后送给了李自成。 李自成当时对有能力的黎玉田是非常赏识,当即任命黎玉田为四川节度使,让他率领贺珍、马科等将领收取四川,对他可以说是非常信任。 王永吉这么说,只是表达了自己当初也没有看懂李自成的意思。 “现在说其他也没有用了,事已至此,吴帅是不是想让我们里应外合,把唐通赶走?” 山海关总兵高第询问道。 高第对于李自成只是给他一个威武将军的军衔感到非常的不满意,对于反顺的事,他还是赞同的。 “正是此意。” 郭云龙直接回复道。 “那时间定在何时?我等提前准备一下。” 高第没有询问王永吉,直接开口询问道。 “事不宜迟,就在今晚亥时,看到城外火起,还请高将军打开关门,把白布绑在胳膊上,以便于区分敌我。” “好,没问题,你回去告诉吴帅,到时候自管过来好了。高某一定如他所愿。” 时间很快等到了夜幕降临 吴三桂在做着最后的进攻准备。 在这里简单提一下山海关的大概布局,明代的山海关并不是只有一个关城,而是包括关城、东罗城和西罗城。 其中关城开有望洋门、镇东门、威远门和迎恩门四门; 东罗城开有渤海门、衮龙门和抚远门三门; 西罗城则只有拱宸门一个门。 而关城四周有护城河萦绕,关城本身甚至还有西北、西南和东南三处水门,预备不测。 很明显山海关的设置,原本主要还是防备东面的,开的城门多,方便城内将士开门出击。 另外山海关之所以为被称为天下第一关,还因为它是唯一一座把山-关-城-海完美连接起来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进攻者想要迂回都无法做到。 如果吴三桂想要强攻,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可能。 他其实也是在赌,他的主力都在山海关城内以及东罗城内,但是目前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而王永吉是自己的高邮老乡,非常可靠,但是没有兵权,吴三桂只能寄希望在高第的身上,他在赌高第的可靠。 如果高第通好唐通,那么等待吴三桂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好在他赌对了,等到吴三桂的副将杨坤亲自将火把点起,然后绕着头顶三圈,看到这种情况的高第,立刻下令打开关门。 为了让吴三桂放心,高第亲自率领亲兵,向关城内的唐通所部发动了进攻。 唐通再一次于睡梦中被人吵醒,骂骂咧咧之余,根据上次的经验,他竟然再次打开威远门,带着亲信将士逃走了。 由于害怕被李自成处置,暂时停留在山海关北面的一片石一带,并派人通报李自成知晓吴三桂“叛变”事宜。 李自成接到唐通的报告后,有些发慌了,他立刻把牛金星和刘宗敏叫了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要求他们把吴家人全部放回家,再把金钱归还给吴家,同时要求刘宗敏把陈圆圆还给吴三桂。 “那美人我还没玩够呢。其他都可以依他,这个条件不行。” 刘宗敏的犟脾气上来了,表示坚决不同意。 李自成也是无法,只得派出自己的亲兵李甲和陈宜二人,带着犒赏银子,并吴襄的书信来到山海关劝降,表示一切都是误会,吴三桂和高第所作所为,李自成是完全理解的,完全可以既往不咎。 此时的吴三桂已经逐步重新掌握了自己的部队,而他本人也已经对大顺的混乱了然于心,铁了心的与顺朝死刚到底。 吴三桂没有任何迟疑,立刻下令将李自成的心腹使者李甲推出去斩首,并让心腹将领杨坤亲自使用涂上了粪便的刀子,不顾另一名使者陈宜的大喊大叫,将陈宜的两只耳朵给割了下来,然后叫部下将陈宜给撵了出去。 陈宜双手捂着耳朵,踉跄地来到唐通的营地。 唐通派人护送陈宜返回北京城向李自成报告。 与此同时,唐通下令全军积极备战,防范吴三桂可能发动的进攻。 李自成在紫禁城内看到自己的心腹陈宜成了这个鬼样子,气的是七窍生烟,这哪里只是割陈宜的耳朵? 分明是割他李自成的心! 他从来没有被如此侮辱过,哪怕当初家里的祖坟被人家汪乔年给派人刨了,他都没有如此生气过。 吴三桂不光杀了李甲,还残害了陈宜,简直就是对李自成最大的侮辱。 果然,不到三日,陈宜因为破伤风感染,连续发高烧之后还是死掉了。 李自成大怒不已,当即命令以惹事的牛金星留守,以刘宗敏为大将,尽起十万精锐大军,正式宣布东征。 临出发前,李自成对于吴三桂还有一丝希望,命令把吴襄一家子也都带在身边,希望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刻当面挽留吴三桂。 吴三桂安排的探子很快把李自成亲自领军出征的消息,报告给了吴三桂。 吴三桂也是针锋相对,将所部人马全部集中起来,重新树立起大明的旗帜,宣布重新回到大明的怀抱,仍然使用崇祯纪年,摆下祭坛,公祭自杀的崇祯皇帝。 吴三桂不愧为一名优秀的表演艺术家,在数万将士面前是痛哭失声,几乎晕厥过去,好不容易被部下给唤醒,吴三桂突然站起来大吼道: “试看赤县之归心,仍是朱家之正统。” 宣布全军为崇祯皇帝披麻戴孝,对大顺军宣战! 吴三桂当众发誓,一定要斩杀李自成,为崇祯皇帝报仇雪恨。 那一刻,他就是一位难得的大忠臣! (本章完) 第643章 吴三桂降献山海关 第643章 吴三桂降献山海关 吴三桂的口号虽然喊的响亮,但是面对来势汹汹、锐气正盛的大顺军精锐,吴三桂不敢有丝毫大意。 吴三桂招来自己的亲信文官商量对策,主要参会的人员有吴三桂的参军方光琛、永平兵备道兼任监督粮饷同知朱国梓、宁远监纪同知童逵行、山海关粮饷通判吕鸣章、山海关粮饷主事畲一元,另外还有蓟辽总督王永吉和山海关总兵高第。 虽然王永吉官职最大,尽管这里是高第的地盘,但是很明显吴三桂才是那个主持大局的人。 “都来说说吧,李自成已经出征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吴三桂询问道。 “吴帅所部的关宁军有四万,个个精锐无比,怕他干啥?而且还有我的山海关关内军一万七千,虽然野战能力不足,但是守城有余,如果顺军打过来了,到时候我来守城,吴帅出战,定能给顺军以重创。” 高第开口说道。 “如此还是不够的,毕竟顺军有百万大军,他们可以失败很多次,这里失败一次,那就是万劫不复了。所以我们必须来请外援了。” 王永吉说道。 “可是哪里会有外援呢?难道还能指望南面跨海来支援吗?” 吕鸣章不太认可。 “也未尝不可,只是该找谁呢?” 畲一元说道。 “哈哈,南面很难指望,但是别忘了,还有东面呢。我们觉得我们可以学着唐代的借助回纥之势力,恢复大唐社稷的办法,完全可以向清国借兵助剿。” 童逵行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行不行,建奴狼子野心,残杀了我大明多少忠臣义士?这样做是引虎下山,是与狼共舞,到最后一定会被反噬的。” 朱国梓明确表示了反对之声。 “子寿兄所言极是,此一时彼一时,唐人那个时候,回纥还是支持中央政府的,算是唐国的地方政府,只是保持高度的自决权,眼下的清国与我大明是敌对双方,根本不是一回事。” 畲一元指出了童一逵的谬误,子寿是朱国梓的字。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建奴一向是‘无利而不往’,就算咱们请求‘借师助剿’能够成功,可是到时候我们又拿什么来回报他们呢?” 吕鸣章说出了根本之所在,总不能让人干活,还不提报酬吧? “清廷,强盗之众,无非考虑的是掠夺人口和金银珠宝,到时候咱们打败李自成、光复故都,大不了让清军在京城抢上三天,也算是给他们的报酬了。” 童逵行说道。 “童大人,你说的真轻巧!你把我大明老百姓的身家性命和财产置于何地?” 朱国梓气愤的反问道。 “朱大人,请你注意你的言辞,顺天府北京城难道不是在顺军的占领下吗? 那里还是我大明的领土吗? 那些百姓哪里还是我大明的百姓?他们都认可顺朝,自然是顺朝的子民,与我等为敌对关系。到时候让清军抢一抢,有什么大不了?” 童逵行反驳道。 “你……” 朱国梓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要吵了。” 吴三桂呵斥道,然后看向一直未曾说话的方光琛,这人才是吴三桂的最知心的参谋。 方光琛的父亲是在天津病死的原辽东巡抚方一藻,深得他父亲的真传,与吴三桂是结拜兄弟,吴三桂对他是信任有加。 此时的方光琛很明显在观察各方的态度,但是他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 吴三桂见此,就说道: “各位先去休息吧,容三桂再思考一番,光琛,你留下,和我下盘棋定定神。” 众人散去,方光琛留下了。 “光琛,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帅,在下刚才一直在思考,你还有何退路? 你杀了李自成的使者,还让另一个使者被感染而死,这是对李自成最大的漠视,他恨不得杀你而后快。 仅仅依靠我们关宁军,还真的不会是锐气正盛的顺军的对手。万一战败,你该去向何方?” “恩,继续说。” “刚才王永吉王大人说的很对,顺军可以失败很多次,但是我等却失败不起,归根结底,那就是时间一长,我等必败无疑。 就算李自成的大军受挫,他完全可以停止进攻,只要封锁山海关,就能把咱们给逼得死死的。 要知道这边的粮草储备,最多只能用二十天的时间,二十天后,将士们该吃什么?” 方光琛继续试探地说道。 “哎,你提到这个问题,本帅就恨不得把吴炳那个家伙给活活剁碎! 本帅对他是多么的信任,让他掌管我们的粮草物质,可是吴炳那个王八犊子倒好,完全辜负了本帅的信任。 明明让他将觉华岛上的粮食全部转移到关内,他倒好,只是运输了一半的物资,就停止转运了。 这还不论,他竟然把咱们山海关的船只也都给顺走了,还给老子扯犊子,讲他将会代表最后的关宁军,死守觉华岛,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故乡的土地。 你说,他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感情我等都是乱臣贼子,就他一个忠臣义士?” 吴三桂至今还是愤愤不平,在辽地多年,口音也逐渐趋于当地方言。 “大帅不要动气,吴炳那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大帅只需要不断地给他去信,请求他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输送一些物资,他会心软的…… 再说了事已至此,没有必要再过于纠结,先把眼前的难关给渡过去再说。” “对的,你继续说。” “如果李自成打过来,他王永吉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高第可以选择像唐通那样投降,唯独将军你别无选择。 眼下没有船只,南下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童逵行所说的话,对于将军来说,反而是最有利、也是唯一的选择。” “我也知道只能那样做了,但是我就怕会担下引狼入室的千古骂名。 你是知道的,我的舅舅和姨夫一直都在劝说我投降那边,可是投降的话还要剃头,还要将自己的母亲和妻妾,送进后宫给人家当老妈子,光是这一点我就受不了。 如果能够让我裂土自治就好了。” “大帅不必担心,童逵行说的太理想化了,可以想象清廷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帮助咱们的。 根据咱们的情报,清军的大军已经集结,应该是有入关争夺天下的可能。 咱们可以一点点,慢慢地抛出咱们的底牌,以时间来换空间,只要手里掌握武装,到时候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方光琛说道。 “你的意思是哪怕是把山海关卖掉也在所不惜?” “那得看变卖的价格是否合适了!” “要不咱们先派人过去接触一下?” “恩,就让杨坤和郭云龙过去,试着接触一下,就提‘借师助剿’这种方案,谈生意吗,无非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价的。 清廷肯定不会同意,可以想象出来,他们只会对咱们提出更高的要求,我们要有自己的原则,到时候他们就应该要拿出更大分量的条件来进行交换。” 方光琛计算的很深远。 “好,我这就让杨坤先把我们的人,调入山海关,先控制住所有的要地,再让他和郭云龙向东边去‘借师助剿’。” (本章完) 第644章 范文程献计入中原 第644章 范文程献计入中原 大清顺治元年三月底 摄政王多尔衮正在盛京城大政殿亲切接见了前来拜见的杨坤和郭云龙两人,在听完了主使杨坤的简单介绍后,多尔衮说道: “你们说借师助剿,可是大军一动,那就需要千万银两,你们家主子能够提供什么东西,来让本王看看,值不值得?” “回摄政王,打败李自成后,攻占北京城,城内的人口和财货,我们两家各取一半!” “哼,画饼充饥。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足以令人动心。” “山海关关外之地,全部割让给贵国。” “胡说八道,关外之地早已被我军占据,你们来的路上不是见到了?” 杨坤和郭云龙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的权限和底牌都是非常有限的。 多尔衮看着两人默不作声,直接呵斥道: “本王看得出,你们家主人的心思不纯,滚回去问清楚,让你们家主人考虑好了,再来跟我说。” 杨坤和郭云龙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多尔衮看着离开的两人,立刻就把手边内阁大学士范文程所写的奏折拿出来,再看了一遍: 正如秦失其鹿,楚汉逐之,我国虽与明争天下,实与流寇角也。 为今日计,我当任贤以抚众,使近悦远来…… 申严纪律,秋毫无犯,复宣谕以昔日不守内地之由,及今进取中原之意,而官仍其职,民复其业,录其贤能,恤其无告,将见密迩者绥辑,逖听者风声,自翕然而向顺矣。夫如是,则大河以北,可传檄而定也。…… 惟摄政诸王察之。 多尔衮喃喃自语道: “这个范文程虽然骨头软,但是还真是一个人才,数月前就对未来的局势看的清清楚楚,果然了不得。来人,去把范文程叫来问话。” “嗻。” 过了不到一刻钟 范文程急匆匆地外面赶来,看到多尔衮后立刻跪伏于地,口中说道: “奴才范文程,叩见摄政王大人,摄政王洪福齐天。” “范文程,我来问你,刚才吴三桂派部下杨坤和郭云龙到来,请求借师助剿,你觉得此事的真实性如何?” 范文程思考一下后说道: “摄政王,依奴才来看,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应该立刻出兵了。” “那万一是吴三桂那个狗东西,勾结李自成,设下埋伏让我等去钻,岂不是令我大清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摄政王所虑非常有道理,但是具体情况如何,非亲临前线,那是绝对不清楚的。但是有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大明朝已经完了,现在是李自成建立的顺朝,咱们完全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以为大明朝吊民伐罪的借口,出兵打击原为流寇的顺军。 那么我们大清一定会得到北方官吏的衷心拥护,到时候我们大清就能赢得人心,我大清皇帝就可以君临天下。” “可是我国没有与新朝作战过,万一顺军的战斗力很强,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主子啊,如若顺国战斗力强大,那么我们更应该趁其立足未稳之际,果断出兵,不断削弱顺国的实力。否则等到他们站稳了脚跟,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可是本王还有一个顾虑,让我们入关抢劫还行,如若是争夺天下,本王担心大明的人口太多,我等外族之人,以少击多,恐怕会陷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主子,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的汉民,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血性,变得懦弱不堪,不值一提。 具体到了何种地步? 奸其妻女,忍! 刨其祖坟,忍! 夺其地屋,忍! 此等贱民何足惧哉?” 范文程发自肺腑地说道,全然忘记了他自己在清国,就是最为下贱的奴才,却对自己的母国的子民非常不屑,将大明国上下,卖了一个干干净净。 “好,那本王就依你所言,即日起发兵入关,进军中原,争夺天下!” “摄政王圣明!奴才为大清贺,为摄政王贺!” 范文程十分狗腿子似地说道。 多尔衮不愧是一位性格果断的领导者,当即命令将之前集合的满、蒙、汉大军,抽调五分之四的满洲兵,三分之二的蒙古八旗军,全部的汉军八旗兵,共集合大军战兵二十万人出征。 多尔衮以爱新觉罗尼堪、朱玛喇为正副先锋,率领4000精兵先行,三天急行六百里,直抵石子河东岸的前屯卫城。 此举分明具有试探之意。 吴三桂十分光棍地将派驻在高岭驿和中前所城的大军全部完全撤入关内,并且从山海关原本捉襟见肘的补给之中,抽出来部分牛羊、粮食以及美酒,来“犒赏”尼堪和朱玛喇率领的将士。 正在此时,李自成也到达了山海关前线,当即命令唐通向南进攻山海关的西北面。 吴三桂命令手下上升势头最猛的猛将董永显,率领两员战将吴朝忠、李可植,带一万名精锐迎战唐通。 唐通所部在第一次山海关之战中,因为撤退及时,损失轻微,本部人马,加上陈尚智和张雄两部,仍有两万五千人,对山海关的威远门进行了进攻,威远门的外围还修建有瓮城,张雄率领五千人马,经过一番拼杀后,攻下了瓮城城门。 张雄率领亲兵冲进了瓮城之中,并且逐步向威远门进行攻击。 但是他们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董永显,董永显命令吴朝忠和李可植从城墙上,分左右两路向前冲击,董永显本人狂舞着砍刀,直接冲向张雄。 张雄远远没有意识到危险,指挥部下亲兵上前迎战,但是几乎没有一合之敌,全部被董永显杀死。 董永显身高体壮,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很快杀近了张雄,张雄上前搏斗,也是一合,就被董永显斩落马下。 董永显没有停顿,砍下并拎起张雄的脑袋,继续率领骑兵,放过瓮城内的顺军而不攻,直接冲出了瓮城城门,冲向了城外列阵的陈尚智部。 陈尚智看着一个血人闷声不吭向着自己冲来,起初还以为是回来报信的,但是等到董永显一个人冲近了,陈尚智才发现,董永显的马侧还栓着一颗人头! 分明就是自己所熟悉的张雄之头。 陈尚智顿时大惊,立刻吼道: “快,来人,快拦住他。” 陈尚智身边的亲将十余人,立刻上前围住董永显厮杀,董永显压根没有恋战的意思,将靠近的顺军将士接连砍死,还是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陈尚智杀了过去。 (本章完) 第645章 董永显酣战大顺军 第645章 董永显酣战大顺军 陈尚智的额头布满汗水。 他身边的亲将竟然被神勇的董永显的气势所吓到,纷纷向后撤退。 陈尚智也想走,但是偏偏腿肚子不听使唤,无法蹬击马腹,双臂更是非常僵硬。 眼看着高大的董永显越来越近,陈尚智的胳膊才逐渐恢复一丝力气,挥舞着长矛强充光棍似地口中喊道: “前方汉子,放下武器,赶紧投降,本将可饶尔不死。” 董永显懒得搭话,挥舞长槊直取陈尚智,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将陈尚智给直接劈落马下。 陈尚智身体一偏,没有被伤到要害部位,摔倒在地但是侥幸未死。 陈尚智向着董永显快速地摇动手掌,连忙大声疾呼道: “大哥,大哥,误会!别杀我,别杀我啊……” 董永显嘴角冷笑着,没有丝毫心软,还是把长槊的另一端矛头,直接插进了陈尚智的胸膛,矛头透胸而出。 陈尚智嘴角鲜血不断涌出,再也说不出话来,动弹了两下就死了。 正好此时,董永显的亲将和亲兵也终于跟了上来,董永显撕下一块内衬白布,换掉了胳膊上缠绕的布匹。 董永显胳膊上原本雪白的布匹,已经被敌人的鲜血浸染的透透的,已经无法辨认,看上去无法区分敌我。 为了能让其他关宁军看见自己,董永显高高地举起绑着换好了新白布的胳膊,示意关宁军将士朝着自己靠近,然后大吼一声: “勇士们,随我杀贼啊!” 紧接着,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董永显率领三百名关宁军精锐骑兵,杀入到唐通所部两万大军的阵营之中,双方随即展开了残酷的血战。 在城墙上观战的吴三桂,害怕自己的爱将有闪失,连忙命令骑兵部将巴克永、吴三汲和方成功,各带两千人马出关,支援骁勇的董永显。 董永显正杀的兴起,唐通所部刚刚阵亡了两员大将,正是士气低迷的时候,两万人的大军,竟然抵挡不住董永显的三百人,这令唐通感到十分没有面子。 唐通亲自率领所部精锐的亲兵,朝着董永显狂奔而去,董永显接着,双方展开了最为血腥的混战。 一番混战之后,唐通利用自己兵力方面的优势,还是将董永显带领的三百名骑兵斩杀大半。 董永显本人也是胳膊受伤,逐渐露出明显的疲态。 幸好此时吴家军的蒙古族将领巴克永率领骑兵率先赶到,对着唐通所部就是一阵冲锋,唐通抵挡不住,指挥部下缓缓后撤,并派人向前线指挥作战的刘宗敏报告,请求支援。 顺军战场总指挥官刘宗敏,接到唐通的报告后,也立刻命令大顺大将贺金龙率领将领罗虎、王四和谢君友前去挡住正在不断涌出的关宁军吴三汲和方成功两部,让骁将马重禧率领精兵三千,去支援唐通; 此时的战场上是一片混乱。 甚至有的关宁军士兵,因为胳膊上缠着的白布被扯掉,而在混乱之中被自己人给杀死。 因为此时除了大顺军本部将士拥有自己的特有军服外,唐通和其他投降大顺的明将的麾下将士穿的还是明军的军服和铠甲,还没有来得及换装,与吴三桂率领的关宁军穿着完全一样,为了避免误伤,吴三桂才命令将自己所部的将士的胳膊上绑上白布。 巴克永眼见着远处又来了一彪兵马,向着自己这边冲来,当即审时度势,没有选择追击唐通,而是派人拉住董永显,开始往西罗城方向撤离。 吴三汲和方成功连忙向巴克永靠拢,却受到了贺金龙、罗虎等人的围攻,激战之下,参将方成功阵亡。 贺金龙带着一帮小将,趁机把吴三汲给围在了正中间。 巴克永带着董永显好不容易靠近了西罗城,却看到原本攻入西罗城的顺军,还在与城头的吴三桂部将吴朝忠和李可植在大战。 两人做好分工,由董永显率领500人,从外部猛攻顺军的尾部,尽快消灭攻入西罗城的顺军; 巴克永则是率领剩余的一千余人,回去解救被围困的吴三汲。 先说董永显,董永显看到不光是西罗城,山海关城外各处堡垒以及关墙各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大顺军将士,知道情况非常紧迫,大吼一声,不顾胳膊上的伤势,拼命砍杀。 俗话说的好: 一夫拼命,万夫莫当。 关宁军在董永显的带领下,发挥神勇,竟然很快就将西罗城拱宸门内外的大顺军将士斩杀殆尽,再配合西罗城内的吴三桂的部将吴朝忠和李可植二将,最终收复了西罗城。 董永显带领少量的关宁军,就站在拱宸门外列阵,希望接应巴克永和吴三汲等将领返回城内。 只是他仅仅看到吴三汲带领少量的亲兵,在边打边退,董永显不顾疲惫的身体,急忙上前进行接应,把吴三汲给接入了西罗城中。 董永显还没有询问,就听见吴三汲大哭道: “方成功和巴克永都阵亡了。” 董永显根本来不及悲伤,因为激烈的战况还在继续,没有任何停歇,董永显连吃饭都来不及,只是补充了一大瓢水,然后立刻返身继续厮杀。 刘宗敏则是利用顺军兵力雄厚的优势,将原本第一线的贺金龙和马重禧等部撤下,换上了降将官抚民(原大明宁夏总兵),让官抚民带领降将周凤梧(原左良玉部下参将,在襄阳走投无路之下才投降)、郑嘉栋、任继光、高长胜、谢君友等部共计两万人,对山海关西罗城和关城南部一带,分段发动全面猛攻。 吴三桂听闻巴克永和方成功的阵亡,顿时心疼不已,听到董永显已经受伤,还在最前线死拼,便想增兵救援董永显所部。 只是顺军突然在长长的战线发动全面进攻,山海关各处都在吃紧。 吴三桂一时半会抽不出来多余的兵力出来,便派人给董永显传令,让他返回到西罗城内,带领吴朝忠和李可植二将挡住大顺军的进攻。 战争的双方已经厮杀了半日,全都杀红了眼。 顺军这边大将周凤梧带领部下再次攻上了西罗城,关宁军战将李可植上前接战,被周凤梧击毙; 董永显见状大怒,挥舞着宝刀杀向了周凤梧,双方大战十余合,周凤梧很明显抵挡不住,董永显抓住机会,将周凤梧踹倒在地,然后上前将之一刀毙命。 只是不管董永显再勇猛,相对于密密麻麻地大顺军队,还是势单力薄。 此时的大顺军大部人马已经攻上了城头,顺军将领郑嘉栋和高长胜,兵分两路,不断地压缩关宁军的战线,利用人数上的优势,逼迫董永显和吴朝忠不得不向后撤退。 (本章完) 第646章 刘宗敏大战一片石 第646章 刘宗敏大战一片石 吴三桂站在关城的鼓楼之上,远远地望见顺军的大股力量,已经再次攻进西罗城内,传令兵前来报告大将李可植阵亡,董永显和吴朝忠均是不同程度受伤。 吴三桂无奈之下,只能从捉襟见肘的军力之中,抽出副将李应科和孙文焕二将前往西罗城去支援。 李应科和孙文焕率领的生力军来到西罗城,立刻投入战斗中。 双方针尖对麦芒,一开始就下了死力,进行疯狂的互相砍杀。 顿时战场上是枪炮齐响、弓箭乱飞。 战斗进行了三个时辰后,吴军中最为勇猛的战将董永显,死活不愿意下火线,终于因为气力不支,被再次换上来的顺将马重禧所杀。 董永显的阵亡对于关宁军的士气是致命的打击,城头的关宁军将士顿时开始纷纷向后撤退。 唐通趁机率领所部顺军一拥而上,再次围攻威远门瓮城,吴朝忠拼死迎战,还是不敌,受伤以后被部下救下,然后送到了后方进行救治。 唐通的部下得以跟进攻入西罗城内,并开始迅速向关城方向推进。 西罗城城墙上的李应科害怕后路被堵,就想要带着孙文焕一起撤回关城以内,却被唐通、马重禧、官抚民三将给死死的围困住,顿时进退两难。 战斗至傍晚时分,顺军利用自己的人数优势,以换兵不换将的方式,开始与城内外的吴军进行车轮战。 一线的吴军将士顿时感到压力山大,饥饿难耐的同时,力气也即将耗尽。 吴三桂一看情况紧急,嘱咐高第严守关城和东罗城,他亲自率领抽调出来的部下将领卫之屏、张光祖、郭弘魏和吴国柱,突然打开关城的迎恩门,冲进西罗城内,试图解救被围困的李应科二将。 顺军一开始比较被动,先后阵亡了多名都尉,但是顺军将士也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出动精兵,对冲出来的吴三桂本部进行反包围。 情急之下,城内的吴军大将吴国贵,带领关城内吴军最后的机动力量三千人出战,经过一番拼杀,才把吴三桂和吴国柱等五将解救出来。 吴三桂朝着吴国贵大吼道: “还有李应科他们几个没有回来。” 吴国贵二话没说,返回西罗城内再战,经过一番激战,击毙了顺军悍将谢君友,顺军稍微退却,吴国贵才终于把孙文焕和李应科等将给救了回来。 吴三桂回到城内,初步计点兵力,吴国贵报告说损失了大将董永显、李可植、巴克永和方成功等将以下一万五千余人,吴三桂所部的关宁军几乎被再次打残。 而顺军方面也不好受,也是损失了包括周凤梧、谢君友在内的多位战将以及至少同等数量的士兵。 李自成对于吴三桂是恨之入骨,在攻下西罗城后,命令马重禧和唐通二将,指挥部下进行接力车轮战,不停歇地对山海关城发动铺天盖地的进攻。 大顺军这种不分昼夜的不间断进攻,令山海关守兵们感到非常吃不消,刚刚从西罗城返回关城不久的李应科,很快便在关城迎恩楼上被利箭射中喉咙,当场阵亡。 吴三桂的部下战将孙文焕不得不放下刚端起的饭碗,随便抓起一把米饭塞入口中,提起砍刀便登上了城门楼,接替了李应科的位置。 大顺军随即在大将马重禧的带领下,对山海关城发动了夜战。 山海关总兵高第眼见着实在无法躲掉了,不得不率领守兵接战,刚交战不久,高第便支撑不住,大顺军陆续登上了关城。 关键时刻,吴三桂的部将吴国贵、吴国柱带领刚吃完饭的五千精兵登上城头,把顺军给压了下去。 高第被大顺军猛烈的攻势吓傻,觉得很可能守不住了,因此意志消沉。 吴三桂便任命吴国贵为关城主将,接替了高第的位置,让吴国贵指挥着原山海关的将士以及吴军一起进行战斗。 素来战场嗅觉灵敏的吴三桂,此时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一旦高第投降了李自成,里应外合的话,那他就完蛋了。 吴三桂因此委派部将吴三汲率领三百精锐,死死地盯着高第的一举一动,防范高第有不轨之举。 同时再次派出自己的心腹干将杨坤和郭云龙,向东赶到东面不远的清军大营,再一次请求清军立刻出兵支援作战。 可是杨坤和郭云龙说明来意后,清将尼堪还是如往常一样,表示必须得等到多尔衮亲王赶到后,清军才能出兵; 另一员清将朱玛喇甚至大言不惭地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老是那么被动挨打有什么意思? 应该主动出击,如果你们主子主动出击,在一片石这边与顺军交战,到时候我们大清铁骑就可以更快地对你们进行援助。 你们知道的,我大清更擅长的还是野战。 另外,为了防止你们使诈,让杨坤留下来作人质,郭云龙你一个人回去跟吴三桂说。” 郭云龙回到山海关后,把清军的举动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吴三桂。 “多尔衮王爷在什么地方?” 吴三桂问道。 “属下不知道,不过尼堪大人说了,等我军把顺军引到一片石后,多尔衮王爷自然会愿意见你的。” “也就是说多尔衮和清军主力都是埋伏在一片石附近?” “属下不敢确定。” “恩,那如何区分敌我?” “尼堪大人的意思是让咱们的人,把三尺宽的裹足布绑在肩膀之上,以示区分,没有裹足布的人,一律视同敌人,战场上格杀勿论。”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 吴三桂随后把主要的部将召集起来开会,会后决定由吴国贵、孙文焕率领一万关宁军和剩下的一万余山海关守兵,留下进行防守; 吴三桂率领主要部将吴国柱、卫之屏、张光祖、郭弘魏、佟师圣、张国忠、胡亮、何起凤和傅文元等将,率领精兵一万五千人,在按照清国人的要求进行准备后,趁着夜色打开了北面的威远门,令游击胡亮率领精兵在前为先导,把正对面疲惫的顺军冲垮,掩护吴三桂率领大队人马出城。 吴三桂的突然出击,打的刚被换下来休整的唐通又一个措手不及,唐通继续发扬自己的一贯特点,赶紧向后跑去。 吴三桂便带着将士在后面死命的追击。 而得到消息的顺军前敌总指挥刘宗敏,当即点起大军五万人,亲自带领跟在了吴三桂所部的后面。 并且传令唐通不能再退,要在前方堵住吴三桂,他再从后面尾击,务必把出城的吴三桂给剿灭在一片石一带。 吴、顺两军之间的最后一场大战一片石之战即将爆发! (本章完) 第647章 多尔衮狡诈突出兵 第647章 多尔衮狡诈突出兵 其实对于大顺军这种连续作战的行为,很容易造成大量的伤亡和影响士气的状况的发生。 大顺内部不是没有有识之士提出来。 包括大顺兵政府尚书喻上猷、大顺文谕院侍郎顾君恩等人,都劝说李自成不要继续这种打法,应该循序渐进,否则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大顺军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不知道李自成是怎么想的,但是从行为上可以看出来,他和他的首席大将刘宗敏都是典型的犟种,坚持要把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是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大顺文官的劝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李自成和刘宗敏依然是我行我素: 刘宗敏率领五万人马去剿灭出城的吴三桂,李自成亲自督率剩余的兵马,进攻山海关,两处行动同时开展。 得到了李自成认可的刘宗敏,那是干劲十足,直接追到了石门城,算是把吴三桂率领的一万五千人给堵住了。 此刻简单说明一下一片石一带的具体位置。 山海关的西北面三十里就是石门城,此时已经完全成为一片废墟,石门城是以石河(在关内,与关外的石子河不同)得名的。 石河自北向南流入渤海,在山海关的西北面形成了一个宽约三十里的山谷地带,万里长城也是在这一带向东北方向弯曲。而这段向北弯曲的长城的关口,从山海关开始数的话,有三道关、一片石口(又叫九门水口)、黄土岭、董家口和义院口共五个关口,正所谓“石河五口”。 刘宗敏堵住了石门城,唐通在之前的部署中,已经占据了石河五口,那么吴三桂所部就成为瓮中之鳖。 一片石就在九门水口的西面,为什么选择以一片石为主阵地? 一来地势相对周边的谷地,算是比较宽阔,部队可以展开,方便厮杀; 二来此地沙土石质地表,压根没有水源,这边被围的人,要么战胜,要么只能渴死或者战死。 吴三桂其实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了解,他也明白一片石其实就是一个死地,但是他还是选择赌一下,硬着头皮带着部下来到了一片石。 刘宗敏通过唐通的消息,知道吴三桂来到了一片石,顿时大喜不已,直接驱动大军,立刻发动了对吴三桂所部的打击。 官抚民督率一万名顺军,自南向北对吴三桂所部发动攻击,唐通则是率兵从北面向南对吴三桂所部发动攻击。 吴部关宁军顿时陷入了南北夹击之中。 吴三桂硬着头皮指挥所部人马进行还击,先以胡亮和张国忠分别为南北防守将领,进行抵抗。 只是顺军的进攻势头非常凶猛,马重禧率先出战,万箭齐发将指挥作战的关宁军将领胡亮射杀, 吴三桂立刻以傅文元接替了胡亮的位置。 傅文元谨慎善战,死死地扛住了马重禧组织的二十多轮进攻,一直将时间拖到了日暮时分。 刘宗敏调上生力军贺金龙部。 贺金龙命令罗虎出战,罗虎趁着傅文元久战疲乏,占据了先机,趁其不备,将傅文元杀死。 吴三桂心痛至极,只得再以佟师圣代之。 至此吴三桂带出来的将士,已经损失了胡亮和傅文元两员干将和数千名士兵。这样的话,肯定打不起了。 好在天色完全暗了起来,视线极其不好,刘宗敏此时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竟然命令大顺军停止进攻。 “吴三桂已经进入了绝地,量他也跑不掉。让兄弟们吃好喝好睡好,明天一早彻底消灭吴三桂。” “是,刘将爷。” 众位将领乐得一个轻松自在。 官抚民对于刘宗敏的做法表示了怀疑,向刘宗敏劝谏道: “刘将爷,这样做恐怕不妥,我们应该利用人数的优势进行车轮战,彻底打垮吴三桂所部,如果今晚停止进攻,那么到了明日吴军恢复了力气,到时候咱们今日就白忙了。” “怎么会白忙呢? 今日不是消灭了数千人吗? 再这么打三日,吴三桂必定全军覆没,官将军,你就不必担心了,赶紧下去抓紧休息,明日还有狠仗恶仗要打。 当然了,如果吴三桂自己的部下,觉得是吴三桂把他们带入绝路,反叛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到时候咱们就轻松了。” 刘宗敏很自信地说道,然后自己先去睡了,官抚民无法,只得依令行事。 而此时的吴三桂,如果真的不找外援的话,的确是相当难受,有部分部将确实不明所以,对于吴三桂把全军拉进了死地,公开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再加上眼下的部队是饥渴难耐、士气急速下降,令吴三桂心急如焚。 不过刘宗敏很好的打了一个助攻,让吴三桂得以有时间,整顿内部的同时,他还带着郭云龙、何起凤等人,趁着夜色悄悄地袭取了三道关,并派人封锁消息,为自己提前准备了一个出路。 然后命令何起凤留守三道关,他自己则带着游击将军郭云龙,亲自来到清军大营,要求拜见清军统帅多尔衮。 此时的多尔衮已经赶到了石河的上游,正时刻关注着战场的情况。此时发现吴三桂所部已经遭受了重创,他才决定安排清军出战。 如果吴三桂真的有精兵四万在手,多尔衮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使用的,正好借着顺军之手,削弱吴三桂,到时候就能很好的拿捏吴三桂了。 而且多尔衮是想要吴三桂直接投降,而不是所谓的“借师助剿”。 当听到吴三桂再次到来以后,多尔衮派人告知尼堪,让他把吴三桂给带过去。 尼堪立刻坚决执行了军令。 多尔衮热情的接待了吴三桂,但是吴三桂一开始的态度还是以明臣自居,遭到了多尔衮的变脸呵斥: “糊涂,崇祯皇帝已死,大明皇朝就算灭亡了,国家都亡了,哪里还有臣下?” 吴三桂看到暴怒的多尔衮,急忙趴伏于地,不敢再说任何话。 多尔衮见唬住了吴三桂,当即立刻加码道: “想让我国出兵,你和你的手下必须剃头,否则如何分辨敌我?” 吴三桂在心中骂娘了,之前说的是绑裹脚布,现在又变成了剃头? 好在吴三桂是没有多么强的自尊心可言的,斜眼看到了两旁的精壮的武士,不用说只要自己迟疑或者不肯,立刻就会遭到旁边清将的斩杀。 吴三桂倒也干脆,当即下跪于地,口称“奴才”,然后和自己的亲将郭云龙当场剃了头发,并且编了小辫子。 要多丑就有多丑。 可是多尔衮还忽悠吴三桂道: “阁下先天就适合我们大清的发饰,看上去精神多了。吴三桂,你听好了,鉴于你‘主动’投靠我大清,本王将会启奏皇上,封你为‘平西王’。” 谁都知道此时的多尔衮说的话就是圣旨,多尔衮这种刚打一棍子,就给一罐蜜的做法,令吴三桂非常受用。 吴三桂连忙下跪,面上却是满脸的虔诚表达感谢之意。 “明日,你们先打,本王今晚调集大军,明日一定要把顺军给彻底击败。” “是,奴才吴三桂明白,但听王爷的安排。” 