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律师的逆袭》 第1章 祖先 我的老家在陕西，我出生在陕西西安的一个叫做哑柏的小镇。 哑柏这个小地方，地名却颇有来历：这个地方原来并不叫哑柏。据说当年唐王李世民四处征战，来到后来被叫做哑柏的这个地方的时候人困马乏，唐王当即将马拴在一棵柏树上，自己就在柏树下就地睡了一觉。一觉睡醒，但觉四周万籁俱静，柏树无言，他的马也在一旁安静地踱着步子。唐王当即感慨：柏树无言，就是因为它不会说话，不会说话的柏树，就是哑柏。唐王沉吟了几声“哑柏”，我们那个小地方就得了一个沿用了很多年的地名。 记得我小的时候，听到大人说起我们家的渊源，说是我们老家本来是在山西哪个地方，我太爷爷和我太奶奶一家在饥荒年间和同族的几个兄弟家一起逃难到陕西。我爷爷原本还有一个兄弟，那个兄弟在逃难期间被狼叼走了，我太爷爷眼见着狼叼走了自己的娃，饥寒交迫外加受了惊吓，就把自己吓死了。 我太爷爷死后，我太奶奶带着我爷爷，孤儿寡母的，又受到了几个同族兄弟的排挤，被几个同族兄弟夺了家产，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带着我爷爷再次嫁人。我太奶奶再嫁之后，生了三个女儿。我爷爷因为是我太奶奶再嫁之前生的孩子，在他的继父家也不受人待见，时常被人各种欺负。因此，我爷爷长到十五六岁时就给自己学了个手艺，做一种在我们当地被叫做“箩儿”的筛粮食的器具，走家串巷地做生意去了。 我奶奶在我爷爷之前嫁过一次人，好像是两个人因为过不到一起去，又回到了自己的娘家。即使曾经嫁过人，那时候的我奶奶仍然是个小姑娘。据说她见到我爷爷的时候正在抓石子玩。 我见过我爷爷年轻时的照片，长得非常非常帅。我年少的时候看我爷爷的照片，觉得长相普通的人就该是他那个样子，直到我后来考上大学，离开了我们那个小地方之后，见过了更多的男性，再到后来影视剧蓬勃发展，我又见过了很多的男明星，才意识到我年少时觉得长相普通的我爷爷，放到现在根本不输任何一个男明星。 我奶奶见了我爷爷之后，一下子就看上了他，于是托人说媒，想要嫁给我爷爷。我爷爷从小经历过各种苦楚，虽然他长得非常非常帅，可他对自己相貌的优势一无所知，我奶奶托人给他说媒，我爷爷不带半分扭捏地就同意了。于是两个人结了婚，再后来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两个人一共生了七个孩子，六子一女。不知道为什么，最小的那个孩子，还是个男孩，被他们送了人。 我们村的很多人都说我奶奶风流，她老人家在世时在个人形象上非常讲究。我那时候对我奶奶在穿着打扮上很讲究这件事完全没有意识，只记得我奶奶长了一双三角眼。我年少的时候看人长得好不好完全只看人家的一张脸，很多人说我奶奶风流，可我觉得我奶奶长得并不是很好看。 有时候我也会好奇，我们家祖上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从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来看，资源往往是向资源聚集的地方流动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爷爷长得非常非常帅，说明我太爷爷和我太奶奶应该也是长得非常好看。我太爷爷因为被狼叼走了一个孩子就把自己吓死了，说明他不是一个很能扛事的人。所有这些信息放在一起，是不是说明我们家祖上也曾经阔过？ 从谋生的途径来看，我爷爷是吃手艺饭的。他做的“箩儿”在我们那一带非常出名，大家都说他的活儿做的细，十里八乡的那些人买“萝儿”都喜欢找我爷爷。 我爷爷还有一个手艺，就是做蜡烛。在我小的时候，农村有很多爱赶庙会兼爱烧香的老太太，那些老太太赶庙会都要准备香烛。我爷爷做的蜡烛很受老太太欢迎。我年少的时候在我爷爷家见到几个老太太从我爷爷手里购买蜡烛，一边看着我爷爷给蜡烛上色一边感叹老头子的手艺好，还夸我奶奶好福气，嫁给了这么能干的一个老头。我爷爷对于老太太们夸他的话觉得很受用，我奶奶也在一边微笑着，说她就是有福气。 我爷爷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我记得我小时候跟他到地里去，看到他种的旱烟，长得蓬蓬勃勃，非常肥壮。 我爷爷还养猪。他养猪也养得很好，出栏的猪也能卖一些钱。 从很多具体的事上来看，我爷爷是个很能干的男人。再加上他的非常非常帅的长相，放在男人堆里，堪称完美。恰恰是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被那个在我看来长得挺平常的奶奶拿捏的死死的。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的人，谁是给谁世的，真的就像是注定了的…… 第2章 我父亲的原生家庭 我年少的时候，听到我爸和我妈讲起我爷爷家里的那些事，讲到我爸的这些兄弟姐妹打架的场面，有时候都会怀疑，我们家祖上有没有可能是武将出身。 我爷爷和我奶奶一共生了七个孩子：六个男孩，一个女孩，我爸排行第二。 我爷爷这一脉，是在饥荒年间从山西逃难来到陕西，从时间上来推算，这似乎是新中国成立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太爷爷因为孩子被狼叼走而被吓死，我太奶奶孤儿寡母得被我太爷爷的兄弟夺了家产无以为生从而被迫改嫁也是发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后。我爷爷在继父家不被人待见，时常被人各种欺负，小小年纪就被迫自立也是发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后。所有这些信息最终都指向了一个事实：我们家祖上三代贫农，从我太爷爷那一辈就开始了。神奇的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一场很有名的运动中，我爷爷和我奶奶双双被划为地主，还曾经在那场运动中被人戴上纸糊的高帽，拉去游街。 我大伯很早的时候就出去工作，吃上了商品粮。那时候的人都很封建，我大伯即使吃上了商品粮，娶的媳妇都不是自己谈的。我父亲那一代人，娶媳妇都是由父母包办的，我大伯也不例外。据说他工作后自己又谈了一个，不想娶家里给他定的媳妇，是我大妈家里不同意退婚，闹了一场，这才不得不娶了我大妈。 我大妈是个农村妇女，而我大伯当年是吃国家饭的，嫁给我大伯这件事又是因为她娘家闹了一场才得以实现，因此结婚后对我大伯很是谦让。我大伯因为在外工作，家里的兄弟因为各种纷争打架斗殴的场面似乎被他完美地躲过去了，连带着我大妈都跟着他沾了光。 那时候，当兵对于农村的这帮男青年来说还是一条很好的出路。我爸作为一个农民，也有走出农村的愿望。奈何我爷爷和我奶奶曾经双双被人划为地主，以致于报名当兵时都受到了阻拦，后来遇到另外一个人拍板，居然在征兵时被选上了，然后有了一段当兵的经历。 我父亲的这个家族，家风也很奇怪：兄弟们谁都不服谁。从我太爷爷那辈开始，就时常出现兄弟们互相倾轧这样的情况。我爷爷这一辈，因为兄弟被狼叼走了，没有兄弟，却是受外人欺负。到我父亲这一辈时，兄弟们时常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互相争夺。争夺的方式还不是口舌之争，而是真刀真枪地抄起家伙就打起来了。 我爷爷当年盖房的时候，我大伯在外地工作。盖房需要用到大量木头，我爸当年十几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于是随着我爷爷一起进山连砍树带搬木头，最后和我爷爷一起建起了我爷爷家的老房。 用我爸自己的话来说，他这个人为人忠厚，家里盖房他又出了大力，按说我爷爷和我奶奶应该记他的好。然而事实不是这样。因为人都是势力的，父母之于子女也是如此。我大伯在我爷爷盖房时并没有出力，然而他是国家干部，我爷爷和我奶奶自然对他比较偏袒。在我的印象中，我爷爷对长子和长孙看得很重，这一点也让我爸很不满。 我奶奶偏爱我五爸。这一点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孩子多了，什么性格的都有，父母的偏爱某一个子女，其他人纵然不忿，但也无可奈何。 我爷爷是个很能干的男人，他挣的钱却尽数被我奶奶把握着，其他人纵然过得如何狼狈，我奶奶也不会让那些钱从她手里漏出一丝一毫。我爸一方面对他自己的妈很不满，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父亲可怜，于是建议自己的父亲不要事事都依着自己的母亲。我爷爷那个人虽然很能干，却并不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听了我爸的建议后又去问了另外一个邻居，让这个邻居告诉他应该是跟老婆站在一条战线上还是应该跟儿子站在一条战线上。邻居跟他说：当然应该跟老婆站在一条战线上了。我爷爷于是跟我奶奶摊了牌，把我爸跟他说过的话全都告诉我奶奶了。从此以后，我奶奶就像是和我爸结了仇，在对付他的时候恨不得对他斩尽杀绝。 有一年，我奶奶发现自己藏起来的钱不见了，在找到真正的偷钱的人之前，我奶奶对我爷爷和我爸各种指桑骂槐，怀疑是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人偷了她的钱，最后真像明了了才知道是我五爸偷了她的钱。得知是自己最爱的儿子偷了自己的钱之后，我奶奶瞬间没了脾气。 我爸和我妈结婚之前，不知道是因为一件什么事，我爸遭到了全家的围殴。围殴我爸的人就是他的父母兄弟。我奶奶在家里打群架的时候的一套标准动作就是去抱那个被围殴的人的腿，其他的人有拿厨刀的，有拿斧头的，年纪小的拿棍子，连我姑姑那样的一介女流都拿着剪刀参与其中。被围殴的那个人被我奶奶抱住腿之后，其他的人就拿着各自手里的器具往被围殴的人身上招呼。那天他们围殴我爸，我奶奶一下子就扑过去抱住了我爸的腿。在那危急关头，我爸迅速反应到：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被我奶奶抱住腿的那个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出手扇了我奶奶两个耳光，在我奶奶一愣神的那个功夫，拔腿就跑了。 从此以后，我爸在我们村声名大振，很多人都说我爸脾气很坏，连自己的亲妈他都敢拿耳光扇…… 第3章 我母亲的原生家庭 我母亲的外祖父母原本是西安城里人。也是在饥荒年间，同样都是逃荒，不知道大家因为什么原因就都跑到哑柏这个小地方了。 我妈的外祖父母据说当年逃难时挑个担子，两个比较小的娃就被他们放在担子两边的筐里。走到哑柏这个地方的时候一家人同样饥寒交迫，他们有一个大女儿当年可能有十五六岁了吧，跟着大人一起，逃难到了哑柏。带着娃的大人到哑柏的时候大概实在无力带着几个娃继续走了，于是给大女儿在当地找了个婆家，并把二女儿交给大女儿抚养，两个大人带着最小的女儿回了西安。 我外婆就是这户人家的二女儿，在妹妹随着父母回了西安之后，她就跟着她的大姐一家一起生活。可能那个年代大家的生活都很艰苦，我外婆的日子过得也很艰难。 我外公比我外婆好像大了十岁还是二十岁，是一个卖菜的出身，不识字，但是拨弄算盘的话却是一把好手。 我外公好像也是他们家老二，他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自己的母亲。他的父亲又娶了一房女人，我外公可能是处世不够圆滑，不受他的继母待见。不受待见也就算了，他还时常被继母打骂，并且不给他饭吃。我外公每当受委屈的时候，就会去自己的母亲的坟头哭一场，哭完之后继续回来面对他的惨淡的人生。 我外婆嫁我外公的那一年刚刚十六岁。两个人结婚应该也是靠别人说媒撮合。我外公结婚那天也是认认真真地准备了酒席，谁知道好巧不巧，赶上了国共两党的最终对决。打了败仗的国民党军队退到我外公家附近时正好赶上了我外公为结婚准备的酒席，当兵的又累又饿，当即就把我外公准备的酒席风卷残云了。我外公见到那些当兵的，怕被人家抓了壮丁，于是爬上房顶，愣是待了一天一夜，等当兵的散去了才从房顶爬了下来。 我外婆嫁给我外公的那一年，恰恰赶上了兵荒马乱的时候。我外公准备的酒席遇见了当兵的，落得了一个被风卷残云的下场，我外婆当年还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如果遇见那些当兵的，估计下场决不会比那些酒席好。 我外婆嫁给我外公的时候据说头上戴顶草帽，穿的衣服极其不引人注意，被自己的姐姐一路护送着，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各色可疑的人，直到见到我外公。 我外公和我外婆都不是那种个性很强的人。我外公从小被自己的继母虐待，我外婆嫁了他之后也遭受了和他同样的命运。 我外公和我外婆一共生了五子二女，第一个孩子夭折了，长大成人的有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就我成长的过程中与我家的这些长辈相处的情形来看，我母亲的家人普遍比我父亲的家人性格柔和。 我外婆家因为孩子多，村里分的粮食常年不够吃。我妈说她早些年也想考个中专，弄个商品粮户口，可是因为家里生活艰难，我外婆为了让她早点出来工作帮忙养家，不允许她再继续读书。再加上她们那个时候想要上学深造要靠村里要紧人物的推荐，我外婆家没有这样的人脉，我妈的愿望只好落空。 我妈说她那时候看着自己的母亲过得辛苦，自己也不忍心，于是早早出来工作，帮自己的父母一起抚养自己的弟弟妹妹。 我妈的高光时刻就发生在她结婚前工作的那几年。我妈手脚利索，干活麻利，在她出嫁前的那几年替我外婆赚了很多钱，帮自己的父母养活着自己的一众弟弟妹妹。她那时候还因为能干，小小年纪就在生产队里担任妇女队长，一时风光无两。 我妈风光的那些年我爸也知道。正常情况下，哪个人结婚都不会愿意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找个一无是处的人。然而我妈在她高光时刻挣下的那些钱都给我外婆用来养活她的其他的子女了，我妈自己倒是什么都没落下。 可能对家庭做贡献比较多的那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的骄傲。我妈说她脾气不好。我外婆也说她，为家里做的贡献大家都知道，她那脾气却让她不容易在别人跟前落着好。 我妈讲起我姨当年在家的各种表现，说我姨做的多少事都是她看不上的，可是我姨又有另外一种本事。据说我姨当年在家里长着的时候，时常帮我外公捶捶背，让我外公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她给帮忙抓虱子。恰恰就是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偏偏很得我外公欢心。 我姨和我妈的另外一个不同点是我妈胆子小，我姨却恰恰相反。我妈性格执拗，我姨却不拘小节。我妈当年在家里长着的时候看不上我姨，她们各自结婚之后我姨却比她过得要好很多。 我妈和我爸结婚之后，两个人一直过得都很艰难。他们两个结婚前大约都觉得自己很能干，结婚的对象也很能干，日子理当越过越好，却不曾想，两个人双双走进了命运给他们安排好了的死胡同…… 第4章 父母爱情 我母亲十二岁半的时候，我外婆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于是给我妈找了个婆家。那时候的彩礼按女孩子的年龄算，一岁20元，我母亲十二岁半，彩礼理当为250元，我外婆给我妈多报了半岁，所以彩礼是260元。 十二岁半的年纪，放在现在也就是个小孩，被家里定了娃娃亲，那种感觉很可能比现在的年轻人被催婚时还要尴尬。 我妈比我爸小两岁，和我三爸同年出生。她那时候和我爸还有我三爸在同一个学校就读，和我三爸还是同班同学。最初被定了娃娃亲的时候，我妈还不清楚和她定娃娃亲的是这两兄弟中的哪一个，以为她那个同班同学是她的娃娃亲对象，我三爸在教室的时候我妈都不好意思进教室的门。还是我三爸比较皮，跟我妈说：二嫂，你见了我别不好意思呀！就这样，我妈在她读书期间见证了她未来的夫君和小叔子的流着鼻涕的学生时代，这个时代的所见所闻在我妈和我爸后来的婚姻生活中成了他们互相取笑彼此的素材。 我妈读完初中以后我外婆就不让她再继续读书了。我爸高中读了两年之后去当兵了。 我妈从学校出来之后进了生产队的炮厂，每天跟着各种年龄段的同村人一起去上工。我爸去当兵，被分到了青海，学的是开汽车。我爸和我妈从小定下的婚事也在他们结婚前经历了几次波折，两个人差点分道扬镳。 我爸出去当兵的时候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我爷爷长得帅，我爸长得自然也不差，离开家以后，在外面还是招人喜欢的。不过他当年学的是开汽车，那时候开车出了事故的话责任很重，据说可以给判死刑。所以有种说法就是开汽车的有一只脚是踩在鬼门关的。因为职业的关系，我爸被我妈这边的亲属嫌弃了一顿，说是把他和我妈的婚事给推了吧。这件事我妈不知情，好像后来我爸回了一趟家，我妈有很多亲属围观我爸，我爸后来说那么多人来看他，好像他是一种什么奇怪的物种。那次事件之后，两个人的事情又被双方的家长认可了，悔婚的事也不了了之。 另外一次波折似乎是因为我奶奶听别人说我爸和我妈八字不和，有意拆了之前订的婚。这件事我爸不知情，我妈最初也不知情。我奶奶和我外婆交涉过后这件事被我外婆隐瞒了下来。后来这件事还是被我妈知道了，也不知道她当年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觉得没面子，说这件事黄了就黄了吧，谁知道这件事过后没有几天她就在上班路上踩到了一根雷管。这件事情很严重，我妈自从踩了雷管，一条腿有几个月都不能动，心想这一生大概完了，那条腿八成是要残废了。偏偏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我爸对她不离不弃，专门从部队请假回来看望她，两个人本来都要黄了的婚事就这么给续上了。 我爸和我妈结婚前，我们村有个和我爸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也到了适婚年龄，有人给这个小伙子介绍了一个外地的姑娘，并把那个姑娘带到我们村来相亲。给姑娘介绍的那个小伙子长相有点对不住观众，介绍人怕姑娘看不上那个小伙，于是在这件事上使了点手段。我爸是个细节控，年轻的时候也爱臭美，身上穿的白衬衣不但洗得干净，穿得也熨贴。给相亲的姑娘介绍的小伙子在相亲那天也穿了一件白衬衫，介绍人跟姑娘说：给你介绍的就是那个穿白衬衫的。然后姑娘一眼就看见了我爸，点头同意了那门婚事，之后被嫁给了另外一个小伙子。据说这件事后来成了那个姑娘的意难平，村里有好多人知道这件事，我奶奶是我爸的亲妈，可她就像是和我爸有仇，不惜亲自散布谣言说我爸和那个谁谁谁家的媳妇有染。 我爸因为在某次全家人准备群殴他的时候为了逃跑扇了我奶奶两个耳光，全村的人都说我爸的脾气很不好。得知我妈即将和我爸结婚的时候，甚至有人跟我外婆说：你女儿要嫁的人脾气很不好，人家连他妈都敢打，你们居然敢把女儿嫁给他！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站在不相干的人的立场来看，似乎都是一种偶然。而对于经历事件的当事人来说，别人眼里的偶然是他们以为的必然，这种必然，被人们称作命运。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妈和我爸最终还是结婚了。我妈后来甚至觉得她能把这样一个脾气不好的男人收服了也是她的一种本事。 我爸和我妈结婚后，我妈给我爸生了六个女儿，陪着我爸吃了大半辈子的苦，每次吵架，我爸都说我妈是他260块钱买回来的。他们两个在后来几十年的婚姻中，吵过架，也打过架，热战过，也冷战过，直到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两个人居然都没走散…… 第5章 我父母的婚姻(1) 我爸和我妈结婚的那一年，我爸24岁，我妈22岁，他们结婚之后不久就有了我。我妈和我奶奶商量，说自己想先潇洒几年，准备把肚子里的孩子收拾掉。结果我奶奶跟她说：要你不为留个后，你连一串辣子的钱都不值。我奶奶在世的那些年，在家里说一不二，不是收拾这个就是收拾那个，并且我爷爷家的人打起架来似乎从来都不害怕会把人打死，这一点也是声名在外，我妈一下子就屈服了，于是就这样留下了我。 我爷爷家的老房子当年有三个独立的房间，因为我大伯结婚在我爸之前，因此有个比较小一点的房间是给我大伯和我大妈两口子住的。我爸和我妈结婚后，住在我大伯隔壁的那个小房间。我爷爷和我奶奶一共养了六个孩子，我爸和我妈结婚的时候我三爸在外地当兵，因此我猜测，我四爸和我姑姑以及我五爸三个人当年很可能是和我爷爷以及我奶奶住在我爷爷家的老屋中最大的那个房间。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和自己的公公婆婆住在一起，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习惯，太多的人住在一起大家容易有冲突。我妈怀我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受，因此总是想有专属于她和我爸自己的房子。 我妈生我的时候据说非常艰难，痛了一天一夜才把我生出来。把我生出来后她就痛得感觉自己的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爸说我出生的时候长得极其难看，浑身的皮肤皱巴巴的，就像一条即将蜕皮的蛇。我爸说他看见我的第一眼心就凉了半截，想着他的媳妇怎么给他生了这样的一个孩子。因为我是他和我妈的第一个孩子，我爸虽然很失望，到底没有把我扔掉。 我奶奶在我出生后对我妈和我都是不闻不问的态度，每天只顾自己潇洒。我妈月子期间的吃喝都是由我爸负责。 我妈说她那时候不太会做针线上的那类活，我出生以后一直光溜溜的没有衣服穿。我奶奶虽说对我不闻不问，可是人家能干也是真的。我妈央求我奶奶帮我裁身衣服，我奶奶倒是答应了下来，然后，她真的是帮我把衣服裁好，然后把那些布片丢给我妈，让她自己把那些布片缝成衣服。 我妈说她那时候就会做炮，在针线活上极其生疏，我奶奶把裁好的衣片丢给她，她都不知道怎么把那些衣片拼起来，缝衣服的时候总是拼错衣片，于是不得不在缝制衣服的时候拆拆补补，最后做出的衣服也不成样子。 我妈后来一直很讨厌我大妈，两个人的梁子也是在我们和我爷爷家分家之前就结下了。 我大伯当年吃的国家饭，即使他当年并没有为大家庭付出过什么，因为有国家干部的身份庇佑，家里也没有人难为他媳妇。我爸当兵复员以后仍旧回家当了农民，尽管他和我妈当年在家里没少干活，我爸挣的工分和钱都被我奶奶捏在手里，可是他们两个都是农民，当年的农民是天底下最卑微的职业。我爸和我妈当年因为从事着天底下最卑微的职业，两个人因此过着活没少干，气却没有少受的日子。 我爷爷家当年住了十个人，我妈在家负责做饭。十个人的饭做起来还是蛮费事的，我妈做饭时就用一条围巾把我绑在一个小椅子上。后来我长大了，我妈跟我说起这段往事时都是一幅愤愤不平的样子，说全家那么多人，一个个都是球球腿腿地躺在炕上，没有一个人哪怕是吭一声说我二嫂不容易，我来帮你哄一下娃，没有一个帮你的人，全都是给你找事的。我妈讨厌我大妈是因为她觉得我大妈那人太过奸猾。我妈一个人做全家十个人的饭，每天中午都要擀很大的两坨面，我妈把娃绑在椅子上，自己在灶上挥汗如雨，还要注意锅底的柴火，每天过得狼狈不堪。我大妈呢，每次都是看到我妈把饭做好了，她就跑去捞一碗面出来调好，端到我奶奶面前说：妈，你尝一下这碗面盐醋味道合适不？要不要我再帮你添点啥？然后，所有的好就让我大妈一个人落着了。 我爸至今都不愿意和我姑姑打交道。原因是我姑姑当年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就很爱给我爸和我妈找茬。我爸和我妈当年又管家里的活又管地里的活，我姑姑不给帮忙也就算了，还说我们家是两个人干活三个人吃饭。我爸说我当年不过还是一个正在吃奶的婴儿，我姑姑居然能把两个人干活三个人吃饭这样的话说得出口。 我爸和我妈也很讨厌我四爸。说他当年还是一个半大小子，就每天张罗着要把我爸和我妈从家里赶出去。原因是他说他要娶媳妇，让我爸和我妈把他们住的那个房间给他腾出来。我爸和我妈气就气在我爷爷家盖房子的时候我爸出了大力，随着我爷爷到山里拉木头压得我爸都耽误了长个子，到头来自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而我大伯家呢，盖房子时人家没出力，我四爸想娶媳妇要让人给他腾房子，没去给我大伯家找事，却偏偏要来给我们家找茬，明摆着就是因为我们家没有后台，我四爸在欺负人时都是一副势力的嘴脸…… 第6章 我父母的婚姻(2) 我小的时候身体很弱。原因可能是我妈在怀我的时候吃得不好以及我妈的心情也不好。我最初并不明白我妈这样勤快的人生我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艰难，直到我自己后来生了娃，才对这个问题有了一些粗略的见解。 我生我儿子之前，每天都会大量走路，差不多每天能绕中山城区走小半圈。鉴于我妈生我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的真实经历，我觉得我生第一个应该也不会好过。事实上，生娃的过程的确很疼，我觉得那种疼是正常人类都难以忍受的，可我并不像我妈那样疼了一天一夜，事实上，我经历的疼痛是从剧烈疼痛开始到把娃生出来大约用了两三个小时。我就开始反思我妈为什么会被我折腾了一天一夜。 有一天我问我妈，她当初怀我的时候是不是因为缺乏运动。我妈说，她当初怀我的时候天天坐在炕上做炮。我说我出生的时候身上的皮肤皱皱巴巴是不是因为她做炮的时候呼吸到的空气里含有火药，她说她也不知道。然后又说，她当年怀我的时候心事也很多，成天想着她和我爸都没有钱，两个人又没有房。一想到这些烦心事，思想压力就不知不觉地上来了。她每天做炮，再把那些炮交给我外公，让我外公卖菜的时候顺便帮她卖掉，可以换一点钱用来缓解一下生活的压力。我跟我妈说：怪啥说我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好呢，现在的人讲究胎教，母亲的心事会通过脐带传送给孩子，你看你当年都给了我一些啥胎教？你还做炮，我怀疑你那时候呼吸到的空气里肯定含有火药粉末儿，再加上我爷爷家的那种环境，我要是能被你生得身体很好才是怪事呢！ 我妈说我小的时候很难养。她的奶水很足，可我吃不了那么多，她还要时常帮一个奶水不足的邻居去喂一下她家的双胞胎女儿才能解决胀奶问题。我那时候长得很瘦，我妈去我外婆家的时候带着我，大家都说她把娃养得都能架在房梁上当柴了。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生病，嘴巴都烂的吃不下东西了，每天就会哇哇地哭，我妈抱着我跟我奶奶说：娃病了。我奶奶看了我一眼，说：呀，就是的，那就给娃去看一下呗！然后就没有下文了。那时候，我爸挣的工分和钱全都在我奶奶手里攥着，我奶奶并没有给我妈一分钱，就用一句“那就给娃看一下呗”打发了我妈。我妈流着眼泪从别处打听到一个可以给我治病的偏方，给我抹了一些我如今都不记得是什么东西的药，就让我自己扛过了那一场病。 我妈出嫁前为自己的娘家毕竟出过大力，我外婆看到她的最能干的这个女儿出嫁以后过得居然这么悲惨也是不忍心，时常过来看望一下我妈，给她带一些菜或者一些肉过来，有时候也会给我妈塞几块钱，帮我妈缓解一下窘境。我奶奶对于我外婆的这种表现也有不满，觉得我外婆这么做在外人看来会觉得是她亏待了儿媳妇。 我妈跟我说：那时候别人一听说她有一个年轻的婆婆都夸她有福气，因为大家都觉得婆婆可以给自己的儿媳妇带娃。我妈说她一听到别人说这样的话，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说起来我爸，我妈也时常会记得他的好。她说在我爷爷家，她做饭的时候没有人给她帮忙，吃饭的时候大家倒是抢着吃的。她带着个娃吃不快，可是如果没有抢到饭让自己吃饱，奶娃的人就会饿得非常快。我爸每次给他们两个人打好饭，趁着我妈吃饭的当口自己飞快地先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然后再去打第二碗饭，再把这碗饭给我妈留着，等她吃完第一碗饭之后再吃这第二碗。我四爸和我姑姑对我爸的这种做法很不满，我爸才不管他们两个呢，为了让我妈吃饱，他只管我行我素。 我爸和我妈以及襁褓中的我最后到底被我爷爷一家人赶出去了，还是在一个寒冬腊月的天。我爸和我妈怎么求那两个老人都没有用。我爸在我爷爷跟前发狠，说家里当年盖房他出了大力，家里的房说不让他住了就不让他住了，他要把我爷爷家的房给扒掉一半，最终到底也没做出这样的狠事。 我爸和我妈被赶出来之后，租了一个生产队的一个棚子，我爸在里面支了一张床，那个地方就成了我们临时的家。做饭的地方据说在棚子外面。那时候生活电器还没有普及，烧火还要用到一种手动的风箱。我妈说她那时候在外面做饭，下雨的时候戴着个草帽，雨水从房檐上流下来，流到草帽上，又从草帽上流下来。那样的日子，她都没法向人诉说，光是想一想，就能让人流下泪来…… 第7章 二小姐 我妈说，她怀二小姐的时候比正常的小孩多怀了一个月。那时候，她和我爸租住在生产队的一个园子里。他们在园子里养了很多鸡，有公鸡有母鸡。公鸡负责看守家园，带着一群母鸡在园子里走来走去地找吃的，母鸡负责下蛋。我那时候还小，时常穿着身短衣短裤到处跑来跑去。我爸在园子里给我砌了一个小小的水泥池子，夏天的时候往里面放满水，借着太阳的热力把水晒热，我在外面玩累了回来就会自己坐到池子里去扑腾。 园子里还住了一个以讨饭为生的老头，据说那个老头很喜欢我和邻居家的另一个小孩，总是把他白天讨到的白馍留下来，回到园子里再把我们两个小孩喊过来，把他留下的白馍给我们两个吃。 我妈怀着二小姐的时候她和我爸养的那些鸡已经可以下蛋了。他们在和我爷爷奶奶分家之前，绝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妈怀着孕的时候可以天天吃鸡蛋。被我爷爷奶奶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赶出来之后，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是真的，可是同时他们也发现，分家以后我爸和我妈挣的工分和钱都可以让他们拿到自己手上，自由支配了。我妈在怀着二小姐的时候恰好他们养的鸡都能下蛋了，为了给我妈在孕期增加营养，家里的鸡蛋有一部分被我妈卖了补贴家用，另外一部分就被她自己吃掉了。二小姐因为我妈在怀她的时候吃得好，一出生就长得白白胖胖的了。 陕西关中的老百姓，大多都有很强大的传宗接代的执念。我爸和我妈也都是这样。 二小姐出生的时候，我妈一看是女孩就觉得恶心，想要把她送出去。我爸说：你看这个长得白白胖胖又光溜溜地可爱，老大长得那么难看我们都把她留下了，把这个也留下吧！ 我妈一心想要个男孩，并不想留下二小姐。我大妈在我妈生二小姐之前也生了一个孩子。他们家一共三个孩子，都是男孩。老大比我大一岁，老二比我小十天，老三可能比二小姐大一点吧。我大妈生了两个男孩之后一心想要生个女儿，谁知第三胎却又是个男孩。他们家跟我爸妈商量，想要用他家的老三来跟我爸妈交换我家的老二。我爸是在骨子里讨厌我大伯一家的，虽然他很想要个男孩，却并不想要我大伯和我大妈生的男孩。于是跟我大伯和我大妈说：我家的这个女儿，你们如果想要，我可以送给你。但是你不要用你家的儿子跟我换，你的孩子还是你自己养着吧！据说当时我大妈已经把她生的老三抱到我们家了，同时也抱起了我家的老二，听到我爸的话，又讪讪地把二小姐放下了。我妈当时其实是有点心动的，奈何我爸态度坚决，换孩子这件事最终没有成功。 我妈想把二小姐送人，偏偏那一年她想送却没有人肯收。连同我大伯家，那么喜欢二小姐，得知我爸不肯要他们家的孩子，也放弃了收养二小姐。或许是人跟人的纠缠早已注定，我妈当年想要送人却没有人肯要的二小姐最后和我一起在我父母身边长大成人了。 二小姐比我小两岁，我大约还能记得她小时候躺在摇车上的样子，看起来蠢蠢的，萌萌的。我小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玩具，很自然地就将那个比我小两岁的蠢蠢萌萌的二小姐当成了自己的玩具。 二小姐小时候长得胖胖的，头上扎个小揪揪，我经常领着她出去玩。