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玲珑镯》 第1章 穿了? 雪花纷飞，寒风刺骨。在这孤寂的冬日，大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似乎失去了生命的色彩。一栋破旧的木屋矗立在风雪之中，火炉里的温暖之光与外界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冷……” 距离木屋几十米远的荒草中传来声音，在寂静的雪夜显得格外突兀。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是一个小姑娘，她脸色煞白，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几秒钟才化开。 “冷……”小姑娘的眼皮颤动，像是梦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抓住难以挣脱，在跟黑暗做最后的斗争。 突然，她猛的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漫天飞舞的雪花。 “这是哪里？” 她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第一映像是:荒凉，除了远处一栋小木屋外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真可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她双手撑地打算起来打听一下前面那户人家这是哪里，结果刚碰到地面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压根不是自己的身体，这个身体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仔细看身上的衣服，也是古装电视剧中的着装，还是那些小丫鬟的着装。 过往的生活阅历让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仔细回想一下还是不明所以。她原名叫凤锦书，来自一个家境殷实的小康家庭，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大学教授，父母给她取名锦书，寓意博览群书、前程似锦。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学毕业八年的她逐渐领会了高中课本里范进中举的深意。对，就是那个屡试不中的范进，从质疑他到理解他后来成为他…… 再过几天是她第八次考编了，想着这几天先调整作息养精蓄锐，争取这次能成功。但她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失败让她很挫败。 心理学中有个词叫“习得性无助”，指的是一个人总是在一项工作上反复失败，那么他就会在这项工作上放弃努力，甚至还会因此对自身产生怀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恰好，凤锦书现在就是这样。 虽然欣慰的是，父母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她，但亲戚朋友异样的眼光，长期和社会的脱节，让她从一个乐观开朗的人，变得极度不自信且精神内耗严重。 她不明白也就跟往常一样睡觉的功夫，怎么自己就变这样了，难道是当下流行的穿越? 好吧，眼下天寒地冻，也不知道在冰天雪地里躺了多久，身体都快僵硬了，既然一头雾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在雪地里跺了跺脚，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凤锦书朝不远处的小木屋跑去。 “你好，屋子里有人吗?”凤锦书朝屋子里喊道。 “谁呀?” 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随后小木屋的门也被从里打开。 “大叔，我迷路了，下雪了，能不能到你家借宿一晚?” “欸?这大冷天哪里来的小姑娘?快进来说”。 “谢谢大叔，你人真好”。 凤锦书进屋后才发现屋子里堆了好多兔子、野鸡等猎物，角落里还有一滩血，还有一只被宰的鸡，她后知后觉的才感到害怕，不会是什么“杀人狂魔”吧?她拘谨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大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小姑娘，快进来，我是这地方的猎户，今天大雪封山就没回村里，这边是我搭的一个木屋，平时打猎来不及回村过夜的”。 “快坐火盆旁边暖和暖和，我给你倒点水喝”。 “谢谢大叔”，凤锦书小心翼翼的接过大叔递过来的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小姑娘，我在这住了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怎么会大雪天一个人跑这里呀?” 凤锦书抿了抿唇，小声道:“大叔，我不记得了，我醒来后就躺在雪地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这边有光亮就找过来碰碰运气，幸亏碰到了您”。 “天可怜见，这么小的孩子……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去哪儿?”大叔道。 “我也不知道……”说着说着凤锦书忍不住哽咽起来，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对家里爸爸妈妈的思念和对未知的惶恐，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哎吆，快别哭了你这孩子，多大点事呀，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明天雪停了就去我家，我家虽然不富裕，但添你一双碗筷的事还是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凤锦书弱弱的问道。 “可以，真的可以，我家就三口人，多你一张嘴不碍事，反正你婶子早就嫌弃我家小子皮，想要一个闺女，你就放心吧!” “ 对了，小姑娘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嘞?” “凤锦书，叔叔你可以叫我阿锦”。 “哎，阿锦，饿不饿，叔叔刚套了几只野鸡，待会儿我烤野鸡给你吃。” “谢谢叔叔”。 接下来，大叔手脚麻利的处理完鸡，又抹了点盐把鸡淹好，把鸡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滋滋”的冒油声。 “咕噜噜噜”，扑鼻的香味儿让凤锦书的肚子不争气的想起来，她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低下了头。 大叔爽朗一笑，“马上就好”。 等把鸡再次翻了几下，大叔给他撕了一只鸡腿，“快尝尝好不好吃”。 凤锦书双手接过再次表示感谢。大叔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让她快吃。顺便给她介绍了一下他家情况。 大叔姓樊，村里人都叫他樊猎户，媳妇吴氏，大家都称呼兰婶子，两人有个儿子，现年六岁，大名樊西珩，请镇上的夫子帮忙取的名字，显然也是寄予厚望，小名长安，叔婶希望他永欢喜，长安宁。他们所在的村子叫高庄，大概因为人口迁徙或者别的什么因素，导致姓高的人一个没有，反而村子里樊姓居多，村里人世代务农为生，靠天吃饭，饿不死也富不了…… 讲完后收拾了下屋子，大叔在地上铺了茅草，打了地铺去睡了，让凤锦书去唯一的床上去休息，打算明天雪停了就带她回家。凤锦书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着该如何在这陌生的世界生活下去，想了很久也毫无头绪，既来之，则安之，就这样昏昏沉沉的也睡了过去。 第2章 我不要姐姐 “阿锦醒醒，我们回家了”，耳畔传来陌生的声音。 凤锦书睁开惺忪的双眼，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定了定神，才接受了自己确实来到了一个陌生世界的事实。 “大叔，我们现在就走吗？”她边起身便问道。 “嗯，雪停了我们早点回去，省的你婶子他们担心”。说着便将整理好的野味拎起来。 木屋的门被打开，阳光顷刻间洒满小屋，放眼望去，阳光洒在雪地上，折射出无数个璀璨的光点，仿佛把人们带进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让人陶醉在这神奇的景象中。凤锦书望着眼前的场景，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雪下的有点厚，对于现在的她来讲，走雪路有点费劲，大叔让凤锦书踩着自己的脚印往前走，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就这样，他们走了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不远处村庄的影子。 大叔兴奋的指着前面道:“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好”，凤锦书应着，其实她的心里有点担心给别人添麻烦，不知道婶子好不好相处，会不会不喜欢自己，如果不喜欢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可是现在自己这具身体太小了，好像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看接下来的情况再做打算了。 “阿兰，长安，我回来了，”隔着老远大叔就开始朝院子里喊。等打开门时，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墩儿像炮弹一样扑过来，让凤锦书着实惊叹了一把。 看着眼前这个圆滚滚、胖嘟嘟的小家伙，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嘀咕：“这竟然还是一个灵活的小胖墩儿呢！” 他那圆滚滚的身体随着动作上下起伏，就像一颗弹珠一样，让人看了忍俊不禁。虽然他身材有些圆润，但行动却异常敏捷，丝毫没有因为体型而受到影响。。 随后，一个妇人边扎头巾边出来，道“咋昨晚没回来，我这担心的一宿没睡着”。 没等大叔回答，大婶又“咦”的一声，“这哪里的小姑娘，怪好看的嘞”。 凤锦书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粗布衣裳、面容慈祥的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拘谨地喊出了一声：“婶子。” 一旁的大叔见状，脸上露出了乐呵呵的笑容，他拍了拍凤锦书的肩膀，然后向妇人解释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大叔的解释，吴氏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看向凤锦书，眼中充满了善意和关怀。 甚至高兴的双手一拍，“好啊，神仙保佑，我也有闺女了孩子，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说。”随后便拉着凤锦书的手，不住打量，越看越满意，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凤锦书感激地看了一眼妇人，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心也落到了肚子里。 “长安，过来喊姐姐，以后这就是你姐姐了”吴氏朝院子里玩雪的儿子喊道。 “姐姐?什么姐姐?哼！我才不要姐姐呢。”小胖墩儿喊道。 “你皮又痒了是不是？你信不信老娘收拾你?”吴氏掐着腰指着儿子道。 “收拾我也不要姐姐，隔壁虎子的姐姐天天抢他的零花钱，还隔三差五的揍他”长安继续坚持。 “那你怎么不说虎子惹祸后他姐帮他顶了多少锅，哪次不是他姐拯救他于水火之中”吴氏给儿子一个白眼。 然后也不管儿子乐不乐意，拉着凤锦书边往屋里走便说道“别管他，你饿不饿，冷不冷，我屋里也没有小姑娘的衣服，等有空就了给你做几件小姑娘穿的衣服，以后你就在这安心待着，我没闺女，你就跟我亲闺女一样，你就喊我婶子，我叫你阿锦，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凤锦书嗫喏着不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都会聚在这一句“谢谢婶子”当中。 她不禁想着，大概农村人的淳朴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她们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表达了最真挚的情感，他们的笑容如秋天的果实，丰满而甜美，让她的心里流过一股暖流。 吴氏带着凤锦书熟悉了一下环境，随后给她安排到一间屋子里道:“以后你就住西屋，我和你大叔在正房，长安在东屋，南边那两间是厨房和杂物间，以后你就安心住着，现在我去给你们做早饭，你稍微洗漱一下就过来吃饭”。随后便风风风火火的去做饭了。 凤锦书坐在凳子上，四下环顾着小屋的环境，一张土炕，炕上摆着一个柜子用来放被子和衣服，地上放着一张桌子，类似于现代的书架，只不过只有两层旁边放着一把木质凳子，陈设简单却干净，可见主人是个勤快人，没人住也认真打扫。 没有其他人在场，凤锦书终于可以认真思考一下现在的局面，眼下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接下来自己要好好和婶子他们相处，尽量多帮忙，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还要搞清楚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胡乱想了一会儿，那边吴氏就喊人吃饭了，出门碰到长安，她笑着打了招呼，奈何小胖墩儿仍旧气鼓鼓的对她“哼”着，她也很无奈，只能慢慢与小孩子搞好关系，不让主人家为难，想想就头大，以前自己也是独生女，实在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只能慢慢琢磨了。 早饭是很简单清爽的包子粥配咸菜，虽然看着简单，吃起来却也蛮香的，架不住吴氏热情，凤锦书吃的有点撑。本来打算自己帮忙洗碗，可是吴氏却把自己赶走了，美其名曰:小孩子就要玩，干活是大人的事情。 这引来长安强烈的不满，连他六岁小小年纪都要偶尔去地里拔草，凭什么阿锦就能玩。不出意外又被吴氏“爱的教育”了一番，认为女孩子就要富养，长大才不至于被人忽悠，男孩子只有穷养，才能顶天立地。不得不说，吴氏的教育遥遥领先。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如同突如其来的鼓点，快速而有力，打破了静谧的早晨，让人心头一震。 “来了，来了”大早上的，谁呀?大叔嘀嘀咕咕的打开门。 第3章 比赛 “咦，张叔来了，这大清早的，怎么火急火燎的，快进来说啊”，说着便往里面请人。 “不进了，不进了，矩原啊，我来是想问问你昨天在山上打猎，可有看见你婶子和石头啊？”张叔语气焦急的问道。 “张婶？石头？没有啊，她们不应该在家吗？”樊大叔一头雾水的回答。 “哎呀！这可怎么好呀”张大叔一拍大腿，随后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你婶子昨天带上石头说要去镇上赶集，到现在都没有回家，镇上一个亲戚朋友都没，家里昨天就开始寻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大叔声音哽咽的说到。 樊矩原走过去扶起焦急的张大叔，一边宽慰到“您先起来，咱先冷静一下，石头虽小，但婶子精明着呢，我们先发动一部分乡亲们帮忙在沿途找一找，剩下的人去镇上打听一下”。 张大叔抹了一把脸，只能这样了。 樊叔回头跟妻子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去帮忙找人了。 “婶儿，我们接下来要干嘛?要不要也出去找找?”凤锦书问道。 “昨天下的雪那么厚，你们小孩子还是在家待着吧，出去走丢了或者摔着了就更糟了。” 凤锦书点点头，想了一下确实如此。 身体突然从忙碌的学习中解放出来，凤锦书有点不适应，她坐在院里的躺椅上发呆，她在想现在自己家里的爸爸、妈妈，想现在他们在做什么，想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情况，想自己还能否回去？回去后还能否赶上即将到来的考试，想很多很多…… “喂！” “喂！” “哎呀，哎呀，疼……疼……放开我耳朵”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把凤锦书拉回了现实，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娘，你放开我的耳朵……疼……”长安哇哇乱叫。 “我让你喊喂，说了多少次叫姐姐，你是讨打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读书教的礼仪都被你吃了是?”吴氏揪着长安耳朵教训道。 “婶子你快放开长安，耳朵都红了”，凤锦书连忙起身劝阻。 “长安还小，有话好好说嘛，不叫就不叫啦，没关系的”。 吴氏白了一眼自己儿子，训斥道“还不赶紧谢谢姐姐”。 长安揉着通红的耳朵，嘴里嘟囔着“谢谢姐姐”。 “大声点” “谢谢姐姐”，长安大声说完便一溜烟跑出大门，片刻又从门外露出个脑袋，“要不要一起堆雪人”。 “好呀”，凤锦书眉眼弯弯，笑着应道。 “婶儿，我和长安去外面了” “去吧，别走太远”吴氏叮嘱道。 “好”凤锦书边答应边往外面走。 门外跟长安汇合，长安还在抱怨，“我刚刚叫你你都不理我，害我被娘亲揍”。 “抱歉，我刚刚没听到”，凤锦书不好意思道。 “算啦，算啦，反正我也经常被娘亲教训”长安摆手道。 “我们快堆雪人吧！” “好啊，你想堆一个什么样的呀？”凤锦书问道。 “长安……” 长安还没回答，隔壁就传来喊他的声音，转头一看是邻居家虎子和他姐姐英子。 “长安，这是谁呀？”隔壁虎子好奇问道。 看来，好奇和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凤锦书暗暗想的同时，顺便打量了姐弟俩。姐姐大概十来岁，身材纤细高挑，因为农村的孩子早当家，肤色偏黑却容颜秀丽。弟弟和长安差不多大，圆圆的脸蛋，看着虎头虎脑很可爱。 “我姐姐，我们要堆雪人，你们要一起吗？”长安问到顺便转移了话题。 “要、要、要”，虎子大声喊道，显然，孩子的注意力就是这样，容易被更有趣他的东西吸引。 “要不我们比赛吧，看谁的雪人堆得有趣又漂亮？”长安提议道。 “好……”这是全票通过的声音。 接下来英子和虎子姐弟俩一组，凤锦书和长安一组，他们讨论时都将声音压的极低，生怕被对方听到自己的创意。 双方在那嘀嘀咕咕半天终于开始了行动。有的回家拿了自己的小铲子铲雪，将厚厚的积雪铲成一堆压紧实；有的戴着手套团雪球，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远；有的找来了不用的辣椒、胡萝卜、木炭……几个人忙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雪人从太阳刚出来堆到了日上中天，虽然是冬天，孩子们却玩的热火朝天，一点都感觉不到冷。直至家里人喊吃饭，他们才忙乎完，然后开始看对方的雪人。 长安的梦想是当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他们商量了一下后，采纳了凤锦书的建议，堆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熊猫，为此还贡献了的床单做披风。 隔壁虎子的雪人是一只巨型鸭子，木炭作眼，胡萝卜当嘴巴，虎子还牺牲了自己的围脖和帽子，额……就也很可爱。 四个人正绞尽脑汁想谁是第一时，吴氏和虎子娘出来了，看到雪人身上的床单和帽子，都惊呆了。 “我给你新做的围巾……”这是虎子娘的声音。 “我新洗的床单……”这是吴氏的声音。 两妇人相互看向对方，然后齐齐冲向了自己的儿子，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凤锦书和英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低下头摸鼻子，但眼角弯弯，嘴角上扬泄露了她们此刻的好心情。 最后的雪人大赛以一顿追逐打闹结束，虽然没有争出第一，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堆雪人的乐趣也并不在最后的排名，有的雪人威武霸气，有的雪人可爱俏皮，它们各有千秋。 比结果更重要的，是堆前的头脑风暴，是过程中的乐趣，是我们通过堆雪人表达了爱与希望，创造了美好的回忆，也感受到了冬天的温暖和生活的美好…… 午饭后，樊大叔终于回来了，也带回了好消息。 原来张婶她们昨天赶集时，碰到了杂技班子在镇上表演，石头闹着要看表演，张婶拗不过，就看了一会儿，后来着急给家里置办东西，就要带石头走，奈何石头嘴上答应着，脚却很诚实的一步没挪，于是就出现了张婶人已经去前面买东西了，石头还在原地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表演结束，石头发现奶奶不见了，才蹲地上大哭，而张婶浑然不觉，还是一个路过的老太太看到张婶时提了一嘴，问哭的孩子是不是你家的呀？张婶才发现大孙子丢了，着急忙慌的去那边把石头领了回来。 “那怎么昨晚没回来呀？”吴氏好奇道。 “事儿没完呢”。大叔接着说。 “更巧的是，张婶带上石头去感谢好心人，唠了几句，结果发现，原来那老太太是张婶小时候的小姐妹，现在老姐妹俩几十年没见，外面正好大雪，就留着住了一宿，顺便也叙叙旧”。 “哦、哦，人没事就好。”吴氏感慨道。转头看到两个孩子听的津津有味，又赶人“你俩赶紧去午睡，小心个子长不高”。 至此，各回各屋。其他不说，且说凤锦书回到屋里，因着上午堆雪人疯玩了一上午，身体确实有点疲惫，迷迷糊糊间便做了一个梦。 第4章 手镯 梦里大树参天，迷雾重重，白茫茫的一片。凤锦书心里纳闷，这又是哪里？是梦吗？可是她以前梦到过很多东西，有坏的也有好的。 曾经一度因为焦虑梦到过头发秃成了光明顶，也梦到过掉到粪坑里爬不出来，还梦到过一窝一窝的蛇朝着自己吐舌吓得梦里哇哇叫。 当然也有心花怒放的梦，比如自己于千万人考试中成功脱颖而出，或者是梦到自己身体轻盈，像武侠小说中那样一飞冲天……等等。 但唯独没有像这样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梦。正心里琢磨着，就发现一束光穿透迷雾，延伸过来，像通往天国的通道。 “这里……来这里……”从迷雾中传出的声音，听着是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但过往丰富多彩神话故事却也提醒着凤锦书，前面有可能是山魈，是金华猫。 山魈，喜欢在黑暗的林间潜伏,借助其神奇的模仿能力,吸引人类的目光。当人们接近它的藏身之处时,它会毫不犹豫地咧开它的巨大嘴巴,露出尖锐的牙齿和奇异的笑容。这笑容扭曲而恐怖,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来自深渊的怪物。 人们往往在不经意间被山魈的模仿所迷惑,很难分辨真假。山魈善于变幻自己的外貌,可以模仿人类的神态和笑声,以至于被称为\"惟妙惟肖\"。 金华猫，古传金华猫畜养三年后，每于中宵时分。蹲踞屋上，仰口对月，吸其精华，久而成怪，窜入深山幽谷，朝匿伏，暮出魅人，逢妇则变成俊男，遇男则化作美女。每至人家，先溺于水中，人误饮此水，则不见其形。凡遭此猫祸患者，来时如人，日久则成疾。惩治之法为，夜间以青衣复盖被上，拂晓察视，若被上有毛，即潜约猎户，牵数犬至家捕捉，剥皮炙肉，分雌雄供遇患者食用，男子食雌猫，女子食雄猫，即愈。 “来呀，到这里来呀”，声音由远及近，凤锦书心里不禁有些慌。 但周遭除了树就是雾，实在退无可退，藏无可藏，只能头皮发麻的死死盯着前方。 “哎呦，你这丫头，叫你这半天怎么无动于衷，木木愣愣，我是能吃了你不成……”迷雾中逐渐走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老太太身材矮小，满头银发，皮肤布满了皱纹，犹如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年轮。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世间的沧桑与智慧，仿佛有一段悠久的历史在她的眼中沉甸甸的沉淀。 虽然走路晃晃悠悠的，但却每一步都坚定且踏实。 “你这丫头，怎么都不吱声儿，害我一把年纪还得过来寻你”。老太太不停的絮絮叨叨。 但凤锦书面对未知的情况，还是选择了沉默。 老太太看凤锦书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想着可能确实吓坏了，就没有再埋怨她，还主动说出了此行目的。 “孩子，你是叫凤锦书对吧？”凤锦书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儿，老太太好似已经很确认自己没找错人，便开始接着说，就像赶着下班的打工人。 “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比如你现在是谁？来自哪儿？为什么会来到这儿？这些问题的答案呢……”老太太声音拉长，故意放慢了语速，看了一眼支棱着耳朵听的凤锦书。 然后说，“这些我通通都不会告诉你。” “哈哈哈……”老太太看着凤锦书大笑。 凤锦书好无奈，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老太太，为什么她的外表这么有欺骗性？外表和行事风格不能说完全相似，那是毫不沾边啊！ 凤锦书心里土拨鼠式尖叫。 老太太看着凤锦书一脸无奈的模样，便又接着道，“但你也不必慌张，所有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凤锦书心里感慨，她好像说了，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接着继续望着老太太，看她还能不能透露点有用的信息。 看着凤锦书还算情绪稳定，没有急得跳脚，老太太点了点头，算是对她的肯定。 “我这里有一只手镯，现在送与你，它可不是普通的手镯，是一只喜欢听故事的手镯，只要你能让它听到喜欢的故事，它最后就会告诉你真相”。 “那我怎么知道它是否喜欢呢？”凤锦书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个简单，你仔细观察，镯子的上面有九颗宝石，分别是红、橙、黄、绿、蓝、粉、紫、白、黑”。 接着凤锦书便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一只绿毛鹦鹉叼着一只漂亮手镯向她飞来。 等到鹦鹉飞到她面前，凤锦书还在质疑自己的眼睛，直到鹦鹉在那喊“呆头呆脑……呆头呆脑”，她才满脸黑线的接了过来。 然后依言察看，发现镯子是一只古法雕花手镯，上面镶嵌了各色宝石，白黑两色像八卦一样一同镶嵌，剩下七个颜色并列。 只听老太太继续道“镯子喜欢的故事便会在听完后点亮一颗宝石，如你所见，前面三颗已经很耀眼，证明已经收录了喜欢的故事，后面六颗里，只需要点亮绿、蓝、粉、紫，而黑白会在前七颗都点亮后自动亮起，那个时候就是所有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候”。 “那故事的内容呢？有限制吗？比如它喜欢幸福的还是悲伤的？喜欢听才子佳人的故事，还是喜欢主角逆风翻盘一路打怪升级的故事？”凤锦书着急的问道。 “故事题材不限，爱情、亲情、友情，只要能够打动人心的，都可以，但只有一点”说到这里，老太太重点强调。 “这个故事必须是你身边发生的故事，是你戴着手镯，它亲自看到或者听到的真实故事”。 额……如果说前期凤锦书是兴奋的、激动的，那么此刻的她就像是蔫儿了的茄子或者战败的公鸡。 原本她想着，不就是故事嘛，作为一个新新人类，从小到大听的故事不计其数，无论是小时候的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还是长大后看的各种霸道总裁追妻火葬场等小说，幸福的，悲哀的，结局大团圆的或者劳燕分飞的，她都能信口拈来。 然而这些通通不能用……凤锦书的心里已经泪流满面挠墙了…… “好了，孩子，该说的都说了，我要走了，祝你好运……”说完都不等凤锦书告别，就朝光来的地方走去。 “前辈，前辈，别走啊，再聊一会儿吧！”凤锦书飞奔着追去，奈何来的时候晃晃悠悠的老太太，走的时候就像一阵风，连一片衣角都没摸着。 “阿锦，阿锦……快醒醒”，凤锦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吴氏着急的的看着她。 “哎呀，可算醒了，你这孩子咋睡得这么沉，嘴里还喊什么前辈，做噩梦了吗，急出一头汗”，说着吴氏扶她起来，还递了水过去。 “谢谢婶儿，我没事的”，凤锦书失落道，原来刚刚都是梦呀，还以为真的有突破口呢。 突然瞥了一眼左手手腕，随即睁大了双眼，然后又闭上，又睁开，反复几次后她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都是真的，因为那只手镯真的套在了她手腕上。 凤锦书呼出一口气，终于在迷茫的处境里找到了出路，虽然现在还没有好的故事，但至少有了目标不是吗？人生最怕的是毫无头绪如乱撞的苍蝇。 “婶儿，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反正冬天也没什么事干，”凤锦书缓过劲儿来，就开始跟吴氏聊天。 吴氏看着她精神头确实不错，就松了口气，道“午睡时间长了，晚上容易睡不着，我过来是想问问你，想不想读书？” “读书？这里女孩子也可以读书吗？”凤锦书诧异道。 吴氏看她一脸茫然，才想起她过往全然忘记的事实，才耐心解释了一番。 凤锦书听后也才明白了现在所处国家的一些情况。 第5章 南梦国 原来，凤锦书现在所处的国家叫南梦国。南梦国和其他几个以男性为尊的国家有所不同，南梦国的现任皇帝是一位女性。得益于此，女性在这个国家的地位普遍很高。 只要有天赋和才华，女性可以和男性一样上学堂，走入朝堂。如果说别的国家认为女性抛头露面在外行医是有伤风化之事，那么在南梦国女性行医就是值得尊重的事…… 总而言之，在士、农、工、商等各个领域，都会有那么几个杰出的女性人物，丝毫不比男性差。 但是据吴氏介绍，南梦国的开国皇帝却并不是女性，而是彦贞帝，一位集文韬武略、英明睿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等诸多优点于一身的伟大皇帝。 相传彦贞帝幼时便已经展现出惊人的聪明才智，思维敏捷， 能举一反三，虽身居高位，却能体会民生之多艰。 后来，更是在家国飘零、哀鸿遍野之际，力挽狂澜，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彦贞帝称帝后，定年号为庆元，他励精图治,制定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策，让百姓休养生息，兴修水利,厉行朴素,废除肉刑,在他的统治之下,国家秩序井然,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转折发生在彦贞帝在位第三十年。 据说，庆元三十年四月二十日夜，南梦国国师深夜觐见。有知情人透露，当时国师在门外踱来踱去，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的脸上流露出焦急的神色，额头上渗出细微的汗水，那双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睛也变得焦急不安。 后来国师与皇帝具体谈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只是听说皇子们之间的争夺好像愈演愈烈，甚至公主们都有隐隐加入的趋势。 这里我们不得不提一下，彦贞帝的四子两女。 大皇子李嘉梦和小公主李嘉音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出自皇后，而皇后的母家是端木家，时任丞相的端木羽就是皇后的父亲。 二皇子李如幻出自温妃。大将军温亿恒是温妃的哥哥。 三皇子李之沫出自刘妃。其外祖家没有显赫背景，只是一县县令，所以刘妃平时亦不争不抢，堪称透明。而三皇子不知道是觉得自己没有希望，还是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平时都热衷于游山玩水、吟诗作对。 四皇子李煜影和大公主李煜彤出自岳贵妃。岳贵妃父亲是大理寺卿。 所以， 除了三皇子李之沫一如既往的不显山不露水外，其他人看着都隐隐有角逐一番的势头。 距离国师深夜觐见半个月后，市井之间也逐渐流传出了一些言论，诸如“南梦兴，女必王”“女掌天下”等。 这些言论的中心思想就一个:将有一位女性带领南梦国走向另一个高度。 当然，听到这些消息的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认为简直是天方夜谭，女子本弱，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有的人认为消息挺可靠，毕竟无风不起浪，只不过是底层人民消息不灵敏而已；还有人听了后也只是当个吃饭时的谈资，觉得谁当皇帝关他们什么事，怎么也轮不到自己。 无论百姓怎么议论，官方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好似他们压根没听过这种事一样。而普通人的耐心和兴趣，在跟自己利益没有关系的事上显然也不是很多，因此，这事的热度逐渐冷却，直到被其他事代替。 直到庆元四十年十月，彦贞帝突然宣布传位于小公主李嘉音，也就是现在的女帝，并即刻登基。 朝野哗然。 小公主李嘉音登基，改年号为永兴。之后，实施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 首先，免百姓一年赋税，并且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 其次，提高女子的地位，兴建女学，允许女子入学堂读书，且允许有能力的女子进入自己喜欢的各行各业就业，自食其力，不再只依附于男子。 最后，严格国家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废除民告官须杖责一百大板这一条。 …… 一系列新政颁布下来，百姓欢欣鼓舞，全国上下，反响强烈。 刚开始，随着女学的落成，国家便开始招生，可是大多数人都在观望，真正将家里孩子送进去读书的压根没有。 可能新事物的出现，往往伴随着质疑声。人们对未知的不确定和恐惧，让他们偏向于循着以往的规矩去生活，因为谁都不想承担选择失败后带来的不良后果。 见此情形，皇帝集思广益，又出台了一条政策，那就是:女学第一年入学者，皆免费读书，可以工抵债；第二年起，愿意读书的再开始收费。 免费的东西，总是这样诱人。可能秉着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思想，这一政策下来，逐渐有人动了，从一个两个，到三五成群，后来没几天，女学的人数便招满了，没有轮到的人只能拍腿跳脚，遗憾收场。 读书的好处是多方面的，它不仅能够丰富我们的知识储备，提高我们的思维能力，还能够陶冶情操、培养品格、减轻压力、调节情绪，甚至帮助我们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 女学兴建几年来，陆陆续续让人明白了女子读书的好处。 就像凤锦书以前看到的一个小故事:“儿子刚上学不久就问当农民的父亲。人为什么要读书。 父亲说，一棵小树长1年的话，只能用来做篱笆，或当柴烧。10年的树可以做檩条。20年的树用处就大了，可以做粱，可以做柱子。可以做家具；一个小孩子如果不上学，他7岁就可以放羊，长大了能放一大群羊，但他除了放羊，基本干不了别的。 如果小学毕业，在农村他可以用一些新技术种地，在城市可以到建筑工地打工，做保安，也可以当个小商小贩。小学的知识够用了；如果初中毕业，他就可以学习一些机械的操作了；如果高中毕业，他就可以学习很多机械的修理了；如果大学毕业，他就可以设计高楼大厦、铁路桥梁了；如果他硕士博士毕业，他就可能发明创造出一些我们原来没有的东西。 爸爸又问：放羊、种地、当保安，丢人不丢人？ 儿子说:丢人。 爸爸说:儿子，不丢人。他们不偷不抢。干活赚钱，养活自己的孩子和父母，一点也不丢人。 不是说不上学，或上学少就没用。就像一年的小树一样，有用，但用处不如大树多。不读书或读书少也有用。但对社会的贡献少，他们赚的钱就少。读书多，花的钱也多，用的时间也多，但是贡献大。自己赚的钱也多，地位就高。” 这里也一样，短时期内，没读书的女孩子帮家里打猪草、做饭、绣花儿，而读书的孩子整日摇头晃脑背书、练字、交友，看似前一类人对家庭的贡献价值更大。 但长期发展后，就会发现差距逐渐拉大。那些读书的姑娘学了知识后，知识改变命运，有的进城当了账房，有的去女学教书，有的觅得良人，有的甚至走入官场……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女学的实施效果证明政策制定者的明智，也打了一众反对者的脸。女帝得到广大群众拥护的同时，地位也得到了巩固。 凤锦书听完后也不得不感慨万千，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帝王。 上学的事就这样敲定，不是说凤锦书有多爱读书，毕竟以前她读书那么多年，为了上岸又学习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知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现在的挺想躺平的。 她答应去读书，只是好奇这里的夫子怎么讲课，顺便镯子要想点亮，还需要遇到好的故事，一味待在家里是遇不到的。 第6章 夫子 翌日，当天色渐渐明亮，晨曦的光芒开始照亮大地，一切仿佛在苏醒中，充满了新的生机。 乡村的冬天，总是寂静而祥和，仿佛一幅素描。推开门，白雪皑皑的大地，银装素裹的树木，勾勒出纯净的世界。村头的炊烟在寒空中摇曳，仿佛是一首暖心的诗篇。 凤锦书看着已经起床在厨房忙碌的吴氏道了声：“早啊婶子。” 吴氏正忙着烧火，转头看到凤锦书，边往灶里添柴火，边道：“怎么不多睡儿啊，阿锦，这天儿还早着呢。” 凤锦书走过去，接过吴氏手里的柴火往灶里放着，笑着回了句：“睡好了，婶子我帮你添柴。” “真是个好孩子”，吴氏感慨着，“长安那小子不睡到太阳晒屁股不会起来。” “长安还小呢，睡得好，身体才会好，将来才能长高”，凤锦书抿嘴笑。 “嗐，他就是赖床。”吴氏对自家儿子嫌弃不已。 “婶子，锅里水开了。” “好的，这边可以了，我给你们煮馄饨，你去把长安也喊起来洗漱吃早饭，吃完就送你们一起去上学。” “长安现在学到哪里了？”凤锦书好奇的问道。 “他太笨，学的不好，刚磕磕绊绊学完三百千，”吴氏继续吐槽亲儿子，“现在夫子开始教论语了。” 凤锦书听完后，心里便有数了。作为一个现代灵魂，她对古代也是有点了解的。 古代人从小到大读的书无外乎：3-5岁，相当于现在的幼儿园，属于启蒙阶段，教授基础的礼仪和道德知识。在这个阶段，孩子们通常会接触到《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启蒙读物。 7-14岁，相当于现代的小学阶段，学习基本文化和知识。在这个阶段，孩子们会学习《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儒家经典，以及《诗经》《楚辞》《春秋》等文学作品。 费了老大劲儿将长安从床上捞起来，凤锦书便再次去厨房给吴氏打下手。空气里已经弥漫着馄饨的香味。 等到人都上桌，吴氏迫不及待的让凤锦书尝尝她的手艺。 凤锦书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汤汁浓郁，轻咬一口，满口都是鲜美的味道，令人沉醉。 “真好吃，婶子真厉害。”凤锦书陶醉的眯着眼道。 就像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吴氏听了这话，仿佛连头发丝都感觉到了愉悦。“好吃多吃点，不够再煮。” “嗯，婶子你也快吃。” “好，大家一起吃。” “娘，你怎么不问我好吃不好吃？”长安不服气道。 吴氏看着自家儿子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就来气，直接来了句“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樊大叔看着自家儿子又有被揍的趋势，赶紧让他安静吃饭，吃完好去上学。 早饭在这样欢乐的氛围中结束，吴氏留在家里收拾，樊大叔带着俩孩子去上学。学校是昨天下午就谈好的，所以凤锦书今天直接去就好。 在村西北边儿，大叔家在村西南，因为村子不太大，所以学校其实距离也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左右就到。 长安读书的地方和凤锦书离的不远，先顺路把长安送到私塾，大叔又带着凤锦书去女学，又走了一会儿，一座房子便映入了凤锦书眼帘。 走近便会发现，跟现代学校完整的规模有所不同，这里没有窗明几净的教室，也没有宽阔的操场，只有几间破旧的的房间，里面摆了磨损的很严重的桌椅。 但就是这样，都不影响教室里朝气蓬勃的孩子们认真读书，朗朗的读书声在教室里回荡，每一个字词都像音符般跳跃，它带着求知的渴望，引领孩子们探索未知的世界。 “这就是大叔昨天说的要来上学小姑娘吧！” 风锦书的思绪被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她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小女孩推着一把轮椅出来，轮椅上坐了一个男子，显然声音来自这位男子。 男子气质儒雅，浑身透出一股平和的书卷气息。眉眼如画，眼神似乎能穿透世间的喧嚣，面容虽然显得有些消瘦，但也英气逼人。 而推着他的小女孩，年纪跟凤锦书差不多大，细看之下，跟这位男子有些相似之处。 “是的，游夫子。” 转头又跟凤锦书介绍到，“阿锦，这是游夫子，你以后就跟游夫子学习了。” “游夫子好，我叫凤锦书”，凤锦书行礼道。 “好，书茗旁边还有一个空座，你以后就跟书茗坐一起，顺便让书茗带你去领书本。”随后游夫子让他身后的的小姑娘带凤锦书去拿书本。 “走吧，我带你去拿书本。”说着，叫书茗的小姑娘就牵着凤锦书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路上，两个小姑娘互相介绍了一下，凤锦书也由此得知了这个小姑娘和夫子是兄妹俩，哥哥游宗原，妹妹游书茗，因为不是本地人，所以平时就在女学后面的房子居住。 取上书本，再出去时樊大叔已经回家了，于是凤锦书她们便进授课的地方坐下，等待夫子授课。 过了一会儿，夫子拿着书本进来，刚刚还叽叽喳喳小声说话的姑娘们瞬间安静，正襟危坐的注视着夫子。 夫子看了一眼下面坐得端正的小姑娘们，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们学习诗经，请同学们打开《蓼莪》。” 然后便听到下面一片翻书声。 “翻开后，大家先听我读一遍，”夫子温和的说道。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游夫子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加上独特的韵律，唤起了学生们内心深处的感动与共鸣。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读到这里时，凤锦书注意到夫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夫子的眼里居然蓄满了泪水，好似稍不留意便会决堤。 凤锦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然后认真跟读。 接下来，夫子读完后便逐字逐句的给学生们解读。 凤锦书知道这个，这是一篇悼念父母恩德，抒发失去父母的孤苦和未能终养父母的遗憾，沉痛悲怆，闻之泣泪。 这也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也就是因为陷入沉思，凤锦书没有注意到同桌的游书茗也通红了双眼。 相比于现代一周上五休二不同，女学这里上十天休一天，十天里有三天教授算学，其他七天以教授四书五经为主，还会安排一些实践方面的课程。 一般夫子授完课，都要留一些时间给学生们自己复盘一遍，不懂得还可以再去请教。然后再留作业让学生做，上午在授课中匆匆过去。 下午本来是实践课，但因为今天学的是《蓼莪》，讲孝顺父母的，夫子便留了作业让回家帮父母做一件事，以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情，然后以此为主题，写一篇章，这样一举两得，因此下午便不用再来了。 凤锦书放学回家，路上还在想要帮婶子做点什么好。等真的回到家，还是没什么头绪。推开门，看到吴氏在厨房里忙活，便甜甜的打了招呼“婶儿，我回来了”。 “呦，阿锦回来了，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吴氏边擦手边招呼凤锦书。 “都挺好，婶儿，你做什么好吃的呢？”说着凤锦书走进厨房。 “嗐，都怪你叔，带回来这么多猪五花，说是便宜，但是肥腻腻没人爱吃，扔了吧，又可惜，我又不擅长做这个，正发愁呢。”吴氏抱怨着。 凤锦书看向案板上的猪五花，突然就来了灵感，她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第7章 红烧肉 要说凤锦书以前忙碌的学习生活中是枯燥的、压抑的，那么边看视频边学习烹饪就是愉悦的、放松的、减压的。 对，和别人用运动、倾诉等方法不同，凤锦书喜欢做饭，那种通过学习，一步步将原始的菜通过各种烹饪变成美味可口的饭菜，让凤锦书感到成就满满。 所以，当看到吴氏为肥腻的五花肉发愁时，凤锦书脑海中却跳出了现代生活中用五花肉做的各种美食。 比如最普遍的红烧肉，比如苏轼爱吃的东坡肉，又比如桃园三结义的把子肉，还有新晋流量明星脆皮五花肉……想想都让人垂涎欲滴。 但是怎么跟吴氏解释她会这么多的菜方子呢？她现在可是失忆的人设呀！凤锦书斟酌着开口， “婶子，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看到这个肉，就自动跳出好多食谱来，你要不要试试?” 吴氏高兴的转头看着凤锦书，“是嘛？那怎么做，你说，我来操作。” 看着吴氏没有多想，也没有追问，凤锦书松了口气。于是把自己知道的各种做法都对吴氏讲了一下。 吴氏听完兴奋的直夸凤锦书聪明，凤锦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里嘀咕，是其他人聪明，她只是站在巨人的肩上。 吴氏考虑了一下，觉得猪五花不少，所以她可以都尝试一下。但时间有限，今天先做红烧肉和脆皮五花两个口味的。 红烧肉简单，需要炖一会儿，便先做这个，吴氏按照凤锦书的方法，将一条五花肉切块儿，焯水过滤，煸炒出油，然后炒糖色，加入葱、姜、八角，倒水炖三十分钟。 这边安顿好后，又开始做脆皮五花肉，因为时间有点紧，刚刚做红烧肉时就将这边要炸的五花肉腌制了，现在只要下锅炸就好了。 吴氏手脚麻利的将要炸的肉下到锅里，没一会儿，厨房便飘出了肉香味儿。经过小火慢炸和复炸的过程，五花肉变得金黄焦脆，捞出锅，摆盘，再撒点盐和花椒粉，看着就让人感觉味蕾大开、食欲大增。 “阿锦，快尝尝”，吴氏目露期待的看着凤锦书。 凤锦书拿筷子夹了一块儿，吹了吹，小小的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后，又把剩下的一起放到嘴里。 吴氏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没成功?” 凤锦书咽下去嘴里的肉，还咂摸着嘴回味无穷，“婶子，就是这个味儿，好吃，你也快尝尝。” 吴氏激动不已，“真的吗？”说着，自己也夹了一块儿，尝了一下，果然外酥里嫩，唇齿留香。 “阿锦，正好红烧肉也好了，你各盛一碗，去给你们夫子送点尝尝。”说罢，吴氏便将东西装好，递给凤锦书。 接过吴氏递过来的东西，凤锦书一路小跑跑去女学。 过去的时候，游夫子兄妹俩正在吃饭，桌上是两盘青菜和米饭，看着气喘吁吁的凤锦书，游夫子好奇的问道：“阿锦，怎么现在过来了?” 凤锦书向夫子行了礼，然后将东西交给书茗，才说道：“婶子做了红烧肉和脆皮五花肉，趁着刚出锅，想让夫子也尝尝。” 游夫子点点头，回道“谢谢婶子，婶子有心了。” “你们快尝尝，看喜不喜欢?”凤锦书说道。 游夫子和书茗先夹了一块儿脆皮五花肉，边吃边点头，书茗更是嘴里塞的满满的，还不忘嘟囔着夸好吃。 游夫子吃的更优雅一点，又夹了一块儿红烧肉 ，边吃边回味，虽然看着在吃饭，但是凤锦书就是觉得夫子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呜呜呜……”耳边传来哭泣的声音，凤锦书转头一看，书茗眼中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吓了一跳，慌忙帮她擦泪，边擦边问：“这是怎么了?噎着了还是不好吃?” 游夫子也回过神来，看着泪流满面的妹妹，眼底也逐渐泛红。 凤锦书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夫子率先反应过来，跟凤锦书说没什么事，肉做的很好，就是想起来一些事而已。 凤锦书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这边兄妹俩估计需要点自己的空间，于是便告辞回家吃饭了。 辞别夫子，凤锦书再到家时，大叔和长安已经回家了，饭菜也已经摆好，长安已经迫不及待用手抓了一块儿脆皮五花肉扔进嘴里，换来吴氏的五指山一顿招呼。 看到凤锦书推门进来，吴氏麻溜招呼她过来吃饭，长安迫不及待的让她坐下，埋怨她太慢了，他都饿死了，凤锦书笑着说下次她一定快点儿。 吴氏一脸嗔怪地看着儿子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又呵斥了他一声，然后转头向凤锦书抱怨道：“阿锦啊，你可不知道这父子俩，刚才一听我做了红烧肉，一个个都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但等我把菜端上桌来，却又一个比一个心急如火！” 樊大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原本还以为是按照以前的做法做的呢，没想到今天你做的红烧肉色泽如此红润透亮，让人一看就觉得食指大动，更别说吃起来口感鲜美、肥而不腻，真是爽口极了！” “是啊是啊，还有这个脆皮五花肉也超级好吃！”长安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还不忘抽空插句话。他那模样活脱脱像只饿了几天的小猴子，看得众人忍俊不禁。 “哼！”吴氏得意的哼哼，“这都是阿锦教我的”，不忘给凤锦书邀功。 “阿锦吗？”樊大叔诧异道，“阿锦怎么会这些呢？是记忆恢复了点吗？” “没有恢复，就是突然脑海里就蹦出这些来。”凤锦书连忙解释着。 “没事，没恢复也不着急。”樊大叔安慰她。 “谢谢大叔！”凤锦书不忘道谢。 “快快快，都赶紧吃饭！一会儿饭菜凉了就不好吃咯~”吴氏站起身来，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夹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桌上的盘子就见底儿了，但大家似乎还意犹未尽呢！ 这一顿饭吃得可真是饱啊——每个人的肚子都变得溜圆儿，仿佛塞进去了一只小皮球似的。 “对了，阿锦，夫子有没有说味道怎么样？”吴氏询问。 “夫子和书茗都夸婶子做的好，还让我谢谢婶子呢！”凤锦书如实回答。 “就是不知为何，书茗吃着吃着就哭了，夫子眼睛也红红的。” “哭了?难道是想爹娘了?”吴氏念叨着。 “想爹娘?夫子的爹娘不在这边吗？”凤锦书好奇的问道。 “哎！说起来也都是苦命人，听说这兄妹俩的爹早就去世了，前两年娘也撒手人寰，就剩下兄妹俩相依为命。” “哥哥行动不太方便，靠做夫子赚点钱，妹妹平时照顾哥哥的同时，还做家务，顺便在班里读书”。 凤锦书听完，也唏嘘不已，正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不知道他们兄妹俩是如何度过这艰苦岁月的。 吃过饭，大家都小憩了一会儿，长安下午还有课，大叔要出去转悠一下，看看扔到山里的套子有没有收获，吴氏要继续把剩下的猪五花腌制一下，让它更好的入味。 凤锦书想了想，好像只有自己没事干。 吴氏见她很无聊，就建议她去找朋友玩儿去，可凤锦书初来乍到，就连女学里，好像也只跟游书茗熟一点。 于是便去女学里找游书茗，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游记、地理志等书本打发一下时间。 到了女学，游书茗正在晾衣服，夫子可能还在午休，凤锦书便走过去帮忙。 看到凤锦书过来，游书茗不好意思的笑道：“午饭时让你笑话了，婶子做的红烧肉很好吃，我平时不爱哭的，只是尝到红烧肉，就有点想我娘了”。 “没关系的，哭又不丢人!你要是爱吃，等婶子再做，我还给你带！”凤锦书安慰她。 “嗯！”游书茗又问：“你中午没睡觉吗？怎么现在过来了?” “已经睡了会儿了，怕晚上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倒是你，怎么现在洗衣服，怎么不睡觉?” “我睡不着，正好有些衣服需要洗，就起来干活了。走吧，正好完了，我们去我屋里说说话。”说罢，便拉着凤锦书进屋。 房间虽小，却整洁干净，木质的书架上摆了很多书，凤锦书经过主人允许，拿起一本厚厚的游记翻阅起来。 冬日的午后，懒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小屋，照得每个角落都暖融融的。房间里，书页翻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静谧的氛围让人心境平和。 第8章 新岁 琐碎的日子就像流沙，悄无声息地从指间滑落。凤锦书走在回家的街道上，看到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门神，恍惚才发现，快过年了。 是了，不知不觉凤锦书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了，她也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因着与游书茗是同桌，再加上凤锦书经常去她那里看书，一来二去，两人也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就连长安都接受了她这个姐姐，他们的关系也逐渐亲密。 仿佛一切都在变化。 哦，唯一没变的是，手镯上的宝石仍然没有亮，对此，凤锦书一筹莫展。 到家后，灯笼已经挂起，只剩下门神了，凤锦书自告奋勇的要帮忙，这时候才发现，大叔不仅买了贴的门神，还买了桃符，这里的门神跟她那个时代的尉迟恭秦叔宝不一样，这里的门神还是神荼和郁垒。 相传，东海里有座风景秀丽的度朔山，又名桃都山。山上有一棵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树顶有一只金鸡，日出报晓。 这棵桃树的东北一端，有一概拱形的枝干，树梢一直弯下来，挨到地面，就像一扇天然的大门。朔山住着各种妖魔鬼怪，要出门就得经过这扇鬼门。每当清晨金鸡啼叫的时候，夜晚出去游荡的鬼魂就必须赶回鬼域。 在鬼域的大门两边站着两个神人，名叫神荼、郁垒。如果鬼魂在夜间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神荼、郁垒就会立刻将它们捉住，用绳子捆起来，送去喂虎，因而所有的鬼魂都畏惧神荼、郁垒。 这样在民间就流传开用降鬼大仙神荼、郁垒和桃木驱邪、避灾的风习。他们用桃木刻成神荼、郁垒的模样，或在桃木板上刻上神荼、郁垒的名字，挂在自家门口，用以避邪防害。这种桃木板被称做“桃符”。 忙活装饰了一番，年味儿瞬间就有了。 “阿锦，你们女学什么时候放假?”吃饭的时候，吴氏问道。 “夫子说明天上完最后一天，后天就开始放假了”，凤锦书道。 这里不得不提，这个世界的上学制度制定很人性化。 跟现代只有寒暑假不同，这里不仅平时有旬假，而且还有田假、授衣假等等。 旬假，顾名思义，每10天休一天，一般安排在旬考过后。 田假，也称“农忙假”，正是农忙时，可以放假一个月，帮家里干农活。 而授衣假，在秋天，差不多农历九月，源自“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意思就是春去秋来，天气转凉，该准备御寒的衣服了，这个假期也是一个月。 其他诸如清明、重阳、冬至各种节日时，都会放一天。 “那挺好，长安他们也是后天放假，到时候我们再炸肉丸子、鸡腿，蒸点花馍就算齐了，过节时就方便吃了”，吴氏点头道。 凤锦书点头回应。 转眼，农历新年到了，这天，街头巷尾、家里家外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今年丰收，加上大叔打猎也赚了点钱，吴氏大手一挥，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一套新衣服，还给凤锦书买了漂亮的珠花和红头绳，给长安买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炮竹，虽然不多，但也够长安乐半天了。 过节，好像让小孩子拥有一切“免责权”，可以肆无忌惮的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不用早早起来背书，也不用帮忙干活。 大人们却已经早早起来忙活，樊大叔一早就起来准备祭祀的东西，然后匆匆离去，去给祖先念叨一下今年的事儿，好让祖先知晓，来年也继续庇佑。 吴婶儿也在忙活，忙着擦洗，忙着准备中午的吃食。 “婶儿，早啊！”这是每天凤锦书的习惯，习惯跟吴氏问一声好。 “早啊，今天怎么还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吴氏边忙活，边问道。 “习惯早起了，睡不着了，婶儿，我来擦洗这些，你去忙别的吧”凤锦书说着就接过吴氏手里的抹布。 “那行，就剩下这屋了，完了就没什么事儿干了，你洗漱一下，把新衣服换上，咱们新年新气象！我去准备中午的吃食去。”吴氏嘱咐她。 “行，婶儿，你快去忙，这边交给我”。 午饭吃面条，晚饭吃饺子，是这里人的风俗，这天吃的面条也叫长寿面，有年年长久的寓意，预祝家里的人都能健康长寿。 而饺子是吃了午饭后，凤锦书她们一起包的，猪肉大葱馅儿的，皮薄馅儿大。长安看了，高兴的让吴氏多包些，说他晚上能吃好几碗。 包好饺子，小孩子彻底没事儿干了，长安一溜烟就去找他的朋友去玩儿了，凤锦书不想出门，就去看樊大叔搭“旺火”。 “旺火”也是这儿的风俗，把炭劈成比较规则平整的方块儿，由大到小，一层一层依次垒上去，弄成一个大体中空的圆锥形，里面放上木材，最后贴上“旺气通天”的签儿，到了子时点燃，寓意这一年都红红火火，人旺财旺运气旺。 这大抵是每一个劳动人民最朴实真切的期盼了。 等大人们也忙完了，时间也相当于现代下午三四点了，于是乎，收拾干净自己，大人们也换上新衣服，出去串个门儿，唠几句，等夜幕降临，家家就开始围着桌子，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饺子，与亲人聊现在，聊未来。 接下来便是守岁了，围着火炉，吃点瓜果零食，在暖烘烘的氛围中笑着，闹着，吴氏看着儿子快睡着了，故意说睡着的人没有压岁钱。 这句话的威力对于长安来说，大概不亚于悬梁刺股、晴天霹雳，瞬间一激灵，瞌睡虫都抖掉了。 一家人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吴氏也在长安热切的目光下，掏出两个小钱袋，给了凤锦书和长安一人一个。长安迫不及待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三枚铜钱，于是高兴的眉飞色舞。 长安又看向凤锦书，示意她也打开瞧瞧，凤锦书拗不过他，也打开看了一下，发现足足有六枚。 “哇咔咔……娘你偏心”长安对此很不满。 “谢谢婶儿，您给的也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的”凤锦书想推辞。 说实话，凤锦书也很诧异，倒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以前过年，爸爸妈妈给她的压岁钱大几千。她好奇的是，大叔家虽然也不差，但毕竟是农村，这六枚铜钱能买好多东西了。 想想毕竟是过年，吴氏没有用武力镇压自己的儿子，但大概积威尚在，眼睛一瞪，长安就消停了。 “长者赐，不可辞”，吴氏继续道：“况且今年赚钱了，给你们的就多一点，这钱也是让你用来买书的，给长安的话，他不是买吃的，就是买乱七八糟玩物丧志的东西” 果然，吴氏还是吴氏，吐槽亲儿子绝不手软。 “那好吧，谢谢婶儿，”凤锦书只能道。 发完压岁钱，就到了点旺火的环节，长安一扫刚刚的坏心情，蹦跶着出去放炮了，凤锦书她们也一起出去围着旺火转。 长安拿着自己的炮竹点燃，高兴的吱哇乱叫。 其他地方也响起了爆竹声和烟花声，凤锦书远远望去，一片火树银花的景象，非常漂亮。 再看看那熊熊燃烧着的通红的旺火堆，凤锦书不禁感慨万千：在这一刻，每个人似乎都在默默地许下自己的心愿，期待着新的一年里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收获满满的幸福和喜悦。 她望向天空，心中默默祈祷着：愿自己那个世界的家人朋友身体健康，平安顺遂；祝这个世界的亲人朋友也都得偿所愿，万事胜意。 同时，她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一定会！ 第9章 惊闻 过了年之后，按照习俗大年初一是不适合出门的，所以大家都选择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尽情地享受着各种美食带来的快乐。 而在今年初一的餐桌上，有一道必不可少的菜肴——“年年有余”，也一反常态，不再延续以往的传统风格。 原来，吴氏突发奇想，决定推陈出新。她在听取了凤锦书的建议后，这个想法获得了全家人的一致认可，于是将这道菜变成了一盆酸辣鲜香的酸菜鱼。 大家围坐在桌旁，吃得热火朝天，每个人都汗流浃背。 其中最不能吃辣的长安，吃一口酸菜鱼，就要喝几口水，但他乐此不疲，由此可见，这道酸菜鱼是多么受欢迎！ 初一就在这样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度过了，紧接着就是初二。 初二这天，人们开始走亲访友、回娘家省亲。 吴氏一大早就起床开始收拾回娘家要带的礼物。原本她计划带着凤锦书一同前往，但由于凤锦书需要去拜访夫子，所以两人只能兵分两路、各自行动了。 吴氏为夫子精心准备了一份丰盛的节礼，此外，她还特意带了许多美味可口的食物。 凤锦书满心欢喜地拎着这些东西，迫不及待地朝着女学疾驰而去。 抵达目的地后，凤锦书开始用力敲打女学的大门，但过了好一会儿，那扇紧闭的大门才缓缓从里面被打开。 当凤锦书终于见到游书茗时，她不禁被对方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此时此刻，游书茗的面容无比憔悴，她的双眼深深凹陷下去，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一般，浑身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感。 凤锦书见状，急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紧紧拉住游书茗的手，焦急地询问道：“书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或许是因为游书茗的情绪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当她看到凤锦书的那一刻，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断裂开来，所有的情绪都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找到了一个可以尽情宣泄的出口。 “阿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紧接着，游书茗扑在凤锦书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直到很久以后，游书茗心中那无法言喻的痛苦与深深的无助感才渐渐消散，整个人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这时，凤锦书才终于了解到事情背后的缘由： 原来，游书茗的兄长，就是游夫子，竟然病倒了。 据游书茗所言，早在新年前一日，夫子便已身体不适，但起初并未太过在意，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发冷，想着忍耐一下或许就能挺过去。 然而，到了次日，正当其他人都沉浸在阖家欢乐的氛围之中时，夫子的症状却似乎并无丝毫缓解之势，反而有愈发严重的迹象。 游书茗原本想要去请大夫前来诊治，但夫子却执意不肯。他认为此时正值欢庆之时，不应将病痛传染给他人，不妨先尝试一些物理降温的方法。 于是，这一整天里，他们想尽办法试图缓解夫子的病情，但病情却时好时坏，令人忧心忡忡。 一直熬到大年初一的夜晚，夫子的病情突然急剧恶化，高烧不退，甚至开始说起胡话来。 游书茗独自一人，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她本想去请大夫，但又担心离开后无人照看哥哥，内心十分纠结。无奈之下，她只能不断地更换湿毛巾，给哥哥喂水，一刻也不敢停歇。 直到凤锦书到来，游书茗那颗濒临崩溃的心才终于得到一丝慰藉。 凤锦书询问了目前的状况，得知夫子仍处于昏迷状态后，她进入房间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夫子似乎还有些发烧，且一直在睡梦中喃喃自语。 凤锦书沉思片刻，回忆起一些有效的物理降温方法。 于是，她让书茗取来一些白酒，并兑入适量的水，准备给夫子擦拭身体以帮助降温。 “如果这样还是无法降低体温，那么待会儿不管如何，我们都必须去请个大夫过来了。”凤锦书一脸凝重地与游书茗商议道。 “嗯……”游书茗一边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低声回应着。 “你放宽心，夫子一定会没事的，你且擦拭着，我去厨房熬点粥，再把带来的吃食热一热，你待会儿过来吃点东西。”凤锦书轻轻地拍了拍游书茗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游书茗默默地点了点头，但眼神依旧空洞无光，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她喃喃自语道：“我吃不下……我只有哥哥了……”泪水再次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凤锦书心中一阵酸楚，她知道此时的游书茗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劝说道：“人是铁，饭是钢，如果你也病倒了，谁又来照顾夫子呢？你得保证自己健健康康的，才能有力气去照顾夫子啊！” 游书茗抬起头，望着凤锦书，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无助。 然而，在凤锦书坚定而温暖的目光注视下，她的内心渐渐安定下来。 最终，她咬了咬嘴唇，轻声答应道：“好吧，我会尽量吃一点的。” 凤锦书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粥香和饭菜的热气。 等凤锦书把粥熬好，菜也热了一遍后，隔壁突然传来书茗激动的声音。 “哥哥，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也要离我而去了……”游书茗的声音带着哭腔。 凤锦书听着声音，迅速来到夫子的房间，看到游书茗趴在夫子身上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都宣泄出来。 而夫子虚弱地靠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一些清明。 游夫子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虚弱地说：“别哭了，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凤锦书也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夫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夫子摇了摇头，感激地看着凤锦书，缓缓说道：“谢谢你，阿锦，若不是你，恐怕我……” 凤锦书连忙摆手，“夫子言重了，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现在身子还很虚，先喝点粥吧。”说着，她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递给夫子。 夫子接过粥碗，慢慢地喝了起来。 游书茗在一旁看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知道，这个家不能再有人倒下了，她必须坚强起来，照顾好自己和哥哥。 窗外，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给这个历经磨难的家庭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游夫子吃完碗里的粥，凤锦书顺势接过碗来。 由于刚醒来，夫子的身体显得有些虚弱。游书茗赶紧上前搀扶，小心翼翼地扶着兄长躺好，然后与凤锦书一同收拾起东西准备离开。 这一番忙碌下来，两人都感到有些疲惫不堪。 于是她们决定前往游书茗的房间稍作歇息。 一进房间，凤锦书便关切地问道：“夫子此次为何突然病得如此之重？” 游书茗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烁着泪光，低声说道：“哎，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于你。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开始向凤锦书讲述事情的经过。 随着游书茗的叙述，凤锦书对这对兄妹的身世背景有了更为详尽的了解。 原本这些年兄妹俩相依为命，互相扶持，解决一个个遇到的困难，但他们唯一默契的一点就是:谁都不会提起娘亲。 可是这种平衡被游书茗打破了，因为睹物思人，一碗红烧肉，一碗跟娘亲曾经做的那么相似的红烧肉，让游书茗的对娘亲的思念达到顶峰。 磕了碰了没有哭，干活累的睡不着没有哭，被其他人欺负也没有哭，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坚强，不能让哥哥担心。 可是尝到那碗红烧肉，想到娘亲在时的温暖，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她不想让哥哥担心的，可是眼泪控制不住。 是啊，在需要母爱的年纪，谁又能不思念娘亲呢？书茗想念，夫子何尝不想呢？相比于从来没有得到过，得到又失去更令人神伤。 按理说，这也不至于让夫子大病一场，书茗说，坏就坏在夫子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母亲早早离世，让她也早早失去了母亲的呵护。 故事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第10章 那些年 游夫子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庭，虽然父亲早逝，但他还有慈祥温柔的母亲和可爱的妹妹。 那些年，母亲靠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同时接几份工，供养着这个小家。她替人浆洗衣服，替人地里干活……只要她有空闲，只要招工，她都去。 那些年，夫子的腿还能跑能跳，贫穷并没有压弯他的脊梁，靠着一手好字，他替书肆抄书，替别人写信，赚的钱也能贴补家用。 那些年，就连幼小的妹妹，也已经懂得干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让娘亲和哥哥不那么累。 那些年啊…… 凤锦书想，大概很多人总是陷入这样的魔咒:小的时候想长大，长大后又常常想回到小时候。 就像长安，他就迫切想要长大，在每一次吴氏对他上演全武行时，他就会对着他娘不满的嘀咕:“我一定要赶紧长大，长大我就不怕你了，你就不能打我了”。 吴婶儿当然不能被她儿子拿捏，揪着他耳朵，一顿输出，“你长大了也是我儿子，咋?你还准备长大后跟我还手?”。 长安嬉皮笑脸，“还手肯定是不会的，但是等我长大，你就老了，你打我，我就跑，你拄着拐杖肯定追不上我”。 吴氏总被自己儿子清奇的脑回路逗笑。 就像游夫子，他也想长大。想要干更多他这个年纪不能干的事。 他想要考取功名让母亲不那么辛苦，想要妹妹能像镇上刘员外家的闺女一样，有无忧无虑、充实富足的生活，想要自己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用自己的双手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 那些年， 小小的游书茗也想快点长大，长大后是不是就可以跟哥哥一样赚钱，娘亲就不会为了养育他们而早出晚归、四处奔波…… 就连凤锦书都不得不承认，她小时候也好想长大，大概在小孩儿的眼里，长大代表着自由，代表着无拘无束，代表着为所欲为。 只有长大过的凤锦书知道，长大不仅有所谓的自由，还有责任、挫折，有沉重的工作压力，有搞不清的人际关系，有数不清的烦恼纷至沓来…… 如此，好像长大并没有那么美好，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时间滚滚向前，我们终究都会长大，也终将直面一切。 可是，这一切，年幼的游书茗不知道，沉浸在努力学习和抄书赚钱的游夫子也不知道，他们只是想着，要长大，长大生活才会越来越好。 确实，如果说一个人努力是加法，那么一家人努力就是乘法。 确定目标，朝着同一个方向，然后一家人齐心协力、共同努力所形成的合力，让他们披荆斩棘，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凤锦书曾用大学四年来学习心理学，而心理学中的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告诉人们: 人是一种不断需求的动物，除短暂的时间外，极少达到完全满足的状态。一个欲望满足后，另一个迅速出现并取代它的位置；当这个被满足了，又会出现一个新的。人几乎总是在希望着什么，这是贯穿他整个一生的特点。 他认为，人的一生有五中需求，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爱和归属感、尊重和自我实现五类，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排列。 五种需要可以分为两级，其中生理上的需要、安全上的需要和感情上的需要都属于低一级的需要，这些需要通过外部条件就可以满足。 而尊重的需要和自我实现的需要是高级需要，他们是通过内部因素才能满足的，而且一个人对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需要是无止境的。 同一时期，一个人可能有几种需要，但每一时期总有一种需要占支配地位，对行为起决定作用。任何一种需要都不会因为更高层次需要的发展而消失。各层次的需要相互依赖和重叠，高层次的需要发展后，低层次的需要仍然存在，只是对行为影响的程度大大减小。 凤锦书想，这个时候家徒四壁、穷困潦倒的夫子，大概最迫切的需求，便是经济问题得到改善。 解决了这一重大的经济困难，对于夫子家来说，绝对是可喜可贺的事。 是的，在她们不懈的努力下，他们靠自己的双手改变困境，最显着的大概就是原来一下雨就家里家外流成河的茅草屋被宽敞暖和、冬暖夏凉的新房所代替。 曾经，每逢雨季，雨水无情地敲打着屋顶，渗透进墙壁，使得屋内泥泞不堪，生活用品常常被水浸湿，那时，他们只能无奈地等待雨停，然后用尽全力清理积水，修补屋顶。 经过无数个日夜的辛勤劳动，他们终于攒钱建成了新房。新房不仅能够抵御风雨，而且冬暖夏凉，为家人提供了舒适的生活环境。 他们母子三人各自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游夫子还拥有了一间宽敞的书房，母亲可以在温暖的房间里休息，书茗也可以在自己房间里随意鼓捣喜欢的东西，每个人都欢欣鼓舞，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希望。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而每当逢年过节，或者他们有所收获的时候，母亲总会做一碗他们最喜欢的红烧肉来庆祝。 那时的红烧肉是喷香诱人的，那时的人是坚定、乐观，眼里有光、心中有爱的，连那时的辛苦劳累仿佛都透着一丝快乐和充实…… 就这样，时间在窗外悄然溜走，留下的只有岁月的痕迹。绿叶从嫩绿变得深绿，再逐渐凋零，花儿从含苞待放到盛开再到凋零。 春之序曲，万物复苏；夏日炎炎，绿意盎然；秋风飒飒，硕果累累；寒风凛冽，坚定意志。 四季的流转，时间的飞逝，游夫子从少年长成了青年。他不再只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而是成长为一个有思想、有担当、有梦想的青年。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的热爱，对世界的理解。他深刻的明白了将来自己要走什么样的道路，也在脚踏实地的为之而努力。 第11章 案首 凤锦书曾在以前看到过很多心灵鸡汤，比如“天道酬勤” “星光不负赶路人，功夫不负有心人”……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但凤锦书却觉得，那些通过辛勤努力最终取得成功的人大抵也是有的，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多的是一直重复失败，却没有等来成功的人…… 成功需要诸多因素加持，努力、天赋、运气缺一不可。 游夫子是幸运的，他虽出身贫寒，但当时国家建立之初，新帝为了稳定民生、巩固国家政权，广纳人才，允许寒门子弟跟世家大族子弟一样参加考试，通过考试改变命运。 游夫子在学习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兴趣是学习最好的老师，而夫子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学习浓浓的兴趣，他认真练字，热爱探索，抓紧一切时间从书本中汲取知识…… 同时，他更是努力的。虽生于底层，但从不妄自菲薄、放弃挣扎，而是专注于学业，笔耕不辍，坚持不懈，持之以恒。 试问，当一个人比你有天赋，比你幸运，还比你努力，那么，他不成功谁成功? 答:这就是小说中的气运之子啊！ 是的，游夫子终于不负自己，不负众望的在县试中取得傲人成绩——县案首。 这里，我们不得不介绍一下一个秀才的艰难进阶之路。 在凤锦书现在所处的世界里，要想取得秀才资格，必须过三关:县试、府试、院试。 县试，由各县的知县大人主持。考试通常是在农历二月。考试前一月，由知县出示具体的考试日期，应考的人向本县署礼房报名，填写姓名、籍贯、年龄。 本次考试，分四场：第一场为正场，第二场为招覆，亦称初覆，第三场为再覆，第四场为连覆。每场考一天，黎明入场，当日交卷。 只要第一场考试被录取，就可以参加接下来的府试。至于以后各场是否续考，但凭考生自愿。 每场考试之后，都要发榜，称为“发案”。前面的三场或四场，写成圆形，人们称之为“圈”或“团”。 最后一次发榜，才将所有被录取的考生，依名次排列，用真名实姓发案，称为长案。 长案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最后一名之下，用朱笔画一钩，形似椅子的椅面和靠背，表示到此为止，这末一名就被戏称为“坐红椅子”。 名列长案之上的学生们，至此闯过了第一关。他们的档案，将由县署编纂名册送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参加府试。 府试，由各府的知府（各直隶州的知州的同知)主持。考试日期多在四月。 此次考试的第一名，称为府案首。 这次考试被录取的，将参加由学政主持，也是童试中最为关键的院试。 而院试分科试和岁试，由此选出秀才人选。设考棚，由提调官负责。严格程度、规模比县试、府试又提高了数倍不止。 县试揭榜当天，书茗的娘亲在菩萨面前拜了又拜，希望菩萨保佑儿子能榜上有名，不负儿子多年的努力。 还嘱咐闺女不要在哥哥面前露了情绪，给哥哥增加压力，可是游书茗看着娘亲大大的黑眼圈，撇撇嘴，一言难尽，可见昨夜的娘亲有多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当母子三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榜前，有人一跃而起，高喊“上榜了，上榜了”，有人垂头丧气，叹息着摇头离开。 娘仨儿看着长长的红榜，从最后一一看起，越看越心凉，游书茗和母亲已经在心里想好待会儿该怎么安慰和鼓励自己的哥哥和儿子了。 书茗说，直到看到第一个名字时，娘亲都不敢相信，跟她说“书茗，你掐娘一把”。 游书茗并没有掐，只是激动的跳起来，摇晃着旁边的娘亲，“娘，你快看，哥哥是案首，哥哥是案首……” 等她娘亲眼含热泪的看向旁边的儿子时，只看到儿子嘴角挂着微笑，眼中却含着泪光。 游书茗看着娘亲偷偷的抹掉眼角渗出的泪水，随后拉着兄妹俩道:“走，娘给你们回家做红烧肉，咱今天必须庆祝一下”。 凤锦书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也不自觉的为他们开心。 是啊，就像登山者辛苦攀登，一步一台阶爬上高峰后“一览众山小”； 就像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春天辛勤的耕耘，秋天收获累累果实； 能有什么比付出辛苦后取得成功更令人兴奋、更为之动容呢？ 当收拾好激动的心情，餐桌上便摆上了大家熟悉的色泽鲜艳的红烧肉，香气扑鼻，夹一块儿，每一口都充满了满足感，让人不禁会想再来一块。 那时候的游书茗总喜欢看看娘，再看看大哥，然后眯着眼细细的咀嚼着嘴里的肉，吃的嘴边油汪汪也毫不在意。 这一刻，红烧肉已经不单单是吃食，那是岁月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让人在品尝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和舒适。 “宗原啊，接下来你就专心备考府试和院试，家里不用你操心，之前我们攒下来的钱，再加上娘的收入，够我们生活了”。 “娘，不碍事，抄书的活儿我照样能干，不会耽误功夫，反而对我练字、巩固知识有好处”这个时候夫子总会劝解娘亲。 “还有我，还有我……”游书茗蹦蹦跳跳，高举着手也不甘落后。 母子俩相视一笑，娘总会用她温柔暖和的手摸着她脑袋，面露微笑，“好，还有你，我们娘仨儿一起努力”。 讲到这的时候，游书茗没有再说话，凤锦书也没有催促她，只是抬头望着她，看着她陷入回忆。 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她柔和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道温暖的轮廓。她的眼神游离，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小家中。 随即，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沉浸在回忆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她的心跳和那些遥远的回声在耳边轻轻回响。 第12章 上府城 在距离府试仅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游书茗的母亲下定决心要为自己儿子的前程铺路。 她深知这次考试对儿子未来发展至关重要，于是毅然决然地决定前往府城租下一间屋子，以便让儿子能够安心备考，并提前适应新的环境氛围。 这种做法就如同现代人去了一个新地方，为了避免出现水土不服等身体不适症状而采取的措施一样，充满着母爱和关怀之情。 收拾了一些行李和贵重物品，母子三人便踏上了去府城的路。府城距离县城 也不远，坐马车的话，一个时辰就到了。 为了节省开支，他们选择了更便宜的驴车，虽然没有马车舒服，也没有马车快，但他们时间充裕，不赶时间。 一路上，游书茗都兴奋地望着窗外，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她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当道路两旁的田野、村庄和行人，这些熟悉的景象褪去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府城雄伟壮观的石门，赫然写着——云中府三个大字。 而当驴车进入府城后，游书茗再次被眼前的繁华景象所震撼。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人们穿着华丽的服饰，忙碌地来来往往。 相比之下，他们母子三人的衣着显得格格不入。游书茗紧紧拉住母亲的衣角，再拉住哥哥的手，生怕自己走丢。 她们随着人流来到了一处集市，这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游书茗好奇地东张西望，目光被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吸引住了。她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 游母看了看小女儿渴望的眼神，经过一番算计，从口袋里掏出两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两个孩子。 游宗原摆摆手，称自己是大人了，给妹妹留着，慢慢吃。 “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游母执意塞给儿子。 游书茗接过糖葫芦，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没有立即吃，而是递到游母嘴边，“娘亲也吃”。 游母看着女儿举的高高的胳膊，象征性的咬了一下，道“嗯，娘吃了，你快吃吧，小心一会儿化了，娘不爱吃这个”。 小小的游书茗半信半疑，轻咬一口，甜滋滋、酸溜溜的口感瞬间刺激了她的味蕾，很好吃呀，娘亲怎么就不爱吃呢？游书茗心里充满了疑惑。 小时候的游书茗不懂，可是凤锦书却知道:这其实只是很多母亲都会说的“谎言”罢了。 她们总是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跟孩子说时却是不饿、不爱吃；身体生病难受，宁愿扛着也不想让远在外地的孩子担心…… 凤锦书也想自己的母亲，她记得很清楚，小的时候自己因为成绩不是很好，一度很自卑，妈妈从来不会骂她，甚至为了鼓励她，还说她以前成绩也很差。 要不是有一天听到爸爸和妈妈的对话，她就真以为妈妈也是跟她一样学习很差劲，其实那只不过是妈妈为了鼓励她，对她说的善意的谎言罢了。 这就是母亲对自己孩子最朴实的爱啊！ 接下来，母子三人直奔牙行，说明来意后，一个身着青色长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的庄宅牙人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此人面庞白净，留着山羊胡，一双眼睛透露着精明。 在牙人滔滔不绝的介绍中，母子三人仔细对比了一番，觉得有三处都不错。 第一处宽敞明亮，但位置稍显偏远； 第二处则离书院近些，价格也是这三个中最贵的； 最后一处倒是地处城中，但屋内陈设陈旧，好在价格也适中，最关键距离学院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母子三人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选择最后一处。直接交付租金，正式搬了进去。 就此，她们在府城安定下来。 由于房子很久没有人居住，需要简单收拾一番。游母负责整理厨房，游书茗负责擦洗，而游宗原负责整理和搬运。 经过齐心协力的努力，刚才还灰扑扑的房间，瞬间焕然一新，有了烟火气，有了家的味道。 因为刚来府城，且待的时间不算短，游母在收拾妥当后便决定出去转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顺便看看有没有招工的地方，这样便可贴补家用，不至于坐吃山空。 游宗原也想去看看府城里的书肆，琢磨着有抄书的活儿便接下来。心中盘算着，若能在书肆找到抄书的活计，既能补贴家用，又能满足自己对知识的渴望。 游书茗对府城的兴趣还没有消散，她迫不及待的探索府城的每一个角落，也非要跟着一起出去。正巧刚来府城，游母和儿子也不放心把书茗一个人扔家里，于是三人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市集上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从新鲜的蔬果到精美的手工艺品，应有尽有。游书茗的眼睛总被这些新奇的物品吸引。 游宗原则显得更加沉稳，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暗自记下书肆可能的位置。他知道，书肆通常位于较为安静的街巷，以便于读书人静心阅读和抄写。 终于，在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上，他们找到了一家书肆。 书肆的门面并不起眼，但门楣上挂着的“阅川”两个字却透露出一股浓厚的书卷气息，“阅川，阅读万卷书籍，如行万里山川，好名字！”游宗原心里暗暗想。 游宗原和游书茗母子俩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入眼便看到书肆老板悠然闲适的躺在一把陈旧却舒适的躺椅上，身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籍，眼睛半闭，双手轻轻搭在躺椅的扶手上，偶尔手指轻轻敲击，似乎在细细品味回忆书中某个精彩的细节。 听见有人进来，看了一眼游母他们，又恢复了刚刚的状态，只是嘴里道“有什么需要或者喜欢的自己找”。 游宗原他们也不介意老板怠慢，便各自行动。游母没什么文化，只是安静的等在一旁，不去打扰他们兄妹俩读书。 游书茗在哥哥的熏陶下，虽然也认字儿了，但是小孩儿的天性，让她只对那些游记感兴趣。 只有游宗原，看着这间书肆，它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书肆都要庞大，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种书籍，从经、史、子、集到诗、词、歌、赋，再到各种杂文游记应有尽有。 他的眼中充满了兴奋的光芒，他知道这不光光是书，那是知识的海洋，是通往成功的钥匙。 穿梭在书架之间，手指轻轻拂过每一本书籍，感受着每本书籍中所蕴含的智慧和力量。在书肆的一角，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便静静地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 书店老板看着他们安静的在那看书，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又继续在躺椅上假寐。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赋予了温柔的触感，它悄无声息地滑过，留下的是书页翻动的轻柔声响和指头有节奏的敲击声。 直到夜幕降临，书肆的光暗下来，游宗原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书，选了两本自己考试用的书才离开。 等到回到家中，游宗原猛的一拍头，吓得游书茗一激灵，才知晓哥哥忘了问抄书的事儿了。 游母“噗嗤”一笑，“看你读的认真，我闲着没事，帮你问过了，老板说抄书他收，但价格不一样，看你选择抄字儿多的，还是少的，明天你可以自己直接取，我押金已经交了”。 游母的这一番话，无疑给游宗原带来了莫大的安慰。在这个时代，书籍是极其珍贵的资源，能够得到抄写的机会，对于一个渴望知识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难得的恩赐。 他一定得抓住机会！ 第13章 秀才 《庄子·知北游》曾言：“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但其实，时间——这个宇宙中最为公平的度量，它不偏不倚，不快不慢，以恒定的速度流逝。只是，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时间的流逝却有着不同的感受。 对于那些沉浸在忙碌和充实生活中的人来说，时间似乎总是匆匆而过。如游宗原，忙于追逐梦想，或是全心投入于学习之中。在这样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意义，时间的流逝变得难以察觉，仿佛一眨眼，一天、一周、甚至一个月就过去了。 相反，对于那些感到生活平淡无奇、缺乏激情的人来说，时间的流逝则显得格外缓慢。他们可能在等待中度过，或是对现状感到不满，时间在他们眼中似乎停滞不前。 不管怎么样，府试的日子在学子们埋头苦读、笔耕不辍中悄然而至。 随着晨曦微露，府城的街道逐渐热闹了起来。学子们身着整洁的儒服，头戴方巾，手持书卷，或独自一人，或三两成群，向着府学的方向缓缓前行。 他们脸上带着既紧张又期待的神情，心中既有对知识的自信，也有对未知的忐忑。 游宗原站在学院门口，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旁边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帮他检查考试用具的母亲和妹妹。 “娘，可以了，都带齐了，放心吧！”游宗原无奈的说道。 “带齐就好，带齐就好，你别有压力，正常发挥就行，”游母嘱咐他。 “好，娘你就放心吧，我必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夫子示意母亲放心。 “门开了，门开了……”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府学大门“吱呀”一声开启，考生们和前来的家长作了最后的告别便鱼贯而入。 “娘，我进去了……”游宗原边说边往里走。 游母朝儿子摆摆手，让他赶紧进去。 “哥哥，你要加油哦！”游书茗朝着自己哥哥比划着加油的姿势。 游宗原笑着转头看了看充满活力且又滑稽可爱的妹妹，随即转身大步向考场走去。少年昂首挺胸、意气风发，他的每一步都走的沉稳而有力。 随着最后一个考生的身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考场的大门也在家属们的眼前缓缓关闭，那里将是少年们的战场，也是少年们证明自己的地方。 因为府试虽然连考三天，但每天考完都能回家，所以游母跟自己闺女便没有在考场外等候，而是转身回家把自己接的针线活儿干完。 就这样，时间在母子三人的考试和忙碌中匆匆溜走。 当最后一场考完，游书茗和母亲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焦急又期待的寻找哥哥的身影。 终于，在人群的涌动中，游宗原的目光锁定在了母亲和妹妹游书茗的身上。他们三人的目光在人群中碰撞，彼此的脸上都露出了喜悦之色。 游宗原加快了步伐，向着母亲和妹妹的方向走去，而她们也迎着他而来。 三个人在考场外的喧嚣中相遇，游宗原的脸上洋溢着轻松和自信。虽然疲惫，但言语间透露出对考试的满意。 母亲温柔地拍了拍游宗原的肩膀，眼中满是骄傲和鼓励。她知道，无论考试的结果如何，儿子都已经尽力了，她为儿子的坚持和努力感到自豪。 游书茗则兴奋地拉着哥哥的手，询问考试的细节，看着儿子疲惫的面容，游母打断了游书茗的叽叽喳喳。 人群逐渐散去，母子三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温馨。 府试的成绩在考完三才出来，游宗原考完后便把自己关到屋子里呼呼大睡。。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考试不仅考验人的知识水平，也考验人的体力和意志力。 游书茗知道哥哥这三天很辛苦，为了不打扰哥哥好好休息，走路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当游书茗再次见到哥哥时，已经是一天后的事儿了。 彼时的游书茗正坐在树影底下，百无聊赖的看着一群蚂蚁忙碌的搬运食物。直到看见哥哥房门被打开，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来，她兴奋的“嗷……”一声，像一只灵活的小鹿，蹦跳着扑向了哥哥。 “娘……” “娘……快出来，我大哥醒了”。游书茗边跑边喊，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声音刚落下，母亲屋里便传来了东西碰撞的声音，显然是游母听到女儿的呼唤，急忙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她快步走向儿子，眼中充满了关切和慈爱。 “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一边询问，一边仔细观察儿子的气色。 “我感觉好多了，让娘担心了。”夫子微笑着回应。 “想吃什么，跟娘说，娘都给你做”，游母看着儿子瘦削的面庞道。 “红烧肉，红烧肉，哥哥肯定想吃红烧肉！”游书茗见缝插针。 游母看见闺女上蹿下跳的样子，笑着对她说:“你个鬼精灵，就你聪明，是你这个馋丫头想吃了吧？”说着，还不忘点点闺女的额头。 游宗原摸着妹妹的小脑袋，笑眯眯的附和，“娘，我们就吃红烧肉吧”。 等到府试放榜的当天，游书茗早早起床洗脸，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早了，结果出来才发现，母亲已经在厨房做早饭了，哥哥也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就绪。 随便扒拉了几口早饭，三人便急匆匆的跑到放榜的地方。一路上，游书茗的心情都很激动和忐忑，她希望哥哥的努力得到回报，又害怕考的不尽人意，哥哥难过。 而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反而是游宗原，是她们三人中最镇定的，因为他已经全力以赴，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 放榜的地方依旧是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在紧张的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找寻属于自己的那一个。 “在这里……在这里……”游书茗兴奋的尖叫。大概有了上次的经验，游书茗对自己的哥哥迷之自信，她直接从前往后看，直到看到哥哥的名字，再也控制不住喜悦之情。 游宗原的视线随着妹妹的指引落在了榜单上，赫然写着: 第三名:游宗原。 游母走上前，欣慰的拍着儿子的肩膀，“宗原，你做到了……” 知道了结果，母子三人便不再停留，因为接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院试，院试考核后才真正决定了你走什么样的道路。 其实，以游宗原的成绩，秀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但一个对学习充满了求知欲的人，是不会只为了应付考试而学习的。 所以，当游宗原顺利通过院试，真正成为秀才的时候，游书茗和母亲已经不会再忐忑不安了，只剩骄傲和自豪。 毕竟，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他，了解他每一步走的多坚实而有力，成功只是对他努力学习和不懈追求的最好证明。 而游宗原则更理智，年少的他没有被一时的喜悦冲昏头脑，他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也明白秀才只是起点，而非终点。 凤锦书明白游宗原那种迫切希望充实自己，把自己变得更强大的心情。 打个比方，就好比以前看的修仙小说里的一众门派弟子。 大宗门的亲传弟子，天赋好，资源多，灵气充足，修炼一日千里，就跟洒洒水一样简单。 小宗门的弟子，天赋一般，还没什么资源，修炼相比之下就慢了很多。。 而游宗原，充其量只算一个散修，没有宗门的背景和资源支持，他的成长之路充满了挑战。他必须依靠自己的智慧、勤奋和坚持，去克服各种困难。 他，只能靠自己，只有他自己。 第14章 暖阳 院试结束后，游宗原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实力，不仅成功地通过了考试，而且还以极其优异的成绩引起了考官们的关注和重视 。 最终他被破格招入了府学的学院之中，并且令人欣喜的是，他被免去了所有的束修等费用！而这一切，只需要他每天去藏书楼帮忙整理和清洁！这对于母子三人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要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讲，进入府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里汇聚了来自各地的精英学子，每个人都有着非凡的天赋和潜力。 而能够像游宗原这样被直接免除束修并获得特殊待遇的情况实属罕见，可以说几乎没有几个人能享受到如此殊荣。 然而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幸运时，游宗原并未因此而骄傲自满或沾沾自喜。相反地，他深知这背后所蕴含着的责任与期望——既然得到了这样宝贵的机会，那么就必须要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份信任才行！ 游母看到儿子已经安定下来，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她决定带着小女儿游书茗回到村里，处理一些家庭事务。她们计划着要把家里的土地卖掉，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获得一笔资金，还能够减轻生活的负担。 回到村庄后，游母开始着手处理田地的事情。她与本村的村长说了后，又找里正备案，没两天便谈妥所有事务。 把村里的房子收拾好，便准备再次启程去府城与儿子汇合。虽然有些不舍，但她明白这是为了孩子们的未来着想。 而在此期间，游宗原的生活也过得忙碌而充实。有课业的时候他就专心听夫子讲课，认真完成夫子每一次布置的作业。 空闲时间，便去藏书楼，看书、整理、清洁。尽管这些活儿看起来琐碎而辛苦，但他却毫无怨言地投入其中。 因为在他看来，这不仅可以锻炼自己的耐心和毅力，同时也是一个绝佳的学习机会——毕竟藏书楼里收藏着海量珍贵书籍资料，如果能够利用这段时间多读几本好书、多汲取一些知识营养的话，那绝对会对自己未来发展大有裨益！ 同时，游宗原也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来自四面八方，有世家公子，也有和他一样没什么背景的，他们经常一起讨论诗词歌赋，互相切磋学业。 游宗原在这群朋友的影响下，更加努力地学习，希望能够早日考取功名，达到更高的成就，光耀门楣。 当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冒出来，这些声音嘲笑他们这些没有任何根基背景的人是“穷酸秀才”，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一开始到现在，游宗原一路走来可谓是乘风破浪、披荆斩棘，那么多质疑的声音，如果游宗原都去在意的话，那他肯定达不到现在的成就。毕竟，光是自我内耗就足以磨灭一个人的意志了。 就这样，时间不紧不慢的流淌，日子不慌不忙的过着。 游母自从儿子考中秀才，又进了府学，每天干活都神采奕奕，脚步如风。 这几天，她一直琢磨着找一个能长久做的活计，虽然家里因为卖地攒了点钱，但坐吃山空不是她的风格，未雨绸缪才是最妥当的，多存点总没有坏处。 直到前天，小女儿游书茗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启发。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游书茗跑过来拉住她的衣角，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嘴里喃喃道：“娘亲，我好想要一只小兔子啊！”看着女儿期待的目光，她心里不由一软。 正好她那天比较清闲，于是决定满足女儿这个小小的愿望。她翻出了一些平时积攒下来的碎布头，五颜六色、形状各异。她坐在窗前，仔细地将这些碎布头拼凑起来，一针一线地缝合。 没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完成了。当她把这只小兔子递到女儿手中时，她的小脸都笑开了花儿一样。 女儿对这只小兔子喜爱至极，简直是爱不释手。无论是吃饭、玩耍还是睡觉，女儿总是紧紧地抱着它。 这给了她灵感，他们一家人也逛了几次集市，发现市场上根本没有这种布偶。 于是她们把布行里人们不要的碎布头买了一些，准备先做几只看看。 游宗原绘画水平也不错，他还加入了自己的想象，画了好几只小动物，有女孩子喜欢的温顺可爱的小动物，如兔子、小狗，小猫，还有男孩子喜欢的老虎、狐狸等，这些加入创意的小动物，在他的笔下变得可爱又漂亮。 等所有的布偶做成那天，他们便打算去布行问问老板收不收。游宗原作为这个家里最有文化的人，为了给母亲打气，这天专门请假陪他们一起去。 游母直到出门前都不太自信，游书茗也清楚的意识到这关乎她们能否有钱赚，心里难免有点小紧张。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当布行老板看到他们带来的布偶时，眼睛都亮了，经过一番商议之后，老板给了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价格，并签署了一份长久供货的契约。 直到走出布行，游母仍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轻飘飘的，没想到自己的东西真被卖了那么高的价格。她甚至怀疑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还是游书茗流着口水，问道“娘亲，我们是不是该吃一顿红烧肉庆祝一下呀？” 这时，游母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吃！吃！吃！娘不仅做红烧肉，还给你买喜欢的糖葫芦。这次多亏我的宝贝女儿，娘才能有这样的灵感”。游母摸着小闺女的头，夸奖她。 “咦?娘，我再也不是你的宝贝了吗？我也提供图纸了呀！”游宗原一改往日沉稳的样子，跟妹妹争宠。 游母看着自己儿子故意逗小妹，跟小妹吃醋的样子，“噗嗤”一笑，道“好！好！好！你们无论多大，都是娘的宝贝，娘的大功臣。” “那现在，娘的宝贝们，大功臣们，现在我们可以回家庆祝了吗?”游母笑着询问。 “冲啊……”游书茗率先向家里跑去。 母子俩看着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跑远的游书茗，不禁相视一笑，眼神里满是欣慰和宠溺。 随后，他们也缓缓往家里走去。 此时，正值午后，微风拂面，带来一阵花草的香气，大地也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披上了金色的纱衣。 后来的游书茗经常回忆那个午后，阳光灿烂而温暖，照的人心里也很暖；微风轻柔而香甜，吹的人心里也很甜。 第15章 游学 游母自从接到了布偶长期供货的单子之后，她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了起来。 每天早晨，天不亮的时候，游母便会早早地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生活。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为上学的儿子准备早餐。然后清洗衣物、打扫房间，让家里保持整洁干净。 然而，这还只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除了照顾家庭之外，游母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缝制布偶。从图案、裁剪布料到填充棉花、缝合布头，每一个步骤都需要她精心处理。 为了保证布偶的质量和美观度，游母常常会反复琢磨和修改自己的作品，直到满意为止。 尽管十分辛苦，但游母却毫无怨言。她知道这个活计对自己、对她们整个家庭来说意义重大，那是她们稳定生活收入的来源。 有了这份收入，儿子可以安心读书，闺女可以实现糖葫芦自由。 因此，她每天都会投入百分之百的热情和努力，用心去完成每一个布偶的缝制。 看着每天辛苦劳累的母亲，渐渐懂事的游书茗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感激和心疼之情。 她知道母亲为了家庭付出了很多，而自己也应该尽一份力来减轻她的负担。 于是，游书茗开始主动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会在母亲忙碌的时候，主动承担一些家务劳动，比如洗碗、扫地、擦桌子等等； 也会在母亲疲惫不堪的时候，给她捶捶背、捏捏肩，让她放松一下身心。 虽然这些事情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对于游母来说，却是一份无比珍贵的关怀和爱意，她欣慰于小女儿的懂事，感慨她不知不觉也长大了。 游宗原也依旧忙碌，最近这几天更是如此，经常早出晚归，听说学院在筹备什么游学活动。 夜幕低垂，月光如水。 这天晚上，和往常一样，母子三人围着桌子吃着晚餐。桌上摆着几道简单的菜肴，散发着阵阵香气。 一盘清蒸豆腐，豆腐洁白如玉，表面撒着几粒翠绿的小葱，显得格外清新。 旁边是一碗清汤，汤色清澈透明，几片嫩绿的青菜叶漂浮在上面，再点缀上薄薄的蛋花儿，闻起来喷香诱人。 再加上米饭和猪肉炒笋，让人食欲大增。 庄户人家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以往每天游宗原都会给娘亲和妹妹讲述一天的趣事，或者是学院见闻，或者是书里有趣的故事。 这是一家人一天当中难得清闲又温馨的时刻，毕竟其他时候大家都很忙。 今天游宗原却没有说别的，而是告诉她们，他要出发去游学了。 “啥?真的要去游学?什么时候启程啊？”游母问道。 “后天就走”，游宗原如实跟母亲说着。 “这么着急吗？那得赶紧收拾行囊，还得帮你带足够的钱，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有钱好办事”，说着，便起身要帮儿子准备东西。 “娘……娘……”游宗原无奈的拽着母亲，见母亲回头看他，才道， “不着急，明天准备也来得及，因为后天就要走，夫子给我们放了一天假，让明天好好准备，所以您不用这么着急”。 听了儿子的话，游母才坐下来，听儿子说起这次游学的主要目的。 古人讲，“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游宗原他们这次游学，一方面，书本上的知识终究是有限的，只有亲身经历、体验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地理民生，才能形成更深刻的认知。 另一方面，游学过程，也是寻求机遇的过程。他们会跟随夫子前往各地书院交流学习，也会拜访名师大儒，对他们指点一二。 凤锦书以前的世界里，也有类似的活动，叫研学，不过已经演变成学生们体验生活的活动了，具体有没有什么效果，凤锦书不置可否。 一天的时间似乎眨眨眼就过去了，游宗原也要离开母亲和妹妹，和夫子、同窗踏上游学的路程了。 游书茗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跟娘亲和哥哥分开过，知道哥哥要走很久，心里很是不舍。 但那是哥哥的选择，是哥哥必须要走的路，她不能成为哥哥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清晨，薄雾还未散去，新的一天已经悄悄开始。 游母拎着给儿子准备好的干粮，游书茗牵着哥哥的手，两个人都在不停的叮嘱。 “宗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娘放心，我知道。” “哥哥，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跟娘亲的” “宗原啊，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哥哥，你要快点回来，我和娘亲在家等你。” “会的。” “快走吧，别让夫子和同窗们久等”。再不舍，游母还是催促儿子。 游宗原深深的看了一眼眼眶通红、满眼忧虑的母亲，又看了看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妹妹，心中一阵酸楚。 但他还是咬咬牙，毅然转身踏上了漫长而又艰难的游学之路。 游母仍然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儿子远去的方向，泪水不停地流淌着，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不舍。 而游书茗则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朝着哥哥离去的方向大声呼喊：“哥哥，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游宗原并没有回头，他只是默默地背着身子，用力地挥了挥手，仿佛在告诉家人不必担心。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同样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但他深知，自己不能停下脚步，必须勇敢前行。他要努力成长，为娘亲和妹妹撑起一片天来。 游宗原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薄雾中，游书茗和娘亲才返回家里。 母女俩一整天都恍恍惚惚。 虽然平时游宗原也白天在学院读书不在家，但跟这种感觉不一样，游书茗知道哥哥很久都见不到了，还是难过的打不起精神来。 游母更是心不在焉，想要缝制布偶，却老是出错，要么就是在发呆。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感觉自己的心被分成了两半儿，一半跟随儿子奔向了远方，一半陪着女儿在家。 第16章 噩耗 日子一天天过去，游书茗和母亲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勉强接受了大哥游宗原不在家的事实。 起初，游书茗总会在吃饭时不自觉的多拿一副碗筷，而游母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喊一声“宗原”，发现没有回应，才反应过来儿子不在家。 每当这种时候，游书茗就会特别想念哥哥，想着他此时此刻正在做些什么事情呢？ 是正襟危坐在学堂里聆听夫子讲学，还是与志同道合的同窗好友们激情洋溢地讨论诗词歌赋；亦或是闲庭信步于山间小径，悠然自得地欣赏着自然美景；又或者漫步在繁华热闹的城中街道，感受那人间烟火气…… 而游母同样也在担忧着自己远在他乡的儿子，心中默默挂念着：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衣物是否足够抵御风寒，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会不会生病……一想到这些，游母便忧心忡忡。 随着时间的推移，母女两个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太好，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 于是，游母恢复了以前的忙碌，游书茗每天除了帮娘亲干活外，她也有了自己新的乐趣。 这还得感谢隔壁住着的李大爷。 李爷爷一家五口，祖孙三代住在隔壁的二进院子里，祖上是木匠出生，所以李爷爷一家都是干木匠活儿的。 由于李爷爷现在年纪大了，所以他的儿子李大叔继承了他的手艺，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 退下来的李爷爷估计是年轻时忙习惯了，猛的休息下来还不太适应。每天都要用废了的木料雕些小东西。 游书茗跟他家小孙孙年纪差不多大，经常在一起玩儿，自从游宗原离家游学后，游书茗有很多时候无聊的很，便去看李爷爷雕东西。 久而久之，她耳濡目染之下，居然也渐渐地学到了一些门道。而李大爷见她如此好学且有天赋，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欢喜来，偶尔便会给她一些关键性的点拨和指导。 于是乎，在这样日积月累的学习与实践之中，她的技艺开始突飞猛进起来。 游书茗其实没想在这方面做出多么大的成就，她就是看母亲太想念哥哥了，她也想，于是手里的刻刀不自觉的飞舞、转动，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儿就出现在眼前了。 当游书茗把自己用木雕雕刻的哥哥递给娘亲时，游母开心的哭了，既欣慰于女儿的懂事，又隐藏着对儿子的思念。 转眼，游宗原离开家游学已过去两个月了。 这一天，天空被厚厚的云层覆盖，乌云翻滚，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晌午，游母和女儿也没什么胃口，凉拌黄瓜就着米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突然，隔壁李爷爷家的小孙孙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书茗姐姐！书茗姐姐！”小孙孙一边跑一边喊道。 游书茗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啦？大中午的跑成这样，小心中了暑气。” 没等气喘匀，小孩儿便说：“我刚才在城门口，好像看到你哥哥了，被好多人抬着呢！” 游书茗不禁皱起眉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可能呢？你肯定是眼花看错了吧。我哥哥在外游学还没有回来呢。”她坚定地反驳道。 “不会吧？”小孩儿挠挠头，“那估计是我眼花了吧！那我先回去了”。 送走隔壁小孙孙，游母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儿子自从离家之后，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走前说的会写书信给她们报平安，也一直没有只言片语。她觉得是儿子忙，或者是信件在路上耽搁了。 虽然她也希望儿子能够早日平安归来，但理智告诉她，这种情况实在太不寻常了。 然而，不知为何，今天游母的心情格外慌乱。她的右眼皮不停地跳动，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这种莫名的不安让她坐立难安，心中充满了担忧。 尽管游书茗和母亲都认为小孙孙可能是看错了，但那孩子言之凿凿的模样还是在她们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眼见母女俩坐卧不宁，于是便决定出门去瞧瞧。 还没走到大门口，门外就冲进来一个人。 “婶子，游兄房间快收拾一下，游兄出事了，马上就到家，我先过来报个信儿”。 “什么事？宗原怎么了?”游母拉着此人袖子着急的问道。 游书茗以前见过这个人，是哥哥得一个同窗好友，以前经常跟哥哥切磋，还在她们家吃过几次饭。 “我哥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游书茗的语调充满焦急之情。 “哎呀，来不及细说了，大致情况就是我们游学时遭遇了泥石流，好几个同学都受了伤，而游兄到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此人也心急如焚的解释。 “轰！”游母的脑海里瞬间像被炸开了，尽管此刻天空并没有打雷，她却像被五雷轰顶。 她身体摇晃了一下，多亏旁边的人扶了一下，才没有栽倒。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出去时还好好的，”她不相信的自言自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 “哥哥，哥哥”，游书茗又担心，又害怕，哭的泪流满面。 同窗看着母女俩这个样子，想起好友的状况，也是只能悄悄的叹了口气。 没有给母女俩多余悲伤的时间，随着一群人抬着担架进来，游母和游书茗在时隔两月有余后，再次见到了游宗原。 此刻的游宗原，他的面容苍白如纸，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离。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变得干涩而苍白。呼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死神的较量中艰难前行。 看到儿子如此惨状，游母心如刀割、肝肠寸断！她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地扑到担架旁边，紧紧抱住儿子那毫无生气的身躯，哭得撕心裂肺！ “宗原啊！宗原……我的儿啊！你快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娘啊……”游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不停地摇晃着儿子的身体，试图唤醒他。 一旁的游书茗也早已泣不成声，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哥哥的手，哭喊道：“哥哥！哥哥……你不要离开我们啊！”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回荡着这对母女凄惨的哭声，令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周围的人们纷纷围拢过来，默默地看着这悲惨的一幕，不少人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原本满心欢喜地出门游学，谁能想到会是这般结局呢？众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悲伤和惋惜。 人群之中，一名头发略带花白之色的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他步履沉稳地来到游母身旁，轻声安慰道：“游夫人，请您节哀顺变吧！如今您可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如果您也倒下了，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又该如何是好呢？” 听到这话，游母不禁放声大哭起来，口中不停念叨着：“孩子，我的孩子啊……” 片刻之后，她似乎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对啊，我不能倒下，我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他们离不开我……我绝不能倒下！” 说罢，游母强忍着悲痛，试图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泪痕，然后挣扎着想要起身。 然而，由于长时间跪地痛哭，她的双腿和双脚早已失去知觉，根本无法动弹。见此情形，一旁的人连忙伸手搀扶了她一把。 站起身来的游母向那人表达了谢意：“多谢您了。” “不必客气，我是宗原的老师，姓薛，您称呼我为薛夫子就好。唉！说起来，宗原这孩子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全都是为了救我啊。”薛夫子一脸愧疚地说道。 游母也才了解了儿子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第17章 走蛟 巴州有桥，名曰“天马”，桥上悬一铁剑，人称斩龙剑。 相传， 蟒蛇在山中修炼百年后会化为蛟龙，而一旦蟒蛇化为蛟龙，就难以再在山中隐匿。为了更好地修炼，它们必须进入江河湖海。 因此，巴州有传言认为，蟒蛇化为蛟龙时，会伴随雷电暴雨。蛟龙入江河时会伴随山上的泥石一起流入，以此来隐藏蛟龙。 为了防止蛟龙进入河流时破坏桥梁，巴州百姓便在蛟龙入江河的石桥下悬挂利剑。 还有的地方为了防止蛟害，做出了很多努力。他们相信，天灾是上天的安排，但\"蛟水\"是可以通过人力防范的。 还有人专门出书《除蛟说》。这本书提到，官府应在冬日组织有经验的人上山巡查，因为蛟龙在化蛟之前会蛰伏在地下。 因此，只要发现地表没有冰雪，草木不生长，鸟雀不聚集，那就是蛟龙潜伏之地。铁器、狗血和妇女的经血被用来破除蛟龙的力量。 此外，在夏季雷雨时，蛟龙入海的频率较高，为了防范，人们竖起高杆并挂上灯笼，以避免蛟龙带来的危害。 游母并不是第一次听说“蛟水”这个词了。 在过去，每当夏日夜晚来临，村里那些闲暇无事的老阿婆们便会聚集在村东头，一边纳凉一边闲聊着家长里短。 而在这些闲谈之中，有一个老阿婆曾经向她们讲述过关于“走蛟”的故事。 据那位老阿婆所说，“蛟水”通常出现在暴雨之后，是山里的大蛇修炼成蛟后，借洪水下山入海的过程。 而“走蛟”的时候，往往会伴随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等异常天气。 如果有人不幸遇到了“走蛟”，那就必须立刻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否则就会被蛟吃掉或者被洪水冲走。 老阿婆她们那里就曾经不幸遇到过“走蛟”。 据说当时，当地百姓亲眼目睹了一道来自二龙山的洪水，夜晚的黑暗中，他们看到两个巨大的红色光源，好像两个巨大的灯笼，这一幕也让人们直接认为是蛟龙的眼睛。 起蛟带来的“蛟水”如猛兽般肆虐，一眨眼就无情地吞噬了土地上的一切生机。 山体滑坡，巨石滚落，树木连根拔起，房屋被摧毁，曾经的家园转瞬之间化为废墟。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幸存者在废墟中寻找着亲人，悲痛欲绝的哭声在山谷间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死亡的气息。 这场灾难，不仅摧毁了物质的家园，更在人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光听老阿婆讲述那时的惨状，游母都觉得心有余悸，更不用说，在知道儿子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遇上了“走蛟”，可见“走蛟”时有多凶险。 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好端端的儿子，出去游学两个月，就变成了这样，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偏偏在儿子游学时遇上了“走蛟”……游母真的好心痛。 实际上，当游学刚刚开始时，所有事情都显得十分美好。 一群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少年们跟随着几位博学多才的夫子一同踏上了这场充满未知与期待的旅程。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沿途欣赏着美丽的风景，兴致勃勃地吟诵诗词，相互切磋琢磨。 有时，他们会停下来观察广袤的田野，亲身感受百姓生活的艰辛；有时，他们会围坐在一起，分享彼此的见解和感悟。 有时候，他们也会跟随夫子去拜访夫子的朋友们，或者一些德高望重的大儒，诚恳地向他们请教，请他们给予指导和建议。 这些夫子的友人和大儒们，都是学富五车、知识渊博之人。他们或隐居山林，或游历四方，或在学院中讲学教书育人。 他们虚心聆听着对方的教诲，认真思考着每一句话，如饥似渴地汲取着智慧的养分。 这些经历让他们受益匪浅，也为他们未来的成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这段时光里，少年们尽情释放自己的才华和激情，享受着知识的滋养和友谊的温暖。 而夫子们则以他们的智慧和经验引导着这群年轻人，让他们在游学历程中不断成长、进步。 直到他们一路走到巴州地带。 那天，他们一行人走到了山路上。这里地势险峻，山路崎岖，周围一片静谧，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和不安。 由于没有预料到这边会如此人迹罕至，完全找不到借宿的地方，他们不得不决定在山里过夜。 起初，前半夜的天空还星光灿烂，仿佛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展现在他们眼前。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点缀着整个夜空，给人们带来一丝希望和温暖。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他们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开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他们陷入了恐慌之中。黑夜中的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让他们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快速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然后挤在一起，相互汲取温暖，抵御暴风雨的侵袭，也祈祷着这场暴风雨能够尽快过去。 可就在这时，他们其中有人听到了“咕噜噜”“哗啦啦”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滚动的声音，但也没太在意，毕竟外面风雨大作，听差了也不是不可能。 可紧接着“轰”的一声，一块巨石在他们眼前坠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它在撞击地面的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地面随之剧烈震动，尘土飞扬。 巨石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裂成无数碎片，四处飞溅，有的碎片甚至飞出数十米远，犹如利剑般击穿了周围的树木和岩石。 本来这群少年就已经被吓得心惊胆战了，结果看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直接懵掉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危机时刻，突然不知道是哪个夫子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快跑啊！走蛟了！”听到这句话，其他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开始拼命地逃跑起来。 然而，他们发现前方的道路已经被泥石堵住，退路也被滚落的山石截断。众人陷入了绝望之中，不知所措。 此时，还是一位有点经验的夫子提议道：“我们爬上树或许能够躲避山啸！”大家纷纷响应，急忙寻找附近可以攀爬的大树。 正当他们努力攀爬时，“蛟水”越来越近，狂风呼啸，泥水中夹带着乱石如汹涌的浪潮般席卷而来。其中一个人来不及爬上去，被卷入了其中，生死未卜。 剩下的人紧紧抱住树干，祈祷着能够逃过这一劫。 薛夫子由于在刚刚逃跑时，胳膊被乱石砸了一下，雨水混着血水流下，久而久之，抱住树干的手越来越吃力。 可恰在此时，泥石流携带的一块石头朝夫子快速冲过来。 “夫子，快躲开”，人们急得大叫。可薛夫子现在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抱紧树干上，失血过多的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根本反应不过来。 还是距他不远的游宗原，凭借着灵活的身体，和多年泅水的经验，顺着水流快速划到他身边，扯了一把，避开了石头。 游宗原才发现夫子胳膊受了伤，知道夫子胳膊已经脱力了，于是他咬牙让夫子踩着他的肩膀爬上树。 废了半天劲儿，薛夫子才又重新爬上了树。用牙咬着衣服扯了一绺布条，把自己的伤口裹住，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但不曾想，正在大家放松的时候，又有一块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游宗原的脑袋。 游宗原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或许还不曾感觉到疼痛整个人便晕了过去，然后便被汹涌的蛟水冲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着又消失了一个同窗，大家都被接踵而来的事故吓得浑身战栗，有的学生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 学院的夫子们虽然嘴上劝学生们抓紧了，一定会过去的……可是哆嗦的嘴唇，和断续不成调的语气泄露了他们内心的悲凉。 其实大家都明白，已经消失了两个学生，可天空像被撕裂了口子，暴雨仍倾泻而下，他们这些人真的能活着等来救援吗？ 第18章 获救 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看到人类被蟒蛇吞食；又或者是这条蟒蛇已然修炼成精，化身为蛟龙，拥有了呼风唤雨的能力；亦或是老天爷的怒气已经得到宣泄。 总之，就在大约卯时四刻的时候，这场持续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停歇下来。 经过了漫长而痛苦的一夜，人们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他们饥饿难耐，寒冷刺骨，胆战心惊，身体疲惫不堪，仿佛已经到达了极限。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狼狈，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然而，当他们相互注视时，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既让人感到庆幸，又带着深深的后怕。 雨后的天空，云层如战败的军队，灰暗而沉重地覆盖着天际。它们似乎在与太阳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试图用它们的阴影遮蔽太阳的光芒。然而，太阳并未屈服，它以坚定的意志和温暖的光辉，一点一点地穿透云层的防线。 起初，太阳的光芒只是微弱的，像是在云层的缝隙中挣扎着透出一丝丝的光亮。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的光芒逐渐增强，云层开始变得稀薄，天空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蓝色。太阳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它仿佛在向云层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终于，太阳的光芒彻底穿透了云层，天空中出现了耀眼的阳光。云层被太阳的光芒驱散，天空变得清澈而明亮。 当太阳的光芒撒向大地的时候，它的温暖也一起传递给了这群饥寒交迫、惊慌失措的人们，暖流包裹着他们的身躯，又好似直达心里。 众人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原本慌乱的心情也慢慢稳定下来。几位年长的夫子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认为一直待在这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落脚才行。 经过一番观察，他们发现不远处有一块较为平坦的高地，看上去似乎比较适合暂时安置大家。 于是，夫子们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带领所有人向那块高地转移！这个决定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可和支持。 首先是几个个子高、身体结实的夫子，他们慢慢摸索着走进泥水中，接着是学生和年纪大点的夫子，他们利用水中的树枝，一个拉一个，慢慢的，一点点的挪动着。 直到所有人都爬上了安全的地方，大家才松了口气。在安全地带，大家开始清理身上的泥土，检查自己的伤势。虽然浑身疼痛，但庆幸的是，都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眼前最关键的是怎么等到救援，他们的行囊昨天也都被冲走，马也四处逃散，不知所踪。 好在这个季节虽然是刚下完雨，也不会太冷，不然真的是要了命了。 大家都在努力的想怎么能尽快发出求救信号。他们知道，如果大家不能尽快找到求救的方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其中一个学生提议说：“我们可以撕下衣服的布条，然后绑在一起做成绳子，大家连在一起走出去。”这个想法得到了一些人的赞同，但也有人担心这样做太危险，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另一个学生想出了另一个主意：“不如我们大声呼喊，希望能引起附近救援人员的注意。”然而，其他人却觉得这种方法不一定有效，因为泥石流的声音可能会掩盖他们的呼救声而且太耗费体力。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夫子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说：“我们可以利用周围的树木和岩石，尽量寻找高处，然后点燃篝火，发出浓烟信号。这样也许能够吸引到远处的救援人员。” 学生们听了夫子的建议，纷纷行动起来。他们四处寻找可以用来点燃篝火的树枝和干草。 可刚刚下了一场大雨，寻找干树枝何其困难啊……大家又开始垂头丧气。 “大家快看！”一个眼尖的学生指着对面。 闻言，大家纷纷抬头，就见对面隐约有一个山洞。 “我们可以派遣几名体力充沛的人员，前去洞穴内部探寻是否存在干燥的树枝和树叶。如果能够找到这些易燃物，我们就有机会点燃篝火，发出求救信号。”此时，人群中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设性的意见。 这一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连夫子们也认为此举具有一定的可行性。经过一番商议后，最终挑选出了三位身体较为强壮的人，并由他们互相扶持着，朝着对面的山洞缓缓走去。 留在高地上的人们，则紧张注视着这三个人，生怕他们发生意外。好在这三人虽缓慢，但有惊无险的抵达了对面。大家高悬的心也稍稍放下一些。 然而，紧张的情绪并未完全消散，因为接下来的情况仍充满未知数。众人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三人能够顺利带回干柴，为所有人带来生的希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三人小心翼翼地钻进山洞，居然真的发现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树枝和树叶。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宝贝了。 他们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将树叶尽可能多地塞进衣服里。其中一个人背起了三包树叶，另外两个人则各自背上整理好的树枝。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后，他们才又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等终于安全抵达高地，大家兴奋地准备点火时，却突然发现火石在昨天惊心动魄的逃生中早已不见踪影。 这可怎么办呢？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最后，经过一番商量，他们决定采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于是，他们找来一块干燥的木头和一根尖锐的木棍，开始用力地搓动木棍，希望能生出火花来点燃树叶。这个过程并不容易，需要耐心和技巧，但他们没有放弃，一直努力着…… 经过一番努力，篝火终于被点燃了。滚滚浓烟升上天空，大家围坐在篝火旁，一边烘干衣服，一边祈祷着救援人员能够早日发现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的心情愈发焦急。但是，他们仍然坚信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在等待的过程中，夫子还鼓励学生们相互交流，讲述自己的故事和经历，以缓解紧张的情绪。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喊声。学生们兴奋地站起身来，向着声音的方向挥舞手臂。 果然，一支救援队伍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这边滚滚浓烟，正在加速朝着他们赶来。 这支救援队伍中有穿着交领、窄袖、长袍样式，腰间系束红布织带的衙役，他们神情严肃，步伐稳健，显然训练有素；也有身着棕色麻布长袍，腰间系一根麻绳的老百姓，他们脸上透露出焦急与关切之情。 他们有的扛着锄头，准备挖掘废墟寻找幸存者；有的拿着绳索，用于固定摇摇欲坠的建筑结构；有的提着铁锹，准备清理道路障碍；还有人抬着担架，随时准备运送伤员；更有人带了干粮和水这些必要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这些救援人员，这群经历了一整晚死亡威胁的人们，心中悬着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们知道，自己得救了！这些救援人员的到来，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第19章 柳暗 终于在救援队伍的不懈努力下，一群人安全地离开了这片曾经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噩梦之地。 他们身上沾满了泥浆，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撤离的路上，他们相互之间交换着关切的眼神，心中都怀揣着一个共同的疑问：“有没有人看到和我们一样穿着的人？”然而，得到的回答总是令人失望的否定。 尽管如此，他们的心中仍然存有一丝希望，希望那两个在泥石流中失踪的同窗能够奇迹般地生还。 理智告诉他们，两个学生在如此凶猛的自然力量面前生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他们不愿放弃任何一线希望。大家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回去，不到迫不得已，一个都不能少。 这种心理，它支撑着大家继续前行，继续寻找。 去往巴州城庇护所的路上，师生几人听前来救援的人谈论才知道，这次泥石流还波及了好几个村子。 而他们也在沿途亲眼目睹了灾后的惨状。沿途本应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景色，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氛围之中。他们发现，几个村子在遭受了泥石流的无情侵袭后，已经变得满目疮痍。 房屋倒塌，断壁残垣间，曾经的欢声笑语和温馨生活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不绝于耳的痛哭声、嘶吼声…… 有失去孩子的母亲在撕心裂肺的哭，有失去父母的稚子在地上无助的哭，有失去父母妻儿的男人在愤怒、绝望的哭…… 哭声、嘶吼声相互交织，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泥石流的痕迹如同一道道伤疤，刻在了这片土地上。师生们的心情沉重，他们目睹了村民们的痛苦和无助，心中充满了同情和哀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面对如此惨烈的灾难，他们内心深受震撼，师生们对生命的脆弱和自然的力量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与感悟。 此时此刻，他们这群人之中，无论是曾经立志成为名垂青史的大儒，还是渴望成为护佑一方百姓的官员，似乎都在冥冥之中领悟到了自身的转变—— 仿佛读书的意义已不再局限于摆脱贫困、光宗耀祖这般狭隘的目标，而是萌生出了全新的动力源泉。 就这样，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便到了巴州城，经过衙役们的安排，他们也终于来到了其中一个临时搭建的庇护所——归元寺。 归元寺坐落在巴州东北方向的凤凰山上。传说，这座山曾经并不叫凤凰山，而是被称为苍梧山，因为山上生长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梧桐树而得名。 据当地百姓所言，某一天，有人上山游玩时，竟然目睹了凤凰在此处展翅高飞。一些附庸风雅的书生听闻此事后，便开始摇头晃脑地吟诵起《诗经》中的诗句：“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然而，普通百姓哪里记得住如此晦涩难懂的句子？但他们却知晓“龙”和“凤凰”都是祥瑞之物。于是，大家都觉得“凤凰山”这个名字比“苍梧山”更为吉利，渐渐地，人们就将这座山改名为凤凰山了。 庇护所安置在归元寺的山脚下，等师生几人到了后，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灾民。 灾民们或席地而坐，或搭建简易的帐篷。为了防止疾病传播，庇护所设立专门的区域用于隔离病人，并有专人负责管理。同时，也会有专人负责分发食物和饮水，确保灾民的基本生活需求得到满足。 当地官员和士绅还组织人员进行救护工作，如分发衣物、提供医疗救助、安抚灾民情绪等。他们还会记录灾民的姓名、家庭情况等信息，以便后续的救助和重建工作。 因此，师生几人来到这里后，看到这里虽然灾民众多，赈灾工作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行人排着队领取了分配给他们的衣服和食物之后，便围成一圈，坐在了一起。他们一边休息着，一边商量着如何寻找那两位失踪的同伴。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众人最终决定先在周围四处转转，说不定那两人也已经被救出来了呢！ 于是，大家立刻行动起来，想起那杳无音信、生死不明的两人，他们似乎忘却了身体的疲惫。 在约定好不管怎样，到了晚上一定要回到这个地方汇合之后，他们便分成了三组，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打听消息。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逐渐降临，四周一片昏暗。寺庙里的灯笼若隐若现地亮起，仿佛在黑暗中指引着人们的归途。 与此同时，庇护所的火把也被点燃，照亮了这片小小的天地。此时此刻，夫子和学生们才从四面八方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躯缓缓归来。 他们相互看了看，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很明显，每个人都是空手而归，没有任何收获。 瞬间，哀伤的氛围如同一层无形的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在这片静默中，时间仿佛凝固，空气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众人的面庞之上皆是无法隐藏的悲伤之色，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每一个人，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任何言语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根本无法传达出他们内心深处那无尽的哀伤和痛苦。 学生们也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朝气蓬勃与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迷茫与无助。 有些学生双手抱膝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似乎在默默地想念远在家乡的亲人们；还有一些则紧紧地依靠在一起，试图从彼此身上获取一丝温暖和安慰。 相比之下，那些平日里不辞辛劳、教书育人的夫子们更是令人心疼。 经过这几日的辛苦奔波，再加上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他们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岁，两鬓竟然生出了丝丝白发。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夜色渐渐加深，四周的喧嚣逐渐褪去，在这宁静的时刻，远处山上的归元寺传来木鱼的敲击声，那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穿透了夜的寂静，仿佛是时间的使者，引领着人们的心灵进入一个更加深邃的境界。 木鱼声在夜风中回荡，它不急不躁，不紧不慢，仿佛在讲述着古老的传说，又像是在安抚着尘世的纷扰。 在这声音的陪伴下，人们的心灵得到了净化，思绪渐渐平和。随着木鱼声的节奏，人们的心跳也逐渐放缓，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 再转头看向那些连睡觉都皱着眉头，仿佛经历又一场生离死别的人，在这声声木鱼声下，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大家快醒醒，大家快醒醒，殷老爷又派人过来看望大家了！” 耳边传来一道道声音，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人。 师生几人也在这声音中逐渐清醒，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大家看向声音的来源地。 却只看到一个中年人的背影，直至中年人转过身，大家才看到此人模样。 来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身着墨色长袍，腰间系一细带，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着朴素又不失体面，满脸沧桑却又透出睿智，目光慈祥却依旧犀利…… “敢问这位大叔，前面是何人？怎么这么多人围着?”其中一个学生向旁边的一个灾民打听着。 师生几人都看向这位同样遭了灾的大叔。 “嗐，连殷管家都不认识，你们不是我们本地人吧？”大叔一脸肯定道。 “殷管家?很出名吗？”师生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大叔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般将这事儿说了一遍，一行人才恍然大悟。 “对了，听说这次殷老爷不仅把自己家的粮仓打开赈济灾民，他家儿子还不知道在哪里救了两个穿着一样衣服的人，看着像学生……” “哎！哎！哎！你们跑什么？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大叔看着听了一半便跑的一群人，纳闷的摇摇头便忙自己的事儿了。 第20章 花明 去往殷府拜访的时候，师生几人把所听到的消息捋了捋。 大致内容便是：有名的不是殷管家，而是他家老爷。 殷老爷，原名殷万希。光说名字大家可能还不太清楚，但若要加上“皇商”两字，那么想必众人便会立刻了然于胸了。 这位来自巴州的知名人物，可以说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存在。他凭借着自身对商业的敏锐洞察力和卓越的决策能力，成功地将殷家推上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而殷老爷的父亲殷有财，曾经就以头脑灵活、颇具商业天赋而着称。 经过多年的努力打拼，他终于积攒下了一些家业，为殷家的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成为殷万希后来能成功不可或缺的一环。 想当年，年轻的殷万希可谓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其英俊潇洒之态令人过目难忘。 他不仅容貌出众，更兼才情过人，引得无数女子为之倾心。 然而，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殷万希好似并未被儿女情长所羁绊，而是一心扑在家族事业上，立志要将殷家发扬光大。 殷老爷的夫人，那可是个大美人啊！当初她怀着身孕的时候，人人都羡慕她即将临盆，能为殷家诞下麟儿。 可谁曾想，在生产时却遭遇难产，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儿子殷思允。 然而，这场难产却让她落下病根，从此身体虚弱不堪，整日躺在床上，饱受病痛折磨。 尽管殷老爷请遍了名医，但夫人的病情仍不见好转，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在殷思允未满周岁时便离开了人世。 许多人纷纷劝说殷老爷再娶一房夫人，也好有人照顾年幼的孩子。 但殷老爷却始终不愿意，每次都以孩子年纪尚小、需要亲自照顾为由婉拒了大家的好意。众人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当他是对亡妻情深义重，难以释怀罢了。 好多女子见到这样优秀又痴情的人，手中的帕子都快拧烂了，恨自己没有遇到这样好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殷老爷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儿子长大成人，始终没有再娶。如今的他依然孤身一人。 大概他自己觉得殷家的富贵已经是顶了天儿了，很难再进一步，所以便也开始只守好现在的一亩三分地儿。 有事儿没事儿搭搭粥棚，施施粥，帮助一下贫苦百姓，遇上灾年，便开仓放粮，救济一下灾民。 所以，这殷老爷的名声在整个巴州都是有名的大善人。 几人一路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前行，沿途不断有热心的百姓为他们指引方向。 终于，来到了殷府。将临时准备的拜帖递给门房，并说明了来意，小厮通报后，他们一行人也被请进了中堂。 师生几人谦逊有礼地互相寒暄了一番后，小厮奉茶后便悄然退下，留下他们在宽敞的堂屋里相对无言。 夫子们表现得还算镇定自若，尽管内心早已风起云涌，但他们的外表依然平静如水，丝毫没有流露出内心的波澜。 然而，几个年轻的学生在这方面就差了点火候。毕竟年纪尚轻，他们的眼神中无法掩饰住那两个明显的字眼：震撼。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皇商”的气派和底蕴。 不愧是皇商啊！ 府邸的大门高大而庄严，朱红的门扇上镶嵌着铜制的门钉，门楣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 门前的石狮威武雄壮，仿佛守护着府邸的安宁与祥和。 走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花木，四季常青，花香袭人。路的尽头，一座宏伟的正厅巍然耸立，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主人的品味与雅致。 正厅两侧，是两排厢房，廊檐下挂着一串串精致的灯笼，可以想象，夜幕降临时，是怎样的灯火通明，宛如星河落入人间。 院落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无不透露出主人的雅兴与品味。 府邸的内部装饰更是极尽奢华，金碧辉煌的装饰，精美的家具，以及各种珍贵的艺术品，无不显示出主人的财富与地位。 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无论是壁画、雕刻还是家具的摆放，都体现出主人的审美与追求。 正当几人如坐针毡，感觉自己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时，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 “不好意思，来晚了，让几位贵客久等了。” 听到声音的师生几人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向来人看去。 “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这是几人脑海里看到此人时，脑海里自动跳出的一句话。 走近了细看，就会发现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威严，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不怒自威的风范，既有商人的精明，又不乏文人的儒雅，可以想象年轻时是怎么的风采动人。 身着一袭深色的丝绸长袍，袍上绣有精致的暗纹，彰显着他的身份与品味。腰间系着一条金丝编织的腰带，上面挂着一块玉佩，玉佩晶莹剔透，光泽温润，是身份的象征。 “此次带学生前来，冒昧打扰殷老爷，实在是无奈之举，还请殷老爷海涵。”年纪最长的薛夫子与殷老爷寒暄着。 “哪里的话，夫子们都是值得尊敬之人，学生们将来也是国之栋梁，各位能光临寒舍，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不敢当，不敢当” ………… 一阵寒暄过后，夫子们便又把此次来意说了一番。 “不瞒殷老爷，我们这次外出游学，原本一切顺利，但谁能想到会突然遭遇这样的灾难呢？这些天以来，我们一直在四处寻找那两名失踪的学生，直到刚才才得知贵府公子救了两人。因此，我们特地前来拜访，就是想看看这被救的少年是否正是我们苦苦寻觅的那两人。”薛夫子语气诚恳地解释着。 “哎！此事真是一言难尽呐！犬子的确救回了两名少年，但至于他们是否就是你们所要找的人，我也不敢断言。只是其中一名少年的状况着实令人担忧，至今仍处于昏迷状态。”殷老爷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殷木，快去把少爷请来，直接带到客房说话。”殷老爷转头朝着门外大声呼喊。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迅速应了一声：“是，老爷！”然后如一阵疾风般飞奔而去。 “诸位，也请随我一同前往客房吧。到了那里，大家可以仔细辨认一下被救的少年，同时也让我那儿子详细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殷老爷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众人朝客房走去。 于是一行人又朝客房走去。 第21章 昏迷 客房与中堂之间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一行人沿着走廊缓缓前行，终于来到了客房门前。 此时，客房门口已然站立着一名弱冠之年的少年郎。 这少年身材高挑而修长，面容生得极其俊美。他剑眉星目，眼神清澈如水；鼻梁挺直如峰，唇色鲜艳如朱；皮肤白皙细腻，宛如羊脂白玉一般。 仔细端详，便能发现其眉眼间与殷老爷有着几分相似，但比起殷老爷来，更多了几分柔和之气。 少年见到父亲等人到来，立即躬身施礼道：“孩儿见过父亲。”声音潺潺如清泉。 殷老爷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拉过少年，向众人介绍道：“来来来，诸位先生，这位便是犬子殷思允。” 殷思允向前一步，再次躬身一礼，态度谦逊地说道：“思允见过各位先生，愿各位先生一切安好。” 他的语气和缓温柔，举止优雅得体，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贵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聪颖过人啊！”夫子们纷纷称赞道，眼中满是欣赏。 “哈哈哈哈……各位夫子谬赞了，犬子不过是略有天赋罢了。”殷老爷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嘴上却不忘谦虚。 接着便请大家进客房查看，众人随着殷老爷的脚步，鱼贯而入。 “快看！那是裴兄！”一名学生激动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 “真的是裴兄啊！”另一个学生也跟着喊了起来。 “哇，果然是裴兄！”其他学生纷纷附和，语气中透露出无比的兴奋。 此时，被称为裴兄的少年正静静地坐在床边，头上包裹着厚厚的伤布，脸色虽然略显苍白，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当他看到自己的夫子和同窗们找上门来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这些天来的恐惧、焦虑和无助，仿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 “夫子......”他颤抖着嘴唇，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无法遏制地流淌下来。 夫子快步走上前去，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用温暖而坚定的拥抱给予他无声的安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少年低低的抽泣声在空气中回荡。 过了许久，裴姓少年逐渐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夫子，游兄他......他的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少年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忧虑。 众人闻得此言，纷纷将目光投向床铺之上，这才看清楚，原来站在身后之人真乃游宗原无疑。 尽管事先已经料到他可能会伤得极重，但当亲眼见到时，仍然觉得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此时此刻，游宗原静静地躺卧于床榻之上，仿佛已然失去了呼吸一般。 只见其头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则满是被各种利物划出的血痕。他的胳膊与双腿皆被纱布重重缠绕，看上去状况颇为糟糕。 眼见这位昔日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如今竟然毫无生气地静卧于此，在场的师生们心情都格外沉重。 殷老爷及其子目睹这群沉浸于悲痛情绪之中的年轻人，心中亦感同身受，毕竟他们都还只是些涉世未深的孩子，却无端遭受如此磨难。 殷老爷迈步向前，轻声说道：“还望诸位节哀顺变。目前这位公子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大夫已来诊视多次，似乎是脑部遭受重击所致，颅内似有淤血积聚。” “但大家也不要太过担心，大夫开了很多活血化瘀的药，想必醒来只是迟早的问题。” 殷老爷不疾不徐地说道着，他的语气沉稳而坚定，似乎在尽力安抚着众人紧张的情绪。 听了这话，在场的师生们心里都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眼神中依然流露出对床上伤者的关切之情。 然而，他们的心情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因为殷老爷紧接着又说道：“眼下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这位公子的腿。”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大家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殷老爷，急切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哎！”殷老爷叹气。 “大夫说，这位公子的腿伤得非常严重，恐怕日后想要重新站起身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殷老爷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忧虑。 众人听闻此言，脸上均露出惊愕之色，他们瞪大眼睛，嘴巴微张，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紧接着，他们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脚步踉跄地向前奔去，仿佛想要冲破那层层叠叠的纱布，亲眼目睹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我……都是为了救我啊！”薛夫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老泪纵横。 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旁的人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其他人则显得有些慌乱，有的人急忙走向殷老爷，向他询问事情的具体经过；有的人则留在原地，一脸焦急地注视着薛夫子，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帮助他。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担忧和焦虑，如果游宗原无法站立起来，那么他的仕途将会受到严重影响，而对于游宗原来说，这无疑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哪怕只有一丝的的可能，也要尝试一下！只要能够治好这孩子的腿，无论花费多少钱财我们都不会在意！”薛夫子的语气充满了焦虑和急切。 “哎，实在是太难了啊！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若不是思允恰巧路过，发现那里有遇难者，并派遣人手前去救援，恐怕连这位公子是否还活着都无人知晓。”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当把他带回这里时，他的腿部伤势已经非常严重，情况不容乐观呐……”殷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遗憾之色，叹息着说道。 “我对不起这孩子……”薛夫子最终还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眼神痛心、迷茫又无助。 第22章 哥哥，我怕 师生几人在殷府待了整整半个月之久，在这段时间里，游宗原身上的外伤逐渐愈合康复，但令人不解的是，他却始终昏迷不醒。 有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断言道，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因为伤者昏迷前太过疼痛，为了避免疼痛，他关闭了自己的五感，拒绝醒过来。 目前看来，若要让伤者苏醒过来，则必须给予一定的刺激才行。例如寻找一些伤者熟悉的场景或者其所珍视之人，以此唤醒他于昏迷之中。 众人经过深思熟虑，并征询数位大夫的专业意见之后，毅然决然地决定即刻启程返乡。 临行之际，殷老爷与其子殷思允亲自送别他们，并赠予他们丰厚的盘缠以及路上所需的口粮。 师生几人再三道谢，在表达了诚挚的谢意之后，这行人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归家之途。 一路上风尘仆仆，但他们已经无暇顾及，只希望游宗原见到亲人后，能够尽快苏醒。 —— 游书茗轻轻地将脸盆中的湿帕子拧干，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哥哥的床边。 她静静地凝视着哥哥那张熟悉而又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哥哥已经回来三天了。 但他始终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这几天，游书茗几乎一直守在哥哥的身边，悉心照料着他。 她每天都会用湿帕子为哥哥擦拭面庞和双手，然后陪他说话，他相信哥哥一定能听见。 游书茗一边仔细地帮游宗原擦拭着手，一边轻声低语道：“哥哥，你知道吗？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呢。你当时一定非常痛，非常害怕吧？” “我以前帮娘亲干活，一不小心划破手指都那么痛，所以你也一定很疼，才不愿意醒过来” “…………” “哥哥，昨天学院夫子们和很多同学又来看你了，还带了很多东西” “看你还在睡觉，大家就又红着眼眶走了” “哥哥，学院的薛夫子每次都跟母亲道歉，觉得是自己害你变成这样” “可是娘说她不怪任何人，谁都不愿意看到现在这样” “…………” “哥哥，我昨天晚上又看到娘亲一个人边缝布偶边抹眼泪，今天早上娘的眼睛布满血红血红的” “哥哥你……你……你能不能不要再睡了，我真的……真的……好害怕。” 说着说着，游书茗便小声啜泣起来。 一场暴雨过后，天空转晴，烈日当空，游书茗抬头望天，用手遮住刺眼的光芒。 都说天气好，心情也会好，可是为什么心情还是如此沉重呢？ 为什么这么温暖的太阳，自己的心依旧冰凉? 游书茗不解，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沿着通道，游书茗一直走到母亲的屋子前，透过门缝，她看到母亲还坐在炕上，不停地缝补着一个个布偶。 游书茗轻轻推开门走进去，从茶壶里倒了一点温水，小心翼翼地端到母亲面前，轻声说道：“娘亲，您喝点水，歇歇吧！这样一直缝制布偶，对您的眼睛可不好啊！” 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试图让她停下手中的活儿，但母亲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说：“乖孩子，你把水放在一边就好啦。娘不累，我要多缝一些布偶啊，你哥哥的腿还需要治疗呢，我们得多攒些钱给他治病才行。” 游母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手中的布料和针线，她的手指熟练而迅速地穿梭在布料之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游书茗心疼地看着母亲，皱起眉头说道：“可是，娘，您的眼睛已经通红了，再这样下去，眼睛会坏掉的。”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和担忧。 然而，母亲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安慰道：“真的没事，娘自己的身体娘清楚得很，不用担心。倒是你啊，快去帮娘看看你哥哥，万一他醒过来看不到我们，心里该有多难过啊！”说完，母亲轻轻拍了拍游书茗的手，催促着她赶紧离开。 游书茗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母亲的倔强和坚持，只好点点头，转身离去。 “那娘亲你记得喝水哦，缝完这个一定要记得歇歇眼睛。不然累坏了身子，我和哥哥会心疼的。”游书茗边往外走，边回头嘱咐母亲，眼中满是不舍。 游母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微笑着点头：“好！好！好！娘缝完这个一定听你的话，歇息一下！你快去吧！别让你哥哥等久了。” 游书茗缓缓地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安。 在前往哥哥房间的路上，她决定先回自己的屋子拿点东西。 她径直走向摆放木雕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套木雕。这是她精心雕刻而成的木雕，每一套都包含着三个人物：母亲、哥哥和她自己。每一个木雕都栩栩如生，展现出不同的姿态和神情。 她之前放到母亲房间里的那套木雕，母亲撑着一把伞，背着她，左手牵着哥哥，仿佛在雨天漫步。 而她自己房间里摆放的则是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子旁，欢声笑语地共进晚餐的温馨场景。 手中拿着的这套木雕，呈现出三人各自忙碌的画面。哥哥专注地看着书，母亲提着菜篮子准备下厨，而她则蹲在地上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蚂蚁。 她轻轻抚摸着木雕，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质感，心中默默祈祷着哥哥会喜欢这份特别的礼物。 带着满心的期待，她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继续朝着哥哥的房间走去。 将选好的木雕摆到哥哥的书桌上，游书茗转头去床边看哥哥。 “哥哥，我又来陪你了，还给你带了我自己亲手制作的礼物哦！”游书茗急切的跟哥哥分享这一消息。 “咦？哥哥你的手怎么露出来了？怎么这么大人睡觉还不老实……”游书茗嘟嘟囔囔的在那自言自语。 “咦？不对啊……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游书茗拍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 “算了，不想了！” 看到哥哥的嘴唇有点干，游书茗便拿勺子沾了点水，给哥哥润一下唇。 \"啪嚓……\"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游书茗手中的碗像失去控制的流星一样坠落到地上，瞬间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 她好像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了！ 第23章 苏醒 话说，游母正在隔壁房间忙碌。突然间，她听到了这阵异常的声响，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她来不及多想，匆匆忙忙地跑到游书茗所在的屋子里。 当她踏入门口时，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的碗碎片和一脸惊愕的女儿。 游母的目光迅速扫过地面，然后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锋利的碎片。 她来到游书茗身边，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闺女，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游书茗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但紧接着她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激动地抓住游母的手，声音略带颤抖地说：\"娘，我刚才好像看到哥哥的手指动了一下！\" 游母恍惚了一瞬间，然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游书茗，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确定。 游宗原已经昏迷了这么久，而现在，游书茗竟然说看到了他的手指动弹，这无疑给了她们一线希望。 游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轻轻抚摸着游书茗的头发，安慰道：\"闺女，你先别着急。也许只是你的错觉呢？我们再观察看看好吗？\" 然而，游书茗却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她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娘，肯定是哥哥听到了我跟他说的话，他才不会一直躺着让我们担心。” “嗯，宗原他一直都很懂事，你在这待着，娘去把地上的碎片收一收。”游母跟女儿说完，就去一边收拾了。 游书茗搬了个凳子坐在床旁边，她决定现在什么都不干了，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哥哥，让哥哥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盯着盯着，她的眼睛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上眼皮似乎总是想要去亲近一下下眼皮。 没过多长时间，她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一样，趴在床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游母收拾完东西回到房间时，一眼就看到了女儿趴在床边熟睡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将女儿抱起来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安顿好女儿后，游母转身回到儿子的身边，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又用湿毛巾润了润他干燥的嘴唇。 做完这些，游母默默地坐到桌子旁发起呆来。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水......\" \"水......\" 两声微弱的呼喊声从病床上传过来。 游母正在发愣，听到声音后瞬间回过神来。她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水......” “宗原！” “我的儿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感觉哪儿不舒服，快跟娘讲！”游母激动得手足无措，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儿子端水过去，一边迭声询问，连脸上的泪水都来不及擦掉。 “娘，我这是怎么回事？”游宗原勉强喝下水之后，喉咙里总算不再火烧火燎，说话也顺畅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有气无力。 他试图挣扎着坐起来。 “啊！我的头……头好痛啊，还有腿……腿也很痛……” 突然之间，剧烈的疼痛袭来，让他不知道该抱住脑袋还是捂住双腿。 “宗原！宗原，你别吓娘啊！娘这就去找大夫来。”游母被吓得六神无主，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去请大夫。 此时，正在熟睡中的游书茗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她皱起眉头，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想起还要看着哥哥的事，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边往哥哥房间跑，边整理自己被压出褶皱的衣服。 等跑到哥哥的房门口，游书茗放轻了脚步，她将头伸进去，发现哥哥还是躺在床上。 忽然就内心有点纠结，哥哥没有在自己睡着时醒来，她还有机会让哥哥一睁眼就看到自己。 可是好像也有点失落，哥哥居然还没醒来。 接着，她像往常一样，要给哥哥润唇。 “啊！……”的一声，游书茗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她便开心的叫起来。 “哥哥，你真的醒来了，我还以为我做梦了呢！”游书茗开心的道。 “……”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游书茗说了很久后，才发现自己哥哥一直睁着眼睛，盯着房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哥？……”游书茗拽着哥哥的袖子，试图让他回神。 “我……我想起来了……”游宗原断断续续说着。 “我掉进了泥浆里……开始被石头撞晕了……后来……后来不知怎么就醒来了，可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土黄色，泥浆糊着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只有蛟水的轰鸣声，还有树木断裂和石头碰撞的声音……” “我好害怕，身体被粘稠的蛟水包裹，我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好多石头、树枝划过我的身体，有的在脸上，有的在腿上……我好疼……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游书茗看着哥哥痛哭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心疼，她紧紧的抱着颤抖的哥哥，想给予他温暖和力量。 “哥哥，不怕，你逃出来了，你现在安全了，我和娘亲都在你身边……” 边说边用手轻轻拍着哥哥，希望能够安抚他的情绪。 “大夫，大夫，您快进来看看，宗原他一直喊身上疼。”门口传来游母焦急的声音。 紧接着，游书茗便看到母亲带着大夫进来。 是周大夫，这几天一直在帮哥哥看病，哥哥的情况他大致也了解。 快走几步，周大夫放下药箱后，便开始望闻问切，一番诊治下来，他又刷刷几下写了几副药，叮嘱按时抓药。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头上的伤，再喝几副药就没事儿了”周大夫摸着胡子道。 “谢谢大夫，我送您出去！”游母又转头叮嘱女儿，“闺女，帮娘照顾好你哥！” “娘亲放心”游书茗答应道。 一路将周大夫送至大门口，游母急切的问道：“周大夫，我看您刚才欲言又止，是不是宗原的腿情况不太好？” 周大夫正不知道怎么说起，见游母主动问起，他也就把情况如实说了。 “哎，我刚刚在给令郎检查时，发现他的腿状况确实不太好。” 游母听了大夫的话，脑袋“嗡”的一下，身子忍不住晃了一下。 第24章 痛哭 周大夫看着游母摇晃的身子，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连忙伸出双手，将其虚扶了一下。 并开口宽慰道：“夫人，还请您保重身体啊！令郎头部所受之伤并无大碍，接下来只需要按时喝药，安心静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这实乃大幸呀！” 游母听着此话并没有一丝开心，因为她知道，宗原的腿才是眼下最令人忧心的。 她紧张地问道：“那他的腿呢？是否也能治好？” 周大夫看着游母满含期待的眼神，不禁有些为难，他皱起眉头，斟酌着字句说道：“夫人，关于令郎腿部的伤势......呃......情况可能不太乐观。虽然我会尽全力医治，但由于伤势过重，后续恢复情况仍难以预料。” 游母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嘴唇颤抖着，语无伦次地对大夫说：“大夫，求求您一定要帮忙再想想办法啊！宗原他还那么年轻，他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他……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心愿，他......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今后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的现实啊！求您救救他吧！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们都愿意尝试......” 说到最后，游母已经泣不成声。 “还请夫人节哀啊！令郎自从回来之后，一直都是由老夫负责帮忙治疗和调理身体的，您放心，老夫一定会竭尽全力、不遗余力地去医治他的！” “但是呢，之前也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令郎的这腿啊，由于受到了硬物或者利器的严重刮伤，所以才会导致腿部伤势如此之重啊！” “再加上令郎在受伤之后，又长时间地在水里面浸泡着，根本就没有能够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 这样一来呢，就直接导致腿部出现炎症，进一步影响到了腿部的其他肌体组织了呀。唉！虽说老夫后来也用了药去给他治疗，可是现在看起来，这治疗的效果真的是很微弱啊！而且就算是现在他可以勉强地下床走动了，以后恐怕还是会留下腿部残疾这个毛病……” 听了周大夫的话，游母如遭雷击，悲从中来。 残疾？这两个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她无法想象，一向要强的宗原该如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他一直怀揣着进入官场、一展宏图的梦想，如今却因为这场意外而破灭。他才仅仅十五岁啊！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游母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周大夫看着游母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也十分难受，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可怜的母亲。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摇着头默默走开了。 游母独自一人站在门外，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她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然而，她深知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还有一双年幼的儿女需要她的照顾和关怀。 于是，她强忍着悲痛，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她用袖子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然后转身缓缓向屋里走去。 当游母走进儿子的房间时，她看到小闺女正守在宗原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哥哥。 那一刻，游母差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但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地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孩子们，别太难过了……我们会一起度过这个难关的。” 她尽量迈着轻松的步伐缓缓地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又给儿子掖了掖被子。 然后轻声问道：“宗原啊，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疼痛吗？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娘哦。 对了，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呢？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想吃的，娘都会尽力给你做出来。”她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和关切，声音也格外的温柔细腻。 游宗原看着母亲哭红的双眼，眼泪在这个坚强的少年中决堤。 “娘，我真的好害怕……我……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您跟妹妹了！” 游宗原泣不成声地说道，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把内心深处所有的痛苦与恐惧全部释放出来。 游母望着眼前这个平日里乖巧懂事、坚强好胜的儿子，如今却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心疼不已。 她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儿子，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试图用自己温暖的怀抱来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灵。 “宗原别怕，有娘在呢，娘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的！”游母坚定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母爱的光芒。 听到母亲的话，游宗原的泪水更加汹涌了。 而这时，一旁的游书茗看到母亲和哥哥都哭成了泪人，自己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起来。 她赶紧跑过去，抱住母亲和哥哥，带着哭腔说道：“还有我呢，哥哥，还有我，书茗也会好好保护娘亲和哥哥的！” 就这样，母子三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放声痛哭。他们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了整个房间。 直到游宗原哭累了，本就受伤的身体虚弱至极，哭了一会儿，发泄了心中的恐惧，脑子也昏昏沉沉起来。 游母看着儿子那苍白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她小心翼翼地将儿子的头轻柔地放在枕头上。轻声细语地说：“宗原啊，你刚刚才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娘这就去给你做些好吃的，等你睡醒了就能吃了。你先好好睡一会儿吧，娘过会儿做好了会来叫你的。” 游宗原微微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嗯……”然后，他的眼皮再次沉重地合上，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游母默默地注视着儿子，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爱和忧虑。她知道，儿子能否痊愈还未知，而她作为母亲，必须要坚强面对一切困难。 游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额头，然后转身领着小女儿，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儿子的房间。她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吵醒了刚刚入睡的儿子。 生活并没有给这位悲伤的母亲太多时间去感伤和哭泣。或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她才能独自一人默默地流泪，感叹命运的不公。 然而，此时此刻，她深知自己不能倒下。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支撑起这个家庭，为卧病在床的儿子和年幼脆弱的女儿撑起一片天空。 第25章 曙光 游宗原醒来之后的数日时间里，学院内的夫子与同窗们都不约而同地前来探望他。 当他们见到游宗原已经苏醒过来时，无一不是欣喜若狂、热泪盈眶。 夫子们纷纷嘱咐他要安心静养，争取早日康复；而同学们则带来了各种书籍讲义，以供他在养伤期间阅读学习，以免学业生疏。 如果说之前游宗原还有点忐忑和担心，那么，这些温馨的关怀与帮助让游宗原倍感温暖，也让他的心安定下来，他有信心在养伤期间，在夫子和同窗的帮助下，不耽误学业。 随着头部的伤势一天天地好起来，游宗原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轻松愉快。 在这段日子里，游母每天除了认真完成布偶订单外，其余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坚持不懈地前往医馆拜访大夫，她渴望着能够从这些经验丰富的医者那里获得一张治愈儿子腿部疾病的珍贵药方。 终于，游母的努力没有白费。经过多位大夫的共同商讨和研究之后，他们最终决定尝试一下某种治疗方案。 然而，尽管这个方案被寄予厚望，但能否真正成功仍然取决于实际的治疗效果。每个人心中都怀着一份期待和紧张，盼望着这一次的尝试能够带来积极的变化。 “游夫人，想必您也清楚，关于令郎腿部的问题，我们数位大夫已经共同研讨过了，并且也尝试着想要去医治，但毕竟此前从未实践过，所以具体疗效如何，还得依据令郎自身的恢复情况来判断。此事关系重大，还望您深思熟虑一番，是否要让令郎一试呢？”周大夫以委婉试探的口吻向游母询问道。 游母一听，毫不犹豫地回答：“试！只要病情不再恶化，只要对宗原的腿部康复有所助益，周大夫，一切就全仰仗您来定夺了。” 见游母如此坚定，周大夫点了点头，随即迅速提笔，刷刷几笔便开出了一张药方，同时耐心叮嘱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这是我为您开具的药方，请您前往前面抓取几副药剂。咱们先观察一下此番用药的效果，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来斟酌是否需要对药方进行调整，以确定接下来的疗程安排。” 说罢，他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了游母。 游母接过药方，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她满含感激之情地向周大夫再三鞠躬，表示衷心的感谢。 随后，她不敢有片刻延误，脚步匆匆地去前面寻找药房伙计抓药。 手里拎着抓好的药包，游母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家中。她深知时间紧迫，不能再有丝毫耽搁。这些药不仅仅是普通的药材，更像是儿子康复的希望之源，是驱散黑暗的一线曙光。 游母刚一只脚踏入自家大门，远远地就听到了女儿和儿子的说话声，她循着声音便看了过去。 “哥哥，你看，你不在的时候我还跟隔壁爷爷学了木雕呢！”小女孩兴奋地举着手中的木雕作品，向哥哥展示着她的成果。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充满了自豪和期待。 “这个是娘亲准备做饭，这个是哥哥在读书，这个肯定就是你可爱的妹妹啦！哥哥你快看，我雕得像不像？”小女孩满脸笑容，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哥哥的认可。 哥哥温柔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和赞赏：“真的很棒，妹妹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每一个都雕得栩栩如生，尤其是这个妹妹，简直和你一模一样呢！” 听到哥哥的夸奖，妹妹开心得跳了起来，欢呼雀跃： “耶！哥哥夸我了，我好开心呀！” 游母远远地看着儿子房间里这温馨的一幕，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后又轻轻摇了摇头，朝着屋里喊道：“书茗，别闹哥哥了，让他好好休息。”然后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忙碌地做饭、熬药。 由于游宗原腿部受伤无法挪动身体，他们一家三口已经连续数日将饭菜端进他的卧室共同享用了。 游书茗望着今日桌上依旧清淡的菜肴，不禁回忆起那油光四溢、香气扑鼻的红烧肉来。她转过头去，一边分着碗筷，一边向母亲撒娇道：“娘亲，咱们什么时候能再尝尝那美味的红烧肉呀？我可真是馋坏了呢！” 母亲看着女儿嘴馋的模样，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柔声道：“你哥哥的伤口尚未痊愈，需要保持饮食清淡哦。难道你忍心让哥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却无法品尝吗？” “那还是算了吧，只要能与娘亲和哥哥在一起，无论吃什么我都心满意足啦！我愿与哥哥一同承受艰辛。”游书茗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就只能先委屈妹妹再稍作等待咯。”游宗原温柔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微笑着回应道。 “一点也不委屈！”游书茗嘴里含着一口米饭，含糊不清地与哥哥交谈起来。 “宗原啊，娘今天刚刚去找周大夫询问过你的病情，他又重新给你换了一个方子呢。娘已经把药熬好了，还有外敷的部分，待会娘也会帮你在腿上敷好的。”游母一脸认真地说起了正事。 听到母亲的话，宗原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知道母亲这些天一直在为他操劳奔忙，既要赚钱养家糊口，又要悉心照料他这个受伤的儿子。他看着母亲那日渐憔悴的面容和双鬓新增的几缕白发，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儿子啊，你只管安心养伤就是了。娘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只要能看到你早日康复，娘再累也是值得的。”游母轻轻拍了拍宗原的手，眼中满是慈爱与坚定。 “娘呢，也没啥大的能耐，这辈子第一次给你们做娘亲，没能让你们过上像其他孩子锦衣玉食的生活，娘很抱歉，让你们受委屈了，但娘一定会很努力的照顾你们，尽量让你们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游母紧接着又说。 “娘！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游书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游母诧异的看着小女儿两手叉腰。 第26章 最好的娘亲 看着女儿一脸生气的小模样，游母愣了愣。 只听游书茗紧接着说道:“娘亲，不准你这样说我的娘亲，娘很好，她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娘亲。”说着还用手比划圈圈，超级大的那种。 一旁的游宗原感动得热泪盈眶，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声音略带哽咽：“娘，您别这么说。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儿子不孝，让您操心了。等我身体好起来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让您和书茗过上幸福的生活。” 游书茗也附和着点头：“对啊，娘，您对我们的爱比任何锦衣玉食都更珍贵。我们不需要荣华富贵，只希望您能够健康快乐地陪伴在我们身边。所以，请您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说完，她紧紧拉住母亲的手，仿佛生怕失去这份温暖。 听了一双儿女懂事的话语，游母欣慰不已，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她紧紧地抱住两个孩子，高兴地说道：“好，娘错了，娘不该说那样的话。咱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一起努力，让日子越来越好。” “一起努力！” 三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稚嫩而坚定，一道低沉而有力，还有一道温柔而坚强。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整个房间充满了温馨和力量。 游母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克服所有的困难，走向幸福的未来。因为他们有着彼此的陪伴和支持，有着共同的目标和信念。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无论遇到多大的风浪，只要一家人团结一心，共同努力，就一定能够战胜一切。 游母相信，他们的生活会越来越美好，他们的梦想也一定会实现。 用过晌午食之后，游书茗主动帮助母亲收拾起了碗筷，而游母则开始给儿子喂药和敷药。 经过一番忙碌，一家三口决定稍作休息，然后睡个午觉。 当天下午，游书茗并没有闲着。 她先是帮母亲整理那些用于缝制布偶的线头，接着又跑到哥哥的房间里照顾他。这个小家伙一刻也不停歇，忙得不可开交，但却乐在其中。 就这样，一家三口慢慢地度过了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虽然平淡无奇，但却充满了温馨与安宁。 在这段时间里，游书茗学会了更多的家务技能，也变得更加懂事和体贴家人。他们享受着彼此的陪伴，共同度过每一个平凡而美好的时刻。 这一天的上午，阳光灿烂而温暖，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周大夫背着他那总是装满草药的药箱，不紧不慢地朝着游家走去。 当他来到游家门口时，发现大门没关。阳光恰好洒在院子里，将一切都映照得格外明亮。 游宗原被母亲和妹妹抬出房间，放在一张舒适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尽情享受着这美好的阳光。 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以前好了许多，眼睛也有了一些神采。 游母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针线活儿，细心地缝补着一件衣物。 游书茗则乖巧地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认真的择菜，准备中午吃饭要用的蔬菜。整个画面充满了家庭的温馨与和谐，让人感到无比欣慰。 周大夫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幸福的一家三口，心中也不由一暖。 他知道，游宗原能够恢复健康，不仅仅是因为药物的治疗，更离不开这个家庭给予他的关爱和支持。在这样一个温暖的环境中，游宗原一定会更快地康复起来。想到这里，周大夫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咦？周爷爷！”游书茗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目光恰好落在门口处。只见那里站着一个笑容满面、面容慈祥的老者，正是周大夫。 “呀！原来是周大夫啊，快快请进，请进！”游母听到女儿的呼喊声，转头望向门口，果然看到周大夫前来，急忙起身将他迎进门内。 “书茗啊，还不快给周大夫倒杯水来！”游母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一边不忘叮嘱自己的女儿。 “知道啦，娘亲！”游书茗乖巧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后，如一只欢快的小鸟般飞奔至中庭，拎起水壶倒了一杯清水，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周大夫面前。 “游夫人，您太客气了。我今日原本是要去别处出诊的，刚好路过此地，就顺道过来看看令郎的伤势恢复得如何。”周大夫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您了！”游母满怀感激之情，连连道谢。 说话间，周大夫已经开始为游宗原诊脉、检查腿部状况。他熟练而细致地进行着一系列操作，游母则紧张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大夫的一举一动。 待周大夫完成诊断后，游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周大夫，情况如何？宗原的腿伤恢复得怎样了？”她的声音中满是关切与焦急。周大夫摸着胡子，不断地点头，“恢复的不错，这样，我再改动一下药方，你们完了再去抓药。” 游母听了周大夫的话，感觉兴奋不已，儿子腿真的有效果。 “谢谢周大夫，麻烦您了”游母不忘道谢。 周大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不用客气，我们这也算互相帮助，之前没有遇到类似患者，通过令郎我们也知道了这一类病怎么治，说起来我们也算互惠互利了”。 “对了，游夫人，差点忘了跟您说，之前给你们开的外敷药不知道你还剩多少？”周大夫问道。 “不剩多少了，我正准备再去药房里抓呢！”游母如实回答。 “是这样的，给我们采药的药农前几天采药时不慎摔伤了，这外敷的药里面有一味药缺了，您看您是去其他地方买，还是再等等？” “得等多久？会不会耽误孩子病情呢？”游母有点担心。 “倒也不用很久，我琢磨着外敷的话，这味药也不需要复杂的炮制，眼下你们母子三人生活不易，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自己去城外采一点，如果不想自己采的话，也可以去其他地方买，或者等几天。”周大夫耐心的解释。 游母听了大夫的话，有点心动。 第27章 采药 云中府府城外的小道上，行人稀稀拉拉，偶尔也会有一辆辆赶着马车的人经过，有的向着城里走去，有的则与之相反。 其中一个妇人正背着一只硕大的背篓，脚步坚定地朝着城外走去。 这位妇人便是游母。 昨天，周大夫告诉了她一些关于自己采药的事情，游母听后非常心动。经过反复思考，她最终还是决定出来尝试一下。 如果能够成功采到需要的药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没有收获，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就再去药铺购买罢了。 早上准备出门时，女儿游书茗坚持要跟着她一起来，想要帮忙一同采药。 然而，游母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她，并要求她留在家里照顾受伤的哥哥。 尽管心中有些不舍和担忧，但游书茗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便乖乖留了下来。 