大清顺治元年四月二十三日 大顺军与吴三桂所部的关宁军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一开始的战况,跟刘宗敏的预测完全相符,吴三桂的部下士兵,甚至有人扔掉了武器,不再反抗,也有的将领选择了逃跑,负责接战的顺将官抚民,很快便率军攻进了吴军大营。 吴军负责南线的大将佟师圣拼命拦截,却很快受了重伤,被另一员吴三桂的将领张国忠换下,张国忠带人拦住了官抚民。 双方发生了混战,战斗一开始就非常激烈,只是进行了一个上午时间,吴军就至少损失了五千余人,仅剩下数千人还在拼命顽抗。 吴三桂仰天大叫道: “主子啊,快来救我们吧?” 但是原本说好一大早就出兵的多尔衮,把他自己的承诺当成一个屁给放掉了。 他就是眼睁睁地看到吴三桂的主力被消灭掉,这样的话再加上吴三桂留在山海关里的人马,就能够既保证吴三桂所部的基本战斗力,又杜绝了吴三桂做大的可能性。 吴三桂对于多尔衮的背信弃义心中非常不满,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只是神奇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地天空在下午的时候,突然之间就乌云密布,然后就是快速移动的乌云袭来,紧接着就是狂风大起,以至于把双方士兵吹的东倒西歪,根本就无法进行拼杀。 更为严重的是大风裹挟了大量的石子和沙子,把士兵们的眼睛都给迷的受不了。 这种情况下,造成了双方士兵两眼一抹黑,吴三桂这边早就跟手下人交代过,将会有请来的援兵来帮助他们,因此将士们还算比较镇定。 但是大顺军方面就不同了,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突然之间遇到了这种鬼天气,对于那个时代非常迷信的百姓来说,那就是吴三桂命不该绝,加上又要应付飞沙走石,大顺军将士因此产生了明显的懈怠情绪。 清军统帅多尔衮正是看到了这三点,突然下令朱玛喇、鳌拜、图赖各率三千名精锐骑兵,兵分三路,对刘宗敏所部发动突然袭击。 时机选的恰到好处。 (本章完) 第648章 李自成败退紫禁城 第648章 李自成败退紫禁城 漫天弥漫的黄沙之中,成片的各色彩旗却显得异常耀眼。 随风飘扬的彩旗下方,则是众多身披重铠的满洲铁骑,就像一股钢铁洪流一般,向着阵型稀疏的大顺军冲来。 原本就几乎连续战斗了三日的大顺军,正处于比较烦躁和懈怠的时候,被突袭而来的清军精骑给冲垮了。 刘宗敏看着四散而逃的部下,拼命向前,试图阻遏溃退的局面,但是很快为清军的重箭所伤。 马重禧带人护卫着受伤的刘宗敏,也只能选择带队返回到石门城。 朱玛喇率兵紧紧地跟进到石城,由于石门城没有城墙,几乎为一片废墟,朱玛喇轻而易举就攻下了石门这个地方。 刘宗敏、马重禧只得率领少量人马向大顺最高统帅李自成靠拢。 而清军的大军就像是源源不断一样,还是从长城各个关隘,不断地涌现着,北边的唐通发觉自己反而处于被进攻当中,感到非常奇怪。 等到大风停顿下来以后,唐通得以看懂情况,原来自己已经是在和清军作战了。 唐通自诩为识时务者为俊杰,由于他的妻妾儿子都在北京城,他不敢擅自投降,于是率领能够凑集到的所有人马,共计四千人,走董家口出了长城,然后绕道塞上草原,五日后再从墙子岭进入关内,回到了北京城,趁着北京城一片混乱之际,接走了自己的亲属,从此以后就恢复到了“自由身”。 唐通率部离开后,清军剿杀了残余的顺军将士。 多尔衮看到北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就下令清军全线出击,希望能够一鼓作气,直接把李自成给留下来。 与此同时,备受顺军压制的吴三桂,也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不顾自身的疲惫,喊着“报仇”的口号,与清军配合默契十足,打的顺军是溃不成军。 李自成的智囊文谕院顾君恩率先发现了情况不对: “陛下,那些精锐的骑兵不像是关宁军,倒像是清军啊。” 李自成一开始还没有给当回事,但是很快身受重伤的刘宗敏被人给抬下了战场,刘宗敏向李自成明确表明,对面发动进攻的就是清军大队人马,并且向李自成报告说,制将军官抚民被清军铁蹄给踩死了。 李自成急忙下令部下将重伤的刘宗敏给送回北京城进行救治,他觉得手上的兵马还有数万人,想要反败为胜,所以暂时没有撤退,而是向前勇敢的迎战。 只是大顺军虽然骁勇敢战,但是毕竟都是连续战斗过几天几夜的人,哪里能是生龙活虎的清军的对手? 很快有传令兵向李自成报告说制将军贺金龙战死了,李自成这才开始着急起来,贺金龙可是老兄弟了,战斗力一直很强,没有想到竟然死于山海关。 不久,自己的侄子李过和护卫的义子李双喜,纷纷受伤撤下战场,急速劝说李自成赶紧撤退,否则就来不及了。 李自成这才下令全军撤退。 只是这个命令来的未免有些太晚了,而且还是很不厚道的命令投降的官员和武将进行殿后。 由于战场上的情况非常混乱,大顺朝廷在战场上损失的文官至少有文谕院侍郎顾君恩、大顺兵政府尚书喻上猷、大顺顺天府尹王则尧(被吴三桂害死)、大顺礼政府左侍郎杨永裕、大顺礼政府右侍郎姜学一、大顺兵政府侍郎王家柱等等79名大员。 所以等到李自成回到北京紫禁城后,让丞相牛金星计点部下文武大员的损失情况,突然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当初御驾亲征带走了北京城一带几乎所有的精兵强将,一共十万人马,结果却只是回来了不到7千人。 杂牌军唐通所部原本近三万,结果只是回来了四千,而且唐通没有上报就把家属给接走了,情况变得非常微妙。 武将方面损失惨重,光是制将军,便损失了四员,果毅将军19员、威武将军23员,另有都尉、旅帅不可胜计。 更为重要的是由于大量高级文官的毙命,整个朝堂为之一空。 (本章完) 第649章 大顺军狼狈逃山西 第649章 大顺军狼狈逃山西 天知道李自成当初离开北京城的时候,为何会带走那么多的文官一同出发? 不光文武官员损失了太多,甚至连崇祯皇帝留下的三个皇子也在战乱之中走失,不知去向。 李自成此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按照他的看法,完全是无力回天了。 说白了他是想留下的,但是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清军,北京城面积足够大,李自成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防守,紧急征调外地的顺军前来北京城,路上需要花费时间,根本来不及。 怎么办? 李自成突然对着身边的大臣来了一句: “大不了回去继续当义军!” 这句话看似表达了自己的蔑视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实际上是非常明显的逃跑主义。 李自成所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的是,之前拷饷得罪死了一大批地主官员,这么一句话,又把另外一批对大顺还心怀一丝幻想的大臣们给得罪了。 毕竟谁都不想跟着一个稍遇挫折就开始灰心丧气的主。 可是李自成之前并不是如此的,当他造反的时候,可以用百折不挠来形容; 但是当他当皇帝的时候,真的可以用一蹶不振来描述。 回到北京紫禁城的当天,整理完剩余的人马的后,李自成就命令丞相牛金星,开始负责把在北京城拷饷获得的七千多万两的白银,打包装进木箱中,准备运往西安。 但是这么一个消息是不可能不被泄露的,清军得知后,各部犹如被打了鸡血,就开始朝着北京疯狂的进军。 李自成看着时间紧迫,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因为自他入住北京城以来,新娶了一个窦美仪,完全沉浸在温柔乡之中个把月,外面的事情完全都是交给刘宗敏和牛金星来管的。 后来又东征山海关,他哪里有时间来思考国家大事呢? 牛金星看出了李自成的自悔心理,为了满足李自成的虚荣心,牛金星带领剩余的大顺百官,就在紫禁城再次来了一个“劝进”的把戏,实际上李自成之前在西安已经算是称帝了,他的皇后高桂英还被留在西安,正在督促修建皇宫呢。 只是在北京称帝和在西安称帝完全是两码事,因为北京是大明的首都,在北京称帝就相当于接收大明的衣钵,是属于自上而下的继承关系,统一天下也将是名正言顺的。 可惜李自成当初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现如今倒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一切都晚了。 四月二十九日 李自成在牛金星的安排下,在北京紫禁城称帝,然后昭告四方。 只是李自成实在是太忙了,因为主要的大将都受伤了,很多工作全都落实在他的头上,他在忙着指挥撤离北京城。于是连称帝后对于祖先的祭祀工作,全都委派丞相牛金星来负责的。 参与祭祀活动的明国遗老遗少们,对于李自成的粗鄙无知,嗤笑不已,将李自成的所作所为迅速传开,当作笑话一般到处宣扬,这也埋下了大量的汉族官员背叛大顺而投靠清国的隐患。 四月三十日,已经有传令兵报告清军前锋到达了通州。 李自成此时实际上已经完全慌了神,急忙命令将所部人马并分两路而走,一路由自己带领,走山西,然后利用山西的地理地形环境,部署防守,以便于后来的“反攻”工作; 另一路则是由自己的心腹爱将谷可成率领,带领着原明军降将郑嘉栋、左光先等,压解着部分钱粮沿着太行山往南走。 临走前,他还干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不仅把能够带走的财物给带走了,还让部将张能组织士兵,在紫禁城到处堆积柴火,想要把整个紫禁城给烧毁。 好在张能还是心存善心的,不忍心看到那么精美的建筑物毁于一旦,只是为了执行命令,下令点燃了部分建筑。 这些着火的烟雾,很快就把东面的清军给招了过来,清军将领肯定能够明白,顺军这是准备总后退了。 清军总指挥多尔衮于是命令全军突击,并且选派了一部分人马进入北京城灭火,已经开始为将来做准备。 多尔衮的政治思想和政治能力,绝对不是李自成那种土包子所能比的。 如果说崇祯皇帝相比较皇太极,是小学生跟大学生比较; 那么论政治能力来说,李自成相比较多尔衮,那就是文盲对比博士生,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李自成的放火行为,使得他完全失去了北方百姓的支持,原本的“亲民爱民”的形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给人一种“爱好杀人放火”的印象。 李自成仓皇从居庸关离开,到达大同后,发现原本跟着自己的数千中低级文官,几乎“走失”了九成以上。 在大同休整三日后,李自成命令制将军张天琳率领张黑脸和柯天相率领六千名野战军屯驻阳和、大同、宣府和宁武关一带,并让大同总兵官姜镶和山西总兵官王钺率领两万名地方军,辅助张天琳; 让大将马重禧驻扎固关,防备太行山各个出入口。 此为第一道防线; 第二道防线为命令大将刘忠率兵一万驻扎泽州; 省城太原留下降将陈永福率兵9000驻扎,且授予陈永福“密计”,坚壁清野,让清军无处可掠; 唐通率部4000人驻军保德; 第三道防线也是李自成留在山西的最后一道防线,平阳挂甲庄防线,并从河南战场调来了统帅袁宗第前来指挥全局。 袁宗第此时正在南直隶一带与明军混战,接到李自成的命令后,不敢怠慢,只得把帅位让给了刘希尧,亲自率领一万名骑兵,飞速赶到平阳布防。 这三道防线看似防卫得当,实际漏洞百出。 本应该亲自坐镇太原的李自成,却心生胆怯,带着受伤的将领们和掠夺来的金银,返回了西安城。而把担子全都留给了袁宗第。 袁宗第痛苦不已,一来他的主战场是河南,他一走,河南那边群龙无首,顿时纷纷独立或者重新投靠了大明,大顺朝失去了对河南,尤其是豫东和豫南的控制权。 二来,袁宗第对于山西战场比较陌生,无论是阳和的张天琳、太原的陈永福还是泽州的刘忠,谁也不服谁,更加不会听从袁宗第的命令。 这个时候山西的顺军,全部是各自为战的状态,可是说李自成的布置完败,说他是被清军吓乱了阵脚,一点都没错。 李自成这边刚回到西安,就受到了高桂英的批评,但是李自成已经听不去了,把高一功和李过部署到北面搜集将士。 原本负责攻打西北的制将军贺锦在与西北明军残余势力作战中阵亡,而南方驻扎于荆州的制将军马守应也突然病逝。 两人的先后死亡,令李自成感觉无论是向西或者向南都不太切合实际,他将目标设定在东南方,准备先行夺下江南作为根据地,再与清军决战。 李自成的这种逃跑主义思想,严重影响了部下将士们的士气,顺军在局部战场出现了完全崩溃的现象。 清军命令尼堪、朱玛喇和吴三桂向南追击逃走的顺军。 顺军大将谷可成实在不愿意一味地逃跑,率领主力人马两万人,奋起余勇与三万多清国追兵在保定展开了一场血战。 可以说谷可成还是非常有血性的,这一仗整整打了两天两夜,最后以谷可成和另一员大顺将领白鸠鹤的壮烈牺牲宣告终结。 顺军将领左光先和郑嘉栋则是选择投靠了清军。 保定之战后,清军由于连续多日作战,体能也已经到了极限。更为严重的困难是,大明京城附近方圆百里,几乎都成为了无人区,粮草问题无法得到解决。 多尔衮开始尝到长途运输粮食的苦恼,清军本身也是实在无力再战。 多尔衮于是做出决定,将主力部队撤回,把吴三桂和高第等部暂时安置在辽西,初步恢复辽西的生产秩序,清军主力则进入了为期数月的休整期。 (本章完) 第650章 清初三官抚定三省 第650章 清初三官抚定三省 只是清军主力的休整,并不是代表清军完全停滞下来,不再进军了,只是进军的方式有所不同。 多尔衮采纳大臣范文程的意见,使用投降的汉官为招抚使,先把北方三省之地稳固下来再说。 多尔衮于是命令投降的勋贵吴惟华为山西招讨使,仅仅是让他带着上百名亲兵和几十名文官就上路了; 令投降的明国大臣兵部侍郎王鳌永为山东总督,招抚山东和登莱两地的文武官员,给与王鳌永的支持就更加简单了,两百份盖章的空白任命文书; 令投降的原锦衣卫都督骆养性为天津巡抚,主要安抚北直隶以北各地,招抚流民,稳定生产。 吴惟华的哥哥吴惟英是大明的恭顺伯,此时已经病死,大明亡了,吴惟华实际上没有继承恭顺伯的可能性了,索性投靠清国,希望能够借助于清国的势力而建功立业; 王鳌永原来为郧阳巡抚调到中央的,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他的问题就是觉得崇祯皇帝就是被李自成给害死的,对于李自成占据下的山东怀有深深的仇恨心理,主动请缨想要回到山东老家,消灭李自成的势力; 骆养性则是顺来投顺,清来投清,只要给口吃的,给谁当狗不是狗? 因为三人后来的功绩非常大,很多人就将功劳算在了“慧眼识英才”的多尔衮的身上,说是多尔衮能够伯乐辨别千里马。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多尔衮认为这三个人都是最为无用之人,正好清军主力在休整中,就让他们去试试看。 如果成功,那就是意外之喜; 如果失败,无非损失了几条无足轻重的狗,对于大清国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三人带给整个大清国的惊喜,陆续传到了京城。 首先是吴惟华,吴惟华利用自己在军中的亲朋故旧,首先联系上了降将姜镶和王钺,写信给二人,歪曲清军的入侵为替君父崇祯皇帝报仇,现在清军已经掌握了崇祯皇帝的三个儿子,崇祯之子复辟在即,要他们俩悬崖勒马,早做准备。 如果两人不从,他将会亲自率领五十万大军西征,直接威胁姜镶和王钺。 实际上吴惟华此时连50名骑兵都很难凑齐,毕竟一些跟着的亲兵只能算是吴惟华的仆人。 但是吴惟华的说辞,抓住了姜镶和王钺的痛点,完全就打动了姜镶和王钺两人,两人经过商议之后,将“清军五十万大军即将西征”的消息报告给了顺军在宣大的统帅张天琳,以商量军事应对措施的借口邀请张天琳来到大同城。 张天琳不疑有他,带着中军张黑脸和亲兵五百人,就来到了大同城,刚刚进瓮城,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原本热闹的瓮城竟然没有一个人,但是转眼之间,瓮城的城墙上就战马了手持弓箭的射手。 王钺在城墙上也不搭话,直接下令万箭齐发,便将张天琳和张黑脸以及他们带领的五百亲兵全部射死。 姜镶则是带着亲兵径直前往阳和城,直接冲进了柯天相的军营之中,将措手不及的柯天相当场斩杀,然后降服了柯天相的人马。 随后姜镶再调遣部下将张天琳和张黑脸的部下缴械,和王钺一起彻底控制了宣大地面。然后立刻写信告知吴惟华。 吴惟华高兴之余,作为投机分子的他,选择了冒险前进,原明最后一任柳沟总兵李刚之前投降了大顺,后来姜镶和王钺斩杀张天琳的消息传来,李刚进退失据,选择带领所部六千人马,向吴惟华投降。 吴惟华大喜之下,表奏李刚为山西巡抚标营总兵官,但是由于缺少粮饷银,只得挑选了三千精锐,把其他人马全部放归地方,任命了地方官员。 即使如此仍然是缺衣少食,关键时刻,以范永斗为首的晋商们,站了出来,筹措了大量的钱粮肉类支援北京城和正在进军的吴惟华。 吴惟华大喜过望,当即以李刚为护卫,向前方进军,然后轻易招降了姜镶、王钺和唐通三将,只是再往南进军太原时,大顺太原守将陈永福却不愿意投降,按照李自成的吩咐,采取坚壁清野的措施。 吴惟华政治能力突出,但是没有多少军事能力,久攻不下的情况下,只得把情况向上汇报。 多尔衮对于吴惟华的成果已经非常满意,指示暂且先巩固现有地盘,回头将会抽调精兵猛将来山西主持军事,让吴惟华到时候负责好后勤保障工作。 山西这边暂时消停,北直隶方面则是没有太多好说的,因为骆养性的工作,对于老百姓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将土地分给无地的农民耕种,人心迅速安定下来。 清军没有出兵一兵一卒,就获得了整个北直隶的土地。 只是后来清廷自己作妖,将北直隶的土地和人民划归旗人,推行圈地、投充和逃人法,老百姓被逼的实在没办法,才选择了起兵反抗,这是后话,到时候会再提。 再说说山东方面,李自成的败退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山东,山东地面上的士绅们顿时兴奋起来,纷纷开始反攻倒算,对于淄川本地人王鳌永,有着先天性的亲近感,纷纷向王鳌永投降,王鳌永同样是不费一兵一卒,就为清廷获得了山东大部分领土。 原大明登莱巡抚曾化龙按照“上峰”的指示,选择向南溃逃,然后将登莱拱手让给了王鳌永。 王鳌永向上级请求增派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人员,多尔衮便将武官出身的方大猷和陈锦分别委派为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 与王鳌永的单枪匹马不同,方大猷和陈锦都是有自己的嫡系兵力的,方大猷是带着投降总兵张汝行,所部有兵马三千人;陈锦则是率领汉军正蓝旗一个整编牛录外加降将左光先所部上任。 只是有个疑问,清军可以向山东进军,为何明军没有趁机收复山东呢? (本章完) 第651章 拥福王承先继大统 第651章 拥福王承先继大统 原来南面没有闲心去操心山东的事情,都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忙乎着呢。 当山东的一部分百姓,以及北方所有的不愿意投降清廷的士绅,都在殷殷期盼南面的朝廷,能够派兵前来解救自己的时候,南京的朝廷正在进行激烈的内部政治斗争,战略上出现了巨大的纰漏。 事情还是得从头说起。 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底 当漕运总督路振飞率领张鹿安和金声桓等将领,在淮安挫败了大顺军的南下势头,路振飞还用计俘获了大顺军的高级官员武愫和吕弼周,并将两名俘虏送到了南京关押。 此时北方京师陷落、君上蒙难的确切消息已经传的众人皆知,南京城内的各个政治派别之间,便开始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发生争执。 这些各种诉求的政治派别,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凤阳巡抚马士英为首的“阉党派”。 哦,对了,当然这是对方给他们取的名号,按照马士英的政治主张,自称为“拥福派”。 简而言之就是拥护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直接称帝,扛起继承大明社稷的重任。 主要的代表人物还有刘孔昭、路振飞以及得到了江淮一带的军头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和高杰的大力支持。 “拥福派”最大的特点是有强大的军力作后盾,主要论点就是朱由崧的血缘关系近,与先帝朱由检都是神宗皇帝的亲孙子,朱由检和朱由崧双方是亲堂兄弟的关系; 而作为对方阵营的“拥潞派”推出的潞王朱常淓,按照血缘关系来说,却算是朱由检的堂叔了,还差那么一点点,都要出五福了,自然比不过朱由崧。 张鹿安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不是暂时在路振飞的手下暂时做事吗? 原来路振飞在打败南进的顺军后,觉得不需要那么多的大军了,便要求张鹿安自谋生路。 恰在此时,祸不单行。 孙有福向张鹿安报告说,福王朱由崧已经被马士英派人给捷足先登接走了。 张鹿安那个气啊,一步慢步步慢!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便率领船队追赶朱由崧的船队,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长江边追上了护卫朱由崧南下的船队,并且迅速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张鹿安决定豁出去了。 张鹿安的出现,把奉了马士英之命,护送朱由崧南下的总兵官卜从善,给吓了一大跳。 好在张鹿安并没有打算强取,只是表示想要拜见福王朱由崧。 卜从善虽然心中不愿,但是张鹿安的船只在前面挡着路,卜从善也是无可奈何,如果撕破脸皮双方打起来,那么他担当不起伤害福王之罪。 而且张鹿安只是表示,拜会一下福王,别无他求,死皮赖脸的那么不断地请求着,弄的卜从善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禀报了福王朱由崧。 朱由崧毕竟生在皇家之中,对于如何笼络下属的套路,那是完全熟悉,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便指示同意张鹿安上船拜见。 张鹿安连忙带着张捡,由张捡扛着礼物,通过跳板,踏上了朱由崧的坐船,当即在卜从善的严防死守之下,拜见了福王朱由崧。 朱由崧照例安抚了一下张鹿安: “张总兵之前打退顺贼南下,现如今又前来护驾,当真辛苦。” “福王殿下明鉴,有了福王这句话,卑职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是值得的。 只是卑职虽然在登莱训练了数万兵马,但是早先因为得罪了太监杜勋和杜之佚,以致于被二人谗言,先帝让卑职前往南京国子监读书。 今日听闻杜勋和杜之佚二贼,不光没有随先帝于地下,竟然还提前打开城门,投降了顺贼。 谁忠谁奸一目了然,真相大白! 福王殿下,卑职实在冤枉,希望福王殿下到了南京,继位大宝以后,能够还卑职以清白。” 张鹿安吹起牛起来已经不用打草稿了,话说的也是情真意切,可是却把朱由崧给吓到了。 “张总兵,你的事我是有耳闻的,只是早登大宝这件事,还是不能说的,那是大逆不道之罪。 本王念在你还年轻的基础上,不予追究,下不为例。” 朱由崧纠正道。 “殿下啊,普天之下,只有福王殿下您,最有资格继任大宝,谁敢节外生枝? 我张鹿安第一个与他干到底! 福王殿下明鉴,卑职愿意率领本部十万大军,随侍殿下左右,绝不让任何人做出危害殿下的行为!!!” 张鹿安说的是义愤填膺,口中的大军也从“数万”升级为“十万”,完全像是一个没有城府的武夫模样。 朱由崧这次却没有呵斥张鹿安,只是微微笑着说道: “但愿如此吧,只是恐怕那些东林之人,老是纠结于先王的旧时故事,会在前方故作刁难。 所以在进入南京之前,一切还是要低调行事,万万不可过于张扬。” “殿下教训的是,是鹿安唐突了,鹿安今后一定唯殿下马首是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张鹿安继续拍马屁道。 旁边的卜从善都快受不了张鹿安的这种马屁功夫了,忍不住咳嗽起来,张鹿安看了一眼卜从善,故意气他道: “卑职看到护卫殿下的船只实在是太少,而且武士也不多,万一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岂不是会无法应对得当? 所以卑职斗胆请求,由卑职率领水师52艘巨舰,护卫殿下左右,以备不虞。” 卜从善气的吹胡子瞪眼,可就是没有任何办法。 关键时刻,还是朱由崧打断了张鹿安的计划: “本王看就没有必要换来换去了,张总兵有心的话,可以率领船队,扈行于前即可。” “臣谨遵殿下钧令。” 张鹿安一边说着,一边让张捡出面,让张捡拿出了张鹿安的礼物,朱由崧笑着接过礼单一看,顿时大喜,但见礼单写着: 白银两万两、绸缎3000匹、貂裘一千顶…… “殿下,这是微臣平时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一些物资。 本来要充作军用的,但是事情有轻重缓急,卑职一想,殿下日后如果进入南京城,少不得要对不断打赏下人的,怎么能没有足够的财物作支撑? 所以卑职斗胆,将有限的支援暂时挪用,优先用作殿下的恩赏之用。 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哈哈,张总兵果然是忠义之人……” “那殿下,卑职马上派人把礼物给搬过来!” “恩,这边耽误不得,我们得尽快前往南京了。” “是,殿下。” 张鹿安看着一箱箱提前准备好的财物被搬到了朱由崧的船上,顿时心疼不已,但是表面上仍然是笑呵呵的样子。 至此,张鹿安因为自己的态度明确,也被认为是“拥福派”的成员。 所以当张鹿安大张旗鼓地在南京水面登陆的时候,受尽了岸上“拥潞派”大小文武官员的白眼。 提起“拥潞派”,那是相对于“拥福派”而言的政治派别。 他们的自称是“风流倜傥、忠义传家、爱国奉献、众正盈朝君子党”,当然君子和小人的定义,那是由他们来决定的,跟他们政见一致,那就是君子,否则就是小人。 这种党同伐异的作风,正是源于江南风行的东林党。 史可法其实并不认可这样的风格,但是没有办法,因为被阉党陷害致死的老师左光斗的影响,作为左光斗的关门弟子史可法,压根就无法割裂和东林之间的关系,被推为“拥潞派”的代表人物。 拥潞派的其他代表人物还有吕大器、高弘图和钱谦益,他们的主要特点就是道德品质基本较好或者看上去很好。 主要论点就是东林党与现任福王的父亲朱常洵关系恶劣,害怕福王登基后反攻倒算,因此主张拥立看上去与世无争、工于诗书的潞王朱常淓。 朱常淓属于明朝藩王里极为少见的知识分子,又对权利没有过于执着的追求,因此被东林人视为罕见“贤王”,天生的“圣皇”之人。 其实朱常淓的最大特点就是“听话”,但是为人怯懦毫无主见。 从他后面的一系列所作所为来看,清军刚到杭州,还没开打就主动率领军民投降,怎么看都跟“贤王”差距甚远。 所以拥潞派的出发点就是为了自己集团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有他们这帮人留在朝廷,使得整个南明一开始的发展走向就歪了。 最终,还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马士英率领主力部队南下驻扎燕子矶,拥福派干将刘孔昭对着一直吵闹不休的南京城中大臣说道: “都给我闭嘴!今日无他,唯有拥立福王殿下!” 刘孔昭得到了南京其他勋贵的支持,拥潞派变得孤掌难鸣,除了道德方面的约束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拥潞派胜在人数众多,但是如果对方强来,他们注定会失败的。 只是那样的话,整个朝廷政治就会陷入明面上的分裂。 此时拥潞派的首领史可法看不过去了,他不忍心国家政治陷入巨大的混乱当中,主动放下身段,表示愿意改为拥护福王朱由崧。 史可法的这种行为,在东林干将的眼中,被视为一种背叛。 但是正是由于史可法的带头顾全大局,关于谁来当皇帝的纷争,表面上是暂时结束了。 崇祯十七年四月三十日 正是李自成逃离北京城的日子。 南京群臣拜谒了龙舟之中的朱由崧,先是搞了一个三辞三让的把戏,让朱由崧五月初三庚寅自大明门入大内,至武英殿行监国礼。 五月十五日 觉得监国不过瘾的朱由崧,在一帮武将的再三劝说之下,终于心愿达成,即皇帝位于南京紫禁城武英殿,正式建立弘光政权,以次年为弘光元年。 (本章完) 第652章 因有功受封浮山伯 第652章 因有功受封浮山伯 朱由崧终于得偿所愿,承继大统。 按照封建社会的规矩,第一步自然要对一系列的功臣进行封赏。 而这些功臣自然就是让朱由崧得偿所愿的那批人。 为首的自然是马士英,其次就是江北四镇、护卫将领卜从善、张鹿安。 只是关于对张鹿安的封赏,朱由崧召开的闭门会议上,无论是拥潞派还是拥福派,都认为对张鹿安的封赏顶多止于恢复总兵官,不能再加勋爵。 拥福派的主张自然是张鹿安是后来上杆子撵上的,跟他们那些“从龙元勋”还是要次一些的; 而拥潞派则是以钱谦益为代表,认为身为国子监监生的张鹿安,不念师生之情,毫无原则,品性败坏,自然不能再增加勋爵。 朱由崧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去办了,毕竟相对于学富五车的潞王朱常淓,他确实跟文盲类似。 正在此时,从北方南下来投的于永绶、陈可立等将,与从南方北上执行江防任务的郑鸿逵部发生了矛盾,从而引发了扰乱一时的南北兵之争,揭开了南明党争之武装乱斗的序幕。 因为接下来还有投顺文臣武将大清洗之争、抗清还是借师助剿之争、防淮还是防江之争等等…… 总之南明的各种对立的矛盾,自始至终,压根就没有停歇过。 先来说说南北兵之争。 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如果只是使用冷兵器的话,北方的将士无论是品相,还是实际战斗能力,看上去确实比南方的士兵要强一点。 而于永绶和陈可立毕竟都是属于关宁军出身,更加桀骜不驯,素来轻视南兵,不断地欺压着南方的将士; 而南方的将士又素来以家乡子弟兵自居,对军纪松弛、骚扰地方的北方来军,非常不满,骂他们为“北方侉子”。 双方的矛盾由来已久。 其中陈可立的军中纪律还相对较好,但是于永绶的军纪跟土匪也没有太多的不同,让他打清兵可能很胆怯,但是欺负老百姓那就是各个都是猛将。 这一日北兵正在抢劫长江北岸的一个渔村,被驾船路过的郑鸿逵部将黄克辉看到。 黄克辉顿时大怒,因为他有个姘头正是这个渔村的,当即命令部下登陆,与北兵发生冲突。 北兵吃了亏,连忙派人回去报信,黄克辉也是针锋相对,派人招来了大量的部属,并将情况向郑鸿逵报告,当然报告的内容是北兵欺负人,打伤了他们南兵。 于是事情变得愈演愈烈,北兵和南兵在扬州以南、长江以北的地界发生混战,双方至少死伤数百人。 进而影响到扬州的南面的乡村地带,大部遭到了乱兵的洗劫,地方官纷纷向上报告紧急军情,请求朝廷派兵剿灭乱兵。 弘光皇帝不敢得罪他眼中骁勇善战的北兵,更不愿意得罪有着巨大后台的郑鸿逵所部,便在一个并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点名史可法,前往江北平息此事。 史可法也答应即刻前往,但是偏偏守在朱由崧旁边的张鹿安站了出来: “陛下,请史大人留步,杀鸡焉用牛刀?鹿安不才,愿意前往江北处理此事。” 史可法还想说什么,但是朱由崧却高兴地说道: “朕正想看看张爱卿的本事,便由你去吧。” 凭良心说,弘光皇帝朱由崧一开始还是非常勤政爱民的,这一点连钱谦益也不得不承认。 张鹿安得到了朱由崧的命令,觉得机会来了,这么一阵的努力,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够修成成果了。 于是果断调集了精兵上船,然后直接在仪征登陆。 张鹿安亲自率领着所能够筹集到的1500名骑兵(合格的骑兵不好练,真正的骑兵没多少,其中大部分都是为数众多的骑马“步兵”),然后朝着事发地就冲了过去。 张鹿安本身在辽西的时候,就对擅自溃逃的于永绶非常不满,眼下终于逮到了自己的手上,立刻从于永绶所部的后方发动了进攻,在一千多杆火铳的齐射之下,任他武功再高,也得心有不甘的倒下。 于永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至少数百人被打死,连忙向东面的陈可立所部靠拢。 张鹿安带队向前追去,旁边的黄克辉想要跟着张鹿安一起追击,却被张鹿安呵斥住: “我和郑森是好朋友,我不想发生不快,这位将军,带上你的人,赶紧上船,立刻离开这里,回到驻地。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黄克辉听闻张鹿安提到郑森的名字,不管真假,他都没有辨认的必要,便气呼呼的带着部下走了。 张鹿安一面向前冲击,一面派人指挥水师沿着江面,利用扬州南面密集的水网,从下游发动两面夹击,竟然逐渐让主要是冷兵器的于永绶所部寸步难行。 于永绶和陈可立本身的部队人数就不多,尤其是于永绶是损失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马,连忙派人联系扬州城内的刘肇基,请求刘肇基出面调停。 张鹿安不认识刘肇基,压根没有同意,于永绶只好派人突围而出,转而求助于黄得功和史可法。 黄得功曾经在辽东服役,虽然对于永绶非常不齿,但是毕竟人家找上门了,出于壮大所部人马以及不想自己人自相残杀的考虑,他也不好见死不救; 史可法则是悲天悯人,不愿意看到明军内部损伤太大,也派人要求张鹿安停战。 最后的结果,张鹿安率领所部人马返回南京,弘光皇帝下旨将于永绶所部划到了黄得功的手下,要求黄得功严格管束; 将陈可立调离江北,来到南京,所部转为御营,由朱由崧自己直接管理。 对于南兵方面,则不予追究。 弘光皇帝朱由崧看见事件被压下去了,对于张鹿安的能力表示认可,力排众议,要对张鹿安进行加封。 于是区别于历史中的“江北四镇”,弘光朝的江北五镇就诞生了,分别是: 东平伯刘泽清,驻淮安,防守汛地为淮安府和扬州府; 兴平伯高杰,驻泗州,防守汛地为徐州府和泗州一带; 广昌伯刘良佐,驻寿州,防守汛地为凤阳、寿州和颍州一带; 靖南侯黄得功,驻庐州,防守汛地为庐州、滁州和和州; 浮山伯张鹿安,驻桐城浮山,防守汛地为安庆府; 除了江北五镇以外,其余的封爵还有以随从护卫卜从善为城固伯,任命其为京营戎政,主管京营军事; 上游宁南侯左良玉,驻军武昌,防守汛地为湖广和九江,负责南京上游的安危。 明朝贵勋最小的爵位就是伯爵,黄得功之前跟随马士英在崇祯十六年,歼灭了为祸一时的刘超。 刘超就是之前袁老山的部下,后来势力渐渐发展壮大,拥众十万余人,不断侵扰凤阳,被马士英和黄得功抓住机会,经过偷袭作战,将其擒获后斩杀。 黄得功因此功,升为靖南伯,此时新帝继位,自然升为靖南侯; 左良玉则是在崇祯十七年三月北京城破前,崇祯皇帝希望他能够进京勤王,而加封他为宁南伯,但是左良玉让崇祯皇帝失望了,虽然接受了爵位,但却选择了留在湖广。 新帝继位,左良玉自然升为宁南侯。 张鹿安获得的浮山伯,是乡伯,属于伯爵层面最低的第三等,乡伯以上为县伯(如卜从善的城固县伯)和郡伯或者方伯(如广昌伯和兴平伯),郡伯以上就是三等侯爵了。 而获得封号后的张鹿安,自然不能在京城再停留,而是带人返回了安庆府。 (本章完) 第653章 回浮山建镇大统筹 第653章 回浮山建镇大统筹 张鹿安率领所部舰队返回到浮山军港时,受到了刘廷桂组织的浮山军民的热烈欢迎。 张鹿安登上岸后,当着众人的面,显得非常惭愧的说道: “鹿安无能,必行未能替君父报仇雪恨。” 刘廷桂还未曾说话,却听见旁边的张大经连忙说道: “浮山伯休要过谦,爵爷亲率两千之众,就协助路督在淮安大破南下的顺贼大军,为保全这江南的半壁江山立下了不世之功; 之后又拥戴当今圣上登基,算是有大功于社稷; 江北一地,快刀斩乱麻地平定乱军,更是智勇兼备。 有爵爷在,属下为天下贺、为大明贺!” “鹿安惭愧,不过既然天子让本爵负责安庆一地的防守,那么本爵一定竭尽所能,一定要把安庆打造成南京上游的重要屏藩,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与支持。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远远离不开诸位的支持,诸君共勉。” 张鹿安回到浮山驻地后,发现家里已经挂上了浮山伯的牌子,张母容氏和妻子陈利芸都是与有荣焉的开心样子,便给自己放了三天假。 三日后,张鹿安召集浮山的文武官员,召开建立浮山军镇的会议。 最有经验的张大经首先发言道: “按照我大明制度,建立军镇,应当组建镇标,爵爷自领总兵官; 标下设三到五协,分设副总兵或者副将统领之; 协下设若干营,分设副将、参游都守统领之,每营人数若干,并无定数,但是一般遵循的规律是副将领3500到5000人,参将领2000到4000人,游击领1000到2000人,都司领500到1000人,守备领300到500人。无论是副、参、游、都、守,互不统属,互相监督; 营下设汛,分设操守、千总或者外委把总管理之,每汛112人是定额的;汛下设立两个总旗,一个总旗的主官由汛主官兼任,不再额外任命。 另一个总旗有56人,下设五个小旗,由总旗官兼任一个小旗,另外再设立四个小旗官分掌士兵。 大概的情况就是如此,不知爵爷有何高见?” 张鹿安清了清嗓子说道: “嗯,以前咱们是自称的浮山军,名不正言不顺,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为我大明抛头颅洒热血。 