有时候她不听话我就打她一顿。我一打完她她就躺到地上打滚。她一躺到地上打滚就会把身上穿的衣服弄脏。每次我都要想办法哄她，让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再帮她拍干净身上的土。哄得多了那家伙慢慢地也就不配合我了，我于是开始骗她，说：你自己起来，你起来了我就给你一个糖。开始的时候，这个方法还是可以凑效的，可是每次她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我却并没有糖可以给她。几次之后她就知道我骗她，躺到地上不肯起来，逼得我不断地改进骗术。 我们长得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妈把二小姐和我一起送去了学前班。我大伯家的老二比我小十天，跟我和二小姐在同一个班。我那个堂弟其实当年比我野，我和他一起带着二小姐去逃学就是我那个堂弟出的主意。我们三个离开学校以后就一起在田野里游荡。当时麦子已经长出了麦穗，我和他带着二小姐一起在麦地里穿行，二小姐的脸都被麦芒划花了。我们到了放学时间就各自回家，我妈一看到二小姐的跟个小花猫一样的脸就知道我带着她逃学了。于是严厉质问我，我怕我妈知道我们逃学了会打我，坚决不承认我带着二小姐一起去逃学那件事。我妈说：你看娃的脸都被麦芒划成啥了，你还说你没有带着她逃学！二小姐立刻就哭了起来，并且跟我妈告状说她都说了不想跟我出去，是我非得带着她的…… 第8章 童年 我出生的那一天，我爷爷家附近的另外一户人家的媳妇也生了一个女儿。她家的孩子是上午出生的，一出生就被那家的男人塞到尿盆里淹死了。我是傍晚出生的，虽然出生的时候长得极为难看，以至于我爸都想把我扔掉，到底还是因为我是他和我妈的第一个孩子，最终把我留了下来。 我小的时候，那个和我妈同一天生了孩子的女人经常把我叫到她家，把她认为好吃的东西拿给我吃。我吃东西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会微笑着看着我。我那时候傻傻的，一边吃着人家的东西还一边想着就是吃个面疙瘩呀，还要悄咪咪地把我拉到她们家让我躲起来吃。 在我读书之前，我们村还有几个小脚老太太。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外面玩的时候，经常见到其中一个小脚老太太，拄着个拐杖，走路颤颤巍巍的。那时候的农村到处都是土，我们在外面玩的时候时常会冷不丁地撞见一个老鼠洞。我对那个小脚老太太其实没有恶意，可是一看见她拄着拐杖走路颤颤巍巍的样子就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老鼠洞，想到老太太的脚那么小，如果哪天不小心踩到老鼠洞了该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呀！终于有一天，我见到那个小脚老太太之后忍不住说出了我心里的顾虑，却不想我说出的话被老太太认为我是在咒她。老太太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对我说：呦，xx家女子咋这么会说话呢！我听出了老太太对我的嘲讽，瞬间把脸红到了脖子根。 我在我爷爷家也不受待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我傻，我的整个家族的人，包括我爷爷、我奶奶、我爸、我妈还有其他的亲戚，他们都觉得我不会说话，说出来的话总是不招人喜欢。我和与我同龄的小孩一起玩，有开心的时候，也有和他们吵架甚至打架的时候。 有一次，我奶奶要回娘家。大约是因为觉得自己一个人走回去太孤单，于是叫我和她一起。因为很少有人带我出去玩，所以我奶奶一叫我，我就开开心心地跟着我奶奶走了。 我那时候应该是六岁，还在上学前班，为了跟大人出去玩，我连上学这件事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我跟着我奶奶从哑柏走路去南留村，走了快一天，我的腿都快走断了。我们在路上遇见一个老农搭在地里的棚子，那个老农的地里长着一种藤本的果树，果树下面种的是韭菜。我奶奶走进去和老农攀谈，两个人家长里短地聊了一通，后来我奶奶夸那个老农种的韭菜长得好。老农给我奶奶割了两捆韭菜，我奶奶给他付了钱。他们两个在一起攀谈的那段时间就是我难得的歇脚的空间。 告别老农之后，我跟着我奶奶继续赶路，我奶奶还给了我一捆韭菜让我拿着，真是雪上加霜啊！ 南留村那边是我奶奶的娘家。我们到了目的地，那边的亲戚热情接待了我们。我奶奶待了两天就走了。有一户年轻的亲戚，是刚结婚不久的两口子，他们两个第一次见我，都很喜欢我，说我长得非常可爱。我觉得我在我自己家是那个爹不疼妈不爱的，有一对很喜欢我的亲戚让我留下来，我连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学前班的学业也是学业，可我那时候真的是只要有得玩，学业完全可以抛在一边的心态。 我住在那户亲戚家里，跟着那边的人去一个长着一棵很大的柿子树的地方，在树底下捡树上落下的柿子，拿回亲戚家，然后将那些柿子一个一个地摆在他们家窗户的木头格子上。 亲戚家的隔壁有一个黄头发的女孩，和我差不多一样大。她的黄头发可能是基因变异的结果，大家都叫她黄毛。我和她一起在外面疯玩，她带着我一起去偷另一个邻居家的长得更大的柿子。我们两个将偷来的柿子塞在麦草垛里，每天过去摸一下，等到柿子软了就把它吃掉。 我还在黄毛家吃过饭，她爸妈对我也很热情。那次在他们家吃饭，她们家摘了一些辣椒叶炒菜吃，我在那时候才发现辣椒叶居然那么美味。 有一个邻居跟我聊天，说他们那边离山近，说他们那边山里有一种会叫的蚂蚱（其实是蝈蝈）。我家也是农村的，可我在我们那边的地里从来没有见过会叫的蚂蚱，所以邻居跟我说的这件事惹得我很神往。我想让那个邻居带我去抓会叫的蚂蚱，那个邻居说去山里要走很远的路，后来没有带我去。 我在我奶奶的娘家那边待了差不多四十天，每天游游转转，过得肆意而快活，完全把学业抛到了脑后，就像世上从来没有那件需要人格外上心的事。当然，主要原因还是那边的亲戚喜欢我，比我爸妈对我好。 我爸和我妈那个时候似乎对我的学业也没有那么上心，我在亲戚家待了差不多四十天，当然也没有去上学，他们两个居然就这么放任了我四十天，直到我就读的学前班马上要考试了，我爸才骑着自行车过来把我接了回去。 我有四十多天没有上学，只记得我离开前老师教的汉语拼音，于是在白纸上依次写出来。我堂弟和二小姐倒是没有缺过课，可是那俩人居然啥都不会，最后还是抄的我的卷子。其他的同学，有人在白纸上写了几个汉字，那是我没学到的。然后大家各自把自己的卷子交给老师。不成想，老师居然给我们几个打了100分。有一对双胞胎姐妹，一直都没缺过课，居然交了白卷，老师给她们两个脸上用红笔画了个鸭蛋，然后就放假了。 我堂弟拿着100分的卷子很得意，我很茫然。我们回到家之后，看到那对双胞胎姐妹躲在我家对门邻居家屋子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后面，正在互相用唾沫帮对方擦掉脸上的鸭蛋…… 第9章 学霸 我妈第一次说要送我去学校读书的时候我还是挺开心的，以为读书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并且以为学校是个很好玩的地方，于是立刻迫不及待地要跟着我妈去学校报名，以为上了学，我的人生就会经历我所不知道的很多精彩的内容。 到学校报完名，学校的老师说要我第二天早上六点上学。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早上六点是个什么概念，跟人家老师说：好呀好呀。然后就开开心心地跟着我妈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六点上学，早上五点就要起床。那时候的北方，早上五点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我妈叫我起床，我不想起，谁知道上学是要以牺牲睡眠为代价呢！我跟我妈说：我不想去上学了。我妈怎么可能答应，连哄带吓连带着生拖硬拽地把我从炕上薅起来，还帮我穿好衣服送我去上学。我一边哭一边跳地跟我妈再三强调：我不要去上学了。我妈怎么可能听我的，强行把我送到了学校。之后把我交给了老师。 老师给我安排了座位，我像一块行尸走肉一样得坐在老师给我安排的座位上。老师上课教的那些东西，于我而言就像是听天书，每天都过得迷迷糊糊的。 在我刚刚开始上学的最初那几天，我都是早上被我妈薅起来，又哭又跳得不想去学校，被我妈拿个棍子在后面赶着，赶到邻居家屋子旁边的大路上，遇见正走在上学路上的比我高几级的小学生，那群小学生听到我的哭声，纷纷过来安慰我，我妈于是顺便拜托人家带着我一起去学校。 老师给大家发了书，让大家把自己的名字写到自己的书上。我不会写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回到家，我跟我爸说：老师要我们把自己的名字和班级写到自己的书上。我爸于是教我写我的名字，我对着我爸在我的本子上写下的我的名字，怎样都把那两个字写不出来。我爸看我学不会，于是自己帮我把我的名字写到我的书上。之后继续教我写我的名字。我觉得写字好难啊，我自己的名字也很难写。学了半天都学不会，很快耗尽了我爸的耐心。我爸暴跳如雷，把我拉起来拳打脚踢了一顿。我被他打得很惨，仍然没有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后来我妈看不下去了，出来拉架，他老人家才放过了我。 我仍旧懵懵懂懂地去上学。那时候我读小学一年级，有几个三年级的小姐姐和小哥哥觉得我很可爱，把我带去了他们班，给了我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让我坐在他们旁边听课。我那时候傻乎乎的，那些小孩喜欢我我也觉得很开心。跟着他们迷迷糊糊地上了几天课，后来他们的老师不愿意了，让我回自己的班级。 我走在学校里，就像走在迷宫里，被高年级的老师赶出来后就找不到自己所在的班级。似乎找到自己的班级了吧，我的座位却已经没有了。后来大约是我家的大人去学校交涉过后，老师重新给我排了座位。我仍旧每天懵懵懂懂地去上学，每天过着如同听天书一般的生活，一直捱到期中考试。 大家隔一段距离一个人地坐在操场，很多人窃窃私语地交头接耳想办法要别人的答案，只有我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捱到了最后。老师的耐心也被我耗尽了，最后跟我说：你交卷吧！我于是把我的卷子交给老师。老师说：把你名字写上。我说：我不会写。老师说：你明天开始不要再来学校了。我当时的心情如同得了圣旨，跟老师说了一个“好”便回家了。 回到家，我很自豪地跟我妈说：我们老师说了，让我明天开始不要再上学了！然后就自己玩去了。我妈当时大约觉得我的确不像是个读书的苗子，于是就放任我不再去上学了。 我又在家玩了半年。有一次跑去一个邻居家里，看到他家的女儿正在写字。那个女孩比我大三个月，是我侄女。我说：你在干什么？她说：我在写作业。我对写作业三个字完全没有概念，只是看到她写了很多字，觉得她好厉害。 在家玩了半年之后，我爸送我去读了学前班。我读学前班的时候曾经有四十天没有去上学，回来考试还考了100分，还看到邻居家的双胞胎姐妹被老师在脸上画了鸭蛋。之后就开始按部就班地再次读小学一年级。 小学一年级的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的语文和数学都考了23分。我的意识里没有考试不及格很丢人这样的概念。别的小孩考到60分以下被别人问成绩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讲。我把语文和数学都考了23分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因为不用费力气算平均分），别人问我成绩的时候我就很老实地告诉人家，我的两门课都考了23分。别人都不相信，说我真的考出个这样的成绩怎么好意思跟别人讲。 小学一年级的第二学期，我的语文和数学有一门考了五十几，另一门考了七十几。我也没有觉得很丢人，只是我们顶着火红的太阳，站在操场上看着那些学习好的同学上台领奖的时候觉得很羡慕。觉得自己如此平凡，这一生大约都要仰望别人了。 小学二年级的第一学期期中考试，莫名其妙地就给冒了出来，考到了全年级第七名，也体验了一把上台领奖的感觉——那感觉真的很爽。之后的心态也慢慢变了，觉得自己应该每次都是可以领奖的人之一，于是就那么在学霸的位置上停留了下来。 有了我的前车之鉴，我爸和我妈也没有急着让二小姐读小学，先让她读了两年学前班，之后读小学。她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读小学三年级。人家读小学一年级时的第一次考试，一下子就混到可以上台领奖那一步了，好像是全年级第六名。我都有点嫉妒她了…… 第10章 宇宙中心 记得我小的时候，听到大人说起我们家的渊源，说我们家本来是在山西哪个地方，我太爷爷和我太奶奶一家在饥荒年间和同族的几个兄弟家一起逃难到陕西，我爷爷有个兄弟在逃难期间被狼叼走了，我太爷爷因为这件事被吓死了。听大人讲这些往事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太爷爷也太没出息了，怎么就叫一只狼给吓死了呢？再怎么着，也该先和它打一架，打不赢了再死吧！ 有了这个想法，我就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胆量。我觉得，面对强大对手的时候，谁的心里都会有恐惧。 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暑假期间和一群小伙伴一起回学校去玩。那时候，学校有个水龙头，水龙头漏出的水流到操场形成一个水洼，水洼里长了草，草丛下的水里有条小蛇在蜿蜒游动。我跟那帮小孩说：你们谁敢抓那条蛇？那些小孩都不敢。我为了在一群小孩之间逞能，装得若无其事地过去把那条蛇捏着尾巴拎了起来。我们给那条蛇编了无数个剧本：先是把他塞到学校的双杠中的一条钢管里，想象着那条小蛇在钢管里长大，有一天会撑爆那条铁管。几个人把小蛇放到铁管里，各自找地方去玩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再次聚在一起，说：那条蛇长大了撑爆了学校的双杠可不好。于是把那条蛇揪出来，决定把它活埋了去。 我们在学校操场找到一个沙堆，于是按照蛇的长度给它挖了一个坑，然后把那条蛇放进去，埋上沙子，再把沙子压平，之后几个人又各自找地方玩了一会儿。过了一段时间，几个人估摸着那条蛇应该已经死了吧，于是再度聚在一起，把之前掘的坑挖开，发现那条蛇盘成了一个圆盘，在沙子坑里，还活着。我们想着那条蛇长大了肯定会成为一个很大的祸害，于是一个小伙伴把那条小蛇的头放在一个扁平的石头上，之后用一块尖头石头把那条蛇的头砸得稀烂。我跟那群小孩说：你们谁敢剥蛇皮？那群小孩都不敢。我为了在这群小孩之间逞能，于是捏着被砸得稀烂的蛇头上的皮，使劲一撕，就把蛇皮剥了下来。我们把蛇皮和蛇身分开埋在学校的乒乓球案板上，准备开学的时候吓一下其他的小孩，之后几个人就一起回家了。 学校开学了，我们去报名。报完名几个人就开始惦记着自己埋在学校乒乓球案板上的蛇有没有被其他同学发现，有没有吓到人，然后自己就按耐不住得想去一探究竟。跑去学校的乒乓球案板那边一看，埋着蛇皮和蛇身的沙堆还在，并没有被人打动过。几个人于是将沙堆打开，发现我们当初埋在里面的蛇皮和蛇身已经干了。到了这步境地，我们也不再想着吓别的小孩了，自己清理了乒乓球案板，就像暑假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家和邻居家之间曾经有堵墙，我小的时候为了逞能还时常爬上墙走来走去，后来有一次碰见了隔壁的邻居在拉屎，还是一个男邻居，大家都很尴尬。 另外一次欺负小蛇的经历是邻居家的几个小孩在我们家和邻居家院子之间发现了一条小蛇。先是我出手把那条蛇欺负了一顿，那条蛇被我欺负了之后拼命逃命。后来我放过了它，之后自己走开了。等到我再见到那群小孩，听他们说在我离开以后，那条蛇就往一个洞里钻。它在钻洞的时候被另一个小孩拽着尾巴，那条蛇就那样硬生生地被拽断了。 除了欺负蛇，我还欺负过一种五彩斑斓的蜘蛛和一种黑色的，体型巨大的蜂。 那种五彩斑斓的蜘蛛长得很大，在枯树枝之间结了网，在枯树枝之间爬来爬去。我表姐说：这么鲜艳的蜘蛛，肯定有毒。我也觉得它是毒物，于是和了一盆肥皂水，把蜘蛛抓过来丢到肥皂水里，蜘蛛往外爬，我们就用小棍再把它挑到水里，直到那种鲜艳的蜘蛛在肥皂水里淹死。 那种黑色的、体型巨大的蜂应该也很毒。它停在花上采蜜的时候，我就用一个小瓶子扣在它身上，那只蜂想飞走，于是落到瓶子里了。我们于是盖住瓶子，漏出一点缝，往里面接上水，然后拧紧瓶盖。那只蜂后来就被闷死了。 被我们欺负过的动物都是长相凶恶的物种，当时欺负它们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在为民除害。直到突然有一天意识到：这些动物只是长得吓人，其实它们根本就没招我没惹我。我为了在一群小孩之间逞能，这些动物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残忍的那一刻，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做这种类似于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我有一个比我大了几个月的侄子，当初读小学的时候，他还比我高一级。他妈妈是我的一个嫂子，和我妈年纪差不多。我上小学那会儿，他家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很多菜，还有几株凤仙花。我小的时候有段时间特别爱跟这个嫂子一起玩，也很喜欢他们家院子里那几株凤仙花。我那个嫂子当年也喜欢和我们这帮小孩子玩，并且把她家的一株长得很好的凤仙花许给了我，说那株凤仙花以后长大开了花就把那株凤仙花给我。我于是经常跑去她们家，拉着她家的水管子帮她浇菜，每次都生怕我的那株凤仙花吃了亏，特意给它多浇点水。我的那个比我大了几个月的侄子当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讨厌我，每次我去他家都要小心避开他。他妈妈许给我的那株凤仙花最后真的比他家的任何一棵凤仙花都要长得好。等到它长到花繁叶茂的时候，我从那株凤仙花上摘了很多的花和叶子，拿回家加明矾捣碎，用它给自己染了指甲。 童年的生活有很多的灰暗也有很多的美好。我在我们那片小天地跑来跑去，仿佛我就是宇宙的中心…… 第11章 年少时的家 和平年代的人们，繁衍速度其实蛮惊人的。在我年少的时候，大人们其实也讨论过这个话题。我爷爷和我奶奶一共生了六子一女，最小的儿子送了人，在自己家长大成人的孩子有六个。我外公和我外婆生了五子二女，有一个儿子夭折了，所以长大成人的孩子也是六个。我大伯家生了三个男孩，我们家是三个女孩，我三爸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四爸也是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姑姑家是三个男孩，我五爸家是两个男孩。我大舅家是一儿一女，我二舅家是两个男孩，我三舅家和我小舅家都是一儿一女，我姨家有两儿一女。这样算下来，我爷爷和我奶奶这一脉繁衍出的人口共有二十七人，我外公和我外婆这一脉繁衍出的人口共有二十三人。大家就在探讨，照这样的繁衍速度，以后的地球会不会人满为患。 子孙昌盛似乎是中国人骨子里面永恒的追求。可是，子息众多，大家在一起总不免要磕磕碰碰。放在我们家，就是我与二小姐的矛盾贯穿始终。我家的亲戚，估计各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我家当年的情况是这样的：我爸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也是以他为首的那个小家的毫无争议的家长。感觉老车家的男人似乎都挺大男子主义的，但又没有本事把大家领上往上走的那条路。即使这样，他们仍然要树立他们在家里的权威，不容任何人反对。我妈是个很勤快的农村妇女，没有多少见识，大部分情况下都会维护自己的男人。我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假小子，不喜欢玩小聪明。二小姐恰恰和我相反，有名的美女，走出家门人见人爱，有些小聪明，嫉妒心极强，是我曾经非常想甩掉但又总是甩不掉的人。 我和二小姐小的时候，我们家人吃饭通常都是坐在炕上，每个人端着自己的碗，大家一起就同一个菜。我爸每次一吃完他碗里的饭就用筷子敲碗。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妈给补充说：你爸是在试探你们有没有眼色，等着你们主动去给他添饭。然后我就主动从炕上下去给老头添饭。 有时候我爸和我妈聊天，讲起他在青海当兵的时候时常在我妈跟前吹嘘当年曾有几个女的喜欢他。说有个女的长得很好看，对他也很好，别人告诉他说这女的家里成分不好，他又想着自己家里已经给他订下了媳妇，他就没有接受那个女的。好像还有几个，怎么说的我现在都忘了。吹嘘完了之后问我妈：姓王的，你说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你跟别人就没有一点故事？我妈冲着我爸说：吾大老爷行得正坐得端，根本就不会给别人创造想入非非的机会。 我妈跟着我爸的这些年过得极其辛苦，吃得不好，还要干很多的活。除此之外，她还要拼命地给我爸追儿子，最终在生了六个女儿之后被主管计划生育的国家工作人员拉去强行结扎了。 我们家一直很穷，这样的状态多多少少和我妈一直都在生孩子有关。穷也就算了，我爸和她闹矛盾的时候还时常说我妈是个扫把星，说他的命好好的都是被我妈带坏了。很多时候，我妈都是给我爸赔着笑脸。我那时候还小，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地想：以后要是有哪个男人敢像我爸对我妈这样对我，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休了他！ 我妈在这样无望的生活中曾经上过吊，被我爸发现后救了下来。后来她又想要出家，曾经有一度还收留过一个饥寒交迫的云游四海的尼姑，让人家在我家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把那个原本脏兮兮的女人让到我家炕上并且给她吃我家的饭，之后向那个女人打听出家的流程，我爸在旁边简直要气死了。 我妈跟我爸过得很苦，他们两个又经常因为钱而在一起吵架打架。我和二小姐在背后吐槽我爸，说：照他那样的人，哪个女的跟了他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那些没有被他选择的女人真是走运。 我爸在我和二小姐之间也极为偏心。他和我妈都觉得我傻，对我各种语言攻击。在我还无力离开老家的时候，他们对我的攻击我都得受着。 二小姐也非常不省事。家里穷，各种资源都比较稀缺，那家伙什么都要和我争。有一些东西，家里只有独一份儿，如果我和二小姐两个人都想要，我爸会毫不犹豫地把那独一份儿的东西给二小姐，对于他的偏心，我只有悄悄地流眼泪的份。不能哭出来，是因为哭出来会引起我爸的暴怒，还说他最讨厌我的呱啦声。我爸说这句话的时候，怒目圆睁，近乎能吃人。对于大家都有的东西，二小姐也要抢我的。我爸在看到我们两个起争执的时候，经常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先骂我一顿。待到搞清楚事情原委，最多让二小姐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曾经有无数次想要和二小姐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很难如愿：二小姐在需要用到我的时候往往会没脸没皮地黏上来，如果我不想理她，她就会假惺惺地跟我爸说她有一个什么事自己弄不了，要让我爸帮忙。每当这种时候，我爸都会把那件事踢给我，而二小姐就在一旁阴险地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爸和我妈似乎都知道“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觉得老车家的前面几代人都有内斗的恶习，于是拼命想要把我和二小姐捏在一起。可是他们做出的事却是对二小姐的纵容以及对我的镇压。而且，我爸在镇压我的时候不许我哭，哪怕我默默地流眼泪也会被他呵斥。 很多人说：女孩子长大是没有家的。其实也有女孩子有家并不比没有家强多少。我从小努力奋斗，就是为了离老家远一点儿，离我爸远一点儿，也离二小姐远一点儿…… 第12章 童年的悲伤 我们上小学的时候，上学路上有个小小的变电站，变电站的旁边有一个开放的厕所。我们上学放学都会路过那个变电站，小孩子的屎尿也多，时常有人在上学路上和放学路上去变电站旁边的厕所留下自己的排泄物。 有一天，我在放学路上路过变电站，也想进去上个厕所。进去的时候听到很多小孩说厕所里有个死了的婴儿。我当时一方面是想上厕所，一方面是好奇被扔到厕所的死了的婴儿是什么样子，就那么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个厕所。厕所里人很多，根本没法继续上厕所，那个死去的婴儿我其实也没看到，就看到一个包裹着的白色的小褥子。后来有大人进来，把我们这帮小孩都赶走了。 我那时候还小，鬼怪之说不符合科学精神的理念还没有深入我的心里。因此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灵魂，包括那个不知道是被母亲遗弃之后死掉的还是在被遗弃之前就死掉的小孩。我那时候时常会想，那个死去了的小孩的灵魂会不会找他（她）的妈妈，会不会恨她。 当然，我们把这样被遗弃的死孩子和他（她）的妈妈联系起来是因为那时候的农村还很封建，谁家的大姑娘还没出嫁就生了孩子会被村里人的口水给淹死。那种在某处发现被遗弃的死去的婴儿这样的事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听到过好几件。我那时候心思单纯，总会想到小婴儿的灵魂，觉得他（她）们的母亲真是残忍，反而现在年纪大了，会想到那些婴儿背后的他（她）们年轻的、惊慌失措的母亲。 我家有个邻居，也算和我家沾点亲。他们家生了一儿一女，却嫌自己家人丁单薄，又收养了一个别人家的男孩。也不知道他们家是不是注定了人丁单薄，他们家收养的那个男孩后来还是夭折了。听说他们家也是把那个夭折了的孩子用褥子包起来，扔到地里了事。 我小的时候不受家里人待见，再加上家里穷，活得也挺自卑的，因此极其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我那时候有个爱好，就是挖野菜。我跟我妈一起挖过两次野菜以后就认识了全部能吃的野菜，后来自己每逢放假就去地里挖野菜，一方面是为了远离人群，另一方面，是因为挖野菜的时候人可以心无旁骛，有利于忘记身在人群，身不由己的各种烦恼。吹着旷野的风，整个人身心舒畅，有一种很美好的放空的感觉。最后一点就是我非常擅长挖野菜，每次挖满满一篮子野菜，，顺手把刚挖的野菜摘好放在篮子里，回去以后可以够我们家吃好几天。站在我妈的立场来看也很开心：有个会挖野菜的女儿，她连买菜的钱都省了。 有一次，我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挖野菜，大家一边挖野菜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邻居家夭折的那个小孩给扔到了哪块地方，还带着我过去给我指了那块地儿。后来我就悲剧了。 我那时候想象力极其丰富，我见过的那个裹着死去的婴儿的褥子的形象在我脑海中存在了很久，挥之不去。我那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失眠。 我们家那时候很穷，住了一座小小的土坯房，全家人都睡在同一个炕上。我那时候的处境是：我爸我妈还有二小姐都睡着了，只有我睡不着。强行闭着眼睛，那个我曾经看到过的，白色的，裹着的褥子的形象就会在我脑海中出现，四周一片黑暗，那个褥子白得非常刺眼。 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中，我又遇到了另一件事儿：我妈有一次在睡梦中哭了起来。我爸把她摇醒，询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梦。我妈说她梦见我们村有两个人要偷她的娃。一个说：偷她家老大吧，老大好说话。另一个说：偷她家老二吧，老二比较奸（聪明）。我妈之所以被气哭了，是因为在梦里，那两个人最终决定偷我们家老二。我妈恨恨地骂了一句：xxx那个猪日的！然后接着睡了。我在那时候听到我妈梦醒之后说过的那些话，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第13章 姐妹花 我和二小姐是两种不同风格的人类。二小姐从小就爱打扮，家里的资源也向她倾斜的比较多，所以二小姐当年一出门就会招很多人喜欢。我和二小姐恰恰相反，一方面是我没有多少资源可以捯饬自己，另一方面是我自己也比较懒，因此经常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走到哪里都不招人待见。我们两个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我的同学一跟我聊起二小姐就会说“车维的妹妹长得好漂亮呀！”我也是有一点嫉妒心的。我的同学当着我的面说我妹妹漂亮，我就觉得她们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说我长得丑。我的心里好不忿呀！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爸和我妈两个人经常说我的鼻子长得好。即使是我爸那样一直都不待见我的人，也经常和我妈两个人争论：我爸说我的鼻子长得像他，我妈说我的鼻子长得像她。两个人争论到不可开交的时候还会互相攻击一番，说对方的鼻子没有自己的长得好。 二小姐在学校里是大家公认的美女，可是在我家，虽然我爸和我妈都很疼她，可是在讨论谁的鼻子好看的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两个又变得似乎公正了起来。我的鼻子山根那边比较高，整个鼻子从额头到山根再到鼻头，直挺挺地一气呵成。反观二小姐，她的鼻子山根没我的高，鼻头又有点塌陷，不像我的鼻子那样棱角分明。我爸评价我们两姐妹，说我占了一张脸，二小姐占了一副好身材。我爸还跟二小姐开玩笑，说：你那塌塌鼻子都是你小的时候被你妈一不小心一屁股给你坐塌的。 我其实对于我自己是不是长得好这件事是没有概念的。我们同学都说二小姐漂亮，不管男生女生对她都比对我客气很多。其实我自己也觉得二小姐好像就是比我漂亮，心里对她充满了嫉妒。可是，我爸和我妈那样不待见我的人，都说我的一张脸长得好，又的确会让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自信：我们同学没人觉得我长得好，可能是他们不懂得欣赏，没准我也是个美人胚子，等到我再长大一点，也许长开了就会变成一个大美女。 我家的亲戚都觉得我比较傻。他们都喜欢二小姐。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会时常说我比二小姐长得好。 在我们两姐妹谁比谁长得更好看这个问题上，我不明白我的同学和我的亲戚的看法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我不知道我的那些同学为什么不懂得欣赏我，想着大约是那帮俗人缺乏眼光。既然这帮俗人缺乏眼光，那我还是脱离她们的圈子好了。我于是开始努力学习，以后好尽量离她们远一点。 也许是天生的体质原因，我在上课的时候特别容易睡着。这样一来，就显得我的努力看起来不是那么努力，导致我时常以一种不必太费力的学霸的姿态碾压我周围的那一众俗人。 