一路朝着城外走去，边走边四处瞅着，周大夫说了，她们用来外敷的药叫秦艽，秦艽不难找，像路旁、水沟边、山坡草地等地方都基本有它的身影。 它属于多年生草本植物，高度大约在九寸到两尺之间，全株光滑无毛。它有很多条须根，这些须根扭结或者粘结成一个圆柱形的根。 此外，秦艽的枝条数量较少，呈丛生状态，直立或者斜升生长。 说实话，游母对周大夫说的那些专业术语并不是很理解，但幸运的是，周大夫在药铺里特别为她找到了一株秦艽。 通过实际观察这株草药，游母终于恍然大悟，也因此有了足够的信心独自出来寻找这种草药。 就这样，游母沿着道路前行，不断寻找着周大夫口中所说的秦艽。她从宽阔的大路转向幽静的小径，从潺潺的小河走向繁茂的草丛。 沿途可见许多可食用的野菜，它们鲜嫩欲滴，让人垂涎三尺。游母见猎心喜，便挖了许多放入背篓之中。 当她来到一处灌木丛茂密的地方时，已经疲惫不堪。她一边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取出背篓中的水壶，准备坐下休息片刻。 就在这时，左前方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把正在四处张望的游母吓了一大跳。 她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镰刀，准备自卫。然而，等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动静。游母胆战心惊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前进。 当她拨开草丛时，不禁惊讶地叫出声来：“咦？是兔子！” 只见一只兔子躺在地上，似乎被撞晕了过去。 游母心中暗喜，因为女儿早就念叨着想养只兔子，这次正好可以满足她的心愿。 迅速将兔子的双腿用绳子绑好，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转身走到一旁的植物旁，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叶片，感受着那细腻的纹理和柔软的触感。然后，她又将手伸向植物的根部，仔细摸索着土壤中的根系。 突然间，游母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她不禁喃喃自语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原来，在这阴差阳错之间，她似乎找到了周大夫所说的秦艽。 游母毫不犹豫地拿起手中的镰刀，按照周大夫传授的方法迅速而准确地将这些植物砍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用绳子将它们捆绑好，放入身后的竹篓中。 一棵接一棵，游母仿佛发现了一个秦艽的聚集地。她兴奋地忙碌着，不知疲倦地继续采摘着。 当她来到山脚时，抬头望去，只见山上依然耸立着许多秦艽。然而，由于竹篓已经装满无法再容纳更多，她决定在这里做个记号，以便下次再来采摘。 做完标记后，游母满意地背起装满秦艽的竹篓，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心中充满了喜悦，自己采了这药，能省下不少钱呢。 晨起出门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由于刚开始不熟悉，游母白走了很多弯路，浪费了点时间。后来又沉浸在挖秦艽中，竟不知时间已过去很久。 等到她背着竹篓到家时，太阳已经高悬空中，炎热的气息弥漫着每个角落。 游书茗坐在自家大门口的阴凉地儿里，焦急地等待着母亲的归来。 烈日炎炎，即使有阴凉处的遮挡，她那稚嫩的小脸上仍然泛着微微的红晕。她不时地探出脑袋，四下张望，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担忧，盼望着能尽快看到母亲平安归来的身影。 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游书茗的视线中。她激动地大喊一声：“娘！” 然后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飞奔着冲向游母。游母听到女儿的呼喊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加快脚步，迎向游书茗。 母女俩紧紧相拥在一起，游书茗对游母说道:“娘，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没找到要找的药材？我和哥哥在家都很担心你。” 游母用袖子给女儿擦了擦汗，牵着闺女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说:“别担心，娘这不是回来了嘛！娘不仅找到了药材，还给你带回个好东西来！” “什么东西？”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待会儿翻开背篓你就知道了！”游母跟女儿卖了个关子。 听了此话，游书茗迫不及待的跟着母亲进了院子里，还没等游母放下背篓，游书茗已经蹦跳着想看看背篓里的东西。 游母缓缓放下背上的竹篓，又把铺在上面的药材和野菜一一拿走，才露出了里面的白色。 “啊！是兔子，是兔子！”游书茗欢呼了一声，她激动的手舞足蹈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把里面的兔子抱了出来。 “书茗，是不是娘回来了？”游宗原在屋里听到吵闹声，便喊了一声。 “是娘亲回来了！”游书茗边回答哥哥边跟母亲往哥哥屋里走。 “哥哥，哥哥，快看，这是娘给我抓的兔子。”游书茗迫不及待的跟哥哥分享这一好消息。 游宗原顺势看了过去，见到妹妹手里的白兔，便也很好奇的问了原由，游母便跟一双儿细说了此行的过程和收获。 听完母亲说的话，兄妹俩都很开心，母亲这趟没白跑。 游书茗看到母亲干裂的嘴唇，才从得到兔子的喜悦中走出来，因为没有竹笼，她只好把小兔子再放回竹篓里。 “哥，你帮我看着兔子，娘你去洗手，我做了午饭，去给你们端过来。”游书茗放下竹篓便匆匆跑去厨房。 游母洗手过来，帮着女儿一起去端饭。午饭很简单，是游书茗仅会的两道菜，凉拌黄瓜和笋尖炒鸡蛋。 “娘，你快歇着，我来就行！”游书茗把米饭盛好，放到托盘里。 “娘不累，我来端！”说着，游母便端起了一家三口的饭菜朝房间走去。 “哦！差点忘了！”游书茗一拍脑门儿，又“噔噔噔”的跑到自家水晶那里。 游母看着女儿的样子笑出了声。 “娘，你看，我还做了这个！”游书茗向母亲晃一晃。 游母打开盖子一看，原来是梅子汤。 “呀！娘的小囡囡怎么这么厉害，居然还会做这个！”游母欣慰的夸奖着女儿。 “嘿嘿嘿，当然是跟娘学的，都是娘亲教得好呢！”游书茗开心不已。 “来！娘，我们一人一碗，快尝尝，好不好喝！” 游书茗将盛好的酸梅汤摆放在娘和哥哥面前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轻轻抿一口。 “哇塞！很棒耶！”游书茗开心的眯着眼。 “好喝！” “真棒！” 游母母子俩也不吝赞美之词，一时间饭桌上氛围非常温馨。 第28章 同行 游母将辛苦寻回的药材带回家后，并没有立刻给儿子使用。毕竟事关重大，为确保万无一失，她特意抽时间前往药铺，找到周大夫，请他帮忙检验一下这些自行采摘的草药是否正确。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而又煎熬的，游母也不例外。她心中满是忐忑与焦急，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 终于，周大夫仔细检查完那些药材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游母如释重负，满心欢喜地拎起药材回家，准备为儿子制作外敷的药剂。 时光悄然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 令人欣慰的是，这段时间里，游宗原腿部的肿胀明显消退，原本狰狞的外伤也渐渐愈合、结痂。 然而，尽管情况有所好转，他仍然无法自如行走，这让游母忧心忡忡。但她明白，康复需要时间，只能耐心等待，同时继续悉心照料着儿子，期待他早日恢复健康。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日子。游母心中盘算着要去山上挖掘剩余的秦艽。这些珍贵的草药不仅可以卖给药铺换取一些生活费用，还能留下一部分供自家使用。 “娘，这次我一定要跟着您一起去！”游书茗坚定地对母亲说。 “不行啊，孩子。你还太小，跟着我上山会很累的，而且也很危险，万一摔倒了可怎么办呢？”游母担忧地拒绝道。 “不嘛，不嘛，我就是要去。哥哥他自己在家能够照顾好自己的。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拖累娘的。”游书茗紧紧抱住母亲的胳 膊，撒起娇来。 “而且，我还可以帮忙给小兔子割草，顺便挖些新鲜的野菜呢。”游书茗继续央求着。 见游书茗如此坚持，游母无奈地摇摇头，试图用美食诱惑她：“那这样吧，如果你乖乖待在家里，等娘回来，就给你做香喷喷的红烧肉吃，好不好呀？” 然而，游书茗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后，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不要，虽然红烧肉很好吃，但陪伴娘更重要！我宁愿舍弃这份美味。” 游母实在执拗不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心里想着只要儿子能够站在自己这边就行，结果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连一向听话懂事的儿子游宗原居然也选择支持妹妹。 “就让书茗跟您去吧，我恢复的差不多了，留在家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而且书茗跟着您一起出去的话，还可以沿途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呢！”游宗原跟母亲解释着。 游母见儿女都这么坚持，于是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这个安排。 随后，游母微笑着对儿子嘱咐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给你们做红烧肉吃。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游书茗见状，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既能够陪伴母亲一同出门办事，又能够享受到美味可口的红烧肉。她暗自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并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期待 “太棒啦！”游书茗兴奋地欢呼起来。 紧接着，为了早去早回，母女二人便背起竹篓，兴高采烈地朝着上次去过的那个目的地出发了。 一路上，游书茗像个开心果一样，陪游母说话，没一会儿，她们便到了上次标记的地方。 山上的秦艽长得更好了，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游母望着这么多秦艽，心中充满了干劲和喜悦。她转过头来，对着身旁的游书茗温柔地说道：“书茗啊，这山坡有些陡峭呢，你就在山脚下等着娘吧。要是看到有野菜，你就挖一些；要是没有，也别乱跑哦，就在这里乖乖等娘亲下来，好不好呀？” “好的，娘亲！您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乱跑的。如果看到野菜，我会把它们都挖出来的。娘也要注意安全哦！”游书茗乖巧地点点 头，懂事地叮嘱着母亲。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游母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随后，游母小心翼翼地朝着山上走去。她一边走着，一边熟练地收割着秦艽。 而游书茗起初还不太放心，一直紧紧盯着母亲逐渐变小的背影。但过了一会儿，见母亲安然无恙，她便放下心来，拿起自己的小竹筐，兴高采烈地去寻找野菜了。 阳光洒在大地上，微风轻拂着树叶，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美好。 游书茗在山脚附近仔细搜寻着野菜的踪迹。她弯下腰，用小手轻轻拨开草丛，认真地观察着每一寸土地。偶尔发现一株鲜嫩的野菜，她就会欣喜若狂地将它挖出来，放进小竹筐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竹筐中的野菜也渐渐多了起来。游书茗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她将装满野菜的篓子背到了和娘亲分开的地方，以前娘亲怕她走丢，曾经告诉过她，如果不慎与家人失散，千万不能随意乱跑，必须待在原地等待家人前来寻找，否则一旦离开原地，可能就会导致娘亲和哥哥无法找到自己。 游书茗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竹篓放在地上，然后在不远处寻找到一棵大树，缓缓靠着树干坐下休息。 她扒拉着竹篓，掏出自己心爱的小水壶，仰头看向山上，还是没有娘亲的身影。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娘亲能够一切顺利地下山归来。” 为了今日能跟随母亲一同出门采药，游书茗特意早起。所以，靠在树上没过多久，轻柔微风的吹拂就让她感到困倦不堪，一个接一个的哈欠不断袭来。 最终，抵挡不住困意的游书茗在树下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睡梦中的游书茗渐渐开始睡得不踏实起来，眉头紧紧皱起，嘴里似乎还喃喃说着什么。 “娘……” “娘！”突然间，游书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呼……还好，还好，只是一场梦而已！我就说嘛，娘不可能会丢下她和哥哥不管不顾的。”游书茗一边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脯，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一边自言自语道。 “可是，娘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呀！”游书茗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坐起身来，用力跺了跺已经有些发麻的双脚，然后在附近里来回踱步，心中开始担忧起母亲出去了这么久却还没回家来。 “嘭！” 第29章 噩梦 游书茗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山顶坠落下来。她心里一阵悸动，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当她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要爆炸一般，身体也摇摇欲坠，几近晕厥。 \"娘!\" 一声凄厉至极的哭喊在山谷间回荡，仿佛能刺破云霄。 \"娘...娘你怎么了? 你别吓唬我，我好害怕...你快点起来啊...娘...\" 游书茗泪如泉涌，试图摇晃着母亲，想将她唤醒。但手却又不敢触碰，生怕触碰到母亲身上的伤口。 \"呜呜...来人啊! 有没有人啊? 娘! 你快醒醒...救救我娘啊! 呜呜...有没有人啊?\" 游书茗绝望地哭泣着，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她的内心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只能寄希望于有人听到她的呼救声，前来帮助她们。 可是这个山谷本来就是地处偏远之地啊，并不是热闹繁华的集市，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到这里。 就算游书茗用尽全身力气，把嗓子都喊破了，还是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游书茗流着泪，用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托住母亲的头，突然间，她感到手上传来一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她定睛一看，发现满手都是鲜血，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娘！娘……您快醒醒吧，书茗好害怕，呜呜呜……娘！娘您千万不要离开我们啊！” 就在这时，游母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她努力想要抬起手，为女儿擦掉脸上的泪水，但只抬到一半，手臂就无力地垂落下去。 “书……书茗，好孩子，不要哭。”游母的声音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飘散一般。 “娘没事，只是有点累了……咳咳……”她强忍着痛苦，试图给女儿一个微笑。 游书茗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无法停歇。 “娘，娘您不要睡过去，书茗会去叫人来救您的，求您了娘！”她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痛。 “乖，听娘说，娘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恐怕是撑不下去了……娘对不起你和哥哥，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们了……”游母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不舍。 “不会的娘，你坚持住啊，我一定能找到人来救你的！”游书茗心急如焚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与无助。 “傻孩子，娘伤到哪娘心里有数，你听娘说，以后……以后你和哥哥一定要相互扶持、好好生活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游母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眼睛缓缓闭上，嘴里仍喃喃自语：“娘真的……真的很……”话还未说完，游母的手臂就无力地垂落下来。 “娘……不要……不要丢下我们……娘！你快醒来啊！”游书茗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试图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她的嗓子早已哭得沙哑，却依然无法唤回母亲的生命。 游书茗瘫倒在地，身体不停颤抖着。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母亲就这样离她而去。悲伤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几乎窒息。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游书茗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被人背了起来，又迷迷糊糊地听到周围的人在说话。 “哎呀，真是太可怜啦！这身子都已经变得硬邦邦的了！” “可不是嘛，头上撞出这么大个窟窿，还流了那么多血……” “这娃子估计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吧，遭逢这样的事情，恐怕连魂儿都给吓跑喽！” “看这模样，应该是从山上掉下来的时候，把头给磕到了。” “唉！都是可怜人啊！” 一时间，四周尽是叹息之声，此起彼伏。而游书茗则始终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之中，仿佛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她无法理解这些陌生人的话语和举动，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漫长而可怕的噩梦。 “书茗？” “书茗！你这是怎么了？” 是谁在叫她？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游书茗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 “周爷爷？”游书茗喃喃自语，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周爷爷！”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充满了惊喜和希望。 “周爷爷，你快看看我娘，我娘她……她流了好多血……我叫她，她怎么也不理我，您快帮我娘看看。”游书茗急切地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紧紧拉着周大夫的衣角，将他往游母的方向拖拽。 周大夫这才注意到游书茗身后的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看，心中一惊，那竟然是游母！周大夫急忙走上前去，仔细检查起游母的情况。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游母早已失去了生机，身体冰冷僵硬，没有丝毫反应。 面对眼前的景象，周大夫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向一个仅仅三岁的孩子解释这一切。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安慰游书茗：“书茗啊，你娘可能只是睡着了，等她睡醒了就会好起来的。”周大夫试图用温和的语气让游书茗安心。 游书茗瞪大眼睛看着周大夫，眼中满是疑惑与不安。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还不醒过来，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她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不会的，我娘不可能睡得这么久，一定是生病了。周爷爷，你快救救她吧！”游书茗心急如焚，紧紧握着拳头，满脸泪痕。 周大夫心疼地看着游书茗，他知道现在不能再瞒着她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书茗，你娘她……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很美好，但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周大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以免吓到年幼的游书茗。 游书茗瞪大了双眼，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大声哭喊着：“不！我不要！我要娘回来！”她扑进周大夫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第30章 新坟 当周大夫带着一伙人回到家的时候，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小院。 彼时的游宗原正在自己屋里安静地看书，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皱起眉头，疑惑地喊道：“书茗？是你和娘回来了吗？”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唯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从院子里传来。 游宗原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紧紧握着手中的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哭声却像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痛着他的神经。 终于，他再也坐不住了。他用手撑着床，试图撑起身体，但由于长时间卧床，双腿早已失去了力量，一下子跌回床上。 他咬咬牙，再次尝试，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伸手拿起旁边母亲为了他复健找人做的拐杖，忍受着疼痛，艰难地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都像是针扎一样痛苦，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停下脚步。随着距离的拉近，哭声越来越清晰，游宗原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终于走到了门口，他推开门，目光扫过院子里的几个人。 有几个人他不认识，但他一眼看到了周大夫。 “周大夫？这是怎么了？”游宗原一脸疑惑。 游书茗听到哥哥的声音，转头看向哥哥，她嘶哑的哭声再次想起来，“哥，娘……娘她走了！” “走？走去哪？”游宗原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满脸血污、一身狼狈的妹妹，心中充满了不解。 这时，周围的人群才缓缓散开，露出了躺在担架上的游母。游母的头发有些散乱，衣服也破开了几个口子，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杂草树叶。 “娘？娘你怎么了？”游宗原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扔掉手中的拐杖，像疯了一样直接跑向游母。 “娘？娘你醒醒啊！”游宗原急切地摇晃着游母的身体，但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游宗原心急如焚，连忙抓住一旁的周大夫：“周大夫，你快过来帮我娘看看啊！” 然而，周大夫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孩子，节哀吧！” “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早上还好好的，走之前母亲还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游宗原紧紧握着拳头，嘴唇颤抖着，泪水不断滑落。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跪在地上，不停地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娘还没有看到我考取功名，我还没有好好孝顺娘亲呢，娘为什么就走了呢？”游宗原继续沉浸在悲伤的世界里。 周围邻居们听到动静，纷纷向这边赶来，在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后，脸上无一不露出震惊与感慨之色。 “怎么会这样？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还跟他打过招呼呢，这怎么一下子人就没了？” “是啊，真是太突然了！听说他们几个是在山上发现的，可能是上山采药时不小心失足掉下去了吧。” “真是造孽啊！现在家里只剩下两个孩子，连个大人也没有，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可不是嘛，小的那个才三四岁，大的腿脚又不方便，这命运也太坎坷了吧！” “哎，多善良的一家人啊，没想到却遭遇如此不幸。” 人群中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些人甚至因为眼前的情景而感到难过，悄悄红了眼眶，偷偷擦起眼泪来。 隔壁李老头一家，听到嘈杂的声音也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李老头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游宗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你一定要坚强啊！你娘要是看到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心里该有多不放心啊！事已至此，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她入土为安。” “是啊，你还有妹妹要照顾，你得坚强起来，不然令堂走了也不会安心的呀！”周大夫也走上前来，轻声劝慰着游宗原。 游宗原那原本瘫软的身体在两人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年少的他虽然努力想要振作起来，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 大概父母是我们与死亡的最后一道屏障 。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死亡猝不及防，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周围的众人见到游宗原兄妹二人如此悲伤，也都不禁心生怜悯之情。于是，大家纷纷上前帮忙，希望能减轻他们的负担。 那些平日里与他们家关系较好的婶子们更是主动站出来，承担起了一些杂务。 有的帮忙收拾灵堂，有的去准备丧葬用品，还有的则负责将游母的遗体抬回房间，并帮忙清理身上的秽物，为她换上干净整洁的寿衣，让她能够干干净净地离开人世。 按照当地的风俗，棺樽入土之前必须要停灵七日。然而，由于游家并非府城本地人，之后还需要将游母的棺椁拉回村里下葬。德高望重的李老爷子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询问了具体情况，并找到了一个年轻人帮忙回去打理相关事宜。 游家在他们村子里属于外来户，因此家族墓地只有游宗原的父亲一人。此次游母离世，正好可以将他们夫妻合葬在一起，也算是叶落归根了。 在众多好心人的热心帮助下，游母终于得到了一个体面的葬礼。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游宗原和妹妹也都一一鞠躬表示感谢。 整个场面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游宗原学院的夫子和同窗也都闻声赶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对可怜的兄妹，只能默默地陪在一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下葬的日子。这些天来，兄妹二人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眼泪都快哭干了。他们面容憔悴，身形消瘦，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马车缓缓地驶向墓地，村里的人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前来吊唁，并帮助将棺材入土。 第一抔土由游宗原和妹妹共同撒下，他们眼中满是泪水与不舍。年仅三四岁的游书茗在短短几日之间已经明白了死亡的真正意义，她抱着母亲的棺樽，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哀伤。 众人连忙上前将哭得几乎瘫软在地的兄妹俩扶起，然后迅速动手帮忙将新坟立好。 看着熟悉的人在一锹一锹的土中逐渐被掩埋，大家的心里都难免悲伤，更别提两个孩子了。 新坟已立，世上又少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群渐渐散去。 …… 第31章 永夜 游宗原兄妹俩是被熟人扶上马车拉回去的，一路上，他们神情麻木，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好心的邻居们看到两个孩子几日的时间，已经不成人形，心中满是怜悯与同情，纷纷主动上前帮忙善后，并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吃食。 当他们回到家中后，将兄妹二人安顿好，让他们躺下休息。 婶子们看着两个可怜的孩子，心中不忍，轻声说道：“孩子们，好好睡一觉吧，一切都会过去的。”说完，她们便各自散去，留下安静的房间给两个孩子。 然而，对于两个孩子来说，睡眠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安宁。他们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难以释怀。 游书茗躺在床上，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这几日来，只要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母亲满脸鲜血地躺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她拼命地想要止住母亲身上的血，却始终无能为力。每一次醒来，她都会感到无比的痛苦和绝望。 与此同时，游宗原也陷入了梦境的折磨之中。 梦中，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拼命地寻找着一束光，渴望找到一个出口，但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逃脱这片无尽的黑暗。 “娘？书茗？你们在哪？我好害怕！”他在梦中奔跑、呼喊，声音带着哭腔，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四周的黑暗仿佛将他吞噬，他不断地奔跑，却始终找不到出口。每一步都充满了绝望，他的腿好痛，也好累，但他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知道一旦停下来，就会永远迷失在这片黑暗之中。 孤独和无助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虫，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无尽的黑夜后面似乎掩藏着一只恶魔，随时准备吞噬他的灵魂。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恐惧渐渐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 “宗原？宗原！快醒醒……”一道焦急的呼喊声在黑暗中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游宗原终于艰难地睁开了双眼，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神情惊恐而茫然。他缓缓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身旁的周大夫身上，心中的恐惧这才逐渐消散。 “周大夫？”他喃喃自语道，试图撑起身体坐起来，但连日的折磨早已让他的双腿不堪重负。 “别乱动，快躺下！”周大夫急忙伸出手，用力按住他，阻止他起身。 “我只是过来给你看看腿，你不要乱动。本来都快要好了，现在却又肿得不成样子，以后该如何是好啊！”周大夫心疼地念叨着，语气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其实，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娘都因为我不在了，我的腿能不能好起来也无所谓了。”游宗原神色黯淡，心灰意冷地说道。 “孩子，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我们人是无法阻挡的，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往前啊！”周大夫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如果你娘知道你这样难过，得有多心疼，书茗还那么小，她又该如何面对？”周大夫耐心开解着。 “周大夫，您……您说，为什么活着这么辛苦？”游宗原想起这些年的经历，想起早逝的父母，想起家中幼妹，不禁哽咽起来。 “为什么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为什么有的人一生顺遂，有的人却命途坎坷？为什么好人九九八十一难仍是不得善终，而坏人只需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为什么我们努力的活着，命运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呢？……为什么？”游宗原问出一连串问题。 他不甘心，说什么先苦后甜，千辛万苦，三年五载，等了又等，等的确是命运致命的一击。 他不明白，人为何要承受如此多的苦难。为什么自己努力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他觉得老天爷不公，让善良的人受苦受难，他对未来感到迷茫和绝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前行。 周大夫静静地听着游宗原的问题，心中也泛起一丝苦涩。他理解游宗原的痛苦，但作为一个大夫，还是上了年纪的大夫，他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太多的不公平。 “宗原，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其实你所看到的也并不一定就是完整的。” “只能说众生皆苦啊！”周大夫感慨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与心酸，各有各的苦痛和无奈，只是他们不喊疼，不将这些痛苦诉诸于他人而已。” 他继续说道：“有时候，我们看到的那些表面光鲜亮丽的人，内心却可能早已千疮百孔；而那些看似和谐温馨的大家族，其背后也可能存在着无尽的龃龉和矛盾。更糟糕的是，有些人天生就带着残缺来到这个世界上。” 周大夫拍了拍游宗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至于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每个人对于生活的意义都有着独特的见解，这需要你用一生的时间去探索和寻找。” 最后，他总结道：“漫漫人生，唯有自渡；悲欢离合，只能自我救赎。别人无法真正帮助到你，毕竟没有人能够完全理解你的感受，人的悲欢也并不相通——即使别人走过和你一样的路。”说完，周大夫深深地看了一眼游宗原。 游宗原听了周大夫的话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周大夫看着游宗原那一脸沉重的样子，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无奈之情。 他知道游宗原需要时间去思考，但他自己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了。于是，他悄悄地离开了房间，给游宗原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希望他能够想明白这一切。 而另一边，游书茗睡醒后，便静静地坐在母亲的房间里，看着母亲用过的针线和布头，她想起了母亲日日在此缝玩偶，闻着还有娘亲味道的被子，好似娘亲还在身边。但当她喊“娘”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应她了。 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滑落。她的眼神充满了悲痛与无助，仿佛失去了生命中的支撑点一般。 第32章 还钱 思念刻骨成疾，却无药可医。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能治愈一切伤痛；也有人说，时间虽然像个庸医，但它包治百病，时间不一定是解药，但解药一定藏在时间里。 大概游书茗和游宗原无数次想要找到一个解决痛苦的解药，想要母亲回到身边，可是一切都惘然。 尽管母亲已经离开人世一个月，但他们依然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 每天清晨，当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时，游书茗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母亲温柔的笑容。那个总是细心照顾她、为她准备早餐的娘亲，如今已不在身边。每当这个时候，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浸湿枕头。 院子里，那棵树下，曾经是一家人欢乐时光的见证者。游书茗记得那时候，母亲总是喜欢坐在树下做针线活儿，而她在旁边玩耍，哥哥则在看书。现在，每当她走到树下，那些美好的回忆便涌上心头，令她心痛不已。 厨房里弥漫着熟悉的味道，那是母亲做过的饭菜香气。游书茗轻轻地抚摸着每一件餐具，感受着母亲留下的温暖气息。她闭上眼睛，想象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母亲的离去，让整个家变得空荡荡的。游书茗和哥哥感到孤独无助，他们渴望找到一种方法来减轻内心的痛苦。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们都无法在时间里找到真正的解药。 游书茗知道，她需要坚强起来，与哥哥一起面对未来的生活。 年幼的她，不过才三四岁的年纪，就在母亲去世之后，被逼着不得不迅速地成长起来。 她要学会如何照顾双腿行动不便的哥哥，还要承担起家中更多的家务。 而游宗原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已经乖巧懂事地开始操持家务，照顾着两人的生活。尽管内心无比悲痛，他也只能强忍着，努力思考着未来的出路。 母亲在世时，勤劳能干，省吃俭用，积攒下了一笔不小的积蓄。这笔钱虽不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但也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生计。 然而，母亲的离世对游宗原打击太大，以至于在置办灵堂所需物品时，许多费用都是由邻居们帮忙垫付的。 如今，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些钱还给人家。毕竟大家都在艰难地讨生活，虽然婶子们心地善良，没有向他索要欠款，但他绝不能让那些帮助过他们的人感到心寒。 李大爷、王婶儿、张伯伯……游宗原仔细地将每一个帮助过他们的人的名字和金额一一记录下来，并逐一计算清楚。 等把钱整理好，他想要去还钱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双腿背叛了他的事实。 游宗原呆呆地望着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他意识到，面对现实，他也无能为力。于是，他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妹妹游书茗身上，让她带着那些辛苦挣来的钱，挨家挨户地去归还债务。 所幸的是，周围的邻居们与他们非常熟悉，彼此间有着深厚的情谊。游书茗背负着哥哥的嘱托和沉甸甸的钱袋子，一家挨着敲门。 当游书茗走进隔壁李大爷家门时，李大爷惊讶地发现，这个曾经圆润可爱的小女孩如今变得消瘦憔悴，原本圆嘟嘟的小脸也瘦成了尖下巴，一双大眼睛显得更大了。他不禁心生怜悯之情，暗自叹息道：\"这孩子真是受苦了……\" \"书茗啊，你今天怎么过来啦？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呀？\" 李大爷温柔地抚摸着游书茗的脑袋，关切地询问道。 \"李爷爷，我哥哥让我来还欠您的钱呢。他现在行动不便，没办法亲自过来，所以只能拜托我来了。\" 游书茗轻声回答道，同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属于李大爷的那一份钱递给了他。 “哎吆，不用还，不用，没几个钱，你们兄妹俩留着，我不用还，”李大爷急忙推拒。 “不行，哥哥说大家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钱一定要还给大家，”游书茗赶紧摆手。 “那你给别的婶子家还吧，爷爷家不着急的”李大爷坚持不肯要。 游书茗见李大爷如此坚决，也不再坚持，她把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迅速地向门口跑去。 “哎！哎！书茗……你这孩子！”李大爷看着跑远的小姑娘急得跺脚。 紧接着，游书茗又马不停蹄的去各个伯伯、婶子家里把钱一一送上，大家都一直不肯要，游书茗无奈，只能像李爷爷家一样，放下就走。 最后一家，是寡居的王奶奶，独自带着一个小孙女儿生活，儿子、儿媳在几年前回家省亲时，被山贼打劫后杀害，如今只剩下祖孙两个人相依为命。 游书茗气喘吁吁地跑到王奶奶家，敲了敲门。门打开后，王奶奶看到是游书茗，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书茗啊，来找奶奶有什么事吗？” 游书茗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袋铜板，递给王奶奶：“王奶奶，这是欠您的钱钱，哥哥让我还您！” 王奶奶笑着摇摇头，温柔地说：“哎呀，不用这么着急还钱呀，你和哥哥生活不容易，这些钱就当奶奶给你们的。” 游书茗坚定地摇了摇头，她知道王奶奶生活也很拮据，这次能帮她们忙也是把家里快掏空了，于是认真地说：“不行，奶奶，哥哥说过一定要把欠大家的钱还回去，不能让大家白白帮助我们。” 王奶奶感动地摸了摸游书茗的头，接过钱：“好孩子，真是懂事。那奶奶就收下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奶奶哦。” 游书茗感激地点点头，告别了王奶奶，她开始往家里走去。 恰值日落时分，太阳逐渐西沉，余晖洒满整个巷子。昏黄的日光照射下，她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竟显得那么苍凉与孤独。 第33章 温暖的人们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每天的日出日落仿佛见证着岁月的流逝，时间就像一条无声无息的河流，悄然地流淌而过。 距游母离开他们已经半年有余，四季轮回，之前还是绿意盎然如今早已白雪皑皑。 游书茗兄妹俩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如最初那般每每思之便痛不欲生。尽管思念母亲的痛苦依旧存在，但他们已经学会将这份忧伤深深埋藏在心底，只有在夜深人静、无人打扰的时候才会默默地独自舔舐伤口。 或许时间并不能完全消除对母亲的思念之苦，但它却让兄妹俩的思想变得愈发成熟。 在这漫长的时光里，身边的人们用爱温暖着他们。 学院的夫子和同窗们一直关心着游宗原的情况。 他们时常来家里探望，带来各种各样的书籍，并在书中写下密密麻麻的注解，希望能够帮助他更好地学习；有人送来美味可口的食物，以确保他们的生活不会陷入困境；还有人甚至想留下一些银两，但被游宗原婉言拒绝。 面对众人的善意，游宗原感激涕零。虽然他不愿收下那些钱财，但对于其他物品，他还是欣然接受了。 毕竟，这些都是夫子和同窗们的一片心意，他又怎能辜负呢？ 除此之外，还有周大夫，他也经常过来帮游宗原看腿。 但是由于之前腿部受伤后没有得到良好的恢复，所以尽管现在能够偶尔站起来，但想要行走却已经不可能了。周大夫对此非常内疚，觉得自己没能把腿治好。 尽管游宗原并没有任何埋怨，但周大夫还是想办法给他做了一架带有轮子的木椅，以便于他出行。 游宗原心里清楚得很，周大夫之所以这样做，其实就是害怕他不收下这个礼物。因此，他也没有揭穿周大夫的用心良苦，而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份礼物，并将它放在了家里。 不仅如此，周围的邻居们对游宗原一家也十分照顾。 每当有新鲜的玩意儿或者好吃的东西时，总会有人送一些到他们家来。 一开始，游宗原兄妹俩总是要婉言谢绝一番，表示感谢之后才肯收下。但那些热情的婶婶们根本不把他们的拒绝当回事儿，一边说着“就这一次”，一边又承诺下次有更好的东西还要给他们送来。 就这样，游宗原兄妹俩慢慢习惯了这种邻里之间的温暖与善意，冰冷的心也在这种温暖和善意中逐渐融化。 兄妹二人渐渐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走出来后，开始重新审视未来的人生。虽然母亲留下了一些积蓄，但这些钱财毕竟有限，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下去，就必须未雨绸缪。 那些好心的夫子们知道他家里困难，曾经想过资助他，让他继续回学院读书，但游宗原拒绝了。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且不说去了学院给别人添麻烦，自己这副模样，恐怕已经于科考无望了。 夫子们见他如此坚持，只好为他介绍了一些抄书的活儿。 对于这份活计，游宗原非常感激，毫不犹豫地接下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游书茗看着哥哥一有时间就抄书，心里很不是滋味，总想也找点糊口的营生。 但怎么可能呢？她年纪尚小，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默默着急。 每次看到妹妹一副苦恼的模样，游宗原都会笑着安慰她：“别担心，书茗，有哥哥在呢！” “哥哥抄书也不累，你不必担心，哥哥抄书的时候，才感觉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 游书茗听了哥哥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伤感，但她也内心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也要做个有用的人。 接近年尾的时候，年味儿也越来越重。大街小巷都开始热闹了起来。 可热闹好像是他人的，跟兄妹俩没什么关系。 以前这时候，母亲也早早置办年货了，今年是没有母亲的第一年，正好这里租住的房子也到期了，游宗原便想着把这里租住的房子退掉不再续租。 “书茗，我们离开这里吧？你觉得怎么样？”这天，游宗原小心翼翼地看着妹妹，试探着问道。 游书茗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向哥哥，露出疑惑的表情：“去哪儿？” 游宗原沉思片刻后回答：“先回村里，咱们先回去过年节，祭拜一下双亲，然后再做其他打算。”说完之后，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并不想让游书茗看到自己眼中的悲伤和无奈。 游书茗微微歪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听哥哥的，哥哥在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她并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追问原因，只是用一种坚定而又信任的语气回答道。 游宗原听了妹妹的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本来还有些担心书茗会追问他为何要离开这里，毕竟这是他们住了很久的地方，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或许可以说是因为这里租赁太贵，又或许是因为这里到处都充满了母亲的身影，他不希望妹妹总是睹物思人，沉浸在悲伤之中；亦或是因为他不想继续给周围的人们带来麻烦......好在，游书茗并没有追问下去，这让游宗原感到无比欣慰。 于是，兄妹俩开始收拾行李。他们先是把手中接下的抄书活儿全部结清，拿到报酬后，又将家中一些比较值钱、贵重的物品一一打包起来。 接着，他们去找庄宅牙人说明了情况，并将房子退掉。最后，他们挨家挨户向那些平日里对他们照顾有加的邻居们一一道别。一切准备就绪后，游书茗他们在年节的前两天踏上了归乡之路。 马车嘎吱嘎吱的驶向城门口，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即将结束的故事。 这是一个曾经让游宗原抱着满怀希望到来的地方，而现在，他却要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这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参加科举考试，而是安分地做个普通的庄户人，从未踏足过这座繁华的府城，那么母亲是否依然健在呢？一切是否会有不同的结局呢？ 正当游宗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突然感觉到有人轻轻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他回过神来，发现是妹妹游书茗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哥？哥！\" 游书茗轻声呼唤道，试图将哥哥从沉思中唤醒。 \"嗯？怎么了？\" 游宗原有些茫然地问道。 \"哥，你看那边！\" 游书茗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第34章 离去 游宗原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两个身影正在狂奔而来，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的两位同窗好友。 这二人此时跑得气喘吁吁，手中提着好几个包袱，平日里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样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脸的狼狈不堪，由此可见他们现在有多么焦急。 “快停车！”游宗原连忙向车夫喊道，同时将头探出窗外，静静地等待着两位同窗的到来。 “呼……呼……” “呼……呼……” 过了片刻，那两名男子终于跑到了马车前，累得直喘粗气，仿佛快要断气一般。 “还……还好追上了！”其中一个面容白净、浓眉大眼的人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艰难地开口说道。这人正是薛夫子的儿子，名叫薛进。 “可不是嘛，宗原，你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了？我和薛兄去你家找你，却发现大门紧闭，后来还是从隔壁邻居那里得知你们今日要离开。”另一个个子稍高一些的人紧接着说道。 “抱歉，走的着急，未来得及跟学院的夫子和同窗们道别，薛兄、武兄，二位兄台这是？”游宗原看着他们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嗐！这不是年节到了么，学院里的夫子们还有同窗听说我和薛兄要来看你，就托我俩给你带点年货过来！”武修远拍着胸脯说道。 “不可！”游宗原连忙摆手，想要拒绝。 “游兄你切记不可推拒！”薛进一把拉住他的手，“这些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对啊！对啊！都是大家的心意！”武修远附和道，说着便将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往车上放。 见实在推脱不掉，游宗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拳感激道：“如此便多谢诸位了，请替我向夫子和其他同窗问好！” “游兄放心，一定带到！”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对了，不知游兄以后有何打算？”薛进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眼下还没有，打算年节过完再做筹谋吧。”游宗原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迷茫。 “那以后我们如何找你呢？”武修远挠了挠头，一脸苦恼地问道。 “我之前住的村里大家也知道，可以书信予我，若是离开去其他地方，那么山高水长，若是有缘，大家自会再次相见！” 游宗原说罢，两人纷纷点头，拱手道：“那游兄，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好！游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了村庄。此时天色已晚，夜幕逐渐降临，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橙红色，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庄户人家在冬天通常不会外出劳作，每天只吃两顿饭，因此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阵阵饭菜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我们到了，下车吧。\" 游宗原轻声对妹妹说道。 游书茗撩起马车的帘子，看到自己家到了，便在车夫的帮助下下了马车，还不忘和车夫道谢。 并请他帮忙将哥哥的木质轮椅搬下车来。由于身体原因，游宗原无法自行行动，车夫只好将他背下车，放在轮椅上。 随后，车夫便开始卸货。他们小心地将行李从马车上卸下，搬进屋内。游宗原则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卸完货后，游宗原慢慢推动轮椅，来到大门前。他伸手打开门上的门栓，推开大门。院子里一片荒芜，长时间无人居住让这里显得有些凄凉。野草长得比人还高，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遗弃在这里。 车夫帮忙把东西搬进院子，游宗原一番道谢后，车马费多给了两个铜板，车夫赶着马车走了，院子里便又剩下了兄妹二人。 游宗原看着眼前的院子，心中感慨万千。这里曾经是他们生活过的地方，但现在因为久无人住衰败成这样。 “哥哥，我把你推进去，你歇会儿，我来收拾。”游书茗轻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体贴和关切。 看着哥哥疲惫的面容，游书茗心中充满了担忧，她害怕哥哥不舒服，于是把所有活儿揽在自己身上。 游宗原微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拍了拍游书茗肩膀，表示自己能撑得住。 “不用担心，哥不累，我们先收拾睡觉的地方，你去收拾你自己屋，哥哥自己收拾，然后我们一起收拾一下厨房，其他的地方明天慢慢收拾！”游宗原分配着任务。 “好的，哥！那你慢慢来，我收拾完过来帮你！”说着便把游宗原推到他自己房间，还找了几块湿抹布递给他。然后自己便风风火火的去收拾了。 她快速地整理着衣物、书籍和杂物，将它们一一归类放置。她的动作虽然迅速，但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不一会儿，游书茗的房间就变得整洁起来。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接着，她立刻跑到哥哥的房间门口，走了进去，轻声问道：“哥哥，你还需要帮忙吗？” “咦，这么快的嘛？”游宗原看着妹妹走进他屋里说道。 “嗯，哥，我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所以过来帮你！”游书茗笑着说。她走到床边，开始帮哥哥整理床铺。游宗原则继续整理书架和书桌。 两个人干活分外麻利，不到一个小时，房间里就焕然一新。书架整齐排列着书籍，书桌干净整洁，床上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兄妹俩相视一笑。 接下来，他们一起去厨房把锅碗瓢盆收拾好，将餐具洗得干干净净。做完这一切，两人都感到十分疲惫，累得不想动弹。 人累到极致时，往往会失去食欲。于是，兄妹俩决定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恢复体力。他们各自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一夜无话。 第35章 祭拜 天空逐渐变得明亮，黎明即将到来，但大地仍被一层朦胧的雾气所笼罩，仿佛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就在此时，“喔~喔~喔~”一阵清脆的鸡鸣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寂静。没过多久，东边的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渐渐地，整个世界都开始亮堂了起来。 俗话说：“鸡叫三遍，便是天明。” 当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里，柔和的光线照在了游书茗的脸上。她轻轻皱了皱眉，然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昨晚休息得比较早，游书茗惦记着还有一些没有收拾好的行李和包裹，于是决定早点起床去整理一下。 她伸了个懒腰，打着一个秀气的哈欠，然后翻身下床。 当她来到库房时，却惊讶地发现里面已经亮着一盏油灯。原来，哥哥早已在这里忙碌开了，他正认真地整理着各种物品。 “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啊？”游书茗看着哥哥一脸心疼地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游宗原笑了笑回答说：“哥哥已经睡好了，倒是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小心以后长不高哦！” 游书茗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才不会呢，哥哥我们一起收拾吧！等会我再去做早饭！” 游宗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好！”自从母亲去世后，妹妹就比以前更懂事了，什么事儿都抢着做，小小的她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大概失去父母庇护的孩子，总是比有父母的孩子更加成长的快吧！ 于是兄妹俩开始动手收拾起来，将各种东西分类整理好，分别放置到各自的屋子里。 突然，游书茗发出一声惊呼：“哥！你快看！” 游宗原转头望去，只见妹妹手里正拎着两个银锭子，一个50两，加起来就是整整一百两。 这个包袱正是昨天薛进给他的，他确定！ 游书茗把银锭递给哥哥，游宗原接过沉甸甸的银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慨之情。 这些钱显然是大家怕他日子过得艰难，又顾虑到他的自尊心，悄悄塞进包袱里的。 不感动是假的，这份情谊让游宗原感到无比温暖。 既然这样，那就收了吧！让大家放心，也是游宗原目前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了。 兄妹俩又忙活了一会儿，东西便归置好了。 游书茗就去做早饭，游宗原帮忙烧火，起锅烧水，下米，锅里便咕嘟咕嘟开始煮粥。 再把昨天回来时买的馒头和鸡蛋热上，兄妹俩便随便对付了一口。 “砰、砰、砰！” 院子里传来了敲门声。 游宗原让妹妹推着他，打开门栓，发现外面站着的正是隔壁丁叔。 丁叔名叫丁平，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为人很是憨厚老实，以前他们一家在村里时也没少照顾他们。 此刻，他正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子。看到游宗原开门，他连忙开口道：“宗原啊，你们真回来了啊！你婶儿说你们这边有动静，我还不信，这是你婶儿给你们带的一点吃的，快拿着。”说着，他将手中的布袋子递了过来。 游宗原心中一暖，连忙说道：“丁叔，谢谢你，不过我们家现在不缺吃的。” 丁平却坚持要把食物留下，他说：“宗原，你别跟叔客气，这些都是一些粗粮，不值什么钱，但可以让你们兄妹俩填饱肚子。” 游宗原知道丁平的好意，他感激地点点头，接过了布袋子，并对丁平说：“丁叔，真是太感谢您了。您进来坐会儿吧！” 丁平笑了笑，拍了拍游宗原的肩膀，安慰道：“傻孩子，邻里邻居的，说什么谢谢，能帮就帮了！” “对了，宗原，明天就是年节了，你要去山上祭拜吗？”丁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游宗原点了点头：“嗯，自然是要去的！” 丁平笑了笑，“那明天叔赶驴车跟你一块儿去，山上有段路不好走，叔背你上去，反正咱两家祖宗坟地离得不远。” 游宗原听后心中一暖，连忙道：“那就麻烦丁叔了，我正为此事发愁呢！” 丁平一脸憨厚的笑着：“麻烦啥，顺路的事儿！” 就这样，两人约定好后便各自忙去了。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清晨，天还没亮，丁平和游宗原便带着祭祀用品出发了。游书茗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游宗原便想把他放到隔壁丁叔家，让丁婶儿照看一下。 但游书茗也想去看看父母，和娘亲说说话，所以游宗原便也没拦着，他知道妹妹很想娘，只是怕他担心不说而已。 于是便找了一床破旧的被子，把她包起来，三个人乘坐着一辆破旧的驴车，一路颠簸着向山上驶去。 到达山脚下时，天色已经大亮，但天气依旧寒冷。丁平将驴车停在了路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游宗原背到背上，开始登山。 山上的路崎岖不平，有的地方甚至布满乱石。丁平背着游宗原，艰难地行走着。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路上只有呼吸和脚步声。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山顶。丁平将游宗原放在地上，自己则累得气喘吁吁。 游书茗将一个水壶递给丁平，“丁叔，喝点热水！” “乖！谢谢书茗！”丁平摸着她的头欣慰道。 丁平喝完水后，歇息片刻，就起身前往不远处自家的祖坟进行祭拜，同时也将这里的空间留给了兄妹二人。 游宗原缓缓地取出带来的祭品，接着逐一摆放好。随后，他又取出三根香并点燃，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两座坟墓，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刻，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一旁的游书茗注意到哥哥这般模样，泪水情不自禁地往外涌。 \"不能哭，不能哭！要是让哥哥看见了，他一定会担心的；如果被娘在天上看见，她也不会安心的！\" 游书茗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擦拭泪水，它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无法止住一般，越擦越多！ “书茗！”耳边响起哥哥忧伤低沉的声音。 游书茗勉强擦了擦泪水，通红的眼睛看向哥哥。 “想哭就哭吧！也和爹娘说说我们的近况。”游宗原没有看她，只是摸着妹妹的头，目光却是紧紧盯着眼前的两座坟头，仿佛想看清些什么。 第36章 活下去 游书茗听了哥哥的话，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不禁又想起了那时母亲临终前未说完的话——“娘真的……真的很……” 她常常会在心里问自己：娘那半句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呢？是我真的很放心不下你们，还是我真的很爱你们？无论是哪一种，游书茗都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用刀狠狠地割过一样痛。 她默默地流着泪，对着空气絮絮叨叨地跟娘亲说起了话。 “娘，距您离开我们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和哥哥每天都在想您。我们不知道您在那个世界里过得好不好，但我们希望您能含笑九泉。” “娘，我和哥哥从府城回来了，回到以前我们村里的老房子，府城那边的房子也退掉了……” “您知道吗？我现在又长高了一点点，虽然不多，但也算是长大啦！而且，我还会干好多活儿了，也能和哥哥相互照顾了……” “还有啊，哥哥对我很好，他一直都在照顾我。所以，娘，您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可是娘，您……您能不能……能不能偶尔来梦里看看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游书茗说着说着，泪水模糊了双眼，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她真的好想娘亲啊！ 自从娘去世，她也就刚开始几天会做噩梦，后来就再也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娘亲。 村里的老人常说，死去的亲人不来入梦，是因为要守规矩，人鬼殊途，不入梦是不想让活着的人受羁绊罢了。 可她太想念娘亲了…… 以前听母亲和哥哥说，她还在娘亲肚子里时爹爹就去世了，她自懂事起就只有娘亲和哥哥，对爹爹没有什么印象，娘亲从没有让她感觉是没爹的孩子，反而让她感觉被爱包围。 可自从娘亲去世，她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儿了…… 所以，即使是梦，她也想在梦里多看看母亲。 游宗原紧紧地抱住哭的不能自已的妹妹，谁也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游书茗那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时间静静流淌，太阳渐渐爬上了天空中央，灿烂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带来一丝暖意。然而，这丝温暖并没有融化兄妹二人心中的寒意，他们的心依然冰冷如霜。 丁平祭拜完后缓缓走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兄妹二人紧紧拥抱、互相取暖的画面。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不禁感到一阵心酸。 游宗原察觉到丁平的到来，轻轻地松开了抱着妹妹的手，和妹妹一起，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对着墓碑说道：“爹，娘，请你们安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书茗，我们都会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这些话，丁平便背起游宗原，游书茗扯着丁平的衣角，三人沿着来时的道路原路返回，身影渐行渐远。 …… 回到家中，隔壁丁婶儿见游宗原兄妹俩回来，热情地邀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去吃饭。游宗原兄妹俩连忙感谢，但还是婉言拒绝了。 丁婶儿无奈之下，也只好不再坚持。 兄妹俩收拾好自己，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起锅生火做饭。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游书茗好奇地探出头去张望，只见丁平端着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她惊讶地问道：“叔，你怎么又来了？我们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不用麻烦您了吗？” 丁平笑了笑，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还有一盘清炒小白菜和一盘凉拌黄瓜。他对兄妹俩说：“你婶子见你们没有过去吃饭，担心你们饿肚子，就让我给你们送点吃的来。你们赶快趁热吃吧，不要跟叔叔客气啊！”说着，他将食物一一摆好。 接着，丁平解释道：“你们现在还在守孝期间，所以你婶子专门给你们包了韭菜萝卜鸡蛋馅的馄饨，希望能让你们吃得开心一点。你们快尝尝味道怎么样！”说完，他笑着看着兄妹俩。 “真是给您和婶儿添麻烦了！” 游宗原不好意思的说。 “丁叔，您还没吃吧？要不跟我们一起吃吧？”游宗原想着丁平也是刚回来，肯定没吃饭。 “我不吃，你们俩快吃吧！你婶子那边做了很多呢！那我先回了，有什么事让书茗过去喊我一声！”丁平赶紧道。 “好！谢谢丁叔了，那您也快回去吃饭吧，忙了一上午了呢！”游宗原见丁平执意不肯，便也没有再挽留。 “好！那我走了！你们慢慢吃！”说完去便拎着空食盒回家了。 “哥，那我们就吃这些吧！”游书茗看着东西不少，建议道。 “好，听你的，就我们两个人，这些足够吃了。”游宗原肯定了妹妹的想法。 兄妹两个早上出门时因为时间紧迫并没有吃早饭，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丁婶儿做的饭菜味道清淡且美味可口，兄妹二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所有食物。 饭后，游书茗迅速洗刷好碗筷后，游宗原叮嘱妹妹游书茗前往隔壁归还丁婶儿借给他们的盘子。于是，游书茗拿起盘子走到隔壁丁家，发现丁家人都在，看起来他们刚刚吃完饭。 \"丁叔、丁婶儿，我来还你们家的盘子啦！\"游书茗微笑着说道，并将盘子放在一张空桌子上。 正在准备去洗碗的丁婶儿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是游书茗，立刻热情地迎上去接过盘子：\"哎哟，原来是书茗啊！快进来坐会儿吧！\"她一边笑着，一边邀请游书茗进屋坐下。 游书茗局促不安地走进屋子，丁婶儿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小女孩，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怜悯之情。她想起了游书茗家里的艰难处境，心中充满了心疼。 她不禁想，自己也是当娘的，有三个儿子，如果有一天自己也离开了人世，留下这三个可怜的孩子独自面对生活的艰辛，那该有多痛苦啊！ 丁婶儿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从旁边的盘子里抓起一把花生，又拿起几块麦芽糖递给游书茗。 游书茗急忙摆手，表示拒绝。她知道丁大叔和丁婶儿已经帮助了她们很多，她不能再随便要人家东西了。 然而，丁婶儿却坚持把这些食物硬塞进了游书茗的小兜里，并告诉她：“拿着吧，小孩子都爱吃这些。” 游书茗无奈之下只好收下这份好意，但她内心依然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她想，以后要是婶儿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她一定要好好帮忙，报答婶子。 “娘，我能和书茗出去玩吗？”旁边传来小男孩儿的声音。 丁婶儿转头看着自家小儿子期待的目光，转头询问游书茗的意见。 “书茗，我家三宝和你年龄差不多大，你俩要不要出去玩会儿？”丁婶儿温柔的问道。 游书茗这才看向丁婶儿的三个儿子。 第37章 三宝 丁叔和丁婶儿一共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丁大山已经年满十八岁了，从小就对木工活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幸运的是，他被镇上的木工师傅——李师傅相中，并一直跟随其学习技艺。 李师傅只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因为担心自家手艺后继无人，又看中丁大山人品，便有意将自己的闺女许配给丁大山。 而且李师傅还表示并不需要丁大山做上门女婿，只要他们未来的某个孩子姓李即可。 丁叔和丁婶看到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且李姑娘大大咧咧、直爽不扭捏的性格很合她的性子，再加上他们本身也并非固执己见、不讲情理之人，于是欣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两家约定好来年就让丁大山和李姑娘成婚。 二儿子丁小河如今十岁，正在镇上求学，每十天回家一次，学习不好也不赖，丁叔和丁婶倒也没有期望他能够考取功名，只是希望他将来可以找个账房先生的工作，能够维持生计就足够了。 而最小的儿子丁三宝，则是最受宠爱的那个。 由于生他的时候，丁婶儿年纪不小了，所以三宝出生时有点瘦弱，体质不太好，早些年经常生病，也是这两年年纪大点了，才好了点儿，所以家人都特别疼他。 游书茗看着丁三宝虎头虎脑的样子，心里很是喜欢，也很想跟他一起出去玩耍。但是她又有些纠结，因为她还没有跟哥哥打个招呼，如果就这样跟着三宝跑出去玩儿了，哥哥会不会担心呢？ 想到这里，游书茗决定还是先问问丁婶儿的意见：“婶儿，我能带三宝去我们家玩儿吗？我怕我哥担心！”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家就隔了一堵墙，丁婶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啦，你们俩好好玩啊！” 得到丁婶儿的允许后，游书茗高兴地拉着丁三宝的手，朝着自己家走去。 丁三宝的年纪比游书茗小一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丁三宝以前经常听爹娘说，隔壁的哥哥怎么怎么厉害，小小年纪就考上了他们县的案首，后来又成了秀才，现在都去了府城生活了。 他那时并不知道秀才意味着什么，就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奈何自己那会儿太小了，加上老生病，都不怎么出门，所以都没见过隔壁的哥哥和姐姐。 如今隔壁的哥哥姐姐回来了，他一定要去看看爹娘口中的秀才长什么样儿。 “哥，我回来了！”游书茗拉着三宝去了哥哥屋里。 游宗原正靠在床上看书，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妹妹拉着一个小孩儿。那眉眼间有着丁叔丁婶的影子，他心下了然，这大概就是丁叔的小儿子了。 “这是三宝吧？”游宗原温和地问。 丁三宝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秀才哥哥。过来时，娘特意嘱咐他不能调皮，所以他有点拘谨，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个哥哥看起来好温柔啊！不像村里那些调皮的大哥哥们总是捉弄人。 游书茗高兴地介绍道：“三宝，这是我哥！” 丁三宝好奇地打量着游宗原，心想：原来这就是秀才啊，除了长得好看一点，说话温柔一点，他没发现秀才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呀！ 在丁三宝小小的脑袋里，他一直对传说中的秀才哥哥充满了好奇和想象。 每次听到爹娘提起那个厉害的秀才哥哥，三宝就觉得他一定有着非凡的能力。或许他像故事里的仙人一样，眨眼之间，飞天遁地；也许他还能够用神奇的法术变出许多他喜欢的东西，比如好吃的糖葫芦，比如好玩的蝈蝈儿。 然而，当真正见到秀才哥哥时，三宝却发现他并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能飞天遁地，更不能凭空变出各种好东西。这让三宝感到非常困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肉眼凡胎看不到。 “哥哥，你有三头六臂吗？”三宝趴在床头，眨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游宗原看着三宝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可没有三头六臂哦。” 三宝听后，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还是继续追问下去：“那哥哥你会嗖的一下飞上天，又咻的一下下来吗？” 游宗原笑着摇了摇头：“哥哥也不会这样的本领呢。” 三宝似乎并不气馁，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那凭空变幻出好吃的、好玩儿的，这个你总该会了吧？” 游宗原被三宝的问题逗得哈哈大笑：“哥哥也不会这种神奇的法术哦。” 三宝听后，突然大哭起来：“哇……哇……” 游宗原和妹妹顿时慌了神，三宝突然的大哭让兄妹二人手足无措。 “欸？你别哭呀！弟弟……”游书茗一副小姐姐的样子，试图安慰三宝。 “乖！不哭！过来哥哥抱！”游宗原也尝试着安抚他的情绪。 “呜~呜~呜……娘……娘骗我，说什么秀才哥哥很厉害，都是……都是骗人的！”丁三宝边哭边控诉他娘。 兄妹俩听了他的话，才明白他为何会哭的这么伤心。但兄妹二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了。 “三宝弟弟，我们去那边玩吧，那边屋子里有好多好玩儿的呢！”游书茗边给他擦眼泪，边说道。 “好！好的，嗝儿～”丁三宝听说有好玩的，瞬间忘记了刚刚的不开心，只有哭到打嗝儿的声音证明他刚刚哭过。 两人走进游书茗的屋子，三宝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摆放着的各种布偶，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那些布偶五颜六色、形态各异，有粉色的小兔子，可爱的小花猫，萌萌的小老虎……每一个都栩栩如生，十分惹人喜爱。 三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个，又摸了摸那个，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最后，他还是最喜欢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狗，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书茗姐姐，这个能不能送给我呀？”三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游书茗看着三宝怀中的小狗，心中不禁有些不舍。毕竟，这些布偶都是娘亲手缝制的，每一个针脚都蕴含着娘对她的疼爱。每次看到这些布偶，她都会想起娘忙碌的身影和温柔的笑容。 然而，三宝弟弟如此喜欢这只小狗，而且丁叔丁婶一家帮了他们很多，她实在不忍拒绝。于是，她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好啊，既然三宝弟弟这么喜欢，那就送给你吧！” 三宝听了，开心得像个孩子，紧紧抱住小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游书茗看着三宝高兴的样子，心中的不舍也渐渐消失了。 “但是！”游书茗又说道。 三宝疑惑的看着她，以为她要反悔。 第38章 里正上门 “但是，这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东西，你能不能好好珍惜，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不想要了，能不能把它还我，不要随意丢掉它！” 游书茗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东西，强忍着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丁三宝，脸上带着认真的神情，仿佛在托付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丁三宝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充满爱与温暖的家庭里，父母双全，兄友弟恭，他一直被家人宠爱着，从未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 对于游书茗所说的死亡，他并没有真正理解其背后的沉重意义。 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游书茗内心深处的悲伤和失落。 丁三宝用力地点点头，眼神坚定而真诚。他紧紧抱住怀里的小狗玩偶，郑重其事地说道：“放心吧，书茗姐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扔掉它的。” “嗯，姐姐相信你！”游书茗摸着他的头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就抱着玩偶开始玩闹起来，游书茗还把自己的小木雕拿过来给丁三宝看，并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每一个木雕背后的故事。 时间在两人欢声笑语里划过，不知不觉间两三个时辰便过去了。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屋内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昏暗，让人难以看清周围的事物。 就在这时，丁婶儿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扁食，也就是饺子走了进来，她微笑着把食物放在桌上，然后将丁三宝接回了家。 当丁婶儿看到三宝怀中的玩偶时，她好奇地询问起它的来历。得知这是游书茗送他的礼物后，丁婶儿不禁对玩偶赞不绝口，直说这个玩偶非常好看。 游书茗和哥哥在品尝完丁婶儿送来的扁食后，今年也没有太多心思继续守岁。于是，兄妹俩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暂且不表。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小孩子在过年前希望时间过得快点，迫不及待的盼望年节的到来；又在过年的时候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天，每天都吃好吃的，穿新衣，还不会被爹娘骂。 可是时间不为所动，公正客观的见证着这世间的一切，一天天，一年年…… 正月十五过后，即使再不舍，年也算过完了…… 这天，游书茗正和哥哥在家里读书。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稚嫩的读书声在静谧的午后回荡，如同清澈的溪水在山间流淌。 这时，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道洪亮的声音：“宗原在家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院落中回荡，打破了这份宁静。 游书茗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书，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一位陌生的老者，便问道：“爷爷，你找谁啊？” 丁有仁微笑着走近，和蔼地说：“是书茗吧，我是你村里的里正爷爷。你哥在家吗？我有些事情要找他商量。”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慈祥与亲切。 游书茗听到是找哥哥的，便转身朝屋里喊道：“哥哥，里正爷爷找你！” 又转头对里正说道：“爷爷快进来，我哥在这屋。” 里正虽已年近古稀，胡子花白，但走路仍虎虎生风，精神矍铄，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因此在村子里享有很高的威望。 游宗原一见到里正走进门来，便赶忙对一旁的游书茗吩咐道：“书茗，快去给里正爷爷倒些茶水来！” “知道啦！”游书茗应了一声后，转身跑开去找水壶了。 里正见状，急忙摆手示意不用麻烦，笑着说道：“不必忙活了，我并不口渴。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想和你商量一些事情。” “哦？”游宗原好奇地看着里正，有些不解地问道：“里正爷爷，您有何事需要与我商议呢？” 里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游宗原，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宗原啊，我想了解一下，你以后究竟有何打算？是打算继续留在咱村子里生活，还是待几天就走？” 听到这个问题，游宗原不禁一愣，感到十分诧异。因为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里正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去留问题。于是，他摇了摇头，坦诚地表示：“眼下我还没有想好具体要去哪儿，现在只想带着妹妹先待一段时间。请问里正爷爷，您为何突然问起此事呢？” 里正听后，微微一笑，解释道：“呵呵，是这样的……”接着，他又搓了搓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就直说了吧。” “你也知道，咱们村里的的人都是泥腿子，一帮跟泥土打交道的人，你是咱这村里百年都没遇见的读书人，还中了秀才，所以大家有点家底的都想把孩子送去读书，能不能考中再说，好歹孩子以后做个账房先生，或者做点其他小买卖，也能有点其他出路。” “当然了，中了更好。家里人有面子不说，还能免除各种徭役赋税。” “大点的孩子还好，扔镇上就行，小的实在是不放心，但都到了启蒙的年纪，这穷乡僻壤，又请不来夫子，你看能不能教一下这些孩子？” “也不白交，就按外面夫子的收费，一年每个孩子五两。你觉得怎么样？”说着，里正一脸期待的看着游宗原。 游宗原听了里正的话，心里也在思考，现在他这样，于仕途一条已经无望，教书育人不失为一条出路。虽然自己不曾考取举人，但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况且，他从小便对教书先生充满敬意，认为他们能够传授知识、培养人才，是非常值得尊敬的职业。 因此，如果能成为一名夫子，不仅是一份长久的活计，能供他们兄妹俩生活下去，更能帮助更多的学子实现梦想，那岂不是一举多得吗？ 第39章 答应 没有让里正等太久，游宗原几乎是思考了一下心里便有了答案。他的眼神坚定而温和，仿佛已经考虑好了一切。 “听里正爷爷的，大家有谁想来读书，就都可以过来，就是学堂这边的话，您也知道，我的腿有些不便，我家有一个房间倒是很宽敞，视线也不错，作个学堂绰绰有余，就把学堂设在我家可好？”游宗原建议道。 里正想了一下，游宗原家的房子是近几年新盖的，确实还不错，原先他是打算把村里的空房子收拾一下作学堂，现在游宗原提出来后，反而省了不少事儿。 因此，里正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接着，游宗原继续说道：“再就是大家赚钱也都不容易，五两对一个家庭来说负担太重，就二两吧，眼下我还有个妹妹要养活，所以我只能为大家能减一点点！” 听了游宗原的话，里正简直太惊喜了本来以为游宗原会不愿意留下来，现在不仅能留下来教孩子们，还一下子减了那么多，里正的眼睛激动的满眼泪花。 他握着游宗原的手，说道：“我替全村百姓感谢你！” 游宗原只是微笑着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之后他又补充道：“笔墨纸砚暂时也可以能省则省，现在处在开蒙阶段，我们可以先用木棍在地上写，等熟练了再在纸上练，也能省下一笔费用。” “好！好！好！都听你的！村里的孩子有望了！”里正一边抹眼泪，一边回应着游宗原。 两人商量了几个时辰，既然要做夫子，游宗原把自己能想到的各种情况都跟里正说了一遍。里正越听越兴奋，直到日落时分，才一脸意犹未尽的从游家出来，然后风风火火的去各家各户通知了。 游宗原和里正定的日期是两天后开始授课，也就是说，明天里正会决定好有多少人入学，顺便把桌椅拿过来。 这让游宗原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一扫之前的忧郁，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游书茗看着哥哥这样，心里也很为哥哥开心。自从娘亲去世后，哥哥一直觉得对不起娘亲，也对不起她。 他总是觉得娘亲是因为给他采药才会掉下山去世，才导致游书茗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最后母亲也没了。 可是游书茗从来不怨任何人，她知道那都是意外，不是谁能控制的。她只是觉得老天爷不仅不偏爱她，反而好像对她们家太残忍了一点。 好在她还有哥哥！ 对，还没有太惨，她还有哥哥！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透，晨曦透过窗棂洒进房间里时。兄妹俩的差不多眼睛同时睁开，心中挂念着今天的事情，他们迅速起身，洗漱完毕后简单地吃了个早饭，然后一起动手，准备清理那间将要成为学堂的屋子。 正当他们拿起扫帚和抹布，打算开始打扫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这大清早的，是谁这么早来敲门呢？” 游宗原点了点头，示意妹妹去开门。游书茗轻快地跑过去，一边拉开门闩一边好奇地问：“谁呀？” 随着大门缓缓敞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原来是隔壁的丁婶儿。 “是我啊！”丁婶儿微笑着回答道。游书茗高兴地迎上去，将丁婶儿请进屋来。 “婶子，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游宗原关切地问道。 丁婶儿笑着解释说：“哎呀，昨天就想来看看你们，可又觉得时间晚了不合适，所以今天一听到你们兄妹俩在院子里说话，我就赶紧过来了。” “婶儿坐下说！”游书茗将凳子搬过来。 “好，真是个乖孩子！”丁婶儿夸赞游书茗。 “我来是听昨天里正叔说你要教孩子们读书，所以看看是不是真的？你身体能受得了吗？”丁婶儿一脸担心的说道。 “婶儿放心，无碍！”游宗原感动于丁婶儿地暖心。 “对了，婶儿，我看三宝年纪也差不多了？不知可有启蒙？”游宗原顺势问道。 丁婶儿叹了口气：“哎！还没有呢，之前他身体虚弱，一直生病，他二哥倒想教他认字，但这孩子平时被宠坏了，完全不乐意学，我跟你叔也是为此焦心不已！” “三宝多大了？” “四岁了！” “这个年纪正是读书识字的时候。” “是啊！我和你叔都知道，但是这孩子就是不爱读书，我们也没办法。”丁婶儿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您看要是愿意，就把三宝送到这边来，反正我也要教其他孩子，说不定三宝看这么多孩子反而想学了呢？”游宗原，想了想，建议道。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你真是帮了婶子大忙了，听里正叔昨天说你要做夫子，我还不敢信，这下你给了准信儿，婶子这心就踏实了！”丁婶儿开心的说道。 “呵呵，婶子言重了，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能帮忙自然是要帮的。”游宗原笑着摆摆手。 “你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等会儿我就去跟你叔商量一下，让三宝明天也过来读书，待会儿就把束修给你。”丁婶儿高兴得合不拢嘴。 “婶儿，您看这样成不成，书茗年纪还小，虽然平时也能干点活，但终归还小，我这腿也是拖累了她，我想着能不能三宝束修我就不收了，您就帮我们兄妹俩做两顿饭，中午和晚上的，不挑吃食，管饱就成。” 游宗原想起妹妹的小手，自从娘去世后，因为干的活比较多，小手时常有伤痕，心疼的不行，所以便对丁婶儿说道。 丁婶儿听了游宗原的话，愣了一下，因为她知道两个孩子能吃多少，和二两银子比起来，她占了太大便宜，估摸着是之前自家老给他们兄妹两个送饭，宗原这孩子便记在了心里，想要报答他们。 因此，丁婶儿也没拒绝，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记下来，念叨着着：以后要好好照顾这两个孩子，才能对的起这孩子的一片心意 。 第40章 学堂第一天 游宗原和丁婶儿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丁婶儿才离开游家，回自家去和自家老头子商量事儿，顺便准备三宝上学用的东西。 游宗原和妹妹送走丁婶儿，看着日头升高，想着里正说今天要把桌椅送过来，赶紧开始打扫。 刚打扫到一半儿，里正已经带着几个人人过来了，看着灰头土脸正在收拾的两个人，里正连忙招呼人卸车，结了工钱，里正便让自家儿子留下帮忙一起收拾，没一会儿便清理出来，还把桌椅摆好。 看着变了样子，有模有样的学堂，大家都充满了期待。 “这桌椅一摆进去啊，整个房间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是啊，没想到咱们村里也能有个学堂了。” “以后孩子们读书就方便多了。” 众人议论纷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里正笑着对儿子说道：“好了，你先回去通知大家，明天带上束修就可以送孩子来上学了。” 里正儿子答应了一声后，转身便走了，里正拉着游宗原兄妹俩坐在院子里说话。 “宗原啊，以后这学堂可就交给你们兄妹俩了，一定要好好教孩子们读书认字。” “放心吧，里正爷爷，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游宗原认真地回答道。 “还有书茗，你也要帮哥哥分担一些，别太累着他了。”里正摸了摸游安宁的脑袋。 “我知道啦，里正爷爷。”游书茗乖巧地点点头。 ……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兄妹俩就已经起床收拾好了。 他们知道今天会有很多孩子和家长前来，所以特意提前做好准备。尤其是游宗原，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色长袍。 这件衣服是母亲在世时亲手缝制的，他一直视若珍宝，舍不得穿上。 而今天，他将穿着它迎接自己作为夫子的第一天。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照亮了游宗原的身影。他站在铜镜前，整理着自己的衣冠。 他神情庄重地抬起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说道：“娘，您看到了吗？我也要成为一名夫子了。”他的眼神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母亲的思念。 太阳渐渐升高，温暖的阳光洒在了大地上。院子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成群结队的人们带着自家的小孩来到了游家。 这些孩子们穿着整洁的衣裳，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眼中闪烁着只有儿童时代天真的光芒。 游宗原刚要开口说话，人群中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宗原，我是吴婶儿，家里这只肥鸡，你收下吧！”一位身着朴素衣裳的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一只扑腾扑腾的母鸡，高声地喊着。 “宗原，我是你张叔，这鸭子可是家里最会下蛋的，特地给你送来。”另一位中年男子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一只嘎嘎叫的鸭子，满脸笑容。 “我，我，我才不要要读书！我要和隔壁二狗子抓蝈蝈儿！”一个小男孩的哭声从从人群中传了出来，紧接着背上便挨了一巴掌。 “我让你耍蝈蝈儿，让你耍，不争气的玩意儿，天天就知道招猫逗狗儿，老娘白疼你了！”泼辣妇人拽着孩子苦苦输出，揍得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一些年幼的孩子见有其他孩子被打哭了，本来内心就对读书抗拒，又要离开家里进入陌生环境，见此，都哇哇大哭了起来。 一时间，游宗原的院子里人声鼎沸，孩童们不愿意读书的哭闹声、认识的小孩打闹声、村里叔叔婶子们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哦！还有院子里还时不时地传来鸡“扑棱棱”展翅高飞的声音，鸭子“嘎嘎嘎”的鸣叫声。瞬间，鸡飞狗跳，游宗原一个人头两个大。 远处的里正，原本正在悠闲地往这边走，远远地就听到游家传来的吵吵闹闹的声音。 他眉头一皱，加快了步伐，走进院子一看，只见人群乌央乌央，乱糟糟的一片，火“噌”一下就冒了上来。 “这是干啥呢？干啥呢？都以为是镇上赶集呢？”里正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响起，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头一颤。 原本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几只鸡鸭还在不知所以地继续叫着，小孩子哭的抽噎打嗝儿的声音。 “里正叔，嘿嘿……”中年大叔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道。 “笑什么笑，都严肃点，一把年纪了，都成什么体统！”里正训斥道。 “都记住，这是学堂，不是你们喧闹的集市，都拿上给夫子的束修排队！” 混乱的人群在里正的呵斥声中逐渐排成一字长蛇阵一般，游宗原松了一口气，要不是里正爷爷这一嗓子，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嗓子都说干了，也没人听…… 他坐在摆好的登记桌子旁，开始一一登记起来，里正也在旁边坐下，给他一一介绍来人。 第一个排队的便是那个把孩子打哭的泼辣妇人，她一手拿着腌渍好的干肉条，一手拽着还在冒鼻涕泡的小孩儿。 里正看不下去了，“干啥呢？要教孩子回家教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妇人讪讪的收回了死拽着孩子的手，把干肉条放到里正所在的桌子上。 里正的呵斥，让她不禁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她娘家离这里很远，她亲娘死的早，生她妹妹时难产死了，他爹为了要儿子，三年后又给她娶了个后娘，后娘压根不是善茬儿，到家后就开始磋磨她和她妹妹。 开始她爹可能还于心不忍，后娘骂她们的时候出言阻止几句。可时间长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爹在后娘生了个弟弟后彻底对后娘虐待她姐妹俩视而不见。 有一天，她半夜三更还在洗继母扔过来的裤子——那是弟弟尿了一身的裤子。 那时秋天已近尾声，冬天马上就来，水冰的她的手刺痛难忍，她冻得两手通红，需要不时的搓一下，用手呵一下气，感觉才会好一点。 就在这时，她听到主屋里传来继母说话的声音，“孩子他爹，我瞅着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咱家宝贝儿子已经饿瘦了，心疼死我这做娘的了！”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年景不好，家家户户都难过，又不是光咱家日子不好过！”她爹压低了声音道。 “我咋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儿子都快饿的不行了，你却在这屁都没一个，要我说，家里大丫年纪差不多了，该许配人家了，到时候把她一嫁人，咱们也有点银子花一花。” “还有二丫那赔钱货，年纪小是小了点，但镇上不少老爷们都喜欢收童养媳，二丫再适合不过了！”继母在那喋喋不休。 她脑子嗡嗡的响，什么弟弟饿瘦了，都是假的，弟弟白白胖胖，体重都赶上三岁的二丫了！ 她又惊又气，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那时的她浑身哆嗦。 她没再听到她爹说话，但她觉得她爹自从有了弟弟后，什么都以弟弟为主，她莫名觉得害怕，她不能稀里糊涂嫁人，也不能让妹妹掉入狼窝里。 也不知那会儿胆子咋那么大，她连夜收拾了一点干粮，拿了几件衣服，背上妹妹就逃了出来。 她一路逃，一路走，干粮吃完了她就带着妹妹去河里抓鱼吃，天冷了连河里都结冰了，她只能带妹妹乞讨。 直到遇到她现在的婆婆，婆婆见他们可怜收留了她们姐妹俩，后来见她模样很标致，便问她愿不愿意给她儿子做媳妇。 公公家祖辈儿都是屠夫，屠夫杀生，人看着都戾气很重，眼看到了说亲的年纪，媒婆也给相看了不少，但奈何就是看不对眼，好人家姑娘嫌弃他们杀猪看不上，不好的人家婆婆家也是不满意。 就这样耽搁了下来，其实她当时看着这家的儿子也有点害怕，但她最后还是同意了，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带着妹妹，抚养她长大。 所幸公婆也都是善良明理之人，婚后自家男人也体贴，她的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她也渐渐地摆脱了之前的唯唯诺诺，因为她婆婆一直都告诉她只有自己厉害别人才不会欺负你，不敢欺负你！ “姓名？姓名！想啥呢？”里正一嗓子，把她的魂儿都叫回来了。 “王大力！”妇人赶紧说道。 “下一个！下一个！都动作快点！”里正敲了敲手里的烟袋子，大家赶紧动了起来。 …… 日头缓缓移动，由远及近，由冷及热，院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少，直至送走最后一个人。 游宗原和里正看着人都走了，才放下手里的笔，活动手腕的活动手腕，伸懒腰的伸懒腰，都一副疲惫的样子。 “哎呦！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这一天可给我累的够呛！”里正一会儿扭扭脖子，一会儿捶捶腿。 “辛苦里正爷爷了，书茗，再去给爷爷倒点水来！”游宗原转头对一旁的妹妹说道。 “好的！”游书茗正要去取水壶，冷不丁瞥见大门口有人在那来回走动，焦急的望着里边，却迟疑着不肯进来。 “咦？” 游书茗的声音引起了正在活动的里正和游宗原的注意，他们随即也将视线转向了大门口。 第41章 为他人撑伞 里正看了一眼来人，心里便有数了。他让游书茗把人给请了进来。也趁这会儿时间给游宗原说了一下这母子的情况。 游宗原看着眼前的一对母子，母亲一身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但好在干净整洁，小男孩瘦弱不堪，因为瘦，显得眼睛更加大大的，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洗的发白了。 他刚刚听里正说了，这母子俩也是个苦命人，村里最难的就是她家了，妇人是个哑巴，听说是小时候发热导致的后遗症。 本来以前生活还不错，她男人偶尔打打猎，女人虽不能说话，却勤快，但不曾想她男人几年前上山打猎摔断了腿，为了治腿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却还是没有丝毫好转。去年她男人不想再拖累她娘儿俩，半夜喝药自杀了…… 游宗原听了不禁鼻子一酸，想着原来不幸的家庭是各有各的不幸。 他压住心底的酸涩，温声细语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丁小石！”小孩子小声嗫喏着。 “哥哥，我家没有猪肉条，束修能不能用野人芹代替？”丁小石无处安放得手指，紧紧拽着自己洗的发白的衣角，小声问道。 游宗原看着他手里鲜嫩的野菜，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所以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的心意就行。” “况且，野人芹寓意很好，勤奋好学、业精于勤！”游宗原继续说道。 “娘，你听见了吗？夫子说是好东西，他收下我了！” 小孩激动的扯着母亲的衣服，妇人也感激的红了眼眶，用手比划着什么，一边鞠躬一边抹眼泪。 游宗原双手虚扶了一下，:“嫂子别客气，快带孩子回家准备准备，还是那句话，笔墨纸砚先能省则省，先用木棍儿在地上练，等字儿认全了，也会写了，再拿纸笔练！” 妇人泪流满面，告别了几人，带着孩子回了家，她步履匆匆，笑着流着泪，她得赶紧将这个消息给亡夫说一下。 看着两人走远，里正的眉头皱的好似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哎！这母子俩的生活是真难啊！”里正感慨着说道。 “宗原，你看……你看能不能给这母子俩的学费再……再减减！”磕磕巴巴说完，里正一把年纪，脸都憋红了。 他也没办法，乡里乡亲的，游宗原也不容易，那母子俩更不容易，他开口真的是难为情。 “可以，都听里正爷爷的，我也正想这个事儿呢，正好里正爷爷也提出来了，那就按您说的办！束修一应杂费都不要了，让他过来读书即可！”游宗原温和的说道。 他想到了自己以前，也因为贫穷干了很多事儿，也有很多人帮助他，他自己淋过雨，就想为别人撑把伞，也想把爱传递下去。 里正听了，一张老脸乐开了花儿一样，连声称赞游宗原大义、识大体，不愧能中秀才。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商定了明天正式开始授课，里正便背着手去通知那娘儿俩去了。 里正走后，游家瞬间安静了下来，又只剩下了兄妹俩人，游书茗把哥哥推回房间，正打算收拾一下被搞得有些凌乱的院子，隔壁丁婶儿便拎着一堆吃食过来了。 兄妹俩才想起自从早上吃了点稀饭，他们忙的还没吃饭，也不知道咋滴，没看到食物时也想不起来饿，看着丁婶儿拎着食盒过来，游书茗的肚子瞬间咕咕叫了起来。 “我听着人都走了，想着你们兄妹俩肯定还没吃饭，就随便做了点面条，快过来吃！” 丁婶儿一边利索的张罗，一边朝他俩说道。 食盒掀开，饭香味儿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兄妹俩接过丁婶儿递过来的面，看着碗里根根分明的面条，在汤汁中轻轻摇曳，两个碗里都卧着一颗煎蛋，金黄金黄的，加上翠绿青菜的点缀，让人看了就感觉鲜香无比，食欲大增。 游宗原用筷子轻轻搅拌一下，让各种食物充分混合，然后夹起一筷子面条便放入嘴里，轻轻咀嚼，面条的劲道混合着浓郁鲜美的汤汁让游宗原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看着哥哥吃的那么香，游书茗也吸溜吸溜的大口吃起来。 丁婶儿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不时的叮嘱道:“慢点，慢点，小心烫着了！” 直到最后一口汤进肚，游书茗摸了摸自己鼓起的小肚子，感觉整个身体都被这碗面条填满了。她舒服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把所有的疲惫都呼了出去。她感叹道：“真舒服啊！” 丁婶儿看着两人吃的开心，自己心里也高兴。 游书茗本想帮着收拾碗筷，但被丁婶儿赶去睡觉了。 还说小小年纪不睡觉，最后就会长不高。 游书茗最怕的就是自己长不高，以后没办法照顾哥哥，所以丁婶儿一吓唬，再加上早上起得早，她吃完午饭确实有点困，回房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游书茗回房间后，游宗原也被丁婶儿推回房间休息了。 冬日的阳光照射进房间，暖暖的，让睡梦中的兄妹二人眉头都舒展了不少。 …… 等兄妹二人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两人出了房间，看到原本乱糟糟的院子，变得整洁干净，不禁一怔。 “肯定是丁婶儿帮忙收拾的！”游书茗笃定道。 “嗯，妹妹说的对！”游宗原也想的是隔壁丁婶儿帮忙收拾的！ “书茗！” “哥哥，我听着呢！” “丁婶儿一家都是好人，我们要好好报答们！” “好！我都听哥哥的！” “可是我们怎么报答他们呢？好像我们什么都干不了！”游书茗苦恼的问道。 “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就好！”游宗原慢慢引导她。 “那怎么才算是力所能及的事儿呢？” “就是你现在能做到的，凡是能让丁婶儿开心的事儿，凡是对丁婶儿有帮助的都行！” 游书茗苦思冥想，突然，她“啊”的一声，“哥哥，我想到了呢！” 游宗原视线看向她，鼓励她说下去。 “三宝弟弟明天也要过来读书了，我可以好好照顾三宝弟弟，让丁婶儿放心，我也可以督促三宝弟弟学习，让丁婶儿开心！”游书茗兴奋的说道。 “很好，我们书茗真聪明！”游宗原赞赏的摸着妹妹的脑袋。 游书茗听了哥哥的话，心里非常开心，她也能帮助别人了。 娘以前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要做个感恩的人，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 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一段关系要想长久，总得你来我往，任何一方单方面付出得不到回应，迟早会累，关系也迟早得崩。 丁婶儿一家人都是善良的人，让她和哥哥感受到了温暖，所以她一定要维护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要！ 第42章 授课 翌日，游书茗早早便起床了。想着今天是哥哥当夫子的第一天，她得早早起来给哥哥做饭，好让哥哥保持更好的状态。 打开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蔚蓝的天空预示着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书茗，书茗！”游书茗正要去厨房做早饭，听到有声音在叫她，吓了她一跳，她四下张望，都没发现人。 正不知所措时，“这儿，看这儿，墙这儿！” 游书茗转头看向她家和丁叔共用的一堵墙，才发现是隔壁的小河哥哥。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刚真的吓坏她了！“小河哥哥，大清早，你怎么在这儿呢？”游书茗跑到墙底下，仰头望着他道。 “我娘让我告诉你一声，以后你们早饭也不用做了，我娘也一起做了，待会儿就给你们送过去！”丁小河解释道。 “不用麻烦婶儿了，之前说好的只做两顿的，早上我们自己做就成！”游书茗摆摆手，赶紧拒绝。 “不麻烦，反正我们自己也要吃的，添一把米的事儿，我下去了啊！你记着别做了啊！”说着丁小河便像猴子一样爬了下去。 “书茗？大清早你跟谁说话呢？”游宗原自己滚动着轮椅的车轮，往外面走。 “是小河哥，说是丁婶儿说了，以后早饭她那边也一道做了，我都来不及拒绝，小河哥就跑了！”游书茗边说边准备给哥哥取洗脸的毛巾。 “咦？哥！你怎么眼睛有黑眼圈啊？昨晚没睡好吗？”游书茗看着哥哥一脸困倦，不禁问道。 “不碍事，昨天晚上备课，睡得晚了一些，今天起来便迟了！” “那我帮哥哥找个热毛巾敷一敷，你等着！”游书茗说完便去厨房烧热水去了！ 等到把热水递给哥哥，丁大叔便带着食盒过来了！ “大叔，之前说好的两顿饭，早上不用送的，这样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的。”游宗原看着走进来的丁平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跟叔客气啥！顺手的事儿，你们快吃吧，吃完估计学生们就快来了！” “以后你们就不用做饭了，早上我给你们送，中午和晚上由你婶子送，就这么说定了啊！”说完，丁平放下里面的饭便走了。 游宗原看着丁叔着急忙慌的样子，知道丁叔是怕他拒绝，便也摇摇头，笑了一下默认了。 兄妹俩吃完热乎乎的早饭，便静等学生的到来。 “咚！咚！咚！”听着大门传来敲门声，陪哥哥静等学生的游书茗便知道有学生到了！ 她飞快的跑出去，准备迎接一下，结果看到丁小石的娘亲背了一大捆柴，正往地上放。 “婶儿？怎么把柴放这了？”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书茗姐，我娘说你们不收银钱，还让我读书，你们是大好人，娘砍了柴给你们用！” “本来想挖野菜的，但是这个季节还没有！”丁小石小声的说道。 游书茗有点为难的回头看着哥哥，游宗原却点了点头。 他知道那种感觉，对于善良的人来说，一味的接受别人的好处，自己却给予不了同等价值的回报的话，心里会很难受。 就像尊严受到了践踏，自尊受到了侵蚀，虽然不是辱骂、殴打，也会让人抬不起头来，那是一种不平等、不平衡。 只有自己付出了劳动，虽然也许价值不等价，但自己付出劳动所换来的，终究心安理得一些。 “那婶儿，您能不能帮我拎到柴房？”游书茗指着柴房说道，她和哥哥都放不了，只能求助小石娘了。 妇人听他们收下了，疯狂点头。小石娘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干，便拎起这捆柴朝柴房走去。 “小石，过这边来！”游宗原招手让丁小石过去。 丁小石小跑着过去，有点不知所措，手指紧紧的抓着衣角，大概因为紧张，攥的手指都发白了。 “小石，你待会儿告诉你娘，以后不用帮夫子砍柴了，家里柴够用，山上也不安全。”游宗原温和的说道，用手拍了拍小石的肩膀。 听了夫子的话，丁小石有点慌张，他以为自己做错了。刚要张口说话，又听游宗原说道， “如果你们愿意，你可以平时在学堂里帮忙整理桌椅，打扫院子，这就顶了你的束修了。” 丁小石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真的可以吗？谢谢夫子！我愿意！”说完，他还高兴地蹦了两下。 游宗原点了点头，微笑道：“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丁小石开心地点头，然后转身跑去找他娘分享这个好消息。看着他开心的跑过去和他娘分享好消息，游宗原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游宗原远远看着小石在那说话，没一会儿，小石娘便朝这边弯腰鞠躬，眼里闪烁着喜悦的、感激的泪水。 小石母子俩说了会儿话，学堂的人陆续三三两两的走来。 送孩子到学堂的父母跟游宗原打了招呼，都无不开始叮嘱自己的孩子。 有的说:“你小子好好读书，娘省吃俭用抠出二两银子，你要是不好好学，仔细你的皮！” 有的说:“娃呀！好好读书，读了书，争取给娘挣个诰命回来，也让娘过过官夫人的瘾！” 还有家里爷爷送来的，殷殷嘱咐自家小孙孙，“孩子呀，你一定好好读书，你要是读的好了，咱老丁家也算是光宗耀祖了！爷爷死也瞑目了！” …… 大人们一一番嘱托后，纷纷散去，家里还有活儿要干——大概大人的世界总是不太轻松。 游宗原看着底下神态各异的小豆丁们，心里的责任感突然爆棚——今天起，他就是他们的夫子了，他得对的起村里人的信任和嘱托。 “大家看这里！”游宗原拍了拍手，让底下的小孩子将目光对准他这里。 等所有小孩看向他，他才继续说道:“今天是我第一次给大家授课，大家都知道我是谁吗？” 底下的孩子有的点头，有的摇头，有些机灵的孩子已经大声喊道:“你是游夫子，我娘昨晚跟我说以后就是游夫子教我们读书！” 游宗原笑着点点头，继续道:“对！这个孩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王大力是吧？” “对！对！对！”小孩子忙不迭的点头，“我爹是王屠夫，希望我以后子承父业，杀猪力气小了可不行！”说完不忘神气的冲其他孩子挤眉弄眼。 大概意思就是:看我厉害吧！夫子都记得我！ 底下孩子不服气，纷纷举起自己的手: “我知道你，游夫子” “我也认识，我也认识！” …… 一时间，学堂里好不热闹。 第43章 助教 游宗原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他双手微微下压，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 原本嘈杂喧闹的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仿佛时间凝固一般，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没错，我确实姓游，从今往后，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游夫子。”游宗原语气和缓地说道。 “游夫子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道，那清脆稚嫩的嗓音宛如天籁之音，在学堂里回荡着。 游宗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很好，今日是我第一次给你们授课。在此之前，我想先测试一下你们目前所具备的能力水平。请问在座的各位同学，有谁已经学会书写自己的姓名了呢？” 话音刚落，整个学堂里一片沉默，孩子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举手回答问题。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而羞涩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我......我会！” 游宗原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举起了手，正是丁小石。 游宗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他温和地点头：“非常不错，丁小石同学，请上来将你的名字写在我面前的木板上吧。” 丁小石听到夫子叫他，紧张的不得了，他缓缓的走上前，游宗原将自己手里的碳条递给他。 这是自己昨天想到的方法，将一块尖尖的小炭条，用布包裹住一边，防止手弄黑，在木板上写字，用起来很趁手。 丁小石小心翼翼站在那里，拿起碳条，他回头看看游宗原，游宗原鼓励的点点头，丁小石便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字迹略显稚嫩，甚至有点歪歪扭扭，但却充满了认真与专注。 待丁小石写完后，游宗原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微笑着鼓励道：“写得很不错，丁小石同学。” 丁小石听了夸奖，眼睛都亮了，仿佛在说:真的吗？是真的吗？ 游宗原拍拍他的肩膀，:“以后也要努力啊！下去吧！” 接着，游宗原转头看向其他同学，“现在，大家应该都已经看到了丁小石同学写的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很神奇？是不是很羡慕？大声的告诉我，你们想不想学？” “想！”又是争先恐后的回答声。 “那么，今天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每个人都要学会正确书写自己的名字。因为，名字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符号，更是我们父母对我们的殷切期望。所以，大家一定要用心去记住并书写属于自己的名字哦。” “接下来，由于为师的腿有些不方便，请我的助教，也就是我妹妹游书茗，去一一教你们写你们的名字，大家都要认真学！” 说完后，游宗原便把妹妹叫了进来。 昨天游宗原便跟游书茗说过此事，所以今天游书茗早就在外面等了，静等哥哥叫她。 接着，游书茗便开始从前至后的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 “我叫丁亮” “好，你看我写一遍，然后你再学着写。”说着，游书茗便用木棍在他旁边的土地上写了一遍。 叫丁亮的孩子看着游书茗刷刷的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好，眼中的崇拜遮都遮不住！ 到了他写的时候，不是竖写歪了，就是少了一点，好不容易写的差不多能看了，倒把自己折腾出一头汗。 见丁亮会写自己的名字了，游书茗便接着教下一个。 “我叫丁光宗！”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说。 游书茗一听又是个姓丁的，一个个教太费事儿，于是她问道:“大家还有谁姓丁啊？” 只见哗啦啦举起好几只手，粗略估计学堂里有一半以上的人姓丁，于是她跑上前，拿起哥哥身前的小木板和碳条。 “大家看好了，接下来我先教姓丁的学子们写一个丁字，其他姓的小朋友，也可以看看怎么写！”游书茗有模有样的说道。 “先是一横，再是竖钩，很好，丁字儿就成了！学会了吗？” 下面的孩子纷纷拿起笔开始练。 游宗原看着妹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欣慰的笑了笑。 好一会儿，游书茗忙的团团转，还有一部分人不会写，游书茗便让学会的人教还不会写的人。 游书茗自己则去叫其他姓氏的孩子写。 一上午就在游书茗忙的团团转中度过了。有的学生资质高，名字笔画也简单，所以几个时辰下来，虽然写的跟狗爬一样，但是好歹能完整的写下来； 有的学生资质不太好，写了几遍便觉得太枯燥，不好好练习，学的不伦不类； 更有甚者，见别的学生已经能完整写下来自己的名字，大声的哭诉:“都怪我爹，没事儿起这么难写的名字，我要改名！” …… 到了午时，家里的大人们都过来接自己的孩子了，顺便也有看看自己家孩子学的怎么样的心理。 游宗原在游书茗忙碌的时候，自己也没歇着。他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写在了一张纸上，一笔一划，都按顺序写好，递给每个孩子。 看着门外家长陆续过来，他把纸条让游书茗分发下去。 “大家现在看到的纸条，是我写的你们的名字，你们一一对应领上后，晚上回家好好练，写的不好的，明天争取能写的周正一点，不会写的，争取明天过来时都学会怎么写！明天上课前，为师会专门检查你们的成果！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一群孩子有的兴奋不已，有的垂头丧气，连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今日是第一日授课，大家还难以适应，所以我决定后半晌你们不用来了，在家专心练字，明天以后，就进入读书状态！”游宗原继续说道。 “啊~啊~啊！夫子万岁”小孩子们都开心不已，一上午练字的他们也很累！ “好了！带上你们的东西，回家吧！”一声令下，孩子们哗哗的往外跑。生龙活虎，早没有了刚刚的颓废！ 无忧无虑就是好啊！游宗原笑着摇摇头！ 有的孩子一跑出去，就开始跟家里人炫耀: “娘！娘！我学会写我名字了呢，哈哈哈，有很人都还没学会呢！” “真的吗？我儿子真厉害，走！娘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一起来的其父母，看着别家孩子母慈子孝的走远，赶紧拽着自己孩子问道:“咋样？听说你们夫子教你们写名字了？你学会了没？” “学……学会了……学会了吧？”孩子小声嗫喏。 “学会就学会，没学会就没学会，什么是学会了吧？”妇人不耐烦的问。 “学……学会了。”小孩儿擦擦不存在的冷汗，心里想:现在没学会，以后肯定能学会的，啥时候会不是会呢！对，就是这样！ 第44章 春来 说话声越来越远，学堂内也变得越来越安静，没过多久，就只剩下游书茗兄妹俩以及丁小石、丁三宝四人还待在这里。 “小石，你不打算回家吗？难道你娘没有来接你？”丁三宝一脸疑惑地问着丁小石。 “不用啦，我等会儿可以自己回去，我家离这里很近呢，而且我已经答应夫子，要留下来帮他整理桌椅。”丁小石笑着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也还没走呀？”丁小石转头看向丁三宝，反问道。 “哦，我家就在隔壁，我娘等会要过来给夫子送些吃的东西，到时候她会顺便来接我一起回家。” 丁三宝看着丁小石和游书茗都在整理桌椅，便也主动上前去帮忙。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这不，在三个小鬼头的齐心协力之下，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原本杂乱无章的桌椅就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好似它们本来就是这样似的。 看到这一幕，丁小石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向游宗原他们告辞道：“好了，都收拾好了，我要先回家啦！夫子再见！”说完，他又和游书茗、丁三宝告别，便转身离开了。 然而，就在丁小石踏出大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正是他的母亲！ “娘！您怎么来啦？不是说了让我自己回家吗？”丁小石惊喜地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娘亲接送，但当娘亲真的来了，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 小石娘手指比划着，大概意思就是不放心他一个人。比划完后轻轻抱起了丁小石。 丁小石立马兴奋地跟娘亲分享他上午的经历：“娘，今天夫子教我们每个人写自己的名字，只有我写出来了呢！连夫子都夸我呢！而且我不仅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更好看了，还学会了其他小朋友的名字哦！” “嘿嘿嘿，娘亲也觉得我很厉害对不对？”丁小石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母子俩一边说笑，一边渐行渐远。 丁小石那充满童趣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远方，让人不禁想象着他们此刻的幸福模样。但不难猜到，此时母子二人的心情都非常愉悦。 正好，隔壁丁婶儿也拎着食盒过来了。 “怎么样，宗原？上午授课累不累？”丁婶儿关心道。 游宗原摇摇头，“还好，不累！” 丁婶儿边取出东西边问旁边的三宝，“三儿，今天上课有没有调皮捣蛋？” “娘，你看不起谁呢？我都学会写自己名字了呢！”丁三宝不满的嘟囔。 “好！好！好！娘的三宝最厉害，只要你听话，好好学习，你说啥就是啥！”丁婶儿附和着。 丁婶儿把东西放好，就准备拽着丁三宝走，游宗原叫住她:“婶儿，你且等一下，我想着既然您把饭都做了，我这边的食材就有点多余，所以您把我这边的菜和肉也拿过去做了吧！不然怕是要放坏了。” 丁婶儿想了一下，倒也没客气，两家关系亲厚，倒不必这样拘礼，她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必不会让俩孩子吃亏的。 说着便和游书茗去厨房把放不住的菜和肉拎走了。 家里又只剩下兄妹俩了 “书茗，今天累不累？”游宗原边给她夹菜，边问道。 “有点儿，有的人的名字都好难写，他们学的也慢，我嘴唇都说干了！”游书茗累的吃饭都提不起力气来。 “辛苦我们书茗了，再奖励一个鸡腿。”游宗原又给她夹了一个鸡腿。 “谢谢哥哥，你也快吃吧！”游书茗振作起来，赶紧扒拉自己碗里的饭。 “对了哥哥，你以后上课，我也能去学堂听吗？”游书茗问道。 “可以呀！你想去就去，反正后面还有几个位置的。不过你比他们年龄大一点点，而且你现在基本上启蒙都过了，我还要先给他们做启蒙，你不一定有兴趣听。”游宗原告诉妹妹。 “好像有道理！可是哥哥都去授课了，我要干什么啊？”游书茗为自己无所事事苦恼。 “没事儿的，哥哥已经替你想好了，你要是乐意在学堂就坐在后面，哥给你布置你这个阶段的课业，你不懂就问哥，如果你想回自己屋看游记也可以，或者也可以出去找村里的小姑娘去玩儿，都随你！” 游宗原安抚妹妹，他不想让妹妹有太多压力，只想让她开开心心的，随心而活，生活的苦，只要他一个人尝就好了。 “好哒，哥！那你有事儿需要我，记得跟我说哦！”游书茗觉得哥哥安排的很好，于是决定按哥哥说的做。 兄妹俩吃完饭，便各自回屋歇息了。 …… 冬去春来，时光如白驹过隙般流逝，游书茗每天都过得十分忙碌而充实。她逐渐习惯了与哥哥相依为命的生活方式，并对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每一天，当阳光透过学堂窗户洒下时，孩子们整齐地坐在座位上，认真聆听哥哥授课，他们稚嫩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让整个学堂充满生机活力。 然而，一到下学，孩子们便迫不及待地离开学堂，如乳燕归巢，作鸟兽散。她家也瞬间变得安静异常，只能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 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俚语：\"不刮春风地不开，不刮秋风子不来\"！ 随着春天的来临，春风吹拂着大地，唤醒了沉睡中的万物。 村里的小草从地下探出嫩绿的新芽，河水解冻，流淌不息，仿佛大自然在向人们展示它的魅力。 与此同时，孩子们也褪去了厚重的棉袄，穿上轻薄的春衫，感受着温暖的春风拂过面庞。 这天，游书茗正跟丁四丫在河边洗衣服。因为春天来了，衣服也不必在家烧水洗了，所以她俩昨天就约好了今天一起来这边小河边洗衣服。 四丫是她认识的好朋友，也是学堂里丁光宗的四姐。 四丫他们家五个孩子，他爹娘为了要一个儿子，连生了四个闺女，直到老五，才终于得愿以偿盼来一个儿子。 她大姐、二姐已经早早嫁出去，三姐也在说亲，听说她三姐最近正在闹，因为她爹娘要把她嫁给隔壁村的老光棍，年纪都快能做她爹了。 其实她大姐、二姐也嫁的不好，一个嫁给了镇上的老爷做妾，一个给别人做了续弦，生活都不尽人意。 “书茗，我真羡慕你啊！”四丫突然对她说道。 “我？羡慕我吗？”游书茗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道。 第45章 四丫 “是呀！羡慕你！”四丫坚定的说道。 “羡慕我什么？”游书茗疑惑地问道。 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羡慕。 在本该被爹娘呵护的年纪，她却早早地失去了父爱和母爱，只剩下自己和哥哥相依为命。 她时常羡慕其他孩子能够在父母怀里撒娇，也渴望能像他们一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希望在她喊娘亲时，娘亲就答应她一声；她想要娘亲抱的时候，娘亲就能过来抱她。 可惜，这些她通通都没有。 娘亲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怎么办？她的眼睛又要流泪了！ 四丫没有失去父母的悲痛，她只是认真地看着游书茗，眼中满是真诚道：“羡慕你有那么好、那么优秀的哥哥！羡慕你能读书，认识好多字，说话都跟咱们村里的女娃不一样，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 “书茗，你说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和男孩子一样，都去学堂读书呢？” “为什么我爹娘老说我们姐妹是赔钱货，却还要生下我们呢？” “为什么娘也是女人，最终却嫌弃自己的女儿是赔钱货呢？” “为什么儿子就是捧在手心里的宝，闺女儿就是地里任人践踏的猪尾巴草呢！” …… 四丫的问题，就像一个个沉重的石头砸向游书茗的心口。 游书茗无法给出任何答案，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空气中只剩下四丫无声的呐喊和游书茗诡异的沉默。 游书茗想不通的问题，她带回来问了哥哥。 游宗原听了妹妹的话，思考良久。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难道要告诉妹妹这个世上苦难重重，各式各样，人们很难理解别人的苦吗？ 还是说自古以来就是男尊女卑呢？ 亦或是说有些人根本不配做父母呢？ 他通通不能说！ 他只能摸摸游书茗的头，轻声说道：“书茗，这个世道很复杂，人性也很复杂，人们往往只能深刻体验自己经受的痛苦，对于别人的痛苦有的人或许能安慰一二，有的人却对其嗤之以鼻” “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永远无法理解匍匐在他座下的信徒，为何一遍遍苦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也许只有当他经历一遍信徒的苦难，也就不难理解匍匐者的悲哀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女孩儿为什么不能跟男孩一样被珍重对待，一样在学堂读书，我只能说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或许你会问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改变它？” “为什么呢哥哥？”游书茗确实困惑。 “也许是因为女子不够强，除了天生力量方面的因素外，其他方面也必须依附于男子！” “那女子要怎么变强？要强到什么程度才算强呢？”游书茗追问。 “大概只有到了一个男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才行吧，因为如果你只是强一点，那么只会遭来嫉妒和陷害，但是当你真正到达一个高度时，他们便会匍匐在脚下。” “哥哥，我也不想男人匍匐在女人脚下，我只希望有一天，男人和女人能够被同样对待，那就很好了！”游书茗若有所思的道。 “那哥哥，为什么四丫的爹就不说了，她娘也是女人，为什么对丁光宗就那么疼爱，对四丫她们姐妹却是另一个极端呢？” “世上有一种人，她见识过这世间的险恶后，遇到同病相怜的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去关怀她们；但世上也有另一种人，她们从小也是受着各种苦难，以至于长大后，见识到相同遭遇的人，心里就会想:我以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我不舒服，别人也别好过！” “对了，这是不是就是哥哥之前跟我讲的，有的人，自己淋过雨，遇到同样淋雨的人，总想替他撑把伞；而有的人，自己淋过雨，遇到淋雨的人，却总想把别人的伞都撕碎！” “书茗真厉害，都会举一反三了！”游宗原夸奖道。 “嘿嘿，还好，还好，也就一般般厉害啦！”游书茗笑嘻嘻的摆手，可她脸上得意的表情却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哥，我想帮帮四丫，她是我在村里最好的朋友了！”游书茗又说道。 “可以呀！我们书茗真是善良的小孩，不过你想怎么帮？”游宗原好奇的问道。 “我还没想好，但是四丫喜欢读书，可她爹娘整天就知道让她干活，读书也只让她弟弟读，所以我想看看她愿不愿意跟我认字！”游书茗对哥哥说道。 “可以，你做决定就好！但你一定不要忘了哥哥给你布置的课业！只有你自己学好了，才能更好的教别人，懂了吗？”游宗原嘱咐妹妹。 “好的，哥哥，我不会忘记的！”得到了哥哥的支持，游书茗抱着他的胳膊笑着说道。 “对了，哥哥，学堂里的学生学的怎么样？你教的累不累？”游书茗想起学堂里学生参差不齐的学习水平，替哥哥感到苦恼。 “还行，我打算对他们因材施教！”游宗原说道。 ”什么是因材施教？是让不喜欢读书的去种地吗？”游书茗说出自己的见解。 “额……你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游宗原满头黑线，大概要是有乌鸦的话，他头顶就会“呱呱”的飞过一群。 “但其实哥哥学想说的是，他们现在还小，有的人成长慢，但也许会厚积薄发，所以我们先不要放弃他，万一后面他想学了呢！” “我想做的是先根据能力给他们制定不同的学习任务，布置不同的课业，这样稍微能力不足的也能跟上，学的快的也可以学新的知识！” “哥哥你真聪明！”游书茗不放过任何一个夸奖哥哥的机会。 “还好，还好，也就比你聪明了这么一点点？”游宗原学着妹妹刚刚说的话，话毕，还用指头比了个指甲剪大小的东西，在妹妹面前晃了晃。 游书茗被哥哥逗得笑的前仰后合，游宗原看着妹妹这么开心，心里忍不住想:是了，就这样，书茗，你要一直这么快乐下去啊！ 第46章 争执 接下来的几天里，游书茗与兄长各自忙活了起来。 游宗原想要实施他的因材施教授课方法，他没有独断专行，而是先跟里正通了气，毕竟关系着村里娃娃们的前途问题。 里正耐心的听完游宗原的话，深以为然。 “宗原，你放心，我也听明白了，这个授课方式更有利于娃娃们读好书，所以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老头子，保准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里正拍着胸脯保证道。 “明天就是旬休了吧？明天我就把娃娃们的父母叫到这，你给他们好好掰扯掰扯，要是谁不同意，老头子我给你做主，保准他们服服帖帖的！”里正继续道。 游宗原心里一暖，笑着点头：“那就麻烦里正爷爷了，不过我觉得大家应该都会同意的，毕竟都是为了孩子好嘛。” 第二天，里正果然将村里有孩子读书的人家都召集到了一起，大家昨天也都听里正透露了一点，具体还是得夫子讲清楚。 “宗原，我听里正叔说了，你要实施个啥因材……因材啥来着？”一个大叔挠着头想词儿。 “是因材施教！”游宗原微笑着回答他。 “对！对！对！因材施教，还得是你们读书人，这词儿整的，怪拗口的！那到底啥是个因材施教呀？”大叔憨憨一笑，顺便问道。 “因材施教意思就是根据大家学习的不同程度程度，制定不一样的学习计划！”游宗原娓娓道来。 大家听着游宗原要仔细讲，都纷纷围上来。 看着大家一头雾水的样子，游宗原又继续说道， “我可以给大家打个比方，就比如你们当中，有的叔叔擅长木匠，对侍弄地里的庄稼却一窍不通，有的婶子们擅长针线活儿，做饭却难以下咽！” “而如果，我们非要让木匠去种庄稼，让做饭难吃的人天天做饭的话” “这样听着，是不是大家都很难受？” “可是如果换一下呢？我们就让喜欢做饭的去做出可口的美食，喜欢木工的去干木匠，是不是大家都皆大欢喜？”游宗原一字一句的耐心举例道。 周围的人们听了纷纷点头，觉得有道理。 “是了，是了，我家妯娌就做饭特别好吃，我就不行，明明同样的调料撒进去，味儿就是不一样！我婆婆她们都不乐意让我做饭了，后来索性让我干其他的活儿了！”一个妇人跟周围的人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我跟你说，我在我娘家做闺女时，针线活儿属我厉害，你是不知道，我那几个妹子，我们一起学的，其他人的针脚就是没我的细密！”另一个妇人也颇为得意道。 …… 一时间，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里正见人们议论的差不多了，于是磕一磕他手里的旱烟袋子。 “咚！咚！咚！” 看见人们都静了下来，里正清了清嗓子道:“都商量好了没？给个痛快话！” “我同意，我家孩子有几次回去就跟我说，其他人学得快，他脑子慢，都快跟不上了！” “我也支持！” “我也觉得可行！” …… 一时间，来的人陆陆续续都出言表示赞成。 里正见大伙儿差不多都同意了，便拍板道:“既然大家伙儿都同意了，那么这事儿就定下来了！那今日……” “里正，我有意见！” 里正话还没说完，正要说那不如今日就散了吧，旁边就传来了反对声儿。 里正眉头一皱，看见说话的人，问道:“有财媳妇儿，你哪里不满意？” 村长唤有财媳妇儿的人，正是丁光宗的娘，也是四丫的娘。 人群中数双眼睛都盯向了有财媳妇儿。 妇人见里正皱着眉头，周围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刚才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 她小声说道:“我也不是对夫子说的啥因材施教有意见，我有意见的是:凭啥我们其他人的束修除了二两银子，还有肉呀菜呀的，凭啥有的人就能啥银钱都不交的读书？” 说到后来，有才媳妇儿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梗着脖子洋洋得意。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没吱声儿。 只有小石娘紧紧攥着自己无数补丁的衣角，心里难受的紧。如果脚指头能抠地的话，她现在脚底下怕是已经抠出好几亩了。 “李胖丫，我打量着你在说我了呗！咋？你红眼儿病犯了吧你？”隔壁丁婶儿见气氛有点不对，忍无可忍，出来怼她。 “王大花，你疯了吧你，我说你了吗？你就对号入座？怕不是你真的像村儿里传的，天天哄骗两个孩子，就为了读书不交束修！” 有财媳妇儿唾沫横飞，张口就来。 “李胖丫，你那脸上怕不是一开一合就是个粪坑吧，可得合好了，别满嘴喷粪了！一个村儿出来的，你啥尿性我能不知道，你要真想干架，我从不带怕的！”丁婶儿也叉着腰，不甘示弱道。 “干啥呢？干啥呢？打量我死了是不是？”里正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旱烟袋磕的邦邦响。 丁婶儿和有财媳妇儿都不服气，双方白眼都翻上了天际。 里正看着二人，又重重的磕了一下旱烟袋，两个妇人才退回人群。 游宗原看着安静下来的人群，刚要张嘴说话，里正就看了一眼他，示意他不要说话，游宗原便没有说。 “这个事儿，我一早就知道了，之前求宗原给娃娃们授课，是你们求到了门上，说是愿按镇上私塾夫子的束修请宗原教教娃娃们。我想着是造福一村儿的好事儿，我才豁出这张老脸来替你们说和说和，” “宗原这孩子仁义，体谅大伙儿挣钱不易，按二两一年收你们束修，当时你们都欢天喜地，感恩戴德！” “咋？现在又想让宗原白替你们教娃们了？良心被狗吃了？别做那人心足蛇吞象的事儿！” 里正越说越气，底下一众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也赶紧歇了，生怕火焰蔓延到自身。 看着众人没再吱声儿，里正挥挥手，“都散了吧！” 众人慌忙告别，一溜烟的跑了。 丁婶儿和有财媳妇儿两人走到门口，相互对视了一眼，又仿佛被对方扎了眼，“哼”的一声，双方齐齐转头，朝自己家去了。 看着人都散了，里正拍拍游宗原的肩膀，叹了口气，“宗原啊！我……” “里正爷爷快别说了，这事儿不怪您，都是穷闹的！”游宗原赶忙截住了里正的话头。 “你这孩子，咋这么善良！这村里，总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里正气恼的说道。 游宗原笑而不语。 第47章 秘密 游书茗这几天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因为她要教四丫认字。 自从她听了哥哥的分析后，她就对四丫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和怜悯之情。她觉得四丫比她自己更可怜，因为四丫甚至都没有机会读书。 而作为四丫最好的朋友，游书茗觉得有责任帮助她。 于是她们约定好了，每天当四丫去打猪草或捡柴火时，她们会一起行动。 这样一来，四丫爹娘就以为她去干活了，不会因为她偷懒而骂她、打她。 游书茗可以帮她一起干活儿，节省下时间便可以教她几个字。 尽管游书茗不确定这是否能真正帮助四丫改变命运，但至少可以让四丫做一些她喜欢的事儿，觉得生活有奔头。毕竟，四丫非常喜欢读书，如果能多学几个字，也算是一种苦难生活里的慰藉吧！ 就这样几天的功夫，两个小女孩守着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背地里悄悄的读书。游书茗发现，四丫甚至比她弟弟丁光宗记得更快，认得字儿更多。 这天快晌午的时候，游书茗和四丫打猪草回来，路过四丫的家，四丫娘正在大门口择菜，看到四丫正要张嘴骂几句，发现游书茗也在旁边。 赶紧笑着跟游书茗打招呼，“吆！这不是游夫子家的小妹吗？要进来坐坐吗？” “不用了，婶儿，我要回家吃晌午饭了，谢谢婶儿！”说着便往家跑。 跑了几步，正想着忘了和四丫道别了，便回头一看，四丫娘正对着四丫骂骂咧咧，“死丫头，让你出去打个猪草，磨磨蹭蹭的，故意躲懒是吧？老娘要你们有什么用？” 四丫一声不吭，默默地放下背篓，拿上草去喂猪。 “娘，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呀？”丁光宗许是从外面刚玩儿回来，衣服上沾的都是泥巴。 “哎呦！娘的心肝儿，去哪儿了弄得泥哄哄的，快回去，娘给你换身衣服，马上就吃饭！娘给你买了桂花糕，你先吃点儿垫垫肚子。”说着，一脸慈爱的领着儿子回家了。 游书茗看了好一会儿，惊异于四丫娘的变脸速度之快。 “汪、汪、汪！”一声狗叫将游书茗拉回了现实。 “哎呀！糟了！哥哥要担心了！”游书茗赶紧朝家里跑去。 “哥，我回来了！”游书茗边进门边喊。 “慢点儿跑，当心摔着！”游宗原看到跑的汗津津的妹妹，递了个帕子给她。 “谢谢哥哥！”游书茗接过帕子，擦了擦，随后去找个脸盆把帕子洗一洗。 “哥，丁婶儿今天还没来送饭吗？”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没有呢，估计还得好一会儿！”说着便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告诉了妹妹。 游宗原从没有把妹妹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不打算什么都不告诉她。 这人世间复杂得很，他虽然希望妹妹一直快乐下去，但基本的道理，人世间的各种险恶她也得知道，这样才不会被骗，才不会从单纯变成单蠢。 “那丁婶儿会不会就此与我们有隔阂啊？”游书茗有点担心，她很喜欢丁婶儿，像妈妈一样温暖。 “不会的，丁婶儿温柔又豪爽，她不是会为这点事就与我们生分了的。”游宗原知道妹妹为什么这么问，所以给她吃了定心丸。 “还是你哥哥了解我，小书茗，婶儿才不会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婶儿还要告诉你，永远不要活在别人的嘴里，永远不要怀疑自己，永远要做自己！”丁婶儿拎着食盒过来，边往前走边说道。 “婶儿，你来啦！书茗一定会记着您的话的！”游书茗抱着丁婶儿的胳膊，欢喜的说。 “婶儿，听说大山哥过两天要办酒席了，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游宗原岔开了话题。 “真的吗？什么时候？”游书茗挺开心，因为她还没见过新人结婚呢，这次她可得好好瞅瞅，估计很热闹。 “就定在下个月初六，也就十来天儿的工夫，正好农忙结束，大家也都有闲工夫了！”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丁婶儿脸上透着笑意，儿子长大了，媳妇儿也很合心意，小儿子也在身边读书了，没什么操心的事儿，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对了，宗原，眼下还真有一件事儿让你帮忙，到时候用的喜字儿、对联儿啥的，还得请你帮着写写，也让咱家沾沾你这秀才公的喜气，让我家那两读书人也学学！”丁婶儿笑着说道。 “婶子客气了，都听婶子的，到时候您需要的时候说一声就行！”游宗原赶紧应下。 “婶儿，我能做什么呢？”游书茗也赶紧问道，她也好想帮忙。 “书茗啊……婶儿得好好想想！” 丁婶儿摸着她的脑袋细细思索。 “啊！对了，我想到了！我们的书茗这么漂亮又聪明，就和三宝一起帮新人滚床好了！”丁婶儿说道。 “啥是滚床？”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咱这儿风俗呢，就是新人结婚时，找两个小孩儿在新房的被子上滚一圈，寓意着将来新人也会有自己健康、聪明的、漂亮的小宝宝！”丁婶儿耐心的对游书茗解释着。 她是真心喜欢游书茗，她自己只有三个儿子，一直想要个闺女，可是现在年纪摆在那儿了，只能留有遗憾。书茗这孩子聪明又漂亮，平时又懂事的让人心疼，让她疼爱不已。 “好！婶儿，你到时候一定要叫我啊！”游书茗很开心。 “放心，放心，忘了谁都忘不了我们书茗！”丁婶儿笑着应了下来。 “婶儿，这几天您那边肯定很忙，送饭的事儿最近可以先搁下，等您忙完了再说！”游宗原开口。 “不碍事儿，我们那边忙也不可能不吃饭的，放心吧！咱两家一抬脚的事儿，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丁婶儿摆摆手，完全不觉得这事儿有啥问题。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丁婶儿便回去了，兄妹俩这几天都很忙，难得现在安静的坐下来说会儿话。 “书茗，这段时间哥比较忙，也没问你你和四丫咋样了，你不是说要教她写字吗？” 游宗原问道。 “哥，四丫学的很好，我觉得她不比她弟差，可她娘像是会变脸，对她弟和她完全像是两个人！” 游书茗把今天看到的一幕也告诉了哥哥。 “那你以后多帮助四丫，让她也能感受到温暖！”游宗原循循善诱，时刻都不忘引导妹妹做一个善良的、温暖的人。 “哥哥放心，我一定会的！” 第48章 挨打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游书茗每天除了在四丫有空的时候教教她认几个字外，便不再出去玩耍了。 尽管丁婶儿曾经表示送吃食不耽误事儿，但随着大山哥成婚日期的临近，丁家变得愈发繁忙起来。 于是，游宗原还是决定让妹妹取吃食便好。 最初，丁婶儿有些担心游书茗拎不动那些东西，但跟着她跑了几次后，发现一切都很妥当，心中也就踏实了许多。 所以现在每当食物准备好了以后，只需隔壁喊一声，兄妹二人便能听见，然后自行前往取走食物即可。 终于，大山哥的婚期在众人的期待中到来！ 这一天，隔壁丁家格外热闹。 村子里的村民们非常淳朴善良，每当村里有人举办喜事时，几乎全村人都会前来帮忙。 而且他们所随的礼金并不局限于金钱的多少，有些人可能会选择送上一些鸡蛋、鸡、鸭等物品作为礼物，重要的是表达出自己的一份心意。 虽然年纪小，但游宗原作为村里的首位秀才，而且还当上了学堂夫子，所以他可以与里正这些德高望重的人坐在同一桌。 而游书茗和三宝呢，则被丁婶儿打扮得喜气洋洋的。两个小家伙今天看起来特别可爱，早早地就已经在新房里准备就绪了。 滚床仪式要等到新娘被接到家之后才能开始。眼下离这个环节还有一段时间，丁婶儿担心两个孩子会饿着肚子，便每人给了一块桂花糕。 两人都小心地吃着，生怕弄出一点渣滓来弄脏了地面。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外面的炮竹声响起，两个孩子透过窗户，正好看到了新人进院的场景。 欢声笑语传来，要不是被再三嘱咐他俩不能出门，俩孩子早就跑出去看热闹了。 “送入洞房！”随着里正爷爷的一声高喊，新房的门没过多久就被缓缓推开。 只见两个小孩乖乖地躺在铺满大红被子的炕上，被子上面还洒满了大枣、花生、桂圆儿等干果，这些都是用来庆祝婚礼的传统习俗物品。他们安静地等待着滚床仪式的开始。 “滚床滚床，儿孙满堂”，随着这句吉祥话儿的响起，两个小孩立刻兴奋地滚了起来。他们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滚床滚床，幸福吉祥”，紧接着又是一句祝福，两个小孩再次欢快地动了起来。他们在床上翻滚着，仿佛在享受一场欢乐的游戏。 等到滚床仪式所有的环节都结束后，游书茗和三宝被大人们领着走出房间去吃饭。 小孩子单开了一桌，游书茗他们到的时候，看到桌子旁边已经好几个小孩了，有这段时间来读书认识的，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有的是本村儿的，也有的是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 游书茗看到丁光宗都来了，却没见四丫，按理说他娘那么爱占便宜，不会错过这么一个机会的。 “丁光宗，你四姐四丫怎么没来？”游书茗好奇的问丁光宗。 “四丫？哦！你说那个赔钱货呀！她昨天被我娘打了一顿，打的下不了床了！”男孩稚嫩的声音吐出的字句却那么冰冷恶毒。 “她是你四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她，你读书读到哪里去了？”游书茗义愤填膺的指责的。 “我爹我娘都这样说啊，况且她本来就是赔钱货！”丁光宗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再这样说，我就告诉我哥，你等着我哥罚你吧！”游书茗第一次狐假虎威。以前她都不喜欢这样，但她现在很生气。 丁光宗心里很不服气，但是无奈，夫子也很厉害，虽然不至于打手心，但会罚他一直写大字。 于是闭嘴不言。 “你娘到底为什么又打她？”游书茗不解道。 “还能因为啥，还不是因为她偷懒不干活，也不知道她多会儿、从哪儿学的夫子教我们的课业，昨日我背书的时候，有点卡壳，结果她张嘴就接下来了！” 游书茗听了丁光宗的话，大致情况也了解了。 原来，昨天丁光宗放学后回到家，按照惯例，他娘会让他复述当天夫子所讲的内容。 然而，当丁光宗背诵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卡住了，急得他抓耳挠腮。 这时，四丫忘记了自己和游书茗读书是瞒着人的事，看到弟弟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忍不住帮他接了下去。 四丫娘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询问儿子是否正确。丁光宗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因为前面他学过是对的，后面他还没学过，他不知道对不对。 母亲又让四丫继续背诵。 四丫心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背书背得如此之好，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读书而不必再偷偷摸摸了呢？” 于是，她不仅将丁光宗无法背诵的部分完整地背了出来，甚至连丁光宗不知道的部分也一并背完了。 然而，正当四丫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母亲的夸奖时，却迎来了母亲脱下鞋子后的一顿抽打。 “你个死丫头，我就说天天打个猪草半天不回来，合着你是人大了，心也大了，居然敢肖想不属于自个儿的事儿了！”四丫娘对着四丫一顿打。 也导致了今天四丫压根起不来床了…… 游书茗听完丁光宗的话，心里又气又担忧，气四丫娘偏心偏到天际去了，又担心四丫的伤。 看着这边小孩的话没有引起旁边大人的注意，游书茗饭也不吃了，她去丁婶儿厨房找了点包饭的油纸，这两天经常在这边，所以她知道东西在哪。 拿了两个大肉包子，又装了点肉和菜，游书茗包好后，便往外面跑去。 丁婶儿端菜正好看到她往外边跑，在后面喊她:“书茗，吃饭呢，你不吃饭干啥往外跑？” “婶儿，你们吃吧！我有事儿！”说完，便拎着东西跑远了！ “这孩子，今天咋风风火火的，以前不这样啊！”丁婶儿摇摇头，搞不懂状况，赶紧去前面上菜去了。 游书茗怀里紧紧地抱着要带给四丫的吃食，脚下跑得飞快，心中一边担忧着四丫身上的伤势，一边又害怕怀里的食物变凉，刚跑出没多远，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家中似乎还有一瓶外伤药呢！于是她又急匆匆地转身回家去取药。 这样一折腾就耽误了不少时间，游书茗心里愈发着急起来。 “四丫？四丫？”游书茗气喘吁吁地站在大门口高声呼喊着，声音都有些不稳。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出来回应。 游书茗皱起眉头，满心焦急地迈步走进大门，一边走还一边继续呼唤：“四丫，我来看你啦……” 第49章 探望 因为听四丫说过，以前她们姐妹几个住一间房，现在三个姐姐都嫁出去了，只有她一个人住了！ 所以游书茗对这里的环境还算熟悉，她径直朝着四丫房间方向走去。 当来到房门前时，她停下脚步，又喊了几声，但屋内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游书茗不禁心生疑惑，正想伸手推开房门，这时，房间内隐约传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那正是四丫的声音！ 游书茗心里着急，所以动作有些粗鲁，推开门的时候声音有点大。 门内，四丫正坐在炕上，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两人对视一眼，四丫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游书茗眼睛一瞪，这才看清四丫的脸。 只见她的右脸肿起了一大块，上面还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嘴角处也带着血丝，头发凌乱，看着狼狈不堪。 四丫似乎有些支撑不住，身体一晃，从炕上直接摔倒在地。 游书茗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将四丫扶起来，却发现她的身体绵软无力。 游书茗吓坏了，连忙将四丫扶到炕上躺下。 四丫躺好后，强撑着对游书茗挤出一个笑容：“书茗，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好像没有力气一样。 游书茗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然后坐在炕沿边，轻轻拍了拍四丫的手：“四丫，你先别说话，我给你涂点药。我刚刚在席上听到你弟弟说的话了，按理说作为小辈儿不该说长辈的是非，但你娘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四丫的眼中闪过一丝泪花，但还是努力微笑着安慰游书茗：“我没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游书茗眼中满是心疼：“四丫，你别跟我客气，我们可是好姐妹啊。再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 四丫感激地点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明白为什么有血缘的亲娘对自己能如此狠心，甚至不如朋友对她好！ 游书茗轻轻擦掉她的泪水，安慰道：“别哭，会好起来的。等会儿我帮你擦点药，很快就能消肿止痛了。” 四丫微微点头，心中充满了温暖。 游书茗掀开四丫的衣服，露出了她的胳膊和后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四丫的身上布满了淤青和红肿，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皮流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游书茗心疼得直掉眼泪，轻轻抚摸着那些伤口，喃喃自语道：“怎么打成这个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蘸取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四丫的伤口上。每碰到一处伤口，四丫都会微微颤抖一下，显然非常疼痛。 游书茗一边涂药，一边轻声安慰：“四丫，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四丫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涂完药后，游书茗将四丫的衣服整理好，又扶她坐起来，“四丫，你还没吃东西吧？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说着便把油纸包的吃食打开，肉香味儿从油纸里散发出来。 “咕噜噜”饥饿的声音从肚子里传了出来。 四丫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窘迫的微微低下了头。 游书茗假装没有听到，把油纸包铺到四丫面前，从里面取出一个大肉包子，递给四丫:“快吃吧！我刚刚拿的，热乎着呢！” “你先吃，我给你倒点热水！”说着便下从炕沿上下来，拎起桌子上的水壶，才发现里面一点水都没有。 “哎！”游书茗心里叹了口气，怎么能有父母不爱孩子呢？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害怕自己的动作引得四丫更伤心。 “四丫你慢点儿吃，我给你找点儿水喝！”说着便拎着水壶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便拎了热水过来。 “书茗，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四丫接过游书茗递过来的水，满心感激。 “还是那句话，你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说什么客气话！”游书茗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嗯！”四丫听了游书茗的话，心里很开心，刚想笑一笑，结果就扯到了脸上的伤，疼的龇牙咧嘴的！她捂着脸缓了一会儿才好！ “咕噜噜……” “额……”游书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也有点饿了，她听到四丫受伤，席还没开始吃，就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了。 “给！”游书茗眼前多了一只手，四丫将另一个包子递给她。 “我们一起吃！”四丫说道。 “好！一起吃！”游书茗也没客气，两个小姑娘开心的吃了起来。 两人也不拘着，直接用手抓，没一会儿，油纸包里的饭菜便被两人吃的一干二净。 “书茗，这是我长这么大，吃的最香的一次！”四丫眼里含着泪花道。 游书茗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时间不早了，天色都暗了下来，估摸着宴席快散了，四丫怕游书茗碰上她娘又生别的事端，便催着游书茗回家了！ 游书茗即使再不放心，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扶着四丫去解手后，又把水放到她够得着的地方，方便她取来喝。 安顿好四丫，游书茗便往家走，路上碰到了好多吃席回来的村民们，可见宴席是真的散了。 游书茗紧走几步，走着走着，还嫌不够快，便跑了起来。 回到家，家里的油灯已经亮了起来。 “回来了？婶子说你饭都没吃，跑了出去，可是又找四丫去了？”在中堂边看书边等妹妹的游宗原见她回来，便问道。 “嗯，四丫被她娘打了，我不放心，便去探望她了！”游书茗如实跟哥哥说道。 “哎！没吃饭饿不饿？丁婶儿怕你饿，还给你拿了几个包子在食盒里，你看看还热不热？”游宗原岔开话题，问道。 “真的吗？”游书茗开心的扑向食盒，包子还热乎着，里面丁婶儿还贴心的放了粥和小菜。 “其实我吃了点儿，就是没吃饱，我给四丫带了吃的，但我怕四丫不够吃，就没怎么吃！”游书茗边吃边说道。 “快吃吧，不早了，吃完洗洗早点睡觉！”游宗原嘱咐道，见妹妹安全回来，他便也放心了，自己滚着轮椅回房间了。 “嗯，哥你先回去睡觉，我收拾完就睡了！” 游宗原回房后，中堂里便只剩下游书茗吃饭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连中堂也暗了下来，徒留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上，照耀着整个村庄…… 第50章 来信 四丫由于受伤了，之后好几天都没有见她出门，游书茗上次临走前把外伤药给她留了下来。 因为平时四丫娘人给人印象不太好，游书茗有点怕怕她，便只能在家祈祷四丫快点好起来。 不需要教四丫读书，游书茗便自己在家做哥哥给她布置的课业，偶尔也会看哥哥买给她的各种游记杂书打发时间。 “书茗？书茗？你在家吗？” 这天，游书茗坐在窗前的凳子上看书，门外传来了叫她的声音。 害怕影响学堂正在读书的学生们，游书茗赶紧跑出去，一瞧，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四丫，顿时开心不已：“四丫，你咋来了？你的伤都好了没？” “好了，都好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四丫笑着说罢，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红圆圆的果子，递给游书茗。 游书茗这才注意到她背上背着个大竹篓，里面已经填满了打好的猪草，看来今天四丫又出来打猪草了。 接过四丫给的果子，游书茗拉着四丫，想请她一起进去坐会儿：“四丫，进来坐会儿吧？” 四丫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了，我还得回家喂猪呢，书茗，你还能教我读书认字儿吗？” 游书茗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啦，只要你想学，我就教！” 四丫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游书茗见此，便拿起果子用袖子擦了一下，一口咬了下去，顿时发出惊叹声：“哇！真甜！” 两人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四丫便赶紧回家了。 游书茗正要往家走，突然看见里正朝着她家走来。她站定脚步，等里正走近后，好奇地问道：“里正爷爷，你是过来找我哥的吗？我哥哥正在授课呢！” 里正摸了摸游书茗的头，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是啊！我不急！授课要紧！” “那您快进来坐会儿吧！我给您倒杯水喝！”游书茗热情地邀请里正进屋，并将他引进中堂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 里正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手里的水杯轻抿一口，润了润喉咙。 “里正爷爷，你找我哥什么事儿？”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嗐！也没啥事儿！我这里有一封信，是我家那小子在府城带回来的，说是给你哥捎的信！”里正跟游书茗说道。 原来，他家大孙子前段时间觉得农忙已经过去了，想找点活儿干，挣点钱。 这不，刚好有认识的人要去府城做粮食买卖，他就跟着押押车、跑跑腿。 没想到，在府城跟人聊天的时候，对方发现他是跟游宗原一个村儿的。于是，就顺便帮忙捎了一封信回来。 “信？是谁给哥哥写的呀！”游书茗好奇地问道。 她心里想着，哥哥在府城认识的人，自己大多数也都认识，无非就是那些同窗和夫子罢了。不知道这次写信的会是哪一位呢？ “我也不清楚！” 里正说道。 这时，游书茗看了看天色，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学生们应该也快下学了。 她对里正爷爷说：“里正爷爷，我去告诉哥哥一声，您在这里先坐一会儿吧！”说完，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旁边的房间去叫人。 里正刚喝完杯子里的水，游宗原和游书茗便一起过来了。 “辛苦里正爷爷了，我都听书茗说了！”游宗原一脸感激地抱拳说道。 “啥谢不谢的，顺路的事儿！这是信！”里正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份厚厚的信封来递给游宗原。 游宗原接过信封，看到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游兄亲启四个大字。 担心怠慢里正，游宗原没有立刻拆开信封，他想着等会儿有空的时候再慢慢看。 于是他把信封收起来，然后对游书茗说道：“书茗，再给里正倒点水喝！” 然而，里正却连忙推辞，摆了摆手说道：“别，别倒了，不喝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吃晌午饭了，信送到了，老头子我就先回了，完了有啥事儿你找人知会我一声儿！”说完，他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游宗原见时间确实不早了，他家也不适合留人家吃饭，便道：“那里正爷爷您慢走！给您添麻烦了！”同时，他转过头对游书茗道：“书茗，你帮我送送里正爷爷！” 游书茗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好的，哥！”她走到门口，打开门，礼貌地请里正出去。 “里正爷爷您慢走！”游书茗将里正送至大门口，目送着里正离去，直到里正走远后，她才转身回到家里。 回到哥哥身旁时，她哥已经将信拆开，目测有几页纸。 “哥，是谁啊？信里说的什么？”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游宗原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看妹妹好奇，把信递给了妹妹。 “没什么，就是哥以前的同窗，你也见过，是薛夫子的儿子——薛进。” 游书茗将信打开，看了起来。 “游兄：昔日一别，将近一年，不知游兄近况如何，家父每每提起游兄，便心怀愧疚之情，又甚觉游兄才华被埋没，常常扼腕叹息！ 忆当年，游兄与小弟一同求学于父亲门下，小弟愚钝，学业一直不如兄长，然小弟却能继续走仕途一道，而游兄如此大才，却因变故，无法施展才华抱负，实在令人惋惜。 今闻得游兄于乡间办学，小弟深感欣慰，此乃造福一方之举，亦为天下学子之幸事。然小弟深知，游兄有鸿鹄之志，且乡间之地终非久留之所。若游兄有意，小弟愿助一臂之力，助游兄来府城相见，将来一同前往京城。 若游兄执意办学，小弟不才，家中尚有一些薄产，可资助游兄办学。若游兄需要资金支持，小弟必当全力以赴。 小弟在此静候佳音。 最后，愿游兄万事顺遂！ 弟：薛进敬上” 后面还有一页，没什么重要内容，都是些茶余饭后的打发时间的话儿，说最近坊间一直流传的各种消息，比如今上欲退位，各皇子角逐激烈，还有的传南梦国可能要出一位女皇帝…… 游书茗撇撇嘴不太关心，坊间的消息没什么可信的，以前坊间还传言有人山里看到了妖怪呢，这么多年她也没见过啥妖怪出没！ 第51章 拉钩 村里通信不方便，驿站送的信也多是官方信件，所以游宗原也不急着回信，因为回了也不见得能送出去。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给孩子们授授课，闲暇的时间看看书，村里的人朴实热情，没有什么尔虞我诈。 福祸相依，没什么事是绝对的好与坏能评判的。 也许曾经的他确实满怀抱负，抱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志向，想光耀门楣，想护佑一方百姓！ 可这两年发生的各种事儿，让他的心境也变了。 他只想顺顺利利把妹妹养大，和妹妹好好活着！ …… 再说游书茗这边，四丫身体恢复后，她俩又开始了偷偷摸摸学习的日子。一个人认真地教，另一个则专心致志地学。 这一天，两个小姑娘靠着树坐下，旁边是已经割好的猪草。她们手里拿着游书茗从家里带来的零嘴儿，这些都是大山哥结婚时，丁婶儿家剩下的。所以，丁婶儿便分给了游书茗许多。 \"书茗，你有没有想过长大后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游书茗听了认真想了想，她其实并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既然四丫问起，她便认真思考起来。 “以前的话，想要长大后赚好多好多钱，可以和娘亲和哥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可是……”游书茗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眼眶也红了起来。 可是后来，没有娘了…… 游书茗抬起袖子，将溢出眼角的泪花擦掉。她不想哭，因为每次哭都会被哥哥发现，哥哥会心疼她。 “抱歉书茗，让你想到难过的事儿了！”四丫看着游书茗微红的眼睛，赶紧道歉。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小虫子打了下眼睛，我还没说完呢！”游书茗假装不在意的道。 “现在我最希望的是长大后能赚好多好多钱，然后遍访名医，最好能将哥哥的腿治好！”游书茗语气坚定地说，眼中闪烁着光芒。 “嗯，一定会好的！”四丫也鼓励地说道。 “那你呢？四丫，你想做什么？”游书茗又反过来问她。 四丫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起来，随后缓缓地开口：“我……我的话希望能在家里多留些时日，希望我娘别像我几个姐姐一样，那么早就把我嫁出去！” 游书茗看着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四丫抠着自己的手指，低头说道：“那样我就能多跟你学点字，将来也不算睁眼瞎了！” 游书茗安慰道：“肯定能行，你现在还小，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 四丫突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的光芒：“书茗，要是这世间也允许女子和男子一样在学堂读书就好了，那样我定会好好读书，然后离开家，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游书茗看着四丫眼中希冀的目光，心中不禁感叹：四丫此时的眼睛真亮啊！她觉得有些耀眼，有些夺目。 她紧紧地握住四丫的手，坚定地说：“四丫，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到那时，我们可以一读书，一起去一个又一个地方，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听到这句话，四丫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鲜花一样美丽动人。她兴奋地跳了起来，抓住游书茗的手说道：“好啊！那我们来拉勾吧！” 于是，两人伸出小指，轻轻一勾，郑重其事地许下诺言。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们齐声念道。 “哈哈哈……”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那声音如同银铃般回荡在林间，让人感到无比愉悦和温馨。 她们的笑声似乎打破了山林间的寂静，引来了鸟儿的注意。它们好奇地飞过来，停在枝头，歪着头观察着这对可爱的姑娘。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映照出她们天真无邪的笑容，构成了一幅美好的画面。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把带的零嘴儿都吃完后，拍拍身上的土和草叶子，一起往家走。 自从上次挨打后，四丫就变得谨慎了。快到家时，担心四丫娘发现她俩的小秘密，于是两人特意拉开了点距离。 “死丫头，你怎么才回来，天天让你干个活儿，就给老娘偷懒，赶紧去把院子里的衣服洗了，迟了小心老娘剥了你的皮！”四丫娘叉着腰，又开始骂四丫。 四丫偷偷瞄了一眼游书茗在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游书茗点点头，四丫便赶紧回家去洗衣服了。 游书茗看着四丫离开的背影，默默等待了几息时间后，才缓缓踩着悠闲的步子回家。 当她踏入家门时，发现院子里的学生们个个神情迥异，仿佛经历了一场大考一般。 有的同学垂头丧气，满脸失落；而有的则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游书茗见状，好奇地走到比较熟悉的三宝身边，询问道：“你们今天怎么了？为何都没有在读书呢？” 三宝兴奋得手舞足蹈，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捂着脸笑着说：“哈哈，今天旬考，我终于升级到甲班啦！” 游书茗看着他笑的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活像掉进米缸的老鼠。 一旁的王大力也不甘示弱，举着双手凑过来喊道：“我、我、我也是啊！” 游书茗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你也升到甲班了吗？” 王大力连忙摇头摆手，害羞地挠着头解释道：“嘿嘿，不是甲班啦，我只是升到乙班而已……” 游书茗听到这里，不禁长舒一口气，心里暗自嘀咕：“这才合理嘛！之前他还在丙班，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得如此优秀呢？现在这样才符合常理嘛！” “那几个呢？”游书茗指着几个垂头丧气的人，“他们还在丙班没挪窝？” “哈哈，对呀！夫子让写200个大字，背诵一篇经义，结果他们不是字儿写不全，就是经义没背会！”王大力幸灾乐祸的道。 听到王大力充满了炫耀和鄙视的笑声，对面的几个人更沮丧了……回去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啊……啊啊啊…… 第52章 训斥 “王大力，过来为师这儿！”游宗原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地看着前方，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岁月的磨砺和人生的起伏，使得他的气质越发沉稳内敛，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威严感。 游宗原的声音响起后，原本嘈杂的学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学子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王大力。 王大力一听，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又不敢违抗师命，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游宗原身旁。 “你们所有人也都过来！”游宗原看了一眼王大力，随后淡淡地对其他学生说道。 尽管游宗原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神色，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了他们身上。 学子们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地走向游宗原。 待众人站定，游宗原转头看向王大力，语气严厉地质问：“王大力，为师平日是如何教导你们的？难道就是让你们议人是非、嘲笑同窗吗？” 王大力低着头，额头的汗珠不断滑落，身体微微颤抖着，紧张地回应道：“夫子，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那你告诉大家，你到底错在哪里了？”游宗原继续追问道。 “我……我……错在……错在……”王大力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 旁边的学生们也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会引起夫子的注意。 游书茗更是将身体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恨不得让自己消失不见。 \"唉！\" 游宗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失望和无奈。 王大力听到夫子叹气，心中一阵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为师时常教导你们，要与同窗友善相处，互相帮助，切莫多嘴惹事生非。真正的君子应当谨言慎行，不议论他人长短，如此才能彰显高尚品德！\" 游宗原语气沉重，每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 “一次的旬考成绩并不能代表什么，考好的不应自夸自傲，考的不好的也不必妄自菲薄，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你们切记要不骄不躁！”游宗原语重心长的继续道。 “夫子，我知道错了……学生愧对夫子教诲！”王大力深深地鞠了一躬。 “夫子，我也知错了！” “还有我，还有我！” …… “既然大家都知错了，那么为师便罚你们每人回去写十张大字，你们心里可服气？”游宗原问道。 “谨遵夫子教诲！”所有人齐刷刷的鞠躬应和。 “那念你们初犯，这次就只写大字，不挨戒尺了！都收拾东西下学吧！”游宗原摆摆手，让学生们离去。 学生们纷纷向游宗原行礼道别，然后离开了学堂。 随着他们离去，整个学堂变得空荡荡的，只有游宗原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游书茗在哥哥让大家散去的时候，趁没人注意，悄悄地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她才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房间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水，来到游宗原面前，递给了他。 “哥，喝口水吧，消消气！”游书茗轻声说道。 游宗原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看着妹妹笑了笑：“其实我并不生气，只是想起以前我也是个学生，时光飞逝，如今我居然也给人当夫子了，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原来做夫子是这种感觉，感觉自己任重而道远啊！” “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游书茗坚定的说道。 “你这鬼机灵，别以为我刚刚没看见你，你以为你溜了我就不知道了？”游宗原点点妹妹的额头，宠溺的说道。 “嘿嘿，我第一次看哥哥生气来着，心里有点害怕。”游书茗讨好的笑道。 “你呀你，都说了哥不是生气，算了，不说这个了，给你交代的课业都写好没？别一整天往外跑！”游宗原岔开话题。 “还没有呢，我想着晌午后再写，上午去教四丫了！”游书茗挠挠头，有点心虚。 “那你记得写，不可懈怠，教人也得自己会才行，不然岂不是耽误他人！” “哥，你放心，午后我一定能完成。” “嗯，哥信你！” …… 七月流火，天气逐渐转凉；九月授衣，妇女们开始缝制冬衣。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般溜走，转眼间就来到了九月，地里的庄稼也迎来了收获的季节。 看着地里成熟的庄稼，村民们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心中满是欢喜。这一年来，他们辛勤劳作，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丰收的时刻！ 按照读书里的惯例，游宗原也给孩子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家帮忙秋收。 毕竟，村里的孩子都是从小当家，别看年纪不大，但也能成为家里的一个劳动力，分担一些家务事。 因此，在学生们纷纷放假回家帮忙干活后，游宗原和游书茗彻底清闲了下来。 兄妹两人各自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好不惬意！ “哥，习惯了以往每天这会儿学生们摇头晃脑的读书声，猛的安静了下来，我还有点不习惯！”游书茗感慨道。 “嗯，谁说不是呢！”游宗原也觉得有点不适应。 “哥，你以后会一直待在村里做夫子吗？”游书茗问道。 “不知道呢，眼下感觉村里不错，做夫子也不错，有爱、有责任，感觉日子过得很圆满，我很喜欢。”游宗原真心地喜欢现在的日子。 “那书茗你呢？感觉怎么样？” “我也感觉挺好，里正爷爷很好，丁婶儿一家也很好，所有人都很好，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在长大之前，我觉得一直待在这里也不错！” “那就好，只要你开心就好，如果哪天待的感觉不好了，就告诉哥哥，哥哥带你去其他地方！” “好！如果哥哥也待的不开心了，也要告诉我，我总会跟哥哥一起的！” “好！” 微风起，吹的额边的发丝儿随风飘扬，也将声音吹散到风中…… 第53章 去镇上 夏秋夕昏寒凉气，皆自飒飒风里来。 秋收接近尾声时，游宗原决定带着妹妹去镇上添置几件衣服。 跟隔壁丁叔商量了一下，丁婶儿也正好要去镇上看看许久不见的大儿子。 大山哥结婚后就带着媳妇儿去镇上住了，接手了他老丈人的木匠手艺，小两口日子过得也红火，丁婶儿心里安心得很，只偶尔去镇上看看。 大家一拍即合，丁叔赶车，游宗原由丁叔背着，放在了车橼上，游书茗和丁婶坐在车厢里，几人坐着晃晃悠悠的驴车一路去了镇上。 镇上店铺虽不比府城的多，但村里人的日用品还是全乎的，只是没那么多花里胡哨而已，不过，花样儿对老百姓来说可有可无，能果腹能保暖就成。 到了镇上，丁婶儿他们去了儿子那里，游书茗推着哥哥去了镇上的成衣店，他们打算买成衣。 因为游书茗也许衣服破个洞可能还会缝一下，但做衣服，她不懂！ 成衣店的老板是一个身材略显富态的男人，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见游书茗兄妹俩走进来，忙从柜台后面迎出来，询问道:“二位客官可是需要买衣服？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我帮您介绍介绍？” “不知掌柜的这里的衣服都怎么卖？”游宗原问道。 “我这里的衣服，有麻布和棉布两种，不知道客官给谁穿？麻布的小孩子300文一套，棉布的要贵一点，800文一套，大人的都翻倍。” 掌柜的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便宜点儿，我和妹妹各要两套棉布的的！”游宗原对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思考了一下，“那这样，既然客官您爽快，那我也就给个实在价，500文一套小孩子的，大人的仍旧翻倍，四套共三两，您觉得怎么样？”掌柜的笑着问道。 “成，就按掌柜所说，书茗，你去挑两套自己喜欢的颜色！”游宗原转身对妹妹说道。 听了游宗原的话，游书茗上前挑选，小孩子的衣服偏亮色，但冬天的衣服不好洗，还是选个耐脏的颜色比较好！ 于是游书茗为自己挑了一件绿色的，一件深褐色的。 等游书茗选好后，游宗原也已经给自己选好了。掌柜手脚麻利的给二人打包好，递给游宗原。 游宗原接过包裹，把钱递给老板后。然后，游书茗便推着哥哥离开了成衣店。 “二位客官慢走，下次有需要的再来啊！”掌柜的对要走的二人喊道。 “掌柜爷爷再见！掌柜的生意兴隆啊哦！”游书茗也挥手跟掌柜告别，嘴甜甜的道。 “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掌柜的嘴都咧到了耳根。 跟丁婶儿约定的时间还没到，还有一段时间空闲。 于是，游宗原决定带着游书茗去附近一家喝茶的地方歇歇脚，顺便等等丁婶儿。他们来到了那家茶肆，点了一壶茶和一盘点心，享受着悠闲的时光。 游书茗坐在座位上，显得有些无聊。看着妹妹无精打采的样子，游宗原从随身携带的钱袋子里掏出了十文钱，递给了她：“去吧，自己喜欢什么就去买，不够再找哥要！” 游书茗眼睛一亮，欢喜地接过钱，对游宗原说道：“好的，那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转转。” “嗯，我就在这里呢，你切不可走远，小心迷路了，也不可听信不认识的人的话，小心拐子把你拐走！”游宗原又叮嘱一遍。 “放心啦哥，我不是小孩子啦！”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走出了茶馆。 游宗原微笑着摇摇头: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见妹妹去了对面小摊位看东西，游宗原拿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品了起来。 茶肆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的是早起从乡下赶来镇上卖东西的庄户人；有的是在路途奔波、中途歇脚的赶路人；还有一些就是住在附近的镇上居民，他们闲暇时会到这里来喝杯茶、聊聊天。整个茶肆茶香飘逸，人声鼎沸。 “嗐，你们听说了吗？”一个穿着褐色短打衣服、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男人压低声音跟旁边的人说道。 “啥玩意儿？你声音大点儿，搞得跟做贼似的，别人还以为咱们干坏事呢！”另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不耐烦地回应道。 “这事儿可不能大声说，我也不敢随便传出去啊！要不是咱俩关系好，我才不会告诉你呢！”小眼睛男人紧张兮兮地解释着。 “那你倒是快说啊，别磨磨蹭蹭的，老子家里还有活儿没干完呢！”壮实的汉子一脸不屑地催促道。 “行吧，你把耳朵凑近点，我就跟你一个人说。”壮实汉子屁股挪一挪，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听我三大娘的女婿说，他表弟媳妇的表姐的婆婆家的小姑子告诉他，她的远房侄子的表兄的老丈人家里有个仆人，说京城变天啦！”小眼睛男人一口气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看着对方等待反应。 等了半天，他对面的人都没反应，小眼睛男人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吃惊吧？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当时听完都惊呆了呢？” 不料，他对面壮实汉子把手上的吃食往嘴里一塞，然后把杯子里剩下的茶也喝干净，拍拍手上的残渣，站起来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一天天不着四六，多余理你！” 说完，那壮实汉子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小眼睛男人。 小眼睛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随后急忙站起身来，一边挥手一边喊道：“哎~哎~你回来！哎！咋没人信呢！” 然而，那个壮实汉子却没有丝毫停留之意，继续朝着远处走去。 小眼睛男人见状，气得直跺脚，忍不住埋怨道：“真是的，怎么都不信呢？这可是真事啊！” 接着，他又坐下来，拿起桌上剩下的食物，狼吞虎咽起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最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自言自语道：“算了，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游宗原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若有所思。 第54章 糕点 “哥~哥！回魂啦！”游书茗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游宗原猛地回过神来，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妹妹身上，看到她手里空荡荡的，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什么都没买？” 游书茗笑盈盈地说：“感觉没什么需要的！就没买！”边说边把那十文钱原模原样地递还给他。 游宗原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你拿着吧，哥哥给你了，别舍不得，哥哥有钱，能养得起你！” 游书茗乖巧地点点头，将钱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荷包里，然后好奇地问：“哥，刚刚你在想啥呢，我叫了你好几声了！” 游宗原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微笑，道：“没想什么，就是发会儿呆！” 他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说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丁婶儿他们也应该出来了。”说完，他让老板把桌上没吃完的点心仔细地包好，然后和妹妹一起前往与丁婶儿一家约定的汇合地点。 到了地方时，丁婶儿他们还没到，兄妹俩都松了口气，差不多一炷香时间，丁婶儿他们终于赶着车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婶子，这儿！”游书茗边挥手边喊。 来镇上也不容易，丁婶儿他们也买了不少东西，来时车还比较空，回的时候就满满当当了。 一路赶着驴车回到家，三宝和他二哥就迎了出来。 “娘，你们回来啦！”三宝兴奋地跑向他娘，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跑到一半，看到游宗原也在车上，停下脚步，行礼道:“夫子好！” “嗯，这几日有没有好好读书写字？”游宗原询问道。 “夫子布置的课业，学生都已经完成了！”三宝认真的答道。 “那就好，这包点心拿去吃吧！”说着，游宗原从一个包裹里取出一包点心来递给他。 “谢谢夫子！”三宝双手接过，在一旁等他爹娘卸货。 “那丁叔、丁婶儿，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忙！”游宗原跟丁叔他们说道。 “嗯，你们兄妹俩先回去，一会儿我便回去做晌午饭！”丁婶儿一边搬东西，一边嘱咐他们。 兄妹二人回到家里，游书茗好奇的问哥哥，“哥，你给三宝的点心不像是我们茶肆里吃的，你多会儿买的点心，我咋不知道？” “就你出去那会儿，我让茶肆跑堂的小二帮忙买的，包袱里还有，有你爱吃的芙蓉糕和桂花糕，自己饿了就拿出来吃！”游宗原嘱咐她。 “我去房间躺会儿，一会儿吃饭时你再叫我！”游宗原又继续道。 “嗯，哥，我送你回去！” 送哥哥回房间躺好，游书茗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回中堂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好，又把兄妹俩的脏衣服扔盆里，游书茗打算去河边洗衣服。 刚走到门口，又折回去，将两种糕点各包了一块儿，藏在怀里，笑嘻嘻的出门了。 路过丁婶儿家，她告诉丁婶儿哥哥睡着了，她也去河边洗衣服了，午饭不着急做，如果做好了，直接放中堂就行。 游书茗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走到她们村洗衣服的小河边。 她站在河边，左右打量着周围，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四丫，正弯着腰在河边洗着衣服。 “四丫~”游书茗高兴地喊道，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四丫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来，寻声望去。只见游书茗端着一盆衣服，面带微笑地朝她走来。 “书茗，你怎么也这会儿过来洗衣服了？”四丫好奇地问道。 “嗯，没事干，想起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经常这个时候来洗衣服，所以我就过来找你啦！”游书茗笑着回答道。 说完，她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油纸包着的东西。 “对了，你猜猜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东西了？”游书茗眨眨眼，调皮地问道。 四丫一脸期待地看着游书茗手中的油纸包，心中充满了好奇。 “是什么呀？快告诉我吧！”她急切地问道。 游书茗轻轻揭开油纸，顿时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哇~是芙蓉糕和桂花糕呢？”四丫兴奋地叫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上次我娘给我弟买的时候，我老远就闻着这味儿了，可香了！”她一边说，一边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游书茗看到四丫如此开心，心里也感到十分满足。 “快尝尝看，我已经试过了，味道很甜哦！”她催促道。 四丫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香甜的滋味瞬间弥漫在口腔里，让她陶醉不已。 “真好吃！谢谢你，书茗！”四丫感激地说道。 “咱俩这关系，说什么谢谢！”说着便把衣服拿出来，放在石头上捶打起来。 四丫看见游书茗开始洗衣服了，恰好自己也洗完了，于是拿出自己的棒槌，也帮她敲打起来。 “你怎么不吃了？没事儿，你快吃，我就两件衣服，很快就洗完了。” 游书茗见四丫也过来帮她，便催她吃东西。 “我先收起来，带回去晚上慢慢吃！”四丫对她说道。 “嗯，也行。”于是两个小姑娘边聊天，边就开开心心的把衣服洗完了。 …… 和四丫分开后，游书茗端着洗好的衣服回家晾晒，看到哥哥已经在中堂等她吃饭了。 “怎么没有在家洗？外面天凉下来了，用凉水洗衣服对身体不好！”游宗原看着自己的妹妹心疼的说道。 “没事儿，哥，不凉，等下次我就在家里洗了，你怎么睡了一会儿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游书茗问道。 “眯了一会就好，睡多了晚上睡不着，索性便起来了，正好婶儿把饭送过来了！” “快洗手吃饭吧！”游宗原把碗筷放好，自从哥哥腿受伤后，游书茗便把碗筷洗好后放在了他们吃饭的地方，方便哥哥取放。 “对了，书茗，这几天可能要发生大事儿，你没事儿的时候就跟哥待在家里，不要乱跑！游宗原吃饭的时候，想了想，对妹妹说道。” “大事儿？啥大事儿？”游书茗有点好奇。实在想不出来村里能有啥大事儿…… 第55章 县令来 究竟发生什么大事呢？游宗原并没有告诉她，但没过几天，游书茗自己便知道了。 这一天，里正敲响铜锣，号召全村人前往村子中央的大槐树下集中。 众人满脸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问：“老李，你知道里正召集我们干什么吗？” 叫老李的回答道：“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刚从家里出来的。” 另一个人猜测：“难道是徭役政策又有变化了？” 还有人担心地说：“如果还要增加税收，那可真是没活路了！” “快走吧，去看看情况再说！”人们纷纷催促着。 一路上，村民们三五成群地走向集合地点。 游书茗推着哥哥，也随着人流朝大槐树走去。 当他们到达那里时，发现已经有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议论纷纷。 “里正怎么还不来？他让我们集合，自己 却不见踪影。”人群中传来抱怨声。 “是啊，他急匆匆地把我们叫来，却不告 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人们的情绪也变得愈发焦虑和不安。 “让一让，让一让……”大家听到这个声音后，纷纷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哎呀，我的老天爷呀！怎么会有官差来这里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人群中一个老妇人惊慌失措地喊着，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听到有官差出现，众人立刻纷纷退让开来。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老百姓们对于官差总是心生畏惧。 这时，里正站出来，双手下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实际上，即使里正不说什么，当人们看到官差时，村里的人都已经吓得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一个个像被吓破胆的鹌鹑一样，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 看到人群安静下来，里正才走过去请人。 此时，村民们才注意到那些威风凛凛、手持大刀的官差身后停着一顶轿子。 “大人，请下轿吧！”里正恭敬地对着轿子里的人说道。 村民们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轿子。过了一会儿，终于，一只手从轿子里伸了出来，那只手皮肤白皙，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手，保养得很好，必定是养尊处优之辈。 接着轿子里便走出一个身穿浅绿色官袍的中年人。此人目测四十多岁，留着胡子，脸上挂着笑容，一副很好亲近的样子。 游宗原看到来人的官袍，心里便有数了:此人应该是县令。 南梦国有规定:三品以上着紫色，四品朱红色，五品浅绯色，六品深绿色，七品浅绿色，八品青色，九品浅青色。 “这是咱们县的父母官张县令！大家都来见过张县令！”里正给大家介绍道。 “见过张县令！”百姓们纷纷跪下行礼。 一群人中，只有游宗原和妹妹没有跪！在此刻就显得很突兀。游宗原是因为秀才身，有见官不跪的权力，而游书茗完完全全是忘记了。 “这位是？”县令疑惑的指着游宗原。 “哦哦哦！这是我们村里的游宗原，游夫子，是我们村里的秀才！”里正连忙解释道。 “哦？游宗原？可是曾经中了案首那位？”张县令疑惑道。 “对！对！对！”里正忙不迭的应道。 “怎么现在……？”张县令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很明显——怎么坐轮椅了？ “出了点意外……”里正没有细说，但县令却也遗憾的摇摇头：“唉~可惜啊！”他心里明白，一个好苗子可能就这样夭折了…… 里正看着县令在那里暗自神伤，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他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于是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大人，您看这事儿？” 听到里正的话，县令仿佛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急忙应和着：“哦！”然后清了清嗓子，向众人说道：“此次本官前来此地巡视，是要告诉大家一个重要消息。”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好奇地听着县令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见县令一脸严肃地宣布：“我们的皇上在前几天已经退位，如今皇位已由李嘉音公主继承！”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嘈杂声。 有人难以置信地问道：“啥？我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公主？皇位？这怎么可能？” 还有人附和道：“是啊，女人怎么可能当皇帝呢？县令大人，您不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一时间，质疑声此起彼伏，人们议论纷纷，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县令大人见状，连忙高声喊道：“大家请安静，请保持安静！” 然而，面对众人的质疑与不解，他自己的内心其实也充满了疑惑。 毕竟，他接到州府大人的公文时，同样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惊得不知所措。 但多年为官的经历早已磨练出了他沉稳的心态，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却依然能够保持镇定自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知道乡亲们可能不信，但上面的文书也已经下来了，都已经张贴到了县里面，你们慢慢就会知道了。”