现如今我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大明浮山军,自然应当遵循我大明的军事会典的要求来构建浮山军各机构。 只是毕竟实事变化实在太快,以前的那种编制恐怕已经无法适应现实的需要了,所以也要进行适当的修改了。” 众人点头,然后看向张鹿安,示意张鹿安继续说下去。 张鹿安知道开镇的意义非常重大,那就是自己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任命各级将领和军官,而不会受到多大的限制。 实际操作中,无论是刘泽清还是刘良佐上奏保荐的总兵官,南京朝廷压根就不带还价的,示意他们完全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当然由于朝廷初立,财政吃紧,对于不足的部分军饷,也都是各自看着办。 这样做的直接结果就是把地方的大权全部交给各个军头,使军头沦为毫无限制的军阀。 既然军饷筹集全都是看着办,那么大家就会各显神通,拼命搜刮各地的老百姓以扩充自己的实力,从而弄得民不聊生,大失民心。 南京朝廷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江北五镇要为南京朝廷守住半壁江山即可。 至于南京朝廷所委派的文官,失去了军事的辅助,各镇军头就会将不听话的文官直接架空得了,也就是说地方文官压根就不会起到应有的监督作用。 想明白这个问题后,张鹿安说道: “我希望诸位能够明白,这次建镇不光是只有地方军事,还有地方行政方面,也不可疏漏,要统筹管理。 先说军事方面,本爵的意思是跟之前一样,建立三级军事体系,建立野战军,为机动力量; 地方军,就是以前的守兵,为各县的防守军力; 第三级为屯卫兵,主掌屯兵事宜。 野战军方面,设立大帅府为总指挥机构,任何军马的调动必须要有大帅府的命令。 大帅府的机构设置以及野战军的编制,需要由钱赞画、张参军、于参军联合商议后上报; 地方军则是在县设立民团,每县至少一千人,设一名千总统领之,一名副千户辅助,只可在当地驻扎和行动,异地调动必须经过大帅府的命令; 屯卫兵,则是出则为兵,入则为民,在四乡设立防御使一名统领之,需要接受当地行政主官的统一调遣和安排。 所以接下来需要大量的文武官员,这件事为重中之重来安排,刘主事要全力负责,把这件事尽快完成。” “是,属下遵令。” 刘廷桂连忙站起来应承道。 张鹿安在会后,带着亲兵司和骑兵部,把整个安庆府的主要下辖县全都看了一下,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安庆府的西面三县宿松、太湖和望江,还是连城墙都没有,这样的地方防守起来太过于麻烦,城墙一时半会也无法建好,还得花费大量的银两,得不偿失。 而安庆府城怀宁县一带的官僚压根就不买张鹿安的账,以地方官僚黄配玄为首,还将安庆府城的守城官兵几乎抽调一空,然后在水师将领楼挺的运输下,直接前往扬州,听命于身在南京的阁臣史可法。 张鹿安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而剩余的官员,像安庐巡抚张亮、兵备道皮应举等人,张鹿安也不想打交道,干脆放弃了安庆府城。 最后决定还是把防御的核心设在潜山县和桐城县,潜山县知县柯友桂和桐城知县张利民对于张鹿安还算友好,愿意听从命令。 张鹿安便任命柯镇南为潜山典史,负责内部治安; 组建潜山民团,任命索忠信为潜山民团千总,以覃一纯为副千户,二人率一千人,作为潜山的机动兵力,负责潜山的安全; 以容令其为桐城民团千总,王家祚为副千户,率军一千人,驻扎于北峡关,负责桐城的外部安全; 以从寿州过来的潘加寿为桐城典史,负责桐城的内部安全。 同时下令在桐城与潜山的外围地带,建设大量的屯堡,把宿松、太湖和望江三县的百姓给暂时迁居到桐城和潜山,让他们全部住进屯堡,把各个屯堡附近的田地分给百姓们耕种,由官家提供牛和耕具。 再让这些百姓中的壮丁们集中起来进行训练,让一些因伤退役的将士,出任各个屯堡的堡长,在农闲的时候组织壮丁们进行军事训练,初步打造了一个多层次的防御体系。 只是这样的体系改革,张鹿安并不是特别满意,因为还留下来两个隐患,一个是安庆府城,那是没有办法; 还有一个就是桐城内的罗九成、孙得胜和董铜柱三人,他们率领的军队不光军纪不好,而且并不愿意按照张鹿安的意思接受整顿。 张鹿安一度想要用武力解决,但是却被张利民和浮山的一众文官所劝阻。 张鹿安只得叮嘱容令其多加注意。 关于浮山寨这边的防守,以容令彰为安庆守备,张都海为之副,负责留守浮山,率领3000名精锐作为总预备队,在保障浮山的安全情况下,接应四方。 (本章完) 第654章 援山东趁虚勤捡漏 第654章 援山东趁虚勤捡漏 钱澄之、于时煌和张大经等人很快把野战军的组织方案上报,具体层级划分为镇(标)、协、营、汛、队、什、伍。 按照张鹿安的意见,在野战军中取消了副总兵、都司和守备的称呼,并将之前的司改为汛,部改为营。 副将变成总兵的副手,对各协有管辖权,变得层层相属; 每协固定额编3000人,协的最高武官为参将,营的最高武官为游击,汛的长官为千总。 这种编制和军官任职方式,在此时的大明朝属于独此一份, 张鹿安便将在浮山的野战军,一部分留给了容令彰,作为地方机动精锐部队; 另外再组建了一个协,称为浮山镇第一协,协参将为陈利六,按照历山整编的模式,(部改营)下辖一个骑兵营、一个炮兵营和四个步兵营。 其中任命赵良栋为第一协第一骑兵营游击; 由于浮山没有太合适的炮兵人才,便将佛朗机人吴斯望任命为第一炮兵营游击,让罗纳多组建第二炮兵营,留守浮山,受容令彰管辖; 以朱文进、陈其美为第一、第二步兵营游击; 以表现良好的原罗汝才部降将朱养民和范鼎革分任为第三和第四步兵营游击。 自从得知罗汝才被李自成杀死后,他们俩对于明军的抗性没有了,反而对李自成怀有巨大的仇恨心理,选择彻底投靠了张鹿安。 张鹿安见两人心态转变过来,并且确实具备带兵之能,便有意提拔他们进入野战军效力。 如此野战军的第一协暂时整编完毕,为了应对江面的防卫和出兵的需求,张鹿安结合众幕僚的意见,还对水师进行了扩充和整编,设立水师第一协,以牟国卿为协参将。 但是牟国卿和牟国俊毕竟是在凤阳才开始逐步转为水师的,属于半路出家,便以孟大江为之副,协助牟国卿进行管理。 水师第一协共设立六个营,从安庆本地未走的水师之中以及湖广造船工加入的军官之中,提拔了一批基层将领,如黄玉龙、葛之纶、杨文科、王桂等,便以孟大广、牟国俊、黄玉龙、葛之纶,杨文科、王桂分别为水师第一协第一到第六营游击。 水师第一协共有内河大小战船120艘。 这样的军事改革大致完成,关于行政方面的改革,暂时基本维持原样,以刘廷桂为大元帅府长史,刘佐临和于时煌为左右丞辅助,暂将刘济宽调入军中,与张大经、马廷宝、徐起祚一起充当军事参谋。 就在浮山这边刚刚有了些许眉目的时候,山东登莱的军政主官令狐云湘、贾名杰和王征分别给张鹿安来信,表明大明的登莱巡抚曾化龙已经逃跑,登莱群龙无首,而清国的山东总督王鳌永又在积极招抚,并且派兵攻占了青州和莱州。 青州知府李鸣环、莱州知府韩云不得不带着家人逃入芝罘岛,来寻求庇护。 令狐云湘的意思是郝为不具备整合大军的能力,请求张鹿安去登莱把大军整顿好; 贾名杰和王征的意思是让张鹿安趁着登莱政治空白的时机,占据胶东作为根据地,趁机扩大势力范围。 最令张鹿安发愁的是没有借口前往登莱。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机会很快就会从天上掉下来。 崇祯十七年六月,弘光朝廷委任王燮(李自成攻打开封城时,其为祥符知县)为山东巡抚,丘磊为山东总兵,八月改派从北方逃回来的王永吉为总督山东军务,王瑢为登莱东江等处巡抚。 但是四人实际恇怯不行,观望淮上,滞留在淮安府城逍遥自在。 此刻的南京朝廷正在忙于内斗,根本无暇兼顾。 孙有福把这种情况报告给张鹿安后,张鹿安立刻派遣张喜陪同于时煌去了趟南京进行联络,向朝廷正式主动请缨出兵登莱。 南京朝廷无论是清流派史可法还是浊流派马士英,两人对待清人的态度是高度一致的,那就是对于清军打击大顺军是喜闻乐见的,全都主张“借师助剿”,不太想让张鹿安去山东惹事。 历史上,也正是因为弘光政权的短视和无能,导致了山东百姓对大明的极度失望,使得弘光朝廷连半壁江山也没有保住。 张鹿安只得通过个人的途径,经过供养的太监刘若愚联系到宫里,直接向弘光皇帝发出请求,表达了要为朝廷分忧的强烈愿望。 弘光皇帝便同意了张鹿安的要求,但是要张鹿安把朝廷委派的登莱巡抚王瑢带上。 张鹿安自然不想带着这个拖油瓶,当即按照朝廷的意思,带领陆师第一协加上水师,来到了淮安,向王瑢说明了此行的艰难程度,表示待情况明朗了,再来带他。 王瑢本来就怕死,对于张鹿安的说法,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很快又有一个困难出现,那就是牟国卿和孟大江所部都是内河船只,压根就不能出海,否则这秋季,海上风浪太大,船只容易倾覆。 张鹿安便想派人从陆地通知顾国栋前来,却从云梯关孙有福处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 大明登莱水师总兵黄蜚正在庙湾,麾下有三百多艘海船。 孙有福又介绍了黄蜚原姓涂,为已故东江总兵黄龙的外甥,后来黄龙的全家被杀,将黄蜚过继到黄家,成为黄龙的义子。 黄蜚在东江之战中,正好在登州运粮,侥幸逃过一劫。 黄蜚后来又支持松锦作战,并且想入京勤王,与副将马登洪产生了口角,后来逐渐演化成严重的矛盾。 不愿意同室操戈的黄蜚,带领部下来到了黄河出海口的庙湾(淮安府)。 黄蜚此时正是无所事事的状态之中,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准确定位。 虽然多次派人向南京的朝廷请令,但是朝廷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岗位和职责划分。 张鹿安觉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立刻派人向南京请令,请求朝廷能够允许将黄蜚所部划归到自己的名下。 只是想捡漏的人,自然不止张鹿安一个人。 (本章完) 第655章 乱山东事有不谐 第655章 乱山东事有不谐 “这个张鹿安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啊,他一个小小的乡伯竟然想吞并人家黄蜚所部的水师?” 弘光朝内阁大学士高弘图看着手中的呈报,忍不住出声骂道。 “是啊,还有这个浮山伯有弄虚作假之嫌,跟陛下说所部有十万人马,但是本官实际前往码头探查过,所部不过数千人,此子有欺君之嫌……” 吕大器提到。 “吕大人慎言,鹿安此子虽然顽劣,但是听他作出的功绩都是实打实的,并非弄虚作假,从本质上来说,他还是一员敢战之将。” 钱谦益难得的替自己曾经教过的监生说了一句好话。 “即使他曾经立过再多功劳,此时也不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知道黄蜚所部拥有人马四万,海船至少三百多艘,这是一支庞大的水师力量,如果用来防江,将会大大增强江防力量。” 负责兵部事宜的大学士吕大器继续说道。 “那郑鸿逵怎么办?” 高弘图问道。 “郑鸿逵?那就让他移师南京江宁,或者是采石矶,将镇江留给黄蜚。” “好,既然诸位都是这么想,那么本首辅就请旨陛下,让黄蜚速速带兵前来镇江戍守,让浮山伯所部从陆路进入山东。 黄蜚留在庙湾,只会被更多人所惦记。 之前刘泽清就在向本相请示,请求让黄蜚听从他的调遣,本首辅就没有同意。 让他来镇江或者去池州,都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一直未曾说话的首辅马士英开口道,这句话明显是向着吕大器的意思说的,但是换来的却是吕大器的嗤之以鼻。 吕大器人品虽好,但是政治考量上面实在“不大器”。 马士英尴尬地笑着,面上仍然保留着微笑,没有与之计较,实际上作为官迷的马士英,他在政治斗争中属于绝对的温和派,如果没有后来引进阮大铖为内助,南明弘光朝绝对不会腐烂的那么快。 这次朝廷的效率非常高,很快便将旨意发送到已经从淮安航行到云梯关的张鹿安的手里。 张鹿安手里拿着旨意看了一下,顿时大惊,如果按照朝廷的意思来办,那么自己就得要么冒险用内河船只走海路,要么就得从陆路前往登莱了。 而此时的山东大地,早已经是战火再度燃烧起来,清廷休整过来后,逐步派遣了部分八旗兵南下支援山东总督王鳌永和山东巡抚方大猷。 由于弘光朝廷的反应缓慢,原本各方兵力空虚的山东省,已经被清兵所控制大半。 比如崇祯十七年八月间,弘光朝廷收到山东济宁知州朱光,生源孙胤泰、乡民魏立芳请援的奏折,从五月开始竖立义旗招募乡勇用以对抗南下的清军。 但是南京方面“继而不行,命补道官而已,不能救也”。 最后面对逼近的清军,朱光等人势单力薄,只能投降于清国山东巡抚方大猷。 相对山东大部起义不断,混乱不堪的局面不同,登莱局面则是好了很多,由于原大明登莱巡抚曾化龙的南逃,大明在登莱陷入政治空白时期,清国派遣的首任登莱巡抚陈锦,自然是迅速抢占战略要地。 五月间,包括拥有大量精锐兵力的明将李好贤与滕胤玉等将领,全部选择投降陈锦。 按照张鹿安的指示以及现实情况分析,令狐云湘和贾名杰为了保存实力,已经将主要人马撤往了福山和芝罘岛等地。 据守在福山城的王来承也按照既定计划,名义上投降陈锦,只是一再找借口拒绝陈锦的调动命令,并且不断掩护芝罘岛方面的武装,对陈锦说全部是自身的势力。 陈锦一来忙于消化胶州、莱州,二来却是对王来承投鼠忌器。 便暂时听之任之,但是可以想象,一旦陈锦腾出手来,到时候一定会加强对还没有完成臣服地区的围剿力度。 再加上名义上早已经沦为清将的于七、于六等人,陈锦表面上已经一统登莱地区。 令狐云湘和贾名杰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火速请求张鹿安率部前来支援。 好在清国登莱巡抚陈锦,一时半会安定不了,因为山东大地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像王鳌永和孙之獬那样认贼作父。 说道孙之獬,不得不提一句这个遗臭万年的人渣也是淄川本地人,跟王鳌永是同乡,长得瘦削尖嘴猴腮,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好人。 他的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向多尔衮讨好上疏道: “陛下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 多尔衮一听,顿时大喜,在五月立刻下谕旨,命令所有占领之地,必须在十日内剃发。 而在此之前,这一政策是不针对老百姓的,只是说为了区分敌我,让当兵的剃发,现在倒好,完全是一视同仁了。 实际上从这个时候开始,满清贵族里就恶狠狠地流传出来一句话: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这种野蛮的民族压迫政策,激起了大量有血性的军民的奋起反击,中华民族流传数千年的文化礼仪貌饰不容践踏。 于是各地已经选择臣服清国的官绅士民,开始选择起义,反抗清国的暴政。 据不完全统计,山东境内在这一时期,至少有三百多支各地武装纷起,其中影响较大的就有如下两起: 弘光元年六月的潍县起义,张广在潍县起义,攻占掖县。 清朝登莱巡抚陈锦经过三个月的时间进行征讨,张广所部最后被镇压,张广以及所部跟随者六万余人大部死难; 九月的青州起义,原贺一龙部将赵应元,后来投靠李自成,再后来被分配给谷可成,在保定一役中战败南逃。 这么一个毫无政治原则的人,本来已经打算投降清朝,但是听闻“剃发令”,竟然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烈火,凭着一腔热血,选择反抗,先是以投降招抚的借口,诈开青州城门,将正在青州城内的山东总督王鳌永抓住,王鳌永不愿意投降,被赵应元下令斩杀,随即宣布归明,号召四方。 连南京都接到了消息,吩咐张鹿安和刘泽清尽快北上接应,刘泽清自然是一味地敷衍,但是张鹿安却是真心实意想要北上救援。 只是如果按照朝廷的旨意,走陆路通道的话,张鹿安的陆师兵力只有三千人,太过于单薄,指望收拢那些残兵败将和散兵游勇,来抵抗清军的刚猛大军,张鹿安还没有那么傻。 没有经历过长期军事训练以及残酷的战场所考验的乡勇,无法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所以张鹿安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前往芝罘岛,把之前留在登莱的军力进行整合。 但是苦无海船运输兵员,这一点令张鹿安心中烦闷不已。 后来思来想去,张鹿安决定还是亲自前往庙湾,拜会黄蜚,希望黄蜚能够看在都是大明官员的份上,愿意为他提供海运支持。 (本章完) 第656章 求海船单刀赴会 第656章 求海船单刀赴会 由于淮安府属于刘泽清的势力范围,刘泽清沉浸在自己是弘光朝廷的元勋武臣的美好镜像之中无法自拔,失去了进取之心。 在淮安城对面的安东城,以大河卫城为基础,为自己修建了规模庞大、非常豪华的东平伯府。 虽然南京朝廷偶有赏赐,但是主要军饷还是得自己筹备。 刘泽清则是把权限下放给自己的主要部下负责执行,深受刘泽清信赖的部将柏永馥(淮安总兵)、王遵坦(安东总兵)和马化豹(海州总兵)分守各地,刘泽清乐得一个清闲,还派自己的部将刘可成、阮应兆回山东曹县把自己的家人给接到了安东,一起享受。 但是柏永馥、王遵坦和马化豹三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好鸟,失去了刘泽清约束的三人,逐渐放飞自我,任由将士欺辱百姓。 甚至于连大明官家,包括沈廷扬、黄蜚所部的船只,都遭到过刘泽清所部的抢劫。 此时的刘泽清所部的军纪已经混乱不堪,导致地方不宁。 张鹿安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将整个船队保持严密的迎战队形,向前航行,所以一路上虽然有不少王遵坦的部下,在不断觊觎着张鹿安的船队,但是始终没有敢于发动进攻。 只是张鹿安这样的姿态,却让身在庙湾的黄蜚警惕起来。 自从黄蜚从登莱离开后,就已经算是失去了信地,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不得不选择庙湾这个之前没有别的武装势力范围的地方,逐渐安定下来。 经过数月的发展,加上黄蜚严格执行军队纪律,与刘泽清所部形成了气质鲜明的对比,让老百姓觉得黄蜚所部更像是官军,因此纷纷涌向庙湾,寻求黄蜚的庇护。 黄蜚为了加强防守,在老百姓中间招募精壮当兵,逐渐恢复了以往的军力。 为了解决粮饷问题,黄蜚还通过旧有的关系,联系上崇明的沈家,沈廷扬便将之前筹备,准备运往松锦战场的粮饷,直接给了黄蜚,才让黄蜚在庙湾逐渐站稳了脚跟。 只是黄蜚的特立独行和老百姓的态度,更加遭到了王遵坦的记恨,所以才会不断派兵袭击黄蜚所部,黄蜚疲于应对。 正好这个时候接到了朝廷的旨意,令他前往镇江驻防,这对黄蜚来说不喾于天外之音。 只是黄蜚在组织部下准备撤离前的准备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张鹿安的舰队出现,便下令部下参将薛去疾和游击唐世荣率领吃水较浅的战船,进入内河逆流而上进行防御。 张鹿安看清状况后,派遣小船上前交涉,得知确认是黄蜚所部后,为了防止误会的发生,张鹿安要求本部人马立刻靠岸停下来,严肃防备刘泽清部下的袭击,然后决定独自去拜会黄蜚说明情况。 薛去疾和唐世荣便将张鹿安带到了黄蜚的面前。 “哈哈,想不到浮山伯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胆量敢于单刀赴会啊。” 黄蜚笑着说道,然后把张鹿安延请上座。 “欣闻黄提督即将莅任镇江,鹿安特来恭喜和问候。 鹿安虽然年轻,但是从军已近十余载,想起之前在东江与黄总兵并肩作战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鹿安非常敬佩黄老前辈,明明可以从旅顺撤离的情况下,最后选择了为国为民,光荣牺牲,黄老前辈是我等的榜样,鹿安至今不敢望。” 张鹿安一开口就将自己和已故总兵黄龙联系起来,黄蜚立刻敛去笑容严肃地说道: “蜚当时在登莱运兵,恨不能与舅舅……同爹,同死于旅顺城。” “事情已经过去,也不必再提。但是鹿安与黄提督有几乎相同的遭遇,家伯于登州战死于孔、耿之乱、家父于巨鹿殉国于清军南侵之役,我们都与建奴、与孔耿有着切齿仇恨。 加上如今建奴入主北京,巧言令色,害得不少朝廷大员被清廷所迷惑,竟然生出感激之情,认为清廷是在为先帝报仇? 真是不知所谓,可悲可叹! 他们却不知道,清廷是想入主中原,是想把我们汉家百姓全部贬为奴隶,是想抽调我们汉家的脊梁骨,灭亡我们的血性。” “浮山伯所言极是,简直是振聋发聩。眼下山东各地起义不断,就是反对清廷的‘剃发令’。” “正是如此。 鹿安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如果时间长了,大明失去山东百姓之民心,那么山东就将完全为清廷所有。 所以鹿安虽然身在安庆,远离清军,但是鹿安不敢只是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是抬起头向北望来。 所以毁家纾难,筹备军饷,招募义勇,就是为了收复我汉家河山。” “可是请恕黄某直言,足下的兵力还是太过于单薄。” 黄蜚毫不掩饰地说道。 “黄提督看的很准,但是常言道‘虽千万人,吾往矣’,为了心中的理想,鹿安别无他求,只是希望黄提督能够将在下的军队运往登莱,此后生死无悔。” “可是我部刚刚接到朝廷旨意,要移师镇江……” “鹿安为山东百姓恳求黄提督能够成全!” 张鹿安突然站起身来,一躬到底请求道。 旁边的薛去疾和唐世荣看上去也是憋的满面通红,两人都是辽东人士,对于家乡的沦陷,父母亲眷的被杀,有着切身的体会。 黄蜚自然也是看出来这一点,经过一番内心的斗争后,最后还是决定成人之美,当即问道: “薛去疾、唐世荣,你二人可愿意随同浮山伯前往登莱,抗击清军?” “属下愿往。” 薛去疾和唐世荣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可是此行凶多吉少,九死一生,尔等可有心理准备?” “我等义无反顾,九死无悔。” “哎,那就去吧……” 黄蜚摆摆手说道。 薛去疾与唐世荣立刻跪下,向黄蜚表达了收留之情和告别之意,随着张鹿安走了出去。 张鹿安对着这个意外之喜,内心是非常激动,强压住内心的喜悦,让薛去疾和唐世荣二人抓紧把各自人马准备好,然后向张鹿安率领的主力人马汇合。 (本章完) 第657章 临福山闻青州落幕 第657章 临福山闻青州落幕 其实与其说是张鹿安成功说服了黄蜚,倒不如说是黄蜚自己的内心里,原本就有一份忠义之心和不甘之意的驱使。 正好遇到张鹿安所请,黄蜚顺从两名部下薛去疾和唐世荣的意思,让他们留下来,并调拨了40艘战船给他们,让他们随同张鹿安北上,不过算是顺水推舟而已。 有了海船的加持,张鹿安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便让陈利六带着第一协将士,从内河船只换乘到薛去疾和唐世荣的海船上。 让牟国卿和孟大江带领水师返回浮山,加强浮山的江面防守力量。 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张鹿安对薛去疾和唐世荣,非常信任,引为知己。 张鹿安了解到,薛去疾和唐世荣都是辽东人,一直都是东江水师中的一员,都是具有十余年的航海经验,唐世荣更是石城岛人,对于石城岛和大、小长山岛一带非常熟悉,跟张鹿安介绍了很多关于东江海岛的知识。 有了薛去疾和唐世荣两名拥有丰富海运经验的将领的帮助,张鹿安率领的浮山军,很快就来到了芝罘岛。 芝罘岛由于此时已经完全是一个巨大的施工工地和杂乱的军民混住,张鹿安便带领大家来到了临近的福山城,召开了军政会议。 令狐云湘和贾名杰随着张鹿安来到了福山城,简单报告了一些情况。 最为紧要的军情就是被陈锦委任为大清登州营参将的李好贤,已经率领三万乡勇逼近了福山城,威胁到王来承所部的安全; 而被陈锦任命为文登营总兵官的滕胤玉则是驻扎文登,兵锋也已经到了奇山所,威胁着芝罘岛的东面。 无论是李好贤还是滕胤玉,都是已经被编入了清国绿营兵,完成了剃发、换装和更换旗帜、鼓号的流程,完全与还是身穿大明军服的福山县和芝罘岛驻军相区别。 可见清军已经做好了最后的进攻准备。 这里顺便提一下绿营兵的形成。 随着清军占领的地方增多,光是山西、北直隶和山东一带,投降清国的原明军、地痞无赖和山匪恶霸武装,就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人。 对于这些势力,清廷不好一刀切,全部让他们复员回乡务农的,否则将会对地方治安带来巨大的隐患。 多尔衮采取的策略是,正式在八旗军制以外,按照原来的大明军制,建立新的绿营制度。 绿营制度的最大特点就是编制是标、协、营、汛,职位称呼则与大明朝完全一致,都是总兵、副总兵(副将)、参、游、都、守、千总、把总、外委、材官、总旗、小旗等职务,一开始是作为地方军兵来使用的。 清廷出于对绿营兵的防范心理,曾经一度规定,只有将官才能穿精甲,军官只能着绵甲,至于普通的士兵,骁勇之辈,最多穿绵甲,大部分兵丁不着甲。 普通的士兵胸前,有个明显的“兵”字,让人一目了然。 绿营的数量很多,即使北方三省,经过精简以后,仍然得到了近二十万绿营兵,多尔衮使用投降的降将分别统领,军旗旗帜全部统一为罕见的绿旗。 这种颜色对于汉族士兵来说是一种侮辱,也是多尔衮故意选出来的颜色,装备上面比八旗兵差了好几个档次。 但是不管如何,绿营兵还是属于清廷的正式编制的正规军队,因为人数众多,是对八旗兵的一个有利补充。 绿营兵之下,清廷还建立有“乡勇”、“壮丁”和“城卒”系统。 其中乡勇为更基层的地方武装,受地方官员的调遣,对内负责治安,对外协助绿营兵进行征战。 一般打地方白底营旗,比如“淄川乡勇营”,装备则是五花八门,士兵胸前一个大大的圆圈,里面有个“勇”字,军饷花费由地方筹备,完全按照地方财力来决定; “壮丁”则是负责后勤运输方面的地方精壮男子,平时散落乡村,是没有军饷的,只有在执行朝廷的徭役和人物的时候,才会有微薄的饷银,由地方财政供给,打的是五花八门的队旗,比如“济阳壮丁队”,士兵胸前有个“丁”字; “城卒”则是城内的官方正式编制的人员,负责城守或者其他职位,类似于后世的“警察”组织。 他们没有队旗和令旗,如遇打仗,完全靠吆喝。根据负责部门不同,名称有所不同,比如监狱里面的狱卒、负责巡逻的巡卒、负责站岗的卫卒等等,特点是士兵的胸口有个大大的“卒”字。 至此清军的分层立体化武装体系已经趋于成熟,与军事混乱的南明形成了完美的对比。 对于南面突然而来的明师,早有侦探报告给了清国登莱巡抚陈锦知晓,但是陈锦正在忙于向西进军,参与围剿青州的叛乱,实在抽不出身来。 按照陈锦的计划,准备先平定了青州叛乱,回过头来,再来全力消灭福山一带的明军。 而为福山军民延缓清军攻势的青州起义,很快就将彻底终结,让世人再次见证了清廷的奸诈。 原来自从山东总督王鳌永被杀的消息传到北京城,清廷的实际最高统治者,多尔衮感到非常愤怒,他并不是对王鳌永的被杀产生一丝可惜之意,而是对于山东百姓胆敢蔑视清廷的权威产生了巨大的愤怒感。 加上赵应元把位于青州西面济南城内的山东巡抚方大猷给吓坏了,方大猷一面邀请登莱巡抚陈锦前来会剿,一面向北京城发布求援信,请求朝廷速发大兵。 多尔衮闻听后,当即从疲惫的清军之中抽出满洲镶红旗梅勒章京栋鄂和讬以及汉军正蓝旗梅勒章京李率泰,率领满汉精锐六千人南下青州,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将青州的叛乱势力给彻底消灭。 清国登莱巡抚陈锦,则是驻军平度,派遣刚刚调入山东战场的汉军镶红旗梅勒章京、署胶州总兵柯永盛率兵三千北上青州,与栋鄂和讬相呼应。 赵应元原本也不是坐以待毙,在他控制青州后,向天下广发英雄帖,进行了大规模的招兵买马活动。 青州秦尚行、赵慎宽、葛东方、郭把牌、翟五和尚、原大明副总兵杨威和莱州副将姜楷等人纷纷带领各地义军前来会合。 赵应元自封为大明山东大元帅,将秦尚行、赵慎宽、葛东方、郭把牌、翟五、杨威和姜楷七人封为大将军,得民军五万余人。 只是这么多的人口汇聚青州府城,青州的粮食很快就不够吃了。 赵应元无法,只得让几名大将军秦尚行、赵慎宽、葛东方、杨威和姜楷,率领部下分别前往附近的寿光、昌乐、潍县、昌邑和莱州等地就食。 如此一来青州城的兵力就比较空虚,只有一万余人。 或许是突然获得如此高的威望和地位,让赵应元飘了,开始恢复了以前当流寇时代的那种放浪形骸,不注意军纪,导致所部将士扰民的情况越来越多。 而赵应元并不注意约束部下将士,以至于扰民变成了欺民、害民,使得原本正义之举的赵应元,曾经因为当众斩杀王鳌永而大增的威望,顷刻间倒塌,反而引起了老百姓的仇恨。 原明国青州守备李士元,抱着为民除害的想法,决定巧借清廷之手将赵应元除去。 为了取得赵应元的信任,李士元独自投靠了赵应元的大军。 由于李士元长得孔武有力,而性格沉毅,看上去就是一个干才,他的突然来投,令赵应元欣喜若狂,对他信任有加。 正在此时,栋鄂和讬、李率泰已经从西面逼近,柯永盛从东南面逼近青州,陈锦还采用疑兵之计,派出骑兵不断骚扰莱州到昌乐之间的城镇,造成清军即将全面攻城的迹象,使得秦尚行和赵慎宽等人,不得不有所顾忌,而不敢贸然去支援青州。 赵应元一开始派出了郭把牌出战李率泰,郭把牌压根没有打仗的经验,率领三千名精壮就朝着清将李率泰的阵营冲了过去。 李率泰与和讬商量好,双方各带一支骑兵,一左一右,冲进郭把牌的队形之中,郭把牌抵挡不住清军的威势,匆忙后退。 翟五和尚见状,急忙带领部下将士上前营救,但是也很快被清军包围。 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郭把牌和翟五先后阵亡,部下四千余人,大部分被杀,少部分被清军俘虏。 赵应元在城头上看的是胆战心惊,急忙派出数路传令兵冲出城,想要联络其他“大将军”前来救援,但是基本上都被清军所截获。 如果赵应元率领剩下的万余人谨守青州城,清军没有巨炮,一时半会还真的不能拿赵应元怎么样。 只是短时间内巨大的心理反差,令赵应元的心态崩了,变得焦躁不已。 正在赵应元无比焦急的时刻,李士元出现了,劝说赵应元先行投靠清朝,待时机合适,再重新反正。 赵应元在情急之下竟然相信了李士元的话,然后在李士元的穿针引线下,赵应元带领精兵出城,与清军统帅和讬歃血为盟。 和讬当面表示王鳌永的死纯属于咎由自取,只是横征暴敛才导致民众暴动,赵应元属于反抗王鳌永而不是大清,绝对情有可原。 赵应元被清军的表演所折服,然后正式向清军投降,并且邀请清军进入青州城。 可是清军一入城,立刻就撕下了伪装的面具,李率泰率领部下,趁着宴席的时候,将赵应元及其心腹全部斩杀殆尽。 赵应元为自己的轻信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赵应元死后,青州起义宣告终结。 清廷新任命的青州知府张文衡有意提拔立下大功的李士元,但是李士元选择了回家经商。 青州再次陷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福山城,令张鹿安唏嘘不已,既为赵应元的死亡感到惋惜,又为赵应元的堕落感到惊醒,提醒自己时刻不能大意。 注:原本的历史当中,很多后世的文人都说李士元是为了功名利禄才背信弃义伤害赵应元的,实际上李士元在青州起义平息后,没有选择为清廷效劳,而是从事于贩马的生意,一直到后来逐渐消失于塞上草原; 但是也有一种说法是,数年后,清军大军围攻赣州的时候,在清将胡有升上报的文书之中,还出现过“李士元”的名字。 甚至还有一种说法是李士元在江西反正投靠已经反正的金声桓。 赣州之战之后就未再出现过,所以推断李士元很可能是在赣州之战中阵亡。 不管是哪种结局,总之李士元这个人是个非常复杂的人物,让人琢磨不透。 (本章完) 第658章 到芝罘令三军整肃 第658章 到芝罘令三军整肃 赵应元死后,整个青州府和莱州府的起义者算是群龙无首,面对优势清军的围攻,只能选择各自为战。 秦尚行、赵慎宽和葛东方被清军打败,走投无路之下,各自带领极少数人逃到了栖霞,投靠了于七。 于七想办法将三人安置下来,面对着陈锦的捉拿文书,于七选择拖延和推诿,令陈锦非常生气,不断向上奏报于七的各种不是,于七的处境也是非常微妙。 好在起义军的杨威和姜楷两部的战斗还算不错,两人都曾经是刘泽清的旧将,都是身经百战,在艰苦的环境中与清军大战,从莱州一直且战且走直到莱西,一直坚持作战到当年十一月,才在随后的会战之中,因为寡不敌众,被尾追的清将柯永盛所剿杀。 杨威和姜楷阵亡后,两部的残余人马数百人,在杨威的部将杨嗣云、杨斌、高标、王国祚、杨孔训、王来召、杨可久、李恩、秦显、丁岐凤、杨丕烈等率领下,也是投靠了栖霞于七。 在八月到十一月的山东民乱运动的背景下,为福山和芝罘岛的明军提供了一个极其难得的发展空间。 赶到芝罘岛的张鹿安,于是下令各部人马来到芝罘岛,在芝罘岛对所部进行了统一整编。 为了使整编得以顺利进行,张鹿安首先找到了监军使郝为,经过一番深谈后,郝为决定离开军中,去南京寻找他的干爹王坤,张鹿安叫住要走的郝为说道: “郝公公,要不你来为我做事吧?” “大帅,算了吧,咱家没有军旅方面的才干,不敢再在军中献丑了。” “那么我有一句话,你愿意听听吗?” “大帅请讲?但说无妨。” “你到了南京,找到王坤以后,你们就赶紧离开南京,然后去湖南寻找永明王朱由榔,最好能够完全赢得永明王的信任。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能不能领悟就在你自己了。” “永明王?大帅的意思是当今圣上不久将……” “你自己回南京看看,或许自己就会有心得。 咱们也算是兄弟一场,这是鹿安在你临走前的忠告,听不听在于你自己。” 郝为盯着张鹿安的眼睛,突然之间跪下了,给张鹿安磕了一个响头: “咱家叩谢爵爷的指路,咱家明白了,这份恩情,容后再报。” 郝为说完就离开了,此后再见面就是数年之后了,这是后话。 张鹿安待郝为离开后,随即清除了郝为的其他势力,将原有的营部更改为镇标营,将刘体谦补为第一协亲民官。 对于其余各部人马,则是成立了浮山镇第二协,以令狐云湘为第二协参将,以容令彬为第二协亲民官,参照和遵循第一协设置规律,下辖第二骑兵营、第三炮兵营、第五到第八步兵营: 其中以仇有光为第二骑兵营游击、以谭应华为第三炮兵营游击、以廖自忠为第五步兵营游击、以李振海为第六步兵营游击、以蔡乃慜为第七步兵营游击、以崔三棱为第八步兵营游击。 浮山镇第三协,则是以张华为参将,以张鹿安从浮山带来的刘济宽为亲民官,下辖第三骑兵营、第四炮兵营、第九到第十二步兵营: 其中以周桂轩为第三骑兵营游击,以蒋若来为第四炮兵营游击,以贾得武为第九步兵营游击,以廖广德为第十步兵营游击,以刘钦为第十一步兵营游击,以孟大勇为第十二步兵营游击。 至此三个陆师野战协组建完成。 其余军官也都分属各营,任命马廷宝监管军纪、曾去垢为之辅,开始对全军进行整顿。 肃然了军纪之后,逐渐将之前几乎陷入一盘散沙的明军,再度拧成了一股绳,使得登莱明军在面对清军即将到来的进攻当中,有了一战之力! (本章完) 第659章 为东江提前探路 第659章 为东江提前探路 张鹿安在芝罘对所部军马进行整顿后,开始思考如何应对即将而来的清军的进攻。 最后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保障芝罘和福山两个点,然后向大海方向发展。 那么该如何保障芝罘和福山呢? 张鹿安让贾名杰在福山和芝罘岛的南面打造了一连串的碉堡群,然后再辅助以纵横交错的壕沟,部署了以王来承为首、以潘铁锤监纪的防守力量,将整编后留下来的部分精锐将士,补充到地方防守力量之中。 张鹿安则是让各协主官抓紧训练野战军。 然后趁着这段时间将水师力量也进行整顿,成立水师第二协,以薛去疾为参将,下辖第七营和第八营,分别以唐世荣和顾国栋为第七营和第八营的水师游击。 张鹿安为了留住薛去疾和唐世荣,也是煞费苦心,不光将薛去疾的家眷安顿好,还为唐世荣续弦了妻子,给他们的部下在芝罘岛,分配了房屋。 还将芝罘岛船上生产的最新海上战舰两艘以及新式六炮炮艇十艇交付给水师第二协。 只是芝罘岛和福山实在是太过于狭窄了,那么多的人实在是不好安置。 张鹿安于是在芝罘岛连续多日,接见了一些曾经的故人,比如李士标、魏世达等人,询问计策。 众人的建议出奇的一致,建议张鹿安往原东江区域寻求发展。 张鹿安于是一面嘱咐王来承加强地方防守体系的建设,然后开始派遣人马对东江各岛进行侦查。 很快接到张鹿安命令的许由回到芝罘岛,向张鹿安当面报告说: “清军主力已经入关,随后多尔衮便致信盛京,让顺治小皇帝带领中央各个衙门,前往北京城登基。整个辽东地带非常空虚,只是部署了清将何洛会率领少量的满蒙汉军将士留守辽东,因为还要防范北面来的罗刹人,总人数大约还有一万人。” “罗刹人?他们到了哪里了?” 张鹿安比较心惊的问道,他知道罗刹就是后来的“沙俄”,没有想到他们在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在东北。 “听说已经到了精奇尼江附近,具体我们也不清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于罗刹国的入侵,我们应该是喜闻乐见的。” 许由说道。 “不对,罗刹是比建奴更为凶恶的存在,他们才是真正的野蛮人和不共戴天的敌人。我们与罗刹没有任何合作的可能。” 张鹿安纠正道。 “是,大帅。” 