二小姐从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初露峥嵘了。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顶着一头黄毛，瑟瑟缩缩地站在操场上的人山人海中，羡慕着那些学习好的，可以上台领奖的同学。二小姐刚一上小学就直接走上领奖台了，直接跳过了我当年羡慕别人的那个过程。 关于我们两个的鼻子，我和二小姐小的时候也有过讨论。我说我这一生，无论如何不会去动我的脸，无论我最终长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大大方方地接受我的长相。二小姐说：等我长大了，有了钱，我要去做隆鼻手术。 我做了若干年的学霸，后来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二小姐喜欢事事压我一头，在我顺利考上大学之后，那鸟人于是自己给自己上了压力，最终也是顺顺利利地考上了大学。 我们两个都长大了，二小姐至今没有做过隆鼻手术。反倒是我，有几次去逛美容院的时候，美容院都有几个姑娘问我，说：你的鼻子是自己长得还是做的？我说：自己长的。她们不信，还专门趴到我的脸上寻找我做了鼻子后留下的伤口，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有一天，我和二小姐一起聊天，说到小时候关于鼻子的那些往事，我说：以前那些同学总在我面前说你长得漂亮，好像我长得有多丑似的。为了碾压那些人，我于是努力读书，最后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二小姐说：我小的时候，咱家那些亲戚都说我长得丑，我就想着，既然长得丑，要改变命运，那就只有努力读书考大学了。我现在知道了，其实我长得很漂亮！ 第14章 亲戚 我妈有一个哥哥，三个兄弟，和一个妹妹。 我妈的哥哥是我大舅，他长着一张看起来蛮好说话的脸，却娶了一个厉害的女人。我舅妈还很年轻的时候就极其善于算计。我外公有两间门面房，就被我舅妈想办法搞到了自己手里。我大舅和我舅妈生了一儿和一女，两个人都比我大，是我的表哥和表姐。我表姐原来比我高一级，后来留了一次级，就和我成了同年级的同学。 我二舅是比我妈小，他家却是除了我家之外最穷的一家，也许是和我妈惺惺相惜，他和我妈的关系也是兄弟们中最好的。他们家有两个男孩，老大比我小五岁，我读六年级的时候他读一年级，也是我的同校同学。 我三舅是我妈的第二个弟弟，那是我外公家长得看起来最凶的那一个，我和二小姐小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他。他们家生了一儿一女，都比我小很多，我帮我三舅哄过他家的娃。 我姨是我妈的妹妹，她们两个各自结婚之前我妈非常看不上我姨，结果她们各自结婚之后，我妈的日子过得非常困难，我姨他们家却一天天地过得风生水起。我姨生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老大曾经是我的同班同学，老二比老大小两岁，曾经是我们的同校同学。他们家的老三和我家的老四同一年出生，我读六年级的时候，这个表妹读一年级。所以，她也曾是我的同校同学。 我小舅是我外公的最小的孩子。我小时候经常见他在我外公的菜摊子那边卖菜，我和二小姐时常过去他那边找他要西红柿吃。我小舅是个脾气温和的人，我和二小姐小的时候就很喜欢他。 我们小的时候，有一次去上学，上学路上有个在当时的我们看来很高的坡，坡下面堆着玉米秆，有很多小孩子就从坡上跳下去，跳到玉米秆上再爬出来，重新上到坡上来，继续往下跳，并且乐此不疲。我当时年纪小，看着别人从坡上往下跳着玩，自己也跃跃欲试。我站在坡边，那个坡对我来说有点高。我正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准备往下跳，却不防备地被我表姐一把推了下去，因为事发突然，我就这样被摔到了腿，当即疼得走不了路，开始大哭。因为那个坡离我家并不太远，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爸，我爸当即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得知事情原委，当场凶了我表姐一顿。我表姐后来回去告状，说我爸打了她，当即在两家大人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两家大人当即吵了起来，我大舅指责我爸打了我表姐，我爸指责我表姐把我从那么高的坡上推下去，也不怕会把我的腿摔折了变成残废，同时指责我大舅在他女儿做了错事的情况下还选择袒护自己的女儿。两家人从此交恶。 有一年，我妈生老五的时候，我外婆突然暴病身亡。我从我表姐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有人叮嘱我让我不要给我妈说这件事，防止她在月子期间伤了心，给身体留下什么隐患。我那时候时常被人说我傻，心想着这件事我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要说了不该说的话，再被人耻笑。谁知道那天犯傻的竟然是二小姐。她一回到家就直戳戳地跟我妈说：我舅婆死了。我妈闻言立马嚎啕大哭。我爸走进来指责我（大家都觉得傻事只有我才能做得出来），说我怎么能在我妈月子期间告诉她这样的消息。我不怀好意地想着：二小姐终于也犯了一次傻。于是跟我爸说：这个消息是二小姐告诉我妈的。我爸看了二小姐一眼，于是不再说什么了。 我外婆死后没过几年，我外公也瘫了。我小舅当年还没结婚，我舅妈就已经张罗着想要把我外公的老房子连同庄基地弄到她手里。为此还把我外公拉去他们家照顾了一段时间。我外公虽然瘫了，脑子却不糊涂，还知道最小的儿子尚未结婚，我舅妈的所作所为是要断我小舅的后路，于是没有答应她的要求，被我舅妈送回了老房子。 我舅妈和我大舅做了这件事之后，立刻引起了整个家族的人对他们两口子的反感，但我舅妈内心强大，即使全世界都反对她，也不影响她继续在整个家族的人面前上蹿下跳。 我外公瘫了好长时间，后来去世了。他生前住的房子连同那块宅基地后来给了我小舅。 我小舅的年龄上来了，大家开始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我妈给他说了我们村的一个长得巨好看的姑娘，聘礼都准备好了，差不多快到下聘那个环节了，据说姑娘不是很愿意，觉得我小舅脏兮兮的，我一直都是个颜狗，当年我也觉得我小舅配不上那个巨好看的姑娘。然后，大约是因为姑娘犹犹豫豫的态度，放在我家的聘礼中的礼吊子（一块肉）慢慢变味了。我妈想着：总不能拿着已经变味的礼吊子给人家下聘吧，于是把那块肉炒了，准备下聘的时候重新买块肉给补上。然而，那个巨好看的姑娘最终拿定了主意，拒绝了我妈给她说的这门亲事。这时，我舅妈跳出来说我小舅的这门亲事黄了是因为我们家吃了我小舅的聘礼中的礼吊子。我爸和我妈解释说那块肉变味了，我们家为了避免双方尴尬才吃了那块肉。我舅妈嚷嚷着说我们家吃了那块肉就是不对，哪怕再买一块肉哪里有原来那块好！我爸气得脸都黑了，从此发誓要和我大舅家老死不相往来。后来他果然说话算话，见了我大舅一家连句话都懒得说。 我妈后来给我小舅介绍了现在的我舅妈，他们结婚之前各自都有一点小波折，两个人结婚以后却过得很和谐。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第15章 表弟表妹 我有一个表姐，三个表妹，另外还有很多个表弟。我们作为亲戚，时常会在一起碰面，可是相处地并不融洽。当然，这并不是谁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大家各自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我姨家的老大比我小一岁，我因为开窍比较晚，因此和他成了同年级的同学。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我表弟还曾经是学霸中的一员。同时期的学霸，是几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女生。我怀疑我们这个家族的人是不是都有一点颜狗属性在身上的，我表弟最初还是学霸的时候，回家跟我姨夫说得就是他们班有几个女生长得有多么漂亮。我表弟当年读小学的时候就喜欢给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女生送些礼物，大约是为了讨那些小女生的欢心。我姨家的经济水平比我家高很多，即便如此，我姨夫一听到我表弟说哪些小女生长得有多么漂亮这样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说他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天就知道关心哪个女生长得漂亮。 当年的大学生还很吃香，用我爸的话说，就是只要一考上大学国家就会给你发工资，哪怕你还在读书。当年的农村人，只要家里考出个大学生，就相当于全家人都要实现阶级跃迁了，农村的生活很苦，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子女的学业上。即使是我姨家那样的富裕户，对于子女的学业也绝不马虎。 我表弟不久之后就从准学霸的位子上掉了下来，我却莫名其妙地从学渣逆袭成了学霸。学霸那个位子还是有点吸引人眼球的，贫穷的生活需要一点心理安慰，学霸那个位子所引发的关注就是最好的抚慰剂，我就这样在学霸的位置上停留了下来。 我和我表弟也有矛盾。我们小时候曾经为了抢一个玩具在一起打过架。我表弟表现出的那种来自于良好生活条件的优越感也让我有点瞧不起他。我表弟对待我的态度也是如此，我是穷人家里出来的学霸，活得又卑又亢，我们同学也觉得我这个人怪怪的。有人得知我和表弟之间的表亲关系，向他询问我是不是他表姐，我表弟也死活不愿意承认我是他表姐。 我姨夫生意做地好，我姨家当年也是我们那边有名的富裕户。作为一个富裕户的家长，我姨夫也是一个很有优越感的人，并且，这种优越感让他不免有点自大，以至于要在方方面面寻找优越感。我姨父说他那个大儿子实际上很聪明，只不过心思没用到学习上。然后就跟我们聊到我表弟跟他谈过的漂亮小女生的事情。我姨夫又说了让我表弟学习滑落的具体原因，说他曾经把生意上的账目交给我表弟。我表弟替我姨夫管了几个月的账，发现赚钱的路数原来是那样，好像不用怎么学习也可以赚钱，那还读书干什么？于是把本该用到学习上的心就放得松懈了下来。之后，他的读书成绩就一落再落。说完这些内容之后，我姨父再次强调，他的儿子其实很聪明。 我和我表弟两个人当年互相看不上。有一个长得很像男生的很讨厌的女生向他询问我姨的名字，他不肯说，那个女生就骗他说我其实已经把我姨的名字告诉她了，然后向我表弟询问我妈的名字，我表弟就傻不愣登地把我妈的名字告诉那个女生了。那个女生告诉了我这件事，顺便向我询问我姨的名字，把我气得呀，就差当场开口骂我表弟是个蠢货：再怎么着，我妈是他姨妈呀！他那么大个人，难道就一点脑子都不长的吗？有这件事在前，我姨夫再夸他儿子聪明，我就没有吭声，但对他说的话感到不齿。 我姨家的老三是个女儿，比我们家那个送了人的老四晚了一个星期出生。我读六年级的时候我表妹读一年级，我们也算是校友。我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我自己又不招人喜欢，过着一种非常孤独的生活。孤独的日子里我喜欢种花，那时候我种了两种植物，一种是我们当地人被称作吊草的植物，还有一种是淡竹叶。那两种植物当年几乎承载了我对生活全部的热情，几乎被我视为生命。我表妹来我家玩，随手就把我视为生命的植物拔了，扔得到处都是。我一看到我的那些被我表妹拔了的植物，心头的火就呼得一下窜了出来，再次见到我表妹的时候，我就毫不客气地把她打了一顿。 那年春节，我妈让我和二小姐去我姨家走亲戚。我因为有另外一件感兴趣的事，就没有去，让二小姐一个人去走亲戚。二小姐去了我姨家，不知道为什么被我表妹错认成了我，说她来我家玩的时候我打了她，然后非要把二小姐赶走。二小姐被我表妹赶回了家，自己也是气愤不已，说是我打了人，却让她替我背了锅，回家之后就和我打了一架。 我的另一个表弟，是我二舅家的老大。有一年我爸在春节前把家里卧室的墙刷成了白色，就为了让家里好看那么一点点。我二舅家的老大带着老二来我家走亲戚。那一年我们那边下了大雪，他们来走亲戚那天正好是雪化了一半的时候，因此那两个家伙都穿着泥鞋，鞋上还沾着泥。他们一看到我家的白墙就来了精神，两个人一起用脚上的泥在我家卧室的墙上画道道。我看到他们两个的杰作，心头的火再度冒了出来，于是又和这个调皮的表弟打了一架。我妈很喜欢袒护她那个侄子，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打架，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数落了一顿…… 第16章 童年时的美貌学霸 不得不承认，世上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花期。 记得小学一年级的第一学期，那些学习好的同学走上学校主席台领奖的时候，我还顶着一头泛黄的头发，瘦瘦弱弱，土不啦叽地站在主席台下面的学校操场上羡慕人家，觉得自己事事不如人，这一生大约是要如同人间的蝼蚁一样平平常常地过了。 那时候的学霸有几个我到如今都有印象。有一个女生，长得好，打扮地也好看，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偏偏人家还聪明，自己又努力，在当年的我眼里堪称女神。我妈给我讲那个女生家里的历史，说那个女生她们家祖上是地主出身，原来我们那边整条街上的门面房都是她们家的。在某个着名的运动中，她家祖上的房产都被政府没收了，她的爷爷和奶奶被所谓的新时代的主人吊在一棵树上往死里打，询问他们家还在哪里藏有金银财宝。老两口说家里能上交的都上交了。那些人不信，后来那老两口就被活活打死了。我那个同学的爷爷有个兄弟，在那场着名的运动开始之前犯了事，被抓去坐牢了，反而因此在那场着名的运动中保住了一条命。我爸和我妈评价我那个同学，说：不得不承认，人家地主的后代就是比普通人聪明。 我的另一个学霸同学是我爸的一个战友的女儿，也是学习又好，人长得又漂亮，是我当年仰望的对象。那个女生很有意思，他爸为了让她上进，跟她说等她考上大学，她会拥有她梦想的一切，可是这个女生偏偏很喜欢打扮，让她爸给她买皮鞋买啥的，惹得她爸不满，觉得他女儿心思没有用对地方，怕她以后不会有大出息。后来，果然如她爸所言，她的学习成绩滑下来后就再没上去。 有一个女生是我一个邻居的女儿，长得非常非常漂亮。那是我表弟曾经的女神，我姨夫说我表弟还给她送过贺年卡，惹得我姨夫很生气。那个女生的学习成绩也是很快就滑下去了，后来再没起来过。 另一个女生长得小巧玲珑的，但是也非常漂亮，好像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还羡慕她得了奖，后来也是莫名其妙地就滑落了下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曾经听一个女生说有个男生在追她。但我没有见到过。 另外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我已经忘了名字。我曾经见她被一个男生舔着脸跟前跟后，那个女生目不斜视，对那个男生视而不见，但也很难阻挡那些男生对她的骚扰。 我印象中有很多个曾经很漂亮的女生，她们骨子里和我一样上进，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拼命努力一场，最后似乎都没有得到她们想要的结果。 我在我们同学中大约是个怪胎，没人觉得我长得好看，我们家又很穷，穿得也不好，偏偏我身上又有一股学霸的傲气，在学校里似乎很不招男生待见。偏偏就是这样的我，留在学霸的位子上比别人容易很多。 唯有那个地主家的后代，在学霸的位子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我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期中考试，我的语文和数学各比她少一分，考了全年级的第二名，那是我读书的那些年里考得最好的一次。那个考了第一名的女生，自带一种威严，我们读书期间似乎没有几个男生敢招惹她。 大家都说女生只有在读小学的时候比较冒尖，到了初中和高中，男生慢慢开了窍，女生一统江湖的局面就会被改变。这个话后来也被事实验证了。那个地主家的后代一直都很努力，到了高中的时候果然慢慢地被淹没在人群中。 我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虽说是女生，却一直活得跟个小男生一样。读初中的时候不努力，落下来了一阵子，后来在读高中的时候又自己冲了上去，在外人看来也是堪称奇迹了…… 第17章 计划生育(1) 我和二小姐都还很小的时候，国家已经开始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了。高层站在他们的立场，自然有他们认为的实行计划生育的必要性，可是，当年的大部分农民，包括很多干部人家，却都觉得这个政策是一种人人都不喜欢履行的义务。尤其是家里没有男孩的。 当年，农村的很多人都很穷，可是大家似乎都有那种几千年来传下来的心结，就是觉得家里无论如何都得有个男孩，不然，这家的男人就是绝后了。 按照当年的计划生育政策，二小姐显然是属于超生的了。可是，我们家当年只有两个女孩子，可能我们村很多人都觉得我爸是没有后的，二小姐出生以后有好几年，计划生育的那些人都没有来找过我家的麻烦。直到我们家隔壁的邻居因为生了两个儿子后被计划生育的人找上了，要罚款的时候，那家人问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说：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说：什么问题？那个邻居说：我们生了两个男娃的是超生，要罚款，那我想问一下，生了两个女娃的，算不算超生？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说：算呀！谁家生了两个女娃？我家邻居就给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举报了我家。然后，我家就被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找上了。 那时候，我们家是那种穷得家徒四壁，全家人都过着缺衣少食的悲惨生活的农民家庭。计划生育的那帮工作人员来我家，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罚款。我们家原本就很穷，站在我爸和我妈的立场来看，他们两个没有生下男娃，在村里人的眼里就是属于没有人能传承香火的家庭。计划生育的那帮人来我家罚款，在我爸看来，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计划生育的那帮人来我家的时候我不在家，等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我爸一脸不忿地蹲在我家后门旁边的一个土坡上长吁短叹，家里一片混乱，能够看出在我回到家之前曾经有不少人在我家起过冲突。后来我听到有个邻居开导我爸时他们两个说过的那些话，大约还原出了事情的大致脉络：计划生育的人来我家，因为我爸妈生了两个孩子这件事说他们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要对他们两个进行罚款。我爸和我妈觉得我们家没有男孩子，女儿按照我们那边农村的传统，将来注定了是要成为泼出去的水，所以在他们和差不多全村人的眼里，我和二小姐不能算人。既然我们两个不能算人，国家找他们罚款就没有道理。再说，我们家本来就已经穷得家徒四壁，缺衣少食了，再对我们罚款，让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我爸和计划生育的那帮人的冲突就是因为我爸和我妈本来就活得憋屈，农村人的观念又与国家当年的计划生育政策产生了强烈的冲突，得出的结论就是别人故意害他们。出于这样的心态，再加上我爸当年年轻气盛，就和计划生育的那帮人产生了肢体冲突。 我爸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当兵的这个职业最初的用途就是上阵杀敌，上阵杀敌讲的是胆气，就像我们后来在电视上看到的战争片里演的一样，当兵的那帮人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我爸当年也是那种状态。他觉得计划生育的那帮人和举报我们家的邻居是在故意祸害他，于是准备拿出当年当兵时的那种气势和人家拼命，我家的混乱局面就是我爸要和人家拼命的时候造成的。 那个开导我爸的邻居劝我爸凡事看开点，说他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人家那么多人。万一把人家打得有好有坏的，他进了局子我们这个家怎么办？我听到我爸跟那个邻居说他拼着他那条命不要也不让祸害他的那帮人好过。 后来我得知的情况是我们家因为二小姐被罚了50块钱。那时候的50块钱，对于当年的我们家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呀！ 我爷爷是个能干的男人，在我的印象当中，我爷爷是养啥成啥。我爸是我爷爷的第二个儿子，却不好说他是本事不如我爷爷还是运气不如我爷爷。我爷爷务农，庄稼就长得好；我爷爷养猪，猪就长得壮。可是到我爸这儿，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首先，他和我妈想要个男娃，来的偏偏就都是女娃；庄稼倒还好，感觉大家大差不差；在养猪这件事上，我爸就明显不如我爷爷。我们家因为二小姐被计划生育的人罚款那一年，我爸也养了一头猪，那头猪那年下了十几个小猪仔。我爸原本打算等着那些猪仔长大一点把它们逮到市场上去卖了，用卖猪仔的钱补贴家用的，谁知道在那一年，那些猪仔一个个相继生病，之后一个个地全都给死了，连同那头下猪仔的母猪，后来也眼看不行了。我爸在那头母猪病逝之前找人把猪杀了，卖了猪肉以后才算是没有让损失进一步扩大。 大约在我六岁那一年，我妈生了我们家的老三。我妈生老三的时候，天花正在小孩中间蔓延，我和二小姐都染上了天花，我病得比较重，我爸把我托付给了我小姑婆。我在我小姑婆家住了一段时间，记得那时人们说出天花的小孩用香艾煮水可以好，我姑婆就找来了香艾给我煮水洗澡，后来我果然就那么好了。我妈在我不在家的时候生下了老三。据她后来说，她生老三的前一晚梦见从她的被窝飞出去了一只凤凰，那只凤凰在她小心翼翼得将被窝掀开一点缝儿的时候扑棱棱地就飞出去了，她伸手去抓的时候，那只凤凰就已经飞走了。梦醒的时候，我妈跟我爸说：这个孩子咱留不住。结果后来，她果真生又再生了个女儿。 我爸说老三一出生就会用她的一对眼睛追着人看，似乎知道她自己在我们那个家留不住。 计划生育的那帮人的手段我爸和我妈已经领教过了，尽管老三看起来比我和二小姐都要聪明，他们却不敢再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我爸把他的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儿包起来，放到我们镇的公社门口，自己躲在一边，想要看看这个孩子最终会被什么人抱走，那个孩子却在他躲在一边的时候没有人来抱。 我爸狠着心回到家，一到家就开始放声大哭，对于这一个女儿，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忍心。我妈也难过，她后来跟我爸说：要不，咱不管国家以后怎么对咱，就把咱这个娃抱回来自己养着吧！我爸听我妈说完这句话，马上跑去他放孩子的公社门口，打算把娃抱回来。可是等到他赶到公社门口的时候，发现老三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抱走了。他只记得他把娃放在公社门口的时候，不远处停了一辆外地的卡车。 我没有见过老三，却知道在这世间的茫茫人海中，有一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亲妹妹…… 第18章 刺绣市场 我很小的时候，随我妈去我外公家走亲戚。那时候我外公家门前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坑，那个坑赶上下雨天的时候就会积满水，据说还曾经淹死过人，我们那儿管那种水坑叫涝子。我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个涝子积满了水的样子。我还记得我那时候跟我妈在我外公家，我外公嘱咐我妈看好娃，防止娃掉进涝子里被淹死的那个时候我外公的样子。 我姨夫家和我外公家离得很近，他们家附近也有两个涝子。我姨夫原本还有个哥哥，在他很小的时候，那个哥哥就是掉进涝子里被淹死了。我姨夫的妈是个从河南过来我们那里逃难的老太太，嫁了我姨夫的父亲之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尚未长大就掉进涝子里淹死了，老太太就将剩下的那个儿子看得极为珍重。 农村人有一种说法，说是给娃起的名字越贱，这个娃就越好养，于是给我姨夫取名叫拴狗。又因为娃贱了更好养，还找了个乞丐，让他领着我姨夫讨了一年饭。为了守住那一根独苗，老太太给他找对象也是专挑家里孩子多的。我姨就是因为我外公家子女众多被说给了我姨夫。据说我姨和我姨夫结婚前，我姨夫到我外公家吃饭，无论是谁吃剩的饭啊汤啊的，我姨夫统统都不嫌弃，替大家把那些吃不完和喝不完的剩饭剩汤给吃光喝净。 有水的地方就有蛤蟆和青蛙。我小的时候，见过的最多的动物就是癞蛤蟆。那时候每逢下雨天，我家院子里就有很多蛤蟆跳来跳去。我很讨厌蛤蟆这种动物，因为它的背上一片疙里疙瘩，长相极为丑陋。我有时候会拿土坷垃砸那些被我看见的蛤蟆，那些蛤蟆被砸中后身上就会渗出一种乳白色的液体，我一看到那种液体就觉得那玩意儿一定很毒。 那时候我已经上了小学，语文课本上说青蛙是益虫，并且，图片上的青蛙是绿色的，看起来还挺可爱的，虽然长得和蛤蟆也像，毕竟还是有明显的不同，我那时候比较喜欢青蛙。 有一次，我跟我妈在我外公家，恰逢几个男孩子抓到了一只青蛙。那个青蛙真的是绿颜色的，对于见惯了蛤蟆的我来说，绿色的青蛙真是一件稀罕物。我跟着几个男孩子一起玩青蛙，那只青蛙被我们攥在手里一脸惊恐。我们有时候把它放在地上，它就一跳一跳地想要逃脱，之后被我们抓住，攥在手里，青蛙再次满脸惊恐。 我妈不让我玩青蛙，说青蛙身上有毒，让我小心玩过青蛙以后身上长疙瘩。我很坚定地跟我妈说：青蛙没有毒，书上都说了，青蛙是益虫。跟着一帮男孩子，把一只青蛙玩了一个下午，也是童年时的一件很开心的事。我们那边的人当年也没有吃青蛙的传统，那只青蛙被我们玩了半天之后就被放回涝子里去了。 等我稍稍长大了一点，镇上的人口也越来越多了。我外公家门前那个巨大的涝子被填平了，那个地方后来成了我们那边的刺绣市场。 我们那边有一部分人就是在刺绣市场红火的那几年赚了一些钱。 我姨当年嫁我姨夫的时候还跟我妈抱怨，说家里给她找的对象个儿又矮，长得又不好看。我姨刚刚嫁到我姨夫家的时候，我姨夫家的家境还不如我爷爷家（我爷爷和我奶奶可是在某场运动中被当作地主批判过的），可是他们家只有我姨夫一个男丁，我姨夫他爸卖菜赚的钱刚好给我姨夫做了本钱，我姨夫早些年跟着乞丐讨过饭，这一点决定了我姨夫在很多事上都比我爸更能放得下脸面，他们家在刺绣市场红火的那些年跟着别人做贩布的生意，很快发了家，把家里的老屋拆了盖了新房。 反观我们家，我爸那人极爱干净，又因为长得帅，当年当兵的时候被很多人喜欢，当的又是汽车兵，在当年也是技术型兵种，平时的吃穿用度各种待遇都挺好，给我爸养出了一种倨高自傲的脾气，看谁都觉得不如自己。我爷爷和我奶奶子女众多。子女一多 ，老人就难免偏心，偏偏我爸和我妈两个人都要强，在两个老人跟前都不讨喜。我爷爷和我奶奶都很能干，却帮不了我爸我妈一分一毫。那些年刺绣市场红火的时候，我爸和我妈也曾做过刺绣的生意，但是我们家却没有赚到什么钱。最根本的原因，一是没有老人的支持，他们没有办法毫无顾忌地去冲锋陷阵，二是我爸和我妈两个人都太过实在，理解不了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没有本钱会让人缺乏安全感，缺乏安全感的人大多不懂得如何去释放善意，所以，我们家虽然处于小镇的街头，却愣是在刺绣市场红火的那几年没有发达起来，一座小小的土坯房子，我们家人一起住了二十几年，直到2008年地震的时候被震成了危房。 我们家斜对门有一户邻居，他们家两口子生了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早些年，我还很小的时候，经常跟他家的大儿子一起玩，玩着玩着两个小孩就会打起来，打起来以后被对方的家长训一顿，回到自己家，没过多久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地继续在一起玩了，直到有一天，我被那家的女人训过以后突然自己长了志气，发誓再也不和他家孩子一起玩了，后来就真的和他们一家人越来越疏远。 这户邻居在刺绣市场红火的那些年也是做刺绣生意的。他们家的男主人为了多赚钱，领着全家人玩命地干活。我爸和我妈说他们家为了多干活，经常大晚上的熬半锅浓茶，人困的不行的时候就靠喝浓茶提神。为了尽快攒钱，他们家也是竭尽所能地节衣缩食。我爸和我妈说，他们家为了多攒钱，一家人连面都舍不得吃，要把麦子卖了换钱。一家人一天三顿吃的都是玉米糁子。自家做出的刺绣产品只有卖了才能换回钱，他们家为了尽快换回钱，总是比其他的人先降价和先赊货，这样一来，其他人家的产品就都卖不动了，于是只好随着他们家降价、赊货。这样一来，不但这些做小本生意的人的利润空间慢慢地被外地的客商挤没了。有时候，拿了货的外地客商那边出点状况，没有给被赊货的人按时回款，被赊货的一家人的生活就会立马陷入困境，积累原始资本根本无从谈起。我们家就是因为遭遇了这样的情况，吓得我爸和我妈从此死了做生意的那份心。 哑柏的刺绣市场，因为有邻居家这样的搅屎棍，大家慢慢没了利润，为了挤出一点点利润，大家不得不偷工减料，然后，我们那儿的刺绣产品的名声跟着坏了，红火了几年的刺绣市场就这么在时间的长河中消逝了…… 第19章 邻居 我家隔壁的邻居，是个很不招人喜欢的老太太。我读小学的时候，那个老太太就非常嘴碎，还总是爱占别人便宜。 那时候的农村人，都有很强的传宗接代的思想。我妈拼命地替我爸追生儿子，结果却总是生出一个又一个的女儿，这件事让我妈在村里感到很自卑。 穷是让我妈自卑的一个理由，生不出儿子是让我妈感到自卑的另一个理由。我们村有个老太太在和另一个老太太聊天时说到我妈，说那谁谁谁家的媳妇怎么装了一肚子的女儿。这句话传到我妈耳朵里，差点没把我妈给气死。 我家隔壁的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对于自己替夫家生下过三个儿子这件事，老太太感到颇为自豪。 我当年很不喜欢我家隔壁的这个老太太，因为她除了嘴碎，还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总是爱占别人便宜。因为是我们家邻居，这个老太太时常来我家借东西，借了东西之后经常不记得给人还。我妈对这个邻居老太太的这种作风颇有微词，可她那人又死要面子，总是不肯当着那个老太太的面把她的不满说出来，只好在家里对着我们发牢骚。 我从小就是个钢铁直女，我妈在那个老太太面前说不出口的话我能说得出口，所以，当年时常出现这样的状况：我妈前面刚刚对着我们就邻居老太太的不妥行为发过牢骚，不久之后，老太太再来我家借东西，我就会把我妈说过的事对着老太太说一遍，并且对老太太说：你借我家的那啥啥啥还没还呢，先把我家的那啥啥啥还了再借你现在要借的东西吧！每当这种时候，老太太都一脸尴尬，说你这娃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说话呢？我妈一听到我这么说话就赶紧过来阻拦，脸上一副你这娃咋这么口无遮拦的表情。 