县令大人大声的说道。 游宗原之前就听同窗薛进写信提过坊间传闻，前两天也在茶肆听到了消息，心里已经大致明白这事儿是真事了，毕竟无风不起浪，所以他才让游书茗不要乱跑。 他那时就猜测，如果事情属实，新帝登基的消息也就这几天就传过来了。 这就不得不提到南梦国的邮驿制度。 南梦国的邮驿分为陆驿、水驿及水陆兼办三种。 以都城为中心，向四方辐射，每隔30里左右设有一个驿站。同时南梦国也对邮驿的行程有明文规定，陆驿快马一天走6驿即180里，再快要走10驿即日行300里，最快则是要求达到日行500里。当然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则是要日行800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八百里加急”。 因此，像帝王更迭这种大事，游宗原算了一下，消息从南梦国京都传到这里，也就这几天的功夫。 第56章 女学 “诸位请听本官继续说，新帝登基，年号永兴，陛下仁慈，体恤大家，决定免税一年！”张县令知道村民关心什么，所以直接说道。 “啊！太好了，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还正发愁今年的粮税呢！交了税，啥都不剩了！” “谁说不是呢！” …… “大家先安静一下，不要着急，本官还有话要说。”县令大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听到县令大人还有话要说，村民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期待着接下来的消息。 “大家继续听我说，除此之外，新帝认为徭役太重，百姓民不聊生，特将丁税入亩，按亩征税，有粮交粮，无粮用银两代替。” 村民听闻此言，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大家一头雾水的样子，县令大人又给大家细细解释起来，“跟大家这样说吧，意思就是以前大家的丁税、粮食税、绢税等，通通没有了，每年只需交够足量的粮食就行，粮食不够，用银两代替。” “此外，新帝还下令废除了一些不合理的税收制度，如人头税、徭役等，以后需要力役，也会由官府给钱雇佣……” “哎！咋不早点颁布这样的政策啊！我家小子上个月去修筑大坝没熬住，没了……”老妇人坐在地上，伤心的哭起来。 村民们听到老妇人的哭诉，都心有余悸。服过力役的都知道，环境有多恶劣，身体不好的大多都熬不过，熬过的回来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 “还有，还有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县令大人斟酌着词句，最后一条说出来，估计村民们会跳起来！ 看着村民们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他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身为女子表率，深知在这个世上，身为女子的不易，所以特令各地兴建女学，让女子入学，得到和男子同等入学的机会！” “将来学有所成的女子，或步入仕途，或选择相夫教子，都由女子自己决定！” 县令大人一口气说完，松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看着震惊的不能自已的村民们，县令大人心里很同情:自己当时也这么震惊来着。 他老娘和夫人知道兴建女学的时候，当时就说要捐钱为兴建女学出一份力，他心里憋屈死了，他自己内心是不愿意的，妇人上女学，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 可是他以前也是贫苦出身，是母亲不辞辛劳才有了他的今天，他并不像忤逆不孝，只能先应下来，观望观望。 一阵阵诡异的沉默后，村民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男人们群情激愤，一个个摩拳擦掌，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喊道：“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还有我，还有我！” 在场的男人们除了里正和游宗原，其他村民们全都一脸怒容，情绪激动地表示反 对。 “办女学，让女子读书，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中年男人愤怒地喊道。 另一个男人附和道：“是啊，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出去抛头露面的道理，那不是丢祖宗的脸吗？” 又有人跟着起哄：“让女人去读书，难不成要我们男人在家里学女红、学绣花儿吗？”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过后，一个老者站出来说道：“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能破！” “对！”众人纷纷附和。 老者接着说：“如果让女子读了书，懂得多了，心思就野了，不安于室，到时候会惹出大乱子的！”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混乱不堪，原本还算安静的气氛被彻底打破。 游书茗站在哥哥背后，看着哄闹的人群，心中充满疑惑和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强烈地反对女子上学堂。 男人们的反对或许可以理解为他们担心女性分享男性的资源，或者担心回家后没有人再伺候他们吃饭、穿衣、端洗脚水。但是女人们为何也站出来反对呢？ 她目光所及之处，看到几个老太太情绪激动地在那里呼天抢地：“这是什么世道啊！连丫头片子都能去学堂读书了，难道明天老母猪都能上树了吗？” 一个面容憔悴的妇女附和道：“是啊，这些个赔钱货就是赔钱货，哪里有山鸡变凤凰的道理？” 另一个中年妇女也跟着说：“女孩子将来总是要嫁到别人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简直是浪费钱财！” 还有人附和着：“对啊，读书又不能当饭吃，打几筐猪草还能喂饱猪呢，何必费这个力气？” …… 人群中的反对声不绝于耳，官差们抽出刀吓唬了几下，村民们才被迫安静下来。 “大家先别急着吵！听我说！”县令大人高声喊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威严，但又不失亲切。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是女学不是让女子顶替男人，而是要培养她们成为有文化、有知识的人。这样一来，她们将来不仅能嫁得更好，更重要的是能够独立生活，不再依靠男人。” “可是，我们家的女儿将来都是要嫁人做家务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一个中年妇女忍不住开口道。 “就是啊，女孩子还是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读太多书反而不好。”另一个老人附和道。 “读书是为了明理，为了能够明辨是非，为了能不依附于男人生活。如果只想着让女子嫁个好人家，那万一遇人不淑呢？”县令大人严肃地说，“而且，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不能只是男人的附庸。” “大家回去好好想想，县城里的女学很快就会落成，到时候谁家乐意送孩子去读书，就送去，不送也不会勉强。”县令大人仍旧耐心解释。 “女学落成后，相应设施也会跟上，像膳食房、住宿方面都会安排，大家尽可以放心把孩子交给女学，家里困难的交不起束修的家庭，还支持以工抵债。” 县令大人说的口干舌燥，见人群不为所动，便知人们压根不放在心上。 不过没关系，情况跟他预料的一样，反正告知的任务他完成了……至于送不送，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第57章 燎原之火 县令把事情说完，带着乌泱泱的官差又去下一个村去巡视了！ 送别了县令，人群逐渐三三两两的散开。 游书茗推着哥哥往家里走，边走边还能听到人们讨论的声音。 “你们会送丫头去读书吗？” “送什么送，谁爱送谁送，家里的活儿还干不完呢！” …… 等到了家里，两个人都很震惊，所以都在发呆。 游宗原也没想到会是女帝，而且还能设立女学，超出他的预料。 游书茗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还是想不通女人何苦难为女人。 游书茗还是想不通女人何苦难为女人。 “哥，为什么村里的人都不同意女学简建立呢？男人也就算了，村里的奶奶、婶子为什么也不同意？”游书茗不解地问道。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女性也要为难女性。 “很多原因的吧！” “那比如呢？” “你可以看看村里的奶奶，她们从小到大就这么过来的，她的思想观念已经成了那样，女子成为男子附庸的思想已经刻入骨髓，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每个人所处的地位不同，经历不同，想的也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不同” “还有，比起遥不可期的回报，眼前的利益更重要，女孩入学，有没有用还未可知，可现在干的活儿却是实打实的，比起不切实际的东西，人们更擅长抓住眼前利益！” “那哥哥，你觉得人们反应这么激烈，女学真的能招到人吗？”游书茗有点担心，如果女孩儿的爹娘都这么想的话，女学很难招到人的。 “哥哥也不能跟你说一定能行，不过我想总有些人他们明辨是非，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更多依仗” “虽然现在女学可能面临很多阻碍和质疑，但总有一些眼光长远的父母愿意把女儿送到女学读书。这些父母们不会歧视女子，因为他们自己曾经吃过苦，深知女子生活的不易。” “一旦有一个人将女儿送去女学，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人效仿。慢慢地，女学将会培养出越来越多的优秀女子，从而影响到更多的家庭。” “书茗，你要知道，每一滴水滴都是微不足道的，但它们坚持不懈地滴落在石头上，最终能够穿透坚硬的岩石。同样地，一簇小火苗看起来很微弱，但它有着无穷的潜力，可以引发一场巨大的火灾。所以，不要小看任何微小的力量，也不要轻视任何细微的变化。” “哥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每个女孩子都会被认真对待，不会遭受歧视、打骂，有属于自己真正的名字，而不是都叫死丫头、赔钱货！” “那样，四丫就能光明正大的读书，会被她娘珍重以待！” 如果那样，真的很好，四丫肯定会很开心，游书茗如是想。 “会的，肯定会有那样一天的！”游宗原郑重的对妹妹讲。 “书茗，如果县里的女学开始招生的话，你要不要也去那里读书？”游宗原问道。 游书茗认真想了一下，若有所思道:“现在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呢？”游宗原不解。 “因为要跟哥哥在一起啊！我跟着哥哥也依旧能读书，眼下并不想跟哥哥分开，等哪天哥哥要离开这里了，我们就去一个有女学的地方，然后我再去读也一样。”游书茗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这丫头，那好吧！”游宗原宠溺的笑笑，妹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都会支持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村里茶余饭后都是在讨论这女学的事情，就像现在，游书茗路过村里的大槐树，大槐树下聚集的一群妇人就在这边干活边闲聊。 “啥子？要将家里的丫头片子送去读书？”有人咋呼道：“读个什么书嘛！女孩子家家的，早晚都得嫁人，浪费那个钱做甚！” “对啊，还不如在家帮忙洗衣做饭，割猪草呢！”另一人道。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读书有什么用？”一个老太太撇撇嘴，“能当饭吃吗？能帮家里挣钱吗？” “就是啊，读那么多书，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有什么用？”另一个妇人附和道。 “而且，咱们村儿里的女娃儿，哪个不是从小就开始做家务活，哪有时间读书啊？”又有人说道。 “对啊，要是让她们读书，那谁来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啊？” “还有谁来照顾老人和孩子啊？” “我们家可没有闲钱供一个丫头读书！”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在这些人当中，有一家人却非常支持女子读书——那就是王大力的爹娘。 王大力并没有兄弟姐妹，他娘就生了他一个男娃，但王大力的娘想将自己的妹妹送入女学。 “我就要送我妹去读书，我已经过了读书的年纪，但我妹可以，我就是要憋着这口气，让我妹读出个样子来，让我那偏心的爹后悔死，让他看看我妹不比后娘的儿子差！”王大力娘越说越激动，手里的菜叶子都摔得咔咔响。 女人的苦，她都受过。她把妹妹从家里带出来，她就要让她妹妹觉得跟着她这姐姐没跟错。 “大力他奶，你也不管管，就这样看着你媳妇儿瞎折腾，家里的钱不给大力攒着啊？”有那好事儿的老太太挑拨婆媳关系。 “你这老婆子，自个儿过得不好，搁这儿挑拨我们婆媳关系，我还把话撂这儿了，我儿媳妇儿做啥决定我们都支持，双手支持！哼！”说着，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往家里走去。 大力娘见自个儿婆母气冲冲的走了，便也拎着东西走了。游书茗也觉得无趣，便也随之离去。 背后传来妇人们嘲笑的声音，“切，打量说不知道呢，肯定回去婆媳吵架去了！” “哈哈哈，肯定是” …… “娘，我刚说的话您是不是生气了？”游书茗路过王大力他奶婆媳二人时，听到了大力娘问她婆母。 “没有的事儿，咱家不缺那点钱，再说了，这些年，你们姐妹俩跟我闺女似的，娘怎么会生气呢，我就是不想跟那些人扯皮了，你且看着，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游书茗渐渐离得她们越来越远，她们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听不清楚，但游书茗好像理解了哥哥所说的话——总有人是那燎原之火。 第58章 奇迹 无论村民们是否愿意送自家的女娃去女学，县里的女学都如期落成了。 县令下令在各处张贴告示，并派遣差役前往各村传达此事。然而，正如所料，没有人报名入学。 那些有意愿送孩子上学的家长都在观望，他们不愿成为第一个出头鸟；而那些不打算让女儿上学的家庭则在一旁看热闹，等待着女子学校的夭折。 这样过了好几天，县令无可奈何，上面下达旨意，如果官员不能按陛下所言落成女学，招得学生，那是要影响升迁的！ 县令无奈，只得动员亲朋好友，将自己家中的闺女送去读书，做好表率。 普通百姓看到县令的女儿都去上学了，原本就有意送女儿读书的人家纷纷效仿，逐渐地，女学登记的人也越来越多。 “书茗，你在家吗？”这天，阳光正好，游书茗正坐在房间的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游记。 听到声音，游书茗放下手中的书本，快步跑到门口，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四丫过来找她了。 “四丫，快进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游书茗一边热情地邀请四丫进屋，一边拉着她的手走进了房间。 四丫笑了笑，跟着游书茗走进了屋子，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过来找你说说话。” 游书茗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那你娘她怎么会让你出来呢？”要知道，四丫的母亲平日里总是让四丫忙个不停，恨不得她能长出三头六臂来，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干活。 四丫嘿嘿一笑，回答道：“我跟我娘说我去捡柴火了，她就没有管我啦。” “哦，原来是这样啊。”游书茗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时，四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地说道：“对了，书茗，你听说了吗？大力的小姨去县里女学了！” 游书茗惊讶地眨了眨眼，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去的？” 四丫道：“早上的时候，我娘和其他一些婶婶们在那里闲聊时提到的。听说村里很多人都跑去村口看了，他们一家人都去县城办理入学登记了呢！” “大力娘真好！”四丫满脸羡慕，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和向往。 游书茗听到这话，突然灵机一动，对四丫说：“四丫，女学不是有个规定嘛，可以用做工来抵束修。如果你想读书，不妨回家跟你娘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去女学。” 四丫听后，眼睛顿时一亮，充满期待地问道：“真的吗？” 但很快，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摇着头说：“没用的，我娘不会同意的。我们家不是没钱供我读书，而是……”她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游书茗看着四丫难以启齿的模样，也恍然大悟，四丫娘是个偏心偏到天际的，重男轻女，压根不是银钱的事儿！ 游书茗感到惋惜，但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叹气道：“哎！那怎么办？” 四丫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来说：“或许等大力小姨读完书后，如果成绩好，也许我娘会改变主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她的娘她了解，女人没什么用，将来就是伺候男人的观念根深蒂固，根本不会改变。 但尽管如此，四丫还是决定抱着一线希望等待着，期待奇迹能够发生，万一她娘也开始爱她了呢？像爱她弟那样爱她！ 不不不，那太贪心了，就把给小弟的爱分她一丢丢就好！ 四丫跟游书茗说了会儿话，着急去背柴火，游书茗把她送到大门口，二人就此分开。 …… 学堂放假一月后，游宗原又恢复了每日授课，生活又忙碌了起来。 游书茗觉得外面无趣，索性整天待在家里除了做哥哥给她布置的课业，便是看各种书，当然还是游记居多。 自从上次和四丫分别后，她已经很久没见四丫了，四丫也没来找她读书认字儿，她心里琢磨着，估计是四丫娘给她的活儿更多了，她腾不出时间来。 时间就像手中的沙子一样，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地从指缝中溜走。 入冬的时候，四丫又一次来到了游书茗的家门口，轻轻敲响了那扇熟悉的大门。 当游书茗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四丫时，不禁吓了一大跳。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四丫吗？ 短短一个多月未见，四丫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形。她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神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光彩。一阵寒风吹过，掀起她的衣袖，隐约可以看到手臂上布满了一道道狰狞的伤痕。 \"四丫，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游书茗惊恐地问道，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四丫张了张嘴，想要回答，但话还没说出口，泪水却先流了下来。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释放出来。 游书茗连忙将四丫扶进屋里，让她坐下，然后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难过，慢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四丫哭够了，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她才用沙哑的嗓音向游书茗诉说着事情的经过。 原来，她的母亲给她定了一门亲事，男方是隔壁村的，他们承诺给她娘十两银子作为聘礼。 就这样，她娘毫不犹豫地将她卖给了别人做童养媳。 她哭求她娘亲不要这样，她想去女学读书，她学的比弟弟好，她将来一定能赚回更多个十两，只求娘亲不要将她卖掉。 可是她说的再多都没有打动她娘，她爹娘轮番打她，还不给她饭吃，想着饿一饿她，她就屈服了。 偏生四丫挨了那么多打，都不曾屈服，饿的爬不起来也不曾屈服。 可是就在昨天，她答应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没有期待了，因为不会有奇迹发生——大力小姨的成绩没有对她娘有丝毫触动，她也不会等来娘亲爱她的一天。 第59章 猪尾巴草?野花儿? “书茗，你说为什么人和人之间差距会有那么大呢？”四丫眼神无光，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微微垂着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不等游书茗回答，四丫又继续道：“是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道本就不公平，草木都有区别！”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和无奈，让人听了心生怜悯。 “猪尾巴草再怎么拾掇它也不会精贵起来，只能任人践踏、喂猪、喂鸡；园子里的牡丹就该尽情绽放，让人精心呵护……”四丫想起夏天时，地里生长着的猪尾巴草，它们在风中摇曳着，显得十分脆弱。 四丫轻轻地叹了口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丛猪尾巴草一样，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 她感到无比的失落和无助，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不一样的，根本不一样的，我又何必再挣扎，这就是命！”四丫喃喃自语道，眼中满是哀伤。 她知道，即使她再努力，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和地位。她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个现实，任由命运摆布。 “四丫，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你见过县衙门口的石狮子吗？”游书茗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丫眼含热泪，摇了摇头。 她从一出生就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自从懂事能干活起，她就奔波在捡柴火、打猪草、洗碗、做饭这些事情当中，她从来没有踏出过村子半步，甚至连里正家都很少去。 游书茗这下更头疼了，她本来想告诉四丫，县衙的狮子要经过千锤百炼才能被摆放在那里，享受万人敬仰，可四丫根本没见过啊。 游书茗挠挠头，急得直跺脚。 突然，她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 “四丫，地里的野花你总见过吧？你看那地里的野花，在长出花朵之前，它和其他的野草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经过无数次的风吹雨打，默默地吸收养分，它绽放出来的花朵也鲜艳靓丽！” “牡丹有牡丹的风姿，野花也有野花的芳香，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是猪尾巴草而不是蓄势待发的野花呢？” 四丫听了游书茗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神情越来越认真，眼睛也渐渐有了光亮。 游书茗感受到了四丫的变化，她朝四丫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和支持。 经过了好一会儿的沉默之后，四丫似乎终于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游书茗说道：“书茗，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游书茗微笑着拉住了四丫的手，然后从五斗柜里掏出一瓶外伤的药，轻轻地给四丫受伤的地方涂上，并用指尖温柔地揉开，让药物更好地吸收。 “你能想通就好，你可是我在村里最好的朋友呢，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哦！等过些日子，我再送你个小礼物吧！”游书茗一边帮四丫涂药，一边笑着对她说。 “好！书茗，能认识你这样的好朋友是我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幸运！”四丫一脸真诚地说道。 四丫涂完药后，就回家去了。而游书茗则将这几天雕刻的小木偶拿出来继续雕琢。 这是前几日她闲来无事时开始雕刻的，想到四丫喜欢读书，就打算雕一个读书的四丫送给她作为礼物。 如今，只剩下最后几刀的功夫就能完成了！她想早点雕刻完送给四丫！ 四丫肯定会很喜欢！ …… 游书茗这两天一直在等四丫过来找她，木雕雕好已经好几天了，她等着四丫来找她要礼物。 可是四丫迟迟不见踪影。四丫不会还是想不开吧？游书茗心里有点担心。 正好到了晌午，到了下学的时间，游书茗跑到旁边的学堂，看到四丫弟弟丁光宗还没走，跑上去问道:“，丁光宗，你四姐最近在家干啥了？咋不见她出门？” 丁光宗头也不抬的道:“她出不了门了，隔壁村儿的李老太明日就要来接她了，我娘 让她安心在家等隔壁村过来接人！” 丁光宗说完，好像想起什么，赶紧捂住了嘴！ 糟了，娘不让往外说！ 四丫给隔壁村作童养媳的事儿，村里人还真不知道，除了她自己家人外，也就告诉了游书茗。 游书茗很担心四丫，她想带着小木雕去看四丫，可又害怕四丫娘不让她见。 于是她叫住正要回家的丁光宗，“丁光宗，你等一下，你帮我给你四姐捎个东西！” “哦！”丁光宗不情愿的答应道。 游书茗回到房间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精心雕刻的木偶放在一块布上。 这个木偶穿着她用心缝制的小衣服，虽然针脚有些粗糙，但却显得格外可爱。这些布料都是她从碎布头上剪裁下来的，经过巧妙搭配和细心缝制，终于完成了这套学子们常穿的深衣。 这也是她给四丫的希望，希望她能有一天真的进入女学，实现自己读书的愿望。 游书茗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思考片刻，决定在布包里面放进去五个铜钱。这是她哥给她的零用钱，希望能给四丫带来一些帮助。 她把布包紧紧裹好，心里默默祈祷着四丫日后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随后，游书茗将包裹递给了丁光宗，并反复叮嘱道：“一定要亲自交到你四姐手里，千万不要被你娘发现！记住了吗？” 丁光宗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接着，游书茗又补充说：“如果你这次事情办得妥当，我会考虑让哥哥帮你提升到乙班去！” 听到这话，丁光宗立刻兴奋起来，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额不是乙班有多好，实在是因为现在丙班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这让他觉得十分丢脸。 “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将东西完整无损的送到我四姐手里，不过你们俩你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也没听说过啊！”丁光宗狐疑的问道。 “哼！不该你问的事儿你别管，你是还想在丙班待到地老天荒吗？”游书茗威胁他。 “切，不说就不说，我还不乐意知道呢！”说完，丁光宗拎上东西便走了。 游书茗将东西给了丁光宗后，心里一直担心的不行，直到晚上睡觉都在惦记此事，也不知道明天四丫多会儿被接走，就这样想着心事，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第60章 决绝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洗，白云悠悠飘荡。 游书茗在床上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开双眼。她伸了个懒腰，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心情格外舒畅。 冬日与赖床真是太搭了呢！ 由于不用像哥哥那样早早温书，她可以尽情地享受这份悠闲自在。 从房间出来时，哥哥游宗原已经坐到桌前，边看书边吃饭。 游宗原抬起头，看到妹妹刚起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快洗脸吃饭，丁婶儿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包子和丸子汤！” “好的，哥哥！” 等到游书茗收拾好自己，过来吃饭时，游宗原已经放下筷子，结束了早饭。 “哥，你昨天布置的课业我都写完了，待会儿我想去偷偷瞅瞅四丫去！”游书茗边吃饭边跟哥哥说道。 “四丫怎么了？”游宗原这几日忙着学堂里的学生们，没怎么询问游书茗的事儿。 “四丫说她娘要把她送去隔壁村作童养媳，就今天，隔壁村就来接人了，我想去偷偷送一下她。” “那你去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哥支持你！”游宗原对自己妹妹很放心。 “谢谢哥！” “快吃吧！学生们也快来了，我去学堂那边了！”游宗原说罢，便准备自己过去，现在他用轮椅也得心应手了！ “哥，我送你！”游书茗飞快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便过来推游宗原。 “慢点，慢点，当心噎着！”游宗原看着妹妹着急的样子，赶紧出声提醒。 兄妹俩正要前往学堂，大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 “跑了？为啥？发生啥事儿了？” “不知道啊！我见刚刚光宗爹娘都往那边 找去了！” “我还看到隔壁村的李老太也在呢！” “李老太？她来咱村儿干啥？” “谁知道呢，走，快去前面瞅瞅，也许有热闹看！” ………… 游书茗推着哥哥来到大门口，刚刚说话的几个人已经离开朝村口走去。 游书茗拧着眉头，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抬头看远处，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往这边过来，游书茗看着哥哥，“哥，我去村口看看，我感觉四丫好像出事儿了！你让学生们推你一下！” “不放心就去看看，哥这儿不用你担心，注意安全！”游宗原看着妹妹着急的样子，也没阻拦她。 “嗯，哥，我马上就回来！”说完，游书茗便朝刚刚说话的那几个人跑去。 游书茗紧紧地跟着前方那几个村民的脚步，不知不觉间便已经离开了村庄，朝着村外的山林走去。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但心里却始终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随着距离的不断增加，游书茗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跟错了方向。 但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稚嫩的吼叫声：“你们别过来！” 这声怒吼让游书茗心头一震，她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糟糕！竟然真的是四丫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加快速度，顺着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片山林的道路崎岖不平，到处都是石头和各种草根，一不小心摔倒就可能会头破血流。然而，游书茗顾不上这些，她心急如焚，只想尽快找到四丫。 当她赶到时，发现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村里的人，他们都在围观这场热闹。 游书茗身材矮小，行动敏捷，轻松地穿过了拥挤的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前方空地上，四丫和她的爹娘正在对峙。 “爹，娘，你们就放我走吧，我不想去做童养媳！我想去读书！”四丫声泪俱下的说道。 “什么玩意儿，就凭你这个赔钱货也配去读书，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山鸡也想变凤凰，呸，快给老娘过来！”四丫娘的话语在游书茗听来是如此刺耳。 “我不过去，你到底是不是我娘，我和姐姐们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四丫痛苦的吼道。 “你放屁！天天不知道哪里学的这些话，老子娘你都不认了，果然姑娘大了，心也大了，还不如当初不生你呢！” “是呀，到底当初为什么要生我们？大姐做妾被人磋磨的苦不堪言，二姐小小年纪给人做后娘，各种受气，三姐前段时间嫁给个老光棍，比我爹都年纪大，哪有你这样当娘的？” “村里的野狗阿花都知道护犊子，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四丫不管不顾的吼出来，她受够了这样的爹娘。 只会疼儿子，女儿生来就是被践踏的吗？ 四丫娘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抽四丫，四丫抱紧怀里的包袱大喊道:“你不要过来，今天你们要过来，我就撞死在这儿！” 说着，便作势要撞上去。 周围的人见事情闹大了，纷纷阻拦四丫娘，“四丫她娘，快点住手吧！孩子还小，哄回去好好教育，可不敢再打了！” “就是，别逼的娃娃真想不开了！” ……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劝四丫娘。 “就她？她敢撞？她要是今天真撞死在这儿，我也就真相信她将来能有一番作为，别是屎壳郎坐太师椅——臭摆架子！”四丫娘不听劝，不屑的说道。 “四丫，我今日告诉你，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的命是我给的，老娘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麻溜给我滚过来，再整一出是一出，小心老娘抽死你！”四丫娘又开始对着哭泣不已的四丫骂道。 游书茗看着四丫痛苦的神情，害怕她真做出什么傻事儿来，也朝四丫喊道:“四丫，别干傻事儿，一切可从长计议！” 四丫缓缓将目光转向游书茗，又看看对她虎视眈眈的爹娘，还有随之而来的隔壁村李老太，她突然就笑了。 “呸，发什么疯？”四丫娘骂道。 “爹，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们了！”四丫在笑，但泪水却从眼眶里倾泻而下。 “咋？想翻天了？真真是哈巴狗儿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了！”四丫娘翻着白眼，嘴里仍然骂骂咧咧，好似对面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仇人。 “嗯，是我想差了，是我妄想了，猪尾巴草怎么会开出花儿来呢？”四丫低头，喃喃自语。 突然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游书茗，那一眼似包含了千言万语。 随后转过头，她又盯着自己的爹娘:“既然娘说，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那今天我就将她还给你们好了！” “从此，我们互不亏欠！”说着，便决绝的冲向了旁边的巨石，狠狠一撞。 “孩子，不可！”旁边的老人们急得大喊。 “孩子！” …… 周围的人纷纷冲上去阻拦，看热闹是一回事，活生生的一条命要是在他们眼前没了，那就是草菅人命了！ “四丫！”游书茗也飞快的跑过去想要拦下来，但她离的太远了，连一片衣角都不曾抓住。 第61章 别哭 此刻，冬日的阳光依旧灿烂而耀眼，四丫的头在巨石上奋力一撞，血像漫天散落的雨滴，落在了游书茗的脸上，随即滑落，渐渐遮住了她的视线。 游书茗想努力看清楚，但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耳边若有似无的想起四丫的一声呢喃，“下……下辈子……再……再也……不要……不要做爹……娘……的……孩子了！” 游书茗的脑袋“轰”的一下，耳边轰鸣声一片，她仿佛又回到了娘在她面前去世的那一天。 “快！快！快！救孩子！” “不行不行，别动头！” “有没有干净布子，捂住血口……” “不行，不行，血止不住！” …… 游书茗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发软，只感觉天旋地转，她在倒下那一刻看到四丫的爹娘愣愣的站在原地，四丫娘的嘴微微张嘴着，却终于不再吐出恶毒的语言！ 此刻，她后悔了吗？游书茗来不及细想，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 “娘，别走！娘……娘！” “四丫，快……快停下！停下来！” 睡梦中的游书茗不安的扭动着身体，手在空中乱抓，仿佛想要留住珍重的人。 “书茗，醒醒，快醒醒……”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谁在后面喊她？ 游书茗看着眼前隐在柔和光里的娘和四丫，又回头看看后面，她有点难以选择。 “乖，娘的书茗，回去吧！你哥在喊你呢！” “对呀，书茗，快回去吧，我要跟姨姨走了，我现在很开心，”说着，四丫便牵起游书茗娘亲的手，游书茗的母亲也像小时候摸她的头一样，摸着四丫的头，四丫甜甜的一笑，游书茗第一次见四丫笑的这么灿烂，像花儿一样好看。 “娘！四丫！等等我！”游书茗着急的喊道！ “书茗，书茗，快醒来！”后面的声音更加急迫。 “回去吧！你哥哥在等你，你不是告诉娘，要跟哥哥好好活下去吗？快去吧！” 说完，游书茗的娘亲带着四丫消失在光里…… “娘……四丫……你们都回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游书茗眼睛渗出泪水来。 “书茗，醒醒，哥哥在呢！”游宗原紧紧握住妹妹的手，心痛不已，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一滴泪落到游书茗的手上。 游书茗昏昏沉沉的想着:下雨了吗？果然下雨了吗？老天爷也在为她哭泣吗？ “书茗，别睡了好不好，你这样让哥哥怎么办？都怪我，娘亲都是因为我才去世的！你起来骂哥哥都行，就是不要一直躺着好不好！”游宗原崩溃大哭。 是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听着耳边崩溃的大哭声，游书茗心里揪得很疼。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她从来没怨恨过哥哥，娘不是她一个人的娘，哥哥也失去了娘！ 她不比哥哥痛苦多少，哥哥也不比他轻松多少，只是哥哥背负了很多，只是他把自己当大人，只是他不喊疼而已。 …… “哥，别哭！我在呢！”游书茗睁开沉重的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轻轻握了一下哥哥得手。 听到妹妹醒来的声音，游宗原赶紧掉头抹掉眼泪，“我才没哭呢，哥哥是大人了，怎么会轻易哭呢！”如果他的眼睛不是红肿的，脸上不是胡子拉碴的话，游书茗就信了。 “告诉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待会儿让大夫再来看一下！”游宗原用湿帕子给妹妹擦擦手，担心的询问道。 “不用了，哥，我好了，不用麻烦大夫了！”请大夫还得花钱，哥哥赚钱不容易，还是算了吧，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大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 “来，哥扶你起来，喝点热水，好得快！”说着便把游书茗扶起来，把热水递给她，让她小口小口的喝。 “咦？书茗醒了？”门外响起脚步声，传来了丁婶儿的声音。 “嗯，丁婶儿，给您添麻烦了！”游宗原看着丁婶儿拎着食盒过来，接过妹妹喝完的水杯，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婶儿！”游书茗虚弱的跟丁婶儿打招呼。 “哎！你这小丫头，吓坏我们了，看这小脸儿瘦的，下巴颏儿都尖了，赶紧好起来！”说着，丁婶儿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 “快吃点粥，婶儿不知道你多会儿醒来，给你一直温着呢！吃了饭，人的病才能好得快！” 说着便端粥过来，把游书茗扶起来靠在枕头上，一口口的喂起来。 “婶儿，我来吧！” 游宗原不好意思的道，这几天丁婶儿不仅要做饭，还要帮忙熬药，已经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了！ “不用，不用，你也快去吃饭，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儿了！待会儿吃了饭，就好好洗洗，然后睡一觉！” “书茗也醒了，这下你也该踏实了，待会儿书茗再把药喝了，病肯定也就彻底去了！” 丁婶儿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可兄妹俩却不觉得烦，只觉得很温馨，仿佛天籁一般。 ……………… 游书茗又被丁婶儿强制躺了两天后， 终于能自由下地活动了，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游书茗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几天由于她生病了，哥哥也暂停了学堂授课，所以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书茗，刚好了，身子虚，不要出来，免得招风！”游宗原看着妹妹在外面晃悠，不免担心的提醒道。 “没事儿，哥，我都好了！你别担心！”游书茗见哥哥出来，便走过去找他。 “那你也该多穿点衣服！”说着便把自己的衣服给妹妹披上。 游宗原坐在轮椅上，游书茗站到他身旁，披衣服的时候，游宗原突然觉得妹妹长大了，也长高了。 以前他坐轮椅，妹妹还比他矮一点，现在，妹妹站他旁边，他给她披衣服时，竟发现妹妹和他一样高了。 游书茗将哥哥推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又回屋找了件衣服给哥哥也披上，自己也搬了个凳子依偎着坐在哥哥身旁。 “哥哥！” “嗯，哥在，你说！” “没什么，就是想要叫你一声！” “嗯！” 第62章 解忧 当村子里到处弥漫着一股粥香味的时候，游书茗她们也迎来了又一个腊八节。 “书茗，快过来，丁婶儿熬了腊八粥，快来吃，”游宗原看着早早起来就眼神呆滞的妹妹说道。 “哎，来了！”游书茗飞快的调整情绪，跑到吃饭的地方。 看着眼前充满粥香味的腊八粥，游书茗拿起喝粥的汤匙，轻轻送入嘴里，“啊！好喝！”游书茗感叹道！ 她还记得小时候，娘亲每到腊八节前就会买很多红枣、桂圆，腊八粥需要的各种豆子都是家里自己种的，成本忽略不计。 到了腊八节前一天晚上，就要把各种豆子、江米都泡上，不然第二天会煮不烂，浪费时间。 等到腊八节当日，他们还在睡觉的时候，娘亲就起床了，差不多才寅时，正是瞌睡的时候，就为了让他们起床后就能吃上热乎乎的粥。 娘做的粥真甜啊！游书茗心里想着事儿，手里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游宗原看她喜欢便想让她多喝点，最近妹妹都瘦了呢！ 可抬头一看，妹妹又开始两眼无神的盯着一个东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妹妹魂不守舍的心不在焉模样，游宗原微微皱眉。自从妹妹上次醒来后，她就再也没有问起过四丫的事情。反而常常一个人发呆，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和孤独感。 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妹妹仿佛已经离他而去，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女孩。游宗原不禁感到忧心忡忡。 \"书茗，你怎么只吃了这么一点点呢?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游宗原关切地问道。 \"没有啊，哥哥，丁婶儿做得非常好吃，只是我早上刚起床还没什么食欲而已。\"游书茗勉强打起精神，回答道。 然而，她的笑容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让人无法忽视其中的哀伤。 游宗原想起大夫之前的话，不禁眉头紧皱。 大夫曾告诉他，遭遇如此巨变，小孩子心智尚未成熟，没有大人那样坚定的心性，身体和心理都很容易受到影响，从而引发一系列病症。 这些病症包括持续高烧、呕吐、食欲不振等等，更严重的甚至可能导致精神错乱。 想到这里，游宗原不禁感到一阵恐慌。 游宗原回忆起之前的情景，那时妹妹刚刚醒来，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因此他并未太过担心。 然而此刻仔细观察，他才发现妹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也显得有些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这让他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的更为严重，必须高度重视才行。 回想起大夫曾经叮嘱过的话，游宗原决定尝试按照大夫的建议去。 眼下妹妹怕是经历两次巨变，亲眼看着重要的人在她眼前出事，积郁于心，导致痛苦难以宣泄引起的病症。 有了方向，游宗原又认真的复盘了一下下思路，待兄妹二人都吃完饭，游宗原便对妹妹游书茗说道:“书茗，杂物房的大柜子里有一个棕色的包袱，你帮我取来！” 听了哥哥的话，游书茗快步转身，跑去杂物房将包裹取了出来。 “走吧！”游宗原接过妹妹递来的包袱，温柔地对游书茗说道。 “走？去哪儿？”游书茗一脸迷茫，她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走吧，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游宗原微笑着，语气坚定而温和。他推动轮椅，缓缓向前走去，似乎心中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哥，我来！”看到哥哥已经行动起来，游书茗连忙快跑几步，双手紧紧握住轮椅的把手，用力推着哥哥前进。 兄妹俩一同走向村口，然后离开了村庄，渐行渐远。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冬天凛冽的寒风吹过他们的脸庞，证明他们还在。 随着场景越来越熟悉，游书茗的身体渐渐开始颤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痛苦再次涌上心头。 这些熟悉的场景，无不提示着她:那些她试图轻描淡写去掩盖的，假装没有发生的事儿，其实都真实发生过。 她以为自己能够忘却一切，与哥哥重新开始快乐地生活下去。 然而，那些可怕的记忆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潜伏在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里，时刻准备袭击她的灵魂。 游宗原慢慢地伸出手，轻柔地握住妹妹那只冰冷且潮湿的小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拉进自己温暖的怀抱。 他温柔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发，轻声说道：“书茗，想哭就要哭出来啊！你这样不哭不闹，只会让哥哥更担心，哥哥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凝视着妹妹的眼睛，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眸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哀伤。他继续说道：“人的心拢共就那么大点儿，而你还这么小，实在无法容纳太多的事情。如果硬要装进过多的心事，我们的心脏就会超出它所能承受的范围，最后崩溃。”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妹妹的胸口，接着说：“被子搁在家里太久都会有霉味儿，坏心情藏久了，人也会生病。所以，你一定要把你的难过、你的悲伤都拿出来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只有这样，你的悲伤才会减轻。” …… 哥哥的话在耳边不断响起，游书茗被哥哥紧紧的抱在怀里，刚刚的她一度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身体发冷、发抖，直到哥哥的手握住她的，她才感觉自己活着。 此刻的她，头痛欲裂，眼前不断闪现着娘亲被血染红的身体，和四丫头破血流的脑袋…… “书茗，四丫……四丫她死了！在送往医馆的路上，身体就凉了！失血太多了，大家都尽力了！” “哥哥之前一直都不敢跟你提起，怕你难过，可是现在，哥觉得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想面对而已！” 游宗原紧紧抱着游书茗，他知道要想让妹妹好起来，一味的藏着掖着是不行的，只有直面真相，才能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心里一直受煎熬，不如让那把悬在脑袋上的剑落下来！ 游宗原感觉自己胸前的衣服逐渐湿了起来，他心里却长舒了一口气！ 第63章 得仁 “呜～呜～呜～” 一开始，游书茗只是无声地落泪，泪水默默地流淌下来。 然而，她越想越伤心，她的哭泣声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大，从无声的落泪转变成了小声抽泣。 最后，干脆放声大哭起来，像是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宣泄出来一般。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游宗原听的心疼不已，只能不断拍打他的背，轻抚她的情绪。 “我……我知道，我都……都知道了，梦里……梦里四丫跟娘一起走了，她……她笑得……很开心……” 游书茗一边抽泣着，一边哽咽着说道。她心中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无法承受这一切。 “哥，哥……你说……人咋会有那么多血……血呢？” 游书茗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游宗原知道，她并不需要答案，她只是需要倾诉。 “哥……你说是不是我……是不是我害死了四丫，如果……如果我没教她读书，她……她是不是就认命了，就……就不会死了，至少还能活着……呜~呜~呜……至少还活着！” 游书茗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自责和悔恨，她觉得是自己间接导致了四丫的死亡。 她后悔不已，觉得如果当初没有教导四丫读书就好了，或许四丫就不会以这样惨烈的结局收尾。 时间的沙漏缓缓掉落，游书茗的哭声渐渐止住，那憋在心里的情绪，就像一块压在心口的巨石一般沉重。 然而，经过这一番发泄之后，那块石头似乎随着无尽的泪水一起流走了。此刻，她的胸口终于能够顺畅地呼吸，仿佛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看妹妹情绪逐渐平稳，游宗原开始开解妹妹。 \"书茗，哥哥以前是否曾经教导过你，''求仁得仁，又何怨乎''这句话呢?现在，你来告诉哥哥，你对这句话有怎样的理解吧!\" 游宗原并没有直接回应妹妹的问题，反而向她抛出了一个新的疑问。 \"这是孔夫子说的话，意思是求仁德便得到了仁德，那么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游书茗抬起头来，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聪慧和思考。 \"也就是说，当我们追求的东西得到了满足时，就不应该再有怨言了。这就是所谓的''愿望得到实现''的含义。\" “那你觉得四丫如果还活着，她的愿望能实现吗？” “我不知道！”游书茗两手揪着衣角，拼命地打着死结。 “不，你知道！”游宗原语气坚定的道。“你只是逃避那个答案而已！” “四丫的家庭不会允许她去实现自己的愿望的，人的观念根深蒂固，她爹娘的想法也不会一夕之间转变，她活着还是会像她几个姐姐一样跌入无尽的沼泽，那个时候的她还是真正或者的她吗？” “那四丫这也算求仁得仁了吗？”游书茗泪眼婆娑的问道。 “算吧！你不是也说她是微笑着跟娘一起走的吗？她是释然的，也许下辈子她能投生到一个幸福的家庭呢！”游宗原模棱两可的说道。 “哥哥也说万一了呢！万一她还是不幸呢？”游书茗迫切的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来稳定她的情绪。 “哪有那么多稳妥的好事，这个世上的东西向来是机会和风险并存，你最能争取的是努力做好保障，防患于未然，让好事发生的机会大一点！” “给你这个！” 说着，游宗原将随身带着的包裹递给游书茗。 “是什么？”游书茗边接过来，边打开包裹。 “这……这个怎么会在这里？”游书茗指着自己给四丫做的木雕问道。 怎么会在这里？当然是因为四丫死后死死的攥着这个木雕不放，她爹娘当时都气的肝疼，不知道哪里来的破玩意儿，都是读书闹的。临死都攥这么个玩意儿，看着碍眼，给扔了。 还是四丫弟弟当时给捡起来，偷偷送到了游家，他当时偷偷瞄了一眼游书茗给四丫的礼物，因此见过。 木雕送过来的时候，外面的衣服上满是血迹，游宗原洗了很久才洗干净。 “四丫弟弟给送过来的，说是你送给他四姐的，他四姐死了，她娘看着生气给扔了，他就捡回来还给你了！”游宗原给她解释道。 “书茗，不必难过，四丫至死都紧紧抓着这个木雕，可见她很喜欢，你既然想让她下辈子求仁得仁，不妨让这个陪她一起吧！” “真的可以吗？”游书茗问道。 游宗原不说话，游书茗只当哥哥默认了。 四丫的坟就在那天她出事的山上，当地的风俗，未嫁的姑娘去世是不允许埋在祖坟里的，所以四丫只能埋在那里。 索性那块地方也还算视野开阔，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四丫从来没出过远门，甚至没出过村，埋在这里，也能让她看的更远。 游宗原腿不方便上山，他给游书茗准备了很多祭奠四丫用的冥币，能不能收到再说，也算活着的人的一点念想。 游书茗独自来到四丫的坟旁，说是坟，其实就是一个小土堆，甚至都没有一块碑，游书茗心下悲凉。 突然就觉得哥哥说的也对，四丫的死未必就是坏事，这糟糕的人间带给四丫的伤害太多了，她又做错了什么呢，要被这样对待？ 游书茗将木雕挖了个小坑，埋在了四丫旁边，“四丫，我梦见你了，梦见你和我娘在一起呢。”游书茗缓缓的说道，哭过之后，她的心情格外平静。 “你当时撞得那么决绝，大概是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可见你对这人间也没什么留恋的了！” “看你笑的那么开心，我也挺开心，那我就将娘亲的爱分给你好了，毕竟我还有哥哥疼我呢！谁让咱俩是好朋友呢？” “四丫，你说猪尾巴草开不出花儿来，我听到了，那……那希望下辈子不要再做猪尾巴草了，我给你烧好多好多钱，你在下面疏通一下，投个好人家吧，我想总有人会爱你！” …… 游书茗语无伦次、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直到觉着没什么说的了，才拍拍身上的土起身离开。 “四丫，愿你来生一切都好……”游书茗心里默默地说道。 凛冽的寒风在阳光的的照射下，仿佛也温柔了起来，卷起一片树叶轻轻回旋，它飘过四丫的坟头，又划过游书茗的脸，最后又飘向了空中乃至更远的地方！ 第64章 告别 游书茗从山上下来后，来到了和哥哥约定好的地方，与哥哥成功汇合。 此时的她相较于上山前的颓丧，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虽然双眼依旧红肿，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比之前强多了。 看到妹妹这副模样，游宗原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毕竟，对于一个人来说，能够将情绪发泄出来总归是一件好事。于是，他轻轻地拉起妹妹的手，温柔地替她暖了暖。随后，他轻声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听到哥哥的话，游书茗乖巧地点点头，回应道：“好，哥哥！”就这样，兄妹二人沿着来时的路，一同踏上了归途。 冬日的寒风如刀般凌厉，无情地刮过他们的脸颊。游书茗不禁缩了缩脖子，试图躲避那刺骨的冷风。 “哥，把衣服拢一拢，我要加快速度了！”游书茗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步伐。 “嗯！”游宗原点了点头，看着妹妹重新振作起来，他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消散。 ……………… “腊八祭灶，新年快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妈子吃着桂花糕，老头子戴着新毡帽……” 腊八过后，新的一年又快结束了。 村子里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灯笼挂起了，桃符换新了，每个人好像都很开心。 四丫的死像是一场暴风骤雨，来的急，去的也快，没在人们生活中留下一点痕迹…… 那日游书茗路过四丫家时，听到院子里传来四丫娘欢快的声音：“光宗啊，娘的宝儿，你可是娘的全部依仗，将来可得孝顺娘了。” 游书茗脚步顿住，忍不住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只见四丫娘坐在炕上，对着她儿子笑得合不拢嘴。 “你那几个姐姐，娘当初给她们踅摸着好人家了，她们现在享福了，把老子娘忘得一干二净，也不回来拿东西孝顺孝顺娘，白疼她们了！”四丫娘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 “还有那四丫，老娘养活她这么大，她却着急投胎，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我呸……”说到这里，四丫娘突然狠狠地啐了一口，脸上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游书茗神情恍惚，如同幽灵一般缓缓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人的心怎么可以如此偏颇？”她喃喃自语道。 儿子仿佛是心头肉、掌中宝；而女儿却被视为令人厌恶的臭狗屎或无用的猪尾草。可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不都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经历痛苦分娩所生下来的孩子吗？ 难道仅仅因为性别不同，就能让一个母亲如此厚此薄彼吗？ 她不禁想知道，四丫娘是否曾有过一瞬间对自己的小闺女感到心疼和怀念呢？或许，这个问题永远都无法得到答案。 游书茗叹了口气，近些日子，她叹的气比以往几年都多。 摇摇头，罢了，罢了！告诉自己不要再纠结于过去。斯人已逝，又何必再去在乎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呢？ 回到家中后，游书茗一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希望能够忘却一切烦恼。 她很快进入了梦乡，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片刻的宁静和解脱。 ……………… “书茗，学堂放假了，我今日跟里正爷爷打过招呼了，来年就不收学生了！”晚饭时，游宗原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游书茗停下筷子，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呀？不是教得好好的吗？”她实在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游宗原微微一笑，解释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一直待在这个小村子里，生活有些单调乏味。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 游书茗沉默片刻后问：“哥，是因为我吗？” 游宗原摇摇头，温柔地看着妹妹说：“不全是。当然，你的事情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我自己的想法。人生短暂，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而且，我希望通过这次，能让你忘却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游书茗低下头，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对哥哥说：“好，我听哥哥的！” 虽然决定要离开，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离开的，首先要等过完年节后再离开。 游书茗在接连失去两个重要的人后，总结出一个道理：离别没有预兆，总是那么猝不及防，那些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在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午后，却再也消失不见。所以，每一次分离，都要好好告别。 为此，这几日她都黏在丁婶儿家——这是她在村里感到温暖的源头。 丁婶儿知道他们年后就要离开村里，抹了好几次眼泪，这两年，大家相处的跟亲人一样，骤然要离开，怕是以后再难相见，不免伤心落泪。 “阿茗啊，你们走了之后，记得常回来看看啊！”丁婶儿拉着游书茗的手说道。 “好，丁婶儿，我会的。”游书茗点头答应道。嘴上应着，两人心里却都清楚，怕是相见再就很难了！ 这些天来，她和丁婶儿一起做饭、聊天、晒太阳，都很珍惜最后几天的时光。游书茗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阿茗，你看这是什么？”丁婶儿突然从厨房端出来一盘东西。 游书茗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盘油炸花生米，上面撒满了白糖。 “哇，这可是我的最爱呢！”游书茗兴奋地说道。 丁婶儿笑了笑，说：“知道你喜欢吃，特意给你做的。” 游书茗拿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酥脆香甜的口感让她陶醉不已。 “我也来几颗！”三宝从旁边伸出手探向盘子里的花生米。 “啪”三宝的手挨了一下，“这是给书茗做的，你要吃以后再吃！”丁婶儿训斥儿子。 “盘子里还那么多，我吃几颗怎么了吗？”三宝委屈的反驳道。 “来，三宝，一起吃！”游书茗笑眯眯的把盘子递过去。 丁三宝看了一眼自己娘，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敢接过来吃起来。 丁婶儿也不再说什么，孩子们关系好，她也乐见其成。 吃完花生米，游书茗帮丁婶儿收拾碗筷，然后陪她一起继续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感觉十分惬意。 “丁婶儿，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和哥哥的照顾。”游书茗感激地说道。 丁婶儿拍了拍她的手，说：“傻孩子，谢什么呀，咱们都是一家人。” 游书茗感动得眼眶湿润，她知道，这份情谊将会永远留在她的心中。 第65章 终点 不管心中有多么的不舍，无论如何想要紧紧地抓住时间的脚步，但离别之日终究还是来临了！ 游宗原和妹妹游书茗如同归来之时一样，仅仅携带了银两等贵重物品以及兄妹二人的生活必需品后就准备踏上未知之路。 至于家中众多的食物和用品，由于携带起来太过累赘，于是便全部让丁婶儿收回了家去，免得浪费。 考虑到兄妹二人在路上吃饭问题，幸好冬季的气温较低，食物可以存放更久一些，丁婶儿特意为他们准备了大量的干粮。 \"宗原啊！你们兄妹俩一定要好好的呀！\"丁婶儿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 \"婶儿，请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游宗原安慰着丁婶儿，并催促她赶紧回去。 \"好的，知道了……\"丁婶儿嘴上虽然答应着，但是双手却紧紧握住游书茗的小手不肯松开。 \"夫子，请一路珍重！\"三宝也从屋内走了出来，前来送别游宗原和游书茗。经过这一年的学习，三宝的性格变得沉稳了许多。 \"嗯，三宝，你也要好好听父母的话，好好读书，我送你的那些书籍，你也要仔细阅读。\"游宗原轻轻抚摸着三宝的头顶，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学生一定铭记夫子的教诲！\"三宝向游宗原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不早了，该走了，再不走就迟了！”车夫见人们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催促道。 “走吧！走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丁大叔难得文雅一回。 游宗原笑笑，摆了摆手，对车夫说道“走吧！” 车夫听令，马鞭一甩，“驾”！马车开始驶离。 “你们兄妹俩，保重啊！”丁婶儿在后面喊。 游书茗从马车里探出头去，两只小手弄成喇叭状，“知道了婶儿，回去吧！”说完还用力的挥挥手。 马车一路往村外行驶，冬日里的村民都习惯在家里炕头上窝着，这样就显得村里很安静，只有马蹄“哒、哒、哒\"的响声。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变成了一个点，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不知名的小路上，传来兄妹俩的说话声。 “哥，接下来，我们准备去哪儿？” “女学建成，哥原本打算带你去县城女学读书，哥也可在县城谋个差事！” “那么，现在呢？” “现在啊？前几日，哥偶然听得有一处村庄也建有女学，所以现在我们去那边村庄！”哥哥沉思了一下说道。 “为什么是那个村庄呢？”女孩儿像是不解哥哥的选择。 “因为那是娘亲以前成长的地方！” “什么？哥，是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怎么以前没听娘说起过？” “额，可能是你忘记了！” “……” 游书茗的娘亲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名为高庄。是的，没听错，这正是凤锦书现在所处的地方！ 兄妹二人离开原来的地方后，来到了他们娘亲成长的地方——高庄村。这里曾留下过母亲的足迹，让他们感到无比亲切。兄妹俩决定暂时在这里定居，希望能够感受到更多关于母亲的记忆。 尽管娘亲的亲人都已离世，村里也没有人认识他们，但当村里的里正得知他们是谁谁谁的儿女时，还是非常高兴地将他们留了下来。 彼时，村里的女学已经快要落成，但却找不到合适的先生。里正为此焦急万分，感觉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被他挠的更秃了。 因此，当他得知游宗原是一名秀才时，简直欣喜若狂。 高庄村的村民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思想保守，他们得知女孩子也可以接受教育。 于是，全村上下一合计，齐心协力，共同筹款建起了这座女学。当时，眼看着女学要落成，女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入学，可是却找不到夫子。 而游宗原的到来，简直像是一场及时雨，解决了里正的燃眉之急。 就这样，兄妹俩至此在此地定居了下来。 虽然是新建的女学，但村里人没啥钱，只建了个二进的院子，前面是教室，后面有几间房子可以住人，连学生用的桌椅板凳都是集市上买来的二手用品，各种磨损。 但兄妹二人却很满足，这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村里的人很热情，知道就他们兄妹俩，都送来了很多东西，有送吃食的，还有送锅碗瓢盆的，更有甚者将自己新作的暄软的被子送过来，兄妹俩本想拒绝，但热情的村里人压根不允许。 热热闹闹的村民来了，又走了，徒留屋子里的一堆东西，证明他们来过！ 看着没处下脚的屋子，兄妹俩相视一笑。 “哥，这里好像还不错呢！” “嗯！” “我们在这里也能好好生活下去吧？” “当然可以！” “嗯嗯，我相信哥哥。” “好啦，时间不早了，赶紧收拾一下睡觉吧。明天可是上女学的第一天哦！以后你就不能偷懒了！” “知道啦！哥哥！” ……………… 游书茗给凤锦书讲的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虽然没说，但凤锦书也猜到了。 高庄村的氛围很好，兄妹俩在此一直住着。这点凤锦书来了后也深有体会。 没有鸡飞狗跳的邻里矛盾，没有闲言碎语的歧视辱骂，有的是大人们齐心协力努力赚钱，小孩子天真烂漫吵吵闹闹却没心没肺的成长，好像每个人都很和善，大概书里的桃花源便是如此吧！ “阿锦，我娘和四丫相继在我眼前去世，我时常害怕我哥也会有一天，就突然也离开我了！这次哥哥生病，我真的是害怕的要命，他自从腿受伤后，就再也没病过了……\" 游书茗声音哽咽道。 听了游书茗的话，凤锦书突然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看过的一句话：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别怕，你哥哥只是普通的风寒，躺两天就好了！”凤锦书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继续说道， “况且，你可以换一种思路，或许你娘和四丫从未离去，只要你想她们，她们就存在于这天地间任何一处。” “冬日里的外套是她们，春日里的细雨是她们，夏天的凉风是她们，只要你心里一直记着她们，在怀念她们，她们就会一直存在，只要你愿意，死亡就不会是终点，遗忘才是……” 第66章 点亮 凤锦书回家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也不知道书茗好点了吗？自己虽然以前是学心理学的，但着实不擅长安慰人，真的尽力了。 一路走回家，吴婶儿一家正准备开饭了！ “婶儿，我回来了！”凤锦书喊道。 “呦，今天阿锦回来了，你们夫子好了？”吴婶儿问道，实在是这两天凤锦书因为要陪游书茗，好几天没回家了。 “嗯，好多了已经，书茗说她一个人也可以了，就让我回来了！”凤锦书边往前走边回答。 “那你回来的正好，快过来吃饭吧，”吴氏给她递过来碗筷。 “谢谢婶儿，”凤锦书笑着接过筷子和碗，开始吃起来。 “对了，阿锦啊，明天咱们镇上有集市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吴婶儿突然说道。 “真的吗？去、去、去，我以前都没见过呢！”凤锦书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 和吴婶儿她们待习惯了，凤锦书已经没有初来时的拘谨了！ “好，到时候让你叔赶着车去，咱一家子都去！”吴婶儿微笑着说道。 “太好了，谢谢婶儿，”凤锦书开心地笑了起来。 一顿晚饭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结束，凤锦书一直和长安讨论明天要买些什么，结果两人都相互看不上对方的东西，她嫌他幼稚，他嫌她没品味。 找吴氏去做评判，吴婶儿只感觉一脑门子的官司，索性将两人都赶去房间睡觉了。 凤锦书回到房间里，想着明早要去集市，于是早早便歇下了！ 黑暗的房间内，清浅的呼吸声逐渐响起来，以至于没有人发现——凤锦书手腕上的手镯有绿色光芒闪现，光芒由弱及强，有一瞬间绿光竟将房间照的透亮，又转瞬即逝，让人怀疑刚刚是不是眼花。 而此时，凤锦书正在做着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在跑。不，不对，那不是自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在跑，小姑娘边跑边哭，还不停的回头望向后边。 高高的芦苇荡划的她脸疼，可她不能停，因为后面有好多黑衣人在追她。 “快，别让她跑了！你们俩去那边，你俩那边，剩余的人跟我走！”接着便是四面八方传来的奔跑声。 小姑娘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她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蹲下，眼泪流了满脸，带着盐的泪水划过伤口，疼的她想擦一下泪水，但风吹草动都可能惊动黑衣人，她只能咬牙忍着。 突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紧张地捂住嘴巴，不敢呼吸。紧张、恐惧、绝望相互交织，使她控制不住的想要颤抖。 “在这里吗？” “没有啊，这边也没有。” “可恶，一定是藏到哪里去了！给我仔细搜！” 小姑娘吓得浑身发抖，她知道如果被这些黑衣人抓住，后果不堪设想。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块大石头，于是悄悄地爬过去躲 在了石头后面。 “这边没有，去那边看看。” “好，大家分头找。” 小姑娘听着黑衣人的对话，心中暗自祈祷着他们不要发现自己。她紧紧地蜷缩成一团，恨不得自己隐形。 可黑衣人还是朝她的方向走来！ 看着黑衣人马上就要走向小姑娘，凤锦书的心里也很着急，她作为一个旁观者，恨不得跑出去把人引开，但他们压根看不见自己。 “哗啦啦，”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姑娘左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快，那边有动静，都往那边去！他朝那个方向跑了！”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召集手下们迅速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待黑衣人逐渐走远后，小姑娘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哥哥……锦瑟……你们……你们到底在哪里？”小姑娘一脸茫然地哭泣着，那可怜无助的模样让一旁的凤锦书都有些于心不忍。 凤锦书不禁心生怜悯之情，缓缓走上前去想要替她擦拭一下脸上的泪水，但当她刚刚举起手时，小姑娘却猛地站了起来，直接穿过她的身体，朝着与黑衣人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哎！”凤锦书欲追上前继续查看，奈何身子却极速下坠，吓得她惊叫起来！ “啊！……” “啊！……”凤锦书从睡梦中惊醒，擦擦额头上的汗。 抬头打量了一下，伸手不见五指，外面天色还暗着，屋子里仍旧黑漆漆的。凤锦书在黑暗中平复着自己因做噩梦而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 “原来是梦啊，但是好真实啊！”凤锦书喃喃自语。 “难道是原主的经历？哥哥？锦瑟？”凤锦书一头雾水。 她仔细回忆起梦里的场景，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然而，除了一群黑衣人和模糊不清的对话外，其他细节一概想不起来。 “算了，与其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乱飞，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来的安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凤锦书打个哈欠，继续躺下睡觉了，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 “起啦！”睡梦中的凤锦书被这一嗓子喊的，吓得心脏险些蹦出来，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坐起来。 刚想看看是谁害她，转头一看是长安在她旁边，瞬间回魂儿了！ “长安，你是有多仇恨我，你这一嗓子， 差点送我直接去见太奶！” “哈哈哈！让你不起，我们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了，你却还不起，羞不羞！”长安在那嘚瑟不已。 “你看你后面！”凤锦书朝他身后扬扬下巴，示意他朝后看。 长安不以为意，以为凤锦书忽悠他，“切，能有什么？看就看，还会有老虎吃人咋滴？” 结果一转头看到他娘双手叉腰的站在那里，对他怒目而视，长安吓得一缩脖子——他娘比老虎可怕！ “让你喊你姐起身，你这么大嗓门，你是怕街坊四邻不知道你嗓门大咋滴？”说着，揪着自己儿子的耳朵一通教训。 “娘，放开，放开，我发誓！下次我绝不这样！”长安疼得呲牙咧嘴，连连讨饶。 “上次你就这样说的！说！再犯怎么样？”妇人依旧没有松手，继续质问。 “娘，你先松手，你这样我没法思考！”说着真的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再犯的话……那就……那就再发誓好了！哈哈哈……”说完，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凤锦书听着他的话，嘴角抽抽，满脸无语——长安的打果然没一顿是白挨的！ 第67章 赶集 吴氏一家四人欢欢乐乐的坐上驴车去镇上赶集，早上的天气有点冷，但盖不住几个人赶集的热情，吴氏将家里的棉被披在三个人身上，凤锦书和长安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 凤锦书以前从小生活在城市，她很多时候都是逛超市，逛夜市，并没有见过农村的集市。 “咦？阿锦，你的镯子好像变样了？”驴车上，几人正说着话，吴氏不经意的扫过凤锦书的手镯，便问道。 “是吗？我看看！”凤锦书低头扒拉着自己的手镯，好像是有哪不一样了呢？ 凤锦书挠挠头，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我看看，我看看！”长安把头伸过来凑热闹。 “嗐！哪有不一样，不就是比以前亮了一点嘛！”长安打着哈欠，不经意的说道。 对呀！亮了！绿色的那颗以前原本也是黯淡无光的，现在也和前面几颗一样熠熠生辉，里面似有光华流转。 凤锦书仔细端详着手镯，心里想着——多会儿亮了的呢？她昨天睡觉前还没有亮呢！难道是睡着后？ 对！一定是！ 她之所以这样笃定，实在是因为她天天一天看好几遍，醒来看、睡前看——总而言之，一有时间就看！就盼着手镯的宝石能够亮起来，她好早早的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还有，她昨天晚上做的梦，难道也是因为手镯点亮后触发的记忆？难道她的记忆要想全部恢复，手镯是关键？ 凤锦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心里挺开心，之前一筹莫展的事儿，现在终于有了眉目，这次阴差阳错的去陪游书茗，没想到还有这效果！ 看来，小彩很喜欢游书茗的故事呢！ 啥？你要问她小彩是谁？当然是手镯了，她不知道手镯的真实名字，当时也忘记问老奶奶了，所以她就临时起了个名字，也不知道小彩喜不喜欢它的新名字！ 此刻如果手镯会说话，估计会嫌弃死，什么烂大街的名字了！ 可谁让凤锦书是起名废呢？将就吧，反正手镯也不会说话。 ……………… “走了，快下车，发什么愣呢？你不会是刚刚睡着了吧？”长安推一推凤锦书的胳膊，叫她下车。 凤锦书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只是想了一会儿事儿，驴车已经驶进镇里，两边已经有小贩在吆喝着卖东西。 “可拉倒吧，没听见你自己刚刚那小呼噜打的，还说你姐！”吴氏把两个人抱下马车，吐槽儿子毫不手软。 长安丝毫不在意他娘的吐槽，跺跺脚，甩甩手，车上坐的时间久，手脚都有点麻了！ 樊大叔去找地方停驴车了，吴氏把家里拿来的兔子、野鸡摆出来，找到一个空位就蹲那里等着人们过来买！ 凤锦书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对集市上的各种交易方式感到十分新奇。 除了正常的银钱买卖之外，还有一些村民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交换。例如，可以用鸡蛋换取红糖或粗面等物品，甚至有人将自己编织的手工竹篾拿到这里来交换或出售。 长安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学着隔壁的人吆喝起来。 隔壁的大哥正在售卖鸡蛋，这些都是村民家中饲养的母鸡所产的土鸡蛋，由于家中人口众多，不舍得吃，只能拿来换取一些银钱或粮食，以此糊口。 隔壁大哥大声吆喝道：“卖鸡蛋啦！又大又新鲜的鸡蛋，营养美味！” 长安有样学样，紧接着喊道：“卖兔子啦！又大又新鲜的兔子，肉质鲜嫩，营养美味！” 隔壁大哥看了长安一眼，随即提高音量说道：“我家的鸡都是自己家养的，大家快过来看看啊！” 长安不甘示弱道：“我爹亲手抓到的兔子、野鸡，大家快过来看看啊！” 隔壁大哥有些生气地瞪着长安说：“你这臭小子！怎么还跟我抢生意？” 吴氏瞪了儿子一眼，跟隔壁大哥说了声抱歉，隔壁大哥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吆喝他的了！ 长安心里很不服气，嘴里嘟囔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凭啥不让我喊？大家都在喊，怎么就说我学别人了呢！” 这时，凤锦书轻轻拉了一下长安的袖子，示意他将耳朵凑近一些，然后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吴氏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而，长安听完凤锦书的话后，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兴奋之色愈发明显。 等到凤锦书说完，长安又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刚刚听到的内容，凤锦书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得到认可后的长安立刻挺直了腰板，深吸一口气，清理了一下喉咙，接着大声喊道：“爷爷、奶奶、叔叔、婶子们，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呀！这里有新鲜的野鸡和野兔供您选择哦！野鸡不仅可以吃肉，鸡尾巴还可以用来给家里的孩子们制作鸡毛毽子；野兔也不例外，兔肉鲜嫩可口，兔毛柔软温暖，可以给孩子们做成可爱的围脖。过来瞧！过来看！买到就是赚到！……” 长安清脆的嗓音，再加上他那新鲜的吆喝声，没过一会儿，果然吸引来了几个人过来询问价格。 由于野鸡的肉质相较于家养的鸡肉更为紧致，因此价格也要稍微高一些。他们将野鸡定价为每只五十文，而兔子则定价为每只一百二十文。 这个价格对于普通村民的确不算便宜，因此许多人在询问过价格之后便离开了。只有一个穿着较为华丽的老妇人一直站在摊位前，迟迟没有离去。 凤锦书注意到了她，便走上前去：“这位婶子，您是否想看看我们的野味呢？”她心想，这位老妇人看起来像是个潜在客户啊！ 妇人开口说：“这价格实在太贵了。如果能再便宜些，我就把它们全部买下。” 凤锦书连忙解释道：“婶儿，其实这个价格并不贵。您看，这些可都是新鲜的，而且整个镇上只有我们这里有卖。” 妇人还是有些犹豫，凤锦书继续说道：“我看得出婶儿是真心想买。这样吧，这些还是按照原价卖给您，但我可以额外送给您一个做菜的秘方，绝对让您觉得物超所值！” 妇人听了，上下打量着凤锦书，半信半疑地问道：“什么秘方？你个小姑娘知道做菜的秘方？” 吴氏和旁边的长安也惊呆了，他们哪有啥秘方！ 第68章 卖出 凤锦书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这有何难？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婶子怎能以我年纪小就看不起呢？” 她心中暗自思忖，以她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炒菜和干锅这类烹饪方式并不常见，多数人都倾向于卤、炖等传统做法。因此，她才有如此底气。 “哦？那我且听你说说看，若是说的我不满意，这东西我可是不要的！”妇人见凤锦书如此自信，也来了兴趣。 “不知婶子将这野味拿回去，可是要炖着吃？”凤锦书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决定向妇人询问一番。 妇人点了点头，疑惑地回答道：“是啊！我家小小姐爱吃，这玩意儿除了炖着吃，难道还有别的吃法不成？” 凤锦书笑了笑，解释道：“自然是有的。婶子要是要这兔肉的方子，我就教您一种别样的吃法，保证让您满意。同样，鸡也行，就看您要哪种？” 妇人犹豫不决，但见凤锦书说得有鼻有眼的，也不禁心动起来。她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了兔肉的方子。 答应下来后，妇人唤来了随行的小厮，让他取来纸笔记录。 凤锦书见状，心中暗暗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出门竟然还随身携带纸笔！她感激地接过纸笔，开始详细讲解起新的烹饪方法来。 凤锦书说的是一道干锅兔肉，俗话说，“飞禽莫如鸪，走兽莫如兔”，可见兔肉做好了，有多美味！ 就这样，凤锦书毛笔刷刷的一气呵成就将干锅兔的方子写了出来，她能用毛笔将字写的这么工整，完全得益于这段时间女学的学习，不然……字儿可想而知的……丑！ 写完后，凤锦书提起纸张，用嘴稍微吹了几下，等待字迹干涸后便递给了妇人。并说道：“婶子可以放心，不好吃您以后可以过来找我们，我们经常在这卖野味儿的！” 妇人看完方子，确认无误后便道，“好，我且信你们一回！都包起来吧！” 吴氏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状况，生怕出什么岔子，直到听到那妇人说道：“都给我包起来吧。”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妇人，脸上露出了惊讶和喜悦交织的神情。 但她毕竟是个精明的人，很快就回过神来，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猎物都收拾好，用草绳捆绑结实，递到了妇人面前，满脸笑容地说道：“来喽，五只野鸡，六只兔子，贵人您收好！” 妇人身后的小厮眼疾手快地接过了这些猎物，动作熟练而利落。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入一个布袋子里，然后挂在了马背上。整个过程中，吴氏一直保持着微笑，眼神中透露出对这单生意的满意。 妇人心情愉悦，笑着对吴氏说：“这位大妹子真乃有福之人啊，闺女聪慧，儿子也是个机灵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吴氏投去赞赏的目光。 这句话让吴氏感到十分开心，谁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她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满足的笑容，嘴上却谦虚道：“姐姐谬赞了！” “这是你们的银钱，妹妹数数！”说着妇人从荷包里取出一两银子来，放在了吴氏手中。 吴氏看到银子后，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但随即又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位姐姐，真是对不住啊！我们这里没有这么多零钱，恐怕找不开。要不您给我些铜板吧！” 妇人听了吴氏的话，笑着摆摆手说：“不必找了，这一两银子都是你们的。我算了一下，六只兔子和五只鸡加起来总共九百七十文。剩下的三十文就算是我请两个孩子吃颗糖了！” 吴氏连忙摆手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她心里暗自感叹，这个妇人可真大方。 妇人却不以为意，轻轻拍了拍吴氏的手，安慰道：“妹妹快收下吧！我看你们一家人都很合眼缘，让人感觉十分亲切。而且我家小小姐特别爱吃兔肉，今天得到了这个做兔肉的方子，你们可是立了大功呢！这点钱算什么呀，要我说还少了呢！” 吴氏听她如此说，便不再推辞，笑着点了点头应下。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妇人便坐上马车走了！ “耶！”长安见人已经走远，高兴的手舞足蹈。 “娘，娘，娘，我们居然这么快就卖完了！哈哈哈……”长安拽着他娘蹦蹦跳跳的说道。 “是呀！出乎寻常的顺利呢！今天多亏了阿锦，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呢！”说着，吴氏拉着凤锦书的手越看越高兴。 “哪有，我就动了动嘴皮子！”凤锦书不好意思的笑道，心里却受之有愧的想：我就搬运了一下后人的智慧而已。 “娘，我也出力了好不好！我喊的嗓子都冒烟了！”长安不服气的道。 吴氏被他晃得头晕眼花，但是今天心情好啊，所以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好好好，你们都有功劳，走，咱们去逛集市，买糖吃！” 于是，一家人兴高采烈地向前走去，长安还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看着就很欠扁。 周围的人都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心里想着：这家人真是运气太好了，刚刚出门就把东西全部卖完了。再看看自己家里的情况，唉，还是别想了，赶紧继续叫卖吧！ 三人边走边看，吴氏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就是想不起来了，摇摇头，算了，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 来到早点摊上，因为早上急着出门没吃饭，三人都有点饿了，吴氏便买了四碗馄饨，四根油条，一笼包子。 老板看着吴氏带两孩子点了这么多，好心的说道：“我们的吃食量都很大，客官母子三人是要打包回去吃吗？” “不打包，就在这儿吃，我们四个人呢，孩儿他爹能吃了！孩儿他爹……？”吴氏说着说着便反应了过来，她终于知道忘了啥了！ 合着把孩儿他爹这一茬给忘了！ “糟了，忘记等你爹一起了！快，快，快！先去和你爹汇合！一会儿他该担心了！”吴氏嘱咐老板待会儿再做，便带着两个孩子往回走。 没走一会儿，便迎面碰上了找过来的樊大叔。 “你们咋跑这儿了，要不是旁边摊位的大哥告诉我你们朝这边走了，我都以为你们走丢了呢！”樊大叔找到人后也松了一口气。 “嗐，今天多亏了阿锦，那几只野货一下子卖光了，我就高兴的带两个孩子到这边逛了，把你给忘了！哈哈哈……”吴氏笑道。 凤锦书和长安也嘿嘿的笑着。 “嘿嘿，人没事就好，走吧！你们刚刚准备干啥？”樊大叔见此，憨厚一笑道。 “吃早点啊！走，我都点好了，就差你了……”于是一家四口又一起走向早点摊。 第69章 羊……掉了 早点摊前，热气腾腾的蒸汽不断从蒸笼中升起，模糊了视线。 在这朦胧之中，可以看到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吃着桌上的早点。 此刻，凤锦书和长安早已吃完，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樊大叔和吴氏。 “孩子他爹，你说为什么我做的馄饨总是比不上早点摊的呢？明明用料都差不多啊！”吴氏一边吃着，一边疑惑地问。她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困惑。 樊大叔左手拿着包子，右手不停地扒拉着馄饨，听到吴氏的问题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觉得味道都一样啊！不过人家能出来摆摊卖早点，肯定有一些独门秘方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扒拉饭。 凤锦书和长安则安静地坐在桌边，看着樊大叔夫妇俩吃得津津有味。长安忍不住催促道：“娘，别聊了，你们快点吃嘛！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逛呢！” 吴氏瞪了长安一眼，嗔怪道：“你着急什么！但凡你读书也像这样上心，我早就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加快了速度，迅速把碗里的馄饨吃完。 长安撅着嘴，把头扭到一边，不再说话。 樊大叔把最后一口油条放嘴里，吴氏把帕子递给他让他擦擦嘴，四人便结账走人。 长安迫不及待的朝前跑去，其他几个人也赶紧跟上。 “娘，给我买个糖葫芦吧，消消食儿！” “喏，自己买去！”吴氏看着卖糖葫芦的人就在不远处，掏出两文钱递给长安。 长安高兴的接过来，噔噔噔就跑远了。 “你说这小子的力气咋就用不完呢！多会儿都是跑跑跳跳的，还是闺女好，你看阿锦，多乖啊！”吴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跟自家相公说道。 “男孩儿本就好动调皮一下，随他去吧！”樊大叔不以为意道。 长安拿着糖葫芦回来后，兴奋地将其中的一串递给凤锦书：“姐，给，这糖葫芦特好吃，快吃！”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糖葫芦，酸甜的味道让他满足地眯起眼睛。 凤锦书接过糖葫芦，微笑着说：“谢谢长安。”然后，她把糖葫芦递到樊大叔面前，热情地邀请道：“叔，来一颗吧！” 樊大叔连忙摇头摆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不，不！快拿走，你自己吃吧，我光看着就开始倒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捂住腮帮子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牙齿的酸痛。 凤锦书笑了笑，没有勉强樊大叔。她转头看向吴氏，再次递出糖葫芦：“婶儿，你来一颗吧！” 吴氏笑着摇手拒绝：“婶儿不吃，你快吃吧，都是小孩子吃的东西！”她眼中满是慈爱，看着凤锦书和长安开心的样子感到十分欣慰。 凤锦书并没有放弃，她坚持说道：“尝一颗吧，谁还曾经不是个孩子了！” 吴氏听了凤锦书的话，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心中涌起一丝感慨：是呀！自己也曾经是孩子呢，如今已经是孩子娘了！ 她看了看凤锦书手中的糖葫芦，犹豫片刻后，终于伸手接过一颗。塞进嘴里，不由感叹道：“好吃，还是小时候那味儿！哈哈哈……” 四人边吃边逛，看到有卖麦芽糖的，吴氏又买了几块儿麦芽糖给他们。 长安迫不及待的塞到嘴里——甜食对小孩子总是有一种莫名的魔力。 “啊！呜~呜~呜~”刚刚还一脸美滋滋的模样，转瞬就哭的伤心欲绝。 “咋了？咋了？糖卡脖子了？”吴氏看儿子哭的伤心，急得忙问道。 凤锦书和樊大叔也赶紧围上来！ “呜~呜~呜……羊……我的羊！”长安含糊不清的说道。 “羊？啥羊？”吴氏一脸懵圈。 还是凤锦书听到长安的嘴说话有点漏风，仔细一看，发现他少了颗牙。 她憋着笑，扯了扯吴氏的袖子，“婶儿，是牙，牙掉了！” 吴氏听了凤锦书的话也才反应过来，看着儿子嘴里吐出的麦芽糖，那里赫然沾着一颗新鲜出炉的牙齿。 吴氏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道：“快别哭了，到了换牙的时候了，以后少吃糖！” 说着便把那颗麦芽糖上黏着的牙齿扒下来，对自己儿子说道：“喏，自己拿好，待会儿回去埋在咱屋后的土里。” “为啥是土里？”长安问道，凤锦书也看向吴氏，显然也很好奇。 “因为你掉的是上牙呀，上牙埋土里，才能往下长，你要是以后下牙掉了，你就扔屋顶，下牙就会往上长了！”吴氏一脸认真的普及知识。 长安听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还是有些害怕地问：“那我会不会不长新羊啊？那我以后还能吃又吗？” 吴氏摸了摸他的头，难得温柔的安慰道：“当然不会啦，只要你乖乖听话，多吃饭，少吃甜食，肯定会长出新牙的。而且还会比原来的更好呢！” 长安这才放心地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牙齿，仿佛它是什么珍贵的宝贝。 这个小插曲过后，众人开始接着逛集市，长安经过反复确认自己的牙齿能够重新长出来，日后仍可尽情大口吃肉后，心情豁然开朗，一扫之前的悲伤与颓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集市上一片喧嚣，人们摩肩接踵，好不热闹。越是往前行进，表演节目的场地就越多，而专门卖东西的摊位则逐渐减少。 套圈的、喷火的、耍大刀的、斗鸡的……长安兴奋地拉着凤锦书在人群中穿梭，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跑！ 长安的爹娘相互对视了一眼，看着这两孩子到处乱跑，头疼不已，但孩子是自己的：能咋办？忍呗！ 老父亲老母亲只能默默守护！ 随着时间推移，日头逐渐升高，人群逐渐散去，喧嚣的集市慢慢恢复平静，连表演节目也都撤离了，凤锦书和长安看得十分投入，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该逛的都逛完了，要不我们回去吧？”吴氏提议道。 “行啊，我没啥意见。”樊大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好！” “好！” 凤锦书和长安也附和着表示同意。 于是，四个人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着走着，凤锦书的目光突然被一个摊位的上的古琴所吸引。 第70章 古怪的老头 凤锦书对古琴很熟悉，因为她曾经学过。 小时候，父母让她从奥数、书法、街舞等众多兴趣班中选择一个喜欢的，她试过之后发现都不感兴趣，但唯独古琴例外。 所以当她在小集市上看到有人卖古琴时，感到十分惊讶。 她不自觉地走过去仔细端详着那架古琴。这架琴看起来很不错，应该是梧桐木做的，上面还有很多细细的纹路，看起来像牛毛断。 如果能听到它的音色就更好了，凤锦书心里暗自想着。 “怎么了阿锦？为什么突然停下来看琴呢？”吴氏见凤锦书跑过来盯着琴看，好奇地问。 “没事的，婶儿，我们继续走吧！”凤锦书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借住在别人家里，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琴。 而且就算有钱，也不好意思开口向吴氏借钱。毕竟，她们家并不富裕，还要供两个孩子读书。 “嗝儿……额嗯……请留步！”这时，摆摊的老头儿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大声叫住了凤锦书和吴氏。 凤锦书转过头去看那个老头，只见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布衣服，原本还翘着个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躺在一张躺椅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呢，时不时还往自己嘴巴里倒一口小酒，好不惬意。 可是这时候却突然坐直了身体，眼神有些迷离，看着她的方向，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凤锦书立刻警惕起来，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不要，我没钱，买不起！” 她果断地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想走。 “欸~你别走呀，我又没说要你的钱！”老头儿赶紧喊道。 “天上掉馅儿饼？不是大坑就是陷阱，白给我的东西我更不敢要！”凤锦书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脚步，准备头也不回的就走。 “欸~别走，别走！我等了半天就等着你这么个有缘人！” “我真的不要钱，只要你能做到三件事，这琴你就拎回去！”老头儿着急的喊道。 凤锦书停下脚步，看着老头儿，老头儿见凤锦书意动，赶忙把三个问题亮了出来。 第一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对下一句。 “这题我会我会！”长安从凤锦书后面探出头来。 凤锦书下巴一扬，示意他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钱不知所终，一贫如洗！”长安得意洋洋的念道，偏生他那牙漏风，自己搞笑还不自知。 “啪！”长安头上挨了一下。 “赶紧给我回来，别在那丢人了！牙齿漏风漏的，我都听见西北风从中间穿过的声音了！”吴氏拽回来丢脸的儿子。 “娘，我说的不对吗？”长安捂着脑袋委屈地问。 “对什么对！”吴氏瞪着他，“人家让你对对联呢，你倒好，给人胡编乱造！别影响你姐发挥！” 长安嘟囔着嘴，“我觉得我对得挺押韵的啊……” 吴氏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凤锦书以前听过这句话，是汤老先生的名言，后面是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但凤锦书觉得没那么简单，于是她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所终，倏忽而逝！\" \"好！好！好！好一个爱不知所终，倏忽而逝！\"老头儿突然拍手称赞道。 老头儿又亮出了第二道题，还是对下一句：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说完示意凤锦书开始。 凤锦书皱着眉头想了想，出口道：“淡水湾，苦农民，戴凉笠，弯酸腰，顶辣日，流咸汗，砍甜蔗，养妻教子育儿孙。\" 老头儿听了兴奋的眼睛都亮了：\"妙啊，你这女娃娃可以啊，有两下子！\" 凤锦书谦虚道：“谬赞了！”其实这些她以前都见过，只不过借用一下先辈们的智慧罢了。感谢那几年努力学习的自己！ “来来来，我就知道你是有缘人，这最后一题，是弹琴！你要弹一首能打动我的曲子！”老头儿得意洋洋地看着凤锦书说道。 “这不公平，万一我姐弹得很好，你却死活不承认呢？”长安一听，立刻提出质疑。 “嘿！你这小子，你看我像是那种耍赖的人吗？”老头儿瞪了长安一眼，连忙解释道。 “哼！我看你浑身上下都像！”长安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无妨，我可以试试，能不能得到都没关系！”凤锦书连忙制止长安继续说下去，然后走到古琴前，缓缓坐下。 她轻轻抚摸着琴身，感受着那光滑的触感和岁月的痕迹，之前看到的果然没错，确实是牛毛断。 突然，她注意到琴尾处雕刻了两个字：思卿。 难道这就是这架琴的名字吗？凤锦书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弹拨了几下琴弦，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她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这确实是一架好琴，以前教琴的老师曾告诉过她，一架琴若能具备静、透、圆、润、清、匀这六点，便是极好的。 眼前的这架琴显然符合这些标准。 “可以开始了吗？”凤锦书朝老头儿问道。 老头儿颔首，“随时可以！” 于是凤锦书稍作停顿，整理好思绪之后便开始抚琴。 悠扬的琴声如清澈的泉水般叮咚响起，凤锦书的手指如灵动的飞燕般轻轻掠过琴弦，动作轻盈而优雅。 她选择的曲目是一首她曾经经常弹奏的曲子——《归来》！ 这首曲子幽静空灵，旋律优美动人。每当凤锦书听到那些大师们弹奏此曲时，她都会觉得自己仿佛步入了一个宁静而美丽的世界，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与纷扰，心里的焦躁都得到了极大的安抚。 此时此刻，她全身心地投入在这美妙的琴声之中，仿佛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凤锦书才缓缓回过神来。 这时，她惊讶地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路过的行人，他们或站着、或坐着，脸上洋溢着陶醉的神情。其中既有大人，也有小孩子，大家都被这动人的音乐所吸引。 直到琴声停歇后，过了一会儿，人群中才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雷鸣般的掌声。 第71章 上元节 “哇塞，这位姐姐真厉害！听了这琴声，我仿佛置身于一片空旷的竹林之中，四周都能听到泉水的叮咚声。”一个小孩子兴奋地说道，他的脸上洋溢着纯真和喜悦。 “是啊，这琴声太美妙了！”另一个孩子也跟着附和，眼中闪烁着亮光。 这时，一个妇女走上前来，她的眼眶已经变得通红，泪水在眼角打转。她颤抖着声音说：“你们不知道，我怎么听着听着想哭呢？我觉得好像我的亲人就在身边，那种思念之情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旁边有几个人也开始点头，“对呀，对呀，我想我家中的父母了！” 然而，人群中的一个少年却挠挠头，一脸疑惑地说道：“我怎么听出了一种世上只剩下我一人的孤独感呢？这琴声听起来有些悲伤啊。” …… 凤锦书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声，心下了然。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听到的感受也肯定不同，这大概就是古琴的魅力吧！它能触动每一个人心灵最柔软的地方！ “女娃娃，你这曲子叫啥？我老头子有生之年居然也能听到这么好的曲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老头儿激动地问道。 “归来，它的名字叫归来。”凤锦书回答道。 “归来……归来好啊！不知你这曲子可否……”老头儿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凤锦书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可以，您送我琴我便赠您曲谱，这样我们都不亏！”凤锦书说道。 “好！”老头欢天喜地的应下来，好琴虽然难觅，但总能寻到一二，曲谱确是此生难寻，值了！ 老头儿不知道跑去哪里找了纸笔，凤锦书在那写写画画，没一会儿便将曲谱滕了出来，递给老头，“您收好，不放心可以在这试一试再走！” “不必，你这女娃娃我自是信得过，琴你拿走！咱们有缘再见！”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氏见凤锦书真的不花一文钱便拿到了琴，心中惊喜交加，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她迫不及待地上前，帮助凤锦书一同小心翼翼地将琴收好，然后一家四口兴高采烈地继续朝停驴车的地方走去。 “姐，你咋这么厉害呢？感觉你什么都会啊！”长安一脸崇拜地望着凤锦书，眼中满是羡慕和惊叹。 尽管他对音律并不太了解，但看到凤锦书能够不花费一文钱便获得如此珍贵之物，并且还能应对如此艰难的对联挑战，他恨不得五体投地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 “是啊，阿锦，你咋琴弹得那么好？以前肯定是大家闺秀吧，像咱们村里的那些女娃子可都不会这些呢！” 凤锦书微微一笑，谦虚地回应：“我只是略通一二罢了，算不上精通。不过，既然这琴已经到手，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恰好此时走到驴车停靠的地方，一行四人便又坐上驴车高高兴兴回家了！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便来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一天。与凤锦书过去所经历的正月十五不同，这里的节日氛围显得更为独特。 村里的人们并没有像大的府城那样举办热闹非凡的花灯展览或灯谜游戏，而是选择了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庆祝这个传统佳节——送\"火把\"。 所谓\"火把\"，其实就是由一根根高粱杆儿紧紧捆绑而成的超长火把。 这天，凤锦书和长安一同蹲在樊大叔旁边，好奇地看着他正制作火把。 \"叔，为什么要送火把呢？是有什么样的寓意吗？\" 凤锦书好奇地问道。 樊大叔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着他们，微笑着解释：\"详细的叔也给你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但从很早就有这种风俗了，我爷爷的爹这样做，我爷爷这样做，然后我爹也这样做，所以我这样做，世世代代都如此。\" 长安突然举起手来，兴奋地喊道：\"我知道，我知道！\" 吴氏正在一旁和面，听到长安的话后不禁笑出声来，调侃道：\"哈哈哈哈，你又知道了？\"她似乎并不相信长安真的了解其中的缘由。 然而，长安却不服气地反驳道：\"哼，别小瞧我，我可是在学堂里听夫子讲过这些知识的！\" 接着，长安得意洋洋地解释起来：\"火把起源于祖先们对火的崇拜之情，而送火把则代表着人们期望用火把驱除害虫，以确保来年能够平安无事，没有疾病和灾祸降临！\" 他说得头头是道，他爹娘好像才发现自己的儿子似乎真的知道。 吴氏笑着调侃：“哟，不简单啊不简单，老樊家祖坟要冒青烟了，看来每年给夫子的束修没白交！” 长安听后，有些生气地说：“哼！看不起谁呢！”然后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吴氏看着儿子跑远，大声喊：“待会儿早点回来，一会儿就要吃饭了！” 长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但他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知道啦！” 凤锦书看了一会儿捆火把，便有点意兴阑珊，于是向吴氏问道：“婶儿，需要我帮忙干点啥？” 吴氏微笑着回答：“现在不用，待会儿我们一起做扁食，你可以先去玩会儿或者看看书。” “对了，婶儿，要不我弹琴给您和大叔听吧？”凤锦书期待地看着吴氏，她很想让吴氏听听自己的琴声。 吴氏微笑着点头：“好呀，今天上元节，要是有欢快点的，你就弹一首！那天那首太悲伤了！” 凤锦书开心地笑起来：“可以，可以，我会很多的曲子呢！”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抱起古琴走出来。 上元佳节，是个喜庆的节日，凤锦书选了一首名叫《市集》的曲谱。 这首曲子本是用二胡和笛子合奏的，节奏轻快，旋律优美，能让人感受到市集上热闹欢乐的氛围。 凤锦书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出。 随着她手指的舞动，一个个音符跳跃在空中，仿佛能看到集市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最后一个音符停止，琴声戛然而止！吴氏两口子纷纷拍手鼓掌。 第72章 同庆 “阿锦，你可真是厉害啊！要不是怕出丑，我刚刚都忍不住想要随着琴声跳起来呢！”吴氏高兴的说道。 “对，对，对！你婶儿说的对，我捆火把的手都随着琴声快了许多！”樊大叔边笑边附和道。 听了吴氏两口子的话，凤锦书心里也很高兴，她笑着说道:“嘿嘿，你们喜欢就好！” 晚饭毕，一家四口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动身送火把，主力是樊大叔，吴氏她们三人纯粹就是跟着凑热闹。 “阿锦，你可以把琴带上，待会儿火把扔到固定的地点，大家会在那里说会儿话，在那边跟篝火晚会一样！”吴氏建议道。 “好！”凤锦书背上琴走出门，望向天空的明月，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让黑暗的夜里也似白昼。 “快走啦！爹已经点着火把了！”长安催促道。 “来了！来了！”凤锦书赶忙应声，然后加快脚步跟上他们。 夜色笼罩下，村里星火点点，犹如繁星般点缀在大地上。火焰一跳一跳地燃烧着，仿佛在欢快地舞动。 路上已经聚集了许多村民，他们手持火把，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家里的男人们肩负着火把，引领着队伍前行，而女人和孩子们则紧随其后，一路欢声笑语不断。 在这热闹的氛围中，凤锦书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声：“阿锦，阿锦！” 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游书茗正推着轮椅上的哥哥游宗原向她走来。凤锦书急忙迎上前去，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夫子，您身体可大好了？”凤锦书走到游宗原面前，深深地行了一礼。 游宗原微笑着点点头，“已无大碍，不必拘礼，你且与书茗说会儿话就好！” 凤锦书颔首，便与游书茗走到一起，边走边说话。 “阿锦，你怎么背着琴？你还会抚琴吗？”游书茗好奇地凑过来，盯着凤锦书背后的琴问道。 凤锦书笑了笑，回答说：“听说待会儿有篝火晚会，婶儿便让我到时候可以给大家弹一首！”她轻轻拍了拍琴身，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游书茗眼睛一亮，赞叹道：“哇，那一定很好听！不过，阿锦，你竟然还会抚琴啊？”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和敬佩。 凤锦书谦虚地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只是略通一二罢了，自然无法与那些抚琴大师相比。” 游书茗听后，更加崇拜地看着凤锦书，感叹道：“那你也很厉害了啊！我都不会这些呢！” 凤锦书看着她，鼓励地说：“你可以学啊！如果你对琴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些基本的指法。而且，你喜欢笛子的话，也可以学笛子，学会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合奏啦！”她想象着两人一起演奏的画面，脸上洋溢着期待。 游书茗一听，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迫不及待地说：“真的可以吗？”她的眼神闪烁着光芒，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凤锦书肯定地点点头，笑着说：“当然可以，放心吧！只要你愿意学，一定能学会的。” 游书茗兴奋得手舞足蹈，连忙转头看向她哥哥，期待地问道：“哥哥，我可以学笛子吗？我好想和阿锦以后一起合奏啊！”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满满的热情。 “可以，哥哥房间里就有一支笛子，是以前的好友送的，哥哥便转赠与你，你好好学！”游宗原温柔得看着妹妹道。 凤锦书羡慕不已，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这么温柔的哥哥。 “那我学笛子的话，谁教我啊？阿锦你会吗？”游书茗有点苦恼。 凤锦书摇摇头。 “放心，哥哥会点儿！哥哥教你！”游宗原看着苦恼的妹妹，对她说道。 “啊？哥，你会笛子我怎么不知道？”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君子六艺，就有乐这一项，所以哥哥会一点！”游宗原摸着妹妹的头，继续道:“虽然哥哥对此不是很擅长，但教你指法曲谱已经够用了，后面得靠你自己练！” “好！明天你就教我！”游书茗学笛子的热情空前高涨。 “嗯！现在，快走吧！人们都走远了！”游宗原提醒两个小姑娘。 凤锦书和游书茗看了看拉开距离的人群，便加快了脚步。 等三人到了扔火把的固定地点，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巨大的坑里，熊熊烈火燃烧着，照亮了整个夜空。有后来再来的人，将自己肩上的火把也投了进去，火焰瞬间变得更加猛烈。 村里的小孩子见此情景，兴奋的围成一圈，高兴的载歌载舞。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又喜庆。 凤锦书把琴摆在一块大石上，调了调音，便开始弹奏起了那首《市集》。 欢快的旋律响起，人群静了一瞬，都开始看向抚琴的凤锦书，但大家都没有出声打扰。 琴声越来越欢快，小孩子们率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他们手舞足蹈，尽情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刻。 村里的妇人在此曲调的伴奏下，也开始情不自禁的扭动起来，开始是一个后来是几个，最后大家索性都放开了手脚，高兴的跳起来，她们的动作虽然并不标准，甚至有些笨拙，更像是群魔乱舞，但却充满了热情和活力。 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那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肯定！ ……………… 经过了一个热闹而充满活力的夜晚，大坑中的火把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失去了光芒，它们像疲倦的舞者，缓缓熄灭，最后只留下一缕轻烟在空中缭绕。 村民们世代与火打交道，深知火的重要性，也明白火可能带来的灾难，因此他们细致地检查每一个可能残留火渣的地方，确保没有任何一丝火星能引发走水的隐患。 随着火把的彻底熄灭，喧嚣的夜晚终于归于平静。村庄被一层薄薄的月光笼罩，仿佛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各家各户的油灯也渐渐熄灭，孩子们在爹娘的陪伴下，带着一天的欢笑和疲惫，逐渐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月亮静静地挂在夜空中，它没有因为夜晚的喧嚣而有所改变，也没有因为人们的离去而感到孤单。 它依旧默默地俯瞰着这个村庄，这个它见证了无数日夜更替、四季轮回的世界。 第73章 饭馆儿 上元节过后，假期便要结束了。 长安的夫子们秉承着“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的理念，给学生们留下了一堆题目，相当于现代的寒假作业。 于是，长安这几天像疯了一样地赶着课业，为此还没少挨他娘吴氏的训斥。 这天，凤锦书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吴婶儿在院子里忙活着，而长安则把一张纸举在空中。 她走近一看，发现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似乎都是些算学题。 她不禁好奇地问：“婶儿，长安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他又作什么妖！”吴氏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长安，继续做自己手里的活计。 “长安，你这是在干什么呀？难道是在练什么绝世神功吗？”凤锦书打趣道。 “哼，这你都不懂，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啊！”长安得意洋洋地说。 听到这话，凤锦书顿时愣住了，她有时真的很佩服长安的脑回路。 吴氏看着自己儿子天天不着四六的样子，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儿。 她咬牙切齿地拿起鸡毛掸子，作势要狠狠地揍他一顿。长安见状，吓得屁滚尿流，急忙跟他娘玩起了捉迷藏。 “来！来！来！你给我站住！你也让老天爷算算，你今天会不会有皮肉之苦？”吴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鸡毛掸子，试图追上长安。 然而，长安却灵活得像一只猴子，左躲右闪，让吴氏始终无法得逞，吴氏只能弯着腰站定，喘着粗气。 “嘿嘿嘿！夫子说得果然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诚不欺我！”长安老气横秋的说罢，还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嘿，你小子还来劲了是吧？？”吴氏气得脸色铁青，脚下生风，狂追不舍。 长安虽然机灵，但场地就那么大，终究还是逃不过吴氏的魔掌。最终，他还是免不了被打得屁股开花，哭爹喊娘。 当然，凤锦书觉得，长安的打，没一次是白挨的，他的嘴真的是太欠了！ 吃晌午饭的时候，樊大叔饭桌上说道：“阿兰，你这做饭的手艺越来越精进了啊！” “哈哈哈，那是，阿锦给了不少点子，味道都很不错！”吴氏骄傲的说道。 “阿兰，你说咱要不在镇上开个小饭馆？”樊大叔若有所思的道。 “啥？小饭馆？我这手艺也能有人去吃？”吴氏都惊呆了，“况且就算有人去，咱家钱也没那么多啊！不够买一间铺子的！镇上一间铺子，咋说不得二十两银子！” “你别管多少银子，有合适的铺子你做不做，我真觉得这个营生可以！”樊大叔问道。 “你也知道，眼下咱们这儿只有春种的时候忙一段时间，秋收的时候再忙一段时间，其余时间几乎是闲着的，我琢磨着你这手艺好像不错，咱们真的可以合计合计！”樊大叔继续道。 “不能吧？”吴氏不确定的说道。 “你先别急，听我说。镇上来来往往的人其实不少，这几年也没啥灾荒，人们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只要咱做的有特色，不怕没人来。而且，我们不需要太大的铺面，只要能摆几张桌子就行了。这样成本不会太高，我们也能承担得起。” 吴氏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做过生意，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啊。” 樊大叔拍了拍吴氏的肩膀：“别怕，我们可以慢慢来嘛。一开始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但只要我们用心经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再说了，我们还有阿锦呢，她聪明伶俐，一定能帮我们出谋划策的。” 吴氏看了看桌子旁的四个人，不确定的道:“真可以吗？” 凤锦书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表示坚定的支持：“婶儿，放心去做吧，您一定行的！我这里有很多点子，可以给您提供帮助哦！” 说完，还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仿佛里面装的不是吃食，而是无穷的智慧和经验。 一旁的长安也不甘示弱，高高举起小手，自信满满地喊道：“娘，我也能帮忙呀！我可以帮您试吃各种食物！我可是很会吃的哦！” 吴氏听着两人的话，心里也有点意动，“那行，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咱就试试。不过长安啊，你也看看你自己的身段儿，横向发展得这么快，怎么不见纵向抽条一点呢？再这样吃下去，以后说亲都是问题！” 长安一听，不乐意了，连忙反驳道：“娘，您不懂啦！我这身上的肉可不是普通的肉，那可是满满的福气啊！福气您懂吗？而且我才不要成亲呢，我以后可是要一人一剑一匹马，从此天下任我行呢！成亲只会影响我拔刀的快慢，我才不干呢！” 吴氏无奈地白了一眼长安，心想跟个小孩子争辩真是浪费口舌。她摇了摇头，笑着说：“好好好，你爱咋咋地。” ……………… 既然已经把开小饭馆儿这件事情提到日程上来了，樊大叔就决定出门去外面转一转，看看是否有适合的铺面出租或者出售。 而吴氏则带着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商量着着以后店铺里应该售卖什么样的食物、价格该如何制定以及怎样才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并保持长期稳定地运营下去。 凤锦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们可以考虑做一家早餐店。午餐虽然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但它需要准备很多菜肴。 然而，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来看，并没有可靠的进菜渠道，而且准备这些菜肴所需的工作量太大，仅凭婶儿一个人的力量实在难以完成。 因此，我们不妨先从早餐店入手，通过提供早餐来吸引前来吃饭的客人并打开市场。如果日后生意做得好，我们再进一步考要不要拓展其他的吃食。” 吴氏觉得凤锦书说的有道理，且早食还能晚上大家一起准备，第二日早上再坐驴车去铺子里，这样早上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客人多了也是来的及的。 “行，阿锦，就依你说的！”吴氏拍板！ 第74章 悦来 确定好要开早餐店后，接下来就需要考虑卖什么以及如何定价。 凤锦书想到自己之前生活的那个时代，餐饮业非常发达，每餐都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可供选择。 尤其是早餐，当卑微的打工人来不及做早餐时，不仅有馄饨、粥、包子和油条这些这个地方常见的食物，还有很多其他种类可以选择。 比如手抓饼、荷叶饼、煎饼等等，再加上胡辣汤、豆浆、粥等饮品，可以组合出无数种口味，满足不同人的需求。 如今正值冬季，天气寒冷，如果早上来店里的客人能够喝到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那肯定会感到温暖舒适，心情也会变得愉悦起来。 这样想着，凤锦书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婶儿，我们可以试着做胡辣汤试试，配上包子油条，还可以少熬一点粥，如果有紫色的番薯就好了，还可以熬紫薯粥。不过有黄色的番薯也行，我们可以在小米粥里熬一点，我们可以以新颖的食材来吸引客人。”凤锦书跟吴氏提议道。 “紫色的番薯？那是啥？闻所未闻！”吴氏一脸茫然地看着凤锦书，好奇地问道。 “就是跟咱吃的黄心儿番薯颜色不一样，个头也比黄色的小一点的番薯。”凤锦书耐心地解释道。 “哦！我这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吴氏恍然大悟，但又感到有些困惑和茫然，她不禁感慨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婶儿，无碍，我们主打胡辣汤就行！”凤锦书自信满满地说。 “胡辣汤又是啥？我咋也不曾听过？”吴氏疑惑不解，她一度怀疑自己这些年白活了，知道的还不如个娃娃多。 凤锦书要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大概也就能解释了，现代那么发达，啥不知道问一下度娘，度娘无所不知。可惜凤锦书不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也没法解除她的困惑。 “没事儿，咱们准备些食材，我做出来，您尝尝就知晓了！”凤锦书笑着解释道。 “行，阿锦你点子多，婶儿听你的！”吴氏也不纠结，拉上凤锦书就想去采买点材料。 “婶儿，大叔不在家，咱娘儿俩也没人会赶驴车呀？”凤锦书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连忙提醒着急的吴氏。 “谁说的？这你就看不起婶儿了吧！我会呀！”吴氏得意地说道。 “啥？婶儿，你这么厉害的吗？我都没见您赶过呢！那我们快走吧！”凤锦书惊讶不已，她一直以为吴氏不会赶驴车呢。 “平时有你樊叔在，也用不着我，但我也是会的！” 说着，凤锦书和吴氏便叫上长安，三人一起去了镇上。 很快，他们来到了镇上的集市，开始采购所需的食材。 “婶儿，我记得咱们家还有很多面粉呢，而且木耳和粉条子也都有，现在就差做胡辣汤的调料啦！”凤锦书笑着说道。 吴氏皱着眉头说：“可是这调料不好买啊，大部分只能在药铺里找到。” 于是，三人毫不犹豫地直奔镇上唯一的一家药铺。 凤锦书挑选了许多药材后，吴氏心里直突突，忍不住向药店掌柜讨价还价起来。毕竟银钱有限，小老百姓还是能便宜一点是一点。 药店掌柜见她们确实要买不少，便同意给她们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 三人匆匆忙忙地赶回家，立刻着手制作胡辣汤。凤锦书负责调配调料，吴氏则在一旁熟练地和面洗面，就连长安也积极参与其中，帮忙烧火添柴。 三人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胡辣汤那霸道的香味开始飘散出来。 “啊！真香！”长安兴奋地用手扇动着锅里的热气，试图让香气更浓郁些，同时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吴氏站在一旁，同样充满期待地看着锅子，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出锅啦！”凤锦书高兴地对他们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樊大叔的声音：“欸？你们娘仨儿在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呢？我在大门外都能闻到这诱人的味道！” 听到声音，吴氏笑着走出厨房，与樊大叔打招呼：“你这鼻子可真灵啊，简直像只小狗一样，远远就能闻到味道。我们才刚刚做好，你就回来啦！”她边说边打趣道。 樊大叔哈哈大笑起来，回应道：“哈哈，这说明我的运气好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晚又有口福咯！”他说着，和吴氏一同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香气比外面更浓郁，“闻着这香味儿，我感觉我都又饿了！”樊大叔挠头笑笑。 凤锦书看了看锅里，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说道:“好了，起锅吧！开吃！” “耶！”长安欢快的去准备碗筷了！ 大叔盛出胡辣汤，吴氏拿上热好的包子，凤锦书感觉活儿都被抢了，所以她只能笑眯眯的跟在后面走了。 “咦，这啥味儿，感觉嘴里有点麻有点辣，但都恰到好处！”樊大叔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说道。 “对对对，喝下去感觉整个胃里暖烘烘的，很舒服！”吴氏附和道。 “好吃！太好吃了！姐，你真厉害！”长安边吃边夸奖。 凤锦书看到他们吃得开心，心里也感到十分满足。“行，你们觉得好吃，那咱这东西应该就不愁卖不了！” “可以的，肯定可以的！”吴氏很有信心的说，她吃完后，之前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 “对了，当家的，你今天铺子看的咋样了？”吴氏才想起今天出去看铺子的事儿。 “哎呦，差点忘了，回来就闻着香味儿香迷糊了，铺子我找到了，你猜我多少买的？”樊大叔卖了个关子。 “多少？总不能十两就拿下了吧？”吴氏狐疑道，正常铺子都得二十两，看当家的这么兴奋，估计没用二十两。 “那倒也没有，但店家急需用钱，所以15两就卖给我了，我看着那块儿地段还不错，老板把做饭的器具还有桌椅板凳都留给了我，所以我也没再还价！”樊大叔解释道。 “行，那咱得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阿锦肚子里墨水儿多，你给咱们想一个！”樊大叔提议道。 “名字？我想想！悦来饭馆怎么样？来吃饭的客人都会很开心？”凤锦书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悦来？行！就叫悦来！”樊大叔最后拍板。 第75章 开张 饭馆的事儿就这样决定了下来，接下来就需要写牌匾，再挑一个黄道吉日开张。 牌匾的字儿樊大叔打算请游宗原去写，然后找专门的人去雕刻。 第二天，凤锦书去学堂时便带着樊大叔的殷殷嘱托去了。 “阿锦？你来了啊！这两天我一直等开学呢，等开学你来了就能听听我吹的笛子了，我这几天一直在练。”游书茗看到凤锦书进学堂，高兴的迎上去。 “我不来，你也可以去找我呀！我也不忙的！”凤锦书回道。 “嗯，我想着今日学堂就开学了，就没有去找你，不差这一时。” 认认真真的听游宗原授完课，休息的时间，凤锦书把樊叔交代的事儿跟游宗原说了一遍。 “成，交给我了，悦来饭馆是吧？”游宗原确定道。 “嗯，是的，夫子！”凤锦书点点头。 “好，一会儿我就给你写好，你回家的时候带上。”游宗原笑着说。 “谢谢夫子！”凤锦书开心的说道。 “不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游宗原摆了摆 学堂下学时，凤锦书拎上游夫子给他写的字，与游书茗告别后，就直奔家里。 “阿锦回来了啊，快过来洗手吃饭！”吴氏看到凤锦书，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热情地招呼着她。 “好的婶儿，马上就来！”凤锦书乖巧地点点头，随后快步走进房间。 没过多久，当凤锦书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已经纷纷围坐在餐桌前，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叔，婶儿，夫子已经帮忙把字写好了，您明天就可以拿去让工匠雕刻了！”凤锦书一边尝着美味的饭菜，一边向他们说着这个好消息。 “行，那我明天就去！”樊大叔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对了，我找老张叔算了个日子，说是过两天就是好日子，这两天咱就准备起来吧！”吴氏接着说道，语气中充满期待。 “嗯，行！”樊大叔同样表示认同，他觉得这个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 “婶儿，开业时要不要我弹几首曲子，给大家热闹热闹！应应景儿！”凤锦书突然提出一个有趣的建议，她眨眨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活泼。 “那肯定再好不过了，再放几串鞭炮，咱们热热闹闹开张大吉！”樊大叔和吴氏听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纷纷表示支持。 “太好了！那我们两个定要好好准备一番，让开张变得更加热闹，吸引更多的客人！”凤锦书兴奋地说，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 时间在大家忙忙碌碌中度过，经过几天的努力，开业事宜一切准备就绪。 转眼间，就到了开业这天，樊大叔和吴婶儿两人穿上了新赶制的衣服，显得格外精神焕发。 吴氏还特意给凤锦书和游书茗做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两人一打扮，活脱脱像两个可爱的小福娃。 由于两人今天有合奏表演，所以心情格外愉悦，她们在前两天已经演练过多次了！ 知道他们在镇上的铺子要开张了，第一天估计会很忙，所以游宗原也过来帮她们收钱。 长安则主动承担起收拾桌子的责任，确保店铺环境整洁有序。 众人各司其职，安排好各自的任务后，便一同兴高采烈地前往了镇上的铺子。 正月刚过，早晨的空气仍带着一丝寒意。 然而，当几个人挤在驴车上时，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空间，仿佛将寒冷完全驱散。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开张充满期待，心情格外激动。 来到镇上后，由于他们来得比较早，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个小贩开始摆摊。 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的上演着，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计而努力奋斗着。 樊大叔推开门，小饭馆内的场景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铺面并不大，里面摆放着四五张桌子，一次性能容纳二十多个人。后面是厨房，与吃饭的地儿只隔着一道帘子。 门口处设有一个收账的柜台，游宗原早已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客人的到来，准备大显身手。 \"来！来！来！快来尝尝热乎乎的胡辣汤，暖和一下身子。现在人还不多，等会人多了咱们再开张！\"吴氏热情地招呼着众人，并将吃食端到桌上。 几个人围在桌边，开始吃起了热乎乎的早餐。 “婶儿，这个胡辣汤真好喝，我还能再喝一碗！”游书茗头一次喝这东西，感觉真的很好喝，不禁说道。 “想喝就喝，敞开了喝！婶儿这管够！哈哈哈……”吴氏开心的说道。 游书茗听到吴氏这么说，立刻端着碗跑向了锅边。 “你慢点啊！别烫着了！”游宗原在后面喊着，无奈的摇摇头。 “知道啦！哥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游书茗边往自己碗里舀，边回答道。 因为想着待会儿还有事儿，所以大家虽然边吃边聊，但是速度也并不慢。 等大家吃好早饭后，身上都热了起来，干劲儿十足。 此时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吆喝声此起彼伏，买东西的人也开始站在自己需要的摊位前开始与摊主讨价还价起来。 樊大叔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头看看几个人道：“要不咱开始？” “行！” “好！” “开始吧！” ...... 见大家都同意了，樊大叔便将买好的炮竹给点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人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这里。 这时，琴声和笛子声响起，欢快的曲调让人们的心都忍不住躁动了起来。凤锦书和游书茗挑来挑去，最后仍然选的是《市集》这首曲子。 随着乐声的响起，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原本忙碌的街道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好奇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琴声如清泉般流淌，透过每一个音符传递出无尽的欢乐与喜悦，再注入笛子的悠扬轻灵，欢快的旋律似乎能够穿透人的心灵，让人不禁沉浸其中，忘却一切烦恼与疲惫。 “那边干嘛呢？咋这热闹？”人群中传来了好奇的声音。 “不知道啊！走！走！走！过去瞧一瞧！再晚了没位置了！” “娘快点！快点！一会儿看不到了！” 人群瞬间向悦来饭馆门前聚集。 第76章 火爆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樊大叔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主场。 “各位老乡们好啊，我是悦来饭馆儿的老板，我们悦来饭馆儿今天正式开张啦！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所以呢，只要今天进店的客人，都可以享受买一碗胡辣汤免费赠送一根油条和一个包子的优惠！”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快来尝尝吧！保证让大家吃一次就会从此爱上这个味道！” 听到老板的吆喝声，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家新开张的饭馆儿。 然而，尽管人群越来越多，真正走进店里的人却寥寥无几。他们只是站在门口张望，似乎对这没见的食物有些疑虑。 毕竟，对于这些没吃过胡辣汤的人来说，这种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这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看着怪吓人的……”有人小声嘀咕道。 “是啊，感觉有点像浆糊，能好吃吗？”另一个人附和道。 “可我闻着挺香的，这味儿从来没闻过，我这肚子都被勾的咕噜噜想了！” “你还别说，还真是，这香味儿从来没闻过！” …… 看着人群中议论纷纷却没一个人进来吃，樊大叔他们也不慌，这种情况早就预料到了。 长安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好几个小碗，里面无一例外的都盛上了胡辣汤。 “我知道大家心有疑虑，所以我给大家装了几碗，让大家尝尝，如果不喜欢也不要紧，不要钱，免费试吃，如果觉得好，你们再进去吃！有哪位乐意尝一尝吗？” 人群安静了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不曾有人上前来试吃。 “给我来一份胡辣汤吧！”终于，有个白发老奶奶打破了僵局。。 樊大叔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好嘞！马上给您端上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一个小碗递了过去，还特意多加了些料。 白发老奶奶接过胡辣汤，仔细端详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那独特的味道让她眼睛一亮。接着，他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边吃边赞不绝口：“嗯，味道不错！没想到这么好喝！” “来！给我来一碗吧！这什么做的，喝了身上都怪暖和的！”说着便径直走了进去。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为您弄好，不知老姐姐想要包子还是油条？”吴氏赶紧热情招呼。 “包子吧！”白发老奶奶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外面的人群又喧闹起来。 “真有那么好吃？”人群中有人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么，会不会是托儿啊？”旁边的人回答道。 “不管了，我先尝尝，反正吃不死人！”说着便朝樊大叔走去。 “来，给我也尝尝！” “好嘞，您端好！”樊大叔欣喜的递给这个人，他一点不慌，味道怎么样，他心里有数的很，只要有人尝，绝对不愁卖。 见又有人上去试吃，周围的人都开始心动了。 “我！我！我！给我这么也来一碗！” “还有我，还有我！” …… “还请各位老乡们见谅，小本经营，试吃有限，大家想吃进铺子里吃也很便宜，食材都是真材实料，保证大家不亏！”樊大叔笑眯眯的解释着，声音洪亮又热情。 “奶，我还想吃？感觉好好喝！”一个抢上了的小孩儿对他奶说道，眼睛里满是渴望。 “真那么好喝？”老人狐疑道，她可不信能有多好喝。 “好喝，就是好喝！奶，我们进去吃一碗吧！”小孩子闹了起来，拽着老人的衣角撒娇。 老人无奈，咬咬牙，“走，奶带你去吃！”说着也走了进去。 渐渐的，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的人已经排到了门外。 看着已经开始吃的一脸陶醉的人们，没吃到的也开始吞口水，好奇这面到底是什么味道。 吴氏忙的脚不沾地，却还是笑的合不拢嘴。 凤锦书和游书茗见想吃的都留下来，不想吃的都散了，便不再奏乐，也上前来帮忙，帮忙传菜收拾桌子。 直到一个多时辰过去，饭馆儿里的喧嚣声才慢慢散去，变得安静下来，客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此刻，只剩下一桌客人在慢慢的吃着。 吴氏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她轻轻地捶打着自己的腰部，心中暗自感叹道：娘啊，我的腰简直要断掉了，真的好累啊！ 当这最后一桌客人也准备离开时，他们好奇地向樊大叔询问：“掌柜的，你们以后是不是就卖这个了？” 樊大叔微笑着回答：“是的，我们主要就是卖这个，如果以后想卖其他的，到时候再合计！” “太好了，我以后肯定会经常来这里。这简直是人间美味啊！”那位客人笑着说道，并满意地点点头。 “没问题，客官您放心。只要您喜欢，早上这会儿我们都会在！”樊大叔热情地回应道。 客人心满意足的走了…… 樊大叔满脸笑容地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大家都感到如释重负，特别是三个孩子，他们疲惫不堪地趴在桌子上，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哈哈哈，来，孩子们，给你们一人两枚铜板，去外面买吃的吧！”吴氏看着三个无精打采的孩子，从自己钱袋子里掏出六枚铜板，放到她们面前的桌子上。 “耶！”长安瞬间生龙活虎，满血复活一样将两枚铜板装自己口袋里。 凤锦书和游书茗却推辞着，她们两个知道赚钱的不容易，不想收。 “婶儿，你拿回去吧，我们不要！”凤锦书说道。 “对呀！对呀！婶儿，我们真的不需要！”游书茗也附和道。 “哎呦！你们这两个孩子，快都收好！这是你们忙了一早上应得的！”说着，吴氏便把钱塞进两人手里。 “婶儿～我不能要……”说着，游书茗转头看向哥哥，游宗原却朝她点点头，让她收下。 见哥哥点头，游书茗便不再推拒收下了，而后说道：“谢谢婶儿！” 见两个孩子收下了，吴氏便让她们三人出去转转，“对面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想买什么买什么！去玩吧！” “耶！”长安率先欢呼，“快走快走，一会儿啥也买不到了！” 凤锦书和游书茗相视一笑，机会难得，她们也想出去转转。 “我们出去了哦！”三个孩子跟家里打了声招呼便往外跑。 “别跑，小心撞着人，三个人拉紧点儿手，别走散了！”吴氏边刷锅边嘱咐道。 “娘，我知道！” “婶儿，放心，我们会照顾好长安的！” “放心吧～” 说完，一溜烟儿便没影儿了！ 剩下的三个大人，各有各的事儿要干，锅碗瓢盆还没清洗，桌凳还没擦干净，账目还没有做好，是赚了还是亏了，还有一堆事儿忙活。 这边暂且不表，且说凤锦书三人这边却是出事儿了！ 第77章 三人行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玩得非常愉快。 尽管手中仅有微不足道的两文钱，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仨的快乐心情。他们可以自由地决定买什么东西，这让他们感到无比兴奋。 当看到那串晶莹剔透、诱人欲滴的糖葫芦时，三人不禁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 “怎么办？好想吃！”长安看着眼前的糖葫芦，不停地吞着口水，他的目光仿佛已经被糖葫芦牢牢地黏住了。 “我也好久没有吃过了呢！”游书茗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我也是……”凤锦书同样一脸渴望地望着糖葫芦。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三人齐齐盯着糖葫芦，不断地吞咽口水。 “哈哈哈，娃娃们，来一串儿吧？可好吃了！”糖葫芦大爷看到他们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凤锦书看了看长安和游书茗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又看了看手中的两文钱，最终还是一咬牙，对大爷说道：“爷爷，来一串儿！” “好嘞！拿好了！”大爷熟练地从架子上取下一根糖葫芦，将它递给了凤锦书，并特意挑了根最大的给她。 凤锦书接过糖葫芦，将它递到长安和游书茗面前，微笑着说：“来，吃吧，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一根就行了！” 长安和游书茗兴奋地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下一颗糖葫芦。那酸甜可口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让他们陶醉其中。 “哇，真好吃！”长安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道。 游书茗也附和道：“是啊，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葫芦了！” 凤锦书看着他们满足的表情，心中也感到十分开心。虽然花掉了一文钱，但看着他俩开心，她好像也不觉得那一文钱有多重要了呢！ 三人吃完糖葫芦后，都觉得嘴里甜甜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而长安更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凤锦书和游书茗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皱起眉头，“长安，你洗手了吗？小心吃坏肚子。”游书茗调侃道。 长安却满不在乎地回答：“没洗啊，但我才不怕呢，此刻对我来说，只有爱与美食不容辜负！”说完，又伸出舌头去舔手指。 凤锦书终于看不下去了，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不耐烦地说：“别再舔了，赶紧擦擦吧！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长安乖乖接过手帕，认真擦拭起来。当他准备将手帕归还给凤锦书时，突然发现上面留下了几个黑色的手印，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姐，你还要这块手帕吗？不然等会儿我帮你洗干净？” “不用了，我自己回家洗就好！快走吧，咱们再去前面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凤锦书不在意的胡乱将帕子收进怀里，然后拉起两个人的手便往前面走去。 三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摆满精美小荷包的摊位前。这些小巧玲珑的荷包做工精细，上面绣着各种图案，栩栩如生，仿佛有一股奇怪的魔力，牢牢地攫住了凤锦书和游书茗的目光。 “书茗，你看，那个绣着小狗的多可爱！”凤锦书兴奋地指着摊位上的一个荷包对游书茗说道。 凤锦书以前养过一只金毛，这只小狗也是黄色的，让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狗，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发现它的主人不在了。 “对啊，对啊，你看那个，那个小兔子的也很漂亮。”游书茗同样激动得满脸通红，拉着凤锦书的胳膊说道。 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完全沉浸在了这些精美的小物件之中。 而一旁的长安则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们，嘴里嘟囔着：“哎呀！你们女孩子真麻烦，这有什么好看的！快往前面走啦！”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催促着凤锦书和游书茗。然而，两个女孩却充耳不闻，依然陶醉在挑选荷包的乐趣中。 “喜欢就买，我这荷包不贵，一文钱一个，童叟无欺！”荷包摊的妇人笑着对两个小姑娘说道。 “一文钱一个？太贵了吧！走吧走吧！”凤锦书和游书茗携手毫不犹豫地离去。 长安跟在她俩后面嘟囔：“喜欢就买嘛，不就一文钱一个啊！” 凤锦书回头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钱要花在刀刃上，用在最合适的地方，才能发挥它的价值！” “可是……”长安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可我觉得，当下的开心最重要，你现在不买，以后有能力买了，也不会再体会到这时的这种快乐了！” 凤锦书脚步一顿，难得的正视起长安来，这小子不简单啊，说的还挺有道理！但还是坚持道：“那也不能乱花钱，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用钱呢！”说完便拉着游书茗继续往前走。 长安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孩子怎么想的……” 长安突然想起刚刚凤锦书花了她自己的一文钱，给他们买了糖葫芦，心里闪过一丝想法，又摇摇头，心里纠结得很。 “长安，快过来，还在那磨蹭什么呢！”凤锦书回头见他没跟上来，喊道。 长安跺了一下脚，咬咬牙道：“你们等我一下，我掉了个东西！” 凤锦书狐疑，长安能掉什么，他身上啥也没有啊，难道钱丢了？ “用我们俩帮你找吗？”她问道。 “不用，你俩就在那边等我，”说完，一下子就跑远了。 凤锦书和游书茗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长安火急火燎地跑远，过了没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走……走吧！”边说话边喘粗气。 “没事儿吧？是不是钱丢了？”凤锦书担心地道。 “没，没丢，走吧！”说着便往前走去。 凤锦书见他确实没啥事，也就放心了。三人又一路朝前走去。 前面好多卖小兔子的，游书茗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她娘亲给她抓的兔子，在娘亲去世后，她没有再把小兔子圈起来养，而是让它回归了山林。 “书茗，没事儿吧？”凤锦书看游书茗盯着兔子发呆，不由有点担心。 游书茗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凤锦书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心里也不由得一阵难受。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都过去了。” 游书茗点了点头。她知道，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但她可以珍惜现在和未来的生活。 “你们快看这把剑，漂亮吧？”长安兴奋的拿起一把木剑，“嘿哈嘿哈”的舞给凤锦书她们看。 第78章 生气 长安的身体略显圆润，每当他挥舞起手中的木剑，身体笨拙的扭动出各种形态。 让在一旁观看的凤锦书和游书茗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只憨态可掬的胖鸭子，在阳光下笨拙地旋转。 凤锦书忍不住“噗嗤”一声，“不行了，不行了，我先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凤锦书笑弯了腰。 游书茗见状，也偷偷掩嘴，两人的笑声在空气中轻轻荡漾。 “姐！姐！哼！”长安见她俩笑他，手中的剑招戛然而止，气的跺脚，继续说道：“再也不理你们了！”说罢，便把头扭向一旁。 凤锦书见状，连忙收起笑容，快步上前，轻拍长安的肩，用近乎哄劝的语气说道， “哎呀，长安，别生气嘛！刚刚真的不是在笑你！你信我，你看看我真挚的眼神！”凤锦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长安看了看她，嫌弃的走开，意思就是：你看我信不信，我是小，不是傻！ 凤锦书见长安好像真的不高兴了，赶紧上前道：“好了，好了，姐不该笑你，行不？别生气了！” 游书茗也上前说道，“长安，别气了，我也给你道歉，方才不该笑你，看你喜欢木剑喜欢的紧，那就赶紧买下吧！” 长安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卖木剑的中年人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买？可是...这剑要多少钱啊？” 摊主笑眯眯地回答：“不贵不贵，就三文钱而已！”他边说边伸出三根手指，以示价格之低廉。 听到这个价钱，长安脸纠结的扭成了包子，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啊？三文钱呢？那...算了，我还是不要了。”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凤锦书见状，再次鼓励道：“长安，你就买下吧！你不是说想要的时候就买啊，要及时行乐，以后再也买不到这份快乐了吗？” “我钱不够，不买了！”长安不舍的将木剑放下，转身准备走。 “别急着走嘛，姐手里还有一文钱，加上你自己的两文，这不就够了吗？”凤锦书将他拉回来说道。 “我……我……”长安欲言又止。脸颊憋的通红。“我还是不要了！咱们走吧！”说着便率先转身走了。 “喂～喂～长安，你怎么这么抠啊！”凤锦书见他走远，无语的喊道。 听到此话，长安走的更快了！ 凤锦书和游书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无奈。 凤锦书转头看向卖木剑的摊主，“大叔，您看这把木剑能不能再少点，我弟弟确实很喜欢！” “哎呀，娃娃，不是大叔我不近人情，实在是已经是最低价了，要不这样，只要你买，我再给这把木剑上配个剑穗儿怎么样？” 大叔不等凤锦书回答，继续说道，“我这也是看你们姐弟几个是小孩子，所以才这价钱，其他人我都是三文钱，不讲价，爱买不买，不买拉到！” 游书茗听了大叔的话，想了一下，转头对凤锦书说道：“这样吧，阿锦，我这有两文钱，加上你手里的一文钱，不是正好三文钱吗？咱们买下它，就当给长安赔罪了，刚刚是咱俩不对，不该笑他！” “行吧，我倒是没问题，只是你今日什么都没买……”凤锦书对她说道。 “没事，反正也没什么喜欢的！”游书茗不在意的笑笑。 于是两人用三文钱把木剑买下，挑剑穗儿时两人犯了难。 剑穗儿，又称剑袍，是佩戴在剑首的装饰品。摊主这里有好几种颜色，红色、黄色、蓝色、棕色。 “要不买个蓝色？长安是男孩子，估计更喜欢这种暗色。”游书茗想了一下，建议道。 “我觉得红色、黄色也不错，看着喜庆！”凤锦书也提出自己的想法。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有了想法，“大叔，能不能送我们两个剑穗儿？”凤锦书转头看向摊主，期待的看着他。 “大叔，送两个吧！”游书茗双手合十拜托道。 摊主大叔见她俩确实想要，思索了一下，咬咬牙道：“成、成、成，送你们两个剑穗儿，就当我日行一善了！挑吧！” “哎！谢谢大叔！”凤锦书和游书茗齐声说道。 两人拿起几个颜色比对了一番，发现红色和蓝色搭配起来更好看一点，于是把钱给了摊主，拿上东西便去追长安了！ “看，那不是长安嘛！”沿路找了一会儿，游书茗指着不远处的人影说道。 凤锦书顺着游书茗手指指向的地方看过去，发现长安正蹲在一个卖兔子的地方，两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的兔子。 “喂，长安，你想要兔子？让樊叔给你套一只不就成了！”凤锦书拍一拍长安的肩膀，对他说道。 长安听了凤锦书的话，转头看了她俩一眼，没理她。 “哎呀！还在生气啊？走嘛！走嘛！”凤锦书和游书茗两人一人一边，扯住长安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哼！我是男子汉，我才不会跟你们女孩子计较呢！”长安见她俩认错态度良好傲娇的说道。 “啊！是是是！” “嗯嗯，你说的都对！” 凤锦书和游书茗敷衍的附和。 “那男子汉，你看看这是什么？”凤锦书将背在身后的另一只胳膊探到长安前面。 “哇～哇～你俩怎么买到的？不是三文钱吗？你俩哪来的钱？”长安抱着木剑激动的跳起来，他用手轻轻的摸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你别管我俩怎么做到的，你就说喜不喜欢吧？还生不生气？”凤锦书看他喜欢，心下松了口气。 “哼，看在你们给我买了木剑，我就勉强原谅你们俩了！”长安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行，你喜欢就好，那我们走吧，时辰不早了，婶儿他们应该收拾好了，别让他们等着急了！”凤锦书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说道。 “嗯，走吧！”游书茗也应和道，反正逛的差不多了，钱也花光了。 长安还在低头看他的小木剑，越看越喜欢，“对了姐，为啥有两个剑袍，会不会有点多了？”长安看着两个颜色不一样的剑穗儿，一脸疑惑的问道。 “啊？那是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哪个，所以多问摊主要了一个，你喜欢哪个戴哪个，或者轮流换着来也行！”凤锦书一边拉着他的手走路，一边回答道。 “行吧，我都喜欢，轮流换着佩戴！”长安高兴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 三个人正着急的往回走，突然，“喂～那个小胖子，你给我站住！”一道声音传入了三人的耳朵。 第79章 打架 三人茫然地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任何人，觉得这与自己无关，便继续前行。 然而，突然间一个人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由于刚才急于赶路，三人差点与来人相撞。 凤锦书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年龄与长安相仿。他身着的衣物面料却非村里人所能负担得起的，村里的孩子大多穿麻布衣，只有家境稍好的人家才会购买棉布制作衣物。 而前面的小男孩却是一身锦缎，跟村里的小孩截然不同，可见家里也是有点家底的。 凤锦书见小男孩气势汹汹的，转头问长安道：“你们认识？” 长安摇摇头，道：“没见过，不认识！” 凤锦书听了此话，上前一步，挡在了长安的前面，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问道：“你是谁？干嘛拦住我们的路？” “你管我是谁，我要他手中的木剑！”小男孩霸道的说道。 “这剑是我的，为什么要给你？咱们又不认识，你想要的话，前面的摊主还有很多。”长安从凤锦书背后探出头来，耐心的说道。 “我不要别的木剑，我就觉着你的木剑好，你把它给我！”锦衣小男孩蛮不讲理的说道。 凤锦书听着锦衣小男孩儿的话，嘴角忍不住抽搐，心里感叹：又是一个被家里宠坏的孩子，缺少社会的毒打！ “我不会给你的，这是我姐她们送我的，我自己也很喜欢，你穿的这么好，想必家里是不缺钱的，想去买什么样儿的都行！” 长安仍旧很耐心的解释，虽然他平时也很调皮，但是在外面他不会给家里人惹麻烦的，他也不是什么不懂得小孩。 眼前的小男孩家里估计很有钱，万一语气不好得罪了他，那会给爹娘惹麻烦的，所以他一直试图讲道理。 “我不管，我就要你这把木剑！”说着，不管不顾的朝长安冲过来，长安本来还想好好跟他讲道理，这下也生气了！ 眼见木剑要被夺走，长安气的也忘记了不能惹麻烦这事儿，立刻与那个小孩扭打了起来。 “你放手！” “不放！” “你放不放手！” “就不放！” “那我揍你了啊！” “你揍啊！谁怕谁！” 于是乎，两个小孩就在地上滚成一团，你一拳我一脚，你抓我头发，我扯你衣服，没一会儿，两个小孩儿便脸上带了伤，衣服也滚了一身泥，浑身狼狈。 凤锦书和游书茗见两个人打了起来，着急的不行，她俩上前试图把打架的两人分开，可两个人年纪别看比她们小，但是男孩子天生力气就大，她俩也被波及了几下。 “哎哟……” “毓文？”一个人影冲过来，看到打架的 两个小孩，赶紧上来帮忙。 凤锦书和游书茗正头疼呢，又来了一个人后，三个人终于把打架的两个人分开。 “哪里疼？有没有伤着要害啊！”凤锦书着急地询问长安，长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这时，旁边的人也开口问道：“毓文，你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而且你家里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凤锦书和游书茗一同转头看去，只见来人穿着一身十分普通的衣裳，看起来与她们年龄相仿。 “知希姐姐，你帮我抢过那把小木剑！”名叫毓文的小男孩儿急切地对小姑娘说道。 “木剑？”小姑娘闻言回过头来，目光落在长安手中的木剑上，这才恍然大悟道，“那木剑是你的？” “抢过来就是我的！”毓文理所当然地继续说道。 这下小姑娘算是彻底明白了，敢情是人家的东西他这小子想要据为己有，还因此与人打架。 “那是人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你想要的话，刚才我路过看到很多呢！”小姑娘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劝说道。 “我就想要那个小胖子手里那个，那个好看！而且你看，他居然偷偷买这么女气的荷包，真是丢男子汉的脸！” 毓文却不依不饶，指着地上掉的东西，上去踢了一脚。 几个人这才注意到地上掉落的东西，他们低头看去，发现竟然是两个精致的荷包。其中一个荷包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狗，另一个则绣着一只白色的兔子。 长安看着地上的东西，气得脸色涨红，拳头紧握，忍不住又要冲过去打叫毓文的小孩儿：“你才胖，你全家都胖，敢踢我的东西，我还要揍你！” 游书茗连忙拦住他，生怕他再次冲动。凤锦书则走上前去，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两个荷包，仔细端详起来。 “这不是我和书茗刚刚看的荷包吗？怎么在你这儿了？”凤锦书一脸疑惑的问道。 话刚出口，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你刚刚说有东西丢了，是回去买荷包了啊！”凤锦书不是疑问句，而是用的肯定句。 长安看着两个原本颜色鲜艳的荷包，如今变得灰扑扑的，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我花了两文钱呢，我都没舍得买……买别的，我……我看你和书茗姐喜欢，打算送你们的，全……全买了这个了！呜～”长安抽噎道，刚刚打架都没哭，可现在看着灰扑扑的荷包，真的好想哭。 游书茗走过来看着凤锦书手上的荷包，说道：“长安，别哭了，就是沾了点灰，回去洗洗还能用！” “嗯，书茗说的对，你别哭了，我俩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小子还挺有心，不枉姐姐疼你！”凤锦书也挺感动的，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心。 “我……我没哭，我就是心疼钱！”长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行了，行了，你还要不要做男子汉了？”风锦书将自己之前的帕子递给他，让他擦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一文钱还难倒英雄汉呢！”长安边擦边说道，还擤了个大大的鼻涕泡。 “哎呀！脏死了你，帕子待会儿别给我了，两文钱就把你这男子汉心疼的放声大哭，你这也太脆弱了！”凤锦书见他擤鼻涕非常嫌弃，站的远远的对他说道。 …… 旁边的小姑娘走过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岳知希，不好意思，刚刚的事儿怕是毓文的错，他家人不在，我住他家隔壁，就替他赔礼了！”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儿，小孩子打架难免的，我叫凤锦书，这是游书茗，旁边大哭的是我弟长安！”凤锦书见对方赔礼，觉得这小姑娘不错，也不会故意去责难对方。 毕竟得饶人处且饶人！ 因为俩孩子都受伤了，所以凤锦书她们没说几句，礼貌道别后便各自离去。 第80章 帮忙 三个人正赶着回家，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来找她们三个的吴氏。 吴氏正想开口跟她们打招呼，却一眼瞥见了长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和脸上的伤口，顿时心急如焚，连忙关切地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肚子痛不痛？腿有没有受伤？” 长安摇了摇头，一脸得意地说：“我没事，他可比我惨多了！” 吴氏确认他没有大碍后，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开始数落起来：“我说你啊，出去玩这么一小会儿都能惹出麻烦来，真是不让人省心！以后不许再打架了听到没？” 这时，凤锦书急忙走上前，替长安解释道：“婶儿，您别怪长安，都是今天那个小孩太过分了，非要抢走长安的东西，长安也是被逼无奈才还手的！” 吴氏听后，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点。行了，你们几个赶紧回家去擦点药，别感染了伤口。对了，你们两个丫头有没有受伤啊？” 凤锦书笑着回答道：“我们没事儿，只是刚才劝架的时候，不小心被扯了几下头发而已，不碍事的。”吴氏心疼地摸了摸她俩的头，帮她俩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然后催促着大家赶紧回家。 “快走吧！” “嗯！” ………… 吴氏领着三个孩子到了铺子后，樊大叔和游宗原不免又关心了一番后，众人才驾起车，往村里赶。 把游宗原兄妹俩送到学堂，吴氏一家四口最后才回家。 “婶儿，今天收入咋样？能赚不？”凤锦书迫不及待的问道。 “能赚，今天你们夫子给盘了一下账，除去成本，纯收入500文呢！这样算下来，用不了多久，咱就能把店铺的钱给赚回来！”吴氏高兴的和凤锦书说道。 “行，能赚就成，能赚就不白忙活一回！”凤锦书听到能赚钱，心里踏实了许多。 “有一件事儿我得跟你们俩说，”吴氏把长安和凤锦书叫到面前。 “婶儿，您说，我们听着呢！” “是这么一回事儿，以后怕是去镇上做买卖，早上走的很早，所以你俩早上要自己去厨房找吃的，我要是有时间就做，没时间你们自己热点吃的！”吴氏交待两人。 “婶儿，你放心吧，我能照顾了自己和长安，您尽管去忙！”凤锦书拍拍胸脯，向吴氏保证道。 “嗯，你这孩子，婶子是放心的！”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凤锦书每日将长安顺路送到学堂，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女学。 游书茗的笛子吹奏的技巧越来越熟练，和凤锦书的默契也越来越好。 凤锦书总会提供很多好听的曲子，游宗原闲来无事，总喜欢坐躺椅上，听两个小姑娘一遍又一遍的合奏，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这日晌午，吴氏回来跟凤锦书说道，“阿锦，你说咱铺子里要不要招个伙计呀！最近我和你叔有点忙不过来了！” “客人这么多？要不早上我不去女学了，去帮你们怎么样？下午再去也一样！”凤锦书提议道，反正她学不学都无所谓。 “也成，不过会不会耽误你读书啊？”吴氏有点纠结。 “没事儿的，该学的我都学会了，不打紧。”凤锦书毫不在意，她可不想再努力读书了，只要能摆烂，就当咸鱼好了！ 就这么说定后，凤锦书下午就去和游夫子打好了招呼，游书茗知道她以后上午不能来上学时，心里很难过。 她也想跟着去，女学里的东西她也学的差不多了！ 游书茗眼巴巴的望着哥哥，游宗原看着妹妹的样子，也不拘着她，“你想去便去，但是学业不能耽搁，每日下午回来该练的字、该写的文章不能落下，如果你能做到，就跟阿锦去吧！” “耶，哥哥万岁！”游书茗抱着哥哥不撒手，游宗原无奈的摇摇头，“你记着功课就成！” “哥，你放心，我保准一个不落！”游书茗保证道。 事情就这样说定，二人约定好每天凤锦书他们走的时候，也会捎上她。 第二天凤锦书家的驴车经过女学时，游书茗已经在大门口等她们了！ “冷不冷，快上来暖和暖和，”吴氏将游书茗塞到她们车上的被子里，凤锦书用自己的手给她捂着。 “不冷！”游书茗笑嘻嘻的回答。 等他们几个人到达铺子时，夜色还有点黑，门口蹲了个黑影儿，连樊大叔都吓了一跳，更别说胆子很小的凤锦书和游书茗了！ “谁～谁……啊？”樊大叔举起赶驴的鞭子，挡在媳妇儿和两个孩子前面。 黑影儿站了起来，往前晃晃悠悠的挪了几步，吴氏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你……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啊！”樊大叔语气有点颤抖！但他还是一步没退，身后还有要保护的人，他再怕也不敢退一步。 “哈～哈～哈，樊掌柜这是干啥呢，我个妇道人家还能打的过你不成！”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传来，樊大叔和吴氏松了口气。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老太太这段时间经常来他们铺子里，二人也算对她了解。 吴氏率先下车，一边抱两个姑娘下车，一边问道：“岳婶儿，您这不睡觉咋搁这儿蹲着，差点没把我吓出毛病来！” “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这不是昨天过来时，你们家那胡辣汤已经卖完了，我老太太就好这一口，索性早上也睡不着了，就先过来等着你们，也好到时候热热乎乎喝一碗！” “快进，快进，进去再说！”樊大叔将门打开，将车上的东西卸货。 凤锦书和游书茗也手脚麻利的开始搬东西，摆好桌椅板凳。 岳老太看着两姑娘这么懂事，不由说道：“你这俩姑娘都长得这么俊，又这么懂事乖巧，你可真是个有福之人啊！” “哈哈哈，岳婶儿真会说话，我可不是有福之人嘛！” 吴氏打着哈哈，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搪塞过去，游书茗还好说，凤锦书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多生事端。 “祖母，人家两个姑娘哪里都好，您都没有这样夸过我，看来是嫌弃我了！”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传来一道女孩儿娇俏的声音。 第81章 岳老太太 屋里的众人，除了老太太之外，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门口。 这时，一个身穿棉衣的小姑娘缓缓走了进来。凤锦书和游书茗几乎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是你！” 站在门外的小姑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个熟悉的面孔，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说道：“哎呀，真是无巧不成书呢！原来这家店是你们家开的呀！” 在场的大人们都是一脸疑惑，吴氏转过头去，看着凤锦书问道：“你们认识？” 凤锦书点了点头，解释道：“嗯，前两天有个孩子不是和长安打架吗？当时就是她帮忙劝的，说是她邻居家的孩子。” 吴氏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这时，岳老太开口问那个小姑娘：“你怎么跟着过来了？怎么不在家多睡会儿？” 岳之希笑了笑，乖巧地回答道：“我也睡不着了，起来便看到祖母出门了，就想跟着过来看看。” 岳老太拍着孙女的手，满脸笑容地说道：“既然来了，就也喝一碗吧。女孩子就应该多喝这种热乎乎的东西，对身体好着呢！” 岳知希微笑着点头，乖巧地坐在老太太身旁。 老太太原本只点了一碗胡辣汤和两根油条，但看到孙女儿来了，她又额外加了一碗胡辣汤，并要了两个包子。 随着时间推移，铺子里的顾客逐渐增多，凤锦书和游书茗忙碌得不可开交。 这也难怪吴婶儿说忙不过来，因为许多人一大早就开始排队。 其实，吴婶儿前几天告诉凤锦书，有人也做起了胡辣汤生意，价钱甚至比她们家便宜一文钱。 不少人被低价吸引，纷纷去尝试。然而，喝过之后，大家立刻发现了差异——那家的胡辣汤简直像泔水一样难以下咽。 因此，许多人要求退钱，从此再也没有人敢与她们竞争了。 凤锦书就不担心卖不出去，因为她给的配料是最正宗的，其他人或许能通过品尝研究出一二，但不可能都研究出来。 而一道美食，想要味道好，里面的调料缺一不可，并且哪一味调料多了、少了也不可。 客人逐渐散去，凤锦书和游书茗将碗筷收拾好，桌子凳子也都擦抹干净，便坐在凳子上歇息。 樊大叔和吴婶儿去采买东西了，她们俩趴在桌子上释放着一早上的疲累。 “要是把咱俩的琴和笛子带来就好了，现在这样坐着好无趣！”游书茗懒洋洋的说道。 “可以啊！明天你要是还来的话，就把笛子带上，我把我的琴带上，歇息的时候还能练练手！”凤锦书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打盹儿。 “来，我肯定来，这样忙乎一早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且在市井中学到的东西，比光在书本中学习干巴巴的知识有趣多了！”游书茗兴奋的说道。 “都依你，你开心就好！”凤锦书有点兴致缺缺，不知道下一个故事怎么收集。 “阿锦，书茗，我们走了～”吴氏在铺子门口喊她们。 刚刚还趴在桌子上假寐的两个人，听到吴氏的声音，迅速爬起来，收拾好东西，便坐上驴车回去了。 就这样两个人上午在吴氏的铺子里干活，下午回去女学读书。一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这日，很多客人依旧吃完饭便走了，独留下岳老太太这一桌还在吃饭，今日她来的有点迟。 游书茗和凤锦书将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于是两个人拿出自己的乐器来，准备试试昨天下午她们新学的曲子。 “岳奶奶，我和书茗想在这里练练曲子，会不会影响到您？”因为铺子里岳老太太还在吃饭，所以凤锦书还是礼貌的问了一下。 “不会、不会，你们两个就练着，说不准我老太太听了还能再多吃一碗饭！”岳老太太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嗯，谢谢奶奶，那您听听我和书茗弹得可好？哪里不好，还请您指点一二！”说着凤锦书便和游书茗开始磨合。 这首曲子是以前一个很感人的电影主题曲——《假如爱有天意》。 其实这曲子最适合的是小提琴演奏，但小提琴……呵呵，压根不会在这个年代出现。 所以，只能用古琴和笛子凑合了！ 琴声响起的时候，岳老太太不由多看了一眼凤锦书和游书茗，没想到这庄户人家竟也能养出这么两个多才多艺的姑娘。 这首曲子背后是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讲述了两代人的爱情。 当时凤锦书给游书茗讲述的时候，游书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还说道：“一厢情愿的牺牲，最后换来的只剩自我感动！” 凤锦书不予置评，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只有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爱情后，或许才能读懂其中的含义。 大概这就是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的意思吧。 这首曲子前半段是凤锦书古琴演奏，悦耳的琴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瞬间将人带入曲子的意境中。 随着曲调的转折，后半段则转由游书茗笛子接上，悠扬的笛音传出，氛围直接拉满。 整首曲子下来，音调和谐，节奏把握得当，没有丝毫差错，但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那种应有的意境。 二人演奏完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深深的无奈。 她们已经练习了好几遍，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节拍都处理得恰到好处，然而，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似乎缺了那么一丝灵魂，使得整首曲子显得有些空洞。 就在这时，两人转头看向岳老太太，却惊讶地发现此刻岳老太太竟然在默默地流泪。 这突如其来的情景让两个人吓了一跳：“岳奶奶，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们急忙走到岳老太太身边，关切地询问她是否有不适之处。 岳老太听到她们的声音，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到湿漉漉的一片，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悄然滑落，浸湿了整张面庞。 “哎呀！这是怎么了？”岳老太太连忙解释道，“年纪大了，就这点不好，总是爱陷入回忆……” “真的没事儿吧，要是身体有恙，一定告诉我们。”游书茗赶紧说道。 “没有，不碍事儿，你俩别被我扫兴，继续，继续！”岳老太太摆摆手，让她俩自己忙。 “不练了，老是寻不到那种意境！”凤锦书苦恼的说道。 “哎呀！年轻人怎么能就这样轻易被打倒！”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 “我们是真找不出问题了”游书茗也很无奈。 “哎呀！你们如果不介意，我老太太可以给你们用笛子试试，你们看对不对？”老太太见她俩实在苦恼，提议道。 “奶奶您会这曲子？是以前听过吗？”凤锦书心里一惊，不会露馅儿了吧？还有另一个穿越者？ “没有，我只是刚刚你们练的时候记下了，老太太我没别的本事，就是这记性比旁人好一点点！”老太太谦虚的说道。 凤锦书和游书茗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去，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自己眼里看到了崇拜。 二人吃惊了一会儿便想通了，高人在民间，诚不欺我！ “您拿好”游书茗将自己的笛子递给老太太，老太太伸手接过。 第82章 心疾 岳老太太接过游书茗递过来的笛子，轻轻摩挲着笛身，感受着上面细腻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她稍作试音，笛声清脆悦耳，回荡在空气中，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紧接着，岳老太太闭上双眼，吹奏起刚刚那首曲子。 曲调婉转悠扬，如泣如诉，仿佛倾诉着一段段忧伤的往事。随着旋律的流淌，人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与哀愁。 凤锦书和游书茗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间，她们的心灵被这美妙的音乐所打动。两人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角打转，最终滑落脸颊。 游书茗想起了曾经的快乐时光，那时她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然而，自从娘亲去世后，一切都变了！她努力想要快乐，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找回那份温暖。 如今听到这首悲伤的曲子，游书茗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而凤锦书则是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一次次失败的打击，还有刚来时陌生的环境。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会把我们带向何方呢？也许每个人都会经历不同的事情，但当我们面对这些困难和挫折时，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却是如此相似。 一曲终了，游书茗和凤锦书默默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然后对视一眼，同时对岳老太太说道：“岳奶奶，我们好像知道我们缺的是什么了！” 岳老太太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她轻声问道：“哦？那你们来说说！” “我先说吧，”游书茗擦去眼角的泪花，坚定地说道，“我觉得我们缺的是情感！之前我觉得这首曲子背后讲的男女之间的感情不大理解，也不太认同，因此我也投入不了感情，导致这首曲子吹的很空洞，缺乏感情的投入！” “刚刚我突然觉得自己的狭隘，感情是互通的，谁也没有规定曲子里必须投入的是哪种情感！” 岳老太太听着游书茗的话，微笑的点点头。 “你觉得呢？”她又转头问凤锦书。 “我觉得书茗说的不错，好的曲子和弹曲子的人是相互成全的，曲子本来是没有什么感情的，注入了演奏者的真情实感，曲子才像是泥人被赋了魂，变得灵动起来！”凤锦书也说出自己的见解。 “不错，不错，你们两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却颇有一番见解，难得，难得啊！ ”老太太夸赞道。 凤锦书和游书茗眉眼弯弯，好话谁不爱听呢？ “奶奶谬赞了！”虽然心里很开心，但两人还是谦虚的说道。 “你们呀，都是好孩子，都是聪明的孩子，我那小孙女儿跟你们年纪相仿，你们有时间可以去找她说说话，”老太太拉着两个小姑娘的手，越看越喜欢。 “嗯，岳姑娘也很厉害，我和书茗有时间定会登门拜访的！”凤锦书说道。 岳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便颤颤巍巍的走了，不知怎的，凤锦书和游书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竟然感觉有点凄凉，大概是错觉吧。 就这样日子在每天的忙忙碌碌中度过，岳老太太自从上次来这儿吃完饭后，好久都不曾再露面，众人也不曾多想，毕竟，山珍海味日日吃都会腻，还得换点清粥小菜压一压呢！ 这日，铺子里已经没啥人了，众人正在收拾东西，岳知希从外面走了进来。 “掌柜的，可还有那胡辣汤？” 凤锦书一行人见有客人进来，都回头看她，“咦？是岳姑娘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们都在收拾了！”吴氏正在刷锅，凤锦书上前招呼她，顺便问道。 “一点都挪不出来了吗？”岳知希急得红了眼睛，感觉泪水马上就就要倾泻而出。 “哎！哎！哎！这是咋说的？没有就没有呗，咋还哭上了呢？明天吃不就好了，你要是明天来不及过来，我们也可以专门给你留一碗的！”游书茗见她居然因为吃不上胡辣汤哭了，着急的安慰她。 “呜～呜～呜～明天肯定是来不及了！”岳知希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 众人见她这样，都围了过来，连吴氏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走了过来，“孩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婶子说，大家相识一场，婶子能帮就一定会帮的！” “婶儿，呜～呜～呜～”岳知希崩溃大哭。 “祖母她……祖母她怕是不行了！大夫说她本就有心疾，日常一定要保持心情平稳，切记大喜大悲，以前保持的都挺好的，前几日回去，不知怎的，就开始脸色苍白，心疾复发！” “大夫开了很多药，可是毫无起色，大夫私底下跟我说，祖母怕是有心结，忧思成疾，自是药石无效了！” “今早，祖母醒来，说是感觉有点冷，想喝点热乎乎的胡辣汤，我摸着她不发热，便赶紧跑出来买，可还是晚了！” 说罢，岳知希哭的泣不成声。 众人唏嘘不已，凤锦书和游书茗两人对视了一眼，心底突然有点不安：不会是那天听了曲子，惹起了岳奶奶的伤心事儿吧？ 吴氏见岳知希哭的有点伤心，心里一合计，说道：“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料还有点儿，就是需要等个一刻钟，我再给你现做点儿。” 岳知希听了此话，哭都顾不上了，感激的对吴氏说道：“谢谢婶儿，知希这里给您跪下了，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岳知希说完便要跪下，吓得吴氏和凤锦书她们赶紧将她拦住，“你这孩子，多大点事儿，就值得跪，你在那边坐一会儿，要是担心你祖母的话，你就先回去，待会儿我们这边给你送过去！” “行，婶儿，就照您说的，祖母现在就一个人，我出来久了，属实不放心，我家住在前面白石巷，最里面一家就是！” 把住的地儿交待清楚，岳知希留下钱便着急忙慌的跑了。 吴氏她们几个一通忙活下来，胡辣汤终于做好了，因为食材有限，所以也就够最多两碗的量。 将东西放到食盒里，吴氏带着凤锦书和游书茗上门去送。 本来凤锦书打算就她和游书茗去就成了，反正离得不远，但吴氏怎么可能放心只让她俩去，她俩还是个孩子呢！ 三个人一路照着岳知希所说走过去，不到一炷香时间，便看到了一座房子，大门是开着的，吴氏谨慎，害怕走错，敲了几下门，看到岳知希从正屋走出来。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83章 陪伴 岳知希连忙上前接过吴氏手中的食盒，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说道：“婶儿，真的太感谢你们了，还亲自跑一趟。快里面请！” 吴氏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岳知希的手，安慰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家相识一场，不要想太多。你祖母现在怎么样了？方便的话，我们想去看看她。” 岳知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说：“行，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请跟我来吧！”她带着吴氏三人一同走向正屋，那里住着她的祖母。 三人进入房间后，一眼就看到了岳老太正靠在靠枕上闭目养神。 几天不见，老太太的面容变得十分憔悴，头发也突然全白了！ 吴氏三人不禁感到震惊，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岳老太听到有人进来，缓缓睁开双眼，当她看到是吴氏她们时，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想到你们会来看望我这个老太婆，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婶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就是素不相识的人有事儿咱都得问一两嘴，何况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吴氏坐到床头的凳子上，拉着岳老太太的手继续宽慰道， “婶儿一定要放宽心，心情好身体才能好，有啥难事儿您就开口，我能帮上忙，自然就不会推辞！” “你是个好的！”岳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吴氏的手道。 随即对旁边的岳知希说道：“知希，你带两个小姑娘去你房间说说话，别过了病气给她们，我也和你吴婶儿说两句！” 岳知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凤锦书和游书茗跟着岳知希出来，好奇的问道：“岳姑娘，你家怎么就你和你祖母，其他人都哪去了？” 岳知希摇摇头，说道：“以后就叫我知希就行，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显得大家很生分！” “成，知希！”凤锦书和游书茗都改口道。 岳知希点点头， “我家就我和我祖母两人相依为命，没有其他人！”岳知希又继续道。 凤锦书和游书茗听后心里很疑惑，但想着再追问下去，就显得有点唐突了，就闭嘴不言。 岳知希却笑了笑，知道她们心中有疑惑，不胜在意的说道：“我是孤儿，曾经只是街上一个不知爹娘是谁的小乞儿，祖母有一日看我可怜，就将我带回了家，给我取了名字，给了我一个家。” “我以为祖母会一直陪着我的，我还没有来得及长大，没有报答她的大恩大德呢，祖母却老了，她好像也要离我而去了……” 岳知希说着说着，就开始痛哭，这两日她感觉祖母的精神越发不好了，祖母常常拉着她交待以后的事，让她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凤锦书和游书茗上前，只是抱住她不说话，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游书茗曾经也经历过生离死别，那种痛真的痛不欲生，她深有体会，她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能和凤锦书一样，给她一个拥抱。 这些痛也只能慢慢扛，任它慢慢的随时间减轻。想要彻底消失，怕是不可能。 三人在房间里又待了一会儿，吴氏便从那边屋子里走了出来，三人也就此道别，凤锦书和游书茗跟在吴氏身后离开。 “哎！”驴车上，吴氏唉声叹气！ “婶儿，你咋了？怎么突然叹气了？”凤锦书不解的问道。 游书茗也看向吴氏，显然也很好奇。 “就是感慨这世上苦命人咋这么多呢，要是大家都能和和美美，一生称心如意就好了！”吴氏难得的有点伤感。 “照你这样说，只有梦里有！”樊大叔边赶车，边打趣道。 吴氏摇摇头，不管他的打趣，只是继续道：“怕是梦里也难啊！” 凤锦书更好奇了，也不知道岳老太太跟吴婶儿说了啥，竟让她如此感慨。 翌日，铺子里人差不多时，吴氏嘱咐凤锦书和游书茗，让她俩铺子里别管了，去带点吃食看看岳老太太，有什么事儿回来叫她。 凤锦书二人依言行事，带上吃食去了岳知希她家时，岳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旁边的岳知希坐在她身边，帮她捏着僵硬的双腿。 看见凤锦书二人走进来，岳知希伸出食指嘘了一声，让她两个声音小点儿。 正要起身去迎一迎，岳老太却睁开了眼睛，“祖母醒着呢，给两个丫头搬个凳子，我们一起说说话！” “祖母，要不回屋去说话吧，外面这会儿还是有点风。”岳知希说着便要带岳老太太回屋。 岳老太太却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没那么弱不禁风，外面吹会儿风，我这心里也舒坦，屋子里太闷了！” 三个人无奈，只好依她。 岳知希端着吃食伺候岳老太太吃了几口，岳老太太便摆手不吃了！ 把东西撤下去，岳老太太感觉自己今日精神头还不错，于是说道：“阿锦和书茗，最近还练琴吗？我老太太最近常常想起你们那曲子，真好听啊！” 凤锦书和游书茗对视一眼，凤锦书说道：“岳奶奶想听，我们可以换其他的，我们还会很多曲子！” “是呀！那首曲子有点哀伤，您还在养病，不适宜听那个！”游书茗也补充道。 “哈～哈～哈～”岳老太开怀大笑，她笑的很大声，像是很开心一样，“不碍事，不碍事，是我身体的原因，曲子还是好曲子，你们不要以为是曲子勾起我的心疾。” 凤锦书和游书茗面面相觑，难道是她们想差了？ 岳老太太缓缓的靠在躺椅上，跟她们说道：“其实没什么心结，只是年纪大了，总爱回忆而已。罢了，你们去把你们琴和笛子带过来，你们给我弹那天的曲子，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你们听！” 凤锦书和游书茗想了一下，觉得岳老太太都说没事了，既然她想听，那她们应该尽量满足她的愿望。 于是，两人便准备回铺子取东西，临走前，老太太说道：“跟你家人说一声，你们今天不回去了，故事有点长，怕是需要点时间。” 凤锦书点点头，和游书茗一起往铺子里走去。 “书茗，你可以吗？你不回家，你哥会不会担心啊？”凤锦书问道。 “没事儿，待会儿让婶子帮我跟我哥说一声就成！”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凤锦书和游书茗打过招呼，拿上东西便又返回了岳老太家。 樊大叔在凤锦书她们走后，问吴氏：“你怎么这么放心让阿锦和书茗去，会不会有问题啊？” 吴氏摇摇头，“没事儿，岳老太太估计就这几天了，她既然喜欢那两个孩子，就让她们去陪她最后一程，都是可怜人。” …… 第84章 岳家有女 岳知希看着凤锦书和游书茗两人拿着的乐器，心里羡慕不已，“你俩真厉害，我对乐器一窍不通！” 凤锦书赶忙安慰她，“没事，不会可以学的，只要你喜欢我们都会教你的！” “对呀！对呀！我以前也不会，是阿锦和我哥哥教的，我现在不也会了吗？我们是朋友，只要你开口，我们绝不藏私！”游书茗也鼓励她。 “真的吗？我们是朋友？我也可以学？”岳知希很开心，她以前其实没什么朋友，自从遇到凤锦书和游书茗，她觉得她好像也有朋友了，这种感觉真好！ “嗯，放心好了！”凤锦书和游书茗一边一个，牵着她的手。 岳知希很感动，她何德何能，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儿，有了祖母的疼爱，有了家，现在又有了两个好朋友，真好！ 三人说了会儿话，凤锦书和游书茗调好音，两人便又弹起了那天的那首曲子。 哀婉的琴声响起那一刻，岳老太太也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也知道，我姓岳，本名叫岳云来，不是本地人，我出生在巴州的一个小村庄，我爹是私塾的先生，我娘和我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随着岳老太太的讲述，几个人的思绪也跟着飞到了那个偏远的小村庄…… “娘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岳秀才从私塾回来，就看到自己娘子和女儿在那里对峙，不由有点头疼。 他娘子和女儿天天得上演无数次这样的母女大战。 “云儿，你又调皮惹你娘生气了？”岳秀才转头看看女儿，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 “爹爹，我没有，娘亲自己要生气的，我说的都是事实！”岳云来嘟着嘴说道。 “你还有理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岳秀才娘子柳氏拿起手里的戒尺，就要去揍自己的女儿。 “娘子，娘子，你冷静冷静，”岳秀才上前拦住她，继续道“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你说她到底随谁啊？咋能这么顽劣？”柳氏气不打一处来，放下手中的戒尺坐在那里生气。 岳秀才听了柳氏的话，尴尬的摸摸鼻子，这话他不好接——送命题。 “云儿，你说说，到底怎么气着你娘了？”岳秀才岔开话题，转头问躲在他背后的女儿。 “娘让我把昨天的川字练习一遍，我不小心写成了三……娘……娘就生气了！”小姑娘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刚刚是这么说的吗？”柳氏听到后，指着小女儿的鼻子气势汹汹的问道。 “本来就是嘛，我就说川字忙了一天累了，它就偷懒倒下睡觉了，然后娘就生气了……我觉得我也没说错呀！” “你还说，你这丫头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柳氏一边说，一边抚着胸口顺气。 岳秀才无奈的叹口气，他家女儿随了她娘子，从小就古灵精怪的，脑子里总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好了，娘子，云儿她还小呢！顽劣一些也是孩子的天性，只要好好教导，不会走歪路的，”岳秀才开口劝道。 转头又对自己女儿说道：“云儿，你娘天天操持家里的里里外外这么辛苦，还要承担起教导你的职责，爹平时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吗？快给你娘认个错！” 岳云来心里也觉得不该惹娘生气，于是小心翼翼的挪上前道：“娘，我知错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次吧！” 见她娘亲瞪了她一眼，赶紧又说道：“我保证，我保证明日好好读书，好好练字，一定不偷懒！” “你每次都这么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村里有多少小姑娘想要读书认字儿，却没有机会，你还不好好珍惜！” 柳氏越说越气，自家闺女要是脑子不好她也就认了，可就是脑子太好了，天天不认真的学，这才让她更气。 “娘都说了明日何其多了，既然这么多，不行再拖拖啊！”岳云来张口就来。 “我让你拖！”柳氏简直是火冒三丈，拿起旁边的戒尺作势便要打她，自家这女儿皮的跟个小子似的，不打一顿不乖巧。 岳秀才瞪了一眼贫嘴的女儿，赶紧拦下自己娘子，“莫生气，莫生气，亲的，亲的！” 柳氏看看自个儿相公，再看看自个儿女儿，“啪”的一声将戒尺扔在地上，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咋就养出她这么性格的一个闺女，你看看村里人的姑娘，哪个不是乖巧懂事，父母说什么听什么，她呢，天天不顶嘴，我都要去菩萨面前烧高香了！”柳氏看着自个儿闺女那嬉皮笑脸的样子，真的是又气又笑。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样的性格，也没什么不好，将来嫁人了，也不至于被磋磨。”岳秀才倒是想得开，自己的闺女自己疼，反正她开心就好，当父母的也就这么点期盼了。 “她现在这样，就都是你惯的！”柳氏把怒火转移到了自家相公身上。 “好、好、好！都是为夫的错，我待会儿一定好好说说她，娘子你快消消气，气大伤身！”岳秀才安抚着自己的娘子。 柳氏听说他待会儿要教导闺女，心里也算踏实了，她不怕别的，就怕闺女不踏实，将来没点东西傍身，怎么在这世道上混！ 岳秀才带着自己闺女回了书房，柳氏转身去了厨房做饭。 “爹爹，你不会也骂我吧？”岳云来可怜巴巴的问道。 “别装可怜了，把你那嘴角收一收，都快笑声儿出来了……”岳秀才毫不留情的撕破闺女的伪装。 “嘿嘿……”岳云来也不装了，咧着嘴笑。 “爹你放心，我该认的字都学会了，我就是故意逗娘开心的，谁知道娘这么不经逗，居然真生气了！”岳云来抱怨道。 “别怪你娘对你严格，我们俩就你这一个闺女，你娘担心你不够踏实，怕你以后受苦！”岳秀才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现在多学点东西，将来爹娘罩不了你的时候，你自己有技艺傍身，就不会被他人掣肘，找了婆家，婆家也不敢轻易拿捏你！” “那我一辈子待在爹娘身边不就好了，干嘛非要找婆家！”岳云来撇撇嘴，无所谓的说道。 “爹娘总有老的时候，哪能一直陪着你……”岳秀才摸着她的头耐心教导。 “我不管，我就要陪着爹娘……”岳云来抱着爹爹的胳膊撒娇。 “行行行，陪着，陪着行了吧！”岳秀才对自己女儿撒娇向来没有抵抗力，只能暂且答应她。 罢了，云儿还小，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第85章 组队 “祖母，外曾祖对您可真好！要是我能见见就好了，光听着就是很幸福呢！”听到这儿的时候，岳知希不由插了一句。 “是呀！我爹，你外曾祖从来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他对我娘说话永远是温言软语，我从没见他们为了什么事儿红过脸，拌过嘴。” “对我，也永远耐心教导，不曾疾言厉色过。” “那个时候，女孩子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地位，我娘因为生我时难产，身子也有亏损，很难有孕，也曾劝我爹纳妾，但我爹坚决反对” “他与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外祖曾是我爹的授业恩师，我娘算是他的小师妹，我爹那会儿家里穷，读不起书，我外祖见他确实一心向学，就亲自教导他” “我爹勤奋好学，也不辜负外祖的期望，顺利考上了秀才，外祖后来见他和我娘两情相悦，便促成了他们的好事！” 岳云来说起自己的爹娘，身上的力气都感觉恢复了不少。 “那外曾祖家里有兄弟姐妹吗？”岳知希好奇的问道。 “没有，但我父亲这边有，也就是我姑姑，她嫁到了我们隔壁赵家村，生了一个姑娘，就是我表姐赵玉卿。”岳老太太耐心给她解释。 “我爷奶早逝，我爹和我姑姐弟俩相依为命长大后，关系自然比一般的人更亲厚，而且我们两家都只生了一个女儿，在那个时候也是很少见的！” “小时候，玉卿表姐经常来我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说是表姊妹，其实比亲姊妹都亲。” “她性子温婉，比我更能耐得住性子读书，我虽有几分聪明劲儿，但却少了几分她的耐力，所以，她读书时间短，却比我读的好，作诗也常常被我爹称赞！” “可我姑和我姑爹虽不歧视女儿身，但对我表姐读书却也不上心，没有投入太多的关注，只让她好好学习女红，将来在婆家也不至于被嫌弃，村里头谁会在乎你会不会念几句酸诗，能下地干活才是正经！” 岳云来感慨的说道：“要是表姐生在这时候该多好啊！”说完，擦了擦眼泪，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样。 “岳奶奶，您身体虚弱，要不回屋歇歇吧！今天我们就到这儿吧？”凤锦书看了看老太太的神色，不由的说道。 “也罢，也罢，人老了，说会儿话就精神不济了，回去歇歇也好！”听她这样说，岳知希赶忙上前搀扶她，凤锦书和游书茗也上前去帮忙。 三个人服侍老太太躺下，“去吧，你们年纪相仿，多说说话，我这边不用你们伺候了！”老太太闭上眼，挥了挥手让她们自个儿出去说会儿话。 三人见此，怕打扰老太太休息，便缓缓退下，掩上门，出去了！ 来到岳知希的屋子里，这边和岳老太太那屋不同，这边烧的是炕，这地界儿气候偏冷，大家都会烧炕，睡起来暖和，而岳老太太不是本地人，睡不惯这边的炕，就自己一直睡得床，冷了便在屋里烧个火盆子御寒。 炕比较大，所以睡三个小姑娘绰绰有余，甚至还空了很大地方。 三人也不拘束，脱了鞋便上炕去聊天。 “阿锦，书茗，你俩真的是亲姊妹？”岳知希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俩长得一点都不像？” “噗嗤”，凤锦书和游书茗笑了起来，“当然不是啦，我们俩是很好的朋友，跟亲姐妹没啥差别！” “我就说么，虽说亲姊妹不一定长得像吧！但你俩完全是两个风格嘛！”岳知希笑着说道。 “知希，你平时去女学读书吗？镇上好像有女学的？”游书茗看她房间里有好几本书，便问道。 “去读了，祖母说好不容易新帝仁慈，给了女孩子一个读书的机会，总是要去试试的，学好学赖都是个人的造化，能认字将来干什么都不会吃大亏！” “你祖母说的对，懂得多了，将来安身立命的本事就多，不至于浑浑噩噩的过一生！”