许由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顺着张鹿安的话说道。 “东江现在的防守情况如何?” “孤影来信说,清廷为了组织入关的人马,东江一地的士兵被抽调很多,东江现在的兵力布局是只抓重点。 据说几个主要战略要地之中,岫岩口有满洲兵100人,汉兵1000人; 黄骨岛有满洲兵30人,汉兵500人; 金州有女真兵30人,汉兵500人。 就拿金州兵来说,正常年份中的额兵应该是在3000人左右,汛地东北方向到长店铺和石河堡,东南到沙河东面的貔子窝,西面直到铁山到,东西长超过两百五十多里,仅仅530名兵丁是绝对守不住的。 不过,清军为了防范金州的汉人与南面跨海沟通,将金州更名为宁海县,拆除了除原金州城以外的所有城墙和堡垒,并且把当地的汉人迁移到内地,不愿意迁走的全部就地斩杀。 现在当地已经开辟为牧场,据说有两千户牧奴在那边放牧。 这个数据只是一个缩影,海岛上面条件艰苦,更是没有人愿意上去戍守,清人还是留下了以白登庸为主将,吴安邦、吴忠孝和王廷瑞为之辅。 据孤影来报,自从皇太极把皮岛和云从岛一带送给朝鲜后,目前海岛方面只是保留了大小长山岛和广鹿岛以及附近岛屿,其余偏远岛屿只有渔民,而几乎没有兵丁驻扎了。就连石城岛都被黄蜚的部将马登洪占据。” 许由详细介绍道。 “不过那两千牧奴就是有两千骑兵,这一点不能大意。 不过海岛方面的防备很空虚,这一点很好,咱们与吴安邦那个混蛋的仇怨也该了结了……” “报告。” 新任传令亲将许不惑突然进来,打断了双方的谈话。 “进来!什么事情?” “报告大帅,北隍城岛守将安拉木发来紧急情报,石城岛总兵马登洪疑似投降清军,突然率队从石城岛南下,途径北隍城岛时,被巡逻船只发现,我方提出检查,对方不但不配合,还对我方发动突然袭击,造成我方七死十三伤。 目前我方大、小钦岛、南北隍城岛全部陷入战火之中。 敌军有上万人,请求尽快派人支援。” “嗯,老许,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哇。这个马登洪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了。” “大帅,黄蜚的部将薛去疾和唐世荣不是在这边么?可以召他们过来询问。” “好,许不惑,速速去传薛、唐二位将军前来议事。” “是,大帅。” 不大一会薛去疾和唐世荣来到,张鹿安也没有废话,直接开口询问道: “薛、唐二位将军,你们都跟马登洪很熟悉,你们来说说,马登洪带着家眷离开石城岛,到底是想干什么?” “大帅,不用说,那小子肯定是耐不住寂寞,忍不住要投降了。” 薛去疾说道。 “怎么这么肯定?” “我们跟马登洪共事很多年,马登洪作战勇敢,敢为人先,最大的问题就是心智不坚。 因此才与黄帅闹的不愉快。现如今估计是看到登莱巡抚曾化龙也跑掉了,南京那边也没有给个说法出来,估计是对前途失去了希望,才会选择投降建奴吧。 “既然如此,我记得此人之前援助松、锦的时候,还立有大战功,能否对其进行争取?” 张鹿安说出自己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 平心而论,张鹿安是不愿意与马登洪这样的人为敌的,毕竟他曾经也是一名抗清英雄,眼下所作出来的决定,其实也是存有一定的无奈之感。 “大帅,恐怕很难,马登洪属于特别固执的那一类人。” “真是奇怪,一方面说他心智不坚,一方面又说他特别固执,难道这是一个双面人啊?” 张鹿安对于薛去疾的说法表示了不理解。 “大帅,属下建议可以率领大军拦截他,如果他能够为我所用,那最好了,有了这么一个熟悉东江的猛将,对于我们重新夺回东江来说,会事半功倍的。” 唐世荣终于说出了一个可行性方案出来。 “如果他是想投靠清廷,为何不直接从石城岛去辽东,那里岂不是更近?为何要舍近而求远?” 张鹿安又说出自己心目中的疑问。 “大帅,因为辽东那边的边疆地带已经完全由蒙古牧奴占据,彼此之间语言不通; 而马登洪本身就是山东人,尤其是山东这边的登莱巡抚陈锦,曾经派人对马登洪进行招抚过。这两个可能估计是他设舍近而求远的原因所在。” “好,薛将军,即刻组织水师近岸接人,以陆师第三协留守,以第一协和第二协会同水师第二协出战。” “是,大帅。” 薛去疾和唐世荣离开后,张鹿安派人让陆师第一协和第二协做好作战准备,然后转头看向许由道: “老许,让咱们辽东那边的人,想办法找到于七的母亲,戚老夫人的下落,这一点对咱们登莱未来的事业来说很重要。” “大帅,知道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亲自带人去一趟。” 张鹿安刚想出言阻止,但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有些时候,上位者只要提供方向即可,至于如何行动,那是执行者自己的问题。 (本章完) 第660章 平叛乱长岛设县 第660章 平叛乱长岛设县 张鹿安率领的水师第二协,从芝罘岛海港出发,浩浩荡荡的扬帆起航,兵分三路杀向了北隍城岛水域。 以顾国栋的水师第八营,从芝罘岛直航旅顺水道,截断马登洪所部的后路; 以薛去疾率领主力舰队,以新式炮艇为前导,正面攻击马登洪所部水师的正前方。 唐世荣则是指挥着运输船只,载着张鹿安以及其他陆师在后方观战。 正巧此时马登洪已经杀的兴起,被北隍城岛一带的坚决防守所气到,打沉了北方数岛的明军木船,然后直接选择登陆攻击北隍城岛。 这样正中明军守将安拉木的下怀。 安拉木觉得可以把马登洪给拖在北隍城岛,因此先把老弱集中到山顶的洞穴和仓库之中,然后组织精壮力量,步步为营,不断地迟延马登洪进攻的脚步。 马登洪曾经率军在众多满清铁骑的环视下登陆松山,可见此人也是一员勇将。 身为勇将的他,此时认为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北隍城岛都无法拿下,会让人笑话的。 但是此时正在马登洪军中的大清谍探人员王子鉴(大汉奸王子登的亲弟弟,世袭牛录章京),看到不管不顾的马登洪竟然亲自登陆北隍城岛指挥作战,连忙下令所乘坐的船只靠岸。 他觉得马登洪的行为非常不妥,万一马登洪有个闪失,那么自己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王子鉴于是来到马登洪的身边连忙说道: “马总兵,适可而止惩罚他们一下就好了,没有必要一直待在这里。 这些人生长在海岛之上,只要咱们到时候把陆路通道给封锁,他们就会成为孤魂野鬼。 现在要紧的是,在下已经在陈巡抚那里夸下了海口,说足下会在月底前抵达登州水城投诚,如果在这里迁延不行,到时候没有及时赶到,那就不好了。 要知道我大清的军法,不比腐朽的明狗,即使陈巡抚没有当场惩罚你,也会留下不好印象,真是得不偿失。” “王大人,本将也就是心有不甘,这么一座小小的岛屿如果都拿不下,到时候抚台大人会怎么看我? 我还想把整个庙岛群岛都送给抚台大人,作为见面礼呢。” 王子鉴拼命的摇摇头,此时大清算是已经入主北京,按照他们这些汉奸来说,如果以后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来骂,那就只有一个条路,那就是把全大明的老百姓都拉下水。 所以王子登才会舍命去江南一带,用尽各种办法,扶植亲清派。 王子鉴也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前往遥远偏僻的石城岛,劝说马登洪投降。 王子鉴刚想继续开口劝说,前线报告,马登洪的亲弟弟马登源在前方阵亡。 这可把马登洪给气炸了。 当下不再管王子鉴,马登洪亲自指挥陆师向前进攻,把王子鉴给急的直跺脚,可是没有办法,这里是海洋,不是陆地,就算是想逃跑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就在马登洪不在船上的有利时机,薛去疾指挥部下趁着黄海常有的浓雾作掩护,对马登洪的船队发起了突然袭击,先是以火炮为前导,然后命令部下迅速冲入敌舰群中,进行跳帮作战,想要尽可能的多俘虏一些船只和物资。 木船时代,怎么可能少的了放火? 对于那种拼死抵抗的船只,就只能让它们沉海了,这期间避免不了的会有大火越烧越旺。 等到漫天的大火燃起来的时候,王子鉴和异常愤怒的马登洪都惊呆了。 张鹿安手里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况,没有留给马登洪太多调整的时间,就让唐世荣指挥运输船,利用炮艇的炮火作掩护,将第五步兵营廖自忠所部给投送到北隍城岛之上。 廖自忠率部登陆后,当即对岛上的马登洪所部发动攻击。 马登洪连忙指挥亲将们积极应战,王子鉴则是呆若木鸡。 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后,马登洪的水师几乎全军覆没,被张鹿安俘获一百余艘大小船只,水手六千余人。 而进攻大、小钦岛和南隍城岛的马登洪所部的陆师,看到己方的水师覆没,在进退失据的情况下,只得选择了投降。 剩下的只有北隍城岛上的马登洪了,王子鉴的腿已经吓软了,能主动当汉奸的,大都怕死的要命,王子鉴自然也不例外,连忙劝说马登洪道: “马总兵,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实在不行,要不先行降了吧。” “王子鉴,你好糊涂,你身为大清官员,他们怎么可能会留下你的性命?” 王子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不语。 但是随着更多的士兵被送上岸,包括赵良栋的骑兵,竟然都开始出现在岛上,上岸的骑兵完全击垮了王子鉴的心理防线。 王子鉴趁着马登洪没有留意,突然偷偷的溜了出来,果断地投降了张鹿安。 张鹿安便令保卫司的贾得文和叶晟带着王子鉴上前线劝降,可是马登洪除了大声辱骂以外,铁了心的要为自己的亲弟弟报仇。 张鹿安是不想杀害马登洪,但是如果让他在马登洪和安拉木之间必须要做选择的话,张鹿安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安拉木。 在此情况之下,张鹿安下令炮兵参战,对马登洪的余部展开了最后的进攻。 一个时辰过后,等到烟消云散,独臂的安拉木把宝剑插入绑在背部的剑鞘之中,右手手里提着马登洪、马登源兄弟俩的两颗人头,笑嘻嘻地出现在已经登陆的张鹿安的眼前。 张鹿安对安拉木大为夸奖,命人设宴款待岛上的军民。 同时下令将王子鉴关入监狱,严格审讯。 为了巩固后路,张鹿安让薛去疾派兵占据了庙岛、长岛和大小黑山岛等地,为了对这些地方进行有效管理,宣布成立长岛县。 长岛县的管辖范围自北隍城岛到南面大陆海岸线。 任命李士标出任长岛县知县,魏世达为县丞进行辅助,以宁海州人曲洪澜出任负责全域治安的典史一职; 从崆峒岛调遣王大山出任长岛县民团千总一职,负责长岛县的安全事宜; 同时由于长岛县属于边疆县,从野战军中拨付500人出来,组建长岛边防军守备队,属于正规军编制,任命安拉木为边防军防御使,命赵西文为防御副使,作为岛上的机动力量使用; 为了增强各岛之间的联络,组建长岛水营巡防队,由许五一出任水营巡防队的队长,将俘虏的马登洪的三十余艘中小型船只拨给了长岛水营巡防队,受安拉木指挥。 长岛县正式宣告揭牌成立,这是第一个完全听命于张鹿安的一县区域,揭开了张鹿安势力范围的新篇章。 为了充实长岛县的人口,张鹿安命令贾名杰将福山、芝罘岛一带的带有家眷的百姓们,安置到长岛县的下属各岛之上。 (本章完) 第661章 远方来信收入干将 第661章 远方来信收入干将 长岛县的挂牌成立,揭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张鹿安心里设置的行政区划模式为省级--府级--县级--乡级--村级模式,取消了大明朝廷的州管县的格局,废除了一些繁琐的机构设置,让上下明晰起来,日后的区划设置全部遵照执行。 对于长岛县各个有人岛上的行政设置,城市地带设置乡的平级机构“里”,里下设坊(平行机构社、村、庄、寨、洞)。 设置隍城乡,辖北隍城村和南隍城村; 钦岛乡,辖小钦村和大钦村; 砣叽岛上则是设置有城内的平安里和幸福里,下设若干坊。另设东山乡和北山乡; 另外还有南面的黑山乡、沙门乡、北岛乡和南岛乡。 任命杨老安、吕师常等人为各个乡、里的负责人。 将崆峒岛的百姓以及芝罘岛一带的百姓,大部分转移到长岛县内,加强长岛县的建设和防守工作,另外开始把一些军事生产作坊转移到砣叽岛上面。 此时由朝鲜人尹安国和朴太成主持修建的砣叽山城已经基本完工。 张鹿安将这座城设为长岛县的县衙所在地,调集并安放了大量的火炮设置在各个战略要地,利用砣叽山城的立体化有层次的地理环境,阶梯布置防御阵地,使得砣叽山城成为一个易守难攻之地。 布置好防守措施后,张鹿安要求李士标和魏世达对整个长岛县的土地进行实地探查,对群岛上的可用于农业用的土地测量出来,然后招募百姓进行屯垦,垦荒出来的土地,前三年免征一切赋税,第四年开始则是五五分成。 李士标表示第四年后的赋税实在是太重,张鹿安表示道: “我准备现在长岛试点摊丁入亩的政策,以后全部取消‘人头税’或者‘丁税’,取消其他一切苛捐杂税。 五五分成看上去很高,但是这些土地是公家的,百姓实际上只是算是租赁,不管跟大明还是清国在辽东和现在的北方实行的税率来比较,老百姓实际拿到手里的都会更多。 因为外地的百姓除了缴纳赋税,还得负担土地租金,实际到手的能有个两成就不错了。 另外严禁‘大斗进小斗出’的情况发生,统一度量衡,农业方面一律缴纳实物税,收完应有的赋税以后,不得再剥削老百姓。” “大帅,取消了丁税,那以后的政府收入这一块怎么保障呢?” “收商税啊!生产型商税五个点,流通型商税三个点,要把这些税率固定住,坚决不能再另行增加苛捐杂税,更严禁政府吏员烂行摊派,抓住一起严厉打击一起。 目前财政困难,俸禄方面已经尽量做到不予克扣了,所有的官吏应当珍惜。” “是,大帅,知道了。” “其实政府的职能,不是说只是对老百姓进行管理,大部分老百姓自己可以管理好自己的,基层政府的功能不是管理,而是引导和裁判。 只有当老百姓不知所措的时候,官府才应该出现进行引导; 只有当老百姓之间存在了矛盾,自己解不开的时候,政府才应该出现进行判决。 比如之前在北隍城岛一带试行的海带产业,就可以发展壮大。 而且长岛海域渔业资源丰富,完全可以增加渔业的占比,多制造一些渔产品,用于出售等等,都是发展经济的方式。” 李士标惊呆了,喃喃地说道: “大帅,自古以来,流传下来,都是天子令百官牧民,说明绝大部分老百姓都是愚蠢的,甚至于是非不分的,如果不作管理,老百姓自己会乱掉的。” “任何时候,那些真的认为老百姓都愚蠢的人,才是最为愚蠢的。 官府要相信老百姓们自己的创造力,应当做好公共领域的建设,其他的让老百姓自由发挥。 财政困难,长岛不可能像其他地方那样保留大量的公职人员的,一个县衙门的管吏编制总数不得超过三百人,这里面还包括衙役……” 正谈话间,许不惑突然出现,张鹿安知道是有要紧的事来了,连忙嘱咐李士标和魏世达前往砣叽岛,抓紧先把各个岛屿上的民居建立起来,开春后要把土地开垦出来。 只要条件允许,今后会更多的往岛上运送百姓,为了使百姓愿意前来,来之后还能安居乐业,很多事情都需要提前规划好。 所以让李士标这种富有基层施政经验,再配上魏世达那种善于处理各方人士关系的干吏,张鹿安相信能够把长岛县给尽快发展起来。 许不惑看到两人走后,才进来报告道: “大帅,辽南的飞鸽传书来到。” “远方来信怎么说?” 张鹿安旁边的张捡连忙上前取出,然后剥开密签,看了一遍告诉张鹿安道: “少爷,已经找到戚老夫人的下落了,就在盛京城西南的长滩屯,那边有个正蓝旗的庄园,老夫人和于环儿两个人就在那边。 原本两人是被关在阿巴泰于盛京城的住所里的,可是今年阿巴泰被顺治小皇帝晋升为多罗饶余郡王,府邸重修,便将戚老夫人转移到长滩屯。 我们的人伪装成送柴火的,碰到了于环儿,才确定了具体下落。” “信里有没有说长滩屯位置在哪里?” “距离盛京太近,只有十几里路。不过此地位于浑河边,应该可以通过船只逃走。” “不是应该,而是应该确定! 让辽东那边严密核查浑河长滩屯以下河流的水文情况,上冻时间,开冻时间,水深程度,水流缓急,敌军防备等消息,都要搞清楚,有消息后立刻报告……” “报,贾司正求见。” 又一个传令兵进来报告道。 “让贾得文进来。” “是。” 贾得文进入房间后就兴奋地看向张鹿安,还没等张鹿安开口询问,就张口说道: “大帅,我们抓住了一条大鱼啊,王子鉴这小子把什么都说了,他的哥哥名叫王子登,之前就是受到皇太极的派遣,前往大明不断拉拢官员下水,替清廷不断传递消息。 而且此人目前就在大明境内,还跟闻香教余孽进行了勾结,发展一个利用女色拉拢各个军阀的计划,叫‘牡丹计划’,就是不断搜集长相艳丽的美丽少女,然后进行专业的训练和打扮,根据文武官员的喜好特点,打入到大明的内部,靠着枕头风的影响,来策划对清国有利的事情。” “牡丹计划?王子鉴有没有说都有哪些文武官员中招?” “这个都是单线联系的,不过王子鉴倒是提到过由于李自成不喜女色,无法实施外,连张献忠的身边都有他们的人。” “这就有趣了,看来皇太极为了夺取中原,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只是如今皇太极死了,他们这帮谍探现在到底是在听谁的?” “回大帅,皇太极死之后,他们只能向多尔衮效忠。 但是多尔衮相对于皇太极,更加迷恋于政治和军事,对于这种潜移默化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奏效的方式,并不是特别认同。 没有亲自掌握这股力量,而是把他们交给了范文程,目前范文程才是他们的最高领导。” 张鹿安陷入了沉思,想当初在南京的时候,想必那个美女王一一,肯定就是清人的间谍无疑了。 这么来说的话,那个忻城伯赵之龙想必就已经着了道了。 “还有别的消息吗?” 张鹿安问道。 “孤影来报,如今已经到了秋后上贡的时节,吴安邦和王廷瑞将会在十日后,载着东江特产,前往盛京城上贡。” “顺治小儿不是已经去了北京了吗?他们怎么还是去盛京?” “这是第二回上贡,就是给予留守盛京的何洛会的。” “何洛会?清军在辽东留守兵力如何?咱们有没有机会?” “大帅,这个王子鉴的级别有限,很难接触到那个层面的情况。” “也是。” 张鹿安突然内心开始翻滚起来,按照他本身的猜测,清廷搬家到北京,怎么说也得留守一两个亲王啥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彻底,只是留了一个何洛会。 后世有位伟大的军事家曾经说过一句话: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张鹿安突然开始对辽东有了很大的兴趣。 只是饭要一口一吃,事要一件一件去办。 张鹿安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足够稳固的根据地,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来应对常年频繁的战争,所以还只能低调发展自身势力再说。 而这个问题很快有了一个初步的答案。 张鹿安之前让廖自忠组织部下,将打败马登洪以后的缴获进行统计,计共得大小船只111艘,水手6280人,陆师1002人,家眷3900人,另有粮食、兵器若干。 更为重要的是,这里面有个俘虏却不是别人,正是朝鲜人林庆业。 马登洪原本想要将林庆业交给清廷登莱巡抚陈锦的,正好半路被张鹿安给拦截,顺便把林庆业给救了下来。 只是林庆业算是从大清的属国朝鲜叛逃的,他的家眷在被朝鲜官府逮捕后,为了让他放心干“尊周敬明”的正义事业(就是崇拜大明,鄙视满清的主张),他的妻妾多人先后选择了自我了断。 这一点不由得让人心生敬佩和怜悯之情,让林庆业的声望在朝鲜国居高不下。 但也正是这个原因,让朝鲜国王李倧感到强烈不满和如芒在背,让林庆业无法回到朝鲜。 如果他回去的话,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刑。 而林庆业本身就是中国通,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关键是汉语官话说的贼溜。 张鹿安与他进行了一番深入交谈后,发现林庆业的见识和思维都是具有相当的高度,正好顺水推舟把林庆业这个人才给收入麾下。 对于张鹿安不得不面对的紧要问题,就是马登洪死后留下的部属的安置问题,让他们留在长岛县这边的话,会与安拉木这块发生冲突,肯定不合适。 张鹿安便询问林庆业的意见。 林庆业给出的答案是: 他们接下来的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东江群岛。 (本章完) 第662章 定鼎燕京以绥中国 第662章 定鼎燕京以绥中国 林庆业为了能让张鹿安相信他的说法,对当今的清国内外的局势进行了一番分析,可谓鞭辟入里: 大明崇祯十七年、大清顺治元年十月初一 爱新觉罗.福临在摄政王多尔衮和辅政亲王济尔哈朗等满清高官的劝进下,再次即皇帝位于北京皇极门(注后世太和门),宣布“兹定鼎燕京,以绥中国”。 此举标志着清王朝转化为统治全中国的中央王朝的开始。 整个清廷在范文程的建议下、在多尔衮的主导下,可以说是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来做件事,甚至将北疆留守驻扎的各部也都抽调南下。 爱新觉罗氏几乎全族从辽东赶到北京。 临走前,为了做好“龙兴之地”的防守事宜,多尔衮留下来了自己的心腹爱将何洛会为盛京总管,统一管理西到山海关、东到朝鲜半岛、北到冰原蛮荒地带、南到旅顺以至大海的广大区域。 但是防守这么一大块区域,多尔衮给何洛会留下的兵力并不多,盛京总管旗下设左、右翼,各有一个梅勒章京,左翼梅勒章京为萨穆什喀,右翼梅勒章京为沙尔虎达; 梅勒章京以下,从满洲每个旗抽取甲喇章京1人,牛录章京4人留守,共得8名甲喇章京和32名牛录章京; 另外蒙、汉则是牛录章京各一人,共得16名蒙、汉牛录章京。 这么看将官是不少,但是实际上盛京城所设的驻防铁骑只有800人,另有箭匠和铁匠各十人,另在兴京(后世新宾)驻扎满洲兵50人。 除此之外,就是在锦州、宁远、兴京、义州、牛庄等十五处,各处分别设置有城守官一人,由满人担任,另有蒙、汉章京各一人为辅助,兵力上分别为满洲兵50人,蒙古骑兵200人,汉兵800人。 综上,也就是整个东北区域,清军的兵力只有一万六千多人。 而且多尔衮临走前给何洛会的任务之一就是,每年提供精壮的勇士不少于一千人,战马不少于2000匹,粮食不少于10万石,毛皮不少于…… 这种任务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 光是精壮的勇士这一块,何洛会在上任伊始就不得不派兵前往北山和精尼奇江一带搜捕野人女真如达斡尔部、鄂温克部和鄂伦春部等部民,以及森林中的蒙古部落兵,最后还将这些土着兵统一称为“索伦兵”,然后送到战场上去。 清廷的这种野蛮政策并不是干了一天两天了,早在努尔哈赤时期就是经常这么干。 到了皇太极时期,由于各种征战的频繁,导致了大量的满洲将士的阵亡,为了弥补缺额的兵员数量,皇太极进行了更为频繁的征伐行为。 巨大的压迫,激起了北山一带(今漠河至外兴安岭)的索伦兵的愤怒,他们在首领博穆博果尔的率领下,选择了奋起反抗。 索伦兵虽然淳朴中带着野性,悍不畏死,战斗中前赴后继,但是终归不是百战余生的清军的对手,在皇太极临死前一年,选派萨穆什喀、秃江等人率领清兵精锐击败了博穆博果尔。 当萨穆什喀把博穆博果尔带到盛京后,皇太极下令将博穆博果尔和他的忠实支持者千余人全部斩首示众,并将他们的家眷贬为奴隶。 清廷的残酷政策吓到了索伦人的另一个首领巴尔达奇,温和派巴尔达奇选择与清廷妥协,甘心融入到大清国中,双方开始恢复和平。 只是何洛会的再次疯狂掠夺,也引起了巴尔达奇的不满。 因为那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了萨哈连乌拉江(注:满语,意思为黑江,即黑龙江)以北的人员大量减少。 使得面对罗刹国的入侵,让哥萨克骑兵如入无人之境,导致了精尼奇江一带都被哥萨克侵入,大量的东北老百姓被残杀或者掳走。 但是此时的清廷已经把主要的心思放在了争夺中原上面,对于北方的罗刹国的入侵,选择了听之任之。 只是北方索伦人本就彪悍,面对异族的入侵坚决反击到底,加上罗刹国入侵者的人数不多,才导致清国东北国土的沦丧不至于那么快。 由此也可见清军在东北地区武装力量的薄弱程度,而且是有内忧也有外患。 这些情况对于张鹿安来说,具有一定的可乘之机。 注:真实历史中,清军开始部署对沙俄入侵者的反攻作战,基本上是于八年后才开始。 等到中原逐渐稳定下来以后,也就是从1652年开始的。 在此之前,清军的态度是一切随缘,也就是说清朝的立国之初的政策就是“攘外必先安内”,这一点跟明朝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本章完) 第663章 临外岛风水溯源 第663章 临外岛风水溯源 张鹿安听完了林庆业的说法,感到非常兴奋。 清军在辽东实力的减弱,历来不重视海疆的多尔衮,想必在东江的部署更是虚弱。 张鹿安因此在内心之中,下定了将要攻取东江群岛,以作根据地的想法。 张鹿安把跟在自己身边的心腹之人都叫了过来,主要参会的有钱澄之、王征和林庆业。 张鹿安让林庆业把清国在辽东的情况再说了一遍,然后说想要听听钱澄之和王征的意见。 钱澄之率先说道: “难道大帅是想要走毛帅故事? 当知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代占据东江,可以让后金顾此失彼,如今清廷的主要势力都已经迁居到京畿附近,我们就算占据了东江,还能对清人产生多大的危害?” “最起码可以阻断朝鲜王的上贡之路。” “朝鲜王的上贡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们身为天朝上国,应当……” “行了,钱赞画,自诩为天朝上国的崇祯皇帝已经殉国了。 朝鲜王国如果再敢助纣为虐,我到时候就会选择给清廷来个‘釜底抽薪’!” 林庆业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向往天朝上国,也想成为天朝中的一员,但是对于故国还是有一丝感情的。 钱澄之则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大帅不可,俗话说的好,力往一处使,才能够事半功倍。 我方当前的问题很大,就在于山东这边与浮山相隔太远,往来信息本就不便,增加了很大的沟通成本。 而且会因为路途太过于遥远,导致万一有个紧急情况,也很难互相支援。 大帅却还在想着开拓第三处根据地? 对于驱逐建奴、剿灭流寇这个目的来说,岂不是南辕北辙?” 张鹿安觉得钱澄之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如果在浮山根据地和山东这边的根据地之间,让张鹿安必须选择一处的话,就面对恶劣的国内局势来说,浮山所在的安庆府乃是战略要地、四战之地,四面八方都会面临着危险。 而芝罘岛这边或者说更大范围,胶东这边,如果作为根据地的话,防守条件就更为好一点,只要守住一面,然后利用自己这边的水师优势,猥琐发育,以待时变,对于张鹿安来说显然更为有利。 只是浮山那边各种防备措施得当,想让张鹿安骤然放弃,也真是有些舍不得。 钱澄之虽然说的有道理,但是他的出发点,还是分明站在大明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是站在张鹿安的角度来进行考虑,这令张鹿安感到一丝不快。 王征看出来一丝端倪,张口说道: “大帅,如果让我来说,属下是绝对赞同出兵东江,夺取东江的。 因为眼下对于清军来说,东江已经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没有了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因此我们占领东江区域,清廷的反应不会太大。 而且占据了东江之后,我们就能将现有的一万余俘虏,安顿在东江一地,让他们进行生产建设。 而且兵法有云: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于咱们来说,阻力没有那么大,有百利而无一害。” 王征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退一万步说,如果咱们拿下了东江,距离辽南就近了,谁说一定没有用? 我们还是有可以威胁到清廷根本的利器和方法。” 王征的这句话很明显是对钱澄之所说的,钱澄之瞪着王征说道: “愿闻其详!” “据王某所知,这些皇家贵胄都有一个显着的特征,那就是跟风水大师的关系很好。 他们在发达的时候都会寻找大量的风水大师,为自己的祖上和自己死后寻找上佳的风水之地,当作阴间永居之所的。 清廷自然也不会例外。 诸位试看我大明,大明真正开始彻底衰落是不是就是崇祯二年? 那一年皇太极入侵,据说昌平皇陵就遭到了建奴风水师的破坏。 天启朝的时候,我们虽然弱势,但是与建奴打的还是有来有往,内部虽然还是有叛乱,但是大明的官军的实力还是呈现碾压式的。 都说大明的气数已尽,难道和祖坟破坏没有关系吗?” “呵呵,君子不语怪力乱神。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也应该是明孝陵被破坏,才会破坏大明的风水吧? 毕竟万源归宗,孝陵是为根本。” 钱澄之冷笑道,显然对王征的说法非常不认可。 “非也非也,孝陵的确是我大明之祖的陵寝,太祖‘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其功绩地位在我华夏历史之中,仅次于始皇帝。 如果有任何人,胆敢对孝陵不敬,那即是对我华夏民族之大不敬,会遭到天谴的,会大失民心的。 在下相信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这件事。 实际上,自从成祖北迁以后,大明的皇脉就已经转移到北方了。 而成祖陵寝长陵的被惊扰,才能算作我大明皇陵龙脉的被毁。” 王征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 “哼,一派胡言,简直强词夺理。” 钱澄之显然并不认可。 “在下没有强词夺理,可以说袁崇焕的被杀就跟皇陵的被毁有直接的关系。 你是没见过,在下当时正在京中公干,几乎所有的京城百姓都主动花钱来购买袁崇焕之肉啊,很多人买到后,就直接塞到嘴里给吃了。” 钦澄之比王征小很多,王征就算是有倚老卖老的嫌疑,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那是因为普罗大众都是愚昧的,听风就是雨,无法从根本上辨别好坏。” 钱澄之反驳道。 “错!老百姓的心中跟明镜似得。” 这样的争论注定是没有结果的,被张鹿安所制止,张鹿安示意王征继续说下去。 “所以当初汪乔年破坏李自成的祖坟,是非常具有远见之举。 只是他做的不彻底,没有将李自成的龙脉彻底斩断,所以李自成还是让我大明覆亡。 但是他也的确破坏了李自成家的风水,让李自成一直无子嗣,也让李家的江山并不持久。” “又是一个牵强附会之举,知道吗? 汪大人德高望重,原本身体一直很好,但是自从挖了人家的祖坟以后,做任何事都不顺利,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最后死的更是惨烈至极。 那种毁阴德的事,可千万不能干,会遭到报应的。” 钱澄之说道。 他说的没有错,汪乔年的下场是非常惨,毕竟李自成不是什么信男善女,抓住汪乔年后,当即亲自挖了汪乔年的两个膝盖骨,看着汪乔年痛苦不堪,李自成哈哈大笑。 汪乔年气的是大骂不止,李自成又让人将汪乔年的舌头给割掉,汪乔年忍着剧痛用手指指着李自成发出无声的控诉。 李自成手下将汪乔年的双手按住,李自成拔出佩刀,将汪乔年的十根手指全部砍断。 即使如此,李自成还是不解气,等到汪乔年痛苦了一晚以后,在第二天一大早,李自成下令将汪乔年五牛分尸。 牛比马慢,受刑人会更加痛苦。 汪乔年在受刑前,面色坦然朝北而拜,然后慨然受刑,被李自成命以五牛分尸,死状极其凄惨。 襄城百姓可怜他,将其遗骸收殓安葬。 汪乔年的故事,张鹿安曾经听很多人都说过,而钱澄之这个时候刻意提起,显然是为了让张鹿安知难而退。 张鹿安会意,果断地说道: “钱赞画说的对,刨人家祖坟,那种缺德带冒烟的事,我们是绝对不能去干的。 大家还是说说该如何收取东江那边的岛群吧。” “东江那边我是知晓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孤悬海外,一旦咱们利用水师的优势,把海岛给封锁住,岛上的敌人就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所以攻岛的核心,还是先海战取胜。” 王征说道。 “嗯,海战取胜的难度不会太大,因为他们的主要水师力量,被王廷瑞带走,给何洛会拍马屁了,如今的东江,只有白登庸一部。 但是光打个白登庸,没有太大的意思,本帅的意思是打个时间差,一定要把吴安邦和王廷瑞,那两个叛徒也一并给收拾了。” 张鹿安说道。 “那就先打外围的海洋岛、獐子岛和乌蟒岛,等到吴安邦和王廷瑞返回,再切断敌人的退路,到时候咱们给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 王征建议道。 张鹿安立刻按照王征的建议,命令薛去疾和唐世荣率领船队载着张鹿安和第二协,执行封锁消息的任务; 令顾国栋载着陈利六的第一协以及俘获的马登洪的部属,让陈利六率领部下,率先进攻獐子岛。 (本章完) 第664章 攻离岛安置难民 第664章 攻离岛安置难民 獐子岛实际为一个岛群,主要岛屿有獐子岛、褡裢岛、小耗子岛和大耗子岛四座有人岛屿。 所以陈利六原本准备出动四个步兵营同时发动进攻。 但是浮山镇第一协这边很快发生了状况: 由于已经脱离了近海区域,海上的风浪实在是太大,陈利六所部的四位步兵游击当中,有三个人都是上吐下泻的厉害,所部的步兵也都是类似情况,根本无法发起强大的进攻行动。 陈利六只得挨个发动进攻,命令水师执行海面封锁任务,让唯一还能作战的步兵第四营游击范鼎革,从第一协的步兵当中,选取尚能够作战的七百人,分成七个战斗队,以汉中人贾三聘为冲锋将,率领第一个百人队,在船上火炮的掩护下,在獐子岛的东北海湾处登陆。 清国獐子岛的守将为备御佟成蛟。 佟成蛟的背景可是不俗,作为辽东豪门的佟家人,佟成蛟因为随意打杀了十名汉人奴隶,被执行纪律的济尔哈朗判决,流放獐子岛,由此为獐子岛备御。 獐子岛面积相对于周边来说不算小,但是地形崎岖,总共耕地不到四百亩,对于清国来说,这里类似于发配之地,岛上只有百姓70户,总共不到三百人。 佟成蛟原本所部人马编制有四百人,但是因为清军入关的原因,陆续有人被调拨离岛,如今只剩下两百人。 即使这两百人,还不是都在獐子岛本岛上。 其中领催宋世尧带50人驻扎褡裢岛; 领催马远功领30人驻大耗子岛; 领催马远龙领30人驻小耗子岛; 留在獐子岛的只有90名士兵。 所以准备充分的明军,基本上没有遇到太大的挑战。 在清国,戍守海上岛屿的,也不会是什么精兵。 一个防卫码头的领催,看到大量的舰队突然出现,急忙下令敲响了警报声。 佟成蛟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喝的醉醺醺的,突然听到了警报声,立刻在亲兵的帮助下,穿好了铠甲,然后一手拿住砍刀,嘴里骂咧咧地说道: “老子早就说过,这破岛要他干嘛?守又受不住,跑又跑不掉,谁来这边谁他妈遭殃。” 嘴里面虽然这么说,但是身体却很老实,伸手抓过来一个亲兵说道: “老子让你准备的船呢?” “主子,都准备好了,需要奴才现在带你过去么?” “等会,先看看来的都是哪路神仙再说。” 佟成蛟在部下的引导下,来到了备御府内的了望台,这不看不清楚,一看吓一跳,只见大海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海船,不远处的码头口,明军已经凭借着火力优势成功登陆,并且不断地扩大抢滩面积。 “这他妈的还走个嘚啊?” 佟成蛟傻眼了,并且很快就认识到现实。 “是啊,主子,要不咱们降了吧?” 旁边的一个奴才舔着脸笑道。 佟成蛟看了一眼这个一直伺候自己的亲兵,突然拔出佩刀,冲着自己的亲兵的肚子,上前就是一刀。 亲兵的眼睛瞪的老大,缓缓地低下头,用手摸了摸身上的鲜血,难以置信地看向佟成蛟,佟成蛟好像解释一样的回答: “知道你为什么死吗?你他娘的太多嘴了,先下去给老子探路,不能走太快了,待会老子就下去,到了地府,你还得给老子当奴才。” 佟成蛟好像突然活过来一样,醉酒的样子全无,大声地吼道: “将士们,我佟成蛟不能给家族丢脸,跟着我一起,杀敌报国!” 只是应和者寥寥无几。 但是大家都是因为佟成蛟平时的积威太大,包括兵丁以及拿着农具匆匆赶来的农奴们,都是跟在佟成蛟的身后,闷声不吭地,向着贾三聘就冲了过去。 贾三聘不慌不忙,指挥着士兵来了两轮齐射,当即打死三十余人,佟成蛟的战马也被打死了,掉落马下的佟成蛟,被自己的亲兵护卫着,就往后面的备御府跑去。 贾三聘不慌不忙,等到游击范鼎革赶到岛上,再继续向前发动进攻,但是前方的备御府中,产生了大量的火苗。 “该死的,这个鸟人临死前,还把岛上唯一的瓦房给烧掉了,真是个混蛋。都别愣着了,赶紧救火。” 范鼎革大骂道,然后看着前方跪了一地的衣衫褴褛的老百姓说道: “都起来吧,这么冷的天,别跪着了,冻坏了就不好了,赶紧去救火吧,我们是浮山伯的队伍,是来解救你们的。 贾三聘,你带人去岛上搜索,把其他的的清军士兵都给找出来,省的他们再危害老百姓。” “是,将军。” 贾三聘立刻带着手下,开始漫山遍野地搜寻逃散的清兵,顽抗者就地消灭,投降者则是直接抓起来,后面统一处置。 