那个老太太的儿子娶了媳妇之后，家里也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媳妇和老太太闹不到一起，老太太做了很多事讨好儿子和媳妇，最后都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过。就这，她还要时常在我妈跟前说：灰打不了墙，女养不了娘。 我们这个家族，从我的爷爷奶奶到我爸的这些兄弟姐妹，大家个个重男轻女。我妈骂起自己的闺女本来就已经出口成脏了，这个老太太还时常在我妈面前煽风点火，真是让人生气。我对着老太太说：你倒是有三个儿子呢，可惜每个儿子娶了媳妇之后都不肯要你，你还好意思说“女养不了娘”，你的儿子能养得了自己的娘吗？老太太再次被我怼得一脸尴尬。我妈一看我出口得罪人赶紧过来制止我。可是，很多年后，那个老太太都去世了，我妈还能记得她有一个女儿年少的时候把那个老太太怼得让她心里觉得很爽，还问我这件事是我做的还是二小姐做的。我跟我妈说：咱家能说得出这种话的人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吗？ 我们家斜对面的邻居我也不喜欢。我和她儿子打架的时候她把我往回赶，对我说话也很不客气。我后来真的不再和他们家的孩子玩了，后来又成了我们那一片有名的一个学霸，和他们家的关系就越来越淡，直至后来不再有任何交集。 那家的男人在我们镇上的刺绣市场还挺红火的时候，是我们那边有名的搅屎棍。那个男的为了多出活儿，经常和老婆没日没夜地干活。晚上困了就熬半锅浓茶，用浓茶提神继续点灯熬油地干活。 那个男的对他老婆极为苛刻，他们家一天三顿都吃包谷糁也就算了，他还见不得他老婆打扮。有一天，他老婆穿着一条裙子去邻居家串了个门，就被他破口大骂，说他老婆穿成那样是为了勾引野男人。他老婆被他骂过之后也不敢反抗，从此以后就在她的男人的压迫下努力干活给家里挣钱。 我妈和我说起那个邻居，说那个男的那时候挣了点钱，整天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还天天算他们家的账，说是把麦子卖了可以给家里添个啥，一天多熬几个小时又可以多挣多少钱，还整天嘲笑别人家，说人家都不会过光景。 这户邻居家里除了当年在我家斜对面有一座房子，还在另一个地方有一块宅基地。他们就是通过全家人点灯熬油地熬夜和每天抠抠搜搜地克扣全家人的口粮，在他家的那块新的宅基地上盖起了楼房。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那家的女人在这样夜以继日的点灯熬油地工作和家里男人以各种办法从全家人的嘴里抠钱的生活中病倒了。女人当年一度病到连路都走不了了，她家的男人还觉得他老婆是为了找借口偷懒。为了让老婆继续点灯熬油地干活，男的在老婆已经不能走路的情况下，不惜自己把老婆抱到缝纫机前的凳子上坐好，然后让她继续干活。 那个女人后来真的被熬死了。她在她人生当中的最后那天的晚上去上厕所，然后一头栽了下去，从此再也没有醒来。那女人死的那一年刚刚四十岁。 第二天，我们家的另外一个邻居敲着锣在村子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喊：哑柏街的婆娘们，媳妇们，都别做活了，惠莹昨天晚上已经被活活地累死了，大家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死了就啥也没有了…… 那个女人死了之后，她家的男人立刻张罗着要人给他重新说一个媳妇。本来有一个都快说成了（毕竟他们家经济情况不错，并且家里已经盖了楼房），我们村的人都说：这世上谁给谁世的那是注定了的，你看惠莹那么辛苦，楼房刚盖好，就把她给死了。人家这一个倒好，来了就能直接享受了。这样的话传到那男的耳朵里，大约是因为觉得被人这样评价不好听，于是放出话去，说：不管是谁，进了我家的门就要给我好好干活，我们家不养闲人。这句话放出去之后，他的那个快要说成的媳妇就给黄了。 那个快要被说成的媳妇给黄了以后，我们那个邻居于是开始疯狂地拜托各路媒婆给他说媳妇，可是我们那儿的女人，无论是离了婚的还是死了男人的，人家一听说那个男人的光辉往事，一个个都表示宁可穷死也不会考虑嫁那样的男人，然后，我们那个邻居就从四十岁出头的时候打上了长长久久的光棍。 那个守着一座楼房打光棍儿的男的，也许他的内心也很悲伤。有一年，他躺在他的楼房里的炕上抽烟，烟还没抽完人就睡着了，烟头的火星点燃了他的炕上的被褥，那个男的就那样被烧死了，等到大家发现他被烧死这件事的时候，据说他的尸骨用一个粪篓都能装得下了…… 第20章 繁华 北方的冬天还是很冷的。那时候我妈时常给我穿个棉袄，上面再套一件布衫。我在外面玩的时候，经常会有鼻涕流出来。那时候的农村小孩还没有人见过纸巾，我们流鼻涕的时候都是直接用袖子一擦，然后继续在外面玩。久而久之，糊满鼻涕的袖子就变得油光锃亮。我那时候也没觉得把衣服穿成那个样子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后来还是我妈看不下去了，一边骂我不爱好一边帮我把棉衣拆洗了，并且把一双旧袜子剪成两个筒，缝在我的棉衣袖子上，专门预备着让我往上面抹鼻涕。两条油光锃亮的袖子，是我年少时的标志特色之一。 春天的时候，我妈给我穿上小汗衫，在汗衫的外面给我套了个小布衫。那时候的农村，麦子正在扬花，田边地头长了很多黄色的秃头花和长得很大的刺荆花。秃头花开花的时候很好看，可是手一碰到花瓣，那个花瓣就掉了。有人骗我们说碰了秃头花人就会变成秃头，搞得我也曾有一度摘花的时候心里战战兢兢。那时候的田间地头还有很多蝴蝶飞来飞去。我那时候很喜欢蝴蝶，经常学别人脱下自己的小布衫用来扑蝴蝶。有一次，我看到一棵刺荆花上并排停了三只蝴蝶，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地伸出手，一下子把三只蝴蝶的翅膀一起捏住，抓住了三只蝴蝶。对于这件事，我当年得意地不行，恨不得对着全世界去显摆，让大家看到我有多厉害。有一个邻居笑呵呵地看着我，说：快，把那个拿回去哄一下你爸。 那时候，我们那边的街口还有一条臭水沟，我们那边卖水果的人往往会把烂掉的苹果和桃子倒在那个臭水沟里。春天的时候，水沟里就长出了小小的桃树和苹果树，我和二小姐就把那些小树苗挖出来带回家，栽到自家的院子里。 那个臭水沟里当年还有一棵很大的，倒下的树，刚好横在臭水沟上面。我们那时候没有玩具，跑到街头的臭水沟那里，在那棵横在水面上的树干上走来走去也是我们的一种娱乐项目。有一次，我和我表姐还有二小姐三个人在那棵树上玩，一边聊着天的时候大约发生了口角，我表姐和二小姐突然推了我一把，眼看着我就要掉进臭水沟了，想到如果弄脏了衣服自己狼狈不说，回家还要被我妈骂，就在那千钧一发的一瞬，我的头脑快速作出反应，就在我往前扑倒的那一刻，我用双脚在树干上使劲一蹬，借着那一蹬的力量往前使劲一跳，稳稳地落在了水沟对面的干地上。那两个人见我没有落水，给惊得面面相觑，然后三个人开始哈哈大笑。我表姐和二小姐惊叹我居然可以跳得那么远，给我的那一跳取名为青蛙跳步。 我大约从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开始学骑自行车，一天天地本事见长。自己一个人能骑着自行车不倒的时候就学着在车上带人。被我带在车上的人自然是二小姐。 我骑着自行车，带着二小姐在我家院子里顺时针方向和逆时针方向反反复复地转圈圈，把一辆和我差不多高的加重自行车骑得风驰电掣。突然一个不小心，差点撞上院子里的树。危急关头，我赶紧把车头打偏避过了那棵树，似乎躲过了那棵树，却听到了什么东西和树撞上的声音。我正在纳闷发生了什么事，后面传来二小姐的声音，说她的膝盖碰到了树上，惹得我狂笑不止。 从我家门口出来往东走不久，就会走到通往正街的主路。从那条主路一直往北走，可以走到北街的十字路口。北街的十字路口的西北角那边有一所高中，我们那时候还没有以后会去那边读高中的概念。忘了是谁带我去了那所高中，从此我就发现了一个风景很美的所在。我还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所高中有个小花园，里面有个水池还有一小片竹子。春天的时候，那片小竹林会有竹笋冒出来。我们一群小孩浩浩荡荡地跑去人家学校挖竹笋，就像一群到处打洞的老鼠一样招人讨厌。 那所高中当年还有两排修剪得很有型的法国梧桐。对于我这种从小各种上蹿下跳的人来说，跑去那所学校爬树也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那所学校的老师看见我这样的小孩，先是好声好气地跟我们说爬树上不安全，让我下来，后来看我实在不听话，于是语气变凶了一些，直接把我赶走了。 可能也是因为小时候腿短，我从我家走到我们读书的小学差不多需要十分钟，但是走到北街的十字路口那边就会感觉路很远。那时候我已经学会了骑自行车，于是经常穿得脏兮兮的，骑着一辆巨大的加重自行车去那所高中“旅游”。有一个下雨天，车轮上沾了泥，从那所学校出来又恰好赶上学生放学，感觉那时候读高中的大孩子穿得似乎挺好的。我低着头推着自行车，一下子把车轮撞到了一个穿得挺讲究的女学生的腿上，在人家的裤子上留下了一道泥印，被那个女学生白了一眼，吓得我赶紧心虚地走开。 那时候，我们那儿的刺绣市场还很红火。逢会的时候，我们那儿的一条街上人挨着人，从街上走回家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记得有一次，我推着我家那台巨大的自行车穿插在人群中，冒冒失失地往前走的时候，车轮撞到了与我正对面的一个男人的两条腿中间那个部位，那个男的立刻捂着那里，嘴里嚷嚷着“我的命根子”，我当时年纪小，觉得那个男的真是不正经，还对人家翻了一下白眼。 人在年纪小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自己招人讨厌的时候还总是觉得都是别人的不好。我自己当年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在小学时经常去“旅游”的那所高中，后来会承载我的三年青春岁月，我居然在时光漫漫的长河中，在那里混成了一代风云人物…… 第21章 计划生育(2) 我爸和我妈一心想生个男孩，在二小姐出生之后生的女儿都被他们送了人。把娃送人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 我妈生的第三个女儿是我们家唯一的没有下落的孩子。有了老三的前车之鉴，我爸和我妈后来再把自己的孩子送人时，都是送给亲朋好友介绍的知根知底的人。 我妈生下第四个女儿的时候，通过亲朋介绍收养孩子的人家用了一个星期，老四因此在我家给养了一个星期，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见过她。她被别人抱走后我很快就忘了她的样子。 收养老四的人家是我们一个邻居的亲戚，据说两口子都是公务员。当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在公务员队伍中实行地也很严格，据说公务员的家庭如果超生，他们可能要面对被开除公职的代价。这对公务员夫妻生了一个儿子，可是他们还想要一个女儿，实现儿女双全的人生理想。于是将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这件事先隐瞒起来，亲戚们再多方打探，替他们物色符合他们心意的女孩，最终抱养了我家的老四。他们家抱养了我家的老四之后立刻向组织上汇报，说他们家生了一对双胞胎。给两个孩子上了户口之后，那对公务员夫妻实现了儿女双全的人生理想，老四同时也有了一个比较好的人生归宿。 我在我感兴趣的事上很敏感，可是在我妈什么时候怀孕了，什么时候生孩子这件事上又显得神经很大条。 我妈怀上老五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她是一个孕妇了，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在睡梦中被我爸从炕上叫起来，他给我们在房间外的大厅支了一张竹床，让我和二小姐去竹床上睡觉。我的一个在我们那儿开妇产科门诊的我舅妈被我爸叫到我家，随我爸去了我们家睡觉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我妈哼哼唧唧的哭声，嘴里面嘟囔着“疼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生孩子了……”之后听见我舅妈说：再使劲，能看见头了……”然后又听到我妈哼哼唧唧的哭声。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被从房间里面赶出来是因为我妈又要生孩子了。 我妈生第五个孩子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那时候的我没有玩具，说是经常帮自己的父母带娃，实际上是把我妈生的娃当成自己的玩具，用来缓解我年少时枯燥无聊的生活。 十岁的我抱着自己的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就像一只叼着老鼠的猫。我抱着我的小小的妹妹在村里到处乱窜，还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那时候我们家还很穷，我的妹妹身上穿的也都是些旧衣服。偏偏她穿的那些旧衣服里有一件肚兜，我觉得那件肚兜上的花样子很好看。那时候的我还喜欢画画，于是在妹妹睡觉的时候把她身上穿的衣服扒开，露出里面的肚兜，然后自己照着她的肚兜上的花样子画起画来。 老五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天气已经一天天地凉了下来，可我当年完全没有这种意识，当时只顾着自己画画，丝毫没有想过我的妹妹被我扒开衣服会不会冷。后来我很成功地学会了画那幅画，我的妹妹却因为受了冻，生了一场大病，据说症状非常恐怖。好在因为被我爸妈及时抱去医院就医，这才给她治好了。 我爸和我妈不断地生孩子，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为了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孩子一生下来，发现是女儿，就会通过熟人物色一个想要女儿的人家，把孩子送人。 老五在我们家养了三个月，后来也被送了人。收养老五的人家当年家境也挺好，她的养父母家有两个男孩，收养了老五之后，他家也就儿女双全了。老五的养父当年和他的兄弟一起做生意，情况很不错。老五被他们家收养后，也跟着他们家人过过几年好日子。我们家那几年也做刺绣生意，把一部分加工刺绣品的工序交给老五他们村的一户人家做。有一年，我爸去给那户人家送活儿，顺便在路上买了点东西准备去看一看他的第五个女儿。见了老五之后，发现她正和她的两个哥哥在地上笼了一堆火，火上架了个香脂盒，里面放着水果糖，三个小孩正在心无旁骛地熬胶胶糖。我爸有心想跟她聊一会儿的，谁知道人家抬头看了一眼我爸，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扔下我爸继续和她的两个哥哥熬糖去了。整得我爸很失望。 老五的养父和他的兄弟合伙做生意，赚了钱之后先给他的兄弟家盖了新房，之后就开始准备帮他们家盖房了。偏偏在准备替他们家盖房的时候，她的养父得了一场重病。 老五的养母是个很爱干净的农村家庭主妇。老五的养父生病之前，他们两口子男的主外女的主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老五的养父病了之后，老五的养母就慌了：她作为一个女人，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依靠家里的男人，男人一倒下，她就立刻失去了主心骨。老五的养父去世之前，这个女人哭哭啼啼地来我家借钱，说她也知道我家过得艰难，可是实在无法可想。因为她是我妹妹的养母，我爸给她倒了七百块钱，可是老五的养父终究没有被治好，撒手西去了。 老五的养父去世后，她的养母因为习惯了依靠男人（主要是第一个男人能干，她于是理所应当地觉得男人是可以依靠的），于是又给自己找了个男人。第二个男人是和第一个男人完全相反的那类人。这个男人上门以后，自己不但好吃懒做，还把老五先前的养父留下的孩子当奴隶一样使唤。老五先前的养父为了给家里重新盖房制备的那些东西也被这个男人一件件地变卖了…… 老五的养母的人生经历也深深地震撼了当年尚且年少的我：原来，即使有男人可以依靠，靠惯了男人也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呀！ 第22章 是非 我从小不爱黏人，非常善于自娱自乐。我爸和我妈都是那种感情很强烈的人，无论是关于爱，还是关于恨。我从骨子里和自己的父母不是同一类人，他们觉得我很凉薄。而且，他们理解不了我的这种凉薄，我的这种凉薄被他们说是傻。 我的爷爷和奶奶在对待自己的孩子这件事上明显是偏心的，他们一辈子都很注重长子长孙，因此，我大伯一家和我爷爷家分家的时候，我爷爷和我奶奶帮他们盖了房。我大伯家有三个男孩，男孩比女孩能吃很多，因此，年景不好，地里的收成也不好的时候我大伯家的粮食就会不够吃。每当这种时候，我爷爷就会用架子车把他家的粮食给我大伯家拉过去。 我爷爷给我大伯家拉粮食的时候要从我家旁边的路上经过，因此，这种事情总是不可避免地要被我妈看见。我妈和我爸在被我爷爷奶奶赶出来之前，两个人在家里都是出了大力的，我爷爷和我奶奶把他们两个赶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二儿子和媳妇被赶出来之后要怎么生活，更加没有像我大伯家那样给帮忙盖房子，因此，我妈对我爷爷和我奶奶有很多很多的怨恨。 我妈在吐槽我爷爷和我奶奶的时候，我爸也在同一时间吐槽我的外公和外婆。我爸说，我们家当初盖房的时候，他去找我外婆借钱，也就仅仅只是借三百块钱而已，结果，我外婆扶着家里的门跟他说“我没有钱”。我爸说他无论过了多少年都能记得我外婆扶着门框跟他说“我没有钱”这句话的样子。 我妈说我外婆生前有一对儿很粗的银镯子。她当年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为了帮自己的父母养活弟妹出了大力，结果我外婆却把那对儿银镯子留给了我姨。然后他们两个一起吐槽，说是人穷了人人都怕你，连同自己的父母都是。我姨家当年是我们那儿有名的富裕人家，结果我外婆还把她的两只银镯子全都给了我姨，这件事让我妈的内心不平衡了很久。 在我长大离开家之前，我的人生就是在听着我爸和我妈对于双方父母的指责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争吵声中度过的。 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假。想着我妈在说起她和我爸结婚前两个人各自经过的曲折以及后来似乎是命中注定一般的爱情时脸上还会泛出如同少女一般的红晕，等到两个人为了钱而互相指责进而吵起来和打起来的时候我妈要死要活的样子，又让人非常不理解这种命中注定的爱情难道就是为了让人在为了钱失了体面的时候还能不分开？ 在我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有一天，我爸和我妈又为钱的事情吵了起来。先是吵架，之后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那天我正在洗头，我们家因为家里穷，洗头用的都是洗衣粉，我的头发正洗到湿淋淋地，上面沾了很多洗衣粉的泡泡的时候，他们两个打了起来。 当时好像还是冬天，我心里想着：我总得洗完头，把头发擦干才好去帮他们两个拉架吧！出于这样的考虑，我于是仍旧一脸淡定地洗头，还默默地加快了一点洗头的速度。 二小姐在我洗头的时候被我爸和我妈吓哭了。我都忘了当年是不是她找了邻居来拉架，反正后来我爸和我妈就不打了。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一起攻击我，说我傻，还说谁家父母打架的时候自家的娃还能一脸淡定地继续洗头。 我当时也觉得很委屈，想着他们打架又不是我造成的。过不到一起就离了好了呀，人家两个人还不离，还要在一起接二连三地生娃，还非得要追着生一个带把儿的出来，好像自己家里有皇位等着人继承似的。孩子洗个头还嫌人家不给他们拉架。我就特别不理解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我当年还是个小孩，家里那么穷，我都没怪他们没让我过上好日子，他们两口子，都是成年人了，却总是埋怨自己的父母没有帮衬自己。 那时候我心里就想着，以后等我长大了，我绝对不要做和我父母一样的人。如果不能靠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能把自己的生活安顿好，那么我宁愿不结婚，不生孩子。如果我老了，病了，我就自己找一块地方，自己给自己挖个坑躺进去。怎么着也不要继续过他们两口子那样不体面的生活。 我现在四十三岁，暂时还没有混到需要自己给自己挖个坑躺进去的那个阶段。我结过婚，生过娃，还离过婚，自己给自己买了房，并且把房子按照自己的喜好装修了。 有一天，我和自己的娃聊起当年发生过的那件事，还顺便给我的娃分享了一段我曾经看过的说父母皆祸害的段子。 说是有一对夫妻，各自的性格都有毛病，在一起过不好。可是两个人都不敢离婚，怕离了婚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对象了，于是两口子就将就着过了下去。问题是矛盾一直存在，女的的怨气也要找个出口，这个出口就是他们的孩子。这个妈妈不爽的时候就跟她的孩子说：我之所以和你爸过到现在全部都是为了你！那个小孩长大后在某个平台留言说：每当我妈说她和我爸过不好还坚持在一起都是为了我的时候我都想拿一把刀把自己捅死。 我当年看到上面的那个故事的时候还和故事里的小孩很有共鸣。跟我自己的孩子分享过上面的故事之后，又跟他讲了我爸我妈在我小时候洗头的时候打架又嫌我没有帮他们拉架这件事，顺便得瑟了一把我和他爸过不到一块儿之后就立刻把他爸休了并且没有把自己的无能迁怒到孩子身上这件事。我的娃一边表示说我把他爸休了这件事做得很对，一边笑着说我爸和我妈当年是舍不得离。 我跟我的娃说我的父母：关键是他们不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还迁怒于自己的孩子，你说你是不是比你妈幸运很多？我的娃在我旁边继续笑。 我说：所以我从小就不爱和你爷爷奶奶搅在一起。他们还没有自知之明，总想伸手管我的事。你知道我为了不让他们干涉我，付出了多少努力？看你现在多好，你妈当年梦寐以求的自由，这么轻易地就给了你，你还一天烦人地老是来黏我。 我的娃接着我的话说：可是，我觉得好孤独…… 第23章 吊儿郎当的初中生 有生以来的读书生涯中，感觉最辛苦的那一段儿就是读小学的时候了。 我读书的时候，总是会在上课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睡着，被老师看见一次打一次，总共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打，搞得我在读初中以前以为我的整个人生都要这样既屈辱又灰头土脸地度过了。尤其是小学六年级，据说是面临小升初的压力，老师布置的作业对于我这种手速慢的人来说真得是要命呀！因为写字慢，我小小年纪就因为写作业熬过几个通宵。后来让二小姐出马帮我写作业，情况才开始稍有改观。 我读小学的时候，邻居家有个小姐姐已经读初中了。每天见她上学放学从我家门口经过，从来没见过她背过书包，也没见她为作业焦虑过，那个轻松自在呀！ 小姐姐的轻松自在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让我觉得只要上了初中就可以不做作业敞开了玩。后来我真的读初中了。 我的初一和初二是在原来的小学校园里上课的。那时候，学校新建了几间教室，教室就在马路旁边。 我读小学的时候，班主任都是语文老师，以至于我心里都有了固定印象，好像班主任只能由语文老师来担任。然而初一和初二的班主任居然是数学老师，还是让人觉得蛮意外的。 读初中以后的一大发现是初中的老师不打人。记得我那时候上课，还是班主任的课，一堂课刚刚开始没多久我就再次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老师也没有冲过来打我，只是把我叫上讲台去做题。我就用读小学时的那点底子把题做出来了。老师脸上明显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也很迷茫 ，我觉得我用的是小学时的方法做的题，老师觉得那就是她要教给我们的内容，我们两个都把对方整得很懵逼。就这样，初中的数学课，我被老师短时间内叫上去讲台做了三次题，三次都做对了，后来上课睡觉，老师再也没有管过我。她布置的作业，我对照着书上的例题做好交上去，每次都是对的，老师和同学都觉得很无语。 后来发现，读了初中以后，老师的修养都很高。除了班主任数学老师，其他老师也不打人。鉴于邻居家姐姐先前的表现，我觉得读初中的时候人是可以放松的。老师布置的作业加起来似乎并不比小学的时候少，可是作业没做完好像也没有什么后果。虽然学习不用功，所幸和我同年级的同学大多还是和我一起读小学的那帮人，读书的时候吊儿郎当，照样可以碾压大部分人，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是太聪明了。 忘了是从初一的时候开始还是从初二的时候开始，我们班插进来一个很帅的男生。虽说那个男生很帅，可我好胜心极强，没事就爱碾压别人，那个很帅的男生居然没有在我心里激起任何波澜。 我们大约是从初二的时候接触物理。最初学的东西比较简单，我又觉得自己像是个天才，骄傲地就差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有一天，物理老师让我上去讲台做一道题。我为了嘚瑟自己的天分，故意把那道题的解题过程的两步合并为一步，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对的，老师却说我的过程不对，于是说我那道题做错了。然后，物理老师把那个很帅的男生叫上去做题，那个男生老老实实地把所有的过程都列了出来，虽然最后算出的结果和我算出的结果一模一样，可是老师说那个男生做的是对的，还狠狠地夸了那个男生一通。我的心里很不忿：这个男生不就是长得帅嘛！物理老师这么偏心，肯定是因为她是女的，那个男生是男的又长得帅…… 第24章 第一个十字路口 我读初三那一年，哑柏镇专门的初级中学建成了，我和二小姐都被迁到了这所中学，我们原来的小学不再带初中的教学部。 哑柏镇初级中学的学费一下子比我们原来那所学校贵了好几倍，我们家一直很穷，学费的突然上涨搞得我和二小姐差点辍学。我妈当年跟我和二小姐说：你们要不别念了吧！我当年并没想过我妈这么说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但是我和二小姐的态度很一致：不行，书，我们还是要继续念的。 那一年，我妈生了六小姐。六小姐出生的时候，我正读初二，到我读初三的时候，六小姐刚刚半岁，长得粉雕玉琢地可爱。我们那边的计划生育政策当年执行地很严，即使这样，我妈为了替我爸追儿子，还是在她37岁高龄的时候生了六小姐。六小姐属于计划外生育，被国家发现了会被人罚地倾家荡产的。 有个老太太，她有一个女儿，已经嫁了人，家里条件据说挺不错的，生了两个男孩子，自己又想要个女儿，老太太于是替她女儿张罗着，想要从外面抱养一个女孩。也不知道中间经过了几个人牵线，老太太最终和我们家接上了头，帮她女儿抱养了六小姐。 老太太将六小姐抱走的时候给我家留了二百块钱。我姨知道我家的窘境的时候也接济了我们几百块，加上我家原有的一点点存款，险险地让我和二小姐避免了辍学的命运。 到我读初三的那一年，哑柏镇的所有村子里的初中生都聚到了同一所学校。这样的局面也让原来哑柏每个村的学霸都不可避免地聚在了一起。我在我们原来的学校原本也是个学霸，等到每个村的学霸都聚到一起的时候我就被淹没在人群中了。 看到我被淹没在人群中了，我爸和我妈立刻开始以他们的方式来评价我了，说我以前在我们村能混成学霸是因为“山上没老虎，猴子称大王”。我默默地想：那两个人在嘲笑我是猴子。但是说实话，我爸和我妈对我的评价也没有让我很伤心。让我心塞的是，和我同班的那几个真正能称得上学霸的人，真的是那种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超越的人。我当了七年的学霸，到头来还是得无可奈何地面对自己的平庸。 初三那一年，学校在语数英和物理之外，又开设了一门化学课。我虽然曾经是学霸，却又是一个实实在在地慢热型选手。我从读初一的时候开始接触英语，对于英语学习的规律还没有开窍，初三又多了一门化学，差不多到初三结束，我对英语和化学这两门课的学习都像是个没头的苍蝇一样抓马。 在我读初三的那一年，初中专毕业的学生还是挺吃香的。我和我的同学都很努力，原因无他：农村的生活太苦了，大家都想通过读书这条路跳出农门，以便在未来过上一种比农村轻松舒适的生活。 我在我自己家，和我爸以及二小姐的相处让人很心塞，我也很想考上初中专，读完书好早点出来赚钱，偏偏很难如愿。 那一年，我遇见了我后来觉得是命中注定会遇见的一个人，因为那个人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以至于我那年无论多么努力都考不上中专。我的那些学霸同学倒是有很大一部分考上中专了，当时把我羡慕坏了，可是，后来的实际情况是：恰恰是那帮精英考上中专的那一年，中专生开始不吃香了…… 第25章 计划生育(3) 我的哑柏农村的老家有一块很大的宅基地。在我大学毕业以前，我们全家人住在一座小小的土坯房里。房子虽小，院子却很大，无论是前院还是后院。后院除了厕所，其他地方都被我们家用来种菜了。 我爸在我家后院栽了几畦韭菜，当年我还读书的时候，我们家基本上每天做中午饭的时候都会到后院割一把韭菜，先把韭菜炒好盛在一个碗里，之后往锅里加水，烧开之后再下面，面下进锅里煮开一次之后把青菜丢进去，再次煮开之后面就可以出锅了。我们家当年吃饭的习惯是把炒的韭菜拨一半用来拌面，另外一半放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往里面加大量的醋和辣椒用来拌饭。韭菜里加入大量的醋和辣椒是为了防止我们吃饭的时候夹多了菜导致菜不够吃。就这，有一次我吃饭时多夹了那么一点点菜，就被我爸骂了半天，嫌我夹菜的时候不顾及其他人。 我妈怀前面几个女儿的时候一直都在家干活挣钱，以致于我差不多每次都不知道她啥时候怀孕，就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唯独怀六小姐的时候，我妈身上似乎有了一种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表现出的母性：她居然把我们的一件旧毛衣拆了，给尚未出生的孩子织了一条小小的毛裤。我们后来了解到，她根据一本关于什么时候怀孕生男孩什么时候怀孕生女孩的书上的内容结合她怀上六小姐的时间推算，觉得怀孕的时间与可能生男孩的时间相差不大，因此觉得自己那一胎应该可以生个男孩。 我读初二的那一年我妈生下了六小姐。我那天上学之前看到炕上的那个小小的婴儿，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那天上学的时候居然因为想着她，连上课都走神了。 六小姐刚出生的时候长得有点像男孩子，可她实际上是女孩子。我爸妈对于六小姐居然是个女孩这件事感到非常遗憾。我爸抱着她出门，别人问他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就跟人家说生的是男孩，然后邻居就说那一次总算随了我爸和我妈的心。直到后来我们说了实话，大家才知道我爸和我妈又生了一个女儿。有个邻居老太太一边看着六小姐一边说：你跑那么快干嘛呢？你要是跑慢点把身上该长的零件长齐全了该多么讨人喜欢啊！ 六小姐小的时候非常活泼可爱，别的小孩三个月才能学会翻身，她在五十天的时候就会翻身了。我们每次早上放学后回家吃完早饭都要逗着六小姐玩一会儿，逗着她玩的那段时光觉得生活充满了欢乐。 