凤锦书也很赞同。 “嗯，我哥哥也是这样说的，以前没有女学的时候，我哥有时间就教我读书，说是书中有我们无法到达的世界，既然无法亲自见到，读书也是一种方法。”游书茗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但是我资质不太好，所以书读的也勉勉强强。”岳知希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碍事，我也读的不好，勉强能跟上夫子的授课！”凤锦书也说道，“话说回来，咱们三个里面，应该属书茗读书读的最好，说不准将来真的能考个女状元回来！”凤锦书笑嘻嘻的说道，她很看好游书茗。 “哎呀！别打趣我了，我哪能考什么女状元，不是睁眼瞎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游书茗脸色微红，赶忙谦虚道，她可不敢妄想那么高的成就，只是不愿辜负哥哥的期望罢了。 见游书茗有点不好意思，凤锦书也岔开了话题，“知希，你不是想学曲子吗？你想学琴还是笛子？我俩都能教你！” 岳知希趴在炕上的桌子上，有点惆怅，“可是我什么也不通啊！祖母曾经也问过我，可我脑袋像那木头疙瘩，对这些就是不开窍！” “这怎么办？” 游书茗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好了，她转头问凤锦书。 “让我想想，”凤锦书手指敲着桌面，脑袋里飞速运转 “有了！”凤锦书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知希你介意唱曲儿吗？”凤锦书先征询了一下岳知希的意见，毕竟这个年代唱曲儿的地位不是很高，名声也不太好。 “唱曲儿？”岳知希有点不确定，这不是那些伶人干的事儿吗？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没事儿，你看我和书茗，也不是弹琴、吹笛子嘛，这只是个人的一个喜好，与外人无关，也不出去以此为生计，你看那些文人墨客，也不乏各种喜爱音律之辈” “不过这也看你自己的意愿，不要勉强自己，学这个完全是一个喜好，你可以想想，我是觉得你嗓音不错，我正好有几首曲子，如果搭配词句的话，效果估计会更好！” 凤锦书有点心动了，她和书茗中气不足，嗓音不够轻灵，岳知希却很适合，如果她要是愿意的话，应该效果不错。 岳知希想了想，笑道：“我愿意试试，成不成就只能看结果了！” “行，到时候我们三人就也能和那些文人墨客一样，附庸风雅，吟诗作词，高兴时来上一首，想想都很畅快！” 游书茗开心的说道。 “嗯，咱们应该给咱们的乐队取个名字！你们说叫什么好呢？”凤锦书开心的问道。 “乐队？啥是乐队？”岳知希有点儿听不懂，转头看游书茗，游书茗也一头雾水。 糟了！一开心，忘乎所以了！把现代词儿整出来了。 “乐队啊？乐队就是几个人组成的一个队伍，我们不是专门搞音律的队伍吗？我们就叫它乐队好了！”凤锦书磕磕绊绊的解释着，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啥。 “那为什么不叫音队或者律队？”岳知希还是不懂，所以她问了出来。 “你这么说也没错，”凤锦书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转移话题，“这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们要给我们三人的队伍起个好听的名字！” “哦！哦！哦！你说的对！咱们都想想！” 说完三个人在那冥思苦想。 “我有了！” “我也有了！” 第86章 启明星 “那咱们依次说说，然后讲讲缘由，最后选出一个最好的。” “行！” “好！” “那我先说吧，我觉得我们这个队伍是在三月组的，我想的名字是三月天！”岳知希说道。 岳知希说完，凤锦书示意游书茗先说，游书茗也不推辞，说道：“我觉得我们的队伍是三个人，就叫三叶草好了，我娘以前对我说，三叶草代表希望和幸运，我希望我们都是幸运的人！” 说完两人都看向凤锦书，凤锦书其实有点起名废，她之前给樊大叔的饭馆儿取名字，都感觉用了洪荒之力！ “我感觉你俩说的都挺好，我的就不要说了吧？”凤锦书有点心虚，她觉得她起的名字和这两个比起来，有点不走心。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我想的名字叫启明星！” “啥是启明星？” “为啥叫启明星？” 凤锦书看看两人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开始编。 对，你没听错，就是编，因为她想起早上起来时看到的启明星，就随意定了个。但看到两人都那么认真，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启明星你们不知道吗？”凤锦书再三确认。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双双摇了摇头。 “启明星，就是指的太白金星！清晨在东方天空出现则被称为“启明星”，晚间在西方天空出现被称为“长庚星”或“昏星”。 “我知道，我知道，以前村里老人经常说，那个星变幻莫测，是一颗恶星，会带来疾病，所以村里老人在清晨时分，都要把门窗闭的紧紧的！”游书茗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我也听说过，那还是我作乞儿流浪时，有些年长的老乞丐，晚上睡不着，坐那儿说话，给我们一众小乞丐讲的故事” “他说金星其实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神仙，奉旨监察人间善恶，它时而在东方高悬，时而在西方闪耀，为的就是将人间的每一寸土地上发生的事情都尽收眼底。” 岳知希也把自己知道的故事分享了出来。 两人说完，又看向凤锦书，“阿锦，你为什么会起启明星这么个名字呢？是有什么旁的典故吗？”两人还是很不解。 “因为我觉得启明星代表着光明，代表着冲破黑暗，代表着希望啊，因为东方既白，未来已来！”凤锦书说的字字铿锵有力，一副我很认真的样子。 凤锦书越往下说，觉得越有道理，不枉费她以前读了那么多书，不然现在都不能自圆其说。 她其实也知道一个关于启明星的故事，但是不方便在这提起而已。 据说大诗人李白的母亲曾梦见太白金星落入怀中，因此给他取名为李白，字太白。李白也确实很有几分仙气，学道学剑，好酒任侠，被后世称为谪仙人。 凤锦书很喜欢李白的诗，不过据说他还是一个很厉害的剑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但这个平行时空没有李白，她也不好对她们说起，额～就还挺遗憾，没有人分享的遗憾。 “东方既白，未来已来！额嗯……说的好！” “对、对、对！要不咱就叫启明星吧！感觉启明星更合适些！” 三个人有两个已经同意了，凤锦书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同意了。 “那现在我把我们弹得曲子的词写出来，你慢慢学着唱，虽然我嗓音不好，但你听调就好！”凤锦书跟岳知希说道。 “行，都听你的！”岳知希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凤锦书将她前世听的大才子的歌词抄下来，递给岳知希，“喏你看看，哪里不懂的我再给你说说。” 岳知希接了过来，游书茗也凑了过去，她还没见过曲儿里的词呢！ 三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大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随后响起了一道妇人的声音，“知希，你在家吗？” 岳知希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你俩且等等，我出去看看！” “我俩跟你一起去！” “那走吧！” 说罢，三人一起下去，整理了一下着装，发现没什么失礼之处，三人便迎了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她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头上还插着几支精致的珠钗，显得十分贵气。 再看旁边的小男孩，咦？这不就是之前和长安打架的那个小男孩儿吗？凤锦书惊讶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转过头看向游书茗，发现游书茗也正朝着她望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游书茗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王夫人，您怎么带着毓文一起过来了呢？\"岳知希迎上前去，好奇地问道。 \"毓文的祖母听说了你祖母最近身体不太好，心里一直惦记着，所以特意让我过来探望一下。本来她老人家想亲自来的，但无奈身体也有些不适，只能由我代劳了。\"王夫人微笑着向岳知希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您要不要进来坐一坐呢？我祖母刚刚和我们说了一会儿天，可能有点累了，现在已经睡着了。\"岳知希客气的说道。 王夫人听了此话，便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本来想走的，抬头看了看岳知希身后的两个姑娘，心里有点狐疑，便改变了主意但她面上不显。 像是随意说道：“那行，我便进去坐一会儿！”说着，便跟着岳知希进了中堂。 “知希，既然你有客人，我和书茗就回房间等你好了！”凤锦书觉得刚刚这个王夫人看她们的眼神有点不对，书茗没什么问题，那多半是看自己了！ 她心里一咯噔，糟了，不会是撞到仇家的面前来了吧！ “不碍事，我这人就爱跟小姑娘们说话，跟你们说说话，我觉得自己都年轻了不少呢！”王夫人笑着说道。 这话说完，凤锦书和游书茗反而不好走了，不然就显得有些失礼。 岳知希虽不知道王夫人明明刚刚都准备走了，为何后来又留下来了，但她觉得应该跟凤锦书和游书茗有关，因为王夫人已经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们那边好几眼了！ “这是我刚认识的两个朋友，亲姊妹俩，过来帮我一起照顾祖母的，是买吃食时遇见的，一见如故，便经常来往了！”岳知希为了她们的安全，半真半假的说道。 “哦？我瞧着你俩面善，也不知是哪位夫人这么有福气，竟生了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王夫人看向凤锦书她们，继续试探。 “当不得夫人二字，我爹娘就是村里的泥腿子，靠天吃饭的庄户人而已。”凤锦书赶忙说道。估计书茗只是捎带，这人说不准真见过原主。 “新帝仁慈，设立女学，果然不一般，农户家女儿竟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可喜可贺啊！”王夫人看对方回答的滴水不漏，只能说道。 “王夫人谬赞了！”两人谦虚道。 又坐着喝了一会儿茶，觉得确实没什么问的了，老太太也还没醒，王夫人便起身准备走。 “那今日就不打扰了，等哪天老太太醒着的时候，我在过来探望。留步吧！”王夫人牵着自己的儿子手，便往外走。 “那您慢走！”岳知希客气的说道。 王夫人摆摆手示意她们留步。 “呼……”见王夫人走远，游书茗吐了口浊气，身子都松弛了下来，说道：“大户人家都这么端着说话的吗？我听着耳朵都好累！” “噗！”岳知希看着她的样子有点好笑，掩嘴笑道：“王夫人她以前不怎么过来的，也只是毓文和他祖母过来坐坐，今日也不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怎么的。”岳知希给她们解释。 “她刚刚好像一直盯着阿锦看，阿锦你们认识？”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不认识啊，认错人了吧！她是那天上月，我是地上霜，能有什么交集？难道我是传说中的大众脸？”凤锦书有所怀疑，但怕她们担心，便没有跟她俩细说缘由。 “不管了她了，我们去看看你祖母醒了没？都睡了好一会儿了呢！”凤锦书岔开话题，对她两个说道。 于是三人便去探望岳老太太，进去后，果然发现老太太已经坐起身，正在闭目养神。 “祖母，醒了怎么不叫我？”岳知希拿起旁边的热水递过去。 老太太睁开眼，接过他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才清了清嗓子道：“不碍事，我也刚醒，外头刚刚是来人了吗？” “是毓文娘亲，王夫人，说是奉周家老太太的命令来看看您！”岳知希回道。 “哦！是她啊！这样看来，我那老姊妹怕是也身子不爽利了，不然不会不亲自来看一眼的！”岳老太太感慨完，紧接着说道， “人老了就是这样，周边熟悉的人都慢慢消失，让人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存在过。” “祖母，别这样说，您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您的！”岳知希着急的说道，祖母有心疾，老是这样想的话，何时身体才能好。 “好好好，祖母还有你呢！”老太太笑着说道。 “岳奶奶你想吃点什么，我们给你做！”凤锦书看老太太伤怀，便想让她开心点。 “哦？想吃什么都能做吗？”老太太慈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其实没指望几个孩子能做出什么像样的饭菜，只是不想扫兴而已。 “可以啊，阿锦做饭可有天赋了，做的也特别好吃呢！”游书茗吃过凤锦书做的菜，她很喜欢。 “这样啊，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老太太难得认真了起来。 “年少的时候，我娘做饭平平，因此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倒是我玉卿表姐，真的是无一不精通，做饭也特别好吃，每次她去我家，我都缠着她给我做好吃的！” “其中有一样甜食，叫豆面糕，我现在特别怀念，是用黄米面做的，软糯香甜，吃一口感觉能甜到心里。”岳老太太怀念的说道，咂摸了几下嘴，仿佛在尝记忆中的味道。 “豆面糕？”凤锦书有点疑惑，用黄米做的，软糯香甜，这怎么听着像是现代的驴打滚儿？ “是不是吃着糯叽叽的，上面撒了黄豆粉？”凤锦书问道。 “是是是，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小，居然也听过？”岳老太太有点惊讶，越看凤锦书越不像普通农家的孩子。 “嗯，也就是不知道哪本书上看到的，我知道做法，岳奶奶您歇着，我带着她们去给您做！” 说罢，凤锦书便和游书茗出去了，岳知希伺候祖母躺下，也跟了上去。 第87章 豆面糕 “阿锦，要我们怎么做？”岳知希问道，她确实没怎么听说过这种吃食，只在集市上见过桂花糕、芙蓉糕等。 “嗯，你有什尽管吩咐，我俩给你打下手！”游书茗也跃跃欲试，她虽然做饭不咋地，打个下手还是可以的。 “行，知希你家有没有黄米面，或者江米面也是可以的，顺便找一点干黄豆，红糖，这些都要。”凤锦书也不客气，把需要的东西一次性说出来。 “有，有，有！都有，我祖母各种面都有买过，虽然我俩都不会做，但什么东西家里都会备一点。”说完，便转身在厨房里翻找。 凤锦书不禁咂舌，要不说是镇上的人呢，这东西，村里面人才买不起呢！宁愿多买点便宜的糙米面，和精米面搅和起来吃，还抗饿。 等岳知希把东西找全了，凤锦书毫不客气的指挥游书茗去烧火，岳知希去炒黄豆，她则在和面，蒸糕。 “我给你俩讲个典故，我从书上看的，说是这豆面糕也叫驴打滚儿，还有首诗专门写它，红糖水馅巧安排，黄米成团豆里埋，何事群呼驴打滚，称名未免近诙谐。”凤锦书把自己知道的故事讲给她俩听，也给忙碌的做饭生活添一丝乐趣。 “为什么叫驴打滚儿啊？”游书茗边往灶里添柴，边好奇的问道。 “因为制成后要在外面撒一层黄豆粉，跟村里的驴打滚时扬起的阵阵黄沙有的一拼，所以就叫驴打滚！” 凤锦书把糕蒸上，抹了抹额头的细汗，三月天了，冬雪消融，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 厨房的温度高，几人一通忙活，居然都出汗了！ 接下来就是将炒过的豆子去壳捣成粉末状，把蒸熟糕反复揉捏，使它更加劲道，岳知希和游书茗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哇塞，阿锦，你好厉害啊！” “对对对，看着就好想吃啊！” 女孩子好像对甜食天生没有抵抗力。 “去取一根干净的细线来！”凤锦书对一旁的岳知希说道，自己在擀好的面上面涂上豆沙馅儿。 “哎，要是有各种果酱就好了！我们还可以包各种馅儿的！”凤锦书不无遗憾的说道。 岳知希将取来的细线递给她，说道：“果酱我不曾见过，不过我感觉这就挺好了！”她很知足的，现在的生活真好，要是一直这么好就更好了。 “来，尝尝！”凤锦书用线割了两块儿递给她俩。 “嗯嗯嗯，好吃，真好吃，”游书茗非常爱吃甜食，激动的跳脚。 “确实好吃阿锦你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岳知希边小口尝着，边问道。 “我就什么书都看一些，所以看的多，懂得就多了！”凤锦书将其他的装盘，把江米的和黄米的都拿了两块儿，递给岳知希道： “快去给你祖母送过去尝尝，我刚刚还和了点白面，给你们做炸酱面，少吃点这东西，吃多了不好克化。” “行，我去送！”岳知希拍拍手上的粉末，端上盘子去了祖母屋。 “阿锦，我来帮你添柴，”游书茗也一口把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随后动手添柴。 炒酱煮面，凤锦书一气呵成，没一会儿一碗碗面出锅了！ 凤锦书见厨房里有青菜，还点缀了几颗青菜。 岳老太太身体不好，大家怕她一个人吃饭孤单，索性大家都去了老太太房间。 “哎呀，辛苦你了锦丫头，没想到你还真能做出来，比我那表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好吃，直直甜到我心里了呢！”老太太笑着说道。 “不辛苦，奶奶开心就好，只要您开心，病好了以后，我时常给您做！”凤锦书说罢，将炸酱面递到她面前，“您在尝尝我这面，甜的吃多了齁得慌，吃咸的压一压！” “好好好！锦丫头有心了！”老太太说着便挑起一筷子面条尝了尝，“好吃，真好吃，你这丫头真的是做什么都这么有天赋，小希有你和书茗这样的朋友，我以后走了也放心了！” “祖母！”岳知希喊道，她最不乐意听祖母说这样的话了。 “好了，好了，祖母不说了，你们也快吃！忙活了这么久，快吃吧！” 听她这么说，凤锦书三人也开始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阿锦，以后要不你开个饭馆儿吧！我去给你帮厨，也不要工钱，你就管我饭就成！”游书茗大口嘬着面条，真香！ “那不行，我还指望着你以后考个状元，养活我呢！”凤锦书也打趣道。 “哈，你们两个是从小就开始不想努力了吗？那我怎么办，我还指望你俩呢！”岳知希也加入她们的行列。 “哈哈哈哈～”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笑了起来！ 岳老太太看着她们三个人感情好，心里也很开心，小希有朋友，以后生活就不会很苦，她即使走了，也就放心了。 “对了，祖母，您说表姨祖母那么优秀，她一定过得很幸福吧？”岳知希突然想起祖母之前提到的人，不由好奇的问道。 “幸福？呵呵呵呵～”岳老太太突然笑出了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三个小姑娘相互看了一眼，岳知希害怕的小声说道：“祖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岳老太太擦擦眼角的泪水，挥挥手道：“和你没关系，只是突然想起她，就感觉这人世竟然有这么多的意难平！” “既然你问起了，我也给你们讲讲，也好让人知道世上也曾经有她这样一个人。” 岳老太太平稳了一下情绪，缓缓说起过往，“我那表姐之前也跟你们说过，样样都好，长大后更是模样俊俏，又温婉可人，我那时就在想，像我表姐这样的人，我要是个男人，娶回家定会如珠似宝的呵护着，可是……” 岳老太太说到这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大概是为表姐感到遗憾，痛惜，她的思绪也回到了那个落雨的午后。 “云儿，我怕是以后再不能像现在一样在舅舅家一住大半年，和你秉烛夜谈，吟诗作词了！”赵玉卿有点忧伤的对旁边写写画画的岳云来说道。 “这是为什么啊！你娘她不让你来了？”岳云来不是很理解。 赵玉卿摇摇头，“不是的！我娘没说！” “那又是为何呢？我爹娘和我都很欢喜你来啊！”岳云来更加疑惑了！ “我爹那年去世后，现在家里都是由族里的叔父做主，他前几日带人给我说亲了，对方是是另一个村里的，家里就一个儿子，我叔父觉得还不错，就给我定下了！”赵玉卿说起自己的亲事，心里不免有点彷徨。 “这么早？你不是才十四岁吗？还没有及笄呢？”岳云来着急的问道。 “我叔父说这是难得的亲事，错过了怕是以后都找不到了，就做主给我说大了一岁！”赵玉卿难过的说道。 女子没有地位，她爹去世后，家里的事娘亲也做不了主，没有办法了，她们只能听从安排。 “那让我爹爹去说一说，我爹是秀才，总归能说上几句话的！”岳云来听她表姐这么早就嫁人，心里有点难过。 “别去，出嫁从夫，就是舅舅去了，也无济于事的，我只盼到时候婆家是个好的，只要我恪守妇道，日子能凑合过就好！”赵玉卿认命的说道。 “那日子定在了何时？” “下个月的初八，对方聘礼已经送过来了，给了三石谷子！” “怎么这么急啊？”这都没剩几天了，岳云来着急的跳脚。 赵玉卿只是攥着手里的帕子，低着头不说话。 岳云来急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只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道：“那我到时候多送你些纸笔作添妆！” “嗯，我要是能回来的话，定会来看你的，若是不能……”赵玉卿没说完，岳云来便接话道：“若是你不方便，我有机会就去看你！” “好！”赵玉卿泪眼婆娑的应着。 第88章 成亲 即使心里再不舍，婚期依然如约而至。 “爹，真的没办法帮帮表姐了吗？”岳云来和她爹娘去隔壁村姑姑家的路上，不死心的问道。 “哎！自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即使是我去了，依然无法改变她叔父的决定，毕竟她们还需依靠族里的力量。” “我能做的，只是去你姑家坐坐，让你表姐夫知道你姑家还有我这么个秀才老爷，好震慑一番！”岳秀才也很无奈，他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那好吧！只希望表姐的婆家是个好的，能善待表姐！”岳云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 “但愿吧！” …… 岳云来她们一家到的时候，姑姑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对于不认识的人，岳云来跟在爹娘后面，看着爹娘与熟识的人打招呼，觉得属实无趣。 柳氏见女儿兴致缺缺，便打发她说道：“这里都是大人说话的地方，你快去找你表姐说说话！” “好的，娘！”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身旁的矮小妇人知道岳秀才有一女，心思活泛了起来，“哎呦，还得是你会生，看你家姑娘，长得多俊啊，多大了？可有说亲？” “对！对！对！可有说亲？我也有个儿子，长得可壮实了，一身的力气使不完，关键是性格好，还疼媳妇儿！”另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也插了进来，说话的时候，因为激动，脸上的肉都随之一颤。 柳氏被吵的头疼，又不能得罪人，只能笑着说道：“各位姐姐谬赞了，我家那死丫头整天没个女儿家的温婉贤淑的样子，况且她年纪还小，我想多留些时日，好在我身边继续教导！” “哎吆，不用不用，女儿家的一嫁人，就什么都会了” “是的，是的，大家谁不是从这样过来的” 越来越多的夫人们加入了劝说的队伍，柳氏心里非常不舒服，但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只能一直假笑应付。 …… 岳云来还不知道她娘被围攻了，她只是跑去表姐的房间去和她说说话，她表姐现在肯定很紧张。 屋里就表姐一个人，岳云来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身穿一身喜庆的红衣，头发被简单的梳了起来，简单的上了胭脂水粉。 可即便这样，岳云来还是觉得自己的表姐美得不可方物。 肤若凝脂，双目含情，一张朱唇似启未启，欲说还休的模样，看的岳云来都心动不已。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岳云来觉着，她现在就有点醉了，脑袋晕晕乎乎的。 “云儿，你来了，”赵玉卿朱唇微启，开心的说道。 “嗯，表姐，你真好看，看的我都感觉心怦怦跳！”岳云来凑上前去，仔细打量着她表姐。 “别贫嘴了，给我看看可还有哪里不妥？” “妥，都妥着呢，任谁看了这么美的小娘子都想放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我那素未谋面的表姐夫肯定到时候看了，骨头都酥了……哈哈哈哈……”岳云来打趣道。 “你这丫头，怎的如此大胆，看你将来成亲，是不是也这样没羞没臊！”赵玉卿被说的羞红了脸，娇嗔的说道。 “嘿嘿嘿……”岳云来嬉笑着。 “来了，来了，新郎过来接人了！”媒婆花氏掀开门帘儿走了进来，脸上笑的跟九月盛开的菊花儿一样灿烂，边说还把她手里的帕子抖动着。 岳云来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媒婆的长相都那么胖……额嗯不对，是丰腴，还有她们的动作，是如何做到各个一致的，还那么夸张…… 像左摇右晃的大肥鹅，越想越想笑，岳云来害怕失礼，死命的憋着，憋的满脸通红。 “来、来、来，盖上红盖头，”媒婆将红盖头给赵玉卿盖上，赵氏族里的一个族弟，进来将赵玉卿背了起来。 岳云来见表姐要走了，跑了几步，在她身边说道：“表姐，一定要幸福，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赵玉卿没说话，微微晃动的红盖头下，岳云来见她若隐若现的点了点头。 新娘子出来后，外面点起了炮竹，小孩子高高兴兴的跳着，笑着，村里的人也围成一圈，吵吵闹闹，听不清在说着什么。 只有赵玉卿的母亲的眼中含泪，为女儿的出嫁感到忧伤。 或许还有赵玉卿自己，也在为自己即将开启的新身份感到迷茫吧！ 赵氏族弟将赵玉卿放在赶来的驴车上，新郎过来与女方这边的父母施礼，家里的长辈都殷殷嘱托，祝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岳云来也是头一次见新郎，身材高大，膀圆腰粗，浓眉方脸，就是眼睛称的有些许小。 “快走吧！一会儿误了吉时了！”花婆婆见时间差不多了，催促道。 众人也收了话头，不好再说什么。 新郎上了驴车，拿起鞭子，“驾”的一声，脖子上套着大红花的黑驴便嘎达嘎达的跑了起来，扬起了一阵灰尘，等灰尘散去，驴车也已经驶向远方。 岳云来就这样看着表姐逐渐驶离她的视线范围，奔赴属于她自己的命运。 “想啥呢？吃完饭，我们就回去了！”柳氏推一推发愣的闺女，拽着她去吃饭。 “娘，你说，表姐她会幸福吧？”岳云来有点舍不得她表姐，以后再也不能像我从前一样姐妹一待就是几个月了。 “应该会吧，看着那人一把子力气，应该干活儿不差，庄户人，只要一把子力气，就不愁吃不上饭！”柳氏只能这样说，毕竟她也不认识人家，只能模棱两可的告诉女儿。 “哦！只要表姐开心就好了，我应该为她高兴的！” “嗯，赶紧吃吧，吃完我们就回家！” “娘你怎么这么着急，是有什么急事吗？”岳云来看着自家娘亲好像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 柳氏没说为什么，只是给闺女夹了菜后，自己也快速而不失优雅的吃了起来。 岳云来感觉有很多妇人的目光不时的看向自己，心里很是纳闷，看她干啥？ 想不通，岳云来就不想了，算了，娘说得对，赶紧吃完饭回家是正经，这些目光虽死不了人，但也让人浑身难受，膈应的慌。 第89章 盛会 “岳奶奶，那您后来还见过您表姐吗？”凤锦书有点好奇，那样惊才绝艳的女子，她的人生是怎样的呢？ 她过得幸福吗？是否被夫家人温柔以待？她后来还会吟诗作词吗？还是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消磨了当初的文学热情，彻底沦为一个言行粗鲁的农妇？ 凤锦书很想知道。 岳云来摇摇头，道：“刚开始是没有的，我回去后，我外祖那边的学生便捎来口信，说我外祖在家时不慎扭伤腰部，卧病于床，我娘焦急不已，于是我们一家三口便赶往了巴州城我外祖家。” “前面也跟你们说过，我外祖就我娘一个女儿，我外祖母早逝，因此他身边除了他的学生是没什么人伺候的！” “到了我外祖家，我爹和我娘看着我外祖年事已高，头发花白，因受伤面容也憔悴不堪的样子，决定留在我外祖身边尽孝。” “就这样，我也留在了巴州城。” “巴州城距离我表姐的夫家路途遥远，我娘因为我外祖身体不好，不允许我乱跑，我也不想给家里添乱，写信问候也不是很方便，因此，去看她的事儿就耽搁了！” “等到我抽出时间，也有能力去看她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的事儿了，谁曾想……谁曾想竟是那样一副场景……” 岳老太太艰难的闭上眼睛，害怕眼泪掉下来，但三个小姑娘，都看到她眼角渗出的泪水，她们沉默不语。 “祖母，要不您再去歇会儿吧？今天就到这里，以后再说？”岳知希试探性的问道。 凤锦书和游书茗也疯狂点头，“知希说的对，您好好休息吧！” 岳云来却摆摆手，“不了，不碍事，今日不知怎的，就想和你们说道说道，我们继续吧。” 说罢，便继续开始讲述，凤锦书她们三个也终于知道了赵玉卿嫁为人妇后的日子。 岳云来在外祖家一待就是两年，这两年岳云来长大了不少，还过了及笄礼。 脸上早已褪去了婴儿肥，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月眉星眼，浅笑含春，一身素色布裙，头上了无点翠，虽是小家碧玉，却有着清水出芙蓉之曼妙姿容。 性子嘛，虽不像以前野，但仍旧肆意张扬。 这几年爹爹也在巴州进山书院当夫子，她因此和爹爹的几个学生都很熟，其中一个名叫殷万希的学生，更是和岳云来意趣相投。 “师妹，今日怎么一个人坐在此处生闷气？可是又被师娘训斥了？”殷万希见她坐在凳子上发呆，走过来关心的询问道。 少年身着一袭青衫，腰悬玉带，头带纶巾，神采奕奕，英姿飒爽。 “还不是我娘，整天在我耳边念叨，说什么姑娘家及笄了，就要好好收一收性子，多学学女红，不然以后去了婆家要遭嫌弃的。”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两天都被我娘念得耳朵快起茧子了，”少女一脸娇俏的吐槽着亲娘，顺势还拽着自己的耳朵往师兄旁边凑了凑。 “咳咳……”少年不自在的扭过头，脸色微红出卖了他心底的心思。 “师娘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少年强自按下心底的异样，对她说道。 “殷万希，你到底还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少女双手叉腰，脸上气鼓鼓的，像一只河豚。 “你居然向着我娘说话，我再也不和你作朋友了！”说完，岳云来便噔噔噔的跑回了屋。 “哎，师妹，等等我，你慢点儿……”叫殷万希的少年，见岳云来跑远，赶忙追了上去。 “师妹！”殷万希一脸讨好的站在岳云来旁边。 “哼！”岳云来扭头到一旁不理他。 “师妹，别生气了，我倒有一法子，只要你保证不生我的气了，我就告诉你。”殷万希卖了个关子。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岳云来翻个白眼，不吃他这一套，扭头走了。 殷万希摇摇头，无奈的上前说道：“师妹，嘿嘿，我听说城里这两日正在举行花都盛会，不如我们溜出去看看，顺便你也散散心！”少年搓着双手，满脸笑意。 “花都盛会？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听说呢？”岳云来被勾起了一丝兴致。 “大致就是通过各种比赛选出来的美人儿，最终获胜者会坐上被花瓣装饰好的马车在街上游行，接受人们的朝拜和礼赞。”殷万希给她解释道。 “美人儿？哈，殷万希，没看出来啊！你这小子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啊！”岳云来眼睛忽闪忽闪的，上下打量着殷万希。 殷万希气的跳脚，高声分辩道：“没有，我没有！你别胡说！” “你这人怎么不领情呢，我不是为了你开心嘛！”殷万希急得脸都红了。 “好了，好了，不是就不是嘛，竹节清秀气自宁,君子淡泊心常清。这么点小事你至于跳脚嘛！小心被我爹看到又要说你！”岳云来颇像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一字一顿的对殷万希说道。 殷万希嘴角抽搐，他是为了谁？到底是谁把他气成这样的！ 罢了，圣人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走吧？不是说有盛会吗？杵在这里当木头桩子呢？” 岳云来拽了他一把，殷万希看着自己被拽着的袖子，无奈的摇摇头。 街上人头攒动，岳云来和殷万希两个人穿梭在人群里，踮着脚尖看向路中间的香车宝马。 精美的车轮雕刻着复杂的花纹，车窗帘幔则由华丽的丝绸制成，上面镶有珠宝和刺绣图案。 马车四周都装饰着各种颜色艳丽的花朵，随行侍女还在不断的向天空飘洒着各种花瓣，场景美轮美奂，人群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随着马车的不断晃动，车窗帘幔被缓缓掀起，可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的女子是怎样的风姿绰约。 皮肤白皙如精雕细琢的玉器，眉毛细如蚕丝，唇瓣上的一点朱红，如宝石般晶莹，皓齿含贝，脸若芙蓉。 “啊啊啊，美人儿，看我看我！”人群里不知是谁狂热的呼喊着。 “我我我，看我！” “我家婆娘要是有这女子一半美就好了！”有个男子不无遗憾的说道。 “切，就你那脸跟家里烙的大饼一样，眼睛像是被针戳开的两个眼儿一样，还奢求有一半的美？舔脚丫都轮不着你！”身旁的男人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哈哈哈哈……”人群中传来哄闹的笑声，之前说话的男人被羞红了脸，低着头退出了人群。 岳云来听了也笑了笑，继续跟着马车往前走，殷万希无奈，只能拉着她的手道：“姑奶奶，求求你了，你慢点，小心被人群挤散了！” 岳云来有热闹看心情很好，也不计较他说的话，只是拽着殷万希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一路走走看看，直到人群四散，两人才兴致勃勃的往回走。 “哎？你看那边那人，怎么鬼鬼祟祟的？”岳云来扯了扯殷万希的袖子，悄声说道。 殷万希顺着岳云来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马路对面，一个个子矮小，尖嘴猴腮，形容猥琐的男人正尾随在一个女子身后，似是想图谋不轨。 女子神色匆匆，却好像并未发现一样。 第90章 出手相助 “走，跟过去看看！”岳云来拽着殷万希，便往对面走去。 “我们这样不好吧？被人发现，万一弄错了，会遭人恨的！”殷万希很纠结，他不敢带着岳云来四处跑，出了事儿，他怎么能对得起老师和师娘对他的信任。 “别墨迹，快跟上！”岳云来不听他叽叽歪歪，拽着他便悄悄跟上。 直至女子走到车行，正要租马车，那猥琐男子突然冲上前去，将女子手中的钱袋一把抢过飞奔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岳云来说了一声“追”，撒开脚丫子便追了上去，殷万希见状，没办法，也只能朝前追去。 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也才反应过来，大喊道：“抢钱了，抢钱了，快抓住那个贼人！” 周边的人见状，纷纷回过头来，看着被追着跑的男子，大家纷纷伸出援手，猥琐男子见状，只能将钱袋抛下，独自逃跑。 岳云来跑的气喘吁吁，将落在地上的钱袋子捡了起来， 拍拍上面的灰尘，交给随后赶过来的钱袋主人。 “喏，给你，下次小心点，被人盯上了都没发现！”岳云来抚了抚胸口，调整了下呼吸说道。 “多谢姑娘仗义相助，不知姑娘贵姓？”女子对岳云来施了一礼询问道。 “免贵姓岳，不必多礼，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还是要多谢姑娘，此次多亏了姑娘，才保住了我得积蓄。不瞒姑娘，我是巴州刺史家的嫡女吴星苒，这回一个人出门，是想去周家村找我爹，我爹在那边巡视呢！”吴星苒解释道。 “周家村？可是玉壶镇里的周家村？”岳云来急切的问道。 “是啊！岳姑娘可曾听过？”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家以前就在他们隔壁村，我表姐嫁到了周家村，吴姑娘介意捎我一程吗？我也想去看看我表姐。”岳云来一脸期待的问道。 “可以啊，有姑娘作伴再好不过了，我一个人路上也害怕又孤单，只是姑娘不跟家里父母说一声吗？”吴星苒善解人意的说道 。 “对呀！师妹，你这样偷偷跑掉，老师和师娘会担心的！”站在旁边一直插不上话的殷万希也急切的劝道。 “怕什么，这不是有你嘛，你回去告诉我爹娘，就说我回村看表姐了！”说着便要跟着吴星苒上马车。 殷万希急的双手紧握，“你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他转身抓住旁边的一个小乞儿，掏出两文钱，说道：“这里有两文钱，你帮我去暮云巷从里数第二家的岳秀才传个话，就说他女儿岳云来和学生殷万希回村看表姐去了，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小乞儿重复了一遍，见到传个话就两文钱，高兴的跑去传话了。 殷万希见此，才踏上马车，跟车夫坐在外面，三人一起驶向周家村。 路上，两个姑娘志趣相投，性格相近，很快就热火朝天的打成了一片，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随着车夫一声“吁～”的叫声，马车也被勒停，“到了，这里就是周家村了！”车夫说道。 殷万希率先跳下马车，见岳云来出来，便伸手扶了一下，吴星苒最后下车。 岳云来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这就是周家村后，才点头道：“是了，这是周家村，虽然比两年前的时候变化了一点，但大致还是能看出来就是周家村！” 吴星苒见她确认，便把钱递给马夫，马夫拿到钱后，放下东西，喜滋滋的赶上马车离开了。 “那星苒，你打算去哪找你爹？”岳云来转头问道。 “先进村问问吧，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 “那行，我们一起进去，我也问问我姐家在哪，我还是头一次来，不知道我姐变成什么样了，姐妹俩两年不见，不知道她是否还能认出我来！” 岳云来的心里有忐忑，有期待，两年没见了，不知道表姐过得怎么样了。 三个人拎上手里的东西，这是岳云来来的路上，向吴星苒借的钱，给表姐买的东西，有吃的，更多的是纸笔，也不知道表姐现在还用不用这些。 三个人一路问，一路打听，终于打听到了消息。 好消息是：刺史确实来了！ 坏消息是：刺史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前刚走！ 吴星苒有点无奈，赶得真不凑巧，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星苒，要不你先同我们去看表姐，看完后我们再做打算，你一个姑娘家，荒郊野岭，人生地不熟的，会很危险！”岳云来见她没有任何筹谋，便建议道。 “行，那就听你的！”吴星苒想了想，眼下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三人朝着村民指的地方走去。表姐的夫家姓周，丈夫叫周大旺，还有一个婆婆在世。 据村民说，周大旺家在巷子里最里面一家，三人直奔周大旺家。 路上碰到周家村的人，好奇的盯着他们三个人看，也不嫌夏天天热，见他们往巷子里走去，一个个竟也跟在身后，想敲敲热闹去。 “这三人哪里来的？看着面生的很！”有村民说道。 “不知道呀，看这三人的穿着打扮，也不像咱村里人啊，是谁家的有钱亲戚？” “走，跟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听着后面的议论声，余光中瞟见越来越多的村民汇集到他们身后，三人都有点害怕，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只能加快了脚步往里走去。 “哎？我咋瞅着这往里走了，这都快到头儿了吧？” “对呀！里面住的是谁来着？” “我想想，好像是大旺家来着” “快看，快看，真的进大旺家了”其中一人看到岳云来三人进了周大旺家嗷了一嗓子，慌忙对旁边人说道。 大家看了一眼，都惊掉了下巴，“我滴那个娘嘞，还真是周大旺家，他家还有这有钱亲戚？” “快，上前瞧瞧去，话说回来，好几天不见大旺媳妇儿出门了，不会又被大旺打了吧？” “还真是，快走前面去看看，一会儿没位置了” 说话的村民紧走几步，踮着脚，伸长脖子看着三人敲响了周大旺家的大门。 第91章 找人 “砰～砰～砰～”殷万希在岳云来的示意下上前去敲门。 许久没人应声，殷万希正要再敲，刚抬起手，大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露出一张老妇人的脸，吓得殷万希赶紧收手。 “谁呀？你们找谁呀？”老太太用手指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抿到耳朵后，随后问道。 “您好，老人家，请问这里是不是周大旺家？”岳云来上前一步，率先问道。 “老人家？什么老人家，你这丫头会不会说话，我有那么老吗？”开门老太太指着岳云来，咄咄逼人的说道。 岳云来看着眼前的老太太，面庞黢黑，颧骨高高隆起，脸上由于岁月的侵蚀，沟壑纵横，眼睛泛黄，头发花白。 这样的一个妇人，她不叫老人家？叫姐姐吗？ 殷万希害怕老妇人的唾沫星子溅到岳云来身上，拉着她退后了几步。 “这位大姐，我们想向您打听个人，这里可是周大旺家，赵玉卿可是您儿媳妇儿？”殷万希挡在岳云来身前问道。 岳云来听着殷万希那一声大姐，满脸扭曲，嘴角抽搐，她怎么不知道殷万希何时会这么睁眼说瞎话了。 “嘿嘿，还是这位小哥会说话，快进来，快进来，我是周大旺的娘。” 岳云来和旁边的吴星苒看着眼前的情景，嘴巴张的能吞下去一颗鸡蛋。 “妈耶，呕～”两人悄悄对视一眼，笑着跟了进去。 老太太看看她俩，白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不知你们找我儿子做什么，他现在不在家！”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木棍儿剔着牙齿里的菜叶子，不时的发出“呸”的一声。 三人看着她泛黄的牙齿，忍着几欲作呕的难受劲儿，岳云来说道：“我们不找您儿子，我是您儿媳妇赵玉卿的表妹，这次特地来看看她，她人呢？怎么这么一会儿了，不见她人影儿？” “谁？你说你是谁？” 老太太一脸震惊的模样。 “赵玉卿呀！您儿媳妇，我是她表妹！我爹是岳秀才！”岳云来再次强调道。 “你们走，快走，我不认识什么赵玉卿，你们找错人了！”说罢，老太太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态度，强硬的推着三人往外走。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搞懂这是怎么回事。 赶来看热闹的村民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不断，有那好事的妇人，扯开嗓子道：“哎？她媳妇儿就叫赵玉卿啊！好几天不见了，不会又被老太太磋磨的下不了床了吧？” “对，对，对，年轻人，别被这老婆子骗了，她家儿媳就叫赵玉卿，上回在地里干活时，我俩说了会儿话，她告诉过我的！” …… 三个人看了一眼人群，又看了看推他们的老婆子，心里都觉得此事可疑。 岳云来也觉得自己不会记错，于是一猫腰，便冲进了里面的房间一间一间的找。 殷万希和吴星苒两人见状，故意拦着老太太，让老太太抽不出身来阻止岳云来。 “哎呦，杀千刀的，哪里来的外人，闯进我家来，跟个强盗似的，没天理了啊！大家快来评评理！”老太太见无可奈何，先下手为强，开始撒泼打滚。 殷万希和吴星苒也没见过这阵仗，只能离老太太远点。 岳云来找了好几间都没找到人，只剩下最后一间像柴房一样的房间了，她下意识的摇摇头，怎么可能呢，估计是她猜错了，待会儿给老太太道个歉，不然以后表姐如何在这婆家做人。 虽这样想着，她还是推开了柴房的门，刚刚还昏暗的柴房，在阳光打进来后被照的透亮，连空气中的尘埃都看的一清二楚。 岳云来被灰尘呛得直打喷嚏，用手挥一挥眼前的灰尘，岳云来将目光投向了里面。 乱糟糟的柴房里，堆满了烧火的柴火，还有其他的一些杂物。 一堆破布吸引了岳云来的注意，因为她看到破布在均匀的上下起伏。 岳云来心下好奇，她缓缓上前，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见岳云来要进柴房，周大旺的娘“嗷”的一声站起来就要冲向岳云来，“站住，你个小蹄子，居然在别人家乱闯，看我不撕了你！” 岳云来被吓得一哆嗦，脚下没注意便被地上的柴绊了一下，直直扑向那堆破布。 外面的殷万希和吴星苒见此，本来想去拦老太太的，只能赶紧上来搀扶岳云来。 岳云来原本以为自己要受伤了，可谁知底下却很软和，这让她松了口气。 吴星苒拽住她的手，着急的问道：“哪里受伤了？疼不疼，快出去包扎一下！” “放心，没事儿，连个皮都没破！”岳云来不在意的说道。 “怎么可能，手上出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不好好治伤，以后手废了怎么办？”吴星苒看她不在意的样子，急得跺脚。 “怎么可能？我真没受伤，我都不疼的！”岳云来举起自己的双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咦？哪里的血啊！我真没受伤！” 殷万希疑惑，上前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岳云来的双手，确实连个皮都没破，三人相视一眼，突然转向身后的一堆破布。 周大旺的娘此时却拦在了破布前面，阻止三人上前。 “快滚出我家，再不出去，等我儿子回来，你们三人吃不了兜着走！”老太太放着狠话。 岳云来却等不及了，她迫切的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和其他两个人对视一眼，三人点点头，瞬间动了起来。 殷万希和吴星苒一边一个，架着老太太就往外走，岳云来直奔破布堆，疯狂的扒拉着眼前的破布。 “放开，你们快放开我，村民们，快过来看看，青天白日的，欺负我一个老太太，还有没有天理了！”周大旺的娘坐在地上嚎叫。 周围的村民相互看看，有点拿不定主意，毕竟是一个村的，不能眼见着被外人欺负，虽然这老太太也不是啥好人，但说出去怕别被人笑话。 众人正要上前帮忙，步子刚迈出，柴房里便传来了岳云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表姐，你醒醒！” 第92章 再相见 众人听到柴房里的哭声，迈出去的脚步一顿，心里不约而同的一“咯噔”。 糟了！不会是大旺媳妇儿出事儿了吧！ 众人也顾不得撒泼打滚的大旺娘了，纷纷赶去柴房门口。 而此时的岳云来，却泪如雨下。 看着面前遍体鳞伤的女子，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她曾经明艳动人的表姐。 “表姐，你醒醒，你醒来看看我啊！云儿来看你了，你睁眼看看我啊！”岳云来坐在地上，将表姐的头轻轻靠在她腿上，手指掐住她人中，想要让表姐醒来。 但无济于事！ 岳云来无助的看着周围的村民，哭道：“有没有大夫啊！求求你们救救我表姐，她还这么年轻，她才十六岁啊！” 周围的村民也一脸懵，怎么事情就闹到这个地步了，以前不是只挨顿打吗？过几天好了就又恢复了啊！ 还是有人恢复了神智，忙道，“快去请周三叔，还有族长，快去，就说要出人命了！” 身后有人快速跑远。 没一会儿，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便挎了一个药箱颤颤巍巍的小跑着过来，“快让开快让开，周三叔来了。” 人群瞬间分开，把中间的通道让了出来。 岳云来看着此人拎着药箱，赶忙跪下求道：“大夫，求求您，救救我表姐，她还这么小，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呢！” “把人放下，我尽力！”老人放下药箱，示意岳云来把人放平。 接着翻了翻赵玉卿的眼皮，又把了脉，最后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只能用银针让她暂时醒来，之后你们便说过话，有什么交待的便交代几句吧！” 岳云来听了大夫的话，如遭雷击，“什么叫暂时醒来？什么叫交代后事？” “不可能，不可能，我表姐才十六岁，她只是受了点外伤，不会就这么走了的！大夫您是不是搞错了！” 岳云来抓住大夫的袖子央求道，“您在给看看，我给您跪下了！”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夫身旁。 大夫扶起她，遗憾的摇摇头道：“外伤的话确实不打紧，重要的是她小产了，应该是被打后导致小产，却没来得及诊治，所以……” 岳云来不敢置信，她疯了一样冲向大旺娘，拼命的摇晃着老太太“是你们对不对？她有了身孕，你们还打她？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大旺娘也一脸懵，反应过来后，不屑的道：“切，她自己身子骨不好怪我们喽？嫁进来两年了，回回都保不住，说什么我们打她，以前不打她，她前几次也没保住啊！” “呸，就是个丧门星！” “哎，你们记不记得，前几次大旺媳妇儿有身孕后，都是因为什么流产的？” “我知道，我知道，第一次好像是因为大旺媳妇儿年轻，头一遭，怀了身子自己不知道，她婆婆让她转碾子呢，她转不动，被大旺一脚踹在了石头上撞到了肚子！” “对对对，还有呢，第二次好像又有了，但她那会儿刚怀上，身子弱，她婆母还不让她歇息养胎，让她一直干活，孩子最后还是没保住……” “那上次呢？” “上次啊，上次是大冬天的，她婆母让她去打水，没想到水溅到地上，她一时不查，被冰滑倒，摔倒在地，孩子又摔没了！” 村里的妇人越说越唏嘘，她们家也有些婆媳矛盾，但像这样往死里整得，还就大旺她娘这样的人了。 岳云来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心里一阵心疼，为自己表姐的种种磨难，她怒从心生，站起来扑向老太太，“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个老婆子，为我表姐报仇！” 她边说边骂，完全不顾自己女儿家的形象：“你个死老太婆，一把年纪了，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一脸奸像，还让别人称你姐姐，家里没铜镜，你可以撒泡尿照照自己啊！人老了，脸也不要了！” 大旺娘被岳云来骂的又臊又气，也和她撕吧起来。 众人听了也是面面相觑，又想笑又得忍着，憋的脸都红了。 “族长来了，族长来了”人群后有人高喊。 众人让开一条路，周氏族长见眼前一老一少打的不可开交，头疼的瞪了一眼周围的村民，“还不赶紧拉开，像什么样子。” 男人们不好上手，妇人们见状，便纷纷上前拉架，但都是只拉大旺娘，对岳云来还真的是轻轻扯了一下。 所以当周大旺的娘被人拽住胳膊肘，岳云来却还能活动，上去又挠了几下老太太，气的老太太嚎叫了几声。 “云儿，快过来，你表姐醒了！”吴星苒着急的喊道。 岳云来扒拉了几下被扯乱的头发，也顾不上其她，赶紧跑了过去。 此时赵玉卿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但虚弱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酸。 “表姐，表姐，我来看你了！我来迟了！”岳云来哭着说道。 “云……云儿吗？我竟然看见了云儿，大概是幻觉吧！”赵玉卿无奈的扯扯嘴角，她闭上眼睛，笑自己怕是真的不行了，居然开始出现幻觉了。 “表姐，真的是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来看你了，你打起精神，我带你回家！”岳云来抓着表姐的手，试图让她清醒。 赵玉卿感觉到真实的触感，才相信真的是表妹来了。 “云儿，真的……是你啊！表姐盼你盼的好苦啊……好苦啊！” 她抓紧了岳云来的手，紧紧抓住，眼角的泪滴落到岳云来的手上，竟如此滚烫。 “对不起表姐，是我来迟了……”岳云来呜呜的哭出了声。 她一遍遍的说着抱歉的话，解释了她这两年为什么没能来。 “云儿，别哭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表姐不怨你，表姐只想要离开这柴房”赵玉卿气若游丝的说道。 “表姐，你等一下，我立刻就扶你回房躺着，”岳云来胡乱擦一下满脸泪水，吴星苒也上前帮忙，没有担架，只能人抬着，周围的村妇见此，也上前帮忙抬着。 “谢谢大家！”岳云来朝上来帮忙的妇人道谢。 “小事一桩，快扶她回屋是正经！”妇人不在意的说道，作为女人，大家惺惺相惜，为大旺媳妇儿感到悲哀。 众人走出院子，正要将赵玉卿抬回里屋，赵玉卿却拽了拽旁边的岳云来，先是用手挡了挡阳光，长期在黑暗中待着，她的眼睛有点不适应。 岳云来看过来后，她说道：“麻烦大家把我就放在此处，我想在这阳光下待一待！” 大家左右看看，岳云来看着自己的表姐，然后点了点头，有机灵的妇人看到旁边有一躺椅，慌忙搬了过来。 众人见此，缓缓将赵玉卿放在躺椅上。 赵玉卿躺在躺椅上，轻声说道：“原来在躺椅上晒太阳，是这种感觉！” 众人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赵玉卿自从嫁到周家，整日勤勤恳恳伺候丈夫和婆婆，却仍然被磋磨至此，想来以前只有婆婆在此躺着，指挥她干活儿的时候，她竟一次不曾躺过。 “云儿，你过来，姐想和……和你说几句话！”赵玉卿眼皮有点沉重，她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正在流失。 “表姐，你说！”岳云来上前，耳朵凑在赵玉卿的嘴边，耐心听她说话。 “云儿，我的东西……死后麻烦你帮我……帮我都烧掉！我……我不想……与这里有……有任何的牵扯！”赵玉卿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表姐你放心，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求你再坚持一下，姑母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 赵玉卿的脑子逐渐混沌，许久才想到，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都要死了，她娘估计也快来了，可没有了父亲兄弟的撑腰，她们只能任人欺凌。 至于赵氏族人？她叔父？呵呵，她叔父要是真的在意她这么个侄女儿，也不会三石谷子就把她卖了。 “云儿，你可知晓我为何非要在这太阳底下吗？”赵玉卿沉默良久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第93章 对峙 岳云来听了表姐的话，神情微怔。 还不等她回答，赵玉卿像是等不及她的答案一样，率先开口道：“因为……因为这热烈……温暖……的阳光，让我……感觉，感觉……这……世界……也……爱……着……我~” “我”还没说完，赵玉卿的眼睛便彻底闭了起来，眼角残留的泪珠随之滚落，紧抓着岳云来的手彻底垂了下去。 泪珠掉到了岳云来手上，烫的岳云来惊了一下，也烫的她晕晕乎乎，她想努力保持清明，但脑海中却反复响起刚刚表姐的话：因为这热烈温暖的阳光，让我感觉这世界也爱着我！ 周围的村民纷纷叹气，有那心软的妇人，已经红了眼眶，开始不停的抹着眼泪。 岳云来此刻却无知无觉，她只是想起了年幼时表姐什么都让着她，还给她做好吃的，她惹娘亲生气后，表姐若在的话，总会第一个站出来替她承担一切，娘就不好意思再打她了！ 表姐那么聪明懂事，吟诗作词不输男儿，女红刺绣远胜一般妇人，家里外面样样处理的仅仅有条。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样好的表姐，最终落到这般田地？为什么就不能被温柔以待呢？她做错了什么呢？ 岳云来第一次怀疑这不公平的世道，不公平的老天爷！ “卿卿！”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岳云来也被迫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 她转头循着声音看去，妇人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仿佛是不敢相信般，双手紧紧攥住，指节发白，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不会的，不会的，娘的卿卿不会就这么离开娘的……”她摇摇头，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随后，她缓缓走上前，看着眼前曾经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满脸血污，脸色青白，眼睛上，嘴角上都是数不清的伤口。隐隐露出的手腕上也是青一片紫一片。 “卿卿，快起来，娘带你回家了！”妇人见女儿一动不动，上前想要把她叫醒，又害怕碰到她的伤口，只能轻轻摇晃。 “姑母，表姐她……她去了！”岳云来看着状似魔怔的姑母，艰难的开口说道，话未说完，自己却先哭了起来。 “姑母？哦！是云儿啊！两年未见，你竟长成大姑娘了，姑母竟一时未曾认出你来！” “来，你既然也来了，帮帮姑母，你表姐居然跟姑母耍赖，躺在这儿一动不动，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生气骂了她，她就喜欢这样不理人！” “你表姐跟你关系最好，你叫她，她肯定会理你的！你帮帮姑母！” 妇人催促着岳云来，甚至还朝她笑了笑。 “姑母……”岳云来看着这样的姑母有点害怕，她不想她出事。 “姑母，你看看我，我是谁？”岳云来眼角含泪，试探着问道。 “你是谁？你当然是……是……哎？你是谁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卿卿呢？她是不是捉迷藏躲起来了？” 说罢，妇人转身便去房间的各个角落寻人，岳云来看着这样的姑母，心里慌得要命，她追上去，“姑母，你看看我，我是云儿啊，你别吓我！” 妇人恍若未闻，只是不停的各个角落穿梭，嘴里念叨着“卿卿，卿卿，快回家吧，娘来找你来了！” 跟来的赵氏族人见此，心里都不好受。 这次来的人里面有赵氏族长，还有赵玉卿的叔父，以及族里几个青壮年，看着气势汹汹，很不好惹。 周氏族长见此，因为理亏，只能上前好言好语道：“各位既然来了，事已至此，大家好好商量一番后事该如何处理！” 赵氏族长还没说话，赵玉卿的叔父便气势汹汹的说道：“说什么说，周大旺那畜生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躲哪里去了！出来看老子揍死他。” “就是，就是，赶紧让周大旺出来，今天不给个说法，这事儿别想好好了！”身后的赵氏族人纷纷说道。 周氏族长看了看对面气势汹汹的赵家人，叹了口气，扫描了一圈，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周大旺的娘，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把大旺叫出来，都这时候了，他躲去哪里了？” 大旺娘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哪知道，昨天晚上出去就没回来！” 周围有知道周大旺人品的村民说道：“昨晚就走了？难道是昨晚打完媳妇儿跑的？” 周围人纷纷附和。 “肯定是，肯定是，一晚上没回来，不是去了赌场，就是在哪春宵一刻值千金了！”说完此人嘿嘿笑了两声，周围人见此秒懂，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周氏族长听闻此言，心里暗骂周大旺不是个东西，但面上还不敢表露，不然对面赵氏族人肯定更不能善了了。 赵氏一族的几人也都听到了村民的议论声，心里都很气愤，周家人欺人太甚，他们杀了周大旺的心思都有了。 但族长不发话，他们也不好越过族长，只能静等族长一声令下。 双方一言不发，都在静静的对峙，周大旺的娘悄悄退出人群，想要提醒儿子暂时躲躲，先不要回来。 但被眼尖的赵氏族人发现，“老太婆，你这是偷偷去哪呢？是要给你那畜生儿子报信儿吗？” 正要悄悄老太太一惊，脚步一顿，转头舔着笑脸说道：“亲家们说哪里话，我就是内急，去解个手！” “哼！要拉要尿今天就在这儿，今天等不回来周大旺那畜生，你别想出这门儿！” 赵氏族人对她完全没有敬意，这样的老太太，没有给她两巴掌，都是看在他们是男子，不好对女人动手的份儿上。 老太太看着对面横眉冷眼，恨不得吞了她似的，只能缩一缩身子，退了回去。 日头渐渐西斜，众人站了几个时辰也都累了，赵氏族人从屋里找了几把凳子，让族里的族长和老人们坐下。 寂静的院落里，只有蝉鸣声不断响起，还有妇人不厌其烦的喊着：“卿卿，快出来了，娘带你回家了！” “哎？嗝儿~今天院子里咋这么多人？”大门外男人打着酒嗝儿，疑惑的问道。 “儿子，快跑！”大旺娘突然朝外面喊道。 周围人反应过来，瞪了她一眼，她也不在乎，梗着脖子洋洋得意。 第94章 商议 外面的周大旺虽脑子晕晕乎乎，但身体的动作却比他的脑子反应快，转身便跑。 这是她以往无数次被人追债逃跑的经验。 “呸，死老太婆，大家伙儿跟我走，追那王八犊子！”赵氏族中一高大年轻人朝老太太吐了一口唾沫，招呼身后的年轻人去追人。 周氏族长也看了看村里的年轻人，道：“去追回来，他逃跑不碍事，别坏了我们族里的运道，以后别人知道我们周氏一族都是这样的人，娃娃们还怎么说亲！” 后面的村民听族长这样说，顿时急了，一个个跑的贼快，绝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的汤。 “快，那边，我看那孙子朝那边跑了！”赵氏族人见此，拔腿就追，周氏族人想了一下，他们熟悉他们村的每个犄角旮旯，于是几个人分头行动四散开来，去各个可能的出口堵周大旺。 周大旺本就喝了酒，身上没什么力气，没一会儿便被一群人反手拧着胳膊带了回来。 “啊！痛、痛、痛，疼死老子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周大旺疼的嗷嗷叫，他以往并不曾见过赵氏的几个年轻人。 他又转头看看身旁熟悉的村民，更加疑惑了，“周三哥，你怎么帮着外人欺负我，我可要去找族长评理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没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来找，来！来！来！族长就在这儿，你找他说理吧！”被唤作周三哥的人，拎着他脖子后面的衣领，将他拽到了族长面前。 周大旺这下是真的懵了！ 今日到底怎么了？怎么村民都在，族长也看着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周大旺，你可曾还记得我？”赵玉卿的叔父走上前，踹了他一脚，犹嫌不解恨，又补了两脚。 周大旺被踹的滚了一圈，爬起来后，才看清眼前的男人，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可是叔父？玉卿的叔父？” “好好好！算你这畜生的两个窟窿眼还不是摆设，那我再问你，我将如花似玉的侄女儿嫁给你，你是如何待她的？” 赵玉卿的叔父大声质问道。 “玉卿？您老此话怎讲？玉卿不是在房中休息吗？” 周大旺心里有点发虚，昨日他出去试了一下手气，没想到又赌输了，本就心情不爽，回来找点吃的，竟发现赵玉卿那娘儿们居然靠着灶台睡着了，锅里的粥溢了一灶台。 他怒从心起，拽着她的头发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该死的娘儿们，自从娶了你，老子就一直很背，逢赌必输，晦气的玩意儿，现在煮个粥都煮不明白了！老子要你有何用！” 揍完人他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便去了县里的春香楼，那里的姑娘小意温柔，比家里的丧门星看着舒服多了。 见周大旺不说话，赵氏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忍无可忍，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打的周大旺哭爹喊娘，才被赵氏族长喊停。 周氏族长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舔着老脸上前说道：“亲家您看，这样一直打大旺，大旺媳妇儿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眼下重要的是该如何解决此事！” 赵氏族长抬眼看了他一眼，瞅了瞅赵玉卿的叔父，说道：“他二叔，侄女儿是你的亲侄女儿，眼下玉卿爹不在了，玉卿娘……”大家看了看疯疯癫癫的妇人，都不说话了。 “你现在拿个主意，玉卿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当然是报官！这畜生把我侄女儿打死，我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赵玉卿的叔父高声说道。 “哎呦，不能报官啊！不能报官！报官后我儿今后可怎么办？他可是我家的独苗啊！不能让我家无后啊，我还如何见列祖列宗！”大旺娘冲进人群，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我呸，你个老虔婆，你儿子是畜生，你也不是啥好鸟，要不是你平日里磋磨我那侄女儿，她也不至于小小年纪，便含恨而终！”赵玉卿叔父朝大旺娘吐了一口，但又觉得不解恨，朝着周大旺的腿便狠踹几下。 吓得大旺娘扑到儿子身上，也挨了几下。 赵氏族长见此，让人将他拽过来，瞪了他几眼，意思是：踢坏这老太婆，有理也便无理了！ 赵玉卿的叔父才退下。 周氏族长上前套近乎， “赵族长看着比我年轻，我今天就托个大，叫你一声赵老弟，孩子出了这事儿，大家都不想看到，也不能让这孩子一直挺在这儿，让她走的也安心” “至于报官，眼下已经这样了，不如我们商量一下，就私了怎么样？”周氏族长尽量放低姿态。 “哦？私了？怎么个私了法？”赵氏族长终于开口了。 周氏族长暗自松了口气，说话就好，说话就好，只要开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玉卿这孩子死的如此凄惨，我们可以给她风光大葬，大旺家也可以做出赔偿，至于赔偿的金额，你们来定？赵老弟觉着怎么样？”周族长试探的问道。 “玉卿她二叔，你可听见了？你觉得怎么样？”赵氏族长没有直接回话，而是转头问向一旁的人。 赵玉卿的叔父想了想，最后看向族长，“族长做主就好，我听族长的！” 赵族长点点头，道：“我也不难为你们，但玉卿已死是事实，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下去。” “对、对、对，赵老弟说的有理，是这么个理儿！”周族长忙不迭的点头。 “照你说的，玉卿得风光大葬，让周大旺给玉卿磕头道歉！你们依是不依？” “依～依～依，大旺做下此等孽事，合该给他媳妇儿道歉，磕一百个都不为过！”周族长痛恨的说道，不争气的玩意儿，作死呢，连累族里。 赵族长点点头，继续说道：“玉卿之前嫁过来有陪嫁，你们得双倍奉还，再者，另外赔二百两银！” “二百两？你搁这讹人呢？你把我老婆子卖了都不值二百两！”大旺娘听到须赔二百两银，顿时像喝了她的血一样，怒斥道。 赵氏族长见此，也不多话，只说道：“看来大家商量不成，我看还是报官吧！让官府来解决！” 周族长恨恨的瞪了一眼，示意其他人把这老婆子拖下去，村里早有夫人看不惯大旺娘的做派，随手找了个抹布，就塞她嘴里，把她拖到了后面摁着。 大旺娘使出浑身力气都无法挣脱，只能含恨瞪着几个抓她的妇人，眼神凶狠：别让老娘腾出手来，弄死你们几个。 其他妇人也不怵她，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切，都是村里混的，谁怕谁啊！ 第95章 谁痛花娇? 周族长思量了半天，心下一横，咬牙说道：“成，就按你们说的来办！” 赵族长点点头。 众人见此事就这么说定，也开始行动了起来，有的着手买棺木，有的妇人们开支帮忙入殓换衣服。 岳云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下凄凉，她忍不住想：死了一个人，就这样死了？闹了一场，坏人就挨了一顿揍，赔点钱，一条人命就抵了？ 吴星苒走上前，看着失魂落魄的岳云来，轻轻抱住了她，“云儿，你表姐走了，我不能劝说你想开点，毕竟是至亲之人，我只盼你保重身体。” 殷万希也上前，安慰她说道：“你表姐临死前嘱咐你将她的东西都烧给她，眼下别人忙乱还顾不得此事，正是最好的时机，后面别人腾出手来，怕是她的东西保不住了！” 岳云来听了此话，瞬间清醒，她胡乱把眼泪擦一擦，“你说得对，我不能辜负表姐的嘱托！星苒，求你帮我盯着点姑母，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吴星苒点点头，“放心，此事交给我！” 岳云来冲她感激的的笑了笑，但笑的比哭都难看。 “师兄，你帮我……”岳云来还不曾说完话，殷万希便拽着她的手往前走。 “走吧！我帮你！” 看着前面拉着她的师兄，岳云来突然觉得少年的肩膀也很宽阔，师兄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不靠谱。 因为赵玉卿刚刚已经被收拾妥帖，装进了棺木里，棺木摆在中堂的正中间，因此 两个人去直接去了赵玉卿的卧房。 卧房里空无一人，岳云来环视着四周的环境，想象着表姐曾经也在此生活的情景，心中酸楚，眼泪又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 “快找找，你表姐的东西应该会放在何处？”殷万希见她又开始流泪，赶紧给她找点事做。 “那边吧，能装东西的就那个木箱了！”岳云来看着空荡荡的卧室，指着一个箱子说道。 两人上前，将木箱打开，却发现里面都是些男子的衣物，殷万希上手扒拉了两下，对她摇摇头，“都是男子的衣物，没有你表姐的东西！” 岳云来有些茫然，表姐说把她的东西都烧给她，没东西她要怎么烧？ 殷万希支着肘子思考了一下，转头看向床底，果然看见床底下有一个红木箱子。 “师妹，快过来看，床下有一个箱子！”殷万希双膝跪在地上，猫着腰往里看，岳云来听他如此说，赶紧也跑了过去。 见那箱子是表姐结婚时，爹娘给她的陪嫁之物，冲一旁的殷万希道：\"应该就是这个，快把它取出来！\" 箱子并不大，所以殷万希也并不费劲儿的取了出来。 岳云来抚摸着熟悉的箱子，轻轻打开，里面没有衣服首饰，只是装着很多很多的纸，和几片……破布？ 拿起其中一块儿碎布，岳云来发现上面写满了字，那是表姐的字体，娟秀工整。 细细读下去，竟是一首诗词。 里面的言辞悲切酸楚，让人看了，鼻子都不由一酸。 \"问天不应，谁痛花娇？\"“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岳云来嘴里轻轻念叨着表姐写的诗词，早已泪流满面。 她能想到当时表姐被繁重的劳动生活摧残，再加上婆母成天磋磨，丈夫也稍不顺心就拳打脚踢。 本是一朵娇嫩的花朵，却遭受着暴风雨的无情摧残。 当时的她，大概很绝望吧！ 无处诉说的苦闷，只能借助诗词来宣泄，聊以慰藉。 岳云来一一翻阅，诗词多是描述地里农活的繁重，婆母如何苛待，丈夫如何殴打的诗词，每次表姐都会在无人的深夜，暗自流泪神伤。 纸不够用，她就写在没用的碎布上，碎布也没有的话，万物都是她的写作之地，地里的的杂草，树上的绿叶，无人租中的荒地……处处都有她对痛苦生活的宣泄…… 岳云来好似真切的看到了表姐这两年来，痛苦的生活，她只感觉到心痛万分！ 殷万希一手抱起箱子，另一只手将岳云来扶起，“走吧！趁没人注意，先离开这里！” 岳云来点点头，浑浑噩噩的跟着他往前走。 两人刚出来，迎面便碰上了大旺娘，看着他们从房间里抱出的精致红木箱子，冲过来就要抢。 “这是我家的东西，你们怎么能随便进屋拿走呢？” 殷万希一时不察，被撞得踉跄了一下。 正要理论几句，不想斜侧面又冲出一个人影，直接把大旺娘撞的飞出了好远。 “哎吆，哪个挨千刀的，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被撞散架了！”说着哎呦哎呦的叫唤个不停。 岳云来看向来人，是她姑母。 此刻，她正抱着箱子，嘴里不停的说道：“卿卿，卿卿，这是卿卿的东西，谁都不许跟她抢。” 大旺娘见此，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起身，走到姑母面前，上手便开始抢夺，“疯婆子，拿来吧你！” 岳云来他们正要上前帮忙，不料姑母却发了狠，她一把拽住大旺娘的头发，张嘴便咬上她的耳朵。 “哎吆，哎吆，撒开你个疯婆子！”大旺娘痛的恨不得晕过去。 院子里众人见此情景，纷纷上前想要将两个人拉开。 可无奈姑母像是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直至撕下大旺娘半拉子耳朵才被人来开。 大旺娘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嗷的一声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又是叫大夫，又是掐人中，一通忙乱。 姑母却是紧紧抱着那个箱子，不让任何人靠近。 岳云来无奈，只能哄着她回房歇息，再做打算 。 “云儿，云儿，快出来！” 翌日，岳云来还在房间里给姑母喂食，听着外面有人喊她，放下碗便出去看看。 等她出门一看，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后，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爹，娘！”岳云来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抱着她爹娘嚎啕大哭，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乖，乖，别怕，爹娘来了，吓坏了吧？”柳氏温柔的抚着女儿的背部，安抚她的情绪。 “爹，娘，表姐她，表姐她走了……”岳云来哭道，“还有姑母，姑母她也出事了！” “行，爹知道了，你师兄已经都跟我说了，别怕，爹娘都在呢！” 岳秀才温柔的语调，让岳云来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她带着爹娘去看了姑姑，走进去的一刹那，饶是岳秀才心智坚定，还是被姐姐的模样所震惊， “阿姐！” 岳秀才哽咽着喊道。 第96章 夫复何求 爹娘来后，岳云来的心也不再那么恐慌了，仿佛是飘忽不定的落叶，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虽然之前也不需要她忙活什么，但有了爹娘在，她确实是轻松了不少。 表姐下葬的日子转眼就到了，那日封棺前，岳云来看了她最后一眼，收拾干净的表姐静静的躺在棺材里，好似安详的熟睡。 十六岁，多好的年纪，差不多人一生才刚刚开始，而表姐却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年的夏季。 “走吧！”吴星苒拍了拍她的肩膀，半抱半推着她跟随着大部队往前走。 她爹岳秀才和她娘柳氏搀扶着姑母，姑母仍旧处于混沌状态，迷迷糊糊的跟着人们走，只是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卿卿，卿卿”。 应赵氏族人要求，表姐葬在了周家墓地，风水不错，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招魂幡随风飘舞，一沓沓纸钱扔向空中，打了几个璇儿后又落到地上，人人脸上都挂着肃穆的表情。 岳云来前两日趁姑母没注意，已经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此刻她正一张张的烧掉。 “表姐，你嘱咐我的事儿，我给你办了，你生前过得苦，愿你来生投个好人家，一生无忧！”岳云来边哭边将那些东西通通烧掉。 火苗蹿起，将一切吞噬殆尽。 表姐，你在另一个世界收到了吧？ 新冢已立，周大旺在赵氏族人的见证下，一次次的磕头请求原谅。 “元卿啊！这畜生给你磕头了，你泉下有知就安心的走吧，也保佑你娘早日清醒过来！”赵元卿的叔父对着刚立的新坟说道。 “对对对，元卿，你别怪我，我没想到能把你打死，我不是故意的！” 周大旺又磕了几下，这两下磕的真心实意，倒不是他幡然悔悟，而是这几日他日日梦见赵氏披头散发，浑身是血，一遍遍的朝他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为此，他还去镇上的游方老道那里重金买了一张符纸，贴身佩戴。 可仍是不管用，他琢磨着，等安葬了赵氏，他就找时间去老道那里找茬儿，把自己的钱要回来。 呸！死老道，敢骗他，也不看看他是谁，敢骗他周爷爷的钱，弄死他！ 祭拜完后，送葬的人也渐渐散去，就剩下岳云来一家，还有殷万希和吴星苒。 赵氏族人那边本来要带姑母回去，可不只怎么滴，姑母本来还安安静静的待着，见有人要带走她，便开始闹腾。 人们无奈，只能暂时留她在此，岳秀才也不放心自己的姐姐，只能暂时带在身边，照顾她。 下山后，岳秀才决定先回他们自己家，丧事已经办完，再住在周家村已经不合适，索性他们自己村距离周家村也不远。 赵氏族人皆已离去，离去前带走了周大旺家凑的一百八十两银，村里好多人本来不乐意借他，但族长发话，他们不敢不从，只能咬牙都借给他点儿。 剩下二十两银赵氏族人也没等他再去凑，直接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搬走了。 气的大旺娘哭天抢地，坐在地上打滚，“没法儿活了，没法儿活了，你们这些强盗，存心不给我们娘儿俩活路啊！” 没人在乎她活不活，赵氏族人拎上东西扬长而去。 “星苒，拖累你了！你本来是找你爹的，被耽搁在此，也不知道刺史大人现在在哪里！”岳云来她们一家坐上车后，看着吴星苒，岳云来歉意的说道。 “说这话你就见外了，可见是没把我当朋友！”吴星苒嗔怪道。 “没有，没有，我是真心拿你做朋友的！”岳云来赶紧解释道。 “哎呀，逗你呢！我爹反正到处巡视，我找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倒不如先跟上你们，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乱跑，不安全！”吴星苒笑着对她说道。 “行，那你就先跟上我们，然后我们帮你打听消息，有消息了，咱们一起去帮你找你爹！” “那成，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都很开心，相视一笑，连表姐离世的忧伤氛围好像都淡了不少。 岳云来转头看向姑母，姑母仍是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的发呆，也不吵闹，相比于前几天的疯疯癫癫，今日她沉默了很多。 “姑母？”岳云来压下心中的疑惑，试探性的喊道。 “姑母？你知道我是谁吗？”岳云来也不在意姑母不理她，继续问道。 可是姑母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回应。 车子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她家，久未有人住，一打开门，蛛网丛生，灰尘漫天。 柳氏指挥着几个人先清理出一间卧房，让大姑子歇息。 众人纷纷开始行动，没一会儿便收拾出一间来。 “阿姐，我们歇息一会儿可好？”柳氏和岳秀才搀扶着她，柳氏扶她躺下，盖好被子，看她闭上眼睡觉，众人松了口气，悄悄退了出来。 “娘子，辛苦你多照看着点阿姐，她现在神志不清，我怕她再出什么事！”岳秀才对柳氏嘱咐道。 “辛苦什么？你的阿姐还不是我的阿姐，阿姐以前对咱那么好，现在她变成这样，我们理应好好照顾她！”柳氏朝相公的胸上捶了一拳，嗔怪道。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岳秀才也不恼，反而感慨的说道。 “走吧！干活去，别在门外吵着阿姐了！”柳氏推着岳秀才往前走。 人多力量大，几个人都是手脚麻利之人，虽是很久不曾居住的房子，还是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柳氏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用手捶了捶发酸的腰，道：“哎呦！老了，老了，干这么点儿活，这腰就不行了！” 岳秀才上前，给她用手轻轻揉着，边揉边说道：“娘子不老，娘子依旧风采动人！” 柳氏拍开她的手，脸色微红，嗔怪道：“干啥呢，孩子们还在旁边呢！也不嫌丢人！” “师娘，我们看不见，听不见，你们继续！”殷万希说完便转头继续用鸡毛掸子掸墙。 岳秀才看他掸的那面墙，如果没记错，那墙他已经掸第三遍了！ 吴星苒听着他们的对话，笑着对旁边的岳云来说道：“你爹娘感情真好！” 岳云来也捂着嘴笑道：“是的，在我爹心里，我这个唯一的女儿还得靠后排呢！” 柳氏见几个孩子都在笑，脸更红了，瞪了一眼自己相公，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岳秀才看向几个孩子，三个人见他看过来，又装模作样的转身打扫去了，岳秀才无奈的摇摇头，也去厨房帮忙了！ 临走前嘱咐岳云来：“云儿，带你朋友去你房间歇息，万希去我书房，那里有榻，你在那边歇息！” “好的，爹” “行！老师！” 第97章 走水 吃饭时，岳云来问柳氏道：“娘，要不要叫姑母吃饭啊？” “你先去看看你姑母醒来没，如果醒来的话，我端过去给她，如果没醒，就继续睡，这几天折腾的够呛！”柳氏边盛饭，边说道。 “行，娘！”说完便过去了。 没一会儿又跑回来了，“娘，姑母还在睡那我们先吃？” “嗯，吃吧，我给你姑母放锅里温着！” 众人吃完饭，岳云来收拾碗筷，让她爹娘去歇息，吴星苒留下来帮她一起。 “星苒，我觉得你这大小姐怎么一点架子都没，而且什么都会干，一点不娇气！”岳云来边刷碗，边跟一旁的吴星苒说话。 “嗐，我算哪门子大小姐啊！我娘命薄，早早就没了，我爹又续娶了一个，继室虽不曾苛待我，但没娘的孩子总归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像有娘撑腰的孩子！”吴星苒也不瞒她，随意的说道。 “不好意思的啊，星苒，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岳云来暗自怪自己多嘴。 “这有啥，要说心里想起来是有的不舒服，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再难愈合的伤口也结痂了！不碍事的！” “嗯，都收拾好了，咱俩也回去歇会儿，这两天累的有点够呛！” 岳云来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去歇息了！ 众人这几日劳累奔波，一觉睡下来，直睡到天色暗了下来。 率先起身的柳氏看看外面昏暗的天色，暗道一声糟糕，睡得太死了！ 她推推旁边的岳秀才，一边穿衣一边说道，“相公，快醒醒，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也不知道阿姐醒来没！” 他们睡前是插上门了的，就害怕神志不清的阿姐到处乱跑。 “行，娘子，你先去看看阿姐，我起身去叫孩子们！再睡晚上都别睡了！” 岳秀才也坐起来，揉一揉惺忪的眼睛，打起精神开始下地穿鞋。 柳氏走到大姑子歇息的房间门前，先是敲了敲两下，“阿姐，你醒了吧？我进来了啊！” 说罢，便推门进去，看到鼓起的被子，心道，“大姑姐咋还睡呢！” “阿姐，醒醒了，晌午饭你也不曾吃，起来吃点东西吧！” 柳氏走上前去，看着蒙头睡的大姑子，轻轻摇摇头，缓缓掀开被子后，瞬间如遭雷击！ 被子里哪还有人？只有几个枕头！ 过了最初的震惊后，柳氏转身跑出房门，边跑边喊人，“相公，不好了，阿姐不在房间里了！” 岳秀才本打算去叫几个孩子的，敲门的手一收，转头便往这边跑，“怎么会没在房间？其他地方找了没？” 岳云来他们仨本来也醒了，听到外面喊姑母不见后，也冲了出来。 “姑母呢？找到了吗？我睡前还专门去看了一眼，姑母还在睡得！”岳云来焦急的说道。 “你确定？”柳氏抓着她的手问。 “娘，我确定，我当时不放心，便又去看了一眼，姑母睡得很好！”岳云来肯定的说道。 “别说这些了，大家分头找找，看看厨房、杂物间有没有！”岳秀才赶紧招呼大家找。 “别找了，我刚刚已经都看过了！没有！”殷万希说道。 “云儿，大门开了！”吴星苒看着之前上好的门栓，现在却已经打开，她对着众人说道。 “糟了！我就感觉阿姐今天不对劲！那几天她还吵吵闹闹，但今天特别安静！她不会清醒了吧？”柳氏猜测道。 “那姑母清醒了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她一个人回家也不至于不跟我们说吧！”岳云来觉得想不通。 “先不说了，不管怎么样，去阿姐村里问问，沿途也找一找，走吧！”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众人只能拿几个火把，一路找了过去。 可是，白天找一个人都难如登天，更别说夜晚了！ 等到了赵家村，已经差不多快子时了！ 她们去了姑母家，没找到人，又去了赵元卿叔父家，叔父见他们大半夜来找人，也惊了一下。 “没回来啊！我们两家就住隔壁，不可能回来我不知道！”叔父说道。 “那阿姐能去哪儿呢？”岳秀才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你们说，大嫂会不会去了周家村？”赵元卿的婶子李氏见大家一头雾水，她大胆的猜测道。 见众人都望向她，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说道：“要是有人将我闺女打死，我也肯定恨不得跟她拼命！” “可大嫂神志不清啊！她怎么会去报仇！”赵元卿叔父认为不太可能。 李氏不说话了。 “如果我阿姐清醒过来了呢？”岳秀才把今天阿姐反常的举止告诉了他们。 “那还等什么啊！快去找啊！”赵元卿的叔父听了此话，外套都来不及穿，领上家里的儿子们，套上家里的驴车，几人连夜赶往周家村。 “云儿，你们小姑娘家的，不妨先留在此处，等爹娘找到你姑母，再回来接你！”岳秀才看着几个孩子，说道。 “爹，不用了，我们绝不添乱，还能帮忙一起找，”岳云来拒绝道。 “是的，岳叔叔，我们一起去吧！” “别说了，老师，快走吧！”殷万希更直接。 岳秀才见此，也只能加紧赶路了！ “爹，你快看那里！”周家村村口处，岳云来指着远处的方向喊她爹。 众人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之间不远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如果没记错，周大旺家就是那个方向！”岳秀才急得冒了一身汗。 众人纷纷下车，干脆跑着过去。 越靠近越心惊，真的是周大旺家！ 巷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村民，都拿着自家的水桶帮忙灭火。 “怎么突然着火了啊？”村民边泼水边问道。 “我哪知道，我是半夜起夜才闻到一股烟味儿，以为我家那婆娘晚上柴火没灭呢！看了一下不是我家，我就准备回去睡了，谁知道隐约听见有个女人喊走水了！” “出来一看！好家伙！大旺家已经烧的进不去人了！”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你那一嗓子，我们家今天估计也得受牵连，”这人住周大旺隔壁，今晚也被火烧了点儿，好在扑的及时，损失不大。 “你睡得那么死？没听到一个女人喊走水？” “没有啊！” “那估计是我听岔了……” 第98章 有鬼 “你们几个咋还有心思说话，快，再去打水！”族长也早就被叫了过来，此刻他急得感觉自己也快烧着了！ “大旺和他娘在里面吗？”族长问身边人。 “听隔壁说晚上还听到大旺娘在院子里扯着嗓子骂人，现在还没出来，怕是在里面凶多吉少了！” 周围人也挺唏嘘，大王家这上午刚埋了一个，晚上又走了俩…… 火势渐小，最后只剩下几缕残烟，村民们进屋查看，一会儿就有人出来道：“东屋地上有一具尸骨，我猜测估计是大旺。” “西屋应该是大旺娘，矮小一点！” …… 众人沉默不语。 “哎？你们怎么来了？”身边有村民发现了岳秀才一行人，诧异的问道。 岳秀才等人其实灭火后打算悄悄走的，毕竟大半夜在这有点说不清楚，无奈还是被人发现了。 刚要解释，人群中传来嘀咕声，“不会是你们放的火吧！” 赵元卿的堂弟瞬间怒了：“放你娘的屁，我们要是放火的，还会这么多人明目张胆的站在这里？” “那谁能说的准，谁不知道你们有仇，对大旺家恨之入骨！” “你！”赵元卿堂弟恨不得上去撕了他。 “都住嘴！”周族长上前瞪了一眼说话的人，但还是语带责问的说道：“不知几位深夜到访，有和贵干？” 虽然话说的客气，但意思很明显，你们大半夜不睡觉跑我们村，要说不清楚干啥，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岳秀才本不想多说，但现在也不得不说了！ “我阿姐走丢了，遍寻不到，来你们这看看！碰上你们这里走水，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岳秀才说的滴水不漏。 “你阿姐不是神智不清了吗？”族长上下打量着他，确认他没撒谎，便说道。 “现在还不清楚，”岳秀才现在比较头疼，阿姐到底去哪了！ “你们可曾见过大旺媳妇儿的娘？”周族长转身问身后的族人。 大家听了都摇摇头！ 众人正一筹莫展之时，忽听有人边跑边喊：“闹鬼了，闹鬼了！” 一伙人面面相觑，直到看清来人，族长才皱着眉道：“周二毛，你鬼叫什么？怎么不好好守墓！” 他们村每家每户是轮流守墓的，一家轮一月，这个月正好轮到周二毛他家。 “族长，有鬼，山上有鬼，”周二毛抱着族长的胳膊，吞了吞口水，还时不时朝身后望去。 “哈哈哈，周二毛，是狐妖还是老鼠精？美不美？”有人调笑道。 “哈哈，周二毛这怂蛋，不会是吓得尿裤子了吧！” 众人纷纷大笑。 “族长，我说的是真的，我发誓，开始我巡查时，发现远处有火光隐隐闪现，心道是谁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祭拜。” “可是等我顺着火光走过去，发现……”周二毛想起那场景，吓得又吞了下口水。 “我发现有一个人影，披头散发，正不停的用手挖着土，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它见我过来，扭头看向我，我那时候才看清楚她的脸，那压根不是人脸，面颊焦黑，眼窝深陷，睁着一只眼，它就那样看着我，对我说都下去陪她吧！” “族长，你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周二毛痛哭流涕，众人也都沉默不语，周二毛平时虽胆小，但从不说谎。 斟酌再三，周族长一声令下，“走，大家伙儿一起去瞧瞧！”说完便率先朝山上走去。 岳云来看向她爹，“爹，我们怎么办？” “我们也去，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也去瞧瞧！”岳秀才还有句话没说出口，他着实担心根本没什么鬼，会不会是他阿姐去而复返。 众人都跟了上去，众人手里都点着火把，照的夜晚都感觉如白昼。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照明，另一方面也是壮壮胆，什么在火光下都无处遁形。 岳云来和吴星苒其实有点害怕，两人跟在后面，紧紧的抱在一起，生怕看见什么不明物体。 很快便到了墓地，众人顺着周二毛的指引，一路往前，突然人群停了下来。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骂骂咧咧的道：“干啥呢？咋不走了，害得我差点撞上去！” 前面人都静静的不出声。 后面的人也感觉出了不对劲，纷纷往前望去，然后人群中响起了吸气声。 “那……那是个啥？”有人声音颤抖的问道。 “不……不知道，好像是个小鬼，胳膊一晃一晃的！”另一个人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嘘，别说话，它向我们走过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没给家里留个后呢！”村民中有年纪轻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你好歹娶了媳妇儿了，我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呢！”另一个半大小子都开始哭上了。 “都给我闭嘴！”族长听着后面的声音烦躁不已，低斥道。 对面的影子越走越近，眼看就要到他们面前，却突然停了下来。 有的胆小的已经在后面呜呜呜的哭了出来。 “怎么办，它肯定要放大招，要把咱们都吃掉了！”传说里可不就是这么写的嘛，恶鬼专喜食人魂魄，然后壮大自己。 “云……云儿，这儿不会真有鬼吧！”吴星苒牙齿打架，哆嗦着问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已经感觉到周围阴森森的，总感觉有无数手要拖她下去。 “别……别怕……这么多人呢！应该……应该阳气重，它不敢近身！”岳云来紧咬着自己的唇，才避免了自己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殷万希挡在两个姑娘面前，“我不怕，你们也别怕，有……有我呢！” 岳云来和吴星苒都看了他一眼，心想：他要是双腿不哆嗦，牙齿不打架，说话不结巴，她们就信了他了。 岳秀才听着后面的对话，无奈的摇摇头：到底还是孩子。 “娘子，你在后面看好他们，我去前面看看。”岳秀才对柳氏说道。 “你去吧，注意安全，见着不是，就退下来！”柳氏也不慌，相公已经给她说过自己的猜测，所以她也不怕。 岳秀才点点头，正要向前走去，只听周族长壮着胆子问道：“前面的人听着，莫要再装神弄鬼！” “嘎~嘎~嘎~”粗噶的笑声传来，众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99章 姑母岳氏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声音再次响起。 众人都很疑惑，见过？ “不知您是？”族长疑惑的问道。 “阿姐，是你吗？”岳秀才走上前，哽咽着说道。 “岳秀才的阿姐？让我捋捋，不就是刚死了的大旺媳妇儿娘吗？” “不对呀，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估计是搞错了！” 人群议论纷纷，听到是人，大家放松了不少。 “阿姐，你这是怎么了！”岳秀才现在已经确定前面的人是他姐了，看着眼前烧的面目全非的人，他哭的泪流满面。 “小弟，我已经豁出去了，这里是吃人的地方，我要带我的卿卿离开这个鬼地方！”前面的人终于开口，也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众人都不傻，看着她烧的面目全非的脸，族长艰难的说道：“周大旺母子是你放火烧死的。”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 “嘎、嘎、嘎~”妇人大声笑着，“对，是我，他们娘儿俩该死，卿卿自从嫁到他家，没过一天好日子，脏活累活儿都是卿卿干，就这样还要苛待她” “那老妖婆更是恶毒，卿卿都死了，还在诅咒她，我是个母亲，我怎么能忍呢？” “还有那周大旺，打死我女儿，害得我女儿受了那么多苦，他就合该去十八层地狱待着！” “嫂子，可你自己也成了这般模样，又何苦呢！他们已经赔钱了！”赵元卿的叔父痛心的说道。 “闭嘴~，你如今在这充什么好人呢？鳄鱼的眼泪罢了，你大哥死后，但凡你真的用点心，卿卿也不会用三石谷就嫁了出去！” “不过是欺负我们母女俩无所依靠罢了！” 赵元卿的叔父脸上异彩纷呈，脸色变幻不断，憋成了猪肝色，他气愤的说道：“我那还不是为了卿卿好！” “嘎、嘎、嘎~为她好？为她好怎么不见你将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为她好？别人给你钱，卿卿的命没就没了？你拿着拿钱心里不亏吗？” “我呸！”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赵玉卿叔父气的肝疼。 “呵呵……刀割在谁身上，谁才会痛！卿卿是我的心头肉，杀了她，就是剜我的心呢，既然这样，大家都别活了！”，妇人义愤填膺，状似癫狂，胸脯拍的啪啪响。 大家都沉默不语，不知该说什么，这事儿原本就是周大旺家理亏。 换位思考一下，自己的家人被如此对待，他们做的可能更绝。 岳云来她们几人知道前面是姑母，也冲了上来，“姑母，姑母”岳云来哭着喊道，却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 此刻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姑母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哭。“姑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就想带你表姐离开这个地方，她大概也不稀罕什么风光大葬，活着都想解脱，死了就让她如愿吧！” 岳云来看着姑母因徒手挖土，指甲都已脱落，浑身都是血污，再加上烧伤，竟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肤来。 怎么就这样了呢？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到底从何时开始出错的呢？ “阿姐，我来背吧！”岳秀才见此情形，也只能依她。 “岳氏，你可知你此行的后果？”周家族长皱着眉头继续道， “赵氏虽死，但葬在我周氏家族的坟里，她还是周家妇，也算落叶归根！如果你强行带走她，那她有可能变成孤魂野鬼！” “周家妇？哈哈哈，难不成你周家妇还是一品诰命不成？你们谁爱做谁做，给周大旺那畜生当媳妇儿，还不如做孤魂野鬼呢！况且她不会变成孤魂野鬼的！”岳氏不屑的说道。 “大嫂，你不会想把元卿葬在赵氏祖坟吧！元卿毕竟是出嫁的姑娘，此事不妥！”赵元卿叔父皱着眉头，不赞同的说道。 “呵呵，怎么，现在不装好人了？不装大度了？你也不过是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岳氏嗤之以鼻，她早就认清了这个小叔子的虚伪。 “你……你！”赵家叔父右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岳氏推开他，对岳秀才他们说道，“走吧，我知道一处地方，卿卿她肯定喜欢。” 说罢，便不再理会他人，径直在前面带路，她走的很快，岳云来不知道姑母是忍受着怎样的剧痛，才能坚持到现在。 “姑母，您慢点儿！”岳云来扶着她。 “不行，得快点儿了，不然没时间了！”岳氏走的更急了，仿佛很赶时间似的。 几个人纷纷跟上，徒留一群周氏族人在后边唏嘘不已。 “岳氏这样，我竟恨不起来，虽然我家的屋头也被烧了一角。”住在周大旺隔壁的人感慨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她也只是个爱女儿的母亲罢了！” 众人感慨不已。 “对了，我想起一个事儿来”有人突然说道。 “啥事儿？有事儿你说事儿，别一惊一乍的！”他旁边的人被下了一跳，抱怨道。 “就是大旺娘儿俩都没了，那他家欠的钱，谁还啊？” 人群瞬间安静。 “我借了二两呢！”有人打破了这份寂静。 “你那算啥，我娘借了他五两呢，这下我娘不得疯！” …… 人群的议论声跟炸了锅一样，族长脑袋嗡嗡的响，额头青筋一鼓一鼓的。 “都别吵了！一群男人跟长舌妇一样，成何体统！”周族长满面怒容，大声训斥道。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族长率先迈开步子，满脸怒容的往回走。 后面的人见族长走了，也小心翼翼的跟上。 有人小声嘟囔，“族长干嘛生这么大气，借出去那么多钱，现在要不回来了，还不兴大家吐槽两句啊！” “你可是闭嘴吧！你不知道啊？”旁边跟他相熟的人悄悄说道。 “知道啥？”刚刚说话的人一脸懵逼。 “族长，族长借了周大旺三十两呢！三十两，你想想，三十两够咱们庄户人大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旁边的人一脸神秘兮兮。 “族长啥时候这么大方？他平时买个烟叶子都舍不得，光是拿着烟袋子过干瘾，咋就能这么帮大旺他们？平常也没见他们关系多亲厚啊！”那人一脸茫然，不解的说道。 “你懂啥，听说，我是说听说啊！大旺娘答应给族长借三十两，还三十五两，族长才这么大方的！” 额……说话的人终于明白刚刚族长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合着是鸡飞蛋打啊！ 第100章 回光返照 岳云来他们一行人距离周氏族人越来越远，后面的声音也逐渐听不清楚了，几人一路沉默，空气很安静，偶尔传来姑母粗重的喘息声。 虽然有一具尸体在，可是几人也并不害怕，表姐上午下葬，晚上虽有僵硬，但毕竟是以前熟悉的亲人，没什么好怕的。 每一个鬼魂都是别人日思夜想都无法再见的至亲。 走到村口时，岳氏停了下来，岳秀才将侄女儿的尸身放在驴车上，岳氏也爬了上去。 她转头对她小叔子说道：“你们回去吧！放心，卿卿不会葬在族里祖坟的，我自会给她安排好的去处。” 说完，便让岳秀才赶车离开。 车子照着岳氏的指引走到一个地方，岳氏让他们停下来。 “咳咳，就这儿了，停下吧”岳氏有气无力的说道。 众人下车后，支起火把看了一下，是一处荒山，山上有树，岳氏在众人搀扶下走下车，又咳了几下。 “小弟，麻烦你再把卿卿背上，我在此处寻了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卿卿大概会喜欢，这是以前她爹分的荒山，因为长不了好东西，只有几棵榆树应应景儿，便也没人再分了去。” 岳秀才将侄女儿背上，来到了他阿姐说的地方。 众人看着前面挖好的坑，心里一阵疑惑。 因为她们面前挖了两个大坑，坑里各摆放着一具棺木。 “阿姐，你这是何意？”岳秀才不明所以。 “咳咳咳……”岳氏咳个不停，岳云来和柳氏上前给她顺了顺气。 感觉到好点儿了，岳氏才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疑惑，等我说完你们就明白了！” “其实卿卿爹走后，我就觉得这人世没什么意思，但有卿卿在，我总不能让她独自在这人间徘徊” “如今卿卿也不在了，我在人世间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卿卿和她爹在地下等我呢！” 岳氏咳得越来越频繁且剧烈，“噗~”一口鲜血突然汹涌而出，落在草地上，草丛都晃了几下。 “姑母！” “阿姐！” 众人围了上去 。 “不必难过，人总是要经历这一遭的，我只是提前了而已！”岳氏心存死志，眼睛里的光都散了。 “阿姐，你还有我们啊！”岳秀才痛哭，他和阿姐相依为命，姐弟恋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对啊，姑母，你还有我们啊，”岳云来看着姑母虚弱的身体，再看看旁边表姐，简直难过的要命。 “真的不用难过，我也替卿卿报仇了，又能和他们父女在下面重逢，你们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小弟，弟妹，云儿，你们一家人要好好的，逢年过节来看看我们，说说话，让我知道你们很幸福，这就够了，我在下面会保佑你们的！” “阿姐，你别说了，我们去找大夫！大夫会治好你的！”柳氏早就哭的泪流满面。 “别……弟妹，别折腾了，我即使不被火烧，也活不久了，我来时已经吃下了大夫给的慢性毒药，早已是强弩之末，能支撑到现在，全靠意念支撑” “趁我还有一口气在，快将我放至那边的棺木中，由此我也能和卿卿做个伴儿，黄泉路上，我们母女俩不孤单，来生还能做母女。” “阿姐” “姑母” 几人痛哭不已。 “哎呦，你们不听话的话，看来只能我自己咬咬牙过去了！”说着，竟似要强撑着爬过去。 岳秀才无可奈何，只能含泪抱起姐姐，路过侄女儿的棺木，岳氏让他停一下，伸出手最后摸了摸女儿冰冷的脸颊，眼角渗出泪水。 挥挥手，岳秀才咬牙将她放进另一具还空着的棺木。 岳氏想要笑笑，但被烧的伤痕累累的脸却显得更加扭曲。 “云儿，以后……要好好听你爹娘的话”岳氏握住岳云来的手，轻轻说道。 “姑母放心，云儿一定听话！”岳云来哭的嗓子都哑了，她姑母对她很好，她跟姑母的关系相当亲厚，她几天之内，就失去了两个至亲。 她的眼泪都快哭干了！ “好~”声音轻的好似风一吹便散掉了。 随后，姑母握她的手也缓缓垂了下去，看着眼睛已经闭上的姑母，岳云来崩溃大哭。 所有人都在哭…… ………… “岳奶奶，您节哀！”凤锦书将一个崭新的帕子递给岳云来，让她擦擦泪。 “诶！没事儿，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当初的亲密无间，总觉得姑母和表姐不该这样草草就死去的，可命运这双大手，总是操纵着人们”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凤锦书听着岳云来的感慨，心里也感慨万分，有人曾经评价一部小说中的人物，她只记得印象特别深的话叫：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祖母，今日差不多了，您歇着吧，我扶您躺下！”岳知希看祖母神情哀伤，精神不济，上前说道。 “不碍事儿，小希啊！你过来，祖母有东西给你！”岳云来说完，然后从脖子里取下一个东西，套到了岳知希的脖子上。 岳知希拿出来看了一下，是一个用绳子系着的玉连环。 “祖母，您这是做什么？”岳知希用手捏着手中的玉连环，疑惑的问道。 “这是祖母戴了多年的，祖母想让它以后陪着你！” “祖母！”岳知希急了，她知道祖母的意思，祖母这两日越发精神不济了，时时都像在交代后事。 “乖，听话，我将你托付给了阿锦的婶子，祖母看着她是个好人，她能将阿锦视若己出，定也能照看你一二，由此你们三个小姐妹在一块儿，以后也不至于孤单，祖母即使将来去了，也安心了！”老太太说完，便自借着岳知希的力气站了起来。 岳知希想要说些什么，凤锦书和游书茗都对她摇摇头，岳知希瞬间就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好，祖母放心，我会好好的！还请祖母也不要放弃！”岳知希带着哭腔说道。 “放心，放心，祖母好着呢！” 岳云来躺了下来，挥手示意她们自己去玩儿。 三个人见此，脚步放轻，退了出来。 外面天色渐暗，三人回屋后把灯点起来。 “知希，你别害怕，我和阿锦会陪着你的！”游书茗看她黯然神伤，温声劝道。 “我知道，我就是好舍不得她，这些年，祖母是我的全部。” “好了好了，现在哭一哭，明天在岳奶奶面前就不要哭了，我怕她难以安心”凤锦书抱住她，给她温暖，游书茗也在后面拍她的背。 三人说了会儿话，便早早歇下。 第二天寅时，岳知希便醒了过来，她蹑手蹑脚的下地，害怕吵醒两个朋友，但两个人还是醒了！ “知希，你上哪儿去？”游书茗问道。 “你们再睡会儿，我去悄悄看看祖母，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你且等等，我随你一起去，”凤锦书开始穿外套。 “我也去！”游书茗也说道。 三人收拾好，便一起走向岳云来的房间，房间已经点起了灯，三人一惊，赶紧上前敲门，“祖母，可是醒了？”岳知希朝里问道。 “吱呀”门从里面打开。 岳知希看着精神抖擞，穿戴一新的祖母，惊喜不已。 “祖母，你可是大好了？” “嗯嗯嗯，祖母感觉睡了一觉后，现在特别有劲儿，你们三个怎么不多睡会儿？”岳云来笑着问道。 “我们过来看看祖母，祖母好了我就放心了！”岳知希高兴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凤锦书却感觉哪里不对劲，这好的也太快了！ 还有岳云来穿的衣服，完全是崭新的，这？ 凤锦书想不通，就不想了，想也没用。 “我听说你们几个这几天练的曲子还填词了，祖母现在特别想听听。”岳云来突然说道。 “可是现在天色还这么暗，会不会打扰别人？”游书茗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这么好听的曲子，旁人听了，睡梦中都是好梦呢？”岳云来笑着说道。 等三人把乐器取来，岳云来已经靠在了床榻上，见她们进来，朝她们笑笑。 凤锦书愈发觉得怪异，总感觉岳奶奶笑的好勉强。 琴声响起，岳知希也开始吟唱，她们三个不是第一次练，岳云来却是第一次听。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 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 就像月光洒向海面 年少的我们曾以为 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 当我们相信情到深处在一起 听不见风中的叹息 谁知道爱是什么 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 用尽一生的时间 竟学不会遗忘 如今我们已天各一方 生活的像周围人一样 …… 多少恍惚的时候 仿佛看见你在人海川流 隐约中你已浮现 一转眼又不见 曲子结束了很久，岳云来都沉浸在歌曲中久久不能回神。 岳知希上前，轻轻的喊道，“祖母？” 岳云来脸色苍白，和刚刚的气色比起来，竟是大相径庭。 “祖母，你怎么了？”岳知希看到祖母脸色变化这么大，担心的问道。 “没事，就是曲子太好听了，写曲子的人真是用情之人呢！”岳云来回过神，缓缓说道。 是曲子好听呢，还是回忆加了分？ 凤锦书看着她的脸色，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了，这状态怕是回光返照！ “小希啊！祖母有点累，扶我躺下！”岳云来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气若游丝的说道。 躺下后，她又继续道：“阿锦啊！待会儿你把你婶儿叫来，我猜她已经过来了！天色亮了你便把她喊来，她知道怎么做！” 凤锦书也猜到了，只能点点头。 “小希，你去叫你吴奶奶，也就是隔壁周老太太过来，想来，现在她也醒了。”岳知希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转身就跑，边跑眼泪边往下掉。 “阿锦，书茗，你两个过来，”凤锦书她们俩走上前去。 “奶奶，您有什么话，尽管说！”游书茗已经开始掉眼泪了，她见过太多的人离去了！ “别哭，生老病死，人间常态，习惯就好！” “我把知希交给你们了，你们三个小姑娘，以后一定要互帮互助，好好活下去，人世艰难，有人陪，总会轻松一点！” “奶奶放心，我们和知希一定会好好的！”凤锦书第一次直面死亡，心里也有点害怕，没比游书茗好多少。 “奶奶怕是不行了，临死前，有一句话需要带给故人，若将来有故人问起，你们就说四个字，不怨，不悔！” “就这四个字吗？”凤锦书问道，虽然她不知道故人在何方，但她还是问道。 “嗯就四个字！”岳云来坚定的说道。 “好！” 说完话，三个人都有些沉默，凤锦书想去叫吴氏她们，但她不能把游书茗一个人留下，万一…… “云儿~”屋外传来一声老太太的哭喊声。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后，凤锦书和游书茗也见到了来人，一个穿着锦衣绸缎的老太太，头发花白，但因为着急的原因，发髻有些凌乱。 身后跟着前几天来过的王氏，还有一众随从。 “别跑，慢点儿，我等你着呢！”岳云来看着来人，艰难的扯出了一抹笑容。 “云儿，你这个……”话未说完，未语泪先流。 “星苒，这……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能在生命的最后，与你再相逢，说说话，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这傻丫头，何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这些年你可曾遗憾？”周家老太太抹着眼泪，问道。 “遗憾？都会遗憾吧，有时候总在想，要是换个方法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呢？他以为我不会走，我以为他会留，可最后……” “最后，我却又觉得，大概，怎么选择都会有遗憾吧！” “星苒，我看到我爹娘了，他们终于来接我了……”岳云来微微闭眼，眼角滑过泪水，嘴角却微微扬起，仿佛有什么开心的事儿。 周老太太看着半天没动静的人儿，手指颤颤巍巍的放到她鼻息处。 一息，两息，三息…… 第101章 奇女子 周老太太最终放下了手，沉痛的闭上眼道：“去准备上好的棺木，后续的事情也都处理好！” “是！”随从领命后，便撤了出去。 “祖母~”岳知希扑上前去，放声大哭。 “祖母，您还没有陪希儿长大呢，我还没有好好孝顺您呢，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您让希儿以后该怎么办啊，祖母！” 岳知希抱着岳云来的身子，边哭边说着，周边的人听了也无不动容，纷纷抹起了眼泪。 “知希啊！别哭了，就让她放心的离开吧，她一个人苦苦撑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 周老太太看着哭的瘫倒的小姑娘，流着泪劝道。 “是啊！知希，岳奶奶看到你这样，会心里不安的！你节哀！”凤锦书也上前，眼眶通红的安慰道。 “嗯，知希，就让岳奶奶放心的离去吧，你看，她是笑着离去的，想来她在那个世界见到了她一直想见的人，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她放心！”游书茗也上前，摸着她颤抖的背部，给她温暖和力量。 岳知希却仍旧哭的不能自已。 凤锦书几人也理解她的心情，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虽有共情，但共情也有限。 旁观的时候，人人都是智者。 一旦自己真正经历过后，就会发现，所有的道理都没用。 无尽的痛苦扑面而来，像掉入一望无际的沼泽中，深陷其中，求救无门，不可自拔。 周老太太的随从行事老练，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吩咐人把灵堂搭好。 岳云来大概今日早已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早已把自己拾掇好。 周老太太也不假人手，又亲自给她整理了一下，“云儿啊！你一路走好！下辈子，我们姐妹俩还做姐妹！” 说完便挥挥手，让手下婆子将岳云来置于棺中。 吴氏也已经赶过来，这几日她一直在听着信儿，今日听得有人过来喊她，她也不意外，毕竟前几日已经早有预料。 岳云来生前除领养了岳知希外，已经没有亲人了。 来拜祭的人都是些周边的街坊邻居。 岳知希对来拜祭的人一一磕头谢过，她一身孝服跪在那里，仿佛要碎掉一般。 大家都上了香，烧了纸，摇摇头离开了。 生老病死，世间常态，众人也知道，再多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 有了周家老太太的帮忙，再加上吴氏从旁边帮助，岳云来的葬礼办的很顺利。 这天到了岳云来下葬的日子，众人却犯了愁。 岳云来一生未曾婚嫁，没有祖坟接纳，可眼下，去哪里找合适的埋骨地呢？ 总不能随便找个山埋了吧，那跟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 吴氏却站了出来，将岳云来前几日的嘱托告诉众人，“岳老太太之前嘱咐过我，说是希望死后将她送回她父母身边。” “她父母？”周老太太惊讶的说道。 “据我所知，云儿的父母在巴州，巴州距离此地，路途遥远，即使这几日天气算不上炎热，可尸身也保存不了那么久啊！”周老太太皱着眉头，有点担忧的说道。 “岳老太太也考虑到了，她的意思是，将她的肉体焚烧，将骸骨带回埋葬便可。”吴氏赶紧说道。 “这怎么能行呢！”周老太太第一个不赞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损！况且穷凶极恶之人，都不至于承受火刑，怎么能让她死后受这样的罪呢？”周老太太还是不能接受。 “这话我也问过，可是，岳老太太说，人生在世，不过一具皮囊而已，重要的是她想回父母身边，与父母团聚！” 吴氏把岳老太太的说辞拿出来，她当时也很震撼，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言辞，村里再穷的人死后都不会把自己烧成一把灰，除非是大的疫病，不然没人会这样做。 凤锦书也为岳老太太的先进思想惊讶，在她以前的时代，因为人多，火葬早就很流行了，可这个时代，人们思想受文化的影响，不可能接受自己被火葬的，岳云来真是个奇女子呢！ “罢了，罢了，既然是云儿自己的主意，我也不能违逆她，那就这样安排吧！”周老太太伤心的说道，临了临了，竟连一具完整的躯体都保存不了。 “哎~”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下人见此，转身下去着手安排。 岳知希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火把，艰难的走上前，眼前是巨大的柴火堆，上面肃穆的摆放着岳云来的灵柩。 “祖母，你安心的去吧，既然是您的意愿，希儿定会遵照您的嘱托，将您安然送到外曾祖的身边，与他们团聚的。” 说完，她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了前方，又似不忍心般，扭头哭了起来。 浇了油的柴火，火焰像发狂的野马，无法遏制，瞬间燃烧了起来。 热浪翻涌，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她们表情肃穆哀恸，都在心里默默的做着最后的告别。 …… 最后的捡骨，周老太太本打算让下人去做，毕竟岳知希年纪还小，她怕吓着孩子。 “周奶奶，不必了，我亲自来！”岳知希摇头拒绝。 “我不怕的，这可是我祖母啊！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她那么善良，那么好，她生前对我那么好，死后也定不会害我。” 岳知希坚定的走上前去，拎上之前就准备好的箱子。 游书茗本来也想上去帮忙，但凤锦书朝她摇摇头。 这是岳知希最后与祖母的时间了，她定然不想那么快结束，就让她享受最后与她祖母在一块的时间吧！ 众人也都没走，就安安静静的陪着她一起。 岳知希看着之前还对她笑，摸着她头温声嘱咐的祖母，转眼变成一具白森森的枯骨，心里充满了悲凉。 为什么人不能永远在一起？为什么要有人死亡呢？祖母死后，还有她记挂，她死后呢？有没有人还记得这个世上也曾经有个她呢？要是人能够长生不死就好了！ 岳知希一边小心翼翼的捡起每一块骸骨，一边在心底感慨。 第102章 回村 距离岳奶奶离世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这几日，凤锦书她们依旧陪着岳知希。 周老太太这几日因为好友的离世，大受打击，听说回去就一病不起了。 大夫只说忧思太重，没有大碍，众人也便放心了。 前几日，周老太太曾传岳知希过去，当时大家都好奇什么事儿，后来听岳知希回来说了才知晓，老太太想把岳知希带在身边，可岳知希婉拒了。 凤锦书还记的岳知希给她们说的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本来就是流落街头的乞儿，幸得祖母收留，才有了今天的生活。 如今让我去周奶奶身边，我确是当不了官家小姐的，山鸡怎么能变凤凰呢？况且我也受不了那份约束。 凤锦书和游书茗对她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支持。 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日，凤锦书三人来到了悦来饭馆儿。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岳知希近来一直忧伤抑郁，她和游书茗又不知如何劝慰，只能带她找点事做，也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饭馆儿里高峰期已过，三人干完活便坐在一起说会儿话。 “对了，书茗，你有没有觉得殷万希这个名字很熟悉啊？就像在哪里听过？”凤锦书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岳奶奶口中的师兄殷万希，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殷万希？”游书茗也有点苦恼，不说还不觉得，凤锦书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好耳熟。 “你们再说祖母的师兄吗？”岳知希看她俩苦思冥想，问道。 “对啊，这名字肯定在哪里听过的，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凤锦书胳膊肘支着桌子，双手啪啪的打脑袋。 “啪！”对面游书茗突然单手拍了下桌子，饭馆儿里的人都看向了这边。 凤锦书和岳知希用手挡脸，感觉不想认识她，太丢脸了！ 游书茗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冒冒失失，红着脸冲旁边吃饭的人点头示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后对凤锦书小声说道：“我想起来了！” “是谁？”凤锦书和岳知希都好奇的看向她。 “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讲过，我哥去游学的时候受伤，就是殷老爷的儿子救的！殷老爷就叫殷万希！”游书茗看她俩凑了过来，小声说道。 凤锦书恍然大悟。 见岳知希不明白，游书茗如此这般的给她讲述了一番，岳知希也直叹人的缘分真奇妙，兜兜转转该认识的人，终究会认识。 “知希，这两日你便要去巴州了，要不到时候我随你一起去吧！” 凤锦书说道。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最远的地方就来过镇上，她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也不惘到这世界走一遭。 “可以啊，正好我也有个伴儿！”岳知希高兴的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游书茗听她俩都要去巴州，她的心也蠢蠢欲动。 “你哥不会放心你走这么远的吧？”凤锦书想起他们现在就兄妹二人，夫子大概不会放心书茗独自外出。 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曾经是夫子的噩梦。 “我回去跟我哥商量一下，他一般都会依我的！”游书茗却不是很担心。 “那行，你们都跟家里说一声，如果家里同意的话，到时候我们三个就一起去。”岳知希想了想说道。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因为此事宜早不宜晚，所以凤锦书和游书茗今天就回自己家了，这样就不能陪岳知希了。 “知希，你一个人会不会怕啊？要不跟我俩回村吧？”游书茗不放心她一个人。 “是啊，我俩离开后，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要不今日就跟我们回去，明日再回来。”凤锦书也劝道。 “不用了，没什么好怕的，我以前可是在街上做过乞儿的，如今这样，更没什么好怕的了！你们俩回去与家里人商量一番，实在不行，也不要跟家里吵架！” “那好吧！”凤锦书和游书茗见劝不动她，只好作罢。 三人就此分别。 游书茗好几天没见哥哥了，现在还有点想他。 凤锦书也好几天没见长安了，也不知道那小胖墩儿最近一个人照顾自己，有没有瘦。 就这样想了一路，樊大叔他们赶着驴车回到了村子里，依旧先把游书茗放在女学，她们一家三口才回家。 回到家时，长安学堂还没下学，凤锦书便和吴氏她们说起了她的打算。 “啥？你要和小希去巴州？”吴氏震惊的说道。 樊大叔也凑过来，“咋突然想起去巴州了？是不是在我们家待的不开心啊？” 凤锦书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你们别误会！我就是想着小希也一个人，而我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不同的风景，我也不是不回来了！” 樊大叔和吴氏都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是真把凤锦书当亲闺女的，这突然说要走，他们还觉得怪舍不得的！ “多会儿走啊？”吴氏有点伤感的问道。 “就这一两日吧，宜早不宜迟。” “这么急啊！不过也对，岳老太太越早入土为安越好。”吴氏想到他们要去巴州安葬岳老太太，心里也理解她们的迫切。 “那好吧！那婶儿这几日给你们准备先吃食路上吃，别委屈了自己，还得备些银两，出门在外，有钱好办事！”说着，吴氏便起身忙活。 “哎呀，婶儿，不急，您先坐着歇会儿，也不差这一时。” “不行了，先都收拾好，到时候就不会有遗漏了！”说完吴氏便不等凤锦书开口，自己风风火火的忙去了！ 凤锦书无奈，只能去厨房做饭，长安就要下学了，该做午饭了。 凤锦书来了这个世界后，其实没亲自动过几次手，都是教会吴氏后，吴氏就再不让她动手了。 今日，就让她给他们再露一手。 “哎？阿锦，你快歇着，我收拾完就做饭。”吴氏出来找东西，看她在厨房忙活，就喊道。 “不碍事，婶儿，今日你们就再尝尝我的手艺。” “哈哈哈，那行，那你一个人别烫着了，婶儿收拾好就过来帮你！” “嗯！” 第103章 启程 饭做好的时候，长安正好从学堂回来了，看到一家人都在，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哇哦，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长安拿手抓了一块儿肉，就往嘴里扔。 “去洗手！”吴氏用筷子敲他手，但长安对他老娘的动作反应贼快，好似已经成了肌肉记忆，飞快躲过后，跑去洗手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做这么多菜？”长安回来时，好奇的问道。 “你姐过两日要走，所以今日给大家做点好的！快吃吧！”吴氏给每个人盛了饭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啥？你要去哪？”长安震惊的问道。 “我啊！走了就不回来了！反正你不是也不稀罕我这个姐姐嘛！”凤锦书故意逗他。 “没有，你胡说，我多会儿说不稀罕了？”长安急切的为自己辩解，饭都不吃了。 “那你的意思是稀罕了？”凤锦书笑眯眯的看着他。 “我才没有！”长安傲娇的转过身。 “哎！果然不稀罕我这个姐姐，看来我走是正确的选择！”凤锦书假装伤感的说道。 “稀罕，稀罕，行了吧！”长安说完，急的小脸都红了！ “哈哈哈~逗你的，来，姐给你夹最大块儿的锅包肉，吃吧！”凤锦书开心的给他夹上，有个弟弟感觉也不错嘛！ “那你还走不走？”长安有点舍不得她，虽然刚开始不习惯多一个人，但现在嘛，他很喜欢凤锦书这个姐姐。 “走啊，不过我就陪一个朋友去巴州几日，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哦！那就好！”长安大口大口的吃着肉。 “对了娘，既然我姐只去一段时间，那不如我们也去吧？”长安突然眼睛一转，朝吴氏说道。 吴氏白了他一眼，“别人还以为你多舍不得你姐，就你那点心眼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想上学堂。” 长安被戳穿也不恼，笑嘻嘻道：“娘，夫子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也是学习，您怎么就不懂呢！” 吴氏不理他，长安觉得没趣，扒完饭便去歇着了，他下午还得去学堂。 众人收拾完，都各自歇下了。 凤锦书醒来后，游书茗过来找她。 “我哥同意我去了！”游书茗一进门，就兴奋的跟凤锦书说道。 “不过，我哥说他不放心我们几个小姑娘，他也要跟着去，而且他获救后，都不曾去感谢过殷老爷，因此，此行他也跟着去。” “挺好，你哥能走出来，说明过去的事儿他已经放下了，这是好事，而且有你哥在，我们遇事也有个拿主意的人。”凤锦书听了她的话，如实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既不用跟我哥分开，又可以去巴州领略风土人情，感觉一箭双雕。” 游书茗开心不已，之前她虽然不担心哥哥不让她去，但把哥哥一个人扔下，也很不放心，现在的话，问题都解决了。 “你呢，阿锦？你跟吴婶儿说了没？”游书茗反过来关心她。 “婶子同意了，还给我们准备了很多吃食！” “那再好不过了！” 两人说定后，翌日，便去镇上告诉了岳知希这一好消息。 岳知希听了后开心不已，“有你们陪伴，我这心里踏实多了，我何德何能，能遇上你们两个好朋友！” “别这么说嘛，你都说了是好朋友，朋友有事，定当义不容辞啊！”游书茗听不得她说客气的话。 “对呀，别说这些，显得生分！”凤锦书也附和道。 “嗯！” “那我们就定在后日吧！”岳知希说道。 “成！” “可以！” 三人商量好后，便又各自回家安排，定在后日一早，在岳知希家汇合。 到了这日早上，凤锦书收拾整齐，就准备坐上吴氏她们去镇上的车走，结果出门一看：好家伙，吴婶儿一家穿戴整齐，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 “婶儿，用不着准备这么多吧！”凤锦书嘴角抽抽。 “谁说不用，肯定用得着！”吴氏不管她，把东西一股脑的塞上驴车。 凤锦书无奈，又看看长安，问道：“长安，你今日咋也这么早，不会是专门为了送我吧！还穿的这么齐整？” “嗐，你想多了，我也要去！”长安扭头不理她，率先上了驴车。 凤锦书摇摇头，长安就是傲娇，浑身上下就嘴硬。 等凤锦书出来上驴车时才感觉到不对劲儿，“婶儿，你今日怎么不带胡辣汤啊？” “这几日先不做了！”吴氏笑呵呵的看着她。 樊大叔已经在前面将驴车赶起，顺路去接游书茗和游宗原了。 “为什么啊？”凤锦书不解，“婶儿，真没必要为了送我耽搁咱家的生意的！” “谁说是为了你？”吴氏依旧乐呵呵道，“我自从嫁给你樊大叔，还没出过远门呢，长安说的对，读万卷书行不如行万里路，男孩子确实需要去外边闯闯” “这不你正好也要去巴州，我和你樊大叔一合计，好机会啊！大家都出去看看啊！说不准外面还有什么机会也说不准！” 凤锦书震惊了，“婶儿~”她哽咽的叫道。 其实她心里清楚，吴婶儿是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对时代安居村里的村民来说，安土重迁，她们才对外面的世界不感兴趣呢！ “啥也别说了，婶儿是真当你亲闺女一样，铺子先关上几日，钱没有赚够的时候，可是出门的机会却不常有的，你放心，咱的钱够花的。”吴氏抱着她安慰。 “嗯” “娘，要不您也看看我？我也想要个抱抱！我冷！”长安指着自己说道。 “噗嗤！”凤锦书被长安的话逗笑。 “来，让你穿厚点，你非要穿这么少，要是感染风寒，有你受得，”吴氏一边抱怨，一边将儿子也搂在怀里，凤锦书觉得，此刻她也很幸福。 能在异世遇到这样的一家人，是她的福气。 等接上游书茗兄妹俩后，一车人便赶往了镇上。 岳知希已经收拾好，就等他们了。 得知吴氏一家人也要去，岳知希心里羡慕不已，书茗和阿锦的亲人都好疼她们。 吴氏带着四个孩子坐一辆马车，樊大叔和游宗原顺带一堆行囊占一辆马车，剩下的两个车夫是周老太太派来给他们赶车的，顺便还能保护他们。 马车是周老太太心疼他们一路风餐露宿，特意准备的，岳知希非常感激。 “走吧！”周老太太身体好转后，出来送他们。 “那周奶奶您快回去吧！我们走了！” “走吧走吧！注意安全！” “嗯，周奶奶放心！” “驾！”车夫一抖马缰，马儿嘎达嘎达的跑起来，扬起了一阵灰尘，灰尘散去时，人们已经走远了。 第104章 飞花 “娘，我头一次坐这么宽敞舒适的马车呢，比驴车舒服多了！”长安在马车里开心的摸摸这里，然后又摸摸那里。 “是是是，这都得感谢周老太太啊！安排的真周到。” 大家都很赞同。 去往巴州路途遥远，马车虽比驴车舒适，但仍旧还是免不了颠簸。 “哎！好无趣啊，”长安双手托腮，感慨道。 过了最初的兴奋与激动，长安感觉自己在马车里待的快发霉了。 凤锦书看着他无聊的样子，提议道:“路途遥远，我们要不要玩个小游戏？” 几人都看向她，很有兴致的样子。 “飞花令吧！就是说一个关键字，然后每一句诗里面都要带这个字，谁答不出来，就要被惩罚，唱歌跳舞蛤蟆叫都可以。你们觉得怎么样？”凤锦书高兴的说道。 “你这样不公平，”长安第一个反对，“你们比我年龄大，肯定知道的也比我多，那我不就回回输了！” “但你比我们读书早啊！”几个小姑娘里面，除了游书茗从小受哥哥熏陶，读书多外，其他两个都今年才进女学读书。 当然，那是她们不知凤锦书读了几十年的书了。 “我不管，反正我小你们得让着我点！”长安使出了他的杀手锏:耍赖。 “行行行，让你让你，每一回合允许你一次答不上来，怎么样？”游书茗笑着说道。 “成！来吧！”长安见自己的小伎俩得逞，也干劲儿十足的准备大杀四方。 “既然是飞花令，那么第一个就来花字好了，以后每一回合输了的人来定下一回合的关键字！”凤锦书见大家都准备好了，于是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我先来，”长安迫不及待的说道，几个人看向他，他摇头晃脑的念道：“花舞人间春意闹，绿叶扶疏映日高。” 接下来顺时针一个个接下去，“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粉坠百花洲，香残燕子楼” …… 第三回合的时候，长安卡了一下，大家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无法，用了他的特权。 结果下一轮他就撑不住了！ “我认输，我认输，”长安举手投降。 “快快快，给大家表演个什么？”吴氏比三个小姑娘都积极，她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 “娘，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娘？”捡来的吧？哪有亲娘热衷于看儿子笑话的。 “额，你这么一说，”吴氏认真思考道。 长安得意洋洋，那表情写满了：“哼！后悔了吧？自责了吧？知道对我不好了吧？”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要不我暂时就不是你娘了，我有这么多香喷喷的闺女呢！”吴氏还一副郑重的样子。 “娘！”长安被气得跺脚。 “哈哈哈~”旁边几个小姑娘也笑的前仰后合。 “快表演，别想耍赖！”凤锦书催促道。 “愿赌服输，那我给你们表演个唱曲子怎么样？”长安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行啊，只是我怎么没听说你还会唱曲儿？”游书茗惊讶的问道。 “这有什么难得，我有时候听我姐哼两句就会了！”长安一副我是天才，你们凡人不懂的模样。 “那来吧！” “当月光 照耀在 千里雪域的苍茫……呜~呜~呜~”长安刚唱了两句，就被吴氏捂紧了嘴巴。 凤锦书三人见长安嘴巴被封上，才敢把捂耳朵的手放下来。 “阿兰，你们车里干嘛呢？鬼哭狼嚎的，我都怕招来狼。”樊大叔扯着嗓子在另一辆车上问道。 “哈哈哈哈~”众人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连知道实情的马夫都被逗笑了。 长安石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怀疑：这是我亲爹亲娘？是吧？ “我说长安，我觉得你这不是受惩罚，你这是惩罚我们对吧？”游书茗笑着调侃。 长安气哼哼的看着她们。 “先说好啊，刚刚这个可不算，你必须再来一个！”凤锦书提醒他。 “要不你表演个口技，学个鸟叫啦什么的？”岳知希给他出谋划策。 长安看看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硬着头皮，“汪、汪、汪~” 学完便吵吵，“快快快，下一回合，我一定让你们也出糗！” 众人看他表演完了，也不再逗他，开始了新一回合，长安这次选了他最擅长的关键字兵器。 “醉来脱宝剑，旅憩高堂眠”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三尺龙泉剑，匣里无人见” “拟把匣中长剑，换取扁舟一叶” …… 两轮过后，岳知希卡住了！ 她也不矫情，自己确实知道的不多。 “快，快，快，知希姐，接受惩罚吧！”长安开心，终于不是他一个人受罚了！ “坐好了，马车都被你撞烂了！”吴氏看着儿子丝毫没有君子风度，头疼不已。 “要不我也唱一首曲子？”岳知希想了想，说道。 “可以，可以”几个人都开始捧场。 “唱什么呢？”岳知希不知道该唱什么。 “要不就唱我刚刚唱那首，你们也让我听听，我刚刚唱的到底哪里不好了！”长安嘟着嘴提议道，还是对大家不能欣赏他的美妙歌声而耿耿于怀。 “行！” 这首歌她们之前都听凤锦书唱过，所以大家都会。 “纯净天空上雄鹰在飞翔，守望着那片圣洁的天堂” “雅鲁藏布江，静静的流淌” …… “当月光照耀在千里雪域的光芒” “雪莲花静静在心上开放” “当梦想绽放出耀眼万丈的光芒” “红太阳冉冉升起在东方” “这不是跟我唱的一样吗？”长安不解的问道。 凤锦书几人只是抽了抽嘴角，没人理会他，因为大家都很激动，有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于是乎大家一起唱了起来。 隔壁马车的樊大叔笑嘻嘻的跟游宗原说道，“也不知阿锦天天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这曲子听着，让我感觉浑身充满力气，能自己拉犁耕出几亩地来！” “阿锦是很不错！”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豪情万丈的感觉了。 欢歌笑语持续了一路，让枯燥乏味的旅途都有趣了起来。 车夫也充满了力气，好像赶的不是马车，而是千军万马。 第105章 分一半 距巴州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游宗原见大家都风尘仆仆，几个孩子也蔫儿了吧唧的，于是建议在前面的城池住店休整一下，也好补给一下缺的东西。 众人一致通过。 周老太太派来的人对这边很熟悉，给他们找了一家房间环境不错，价格又公道的客栈。 要了三间房，吴氏带着三个姑娘，长安毕竟也六岁多了，只能跟着樊大叔和游宗原，为此还不开心了很久。周老太太派来的两人关系好，住一间。 等凤锦书她们洗去一身疲惫，神清气爽的下楼后，男人们已经在下边等着了。 “快过来，看看吃点啥！”樊大叔见女眷们终于下来，赶紧招呼。 “你们点吧，点些热乎点儿的，这几日干粮吃的我胃都不舒服了！”吴氏领着人下来，说道。 “各位要是不介意，我们兄弟俩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下的。”周福说道。 周老太太派来的俩人也姓周，是周家的家仆，也是亲兄弟，大的叫周福，小的叫周亮。 “介意啥，求之不得呢！”樊大叔憨憨一笑，让他继续说。 “这的烧鸡不错，色泽诱人，外酥里嫩，还有浆水面，是这的特色，每次我们兄弟俩外出路过，都会在这吃一碗的。”周福说的头头是道。 “行，那就都来一碗浆水面，我们人多，来两只烧鸡，再添几个菜，怎么样？”樊大叔看着众人。 大家都点点头，现在只要不是硬邦邦的干粮，他们都爱吃。 店家见她们点的多，还额外赠送了一盘凉菜。 “来喽来喽，面来喽，客官请小心！”店小二手脚麻利的端了一托盘的菜，众人闻着这香味儿，瞬间食欲大增。 等都上齐后，人们早就馋的吞口水了。 “开动吧！”樊大叔见菜齐了说道。 这一群人里面属樊大叔年长，于是樊大叔一声令下后，众人都跟饿虎扑食一样。 长安夹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啊！怎……怎么这么酸啊！”艰难的咀嚼后，长安捂着腮帮子说道。 “还好啊！”凤锦书觉得酸酸的还不错嘛！ “是啊！是啊！”除了长安，其他人都附和道。 “你吃不了的话给我，给你要碗米饭吧？”樊大叔见儿子确实吃不下，说道。 “嗯，我牙都酸掉了，本来掉的就没长出来呢！” “小二哥，再来碗米饭吧！”樊大叔朝忙活着擦桌子的店小二喊道。 “好嘞，客官稍等！”说完便朝后厨跑去了！ 众人酒足饭饱后，挺着溜圆的肚子，靠在凳子上歇着。 “你们要不要去这城里逛逛，反正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就当消食了？”吴氏看着一个个吃的瘫在凳子上的孩子说道。 “好啊！”刚刚还在凳子上无精打采的几人，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 除了周家两兄弟想回屋睡觉外，其他人都想出去逛逛。 于是众人便一起出去了！ 街道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走啊，快点，我们去前面看看”长安一马当先的跑前面去了，其他三个小姑娘也跟了上去。 “你们慢点儿，别走远，小心被花子拍走！”吴氏在后面不放心的喊道。 游宗原看着明显比以往更加活泼的妹妹，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婶儿，放心，我们会小心的！”凤锦书跑远还不忘回答吴氏。 几个人看着明显带有异域风格的装饰品，都欢喜不已。 这次出门，周老太太给了岳知希五十两银票，还有铜板。 岳云来生前也给岳知希留下不少钱，岳知希把数目较大的加上周老太太给的钱，都让吴氏保管了。 她自己只拿出四十文钱，四个小孩平分了。 因此四人现在兜里都揣着钱，虽然只有十文，但四个人高兴的像土财主一样。 此刻他们站在一个小饰品摊前，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耳珰、臂钏、项圈、玉玦等，看的几个人眼花缭乱。 “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挑，我这保证东西是这条街最全乎的！”摊主是位中年的大叔，很是自信的说道。 “这个手镯好看！” “我觉的耳珰也不错！” “你们快看我”长在脖子里套了璎珞，手上带着护甲，两只手拿着硕大的耳环在耳朵上比划，三个人看到他这样，笑的前仰后合。 “哎呦，我以后怕是要多个妹妹了！”游书茗笑着说道。 “嘚，妖怪，把我弟弟还回来！”凤锦书装模作样的食指和中指并拢，还念了两声自己也听不懂的咒语。 几个人又笑成了一团。 吴氏他们几个大人也赶了上来，手里还提了几包糕点。 过来看着长安矫揉造作的翘着兰花指，都一脸的一言难尽。 凤锦书她们见吴氏赶了上来，也起身准备走了，摊主急得大喊，“再看看，再看看吧，我便宜点卖给你们！” “哈哈哈，谢谢大叔，没有适合我们带的，下次一定光顾，”走在最后的岳知希笑着答道。 “好嘞，小姑娘，下次一定来买啊！” “来了一定过来找您！”岳知希笑眯眯的说道，心里却在想：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小希，快点跟上！”吴氏见她落在后面，喊道。 “来了~来了~” 虽然街上好东西很多，但是众人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除了吴氏给他们买了串糖葫芦消食外，其他人竟然都是只逛不买。 吴氏看着几个孩子啥都不买，又欣慰又心疼，虽然手里有钱，却也不乱花，几个孩子都是苦命的孩子，也都是好孩子。 最后回客栈的时候，吴氏看着小姑娘的珠花不错，又给三个小姑娘买了三对珠花，她们各自挑选了自己喜欢的颜色。 “娘，还有我呢？”长安指指自己。 “哦？你也要珠花啊？还要不要女子的罗裙啊？”吴氏反问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想要那个竹蜻蜓！”长安解释道。 “哈~竹蜻蜓没有，竹笋炒肉要不要？”吴氏双手叉腰，大有长安敢说要，她就敢揍他的架势。 樊大叔赶紧把自己儿子拽到身后，悄悄跟他说：“你又招惹你娘干啥，屁股又痒了啊？” 转头又跟吴氏说道：“阿兰，快走吧，天色不早了，今日我们都早点歇息，明日早点启程。” 吴氏才就此作罢。 “哎！我肯定是娘从石头缝里捡来的！”长安走在后面嘟囔道。 “哎呀！长安，你别老惹你娘生气，我们三个都没有娘了，不知道有多羡慕你呢！”游书茗看他不开心安慰道。 “是呀，是呀，我做梦都想看看我娘长啥样！”岳知希也附和道。 “可她老嫌弃我，还打我！”长安反驳。 “她嫌弃你，打你，也没有扔了你，认别人做儿子吧？”凤锦书给他捋捋。 “那倒是，但有没有可能她找不到更好的儿子了？捡回来的也是别人不要的？”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生远，婶儿那是怕你长歪，小树苗都是不扶不正。” “那为啥对你们就这么好，我都有一点点嫉妒了呢！” “长安，那是因为婶儿是好人，看我们几个都无父无母可怜，才对我们这么好，但你是婶儿儿子的事实无论怎么都不会变的，她给你的爱也不少，你长大后就能理解了！” “好吧！那我把我娘的爱分一半给你们好了，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了”长安小声说道，但凤锦书三人却都听到了。 “快走，你们四个别在后面磨蹭，”吴氏见她们四人一直不曾赶上来，喊道。 “来了~婶儿” “我们比比谁快” “哈~就你那小短腿儿，让你几息你都跑不赢” “哼，瞧不起谁呢” “走喽~” 天色已晚，街上的灯笼逐渐亮起，夜空底下几个孩子在尽情奔跑。 “慢点儿，小心摔倒了~” 第106章 偶遇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凤锦书拉开马车的帘幔，映入眼帘的便是绿油油的小草，再往远处，岸边的柳树随风轻摆，还有一群孩子，在大人的帮助下，放飞了手中的纸鸢。 “阿锦，你写的真好！”车里人都在称赞。 能不好吗，名家出手，便知有木有，她就随口念一念而已，但她不能说啊！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些溢美之词。 “没想到这巴州地界儿比我们那边暖和多了，待会儿到了客栈，大家都赶紧换上薄的春衫。” 吴氏看着此地居民都已经换上薄衫，而自己一群人还是厚的夹袄，额嗯，就很另类。 周是兄弟赶着马车，带他们来到了巴州的一家客栈，叫欢朋客栈，价格公道，环境还不错。 大家依旧按照之前的分配，各自回房休整。 因为到了巴州已经是傍晚了，所以大家准备好好歇一晚，明天再处理岳云来后续安葬的事儿。 从家里到巴州，因为要照顾孩子们的身体，所以陆陆续续走了一个来月，大家都疲惫得很。 晚饭随便对付了两口，就都回去睡觉了。 翌日清晨，凤锦书她们几个女眷神清气爽的醒来，收拾好自己下楼时，才发现男人们这边早已经起来了。 “长安呢？”吴氏看着都起来了，就差儿子了，便问道。 “还在睡，估计这个月累狠了！昨天都打上呼噜了！”樊大叔笑着说道。 “那行，大家吃了先分头买东西，给他留点吃的就行！”吴氏见小二哥端上了早点，便招呼众人赶紧吃。 “别留了，我起来了，”长安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从楼梯上走下来。 “看看你越来越没样子了，一点礼数都没有了，都不清理好就出门，”吴氏看着儿子脸都没洗，衣服也松松垮垮的，上前给他整理。 “我这不是怕你们等的着急么，”长安打了个哈欠，坐了下来。 “那赶紧吃吧，吃了还有事做。”樊大叔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开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樊大哥，待会儿我带你先去铺子里买上祭祀用的香烛纸钱等祭品，咱们再回来接上大家一起去吧！”周福说道。 “成，周兄弟对这地界儿熟，都听你的，”樊大叔十分感谢周氏兄弟，没有他们一路的帮衬，自己这一伙人怕会走很多弯路。 等众人带着东西来到岳云来父母的坟前时，众人都有点惊奇。 岳云来虽然每年都会回来祭拜父母，但是眼前坟头干干净净，一根儿杂草都没有不说，坟前的祭品明显很新鲜，像是不久前有人来祭拜过。 众人也怀疑归怀疑，正事儿不敢耽误半分。 幸好天气转暖，土地也已消融，挖坑也简单，不然还得再雇人。 几个男人在岳云来父母的旁边两三丈处开始挖，女人们准备各种祭祀用品，岳知希穿着白色孝服，跟岳云来作最后的告别。 “祖母，你的嘱咐我们给你办到了，你泉下有知，就安心的去吧！” 岳知希哀伤的说道，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痛不欲生，她也不想让祖母放心不下。 “好了，小希，让你祖母入土为安吧！”吴氏看男人们已经坑挖好，就等岳知希了，上前说道。 “好！” 第一抔土照旧由最亲的人来撒，岳知希手中紧握着泥土，怎么都不忍心撒下去。 “小希，你还有我们！”凤锦书上前抓住她的另一只手给她力量，游书茗也走到一边摁着她的肩膀。 岳知希红着眼眶看着两边的好友，闭上了眼睛，将土撒了出去。 樊大叔三人见此，也挥舞起了手中的铁锹。 故人去，新坟立。 众人祭拜完，正等着岳知希和岳云来最后说说话，此次一别，再来不知是何日。 “阿锦，”游书茗拽了拽旁边凤锦书的袖子。 凤锦书茫然的看向她，循着游书茗的视线，凤锦书看到身后来了两个人。 年轻一点的，跟游夫子年龄差不多大，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头戴一顶精致的玉冠，冠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与身上的锦袍相映成趣，腰间束着一条镶嵌宝石的玉带，更添几分华贵之气。 而旁边的老者，穿的却比较随意，只着一身青袍，但也难掩身上的气质，头发花白，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凤锦书也有点懵，拽了拽旁边的吴氏，吴氏看到后又拽了拽自己的相公，就这样，一群人，除了在坟前跪着的岳知希，其他人，都与来人对上。 最后转头的周家兄弟，看着来此处的两个人，心里有了计较。悄声对旁边的樊大叔说道：“是殷老爷！” 凤锦书她们听后，也很诧异。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殷万希？是皇商？怪不得看着贵气逼人呢！ 气氛一时有点怪异，大家都没人说话，毕竟互不相识，唯一知道一点的周氏兄弟也身份不够，不敢贸然上前。 “你们是？”对面的年轻人率先开口。 “推我过去，”游宗原朝着妹妹游书茗说道。 凤锦书见此，也上前帮忙。 “二位可是殷老爷和殷公子？”游宗原上前抱拳问道。 “我们是，公子看着面善，不知贵姓？你们这是？”年轻公子疑惑的说道。 “免贵姓游，名宗原，恕在下不能亲自跪谢二位几年前的救命之恩，便让舍妹代替我谢恩了！”游宗原如此这般的讲述完，转身朝游书茗看过去。 游书茗见此，便要上前跪谢，殷公子赶忙拦着，避免她真的跪下。 “游兄这是从何说起，区区小事儿，何足挂齿，不过我记得游兄不是本地人，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殷公子好奇的问道。 “不瞒殷兄，是舍妹朋友的祖母过世了，遵照老人意愿，特此回来将其与父母葬在一起。” “哦？不知这位老人家姓甚名谁，我对此处还算熟悉，有需要我的地方，游兄尽管开口。”殷公子热情的说道。 “是岳奶奶，闺名云来！”一旁的游书茗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说什么！” 第107章 殷家父子 旁边的老者听了此话，激动的大声问道，吓得游书茗往哥哥身后缩了缩，凤锦书到她旁边抱着她给她安慰。 老者却是很急的样子，欲上前细问，殷公子赶忙上前阻止，“爹，爹，你吓到小姑娘了！” 老者一脸茫然无措，“思允，你快帮爹问问，她刚刚说是谁去世了？” “我祖母，岳云来，父亲是岳秀才，母亲柳氏，这下你可听清了？” 声音从后方传来，大家都向后看过去。是不知何时起身的岳知希。 岳知希缓缓上前，问道:“你是我祖母的师兄吧？” 老者却没理她，只是像是很震惊的样子，然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爹，爹~”众人也赶忙上前帮忙，掐人中的掐人中，顺气的顺气，好一会儿，殷老爷才悠悠醒来。 “哼，装什么深情，我祖母至死都不曾提到过你！”岳知希见他醒来，对着她说道。 “小希！”凤锦书上前对她摇摇头。 游书茗也上前拽着她，往后面走去。 “小希，大人的事儿我们不懂，每个人都有苦衷，我们不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评价他们的过往，这是不对的”凤锦书劝道。 “是呀小希，岳奶奶并没有怨恨过，她走的很安详，你这样生气无非是替岳奶奶不值，可你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她的想法呢？”游书茗也安慰她。 “可是，我心里堵得慌，祖母那么遗憾的过了一辈子，我就见不得他在这演什么痴情！”岳知希气愤的说道。 她们三人私下里曾经议论过，祖母可能心里有个无法忘怀的人，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后面听了他们青梅竹马的故事，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如今见此人这般，心里更是笃定了此人就是岳奶奶口中说的故人。 可怜岳奶奶因为此人一生未嫁，此人却早已儿孙满堂，功成名就。 这世间的情字，真真叫人烦透了。 凤锦书想起有位名人曾说:智者不入爱河，愚者为情所困。 这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凤锦书她们三人在这边说话，那边游宗原和樊大叔他们正在给殷老爷他们道歉，“抱歉，二位海涵，知希她因祖母离世，对二位多有冲撞，还请不要与她计较。” 殷老爷缓了会儿，坐起身来，摆摆手道:“无妨！” 转头对他儿子说道:“扶我起来！” 殷思允上前扶着，樊大叔见此也上前帮忙。 凤锦书三人见殷老爷他们向这边走过来，以为要对岳知希不利，赶紧和游书茗挡在了岳知希面前。 殷老爷也不在意，虚弱的笑笑道：“你父母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你在试探什么呢？”岳知希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两人，正视着他。 凤锦书和游书茗都在旁边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好好说话。 岳知希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有点安静，后面很多不知情的人都面面相觑，只有春风不在意，像个调皮的小孩儿，吹起人的碎发，让人感觉不那么压抑。 游宗原见此，无奈上前说道：“岳奶奶无儿无女，一生未嫁，知希是她收养的孩子！” “哼！”岳知希瞪了一眼殷老爷，气哼哼的走了。 “小希~” “小希你慢点儿~” 凤锦书和游书茗赶紧追她而去，其他人见此也追了上去。 樊大叔来推游宗原，游宗原和他们告辞“今日时机未到，改日定当亲自登门拜谢二位救命之恩，先告辞了！” “告辞~”殷公子还礼道。 …… 一行人回到客栈后，吴氏叫住岳知希，“小希，你回房间来！你们几个也进来！” 凤锦书和游书茗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婶儿怎么生气了？ 长安在后面笑嘻嘻道：“哈哈，我娘生气了，你们要挨揍了！” “长安，你也给我进来！”吴氏回头点名。 “不是，这有我什么事儿啊？我今天可是啥话都没说！”长安无语凝噎。 “快去，哪里那么多话！”樊大叔赶紧推儿子。 “呵呵~”凤锦书和游书茗朝着长安不怀好意的笑笑。 长安瞬间蔫儿了…… 等几个人都到了房间里，凤锦书最后把门掩上。 岳知希站在吴氏面前，双手绞着帕子。 吴氏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众人都噤若寒蝉。 “婶儿，我错了……”岳知希细若蚊蝇的说道。 “错哪儿了？”吴氏见她终于出声儿了，也说道。 “我不该没有礼数，顶撞长辈……”岳知希想了想说道。 “还有呢？” 岳知希想了想，想不明白，使眼色给旁边的游书茗几人，其他人也轻轻摇头，爱莫能助。 岳知希看向吴氏，吴氏叹了口气，说道:“你祖母将你托付给了我，就是信任我” “既然得了她老人家的信任，我就有责任将你好好带大，不让你忍饥挨饿，不让你衣不蔽体，更不能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今日，你一方面因气愤失了规矩，另一方面你可曾想过，你一介孤女，跟人家大户人家老爷置气” “亏得殷老爷仁慈厚道，不与你计较，遇上恶人，婶子和你叔泥腿子出身，要如何保你全身而退” “况且，大人的事，大人们心里自由定论，哪能由你们几个小孩子评说的” 吴氏语重心长的说道，她是真为这几个孩子担心。 她本来一个儿子就够闹腾的了，如今多了三个女孩子，虽说书茗还有她哥，但到底游宗原是个男人不说，年纪也不大，三个女孩子在她眼皮底下生活，她哪能不操心。 “婶儿，我错了，我以后再不这样了！”岳知希也觉得自己今天气的莫名其妙，婶儿说的对，以后万不可这样莽撞了，万一这些人被自己连累，那她才要后悔死。 “真知道错了？”吴氏不放心，继续问道。 “真知道错了，要不我发誓，”说着便要发誓。 “行了，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发什么誓，婶儿相信你！”吴氏拽着她的手说道。 “娘，没道理啊！我发誓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说的！”长安见气氛缓和，他那不服气的性子又上来了。 “怎么哪都有你？”吴氏作势打他，长安一溜烟跑了。 “小兔崽子，跑的倒快……”吴氏气道。 “婶儿，走吧，走吧，我们下去吃饭吧！大叔他们肯定在下面等我们了！”凤锦书上前撒娇道。 “走吧！以后你们三个小姑娘要相互帮助，相互看着点儿，不能一起胡来，知道吗？” “知道了，婶儿” “婶儿，放心，我们都清楚” “嗯，都听婶儿的” 说着，几人一起下楼吃饭。 第108章 入殷府 凤锦书一行人在巴州待的第五日，迎来了巴州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随着一声春雷炸响，春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彼时，因为外面下雨，不能出外面逛街，凤锦书几个孩子正在吴氏强烈的要求下，纷纷抖动着身体。 原因无他，这是古老的民俗，听说在第一声春雷响后，抖动身体，一年不遭跳蚤叮咬。 额……嗯……就当玩儿了吧！ “砰、砰、砰~”房间里玩闹得孩子瞬间停了下来， “谁呀？”吴氏站起身，边开门边问道。 看见站的是自家相公，便问道:“你咋过来了？” “哦！殷家公子来了，说是他父亲想要见见知希丫头。”樊大叔如实说道。 “见知希干吗？不会改主意了吧？又后知后觉的想要问罪知希了？”吴氏心里慌得很。 “嗐，别瞎想，殷老爷不是那种人，我琢磨着只是想问问她祖母这些年的情况。”樊大叔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大雨天的……要不改天？”吴氏并不想让去。 “拉倒吧，马车都到了客栈门口了！”樊大叔说道。 “婶儿，你放心吧！我去去就回！”岳知希走上前说道。 “我们跟你一块儿去，”凤锦书和游书茗上前说道。 “行，走吧！” 三个姑娘稍微收拾了一番，便下去了，到了楼下，殷思允正和游宗原说话。 见她们下来，便道:“你们别担心，我爹就是想了解一下故人的一些情况，不会为难她的！” “殷兄若是方便的话，不如我跟着一道去好了。”游宗原说道。 “行，一起吧！”殷思允很爽快的答道。 众人纷纷上了马车，告别后便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他爹，你说阿锦她们没事儿吧？”吴氏担忧的说道。 “没事儿，我看殷老爷是厚道人，不会难为她们的，况且还有宗原在，定会周旋一二，回吧，”说完樊大叔拽着她回房间了。 却说凤锦书她们这头，车上三个姑娘都很沉默，唯有游宗原和殷思允在说一些家国大事儿，二人聊下来，竟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马车到了殷府，直接从后面的角门进去了。 等他们准备下马车时，早有下人在那等候，递伞的递伞，帮忙的帮忙。 之前游宗原虽来过一次，但当时都昏迷着，所以也并未见过殷府的繁华。 如今一见，皇商之家的奢华，果真是让人咂舌。 “几位跟我来，”殷思允在前面推着游宗原，几个小姑娘在后面怯怯的跟着。 “劳烦殷兄了！”游宗原抱拳感谢。 “是我们冒昧了！”殷思允客气道。 凤锦书三人在后面跟着，一边往前走，一边偷偷的用余光打量着殷府的豪奢，雕栏玉砌的梁柱，巨大的人工湖泊上什么居然这个季节就有了荷叶漂浮水面，与远处的假山凉亭相得益彰。 岳知希心想:吴婶儿说的对，以后自己再不能莽撞了，哪天得罪了大人物自己受苦不说，还连累亲朋好友。 凤锦书心里想的是:啧啧，做皇商可真有钱啊，光这柱子上镶的玉石，就够普通老百姓一家子衣食无忧后半生了！ 游书茗在想:啥时候她也能这么有钱啊，到时候她就把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每天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就在几人各怀心思的想事儿的时候，只听前方殷思允说道：“前面就到了，各位里边请，”说着便将几人请了进去。 众人进去时，殷老爷已经在主位上坐着喝茶等待，见众人进来，便起身相迎。 “给诸位小友添麻烦了！”殷老爷拱手相迎。 “殷老爷客气了，是您不嫌我们叨扰就好！”游宗原客气的回道。 凤锦书三人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上，不敢有任何逾矩。 “几位小友都不要拘束，”然后转身对旁边伺候的殷管家说道，“去让人上几盘小姑娘爱吃的糕点过来。” 殷管家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几人落座后，凤锦书三人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不语，和之前的活泼形成了鲜明对比。 废话，谁敢在大人物面前造次啊，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啊！ 殷思允见他爹有点不知如何开口，便说道：“游兄，不如我带你到处转转！” 游宗原也意识到殷老爷的窘境，于是从善如流的应道：“那就劳烦殷兄了！” 转头嘱咐三人道：“殷老爷问话，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切不可造次，听明白了吗？” 三人听话的点点头。 等游宗原他们出门后，殷管家将准备好的糕点端了进来，然后也躬身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你们小姑娘喜欢吃什么，就都来了点儿，莫拘束，”殷老爷像是个村里老爷爷一样和蔼的说道。 “您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吧！”岳知希还是硬着头皮，抿了抿嘴说道。 见岳知希这样说了，殷老爷也不再多言，他斟酌了一下便问道:“你祖母离开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凤锦书三人对视了一眼，岳知希还是说道:“说了，说是如遇故人问起，就告诉他四个字:不怨、不悔！” 殷老爷听了这四个字，却是流下了泪水。 “是我对不住她，是我对不住她，如果当初，当初……” 殷老爷没有说下去，可凤锦书三人却在他的话中听出了诸多遗憾。 凤锦书见殷老爷颇有些感伤，害怕他又有个好歹，于是劝慰道:“殷老爷何必自责，这世上什么药都可以找出来，但唯独没有后悔药可买。” “我们虽不知您与岳奶奶有过怎样的过去，但岳奶奶走的很安详，是笑着离开的” “既然她都不再怨恨，殷老爷又何苦执着于当初呢？” “退一万步讲，假如回到当初，以你们当时的年纪、阅历，会做出比当时更好的选择吗？” 凤锦书一番话说下来，别说旁边的游书茗和岳知希了，就是殷老爷都有点被震惊到了。 “这位小友年纪不大，竟有这样的感悟，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殷老爷感慨的说道。 “殷老爷谬赞了！”凤锦书笑笑道。 “今日我与诸位小友甚是投缘，不知诸位可否愿意听我这老头子讲个故事？” 殷老爷不知怎的，今日特别想与人说道说道。 “既然殷老爷愿意，作为晚辈，自当洗耳恭听！”三人对视了一眼，凤锦书便回道。 第109章 初相识 春雨如丝如缕，如烟似雾，让人仿佛置身于编织的梦幻中。 凤锦书三人也随着殷老爷的讲述，回到了那年的春天。 “砰！砰！砰！”殷万希跟着他爹，过来拜访进山书院的柳夫子，想要拜到他门下。 听说柳夫子虽不是什么当世大儒，但学识渊博，在读书方面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且为人正直随和，很多学生都喜欢他。 于是殷万希也慕名前来。 “谁呀？”一声独属于少女的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吱呀！”木门被嘎吱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人影也显露了出来。 小姑娘身着一袭鹅黄色的罗裙，裙摆轻轻摇曳，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清新脱俗。 容颜清丽，黑白分明的双眸清澈明亮，仿佛闪烁着的星辰。 “你好，进山书院的柳夫子是住在这儿住吗？”殷万希的老爹殷有财见有人出来，上前拱手问道。 “柳夫子？您说的是我外祖吗？”少女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如果柳夫子是你外祖的话，那就没错了！”殷有财笑呵呵的说道。 “那你们先进来吧，不过我外祖近几日病了，估计无法见客。”少女把门打开，将人迎了进来。 “柳夫子病了？可请了大夫？”殷有财关心道。 少女带着她们去中厅坐下，回道:“大夫请了，需要休养几个月！你们先喝茶，我去找我爹！”说完后便“噔噔噔”的跑去找人了。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有个儒雅的中年人带着小姑娘赶了过来。 “抱歉，让贵客久等了！”来人拱手行礼道。 “此言差矣，是我们父子冒昧打扰了，不知您是？”殷有财询问道。 “鄙人姓岳，村里人都叫我岳秀才，您要找的柳夫子是我岳父，”中年人笑着自我介绍道。 “哦，岳兄，在下姓殷，这是犬子殷万希，今日我们父子特意前来，是想让犬子拜到柳夫子门下，就是不知犬子是否有这个福气？”殷有财一脸真诚道。 “不瞒殷兄，刚刚小女已经在后面跟我说了此事，但恐让殷兄失望了，倒不是在下故意推脱，实在是我那岳父受了伤，近日疼的床都下不了，就连进山书院的活儿都辞了。”岳秀才无不惋惜的说道。 “那确实是可惜了！”殷有财一脸遗憾的摇摇头。 “你们为什么非得拜在我外祖门下？我觉得我爹也很好啊？为什么不拜我爹为师呢？”小姑娘一副很不解的样子。 “云儿，不许无礼！”岳秀才轻斥道。 小姑娘嘟着嘴不服气，“不说就不说嘛！” 说完，竟招呼也不打的就跑了。 “这丫头，”岳秀才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殷兄见谅，这丫头平时被我们宠坏了！” “无碍，无碍，小姑娘性子很率真！”殷老爷客气的说道。 “爹，我能不能出去转转，”殷万希眼睛滴溜溜的转，对着殷老爷说道。 “不行，既然柳夫子这边行不通，爹还得再给你琢磨琢磨夫子。”殷老爷果断拒绝。 “爹，我觉得岳夫子就好，不必再找了！”殷万希凑到他爹面前，小声说道。 殷老爷诧异的看着他，殷万希朝他点点头。 殷老爷只好说道：“不知岳兄现在在哪高就啊？” “不才也在进山书院任夫子，”岳秀才也不介意他们在那挤眉弄眼，笑着回答。 “哦？竟然也在进山书院？” “是，前几日岳父要退下来，便推荐了我！” “那岳兄觉得犬子怎么样？”殷老爷觉得峰回路转。 “眼神清澈，面若冠玉，自是不错的！”岳秀才赞不绝口。 “哈哈哈哈~”殷老爷朗声大笑。“谬赞了，谬赞了，”但脸上的高兴之情却显示了他的好心情。 “既然岳兄觉得不错，那让犬子拜在你门下可好？”殷老爷试探性的问道。 “那我自是要考校一番的，”岳秀才也没有立刻答应。 虽然人生在世，活着就需要碎银几两，但是也不能只顾碎银几两，若是这个孩子真有才华，那么收在他门下也无妨。 “万希，岳秀才要考校一番，能不能拜师成功，就看你自个儿的了！爹已经替你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这一步靠你自己了！”殷老爷拍着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殷万希没说话，自信的走上前施了一礼，说道，“请岳夫子考校！” 岳秀才点点头，问了几个问题，有的很刁钻，但殷万希都对答如流。 岳秀才越听越欣喜，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就挑个好日子正式拜师吧！” “哈哈哈，无心插柳柳成荫，以后还请岳夫子多多费心了，”殷老爷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笑声都多了起来。 “殷兄客气了！”二人推杯换盏，客套话说个不停。 殷万希觉得无趣，便说道：“夫子，我去院子里转转可以吗？” “去吧！”岳秀才温声说道。 到底少年心气，得了允许，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走出去后，殷万希看到刚刚的女孩子正坐在房檐底下双手托腮，盯着院子里的雨发呆。 “喂，你在干嘛？” 殷万希走过去，也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问道。 “我不叫喂，我叫岳云来，无理的家伙！”女孩扭过头，没好气的说道。 “人家是风来，雨来，你叫云来！”少年小声嘀咕。 “才不是呢！我爹说云洁白圣洁，我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的，所以叫云来！你这个家伙不知道不要乱说！”小姑娘气的都站了起来，双手叉腰，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哎呀！师妹，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的！”殷万希挠着头傻笑。 “谁是你师妹？”小姑娘皱眉说道。 “你爹刚刚决定收我在他门下，那你以后肯定就是我师妹了啊！”殷万希笑嘻嘻的说道。 “哼！那不是还没拜呢！拜了再叫也不迟！”岳云来并不买账。 “云儿，你怎么能这样跟客人说话呢？还不快跟人道歉！”从后面走出来的妇人见此情景轻声训斥道。 “娘，他好讨厌的！我才不要跟他道歉！”岳云来跺跺脚跑朝后面跑去，伞都没撑，鹅黄色的衣服在春雨的雨幕中，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样，飞走了。 殷万希看的有点呆。 …… “殷老爷，也是这样的雨天吗？”岳知希见殷老爷陷入了沉思，好奇的问道。 “哦！是，但也不是，那天的雨看起来那么温柔，今日的雨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反让人心口堵得慌呢。”殷老爷描述道。 三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雨还是那个雨，只不过时移世易，物是人非罢了！ “老爷，厨房那边已经备好了饭菜，请您和诸位小客人到餐厅再叙。”管家躬身进来，打破了一室静默。 “哎呦！看我，说得起劲，怠慢各位了，快请，快请！” 殷老爷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第110章 二入殷府 殷府很大，但并不像其他有钱人家的府里，姨娘庶子庶女一大堆。 殷府人口单一，殷老爷的夫人早已离世，殷思允三年前成亲，如今膝下有一个小儿子，再过几个月就满三岁了。 三人来到吃饭的地方时，殷思允已经带着游宗原在那里等候了。 几人又是一番客气，殷老爷率先入座。 因为凤锦书她们几个也还小，也没有分桌避嫌。 殷思允的夫人也带着儿子过来了。 妇人容色秀美，体态丰腴，一笑动人，更显得和煦安静。 “爹，夫君，”妇人领着孩子行礼。 “祖父~”小孩儿见着自己爷爷，飞快的扑了上去。 “哎呦！慢点儿~”殷老爷看着小孙孙，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凤锦书几人看着眼前的小孩儿，眉清目秀，完美的继承了爹娘的好样貌。 心想，将来不知又有多少女儿家为其痴狂。 “快落座吧！别让客人久等！”殷老爷一边抱着小孙孙，一边嘱咐道。 “好的，老爷！”管家应声而去。 不到一盏茶功夫，侍女们便鱼贯而入，端着一个个精致的容器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朱漆彩绘花鸟纹的长桌上，没一会儿就摆满了精致的容器。 将容器盖子掀开，扑鼻的香味瞬间钻入众人的鼻子里。 “不知诸位喜欢什么，便让厨房准备了几样拿手的菜。”管家躬身说道。 “退下吧！”殷老爷点点头，挥手说道。 “诸位小友不要客气，都是些家常便饭，莫要拘束” “哎呦，家里许久没有这么多人了，来，今天老头子我开心，我们几个男人来喝点儿！” “小姑娘们可以试试这儿的特色甜酿，不醉人，你们应该会喜欢” 说着便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众人也赶忙拿起手边侍女刚刚斟好的酒，站起来。 凤锦书三人小口舔了一下，确实甜丝丝的好喝，便也喝了下去。 “来、来、来，大家别光喝酒，吃菜。”殷思允夫人廖氏起身给几个小姑娘布菜 。 她身边坐着的小儿子，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凤锦书三人看，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充满了好奇，可爱不已。 凤锦书几人看着忙碌的廖氏，由衷感谢道:“劳烦夫人了！” “别拘束，这酱牛肉超级好吃，平时在外面可是吃不到的。” 凤锦书几人也明白，廖氏不是炫耀，外面是真没有。 耕牛在这个年代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私自杀牛是触犯律令的，只有少数有钱有势的人，才能通过各种渠道获得一点，但也少之又少。 凤锦书看着眼前被浓郁酱汁浸润过的牛肉，呈现出诱人的枣红色，香味扑鼻，尝了一口，不错，口感嫩滑，丝丝入味。 “怎么样？不错吧？”廖氏笑着看着几个人品尝后，像迫切希望得到认同的孩子一样。 “确实好吃” “酱香浓郁，丝丝入味” “口感鲜嫩，回味无穷” 三个姑娘都给出了一致好评。 廖氏更开心了，汤白浓郁的鱼汤，酒酿圆子，红烧猪蹄，荷包里脊，樱桃肉，香酥鸡，鸡里蹦…… 廖氏每一样都给她们来点儿，几人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盘子，连忙道谢。 “夫人快吃，我们够吃了” “是，是，廖夫人您也吃！” 几人忙不迭的说道。 “婉儿，你也吃吧！”殷思允给自己夫人夹了一筷子她喜欢的吃食，夫人接过，脸上比蜜都甜。 凤锦书三人看到二人如此恩爱，觉得廖氏嫁的不错，夫妻甜蜜恩爱，没有婆媳矛盾，公公治家严明，小儿可爱聪明，在这个时代实属难得。 众人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吃完饭，算得上宾主尽欢。 凤锦书几人要告辞，觉得太过叨扰，殷老爷喝的有点多，头晕晕乎乎的，不忘挽留。 不过凤锦书几人以家里长辈在等待为由拒绝了。 殷家父子也不好再挽留，只说以后大家常走动，众人应允告辞。 直到回了客栈，三人回到房间，吴氏正在缝衣服，见她们回来了，忙问道:“殷老爷没难为你们吧？” 游书茗几人瘫在床上，生无可恋。 见吴婶儿担心，凤锦书道:“婶儿放心，殷老爷没难为我们，还留我们吃了饭。” “那你们一个个咋都这样？”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三人坐起来，开始一字不落的跟吴氏详细的说了说。 “大户人家真有钱啊，就几个人，摆了那么多吃的，每个就都只吃了一点点，好浪费啊！” “还有还有，吃饭的规矩真多啊，饭前请安，饭后请安，还得布菜……” “关键还得各种客气话说不停” …… 三人叽叽喳喳半天，到最后三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好累啊！ 然后纷纷躺回床上睡觉了…… 吴氏见此，摇摇头，给她们盖好被子，自己去一旁继续做针线活儿了。 …… “阿锦~书茗~小希~快醒醒~” 凤锦书三人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 挣扎着坐起来，发现是吴氏，“婶儿，怎么了？” 其他两个人也醒了，只是仍然闭着眼不愿起。 “快醒醒，殷家少爷又过来了！”吴氏给她们递了帕子，三人赶紧接过。 “怎么又来了？我们不是刚从殷府回来吗？”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太奇怪了。 “谁说不是呢，但尹少爷刚刚说，咱们好不容易来巴州，作为东道主，请咱们一家去他们府上去住，也让他们好尽尽地主之谊！”吴氏把殷思允的说辞说了一遍。 “那怎么办？咱们去还是不去？”凤锦书问道。 “殷公子都那样说了，咱不去显得不识抬举，不过依我看啊，请我们去做客是假，想跟你们多了解一下岳老太太是真！”吴氏撇嘴道。 “那我们要不不去了？去了那里，不自在得很，老怕冲撞了贵人！”岳知希想想那场景，就感觉累的慌。 “不行，刚刚宗原和你樊大叔已经商量好了，既然盛情难却，那就去呗，胳膊拧不过大腿！” “你们快起，起来收拾好行囊，不好让人家一直等！”吴氏边收拾东西，边对她们说道。 “得嘞，我们马上！” 第111章 游湖 众人到达殷府后，殷思允将他们安排在了荷香院，这处院子因靠近人工湖，里面有大片大片的荷叶而得名。 “诸位就安心住在这里，房间都已经收拾好，各位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住下即可，待会儿我再安排几个仆人过来，照顾你们的起居。”殷思允耐心的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殷公子不必安排仆从，我们都是些泥腿子，来这已经给您添麻烦了，用不着仆从！”樊大叔脸憋的通红，赶忙拒绝道。 “诸位千万不要拘着，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别客气，想去园子里逛逛，喊门口的侍女便好”殷思允笑着说道。 吴氏她们正要推辞，殷思允率先开口道:“就这么说定了，诸位先收拾一下，晚上我父亲给大家准备了接风宴，在下先告辞了！”说着跟众人行礼后，转身离开。 凤锦书几人之前已经见过殷府的豪华，如今倒也还算平静。 周氏兄弟本身在周家做事，倒也见了不少世面。 唯有吴婶儿一家三口，是地地道道的村民，他们以前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县城。 如今见到殷府如此奢华，三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孩儿他爹，我咋感觉自己在做梦？” “谁说不是呢，我居然梦到……哎呦！媳妇儿，你掐我干啥？”樊大叔话还没说完，就疼的叫出声儿来。 “我就是看看我是不是做梦，结果……显而易见。” “那你应该掐自己啊！”樊大叔笑嘻嘻道。 “那不是你皮厚，抗造呗！”吴氏一脸正经的说道。 凤锦书几人在旁边看的笑眯眯的，吴婶儿夫妻俩感情真好！ “嘿嘿，快收拾吧！” 樊大叔憨厚的笑道。 众人纷纷动身，也不挑，按长幼有序的方法，安排好了屋子，把自己的东西小心翼翼放好，生怕把殷府的东西损坏一样。 “哎呦！还是坐这舒服，刚刚在房间里，看到那么大的屏风，那么精致的桌椅，还有那床上的被子，我都怕我这粗糙的手给人家摸坏……” 众人东西放下，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说话，吴婶儿一脸惊叹的说道。 “哈哈哈哈~”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凤锦书她们刚刚也都见了，床是金丝楠木雕花大床，桌椅是刻有精美纹路的紫檀木，古色古香的屏风将空间分割的恰到好处，更别提各种盆景、瓷器以及价值连城的古画了…… “谁说不是呢，我这有生之年能住到这样的房子，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樊大叔感慨的说道。 “这次还得感谢岳老太太，要不是看在岳老太太的面子上，咱连殷老爷面都见不上……”吴氏接话道。 “老爷，夫人，我们家公子让我带几位去院子里转转，熟悉一下地方！” 众人正说着话，门外进来两个模样周正、年纪不是很大的姑娘。 吴氏和相公面面相觑。 樊大叔:“老爷？” 吴氏:“夫人？” 众人:…… 两个姑娘也被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弄得一脸懵，也开始面面相觑。 “不知二位姑娘是？”游宗原问道。 “公子万福，担不起这位公子一声姑娘，我们是我家公子派来服侍诸位客人的，奴婢叫迎春，旁边的是夏荷。” 叫迎春的姑娘赶紧柔声解释道。 刚刚来时，公子专门嘱咐她们姐妹俩，客人是贵客，不可怠慢。 她们之前以为是哪家的太太小姐们，如今看着穿衣打扮，好像也不是，但心中也不敢有丝毫不屑。 她们姐妹俩能在殷府待这么久，一方面是因为主人家善良，不曾苛待仆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规矩、守本分，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看轻任何一个人。 吴氏和樊大叔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家伙，大户人家的婢女，都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强。 吴氏看了迎春她们的手和脸，再默默的看看自己的，人比人气死人…… “走吧？”樊大叔挠挠头，脸色微红，怎么都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吴氏点点头，众人便一起跟上。 凤锦书她们几人虽然来过一次殷府，但时间仓促，去的地方也少，不像现在这样，到处仔仔细细的转。 “那边是存菊堂，是老爷住的地方，那边是公子住的幽兰院……”一路上，迎春仔细的为几人介绍。 “再往前面就是府里人工开凿的湖，诸位客人平时无事可以过来散步，也可以游湖。” “哇塞，居然有荷花欸！”岳知希惊奇的感慨道！ “荷花不是六月份才有吗？”游书茗不可思议的问道。 “我们老爷喜欢荷花，特意从别的地方弄来的种子，撒下去春天就能开，这也是巴州头一景儿！”夏荷听了笑嘻嘻的解释道，脸上充满了自豪。 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凤锦书心里想，估计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看表情就知道了！ “娘，我们能坐船吗？”长安看着前面的游船，期待的看着吴氏。 吴氏…… “可以的，诸位想什么时候游湖都可以，船上一直有人伺候着！”迎春看出了吴氏的窘迫，接话道。 说完，便向湖边的停船处走去。 众人兴致勃勃的跟上。 大家都是旱鸭子，以前也从来没有坐过船，所以都很期待。 “喂，游湖船今天是谁当值？”迎春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朝里喊道。 船舱里的人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看到来人，说道:“哦，是迎春姑娘啊！今天是我当值。” 迎春看着此人，也笑道:“原来是廖二哥啊！那正好，你再叫几个人一起，把船撑过来，几位客人想要坐船玩玩儿！” “好嘞！”廖二哥看看身后的数人，心里便有数了。 又跑去船蓬，叫了两人过来，正好三艘船，凤锦书众人都依次上了船。 “哇塞，你们快看，好多鱼，好多鱼” 长安激动的手舞足蹈。 吴氏尴尬不已，拽了一把儿子，示意他安静点，“你坐好了，船都被你晃的快翻了。” “夫人不碍事，小公子活泼可爱，不必往心里去！” 迎春善解人意的说道。 在岸上看是一番风景，等坐在船上再看，又是另一番风景，真真是人在画中游啊！ 第112章 是不喜欢吗? “老爷夫人，前边就是水榭，里面有零嘴儿吃食，不知诸位要不要去上面歇歇！” 在糊上转了一圈儿后，迎春问道。 “就听迎春姑娘的吧！”吴氏从刚开始的浑身难受，到现在已经习惯了迎春口中夫人老爷的称呼。 “行，廖二哥，把船撑到水榭那边！” “得嘞！” …… 等众人上到水榭，才听见水榭里有声音传来。 迎春率先上去看看，发现是小少爷带着仆从奶奶在上面玩，便行了礼，又请吴氏一众人上来。 小少爷的奶娘年纪最大，上来招呼吴氏她们。 她也听说府里来了客人，老爷公子专门嘱咐过下人，莫要冲撞了贵客。 虽然她眼下没看出来对面的人，到底是怎样的贵来着！ “这是什么？”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大家纷纷转头看向了声音出处，原来是殷家的小少爷。 “这是我的木剑！”长安看着自己眼前的小豆丁，说道。 “木剑是啥？”小男孩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木剑就是剑的一种啊，剑有各式各样的材质，我这个是用木头做的！” 长安以前从没有和小孩子打过交道，他是家里最小的了，如今见比他还小的孩子，居然也耐心解释了起来。 “哦！我知道了！”说着，小男孩便噔噔噔的跑到一旁去，在一堆东西里吧啦了几下，然后拿了一个东西，举到长安面前。 “你看，我这个是不是？” 长安看着眼前精致的短刀，羡慕的泪水从嘴里流出。 “是，你这个短刀更漂亮！” “那你为什么不买一个我这样的呢？是因为不喜欢吗？”小少爷眨巴着大眼睛，问出了直击灵魂深处的问题。 “我……我没钱啊！这把木剑还是我姐她们给我凑的三文钱买的呢？”长安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三文钱很多吗？”小男孩儿歪着脑袋，好奇的问身后的奶娘。 奶娘赶忙上前，“我的小祖宗啊！你不是说你饿了吗？那，这不是你最爱吃的芙蓉糕嘛！” 小男孩儿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接过糕点，吃了起来。 众人见此，都松了一口气，吴氏众人更是尴尬的脚趾都快抠出一亩地来了…… 迎春也把糕点端给众人，凤锦书几人接过，小口小口的吃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男孩儿看着长安问道。 凤锦书好奇的看着小男孩儿，就想逗逗他，“你为什么光问长安啊？我们这么多人呢？” 小男孩看着凤锦书，眼睛眨啊眨，嘴角还有刚刚吃糕点沾的 残渣，“因为我喜欢他啊！” “哦？为什么啊？你只喜欢哥哥吗？不喜欢姐姐啊？” “不是啊，”小男孩难得纠结的说道，“我也喜欢姐姐，但姐姐们太无聊了，就知道绣花儿，抓蝴蝶，没人陪我玩蛐蛐，耍剑……” “要是姐姐你陪我玩蛐蛐儿的话，我也可以喜欢你的！”小男孩儿一脸认真的说道。 凤锦书抽抽嘴角，“算了，你还是喜欢长安吧！” “长安是谁？”小男孩儿又问。 “喏，那边，就刚刚跟你说话的小胖墩儿，就是长安，我弟弟，”凤锦书下巴朝那边点了点，示意道。 “哦！原来你叫长安啊！”小男孩看了一眼长安，又转头对凤锦书说，“姐姐，你这样是不对的！” 看着小男孩儿一脸严肃的表情，凤锦书笑着说道:“哦？那你说说姐姐哪里不对？姐姐也好下次改正。” “我娘说了，不能嘲笑别人，别人因为自身的短处已经够自卑了，如果别人再嘲讽的话，他会更加伤心的！” “况且我娘说了，人前莫说人短，人后不论人非。我们要做到不议人非，不说人短，不言人过。” 小男孩儿语气虽稚嫩，但说起来却一点不结巴，可见平时家里教的很好。 凤锦书笑着摸摸他的头，说道:“说的真好，那姐姐记住了，下次再不这样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男孩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众人都捂着嘴在旁边笑，凤锦书眉毛扬了扬，对长安说道:“长安，你自卑吗？” “啥？自卑是啥玩意儿？能吃吗？我咋没听过呢？” 众人…… 长安走到小男孩儿身边，说道，“我叫长安，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怀安，我们一起玩吧！我这里有好多好多好玩儿的，”说着便拽着长安要走。 长安看看他娘，吴氏朝他点点头，长安才高兴的去一边儿玩去了。 奶娘见有人陪小少爷玩儿，心里也乐的清闲，与旁边的吴氏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凤锦书、游书茗、岳知希三人，看了一会儿湖上的风景，又去看了一会儿长安他们在那摆弄一堆玩具，又去听了一会儿吴氏和奶娘拉家常，最后三人又兴致缺缺的回来坐下了。 恰在此时，又来了一艘船，船上人靠近后，喊道，“王妈妈，迎春姐姐，公子让带上小少爷和贵客去吃饭，宴席备好了！” 来的小厮是公子身边的人。 “好嘞，这就来了！” 于是众人原路返回，等到了饭厅，殷老爷和殷少爷，少夫人都已经在等候了。 “欢迎诸位，午时多喝了点儿酒，下午便多睡了会儿，不曾迎诸位贵客，还请海涵！”殷老爷拱手说道。 “给殷老爷添麻烦了！”樊大叔见了这么个大人物，心里发虚，硬着头皮说话。 “这位嫂子，来，我们女人家不跟他们男人们凑合，我们来这边，”少夫人廖氏拉着吴氏的手前往另一桌。 凤锦书几个姑娘也跟着去了，长安还比较小，见凤锦书她们去了另一桌，也跟着凤锦书过去。 本来坐在殷老爷身边的怀安看到众人都去了另一桌，闹道:“祖父，我也要过去，找长安哥哥玩儿！” 殷老爷见他难得有个玩伴儿，便也由他，“去吧！” 怀安乐的颠儿颠儿的跑过去到廖氏身边坐下，说道:“娘，要不你再给我生个哥哥吧！” 饭厅里的人本来正在说话，闻言，都安静了数秒。 长安率先开口，对他说道:“你娘再给你生也是小弟弟，给你生不了哥哥？” “为什么呢？”怀安的眼神里充满了清澈的愚蠢。 “额……嗯……额……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只能是弟弟了！”长安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只能如实说。 廖氏本来正与吴氏说话，听了儿子的话，脸微微发红，小声道“快吃饭吧，娘给你夹鱼吃！” 吴氏也横了长安一眼，“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女人们这一桌，纷纷埋头吃饭。 倒是殷老爷他们那一桌，刚刚还拘束的樊大叔，喝了点儿酒后，已经和殷老爷开始称兄道弟了。 “来，樊老弟，再来一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来殷大哥，满上满上！” 众人…… 第113章 上巳节 在殷府待了数日，众人逐渐习惯了殷府的奢华，凤锦书心想，这大概就是老祖宗所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阿锦，书茗，你们快看，那边芍药和紫藤花开的好漂亮，” 岳知希兴奋的说道。 “大家都穿的好漂亮啊！”游书茗也忍不住赞叹道。 今日是上巳节，一早，殷老爷便差人告诉他们，这里上巳节很热闹，他家有自己的画舫，大家一起去看热闹。 因此，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在画舫上，游宗原和殷思允在对弈，殷老爷在和樊大叔饮茶，说着些什么。 樊大叔自从那天和殷老爷喝完酒后，便再没有之前的拘束，凤锦书为此很是好奇，感叹樊大叔适应能力真强。 长安和怀安两个小孩子在玩一堆玩具，旁边放着一堆漂亮的风筝，打算待会儿众人一起去放飞。 至于吴婶儿和廖氏，正在欣赏美景，顺便说些妇人们的悄悄话。 “这湖叫镜湖，因为水质清澈，像一面镜子一样得名。”廖氏在一旁给他们讲解道。 “是很清澈呢，你看那锦鲤，可真是又大又漂亮呢！”吴氏看着湖里的鱼又大又漂亮，不由感慨道。 再往远处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穿着节日的盛装，或手执鲜花，或提着篮子，欢声笑语地涌向湖边。 湖面上，几只装饰精美的画舫悠然漂荡，船上的人们或饮酒赋诗，或弹奏丝竹，乐声与歌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镜湖上空。 岸边，更是热闹非凡。人们或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品尝着各式各样的美食，有鲜美的河鱼、香甜的糕点，还有自家酿造的米酒，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孩子们则是最快乐的，他们追逐嬉戏，放飞着五彩斑斓的纸鸢，清脆的笑声洒满了每一个角落。 凤锦书嘴角微微上扬，发自肺腑的开心。 虽然基础设施不如以前的世界，但娱乐项目却真的不少。没有了以前紧张的生活节奏，没有了必须要通过的考试压迫 心情都放松了不少，整个人都像脱胎换骨了呢！ “阿锦，在想什么呢？”游书茗看她一个人发呆，不说话，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在想这样的日子还挺美！” “别想了，船快靠岸了，我们下去看看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吧？”岳知希说道。 “好啊，好啊！我刚刚远远就看到那边围了一群人，远远就传来了喝彩声，我也想去看看。”游书茗也很感兴趣。 “行，那待会儿我们就过去瞧瞧。” 跟吴氏几人打好招呼，殷老爷指了个小厮保护她们，三人便朝刚刚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等到了地方，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三人尽力踮起脚，还是只能看到外面围观人群的脑袋。 密密麻麻，连个缝儿都没。 三人都有点懊恼。 小厮见此，笑道：“几位姑娘别灰心，待会儿人群让开，你们赶紧往里钻，知道了吗？” 三人一脸好奇的点点头。 “准备好了？”小厮笑眯眯的确认道。 三人点头如捣蒜。 只听小厮清了清嗓子，喊道：“谁的钱掉了！”喊完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让开道，“我的，我的……” 三人见此，趁机就钻入了人群中，然后偷偷的笑了笑。 到了前面，才看清楚眼前的状况。 只见正前方，有一棵粗壮的，看上去就上了年头的大柳树，柳树上挂着几个葫芦，每个葫芦里都装着一只鸽子。 凤锦书三人面面相觑，看的一头雾水。 “这是干嘛呢？”凤锦书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期待着哪位热心人给他们解释一下。 “这是射柳，”从旁边传出一道声音，凤锦书三人看过去，都惊的目瞪口呆。 “哎？小林？你怎么钻进来的？”原来给她们说话的正是刚刚的小厮小林。 小林捂嘴笑道，“趁别人不注意进来的，这个活动叫射柳，比试者拿弯弓射葫芦，看谁的鸽子飞的高，便定为谁最后胜出。” 三人恍然大悟。 刚刚找钱的围观群众又围了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也不知道哪个瘪犊子说有钱，老子瞅了半天没找到，别让我逮着人，不然非揍的他满地找牙不可” 小林听见后，嗤之以鼻，哼，谁满地找牙还未可知呢！ 人群又恢复了热闹，射柳的彩头是五两银子，外加一把小巧玲珑的弯刀。 围观人都很眼馋，可这东西赌的是一半实力，一半运气。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有不差钱的愿意上去赌一赌，玩个开心。 只听一声令下，比试者纷纷瞄准靶子，肩膀下沉，拉弓，射出，一气呵成。 围观群众个个屏气凝神。 “扑棱棱”，一只只鸽子受惊后振翅起飞。 “飞啊！快飞啊！” “哎哎哎，别落下来啊！” …… 比试的几人都恨不得自己抓住鸽子扔出去。 “哈哈哈，是我，我的最高！”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高兴的跟个窜天猴一样，活像不是五两银子，是五万两。 这凤锦书观他的衣着打扮，光是料子看着就不止五两这个价。 不过凤锦书也理解这种心情，和以前世界里的人们抓娃娃一样，明明花几百块钱能买许多漂亮的娃娃，非要在娃娃机上抓，结果花几百也不一定抓得到。 重要的不是娃娃，而是抓娃娃的惊险、刺激，满怀期待的过程，抓到娃娃时的那种成就感，获得感，幸福感…… 获胜者拿上最后的彩头，得意的活像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一样。 失败者“切”的一声，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满不在乎，但那声“切”，却让别人听出了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的心思。 人群渐渐散去，凤锦书三人见没什么可看的了，便开始漫无目的地逛着。 “欸？你们看，那是不是殷老爷呀！”岳知希指着前面一个老者的背影说道。 凤锦书和游书茗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果然发现是殷老爷。 “走，过去看看！”凤锦书说道。 两人赶紧跟上。 第114章 纸鸢 “殷老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其他人呢？”凤锦书上前询问道。 殷老爷原本坐在那里想事儿，见她们三人过来，便笑着说道:“哎呦，是你们仨啊！其他人我让他们各自玩儿去了，这么好的日子，就要与心爱的人一起过才有意思，陪我这么个老头子作甚！” “那您坐在这干嘛呢？”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哈~我在看他们放风筝！” 游书茗转头看看那边，有小孩儿在父母的帮助下抓着手中的风筝，仰着头一直看，自己的风筝是不是最高、最漂亮的。 还有一些公子和少女们，脸色绯红，手里抓着风筝线，眼睛却看的是别处，偶尔视线相撞，又赶紧别过头去，假装看天上的风筝。 这……这有什么好看的？ 游书茗感觉简直莫名其妙。 看着三个小姑娘都没有领悟其中的奥妙，殷老爷便知她们还没有开窍，笑着摇摇头，心里想着，我是老糊涂了，竟然跟一群小姑娘说这些。 众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那群处在情窦初开年纪的少年少女们，在花一样的年纪，笑着，闹着…… “殷老爷，我心中有一疑惑，不知您是否可以为我解惑？”岳知希抿抿嘴，想了半天，还是说道。 “哦？你问？我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殷老爷难得有了一丝兴趣。 凤锦书和游书茗也看向岳知希，好奇她会问什么。 “尊夫人去了那么早，既然您和我祖母各自有意，为什么后来不能再续前缘呢？” 岳知希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殷老爷有一刹那的愣怔，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不过也没让她们等太久，殷老爷伤感的说道:“你们大概也知道，我师妹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她不会允许自己回头的，而我懂她的骄傲。” “况且，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这些事横亘在我们之间，像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样，我们都没办法回头了……” 殷老爷遗憾的说道。 “您怎么就那么肯定，我祖母不会回头呢？她一生未曾嫁人，为什么就不会是在等你寻她？” “直言不讳的说，就是那句话: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士之耽兮犹可脱也。” 岳知希越说越犀利，凤锦书瞧着她面上难掩怒色，拉了一把她，说道:“殷老爷不必往心里去，小希她大概是想岳奶奶了，您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不必如此，我懂她的怨气，我不为自己辩解，只是想跟你们说说我的故事。”殷老爷挥了挥手，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那您说，我们都听着呢！”凤锦书点点头。 “看到那边放纸鸢的人了吗？”殷老爷指着那边的少年少女道。 “嗯！”三人点头。 “我和师妹曾经无数次的于春光烂漫、万物复苏的时节，出来放纸鸢” ……………… “师兄，师兄，我们去城南放纸鸢吧？”岳云来提着裙角，像一只蹁跹的蝴蝶，飞了过来，拽着殷万希的袖子说道。 “不行，不行，老师给我留的文章我还没写完呢！”殷万希掰着她的手指，扯出自己的衣袖。 “写什么写啊，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出去踏青、郊游、赏花、放纸鸢……再读书读成书呆子了！”岳云来抽出他手中的笔，放回笔架上，拽着他往外跑。 “行行行，你先放开我，我自己走，让师娘看见你这样，又要训斥你不够稳重端庄了！”殷万希头疼的说道。 “那你还啰嗦个不停，是想要我娘看见吗？你成心跟我作对呢？”岳云来气呼呼的道。 “好好好，我投降，我的错！咱们快走吧，”殷万希对岳云来的伶牙俐齿早有领教。 说不过，根本说不过！ 等两人来到城南，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此了。 抬头望去，五彩斑斓的风筝在蓝天白云间翩翩起舞，有展翅翱翔的老鹰，还有金鱼、蝴蝶等……构成了一副生动而和谐的画面。 “师兄，快点，我们去那边，”岳云来抓着自己手中的风筝，向那边跑去。 殷万希紧紧跟上，“师妹，这次你画的什么啊？” 岳云来的纸鸢都是自己制的，每次都不一样，这次也不知是什么，一直遮遮掩掩，不让他看。 “急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俩人找到合适的地方，“喏，给你，你打开看看”岳云来将纸鸢递给他，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殷万希接过来，好奇的抖开， “啊！”殷万希发出一声尖叫，随后把手里的纸鸢也扔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岳云来双手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殷万希看着好多人的目光看向他们，尴尬的脸都红了。 他走过去，指着地上的风筝，语无伦次道: “你……你那画的什么玩意儿，” “看你那点胆子，不就是一女鬼吗？至于吓成这样吗？”岳云来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纸鸢，拍了拍上面的土说道。 “不就是？”殷万希急的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你看看人家周边的姑娘们，谁会画你这种，你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啊！”殷万希急得嘴角都快长泡了！ “怕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怕，大概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我没做，我怕什么！”岳云来一副振振有词，我很有理的样子。 “哎呀，别说那么多了，我抓着线轴，你快去把风筝放起来！” “我能不去吗？要不我抓着线轴？”殷万希盯着那穿着白衣，留着长长头发的东西，咽了下口水，艰难的说道。 “啧啧啧，殷万希，你这家伙……”岳云来眼神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不等话说完，便把线轴塞给他，自己拿起风筝跑向另一边。 “哼！正常姑娘谁会弄这个……”殷万希看她跑远的背影，嘟囔道。 “喂~别发呆，松开线轴~”岳云来在远处向他挥手，大声喊道。 殷万希赶紧松开。 随着风筝岳飞越高，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了他们这边，开始指指点点。 “唉呀妈呀，吓我一跳~” “谁说不是呢！这人看着眉清目秀丰神俊朗的，咋能搞出这么个玩意儿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殷万希硬着头皮，整个脸涨的通红，感觉自己恨不得钻到地缝儿里。 他欲哭无泪的想:早知道就不拿线轴了…… 第115章 同游 那天回去后，殷万希就向师娘柳氏告状，师娘知道后，把岳云来的纸鸢拿去烧掉了。 为此，岳云来跟他恼了好几天。 “师妹，外面的芍药开了，要不要去赏花？” “哼！不和告状精说话！”岳云来别过脸去，不理他。 “听说镜湖边可热闹了，我爹包了一艘船，师妹要不要一起？”殷万希挠挠头，继续说道。 “告状精！不去！” “那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又讲新话本子了？要不要一起？” “不去、不去、不去！我再也不要和告状精一起玩！” 岳云来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一样。 “师妹~你怎么还没消气啊！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吗？”殷万希无奈的说道。 “哼，你道歉我就要原谅你啊？” “那你到底怎么才能原谅我？只要你不生气，做什么都可以！”殷万希咬咬牙，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不能反悔！”岳云来听了此话，终于扭头看他。 “不反悔，说吧，你又想干嘛？”殷万希一脸无可奈何。 “过两天不是上巳节吗？我们约上星苒一起去镜湖玩吧？”岳云来兴致勃勃的说道。 “吴小姐吗？你不是前几日说她在议亲了吗？现在约她会不会不合适？”殷万希说出自己的担忧。 “哎呀，你这人就是这样，瞻前顾后，胆小如鼠，这也担心，那也担心，正是因为议亲了，才要珍惜最后的自由时光，以后说不定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了呢！” 岳云来最见不得他这个性子，不由得说他几句。 “行吧，你觉得合适我们就一起去。”殷万希怕她又不高兴，只能答应她。 哎！本来是想跟她一起去的！ 算了，人多也热闹！ 殷万希只能如是想。 ……………… “星苒，星苒，这里，在这里！”岳云来朝吴星苒所在的方向挥手，并大喊道。 上巳节这日，殷万希和岳云来早早就过来了。 殷万希看着周围姑娘们，个个说话温言悄语，笑一笑都还要用帕子遮一遮，唯有自家师妹，额，怎么说呢？就是不拘小节。 “师妹，要不咱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嗓门儿？”殷万希站在她旁边，小声的说道。 岳云来转过头来，美眸微瞪，给他翻了个大白眼，不理他了。 殷万希挠挠头，笑的很无辜。 “星苒，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等了好久了呢！” 岳云来见吴星苒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娇嗔的说道。 “好好，我的错，你来的早，可有发现什么好玩儿的？”吴星苒赶忙赔罪。 “好玩儿的可多了，我刚刚看到那边有曲水流觞，看着很是文雅风趣；那边好多卖吃食的，还有那边好多人在表演，还有还有……”岳云来说的头头是道，喋喋不休。 “好好好，我们挨着过去看看，但是我们先等一个人。”吴星苒听了岳云来的话，笑着说道。 “谁呀？”岳云来好奇的问道。 还不等吴星苒说话，旁边就跑来一道身影，只听他说道:“吴姑娘，给，我买到了！” 吴星苒笑眯眯的接过他手中的艾叶糍粑，给岳云来和殷万希都分了一块儿。 “快吃，咱们也应应景儿！” 岳云来好奇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国字型的脸显得整个人刚毅而坚定。 她小声问旁边的吴星苒， “星苒，怎么不介绍一下！” 吴星苒面色微红，但还是说道:“他姓周，叫周远。我爹做主给我们定亲了，只等来年挑个好日子，就成亲。” “怎么会是他？”岳云来扯着吴星苒在前面说悄悄话去了。 殷万希和周元跟在后面，看着这奇怪的场景，殷万希觉得这组合有点莫名的有趣。 “在下殷万希，前面是我师妹”，殷万希主动介绍自己。 “在下周远，我跟吴姑娘已经定亲了！”周远憨厚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 “恭喜，恭喜，到时候一定讨一杯喜酒喝！”殷万希真心的祝福他们。 “嗯，到时候殷兄一定要来！”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殷万希不时注意着前面岳云来她们，只见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岳云来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随后还以为后面周远没注意，偷偷瞄了人家一眼。 殷万希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说完了女儿家的私房话，两人才停下来等他们跟上。 “有什么想玩的吗？”殷万希上前问她们。 “我想去玩射柳！”岳云来率先说道。 “行，我们都过去看看，等玩尽兴了，再去其他地方转转。”吴星苒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于是说道。 等四人交了钱后，发现射柳分了男女两拨，男人们的彩头是二两银子加一把缀满了宝石的短刀。 而女人们的彩头是二两银子加一把袖剑。 岳云来和吴星苒都不擅长，但不妨碍她两上去凑热闹。 意料之中，岳云来脱靶了！ 吴星苒倒是射中葫芦了，可是，鸽子像是老僧入定般，扭头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咕咕咕”的叫。 两人看着自己的成绩不由的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等周远和殷万希上场时，两个姑娘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静等着他俩出糗。 “师兄，看好你哦！”岳云来一脸笑脸盈盈的说道。 殷万希正要让她放心，结果岳云来又来了一句，“倒一非你莫属！” 殷万希身子一晃，脚下一软，心哇凉哇凉的。 师妹不看好自己，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云儿，你别老这样，我觉得万希人挺好的！”吴星苒见她这样子，不由笑着劝她道。 “他啊？还挺好？星苒，你眼睛没被沙子迷了眼吧？”岳云来惊讶的说道。 “呸呸呸，你才沙子迷了眼呢！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万希对你多好，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吴星苒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你还是我的好朋友星苒吗？不会被夺舍了吧？” 岳云来一副夸张的表情道。 “拿开你的手，别人都在看你了！”吴星苒拍开她的手，无语道。 岳云来不在意的笑笑道，“那是你不知道他是个告状精，还胆小，还……”岳云来掰着指头数了一堆殷万希的缺点。 “你呀！” 吴星苒用指头点点她额头，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哇~好厉害……”人群中传出一阵欢呼声！ 第116章 拜高禖 吴星苒和岳云来转头看去，一群人都在围着周远身边，向他拱手贺喜。 周远站在那里春风得意，“承让了，承让了。” “星苒，周远可以啊！眼光不错嘛！看来是被你捡到宝了啊！”岳云来撞撞吴星苒的肩膀，朝她挤眉弄眼。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来个人，才能收了你，压压你的性子才好！” 吴星苒脸色微红，娇嗔着作势打她。 “嘿嘿，我错了，错了……”岳云来赶忙讨饶。 “快看快看，他们过来了，”岳云来指着那边说道。 “给，送你！”周远双手将短刀递给吴星苒。 “收下，收下~”人群中传来了拍手起哄的声音。 殷万希和岳云来也在旁边起哄，吴星苒脸颊通红，连耳朵都成了红色，赶紧接过短刀，用帕子遮住了脸，羞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哦~哦~”人群又传来了欢闹的声音。 