由于组织了当地老百姓一起担水扑火,扑灭的比较及时,连佟成蛟都没有被完全烧死,还有一口气在。 只是由于敌人是先在粮仓开始放火的,导致粮食大都被烧毁。 范鼎革听完汇报,指着佟成蛟气的大怒道: “你这个人真是该死,临死前还在做坏事,你烧了粮食,这些老百姓靠什么过冬?” 佟成蛟躺在地上,因为面颊被烧着过,导致说不出来话,只是面部扭曲的在那里无声的狂笑。 “真他妈是个疯子。来人,去报告陈将军,请示下一步计划。” 范鼎革镇定下来下令道。 陈利六的命令随后就到,让范鼎革留下贾三聘驻守獐子岛,范鼎革带着受了重伤的佟成蛟,去招降褡裢岛和大小耗子岛。 与此同时,按照张鹿安的既定计划,任命宁海人贺广令为獐子岛乡官,管辖范围包括獐子岛、大耗子岛、小耗子岛和褡裢岛以及周边的小岛。 贺广令于是先行带着一千名俘虏登上了獐子岛,随即立刻开展工作,组织当地百姓挖掘地窖,为后面即将到来的岛民准备居所。 (本章完) 第665章 收岛群朝鲜惹事 第665章 收岛群朝鲜惹事 当范鼎革带着大部队赶到其余三处岛屿时,守岛的清兵都吓呆了。 加上清兵们,又看到被两个人架着的佟成蛟,已经几乎没有人样,顿时士气全无。 面部部分烧伤的佟成蛟不能再说话,只是不断地发出声音,想要部下们进行反抗。 可是他的手下领催宋世尧、马远功和马远龙因为直系亲眷就在海岛之上,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先后向范鼎革投降。 由于太过于顺利,陈利六命令范鼎革继续带着佟成蛟,向更远的离岛海洋岛进发。 海洋岛虽然面积较大,但是耕地面积还不如獐子岛,粮食产量很低,对于清国来说产出很少。 海洋岛守将为备御李英杰。 李英杰手下仅仅只有不到百人的守备队,武器装备更是参差不齐,被范鼎革正面组织的一个冲锋所打退,李英杰被当场格杀。 李英杰所部的剩余部下八十余人选择向浮山军投降。 张鹿安命令让伤愈复出的宁海选贡生王在镐出任海洋岛乡官,组织两千难民上岛进行开垦,并支援了一定数量的小型渔船,用于近海打渔。 接下来就剩下一个乌蟒岛,乌蟒岛面积狭小,驾船很容易就可以绕岛一周,尤其是岛上耕地很少,清国吴蟒岛备御张孟兆的手下只有士兵20人。 张孟兆站在岛屿高处,突然看到大量的船只到来,压根就没有抵抗的勇气,将岛民弃之不顾,连备御府都没有回,直接带领部下乘坐快船,逃到了小长山岛,并立刻将情况报告给了驻扎在小长山岛上的甲喇章京白登庆。 白登庆的部下有近千人,实力不容小觑,一面开始积极布置防守,一面派人通知身在大长山岛总兵府里的白登庸。 白登庸当即派人想要跨海报告给清廷知晓,但是派出的几路信使都被薛去疾所截获。 白登庸也没有一味地等待朝廷援助,他命令各部向大长山岛进行集中。 此时清军的水师主力不在,东江所有的巡哨小船根本不禁打,所以白登庸就想集中力量,在陆地上击败敌人。 于是哈仙岛备御白登康、小长山岛甲喇章京白登庆和乌蟒岛备御张孟兆等将,开始率领所部人马前往大长山岛。 但是稍微远一点的广鹿岛和石城岛的清兵却无法及时赶到。 广鹿岛的守将为甲喇章京吴忠孝和吴安邦的管家吴家福,他们以未曾得到主子吴安邦的命令为由,选择了隔岸观火。 石城岛守将为甲喇章京王义伟,他是自从马登洪从石城岛撤离后,他带兵袭击了马登洪的后路,取得了一定的战果,因功从备御升为甲喇章京,并被白登庸任命为石城岛主将。 石城岛实际上也是一个群岛,群岛中的主岛石城岛,最大的特点就是土地较为平坦,且耕地面积很多。 在整个东江岛群之中,石城岛面积不算大,但就单岛来说,石城岛耕地面积可以达到亩,岛上几乎三分之一都是农田,因此产粮极多。 要知道东江岛群其他岛屿中,大小长山岛、广鹿岛、獐子岛和海洋岛等岛屿的农田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两万亩。 当初马登洪之所以选择石城岛,也是与石城岛的良田有很大关系。 只是马登洪和清国登莱诸将之间混战多年,有着血海深仇,让马登洪不敢投降于白登庸,不得不舍近而求远,去投靠登莱巡抚陈锦,才会在半路丢了脑袋。 石城岛田地多,自然比其他地方更加富庶。 王义伟带着一千名士兵守着石城岛,岛上另有百姓两千人,对于白登庸的命令,他比较纠结,既担心自己建设石城岛的心血白费,又担心支援白登庸的话,会半路遭劫,一直在犹豫之中,他的想法是等到吴安邦和王廷瑞回师以后,他再随同出征。 如此一来,白登庸将所部能够聚集到的将士全部集中到了大长山岛,浮山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连续占领了哈仙岛、小长山岛以及附近其他小岛,然后利用水师的优势,把敌人包围在广鹿岛、大长山岛和石城岛三处。 白登庸的军事能力十分有限,面对着浮山军的进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张鹿安以第二协令狐云湘为攻岛总指挥,令狐云湘以李振海率队从大长山岛中间位置,强行登陆,然后迅速突进,将清军一分为二。 紧接着廖自忠、蔡乃慜和崔三棱三营陆续登陆,然后以廖自忠和李振海往西,蔡乃慜和崔三棱往东,进一步压缩清军的活动范围。 清军主将白登庸带着哈仙岛备御白登康、护军骁骑校白登序在西,甲喇章京白登庆和张孟兆在东,都在利用地形,进行拼死抵抗。 按照白登庸的计划,虽然没能让广鹿岛和石城岛的援兵全部赶来,但是最起码把消息给传出去了,他们只要防守到清军的援兵到来即可。 为了打破清军的幻想,加大对清军的打击力度,令狐云湘决定让仇有光组织精锐的少量突击骑兵,登上岛屿,然后以数十人为一队,对着清军阵地就是多次短促突击。 清军被浮山军的打法打的措手不及,西线的白登庸首先支持不住,他的两个弟弟白登康和白登序先后阵亡,白登庸后来被逼近的浮山军给撵到了西草坨子。 廖自忠想要劝说白登庸投降,没有想到白登庸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念起了古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念完诗、耍完酷的白登庸,纵身一跳,直接跳入了冰冷的大海之中。 廖自忠连忙招呼附近的浮山军水师派小船进行施救,但是搜寻了半日,都没有找到白登庸的尸体,估计被大海里的乌龟给吃掉了。 廖自忠带人将白登康和白登序的人头,送到东边去招降白登庆和张孟兆。 白登庆见到自己的兄弟被杀,大怒之下从堑壕中跳出,朝着廖自忠这边冲了过来,正好被崔三棱指挥火铳兵给直接打死。 蔡乃慜见状立刻亲自带领部下一拥而上,涌入清军的阵营之中,张孟兆双拳难敌四手,被蔡乃慜带人给砍死。 令狐云湘派部下将大、小长山岛以及附近的小岛哈仙岛和塞里岛上的清军全部肃清,抓到了近700名俘虏,加上之前在褡裢岛和大小耗子岛的清军俘虏,共八百九十多名清军俘虏,被张鹿安下令将他们关押在塞里岛,命令陈利宝带兵一百名进行看守。 张鹿安命令陈利六带着第一协主力来到大长山岛驻扎,将船上的难民,全部安置在大、小长山岛上,然后带着水师载着第二协官兵,顾不上休息,直接来到了石城岛。 清国石城岛守将王义伟,起初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明军,等到他看到漫无天际的船只,竟然将石城岛包围的时候,王义伟失去了继续抵抗的勇气,竟然一枪不发、一箭未放,选择了向张鹿安投降。 有了王义伟的带头作用,附近的王家岛、以及更远的大鹿岛和獐岛的守兵全都向浮山军投降。 张鹿安命令吕祥启率领步兵五百人留守石城岛,带上王义伟及其一千名部下,然后径直前往皮岛以及云从岛。 但是却在两地遇到朝鲜将领姜晋昕率领的水师拦截,致使浮山水师的前锋损失了十余艘战舰。 张鹿安闻报后大怒,让朝鲜人尹安国为使者,去劝告姜晋昕撤退,把皮岛和云从岛还给大明,并赔偿大明的船只和人员损失。 姜晋昕不光拒绝撤退,还将尹安国扣留,派人用弓箭将回信射到大明的船只上,警告意味十足: “椴岛和身弥岛都是大清崇德皇帝陛下赐予我家国王的,已经不是大明领土,请你们立刻离开,否则就立刻开战。” 张鹿安看到令狐云湘转递过来的姜晋昕回信,气得是暴跳如雷,钱澄之和随军的林庆业安慰张鹿安稍安勿躁,连一向咄咄逼人的王征,也劝说张鹿安尽量不要得罪朝鲜,否则是将会处于四面受敌的境地。 但是张鹿安却反驳道: “我们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如今是来要回我们大明故土的,朝鲜的姜晋昕竟然如此无礼,毁我前锋船只,扣留我方代表。 如此行事,如果我们还不反抗,岂不是徒令天下人所笑话? 他竟然敢惹事,那么我们就应该予以坚决打击!” (本章完) 第666章 复东江海上称雄 第666章 复东江海上称雄 面对着朝鲜将领姜晋昕的不给面子,张鹿安力排众议,决定采取坚决的对抗措施,来找回场子。 攻下石城岛后,张鹿安让唐世荣留在在广鹿岛海域执行监督任务,下令薛去疾带领水师主力对朝鲜水师发动进攻。 与此同时,顾国栋组织运输船只,将廖自忠所部投放到皮岛之上,张鹿安的计划是双管齐下,造成既定事实。 于是浮山军水师和朝鲜水师在云从岛(朝鲜人称身弥岛)南部海域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海战。 薛去疾率领的浮山水师主力,大小船只75艘,进攻拥有30艘主力战舰的姜晋昕,双方展开了一场恶战,大战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还没有得出胜负。 在此期间,廖自忠率领陆师第五步兵营,在水师炮艇的掩护下,在皮岛登陆,皮岛上的朝鲜士兵虽然有三百人,但是大部分都是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庸将弱卒。 浮山军还没有走到跟前,朝鲜将士就开始拼命地施放火铳。 等到朝鲜士兵进行装填的时候,廖自忠指挥部下,突然冲近,然后使用火铳抵近射击,朝鲜士兵顿时死伤一大片。 残余的朝鲜将士还想跑到皮岛的山顶进行负隅顽抗,但是对皮岛地理地形非常熟悉的张鹿安,立刻下令随行的金千里和宗寻带着狙击队,率先从小路登上山峰,然后居高临下进行射击。 朝鲜士兵被浮山军的这一神兵天降的举动吓坏了,被狙击队打死数十人后,残余的朝鲜将士150人向廖自忠投降。 与此同时,李振海率领的第六步兵营也很快收复皮岛南面的薪岛、大和岛、小和岛、绫罗岛和炭岛等附属岛屿。 蔡乃慜和崔三棱则是联手收复了皮岛东面的云从岛。 当浮山镇军旗飘扬在皮岛和云从岛上空的时候,张鹿安下令部下将朝鲜所立的岛碑“椴岛”“身弥岛”,给扔进了大海。 然后令钱澄之书写“皮岛”和“云从岛”,让随军工匠雕刻成石碑,分别立在皮岛和东面的云从岛上的最高点,向天下昭示: 浮山军已经收复了皮岛和云从岛这两块故土。 因为无论是皮岛和云从岛,这两个名字都是大明毛文龙大帅所赋予的,不是满清和朝鲜可以随意剥夺的。 张鹿安眼看着陆师完成了既定目标,当即让顾国栋组织战舰,从侧后方对姜晋昕进行夹攻。 朝鲜将领姜晋昕被打的措手不及,坐船也被顾国栋乘坐的新式炮艇打中,姜晋昕掉入海中,被顾国栋派人捞起,然后扭送到张鹿安的面前。 张鹿安想要劝说姜晋昕投降,姜晋昕很有种,拒绝下跪和投降。 张鹿安很欣赏这样的汉子,原本想要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回朝鲜复命。 只是薛去疾突然带人抬着一个人进入大帐,张鹿安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之前派去劝说姜晋昕的使者尹安国,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张鹿安见此,恨恨地问道: “姜晋昕,你为何毒打我的使者?” 姜晋昕直接用朝鲜说了一句话,林庆业听到后脸都红了,口中喃喃地,老是翻译不出来。 张鹿安于是询问另一名随营的朝鲜人朴太成,朴太成直接张口翻译道: “大帅,姜晋昕说的是‘他不想回答贼子的话,他毒打的只是卖国者,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只恨没有直接把尹安国给杀了。’” 朴太成的翻译彻底激怒了张鹿安,张鹿安直接下令亲兵许不惑,将姜晋昕推出去斩首。 只是看到被许不惑端上来的姜晋昕的人头,张鹿安又有些后悔,自己还是杀了一个忠义之士。 但是转念一想,为了自己的目的,这样的人确实留不得。 薛去疾很快将完整的战报上报,浮山军水师损失船只29艘,击沉朝鲜船只7艘,俘获23艘; 浮山军水师损失士兵401人,俘获朝鲜水师士兵980人。 至此,张鹿安基本上收复了东江镇以前的大概势力范围,并成功全歼了朝鲜王国的北部水师力量,使得浮山军水师,在东江一带短时间内并无敌手。 取得了制海权的张鹿安,下令所部人马就在皮岛暂时休整数日,对现有的防御阵地进行巩固。 (本章完) 第667章 东江长海双并立 第667章 东江长海双并立 张鹿安非常用心地对皮岛进行建设,为了更好的发展皮岛的经济,张鹿安决定成立东江县,县衙设在皮岛北港一带,修建东江城。 东江县管辖范围包括两大主岛皮岛和云从岛,以及周边附属岛屿薪岛、炭岛、大和岛、小和岛、绫罗岛等,包括八十多海里外的大鹿岛以及獐岛等岛(在大洋河出海口南)。 将俘获的朝鲜士兵一千余人,全部用作免费的劳动力,执行建筑工作任务,以朴太成为营建大使,役使这帮俘虏,修建东江城。 而想要保住东江这片海域面积辽阔的地方,少不了一个坚强有力的领导核心,以及强大的陆师和水师配置。 张鹿安经过一番精挑细选,最后决定用李鸣环出任东江知县,以汤致民为东江县丞,以宁海州廪生傅大亨为东江典史,以在芝罘岛投靠张鹿安的高有才出任东江民团千总,为东江民团补充一些芝罘岛乡勇两百人,加上马登洪所部陆师中选拔了800人。 同时鉴于东江特殊的地理位置,必然会受到清廷以及朝鲜王国不断的进攻和骚扰,张鹿安特地留下了楚日培以及他原来带领的炮兵司,成立第五炮兵营,补充了火炮和炮兵后,满编满额全部留在皮岛。 以楚日培为游击将军,兼任东江边防军防御使; 还额外为楚日培配置了两支步兵精锐力量,提拔原前锋部中司把总郑磊为东江边防军陆师左翼千总,统领500步兵进驻皮岛; 以原前锋部右司把总耿峰为东江边防军陆师右翼千总,统领500步兵进驻云从岛; 另外为了保障各岛之间的联络,留下水师第八营顾国栋所部,将俘获的朝鲜坚固的龟船13艘,全部配属给顾国栋, 让顾国栋率领大小战舰50艘驻扎东江,确保东江的水师具备一定战斗力和威慑力。 张鹿安留下以上的文武官员以后,心里才算是安定下来,文官最高为李鸣环负总责; 武官陆师最高长官为楚日培,水师最高长官为顾国栋,全部受到李鸣环的节制。 对于李鸣环这种封建旧官僚,张鹿安其实并不是完全放心的,特地让汤致民进行监督,汤致民有单独向张鹿安汇报的权限。 做好东江这边的行政安排和军事布置以后,正好留守大长山岛的陈利六派遣快船来报,清军东江水师总兵王廷瑞和广鹿岛守将吴安邦,已经完成了去盛京的朝拜之行,准备返回东江,哨船探查二将已经到了双岛海域。 张鹿安急令薛去疾部署快船,通知唐世荣即刻带兵在金石滩外海设下埋伏,等见到王廷瑞、吴安邦的船只通过后,立刻从后发动进攻,封锁住二将的退路。 张鹿安则是带领第二协主力人马,乘坐薛去疾的船只,紧急赶回广鹿岛水域,皮岛距离广鹿岛只有110海里左右,顺着洋流航行,差不多一夜就能够到达。 这一夜黄海北部海面突然之间吹起了大风,浮山军水师趁着风力,扯满了风帆,索幸一切顺利,在次日天还未亮之际,赶到了大长山岛。 张鹿安觉得时间很紧迫,刚下船就找来文武官员,宣布为了更好的管理大、小长山岛以及周边小岛,宣布成立长海县。 以逃到芝罘岛的原大明莱州知府韩云出任长海知县,调任楚国辅为县丞,以宋得宏为长海县典史,以贾得胜为民团千总,以长海本地人并北隍城岛而来的两千乡勇为团丁; 另外再设置有边防军防御使一名,以在辽西战场受伤,被张鹿安救下来的罗文耀为防御使。 罗文耀原职位为前屯卫分练副总兵,但是张鹿安无法提供那样高的官位,只能让罗文耀先从防御使做起,级同游击将军。 作为长海县的机动部队边防军,张鹿安为罗文耀调配了左、中、右翼人马,分别以陈利友、贾得豹和新投降的清将王义伟分别出任千总一职,每翼有兵500名。 其中王义伟的原有人马被全部调走,右翼的士兵构成,取而代之的是从之前的辽西难民中征召的部分乡勇,以及马登洪的部下士兵。 所以即使王义伟有叛变的想法,也没有人来执行了。 为了能让罗文耀和王义伟可以快速适应浮山军系统,张鹿安还特意安排了贾得胜为两人进行系统性培训,不至于让人手忙脚乱。 另外还将之前留在石城岛的吕祥启部,归入长海县民团范围,受千总贾得胜的领导和指挥。 至此,长海县的基本行政机构设置完成了,除了还没有收复的广鹿岛外,整个长海县的县域还包括大长山岛、小长山岛、石城岛、王家岛、哈仙岛、塞里岛、乌蟒岛、獐子岛、褡裢岛、大小耗子岛、海洋岛以及其他附属岛屿,面积广大且岛屿散落各方,防守起来还是有很大压力的。 只是浮山水师暂时控制住了制海权,其他敌对势力暂时无法对长海产生威胁。 张鹿安给长海县知县韩云的要求,简洁明了,那就是将整个长海县三万五千多亩土地(包括石城岛)全部开垦出来,争取次年不误春耕春种。 只是三万五千多亩土地产出的粮食,还是远远无法满足长海县的军民需求的。 张鹿安还让韩云组织实验,如何提高农作物的产量,真正在长海县县域内发展海带种植产业、渔业和种植红薯这种高产农作物。 而且根据张鹿安的切身体会,从崇祯十七年开始,小冰河期估计已经逐渐结束,天气开始明显转暖,不像往年那般寒冷了。 一切都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本章完) 第668章 廷瑞安邦两不同 第668章 廷瑞安邦两不同 长海县建立起来后,张鹿安决定实施最后一步计划,把长海县所缺少的一角给全部补齐,开始对广鹿岛发动最后的进攻。 张鹿安让令狐云湘与陈利六对调位置,由令狐云湘驻扎大长山岛,让陈利六带领第一骑兵营和第四步兵营登上了船只。 张鹿安兴奋地告诉陈利六: “阴六,请原谅我还是叫了你以前的名字,我一夜未睡,因为今日里,吴安邦那个狗贼,就要与我等见个真章了。 阴山死后,有一日我曾经告诉你,我们一定会为阴山他们报仇雪恨?你还记得吗?” “记得,大帅。十多年了,属下早就等着这一天了,非常感谢大帅能够让我来参加这次复仇之战。” “嗯,等午后时分打起来后,你来当前锋,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大帅,放心吧。” 就在张鹿安这边正在积极地筹备即将而来的海战之际,吴安邦和王廷瑞还是按照既定计划,驶向了广鹿岛。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如果吴安邦和王廷瑞改走陆路的话,他们估计早就通过清军沿海一带的驿站,已经知道了东江遭到袭击的情况。 可惜他们走的是水路,消息无法及时传达到位。 浮山军利用这个时间差,准备在广鹿岛南面来一次漂亮的伏击战。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所有人还是低估了吴安邦的无耻程度和应变能力。 等到王廷瑞和吴安邦的船只经过金石滩海域以后,唐世荣发现实际情况与原来所探情报不一致,因为清军的水师力量看上去很强,至少有上百艘大小船只,兵力不下于四、五千人。 唐世荣连忙派人乘坐快船,将消息报告给张鹿安。 他自己还是严格遵照军令,突然从隐蔽海域冲出,然后直接毫无畏惧地杀向了清国东江水师的尾部。 王廷瑞在猝不及防之下,畏惧于清军的军法森严,还是硬着头皮指挥各部进行反击。 吴安邦则从袭击一开始,看到后方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船只,当下把随行的副管家吴家喜招来说道: “家喜,你立刻带快船回到广鹿岛,让忠孝和家福立刻带兵前来营救我们。” “是,主子。” 吴家喜立刻装作紧张地应命道,但是刚转过脸,就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吴安邦在旗舰上看着吴家喜驾驶小船离开,突然有传令兵摇起了信号旗,王廷瑞来到船尾了望哨,向北面望去,看了一眼就眉头紧皱,看着跟着一起走到船尾的吴安邦,指着北方说道: “吴副戎,你看那边是什么?” 吴安邦看了一眼,就心中大叫不好,他分明看到北方有更多的船只开始向自己这边航行而来。 以吴安邦对于清廷的了解,知道那些船只自然不可能是清廷或者朝鲜的,那就肯定是敌人的。 “王总兵,情况已经很明了,那就是北方一定也是明军,如果等到他们来到了眼前,那么我们就是腹背受敌了。” 吴安邦说道。 “那吴副荣的意思是?” “王总兵,你这边先守住,带我带领麾下两千人,向北边迎战,我已经派遣副管家前往广鹿岛叫人了,相信我的部下们,很快就会前来支援,到时候就能将敌人进行反包围。” “好,一切但听足下的安排。” 王廷瑞说完就去忙着自己的事了,吴安邦则是招呼自己的船只靠拢,然后换乘了一艘大船,待自己的两千人马集合到位后,吴安邦直接带着自己的船队,向西北方向冲破了浮山军水师薄弱的阻击线,向旅顺口逃去。 由于唐世荣的兵力有限,又被王廷瑞所牵制,使他无暇顾及吴安邦。 王廷瑞接到手下人的报告后,则是对背信弃义的吴安邦大骂不止,然后也想如法炮制,冲破明军水师的围剿而逃跑。 但是从北面而来的薛去疾没有再给王廷瑞机会,指挥船队将王廷瑞所部彻底包围。 王廷瑞的自尊心没有那么强,看到走投无路了,直接命令部下挂起了白旗,祈求投降。 张鹿安如今正是需要水师的时候,虽然对王廷瑞的人品非常不齿,但还是同意了。 王廷瑞投降后,被陈利六派人押着来到了指挥船上。 原本一起观战的清将佟成蛟,在愤恨交加之下,被烧伤的面部突然剧烈扭曲,竟然眼珠爆裂而死。 而广鹿岛上的数千居民,面对着陈利六和廖自忠率领的大军的进攻,并没有像佟成蛟那样抵触。 在抵抗了一日一夜后,在吴忠孝、吴家福和吴家喜的带领下,选择向张鹿安投降。 只是有的人是真投降,有的人是假投降; 有时候懵懂的人,反而能够活命;知道太多的人,反而命不久矣。 后几日的某天夜里,吴忠孝和吴家福找到一艘小船,试图跨海逃走,被“正巧”巡逻路过的贾得文发现,以“俘虏私自逃走之罪”,将吴忠孝和吴家福当场正法,斩杀于海边。 张鹿安对于逃脱了吴安邦,心里是气愤不已,但是探船报告,吴安邦已经到了旅顺口,并且弃船登陆,前往清国宁海县(即以前的金州),寻求庇护。 张鹿安和陈利六都是心情不好,这就相当于煮熟的鸭子飞了。 但是张鹿安不想轻易放弃,他找来素来有急智的王征询问计策,王征问道: “大帅是不是只想吴安邦死?还是还有其他计划?” 张鹿安听到后,心里突然动了一下,“孤影”算是已经回归,但是毕竟他在辽东、东江很多年,就这么放弃还是有些可惜,张鹿安还是有意让他重新找机会回去。 于是就简要的提及道: “我们有个自己人,想要重新回到辽东去,怎么样可以一石二鸟,既让他能回去,就让吴安邦的生路断绝。” 王征会意,出口说道: “大帅,那莫过于实施反间计了。 此次咱们把东江全部占领,自然会向南京方面报功,到时候可以做点文章,把已经投降我们的王廷瑞、王义伟、宋世尧和马家兄弟,全部写成抵抗到底,被我方斩杀。 这样可以保护他们在辽东的家族不被清人追究; 而像佟成蛟、吴安邦这样的,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们在辽东也站不住脚。” “佟成蛟已经死了,诬陷他还可以操作,吴安邦回辽东去了,我们还怎么诬陷?这样岂不是太过于明显了?清人又不是傻子?” “大帅啊,辽南都几乎没人,沦为蒙古人的牧场,你想清国为何会要刻意经营东江?” “莫不是为了保障朝鲜的运粮安全?” “正是。眼下东江为我所有,朝鲜与清国之间的联络,将只能通过陆路进行,增加了运粮成本不说,还给咱们提供了中途抢夺的机会。 而且这一仗,东江清军几乎全军覆没,偏偏只有吴安邦带着部下逃了回去,那就算裤子里有黄泥,也会被别人当成屎了。 而且属下还听说,吴安邦除了有个儿子在清廷为人质外,他的大部分家眷都是在广鹿岛上,这次也被咱们给俘虏。 大帅宽宏大量,饶恕了他们,这一点咱们也可以用来操作一番。” 张鹿安觉得有道理,于是开始运作起来。 (本章完) 第669章 测水文王廷瑞建言 第669章 测水文王廷瑞建言 历来从事秘密工作,都需要精细的准备和严密的分析,否则丢出去的棋子,很容易就会成为敌人的盘中餐。 张鹿安亲切秘密接见了从事秘密工作多年的“孤影”吴家喜,对吴家喜是大加赞赏,直接宣布将会赏赐给吴家喜一千两,可以直接寄回高邮给他的家人,还宣布将吴家喜的儿子吴松收为亲兵。 吴家喜对于张鹿安的秘密来访和笼络,自然有着心里准备,他原本还想跟张鹿安请假,回家乡看看,眼下来看是泡汤了。 “大帅,清军如今在纷纷南下,高邮也不会安全了,如果方便的话,就把他们给接到登莱这边吧,不管是北隍城岛也好,还是大长山岛也罢,也算是给家里人一个活路了。” 张鹿安立刻严肃地说道: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会让行动队立刻派人去执行这件事,我说到做到。” “好,卑职多谢大帅的体谅。请大帅示下。” “本帅想要你再回辽东。” “大帅莫非还是想致吴安邦于死地?” “吴安邦那种小角色,说实话,对于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那种。 而你却不同,你是我的一个秘密武器,你还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出来。” 张鹿安严肃地说道,按道理说这种布置工作的事情,应该由吴家喜的上线来布置,张鹿安亲自出马,也可以看出来张鹿安的重视。 张鹿安便将一些情况与吴家喜大概阐述了一下。 吴家喜听完后说道: “大帅自管放心,这件事我还是有一定把握。” “你的任务是重建咱们在辽东的领导核心,把‘蚂蚁’和‘粮仓’都给纳入到这个领导核心之中。以后如果能够进入北京城,那就更好了。本帅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大帅,若是我一个人这么回去的话,肯定是不行的,满身是嘴都说不清。” “需要什么,你自管提。” “我需要带着一房侍妾,再加上一个小孩……” 张鹿安明白,吴家喜口中的“小孩”,自然不会是他的孩子,思考了一番后,还是狠心下定了决心,但是提到一个要求道: “孩子可以给你,但是你一定要注意保护他的安全。至于女人,你自己心里有准备吧?” “是,大帅,我会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对待的,就让属下的侍妾何蕊来陪我一起回去。 她胆大心细,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她的全家都是被建奴所杀害的,之前也曾经帮我传递消息,为人可靠。 这样的话,我就算是带着家人逃回,最起码能够增加一些清人对我的信任。” 吴家喜与张鹿安又商量了一些想法和细节,然后在三日后的一个晚上,由张捡亲自出面进行操作,从哈仙岛收养了一个刚出生才断奶不久的孤儿,取名“吴柏”,递到吴家喜的侍妾何蕊的怀里。 张捡带着亲兵队的人,把吴家喜三人给护送到金石滩外海,然后放下小船,看着吴家喜划着小船靠了岸,剩下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捡回去向张鹿安报告情况后,张鹿安知道一切只能看孤影自己的造化了,这种人只能说是丢出去的棋子,顺其自然了。 但是自己的承诺一定会做到,张鹿安通过见微社,给云梯关的孙有福去信,让他亲自把吴家喜的所有亲人,全部给接到砣叽岛进行安置,将吴家喜的长子吴松给接到张鹿安的身边充任亲兵。 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张鹿安还让手下钱澄之安排书写了一封奏折,发给南方方面,报告张鹿安已经率军收复了东江区域: 当场斩杀了清国东江总兵白登庸、李英杰、白登庆、白登康、白登序、“王义伟”、“宋世尧”、“马远功”、“马远龙”等将,斩杀两千人,俘虏两千余人; 清将“张孟兆”、“佟成蛟”带兵向浮山伯投降,张鹿安请求朝廷册封佟成蛟为石城岛副将,以张孟兆为广鹿岛副将。 张鹿安刻意没有提到吴安邦和王廷瑞,因为他知道,不管是北京还是南京,早就如同筛子一般,张鹿安发给南京的消息,很快就将出现在清廷的相关官员的手中。 对于投降明军的王义伟、马远功等四将说成是被斩杀,对于为清国战死的张孟兆和佟成蛟,却改为了投降。 当然很多事情是瞒不了一世的,但是最起码可以混淆视听于一时。 清廷哪怕是想任用吴安邦,也会从心中嘀咕: 这吴安邦不会有问题吧? 留下另一个王廷瑞没有提,是因为张鹿安还有别的计划。 见微社的总负责许由已经来信,报告张鹿安,称因为清军的防守严密,无法探知浑河的水文状况,从水路进入辽东内陆,有着很大的风险。 眼看着进入浑河的计划受阻,也不好对许由太过于苛刻,张鹿那却想起了王廷瑞,招来王廷瑞询问一番后,王廷瑞表示他们之前是在大辽河口的田庄台(注:明末的田庄台是大辽河的出海口,南面的冲积平原还没有形成)停靠,然后换成小船逆流而上的,基本上可以航行到沈阳南。 “如果我想去沈阳南边某地救个人出来,你觉得胜算有多大?” 张鹿安问道。 “大帅,在如今这种清军主力已经撤离的情况,没有个数万大军,也是很难做到的。” “为何会是如此?” “大帅,昔日皇太极还在世的时候,就非常注意浑河的防守工作,毕竟事关大清的都城,特地沿着浑河修建了无数的屯堡、军寨、炮台、关隘。 尤其是在靠近河口的位置,构筑了坚固的牛庄大城,配备有最新式的红衣大炮,居高临下,射程很远。 清军主力哪怕是已经入关,都没有拆除和减少牛庄城的火炮,可见对于他们龙兴之地的重视程度。 如果不攻下牛庄城,那么船只在河中航行,只能是被动挨打的状况。 清军不光是在火力方面准备的充分,还在牛庄和附近的海城,以及沿河地带屯驻重兵,每一关都会很难过。 除非让他们觉得是自己人的船……” “自己的人船?要不我们伪装成商船的样子?” “去程应该没问题,但是清军检查甚严,不能携带武器,否则通不过。就怕回程被清军搜出个什么东西,到时候就难了。”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清军不要动不动就搜索呢?” “那除非就是上贡船。” “可是你和吴安邦不是刚刚上贡完毕吗?” “就说我们遇到了明军的攻击,我有秘密情报上报。” “所以你到时候就可以跟清将说,是吴安邦勾结我大明浮山军,占据的东江,然后再将吴安邦放回去,让他继续潜伏?” “对,大帅果然聪慧,一点就通透。吴安邦那个该死的,我想让他死,宁愿与他同归于尽。” 王廷瑞咬牙切齿地说道。 “嗯,被人背叛的感觉很不好受,我能够体会王将军的感受。只是王将军怎么样才能让本帅觉得,你是想真心为我办事,而不是借机逃回辽东?” 张鹿安已经看过太多的表演了,对于王廷瑞的说辞,他是不愿意直接相信的。 王廷瑞却被张鹿安说的脸红起来,口中说道: “我王廷瑞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好东西。 当初跟着黄总兵,是他把我从微末之中提拔起来的,但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战死,不能救他不说,还擅自逃离战场,投靠了沈世魁。 但是沈世魁最起码还是愿意抗金的,最后也是壮烈殉国,他们都是好样的,比我强多了。我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害怕了,被后金大军的气势所吓到,一时糊涂就投降了当时的后金。 这么多年以来,我过的一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怕侍妾被别人夺去,我也不敢说个不字。 每次去上贡,我都害怕的要死,生怕不小心惹怒了建奴而被处死…… 大帅,你给了我这么一个重生的机会,我说再多也没有用,反正我在赌,而你也得赌!” 如果王廷瑞一味的承诺,张鹿安反而会有所怀疑,但是王廷瑞这么一说,张鹿安反而释怀了: 在这个世界里,谁又不是在赌呢? “说说你的计划?” “现在还不行,得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后,辽河一般二月初就化冻了,十日之后,凌汛就会解除,但是最好还是二月中旬以后,比较保险一些。 内河船只的话,入河用500料风帆平底小船即可。 到时候以朝贡为名,进入内河,进入盛京城朝贡以后,回程途中解救人质即可。” “好,这段时间我会下令薛去疾封锁海岸的,明年二月中旬如期行动,你可以提前进行训练,到时候我会选拔精锐骁勇之士来保护你的安全。 为我张鹿安做事的人,我是不会亏待的。至于吴安邦的问题,你不必担心,他未必能够活的过今年除夕,请拭目以待。” 张鹿安信誓旦旦地说道。 “是,属下多谢大帅的厚爱。” (本章完) 第670章 巧施计吴安邦束手 第670章 巧施计吴安邦束手 张鹿安、陈利六和王廷瑞共同关注的吴安邦,虽然回到了大清的怀抱,可是他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吴安邦带着两千余部属来到旅顺后,由于这一带在清军入关前后,因为大量清军被调离,为了防范此处被外人利用,清政府竟然下令将旅顺城拆毁,附近也被清军给彻底破坏,远近并无汉人百姓居住。 吴安邦带领部下,披荆斩棘,好不容易开拓出一条能走的路出来,却被附近牧羊的蒙古牧奴给发现了,立刻上报了自己的牛录大人。 蒙古牛录章京则是第一时间把消息汇报给了清军在金州一带的最高武官,宁海备御查苏喀。 此宁海可不是山东宁海,更不是浙江宁海,而是以前辽南的金州,清政府把金州改为宁海,可以说是清人的一种美好的愿望。 为了不至于使拥有海上优势的明朝水师前来掠夺,清国干脆自己把金州到旅顺之间的上百里地给直接摧毁了,也不再进行开垦,就让此地变成了草原。 外面的海盗,总不能上岸来割草吧? 说是一个县,但是因为几乎没有耕作的农民,甚至连知县都没有派遣。 满洲备御查苏喀既是民政断事官,又是军事最高主官。 本地总共驻扎有满洲勇士30名和汉军旗兵500名,30名满洲兵主要由满洲正蓝旗护军骁骑校图占统领,主要就是负责保护查苏喀的安全。 别看图占只是一个骁骑校,但是地位与汉军牛录章京是平级的; 汉军则是由来自于汉军正蓝旗的两位牛录章京高三洲和姚智义分别统领,每人分得250名士兵,全部受查苏喀调遣。 得知牧民传来消息的查苏喀,起初还是不以为然,觉得吴安邦不过是战败了而已,犯不上过于紧张。 但是事情过去不久,高三洲在带队巡逻的过程中,捕获了吴家喜、何蕊一行三人,吴家喜按照既定计划,当即把大清国的东江陷落、东江总兵白登庸以及大量将官战死的消息报告给了高三洲,并且说还想做污点证人,报告他的主子吴安邦有通明的嫌疑。 而吴安邦这边很可能已经带领大军进入旅顺,并会向金州进军,目的就是骗开金州的城门,恢复大明以前的东江镇。 高三洲看着吴家喜是拖家带口的,立刻就相信了三分,觉得事不宜迟,连忙派人将何蕊和孩子扣下,亲自带领吴家喜,飞马赶到金州城,向城守备御查苏喀报告情况。 毕竟从金石他滩到金州(宁海城)比旅顺到金州近的多,而吴安邦虽然先行一步,毕竟中途休息了一晚,才让吴家喜扑了一个先。 查苏喀听到高三洲的回报,第一时间召见了吴家喜,反复地进行询问,吴家喜都是对答如流,只是表示希望主子能够保证他的家人安全。 听闻吴家喜带着家眷前来,查苏喀也是相信三分,但是为了避免造成误会,查苏喀还是命令部下图占带领满洲兵20人,前往拦住吴安邦,并且探听吴安邦的消息。 图占接到命令后,跨上战马带着自己的部下就出发了,见到吴安邦,立刻发问道: “吴安邦,你为何无令带领部下来到此地?” “图占大人,东江遭到袭击,我等仓促之中来到此地,还请为我部提供一些粮草补给。” “东江遭到袭击,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吴安邦自然不能把自己卖友求荣的事给说出来,脑袋一激灵,突然张口吹牛道: “我们在半途遇到敌人,在下奋勇厮杀之下,侥幸逃了出来,但是随行的水师总兵王廷瑞王大人,恐怕就已经殉国了……” 图占胆大心细,仔细看了一圈,吴安邦和他的部下,身上虽然有些凌乱,也会有些污垢,但是基本上没有血迹,光这一点就令图占怀疑起来。 “你们这么多人逃出来,为何没有携带家眷?” “图占大人,那怎么来得及啊?” 吴安邦感到很委屈,焦急地喊道,他这次倒是说的大实话。 图占没有声张,而是命令道: “查苏喀大人让你就在此地扎营,待这边查实以后,再允许你们通过,你们再向前走。听到没有?” “听到了。只是能否给我们提供一些军粮肉食?” “住口,一切但听查苏喀大人的安排。” 吴安邦面对蛮横的图占,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本章完) 第671章 杀安邦天道轮回 第671章 杀安邦天道轮回 而清国宁海城(即金州城)内的备御查苏喀,听完了图占的汇报以后,心中更是疑窦丛生,毕竟东江陷落这件大事,之前只是传闻,但是现在基本上实锤了,他作为边境官,应该第一时间将确切消息向留守盛京城的内大臣、盛京总官何洛会报告,请示具体的处置办法。 为了加强自己看法的说服性,查苏喀命令图占亲自带兵,护送吴家喜一家三口,前往盛京城,接受何洛会的质问。 查苏喀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令部下高三洲和姚智义二将全部留在城内,并从附近征调了1500名牧民壮丁进入城内加强防守。 对于这些变化,吴安邦是没有太多的心里准备的。 这段等待的日子,对于吴安邦来说,是异常煎熬的,一开始还好,但是越往后面,大营内竟然都在咒骂吴安邦不是人养的,营内已经把战马和牲口都吃完了,眼看就要断炊,谁还会管你是不是长官? 哪怕要被处以军法,临死前也得骂一顿,过过嘴瘾。 吴安邦知道这时候是不能强制管理的,否则一定会适得其反,当前最重要的事,还是为了取得粮食。 但是吴安邦的部下开始逐渐失控了,他们走出军营,进入山里捕捉野味,侵入蒙古牧奴的帐篷里,掠夺一切,包括女人。 