六小姐因为是女儿，又是违反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生的，她的命运正常情况下应该和老三老四老五一样被我爸妈送人。事实上，六小姐也的确是被送人了，还送了两次，最后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退了回来，最后居然在自己的亲生父母跟前长大成人了。 六小姐第一次被送人，大约是在她三四个月大的时候。那时候似乎是暑假期间，我和二小姐还要随着父母在家干活。六小姐第一次被送人的时候，已经长得粉雕玉琢的了，我和二小姐都不想干活的时候，两个人就争着替爹妈哄娃。每当这种时候，六小姐就会被我和二小姐两个人拉拉扯扯，那个小小的人儿还啥都不懂，被我们两个大的拉拉扯扯的时候她还一脸懵逼。六小姐被人家抱走后，我们家人有一整天的时间都是一副心神不安的状态。后来我妈觉得不行，得去看一看她，结果在抱养她的那户人家见到她，发现小孩木木地，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我妈喂她吃奶她也吃，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不认识我爸和我妈一样。 我爸和我妈心里纳闷，暗想着这么小的孩子不该会因为自己被送人而记仇的啊，后来又听说抱养小孩的那户人家当时有好几个小孩，和六小姐的状态一样，我爸和我妈觉得那家人不对劲，于是通过中间人把六小姐要回来了。 六小姐回到我家之后，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我们都怀疑她当初在人家家里木木地是因为被人下了药。 六小姐第二次被送人似乎也是在那年暑假的时候。那时候，有一个村子里的老太太，她有一个女儿，女儿长大了之后嫁了她们当地一户家里有村干部的人家，生了两个儿子，想要一个女儿，老太太于是张罗着替她的女儿物色一个女孩。那户人家当初抱养六小姐的时候很有意思，她来抱养六小姐的时候带着她的小儿子，跟我们家人说：你们看，这是孩子的小舅，我们家人的长相和你们家人挺相配的，咱谁都不辱没谁。我大约记得当年的那个年轻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脸羞涩地坐在他妈妈旁边。 六小姐也是命运多舛。我们原本以为她被好人家收养了，以后应该会过着比我和二小姐优越地多的生活，谁知道她被收养以后，她们村那边就有人拿这件事去揪那边她大伯的小辫子。那户人家为了躲避风头，只得拜托当初抱养她的那个老太太帮忙找个人家，把她寄养在别人家里。 她被寄养的那户人家在我小舅妈她们村。我小舅和我小舅妈回去走亲戚的时候见到了她，发现小孩在那户人家过得很凄惨，据说是因为那户人家很穷，那户人家的老太太经常克扣六小姐的外婆给娃买奶粉和白糖的钱，六小姐那时候不到一岁，在她被寄养的那户人家连饭都吃不饱。 我小舅后来来了我们家，说她见到了六小姐。我们都很牵挂她，我小舅却对她的处境欲言又止。后来还是没忍住说了实情。 我妈虽然很讨厌她生的这些女儿，可是听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在别人家过得那么凄惨，还是不忍心。于是，他们一起去了六小姐被寄养的那户人家，跟那个老太太说明他们是孩子亲生的父母，想要把孩子接到自己家里玩几天。那个老太太大约是因为年纪大了，觉得养着一个小孩也的确烦人，我爸妈把小孩接走，她就正好可以歇息几天，于是很爽快地让我爸妈把六小姐抱了回来…… 第26章 计划生育(4) 六小姐被我爸和我妈从那个她被寄养的人家里抱回来的时候大约有七八个月那么大，回来以后也还是和原来一样活泼可爱，可是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的表现却像是从饥荒年间穿越过来的一样。 我们家当年虽然说穷，也就是吃不好穿不好，却并不至于吃不饱饭。然而六小姐，显然是在别人家里挨饿的时间有点久了，我们吃饭的时候把馒头的芯掰出来给她吃，她拿着馒头吃得津津有味，有馒头渣子掉到炕上的时候，她也会仔仔细细地把掉在炕上的馒头渣子捡起来放进嘴里吃掉。那个小小的举动是在我们家人身上从来没有过的，我们通过她的这个小小的举动看到了她在被送人之后的艰难生活。 大家看到她把馒头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都觉得她很可爱，于是开始逗她。我爸在她面前张开嘴，对着她说了一个“啊”，假装问她要馒头吃，她就很仔细地把她手里的馒头掰一块放到我爸嘴里。我们于是开始感叹：这孩子在外面给饿了那么久，为人倒是挺大方。 后来我们的一项娱乐活动就是问六小姐要馒头吃：先把一块馒头芯掰出来给她，等她拿着馒头芯的时候我们就一个个地在她面前张开嘴，对着她“啊”，她知道我们是问她要馒头吃的，于是把手里的馒头一块块地掰下来，给我们一一投喂。这样的娱乐活动让我们乐此不疲，经常在上学前围着她流连忘返。有个邻居家的女孩一次无意当中在我家体验到了这种乐趣，后来也情不自禁地经常往我家跑。 我读初三的那一年认识了一个女生，她爸是我们那边计生办的干部，而且还是个头头。按说他吃着党和人民给他的那碗干计生工作的饭，应该是对于党和国家的计生工作有信仰的，可我了解到的情况却不是这样：他吃着公家给他的那碗计生工作的饭，可他骨子里和我爸一样，好像自己家里有皇位等着人继承似的，非常执拗地要生一个儿子出来继承自家的香火，似乎没有儿子就会让他绝后一样。 我这个同学的父亲为了追生一个儿子一共生了四个孩子，我同学是家里的老大。在她下面，她妈还给她生了两个妹妹，因为计划生育的原因，她的两个妹妹一个被她父母送给了她大伯家，另一个被她父母送给了她小叔家。她的父母在生了三个女儿之后生了一个儿子，和她一起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 我同学家因为她爸是计生办的干部，除了公家给开出的工资，又因为他们有权力把别的超生的人家罚得倾家荡产，罚没的那些钱也不好说是不是进了计生办那些工作人员的口袋，他们家的生活因此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家的人要滋润很多。她大伯家和她小叔家的家庭成员都是农民，因此这两家和他们家比起来就很穷，她的那两个妹妹都知道她们的亲生父母是谁，两个时常去他们家，一个啥话都不说，只管在她父母面前哭，另一个只管问她父母要钱。她的妈妈说她那个最小的女儿不本分。 我年少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不招人喜欢的，偏偏我这个同学脾气好。我和她最初相处地也挺好，后来发现她那人实在太笨，于是慢慢地开始嫌弃她，和她的关系也慢慢地淡了下来。 那个替自己的女儿抱养了六小姐的老太太后来也知道六小姐被我爸妈接回了我们家这件事，老太太很开明得表示：眼下的现状，那是不得不把娃寄养在别人家，与其把娃寄养在别人家受苦，还不如让她的亲生父母先养着，最起码，娃的亲生父母不会亏待娃。于是说好，等到他们那边的风头过去，她再替女儿把六小姐接回去。对于这件事，我们两边都没有异议：我爸和我妈能把六小姐送人，本质上也是为了替我爸追生儿子，替别人家把自己家亲生的女儿多养一段时间，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六小姐大约一岁一个月的时候，那个老太太来接她。我的心里其实是有点舍不得她的，可是毕竟我爸妈已经答应了把她送人。那一天，那个老太太买了好吃的来哄六小姐和她一起走，可是六小姐抱着我爸的腿，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爸，老太太怎么哄她她都无动于衷。我爸于是给老太太回话：不是我们不愿意把娃给你，实在是娃自己不愿意。老太太看了当时的情景也是没有办法，叹了一口气之后，放弃了想把六小姐接走这样的想法。 六小姐在我们家随着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日子久了，邻居们就都知道了那个老太太放弃了抱养我们家的孩子这件事。总有人为了各种各样的好处，和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那边的计划生育的风声越来越紧了。我爸和我妈带着六小姐东躲西藏，留着我和二小姐守着家里，一家人在那段时间居然过了一段太平无事的日子。 也许太平无事的日子也是别人给我们营造的一种假象，我爸和我妈后来都慢慢地松懈了下来，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们两个带着六小姐在家里过夜，被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堵在了家里。 那一天，我们全家人都睡了，我们家来了一大帮人，分两拨堵着我家的前门和后门，然后一起砸门，让我们家人开门。我们全家人都被吵醒了，六小姐听到砸门声后哭了起来，妈想都不想就抓过被子狠狠地朝她捂了上去，看她那个架势，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那个孩子会不会被捂死。我看到我妈的反应有点悲从中来，想着我们这些女孩子的一条命在自己父母的眼里居然如此微不足道，然后爬到我妈身边推开她，掀开了捂在六小姐身上的被子。 我爸那天的反应是抄起家伙准备和那伙人拼命，被我妈拦住了。然后她一边颤抖一边给外面的人回话，让人家等一下。外面的人跟本就没有等一下的耐心，几个男的一起使劲撞开了我家的门，站在我家卧室门口看着我妈，让她穿好衣服跟他们走。我妈那天从炕上坐起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裤头，在几个男人的注视下颤抖着两条大白腿穿上了她的衣服。她最终没有逃过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的追捕，在那天晚上被人拉去结扎了。 第二天早上，我爸用架子车把已经做了结扎手术的我妈拉了回来。我妈一坐到自家的炕上就开始哭嚎：姓车的，我对不住你，这辈子没给你生个带把儿的出来…… 我觉得我妈的这种表现非常丢人，在心里面默默地想：还非要给我爸生个带把儿的，我爸有皇位等着人继承吗？…… 第27章 余同学 读初三之前，我的形象基本上就是一个脏兮兮的男孩子的状态。有谁惹我不爽，我就朝人家翻白眼。 初三的第二学期，我们班转来了一个男生，平时穿得挺洋气的，大家都说他爸是他们那儿的村长。刚刚认识的时候，我和那个男生对彼此都不感冒，我们就像所有在对方的生命中留不下任何痕迹的人一样，波澜不惊地过了差不多半个学期。 有一次，学校开会，我的同学们和我都从教室里搬出各自的板凳坐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教学楼的台阶上，老师正在给大家训话。我坐在人群靠后的位置，因为离老师比较远，做点小动作也不容易被老师发现。 那天我穿了一条有弹力的裤子，因为农村比较脏，再加上我自己又很懒，那条裤子已经有很多天没有洗了，裤子的布缝里积了很多灰尘。我那天兴致勃勃得捏着自己的裤子，借着布料的弹性把裤腿上的某一块提起来，然后再放手，带弹性的裤子在收缩的时候，裤腿上的灰尘就会被弹出来，在空气中四处飞舞。我做这样的事从来都只觉得是种娱乐，压根没有想过在人群中做这样的事会让我丢脸。 恰好那一天，那个村长家的儿子就坐在我旁边，看我在那儿玩自己裤子上的灰尘，那个男生撇了撇嘴，用一种很鄙夷的声音说：你看你一个女孩子，把自己搞得这么脏，还在公共场合弹裤子上的灰，真是没有公德心。我看了那个男生一眼，觉得被人扫了面子，脸上有种火辣辣地灼热感。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于是对着那个男生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你穿得好就了不起了啊！ 可能我那时候心胸也不是很宽广吧。鉴于我们这样的开始，有挺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很丑。别看他穿得好，呵呵，我妈经常说：丑人多作怪，黑馍多费菜，那个男生的确长得挺黑的…… 有一次，数学老师上课的时候我睡着了，又恰好在老师讲完一道题的时候睡醒了，就听数学老师在问大家：你们都听懂了没？我恰好就在那一瞬间把那道题看懂了，于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那个老头阴阳我的一段话，说：呦，你刚刚跟周公一起握了个手，居然也听懂了？把我气得呀！懂了就是懂了，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吗？ 那天下午年级期中考试，我还在生数学老师的气，想着应该好好地发挥一下我的实力，把那老头震一下。那天就那么发了一下飙，居然就给考到了全班第一名。 那时候，我们班原来的那些尖子生都已经被抽到重点班去了。我们班在那次考试之前，挑出了四个种子选手，只要他们那次考试的总分能超过四百就直接把他们转到重点班，结果那四个种子选手全都没过四百分的线，就我一个人过了！ 老师宣布成绩的那天，余同学用一种带点不舍的语气说：车维就要去重点班了！ 我的心里突然有种冰雪融化的感觉，想着：我其实也不稀罕什么重点班的。 最终，我因为不是种子选手，没有被送去重点班。我和余同学的关系也变得和以前不同了。 我那时候15岁，已经有点别人没有的心眼了。我读初一还是初二的时候，那对双胞胎姐妹中的姐姐可能和一个家境比较好的男生有点暧昧，就被一堆女生嚼舌根，说她跟那个男生不可能。又说那个女生家的家境和那个男生家的家境相差那么大，那个女生和那个男生暧昧是因为想高攀人家。余同学的家境和我家的家境也是天差地别，如果让别人看出来我和余同学之间的这种暧昧，搞不好我也会被别人嚼舌根，成为这段关系里的炮灰。 我这人天生善于保护自己。我和余同学关系好，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为了和余同学接触的时候不让别人看出来我们两个关系好，我时常把我们之间的相处伪装成我在欺负他，我觉得余同学似乎也是乐在其中的，觉得他应该明白我的心意，还觉得我们两个相处得挺好的。 记得有个艳阳高照的中午，我骑着我家的老旧自行车回学校，在路上见到余同学穿了一件带着米黄色花纹的衬衫，正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我想着：他如果开口求我带他，我就载他一程，谁知道那小子居然没有开口，反倒是我，都超过他一段路了，还回了好几次头。结果后来到了学校，那家伙张牙舞爪地说：他在路上让我带他，结果我扔下他自己跑了。我为他的说法感到好无语。 余同学是学渣，时常会被老师修理一下。记得有一次，物理老师给大家每人都发了一张卷子让大家做。那张卷子太难了，我们都做不下去。等到物理老师检查大家的作业时，余同学与他的同桌因为个子小，两个人都坐在第一组的第一排，被老师抓住了一双。老师一边把他们两个拽到一起让他们头碰头一边说那两个男生读书不努力，把他爸的希望都变成了失望。老师训那两个男生的情景当时非常好玩，把我看得开心坏了。直到老师检查到我跟前，发现我的卷子也是空白。老师很吃惊地说：你怎么也没把这个卷子给做了？我说：老师，这张卷子太难了，我也不会做。物理老师愣了一下，大约是意识到学霸都不会做的卷子其他人也不会才是正常的，他刚刚修理那两个男生可能有点过分了。即使这样，老师最后还是不惜留下一个偏心的名声也决定放过我了。 下课的时候，余同学跑到我跟前，张牙舞爪地跟我说老师打他的时候我不难过也就算了，居然还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我一边笑一边用一本书卷了一个大筒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然后他就怏怏地走开了…… 第28章 又花心又不好惹 铲屎少年有一天问我：妈妈，你的初恋是谁？我在洗手间一边洗手一边问他：初恋的标准是什么？这句话居然把少年给问懵了，少年很疑惑地问我：妈妈，初恋还有标准吗？我：不同的标准会对应不同的人。比如说：你妈在某一天突然差点撞上一个人，那个人是个大帅哥兼学霸，但是他读初二的时候曾经有一度盖过了你妈的风头，你妈并没有喜欢过他，偏偏那一天，你妈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抬头看见帅哥的那张脸，突然心跳加速了，可是你妈和他的暧昧仅限于此，这样的人算不算初恋？再比如，你妈读初三的时候有一天去当时的课代表那边交作业，课代表长得挺平常的，可是那天大家去他那儿交作业，把他的桌子弄得很乱，那个男生伸出双臂拢住桌上的那堆作业本，让大家交作业的时候不要在他面前乱扔，说话的表情中有种在男孩子身上少见的温柔和害羞，你妈从那一刻喜欢上了那个男生，喜欢了好几天，后来遇到另一个男生，对他的喜欢就无疾而终了，那个被你妈喜欢过的男生很可能都不知道你妈喜欢过他，你说这个男生是不是你妈的初恋？另外一个男生和你妈暧昧了半个学期，你妈觉得她和那个男生两个人是互相喜欢彼此的，但是两个人不但没有在一起过，甚至连互相表白都没有，这又是一个标准，你说他算不算是你妈的初恋？还有哦，有的人和你妈在一起过，可是他喜欢你妈，你妈却不喜欢他，这样的人算不算初恋？还有一种，是和你妈互相喜欢，也曾经在一起过，这是不是初恋的另一个标准？少年听我说了这么多个初恋的标准之后说了一个“哦”，表示自己没想到人对人的喜欢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层次。 还是回到我的青春刚刚开启的那段日子吧！ 我年轻的时候，长了一张愤世嫉俗的脸，或许还带着很多的冷漠和疏离。因为余同学的出现，我的一张脸开始变得越来越生动，直至成为另外一个我自己。 我和余同学暧昧了半个学期，然后大家就一起来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十字路口。这个十字路口就是中考。 我们初中的中考在县城的某一个学校。当时我三爸在县城开了个旅店，我就住在我三爸家。每天走路去考场所在的学校去考试。 我属于那种超级自大的人，觉得自己有实力，考试的时候连多看别人一眼都不屑，更加不会想着去讨好一下谁，好让人家在考试时关照一下自己。客观地说，我这人的确有点傻，自己不屑于做的事，就以为别人和我一样，对那类事情也是不屑的。 当年中考的第一场考试，我把我的卷子上的题做完后就把卷子放在桌面，然后自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坐在我后面的是一个外校的男生，在我离开之后一点不差地把我的卷子全抄了，监考老师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原因，对那个男生的行为采取了一种放任的态度。我的其他同学在我离开后目睹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他们考完那场试离开了考场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考场上后来发生的事告诉了我。听他们说完那件事，我感觉到有一团火正在从我心头升起。 考第二场的时候，我一进考场就很淡定地在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我坐在第一排，监考老师就在我跟前。我当着监考老师的面扭过身去把我后面坐着的那个男生的卷子拿了起来，看了看那个男生的名字，然后在自己的稿纸上写下：你的名字已被我记住，再抄我的卷子我就不客气了。之后，当着监考老师的面把我那张稿纸举到那个男生面前，说：看清楚了？之后就看到那个男生的一副惊慌的表情。 监考老师终于发话了，说：有些同学，你要自己自觉一点。然后那场考试，我严防死守，那个男生没有可乘之机，考试开始没多久就离场了。 余同学在考试之前向我借了一支笔，我把我的一支钢笔借给了他，谁知道考完试之后他挥舞着满是蓝墨水的手跟我说我借给他的笔是坏的，严重影响了他的考试发挥。我于是对着他开始笑，说：我的笔我用的时候都好好的，偏偏借给你用的时候它就坏了。算了，我也不找你算账了，就你那水平，即使我的笔没有坏，你也不会考得好到哪里去。余同学被我气得干瞪眼，在我面前扬起了他的那只满是墨水的手。我把头一扬，往上瞟了一眼，然后对他说：你动一下我试试？然后，余同学就蔫了。 我很得意地跟余同学讲起了我收拾那个抄我卷子的男生的经历，余同学说：你现在都没在自己的地盘上，这样收拾人家，你就不怕人家回头打你吗？我瞟了一眼他，然后跟他说：那大家就打一架喽！余同学见我这样，于是做出一副佩服的表情，之后就无语了。 中考结束后不久，学校针对我们这些想要考中专的学生办了一个培训班。一起参加培训的学生里有一个拉二胡的男生，长得眉清目秀的，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人家，余同学立刻就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我自己也很吃惊：我和余同学明明之前关系很好，直到中考结束的时候我们都还相处地很开心，这才过了几天时间，我就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那段时间就很喜欢找借口跟那个拉二胡的男生聊天，那个男生好像也不排斥我，大家相处的还挺开心的。 我那年大约是被余同学给乱了心，本来想考中专早点出来赚钱的，结果因为注意力集中不起来，中专没考上，只好继续读高中好为考大学努力奋斗了。 那一年的暑假，我就帮我爸妈在家干活。想起余同学和那个拉二胡的男生，觉得两个男生都很不错，甚至还恬不知耻地想着万一我妈不让我继续读书了，嫁这两个男生中的任何一个似乎都挺不错的…… 第29章 双黄蛋 曹同学初三的时候和我在一个班，我初三那年冒出头之前，曹同学就是老师选出的四个种子选手之一。 当年的曹同学长相平平，穿的也平平常常，学习也没我好，但是我在她面前就是会自卑，因为我不用过脑子就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有钱人家的孩子未必会仗势欺人，我当年在曹同学的面前会自卑，最根本的原因，我后来也总结过，那就是：她的身上有一种我这个阶层出来的人身上所没有的一种既淡定又从容的气质。我当年因为自己家里穷而自卑，又因为自己学习比人家好，五官比人家长得精致而自豪，属于标准的又卑又亢的体质。 我和曹同学在初三那年也没有多少交集，她最触动我的是她在我们初三快要结束的时候以一种很疑惑的语气说的一句话。她说：车维怎么老是欺负余同学呢？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就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她在那一年的那一刻差不多看透了我的心。 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我一边在家帮父母干活，一边想着我原来一直不开窍的英语和化学，就那么想啊想啊的忽然就发现了英语的发音与拼写之间的关联，连同我一直不开窍的化学，也在那个以为父母不会再让我继续读书的暑假里琢磨出了其中的某些规律。然后就在心里叹息：可惜啊，刚刚开了窍，可惜我爸妈不会让我再继续读书了。 有时候我也会想余同学和那个眉清目秀的拉二胡的男生，觉得两个男生都挺好的。接着就会想：中国人不是讲究从一而终吗？我怎么好像是传说中的花心大萝卜，觉得两个男生都挺好呢？还有，我移情别恋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是因为我对他们都不够爱？喜欢？还是仅仅只是有好感？后来得出的结论是：我可能只是对那两个男生有好感，应该谈不上爱。这样一想，整个人就释然很多，然后默默地想着：以后再有机会见他们，就大大方方地去找他们聊天，不用这么拧巴了…… 我那年的中考成绩并没有老师预计的那么理想，老师为了出成绩，当然也是为了我好，让我报了我们县城的重点高中。后来成绩出来了，我并没有考上我们县城的重点高中，反倒被分到了位于县城的另一所普通高中。 其实，被分到位于县城的那所普通高中的时候，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欢喜的：县城离家远，如果我去县城读书，就会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要在学校住宿，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离我爸我妈和二小姐远一点了。一想到可以离他们远一点，我的心里就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开心。 我爸和我妈的想法和我不一样，他们俩的人生在当时来看是无望的，最终还是要指望他们的孩子替他们翻牌。既然中专没考上，那就继续读高中，搏一把，没准可以考上大学。县城的那所高中也不能去，因为离家远了会让他们增加开销。我爸最终还是找了我们村的一个有点影响力的老先生，动用人家的力量把我转到了离我家很近的那所高中。开学之前转学这件事，让我爸多花了一百块钱。为了这一百块钱，我后来被我爸损了整整半个学期。 去高中的学校报到的那一天，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余同学和那个拉二胡的男生会不会就在我就学的这所中学——按说那两个都是学渣，估计中考的成绩根本够不上高中的录取线，理论上，他们从此以后会在我的生命里消失……可我又有点不死心，非得要把入学的名单全部看完，直到找不到他们两个的名字我才死心。结果，我在入学的某一个班的学生名单里看到了他们两个的名字——他们两个居然在同一个班！ 我和那两个男生没在一个班，然而我很快就认识了我原来不曾认识的新的同学。 当年刚开学，我为了将我所在的那个教室最好的位置和最好的一套桌椅的使用权据为己有，在其他人都对教室的脏乱无动于衷的时候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吭哧吭哧地将整个教室打扫干净，又将我想要的那套桌椅摆到了我最想要的位置。班主任没有看到我的私心，只看到了我一个人忙前忙后，于是批评了几个在一边光顾着转悠的男生，并且夸我有眼色，让我做了我们班的学习委员。 学习委员的一项重要工作职责就是负责收大家的作业本和发大家的作业本。每个同学做完作业都把本子交到我这边，我有不会做的题时就翻开别人的作业本，看谁的作业写得好就抄一下谁的。 我这人当年很自大，觉得自己差不多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并且，我的字也写得很好，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入得了我的眼。偏偏那一年，我在一堆作业本中翻到了一个男生的作业，字写得比我漂亮，且总结归纳能力非常之强，可以用最少的字说清题目中的所有问题。这个男生姓李，我当年对他非常崇拜。 鉴于余同学在我手里吃过的苦头，我在跟李同学打交道就有了前车之鉴，两人的相处最初都很平和。 有一次我和李同学聊天，得知他在学校宿舍被人摸走了身上的钱和粮票。这哥们当年穿一身朴素的旧衣服，让我以为他是个从乡下来到我们镇上的求学不易的穷孩子。我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人家倒是很淡定地说：还好钱不多。我抱着乡下孩子求学不易的心情从家里拿了水果给他吃，有时候也会向他请教一些问题，或者和他聊聊天。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平常的相处方式，可是不久之后，我们身边开始谣言四起，大家都说我对这个男生有意思。这也就算了，有个女生还在我面前阴阳怪气地说李同学他爸是他们那儿的村长，他们家的房子是当地唯一的楼房…… 我默默地想着：我是不是捅了村长家的马蜂窝？前脚才刚刚避免与余同学一起陷入舆论的漩涡，后脚就有李同学以这样令人猝不及防的方式来给我补课了…… 第30章 李同学 说实话，我和李同学的绯闻刚刚被传起来的时候，我对这件事其实没有那么介意。 我们班当时有个小个子女生，姓赵，我刚刚认识她的时候还挺喜欢她的，她和李同学两个人彼此都看不惯对方。我们那时候刚开学不久，大家对和自己不同村的这帮人还都很好奇，因此女生和女生也时常扎堆待在一起。 作为后来的风云人物，李同学的出场方式显得很低调：我当时占了教室里中间偏靠前一点的位置，李同学不知道为什么被排到了教室后排的座位去了。后来他跟老师说他坐在那个位置看不清前面的黑板，然后老师就给他调了个比较靠前的座位，那个座位就在我后边。 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大小也是个官，其他同学做完作业都是交到我这里。正是因为这样的机缘，让我得以发现李同学这样的一个人才：我觉得我已经够聪明了，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聪明的！ 李同学的旁边坐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那个女生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很白，大大的眼睛，翘翘的鼻子，樱桃小口，还有一头又黑又长又直的头发。我其实也喜欢美女的，那个女生和李同学，一个是我喜欢的美女，一个是我欣赏的才子——他们两个座位挨在一起，两个人却互相都不愿搭理对方。我对这件事情感到很纳闷，还曾经暗戳戳地撮合过他们两个，实际的效果是：他们两个对于我的撮合都不领情。 姓赵的女生当年跟我和另一个女生时常混在一起，她和李同学以及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是初中的同学，跟我说起李同学和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的时候，她的话里话外对那俩人充满了不屑。 姓赵的女生跟我讲李同学读初中的时候和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的八卦：说是他们读初中的时候，李同学很不正经。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有一段时间脸上长了一个“糊糊”（我们那边的发音，是脸上的一个包），那是一种疾病，治疗方式就是在脸上上药，在上面盖上纱布，之后用医用胶布把带药的纱布固定在脸上。有一天，那个女生到校比较早，就自己一个人在教室看书。之后李同学来了，看到那个女生一个人在教室，李同学就对那个女生说：怎么有人把口罩贴到脸上了？那个女生闻言大怒，抡起粉拳就要打他，却被李同学一把抓住了手腕。女生对着李同学喝道：你放手！李同学不放，两个人于是就那么僵持了下来。之后，有人陆续到了教室，隔着窗户看到了正在僵持的那俩人，那个人进教室之前先咳嗽了一声，李同学听到外面的咳嗽声赶紧松了手，两个人各自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他们两个的这些“风流”往事却在他们学校流传了下来，搞得李同学和那个女生都声名狼藉。 想想我当年，大小也算是李同学跟前的一个绯闻女主角了，可是听到李同学和那个女生的绯闻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没有觉得难过，还觉得听人家那俩人的绯闻是件巨有意思的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我自己。 我其实没有觉得李同学和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的故事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但显然那件事对那个女生影响巨大。那个女生虽然长得很漂亮，看她当年的架势也并不是不想努力进取，可能读书这件事还是要讲一点天分的吧，那个女生大约缺了这么一点天分，她学习不好，高中读了不到半学期就不再读了，我也就不知道她后来的命运的轨迹了。 我和李同学有时候聊天，也会聊到姓赵的女生，李同学很反感他的那位初中同学。