吴星苒拽着岳云来就跑，岳云来边跑边打趣她，“星苒，你好像拽错人了？” 不出预料，又被吴星苒瞪了一眼。 岳云来摸了摸鼻子。 等远离了人群，她俩速度才慢了下来，抚着胸口，轻轻平复一下。 “星苒，真替你开心，虽然周远不是什么大家公子，但看着他努力上进，又对你上心，日后肯定不会差的。” 岳云来难得认真的说道。 “嗯，我知道，虽然他是我继母强塞的，但要不是我自己看得清，我也不会任她拿捏得。”吴星苒也郑重的说道。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殷万希和周远才赶上来。 “我说你俩姑娘家，能别跑这么快吗？”殷万希在后面喘着粗气说道。 反观周远，气定神闲，丝毫看不出是和殷万希一起追了很久的样子。 “有没有可能是师兄你身子骨太弱不禁风了？”岳云来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们去前面转转，”吴星苒见岳云来又要开启怼人模式，赶紧岔开话题。 众人于是又一路往前，看了舞狮，买了吃食和好看的配饰，还去殷万希他家租的画舫上欣赏了沿湖风景…… 直至四人意犹未尽的分开。 送别了吴星燃和周远，二人看着天色尚早， “师妹，我们再去哪里看看吧！” 殷万希一脸期待的说道。 今日都没好好跟师妹说说话呢！ “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好像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岳云来兴致缺缺道。 “师妹，我们去拜高禖吧？”殷万希搓着手，笑嘻嘻道 。 岳云来转头看他，一副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表情？ “拜高禖？你没发烧吧？”岳云来说着便作势试试他额头的温度。 “走吧！好不好！”殷万希一脸恳求道。 “可是高禖是求子的！你都还没成亲，拜什么高禖！”岳云来嘴角抽抽，一言难尽的说道。 “我娘说了，高禖也能求姻缘的！”殷万希据理力争。 “那你直接去月老庙不就好了嘛，哎不对，师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红鸾星动，有意中人了？”岳云来脸凑过去，一脸好奇的问道。 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脸，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殷万希赶紧退了一步，耳尖微红，“没有，哪有！你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哦！走吧！”岳云来见他这样，转身往前走。 “去哪儿？”殷万希赶紧跟上。 “你不是要去拜高禖嘛，再不走天快黑了！”岳云来见他还在磨叽，拉着他的袖子便走。 殷万希看着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心里甜丝丝的，嘿嘿，师妹就是嘴硬心软。 …… “喂，你刚刚许的什么愿啊！” 岳云来陪他拜祭完，好奇的追问。 “都说是愿望了，说出来就不灵了！”殷万希想也不想拒绝告诉她。 “哼！小气！亏我还这么远陪你过来！”岳云来嘟着嘴，不想理他，噌噌噌的开始往前走。 “哎？师妹，你慢点儿，小心摔倒扭了脚，”殷万希见她走这么快，在后面赶紧追。 “哼！”岳云来跑的更快了！ 就这样，岳云来在前面跑，殷万希在后面追…… “哎呀！师妹，你别跑了，我快追不上你了！” “哈哈哈~让你平时不练，这下好了吧！连我都跑不过！” “那你慢点儿，等等我啊！” “我才不，略略略”岳云来扭过头朝他扮鬼脸，刚要转身跑，不想乐极生悲，脚下有一碎石头， “哎吆，” “小心！”殷万希看她摔倒，赶紧又跑了几步。 “怎么样？怎么样？哪里受伤了？”殷万希焦急的问道。 “脚，脚痛！好像扭着了。”岳云来疼的脸都白了，额头都有细汗渗出来。 “让你不要跑，不要跑，这下扭着了吧！” “都怪你，你不追我，我就不会跑了我不跑，怎么会扭着脚踝！”岳云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好好，我的错，行了吧，快起来，我背你！得赶紧回去找大夫！”殷万希不跟她争这个，赶紧把她背上往回走。 春天的天气已经有点热了，殷万希跑的急，没一会儿便满头大汗。 岳云来看着他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师兄，你慢点吧，我现在不怎么疼了呢！” “不行，得快点儿，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岳云来便抿着嘴不再说话了。 太阳快落山时，殷万希终于跑到了药铺，“大夫，快来个大夫，我师妹她脚扭了！” “我看看，”听到他的喊声，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掀开后堂的帘子，走了出来。 “这儿疼吗？”老者问道。 “不疼。” “这儿呢？”老者又换了个地方捏了捏问道。 “疼、疼、疼！”岳云来赶紧出声儿。 “哦！筋骨没什么大碍，拿点药，回去抹一抹，消肿了就好了！”老大夫转身去给他们拿药。 “大夫，真没事儿吧？刚刚她疼的厉害，她还年轻 ，可不能落下病根儿！”殷万希跟在大夫屁股后面，追问道。 “哈哈哈，没事儿没事儿，年轻人你放心，抹完这药，保准你心上人活蹦乱跳的！”大夫见他这么着急，打趣道。 “不……不不……不是，是我师妹。”殷万希赶紧挥手，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哦哦！我懂，我懂，师妹和师兄嘛……”老大夫一副解释就是掩饰的表情。 岳云来在一旁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丝异样的感觉，也红了脸，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殷万希偷偷瞄了一眼岳云来，见她没什么表情，稍稍松了口气，转而又有一丝失落。 第117章 回娘家 殷万希拿上药，准备背上岳云来回家。 “喏，擦擦汗！”岳云来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 “嘿嘿，不用了，不用了！”殷万希正打算拿袖子擦擦，不料岳云来一把将帕子塞他手里。 “叫你擦，你就擦，怎么那么多废话！”岳云来瞪了他一眼。 “那我完了洗洗还你！”殷万希边擦汗，边对她说道。 “谁用你还了！”岳云来嘟囔了一句。 殷万希笑眯了眼睛，“走，我背你回家！” 等两人回到家时，岳秀才和柳氏见自家闺女成这样，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殷万希给他们解释完后，俩人才放心了下来。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万希，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你父母该担心了！”柳氏嘱咐道。 “行，师父师娘，我明日再过来！这是药，大夫说涂上几天，消肿了就好。”殷万希把大夫的交代一字不漏的说完，便转身告辞了。 转身还能听到岳云来在那里跟柳氏撒娇，“娘我受伤了，需要吃个猪手才能好！” “吃吃吃，就知道吃，看你那小脸圆的！哪个姑娘家像你天天除了往外疯跑，就是吃！”柳氏一边念叨她，一边去处理猪手了。 “爹，你看看娘……”岳云来又跟岳秀才告状道。 “好了，好了，咱家你和你娘都是老大，我一个都惹不起，别难为爹了……” “哈哈哈~”房间里传来了柳氏和岳云来的欢声笑语。 殷万希听着这欢快的声音，自己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 回到家时，管家正在大门口左右徘徊， 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殷叔，干嘛呢，在这？”殷万希一脸好奇，从小到大，还没见过殷管家急成这样呢。 “哎呦，我的少爷啊！你怎么才回来！姥爷和夫人在家等你呢？”殷管家见他回来，赶忙拽住他往里面走。 “哎？殷叔，你别拉我啊，干嘛这么着急？”殷万希被拽的走路都不稳了，连忙问道。 “哎吆，我的少爷呀！快点儿吧！” “得、得、得！我自己走！”殷万希把自己的胳膊从管家手里解救了出来，两人赶往殷老爷夫妇二人所在的院子。 “爹，娘，到底什么事儿这么急啊！”殷万希在门外就开始嚷嚷。 等走进门，才发现爹娘正在命令侍女打包行囊，他一脸懵的问道：“爹，娘，你们这是干嘛？咱家是招惹什么人了吗？需要我们紧急逃跑！” “呸呸呸，整天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啥，盼你爹娘点儿好吧！”殷万希的娘霍氏白了儿子一眼道。 “那没得罪人，你们这是着急忙慌、人仰马翻的干啥呢？” “你舅舅捎来信说，你外祖母身体抱恙，想让我们回去瞧瞧”殷老爷在一旁解释道。 “啊？我外祖母不是身体很硬朗么，怎么会突然病了，那我们赶紧走呗！”殷万希也挺担心外祖母身体。 “哎呀，不行，我还没跟师父师娘打招呼呢！”殷万希一拍额头，突然说道。 “行了，行了，我已经嘱咐过管家，给你请假了！”霍氏看着儿子说道。 “那行，殷叔，那你明日一定记得此事哦！别忘了！”殷万希再三嘱咐道。 “哎吆，少爷，你放心，我老头子亲自给你跑一趟，总行了吧？”管家被殷万希逗笑，这一会儿功夫，少爷都说了八遍了！ …… 殷万希的外祖家在黎阳县， 据此地车程一天一夜。 等殷万希他们到外祖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拜见外祖母、外祖父，外孙儿给你们磕头了！”殷万希跪在地上，给二老磕头，又给舅父舅母行了礼，众人一顿嘘寒问暖。 霍氏见自己母亲身体还算好，松了一口气。 “你兄长非要捎信给你，我都说了没事，他非要折腾你们一遭”，老太太抓着女儿的手，嘴里说着不想他们回来，但远嫁的闺女，做娘的哪有不想的道理。 “兄长那是折腾我们，这是给我个机会见见娘，我啊，早就想要回来看看，前段时间一直有事腾不出手来，这下好了，我将事情都处理好了，这次定陪爹娘多住段时日，非得等爹娘厌弃我了，我才走！”霍氏反抓着老太太的手，亲近之情明显。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不厌弃你，你可不许走，不然娘不依你！”老太太抓着帕子的手指，点着女儿等我额头。 “不走，不走，外祖母赶我们，我都得抱着外祖母不撒手！”殷万希也过去跟外祖母说话。 “哎呦，我的外孙儿这么大了，快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真俊啊！是我外孙，年纪不小了吧？该说亲了吧？可有中意之人？” 老太太前半句夸外孙，后半句转而问向了自己闺女。 “没有呢，还在读书，等过段时间给他相看相看”霍氏笑着说道。 “那就好，当父母的要为孩子计深远，可得好好寻摸寻摸。” “娘放心，我记着呢！”霍氏拍拍自己亲娘的手，让她放心。 殷万希在一旁听着外祖母和母亲的对话，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不知她在干嘛。 “娘，小姑他们舟车劳顿，肯定累坏了，我安排了接风宴，让小姑他们下去少做洗漱吧！”舅母刘氏上前说道。 “哎吆，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光顾着说话了，快，你们快下去歇歇，待会儿咱们再说话！”老太太推着女儿赶紧走。 “娘可不兴这样说，娘年轻着呢！”霍氏笑着说完，一家人被刘氏领着去了当初自己未出阁时的院子，里面东西仍然保持原样，霍氏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多谢大嫂替我张罗了，辛苦你了！”霍氏拉着刘氏的手，感激的说道。 “跟我客气啥，咱姑嫂俩以前你未出阁时关系多好，难道你现在成亲了，这是要和嫂子生分了吗？”刘氏不依。 “没有，嫂子可是冤枉我了，我是真真感谢嫂子为我做的一切，可不是和嫂子生分。”霍氏赶忙解释。 “不生分就好，你这院子也宽敞，住你们一家子绰绰有余，快去收拾收拾，咱们姑嫂有的是时间说话！” 刘氏催促完他们，便转身走了。 “娘，这次怎么不见表兄和表妹啊！”殷万希一边将东西拎进屋里，一边问道。 这次他们来这边，没带太多仆从，只霍氏带了陪嫁的贴身丫头彩玉，殷老爷带了管家的儿子殷全跑腿。 至于殷万希，他谁都没带，所以现在自己在收拾。 “不清楚，你快收拾吧，待会儿估计就见到了，要我派彩玉帮你吗？” “不用，不用”殷万希摆手。 第118章 登高 接风晚宴上，殷万希果然见到了自己的表兄和表妹。 表兄霍建明丰神玉朗，比他高一头，看着就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表兄，许久不见，你竟比我长高这么多！！” 殷万希说道。 “哈哈哈，大概是愚兄日日锻炼的缘故，你可莫要偷懒耍滑，看你这文弱书生的模样，表兄送你的强身健体的书你是不是没有认真练啊，” 霍建明见了自己表弟，很是亲切，一掌拍到殷万希肩膀上，殷万希身子晃了晃，有一瞬间感觉自己遭受了铁砂掌，要碎掉了…… 霍建明自幼不爱文绉绉的书本，整日喜欢拿个木棍喊打喊杀，霍家老爷子、老太太无法，就依了他，给他专门找了习武的师父，盼他将来能考个武状元回来，也算光宗耀祖了。 “练了，练了，表兄嘱咐一日不曾忘记。”殷万希默默的揉揉自己的肩膀，说道。 “表兄”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殷万希抬头看去，“这是建青表妹吧！许久不见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名叫霍建青的姑娘羞红了脸，“表兄过誉了！” 殷万希想了想，表妹也快及笄了，比以前更加温柔端庄了，站在那里秀美娇嫩的如一泓清泉，如玉似雪。 他挠挠头，就有一点不好，怎么还生分了呢？说句话还脸红，不像师妹，只有别人脸红的份儿。 对了，也不知道这几日有没有很想念他这个师兄，算了，那就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想什么呢？快落座了！” 霍建明拽着他袖子往一旁的朱漆雕花大桌上走去。 “好的，好的。”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吃了接风宴，霍建明邀请殷万希明日去爬山。 殷万希欣然应允。 翌日，天光大亮，霍建明便和殷万希一起带着仆人们准备的热水和糕点，去登高。 这里有座很出名的山，叫虎丘山，殷万希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外祖家，但爬山却是第一次。 “哥，表兄，我能与你们同去吗？”快出门时，霍建青在门口追上他们问道。 “青青？”霍建明看着妹妹，疑惑道。 “可以吗？”霍建青脸色微红，轻轻扯着衣角，小声的问道。 “不是，你个姑娘家，不在闺中好好待着，绣绣花儿，练练字儿，或者找你那些手帕之交也行啊，跟我们大老爷们凑啥热闹！”霍建明无语道。 “哥~”霍建青气的跺脚。 “去吧去吧，既然表妹想去，那就一起去好了，多大的事儿啊！”殷万希赶紧在中间当和事佬，虽然他也觉得很纳闷。 “谢谢表哥！”霍建青瞬间高兴了起来。 “谢什么谢，表妹喜欢就好，别嫌跟着我们乏味就好！” “不会的，我们快走吧！”霍建青脸上的开心溢于言表。 霍建明摇摇头嘟囔道，“她平时明明就不喜欢我舞刀弄枪的，今天撞邪了啊！” “快走吧！”殷万希见他在后面自言自语，拉着他朝马车走去。 虎丘山绿树繁茂苍郁，景色清幽，难怪这里的文人雅士都爱来这里登高游览，吟诗作词。 殷万希和霍氏兄妹俩一路拾级而上，边欣赏风景，边聊天，虽然都累的大汗淋漓，可等他们登上山顶，看着眼前壮观的风景，一切都值得了。 “走，现在还没什么人，那边有个亭子，我们去那边坐坐。”霍建明对此地甚为熟悉，于是指着那边说道。 “好！”殷万希已经气喘吁吁了，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 等到了地方，一屁股便坐在了凳子上，“好累，好累啊！” 殷万希边用手扇风，边靠在石凳旁的柱子上歇息。 “来，喝点水！”霍建明把水分别带给他们，他因为习武，是三个人里面体力最好的。 “喏，表哥，你擦擦汗！”霍建青将自己的帕子递给殷万希，霍建明见此奇怪的看了妹妹一眼。 他不傻，他已经开始说亲了，他皱皱眉，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哦！不用，不用，表妹你自己留着用吧！”说着用袖子一抹，便擦的干干净净了。 霍建青见此，失落的收回了手。 “万希，你娘亲可有给你说亲啊？”霍建明试探性的问道。 听见哥哥这样问，霍建青也赶紧竖起耳朵听。 “没有，还不曾说亲，我还能再等两年！”殷万希笑笑。 “哦~”霍建明意味深长的看了妹妹一眼，霍建青羞红了脸，垂下了头。 那她还有机会…… “万希啊！你不知道我跟建青，完全是两个性子，她喜欢文雅的，整天诗词歌赋不离手，我就不喜欢舞文弄墨，觉得牙帮子都酸掉了！” “现在看来，你和我妹应该更能说到一块儿去呢！” 殷万希听了表兄的话，笑道：“哦？竟不知表妹居然是深藏不露，不过我跟表兄也想讨教讨教强身健体呢！” 师妹老嫌弃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自己确实也觉得需要加强锻炼了呢！ “哦？表弟你真的想学？”霍建明来了兴趣，完全忘记了刚刚想要撮合二人的心思。 “嗯，真的真的！”殷万希点头如捣蒜。 “哈哈哈，那好啊，我教你一套拳法，此拳法，只要你每日勤加练习，必定能改善你的体质！” “行行，那不妨表兄现在就传授我几招如何？” “可以啊！” 一说到拳脚功夫，霍建明总是异常兴奋。 霍建青见此，就静静的坐在石凳上看着他们二人，她的眼神总是情不自禁的瞥向殷万希。 不知为何，总觉得表兄打的拳比哥哥更行云流水，风采照人呢！ 兄弟二人练了几下，霍建明见殷万希已经到了极限了，便不再加量，“行了，今日就先这样，往后我慢慢教你！” “好，表兄。” 殷万希往石凳边走的时候，盯着她的霍建青看到有一白色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刚想出声提醒，想想算了，估计他也累了，自己帮他捡吧！ 她起身脚步轻盈，走到刚刚他们打拳的地方，蹲下子看了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第119章 手帕 这是一方帕子，白色的帕子，帕子上面秀的是花？还是草？还是什么？ 霍建青辨认不出来，就是很奇怪的东西。 她捡起来，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一个“云”字。 霍建青的心陡然沉了下来。 “青青，你干嘛呢？我们要走了！”霍建明见妹妹蹲在那儿，一动不动，于是喊道。 “哦！来了！哥！”霍建青回过神来，手里握紧了帕子。 走到殷万希面前，将手摊开，“表兄，这是你的吗？我在那边捡到的！” 霍建青强颜欢笑，期待表兄说点什么。 殷万希本来在喝水，转头看到她手里的手帕， 一下子就被水呛住了， “咳~咳~咳~” 霍氏兄妹俩赶紧帮他顺气拍背。 “没事吧？” 殷万希咳得满脸通红，双眼都沁出泪花儿来，摆摆手。 把霍建青手里的帕子拿过来，拍了上面的土，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怀里。 霍建青见此，心里有了猜测，还是问道：“表兄，这帕子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殷万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赶紧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就是……” 殷万希没说出口，只小声嘟囔道：“要是师妹知晓我丢了帕子，定要恼他了！” 霍建青却是不信的，不重要还会叠那么整齐，又郑重塞进怀里？ 罢了，回去倒可以问问姑母。 于是除了霍建明一门心思的下山外，另外两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娘，我们回来了！”回到外祖家后，殷万希去了母亲院子。 “这么快就回来了吗？累不累？”霍氏用手里的帕子给儿子擦擦汗。 “姑母！”霍氏兄妹也过来一并请安问好。 “青青，过来！”霍氏招呼侄女儿过来身边。 “姑母！”霍建青莲步微移，在霍氏身旁坐下。 “来，让姑母好好瞧瞧，哎呀，我们家青青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看！”霍氏将她耳边的碎发别起，笑着说道。 “姑母，别拿我打趣了！”霍建青脸色微红，余光瞟了一眼自己表兄，却见表兄只是在和自家兄长聊天，竟不曾关注这边半分。 “娘，我和表兄去武馆看看！”殷万希跟母亲打了个招呼，便与霍建明转身离开了。 “哎！刚回来就走啊？快到晌午了，不吃饭啊？”霍氏急忙问道。 “姑母放心，我带表弟外面吃！”霍建明声音传来时，两人人影儿早已消失不见。 “姑母别急，青青陪你！”霍建青怕姑母着急上火，柔声说道。 “哎！小子就是不如闺女贴心，我要是有你这么个闺女做梦都能笑醒喽！”霍氏想想自家儿子天天不着家，就头疼。 “姑母也可把我当做您亲闺女啊！”霍建青娇俏的说道。 “哈哈哈，你娘听了这话肯定得酸死！”霍氏开心的说道。 “才不会呢，”霍建青拽着霍氏的胳膊撒娇。 “对了，姑母，表兄身边怎么不见伺候的丫鬟小厮啊？” “嗐，他丫鬟用不惯，平时都是小厮在打理生活起居，这次来这里，谁都没带！” “那表兄身边，平时都没有认识的姑娘吗？”霍建青好奇的问道。 “哪有什么姑娘，就知道疯玩！”霍氏嫌弃的说道。 “哎？也不对，倒是有个姑娘来着，”霍氏刚说完，便又说道。 “谁呀？”霍建青心提了起来。 “是他师妹，比他小两岁，说来跟你年纪一样大，是他夫子的女儿，经常跟万希去我家玩，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 霍氏说起岳云来，也是赞不绝口。 “看来姑母很喜欢这个姑娘呢！”霍建青小心翼翼试探道。 “嗯，是个不错的丫头。” “那和我比呢？姑母更喜欢谁呢？”霍轻轻更进一步问道。 “和你比？为什么要和你比啊，”霍氏好奇的说道。 “说说嘛，姑母，你就说说吧，”霍建青摇晃着她的胳膊不停撒娇。 “哎呦我去你这丫头，我都快被你晃晕了！” “你俩都好，都好行了吧？”霍氏被她晃的头晕。 “那非要争个第一呢？”霍建青道。 “你们俩就不是一个性格，怎么比啊？你温柔端庄，云儿却是热烈奔放，你若是那山巅之雪，她便是那熊熊烈火，你若是云中的月亮，她便是高空的太阳……” “所以啊，你们完全没必要比，各有千秋嘛！” 霍氏给她解释一通。 云儿？是了，表兄的手帕上便是一个云字，看来便是他师妹的。 “哎吆，你这丫头，平时也不见你来娘这里陪娘坐坐，如今你父母来了，竟然陪你姑母说话来了，合着你们才是亲母女俩是吧？” 霍建青正要说话，她娘刘氏从外面进来调侃道。 “哈哈哈，嫂子快进来坐。”霍氏起身，把刘氏迎了进来。 “不坐了，不坐了，我过来是来叫你们吃饭的，怎么就你们俩？万希和我家那浑小子呢？”刘氏环视一周，发现就她们两个人，于是说道。 “快别提了，有财去外面会友人了，万希跟着建明去武馆玩儿了！就我们娘儿俩是闲人！”霍氏想起自家那爷儿俩就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行了，他们不在，咱还省的操心了，走吧！娘等着我们吃饭了！” 刘氏拽着小姑子便去了饭厅。 …… 殷万希跟着表兄霍建明出来后，先是去武馆转了转。 见识了里面各种武器后，也认识了和表兄一起练武的兄弟，拜见了表兄的师父。 一圈儿下来后，霍建明便带着殷万希去了当地最大的酒楼。 “哎呦，霍公子楼上请！”小二哥见着霍建明带着人来，很有眼色的热情招待。 “表兄，你是常来此地吗？我看小二哥对你很是熟悉呢？”殷万希一边环顾酒楼的结构，一边问道。 “嗐，你也知道我爹是本县县令啊！别人肯定认识我。”霍建明随意的说道。 “哎吆，看我这脑子，怎么就忘了舅舅是这里的县令了呢！该打！”说着，殷万希朝自己头上“嘭嘭嘭”打了几下。 “你这是做什么？为这事何至于打自个儿？”霍建明赶紧拽住他的手，制止他。 “二位公子来点什么？”小二哥上楼询问道。 “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上几样，然后再添两个时蔬炒菜就好！” “好嘞，您二位请好吧！”说完，小二哥便旋风一样下楼了。 第120章 滚灯 “快吃，这个夹沙肉是这儿的特色，你尝尝！”小二哥手脚麻利的上完菜后，霍建明开始给殷万希夹菜。 “谢谢表兄！我自己来，你也快吃！”殷万希赶紧谢过，顺便尝了尝。 “嗯嗯嗯，味道确实不错，里面的肉香味儿十足啊！” “还有这个，这里的烤羊排，也是一绝，本来羊这玩意儿咱这边不好搞，但店家不知哪里的门路，愣是搞到了，这羊排烤的香气扑鼻，一点不膻，你快吃！”霍建明又给他夹了许多招牌菜。 “表兄你也吃！” “好嘞！” 于是兄弟二人一边聊天，一边大快朵颐。 “哎呦！好撑！”殷万希摸着自己溜圆儿的肚子，靠在椅背上喟叹道。 “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这家店还不错吧？”霍建明也靠在椅背上得意洋洋的说道。 看着眼前空了的几个盘子，殷万希笑着说道：“何止是不错，表哥推荐的这家店，我都想天天来吃了！” “可以啊，为兄这点钱还是有的！”霍建明见此，也很开心，毕竟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认同。 “要是这能储存好久就好了！”那样就能给师父、师娘、师妹他们都尝尝。 “这还不简单，想吃你就多住几天，吃腻了再离开！”霍建明以为他想带回家吃，殊不知殷万希只是想让师妹他们尝尝。 “哈哈哈，表兄说的是，咱们接下来去哪儿？”殷万希打着哈哈说道。 “接下来带你去那边的集市看热闹去！” “啥热闹？” “斗鸡！” “走！” …… 就这样，殷万希自从去了外祖家，霍建明没事就带着他到处溜达，几乎逛遍了整个县城的角角落落。 偶尔殷万希看到好玩的东西都要买一份，收起来。 霍建明看他这样，常好奇的问道：“你买这东西作甚？” 殷万希就笑笑，“稀奇的东西，给我师父回去带一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你师父喜欢这？”霍建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手里的玉连环道。 “啊？这个啊！这个我买来自己留着的！”殷万希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有这心思，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霍建明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的说道。 殷万希被他说的满脸通红，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表兄你可别乱猜！” “我就是觉得挺好看，买来玩玩儿的！” “哈哈，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什么，跟个姑娘家似的！”霍建明不在意的笑笑道。 殷万希听他只是开玩笑，心里松了口气，转身把喜欢的玉连环收了起来。 这日，殷万希又要出门，他娘霍氏皱眉说道：“怎么又要出去，虽说走得急，夫子没有给你布置课业，你这也不能天天出去玩吧？” “娘，我这叫放松，属词比事，劳逸宜均！您不懂！”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你看看！你看看！读书别的没学会，都用在这上头了！”霍氏指着儿子离去的身影，气的说不出话来。 坐在她旁边的霍建青和刘氏用帕子掩着嘴笑。 “哎！要我说啊，还是闺女省心，我来这几日，多亏了青青日日来陪我解梦，那爷儿俩连个影子都摸不着！” “你说我怎么就当初没再要一个闺女呢？”霍氏越看霍建青越觉得乖巧懂事，再想想自己的儿子，罢了罢了，不能比，一比心绞痛就要犯了。 “姑母说的哪里话，表兄好男儿志在四方，整日窝在家里像什么话！”霍建青安慰道。 “哎呀，你看这小嘴儿，怎么就这么甜呢！”霍氏听了此话，对着自家嫂嫂说道，“嫂子，你这怎么养的闺女，真真让人喜爱到骨子里，将来也不知道哪家小子有这福气吗能娶咱家青青！” “小妹，你可别说，这丫头也不知怎滴，在你这就嘴特甜，我以前也没觉得她对我这么贴心！”刘氏调侃道。 “娘～”霍建青脸色微红，娇嗔的喊了一声。 “谁让我们姑侄俩投缘呢，嫂子你就在那酸着吧！”霍氏冲自己嫂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屋里三个女人一团和气，笑声在宅子里回荡。 而殷万希正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溜达，顺便找点宝贝给师妹送去，她就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哎？掌柜的，这是什么啊？”殷万希指着摊位上滚动的灯笼说道。 “哦！客官好眼光，这是滚灯，灯笼滚来滚去，里面的蜡烛还能保持不灭，这很受女孩子喜欢的，客官拿来送家人亦或是送心上人都很不错的！” 掌柜的身着锦袍，一副精明的样子，笑眯眯的对他说道。 “行，多少钱？价格合适我就要了！” 殷万希看着确实漂亮，于是也爽快的说道。 “诚惠，一两银！”掌柜的伸出一根指头比划着。 “一两银？”殷万希震惊的重复道。 “对，这个灯卖的很好的，”掌柜的继续笑着，一脸童叟无欺的表情。 “不是，掌柜，您看我像冤大头吗？”殷万希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这灯外面的材质，加上做工，顶多就值200文，您在赚点，顶天了250文，您是看我年轻好骗吗？”殷万希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呦，公子，您小声点儿，”掌柜的没想到今日碰上了行家，赶紧拉他到一边小声说话。 “小本儿生意，小本儿生意，您高抬贵手，小声点儿，小老儿我上有八十老母，小友黄口小儿要养呢！” “行，我也不难为你，这灯我要了，就250文，行了就行，不行我就走了！”殷万希笑着说道。 “行，行，行，公子您拿好慢走啊！”掌柜的把灯给他包好，将殷万希连推带赶的撵走了。 哎！终日打雁，不想今日被雁啄了眼。 殷万希才不管掌柜的怎么想，兴致勃勃的提着灯回家了。 “呦！今日回来够早的啊！”霍氏见儿子提了东西回来，拿话呲儿他。 “嘿嘿，逛的差不多就回来了！娘和舅母聊的可好？”殷万希见刘氏和表妹都在他娘屋里，便笑着打招呼。 “咦？表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霍建青见他手里提着东西，好奇的问道。 第121章 辞行 “哦！你说这个啊！我在一个店里看到的，叫滚灯，看着好玩儿便买回来了！”殷万希如实说道。 “真的吗？我以前买的那个正好前几日坏了，表哥能把这个送我吗？”霍建青欣喜的上前，小心翼翼问道。 她心里有点忐忑，表哥不会拒绝她吧？娘和姑母都在这里呢。 应该不会的。 “啊？你喜欢啊？”殷万希不好意思的笑道，“真抱歉呢，表妹，我也很喜欢呢！要不，那个摊位上还有很多，你让下人再去买一个吧？” 霍建青怔住了！ 刘氏和霍氏也惊呆了！ 她们都没想到殷万希会拒绝。 霍氏反应过来，没好气的对儿子说道：“一个灯你都舍不得给你表妹，娘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 刘氏虽然心里五味杂陈，但也在一旁劝道：“妹妹快别这样说，这滚灯到处是，青青原先自己也有的，她想要再买就是，何苦非要万希手里的！” 霍建青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她真的没想到表哥会拒绝她，他真的拒绝她了！ 霍建青两眼通红的说道：“那我让侍女去买吧，姑母我先回屋了，你们慢慢聊！” 说罢便行礼退出去了。 刘氏也借口还有事儿忙，离开了。 屋里就剩下殷万希母子俩。 霍氏见人都走了，越发生气的训斥道：“看你那点出息，你整天吃喝在舅舅舅母家，青青想要你手里的灯，你给她便罢了，作何还让她下不来台？” “这灯是镶金了还是镶银了？” “你当着你舅母的面，让人家姑娘落了面子，你让你舅母如何看咱们家？” 霍氏气不打一处来，这儿子真的没一处让她省心。 “不是，娘，外面的滚灯到处都是，她天天都见，为何偏偏就看上我这一盏？” “我都说了外面还有很多，让她自己去买，再不行，我出钱给她买一盏也行啊！” “她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嘛！偏偏看上我手里的，这不是成心跟我作对吗？我又没得罪她！” 殷万希也很委屈，莫名其妙嘛！ 霍氏被儿子的言论都逗笑了，白了他一眼，指着他的额头说道：“听听你那说的话，你舅母差你那两钱儿！” “不差钱非要抢我的！我也很喜欢呢！”殷万希把自己的滚灯抱的紧紧的，像是生怕它被抢走一样。 “滚，滚，滚，滚回你屋子里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最好搂着别放，生出两子儿来，让我开开眼界！”霍氏看着他的样子，眼睛简直不忍直视。 “得嘞，母亲大人，我圆润的走开了！您歇着！”殷万希说完便抱着自己的滚灯一溜烟跑回了屋。 回到屋里，殷万希打开自己带来的箱子，此时里面已经放了各种各样的好东西，都是他每次去外面时买回来的。 他小心翼翼的将滚灯一并放进去，合上盖子，又放回了床底。 “万希～万希～”外面霍氏喊道。 “来了，来了，娘！”殷万希听到他娘的声音，赶紧应道。 待出去后，殷万希看见他娘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站在门口等他。 “娘，有什么事儿吗？”殷万希疑惑的问道。 “走，跟娘去给你表妹赔个礼，”霍氏边说边往前走去。 “不是，娘，我哪做错了？”殷万希简直想骂人。 “还说你没错，在别人府上得罪了主人家的人，你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你再这样，娘可是没脸再住下去了！”霍氏看着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住就不住，我早就想回去了！”殷万希嘟囔道。 “女孩子真麻烦，动不动就哭、哭、哭！” “让你赔礼哪里那么多话，再说了，我见你天天追在云儿后面，也没见你嫌烦啊！”霍氏听他嘟囔不由说道。 “那能一样嘛！云儿又不哭，也不像她一样，抢别人的东西！”殷万希反驳道。 霍氏一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儿子。 “干嘛看我，我又没说错！”殷万希见他娘看他，梗着脖子说道。 霍氏看他那一脸蠢样儿，懒得搭理他，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姑母，您怎么过来了，” 等下人通报后，霍建青迎了出来，挽着霍氏的胳膊，眼睛还有点红肿，像是刚哭过一样。 “姑母过来看看你，顺便让你表哥给你赔个不是，他人浑，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是姑母最中意的一套头面，就给你戴着玩玩儿！”霍氏进屋坐下，拉着侄女儿的手说道。 “姑母别这样，我没事，不是表兄的错，您别怪他！”霍建青赶忙说道。 “还不快过来！看你表妹多懂事，还在替你说话！”霍氏听了她的话，冲儿子瞪了一眼说道。 “表妹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殷万希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说道。 “表哥没错，是我不该任性！”霍建青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 “好了，好了，既然你表妹原谅你了，还不快滚！”霍氏没好气的冲儿子说道。 “哦！那我走了！”殷万希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见儿子跑的比兔子快，霍氏无奈的皱了皱眉，对着霍建青说道：“青青啊，你表哥他就这性子，你是个懂事的姑娘，别因此事与姑母生分了才好！” “姑母说的哪里话，我喜欢姑母还来不及，怎么会与姑母生分了呢，今日的事是我的错，您也别再怨怪表哥了！”霍建青柔声说道。 见她表情不似作假，霍氏的心才放了下来。 事情圆满解决，但他们在娘家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霍氏夜里还是和殷老爷商量着明天就告辞，殷老爷也早想回家了，既然夫人都说了，他欣然同意。 翌日，霍氏便在陪老爷子老太太吃饭时，提出了此事。 “什么？这么急的吗？”霍老太太听说闺女要走了，心里难免不舍。 “岳母大人容禀，实在是小胥的生意上出了点问题，需要急着回去处理，所以才连累了妻儿。”殷老爷上前说道，这是他和夫人昨晚想出来的说辞。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正事要紧，”老太太失落的道。 “娘放心，女儿有时间便再来看您！” 霍氏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心里也很不舍，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归现在这里是兄长嫂子当家了，再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看不看我不要紧，你们好好的就行！” 因为要离别，餐桌上的氛围有点低迷，但殷万希却很开心，终于可以回家了呢！ 第122章 荔枝 “师妹～师妹～我回来了！”归家第二日，殷万希就拎着一箱子宝贝前往岳云来家。 “哼！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以后就在那边定居了呢！”彼时，岳云来正坐在凳子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见他来学堂，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别过头去。 “嘿嘿，别气了，我不是让殷叔跟你说了嘛，就去外祖家几日！” 殷万希拎着箱子凑上来。 “喏，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说着便把箱子打开。 “切，谁稀罕你的东西，”岳云来嘴上说着不喜欢，眼睛却往这边看了过来，嘴角轻轻上扬，笑意在眼角都快藏不住了。 “这是腕饰，这是玉钗，这是缠臂金，这是……”殷万希一件件的念叨，岳云来高兴的听着。 “对了，你看这个，这个最好玩，是我在街上偶然看到的，叫滚灯，晚上你在屋子里点起来，肯定特别漂亮！” “好！”岳云来笑的眼睛弯弯。 “收了礼物，那你不准生气了哦？”殷万希笑着说道。 “嗯！”岳云来正拨弄着滚灯，点头答应他。 “咦？万希回来了？”柳氏来学堂打扫，看到他回来，惊喜的说道。 “是的，师娘，这布料是我娘在那边特意给您买的，还有这文房四宝，也是我娘让我带来给夫子的，您一并拿去。”殷万希将母亲准备的礼物递给柳氏，笑着说道。 “好的，师娘替你师父一并收下了，待会儿师娘给你们做好吃的！”柳氏颔首，柔声跟他说道。 “娘，你确定师兄送礼，您给他做吃的不是恩将仇报？” 岳云来转头一本正经的对着她娘说道。 “你个死丫头，天天就知道拆我的台，看我不收拾你！”柳氏拎起木棍就要揍她。 吓得殷万希赶紧拦住，“师娘，师娘冷静，我就爱吃您做的饭来着！” “哼，还是你这孩子有眼光！会吃！”柳氏看看躲在大门外的女儿，白了她一眼，去后面做吃食了。 殷万希看师娘走远了，才转头看着岳云来道：“你干嘛老惹师娘生气啊！最后挨打的还是你！”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岳云来见威胁解除，又过来摆弄她的各种礼物。 额……他竟然无法反驳。 日子又恢复了往常一般，殷万希日日除了读书，闲暇时便和岳云来出去书肆读书，或者哪里热闹往哪里凑。 不知不觉，外面的阳光变得炽热，树木更加茂盛，山花更加烂漫…… 夏天来了。 “走，我娘说今日荔枝就到了，一定带你来尝尝。”这日，下学后，殷万希带着岳云来到他家。 “霍姨，我又来啦！”刚进院子，岳云来就朝里面喊道。 殷万希在岳云来读书这几年，不仅他跟师傅师娘关系好，就是岳云来也经常来他家，他娘每次看着岳云来到家里玩，都开心的合不拢嘴。 屋子里出来一个人，蹦蹦跳跳的岳云来看见出来的不是霍氏，愣怔了一下，跑跳的动作也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扭头看向后面的殷万希，眼神示意他：这谁啊？ 殷万希也有一刹那的恍惚:表妹怎么来了？ “咦？云儿你来了啊！快进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娘家侄女儿，霍建青，他们今天上门拜访，我才知道他们家搬来巴州城好几日了！” 霍氏一边将她迎进来，一边介绍道。 “青青，这就是云儿，岳云来，是你表兄的师妹！” “你好啊！初次见面，不知你来，我也没准备礼物！”霍建青率先上前，一边打量着对面的姑娘，一边说道。 “你太客气了，我也没准备啊！我每次来都是上门蹭吃蹭喝的，师兄，原来来你这还得准备礼物啊？”岳云来有点尴尬，因为她来的次数太多了，完全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准备那干嘛？回自己家还准备什么礼物！走吧，我带你去看新到的荔枝去！”说着，跟霍建青说了声失陪，便带着岳云来去后厨了。 “喂，师兄，你表妹来了，这样会不会失礼啊？你是不是应该去前面陪客人啊？”岳云来边走边问道。 “用不着我陪啊！要是我表兄，我舅舅来了，我肯定去陪，我表妹有我母亲接待不就好了。” “那好吧！快到了吗？我这几天热得慌，就馋冰的东西！”岳云来将其他事抛诸脑后，一门心思的钻到了吃的上面。 “都给你放好了，我今天走的时候就嘱咐过厨房了，保准你一来就能吃到！”殷万希看着她馋的样子，好笑的说道。 俩人到了后厨，果然看到厨房里的人已经将大个儿的荔枝挑选出来，小的准备做菜。 “王妈，这一盘我端走了，你再送一盘大的到前面夫人那里，表小姐过来了，让她尝尝鲜。”殷万希嘱咐道。 “好的公子！”叫王妈的妇人赶紧应下。 “走吧！我们去那边的亭子里去吃，那边开着池边凉快，还能看看景儿！”殷万希端着荔枝，对一旁的岳云来说道。 “好啊！池子里的锦鲤也不知有没有长大，我都好几天没见他们了！”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说着话，穿过回廊，接着欢声笑语便不断从亭子里传来。 一个人影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 “师兄，你也吃啊，别光剥皮不吃啊！” “你吃就好，不过也不能多吃，女孩子吃多了凉的对身体不好！” “师兄，你语气怎么越来越像我娘了，我娘天天在我耳边说这些，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师娘总是为你好，你别老气她！” “我没有啊！是我娘老爱生气。” 之后殷万希不知又说了句什么，岳云来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池边。 “表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厨房送来了新鲜的荔枝，太太正找您回去吃呢！”匆匆找来的丫鬟，看着想问题出神的霍建青赶忙说道。 “哦！我这就去，刚刚走岔路，不小心迷路了呢！” 霍建青慌忙转身，脚步却有些踉跄。 丫鬟看她这样子，心里嘀咕几句，就这么几步路，没啥岔路啊！说是更衣，许久不见，居然跑这儿来了。 前面刚刚好像听声音是公子和师妹来着……小丫鬟摇摇头，想不明白，还是赶紧跟上吧，免得再迷路。 第123章 数到三 “师兄，你表妹好漂亮啊！嗯，婷婷然，袅袅然，飘飘然，跟个仙女似的！”岳云来趴在栏杆上，一边喂鱼一边说道。 “你小心掉下去，漂亮就漂亮呗，跟咱有啥关系！仙女一样的人多了去了……”殷万希在一旁叮嘱她道。 “你这人真的是跟木头一样无趣，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岳云来把鱼食都撒下去，拍拍手道。 “我管她美不美，又跟我没多大干系！你快擦擦手，”说着拿起一旁备好的湿帕子递给她。 “算了，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我就多余跟你辩这个！”岳云来翻了个白眼。 殷万希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要回家了，”岳云来看看天色道。 “嗯，我送你，顺便拎一盒荔枝给师父和师娘吃！” “行！”岳云来点点头。 二人正要起身，殷万希身边的小厮赶来说道:“启禀公子，夫人让小的来传话，表小姐要走了，让您过去送送！” “她走就走呗，我送什么送，有娘在用得着我什么事儿？”殷万希一头雾水。 “小的也不知道呢，是夫人让小的这么说的！”小厮再次回话。 “你快去吧！哪里那么多话！”岳云来见此，推着他说道。 “可我还得送你呢！”殷万希皱着眉头苦恼道。 “送我做什么，咱俩天天见，就这一两步路，我还能丢了不成，你快去吧，你表妹难得来一次，不去送送太失礼了！”岳云来无所谓的笑笑道。 “那你要不等我，我送完客人回来送你！” “哎呀！你真磨叽，快走快走！”岳云来上前将他推走，殷万希回头时，岳云来正笑的没心没肺。 殷万希走远后，才面色难看道：“我这表妹又发哪门子疯，上次非要我手里的灯，这次又非要我送，真是大小姐，人人都得供着她！” 一旁的小厮连忙说道:“少爷啊！您可小声点儿吧！表小姐就在前面呢！” “她做都做了，还不让我说吗？” “嘘，您小点儿声，我听说表小姐这次来府城，除了表少爷在那边武馆脱不开身，顺便要照顾祖父祖母，舅爷舅太太还有表小姐都来了！”小厮把自己打听到的说了一遍。 “可知舅舅舅母他们怎么突然来巴州了？”殷万希好奇的问道。 “好像听说是舅爷升迁了，调任到此做知府了！”小厮挠挠头，不确定的说道。 “升迁？那倒是好事来着！快走吧！”殷万希加快了脚步，一会儿还得送师妹回去呢。 “你这孩子，你表妹难得来一次，你也不出来说说话儿，”霍氏见儿子过来，埋怨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殷万希笑着说道，“表妹这次来住多久，到时候我找人带你在巴州城玩玩。” “你还不知道吧？你舅舅调到这做知府了，青青这次来了就不走了呢！过不久，你表兄他们安顿好那边的事儿，和你外祖他们一起来。” 霍氏今日特别高兴，没想到娘家人能以后定居巴州，她这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是吗？那真值得庆贺，到时候表兄他们来了，我也带他逛遍巴州！”殷万希豪气的说道。 “你呀你！不务正业！”霍氏嘴上数落儿子，心里却还是挺熨帖，毕竟她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和娘家子侄关系好，将来也有个照应不是。 “表兄就只想着带我哥玩，就不能带我玩吗？”霍建青在旁边幽幽的说道。 “啊？我带你玩不太合适吧？男女有别！”殷万希茫然的说道。 “可我见你和你师妹整日一起，也……” “你们俩能一样吗？我和师妹从小长大，关系自是与旁人不一般！我带你玩会对你的清誉有碍。” 殷万希不等她说完，便抢着说道。 他这表妹越来越奇怪，现在都开始诋毁他师妹了，真是不可理喻。 霍建青眼神幽怨的看向他，殷万希一脸莫名其妙。 殷万希的娘亲，皱皱眉头，看着眼前的状况，看着自己的侄女儿，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霍建青见自己表哥不为所动，心里难受的紧，转身跟他们告辞道：“叨扰姑母了，改日再跟我娘来拜会。” “嗯，替我向你娘问好，哪天想姑母了，姑母随时欢迎你来。”霍氏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 “嗯，我知道的，那姑母，我这就走了！”霍建青说完瞟了一眼殷万希，但此刻殷万希早已思绪跑到别出去了，压根没注意到她。 霍建青见此，眼神黯然，转身登上了随行的马车。 殷万希见此，转身就往后院跑。 正要出门办事的管家见此，笑着说道：“少爷，您慢点儿，别跑了，岳姑娘托我带话，她先回去了！” 正要绕开管家的殷万希瞬间停了下来，“什么？你说师妹已经走了？我就在前门，没见着她啊？” “岳姑娘说怕冲撞了客人，便从旁边的角门出去了！” “哦！”殷万希听了此话，刚刚的精神头儿一下子就没了，意兴阑珊的往卧房走去。 管家见此，摇摇头，笑着出去办事儿了。 霍夫人全程看着儿子像表演变脸一样，她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领着仆从也回了屋。 …… “师兄，明日便是盂兰盆会，我们晚上去放河灯吧！我想去为我表姐祈福！” 第二天，殷万希到学堂时，岳云来对他说道。 殷万希拎着手里的荔枝，边往后院走，边点头道：“好的，你昨日走的急，都没有拿荔枝，我先去后院交给师娘 。” “哦！我见你忙，便自己走了，你不会生气了吧？”岳云来追上来，挡在他前面笑着说道。 “怎么会？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整日就知道生气，我呀！宰相肚里能撑船！”殷万希笑着调侃。 “哼！你这是在说我是怨妇喽！”岳云来双手叉腰，两颊鼓起，气哼哼的说道。 “不，不，不，小生不敢 ，小生没有，你可莫要冤枉我！”说着，拎着篮子飞奔而去。 “你站住！你就有说！” 岳云来见此也追了上去。 “哈哈哈～傻子才不跑呢！”前面的殷万希笑着跑远了。 “云儿，不许欺负你师兄！”柳氏从房里出来，制止了他们。 “娘，你偏心，你都不问青红皂白，就拉偏架！”看着躲在娘亲身后的殷万希，岳云来气的跺脚。 “殷万希，你有本事出来！”见娘不为所动，岳云来只能对师兄说道。 “我没本事啊！可我有师娘啊！”殷万希笑吟吟的说道。 “我数到三，你不出来就永远别出来了！”岳云来气鼓鼓的说道。 “三！” “来了，来了，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说好数到三的！”殷万希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 “哼！我又没说挨着数！”岳云来见他出来了，扭头大步往前走。 “师妹，我们待会儿去哪啊！”殷万希笑着跟上。 “先去书肆买几本书，然后再挑一挑河灯……” 声音逐渐走远，柳氏看着两个闹腾的孩子，摇摇头，回屋去了。 第124章 遇见 “爹，为什么叫盂兰盆节呢？” 盂兰盆节当日，岳云来和父母一起出来放河灯，看着人们聚集在河边，纷纷祈福祭祀，岳云来问道。 “盂兰是梵语，译作“倒悬”（人被倒挂），盆是指供品的盛器。佛法认为供此具可解救已逝去父母、亡亲的倒悬之苦。” “《佛说盂兰盆经》中说：在佛教传说中，佛陀的弟子目犍连尊者在修得神通后，发现他的母亲堕入了饿鬼道，受尽苦难。” “目犍连尝试以神通用钵盛食物给母亲食用，但食物一到母亲嘴边就化为灰炭。他悲痛不已，向佛陀请教如何救母。” “佛陀告知，目犍连的母亲生前罪业深重，非他一人之力可以救出。只有通过供养僧众，借助十方僧众的功德，才能使母亲获得解脱。” “于是依照佛陀的教示，目犍连进行了供养，最终他的母亲脱离了饿鬼道。 “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也被定为盂兰盆节，又称佛欢喜日、僧自恣日、报父母恩日。” “爹，你怎么懂得这么多？你怎么这么厉害？”岳云来挽着她爹的胳膊，崇拜的眼神挡都挡不住。 “哈哈哈～这算什么，让你平时好好读书，你肯定是偷懒了！”岳秀才点点女儿的额头，笑着说道。 “我才没有偷懒，是师兄整日拉着我出去玩，是他想偷懒！”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跟我约好在这边会合的，现在都不见人影！” 岳云来左顾右盼，都没见到殷万希人影，不由嘀咕道。 “师妹，你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了！”殷万希从后面拍了她一下，说道。 “咦？你从哪里蹦出来的？我怎么找了你好久都没发现你？”岳云来看他找过来，不由好奇的说道。 “我在你后面啊！看你多久能发现我，没想到，你就看前面不管后面的，”殷万希笑笑回道。 “霍姨，殷伯父！”岳云来看到他身后的两人，甜甜的打着招呼。 殷老爷和夫人也上前与岳云来的父母寒暄，顺便问一下殷万希的功课。 “万希，你带着云儿去那边放河灯吧！小心着点人，两人别被挤散了！”霍氏见儿子不耐烦听这些，于是对他说道。 殷万希早就不想跟大人们在这儿待着了，“娘，你们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师妹的！”说完，行了礼便带着岳云来跑去河边了。 “走我们去那儿！”两人到了河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岳云来瞅着一处人少的地方说道。 两人到了地方，将买好的莲花型河灯放到水里，莲花灯越走越远。 渐渐的，与河里的众多河灯汇聚到一起，逐渐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师兄，你说，一个河灯就是一个人对离世的人的挂念与祭奠，这河水中闪烁着这么多漂亮的河灯，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多的生离死别！” “真希望表姐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幸福快乐！希望她和姑母、姑父一家人能团聚，也保佑我们平安！”岳云来伤感的说道。 “放心吧！一定会的！”殷万希看她伤感，安慰道。 “人终究都会离开人世，因此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当下！”殷万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岳云来也看着师兄。 “表兄～” “云儿～” 两道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相互注视的目光。 岳云来和殷万希转过头望去，诧异的出声儿。 “星苒？” “表妹？”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岳云来和殷万希听着他们声音这么齐整，对视一眼，又别开了脸，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 吴星苒见此，笑道：“几日不见，你们俩的默契是越来越好了呀！” “星苒～”岳云来哀怨的瞪着她。 “好、好、好，我说错了，该罚，”吴星苒受不了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她时，总有种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你们都认识？”吴星苒说完，好奇的问道。 “哦！这是我表妹，倒是你们，怎么？”殷万希上前说道，意思很明显，你俩怎么到一块儿了！ “哦！我与霍姑娘前几日认识的，她父亲是新任知府，举办宴会时我们俩认识的。”吴星苒见霍建青只是抿着嘴，盯着殷万希出神，便主动上前解释。 “哦！难怪！”殷万希耸耸肩。 “既然大家都认识，便一起逛逛吧！”吴星苒建议道。 “我倒是无所谓，就看霍姑娘愿不愿意了！”岳云来笑笑，不在意的说道。 霍建青点点头，柔声道：“我也没什么意见。” “那就走呗！”殷万希见岳云来跟吴星苒聊上了，他便在后面跟着。 旁边的霍建青见此，也慢了下来。 前面走着的吴星苒突然想起跟岳云来说的起劲儿，忘了招待霍建青了，她往后看时，正好发现殷万希在看着岳云来，嘴角上扬，而他旁边不知何时并行的霍建青，却在痴痴的看着他。 “咦？星苒，你怎么停下来了？”正往前的岳云来见人都没跟上来，问道。 “哦！没什么，走吧！”吴星苒收回目光说道。 殷万希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刚刚岳云来猛然回头，吓了他一跳。 前面，吴星苒不知在和岳云来说了什么，人太多太吵，他有点听不清。 只见岳云来先是瞪大了眼睛，后来又慌忙摆手，摇头的，也不知说了什么。 “表兄～”旁边声音响起，是表妹霍建青。 “嗯？怎么了？有事吗？”殷万希转头问道。 “好像是人有点多，我有点头晕，你能扶着点我吗？”霍建青眼神楚楚可怜。 “不舒服？你等一下，我喊人！”殷万希听她说难受，心里也着急，对前面的岳云来和吴星苒喊道：“师妹，吴姑娘，你们过来一下！” 正在鬼鬼祟祟说着什么话的两人，听他喊，都转过头来，岳云来看他时眼神还有点飘忽。 殷万希招手，两人转身回来，“怎么了？”吴星苒问道。 “我表妹说她不舒服，你们俩照顾一下，我找找我娘，她带了嬷嬷，待会儿好送我表妹回家。”说完，殷万希便去约定的地方找他娘。 “啊？霍姑娘，你不舒服吗？哪里难受？”吴星苒担忧的问道，毕竟和她一起出来的，她不关心说不过去。 “对呀，是不是人多挤着了？难受的很厉害吗？怎么还哭了？”岳云来也上前扶着她，关心的说道，“走，那边人少，找个地方坐坐。” 说着，两个人便将霍建青搀扶到不远处的凳子上。 殷万希带着他娘和嬷嬷们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岳云来和吴星苒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劝着，霍建青在那哭的梨花带雨。 第125章 心痛 霍氏急忙上前，“哎呦，这是怎么了，青青，快告诉姑母，哪里难受？” “姑母，姑母，我心痛，我心好痛啊！憋的难受，呜～呜～呜～” 霍建青抱着霍氏哭的伤心欲绝。 “快上前，去给表小姐看看！”殷万希有人挺着急，指挥着一个懂点医术的婆子上前。 “小姐，您伸手，老奴懂点医术！”老婆子上前解释道。 霍建青伸皓腕，依偎在姑母怀里。 婆子两根手指搭上去，诊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霍建青的面色道：“夫人恕罪，怕是老奴学艺不精，没诊出什么问题来，大抵是这里人多，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再请药铺的大夫好好诊断一二。” 霍氏听了此话，急忙说道：“不是，没问题，青青喊心口疼，嬷嬷真没看出什么？” 这个婆子是她平时自己用惯了的，按理说还是有点本事在身的。 “老奴愚笨，还请夫人赐罪！”老婆子躬身道。 “娘，当务之急先送表妹回家要紧，其他事先放一边！”殷万希见此上前说道。 “是了夫人，赶紧把青青送回去看大夫要紧！我已经将马车停在那边，快走吧！”后面赶来的殷老爷也劝说道。 “姑母，我能不能去您府上住几日，这边离您府上好像很近？”霍建青抽噎着说道，因为刚刚的哭泣，鼻音有点重。 霍氏愣怔了一下，不过马上缓过来了，看了霍建青一眼，说道：“行，我派人通知你爹娘一声！” 霍建青见姑母同意，低声答道“好，谢谢姑母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因为霍建青的事儿，其他人也没了逛的心思，都早早回家歇息了。 …… 一夜过去，晨光微明，金乌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霞光洒满大地，凉风带来树叶的清香。 殷万希扒拉着碗里的粥，大口大口的咀嚼着手里的包子。 他得赶紧吃了，去学堂快迟到了。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霍氏看他吃的狼吞虎咽，不禁皱眉。 “迟……迟到了，”殷万希将最后一口粥倒进嘴里，手里又抓了一个包子，就要跑。 “爹，娘，我去学堂了！”殷万希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表哥！你等等！”霍建青在身后喊他。 殷万希紧急收住迈出的步子。 “怎么了？表妹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就是……就是……”霍建青在那里结巴着说不出话。 殷万希都急死了，“不是，表妹，你有什么事儿找我娘，我真的迟到了！”说完又要跑。 霍建青突然拦在他面前，说道：“表兄，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学堂？” 殷万希刚刚差点撞上她，此时听她的话，不由掏了掏耳朵：“啥？我没听清？” “我想跟你一起去学堂。”霍建青嗫喏着说道。 “哈哈哈～娘，你听见没？她要跟我一起去学堂？”殷万希转头看向他母亲。 殷老爷和霍氏也都放下了碗筷，惊讶的看着霍建青。 “姑母，不行吗？我只是想去看看，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霍建青看着姑母打量她的眼神，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不是，你无聊呢，就去找我娘说话，或者去找你的手帕交逛街，而且你不是昨儿个不舒服么？在家歇着吧！我真的要迟到了！没时间陪你玩！” 说罢，殷万希绕过她，转眼就跑没影儿了。 等他去了学堂，岳云来看着他跑的满头大汗，问道：“今日怎的这么迟？可是你表妹身体还是不舒服，看大夫了吗？” 殷万希摆摆手，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道：“快别提了，谁知道她又抽哪门子疯！我先读书，待会儿来找你。” “嗯，你快去，我看我爹刚刚已经进去了，其他师兄也已经都到了！”岳云来催促他道。 “你今日不去听课了？”殷万希好奇的问道。 “不了，我有其他事儿！”说罢，岳云来转身走了。 殷万希看她走远，也摇摇头听课去了。 再次出来时，岳云来手里正拽着一朵玫瑰花在一瓣瓣的扯，嘴里还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殷万希走上前，看着旁边一堆的玫瑰花瓣，大声说道：“师妹，你在干嘛？怎么辣手摧花了？” 岳云来被他吓得一激灵，手上的花都掉了下去，“喂，你吓到我了，讨厌死了！” “都怪你，又忘记数到哪了！”岳云来哀怨道。 “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叫你了，你没理我！”殷万希摸摸鼻子，尴尬道。 “算了，不弄了，没意思！”岳云来起身找来扫把，打算清理她撤掉的玫瑰花。 “师妹，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呀！”殷万希接过她手里的扫把，边扫边说道。 “问你？”岳云来听了此话，转头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哆嗦，又摇摇头， “算了，我还是自己琢磨吧！” “师妹你今天真奇怪！” 殷万希想不通缘由，只能挠挠头说道。 “云儿，你在家吗？” 大门外传来声音。 岳云来和殷万希对视了一眼，“听声音好像是星苒？” “来了来了！” 两人好奇的去开门，打开门果然是吴星苒俏生生的立在那里，旁边是还有一个人。 霍建青？ “快进啊，星苒你怎么过来了？”岳云来连忙热情的请两人进来。 “你这丫头，没事儿就不能过来找你说说话吗？”吴星苒握着她的手没好气的道。 “随时欢迎大小姐驾临寒舍！”岳云来笑嘻嘻的搬出凳子，又倒了茶水给她们。 “霍姑娘身体可好些了？快喝点水坐会儿！”岳云来将茶递给她，关心道。 “好多了，多谢姑娘关心！”霍建青接过茶，柔声说道。 殷万希走在后面，皱着眉头看着自家表妹，总感觉是她早上不死心，又撺掇吴星苒过来的。 但愿是他想多了。 “云儿，你们这大早上的在干嘛？我看着怎么堆了一堆玫瑰花啊？” 吴星苒看着旁边的玫瑰花堆问道。 第126章 点房子玩儿 岳云来听了此话，心虚的看了一眼那一堆玫瑰花瓣，“没，没什么，我早上摘来玩儿的！” “师兄，你快帮我清理一下，我陪星苒她们说会儿话！” “嗯，放心，交给我！” 殷万希说着，便开始轻轻挥舞扫把。 “岳姑娘，表哥他在家里都不干这些的！你怎么能让他干这个呢？他不是来读书的吗？” 霍建青看着表哥本该拿着笔杆子，拿着折扇的手却挥舞起了扫把，心里很是不舒服，抿抿嘴说道。 “啊？”岳云来听了此话，有点茫然无措，她看了一眼吴星苒，又转头看看霍建青， “可是，这不是在我家吗？他以前也干这些啊！而且扫这个不费很大力气的！” 岳云来解释道。 “可……” “霍姑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需要休息一下吗？”吴星苒打断了霍建青要说的话。 “好！”霍建青看着吴星苒和岳云来看她的异样目光，抿抿嘴小声道。 “那我能借用岳姑娘的屋子躺一躺吗？”霍建青继续道。 “额～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霍姑娘别嫌弃简陋就好！”岳云来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多谢岳姑娘了！” 三人正要往后院走，殷万希见此，正好刚收拾完，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岳云来因为刚刚霍建青的话，心里还有点不舒服，不太想理他。 吴星苒便说道：“霍姑娘身体不适，想去借云儿的屋子躺一下。” 殷万希皱着眉头道：“不舒服就在家待着，往外跑做什么！” “表哥～”霍建青委屈的声音都颤抖了。 “你们去吧，我去读书了！”殷万希心里不耐，转身便走了。 霍建青的眼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 殷万希懒得理会她，他觉得表妹就是来克他的。 动不动就掉眼泪，整天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哎吆，不能想，想起来就头疼。 …… “咦？” “你们俩怎么坐在此处？” 殷万希刚把夫子布置的课业做完，感觉有点饿，就出来找点吃的，发现吴星苒和岳云来正坐在那里说悄悄话。 “你就读这么一会儿就又出来了？”岳云来翻个白眼道。 “我做完了啊，出来找点吃的，好饿啊！”殷万希揉着肚子说道。 “我娘今日不在，怕是晌午饭没得吃了！”岳云来苦恼的说道。 “那要不咱出去买点儿？”殷万希试探性的问道。 “算了，花那钱干嘛？我给你们做，星苒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岳云来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斩钉截铁道。 “师妹你会做饭？”殷万希眼睛亮了亮。 “看不起谁呢？”岳云来不服气的说道，“我虽然以前不曾做过，但怎么都应该比我娘做的饭更有品尝性吧？” “来来来，我给你添柴！”殷万希撸起袖子就要干活。 “我来给你打下手！”吴星苒也笑眯眯的道。 “那我们就煮米饭，然后我再给你们炒两个菜！”岳云来干劲十足。 于是架锅烧火，三人一番折腾。 “师妹，这个米水会不会少了点？”殷万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道。 “放心，不会的！”岳云来自信的说道。 “云儿，我怎么感觉肉切的有点厚啊，会不会难熟透？”吴星苒也说道 。 “没事，你们信我，保证好吃！” …… 两刻钟过去，殷万希猛吸了几下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岳云来和吴星苒听闻此话，也吸了吸。 “好像有一股焦味儿？” “是有一股焦味儿～” 三人对视一眼，立即转头看向了煮米饭的锅。 殷万希慌忙掀开锅盖。 “咳，咳，咳～”一股浓烟从锅里飘出来，殷万希被呛得连连咳嗽。 “快快快，灭火灭火！”殷万希赶紧将拆从灶里抽出来，岳云来舀了一瓢水浇了上去，厨房里浓烟滚滚。 三人被呛得眼泪直流，纷纷跑了出去。 “你们几个这是做什么？点房子玩儿？”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三人转头望去，是岳云来的爹岳秀才。 看着眼前三个乌漆嘛黑的人，岳秀才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还是他乖巧漂亮的女儿吗？ 这还是他那风光霁月的学生吗？ 旁边这个是女儿的……手帕交？吴姑娘？额～头发散乱，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衣服服也到处是黑。 “爹～”岳云来看到她爹过来，跑过去撒娇道：“爹～都怪师兄，米饭都被他烧糊了，锅也烂了一个洞！” “夫子～”殷万希尴尬的低着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这丫头，为父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成天让你师兄背锅，定是你撺掇他们做饭，这下知道做饭不易了吧？以后还说不说你娘做的饭不好吃？”岳秀才点点女儿的额头，笑着说道。 “哦！我再也不说娘做的饭不好吃了！做饭不适合我，我还是做个安静的美女子吧！”岳云来笑嘻嘻道。 “喏，拿上钱，带你师兄和朋友出去吃点，为父来收拾！” “谢谢爹！”岳云来高兴的接过钱，招手道：“快走，带你们去吃好的！” “先收拾收拾，看看你们那脸，跟个小花猫一样！”岳秀才看着三人即将离开，嘱咐道。 “知道啦，爹！”岳云来拉着两个人，便跑没影儿了。 “哎呀！不对，我们还没叫霍姑娘呢！”岳云来跑半道，突然想起来。 “嗯，那你们去叫她，顺便换衣服，我去外面洗洗脸去 。”殷万希说完便去找盆子洗脸了。 他对岳云来家和自己家一样熟悉，完全不需要招呼。 等岳云来三人一道出来，殷万希已经重新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 “走……吧？”殷万希看她们出来，高兴的正要说话，却发现三个人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殷万希看三个人都不说话，心里琢磨着出什么事儿了。 “没，没什么，表哥，我想回去了！我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霍建青率先开口道。 岳云来抿抿嘴也没说话。 吴星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第127章 晕倒 “那霍姑娘，要不让殷公子送你回去，我找云儿还有点事儿没说，你看怎么样？”吴星苒征询霍建青的意见。 “表哥，你可以送我吗？”霍建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问道。 殷万希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看了看岳云来，岳云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别过了头。 “走吧！”殷万希想想毕竟是自己表妹，自己比其他人更合适。 霍建青出来时，霍氏特意给她安排了马车，怕她身体累着。 马车上，霍建青坐在车厢里，殷万希和车夫坐在外面。 “表哥，要不你也进来坐吧？”里面传来霍建青的声音。 “不必，我就在外面就好，你在里面好好休息吧！”殷万希还在想刚刚她们三人发生了什么事。 “表妹，你们刚刚在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殷万希斟酌着词句，想要搞清楚状况。 车厢里一阵沉默后，里面霍建青才出声儿：“没什么，就是我……我不小心把岳姑娘的东西摔了。” “什么？”殷万希连忙掀开帘子问道。 “你把她什么东西摔了？”殷万希着急的问道。 霍建青见他如此激动，吓的小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那盏滚灯，我见那是你上次买的，我就想再看看，摸一下，没想到……没想到她们正好进来，我就不小心给摔地上摔了一下，又没摔坏！”霍建青说着说着便委屈的哭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岳姑娘估计不喜欢我动她的东西，我都道歉了，她们俩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我赔她就是了……”霍建青哭的不能自已，断断续续说道。 “赔什么赔啊！师妹又不稀罕你赔她，你没事动她的东西干嘛？人家好心好意借你屋子歇息，你没经主人家同意，就乱动东西，你还有理了！”殷万希生气的看着她，那可是他为师妹精挑细选的礼物。 “连你也骂我，你们都不喜欢我，星苒也更喜欢岳云来，你也偏心她，我再也不跟你们玩了，”马车正好到了殷府，霍建青见此自己跳下马车，哭着跑回了府里。 殷万希见状，反正她安全回了府里，于是让车夫自己回去，顺便给他娘捎个话，他还得去看看师妹。 车夫应了便回府了，殷万希自己回了岳云来家里。 “你怎么又回来了？天色都不早了！”岳云来看看天色，见他又去而复返，诧异的问道。 “吴姑娘走了？”殷万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问道。 “走了啊，都这会儿了！” “我听我表妹说了，她把你的东西摔了，没事儿吧？” “不碍事，就磕了一下，我和星苒就是当时有点急，语气可能差了点儿，你表妹那边没事吧？”岳云来现在也缓过来了，后悔刚刚语气有点不好。 “没事儿，我替她赔礼，是她不对，不该乱动你的东西，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殷万希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 岳云来不说话，盯着他看了一眼，转头就恼了，推着他往门外走，“去，去，去，你快走吧！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殷万希被她推得一脸懵，直到眼前的大门在他面前“啪”的一声，里面门栓也插上了，他都没明白过来他又哪里招惹师妹不痛快了。 “师妹，你快开门啊！有话好好说啊！我又哪句话说错了？” “你直接跟我说，我给你赔礼还不行吗？” 殷万希在门外大声说道。 “哼，你回去吧！我要回屋歇着了！”里面岳云来生气的说完，便噔噔噔的跑远了。 殷万希沮丧的在门口坐了一会儿，见天色暗了下来，只能慢慢往家走。 殷府门口，贴身小厮见他回来，忙上前道：“公子，您可回来了，夫人在前厅等您呢！” “哦！”殷万希无精打采的道。 “哎呦！我的大少爷哦！夫人生气了，今儿个表小姐哭着跑回来，正巧舅太太也在，当时就脸色不好看了。” “问了缘由，才晓得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您快想想待会儿怎么解释吧！” 小厮看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样，着急的嘴角都冒泡了。 “跪下！”前厅里，霍氏和殷老爷坐在主位，他舅母刘氏和表妹霍建青紧挨着母亲坐在客位。 “哎吆，夫人，有话儿好好说么，这不是还没问清楚缘由么？你让孩子好好说话！”殷老爷急忙安抚夫人的情绪，同时不断给儿子使眼色。 “说什么说，他去了舅舅家，他舅舅舅母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东西拿来招待他，他呢，自从青青来，三天两头闹的青青哭了几回了！”霍氏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指着自己的儿子便骂道。 “姑母，您消消气，不怪表哥，是我自己的错！” 霍建青见姑母大动肝火，上前小声劝道。 “青青你别管，今日我必须得好好训一下他，一天天无法无天，读书教的礼仪都被他扔在脑后，今日不让他长长记性，往后还不知道该怎样无法无天。”霍氏不理霍建青的劝告，仍旧大声训斥。 殷万希头痛欲裂，自从早上吃了饭后再没进食，各种折腾了几遭，饿的前胸贴后背，又因为师妹无端恼怒，回来还要被母亲训斥…… 殷万希感觉自己真的是天底下最冤的人了……他什么话都不想辩解了，一个个爱咋滴咋滴。 霍氏见他一声不吭，更气了。 “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起。” “谨遵母亲教诲！” 殷万希行礼后，便去祠堂跪着，脑子晕晕沉沉，直到后半夜，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地上。 贴身小厮见此，急得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少爷晕倒了！” 边说边艰难的将殷万希背起来，往他的卧房跑去。 殷老爷和夫人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听下人过来禀报，“老爷，夫人，刚刚小厮过来禀报，说少爷在祠堂晕倒了，好像发热了！” “什么？” 霍氏听了，惊出一身冷汗。 “请大夫了没？好好的那么大小子，怎么就跪了几个时辰就发热了？”霍氏穿好衣服，边往儿子院子里赶，边问道。 “大夫请了，说是不碍事，就是……”禀报的人迟疑了一下。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霍氏停下怒斥道。 第128章 不允 “大夫说少爷是饿的，加上夜里吹风着了凉，便起热晕倒了！”手下人头越垂越低，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霍氏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旁边的殷老爷，两人目瞪口呆。 “一顿不吃就饿着了？” “不应该吧！” 夫妻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来报的小厮说，少爷好像晌午饭也没吃，当时发生了点儿事，少爷就一直没吃饭！”旁边的人连忙答道。 “中午也没吃？以往不是万希师娘会做吗？怎么今日就没吃？”霍氏眉头轻皱。 “快别说这些了，赶紧给儿子熬点鸡丝鱼片粥是正经！其他事先放一放。”殷老爷嘱咐道。 “行，先去看儿子吧！”霍氏觉得也对，其他的完了再说。 二人赶到儿子屋里时，殷万希刚被大夫喂了药，烧已经退了，只是人还未醒。 霍氏看到躺在床上的儿子，一晚上过去就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心里暗暗后悔对他太过严厉，不免掉下了泪水。 “你说你这死孩子，你饿了咋也不跟娘说，就知道跟娘犟嘴，”霍氏气的骂他。 “哎吆，儿子又没啥大事，你哭什么，况且还不是你，他一回来你就训他，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殷老爷见妻子如此，不免唠叨几句。 “你这是怪我咯，我这是为谁？你成天就知道你的生意，儿子你管过吗？青青哭着跑回来，正好碰上我嫂子，你说我怎么不得给人家一个交代！”霍氏听殷老爷怨怪她，哭的更厉害了。 “你看看你，我这不是没说啥么，你可别哭了，一会儿儿子醒来，还以为我把你咋了！”殷老爷赶紧安慰她。 “我真是做什么孽了，摊上你们父子俩！”霍氏哭的更大声了，房间里的下人早在他们进来时便退出去了。 “哎呀，你看你，多大年纪了，还哭，也不怕人笑话！”殷老爷嘟囔道。 “我就哭，我就哭，你还管着我哭了！” “行行行，你想哭就哭！” 殷老爷一个头两个大，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咳、咳、咳……水！”殷万希咳嗽睁开眼。 “哎呦，儿子，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了！”霍氏擦擦泪水，接过殷老爷递来的热水，给他喂了几口。 殷万希喝了口水，缓过来，看着他娘通红的双眼，怔了几息，“娘，你咋了？我是不是得什么不治之症快死了？” “呸呸呸，你这死小子，胡说什么！”霍氏气的朝旁边连呸几下，不忘瞪他一眼。 “不是，我没得不治之症，那您哭啥？”殷万希靠着靠枕说话。 “还不是你爹，怨我对你严厉！”霍氏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相公，紧接着道：“你也是，这么大人了，饭都不知道好好吃，要是你师娘做的饭不合口味，以后让小厮从府里给你送。” “不用麻烦，不关师娘的事，师娘今日有事外出，我们自己做饭时，不小心把锅烧坏了” “后来师父让出去吃饭时，表妹把师妹的东西摔坏了，闹的不太愉快，大家就都没吃成。” “都怪表妹，自己身体不舒服，还要出去麻烦别人，到了别人家又乱动别人东西，还生气，真的是不可理喻！” 殷万希在旁边不停的碎碎念，霍氏听的太阳穴突突跳。 “儿子啊！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霍氏看着自家儿子，笑着说道。 “啥？啥可能？”殷万希一脸懵。 “我那几日便有所察觉，今日你舅妈问了青青的意思，青青也点头了！” “什么？娘你有话直说，我怎么听不明白？” “青青她心悦你！”霍氏直接说道。 “噗……咳、咳、咳～”殷万希将嘴里的粥喷的到处都是。 “哎呀，哎呀，你慢点，没事儿吧？”霍氏赶紧给他顺背，殷老爷拿帕子擦撒的到处都是的粥。 “娘，你在讲恐怖故事吗？”殷万希缓过来后，一脸疑惑的问道。 “啪”霍氏一巴掌拍在儿子身上，“死小子，娘像跟你开玩笑的吗？” “那您没开玩笑的话，那就是她有病！”殷万希下了结论。 “你……你……你看看你儿子！”霍氏气的语无伦次，转头对殷老爷喊道。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殷老爷给她顺气。 “儿子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殷老爷也好奇的问道。 “首先呢，她是我表妹，我表妹喜欢我，你不觉得她脑子～”殷万希指着自己等我脑袋，表情一言难尽。 “这有什么，表兄表妹，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就挺好！”霍氏在一旁说道。 殷万希皱着眉头，“那她还抢我的东西？她那不是看我不顺眼，跟我作对吗？” “哎呦，青青说那是想要你送她礼物！” “那她一天天莫名其妙的拦着我不让我去读书，也是喜欢我？” “她就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 “娘，你就说实话吧，她给你什么好处了，或者是我舅那边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替她说好话，编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殷万希眉头一皱，盯着霍氏看。 “哎呦！我不能忍了！老爷，这儿子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霍氏气的就要走。 殷老爷赶紧瞪了他一眼，安抚夫人情绪。 “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殷万希把粥碗放下，郑重的说道：“娘，我不管她怎么想，但我可以认真的告诉爹娘，我不喜欢她，你们别乱点鸳鸯谱。” 霍氏听了他此话，也静了下来。 “你是娘生的，娘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是中意你师妹？” 殷万希没说话，表示默认了！ “既然你默认了，娘也给你交个底，我不同意！”霍氏坚决的说道。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殷万希着急的坐了起来，问道。 “你明明也挺喜欢她的，每次来也很热情，为什么不同意？” “对，我是觉得她不错，前提是她只是你的师妹，是你夫子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不能待她不好”霍氏继续道。 “我甚至能认她做我的义女，但你娶她却是不行的。” “先不说她这孩子整天跟着你到处溜达，没个正形” “就是她那脾气，跟个火爆小辣椒一样，我见不得你天天跟在她身后哄着她，我的儿子千娇百宠长大，怎么能在别的女人面前低三下四呢！” “青青就很不错，性格温婉，无论是品貌还是女红等，都拿的出手，你信娘，娘不会害你，娘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你！” 第129章 表明心迹 殷万希第一次见娘这么严厉坚决，以往只要他插科打诨，娘便挥挥手，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这次，他的心一片冰凉。 娘怕是认真的。 “爹？”殷万希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爹，殷老爷闻声低下了头。 殷万希突然就觉得有点孤立无援。 “娘，你屋里的兰花那么难养，你想过放弃它吗？”殷万希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霍氏下意识的说道：“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放弃？” “呵呵，对呀，您为什么要放弃？您为了养好它，请了最好的花匠，自己每天都要看看它，害怕它缺水了，还是太阳晒着了，因为您喜欢，您便觉得一切值得。” “爱人如养花，您说师妹这不好，那不好，可是我喜欢啊，我就心悦她，在我眼里她可爱率真，不装模作样，不哭哭啼啼，她一切都很好，我愿意迁就她，哄着她！” “娘，我能不能求求你，我不喜欢表妹，你帮我去向师妹提亲好不好？”殷万希双眼通红道。 “云儿的意思呢？”霍氏听了儿子的话，抿抿嘴道。 “我不知道……她今日生我气了～可我也不知为何！”殷万希嗫喏着小声说道。 “你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霍氏看着儿子那副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难免对岳云来都生出几分气来。 “娘～求求你了～”殷万希起身给母亲捶背，狗腿的说道。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你让娘好好合计一下！”霍氏叹了口气说道。 “好好，娘您慢慢想，”殷万希见娘松口，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明日就去探探师妹的口风 。 “行了，夫人，快回屋吧，天色还早，明日还有事儿要忙呢！”殷老爷见此说道。 “行，爹娘你们慢走，我这里无需担心！”殷万希很开心娘松口，高兴的病都好了。 霍氏看了他一眼，便和殷老爷一同离去。 殷万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明日怎么才能跟师妹表达心意，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夜无话。 天光大亮时，小厮敲门，“少爷，该起了，再不起又要迟到了！” “来了，来了，”殷万希甩甩昏昏沉沉的头，艰难的爬起。 洗漱吃饭，一通忙活下来，殷万希也终于清醒了。 临出门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返回自己屋里，从箱子里取出一个东西，看了两眼，笑眯眯当然塞进怀里。 他知道怎么跟师妹说了。 “师妹，开门，我来了！”来到岳云来家门口，殷万希敲着门喊道。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从里面打开。 “咦？柳爷爷？今天怎么是您开门啊？”殷万希看着门里的人，好奇的问道。 “哦？哈哈哈，你师父和师娘有事回村了，云儿那丫头昨日也不知怎滴，昨日睡觉忘了关窗户，今早起来身子发沉，头晕脑胀，刚喝了药，躺着呢！”柳氏的爹笑呵呵的答道。 身子养了许久，老爷子终于能下地活动了，柳氏不让他去接书院的活儿了，他也乐的清闲。 “那柳爷爷，我能进去看看师妹吗？”殷万希有点担心她发烧。 “那进来吧！”柳老头也知道他们关系不错，所以也没有特意避嫌。 殷万希急忙跑到岳云来屋子外，敲门道：“师妹，你怎么样？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一道声音：“进来吧！” 殷万希推门进去，看到师妹坐在床边，脸色也不是很好，赶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晚上就病成这样了！” “没事，昨晚忘记关窗户了！我爹让我告诉你，他最近估计都回不来，你这几日不用来读书了，在家温书吧！”岳云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快别说话了，我都晓得了，你躺好！”殷万希扶她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见她又睡着了，便坐在她书桌前发呆。 哎！本来打算跟师妹说的，这下可怎么办？殷万希一筹莫展。 在书桌前趴着趴着，他也有点困，也睡着了。 柳老头儿过来时，发现两个孩子都睡着了，本来想叫醒殷万希的，毕竟于礼不合，最后一想，算了，孩子们看着长大的，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殷万希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肩上一沉，瞬间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对上了看过来的岳云来。 “我吵醒你了？”岳云来不好意的说道。 “没有，你怎么下来了啊，哎？不是，我怎么睡着了！” 殷万希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碍事，我好了，吃了药，发过汗便好了。”岳云来由于生病刚好，说话都柔声细语的。 “师妹，昨天是我不对，你别气了，好不好？” 殷万希想起昨天的事儿，又说道。 “那你说说你哪里错了？” 岳云来笑呵呵道。 “哪里错了啊？我错在……错在……？”殷万希结结巴巴，实在想不起自己哪里错了。 “噗嗤……”岳云来被他逗得直笑，“算了，不跟你生气了，你快回去吧，这几日我爹也不在家，你也别日日过来了”。 “师妹，我……”殷万希早上想好的说辞，在此刻看着师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他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岳云来看他这样，难得耐心的问道：“怎么了？你说，我肯定以后再不跟你生气了！” “真的吗？”殷万希眼睛亮亮的，开心的问道。 “嗯！”岳云来轻轻点头。 “这个送你，师妹，你懂的我的心意吧？”殷万希鼓足勇气从怀里掏出上次买来的玉连环，递到她面前。 “玉连环？”岳云来有一瞬间的惊讶，她大概没想到殷万希这么直白的表达心意。 “嗯，我早就买来了，可是我不敢送你，我怕你骂我唐突，我怕你生气不理我，昨日我跟我娘说了，我心悦你，我娘已经答应我上门提亲了，云儿，你可愿意？” 殷万希脸憋的通红，双眼充满了期待。 岳云来在一瞬间的震惊后，便笑着接过了他手里的玉连环。 “等我爹娘回来，你便让你爹娘来提亲吧！” 幸福来的猝不及防，殷万希没想到师妹真的愿意，原来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云儿！”殷万希激动的抓住了岳云来的手，岳云来脸色微红，甩开他，“干嘛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嘿嘿～”殷万希放开手，笑的合不拢嘴。 “傻子～”岳云来见他这样，捂着嘴笑道。 第130章 提亲 殷万希直到回到家中，仍然感觉晕晕乎乎，像是被天上的馅儿饼砸中了。 小厮看他高兴，上前问道:“少爷有何喜事，跟小的说道说道，让小的也沾沾喜气！” “嘿嘿，你小子，真会说话，来，爷赏你的，”说罢，殷万希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子，扔给了他。 “哎吆，谢谢少爷！”小厮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我爹我娘在家吗？”殷万希笑着问道。 “老爷不在家，好像有什么事儿出去了，夫人在呢！好像舅太太来了，正在屋里说话呢！”小厮事无巨细的回禀。 “哦！那舅太太走了，你过来通报一声，我找我娘有事儿说。” “好的，您听信儿吧！” 殷万希见此便回屋去翻他的小木箱了，准备再找点好玩的送给师妹。 一直到晚饭时，那边才过来传话，老爷夫人等他吃饭呢。 殷万希兴冲冲的跑到饭厅，“爹，娘，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先过来吃饭，”霍氏看着他说道。 “哦！”殷万希只能先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爹，你怎么光扒饭不吃菜啊？”殷万希看着他爹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哦！噢噢噢，吃菜，吃菜！”殷老爷恍然回神。 “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是生意上的事儿吗？” “没事儿，你小孩子操心那么多干嘛？好好读书就成！” “爹，我不小了，”殷万希一脸嫌弃道。 “那你也好好读书，爹的生意，你帮不上忙，”殷老爷不耐烦的说道。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殷万希不服气的说道。 “都吃饭！”霍氏瞪了他俩一眼，两人都默默的扒饭了。 等到三人都吃好，放下碗筷，殷万希高兴的上前给霍氏捏肩，“娘，你想好了吗？等我师父他们回来了，你就帮我去提亲好不好？” “哦？你师父这几日不在家了？”霍氏没回答他，反而问道。 “嗯，他跟师娘回去有事，顺便祭拜一下他阿姐她们。”殷万希如实回道。 霍氏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笑着说道：“行，娘知道了，你这几日就在家里安心待着，不要出去了，现在你和你师妹的关系敏感，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一同抛头露面，一切等成亲后再说。” “啊？有这说法？”殷万希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什么，娘是过来人，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你这几日就在家待着安心温课，学堂那边你暂时也别去了，娘看着你师父回来，就立马给你提亲，等你成亲了，以后就可名正言顺了！” 霍氏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我听娘的，那您记得让人帮我给师妹说一声，不然她会担心的。” “成，娘都知道！” 霍氏满口答应。 接下来的几天里，殷万希都在家里读书，娘既然说了，那事儿肯定就快办成了，想想以后可以跟师妹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殷万希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日，霍氏带着几个嬷嬷来他院里，满面春风，笑着说道:“万希啊！你交代娘的事儿，娘给你办成了！” “什么？娘是说提亲的事儿吗？师娘他们回来了？”殷万希高兴的说道。 “嗯，回来了，回来了，他们二老也很开心，我们两家一合计，想着既然你们乐意，不如尽早完婚，找人看了日子，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个不错的日子。” “你觉得怎么样？”霍氏开口询问道。 “我是没问题，但是八月十五也就剩下十来日的功夫，云儿的嫁衣来不及吧？”殷万希虽然也想早日成亲，但时间好像确实有点赶。 “呵呵，这些娘早就为你想好了，我们家也不缺钱，让绣娘连夜赶制便可，横竖云儿的女红也不行，自己也缝不来！”霍氏调侃道。 “行，那就听娘的吧！”殷万希也知道师妹的手艺，确实不尽人意。 “那娘，那我可以去找师妹说说话吗？”殷万希想起什么，问道。 “那怎么行，这下婚期在即，更是不能见面了，可不能再说这些混账话了，也就十来天的功夫，再等等！”霍氏拧眉训斥道。 “哦！” 知道自己要和师妹成亲了，殷万希这几天日日高兴的睡都睡不着，还是身旁的贴身小厮劝他道：“少爷，您可得休息好，不然等成亲时，您一脸憔悴，岳姑娘看了，心里肯定不乐意。” “噢噢噢，你说得对，我这就睡，”殷万希强制自己静下心来。 转头又对他说道：“对了，娘不让我见师妹，你可以啊，你明日帮我给师妹捎句话，就说我过几日去接她。” “少爷，您睡吧，我明儿肯定给您带到喽，”说着便退出了屋子。 第二日，殷万希一直等着小厮回来回话，可直到天黑都不见人影，心里便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正要起身去问问旁人，殷管家走了进来，“咦？殷叔，你怎么来了？” “哎吆，少爷，您这是往哪儿去？”殷管家笑呵呵的问道。 “我去找小智啊！对了，您知道小智在哪吗？”殷万希问道。 “你说小智啊，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小智被我派去乡下巡田了，他走时让我告诉您，岳姑娘收到您的话了，她等着呢！”殷管家仍然是标准的笑脸，看不出任何异样。 “哦，这样啊，您怎么舍得派小智下去，跟在您身边多好，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那么多人呢！”殷万希不解的说道。 “嗐，年轻人总得历练历练，将来我老了，他才能接替我不是！”殷管家感慨的说道。 “您说的有道理，那您忙吧，我回屋了！”殷万希了解了情况，便安心了，殷管家见他回去，也转身忙活去了。 太阳升了又落，月亮来了又去，日月交替间，时间就匆匆来到了中秋节这日。 殷万希一大早便被催着起来更衣，大红色的喜庆婚服，套在他的身上，衬的他更加英俊不凡。 府里的人都在忙忙碌碌个不停，殷万希甚至感觉有点不真实，他和师妹真的要成亲了，以后……以后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仿佛看到了以后的幸福和甜蜜。 第131章 中秋 “娘，什么时候去接亲啊？”殷万希一身喜庆的婚服，给爹娘磕完头，笑嘻嘻的问道。 “不用你去接，你只在大门口等花娇来了就行！”霍氏拉着儿子的手道。 “啥？不是啊？我见人们成亲，都是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去接亲的？”殷万希嘴巴张得老大，好奇的问道。 “这是你岳母家要求的，说是她们那边的风俗，你只要遵守就行？”霍氏拽拽他的衣角，给他整理一番。 “有这说法吗？我怎么以前不曾听师妹提起？”殷万希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们俩平时怎么会提起这个，娘难道还会骗你不成！”霍氏佯装恼怒。 “嘿嘿，娘说的对！”殷万希傻笑。 霍氏看着儿子摇摇头。 府邸内外，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从大门到内堂，一路皆是喜庆的红色。 宾客们身着华袍，或骑马，或乘轿，络绎不绝的前来祝贺。 悠扬的喜乐声，伴随着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新娘的花轿准时到达门前。 “快，少爷，射轿！”小厮笑嘻嘻的递过一把弓箭。 殷万希接过弓箭，笑嘻嘻的对里面说道：“师妹，你别怕，我手很稳的！” 里面没有回应，殷万希也不介意 。 挽弓，拉弦，一气呵成，连发三支，此寓意射去天煞、地煞、轿煞。 “好~”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传来叫好声。 殷万希喜不自胜。 旁边的媒婆甩甩手绢儿，大喊道：“请新娘下花轿！” 立马就有两个全福太太上前，左右各一个站好。 轿帘被一只素手掀开，露出了里面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凤冠霞帔，一身鲜红色，殷万希的心里乐开了花。 接下来还要由全福太太搀着跨马鞍、跨火盆，直到跨过第二道门，殷万希才和新娘一手抓着红绸子的一端，向内院走去拜天地。 就这么点路，新郎新娘的身上被扔了各种五谷杂粮、彩色纸屑、枣、花生等。 “师妹，你再忍忍，一会儿就好！”殷万希小声跟旁边的新娘说道。 “嗯~”旁边传来轻轻的应和。 傧相见新人站定，开始念念有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自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送入洞房~” 随着傧相的一声声喊声，大婚典礼圆满落幕。 新郎和新娘被嬷嬷们牵引着到了婚房。 新娘落座，殷万希迫不及待的就要掀盖头。 “哎呦，哎呦，少爷，我的大少爷，使不得，使不得啊！”一个老嬷嬷赶忙制止他。 “这是为何？师妹她顶着这个多累啊！”殷万希说道。 “哎吆，您还要去敬酒，成婚了就是大人了，这盖头得您待会儿回来掀，现在却是掀不得的。” 老嬷嬷将他手中的刻着密密麻麻“称心如意”的秤杆，从手里夺走，给另一个嬷嬷使了眼色。 另一个嬷嬷上前将殷万希推出房门，“少爷您快去吧！前面人都等着您呢！” 殷万希被推得无法，只能嘱咐道：“那你们记得给师妹准备些吃食，她肯定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好了，好了！记着了，您快去~”嬷嬷好笑的应道。 殷万希在前面跟着父亲认识了很多人，有亲朋好友，也有父亲生意场上来往的人，觥筹交错中，殷万希渐渐有点头晕，他大概是醉了。 父亲见此，替他挡了不少。 酒过三巡，殷万希终于被众人放过。 被小厮搀扶着晕晕沉沉的回婚房，半路碰上了他娘霍氏。 “娘，你怎么在此处？”殷万希摸着有点疼的头，不解的问道。 “娘过来人，知道你初次饮酒，肯定身有不适，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怎能这副模样回房，娘特意给你带来了醒酒汤，你快喝了，别让新娘子等太久。”霍氏温柔的说道。 “还是娘对我最好，刚刚差点喝吐了！”殷万希欢喜的接过侍女递来的碗，一饮而尽。 “万希啊！快回去吧，娘肯定都是为你好！”霍氏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摆摆手让小厮送他回房。 “孩儿知道，儿子定不辜负母亲的期望！”殷万希目送母亲离去，才返回婚房。 “少爷，小的就退下了，”到了门口，小厮躬身说道。 殷万希扯扯领口，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不知怎的，突然感觉有点热呢！ 推开房门，两个嬷嬷见他回来，也躬身退了出去。 殷万希看着仍旧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的新娘子，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道：“师妹，嬷嬷刚刚有没有给你备吃食？” “嗯~”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等着，我马上把着劳什子盖头掀开，让师妹轻松点儿！” 殷万希转身找称杆，可是他的头越来越晕，脚步也有些踉跄，努力晃一晃脑袋，想要让自己变得清明起来，可还是无济于事。 “师妹，你等我，我找到了！” 殷万希挣扎着站起身，身上的燥热，脑袋的混沌，眼前的模糊不清，让他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劲。 他虽然第一次喝酒，也知道酒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拿着秤杆，一步三摇的在昏暗的房间里走着，殷万希特别想将碍事的衣服脱掉，但脑子里残余的理智让他不能这么做：师妹会不开心的，定会认为他是登徒子。 “师妹，我要掀盖头了啊！”殷万希小声说道。 对面没有声音。 殷万希用秤杆慢慢撩起盖头，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脱离自己的胸腔，想要从里面蹦出来。 搞头逐渐掀开，新娘微微低着头，殷万希看着新娘的侧脸，心里有一阵恍惚：为什么么感觉师妹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殷万希拼命摇了摇脑袋，觉得定是自己不胜酒力，竟然喝了醒酒汤都还这样。 以后再不敢喝了。 从桌子上拿过酒杯，殷万用酒壶倒了两杯，递给新娘，“师……师妹，你今日怎的不说话，来，喝了这杯合卺酒，我们就真的成亲了好不好！” 殷万希举着酒杯，等待师妹接过，他的手微微有点晃动，感觉身体里有一头暴躁的野兽在叫嚣。 新娘缓缓抬起头，略施粉黛的妆容，在凤冠霞帔的衬托下，艳若桃李。 旁边的大红喜烛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殷万希的脑子好似也被炸的轰鸣声不断。 “啪！”房间里传来杯子的碎裂声。 第132章 事成 “你不是师妹？”殷万希看着对面盛装的女子，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他踉跄着上前，抓着女子的衣领吼道：“为什么是你？师妹呢？你把我师妹藏哪儿去了？” “表哥，表哥~我……”女子被吓了一跳，泪珠从眼底滚落，在此情此景下，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表情。 任何人见了此般模样，必定好好哄劝、疼爱一番。 可殷万希脑中的一丝清明让他觉得天都塌了。 “不对，不对，肯定是哪里出了错……我要找娘问个清楚！”殷万希目眦欲裂，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迫使自己清醒。 他想去开门，可此刻他才发现门竟被从外面反锁了。 他用力的拍着门，大吼道：“嬷嬷，开门，快开门，我要找娘问个明白！定是哪里出错了！” 外面无人应声。 殷万希不停的在里面拍门，希望有人来告诉他为什么？ 可那么久过去了，没有人理他，他力竭的坐在地上，倚靠着门，双眼渐渐失去了光彩。 他不是傻子！ 他大概懂了！ 他娘是个骗子！ 痛苦犹如无形之手，狠狠的攫住他每一寸肌肤。 他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眼前的的景象摇摇晃晃，“表哥，你快起来，地上凉，” 霍建青流着泪起身，想要扶他起来。 “滚，别碰我！” 殷万希用力甩开他，但是药性发作，他的身上力气不够。 来自冰凉的触感让他有一刹那的着迷。 他的眼前景像在变换，人影逐渐聚焦，他看见了师妹在哭，“不对，不对，师妹你别哭，刚刚是我魔怔了！我居然没认出你来。” 对面的人影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哭泣。 殷万希起身，将人拉起，坐到床边，说了一箩筐好话，对面的师妹才破涕为笑。 殷万希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眼睛迷离，“师妹，你别恼我，我只心悦你，成日担惊受怕，恐你生气，恐你不理我，如今我们二人结为夫妻，我这心里别提多满足了，我以后定会对你更好的，你信我！” 对面的人哭的不能自已。 殷万希不想她哭，拽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撒娇道：“师妹，我们歇着吧！我好难受！” 对面的人影点点头，熄了床头的灯，昏暗中衣服散落一地。 烛火摇曳，墙壁仿佛也被羞红，所有的景色仿佛都在摇晃。 十五的月亮，真的好圆啊！ 心满意足的睡着前，殷万希透过窗户，看到天上的月亮，如是想道。 …… “怎么样？成了吗？” “大概是成了，闹腾了一阵，许是药效发作了，后面……” “哦！那我去回了夫人，让夫人也好安安心！你们在外候着，等着少爷叫人！” “是！” 外面的说话声传来，殷万希也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看着床上红色的帐幔，恍惚一瞬，才意识到昨日自己好像成婚了。 不对，后面怎么没什么印象？ 对了，也不知师妹昨晚怎么样，只记得她一直哭，都怪自己，毛头小子，师妹会不会恼他了？ 殷万希小心翼翼的扭过头，害怕吵醒师妹。 床里侧，一张白皙娟秀的脸庞逐渐映入他的眼帘。 “啊！”殷万希慌得赶紧跳下床，随手抓起旁边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 殷万希语无伦次的嘶吼道。 床上的女子被惊醒坐起，发现自己身无寸缕，慌忙拿起旁边的被子遮挡。 “表哥~”霍建青瑟缩在床上，眼睛含泪，小声唤道。 “来人~来人~”殷万希朝屋外大喊。 外面的人随之进来。 领头的是霍氏带着一众仆从。 “娘，娘，她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娶的明明是师妹！”殷万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惊慌失措的问道。 “你这傻孩子，你娶的就是你表妹啊！怎么成亲了反而还变傻了呢！”霍氏顺手给她整理头发，转身挥手让下人们退出去。 嬷嬷们躬身退出，顺势将门带上。 “娘，你快跟我说，您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娘明明说好要去帮我向师妹提亲的？明明说好的？”殷万希抓住他娘的胳膊，涕泪横流，哀求道。 霍氏没说话，转身拿了衣服给霍建青递过去，转而走到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殷万希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转头双眼无神的问道：“所以娘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对不对？” “不能见师妹是骗我！师妹那边不允许我去接亲是骗我，连我身边的小智，怕是也被娘支走了吧！” 殷万希虽是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娘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呵呵，我真是个傻瓜，，大傻瓜，我竟然相信娘是真心为我！” 霍建青看着自己表哥这样，心里难受，她跪在一旁哭道：“表哥，你看看我啊！我也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呵呵，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看你一眼？”殷万希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啪！” 殷万希的脸上挨了一耳光。 是他的母亲霍氏。 “先生教你读书，就读了这些吗？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你有什么不满，大可冲我来，青青是无辜的，她只是喜欢你而已。”霍氏怒声说道。 “喜欢？原来不择手段就是喜欢，娘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殷万希心如死灰的道。 “你听娘讲，娘真的是为了你好，云儿那丫头脾性不稳，难以做当家主母，你若实在喜欢，让她做个小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正妻之位是万万不行的！” “她不仅于你仕途无益，还可能拖累你，青青温柔贤惠，你舅舅又是知府，将来有青青助力，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娘不会害你的！” 霍氏耐住性子，好脾气的对他说道。 “呵呵，说来说去，娘也不过是利益为主，儿子的婚姻大事在您看来不过是筹码而已，您的算盘可打的真响啊，方圆十里都能听到了！” “逆子，你这逆子，我是为了谁？”霍氏气的胸口痛。 “表哥，你别说了，姑母气病了怎么办？”霍建青上前抓着他的手臂，劝阻道。 “呕~呕~”殷万希被她碰触后，突然想起昨夜的情景，胃里一阵翻滚，大吐特吐。 “表哥，你怎么了？” “万希哪里不舒服？”霍氏也着急的上前询问。 殷万希一直吐，吐到只有酸水干呕，吐到浑身无力，最终面无人色的晕了过去。 第133章 是谁? “来人，快来人！”霍氏连声喊道。 下人开门进来。 “快去请大夫，快！”霍氏急忙道。 机灵的下人转身往外跑，其余下人帮忙抬人，收拾秽物，一片混乱。 …… “师妹，你别走！” “师妹！” 殷万希看着眼前走远的人影着急喊道。 身上一阵刺痛传来，殷万希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旁边是喜极而泣的声音。 殷万希转头看去，是霍建青，正拿着帕子拭泪。 不知怎么的，控制不住的又想吐，然后他又开始吐，可肚子里没食，只有一阵阵干呕声。 霍氏见此，只能上前拉开霍建青，自己上前，可殷万希仍旧吐个不停。 大夫见此，摇摇头，道：“还请夫人和少夫人先出去一下，我再为令公子施针试试。” 霍氏姑侄俩只能退出去，掩面哭泣。 殷老爷早上一大早就出门办事，此时回来得知儿子竟成这般模样，难掩埋怨道：“我当初就说此事行不通，你非得这般，弄成如今这步田地，该如何收场。” “我呸，” “你现在马后炮了，当初也不见你拦着，你不也默认了呗，如今倒好，埋怨起我来了！我是为了谁才这样的！” 霍氏听了殷老爷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说道。 殷老爷被当着儿媳妇的面落了面子，怒斥道：不可理喻！随后气的一怒之下挥袖而去。 霍氏见此，又开始不停的抹眼泪。 霍建青也哭，哭表哥的病，哭自己落到这般模样。 大夫没一会儿推门出来，霍氏姑侄俩忙上前：“大夫，怎么样啊？我儿到底是怎么样了？” “哎！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观他男子在他面前无碍，一旦女子靠近，便呕吐不止，这大抵是心病！还请夫人早做打算！”大夫斟酌着说道。 “您再帮忙想想办法，这可如何是好！”霍氏着急的问道。 “哎！老夫无能啊！”大夫摇摇头拱手告辞。 霍氏听了此话，伤心欲绝，悔不当初，身子都踉跄了一下。 “姑母！”霍建青未曾改口，本来新媳入门，今早要敬茶改口，可如今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她不禁怀疑，自己真的选择错了吗？ “青青，你说这可如何是好，万希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霍氏抓着侄女儿的手，哭的双眼红肿。 “姑母，眼下怕是只有一个法子了！”霍建青艰难的开口道。 纵使她再不愿，可为了表哥，她也不得不选择这条路了！ “什么办法？”霍氏茫然道。 “大夫不是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吗？怕是……怕是只有派人去找岳姑娘了！”霍建青闭着眼，尽量不让自己眼泪掉出来。 “青青？你真的甘心吗？”霍氏哭着问道，她好像毁了两个孩子，不，有可能是三个。 “不甘心又能怎样，眼下表哥的病最要紧。”霍建青声音凄凉的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姑母一直都知道！” “姑母，别说这些了，快派人请一下岳姑娘吧！”霍建青劝道。 “好，就听你的，但你放心，我就认你这么一个儿媳，你昨晚既已与万希成了好事，虽然茶没喝成，但你也该改口了，”霍氏抓着她的手，轻轻拍着。 霍建青听了此话，想起昨夜的情景，脸色羞红，低头轻轻喊了一声：“娘~” “诶~娘的好儿媳！” 院子里一时竟然气氛和谐，稍微忘记了刚刚的悲伤。 “娘，事儿越早解决越好，不如现在就派人去请岳姑娘过来吧？”霍建青稳了稳情绪道。 “你安排就好，以后这府中中馈娘迟早要交给你的！”霍氏笑着说道。 “那儿媳就下去安排了！”霍建青微微施礼。 “去吧！去吧！娘稍微歇会儿！”霍氏挥挥手，转身回屋歇息。 …… “疼，头疼，水，给我来点儿水……”殷万希从昏睡中醒来，感觉头痛欲裂，挣扎着起身。 “少爷，水来了，水来了！”小厮端着水将他扶起，才递给他。 殷万希看着眼前的小智，出去没几天，又瘦又黑，“是夫人让你回来的吗？” “嗯！”小智局促的拽着自己的衣角，不安的应着。 “所以当天你见到岳姑娘没？”殷万希嗓音沙哑的问道。 小智看着一天一夜的时间，曾经丰神俊朗的公子就变得形容枯槁，双眼无神，心里很是难受。 “公子，我对不起您，我出大门时，就被我爹拦下了，他知我去替您办事，就让我收拾东西去乡下巡田了！我那会儿大概也知道事情蹊跷，可我爹他不让我说。” 小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起来吧，不怨你，夫人下的命令，你们又怎么敢违背呢？” “少爷，您打小的一顿出出气也好，就是别气坏了自个儿，不然岳姑娘怎么办？”小厮起身说道。 “师妹？呵呵~”殷万希苦笑道。 “我还有什么颜面再见师妹？师妹怕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我再也配不上她了！” “少爷，少爷，您打起精神来！岳姑娘她……岳姑娘她……”小智结结巴巴，怎么也说不出口。 殷万希转头看向他，眼神难得不再无神。 示意他直说。 “哎呀，不管了，再不说，事情肯定会更糟” “我爹不让我说，但是我觉得如果您不去看看，怕是这辈子都会遗憾的！”小智咬咬牙，急得直跺脚。 “你说吧，我听着呢，到底什么事儿？”殷万希刚刚醒来，身体还有点虚弱。 “少爷，我回来时，想着您之前交代我的事儿，于是就去了岳姑娘家一趟，发现她家挂着白幡” “咳，咳，咳，”殷万希手中的杯子掉落，水撒了一床。 小智连忙上前收拾，殷万希边咳边抓紧他的手问道：“咳咳……谁？咳咳……是谁，是柳老爷子吗？” “少爷，少爷，您慢点，您顺顺气，”小智忙着给他拍背。 “谁？快说！”殷万希紧紧的抓着小智的手腕，脸色因为咳嗽，憋的通红。 第134章 梦醒 小智的手腕被抓的生疼，但他顾不上喊疼，哭着说道：“少爷，我听人说，是岳秀才和柳娘子！” “轰~”殷万希感觉脑袋裂了开来，胸口也憋的很，只觉血气上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少爷！” “快来人啊！”小智被吓得慌了手脚，朝外大喊道。 霍氏原本就在殷万希的院子随便找了个屋歇着，听闻声音，连忙赶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万希出事儿了？” “夫人”小智跪在那里哭道。 霍氏因为没休息好，太阳穴突突跳。 瞥见儿子嘴角的血，她想要上前，想到儿子的病，又站在原地关心的问道:“万希，你这是怎么了？” “娘，你……”殷万希的话还没说完，霍建青火急火燎的走进来，“娘，娘，” 霍氏看了一眼匆匆忙忙的儿媳，眉头皱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霍建青见屋里殷万希也醒了，反而不知怎么开口了。 “有话就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霍氏训斥道。 霍建青咬咬牙，上前附在霍氏耳边，嘀咕了几句，霍氏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何时发生的？怎么没有人来通传！” 霍氏惊的手里的帕子都掉了，回头训斥道。 众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呵呵，娘现在是知道了？”殷万希笑的一脸嘲讽。 “你也知道了？”霍氏不解的问。 “夫人，是奴才……”小智跪着，头磕在地上不敢起来。 “是了，我就说你好端端怎么吐血了呢，原来是小智。”霍氏皱着眉说道。 “既然你已经了解了，那小智你就如实讲来，到底何时发生的事儿，咱们家怎么一点消息不曾收到！”霍氏单手支额，头疼的说道。 “小的也是听人说的，昨日少爷大婚当日，县衙让人去领尸，柳老爷子和岳姑娘见着尸体后，柳老爷子受不住女儿女婿的离开，晕了过去，……岳姑娘，岳姑娘也在剧烈的打击下昏迷了，大夫说是心疾……” “丧事等一切事宜，是刺史府的吴姑娘，找有经验的人帮忙打理的。” 小智越说声音越小，他看着少爷的脸上越来越白，直至毫无血色。 “师父，师娘，”殷万希浑身颤抖，死死揪着被子，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身体不听使唤。 “不，不，不，冷静，要冷静，师妹定然还在等我，”他告诉自己。 可没有用，殷万希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负了她，都是我！”哭声混合着巴掌声分外响亮。 众人见此，纷纷拦着他。 “少爷，你打我吧，您别伤害自己啊！”小智摁住他的手。 “万希啊！你别这样，娘心里也难受，娘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霍氏用帕子掩着嘴哭泣。 殷万希无视她的话，他现在只想去见见师父师娘最后一面，还有……师妹。 “小智，来扶我！”殷万希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小智连忙上前。 “万希！”霍氏喊道。 殷万希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只是颤颤巍巍的向前走去。 “小智，去帮我买一身孝服来！”马车行至半路，殷万希轻轻道。 “少爷那您稍等！”小智很担心少爷的状态，所以来去匆匆。 等他回车上时，殷万希才催促马车快走。 一路上，殷万希不止一次的希望这是梦，梦醒后一切回归原样，总是护着他的师娘依旧在厨房忙碌，严厉教导他的师父给他讲解，还有爱闹的师妹总会拉着他到处玩。 可直到到了地方，看到门上的白幡，殷万希掐的的胳膊都血淋淋的，梦依旧没醒，原来真的是现实。 走进院子，里面是忙忙碌碌的众人，殷万希不曾见过，旁人也不认识他。 殷万希只看到正对着大门的厅里，摆放着一只硕大的黑漆漆的棺木，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字。 他上前跪倒在棺木前，也不说话，只是边往盆里烧纸，边无声的落泪。 众人都是吴星苒请来的帮忙的人，见此状况，跑去内院通知吴星苒。 “你来了？”吴星苒也在一旁跪下，往里面添了点纸钱。 这几日，她忙的不可开交，脸色也憔悴了不少。 “嗯，”殷万希轻轻应道。 “周远说他去找你时，你正在大婚，是真的吗？” 殷万希不说话，只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呵呵，看来是真的了！真为云儿不值呢，她那日跟我说你要跟她提亲了，就等她父母回来了！”吴星苒苦笑着道。 “你没来前，我其实想问你为什么的，但是看到你如此这般模样，想来结婚也非你所愿，就只怕云儿醒来要如何接受一个又一个的打击。” “大夫说，也是她以前养得好，所以一直不曾发病，如今遭此变故，怕是以后身子会大不如前” “我会照顾她的”殷万希轻轻说道。 “照顾？哈哈哈，你以什么身份照顾她？”吴星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姑娘，少爷也是被夫人骗了，他今天才知道娶得不是岳姑娘！”旁边的小智急得不行，实在不能忍受别人诋毁少爷。 吴星苒嘴张了张，不知说什么好，总觉得世界如此荒谬。 “你起来歇歇吧，去看看岳姑娘也好！”周远从后面将吴星苒扶起，说道。 吴星苒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殷万希，最终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可大家都明白，回不去了。 柳老爷子自那日看到女儿女婿鲜血淋淋的尸身后，一病不起，明眼人都能看出，也就几天的功夫了，全靠一口气吊着。 大概是放心不下外孙女儿。 停灵第五日，岳云来终于是悠悠醒来，看到身旁的吴星苒，她笑着问道:“星苒，你怎么过来不叫我，我做了好长好长的噩梦，吓死我了！” 吴星苒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给她递了杯水。 岳云来坐起来，身体有点无力，心口也有点不适。 “星苒，今天十几了啊，我爹娘也该回来了，中秋都要到了！”岳云来问道。 吴星苒抿抿嘴，开口道:“二十了，云儿，今日八月二十了！” “什么？二十，怎么可能呢？我就睡了一觉啊？”岳云来不可置信的问道，因为幅度太大，心口突然有点闷痛。 “云儿，你别这样，你别吓我好不好？”吴星苒见她这样，吓得哭了出来。 岳云来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带着哭腔说道: “所以那些发生的都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对吗？” “所以，我爹娘……爹娘真的死了？” 第135章 托孤 岳云来的心口抽痛，感觉像是里面有一只手紧紧捏住了她的心脏。 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云儿，你节哀！”吴星苒见她面色苍白，手紧紧捂住心口，担忧不已。 “我爹娘现在在哪？我想去看他们！”岳云来身体无力，但她挣扎着下地，吴星苒只好伸手扶她。 前面灵堂里，殷万希依旧跪在灵柩前，偶尔有人前来祭拜他也躬身回礼。 几日的功夫，曾经灿若星辰的少年人，竟变得形容枯槁，面若死灰。 吴星苒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爹~” “娘~” “你们看看我啊！你们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 “爹，你不是说回来就给女儿装订本子的，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娘啊，您快起来打我骂我啊！娘，女儿保准以后听你们的话，你们起来好不好……” 岳云来趴在灵柩上哭的浑身无力。 “师妹！”殷万希哭着上前抱着她。 “师兄，我爹娘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我想要爹和娘都回来……”岳云来边边哭边说道。 “别怕，有我在，我在呢！”殷万希拍着他的背哄道。 殷万希心痛的要命，事情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云儿，你快起来，事情已然至此，大家都不愿看到，将你爹娘好好安葬是正经，别让他们走的不安心。”吴星苒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劝道。 “星苒，为什么是我父母呢？为什么是我父母呢？他们那么善良，为什么要让他们死的如此凄惨？”岳云来哭诉道。 “伯父伯母回来的那条路，近日山匪猖獗，一直在闹事，我爹他们的人一直在剿匪，不想伯父伯母竟然撞上了，我爹他们赶到时，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伯父伯母也……”吴星苒哽咽着，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要杀我爹娘呢，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岳云来双眼无神，喃喃自语。 “师妹，你要不去歇歇，你身体不舒服，这里有我！”殷万希见岳云来脸色很不好，于是劝道。 “我要守着爹娘，我要陪着爹娘，”岳云来摇摇头。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前院，喊道。 “何事大呼小叫？”吴星苒见此，斥责道。 “柳老爷，柳老爷怕……怕是不成了，在喊岳姑娘呢！”小厮顾不上行礼，赶忙说道。 “外祖？”岳云来疑惑的看向吴星苒。 吴星苒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闭着眼睛朝她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外祖！”岳云来声嘶力竭的哭喊，边起身边往后院跑。 殷万希见她脚步踉跄虚浮，一把抱起她冲向后院柳老爷子的卧房。 踏入屋内，众人便可闻见空气中浓浓的药味儿。 绕过屏风，看着床上一脸枯槁的老人，众人都心头一紧。 殷万希将岳云来放到床旁边的凳子上，岳云来扑到外祖身上，痛哭流涕。 “外祖，你要好起来，你别不要云儿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外祖父明明前几日已经好起来了，声如洪钟，早上还会起来让她陪他一起锻炼身体的。 可就几日的功夫，头发全白，脸颊瘦的只剩一层皮。 明明之前还能下地教她五禽戏的，现在却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 气若游丝，大限将至。 柳老爷强撑着抬起手，面色和蔼道：“云儿，祖父……怕是……对不起你了，要让你独自面对……面对这些！” 他面色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手无力的搭在岳云来的背上。 “外祖，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爹娘已经走了，连您也不管我了吗？” 岳云来抱着外祖痛哭道。 “人终有一死，外祖这把年纪也活够本儿了，只可怜……可怜我那无辜早死的女儿女婿，竟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柳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淌出泪水，声音无比痛惜。 屋内响起压抑的哭声，吴星苒看着此情此景，心里难受的紧，捂着嘴走出门。 没说几句话，柳老爷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殷万希连忙给他轻抚胸口。 柳老爷子咳了一阵子，精神更加不济，浑浊的眼睛里，光都散了。 岳云来现在只是无声的垂泪，她的天——塌了。 “万希，你……你过来！” 柳老爷子声音微弱的说道。 殷万希将耳朵凑到他嘴旁边，哽咽道:“柳爷爷，您说，我听着呢。” “万……万希，云儿……以后托……你多照顾些，她……以后……以后世上再无庇护……庇护她的人了！” “您放心，您放心，我定会护她周全的！”殷万希连连点头。 “你是个……好孩子，如此……我……也能……安心……去了！” 柳老爷子了却最后一桩心事，便合上了眼睛。 “柳爷爷～” “外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屋内赶来的众人皆无声哭泣。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让这孩子以后可咋活呢？一个大人也没了……” “哎！街坊邻居的，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谁说不是呢？好人啊！好人不长命啊！” “挨千刀的山匪，活该让他们碎尸万段，给老爷子一家偿命！” “都快别说了，赶紧去安排安排是正经，小孩子懂啥，咱们赶紧帮衬着点！” “对对付～快走吧！” 身后众人擦一擦眼泪，纷纷转身去忙活了。 “外祖～外祖～你们将云儿也带走吧，干嘛就留我一个人啊！”岳云来趴在柳老爷子身上哭的起不来。 殷万希等她稍微安静了下来，劝她节哀，“云儿，起来吧，柳爷爷他们定不愿见你如此难过，师父平时连句重话都不愿说你，你这样让师父他们怎么能安心呢！” 岳云来没有反应，殷万希上前推她，却发现岳云来脸色煞白，竟是早已晕死了过去。 “云儿，你醒醒！” “大夫，快叫大夫！” 殷万希一边掐她人中，一边让人去找大夫。 外边的人听见此话，赶忙找大夫的找大夫，帮忙倒水的倒水，一片混乱。 第136章 下葬 “大夫，求求您了，只要能治好她，多少钱都无所谓！”殷万希抓着大夫的手恳求道。 “哎！不是钱的问题，罢了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先开几副药吃吃，看看效果，不行再换药方！” 老大夫诊完脉，摇摇头，边写药方边叮嘱道:“切记要饮食清淡，保持情绪稳定，切莫大喜大悲，不然……不然神仙来了也难救！” “谢谢大夫，那她多会儿能醒？”殷万希关切的问道。 “让她睡，我用银针刺穴，有安眠作用，对她的情绪也能起到镇定作用，待她醒来，再辅以药物治疗，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大夫认真叮嘱。 “谢谢大夫，小智，帮我送一下大夫！”殷万希对一旁的殷智说道。 “您这边请！”这几日，殷智一直跟在殷万希身边，帮忙跑腿干活。 “留步吧，”大夫拱手告别。 接下来的两日，殷万希和有经验的老人们一直忙里忙外，整个人瘦到脱相。 “公子，岳秀才和柳娘子葬哪儿？眼看停灵已七日，前几日托人回岳秀才族里问过，那边说二位是横死，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横死之人是不能入祖坟的，怕影响子孙后代……”殷智看着自家公子怒气冲冲的脸，越说越小声。 “那就葬别的地儿，我就不信就没有我爹娘的容身之处了！” 后面传来声音，殷万希转头看去，是师妹岳云来。 “师妹，你怎么起来了，可好点儿了？”殷万希连忙上前，关心的询问道。 “无碍，眼下爹娘的事情要紧，师兄，帮我找一处依山傍水，风景绝佳之处，日后待我死后，定再去陪他们！”岳云来看着他，祈求着。 “切莫胡说，我帮你就是！”殷万希见不得她提死字，赶紧答应道。 “谢谢师兄！” “别说这些，师父收了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公子，老爷夫人和……”殷智话没说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岳云来，接着道：“老爷他们来了！” 殷万希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岳云来沉浸在悲伤中，也没发现他们的异样。 “云儿，你受苦了！”霍氏一行人进来，霍氏上前抓着岳云来的手，眼眶通红的说道。 “霍姨~”岳云来扑到她怀里，放声痛哭。 “哎呦，好孩子，别哭了，哭的我这心里也难受的紧，以后，你还有我们，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霍氏见她哭的伤心，心里不落忍，安慰道。 “我爹娘死了，我外祖也走了，他们都不管我了~” “没事没事儿，还有姨姨在呢，不怕，不怕啊！”霍氏哄着她。 殷万希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吴星苒出来，看着霍建青也来了，从少女的发髻改为妇人的发髻，再看看岳云来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在霍氏怀里哭的伤心。 她走至殷万希身边，小声道:“你可想好了如何跟云儿说此事？” 殷万希眉头能夹死苍蝇，抿了抿嘴道：“先将师父师娘他们送走再说，云儿现在身体也不好。” “嗯，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别弄到最后，只有云儿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吴星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眼下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 “嗯~”殷万希轻轻应道。 那边岳云来的情绪逐渐平复，殷老爷也知晓了现在的情况，提议道:“我倒是知道一处地方，环境、地形都很适合，孩子，你要是愿意，其他的我派人安排。” “但凭伯父做主！我给您磕头了，谢谢您的大恩！”岳云来说着，便要跪下磕头。 “哎呦，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两家的关系，你怎能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吧孩子！”殷老爷赶忙上前扶起，又继续道， “你爹是万希的夫子，一日为师终 身为父，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你这孩子，千万别和我们生分了才好。” “谢谢伯父！”岳云来感激涕零。 时间不等人，接下来的事儿还有很多需要安排，殷老爷转身祭拜完，便开始有条不紊的一步步安排下去。 有了他爹的帮忙，殷万希松了口气，他爹阅历丰富，经的事儿多，比他做的更好。 他爹的动作很快，转眼，便到了下葬这日，封棺的时候，岳云来趴在灵柩上哭的起不来。 众人没法，尸体已经停放的够久了，再不下葬，怕是要有味道了。 殷万希和吴星苒一人一边，把她扶下来，众人连忙将棺材封好。 “外祖~爹~娘~你们走好！” 因为岳秀才和柳娘子独立找了墓地，众人合计了一下，柳老爷子就这么一个闺女，为了方便祭祀，也和女儿女婿一道葬在了此处。 岳云来也点了头，一家人总归是要齐齐整整的，将来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两具棺木被抬出，来了很多人，有柳老爷子生前的学生，也有相熟的夫子等，还有岳秀才的学生以及认识的人。 众人无不扼腕叹息，真是天降横祸，惨绝人寰。 殷老爷说的不错，确实是个静谧之地，岳云来看到后，心里彻底放心了，爹娘、外祖长眠于此处，会喜欢的。 安葬了岳云来的三位至亲，霍氏想着岳家就剩下岳云来一人，便说道：“云儿，现今家中只剩你一人，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人在家，不妨去殷府住着，我们还能照顾你。” “不必了，我暂时会陪师妹的。”殷万希皱着眉头，直接拒绝了他娘。 “你和云儿男女有别，让别人知道了，传出去对云儿的名声不大好。”霍氏极力反对。 “这个不用娘操心，”殷万希懒得理会他们，转身对岳云来说道：“走，师妹，我们先回家吧！” 岳云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霍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现在根本想不起来，只能对霍氏说道:“霍姨，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我爹娘刚去，我还想在我家待着，万一我爹娘回来看不着我，会伤心的。” “等过段时间我再去您府上拜访。” 她又对殷万希说道:“师兄，你先回去吧，这几日多亏了你和星苒，你也回家歇歇，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岳运来还要再说，殷万希拽着她便走了，徒留一众人面面相觑。 第137章 心如死灰 人间世事如清风，八月倏然挥手中。 岳云来在家里休养了月余，殷万希见她情绪还算稳定，正好吴星苒也在，他有事回家一趟也算放心。 “师兄，你快回家一趟吧，伯父伯母该担心你了。我已经好了，况且星苒也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岳云来听说他有事，赶忙劝道。 殷万希看了吴星苒一眼，吴星苒朝他点点头，道:“你且放心，这里一切有我。” 殷万希见此，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他这次回家，就是要跟家里说清楚，他跟表妹从头到尾都是爹娘安排的一场骗局，师妹就剩他了，他一定得娶师妹。 至于表妹——和离好了，反正自己从头到尾心里只有师妹一人，表妹既然敢骗他，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下定决心后，殷万希便不再犹豫，直奔自己家。 回到府里，管家见他回来，高兴的上前道:“公子，您可算回来了，老奴都许久不曾见您了！” “瘦了，黑了，不过还算有精神，您要洗漱一下，换洗换洗吗？老奴这就去吩咐人准备？”管家端详着他，关切的问道。 “不了，殷叔，我娘呢？在府里吗？我找她有事！”殷万希急切的问道。 “夫人？”管家一脸懵，然后道:“夫人不在府里呀，刚刚带着少夫人出门了！” “那有没有说去哪儿了？”殷万希皱着眉头，他觉得这几日，自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不曾提起，公子要是急的话，我派人问问夫人房里的嬷嬷们？”管家试探性问道。 “不用了，等我娘回来再说，那您先让人给我房里送些热水来，我换洗一下！”殷万希想想，也不急于这一时。 但他却不知，因为他的犹豫，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机会。 此刻的霍氏带着霍建青，驾马车来到了岳云来家里。 “霍姨？您怎么来了？还有霍姑娘？”岳云来和吴星苒正在整理父母的遗物，见来人是二位，惊讶的询问道。 “哦，云儿，我过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顺便跟万希这孩子说点事，万希呢？”霍氏落座后，四处打量，竟没发现儿子的身影。 “师兄啊？他回家了啊，他说有点事，刚刚回去，你们没有遇上吗？”岳云来顺口说道。 “原来如此，那是不凑巧，居然错过了，不过没事儿，伯母过来也是看你的，见你气色好些，伯母这心里也踏实了一半。”霍氏放下手中的茶杯，拉着岳云来的手慈祥的说道。 “您放心，劳您牵挂，我已无大碍，往后小心着些便是。”岳云来真诚的感激她们，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外祖和爹娘才能体面离去。 “那就好，那就好！”霍氏见她确实大好，心里便有了成算。 “云儿，你也知道，伯母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的，有一件事伯母想求你。”霍氏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吴星苒。 岳云来好奇霍氏能有什么事儿能求她，见她看吴星苒，岳云来说道:“霍姨，星苒不是外人，您有什么事儿直说便是，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定不会推辞。” 霍氏抿了抿嘴，不说话。 吴星苒是识趣的人，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赶忙起身道：“云儿，你们先聊，我去那边看看还有什么要整理的。” 岳云来见此，也只好点点头，她更好奇霍氏说的是什么事儿了。 吴星苒走出去，找来一个伺候她的丫鬟，在丫鬟耳边耳语了几句，丫鬟点点头，连忙跑出去了。 话说殷万希在小厮送来热水后，舒舒服服的梳洗了一番，眼见他娘还没回来，便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也是这段日子一直提着心，现在放松下来，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等小厮通报外面有人找时，殷万希才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疑惑谁会找他。 “殷公子！”对面的丫鬟施了一礼。 “是你，你怎么来了？可是云儿那里出了什么事儿？”殷万希见来人是吴星苒身边的丫鬟，不由着急的问道。 “倒也不是，是我家小姐，让我告诉公子一声，令堂与霍小姐去了岳家，看样子是有事要说。” 丫鬟按照吴星苒的吩咐一字不漏的说道。 “你说什么？”殷万希听到他娘和霍建青去了岳家，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 “我家小姐让您没有急事的话，去一趟吧，别让事情脱离掌控。”丫鬟知他并不是没听清，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于是又说道。 “快走！”殷万希说完，也不等丫鬟，径自跑了起来。 小厮见他如此匆忙，连忙叫了马车，殷万希此刻心急如焚，无视小厮在后面喊他，直接奔跑了起来。 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千万别是那样！殷万希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 殷万希脚下的步子更加大了，等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岳云来家里时，却一切都晚了。 堂屋里，三个女人姿态各异，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都在哭。 霍建青跪在地上，抓着岳云来的手神色卑微，霍氏也在凳子上坐着拭泪。 岳云来面色惨白，虽闭着眼，但泪水仍不断的划过脸颊。 三人见他进来，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万希～” “夫君～” 殷万希听的头皮发麻，浑身颤抖着嘶吼道：“别喊我，我不是！你们都走！走啊！” 岳云来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她边笑边流泪道:“师兄，她们说，你与霍姑娘成亲了，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等我爹娘回来要提亲的吗？” “为什么要骗我？”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岳云来接连不断的问出几个问题，殷万希连忙上前道:“不是，不是，云儿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好不好？” “娘骗了我，她说要向你师父师娘提亲的，可是，可是她骗我，她骗了我～”殷万希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哭出了声。 “云儿，你信我，我定会跟她和离，我们成亲好好？你等我好不好？”殷万希一脸恳求的说道。 “万希，你在胡说什么！”霍氏大声斥责。 “夫君～”旁边的霍建青身体瘫坐到地上，也泪流满面，声音哀婉的喊道。 “都说了，别喊我，我不是！”殷万希额头青筋直跳，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 “可是，怎么办呢？” “她说她有了身孕” 殷万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霍建青的腹部，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 “是你的！” 岳云来盯着他，心如死灰，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138章 改变主意 殷万希听了此话，目眦欲裂，头痛难忍，他像是又想起了不堪的回忆。 胃里一阵阵的恶心，抽搐，他开始不停的呕吐。 “呕～” 霍氏见此，着急的想要上前，“万希，你听娘说，娘想明白了，既然你和云儿两情相悦，不如让云儿也作为平妻入门，” “青青有了身孕，你之前说的那些混账话，娘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以后你就好好的待她们就行了，青青也是同意了的，你觉得怎么样？” 殷万希不说话，他吐的昏天黑地，酸水都出来了，他说不了话，他只是觉得荒谬，太荒谬了！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师妹的性子他比谁都了解。 霍氏见儿子不说话，又转头对岳云来说道:“云儿，伯母知道你是善良的，你觉得怎么样？” 岳云来看着霍氏，头一次发现，原来人心真的如此难测。 “夫人太抬举我了，我实在是让您失望了，我如今虽无父无母，但这个主还是能给自己做的。” “既然夫人如此做，便是在我和霍姑娘的之中做出了选择，如今这般，何必呢？” 霍氏听了她那声“夫人”，便知以后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也不再打感情牌，只是说道:“你既然这般说，我也说句实在话，你也知道，人心本就是偏的，本来我是很喜欢你的，但你也只你自己性格太过莽撞，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你是不适合的，而青青端庄有礼，进退有度，比你稳重。” “哈哈哈～这么多年竟让夫人错爱了，是我的不是。” “既如此，夫人和少夫人便回去吧！二位放心，我虽莽撞，不知进退，但这殷府主子的位置，我是不敢肖想的，我就不送了。”岳云来起身，弹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 “你也别怪我狠心，我不仅是殷府的夫人，也是万希的娘，作为母亲，我知道谁更适合他。”霍氏见她如此，起身说道。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星苒见霍氏带着人走了，进来看到岳云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殷万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毫无波澜。 见此，她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让下人把屋里的秽物收拾收拾，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房间里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喘气声。 “云儿，你是不是怨我了？” “你是不是后悔认识我了？” 空气依旧安静，岳云来站在那里，像是被风干了的雕塑，默然不语。 殷万希从地上爬起来，如行尸走肉般走出房间，直至离开，岳云来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殷万希像一个游魂一般，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热闹的集市，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流浪街头。 “少爷～等等我，”小智从后面跟上，他是被殷管家派来的，让他盯紧了少爷，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殷万希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踽踽独行。 灿如星辰，阳光明媚的殷万希，死在了那年九月。 还是小智见他神色不对，将他劈晕，背回了府里。 而后的日子，殷万希病了。 他整日将自己关进屋里，也不吃饭，殷夫人无法，只能让下人撞开门，强硬的往进灌。 可他吃饭会吐，看见霍氏和霍建青也会吐，眼见瘦的只剩皮包骨，殷老爷没法，只能请大夫开了药，日日用药吊着。 “少爷，您这是何苦折磨自己呢！”这日，小智边抹泪，边给他喂药，看着不成人形的少爷，他心里难受的很。 “您这样，岳姑娘也看不到，您这样对自己不好不说，您说岳姑娘就您这么一个师兄了，即使现在不理您，等以后气头过去了，不还得找您吗？” “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您与其这样，倒不如振作起来，想想以后的出路，是科举，还是其他，总要自己支棱起来，才能庇护了岳姑娘啊！不像现在，处处被掣肘。” 小智从小与殷万希一起长大，所以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他却敢在少爷耳边说道说道。 反正少爷也不理他，他这几日心里憋的慌，不吐不快。 “你说得对！” 旁边传来沙哑的声音。 小智有一瞬间的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少爷？”小智喜极而泣。 “少爷，您可算是搭理小的了”小智擦擦眼角的泪水。 “你说得对，如今这般模样，不过是他们觉得他们是对的，我定要证明给他们看，他们错的离谱。” 殷万希虽然仍是躺在床上，可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少爷，您想通了便好，那小的给你准备热水，您洗洗，我再给你备点吃食？”小智小心翼翼的问道。 殷万希躺在床上，微微点头。 “好嘞，少爷，您等着，小的这就去准备！”小智高兴的出去命人准备了东西，没一会儿，东西便备齐了。 也是这几日府里人心惶惶，知道主子们情绪不好，人人胆战心惊，因为公子的病，众人时时刻刻备着东西，就盼着公子能好起来，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殷万希稍微沐浴更衣，又喝了点粥，便对一旁的小智说道:“走，陪我出去走走。” “少爷，您刚好，要不要再躺会儿，等彻底好了，再出去走走？” 殷万希不理他，自己径直向外走去，小智见此，赶紧跟上，再不敢多言。 府里人见公子终于出门，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都赶着问好，殷万希只是点点头，他想去再见见师妹，告诉她，他的决定。 “砰、砰、砰”到了岳云来家，大门紧闭，小智上前扣门。 等了许久都不曾有人应门，殷万希着急，自己上前去敲门。 “师妹，你还在家吗？我过来了，开一下门可好？”殷万希在门外大声的喊道，巷子里有人路过，都在看他。 但此刻的殷万希却浑不在意，他只是有点心急如焚，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股不安弥漫心头。 “嘎吱～”木门终于传来响动，殷万希激动的喊道：“师妹！” 第139章 追寻 可当殷万希看清楚里面的人影时，眼中的光彩瞬间散去。 不是师妹，是吴星苒身边的丫鬟。 “殷公子进来吧，我家小姐里面请！”说着让开过道，侧身让他进来。 殷万希进去后，发现里面许久不来，竟然生出些荒败来。 “公子这边请，我家小姐在内院。”丫鬟在前面带路，殷万希跟着走到后面。 此时，岳云来卧房的门开着，殷万希有些紧张，不知师妹的气消了没，待会儿要怎样才能让她原谅？ 丫鬟领她到门前，便不再进去，殷万希自己走了进去。 吴星苒见他来了，头也不抬的继续收拾，“你过来了？” 殷万希四下打量，没有发现岳云来，心下狐疑，问道：“云儿呢？怎么就你在此？” 吴星苒终于放下手中的活儿，用手指指了指旁边的箱子道：“那边，打开看看，云儿说是给你的，物归原主。” 殷万希看着朱红色的木箱，上前打开盖子，里面装满了这些年他送岳云来的礼物。 看着这些东西，殷万希皱眉，转身问道：“云儿呢？为什么她不出来见我？” “哦，她见不了你了，前几日我爹要去各地巡视，她就跟着离开了。”吴星苒平静的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她一个小姑娘能去哪里？”殷万希听了此话，急切的问道，声音都有点大。 “你别跟我这么大声音，她自己的主意，你也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要不是伤透了心，谁会这么决绝的离开，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吴星苒看着他，声音很是平静。 “那你爹走了几日了？他去哪巡视了？我现在就去追。”殷万希连忙问道。 “有三日了吧？他说要去依云县，你想去追随便你，追不追的上，看你的本事了。”吴星苒无所谓的说道。 “不过你也应该清楚云儿的性子，追上了又能怎么样？你是能不顾家里娶她，还是抛弃怀有身孕的霍建青？” 吴星苒的话一针见血，戳到了殷万希的痛点。 是的，现在追上又能怎样呢？他拿什么去与爹娘抗衡？ 殷万希失魂落魄的走了。 “所以，殷老爷，你就没有去追我祖母吗？”岳知希在桌子的另一边着急的追问。 自从那天上巳节开始，凤锦书三人每日都来听殷老爷讲他与岳云来之间的故事。 她们在这边待的有点久，整日无所事事，虽然殷老爷他们没说什么，也很热情，但架不住吴氏和樊大叔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于是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打算在这边开个铺子。 本来钱是不够的，但后来游宗原和岳知希两人几乎掏空了自己的家底儿，才筹得买铺子的钱。 凤锦书没钱，但她技术入股，提供了火锅方子，殷公子觉得他们说的火锅有趣，便决定入伙，他来供应蔬菜肉类。 正好周氏兄弟也该回去复命了，于是樊大叔便一同回村去收拾东西，把村里的地租出去，然后再来这边汇合。 那边殷老爷拿起茶杯，抿了几口，润了润嗓子，说道：“追了，但没追上。” “为什么呢？是祖母已经换地方了吗？”岳知希追问道。 殷万希笑笑，又继续说道:“我回家跟父母说，要从商，爹娘雷霆大怒，他们原本想让我考取功名，毕竟士农工商，商人低贱，他们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可我只是通知他们而已，并不是要和他们商量。” “第二日，我便收拾细软，跟账房支了很多银两，没跟爹娘告别，便去了依云县。” “我本想着，在那边找到师妹后，就可以边照顾她，边考察有没有合适的生意。” 殷万希耐心的说道。 “没找到吗？”游书茗也好奇的问道，找到的话，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嗯，等我到了依云县，吴刺史早已离开，我还在县里多方打听，都没找到师妹。” “那您生意成功了吗？您现在这么厉害，肯定做生意也很有天赋吧？”游书茗追问。 “哈哈哈，哪有什么天赋异禀，不过是吃亏多了，便懂得多了。”殷老爷听了她的话，笑着说道。 “啊？那就是没成功？” “嗯，我不仅没找到师妹，钱也被骗光了，当时落魄的身无分文，可又不愿意回家，又没有盘缠，只能在依云县找个活计做做” “当时依云县有个酒楼招伙计，我就去了，没别的要求，就包食宿，工钱看着给就行。” “哎！不知所措的年纪，好像做什么都不尽人意！”凤锦书感慨道。 殷老爷笑道:“是啊！年轻的时候，想要守住很多东西，可能力不允许，等我有能力了，可是那些东西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所以，后来呢？您当伙计当了多久？”岳知希好奇的问道。 “哦！没多久，掌柜的就说我能力不错，他正好需要一个跑商，四处采买货物，问我愿不愿意干，” “我当然乐意，这样不仅可以赚钱长见识，历练一番，重要的是，四处走总会碰上师妹的。” “可是大概命运总是这样，缘分到头儿了，人力再怎么努力，终究是白费力气。”殷老爷无不伤感的说道。 “我跑商跑了几个月，掌柜的才告诉我实情，其实他是我爹的故交，我能在他这干活，是因为我爹偷偷来看我，见我落魄，才托他帮忙一二。” “他是因为有我爹的嘱托，才对我青眼有加，帮着我历练一番。” “他告诉我，我爹近日身体不太好，正好要新年了，就让我回家看看，我没法，便回了家。” “几月不见，我爹娘竟也生出了白发，我爹娘苦苦哀求我留下来，表妹的肚子也显怀了，爹娘也老了，我那时感觉自己被割裂开来。” “心里无奈、酸楚、痛恨，各种心情涌上心来，反而不知所措，仿佛自己被割裂开来，被命运的这只手推着向前。” 凤锦书三人听着殷老爷的讲述，心里也挺难过。 人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都很迷茫无措，可命运并不是那么包容，没有容错机制，错了就要承担错的后果。 “枯树……终有回春日，故人难回……那年秋！”殷老爷泪眼朦胧的叹道。 是啊！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第140章 不惑 后来嘛，故事很短，也不难讲，无非是脸红开始，眼红结束，各自安好。 但是否真的安好，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殷老爷近日愈加感觉身体疲乏，回屋去休息了。 凤锦书三人闲来无事，在亭子里聊天。 “我有一个疑问？”岳知希双手托腮，看着另外两人说道。 “身什么疑问？”凤锦书和游书茗都看向她。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岳知希一骨碌坐直身体，与她们小声说道:“殷老爷的年纪有六十了吧？你们看殷公子，年纪顶天儿也就三十吧？” “按理说，殷老爷二十多成婚，孩子怎么也得有四十了吧？” 岳知希在那里眉飞色舞的讲述，她对面的游书茗和凤锦书朝她挤眉弄眼，拼命咳嗽。 “你俩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昨晚感染风寒了？”岳知希被她俩搞得一头雾水，纳闷的问道。 “我确实已经不惑之年了！”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岳知希惊的从凳子上摔下去。 “哎呦，我的胳膊肘儿！”岳知希疼的直呼。 “没事儿吧？”凤锦书和游书茗赶忙过去扶她。 三人背后说人，还被抓了现行，尴尬的无所适从。 殷思允撩起袍子，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品起来。 岳知希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态度，红着脸上前，“抱……抱歉，都是我的错，殷老爷和殷公子对我们这么好，我还在背后议论。” 岳知希越说越小声，衣角都快被她拧烂了。 “殷公子，您别生气，我们没什么恶意的，就是有点好奇而已。”游书茗也上前说道。 “嗐，殷公子这么大人物，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跟我们计较呢，你俩别自己吓自己！”凤锦书上前，径直坐到殷公子对面，还不忘拉另外两个人坐下。 “哦？此话怎讲？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在意？”殷思允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凤锦书一眼，问道。 “相由心生啊！殷公子光风霁月，目若朗星，俊美非凡，看着就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凤锦书恨不得把所有好的词儿加在他身上，夸就对了。 “哈哈哈~”殷思允开怀大笑。 “你们几个丫头倒是有意思。”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这般大笑。 “照你这样说，那古人还说过，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又当如何解释？”殷思允转而又问道。 “能怎么解释？赌呗，谁能保准自己一辈子不错？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人这一辈子，谁还不犯错了。”凤锦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凤锦书现在已经很适应这边闲适的生活，再也不用拼命的去卷，躺平真舒坦啊！ “好，好，好，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见解颇深，怪不得我爹对你们青眼有加，喜欢跟你们说话呢！连我都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了。”殷思允高声称赞。 “那您是不生气了吧？”岳知希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金姑娘已经给我戴了这么多高帽，我怎么好意思生气呢？”殷思允笑嘻嘻的看着凤锦书。 凤锦书摸了摸鼻子，假装自己听不懂他在说啥。 殷思允摇摇头，现在的孩子们，都很厉害么。 “不是，殷公子，您真的有四十？怎么看都跟我哥哥一般大么？”游书茗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我就当你是夸我年轻了！”殷思允笑着继续道，“我娘生我难产，我身体一直不好，长得也比别人慢，为此，还一度有点困扰。” “不过现在看来，竟因祸得福，我这不就是别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吗？长生不长生不知道，好歹占了不老二字。”殷思允打趣道。 凤锦书暗暗咂舌，这搁现代，妥妥的不老男神，娱乐圈的常青树啊，不愁不火。 “对了，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找我们啊？”游书茗问道，知道殷思允不计较她们，她也大胆了起来。 听她如此问，殷思允才想起来正事，“哦！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找你们确实有点事商量。” 殷思允说起正事，才收起了笑容。 三人好奇的看向他，实在不知她们能帮上什么忙。 “我爹过几日就满六十六了，是他的好日子，想着府里热闹热闹，感觉你们几个点子多，特意过来询问一番。” “问我们？”三人同时指向自己，简直感觉不可思议。 大人物都这么和蔼可亲、有亲和力的吗？说好的杀人不眨眼呢？ 殷思允笑着点点头。 “六十六确实是个好日子，六六大顺嘛！让我们好好想想！”凤锦书双手支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以殷老爷的地位，应该会有很多人来贺寿吧？”岳知希有点担心她们几个人应付不来。 “不会，我爹这把年纪，早已经厌倦了那些尔虞我诈，我们就自己人在家里庆贺一番，让他老人家开心开心就好！” 殷思允的话，让三人安心了不少，毕竟不是所有贵人都像殷家人这么好说话的。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吃？” 凤锦书搜刮了自己以前世界过生日的所有安排，无非是仪式感嘛！再加上蛋糕，妥了。 “什么？”其他人都看向她。 “就是我会做一种糕点吧！专门生辰时吃的，很大，跟平时的点心不一样。” 凤锦书描述着现代世界的生日蛋糕。 “阿锦做的都好吃！”游书茗格外捧场。 殷思允保持怀疑的态度，他实在没听说过这种东西，没道理啊！还有他没见过的？ 不过阿锦这姑娘稀奇古怪的点子多的很，就她说的那什么火锅他都没见过呢！ “对了，你们不是说要开什么火锅店吗？不如我爹寿辰就吃火锅，我们到时候也好给你点意见。”殷思允乐呵呵的建议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殷公子，这菜？”凤锦书觉得菜不齐全，不太好吃啊！ “这个你尽管放心，你只管列出单子来，其他的我来准备。” “还有，不必这么生分，你们可以叫我伯父的，或者殷叔也可以！”殷思允笑着说道。 “嗯~”三个人拼命摇头。 “为什么？”殷思允好奇的问道，外面人想叫还轮不上呢！ “叫不出口，明明看着没比我们大几岁！”游书茗说道。 “对对对，叫哥哥也好像不太合适，”岳知希脸部都扭曲了。 “还是殷公子更适合！”凤锦书总结道。 “哈哈哈哈~你们啊！” 殷思允朗声大笑，由她们去了。 第141章 筹划 殷老爷寿辰就在十日后，既然答应了殷思允要帮忙，三人立即谋划起来。 首先是火锅，菜殷公子已经包了，她们只负责炒锅底就行。 考虑到有大人小孩，有的能吃辣，有的不能吃辣，凤锦书脑海中有各种锅底的配方，就是不知众人更喜欢什么。 于是三人去找了廖氏，廖氏早已知晓殷思允嘱咐了三人的事，于是热情的给出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花胶不错，滋补又养颜，不知你们这个能不能做锅底？”廖氏笑着说道。 “啊？夫人，咱们府上还有花胶？”凤锦书惊讶的问道。 “有的，有的，只要你们能做，是这世上有的东西，咱府上总能给你们弄来的。”廖氏看她们惊讶，解释道。 “哎！是我保守了！”游书茗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岳知希也附和。 “噗嗤～”廖氏被她们俩的表情和言语逗笑，“还好，破船还有三两钉呢，何况殷府现在呢，只不过爹他不让我们张扬罢了！” “行吧，那我们就先弄一个微辣的底，再弄一个花胶鸡的锅底，你们觉得怎么样？”凤锦书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哎！容易仇富，要心态平稳。 “嗯，我反正举双手赞成，”廖氏第一个支持。 “我都行，反正我不挑食。”游书茗也点头。 “我都没吃过，肯定都很好吃，以后再慢慢尝呗，”岳知希也无所谓的说道。 火锅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蛋糕模具、食材了！ 为了稳妥起见，凤锦书决定先试试，别到时候弄得稀巴烂，那就不好了。 廖氏掌管殷府中馈，拿了凤锦书列出的食材单子，看了一眼，便交给手下的嬷嬷去采购。 模具还没好，三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辞别廖氏，回屋先想想怎么安排。 “阿锦，咱们要不要准备点其他的东西，比如说什么节目啊，什么的？”岳知希提议道。 “可以啊，你们都提提意见，不过知希，你不是以前还埋怨殷老爷来着？”凤锦书问道。 “哎！你们说的对，大人的事儿我们别掺和，太复杂了，这几日相处下来，我觉得殷老爷这人还不错，”岳知希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就对了嘛，我们就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大人的事情大人自己解决吧，你以后也不要不开心了！”游书茗见她想开，拉着她的手说道。 “嗯，走吧！想通就好，咱们回去好好合计合计怎么给殷老爷来一个难忘的寿辰，也好感激一下他的热情款待。” 凤锦书招呼俩人回屋。 吴氏见三人嘀嘀咕咕的，好奇的问道:“你们三个干嘛呢？” “婶儿，殷老爷要过寿辰，殷公子让我们帮忙，”凤锦书如是答道。 “啥？殷老爷寿辰到了，那不行，我们也得准备点贺礼啥的，”说着转头便匆匆出门了。 三人看着风风火火的吴氏，都无奈的摇头，转头继续讨论。 “这我们三个可以来。” “这个的话……交给长安吧，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那这个呢？” “这个可以让怀安来。” “行行行，就这么说定了。” 三人在那里说的眉飞色舞，长安领着殷府小少爷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你们在干嘛呢？我怎么好像听到你们说我的名字了？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长安凑过来，怀疑的目光盯着三人。 这几日，作为殷府唯二的两个男孩，长安和怀安经常一起玩。 殷家大人见长安性子单纯，脾气又好，所以很乐意他们一起玩，毕竟殷府之前就这么一个小孩，现在也算是多了一个同龄的玩伴，不至于孤单。 “没有，没有，长安，你怎么能这么想姐姐们呢？”凤锦书见他回来，搂着他的肩膀说道。 “我怎么这么不信？” “人与人的信任呢？你姐我是那种算计你的人吗？”凤锦书尽量表现的风平浪静，一脸坦然。 “这还用怀疑？你坑我还少吗？”长安把她的手扒拉下去，走去找怀安玩了。 “欸？”凤锦书那个气呀，这熊孩子。 转头看向后面游书茗和岳知希，正笑眯眯的给她加油。 哎！没办法，还得努力。 “长安，姐平时对你好吗？”凤锦书又凑到他身边。 “别，我没钱，你别想坑我！”长安听得此话，一步跳老远，捂着钱袋子说道。 “姐姐，我有，我有，我给你。”一旁的怀安听她提到钱，开心的上前把自己的钱袋子递给她，说道。 凤锦书闻言，眼睛都笑弯了，“哎呀，怀安真乖，真是个好孩子，不过姐姐不要钱，你留着吧！” 转头又对长安说道:“嗐，你看你那小气吧啦的样子，我会觊觎你的钱，我找你是其他事。” “你快过来，我有重要事找你，只要你帮忙，我给你三文钱，怎么样？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找婶儿告状了。”凤锦书眼见苦肉计失败，决定威逼利诱。 长安咬咬牙，过去道:“说吧，什么事儿？” 凤锦书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的吧啦了一遍。 “什么？你让我扮……呜……”长安着急的跳脚，话还没说完，就被凤锦书捂上了嘴。 “你小声点，惊喜，惊喜懂不懂？你这样嚷嚷，哪还有什么惊喜？”凤锦书告诫道。 见长安又是点头，又是眨眼的，才放开了他。 “我不干，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干这种事呢？你们自己就可以啊！为什么非得是我！”长安嘟着嘴，不满的说道。 “我们是女孩子，女孩子当然不能那样了，不然多丢面子。” “你们要面子，我的面子就不是面子啦！”长安气呼呼的说道。 “哥哥，不气，不气，不吵架哈，我来，我来！”怀安见她们吵起来了上前安慰长安道。 “乖，你不行，你太小了，而且姐姐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你做。” 凤锦书将怀安拉开，又对长安说道:“你看，我们这些人就你最合适，况且你想想，殷老爷待我们如何？这点小小的牺牲你都不愿意吗？” “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难道你想做忘恩负义之人？” 凤锦书耐心的在一旁劝解道。 “哼，我怀疑这就是你常说的cpu我，我没有证据。”长安仍旧气鼓鼓的，但却松了口。 呵呵，大哥，那叫pua好不好，凤锦书心里直笑，但她啥都不敢说。 第142章 保密 长安最后还是点头了，他坚称自己不是为了那三文钱，而是为了报答殷老爷的滴水之恩。 廖氏手下的人动作也很快，第二天，蛋糕的模具以及材料就准备好了。 于是凤锦书三人便忙活了起来。 殷老爷见以前缠着他讲故事的三人，好久不见，还比较纳闷，问旁边的管家道:“新来的几位姑娘呢？怎么没见来找我说话？” “哈哈哈，老爷不知，少爷不知和三位姑娘说了什么，三位姑娘从昨儿开始，就一直忙忙碌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忙什么。” “刚刚我路过，听厨房的王婆子说，三个姑娘在厨房不知道鼓捣什么呢！” 管家乐呵呵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思允？思允找她们能有什么事儿？走，咱们也去厨房瞧瞧。”殷老爷说走就走。 “不是，老爷，张员外投来拜帖，邀您去喝茶呢，您不去了吗？”管家连忙跟在后面说道。 “以后这些都替我回了吧！这个月喝了不少茶了，这个家早就交给了思允，我以后不想掺和这些了！” 殷老爷慢悠悠的说道。 “行，老爷，那我待会儿就去让人回了。”管家跟他这么多年，早已了解自己主子的性情。 两人一路来到厨房，看着里面忙活的众人，就连自己那小孙子都在里面，面粉沾了一脸。 殷老爷更好奇了，虽说他们家没有教育子孙君子远庖厨，但是也没让孩子来过厨房。 “你们这是在干嘛？”殷老爷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 厨房下人见老爷来了，忙过来请安。 殷老爷挥挥手，让他们自己忙去，“你们忙，别管我了，我就过来看看。” “祖父！”怀安见他来了，高兴的扑上来喊道。 “哎呦，来，祖父给你擦擦，告诉我，你这是在干嘛？”殷老爷笑着问道。 “我们在……” “咳、咳、咳、” 怀安还没说完，后边响起了一连串咳嗽声。 怀安听了，转身看他们，瞬间恍然大悟，赶紧捂上自己的嘴，“不能说，不能说，姐姐说要保密。” 殷老爷见此，更开心了，也不多问，只说:“哦！要保密啊，那君子重诺，那你就好好保密哦！” 怀安重重的点头。 凤锦书几人和殷老爷打了招呼，怀安便推着殷老爷走了，“祖父快走，我们还要忙呢！”稚气的声音，听的殷老爷直乐。 “好，好，好，我走，我走行了吧！”殷老爷领着管家走了，凤锦书几人才继续忙活。 “阿锦，我手腕好酸，你看看这蛋清打的怎样了？”岳知希端着盆问道。 “不行，还不够绵密。”凤锦书摇摇头，没办法，没有电动的，人工就是费劲。 “来，知希，咱俩换换，你来切这个，”游书茗见她没力气了，提议道。 “嗯，行，待会儿我好点了，再替你。” “姐，我好热啊！这个什么时候才能弄好？”长安绞着碗里的面糊，有气无力的说道。 凤锦书看他满头大汗，又看了看碗里，道:“可以了，你去带怀安去外面歇歇，玩一会儿，待会儿姐给你们做冰碗。” “好，那你有事儿再叫我。”长安开心的说道。 “嗯，去吧！”凤锦书头也不回的忙着。 “阿锦姑娘，这边还需要添火吗？”烧火的王婆子问道。 凤锦书看看那边游书茗的奶油已好，说道，“添吧！” “书茗，可以了，我来弄！” 接着，凤锦书一顿操作，看的厨房里的人直愣神。 “阿锦，这就可以了？”游书茗和岳知希凑过来问道。 “不行，还得蒸，”其实最好是烤，但没办法，条件限制，只能蒸了。 “就这样等着吗？”游书茗问道。 “没事儿，那里蒸着就行了，我们先弄个冰碗降降火，太热了！” 说着凤锦书又把刚刚打的奶油拿过来，放上各种水果，交给旁边的嬷嬷道:“劳驾您置于冰上，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吧！再取出来。” “好！” “你们想不想喝奶茶？”凤锦书看了看两人说道。 “什么是奶茶？我不爱喝茶。”岳知希摇摇头。 “和平时喝的不一样吗？”游书茗也好奇的问道。 “不一样，不一样，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凤锦书摆摆手，转身吩咐旁边的婆子“婶儿，你能不能帮我找点茶叶？” “茶叶？要什么样的？老爷们喝的好的，还是我们自己平时喝的那种茶砖？”婆子不知道她要怎么用，细心的询问道。 “都行，这个无所谓”凤锦书说道。 “行吧，我去找找，前儿个刚来了一批茶，给你们找找。”说完便转头出去找了。 等凤锦书三人烧开水，婆子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吗？”三人好奇的问道。 “哎呦，正好出去碰上了夫人，听说咱这边要用茶，特意找了前几日的好茶来，听说是什么祁门红茶呢！”老婆子颠儿颠儿的递过来。 “哦！行，放那儿吧，您也歇歇，这里我们三个能忙过来。”凤锦书看她忙出一头汗，赶紧让她歇会儿。 “不累，不累，我平时干的比这还多呢！你们有事吩咐我就成。”老婆子赶紧摆手。 凤锦书也不勉强，将拿来的茶先泡上，算算时间，那边蛋糕估计差不多了。 掀开盖儿，浓郁的香味传来，众人都忍不住吸了几口。 “哈哈，成了，来，端出来吧，放凉再用。”凤锦书指挥旁边的婆子道。 那人笑呵呵的应了一声，麻利的端起来，看着平时就是个能干的。 “阿锦，现在不能吃吗？”游书茗问道。 “噗嗤……”凤锦书忍不住笑出声儿，“肯定不行，这还只是底层呢！还有后续呢。” “哦，嘿嘿，我就闻着挺香的。”游书茗笑着说道。 “嗯，没事，我给大家做奶茶，”说着便开始把刚刚泡的茶过滤，然后把白糖放入锅里炒焦糖，旁边的婆子看的一愣一愣的。 “姑娘这是哪里的吃法，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竟是头一次见这么个做法。” “哈哈哈，您待会儿也尝尝，看看好不好喝，”凤锦书笑着回道。 “哎！这么贵的茶叶，哪是我们这些人喝的。”老婆子赶忙摆手。 “没事儿，我熬一锅，今日，我们人手一杯。” 话说着说着，空气中便传来了奶香味儿混着茶香，甚是好闻。 “快，找几个干净的茶壶来。”凤锦书见已经沸腾，连忙说道。 婆子之前就已经备好，赶忙递过去。 等都盛好，凤锦书说道，“婶儿，这壶给你们的，剩下的我拎走了，那个点心在那边凉着就好，我完了过来弄。” “行，姑娘慢走，对了，姑娘冰的东西现在要吗？”婆子询问道。 “哎吆，快快，看我这记性，一并拿来，我去给夫人也尝尝。”凤锦书拍拍脑门，要不是，婆子提醒，自己就忘了。 “没事，你要是给夫人送，那我差人送过去就成，咱家有好几个冰鉴呢！”婆子笑着回道。 “成，那您快点儿，我们先去找夫人尝尝奶茶味道。”说完，三人便各拎一个壶去找人了。 路上遇上长安和怀安在亭子里，喊了两人过来，“长安～带着怀安快回来，给你煮了好东西。” “来喽～” 第143章 尝试 “咦，你们在这偷吃什么好东西了，我怎么闻到这么香？好像有股茶香味，不对，好像还有股奶香。” 廖氏正跟几个孩子一起品尝新出炉的奶茶，还有什么冰碗，见自家相公回来，连忙上前说道：“相公，你回来的正好，她们三个刚做出来的喝的，真好喝，我这平时不爱喝茶的人，都觉的能喝好几杯了！” “哦？是吗？那我可更得尝尝了！”说着，殷思允便坐到桌子旁，廖氏连忙给他倒了一杯。 凤锦书三人都紧紧盯着他，想要得到他的评价。 殷思允喝了一口奶茶，又尝了尝冰碗里的东西，见三个人都盯着他看，流露出期待的眼神。 他故意不吭声。 “怎么样？”廖氏见他如此，笑着帮忙问道。 “很好！” “耶～成功了！”三个小姑娘开心的抱了起来。 “对了，爹那边送去没？”殷思允问旁边的廖氏。 “放心，都送去了，爹那边，吴姐姐和游公子那边，都派人送去了。”廖氏笑着解释道。 “嗯，你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殷思允点点头，转头又问凤锦书几人，“这吃食和饮品是你们想出来的吗？” “是阿锦，阿锦会做好多好吃的，都特别好吃。”游书茗作为资深吃货，始终是凤锦书的小迷妹。 “哦！那这方子，你可否能卖给我？”殷思允笑着问道。 ”卖，为什么要卖？”凤锦书好奇的说道。 “哦，不卖也没关系，毕竟是你自己的东西，”殷思允有点小失落，这可是商机啊！ 看着自家相公失落的样子，廖氏提醒道：“相公～” 殷思允抬头看她，看见廖氏的眼神，他转向凤锦书，看着凤锦书笑眯眯的看着他，他便知道自己上当了，一定是报复自己刚刚故意吊着她们。 “您想要，我直接给您就是了，谈钱多伤感情，我这里可是还有好多方子的！”凤锦书笑着说道。 “你不要钱？”殷思允惊讶，连廖氏都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不要，这玩意儿我有的是，既然您想要，送您就是，何必谈钱，这几日来这边，多亏了你们照顾，就当一点回礼了！” “况且我只是出了个方子，接下来的制作、售卖都是您来做，我没出任何力气，为什么要收钱。” “可是这个将来很赚钱的。”殷思允以为她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解释道。 “我知道啊，但是钱什么时候才能赚够呢，我只要我身边的人衣食无忧就好啦。” “更重要的是，人要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我自认为，我们这些人都没有您这方面的才能，开个小饭馆都焦头烂额，再往大做，守不住的。” “好！说的好！”殷老爷从门外走进来，连声称赞。 “爹，你怎么过来了？”殷思允连忙起身相迎。 凤锦书几人也站了起来。 “哦，我刚刚喝了你们做的奶茶，觉得甚是好喝，过来看看。”殷老爷坐下，又转头对凤锦书说道：“你这丫头，我一直觉得你见识不凡，很多年长你几岁的都不一定能有你这认识。” “殷老爷谬赞了，我就是实话实说罢了！”凤锦书笑嘻嘻的回道。 “思允啊！阿锦说的对，钱这东西，什时候都没个够，咱家如今已经是烈火烹油，有时候做的太多，会遭人嫉恨，你要多加注意。”殷老爷殷殷嘱托道。 “爹，您放心，孩儿明白”殷思允连忙应道。 “对了，阿锦她们不是说要开铺子么？你多帮忙照应着，别出了岔子”殷老爷又说道。 “好，儿子会的。” 众人说了会儿话，便散了，各自忙活去了。 “阿锦，你的蛋糕啥时候能吃啊？”游书茗一直惦记着蛋糕。 “走，现在就给你们做，你俩喜欢什么水果？”凤锦书边走边问。 “我喜欢吃荔枝” “我喜欢吃葡萄” “我喜欢吃樱桃” “走，我们都放点，我看到厨房都有。” 三人又回到厨房鼓捣，没一会儿，凤锦书就整出一个蛋糕来，看的岳知希和游书茗惊喜连连。 “这就是蛋糕吗？我以前都没见过呢？”游书茗开心不已。 “我也第一次见呢，能吃了吗？”岳知希急切的问道。 “能、能、能，走端回去和吴婶儿她们一起！”凤锦书端上后就朝她们院子里走去。 这只是尝试品，她不打算给殷老爷送了，不然惊喜就没了。 “咦？这是你们三个做的吗？真好看！”吴氏正在给她们缝衣服，见她们端着东西过来，高兴的称赞道。 “婶儿，别缝了，快过来，可香了！”岳知希抢过吴氏手里的针线活儿，拉着她过去。 “好好好，来了来了！”吴氏连声应和。 “话说回来，你们下午送来的奶茶真好喝，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的奶茶。” “对了，书茗，你去给你哥送去，”凤锦书切了一大块儿给她，游书茗飞快的接过，转身便跑。 “慢点儿，别摔倒了～”吴氏见她慌慌张张的连忙喊道。 “放心，婶儿，我小心着呢～”游书茗说完，像风一样溜走了。 “你说说你们仨，我怎么觉着以前挺安静的，现在一个个都跟长安学坏了，整天上蹿下跳。”吴氏摇摇头，说道。 “娘，我老远就听到您说我坏话，”长安跑了一头汗回来，坐到凳子上，看到眼前的蛋糕，顾不上埋怨了，连忙开吃。 吴氏嫌弃的白了一眼儿子。 “我回来啦！”游书茗一阵风的跑进来，吴氏抽抽嘴角，好了，都学会了。 凤锦书和岳知希在那痴痴笑，看的游书茗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俩笑啥呢？快给我来一块儿，我早就馋了！”游书茗边问边拿起盘子，凤锦书又给他切了一块儿。 “没啥，婶儿嫌我们不够端庄娴静，越来越疯癫了！” “嗐～婶儿，现在女学都建了，女子就应该活出自己的个性来，要是人人端庄娴静，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啥意思。”游书茗大边吃边反驳道。 “你们几个丫头，个个能说会道，婶儿是吃了没读书的亏，说不过你们了！” “嘿嘿，放心婶儿，我们绝不闯祸，绝不给你添麻烦，”岳知希也在旁边帮衬着游书茗。 “你们知道分寸就好，顺便帮我看着点长安，别让他闯祸，” “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凤锦书拍拍胸脯保证。 长安吃的抬不起头，对这些话毫无感觉，反正他走哪儿都是被管的，习惯了。 第144章 归来 吃的食物准备好，凤锦书几人开始准备她们的小节目。 距离殷老爷寿辰不到六天，这可是她们启明星乐队第一次正式表演，三人既兴奋又紧张，生怕搞砸了。 “阿锦，你说，我们演奏什么曲子好呢？”游书茗双手托着下巴说道。 见岳知希也看了过来，凤锦书说道:“肯定要喜庆一些的，这样寓意好。” “我乐器一窍不通，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岳知希有点失落的说道。 “没事啊，我们找几首曲子来唱，我和阿锦给你伴奏。”游书茗劝慰道。 “对啊，我们可以来个歌曲串烧！”凤锦书提议道。 “什么是串烧？能吃吗？”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不能吃，串烧的意思就是把几首曲子糅合起来。”凤锦书被她逗得直乐。 “嘿嘿，那可以呀！那得加紧练了，殷老爷的寿辰马上就到了。” “嗯，我们三个合计合计。”凤锦书点头。 “你们说，我们要不要找少夫人借几个乐坊的人啊！”岳知希提议道。 “为什么？”凤锦书不知她为何这么说。 “乐坊的乐器齐全，再加上有伶人会跳舞，这样我们的曲子，配上她们的舞蹈，呈现出来会不会更好？”岳知希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凤锦书和游书茗稍作思考，觉得岳知希的提议不错。 “行，那我们跟殷公子说说，他要是同意的话，我们就找人来跳舞。”凤锦书说道，这样一来，都不用长安去牺牲自己，跳舞了。 是的，之前，她们没想到找人跳舞，就想到了长安。 横竖要的是热闹，气氛到了就行，至于跳的好不好，这都不重要。 说干就干，三人立马起身找了殷思允。 “您说，我们的想法怎么样？”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自己的计划讲了出来。 “可以，”殷公子听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那就这样，我待会儿就吩咐下去，到时候你们教她们怎么跳就行。” “好的！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三人说完便离开了。 此后的四五日内，三人疯狂训练，园子里总能听到热闹的音乐声和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 在殷老爷寿辰的前一天，樊大叔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爹~” 长安见他爹回来，兴奋的冲了上去。 “叔~您回来啦？” 众人纷纷打招呼，樊大叔一一回应。 吴氏上前将他背上的包接过来，问道:“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都安排好了。” “地我交给村长租了出去，一些鸡鸭和皮子都卖掉了！咱们的家当全在这了！”樊大叔拍拍拍胸前的包袱，笑着说道。 “行，路上你也累了，去梳洗一番，歇歇，我们从长计议。”吴氏把他的包袱接过来，让他去歇息。 “成，那你收拾，我去歇会儿。”说罢樊大叔便转身离开。 众人正要各自忙活，樊大叔却又去而复返，凤锦书见此问道：“叔，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我回来是要告诉你们，我包里还有个东西，是周老太太让我捎来的，说是小希祖母的东西，让我给她捎过来。”樊大叔说着，便从包里取出东西来。 “是书吗？”众人围了上去，岳知希看着厚厚的一摞纸问道。 “我不识字，不清楚，听周老太太说，是给你祖母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好像是日志还是啥来着。”樊大叔将东西递给岳知希，岳知希轻轻接过。 凤锦书和游书茗也走到岳知希身旁，好奇的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岳知希这段时日，已经刻意的不去想念祖母了，她觉得，祖母离去的悲伤已经在时间中慢慢淡化了。 可今时今日，看到祖母留下的东西，她才知道，原来悲伤并没有任何消解，只是被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等待机会，随时反扑。 “小希，你还好吧？”看着岳知希蓄满泪水的眼睛，游书茗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啊！抱抱。”凤锦书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知道，我没事的，我只是看见祖母的东西，就又想起她对我那么好，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她，她就走了。”岳知希呜呜的哭了起来。 “哎呦，别哭了，别哭了，”吴氏上前给她擦擦泪水，继续道， “你祖母收养你压根不图你回报，她只想你过得好，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了！” “可是，婶儿，我还是好难过，要是祖母能等我长大就好了，我能做的就更多了！”岳知希抽泣着说道。 “哎呦，谁的人生还能没有点遗憾啦，你只觉得你没报答你祖母的养育之恩，殊不知，你的到来，也给她孤寂的人生带来一丝温暖，让她不至于孤苦终老。” “是啊！小希，你们是双向救赎，你不必自责。”凤锦书也在一旁附和。 岳知希听了众人的劝解，心里才好受了点儿。 吴氏见她脸色好多了，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才又去收拾东西。 凤锦书三人于是坐到桌子边，桌子中间是岳云来的日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十分纠结。 “要看吗？”游书茗看着对面的岳知希，不太确定的问道。 凤锦书也不知道，这搁以前叫侵犯个人隐私，况且岳知希跟岳云来最亲近，她也不好意思拿主意。 岳知希见两个人都看向她，想了一会儿道，“看吧，万一祖母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不好意思跟我们说，我们却不知道，那多遗憾？” “况且，周奶奶既然知道里面是什么，说明她看过了，还转交给了我，说明看了也没事，你们说对不对？” 凤锦书和游书茗听了她的分析，都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人都点点头。 “那就看吧？” “看！” 拿定主意后，三人便搬了凳子坐成一排，游书茗和凤锦书分坐在岳知希的两侧。 见她俩都坐好了，岳知希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第145章 岳云来随笔一 翻开岳云来手稿第一页，是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几个字： 愿云儿如月般皎洁，如山花般烂漫，一生顺遂，万事胜意。 底下署名爹爹。 第二页歪歪扭扭的写着岳云来随笔五个字，想来那会儿年纪还小，字还没有笔体。 再往后翻，便是岳云来的琐碎生活日志。 没有时间，大概纯粹看心情。 一、 哈哈哈，真开心，今日是我五岁生辰，爹爹送我的礼物是一个精致的空白书本。 爹爹说，每个人都要学会和自己交朋友，然后将一些不能对别人说的话，跟自己讲出来 。 所以他特意买了厚厚的一沓纸，找匠人打孔缝合，给我做了一个精巧的本子。 我很喜欢，但是爹爹居然占据了我的第一页，哼！ 不过爹爹答应我了，等我写满后，会再送我一本更好的，那……那就勉强原谅他吧！ 二、 今日娘又用戒尺打我了，娘总是这样，动不动就要用戒尺打手心。 不过我也不怕的，娘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戒尺高高举起，放下的时候又很轻，我一点都不疼。 嘿嘿嘿，我才不要告诉娘亲我不疼，不然，她下次狠狠打我怎么办。 三、 姑母带着表姐来我家了！ 表姐可真好看啊，大概娘亲讲的故事里面的仙女姐姐就长这样吧，我可太喜欢温温柔柔的表姐了呢。 娘说，姑娘家就要像表姐一样端庄、温柔、知书识礼，她太喜欢表姐了！ 嗯，我觉得娘亲言之有理，我也好喜欢表姐啊！ 凤锦书三人翻着翻着， 后面的字迹越来越好看，大概是长大了一点，字变得娟秀了起来。 四、 表姐说她要成亲了。 我很是舍不得她，成亲了大概我就再不能随意找她玩耍了。 男方不是很合心意，但表姐说，日子是自己过得，只要她谨守本分，勤勤恳恳，不让婆家挑出毛病来，日子也不会太差。 她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她可以改变自己，让自己坚强起来。 我很敬佩她，希望她像山野小花一样坚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四、 来外祖家有段时日了，今日外祖家来了一个少年，说是要拜入外祖门下，可外祖身子骨不好，连进山书院的活儿都辞了，更不可能带他。 我就劝他拜入爹爹门下，爹多好啊！ 可爹却嫌我多嘴，哼！我决定今日不喜欢爹了。 我坐在院子里看着春雨绵绵如丝，那少年也跟了出来，他说他叫殷万希，我管他叫啥，我真的好讨厌他，原因无他，他居然拿我的名字开玩笑，还想做我师兄，做梦还差不多。 五、 哎！殷万希真的成了我师兄了。 那家伙真的随时随地惹我生气，我娘还不允许我捉弄他。 好气！ 我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还不能让他向我娘告状，这个告状精真的太爱告状了。 六、 时间好似隐藏在无形中的手，在我一眨眼一跺脚的功夫，物转星移。 我又长高了许多，娘整日耳提面命要我好好学女红，学持家。 爹劝我娘顺其自然，孩子开心最重要！ 我娘总说，是我爹把我宠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将来嫁不出去了，看他急不急。 我爹总是笑笑，说他大不了养我一辈子。 嗯，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爹呢，我怎么这么幸运呢！ 七、 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样，原来生离死别让人痛不欲生。 表姐去了，我不太懂，明明她的人生才刚开始，怎么就香消玉殒了？ 为什么世上能有人可以那么坏？ 为什么有的人一生什么都不做，与人为善，谨守本分，热爱生活，命运却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八、 这几日我的心情不是很美丽，师兄总是想逗我开心，我知他是好意，我很感谢他。 好像现在慢慢觉得，他除了胆小，除了爱告状，也还不错。 我决定以后不捉弄他了，对他好点儿。 九、 今日扭了脚，都怪师兄非要追我，太讨厌了。 可是他着急背我去看大夫时，跑的大汗淋漓，我又觉得我原谅他了。 趴在师兄的背上，忽然感觉，原来师兄也长大了，平时觉得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背，也这么宽阔了，竟然诡异的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看大夫时，大夫的话让我的心里有一丝异样，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哎！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反正有的是时间去想。 十、 师兄这家伙走了许久，我竟觉得日子原来这般无聊。 日子过得好慢啊！怎么觉得上次见师兄是几年前了呢？可我掰着手指数了数。 哦，也才走了五日么！ 我才不要承认他的离去影响到我的生活了呢！ 十一、 哈哈，师兄今日回来了。 彼时，我正坐在凳子上发呆，想着师兄那个家伙到底何时才能回来呢？他会不会以后就在那边不回来了？ 他喊我时，我猛的回头，那一刻，他从光中走来，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话：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啊！呸、呸、呸，我一定是魔怔了，定是那滚灯甚合我心意的缘故，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给我带点礼物，好吧，不是一点，是一大箱。 不过话说回来，我对他平时是不是太坏了，我的良心有点痛哦。 看在这一箱礼物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再不说他是胆小鬼了，他再告状的话，额嗯……再告状的话，那……我忍忍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十二、 啊！我好苦恼。 盂兰盆节上，遇到了星苒和师兄的表妹。 星苒问我，已经及笄，可有说亲。 我摇头。 爹娘都不急，我更不急。 她又问我师兄怎么样？ 我点头，师兄很好。当然，他要是能不气我就更好了。 星苒接下来的话，差点把我劈的外焦里嫩：那你觉得他很好，就让他提亲吧！反正他那么喜欢你。 我……我，我被她吓得赶紧摆手否认，怎么会？怎么可能？师兄喜欢我？我怎么不知道？ 可是好像又有那么一丝不确定，师兄今天说的话，好像话里有话。 星苒让我抓住机会，知心人难求，别错过了，就是一生的遗憾。 正好师兄叫我们，我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 师兄到底喜不喜欢我呢？哎！他要是真提亲，我到底要不要答应呢？ 苦恼，早知道回来前扯一朵玫瑰花来问问，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烦恼了。 算了，睡吧，明天一定扯玫瑰花瓣问问。 第146章 岳云来随笔二 十三、 星苒与霍姑娘来拜访，霍姑娘言行好奇怪，星苒跟我分析了缘由，我才明白。 星苒说，霍姑娘大概喜欢我师兄。 我……有点心慌，师兄会不会娶了夫人后，就不是我师兄了。 星苒问我怎么打算的？ 我摇头，因为我确实不太明白。 星苒说，一个男子能忍受你无端的坏脾气，能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想的都是你，能无视其他女子的示好，眼睛里只有你一人。 不是心悦你，是闲的吗？ 我觉得星苒所言甚是。 星然走后，我沉思良久，我第一次正视师兄对我的感情。 我觉得他大概是真的心悦我。 那么，我呢？ 师兄跑回来说，他要替她表妹道歉，我心里一股无名火起，哼！谁要你替她道歉，合着你们才是一家人是吧？就我是外人！ 我心里堵得慌！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十四、 不行，躺在床上睡不着觉，辗转反侧，脑子里都是师兄会不会真不理我了？他要是娶了别人，我怎么办？ 我摸摸自己的心口，想想那副场景，好像有点痛呢。 十五、 嘿嘿嘿，因祸得福啦！ 虽然昨夜想了一晚，还被吹的感染风寒，但是一切值得啦。 师兄说，他心悦我。 他心悦我呢！ 哈哈哈，玉连环代表什么呢？ 代表的是永恒不变的爱呢！ 我想，我也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是人生漫漫，幸好是他！ 希望爹娘能早日回来，哼！我才不是因为想让他早点提亲，是因为我的日志白纸快用完啦，爹爹答应我，回来了就给我再做一本。 娘还调侃我，觉得我写她坏话，这么快就写完一本了？ 哎！想爹娘，盼爹娘早日归来。 十六、 自从跟师兄那天说完话，表明心迹，师兄这家伙已经半个月没来了，这家伙，不读书，就不能来看看我吗？ 呸，我才不要他来看我。 中秋节马上就到了，爹娘这两日也该回来了。 他表现这么不好，我是不是，应该让爹娘难为他一下，这样就不会轻易得到就不珍惜了？ 十七、 外祖~ 爹~ 娘~ 你们离开云儿快一个月了！云儿日日都想你们。 家里处处是你们的影子，厨房忙碌的娘亲，授课的爹爹，还有练五禽戏的外祖…… 云儿想你们想的心口疼。 幸得有师兄的陪伴，星苒也会经常过来看我。 大夫说我不能大喜大悲，可我这心里着实难受的紧，但不想让师兄和星苒再为我担心。 这段时日，着实让他们费心了。 十八、 爹、娘，外祖，我走了，离开了你们留给我遮风挡雨的地方。 爹总说我很好，我以前也一直这样认为的，可如今竟然发现，我也不是那么好，不然，为什么师兄的娘不选我呢？ 霍姑娘，哦不，现在是殷家少夫人了，她跪着求我，说:“我愿意让出少夫人的位置，只求一个小小的院子，让我将孩子生下，亲手抚养孩子长大，我只要远远的看着表哥幸福就好！” 多么伟大的啊！多么无私啊！多么令人怜惜啊！ 可是爹娘，让来的东西我并不想要呢！ 师兄问我是不是怨恨他，后悔认识他了，怎么会呢？ 这些年的快乐历历在目，要怎么去怨恨一个在意的人呢？ 每个人都身不由己罢了。 要怪的话，就怪命吧，怪夕阳落得太匆忙，我们青涩的模样，被岁月追上。 我不想让他在我身上耽搁太多，既然成家了，就是大人了。 况且霍姑娘都有身孕了，她也没什么错，只是太过飞蛾扑火罢了。 我就不一样了，没有师兄，我依然能活的好好的。 爹娘，你们说对不对？ 十九、 跟着吴刺史辗转了两个县城后，我便觉得不能再添麻烦了，向他辞行。 他给我拨了两个人，送我去要去的地方。 其实我又有什么地方要去呢？我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巴州，去的地方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但我只能告诉自己，要坚强。 听说，云中城很不错，那里冬天会下雪，雪啊！那就去那边看看吧！ 二十、 云中城落雪了，在新年的前几日。 白色的雪花从天空洋洋洒洒的落下，美的不像凡间之物。 爹娘，你们在那边过得好吗？ 我……我很好，除了夜晚有点害怕，除了干活有点累，除了手上起了冻疮外，其他都挺好，真的。 爹~娘~，你们什么时候接我走？ 呜呜~其实我好像有点不好，隔壁的婶子干活老骂人，这边的天气太冷了，我劈不了柴，常常被冻得睡不着。 明明以前日子过得飞快，可现在总觉得度日如年般难熬。 不知为何，我现在很爱哭了，有的时候躺在床上，眼里的泪水从这个眼睛流入另一个眼睛，又滑过脸颊，打湿头发和枕头。 我讨厌如此脆弱的自己。 二十一、 今日在街上买点家用，看到一个小姑娘在那里闹脾气，旁边跟她差不多大的公子在那不厌其烦的哄着。 真好啊！ 今日突然有一点想念师兄，好吧，不止今日，也不止一点。 如今，回忆竟然成了我们见面的唯一途径，师兄他……他再也不哄我了。 外面传来了烟花爆竹的声音，大人小孩喧闹的声音，他们肆意的笑着，我也在屋里咧嘴笑，大家都很开心，真好！ 将今日买来的麦芽糖塞嘴里。 欸？这黑心的卖家，做个麦芽糖怎么这么苦，苦的我都流泪了呢，下次再也不去他家买了。 庆元三十八年六月二十 娘，我好久没跟你们说话了吧？你们可别怪我，要怪就怪我爹，说好了给我再装订一本，结果食言了。 就剩下几张纸了，我都没地方写了呢！ 不过今日是个好日子，必须记载。 今日我捡着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虽然我也不是很富裕，但这些年也攒了点钱，日子肯定不会比她当乞儿差。 她没有名字，我给她取名岳知希，取了我的姓氏，至于名字，我觉得师兄的名字很不错，就借用一下好了。 万希，多好听啊，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叫小希啦。 他应该过得不错吧？ 这样挺好的，你说呢？ 我也很好。 永兴二年冬月十八日 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碰到星苒，真真是天可怜见。 她现在可厉害了，是将军夫人了。 真为她高兴。 从前的小姐妹，变成了老姐妹，人生能得这一知己，我此生足矣。 永兴三年正月二十二日午后 不知不觉，哦，也不对，倒也不是不知不觉。 罢了，直接说吧，今日听了两个小姑娘的曲子，真好听啊！爱真的有天意吗？ 不知道呢，我只是觉得曲子好动人，像老朋友，像旧时候。 仿佛看见了我的心似的。 永兴三年二月初三夜 爹~ 这最后一张纸了，女儿要跟您说声抱歉，终究是辜负了您的期望，您说希望我如山花般烂漫，希望我万事胜意。 可女儿终究是…… 近日感觉身体越发提不起力气了，想来大限将至。 不过这些年也活够本儿了，想着昨日梦里，娘说要来接我。 我很开心，这么多年，你们终于肯来接我了！ 明日定要穿上最好看的衣服，等爹娘来找我，也好让爹娘知道，这些年我都有在认真的活。 第147章 寿辰 日志到了这里进入了终章，三人看完都有点难过，连凤锦书都悲从中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更别提岳知希了，早已哭成了泪人！ 凤锦书觉得，岳云来这一生，界限分明，前十几年像是在蜜罐儿里长大，有父母疼爱，师兄哄着，还有至交好友陪伴。 而后几十年的孤寂与痛苦，全靠少时的回忆去治愈。 这个风水岭就是她父母具亡的那一天。 仿佛一夜之间，她的大厦就倾倒了。 “阿锦，书茗，我想把这个日志送给殷老爷，还有这个玉连环也还给他。” 说着，岳知希将脖子里的东西取下来，正是岳云来离世前送给她的。 “这是你祖母留给你的，你舍得吗？”游书茗问道。 看着俩人都看向她，岳知希说道:“我是舍不得，可是这本来就是殷老爷送给祖母的，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而这本日志里记录了她们那么多美好的记忆，殷老爷也是用情之人，他有权利知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是没有意见的，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们都支持你，是吧书茗？”凤锦书说道。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们都支持你！”游书茗也点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正好殷老爷寿辰，我就把它们当礼物送他好了，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岳知希见她们俩也同意，开心的说道。 “好啊，那我们找个盒子装起来，包的好看一点，”游书茗建议道。 “行，我会好几种礼盒包装，我们把它装饰一下。”凤锦书也拿出了自己的绝活。 “走！” 吴氏见三个小姑娘刚刚哭的眼睛都肿了，现在又笑着离开，摇摇头，继续干自己手里的活计。 …… 翌日，当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霞光万道，一片金黄，为大地注入了新的生机。 殷老爷房里。 殷老爷早上醒来，管家早早就等候在一旁。 “说了不要铺张，思允这孩子，非要搞这些。”殷老爷伸开手，管家正在为他穿新做的衣服。 “老爷，这是公子孝顺，再说了，也没别人，就自家人热闹热闹，您呀，可不能扫兴。”管家笑的眼角皱纹更深了。 “行，那把这个月丫鬟小厮的月银翻倍，至于你这个老家伙，城西别院的宅子不是有紧挨的两套房子吗？” \\ “三进的那套就归你了，你完了去官府过契，以后咱老哥俩都在那边养老。” 殷万希对身边的管家说道。 “哎呦！多谢老爷，老奴给您磕头了！”管家眼含热泪，说着便要跪下。 “快起来，多少年了，还这样！”殷老爷扶着他，没让他真磕。 他和殷智这么多年，跟亲兄弟一样，他从没有把他当奴才。 “走吧！不是说他们准备了很多么，咱去瞧瞧。”殷万希率先走出。 “哎，老爷您慢点儿，等等我！”殷管家上前，跟在他身后。 到了膳厅，众人早已到齐，就等殷老爷了，见他来了，都起身行礼。 “快坐，快坐，不必拘礼！” “上菜吧！”殷思允对身后的仆人说道。 “是！”仆人连忙去厨房吩咐。 不到一会儿，殷老爷面前就摆了一碗长寿面。 “祖父，你快吃，这面是我，我做的！”怀安坐在殷老爷身旁，胸脯拍的啪啪响，那小模样，骄傲的不得了。 殷万希看着碗里的面，长长的一根，上面用萝卜雕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字。 笑着说道：“哦？我们怀安这么厉害吗？” “对对对，祖父快吃，面不能断。”小家伙牢牢记着凤锦书给他讲的寓意，提醒道。 “好~好~好！祖父这就吃。” 众人听了都捂着嘴笑。 “你们都辛苦了，大家都吃。”殷老爷见众人没人动筷子，赶紧说道。 “吃，都吃！”怀安也学着祖父的模样说道，稚气的语气又引来大家的笑声。 早饭在热闹的氛围中度过。 “爹，你今天什么事儿都不许操心，就是出去玩一玩，转一转，想干嘛干嘛，知道吗？中午回来吃火锅！”殷思允嘱咐他爹。 “行行行，我就出去转转，由你们折腾行了吧！”殷老爷笑着摇头。 说着，殷老爷带着管家去茶馆听书去了。 见他走了，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殷家有专门的戏台，阳光正好，殷思允提议她们的表演在戏台上，底下搭个棚子，众人围一圈吃火锅。 这个想法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凤锦书很忙，为什么呢？ 因为，作为一个掌握核心技术的人，她又要做蛋糕坯子，又要炒火锅料，还要准备表演…… 此刻，她恨不得长三头六臂。 “阿锦，我们能帮你点什么？”游书茗拿手绢给她擦擦汗，问道。 “哦！没什么事儿了，都完了，你俩都准备好了吗？”凤锦书洗了洗手，转头问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游书茗已经练了好几次了，感觉还行。 “我也没问题！”岳知希也自信满满。 “成，时间差不多了，殷老爷估计快回来了。” 殷老爷回来时，府里已经和他出去时大相径庭，张灯结彩，搞得跟过年一样。 “哎呦，真喜庆，走吧，老爷，咱去看看他们吃食做好了没？”管家扶着殷老爷，笑着说道。 “嗯，辛苦这些孩子了！走吧！” 二人慢悠悠走到时，饭菜早已备齐，殷老爷环视一圈，樊矩原夫妻、游宗原几个大人都在。 唯独几个孩子都不在。。 殷万希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见那几个孩子？” “您先坐下吃吧！他们几个有表演送给你，听说还准备了礼物。”殷思允给他布菜。 “公子世无双我来吧，您坐那儿吃吧！”管家上前，欲帮忙。 “不用，您老去那边，今天也歇一歇，那边还有一桌呢！” 殷思允指了指旁边，殷管家才看到，那边已经有几个人坐那里了，看了一眼，都是各房的大丫头，和贴身小厮，自家儿子也在那里坐着。 殷管家更感动了，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能跟上这么好的主人家。 “班主，开演吧！”殷思允对旁边等候的班主说道。 “好嘞！” 第148章 站起来 第一出戏唱的是《五女拜寿》。 “吃，吃，吃，大家不要拘谨，自己人，”殷老爷边吃边招呼几人。 “吃着呢，吃着呢，不拘谨。”樊大叔笑着说道。 自从喝了一次酒，又待了这么久，樊大叔已经彻底和殷老爷打成一片，完全没有不自在。 “哈哈哈，好好好，咱哥儿俩今天再喝一杯。”殷老爷开怀大笑道。 “成成成，您今天是寿星，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樊大叔笑着应道。 “这个好吃，阿锦说是虾滑，您也尝尝。”樊大叔用公筷给他旁边的殷老爷夹了一筷子。 殷老爷他们吃的辣锅煮过得菜，麻辣鲜香，回味无穷，“嗯嗯嗯，真不错，这个真好吃”殷老爷赞不绝口。 吴氏和廖氏还有两个孩子吃的花胶锅， “娘，我还要，羊肉，再给我来点羊肉！”怀安坐在凳子上迫不及待的说道。 “行行行，你别光吃肉，菜也来点。”廖氏给儿子又夹了菜和肉凉着。 “哎？阿锦她们怎么还不出来？”殷老爷看着两出戏都完了，还没看上表演，有点好奇的问道。 “下一个就是。”殷思允回道。 “哦！这是要压轴出场啊！”殷老爷打趣道。 “来了来了！”长安饭都不吃了，专心致志的准备观看。 怀安见此也有样学样，一眨不眨的盯着。 “下面有请启明星乐队，带来的曲目串烧！”戏班班主在那一本正经的报幕，自己都报到怀疑人生，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愣是不知说什么。 “启明星？” “串烧？” “那是啥？” 众人都不太知道这丫头们折腾的是啥。 “叮~”悠扬的琴声响起，幕布随之拉开，众人看见的便是凤锦书正优雅的在弹琴。 