当牧民们向查苏喀哭诉的时候,查苏喀压根没有觉得是自己没有调拨粮草造成的,而是加深了对吴安邦的憎恨。 另一边的何洛会接到东江陷落的消息后,并第一时间询问吴家喜后,立刻向北京城发去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并进一步说明明军有进一步攻击辽东的可能性,在效仿东江故事。 身在北京城内的多尔衮对于这件事有些嗤之以鼻,毕竟清军在战场上实在是太顺利了: 山东和山西两省几乎兵不血刃就被夺取,等到清军休整数月以后,夏粮和秋粮相继运到了北京城,多尔衮便命令自己的亲哥哥阿济格率兵一万人为西路军,进攻具有百万大军的大顺李自成; 命令自己的亲弟弟多铎率兵一万一千人为东路军,南下经河南后准备进攻弘光政权。 从战场上的消息来看,无论是阿济格还是多铎,传出来的军报,几乎都是以少胜多的战例,无论是顺军还是南明军,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 多尔衮压根就不信,明军还能腾出手来去攻下东江? 如果没有张鹿安的存在,多尔衮的想法就是绝对没问题的。 经不住何洛会的第二次报告,毕竟何洛会是不敢说谎的,多尔衮于是派遣固山额真叶克书带领2000名满洲骑兵,返回盛京城,协助何洛会控制辽阔的辽东大地。 叶克书还带来多尔衮关于吴安邦的处置意见,意见很明确就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也是大清国前期的一贯主张,那就是对于汉官群体,抱有深深的偏见,从努尔哈赤时代到皇太极时代,杀掉的汉官和战死的汉官几乎是等同的。 直到顺治中后期,这一状况才有所好转,因为顺治皇帝需要更多的汉人文武官员来维持统治,但是即使是顺治,也是更加相信的是辽东汉人。 有了多尔衮的明确意见,何洛会心中有数,为了给查苏喀壮胆,让图占多带了三百名骑兵一同回到宁海城,待事情完成后,再让这批骑兵自行返回盛京。 与此同时何洛会则是对吴家喜大加表彰,给吴家喜在盛京城安排了住房,还给他安排了文吏的工作,只是仍然派人严密盯着吴家喜,吴家喜每日都是照常上下班,从来没有任何异样,数月以后,何洛会逐渐放弃对吴家喜的怀疑,撤去了监视人员。 却说图占带领三百名骑兵回到宁海城中后,查苏喀是信心大增,立刻想要排兵布阵,出城攻击吴安邦,只是被图占给阻止了。 “主子,何洛会主子的意思,咱们留在辽东的人数太少了,每一个人都是宝贝,能不大打尽量小打,能小打尽量不打。这三百人是何洛会打人的嫡系亲兵,可不是给咱们霍霍的,而是给咱们壮胆的,具体的办法,还得咱们自己来想。” 图占泼的冷水瞬间把查苏喀浇醒,但是也让查苏喀心中有底了。于是他把高三洲叫来,让他带领士兵埋伏在城外以防万一。 让姚智义出面,把吴安邦给叫进城,说是盛京的命令下来了,让吴安邦进城接令。 可是这样突然的举动,令吴安邦有些吃不住,连忙讨好似地问道: “姚大人,你说查苏喀大人怎么突然就要请我吃饭呢?” “请你吃饭还不好?难道不理你,你才开心?” “不是,我这两天老是右眼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会不会是不祥之兆啊?” 姚智义的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装模作样笑着说道: “哈哈,想不到叱咤风云的吴大人还信这个啊。我看啊,根本就是你这段时间被乱兵害的,没有睡好。这次进城后,听了主子给你开的药方,你的心病就会好了。心病好了,眼皮自然不会跳了。” “呵呵,但愿,但愿。” 吴安邦很纠结,他不敢违抗查苏喀的命令,带着精挑细选的亲兵一百人,迈进了宁海城,刚一进城,就有一阵阴风刮起,把吴安邦给吹的睁不开眼睛,吴安邦觉得瘆得慌,便想打退堂鼓。 但是被身后的姚智义,给一直推着往前走,姚智义边推边劝说道: “快走吧,查苏喀大人为大家准备了好吃的,你吴大人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该让自己的兄弟们吃饱吧?” 吴安邦身边的亲兵们,虽然不至于断炊,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听闻姚智义的说法,很多人竟然都是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喉结往下动了动。 姚智义的话,令吴安邦实在无法拒绝,如果他此时再次违背士兵们的意愿,可以想象没有人再会愿意为他效力。 吴安邦得以硬着头皮,往前走来到了备御府,查苏喀虽然没有亲临,但是让图占站在屋里迎接,将吴安邦等人给引进屋里。 闻着久违的肉香和酒香,吴安邦和自己的亲兵们顿时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还没有见到查苏喀的情况下,在姚智义的劝说下,就开始了吃喝起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吴安邦的亲兵们相继倒下,吴安邦本身就留了一个心眼,没敢多吃,所以虽然也是浑身无力,但是还是丧失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这个时候,查苏喀才突然现身,来到吴安邦的身边,说道: “吴安邦?我大清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勾结明狗,想要赚我城池?快说,你是何时投靠的明狗?” “奴才没有……奴才冤枉。” 吴安邦急忙为自己辩解道,但是巨大的乏力感,让他的眼皮越来越厚。 “哼,冤不冤枉,你回头下去地狱了,去和阎王爷掰扯吧。来人,动手!” 查苏喀没有给足安邦辩解的机会,果断下令道。 吴安邦突然觉得这句话听起来真是好熟悉,然后就惊恐地看到,之前还是笑呵呵的图占,突然之间就变得面部狰狞,抽出了自己的虎头大环刀,对着自己的头颅就砍了下来。 接着天空之中突然窜出一串血水,然后开始天旋地转起来,接着就是慢慢地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在那么一瞬间,在吴安邦的耳边响起来,之前被吴安邦以同样计策杀害的部下刘把总说过的话: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本章完) 第672章 诛吴山芝罘有警 第672章 诛吴山芝罘有警 查苏喀亲眼看到吴安邦的人头落地,为了斩草除根,下令将吴安邦带来的一百名亲兵全部就地砍杀,屋内顿时一片血腥之气。 查苏喀却像是非常享受一般,大口地呼吸着血腥之气,让旁人看起来,实在有些变态。 查苏喀自己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突然睁开享受着的眯眯眼,看似非常感性地说道: “老了,就容易回忆过往。 此刻突然闻到这种惨烈的血腥气,令我不禁回想起,十二岁起开始跟随先皇,上战场砍杀敌人的日子。 姚章京,你很不错,懂得动脑子; 高章京,他也很好,比较有警惕心,让我们及时发现吴家喜,才没有被吴安邦所蒙骗。 你们俩的功劳,本人不会埋没的。” “奴才多谢主子栽培。” 姚智义连忙跪下感谢道。 末了,姚智义亲自拿着一张认罪书,拿着吴安邦的手指、蘸着吴安邦的颈血后,就在认罪书上按了几下,毕竟还要有说明文书上报,形式上还是要走一遍的。 做好这件事后,查苏喀带着满洲骑兵作后盾,姚智义拿着吴安邦的认罪书,来到吴安邦的大营后,就当众宣布道: “这里是吴安邦的认罪书,他自己承认了向明将投降,然后想来赚取我们大清的宁海城,事实清楚,证据明确。尔等均为不知情者,查苏喀大人法外开恩, 此事只是追究到吴安邦,其他人一概不论。” “我们将军呢?”突然有人喊道。 “吴安邦已经畏罪自杀。” “不可能,老爷那么怕死的人,是不会自杀的。”有人起哄道。 “嗖嗖”一片箭雨就直接射了过去,立刻就射死了几十名起哄者,剩下的人再也不敢反抗,全部听从查苏喀的命令,放下了武器。 这些人随后全部被贬为农奴,为清国开垦荒地。 吴安邦的死讯在一个月后,才传到了大长山岛,张鹿安当时正在让已经逐渐伤愈的尹安国负责建造长海县城。 对于吴安邦的死,张鹿安和陈利六既感到一丝释怀,又感到有些遗憾,虽然没有亲手去报仇,但是吴安邦死于非命,还是可以告慰死去已久的阴山他们了。 张鹿安本以为可以在大长山岛上过完春节,但是从芝罘岛却传来贾名杰的急信,信中写道: 吴山叛乱,打伤王来承,我方被迫撤至芝罘,福山城陷落。 张鹿安顿时大惊,福山城可是和芝罘岛呈现掎角之势的,福山城的陷落,那么芝罘岛就变得格外危险,变得独木难支。 张鹿安没有丝毫的犹豫,嘱咐东海知县韩云注意防守的同时,一定要把地方的经济给发展起来。 张鹿安则是带领水师薛去疾和唐世荣、以及陈利六的第一协和令狐云湘的第二协踏上了返回芝罘的道路。 为了防止被俘虏的清兵作乱,张鹿安还下令从两千多名清兵俘虏(不包括王廷瑞水师)之中,精挑细选了六百名在东海有家室的清兵参军,然后组建所谓的乞活营,以仇有亮为千总,以降将宋世尧、马远功为把总,统领乞活营,随同张鹿安一同返回芝罘岛。 乞活营的最大特点是仍然保留辫子,武器装备以冷兵器为主,也跟清人基本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脖子上系了一个红巾,所用的军旗为大明军旗,远距离上绝对看不清。 而且乞活营没有军饷,但是战死有抚恤,表现优异者升入正规军的战兵以后,才会有军饷。 同时为了让马远功听话,还将马远功的弟弟马远龙提拔成为一名光荣的亲兵,分配在丘无极率领的亲兵司里。 将剩下的一千四百余弱兵,罢为农民,执行建城、屯田、修渠和盖房的任务。 做好这些安排后,张鹿安开始带领部下返回芝罘岛。 张鹿安明白芝罘岛的面积实在太小,有第三协守卫,一时半会不会被攻破。 如果再登陆这么多人,阵型根本就展不开,还有可能被敌军所困住,实在是太过于被动。 张鹿安于是大胆决定不走寻常之路,而是用计进行解围。 张鹿安让唐世荣安排船只,将仇有亮带领的乞活军给运送到了乳山一带登陆,让仇有亮冒充清军的援兵,直接向北,造成清军从胶州来援的假象,骗开福山城的城门,寻找机会诛杀叛徒吴山; 让令狐云湘率领第二协,在文登城东南面的石岛登陆,然后以仇有光的骑兵为先导,直接攻击文登城。 文登城是清将文登营总兵滕胤玉的大本营,滕胤玉接到报告后,立刻调集驻扎各地的部属向文登集中,其中就包括乳山一带的驻军。 这就为仇有亮的进军提供了空间和机会。 此时的浮山城内的吴山,还不知道危险就要降临,面对被李好贤派到福山支援的汤致远,吴山焦急地说道: “致远兄,就怕浮山军的主力回师,如果大清还不抓紧派兵过来增援的话,我们恐怕会坚守不住。” 汤致远本来就对满清大兵的战斗力心有余悸,在曾化龙撤走后,随着李好贤一起投靠了陈锦。 “放心吧,吴将军,听我家李副戎说道,主子陈抚台正在发兵进攻高密,不然早就亲自过来了。 因为那边有个叫张舆的家伙带着一帮饥民造反了,那帮人不知死活,我大清一定会将他们很快斩杀殆尽。 再等些时候吧,相信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再说了,不还有兄弟我来支援你吗? 我俩昨日也拜了把子了,我有两个亲兄弟认贼作父,跟我都不再相认了,他们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他们不认我,我还不想去认他们呢。 以后你吴山,今后就是我汤致远的亲兄弟。 我部可是有500名久经战场的精锐,你怕个卵子啊? 来,继续喝,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学那什么杞人忧天。” 吴山并没有因为汤致远的安慰,而情绪好转,因为这不是汤致远第一次吹牛了,之前说好的清军出动大兵前来,一起攻打芝罘岛和福山县,但是始终不见一兵。 后来又说于七和于六会前来支援,但是也是连影子也没有见到。 陈锦还允诺他事成之后,以他为宁海绿营参将,他便背信弃义袭击了主将王来承,但是受伤的王来承却被监纪潘铁锤带人给拼命救了出去。 吴山虽然献了福山城,但是因为没有斩将夺旗,说好的宁海参将的职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这一切都令吴山感到有些焦急。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靠近年关的时候,有传令兵报告从南面来了一支装备精良的满洲大兵,约六百人,已经靠近福山城。 汤致远和吴山大喜,顿时亲自出城迎接,汤致远对于仇有亮没有印象,但是吴山不同,总觉得眼前的仇有亮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有些迟疑。 关键时刻还是爱争风头的汤致远,主动上前把仇有亮一行人给迎接到福山城内,吴山也只好随同进入。 仇有亮刚刚带兵进入福山城后,跟随的宋世尧立刻就带领两百人驱赶了西门的守兵,换成了他来防守。 吴山想要发作,但是被汤致远拉住了: “吴兄别急啊,他们旗兵都是这样霸道的,谁都不相信,只信他们自己。如果不这样做,反而就让人怀疑了。” 吴山被汤致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所劝阻,只好笑着躬身跟着仇有亮走进了府邸。 仇有亮刚刚坐下,立刻就对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喝问道: “吴山,你可知罪?” 仇有亮这么一问,吴山立刻警觉起来,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突然大惊失色大叫道: “汤致远,他根本不是清人,他是浮山军的人。” 吴山当即拔出刀指挥着部下杀向仇有亮,仇有亮也不惯着,带着马远功就左右包抄吴山。 吴山不敌,被马远功当场斩杀。 可惜的是,由于仇有亮的过早发难,部下准备不足,让汤致远趁乱逃走了。 (本章完) 第673章 闯登莱火中取栗 第673章 闯登莱火中取栗 汤致远虽然逃走,也是仅仅带着他的部下少数的亲兵打开北门而逃,包括的他的小舅子陈二在内的四百多名部下,压根来不及反应过来,在仇有亮的逼迫下,选择了投降。 张鹿安随即命令陈利六率领第一骑兵营赵良栋所部和第一步兵营朱文进所部,击败芝罘岛正面的清军绿营兵,然后顺势涌入福山城,由陈利六主持福山城的防守工作。 张鹿安亲自探望了受伤的王来承,王来承却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看到张鹿安的到来,哭着说道: “鹿安,我愧对你啊,辜负了你的信任,以至于丢失了福山城。我该死啊,我死之后,我的灵魂也一定会去找吴山那小子,我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王叔,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个吴山,已经被我派仇有亮给杀了。 这么多年来,你已经为了我,为我们张家做了很多事,鹿安的心里都是清楚的。 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好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王来承是面部带着笑意离开的,或许是心中的悔恨和遗憾得到了圆满的解答,令这位忠诚的山东大汉,心里了无牵挂了吧? 两颗大大的泪珠顺着张鹿安的脸颊流了下来,张鹿安下令随营的马廷宝负责主持王来承的葬礼,准备将王来承葬于老家。 只是王来承的老家如今此时还在滕胤玉的控制之下,只得将王来承的尸体,暂时停棺在芝罘岛,待收复了石岛(即之前沙岛,张鹿安上次离开前已经改名为石岛),再将王来承安葬。 此时的芝罘岛还是三面临敌的状态,好在正面的于七和于六始终未曾发动进攻,北面的李好贤也要处理黄县不愿剃发的百姓起义,无法分身对芝罘岛造成直接威胁。 加上被俘虏的陈二,面对审讯时,传递了张舆已经在高密起事的消息,清国登莱巡抚陈锦正在率领大军进行镇压,而暂时无暇他顾。 张鹿安对于张舆还是有很好的印象的,此人是已故山东援剿总兵官张登科的亲将,张登科抗清阵亡后,加上大顺军进入北京城,张登科的部将张舆和丁维岳等人觉得前途无望,直接选择卸甲归田,各自回到了乡下。 但是多尔衮下达的剃发令,激怒了原本打算老死于家的张舆,张舆自称总兵大元帅,带着高密的老乡武印、徐振、管相周等发动了反清大起义,气势浩大,很快聚众五万余人。 清廷登莱巡抚陈锦不得不带着胶州总兵柯永盛,集中主力围剿张舆所部。 清军虽然精锐,但是人数太少; 张舆所部人数众多,和清军打的是有来有往,带给陈锦不小的压力。 张鹿安因此下定决心,趁着清军主力被牵制的这段有利时机,迅速抢占胶东半岛,以为根本之地。 张鹿安便命令陈利国和潘铁锤为福山城的正、副守将,率领两千人守卫福山城,把陈利六、赵良栋、朱文进和仇有亮部给撤了出来,让陈利民带人把陈二以下上千名俘虏,乘坐薛去疾的船只,送到大长山岛构筑长海城,为筑城苦工。 张鹿安则是率领第一协并仇有亮统领的乞活军,一同向东进攻,半途之中,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曹良臣、曹天助带着族人数千人,前来会师。 “大帅,听闻你要打建奴,咱老曹就来了,够意思吧?” “老曹,你能来,我自然是欢迎的,但是咱们俩丑话说在前头,打仗不是儿戏,一定要服从军令。你如果能够做到的话,我是欢迎的。如果你无法做到,还请另谋高就。” 张鹿安严肃地说道。 “那是自然,自然。” 曹良臣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有了曹良臣所部的加入,再加上正在文登城与滕胤玉进行激战的令狐云湘所部,张鹿安就有了上万人马,兵力上已经超过了滕胤玉。 张鹿安让陈利六带领第一骑兵营、第一步兵营和第二步兵营为前锋,进攻宁海州城。 守城将领滕胤敏是腾胤玉的胞弟,带兵出战不敌明军后,选择主动后退。 陈利六带领前锋部队立刻紧跟着不断发动进攻,先后收复了金山左所和威海卫城,兵锋直抵文登北面的门户温泉镇。 张鹿安则是进行分兵作战,令第三步兵营朱养民率部趁虚收复了百尺崖后所、成山卫城和寻山后所、宁津所和靖海卫等地。 至此完成了对文登城的三面包围。 等到张鹿安派遣吴斯望的第一炮兵营参战以后,对文登城发动了炮击。 因为打的特别准,先前从宁海城撤退的清将滕胤敏,很快就被炮弹所砸死,滕胤玉所部更加人心惶惶。 滕胤玉已经多次派人向陈锦求援,陈锦的回复是坚守三日,即会亲自率领大军前来救援。 偏偏陈锦的这封回信被负责掩护的赵良栋所截获,张鹿安当即决定对滕胤玉所部发动全面进攻,争取两日内一定攻下来,然后休整一日后,再来面对陈锦所部。 为了掩护攻城的大军,也为了堵死滕胤玉的退路,张鹿安让曹良臣和曹天助驻扎在昆嵛山东南的圣经山,将滕胤玉所部的完全包围起来。 正好此时薛去疾带着陈利民从长海返航,张鹿安让陈利民归队,让薛去疾带着水师主力,绕过成山头,然后向西南方向的胶州湾挺进,给清军来一个围魏救赵的游戏。 张鹿安叮嘱薛去疾,在不能吃大亏的情况下,使用水兵试着进攻胶州城,那里是清军的后方基地,完全可以打乱清军的部署,还能减轻高密张舆的压力。 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得迅速攻下文登城,打破清军的幻想。 张鹿安于是亲自带领大军来到了文登城下,监督大军不计伤亡,开始对文登城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仇有亮带领的乞活军,刚刚征战一日,六百人中,便阵亡了五百人,连宋世尧和马远功也是受伤,被抬下了战场。 可见战况的激烈程度。 正打的战况焦灼之际,突然曹天助亲自来报,于七和于六率领大军四万人,逐渐逼近了圣经山,曹良臣不得不向张鹿安告急。 张鹿安闻听后大惊失色,可见于七和于六被清军给要挟了,要不然他们是不会坏自己的好事的。 张鹿安觉得这件问题很大,如果清军有了于七和于六兄弟的参战,张鹿安的浮山军将会一败涂地; 而如果争取到了于七兄弟的支持,那么对于张鹿安立足登莱,将会事半功倍。 张鹿安让陈利六带着赵良栋的第一骑兵营以及亲兵司,跟随自己前往圣经山; 将文登战场交给了令狐云湘,让令狐云湘带领第一协剩余部分,加上第二协的将士,抓紧对文登城进行猛攻,务必在两日内攻克。 张鹿安来到圣经山后,发现曹良臣正在愤怒地盯着西面,看到张鹿安的到来,曹良臣忍不住痛骂道: “该死的东西,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对自己的兄弟动手了。大帅你可是他的师弟,他怎么能这般不顾私情,而大动干戈,简直不是个人。” “好了,于七兄肯定也是有苦衷的,陈利六,你带人守在这里,我带着张捡过去,当面问问我师兄,是不是真的要与他的师弟为敌。” 张鹿安下令道。 无论是曹良臣还是陈利六都是劝说张鹿安不要只身犯险,但是都被张鹿安所拒绝: “本帅不忍心自己人大动干戈,如果我不幸遇难,陈利六,你就带领大家逃到海上生活,万万不可投降清国。” 曹良臣听完,一跺脚咬咬牙说道: “大帅,咱老曹跟你一块过去,要死的话,我陪你一块死,临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天助,你带兵听从陈将军的调遣,不得有违。” “是,大哥。” 曹天助在一边躬身说道。 (本章完) 第674章 攻文登胤玉授首 第674章 攻文登胤玉授首 张鹿安于是带领张捡和曹良臣二人义无反顾地来到了于七的大营之外。 守营将为李应详,看到张鹿安一行三个人来到营门口前方,他的部下们已经开始张弓搭箭,李应详急忙下令众人放下弓箭,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三人。 曹良臣率先不耐烦起来,嚷嚷道: “李和尚,赶紧打开寨门,让我们进去,婆婆妈妈的,盯着我们三个看?是什么意思?我们又不是娘们?你个花和尚,纯粹有毛病!” 李应详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口中回复道: “等着,我这就派人去通告于将军。” “说你婆婆妈妈还真的抬举你了,你比那娘们还不如啊,我们就三个人,我们都不怕,你怕个鸟蛋啊?对了,你还有卵子吗?” 曹良臣继续辱骂道。 李应详就算脾气再好,此时也是忍不住了,下令道: “放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张鹿安一行三人被放进了大营,随后被带到了于七和于六的面前,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张鹿安首先施礼拜见了两人,然后张口说道: “师兄,我知道你们这里肯定是受到了清廷的威胁,你们不必难为情,师弟我完全能够理解。” “鹿安,你能体谅就好,我们也很为难……”于六说道。 “可是你我兄弟终究还是要在战场之上见个真章的,鹿安你又何必在此徒费口舌?” 于七如此说道,张鹿安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曹良臣不乐意了,大声地嚷嚷道: “于七,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冲我来,咱老曹真的是瞎了眼了,之前跟了你那么久……” “好了,老曹,你和张捡先出去,我来和两位兄长说说话。” 张鹿安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看见曹良臣和张捡走出去后,张鹿安开口说道: “于师兄,你被清廷所威胁,无非是戚老夫人被阿巴泰给抓走了。 如果我去帮你把老夫人给接回来,到时候你就不用再受清人的威胁了。 其实我看的出来,给清国卖命的话,根本就不是你的本意,你也一点都不会快乐?对不对? 金钱鼠尾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大汉的华美发髻?” “鹿安师弟,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件事,我其实在半年前就已经在做了,派了很多人去辽东进行调查,终于发现老夫人和于环儿被拘禁在盛京南边的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就在浑河边,而浑河是在明年二月开冻,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去将两人给解救回来。 请你相信我这么一回。并且一定要严格保密!” “鹿安师弟,你想要我怎么来配合你?” “按兵不动即可,如果陈锦那边需要你攻略土地,你跟我说,我会给你提供立功的机会,我的底线是芝罘岛和福山城。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把滕胤玉所部给消灭了,希望你能够成全我。” “好,为兄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等我消灭了滕胤玉,我会把文登一带让给你,到时候你就上报是你收复的,也算是可以向上峰交差了。” 张鹿安还在为于七着想。 “好,如果你张鹿安能够救出我的母亲,我于七将会与你一起打建奴,我们一起抗争到底。” “君子一言?”张鹿安兴奋地问道。 “驷马难追!”于七肯定地说道。 一直以来,于七都是一个言而有信、顶天立地的汉子,张鹿安对他的人品是非常信赖的,当即与于七击掌为誓。 从于七的军营中出来,张鹿安是非常高兴的,走路的步伐都加快了。 “大帅,那于七在我出去之后,没有为难你吧?” 曹良臣询问道。 “曹兄,你应该相信于师兄的人品。走,跟我一起去文登城,这里不用守了,咱们今日务必要将滕胤玉那伙人给彻底消灭掉。” 曹良臣听完后,突然愣住了: “这里不守了?大帅就这么相信于七?” “放心,这个世上还没有袭击自家兄弟背后的于乐吾。” 张鹿安肯定地回答,然后带着曹良臣所部数千生力军,来到了文登城西,加入到围攻文登的战斗当中来。 城内的文登绿营看到了西面大股的人马来到,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家的援军到了,没有想到却又是一部分大明生力军,加入到攻城的队伍之中。 文登城头的绿营士兵们,顷刻间士气丧失大半。 战至次日清晨,明军最后一次集中火炮,对文登城西门集中进行轰炸,终于将城门楼轰塌,紧接着曹天助带领手下一窝蜂地从塌陷处冲入城内。 张鹿安转头看向曹良臣说道: “曹兄,你也带人进城吧,注意不得伤害平民老百姓。” “是,大帅。” 曹良臣摩拳擦掌,然后一马当先带着部下,沿着曹天助打开的缺口攻入文登城中。 滕胤玉没有选择投降,还是选择了战斗到最后,最后被曹天助组织施放的乱箭给射死。 (本章完) 第675章 袭登州李汤远离 第675章 袭登州李汤远离 攻下文登城后,张鹿安只是将城内的火器给带走了,然后再把俘获的三千名绿营兵,给押送到芝罘岛。 这些俘虏们,将会在长海县或者东江县接受劳动改造至少半年以上的时间,表现良好的,才可以进入乞活军。 乞活军的将士,半年不死,经过考察以后,才能够进入战兵的序列。 张鹿安直接任命曹良臣为文登参将、曹天助为成山卫游击,指示两人暂时留守,如果于七东进,则放弃文登和成山卫,全军撤往宁海州城防守。 做好文登这边的安排后,张鹿安则是带领第一协和第二协将士们,来到了福山城进行休整。 张鹿安亲自带领亲兵,将王来承的棺椁护送到石岛进行安葬,张鹿安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让王来承早日入土为安。 回到福山这边后,张鹿安经过与贾名杰商量以后,针对登莱的百姓普遍希望留在原地,不想去艰苦的海岛上生活的状况,与长岛、长海和东江三县严重缺乏劳动力的现状相违背,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张鹿安做出了将自己的家族迁入长岛县的决定。 希望以自己作为表率,可以让更多的人,愿意真心实意去建设海岛。 为了给长岛提供一个安稳的外部条件,在部队休整了十日以后,派出去的探马陆续将各方消息相继传到: 薛去疾报告,对胶州城进行袭击后,清军主将柯永盛返回到胶州城,加强防守,薛去疾派出的手下远远不是柯永盛的对手,在接连战败三场以后,薛去疾命令所有部下上船,开始游弋在胶州湾到外海之间。 清军占领下的胶州城,还是会受到明军水师的一定威胁,清将柯永盛因此一时半会也不敢远离胶州城。 清国登莱巡抚陈锦为了能够迅速消灭张舆所部,不得不亲自率兵出战,激战之后,张舆不敌,转而逃进山区进行游击战。 陈锦以张舆已经进入山东巡抚的统辖范围为由,选择了停滞不前。 山东巡抚方大猷为此非常不满,上书多尔衮弹劾陈锦。 多尔衮在王鳌永死后,并未设置山东总督,以协调山东和登莱二抚,因此多有不便。 为了使得事权统一,多尔衮下令由方大猷以山东巡抚之职,兼管登莱,如此一来,陈锦还是不得不去围剿张舆所部。 清军在登州一地仅剩下登州绿营参将李好贤和新任海防游击汤致远,汤致远从福山逃回后,就一直在积极地钻营门路,希望掩饰自己从福山败退的丑事。 后来胶州被浮山水师袭击,陈锦鞭长莫及,便下令李好贤组建水师,借以对抗明军的水师力量。 李好贤便向陈锦保奏了汤致远。 汤致远上任后,侵夺了大量民船,从而搜罗到山东沿海一带的民船130余艘,号为大清登莱讨逆水师,昼夜进行训练,严重威胁到长岛和芝罘岛的安全。 张鹿安不能容许水师的优势地位受到影挑战,决定趁着清军主力不在的契机,击败清军刚刚组建起来的水师,再次夺取登州城,作为永久的防卫之地。 为此,一直未曾休息的张鹿安,不光提前派人将薛去疾所带的水师召回,还将仓库中储备的枪支弹药,为各部进行了补充,随即向全军下达了出征登州的命令。 由于正前方有于七所部和曹良臣所部在,芝罘岛的安危不存在问题,张鹿安便将三协大军全部带上: 以令狐云湘为陆师总指挥,携带本协人马并第一骑兵营、第一炮兵营、第三骑兵营和第四炮兵营,从福山一路向西,目标就是登州府城。 李好贤虽然名为登州参将,但是因为家大业大,手下人马比滕胤玉的还多,加上乡勇壮丁,共凑了近两万人马,面对明军的进攻进行了节节抵抗。 张鹿安命令水师薛去疾部在外海埋伏,让唐世荣带领弱旅引诱汤致远的水师出战,没有想到汤致远非常怂,躲在登州水城内,压根不敢出战。 张鹿安只好考虑开辟第二战场,为此让薛去疾带领水师,将有限的炮艇聚集在登州水城的出海口,只要有清军船只外出,立刻就予以击沉。 让唐世荣率领水师载上第一协的四个步兵营,先是袭取了黄县外海的桑岛,然后以桑岛为基地,强行登陆黄县,以范鼎革的第四步兵营为先锋,对黄县发动进攻。 驻守黄县的为清将李进仓,系李好贤的亲信家将出身,部下有三千精兵,为的是保障李好贤的退路。 面对着范鼎革的进攻,李进仓一面向李好贤汇报军情,一面组织部下退入黄县城内,据城进行反抗。 陈利六随即带着朱文进、朱养民两部人马登陆,李进仓趁着陈利六立足未稳之际,曾经派出数十股人马出城进行反击,但是都被浮山军的排枪所击退,还被打死数百人。 陈利六接着将陈其美所部也调上岸,指挥部下挖掘壕沟,想要截断黄县向西的退路。 不久,张华率领的第三协也开始陆续在黄县登陆,李进仓感觉情况危急,连忙向李好贤发出十万火急的求救信号。 李好贤也是非常紧张,但是他仗着登州城墙的坚固,还妄想固守待援,为了打破浮山军的进攻节奏,李好贤不得不强迫汤致远带领还未成军的大清讨逆水师出战。 汤致远无奈之下率领所部出战,结果却被守在出海口处的薛去疾所部给轻易击败。 汤致远被迫率队返回登莱水城。 又经过十日的激战,令狐云湘率领的浮山军主力已经到达了登州城下,并且开始集中三营炮兵,对登州东门进行集中性轰炸。 李好贤和汤致远被浮山军的打法惊呆了,虽然登州城墙坚固,一时半会未被摧毁,但是李好贤和汤致远的信心被击溃了。 于是在这天夜里,李好贤和汤致远决定趁着夜色进行突围。 在突围以前,汤致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水兵全部撤到岸上,将战船集中到一起,然后打开登州西门,往外逃跑的同时,点燃了登州水城内的清军水师的船只,以便于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 浮山军果然被汤致远的骚操作所迷惑,薛去疾还以为汤致远想要组织火船进行火攻,连忙将所部船只撤往更远外海,后来观察了一阵才发现,原来敌人是在“自焚”。 李好贤和汤致远带着精挑的万余士兵,冲出登州城门后,立刻向西进攻围攻黄县的范鼎革所部。 范鼎革所部人少,被前后夹击,差点全军覆没,关键时刻陈其美和朱养民从两侧攻入,救了范鼎革,并开始抵挡不断涌来的清兵。 黄县城内的李进仓见此,也是没有坚守的想法,带领部下打开城门,就跟着清军的洪流,向西方撤去。 浮山军人少,无法做到将敌军全歼,便派遣部队对清军的尾部进行击杀,打死了数百名跑的慢的清兵。 张鹿安按照计划,没有对李好贤所部进行穷追不舍,而是见好就收,立刻带领军马进入了登州城。 李好贤、汤致远和李进仓等清将,随后带兵进入了莱州府城,并向登莱巡抚陈锦报告败报,并请求速派大军救援。 陈锦也是苦于手中兵少,便要求李好贤就地做好防守,等自己这边腾出手来再说。 这样一来,又为浮山军留下了近两个多月的较为安定的外部环境。 张鹿安便以贾名杰为登州知府,以张大经为登州同知,转移到登州城,组织福山和芝罘岛一带的民工,在登州府城的外围,大规模地构建堡垒、壕沟、堑壕等防御工事; 同时不断加固内城的城墙,增加了多处的防炮设施。 为了保障登州府城的安危,直接留下了张华的第三协,入城进行防守; 同时将附近的一些乡勇壮丁进行整编,以陈利民为蓬莱民团千总,以原后卫部前司把总马天升任副千户,协助陈利民,一起负责带领这些整编后的乡勇一千五百人,守卫外围的据点和堑壕。 张鹿安将第一协和第二协聚集在福山县东,进行整训,补充一些本地身家清白的士兵。 做好这些事情后,张鹿安带领所部人马休整了一段时间。 日子过的很快 转眼之间,就到了大明弘光元年,清国那边的叫法是顺治二年二月初。 春回大地,河边翠柳竟然罕见地提前抽出了绿芽。 张鹿安看天气转暖,招来王廷瑞、许由和见微社行动队指挥李静,考虑执行数月以前就确定好的营救计划。 (本章完) 第676章 为救人双管齐下 第676章 为救人双管齐下 就在张鹿安紧锣密鼓地筹划营救计划的时候,负责统筹计划的贾名杰却再次找到张鹿安,商量尽快运输一批军粮到登州进行支援。 否则登州的粮草将会告罄,一些正在进行中的工程项目将会不得不陷入停滞。 张鹿安也是很为难,他之前通过刁长寿,让他爹刁和禄运输粮草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毕竟距离太远,消息还没有传送过来。 张鹿安只好派人去南京,询问刁长寿,粮食运来的具体时间。 刁长寿的回答是粮食已经筹备好,目前正在转运途中。 刁和禄将会走广西西江、珠江航道、转北江航道、走江西龙南陆路再转赣江航道,即可自南向北顺江而下,直达浮山。 按照行程至少还得两个月才能够运到芝罘岛。 如此一来,远水解不了近渴。 张鹿安只得委派部下王家琛前往南京,找到张可仕,想办法筹措钱粮; 并给浮山传信,让浮山那边也抓紧运送一批物资和粮草过来。 并且特意叮嘱不要走庙湾水道,那边有刘泽清不是好惹的,要记得走长江水道,再从崇明岛找到张鹿鸣,让张鹿鸣帮忙协调沈家海船,将粮草物资通过海运早点运输到登州。 张鹿安正有意亲自参与辽东的营救行动,却突然从辽西觉华岛传来了一个消息,觉华岛守将吴炳派人前来有要事协商。 张鹿安知道吴炳有商业门路,便决定亲自召见来人询问道: “吴将军现在是大清吴将军还是大明吴将军?” “吴某自然是大明人。” “那我等就是同僚了,吴将军让你来,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吴将军仰慕浮山伯收复东江的壮举,特来献出觉华岛,不知道浮山伯可有意呼?如果将军无意?我等自然没有能力来抵御建奴,恐怕觉华岛就要沦为清人之手了。” “觉华岛距离大陆实在是太近了,以前天寒的时候,觉华岛与大陆之间的水道都会结冰,如今整个辽西都是清国的了,觉华岛肯定是守不住的。 我只是有些好奇,清廷为何到现在过去快一年了,竟然还没有拿下觉华岛?” “因为觉华岛有我们吴将军的存在。眼下是因为吴三桂所部回辽西休整,吴三桂便想利用这段时间,攻下觉华岛。 我家将军说了,吴三桂已经背离了初衷,他宁愿粮食物资献给大明浮山伯,也不愿意送给清国平西王。” “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名叫吴石,现在添为觉华粮饷通判,浮山伯可能不会记得在下,但是当初在滁州城外卖马的时候,我们之间还是见过面的。” 张鹿安隐隐约约好像有些印象,继续询问道: “你们都是高邮吴家的?那岂不是和吴三桂是一家?” “是一家又如何?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们吴家的商道还在么?如今还能搞到粮食么?” “吴襄老爷已经被李自成给杀死了,商路早已经断绝,对于吴三桂主持的吴家来说,我等相当于叛逆。 我家将军拼命联系的几个商家,由于清军已经攻克山东和河南,并且向南面急速突进,目前也没有船队再敢北上了。 实话实说,觉华岛上如今除了火药和火铳充足以外,粮食也几乎告罄了。 不过,我们那边目前还有很多布匹、铜炮、皮革等物,还有一些金银,还是能够换钱的。” 吴石在拼命阐述觉华岛的价值。 张鹿安看了一眼吴石,问道: “觉华岛还有多少军民?” “兵丁不足千,百姓不足万。但是俱为不愿为奴之辈。” 吴石说的斩钉截铁。 张鹿安这才听明白,吴石这是来求救的。 如果张鹿安选择袖手旁观,觉华岛的这些不愿意投降清廷的军民,就会像历史中的那样,被吴三桂给斩杀殆尽。 张鹿安可以不稀罕觉华岛剩下来的钱粮物资,但是不能忽视那近万名具有血性的辽西子民! 