讲到他初中时的生活，李同学自己也说他那时候过得很荒唐，每天在外面乱窜，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就注定是个不会有长进的人物。他爸对于他那个儿子可能也一度感到很失望。有一天，他爸把他叫到跟前，很严肃地跟他说：你那个书到底还能不能念？不能念的话趁早回来。或许是他爸的态度震慑了他，李同学从此以后洗心革面，努力读书，最后考上高中和我成了同学。 洗心革面之后的李同学读书非常努力，努力到给人一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我原本觉得像我这样的绯闻女主角的心已经够大了，殊不知李同学的跟前还有一个和我一样心大的绯闻女主角。有一个姓董的女生，给我讲她和李同学的暧昧。说：某一次考试，她的座位恰好在李同学的前面。女生跟李同学表示：她对那次的考试心里有点没底。李同学马上跟她说：我从来都不屑于在考试的时候抄别人的答案。女生跟我说：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人家是在警告我，让我不要指望他能帮我，然后我自己就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再打扰他了。姑娘说的话把我都听笑了：我原本以为全班都是我和李同学的风言风语，谁成想，李同学的绯闻女主角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我和姓董的女生同为李同学的绯闻女主角，两个人还在一起玩得很好。那个女生还曾经带我去她家住了三天。在那女生家里待了三天之后，我发现：这个女生和我一样懒。和我不同的是，她爸她妈没觉得他们的女儿有什么不好，对我也挺客气的。等到我随后兴致勃勃地把这个女生带到我家，我爸一见我们两个就毫不客气地把我们一起骂了一顿。那个女生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说：你爸怎么是这样？我只好忍着尴尬跟她说：我爸就是那样的人。 我和李同学的关系最后还是在同学的流言蜚语中结束了。我最初是想要忽略那些嘴碎的同学：只要李同学不觉得别人嘴里的流言蜚语是真的，我们就可以和之前一样相处。但是李同学后来在我扭过头和他说话的时候会不咸不淡地说一句：把头扭过去！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我没往心里去，第二次这样说的时候我仍然没往心里去。在他第三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他说的这句话还是应该要当真的。我于是不再和他说话，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慢慢地渐行渐远了…… 第31章 出头 我觉得23这个数字于我而言似乎挺有意义的。想当年，我读小学一年级，语文和数学都考了23分，随后的学习成绩就开始逐步提高，直至最后混成学霸，在学霸的位置上停留几年，好让大家适应我当年所处的江湖地位。 高一的那一年，我再次见到了那个于我而言意味着否极泰来的数字。 我们学校当年把中考的时候考到我们那所高中的前一百名学生编了两个重点班，我不是重点班的，意味着我们和精英的距离已经拉开了。我在一个普通班里排到了全班第二十三名，可以说是一个泯然于众人的存在了。李同学最初在我们班排第三，跟我比起来也算是个学霸一类的存在了。排在李同学前面的，是一个姓侯的女生，我们就叫她侯同学吧！ 侯同学刚入学的时候，总成绩排在我们班的第二名，比李同学的名次还要靠前。李同学当年在我眼中差不多是个天才一般的人物，后来被我比了下去，侯同学和我没有过结，可她后来却一路落寞下去了。 现在我已经忘了我当年是怎么和侯同学勾搭在一起的，只记得那年入学之初，她和她姐在学校租了个小房子，两姐妹住在小房子里，还在小房子里做饭。她姐自恃长得清秀，言谈之间总是觉得学校某个老师对她有图谋。她也看不上我，因为我入学之初成绩不好而且平时过得很颓废，侯同学的姐姐那时候可能觉得我是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吧！ 侯同学和她姐姐都回家去了的时候，曾经让我在她们的小房子里住过一晚，走之前千叮万嘱，说是晚上如果有人敲门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开门。我在她们的小房子里住了一夜，一夜风平浪静，第二天早上在屋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醒来，周围特别安静，让人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我读高一的那一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上课打着瞌睡，做作业是抄别人的，下课之后跑去外面，看教学楼前面的树和远处的山。农村的孩子读书都是抱着考上大学改变命运的想法，即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渣都知道努力学习的重要性。我那段时间过得的确颓废，自己都能看到我们同学眼睛里的那种鄙视的眼神。 临近期中考试的时候，我自己心里也急了，照这么下去整个人都要废了。想到以后如果落到家里，就要过和我爸妈一样无望的生活。每每想到这一点，心里就会一阵发紧。之后，我就自己静了下来，在临考前一个月开始看书，又把自己的作业本翻着看了一遍，居然仗着记性好，从全班的第二十三名一跃考到了全班第十名。 李同学平常学习非常努力，我们同学说李同学可以把我们二中的板凳坐出两个洞来。他还经常被我抄作业。结果那次考试居然比我低了一分，考到了全班第十一名。侯同学在那次考试中急流勇退，一下子给退得没了影。她姐自从那次考试之后，对我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转变，从此再没轻视过我。 后来有人跟我说，李同学那次都被我气哭了。说：我每天这么努力，车维天天上课睡觉，居然还考到我的前面去了。那个同学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都要开心死了，并且为我没有亲眼见证李同学被气哭这件事感到深深的遗憾。 那次考试以后，我差不多成了我们那所中学的一个传奇。我们那一届一共有七个班，我们班的那帮人在宿舍一谈到我，其他六个班的人就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了。其他班的人见到我的时候很自然地就跟我谈起我的英雄事迹，我很诚实地跟人家说：我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纯粹运气而已。那个人听我这么说，也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也就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了。 应该是我在家经常提起侯同学，我妈也知道我的朋友中有这么一个人。侯同学是个很勤快的姑娘，我妈总是嫌我太懒，于是让我跟这些勤快的姑娘多处处，学习一下人家的长处。 我跟侯同学去过她家，她妈也知道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在大家的意识中，我已经是学霸一类的存在了，她妈对于我去她家也是一种很欢迎的态度，每次都跟侯同学说：你要多跟车维处处，看人家学习多好！ 侯同学的家靠近渭河，那边有河滩地，可以种稻子，所以她们家产大米。侯同学知道我爱吃米饭，每次我去她家她都给我做米饭，炒我爱吃的菜，吃完饭往锅巴上撒上白糖，用一把麦草生火把锅巴烤得黄澄澄地给我吃。我要是困了就在她家睡一觉，回去的时候她就把她家种的菜葫芦送一个给我拿回去。 有一次，我去她家带着二小姐，那天恰逢两个老阿姨在她家。那两个老人就夸我和二小姐长得好看，说我们两个一个好看在长得白，一个好看在眼睛大。长得白的是二小姐，眼睛大的自然是我了。二小姐心胸狭窄、嫉妒成性，回去的路上还和我争，说我不过是眼球突出，哪里就是眼睛大了，我都懒得理她。 那一年的下半学期期末考试，差不多是前面的事情被重复了一遍。不同的是，这一次我考到了全班第二名。李同学仍旧比我少了一分，考到了全班的第三名。领成绩单的那一天，我坐在我的座位上晃着二郎腿，恨不得跳到李同学面前跟他说：来，再给爷哭一个！然后一抬头，就看到李同学两腿并拢，正襟危坐，一副大仇得报的神情。我在那一刻突然觉得，李同学相较于我，似乎的确是有那么一点贵族范儿的。 自我考到我们班的第十名那天开始，我们学校的尖子生的格局就已经变了，我挤进了全年级前一百多名，我的名字开始在我们学校象征着荣耀的黄榜上出现。李同学紧随着我，他的情况自然也不差。我们一起成了我们那一届的风云人物。两个人不说话，却遥遥相望，成了对方的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我和侯同学在双方家长的支持下交往了很多年。最终，我没有变成她那样勤快的姑娘。而她，也没有如她妈所愿，变成和我一样的学霸…… 第32章 俊男美女 那个曾经盖过我的风头的男生的确长得很帅。我读初二的时候和他一个班，读高一的时候再次和他成了同班同学。 我有一个侄子，从小学到高中，和我做了很多年的同班同学。我们读高一那一年，再次成了同班同学。 我侄子一开学就说那个曾经盖过我的风头的男生是我们班最帅的男生，说我们班的女生肯定都会喜欢他。其实我也曾经那么想过，只不过我这人不喜欢随大流，于是并没有像我侄子想的那样喜欢那个男生。其他的女生大约因为我侄子那句话，可能觉得喜欢帅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刻意回避着他，按说应该是行情最好的帅哥，居然落了个门庭冷落的下场。反观李同学，也只能说是长得还行吧，居然除了我之外还有n个绯闻女主角。 姓赵的女生好像是比较明显地喜欢那个最帅的男生，她还曾经去过帅哥家里，可是男生觉得她很作，李同学很反感她，帅哥和他的妈妈也不喜欢她。 帅哥学习也很好，我们高一的时候他是我们班的数学科代表，我是我们班的英语科代表。不管是学习委员，还是某一科的科代表，当年真的都是看起来是个官，实际上干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事儿。我和帅哥的工作职责分别是：他每天去数学老师的宿舍把同学们的数学作业本抱回来，再给大家发下去，等到大家做完当天的作业再把本子交到他那边，把本子送到老师那边之前，那些本子还要占他的课桌的一片地方；我每天去英语老师的宿舍把同学们的英语作业本抱回来，再给大家发下去，等到大家做完当天的英语作业再把那些本子交到我跟前，在把那些本子送到英语老师那边之前，那些本子也要占我的课桌的一片地方。 我们每天吃完早饭回学校的第一件事都是去老师那边抱回大家的本子，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两个人都是频频跑空：等到我们赶到老师的宿舍的时候，我们班的本子都被隔壁班的科代表在抱他们班的本子时一起抱回来了。 隔壁班的英语科代表是个长相有点清秀的瘦瘦高高的男生，他们班的数学科代表是个个子矮矮的，长得有点像个小老太太的女生。不得不说，我们班的英语科代表和数学科代表在外型上是可以秒杀隔壁班的两个科代表的。隔壁班的英语科代表对于我们班的两个科代表总是晚了他们一步，导致他们班的两个课代表顺便替我们抱回了我们班的本子这件事感到非常地不忿，说我们班的英语科代表和数学科代表实在过分，我们该做的事总是搞得他们给我们代劳，就差说我们两个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公然欺负他们那些长相平庸的人了。 隔壁班的英语科代表的不忿自然传到了我们班。我听说了这件事，帅哥应该也听说了这件事，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两个人居然同时做了一样的事。 我当年的想法是抱个本子这样的小事也值得人如此不忿？隔壁班的这个男生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后来，每天吃完饭之后，我都是一路小跑着到学校，赶在隔壁班的科代表之前把两个班的本子给抱回来，然后把他们班的本子给放在他们班的讲台上。我们班的数学科代表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反正我后来经常见到他气定神闲地把两个班的本子抱回来之后，再把隔壁班的本子放到隔壁班的讲台上。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个星期，隔壁班的两个科代表自己先给不好意思了。他们班的英语科代表见了我之后表情柔和了很多。她们班的数学科代表自从我们班的数学科代表经常替她抱他们班的本子之后，脸上居然挂上了羞涩的微笑。 帅哥和我高中同班的时候，总成绩一直排在我们班的第一名。我一心想要压制李同学，结果阴差阳错地占据了班里的第二名。李同学很好玩，他一心积极进取，却被曾经将他奉为偶像的女生压制，混了个从第三名到第三名的下场。 帅哥的父亲理所当然地也是个帅哥，他妈妈长得很秀气。早些年，帅哥的父亲做生意失败，欠下了三十万元的巨额外债，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他妈妈在我们村租了一个房子，做些缝纫机上的活儿养活一家人。 我当年在家里不受待见，再加上家里穷，总觉得自己穿得寒酸。帅哥的妈妈可能是个讲究人，我每次见他们母子都觉得他们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帅哥的衣着感觉也蛮讲究的，以至于衣着寒酸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帅哥一家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是不是也过着艰苦的生活。 我们班最帅的男生曾经每天都从我家门前路过。现在想来，我觉得我那些年居然跟个二百五一样地成天想着压制李同学，居然对帅哥没有生出一点爱慕之心，真是没心没肺呀！ 有一天，我在家做作业，有一道题不会做。想想我们整个学校的这一届，能够称得上学霸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我自己也是学霸之一。连我都不会做的题，自然是不能去找比我差的人去请教的。我和我妈很自然得就想到了我们班的第一名，那个长得很帅的学霸，于是让我去找比我厉害的学霸去请教一下。 我去了帅哥家里，跟他妈妈说明来意，他妈把他从屋里喊了出来，然后就让我们两个去他的屋子一起研究那道题。我们两个都很专注，仔细地斟酌我做不出的那道题应该怎么做。感觉周围静悄悄的，似乎能够听到时间在静静地流淌。帅哥的妈妈从外面进来，给了我一碗水，请我喝水，我谢过她之后，她就退了出去。我发现他妈妈给我的水里还放了柑粉饮料，感觉有点受宠若惊，想着明明我是跑到他们家去求他们帮忙的呀，居然还受到了如此的优待。 我和帅哥研究了半天做出来的题在开学后居然被老师证明是错的。学校里面开始流传，我在放假期间去过帅哥家里。有人在我面前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挂着暧昧的微笑。我默默地想着：切，也就是问了一道题而已，也能让你们给我搞出一段绯闻…… 第33章 暗恋过的男生 我读高中的那些年，在别人眼中，我应该属于那种可以被归类于美女中的学霸和学霸中的美女的一类存在。可是，我们的那些同学，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其实还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颜狗，我喜欢美女，也喜欢帅哥。 女生倒也罢了，大家再怎么拉帮结派好像也没有人会瞎想，可是男生就不一样，一个女生暗恋过很多男生，要是被我当年的那些同学知道了，百分百会把自己的名声搞臭，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那些别人以为的你身上的罪孽。 入学之前我喜欢的是余同学和那个拉二胡的男生，他们两个还在同一个班，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余同学和那个拉二胡的男生都知道美女中的学霸同时暗恋着他们两个，那两个人会作何感想？ 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让我自己感到哭笑不得的事是：我居然带着对这两个男生的眷恋卷入了与李同学之间的绯闻，结果李同学还煞有介事地真的以为我和他之间有着与别人与众不同的那种情愫，真是让人无语呀！ 有一段时间，我自己也想着：我怎么会爱上那么多人呢？中国人不是讲究从一而终的吗？我喜欢了这么多人，是不是说明我谁都不爱，对他们只是好感？这样一想，就觉得我跟哪个男生都可以正常相处了：人生的路那么长，我暗恋过的男生虽然个个都长得很帅，可是他们也许注定了只是我人生中的过客而已。 我觉得我应该修复一下我和余同学之间的关系，大家好好相处，顺便用增加他的曝光率的方式分散别人投注在我和李同学身上的注意力。从余同学早些年对我纵容的那个程度来看，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很容易。谁知道，等到我真正这么做的时候，却发现那哥们一见到我靠近他立刻就像见了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去了。 那个拉二胡的男生应该也感觉到了我对他的喜欢，有段时间我看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有点懵。也不知道那个时间段那个男生实际上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觉得那个男生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应该承受不住无数人的口诛笔伐，于是自己先怂了。那段关系似乎刚刚有点隐隐约约的萌芽，就被我自己摁灭了。 余同学他们班还有一个男生，长得非常非常帅，甚至超过钟镇涛演《烟锁重楼》时期的颜值，我曾经非常非常喜欢他。后来我也曾经和那个男生聊天，那时候十六七岁，感觉跟帅哥聊个天都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那一年，学校组织了一个合唱比赛，以班为单位参赛。我们班的老师要求大家穿黑西装，系红领带。我找人借到了黑西装，就剩下红领带没有着落了。 紧要关头，看到了那个长相帅过钟镇涛的男生。我觉得他应该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我对他的那种喜欢，感觉这个男生在我面前挺温柔的（当然，有可能他本身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对谁都那样），最要紧的是，他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领带。 我走到他面前，问他，可不可以把他的领带借给我用一用。那个男生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在他准备解开领带的时候，我对他说：我自己不会系领带，你可不可以直接把你的领带从你的脖子上拿下来给我？帅哥微笑着把他的领带从脖子上扯下来递给我，我直接把他的领带系到我自己的脖子上，能够感觉到那条领带上还停留着帅哥的体温，心里有种小小的幸福。 周围的男生看到我向帅哥借领带的过程，在我们旁边哈哈大笑。 我和李同学遥遥相望了差不多一年，校园里还流传着我们的传说。我其实不喜欢因为与某个人的绯闻而被人关注，偏偏当年的那个局又很难破解。 我读高二那一年，学校分班，李同学和我仍旧被分到了一个班。新学年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个原来的外班的女生还在跟另一个女生打听我和李同学的绯闻。 我长了一双善于发现帅哥的眼睛。高二开学以后不久，我就发现了我们班的另外一个帅哥。 刚开始，大家都很生，我也曾经想过怎样和帅哥聊聊天，谁知道这哥们比我还主动。我那时候时常喜欢站在教室门口看远处的山，每当这个时候，那哥们就会不声不响地站到我旁边，几次三番之后我们就聊上了。 这个帅哥姓吕，可能是我读书比他多太多，我和这个帅哥聊过几次以后就觉得这哥们好像有点浅，我先前对他的热情也就火速降了下来。但他一直环绕在我旁边，我也没有拒绝。这里面有我的很多考量：首先，我要是故意躲着他也许会伤人家的心，也有可能会伤人家的面子。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当年深陷于与李同学的绯闻之中，有另外一个长相帅气的男生环绕在我旁边，也能帮我转移一下周围人的目光。 我跟吕同学毫不避讳地站在一起，心里想的是：普天之下皆兄弟也。 有一次，吕同学跟我说他们村办了个舞龙表演，晚上会到我们村，让我一定要去看。我说：我不去，这么冷的天，在家看电视多好。吕同学带着祈求的语气，让我一定要去看，被我断然拒绝。 晚上，我和我妈在家看电视，我妈跟我一边看电视一边聊着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担心我嫁不出去这件事上了。我想跟我妈说有很多男生喜欢我，可是正经和我暧昧着的男生，我们又在认真地避开彼此，把李同学和余同学说出来会伤自己的自尊心，也就吕同学可以被拿出来充充面子。 我跟我妈说：我们班有个男生，家境还可以，长得也不错，今天邀请我去看他们村的舞龙刚刚被我拒绝。然后我妈就不淡定了，非得要我和她一起出去，去看人家舞龙，也不准我留在家里看电视了。 我跟着我妈去了舞龙的现场。我妈急切地问：哪个是你那个同学？仿佛在找对象的是她自己。 我在人群中认认真真地帮她找，没找到。然后我妈就很失望地和我一起回去了。 第二天，我在学校见到了吕同学。我说：昨晚你们村的舞龙我去看了，怎么没有见到你啊？吕同学说：我去了啊！然后我一低头，看到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那个东西想必是用来辟邪的，他头一天晚上大概真的参与舞龙了…… 第34章 同桌的你 我读高二的那一年，我们班有一个女生，长相平平的那一种，跟我说她很喜欢老狼的《同桌的你》。那是一个既善良又有点自卑的女生，和我聊天的时候会在言谈之中流露出对于我的羡慕，说我长得好又学习好，还有很多男生喜欢我。 听了她的话，我就在想：我受困于贫穷与流言，她却没有我的困扰。如果让我爸知道我在学校里的这些事，以我对我爸的了解，我怀疑他会打断我的腿。我的父母让我上学，原本是指望着我出息了能够替他们翻牌的，我却陷入与男生的各种流言之中，我自己都没有觉得那是什么好事，那个女生却困扰于羡慕我所拥有的我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的那些东西。 这可真是人间悲喜，参差不齐呀！ 有一天早上晨读期间，我和那个女生坐在一起，想起来她说过的很喜欢老狼的《同桌的你》那句话，于是我就在早上晨读的时候给她唱了那首歌。我觉得这件事于我而言是一件很小的事，却把那个女生感动了，她那天很开心，向我连声致谢。 那个女生有一个哥哥，和她的长相非常接近。她的哥哥有一副乒乓球拍。我当年因为家里穷，自己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当年很热衷于打乒乓球，又因为水平很菜，平时都没有人愿意和我玩。有一次假期学校补课，我回到学校的时间有点早，恰好学校的乒乓球案板没人在用。遇到那个男生，那个男生用他的乒乓球拍子陪着我这个菜鸟打了半天乒乓球。走的时候我很开心，那个男生看起来也很开心。 男生表达自己对于某个女生的喜欢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的。 我们班有一个男生，初三的时候就和我一个班。人长得黑黑的，瘦瘦的，但是眼睛很亮。那样的一对眼睛，给人的感觉是那个人非常非常聪明。但是实际上，那个男生也是个学渣，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的聪明却偏偏在读书这个领域体现不出来。 有一次，学校假期结束的时候，我正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我身后跟了一个人。我尝试着走得快了一点儿，后面的人于是也加快了脚步；我又尝试着放慢了脚步，后面的人也跟着慢了下来。 从我家到学校的路就是我们那儿的正街。遇见这样的事，按说应该不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但是问题是，我明显能够感觉到在后面跟着的人是一个男性。 大街上那么多人，万一被熟人看到，再传出点什么风言风语，对女生的名声也不好。 如果我和那个男生就那样一前一后地进学校，被我的那些同学看见，指不定又要传出一些什么样的绯闻。 想到这一点，我直接在大街上停了下来，并且转过身看了那个男生一眼。 我冷冷地注视着他，也不说话。 那个男生大约感觉到尴尬了，于是越过我之后他自己先走了。等他走了几分钟之后，我才迈开步子往学校走。 那天的事情搞得我有点心惊肉跳，事后又觉得自己处理得不够冷酷，觉得应该扮个鬼脸吓一下他，再顺便损他几句，仿佛这样才能显出我的本事。但是说到底，那天的事情对我来说也很突然，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好的处理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的。 有一段时间，我坐在我们班最中间那一组的第一排。那个男生每次上课前和下课后从我的座位前经过的时候都会故意撞一下我的课桌，被我凶了很多次，总是死性不改。气得我每天都要翻无数个白眼。 另外一个男生，我觉得他长得很猥琐，也是每次上课前和下课后都要故意撞一下我的课桌，别提多烦人了。 那一年，和我同班的还有一个姓王的女生。她的眼睛长得很像蒙娜丽莎，眼睫毛又长又黑，我觉得她长得非常好看。那个女生有一段时间好像也同时喜欢了好几个男生，她跟那几个男生每人都坐了几天同桌。后来她跟我做同桌的时候，我就趴在桌子上看她的脸，赞叹她的那双迷人的眼睛。她问我敢不敢和全班每个男生都做一下同桌。我说：这样的胆子我肯定有，可我肯定不会这么干。她的眼睛笑得弯弯地，问我为啥。我说：有几个男生是我极其讨厌的人。我不招惹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要时常过来撞一下我的桌子，要是我和每个人都做同桌，势必有一段时间要自己为难自己。 有几个同桌倒是挺有意思的。 有一个同桌长得很平常但是脾气好。跟他做同桌是我看上了他旁边的位置之后自己换过去的。我在那个男生旁边坐下的时候，其他男生就对着他哄笑。那个男生应付别人的哄笑时的表现很成熟，我们两个就相处地很轻松。只是每天午睡的时候要留意一下，不要脸对脸，防止被别人嘲笑。 另外一个同桌是个长得眉清目秀的男生。在他和我做同桌之前我就注意到他了，但是我不敢和他说话。后来，姓王的女生从我旁边搬走了，去和别人做同桌了，他就过来和我打招呼，说是想搬到我旁边的位置。我当然一下子就同意了。 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男生是我高中时期的最后一个同桌。他在和我做了同桌之后，每次都会在看到我上课打瞌睡的时候用他手里的笔把我戳醒。我醒了之后不久再次睡着，他就再次把我戳醒，如此循环往复。做作业的时候我就抄他的作业，他也好脾气地让着我。 这个男生刚刚搬到我旁边的时候，还有人在旁边笑我们两个，后来就没人笑了。 我的这个同桌家离我家也不太远，我还去过他家，他爸和他妈对我都很客气。 有一年，我去我们那边的浴池洗澡，走的时候身上装了四块五毛钱，想着洗个淋浴三块钱，身上的钱也够了。谁知道那天浴池不开淋浴，只能开盆池。开盆池要五块钱。我懒得回去拿钱，恰好我同桌家就在旁边，他爸开了个小卖部。我就跑去找他爸借了五毛钱。 后来我去还钱，六小姐非要跟着，拗不过，只好带着她。当时正在过年，老头见了我也很开心，收了五毛钱之后立刻就给六小姐发了五块钱压岁钱…… 第35章 物理课和化学课 我读高一的时候，我们的物理老师是个长得丑丑的年轻男人，长得丑也就算了，他还时常梳着一个中分头，让人看到他的时候就能联想到电视剧里面的汉奸。偏偏他讲课的时候还特别容易激动，我当年很不喜欢他。不过，话又说回来，物理课的喜感又多少和他的个人风格有关。 比如当年他讲重力加速度，说重力加速度的单位是9.8米每秒，任何物体从同一高空落下，不考虑空气阻力的情况下，从同一高空落下的物体落地时间相同。说完之后他就开始激动，说：你们不信试试。如果你站在磅秤上从四楼落下，磅秤的指数一定是零。 物理老师的奇葩言论造就了一帮奇葩的学生。李同学和另外几个男生经常在下课的时候唱：我站在楼房顶顶（对应的唱腔是霸王别姬中的“我站在烈烈风中”）…… 所以，物理老师激动起来说“你们不信试试……”的时候，我就坐在座位上自己脑补那几个二百五在四楼楼顶站在磅秤上开始做自由落体的画面，然后就低下头开始偷偷地笑。 高一的化学老师是个城里来的小伙子，长着一张娃娃脸，戴着一副近视眼镜。 我就读的那所高中在农村，我的同学，包括我，平时说话都是说的关中方言。老师是从城里来的，讲一口普通话。关中农村的方言和来自城里的普通话一碰撞，就会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喜剧效果。 有一次，化学老师给大家上课的时候，需要做一个实验，以此向大家证明：碘遇到淀粉会变成蓝色。 那天，化学老师拿了一个土豆，在上面滴上几滴碘液，然后把土豆拿给大家看。说：你们看，土豆是不是变成蓝色的了？几个男生故意逗老师，用关中的方言对老师说：老师，你沃洋芋是个哈哈。老师听到那几个男生说完，就接上了一句普通话，说：你说啥？你说我的洋芋是个哈哈？全班同学听完他那句话开始哄堂大笑，现场极具喜剧效果。 我读初三的时候觉得化学很难学，到了高中的时候，也许是课本的内容比较系统，对于化学这门课一下子给开了窍。 我记得我当年最牛逼的一点是我可以把整个元素周期表给背下来，根据每种元素在元素周期表中所排列的顺序记住那种元素各有多少个质子和多少个中子，每个原子的质子数和它的电子数相等，根据电子数的数量和排列规律可以确定那种原子是活泼属性还是稳定属性，进而判断出哪几种原子之间容易发生反应。这些知识是学校发的一本小册子上的，供学有余力的同学学习。我当年在认真研读那本书的时候，曾经发觉李同学从我旁边路过的时候俯下身看了一眼我正在看的书。 从那以后，我在化学课上就可以大杀四方了。 有一次，我在化学老师正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被老师叫到讲台上在黑板上做题。我被叫上讲台的时候，底下传来一群男生的哄笑声。那道题还是有点难度的，我在黑板上设了四个未知数，底下立刻传来一阵唏嘘声和哄笑声。等到我一步一步地马上就要把那道题解出来了，老师说：你下去吧！然后他就对着下面的人说：你们还笑，把你们叫上来你们会做吗？之后又转身问我：这道题你是提前做过了的吧？我于是很得意地把我空白的卷子摊到老师面前耀武扬威了一把。 那年，音乐老师写了一首歌，想要对外证明自己的才华，于是挑了一些同学去练歌，准备让这些人去西安参加歌唱比赛。 学校给提供的伙食比我们自己家里的好，我这种平时学习不太努力的人被选上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后来学校安排了重点班的老师给我们补落下的课。 有一个原来给重点班教物理的老师是个不太老的老头，口齿清晰，自带一种很吸引人的温和气场。那个老头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我还在想着为什么学校给我们配的物理老师不是他。 高二分班以后，发现学校分配给我们的物理老师正是我喜欢的那个老头。