琴声曲调一转，游书茗的笛声随之跟上，欢快的乐曲随之响起。 后面的伶人随之翩翩起舞 。 凤锦书她们这次选取了四首歌串烧。 前面两首没有词，《市集》《喜洋洋》由凤锦书和游书茗合奏。 后面的《恭喜发财》《生日歌》由岳知希带众人合唱。 “恭喜你发财，” “恭喜你精彩” “最好的请过来” “不好的请走开” …… “给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给所有的欢乐说嗨嗨” 最后表演结束时，一个大幅的“寿”字抖开，节目达到了高潮。 “祝殷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台上的人齐齐恭贺道。 “哎呦，精彩，太精彩了！”殷老爷笑的红光满面，站起来举起酒杯道:“谢谢大家，这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有意义的生辰了，思允，赏！” “谢殷老爷！”戏班子的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爽快。 凤锦书她们表演完就下来了，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辛苦了，来，快吃快吃，”殷老爷示意她们夹菜。 “殷老爷，那寿字，可是我哥哥写了好多密密麻麻小的寿字，组成了一个大的寿字，然后吴婶儿又秀的的金线。”游书茗边吃边不忘邀功。 “好好好，你们都有心了，思允，你快替我敬诸位一杯。”殷老爷笑眯眯的说道。 “来，敬大家，感谢大家，精心为我爹准备的寿礼！”殷思允站起来，举杯相邀。 女眷不喝酒，凤锦书她们站起来端着自己煮的桂花红枣奶茶， “应该的，应该的！我才要多谢殷老爷和殷公子。”对面传来游宗原的声音。 凤锦书不经意的抬眸看去，瞬间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书茗，书茗，”凤锦书拽着旁边偷喝饮料的游书茗。 “怎么了？怎么了？”游书茗擦擦嘴，一脸茫然的看向她。 “夫子，你哥，快看！”凤锦书着急的眼神示意她。 “我哥？我哥怎么了？”游书茗边转头，边疑惑的问道。 “啊~哥！”游书茗激动的尖叫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冲到游宗原身边，抱住哥哥的胳膊，上下打量。 “哥？你站起来了？” “哥，你真的站起来了？”游书茗激动的上蹿下跳，眼睛的泪水都止不住流出来了。 “嗯，都是殷老爷和殷公子仁慈，帮我寻了郭神医。这几天一直在治疗。”游宗原见妹妹哭了，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啊！郭神医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哈哈哈，你们三个丫头天天忙的不在院子里，哪能见着，而且当时也不确定能治好，后来你哥想给你个惊喜。” 吴氏在旁边看到她这样，笑着说道。 “真好！真好啊！呜~呜~”游书茗抱着哥哥哭道。 “别哭了，傻丫头，殷老爷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再哭了，”游宗原给她把泪擦掉。 “我这是高兴，喜极而泣！”游书茗转头又对殷老爷父子鞠躬道:“多谢，谢谢你们治好了我哥的腿！” “哈哈哈，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大家都来，都来举杯，咱们走一个。”殷老爷开怀大笑，和年轻人在一起，就是开心，浑身都充满力量。 众人都很开心，笑声响彻了整个院落。 当一轮红彤彤的太阳在远山处落下，橙红色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空，护城河两岸的灯逐渐亮了起来。 “夜晚的护城河真美啊！”岳知希几人趴在画舫的围栏处，感慨道。 晚上，殷思允带她们夜游护城河。 “快来快来，天黑了，该许愿了！”长安在船舱里喊她们。 三人闻言，转身回去。 见她们回来，新晋的“巴州二安”转身去后面取东西了，对没听错，长安给他和怀安起的组合名字，巴州二安。 殷老爷一整天都乐呵呵的，这是他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生辰了，年轻人就是会玩儿啊！年轻真好啊！ “祝你生辰快乐~” “祝你生辰快乐~” …… 昏暗的船舱里，怀安端着蛋糕走出来，长安在一旁保驾护航。 凤锦书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有弄什么数字66，这边的蜡烛也达不到现在的要求，于是每人手里举的红蜡烛，围成一个桃心状。 殷老爷看着传闻中的蛋糕，称赞道:“好，好，后生可畏啊！” 凤锦书做的不复杂，就做了一个水果蛋糕，上面摆了一个寿桃。 “许愿，快许愿，祖父！”怀安在一旁急得跳脚。 他好馋这一口啊！ “哈哈哈，好好好！”殷老爷说完，便在凤锦书的示范下默默许了个愿。 “祖父，你刚刚许的啥愿？”怀安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蛋糕，他脸都快趴在了盘子里，小脸蹭的跟个花猫一样。 “哦！祖父希望你们所有人，将来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那祖父你呢？”怀安稚嫩的声音问道。 “我啊，我都一把年纪了，顺不顺都这样了，重要的是你们都要好好的，顺心而为。”殷老爷笑着看着远处的景色。 第149章 清扫 凤锦书三人正坐在一旁吃蛋糕，听闻此话，对视了一眼。 凤锦书和游书茗朝岳知希点点头，岳知希抿抿唇，站了起来，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岳知希走到殷老爷面前，说道:“殷老爷，这是我送给您的！” “送给我？”殷老爷瞪大了眼睛，“哎呦，我居然还有礼物，今天礼物居然收了这么多！包装的这么好看，里面是什么？我能现在拆吗？”殷老爷发自内心的笑道。 “额嗯~”岳知希有点纠结，她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凤锦书她们。 凤锦书和游书茗没想到这一茬，也愣在那儿。 岳知希见此，想了想道：“我觉得您回去拆最好！一定要拆，很重要！”岳知希怕他扔礼物堆里，特意强调道。 “行，那就回去拆！” 殷老爷也不急，转手交给了一旁的殷管家，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待会儿回去，送到他屋子里。 “好嘞，老爷，忘不了，忘不了，我就是把我自己丢在船上，也不能把礼物丢喽！”殷管家笑着应道。 “哈哈~” 众人都捂着嘴痴痴笑了起来。 …… 夜深人静的时候，凤锦书三人还在床上没睡，她们今夜都在岳知希屋里。 “阿锦，书茗，你们说，殷老爷现在看到礼物了吗？他不会忘了拆吧？”岳知希有点焦心的说道。 “没事，今天不拆，明天也会拆的，总归是会拆的，你且安心睡觉，睡醒就知道了。”凤锦书闭着眸子，这几日她太累了，好困，想睡觉。 “小希，快睡吧，你这样也无济于事，你总不能大半夜现在跑去提醒殷老爷吧！倒不如睡一觉，还快点儿。”游书茗也打着哈欠，劝慰道。 “行吧，”岳知希刚说完，旁边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岳知希悄悄的调整了一下气息，慢慢的，她也进入了梦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射进来，凤锦书伸个懒腰，内心感慨:这日子真舒坦啊！ 想当年，自己起早贪黑的学习，羡慕那种钱够花觉够睡的人。 如今，自己也算是在异世达到了，就还挺爽的。 凤锦书蹑手蹑脚的起床，害怕发出声音吵到另外两个人。 殷老爷的寿辰也过完了，接下来樊大叔他们的铺子就该提上日程了，不知今日有什么安排。 “游夫子，这么早吗？”凤锦书出来打水洗脸时，看到游宗原正在慢悠悠的散步。 “哦！阿锦啊，以后别叫我夫子了，跟书茗一样喊我哥哥就行。”游宗原见她走过来，说道。 “额……这不好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叫哥哥我占便宜了！”凤锦书说道。 “咳咳咳，倒也不必终身为父，我也没比你们大几岁！”游宗原被她的话呛得假装咳嗽。 ”哈哈哈，行，那我不仅有了个弟弟，这下哥都有了，我真是赚翻了！”凤锦书笑笑，她以前独生女，现在发现人多还挺热闹。 “是我赚了，加上小希，我以后就有三个妹妹了！”游宗原笑着说道。 “好嘞，哥，我要回去赶紧告诉书茗这个好消息！” “别了，我听到了，”背后传来游书茗的声音，凤锦书转头看去，游书茗正用哀怨的小眼神盯着她哥道：“哥，我再也不是你唯一的宝贝妹妹了！” “额~我那蓬头垢面的宝贝妹妹，你终于起床了！”游宗原自从腿好以后，性格也变得开朗起来。 “啊~哥！”游书茗大叫着扑了过去。 游宗原把她接住抱了起来转圈。 “咯~咯~咯”游书茗笑的很开心。八九岁的小姑娘，虽然头发散乱，但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却仍旧朝气蓬勃，灵动可爱。 “书茗真幸福！”岳知希听着笑声，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羡慕的说道。 “你也想转圈？要不我背你？”凤锦书打趣道。 “哈哈哈，咱俩个子差不多，你还没我高一点，怎么背我？”岳知希捂着嘴笑道。 “这就小看人了不是？来来来，让你立马见识一下我的力大无穷。”说着凤锦书便拉着她要去试，几个人笑闹在一块儿。 院子里，银铃般的笑声飘出很远。 “婶儿，今天要不要去店里收拾？”早饭时，凤锦书问道。 为了方便，没有重大的事儿，她们自己在院子里就能做吃食，小厨房方便的很，但殷公子特意嘱咐大厨房那边，每天给各个院子送吃食。 “去，殷老爷寿辰一过，咱们在这住久了也不好，赶紧把饭馆收拾出来是正经，那饭馆后院，好几间空房，正适合我们住。”吴氏跟她们说道。 “成，那上午我们也去，人多收拾的也快一点。”游书茗扒拉着碗里的馄饨，说道。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跟廖氏打了招呼，一行人就浩浩荡荡都去饭馆打扫了。 “哇，这次的饭馆儿比咱以前的大多了！”长安到了饭馆儿，就开始上蹿下跳。 “你慢点儿，到处都是灰，”吴氏给每人发了包头的头巾，又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众人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咳咳咳” “咳咳” 擦抹中的众人纷纷咳嗽了起来，小饭馆儿灰尘到处都是。 定睛一看，长安在那里，扫地跟刨土一样，扬起大片的灰尘。 “长安！你洒点儿水，待会儿再扫！”凤锦书几人捂着口鼻说道。 “对呀对呀，这样我们都没法干活啦！”其他人也附和道。 “行吧！”长安看看灰尘，确实有点大，放下笤帚找水去了。 几人等灰尘散了散，才又开始擦抹。 “你们说殷老爷昨晚看了东西没？”岳知希边擦抹边说道。 “估计看了吧！不过也说不准，殷老爷虽然退下来了，但还是大忙人，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游书茗说道。 “没事儿，碰到殷老爷，我们可以提醒一下他，这样他就不会忘记了，反正那东西放一两天也不会坏。”凤锦书抠着桌子上的脏污，头也不抬的答道。 “也是，算了，不纠结了，婶儿饭馆名字想好没？东西到齐后就能开业了吧？”岳知希岔开了话题。 “收拾好应该就快了吧，至于名字，完了问问婶儿他们”。 几人边说话，边干活，这一干，从日出东方，干到了华灯初上。 “哎呦！我的腰哦！总算是收拾出来了！”等都收拾好，吴氏用拳头轻轻捶着腰。 “快，大家都坐下歇歇！”樊大叔张罗所有人。 众人纷纷过来，揉肩膀的揉肩膀，甩手腕的甩手腕。 “娘，饿死了，中午都没吃饭！”长安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辛苦了，辛苦了，咱回去怕是迟了，不好麻烦殷家人了，不如咱在外面吃点东西吧？”樊大叔建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点点头，一致通过。 “耶！走吧！”长安一骨碌起来，高兴的喊道。 几人收拾正要出门，从门外急急忙忙闯进来一个人，和着急往外跑的长安撞了个正着，长安瞬间被撞倒。 “哎呦！” “哎吆，没事儿吧？” 两个声音响起。 第150章 一滴泪 众人慌忙去扶，凤锦书几个人将长安扶起，长安揉着自己的屁股，“嘿嘿，幸好平时吃的多，也是有好处的嘛，摔倒了也不疼，人肉垫子。” 看清楚来人，人们都心里纳闷。 “殷管家，您怎么过来了？”游宗原上前问道。 “哎呦！我过这边来看看，看看我家老爷是不是在这儿，”殷管家着急的说道，眼睛还四处扫了扫。 “今天都没来过吗？”殷管家急切的问道。 “没有啊！”众人面面相觑。 “我们早上吃过饭就来这儿了，没道理殷老爷找来我们不晓得。”吴氏上前说道。 “哎呦喂，这是去哪儿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真真急死人了。”管家急的一个拳头握紧，不停的击打另一只手掌。 “您先别急，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游宗原扶殷管家坐下，众人都围了上去。 “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殷管家娓娓道来。 原来，今日管家像以往一样去伺候殷老爷起床更衣，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应，他便自己进去了。 进去才发现，房间里哪还有殷老爷的影子啊！ “老爷以前偶尔也有早起的习惯，都是去园子里练练拳脚，可我今日去找时，找遍府里都没找着，问府里的小厮丫鬟也各个一脸茫然。” “问了守门的门房才知道老爷早早就出门了，具体去了哪儿也是一问三不知。” “我想着老爷有事，就没禀报公子，估摸着中午该回来了，可等了又等，都不见老爷回来，公子回来找老爷说事时，才知道老爷不知道去哪儿了！” “眼下府里到处派人找，还是一无所获！” 殷管家说到最后，眼里都沁出泪花儿来了。 “您别急，殷老爷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保养的不错，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儿，现在我们分头再去找找，您也回家看看，万一现在殷老爷回去了呢！” 游宗原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安抚着说道。 “成，我再回去看看，麻烦诸位也帮忙找找！”殷管家站起身躬身谢道。 “这都是应该的，您快回去吧！”游宗原虚扶一下，殷管家转身离开。 凤锦书三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感觉有点不妙。 三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游宗原见她们这样，皱了一下眉道：“你们三个怎么了，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哥~” 三人不安的走上前，游书茗唤道。 “你们知道什么，快些说，到底怎么回事？”吴氏见此，也上前着急的问道。 “婶儿，宗原哥，昨日，我把我祖母的日志还有那个玉连环送给殷老爷了，我想着他应该会开心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岳知希见此，哭着上前说道。 “哥，婶儿，你们别怪小希，她是好意，想着物归原主。”游书茗见岳知希哭了，怕大人们误会，赶忙上前解释道。 “嗯，我也知道此事，除了日志和玉连环，真的什么都没说。”凤锦书也再三保证道。 “别说这些了，有方向总是好的，婶子，你去回殷府说一声，就说殷老爷有可能去祭拜他夫子了，其余人也跟我先去那边找找。” “行！” “好！” 众人说定后便分头行动。 “哥，你快看！” 到了地方后，游书茗拽着游宗原的胳膊，欣喜的喊道。 不用她喊，一行人也都看见了。 岳云来的墓碑前，殷老爷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人心里一咯噔，赶忙上前。 “殷老爷？”游宗原边走边喊。 殷老爷仍旧没有一丝回应。 几个孩子急得眼睛都红了，殷老爷真有个万一，她们要如何交代。 樊大叔到底是过来人，伸出食指，轻轻往殷老爷鼻子底下探去。 其他人憋着一口气，大气都不敢喘。 “呼~”樊大叔也松了口气，朝众人点点头。 其余人见此，也都心落了下来，有气儿就好。 “殷老爷？”樊大叔和游宗原轻轻唤着，同时慢慢推了几下。 殷老爷眼皮动了动，终于慢慢睁开眼睛来。 看着周围围了一圈人，殷老爷恍惚间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身在何处。 众人见他醒来，连忙问道：“殷老爷，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殷老爷像是很纳闷他们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有，我很好！你们怎么过来了？”转而像是回过神来，慢慢坐起来，问道。 “您”游宗原还没说话，后面便传来殷思允着急的声音。 “爹！” 众人回头，看到殷思允后面跟着管家等一众人。 “爹，您这是做什么？您要想来，跟我说一声，我陪您过来，您这一个人出来，万一出点什么事，让我们怎么办？” 殷思允走过来，埋怨道，可其余人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了担心和惶恐。 “能有什么事，你那么忙，爹自己过来就行！”殷老爷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心。 “老爷，那您应该喊上我啊，我没事儿啊！”殷管家在后面边抹泪边说道。 “哎呦，你这老东西，多大岁数的人了，还滴几滴马尿给谁看，也不怕孙子们笑话你！”殷老爷瞅着殷管家那哭啼抹泪的样子，好笑的说道。 “我不管别人，以后您不管走哪儿，都得带上我！” 殷管家哭的更厉害了，像个耍无赖的小媳妇儿。 “哎呦，造孽啊！你可别哭了，带你行了吧！下次出门准带你！”殷老爷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无奈的说道。 “哎！这可是老爷自己说的，我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但替老爷挡个刀啥的，还是可以的！” 殷管家在那絮絮叨叨。 “哎呀，行了行了，越说越没边儿了！人老了就是爱絮叨，快，扶我起来，咱们回家去。”殷老爷对旁边的儿子说道。 殷管家也上前，搀着他。 起来时，殷老爷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又随手拍了几下墓碑，才就着几人的手站起。 凤锦书、岳知希和游书茗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许别人不曾发现，但她们看见了殷老爷落下的一滴泪。 岳知希走前，又在岳云来碑前磕了几个头，见大人们快走远了，三人才转身追了上去。 第151章 风寒 吴氏和廖氏在府里等待，见殷老爷跟众人一起回来，双双松了口气。 “快，去把晚膳送到各个院里！”廖氏吩咐身后的嬷嬷。 嬷嬷闻言，赶忙下去安排。 众人说了几句，便回到了各自的院子里。 晚膳也已经摆上。 “快说说，殷老爷没什么事儿吧？我怎么瞧着精神不大好的样子？”吴氏拉着自己相公问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樊大叔便把经过说了一遍。 吴氏安心下来，“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赶紧吃饭吧！这一天折腾的！吃完赶紧歇息。” 几人确实很累了，饭桌上，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几个小孩儿也无精打采的扒拉着眼前的饭菜。 吃完饭，众人各自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未亮，吴氏便早早起来了，庄稼人起的早，虽然如今不侍弄庄稼了，但以前养成的习惯还在。 抻抻腰，梳洗一番，吴氏打开她们的院门。 却见殷公子身旁的小厮领着一个大夫路过，吴氏见此，热心的问道：“怎么请了大夫？可是府里谁病了？” 小厮见是府里的客人，知道老爷公子看中他们，于是停下来说道：“是老爷，管家说老爷昨日可能感染风寒，有点发热，公子让我们请了大夫。” “那你赶紧去吧！”吴氏听了，赶忙说道。 “那行，夫人您忙，小的这就去了！”说罢领着大夫一路疾行。 吃早饭时，吴氏说起此事，岳知希忙问道：“严重吗？没事儿吧？”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小小的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吴氏随口说道。 “没事就好，那我们用不用去探病啊？”岳知希听闻没事，放心了下来。 “吃过饭，去看看吧，毕竟我们还在府上借住，没道理知道了却不去看看，太失礼了。”吴氏想了想说道。 吴氏作为女眷不方便带她们去，此事就交给了游宗原。 等几人来到殷老爷门前，通报过后，便被请了进去。 跟前几日相比，饶是众人知道他生病，都没料到殷老爷一夜之间，脸色就如此差。 大夫坐到床边正在诊脉，殷思允和管家在旁边紧张的看着，不敢打扰。 直到大夫放开手，殷思允才焦急的上前询问道： “大夫，怎么样？我爹他没什么问题吧？” 大夫捋一捋胡子，斟酌着说道：“按说殷老爷身子底子好，偶感风寒，应该不至于此，我观他面色，竟是与之前差之甚远。” “我先开几服药喝上，把热退下去，但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夫跟殷府认识多年了，殷府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他。 如今这般说话，殷思允便着急的说道，“大夫您有话直说，我爹到底怎么了？” “我刚刚把脉后，又观其气色，并没有发现什么大的病症，所以老朽猜测，或许病不在身，在心。” “大夫您的意思是？”殷思允一头雾水。 “老朽的意思是，我能治身体上的病，但治不了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啊！就看公子，您知不知道殷老爷这心病源头在哪。” “老朽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殷老爷自己了！” 说罢，大夫给开了几服药，殷管家忙让小厮去熬药。 殷思允自从听了大夫的话，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殷公子，你没事吧？”游宗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殷思允回过神来，看了看身边的人，摇摇头道：“无碍。” “殷公子，殷老爷他会好起来吧？”岳知希上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知觉，脸色灰败的殷老爷，担心的问道。 “我也不知。”殷思允颓然的坐到凳子上。 “世人都赞我爹与我娘是情深义重，我娘死后再不肯续娶，我祖父祖母为此不知掉了多少眼泪。”殷公子缓缓的说道。 “十岁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为此还暗暗自喜，毕竟大家族里多的是身不由己，多的是表面功夫，而我很幸运，是因爱而生。” “直到十岁那年，我爹喝的醉醺醺的，和我祖母他们大吵一架，愤然离家，我怕他出事，跟在他身后，他一路踉跄，走出了城，来到了两个坟前，才知那是他的夫子和师娘” “我爹痛哭流涕，一直说抱歉，说自己失信了，我也是从那时便知，爹是情深义重，可是，那个人，并不是我娘。” “大概，他这些年，一直在等，等那个人回来，如今人确实已经回来了，却阴阳相隔” “人啊，全凭一口气撑着，一旦没了念想，支撑着的那口气便泄了，气泄了，人自然就活不下去了！” “我爹，大概是……” 殷思允没说出口，岳知希几人却已经泪湿了眼眶。 “不是有郭神医吗？他都能治好我哥的腿！”游书茗急切的说道。 “对啊，您不是能请来郭神医吗？”岳知希经游书茗提醒，也想起这么个人来。 “不一样的，人要是存了死志，那定是必死无疑了……”殷思允眼睛通红的小声说道。 这么多年，虽然，他没见过他娘，可爹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凡事都不曾强迫过他，只要他喜欢的，爹都支持，爹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你要活的顺心如意。” 可爹这一生，大概最想要的，终究求不得。 “公子，药来了！”小厮端着碗，走进来。 “给我吧！” 殷思允接过碗来，自己撩起衣袍，坐到床头，众人帮忙扶起殷老爷。 殷思允一勺一勺的喂着，很多药汁顺着殷老爷嘴角流出，殷思允却不厌其烦的擦着。 凤锦书三人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也难受的紧。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旁观的时候，人人都是智者，嚷嚷着智者不入爱河。 可真的陷进去后，大概都得疯魔。 “公子，要不要请郭神医过来帮忙看看？”管家在一旁抹着眼泪，询问道。 “嗯！”殷思允轻轻点头，大概是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 “成！老奴这就去写帖子！”不等话说完，管家便颤颤巍巍的走了。 第152章 不要 殷老爷一病不起的消息不胫而走。 上门探病的拜帖像雪花儿般飞进了殷府。 门房苦恼不已。 自那日后，日夜在殷老爷身边侍疾的殷思允也憔悴不堪，胡子拉碴。 因此拒绝了各种有心人的上门。 吴氏一行人本来打算开的饭馆儿，也因此搁置了下来。 凤锦书三人，也变着法儿的给殷老爷做稀奇的吃食，变着法儿的哄他开心，希望他能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 但众人心里都清楚，连郭神医都摇头离去的病症，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听说你们编了曲儿，不知我这老头子是否有幸听听？” 这日，殷老爷吃了几口，打起精神跟几个孩子说道。 殷思允去忙了，现在屋里就剩下殷管家和五个孩子。 虽然殷老爷一再强调，别过了病气给孩子们，但几个孩子都坚持日日来陪着他，殷思允也想让孩子们过来，说不准有了孩子们的牵绊，还能多坚持些时日呢！ “什么曲儿？”岳知希问道。 “就是你祖母，特爱听的那首，我也想听听。”殷老爷缓缓的说道。 “不要！”岳知希听他说完，眼眶通红，突然就生气的大喊道。 众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小希~”凤锦书拽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冷静一点。 岳知希看了一眼她，抿了抿嘴，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凤锦书和游书茗赶紧追了上去。 外面的桂花树下，岳知希哭的不能自已。 “小希，”两人追上她，揽着她的肩膀，试图给予温暖。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好好的人，听完曲子就没了，我才不要给他听……我才不要……”岳知希哭的语无伦次。 但凤锦书和游书茗却都懂，岳奶奶就是听着那首曲子离世的，如今殷老爷也想听，岳知希太害怕了！ 她怕殷老爷也像岳云来一样，就那样撒手人寰。 可是，真的能不给他听吗？不听就能留住吗？若是那样就能留住，大家肯定都同意。 现实是殷老爷已经油尽灯枯，如果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对任何人来说，都会遗憾吧？ “小希，你比谁都明白，不是曲子的问题。”凤锦书试图开解她。 “为什么我们听了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别人听了就如此痛不欲生，不过是通过曲子来影射自己的人生罢了！” “这是殷老爷的心愿，他也想听听岳奶奶听过的曲子，也许他觉得，听过同一首曲子，就有了共同的记忆，这样，他们将来地下见面，也不会因为多年未见而生疏” “他走过了她走过的路，是不是就代表两人也算一起风雨同舟？” 凤锦书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其余的就靠岳知希自己了。 “我知道，我都懂，可阿锦，我很舍不得，他是个好人，他应该活的长长久久，我希望他能幸福终老，我想我祖母也是这样希望的！”岳知希哭着说道。 “可现在他不觉得自己很幸福啊？你所以为的幸福，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快乐，反而是一种折磨呢？”游书茗一针见血的说道。 “我……”岳知希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无法反驳。 “好了，好了，到了这地步，就是一切随心，就像殷老爷老说的话，顺心如意！”凤锦书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岳知希迟疑了一会儿，只能点点头。 “走吧！回院子里用热毛巾敷一下眼睛，别让殷老爷看了难受，顺便把琴和笛子拿过来。”游书茗说道。 “好！” 等三人再回到这边时，岳知希已经调整好状态，殷管家正和殷老爷说着话儿，看着精神头还不错。 “没事儿吧？”见她们进来，殷老爷和蔼的问道。 “没事儿~” 三个人摆摆手道。 “殷老爷，您还听吗？”凤锦书上前问道。 “听听听！”殷老爷开心的答道。 “来，老爷，我扶您躺下，咱慢慢儿听！”殷管家一边说，一边侍候着殷老爷。 “哎呦，老伙计，这辈子能遇上你，我这一生也算是有福了！”殷老爷，边躺好，边对殷管家说道。 “老爷说的哪里话，是老奴三生有幸！”殷管家抹了抹眼角，笑着说道。 “年纪一大把了，如果我要是哪天走了，你也去养老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好好享受享受吧！”殷老爷认真的对殷管家说道。 “老爷您别说这话，等过段时间，您就好起来了，我陪您去庄子上住着，咱啊！谁也不理，您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 殷管家哽咽道。 “成！” “好嘞！老爷，我可是记下了，那您听曲儿吧！累了，就歇歇，老奴在这儿陪着您。”殷管家掖掖被角，退到了一旁。 凤锦书三人见状，对视一眼，点点头。 曲子还是那首曲子，人却已经阴阳相隔。 真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悠悠琴声响起，笛声也轻轻附和。 空灵的嗓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像爱人的呢喃，在耳边响起。 ……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 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有多少爱恋今生无处安放 冥冥中什么被改变 月光如春风拂面” …… 一曲终了，殷管家听的早已老泪纵横。 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殷管家上前轻声唤着:“老爷？” 屋子里几个孩子心揪成一团，看着殷管家将食指颤颤巍巍放在殷老爷鼻息处，大气不敢喘。 感受到殷老爷的呼吸，殷管家才放下心来。 给屋子里众人使个眼色，一行人缓缓退出了房间。 “你们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守着呢！”殷管家蹑手蹑脚关上房门，才转头对众人说道。 “好，殷管家有事再吩咐！” 告辞后，几个孩子才齐齐往外走。 “怀安！” 才从院子里走出来，廖氏就迎面走来。 “娘~” 怀安扑上去，廖氏一把抱起他。 凤锦书几人纷纷见礼。 “娘~我刚刚看到爷爷流泪了，大人也会流泪吗？”怀安靠在他娘怀里，好奇的问道。 “流泪？为什么？”廖氏一头雾水，她可从不曾见过自家公公流泪。 “就是，就是姐姐们唱了很好听的曲子，然后，我就见祖父流泪了，听了好听的曲子不该高兴吗？要不是祖父病着，我都想开心的跳起来呢！” 怀安在那里手舞足蹈的描述着。 第153章 合葬 “哦这样啊！”廖氏虽然不知是什么曲子，但大概也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大人当然也能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大人自有大人的痛苦！”廖氏耐心的解释道。 “况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伤心事，就像你以前，是不是心爱的玩具摔坏了，总爱哭？那你见过大人摔坏东西哭吗？” “没有。”怀安仔细想想，摇摇头。 “对呀，小孩子有小孩子哭的理由，大人有大人哭的理由，没有人规定大人就不能哭，只不过人长大了，就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嚎啕大哭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大人就不能那样哭了？”怀安就像有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停的追问。 “额嗯……你长大就懂了！”廖氏无奈的说道。 “那我还是不要长大好了，连哭都不能好好哭，那长大有什么好啊！”怀安嘟囔道。 “呵呵，那可由不得你了……”廖氏无语的说道。 “娘，你说什么呢？”怀安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廖氏敷衍道。 和廖氏母子俩说了一会儿话，凤锦书她们便回了自个儿院子里。 “怎么样？殷老爷还好吧？”吴氏见她们回来，着急的问道。 “不太好。”几人兴致缺缺的回答道。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吴氏也坐过来，和她们聊着。 “能有什么办法呢，殷老爷相思成疾，药石无医。”凤锦书直接说道。 “哎！情字害人啊！”长安在一旁摇头晃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众人难得没有反驳，谁说不是呢！ 晚饭后，凤锦书三人刚洗了头发，正用布子相互绞着头发，准备熄灯歇息。 院门外传来砰砰砰的响声。 三人收拾好出去的时候，樊大叔已经将门打开。 “禀报贵人们，刚刚主院传来消息，我家老爷……我家老爷没了！”没等樊大叔问，小厮便哭着说道。 院子里的众人虽早已有准备，这个点儿，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几人换好衣裳，去到主院时，里面灯火通明。 “老爷啊！你不是说好跟老奴去别院养老的嘛！您怎么就食言了呢？”殷管家在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见这些年的主仆情谊做不得假。 屋内满满当当的挤着人，大夫也在一旁，可见已经无力回天。 除了殷管家的哭喊声，还有各种细细密密的低泣声压的人喘不上气。 殷思允跪在地上，手脚冰凉，眼神空洞的望着父亲。 廖氏抹抹眼泪，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殷府的下人便行动了起来。 报丧的报丧，换寿衣的换寿衣，府中的所有人，从上到下，都穿上了丧服，到处挂上了白幡。 见殷思允悲痛欲绝，游宗原等人上去劝慰:“还请公子节哀！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我知道”殷思允失魂落魄的说道。 转头又对其他仆人说道:“你们先都出去。” 府里下人见此，赶忙起身退出，临走前，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殷公子，我们也走了，您就跟殷老爷单独相处一会儿吧！”游宗原以为他想与父亲单独相处，便说道。 说完，众人便准备出门。 “诸位留步！”殷思允开口说道。 一行人诧异，不知他是何意。 “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我父亲此次离世，重要的原因便是忧思太重。”殷思允缓缓开口。 众人都耐心的听着。 “我父亲一直嘱咐我的一句话就是要顺心如意，钱没了可以再赚，做什么都要出自本心。” “即便是离世前一刻，他都在这样嘱咐我。”殷思允小声哭泣道。 “他嘱咐所有人顺心如意，可他自己却偏偏不如意，所以，”殷思允说着，转过头，看着岳知希道， “所以，我决定让我爹与岳奶奶合葬，小希，你同意吗？” 岳知希听了他的话，石化了。 别说岳知希，就是凤锦书，就是像吴氏这样的经历过风雨的人，都一时间被惊呆了。 “什么？让你爹跟岳老太太合葬？”吴氏问出了岳知希心底的疑惑。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或者是在赌气？”殷思允惨然一笑。 众人不说话。 “不说话，我当你们就是默认了。”殷思允坐在父亲床头，给他爹慢条斯理的整理着。 “其实我爹很好，我虽然不是他期待的孩子，但他从不曾因为我母亲而厌弃我。” “想必你们以为，我出生便没见过母亲，这般做是不爱母亲。” “恰恰相反，我很爱他们，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让他们顺心如意，像我爹说的，要顺心如意。” 殷思允缓缓说道。 “可是，你母亲那么喜欢你父亲，你不让他们合葬，这真的好吗？”岳知希不解的问道。 殷思允看着她，释然的笑笑，说道:“抢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自己，既然是孽缘，下辈子就不要继续了。” “我只愿我爹和岳姨能下一世有个好的结局，幸福一生，” “我也愿我娘能找到真正疼她、爱她一生的良人，莫要再抓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辛苦一生。” “殷老爷不是普通人，到时候祭拜的人肯定很多，灵柩要怎么才能众目睽睽的不入祖坟呢？”游宗原想的更多。 “哦！这有何难，抬入祖坟的，弄个衣冠冢就好，想来我爹也不在意这些，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殷思允不无伤感的说道。 “我同意！”岳知希的声音响起，众人见她跪下，朝殷公子磕头道:“谢谢殷公子，能让他们得偿所愿。” 殷思允上前扶起她，说道:“不用谢我，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是我爹。”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们计划着殷老爷在家停灵七日便悄悄于午夜之时，与岳云来合葬，而对外声称停灵九日，这样时间就可错开。 殷老爷是巴州有名的人物，这两日，来祭拜他的人络绎不绝。 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但也有许多平民百姓前来。 这日，又有小厮来报，“公子，周老太太来了！” “周老太太？” “就是这里原来吴刺史家的姑娘，年轻时，不是嫁给了小兵周远吗？后来周远争气，硬是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的那个周将军家。”小厮见自家公子一下子想不起来，提醒道。 “哦！快请！”殷思允终于想起他口中的周老太太。 第154章 执念 “周奶奶？”凤锦书三人正好在外面，看着周老太太带几个嬷嬷进来，连忙上前打招呼。 “哦，是你们三个小丫头啊！”周老太太听见有人唤她，转身看到走来的三人。 “您不是在云中城么？怎么会来巴州？”岳知希上前询问，凤锦书和游书茗也赶紧跟上，上前行礼。 “哦，我原本要回京都的，路过巴州便来娘家看看，正碰上故人离世，就来祭拜一番，也算全了当初相识一场的情谊。” 周老太太摸着她的头，继续问道，“在这边可还习惯？” “都很好，就是殷老爷他……”岳知希抿抿嘴，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睛却先红了。 “没事，没事，人啊，都得有这一天的！”周老太太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可是周奶奶，我总觉得我做错了！”岳知希难过的说道。 “哦？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周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问道。 “因为我把祖母的日志，还有玉连环给他了，我原本想着，殷老爷比我更适合收藏它们，因为那有不一样的意义。” “我是想让它们给殷老爷做个念想的。可现在看来，那更像是催命符，要是没有那些东西，是不是殷老爷就还会开开心心的活着？” 岳知希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说出来，她憋的太难受了，这几日，她日日想着这事儿，觉都睡不好，也不想跟凤锦书和游书茗说，怕她俩也难过。 如今，见了一个熟悉的长辈，岳知希突然就想说出心底的想法，以减轻内心的焦灼。 “孩子，”周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和蔼可亲的说道:“人啊，不可能保证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但每一件事做的问心无愧就好。”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已经土埋了半截儿了，该遭的罪也遭过了，该享的福也都享过了，该看开的也应该看开了。” “佛家有云:诸行无常，一切皆无常。你又怎么能料到事情的结局呢？” “再说了，殷老爷啊！害死他的不是病，也不是你给他的东西，是执念。” “执念如深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 周老太太说的缓慢而低沉，像一位饱经沧桑的智者，凤锦书听了也深有感触。 是啊，执念这东西确实可怕，它让人不知不觉画地为牢，成为它的囚徒，无数人被各种各样的执念困在原地，陷入沼泽，不可自拔。 她曾经也有执念，正是因为执念却不自知，以为那是书本上说的坚持。 毕竟书本上都告诉我们，坚持就是胜利。 书本还告诉我们，先苦后甜，为此苦了一年又一年。 却没人告诉我们，一件事如果怎么都不成功，就换条路走走。 也许坚持很美，但放弃也并不可耻。 直到误打误撞来到这个世界，凤锦书才渐渐明白，曾经的自己以为上岸就是全部人生，卷不赢，又躺不平，导致精神都快崩溃。 可现在才发现，人生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身边还有这么多美丽的风景待她发掘，何必呢？ 人生不过三万天，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才不枉费人间一遭。 “好了，陪我去送一送故人吧！”周老太太收起感慨之情，转而说道。 “好，周奶奶您这边请！” 快到灵堂时，殷思允迎了出来。 又一番寒暄过后，周老太太才去祭拜了一番。 停灵七日，夜。 众人按照之前商定好的，于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抬着殷老爷的棺椁出门，大家都没有说话。 直到来到了岳云来的墓前，管家殷睿才上前请示：“公子？” 是的，自从殷老爷去世，之前的老管家，也就是殷睿的爹，便伤心欲绝，退下休养了，管家一职也由儿子殷睿顶替上了。 殷思允看了一眼岳知希，岳知希点点头。 殷思允闭了闭眼，下定决心，才挥挥手。 殷睿得令，招呼家丁开始动手。 来的家丁都是家生子，都是值得信赖的，没人会，也没人敢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空气中只有家丁挥舞铁锹的声音。 不一会儿，岳云来之前装骨的箱子便露了出来，旁边的大坑也已经备好。 岳知希亲自上前，将箱子抱出来，又慎重的放在了殷老爷的棺材里。 午夜静的只有虫鸣声，众人却没人感到害怕。 家丁见她放好，正准备封棺。 “等一等~”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是殷思允。 只见他缓缓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连环，还有一本册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之前岳云来的东西。 殷思允将玉连环挂在父亲的脖子上，又将那本日志放到他怀里。 “爹，您总说要顺心如意，我却知，你这辈子最想要的从来没有如意。” “如今，儿子便做主了，愿您泉下有知，也能真正开心，顺心如意。” “若有来生，请和岳姨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即使这世上再也无我，也没关系。” 殷思允与父亲做着最后的告别，众人听了，都在心底暗暗佩服殷思允的胸襟，感慨殷老爷教子有方。 再怎么不舍，终究是要阴阳相隔。 殷睿上前，扶着殷思允。 殷思允背过身去，朝管家含泪点点头。 “动手吧！” 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一切尘埃落定。 回去的路上，众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即使是深夜，却如白昼般亮堂。 凤锦书走在人群中，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真圆啊！ 又是一个圆月呢！ 这样的圆月下，有多少人在梦中酣睡，有多少人在举杯畅饮，有多少人在痛哭流涕…… 果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她不禁回头看看那座刚起的坟，不禁想起一句诗来。 明月夜，短松冈，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第155章 玲珑 殷老爷虽是皇商，但并没有给百姓留下无商不奸的印象，反而由于经常做善事，在百姓当中，口碑甚好。 停灵第九日，殷思允手里捧着一个陶盆，啪的一声摔碎 那是这几日的香火盆。 “起灵！” 殷思允憔悴不堪，神色忧伤的抱着父亲分牌位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声势浩大的送葬人群。 后面的家丁挎着竹篮，将里面的纸钱一把把撒向空中。 长街上聚集了很多百姓。 “哎呦，好人啊！咋说走就走了！”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年灾情，要不是殷老爷，我那小儿早就病死了。”说话者感慨的说道。 “我也是，我那房子还是殷老爷帮忙盖的，后来还给我安排了伙计，让我一个无父无母的人，也渐渐娶了媳妇儿，有了儿子！” “好人啊！殷老爷，您一路走好啊！” “殷老爷，我给您磕头了，您走好啊！” 人群越来越多，渐渐地自发跟上送葬队伍。 直到要上山，殷思允当面道谢，人群才逐渐散去。 忙碌了一通，尹思允跪在母亲的坟前，众人识趣的躲得远远的，所以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而后，众人相互搀扶着下山。 殷老爷这一走，平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四处还挂着白幡，明明只少了一个人，众人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殷思允和夫人廖氏已经回屋歇着了，这几日，着实身累，心也累。 凤锦书一行人也回到自己的院落。 “当家的，你说殷老爷也去世了，咱在殷府也待了够久了，是不是该告辞了？” 前面，吴婶儿跟樊大叔说道。 “嗯，再住下去确实不太合适，你说呢，宗原？” 樊大叔也吃不准，转头问向这里面最有文化的人。 游宗原想了想，说道:“今日再等一晚，明天再跟殷公子辞行吧！” “成，就按宗原说的来，横竖饭馆儿那边已经张罗好了，我们先住过去，等改天择个好日子，再开张。” 吴氏双手击掌，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连日的丧事，众人都很疲惫，于是说完便散了，各自回房，暂且不表。 且说凤锦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琢磨着镯子的事儿。 “怎么还不亮啊？按理说都听了这么多故事了，有岳奶奶的，有岳奶奶表姐的，还有殷老爷的，不科学啊！难道故事不够打动人？” 凤锦书趴在床上碎碎念。 此刻，镯子被她从手腕上脱下来，捏在手里，生怕错过一点变化。 “上次镯子点亮是在我睡着后，这次怎么也得看紧点！”凤锦书自言自语。 但说归说，连日的疲惫还是让她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然后紧紧合上。 手里紧攥着的镯子也渐渐松了开来。 直到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凤锦书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她环视一周，发现没什么动静，才松了一口气。 低头看见落到地上的镯子，赶紧下地捡起来。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检查了一遍，凤锦书的心才踏实了下来。 “呼~还好，还好，还好没摔坏！” “嘤嘤嘤~” 手中的镯子发出声音，凤锦书吓得手一抖，直接扔出了十八米开外，自己也一转眼跳到了床上。 “什么鬼？”凤锦书缩在角落，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此刻恐慌的心情。 “嗷~岂有此理，你居然敢这样对待镯灵大人！” 镯子所在的地方，先是凝结出一个虚影，影子逐渐加深，逐渐显出了模样。 是一只似马非马的小动物。 通身雪白，长着一对翅膀，额头上有一只角，像独角兽。 凤锦书看着它角上对应的各种颜色，忽然就悟了。 “喂！谁让你摔我的！你还不快过来拜见镯灵大人，居然还敢发呆！实在是可恶！” 面前的镯灵眼睛瞪得圆圆的，凤锦书居然读出了一丝可爱？ “你是小彩？”凤锦书试探性的问道。 “呸呸呸！什么破名字，小爷的名字威风着呢，玲珑，玲珑懂不懂？” 镯灵踢踏着蹄子，有一丝暴躁。 “呵呵~玲珑霸气吗？”凤锦书礼貌式假笑，姑娘才叫玲珑呢！ “当然！”镯灵神情倨傲，像只斗赢了的大公鸡。 “你一直都在这镯子里吗？怎么以前不曾见你出来。”凤锦书好奇的问道。 “我一直都在啊！不然怎么尝人间酸甜苦辣，看世上悲欢离合。”镯灵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凤锦书。 “你最好对我友好点，不然我就不带你听故事了！”凤锦书并不想惯着他，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就让她很恼火。 “切~小爷才不怕你，你要是没了我，就永远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到这里，你就永远回不去了！” 镯灵高傲的说道，等着凤锦书认错。 “谁跟你说我要回去了？是这里的空气不够清新？” “还是日日吃喝玩乐一条龙不够欢乐？” “亦或是我更喜欢回去跟人卷啊卷，卷到自闭？” 凤锦书发出灵魂三问。 “可……可是你不想念你的父母吗？”镯灵着急的问道。 “不想啊！想也没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我相信我父母也会想明白的。”我无所谓的说道。 “可……可……” “可什么可，要么乖乖的，说话好听点，要么麻溜滚蛋，你又不是我祖宗，我可不供着你。” 凤锦书白了它一眼说道。 “哼！”镯灵气的跺脚，哦！不对，跺蹄。 “哼什么哼！你以为你是猪吗？” “你……你……你！”镯灵气的马鬃都竖起来了。 “你什么你，我就这样了，你呢，看不惯我就去找别人，反正我现在有吃有喝，还能整日豪华游轮一日游，时不时约三俩好友弹琴论诗，美哉美哉！” 凤锦书转身去床上躺下，不搭理它。 “哼，要是能找别人，我早就找了，还用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一个你嘛。” 镯灵小声嘀咕，凤锦书假装没听到。 嘁~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我好歹也是学过心理学的人，还能被你拿捏？ 我的脸就不是脸了？说出去肯定被人笑话。 凤锦书余光瞟了一眼，看到它站在那里垂头丧气，再没有之前的神气，心里暗暗想道。 第156章 柳依依 “喂~” 没有回应。 “喂~” 凤锦书翻了个身，背了过去。 “主人~” 凤锦书坐了起来，看着对面欲哭无泪的镯灵，压了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人类都是这样！” 镯灵见她终于对自己有了回应，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哭了起来。 “嘘~小声点儿，小声点儿！会吵到别人的！” 凤锦书看它哭的肆无忌惮，赶紧提醒道。 “怕……怕什么，我设了结界的。”镯灵哭的抽抽搭搭，不忘回复她。 “结界？我怎么看不见？”凤锦书看了看四周，跟平时完全没什么两样。 “你当然看不见，你肉眼凡胎，你鼠” “嗯？” 凤锦书看着它，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打断了镯灵的话。 “我是说你明察秋毫！” 镯灵听着她不满分语气，刚刚的话头儿硬生生的转了个弯儿。 凤锦书不跟它计较，又问道：“你居然还会结界？那你有没有空间？有没有灵泉？有没有花都花不完的金山银山？有没有强身健体、长生不老的丹药？有没有……” “等……等等一下，你再说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每个字单个拎出来都知道，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镯灵打断了凤锦书的疑问。 凤锦书看着它一脸清澈的愚蠢，再听着它不似作假的语气，瞬间犹如一瓢凉水泼在了火焰上。 得！熄火了。 继续躺下，凤锦书闭着眼假寐。 “欸？你怎么又躺下了？”镯灵不解的问道。 “不躺干嘛？跟你大眼瞪小眼啊！”凤锦书没好气的回道。 “你一问三不知，要啥啥没有，我能跟你说什么？”凤锦书继续说道。 “怎么就不会了？”卓灵不服气的反驳道，“我不是会结界吗？” “然后呢？” “我……我……我还会听故事呢！”镯灵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呵呵，你信不信，我就是对着外面的流浪狗讲个故事，它都会旺旺旺叫两声。”凤锦书忍不住怼它。 “你……你怎么能拿尊贵的镯灵大人和狗相比？还是流浪狗？你好歹找个皇宫贵人的卷毛狗也行啊！” 镯灵气的大声说道。 “切~”凤锦书鄙视的眼神藏都藏不住，说来说去，还不是不如狗么。 “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的不少么？居然还知道皇宫的贵人？”凤锦书转身问道。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凤锦书一听， 哦！也对，它听了那么多故事，总有人讲到这些的。 “玲珑，那你上一个主人呢？是谁？你都听了些什么故事啊？”凤锦书不免好奇。 “哦！说来话长。”镯灵忽闪着翅膀，落在凤锦书的床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四肢舒展的躺了下来。 凤锦书也不介意，挪了挪，给它腾出更大的地方来。 “我上个主人是个弃婴，被一个瘸腿老婆婆收养到三岁，老婆婆死了，她变成了乞儿。” “后来靠乞讨，和狗抢食勉强活了下来，有一次，一对农家夫妇看她可怜，索性他们没孩子，便把她带回家养着，于是她又过了一段贫穷却温馨的岁月。”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这对夫妇就怀孕了，后来还生了个小子，这时，她就显得有点多余了。” “就在一个平常的午后，她被带到一个县城，养父在她手里塞了一根糖葫芦后，让她在原地等他回来，便扬长而去。” 玲珑说的毫无波澜，凤锦书却好奇后面的发展，毕竟能打动镯灵的，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故事。 “后来呢？”凤锦书问道。 “后来？后来她从日上中天，等到月朗星稀，从站着等到坐着等，后来躺着等，从一头青丝到满头华发……” “最后呢？”凤锦书刨根问底。 “死了~”玲珑翻了个身，调整了下姿势。 凤锦书听的嘴角直抽搐。 “呵呵，这故事被你讲的，你还不如直接说，她出生了，然后她死了……” “有什么不对吗？”镯灵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凤锦书敷衍道。 “有本事你来讲啊！我看看你能不能讲出朵花儿来？”镯灵不服气的说道。 “行啊，你把故事的大概告诉我，我来重新给你润色一下。” “我保证，我讲的故事绝对声情并茂，跌宕起伏，荡气回肠。” 凤锦书毫不犹豫的应下来，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个故事嘛。 于是镯灵干巴巴的的叙述了一遍。 凤锦书听后，稍微整理了一下，便开始娓娓道来。 玲珑收录的三个故事，一个是拥有灵镯的柳依依，一个是柳依依青梅竹马的陆空，一个是穆昶。 柳依依原本姓甚名谁，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瘸腿老婆婆叫她丫头，后来的养父母给她取名来娣，再后来，得了这么个有名有姓的名字，还多亏了水月楼的老鸨。 是的，正如玲珑所说，柳依依从坐着等，到躺着等，没等来接她的养父，却等到了街边游手好闲的无赖，见她模样还算清秀，直接空手套白狼，十两银子将她卖给了水月楼的老鸨。 老鸨看着门外的大柳树，直接给她取名柳依依。 时年五岁的柳依依，由于年龄还太小，只能先去伺候楼里的姑娘们。 当时水月楼的花魁还是月盈。 月盈见了她的模样，便跟老鸨将她要了过去，老鸨欣然同意，从此柳依依便跟着月盈跑跑腿。 虽然水月楼不是个好地方，但柳依依却有了屋檐遮雨，偶尔也能吃上口热乎饭，五岁的她还是很知足的。 也是在那里，她结识了陆空。 陆空和柳依依一样，都是生父不详，但比柳依依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道娘是谁。 如果知道娘是谁，是一件好事的话。 陆空娘是水月楼的一个姑娘，曾经也一度很得恩客的喜欢，但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喝了绝子汤的她，却怀孕了。 孩子的父亲，她也不知。 这个不受期待的孩子，让她流又流不掉，还影响了她的生意。 随着找她的恩客越来越少，陆空娘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成日盼着孩子胎死腹中，由此不断的酗酒，发疯。 可陆空却命硬的很，直到他娘因生他难产死了，他都还活的好好的。 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他的畸形。 对，陆空是个畸形儿，兔唇。 也许搁现代，陆空的病不算病，几场手术下来与常人无异，可那是技术不发达的时代。 兔唇是妖怪，是不祥之兆。 第157章 陆空 接生婆当时看到陆空的样子，当场就尖叫了起来。 “妖怪！是妖怪！” 水月楼的人都要扔掉这个孩子，让他自生自灭。 可平时心狠手辣的老鸨，却像是突然发了善心，竟让人将孩子收拾好，还专门打发了婆子照看。 并取名陆空。陆，是他出生在六月，大写的六；空，是空空如也、一无所有的空。 姑娘们虽不喜这孩子，但见老鸨像是被夺舍一样，非要留下这个孩子，众人只能忍了。 但老鸨虽留下了陆空，陆空却也没有从此过上少爷般的日子，只是——活着而已。 稍微能干活时，就已经被楼里的人支使着干活。 当然，他的活动范围只限后院，老鸨说，敢去前院污了客人们的眼，就打断他的腿。 陆空很听话，他不善言辞，但处在这样的生活环境，挨了那么多打，就是傻子也该学会听话了。 五岁的柳依依第一次见到陆空，是在她又一次被月盈姑娘甩了几巴掌后。 那时，她的脸红肿的跟猪头没什么分别，她正在用井里的凉水降温消肿。 陆空就是在那时，手里拿着一颗煮熟的鸡蛋，伸手站在她面前。 “你是谁？”柳依依看着面前多出的手来，抬头看去，好奇的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陆空听了，把鸡蛋扔她怀里，转身便跑了。 “喂，你别跑啊！”柳依依见此，起身便追了上去。 直到在一个死胡同里，陆空才被迫停下，两个人都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你说你……跑什么呀！我又不吃人！”柳依依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空见此，鬼使神差的也坐了下来，这是第一次，有人见了他，没有咒骂，没有嫌弃，没有被区别对待。 “你……你不怕吗？”陆空小声的嗫喏着。 “怕？怕什么？”柳依依像是没有听懂一般。 “我长得和你们都不一样，他们都说我是不祥之人！”陆空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不一样就是不祥吗？你看咱水月楼的园子里，那么多花，唯有那株牡丹最不一样，还被独自放到一块地里面，可姑娘们都最喜欢它了！” 柳依依抓了抓脑袋，说道。 “那是因为牡丹花漂亮，所以有人喜欢，而我……”陆空没有说完，只是自卑的低下头，柳依依却看到他面前的土渐渐被染湿。 “牡丹虽漂亮，但也有人不喜，楼里的月红姑娘就偏爱玫瑰，我虽说不出大道理，但我觉得，即使你长得再好，也终会有人不喜，相反，也终会有人发现你的好。” 柳依依稚嫩的嗓音响起，陆空抬头看向她，不知为何，他觉得，柳依依像是全身发光一样。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陆空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嗯，肯定会有的！”柳依依坚定的点点头。 陆空抹了抹泪水，第一次感觉这世上，活着，有了盼头。 “你怎么会来这里？以前没怎么见过你。”陆空平复了下心情，转而问道。 “我在街上等我养父来接我，然后就被拐子卖到这里了！”柳依依用鸡蛋一下下滚这脸，边滚边回答道。 “那你养父母对你好吗？” “好啊！我在街上跟狗抢食，要不是他们把我接回去，给我饭吃，我现在还露宿街头呢！而且，我养父还给我买了糖葫芦呢？” 柳依依说起这些，眼睛更亮了。 陆空并不曾遇到这种好人，所以他也不能理解柳依依的心情。 因为水月楼的生活，让他早早便领教了人心险恶四个字。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当然多数时间是柳依依在说，陆空更擅长倾听和沉默不语。 而柳依依来来回回也就那两句：养父母对我很好，他们肯定会来接我的。 分开时，柳依依的脸终于不那么肿了，她不好意思的对陆空说：“你等着，下次我给你带好吃的糕点。” 陆空点点头，糕点无所谓，他只是觉得有柳依依说说话，时间过得挺快。 园子里的花开了又谢，柳依依都没能抽出时间去看陆空。 因为月盈姑娘最喜欢她了，身边的侍女都没她得重用。 “依依，你去打水来，我想洗手。” “依依，你去洗一下姑娘的衣服吧，姑娘说我们手糙，只有你手柔软细嫩，洗的衣服也干净。” “依依，过来帮我倒茶。” “依依你……” “依依……” 再次见到陆空，柳依依正在洗手。 见陆空过来，柳依依赶忙把手从盆子里拎出来，甩了两下，往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 “给！”柳依依从袖袋里掏出手绢儿，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碎了的桂花糕。 “不好意思，月盈姑娘赏我的时候，我没拿稳，摔在地上了，你别介意。” 柳依依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介意。” 陆空瞥了眼她红肿的，像猪蹄的手，捏起一块儿较大的塞入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嚼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怎么哭了？是太好吃了吗？要是好吃，下次姑娘赏我，我还给你留着。”柳依依赶忙说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陆空嘴里吃着东西，呜呜哭着，天生的兔唇让他的吃相显得不雅，但柳依依没有丝毫鄙夷。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沉默的兔唇男孩变成了寡言的少年，瘦弱的小女孩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又打你了？”少年看着眼前姑娘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恨声问道。 “没事，姑娘心里也难受，楼里又进了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月盈姑娘难免落差大。”柳依依用鸡蛋滚着脸，不在意的说道。 “我带你逃吧？永远离开这个地方！”陆空见四下无人，悄悄说道。 “逃？为什么要逃呢？”柳依依很诧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们对你不好！”陆空沉声说道。 “没有啊，你说这个吗？”柳依依指了指脸上的伤。 接着道：“放心，小伤啦！月盈姑娘平时待我很好的，只是这几日她稍微有点不顺心而已。” “能不能不要欺骗自己了！”陆空突然失控的大喊道。 第158章 穆昶 柳依依被吓的一抖，手中的鸡蛋也随之掉落地上，碎裂开来。 “别欺骗自己了，我都知道！” “什么重用你，都是假的，只不过是看你好欺负，折磨你而已。” “因为你长得像害她沦落此地的仇人，故意刁难你而已。” “给我的糕点，是她故意扔在地上，让你去捡，还用脚踩着你的手碾来碾去！” “今天她打你，不过是因为来的穆老爷多看了你一眼，她就怒从心起，狠狠的甩你巴掌。” “还有你养父，你一有空就去曾经的地方等他，这么多年，你还在骗自己。” “谎言说的，是不是自己都信了？醒醒吧，他不会来的，他就是故意抛弃你，承认吧！” “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柳依依痛苦的捂着耳朵，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柳依依，我求求你醒醒吧！楼里的老鸨从不拦着我，我可以随时走，等你明日再出去买东西，我们就出去不回来了，好不好？”陆空上前，哀求的说道。 “逃？逃到哪里去？我们没有路引，能逃到哪里呢？要逃你自己逃吧！” 柳依依心灰意冷的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陆空看着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依依，你等我，我赚够钱，定会来给你赎身。” 柳依依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走了。 陆空第二日便离开了。 柳依依在这水月楼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人走了。 她又成了一个人…… …… 月盈姑娘的脾气越来越差，动辄便拿柳依依撒气。 柳依依再一次被掌掴的时候，她闭上眼，跪在地上，静静的等待巴掌落下来。 可疼痛迟迟不来，却响起了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 “月盈姑娘何必发这么大火呢？气大伤身！” 柳依依试探性的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穆老爷抓着月盈的手腕，面上带着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笑容。 穆老爷并不老，而立之年的年纪，抛去了毛头小子的青涩和莽撞，反而有一股迷人的、温文尔雅的气质。 月盈见是穆老爷，转身喜笑颜开的攀上穆公子的胳膊。 “哎吆，是您啊，穆老爷，快来，快来，奴家给您弹曲儿、斟酒。” “还不下去干活吗？还想惹月盈姑娘生气吗？” 穆老爷看着跪在那里的柳依依，连训斥都是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心生好感。 柳依依抬头看了一眼月盈，月盈刚要发作，又想起旁边的穆老爷，转而温身说道：“你这丫头，快下去吧！我就说了你两句，非要在这跪着！” “是，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走！”说完，柳依依爬起来，但因为膝盖跪久了，身子还有点踉跄。 一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扶住了她。 好闻的檀木香味在柳依依的鼻尖萦绕，她感到一阵怔忡，好在她反应快，立刻回过神来。 “谢谢穆老爷。”柳依依鞠躬道谢，便退了出去。 月盈看见穆老爷盯着柳依依看，牙齿咬的嘎吱响，暗暗骂道：“不要脸的贱皮子！” 柳依依懒管里面的人，她坐在后院的大石上，轻轻的揉着膝盖，不知怎的，感觉穆老爷身上的香味儿怎么散都散不掉。 …… “柳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彼时，柳依依正出来给月盈买些女子用的东西，听到有人询问她，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望去。 “穆老爷？您怎么也在这儿？”柳依依又看了看铺子，怀疑是不是自己进错了。 “我亡妻最爱这些，过两日便是她的祭日，我便买些来，让她在那边也能用到。”穆昶和善的回道。 “穆老爷您真是个好人，您夫人在九泉之下，定会很开心的。” 柳依依真诚的说道。 “但愿吧！” 穆昶伤感的说道。 “那您买吧，我便不打扰您了。”柳依依拿上买好的东西，便立即告辞。 穆昶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柳依依一路都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要是她是穆老爷的妻子，就是死了，也值了。 柳依依心里刚想完，脸就红了。 她才十四，还没有及笄，怎么能想这些呢？ 捂着布满红晕的脸，偷偷瞟了一眼周围人，“呼~幸好没有人注意。” …… 柳依依再次见到穆昶的时候，是被水月楼的老鸨花妈妈派出去买东西的。 她虽是月盈的侍女，但偶尔花妈妈也会支使她。 柳依依大概像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所以，今日花妈妈让她来成衣铺子和一个人接头的时候，柳依依并没有多想。 当时见到穆昶，她还很惊讶，“穆老爷？我们好有缘啊！” 柳依依青涩的脸庞，是少女独有的稚嫩，像三月里的杏花般，白里透着粉嫩。 “愿意和我去看看我的亡妻吗？”穆昶答非所问，只是淡淡的笑着，手里拎着祭祀用的东西，还有一壶酒。 “我吗？不行哎，花妈妈让我在这里等接头的人，不好意思啊，”柳依依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什么意思？”柳依依一头雾水。 “花妈妈让你接头的人是什么样的？”穆老爷看着她笑。 “花妈妈说，是一位老爷，姓穆，”柳依依回想着花妈妈的话，眼睛越睁越大。 “是您？接头人是您！” 穆昶笑着点头。 “您怎么会是接头人呢？”柳依依一脸单纯的问道。 “有这个啊！”穆老爷摇摇手中的银锭子。 “所以是您给花妈妈钱，让我出来的吗？”柳依依问道。 “嗯，开心吗？”穆老爷和煦的问道。 “开心是开心，但是，为什么啊？我想不通。”柳依依苦恼的说道。 “开心就好，管那么多为什么作甚！要跟我去吗？”穆昶问道。 “去！”柳依依稍作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马车嘎吱嘎吱的响着，车里很安静。 “喏，给你的！”穆昶从车厢的抽屉里拿出茶和点心，递给她。 柳依依看着面前精致的点心，好闻的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她用舌头舔舔嘴唇。 穆昶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直接取了一块儿，放到她手里。 柳依依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吃着，害怕碎屑掉在华丽的马车厢里。 “喝点茶！小心噎着！”穆昶将茶杯递给她。 “谢谢，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 “喜欢吃，回去的时候就带些回去，你们小女孩都爱吃这些。” “不用了，不用了……”柳依依赶忙摆手。 穆昶笑笑不说话。 第159章 红梅 二人一路出了城，来到了荒凉的山上。 柳依依有那么一瞬间是害怕的，但转念想到穆老爷待她这么好，她又将自己心底的那丝害怕晃出了脑袋。 “就在前面了！” 穆昶指着前面的孤坟说道。 那是怎样一座孤坟啊！ 柳依依抬眼看去，没有墓碑，杂草横生，坟头的土也快在日积月累的风吹雨打下，渐渐平整。 若不是穆昶说这是坟，柳依依会以为只是一个大的土堆而已。 “哎！夫人，为夫又来看你了，手下的人做事不尽心，拿了钱不办事，都怪为夫没照顾好你。” 穆昶泪水滚落，边拔草，边用手一点点给坟头添土。 柳依依见此，赶忙上前帮忙。 “多谢！”穆昶用袖子擦擦湿润的眼角。 “没事，都是应该的！”柳依依手脚麻利的动了起来。 二人一直干到大汗淋漓才累的瘫坐倒在地上。 “辛苦你了！来，洗洗手。”穆昶拿出准备好的酒壶，示意她伸手。 “不用不用，”柳依依赶忙摆手。 “要的。”穆昶一只手拎着酒壶，一只手轻轻搓洗。 柳依依人生第一次被这样温柔以待，小脸微微泛红。 她想，穆昶将来定是个很好的父亲。 “好了。”穆昶用手绢轻轻擦拭着她每一根手指，直到保证每一根都干净为止。 “谢……谢谢。”柳依依微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耳朵的红晕，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穆昶不说话，只是靠在那里轻轻仰着头，将酒灌进自己肚子里。 柳依依看着他好看的下颌线，入了迷。 那么温柔儒雅的人，喝起酒来，却那么肆意洒脱，像不羁的仙人。 穆昶的眼神逐渐迷离，柳依依只能劝道，“穆老爷，别喝了，我们该回去了。” “嗯？回？回……回哪去？”穆昶打了个酒嗝儿。 “回家，走，我扶您回家。”柳依依站起身，轻轻将穆昶的胳膊挎过自己的脖子。 穆昶摇着空空的酒壶，在那大喊：“喝酒，我还要喝酒！” 柳依依紧咬牙关，承受着穆昶全身的重量，还要哄道：“喝！回家就给您拿酒喝！” 一路摇摇晃晃，总算有惊无险的下了山，可之前他们雇的马车早已全无踪影。 柳依依急得直跺脚。 但眼下暮色降临，此地又偏僻，去哪里找过路的马车。 看看醉的不省人事的穆昶，柳依依咬咬牙，只能将他扶到一旁的树边，先让他靠在那里。 然后柳依依只能自己拾点干柴，也不知穆老爷什么时候才能醒，为了防止半夜着凉，还有野兽，她只能生起火来。 好在，穆老爷的怀里有火石，不然柳依依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火焰燃起，柳依依看着燃烧的火星，想着花妈妈见她晚上不回来，明天会不会打死她。 月盈姑娘一天不见她，会不会以为她躲懒，明天会不会罚跪。 夜有点深，柳依依看着火光中熟睡的穆昶，缩紧身体，皱着眉头，仿佛有什么烦心事。 于是她起身将火添的再旺一点，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穆昶身上，自己坐在火堆旁。 火光烤的有点暖和，让人昏昏欲睡。 在跟瞌睡虫斗争了一盏茶功夫后，柳依依终于支撑不住，也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柳依依只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又轻轻的又放了下去。 然后，身体便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真的好暖，原来被人抱着是这种感觉，原来被人呵护是这样的开心，她有点贪恋这样的温暖。 又过了一会儿，柳依依感觉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她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紧张的不得了，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依依~睁开眼，我知道你醒来了！”穆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又带着一丝哄小孩儿的味道。 柳依依眼皮颤抖的更厉害了，最终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大概她自己都没发现，当时的自己，就像一头眼睛湿漉漉的小鹿，纯真又迷人。 “别怕，依依，你好乖，总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虽然我的年纪比你大，又或者以我的年纪，都能做你爹爹了，但我还是可耻的对你产生了幻想。” “依依，只要你愿意，我明日就帮你赎身，好不好？” 穆昶温柔的问道。 柳依依看着他多情的眼眸，心里悲喜交加。 她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还是这么温柔的人，她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 “我……”柳依依颤抖着刚发出声音，一只温暖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柳依依没有犹豫多久，她太沉溺于穆昶的温柔了，她感觉自己要溺毙其中。 她缓缓的点点头。 穆昶开心的笑了，他的笑，让柳依依感觉眼前有一道光照耀着自己。 柳依依不是什么都不懂，她从小混迹于水月楼，楼里的人们说话从来不避讳。 走廊过道，时时都有各种声音响起。 她只是有点害怕，听说会很痛。 “依依，别怕，信我。我会轻轻的。”温柔的声音响起，柳依依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了下来。 “嗯~”柔柔的声音响起，被柴火的燃烧声盖住。 蛙鸣声，蝉鸣声，似喜似悲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夜的序曲。 “叫主人” 安静的夜晚，一道好听的男声响起。 “主人，主人，我好难受。”女孩像是受了伤，哭的很惨烈。 “不怕，给你呼呼。”男声依旧温柔。 男子说完，空气中便只余一阵喘息声。 …… “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吗？” 许久过后，风中又响起女孩的声音，因为刚刚的哭喊，嗓子还有点沙哑。 “会的，依依，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一直疼你的。” “好，我会听话的。” …… 当天空开始泛白，夜色便逐渐褪去。 “小懒虫，该醒醒了！” 柳依依再次睁眼时，便看到穆昶英俊的脸。 瞥了一眼穆昶手里拎着的袍子，看着上面点点红梅，昨晚的疯狂又历历在目，她不禁红了脸。 第160章 再相逢 穆昶双手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嘴角轻啄一下。 “痛不痛？” “啊？”柳依依一脸呆萌。 “那里痛不痛？”穆昶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耳边的热气让柳依依又痒又羞，脸瞬间红了起来！ “不……不痛！” “真乖！”穆昶摸着她的头，笑着说道。 “穆老爷，我们怎么回去？” 柳依依平复了下心情，想起正经事来。 “叫我什么？”穆昶佯怒道。 “穆……穆老爷啊！”柳依依缩了缩脖子。 “不乖哦！要罚！”说着，便在柳依依的脖子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青天白日的，柳依依又羞又疼又痒，不禁叫了起来。 叫完才发现不对，自己的声音怎么是那样的，有点勾人。 她不禁捂住了脸。 “想起来没？私下该叫我什么？错了可是要受罚的。”穆昶牙齿轻轻在她脖子上撕咬。 柳依依费尽力气，紧咬贝齿才没让自己发出羞耻的声音来。 “主……主人~”柳依依终于颤抖着身子说了出来。 昨夜，穆昶一遍又一遍的折腾她，不是让喊主人，就是喊别的难以言说的话，柳依依喊不出，穆昶就变着法儿的让她妥协，直到如愿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才会停止。 “不怕，会有人来接的。” 听到柳依依说出了自己想听的，穆昶才终于放过了她。 穆昶这一点最吸引柳依依，什么时候都云淡风轻，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让她很安心，像一座山一样踏实。 马车很快如穆昶说的那样，出现在她面前。 ………… “这是哪里？我要回水月楼的，不然花妈妈会打我的。” 进了城，柳依依看着马车走的路，并不是回水月楼的路，她着急的问道。 “不回了，我说好要给你赎身的，忘了？”穆昶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着说道。 “那……那我们现在去哪？”柳依依没想到穆昶这么快就不让自己回去了，她以为还得等几天。 “我有一处院子，你先住那里，等以后你及笄了，我便娶你。”穆昶把玩着她的手指，随意的说道。 房子很好，是个二进的小院，柳依依很喜欢。 “这些日子我腾不出时间，过些日子，我帮你找个伶俐的小丫头作侍女，现在先辛苦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进屋后，穆昶坐下来，将柳依依抱在膝盖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 “不用，不用，我这种人怎么配用丫鬟？我自己就能照顾自己。”柳依依赶紧摆手说道。 “要的，跟了我，我必会让你过上锦衣玉食，仆从环绕的日子，你先委屈些时日。”穆昶一边说，一边手伸进她的衣服。 “不要，青天白日的，这还是在外面呢。” 柳依依握住他不安分的手，过了一晚上，她脸上一颦一笑，都有了不属于少女的风情。 “依依的意思是回屋就行？”说着便一把打横抱起她，直接回屋。 柳依依惊的赶紧抱住他的脖子，“我没有这样说，”她娇嗔的说道，但头却紧紧依偎在穆昶的怀里。 房屋紧闭，外面的微风吹起，树叶开始摇晃起来。 …… 柳依依再次醒来时，穆昶已经出门了。 他离开前，亲吻着柳依依的脸颊，让她继续睡，晚上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看着床顶的帷幔，柳依依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一切都像在做梦。 直到看到自己满身的青紫，她才知道这都是真的。 缓缓起身，下面有点撕裂的疼痛。 柳依依挣扎着起身，去烧水，然后将自己清洗了一番。 她本想出去买菜，为穆昶亲手做一顿晚饭，但身上没有一分钱， 况且，她也出不去，穆昶不让她出门，门从外面锁了。 他只告诉柳依依，晚上会给她带吃的，如果饿，就让她先吃糕点垫垫。 于是，柳依依端着糕点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陆空。 两人不欢而散，现在自己这么幸福，希望陆空也能活的好好的。 “砰、砰、砰”院门外传来声音，是有人在敲门。 柳依依抿抿嘴，吓得吞咽口水。 她刚搬进来，外面上着锁，怎么会有人敲门？ 门外敲门声不断，柳依依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依依，你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柳依依一愣，像是没回过神来。 直到声音再次响起，柳依依才试探着问道，“陆……陆空？” 门外安静了几息。 许久才传来一声“嗯。” “陆空？真的是你吗？”柳依依高兴的问道。 陆空是她从小到大唯一能说上话的，她也很想他，没想到陆空就来找她了。 “是我，你开门。”陆空在外面说道。 柳依依想起自己被锁着，失落的说道，“陆空，我没钥匙，我打不开。” 门外久久没有声音，柳依依以为陆空就这样走了。 可过了一会儿后，矮墙那边传来噗通一声，柳依依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 是陆空。 许久不见，少年个子长高了，也变黑变瘦了，而且很憔悴，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那张兔唇。 双方见面，许久都没说话。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吧！”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 陆空率先开了口。 “我攒了钱，去水月楼给你赎身，花妈妈说，你跟穆老爷享福去了”陆空低着头，抠着指甲，继续问道。 “是真的吗？” 柳依依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真的要为自己赎身。 看着少年有点单薄的背影，柳依依的话，卡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见她默认，陆空便明白了。 “他对你好吗？” “嗯。像呵护孩子一样好。”柳依依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 “那就行，只要你幸福就好！”陆空站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陆空的背影，柳依依不由问道：“陆空，我们还会见面吗？” 陆空没有说话，只是在离去前，问了一句，“我知道你养父在哪住了，你还想见他吗？” “可是我出不去。”柳依依小声说道。 “我可以帮你离开，一堵矮墙而已！” 柳依依没有说话，她很纠结，她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第161章 请大夫 陆空等不到她的回答，便知道了答案。 “你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他来见你，你要好好的。” 说罢，陆空便跳过矮墙，消失在柳依依的视线里。 柳依依失魂落魄的回到屋里，躺在床上。 她感觉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想要留下来，一个想去找养父。 眼泪打湿了枕头，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天色已然黢黑，走出屋子，鼻尖传来食物的香气。 “醒了？”穆昶正在摆碗筷，看她起来，笑着继续道，“看来是累坏了，睡了这么久，快过来吃饭。” 柳依依摸着肚子，看着那么温柔的穆昶，她心里暗暗想道：这一切都值得的。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怪我下午没陪你？” 穆昶走过来，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抱起。 “没有，就是睡得有点懵。”柳依依窝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柔柔的说道。 “快吃饭。”说着，穆昶亲自夹着菜，一口一口的喂着。 “我自己来~”柳依依不好意思道。 “不行，现在我喂你吃饱，待会儿就该你让我吃饱了！”穆昶这话说的，让柳依依想入非非。 “乖，张嘴！”穆昶诱哄道。 柳依依红着脸，沉溺在穆昶的温柔攻势下。 “不吃了，饱了！”柳依依见穆昶还要喂，赶紧拒绝。 “最后一口。”穆昶将菜放在她嘴边。 柳依依只能无奈的吃掉。 “这才是我的小乖乖！”穆昶摸着她的头说道。 “走，我帮你沐浴！”穆昶抱着她，走向屋里。 “不用，你歇歇，我自己来就好！”柳依依说道。 “我不累，除非你是嫌弃我照顾不好你。”穆昶搂着她，用自己漂亮的眼睛盯着柳依依。 柳依依不敌，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沐浴的水洒的到处都是，从浴桶到地上，又到了床上。 “依依，给我生个儿子吧，”躺在床上，穆昶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缓缓说道。 “嗯……” 像是搅动了一池春水，刚刚停歇的吟唱，又在屋里响起，让这静谧的夜都生动了起来。 月亮好似羞红了脸，躲进了云层。 …… 当院子里的树从绿意盎然，再到白雪皑皑的时候，柳依依不禁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 “肯定是昨夜玩的太过火，着凉了！” 柳依依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心里暗暗道。 近日她常常犯困，还有点胖了，老话儿说得好，人越坐越懒。 以前在水月楼的时候，她一天只睡两个时辰，都神采奕奕。 到这里这么久，她渐渐习惯了白天总是一个人，晚上穆昶才会回来，他总是很忙。 “怎么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饭可吃了？”穆昶的声音响起。 柳依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今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嗯，以前的事改到晚上了，所以白天就能陪你了！” “啊？那你晚上不在，我怎么办？”柳依依听到他说晚上不在，想起要一个人面对黑夜，心里就瘆得慌。 “别怕，明日我便给你找个丫鬟陪你。”穆昶握着她的手说道。 “可……”柳依依不知怎的，就感觉很委屈，眼泪唰刷的流。 “别哭，女人要乖乖听话，才能得到宠爱。”穆昶边擦眼泪边跟她说道。 “好，我不哭了！我听话。”柳依依害怕他生气，虽然，穆昶好像从没跟她生过气一样。 “嗯，这才乖嘛！” 穆昶捏捏她的脸，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近日我打量你脸上有肉了，连肚子上摸上去都有点鼓起，看来我养的很好，我都那么努力了，到底什么时候这里才会有我们的孩子啊？” “哪能那么快！”柳依依红着脸道。 不过说起孩子，她的小日子很久没来了，不会真的有了吧！ 柳依依有点担心，又有点期待，总之心情很复杂。 “老爷，你说我要不要明日去看看大夫？” “这是为何？是哪里不舒服吗？”穆昶眼中的着急不似作假。 “没有，”柳依依赶紧摆手。 “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我身体有什么问题，”柳依依红着脸说道。 “哦，你不放心的话，我明天白天去请个大夫来，冰天雪地，你就别出去了，遭罪！” 穆昶总是这么知道心疼人。 柳依依甜蜜的想道。 翌日，阳光明媚，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依依，醒醒！”柳依依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的就是昨晚不在家的穆昶。 “老爷，你回来了？”柳依依想要坐起身，穆昶见此，上前扶起她。 “嗯，我还带了大夫过来，你快收拾收拾，别让大夫等急了。”穆昶边替她整理边说道。 “好，”柳依依打起精神，没一会儿便收拾妥当。 穆昶将大夫请进来。 搭上一条帕子，大夫一边捋着胡子，一边静静的听脉。 柳依依看的心急不已。 “咳咳，不知这位是？”老大夫斟酌着开口道。 “哦！这是我夫人。不知我夫人身体可是有恙？”穆昶率先开口，柳依依听着他对外人承认，不禁更加开心。 “哈哈哈，老爷好福气啊！恭喜恭喜，脉象显示，夫人应该是有身孕了！”老大夫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真的吗？您确定？”穆昶开心的问道。 “确定，我很确定！”老大夫一脸肯定的说道。 “那可是需要注意些什么？”穆昶像个虚心请教的学生。 “没事，就好吃好睡就行，其他顺其自然。”大夫好笑的看着他，一把年纪还跟个小子一样激动。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您这边请。”穆昶说罢，不忘给大夫怀里，又塞了一锭银子。 老大夫看看手中的银子，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看柳依依，最后笑着离开了。 “依依，你真厉害！”穆昶送走大夫，回来便高兴的抱起柳依依转圈圈。 “慢点，慢点。小心孩子！”柳依依嗔怪道。 “对对对，我忘了，你快歇着，待会儿我就去人牙子那里给你买个丫鬟，以后你就只管养着。”穆昶搂着她说道。 他的笑容更好看了。 第162章 救我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穆昶便去人牙子那里给她买丫鬟了。 院子里，又只剩柳依依一个人了。 此刻，她坐在窗前，手掌轻轻抚着肚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里有了孩子了呢。 “孩子，娘以后定会对你好，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你的，你一定要乖乖的。” 柳依依微微低着头，脸色柔和，她对这个小生命充满了期待。 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 “砸开！”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柳依依正畅享着美好生活，哄闹的声音让她有点好奇，不知外面为何这么吵。 她缓缓起身，披上一件狐狸毛大氅。 穆昶说，这是专门找人给她做的，说冬天最暖和。 以前她都舍不得穿，洁白的狐狸毛，没有一丝杂质，她摸都舍不得摸一下。 害怕自己的手把衣服弄脏。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宝宝了，她不能让孩子冻着。 柳依依刚小心翼翼的走到前院，沉重的木门便四分五裂的在她面前碎裂开来，木屑飞的到处都是。 柳依依惊慌失措的缩了缩身子，看着一群高大壮实的男人们冲了进来，训练有素的分开站在路的两边。 然后，一辆华丽的马车闯入她的视野。 马车旁，一个小厮迅速跪倒，弓着背。 旁边两个壮硕的老嬷嬷上前道，“夫人，地方到了。” “哦~” 马车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女声。 随即从帘子里探出一只洁白水嫩的柔夷，上面涂满了各色漂亮的丹蔻。 嬷嬷见此，赶紧伸出手去扶。 柳依依忍不住颤抖，对方来者不善，她不知这些人为什么会闯进来，她只想穆昶快点回来。 看着马车上下来的妇人，一步三摇的向她走来，柳依依本能的向后退，想要逃离。 见此，不用主人吩咐，两边的壮汉便上前，将她挟制。 妖艳妇人，艳若桃李，柳依依觉得对面的夫人真好看，晃得她眼睛有点疼，想流泪。 “啧啧啧~” 妖艳夫人伸出手，掐着柳依依的下巴，上下打量，指甲抠进她的肉里，柳依依痛的发出呜呜声。 “呵呵呵~槐花儿，快看！这么多年，老爷的品味依旧如此呢。” “您说的是，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旁边叫槐花的壮硕婆子，满脸鄙夷的说道。 “你……你们是谁？”柳依依颤抖着声音问道。 脸有点痛，感觉被抠出了血。 “这狐狸大氅穿的可舒服？”眼前的妇人并不回答她，只是随意问道，随意的好像邻家姐姐一样嘘寒问暖。 柳依依并不敢说话，她不傻，她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可她真的一头雾水。 见柳依依不回答，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满是泪水。 妖艳妇人兴致缺缺，旁边的婆子立马递上手绢，妇人擦完手指，便把手绢扔向旁边的雪地。 “站了这么一会儿，就有点累了呢！”妇人随口说道。 立马就从旁边走出一个壮硕男人，四肢跪在雪地里，妇人笑着坐了下去。 “槐花，我乏了！” 槐花点点头，主仆之间的默契早已练就。 她缓缓上前，走到柳依依面前，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柳依依感觉自己的脸好痛，就像被一个巨大的蒲扇扇了一下，整个脸都麻了。 “知道错哪了吗？”槐花拽着柳依依的头发问道。 头皮生疼，柳依依眼泪哗哗的往外掉，“我真的不认识你们~” “啪，”又一巴掌甩过来，柳依依的另一边脸也麻了。 “这回呢？” 柳依依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是一直哭。 “聒噪！”妖艳妇人嘀咕一声。 手下的人立马会意，找了一个抹布塞到了柳依依嘴里。 柳依依难受，只能呜呜叫着。 妖艳妇人眉头微拧。 “槐花，让她明白明白！” “是！” “你可知道，即使是我们夫人不要的东西，就是剁碎了喂狗，都不允许她人染指。”槐花看着柳依依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没拿你们夫人的东西，我都不认识她。”柳依依嘴里的抹布被拽下来，她急忙辩解道，她好冤枉。 “不认识？” 婆子一脸好笑的看着她。 穆昶此时从大门口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肉眼可见的慌了。 柳依依见穆昶回来，像是看到了救星。 “老爷，救我，快救我，她们不知为何要待我这般，我真的不认识她们，你快帮帮我。” 柳依依被打的，说话都开始含糊不清。 穆昶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哎呦！夫人，您看这是谁回来了？”另一个婆子笑着说道，眼睛里却充满嘲讽。 妖艳妇人听了此话，并不接话，只是缓缓起身，走向穆昶。 柳依依看着穆昶颤抖的身躯，有点反应不过来。 “夫君，这么冷的天气，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要是感染风寒怎么办？人家可要心疼死了。”妖艳妇人捏着手帕，轻轻的帮穆昶擦着汗珠。 穆昶抖得更厉害了。 柳依依看着这样的穆昶，突然感觉很陌生。 之前的他一直都是风轻云淡的，可现在，柳依依看着穆昶惨白的脸，好似明白了什么。 水月楼常常有各家夫人们去闹事，追的那些老爷们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跳窗逃跑。 眼下的情景，多么相似。 柳依依只感觉浑身冰冷，冷的她牙齿打颤。 “夫君，这次又是什么理由将小姑娘哄到手的？让我来猜一猜。”妖艳妇人用指甲轻轻划过穆昶的脸颊，围着他转圈。 “落魄书生？不对，不对，你这年纪对不上。”妖艳妇人自己说完就反驳了。 她手指轻点自己的脑袋，继续道，“我猜是富商老爷爱上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对不对？” “不是，都不是，”柳依依大声的哭着，“他说他夫人早逝，他带我去夫人的墓前祭拜，他说他会娶我……” 穆昶脸色微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夫人，你别听她瞎说，是她勾引我的，她是水月楼出来的，我怎么会娶一个婊子呢！” “夫人，你一定要相信我！”穆昶跪在地上往前走，一直到了那妇人面前，才停下。 “呵呵，槐花，你听见没？他说我死了！”妇人抠着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 只见槐花走上前，刚刚打柳依依的手，再次挥向了穆昶。 柳依依看的目瞪口呆，她不知哪里的力气，挣脱了身边人的钳制，冲了上去。 第163章 主人 “老爷，你们别打他。”柳依依扑上前，将穆昶护在身后。 “啪” “啪” “啪” “真的好感人啊！你们快看，好一出感人肺腑的大戏，我都要哭了呢！”妖艳妇人拍拍手，然后又矫揉造作的用手绢擦着不存在的眼泪。 “滚开！”穆昶将自己面前的柳依依重重推开。 柳依依似不敢相信般，眼泪汪汪的呢喃。 “老爷~” “贱人，别叫我！都是你勾引我！”穆昶脸色扭曲的骂道，哪还有以前儒雅随和的样子。 柳依依只感觉自己浑身都痛，小腹处一阵阵收紧，心也痛的要命。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柳依依低着头，不停的问道，不知是问别人，还是问自己。 “夫人，您看！”槐花指了指柳依依所在的地方。 妇人抬头一看，只见柳依依所在的地方，鲜红一片。 红色的血，在白色雪的映衬下，更加刺目。 “呦！老爷，你快看，那红色竟如此鲜艳呢！”穆昶夫人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看向柳依依。 四目相对，穆昶一脸冰冷，转而谄媚的看向自己夫人，“夫人，孽种罢了！只能怨他没有投生到好地方。” “老爷真是这般想的？”穆昶夫人笑眯眯的看着穆昶。 “当然是真的，夫人怎能宁愿相信外人，都不相信为夫呢？”穆昶言之凿凿。 “夫人？”妖艳妇人摇摇头道：“不对，叫错了。” 槐花心领神会，很快从马车上取下一根鞭子来，递给自家夫人。 “啪！”鞭子抽在穆昶身上，柳依依看的目瞪口呆。 “该叫我什么？想起来了吗”妇人仍旧笑眯眯的。 “主人，汪！” “汪汪” 穆昶似乎不怕疼，反而在鞭子下，摆着各种滑稽的动作。 柳依依看的瞠目结舌，连身下血流了那么多，她都毫无知觉。 “我该怎么办呢，穆昶？你这双眼睛，看狗都深情，你说我挖掉它喂狗可好？” 妇人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穆昶的眼睛，语气愉悦的像在谈论今天吃什么饭菜一样。 “主人，不要，我还有用，我还有用，我还能帮您调教不听话的新人，” “我还……我还……”穆昶像狗一样跪在地上，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的价值。 “对，对了，主人，您不是说有个大人物喜欢不一样的刺激吗？我之前就找到一个。” “哦？”妇人好像来了兴趣，接着问道。 “是什么样的货物？” “几个月前，来了一个兔唇的怪人，年纪不大，自愿把自己卖给我们楼里，但就一个条件，他要100两银子。” 穆昶见夫人脸色稍霁，赶紧继续说道。 “他没说自己原名叫什么，好像是个孤儿，我们便给他起名小兔子，一直在好好培养，您说的大人物见了此人，肯定会喜欢的。” 穆昶夫人思索片刻，拍拍他的脸，道：“算你还有点用！” “行，这次就饶了你了，至于这小娘子，你自己看着办吧！是不是得请个大夫啊？看看那血，真新鲜呢！” 说罢便起身，两个婆子立即上前来搀扶。 “主人说哪里话，这等贱人，也配请大夫，我呸！”穆昶说罢，转身朝旁边的柳依依啐了一口。 好似犹不解恨，还上前踹了一脚。 柳依依被踹的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失血太多的她，转瞬间便晕了过去。 晕倒前，她看见穆昶弓着背，奴颜婢膝的在夫人旁讲着什么。 …… 柳依依再次醒来时，看着床顶的帷幔，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像是地狱。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浑身无力。 “别动！”声音传来，柳依依望过去。 是陆空。 “别动，大夫说你刚小产，要好好养着。” 陆空手里端着药，上去扶起她，一口一口的喂着。 “这是哪儿？”柳依依缓过来，轻轻问道。 “这是我租的院子。你安心住着。”陆空轻轻说道。 “陆空，你哪里的钱？”柳依依看着被子上的花朵，小声问道。 陆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替人干活赚的。” “哦~” 柳依依泪流满面。 穆昶的话，她都听到了。 而陆空的沉默证实了。 是她害得。 “你别哭，小产后，得好好将养身子，不然会留下病根。” “陆空，我们离开这里吧？” 时隔几个月，这句话再次说出口，只不过人换了而已。 “再等等，我去帮你杀了他。”陆空随口说道。 “不要，我们斗不过他们，我们只要好好活着就行。”柳依依哭着摇头。 “好，你别哭，我去买点路上用的东西，今夜我们连夜就走。”陆空见她如此，转而说道。 “嗯~” …… 陆空出去了。 柳依依靠在床上，想着自己被骗的遭遇，失声痛哭。 “呦！哭的还挺伤心！”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柳依依哭声一滞。 “月盈姑娘？你们怎么进来的？”柳依依被昨天的事吓出了阴影。 她看着月盈带着贴身丫鬟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男的，柳依依害怕的缩成一团。 “怎么害怕成这样？好歹曾经主仆一场呢！”月盈坐到柳依依对面，漫不经心的说道。 “月……月盈姑娘，你来找我什么事儿？”柳依依哆嗦着问道。 “什么事儿？当然是好事儿啊！我可是特意跑来告诉你的。”月盈热情的继续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那样讨厌你吗？” “因为你那个娘啊！” “你认识我娘？”柳依依听她如此说，激动的问道。 “当然认识，我们可是从小长大的，亲密无间。” “我们曾经约好一起到老，只有彼此。” “可她却先变了，她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人，把我们的约定抛之脑后。” “是她先背叛我的，她将我们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还有了孽种。” “哈哈哈~”月盈笑的肆意又大声，柳依依不可置信的看着月盈，她甩甩脑袋，觉得定是自己想差了，太荒谬了。 “依依啊！你为什么和你娘一样呢？要爱上同一个男人？” “真蠢，都是蠢货！” “连是人是狗都分不清，活该你们倒霉！背叛我的人，我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月盈咬牙切齿的骂道，因为生气，脸都有些扭曲。 第164章 月盈 柳依依听了她的话，觉得五雷轰顶。 “怎么可能，我不信，你定是在骗我对不对？”柳依依跪倒在床上，一脸祈求的看向月盈。 “骗你干嘛？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和你母亲那般蠢吗？你胸前不是有一块形似梅花的胎记吗？” “当年，可是我亲手把你扔到山里喂狗的！不成想，竟被人养大了，还又出现在我面前。” “依依啊！你说这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呢？”月盈拍着她的脸蛋儿说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一切，却不告诉我，那我娘呢？她去哪了？”柳依依哭着问道。 “她啊，我把她留在了我们曾经发过誓言的地方，那可是个好地方呢！”月盈无比开心的描述着。 “那里山清水秀，特别适合我们，我把她做成标本，她便日日同我在一起了，再没有其他心思。” “你真是个疯子，简直不可救药~”柳依依听的头皮发麻。 “疯吗？我可不及你半分，竟然和自己的亲爹……呵呵~”月盈鄙夷的说道。 “我不听，我不听，都是你骗我的，你这样的疯子，活该你几辈子都得不到真爱！”柳依依捂着耳朵，不停地哭诉道。 “真爱？哈哈哈……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得到！” “不是都喜欢男人吗？我送你啊！”月盈状似癫狂，对身后的手下说道，“去吧，柳姑娘最爱你们了！那就赏你们了！” “不要，不要过来！”柳依依吓得花容失色。 “我错了，我错了，月盈姑娘，求求你放了我吧！只要你放过我，我给您做牛做马报答你……” 柳依依不停的磕头，后面的手下看着月盈，等待她示下。 “这怎么能叫放过呢？我这是心疼你，成全你呢！”说罢，月盈挥挥手，那些手下一哄而上。 “滚~你们不要过来……” “哎呦我去小娘子还挺烈，我就喜欢这样的！” “我先来……” “我先……” “啊啊~” 里面传来柳依依的尖叫声，由强到弱，逐渐没了声息…… 里面的男人们逐渐从屋子里出来，还在不断的笑着说，“真刺激！” 月盈冷笑一声，“走吧！” …… 陆空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看着敞开的大门，看着被破坏的门锁，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扔下东西便往屋里跑。 直到看到屋里满身狼狈，浑身是血，头发竟全白了的柳依依，陆空失控的大喊，“啊~” 他想抱起柳依依，可却无从下手，看着气若游丝，犹如破布一般的人，陆空只觉自己所有的怒火都无从发泄。 “是谁？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陆空怒声问道。 “是……是月盈！你别去，我……我有话对你说。”柳依依拽住他的袖子，艰难的说道。 “依依，依依，你坚持住，我带你去看大夫！” “别……别去，陆……空，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有事对你说！” 陆空凑了过去，柳依依嘴唇张合着，陆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畜生！”陆空气的拳头狠狠砸向了床。 “陆空，你不是……不是说找到我养……养父了嘛，我想见见他。”柳依依最后说道。 “行，你坚持住！我马上去找他来，你一定要等我！” “好~” 陆空抹抹眼泪，转身跑了出去。 …… “慢点儿~慢点儿……”巷子里，陆空带着一个中年男人狂奔。 陆空根本不听他的，继续跑。 “跑不动了，真跑不动了！”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 陆空见此，直接背起他，继续狂奔。 直到见到柳依依，陆空放下人，喊道：“依依，依依，人带来了，你快看看！” 床上的人大睁着眼睛，毫无反应。 陆空想拉她的手，才发现早已冰凉…… 他颤抖着手指探向鼻息处。 许久，陆空崩溃的大哭。 “依依~” “啊~” 陆空像困兽一样嘶吼。 身后的中年男人见此，捂着自己的口袋道：“不关我的事哦！这钱我可是不退的！” “滚！” “滚出去！” “切~走就走，要不是你出手大方，我才不会来呢，晦气！” 说罢，中年男人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陆空无心管他，他在大悲之后，变得更加阴沉。 他花钱雇了隔壁的婆子，给柳依依清理了一番，又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木。 找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将柳依依安葬，他看着墓碑一言不发。 直到坐到天黑，他黑色的衣服与夜色融为一体。 当天光再次亮起时，陆空已经不见了踪影。 …… “怎么样？我讲的比你好吧？”凤锦书讲完，看着玲珑，一脸得意。 “是是是，你讲的最好！”玲珑那大眼睛里，全是泪。 “不对啊，玲珑，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只能看到柳依依有关的故事吗？她死了，你没被一起埋了？”凤锦书像是想到了关键问题。 玲珑抽抽嘴角，无奈的说道：“我初期是没有形状的，是三个故事后，才凝结成一个手镯的形象。” “哦，也就是说你会进化，对吧？岳奶奶的故事完了，你就又化形成这样，那你其他灯点亮后，会不会化成人形？” “不知道啊！这也不受我控制的。”玲珑换个姿势继续躺着。 “那后来呢？后来陆空呢？”凤锦书又想起消失的陆空，便追问道。 “哦！他啊。我见他消失，也和你一样好奇，我就一直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 “后来想起，他那么在意柳依依，会不会去帮她报仇了！” “嘿，别说，还真让我找着了。” 玲珑嘚瑟的说道。 “我是在水月楼找到他的，当时的场景现在都记忆犹新！” “快说快说，别废话！”凤锦书催促道。 玲珑去了水月楼，正巧是晚上，陆空一身黑衣，潜入了月盈的房间。 玲珑跟了上去。 “啊，呜呜呜~”月盈看到闯入的黑衣人，刚要尖叫，就被捂住了嘴，连捅数下。 血从身体的各个地方往出冒，陆空只是说了一句：“都去死吧！” 然后转身又离去。 “你知道最变态的是什么吗？”玲珑转头问凤锦书。 “什么？” “当时，陆空走后，我还没立即跟上，然后就看到月盈，她没有求救，只是拖着血呼呼的身子，缓缓的爬向床边。” “然后从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玲珑咽了口唾沫，问道。 “什么？难不成还是尸体？”凤锦书随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玲珑一脸惊讶。 “啊？还真是？”凤锦书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然后继续说道， “难道是柳依依的娘亲？她就日日夜夜床下放着具尸体睡觉？” “是不是我不清楚，不过大概率是吧！因为她打开箱子时，已经只剩下白骨，她还抱着白骨说道：终于在一起了！” 玲珑无语的说道。 “不是，玲珑，你这怎么什么故事都收集？这么变态的你都要？”凤锦书一脸嫌弃的问道。 “嗐~”玲珑摆摆手，不在意的继续道：“我只管收录故事，又不只收好人的故事，况且这世上人心复杂，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或者坏人。” 凤锦书：…… “额……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那当然！”玲珑尾巴都翘上天了。 第165章 感悟 “后来呢？”凤锦书继续追问。 “什么后来？” “就是陆空啊，他后来呢？”凤锦书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他啊！真是个傻子！”玲珑感慨的说道。 “怎么这么说？”凤锦书不解。 “他为了接近穆昶，久久无法等到穆昶独自行动，居然又自投罗网，把自己送到了百花楼。” “百花楼名义上是座青楼，但也有地下产业，专门由穆昶培养各种奇形怪状的人，什么六指、连体、缺胳膊还是少腿的……当然，也包括陆空这种兔唇。” “我去的时候，穆昶正单独见陆空。”玲珑回忆道。 …… “你不是逃了吗？”穆昶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吹着茶里漂浮的茶叶。 “回来自有回来的理由。大人听我说一个故事，我便告诉大人我为何回来。”陆空冷冷的看着穆昶。 “哦？”穆昶来了兴趣。 “有趣，愿闻其详！” “有一个姑娘，她叫李慧娘，十三岁的时候遇到一个男人，男人对他呵护备至，关爱有加，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殊不知这男的，是只披着羊皮的饿狼。” “可单纯的慧娘被蒙蔽了双眼，不顾所有人的劝阻，飞蛾扑火般的与男人私定终身。” “男人得到她后，便不再装深情，与有钱人家的小姐快速成婚，她去找那小姐，本意是让那小姐不要被人面兽心的男人欺骗，却反而遭到那个小姐的报复，被划烂脸，扔了出去。” “后来，慧娘本想一死了之，可却被告知怀有身孕。” “于是，慧娘忍辱偷生，直到把孩子生下来，交给她的朋友，她才放心的死去，可她不知，她的朋友转眼便将她的孩子扔到了后山。” “慧娘不知，她甚为信赖的朋友早就因爱生恨，恨毒了她，所幸那孩子命大，活到了十四岁。” “可命运却跟她开了个玩笑，犯了和她娘同样的错误，最后被人杀害，永远活在了十四岁这年冬天。” 陆空讲完，看看穆昶，问道：“大人觉得我这故事怎么样？” “哦！故事不错，就是女人太蠢了！”穆昶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啊！太蠢了！”陆空轻声附和。 “你也觉得如此吧？女人不是太强，就是太蠢，真是无趣的很呐！”穆昶遗憾的摇摇头。 陆空没有说话，只是说道：“故事讲完了，大人不是问我回来的理由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陆空说罢走上前，穆昶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他并不担心陆空对他不利，因为进来前，已经搜了身，只要他一喊，外面人便会一涌而入。 “大人，那个小孩儿的名字叫柳依依，而那个畜生的名字跟您一样……” 说罢，手中的刀片儿一划，穆昶只感觉脖子一凉，紧接着血线喷射而出。 “你……你……”穆昶拼命的想要捂住流血的脖子，可为时已晚。 穆昶倒下时，碰到了桌子上的茶杯。 “啪！”茶杯碎裂的响声，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一群护卫进来，看到倒在血滩的穆昶，又看看陆空。 “抓住他！” 陆空很沉默，再次在自己脖子上一挥，同样倒了下去…… 护卫见状，都面面相觑，还是管事到场后，让人去通知了穆昶的夫人。 没一会儿，小厮便回来，在管事耳边耳语了一番。 “来几个人，把这两人扔乱葬岗！”管事听完后，便指挥人道。 “都扔乱葬岗？”护卫们不确定的再次问道。 “废话这么多，都扔！”管事不耐的说道。 …… “所以，最后，陆空和穆昶的归宿都是乱葬岗？”凤锦书一言难尽的问道。 “那你以为呢？”玲珑无语。 “总觉得，好人就该有好的归宿，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凤锦书怅然若失。 “知道不可能还有救，他俩的尸体，没两日功夫，就被那里徘徊的野狗啃食干净了，在野狗眼里，他们只是食物，没有好坏。” “好人有好报这句话，只不过是个安慰罢了，这世界弱肉强食，只有不断的变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 玲珑颇为感慨的说道。 “玲珑，你为什么不去自己找故事呢？你都化形了啊？也不必困于镯子，为什么非得是我？” 凤锦书不解。 “都跟你说了，必须是有缘人。要不是需要有缘人才能点亮，我听的故事早已经数不胜数了！这个破机制害我。” 玲珑咬牙切齿。 “对了，你有没有从我讲的故事里发现什么？或者说，有没有悟到什么？”玲珑突然问道。 “发现？感悟？”凤锦书疑惑。 她指着下巴思索。 “发现没有，感悟倒是有点。” “真的吗？那你说说看！”玲珑眼睛亮亮的。 “你这么激动干嘛？是不是有什么图谋？”凤锦书一脸戒备。 “我能有什么图谋，你快说！”玲珑催促道。 凤锦书想想，也对。 于是说道：“我觉得柳依依真可怜，因为孤儿，短暂的一生都在追寻爱，她并不见得是喜欢穆昶，只是从没被温柔对待过，所以才会被骗。” “还有陆空，陆空也是个可怜人，因为先天缺陷，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柳依依的出现，大概像一束光照亮了他，所以，他可以赴汤蹈火。” “至于穆昶，不好评，他确实很坏，但柳依依确实一度感受到了什么是温暖。只不过有的人骗对方一辈子，而他只骗了一阵子，就显出原形了！” 凤锦书说完，停了下来。 玲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说话，不免问道：“完了？这就完了？” “完了啊！还能有啥？不就是这些吗？”凤锦书无语的继续说道，“玲珑，你很奇怪耶，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没有，没什么！”玲珑赶紧撇清，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 “没有才怪。算了，不说拉倒！”凤锦书转头不理它。 一人一灵正在那赌气，门外传来了吴氏敲门的声音。 “阿锦，阿锦，你起来了吗？” “起来了，婶儿，等一下！”凤锦书赶忙应道。 “阿锦，阿锦，你起来了吗？”吴氏继续问。 “傻子，结界！”玲珑在那里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撤回了结界，然后嗖一下回了镯子里。 凤锦书懒得理它，赶紧下床，给吴氏开门。 “来了，婶儿！” 第166章 读书 “婶儿，怎么了？”凤锦书打开门，看着门外的吴氏说道。 “没事儿，就是看你屋里一直没动静，来看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吴氏给她把碎发掖到耳后，问道。 “哦，没事儿，可能是这几日太累了，睡得有点沉，书茗和知希起来没？”凤锦书跟吴氏一起往外走，随口问道。 “哦，醒了，正在小厨房帮忙择菜呢！” “嗯，那我也去帮忙好了！” 凤锦书进了小厨房，游书茗和岳知希看她进来，也一脸关心道：“阿锦，是不是不舒服？” 凤锦书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别担心，就是可能有点累，多睡了一会儿。” “没事就好！”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俩刚刚在说什么？”凤锦书问道。 “哦！我们在谈以后干点什么。”游书茗解释道。 “什么干什么？”凤锦书还是不解。 “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来巴州的主要目的，便是来处理我祖母的事，如今拖拖拉拉处理了这么久，婶子在这边定了下来，也算有了目标，那我们呢？我们干嘛啊？” 岳知希苦恼的说道。 “你们读书啊！”旁边的吴氏边刷锅，边说道。 “读书？我们不是一直都有读书吗？”岳知希说道。 “嗐，婶儿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觉得啊，这读书啊，还要去正规的学院读，就你们三个这样，天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觉着不成！”吴氏正经的说道。 “为啥啊？我觉的宗原哥教的很不错啊！关键时间还自由。”岳知希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对，宗原教的是不错，但那是以前，他的腿不良于行，如今他的腿好了，我琢磨着，宗原年岁还不大，读书完全没问题。” “读书？” 凤锦书三人都异口同声的惊讶道。 “对啊，读书啊！他以前那么优秀，虽然，中间有段时间耽搁了，但也没有荒废，完全可以再捡起来，说不定比你们几个都强。” 吴氏笑呵呵的说道。 三人对视一眼，觉得吴婶儿说的好有道理。 “可是，我觉得我哥不会同意的。”游书茗迟疑的继续说道。 “他落下那么多，学院的人年纪都比他小，我觉得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那就要看你们三个的表现了。”吴氏看向她们。 “看我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继续道：“看我们什么？” “看你们能不能劝的动啊！你们三个也是读过书的了，肯定比我和你叔会说，不看你们看谁啊！” 吴婶儿理所当然的说道。 三人：…… 看着三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吴氏噗嗤一笑，“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了，我来就行。你们就琢磨一下怎么搞定宗原就行。” “不过呢，暂时也不急，我们的饭馆还要开业，还得给你们几个人物色学院，事儿得一件件来。” “哦~” 三人无精打采的走出门，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岳知希趴在桌子上，枕着双臂。 游书茗两手托腮，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凤锦书手指敲着桌子，脑海中疯狂运转。 她在疯狂调动以前的知识，可把学过的知识捋了一遍，都没想出一个策略来。 “哎~” 凤锦书叹气。 “哎~” 岳知希叹气。 “哎~” 游书茗叹气。 “哎~” 三人一起叹气。 叹完气，齐齐趴在了桌子上。 “你们说，我们直接去说怎么样？我哥不同意，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应该……也行……吧？” 游书茗艰难的说道。 凤锦书和岳知希听了她的话，想想游书茗撒泼打滚那场面，齐齐打了个哆嗦。 辣眼睛…… “不行吗？”游书茗可怜巴巴的问道。 “不行，不行……”两人疯狂摇头。 “要不我们就先斩后奏，直接找个学院给宗原哥先报名，到时候钱已经交了，宗原哥就不得不去了。” 岳知希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凤锦书和游书茗听了，想了一下，觉得也是个办法。 “要不这样吧！”看两人看过来，凤锦书继续说道。 “要不这样，我们分三个计划，首先我们以理服人，先礼后兵！给宗原哥摆事实，讲道理，如此这般，宗原哥不为所动的话，我们就继续下一个计划。” “也就是知希刚刚提到的，直接给他找个适合的学院，报名，先斩后奏。” “要是这样，宗原哥还是不为所动的话，那就……” 凤锦书看向了游书茗。 “要这样，我哥还是不肯去，那我就拼了，牺牲一下我的形象。” 游书茗坐直身体，手拍桌子，咬咬牙，眼神坚定的说道。 “行！” “我看也行！” “嗯，就这么说定了！” 商量好计划，接下来就得找个合适的时机。 “我觉得宜早不宜晚，不如今晚就去说，怎么样？”游书茗提议道。 “同意！” “可以！” 既然事情已经敲定，三人便不再纠结此事，各自想着晚上该如何规劝。 “吃饭了~” 吴婶儿喊道。 “来了~” 众人都到齐时，吴婶儿已经将饭菜一一盛好，端了上来。 今日都是素菜，毕竟殷老爷刚刚过世，吴氏也不好就吃荤腥。 但好在这几年，吴氏的手艺突飞猛进，众人素菜也吃的很香。 凤锦书三人边吃饭边相互使眼色，中间还不断的将目光投向游宗原。 一次两次便罢了，次数多了，游宗原再假装没看见，都憋不住了。 “你们三个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饭粒？” “没有，没有……”三人赶紧摆手。 “那你们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可是有事？”游宗原不解的问道。 “没有，没有……”三人继续摇头。 “那就是闯祸了？”游宗原追问。 “哈哈哈哈，肯定是，她们三个刚刚就在石桌旁嘀嘀咕咕，肯定是商量对策，这次可没我什么事儿！” 不等三人说话，长安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吃你的饭！热饭都堵不住你的嘴，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 吴氏没好气的说道。 “娘，不带您这样双标的！她们刚刚一直在说话~” 长安不服气的反驳道。 吴氏眼睛一瞪。 长安迅速低头，乖乖扒饭。 他小声嘟囔道，“我这低人一等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宝宝心里苦啊！” 众人闻言，纷纷憋笑。 第167章 规劝 饭后，凤锦书三人主动承担了收拾碗筷的重任，吴氏一行人便去忙活别的事儿了。 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 “咚、咚、咚！” 游书茗三人敲响了游宗原的房门。 “哥哥，你歇下了吗？”游书茗耳朵贴着房门，生怕错过里面的动静。 半天不见游书茗动作，凤锦书和岳知希着急的问道：“有声音吗？不会睡了吧？” “不知道，听不见。”游书茗转头，一脸懵。 “不会吧？这个时辰就歇下了？”岳知希不解。 游书茗双手一摊，也表示无奈。 “吱呀~” 房门从里面打开。 游宗原站在那里，笑着看她们。 “嘿嘿，哥，你没睡啊？”游书茗嬉皮笑脸。 “还未，快说吧，到底找我何事？”游宗原把油灯调亮一点，找了个凳子坐下道。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游书茗上前，问道：“哥，你腿最近感觉咋样？彻底恢复了吗？” “还行，除了不能跑跳外，走路与常人无异。”游宗原见妹妹问，便如实答道。 “哦！那就好！”游书茗点点头，没有了下文。 游宗原见此，也不急了，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了起来。 凤锦书和岳知希看游书茗不说话，急得七上八下。 “咳、咳，”凤锦书咳了两声。 “阿锦可是嗓子不舒服，来，喝杯茶，润润喉！”游宗原说罢，便给凤锦书也倒了一杯。 “不、不……用了~”凤锦书看着游宗原递来的杯子，只能接过。 “宗原哥，你要不要去读书？” 声音响起，凤锦书和游书茗都暗暗朝岳知希竖了竖拇指。 “哦？” 游宗原喝茶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岳知希。 “就是去书院读书，哥，你不是腿好了吗？我觉得，你应该重新考取功名。当然，考不上也没关系，但可以试试啊！” 游书茗见岳知希已经挑破，也上前说道。 “你们……” “宗原哥，你先别急着拒绝，”不等游宗原说完，凤锦书赶紧上前道：“你现在年纪不算大，从风华正茂考到白发苍苍的大有人在，你现在的年龄很合适。” “对呀！你也不用说要教我们读书，我们也可以去女学，再说了，你晚上回来，我们不懂得照样能请教。”游书茗插话。 “还有，你要是再拒绝，我们就给你直接报了，把钱也交了，到时候你不去也得去。”岳知希补充道。 “哥，你要是不去读书，我就哭了！我躺地上哭，我……我哭了啊？”游书茗看着哥哥，那架势—— 呵呵~一看就哭不出来。 “我……我我……我真哭了？”游书茗虚张声势。 见哥哥不为所动，游书茗一屁股坐在地上 。 看着她的样子，游宗原嘴角抽搐，以手扶额，简直没眼看。 “你们盯了我一天，就为了此事？”见她们不说话了，游宗原无奈开口道。 三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哦！” “不是，哥，你这哦是什么意思啊？” 游书茗一下子跳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灰尘，赶忙问道。 凤锦书和岳知希也看了过来。 游宗原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哦就是我知道了，同意了！” “不瞒你们说，腿好了后，我自己已经看了几家学院了，就等婶儿饭馆正式开张，安排好后就交了束修，去读书。” “啊？” 凤锦书三人动作同步，嘴张的能吞下一颗鸡蛋。 惊讶过后，凤锦书反应过来，说道：“所以，宗原哥早就决定去读书，就看着我们在这吧啦吧啦？” “所以，哥你就看着妹妹我坐地上撒泼打滚？”游书茗也一脸幽怨的说道。 岳知希：？…… “不是，你们自从进来，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啊！”游宗原无辜的说道。 “才不信，就是故意看我出糗，哼！”游书茗嘟着嘴。 “好了，好了，等哥去读书，你们也报名去女学，不能再整日贪玩了。” 游宗原摸摸妹妹的头，继续说道：“陛下圣明，给了女子和男子同等的学习机会，你们定要好好珍惜才是。其他事要紧，学习也不可荒废，记住了吗？” “嗯，我知道了。”游书茗点点头。 游宗原又看向凤锦书和岳知希。 两人也纷纷点头。 “放心吧！记住了~” “嗯嗯，谨遵教诲！” 游宗原见她们确实真的懂了，才说道：“快去歇着吧，明日就要离开了，去了饭馆那边，估计还有的忙呢！” “好，哥，那我们走了？”游书茗点头答应。 凤锦书和岳知希也行了礼，三人才从屋子里一起出来。 三人正走着，游书茗却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凤锦书和岳知希见她停下，也放慢脚步，转头关心的问道：“书茗，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看星空，真美！”游书茗抬头望向天空。 凤锦书两人也抬头望去，黑色的夜幕中，满天星河璀璨。 “确实很漂亮！”岳知希也附和道。 “快、快、快，是流星，快许愿！” 凤锦书看着遥远天际划过的流星，赶紧催促，然后闭上眼睛许愿。 愿爸爸妈妈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愿这边所有的亲人朋友都万事顺意，心想事成。 凤锦书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岳知希和游书茗见她如此，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默默许愿。 许完愿，三人回屋的路上，游书茗突然问道：“你们说，许愿真的有用吗？” 夜风袭来，有一股淡淡的凉意，微风像一个调皮的小姑娘，将三人的头发吹起，脸上痒痒的。 凤锦书捋一捋被风吹起的头发，想想以前的自己，也不是没有暗暗许过愿，但是，神明好似从未回应。 “哎！” 凤锦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大概是有用的吧！” 可后半句，凤锦书没说出口。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人总该有点信仰吧，要不，该怎么在这世间存活？ “希望有吧！”岳知希不无伤感道。 “算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睡一觉！” 凤锦书摇摇头，试图将伤感的情绪抛诸脑后。 “阿锦说的对，走了！回屋睡觉！”游书茗也打起精神说道。 于是三人各自回屋歇下。 院子里再次变得静悄悄的，风卷着一片树叶吹向远方，去倾听下一个故事。 第168章 由奢入俭难 第二日，殷府大门口。 樊大叔一行人向殷思允辞行。 “诸位何必如此着急，再住些时日又何妨？” 殷思允休息了一晚，脸色终于不那么难看了。 “殷公子不必挽留，咱们虽离开了殷府，但既然在此开饭馆儿，那以后肯定人就在巴州了，想见面都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樊大叔笑着说道。 “行，大家千万别离开了这里就生分了，以后定要常往来。待咱家饭馆儿开业，定要派人通知我一声，我也沾沾喜气。” 殷思允见他们执意离开，便也不再强留。 “那是一定，还等着殷公子帮我撑场子呢！” 樊大叔笑的合不拢嘴。 又寒暄了一会儿，众人便带着包裹离开。 都是些简单的包袱，大件儿前几日便已经送到了饭馆儿后院。 也因此，众人婉拒了殷公子想要让府里马车送的好意。 殷府距她们的饭馆儿并没有多远，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几人也不急着赶路，悠闲的在街上闲逛。 “哎，该说不说，这地儿就比咱那热闹！”看着街道两边的情景，吴氏感慨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 樊大叔接话道。 “这次我回咱那收拾东西，那种感觉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樊大叔继续说道。 “啥感觉？”吴氏不解。 “怎么说呢，”樊大叔挠挠头，想了一会儿继续道：“就跟天天吃窝窝头，也没觉得难受，还觉得挺乐呵，能吃饱就成。“ “可突然有一天，吃了海参鲍鱼，知道了世上原来还有这好东西，再让我吃窝窝头，我就觉得喇嗓子，难以下咽。” “咦~当家的，咱可不兴这样啊！”吴氏听了直皱眉头。 “咱家可给你买不起海参鲍鱼，地主家都不敢这天天吃。” “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看惯了殷府的奢华，那天回家后，看着咱家那小破屋子，就……就感觉很难受，说不出啥感觉。”樊大叔笑着解释。 “大概就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凤锦书听了他们的对话，笑着说道。 “啥意思？”樊大叔不太明白，吴氏也看了过来。 “意思就是从节俭道奢侈很容易，但是从奢侈再回道节俭就很难了！落差太大了。”凤锦书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是你们读书人会说。” 樊大叔听了，激动的附和。 “对什么对！”吴氏着急的掐了樊大叔一把。 “哎呦！”樊大叔疼的不禁喊出了声。 凤锦书几个人见此，纷纷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吴氏又转头对几个孩子说道：“你们可得记住了，咱家别说现在没钱，就是有钱也不能浪费，知道不？千万别跟你樊大叔学，知道不？” 凤锦书等人连连点头。 笑话，再不快点点头，感觉婶子的手，下一个就招呼她们身上了。 樊大叔那叫声，听着都疼。 “我也没说浪费啊！我就是感觉有点落差嘛！”樊大叔揉揉发疼的胳膊，小声道。 “落差也不行，这就是浪费的苗头，得扼杀！”吴氏毫不犹豫的说道。 凤锦书几人在后面捂着嘴笑。 “给我留点面子嘛！孩子们都看着呢！”樊大叔走到吴氏跟前，小声说道。 吴氏转头，凤锦书几人立马转头看向别处。 一副：我听不见，看不见的样子。 吴氏转而道：“都是自家孩子，怕什么！”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爹一家之主的地位岌岌可危？” 长安见他爹娘走远，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大叔地位危不危我不知，但我知，你要是再磨叽，你就危了。” 凤锦书说完，便和游书茗她们往前走了。 “喂，你们等等我呀！”长安见此，赶紧拔腿就跑。 …… “快看，那边怎么那么多人。”游书茗指着那边人群说道。 众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好家伙，里三层，外三。 “快，肯定有好玩的，我们也去看看。”长安说完，便开始往那边跑。 “你慢点儿！”吴氏看儿子跑远，又气又急。 “婶儿，你别急，我们也跑过去看看，您和大叔慢慢过来。”凤锦书赶紧劝慰道。 “行，你们都相互照应着点。别被人挤散了。”吴氏赶忙叮嘱。 “放心吧，婶儿，我们走了。”岳知希也急忙说道。 “哥，我也过去瞧瞧，你跟大叔和婶子慢慢过来就行。”游书茗也跟她哥打了声招呼。 游宗原点点头。 三人见此，便追着长安去了。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咋回事儿。”吴氏心急如焚，孩子不在眼前，心里慌。 “嗯嗯~” 于是他们三人也往人群处赶 。 …… “咚咚咚锵……” 人群里，敲锣打鼓的声音震耳欲聋。 “快、快、快”，长安仗着身高优势，带着三人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大人们见是几个小孩子，也都没有计较。 直到冲到最前面，凤锦书几人才看清里面的架势。 有三个人。 其中，中年男人的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满脸虬髯。 另一个，是一个老头子，个子稍矮，摸着自己的胡须，看着仙气飘飘。 最后，是一个骨瘦如柴，衣裳稍显破烂的小孩儿。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们初来贵宝地，因身上盘缠用尽，只能拿出祖传的绝活儿，给大家表演表演，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感谢诸位。” 虬髯大汉说完，拱手感谢。 人群中交头接耳。 “哎呦！咱这地方，一年多少来这卖艺的，都说是盘缠用尽，呵呵~” “谁说不是呢！我娘有次还被骗了，买了一瓶跌打损伤的神药，结果呢！白花了几文钱。” “你这算好的了，至少人没事儿，我有个亲戚，居然相信什么神酒，说是喝了百病消，白发变黑发，青春焕新颜，喝了不到一刻钟，肚子剧痛，去药房，大夫让灌了粪水，吐了出来，才堪堪救回一条命。” “快看看，这次又是什么路子！” 凤锦书几人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的津津有味。 第169章 杂耍 凤锦书心想，原来这个地方也有这些啊！ 以前她那个时代，也有街头卖艺的。 简单点儿的，小狗钻火圈，老鼠斗蟒蛇，猴子表演。 难点儿的也有，铁丝勒脖子，躺玻璃碴子，头顶十几张桌子…… 说实话，凤锦书看的很唏嘘。 赚点钱真不容易。 可是，这些最后都落实到一处——卖东西。 从神酒，到狗皮膏药，再到各种玉佩，玩具…… 凤锦书：…… “哇~” 人群中的惊叹声，将凤锦书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眼望去，虬髯大汉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 只见不远处，架起了一口大锅，里面是沸腾的咕咚咕咚的热油。 “阿锦，书茗，你们说，他待会儿手真的没事儿吧？”岳知希看着油锅，吓得吞了吞口水。 “不知道啊！反正我做饭时，热油溅到手上，都感觉烫的要命，更别说手伸油锅了。” 游书茗想想自己的手伸油锅里，再拿出来，那惨状，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凤锦书听了她俩的对话笑了笑，在她那个时代，这些小把戏早就戳穿了，但现在不适合跟她俩说。 砸人饭碗的事儿，不能做。 “好~” 人群中传来一片叫好声。 “哎呦，今天的这人，果然是有真功夫在身，不然这是油啊！普通手进油锅，还不得变成烤猪蹄吗？” 人群里，有人高声赞道。 “是啊，是啊，我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见过这功夫呢，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是啊！是啊！” …… 称赞声越来越多。 “感谢诸位的捧场，阿如~”虬髯大汉将油锅里的硬币捞出来，喊了一声，看向旁边的小孩儿。 小孩儿一声令下，端起地上的大盘子，便开始转圈。 “求各位老爷夫人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糊口不易，在下在此，谢过诸位了！” 虬髯大汉再次躬身行礼。 “当啷~” “当啷~” 一声声清脆的，钱币撞击盘子的声音传来。 没一会儿，盘子便被钱币铺满。 等那小孩儿走到凤锦书她们的身边，长安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出一文钱，放了进去。 凤锦书看看他，想着待会儿到底要不要告诉长安真相。 知道真相的长安，会不会以头抢地耳？ “阿锦？在想什么呢？”岳知希推了推她。 “没有，什么也没想，怎么了？”凤锦书回过神来，问道。 “你刚刚看到没？那孩子，好像是个小姑娘。”岳知希说道。 “我感觉也像。”游书茗附和。 “是吗？我没看清啊！”凤锦书一脸茫然，刚刚光顾着看长安掏钱了。 “没看到也没关系，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看表演吧。” 话题揭过，凤锦书瞅了一眼旁边兴奋的长安，很随意的开口道：“长安，你平时自己都舍不得花钱，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啊？你就不怕对方是骗子啊？” 长安正看的认真，听她如此说，满不在乎的说道：“骗就骗了呗，反正，他此时给我带来了欢乐就成了呗。人家凭本事骗人，我认了。” “我被骗是我的无能，人家凭自己的手艺骗人，是他的本事，我只需谨记教训，而不是埋怨他人。” 凤锦书：…… 今日，又是被小屁孩教育的一天。 哼，既然这样，待会儿一定要将真相告诉他，看他还会不会这么义正言辞。 “多谢诸位的仗义疏财，接下来，由我的女儿给大家表演一个空中秋千希望大家喜欢。” “空中秋千？这是啥？”人群中议论纷纷。 “不知道啊，俺也是第一次听。” “别说了，快看快看，看他们拿上来的东西。” 凤锦书几人也一直在看着，说实话，这个东西就是个杆子，上面装着滑轮。 但是，凤锦书也没见过要怎么表演。 于是成功勾起了她的兴趣。 只见虬髯大汉在地上竖起一根高大的木杆，杆顶安装了一个滑轮。 然后，一条坚固的大绳从滑轮穿过，两端垂于地面。 准备表演的时候，小女孩上场了，她的长头发向上梳起，并在头顶扎成一个辫子，将辫子系在大绳的一端。 当表演开始时，虬髯大汉站在大绳的另一端，紧紧抓住绳子。 他用力拉动绳子，将小女孩吊起在空中。另一个白发老者负责推动小女孩，使她在空中来回摆动，做出各种惊险的动作。 当绳子拉紧，小女孩被吊到高处时，她的身体悬挂在空中。 身体柔软，身姿娇小的姑娘，灵活的做着各种动作。 “啊！小心~” “哎呀！” 从她开始表演后，人群中便不时传来惊叫声。 “天可怜见，这么小的孩子，经受了多少磨难，才练出来的。” 旁边传来熟悉的哽咽声，凤锦书转头看时，才发现是吴氏三人，不知何时挤了进来。 “婶儿，你们何时过来的，我竟没发现。”凤锦书跟她打招呼。 吴氏拿帕子抹抹湿润的眼角，道：“有一会儿了，看你们看的认真，就没打扰。” “这孩子看着也不大，也不知遭了多少罪。”吴氏继续道。 “嗯，这个确实很危险。”凤锦书附和道。 “也不知道他爹咋想的，让孩子干这么危险的活儿，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吴氏话没说完，反而叹了口气。 凤锦书知道吴氏心善，不然也不会对她们几个孩子一视同仁。 “婶儿，别难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不准以后，她就有大机缘了呢！”凤锦书安慰道。 “嗯，但愿吧，孩子怪可怜的！”吴氏点点头，两人继续看表演。 小女孩的表演已经结束，虬髯大汉又围着人群走了一圈，盘子里的铜钱，比上次堆得都高。 返回时，凤锦书看着喜不自胜的虬髯大汉，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小姑娘，总感觉哪里不对。 “感谢诸位慷慨解囊，在下在此谢过。刚刚的表演精彩吗？”大汉大声问道。 “好~” “精彩！” 人群中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虬髯大汉看着气氛高涨的人群，笑眯眯的双手下压，示意人群安静。 等人群静了下来，虬髯大汉才再次开口道：“那大家想不想知道，我和我闺女为什么能练出这种功夫来？” “想~” “哈哈，既然大家都想知道，为了感激大家对我们的慷慨解囊，在下决定，今天就将我祖上的独家秘方拿出来分享给大家。你们说好不好？” 虬髯大汉慷慨激昂，高声说道。 第170章 虫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难以置信。 “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 “先看看再说。” “对，看看其他人。” 气氛一时有点冷。 虬髯大汉并不气馁，也不尴尬，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心存疑虑，这样吧，我先给大家表演一下，有没有哪位老爷上前来，我可免费帮您看看。” “看好了，我不要钱，看不好，我贴钱给您！” 免费的东西，总是这样诱人。 “我！” “我来！” 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举手示意。 连樊大叔都凑热闹的举起了手。 看着一堆举手的人，虬髯大汉爽朗一笑，指着樊大叔道：“就你了！” “我吗？”樊大叔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 “对！就是你！请您上来！”虬髯大汉给予肯定。 “嘿嘿，我运气真好！”樊大叔笑嘻嘻的上去了。 吴氏紧张的盯着，生怕自家相公出啥事。 “你说你叔，这么大人了，越来越不着调，没事凑什么热闹，出了事儿怎么办啊！”吴氏拧着帕子，埋怨道。 “婶儿，别担心，我们都盯着呢！一发现不对劲，我们立即上去阻止。”凤锦书在一旁宽慰她。 “嗯，只能这样了！”吴氏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面。 “现在，我们请这位老爷先坐下，然后让我爹上场帮他看看。”虬髯大汉请樊大叔坐在凳子上，白胡子老汉端了一个杯子过来。 “来，喝了它！”老头儿笑呵呵的说道。 樊大叔看着他手里的杯子，有点迟疑。 老头儿也不急，转手又拿来一个杯子，倒了半杯给自己，然后一口饮下。 “这下放心了吧？”老头儿笑道。 樊大叔脸微微发红，然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大家现在都看到了吧？我爹和这位老爷都喝了水，一会儿，我就给大家看看，常年喝秘方的人，和不喝的人，有什么差别。” 虬髯大汉见樊大叔喝下后，便开始说道。 说罢，转身从架子上拿来两根木棍。 哦！不对，更像是两根筷子。 凤锦书看着他的操作，越看越感觉以前见过。 直到虬髯大汉拿着两根筷子在樊大叔眼睛上搓来搓去，凤锦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呼~放心了放心了，老套路了…… “阿锦，你说你叔没事吧？”吴氏看着着急。 “放心，没事。”凤锦书握着吴氏的手安慰道。 “哎吆~大家快看！”人群中传来惊呼声。 “那个人从坐着的人眼睛里好像弄出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啊！我看着也像。” 围观群众个个伸着脖子，恨不得变身长颈鹿。 “好了，这位老爷。”只见虬髯大汉放下筷子，然后端起旁边的盛水的碗，给樊大叔说道。 “这位老爷，您这不得了啊！光眼睛里就弄出这么多虫子，那其他地方还了得？以后身体怎么受得了？” “啊？这是从我眼睛里弄出来的？这啥啊？”樊大叔一脸茫然。 “虫子啊！因为您刚刚喝了我们的祖上秘方，所以身体里的杂质就排出来了，而虫子是最明显的特征。” 虬髯大汉一脸严肃的说道。 “啥？眼睛里有虫子？” 不光樊大叔震惊，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哎呦，我也眼睛常常难受，会不会也是虫子作祟？”人群中有那妇人说道。 “我也常常感觉眼睛不适呢！”有人附和。 除了知道真相的凤锦书，就连吴氏一行人都惊的张大了嘴巴。 “娘，我眼睛里会不会有，我会不会瞎啊？”长安吓得赶紧抱住他娘问道。 凤锦书听的嘴角直抽抽。 吴氏也不知道，只是搂紧了儿子，然后紧张的看向中央。 “大家别怕，别怕，相识便是缘分，今日遇到大家，又得大家慷慨解囊，虽是祖上之物，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虬髯大汉看着人群，一脸真诚的继续说道。 “祖传的方子不能给大家，但好在这是我们爷仨儿平时强身健体的必备之物，所以车上有一大桶，今日全当感恩大家帮助我们，我就以两文钱一碗给想要的人。大家觉得怎么样？” “两文钱？好像不贵啊！”人群中有人说道。 “对啊，才两文钱，就可以抛出杂质，挺值得。” “你们去不去？” “去！” “走！” 人群中开始陆陆续续往前走。 樊大叔一脸懵的走过来。 吴氏她们都围了上去。 “咋样？身体可有不舒服，”吴氏担心的问道。 “没有啊！”樊大叔也很茫然。 “那你感觉眼睛有没有清亮？那药啥味儿？”有那好奇的群众，拿不定主意，纷纷上来打探。 樊大叔一脸尴尬，挠着头：“没啥感觉啊，药也是没啥味儿，和咱平时喝的水没啥区别啊。” “真的？”人们不相信。 “额……好像有点甜？哎呦，我也忘了！”樊大叔被问的越来越不知所措。 “有想要的赶紧来啊，没多少了了！”虬髯大汉见还有人没去，在那大喊。 人们见问不到什么，便转身排队去了。 “当家的，咱也去排队，咱年纪大了无所谓，可这几个孩子还小，两文钱也还行，咱能出的起！” 吴氏见众人都去排队，于是说道。 “婶儿，别去。”凤锦书拽着她的衣袖，赶忙说道。 “咋了？阿锦，你是不是担心钱？放心，咱有钱！花两文钱买来你们健康，很值得。”吴氏以为凤锦书是担心钱不够，于是赶忙说道。 “不是钱的问题，你们靠过来。”凤锦书看看周围的人群，示意他们耳朵凑过来。 “那个是假的，我在书上见过，不是虫子，是一种植物的种子，遇水后膨胀，跟虫子很像。” “啊？假的？” 吴氏惊讶的声音有点高，有几个人瞬间看了过来，吴氏讪讪的点头致歉。 其他人才转头继续排队。 “阿锦，你在哪本书看到的？我怎么没见过？”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众人都好奇的看向凤锦书。 凤锦书头皮一紧，“额……具体哪本书忘记了，只记得这种植物叫芝麻糊。” “哦！看来我看的书还是不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游书茗感慨道。 “那我们现在？”岳知希问道。 “阿锦说假的，那就是假的，那我们回家吧！”吴氏听到是骗子，便也放心了。 “哎！大家别被骗了，他们说这伙人是骗子~” 凤锦书几人正要走，声音传来，才发现刚刚他们小声说话时，竟有人也凑过来偷听。 第171章 报官 这人声音贼洪亮，排队的人瞬间都回头看此人。 连那虬髯大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凤锦书看着虬髯大汉阴鸷的目光，暗道一声：不好！ “婶儿，我们快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游宗原见此，赶紧跟吴氏说道。 “是了，是了，快走吧！” 说罢，众人转身就走。 可是刚刚大喊的人见她们要走，又大声说道：“就是刚刚那个姑娘说的，我都听到了，她说那是植物种子，不是虫子。” “啥？不是虫子？” “植物？” “没见过啊！不知道啊！” 人群议论纷纷。 排队的人见此，瞬间不排了。 已经买上的人纷纷要求退钱。 虬髯大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他还不能发作，只是高声说道：“姑娘留步！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说完，快走几步，拦住了正要走的凤锦书一行人。 樊大叔和游宗原见此，赶紧挡在前面。 吴氏也紧紧揽着四个孩子。 “这位老爷，我好心拿出祖传秘方给你免费治病，你却在这诋毁我们，在下实在是不知哪里得罪您了！”虬髯大汉一脸义愤填膺的说道。 “可能是那位小哥听错了。”樊大叔想息事宁人。 “不会错的，我耳朵好着呢！”刚刚高喊的男人反驳道。 “既然如此，这位小姑娘说我是骗人，那就请说出来哪里骗人了，不然，就是不给我们老实人活路了！” 虬髯大汉说着，眼睛居然红了。 凤锦书着实吃惊不小，猛男落泪啊！他是如何做到的？ 周围的人群见虬髯大汉说的言之凿凿，情真意切，也不由怀疑的看向凤锦书一行人。 “看着哭的那么伤心，不像是骗子啊？” “对啊，咱也没见过那种植物啊？” “估计是女娃娃小，不懂事~” “嗐，自从女学建立起来，女人就有点嚣张了，哪里都有她们~” “谁说不是呢，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不行吗？非要出来丢人现眼不说，还诬陷人……” “要我说，就应该报官~” …… 人群议论声越来越大，逐渐从这件小事，上升到另一个高度，开始攻击女学…… 游书茗几个人听的愤怒不已。 “你们想报官，就报官好了，反正我是不怕的！” 凤锦书也火气上来了，她本来不想砸人饭碗的，也不想多管闲事，但如今这些人越说越离谱，简直叔能忍婶不能忍。 “是谁要报官啊？”人群后传来一道威严的男声。 众人都循着声音望去。 “咦？这不是李大人吗？” “真是李大人，李大人怎么会来这里？” “他旁边的那是？怎么感觉见过。”这人一时想不起来，嘟囔道。 “嗐，你瞎了啊！那不是殷公子嘛！” “哦哦哦！我就说在哪见过” …… 凤锦书几人也看见了殷公子，都微微点了下头。 实在是刚出府，不想给人家招麻烦。 却不想殷公子却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儿？不是回饭馆了吗？” 吴氏几人没想到殷公子会上前询问，这种情况，不该有多远离多远，害怕被牵连吗？ 毕竟也没啥大的关系哈。 还是游宗原率先反应过来，回道：“所幸无事，就在街上逛逛，看到有热闹，就带几个孩子过来看看，没想到变成这样。” “哦！没事儿，李大人公正廉明，只要你们有理，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殷思允说道。 “认识？”李大人上前，看了一眼凤锦书一行人，最后转头问殷思允。 “嗯，和我爹颇有些渊源，前段时间一直在我们府上，今日才有事离开。” 殷思允看似随意的几句话，李大人却不得不对凤锦书一行人重视起来。 殷府是随便什么打秋风的人能去的？ 还住了一段时间？ 哎呦，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人啊，什么时候慎重一点都不会错，谁知道你看不起的穷人是哪家贵人的亲戚呢？ 李大人心里有数了，于是转头朝向人群，问道：“刚刚是谁说要报官？” 人群一片沉默。 “没人报官了吗？”李大人又继续道，“没人报官，我可就要走了哦！” 底下百姓见此，都面面相觑。 “大人，是他要报官！”刚刚那个偷听凤锦书说话的人站了出来，指着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见此，一蹦三尺高，急着反驳道： “别胡说，我没说要报官！” “你别怕，李大人公正廉明，你祖传的手艺，可不能这样遭人诬陷。”那个人以为虬髯大汉害怕，极力安慰。 呵呵，凤锦书看着那人，脑海中飘过一堆叉号。 见过看不懂眼色的，没见过这种…… 虬髯大汉欲哭无泪。 “哦？你有何冤屈，从实招来，本官好为你做主。”李大人见了此情此景，不免有点好奇。 虬髯大汉赶忙说道，“不麻烦大人了，小的没事儿了！” “怎么能叫没事儿呢？你这么好的东西，造福百姓的，被人诬陷，多大的冤屈啊！” “哦？你是何人？”李大人见此人三番两次说事儿，于是问道。 “大人明鉴，小的李飞虎，平生最见不惯不平事，刚刚观看了全程，特为此人打抱不平。” 凤锦书听了他的名字，心想：名字还挺符合，确实挺虎。 “哦！既然苦主不说，你就一一说来。”李大人见此，便顺势说道。 李飞虎于是吧啦吧啦说了一堆，临了，还不忘气愤的补充：“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出来祸害人！” “你说什么呢！你才祸害人！”游书茗听他这么说，瞬间就起气了，连声回怼。 “就是，你娘不是女子？你姐姐妹妹不是女子？你有这种思想，可见平时也是不忠不孝之人。”岳知希也气不过，说道。 “就是，还管天下不平事，你有那脑子管吗？你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我姐比你聪明一万倍！”长安也气鼓鼓的说道。 “你……你们……牙尖嘴利。”李飞虎气的嘴唇直哆嗦。 “切，总比你强，把自己舌头捋直了再跟我们说话吧！”游书茗一脸鄙视的说道。 李大人看着眼前几个暴躁小辣椒，头痛的扶额。 殷思允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几个人是真的很有趣呢。 第172章 揭穿 凤锦书听着她们说的话，心里又好笑又感动。 以前她为了上岸，很多朋友都渐渐没了联系。 如今，在这个世界，她收获了很多。 “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就不得不说出来了。” 凤锦书上前，先是对李大人行礼，然后又转头对着虬髯大汉说道：“大叔啊！我其实不想砸您饭碗，断您财路的，您为什么一定要咄咄相逼呢？您要乖就怪自己，实在不行您就怪他吧。” 凤锦书边说，边指了指旁边的李飞虎。 说罢，也不等他回应，迎上李大人的目光，说道：“李大人明查，他口中的虫子确实是一种植物，叫芝麻糊，种子遇水变大，很像虫子，至于证据，我猜他身上应该藏了很多，一搜便知。” “来人！”李大人出行带了捕快，见此，连忙上前搜查，果然在兜里找到不少。 为了证明，李大人还专门找了个碗，将此泡在水里，果然没一会儿就变大了。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深知自己上当，纷纷要求要回刚刚的钱。 李大人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示意人们安静。 待人群安静下来，李大人继续问道：“那你给众人喝的祖传的药是什么？” “就是……就是……”虬髯大汉吞吞吐吐。 “大人问话，还不快快招来！”捕快大声喝道。 “就是路过小河，打上来的河水……”虬髯大汉说完，便不断的磕头。 “大人，小的知错了，小人上有八十老父亲要照顾，下有年岁尚小的女儿，小的以后再不敢如此了！” “哎！算了，好歹表演了两个节目，确实可怜，不如把这个钱还了就算了？”人群中有那心软的，说道。 “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都不容易呢！” “对对对！” 李大人见此，也看向了凤锦书。 凤锦书点点头道，“我没什么关系，事情说清楚就好！” “既然这位姑娘不计较，那你就把刚刚骗得钱还回去，以后好好做人，切不可搞些歪门邪道。”李大人一脸严肃的道。 “谢谢大人，谢谢姑娘！”虬髯大汉不断磕头，朝向凤锦书时，她避开了。 夭寿啊，她一个现代人，可受不了这礼。 “既然这样，这是就算……” “大人等等，民女还有冤情要诉。” 李大人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正要发火，便看到一个骨瘦如柴，衣衫破旧的小姑娘跪在了前面。 众人纷纷看去。 “这不是那个小姑娘吗？” “是呀！这是又咋了？” “不知道啊！继续看看……” 人们目光都一致投向了跪着的小姑娘。 虬髯大汉见此，生气的骂道：“死丫头，你来这里作甚，还不快滚回去！”说完，还不忘看看后面。 也许是没找到人，虬髯大汉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呵呵~”小姑娘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别找了，他来不了了！” “你……”虬髯大汉举起手来，作势要打她。 “放肆！”李大人看他在自己面前嚣张，瞬间感觉威严被挑衅。 虬髯大汉这才想起现在的情形，赶紧伏在地上，磕头谢罪。 李大人不管他，只是对着那个小姑娘说道：“前面何人？你说有冤，还不如实说来。” “大人容禀，民女阮如是，要告眼前之人，他并不是民女的父亲，他只是一个伙同刘二狗，到处坑蒙拐骗的骗子。” “你这逆女，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不认我就罢了，还在这诬陷我，大人啊！您可要明查啊！”虬髯大汉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大人，您信我，他原名叫张彪，刚刚那个老头，也不是真的老头，是个年轻人扮的，叫刘二狗，他和刘二狗是同村的，因为俩人经常偷鸡摸狗，被赶出了村子。” “后来，不知怎的，就开始拐骗没爹没娘的小孩，然后关到一起，天天让我们乞讨，乞讨不来就又打又骂不给饭吃，好多孩子都被他折磨死了。” “再后来，他又发现卖艺比乞讨赚钱，又让我们练习危险的动作，有好几个小孩，都为此送了命。” 阮如是说着，说着，哭出了声。 有那些当了父母的，压根听不了这些，听的心痛不已。 “哎呦，畜生呀！怎么能这样呢！孩子多无辜啊！” “对哦，严惩他！” “对，砍头！” 民情激愤。 虬髯大汉却并不慌，仍旧哭着说道：“大人明查，这丫头定是记恨我没给她买想要的东西，小孩子嘛，她什么都不懂，只想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却不知此事的后果。” 说完，他瞪向阮如是，“闹什么？这事儿是能开玩笑的？我死了，对你有啥好处？你也不想想你在意的人，和在意你的人，你忍心吗？” 群众迷糊了，事情好像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糟？原来是孩子不懂事？ “哎~我就说嘛，看着挺善良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凤锦书看过去，这个大妈刚刚骂的最大声。 “阿锦，百姓怎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这也变得太快了吧？”游书茗也听到了百姓的议论声，于是小声跟凤锦书说道。 “就是，太不坚定了吧？”岳知希也凑过来。 凤锦书见她俩都凑过来了，便说道：“这些人大多数都没读过书，很多道理都不懂，所以被带偏是常事。” “那你们觉得呢？这小姑娘说的可是真的？”岳知希好奇的问道。 “我觉得的像是真的，正常的父母，谁会让孩子干那么危险的事，都恨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游书茗说出自己的见解。 凤锦书也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是真的，因为这个小姑娘对此人没有一点孺慕之情，还那么瘦，肯定平时就被虐待，才会如此。” “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总觉得刚刚那张彪说的话里有话。” “什么话？”岳知希和游书茗都看向她问道。 “就是刚刚啊！他说想想在意的人，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人在拿阮如是在乎的人威胁她？” 凤锦书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第173章 证据 游书茗和岳知希听了她的分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道：“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人，我有证据！” 阮如是见周围人的议论声明显偏向了张彪，急切的说道。 “哦？”张大人捋捋胡子。 继续道：“证据？什么证据？” “刚刚的表演，不仅最后一个是骗人的，第一个伸手下油锅也是骗人的。”阮如是连忙说道。 “啥？骗人的？” “别吵，快听听！” 人群在听了阮如是说的话后，沸腾了。 “肃静，肃静！”捕快连忙维持秩序。 “你说骗人的，他是怎么骗人的？”李大人来了兴趣，便问道。 “大人明鉴，刚刚张彪表演的油锅捞硬币，里面压根不只是油，多数是我们吃的苦酒，只有上面一层是油！大人不信，可派人检查。” “他也压根没有真功夫，就是个普通孩子，都能手伸进去一探究竟。” 阮如是义愤填膺的说道。 “哦？这样的话，本大人也想去看看！殷兄可要一同前往？”李大人转头问殷思允。 “大人请！”殷思允示意李大人先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李大人率先向大锅走去。 有眼色的人早就将锅架起，添柴。 片刻，锅里便沸腾开来。 李大人看看沸腾的油锅，又看看自己的手，有点迟疑。 阮如是见此，上前说道：“大人，民女愿意一试。”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她。 阮如是毫不畏惧，“如果这锅确实没有猫腻，我被烫伤，是我活该，如果我完好无损的出来，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严惩此恶人。” 李大人没让她等太久，便说道：“你既执意如此，那便上前一试，如果实在不行，万不可逞强。” “多谢大人体谅。”阮如是说罢，便径直上前，没有丝毫犹豫。 游书茗和岳知希见此，不免为她担心。 “她应该会没事吧，”游书茗心提了起来，跟旁边的两个人说道。 “不知道啊？”岳知希紧张的扯着凤锦书的袖子。 凤锦书见两人如此紧张，安慰道：“放心吧！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所谓的苦酒，就是现代吃的醋，因为醋的沸点比较低，一般五十度左右就沸腾了，所以当醋沸腾时，油也翻滚起来，只是看着唬人。 凤锦书一点都不担心这个。 人群中多的是像游书茗和凤锦书这样的善良之人。 眼见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要将手伸进油锅，有那心软之人，早就将眼睛捂了起来，但是又好奇，从指缝间观看。 只见阮如是撸起袖子，露出只剩皮包骨的胳膊，上面青紫交错，各种受伤的痕迹。 围观群众看了，更加唏嘘不已。 “可怜的孩子啊！这是遭了多大罪啊！” “就是说啊，才这么点的孩子，要是有爹娘庇佑，怎么会受这样的苦”” …… “我还是幸运的，”岳知希看了，不免哽咽道。 “我虽然曾经是乞儿，但是因为遇见了祖母，才有了今天的我。” 听了她的话，凤锦书和游书茗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拉着她的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看快看，她好像真没事欸！”岳知希看着阮如是手伸进去，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激动的说道。 李大人见此，便信了一二。 于是自己也试图伸进去，旁边的不快见状，赶忙阻止道：“大人，还是小的试试吧！” 李大人摇摇头，自己手伸了进去。 就是比温暖稍微热一点，不至于烫手。 于是，他心里有数了。 “好了，姑娘，你的冤情我了解了！你可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李大人转头看向阮如是。 “大人明察秋毫，民女确实还有一事拜托大人。” “民女有一朋友，自小和我一起长大，现在昏迷不醒，被他派人守着，以民女一人之力，怕是救不出她，请大人帮忙，救她。” 阮如是见李大人愿意帮她，赶忙跪下求道。 “哦？你朋友？在哪？你带路，我派人与你一起。”说罢转头看向旁边的捕快，“王捕快你速速带几个人去救人，不可延误。” “是！大人！”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大人的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阮如是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事不宜迟，快去吧！”李大人将她扶起，温和的说道。 阮如是见此，抹了把眼泪，便跟着捕快走了。 留下几个人将张彪和那同伙刘二狗押去了大牢。 人群渐渐散去了。 樊大叔等人见此，不好意思的对殷思允说道：“给您添麻烦了！” “说的哪里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接下来要去哪？”殷思允问道。 “哦，逛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不打扰您和李大人忙正事儿了！” 众人又跟李大人客气了一番，便直奔自家饭馆儿。 等到了地方，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以后出门说话可得注意了，不知道啥时候就被有心人听到了。”吴氏叮嘱几个人。 “嗯，婶儿，我们记住了。”凤锦书几个人都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行，记住就成，大家快把东西放自己屋里，咱慢慢得把正事儿忙活起来了。” “嗯，好。”说罢，大家纷纷转身，各回各屋。 房子虽然不大，但住她们几个绰绰有余，还空出两间来。 凤锦书回房后，将自己的东西规整好，然后坐到床上，瞅了瞅没人。 悄声对着手镯唤道：“玲珑，玲珑，你在吗？” 没有回应。 凤锦书心里纳闷：难道睡着了？ 正要出门，只见眼前缓缓出现了玲珑的身影。 一道懒懒的声音响起：“干嘛？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凤锦书白了它一眼。 “没事你就去找事做啊，找我干嘛？我又什么都不会？” “你什么都不会，好像还挺骄傲？我都没嫌弃你，你还嫌弃我。” “哦！那你快说，到底什么事啊？没事儿我真的回去了。”玲珑不满的嘟囔。 “别、别、别，真有事问你。”凤锦书赶忙说道。 第174章 报复性消费 玲珑看向凤锦书，示意她直说。 “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你知道我是谁吗？”凤锦书把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问了出来。 玲珑盯着它，看了半天，最后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这副身子原先的身份吗？”凤锦书怕它不明白，又仔细的解释了一遍。 “哦，不知道。”玲珑听她说完，便说道。 “怎么会呢？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不科学啊？”凤锦书急了。 合着别人穿越，又是灵泉又是空间，到了她这，一问三不知，啥啥没有。 “我就是不知道啊！这些得靠你自己来，你上次听完故事后，不是想起来点东西吗？”玲珑耐心跟她解释。 “上次？”凤锦书皱眉，“难道你说，那不是我梦见的？是我以前的记忆？” “嗯，我这每听完一个故事，就能帮你解锁一部分记忆，所以，上次你梦里看到的，都是曾经真实发生的。” “那这次呢？你都出来这么久了，该帮我再解锁一部分了吧？”凤锦书听到后，赶忙问道。 “哦！你确定现在？”玲珑看她。 “有什么问题吗？”凤锦书不解。 “没什么问题，只是你不怕别人突然来找你？” 玲珑指了指外面的天，凤锦书恍然大悟，现在大白天，确实不适合。 “那行，你晚上记得帮我！” “行。” 玲珑应了，又回镯子里了。 凤锦书收拾好，便出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地方。 刚出去，就碰上正好出来的游书茗和岳知希。 “你们也收拾好了？”凤锦书看着她俩问道。 “嗯，走吧！正好一起出去看看。” 等三人去前面饭馆时，吴氏已经在那擦擦抹抹。 “婶儿，我们来了，还有什么活儿，一起干吧。”凤锦书上前，拿起另一块布子，开始干活。 “行，店里定的那些锅具碗筷都到了，现在洗好，到时候用起来就方便了。”吴氏见她们过来，便说道。 “嗯，没事儿，人多，还有什么事儿，您吩咐一声。”岳知希和游书茗也一起忙活了起来。 “对了，婶儿，名字想好没？”游书茗想起来这事儿，便问道。 “名字啊？暂时还没想好，你们肚子里墨水多，都帮着想想，或者用以前的名字也成。” “行，我们都想想，要是没有中意的，就沿用以前的好了！” 几人都点点头。 “待会儿想吃什么？婶儿给你们做。”吴氏见三人处理的很好，自己反而没什么事儿了，便问道。 “随便吧，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食。”游书茗笑嘻嘻说道。 “嗯，我也什么都可以，婶儿做的都好吃。”岳知希也点头附和。 吴氏又看向凤锦书，凤锦书也没有特别想吃的，就道：“婶儿随便做点就成，我们都可以。” “行吧，既然你们都没有特别的要求，那我就看着做了。”说完，吴氏去厨房忙活了。 凤锦书三人继续扫尾工作。 长安从后院过来，看着她们在忙，问道：“姐，需要我帮忙吗？” 凤锦书不经意扫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又抬起头来，关心的问道：“长安，你咋了？怎么眼睛红红的？” 游书茗和岳知希听了，也打量了一番，关切的追问道：“是啊！怎么那么红？不会是刚刚看杂耍掉进那个什么芝麻糊了吧？” “没……没有……”长安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 “那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可不能藏着掖着，不然那些人气焰会更嚣张的。”凤锦书又猜测道。 “对呀！可不敢瞒着。”游书茗在旁边附和。 “都说了没有，你们别瞎猜了。”长安小声的嘟囔着。 吴氏正好出来，听到她们的对话，笑着说道：“你们别担心，他啊！回屋就哭了一场，我和你樊大叔以为他今天被吓着了，哄了半天才知，他是伤心自己捐出去的一文钱。” “娘！”长安跺跺脚，羞的满脸通红。 凤锦书三人都有点风中凌乱。 “长安，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只要开心了就好，人家骗你是人家的本事！”凤锦书忍不住问长安。 “话是这么说，可是真知道他是骗人的，我咋就那么心疼呢！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长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 “没事儿，吃一堑 长一智，不怪你笨，怪骗子太狡猾。”凤锦书见长安确实有点难过，没有笑他，只是安慰道。 “嗯，我倒也没有很难过，就是想着，以后，我是要仗剑走天涯的人，没点功夫傍身怎么能行，原本以为这人有功夫，没想到还是个骗子……哎！” 长安双手托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 三人看着他那副失落的样子，都笑了笑。 行，只要不是被欺负了就成。 “糖葫芦，糖葫芦来！” 门口传来了大爷的吆喝声。 长安一下子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在门口拦住了大爷。 “爷爷，给我来四串。” 长安声音传来，凤锦书三人瞪大了眼睛。 妈耶，长安有多抠，她们深有体会，今天居然花巨款买了四串糖葫芦。 “来，我请你们吃糖葫芦！”长安拿着糖葫芦，见她们都忙完了，开始一人一串的分。 “长安，你兜里还剩几文？”游书茗拿着糖葫芦，好奇的问道。 “没了！”长安拍拍钱袋，里面空空如也。 “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是不是伤心欲绝后的报复性消费？”凤锦书吃了一颗糖葫芦，哎吆，别人花钱买的，真甜。 “啥是报复性消费？”长安被酸的直捂腮帮子。 “就是心里受了伤，就想花钱买买买，平复自己的心情。” “哦~确实花完钱心里很踏实，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长安感慨的说道。 凤锦书听了，不由抽了抽嘴角。 “你们几个，别说了，快过来吃饭。”吴氏端着盘子，见她们还在说话，便喊道。 “好嘞，这就来！” “行，我去盛饭。” “我拿碗筷！” “我……我带着嘴……” 凤锦书：…… 游书茗：…… 岳知希：…… 第175章 锦瑟 当湛蓝的天空被群星点缀之时，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这边的天儿，晚上都这么热，风都是热风！”吴氏拿着把芭蕉扇，在那慢慢的摇。 “可不是么，坐这儿什么都不干，就汗津津了！”樊大叔坐在那里，抖着自己的衣服，防止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 “天气这么热，我们开火锅店，真的会有客人来吗？不会得等到冬天吧？”吴氏担忧道。 “对啊，我热的只想喝凉水。”岳知希不停的扇扇子，相比凤锦书和游书茗，她更怕热。 “但是锅具都到了，我们不开店的话，会不会有点亏？”游书茗说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凤锦书听了她们的对话，猛的一拍脑袋。 “怎么了，阿锦？”吴氏关心的问道。 其他人也看向了她。 “婶儿，之前在殷府，房间里都有冰盆，咱都没感觉热，那何不咱也放几个冰盆。”凤锦书建议道。 “姐，你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小仙女吗？冰很贵的。” 长安在一旁猛灌凉水，这天气，对胖子真的很不友好。 “贵是因为咱买冰比较贵，但如果我们自己制冰的话，不就好了。”凤锦书笑嘻嘻的说道。 “可咱们都不会啊！”岳知希苦恼的说道。 “我会！” “啥？” “你会制冰？” 听了凤锦书的话，刚刚还在摇扇子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连长安都扔了水瓢，激动的凑过来。 凤锦书见此，点点头，“我会。” “啊、啊、啊……阿锦，你简直太棒了，你明天就制，我全靠你续命了。”岳知希抱着凤锦书激动的大喊。 凤锦书被她晃得头晕，但还是笑着说道，“好好好，明天就给你安排。” “姐，我也要，我要好几盆！”长安不甘示弱的说道。 “你要躺在冰上吗？还好几盆？放好几盆，我还得给你准备棉被。”吴氏被长安的话气消了。 “我不管，我就要，我太热了！”长安拽着凤锦书的袖子说道。 “成、成、成，安排，都安排，保准大家都有。”凤锦书无奈道。 “阿锦，你会的东西可真多！看来我以后还是要努力看书，读书太重要了。”游书茗在一旁感慨道。 “听到没？多读书！”吴氏听了游书茗的话，不忘随时教育自己的儿子。 “咱家读书有我姐就成。我志不在此。”长安不在意的说道。 “你！”吴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扬起巴掌就想招呼两下。 “婶儿，我们说说制冰的事儿。”凤锦书赶忙上前拦住吴氏。 一旁的游书茗也挽住吴氏的胳膊道：“婶儿，明天我想喝凉茶，您给我们做点儿吧！” 吴氏知道她俩是护着长安，便也没再追究。 “行，想喝什么味儿的，婶儿给你们做。” “梅子桂花汤吧！感觉比较消暑。”游书茗想了想道。 “行，就熬梅子桂花汤。”吴氏点头。 “娘，多放点糖，要不酸~”长安见威胁解除，远远的喊道。 凤锦书和游书茗忍不住抽抽嘴角。 吴氏白眼翻到了天际。 欢声笑语响彻小院儿，天上的星辰一闪一闪，像是忠实的吃瓜群众。 又唠了一会儿，众人便回屋歇息了。 凤锦书也着急回屋。 因为她迫切的想要解锁原身的一部分记忆。 关上门，爬上床，凤锦书就迫不及待的喊道：“玲珑，在吗？快出来。” 不消片刻，玲珑便出现了。 “我回来了，现在可以给我解锁了吗？” “嗯。”玲珑高冷的点点头。 “那需要我怎么样？需要像上次一样，睡着吗？” “不需要，你坐那儿，闭上眼，仔细看就行。” 凤锦书闻言，赶紧闭上眼。 玲珑见她准备好，自己也动了起来，只见它的角上瞬间绽放出一道光来，“咻”的一下，就射入了凤锦书的眉心。 凤锦书正紧张的等待着。 只觉眉心一痛，脑袋里瞬间浮现出了许多画面。 “哥哥，哥哥~你快看，锦瑟她又上树了！”一个打扮的很漂亮的小姑娘，背对着凤锦书，拽住一个男孩儿，说道。 男孩儿比小女孩个子高一点，目测七八岁，面若冠玉，朗若星辰，唇红齿白，将来必定是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 “锦瑟，快下来，小心摔了！”小男孩儿看着树上像猴子一样的妹妹，单手扶额，状似无奈的喊道。 “等一下，等一下，我马上就要够到了。”树上的女孩也看不清面容，只是声音清脆悦耳，听了让人心情都忍不住好了起来。 抬眼望去，女孩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在树上攀爬，很快到达大树顶部，然后伸手够着什么。 “哥，姐，快看，我够着了。” 没一会儿，女孩转过身来，手里托着一个鸟窝，朝下面的两人高兴的分享。 凤锦书看着女孩的面容，目光呆滞。 锦瑟？ 这不是自己这的缩小版吗？ 难道原身叫锦瑟？ 凤锦书继续看下去。 “你抓牢了，别掉下来。”男孩大声喊道。 “锦瑟，你快下来，你忘了上次摔的有多惨了吗？”树下的小女孩也担心的说道。 “好的，这就下来了！” 只见锦瑟甩一甩头发，抓着树枝的手一松，直接从树上连翻两个跟头下来。 飒爽英姿！ “好……”凤锦书嘴里的帅字还没说出口，只见画面中的锦瑟落地后，没有站稳，与大地直接来了个亲密接触。 “啪叽！” “哎呦！” “锦瑟……” 一阵声音传来，凤锦书就看到锦瑟趴在地上，鸟蛋也被压的稀碎。 “呜呜~” 哭声响彻花园。 “怎么样？怎么样？哪睡着了？”男孩和女孩连忙上去扶锦瑟。 “蛋，我的鸟蛋！”锦瑟坐起来，脸上黄黄的蛋液沾的到处都是。 只见她对面的小女孩连忙掏出帕子，给她一边擦脸，一边问道：“哪里疼？可有摔着？” “姐，我的鸟蛋碎了，话本子里都说烤鸟蛋好吃，我又吃不上了！呜呜~” 给她擦脸的小姑娘手一顿，因为一直背对着凤锦书，所以凤锦书一直看不到她的长相和表情，但是大概也能猜到，应该很无语吧。 第176章 有缘人 “想吃买就行，何必这么费劲儿呢？”男孩无奈的说道。 “可是人家只想吃自己烤的，才有意义嘛！”锦瑟辩解道。 “那下次我让手下去给你掏一窝，你自己烤。”男孩只好道。 “行吧，那你记得啊，多掏几个。”锦瑟嘱咐。 “你要那么多干嘛？你小心大鸟报复你。”锦瑟对面的姑娘说道。 “少了不够吃啊！咱家人太多了……”锦瑟撇撇嘴道。 “行了，行了，快走吧！这几日安分点，别惹娘亲生气，娘忙的很呢！”男孩耐心嘱咐。 “哦！走吧！”锦瑟拍拍身上的土，被另外两个人扶起来，然后一起离开。 转过身的刹那，凤锦书看见了另一个女孩的脸。 纳尼？ 二号锦瑟？ 不不不……不对，这是双胞胎？ “锦书，你平时看着点锦瑟，别让她老是上蹿下跳，不然迟早得出事。”男孩边走边说道。 “嗯，好的哥哥，我记住了。”锦书点点头。 画面也再次结束了。 凤锦书也石化了…… 所以，原身也叫锦书？ 不会也姓凤吧？ 凤姓在南梦国很少见，不是皇子就是王爷。 所以，原身是公主还是郡主？ 凤锦书吞吞唾液，感觉有点艰难。 如果原身真的是公主或者郡主，那么事情就很棘手了。 之前的梦境里，她一直被追杀，还在喊锦瑟和哥哥。 那么，是不是她们都被追杀，然后走散了？ 还有只喊了哥哥和锦瑟，那么她的爹娘呢？是否在找他们？还是已经不在人世？ 凤锦书脑袋都大了…… 危险啊！ 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啊？ 前世在洋柿子看的小说里，古人都擅长易容，那这个时代有没有啊？反正她没见过。 怎么办？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玲珑，玲珑，画面就这么一丢丢吗？能不能再来点。” 突然，凤锦书朝着玲珑说道。 “不行，没了……”玲珑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哎！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凤锦书有点泄气，太难了，希望没人能认出她来，不然真的好危险啊！ 不仅她自己小命不保，也会连累身边人，她可不想看到那一天。 算了，明天跟殷公子商量制冰的时候，问问他有没有好办法，毕竟大人物，见多识广。 “对了，玲珑，我有个问题。”凤锦书看向玲珑。 “嗯，你说。” “你这听故事到底有什么标准啊？我觉得明明好几个人的故事，为何只会特定的故事，才能触发亮灯啊？”凤锦书把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说出口。 “你看，就像书茗那会儿，明明有四丫的故事，有书茗哥哥的故事，而你只亮了一盏。现在岳奶奶的故事，岳奶奶表姐的故事，还有殷老爷的故事，这么多故事，你也只亮一盏，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怎么样才亮啊！” 玲珑看着凤锦书，没说话。 “不能说吗？”凤锦书见它这样，疑惑的问道。 “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算了，告诉你吧！”玲珑犹豫了一会儿，便继续说道。 “要想灯亮，不仅需要故事好听动人，更重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结束了。”玲珑斟酌着说道。 “完整的故事？”凤锦书有点吃惊。 “对，一个完整的故事。”玲珑点点头。 “都挺完整的呀？四丫的不完整吗？岳奶奶表姐的不完整吗？”凤锦书仍然不解。 “所谓的完整故事，不是任意一个都行，而是有缘人，围绕这个有缘人发生的所有故事 。”玲珑进一步给她讲解。 “有缘人？所以前两盏灯亮，是因为围绕有缘人的所有故事都讲完了？那么前两个有缘人是谁呢？”凤锦书好奇的问道。 玲珑沉默。 看它这样子，凤锦书便明白了，“所以，这个有缘人也是机密，不能说是吧？” 玲珑点头，然后道：“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想，我不能说，说了就会破坏规则。” “好吧，不说就不说，我自己肯定能猜出来。” 凤锦书知道多说无益，玲珑既然这样说，就说明真的不能说，那还是自己猜吧。 躺在床上，凤锦书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两个故事的细节，第一个故事，是游书茗讲的，那有缘人应该是书茗吧。 第二个故事，感觉像是岳奶奶，好像所有故事都是围绕着岳奶奶来进行的，那有缘人定是岳奶奶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想着，想着，凤锦书便进入了梦乡。 …… 砰、砰、砰 ！ “阿锦，还没醒吗？” 砰、砰、砰！ 凤锦书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凤锦书对外说道：“来了，来了！” “嘎吱~” 房门打开，凤锦书看到了门外的游书茗。 “阿锦，昨晚没有睡好吗？大家都起了！”游书茗看着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问道。 “别提了，前半夜想事情，一直没睡着，后半夜才睡着。”凤锦书转身回去，又扑在了床上。 游书茗见此，无奈的说道：“恐怕你没时间补觉了，婶儿着急制冰的事儿呢！让我叫你起来。” “哎呀！对哦！制冰，我给忘了！”凤锦书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就随游书茗出来。 “快走，别耽误了正事。” “急也先吃饭，婶儿做了早饭，边吃边商量。”游书茗拽着凤锦书，朝膳房走去。 “阿锦，书茗，快来！就等你俩了！”膳房里，吴氏正张罗着碗筷，其余人都已坐下。 “不好意思，起的迟了。”凤锦书赶忙道歉，让这么多人等她，罪过，罪过。 “这有啥，快过来吃饭，吃了我们研究一下制冰的事儿。”吴氏给她俩盛好饭，自己也坐下开吃。 早饭很简单，蛋花儿汤，包子，油条。 “嗯，行，昨天我想了一下方法，大叔，咱这里有硝石吗？”凤锦书边吃饭，边问道。 “硝石？那是什么东西？”樊大叔一脸懵。 “是不是烟花爆竹里的那种东西？”旁边的游宗原听了她的话，试探性地问道。 “对、对、对，宗原哥，你知道这个东西？那哪里有卖吗？”凤锦书连忙问道。 “我在书里看到过，不过这东西管制很严格，咱们普通人很难得到的。”游宗原把他知道的说了出来。 “啊？不好买到？可我制冰很需要它啊！”凤锦书听了这话，手里的包子瞬间不香了。 第177章 易容术 “啊？姐，没有那个硝石，制冰就不行了？”长安听了此话，瞬间急了。 “是的，原则上是这样，最好是能找到硝石矿或者硝土，不然制冰就泡汤了……”凤锦书也很烦躁。 “啊！那怎么办？我的冰盆啊！又落空了。”长安哭丧着脸，一副失落的样子。 “别急，我们找殷公子问问，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要是能制出来，殷公子也是稳赚不赔的。”岳知希看他们都垂头丧气，安慰道。 “只能这样了……”凤锦书昨夜没睡好，今早又来了这么一噩耗，感觉浑身都没劲儿了。 “哥，你今日有事吗？要是没事，你就陪我们去找殷公子吧。”游书茗对游宗原说道。 “行，我没什么事，就带你们去拜访一下，前提是殷公子不忙，还在府上。”游宗原早饭已经吃完，静静坐着等她们。 “但愿殷公子在府上吧！”凤锦书点头附和。 等所有人吃完早饭，吴氏让她们去忙活，剩下的她来收拾。 “那行，婶儿，我们出门了！” 凤锦书几个人与吴氏打了声招呼，便纷纷准备离去。 “等等我，我也跟你们一起去。”长安本来打算写算学功课，见她们要走，立马扔下笔跟上。 “你去干嘛？别给你姐她们添乱，还不赶紧做你的功课？”吴氏见儿子要溜，赶忙说道。 “功课我回来再做，我跟着我姐去，也是学习。”长安诡辩完，便跟着凤锦书一溜烟跑了。 徒留吴氏在身后挥舞着扫帚，骂骂咧咧。 “宗原哥，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可有易容术啊？” 去殷府的路上，凤锦书想起自己的身份，不由想起小说中的易容术，不知这个世界可能有这种东西。 “啊？易容术，我也只在话本子见过，现实中还不曾见过。” 游宗原好奇凤锦书突然关心易容术，便继续道：“怎么了，阿锦？可是遇上难事了？” “哦！倒也没有，就是好奇，会不会有这种手艺，能把一个人易成另一个样子。”凤锦书赶忙回道。 “这个我没见过，我抽空翻翻书，如果真有，我告诉你。”游宗原见她确实没事，便说道。 “好！”凤锦书点头。 “阿锦，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岳知希好奇的问道。 连游书茗都看了过来。 “哦！就是想着，如果真有易容术，挺好玩的。”凤锦书不知道怎么跟她们说，只能先扯个谎。 “嗯，确实挺好玩的，要是这世上真的有这种高人的话，我都想拜他为师了！”岳知希说道。 “我也要，我也要！以后我行走江湖，会易容术的话，绝对有备无患。”长安在一旁兴奋的哇哇乱叫。 凤锦书看着几人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抽抽嘴角。 呵呵，都想的挺美。 几人说罢，一路继续前行。 “欸？前面那些人在干嘛？” 走到半道儿时，长安指着一群人好奇的说道。 “姐，咱要不去看看吧！”长安对看热闹尤其热衷。 “不了吧？咱正事还没办呢！” 凤锦书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虽然好奇，但因为心里有事，便拒绝了。 “看看嘛，就看一会儿，不会耽误太久的，我就看看是在干嘛，好不好？”长安央求道。 凤锦书看着他脸上可怜的表情，想了想，向游宗原道：“宗原哥，要不咱去看一眼？” 见几个人都望向他，游宗原点点头，“成，时间还很充裕，我们既然路过了，就看看吧！” “耶~快点快点，我们快过去，迟了人都散了。”长安说罢，一路狂奔，直奔人群处。 “你慢点儿，注意安全！”凤锦书看着长安跑出了残影，赶忙喊道。 “知道了！你们快来！” 凤锦书几人见长安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也赶忙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挤进去，凤锦书一行人也看清楚了里面的状况。 一个小姑娘跪在济世堂的门口，对面前的老大夫哭求道：“大夫，您就行行好，救救我这朋友吧！我有钱。” 说着，这姑娘从怀中掏出个钱袋子来，一把塞到了大夫手里。 “哎呦，你这孩子，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救，是你这朋友，我真的无能为力！”老大夫赶紧将钱塞回她手里。 然后摇摇头，转身回到了铺子里。 小姑娘拿着钱袋子，一动不动。 因为是背对着大家，众人都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不过，从她一动不动的举止来看，大概也是很茫然无措吧！ 凤锦书又将目光转向了躺在地上的小姑娘身上。 怎么说呢，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姑娘，也许走进人群里，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那种。 此刻，她脸色青白，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凤锦书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样子。 “阿锦，你看，是不是昨天那个小姑娘啊？”游书茗拽着凤锦书的袖子，小声道。 凤锦书闻言，抬头看向那边，刚刚还背对着她们的小姑娘，此刻已经转过身，静静地跪在那个躺着的姑娘旁，泪流满面，神色悲戚。 可不就是昨日那个杂耍的小姑娘，阮如是吗？ “是的，看这样子，她在意的人终究是无力回天。”凤锦书点点头说道。 “哎！也不知她还有没有亲人，眼下居然就她们两个小姑娘，另一个还……”岳知希在一旁伤感的说道。 “估计是没了，要不然，都这步田地了，怎会不见有大人露面。”游书茗分析道。 凤锦书深以为然。 只见阮如是哭了一会儿，渐渐的没了眼泪，她缓缓站起身，将钱袋子装在身上。 然后慢慢的扶起地上的人，两人身量差不多，甚至地上的人还比她稍微高一点，阮如是有点吃力。 周围人看的议论纷纷。 “这谁家孩子啊？咋不见大人呢？” “不知道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围观群众看的不落忍的摇摇头。 “看着像是昨天的杂耍姑娘。”人群里有人小声说道，但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 再看阮如是那边，大概是因为身体已经发硬，阮如是费了半天劲，还是无法顺利背起地上的人。 凤锦书正纠结要不要上去帮忙之际，就见眼前一闪，旁边一个人影窜了出去。 第178章 出城 定睛一看，是岳知希。 凤锦书和旁边的游书茗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也过去帮忙了。 “我帮你！”岳知希小心翼翼的帮忙扶着地上的人。 凤锦书和游书茗也在旁边帮衬着。 和之前料想的一样，地上的人身体冰凉，没有丝毫气息。 阮如是在她们的帮忙下，终于背起地上的人，站了起来。 “多谢！” 女孩沙哑的声音传来，凤锦书几人连忙摆手道：“不用谢。” 阮如是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背着人一步步离开，周围的人自觉让开一条通道。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人群中有人说道。 “去什么去，家里的活儿不干了？”旁边的人一脸嫌弃的骂道。 说话的人讪讪离开，人群逐渐散去。 凤锦书几人看着那萧索的背影，再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都五味杂陈。 “走吧！” 游宗原率先收回目光，对几个人说道。 “嗯！” “好！” 几个人刚刚见证了又一场悲剧，心里都很难过。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也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唯有长安不太受影响，颇为不解的问道：“姐，为什么你们这么难过呢？” “因为人死了！”凤锦书说道。 “人都会死啊！况且又不是我们身边的人，你们为什么都这么不高兴？”长安追问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深刻理解死亡。” “那么，深刻理解死亡后，是什么感觉呢？”长安走到凤锦书身旁，好奇的问道。 “长安，你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笑逐颜开，有人垂头丧气，而也有人，像刚刚的阮如是一样，崩溃到嚎啕大哭。” 凤锦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耐心的跟他继续说道。 “这些人，有人刚刚喜得麟儿，大宴宾客；有人刚刚赚的银两，给家人买吃买喝；也有人像刚刚痛失亲人，朋友，悲痛欲绝。” “你之所以觉得你不太难过，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失去过至亲，所以也不能感同身受。” “而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降生，同样，也每天都有人失去至亲。” “而失去至亲，光想想，都觉得难受的无以复加，心痛的无法呼吸。” 长安听后，难得沉默。 众人也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想念着自己无法再见的亲人。 等到达殷府，游宗原投了拜帖。 门房小厮也是殷府老人，自然是知道游宗原几人刚从殷府搬走不久。 因此，看到几位前来，连忙笑脸相迎。 “几位来的真是不巧，夫人有事回娘家，所以今儿一大早，公子就带着夫人和小少爷，都回去省亲了。” “哦！麻烦你了！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游宗原只能带着几人拱手告辞。 无功而返后，几人更丧了。 “哎！这下最后一条路，都被堵死了。”长安无精打采的走着。 “阿锦，就没有其他办法获得硝石了吗？”游书茗也不甘心的问道。 “或者，除了硝石，我们还能用什么制冰？”岳知希插话道。 看着几人热切的目光，凤锦书表示压力山大。 “其他方法不是没有，只是我们要开火锅店，肯定需要大量制冰，这样才能保证客源，而硝石必不可少。”凤锦书继续分析道。 “殷公子这边走不通，我们可以先出城自己找找，石头上，河滩里，有白色结晶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弄点。” “再不行的话，就只能用老办法了！” 凤锦书很无奈的说道。 众人听了，都点点头，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 几人又一路朝城门走去。 等出了城门，刚刚还络绎不绝的人群，便只剩零星几个。 “自从来到巴州，还是第一次边走边玩的出城呢！”长安看着城外的景象，心情又轻松起来。 “呼~” 游书茗深吸一口气，接话道：“是呀！偶尔出来走走，接触一下草木，山水，感觉郁闷的心情都消散了。” “那等这阵子忙过去，我们有时间就出来走走，登高望远，岂不美哉？”岳知希也来了兴致，附和道。 “可以可以，再整点饮品，零嘴儿，弹琴唱歌，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凤锦书也喜欢这种野外郊游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开心。 “带我，带我，还有我呢！”长安在一旁举手示意，生怕落下他一样。 “你们是一点都不把读书安排到日程吗？”游宗原看着她们兴高采烈的商讨，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啊？读书？读啊！这不是还没有去女学嘛！”岳知希率先说道。 “读书也得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凤锦书也笑呵呵的回应。 “哥，读书不能死读书，也不能读死书，要去外面多看，多听，多感受，才能事半功倍。”游书茗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啊！对啊！她们说的对。” 长安在一旁疯狂点头，那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赞同似的，点头频率之快，幅度之大，实属罕见。 游宗原无奈的摇摇头，笑笑道：“你们这些小丫头，一个个伶牙俐齿，都是我的老师。” “没有，没有” “不敢，不敢” “承让，承让” 长安挠挠头，话都被她们说了，实在想不出说辞，只能在旁边附和：“对对对！” 哈~哈~哈~ 众人见此，笑成一团。 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山间，与虫鸣声，鸟叫声交汇在一起，像一首动听的交响曲。 天气还是炎热，好在有风拂面，吹散了暑气。 长安在山野间回归了天性，蹦蹦跳跳的跑在前面。 隔一会儿就捡一块石头回来。 不厌其烦的问道：“姐，这个可以吗？” 凤锦书摇摇头。 长安随手就丢掉了，然后再去找。 这样的场景一遍遍上演。 直到走到一座山脚下。 “姐，前面山脚下，会不会有啊？”长安捡了一路石头，又丢了一路，出了一头汗。 凤锦书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说道：“不知道，你慢点跑，小心中暑，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行吧！要是这个时候来个喝的就好了。”长安脸色通红，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 “再忍忍，这里没有，我们就回去了！回去婶儿应该熬好了桂花梅子汤。” “行，快走吧！” 长安说完，又跑了。 其他人见此，也赶紧追上。 第179章 走失 进入山间，明显比外面凉快。 “你们说山里有没有苦苣啊！我想吃野菜了，这几日特想吃点降降火。”游书茗边走边四处张望。 “不知道呢，咱们都瞅瞅，有的话，待会儿就拔一点儿，回去让婶儿做些吃。” 众人都四下开始寻找。 走在最前面的长安，对野菜不感兴趣，见她们都停下来，大声喊道：“哎呀，苦不啦叽，哪有糖好吃。” 众人：…… 长安见几个人都不理他，嘟囔着往前走了。 等凤锦书几个人拔好野菜，抬头时，长安早不见了踪影。 凤锦书瞬间就急了。 “长安？” 凤锦书试探性的喊道。 没有回音。 其他人眼看长安没有回音，也着急的喊了起来。 “长安~” “长安，你在哪儿？” 眼见走了一截路，长安丝毫没有消息。 凤锦书三个女孩子急得都快哭出声儿了。 “长安，你在哪儿？” 凤锦书都快急死了，她们把长安带出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吴婶儿交待。 吴婶儿对她这么好，长安要是出点事，怎么对得起吴婶儿一直以来的照顾。 “别急，先别急，这里没听说有野兽出没，应该只是长安一时贪玩，离我们有点远，我们再去前面找找。” 游宗原到底年纪大一点，赶紧安抚几人。 三人闻言，赶紧抹抹眼泪，四散开来寻找。 “长安~” 走在最后的游书茗边走边喊，看着手里的野菜，突然觉得碍眼，要不是自己要挖野菜，长安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跑远。 越想越难过，一把将野菜丢掉，流着泪又向前面找去。 几人走了很久，越走心里越不安，恐慌、失落、担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酸楚的不行。 连稳重的游宗原心里都有点急了起来。 “长安~” 凤锦书嗓子都快喊哑了。 “欸~这儿呢！”不知何处，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声音。 凤锦书一怔，以为自己幻听了，转头看了看其他人。 其他人也相互看了看，都有点不敢相信。 “我好像听到了了长安的声音。” 凤锦书不确定的说道。 “我……我好像也听到了。”岳知希茫然的说道。 “好像是有声音来着。”游书茗眼睛红红的说道。 见此，众人像是反应过来，都开始喊起来。 “长安~” “长安~你快出来。” “来了，来了，在这儿呢！” 茂盛的草丛摇摇晃晃，唰唰直响。 众人盯着眼前的草丛，都紧张的一动不动。 直到草丛后面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凤锦书几人赶忙冲了上去。 “你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凤锦书着急的问道。 “可有受伤？”岳知希也上下打量道。 “没碰到野兽吧？”游书茗担忧道。 长安：…… “不是，我就离开一会儿，你们都怎么了？”长安一脸无语的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就拔了一会儿野菜，你就乱跑，万一丢了怎么办？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 凤锦书因为担心，语气有点急。 “没有啊，这里哪能有野兽，况且我又不傻，还能走丢了？”长安不在意的说道。 “你还说，你还说，婶儿把你交给我们，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对的起你娘？”凤锦书气的忍不住哭出声。 另外两个小姑娘也开始抹眼泪。 “不是……哎！”长安看她们三个流泪，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拽着凤锦书的袖子说道：“行了，姐，我错了，我不该没跟你们打招呼，就乱跑，别哭了。我下次肯定不这样了。” “书茗姐，知希姐，你们也是，都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下次保证不乱跑了。” 长安四处说着好话。 三人见他确实知道错了，才擦了擦眼泪，慢慢不哭了。 “对了，姐，你们猜我刚刚发现了什么？”长安见三个人终于不哭了，想起自己的发现，赶紧说道。 “什么？”凤锦书声音沙哑的问道。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这后面有个山洞，我本来打算进去看看的，但听见你们喊我，我怕你们着急，就先出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长安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凤锦书本来被他吓得都想赶紧回去了，但见他一脸小心翼翼，又很期待的样子，抿了抿嘴，抬头看向游宗原。 “宗原哥？” 游宗原想了想，说道：“长安找到了，既然出来了，走到这儿了，没道理无功而返，不如就去看看，万一有什么机缘也说不准。” 几人纷纷点头。 为了保证安全，这次由游宗原带头。 长安走在他后面，凤锦书三人走后面。 “就是那儿了！” 走了一会儿，长安便指着一处地方喊道。 众人朝那个方向看去，只看到茂密的草丛，并没有看到什么山洞。 “就是那儿，我专门做了标记的。”长安见她们疑惑，上前拨开茂密的灌木丛，露出了里面黢黑的洞口。 “咦？还真有？”岳知希惊讶的说道。 “那当然啦，我才不骗人。”长安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们要进去吗？”游书茗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心里有点害怕，小声问道。 “当然要进去了啊，都到这儿了，里面说不准有好宝贝呢？”长安见她们迟疑，怕她们不去，着急的说道。 “你就不怕里面有妖怪？不怕妖怪吃了你？”凤锦书看着长安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吓唬道。 “嗐，哪有什么妖怪，，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真碰上，让我也开开眼。”长安不甚在意。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凤锦书撇撇嘴，心里想道。 “走吧！都到这儿了！” 游宗原刚刚在她们说话的空隙，从地上捡了几个趁手的木棍，一人一个，分发了下去。 又从身上取出一个火折子，拿在手里。 “你们都跟在我身后，相互都拉着点儿，别掉队。”游宗原继续说道。 四个人都飞快点头。 走到洞口外，游宗原又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长安最兴奋。 其他三人又害怕，又好奇，闻言，也点点头。 游宗原见此，笑了笑。 “出发！” 声音还没落下，便率先往里走去。 第180章 山洞 众人齐齐跟上。 刚站到洞口处，就感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好凉快啊！” 长安精神一振，开心的说道。 “我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游书茗是几人里胆子最小的人，凉风吹来，她不由抱紧了凤锦书的胳膊，小声嘟囔道。 “没事，别怕。” 凤锦书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你们跟紧了！这山洞好像还挺深。”游宗原在前面，听她们在说话，害怕他们掉队，赶紧提醒道。 “好的。” “这就来。” …… 漆黑的山洞里，大家屏气凝神，唯有游宗原手里的火折子，是唯一的光亮。 大家小心翼翼的踏着每一步，连刚刚兴奋的长安，都在黑暗中静了下来。 忽然，最前面走着的游宗原停了下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长安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 “哎呦！我的鼻子。” 长安一声痛呼。 在这静谧阴森的山洞中，显得尤为突出。 “没事儿吧？没事儿吧？”游宗原愣了一下，赶紧查看。 紧跟着的凤锦书三人也赶紧上前。 “没事儿，就撞了一下鼻子。” 微弱的火光中，长安捂着鼻子，眼睛都含了泪光。 “没出血吧？”凤锦书关心的问道。 “没有，不碍事。” 长安摆摆手道。 几人见他确实无碍，便松了口气。 “哥，你怎么突然停下了？”游书茗好奇的问道。 “哦，没事儿，就是刚刚好像隐约听到了些声音，估计是听岔了。” 游宗原检查长安无事，便随口答道。 “什么？” 游书茗吓得一下蹦到凤锦书和岳知希中间，紧紧抓着两人的胳膊。 “在哪儿呢？” 看着妹妹一副鬼鬼祟祟打量四周的样子，游宗原无奈的笑道：“没事儿，我都说了，估计是我听岔了。” “要不咱回吧？”