张鹿安下定决心进行觉华岛大撤离,并向全军通报。 为此带上了薛去疾、唐世荣,又从东江临时调来顾国栋所部水师,再加上从登州水城里抢救出来的部分船只以及之前俘虏的马登洪的部下船只,共有大小船只202艘,希望一次性将觉华岛上的军民撤离完毕。 于是张鹿安带着大型船队去救援觉华岛,王廷瑞指挥着一支20艘大小船只组成的船队,带着许由和李静等人,开始执行营救戚彦君的计划。 两路人马,双管齐下! (本章完) 第677章 觉华撤退惹怒三桂 第677章 觉华撤退惹怒三桂 张鹿安救援觉华岛的行动,是迄今为止,张鹿安所部实施的最大的救援行动。 在准备了足够多的船只的同时,张鹿安还为船队配备了陆师第二协,以防备可能发生的反登陆作战行动。 陈利六的第一协,此前因为在黄县城外作战时,损伤较大,补充了新兵以后,让他们在浮山和芝罘岛之间扎下营垒,一面训练新兵,另一方面又兼顾两地的防守。 而在福山城南和芝罘东南大片的平整土地上,引入了河水,改造了大量的水田,既增加了粮食供给,也给清军可能发动的进攻,带来一定的阻碍。 张鹿安坐在新式战舰上一直在思考着发展之道,可惜之前没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大后方,浮山虽好,靠近原料产地,冶炼行业和军事工业发展的还不错,问题就是地处四战之地,面临的防守压力太大。 在大的局势越来越不稳当的时候,是应该下定决心,全面从浮山撤离了。 而在此之前,如果能够再获得吴炳所部的上万军民,充实东江一带的人口,对于张鹿安的计划有着巨大的促进作用。 由于觉华岛距离登州水城远达三百多海里,这一段海路冬春之际的风浪较大,大军航行了三天,才算是陆续赶到觉华岛。 觉华岛上的军民看到了大量悬挂大明军旗的战舰靠岸的时候,大家全都沸腾了,不少人热泪盈眶。 这是多少人压根想象不到的事,那就是一贯视百姓生命为草芥的大明朝廷,竟然派来了援兵船。 独臂的吴炳咧着嘴来到了码头,刺骨的寒风把他脸上的刀疤吹的皮肤都翘了起来,整个面目显得更加狰狞,越发的不像是一个好人。 外人看来怎么看他都更像是一个海盗。 但就是这么一个肢体残缺之人、长相粗陋之人,却完成了一个在这个时代,视同吃里扒外的行为,那就是主动脱离自己家族,做事完全出于公心,把利益奉送给张鹿安这个外人,一般人真的很难做的到。 “吴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吴某之前还以为浮山伯会战死在松锦的战场之上,没有想到如今竟然已经位于贵勋之列,实在是令吴某佩服之至。” “无他,鹿安但有一片为国为民之心而已。” “浮山伯说的好,这座觉华岛上的粮草物资,全部都是我大明的民脂民膏,吴炳绝对不会把他送给清人的。 如今浮山伯赶来了,吴炳的一个心思就算是了了。 只是在下不明白,浮山伯就这么信任在下? 你就不怕是我和吴三桂勾结,给你下了一个圈套?” 吴炳突然笑着说道。 “当然怕,所以我把能够调遣来的军队全部带来了,我也防着呢。哈哈。” 两个人相视一笑,突然正西方的传令兵,通过信号旗传来消息,吴炳的脸色一变,苦笑着说道: “浮山伯,吴三桂的大军准备开始发动进攻了,卑职这就带人去把堵住他们,请你务必要把这些百姓给带出去。拜托了。” 吴炳突然朝着张鹿安下跪道。 张鹿安却拉住吴炳说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吴将军,你对这里的情况更加熟悉一些,你说我们该怎么打?你不用亲自参战,只管组织老百姓登船即可,打仗的事,由我们浮山军的陆师来执行。” “这……” “别婆婆妈妈的了,时间紧迫。” “以步兵封锁海岸线,以水师袭击对方运兵船,能够拖延时间即可,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觉华岛的上的军民和物资,大概需要三日的时间方可搬运完。”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令狐将军,吴将军的话,你都听清了?” “听清了!” “那你带四个步兵营上岸击贼。” “是。” 令狐云湘随即带领第五到第八步兵营陆续上岸,然后来到觉华岛的西海岸,阻击正在试图强行登陆的吴三桂所部。 吴炳和吴石则是按照既定计划,首先开始组织年少的孩童登船,其次是老弱病残,再次是成年女人,每个人上船都要携带货物,剩下的男人们则是抓紧搬运各种货物。 整个码头上都是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搬运人员。 但是偏偏这种急迫但是祥和的景象,无法保持下去,很快出现了一些纰漏: 突然有一些人开始拿着各种武器,疯狂的打杀身边的人,瞬间造成大乱,接着整座岛上有多处地方起火。 而且这些人的穿着与普通百姓并无二致,他们夹在百姓的中间,使得外人很难分得清。 接着燃起的大火就像是一颗信号弹一般,看到了大火信号的吴三桂,立刻命令部下大将孙文焕组织船只载着大清平西军出战。 如此一来,整座觉华岛顿时面临着巨大的内忧外患。 张鹿安只好命令保卫司贾得文带领保卫司人马,负责清理觉华岛内的内奸; 让令狐云湘指挥本部人马进行防御作战,让薛去疾组织排量较小的炮艇,对平西军的船只进行抵近打击。 令狐云湘先是派了最为靠近自己的第六步兵营的李振海所部出战,让第七步兵营的蔡乃慜率领所部人马负责接应。 李振海在海岸线上插上了大明的军旗和浮山镇的镇旗,组织部下利用现有的堑壕和阵地进行抵抗; 蔡乃慜则是组织部下,在李振海后方三百米挖掘壕沟,建立第二道防线。 处理内奸的贾得文,更是简单粗暴,带着众人拿着火铳,大吼着放下武器,对着手拿武器的人,全部就地击毙; 然后对于剩余的壮丁,让他们挨个接受搜身检查,并且询问人员的详细信息,没有家眷佐证的人,全部隔离起来。 有家眷上船的壮丁则是继续执行搬运货物的任务,而他们的家眷自然是在船上当了人质。 贾得文同时安排大量的保卫司人马,在各处高点站岗,观察着觉华岛东北角码头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变动,立刻挥旗示意,很快就把岛上潜伏的内奸全部清除干净。 岛上的撤离行动,得以顺利地继续在炮火声中有序进行。 由于浮山军有水师优势,平西军的第一波攻势很快被打退了,孙文焕带着部下返回,向吴三桂报告了战况,声称觉华岛是得到了浮山军支持。 由于清军的谍报系统也是强大无比,吴三桂立即就是知道了浮山军是张鹿安的队伍,顿时气的直跺脚: “好你个张鹿安,一点不念旧情,竟敢与我为敌,那我就跟你死战到底。吴朝忠,你带人接着上。” “慢着……”投降清廷后被封为一等梅勒章京的杨坤,阻止了吴朝忠向外走,而是来到吴三桂身边报告说: “王爷,之前不知道浮山军参战了,如今知道是故人来了,应该先礼后兵,如果能够劝降对方那就更好了。” 吴三桂之所以能够投降清廷,杨坤往来进行牵线,功劳巨大,而且杨坤虽然武力值并不算顶尖,但是为人足智多谋,算是吴三桂在军事上的首席谋主。 “杨坤,你是不知道,张鹿安此人异常顽固,他不会听的。” “王爷,他听不听由他,我们自然要做到仁至义尽。 而且很明显他们的水师实力很强,但是毕竟无法黑夜白昼不断作战,主动权在我们,只要拖到了晚上,我们先使用火船攻击敌人水师,再用突击快艇抢滩登陆,到时候胜算会更大。” “好,听你的,那就让云龙去一趟觉华岛吧。” 吴三桂纷纷道。 于是一等甲喇章京郭云龙,按照吴三桂的吩咐,划着小船打着白旗来到了觉华岛。 负责海上拦截的薛去疾,派人将郭云龙和他的两个随从,一起带到张鹿安的跟前。 郭云龙算是吴三桂的绝对心腹,自然也是认识张鹿安的,笑容满面地看着张鹿安,满以为张鹿安会念及旧情,谁知道张鹿安直接呵斥道: “何人来此?所谓何事啊?” “浮山伯,我是郭云龙啊,你不记得了?” “你就是那个帮着吴三桂跟建奴联络投降的郭云龙?” “浮山伯,真是好健忘,连故人都忘记了?要知道我们家王爷如今贵为大清平西王,麾下精甲数万……” “去你妈的,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你一个小小的建奴狗奴才,见到我们伯爵为何不跪?” 张鹿安旁边的贾得文立刻呵斥道。 郭云龙无奈跪下,脸色笑意全无,直接公事公办地说道: “我家平西王希望浮山伯能够顾及旧日之好,将觉华岛以及叛徒吴炳和吴石等人还给我们。” “我呸!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就是当初在辽西救了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贼子! 没有想到,你们竟然全部投降了建奴。 来人,把这三个狗东西,都给我拖出去斩了。” 张鹿安看到郭云龙那桀骜不驯的样子,懒得再跟他废话了。 郭云龙这才紧张了起来,也不敢再摆谱,连忙和从人一起疯狂地磕头求饶,口中大叫道: “浮山伯息怒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 张鹿安旁边的贾得文看到张鹿安的主意已决,立刻指挥部下,将郭云龙等三人给拖了出去,这个时候连旁边的吴炳也忍不住劝说道: “浮山伯,你这样做的话,会把吴三桂给彻底得罪死的。” “无所谓了,跟吴三桂,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双方已经是彻底的敌人。在我心中,你和吴石,比吴三桂重要太多了,这一点没有任何价钱可讲!” 张鹿安说的掷地有声,把吴炳和吴石感动的够呛。 不大一会,贾得文指挥手下端着木盘子盛着三个头颅回来复命,询问如何处置,要不要给吴三桂送过去? “送回去干嘛?就地挖个坑给埋了,而且一定要让吴三桂找不到。这种人,就让他直接消失好了。” 张鹿安吩咐道。 贾得文严格遵从了张鹿安的命令。 从此以后,郭云龙对于吴三桂来说,就算是彻底消失了。 (本章完) 第678章 辽东营救笑中有泪 第678章 辽东营救笑中有泪 吴三桂当晚发动的军事行动,因为浮山军的严密防守,让他没能得逞。 而整个觉华岛的撤离活动持续了三日时间,期间吴三桂对觉华岛进行了持续不断地攻击,只是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吴三桂的进攻,都被浮山军所粉碎,还造成了大量的平西军将士的阵亡。 吴三桂情急之下,不得不向上峰报告了觉华岛的情况,请求调拨射程距离远的红衣大炮助战。 只是还未等红衣大炮运到,张鹿安就带着军民,乘坐船只,浩浩荡荡地回到了登州。 张鹿安让贾名杰主持,将上万名觉华岛难民,分别安置在长岛、长海和东江三县,再将觉华岛返回的勇丁纳入到水师范畴,以吴炳为水师第九营游击,以吴石为千总,辅助吴炳,张鹿安为他们增添了船只和水手。 水师第九营隶属于第二协名下,但是张鹿安给吴炳和吴石的第一个任务,却是让他们带上从觉华岛上带回来的金银珠宝,让他前往朝鲜和日本进行贸易,主要购买粮食和铜铁回来。 做好这些事后,张鹿安开始关心起辽东的人质营救行动是否成功。 而此时的营救行动主要负责人王廷瑞、李静和许由已经有惊无险地从盛京城南返航。 或许是王廷瑞的演技高超,又或者是这次给何洛会带去的礼物实在是比较贵重,打动了何洛会,让他极其欣慰地笑纳,还表示如果王廷瑞能够恢复东江故地,他将会向摄政王表奏,让王廷瑞来当东江总兵。 王廷瑞自然是装作千恩万谢的样子,待了一日后,开始返航。 有了何洛会的背书,原本一开始都是非常顺利的,等到了长滩屯,由许由和李静带人趁着夜色悄悄上岸,先是摸到了潜伏在本村的粮仓张文兵的住处,张文兵看到许由后,那是异常高兴,以至于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张文兵的样子,看上去显然已经有些重病缠身,许由便决定这次将张文兵一同带回去进行治疗。 许由向张文兵详细询问周围情况以后,却突然呆住了。 原来清人在不久前,把戚老夫人给转移到了东面浑河东岸十数里外的武靖营,或许对于满清来说还是一次正常的移动,但是却给许由、李静等人带来巨大的麻烦,直接导致原计划无法实施。 好在张文兵通过另一位潜伏的“蚂蚁”打听到了戚彦君被关押的具体住址,从西营口进去数第十七户。 许由、李静便决定带人去武靖营,坚决完成这次救人任务。 由于身在清国腹地,不能携带战马,许由和李静等人,只能是带着张文兵,通过王廷瑞,来到了浑河东岸,然后跑向东面的武靖营。 等到许由、李静等人,悄悄地来到了戚彦君所居住的宅子外,以至于天色渐渐明亮起来。 许由分别布置了执行、施救、掩护和断后的任务,并派专人把附近的看家狗,都用抹了药的肉给毒死。 做好这些准备后,李静率先翻进了院墙内,悄悄地唤醒了睡着的于环儿,于环儿再去叫醒戚彦君。 两人因为张文兵之前传递过消息,因此心中有数,并没有太过于慌乱。 只是两人因为高兴,而忍不住喜极而泣。 许由不敢耽搁,当即指挥众人,准备将戚彦君和于环儿带走,可是戚老夫人年龄大了腿脚不好,无法长途狂奔,用人力来背,长达十数里的路程,显然又不合适,还需要再找到一匹替代脚力的牲口才行。 于环儿便提出来道: “整个武靖营,所有的能行长途的牲口都集中在备御府,只是这里的备御塔世达,简直就是个恶魔……” (本章完) 第679章 浑河中许由死难 第679章 浑河中许由死难 许由听到于环儿的讲述,基本上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赶紧把戚老夫人给带出去,那么最好能够找到战马,这样就能事半功倍。 许由当下做好了决定,便由李静、张文兵带着四个人留下来,照顾戚彦君,许由带着十几个人,让于环儿在前带路,前往附近的备御府,准备偷盗战马或者骡子,用于乘骑。 只是天色越来越亮,许由越发着急起来,不断催促着: “都快一点,等到天亮了,大家全都起床了,咱们就危险了。” 众人听到催促,不禁加快了脚步。 只是刚来到备御府的马厩旁,就不幸被早起的养马人给发现了,其中一人顿时大吼,被许由身边的一名别动队员,直接一弩箭给射死,另一名养马人则是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腿部却在不断地直哆嗦。 许由提着刀刚想上前结果了他,却被旁边的于环儿所制止: “许大人,不要杀他。他叫陈扬,是个山西汉人,被建奴给掳过来的,也是个 苦命人。” 陈扬则是感激地看着于环儿,然后脑袋反应过来,顺势就跪下了,低声哭泣着说道: “求大人,把小人一起带走吧,小人是被强掳过来的,之前还在复州“兴乐坊”制造弓箭,实在干不动了,又被拉到这里伺候马匹。 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饱受辱骂和责难,殴打更是家常便饭,小人在这边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许由望着瘦成皮包骨头的陈扬,两颊的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如果不是黑眼珠在转动、大眼泪珠顺着眼眶流了下来,许由都会以为他就是一个骷髅。 “陈扬,我来问你,前面的马厩里有多少马匹?赶紧带着我们去给牵来,我可以考虑带你一块走。” 陈扬连忙摆手道: “大人,没啥马匹了,除了一匹驮马,就剩下三头驴了。” “怎么回事?” “主子……哦,不,是建奴备御塔世达,在三日前,就带着一众部下,前往本溪湖山和八盘岭一带打猎去了,把全部战马以及其他驮马、骡子和健驴都带走了。算算日子,今日应该要回来了。 咱们如果想走的话,就得赶快了。” “备御塔世达现在部下有多少人?” “原本是有一个整牛鹿150披甲人和150余丁的,但是后来披甲人陆续被调往关内,如今尚有20名披甲人以及50名余丁。” 许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只有70来人,但是很明显并不是许由和李静等人能够应付的了的。 “好,那赶快走,把驮马和三头驴子都带着。” 许由急忙说道,然后带着众人一起,在陈扬的带领下,将一匹驮马和三头驴子都给牵了出来,只是刚走出备御府,就遇到了几个早晨出门打水的村丁。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却不一定有好下场。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许由不得不让部下用弩箭将早上出门的村丁直接射杀。 然后紧赶慢赶,来到了戚彦君所在地,接上了戚彦君坐上驮马,让身体虚弱的张文兵和于环儿骑上一头驴子,众人在后面掩护着,开始迅速地向寨子外面跑去。 刚刚跑出寨子,就听到身后的寨子里发出了极速的敲锣打鼓声,很明显是寨子中的人,发现遭到了袭击,连忙敲响了报警的锣鼓声。 许由和李静带着众人,发足狂奔,跑了近一个时辰,众人刚走到浑河河边,还没松口气,就看到身后扬起了大片的灰尘。 随行的陈扬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听了一下,立刻神色惊慌地对着许由喊道: “不好了,是……是骑兵。” 许由点了点头,一面派人挥舞着旗帜,催促着船只尽快过来,一面组织弩箭手,排成一个环形阵型,组织基本的防御。 正当大家紧张的等待船只靠岸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高度紧张之际,突然旁边的草丛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咳嗽声。 “什么人?!” 李静反应迅速,立刻带人左右包抄进行夹击,在明晃晃地大刀下,却走出来两个女子,一个看上去强壮的有些吓人,颧骨很高,脸上充满横肉,只是因为她的发髻,才让人看出来她是个女人; 而另一个更是令人惊奇,看上去明明是年轻的面容,却是满头白发。 还没等李静张口询问,许由旁边的陈扬立刻就张口说道: “大人,白发的是蔡天文的结发夫人田氏,另一个是塔世达的亲妹妹伊尔根觉罗苏勒贺,把她一起带着吧,塔世达或许还能投鼠忌器……” “狗陈扬,你丫的揍性,老娘是不是之前没有把你打怕?还是你老是垂涎老娘的美色?” 听到“美色”二字,旁边的李静恨不得差点直接呕吐出来。 陈扬因为对满人的积威害怕已久,不敢回话,只是躲在许由的身后不再作声,反而是旁边的田氏说道: “大人,求求你放过苏勒贺姐姐吧,她是听说这里有船只,想要把我给送出去,她不是坏人。” 许由大概知道了情况,但是很明显这个时候是不能放人的。 正好船只开始靠岸了,王廷瑞在船上大吼道: “快上船!” 许由一面指挥人马对不断冲近的敌人进行反击,一面赶紧让李静带着张文兵和戚彦君等人上船,李静得令后,把陈扬、田氏和苏勒贺都给带上了船。 为了能让头船冲出去,王廷瑞下令前面的船只率先扬起单帆,然后急速顺流而下,王廷瑞则是留下来,命令弓箭齐发(以为是以入贡名义来的,不能携带大量的火器),对尾追的清兵进行打击,掩护许由上船。 对面的清军立刻还以颜色,不断将如雨般的轻、重箭射往船上和岸边,见微社别动队这边瞬间有数人被射中身亡。 许由看着身边训练有素的精锐一个个中箭倒下,心如刀割,看到众人都已经上船后,开始与部下逐渐相互掩护向后撤退。 但还是在登船的时候,许由的后背还是中了一箭,差点掉进了河里,被船上的水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后手忙脚乱的救上了船。 王廷瑞当即指挥各船向南航行而去。 看着远去的船只,备御伊尔根觉罗.塔世达气的直跺脚,看着岸边的躺着的几个黑衣人,不解地询问自己的下属领牛录章京衔的蔡天文道: “这些都是什么人?干嘛一开始就来射我们?我等只是想上前询问情况,这帮兔崽子没来由的直接就杀,真是岂有此理。” 蔡天文跳下战马,上前查看了一番后,随手就轻易地拽下了一根鞭子,然后举着鞭子对着塔世达说道: “主子,这些人是南边的人,这辫子都是粘上去的。” “南边的人来老子这里干什么?” “主子,希福大人刚才已经先回营寨查看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只是奴才刚才分明看到,我家娘子还有苏勒贺格格被这帮盗贼给绑走了,还请主子迅速发令前往追击。” 蔡天文跪下请求道。 塔世达则是慢悠悠地说道: “蔡天文,你知道为何多尔衮主子分明已经提拔你做了牛录章京,但是却是不给你实权,甚至把你留在辽东吗?” “请主子示下。” “你还是心不狠,一两个女人,有必要大惊小怪?” 蔡天文呆呆地看着塔世达,难道他刚才没有听清楚?他自己的妹妹也被“盗贼”给绑走了,怎么还是这么淡定? 不大一会伊尔根觉罗.希福骑着一匹快马飞驰而至,跳下战马立刻就给塔世达跪下道: “主子,不好了,戚彦君和于欢儿被劫走了!” “什么?所有人,快跟着我追!” 塔世达刚听到消息,立刻震惊的无以复加,一刻也没有停顿,跨上战马就沿着河流向南追着船只。 蔡天文见状感觉立功的机会来了,连忙骑上马跟上前跟着说道: “主子,主子,稍等一下!” “等个屁啊,弄丢了这两个人,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塔世达气急败坏地说道。 “可是我们的战马会疲惫的,就算一时半会追上了,也无法对他们的船只造成危害,不如就派人从间道前往牛庄城和田庄台,让他们那边组织船只进行堵截,我们再从河岸两边进行掩杀,相信会有奇效。” 蔡天文说道。 “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由于蔡天文的这个建议,原本就非常严密的清国浑河流域的防守体系,立刻起了巨大的作用。 驻扎牛庄城的清军驻防备御舒穆禄.谭布,系战死朝鲜的老将扬古利的四弟,久经战场考验,在收到塔世达发来的协剿请求以后,谭布立刻招来了驻防汉军牛录章京张兴国,让张兴国组织船只在田庄台拦截王廷瑞的船队。 于是当王廷瑞率领的船队,冒着两岸的箭雨到达田庄台后,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立刻受到了清国牛录章京张兴国组织的袭击。 张兴国组织的火攻,很快将王廷瑞船队的前后船只点燃,然后利用火箭,先将船队里的船只帆布给烧毁。 王廷瑞、许由顿时面临进退失据的局面,直接座舰被点着,王廷瑞无奈之下,只得摇旗下令所有船队靠岸,利用南岸堤坝作掩护负隅顽抗,找机会再冲出去。 因为此时的河口位置已经被清将谭布所部带领船只堵塞,王廷瑞一行人只得选择停靠南岸,只是当王廷瑞、李静带着戚彦君、张文兵、田氏和苏勒贺以及其他部分别动队员和数百名水手下船,却唯独发现少了许由和于环儿。 “不好,老身让环儿去给许大人送药去了……” 戚彦君突然大惊道。 原来戚彦君得知许由受了箭伤后,吩咐于环儿去许由的船上送于家特别配置的金疮药,结果于环儿刚刚登上船只,就受到了埋伏的清军船只的冲击,许由忍着剧痛,带人上前迎击,为了救援于环儿,身中三刀,不幸倒在了血泊之中。 于环儿在许由的旁边大哭不已,想要把许由给拖到船舱里,躲避到处射来的弓箭,却发现根本就拖不动,许由已然断气了。 清军牛录章京张兴国紧接着,轻而易举地登上了船,控制住了于环儿。 (本章完) 第680章 重围下绝处逢生 第680章 重围下绝处逢生 另一边,清军武靖营备御伊尔根觉罗.塔世达也已经带兵围住了王廷瑞、李静他们。 塔世达上来就命令部下不断地放箭,射死了大量的水兵。 尤其是明军当中,很多水兵之前就是清军出身,干脆打起了白旗,向清军投降,于是战线开始快速地向后缩小,眼看着塔世达就已经到达了近前。 塔世达当即组织起士兵准备朝着对面的人群放箭,正在人群当中的伊尔根觉罗苏勒贺突然从掩体后面,站了起来大喊道: “塔世达,是我苏勒贺,不要放箭,把我救出去,让他们把我放了。” 塔世达旁边的蔡天文忍不住提醒道: “主子,是格格……” “哼,所有人注意,不要去管她,任何人只要是胆敢勾结贼人,损害我大清诸申利益,都得死!苏勒贺与贼人在一块,那就是死罪,给我放箭!” 对于塔世达来说,宁愿将戚彦君射死,也不能让明人把人给劫走。 人没了,顶多是自己处置不利,会有惩戒; 如果是戚彦君被明人劫走了,那么塔世达将要面对的就是军法无情。 为了活命的塔世达,是不会再顾忌其他人的性命的,哪怕是他的妹妹苏勒贺也不行。 塔世达的话刚说完,众多弓箭手们不再有任何顾忌,顿时便有无数支箭向苏勒贺的面门射来,还是多亏了旁边的李静手疾眼快,伸手把苏勒贺给拽倒,苏勒贺才侥幸捡得一命。 伴随着轻、重箭的掩护,蔡天文和伊尔根觉罗希福两人,各自率领数十名精兵左右包抄而来; 而河面上的清将张兴国,则是带人驾驶船只,袭击河堤之前,王廷瑞和李静率领的水兵和别动队,顿时完全陷入了重围当中。 面对着清军的疯狂进攻,重围当中的人都是异常的紧张,尤其是王廷瑞,整个人更是颤抖不已,但是他也知道,他已经不再有任何退路可言。 清人知道是他操作的营救人质事件,不管成功与否,受到欺骗的何洛会都不会留他,免得自己纳贿的秘密被发现,搞得节外生枝。 王廷瑞想清楚后,突然镇定下来,大吼道: “兄弟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死就死吧。” 王廷瑞说完,就挥舞着自己的砍刀冲向了最前方,他旁边的水兵们,从来没有见到自己的将军,竟然能够这么勇敢,在王廷瑞的感召下,也都开始拼命厮杀起来。 但是毕竟清兵猛士更为精锐,而且众寡悬殊,外围的水兵要么投降、要么战死,渐渐地损失殆尽,王廷瑞也是身中一刀,被别动队员救下。 这么一来,仅仅剩下李静带着二十名精锐的别动队员在进行最后的抵抗。 清军战场级别最高的谭布,为了尽快结束战斗,下令将战死的许由的头颅割下,插到长矛之上,然后派人做了一个木头架子,把于环儿给吊在了上面。 谭布故意让人将许由的人头和痛苦不已的于环儿给送到了明人面前,而且是很近的位置,派张兴国躲在木头架子的后面大吼道: “所有人,赶紧投降,可以饶尔等不死,莫效困兽之斗,否则这就是下场。” 张兴国一边说,一边还亲自动手在于环儿的身上来回抓摸,为了防备对面射来的弩箭,张兴国仅仅只敢露出一点点身体,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于环儿仰头朝上,任由泪水滑落脸庞,大哭道: “对面有是爷们的吗?帮帮我!” 李静听到此处,又看到旁边的许由头颅,悲痛万分,朝着旁边的人说道: “给我弩箭。” “队长,只有两根弩箭了。” “拿来!” 李静抽出一支朝着张兴国微微露出的脑袋,瞄准后就射了过去,但是张兴国毕竟是久经战场,轻松的歪头躲过。 李静知道没有办法杀掉张兴国了,将最后的一支弩箭,瞄准了于环儿的眉心,眼睛一闭,扣动了扳机,口中大喊道: “你先下去跟着许掌柜,不要迷路,我随后就来。” 但见弩箭像有精确制导一般,精准地命中了于环儿的咽喉位置,于环儿雪白的鹅颈顿时有大量的血水冒出。 “环儿!” 戚彦君看的很清楚,大声地嘶吼着,随后昏了过去。 谭布见劝说没有用处,就下令发动全面进攻。 塔世达、张兴国、希福、蔡天文等将,带着士兵小心地不断接近,向着最后的阵地走来。 李静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鼓励部下们道: “兄弟们,咱们的任务没有完成,还让许大掌柜身死,已经罪不可赦,唯有以死报国,才能稍微缓解我等罪过。 大家跟着我一起,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拼了!” 剩余的十几个人拼命地嘶吼着。 但是突然从不远处的海面传出轰隆隆的炮声,紧接着天空中落下无数的黑红色炮弹,落进清军的阵营当中,当场把冲在最前方的汉军旗牛录章京张兴国,给砸成了两半: 上半身趴伏在死去的于环儿的脚下,下半身掉落在许由人头的下方。 李静木然地回头,但见海面上升起了一面面血红的军旗,李静大喜道: “是咱们的人!”(本章完) 第681章 天可怜见安全回岸 第681章 天可怜见安全回岸 众人听到李静的说法,全都举目望去,瞬间都欢呼起来: “是咱们的水师!我们有救啦!” 此时外海海面停留的正是张鹿安亲自率领的水师薛去疾和唐世荣两部。 原来张鹿安见辽东这边长久没有消息传回,心中担心便主动带领船队前来探查,天可怜见,还真的被他赶上了最后的时候,因此激动不已。 与兴奋的张鹿安和被围明人的欢呼不同,对面的清军阵营不断面临着飞来的火炮炮弹,把清军的统领谭布给气坏了,急忙下令另一名汉军部下周天玉带领清军河防水师,对于海面上的浮山水师进行攻击。 周天玉对于谭布的这个命令,感到有种想要掐死发令者的冲动,但是转头一念,对方是满洲大佬,实在惹不起,硬着头皮率领船队出了田庄口。 张鹿安最怕对方水师龟缩在河口,那么就会因为河道拥挤不堪,导致水师船队进不去,而影响了对被围同胞的救援时间。 而现在敌军水师主动求战,对于拥有相对而言较大战斗力的浮山水师来说,那真的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张鹿安便让薛去疾负责指挥战斗,薛去疾以炮艇为前导,让唐世荣直接率领坚固战舰进行包抄,仅仅第一轮火炮齐射,就有大量专门对付船只桅杆的链弹、实心弹和少量的开花弹被射入了清军河防水师的阵营当中。 薛去疾更是亲自指挥坚固的大船,对清军水师靠近打击,不断冲撞清军水师船只。 清军水师船只比明军的战舰,至少小了一倍,完全不是对手。 大量的清军河防水师船只被直接冲垮,阵型大乱,眼看着败局已定,清军统领谭布再次祭出法宝,命令田庄台上的清军重炮兵,发射火炮攻击搅在一起的双方水师的船只,不分敌我,一律击沉。 清军河防水师的将士们,也被自己人的骚操作给惊呆了,本想着驾驶船只向后撤退,但是换来的是更为密集的重箭的封堵,谭布下令一往无前,后退者死。 加上这个时候,海面大风突然骤起,把清军水师船只刮的是东倒西歪,很多船只直接撞到了一起。 清军水师顿时一片混乱。 与清军统领谭布不顾及自己人的行为相比,薛去疾却不忍自己的部下丧生于清军的火炮之下,凭借着炮艇的机动能力,调动了数艘炮艇直接逼近清军炮台,然后大肆地轰炸,共炸毁清军的岸防火炮十余门,清军火炮开始哑火。 并且还有意外收获,明军发射的炮弹引燃了清军的弹药库。 清军统领谭布看到漫天大火的田庄台炮台,变得面色苍白,他知道他的军事生涯完了。 失去了火炮的伤害,浮山军水师的士气更加的旺盛,一鼓作气,将清军的河防水师彻底击垮,带领清军水师作战的周天玉在座舰着火的情况下,只得跳海逃生,竟然让他靠着极佳的水性,游到了岸边。 但是更多的清军水师士兵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不是被浮山军打死,就是掉入冰冷的大海之中淹死。 没有了清军水师的骚扰,张鹿安命令唐世荣带领水兵登陆作战,把陷入重围中的部属给救了下来,同时让薛去疾组织船上火炮进行掩护。 浮山军水兵的登陆,引发了塔世达更为强烈的迅猛反扑,浮山军方面虽然战斗力比不了清军,但是好在有船上火炮的掩护,杀伤了大量的清军将士。 唐世荣拼死来到了王廷瑞和李静的身边,就想带众人回去,但是李静却说道: “等一下,请允许我去把我们许大掌柜的人头和于环儿的尸体给抢回来。” 李静说完即带着别动队员冲了出去,很多人被清军的弓箭射死。 “回来!” 唐世荣喊道,但是已经无济于事,为了不让自己人白白牺牲,唐世荣一面让部下把张文兵和其他女人给送到了船上,然后带着火枪手突出上前进行掩护,经过一番厮杀,李静带人终于把许由的人头和于环儿的尸体给抢了回来。 唐世荣掩护着众人,逐渐撤离到船上。 张鹿安鉴于大部分清军将士已经撤退到船上火炮的射程之外,也没有继续恋战,而是带着水师返航。 事后,清军方面对本次浑河之战进行总结,负有直接责任的伊尔根觉罗.塔世达被多尔衮下令斩首,全家罚为辛者库为奴; 对于损失岸防重炮和河防水师,负有领导责任的舒穆禄谭布,则被罢免牛庄备御一职和世领牛录的职务,被贬为永陵副守尉,为爱新觉罗先人守护陵寝; 伊尔根觉罗希福继任为武靖营备御; 周天玉为牛庄备御,但是要求他尽快恢复岸防炮台,并且加强浑河河口的防守,重建河防水师,再有纰漏,数罪并罚; 或许是又想起来蔡天文,多尔衮任命蔡天文为牛录章京,率领200人马入关参战; 同时下令对于死难的牛录章京张兴国及其他阵亡将士进行抚恤。 而浮山军方面,张鹿安亲眼看到了许由的头颅,刹那间天旋地转了起来。 这位跟随自己很长时间的亲信的突然离世,对张鹿安的打击很大,看着跪在一边请罪的李静,张鹿安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李静带着一帮别动队员不断地哭泣请罪,张鹿安硬是愣了数十息后,才终于醒悟过来,他明白这一切并不能怪在李静的身上,他们也是尽力了。 其实想想当初许由决定亲自前往辽东的时候,张鹿安就有意阻止的,只是一念之差没有说出口,或许一切都是命。 张鹿安于是开口说道: “起来吧,李静,你们拼命执行任务,辛苦了,虽然许掌柜的去了,但是也打出了咱们见微社最精彩的一仗,你们没有逃避,没有投降,没有轻易放弃自己的同袍,所以你们都是好样的,每个人秩加一级。” “大帅,属下不敢言赏,也实在当不得赏,如果不是大帅来援及时,卑职一行人早就死了,多谢大帅的活命之恩。 只求大帅,以后再有辽东任务的时候,一定要给李静一个机会,我要报仇!!!” “好,本帅答应你!李队长忠勇可嘉,再接再厉。你先带着人下去休息吧。” 张鹿安说道,在摇摆的船舱里,看着李静一行人走了出去。 张鹿安已经在思考许由走之后的见微社人事安排了。 目前来看可以继任许由位置的,只能是左忠禹了,但是左忠禹的闻香教背景是把双刃剑,左忠禹的忠诚没有问题,就怕是他下面重用的闻香教教友,会因为利益和诱惑而铤而走险。 从见微社的构成来看,领导岗位的半壁江山几乎都是闻香教的人所占据,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非教众出身的人当中,孙有福太过于年轻,不能服众; 范达久居重庆,鞭长莫及; 至于陈大壮,脑子完全不够用…… 这令张鹿安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忧虑。 但是饭得一口一口吃,事情得一件一件办,眼下没有合适的人才,也只能暂时搁置。 张鹿安在回到登州后,亲自带人将戚彦君老夫人,送到了栖霞,交给了于七,于七见到自己的母亲后,那是当场大哭不已,戚彦君则是不断用梃杖不断地抽打于七,边打边说: “我打死你这个背祖忘恩的人!” “啪!” “你忘记了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啪!”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人样’?你的头发呢?这个猪尾巴简直丑陋至极!呜呜……” 戚彦君打着打着自己先哭了起来,于七抱着自己的母亲一起大哭。 张鹿安不好再打搅人家家人团聚,跟于六告辞以后,就带人回到了登州城。 将跟同一起返回的陈扬、田氏和苏勒贺安顿在福山县为民,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浮山军治下的福山县,可没有清国那么严酷的等级奴仆制度,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让人感觉非常的自由和安定,三人逐渐安心住了下来。 将立下功劳的王廷瑞,任命为水师第二协第十营游击,受薛去疾管理和指挥; 为了使见微社能够正常运转,张鹿安第一时间招来见微社在登州的中央机构人员,当众宣布了许由的阵亡消息,下令将许由厚葬,包括李士标、魏世达、曲洪澜等人都从长岛和长海等地返回,参加许由的葬礼; 同时任命左忠禹为见微社的最高负责人,继任许由的总舵主一职,代号不变,仍为‘老左’; 新组建负责见微社内部肃奸的部门镇抚处,以从辽东逃回来的张文兵为镇抚处主事。 只是左忠禹这边还没有履新,山东境内的闻香教势力,便趁着明清势力的混杂情况,由山东闻香教,独立派夏仲进带领下,在登州北曲山一带,竖起了反旗,建国立号,自号“大汉国大元帅”,号召远近。 (本章完) 第682章 闻香教众趁势作妖 第682章 闻香教众趁势作妖 张鹿安感叹自己实在是不得一丝空闲: 这边还没有安稳,那边又开始有人作妖了。 “那个大汉国大元帅是什么鬼?” 张鹿安询问见微社的新任总舵主左忠禹道。 “他叫夏仲进,之前为鲁南分区长老。 后来进入闻香教中枢,被继任教主王可就任命为经主,主要负责传教事宜。 此人是典型的激进派,既不服从满清,又不服从大明,主要诉求就是建立闻香教为主体的政教合一的‘国家’。 所以在得知王可就投靠清国以后,夏仲进带领心腹人马,第一时间就脱离了王可就的掌控,来到北曲山一带进行传教,独树一帜,自命一宗。 如今可能是看到明清双方在山东的势力都不算强大,索性带领无知的山民竖起了反叛的旗帜。 他们占据山区,不断派人袭击来往于登州和福山之间的运粮队。 我方粮草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但是因为大帅不在,只能进行被动防御。 令狐将军接手防务后,虽然进行了有效打击,但是这帮人就像是泥鳅一样,很快就躲进了山里。我们的兵力不足,无法进行大规模围剿行动。” “左总舵,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大帅,擒贼先擒王,要不我带人去把夏仲进给杀了?” 左忠禹说道。 “不行,许由的前车之鉴,刚刚过去,我们必须要警醒自己。见微社的最高领导不能再轻易步入危险之中,否则得不偿失。 这样吧,左总舵,这件事还是先探听敌人的老巢的具体位置,再由军方来出面解决吧。” “是,大帅。” 张鹿安于是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危害山东多年的闻香教余孽,趁着清军主力忙于平乱的功夫,调集陆师第一协、第二协和第三协作为主力出发,檄调曹良臣和曹天助的人马一同前往,共筹集了一万余人,以第五步兵营游击廖自忠为前锋,对位于北曲山一带的闻香教余孽进行围剿。 张鹿安对于使用武力来解决是有根本考虑的,以夏仲进为首的一帮人,属于绝对的反政府主义者,对于这帮邪教死硬分子,是无法采用政治感化措施的,只能执行军事消灭政策。 