我那时候理科的成绩也好，属于那种各科老师都喜欢的学生。 有一次，老头上课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哪些人的小动作，跟我们讲了一个小故事，说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说某一个地方的洋槐花开了，那个地方因此变得很有诗意。 老头那段话是用陕西的方言说的。他说到诗意两个字的时候我没有听懂，因为“诗意”用陕西话的发音是“死矣”，大家都在哄堂大笑的时候，大约就我一个人在懵逼“死矣”和洋槐花开了有什么关系。 然后又见老头微笑着说：你们现在先好好学习，先不要管什么诗意不诗意，这样的时光以后还有大把。 有一次，大约是我上课的时候又打瞌睡了，被老头叫起来读一道物理题。我们平时说话都是说的陕西方言，但是那道物理题却不好用方言读出来。我于是用普通话把那道题读了一遍，我的同学听我用普通话读题之后一阵哄笑。老头对着我的那些同学说：普通话说得好其实是挺好的一件事，其实这一点我都很羡慕。 高二的化学老师是个年轻的姑娘，长着一对可爱的酒窝，穿个背带裙，每天看着乐呵呵的。有一次早操之后，大家看到一只很大的老鼠从我们面前跑过，似乎跑到了老师住的宿舍。然后这个女老师就很勇敢地和男生一起去抓老鼠。后来那只大老鼠无路可逃，被她英勇地踩到了脚下。一堆男生又在旁边哄堂大笑，笑完以后就去帮老师把老鼠抓走了。 这个年轻姑娘应该是家里环境比较好，因此整个人身上毫无拧巴之态。后来听我们同学说，她老爸让她去相亲，她就乖乖地去了。相了一个应该还可以的对象之后，过上了平静又幸福的生活。 第36章 英语课 英语不是我们的母语，大家学起来都觉得吃力。一种语言能够成为一门让很多人学起来都觉得吃力的课程，想必其中还是有一些诀窍的。 我当年读书的时候，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我在读学前班的时候就学好了汉语拼音，在这样的基础上又学好了语文和数学，在学好了语文和数学的基础上学物理也不吃力。但是英语，光是学会读那些单词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学霸尚且如此，学渣就更加不用说了。 我从初一的时候开始接触英语，那些英语句子，老师前面刚刚教过，我们后面就把老师教过的内容忘得干干净净。 老师为了教学效果，也会随机叫一些同学站起来，和他进行英语对话。记得有一次，英语老师把我叫了起来。他说了一句“good morning!”我于是也回了他一句“good morning.” 我跟老师对答的那句英语肯定是没有错的。可是，我觉得我的发音也没有那么不堪吧，英语老师居然对着我说：你刚刚说啥？狗逮老鼠猫咪？我当年觉得英语老师说我的这句话极具羞辱性，瞬间涨红了整张脸。 后来有个女生见我跟别的小孩吵架的时候，就教那个小孩说“狗逮老鼠猫咪”，给我气死了。 我为了学好英语，想让我妈给我买个小录音机和教学的磁带，方便我学习。可是我妈没有钱，只能放任我艰难地自己探索。 我毕竟是当了几年学霸的人，于是想着以我的聪明才智，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攻破这个难关。结果，直到初三读完，也没有掌握英语学习的要领。 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一边在家踩着缝纫机，做着缝纫机上的活，一边想着我们曾经学过的那些英语课，突然发现英文单词的某些字母组合和发音之间的规律与我以前学过的汉语拼音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的。这个发现让我在读了高中以后，在英语学习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我刚刚读高中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学习有多好，英语当然也不例外。有几个我觉得学习挺好的同学，也会时常向别人请教一下。 我们很多同学当年学英语的时候都很吃力。英语老师给大家教的知识，很多人都掌握不了，气的老师在课堂上大骂，说我们那些同学是铁公鸡一毛不拔。骂完以后又纠正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说：不，你们不是铁公鸡，你们是不锈钢公鸡。铁公鸡或许还能掉一点渣，你们连渣都不会掉！ 我们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是全年级的英语第一名。那是一个瘦瘦的男生，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小雀斑，看起来还是有点清秀的。大家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英王。 我的英语学得算是马马虎虎的吧，在英语这门课上，我也没有想过要挑战英王的江湖地位。可是后来的几次小测试，我居然和那个被人称作英王的男生并列第一了好几次。 那个男生也有意思，先前还抱怨我们班的英语科代表和数学科代表工作不尽责，总是搞得他们班的两个科代表帮我们班的课代表帮忙抱本子，在我和我们班的数学科代表采取了对应的行动之后，对我的态度又好了起来。 我们两个下课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在一起就我们两个并列第一的那几次小测验聊一聊天。他带着一脸羞涩地说：我有点大意了，错了两个字母，没有拿满分。我站在他旁边，一脸的没心没肺，跟他说：老师公布答案的时候，我觉得我错了好几个字母，谁知道卷子发下来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发现，我居然只错了两个字母，居然跟你并列第一了，哈哈哈哈。 每个在某个领域光鲜靓丽的人，大约背后都有别人所不了解的苦。隔壁班的英语科代表脸上的那些淡淡的小雀斑让我觉得他应该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小雀斑应该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穷人家的孩子大多都是孤独的。人一孤独就会想要找个精神寄托。我在认识他之前辗压过别人，也被一些男生纵容过。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我的身上有一种穷人家的孩子身上很少见的没心没肺的甜。或许是因为这一点点甜，让我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别人的精神寄托。我觉得那个被大家称做英王的男生也是有点喜欢我的。 我们一起参加了学校的合唱队。有一次，在去西安参加比赛之前，他还一脸羞涩地问我有没有吃过饭。 因为从小吃够了没钱的苦，我于是从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在想着以后长大了怎样才能发大财。我爸和我妈都觉得唯有读好书才是正途，因此我在幻想着发财之余也会努努力，给他们拿回一个能让人得到心理安慰的成绩。 我们读高二的时候，英语老师是一个长相和打扮都很优雅的女老师。我那时候几乎没有哪门课是给老师拖后腿的，或者可以说，我就是那种可以给每门课的老师都能提高全班平均成绩的人。喜欢我的老师也有好几个。 我经常上课的时候睡着，醒了之后就开始往四处张望，发现我们的同学倒下了一大片，可是老师还在兢兢业业地讲课。每当那个时候，我都会在内心感叹一下老师的不容易。如果换做我，这样的情形让我在讲台上看着，我都觉得我很难做到不火冒三丈。 有一天，我在下课的时候站在教室外面看远处的山。我们的英语老师走过来站在我旁边和我聊了几句。她说我天份很好，将来可以学个英语专业，以后当个英语老师。接着她又说：不过，你的耐性不好。你的屁股是尖的，坐不住。你看人家别的同学，下课了都还坐在座位上看书，就你一下课就往外跑。我跟我的英语老师说：老师，我想好了，我以后不会做老师。因为我对笨人没有耐心。我以后要去学法律，先弄懂上层的规则，以后想自己做生意的时候也不至于吃亏。 我的英语老师听我说完之后，说了一句：学法律也挺好的。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又这么有主见的孩子的确不多见！ 第37章 花样年华(1) 高中时期的暑假，对我来说是一段很难过的日子。 我们那边的刺绣市场已经毁了，但是大家住在街头镇底下的，总要在种地之余做点其他的能挣钱的事，好补贴自家原本就不宽裕的生活。 我们村有几户人家又瞅准了一个做围裙的生意。 做围裙的这个生意的运作方式是这样的：做这个生意的人家先自己垫付成本买来做围裙的布，再将那些布裁成围裙的形状，然后在上面印花，印花之后把那些印好花的围裙晾干。晾干之后，将那些带着毛边的围裙每十个一组叠起来，再找人卷围裙边，卷好边之后再将卷好边的围裙带子缝到围裙上。一个围裙加工好了之后再剪去上面的线头，然后再十个一组地叠起来。 我也不知道做围裙的这个生意是不是我们村的那些人从哪里抄来的。这个生意最初的利润空间还可以，做生意的人家找人卷围裙边，加工一件围裙两毛钱。随着村里会卷围裙边的人家逐渐增多，加工一件围裙的价格逐渐从两毛变成一毛八，之后再到一毛五。等到我们家加入这个行当的时候，加工围裙的单价已经降到一毛二分钱了。 我们每个暑假的生活就是在家坐在缝纫机前卷围裙边。我妈为了多赚点钱，每天六点钟就会强行把我们叫起来，晚上不到十二点不准睡觉。我感觉我的生命力就是这样被一点一滴地抽走了。 那些年，我们一到暑假，我妈就会在家里支起两台缝纫机，她自己以身作则，带领着全家人没日没夜地干。 我们干活的时候，家里是没有多余的人手管娃的。六小姐被我妈用一条浴巾绑在椅子上。她在椅子上坐一阵子之后，随着她挪动的规律，那条浴巾就会变成一条绳子勒在她的肚子上。她的上半身随之和她的下半身重叠在一起。那个样子让我看着就觉得痛苦。我想把她重新在椅子上绑好。我妈说：干你的活，别管她。 有一天，我跟我妈说：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娃，就不觉得娃可怜吗？ 家里恰好有一个邻居。听我说完这句话，那个邻居说：你看你的妹妹这样就觉得可怜？知道你自己是怎么长大的吗？你爸和你妈以前在地里干活，就把你扔在地头，你那时候哭得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也没有人像你现在说别人这样说你可怜。 有一天，我在干活的时候看到六小姐坐在椅子上的样子让我都觉得她一定难受的不行，于是从缝纫机上下来，过去解开用来绑着六小姐的浴巾，准备把她重新放好，坐得舒服点儿，再把她绑好。谁知道那个浴巾刚一解开，她就从椅子上掉了下去。眼见椅子旁边就是青石门墩，我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想着她这一摔，磕到青石门墩上怕是要破相了。想到她原本是个美女，如果因为我好心办了坏事，让她以后的人生路变得更加艰难，我的心就一阵发紧。也是在那一瞬间，我徒劳地伸手去抓她，谁知道居然在她落下去之前抓到了她身上穿的衣服，把她像个小猫一样地拎了起来。 我们家全家四口人，每天从早上六点起床，到晚上十二点睡觉，终于把加工的围裙的数量做了起来。我妈按照说好的单价算了一下，那个暑假，我们应该能赚两千块钱。 做围裙生意的那户人家也在算账。有一天，我去那户人家送货。那户人家的女主人一算账，惊呼一声：你们家一个暑假就从我们家赚了两千块钱！然后就开始张罗着要给我们降低单价。 给我气的呀！我们全家人跟牲口一样地干一个暑假，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妈信奉勤能补拙。我们在上学的时候，她也要把我们拖住让在家里做够多少个活才能走。结果呢，看起来好像是她又拖着我多赚了几毛钱，然而我上课却迟到了。我们班主任一开口就是迟到一次罚款五块。我不敢跟老师对抗，只能回到家后在家里藏钱的地方偷五块钱去给班主任交罚款。 再次碰到我妈拖着我在家里干活的时候，我都想对着她喊：你这个愚蠢的女人！拖着我在家多赚那几毛钱的工夫会让你损失五块钱呀！可是这些话我不敢对我妈说，老师那边我也不敢得罪，只能把自己夹在老师和家长之间，像个风箱里的老鼠一样两头受气。 我那时候就知道，穷人之所以只能是穷人，就因为这帮蠢人只能看得到眼面前的那一丁点儿的东西。却往往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每一年的暑假，对我都是巨大的消耗。等到学校开学的时候，我就开始在课堂上不分白天黑夜地打瞌睡，这样的状况差不多要持续一个月，人才能够缓过神来。 我感觉我是我们学校最穷的那个人。我们同学多多少少都有点零花钱。只有我，兜里和脸上一样干净。 我们班有一个姓李的女生，个子高高的，长得也好看。她家的家境应该比较好，她每一年的暑假都到处去玩。开学以后见了我，于是开始惊叹：你过了一个暑假，居然还这么白？你看我都晒黑了，我又去了哪哪哪。我很羡慕她。而她羡慕我的所谓的白不过是我在整个暑假期间没有任何自由，吃不好又睡不好，跟个牲口一样劳作的时候捂出来的。 在学校，我是人人羡慕的美女加学霸，然而在自己家，我是爹妈眼中的可以被无限压榨的牲口。 姓李的那个女生当年因为家境比较好，感觉她当年的性格还是蛮平和的。有一天，我一个人站在我们班门外的栏杆旁，看着远方的大山独自放空自己。那个女生来到我身边，给我唱了一首歌，歌名我已经不记得了，歌词的内容也没大听明白，只记得她当年给我唱那首歌的时候激情澎湃的样子。 人说世事难料。有时候想想还真是的。和我有点关系的男生和她也都有点关系，其中有一个最终和她成了眷属。 想当年，吕同学在学校，一点都不避嫌地徘徊在我旁边，很多人觉得我和他是一对儿的。我那些年曾经去过吕同学家里看猕猴桃的花，他也曾经来过我家很多次。我觉得我和他是关系很好的同学，我妈却以为他是我们家未来的女婿。谁知道，他最后兜兜转转地和那个姓李的女生走到了一起…… 第38章 《致橡树》 高一那年，我给自己占了个最好的位子。出于公平起见，每隔半学期，一三组和二四组就要更换一下位子。我被换到第一组的时候，有人找我换位子。我开始不愿意，因为第三组的第一排离老师的讲桌太近了，经常会吃到粉笔灰。这种情况下，那个找我换位子的同学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不想和李同学分开？”我就二话不说跟人家把位子换了。感觉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再坚持不和人家换会给李同学脸上贴金。我不愿意给他脸上贴金。 高二重新分了班，我和李同学仍然在一个班。其他班分过来的很多人也都很热衷于八卦我和李同学的绯闻。男生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和他们说话，他们背后说我啥我也不知道。女生就很烦，因为女生说女生的八卦时当事人很难躲得开。 我那时候记忆力超级好，好到可以碾压我所在的班的所有人，所以我们语文老师比较喜欢把我叫起来背课文。 那一年，我们学了舒婷的《致橡树》，老师说哪位同学站起来给大家读一下这首诗？我想着，有李同学在场，我是坚决不能站起来的，这首诗在我当时所处的那种情境下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了。然后，很不幸的，我就被叫起来了。 我故意把那首诗读得很慢，希望李同学能够听出我的心声：老娘不爱你，你别太拿自己当根葱，你注定了是老娘的过眼云烟，老娘一毕业就要和你分道扬镳。 读完了之后，语文老师说：这首诗你怎么能这么读呢？你应该这么读，然后语文老师就用他的方式示范了一下。我想着：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心里考量的是什么呢！然后对着老师纠正我的语言不吭声。 老师纠正完我以后，他自己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世上应该没有这样的爱情吧！ 下课以后我出去了一下，有个女生跟着我，一边走一边夸我敢爱敢恨，说李同学听到我读那首诗一定感动坏了。我被这个女生气到无语：她倒不是有多坏，她就是傻。我默默地感叹了一把：群众的智商就是感人！然后就什么话都没有说。 高中三年的历史课，分别由三个不同的历史老师完成教学。 高一的历史老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或许他为了搞好教学也尽心尽力了吧，我记得他当年讲到辛亥革命的时候，讲到某个历史人物逼着孙中山退位，说孙中山不退位是因为舍不得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位子。就觉得在这些历史大事件之中，原来再怎么着名的人，说出的话原来都是很接地气的。但是说到底，或许是这位老师跟我们讲的课本之外的内容太过于接地气，我读高一的时候并没有对历史产生很大的兴趣。 高二的历史老师，也是一个小伙子。个子不高，长相也平常，可是这位老师的出色之处在于他的气质和声音有一种很明显地温柔淳厚的感觉。这位老师当年给我们讲世界史。讲到法国的历史的时候，他又跟我们讲了拿破仑起家的历史。 这位老师讲的那段历史的大概经过是：拿破仑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出身，因为军事才能走上了历史的舞台。刚刚走上历史舞台的拿破仑当上了一个在当时很有影响力的官，但是当上这个官之后他还要自己花钱制作制服。并且，这个官位的制服制作工艺很讲究，制服上的扣子都是用黄金打造的。这样的一套制服做下来需要花费很大的成本。拿破仑行伍出身，虽然打仗很厉害，然而他当年没有钱。如果他因为没有钱不给自己做制服的话，他就要受到那些在个人才能上比他逊色的人的嘲笑，甚至于他手下的军队，他也有可能会压制不住。在这种情况下，拿破仑结识了约瑟芬。约瑟芬不但是个寡妇，而且还是个有钱的寡妇。拿破仑结识了约瑟芬之后，约瑟芬出钱给拿破仑置备了他那个阶层的人该有的行头，成功地替拿破仑保住了面子。再后来，拿破仑一路势如破竹，后来还称了帝，而他回馈给约瑟芬的，是一个皇后的宝座。 我那个历史老师当年讲话的风格不是我这样的，但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已经学不来他当年的讲话风格了，只好用我自己的风格把这段历史总结了一下，就是想说明，一段在人类历史上有重大影响的事件，一旦沾上了风花雪月，这段历史也会变得罗曼蒂克起来。罗曼蒂克的感觉在人心灵当中的影响肯定会大过那些非常接地气的历史事件的。我就因为我们这个历史老师给我们讲过的历史故事爱上了历史，进而对文科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在面对人生的一次极其重要的选择的时候，我在理科成绩明显好过文科成绩的情况下选择了文科。 我们在高二的期末文理分科，我有点拿不准该选文科还是理科：文科是我的兴趣所在，但是我当时的理科成绩比文科好。在我因为选文科还是选理科而犹豫的时候，班里谣言又起：有人说我一定会选理科，理由是李同学选了理科。我说：我选文科。不久，那人兴冲冲地又和我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李同学也选文科。我说：如果他选文科我就选理科。 我妈听说我选择了文科之后反应非常激烈，说我们二中的文科班在高考的时候被抹成光串子的历史已经有很多年了，我选择报文科简直是脑子进了水，说完之后就气急败坏地让我回校后改回选择理科。 我一脸淡定地看着我妈没有吭声，心里想着我要换回理科，我的同学一定会说我最终还是选择追随李同学去了，这不是我处事的风格。哼哼，为了不给别人脸上贴金，我甘愿去冒考不上大学的风险。 最后，李同学选了理科，我选了文科。我的物理老师，就是那个我很喜欢的老头，听说我选择了文科，连他都觉得很失落。老头见了我之后，很失落地对我说：你怎么就选了文科了呢？连我的物理课也不上了…… 李同学读高三的时候，他们班在我们那座教学楼的最东边，我读高三的时候，我们班在我们那座教学楼的一楼最西边，我和李同学的传说终于因为物理距离的拉开而画上了终止符。 第39章 花样年华(2) 我原本以为我选了文科，从此以后就会在文科班里泯然于众人，自己还在分班以后给自己做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谁知道高三开学时，看到我们学校张贴出来的写着每个班的学生的名字的黄榜上，我居然排在我被新分到的那个班的第三名，真是意外之喜呀！ 我的心里隐隐约约地有一种感觉，我和余同学的故事应该也会有一个交代。于是，一个个的名字看过去，终于发现那个学渣真的和我在同一个班。 后来的故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魔幻。 我们学校有一个女生，长得又漂亮，家境又好，重点是，人家学习也很好。我读初三之前听别人说起过她，说我们学校有很多男生都曾经试图追求她，都被她拒绝了。据说，追求她的人当中还有余同学。 我当年很纳闷，因为我与余同学的过往，让我觉得余同学应该是我的舔狗（余同学要是看到这个词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给气死），他怎么跟我连个气也没通一下，就跑去舔别人了呢？或许是人都不喜欢接受对自己不利的信息，我当年对于别人说过的这样的话也在心里存疑。 那个据说曾被余同学追求过的很漂亮的女生，后来成了我的一任同桌，而且，我们两个的关系还很好。现在想想，真是神奇呀，居然没有出现书里说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样的桥段，只有学霸与学霸的惺惺相惜，看来学渣的影响力真的是很有限的啊！ 那个女生当年应该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我跟她做同桌的时候，日子也过得很开心。那个女生当年很喜欢汪国真，她有一本汪国真诗集。我当年借那个女生的汪国真诗集来看，看过以后一下子就爱上了那本诗集里的诗。于是在一个本子上抄汪国真的诗，抄了一首又一首。 我当年在自己家里备受压迫，因此总想逃离自己的原生家庭。因为想要逃离原生家庭，于是格外向往远方。我记得当年抄过的汪国真诗集里的一句“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就是当年的大爱。 那一年，我们国家刚刚加入世贸组织。我们当年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我们而言其实还是很遥远的一件事，一个个表现得就像自己的世界也变得无限广阔了的一般。 很多年后，我妈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咱家的女孩子出了家门以后就不知道想家这一点，别人家的孩子就很难做得到。我听到我妈说的这句话就在想着：您老人家和我爸能给自己孩子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这帮人离开家之后再来想家才是见了鬼了。 余同学从我认识他以来，一直都是学渣，从来都没有可以奋起的迹象。学渣余同学最后也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高三的第二学期，刚刚读了一半，他就跑去当兵去了。我记得我当年在他的一本作文本上看到他当年写的一句话，说大学录取通知书于他而言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学渣余同学走了，和我都没有道别。我们班的另外一个女生去送他，在他走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的心里也有一点小小的失落。我觉得这种失落感的来源应该也不是因为所谓的爱情，只是觉得似乎是命中注定般的，他在我人生路上的那个分叉点等着我，以他自己的方式把我领到了我命中注定要走的那一条路。似乎完成了这件事，他就完成了他那个阶段的人生的使命，于是奔向原本就该属于他自己的旅程。 忘了当年是谁说的，说新兵到部队会被老兵欺负。想到余同学在读书期间，连我都能欺负到他（我觉得我脾气很好），等他到了部队上，在一堆男人中间，不知道会是一个怎样的情形。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件事让我牵肠挂肚的，特别好奇部队里的那些事。恰恰在我有这样的好奇心的时候，居然就在我们学校认识了一个从部队回来探亲的小伙。 那个小伙子姓高。那天，别人都上课了，我却仗着老师对我的纵容，站在学校的报栏那边看报，上课的铃声都响过了，我也没打算进去。有个穿着一身看起来质地很不咋样的军装的面色苍白的小伙子过来跟我打听一个人，据说也是在我们学校读书的，可他打听的那个人我并不认识。于是如实告知。但是因为我对部队的好奇，还是和他聊了起来。 我其实特别好奇别人说的部队里老兵会欺负新兵那件事，跟那个小伙子打听，他却并没有和我聊多少，却说以后要写信跟我聊，还让我给他回信。我那时候口袋里连一毛钱的零花钱都没有，于是跟小伙子说，让他随信给我寄几张邮票过来，我就可以给他回信。 就这样说好了，我觉得我应该是认下了一个笔友。谁知道小伙子又跟我说让我不要多想，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我心想着，姐姐我身边帅哥如云，要不是关心另外一个人，我们两个也说不上几句话的呀！就您老人家长得这个样子，想让我多想那还真不容易，但是让我不要多想那可太容易了。于是对于小伙子叮嘱过的事一口就给答应了下来。 后来那个小伙子真的给我写信了，无非是让我好好学习，等等等等。我依约给他回信，也是写了些不痛不痒的话，一边暗戳戳地喜欢我们学校补习班的一个长得很帅的体育生。 那个体育生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有一段时间被我们班那个长得像蒙娜丽莎的女生喊着，在别人都在早读的时候和他们那帮体育生一起出去跑步。我那时候装得很不经意地跟在那个男生旁边，那个男生啥都不说，脸上一副对我的小心思了然于胸的表情，带着一点浅浅的微笑，偶尔会教一下我怎么呼吸。 像我这样的被老师认定的种子选手在分班的时候应该都是学校研究过后给每个毕业班的班主任平均分配了的。我跟那帮体育生混在一起，让我们班主任都有点担心了。有一天，她很委婉地提醒了一下我，我跟那帮人的路是不同的。我也态度诚恳地跟老师表态说我自己会有分寸。 就在这样既紧张又愉快的氛围中，我迎来了我的高考。 第40章 高考(1) 我们家一直很穷，穷到让我以为我即使考上了大学家里也供不起。出于这样的考虑，我反倒对于能不能考上大学这件事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但是李同学对于考大学的执念很深，为了达到他的目标，他不惜把我们二中的板凳坐出两个洞出来。 而我当年觉得极其有意思的一件事是李同学考不过我时把人气得哭的那件事。为了看李同学多哭几次，我在每次考试前都在心里暗戳戳地许愿说：让老娘继续超过那位爱哭的李同学吧！ 我有一个堂姐，比我高一级，在我们县城的重点高中读书。我读高二那一年她读高三，我高三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的分不高，但是在我们学校的排名还可以，所以我对于我那些连及格线都没有过的成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满。 那年春节的时候，我表姐她们一家也回了老家。这个同门的我大伯一家和我爸的关系还可以，所以两家时常有走动。我过年的时候去我这位大伯家溜达，恰逢我堂姐一个人在家，带着一脸失落在烤火。 我于是在我堂姐旁边坐下来。之前听我大妈说过，说我堂姐高考落榜了，心情很失落，连门都没有出。我见到我堂姐的时候，内心的感叹是我堂姐到底是在城里长大的，即使落榜了，那副失落的神态也显得很有诗意。 我坐下来和我堂姐一起烤火。烤火的时候两个人就聊起了我的期末考试。我堂姐分别问了我的各科成绩，我一一据实回答。我堂姐大约是觉得我考的那么差，脸上居然没有一点失落的神色有点理解不了我，于是问我：你看你这么多科考的那个成绩，你觉得及格了吗？我说没有及格，可是我们很多同学比我还差呀！当然，我没有说出口的是李同学似乎没有比我好多少。只要李同学没有比我好多少，我的心里就是开心的。我堂姐对于我这种没心没肺的表现感到很无语。 过完年之后我和我堂姐就会分开，她在我们县城的重点高中继续补习，我也将在我们的普通高中继续我的不知道算不算波澜不惊的生活。 现在想来，高三的主题原来就是告别，只不过告别的方式各种各样。 我们村有个邻居的亲戚在我们学校教政治。我妈对于我选了文科这件事感到深深地不安。她那人惯于在外面求爷爷告奶奶，即使我当年在我们学校已经很出色了，她还希望人家再给我多补补课，好像这样的时间叠加真能把我送进大学里去似的。 然而我有我的骄傲。我自己的老师上课时尚且可以容忍我缺课，我怎么可能再去找别的老师补课？反倒是我妈，无论是个什么事都爱去求爷爷告奶奶那一点让我觉得很无语。 在我每天回家的路上，有个摆着摊卖零食的老头。每次看到我从他的摊子跟前路过的时候都要叫住我攀谈一阵子。说：哎呀，我听说你学习很好，肯定可以考上大学。又说：我听说你妹妹比你还要努力，估计她将来考大学也没有问题。 我觉得那个老头神神叨叨地，天天就同样的话题跟我聊一遍，他不知道烦我还知道烦呢，于是每次看到他都想在他看到我之前快速跑开。被他拖住的时候就绞尽脑汁地找借口终结他的话题。 若干年后，我妈跟我聊起了那个老头，说那个老头在某一年去世了。问我对他有没有印象。我说有啊。我妈说那个老头就是我们家那个被送了出去的四小姐的外公。我这才明白那个老头当年为什么总是拖着我跟他聊天，原来是因为他女儿抱养了我们家的一个女孩。那些年，他一边从他认识的我们一个老师的口中听到我那些年的“光辉”往事，一边在心里偷着乐，盘算着他女儿抱养的我们家的那个女孩将来肯定也能考上大学。 我这个一路迷迷糊糊的学霸最终也迎来了高考。 我们的高考在县城举行。那时候我三爸的宾馆已经不再经营了。我堂姐补习了一年，我高考那一年她也在参加高考。我爸于是把我托付给了我大妈。 我在我大伯家住了三天，那三天我大妈很尽责地负责我和我堂姐的饮食起居。我们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堂姐在餐桌上一边叹着气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唉，三天的皇后生活，之后就要继续做回奴隶了。 我当年对于我堂姐的这种表现也不是很理解：在我的观念里，她是城里娃，看她穿得那么洋气，我很自然地觉得她平时的生活肯定过得和公主一样。却没有想到，我大妈和我大伯平时并没有惯着我堂姐。原来我堂姐平时在家也是有很多事要让她做的。 在我们考试之前的那天晚上，我跟我大妈和我堂姐三个人睡一个房间。因为是夏天，我大妈建议我们跟她一起睡在地上，这样可以凉快一点儿。临睡前，我大伯拿了一个鼓鼓的里面充满了气的东西进来，跟我堂姐说那是他托人给我堂姐弄来的氧气，说我堂姐头一年高考发挥不好是因为缺氧。 我堂姐接了我大伯给她弄来的氧气，用那个装氧气的袋子上带着的管子来吸氧。 我当年还是个土包子，对于干部人家用过的那些我没有见过的东西感到很惊奇。却全然没有想到我堂姐在享用这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的时候并不是那么享受。我在临睡前听到她一边吸着氧气一边哼哼唧唧的，我听着她的哼哼唧唧的声音也是直到很晚才睡着。半夜的时候，闻到空气的味道和我平时呼吸到的空气的味道似乎有很大的不一样，后来听说是我堂姐那晚吸着氧气的时候氧气的管子给掉了。 我堂姐觉得吸氧这件事让她觉得很难受，她很不喜欢那个传送氧气的管子插在她鼻孔里的感觉。管子掉了之后，她索性就不再将那个管子往鼻孔里插了，任由我大伯给她买来的那包氧气泄漏到了我们一起睡觉的那个房间。我就是这样沾到了我堂姐的光，但是觉得那个氧气的味道和正常空气的味道比起来似乎并不好闻…… 第41章 高考(2) 大家都说我们这些学子是十年寒窗，成败在此一举。因此，似乎家家户户的老的少的都对这件事很重视。 