游书茗吞吞口水，害怕的说道。 “没事，都走到这儿了，返回去也需要时间，倒不如往前看看。哥在呢。” 游宗原温声说道。 “嗯，书茗，你别怕，你走我们中间。”岳知希体贴的说道。 “嗯。” 游书茗觉得她哥说的有理，只能依言继续往前。 这次她和长安走在了中间，岳知希和凤锦书断后。 刚抬起步子，耳边便传来呜咽声。 黑暗中，众人脚步一顿，连呼吸声都停了。 “呜呜~你死的好冤啊……” 幽幽的声音传来，连游宗原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别提后面的几个人了。 等众人再要仔细听时，耳边又没了声音。 气氛诡异的安静。 “你……你们刚刚，刚刚都听到了吗？”漆黑中，游书茗哆嗦着问道。 “听……听到了。”长安此时抓着游宗原的衣角，又拉着游书茗，心脏被吓得怦怦跳。 之前的跃跃欲试荡然无存，只剩下对未知的恐惧。 “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啊？” 凤锦书心里也害怕，但又觉得不可能是鬼，可自己又来到了这个世界，她的心里很矛盾，只能试探性地问道。 “不……不知道。”她旁边的岳知希，此时也被吓得够呛。 “你们别怕，大概是听岔了。”游宗原在前方，听她们被吓坏了，只能出言安抚。 但空气中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可见众人并没有被安慰到。 毕竟，一个人有可能听错，这么多人齐齐听错，根本不可能。 “咱还继续往前走吗？”长安小声问道。 “要不再往前看看？”游宗原征求他们的意见。 众人：…… “你们要不回我一声，我本来不怕，被你们几个搞得现在心里也突突。”游宗原无奈的说道。 “那就看看！”凤锦书应道。 “行，行吧！”游书茗和岳知希点头的点头，回答的回答。 见她们同意了，游宗原带着几人继续向山洞里边走。 越往里走，空间越逼仄，原本三个人通过都有余的地方，现在只容得下一人通过。 “你们都小心点脚下，长安，要不我背你吧？”游宗原不放心的说道。 “没事儿，我可以的。”长安赶紧说道。 “那你小心点，别摔了。” “嗯嗯。” 凤锦书选择了断后。 几人就这样走了一盏茶功夫，大家都有点累。 “这山洞到底还得走多久啊？我脚好痛。”岳知希小声的说道。 “我也是，感觉脚后跟都磨破了。”游书茗也附和道。 “再坚持一下，你们有没有发现，通道相比刚刚，又变宽了。” 游宗原听了她们的话，心里也有点急，如果找不到出口，还得原路返回，希望他的推测没有错。 “有吗？”游书茗光顾着低头走了，压根不曾注意。 “好像是宽了点儿，刚刚我都转不过身，现在都能活动一下四肢了。”岳知希观察了一下，对她说道。 “阿锦，你还好吗？怎么不说话？”游书茗没听着凤锦书说话，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凤锦书听见游书茗问她，便说道。 “啊？阿锦，什么声音？你别吓我？”游书茗听了此话，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屏气凝神。 “不是，你别怕，我是说，你们有没有听见水滴的声音？” 凤锦书赶忙解释道。 “水滴？有吗？”游书茗等人听了此话，再次凝神细听。 “叮咚~” “好像真的是水！大家快走。”游宗原听见后，率先说道。 “好像真的有水，那就说明，我们要走出去了是不是？”长安激动的说道。 “嗯，快走。” 知道要走出去了，刚刚还疲惫的众人，瞬间便像是打了鸡血，浑身充满了力量。 山洞越来越宽阔，逐渐从一个人通行，变成了两个人携手，又变成了三个人并肩。 直到光从远处照进来，长安不由兴奋的大叫起来。 “快看，洞口到了，我们快出去了！” 其他人也点点头，她们也看见了。 于是几人忍不住跑了起来。 “慢点儿，别摔了。”游宗原在后面喊道。 “知道，知道，摔不了！”不知是谁回了一句，游宗原无奈的摇头，也赶紧跟上。 “哇~好美啊！你们快看。” 第一个跑出去的长安忍不住大喊道。 第181章 银色光芒 “哇~” “哇~” 一声声赞叹声在耳边响起。 凤锦书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四周的山峦环抱，郁郁葱葱的树木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山间溪流潺潺，清澈见底。 水声与鸟鸣交织成一首悠扬的自然之歌，让人心旷神怡，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这清澈的流水远去。 可这些都不是凤锦书发呆的原因。 她震惊的是，阳光下，闪烁着的银白色光芒，一闪一闪，如钻石般亮眼。 “发了……”凤锦书喃喃自语。 “阿锦？” “阿锦？” “姐？” 凤锦书感觉到身子被不停摇晃，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只见其他人都一副担忧的看着她。 “阿锦，你没事吧？可是累着了？”游宗原问道。 “没……没有，你们看那里！”凤锦书摇摇头，指向前面不停闪烁的地方。 “那边？那边怎么了？”游书茗不解的问道。 凤锦书见她们不懂。 索性直接走到前面满是白色晶体的地方，拿起其中的一块。 “这个！”凤锦书挥挥手中的东西。 “这个怎么了？不就是很漂亮的石头吗？”岳知希也上前拿了一块儿，左瞅右瞅，都没瞅出什么不同来。 凤锦书看着他们不说话。 游宗原想了想，然后开口道：“阿锦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们想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 凤锦书见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疯狂点头。 “找东西？找什么东西？”长安正抱着一块漂亮的石头疯狂打磨，听到他们说话，也好奇的问道。 “硝石？阿锦你说这是硝石，对不对？”岳知希也反应过来，开心的问道。 凤锦书又笑着点头。 “啊~” “啊~” 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叫声在耳边响起，游宗原无奈的捂上了耳朵。 “姐，你是说，这么……这么多的石头，都是可以用来制冰的？”长安兴奋的手舞足蹈。 “是，我确定，这个就是硝石，我们的火锅店有救了！你的冰盆也有着落了。”凤锦书给予了他肯定的回复。 “啊……哈哈哈，有救了，有救了，这是我的，这也是我的……”长安听后，迫不及待的在硝石矿上疯狂的捡。 到了最后，索性直接躺在了上面。 “阿锦，我们制冰需要的多吗？”游宗原看着几人闹腾了一会儿，然后问道。 “也不多，这东西可以反复利用。”凤锦书听游宗原问话，视线从长安身上移回来，赶忙答道。 “这样啊！”游宗原陷入了沉默。 “哥，你在想什么？怎么见你找着了，反而不开心了？”游书茗看见哥哥不说话，顺势问道。 “我在想，眼前的事该怎么处理。”游宗原缓缓说道。 相较于长安等人的开心不已，游宗原却想的更多一些。 “宗原哥，你是说，这个硝石矿，要不要上报？”凤锦书听懂了游宗原的弦外音。 硝石矿，这么大一个硝石矿，他们根本用不了。 就像你有一件宝物，但你没有与保护宝物匹配的实力，那么这个宝物就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有多大碗，吃多少饭。 “嗯。”游宗原点点头。 “什么？上报？报了还有我们的份儿吗？我还能一直有冰盆吗？咱的火锅店冰块儿怎么解决的” 长安已经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走过来正好听见此话，不免着急了起来。 “别担心，此事不急，我们初来乍到，对什么都不熟悉，倒不妨问问殷公子，他见多识广，想必比我们更有办法。” 有游宗原摸摸长安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哦！好吧。”长安不情愿的点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干嘛？”长安兴致缺缺的问道。 “接下来回家，给你做冰盆，冰饮。”凤锦书见他不开心，于是说道。 “真的吗？真的吗？不是要上报吗？咱们还能做吗？”长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问道。 “当然可以了，又用不了多少。捡上一包袱带回去就可以了。”凤锦书跟他解释道。 “可是我们出门没有带包袱啊！”游书茗在旁边说道。 “可以用外衣吧，”岳知希想了想道。 “外衣？咱们三个肯定不行。”凤锦书看看游书茗和岳知希。 虽说以前的时代，夏天穿比基尼的都大有人在，可这是思想还不开放的古代，别说脱外衣，露个脚脖子，手腕子估计都得被指指点点。 视线转向游宗原，大家又否决了。 游宗原年纪在那了，脱了外衣有辱斯文。 于是，大家的视线，都齐齐转向了长安。 长安本来还在左看右看，看到这么多目光转向他，后背发凉，赶忙双手抱胸。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也是要面子的！我的命也是命！” 长安连连后退。 “可是这里属你最合适，你总不能用女孩子的外衣吧？”凤锦书赶紧说道。 “对啊，反正你还小，别人肯定不会说什么，顶多看两眼这是哪里的小孩儿。”游书茗也在旁边附和。 “是啊！等过两年你长大了，谁还能认识你。”岳知希也一脸认真的劝道。 长安认真想想，确实不能让女孩子脱，于是将求救的目光转向游宗原。 游宗原见此，笑了笑。 说道：“妹妹们不合适，弟弟又小，我作为这里的老大，当仁不让，反正大不了我被人指指点点，大不了不去学院读书了，反正我也就这样了！只要长安高兴就好。” 说着，真一副要脱外袍的架势。 长安听了此话，感动不已，“宗原哥，你真好！我来，哪能让你不读书呢！我们还指望着你考取功名呢！” 说罢，动作麻利的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开始装地上的硝石。 游宗原见此，嘴角微微上扬，脱袍子的手也不知何时放下。 凤锦书三人看的一脸呆滞，震惊不已，个个心里腹诽。 游书茗：这是我哥吗？感觉他被夺舍了？ 岳知希：宗原哥是在卖惨吗？是吗？是吗？ 凤锦书：哇哦，茶味儿好浓…… “你们三个还在那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装东西？” 游宗原的话将三个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哦！” “来啦，来啦！” 第182章 叉鱼 “待会儿我们怎么回啊？不会还要穿过那个山洞吧？” 眼看硝石捡的差不多了，游书茗突然问道。 众人闻言，都抬起头，面面相觑。 “不是吧？还走那条路？”长安见大家都没主意，哀嚎一声，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想走，怎么办？我好累，也好饿啊。”长安摸摸肚子，想起那路，心里就发愁。 众人何尝不是。 “行了，够了，在这歇会儿，我们就回吧。”凤锦书看着堆起来的硝石说道。 游宗原站起身，看看太阳，不知不觉，已经大概未时了。 “要是有吃的就好了，我饿的走不动了！”长安躺在那里，嘟囔道，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里有河，要不要去抓鱼，吃完再走？” 岳知希看着远处的小河，若有所思的说道。 “真的？我最爱烤鱼了！” 长安闻言，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刚刚的疲倦仿佛一扫而空。 众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都忍不住抽抽嘴角。 “但这会儿还不回去，婶儿会不会担心啊？”游书茗说道。 “现在回去也得很久，我娘照样担心，倒不如吃饱喝足再回去。”长安解释道。 其他人一想，也是，没毛病。 “行吧！那我们去那边看看。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游宗原最后拍板。 “噢耶！”长安一骨碌就爬起来，精神抖擞的朝旁边的小河跑去。 游宗原将装好的硝石背好，大家一起朝小河走去。 等到了河边，长安已经在那里等等他们了。 “快点儿，里面鱼真的不少。”长安迫不及待的喊道。 “怎么抓啊？我们没有渔网啊！”游书茗看着清澈见底的小河，最先想到这个问题。 “这有什么？我们徒手抓就行。”说罢，长安将裤腿卷起，便走进小河。 “你小心点儿，仔细脚划伤。”凤锦书嘱咐道。 “放心，看我给你们表演一个老樊家徒手抓鱼大法。”长安不在意的回道。 只见长安走进小河，弯着腰，眼睛紧紧盯着水里的鱼，直到一条大鱼游过，长安双手一扑。 “抓找没？抓找没？” 河边的凤锦书和游书茗着急的问道。 长安直起身，缓缓举起手。 凤锦书她们将视线转向他手里，那是？ 水草？ 众人：…… 长安不死心，又扑了几次，皆空手而归。 凤锦书见此，对旁边说道：“知希，书茗，要不我们也下去试试？” “好啊！” 只听到游书茗的声音，凤锦书诧异的转头，正要再次询问岳知希，才发现，旁边哪还有岳知希的身影。 “知希？”凤锦书环视一周，都没看见岳知希，不由急了起来。 听她喊，游宗原和游书茗也看了过来，这一看，众人都吓了一跳。 “知希呢？”游宗原着急的问道。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呢。”游书茗着急的回答道。 “快找找！估计就在这附近。”凤锦书赶紧说道。 “知希~” 众人赶紧边走边喊。 “这儿呢，这儿呢，别害怕，我在呢。”岳知希从一处灌木丛走出来，应道。 凤锦书几人见此，赶紧上前道，“去哪儿了？吓了我一跳。” “嘿嘿，我在弄这个。”岳知希抬起右手，众人才看到她手里的木棍。 “这是什么？怎么想起弄这个？刚刚吓死我了。”游书茗轻抚着胸口说道。 “抱歉啊，我刚刚看你们看的认真，我又心血来潮，没跟你们打招呼，让你们担心了” “至于这个啊？我叉鱼的，我以前还是小乞丐的时候，和我们一起的老乞丐教的，不知道成不成，走吧！我们去试试。” 岳知希挥舞着手里的木棍说道。 众人见她没事，便放心了。 于是又来到小河边，长安还在饿虎扑食一般的到处抓鱼。 “我也来试试。” 岳知希说道。 “那里~那里~”游书茗指着不远处喊道。 岳知希瞅准机会，“嗖”的一下就将木棍掷了出去。 “叉到没？叉到没？”凤锦书着急的问道。 长安走过去，帮她们将木棍拎起来，见到棍尖上的鱼，岳知希激动的跳了起来。 “啊~真的叉到了！” “嗯嗯，” “哈哈，有鱼吃了。” 长安看看木棍，一脸若有所思，将木棍上的鱼递给游宗原。 游宗原去一旁处理鱼了。 “知希姐，让我也来试试。”长安对河边的岳知希说道。 “嗯嗯！”岳知希点点头。 长安学着岳知希刚刚的样子，也将木棍朝一只大鱼扔了过去。 凤锦书三人在河边看不到具体情况，只能着急的喊道：“叉中没？” 看着大鱼嚣张的摇头摆尾，长安的心哇凉哇凉。 “没中？”三人看着他懊恼的样子，便知道结果。 “我也试试。”游书茗一脸跃跃欲试。 于是，游宗原处理鱼的功夫，凤锦书几人轮流叉鱼，可唯有岳知希像是开了挂一样，次次命中，其他人连鱼的影子都没碰着。 “你们几个，可以了，够我们吃了。”游宗原看着面前的几条鱼，再看看玩的兴起的几人，只能喊道。 “再让我试试，这次我一定可以的！”长安不甘心的说道。 “那你去试，注意安全，不可走远，我们去那边帮宗原哥烤鱼了！”凤锦书三人玩的差不多了，于是交代道。 “放心吧，我就在这地儿。”长安摆摆手，一心扑在叉鱼上。 三人见他在视线范围内，便放心的过去烤鱼了。 “知希，我觉得你这方面很有天赋嘛！”游书茗边走边说。 “什么？叉鱼吗？”岳知希听她这么说，问道。 “嗯，也不单单叉鱼，有没有可能，你以后找个武学师父，说不定有一天还能当个女将军，百步穿杨。”游书茗煞有其事的说道。 “啥？女将军？我？别逗了，哈哈哈……”岳知希被逗得咯咯笑不停。 “这有什么好笑的，当今陛下圣明，女学都建了，女将军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就是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游书茗一脸认真的说道。 “书茗说的不错，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能的，要相信自己。”凤锦书也在旁边附和道。 “哈哈，女将军我就不想了，我就想跟你们在一块儿，哪都不去，你们在哪，我就在哪。” 岳知希对女将军不感兴趣，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女将军什么的，遥不可及。 人，还是要脚踏实地才好。 第183章 受伤 “哈哈，都行，我也觉着，现在的日子是顶好的。”凤锦书赞同道。 走到游宗原那里，鱼已经处理好，就剩下烤了。 “把火点起来，准备烤吧。”游宗原见她们过来，边串鱼边嘱咐道。 “好嘞。” 三人欢快的应道。 因为是临时出门，所以众人身上都没有调料，只能凑合着吃。 但好在鱼是新鲜的，香味儿没一会儿就窜了出来。 翻了几次面儿，鱼就差不多金黄酥脆，外焦里嫩了。 “长安，快回来~鱼好了！” 凤锦书见此，喊着远处奋力捞鱼的长安。 “来了，来了~” 长安闻言，快速跑了回来。 那姿势，不知怎的，让凤锦书想起了下山的猴子。 “长安，这么久有收获吗？”游书茗将一条鱼递给他，顺便问道。 “有……啊。”长安边吹着手里发烫的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你怎么没拿回来，我们吃不了，可以拎回去，让婶儿熬鱼汤，或者晒干。”游书茗好奇的追问。 “哦！收获还没那么大，只是从刚开始的一下叉不中，到现在，鱼能受点皮外伤了。” “噗嗤~” 凤锦书几人笑出了声。 “你们几个小心鱼刺，小心卡了喉咙。”游宗原见她们这样，赶忙提醒道。 三人连忙收了笑。 “我们以后出门是不是该带点调料啊，万一出门，一时兴起，在外面露宿，没调料，香味少一半啊！” 长安边吃边说道。 “还行吧，原汁原味，不过有点调料确实会更好一点。”岳知希点点头，回道。 “平时的话，还是太累赘了，倒是想吃的话，可以专门挑一个风和日丽、阳光甚好的日子，出来露营。” 凤锦书建议道。 众人想了想，也对。 人多，又没有其他吃的，烤鱼没一会儿就吃的干干净净了。 “吃饱的感觉真好。”长安摸摸自己的肚子，满足的喟叹道。 “要是再能睡一觉就更好了。”长安眯眯眼睛。 “睡觉就别想了，时间真的不早了，你娘估计已经很着急了。”游宗原搓搓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一些。 “哈欠~走吧！”长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晃晃脑袋，挣扎着站了起来，说道。 “嗯，行，但是我们得把火扑灭，确保没有火星，不然太危险了。” 凤锦书看着周围这么多树木，还有矿石，天这么热，失火的话太危险了。 “放心，我刚刚仔细看过了，没有任何走水的隐患。”游书茗浇完最后一点水，才回道。 于是，一行人便准备原路返回。 太阳一刻不停的散发着热量，几人又热又渴。 “也不知我娘有没有熬好解暑汤，我回去定要灌一大碗。”长安边抹汗，边用舌头不停的舔干裂的嘴唇。 “快走吧，快走吧，少说话，节省体……哎呦。” 凤锦书在长安身后，话还没说完，脚就被一块儿石头咯的扭了一下，身体也向旁边倾倒。 为了避免头受伤，脸毁容，凤锦书就用胳膊和手撑了一下。 “咔嚓~” “嘶~” 剧烈的疼痛让凤锦书眉头紧锁，脸都扭曲了。 “阿锦~” “姐~” 其他人都吓坏了，长安吓得瞌睡虫都飘远了，立马清醒了过来。 “阿锦，哪里受伤了？” 众人都围了上来，关心的问道。 “是脚扭了吗？” “还是手？” 游书茗和岳知希赶忙上前查看，怕弄疼她，两人吓得不敢乱动她。 “手……手腕。”凤锦书疼的脸都白了，强忍着眼泪，才没让自己失态哭出来。 “这可怎么办？是不是断了啊？离家还好远的。”长安急得哭了出来。 “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啊？”长安在一旁吓坏了，一直碎碎念。 凤锦书的手腕钻心的疼，但长安还小，她只能忍痛劝道，“别怕，可能就是脱臼了！回去找大夫接上就好。” “我没事。”长安看着凤锦书被乱石划伤的手，抹抹眼泪，开始扯自己的衣服。 因为力气比较小，手都勒红了。 好不容易扯下来点白布条，赶忙递给旁边的游书茗，道：“书茗姐，快帮我姐擦擦血，她手流了好多血。” 游书茗接过来，轻轻的帮忙擦拭着。 “能起来吗？不行的话，我背你，我们得快点回去看大夫了。” 游宗原在一旁忧心道。 “我有药。” 凤锦书还没说话，旁边就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吓了一跳。 连凤锦书都睁开了眼睛。 “我有药，可以止血，她应该是手腕错位了，我能帮她接上。” 声音再次响起时，众人已经看清了来人。 是阮如是。 “是你？” 岳知希和游书茗看到是她，担心凤锦书的伤势，也顾不上说其他 ，赶忙给她让开。 “阿锦她疼的厉害，阮姑娘快帮她看看。” 阮如是沉默不语，只是点点头。 只见她蹲下身子，看了看凤锦书的伤势，然后道：“确实是手腕脱臼了，需要先接上，然后涂上药，慢慢恢复就好。” “那你快帮帮我姐。”长安闻言，急忙道。 “接的话，会很疼，你……”阮如是话没说完，但凤锦书知道她是问自己能不能忍受。 凤锦书点点头，长痛不如短痛，回去找大夫太久了，倒不如让阮如是试试。 “那你咬着点东西。”阮如是见此，也没多言，只是跟她说道。 “咬我，咬我，我肉多。”长安迫不及待的伸出自己的短胳膊，说道。 要不是情形不对，凤锦书太疼了，听了长安的话，她准得笑出声。 不过心下还是感动，这么久相处下来，长安这个白捡来的弟弟，真的对她很好。 “不用，我兜里有帕子，你那点肉，好不容易吃起来，被我咬掉，不就白吃了。”凤锦书忍着疼打趣道。 说完，示意游书茗从她兜里取出帕子。 游书茗和岳知希一人一边守着她。 “阿锦，你抓着我，待会儿太疼，你就掐我转移一下，这样疼痛就能少一点了。”岳知希握着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说道。 “放心，我可以忍。”凤锦书闻言，心里暖暖的，何其有幸，遇上这么一群温暖的人。 第184章 出手救治 “不用忍的，疼就喊出来，喊出来疼痛也能轻点。”游书茗也在一旁关心的嘱咐道。 阮如是看着围在凤锦书身旁的人，缓缓低下了头。 凤锦书见此，赶忙说道：“我准备好了，麻烦阮姑娘了。” 阮如是听了，摇摇头，小声道：“举手之劳。” 虽然心理建设做了不少，但凤锦书心里还是慌得很，就像头顶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等待剑落下的时候，总是很忐忑。 阮如是见她很紧张，也没有安慰她，只是缓缓的抓着她的手，没有任何表情。 众人都紧张的眼睛一眨不眨。 几息后，阮如是突然看向凤锦书身后，惊讶的说道：“那是什么？” 看她表情不似作假，其他人都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阮如是手法娴熟的扭动了一下。 “啊~” 还在找阮如是所说之物的凤锦书惨叫了一声。 其他人还正想说什么都没有时，听着凤锦书的惨叫，都回过神来。 “怎么了，怎么了？” 岳知希和游书茗连忙问道。 剧烈的疼痛让凤锦书差点厥过去，但疼痛过后便是轻松 “怎么样？动动手腕试试？”阮如是波澜不惊的问道。 凤锦书起初只是小心翼翼的动着，直到发现手腕确实不疼了，才高兴起来。 “不疼了，好像真的好了？” “好了吗？真的好了吗？”长安开心的问道，似不敢相信般。 其他人也盯着凤锦书的手腕。 凤锦书见其他人不相信，又转了几下。 “呼~” 几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喏，这瓶药涂到伤口上，应该可以止血，但是要想不留疤的话，还得你们回去再买更好的药。” 阮如是从荷包里取出小药瓶，带给她们。 “谢谢阮姑娘，今天多亏你帮忙。”凤锦书赶忙道谢。 “无碍，今天你们也帮了我，就当我还了你们的恩德。” 阮如是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 凤锦书见此，连忙说道：“姑娘请留步。” 阮如是离开的脚步一顿，疑惑道：“可还有事？” 凤锦书刚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想冒昧问一下，姑娘将来有何打算？为何在此？” 听了凤锦书的问话，其他人也抬头看向阮如是。 刚刚因为着急凤锦书的伤势，都没来得及关心阮如是为何在此，现在心情放松下来，都好奇的看向她。 阮如是见此，抬头看向天空，缓缓说道：“将来吗？这天大地大，总该有我容身之处。” “至于为何在此，也是偶然寻得的。” “既然姑娘没有去处，不妨跟我们回去，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婶子人很好，总会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落脚。” 凤锦书也不知为何会开口，或许是阮如是心如死灰的眼神？ 也或者是因为她救了自己？ 总之，不管为何，就是那样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 其余人听了凤锦书的话，倒也没太大反应，只是好奇阮如是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跟你们回去？”阮如是有点诧异。 “对呀，反正那些坏蛋也被抓住了，如果你没有投奔的亲戚，也没有地方可去的话，一个人很危险的，倒不如去我家。” 长安看着阮如是说道。 其实长安内心有点佩服阮如是，能在空中晃来晃去，还会接手腕，这样的人，很厉害，有木有。 阮如是抿抿嘴，有点犹豫不决。 众人没有催她，给予她足够考虑的时间。 “你不必担心的，吴婶儿人超随和的，或者有一天，你待的不开心，你可以自由离开的。”岳知希忍不住开口道。 “你们为什么都叫吴婶儿？你们不是亲姐妹吗？”阮如是好奇她们的称呼。 “哦！是这样的，吴婶儿是长安的娘，我们几个都是她收留的。但是她待我们比对长安都好，所以你放心啦。” “至于我们仨，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游书茗给她解释道。 阮如是听了，心里便有了决定。 她点点头，道：“谢谢你们。但是离开前，我能不能跟我的朋友说一声？” “你朋友？在哪儿？”长安四下看看，没发现人，好奇的问道。 “嗯，她就在那边。”阮如是指指前边，然后便朝那里走去。 众人都跟上。 “阿锦，你能行不？脚真的没事吧？”岳知希扶着凤锦书，关心的问道。 “嗯，没事的，刚刚就是手扭了，脚没事，剩下的都是皮外伤，不碍事，过两天就结痂了。”凤锦书认真的说道。 “没事就好，我们也过去看看。”游书茗在另一边说道。 等大家都跟着阮如是到了地方，看到眼前的景象，连年纪最小的长安，都明白她朋友是谁了。 眼前新立的坟头，上面堆满了鲜花。 “小雪，我走了，你说让我试着去相信善意，相信这世上总会有爱我的人存在，我愿意听你的去试试。”阮如是对着眼前的墓说道。 “你也看到了，她们和我们年纪差不多，我想去跟她们看看这世界的其他面，体会不一样的人生，你如果能听到的话，不要流连此地，我很好，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也要好好的。” “如果有来生，愿我们还能做最好的朋友。” 阮如是说完，便起身对凤锦书几人说道：“走吧！” “走吧！回家了！”岳知希上前拉起阮如是的手，笑着说道。 阮如是怔了一下，听着她口中的“家”字，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低下了头。 “好，回家。”阮如是哽咽道。 “哦~终于可以回家了，也不知道我娘有没有想我。” 长安高兴的叽叽喳喳道。 “不知道，反正我想婶儿了。”凤锦书开心的说道。 “我也想我娘……熬的桂花梅子汤了。” 长安说完，众人都笑了起来。 连阮如是都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此刻，夕阳西下，晚霞铺满了天空，连人的脸都被照成了暖黄色。 “好漂亮啊！”游书茗看着漫天晚霞，忍不住赞叹道。 “嗯，要是能将此美景画下来就好了，可惜我资质平平，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岳知希也附和道。 “我也不擅长。”游书茗遗憾道。 第185章 回城 凤锦书也无可奈何，这也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阮如是就更别提了，接触都不曾接触过。 “对了，阮姑娘，”到了山洞口，岳知希突然出声。 “叫我阿如就好。”阮如是说道。 “好，阿如，你来的时候也是从这个山洞过来的吗？”岳知希从善如流的问道。 “嗯，我应该比你们早一会儿，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本来我是想找个好地方，将朋友葬了，但却发现了山洞，于是一路走了过来。” 阮如是回道。 “那你有没有听到女鬼的声音啊？”长安闻言，想起来时山洞的声音，不由问道。 “女鬼？”阮如是不解。 “就是这样，呜呜~你死的好惨啊~”说着，长安夹着嗓子学道。 “没……没有……”阮如是连忙摇头，转瞬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不……不是女鬼。”阮如是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是女鬼？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长安不解，刨根问底般追问。 “长安，你还回不回家了？你不渴了吗？还不跟紧宗原哥。”不等阮如是说话，凤锦书赶紧出言岔开话题。 “哦！对啊！赶紧的，待会儿天黑了。”长安拍一拍脑袋，像是才想起来般，慌忙追上。 除了长安，大家都松了口气。 还像来时那样，游宗原在前面探路，后面的人随之跟上。 但相比来时，大家轻松了不少，不仅是因为硝石的事情解决了，更因为没有了未知的恐惧。 所以速度也比来时快了不少。 等最后一个人钻出山洞，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们得快点儿了，不然很容易迷路。”游宗原看着天色，忧心道。 “嗯，快走吧，婶儿肯定担心坏了。”凤锦书应道。 于是一行人加快步伐，原路返回。 快走出山林时，跑在前面的长安看到几米处有个东西，但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他有点看不清楚。 索性跑上前，蹲下一看，居然是一捆野菜。 长安喊道：“咦？这怎么有野菜啊？谁扔这里了？” 正好，游书茗她们也走了过来。 看到自己扔的野菜，虽然有点儿蔫儿了，但还能吃，不由开心起来。 “呀！居然还在，快带回去。”游书茗开心的说道。 “是咱的吗？对哦，你们刚开始拔野菜来着，怎么扔这里了吗”长安不解道。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乱跑，吓得我们到处找你，书茗心里难受，才把野菜丢了。”凤锦书点点他的额头，训斥道。 “哦！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肯定不乱跑了。” 长安说完，又转头对游书茗说道：“书茗姐，让你担心了，我跟你道歉，下次不会了。” “说这些干嘛，你没事就好。”游书茗笑着回道。 “快走吧！再晚，城门都快关了。”游宗原见几人说清楚了，提醒道。 “好。” …… 等一行人紧赶慢赶，赶回城里时，终于松了口气。 “呼~差点儿就得在城外过夜了。” 长安弯着腰，在那里喘着粗气。 其他人除了阮如是，情况也和长安差不多。 “谁说不是呢，幸好在守门的守卫关门前回来了，再晚一步，今天就得幕天席地了。”岳知希边说边用手扇着风。 “没事，反正回城了，这次就不用急了，我们先走着。”游宗原见几人跑的有点累，说道。 “嗯，走吧！这么晚了，婶子该等急了。”凤锦书气息稍微均匀一点后，也赞成道。 “走吧，走吧！” 但一行人没走多久，迎面就碰上了前来的吴婶儿和樊大叔，两人一脸焦急。 “爹~娘~” 长安见此，飞快的冲了出去。 樊大叔一把将儿子抱起，关心的询问情况。 吴氏却朝凤锦书几人走来。 “怎么这么晚？都还好吧？”吴氏边打量几人，边着急的问道。 看到凤锦书手上缠了布条，慌忙又问道：“阿锦怎么手受伤了？严重吗？走，赶紧去让大夫瞧瞧。” 说着便要带上凤锦书去看大夫。 几人看着吴氏焦急的神情，之前因为走的急，额头上还有细碎的汗珠。 凤锦书赶紧拽住她，解释道：“婶儿，不碍事，就是皮外伤，抹点药就好了，让您和叔在家担心了。” “担心肯定是担心，重要的是你们没事就好。手真的不碍事？”吴氏还是不放心。 “真没事，就是划伤了，我路上慢慢跟您说。”凤锦书安抚道。 “对了，婶儿，我给您介绍个人。”说着凤锦书转头叫阮如是过来。 “婶儿，这是阿如，阮如是。” 吴氏刚刚着急几人安危，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多了个人。 等凤锦书再介绍时，吴氏看着眼前的姑娘，不由好奇道：“阿如？不是前两天杂耍的小姑娘吗？” “是的，今天我受伤，多亏了阿如帮忙，眼下她没地方去，我们便让她跟我们一起回来了，婶儿，以后就让阿如住我们家可好？” 凤锦书并不担心吴氏会拒绝，她知道吴氏和樊大叔的为人。 “行啊，反正家里的屋子还有两间空房，到时候选一间就行。” 吴氏不在意的说罢，转身又招呼阮如是，“阿如，你来。” 阮如是怯怯的上前，小声道：“婶儿~” “嗯~孩子，你放心住着，就跟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婶儿说，也可以跟阿锦和书茗她们说。”吴氏摸摸她的头，温声说道。 “谢谢婶儿。” “谢什么，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吴氏笑笑，转头对其他人说道：“快回家，都洗洗，然后婶儿给你们做了很多好吃的，今天跑了这么久，肯定累坏了。” “好的婶儿，我还挖了野菜，我想吃这个。”游书茗将手里的野菜递给吴氏，笑嘻嘻的说道。 “行，婶儿给你做。” 说罢，樊大叔抱着长安，游宗原跟在他旁边讲述今天的事情经过。 吴氏身边的四个女孩子，也在围着她，一人一句的说着今天琐碎的事情。 当然，其实只是三个女孩在不停的说着，阮如是还不太适应眼下的情景。 她只是看着，听着，仅仅这样，她已经觉得此刻很幸福了。 第186章 加入 “阿锦，你们带阿如去整理房间，然后洗漱，没有衣服的话，你们看谁的合身，帮她找两件换上，明天我们再买。” 回到家，吴氏便嘱咐道。 “行，婶儿，您先忙，我们弄好了，就过来帮您。”凤锦书连忙说道。 “嗯嗯，好的呢，不急，你们先收拾一下，我这边可以的。” 说罢，吴氏便和樊大叔去了厨房忙活。 其余人也各自回屋收拾。 “阿如，我看你身高和我差不多，待会儿我给你找一套我的衣服换洗吧！赶明儿，让吴婶儿帮你置办几件。” 岳知希打量了一番后，说道。 凤锦书和游书茗也点头称是。 “好，谢谢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阮如是闻言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家人不用谢字，是要相互扶持的。”游书茗笑着说道。 “嗯~” 阮如是点头。 “那我们先去帮你整理房间，然后在再洗漱，都收拾妥当后，再去帮婶儿做饭。”凤锦书建议道。 “就这么定了。”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 因为房子之前都收拾过，所以并不需要繁琐的打扫，只需稍微擦抹几下，然后把床铺好就成。 所以几人没一会儿，就把房间收拾了出来。 看着整洁干净的房间，阮如是心里感动极了。 “好了，都收拾好了，我的衣服也放这里了，待会儿你就洗漱一下，换上，我们也回屋去拾掇一下，待会儿见吧。” 岳知希看着阮如是说道。 “嗯。” 于是，凤锦书三人也回房收拾一下自己。 凤锦书再次从房间出来，直奔厨房。 “婶儿，我收拾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凤锦书对着厨房正忙的热火朝天的吴氏说道。 “没有了，我炒完这个菜，我们就吃饭，你去摆碗筷吧！”吴氏忙的头也不回。 “行，婶儿，要不我们在外面的石桌上吃饭吧？膳堂太热了，外面凉快些。”凤锦书建议道。 “行，就在那儿。” 凤锦书见吴氏同意了，于是开始找碗筷。 这时，游书茗、阮如是和岳知希一块儿过来了。 “可有需要帮忙的？”游书茗上前接过凤锦书手里的碗。 “没了，婶儿都做完了，我们把碗筷摆好就成。” “行吧！” “那我去端菜。”岳知希走向厨房。 “喏，阿如，你拿着这些。” 凤锦书见阮如是局促的站在那里，于是把一把筷子交到她手上。 接过筷子，凤锦书见阮如是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凤锦书虽然以前不是什么大心理学家，但是推己及人，如果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认识了陌生的人，肯定会很不安。 想让这个人快速的适应新的环境，不仅要友善，还要让她有参与感，让她感觉自己没有被孤立，这样才能快速让这个人打开心扉，尽快融入这个大家庭当中来。 “快、快、快，让开。”岳知希着急忙慌的喊道。 桌子旁摆碗的游书茗赶忙让开。 “哎呦！好烫哦。” 把罐子放在石桌上，岳知希将手放在耳朵上降温。 “你这孩子，都说我来端就成，小孩子皮肤嫩，没烫着吧？” 樊大叔端着一竹筒米饭出来，见岳知希这样，赶忙关心道。 “放心，放心，没事儿的。”岳知希赶忙摆手。 见她确实没事儿，樊大叔才放心下来。 “菜齐了，准备吃饭吧！”吴氏和游宗原又端出几菜来，见人齐了，便说道。 “好嘞，我都饿了。”长安迫不及待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其余人也纷纷落座。 长安拿起筷子，正要夹肉，被吴氏一把拍下。 “等会儿~你爹有话讲。” “哦~” 众人都看向樊大叔。 樊大叔清清嗓子，笑着说道：“我就说两句，今儿个是个好日子，阿如成了我们家的一员，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大家相互照顾。” “孩儿他娘，你还有啥补充的没？” “也没啥，我也简单说两句，阿如，以后这就是你家了，别拘着自己，过去的苦日子就忘了它吧，以后有你叔和婶儿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几个饿着。” “谢谢，谢谢你们。”阮如是站起身，眼含热泪，鞠了一躬。 “快快快，坐下吃饭，你这孩子就这点不好，说话就说话，站起来干嘛？还有啊，以后可不兴说谢字了，咱们是一家人，说谢字太见外了。” 吴氏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快吃饭吧！”樊大叔一声令下。 众人便动了起来。 家里人多，吴氏炒了好几个菜，还有游书茗专门点的野菜。 “好吃，好吃。” 大家都饿了，以往桌子上叽叽喳喳的几个人，这会儿都在埋头苦吃。 岳知希挨的阮如是最近，于是给她夹菜，“也不知你爱吃什么，不过婶儿做的菜都不错，你尝尝。” “嗯，你也快吃，别光顾着我，我自己来就好。”阮如是回道。 等几人的饥饿感消失，吃饭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饭桌上，才又响起了说话声。 “阿锦，路上你说你们找到了硝石，那明儿个，咱能制冰了吗？”吴氏眼下最关心饭馆儿的事，见她们放慢了速度，于是问道。 “可以了，明日我们就准备。”凤锦书也不含糊，这事关她们将来的生存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如果真成了，那我们饭馆儿就能按时开张了。”吴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语气都轻松起来。 饭后，凤锦书几人要帮忙收拾碗筷，却被吴氏撵了出来。 “你们快去歇着吧，今日在外面累坏了，这几个碗我自己就能搞定，今晚早点睡，明日早点起来，我得真真儿看到冰块儿，才能放心。”吴氏边收拾碗筷边嘱咐道。 “行，婶儿，那辛苦您了。”凤锦书几人确实有点累，便也不再谦让，于是打算各自回屋睡觉。 快出门时，凤锦书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转头对吴氏说道：“婶儿，差点忘了告诉你，咱得准备几个大缸，大的小的都需要。” “大缸？”吴氏诧异道。 第187章 着手制冰 “嗯，就是大缸，基本上一个最大的，其他小点都没问题。”凤锦书解释道。 “成，没问题，你们去睡吧，明早肯定给你备好。”吴氏也不问她有什么用，反正凤锦书让准备的，肯定是有用的。 “好，那我们回房了，叔，婶子，你们收拾完也早点歇着。” “去吧！去吧！快去歇着！” 一夜无话。 第二日，因着昨晚睡得很早，所以，天不亮的时候，凤锦书就起床了。 等她收拾好，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石桌旁坐着一个黑影，猛的一下，还吓了她一跳。 好在凤锦书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倒不至于大喊大叫，惊扰他人。 石桌旁的人影听见开门声，仿佛从老僧入定般清醒过来，动了动身子，转头看向了凤锦书。 “阿锦？” “阿如？” 两道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 “嘘~” 像是想起现在还早，凤锦书将食指竖起在唇边。 知道是阮如是，凤锦书很自然的走过去道：“怎么这么早？是不是不太适应？” “没有，没有，只是以前杂耍时，为了练习技巧，起的便很早，习惯了。你呢？怎么也这么早？”阮如是解释完，反问道。 “我昨天睡得早，所以醒的也早。想着闲来无事，先起来做做早饭，昨晚婶儿肯定收拾的很晚了，让她轻松一些，上午还要制冰。”凤锦书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走吧！我帮你，不过我不是很擅长做饭。”阮如是抿抿唇，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有什么，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不用妄自菲薄，也不用不好意思，你帮我烧火添柴就成。” 凤锦书拉着阮如是走向厨房，路上，看到了准备好的一个个大缸和盆，凤锦书心里便有了底。 天空已经渐渐泛白，所以，不用掌灯也能看清厨房里陈列的物品。 “阿如，你早上想吃什么？”凤锦书看着厨房里的食材，选择困难症都犯了。 “什么都成，我不挑食的。”阮如是听见凤锦书问她，赶紧说道。 “啊！这样啊，要不我们吃馎饦吧？再把包子热一热。” 凤锦书看着架子上的东西，想了想道。 “行，我能帮你做些什么？”阮如是问道。 “哦，我来和面，你帮我洗点青菜，再取一条肉来切片儿。”凤锦书锦书一边往盆里装面粉，一边吩咐道。 阮如是闻言，立刻行动了起来。 馎饦，自古就有，古籍记载，“餺飥，挼如大指许，二寸一断，着水盆中浸。宜以手向盆旁挼使极薄，皆急火逐沸熟煮。非直光白可爱，亦自滑美殊常。” 说白了，搁现代，就是个面片儿汤。 有了阮如是打下手，凤锦书轻松了不少。 和好面 ，让面醒发，凤锦书将蒸笼架到热锅上，让它先蒸着。 正好，阮如是的菜和肉都已经准备齐全了。 忙活完这些，天已经大亮了。 “咦？阿锦？阿如？你们两个怎么不多睡会儿啊？”厨房门口，吴氏挽着袖子说道。 “睡好了，婶儿，你昨晚睡得迟，歇会儿吧，我这边马上就好。”凤锦书将面拿出来揉着。 “没事，你要做什么，我来，你去做其他的。”吴氏站凤锦书旁边问道。 “那行，我打算做馎饦，您把面擀开，我去炒点浇汁。”凤锦书见吴氏不走，也就不再客气。 “行，交给我。”吴氏了解后，便动作麻利的开始干活。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厨房便滋啦滋啦传来炒菜的声音，香味儿也开始扩散。 其他人也陆续起来。 “早啊，你们怎么都这么早？我去房间喊你们时，你们都不在了。”游书茗和岳知希走进厨房，看着忙碌的三人说道。 “没事儿，年轻人，多睡会儿，对身体好。”吴氏笑着说道。 “是不是要吃饭了？那我们摆碗筷吧？”岳知希问道。 “去吧去吧！顺便看看都起来了吧，没起的喊一声，这边马上就好了。”凤锦书挥舞着手里的铲子道。 “嗯！” 早饭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度过，因为都惦记着制冰的事儿，所以大家都不磨蹭。 此刻，站在硕大的缸前，一群人都等着凤锦书吩咐。 凤锦书也不客气，直接安排道：“大叔和宗原哥把我们昨天带回来的硝石都敲碎，吴婶儿你就带书茗、小希和阿如去打水，盆子和缸都要接好。” “我呢？我呢？”长安指着自己，急忙问道。 “你？”凤锦书看着长安，想了想道，“你就找个容器，将大叔和宗原哥敲碎的硝石收起来，待会儿我们要用。” “好！”有了活儿干，长安分外开心，也许他不觉得这是活儿，他觉得这很好玩。 吩咐完，大家各司其职。 凤锦书没有固定的活计，但她也没有清闲，反而像个陀螺，到处都有她的身影。 “阿锦，这石头可以了吗？” “阿锦，水要到多少？” “阿锦……” “阿锦……” …… 等所有的都弄好，凤锦书让樊大叔将碎的硝石倒进一个缸里，然后游宗原在一旁添水，吴氏在凤锦书的要求下，不停的搅拌。 “阿锦，这个真的可以吗？” 旁边的游书茗看着缸里的东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靠谱。 看着其他人脸上也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凤锦书心里有一丢丢小小的挫败。 不过也没关系，她们都不知道原理嘛。 凤锦书安慰自己道。 “放心，可以的现在我们先要提取硝石的结晶体，就是待会儿的白色沉淀物，只要有了这个东西，以后我们制冰就很简单了。”凤锦书耐心的解释道。 “那得多久啊？”长安着急的询问，他现在的个子踮起脚都看不清缸里的具体情况。 “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搅一会儿，我们就静置好了，上面先放个盆子，然后就各忙各的。” 凤锦书安抚道。 “哦！”长安有点失望，他还以为一下就能冻成冰疙瘩呢。 凤锦书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没有制冷剂，没有冰箱，只能靠最传统的手法了。 第188章 置办衣服 众人眼见一时半会儿看不到成果，也就不在这聚集了。 “走吧！索性在家待着也没有事情，还等的心慌，倒不如出去逛逛，顺便给阿如买几件衣服。” 吴氏跟凤锦书几人商量道。 “不用了，婶儿，我穿这就行了，不用破费。”阮如是闻言，赶忙摆手。 “不行，你看你瘦的，虽然和小希差不多身高，但小希的衣服，你穿还是不太合身，听婶儿的，咱不差这几个钱。” 说罢，吴氏也不再掰扯，直接带着几个孩子出门了，只留樊大叔和游宗原看门。 “阿如，你别担心，我们虽然不能锦衣玉食，但普通的衣服还是能买的起的，等以后饭馆赚钱了，日子还会更好的。” 路上，岳知希在一旁开导沉默不语的阮如是。 “对呀，没事的，你一定要放的开，婶儿真的很好的，你一定要敞开心扉，去感受爱和善意。”游书茗也在旁边跟她小声说道。 “阿如，人与人相处呢，就是要礼尚往来，越走越亲，我给你一个馒头，你给我一碗汤，这样，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相互间才会倍感亲切。” “如果，你一味拒绝别人的善意，那多孤单啊！” 凤锦书也在旁边附和。 “我……” 阮如是眼睛通红，张嘴刚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其他人见她这样也不急，干什么都得循序渐进。 她们虽然不知道阮如是的具体过往，但肯定回忆不是很美好，不然也不会是这样沉默的性子。 不过，既然阮如是肯跟她们回来，说明也试图相信别人，改变自己，所以没必要逼得太紧，只需慢慢潜移默化就行。 石头终究会有捂热的一天，人也终究会被爱温暖和感化。 “就这家吧！”前面牵着长安的吴氏，在一家成衣店门口停下。 “哎吆，欢迎夫人光临，不知夫人需要些什么，小的给您推荐推荐。” 可能是铺子刚开门没多久，门口的小二哥正百无聊赖的打哈欠，见吴氏带着几个孩子进来，连忙换了副表情，笑嘻嘻的上前问道。 “给小姑娘买套成衣，” 吴氏见小二哥热情，于是也笑着应道。 转身对身后的阮如是道：“阿如，你过我身边来。” 阮如是闻言，怯怯的上前。 吴氏对小二哥说道：“就是这个姑娘，你帮忙看看，哪些衣服适合她，我们挑挑。” 小二哥闻言，看向柳如是。 眼前的小姑娘瘦骨嶙峋，细瘦的胳膊跟麻杆一样，消瘦脸颊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身上的衣服大概是别人的，套在她身上，有点人在衣中晃的样子。 见小二哥打量她，阮如是有点拘谨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后面的凤锦书三人见此，上前握紧她的手，阮如是看向三人，渐渐的，目光不再闪躲。 小二哥很有职业操守，看了几眼后便心中有数，说道：“夫人这边请，我们这边是小姑娘们的成衣，这位姑娘偏瘦，我建议穿一点亮色的衣服，会显得精神。” 吴氏点点头，“好，我们看看。” 小二哥便退在一旁。 “阿如，你自己过来挑挑，喜欢什么颜色？”吴氏摆弄着眼前的几件衣服，在阮如是身前比划着。 “我都行的。”阮如是小声道。 “没事儿，大胆的表达自己的喜好，不用这么懂事。”吴氏放下手中的衣服，弯腰与阮如是视线齐平，郑重的继续说道。 “就像阿锦，她比较喜欢绿色，书茗偏粉色，而小希就更喜欢黄色，你也可以将自己的喜好说出来，这样婶子以后就明白怎么给你们做衣服了。” “我喜欢白色的。”阮如是认真的听完吴氏的话，小声说道。 “好嘞，小二哥，把这件白色的包起来，还有这件青色的不错，红色的也不错，小姑娘就应该穿的喜庆一些。” 说着，吴氏又添了几件进去。 阮如是赶紧拽着吴氏的袖子道：“婶儿，够了，够了。” “嗯，行吧行吧，先这样吧！等换季的时候，再给你们添新衣。”吴氏放下其他衣服，把自己挑的几件都包了起来。 “小二哥，你这碎布头能送我们吗？”凤锦书三人在那边嘀咕了半天，见吴氏挑好了衣服要走，赶忙问道。 “碎布头？”小二哥一脸惊讶。 “不行吗？”游书茗一脸期待的看着小二哥。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这玩意儿没人要，不知姑娘们要来有何用？”小二哥笑着解释道。 “哦！我们正在练女红，家里又没有多余的好布料让我们练手，看你们这个碎布头好像没什么用，就询问一二。”游书茗也挠挠头道。 “行，这个我也能做主，都给你们吧！”小二哥很和善，并没有看不起人，凤锦书不由得对这家店生出了好感。 “多谢小二哥，下次买衣服，还来你们店。”游书茗欢快的说道。 “哈哈哈，承蒙惠顾。”小二哥也很开心。 得了允许，凤锦书几人都上前去收拾布头，小二哥见此，还给他们找了个东西包好。 “小二哥，有你在，你们店肯定生意兴隆啊！”凤锦书看着会来事儿的小二哥，不由笑着夸奖道。 “哎呦，借姑娘吉言了！”小二哥拱手笑道 。 这时，店里又来了客人。 “行了，小二哥，我们走了，你招呼客人吧！”吴氏见此，赶忙辞别。 “欢迎下次惠顾！”小二哥说完，便又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你们要碎布头干嘛？”从店里出来后，吴氏好奇的问道。 “婶儿，我娘以前缝的布偶就是用的碎布头，我们三个刚刚商量了一下，阿锦会很多可爱的图案，我们打算做点布偶卖钱，添补家用。”游书茗闻言，仔细的解释道。 “布偶？”长安闻言，激动了。 “书茗姐，是和你屋子里的小兔子一样的布偶吗？” “对！”游书茗点点头。 “那你能给我缝一条蛇吗？老虎也行？”长安高兴不已。 游书茗：…… 众人：…… “不行吗？”长安不解，可怜巴巴的问道。 第189章 木秀于林 “不是，是我……我不会。”游书茗一脸尴尬的说道。 “啊？你不会？那你们谁会啊？”长安看了一圈几人。 凤锦书等人才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我女红也不好……” “我也是……” 然后三人又将期待的目光投向阮如是。 阮如是咽了咽口水道：“我……我只会粗粗的缝补衣物……” “哎！” 凤锦书三人齐齐叹气。 “要不我抽时间给你们缝。”吴氏看她们耷拉着个脑袋，笑着说道。 “婶儿，还是算了，马上饭馆儿就要开张了，肯定会很忙的。” 凤锦书摇摇头，没有给吴婶添麻烦。 “是的，婶儿，不急，我们自己琢磨琢磨，不卖自己玩也好。”岳知希也说道。 “行吧，那你们自己看着办。那我们回家吧？”吴氏见她们坚持，也不再强求，自己确实没功夫。 “行！”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家走。 刚走进饭馆儿，便听到后院传来了说话声。 不像是樊大叔和游宗原的声音。 众人纷纷好奇的朝里走去。 “咦？是殷公子来了啊！”吴氏等人走进后院，也终于看清了来人。 听到声音，站在缸前的殷公子也转头看了过来。 “长安他娘，你们终于回来了！”樊大叔激动的继续说道，“阿锦，快过来看看，冰冻上了。” “啊？真的冻上了吗？”长安闻言，激动的跑上前，“爹，快抱我看看！” 樊大叔顺手便抱起了儿子。 “哇~” “哇~” “姐，你快来看看，真的这么快就冻上了。”长安高兴的手舞足蹈，招呼凤锦书过去看。 “还有客人呢，你们父子俩能不能注意点。”吴氏看着高兴的父子俩，无奈的说道。 “哈哈，不碍事，我听门房说你们昨日有事找我，便过来看看。”殷思允挥着手里的扇子，朝旁边的石桌走去。 凤锦书知道能冻上，所以不太感兴趣，便过来给殷思允添了一杯茶。 顺便说道：“嗯，昨日便是想跟殷公子打听一下哪里能买到硝石，结果不巧，您出门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这是找到了？”殷公子小酌了一口杯子里的茶，闻言，放下杯子，好奇的问道。 “找到了，找到了。”旁边看够了的长安跑过来，开心的说道。 “是吗？价格怎么样？可还公道？” 殷思允关心的问道。 “一分钱没花。”岳知希三人也走了过来。 “此话怎讲？怎么还有此等好事？莫不是你们被人骗了？”殷思允赶忙问道。 “没有，没有，正准备等您回来，找您商量此事呢，没想到您今天就过来了，宗原那孩子刚刚出门找学院了，我这三两句也说不清楚，这下阿锦她们回来了，让她们跟您详细说说。” 樊大叔在一旁解释道。 殷思允看向凤锦书几人。 抬头看到阮如是，愣了一下，问道：“这位姑娘，不是那天那位吗？” “哦！阿如啊？以后她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岳知希见殷思允问起，便说道。 接下来，凤锦书几人便从找他开始，是如何找到硝石的，又是如何遇上阮如是的，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什么？你们居然找到了硝石矿？”殷思允听了后，饶是见多识广，都不免震惊道。 “对呀！我们厉害吧？”长安兴高采烈的嘚瑟。 “这何止是厉害，你们简直是老天爷喂饭吃啊。我这待在巴州这么多年，我都不曾发现。” 殷思允不敢相信的说道。 “那怎么办？我们个人肯定是弄不回来的，也吃不下那么多，所以想着您眼界广，看看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凤锦书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你们可知道，硝石的重要性？”殷思允没说怎么解决，只是看似随意的反问道。 “硝石？硝石有什么重要的？阿锦不说可以制冰的话，我见了都以为只是块儿石头。” 岳知希不解，转头看向其他人，却见游书茗和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显然，其他人也不懂。 殷思允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他独独看向凤锦书。 “阿锦，听说，用硝石制冰的事儿是你想出来的？” 凤锦书也没隐瞒，点点头。 “那你可知，硝石还能用来做什么？”殷思允追问道。 凤锦书低着头没说话。 硝石能做的多了，烟花爆竹，火药……可她不敢说，冷兵器时代，如果加入了火药，那是更大的灾难。 而于自己来说，也会带来灭顶之灾。 气氛有点低沉，众人面面相觑，长安也不敢说话。 殷思允见此，也没有再问她，只是不经意的说道：“我听闻，上面找能人异士，研制出一种东西，只需彭的一下，靠近的人就会变得残肢断臂，面容全非，甚者，会死。” “而硝石，就是其中的一种材料。” “什么？您说已经有人研究出来了？”凤锦书听了殷思允的话，忘了掩饰，着急的问道。 “你果然知道。” 殷思允却是一脸了然。 “我……”凤锦书抿抿唇道。 “不是，殷公子，阿锦她不是坏孩子，她只是失忆了。”吴氏见氛围不对，赶紧上前解释道。 “失忆？”殷思允皱皱眉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之前一直不曾多想，据我所知，你说你姓凤，凤姓在我们国家可是只有皇室那几位。” “皇室？” 众人忍不住惊呼。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反正为了方便，我的户籍上登记的是樊姓，那我以后对外讲姓樊好了……”凤锦书虽然对自己的身份也有点了解，但她真不想承认。 “你真想不起来一点？” 殷思允不甘心的问道。 凤锦书连忙点头。 殷思允见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管怎样，硝石矿这事儿太大了，我们得上报朝廷，具体上面怎么处理就不归我们管了。”殷思允继续道。 “至于你们以后需要冰的话，我那里可以直接给你们提供，而且，以后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懂这些，不然，你的处境会很危险？你懂吧？” 殷思允看着凤锦书，郑重的说道。 凤锦书点点头，傻子才会到处宣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殷思允见她是真的明白了，才放心的点点头。 “我会安排人，去跟知府大人禀报此事，硝石矿的事，你们也莫在跟别人提起，就当不知此事好了。”殷思允继续嘱咐道。 “嗯！” 几个人纷纷点头。 殷思允松了一口气。 “对了，殷公子，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打听一下。” 凤锦书突然道。 第190章 对策 “何事？”殷思允好奇的转过身，看向她。 “哦！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您知道有易容术吗？”凤锦书求知欲满满。 听她提到了易容术，长安、游书茗等人都围了上来，显然也很感兴趣。 “易容术？” 殷思允大概没料到她会问这个，表情都有点管理失败。 凤锦书点点头。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殷思允实在是太好奇了。 “额……也是好奇，技多不压身嘛！”凤锦书倒也没有说谎，确实好奇的成分多一点，至于躲避仇人，顺带的事。 她以前也学过化妆，倒没有炉火纯青，但稍微变化一下，也还是可以的。 所以，即便在这边见不到小说中的易容术，也没有关系。 “呵呵，你学的还挺杂的。”殷思允摇着手中的扇子，笑着继续道。 “我倒是听说过，江湖上有奇人，能将自己装扮的与原来毫无关联，甚至有人会缩骨功，七尺男儿能缩成黄口小儿。” “但是，也仅限于听说，真正的我也没有见过。” “这样啊！” 凤锦书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长安听闻此言，打击颇大。 毕竟连殷公子这样的大人物都不曾见过，可见易容术之事，也仅限话本子里的描述了。 “不过，虽然易容术之事我没见过，倒是手下有一女掌柜，她精通女子装扮技巧，能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化的貌若天仙，也能将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装扮成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殷思允见她们都无精打采的，转而说道。 “真的吗？” “真的这么厉害吗？” “方便帮我们引荐一下吗？” 凤锦书、游书茗几个姑娘闻言，瞬间来了兴趣，与刚刚的垂头丧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举手之劳而已，到时候我吩咐下去，你们按着地址去找就好，有什么想问的，不懂得，都可以问。” 殷思允大方的说道。 “谢谢殷公子。”几个姑娘都很开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呢？ “不客气，不过，你们几人不上女学了吗？” 殷思允知道她们读书，以前也读过女学，见她们现在这样，才有此一问。 “婶儿的饭馆过几日便要开张，暂时腾不出时间来找女学，等忙过这段日子，就去读书。” 旁边的岳知希将情况说明。 “这样啊？那你们想好去哪家女学了吗？” “还没有，一直都没出去打听。” 几人如实答道。 “是这样啊！”殷思允闻言想了想，继续道：“我门族里有学堂，也专门设了女学，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那里读。” “至于长安，也可以一起去。这样，你们也相互有个照应，怀安也在那里，昨天这孩子，还一直跟我念叨，想要找长安哥哥玩儿呢！” 众人没想到殷思允会提出上学的事儿，听闻让她们去殷家族学里读书，几人不免一愣。 旁边的樊大叔听了，，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不太好吧！毕竟那是族学，我们去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在族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殷思允谦虚的说道。 众人还想推辞，殷思允却不给她们机会，“事情就这么定了，等你们饭馆安定下来，就去读书吧！我会提前打点好的。” 吴氏见此，便笑着说道：“那谢谢殷公子了，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必客气。既然这样，没别的事儿，我就告辞了！”殷思允想着事情都已办妥，便告辞道。 “时间不早了，要不留下来吃饭吧？”吴氏看看太阳，心里估摸着时间，于是说道。 “不了，硝石的事，刻不容缓，我今日就不留了，改日再来叨扰。” 说罢，殷思允起身告辞，准备离开。 众人想着他确实有事，便也不再强留。 送走殷思允，吴氏火急火燎的说道：“快回来，我们商量商量对策。” “对策？商量啥对策？”樊大叔一脸懵，不知自家娘子这是又要唱哪出。 “当然是阿锦的事。”吴氏白了他一眼，带着几个孩子回了屋里。 “阿锦，你不会真是什么郡主或者公主吧？”游书茗眨着眼睛，好奇的问道。 “姐，你真要是变成公主或者郡主，一定不要忘了弟弟对你的好。”长安也挤到她身边，生怕把他落下。 “怎么哪儿都有你，一边儿去，我有正经事要说。”吴氏将显眼包儿子扒拉到一旁，郑重其事的问道：“阿锦，你这几日真的没想起什么？” 凤锦书看着大家热切的目光，心里也很无奈，见大家都盯着她，凤锦书如实说道：“想起来一点点。” “什么？想起什么了？” “你真的是公主吗？” “你有仇人吗？” …… 一瞬间声音四起，凤锦书都不知先回答哪一句。 看着凤锦书头疼的样子，樊大叔示意大家安静些，“大家一个个来，都别急。” “哦~” 见众人就安静下来，凤锦书才缓缓道：“具体身份我也不知道，我只想起，我应该是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锦瑟。” “啥？双胞胎？” “一模一样吗？” “那我们遇到后，还能分出谁是谁吗？” 游书茗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应该能吧，我记忆中，锦瑟应该属于比较活泼的，好像还会点武艺。” “真的吗？姐，能让她教教我吗？”长安听说锦瑟有点功夫傍身，兴奋的上前问道。 “我也找不到她，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凤锦书看着长安，无奈的说道。 “说正事儿呢，你一边玩去。”吴氏再次将儿子扒拉走。 “娘，让我也听听么，我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我有权利参与发言。”长安誓死扞卫自己的权利。 “大人的事儿，你懂什么，尽添乱！”吴氏不管儿子，转头问凤锦书，“那阿锦，你想起你爹娘是谁吗？” 凤锦书摇头。 “那你是怎么跑到我们那儿的？可是被仇人追杀？” 凤锦书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吴氏听说被仇人追杀，瞬间有点着急。 第191章 庆祝 “以后定不能就这样出去，万一被仇人遇上，你就危险了。”吴氏嘱咐道。 “给你们添麻烦了。”凤锦书点点头说道。 “你这孩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吴氏盘算着。 “以后在外面，你就不要说自己姓凤了，别人问起，就说姓樊。”吴氏想了想，嘱咐道。 “嗯，”凤锦书点点头。 “还有，你们几个，”吴氏环视一圈，对着游书茗几个说道：“你们也要记住，外面就喊阿锦就成，实在有人问起，也不可透露半分，此事非同小可，记住了吗？” 几人连连点头，“婶儿，记住了，您放心。” 吴氏见她们确实记住了，又转向自己的儿子，耳提面命道：“你也给我把你的嘴闭紧了，不可给我秃噜出去有关你姐身份的相关事情，记住了吗？” “娘，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长安一丝不苟的应道。 “成，你们都清楚了就好。”吴氏安顿完，松了一口气。 “婶儿，你也别担心，我觉得吧，这么久了，阿锦身边都风平浪静，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危险。”游书茗劝慰道。 “嗯，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平时还是要警惕一些，这样才能确保阿锦的安危。”吴氏回道。 众人点点头。 凤锦书心里很感动。 知道自己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吴氏等人第一反应都是自己的安危，没有一点明哲保身的想法。 她何其有幸，在这个世界的遇上这么好的人。 “行了，今天就商量到这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樊大叔见众人都没话说了，于是说道。 “阿锦的事儿说完了，咱饭馆儿的事儿该提上日程了吧？当家的，你是咋想的？”吴氏问道。 “我找人问了，这个月二十是个黄道吉日，宜开业。” “行，没几天了，这几日就该准备起来了。开业的红绸子，还有殷公子那边得写帖子，有的忙了。” 吴氏算算时间，再想想接下来要办的事儿，瞬间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再检查检查咱的锅具还有餐桌，第一天，一定要给客人留个好印象。”说罢，吴氏便起身去了前院。 凤锦书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 “走吧！要不我们把冰处理一下，然后放到地窖里，睡觉的时候再分到各个房间。”凤锦书建议道。 “好吧。” ……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游宗原从外面回来。 游书茗见哥哥回来，上前问道：“哥，你书院找的怎么样？有收获吗？” “找到了，我打听好几家书院后，对比了一下，觉得进山书院就很不错。已经交了束修，就等饭馆的事落定，我就去书院了！” 游宗原喝了口水，然后缓缓说道。 “不错啊，待会儿咱炒几个菜，庆祝一下！”吴氏听他找到书院后，欣喜不已。 “婶儿不必这么忙活，不是什么大事儿。”游宗原不想让吴氏太过忙碌，毕竟每天她已经够辛苦了。 “要庆祝，你还不知道吧？书茗她们几个孩子的学院也有着落了解了”吴氏笑着说道。 “这是真的吗？不知是哪家书院？”游宗原闻言，来了兴致。 “上午殷公子到家里来，让她们去殷家的族学里。”吴氏解释道。 “殷家族学？”游宗原点点头，继续道：“殷家族学很不错的，听说里面无论夫子还是书院设施都很不错，还有很多古籍和孤本，外面很多普通学子，想进都进不去呢。” “是真的吗？要是这样的话，咱是不是有点占便宜啊？会不会不好啊？”吴氏有点犯难，她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无碍，既然是殷公子提出的，倒也无妨，太过拒绝，反而显得我们有点小家子气，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去读。”游宗原分析道。 “对了，你们几个，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就要好好读书，万不可再懈怠了。”游宗原转头又嘱咐凤锦书几人。 “好的。” “记住了。” 几个人纷纷点头称是。 只有阮如是低着头，抠着指甲，不知所措。 游宗原见此，便问道：“阿如，可是有什么问题？” 其他人见此，也转头看向阮如是。 “我……我能不去吗？” 阮如是嗫喏着，声音如蚊蝇一般细小。 “为何呢？”游宗原温声问道。 “对呀，为什么呢，阿如？难道你不喜欢读书吗？”游书茗见此，也颇为不解。 见大家都看向她，阮如是更加不安了。 她低着头，小声道：“我……我不认字儿，我去了也跟不上进度的。” “没事儿的，你有我们呀！不瞒你说，我读的也不好，但是这是个机会呀，不管我们以后干什么，认字儿是最基本的，所以我一直在努力。” 岳知希上前，抓住阮如是的手，给予她力量。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先读着，如果哪天真的觉着读书这条路你不喜欢，那我们也支持你，干你喜欢的营生，而不是像现在，你是因为畏惧而不去读书。” 凤锦书打断阮如是的话，说道。 阮如是看着凤锦书不说话，凤锦书朝她点点头。 接着，她又依次看向了其他人，其他人也都朝她鼓励的点点头。 见状，阮如是终于下定决心，“好，我试试。” “这就对了嘛，既然有机会读书，就都要试试，不像婶儿，过了年龄，想要读书见识见识，再无可能了。” 吴氏拍着阮如是的肩膀说道。 “嗯，我听你们的。”阮如是点点头。 “好了！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吴氏见事情定了下来，高兴的问道。 “我想吃脆皮五花肉！” “我想吃酸菜鱼！” “我要吃红烧肘子！” “我最近脸起痘了，我想吃青菜炒菌菇。” 除了阮如是，凤锦书等人都爆出了自己想吃的菜。 吴氏见此，笑着问道：“阿如，你想吃什么？” “婶儿，我什么都可以。” “那不行，你必须得说出一道菜来。”吴氏依旧很耐心的问道。 “我……”阮如是被问的很无措，小心翼翼道：“我真的可以提吗？” “当然啊！”吴氏鼓励的说道。 “我想吃鸡腿。”阮如是小声说道。 “好啊！”吴氏爽快的答道。 阮如是黯淡的双眸，在听了吴氏的话后，瞬间亮了起来。 第192章 鸡腿 “鸡腿有什么好吃的，我都吃腻了。”长安在一旁嘀咕道。 “哎呦呦，疼疼疼，娘，您怎么老是揪我耳朵，耳朵都快掉了。”长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氏提着耳朵往外走。 “你这混小子，鸡腿你都吃腻了，日子太好了是吧？想吃窝窝头配糠咽菜了？” 吴氏对儿子的言行很是不满。 “娘，您先松手，疼。”长安哀嚎着。 凤锦书等人见此，赶紧上前，“婶儿，快松开，长安肯定知错了。” 说完不忘向长安眨眼。 长安接收到信号，赶紧认错：“娘，我错了，鸡腿好，鸡腿棒，鸡腿呱呱叫！” 吴氏听了此话，更气了。 “你……” “婶儿，走吧，我们去做饭。”凤锦书赶忙拽着吴氏。 “婶儿，我饿了，我们给您打下手。” 游书茗和岳知希也推的推，拉的拉，才把长安解救出来。 “嘶~好痛。”见他娘走远，长安搓着泛红的耳朵。 阮如是上前，不好意思的说道：“长安，都是我的错，害你被你娘揍了。” 长安闻言，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你的错呢？” “不是吗？都是我说要吃鸡腿，才会引出这些事。”阮如是自责道。 “嗐~” 长安不在意的挥挥手。 “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之前还是我娘问吃什么？再之前还是宗原哥有喜事儿要庆祝，那你能说是她们的错吗？” “我娘打我，只是嫌弃我不好好珍惜粮食，和任何人都无关。” “再说了，打是亲骂是爱，我娘打我，又不是真要打我，她那是为我好。” 长安搓着发红的耳朵，一点都不影响他说话。 “你不怨恨你娘打你吗？”阮如是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由有点好奇。 “怨？不怨啊！”长安摇摇头，继续道：“我姐说了，我娘打我都是为我好，就像每片树叶都不同，我和我娘的相处方式，也跟其他家庭不一样，她再打我，也不影响她爱我。” “长安，谢谢你，虽然你比我小，但你却比我懂得多。”阮如是真诚的说道。 “真的吗？真的吗？”长安开心不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他呢。 “嗯！”阮如是点点头。 凤锦书站在墙的拐角处，也放心了。 她原本还担心长安的耳朵，返回来打算看看情况，却不料听到这样一番话。 额……就挺欣慰的。 见两个人都没事，凤锦书便又转身去了厨房。 “没事吧？”游书茗见凤锦书回来，凑到她跟前，小声道。 “没事，放心。” “哦！” “阿锦，这剩下的鸡要怎么做？”吴氏将鸡腿劈掉，给阮如是卤着吃，剩下的犯了难。 “哎，来了！”凤锦书应了一声，继续道：“要不剩下的剁成块儿，做黄焖鸡吃吧？” “黄焖鸡？挺好，那就黄焖鸡吧！”吴氏点头。 午膳非常丰盛，满满的摆了一大桌。 “来，宗原，今儿个菜这么丰盛，要不咱爷儿俩小酌一下。”樊大叔看着满满一桌菜，突然想来点儿酒。 “你喝就喝，你扯宗原干嘛？他还是个孩子！”吴氏不满道。 “嘿嘿，不小了，慢慢的该喝点儿了，得培养起来。”樊大叔笑着反驳。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值得培养。”吴氏白眼翻到了天际。 “你不懂，酒是男人胆，宗原以后到了官场，不会喝酒，还不叫人笑话了去。”樊大叔拎着酒壶，给游宗原满上。 “切~官场凭的是真本事，要是喝酒有用，大家都别读书了，都学喝酒得了！”吴氏嗤之以鼻。 “婶儿，没事，我就陪叔喝一杯，不碍事的。”游宗原笑着为樊大叔解围。 “那你少喝点，你还小，对身体不好，别听你樊大叔胡说八道。”吴氏赶紧嘱咐道。 “嗯，婶儿放心，我不多喝。” 听到游宗原的保证，吴氏才放下心，转头又将两只大鸡腿放到阮如是面前。 “阿如，快尝尝，婶儿给你卤的鸡腿，你看看好不好吃？” 看着面前的鸡腿，再看看吴氏一脸期待的表情，阮如是接过来，“谢谢婶儿。” “不客气，好了，大家开动吧！”吴氏见她接过，便一声令下，其他人纷纷开始动筷子。 “哈哈，我的酸菜鱼！” 长安迫不及待的举起筷子，朝他心心念念的酸菜鱼下手。 凤锦书摇摇头，吃不了辣，还特爱吃，简直又菜又爱玩。 “嘶~哈~” 果然，长安，刚吃了一口，就开始边呼气边吃。 众人简直不忍直视。 唯有阮如是，看着碗里的鸡腿，开始只是小小的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最后便是大口大口的，直吃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长安辣的不行，抬头正要喝水，见阮如是哭成泪人，刚要张嘴，就被吴氏一个眼神制止。 长安瞬间闭嘴。 众人也都假装看不见，任由她发泄心中的情绪。 大家都知道，不是所有的哭泣，都需要人安慰，有的时候，要给哭泣者一点空间，让她自己舔舐伤口，也算是保留了哭泣者最后一点尊严吧！ 午膳用完，樊大叔和游宗原，因为喝了点酒，都早早回屋歇午觉了。 燥热的午后，蝉鸣声不绝于耳。 凤锦书一众人，将早上的冰拿出来，放到各个房间里，才压制了那股烦闷。 躺在床上，凤锦书回想着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一切。 玲珑说，故事的关键是有缘人，也不知下一个有缘人在哪里。 找不到有缘人，自己的故事要如何开启，又如何解锁新的记忆？ 原身是一个人被追杀？还是兄妹三人一起被追杀后走散？ 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穿越者的福利一个没有，真遇到追杀，要如何逃跑？ 要是被杀后还能回到以前的世界里吗？ 凤锦书脑海中，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让她有点不安。 想到最后，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 “阿锦，起了吗？” 门外，游书茗的声音传来。 第193章 丑东西 “来了，来了！” 凤锦书打开房门，看到游书茗背了一个包袱。 “阿锦，我把咱买的碎布头拿来了，要不要一起？”游书茗晃晃肩膀上的东西。 “嗯，等我一下，就来。” “行，我去石桌那里，你收拾好就过来。” “好。” 凤锦书拾掇好自己出门后，发现石桌旁，岳知希和阮如是已经坐在那里了。 “想好要缝什么了吗？”岳知希打量着手里的碎布，问道。 游书茗摇摇头，一筹莫展。 凤锦书坐下，看着眼前这么一大堆布，眼前一亮，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东西来。 “你们说我们缝一个书包怎么样？”凤锦书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高。 “书包？那是什么？装书的吗？？”游书茗疑惑道。 见几人都看向她，凤锦书果断的做出解释。 “对，就是装书的。” “你们想啊！世家大族有小厮帮忙背书箧，穷人家的男子力气大，背书箧也没什么问题。” “可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没有丫鬟仆从，就有点吃不消了。” “咱们现在上学用的书箧太过沉重，往来不便就算了，还不好看，用布料的话，会省很多力气，再配上好看的图案，搭配衣服的颜色，走在书院路上，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吧？” 凤锦书说的激动，旁边的游书茗听了眼睛亮亮的，疯狂点头。 岳知希也在一旁附和，“我看这主意好，我们多搭几个颜色，多备几个喜欢的图案，说不准，别人见了，也想买咱这种包，要真这样，也能赚点钱。” 阮如是不知她们搞什么，但不妨碍发表意见，“我虽然不会，但也觉得你们得主意很好。” 凤锦书见众人都同意了，便想着现代书包的各种样式。 她打算先从最简单的那种挎包做起。 于是四个臭皮匠，开始了各种出言献策。 “弄只小兔子吧？兔子可爱。” “还有花儿！” “我觉得鸢尾花也不错。” …… “你们干嘛呢？不热吗？”长安午觉才睡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好奇的凑过来。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热，要不我们去我屋里说，屋里有冰盆。”凤锦书用手挡挡太阳，看着其他人脸红扑扑的，建议道。 “行，就去你屋里，对了，还得找婶子借把剪刀过来。”游书茗想了想道。 “成，我去拿剪刀，你们把这些东西搬到屋子里。”岳知希说罢，便转身去找剪刀。 长安看着她们几个忙活着，自从他到这里来，问话都没人理他。 “姐，你怎么不理我啊？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长安见凤锦书要回屋，心里好奇的像有只猫在挠，于是死皮赖脸的缠上去问道。 “你怎么不去温功课，过几日就要去读书了，别夫子考校时一问三不知。”凤锦书没正面回答，只是提醒他。 “功课待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长安最怕有人跟他提功课，赶忙转移话题。 “做书包，就类似于书箧。”凤锦书被他缠的没办法，只能告诉他。 “书箧？”长安眨着眼睛问道。 “能给我也做一个吗？”长安继而说道。 “能肯定是能，就看我们能不能做好。”凤锦书将手里的东西放好，又问道：“你喜欢什么图案？” “我吗？我喜欢老虎，这样背起来，总感觉走路都威风凛凛的。”长安忙不迭的说道。 “行，到时候真要是成功了，指定给你弄纸老虎。” 凤锦书其实心里已经复盘过几次，又回忆了现代书包的特征，她暗自觉得应该也不难。 “我回来了。”岳知希拿着剪刀回来，众人便动了起来。 长安见她们弄这个，他也插不上手，兴致缺缺的说道：“那你们忙吧！我去外面转转。” 凤锦书等人正在剪裁，摆摆手，忙的没空说话。 长安见此，也不再打扰，自个儿出门了。 …… 凤锦书几人这一忙活，便直忙到天色暗下来，视物都有点模糊不清之时。 “姐，你们书包做的咋样？”长安兴冲冲的跑进来，边跑边喊。 后面还跟着一脸笑意的吴氏。 “没……没好呢！哪能这么快。”看见来人，凤锦书四个人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奔跑中的长安：？？？ 跨进屋的吴氏：？？？ “你们在藏什么东西？是不是下午背着我偷偷去买好吃的了？” 长安反应过来，一脸好奇的朝她们走过来。 “没有，怎么可能！”游书茗坚决否认。 “那你们紧张什么？”长安更好奇了，围着她们转圈圈。 但四个人也围成了一个圈，他压根看不到她们背后藏着什么。 “你们不是下午借了剪刀，要做书包吗？现在怎么这副表情？”吴氏看着几人，好奇道。 凤锦书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长安见她们松懈下来，猝不及防的冲进包围圈，抢到了岳知希手上的东西。 “欸？……” “哈哈哈，还是我机灵，让我也看看你们藏了什么。” 长安拿到东西后，迫不及待的躲到角落里查看。 “啊……”一片哀嚎声。 凤锦书几人见此，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 与之前的兴致勃勃，大相径庭。 “额……这是什么丑东西？”角落里，长安举着手里的东西，左看右看都没看明白，不由嫌弃的说道。 凤锦书等人闻言，更沉默了…… 吴氏见此，将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两声，“咳咳……长安，拿过来，娘看看。” “喏……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结果是个丑东西，你们还藏啊藏，有什么好藏的，我又不和你们抢。”长安将东西递给他娘，撇撇嘴道。 吴氏接过来，端详半天，最后一言难尽道：“这就是你们说的书包？” “啥？书包？您说这丑东西是书包？”长安瞳孔地震。 凤锦书无奈点头，其他人都不好意思的捂脸。 实在太丢脸了，原以为很简单，自己女红虽不能去做绣娘吧！但应该也不差吧？ 结果呢…… 呵呵…… 别说长安嫌弃，她们自己也很嫌弃好不好。 “那我还是背我的书箧吧……” 长安嘴角抽动，嫌弃道。 第194章 过往 “咳咳，其实也没有那么差了，别听长安瞎说。” 吴氏指着其中一处继续说道，“就像这个，这不是缝的挺好的嘛，老鼠挺可爱的。” “婶儿，那是兔子……”游书茗更沮丧了。 “哈哈哈，娘，没优点咱能别硬夸吗？我尴尬的脚趾头都能抠出一亩地了！” 闻言，长安在一旁笑的直捂肚子。 “来，抠，你给我抠，今天抠不出一亩地，别想吃饭。” 吴氏翻着白眼，见不得儿子幸灾乐祸的样子。 长安闻言，立马规规矩矩站好，手捂着嘴，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但抖动的肩膀，泄露了他的心情。 吴氏不再理会儿子，转身对凤锦书几人说，“不用灰心，你们以前都不曾做过，第一次做，做的不好很正常嘛，多练练，针脚密一点就好。” 几人点点头。 “好了，等过段时间有空，我多教教你们，现在都跟我去前院看看门匾，定制的牌匾下午送来了。” “真的吗？我们怎么不知道？”凤锦书站起身问道。 “你们几个，一下午都待在屋子里鼓捣这个，当然不会知道啊！”吴氏好笑的说道。 不提还好，几个人提起就伤心。 罢了，不提也罢。 火锅店的名字前几日就已经想好，就叫樊计火锅店。 开张的日子是这个月二十，也就是后天。 到了前院，樊大叔和游宗原正在挂牌匾，巨大的牌匾被红绸子遮挡，只等开张当天的揭牌仪式。 “往左一点” “再往上一点” “我觉得差不多了！你们看呢？” 凤锦书等人瞅了瞅，也觉得正好，于是点点头。 晚膳后，一大家子在院子里纳凉，聊天。 “明日得炒好锅底了吧？菜也得备齐了，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吴氏边摇扇子，边问道。 “我觉得差不多了，牌匾挂好了，喜庆的炮竹也买好了，连锣鼓队都联系好了，没什么了吧！” 樊大叔又整理了一遍，生怕落下什么。 凤锦书几人没什么事儿，坐在桌前嗑瓜子儿，她们这次只要好好作店小二上菜就行，游宗原仍然是老本行——账房。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不适合做女红啊？我这手是不是不适合拈那绣花针？” 岳知希将手对着月光比划半天，还是对下午缝的丑东西耿耿于怀。 “什么呀，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我只知道熟能生巧，我就每天戳几针，就不信缝不好了。”游书茗不甘心道。 “这点我支持书茗，我觉得咱之所以缝的不好，一方面是因为以前从没做过，另一方面是对咱自个儿的女红没有清晰的认知。”凤锦书也不甘心书包计划就这样夭折。 “那我们完了多练练，应该比我吊秋千简单吧？”旁边的阮如是也附和道。 “也是，不过话说回来，阿如，你怎么会被骗到杂耍班的啊？你爹娘呢？”岳知希听她说起吊秋千，就很好奇她的过往。 阮如是没料到岳知希会突然问起她的身世。 恍惚间，想起过往，陷入了沉思。 岳知希见此，也感觉自己有点唐突了，赶紧补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当我刚刚什么也没问。” 阮如是回过神，抿了抿唇道，“没关系，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只是，故事有点长，你们别嫌弃我啰嗦就好。” “怎么会呢？”凤锦书巴不得别人天天给她讲故事，这样，即使是大海捞针，总有一天也能摸到针吧？ 能……吧？ 凤锦书心里暗自想道，虽然也不太确定。 “嗯。”阮如是颔首道。 见几个人原本嗑瓜子的手都停下来，整齐划一的望向她，就连长安都搬了小木凳坐到一边。 阮如是笑笑，然后将目光投向天边的月亮，仿佛那里有她埋藏的记忆，众人的思绪也被带到了她的世界。 …… 大青山，滋润村，阮大牛家。 一个灰色布衣、面容苍老的男人焦急的在破旧的土胚房前来回打转。 此人正是阮大牛，四十好几的男人，终于即将迎来他第一个孩子。 “哇哇~”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从屋里传出来，男人欣喜的小跑至门口。 “吱呀~” 木门从里边打开，露出了稳婆那张布满褶子的脸。 “生了吗？生了吗？带把儿没？” 不等稳婆说话，阮大牛便忙不迭的连声问道。 “生了，是个丫头片子。” “什么？怎么可能？” 阮大牛的声音因为震惊，甚至愤怒，都破了音。 “李婆子，你会不会搞错了？” 阮大牛拽住稳婆的胳膊，质问道。 “切~我李婆子在这十里八村儿接生无数，这还能看走眼？” 李婆子不屑的白了他一眼，继续道：“待会儿抱出来你自己看吧！” 说着，李婆子便转身回了屋里。 阮大牛感觉自己火热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哇凉哇凉的，人也有点失魂落魄。 他恨命运的不公。 他年纪轻轻变成了孤儿，全靠村里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百家饭把他喂大。 好不容易熬到了长大，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了，可老天就像故意与他作对一样。 干啥啥不行，霉运附体，简单来说，就是顺风吐一口痰，都能七拐八拐回到自己身上。 也因此，虽然上无婆母磋磨，但十里八乡的好人家，也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就连媒婆都不乐意来他家，嫌影响自己的口碑。 眼看着同村跟他一样大的男子，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只有他还在独自品尝着单身这杯苦酒。 这一拖，就拖到了三十几岁，他也成了村里的老光棍，更没人乐意找他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他三十五岁那年，他上山去取前几日下的套子，那些套子里偶尔会有瞎了眼的兔子或者野鸡掉进去，凑合凑合，也能勉强填饱肚子。 结果这次野鸡和兔子通通没有，只有一个女子掉进了陷阱里。 当时的阮大牛都惊呆了。 手忙脚乱的将姑娘从陷阱里拽上来，仔细询问一番，才知姑娘也是逃难至此，家里已无亲人，因实在饿得不行，想在山上找点东西果腹，才不小心掉入陷阱。 闻言，向来木讷的阮大牛竟也心思活泛了起来。 第195章 八十一难 “在下姓阮，姑娘脚受伤了，若是没地方可去，倒不如去在下家里养伤，伤好后再做打算。” 阮大牛搜肠刮肚，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温文尔雅，善良淳朴，不至于让人家觉得是登徒子。 姑娘想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点头，“谢谢大哥，我姓王，叫莺儿。” 就是这般，孤女王莺儿便与阮大牛回了家。 王莺儿养伤期间，阮大牛每日都嘘寒问暖，鞍前马后。 为了打动王莺儿，还将自己存的那点钱拿出一部分来，跟村里人买了不少东西。 村里人见他这样，倒也没有使绊子，都是一个村儿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他真能将王莺儿娶回家，也算他的本事。 怕就怕，王莺儿压根看不上他。 可谁都不看好的阮大牛，却真的在两个月后，娶了王莺儿。 彼时，王莺儿十五，阮大牛三十五。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阮大牛，在遇见王莺儿后，感觉自己逆天改命，好像什么都顺了。 走路没有石头绊脚了。 喝凉水不会塞牙了。 山上扔个套子，兔子、野鸡掉的频率都高了。 最重要的是，家有娇妻，软大牛睡觉都能笑醒。 好像，一切都在好转。 新婚燕尔的那一年，阮大牛经常跟王莺儿说：“娘子，我那日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是山中的仙女，来助我的，果然现在一切都在变好。” 王莺儿只是脸色微红，笑而不语。 日子悄然而过，阮大牛和王莺儿的日子依旧蜜里调油般过着。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子嗣。 开始一年还好，阮大牛还能劝自己不急，可渐渐的，饶是不急的人也急了。 村里的老母猪都生了几窝崽子了，自家婆娘都快两年了，愣是没有半点动静。 不死心的阮大牛，开始带着王莺儿四处求医问药，刚开始只说王莺儿身体幼时亏损，喝上几服药便好。 阮大牛兴冲冲的带着药回去。 但等药喝完了，又过了一年，王莺儿的肚子还是平坦如初。 不甘心的阮大牛，又去找大夫，大夫把完脉，只是让回家慢慢等，王莺儿身子已经没问题。 夫妻二人无功而返。 折腾了这么两年，别说阮大牛，就连王莺儿自己都有点担心，女子不孕，这可是天大的罪过，于是日日以泪洗面。 阮大牛也由最开始的心平气和，到后来的愤恨指责：“你说娶你有什么用，村里的老母猪都能生几窝崽子，隔壁的母鸡都能日日下蛋，我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你，结果这都几年了，你连个娃都怀不上，怀不上娃，你还算什么女人。” 王莺儿又羞又恼，只觉自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可这又能怪谁？ 她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不出一男半女来，才让人戳脊梁骨。 阮大牛骂归骂，但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嫁给他，他也不至于休妻，不是有多爱重，只是休了这个，能不能再娶上，还很难说。 因为子嗣问题，阮大牛家气氛一直很低沉，曾经的甜蜜幸福，好似过眼云烟。 但阮大牛想要孩子的心，一直不曾变过。 于是他开始搜集各种土方子。 王莺儿也从喝药变成了喝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听说喝了童子尿喝了，能生大胖小子，阮大牛就去村里挨家挨户的找童子尿，找回来强迫王莺儿喝下。 又闻鸡蛋去青黄，蛋壳里装上三颗红枣，放在床下二十日后，取出来烧灰喝下能怀孕，阮大牛在床下摆了一堆，日日看着王颖儿喝下才放心。 后来又听村口的老人说，将那些蝎子蜈蚣等毒虫晒干捣碎，冲水服下，可以改善体质，阮大牛为此日日趴在地上找毒虫。 村里人把他的事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小孩子都跟在他身后，抓了虫子递给他，可阮大牛浑不在意，照单全收。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王莺儿被折磨的苦不堪言，身形也逐渐消瘦起来。 但魔怔了的阮大牛才不会管这些，他只想着让不下蛋的母鸡，能生出蛋来。 再又一次灌了一碗不知名的浑浊液体后，王莺儿吐的昏天黑地。 “哎吆，你个丧门星，这是我千辛万苦淘回来的，你居然给老子吐的一干二净，今天你要不把自己吐出来的吃掉，看老子会不会扇你。” 阮大牛咒骂道。 王莺儿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却也是曾经说自己是仙女来助他的人。 所以，什么是真的？ 什么又是假的呢？ 眼见着阮大牛在铲呕吐物，王莺儿干呕了几声，直接晕死了过去。 阮大牛见此，慌了神，他担心王莺儿死了，他这些年白折腾了。 于是慌忙抱着王莺儿，敲响了村医的门。 “哎呦！这是咋了？快放下！”村医见状，赶忙上前救人。 “叔，快看看，俺婆娘怎么晕过去了，会不会死了？” 阮大牛心急如焚，着急的像是疼爱妻子的相公。 不知道的，总会为之动容。 村医闭眼把脉，片刻后，松了口气。 “无碍，只是有了身孕，身体不舒服晕厥了过去，待会儿就会醒来。” “哦哦，不会死就行，”阮大牛机械点头。 片刻后，好似反应过来村医的话，阮大牛不可置信的看着村医。 “叔，你刚刚说啥？” “你说俺婆娘有了身孕？” 村医点点头，“日子尚浅，估摸着也就半个月，我开点安胎药，回去好好养着吧。” “谢谢叔，谢谢叔，您可真是我的大贵人啊！” 阮大牛兴奋的语无伦次。 也就是这样，结婚第七年，王莺儿二十二，阮大牛四十二，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王莺儿也终于结束了自己悲惨黑暗的喝药生涯。 有了身孕的王莺儿，地位再一次改变。 曾经那个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相公又回来了。 为了这一胎安稳，阮大牛几乎承包了家里所有的活儿。 王莺儿要做饭，他喊：“放下，别抻着我儿子了！” 王莺儿要喂鸡，阮大牛就抢过来，“别去，我来，我儿子受不了鸡屎味儿。” 王莺儿洗脚，他来。 王莺儿甚至下地走走，他都怕他儿子累着了。 …… 王莺儿忍不住想，这才是真正的阮大牛吧！ 一个好父亲，好相公。 之前定是自己的错，才让相公恼了。 经历了八十一难，往后的日子定是只剩下顶顶好的日子了吧！ 第196章 空欢喜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怀胎十月，王莺儿今日终于要生了，阮大牛早就盼望着与自己的大胖小子见面了。 可如今现实却告诉他，他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辛苦十个月，当牛做马，累死累活，一个带把儿的没捞着，却是个丫头片子。 这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嘛！ 阮大牛愤恨的指着老天，咒骂道：“贼老天，村里的母猪你都让一窝一窝的下公崽子，给我个婆娘却不是不生，就是光生丫头片子！” “呸~亏我还给你烧香拜佛，还不如买只鸡吃了，还能肚子饱一饱呢！” 阮大牛越想越气，一脚踢向了旁边的箩筐，不料箩筐里装的都是石头，脚踢上去，瞬间疼的他龇牙咧嘴，抱着脚坐到了地上。 稳婆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产妇都收拾好了，孩子有点大，生的时候伤了元气，月子期间好好养养应该就没事儿了。” 阮大牛不甘不愿的点点头，给稳婆塞了钱，便进了屋里。 屋里头是前来帮忙的隔壁婶子，见他进来，笑着说道：“母女平安，大牛你这下也算是当爹了，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去把准备的红鸡蛋送一送，图个喜气。” “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好日子，给别人养的罢了，害我空欢喜一场，还发红鸡蛋，我自己还没吃呢。” 阮大牛气不打一处来，对隔壁婶子也没了往日的笑脸。 隔壁刘婶子见他这样，眉头紧锁，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口气，啥也没说，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虚弱的王莺儿，还有一脸怨气的阮大牛。 “她爹，你别恼，等我养好了，还能生，下一胎肯定是个带把儿的！” 王莺儿看见阮大牛黑脸，知道他不开心，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 “哼，你肯定得再生，不然我老阮家谁来继承？”阮大牛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都知道，当家的，之前取得名字是男娃的名字，闺女还没有名字，你可想好叫啥了？” 王莺儿看着躺在自己旁边小小的一团，母爱泛滥。 她不介意男孩女孩，只要是她的孩子就成，十月怀胎，哪有娘不爱自己孩子的？ “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取的，就叫大妞就好。”阮大牛不耐烦的说道。 “大妞这个名字会不会以为别人在喊你？”王莺儿实在累的慌，但她还是得为女儿着想，现在还不能睡着。 “就叫引弟好了，她要是引来一个弟弟，也算是她为这家做的贡献了。”阮大牛随口道。 “嗯。”王莺儿不再多言，一方面，比起大妞，这也算是一个正经的名字，另一方面，她今天着实累了。 不知怎么，总感觉被子里凉哇哇的，身下湿冷湿冷的。 阮大牛见王莺儿母女两个睡着，便转身出去了杀鸡了。 虽说是个丫头片子，但好歹以后出嫁也能要点聘礼， 到时候给儿子娶媳妇儿用，所以还得养活着。 况且王莺儿也得养身子，不然以后怎么给他再生大胖小子。 阮大牛的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磨刀霍霍，抓鸡、杀鸡、熬鸡汤，一阵忙活后，阮大牛端了一碗油汪汪的鸡汤去了王莺儿屋里。 屋里，王颖儿睡得很沉，阮大牛这么重的脚步声，都没让她从梦中醒来。 “起来，喝点鸡汤，好下奶。”阮大牛瓮声瓮气的朝床上躺着的人喊道。 安静的屋子里，只余阮大牛的呼吸声。 见床上的人半天没有反应，阮大牛不耐烦的将手里的碗重重的一放。 “啪~” “给你脸了是吧？咋？生个丫头片子，你还给老子摆起谱了？赶紧起来把鸡汤喝了，抓紧养好身子，老子还等着要儿子呢！” 阮大牛神情不耐，提高声音骂道。 “哇~” 巨大的声响，吵醒了床上睡觉的婴儿，但婴儿不会说话，只是哭的撕心裂肺。 可饶是这样，王莺儿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阮大牛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赶忙上前，只见王莺儿脸色惨白，面无人色。 “莺儿？” 阮大牛哆嗦着嘴唇，颤抖的声音泄露了他此时的紧张与害怕。 床上的人，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莺儿~” 阮大牛的吼声穿透土胚房，直上云霄。 也惊动了街坊四邻。 “咋啦？咋啦？这是出啥事儿？”给王莺儿帮忙接生的刘婶子跑出大门口，碰上了也出来打探消息的马大娘。 “不知道么，吓得我一激灵，被手里的针狠狠戳了一下。”说着，马大娘还将手指塞进嘴里嘬了嘬。 “你仔细听？”刘婶子竖起耳朵，示意马大娘去听。 马大娘静下心，支棱起耳朵，片刻后，一拍大腿，“哎呦，听声音是大牛家传来的哭声，难道是出啥事了？快去看看。” 说着，便颤颤巍巍去了阮大牛家。 刘婶儿和后来赶到的村民也都跟了进去。 “大牛，大牛，是不是出啥事儿了？要帮忙吗？” 马大娘在院子里喊道。 屋子里除了婴儿的哭喊，再无别的声音。 “难道真出事儿了？要不进去看看？” 马大娘跟身边的一众妇人商量道。 “去看看吧，那屋是大牛媳妇儿住的，男人们就留在外边吧！” 刘婶儿说完，一众妇人便三五成群的朝屋子走去。 “哎呦，这什么味儿啊？”率先打头阵的马大娘掀开帘子，里面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马大娘着急的用手扇扇。 却不想，后面传来一个年轻小媳妇儿的尖叫声。 “啊~” 马大娘又被吓得一哆嗦，直抚胸口。 缓过神来，气的拍了一下身后年轻小媳妇儿的胳膊，骂骂咧咧道：“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青天白日鬼叫什么，你是嫌老婆子我命长了吗？” “大……大娘……血……”小媳妇儿却没有其他反应，只是脸色惨白，指头颤颤巍巍的指着前方。 马大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饶是她一把年纪，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也差点一口气厥过去。 血…… 好多血…… 被子上，褥子上，阮大牛的身上，婴儿的襁褓上…… 到处都是血。 王莺儿躺在血泊里，没有一丝生气。 第197章 如是 “哎呦，这是咋弄的，我刚刚回去前还好好的。” 刘婶儿见此情形，着急的上前询问。 可瘫在地上的阮大牛呆呆愣愣，嘴里只是嘟囔着：”完了，完了，全完了。” 围观的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咋不喊村医呢？” “喊啥喊，神医来了也得摇头走，你不看已经血崩成这样了，人都凉透了！” 人群中传来一片惋惜声。 马大娘和刘婶儿几个老人，也不是没见过妇人生产血崩，但只要救治及时，也是能挽回一条命的。 眼下这情况，定是发现不及时，才生生血尽而亡。 “哎！”马大娘抱起哭的脸色通红的孩子。 语重心长的对瘫坐在地上的阮大牛说道：“大牛啊，孩子她娘就这样没了，你可不能再倒下了，你媳妇儿的后事该准备了。” “婶儿，全完了，呜呜呜~” 阮大牛听闻此言，呜咽着哭了起来。 嗷嗷待哺的孩子，死去的媳妇儿，四十来岁呜呜哭泣的大男人，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这种场面都忍不住落泪。 “大牛，快起来吧，村里这么多人呢，能帮的，我们都会伸把手的。”马大娘抹抹眼角的泪，试图搀他一把。 “婶子，全完了，她就这样走了，说好的儿子也没有了……呜呜呜~” “我好不容易娶的婆娘，指望着她传宗接代呢！她就这样撒手去了，我怎么这么惨呢？将来……将来谁给我养老啊！” 阮大牛泣不成声。 周围的人闻言，默不作声，百感交集。 …… 王莺儿的丧事办的很简单，买了具棺木，直接葬到了阮家祖坟。 村里的老人心疼孩子，经常帮忙照顾一二。 “大牛啊，这孩子起名字了没？” 这日，隔壁刘婶儿拿着家里的米汤过来喂孩子时，顺嘴问道。 阮大牛还没从王莺儿去世的事儿里走出来。 听刘婶儿问起，阮大牛眼睛瞥了一眼她怀中瘦弱的孩子，因为没有充足的奶水，导致这孩子瘦的跟个猴儿似的，一点不讨喜。 接着他转过头，神情惋惜道：“之前打算取名叫引弟，盼着她能引个弟弟来，如今，婆娘都没了，去哪引个弟弟，就叫如是好了，如是如是，如果是男孩就好了。” 刘婶儿没说话，只是看着怀里瘦弱的孩子，一脸无奈。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往后这孩子的苦，大概还在后头哩。 …… “原来你名字是这样来的啊！” 故事讲到这里，长安不由插话道。 阮如是神情哀伤，不由低下了头。 气氛有点沉闷。 吴氏不知何时来到这边，见此，一巴掌呼在长安头上。 “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去睡觉，你们几个也早点睡。” 说罢，拽着长安便回屋了。 院子里就剩下了凤锦书四个小姑娘。 短暂的静默后，岳知希打破沉默道：“阿如，其实，我刚认识你时，听你名字，觉得非常好听，很有意境。” “《金刚经》结尾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如是有多层含义，不一定就是你爹说的那个，我们选一个你自己喜欢的意义就好了嘛！”游书茗说出自己的见解。 “我觉得，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是独立的个体，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我们不应该活在别人的只言片语里。同样，别人的几句话也定义不了你的一生。” “我曾听过一句诗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你看，如是二字，有这么多好听顺心的意义，又何必非要纠结那一个呢！” 凤锦书想了想，安慰道。 “对，阿锦说的很好，我觉得，如果有人对我释放善意，充满期待，那么我也会投桃报李。如果没有善意，那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选择听就好了，要做自己。” 岳知希补充道。 看着眼前三人不遗余力的安慰自己，阮如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凤锦书三人不再说话。 此刻，夜色中，只余阮如是歇斯底里的哭声，响彻小院儿。 释放了心中多年来的压抑之情，阮如是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谢谢你们，我好多了。”阮如是声音嘶哑，小声道。 “不用谢，快去洗把脸，早点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游书茗打了个哈欠，说道。 三人将阮如是送她房间门口，也各自回了自己屋。 凤锦书准备回屋时，路过吴氏的房门，只听“吱呀”一声响，吴氏房门打开一条缝儿。 “好了？” 凤锦书看着吴氏从门缝里露出的脑袋，笑着回道：“好了，放心吧！” “哦！好了就成，你也快回屋吧！” “嗯！” …… 第二日，太阳刚从山的那边钻出来。 小院儿里的众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婶儿，对联儿写好了，什么时候贴？”游宗原放下手中的毛笔，晃晃发酸的手腕，见吴氏过来取东西，赶忙问道。 “再等等，那边浆糊还得一盏茶功夫。”说罢吴氏便又去了厨房。 “婶儿，所有的调料都备齐了，晚点再炒吧，天热，即使有冰，我也担心太久会不新鲜。”凤锦书几人将需要的配料一一分好，对吴氏讲道。 “成，你心里有数就行。” 吴氏取出大盆，倒了小半袋面进去，她得和面。 这是凤锦书提议的，火锅总得来点主食吧！油条适合存放，到时候下锅复炸一遍就好，后续天凉，她打算再加入扯面和红糖糍粑。 油条她也打算分两种，一种普通早市上的油条，一种是茴香小油条。 “阿锦，你怎么脑子这么好用，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岳知希剥着手里的蒜，崇拜的说道。 “哦，我平时没事儿就喜欢瞎琢磨，你要是在喜欢的领域多琢磨，肯定你也行。” 凤锦书随意说道。 “是吗？”岳知希一脸不信。 “噗嗤~”游书茗在一旁笑出了声。 “你想那么多干嘛？有这功夫，你还不如想想有什么爱吃的，看看阿锦能不能琢磨出来，咱们好一饱口福。”游书茗笑道。 “有道理，你说的对”。岳知希恍然大悟。 “阿锦，我热，有没有凉快点的东西吃啊？”岳知希还真有想吃的东西，语气中带了一丝撒娇。 “凉快的啊？还真有！” 凤锦书都不用想，脑海里就蹦出了一个小吃。 第198章 香橼 凤锦书脑海中的小吃不是别的，正是以前夏天，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东西——面皮。 “你们先弄这个，我去给你们做。”凤锦书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便朝厨房的架子走去。 “阿锦，你要做什么？”岳知希好奇的问道。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凤锦书从架子上找到花生和芝麻后，又对一旁和面的吴氏说道：“婶儿，你待会儿再帮我另外和一团面吧！” “行，要多少？”吴氏在一旁也听见她们说话了，很爽快的问道。 “嗯……大概三碗面应该够了吧？”凤锦书想想家里的人数，犹豫着说道。 “那就四碗面，多了还可以剩下，下顿吃。”吴氏拍板。 “行！” 凤锦书说完，便开始调配芝麻和花生。 按一比四的比例，将芝麻和花生炒熟，炒花生的时候稍微放一点盐，会更好。 是的，凤锦书要磨一点地道的二八酱。 她最喜欢吃麻酱了。 以前火锅、麻辣拌、面皮，她都喜欢里面浓郁的芝麻酱味儿，简直回味无穷。 “阿锦，需要帮忙吗？”游书茗三人忙完手头的活儿，见凤锦书在炒花生，上前问道。 “嗯，书茗你帮我取蒜和生姜捣碎，然后用开水泡上。” “小希你帮我取点辣椒粉过来。” “那我呢？”阮如是一脸期待。 “别急，都有活儿，阿如你帮我把这个花生外衣搓掉。” 凤锦书用起人来，毫不手软。 几人忙的热火朝天。 “阿锦，面团和好了。”吴氏把面团盖好，让面松弛醒发。 “嗯，知道了，婶儿。” “对了，婶子，我要用一下石磨。” “用吧，在库房那边，你叔在那边忙呢，你让他帮你。”吴氏忙的头都不抬的叮嘱道。 “好的。” 凤锦书又转头对旁边吹花生外衣的阮如是道：“走吧，阿如，我们去石磨那边。” 于是乎，磨芝麻酱，炒辣椒油，一通忙乎下来，几个人忙的出了一身汗。 面也松弛好了。 “阿锦，接下来要怎么弄？”岳知希看着瘫坐在凳子上的凤锦书，笑道。 凤锦书刚刚在石磨那边累的够呛，还好有樊大叔帮忙，手腕才不至于废掉，就这现在都还发软。 没有科技，纯手工，真的好累啊！ “洗面！”凤锦书软趴趴的说道。 “洗面？” 不止岳知希惊讶，厨房里的人都惊呆了。 “嗯，就是把这一团面，在水里一直揉搓，直到洗的只剩下一点面精就可以了。” “这样啊，我还第一次听说呢，那咱们吃啥？不会就吃最后那一点面精吧？”吴氏不解的问道。 “不是，洗好的面酱也要留的。”凤锦书耐心解释。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想着，地主家都不敢这么暴殄天物。”吴氏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道。 “噗嗤~” 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由于凤锦书在前面磨芝麻酱时有点脱力，洗面这光荣的事儿就交给了游书茗和岳知希。 两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娘~” 长安兴冲冲的跑到厨房。 “殷公子带着怀安给咱送菜来了！” 说完，身后还跟着怀安。 几日不见，怀安还是那么可爱。 “婶子安，各位姐姐安！” “欸~怀安真乖！”吴氏擦擦手，摸了摸怀安的头，以示奖励。 “殷公子呢？”吴氏转头又问长安。 “哦！我爹和宗原哥在那陪着聊天呢，我带怀安来厨房转转。” 长安如实说道，转头看着岳知希和游书茗在面盆捏来捏去，好奇的问道：“你们在干嘛？捏面泥呢？” “捏面泥！” “捏面泥！我也要来！” 怀安闻言，扔下手中的东西，便要上手。 吴氏赶紧一把抱住他，哄着道：“那是吃的东西，没洗手不能捏的，不然没法入口了。” “那洗手，我洗手！”怀安迫不及待的说道。 吴氏无奈，只能带他洗手。 凤锦书的视线却被怀安扔下的东西吸引。 她起身弯腰捡起，眼睛都开心的弯了起来。 “姐姐，不好吃！”怀安洗手回来，看见凤锦书拿着他的东西，一脸真挚的说道。 “怀安，你哪来的这个东西呀？”凤锦书笑蹲在怀安面前，柔声问道。 “这个吗？”怀安指指她手里的东西。 凤锦书点点头。 怀安才继续道：“我娘说这是香橼，她的一处庄子里种的，平时赏景用的，但果子没人吃，我们拿来玩儿的。姐姐你可千万别吃，太酸了~牙都要掉了！” 怀安说着，皱着小脸，捂着腮帮子，可爱极了。 凤锦书笑着摸摸他的头，“怀安乖，你去玩儿吧，这个送给姐姐好不好？” “姐姐喜欢，拿去好了！我还有好多，你还要吗？”怀安眨巴着大眼睛，很是豪爽。 “那个以后再说，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和好喝的，去玩吧！” 凤锦书说完，拿着东西去忙活了。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柠檬。 这时候人们称香橼，现代百科更详细，据说柠檬是枸橼和酸橙的杂交品种。 不管怎样，凤锦书看到柠檬，脑海里想的更多是饮品和吃食。 热气腾腾的火锅，配上一杯酸甜可口的柠檬水，既解腻，又解渴，简直完美。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出柠檬水，好打动殷公子，和他合作。 吴氏等人看着凤锦书神神秘秘的拿着东西去忙了，虽然想问，但觉得不是时候，于是默契的没有开口。 等凤锦书端着一个个陶瓷杯过来时，游书茗等人已经将面洗好，就等着凤锦书指导下一步行动了。 “阿锦，这是什么？是你刚刚一直鼓捣的东西吗？”吴氏端详着手里的东西，用鼻子嗅一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嗯，你们快尝尝，看看怎么样？”凤锦书一人一杯分发下去。 “这个好像我刚刚拿的香橼的味道。” 怀安闻闻，有点难为情，既不想喝，还不想让姐姐伤心，这可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你抿一口，不好喝，就不喝了。” 凤锦书看着怀安可爱的小脸，不由笑道。 “那说好了，就一口哦？”怀安再次确定道。 凤锦书再次点头。 第199章 夏日必备 怀安盯着杯子里的东西，咬咬牙，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大家都没喝，倒不是怕难喝，再难喝还能比黄连水难喝？ 况且，凤锦书做的东西，还从来没不好吃、不好喝过。 他们只是都在饶有兴趣的看着怀安。 小家伙太可爱了。 只见怀安将杯子凑近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咦？” 好像没那么酸了呢？反而还有点点甜了呢？ 不行，再来一口尝尝。 一下！ 两下！ 好似犹嫌不过瘾，怀安从最初的一脸扭曲，轻轻嘬，到最后满脸高兴，大口大口往进灌。 三两下就把杯子喝了个底儿朝天。 “姐姐，还要，好喝！” 怀安一脸期待的朝凤锦书看去，杯子举的高高的。 “待会儿吃饭时再给你倒，现在先等等。”凤锦书担心他喝多了吃不下饭，不再给他添。 怀安见此，也很乖，没有闹腾，只是眼巴巴的瞅着长安杯子。 看到除了自己，别人的杯子里都有冰，怀安可怜兮兮补充道，“姐姐，待会儿给我的也加一点冰吧！” “不可以哦！小孩子吃冰会肚肚痛。”凤锦书想都不想，赶紧拒绝。 “哎！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也不需要太大，就长安哥哥这么大就好了！” 怀安一脸沮丧的坐到凳子上，感慨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 “阿锦，这个真不错，酸甜可口，冰冰凉凉，又解渴又消暑。”吴氏喝完后，称赞道。 “是呀，感觉暑天来一杯这个，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游书茗立马补充。 “我刚刚还有点不想吃午膳了，喝完这个，感觉立马能吃三大碗。”岳知希也拼命点头。 “你们喜欢就好，我打算把这个做成饮品，明日来火锅店的客人，每桌都免费赠送一壶，只限开张当天，往后就收费了。” 凤锦书见她们都爱喝，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边吃火锅，边来一杯这个，简直人间美事啊！”吴氏第一个赞同。 其他人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行了，我们把面皮做上吧！”凤锦书看时间不早了，立马说道。 游书茗等人其实很好奇凤锦书口中的面皮，听她要开始做了，都好奇的围了上来。 直到凤锦书将粉浆变成一张张透明的、q弹的饼皮，众人又惊又喜。 “哇塞，看着就好吃，快给我来一碗，让我先解解馋。”岳知希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也要。” “我也要。” …… 看着争先恐后的一群人，凤锦书无奈摇头道：“都有，都有，别着急。” 吴氏将菜刀舞出了残影，凤锦书一碗一碗的给众人加调料。 怀安最小，大家让他排在了第一个。 凤锦书给他拌好后，怀安迫不及待的去一旁的小凳子上吃起来。 后面的人有喜辣的，也有不能吃的，凤锦书都按各自的口味调配了一下。 眼看着大家都吃上了，凤锦书笑着对旁边的吴氏道：“婶儿，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殷公子和樊大叔他们，还在前院呢！” 吴氏闻言，吃的头也不抬道：“等等，咱先尝尝味道，我刚刚还炒了几个菜呢，待会儿一起端过去，不然光这个不太好。” “姐姐，还要吃！”怀安拎着碗过去，后面游书茗等人也都吃光了，也在等着。 “等一下，我们端过去和你爹他们一起吃，你先去前院等着吧。” “行，还有刚刚的饮品，姐姐你别忘了给我拿。”怀安再三提醒，生怕凤锦书忘记。 “忘不了，忘不了，长安，你快带着弟弟去前院吧。”凤锦书嘱咐长安。 “哦，好的。对了，姐，你待会儿给我碗里多拌一点，刚刚太少了，还有，我还要加一点辣椒油进去。” “幸好今天多做了点，不然还真不够。”吴氏看着眼前的面皮，感慨道。 “嘿嘿，只要是阿锦做的东西，以后一定要多做点。”游书茗放下自己的碗，打算先帮忙端菜。 “感觉这个面皮还有刚刚的饮品，和夏天太搭了！”岳知希满足的喟叹道。 “我喜欢刚刚的麻酱，太香了。”阮如是凑上前，拿起一把筷子说道。 “嗯，你们喜欢就好，反正做起来也不太难，以后想吃，我们随时都能做。” 凤锦书也喜欢麻酱，总感觉配上麻酱这种蘸料，蘸鞋底子都好吃。 因为人手多，一群人一次性就将东西端了过来。 前头聊天的殷思允见她们鱼贯而入，手里都托着满满的东西，笑道：“你们可算过来了，怀安刚刚回来就跟我不停的念叨，说是你们做了好吃的，还要把府上所有的香橼拿来让你做饮品。” 凤锦书笑笑，说道：“您也尝尝，看看怀安说的对不对。” 说着，便把一碗面皮放在殷思允面前，继续道：“我没记错的话，您是稍微能吃辣的，不过没敢给您多放，您尝尝。” “姐姐，还有我的呢！”怀安坐在他爹旁边，已经迫不及待了。 “喏，没忘，给你！”凤锦书将他用过的碗也递给他。 因为碗上的花纹都不一样，所以很好区分。 “还有呢？”怀安眼巴巴的看着凤锦书。 “这儿呢，这儿呢，在我这儿呢！”吴氏端了一盘子杯子过来，另一只手还提着个水壶。 游宗原见此，门口的游宗原见此，赶忙起身帮忙。 看到心心念念的面皮和饮品都就位了，怀安满足的低头吃了起来，完全无视旁边他爹震惊的表情。 “真这么好吃？这几天天热，怀安总是不思饮食，我和他娘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好不好吃，您尝尝就知道了，不过阿锦做的东西，就没有难吃过。”旁边的樊大叔一脸与有荣焉。 殷思允好笑的接过他递来的筷子，众人都坐了下来。 “爹，你要是吃不完，给我再分点。”怀安看他爹不动筷子，说道。 “你那碗里不是还有吗？”殷思允无奈的看着自家儿子。 “哦！我怕我不够吃。”怀安嘬了一口饮品，幽幽说道。 “不行，我更好奇了。” 说罢，殷思允不再迟疑，直接挑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第200章 夏虫与井蛙 “嗯，口感细腻，嚼劲十足，还有这个酱料，这是芝麻酱吧！不错，真不错！”殷思允吃的赞不绝口。 旁边的怀安趁殷思允不注意，手伸向了他爹的杯子。 眼见就要得逞，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把近在咫尺的杯子拿走了，怀安气鼓鼓的抬头，想要看看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结果抬眼一看，正是杯子的主人。 “爹，我想喝口带冰的。”怀安拽着他爹的袖子撒娇。 “不行，你喝了又要请大夫，忘记吃药时的痛苦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殷思允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柠檬水，眼睛一亮。 “咦，这香橼居然泡水后不酸不涩，不错，怀安说的果然没错。既然这样，那我回去便差人把那香橼送过来。” 殷思允不是小气的人，那香橼，原本每年都是要扔的，现在有了更好的归宿，又能帮助朋友，何乐不为呢。 “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明日开张，还请公子来捧场。”凤锦书笑嘻嘻道。 “来，我一定过来。”殷公子笑道。 午膳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度过。 用完膳，殷公子便带着怀安回府了。 临走前，吴氏给廖夫人打包了满满一食盒的吃食，还带了一壶柠檬水。 因着习惯，不管怎样的忙碌，他们都有歇午觉的习惯，所以众人收拾完便去歇着了。 炎热的天气，总是让人很快入睡。 所以，凤锦书回屋不久后，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晌无梦。 这让凤锦书有点忧伤。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为何，她竟一次也不曾梦见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 “玲珑，在不在？”凤锦书醒来不想动，突然有点悲春伤秋。 “你先说何事，在不在我看情况回复。”玲珑声音传来。 凤锦书：…… 突然酝酿的情绪都没了，怎么办？ “算了，你还是继续修炼吧！”凤锦书也不纠结，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这就对了嘛，没事儿学什么林妹妹望花落泪，闲的你。”玲珑见她起来，不咸不淡的说道。 凤锦书对着天空翻了大大的白眼。 院子里静悄悄的，凤锦书也不打算出去，就让大家多睡一会儿吧！ 桌子上是昨日来不及收拾的碎布头，以及她们做失败的书包。 凤锦书看着眼前凌乱的物件儿，此刻，尤其怀念那个时代的科技。 要是有台缝纫机就好了，脚踩的也好啊，凤锦书心中哀嚎。 可她并不是天才，造不出那玩意儿，玲珑也不是万能的阿拉丁。 罢了，还是乖乖动手吧！ 一次失败算得了什么呢？ 艰难人生，需要我们务必保持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的勇气。 “对，就是这样！”凤锦书给自己干了一碗心灵鸡汤，感觉自己又能屡败屡战了。 她从一堆布里边，挑了两块较大的布，颜色暗一点的打算做里衬，漂亮一点的就做表皮。 又挑了包带和包的里兜， 经过一番测量和剪裁，需要的东西就准备齐全了。 凤锦书右手捏着针线，左手拿着用来实验的包带，聚精会神，一针又一针，尽量将针脚做的细密。 从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面轻松自如，凤锦书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绞断手里的线，凤锦书看着眼前的成果，不由会心一笑，“我就说有志者，事竟成嘛！啧啧啧，无师自通。” “低调，低调，这就一布条，不是飞船，也不是航母，至于自恋的嘴都咧歪了？”玲珑不知何时跳了出来，嘲笑道。 “你懂什么？这单单是布条吗？这是胜利的果实，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这代表我又攻克了一个难关，这……” “停停停，你再说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以为你拯救了银河系呢！” 玲珑见不得她嘚瑟，连忙打断了凤锦书的夸夸其谈。 “切~夏虫不可语冰！” “哼！井蛙不可语海！” 至此，一人一灵又“不欢而散”。 玲珑回了镯子里，凤锦书刚刚做女红做的眼睛疼，索性暂且放下。 碰巧听到院子里传来响动，想想时间也差不多了，凤锦书也就顺势站起，去外面瞧瞧。 “阿锦起了？”吴氏在外面浆洗衣服，见她出来问道。 “嗯，婶儿，需要帮忙吗？” “不用，没两件。” 没什么活儿干，凤锦书无聊的坐在石桌旁发呆。 “怎么在这儿发呆了？”阮如是走过来坐下，轻声问道。 “太无聊了！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凤锦书趴在石桌上，懒洋洋的逗着一只蚂蚁。 “看来是真无聊了，和一只蚂蚁过不去。”游书茗和岳知希也起来了，见此笑嘻嘻的调侃道。 “要不阿如你再给我们继续讲故事吧？那天都没讲完。”凤锦书忽然说道。 “行，你们爱听的话，我就再讲讲，反正闲来无事。”阮如是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也没有觉得冒犯，只当是朋友间的相互好奇和关心。 “上次讲到我名字的由来，其实小时候的日子懵懵懂懂，浑浑噩噩，自我懂事以来，我爹就不待见我，全靠村里的叔叔婶子、爷爷奶奶接济，我才不至于被饿死。知道我三岁那年……” 阮如是娓娓道来。 春夏秋冬，四季流转。 阮如是三岁了。 三岁的阮如是开始有了清晰的记忆，她时常羡慕村里的小孩子能骑在大人的肩头，像快乐的小鸟一样，自由飞翔。 但是，别说骑到爹的肩头了，就是和爹说一句话，她都会瑟瑟发抖。 不为别的，只因爹不喜欢她。 最初的时候，她也试过想去找爹撒娇，可被踹了一次两次后，她哭的撕心裂肺去找隔壁刘奶奶。 “刘奶奶，为什么我爹老是不开心，还打我？我要怎么才能让爹开心起来？” 闻言，刘奶奶叹了口气，边给她涂药，边嘱咐道：“阿如，你要乖一点，不要闹你爹。” 年幼的阮如是以为，只要她乖，爹爹就会心情好，就会对她和颜悦色了。 可经历过后来的事儿，阮如是才明白刘奶奶的话：你要乖一点，不要闹你爹，你才能活下去，活的久一点，直到长大。 第201章 大喜 就这样，阮如是抱着青涩而天真的想法，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平时还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 久而久之，她惊喜的发现，她爹打她的频次果然减少了。 阮如是仿佛看到了希望。 这日，阮如是端着一个盆子在喂鸡，她爹在旁边的树影底下，躺在竹椅上，翘着二郎腿，微眯着眼打瞌睡。 “哎呦~大牛歇着呢，挺悠闲啊！” 年幼的阮如是脑海中还没有丰富的词汇量，不足以让她形容听到的声音。 只是觉得这声音比隔壁刘奶奶塞到她嘴里的糖都要甜，腻得慌。 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一句话，愣是拐了那么多弯儿。 等她循着声音望去，抬头便看到一个婶子。 头戴一朵大红花，身形肥硕，比村长伯伯家的老母猪膘都厚实。 捏着手绢儿，一步三摇，颤颤巍巍走进来。 “哎呀，是郑媒婆啊，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快进屋坐。” 阮大牛早在声音响起时，便坐了起来。 见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郑媒婆，赶忙起身，热情相迎。 天知道，阮如是自懂事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她爹笑成这样，她对来人更好奇了。 “大牛，喜事儿，大喜事儿啊，”郑媒婆的脸笑的像一朵菊花儿。 “这话怎么讲？”阮大牛给郑媒婆倒了杯水，陪着笑道。 “隔壁刘家庄的刘老爷你听过吧？”郑媒婆抿了口水，像是不经意的问道。 “听过，听说家里有好多地，出了名的地主。”阮大牛不解，不知郑媒婆为何提起此人。 “是了，就是他家。”郑媒婆激动的抖着手绢儿，隔老远，阮如是都能闻到浓烈的脂粉味儿，是村里婶子们身上没有的。 “阿嚏！” 阮如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夏天不会感冒吧？感冒还得买药，爹肯定会不开心，阮如是不禁想道，赶紧裹了裹身上破洞的衣服。 上次破洞还是村里李婶婶帮忙补好的，这次袖口又磨破了，也不知还能不能补上。 阮如是有点担心。 “孩子，过来！”郑媒婆被喷嚏声吸引，朝阮如是招了招手。 阮如是不敢动，怯怯的看着她爹。 “没眼色的东西，听不见叫你呢？”阮大牛厉声道。 见她爹生气了，阮如是赶紧跑了过去。 郑媒婆见此，笑着问道：“孩子，你想要个娘吗？” 阮如是眼睛一亮。 “娘在哪里？” 想到村里的婶子都温温柔柔的，想到村里的孩子都有娘，就她没有娘，但她也不敢问爹，只是刘奶奶说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做梦都想要娘回来。 “只要你爹愿意，你就有娘了！”郑媒婆笑呵呵说道。 阮如是不知何意，又看向了他爹。 但阮大牛此刻也没好到哪里，他自个儿都云里雾里。 “还请您明示？”阮大牛只能求助郑媒婆。 “大牛，我就跟你直说了吧！你呀，真是否极泰来了，刘老爷家的闺女看上你了。” “啥？刘老爷家闺女不是早些年就嫁人了吗？听说嫁的还是镇上铁匠铺的秀才儿子。” “难道，刘老爷还有其他闺女？”阮大牛自己都有点怀疑人生。 “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刘老爷就一个闺女，闺名刘翠兰，这闺女前些儿个和那秀才和离了，刘老爷心疼闺女，着急给姑娘琢磨好人家呢！” “刘老爷也不求男方多有钱有势，就能对他姑娘好就成。这不，姐姐我首先就想到了你，要不说你大喜呢！” 郑媒婆笑的见牙不见眼。 阮大牛局促的搓着双手。 饱经风霜的脸难得泛起了红晕。 “姐，我就舔着脸喊您一声姐，不知这刘姑娘有没有孩子？还有，这么好的亲事为啥和离了呢？” “没有孩子，你也不需担心她带了拖油瓶，至于和离原因，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大牛啊，你想想，你要是娶了刘家姑娘，你可是享了天大的福了，姐是看你一个人可怜，才跟你推心置腹。”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这聘礼，你也知道……”阮大牛更不安了，窘迫的说不出口。 “嗐，人家刘姑娘能在意你那三瓜俩枣，人家说了，人家不要聘礼，还带了不少陪嫁之物，你啊，就偷着乐吧，这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儿，没想到被你赶上了。”郑媒婆说的口干舌燥，又抿了一口水。 “行，姐，麻烦您了，我这边肯定同意了，刘老爷那边还需您帮忙说和说和。”说罢，阮大牛从身上摸出几个铜板，塞到了郑媒婆手里。 “姐，我这情况，您也知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事成之后，必当重谢。”阮大牛龇牙笑道。 “行，钱我就收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郑媒婆手不经意搓了搓，心满意足的塞到了袖袋里。 “那要不要留下吃晌午饭，我给您杀只鸡？”阮大牛见日头升高，连忙客气道。 “不了，不了，留着以后媳妇儿进门吃吧！我呀，还得给你去刘老爷家跑一趟，把这事儿办妥了！”郑媒婆说着，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劳烦您费心了，”阮大牛弯着腰走在郑媒婆身旁，直到送出大门，见郑媒婆走远，才一脸笑意的转身回来。 刚回头，就见阮如是盯着他怯怯的看，阮大牛难得心情好的没有骂她，还哼起了当地流行的小曲儿。 阮如是见此，也松了一口气。 她听的懵懵懂懂，但记住了来人口中提到的娘，爹这么高兴，是因为远方的娘亲要回来了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她也有娘了呢？ 娘回来，爹一高兴，那她也能像村里的小孩，被爹娘或抱在怀里，或举过头顶…… 光是想想那场面，阮如是的心里都忍不住欢呼雀跃，嘴角都微微上扬了。 “还不去给鸡倒点水，杵在那当木桩子呢？”阮大牛的咒骂声从旁边传来，将阮如是拉回了现实。 她回过神来，赶紧去小跑着倒水。 没事儿，等娘回来了，爹肯定再也不会这样凶她了，她只要乖乖等到娘回来就好。 阮如是充满期待。 第202章 娘…… 郑媒婆很敬业，在刘老爷和阮大牛家往返了两三遭，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因为两人都不是头婚，所以一切从简。 结婚当日，刘老爷用一辆马车将自家姑娘送到大牛家，这亲就算结了。 阮家大门口，村里看热闹的人很多。 彼时，阮如是站在人群中，一脸期待的看着马车向她家驶来，仿佛想要透过马车，看清楚来人是不是她期待的模样。 今日的阮如是，特意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辫子是刘奶奶帮忙扎的，衣服是李婶婶自家小女儿穿旧了的，虽然洗的有点发白，但好在没有补丁摞补丁。 “吁~” “姑娘，到地儿了。” 车夫一声吆喝后，马车正好停在了阮家大门口。 “快看，快看，新娘子到了！” 人群沸腾起来，之前还咔擦咔擦嗑瓜子的妇人们，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车厢。 “噼里啪啦……” 随着鞭炮声的响起，车帘被一只白嫩的手掀开。 人群中的阮如是紧张的攥紧了衣角，呼吸都放轻了。 阮大牛连忙上前，酱油色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娘……娘……” “呸~娘什么娘，我可生不出你这么老的儿子！” 车厢里的人终于露出头来，打断了阮大牛磕磕巴巴的声音。 “哈哈哈哈~” 围观的村民哄堂大笑。 阮大牛更窘迫了，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阮如是没有理会周遭的哄闹，她一心扑在传说中的娘身上。 好像跟她想象中有些出入。 面前的妇人一身红色嫁衣，身形比村里的婶婶们宽很多，哦，跟那天来她家里的，头上别了一朵大红花的婶子差不多，刘奶奶告诉她，那是媒婆。 不过，只要是娘，即使她不好看，即使她比别人胖，都没关系。 只要是娘就好，阮如是心里暗暗想。 “愣着干嘛？还不把人家背进屋？”嗲嗲的声音响起，阮如是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快背人家啊，大牛~”人群中传来模仿起哄的、矫揉造作的声音 “大牛，快背人家啦~” “哈哈哈~” “哈哈哈~” 阮大牛的脸色变了几变，肉眼可见的由青砖白，额头都渗出汗珠来。 看着她爹瘦小且有点佝偻的背，再看看车上的人形大山，阮如是觉得，她爹能抬起一条腿都是好的。 “愣着干嘛？误了吉时，有你好果子吃！”刘翠兰双手叉腰，因为动作较大，脸上的肉抖了几抖，脂粉扑簌簌的往下掉，像墙上的灰一样。 围观群众笑的更大声了。 车夫是刘家的下人，见此僵局，为了及早交差，只能小心翼翼上前道：“姑娘，姑爷心疼您，大喜的日子，摔了您就不好了，要不您下来自个儿走，别耽误了吉时！” 闻言，刘翠兰沉默半晌，看了一眼阮大牛，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鄙夷道：“呸，窝囊废，连我都背不起来，算什么男人，哼！” 说完，就准备下车。 阮大牛只觉脸上臊得慌，火辣辣的。 “你是棒槌吗？杵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没点眼色，过来扶我啊！”刘翠兰骂道。 阮大牛脸一阵红一阵白，但想想以后的日子，忍了。 刘翠兰趾高气扬的进了院子，瞅见阮大牛家那两间土坯房，被鸡屎味儿熏得直捂鼻子。 “姑爷，这东西搁哪里？”车夫扛着刘翠兰的嫁妆箱子问道。 “那边是正屋，我和翠兰住那边，就放那里吧！” 车夫的这一声“姑爷”，让阮大牛心里很熨贴，再看看那大红的实木箱子，喜滋滋的说道。 “得嘞！” 车夫得了准信儿，颠儿颠儿的就扛着箱子去了。 “热闹看完了，大家都回去吧！”阮大牛看着跟着进来的村民们，笑呵呵的开始赶人。 “呦，大牛，这咋还开始赶人了？着急回去背媳妇儿了？” 有那脸皮厚的年轻人调笑道。 “去去去，下次再找你算账。” 阮大牛没好气的将人们赶出门。 车夫已经放下东西，见此，便出言告辞。 “姑娘，姑爷，东西已经放好了，没别的事儿，小的这就回去复命了。” “回去吧，跟我爹说，要是我过得不好，还回去找他。”说完，刘翠兰摆摆手。 车夫战战兢兢，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这下，阮家彻底静了下来。 “这屋子这么破，怎么住人？”刘翠兰像巡视领地的将军，用帕子抵住口鼻，嫌弃道。 “娘子，你放心，等咱有钱了，咱就起几间像村长家一样的大房子，到时候，我们再生几个儿子，让他们一人一间房。” 阮大牛赔着笑脸，哄道。 “你当你还是毛头小子呢？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说以后？” 刘翠兰越看阮大牛，越来气。 “我可给你挑明了，少打我嫁妆的主意！” “这是哪里话？我怎么能干出那样的事儿呢！”阮大牛像是被人戳中心事，着急的摆明立场。 “哼！没有最好，谅你也不敢。” 刘翠兰说完，便坐了下来。 “娘，你喝点水。”这时，阮如是端着杯子递到她面前。 刘翠兰抬眼看了一眼，缓缓接过来，“这就是你女儿？” “是是是，丫头片子，等以后咱俩再生儿子！”阮大牛忙不迭的回道。 刘翠兰不语，只是抿了抿唇。 阮如是怕这个娘不喜欢她，哀求道：“娘，我会乖的，你别不要我和爹。” 刘翠兰喝了口水，没说话。 父女俩都很忐忑，也不知对面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吃饭吧！我饿了。” 刘翠兰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不咸不淡的说道。 “欸，嘿嘿，吃饭，我锅里炖着菌菇老母鸡呢！” 阮大牛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阮如是也眼睛亮亮的，笑弯了眼，像是天上弯弯的月亮，好看极了。 “家里没什么东西，就这老母鸡滋补的的很，你快尝尝。” 饭桌上，阮大牛殷勤的将一只鸡腿夹到刘翠兰碗里，说道。 第203章 后娘 刘翠兰看看碗里炖的软烂的鸡腿，毫不犹豫的吃了起来。 见她吃的津津有味，阮大牛笑嘻嘻的，又把另一只鸡腿夹了过去。 刘翠兰照单全收。 阮如是低头扒着白米饭。 今天的白米饭可真香甜，她有娘了，爹也让她上饭桌吃饭了，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我吃饱了。”刘翠兰吃了两只鸡腿后，擦擦油汪汪的嘴，放下了筷子。 “行，娘子，你先去歇着，我吃完就过去。”说罢，阮大牛将盆里剩下的鸡肉倒进自己碗里。 刘翠兰捏着帕子，颤颤巍巍的回屋了。 阮大牛将盆里的鸡汤也喝的一滴不剩后，才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儿。 “嗝儿~” 然后，他用木棍儿剔出牙缝里残留的肉渣儿，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感觉再也剔不出了，阮大牛才遗憾的将木棍儿在桌子边缘蹭蹭，收好木棍儿，准备下次再用。 抬起胳膊，准备用袖子抹一抹嘴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穿了新衣服，阮大牛赶紧放下胳膊，改用手抹了抹嘴。 然后起身离开。 阮如是见她爹走了，站起来收碗筷。 看着光溜溜的盆子，阮如是心底稍微有点失落。 “没关系啦，爹娘要干活，需要补身体，给我吃了也没用！”阮如是安慰自己。 以往家里养的鸡都是用来下蛋的，爹偶尔也会炒两个鸡蛋作下酒菜，黄澄澄的鸡蛋用油炒过，看着就香。 她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嘴馋，想要用手偷偷捏一块儿炒鸡蛋，结果被爹一脚踢开，“作死啊，小孩子不能吃鸡蛋，吃了会死人的。” 她痛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明明记得隔壁刘奶奶家的小孙子也吃过的，她以为可以吃的。 今日娘来，爹下了血本儿，杀了一只鸡，配上菌子，香味儿大门口就闻到了。 她馋的直流口水，可爹不发话，她不敢动。 看着刚刚盛过鸡肉的盆，虽然什么都不剩，但只那油亮亮的盆底，就让阮如是咽了咽唾沫。 “舔一口应该没事儿吧？”阮如是暗暗道。 四下看看，没人。 阮如是拿起盆，小小的脑袋探到盆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舔了一口。 然后，她的眼睛就亮了。 一口…… 两口 …… 后来，那个盛过鸡肉的盆，比洗过的都干净，阮如是心满意足的端上所有碗筷，去厨房洗涮了。 等她从厨房出来，就听到正屋传来喧闹声。 紧接着，便见到阮大牛赤着膀子被推出了门。 “哎呦，哎呦，娘子，大喜的日子，有话好好说么。” “说什么说，不洗干净，别回来！” “啪！” 刘翠兰凶狠的将正屋的门拍上。 阮如是看着阮大牛赤着上身，光着脚，不知发生了何事。 阮大牛无奈，正要去洗洗，看到一脸呆滞的女儿，好像愤怒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咒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给我烧水去，想冻死你老子，要你到底有什么用。” “爹，我这就去。” 阮如是哆嗦了一下，赶忙跑去厨房，添柴烧水。 等到锅里的水热乎了，才瑟缩着喊道：“爹，水好了。” 阮大牛不知从哪找了双备用的鞋穿，闻言，趿拉着鞋走过来。 “滚回你屋里，这么晚了，别出来碍眼。” “行，爹，那你慢慢洗。” 说完，阮如是小跑着回了屋。 夏天的夜，总是比较好过一些。 除了蚊虫叮咬，让人难以忍受外。 可挠着挠着，阮如是便进入了梦乡，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虽然也会困扰，也会难过，但睡眠质量还是没问题的。 就这样，日复一日，阮如是的生活，像粘贴复制的一般，没有丝毫惊喜和改变。 有了娘后，阮如是发现爹变了，并不是不再责骂她了，而是天天围着她娘转。 她娘刘翠兰对她的态度也很奇怪，既不亲近，也不像她爹那样，对她动辄打骂，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被打，被骂。 不过，没关系，刘奶奶前儿个告诉她了，现在的娘，只是后娘，不是亲娘，让她不要抱有太大期待。 阮如是似懂非懂，但她听话，不再抱有期待，只要爹开心就好。 …… 院子里的树叶开始变黄，被风一吹，打着旋儿的飞舞下来。 阮如是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明天得加点衣服了”。 “娘子~你要的鱼，我给你买回来了！”阮大牛兴冲冲的拎着一条鱼走进门。 这几日，后娘刘翠兰想吃鱼，爹就日日去捕鱼，捕不上来，就买。 阮如是瞅瞅那鱼，个头还不小。 撇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用扫帚扫院子里的落叶。 反正吃什么，都和她没关系。 “今天的鱼挺大，我要吃清蒸的！”刘翠兰撩起门帘儿，嘴里嗑着瓜子儿走出正屋道。 “好嘞，我这就去给你做。” 阮大牛说完后，屁颠儿屁颠儿的去了厨房。 刘翠兰倚在门框上，嘴里不停的“咔嚓咔嚓”。 瓜子皮扔的到处都是。 阮如是其实很好奇，后娘的嘴怎么能一刻不停的在吃东西，不累吗？ 她身上拽着那么多的肉，会不会很辛苦？村长伯伯是男人，抗个小猪仔都累的吭哧吭哧。 后娘这身上，咋也得有大猪那么多肉了吧？ 当然，阮如是只是自己心里里想想，这样得话，她傻了才会问出口。 “死丫头，来添柴，拿个扫把在那装模作样，没眼色的玩意儿，看不见我要做饭？” 阮大牛在厨房不住地咒骂。 阮如是只好放下扫把，跑去厨房。 “呵~” 背后传来一声嗤笑。 阮如是没有理会。 鱼肉鲜嫩好熟，再加上阮大牛在刘翠兰的鞭策下，厨艺日趋精进。 所以，没一会儿功夫，饭菜就齐活儿了。 “娘子，洗手吃饭。” 阮大牛喜滋滋得喊道。 “洗过了。”刘翠兰看他准备端饭，便直接去了膳堂。 “娘子，你快尝尝怎么样。”饭桌上，阮大牛把鱼放在刘翠兰面前，迫不及待的等待着表扬。 刘翠兰懒懒的夹起一筷子，正要往嘴里放，突然就觉得一股子腥味儿扑鼻而来。 “呕~” 第204章 得子 “拿走，快拿走！” 刘翠兰因为难受，脸色有点苍白，连声喊道。 阮大牛见此，赶忙端走了她面前的鱼。 “这是咋了？咋突然就吐了？可是天气转凉，胃难受了？”阮大牛一副关切的样子。 没有了鱼腥味儿的刺激，刘翠兰好受了不少。 “你这怎么做的鱼，腥味儿扑鼻让我怎么吃？你故意的是不是？”刘翠兰劈头盖脸的骂道。 “不是……”阮大牛想要辩解一二，但刘翠兰直接摔了筷子，回屋歇着了。 阮大牛端起盘子，嗅了几下，“没味儿啊！” 不知所措的阮如是站在凳子旁，看着即将黑脸的爹，嗫喏道：“娘是不是有小弟弟了？巷子里的婶婶有了小弟弟，就老吐。” 阮大牛原本暴躁的脾气，在听到女儿这句话后，瞬间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由阴转晴。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阮大牛双手击掌，茅塞顿开。 “我去请村医”阮大牛激动的老脸通红。 正要走，回头看看阮如是，难得声音温柔了点，道：“鱼你趁热吃了吧！” “真的吗？”阮如是眼睛亮亮的，继续道：“可是您和娘都还没吃呢！” “让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说罢，阮大牛便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阮如是看着眼前的鱼，开心的笑了起来。 以往这些荤腥儿东西可是没有她的份的。 今日只说了一句话，居然就让爹这么开心，往后要是真有了小弟弟，那她一定对他好，这样爹肯定更开心。 “嗯~真鲜，原来鱼肉是这种口感啊！” 阮如是香的忍不住眯上了眼。 鱼很大，阮如是吃不完，就继续温在了灶上，等着他爹回来饿了吃。 “大夫，您快请进，我娘子她忽然就胃不舒服了，还请您帮忙看看。” 阮如是收拾好碗筷的时候，她爹正好将村医请了回来。 村医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迈着矫健的步子，去了正屋。 阮如是也好奇，于是趴在门上偷看。 “大夫，怎么样？” 看着大夫闭上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阮大牛急切的问道。 “呵呵~不急，待我再仔细听一下。”大夫笑呵呵的，也不在意阮大牛的语气。 “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夫人这个月的月事没来吧？”老大夫不再听脉，只是斟酌着问道。 刘翠兰一想，还真是，“大夫，您看我这是怎么了？可是得什么病了？” “这倒没有，只是要恭喜二位，夫人这是有孕了，只是月份尚浅而已。” “什么？”刘翠兰像是踩了老鼠夹子一样，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动静大，床卡擦一声，不知哪里裂了缝儿。 “大夫，你再说一遍？您说我有身孕了？”刘翠兰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大夫，急切的等着一个答案。 “是，我听到了，娘子，你可真厉害，真的有孕了！”一旁的阮大牛还不等大夫说话，握着刘翠兰的手激动道。 “是吗？真的……是真的……那老道果然没有骗我！” 刘翠兰嘴里小声嘟囔着。 “啥？你说啥老道？” 阮大牛一头雾水，不解道。 “要你管！”刘翠兰回过神来，瞪了一眼阮大牛。 又一脸担心的朝大夫问道：“大夫，我这孩子怎么样？用不用喝些安胎药？” “不用，不用，夫人身体不错，这头三月就安心养胎，正常吃喝，不要剧烈运动，等三月后，胎相平稳，就要多走动走动，东西也不要吃太好，不然到时候胎儿太大，也不利于夫人生产。” 大夫耐心嘱咐道。 “多谢大夫，这个您收下，往后我这里还请您多多关照。”说着，刘翠兰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老大夫手里。 一旁的阮大牛看的眼睛都亮了。 “不敢不敢，夫人给的太多了，小老儿受之有愧。” 村医这么些年，都是给村里人看病，猛一下看到这么一锭银子，还惊了一下，赶忙推辞。 “这是哪里的话？大夫您安心收下，我这一胎后面可全靠您了。” 刘翠兰又塞了过去。 大夫见此，便笑着收下了。 “那夫人有什么问题，尽管去找我，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定是要麻烦您的。” 一番寒暄过后，阮大牛耐着性子送走了老大夫，火急火燎的跑回屋。 兴奋的抱着刘翠兰笑道：“娘子，你想吃啥，有了身孕，可得好好吃上，我都给你做。” “吃什么吃，没听老大夫讲，正常吃饭就行。”刘翠兰一脸嫌弃的看着阮大牛。 “那你中午都没吃，现在还不想吃吗？” “来点酸咸菜吧，刚才不觉得，现在觉着酸咸菜挺好。”刘翠兰想了想道。 “成，那我就给你整点儿去，你在屋里等着就行，我端来给你。” “去吧！” 阮如是之前一直在正屋听他们说话，没想到后娘真的有了小弟弟。 她很开心，听刘奶奶说，她爹特别喜欢儿子，这下估计如愿以偿了。 见她爹从正屋出来，她赶忙道：“爹，锅里给您温着鱼呢！” “知道了！”阮大牛心情好，连带着对向来看不顺眼的女儿，都和颜悦色起来。 阮如是见她爹心情好，又鼓起勇气问道：“爹，要我帮忙吗？” “不用！” 阮大牛摆摆手，走路带风。 …… 刘翠兰有了身孕后，更加金贵起来。 成日躺在床上，衣服阮如是洗，饭阮大牛做，就连瓜子儿都要阮如是给她剥好。 美其名曰：大夫叮嘱要养胎。 不过，阮大牛乐意的很，想着有白白胖胖的儿子，他干劲儿十足。 阮如是也没有怨言，她心里暗自道：“后娘肯用我，说明把我当自己人了，她以前都是只对我冷冷的笑。” …… 时间大概是有弹性的。 让人觉得，它有的时候很漫长，有的时候又很短暂。 第二年夏天的时候，后娘刘翠兰成功诞下一大胖小子。 她爹阮大牛当时乐的嘴都咧歪了。 “哈哈哈，老子终于有儿子了，老阮家可算是有后了！” 第205章 弟弟家宝 因为上次惨痛的教训，阮大牛这次专门让稳婆多待了一个时辰，确保刘翠兰不会出问题，才打发稳婆离开。 “娘，您喝点红糖水。”阮如是端着一个小碗，来到床前。 将枕头稍微垫高一点，然后一口一口的喂刘翠兰喝着。 与往日的凌厉相比，刚生产完的刘翠兰显得温和一些。 她怀这一胎，着实很辛苦。 前期是吐，吃什么吐什么。 后期为了好生产，又不敢吃的太多，还要多走动。 这十月怀胎下来，竟是比刚嫁过来时瘦了很多。 “娘，弟弟好可爱！我以后定会好好照顾他。”阮如是看着一旁小木床里躺着的孩子，由衷说道。 刘翠兰闭目养神，没回她，只是问道：“你爹那死鬼呢？又去哪里躲清闲了？” “娘你别生气，刘奶奶说刚生完孩子，不能生气。我爹刚刚出去了，去哪儿，他也没跟我说。” 阮如是解释道。 “嗯，我睡会儿，你在这里看着家宝。” “好。” …… “翠兰~” 中午的时候，阮大牛兴冲冲的回来，刚进大门就开始扯着嗓子喊。 刘翠兰被吵醒，对一直守在旁边的阮如是道：“外面是你爹？鬼嚎什么？让他进来。” 阮如是赶紧“噔噔噔”的跑出去。 只见她爹阮大牛手里牵着一只羊进来。 “羊，爹，你从哪里弄来只羊？”阮如是好奇极了。 羊在他们这里很金贵，听村长伯伯说，只有塞外人才会养羊，肉质还鲜嫩不膻。 阮大牛没有理会女儿，将羊拴到院里的木头桩子上，又将手里的东西扔给阮如是，嘱咐道：“去将猪手泡上。” 然后，便进了屋。 阮如是这才发现，她爹给她的是两个猪蹄儿。 于是赶紧遵照阮大牛说的去做。 等她再次回到刘翠兰屋里时，阮大牛正在跟刘翠兰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娘子，咱儿子果然是我老阮家的宝贝，也是我阮大牛的福星。” “我这不是见你奶水不够喂咱家宝儿，就想着去镇上看看，去买两只蹄膀回来，给娘子你补补。” “哈哈，托咱家宝的福，刚出生就自己带口粮来，我一到镇上就见到一个跑商的人在那愁眉苦脸，细问之下，才知他从胡商那贩卖了一群羊，有只母羊可能没承受住水土，半路就产崽子了，小羊全没活，现在大羊再走下去也快折腾没了。” “打听了一圈，都没人要，他都亏死了。” “怎么？你花了多少钱？不会做冤大头了吧？”刘翠兰终于有了点兴趣。 “怎么可能，我能让他宰？我蚊子腿上都恨不得薅点肉下来的人，肯定不能让他占便宜。” “当时听完我就假装准备走了，嘴里嘀咕着找奶娘什么的。” “哈哈哈，那人果然上当了。”阮大牛得意洋洋的笑道。 “他说奶娘多贵，羊奶也能给小孩儿喝！” “我心里开心死了，就等他这句话了，但我还不能表现出来，假装不情愿的样子。” “娘子，你不知道，那人当时就急了！” “他跟我掰扯了一堆羊奶便宜又营养的好处，可我还是没松口。” “直到后来，那人都快跪下了，求我说行行好，他给我便宜一点，我才很勉强的点点头。” “最后那人对我感恩戴德的走了，我几乎白得一只羊。” 阮大牛滔滔不绝的讲完，口有点渴，拎起水壶想喝点水，水壶确是空的。 转头看到阮如是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恼火道：“你是死人吗？不知道给老子倒点水！” 阮如是吓得一激灵，拎起水壶就朝厨房走去。 现在的她四岁了，再过年就五岁了，如今她已经习惯了爹对她的疾言厉色，她要求不高，能活着就行。 等弟弟长大了，她跟弟弟玩。 …… “你原来有弟弟啊？那你弟弟对你好吗？会不会像四丫的弟弟一样，被他娘都宠坏了？”听到这里，游书茗有点好奇，感觉阮如是的遭遇，和曾经的四丫很像。 “四丫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也没听你们提过？”阮如是没回答她，而是反问道。 游书茗低下头，抿抿嘴唇道：“四丫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后来……后来她死了。” 大家都沉默着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阮如是道：“我弟弟三岁以前很好，对我也好。有时候，甚至我后娘都有点嫉妒。” “为什么是三岁以前呢？”凤锦书不解道。 “因为我只跟他相处到他三岁前。”阮如是眼含泪花道。 “为什么啊？”岳知希追问。 “我六岁那年，村里发生了很大的灾害，别说我们村，就是方园几里地的人，那年都颗粒无收。” 阮如是大概是想起了那年的场景，至今难以释怀，眼睛通红。 “哦！是不是三年前啊？我好像知道那事儿。”旁边不知何时过来坐着听她们说话的吴氏插话道。 “嗯！”阮如是点点头。 “那就对了，我听过，你们也知道，咱庄稼人，本身就靠天吃饭，听说那年有个地方，先是干旱，庄稼长势很不好，后来又遭遇了蝗虫过境，导致颗粒无收。” 吴氏将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 阮如是点点头道，“是的，那年我记得很清楚，村里特别旱，已经到了吃水都很困难的地步了。” “我们村有一口井，大家平时都去那里打水，打回的水，还要供洗澡、做饭用。那年旱的厉害，村长便规定，每天只能定时打水，水也只能按家里的人头计算，有固定的量。那水，除了勉强够喝外，就什么也不剩了。” “后来蝗虫过境，村里种的庄稼彻底被啃的颗粒无收。” “原本，我家日子还算过得去，勒勒裤腰带，也能挺过。但我后娘平时大手大脚惯了，我弟出生后，我后娘更是什么好的都要紧着买，还为我弟将来娶妻，起了两间房，七零八落，她手里的钱便没了……” “家里日子不好过，我爹娘日夜争吵，不过多数是我爹在挨骂。” “我也是在那时，从我后娘口中得知，她为什么会嫁给我爹，对我又是那样的态度……” 第206章 争吵 三年前，阮家。 “阮大牛，你个王八犊子，老娘是给你脸了吗？你敢给我甩脸子！”刘翠花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对着阮大牛一顿“哐哐哐“”输出。 “刘翠兰，我这些年真是受够你了，天天跟个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我还得像祖宗一样供着你，要不是看在你替我生了个儿子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休了。” 阮大牛抱着头，四处躲闪，嘴里也不停的咒骂道。 “你说什么？”刘翠兰嘶吼道。 “你说我是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儿，我能嫁给你，你应该感恩戴德，要不是道士说，让我找个有孩子的人，要不是看中你女儿，我会看上你这么个无能的？我呸！” 刘翠兰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我可不是你那前妻，任你搓圆捏扁，我告诉你，我刘翠兰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苦，我的儿子也不能吃苦。” “跟那死丫头有什么关系？郑媒婆可说你是看上我了！”阮大牛一脸懵逼的问道。 “呵呵，我呸！”刘翠兰一脸嗤笑，继续阴阳怪气道：“我看上你？我图你什么？图你又老又丑又干吧？图你穷的身无分文、揭不开锅？还是图你暴躁无能又克妻？” 阮大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刘翠兰继续骂道：“十个媒婆九个谎，不谎清汤喝不上，也就你蠢的跟头驴一样，还看上你？还不够给我添堵的呢！” “那你不是照样嫁给我了！”阮大牛红着脸，梗着脖子说道。 “我呸，要不是算命的老道说我命中无子嗣，你女儿却命里有手足，我会让媒人上你家？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是觉得你脸大还是脸上有花儿？” 刘翠兰讥讽道。 “那老道怎么知道阿如那丫头？”阮大友现在也静下来了，不解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刘翠兰横了他一眼。 “我不管，反正现在我有儿子了，要是没遇到荒年就算了，给她一口吃的也成，大了随便找个人家嫁了，也算还了她给我引来一个儿子的情谊。可现在家里这么困难，我可不能饿着我儿子，你那闺女，咱家可是养不起了！” 刘翠兰继续补充道。 “那咋办，她现在才六岁，我指着她长大后，拿她聘礼给咱儿子娶亲用呢！”阮大友蹲在地上说道。 “还娶亲？你儿子今年就要饿死了，你还指望着娶亲？你那脑袋是个摆设吗？”刘翠兰气急，指头一下下戳着阮大牛的脑袋大声吼道。 “那你不能回你娘家借点钱来？那丫头，现在送人，村里人没人要，自个儿家还揭不开锅呢！至于镇上的大户，也没听说收丫鬟小厮的，况且她还这么小，能干个啥！”阮大牛不耐烦道。 “你想啥好事呢？我爹没一大家子要养？他今年地里也颗粒无收，我一个嫁出去的闺女，我舔着脸回去借钱？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不要脸？” 刘翠兰坐在床上，没好气道。 “那咋办？能卖到哪里？现在谁家也没人买。” “我倒是有个主意，就看你舍不舍得你那闺女了！”刘翠兰冷笑连连，看着他道。 “什么主意？只要钱到位，迟卖早卖都一样，早点卖出去，还能给家里省不少呢！”阮大牛无所谓的说道。 “我说你是畜生，你还真不虚这个词儿。”刘翠兰一脸不屑。 “不过，反正不是我的女儿，我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县里的春花楼你听过吧？”刘翠兰盯着阮大牛，不错过他一个眼神。 “春……春花楼？”阮大牛吞了吞口水，艰难道。 “对呀，春花楼，你那姑娘虽不是什么闭月羞花之资，但捯饬捯饬，也是个不错的美人坯子，将来，说不准在春花楼做个头牌也未可知。” 刘翠兰抠抠指甲，又吹了吹，继续道：“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她这年纪，顶多去了做个洒扫丫鬟。” 阮大牛愣愣的不说话。 “呵呵，没想到啊，你这畜牲一般的父亲，还有这样的时候，咋？心疼了？”刘翠兰一副小刀拉屁眼儿，开了眼的模样。 “你说的是真的？真有这种好事？能卖多少钱？”阮大牛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眼睛发亮道。 “呸！真是高看你了，我就说畜生还能变成人了。”刘翠兰唾弃道。 “你也别这么说，我要是畜生，你嫁给我，你又能是啥好东西？要我说啊，这事儿不能怨别人，要怨就怨她自己命不好，非要托生成个女孩儿。” 阮大牛一脸冷漠道。 “呵！” “呵！” 刘翠兰只是冷哼。 “明儿个，我就上县里打听打听，真要是要的话，我们尽早把这事儿办了！” 阮大牛斩钉截铁道。 “你自己看着办，你的女儿你做主！”刘翠兰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 阮如是离开家的当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刘翠兰端着一盆喷香软烂的鸡肉上桌了。 这是院子里最后一只鸡了。 阮如是好奇道：“娘，今儿个什么日子，咋把最后一只鸡杀了，弟弟每天不得吃一个鸡蛋吗？” “没事儿，完了再买就是。”刘翠兰自顾自的将一只鸡腿夹到儿子碗里，又将另一只夹到自己碗里。 “哦！”阮如是不明所以，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 “姐姐，吃鸡腿，鸡腿好吃！”弟弟家宝将自己面前的碗推到阮如是面前，说道。 刘翠兰皱着眉头，又将碗拉回到他面前，柔声哄道：“宝儿乖，姐姐不爱吃鸡腿，你吃就行了。” 阮如是被弟弟的举动，感动的心里甜甜的。 虽然刘翠兰的话让她心里有一丝失落，她还是扬起脸上的笑容道：“家宝乖，姐姐有这个骨头和汤就行，更有营养。” “好吧，我爱吃鸡腿！”闻言，阮家宝抱着鸡腿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走吧，阿如！”吃完饭，阮大牛抹一把嘴，对女儿说道。 第207章 问路 “走？去哪儿？”阮如是听了这话，十分诧异。 “咋？你觉得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老子说话在你这不管用了是吧？” 阮大牛咒骂道。 “不是，爹，我只是好奇，以前您出去，从来不带我的。”阮如是小声辩解道。 “让你走，就跟我走，怎么那么多废话？” 说着阮大牛站起身，瞪着自己女儿。 “哦！” 阮如是起身跟上，旁边的阮家宝见此，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扑向阮如是。 “姐姐，跟姐姐玩儿。” 刘翠兰连忙上前拽住儿子，“宝儿乖，别闹了，你你爹带你姐有事要做，你跟娘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 阮如是见弟弟拽着她的衣服不撒手，于是也耐心哄道：“家宝乖，姐姐办完事就回来带你玩，好不好？” “拉钩！” 阮家宝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好，拉钩！” 阮如是伸出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了，这下放心了吧？”阮如是笑着点点弟弟的小鼻子，乐的阮家宝咯咯直笑。 “快走吧！再磨蹭，赶不上去县里的驴车了！” 刘翠兰把阮家宝抱起来，阮如是也默默的跟上了前面走的阮大牛。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点忐忑，或许是头一次跟他爹出远门的缘故吧！ 走了几步，阮如是回头，刘翠兰和家宝还在大门口站着。 家宝见她转身，用力的挥舞着胳膊。 阮如是大声喊道：“回去吧！” 随后，便毅然扭过头，紧走几步，紧紧的跟着她爹的脚步，生怕被落下。 村里有去镇上的牛车，搭车的话，每个人二文钱。 赶车的，是村长家大儿子。 见这个点儿，阮大牛头一次带着闺女出门，不由好奇的问道：“大牛，咋带着阿如出门了？” “哦！带她出去转转。”阮大牛没说实话，他也不敢说实话，如果被村里人知道他卖女儿，定会让村里人看不起不说，严重点，村长还会驱逐他。 之前村长可是下了死命令的，日子再难，大家咬咬牙，就过去了。 但要是有人卖儿卖女，那么就不配为人，更不配成为他们村的人。 所以，这些事，他只能悄悄的来。 到时候，村里人问起死丫头的下落，他也不担心，理由已经找好了，就说刘老爷家招侍女，别让阿如这丫头去了。 毕竟是实在亲戚，咋不得照顾一二。 这样，村里人肯定不会鄙视他，还会羡慕他有个好岳丈。 阮如是现在还不知道他爹的打算，她头一次出村，对外面的景物还很好奇。 东瞅瞅，西看看，很多东西，对这个年龄的她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到了，大牛，我平时就停在这里，你们忙完了，就过这边来找我。”村长家儿子嘱咐道。 “嗯嗯，哥，我还得去趟县里，估计会久一点。”阮大牛赶紧说道。 “去县里？你们去县里干嘛？”不怪村长家儿子多嘴，实在是这年景，还去县里，着实让人惊讶。 “也不干啥，就去看看。” 阮大牛说完，怕再被追问，于是连忙拽着自家闺女去搭县里的车了。 “爹，咱去县里干嘛？”阮如是心里不踏实，总感觉爹节日有点奇怪，她不由小声问道。 阮大牛不回她，只是目标明确的货比三家后，找了一辆去县城的便宜马车，然后做了上去。 阮如是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沉默的父亲，心里更加不安了。 很快，人就凑齐了。 马车嘎达嘎达的驶向县城。 车上除了两个妇人在那里拉家常外，其他人都沉默不语。 阮如是已经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她只想迫切的回家。 …… “您好，劳烦打听一下，这春花楼在哪？”到了县城，县城的繁华迷人眼。 阮大牛两眼一抹黑，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向路人打听。 路人是一个妇人，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阮大牛，然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轻蔑道：“瞧你全身上下都没二两肉，也学人家公子们去那地方，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家里的婆娘再好，外面的屎你都想尝一下，哼！” 说完，挎着篮子扭头就走。 阮大友路没问道，还被骂了一顿，脸色气的一阵红一阵白，见妇人走远，朝着妇人的身影啐了一口，咒骂道：“我呸，死老娘儿们，祝你家老爷们儿日日在那销魂窟！” 转头看阮如是盯着他，阮大牛才想起正事来。 路还得问，这次阮大牛为了防止被骂，挑了一个男人。 “您好，初来此地，想向您打听一下，这去春花楼的路怎么走？” 男子闻言，眼睛一亮，笑道：“春花楼？这我熟啊！我可以带你去，但是……” 男子迟疑了一下，阮大牛立刻塞了两个铜板给他。 男子立马眉开眼笑，“原本我是有事的，但既然您这么有诚意，我便带您走一遭。” “谢谢，谢谢，给您添麻烦了！”阮大牛点头哈腰，赔着笑道谢。 “这边走吧！” 男人带着阮大牛左拐右拐，越走阮大牛心里越突突。 “大哥，还得多久啊？”阮大牛不放心的问道。 “这就到了。” 男子转头看了一眼阮大牛，笑了笑，继续道：“孩儿们，出来了，来生意喽。” 还不等阮大牛反应过来，巷子里的破屋里便跑出一群半大小子，呼啦一片，将阮大牛围了起来。 “老大，今儿个的羊也不肥啊？”其中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子疑惑道。 “凑合吧！这几天生意不好干！” 刚刚领阮大牛来的人说道。 “兄弟，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您行行好，放过我吧！” 阮大牛头一次见这阵仗，早吓得双腿发软，赶紧求饶道。 “哦！萍水相逢，就是缘分，既然有缘，兄弟们手头最近有些紧，你就借兄弟几个钱花花。” 男子笑着说道。 “不是，兄弟，我真没钱，你看我这穿着打扮也知道我没钱了。” 阮大牛赶紧为自己辩解道。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没钱你去春花楼？你哄鬼呢？” 为首的男子将手中剔牙垢的木棍扔在地上，冷哼道。 “孩儿们，他既然不识抬举，上吧！” 说罢，挥了挥手。 第208章 哀求 “你们别过来啊！我喊人了啊！”阮大牛见这伙人要上来抢，吓得赶紧往墙角缩。 “我们没钱，你们放过我和我爹吧！求求你们了！”阮如是见她爹被围住了，吓得哭喊道。 “怎么还有个小姑娘？”人群里有人问道。 为首的男子闻言，说道：“估计是他闺女吧！刚刚跟我打听春花楼，我就觉得他没憋好屁，长得贼眉鼠眼，估计是去卖女儿的。” 一旁被人拽住的阮如是闻言，挣脱束缚，跪在男子脚边道：“叔叔，你放了我爹吧！他是好人，他不会卖我的。” “我家闹了灾荒，家里弟弟快饿死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她边说边磕头，额头没一会儿就磕出了血印子。 为首的男子看着她这样，皱了皱眉头，旁边的人也于心不忍，犹豫道：“老大，还继续吗？” 为首男子看着墙角处被踹了几脚，抱着头嗷嗷直叫的男人，想了一下，还是道：“算了，我们也是劫富济贫，不义之财我们花了，良心也过不去。” “行，老大，听你的！” 底下的人迅速退了回来。 “谢谢，谢谢舒适！” 阮如是磕着头感谢。 “起来吧！” 男子将阮如是扶起，给她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然后走到阮大牛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今儿个，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老子就放过你了，要是让老子知道，你是那卖儿卖女的畜生，老子还收拾你。” “走！” 说罢，男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远了。 “爹~” “爹你没事儿吧？” 阮如是见人都散了，连忙跑上前询问。 看着她爹嘴角有血，阮如是连忙拿出帕子给她爹擦血。 “滚蛋，都是带着你来县城，才这么晦气！” 阮大牛想想今日进县城的各种遭遇，不由的怒火中烧，一把夺过阮如是手中的帕子，将怒火全都发散到了女儿身上。 “那爹，我们赶紧回家吧？县城太危险了。”阮如是巴不得赶紧回家。 外面太凶险了。 还有刚刚那叔叔说的话，也让她心里不好受，她怕爹真的会卖掉她。 今天爹带她来县城太反常了。 “回什么回！事儿没办好哪都不去！哎呦！” 阮大牛怒的扔掉手里的帕子，却不想，因为幅度太大，签拉到了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等缓过劲儿来，才迈开步子往外走。 阮如是只能忐忑的跟上。 看着外面人来人往，阮大牛犯了难。 连续两次问路吃瘪，让他有点害怕重蹈覆辙。 但不问路，他连春花楼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不清楚。 正犹豫间，阮如是拽住一个过路的老太太，问道：“奶奶，你知道春花楼怎么走吗？” 老人正走着，被人猛的拽住还有点懵，低头看见是一个小姑娘，不由和蔼的笑道：“小姑娘，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奶奶，您知道春花楼怎么走吗？”阮如是又说了一遍。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老人连忙弯下腰，示意自己耳朵不好，让阮如是大声点儿。 “奶奶，我想问春花楼怎么走？” 骤然拔高的声音，让老太太愣了一下，也让周围人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阮如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旁边的阮大牛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连累。 “孩子，你问春花楼做什么？那可不是好地方！”老奶奶语重心长道。 “我要找人！”阮如是听说不是好地方，不敢说实话，怕爹又被人骂。 “哦！这样啊！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头，右拐，然后再走个一盏茶功夫就到了，那地方很好辨认，你见了就知道了。” 老人耐心说完，又继续道：“不过孩子，你找到人就赶紧走，知道吗？那里不是好孩子待的地方，听懂了吗？” “我知道了，谢谢奶奶，我们找到人就走，您慢走！” 阮如是赶紧谢过。 见老人摇着头，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她才跑去阮大牛身边道：“爹，我问到路了，老奶奶让我们去那边，走到头，右拐，然后走走就到了。” “我听见了，走吧！”阮大牛转身就朝着目的地走去。 阮如是追上道：“爹，奶奶说，那不是好地方，我们办完事，赶紧回吧，我想弟弟了！” “嗯，办完事就回，快走吧！”阮大牛敷衍的点头。 等父女二人，一路风尘仆仆、大汗淋漓的找到春花楼的时候，二人都惊呆了。 阮大牛是被楼上挥舞着手绢儿的美人们迷花了眼。 阮如是则是被来来往往，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吓着了。 “客官，里面请！” “哎呦，讨厌！” 各种声音响彻耳边，浓郁的香粉味冲的阮如是脑袋都有点发晕。 “爹，要不我们走吧！奶奶说的果然不错，这里不是好地方。”阮如是拽拽她爹的衣角，小声道。 阮大牛飘远的思绪被拽了回来，刚刚激动的脸都红了，猛的被女儿拽回了现实。 “咳咳”，他尴尬的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走什么走！跟我进去！” 阮大牛这一拉扯，让阮如是猝不及防，身子晃了晃，差点朝前扑倒在地。 幸亏她灵活，才站稳了。 “爹，我不想进去了，我想回家！”阮如是见到她爹这样，带着哭腔说道。 “由不得你！” “爹！你放开我！” “爹！” 父女二人拉拉扯扯往进走，惊动了门前的龟公。 “请留步，这里您不能进去，更不能带孩子进！” “我找你们老鸨！你们这还收不收人？”阮大牛连忙笑着问道。 龟公上下打量着阮如是，瘦瘦小小，大眼睛，因为害怕，已经哭成了泪人。 “模样还可以，走吧！就看刘妈妈留不留了。” 说着，便引着阮大牛从后门去了。 阮如是直到现在，才确定她爹真的要卖掉她。 但自己的手被抓的死死的，根本挣脱不出来，他她只能一遍遍的哀求：“爹，你别卖了我，我能帮家里干活，我还能照顾弟弟，对，弟弟还等着我回去呢！” 第209章 别忘了孝顺爹 “阿如啊！你别怪爹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生成个女娃，爹这心里也不好受。” 阮大牛嘴上说的不好受，脚下却迈步迈的毫不含糊，拖着阮如是紧跟龟公步伐。 “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喊刘妈妈过来。” 龟公把父女二人带到一间房里，便掩门出去了。 “爹，现在还来的及，您快放开我，我们快走吧！”阮如是抱着最后一丝期待。 “阿如，你不能这么自私，你弟弟对你那么好，你也不忍心让他以后吃不上鸡腿吧？” “您再等我一两年，我长大就可以赚钱给弟弟买鸡腿，我还能孝敬您，您快带我离开吧！” 阮如是用力的抠着她爹的手指，但两人力量悬殊，犹如蚍蜉撼大树一样，可笑不自量。 阮大牛不再理会她，见四下无人，他坐在房间的凳子上，一只手，还给自己倒了杯水，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女儿不放，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样。 阮如是绝望的闭上了眼，也不再哀求。 她一直知道爹不待见她，可她没想到，她爹竟然会绝情到这个地步。 门哗啦一下从外打开，阮大牛吓得一激灵，抓着阮如是的手也松了开来。 阮如是见此，连忙往外冲。 “哎吆！哪个没长眼的！撞死我了！”尖细的女声响起，和阮如是撞了个正着。 阮如是顾不得身上跌倒的疼痛，爬起来便要跑。 “抓住她，抓住她！”阮大牛急得直喊。 老鸨被人扶起来，扶一扶被撞歪的头饰，满脸怒容道：“给我抓住刚刚的小蹄子，来了我这儿，还想跑！” “是！” 手下一声令下，有序出动。 年幼的阮如是怎么可能是成年人的对手，再加上不熟悉环境，没一会儿便被抓了回来。 “啪！”阮大牛上前就是一巴掌。 “死丫头，翅膀硬了，敢逃跑了！” 阮如是被打的脸迅速肿了起来。 “呵呵！阮大牛，你不怕遭天谴吗？我娘要是知道你对我这样，你做梦都会掐死你！” 阮如是如今，已经对她爹不抱希望了，逃无可逃，她恶狠狠道。 这些话，还是她偶然听后娘骂人时说的。 “你……”阮大牛的巴掌又扬了起来。 “慢着！” 身后的刘妈妈制止道。 阮大牛连忙放下手，陪着笑道：“妈妈，让您笑话了，您看我这丫头怎么样？” 刘妈妈没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走到阮如是面前，两个指头捏着阮如是的下巴，左右看看。 “啧啧，还是个小辣椒！妈妈我最喜欢让小辣椒服软了！” “行，这货我收下了，开个价吧！”刘妈妈爽快道。 “您看我这丫头像她那死去的娘，长开了更标致，您再培养培养，将来定会给您带来不少生意的，我要这个数，您不会亏的！”说着伸出两个指头来。 阮如是看着她爹在那弓着腰，讨价还价，好像自己不是她女儿，就是一货物。 第一次，阮如是觉得她后娘没骂错，她爹就是个畜生，不，畜生还舐犊情深呢！ 她爹，畜生不如。 “呵~” “我刘妈妈纵横这行这么多年，你以为我是什么冤大头吗？培养她不花钱？100两，爱要不要，不要滚蛋！” 说着，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站起身便要走。 阮大牛见此，吓得赶忙赔笑，点头同意道道：“妈妈说的对，一百两！就一百两！” “这就对了！”刘妈妈见生意达成，语气也柔和了起来，仿佛刚刚发怒的人不是她。 “喏~” 随即，便从荷包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递给他道：“银货两讫，从此这姑娘就与你无关了！” 阮大牛接过银票，紧张的手都抖了。 不为别的，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银票长啥样。 “妈妈，您看能不能给我银子，这银票？” 意思很明显，怕被骗。 刘妈妈闻言，脸色瞬间就黑了。 一把扯过银票，“去，给他准备银子去！好心怕你被打劫，不识好歹，也不打听打听，我刘妈妈在这道上，出了名的守信用。” 阮大牛听了，赶紧笑着赔不是，“刘妈妈别误会，我就是觉得银子更踏实些！” 没一会儿，刘妈妈身边的嬷嬷便取来一个包袱，打开道：“这是五个二十两的银锭，您收好。” 阮大牛看着闪闪发亮的银锭，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扑上前，拿在手里咬了咬，放心的包了起来。 老鸨看的鄙视不已。 “好了，送客！” “这边走！” 龟公示意道。 “再会，再会！”阮大牛正要离开，看到了旁边被押着的女儿，笑着叮嘱道：“阿如啊，你好好干，别辜负了爹对你的一番心意。” “爹是为你好，你在家吃不饱，穿不暖，来了这，只要你好好干，将来锦衣玉食的生活等着你呢！” “以后要是过得好了，别忘了家中的爹娘，赚了钱，别忘了回家买东西孝顺孝顺爹娘哈！” 阮如是听着他的话，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不知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爹。 见女儿不说话，阮大牛也不自讨没趣，把钱塞进衣服里，喜滋滋的准备回家了。 独留阮如是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放开她！” 老鸨见阮大牛走远，便吩咐手下道。 手下见此，便松开了人。 “你也别想着逃跑，进了我这儿，插翅都难飞。”老鸨慢悠悠的开口。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花了那么多钱买你回来，没够本儿，你是走不了的，别琢磨着逃，听懂了吗？” 阮如是不搭理她。 刘妈妈见此，轻轻笑了一下。 “嬷嬷，带下去教教规矩，等她什么时候知道服软了，再来跟我说话。” “是！” 嬷嬷答应完，便对手下道：“走吧！带到柴房里，长嘴五十，既然嘴不用来说话，留着也无大用。” “放开我，放开我！”阮如是被两个壮硕的手下架着离开，声音沙哑的喊道。 没一会儿，后院的柴房里便传来了阮如是凄惨的哭喊声。 直到五十个打完，阮如是躺在柴堆上，脸火辣辣的痛，肿的有一尺高，嘴角渗着血，眼睛也看不清东西，耳朵嗡嗡直响。 “走吧！锁上柴房，不准给饭吃，也不能给水喝！” 说完，嬷嬷看都不看一眼阮如是，便带着人走了。 听着“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躺在地上的阮如是因为疼痛，彻底闭上了眼睛。 第210章 逃出生天 “这是哪？”阮如是看着周围白茫茫的大雾，暗自道。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奇怪，怎么不痛了？眼睛也能看见了！” “阿如~” “阿如~” 迷雾后面，传来女子的声音，是阮如是从未听过的温柔女声。 阮如是紧紧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渐渐的，一个女子身形从迷雾中显现。 “阿如，阿如，娘的宝贝儿，都怪娘无能，才独自留你一人在这人世受苦。” 女子扑上来，一把抱住阮如是，阮如是闻言，欣喜若狂。 “娘，是您吗？是您来接我了吗？” “乖，娘抱，辛苦了，我的孩子。” 女子抱着阮如是，阮如是未能看清她的面容，但她想象中，娘的拥抱就该是这样的。 “娘，您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像别人一样，也有娘照顾，也有娘疼，是不是爹卖我的时候，娘就会拦着了！” “娘，我心里好难受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日日低眉顺眼，生怕惹爹和后娘不开心，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们，从不敢开口讨要。” “洗衣做饭，我样样都抢着干，对后娘尊敬有加，对弟弟极尽疼爱，到底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 阮如是哭的声嘶力竭，哭诉所有的不公平。 “孩子，你受苦了！”女子拍着她的背，轻柔的哄着。 “娘，您来了真好，往后这奈何桥，我们便做个伴吧！” 是的，阮如是觉得她定是死了，不然不会看到她死去的娘。 她六岁了，已经知道死意味着什么了。 “乖孩子，你还有你的路要走，娘在底下定会保佑你的。以后一个人，要坚强。” “娘~” “娘你别丢下我一个人。”阮如是急切的去追，可女子倏忽间就消失在雾里。 “娘~” …… “醒醒……” “快醒醒……” 阮如是被一阵小声的声音唤醒，脸上的疼痛再次传来，让她明白，刚刚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醒了吗？”头顶的声音再次响起，阮如是眼神逐渐聚焦。 柴房昏暗，没有掌灯，借着月光，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黑影。 听声音，应该是一个老妇人。 “您是？” 阮如是声音沙哑的问道。 “我是这里的倒夜香的老婆子，今日无意间见你被卖进来，心有不忍，你可要跟我逃离？” 老妇人小声说道，嘴里还发出难闻的气味。 但阮如是却并不嫌弃，她想：定是娘亲在那边保佑她，不让她跌落尘埃。 “走，快走，婆婆，我跟您走！”阮如是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马起身拽着黑影，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 “慢点儿，慢点儿，悄悄地，待会儿你就藏到我那送夜香的桶里。”老婆婆慢吞吞道。 “行，只要您能带我出去，让我泡到屎尿里，我都成。” 阮如是并不是什么闺阁大小姐，她天天跟鸡打交道，村里的厕所也是露天的大坑，只要能脱离苦海，她什么都能忍。 “好！” “好！” “我就知道你这女娃娃不错！”老妇人高兴的连声称赞。 此刻，春花楼的后院里静悄悄的，后门的护院正坐在石墩上打着瞌睡。 阮如是蹑手蹑脚的爬进一个空恭桶，得益于这些年吃不好，她虽六岁，但瘦小的身子，跟四五岁差不多，钻进去，盖上盖子，正正好。 老婆子见她藏好，便抬起板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路不平，恭桶相互间撞击的声音啪啪直响。 “谁？谁在那儿？”护院被惊醒，厉声问道。 阮如是躲在里面，紧张的气都不敢出。 “哎呦，是我，倒夜香的！”老妇人见状，赶忙应声。 “哦！” 护院闻言，才松了一口气。 “过来，我检查一下！” “哈哈，别熏着您了！我老婆子，您还信不过嘛！”老妇人赔着笑。 “不是信不过，是出了事儿，我也担待不起。”说着，护院便要上前检查。 老妇人见此，赶紧抢在他前面，将装了屎尿的盖子打开，“这种脏活儿，怎么能沾您的手呢。” “yue~” 恶臭传来，直冲天灵盖，护院恶心的直接跑到树底下，狂吐。 “yue~” “快盖上~yue~” “这些不看了吗？”老妇人故意问道。 “走！快走，快离开！” 树下的人已经吐的连隔夜饭都没了，只剩酸水一阵阵往外涌。 “哦！这就走，这就走！” 老妇人边说边推起板车，向外走去。 直到走了很久，知道人们追不上来，老妇人才停下来，对车上的阮如是说道：“孩子，快出来吧！没人了！” 阮如是一直在里面提心吊胆，闻言，立刻钻了出来。 因为待的有点久，她的身上也沾染了些味道。 但能逃出生天，已是万幸，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奶奶，我帮您推吧！”阮如是乖巧的说道。 “不用，推这玩意儿作甚，我们今夜在城门口缩一晚，到了明早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城。”老妇人当机立断道。 “婆婆，谢谢您！是我连累了您，让您把营生也丢了。” 阮如是内疚不已。 “嗐，说什么呢！你我有缘，我这么大岁数了，本来也倒不动了，不如及早抽身，回乡下种田去。” “对了，还没问你的意思呢，你可愿意跟我回乡下去种地？”老妇人问道。 “奶奶，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阮如是经历了原生家庭的阴影，再也不想被嫌弃了。 “哦！没人了，都死了，就剩我老婆子一个人了！”老妇人像是说到了伤心处，声音都有点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婆婆，我不是故意戳您伤心事的，我跟您回去，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孙女儿！” 阮如是连声道。 “欸！好！好！我的乖孙女儿！”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单从语气中，阮如是就能听到她有多开心。 阮如是也很开心，逃出生天，重获新生，她虽惦记着家中的弟弟，但她并不想回去了。 弟弟有爹娘爱护，生活不会差到哪里，小孩子不记事，说不定他过几天，就会忘记他曾经有个姐姐的事儿了。 而自己回去，除了再次被卖，不会有其他出路了。 她一个人，也会好好的。 不，也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救她于水火的奶奶呢！ 第211章 火锅店开张 “这老婆婆心真好，干着脏臭的营生，却始终保持心灵的干净和美好，我以后也要像她那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长安最崇拜这样的人，忍不住插嘴道。 此时，天色已晚，将近亥正时分。 阮如是听了长安的话，没有出声，只是木木的发呆。 吴氏见此，打着哈欠道：“不早了，听了半日的故事了，都回屋歇着吧！明日还要开张呢，有的忙了！” “快走，快走！”说着不忘催促起来。 长安恋恋不舍道：“阿如姐，等有空了，你再继续讲讲，我还要听。” “行！”阮如是点头答应。 凤锦书等人见此，也道别后，各自回屋。 回屋后的凤锦书躺上床，立马对镯子喊道：“玲珑，玲珑，今夜镯子会点亮吗？我觉得阿如的故事挺好的！” “怎么还没睡呢，就做梦了？”玲珑懒懒答道。 “切~” 凤锦书瞬间歇菜了。 得！ 还不行！ 睡吧！ …… 噼里啪啦~ 咚咚锵，咚咚锵…… 第二日上午，樊记火锅店门口，一片锣鼓喧天，鞭炮声震耳欲聋。 围观群众将通道围的水泄不通。 “哎呦，这啥店啊？火锅是啥？”人群中，人们议论纷纷。 “不知道么，这大热天的，火加上锅，这能吃的下去？” “不知道，再瞅瞅，看这阵势挺大，也不知何方神圣。”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舞龙舞狮的，多喜庆！” …… “让让，让一让！” 人群后传来高喊声。 众人纷纷向后看去。 “哎呦，这不是殷公子吗？咋来这儿了？” “会不会是人家新开的铺子？如果真是，那可要去看看了，说不准哪天混个眼熟，还能提携我一下。” 很多人闻言，都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殷公子，里面请！”门口的樊大叔今日一身气派的服饰，见殷思允带着廖氏和怀安一起来了，赶紧往里请。 “恭喜恭喜，生意兴隆啊！”殷公子面带微笑，回礼。 “叔叔，长安哥哥呢？我要去找他！”怀安迫不及待的想要进里面去。 “在里面呢！你去里面找他！”樊大叔笑呵呵的答道。 “那你忙，我们先进去了！” “快进去吧！想吃什么直接点，今日敞开了吃！” 樊大叔豪爽道。 “那我可却之不恭了！” 殷思允闻言，带着妻儿走了进去。 人群中有那靠的近的，听了他们的对话，瞬间不淡定了。 “听见了吗？刚刚殷家小少爷喊叔叔，一看就是很熟稔的样子！” “走，还等什么，我们也去！” “走！” 于是一部分人，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樊大叔见状，嘴角的的弧度更大了。 “各位来这捧场的朋友们，今日是我樊记火锅店开张第一天，凡是今日进店吃饭的朋友，每桌免费赠送一壶柠檬水。” “里面还有免费的冰盆提供，让大家在舒适的环境下，品尝美味佳肴，先进去先享受。” “啥？这么豪横！吃个饭还整冰盆？不行，我也进去试试！” 人群又有人动了。 “让一下，让一下！”人群后边又传来声音。 大家再次看去，就连外面迎客的樊大叔都惊呆了。 怎么李大人也来了？ “哎呦，李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樊大叔赶紧上前迎接。 “哈哈，听说这里开张，我就好奇过来看看，原来是你啊！火锅店？这是什么？”李大人面上带着笑容，言语温和，全然没有当官的架子。 “大人快进去尝尝，这是小女研究出来的吃食，美味可口，回味无穷，您还有身后的官差大哥们，今天放开了吃，这一顿，我请！”樊大叔笑眯眯道。 这可都是活招牌，不怕亏，只要名声打出去，以后还怕生意不好吗？ “哎呦，掌柜的，还有我们兄弟的份吗？”身后说话的捕快，正是上次跟在李大人身边的人，见此忍不住道。 “有，都有！让咱的人敞开了吃，不许给我省，今儿个不吃的肚子溜圆儿扶墙走，我可是不依的！”樊大叔说的一脸真诚。 捕快们心里听的舒服，但李大人还没发话，众人也不敢乱动。 “都愣着干嘛？是不给樊掌柜面子吗？”李大人见状，佯装呵斥道。 “哈哈，兄弟们快走！再不走没位置了！”捕快们见李大人发话，笑着鱼贯而入。 “李大人快里面请！” “哈哈，樊掌柜忙着，我这就进去了！” 说罢，李大人迈着官步，施施然走了进去。 外面的人更诧异了。 “诶呦，这到底何方神圣啊？能认识殷公子，还能和李大人侃侃而谈，了不得啊！我这说什么都得进去尝尝！” “等等我，我也去！” 周围的人都陆续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长安大喊的声音。 “爹，没位置了！要吃的排队等叫号。” “诶呦，我就说要早点嘛，你非要犹豫，这下好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被正好卡住的客人，对着一旁的妇人抱怨道。 “哈哈，诸位别急，真要想进店吃饭的朋友们，旁边搭了个棚子，里面提供免费的饮品，供大家等待。” 樊大叔看着眼前的情形，暗自佩服凤锦书的远见。 凤锦书在之前商讨的时候，就专门针对人多位置不够提出了解决办法。 哈哈，看！这不就用上了嘛！ 刚刚还失落的人们，闻言都抢着排号。 “别挤，别挤，都有！” 樊大叔将手里的号按顺序发下去。 领到号的人，马不停蹄的就去旁边的棚子歇着了。 有那爱占便宜的人，怀着免费的东西，不喝白不喝的心理，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结果，瞬间整个人眼睛都亮了。 “啊啊啊~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喝？” 旁边的人见状，都无语的鄙视一眼，大概都觉得：没见过世面。 “你们快喝！是真的很好喝！从来没喝过这个味儿！”那人见别人不相信他，不免急了起来。 “是真的，不信，我还能再喝一杯！”说着，咕噜咕噜的又灌了一杯进去。 第212章 开门红 众人见此，纷纷拿起杯子喝。 果然，每个人的表情都跟刚刚那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好喝吧？我没有骗你们吧？”男子得意洋洋道。 “哎呦，我很好奇里面的吃食了，就连一杯饮品都这么好喝，那饭得好吃成啥样儿？” “一号~”长安在门口喊道。 此刻，外面的人已经知道步骤，樊大叔便让儿子长安出来接替他，他回去端菜上菜去了。 “我我我！” 被叫到的人迫不及待的连连回答，在周围人羡慕的眼神中，神气的和朋友走了进去。 再说里面的凤锦书等一行人，早已经忙的焦头烂额。 虽然知道开张当天，生意会很火爆，但真正见识了，还是觉得好累啊！ 人咋这么多呢？ 连个歇歇脚的时间都没。 “小二，这里，我们给我们再加一盘笋！” 岳知希负责的那一边有客人喊道。 “来了，来了！” “小二！加点汤！” “小二，饮品没了，续杯！” “小二……” …… 殷思允和李大人是熟人，两人坐的隔壁，此刻，吃的已经差不多了！ 见到店里生意如此火爆，李大人不禁感慨道：“殷兄这家朋友，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啊！” “有天赋也不一定行，在这巴州，以后还得李大人多照顾照顾！”殷思允笑着说道。 “哈哈哈，有殷兄保驾护航，哪里还有我的用武之地！”李大人笑着谦虚道。 “岂敢岂敢，还是李大人一言九鼎，他们才能有所依仗！” “好说好说！” “二位贵客，可还要吃点什么？”交谈间，凤锦书端着一个托盘过来。 谈话的殷思允和李大人见此，都笑着摇摇头道：“吃好了！再吃得被人抬回去了！” 凤锦书见此，便也不再勉强。 只是将托盘放至廖氏和怀安面前道：“夫人，怀安，快尝尝这个甜点。饭后来一点，应该不错。” 怀安看着眼前一小块儿嫩滑的糕点，好奇的问道：“姐姐，这个是什么？” 旁边的殷思允见此，都望了过来。 “这是布丁，姐姐专门给你和你娘做的！你们应该会喜欢！” “那我可要尝尝了！”廖氏拿起勺子，小小的挖了一点。 “诶呀，爽滑可口，甜而不腻，还有一股奶香，关键是入口即化，凉丝丝的，又不是很冰。” 廖氏吃的赞不绝口。 怀安早就在他娘吃的时候，已经探出勺子，挖了一大块儿塞进嘴里。 果然，早就想吃冰的怀安，直接一勺接一勺的，将眼前的布丁吃的一干二净，生怕别人抢了似的。 吃完还一脸意犹未尽的看向凤锦书。 “哈哈，不能再吃了，不然容易积食！”凤锦书好笑的拒绝了他。 “哦！好吧！” “那你们聊，我去忙了，有事喊我！”凤锦书见他们不再加菜，便去其他桌忙活了。 …… 直到未时快过了，店里最后一桌客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游宗原笑着收钱，然后将客人送走，众人目送人走远，都整齐划一瘫坐在凳子上。 “哎呦我的天，这些人是真能吃啊！那会儿的胡辣汤店，我都没忙的直不起腰，今天可是把我累惨了！” 吴氏今天是真累惨了，此刻和凤锦书几人一样，毫无大家长的样子，瘫坐在了凳子上 。 “这还是有孩子们帮忙，日后要是就光咱俩个忙活，客人会不会拍桌子闹腾啊？”樊大叔想的长远，担忧道。 “要不招个伙计吧？”游宗原在一旁，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柠檬水，闻言，建议道。 “招伙计？那得招几个啊？这得不少钱吧？”吴氏一想到要花钱，就有点担心。 “食材的花费就已经不少了，这要是再招人，我怕咱这生意坚持不了几天就得关门。” 吴氏想想都头大。 “婶儿担心，是您还不知道我们今日一日赚了多少，您要是知道后，就不会这么想了！”游宗原笑道。 “诶呦，是呀，我们还没盘账呢！宗原，快说说，今天收入怎么样？” 吴氏一拍大腿，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凤锦书几人忙活了几个时辰，也想知道今天到底赚了多少，付出的辛苦有多少回报！ 于是都眼巴巴瞅着游宗原。 见此，游宗原也不卖关子，直接伸出五个指头。 “五两？”吴氏猜到。 “婶儿，你保守了，是五十两，还是刨去了食材费用！” “什么？五十两？”吴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我了个乖乖，城里的人都这么有钱吗？” “哈哈哈……” 众人听吴氏激动的声音调子都变了，都不禁笑了起来。 “那这样看来，咱日后天天五十两纯收入，那用不了几天，这就够我们一家子一辈子都花不完了啊！” 樊大叔美滋滋的说道。 “那倒也不会，今天是开张头一天，人们带着猎奇心理进来，再加上殷公子和李大人的名人效应，人才会这么多。” “过两天，人就会逐渐减少。慢慢的客源就稳定了，也不会这么多，但因为火锅很适合家人朋友聚餐，味道也不错，再加上我们经常推陈出新，人也不会少。” 凤锦书想想现代的火锅店，分析道。 “所以，我们招几个人合适呢？”吴氏拿不定主意，便问道。 “我觉得可以招两个！上菜的一个，后面洗碗一个。至于大叔就专门收账，婶儿你就在前面帮衬一二就好。”游宗原建议道。 众人纷纷点头。 凤锦书补充道：“端锅和菜需要力气大一点的，不妨找个男的，后面洗碗的活儿不重，我们就找个女的，洗的也干净，大家吃这也放心。” “成，你们考虑的周全，就按你们的想法来。”樊大叔拍板道。 “娘，饿了，忙了一上午了，咱还没吃饭呢！”长安见她们商量完事情，抚着咕咕叫的肚子，忍不住说道。 “对哦，我们还没吃饭呢！”吴氏拍了下脑门，挣扎着起身问道：“你们想吃啥，我给你们做！” “婶儿，还有点洗了没用上的剩菜，还有多余的米饭，不如我去炒个麻辣香锅，咱们吃吧？” 凤锦书知道吴氏也累，于是主动提到。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 “行，就按你的来，那我去把剩余的碗洗了！” “我去烧火！” “我去端菜！” …… 一行人虽然累，但都动了起来，人多力量大，活儿分一分，负担就不会那么重。 每个人都付出一点，每个人又会收获一点。 有来有往，爱便开始流转。 第213章 脑子有坑 接下来的几天，如凤锦书所料，火锅店的人爆满了几天后，开始下降，客源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众人连着忙了好几天，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当家的，我说，咱得赶紧着招人了吧？” 这日，吴氏见店里人走光了，边收拾桌子，边对一旁的樊大叔说道。 “不能老让他们在咱店里荒废着，读书的事儿，得抓紧了。” “行，我明日就和宗原去牙行看看。”樊大叔点点头。 吴氏抬头看看店里，凤锦书四个小姑娘正在卖力的干活。 唯有自家儿子，不知道跑哪躲懒去了。 “见长安没？” 樊大叔摇摇头，“我哪顾得上看他，忙的快连北都找不着了！” “阿锦，你们四个见长安了吗？”吴氏有点担心，人生地不熟，别被拐子拐走。 凤锦书四人东瞅瞅，西看看，末了，才说道：“刚还见他在那喝水来着，咋一转眼就不见了。” “婶儿，我刚刚结账时，看他出门去了，是不是在外面棚子里玩。”游宗原噼里啪啦拨着算盘，闻言，抬头说道。 “我去看看。”吴氏用布子擦擦手，然后向外走去。 外面棚子里还没来得及收拾，凌乱的桌椅，还有散乱的水壶、杯子随意的摆着。 但有没有人，一目了然。 长安不在这里。 吴氏瞬间有点急了。 “长安？” 吴氏试探的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里面人听了，都陆陆续续走出来，“婶儿，还没找到长安吗？” “不在外面。”吴氏着急道。 “我刚刚去后院看了，也不在。”凤锦书说道。 “这死孩子，到底又跑哪里去了？成天的不让我省心，这次找到他，非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 吴氏又急又气。 “别急，别急，分开找找，长安虽然贪玩，但懂事的很，他不会不说一声，就跑远的。” 游宗原安慰道。 吴氏想想也是，赶紧开始找人。 “我和你叔去那边，宗原你带阿锦她们去另一边找，阿如你就在家里看门，要是长安回来了，不至于找不到人。” “好！”几人分头行动。 “娘~” “你们这是要去哪？” 众人正要分头行动，长安的声音传来。 吴氏抬眼看去，自己家那不省心的臭小子，正向她跑来。 她脸立马就黑了。 长安远远就见他娘脸黑的跟个锅底似的，暗道不妙。 紧急拐了个弯儿，跑到了他爹身后。 “爹，救我！” 樊大叔见儿子扑过来，身子一躲，长安便扑了个空，还被吴氏逮了个正着。 “啊啊啊！爹，你见死不救！天要亡我啊！” 长安哀嚎道。 “啪！” “啪！” “啪！” 长安屁股上，连挨了三下。 “让你乱跑，让你乱跑！” “爹，救命！” “姐，快抓住我娘！” “哎呦，娘，轻点轻点，屁股肿了！明天干不了活了！” 长安在吴氏手底下吱哇乱叫。 “住手，快住手！打两下得了，事情还没问清楚呢，你这人怎么能虐待孩子呢？” 后面上来个男人，将长安从吴氏的手里解救出来。 众人朝他望去，此人身材魁梧，肌肤微黑，五官端正，续了连鬓胡，看着就很有力气。 “就是嘛！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安得了自由，揉着屁股，小声嘟囔道。 “你是谁呀？我虐待他？这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能打了？”吴氏正在管教儿子，突然被打断，没好气道。 “婶儿，稍安勿躁，我看刚刚这人跟着长安回来的，咱们问清楚情况再教训不迟。”游宗原在吴氏身边小声道。 吴氏想了想，点点头，冲长安道：“还不赶紧过来？” 长安连连摇头，“不过去，你打的太痛了！” “你看他！”吴氏气的指着长安说不出话。 抱怨道：“都怪你平时惯坏他了。” 一旁的樊大叔见此，赶紧给媳妇儿顺毛，“别气别气！”转头又对长安说道：“还不赶紧过来认错，你娘刚刚都急死了！” 说着，还不忘朝长安眨眼。 长安见此，捂着屁股跑到凤锦书身后，他对他爹不抱希望了，还是他姐靠谱，能护住他。 凤锦书都无语了！ 长安从她身后探出头道：“娘，您别生气，我刚刚不是故意走的，是有个陌生人把我抗走了，要不是这叔叔救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您可爱、善良的儿子了！” “什么？” 长安爹娘都焦急道。 凤锦书将长安从身后拽出来。 吴氏摸摸他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那人不知为何要抱走我，我都感觉他脑子有坑，抱我这么大的，也卖不出好价钱啊！” 长安在那絮絮叨叨。 吴氏气急，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还在这贫嘴！” “娘，疼！” 长安瑟缩了一下。 “记着那人长啥样儿不？虽然现在没什么证据，碰上李大人，也能说一嘴，万一还有其他受害人呢！”游宗原想的更长远，于是问道。 “先回去再说吧！都堆在外面不像话。”樊大叔看着人来人往说道。 又转头对旁边的男人说道：“这位恩人，快进来坐，要不是遇上您出手相助，小儿今日凶多吉少。” 说着便侧着身子，请这男子进店里。 “不了，不了，遇上这种事，随便谁都会出手相助的！我还要去牙行找个差事做做。”男子推辞后便要离开。 樊大叔听了，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赶紧挽留道：“请留步！你说要找个营生，可是真的？” “是的，家中妻子有孕，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不得多赚点钱，不说锦衣玉食，但也不能让她们母子跟着我风餐露宿。”男子解释道。 “这不巧了嘛！恩公要是不介意，我这店里正好招人，需要两个人，前面端菜端锅招呼客人，后面洗洗菜，洗洗碗，都是些轻松的活儿，你看你觉得怎么样？” 樊大叔虽第一次见这人，但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所以他用的很放心。 第214章 谈妥 “真的吗？您店里真的招人？”男子闻言，眼里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是真的！快进来说。”说着，樊大叔便把人请到了后院。 凤锦书给来人倒了一杯茶。 男人谢过。 “不知恩人贵姓？”樊大叔缓缓问道。 “免贵姓冯，单名一个贵字。今年刚刚步入而立之年。” “哦哦，在下姓樊，比你虚长几岁，就叫你冯兄弟了！” “哦哦，樊兄！” 两人在那相互介绍了一番，也算是认识了。 “冯兄弟，我知你着急差事，就先跟你说说我这里的活计，我是做火锅的，一天也就午时初到未时末这会儿忙活（就是现代的11.00~15.00）。” “晚上人不多，我的几个孩子上学回来，也能帮忙，所以，你要是干的话，也就是一天两个时辰，剩余时间你还能去接别的活，我一个月给你2两银子，中午管一顿饭，我们吃什么，你也吃什么，你意下如何？” 樊大叔试探的问道。 原本他们商量好的，一天就两个时辰，一个月有一两半就差不多了，如今冯贵救了长安，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但冯贵此人，不像是喜欢接受施舍或者报恩的人，以月银的形式，双方心里都好受。 “什么？二两？”冯贵站起身，脱口而出。 因为动作幅度较大，带倒了旁边的杯子。 水洒了一桌子。 冯贵见此，赶紧弯腰擦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无碍，我让阿锦擦一擦就是，冯兄弟要是对月银不满意，我们还能再商量。”樊大叔摆了摆手道。 “不是，我刚刚就是觉得，您这给的工钱太高了，才两个时辰，属实有点受之有愧。”冯贵挠挠头，憨厚的笑道。 “不高，别看两个时辰，但也很累人，活儿一点都不少。”樊大叔给他解释道。 “那成，这活儿我接了。”冯贵开心不已。 “对了，冯兄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你也知道，我们是干吃食这一块儿的，讲究个干净，就是……就是你这胡子，能不能剔一剔啊！” 樊大叔不好意思的说道。 “嘿嘿，成，我留这胡子就是唬人的，既然找到正经营生了，今儿个回去就剔了。” “好，冯兄弟愿意就再好不过了！” 二人商量好此事，冯贵便告辞了，他着急回家告诉他娘子这个好消息。 送走冯贵，樊大叔见众人都在，便笑着说道：“刚才你们也都在，我私自做主把月银定了二两，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做主就好！”吴氏觉得没什么问题。 “我们都没意见。”其他人也都支持。 “那行，就这么定了，这样店里就有人帮忙了，宗原，我脱不开身，你明日便去带阿锦她们几个人去找殷公子，让他安排一下读书事宜。”樊大叔叮嘱道。 “安顿好她们几个，然后你自己也准备准备，去书院读书吧！”樊大叔补充道。 游宗原点点头，应了下来。 “阿如，发什么呆呢？是不是累了？”岳知希用胳膊肘撞一撞旁边的阮如是，问道。 “啊？没有，我就是在想，刚刚的冯贵，总感觉在哪里见过。”阮如是还是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她之前一直盯着冯贵看，总觉得她好像在哪里遇到过，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估计是大众脸吧，看着很普通啊！”凤锦书在一旁说道。 “可能是吧，不想了。”阮如是晃晃脑袋。 “长安你过来。”凤锦书对一旁打瞌睡的长安说道。 “啥事儿啊？”长安一副很困的样子。 “没啥事儿，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能乱跑，今天的事儿幸好有人帮你，不然凭你这么点的孩子，怎么能逃出恶人的魔爪。”凤锦书想想长安要是丢了，怕是吴氏得疯。 “我知道了，不过也不要紧，反正他估计只是想卖掉我，我都这么大了，肯定能找到机会逃跑，然后跑回来找你们就是。”长安自信道。 “你怎么知道就卖你这一条路子，拐子还会把拐来卖不掉的小孩儿抠眼睛、砍掉四肢中的几个，故意弄成残疾，让他们去乞讨，要不到饭就往死里打。” “到时候，被折磨的面目全非，亲人朋友相见不相识，真到了那时候，你说怎么办？” 凤锦书并不是危言耸听，什么时候，都不要去考验人性里的恶。 “不是，姐，你没必要这么吓唬我吧？”长安脑海中想到那副场景，忍不住打个哆嗦，抱紧了胳膊。 “不是吓唬你，是你还小，没见过的太多，在你没有自保能力之前，要时刻注意，不能脱离我们大家的视线。” “好吧，我以后哪也不去了，去哪就叫你们一起。”长安乖巧道。 “嗯，你能听进去就好，今天你丢了，你娘不知道有多担心，以后不准让她担心，知道吗？” 旁边的樊大叔见儿子终于知道怕了，趁机说道。 “哦！娘，我以后再也不乱跑让你担心了！”长安噔噔噔的跑到吴氏身边说道。 “你最好永远记住，别光是现在记住了，睡一觉，又原形毕露了。”吴氏没好气道。 “娘，你信我，我这次真记住了，要不我发誓？”长安嬉皮笑脸道。 “得，你还是别发了，反正发了我也不信 。” 长安见此，也不恼，继续道：“那娘，我今晚能去你和爹屋子里睡吗？我有点想你们了！” “想我们？天天见的，有啥想的？”吴氏不以为然道，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道：“说什么想不想，你是一个人害怕了吧？” “娘~” “娘~” 长安拽着吴氏的袖子撒娇。 “行行行，你过来吧！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吴氏连忙答应他，再晃下去，她快晕倒了。 “耶~” 长安达成所愿，开心的笑了起来。 翌日，一大早。 众人想着太早打扰殷公子不合适，游宗原便先去自己的书院报到了。 凤锦书几人在前院火锅店，提前准备待会儿吃饭的东西。 “诸位，我来了！” 一道男声在门口响起。 第215章 叔叔 凤锦书等人闻声望去。 门口， 一男一女站在那里。 男的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皮肤白净，女的二十来岁，样貌温婉，两人虽粗布麻衣，但看上去都有股子书卷气息。 “我们……认识？”凤锦书盯着看了半天，都没觉的见过。 “你们认识吗？”像是不确定一般，凤锦书又问了旁边的岳知希和游书茗。 “没见过！” “不认识！” 两人疯狂摇头。 “我呀！是我！”男人有点着急，指着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凑，好让她们看清楚一点。 “冯贵！昨天跟你们说好来上工的冯贵。” “什么？” “你说你是冯贵？” “昨天那大胡子？” 凤锦书三人听了，难以置信，纷纷瞳孔地震。 “对呀！昨天救了你家小孩儿的冯贵。”男人再次确认道。 “声音倒是很像。”凤锦书点点头。 “不对不对，胡子可以刮，但是你的皮肤，你昨天明明很黑，一看就是经常晒出来的。”游书茗围着冯贵转一圈，不敢相信的说道。 “我那是为了唬人的，我要是这样出去，肯定会被人看轻，那样的装扮有震慑力，别人也不敢轻易拿我怎样。” 冯贵无奈的说道。 “噗嗤~” 旁边传来一声低笑。 是跟冯贵一起进来的女子。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女子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哦！忘了给你们介绍，这就是我娘子，小凤，祁小凤。昨日回去，跟她说了我的差事，她听着招人，也想过来试试。”冯贵介绍道。 转头又对自己娘子说道： “小凤，这是东家的孩子们，你过来认认人。” “小姐们好！”祁小凤上前，柔声道。 “不敢当，不敢当……” “不必，不必~” 三人连忙摆手。 “叫我阿锦就好了！” “喊我书茗就行。” “我叫岳知希，你们喊我小希，知希都行。” “对了小凤姐，冯叔叔不是说你有身孕了，你怎么会想着出来找差事呢？”岳知希随口问道。 “额……你这什么称呼？叫我叔叔，叫她小凤姐？”