这对于以后构建完整的登莱根据地,有着重大的意义。 按照张鹿安的部署,以张华的第三协进驻到黄县和招远,主要就是防备莱州方向清军以及执行山区封锁任务; 以陈利六的第一协沿着黄水(黄县与蓬莱之间的河流)南下,进攻北曲山的西北方向的莱山,主要战术目标是歼灭北曲山匪巢的外围目标; 以令狐云湘的第二协沿着义井河西进,战术目标直插北曲山,寻找夏仲进及其死党,予以彻底剿灭; 张鹿安带着亲兵司和保卫司,跟着曹良臣行动,作为全军的预备队。 面对着浮山军的全面进攻,“大汉国大元帅”夏仲进立刻就慌了起来,因为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浮山军进攻的消息,并且到处都是败报一片。 毕竟未经训练、武器落后的山民跟久经战场的浮山军相比,那是绝对打不过的。 首先是陈利六带队迅速攻占了莱山,由于军纪严明,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很快便赢得了山民的信任,各处投降的人越来越多。 另外执行主攻任务的令狐云湘的进展也是非常顺利,进军速度非常迅速,简直势不可挡,很快便逼近了北曲山的主峰大本营。 夏仲进这才彻底慌了起来,紧急与死党进行磋商,众人皆是手足无措,迫不得已之下,夏仲进只好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那就是带着心腹数百人,从北曲山的后山撤离,然后绕道南面的栖霞逃窜。 群龙无首的闻香教余孽乱成一团,被令狐云湘轻而易举地攻入了主峰,斩杀了数十名匪首后,降服了大部分教众,直接占领了北曲山一带。 张鹿安接到令狐云湘的报告后,得知夏仲进跑掉,并不是特别在意,他更在意的是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百姓的人心。 想要取得土地无非需要强大的武装实力作后盾,相对简单很多,但是想要取得人心就太难了。 毕竟这帮穷苦人,都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实在无能为力,才转而投身邪教,寻求一种寄托。 他们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反而都是一帮可怜人。 正当张鹿安为难之际,贾名杰在两日后赶到北曲山,向张鹿安索要这数万名老百姓,张鹿安询问贾名杰的安置想法。 贾名杰回复道: “眼下登州各处需要大建设,我们可以把这边的土地分给这些百姓去耕种,不听话的就下放到矿上进行挖矿作业,再不行的就放到海岛之上,让他们强制劳动,总之咱们这边百废待兴,是不能养闲人的。” “只是如何获得他们的真心认可?也让他们放弃再信仰闻香教这种害人的邪教呢?” “大帅,不用过于纠结,凡是宗教,都有一种麻痹人的作用,我们只要保证没有强迫别人信教即可。 只要我们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谁愿意去干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呢?” “但是匪首夏仲进跑掉了,这些人如果就地安置,就怕他们会死灰复燃。” “听说夏仲进是往南面跑了,放心吧,大帅,于七那边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的。” 贾名杰的话音未落,亲兵许不惑进来报告道: “大帅,栖霞于六、李应详已经带兵将夏仲进一行数百人,捉拿归案,等待大帅的亲自验证。” 张鹿安听完,与贾名杰相视一笑,然后一同向外面走去。 (本章完) 第683章 守承诺重整登州 第683章 守承诺重整登州 张鹿安对于于六和李应详的到来表达了极大的欢迎,让保卫司贾得文将被俘虏的夏仲进一行人押了下去,然后当着众多被俘虏的教众的面进行审判,将夏仲进在内一批宗教死硬分子,全部绳之以法。 众人一起看着夏仲进的被杀,原来并没有出现任何神迹。 行刑完毕后,于六迫不及待告诉张鹿安,前来押送俘虏的同时,顺便将于七的意思进行明确阐述,那就是于七愿意严格遵守承诺,称愿将所部人马交给张鹿安进行安排,用以抗击清军。 张鹿安强压下内心的激动,面色平静地派人设宴,安排了于六和李应详一行人。 宴会中,解开了心结的曹良臣,也放下了往日的不满,又恢复了往日的和气,气氛其乐融融。 张鹿安和贾名杰看在心中,对于是否真的对于七所部进行完全整编问题,产生了一定的分歧: 按照张鹿安的意见,那就是所有的部下武装必须统一,进行统一整编; 但是按照贾名杰的意见,他认为应当保持于七的一定独立性,这样才能够更好的吸引后来者,如果上来就发现被立刻吞并了,别人的干劲也会降低很多。 张鹿安综合考虑后,再结合身边的意见,决定综合进行准备,那就是做了部分妥协。 张鹿安在一周后,来到栖霞唐家泊于家庄,再次拜见了戚老夫人,与于七进行了彻夜详谈。 按照张鹿安的想法,要趁着如今山东境内的清军势力较为薄弱之际,应该立刻出兵,尤其是支援正在艰苦作战的高密张舆所部。 于七则是对张鹿安的想法进行了补充,建议派人联络莱州、胶州一带的豪杰,让他们率领当地百姓奋起,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清军顾此失彼。 张鹿安采纳了于七的意见,委托于七出面联络山东,尤其是胶莱一带的豪杰进行起事。 同时为了发动针对清军的大反攻,张鹿安对现有的人马进行了整编,在曹良臣的数千人马基础上,裁汰老弱,提取三千人出来,完全按照浮山军的编制,整编为陆师第四协,以曹良臣为领军参将,楚国用为亲民官; 陆师第四协,下辖第四骑兵营、第六炮兵营、第十三到第十六步兵营,分别以金百里为第四骑兵营游击,盛长功为第六炮兵营游击,曹天助、孟大石、贾得虎和姚来贺分别出任第13到第16步兵营游击。 另外还从于七所部筛选矿工出身的士兵,提精兵3000人,建立陆师第五协,以于六为协参将,以宋德宸为亲民官; 陆师第五协,下辖第五骑兵营、第七炮兵营、第十七到第二十步兵营,分别以赵不同为第五骑兵营游击,以唐勇为第七炮兵营游击,第十七到第二十步兵营游击则为李应详、秦尚行、赵慎宽和葛东方。 至于于七所部剩余的三万七千余人,则暂时由于七带着于家亲丁,按照之前的管带模式,继续由于七统领,以于七为副将,浮山军方面会在粮饷方面给予一半的补贴,也算是张鹿安对于七的一种相对妥协。 对这些人马进行整编后,张鹿安把眼光放在了登莱的核心地方莱阳城上。 莱阳县属于登州府最西边的县城,与莱州府搭界,与招远县一起,地控登州府的交通命脉。 登州府如果失去了莱阳县,西面的清军将会从莱阳县出发,绕过昆嵛山后,就是几乎无险可守的平原和丘陵地带;对于登州府的核心城镇福山县和芝罘岛都是直接的威胁。 而如果登州府得到莱阳县,就算是可以获得一块前沿阵地,对于西面的莱州府来说,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 为了占领莱阳县,张鹿安调集各路大军,逐渐进占到莱阳县的四周,并且派人不断侦查清军的兵力布置情况。 与此同时,于七按照商议好的计划突然反正,在栖霞公开宣布脱离清军,投入到明军的怀抱,在胶东大地,显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良好影响。 再加上大明浮山伯的北上登莱以及收复东江的消息,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山东大地。 受到浮山伯北上的鼓舞,再加上于七的榜样作用,山东多处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纷纷揭竿而起,对抗多尔衮发布的民族压迫政策,比较大的义军队伍就有: 山东、北直隶交界处,冠县义军裴守政、马瑞恒、刘桐相等人,以冠县为核心,率领数万军民,发动反清起义,并且派人联络位于登州的张鹿安,希望彼此之间能够加强互动联络,壮大声势; 济宁府嘉祥满家洞宫文彩,拥众两万余人马,不过他并不是想要归顺大明,而是自立为擎天王,主张与清军死磕到底; 德州方面则是有在付家楼的大顺军掌旅马应试扛起了反清的大旗,由于付家楼地势险要,几乎四面环水,只有西南面一角可与外界相通,马应试在此地招兵买马、囤积粮草,发誓与清军战斗到底。 受到马应试的感召,附近的义军将领李文盛、宋二烟、杨鸿升、杨之华和阎清宇等人纷纷带领人马,来到付家楼与马应试合营,直接威胁到京杭大运河的南北交通的安全; 寿张人丁维岳、张尧中、周魁轩和杨云山等人,自从山东援剿总兵官张登科死后,他们原本已经脱离了明军的序列,想要回到老家做个顺民,好好过日子。 但是偏偏清国发布了“剃发令”,树欲静而风不止,丁维岳宁死不愿意剃头,带领全族奋起反抗,被清军当政者给包围在寿张县张秋镇,危在旦夕。 关键时刻,张尧中、周魁轩和杨云山得知道消息后,纷纷带人赶到张秋镇,并成功把丁维岳给救了出来,众人一合计,决定当众宣布反清起义。 由于丁维岳和张尧中等人都是原明军职业军人出身,自然与普通的百姓有所不同,造反大旗树立起来后,所部人马迅速扩充,已经高达数万人马。 如果说以上发生的义军大起义都是在山东西面,距离登莱太远,那么以下的义军起义,就算是非常近了: 胶州人韩继本接到栖霞大侠于七已经投靠在浮山伯的门下后,立刻派人给于七,表示自己将会在胶州城内为内应,如果浮山军前来进攻胶州城,那么他一定带领族丁在城内进行接应; 高密人单之赏也派人传来密信,他也将会在高密县城为内应,希望浮山伯能够早日带兵解救高密县; 另外还有即墨县的黄宗贤、周六、丘尚佐、王尔玺、郭尔标等人,也已经在互相积极联络,准备趁机发动反清起义。 清国登莱巡抚陈锦原本因为长久劳累,移师即墨,但是听闻了谣传消息后,处于害怕心理,还是离开了风景秀丽的即墨,来到了平度前线。 因为需要平定各路叛乱,由于兵力不足的问题,陈锦的战略是打算先对东面战场执行守势,等到剿灭了莱州府的乱民之后,再向东进攻浮山军。 为此,清国登莱巡抚陈锦命令自己管辖下的总兵官左光先为莱阳绿旗营总兵,率领部下中营副将戴茂武、内丁营参将张光显、左营游击王加臣、右营游击朱永福、前营参将王家植、后营游击杨邦泽等,统领绿营兵3900人进驻莱阳城进行防守。 (本章完) 第684章 护登州扩展莱州 第684章 护登州扩展莱州 左光先原本是明将,先是投降大顺,后来在保定一战后,大顺军战败,主帅谷可成阵亡,左光先选择投降了清军。 此时的左光先心里苦涩,他所部人员,原本有上万人之多,但是大部分都被登莱巡抚陈锦给调拨到胶州总兵官柯永盛的麾下作战,让他不得不以自己的3900人,却要面对城外一望无际的明军大军,左光先心里压力很大。 但是他的部下内丁营参将张光显和前营参将王家植,对于城外的明军却非常不以为然。 长久以来,他们都见证了明军的腐败和战斗力虚弱,纷纷向左光先请战,想要率兵出战。 左光先耐不住两人的拼命请求,也有意试探一下东面明军的虚实,便同意了两人的请求,但是否决了两人分道出击的计划,把行动战术做了小小的修改,以张光显率领内丁精兵300人为前导先锋冲击敌阵,以王家植率兵500人在后接任。 张光显、王家植大喜,兴奋地带着兵马,打开了莱阳的东门,径直向正在部署阵地的明军大营杀去,但见正面的明军大营的前线士兵突然一阵慌乱,紧接着就是纷纷向四周散开。 张光显轻蔑地大喊道: “兄弟们,明军不堪一击,随我冲啊!” 张光显离开带着部下往纵深方向冲去,沿途不断收割着一些明军士兵的性命,后方准备接应张光显的王家植,自然以为明军经过张光显的冲击,已经是濒临溃散,一面向身后的莱阳城摇旗示意,一面亲自率领所部人马,跟着张光显的脚步,向前不顾一切地冲去。 城头上的左光先见状大惊,深怕两人会中了埋伏,连忙命令中营副将戴茂武守城,他亲自带领部将王加臣和朱永福一起,带兵500人,打开城门准备接应。 只是张鹿安没有给左光先机会,命令负责最前方指挥作战的于七,带人包围住左光先带领的人马; 并让令狐云湘率领第二协将士,对已经进入莱阳东北方向桃花沟的清军张光先和王家植,进行了四面合围。 张光先和王家植太过于嚣张,哪怕是看到自己被围住,凭借对明军的固有印象,十分狂妄地继续朝前方杀去。 但是他们随即就面临着谭应华组织的火炮的打击,清军的人马被炸,战马受惊,顿时乱成一团。 令狐云湘再命令埋伏在两边的李振海和崔三棱两部的步兵营,使用火枪,对清军进行打击,连敌军参将王家植都被当场打死。 大量的部下的伤亡,就连之前异常彪悍的张光显都害怕了,连忙带领剩余的两百名精兵,往后撤退。 但是清军的后路已经被廖自忠率领的第五步兵营的堵截。 廖自忠按照令狐云湘的吩咐为了减少伤亡,没有强堵,而是利用火枪杀死了大量清兵的基础上,放过张光显带领的数十名清兵逃窜。 廖自忠自己率领第五步兵营进入桃花沟,清理清军的残余人马; 而张光显走了没有多远,就碰到了严阵以待的仇有光的第二骑兵营,张光显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硬着头皮冲向了正前方的仇有光,仇有光率领全营将士迎面而上,仅仅用了一个冲锋的功夫,就将张光显和他的数十名部下斩杀殆尽。 令狐云湘这边完成歼敌任务后,就按照张鹿安的命令,以廖自忠所部留在原地,执行善后任务,他则是带着所部主力人马,带着张光显和王家植的人头,参与围攻出城的左光先所部。 左光先的日子非常不好过,当他看到后方突然从两端的树林当中冲出大量的服色各异的大军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 于是左光先没有选择继续去接应张光显和王家植,而是立刻回头,想要冲回莱阳城内。 但是明军在于七的亲自带领下,进行了奋勇还击,众寡悬殊之下,左光先的部下游击王加臣和朱永福先后阵亡。 眼看着清军伤亡殆尽,统帅左光先身受两刀,尽管未曾伤害到要害部位,但是再这么打下去,左光先所部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关键时刻,城头上的副将戴茂武命令后营游击杨邦泽,率兵600出城接应左光先。 于七虽然早有准备,派遣自己的亲将于忠带兵进行堵截。 清将杨邦泽怀有救援左光先的是命令,本来不想恋战,但是于忠带队拼命堵截,精神可嘉,但是毕竟训练不如清军正规军,不幸被杨邦泽砍杀。 斩杀了于忠后,于家军开始向两边逃窜,于七独木难支,导致杨邦泽率兵和左光先会师,然后救出来了左光先。 张鹿安急忙抽调仇有光和赵良栋的两个骑兵营前往紧急堵截,再次把左光先和杨邦泽给困住。 杨邦泽见情况危急,连忙大喊道: “大帅,你先走,不然谁都走不了!” 左光先应了一声,身为一名优秀的将领,知道战场上是容不得半点犹豫的,左光先趁着杨邦泽打开的一丝空隙,率领数名亲兵突出重围,直奔向莱阳城外。 留守莱阳的副将戴茂武急忙让人放下吊桥,将左光先放入城内。 于七带领将士将莱阳城包围,并在城下开始挖掘壕沟,作攻城准备; 仇有光和赵良栋则是将杨邦泽给紧紧地围了起来,不断地进行车轮战,杨邦泽终于抵挡不住,被明军撒出去的渔网给困住,被赵良栋所部俘虏。 至此,仅仅不到一日的时间里,左光先所部损失了五名大将,张光显、王家植、王加臣和朱永福四名将领被杀,杨邦泽被俘虏,另有损失一千八百余名精锐士兵,左光先所部可谓伤筋动骨。 张鹿安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这么不禁打,为了给登州府扩展战略空间,已将战略目标瞄准了莱州府。 (本章完) 第685章 困莱阳围点打援 第685章 困莱阳围点打援 左光先退回莱阳城后,第一时间和戴茂武商议如何防守。 戴茂武也是唉声叹气表示道: “大帅,此时敌军兵临城下,我军新败,且损失巨大,已经不堪再战,唯有派人报告登莱陈巡抚,然后严防死守,除此以外别无他法。毕竟兄弟们的家眷都是在北面。” 戴茂武说完还用手指了指北面,左光先瞬间明白戴茂武的意思,毕竟他和一妻三子是在战败后一同被俘的(注:还有一说是左光先一行人不是在保定战败投降,而是在湖广被俘后投降的,此处不作采纳)。 左光先的妻子戴氏、三个儿子左襄、左绪和左信全部都是被清军控制在北京城,让左光先投鼠忌器。 原为大明秦军将领的左光先,一直以来立功无数,在秦军众多猛将当中都是佼佼者。 只是都说“虎父无犬子”,但是左光先的三个儿子却是例外。 简单介绍一下左光先的三个儿子,长子左襄,最受左光先的爱护,为此还将自己最为得力的部将萧慎鼎调拨为左襄的副将,帮助左襄带兵,左襄为此立下了无数的战功。 功劳全归左襄,有过尽是萧慎鼎。 当初大明总督孙传庭与李自成的郏县混战,纨绔子弟左襄害怕至极,率先奔逃,致使全军溃散。 而孙传庭在事后也只是斩杀了背锅的萧慎鼎,对于左襄,则是顾忌左光先,给予了罚没2000匹战马的处罚。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左光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为了自己的儿子什么都可能做,孙传庭看在左光先的面子上,才算是刀下留人,放过左襄一码,左襄此后基本上是留在左光先的营前听令; 次子左绪和三子左信,都是刚刚成年的青年,更是拿不出手。 正是因为有人质在清军的手上,左光先别无选择。 “哎,想回头确实不可能了,老夫一步错,处处错。 茂武兄,派人突围出去报告陈巡抚吧,让兄弟们把全城的壮丁全都组织起来,一定要进行坚决的抵抗。” 清将戴茂武于是趁着明军的包围圈刚立的机会,亲自选拔可靠的精锐之士,指示他们夺路而出,前往平度报告给了登莱巡抚陈锦。 陈锦听闻莱阳被围的消息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下令本部抚标营1200人做好准备,同时传令给胶州总兵柯永盛,让他率领围剿高密乱民的大军,对高密的西部山区的乱民呈守势,然后从柯永盛所部抽调1100名汉军旗将士,由汉军正蓝旗甲喇章京李日芃率领向莱阳城汇集; 为了增加兵力方面的优势,陈锦一面将情况通报给山东巡抚方大猷,请求予以增援,一面在莱州府尽可能的征调绿旗营参战,主要有莱州总兵王世宠,所部人马有3100人;平度营副将王加春,所部人马1700人;即墨营参将鲁胤昌,所部人马1200人;昌邑营参将骆宾,所部人马1090人。 以上兵马还不足万人,但是已经是陈锦所能调动的最大的机动兵力了,为了与汉军旗相区别,绿营旗的主官,也是依照大明军例,以镇、协、营、汛为编制,称呼也是依照大明军例,以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千总、把总、外委、总旗、小旗为定例。 另外的清军将领当中,胶州总兵柯永盛不得不对付高密义军张舆所部; 登州参将李好贤和登莱水营游击汤致远,则是驻扎莱州城,防范对面的明军进犯。 至于王世宠、王加春、鲁胤昌和骆宾,四人都是原大明天津总兵官马爌的部下,自从马爌于崇祯十六年在西北战死后,四人辗转来到了左光先的麾下,后来又被陈锦借故调出,如今把他们集中起来,目的就是让他们看在以前老领导的份上,能够拼尽全力把左光先给解救出来。 陈锦的想法很好,但是身在莱阳城东的张鹿安,也不会坐以待毙。 当各路探路兵把清军各路调动的情况报告给张鹿安后,张鹿安立刻召集于七以及各协参将和亲民官开会,经过一番探讨,鉴于莱阳城的异常坚固和清军援兵的接近,放弃了强攻的想法,决定采取围点打援的战法,具体调度为: 以于七率领地方军马两万人围困莱阳城,广挖壕沟和堑壕,务必把莱州城给堵死; 以于六的第五协进入莱阳下游的昌水河口(今五龙河口)以东进行埋伏,提前准备好搭建浮桥的材料,一旦接到渡河命令,立刻渡河,从侧翼袭击清军的主力人马; 以陈利六的第一协进入莱阳西面的云山埋伏,先放入清军主力经过,等到清军战败以后,再堵截清军败兵。 如果情况有变,则趁势尾击清军; 以张华的第三协守护大沽河东岸,应对清军的进攻,把清军主力给拖在大沽河西岸; 以令狐云湘的第二协和曹良臣的第四协为预备队; 派人从登州抽调水师薛去疾,命令他率领水师第二协本部以及王廷瑞营,前往胶州湾,制造向胶州城和即墨城进攻的假象,逼迫清军回援。 计议已定,只是明军的两路人马还没有进入埋伏区域,张华所部的防守阵地也还没有完工的时候,清军的先锋李日芃率领1100名汉军正蓝旗大军,就浩浩荡荡不可一世地来到了大沽河西岸。 李日芃正好看到张华所部的士兵还在慌张地构筑工事,立刻觉得机会来了,一面派人回去报告陈锦,一面命令手下牛录章京张朝璘率领两百名骑兵,从大沽河上游水浅之处渡过大沽河,他自己则是指挥弓箭手,试图压制明军的火力,并组织士兵到不远处砍伐大树,准备渡河工具。 张华看到自己的正面阵地还没有建好,而敌人的骑兵已经从上游渡河,他瞬间做好了对应措施,命令第三骑兵营游击周桂轩带领所部人马,去迎战趟过河的清军张朝璘部; 命令第四炮兵营游击蒋若来,将现有的所有火炮排开,并盖上遮盖物迷惑敌人,准备在敌军半渡之际,突然发炮,以便阻挡清军渡河的步伐。 陈锦接到李日芃的信息后,当即驱赶着大部人马上前,但是部队行军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浮山军利用这个间隙,很快便将炮兵阵地布置妥当,陆续将壕沟和掩体也相继构建完毕。 (本章完) 第686章 防东岸全面反攻 第686章 防东岸全面反攻 清军负责打乱明军布置的清将张朝璘,很快便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眼前的明军,跟之前遇到的明军完全不一样。 周桂轩率领的第三骑兵营竟然敢与张朝璘直接对冲。 哪怕一个对冲,就让明军付出阵亡了上百人的代价,剩下明军将士也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冲锋不止。 张朝璘被周桂轩的拼死打法吓住了,在损失了数十名骑兵后,张朝璘将所部人马撤退到大沽河河边,准备整队后再战。 利用这个空档,第三协第十一步兵营游击刘钦,率部已经悄悄布置好了北面阵地上,周桂轩则是按照既定部署,组织兵力不断上前,对清兵进行袭击。 只是张朝璘学乖了,没有贸然驱马上前作战,而是派人摇旗,要求上峰李日芃派兵支援。 如果让张朝璘占据了东岸阵地,那么后续的清军就会源源不断到来,所以张华决定,让周桂轩继续坚持靠近骚扰的同时,让刘钦率领两百名火枪手,上前歼敌,如果清军反扑,则让周桂轩从侧面坚决迎战。 按照这种战术,刘钦率领的火枪手给清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三排射完毕,清军一瞬间阵亡了数十人。 张朝璘惧怕拦截的周桂轩部,不敢驱兵攻打刘钦,在大沽河东岸实在是坚持不住,只得带领剩余的上百名骑兵,返回到大沽河西岸,等待着后续主力兵力的到来。 处于上升期的清军,军令森严,行动迅速。 清军的主力很快便在陈锦的率领下,全部赶到大沽河西岸。 陈锦的部署是以昌邑参将骆宾守在南线,负责南面的侧翼防御; 以莱州总兵王世宠率领所部人马,为正面突击力量,接手李日芃所部打制的简易木排,准备执行正面渡河突击任务; 令即墨参将鲁胤昌负责后路安全; 命抽调回来的李日芃转到北线,与张朝璘所部会师,然后从北面强渡大沽河,在河浅位置渡河,从侧面包抄对面明军; 命令王加春为往来接应使,为各军预备力量。 李日芃很快便按照陈锦的命令,成功与张朝璘汇合,然后以张朝璘所部为先锋,猛攻浮山军第三协张华所部。 由于清军将士的锐气正盛,战斗力很强,连续出战的周桂轩所部骑兵损失巨大,不得不撤出战斗。 浮山军第三协转入了全面的防御状态,主要作战目标就是迟滞清军的进攻、消磨清军的锐气。 双方的血拼很快便持续了一天一夜,第三协的阵地变得岌岌可危,张鹿安不得不投入了预备队曹良臣的第四协。 新的生力军的上场,很快便扭转了战局,李日芃和张朝璘抵挡不住,选择了暂时性后退,再次撤过了大沽河,被明军曹良臣所部,死死堵死在大沽河西岸。 战斗进入第三日 清军统帅陈锦知道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是苦于所部兵力并不充沛,总共九千多的兵力,如今已经多数疲惫,再战下去有太多可能性,陈锦便想着出奇招致胜。 于是命令平度副将王加春挑选精兵一千人,走昌水河口南线,准备结筏渡河,从南面绕过正面的敌人,渡河后再转而袭击明军大本营的后方,造成明军腹背受敌的局面。 只是王加春所部正在半渡的时候,便受到了早就埋伏在此的于六率领的第五协将士们的打击。 明军将士利用弓箭、火铳甚至少量的火炮,对正航行在河中的清军士兵进行疯狂的输出,大量的清军士兵落水后被冲走。 而清军王加春此时还在河对岸,本部人马被阻隔开来,即使急的直跺脚,也是无济于事。 于六以李应详的第十七步兵营和秦尚行的第十八步兵营对已经渡河上岸的少量清军将士进行围剿,另外再由赵慎宽和葛东方率领两营人马,乘坐早就准备好的渡河工具,朝着西岸的王加春,反向杀了过来。 经过一番拼杀,赵慎宽所部反而率先在南岸登陆,并且立刻向王加春将旗所在的地方杀了过去。 王加春再也抵挡不住,只得边战边退; 于六则是把拥有笨重火炮的第七炮兵营留在昌水东岸,然后率领第五骑兵营渡过了昌水,会合第十九和第二十步兵营,对王加春所部紧追不舍。 河对岸的李应详和秦尚行在完成了对已经渡河清军将士的围剿任务后,也都争相渡河,并且跟着于六的脚步向北面运动。 负责后路安全的即墨守将鲁胤昌,目光惊讶地看到王加春仓惶跑来,询问道: “王副将,怎么回事?” “明军……明军开始反攻了。” 王加春气喘吁吁地说道。 鲁胤昌急忙将情况报告给了陈锦知晓,陈锦大惊,急忙抽调李日芃、张朝璘转向西南面迎敌。 而明军方面,统帅张鹿安在接到了于六在南线获胜的报告后,派遣令狐云湘组织兵力在下游搭建浮桥,同时命令于六留在东岸的唐勇所部炮兵营即刻向东岸主阵地靠拢,共同打击正在渡河作战的清将王世宠所部。 如此一来,明军方面集中了三个炮兵营对行驶在河面上的清军木筏进行拦截,即使少量的清军将士登上岸边,很快也会面临着大量的火铳的袭击。 正面战场激战了一整天,清军没有取得丝毫进展,这一切都令陈锦心急如焚。 恰恰在这个时候,胶州和即墨方向的留守人马,派人传来急报,有明军大量水师人马开始登陆,请求派兵进行增援。 陈锦开始心烦意乱,张鹿安恰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全面反攻的信号。 除了张华所部外,曹良臣带兵从北面水浅处渡河进攻清军,张鹿安亲自率领令狐云湘所部人马,从下游渡过昌水,然后来到于六的阵地后面。 得到增援的于六,信心大增,开始集中所部人马,对清军阵地发动全面的进攻,试图截断大沽河西岸清军的退路。 令狐云湘所部则是快速向清军的南面阵地发动进攻,南面清将骆宾急忙向陈锦报告战况,清军将领们纷纷劝说立刻撤退,等援军到来后,再重新解救莱阳城。 陈锦这才着急起来,眼看着自己即将面临明军的三面围攻的境地,东面又是河流,几乎陷入了死地。 陈锦于是下令李日芃和张朝璘带领汉军旗人马在前开路,陈锦率领抚标营人马随后跟进,令王世宠停止渡河并且召回进攻人马,转为全军殿后。 陈锦同时对清军其他各营下达了全军突围的军令。 (本章完) 第687章 败陈锦光复登莱 第687章 败陈锦光复登莱 明末时代,如果换成一般明军的话,面临四面被围的局面,恐怕早就崩溃了。 清军士兵虽然受到了巨大的损失,但还是能够紧密团结在各个将领旗下的,令观战的张鹿安羡慕不已。 为了表达自己的敬意,张鹿安不再留力,投入了全部机动力量进行全面反攻,让于七派人接手东岸阵地,把张华所部都解放出来,让他带着本协人马,并其他两营炮兵,全部渡过大沽河,加入到对清军的全面反攻行动中来。 不光如此,明军的几个骑兵营,除了损失巨大的周桂轩外,包括赵良栋、赵不同、金百里和仇有光,开始出动,对清军进行侧翼袭扰,昼夜不息。 陈锦被打的相当郁闷,不过他委派的前锋李日芃、张朝璘还是很快冲破了于六的防线,直接向西突围,陈锦带人紧紧地跟上,王加春和鲁胤昌紧临其后,执行殿后任务的王世宠哪里还敢继续留守,直接下令拔营突围。 王世宠的撤离,直接就导致了清将骆宾所部的背部暴露,刚刚渡过河流的张华,立刻指挥麾下四营步兵,对骆宾所部发动进攻。 清将骆宾在张华和南面的令狐云湘的夹攻之下,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筋疲力竭之后,被明军俘虏。 令狐云湘派人将骆宾在内的清军俘虏,交给了于七所部进行看管,然后会同张华、曹良臣所部,加大对清军的追击力度。 清军阵型中最后方的王世宠所部面临着巨大的压力,逐渐向前狂奔,与王加春和鲁胤昌两部的绿旗营兵混成一团。 到了这个时候,清军的建制开始混乱,统一指挥更是无从谈起。 后面的明军还在逼近,王世宠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带领自己的亲兵900人,不再顾忌其他各部清军,绕过混乱的大道,直接向西北小道狂奔而去。 只是令王世宠没有想到的是,他正好钻入了陈利六的埋伏圈,使得陈利六所部的陈其美营被提前发现,陈利六不得不提前发动进攻。 从云山冲出现的大股明军人马,使得王世宠恐惧万分,压根没有抵抗的勇气,只想夺路而逃。 明军方面由于对这一变化,没能及时反应,使得王世宠还是带着数十名骑兵,打开了一个缺口后,向西逃离; 陈利六当即督促大军,向后方的清军大队发动全面攻击。 陈锦被突然出现的陈利六吓住了,此时他的心里哪里还会有解救莱阳城的想法? 他反而越来越感觉这次分明是中了明军的圈套,陈锦只想赶紧逃离这片死地再说。 清将李日芃见到又钻出来一股埋伏的明军,为了掩护清军大队人马,率领所部汉军旗人马,直接向陈利六所部攻去。 经过半日的交战,李日芃被明军的火铳所杀。 要知道李日芃在清国汉军旗中的地位可不低,当李日芃的人头出现在逃亡清军的面前时,哪怕训练有素的清军,也开始发生了混乱,尤其是鲁胤昌和王加春两部绿营兵更是如此,军心混乱,甚至达到了四散而逃的地步。 陈锦听着李日芃阵亡的战报,看着三面的明军渐渐逼近,知道这一仗,他是彻底失败了,在张朝璘的劝说下,陈锦决定放弃绿营兵,带领残余的汉军旗人马和自己的抚标营提前撤退,利用战马的优势,把后面以步兵为主的绿营兵给撇开了距离。 陈利六等人也没有立刻对陈锦所部进行追赶,而是杀向了被留下来的王加春和鲁胤昌部,王加春凭借自己的一腔血勇,冲锋在前,很快就被浮山军的火铳打成了马蜂窝。 王加春战死后,他所部的人马更加混乱,不是跪地投降,就是四散而逃。 鲁胤昌所部也好不到哪里去,鲁胤昌看到事情实在是不可为,索性挂起了白旗,宣布反正投降。 跟进的张鹿安接受了鲁胤昌的投降,下令将鲁胤昌及其部下缴械,然后这些清军将士全部留在大沽河西岸,由受损严重的第三协进行看护。 张鹿安令各部人马就地转入休整,补充一些军用物资。 然后带着第三协参将张华,让朱文进和陈其美两营人马看守俘虏,以朱养民和范鼎革两营步兵,带着李日芃和王加春的头颅,以及大量的清军旗帜,穿过于七的大营,来到了莱阳城下。 于七所部听闻明军大胜的消息后,顿时欢欣鼓舞,反观莱阳城头的清军将士则是无精打采。 张鹿安将五支炮兵营全部集中到莱阳城下,大量的炮口面向莱阳城,让嗓门很大的张捡,对着城头大喊道: “城内的士兵们听着,限定一个时辰内打开城门投降,一个时辰过后,对于拒绝投降者,万炮齐发,玉石俱焚!” 张鹿安来到于七的身边,经过沟通后,以张华为攻城总指挥,以朱养民和范鼎革二营为攻城主攻力量,经过一番调度,基本准备完毕。 张华看到部下准备完毕,但是莱阳城内没有任何动静,张华果断下令大炮对着莱阳城大门,百炮齐发,很快就将莱阳城的东门一带砸毁,留下了一道至少一丈宽的豁口出来。 朱养民见状,立刻带领所部人马,沿着豁口进入了莱阳城,然后迅速向城内攻去。 范鼎革也带兵迅速跟进,于七当即也指挥部下涌入了莱阳城,与城内的清军展开了最后的血腥厮杀。 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传令兵来报,已经将清军统帅左光先和副将戴茂武围困在北门城门楼处。 张鹿安带着亲兵司,走上了北门城门楼,看到了满脸鲜血,几乎瘫坐在地上的左光先,开口说道: “左将军,别来无恙?你我昔日曾经共同抗清,没有想到今日却以这种方式相见,真是令人唏嘘不已。你为何一定要如此血拼到底呢?” “哈哈,胜者为王败者寇,没什么好说的。” 左光先挣扎着站起来,然后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投降免死。” 张鹿安还是给他留了一条生路,但是被左光先摇头拒绝,左光先苦笑着说道: “老夫别无他法,唯有一死,才能保全子孙。还请将军不要污名本人,在下在此谢过。” 左光先说完,把佩刀一横,抹脖子而死。 左光先旁边的戴茂武和其他数十名亲兵,也是无一投降,全部步左光先的后尘,自我了断。 “秦兵都是如此血性的吗?难怪左光先所部战斗力如此强悍,如果不是精锐力量全部被抽走,恐怕我辈还真的不易攻下这莱阳城。” 张鹿安喃喃地说道,对于左光先和戴茂武这种人,张鹿安还是比较佩服的。 同时为了安抚左光先的众多被俘虏的部下,张鹿安当着众多俘虏的面,派人将左光先和戴茂武好好安葬,然后开始筹划如何收复莱州府全境。 正巧此时的即墨城里传来消息,水师参将薛去疾率领所部人马,在即墨城内义民黄宗贤、周六等人发动的内应下,轻而易举地冲入了即墨城中,俘获了城内的清军将领鳌山游击鲁炳昌。 张鹿安见此,立刻整合人马,不顾疲惫,下令分军合击,委派于七率领所部人马北上进攻莱州; 让于六所部进攻昌邑; 让令狐云湘率领本部人马进攻胶州; 陈利六所部人马进攻平度州; 张鹿安亲自率领剩余的曹良臣所部直接向西支援高密地区,还在继续奋战的张舆义军。 明军的大量四出,并不是刻意将兵力分散,主要还是基于各地的义军风起,张鹿安决定抓住这个非常有利的时间,分兵四出,扩大影响力。 结果也是如同张鹿安预计的那样,首先是负责进攻胶州的令狐云湘所部,率先传来消息,他们赶到胶州城外后,城内的土豪,暂时充为胶州同知的韩继本,率领城内衙役打开了胶州城,第二协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开进了胶州城; 其次是于七来信,还没有逼近莱州府,莱州府守将李好贤和汤致远便放弃莱州城,逃往了青州府; 于六则是在昌邑城与城内的陈锦、张朝璘等部进行对峙,后来于七率领数万义军西进,支援于六,陈锦放弃昌邑城,进入了防备设施更加完好的潍县县城,并且将周边所有的人马全部调入潍县进行坚守。 潍县是莱州府的最后一座县城还在清军的治下,如果再失去了潍县,按照大清的军法,作为登莱巡抚的陈锦就会受到国法的严肃惩处。 由于陈锦率领军民的严密防守,于七兄弟的进攻,暂时受阻。 紧接着陈利六向张鹿安传来消息,他已经攻占了平度州城,斩杀负隅顽抗的清军亭口游击王加临以下490人,收复了平度州全境。 张鹿安和曹良臣来到了高密城外,本以为会受到清军悍将柯永盛的顽强抵抗,但是柯永盛按照陈锦的命令,连夜撤离了高密,北上经过安丘,来到了潍县城外,扎下大营,与于六、于七兄弟对峙。 高密人单之赏趁机带领城内百姓打开城门,欢迎张鹿安的到来; 一直以来,游走于高密西部、诸城、安丘一带的张舆,也带着部将武印、徐振和管相周以及部下士兵1300人和家属上万名,前来高密会师投诚。 张鹿安对于张舆的投靠,表达了极大的欢迎,立刻指示贾名杰,将张舆及其部属的家眷,安置到更加安全的莱阳、栖霞一带。 至此,整个莱州府,乃至于整个登莱地区,除了潍县一城外,全部被明军所光复。 整个登莱会战,明军取得了完胜。 (本章完) 第688章 固根本整编设防 第688章 固根本整编设防 登莱会战,明军击败清廷登莱巡抚陈锦所部,前后总共歼灭了清国绿营人马合计近一万余人,取得的战果辉煌。 张鹿安率领的明军,共斩杀或逼死清军绿营将领总兵滕胤玉和左光先;副将戴茂武和王加春;参将张光显和王家植;游击则有滕胤敏、王加臣、朱永福、王加临。 另有清军汉军旗精锐正蓝旗甲喇章京李日芃被斩杀,还俘虏了杨邦泽、鲁胤昌、鲁炳昌和骆宾四将,士兵则有4900人。 张鹿安下令杨邦泽、鲁胤昌、鲁炳昌和骆宾四将暂时送到长岛县,进行劳动改造,将俘虏的绿营士兵,精选三千人出来,重组乞活军,仍然以伤愈复出的仇有亮为将,辅之以宋世尧和马远功,这些人没有军饷、平时不发兵器,战斗前才发放兵器,杀敌建功以后,才能申请加入浮山军的战兵。 张鹿安还采纳高密张舆的意见,为了巩固已经取得到的领土,派遣令狐云湘带兵攻下了临近莱州的安丘县、诸城县、日照县和安东卫,南面已经与刘泽清的势力范围相接壤。 随后,除了潍县前线的于六所部以外,其余各部人马全部转入了休整状态,补充士兵后进行整编,再补充相应的粮草物资和武器装备。 张鹿安从高密县来到胶州城,召集了登莱一带的文武大员们进行开会,会议的主题就是如何设防,来防备清军必然而来的反击。 众人刚刚坐下不久,许不惑却来报告张鹿安,称有位故人自称王公弼的,在府外求见。 张鹿安之前在安庆府的时候,就与身为兵备道的王公弼多有打交道,知道王公弼身为前任大明山东巡按,素有军旅才干。 只是张鹿安不知道王公弼此来何意,是想来投靠的还是想来夺权的? 带着这个复杂的心态,张鹿安带着贾名杰,亲自走出胶州州衙门,将王公弼迎接进中厅坐下。 厅堂之中,有认识王公弼的人,纷纷前来拜见,不仅文官执以下官之礼,连武官张舆也是下跪拜见,看的出来王公弼在山东大地,还是具有一定的威信的。 王公弼却没有任何架子,跟众文官行礼后,扶起了张舆,亲切地说道: “张将军,在下昔日与张登科总兵在济宁大战清军,还有赖于你率领的义军的支持,你对在下还有救命之恩,不可如此多礼。” “按台大人言重了,卑职分内之事,无需多言。” 张舆说道。 “值此国家危难之际,还能够坚守本真尤其难得。张将军的事迹和浮山伯的威名,在下早就如雷贯耳……” 张鹿安这才明白两人之间的渊源所在,朗声说道: “王巡按来的正是时候,我等正在商量如何巩固登莱一地,不知道王巡按何以教我?” “见过浮山伯,此一时彼一时,所谓的王巡按,如今是孑然一人,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如今前来,实际是想投靠浮山伯,希望浮山伯能够给予在下一个容身之处。 如果说到防守登莱,在下还是有一些浅陋的见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