冯贵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不是，小凤姐看着就比你年轻，人又好看，反正我觉得我喊的没毛病，也不知道你怎么娶到手的！”岳知希理所当然道。 “我……我老？”冯贵颤抖的手指着自个儿这张脸，他以前还是很自信的，如今竟然被人说老？ “老不老你心里没数吗？算啦，这不重要，快点说正事啦！是不是你让小凤姐怀孕还出来干活啊？”岳知希追问道。 “没有，你们别误会他，是我自己想出来找点事儿做的。”小凤上前，笑着说道。 “可你现在做事的话，很危险的，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吧？”凤锦书也怀疑她能不能干活儿。 “没事，真没那么娇气，如果东家同意，我还是想试试的。”小凤坚持。 “嗯行吧，你们心里有数就成。”凤锦书便不再说话。 冯贵好像因为岳知希的一个“老”字，陷入了emo中，整个人的气势都有点低迷。 “叔叔！” “你怎么在这！” 端碗盘过来的阮如是震惊道。 “阿如，你眼神这么好吗？一眼就认出这是冯贵了？”凤锦书闻言，不禁好奇的问道。 “什么？你说他是冯贵？”阮如是声音拔高，一脸不可置信。 “啊？你不是认出他是冯贵了吗？”凤锦书被她搞糊涂了。 “你……你……你不是打劫我和我爹的叔叔吗？”阮如是磕磕绊绊的说道。 “啥？打劫？” 刚从后院跟着进来的吴氏，听到打劫二字，瞬间进入防御状态。 “打劫？谁打劫？在哪儿呢？” 凤锦书几个人听了，也都一头雾水，但默契的离冯贵远了一点。 “我没有，我没有。”冯贵本来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老了，听了这话，赶紧为自己辩解。 “就是啊！我不会记错的，三年前，青山县，你想起来不？你和一众年轻小子，打劫了两妇女，后来又放了……”阮如是描述道。 “好……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不是，你怎么知道？也不对，我……我那不是打劫，我那是除暴安良，我早就不干了，金盆洗手了！” 看着东家一家人看他的眼神，冯贵欲哭无泪，连忙解释道。 “我就是那小姑娘。你忘了？你再仔细看看。”阮如是往前走走，想让他看清一点。 吴氏拽住她，摇摇头，“别过去，你不是说是打劫你们的人吗？小心点儿。” “婶儿，不怕，他最后放了我们，可见内心也不至于坏到哪里。” 阮如是心里暖暖的，吴婶儿对她真的很好，对每个孩子都很好，要是她娘还在的话，估计也会像吴婶儿一样温柔。 “你说你是那小姑娘？可我记得你爹不长这样啊？我记得是一个一脸贼眉鼠眼的人啊？难道我真的老了？记忆不行了？” 冯贵再次怀疑自己的年纪。 “噗嗤~” 阮如是被他的话逗笑，虽然他在骂她爹，但她还是觉得有点搞笑。 “这是樊大叔，你也没记错，这确实不是我爹，我爹把我卖了。”阮如是很随意的就说出了口。 也许曾经会觉得难过，而今，她早就释然了。 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而有些人，却在用尽一切方法，治愈别人。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现在的生活也很好，有这么多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人在，前面受得苦，也都值了。 “什么？那孙子最后还是把你卖了？”冯贵脱口而出，想到那毕竟是阮如是的亲爹，又不好意思的改口道：“你爹还是把你卖了？” 阮如是点点头。 然后道：“不过我最后逃出来了。” “逃出来好，逃出来好，你说好好的女娃，要是被卖进那地方，一辈子可就完了。”冯贵唏嘘道。 阮如是笑而不语。 “那你还是运气不错，逃出来能遇上东家这么好的人家，总比待在你亲爹身边好。”冯贵替她庆幸道。 “嗯，现在遇到叔和婶儿，还有这么多好朋友，我知足了。不过我也是前不久才被她们收留的，没比你早多久。” “啥？那你怎么逃出来的？这两年又去哪儿了？”冯贵不是很明白。 第216章 白水村 阮如是简单的将前面跟凤锦书她们讲过的又跟冯贵讲了一遍。 说到后来跟着倒夜香的老婆婆蹲在城门口那里，凤锦书几个之前听过的人，赶紧竖起了耳朵。 …… 青山县，城门口。 随着 “嘎吱”一声巨响。 迷迷糊糊蹲了一夜的孟婆婆和阮如是，终于等到了城门打开。 昨夜一番交谈，得知救她的婆婆姓孟。儿子早年肺痨没了，儿媳生小孙孙时难产，没挺过去，也撒手去了。 本来，孟婆婆带着小孙孙，祖孙俩个也能相依为命。 眼看小孙孙十三了，能帮她干活了，她也要熬出头了。 不曾想，那年，孟婆婆积劳成疾，躺床上一病不起，她家孙子下河摸鱼给她补身子，遇上腿抽筋，正是中午，村里人都在家里，小孙子求救无门，淹死了。 孟婆婆见亲人都去了，也没了活的心思，于是各种寻死觅活。 但命运就是这么可笑，想活的人千方百计都难逃一死。 想死的人，又怎么死，都留有一线生机。 绝望的孟婆婆，心如死灰，离开了伤心地，从此做了倒夜香的夜香妇，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快走，让她们反应过来，追上来就不好了。” 孟婆婆见阮如是发呆，当机立断拽着她走。 “好！” 新晋的祖孙二人，一路向北，往孟婆婆的老家逃去。 与阮如是的老家滋润村，方向正好相反。 二人为了避免被追上，一直靠双腿在偏僻幽静的小道上行走。 走走停停，直到夜半时分，靠着清幽的月光，与孟婆婆对路况的熟悉，风尘仆仆的祖孙俩，才赶回白水村——也就是孟婆婆所在的村里。 “走吧！再坚持一下。村口第二家就是。”孟婆婆歇了口气，便对一旁的阮如是道。 “嗯，奶奶放心，我能坚持。” 阮如是乖巧的回应。 推开孟家大门时，或许是由于久久不曾住人，笨重的木门发出粗噶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兀。 没来由的，感觉寒气逼人。 阮如是不禁打了个哆嗦。 “先进来站着，我去掌灯，你待会儿再进来，小心磕了碰了。”孟婆婆悄声道。 “好。” 阮如是小心的跨进门。 夜色中，只见孟婆婆走进中间正屋，窸窸窣窣一阵后，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一盏灯走了出来 。 “走吧，你去东屋住。”孟婆婆拎着灯，颤颤巍巍的往东屋走。 阮如是小心翼翼的跟上。 “嘎吱” “咳咳咳” 东屋的门打开，灰尘洋洋洒洒的落下。 两人忍不住咳了起来。 “你先在这屋待着，我去拿个抹布，今天赶了一天路，现在随便擦擦，对付一宿，赶明儿个，我们再好好拾掇一下。” 孟婆婆说完，将灯留了下来，自己出去找东西了。 阮如是借着灯光，开始打量起这屋子。 比她以前住的屋子大一点，但差不多一样简陋。 想来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病痛、死亡……各种灾难，导致家徒四壁，物是人非。 墙上挂了个弹弓，阮如是猜测，这可能是孟婆婆小孙子以前住过的屋子。 “喏，给你抹布，你把睡得地方擦抹一下，其他的等明日再弄。我去给你拿被褥。” “奶奶，您累了一天，我过去搬吧！”阮如是闻言，提议道。 “不用，你就在这屋待着。”孟婆婆语气里，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阮如是见此，也不再坚持。 毕竟是刚认识没多久，虽说嘴上认了祖孙关系，但也就一天，还是不要在别人家乱跑的好。 见孟婆婆走了，阮如是将抹布在水里摆弄了两下拧干，开始麻利的干活。 等阮如是擦抹完，孟婆婆正好拿了被褥过来。 “喏，你盖这个。”孟婆婆将一床蓝色碎花被面的被褥交给阮如是。 “行，奶奶，我这边收拾好了，我过您屋里，帮您收拾东西吧。” 阮如是迅速将被褥铺好，然后转身问道。 “不用，你睡吧！我已经收拾好了。这是我孙子以前小时候穿的衣服，洗干净的，你把今天的脱下来，换洗一下。”说完，孟婆婆放下东西，便转身走了，临走前还给阮如是带上了门。 房间空了下来，阮如是坐在铺好的床上，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有点缓不过神来。 看到还在燃着的油灯，阮如是赶紧下地，想要熄灭，孟婆婆生活不易，她不能浪费。 刚掀开灯罩，又想起门还没插好，又把门栓拉好，这才放心的熄灭灯，躺在了床上。 原本以为，陌生的环境会辗转反侧，可不曾想，躺床上，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只是睡得不太踏实，梦里一会儿是她爹打她，一会儿又是自己在春花楼被嬷嬷虐待，一会儿又感觉房门被推了一下…… 等阮如是再次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透过窗棱射进一道光来。 “哎呦，头好痛！”阮如是摁摁自己突突跳的额角。 “糟了，起这么迟，孟奶奶估计以为我是好吃懒做的人了……”阮如是心里暗暗道。 随即，便穿上鞋，往外跑。 打开门时，孟婆婆已经起来了，正在用扫把扫地上的落叶和杂草。 见她起来，看向她，没说话。 阮如是心里发虚，小声道：“奶奶，我起迟了，不是故意的。” 随后又补充道：“但我明天肯定不会这样了！”阮如是着急为自己辩解，样子就差赌咒发誓了。 孟婆婆见她这样，笑着道：“你这孩子，大早上说什么胡话呢！想睡就多睡会儿，我年纪大了，觉少。” 阮如是松了口气，见孟婆婆好似确实不在意，便放心下来。 走上前道：“奶奶，我来吧，您歇着。” “行，那我坐着歇会儿。”说罢，便将手里的扫把交给阮如是。 “孩子，你多大了啊？” 阮如是正专心的扫院子，听见孟婆婆问，随口便道：“六岁了，我夏天生的。” “哦！具体日子呢？”孟婆婆追问道。 “具体日子？”阮如是停下扫落叶的动作，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爹从不给我庆生，也没说过我具体的出生时辰，只是隔壁奶奶告诉我是夏天生的。” “哦！这样啊！”孟婆婆听了，眉头微蹙。 第217章 群殴 阮如是看着孟奶奶皱眉，上前用小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关切道：“奶奶，你是在为我难过吗？我现在已经不伤心了，都过去了呢！” 孟婆婆的思绪被阮如是的动作打断，眼中有什么闪过。 太快了，以至于阮如是没有想起那是什么，就听她感慨道：“哦，乖孩子，奶奶还想着给你做生呢，既然这样，那就以后再说。” “嗯，只要和奶奶在一起就好，庆生不庆生的，都无所谓。”阮如是扬起笑脸，开心的说道。 “嗯！”孟婆婆摸摸她的头。 “奶奶，我去把落叶清理掉，然后把我们昨天的脏衣服洗洗。” “行，你洗衣服，我去邻居家看看，能不能先借点菜或者米面啥的，咱先对付一口。” 孟婆婆说罢，双手用力在腿上一撑，站了起来。 “嗯，您放心去吧！我在家等您。” 阮如是卖力的挥舞着扫把，干劲儿十足。 她先是将院子打扫干净，又把杂乱的东西整理了一遍，才去自己屋里取来昨日换下的脏衣服。 扔到盆里后，想去孟婆婆屋里找她的脏衣服，到门口才发现，屋里落了锁。 “欸？怎么锁上了？”阮如是挠着头，有点不解。 这院子就两间能住人的屋，还有两间，一间厨房，另一个屋子堆满了杂物。 “孟奶奶是不放心我吗？”阮如是心里有点难过。 “算了，我先洗我的衣服，等奶奶回来再说。” 可阮如是洗完衣服，拧干晾上，孟婆婆还是没有回来。 这下，阮如是有点着急了。 “奶奶怎么还不回来？隔壁也不远啊？难道是唠上了？” 阮如是双手托腮，坐在院子里胡思乱想。 树叶仍然在不断的落下，夏日即将进入尾声。 终究不是能坐住的年纪，没一会儿，阮如是便站起身，准备去大门外转转，顺便去接一下孟婆婆。 昨晚夜色太深，阮如是无法看清楚白水村的情况。 现在走出家门，才看到，白水村和滋润村相比，各有千秋，是那种各有千秋的荒凉。 她出生的滋润村，是因为土地贫瘠，缺乏水源，导致庄稼长势不好，村民比较贫困。 但滋润村人比较多，路上总能见到村民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可她观察白水村，截然相反。 三面环山，草木旺盛。 过分茂盛的草木，导致她目之所及，都看不到几家村民。 有一种荒无人烟的感觉。 “不应该啊！这么好的条件，都不种菜，不种庄稼吗？”阮如是小声嘀咕。 以前，隔壁刘奶奶总跟她念叨，他们村条件怎么怎么不好，菜和庄稼长势怎么怎么不好，导致阮如是小小年纪，就开始注意这些 。 左右看看，她们家在村口第二家，左边不远处，还有一家，但阮如是看着那家坍塌的房梁，并不觉得那家有住人的可能性。 所以她果断朝右边走去。 “打他！” “打他！” 正要顺着小路往村里走的阮如是，听见前面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声音。 “咕噜~” 阮如是害怕的吞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凑上前。 用手轻轻分开面前茂密的灌木。 只见草丛里，几个男孩正朝地上一个人拳打脚踢。 因为视线问题，阮如是并不能看清里面是什么人，但目测也是个差不多大的孩子。 她并没有贸然冲上去救人。 一方面，她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这些人压根不认识，谁对谁错她不知道。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她并没有救人的能力和体力。 弄不好，自己也会挨揍。 “傻子，你都克死爹娘哥哥了，还想克死村里人吗？还不滚出村子！” 人群里，有男孩语气不善，咒骂道。 “好了，好了，再打下去，就要打死了。”其中一人阻止道。 “切，打死就打死了，反正这村里，谁又会管他生死呢。”不知是谁，不屑道。 “我的意思是，打死他，下次我们还能有什么乐子。” “哈哈哈，对哦，我就说你个狗日的，今天也做起悲天悯人的活菩萨来了！” “哈哈哈……” 人群的调笑声越来越大。 地上的人，抱着头，一动不动。 “走吧！” “走！” “等我，看我的！” 说着，其中一人走近地上躺着的孩子，然后咳了几嗓子，“呵忒！” 一口黏腻的痰吐到了躺着的孩子身上。 “咦~我说，你恶不恶心，几天的老痰没咳了！” “嗯，老子嗓子终于舒服多了！走吧！” “走走走！” 打人的一群男孩终于成群结队的走远了。 地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阮如是见此，拨开灌木，轻轻的靠近。 在距离躺着的人一丈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你还好吗？”阮如是试探性的问道。 空气安静的很，没有人回应。 就在阮如是以为地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时，此人开始慢慢蠕动了起来。 先是抱着头的胳膊放了下来，然后慢慢用手撑着地，试图坐起来。 “我帮你。”阮如是见此，赶忙上前帮忙。 地上的人在阮如是的帮忙下，勉强站了起来。 因为疼痛，瘦小的身子有点弯曲。 阮如是觉得自己就够受了，对面的人，居然只剩皮包骨了。 “你……还能撑住吗？”阮如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面的人不说话，只是慢慢的直起腰，朝阮如是这边看来，像是在看她，又像是谁都没看，然后转身，踉跄着走了。 “你……”阮如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阿如，你怎么跑这里了，让我好找。”孟婆婆穿过灌木丛，向她走了过来。 “孟奶奶？您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阮如是看到孟婆婆来找她，甜甜的笑了笑道。 “我回去后，见你人不在家里，就出来找，听到这里有说话声，就过来看看，果然是你。” 孟婆婆解释道。 “哦，我等您很久，不见您回来，害怕您出事，就看看，结果这里有其他孩子打架。” “别管他们，你以后离那孩子远点，她天煞孤星，克死爹娘哥哥们，谁粘上都没好事。” 孟婆婆不等阮如是说完，便打断她。 第218章 小花? “他是谁啊？也是这村里的孩子吗？他爹娘哥哥怎么死的？怎么说是他克的呢？”阮如是很好奇。 “你不听奶奶的话了吗？少打听这些事，对你没好处。”孟婆婆停下脚步，板着脸说道。 “哦！好吧。”阮如是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孟婆婆见她这样，才拉着她，转身回家。 “我跟村里人借了点米面和菜，今儿个晌午，就吃这些。吃了饭，我坐车去趟镇上，买点东西回来，你在家别乱跑。” 孟婆婆嘱咐道。 “嗯，奶奶放心去，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就乖乖在家就行，车位本来就少，还是让给有需要的人吧！” “行，我在家等您。”阮如是不再坚持，点点头。 又想到了早上的脏衣服，说道，“对了，奶奶，您的脏衣服呢？我早上去您屋里找，门锁上了，都没给您洗呢。” “哦，你说那个啊，没法穿了，我给扔了，你就洗你的就是。” 孟婆婆将借回来的面倒在盆里，准备做饭。 阮如是很有眼色的去洗菜。 虽是俩老弱妇孺，可饭菜简单，二人也很快就做好了。 晌午饭后，孟婆婆便拎了个包袱去了镇上。 阮如是收拾完碗筷，便准备去屋里再收拾收拾，毕竟昨晚只是简单擦抹了几下。 “啪！” “嘶~” 阮如是的后背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摸摸疼痛的后腰，转身看向身后。 “怎么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打的小孩。 “你有事吗？” 阮如是揉揉刚刚被打的地方，心里暗道：这家伙是把我当仇人了吗？打的痛死了，肯定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了。 对面的人紧盯着阮如是不说话。 阮如是不明所以，只能自己瞎猜。 “你还没吃饭吧？你是不是饿了？刚刚孟婆婆做的面条，还有一碗剩的，我去取给你。”说完，阮如是就跑向厨房，端出一碗面来。 来人见此，终于不再只盯着阮如是看，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她手上的面条。 “喏，你快吃吧！”阮如是松了口气。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碗筷，然后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我叫阮如是，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的人不说话，蒙头吃饭。 阮如是并不气馁，继续道：“我是孟奶奶救回来的，她人很好，要不是她，我就被卖到春花楼了！” “春花楼你知道吗？就是县里的春花楼，我爹不要我了，把我卖掉了。” 阮如是自顾自的说着，对面的人只顾着吃，好似不在意她说的任何话，没有任何反应。 连碗里最后一点汤都喝掉，对面的人吧唧了一下嘴，意犹未尽的将碗递给了阮如是。 “你住在哪里？今天就剩这点儿了，哪天孟婆婆不在家，你再过来。” 阮如是继续碎碎念道。 “不过你别误会，孟婆婆也不是坏人，她能收留我，为了我把营生都丢了，肯定是对你有误会，等哪天误会解除了就好了。” 对面的人看着阮如是不停说话，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来。 “你……你是不是不会说话？”阮如是见他这样，不由问道。 对面的人抿了抿嘴，蹲在地上，用木棍划拉了几下，然后指了指，示意阮如是去看。 阮如是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住啊！我……我不识字。” 对面的人听了，用手随意的在地上蹭了几下，将写的东西擦掉了。 又画了一朵花，示意阮如是看。 “花？” 阮如是不解的看向他。 对面的人又指了指自己。 阮如是福至心灵，眼睛突然亮了，“你的意思是，你叫小花？” 对面的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指天空。 阮如是更是一头雾水。 点头？又摇头？ “你的意思是，这是你的名字，但不叫小花？” 对面的人点头。 见此，阮如是绕着地上画的东西，转了一圈。 “怎么看都是一朵花啊！”阮如是嘀咕道。 又不甘心的看看天空。 难道叫天花？ 说完，自己都立马摇头，在心里否定了。 谁会找不自在，给自家孩子取名天花。 “天上能有什么花呢？”阮如是小声嘀咕道。 正认真思考的时候，忽然感觉脖子一阵凉意。 “嘶~怎么这么凉？”阮如是缩了一下脖子。 反应过来，才发现是对面的人，用手撒了一点凉水在她身上。 “你这是干嘛？”阮如是想不通。 对面的人指指天，又指指脖子里的水。 阮如是突然就想到了，她开心道：“你说的雪花儿吗？” 对面人连连点头。 “所以你的名字是雪花？” 对面的人伸出一根手指。 “只有第一个字是吗？” 漫长的琢磨中，阮如是竟然从中找到了一点思路，所以很快就猜出她的意思。 对面的人点点头。 “哦！我明白了，你的名字是一个雪字，可是你不是男孩吗？一般女孩才会取名带雪字。” 阮如是好奇的问道。 对面的人又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阮如是。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一样，是女孩子？” 点头。 “原来你是女孩子啊！那我叫你小雪好了。” 阮如是开心极了，她在这里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可你一个女孩子，村里的男孩子，怎么会打你啊？太过分了！” 阮如是想想上午看到的一幕，原先以为是村里男孩之间的打架，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一群男娃，欺负一个女孩子。 真是太可恶了。 “小雪，要不你和我一起住吧？孟婆婆这么好，我跟她说说，她肯定会同意的，这样，我们俩以后也能做个伴，是不是？” 小雪连忙摆手，连着比划了几下，阮如是看不懂。 两个人都有点着急。 阮如是正要说什么时，突然听到大门口传来孟婆婆的说话声。 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西斜，时间已经过很久。 小雪听了外面的声音，脸色瞬间惨白。 阮如是想起孟婆婆让她离小雪远点，也着急了起来。 “去东屋先躲躲，待会儿我缠着孟婆婆，你趁机溜走。” 阮如是小声道。 小雪闻言，点点头，飞一般，溜进了屋里。 第219章 发声 小雪刚刚进屋，孟婆婆便背了一个大背篓进来。 阮如是连忙上前帮忙。 “奶奶，您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早知道我就应该跟您一起去，还能帮您背一背。”阮如是边帮忙卸货，边说道。 “没事，刚刚村里的人帮我送过来了。我怎么听见你刚刚跟谁说话呢？”孟婆婆将背篓放下，看着阮如是说道。 “说话？”阮如是心里惊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怎么可能？我昨晚第一次跟您来，除了您，我谁也不认识啊？” 孟婆婆看了她一会儿，或是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对她说道：“没事，不是不让你和别人说话，只是害怕你被人骗了。” “嗯，奶奶放心，我懂的。” 阮如是由衷道。 她瞒着孟婆婆也不为别的，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还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有误会？误会是什么？她还不知道怎么解除误会。 “奶奶，这个要放哪？”阮如是将其它东西放到厨房，看着背篓最底下的包袱，问道。 “这个我自己放就行，你去把背篓放在杂物间。” 说完，孟婆婆弯腰把包袱拎出来，鼓鼓囊囊的，看着买了不少。 阮如是听话的去放背篓，孟婆婆见此，满意的点点头，拎上包袱回了自己屋，还把门关上了。 放了背篓，看着孟婆婆回屋，阮如是跑到她门口大声道：“奶奶，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回屋了！” “去吧！” 等了几息后，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阮如是便跑着回了屋。 打开房门，四下看了看，连床底她都看了几眼，可哪还有小雪的踪影。 “奇怪！人跑哪里去了？”阮如是不解的挠挠头。 “啪！” 阮如是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一下 ，吓得她一激灵。 猛然转头，才发现阮如是就站在她身后。 “呼~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幸好我及时捂住了嘴，不然让奶奶听到，肯定要问的。” 阮如是小声的说道。 知道小雪不会说话，阮如是也没指望她能回答。 只是拉着她，走到凳子边，压低声音道：“现在孟婆婆还在屋里，等天色暗下来，你再悄悄离开。” 小雪点点头。 枯等的时间很漫长。 小雪不会说话，而阮如是确是不知说些什么，她自己也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 “小雪，你家在哪？离这里远吗？” 许久后，还是阮如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雪先是愣了一下，后来反应过来，才对她摆摆手。 “什么意思？是不远？” 小雪继续摆手。 阮如是皱了皱眉头，又猜道：“难道你不知道家在哪？” 小雪还是摆手。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阮如是猜不出来，恨不得挠墙。 看着阮如是看不懂她的意思，小雪也有点坐不住了。 她指指自己，又摆摆手，又指指屋子。 一通手舞足蹈下来，没有丝毫收获不说，小雪急得嘴巴张张合合，试图发出声音。 “鸡……” 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后，小雪脸都憋红了。 阮如是确兴奋不已。 “小雪，你发出声音了！你不是天生不会说话啊？” 小雪也被自己发出的声音震惊到，似是第一次听到一般，呆若木鸡，久久不能回神。 “看我嘴型！” 阮如是嘴巴张得大大的，便于小雪看清楚。 “啊~” 小雪学着她的样子，张开嘴，试了好几次，终于在第五遍时，发出了刚刚她听到的声音。 “呜呜~” 小雪忽然就掩面哭泣起来。 阮如是上前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下的耐心拍着，边拍边安慰道：“没事儿啦，没事儿啦，以后慢慢来，都会好的！” “阿如，你在屋子里吗？” 阮如是刚说完，院子里就传来孟婆婆的说话声。 本来还哭着的小雪，眼泪都来不及擦，胡乱抹了两下，就站起来，打算找个地方躲一下。 “床底下，快，床底下！” 阮如是小声指着那个方向。 然后又大声的对门外喊道：“奶奶，我在屋里呢，有什么事儿吗？” 院子里，孟婆婆没再说话，只是脚步声越来越近。 眼见孟婆婆要推门了，小雪才勉强将自己塞到床底下。 “吱呀~” “你在屋里做什么呢？怎么半天没见你出来？” 孟婆婆推门进来，看着笔直站在房间中央的阮如是，一脸探究。 “没……没干什么啊，我就是昨天路走多了，有点腿疼，就想抻抻腿。” 阮如是心里有点慌张，她不知道自己的紧张有没有表现在脸上，不知道孟婆婆有没有看出什么。 “这样啊！” 孟婆婆语气平淡，不知道信没信，但阮如是觉得她没信，因为她看到孟婆婆四下打量着房间。 “奶奶，您找我什么事？快进来坐。” 阮如是上前，搀扶着她往桌旁的凳子走去。。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给你量量尺寸，打算给你做件衣服。” 说罢，也不坐下，掏出尺子，便开始给阮如是测量和做标记，嘴里还念念有词。 “奶奶，为什么要给我做衣服？我就穿哥哥的旧衣服就行。”阮如是虽然很感动，但孟婆婆也不宽裕，没必要在此处浪费银钱。 “那不行，我那孙子终究是男孩子，女孩子，终究得穿女孩子的衣服。” 孟婆婆手里的动作并未停下，阮如是便知道，此事，孟婆婆已经下定决心了。 “奶奶，您真好，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您！” “好好好！有你啊！奶奶放心得很啊！”孟婆婆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对了，饿不饿？要是饿的话，我待会儿给你烀几个杂粮饼。 ” 孟婆婆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饿，不饿，待会儿就睡觉了，我们明儿个再吃吧！” 阮如是不怎么会做饭，但她想着孟婆婆忙碌一下午，应该很累了，赶紧拒绝。 “哦！我想着你也不饿，我刚刚看到中午的剩饭不在了，你是不是下午偷偷吃掉了？”孟婆婆收起尺子，缓缓道。 “啊？哦哦，是的，奶奶，您走后没一会儿，我感觉又饿了，就给吃了？不好意思啊！”阮如是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第220章 童昏 “说这些干嘛？你饿了就多吃点，是好事，能长身体 ” 孟婆婆贴心道。 “那奶奶，您饿吗？” “我不饿，人老了，吃多了容易积食，没事儿的话，你就早点睡觉吧！” 孟婆婆嘱咐完，就打算出去。 还没跨过门槛，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阮如是道：“晚上就别锁门了！奶奶担心你半夜踢被子，那样，要是我半夜睡不着，还能过来帮你盖一盖，免得着凉还要找大夫。” “行，那您也早点睡，待会儿我去把大门的门栓插上。” 阮如是长这么大，头一次真切体会到这么温暖细致的关怀。 会有人担心你踢被子着凉，会给你贴心盖被子，会担心你衣服不够穿，给你及时缝制衣服。 “奶奶，遇到您真好！” 在孟婆婆跨出门的时候，阮如是还是感动的喊出声。 孟婆婆的脚步顿了一下，没转头，只是摆摆手，低沉的嗓音响起：你睡吧，大门我已经插好了。 一直目送阮孟婆婆回房，阮如是的视线才从那边收了回来。 轻轻的合上房门，阮如是对着床底下小声道：“小雪，出来吧！奶奶回去了！” 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后，小雪从床底下爬出来。 阮如是连忙上前，给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小雪，这下要怎么离开啊？奶奶把门插上了！要不你晚上跟我挤一挤？”阮如是不知怎么办，只能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 “不……行！”小雪摆摆手，结结巴巴的说道。 然后指了指孟婆婆屋，又指了指自己，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你是说，孟婆婆要是半夜过来，见到你会生气？”阮如是连蒙带猜的问道。 小雪连连点头。 “这倒是，那怎么办啊？你也出不去！”阮如是一个头两个大。 “下……下！”小雪指着床底下道。 “你要睡我床底下？” 小雪点头。 “那不行，床底下太凉了，这几日虽说天还是热的，但到底在地上睡的话，还是会着凉！” 阮如是见此，连忙否定。 “没……没……事！”小雪坚持。 “可……” 阮如是还要说些什么，就被小雪捂住了嘴巴。 然后比划了一番，表示自己没问题。 无奈的阮如是也只能这样了。 孟奶奶对小雪的偏见很深，以后等小雪说话利索了，到时候再解释不迟。 现在的话，也只能这样了。 因为没有什么可玩耍的项目，庄户人又舍不得晚上一直点灯，早睡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还太早，不如我们说说话吧！你也好多练练说话，话说多了，慢慢地，自然而然，就更利索了，不久就会与常人无异。”黑暗中，阮如是拉着小雪坐在床上，压低声音，悄悄的说道。 “嗯~” “你家在哪？” “没……家……了！”漆黑的屋子里，小雪一字一句的说道。 “怎么会呢？我只听孟婆婆讲过，你爹娘、哥哥都去世了，可他们的房子应该也在啊！”阮如是有点不明所以。 “抢……抢走……” …… 经过小雪断断续续的描述，阮如是也终于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她家的基本情况。 小雪姓池，水池的池，叫池雪。 原本，她有个很幸福的家庭。 父母恩爱，兄友弟恭，尤其是她出生后，作为家里最小的女儿，父母和兄长都给予她无限宠爱。 可池雪刚出生那会儿，比现在的情况还要糟糕。 先是池母发现自己女儿，与旁人有点不一样——与大人没有互动。 比如别的小孩儿，大人逗一逗，会哭会笑，可自己的女儿，任你说破嘴皮子，仍旧眼神空洞，毫无波澜。 刚开始，池家爹娘并不是很重视，村里人本就思想落后，而他们，也以为自家小女儿只是不爱笑，不爱闹，性子沉稳。 可后来，直到池雪到了说话的年龄，仍然一副眼神空洞的模样，家里人无论说什么话，她都没有反应，偶尔还会很暴躁嘶吼。 这下，就是家里的两个年纪不大的兄长，都觉得自己的妹妹与正常小孩不同。 为此，池家父母赶紧带着孩子去看大夫。 村医看了，摇头。 他们就跑去镇上。 镇上的大夫也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们仍然不放弃，继续往更大的县城里跑。 县城的大夫经过一番望闻问切，终于摇着头，叹口气，给出了一个结论： 想要孩子的话，你们还年轻，再生吧！ “大夫，您救救我女儿吧！她还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池母哀求道。 池父的眼里也蓄满泪水。 饱经沧桑的脸上，尽是心痛和无奈。 “哎！不是我不救她，是我对她的病症也束手无策啊！” 大夫扶起跪在地上的池母，又缓缓道。 “令嫒天生心脾两虚，神不足，通过你们的描述，我观她与我在古籍上记载的一种病症颇为相似。”大夫无奈叹道。 “是什么？大夫，您快说，只要能治我女儿的病，我就是砸锅卖铁都愿意。”池父焦急的上前，斩钉截铁道。 大夫挥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语迟无欲、清狂无慧、视无情、目无情……种种迹象表明，令嫒的病症怕是很难治好的童昏！” 大夫抚着胡须，娓娓道来。 “童昏？” 池父池母语气不解，这是他们从未听过的病。 村里人结实，平时，也就是些头疼脑热，偶感风寒之类的。 再大的病，倒也听过，村里头，也有得肺痨、心疾，一不小心撒手人寰的。 可这童昏，实打实的第一次听说。 大夫见此，耐心解释道：“不怪你们没有听过，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中偶然见到的，这种病有可能是娘胎里带的，因为娘胎营养不均衡，导致胎儿身体受损。” “当然，也不排除孩子后面受到生活的影响，变成这样。” “是我……一定是我！” 池母闻言，眼泪“哗”的一下，如蓄势待发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定是我怀她时，身子不好，还撞了一下，这才害得雪儿变成今天这样。” 迟母心如刀绞，眼泪不间断的往外流。 而她怀里的池雪，始终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神情空洞又呆滞。 第221章 不厌其烦 “她娘，别哭了，快起来，不怪你！”池父满脸悲恸的走过去，扶起自家娘子。 “她爹，以后雪儿可怎么办才好啊！”池母放声大哭。 “走吧！终归是咱闺女，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咱闺女受苦，将来要是咱没了，那就让她哥哥们养着。”池父哽咽道。 两人相互搀扶，抱着怀中的女儿，就要离开。 “二位稍等，我虽不能保证治愈这种病症，但我有一方子，你们看，愿不愿意试试？”大夫见夫妻二人萧索的背影，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开口道。 “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池母闻言，立马停下来，转身问道。 “不会有不好的后果，这药强身健体，令嫒身体有亏损，这药虽不能保证让她这病症彻底痊愈，但会让她的体质慢慢变好。” 大夫解释道。 “行，大夫，那就劳烦您开个药方，我去抓药。” 池父将怀里的女儿递给旁边的妻子，自己则去将大夫写好的方子拿去前面柜台，让小二抓药。 …… “爹，娘，妹妹的病能治好吗？”池父池母带着女儿刚回到家后，池雪的两个哥哥，就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 这一问，又勾起了池母的伤心事，难免一顿哭。 “你俩给我过来！我有话说！” 池父坐在堂屋凳子上，板着脸道。 “什么事，爹？可是关于妹妹的？” 池家兄弟俩，池大川性子稳重踏实，体格又健硕，那会儿已经帮着家里干活了。 而池小川比妹妹大五岁，活泼好动，鬼点子较多。 “大夫说了，雪儿怕是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俩咋说？” 池父盯着俩儿子问道。 “啥咋说？妹妹一定能治好的。”池大川笃定道。 “要是以后也就这样了呢？你们咋办？”池父追问道。 “爹，你放心，我将来赚好多好多钱，定会给妹妹治好的！”池小川拍拍胸脯道。 “行！你可得记住你们的话，现在还有我和你娘，能照顾她，将来要是我们埋土里了，你妹要是还不好，你俩别忘了今天答应我的，可一定要照顾好你妹啊！都听见了没？” 池父一掌拍到桌子上，震的桌子上分杯子哗啦啦响。 池家兄弟俩连忙答应。 …… 后来，随着池雪的长大，村里人议论纷纷。 无非就是说，池家生了个“傻女儿”“疯女儿”。 为此，池大川和池小川没少跟村里的孩子打架。 只要听到有人说自家妹妹，大人定要怼回去，年龄一般大的，必少不了打一架。 池家上下，不管谁有时间，总会陪着池雪，不厌其烦的说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池母多数在说的是家里的事儿，害怕池雪听不懂，总是在强调爹是谁，娘是谁，两个哥哥又是谁。 池父话少，面对女儿，永远是那句：雪儿不怕，有爹娘在呢！ 池大川在家干活了，他会跟池雪说一些地里的事儿，从怎么沤肥到怎么侍弄庄稼，再到如何下套子捕猎物，他都会一股脑的说给妹妹听，不管她能不能听懂。 而池小川就不一样了，他说的事情太多了。 他先是每天雷打不动的教妹妹写字，虽然池雪并不理会他，有时发病，甚至还会踢打他、咬他。 但他仍不遗余力的，每天都在妹妹面前比划字。 小川还有一爱好，就是和妹妹蛐蛐儿别人。 就比如现在，小川就在那乐此不疲的跟妹妹叨叨： “妹妹，村长家丢了一只鸡，肯定是那小子偷的，他平时就爱偷鸡摸狗。” “今儿个路上碰上了胖丫，拿着个手绢儿捂着脸，扭扭捏捏不走，挡在我前面烦死了，丑人多作怪，手绢儿一挡，别人就不知道她满脸痦子了吗？” “还有还有，妹妹，村东头那怂蛋，今天被我打的尿裤子了，看他还以后敢不敢在背后骂你！再让我逮着，见一次打一次，呸！” 池小川义愤填膺，好似犹不解恨般朝地上啐了一口。 正要继续说什么时，一只小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池小川僵住了，有一瞬间的回不过神。 “妹……妹妹？”池小川试探性的喊道。 池雪没有反应，只是轻轻的摸着他脸上的伤口。 “爹~” “娘~” “哥~” “你们快出来！” 现在是晚上，池家其他三人也都在各自忙活。 池小川怕声音太大，吓着妹妹，只能压低声音。 但房子并不大，他那哆哆嗦嗦、又刻意压着的声音，还是吸引了另外三人。 各自放下手头的活计跑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池小川稍微弯着腰，低下头，池雪轻轻的抚着他的伤口。 “啪” 池母手里的针线筐掉在地上。 她激动的捂着嘴，眼里的泪光闪烁。 “小……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别吓着孩子了！”池父结结巴巴的看着自家女儿，激动的手死死握着旁边大儿子的手。 “雪儿？” 池母轻轻呼唤。 抚摸伤口的小手一顿，停了几息，又慢慢摸了上去。 池小川的伤口，其实并不大，只是今日打架时留下的。 现在被妹妹碰了几下，有点又痒又疼，不过他不敢动，他怕惊着妹妹。 “雪儿？” 池母不甘心，又轻轻唤了一声。 这次，摸伤口的手放了下来，转身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池母看去。 “她爹，她爹，你看，雪儿她是不是听懂了？” 看到女儿有反应的池母，激动的拽着池父的袖子焦急问道。 “我看见了，我也看见了，她刚刚看你了！” 池父老泪纵横。 这么多年，妻儿能哭，他不敢哭，他怕他一哭，这家的顶梁柱就倒了。 如今看到女儿这样，池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他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池雪见此，左右看看，似有些不知所措。 她缓缓走上前，停在池父面前，扯着他的衣领让他抬起头来，眼睛通红的池父看到女儿，眼泪又涌了出来。 池雪缓缓抬起胳膊，缩了缩胳膊，抓住自己的衣袖，在池父脸上胡乱的抹着，没掌握好力度，力气有点大，池父的脸都有点痛。 但他并不在乎，他只知道女儿再不是原先木头人一般了，她会给哥哥揉伤口，给父亲擦眼泪了。 她对外界有感知了！ 那距离她好起来，还会远吗？ 第222章 夜半歌声 “妹妹，我是二哥！”池小川跑上去，生怕妹妹忘记他一般。 接着是池大川。 最后是池母。 一家人拥在一起，这次的眼泪，是喜极而泣。 …… “你爹娘真好，哥哥也好。”阮如是羡慕的说道。 “睡吧……不早了！” 经过一晚上的练习，池雪从一个字一个字说话，到现在，已经能两三个字一起说了。 “行，那你就和我躺着吧！孟婆婆也不一定晚上就会过来，我还是觉得地上太凉了。”阮如是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她躺下。 “不了，不安全。” 池雪很是坚持。 阮如是没办法，只能将依她。 折腾了一会儿，两人各自躺下。 阮如是想起床底下的池雪，心里一阵酸楚。 心疼道：“小雪，我明日就跟孟婆婆说说，看看她能不能同意将你一起收养，大不了我以后少吃一点，咱俩分着吃也行，等我们长大就好了！” “不碍事，我习惯……了！快睡吧……明日……还要早……早起。”池雪断断续续的说着。 “嗯！” 屋子里渐渐静了下来。 阮如是有点担心池雪，但又害怕自己来回翻身，灰落到池雪身上，于是乎，一动都不敢动，像个躺在床上的木头人。 可池雪没这种困扰，或许是这些年艰难的生存环境，让她有点随遇而安，无论怎样恶劣的环境她都能适应良好。 因此，没一会儿，阮如是便听到床底下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见此，阮如是也放心下来。 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夜色微凉，万籁俱寂中，似有风轻轻拍打着窗户纸，一鼓一鼓的，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吱呀~” 阮如是的房门忽然开了。 床底下的池雪，早在窗户纸响动时，就已经渐渐醒来。 这是她这两年，练出来的警觉。 目之所及，黢黑一片。 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睡前还有月光照进来，能依稀看清屋里东西所在。 现在门开了，风吹进来，池雪感觉有点冷，不自觉裹紧身上的破洞衣服。 眼瞅着半天没动静，池雪以为门是被风吹开了，听着床上的阮如是还在打小呼噜，她想着自己出去关一下门。 可她刚要有所动作，被乌云遮住的月亮，竟然冲破乌云的重重包围，透出一丝光亮来。 而池雪也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因为，月光的照射下，她看见一个黑影被拉长，投在了屋子的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就在池雪轻轻松了一口气，以为是树的影子时，影子却又动了。 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咯噔~” “咯噔~” 黑影每走一步路，都像踩在了池雪的心上，让她紧张的无以复加。 直到黑影进门，反手关上房门，靠近阮如是床的时候，池雪才看清楚，是孟婆婆。 可这并不能让她放松。 因为，孟婆婆的脚，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 “嘎吱~” 头顶的床一声响，池雪看着床凸下来一点，是孟婆婆坐在了床边。 “乖~睡觉了，奶奶给你哼曲子！” “小小娃儿坐门墩儿” “穿新衣，戴花帽” “一寸一寸长高高” “长高变成大娃娃” “亲爹娘，孝祖母” “娶个媳妇儿笑哈哈” “啦啦啦~” 声音缓慢沙哑，本是一首喜庆欢快的歌谣，可在这暗夜里，竟无端让池雪心里生出几分恐怖来。 “放开我~” “放开我~” 突然，床上的阮如是开始挣扎，像是梦魇了一般，惊恐大喊。 池雪有点担心她，可孟婆婆在，她不敢有一丝动静。 “不怕，不怕！” 孟婆婆轻轻拍打着阮如是，可阮如是还是被噩梦惊醒了。 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床边的黑影，以为还在梦中，吓得大喊一声：“鬼啊！你别过来！” 然后直接蜷缩到了床头的一个角落。 孟婆婆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别怕，是我！” “孟奶奶？”阮如是不确定道。 “是我！” “呼~吓死我了，奶奶，您怎么在这？我以为我还在梦里呢！” 阮如是拍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夜里起风了，我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掖掖被子。是做噩梦了吗？” 孟婆婆给她盖好被子，关切的询问道。 “嗯，估计是没盖好被子冷着了，居然梦到一个冻死鬼缠着我，您不知道，我都快被吓死了，他浑身湿哒哒的，还一直跟我说冷。” 阮如是想想梦里的场景，越想越害怕，不禁往孟婆婆那里靠了靠。 孟婆婆摸摸她的头，轻轻道：“不怕，不怕，奶奶在这呢！” 挨着平复了一下心情，阮如是才觉得自己渐渐没那么怕了。 “奶奶，你快去睡吧！时间还早呢，我没那么害怕了！” “真不怕了？要不奶奶在这陪你？”孟婆婆和蔼可亲道。 “不用，这床不大，您在这睡，怕是睡不好，我一个人也可以的。”阮如是一本正经道。 其实，她是想起池雪还在床底下，她有点不放心，也不知她现在什么情况。 “那行吧！那我走了，你下来把门插上吧，晚上风大，小心感染风寒。”孟婆婆想了想对她说道。 “嗯，奶奶您慢点儿走，要不我送您回屋吧？”阮如是披了件外衣，在黑暗中，用脚摸索着鞋的位置。 “不用，你就安心睡吧！这地方，我比你熟，闭着眼都能走回去。”孟婆婆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此一举。 “那好吧！那您一定小心脚下！” “关门吧！” 孟婆婆头也不回的回了屋。 阮如是见此，关上房门，咔哒一声，将门插上了。 “小雪~” “你醒了吗？” 走到床边的阮如是小声道。 “醒……醒了！” 床底下，传来池雪磕磕绊绊的声音。 “快出来，床上睡，我把门栓插上了。”阮如是将手递给池雪，将她从床底拽了出来。 第223章 讨厌的理由 “阿如，要不……你离开……这里吧？”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池雪想着刚刚渗人的画面，还是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啊？”阮如是一头雾水，不知为何池雪会这样说。 “就是刚刚……” 于是，池雪将自己刚刚看见的，听到的，一字不差的复述给阮如是。 “阿如，我觉得……你在这不安全。”池雪说完后，又斟酌着总结道。 “应该没事吧？孟奶奶不是说了嘛，起风了，担心我感染风寒，小雪，不早了，快睡吧！” 阮如是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她，迷迷瞪瞪的回复着池雪。 池雪见此，也只好作罢。 但愿是她多想了吧！ 翌日醒来，果然落雨了。 气温断崖式下降，床上醒来的阮如是很想裹着被子赖床。 可她并不是娇养的女儿，还需起床看看孟奶奶，然后做点早饭。 “小雪，我去看看孟奶奶，你先待在屋里别出来，等瞅到机会你再走。” 阮如是边穿衣服，边嘱咐她。 池雪早已穿好，点点头。 打开房门，外面比屋里更冷，但空气很清新。 阮如是随意活动几下。 便裹紧衣服，冲向厨房。路过正屋，见正屋的门还紧闭着，外边也没有落锁，猜测孟婆婆还在睡。 厨房有昨日孟婆婆买的米面和菜。 阮如是想了想，决定做个蔬菜粥，在这寒凉的早晨，来一碗热乎乎的粥，又暖和，又抗饿。 幸好孟婆婆的灶比较低矮，阮如是踮脚就能够着。 起锅烧火，添水放米，一通忙活下来，阮如是累的呼哧呼哧。 “阿如，怎么这么早？” 阮如是正在切菜叶子，就见孟婆婆颤颤巍巍走进来。 “嗯，奶奶，我睡得早，起的也早，倒是您，昨晚给我盖被子，睡那么晚，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年纪大了，没那么多觉了！”孟婆婆上前，看她切菜，满意的笑道：“阿如真能干，这么小就会做饭了呢！” “嘿嘿，奶奶过奖了，我就是胡乱做的，对了，我打算做个蔬菜粥，这样早上喝点，肚子里暖和些。” 阮如是被夸的不好意思了，赶紧转移话题。 “嗯，都行，奶奶再给你烀个杂粮饼。”说罢，孟婆婆便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还要烀饼吗？会不会太浪费了？”阮如是有点心疼粮食，现在她还干不了太多，赚钱的活计全靠孟婆婆。 “不碍事，不用省，你正在长身体，吃饱才能长得好。”孟婆婆不在意的说道。 阮如是听了此话，心里暖乎乎的。 这样好的奶奶，怎么会有害她的心思呢？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如果连孟奶奶这样的人，都会骗她，那这世上的人，还有何人可信呢？ 小雪肯定是想多了。 阮如是心里暗道。 “天气转凉了，我待会儿再找几件你能穿的衣服改改，不然冻坏身子就不好了。”吃饭时，孟婆婆看着阮如是单薄的身子说道。 “嗯，都听奶奶的。”阮如是点头应道。 这种被人关怀的滋味真好，天冷有人替你加衣服，饿了有人给你做饭。 如果这是梦，就不要醒好啦！ “待会儿我要出去找个老姐妹说说话，你在家不要乱跑，小心感染风寒，等我做好了衣服，你再出门。” 孟婆婆嘱咐道。 “您放心去，我保证哪里都不跑。” “嗯，我很放心。” …… 饭后，孟婆婆背了个包袱就走了，留下阮如是收拾碗筷。 过了一会儿，阮如是擦擦湿漉漉的手，鬼鬼祟祟的跑到大门口，亲眼看着孟婆婆背着包袱往村子里走去，才匆忙跑回厨房，盛了热粥，拿了热乎乎的饼，给池雪带去。 “快去，放心吃，我亲眼看着奶奶走远才过来的。” 阮如是傻乎乎的笑。 池雪见此，也不客气，拿起东西就大口吃起来。 “慢点，小心烫嘴！” “嗯嗯！” “对了，阿如，待会儿我就走了，你往后路上遇见我，定要假装不认识我。” 池雪身子暖起来，才缓缓开口道，吃饭的速度也开始放缓。 她刚刚一个人在房间里，刻意练习了说话，现在与阮如是正常交流，完全没问题。 “这是为什么？”阮如是不解。 “村里人都很讨厌我，大人们无视我，小孩们见了我，也总要打我，你跟我认识，没有好处。” 池雪说的极为冷淡，好像被打的人不是她一般。 “这又是为什么呢？她们为什么都这样对你啊？”阮如是更加不明白了。 讨厌人，总该有理由吧？ 就像她爹讨厌她，是因为自己不是男孩儿，不能传宗接代； 她后娘讨厌她，因为自己不是她的亲女儿。 那村里人讨厌池雪，是为什么呢？ 她觉得池雪很好相处呀！ “他们说我不祥，克死家里人，还是傻子，疯子，谁挨上都不会有好事。”池雪无所谓的说道。 或许也并不是无所谓，只是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改变不了现状，而心早已麻木。 “那你生病，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啊？你只是病了，他们怎么能这样说你呢！”阮如是很是不理解大人的想法。 总是怪孩子。 她爹怪她是女孩，可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性别啊？就连出生她都无法选择。 这个村里的人也是，把错都怪到池雪头上，谁不愿意健健康康、无病无灾、一生顺遂呢？ “你不怕我克你吗？”池雪将最后一点粥扒拉干净，放下碗说道。 “不怕，你又不是妖怪，又不吃人。”阮如是笑继续道，“再说了，我虽不知你家人怎么没的，但我觉得肯定不是你的错。” “你怎么会这么笃定呢？”池雪有点好奇阮如是的想法。 “你想啊，你都说了你爹娘、哥哥都对你那么好，我不相信在爱里面长大的孩子，会有什么坏心思。”阮如是一本正经道。 “可是，我是疯子，万一是我失手杀了他们呢？”池雪追问道。 “咯咯咯，小雪，你太逗了，你这玩笑太好笑了！” 阮如是不禁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池雪蹙眉，有点不懂她的笑点。 “当然好笑了啊！你现在才多大，你家人去世的时候，你应该更小吧？那你那身板儿能在大人们一只手下撑几息？” 阮如是说的头头是道。 池雪沉默了。 第224章 再遇 “我走了！” 沉默了一会儿，池雪站起身说道。 “要不再待一会儿？奶奶应该暂时不会回来。” 阮如是很孤单，池雪走了，她就没人说话了。 “不行，万一她突然回来，你不好交待。”池雪坚持道。 “我……”阮如是刚要开口再挽留，想起她们之间的误会，最终还是闭嘴了。 “那我怎么找你呢？”阮如是不甘心的问道。 “没事，有机会我就来找你。”池雪安慰道。 “那你注意安全，见了村里的小子们，就躲一躲，别硬凑上去挨打。”阮如是嘱咐道。 “放心，走了！” 说罢，池雪挥挥手，大步走出，到大门口时，阮如是探头看看外边，示意她没人，池雪才放心的跑出去。 阮如是呆呆的看着池雪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落寞。 来到陌生的地方，她只认识两个人，一个孟婆婆，一个池雪，这两个人还不怎么对付。 “哎！”阮如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回屋时，不出意外的，正屋的门又锁上了。 “想那么多干嘛？”阮如是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现在的日子很好了，人要求的太多，容易不快乐。 昨夜的一场雨后，树上的叶子尽数被打落。 闲来无事，阮如是看着飘的到处都是的落叶，拿起扫把，慢慢扫了起来。 “快进，快进！”门外传来孟婆婆说话的声音。 阮如是眼睛一亮，拿起扫把飞奔到大门口。 “奶奶，是你吗？怎么这么早？” “诶呦，慢点，慢点，小心撞到人。” 孟婆婆见阮如是冲出来，赶忙提醒道。 “额……”阮如是紧急刹住脚步。 这才看清大门外不止孟婆婆，还有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低着头，阮如是看不清她的长相。 “抱……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阮如是脸微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 “无碍！”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个老婆婆也抬头来。 “啊~” 看到来人的面孔，阮如是吓得叫了一声，又感觉很失礼，赶忙捂上嘴。 “你这孩子，做什么毛手毛脚、大惊小怪的！”孟婆婆见此，不满的呵斥道。 “对……对不起！”阮如是躲在后面，结结巴巴道。 “哈哈哈，不碍事，孩子还小，大人见了我这脸都得害怕。”来人笑道。 “快进来坐坐吧，看的也仔细点。”孟婆婆热情道。 “好，好好！”对面的人欣然同意。 “这边请！” “阿如，去倒点热水，拿到你屋里来！”孟婆婆搀扶着来人，便对一旁的阮如是嘱咐道。 “好！你们稍等！” 阮如是听话的去厨房将锅里的热水接到壶里，接到一半，阮如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哎呀！糟糕！小雪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又急又害怕被发现的阮如是，拎上热水壶就往房间跑。 “奶奶，热水来了！”阮如是边进门边喊。 没人应声。 小心翼翼的走进门，孟婆婆正在屋里四处走动着，像是在找着什么。 而客人坐在桌子边，满脸疤痕，看不出表情。 “奶奶，喝水。”阮如是硬着头皮把水倒上。 “好，放那儿吧。” 房间里很静，阮如是更加忐忑不安了，她不知道要不要跟奶奶坦白，说实话，她心里也有点愧疚，奶奶对她这么好，她不该对她撒谎的。 可奶奶对小雪的误解很深，说了的话，她就要失去小雪这个朋友了。 她太纠结了，内心摇摆不定。 “阿如，你怎么把碗筷带到这个屋里了？” 孟婆婆找了一圈，大概毫无收获，淡淡问道。 “我收拾完，身上还是冷，就想着再喝一碗热热身子。” 阮如是低着头，害怕孟婆婆看出她的慌张。 孟婆婆不说话。 “算了，孩子想喝，就喝呗，又不是值钱的东西，你也不差这点儿，正事要紧。” 许久的沉默过后，竟是来人替阮如是解了围。 “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顺便带上门，我和这个婆婆有事儿要说。” 孟婆婆闻言松了口，阮如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那奶奶，你们聊，有事喊我，我去大门口坐会儿。” 孟婆婆点头。 阮如是转身退下，将门拉上，去大门口蹲着了。 “奶奶肯定发现了？她会不会以后都不喜欢我了？” 阮如是拿着一根木棍儿在地上乱画，边画边嘟囔，内心却忐忑不安。 太阳虽然挂在天空，可再不像夏天那般温暖，风一吹，阮如是吸了吸鼻涕，打了个哆嗦。 “好冷啊！”阮如是扔掉手里的木棍，站起来跺跺脚，不停的搓手哈气。 屋里仍然没有动静，也不知孟婆婆二人在说什么事情。 “算了，去前边跑一圈。”眼见二人没有出来的打算，阮如是终于不再原地等待。 村里人她不认识，于是阮如是向左边跑去，那里再走很久就是村口了。 一路小跑，尽量让全身都动起来。 “喂~傻子！今天在哪个粪坑刨了吃食，竟然有力气跟哥儿几个打架了！” 刚跑没多久，阮如是就听到了乱石堆那边传来吵架声。 “不会又是小雪吧？”阮如是不安的嘀咕。 脚步不自觉的朝乱石那边靠近。 越走近声音越大。 找到一块巨石藏身后，人群距她已经不远。 “池雪，上次不是跟你说了，见了我们就绕道走吗？居然还敢出现。” 对面没有声音。 阮如是有点着急。 “怎么不反抗呢！怎么不说话呢？” “傻子，人傻就呆在家里别出门，万一克着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没你命硬。”人群中一个人推推嚷嚷。 阮如是清楚的看到池雪的表情——面无表情。 与早上分别时的模样大相径庭，就跟昨天看到的一样。 “是不是又犯病了？”阮如是不解。 “不管了，先去救她，她昨天的伤还没好呢！” 下定决心后，阮如是便要冲出去。 可对面的池雪却不经意间对她摇摇头。 阮如是十分确定，那是不让她出去的意思。 第225章 那年那天 “哈哈哈，哥，快看，傻子摇头了，她拒绝你的提议。” 有人见池雪摇头，调笑道。 “什么？听说你非要出来克我们？”貌似领头的大哥上前，推了一把池雪。 池雪仍是那副空洞的表情，连个皱眉都不曾有。 “二狗，就她这样？你说她会摇头？”领头看看阮如是，觉得不太可能。 “难道是我眼花了？”刚刚那个小弟挠挠头，有点不确定道。 “算了，撤吧，太无趣了！”有人无聊的来回掂着手里的石头道。 “嗞~” 领头老大在旁边擤鼻涕，洗完手一甩，池雪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子，才避免沾到。 “走走走！去捡地瓜烧来吃，今儿个太他娘的冷了。” 说罢，用自己的袖子擦擦鼻子。 “走喽~” 一群人成群结队的离开。 阮如是躲在巨石后面，见他们朝她走来。 吓得小心翼翼围着巨石来回转。 直到人群走远，她才跑向池雪。 “小雪，你怎么不反抗啊？”阮如是担心的上下打量着她。 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心疼的问道： “很疼吧？” “不用担心，反抗只会更加刺激他们，这样不理他们，他们觉得无趣便撤了。”池雪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况且，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病好了。” “为什么？你病好了，不是好事吗？他们也就没理由欺负你了？”阮如是不是很能理解。 “阿如，你觉得人们最不会防备什么样的人？”池雪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又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防备吗？我觉得我不会防备我信任的人，我感觉我信任的人不会背叛我。” 阮如是很认真的想想，给出了答案。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我觉得只有死人或者活死人才最可信。” 池雪的话惊呆了阮如是的下巴。 只听池雪继续道：“而我在村民的眼里，跟活死人无异。” “不懂……”阮如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阿如，你知道我父母怎么死的吗？你知道我两个哥哥是怎么死的吗？” 池雪眼含热泪，哽咽道。 “孟奶奶说……”阮如是抿着嘴唇，有点无法说出口。 “呵呵。。”池雪冷笑。 “村里大人都说我克死了爹娘和两个哥哥，孩子们也在大人的耳濡目染下，对我非打即骂，可只有我知道，我爹娘他们是被人害了。” “这是怎么说？你父母他们到底如何没了的？”阮如是用袖子给她擦擦眼泪，顺便抱住了她。 “之前不是跟你讲，我的病，慢慢在家人的照顾下有所好转吗？”池雪抹了一把泪后说道。 “嗯，你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我爹娘他们对我更加爱护了，任何人，只要有空，都会过来陪我，我也在他们的照顾下一天天好起来。” “那是去年，我五岁生辰那天……” ………… “孩子她爹，今儿个是雪儿五岁生辰，咱要不庆祝庆祝？”池母擦擦手上的水，跟一旁的池雪爹说道。 “这吃面不就是庆祝了么？”池父用托盘端着几碗面，不解道。 “不是，我是说雪儿的病，今年好了大半，咱不应该给她庆祝一下吗？”池母见他不明白，直接挑明了说。 “这有啥庆祝的？这不是还没好么？小川他们当初不是也没庆祝么？都不是一碗面吗？”池父不懂媳妇儿的脑回路。 “你看你这人，咱儿子能和闺女比，他们一个个壮的跟小牛犊似的，况且咱就这么一个闺女，闺女的病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咋不得庆祝一下。” 池母没好气的说道。 “行行行，都听你的，你这不是都想好了吗？咋还问我？” “你不是咱家当家的么，谁知道你居然和我想的不一样。”池母撇撇嘴道。 “嗐，这种小事你拿主意就好，反正我不同意你也照样过，我还不知道你这性子，就是通知我一下。”池父笑着调侃道。 “看你这话说的，让别人听了，以为我是母老虎，蛮不讲理呢！”池母嗔怪道。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池父憨厚一笑。 “娘~饭好了没啊？妹妹都饿了！” 池小川探头探脑的来到厨房，大声问道。 “来了，来了，是你饿了吧？还拿你妹做由头。” 池母看着二儿子，直接戳穿他的小心思。 “嘿嘿，娘，真的，你信我，比真金还真。”池小川嬉皮笑脸道。 “行行行，我信了，只要你不挡着路，你说夜里能出太阳我都信。” “娘~” 池小川哪能听不出他娘敷衍的话，气的直跺脚。 “快过来吃饭吧！你娘说要给你妹妹庆祝一下，你今儿个下学早点回来。” 池父将碗筷一一摆好，嘱咐道。 池母在一边照看女儿。 之前池雪还需家里人喂饭，后来病情好转后，池父池母下意识的开始教她一些生活技能。 现在的池雪已经会自己穿衣服，自己慢慢用筷子吃饭。 “小雪乖，今儿个你就五岁了，娘之前还给你做了新衣服，待会儿就帮你换上。” “等换上新衣服，娘啊，再给你扎两个漂亮的小辫子。” 池母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摸摸她的脑袋，笑容遮都遮不住。 池雪抬头，朝她娘微微笑了笑。 这几日，她的脑子渐渐清明，已经能慢慢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她会学习。 爹娘对她笑，她也笑。 哥哥摸她头，她也要学着摸一下。 “她娘，我和大川去山里看看下的套子有没有东西，有的话，正好今天加菜，你在家照顾雪儿吧！” 吃罢饭，池父和大儿子拎上背篓就出门了。 “你爹他们干活去了，你也赶紧去上学，给你交的束修，还不如给你妹妹买头花儿呢！” 池母没好气的继续道：“今年你要是没长进，明年我就不给你交了，还不如早早跟你爹去地里干活，以后也能养活自己。” “娘，您早该如此，我就不是那读书的料，您还非让我去读书，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池小川飞快的将碗里的面条嗦了进去，抹一下嘴巴，转身就往外跑。 “你慢点儿，你看看你跟土匪一样！”池母在后边气急败坏的喊道。 池小川早就不知所踪。 池母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笑着对池雪道：“还是我家雪儿最乖了！” 池雪闻言，也抬头朝她笑笑。 第226章 杳无音讯 傍晚的时候，下雪了。 池母抱着女儿，站在门口，指着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花儿道：“雪儿快看，你出生那年，也是这样的雪，爹娘就给你取名池雪。” 池雪伸出手，看着洁白美丽的雪花落到她手心，又化成水，带来丝丝凉意。 “雪要是下的厚点儿，明早天晴，让你两个哥哥给你堆个雪人，娘再给你团个雪球，你就打他们，娘不让他们还手好不好？” 池母笑呵呵的征询女儿的意见。 池雪只是盯着雪花，没有回应母亲。 池母并不失落，女儿虽不回应，但她相信她听懂了。 “也不知道你爹跟你大哥怎么样了？”池母担忧道。 “还有你二哥，这么晚了，学堂早该下学了，天天疯玩。” 池雪耐心的听着，她也有点想二哥了，不知道二哥今日能带回来什么奇葩见闻。 “我们回来了~” 大门外传来池父的声音，声音里夹带着愉悦。 “哎呦，等你们半天，今儿个咋这么晚？比以往晚了一炷香功夫呢！没出啥事吧？” 不怪池母担忧，实在是山上怪石林立，比较陡峭，又加上今天下了雪，路更不好走了。 “没啥事儿，就是逮这玩意儿费了点工夫。”说着，池父得意洋洋的晃着手里的野鸡。 “哎呦，今天收获这么大吗？居然还有野鸡，还有兔子，我就知道我们雪儿是有福之人。” 池母高兴的扒拉着野鸡毛，对怀里的池雪道：“雪儿，等娘把鸡杀了，娘就用那鸡尾巴给你做个好玩儿的东西。” “再用那兔毛，给你弄个围脖儿，这冬天呀！就好熬过去。” 池雪虽然反应慢一些，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嘴里念叨的东西都是给自己的，她心里有点开心，于是抓着野鸡的漂亮尾巴不撒手。 “老二呢？咋没见他出来？”池父四下瞅瞅，没见闹腾的二儿子，随口问道。 “谁知道，天天不着家，下学也不知道早早回来，今儿个他妹妹生辰都不放在心上，你有空得好好说说他。”池母对二儿子一万个不满意。 “行，待会儿我肯定说他。”池父满口答应。 “今天不行，今天雪儿生日，大喜的日子，别闹腾，别把我们雪儿的好心情破坏掉。”池母赶紧道。 “那行，那就改天，行了吧？”池父无奈。 “娘，要不我去找找小川，天色都这么晚了，他以往也该回来了。”池大川看看暗下来的天，还飘着雪，有点担心自家弟弟。 池母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行，那你跟你爹一起去，这雪越下越大，相互也有个照应。” “成，你就在家看着闺女，我们找到小川，马上就回来。” 池父将挂在墙上的蓑衣取下，叮嘱一遍妻子，便与儿子走进风雪里。 “走，雪儿，咱们去厨房，你爹他们回来肯定饿了！”池母牵着闺女，乐呵呵的多炒了几个菜。 可过了许久，别说池小川，就是去找人的池父和池大川都一去不回。 池母本来一天都笑容满面，这下也皱起了眉头。 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父子三人音讯全无。 池母看看懵懂无知的女儿，想想杳无音信的三人，不知如何是好。 “小雪，走，咱们去找你爹他们。”池母咬咬牙，一把抱起女儿，就往外冲。 可刚走了几步，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的池雪，打了个哆嗦。 池母心疼不已，又抱着她跑回屋里。 连忙将女儿身上的雪都用手拍掉。 “雪儿，你能听懂娘的话，对吧？”池母抓着女儿肩膀，与她对视。 池雪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许久，笑了笑。 “雪儿，娘去找你爹他们，你在家等我们回来，好不好？你就坐在屋里，哪都不要跑，就乖乖等我们！” 池雪继续笑。 池母临走前，为了安抚女儿，拔了一根野鸡毛，“雪儿，你先玩这个，娘回来就给你做其他好玩的东西！” 害怕女儿乱跑，池母还特意将大门锁上了。 池雪那时并不知道，那天是他与所有家人见的最后一面。 她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漂亮的野鸡翎，直到对它失去了兴趣。 便开始乱跑。 先是去雪地里抓雪玩，手冻的通红后又去厨房找吃的。 勉强填饱肚子后，她就感到了恐惧。 她想起了爹娘哥哥，可她怎么都找不到。 她又有点想发脾气了。 所以她将自己屋里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然后自己累的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浑浑噩噩的她被撞门声惊醒，大哭不止。 她以为爹娘会进来哄她，可进来的并不是家里任何一个人。 “村长，这儿还有一个？怎么办？”一个不认识的人在另一个人耳边小声道。 “谁不知道这是个傻子，让她自生自灭吧！”村长摆摆手，不在意道。 “这儿有兔子！” “这儿有野鸡！” “哈哈，我就说老池家能搜出好东西！” 一群不认识的人闯进池雪家，当时的池雪害怕极了，哭泣不止。 “烦死了，我这耳朵都快聋了！” 有人不耐烦道。 “算了，赶紧拿上东西走！这房子以后就是公账上的了！”村长像巡视领地的山大王一般，到处观看，还不停的点点头。 想来很是满意。 众人心满意足的满载而归，村长临走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池雪，冷冷道：“痴呆小儿，天生命硬，克的家人都在大雪中身亡，你爹娘还将你当成个宝！哼！” 然后，村长甩甩袖子，转身离开。 …… “不是，小雪，怎么会呢？你二哥呢？你爹跟你大哥不是去找人了吗？还有你娘，怎么会四个人同时都……”阮如是说不下去了。 “是呀！连小孩儿都不信的话，他们就拿来哄我，不过是觉得我是傻子罢了！”池雪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爹娘只因我没有彻底痊愈，便没跟村里任何人说我有所好转的事，这也给了我机会，能够一直装傻到现在。”池雪恨恨道。 “那你有没有查出点什么来？你爹娘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阮如是关心道。 第227章 难得糊涂 “没有，我只知道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是好人！” 池雪愤恨道。 “不……不会吧！”阮如是觉得不太可能，不说旁人，就单单救她的孟婆婆人就不错。 “我虽然没有证据，但你自己注意点，我总感觉那孟家有点诡异，那老婆子也神经兮兮的！” 池雪见她不信，也不勉强，谁让自己没有证据呢！ “嗯，我记住了。” 阮如是点点头，继续道：“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不知道，我到处走走，你快回吧！你出来这么久，不怕那孟老婆子找你啊！”池雪提醒道。 “啊呀！糟糕！我忘记了！”阮如是狠狠拍一下自己脑门，着急起身回家。 可两个人长时间蹲着，猛的一下，脚麻的差点栽倒在地上。 幸好旁边的池雪扶了她一把。 “你慢点儿，真那么怕她啊？”池雪眉头微蹙道。 “不是惧怕，我是怕孟奶奶担心。” 阮如是说完，跺跺脚，直到脚恢复正常 ，才跟池雪告别，“那我走了，有时间你去找我！” “去吧！” 阮如是一路狂奔，跑到家时，正好遇上聊完事情出来的孟婆婆在和客人告别。 “这是又去哪乱跑了？我的话你是当耳旁风吗？”孟婆婆见跑的气喘吁吁的阮如是，脸色不悦，立马训斥道。 “太……太冷了！我就跑跑，动起来就不冷了……”阮如是又累又怕，磕磕巴巴的说道。 孟婆婆听了，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是我忘记给你加衣服了！你回屋吧，我再跟客人说两句。” “好。”阮如是弓着身子退着离开，见离远了，才转身跑回屋。 “还好，还好，赶得正及时！” 轻抚心跳如雷的胸口，阮如是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刚缓过几口气来，孟婆婆就拿着衣服进来，“把这两件穿上。” 看着孟婆婆有点严肃的表情，阮如是心虚道：“奶奶，您是不是生气了？” “你有做让我生气的事儿吗？”孟婆婆语气不冷不热道。 “没……没有啊！” “那不就得了！” “哦~” 阮如是将衣服套上，虽然有点大，但稍微挽一下，就差不多了，她还会长的。 “女孩子别跑跑跳跳的，影响不好。”孟婆婆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想起之前的事来，再次提醒道。 “好，我下次会注意的！”阮如是立马表态。 看着还算乖巧的人儿，孟婆婆点点头。 “阿如啊，奶奶对你好不好？” “当然好啊！比我亲爹待我都好！”阮如是不假思索的点头道。 “那你想不想永远和奶奶在一起啊？” “想啊，奶奶这么好，我现在要和您在一起，长大也要和您在一起，而且还要好好孝顺您！” 阮如是甜甜的笑着，开心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嗯嗯，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孟婆婆难得脸上挂了丝笑容，展颜笑道。 “对了，奶奶，您还记得上次，您看到的那个孩子吗？”阮如是见孟婆婆心情不错，于是想向她打听一下池雪家的事。 “孩子？哪个孩子？”孟婆婆有点反应不过来。 “就是那天，您跟我说要远离她，她克死爹娘那个，您忘了？想起来了吗？” 阮如是用手比划着，着急的描述道。 她还不敢跟孟婆婆提池雪名字，那样的话，肯定就露馅儿了。 “哦~你说她啊！怎么想起来问她了？”孟婆婆皱着眉头，似乎是很不愿意提起。 “就是好奇啊！我来了这么几天，就认识您一个人，然后没有人说话，就想起那天的事，想问问什么情况。” “您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好嘛好嘛！”阮如是抱着孟婆婆的胳膊撒娇道。 “头晕！头晕！别晃了！”孟婆婆伸手扶扶自己的额头，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您就说说嘛！我这两日好无聊。” 只见孟婆婆定了定神，见阮如是确实想知道，沉思了片刻。 “哎！”她叹了口气。 “阿如啊！不是我不跟你说，而是这世上的事，难得糊涂啊！” “什么意思？”阮如是听不懂。 “意思就是，有些事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要多问，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可是，我就当个故事听都不行吗？” “你想听故事，多的是，我随口就能说出不少来，可那个孩子的事儿，你少打听。” 孟婆婆渐渐不耐烦，语气也有点强硬。 “好吧！” 阮如是只得作罢，情绪也有点低落。 “不开心了？”孟婆婆见她这样，语气缓了缓，问道。 “没有。”阮如是摇摇头。 “没有就好，过两日我们就离开这儿了，其他任何事，都与我们无关。” “什么？离开这儿？为什么？” 孟婆婆的话让阮如是惊了一下，赶紧询问道。 “过两日你就知道了！这会儿没必要问。”孟婆婆说罢，起身往外走。 “要走？能走去哪儿呢？”阮如是愣在原地，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是奶奶的家吗？为什么要离开呢？难道是和村里人有了龃龉？或者是太伤心了，想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脑海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阮如是还是理不出头绪来。 就这样，阮如是为此烦恼了一天。 第二日。 “笃笃笃！” 木门被拍响。 屋里的阮如是听到后，连忙往外跑。 边跑边跑边喊：“谁呀？来了来了！” 刚跨出屋门，就迎上了从主屋出来的孟婆婆。 “奶奶，您慢点儿，我来开门吧。”阮如是叮嘱道。 “嗯。”孟婆婆淡淡的应了一声，仍旧朝着门口走去。 “吱呀！” 大门打开。 是昨天的老婆婆。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阮如是没像上次那么失礼。 她甜甜的笑着，“老婆婆，是您啊？是来找我奶奶的吗？快进来吧！” “哦！真乖！婆婆就不进去了，你把这包东西交给你奶奶。”说着，递给阮如是一个包裹。 “我来吧！”还不等阮如是伸手接过，身后的孟婆婆就赶了过来，直接越过阮如是，将东西接了过去。 第228章 难得糊涂 “哦！你出来了啊！那你就把东西收好，日子呢，你要是不嫌早，明天就是个不错的日子！” 门外，老婆婆咧嘴笑道，露出的牙齿泛黄又稀疏。 “嗯，我知道了，给您添麻烦了！就定在明日吧！其他东西我早就备好了。”孟婆婆没有丝毫犹豫的点点头。 “好好好！那你把东西准备好！人手我那里有！报酬就按当初说好的送来就行。” 闻言，门外的老婆婆脸笑的更灿烂了，就像盛开的菊花儿一般。 阮如是听的云里雾里，但她不敢做声。 “那我老婆子就先走一步，你今日抽空把约好的东西送来，明日，我让人准时过来。” 来人说完，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离开。 嘴里还不停的自言自语。 “哎呦，可惜了，可惜了，是个好孩子呦！” 送走客人，阮如是再也忍不住道：“奶奶，这老婆婆是谁啊？怎么说话我都听不懂？” “村里人，你没必要认识她。”孟婆婆将怀里的包裹紧了紧，转头往自己屋里走去。 “奶……” 阮如是还想跟着问两句，话还没说出口，不想她只顾着闷头走，没注意前面的人猛不防停了下来。 一下就撞了上去。 “哎呦！我的头！” “别跟着我了，你自己玩会儿，我有事回屋了！”孟婆婆看着她的样子摇摇头，然后严厉道。 摸着头的阮如是有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奶奶为何又不高兴了。 看着主屋的门在她面前紧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垂头丧气的阮如是，本打算回屋躺着，却不想耳边传来异样的声音。 “吱吱吱~” 阮如是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终于看到池雪在大门口谨慎的来回张望。 于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主屋的房门，确定奶奶没看到，她飞奔着跑向大门口。 “小雪，你怎么来了？” 阮如是很开心。 “我过来问问，那瞎眼的马老太太怎么上你家了？” 池雪和阮如是找了个看不见的角落，说起了悄悄话。 “马老太太？谁啊？”阮如是不明所以。 “还能有谁？当然是刚刚来你家的那个人啊？”池雪见她满脸疑问的样子，不免焦急。 “哦！你说那个老婆婆啊！我也不知道啊，她和我奶奶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就走了！” 阮如是骤然明白过来，赶紧给她说道。 “说了什么话，还记得吗？”池雪皱眉，搞不清楚状况。 阮如是给她重复了一遍。 池雪更迷糊了。 不过她嘱咐阮如是道：“阿如，那瞎老太婆是村里有名的老巫婆，开命馆的。” “啥是命馆啊？” “就是招摇撞骗的地方！”池雪没好气道。 “那老婆婆不像坏人啊！”阮如是有点不相信。 池雪看着她一脸单纯的样子，着急道：“坏人脸上写字了？你怎么看谁都是好人！” “可是好人也脸上没写字啊？我还觉得你看谁都像坏人呢！”阮如是不服气，争辩道。 “算了，你吃亏了，你就知道了！我也不在这跟你说别的，那瞎老太婆是专门算命的，村里人成亲、盖房、下葬……只要挑日子的事儿，都会找她。” “你自己小心着点 ，我瞅着孟老太婆鬼鬼祟祟，不像好人，别是谋害了你，你还被蒙在鼓里，替人家数钱。” 池雪见对面的阮如是不上心，耐着性子解释道。 阮如是刚来这个村子，又是这两年唯一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她不希望这个女孩儿出事。 “小雪，你误会了，孟奶奶真没你想的那么坏，她就是亲人去世后，脾气古怪了一点，她……” “停停停！” 阮如是还想继续说，被池雪抬手打断。 “算了，跟你说不清，我还有事，你自己多保重！” 池雪说罢就要离开，不想孟婆婆从屋里出来，不见阮如是在屋里待着，一路找了出来。 “阿如？” 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眼见着避无可避，阮如是着急不已。 “快，快推我，再拿地上的石头打我！”池雪灵机一动，赶忙小声道。 “怎么可以？我不能那样做！”阮如是连连摇头。 “快，快点，不然那老婆子发现了，你吃不了好果子！”池雪捡起地上一块儿石头，塞到她手里。 “不……不行，绝对不可以那样！”阮如是不喜欢打人，那样是不对的。 “哎呀！” 池雪无法，只能自导自演，“扑通”一声，摔倒了地上，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阮如是。 声音惊动了刚跨出门口的孟婆婆。 循着声音望去，孟婆婆看到的就是池雪坐在地上，阮如是站在她对面，手里还拿着石头。 “你怎么和她打起来了？”孟婆婆上前，一把拽过阮如是问道。 “我……” 阮如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 “算了，也不差你这一个，回屋吧！”孟婆婆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池雪，带着阮如是就回屋了。 阮如是将手里的石头扔地上，又回头看了池雪一眼，见孟婆婆没注意，池雪给她招招手，表示自己没事。 “快回吧，她都够惨了，你不必惦记着用石头扔她，这村里，看不惯她的人多了，折腾她的花样儿也多，你就看着就行，不必自己动手。” 孟婆婆见她回头，以为她不甘心，于是自顾自道。 阮如是听的直皱眉。 原来小雪在村子里，日子这么难过的吗？ 阮如是想不明白，这村里的人，为什么都容不下小雪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别想了，今儿个奶奶心情好，咱娘儿俩好好做几个菜吃，你想吃啥，都跟奶奶说。” 孟婆婆摸着阮如是的头，笑呵呵道。 “奶奶，您遇着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开心？能告诉我吗？” 阮如是有点不解，她怎么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好事？ “哈哈哈~你过后就知道了！你肯定会开心的，你不是说要跟奶奶永远在一起吗？” 阮如是头一次见孟婆婆这样开怀大笑。 忽然，她脑海里有了个想法，难道是那个东西？ 第229章 特别的日子 对，户籍，肯定是户籍！ 孟奶奶绝对是将自己加进了她家的户籍。 嘿嘿，她肯定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那自己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了！ 阮如是心里偷笑。 “那奶奶，您做什么我都爱吃，我不挑食的！” 阮如是笑眯眯道。 “那行，奶奶就看着做了。”孟婆婆点点头，温声说道。 “那我帮奶奶洗菜添柴！” “好，真是个伶俐乖巧的小丫头！” “奶奶也好，我最喜欢奶奶了！” …… 午饭吃的很丰盛，至少在阮如是看来很丰盛。 两个人，三个菜一个汤。 其中，还有一个肉菜，笋炒肉片儿，这是阮如是以前在家从没有的待遇。 其实，阮如是很想尝尝鸡腿，想知道鸡腿上的肉是不是更好吃。 毕竟从前，好吃的都要留给后娘他们。 爹和后娘老说她不喜欢，那她就不喜欢好了。 如今，孟奶奶家也不富裕，这饭菜她以前想都不敢想，所以她不会再提其他无理的要求的。 大不了以后长大，她自己买来吃，也给孟奶奶尝尝。 “吃肉！想啥呢？是菜不合胃口吗？”孟婆婆的话打断了阮如是的思绪。 “哪有！我都喜欢，就是在认真品尝而已！”阮如是眨着眼睛，娇俏道。 “你喜欢就好！吃了饭，我出去一趟，你把碗筷收拾好后，想睡觉就睡一会儿，想玩儿也可以。” 孟婆婆嘱咐道。 “嗯，奶奶去忙，要是需要我帮忙的话，我回来收拾也是一样的。” “不用，用不着你，你待在家里，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快吃吧。” “好吧！” 阮如是闻言，也不再坚持。 “对了，奶奶，眼看天亮了，地里的种的庄稼不收吗？我怎么从不曾听您说田里的事儿？也不见您下地干活儿？” “我地都卖给村里人了，之前哪还有心思种地。” 孟婆婆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一下，还是告诉她了。 “噢，也对！我不是故意揭您伤疤的。” 阮如是懊恼道。 “知道，快吃饭吧！” 孟婆婆好似并不放在心上，仍旧保持刚刚扒饭的动作。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我拿上东西出去一趟。” 孟婆婆说罢，便起身离开，不给阮如是说话的机会。 “怎么这么着急？”阮如是摇摇头，万分不解的嘟囔。 再看看眼前还剩这么多菜，阮如是不由自说自话。 “这么多菜吃不了，好在天气凉了，能存放，晚上也能吃。 也不知小雪在哪，她要是在的话，还能给她吃点。” 说罢，摸摸吃撑了的肚子，只能遗憾的放下手中的筷子。 “哈……欠” 收拾完碗筷，阮如是不由打了个哈欠。 “日子太好了，吃饱就想睡觉呢！” 横竖没什么事儿，索性说睡就睡。 这一觉，直睡得昏天黑地。 再醒来时，屋里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朦胧间，只有鼻间似有似无的烟味儿传来。 “糟糕！不会灶上的柴火没熄灭，厨房点着了吧！” 阮如是吓得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夺门而出。 “咣当~” “哎呦~什么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的脚，好痛！”阮如是抱着脚痛呼，因为太痛，眼角都渗出泪来。 痛劲儿过去，阮如是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她有点惊愕，又有点害怕。 “奶……奶奶，是你吗？”阮如是害怕的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唾沫。 再看看被她踢飞的东西，里面的东西纷纷洒落，一闪一闪的，是火星四散。 “奶奶？” 阮如是感觉自己好像闯祸了。 眼前的人一言不发的盯着被踢翻的火盆，目光冰冷。 “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您……您还好吗？”阮如是有点瘆得慌，害怕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黑影终于动了，扭头看向阮如是，随后拍了拍手道：“不碍事，我弄完了。” “哦~吓死我了，我以为我闯祸了呢！”阮如是拍拍胸口，庆幸道。 “对了，奶奶，您这是干嘛呢？我看着像是在烧纸钱，今天不是中元节啊？” 阮如是心情放松了，话又多了起来。 “今天不是中元节，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在放定。”孟婆婆语气淡淡道。 “放定是啥？我怎么不曾听过？”阮如是没听懂，于是就问了出来。 “你没听过的东西多了去呢，哪能样样都让你知道。”孟婆婆语气不耐。 “也对哦！” 阮如是不好意思的笑笑，对孟婆婆的语气并不放在心上。 “那奶奶您多会儿回来的？怎么不喊我一声？” “不必喊你，想睡就睡吧！”孟婆婆边往厨房走，边回答着阮如是层出不穷的问题。 “饿吗？” “不饿，午饭吃撑了，然后睡了一觉，中吃的还没松动呢！” 阮如是满脸堆笑道。 “行，那晚上就不吃了？我给你熬一碗粥，你喝点儿。” 说干就干，孟婆婆挽起袖子便开始忙活。 “不用了吧！太辛苦了，我待会儿喝碗水就行！” “那哪成，听我的，这粥一定是要喝的。” “这样啊！那行吧，我来帮你！”阮如是见拗不过她，便只好打起了下手。 孟婆婆虽年迈，但估摸着年轻时没少干活，人又勤快，以至于现在做事，仍旧手脚麻利，粥一会儿就做成了。 “取碗筷吧，再把中午的菜端上来，就着粥吃两口。”孟婆婆转身吩咐阮如是。 “好嘞，马上！” 等两个人全部坐下，孟婆婆开口道：“阿如，奶奶想再跟你确定一下，你真的愿意跟奶奶永远在一起吗？” 看着孟婆婆严肃的表情，想想自己猜的东西，阮如是不假思索的连连点头道：“奶奶，我愿意，我真的很愿意，奶奶是我出生以来，遇到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不跟您还能跟谁呢！” “好！奶奶就知道我不曾看错人，好了，阿如，吃饭吧！”孟婆婆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看样子是很开心。 奶奶还不打算说吗？这个时机还不够好？ 阮如是心里窃喜，上扬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那她只能继续陪奶奶演下去了。 “嗯，奶奶也吃！”阮如是喜笑颜开。 第230章 规矩 “你去睡觉吧！碗筷我来收拾！” 两个人都不怎么饿，只喝了一碗粥后，就不再继续。 “不用，我睡了好几个时辰，我来弄这些就好。”阮如是抢着干活。 “听话，我说你困了，你肯定就困了，快回房，不然我还得抱你回去！”孟婆婆板着脸道。 “哦~” 阮如是不情不愿道。 可刚站起来，头就有点晕。 额~难道真被奶奶说中了？ 可下午睡了那么久，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这么能睡啊！ 阮如是心里很是不解。 头晕晕乎乎的回了房间，然后不过几息，就没了意识。 再有意识时，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 “嘶~” 摸摸剧烈疼痛的额头，阮如是有一刹那的恍惚。 “我是感染风寒了吗？怎么这么难受？糟糕，可千万不能生病啊！” 阮如是一个人碎碎念道。 “醒了？” 孟婆婆走进来，看见阮如是的动作，笑着问道。 “奶奶？外面是谁啊？我听着好像有点吵呢！” 阮如是边说边想挣扎着坐起，身上却没有丝毫力气。 内心正哀嚎不断时，却注意到了自己的衣服，她惊呆了。 这不是她昨晚穿的衣服。 这身衣服她不曾穿过，但颜色鲜红的让她想起后娘嫁过来时的场景。 “奶奶，这是？”阮如是的声音，因为身体不舒服，显得有些气若游丝。 “哦！你说衣服啊！” 孟婆婆放下手里的托盘，继续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当然要喜庆些！ 来，奶奶给你梳洗打扮一番。” ”什么好日子啊，奶奶？你怎么之前没说？太抱歉了，我好像有点感染风寒了，还得您来照顾我！” 阮如是不好意思道。 “完了你就知道了，你不是想跟奶奶永远在一起吗？今天以后，我们就永远是一家人了！” 孟婆婆给她扎好头发，取了两朵头花儿给她戴上。 “怎么是白色的啊！”阮如是看到花后，有瞬间愣怔，疑惑让她脱口而出。 “是的，是的，这是规矩！”孟婆婆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满意的点点头，笑容满面。 不知为何，阮如是的心里却开始不安起来。 总觉得事情好像与她想象的不一样，但她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砰砰砰！” “咚咚咚！” 嘈杂的声音将阮如是的思绪打断。 “奶奶，院子里今日很多人吗？我怎么听着很热闹？” 阮如是压下心底的不安，好奇的问道。 “哦！请了些人来，让他们帮忙做东西，所以有点闹腾。” 孟婆婆已经给阮如是收拾好，端着东西准备离开。 见此，阮如是赶忙叫住她，“奶奶，我能出去看看吗？” “还是不要了吧！现在还不该你出场呢！”孟婆婆摇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出门时，还顺手带上了门。 阮如是更加不安了，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可她又觉得孟奶奶没道理会骗她，平时对她的好也不似作假。 内心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觉得孟婆婆要害她，一个却认为她无依无靠小女孩，有什么值得人骗得。 最终，阮如是还是忍不住挣扎着起床，咬咬牙，强撑着走到门口，想要偷看一下。 她刚想稍微把门打开点，从门缝里看看，可想到开门声音太大，必然引起别人注意，就放弃了。 着急的她原地来回走动。 头疼，身子没力气。 阮如是想不出办法，就想躺床上睡觉。 转瞬间看到门上糊的纸，灵机一动，沾点唾沫，就往纸上戳。 看着白纸被浸透，慢慢变出一个洞来，阮如是欣喜的凑上前，准备查看一番。 双手扒住木门，踮脚，眯眼，动作一气呵成。 “怎么还是够不着啊？”阮如是因为用力踮脚，腿都发抖了，急出一身虚汗。 “要是有个凳子踩就好了！ 对啊！我怎么忘记踩凳子了！” 阮如是拍拍自己的脑门儿，嫌弃不已。 真的快被自己蠢哭了。 又蹑手蹑脚的搬过凳子，爬上去，这下那个孔，轻而易举的就够到了。 眯一只眼望去，“怎么是灰色的啊？怎么好像是衣服？ 欸？衣服怎么往下掉呢？ 来个人抓住啊！” 阮如是自言自语道。 突然，阮如是看见一只眼睛。 她愣了一瞬。 接着反应过来。 眼睛？ “啊~” 一声惊叫从阮如是嘴里发出。 门也被缓缓打开。 是那天来家里找奶奶的老婆婆，也是池雪口中的瞎眼老太婆——马婆婆。 “马婆婆~” 阮如是揉揉被摔得很痛的屁股，看着来人，惊讶道。 “哈哈哈，小姑娘没事儿吧？摔疼了没？” 马婆婆拄着拐杖，咧着嘴，笑呵呵的走进门，阮如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外面的情况，门又被关上了。 “无碍！您怎么来这里了？是奶奶请您过来的吗？”阮如是缓缓站起，疼痛的屁股，让她走路有点僵硬。 “哈哈，不止我来了，村里人都来了！”马婆婆找了个位置坐下，气定神闲。 “为什么啊？奶奶说有好事，可现在都没跟我说是什么事呢。” “哈哈哈，你奶奶说你同意了啊？你怎么能说自己不知道呢？”马婆婆双手支着拐棍，随口道。 “我是同意跟奶奶永远在一起了，但也不必这么大阵势吧？怎么全村人都来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阮如是知道孟婆婆家里不宽裕，有点心疼钱道。 “哈哈哈，永远在一起？你知道什么是永远在一起吗？”马婆婆兴趣盎然道。 “不就是我没有户籍嘛，当初我是被我爹卖了的，奶奶救我回来，卖身契还在春花楼那里，她肯定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我加到这边户籍上吧？” 阮如是觉得马婆婆来找奶奶，每次都很是愉快，所以她也不藏着掖着。 “这就是你理解的永远在一起？哈哈哈~有意思！”马婆婆轻扬眉毛，忍不住再次笑起来。 “不是吗？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吗？” 阮如是听着马婆婆的话语，觉得她话中有话，并不赞同自己的想法。 第231章 需要你去死 “哈哈哈，那办法可多了去了！”马婆婆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开怀大笑。 “比如……” “马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我正到处找你呢！” 马婆婆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匆匆忙忙进来的孟婆婆打断。 “哦哦！什么事儿啊？”马婆婆慢吞吞道。 “院子里要搭棚子，贴对联儿的，你帮忙看看，该怎么搞？” 孟婆婆上前，挽上马老婆子的胳膊，作势要搀她起来。 “慢点儿，慢点儿，不急，时间充裕的很呢！”马婆婆拐杖在地上一指，借力站起来。 “奶奶，你们在忙什么呢？”阮如是见她们要走，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你好好搁屋里待着！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孟婆婆冷冷道。 说完，扶着马婆婆往外走。 “你不是跟我说这姑娘同意了吗？”马婆婆不经意的问道。 “就是同意了啊！不同意我能干这种事儿吗？”孟婆婆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可我听小姑娘的意思，她不是很懂哦。” “重要吗？结果一样不就行了？过程并不重要。 怎么，马姐姐也要劝我做好人了？”孟婆婆一脸嘲讽道。 “哈哈哈，怎么可能！只是人老了，总是喜欢跟年轻、鲜活又有趣的人说说话，况且还这么单纯，咱这里许久不见这样的人儿了！ 跟小白兔一样，总是让我忍不住想要撕碎它。” 马婆婆云淡风轻道。 “呵呵，这才是我所了解的马神婆婆呢！刚刚我都以为你被夺舍了呢！” 两人说笑着缓缓走出。 房门在阮如是面前再次合上。 她们的聊天内容，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可为什么连起来后，阮如是反而不懂了呢？ 什么叫做好人？ 谁又是小白兔？ “不行，我得找奶奶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阮如是站起身，手脚发软，浑身无力，但她还是咬着牙往门口走。 “咔哒” “咦？怎么拉不开门呢？”阮如是想不通。 “奶奶，奶奶，你怎么把门锁上了？”阮如是尽量大声喊道。 无人应她。 阮如是的心里越来越恐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奶奶锁住她干嘛？ 难道还怕她跑了不成？ “奶奶，开门……” “谁来帮我开一下门……” 阮如是边喊边用力拍门，可外面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理她。 “孟婆子，里面的人太吵了，烦死了，你想想办法吧！”一道声音响起，院子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孟婆婆不知在哪儿答应了一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外面的锁咔哒一声响，阮如是来不及后退，门就被从外打开。 撞得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顾不得身体不舒服，阮如是看着进来的孟婆婆，急忙上前询问：“奶奶，这是做什么？怎么把我锁上了？是不是刚刚忘记我还在屋里了？” “没忘。” 孟婆婆眼神淡淡，关上门，在凳子上坐下。 “那为什么要将我锁上呢？奶奶，我不懂！” “阿如，是你自己说要跟奶奶永远在一起的，我没有逼你吧？” “是啊！可这跟奶奶锁着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会跑。”阮如是万分不解。 “阿如，奶奶将你从那腌臜地方救出来，平时的时候，也对你不薄吧？” 孟婆婆喝了口水，说的话确与阮如是的问题毫不相干。 可阮如是还是点点头，“奶奶对我很好，所以我愿意与奶奶永远在一起，将来长大了，好好孝顺您。” “可奶奶不用你长大孝顺，奶奶现在就有个忙需要你帮忙。”孟婆婆俯下身子，视线与阮如是齐平。 “什么忙？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事，我肯定是不会推脱的。” 阮如是也郑重其事道。 “放心，我找你，肯定是你能干得了，不然也不会找你。” “那您说，需要我怎么帮？”阮如是跃跃欲试。 “怎么帮？ 需要你去死啊！” 孟婆婆一字一句道。 “奶……奶？”阮如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是她幻听了。 “没听明白吗？就是要你去死啊！去陪我那还没娶妻生子，就早早离我而去的孙儿。” 孟婆婆神情扭曲，状似癫狂继续道：“你知道吗？我日日都能做梦梦到他，可怜的孙儿，站在水里，穿着单薄的衣衫，跟我哭诉他冷，他在下面太孤独了！” “正好，阿如，你这么乖巧，我们这么有缘分，我们天生是一家人的命，你去下去陪他好不好？” 孟婆婆双手用力握住阮如是的胳膊，抓的她生疼。 “不……奶奶，您放开我，我胳膊好痛！” 阮如是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明明昨儿个晚上还笑着问她喜欢吃什么，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陌生。 “不？ 你说什么？ 你说不？你竟然敢说不？ 你再说一次？” 孟婆婆提高了声音，用力晃动着阮如是的肩膀，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抠进了她的肉里。 “您快点儿放开我，求求您了，奶奶，您到底怎么了？” 阮如是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再加上这一番折腾，脸色惨白惨白的，额头都疼的渗出冷汗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地，果然，幸亏我昨儿个晚上给你放了点药进去，要不就让你这小贱蹄子跑了！” 孟婆婆咒骂道。 “什么？您给我放了药？是那碗粥？所以我今天这样并不是感染了风寒？” 阮如是心如刀绞般疼痛。 “呵，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忙，难怪你爹会将你卖到那种地方去，要不是看你那日刚被卖去，还没被脏了身子，谁会要你这种贱骨头。” 孟婆婆叉着腰，唾沫星子乱飞，恶毒的话如一片片飞刀般扎向阮如是。 阮如是瘫倒坐在地上，泪水如决堤般滚落，她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都不是真的！我肯定是在做梦对不对？” “做梦？呵~”孟婆婆冷笑一声。 “砰！” “啊~” 阮如是痛的喊出了声儿。 “痛吗？知道痛你就不是在做梦，还不快感谢我？” 孟婆婆居高临下，看着阮如是蜷缩在地上，嗤笑道。 第232章 阴阳一礼 “所以，奶奶之前都是在骗我吗？”阮如是捂着被踢疼的肚子，气若游丝的问道。 “骗？就你这种还需要我骗，我稍微给你口饭吃，你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我？也值得我费心去骗？” 孟婆婆不屑道。 “为什么啊？就因为我不是您的亲孙女儿，您就能这样狠心吗？活人不比死人更重要吗？” 阮如是心痛道。 “哼！就凭你，也配和我那孙儿相比？你一个爹都不疼的丫头片子，要不是看你能给我孙儿做个伴，我都瞧不上你！” 孟婆婆说罢，走到阮如是面前，一只手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拽起来，拖着走。 阮如是非常难受，本能的反抗道：“放开，你快放开我！” “哼，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看看吗？ 行，看看也好，也好让你知道知道，你跟着我孙儿享了多大的福气，我给他安排的有多隆重。” 孟婆婆哼哧哼哧道。 终究是年纪大了，虽然单手拎着阮如是拖着，到底还是力不从心，累的直喘气。 阮如是浑身冰冷，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头痛、腰痛、心痛，她感觉自己哪哪儿都痛。 “呦嚯，孟婆子，把你培养的孙媳妇儿带出来了？” 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调笑声。 阮如是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场景。 平时寂寥无人的小院子，今天却挤满了人。 有的人在搭棚子，有的人在外面“哐哐哐”的钉东西，还有的人在贴对联儿…… 孟婆婆闻言，不理会他，只是松开阮如是的衣领，改揪她的头发，指着眼前的景象得意洋洋道：“你给我好好看看，这排场，哪里委屈你了？” 阮如是被拽的头皮生疼，为了让孟婆婆放手，本能的用手抠了孟婆婆的手背一下。 “嘶~” 孟婆婆疼的松开了手，阮如是见机飞奔着向大门外跑去。 “拦住她，快给我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孟婆婆见她跑了，忍着手背的疼痛，大声吼道。 院子里到处都是人，闻言，靠近大门的两个妇人直接将阮如是像拎小鸡一样拎回来。 “小姑娘，别挣扎了，到了咱这白水村，没道理会让你跑掉的！” 妇人虽是笑着在说话，可语气里的寒意比冬天里的冷风都冻人。 “啪~” 孟婆婆上前，朝阮如是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贱蹄子，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王婶儿，那边有绳子，给我递一下。” 被叫王婶儿分人动了动，从地上捡起一根手指粗的绳子，交给孟婆婆。 “呵~不是想跑吗？我看你有多大能耐，能从我这里跑出去。今日这事儿，你愿意也得答应，不愿意也得给我答应。” 孟婆婆边打绳结，边讥讽道。 阮如是被迫抬起头，看着周围的场景。 “不识字吧？我就当做好人好事儿了，给你念念这上面的字儿。”一个半大小子走上前，眯着眼笑。 “这上联是：彩棚搭就仙人洞， 下联是：花烛照来泪如泉。 横批：阴阳一礼。 ” “哈哈哈，不愧是村长家的孙子，读书就是读的好。” 人群中有那阿谀奉承的人，在旁边溜须拍马道。 “哈哈，过奖过奖。”被夸的人拱手谦让一番，但他高昂的头颅，怎么都压不下的嘴角，让别人知道他此刻被夸的很舒坦。 “孟婆子，天色不早了，该安排的安排起来，晚上别耽误了时辰。” 一个老者背着手走进来，沉声说道。 “哎呀！村长来了！” “村长来了！快坐！” 一群人搬凳子的搬凳子，倒水的倒水，纷纷动起来。 村长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坐到了主位上。 满意的看着周边人的态度，然后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孟婆子，这女娃是你自己带回来的，村里也没帮上啥忙。 但我们村没别的，就是团结。 就是一家忙，全村帮。 所以，今儿个大伙就都来了，你有什事尽管开口！” “诶呦，谢谢，村长客气了，能办的事儿我都办完了，我不能办的事儿，大伙儿也正在帮我干。”孟婆婆赶忙道谢。 “哦！那就好！咱白水村啊，没别的优点，但有一点，确是别的村比不上的，你们当中有谁知道是什么吗？” 村长捋着胡子，边笑边问道 。 “哈哈哈，那当然是咱村村长是您啊！” “对啊！其他村可没有像您这样好的村长，能带着我们不用靠种地那几个小钱活命。”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你们这些人，就知道说好听的话哄我！” 村长佯装生气，继续道：“咱村的唯一优点就是咱都是志同道合之人！咱的想法是一致的！” “对啊，都是跟着村长您，咱才找到了发家致富的路子，再也不用靠地里刨食，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一个尖嘴猴腮、满脸堆笑的男子笑道。 “谁说不是呢！就你这耗子嘴快，把我们的话都抢走了，让我们说啥。 村长，耗子说的，就是我们大伙儿想说的话，大家说是不是？” 另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扭头朝人群喊道。 “当然当然！” “肯定是！” …… “行了，行了！”村长满脸笑意，听了一会儿人群中恭维的话，内心得到满足后，才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村长对在座村民的态度很满意，又朗声道：“时间不早了，该走的流程赶紧走起来，莫要耽搁了！” “是是是，还是村长想的周到。”孟婆婆作为这事儿的操办人，赶忙应道。 于是，除了被绑着的阮如是一动不动外，院子里的人都动了起来。 “孟婆子，昨日该放定的，你放了没？”马婆婆拄着拐杖，拽住要走的孟婆婆。 “放了，放了！都按照你的要求做的。一半真布料放在屋里呢，一半纸糊的棉、夹单衣服昨晚已经烧掉了！” 孟婆婆如实交代道。 “行，把那丫头带回屋里，还有你孙子的牌位一起，拜百份神、祭祀这些都要快点弄起来。” 马婆婆一一吩咐下去。 “嗯嗯，今儿个就听老姐姐您吩咐就是。” “嗐，今日这情景，怎么让我想起那年村长家的情景来？”一个体格壮硕、满脸胡子的男人笑着说道。 刚刚干的热火朝天的人们瞬间都安静下来。 “你……你们怎么了？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突然的安静让胡子男吓了一跳，磕磕绊绊问道。 第233章 死脑筋 “你没事儿提那事儿干啥？”旁边大概是他媳妇儿，见气氛不对，用拳头捶了他一下。 “反正都是自己人，这有啥怕的？”胡子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村长脸沉了下来，黑的吓人，所幸天色也暗下来，人们都假装没看见。 “快干活吧，就你话多！”另一个胖子也上前，将胡子男拽走。 “胖子，我记得你当时割了人三刀呢，现在是不是觉得当初自己很英勇？”胡子男见人都散开了，轻轻撞了胖子一下胳膊肘，调笑道。 胖子闻言，紧张的四处张望，见没人注意，赶紧拉着胡子男走到角落，斥责道：“要死啊你，没看见村长都黑脸了，你还敢说。” “怕什么？”胡子男甩开胖子的手，不屑道。 “当初咱村人可是都参加了，哪个人没有把柄被别人抓着，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你也注意点场合，别真的激怒村长，没你好果子吃！”胖子没好气的提醒道。 “切，要我说，村长就是又当又立，当初那事儿可是他带头做的，事情也是因他们家而起，咱们都是被迫上了他的贼船。” 胡子男不满的嘟囔。 “你有本事当着村长面说！”胖子朝天翻个白眼，无语道。 “嗐~我要是真有能耐，早就离开这破村子了！但谁让我没那本事，现在只能上了贼船下不来。” “那你就闭嘴，别给老子惹麻烦，连累老子！”胖子气的脸上的肉都颤了颤。 “不说就不说，好像不说大家就真的变成好人了，切~” 胡子男一脸不屑。 胖子见他不往心里去，无奈的去一旁干活了。 两人都走后，没人注意到，墙角的一个黑影动了动。 因为夜的外衣，是它最好的保护色。 小院儿里，篝火通明，依旧嘈杂。 阮如是被拖到屋里，被迫与一个牌位并排坐着。 为防止她吵闹、逃跑，她的嘴被堵上，手脚也被捆着。 她正前方，马婆婆神神叨叨掏出了香烛、纸钱、符纸等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咒般嘟囔不停。 好一会儿后，马婆婆转身缓缓对一旁的孟婆婆道：“好了，龙凤贴给你。” “哎！好！好！” 孟婆婆喜不自胜的接过来，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看上去满意的很。 “行了，看看得了，让外面的鼓匠班子也该热闹起来了！”马婆婆在一旁督促道。 “好，等我把子孙饺子喂了她就去！”孟婆婆将龙凤贴塞怀里，然后端起一盘饺子，拿去阮如是嘴里的布，开始给她塞饺子。 “唔~唔~唔~” 阮如是用力左右摆头，拒绝吃这东西。 眼见一个饺子在阮如是的拒绝配合下，“啪嗒”掉在了地上。 孟婆婆的脸色如浇了墨汁儿一般，黑的吓人。 “啪！”只见她将盘子往桌子上一摔，然后弯腰，用一只手将地上的饺子捡起来。 接着，缓缓直起腰，盯着饺子发呆。 阮如是愤恨的看着她。 突然，阮如是的头皮一痛，没反应过来时，孟婆婆已经一手揪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另一只手拿着饺子死命往阮如是嘴里塞。 “唔~唔~” 饺子在阮如是嘴里烂成了一堆，混着泥土，又是生的，阮如是被呛得只想呕吐。 可孟婆婆不给她吐的机会，用力堵住她的嘴，直到她不得已咽下去，才放开。 “呕~” 阮如是难受的干呕。 “哼！” 孟婆婆见此，又将布子塞到阮如是嘴里。 “哈哈哈，精彩，真是精彩啊！”马婆婆坐在一旁，像是一个爱看戏的老太太，疯狂鼓掌。 “精彩什么精彩，就这你就觉得精彩了？”孟婆婆嗤之以鼻道。 “精彩啊，好久没见这样的事儿了，刚刚刘大胡子在外面说了一嘴，这倒也让我想起老池家那档子事儿了。” 房间里，马婆婆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 “你咋胆子这么大呢？不怕村长拿你作眼中钉，肉中刺？”孟婆婆将门稍微阖上，转头对她说道。 她们压根不把阮如是当个人物，肆无忌惮的说着。 “怕他？我会怕他？先不说我已经算是一只脚迈进棺材里这事儿，就说他这几年干的事儿，他也不敢随便动我！”马婆婆轻蔑道。 “行吧，反正大家都是花生里进臭虫——不是好人（仁），谁也别想撇的一干二净。” 孟婆婆坐到另一边，离吉时还有一段时间，她也正好歇口气。 “要我说，老池家被村长虐杀，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说大家都是人，谁还比谁高尚了多少。 死脑筋，要是池家当家的能低个头，他家老二撞见村长带头偷尸首，给人办冥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偏偏说是要带家人离开这白水村，不与咱同流合污，也不会告诉外人 。 你说他这话村长能信？” 马婆婆在那噼里啪啦一顿说，言语中不乏鄙视。 “是啊！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做什么把自己定的那么高人一等，就他们一家子心地善良，合着我们其他人都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呗！我呸！” 孟婆婆越说越来气，唾沫星子朝一旁飞溅。 “对啊！是人就有些毛病，比如那耗子爱偷，胖子爱赌，麻子媳妇儿爱勾搭人…… 你总得有个方面融入大家当中，才能被大家接纳。 认不清自己的形势，不跟着大家，结果就是父子三人被虐杀，哎呦，我现在都能想起那场景 。 ” 马婆婆的语气透露着一丝兴奋。 “对对对，那时我孙儿还在，那天，他还上去划了一刀呢！ 回来直跟我说好玩儿，天生就是勇猛有血性的男儿！可惜啊！可惜我的孙儿竟然在那之后，不久就掉水里淹死了。” 孟婆婆想起孙子的死，又开始伤心起来，呼天抢地拍大腿，一旁的马婆婆见惯了这场面，无动于衷。 被扔在一旁，被忽视彻底的阮如是的心里，却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村里，究竟住着些什么妖魔鬼怪？ 第234章 不逢春 这些村民到底是不是人？ 不偷不抢，善良本分是异类？ 不同流合污就活该被杀？ 要是小雪知道自己的家人死的如此凄惨，她该如何接受现实？ 阮如是心里有点为她难过。 可转眼看到自己眼下的境遇，她又不禁嘲讽一笑，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怎么告诉小雪真相。 或许，不知道真相，还能活的好好的呢！ “喂，我说你们两个老婆子，时辰到了不准备，在这关着门睡大觉呢？我们外面人可是累死累活帮你呢？你们好意思吗？” 之前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推门进来，说话的声音将阮如是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辛苦了，辛苦了！我们没偷懒，屋里说事儿呢！ 待会儿回来，我给大家安排冥婚欢宴，定让大家尽兴而归。” 孟婆婆见来人恼了，连忙满脸堆笑的上前解释道。 “哼！这还差不多！”来人见见状，也不再挑理，转身出去了。 孟婆婆松了口气，与马婆婆对视一眼，然后道：“走吧！” “走喽！也不知道我还能干几年！最近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了！”马婆婆撑着拐杖，从凳子上坐起来，感慨道。 “呵呵~都说祸害遗千年，我觉着你还能干个几十年！”孟婆婆搀着她，到门口，又对外面的人说道：“来两个人，把那丫头扔进棺材去，时辰到了。” 阮如是闻言，泪流满面。 是她没有听小雪的话，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误信他人。 男人们的力气巨大无比，阮如是索性不再挣扎，这短暂又苦难的一生，结束就结束了吧。 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阮如是眼泪滑落脸颊。 孟婆婆见此，走过来，看着安静落泪的阮如是，面无表情道：“给我孙儿做媳妇，不会委屈你的，横竖你也愿意跟我成为一家人，在我这儿的几天，我也不曾亏待你。 人们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也不用你涌泉相报，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也不过分吧？” 小小的要求？ 自己的一条命，在她看来只是小小的要求？ 阮如是被塞着嘴巴，不能说话，也不想说话，只是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盖上吧！气孔留了吧？到了墓地前可不能死喽？” 孟婆婆见她无心跟自己说话，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嘱咐一边的人道。 “放心，规矩我们熟着呢！请好儿吧！”说罢，几个男人便将棺材盖儿盖上。 “马婆婆，这钉子还用钉吗？”有人问马婆婆。 “钉什么钉，你以为是恶鬼呢？就她那性子，给她十个胆也不行，到了地府都是被欺负的命！” 马婆婆恶声恶气道。 “那朱砂符纸呢？”干活儿的人追问道。 “那个进了穴后我来搞。” “事情办妥了，就起灵吧！大家伙儿忙了这么久，还等着晚上那一顿呢！” 村长上来开口道。 “行，听您的！”孟婆婆弯腰鞠躬道。 “鼓匠班子的兄弟们！走起！” “好嘞！请好吧！” “的禾~” 高昂嘹亮的唢呐声响起，打破了夜色静谧的氛围，随之响起的锣鼓声也相互配合。 喧闹呜咽的乐曲声，无端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有一点恐怖。 阮如是待在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偶尔能从孔洞里看到有红花纸钱洋洋洒洒的飘落。 抬棺材的人并不费力，但把阮如是颠的够呛。 虽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但等待死亡的恐惧，没有半点减轻。 不知过了多久，棺材终于落地，只听孟婆婆哭喊道：“我的孙儿啊，奶的心头肉啊！你死的好惨啊！ 你托梦给奶说孤单，奶便给你找个人来陪你，这可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待遇，奶拼死给你搞来了！ 你在那边可要好好的，等奶到了那边，咱还做一家人！” 孟婆婆哭的伤心欲绝，周围人早已不耐烦。 “哭两下得了，别再这上演祖孙情了，大半夜的，早点埋了，兄弟们还吃没饭呢！”一个人忍不住说道。 其他人没有制止，也没有呵斥，可见众人态度。 孟婆婆不得已，抹抹眼泪，对干活的人道：“动手吧！早点送她进去，好在那边伺候我孙子！” 人们早就等这句话了，一听她这样说，迫不及待的在孟家孙子的坟旁开挖，直至露出孙子棺木的槽帮，才停手。 待将阮如是的棺木也放进旁边的穴里，又听马婆婆在那神神叨叨撒朱砂、雄黄和五谷杂粮。 所有流程走完，马婆婆才挥挥手道：“可以了！” 锹头上下挥舞，泥土四处飞舞。 先是灰尘从空洞飘进来，接着是泥土溅到了脸上，然后是身上。 渐渐的，棺材上的小孔也被泥土遮挡。 阮如是的世界彻底一片黑暗。 可她此刻的意识却从没有过的清醒。 她要死了！ 对，活了六岁的她马上就要像她那素未谋面的娘一样，再也不会被活着的人看到了。 这短短几年的时间，她经历了被亲爹嫌弃，被亲爹卖掉，又被信任的奶奶活埋此处。 为什么呢？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要被这样对待？ 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痛，头也好晕，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突然想起以前村里头，有读书的哥哥念过的一句诗来： 偏我来时不逢春，偏我去时春满城。 是啊，为什么就我这么命苦呢？ 一滴泪滴落，阮如是终究是闭上了眼。 …… “醒醒~” “阿如，快醒醒！” 剧烈的摇晃让阮如是有点不适。 难道死后还会感觉到不舒服？ 不得已，阮如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发丝凌乱、脏的像是泥里滚过一般的脸。 “你……你是谁？ 我是死了吗？ 地府的人这么小就开始接差事了？” 阮如是的三连问让对面的人呆了一瞬，然后就反应过来道：“什么地府？阿如，快看，我是池雪！” 说着，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 哦！这下好了，擦了跟没擦一个样。 但阮如是却听出了她的声音。 确实是池雪。 “我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在这儿？”阮如是十分不解。 “没时间解释了，快起来，我们还要赶回去。” 说着，一把拉起阮如是便跑。 第235章 礜石 阮如是被折腾了一天，身体还比较虚弱，但听池雪着急的语气，只能咬咬牙，硬撑着。 好不容易两人跑回村里，阮如是惊恐的发现，池雪带她去的方向，正是孟婆婆家所在的方向。 “不……不要！”阮如是想起这天的遭遇，内心的恐惧再次升起，身体下意识的后退抵触。 没防备的池雪被她拽的一个趔趄。 “你怎么了？再不走就迟了！”池雪稳住身子，关切的问道。 “我……我不要再去那里……”阮如是眼含热泪，拼命摇头道。 池雪这才明白她停下的原因。 于是上前耐心解释道：“你别怕，我不是要送你回那孟老婆子家，我只是带你看一场好戏。” “好戏？什么好戏？”阮如是泪眼朦胧，一头雾水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信我！”池雪说完，又拉着阮如是的手继续往前。 阮如是只能战战兢兢的跟着她。 不远处，孟老太太家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大门是关着的，两人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人正言笑晏晏，喝酒吃肉，好不快哉。 “小雪？这有什么可看的？我有点怕，万一有人出来呢？要不我们快走吧！一起离开这里。” 阮如是颤抖着声音说道。 “阿如，还不到时候呢！今天你也听到了，我爹娘和哥哥死的那么惨，我怎么能让这帮畜生逍遥快乐呢？”池雪咬牙切齿道。 “你……你知道了？”阮如是诧异，她还没来得及跟小雪说呢。 “嗯，今夜我趁人不注意混进来的，人多眼杂，但晚上天色暗，便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本来是想救你的，却不曾想，听到那样的消息，想来是我爹娘地下有灵，冥冥中指引我的。” 池雪伤心道。 “可是我们俩，要怎么斗得过这么多人呢？怕是说不到一句话，就被抓住了？”阮如是担心道。 “别急，我晚上也不是白在院子里待那么久的。我趁他们不注意，将我收藏了很久的礜石磨成粉末，加在了他们喝的水里 ，只要他们吃饭喝水，都会中招。” “礜石是什么？能放倒这么多人？”阮如是没听过这种东西。 “哦，就是药老鼠的，我们这山多，有很多这种石头，这还是我无意中听村里人说的。” “药老鼠？那这些人不是就都死了？”阮如是不敢相信。 “对啊！他们不死，我怎么为我家里人报仇雪恨？”池雪理所当然道。 “可……可是你不害怕吗？”阮如是哆嗦嘴唇问道。 “怕什么？”池雪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道：“我只怕他们死的不够惨，不能慰藉我爹娘哥哥的冤魂。” 阮如是不再说话。 里面都是些十恶不赦的人，他们作恶多端，她并不为之可惜，只是有点心疼小雪，和自己一样命苦。 “啊~我的肚子好痛！” 院子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后，然后便摔倒在地上，撞得桌子上的东西都掉了一地。 “啊？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孟婆婆吓了一跳，毕竟是在自己家出事，赶忙上前询问。 “肚……肚子疼……呕~”地上的人开始打滚儿，还不时呕吐。 “啊！是不是食物不干净啊？”人群中有人质疑道。 “不可能，我都是现买的！”孟婆婆不想背锅，赶忙为自己辩解道。 “不是，我怎么感觉也有点嗓子疼，啊！不行，我的肚子……” 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呕吐之物遍地都是，还有肚子疼起不来直接排泄到裤裆里的…… 呻吟声、哀嚎声遍地都是。 臭味开始弥漫…… “当家的！当家的你醒醒！”不知是谁一声喊后，人群沸腾来。 “孟婆子，你到底给我们吃了什么东西？白六都死了！”村长捂着肚子疼得咬牙切齿道。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样遭过罪，一波波疼痛袭来，他感觉自己大限将至。 愤恨的看向孟婆子，恨不得起来撕碎她。 “我……我哪知道啊？我也现在疼得起不来了！”孟婆婆感觉自己真的很冤枉，现在满身嘴都说不清了！ 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哈哈哈，我老太婆，看来……今日就要交代在这儿了！”马神婆躺在地上，眼神涣散，喃喃道。 “不行……这样不行，快，谁还能起来，去……去隔壁村请个大夫来！”村长浑身疼得无力，咬牙说道。 “我……我去！”正是之前的大胡子。 可他刚忍着痛，踉跄着走向大门，使出浑身力气去开门时，才发现大门被朝外反锁了。 众人见此，无不惊讶，更多的是恐惧。 “我说，你他娘的连门也开不开了？”有人不满道。 “你他娘的,你行你上，不行就给老子闭嘴！”大胡子咒骂道，然后对着外面喊道：“谁？外面是谁？赶紧把门打开！要死人了！” 阮如是和池雪在大胡子走向大门时，就站的远了点，两人相互抱着对方。 也是那一刻，阮如是才发现，池雪的身子，也颤抖的厉害，她并没有之前说的那么胆大。 大门每每晃一下，二人的心也随之颤抖。 终于，也许是药效到了，里面的声音终于小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的想要再次靠近大门，刚走几步，只听“咣当”一声，木门被撞了开来。 伴随着碎木屑的飞舞，还有一个重物惯性使然，一下冲到了阮如是和池雪面前。 “啊~”二人吓得尖叫起来。 惊慌失措的开始逃跑。 跑了几步才发现，后面的人并没有追上来。 两人气喘吁吁往后看，那人早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还……还跑吗？”阮如是弯着腰，喘着粗气道。 “看……再看看！”池雪也吓得够呛。 等了一盏茶功夫，院子里都没有人再出来，池雪对一旁的阮如是道：“我不放心，我进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出来！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鬼地方！” “一起去！”阮如是拽住她，眼神坚定道。 池雪见她这样，便点点头：“好，一起！” 二人又开始往回走，路过大胡子那里见到那人已经口吐白沫，眼睛翻白了！ 虽做好了心理准备，两人还是吓得直哆嗦。 又走进院子里，此刻，刚刚还热闹不已的人们，如今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气息全无。 第236章 烈焰 “小……小雪，我们快逃吧！”阮如是看着眼前情景，不知是冷的，还是吓得，牙齿打架，嘴唇哆嗦。 “等……等等，我再看看！”池雪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害死父母兄长的人，是否真的都下了地狱。 两人战战兢兢的往前走。 突然，斜侧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阮如是的脚腕。 “啊~” 阮如是吓得惊叫出声，身子也不小心栽倒在地上，正好和躺在地上的孟婆婆打了个照面。 此刻，孟婆婆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完全是一个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人。 “你……你是鬼吗？”孟婆婆死死盯着阮如是，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 她今日心里想孙子想的紧，没有过多的吃东西，所以症状比其他人轻一些。 “放开我……快放开我……”阮如是双腿乱踢，哭着拼命挣扎。 孟婆婆带给她的阴影太重了。 “你……你见到我孙子没？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回来我孙子怎么办？”孟婆婆状似癫狂，神似厉鬼。 阮如是吓得已经六神无主。 “你给我松手！”池雪抄起旁边一个盆子，快准狠的砸向孟婆婆的手。 疼得孟婆婆立马缩了回来。 “你……你是池家老幺？”孟婆婆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池雪的眼神，像见了鬼一般。 “对，就是我！”池雪一边说，一边将阮如是扶起来，转头看着孟婆婆凶狠道：“没想到吧？你们一群十恶不赦的玩意儿，也会有今日！” “所以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吗？ 原来你一直都在伪装，倒是村里人小瞧了你，才留下你这个祸害，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没想到这么多机关算尽的大人，竟被你这黄口小儿算计了！ 好啊！真是好的很啊！ 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你爹娘哥哥们，死的倒也不冤枉，我就说白水村的土地，怎么能养出两种不同的人来呢！ 哈哈哈~” 孟婆婆的质问声、笑声在深夜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可池雪并没有被她吓到，继续抄起手上的盆子，走上前，缓缓道：“我爹娘保佑，让我变成了正常人，还让我找出了杀害他们的凶手，我不准任何人诋毁我爹娘。” 说罢，“砰”一声，将手中的盆子砸向孟婆婆。 阮如是赶紧上前拉住她。 池雪甚是不解道：“阿如，怎么，你还对她抱有期待？你忘记她怎么对你的？” 孟婆婆见阮如是这样，眼睛亮了亮，赶忙插话道：“阿如，你忘了奶奶将你从春花楼救回来的事儿了？ 我知道你想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只要你这次救了奶奶，以后咱娘儿俩相依为命，奶奶还像以前一样，对你好，你看怎么样？” 池雪眉头紧锁，刚想要张口，阮如是拦住她，走上前，对着孟婆婆道：“把您怀里的东西给我，我就考虑考虑。” “东西？什么东西？”孟婆婆不明所以。 “龙凤贴！”阮如是见她不肯拿出来，直接点明。 “什么龙凤贴？我哪有那东西？”孟婆婆嘴硬道。 “看来奶奶没什么诚意，小雪，那你看着办吧！”阮如是无所谓道。 池雪见此，又扬起了手中的盆。 “给你！等一下，我给你总成了吧！”孟婆婆哆嗦着手从怀里取出之前的龙凤贴。 阮如是伸手接过。 池雪凑上来，看着上面的字道：“原来你名字是这两个字啊？” “哪个是我名字？”阮如是并不认识字，她有点不好意思道。 “哦！右边是你的名字，左边是她那畜生孙子的！”池雪给她指了指。 阮如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玩意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烧了吧，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它膈应人。” 阮如是撕了几下，然后将它扔到了火盆里。 “不能烧，不能烧啊！”孟婆婆看着东西扔进火盆里，着急的趴在地上大喊，奈何身体痛得很，心有余而力不足，完全阻止不了。 “不用着急，奶奶不是担心您孙子没人照顾吗？我成全您，您马上就能到下面与他团聚了！” 阮如是经过了适应，之前的恐惧渐渐消散，她看着火舌将那膈应人的东西吞噬干净后，才转身对孟婆婆道。 “不是，你不是说，只要我将东西给你，你就会考虑救我吗？”孟婆婆闻言，语气焦急道。 “对呀，我是说了考虑一下啊！可我刚刚考虑过后，还是觉得，您这么担心您那早死的孙儿，想来是不舍得他一个人在地府里受罪，我就做个好事，送您一程。” 阮如是笑眯眯道。 “你个贱丫头，你竟敢耍我！活该你被爹娘抛弃，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孟婆婆见自己被耍了，再也装不下去了，疯狂咒骂道。 “你……”池雪听她骂的难听，上前举着盆子就要招呼下去。 阮如是又拽住她，对她摇摇头道：“小雪，这种人，不要脏了你的手！” 说罢，从旁边取过火把，冷漠的站到孟婆婆眼前道：“孟婆婆，我是善良，也容易被骗，但我不是蠢，也不傻！ 我只是错在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从而信任错了人。 都说，十八层地狱是惩治生前作恶多端的人的地方，您……可要撑住了。 ” 说罢，阮如是将手中的火把扔在了孟婆婆身上。 火焰瞬间蔓延。 “啊~” “你们两个小恶魔，你们不得好死！” 孟婆婆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但因为之前中毒，如今又被焚烧，早就没了力气。 挣扎没多久，就渐渐没了声音。 阮如是的眼角沁出了泪珠，为什么都要逼她呢！她也不想这样的！ “别发呆了，在他们身上搜搜，看有没有银钱，我们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池雪见此，赶紧道。 “要他们的脏钱干嘛？我们直接逃吧！”阮如是擦擦眼泪道。 “你傻呀！钱是死物，有什么脏不脏的，脏的是人心！快点儿！别墨迹。”池雪飞快的在每个人身上摸。 阮如是觉得有道理，两个人纷纷动了起来。 还别说，等找完后，凑一凑，还真被她俩找找出一袋子铜钱来。 “要不要拿点干粮？我们路上吃？”阮如是问道，她一天没吃了，有点饿 。 “不行，忍忍，不安全，等去了镇上，我们再买点儿！”池雪想着下了毒的水，不能保证哪个是没毒的，果断拒绝。 “行，听你的！走吧！” “等一下！你给了我启发！”说罢，池雪取了火把来，将能点着的东西通通点着，然后将火把一扔。 拍拍手道：“爹娘，哥哥，女儿给你们报仇了，就让这火焚尽一切罪恶吧！” “走！” 说完，两个人手牵手，一起连夜逃跑。 身后，浓烟滚滚，火势迅猛，烈焰炽热，似是要吞噬一切。 而这里的一切，再也与她们两人无关。 第237章 出事了 “后来呢？后来呢？”长安听的津津有味，见阮如是停下来，忍不住继续问道。 “后来……” “掌柜的，来一个麻辣锅！” 阮如是刚起了个话头，门外就来了几个客人。 见状，吴氏赶忙上前招呼，“几位里面坐，桌子上有菜单。” 众人也没了听故事的功夫，赶紧都动了起来。 经过紧张忙碌的两个时辰，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冯贵感慨道：“这人们是真能吃啊！” 旁边正好站着他媳妇儿祁小凤，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吃的多，说明东家的东西好，生意兴隆，咋？你不高兴啊？” “怎么可能？我就是感慨一下，我恨不得他们一口吃下一头老母猪呢！”冯贵赶忙为自己辩解。 “哈哈哈，叔叔，就是老虎来了，也不可能一口吃下一头老母猪！”长安坐在凳子上等开饭，听到他们说话 ，笑着插话道。 “嘿嘿，我知道，我就打个比方！”冯贵闻言，也不尴尬，笑着说道。 “饭好了！快过来吃饭吧！”吴氏给她们张罗着盛米饭，凤锦书几人把菜端上来。 “来，冯兄弟，吃菜，今天第一次上工，感觉怎么样？”樊大叔边给他夹菜，边问道。 “樊大哥客气了，我自己来，自己来就成！”冯贵赶忙用碗接过。 又继续道：“这活儿我能干，游刃有余，多谢樊大哥想着小弟，来，以茶代酒，让小弟敬你一杯。” 樊大叔闻言，点点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说罢，仰头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冯贵见此，也赶忙喝掉。 “别光喝茶，菜这么多，快吃菜吧！” 吴氏见他们说完话，便提醒道。 “吃菜吃菜！” “吃，这就吃！” …… 中途的时候，长安吃饭吃着，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哎！” 众人听得他叹气，都好奇的看向他，实在不知，如此小小年纪，有何伤心之事。 凤锦书笑道：“怎么了？有啥伤心事儿，吃饭都治愈不了你了，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安听了，又是一声叹息，紧接着幽幽道：“你们不懂，我大抵是倦了。 横竖瘦不下来，看着眼前的空碗，悲伤没来由的。 我向来是不屑于多吃一碗饭的，而如今，却也生出了贪婪的念头。 也罢，大概是这菜太香，体重索性就不控制了！” 凤锦书：…… 其他人：…… 一阵沉默过后， 吴氏率先打破了沉默，翻着白眼道：“说人话！” “娘，我还想再来一碗饭！” 长安闻言，一扫忧郁之情，立马嬉皮笑脸的朝母亲举着自己的空碗。 凤锦书等人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不得不说，长安在一些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比如吃…… 比如脑回路…… 比如为了吃时的脑回路…… 一顿饭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结束。 下午的时候，游宗原带着几人去殷府拜访，说了入学事宜。 殷思允早在之前就跟族学里打好了招呼，只要她们有空闲，就可直接入学读书。 所以，今日便带着她们领了书本，又和女学的管理人打了照面后，约定明日就来读书。 一切准备妥当，众人辞别了殷思允，便悠闲的往家里赶。 “明儿个就要去读书了，说要做的书包，现在都还没弄好呢！” 路上，游书茗百无聊赖的说道。 “没做好，就还背书箧好了，就是有点重。”岳知希耸耸肩道。 “没办法了！我之前尝试着做了一下，只做了一个带子就废了半天功夫，最近又比较忙，所以就搁置了！” 凤锦书无奈说道。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很骨感。 她总觉得自己能做好，奈何白天没什么时间，晚上光线不好，缝两针，眼睛就疼，做好后，也不知猴年马月了！ “那先将就着用吧！索性也不是时时需要背在身上，你们几个，别总想着这些鬼点子，好好读书是正经。” 游宗原在旁边听到后，忍不住说道。 “是！” 凤锦书几个人赶紧点头称是，答应完还不忘相互看看，然后吐吐舌头，在那偷笑。 游宗原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一个妹妹还好，四个妹妹的话，比四个小子都难管。 小子不听话还能打一顿，姑娘家的，打不得，骂不得。 头疼！ 头疼啊！ “你们快看！那不是咱饭馆吗？咋那么多人？” 几人正在说笑，长安突然指着前方说道。 凤锦书几人愣了一下，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樊记火锅店门口，吴氏、樊大叔正在和另外一伙人对质。 “糟糕！出事了！快走！” 不等游宗原说完，凤锦书和长安几人，已经朝前跑去。 有好事看热闹的人，已经将两伙对质的人团团围住。 “让一让” “快让一让，让我们进去。” 凤锦书几人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挤进去，便看到樊大叔在那满脸堆笑的跟对面解释道：“之前见你们铺子门窗紧闭，没有人，我们便把棚子搭到你们门前。 如今，你们回来开店，您放心，我们立马撤走！” “你说撤走就撤走？之前白占我们地儿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今天要么给钱，要么，我就把你们送到官府去！ ” 对面一个肥胖妇人，大概是铺子的主人，站出来，叉着腰，扯着嗓子道。 “不是，我们就在外面搭了个棚子，又没占你们铺子，怎么就需要给你们钱了？” 吴氏见对面妇人出来撒泼，自家相公也不好跟妇人一般见识，于是站出来高声道。 “娘~我们回来了！” 这时，长安和凤锦书几人来到吴氏身边。 吴氏见此，将几人拽到自己身后。 “呦呵，大家快看看，我就说青天白日的，咋占便宜占到我们头上了！合着生了四个赔钱货啊！” 对面的胖妇人见状，朝着吴氏这边阴阳怪气道。 “赔钱货你说谁呢？” “赔钱货说你呢！”对面的妇人想都没想，直接答道。 “哈哈哈哈……”人群中，传来哄笑声。 “哦！你承认自己才是赔钱货就好！”吴氏笑咪咪道。 “你……你你……”胖妇人反应过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舌头都捋不直，还学人说话， 哦！ 我想起来了，你大概不是人，毕竟疯狗才会乱咬人！” 吴氏不咸不淡的道。 其实她并不想跟人吵架，做点小买卖，和气才能生财。 但她绝对不能容忍别人骂她的孩子们。 第238章 丢人现眼 对面的妇人大概没想到今日碰上的对手这么难缠，完全不按套路来。 于是，索性开始坐地上撒泼打滚。 “哎呦喂！大家评评理，这啥世道啊！ 有理的被欺负的没活路，没理的人，抢了别人的地方，还嚣张至此！”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这太欺负人了吧？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有人刚来，听了胖妇人的一番话，又看看两边明显人数不对等，立马打抱不平道。 他旁边的人听了，不赞同道：“你刚来吧？这算啥欺负人？明明是那妇人无中生有，要我说啊，樊记的掌柜的还是太仁慈了，还跟他们说什么说，直接赶走得了。” “我看难，你们怕是不知道那撒泼的妇人是谁吧？我听我二大爷的闺女的婆婆的下人的表弟说过，这可是殷府的亲戚。” 又有一人插嘴道。 “殷府？可是刚没了的殷老爷那个殷府？” “对啊！还有哪个殷府！” “那这樊记掌柜的怕是凶多吉少了！”那人惋惜的摇摇头道。 “这倒也不见得，你们怕是忘记了，当初樊记开张时，殷公子和李大人可是都来捧场的！” “哦哦哦！你说的对，就看两边关系谁近一点了！” …… 吴氏顾不上周围的议论声，看着撒泼打滚的妇人，试图利用路人的民愤来让她服软，她不慌不忙道：“评理？评理我也不怕，既然你想评理，那咱就报官好了！” “报官？谁要报官？这么多人围这儿干嘛？快散开！” 人群后传来严肃的声音，众人齐齐向后望去。 “哎呦！官差来了，快让开！”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马就让出一条道儿来。 “婶儿，是刘捕快！”凤锦书在吴氏旁边小声道。 这个捕快，就是之前经常跟随李大人左右那位。 “嗯，看见了！”吴氏也点点头。 樊大叔赶忙上前，正要和刘捕快打招呼，顺便说清楚事情的原委。 不想，有人比他更快。 只见刚刚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妇人，拖着肥胖的身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刘捕快。 可能是因为吨位太大，又加上惯性，导致刘捕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座大山扑倒在地。 “噗通~” “哎呦！” “快快快！” “这……这刘捕快会不会骨折啊？”长安在一旁惊讶的嘴张的能吞下一枚鸡蛋。 凤锦书几个姑娘也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同行的捕快，胖夫人的相公，还有围观的群众，都纷纷上前帮忙，将摔倒的两人扶起来。 “你这是干嘛？丢人现眼！”胖夫人的相公，是个瘦小的男人，此刻尴尬的脸色通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胖妇人本就摔的疼，前面加上跟吴氏吵架也落了下风，又加上刚刚的闹剧，心里的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听了这话，瞬间像是点燃的火药筒。 伸手就拧上了她相公的耳朵，气势汹汹咒骂道：“我干嘛？我丢人现眼？你要是能撑起这个家来，你以为我愿意抛头露面？ 提拉不起来的玩意儿，就知道躲在我后面享清福，还嫌我丢脸！” “疼！松手，快松手！”瘦相公又羞又臊又疼，被拧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可自家婆娘的手，像钳子一样紧，怎么掰都掰不开。 围观群众都看的兴致勃勃。 眼见刚刚和自己吵架的人开始内讧起来，吴氏也有心情看笑话了，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儿来，给凤锦书几人分了分。 凤锦书等人：…… “娘，咱这不好吧？有点明目张胆了吧？” 长安边嗑瓜子儿边说道。 “咔嚓咔嚓” 回应他的是耳边接连不断的嗑瓜子儿声音。 樊大叔此时正在刘捕快身边，搀扶着他，关切道：“您还好吧？要不要赶紧去找大夫看看。” 刘捕快脸色发白，一手扶着腰，另只手摆摆道：“不用，皮外伤，缓一缓就好了！” “大人快坐下缓缓！”游宗原不知何时从店里搬出个凳子来，众人赶忙让刘捕快坐下。 刘捕快也不再强撑，谢过游宗原，便坐了下来。 然后朝那边还在闹的夫妻俩，大吼一声。 “别闹了！” 周围的人瞬间身子都绷紧了。 原本还在吵架的夫妻俩也被吓了一跳，仿佛恍然才明白这是外面，刚刚他们为什么来这边。 于是赶紧跑到刘捕快面前，满脸堆笑道：“大人，您还好吧？民妇刚刚不是故意的，就是被樊记老板娘气的，才失了分寸。” “莫要说废话！说说怎么回事？为何在此聚众闹事！” 刘捕快阴沉着脸，想想刚刚被这妇人压的动弹不了，他就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恨不得拉着此人痛打五十大板，才能消了自己心中的憋屈。 “大人明鉴，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妇人见刘捕快主动询问，忙不迭的开始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说罢，还不忘往刘捕快的手里塞了几枚铜板。 刘捕快手指捻了捻手心的东西，淡定的将钱塞到口袋里。 吴氏气不打一处来，气哼哼的将瓜子儿往旁边阮如是手里一塞，就要上前理论。 吓得旁边的凤锦书和游书茗赶忙拉住她，“婶儿，冷静，冷静，再看看。” 不料还不等她说话，刘捕快就沉着声音怒斥道：“什么你的地盘？明明是公共的地方，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照你这样说，是不是前面街道也是你家的？ 那县衙也是你家的？” “不……不敢！大人明鉴，民妇从不敢这样想！” 胖妇人没想到刘捕快完全不按套路来，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今日敢说店铺门前都是你家的，明儿个你就敢和别人说，府衙李大人是你兄弟！ ” “不是……不敢……我没有！”胖妇人完全被整懵了，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摆手道。 “那你是说本大人冤枉你？”刘捕快不依不饶道。 “大人冤枉啊！民妇哪敢！民妇……民妇……”胖妇人着急的百口莫辩。 第239章 文绉绉 “算了，念你是初犯，就罚你十两银子好了！”刘捕快心里的怨气发的差不多了，见好就收道。 “什么？十两？”胖妇人闻言，嗓子都喊破了音。 “哦？听说你有异议？”刘捕快眯着眼，不悦道。 “不……不敢！民妇只是没听清！对，没听清！” 胖妇人吓得赶紧表明立场。 “行，没异议就好，还不快把钱拿来！”刘捕快一脸的嫌弃。 “取，这就去！” 说完，胖妇人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从相公身上的包袱里，取出十两银子来，强颜欢笑的递给刘捕快。 “大人，您收好！” 刘捕快伸手接过，掂了掂，满意道：“行了，这次的事儿就这样算了，下次再闹事儿，处罚就不会这么轻了，懂？” “明白！明白！”胖妇人点头哈腰，连连道。 “嗯，行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刘捕快见此，对周围人道。 “散了，都散了吧，”同行的捕快开始清场。 没一会儿，围观的人群便三三两两的走了，连刚刚闹事的胖妇人，也带着自己的相公，灰头土脸离开了。 “刘捕快，今天这事儿麻烦您和兄弟们了！快跟兄弟们一起，进店里坐坐，喝杯茶缓缓。” 樊大叔见只剩下自己人了，赶忙请人进去。 “不了，不了，还有其他公务在身，今日就不进去了！ 改日吧，改日一定进去坐坐！”刘捕快摆摆手，站起来便要走。 樊大叔见状，连忙从兜里掏出几块儿碎银，塞到刘捕快手里道：“那改日您一定过来捧捧场，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一定要收下！” “不是，樊掌柜这是要与我等兄弟生分吗？”刘捕快赶忙将钱推拒。 “收下，一定要收下！”樊大叔笑着继续道：“不是要与兄弟们生分，这钱啊，是让您去大夫那里瞧瞧，身子骨要紧，可不能落下病根，留下隐患。 至于多余的，是我请兄弟们喝酒的！” “掌柜的，你这太客气了吧？”刘捕快心头熨帖，脸上都带了几分真诚的笑。 “啥客气不客气的，你不收下，才是要与我生分呢！”樊大叔佯装怒道。 见此，刘捕快也不再推来推去，直接道：“行，那这钱我就替弟兄们收下了，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直接喊我一声，我能解决的，定不会推辞！” “成成成，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公干了，您可一定要让大夫瞧瞧哦！” “行！那掌柜的，我们这边走了！” “好好！慢走！” 众人一直目送刘捕快走远，才松了一口气。 “爹，我咋感觉自从咱开了饭店，你这说话越来越文绉绉的，听的我牙酸！” 长安见此地没外人了，开口说道。 凤锦书几人闻言，也都低头笑起来。 “那能一样，以前咱庄稼人，来来回回就认识那么几个人，大家是什么样的性子，都心知肚明。 如今，咱做生意，迎来送往，天天那么多人，你哪知道谁心里怎么想。 俗话说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咱不当心着点，指不定哪天给你使绊子，你都不知道。” 樊大叔也不觉得儿子笑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听见你爹说的没？以后在外边，少给我惹事，捅了大篓子，爹娘可给你摆不平！”吴氏趁机对儿子耳提面命道。 “娘，我乖的不得了，好不好？倒是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跟人家在那叉腰对骂！”长安不服气，嘟囔道。 “那能一样吗？咱不惹事儿，咱也不怕事儿，她都那样诋毁你姐她们了，这我一个当娘的能忍吗？ 你不懂当娘的心，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是娘的底线。”吴氏撩一撩耳边的碎发，自然而然的说道。 长安嘟嘟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对了，你们今儿个还顺利不？多会儿能去读书？”樊大叔想起正事儿，突然问道。 “明天就行，书本都领好了！”游宗原答道。 “那感情好，明日你们就都去读书，别荒废了学业。”吴氏念叨道。 “嗯！就是我们都去读书的话，饭馆里就你们几个人，估计会忙得很。”嗯，凤锦书点点头，有点担忧道。 “不碍事，先试试，到时候如果生意好，大不了再招伙计。” 吴氏倒是看得开，无所谓的摆摆手，生意固然重要，但孩子们的前途更重要。 一众人到了后院歇息。 “哦！对了，阿锦，你们几个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们。” 吴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凤锦书几人。 “好的，婶儿！”凤锦书答应后，便和游书茗等人坐在石凳上等她。 “什么东西啊？有我的吗？”长安都要回房了，听见他娘的话，又跑回来问道。 “有有有！都有！少不了你的！”说罢，吴氏回自己屋里取东西了。 “姐，你知道我娘拿的是什么吗？”长安有点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凤锦书摇头，她也挺好奇的。 “阿如，你怎么了？怎么一下午都不怎么见你说话啊？”岳知希枕着胳膊，歪头问道。 其他人也都看向阮如是。 “没……没什么啊！”本来还在发呆的阮如是，见她突然这样说，顿时有点结巴。 “真的没什么吗？我怎么见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岳知希关切道。 “没……没有啊！”阮如是小声道。 “哦！没有就好，你要是有心事就跟我们说，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忙，对吧？”岳知希朝一旁的凤锦书和游书茗看去。 “对对对！” “是啊！是啊！” 两人疯狂点头。 阮如是闻言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似乎有点纠结的开口道：“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也不知道……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啊！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游书茗见她支支吾吾的，赶紧说道。 凤锦书等人也投去鼓励的目光。 “我……我都杀过人了，你们……你们不害怕吗？” 阮如是坐在那里，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两只手不停的抠来抠去。 第240章 不必忧虑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长安一脸懵逼，不知她为何会这样说。 “对呀！你又不是杀人恶魔，我们为什么要害怕。”游书茗不以为意道。 “可我和池雪的确杀了人，你们都不怕我是坏孩子吗？” 阮如是自从讲了在白水村的故事，心里就很忐忑。 她害怕吴氏她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害怕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疏远她，也害怕在这个家里得到的温情就此失去…… 她太害怕失去了！ 如果没有拥有过，还不知道幸福的滋味是什么？可拥有过幸福的人，再失去的话，会痛不欲生吧？ 她现在光想想，就觉得很难受了呢！ “嗐~我道是什么呢？就这个啊！”岳知希一脸不以为然。 “哦，这还不可怕吗？”阮如是嗫喏着。 “这有什么？我以前做乞丐的时候，也天天被人踹来踹去，我还为了点吃的，别说跟人打架了，跟狗都打过架。 那你就能因此说我这人十恶不赦了吗？”岳知希满脸的不赞同道。 “对对，我也支持小希说的。你又不是天生喜欢杀人，是被逼到了死角，才迫不得已自保的！”游书茗也出言安慰道。 她说完，就看向了凤锦书。 凤锦书正在认真听她们说，见游书茗看向她，她茫然的眨眨眼，不知发生了何事。 待看向岳知希时，嚯！好家伙，怎么大家都看她。 “怎……怎么了？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儿？” 凤锦书被这场景吓得往后靠了靠。 “嗐~什么跟什么啊！你不说两句吗？”游书茗一脸无语的看向她。 “说……说什么？”凤锦书被她们搞得一头雾水。 “你说说什么！姐，你刚刚不会趴那里睡着了吧？”长安死死盯着她，想从中找出她偷偷睡觉的蛛丝马迹。 “才没有！你胡说什么！我有认真听的！”凤锦书被长安的话说的很不好意思。 “那书茗姐都说完了，你不该也来劝劝吗？”长安眼神中满是怀疑，觉得凤锦书睡着了却不承认。 “你们劝的挺好的呀！你们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凤锦书慢条斯理道。 “不行，你倒会偷懒！今儿个你不说，阿如可是不依的，你说是不是呀，阿如？”岳知希笑着怂恿阮如是道。 阮如是有点害羞，脸颊有点红，但一脸期待的看着凤锦书。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说几句吧！说了，你们可就证明我刚刚没睡着！”凤锦书看着她们，无奈道。 “成成！你说。”几人纷纷点头。 “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吧！ 我不评论你的做法对不对，因为我们都不是你啊，我们没有经历你的痛苦和恐惧，那种濒临死亡时的窒息。 我也不觉得，我遭遇了和你同样的情况后，会做出比你更善良的举动。 我只想说，我们将你带回来，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员，肯定是看到了你身上有我们喜欢的东西，肯定是认可你这个人的。 所以，不必忧虑，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凤锦书鼓励道。 “阿锦说的对！你才多大啊，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该像花朵一样绽放，那些不开心的事，就要将它扔在风里，将它吹散！” 不知何时出现的吴氏，手里抱着一堆东西出来附和道。 “咦？婶儿，你来了？你手里这是抱的啥？”凤锦书转头望去，看着花花绿绿的一堆，好奇道。 “来来来！这可是我看你画的东西弄出来的！你们看看喜欢哪个！” 说着，吴氏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在桌子上。 “这……这是我们之前准备弄得书包？”游书茗离得近，率先拿起一个包端详起来，越看越欣喜。 “啊~娘，这是给我缝的吗？有老虎欸！”长安兴奋的尖叫出声。 “是是，给你的！”吴氏满脸宠溺道。 “娘亲万岁！”长安兴奋的手舞足蹈。 “不是，婶儿，你多会儿缝的啊？平时哪有时间啊？”凤锦书手里拿着一个包，上面绣着漂亮的鸢尾花。 “晚上睡不着，看你图纸扔那里，我就试着缝了几个，你们看看喜欢不喜欢，喜欢就拿去背。”吴氏笑呵呵道。 “晚上光线不好，以后别这样了！”凤锦书心疼道。 “没事儿，没事儿，我以前也经常缝衣服，做鞋子，手艺虽比不上工艺精湛的绣娘，但东西还是能用的。 你快过去挑挑！我做了好几个呢！你们喜欢哪个背哪个！” 吴氏推推凤锦书，让她过去挑选，自己也站到一旁，给出建议道：“阿如那天说喜欢吃鸡腿，我就秀了一只可爱的小鸡给你。 书茗喜欢兔子，喏，你怀里的兔子包专门给你缝的。 还有那个浅绿色的，阿锦喜欢绿色的衣服，我给你搭了一个绿色的包包，感觉跟衣服很搭。 至于那个鸢尾花的包，是给小希缝的，你不是喜欢漂亮的鸢尾花嘛！” 凤锦书听着吴氏在一旁碎碎念，每一句都是她们这些人的喜好。 再抬头看看对面几个人，岳知希和游书茗拿着包包爱不释手。 而阮如是，捧着那只绣有毛茸茸小鸡的书包，热泪盈眶。 凤锦书有点百感交集。 这世界破破烂烂，但总有人在缝缝补补。 “婶儿，你真好！”凤锦书上前，抱住吴氏道。 “你这孩子，咋突然这么肉麻！”吴氏嘴上说着嫌弃，手却是实实在在环住了凤锦书。 “哎呀！姐，你怎么能独占我娘呢！”长安见此，不甘示弱的也扑了上来。 “我也要抱抱！” “我也要！” 岳知希和游书茗闻言，也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往前冲。 几个人把吴氏围的死死的。 只有阮如是，看着眼前的状况，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眼里有羡慕，有迟疑。 “阿如，愣着干嘛？过来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阮如是眼睛亮起，然后像挣脱桎梏的小鸟，飞一般的扑向那群人。 几个孩子瞬间闹腾起来。 “姐，你让让，我要到前面来！” “那不行，排队，我先来的！” “我小！你要让我。” “我大！你要长幼有序！” …… “诶呀！别争了，书茗姐她们插队了！” “哈哈哈……” 四四方方的小院儿里，传来轻快的欢声笑语。 第241章 教我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吴氏便起来给几个孩子做早饭。 “婶儿，早！” 阮如是一副清爽的样子，看着就起来很久了。 “早啊，阿如，怎么起的这么早？”吴氏诧异不已，她已经够早了。 “嗯，我习惯早起了！”说着，便过来帮吴氏添柴。 吴氏摇摇头，心里在想：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阮如是确因为昨日的事，与大家更亲近了几分。 说实话，昨日，吴氏只因一句“赔钱货”就与对方杠上，她属实有点惊讶，又有点感动。 原来，被人保护是那种安心又幸福的感觉。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都讨厌闺女，觉得她们低贱。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做到一视同仁…… “阿如？” “阿如？想什么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吴氏用手在她眼前晃晃，关切道。 “没……没有，刚刚走神了，婶儿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阮如是不好意思道。 “哦，你没事儿就好，我就问你早上想吃什么。” 吴氏边说，边利索的将锅里倒上水。 “我都行，我什么都喜欢吃。” “那你和书茗那孩子一样，挺好的，不挑食的话，过几日身体就补回来了，现在这样子，还是太瘦了！”吴氏怜惜道。 “嗯，我其实吃的很多。只是不知为何，吃多少都胖不起来。”阮如是有点为自己的身材苦恼。 太瘦了，人显得干巴，看着没有福气。 “不急的，慢慢来！咱家这伙食，算不上顶顶好，但也养人的很，咱细水长流，总有一天会好的！” 吴氏很笃定的说道。 “嗯，我也不急！”阮如是缓缓道。 厨房的氛围很温馨，阮如是很喜欢和吴氏这样待着，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踏实。 吃罢早饭，游宗原便早早拎着东西去书院了。 樊大叔本想送凤锦书她们去殷家族学，但被拒绝了。 原因无他，火锅店早上很忙，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因此，凤锦书她们便决定自己过去便好，反正她们人多，族学离这也不远。 “今儿个天儿阴沉沉的，搞不好要下雨，你们带上伞，免得到时候淋一身雨！”吴氏将几把伞递给她们，细心嘱咐道。 “行，婶儿放心！我们学堂一下学，就立马回来！”凤锦书等人接过伞，又笑着与吴氏告别。 “长安你也是，学堂下学就回来，不许在外面惹是生非？听见了吗？”吴氏又专门嘱咐一遍长安，实在对儿子不是很放心。 “知道了！知道了！您都说了八百遍了，走了啦！”长安拿上伞，背着包就跑远了。 吴氏目送几个人走远，才回到店里忙活。 这个时候的街道上还有点冷清，但已有商贩开始摆摊，也有早起采买的人们行色匆匆。 殷家族学距离她们住的地方，需要走一炷香功夫。 但因为都是活力四射的孩子们，说说笑笑间便到了。 族学有自己特制的玉牌，手持玉牌才能进到里面。 门人也是殷家的老人儿了，姓殷，是昨日便见过的，听说在家闲不住，才来族学做个闲散的门人。 此刻，见凤锦书她们来，打了声招呼，布满褶子的脸上满是笑意。 “小姑娘们来的挺早啊！”门人乐呵呵道。 “殷爷爷早！” 众人也纷纷热情的同他打招呼。 “早饭都吃了吧？” “嗯，吃完饭便过来了，第一天，不太好迟到！” 凤锦书笑嘻嘻的拿出玉牌给他看了一眼。 “好了好了！看到了，快进去吧！”门人走完流程，便放她们几个进去。 跟殷府的奢华相比，殷家族学更古朴典雅一些。 大致是为了殷家子弟能安心学习，不被纸醉金迷所迷醉。 “哪里来的孩子，怎么会闯进我们这儿？” 凤锦书等人正欣赏书院的风景时，一道娇俏的声音传至耳边。 循着声音望去，一个脸色白净、眉毛细长的姑娘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只见此女身穿一件粉红色长裙，裙身上绣着精致的花朵和蝴蝶图案，外罩一件宝石蓝的半袖上衣，尽显俏皮和活泼。 “我们……”凤锦书还没来得及解释，对面的女孩就又开口了。 “哦~我知道了，想必又是哪家下人过来带孩子长见识了吧？” 女孩上下打量着几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才不是呢！我们是来这里读书的！”长安见她眼神不善，不服气道。 “什么？你们？来这读书？哈哈哈哈~”女孩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然后仰头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嘴张那么大，不怕鸟屎掉嘴里！”长安看着对面的人不加掩饰的嘲讽，不爽道。 “你！” 那女孩儿闻言，笑声戛然而止，气的脸都红了，伸出手指指着长安，斥责道： “哪来的小崽子！果然是穷山恶水出来的，没教养！” “你……”长安气的炸毛。 可他书到用时方恨少，话到嘴边愣是你了半天说不出来。 凤锦书本不欲在别人的地盘闹事，但见这人不仅没礼貌，还人身攻击，于是将长安扒拉至身后。 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讥讽道：“你倒是有教养，你的教养就是别人还没说话，自个儿就在那先入为主说上了？ 咋？ 合着你在那演独角戏呢？ 没人说你，你就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还是说，你那眉毛底下挂两蛋，光会眨眼不会看？” 对面的女孩双眼瞪得圆圆的，笑容凝固，全身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大概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反应过来后，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长安看着对面讨厌的人败下阵来，转头两眼放光，崇拜的看着凤锦书，连声道： “姐，教我！快教我！” “教你什么？”凤锦书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骂人啊！就你刚刚那两下，太威风了！”长安激动的手舞足蹈。 凤锦书：…… 不行，不能教坏孩子。 于是，凤锦书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长安啊，你可是要当行侠仗义的侠客的，怎么能学骂人的话呢？妇人才会不注意形象的骂人呢！君子要端方！” “啊？行侠仗义就不能骂人了吗？万一我打不过，我就靠骂遍天下无敌手啊！”长安理所当然道。 “咳咳咳……” 凤锦书这下真是被呛着了。 第242章 着书 “姐，你咋了，我这有水呢，来一口？”长安看她咳嗽，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她。 凤锦书嘴角抽抽，满头黑线。 摆摆手道：“不用不用。” 然后看着长安一脸清澈的愚蠢，她觉得吴婶儿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绝不能让长安长歪喽，于是再接再厉道：“长安啊！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啥话？”长安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凤锦书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苍蝇？”长安声音稚嫩，重复了一遍。 “对对对！就是这个！”凤锦书连忙点头。 “哦！我懂了！”长安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心的说道。 “真的懂了？”凤锦书有点怀疑。 “放心，我真的懂了！”长安拍着胸脯，就差赌咒发誓了！ “行，你懂了就好！”凤锦书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欣慰的样子。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粉红衣女孩看着她们有说有笑，明里暗里的贬低她，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气的直跺脚。 “等着呢！你可快点儿啊，迟了的话，我们可就走了哦！”岳知希在后面早就看不下去了，闻言，不屑的放话道。 “行！好样的！你们有种！你们给我等着！”粉衣女孩说完，气急败坏的跑掉了。 “切~什么毛病，狗眼看人低！”岳知希见她跑远，翻着白眼道。 “好了，好了！跟她有什么好生气的！不爽的话，怼她就完了！”凤锦书笑着说道。 转头看看长安道：“走吧！我们几个先送你去学堂，然后我们自己再去女学。” 长安点点头。 阮如是见她们要走，有点惊讶道：“刚刚不是说要等那姑娘来吗？” “噗嗤~” “阿如你怎么这么好骗！咱为什么要等别人过来揍咱啊！她愿意等就等好了！” 岳知希眨着眼睛俏皮道。 “那咱走了，对方不就以为咱怕她了吗？” “管她怎么想，咱做咱的事儿就成！套用婶子的话，咱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 岳知希说此话的时候，豪情万丈。 “原来如此！” 阮如是点点头，跟上几人。 “长安哥哥～等等我！” 凤锦书等人正朝着长安所在的学堂走去，背后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 转头望去，是怀安，身后跟着廖嬷嬷和一个小厮。 “怀安？” 几人笑着等他。 怀安见此，迈着小短腿儿就朝这边跑来。 “哎呦，我的小少爷，您慢点，不着急！小心摔了！”身后的廖嬷嬷忙不迭道。 身后的小厮早在怀安跑时，就护在了左右。 “长安哥哥，你们好早哦！”怀安开心的拉着长安的手说道。 “你个小家伙，怎么每次只能看到长安，我们几个姐姐是空气吗？”凤锦书用手捏捏他可爱的小脸，笑着说道。 “各位姐姐好！”怀安听了，立马给她们行礼。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凤锦书几人围在怀安身边说话。 “各位姑娘们安！”廖嬷嬷终于赶了上来，气息还有点不稳。 “廖嬷嬷安！您今儿个怎么亲自来送怀安了？” 不怪岳知希好奇，以往听说，只是小厮跟着就成。 “小少爷这两日身体不舒服，夫人害怕小厮照顾的不细心，便遣我来跟着。”廖嬷嬷解释道。 “哦！那嬷嬷可是费心了！”凤锦书在一旁感慨道。 “这是我们做下人的本份，对了，你们这是？”廖嬷嬷指着一群人所去的方向，疑惑道。 “哦！时间还早，我们不放心长安，就打算先送他过去。” 凤锦书知道她问什么，于是解释道。 “哎呦！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快去女学讲堂那边吧！我正好要送小少爷，把他俩一起送过去就好。”廖嬷嬷热情道。 廖嬷嬷不是那不知底细的新人，并不会因为几人穿的朴素就低看了人家，她家公子和夫人，对这家人有多看重，她心里清楚得很。 “这……会不会麻烦您啊？”凤锦书有点迟疑。 “姑娘这是哪里话，别说送长安公子是顺路，就是不顺路，老奴跑跑腿儿，也是乐意至极的！”廖嬷嬷脸上笑呵呵道。 见话说到这地步，凤锦书便不再推辞，直言道：“那就有劳嬷嬷了！” 又转头对长安嘱咐道：“长安，那我们就不送你了，你跟着廖嬷嬷去讲堂，路上一定要听话，知道了吗？” 长安点点头。 “下学后，我们在大门那里会合，可记住了？” “知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长安嘟囔道。 凤锦书：…… 六岁不是小孩子了吗？ 难道自己有做老妈子的天赋？ 重点是还被嫌弃了？ “咦~惹” 凤锦书想想那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姑娘放心去吧！” 廖嬷嬷被她逗得直乐，用手绢儿捂着嘴笑道。 “行，辛苦嬷嬷您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凤锦书回过神来，赶紧说道。 “去吧去吧！” 凤锦书也不再磨叽，转身和其他人向女学那边去了。 路上，游书茗想起刚刚凤锦书骂人的话，抿嘴笑道：“阿锦，刚刚长安在，我不好意思说，你骂人那两下子太厉害了，要不你教教我？” “对对对，也多教我几句，以后我要是跟人吵架，就能把对方骂的狗血喷头了！”岳知希也凑上前来，起哄道。 “不是，我平时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你们不学，就光学骂人的话，是吧？ 你看看你俩，跟人家阿如学学，学点好的，行不行？ 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是吧，多好的东西，你们学这些啊？”凤锦书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俩。 旁边的阮如是怯怯的举起手，嗫喏着道：“阿锦，我本来想让你写一本书，专门写怎么怼人、骂人，这样我们也好背诵不是？” 凤锦书：…… 游书茗：…… 岳知希：……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阮如是见她们石化了的模样，小心翼翼问道。 游书茗摸摸下巴，沉思半晌，还煞有其事道：“我觉得可行！” 岳知希在一旁疯狂点头。 见她们一脸认真的模样，凤锦书只觉天雷滚滚，满头黑线。 于是不等几人说话，连忙向前走去，只想远离这三个疯癫的姑娘。 “等等我！” “别走那么快嘛！” “哈哈哈，商量商量！” 四个人一路你追我赶的嬉闹着，正高兴着，突然一道冷硬严厉的声音传来。 “何人在此喧哗！” 第243章 时运不济 凤锦书几人一时不察，瞬间被吓了一跳。 四人挤做一堆，战战兢兢的开始环顾四周。 只见拐角处走来两人 ，一个是刚刚见过的粉衣服姑娘。 另一个身着华服， 神态傲然，颇有一副目无下尘的感觉。 “为何在学堂喧哗？以为这是集市吗？”妇人疾言厉色道。 “抱歉！是我们的错！下次再也不会了！” 凤锦书赶忙上前承认错误。 后面三人也赶忙跟上，躬身弯腰，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粉衣女孩上前，在妇人耳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妇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们哪里来的？为何在此嬉戏打闹？”妇人听完旁边女孩的话后，脸拉的更长了。 “我们是来女学读书的，昨日已经跟这儿的学管说好，今儿个直接去找他报道就成。” 凤锦书虽然看到面前的妇人面色不虞，但毕竟她们几个有错在先，所以，还是很谦逊的说道。 “读书？你们是殷家哪一支的？”妇人像是没想到她们是来读书的，上下打量一番后，斟酌着问道。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殷家的孩子，也不姓殷，只是偶然机会遇到殷公子，知道我们几个想读书，他仁慈，便让我们来这里了。” 凤锦书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故意隐去了她们和殷思允关系很熟的事实。 “哦？既然公子仁慈，你们应该感念公子恩德，好好读书才是，为何在此喧闹？”妇人闻言后，不满道。 “谨遵夫人教诲，下次肯定不会了！”几人头低的跟个鹌鹑一样，谦虚受教。 “还想有下次吗？”妇人不依不饶道。 一旁的粉衣女孩看着凤锦书几人吃瘪，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怎么不说话？”妇人见凤锦书她们不说话，生气道。 “我们认错了啊？不知您是哪位？还想我们怎么着？”岳知希早就忍不下去了，直言道。 “呵~说你们是土包子，你们还不承认，连巴州有名的才女傲雪夫人你们都不知道。”粉衣女孩鄙夷道。 她口中的傲雪夫人，却是不咸不淡的看了凤锦书等人一眼，后背又挺了挺。 凤锦书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茫。 傲雪夫人？ 呵呵~没听过！ 但四人不管心里怎么想，态度还是很端正道：“学生给傲雪夫人见礼了！” “嗯，去讲堂吧！下次再这样，就要施以处罚了！” 傲雪夫人见她们态度还算好，便不再追究。 “是！” 四人躬身答道。 待傲雪夫人和粉衣女孩嘀嘀咕咕走远，四人才直起腰来。 岳知希捶捶腰，小声抱怨道：“咱就说这个学是一定要上吗？憋屈死我了！还不如回家让宗原哥教呢！” “走啦！别抱怨了！我哥没那么多功夫教咱们！今日的事，咱们也有错在先，忍忍就好了！” 游书茗上前，拉着满腹牢骚的岳知希便走。 凤锦书也和阮如是跟上。 殷家建的女学跟隔壁的男子学堂一样，分讲堂和书房两个地方，而授课内容比以前，也就是她们在村里的时候要丰富的多。 射、御、礼、乐、书、数各一个夫子。 凤锦书四人到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讲堂里已经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在晨读。 “怎么办？昨儿个只是领了书本，可讲堂我们坐哪里都不知道。” 岳知希走到门口，才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其他三人也发现了这个尴尬的问题。 “要不，去找昨儿个见到的女学管，让他帮忙吧！”游书茗建议道。 “好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凤锦书耸耸肩道。 四人正要去找人处理，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呵斥声。 “学堂重地，你们几个到处乱跑什么？” 凤锦书朝天翻个白眼，心中暗道：时运不济，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被逮两次。 不过转过头，凤锦书脸上堆着笑道：“傲雪夫人！” 傲雪夫人眉头紧锁，看着她们几个，脸上写满了嫌弃。 “何故到处乱晃，不见别的学生都在诵读吗？” “回傲雪夫人，昨儿个只是领了书本，还不知道我们四个要去哪儿，该坐哪儿，正打算找女学管问问。”凤锦书不敢怠慢，赶紧禀明。 “这样啊！” 傲雪夫人眉头微拧，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你们刚来，那就先去丙字班吧！” “丙字班？丙字班在哪儿？”游书茗惊讶道。 “嘻嘻~别说我没告诉你们，丙字班是天赋能力都很差的一些学生，喏，就在对面！” 之前的粉衣女孩儿，在傲雪夫人旁边得意洋洋的开口道。 看着她那股嘚瑟劲儿，不知为何，凤锦书觉得她有点阴魂不散。 “还站在这儿干嘛？”傲雪夫人不满道。 凤锦书四人闻言，赶忙去了丙字班。 身后，粉衣女孩声音传来：“哼！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礼仪都没有，都不跟您行礼就走了！” 凤锦书听见后，脚步一顿，突然觉得岳知希说的很有理，这学也不是非上不可，对吧？ “怎么了，阿锦？”游书茗狐疑的看她。 “没，没什么事儿！走吧！”凤锦书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烦躁之情，说道。 几人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个小姑娘坐在那里。 见她们进来，头都不抬一下，眼睛始终没离开书本。 凤锦书四人有点茫然。 “抱歉，能打扰一下吗？”凤锦书露出标准的假笑。 里面的三个人终于抬起了头。 “我们四个是新来的，想问一下哪里有空座？”见她们有反应，凤锦书赶忙询问。 “空座？这不都是吗？”一个小姑娘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待会儿人来齐了，还没有人坐的空位？”凤锦书补充道。 “你烦不烦啊，这不都是嘛！大早上还让不让人好好背书了！”女孩儿暴躁的说完，就堵上耳朵嘴里念念有词了。 凤锦书：…… “你们随便坐吧，这个班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了。” 或许是见她们有点不知所措，最后排的一个灰衣麻布的小姑娘小声道。 第244章 丙班 小姑娘说完，眼睛又粘书本上了。 凤锦书四人面面相觑。 “走吧！先进去，不然别人以为咱杵在这儿，要当门神呢！”凤锦书当机立断道。 “我们坐后面一点吧？”阮如是小声道。 “行，我也喜欢坐后面！”凤锦书笑嘻嘻道。 以前上选修课，那种阶梯大教室，坐后面，简直不要太有安全感。 “去那边，去那边，正好四个位置，挨着呢！” 游书茗指指方向，凤锦书朝那边望去，正是刚刚给她们解释的小姑娘那边。 再环顾一下四周，班里拢共十六个座位，暴躁女孩坐了第一行第一列的位置，全程不说话的女孩坐了第二行第二列的位置，给她们解释的姑娘坐了第四行第四列的位置。 “走吧！” 凤锦书觉得游书茗说的有道理，那两个女孩看着有点不好惹，还是越远越好。 “你俩读书好，坐前面吧，帮我和阿如挡着点儿！”岳知希笑道。 说着，拉着阮如是便坐在最后一排。 凤锦书摇摇头，只能无奈的和游书茗坐在了前面，为了和全程不说话的姑娘避开，两人还特意往右边移了一个位置。 四人坐好后，掏出要用的书本和笔墨，便有点无所事事。 “你好，我叫凤……不是，我叫樊锦书。” 凤锦书突然想起吴婶儿让她在学堂，不要透露自己的姓氏来着，赶忙改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殷……殷晨曦。”女孩结结巴巴道。 “切~” 前面的暴躁女孩儿突然不屑的发出声音。 惹得凤锦书和游书茗不得不看向她，但暴躁女孩儿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仿佛刚刚的声音不是从她嘴里发出。 叫殷晨曦的女孩儿却眼睛里续满了泪水，仿佛立马要决堤的洪水。 “你……” “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让我好找！”凤锦书刚想询问她怎么了，门外就进来一人，正是昨日见到的女学管。 凤锦书、游书茗四人赶忙起身，回道：“学管早！” 女学的学管，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听殷思允说，是老殷管家的远房亲戚。 “你们怎么跑到这儿了？走走走，公子说了，给你们安排的是甲字班！”学管急吼吼的招呼她们离开。 “不用麻烦了，殷学管，我们觉得这儿就挺好的！”凤锦书赶忙道。 能划水，能摸鱼，还没什么竞争，多好啊！ 凤锦书暗戳戳的想。 “好什么好，你们刚来不知道，这个班就剩下三个学生了，考了几次了，愣是上不去，连夫子们都懒得教了。这次旬考要是再不过，她们就要被劝退了，丙班说不定就解散了！” 殷血管耐心解释道。 “那不是还有旬考吗？要不旬考后再看看？ 主要是刚刚傲雪夫人把我们安排到了这个班，想来是觉得我们更适合丙班，现在再去甲班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岳知希插话道。 凤锦书暗暗在背后给她竖拇指。 这眼药上的，滴水不漏呀！ “傲雪夫人？”学管闻言，有点诧异，眉头都皱出了川字。 “嗯！我们当时不知道去哪儿，就打算去找您安排一下，但傲雪夫人说，我们直接去丙班好了！”岳知希继续说道。 “这林雪什么意思？手伸到我这儿了？”殷学管小声嘟囔，还是被凤锦书几人听到了，四个人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挤眉弄眼。 “那你们现在？”殷学管想了一会儿，抬头不确定的问道。 “我们觉得这儿也不错，您不是说过几天就是旬考嘛，考完再做打算吧！”凤锦书一本正经道。 “成吧！那你们要是真考虑好了，我也就不再说啥了。等旬考过后，我再给你们安排。”学管点点头，不再勉强。 “嗯，给您添麻烦了！”凤锦书几人行礼。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公子将你们交给我照看，我这事儿都没办好，还不知道公子要怎么发落呢！”血管揪心道，脸上一副沉重的表情。 “学管不必担心，这事儿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跟学管没有任何关系，到时候公子问起，您只需如实说便可。 公子那样精明的人，定是不会白白冤枉您的。”凤锦书解释道。 “哎呦！姑娘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那你们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啊！定给姑娘们办妥了！” 殷学管见凤锦书她们将责任揽了起来，立马脸上笑的跟一朵花儿似的。 “那是一定的，到时候找您，您可不准嫌我们麻烦！”凤锦书俏皮的说道。 “哪能啊！你们过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明我这老头子还有用武之地呢！ 行，那诸位先读书吧！老朽我就回了！”殷学管目的达到后，便提出了告辞。 “嗯，您忙！我们几个在这儿挺好的！”凤锦书赶忙道。 殷学管风风火火的来，然后乐颠颠儿的走了。 凤锦书等人目送走殷学管，回来发现另外三个姑娘都好奇的看着她们。 懒管她们的目光，四人重新坐下。 “你们居然还认识殷公子？”殷晨曦见她们坐下后，小声问道。 凤锦书余光瞥了一眼另外两个姑娘，虽然好像还在看书，但耳朵竖的跟天线似的，明显也很有兴趣。 凤锦书故意咳了两声，才继续道：“殷公子啊？认识啊！” 前面的两个姑娘身子动了动，见她们正要起身时，凤锦书继续道：“这巴州谁不认识殷公子？不过，殷公子认不认识我，这就很难说了！” 闻言，前面的两个姑娘又踏实坐了下去，暴躁女孩捂着耳朵嘟囔道：“切~，我就说人以群分么，穿的跟乞丐似的，会认识殷公子，亏我还差点信了！浪费时间！” “喂~你说谁乞丐呢！”岳知希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气势汹汹道。 虽然说，她们穿的不是绫罗绸缎吧，但婶子给她们买的都是好看的棉布衣裳，比乞丐不知好了多少倍。 “谁接话，谁就是喽！”暴躁女孩也不怂，当下回嘴道。 第245章 你们有仇? “你有本事过来说，乞丐怎么招你啦？吃你家饭了？”岳知希想到自己当初当乞丐那会儿的心酸，不由怒从心起。 乞丐想当乞丐吗？ 谁不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对面的人无视她，继续堵着耳朵读书了。 这可更把岳知希气的够呛。 “你别跟她吵，你们惹不起她的。”缩在后面的殷晨曦见岳知希动怒，赶紧小声劝道。 “哼，我怕她啊！大不了这书我不读了，我回家给婶儿帮忙去！”岳知希气呼呼道。 凤锦书却对那暴躁女孩有了兴趣，转头问殷晨曦道：“听你这口气，那姑娘大有来头？” 殷晨曦看了看暴躁女孩那个方向，见对方没注意这边，于是示意凤锦书耳朵伸过来。 凤锦书颇为上道的凑了过去。 旁边的阮如是轻轻拽了拽岳知希的袖子，让她坐下来冷静冷静。 “哼！” 见几个人都围了过来，殷晨曦才压低声音道：“已故的殷老爷你们知道吧？” “殷老爷？殷万希？”岳知希听到这儿，插话道，好奇她为什么会提起殷万希。 “嘘~小声点儿！”殷晨曦食指竖在嘴边，紧张兮兮道。 “哦，略有耳闻，不是前不久刚去世么？” 凤锦书和旁边的游书茗对视一眼，两人一头雾水，不是说暴躁女孩儿呢吗？怎么会提起殷万希来？ “行行行！你们知道就好！”殷晨曦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然后继续道：“殷老爷的夫人姓霍，你们听说过吧？” 阮如是并不曾听说过，但凤锦书她们三人却是知道的。 霍建青么，非要飞蛾扑火、一厢情愿的姑娘，导致三个人的悲剧。 “喏，她也姓霍，名宝珠。”殷晨曦指头指指那边，小声道。 “姓霍？”岳知希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继而撇撇嘴道：“哼！怪不得看着那么讨厌！原来是有原因的。” “你们有仇？”殷晨曦不明所以，试探道。 凤锦书赶忙拽了拽岳知希的袖子，眼神示意她好好说话，不要节外生枝。 岳知希想了想，也对，人死如灯灭，故事有关的人都已散场，再评说不太好。 于是抿抿嘴道：“没有的事儿，我就是胡说八道呢！” “哦！”殷晨曦见她表情不自然，也不再多问，低头开始看书。 “霍宝珠……” “我还要背书呢！” 游书茗的话还没问完，殷晨曦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板着脸，低下了头。 游书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凤锦书看去，嘴巴一张一合，询问凤锦书原因。 凤锦书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她是真不清楚，对方突然就拉下了脸，好像不高兴了。 “看书吧！不知道今天会讲什么？”阮如是见气氛有点不对劲，赶忙说道。 “不清楚！”凤锦书摇摇头答道。 学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去考功名，这辈子就想吃喝不愁，没大志向。 “好像有人来了~” 旁边的游书茗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后，小声提醒道。 其他人闻言，都抬头望去。 直到外边的人走进来，几人呼吸一窒。 额…… 就挺有缘分的，第一堂课，老熟人儿了！ 是傲雪夫人。 那个不到一会儿，就逮她们两次的傲雪夫人！ 四人赶忙正襟危坐，不敢丝毫松懈。 傲雪夫人施施然走进来，眼睛扫视了一圈后，走到讲堂中间。 “今日有新的学生来这儿，想必你们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这丙班是能力最弱的学生所待之地，经过夫子们的商议，如果这次旬考，还是过不了，就没必要存在了。 虽说圣上鼓励女子读书，但有些人实在朽木不可雕也的话，倒不如趁早放弃，另做打算！” 傲雪夫人不紧不慢的说道，眼底的轻视之情已经快溢出来了。 凤锦书四人倒没有太大感觉，毕竟才来第一天，但余光看看剩下的三人，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大概又羞愤又害怕吧！ 傲雪夫人像是看不见一样，继续道：“今日来了新学生，为了接下来的日子方便相处，你们都挨个儿介绍一下自己。” 接着傲雪夫人停顿了一下，然后指着第一排第一列道：“就从你开始吧！” “我叫霍宝珠！” “殷玥儿！” 哦！原来全程不说话的姑娘叫殷玥儿啊！ 凤锦书心里想着。 “游书茗！” “樊锦书！” …… 接下来，后面的三人也依次做了介绍。 “好了！大家彼此之间，也应该有了了解。现在我们就正式开始授课了！”傲雪夫人拿起书本，开始认真的讲解。 今日她讲的是论语《为政篇》，只听她声音清润朗诵道：“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不得不说，颜值高，声音又好听，听课确实是一种享受。 凤锦书正沉浸式听课，忽听傲雪夫人扬声道：“下面，请哪位学生来回答一下，这几句话的意思。” 原先的三个土着民纷纷举手，凤锦书四人竟无一人举手。 凤锦书倒不是不知道，单纯不愿意表现。 傲雪夫人见此，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越过前面两只举的高高的手，直接点名道：“四排三列的学生来答一下。” 四排三列？ 额？ 阮如是？ 阮如是一脸懵圈，本来就是第一天读书，前几日歇息时间，凤锦书几人也轮流给她恶补了一些东西。 但她现在掌握的东西，也仅限于会写自己和身边人的名字，三百千她都没记全呢！ “这位学生？是叫阮如是对吧？”傲雪夫人见阮如是没有反应，眉头紧锁，沉声道。 “对……对，学生阮如是！”阮如是脸色通红，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答道。 “嗯，你来说一下，你对这几句话的理解。”傲雪夫人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凤锦书和游书茗在前边为阮如是捏了一把汗。 和阮如是一排的的岳知希将一张写写画画的纸悄悄塞给阮如是，希望能帮到她。 第246章 为所欲为 阮如是低头看着岳知希递过来的东西，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 然后抿抿嘴，开始一字一句道“我……十五岁？” 阮如是念了几个字，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岳知希，见岳知希眼睛亮亮的，鼓励的朝她点头，让她继续。 阮如是瞬间放心下来，胆子也大了点儿，一口气道：“我十五岁只想坐着学习，到三十岁学完才站起来行走。 四十岁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五十岁更是知道老天爷给我的使命是什么。 六十岁的时候，身边人说的都是好话，让我听了很顺心，七十岁的时候，我就能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做什么，别人都不会说我没规矩。” 阮如是说完，讲堂里鸦雀无声，似有风吹过。 凤锦书在阮如是说出坐着学习的时候，就知道要糟。 但没想到会这么糟！ 岳知希在阮如是的“站起来行走”出口后，就已经头低在桌子上，双手遮着脸，恨不原地消失。 再看看前面拿着书，愣在原地的傲雪夫人，脸上一阵扭曲。 凤锦书是又担心又想笑 她第一次听说这种解读，简直要憋出内伤来了。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傲雪夫人阴沉着脸，一脸怒气道。 “我……”阮如是紧张的咽口唾沫，看看傲雪夫人黑了张脸，再看看前面霍宝珠幸灾乐祸的表情，又看到凤锦书等人担忧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估计搞砸了，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阮如是局促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切~原以为这班里就我们三个垫底的，我还自卑了好久，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们蠢笨之人！” 霍宝珠在前面讥讽道。 “不是这样的！” 凤锦书听不下去，站起来替阮如是解围道：“傲雪夫人误会了，阿如她不是故意的，也不是蠢笨之人。 她之前从未读过书，是前几日才开始认真学习的，我们也一直在教她，她进步很快的。” 旁边的游书茗和岳知希也疯狂点头，证实凤锦书所言不虚。 “哼！谁信啊！不会就不会，撒谎就没必要了吧！”前方的霍宝珠嘲笑道。 凤锦书懒理不相关的话，只是看着傲雪夫人，希望她不要生气。 “既然什么都不会，为什么还要来读书？当这地方是玩乐的地方吗？还是你们认为，我是来教你们认字的？” 傲雪夫人一脸嫌弃道。 “傲雪夫人的话，我就有点不认同了！”凤锦书直言道。 “学堂是什么地方？不就是学习的地方吗？如果我们什么都会，那夫子存在的意义在何处呢？” “呵呵，好笑！” 傲雪夫人闻言，嗤笑一声道：“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教我林雪做事，居然还是个黄毛丫头。 怎么？你是觉得你很厉害，要不这个夫子的位置我来让给你做？” 看着傲雪夫人满脸怒气和不屑，凤锦书刚要说话，斜侧面的阮如是拽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跟夫子争了。 “放心，没事！” 凤锦书拍拍阮如是的手，然后抬头继续道：“我不觉的自己厉害，但孔夫子也告诉我们，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他还说过，有教无类，因材施教，我觉得没有学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夫子！” “你……你！” 傲雪夫人没想到凤锦书还真敢继续说，气的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手指哆嗦的指着凤锦书，气的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天天被人捧着，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忤逆。 “教不了了，这丙班的夫子我是不做了，谁爱做谁做！” 傲雪夫人神情激动，将书扔到桌子上，转头就走。 “傲雪夫人~” 霍宝珠见此，急切的追了出去。 连后面的殷玥儿和殷晨曦都随后追赶了出去。 只剩下凤锦书四个人在学堂里面面相觑。 “我……都怪我笨，这下闯祸了，把夫子都气走了。”阮如是眼睛通红道。 “没事，要怪也怪我，多嘴了！”凤锦书安抚道。 “要我说，这傲雪夫人就是找咱们茬儿，那么多举手的，非要找阿如，明摆着想要给咱们下马威么！” 岳知希一脸义愤填膺道。 “话虽这么说，我很好奇，阿如你是怎么想到的？三十岁站起来行走？” 游书茗眨着眼问道。 阮如是知道她没有恶意，就是单纯的不明白，但还是红着脸，拿起了岳知希给的东西。 凤锦书也好奇的凑了上去。 一张纸上面，有的是画的小人儿，有的也有字。 阮如是指着上面的图，一一解释道：“这个十五岁，坐着学习！我再看后面，三十岁的时候，小人儿站起来了，那意思不就是：十五岁时只想坐着学习，三十岁才学完站起来行走吗？” 岳知希捂脸道：“我的意思是：我十五岁就立志学习，三十岁就能立足于世，有所成就。” “那这个呢？无字加一个问号，不就是没有问题了吗？天命，不就是上天的使命吗？”阮如是急切的指着四十岁和五十岁的图道。 “也勉强能这么说吧！”岳知希尴尬的点点头。 “真正的意思是：四十岁遇到事情不再感到困惑，五十岁就知道哪些是不能为人力支配的事情，而乐知天命。”游书茗笑着纠正道。 阮如是一副震惊的表情，仿佛天塌了一样。 岳知希不甘心的指着最后两幅图道：“那后面怎么就成了所有人都说好话，让我听了很顺心？七十岁就为所欲为？” “这一看就是别人在你耳边说了事情，你那么开心，那肯定是好话啊！坏话谁能那么开心？ 还有最后一个，小人儿在方框里面随便蹦跶，方框又代表规矩，那不就是为所欲为，别人还不敢说你没规矩？” 阮如是理所当然道。 “噗嗤~” “咯咯~” 凤锦书和游书茗被她的解释逗得再也绷不住了，笑的前仰后合。 凤锦书还不忘伸出大拇指来。 阮如是知道那是很棒的意思，阿锦曾经说过的。 岳知希已经石化，脸上的表情，像随时要裂开一般。 只听她哭笑不得，忍不住哀嚎道：“可我的意思明明是：六十岁能听进不同的意见，七十岁为人处世可以随心所欲，却又不超出规矩。” 第247章 我怎么这么惨啊! “是……是这样吗？”阮如是挠挠头，不确定的看着凤锦书她们。 凤锦书和游书茗捂着嘴，疯狂朝她点头。 阮如是这下真知道错了，怪不得傲雪夫人气的跑掉了。 自己理解的，和原本的意思，不能说相似，简直就是毫不沾边嘛！ 看着阮如是失魂落魄，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游书茗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说道： “你们说咱会不会被赶出去？” “没什么，真要赶也是赶我，反正我也读书读够了，大不了回店里，还能帮婶儿照顾火锅店，一箭双雕。” 凤锦书不在意道。 说实话，她真的是读书读够了，要不是为了遇到不同的人，收集不同的故事，谁爱在这儿听他们摇头晃脑的说些之乎者也。 “你要是不在，我也回去，我也不喜欢读书，我都想好了，冯贵身手好像不错，我想像他学习几下子，将来走路都横着走！”岳知希兴冲冲道。 “我……我也不想读了，我学的太慢了，跟不上，不如回家跟你们学认字，反正我也不打算考功名，要是药铺招收女学徒就好了，我想当大夫。” 阮如是也小声道。 凤锦书等人还是第一次听阮如是说，不免有点好奇道：“阿如你的愿望原来是大夫啊？” “嗯！” 阮如是点点头，继续道：“听说我娘死于崩漏，我想长大后当个女大夫，专门给我们女子看病，这样女子的病就能得到及时救治，也不会因为与男大夫避嫌，而得不到及时救治了！” “阿如，你真厉害！我相信你一定能实现的”凤锦书由衷的佩服道。 “我们也相信你！” 岳知希和游书茗也在一旁附和道。 “书茗你呢？你长大想干什么？”岳知希好奇的问道。 “我吗？”游书茗指指自己，见岳知希冲她点头，才继续道：“说实话，我不知道。 以前想赚钱给我哥治腿，可没想到遇上殷老爷这样的好人，找大夫给治好了。 后来又觉着，有些女孩儿梦寐以求、至死都曾读过书，我有这个机会，应该珍惜才是。 可你现在要问我，真的想去考取功名吗？我也不是那么迫切的想要。 但是，我也没有你们那么清晰的认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凤锦书听了她的话，见游书茗有点茫然，拍拍她的肩膀道：“不急，你还小，你是我们几个里面，学习最好的，先学着，至于以后想干什么，慢慢想！” “嗯！”游书茗刚点完头，门口就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接着只听霍宝珠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过来：“你们几个还有心情在这说笑！傲雪夫人都被你们气走了！” 等她们人出现在凤锦书的视野时，脸上的怒气还未散掉，可见有多气愤。 ”我们才没气她，我们那只是见解不同，适当的进行切磋好不好？” 岳知希眼睛滴溜溜一转，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你胡说，你们就是故意的，你们第一天来，就把傲雪夫人气走了！没人教我们，我们旬考肯定完蛋了！” 霍宝珠说着说着，就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凤锦书四人看的瞠目结舌。 好家伙！不是说家里宠的如珠似宝吗？这世家大族的礼仪呢？咋跟村里的小孩儿撒泼打滚一个样？ “喂~” “你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 岳知希没好气的说道。 “就是，就是你们！”霍宝珠哭的梨花带雨。 只听她继续哭诉道： “我好不容易才让爹娘同意，进了殷家族学，本以为能好好读书，搏个功名，让他们刮目相看。 可谁知，我明明挺努力的，明明我也挺聪慧的，明明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为什么我就迟迟留在丙班升不上去。 我连族学的甲班都去不了，我还谈什么考取功名。 我要是这次旬考再过不了，我爹娘就不准我来了，他们让我安心在家待着，接手他们的铺子和田庄以及各种为我准备的产业。 呜呜~我怎么这么惨啊！明明对银钱不感兴趣，非要拿来折磨我！明明只想读书，却还不让读！ …… ” 霍宝珠后面再哭诉了什么，凤锦书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已经完全被那句对银钱不感兴趣折服了。 她实名羡慕好不好！ 好吧，摊牌了！是嫉妒！ 明明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为什么自己就木有这种豪横爹娘呢？ 再看看旁边游书茗三人，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吞下鸡蛋，可见震撼不比她小。 哦！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正常人的思路么！ 凤锦书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点。 前面的霍宝珠还在哭个不停，凤锦书几人听的兴致缺缺，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的看她表演。 “喂~” “你们都不内疚吗？”殷玥儿上前，脸色不是很好道。 “内疚？我们为什么要内疚？”这没头没尾的，凤锦书觉得她好没道理。 “就因为你们，把丙班的夫子都气走了，害得我们三个也没有夫子指点了！你们难道不该内疚吗？” 殷玥儿见她不为所动，直接道。 “首先，我们不是故意气她，只是讲道理。 其次，腿长在人家身上，我又没赶她走，是人家自己要走的！ 最后，霍宝珠自己都说了，你们屡考不过，不是我们来了才不过，这个锅，我们可不背哦！” 凤锦书赶紧撇清道。 殷玥儿大概是被戳中了痛点，嘴张了张，最后什么都没说，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书了。 凤锦书见此，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游书茗她们，嘴型示意她们：我说的话，是不是过分了？ 游书茗几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啊！ 剩下殷晨曦，凤锦书以为她还会说几句。 结果，只见殷晨曦慢慢回到座位上，拿起书本，再不理人了。 这…… 凤锦书四人原本还不觉得什么，如今这样，反倒愧疚不已。 “走！”凤锦书跟其他人说道。 说罢，率先走向了门外，后面三人赶紧跟上。 第248章 好……好巧啊! “我们去哪啊？”阮如是追上去问道。 “我们去找傲雪夫人承认错误！”凤锦书抿抿嘴道。 “可你不是刚刚说了，她自己想走的，跟我们没关系，为什么要承认错误？”阮如是被她整不会了。 这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啊？ “其实也没太多关系，但毕竟是因为我们的话，傲雪夫人才离开的，我们或许无所谓，但好像影响到别人就不好了！”凤锦书想了想，给她解释道。 阮如是想想刚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霍宝珠，又想想默默读书的殷玥儿和殷晨曦，好像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人家又有什么错呢？凭什么要被她们牵连。 于是四人一起去找傲雪夫人。 “傲雪夫人会在哪儿呢？”游书茗走着走着突然道。 这可把凤锦书问住了，她也不知道啊！ “要不咱先去找学管？找他问问？”凤锦书试着说道。 其他人想了想，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呢！ 等四人顺着昨儿个的记忆，找到学管所在的地方时，房门紧闭，里面却传来争吵声。 听着像是傲雪夫人和学管的声音。 “我不管，丙班的学生我不教了！谁爱教谁教！”疑似傲雪夫人的声音传出。 “你这是什么话？我还没说你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把四人安排在丙班，你倒在这先撂挑子不干了！” 学管的声音也很不善。 “安排在丙班怎么了？那样的资质，你还想安排在甲班吗？去干嘛？去丢人现眼吗？”傲雪夫人丝毫不服气道。 “你知道什么？那是殷公子特意过来嘱咐的，你是在难为四个小姑娘吗？你这是让公子难堪！” 里面的桌子拍的啪啪响，可见学管有多生气。 “殷公子交待怎么了？那丙班的殷晨曦，还不照样是殷公子带回来的，自从放到这儿，你见公子再来瞧过吗？” 傲雪夫人讥讽道。 “你懂什么！这次不一样！”学管耐着性子道。 “有什么不一样，我看着除了数量比上次多，穿着打扮没什么差别！也就你把她们当根葱！” 傲雪夫人说罢，屋子里便传来脚步声。 四人有心想躲，但四下空旷，竟避无可避。 于是乎，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傲雪夫人一脸怒气的打开门后，看见四个人正看着她。 “好……好巧啊！我说我们刚来，您信吗？” 毕竟是来认错的，态度还是要端正，于是，凤锦书一脸讨好的笑道。 “哼！” 傲雪夫人甩袖离开。 “哎~别走呀！” 几人正想追上里面的学管见她们过来，赶紧迎出来，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凤锦书看看已经走远的傲雪夫人，再看看学管关切的眼神。 “哎~” 凤锦书长长的叹了口气。 “哟~这是怎么说？小小年纪怎么就如此叹气？可是遇上难事儿了？快进来说！都进来！” 学管一副热心的模样，脸上完全看不出刚刚与傲雪夫人吵过架。 “学管大人，我们错了！我们把傲雪夫人气走了！” 凤锦书开门见山道。 “这话怎么说？”学管一副不清楚的模样。 凤锦书只好再把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说完后，还立马表明立场道：“学管大人，您可一定得相信，我们真不是故意的，阿如本身就刚读书，底子薄，她是真的不会。 我觉得我后面说的也没错，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都知道了还来学堂干吗？您说是吧？” 看着学管笑着捋他的胡子，凤锦书赶紧改口道：“好吧，就算是我的错，也可以罚我，但丙班还有霍宝珠她们，她们没得罪傲雪夫人，不该被牵连。 您看，您能不能帮忙说说，让傲雪夫人回去继续上课，我保证，我们这次绝对认真听课，一句话不乱说！” 凤锦书小心翼翼道。 “哈哈哈，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你们先回去，这事儿我来处理。”学管满意的点头，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凤锦书的保证。 “学管大人，这事儿其实是因我而起，傲雪夫人要罚的话，罚我就是了，阿锦是替我解围的！” 阮如是担心到时候真处罚凤锦书，末了加上一句。 “哦？好好！我知道了！”学管文言，饶有兴味的答应着。 “还有我！” “还有我！我们是一起的！” 游书茗和岳知希也凑上去，生怕落下自己。 “这又不是发钱，处罚你俩也过来凑热闹啊！”凤锦书小声埋怨道，但心里却很开心有这样的朋友。 “你不懂，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岳知希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年轻人就是有趣！”学管看的津津有味。 继而说道： “好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先认真看书，夫子的事儿，我会处理的，不必担心！” “真的吗？那可就给您添麻烦了！”凤锦书笑嘻嘻道。 “不麻烦，分内之事，快回去吧！”学管目送她们离去，转身阖上屋门，也离开了。 “阿锦，这事儿是不是就算完了？”阮如是有点忐忑道。 “不知道啊，反正咱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不是咱能决定的了！”凤锦书摇摇头，也不是很确定。 “那咱们现在回去？”岳知希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兴致缺缺的问道。 “不回去能去哪？还没下学啊？”游书茗被她问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想回家，学堂太无聊了，这不准，那也不准，说个话还得再三斟酌！”岳知希小声抱怨道。 “好啦，好啦！回去看看，说不准一会儿夫子回去上课，那我们不在的话，不是就很不好吗？” 凤锦书挽着她的胳膊，好笑的劝道。 四人回到丙班时，霍宝珠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不哭了。 见她们回来，抬头剜了她们一眼，然后又开始看书本。 凤锦书等人尴尬的摸摸鼻子，然后脚步放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后面，殷晨曦把头埋在书里，看不见表情。 “那个……我们跟傲雪夫人道歉了！抱歉啊，害得你们也受到影响。” 凤锦书想想，还是觉得应该跟殷晨曦说一声，毕竟之前人家还挺好的，就是不知为何突然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