我考试的那个校区离我大伯家还是有点远的，因此不方便中午回来休息。我大妈帮我联系了一个和她关系很好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就住在我考试的那个考点附近。并且提前一天让我过去认了一下门。 我参加了一次高考，感觉整个家族的人都行动了起来。印象当中是我小舅开着个摩托车，从我大伯家把我接走之后送到考场，眼看着我进了考场，于是立刻给我妈打电话汇报，说看着我进了考场了。 估计那两天，家家户户都有很多故事。 我们家当年很穷，穷到让我觉得即使我考上大学我们家也拿不出学费。可是学霸自有学霸的骄傲，我当年的想法就是 ：反正考上了也读不起，参加一次高考也无非是替自己刷一波存在感。这么一想也就无所畏惧了，而且还容易超常发挥。 进了考场之后，我就很淡定地等监考老师发卷。卷子发下来之后又听从监考老师号令在指定的地方写上自己的名字和准考证上的其他信息。填完以后就开始淡定地答题。整个过程处理地波澜不惊，还能控制好时间在每场考试结束之前十五分钟做完题，之后把自己的答案抄在自己的胳膊上，等到考试结束之后出了考场再把这些答案誊写到纸上，方便答案公布以后对答案估分。 我堂姐那年第二次参加高考了，好像状态就没有我稳。听说我们那个考区那年参加高考的年龄最大的一个考生已经三十岁了，多年的参加高考的经历让他对高考有种条件反射般的恐惧，据说进考场的时候还是被人架着走进去的。 只能说这个世上真的是什么样神奇的事都有。我理解不了那个参加了无数次高考，一直考到三十岁了还在参加高考的那一个人。 高考那三天，我每天上午考完试就自己找个地方吃早饭，然后再去我大妈帮我联系好的那个朋友家午睡。那家的主人见了我之后跟我说：女子，每一年在我家午睡的娃都考上了好学校，我看你也能考个好学校。我听那家主人说完，微笑着跟他道谢。 高考的第三天，我爸去了县城，准备等我考完接我回去。中午的时候，我爸带着我找了一个小饭馆去吃饭，遇到很多我的同学，大家见面之后互相打声招呼。吃完饭后，他就和我去了我午睡的那户人家，在旁边守着我。 我爸这人也不靠谱。前面两天，他没帮我守着的时候我自己上了闹钟，每次考试都没迟到过。偏偏就是他守着的那一天，说你不用上闹钟了，爸替你看着，你睡吧！然后我就睡了，睡得也不踏实。迷迷糊糊地听见学校的我考试所在的那个学校的铃声响了，我爸都没有打算叫醒我。还是我自己睡不着了，起来去了考场。 刚刚走进考场的门，又一阵铃声响起了。考场里几十个人齐刷刷地抬起头看着我，搞得我当时一脸懵逼，想着考试不是才开始吗？怎么大家都已经在考场上坐得整整齐齐的了？正在懵逼的时候听到监考老师说：你再迟到一分钟，这门课你就考不了了。我一边懵逼着一边走回自己的座位，想着为什么再迟到一分钟那门课就考不了了。 最后考的那门课是政治，因为我迟到了接近十五分钟，那门课的考试就没有前面几场考得从容。学霸的身上自带强迫症属性，迟到的十几分钟的确让我在最后一场考试中仓促了不少，然而最终，我仍然在考试结束前答完了卷子上的题，还把自己的答案抄到胳膊上带了出来。 考试结束后，我爸跟我说：你去那个叔叔家给人道个别，毕竟叨扰了人家。爸就不去了，去了就要给人家拿点东西，爸没有钱。我于是去那户人家，给人家道了别。 之后回到我大伯家。我堂姐见了我之后就跟我说：那户人家有个小孩，你见了吧？我说：见了。我堂姐于是问我说：你觉得那个小孩长得咋样？我当时是在心里觉得那个小孩长得挺丑的，但我叨扰了人家三天，说人家小孩长得丑好像挺不厚道的。于是对我堂姐提出的问题保持沉默。我堂姐接着说：那个娃是不是长得挺丑的？听我堂姐说完这句话，我就在她旁边抿着嘴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那年参加高考也算顺风顺水。我们学校有几个女生，就是那种家境又好，长得又漂亮，平时学习也很用功的女生，我后来听别人说她们恰好赶上高考的那几天来了例假，严重影响了她们在高考期间的发挥。而我运气超级好，刚刚好在高考开始前几天送走了那个亲戚，还一天没心没肺的，那年的高考应该也是超常发挥了。 我堂姐第二次参加高考，仍然没有发挥好。我大伯为了让她发挥好做了那么多努力，听说她没考好，失落的神情肉眼可见地表现了出来。 我们后来对过了答案，我爸和我都知道我那次考得还可以，我爸对那样的结果也是暗暗开心的。我大伯作为我的长辈，在两个后辈一起参加高考的情况下，自然也会关心一下我的考试结果。 我当年也是缺心眼，都没注意到我大伯失落的神情，就把我的状况实言相告。我爸当时应当注意到了我大伯强颜欢笑的那张脸，赶紧在一边打圆场，说：我家这个也就那样，就这还一天不知道谦虚，就会瞎咧咧。说完这些话又赶紧跟我大伯告别，拉着我离开了。 高考那几天，我还在县城见到了与李同学同村的他的一个同桌。那个女生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是一种喜滋滋地柔声细语。她说李同学家里有人，就在县城的检察院，李同学就住在他们家。我看到她说话时神神秘秘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高考成绩出来后，我们就知道了每个人的情况。李同学比我考得好了那么一点点。我听别人说，他家又帮他找了关系，走了提前录取，后来考到一所军校里去了。 若干年后的高考季，那哥们在朋友圈发文说：当年，我们也曾经努力过…… 看到他发的那句话我就想笑，总能想起别人说的他能把我们二中的板凳坐出两个洞来的那个梗…… 第42章 花样年华(3) 我还是有点好奇，那个当年曾经盖过我的风头的，长得非常帅，并且学习又好的学霸当年在我们学校到底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的一片花心就是我写过的文字里的内容，那么他呢？ 读高一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坐得离这个帅哥很近，但是忘了是在他的前面还是他的旁边。那时候我和别人玩一个游戏，就是把一把直尺竖着拿起来，之后放手，让另一个人拿手在下面接。接住直尺的部位越是接近直尺的底端越是代表那个人反应快。 我跟别人玩的时候，总是握住直尺的中间，从来都做不到在底端的时候就接住那把尺子。可是那个帅哥兼学霸可以。他每次出手，总是轻而易举地就握住了直尺的底端。我跟他比了好几次，从来都没有赢过他。 有时候想想，人和人的缘分真是奇怪。那个帅哥兼学霸，当年无论是长相还是学习成绩都是一等一的，并且，还住得离我家很近。我当年居然没有喜欢上他，甚至还嫉妒他比我强的那些特质。这么说起来，好像我也不是那么心胸宽广的。 高考成绩单出来之后，我回学校去领成绩单。去领成绩单的那个教室的时候，我遇见了李同学。他那天就站在我们平时走的去教室的那条大路的路边，看样子就像在等一个人。看到他之后，我二话不说就从旁边的另一条路上绕着走了。心里面想着：奶奶的，老娘读三年高中，居然因为他，在下风口上待了三年。这下好了，大家都毕业了，从此以后，大家各奔东西，老娘再也不要往他脸上贴金了。 给我们发成绩单的是一个教补习班的女老师。我听到她喊我的名字，于是就走到她的跟前去领我的成绩单。那个女老师见到我以后很纳闷，说了一句：原来你是个女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男生呢！我的心里有种小小的得意：老师这么说，就说明我在我们学校还是有那么一点名气的。之所以以为我是个男生，是因为大多数女生到了高中以后都是只见努力，不见成绩，而我是那种看着吊儿郎当，出手却又有点厉害的选手。我跟那个老师笑了一下，说我就是女生。 回去的时候，我又看到了李同学。这一次，他站在我刚刚绕过他走的那条小道上。我心里想着：我要是以后和他有点什么，别人肯定会说，我最终还是追随他去了，太没有面子了。于是把他晾在一边，自己顺着大道走了。 这一走，差不多就是永别。与上一次余同学的离开不同，这次是我没有跟人道别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学霸帅哥的父亲当年做生意亏了本，欠下了在当年的我们看来无异于天文数字的30万的债务。我不知道当年的他心里有多少压抑，只是大家在学校都表现得挺正常。 我当年只知道考试，对于上大学这件事根本没有一点概念。等到我们要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就觉得头晕，一个头能顶两个大。填报志愿的那张指导报看得我只想打瞌睡。 当然，我也有我的喜好。比如说云南，我当年知道云南的西双版纳有原始丛林，当年对这些蛮感兴趣的，于是勾了个云南大学；比如说西安，据说是13朝古都，有很多好看的，好玩的，于是又勾了一个西安的大学。我爸看到我勾出的那些学校气就不打一处来，问我考大学到底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游山玩水。 唉！这样让人窒息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妈看我那样，就让我去找我同门的一个正在读博士的小叔去请教一下。 我当年是外语类考生，一本的选项只能是各种大学的外语专业。我小叔看来看去，最后让我选了西安外院的英语专业。 二本相当于是一本的补充，我小叔说：二本几乎没什么好大学了，也就西北政法还可以。于是建议我报西北政法的法学专业。 那年，因为我们国家刚刚加入世贸组织，大家都觉得外语专业将来大有可为。又因为那一年，国家刚刚提出依法治国，法律专业也很热门。所以，我小叔帮我选的专业看起来好像都挺热门的。因为热门，这两个专业在当年，都是竞争最为激烈的。 我和帅哥学霸当年读高中的时候几乎没有交集。说起来我们两个当年都算是人尖儿了，结果从初中到高中，两个人居然一直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直到高考结束了，大家都要各自填报志愿了，帅哥居然大驾光临了我家，和我沟通了一下填报志愿的情况。 我当年像是一把利剑，要做什么就要做到最好。高考填报志愿也没有听老师的，要在各个选项之间拉开差距，填的八个志愿全都是平行的，抱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把志愿表就丢了出去。 帅哥学霸看到我当年填的志愿表之后一脸震惊，说：你把志愿表这样填，每个志愿之间一点差距都没有，还选的都是热门专业，就不怕考不上吗？说话间还缩了缩脖子。 我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他爸给他留下的三十万的债务已经把他的精神压垮了。穷人家的孩子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是需要一点无所畏惧的勇气的。那个长相和才智与我相当的帅哥没有这份勇气。 帅哥和我的侄子当年和我一样是老师眼里的种子选手。我妈说那两个人按他们的属相和出生的月份算，都是出生在败月里的孩子。又说，我爸也是败月里出生的。说败月里的人，看着再好的事，到了他们手里都很难成。 我妈说的这些东西按现代的说法叫迷信。可是帅哥和我侄子的经历却又验证了这种迷信的说法：他们两个在我们同时参加高考的那一年里双双落榜了。 我估计连我们那些当初对他们曾经寄予厚望的老师都对这件事感到破防了…… 第43章 核桃树 我爷爷家的后院有三棵核桃树。那三棵核桃树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年年硕果累累了。 刚刚成熟的嫩核桃非常好吃。去掉外面的青皮，砸开中间的壳，把壳去掉，再剥掉果肉上的那层皮，把剥好的核桃放进嘴里咀嚼，有一股很清甜的味道。 记得我小时候，在我爷爷家玩。想吃树上的核桃，一群大人看着我在笑，说核桃在树上长着，你自己看它什么时候掉下来。 我记得我那时候还没到上学前班的年纪，是个很小的小孩。听到大人那么说，于是挑了三棵树里最细的那一棵，站在树下拼命地摇那棵树。 我挑的那棵树虽说是三棵树中最细的一棵，可我毕竟还非常小，一帮大人一边笑一边说：你这么摇，小心把树上的毛毛虫给摇下来。 谢天谢地，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那棵树上后来真的掉下来一个核桃。我把核桃捡起来拿在手里，正想把它剥了吃掉，我五爸却在一旁骗我说那个核桃上有个虫，要我把核桃给他，他再只给我看。我那时候也傻，人家说啥我都信，把核桃交到我五爸手里他就不再还我了，把我都气哭了，他到最后才分了一半给我。 我爷爷和我奶奶有很多孙子孙女，我们小时候都很嘴馋，但是我爷爷和我奶奶从来都没有说主动给我们打几个核桃解解馋。 在我爸和我妈口中，我奶奶是个极其自私的女人。可是你说这样的人有多么不好吧，人家又爱四处赶庙会去念经劝善。 为了学念经，我奶奶买了些油印的经书回来。可她不识字，那些经书她读不来。 我是她的长孙女，也是我们那个家族的第一个学霸，我奶奶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让我来教她念那些她不会念的经。 我那时候读了一肚子的书，认识很多字，暂时还没有机会学以致用。我奶奶不耻下问地找我帮忙，我一高兴，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她就让我坐在屋子中间给她念经，她自己在厨房忙活别的事。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感觉我在那儿念经念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于是，我趁着我奶奶没注意，放下她的经书，自己跑了。 我奶奶第二次堵住我要我教她念经的时候我就不干了。我也不知道念经那件事到底对她有着什么样的诱惑，她后来提出愿意让我打两个核桃，以此为条件让我教她念经。看在两个核桃的份上，我那天给她读完了整部经书。那些经书，我奶奶只听我读完一遍就自己记住了。 我有时候也会想，像我奶奶这种女人，自私是真自私，但是说聪明吧，那也是真聪明。有时候真不好说，她的存在是不是也为我们老车家改良了基因。 我小的时候既胆大又鸡贼。时常在我爷爷家观察一下什么情况下可以偷着去后院打几个核桃。 有一年，我爷爷家似乎出了个什么事，全家人都不在家，让我晚上留在他们家里看门。我爷爷家比我家大，家里的灯光也比较暗。这样的差事，随便交给我的哪个堂弟堂妹都没有人会干。我爷爷家后院的核桃诱惑着我，帮我克服了所有的恐惧。 我在我爷爷和奶奶离开家之后跑到后院打了很多核桃，用我自己的衣服撩着，掩上我爷爷家的房门回到了自己家。 我爸我妈还有二小姐全部都睡了。我敲响了自己家的门，没有一个人愿意给我开门。 我又喊二小姐的名字，那个鸟人也不愿意给我开门。等到我说我带回来了很多核桃，那个鸟人一下子就从炕上爬起来帮我开了门。 我把核桃倒在家里的地上，然后转身回了我爷爷家，关好门，把门闩上，然后回去，安安稳稳地睡了。 我对我爷爷和我奶奶好像也谈不上什么爱。从伦理上来说，我知道他们是我的亲人。但是从感情上来说，我又没有拿他们当自己人。感觉他们于我而言，更像是一户邻居。 我奶奶大约是在我读初三的那一年去世的。好像在她去世前，我三爸在外面惹了一笔风流债，遇到了点麻烦。我奶奶为那件事亲自出马，也不知道和人怎么交涉了，可能也受了点打击，影响了心情。后来又有人跟她说我们那个家族那段时间有不好的大事要发生。我奶奶和我爸关系那么差，居然跑来关心了一下我爸，让他那段时间不要出门。 当时恰好快过年了，之后的两天，恰好我家和我奶奶家都在做一年一度必做的事：扫灰尘。就是那一天，我奶奶亲自上手。她那年也才五十几岁，还很年轻，爬梯子刚刚爬了几级台阶，然后就从梯子上溜下来，然后在裤子上撒了一泡尿。其他人觉得情况不对，赶紧把她送到医院，但是人还是没了。 我奶奶死了。我当年并没有感觉到悲伤。 停尸的那几天，我三爸守在我奶奶的尸体旁边，一脸悲伤，我却想到了我小时候看过的聊斋，想着守在死人旁边会不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我问我三爸，晚上守着我奶奶的尸体，他就不害怕吗？被我三爸呛了一顿，说：那是你奶奶，是至亲，至亲有什么好怕的！反倒把我说得很不好意思。 我奶奶去世后，我爷爷嚷嚷着要给他再找个老婆，我又在纳闷，他为什么要再找个老婆。只能说我当年不通人事吧，就像所有大人说的那样：读书把人读傻了。 我奶奶去世之后的第三年，我爷爷也得了重病。我三爸当年有钱，不惜花费重金，买了各种名贵药材给他续命，他也就拖了不到一年时间，在我奶奶去世之后的第三个年头跟着走了。 我爷爷去世之后，我三爸又花重金替他操办了葬礼。在我爷爷下葬之前，我听到有个人在读讣告，讣告里有一句话，说我爷爷生前德高望重。我觉得用这个词形容我爷爷，好像有点言过其实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爷爷生前，能干倒是真的。要说影响力吧，我觉得也就是个普通的农村老头吧！只是在听讣告期间，想到人生一世，行走在人间的每一个人都像一只蝼蚁。我爷爷也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只蝼蚁，那一天，那只蝼蚁在人间的旅程结束了。原来人世也可以如此苍凉。想着想着，眼泪就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 或许是万物有灵。我爷爷家后院的那三棵核桃树，居然在我爷爷去世后有三年都没有结果，大家都没有办法为这件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说法…… 第44章 西安 大约是在我读初三的那一年，陕西某个电台播了一部在当时很热的电视剧，那部电视剧的剧名叫《大秦腔》。 《大秦腔》里有一段演的是年少的韩子生爬上西安的城墙，在城墙上面大喊着：韩茂臣，老不死，就不学，气死你。我当年看电视，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觉得特别有趣（虽然我有很多时候对我爸感到不满，但是这段电视剧我是纯粹觉得有趣，与对我爸的不满无关）。西安的城墙因为这部电视剧有了故事，成了令我向往的一处所在。 我在中考之前从来没有出过我们哑柏，因为中考和高考去过两次县城。 后来，我被当作种子选手选出来参加了一次初中专考试。出中专面试的地点就在西安。 那一次，学校有个老师带队，领着我们去西安面试。 出发前，我妈帮我置备了一身在当时来看也还过得去的衣服。我没有合适的鞋配我的衣服，于是去借了我表姐的一双凉皮鞋。绝对算是认认真真地做了准备了。 那天，带队老师领着我们坐着大巴车到了西安。从大巴车上下来，又领着我们坐着公交车去面试地点。那是我第一次坐公交车，觉得很新奇。 在前往面试地点的路上，我看到了西安的城墙，立刻就想到了电视剧里的那段情节，心情无比激动。 在我跟城市没有接触过的时候，我看到的书里都是美化农村，说农村空气清新，风景优美等等，我还以为书里说的都是真的，以为我们农村真的有多美。直到我去过了城市，才觉得农村的美是被夸大了。 我们去面试的那一个考点在西安的一个大学里，具体是哪一个大学我记不太清楚，但我记得那所大学有一片很美的草地，在一片绿荫很美的树下。那个地方我去过一次就流连忘返，我们农村就没有那样的地方。 面试完之后，我们的带队老师又带着我们去参观了西安的一个动物园，那个动物园里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路，旁边长着几丛竹子，风景也很美。我表姐的皮鞋我穿着磨脚，走到竹林那儿的时候人就不想往前走了。 后来，中专没考上，我也只好在我们那片小地方继续读高中了。 第二次去西安，是在高考之后。 当年，我属于外语类考生。外语类考生在入学之前还要先面试。我第二次去西安，还是因为要去面试。 第二次去西安，是我妈带着我去的。我妈带着我去了我姨婆家。 我姨婆家当年住在西安体院的老校区，在家属楼的一楼。家里有三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餐厅，一个暗卫。我姨婆家当年住的房子其实挺小的，没有专门的客厅，平时就把餐厅当客厅使。 我妈一坐到我姨婆家的餐厅就开始啧啧称赞，说我姨婆家的房子好。我当年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我一下子就发现了带着暗卫的房子的坏处，这个坏处就是暗卫的卫生间哪怕打扫得再干净，里面都有一股很不好闻的味道，散不出去。对于我妈的表现，我什么都没有说，就觉得我妈没见过世面。 我姨婆很喜欢我。她一见到我就觉得我长得很令人心疼。 我姨婆带我去我大姨家。我大姨当年在外院教体育。离了婚，独自带着一个男孩，在外院住着一个不大的长方形的房子。 我大姨那天给我们切了哈密瓜。那是我第一次吃哈密瓜，还不知道那个瓜应该怎么吃。我问我大姨：这个瓜的皮能吃吗？我姨婆听我这么问，在旁边笑得满脸皱纹都聚到了一起，说了句“稼娃”，然后告诉我哈密瓜的皮不能吃。 我妈在西安没有停留多久就回去了，把我留在我姨婆家待了一段时间。 我姨婆每次领着我出门的时候，遇见体院的那些家属，人家就会问：家里来了亲戚？我姨婆就很骄傲地说：这个是我侄外孙女。然后，体院的那帮家属就开始赞叹，说：看娃长滴蛮滴。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发现，我这个人很招老太太喜欢。 我姨婆和我姨夫爷两个人各自睡一个房间，我晚上跟着我姨婆睡，有点好奇他们为什么要分开睡。我姨婆不好意思地跟我说：你爷嫌我打呼。 我那时候还年轻，能吃能睡。早上我姨婆都起床了我还能再睡会儿。吃早饭的时候，我姨父爷问我：娃晚上睡得好吗？我说：睡得挺好的呀！我姨夫爷向我投来赞叹的目光，说：你婆晚上打呼噜的声音那么大，我都担心你睡不着。居然还睡得挺好。然后点点头，又说了一句：能睡着就好。 我在体院待了十几天，被人夸得都有点飘飘然的感觉了，真的以为自己美得跟仙女似的，后来大学一开学就被打脸了。 如果不出意外，我那年的成绩也许就考到西安外院去了，事实是后来出了一点意外。 我那年去西安外院参加面试。面试完了就想着我的二本第一志愿填的是西北政法学院。西安外院和西北政法学院之间就隔了一条长安南路。我当时就想着还是去看一看那所可能和我没有缘分的大学吧。 那天我刚刚认识了一个户县的女孩，我们两个面试完就商量着一起去路对面的西北政法溜达一下。 我们去了西北政法的之后就发现西北政法有一个很美的紫藤花架。当时正值暑假期间，一架紫藤来得流光溢彩，我一下子就爱上了那个地方。 我跟同行的女孩说：真希望今年报考外院的人多一些，让我差两分把我挤下来，我就能考到西北政法了。这句话我当时也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后来果然一分不少地应验了。 外院那年报了很多人，我真的因为差了两分被挤了下来。我大姨在外院教书，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我们家，大家都很紧张。我妈赶紧向我姨父爷求助，就怕我那年以高分落榜。大家紧张了一阵子之后，有消息传来，说我被西北政法录取了，全家人又从紧张转为惊喜。 我姨夫爷当年是体院教铅球的教授，大家都认为我被西北政法学院录取是我姨夫爷的人脉起了作用。后来见了我姨夫爷，他老人家很郑重地跟我说：女子，你的大学是你自己考上的，爷其实并没有给你帮什么忙。爷在这件事里的作用充其量就是比你们家人早知道你被另一所大学录取了这件事，让你们早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安了心而已，不要觉得你欠了爷什么…… 第45章 大学 我在西安体院被一群老太太夸得感觉自己像个仙女也就算了，后来，我遇见的另一个人，又以另外一种方式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是个美女。 大学开学的那一天，我爸送我去入学。在一座教学楼的旁边，有个大叔在卖日用品，我爸就在他那儿帮我买了些脸盆啊、热水壶啊啥的。我们在那位大叔那儿买东西的时候，那位大叔又和我们聊了会儿天，大概意思是大学生活非常丰富多彩，要我时刻警醒着不要在丰富多彩中迷失自己——这不是旁敲侧击地说我漂亮，不要被人诱惑着堕落嘛！我连忙应承下来，说我会管好自己。 彩色的泡泡很快就破了。 先是开学的时候，我们一个老师给我们做思想建设，跟我们说了这样一段话：我知道考上大学之前，你们都是自己原来所在的学校的学霸。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平凡。因为我们这个学校，聚集了很多地方的学霸。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从大学开始的确归于平凡，原来读高中时的那种人中之王的幻觉也随之破灭。 大学让我最受震动的，是人与人之间巨大的经济状况之间的差距以及由经济状况的差距而产生的行为方式上的巨大差异。 我们宿舍第一个跟我产生联接的人是张大胆。 那是入学的第一天。我也是刚刚离开了自己待了十几年的家，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谁知道我刚刚入学就得了感冒。鼻子不通气不说，还不停地流鼻涕。 当时已经是晚上了，与我同宿舍的人都睡了。我的鼻子不通气，不得不一边擤鼻涕又一边使劲地呼吸。想着我的这个动作很可能会吵到其他人，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和我同宿舍的一个女生走到我旁边，很温柔地跟我说：你感冒了，吃点感冒药吧！然后就给了我感冒药和热水。 等我吃了感冒药之后，这个女生又说：你再吃个苹果吧！然后又给了我一个苹果。 我那天被那个女生感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着我在离开自己家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人。其他人看到张大胆这样，也都一个个地释放出了自己本来的天性。人和人之间的经济差距也在大家释放天性的过程中展现了出来。 我们慢慢地看出来，家境好的几个人分别是宿舍的老二、老三、老五、老六和老七。 老祖宗说：保暖足则思淫欲，大概意思应该是小动物们吃饱了穿暖了就会考虑与交配有关的事了。谈恋爱这种事儿，没有走完最后一步应该不叫交配，但是这件事儿似乎的确是交配的前奏，因此，如果把谈恋爱说成与交配有关的事儿应该不算过分。 家境好的那几个当年一上大学就开始热衷于找对象谈恋爱。我跟林努努两个人对于她们的表现感到很不理解，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在私下里感叹，感觉那几个人考个大学就是为了谈恋爱。 热衷于谈恋爱的那几个很快就和我们班的其他人熟识了。我觉得那些家境好的人家出来的小孩在行为方式上好像都比较接近于小动物。 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宿舍，我们班有个男生打电话到我们宿舍。我现在已经忘了那个人当时是找张大胆还是马奋奋，反正就是他报出要找的人的名字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他要找的人不在。后来那个男生就问我是谁。 我是从来都不肯吃一点亏的人，自然不会先告诉他，于是问他：你是谁？对方拖长了声音说：我是少女杀手。我以为我听错了，主要原因还是我当年并不明白“少女杀手”这四个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我对电话那头的人又再说了一遍“你是谁？”对方又拖长了声音说了一句：“我是少女杀手”。这一次我确定我没有听错，但是那四个字怎么听也觉得好像不是好话（其实是因为我自己老土，理解不了当年的新新人类语言）。 我于是故意跟对方说：你说什么？你叫小鱼杀手？对方再次强调：少女杀手！我又重复一遍：小鱼杀手啊！那你为什么不杀大鱼，专杀小鱼啊？ 对方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得说了很多遍少女杀手，我就一直强调：哦，是小鱼杀手哦。对方无奈，再次问我是谁，我因为对方坚持不说真名，于是也跟着糊弄对方：我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电话那头的人很无语，然后挂了电话。 我刚刚入学的时候很喜欢张大胆。结果她不久之后就和我们班的一个大胖子谈起了恋爱。 我喜欢的男生差不多一直都是眉清目秀，身材匀称的那一款，我堂姐当年嘲笑我，说我喜欢奶油小生。张大胆找了一个大胖子，我有点理解不了她的审美。 但是不管怎么样，张大胆有了男朋友。她有很多的时间要和男朋友腻在一起，我就慢慢地和林努努混熟了。 林努努最初和我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我们都觉得自己是穷人家的孩子。结果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之后，我就发现我和林努努也是天差地别的。她们家再怎么不好，也比我家强很多。 我们宿舍八个人，一开始好得就像一个人，去哪里都是八个人一起呼啦啦一片，后来终于因为性格差异和经济状况的差距而开始分分合合。最后在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各自留下了专属于自己的青春往事…… 第46章 舍友的父母 我的初中和高中同学很少有几个有和我大学时同宿舍的那几个女生的那种幽默。大约是因为农村的孩子生活太苦，我觉得我们大多数都是苦大仇深的那一款，很有上进心，但也缺乏生活情趣。我大学的舍友，除了我和阿色色，剩下的几个都是城里娃。城里的娃讲她们父母的那些趣事，也能治愈一些苦逼的人的无趣的生活。 大学里的那些事，就从我的舍友的父母的那些令人捧腹的往事开始吧！ 我一对一对地说，顺序就以我自认为好玩的顺序排。 第一对 姜不怕的父母 故事来源：姜不怕亲口所述 话说姜不怕的爸爸是个大老粗，姜不怕的妈妈却是个美女。 姜不怕的爸爸和姜不怕的妈妈谈恋爱那会儿，有一次，姜不怕的爸爸不知道怎么就给得罪了姜不怕的妈妈，于是姜不怕的妈妈决定要和姜不怕的爸爸分手。 据说当时姜不怕的妈妈住的地方是一座楼房的二楼。姜不怕的爸爸每次找她都被挡驾。并且，姜不怕的妈妈还反锁了自己的房间的门。所以，姜不怕的爸爸要找姜不怕的妈妈赔礼道歉，姜不怕的妈妈都不给他机会。 姜不怕的爸爸于是找来一架梯子，架在姜不怕的妈妈住的那个房间的窗口，打算从梯子上爬上去，再从姜不怕的妈妈住的房间的窗户翻进去。 姜不怕的妈妈见了，警告姜不怕的爸爸说：你不要上来哦，你要是再往上爬，我就把梯子给你掀翻。说着，还掀着梯子忽闪忽闪地演示了几下。 姜不怕的爸爸为了追回女朋友，对姜不怕的妈妈手上的动作并不理会，加把劲继续往上爬。眼看就快要到窗口了，姜不怕的妈妈有点急了。为了吓唬到姜不怕的爸爸，手上掀梯子动作的幅度就大了些。结果，就那一下，真的把姜不怕的爸爸正在往上爬的梯子给掀翻了。 姜不怕的爸爸随着被掀翻的梯子重重的摔倒在楼下的地上，一动不动。 姜不怕的妈妈看到这样的情形也吓坏了，赶紧跑下楼去查看姜不怕的爸爸的伤情。姜不怕的爸爸其实并没有被摔伤，之所以一动不动，大约是因为摔下去的时候的确有点疼，需要缓一缓，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把姜不怕的妈妈从楼上引下来。就在这样的纠缠中，俩人和好了。 再后来，那俩人生了姜不怕，姜不怕长得很像她爸。 在姜不怕的成长过程中，那两口子还将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姜不怕的爸爸后来告诉姜不怕的妈妈：其实我当时摔下来，一点事都没有，我故意躺在地上不起来，就等你从楼上跑下来扶我！ 姜不怕说他爸对他妈特别特别好，两个人有摩擦都是她爸让着她妈。又说她妈很爱干净，经常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姜不怕说他妈拖了地以后都不让他们在地上踩。他爸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对她妈说：你不让我在地上踩，那我怎么走啊，难不成还要把腿扛到肩膀上？ 第二对 张大胆的父母 张大胆的父母也是别人介绍认识的。话说张大胆的妈妈那天跟着介绍人一起去看张大胆的爸爸——当然是远远的看，看到张大胆的爸爸正在很起劲的洗衣服。 张大胆的妈妈看到这样的情形，就想着，这个小伙子不错，蛮勤快的。后来两人就谈起了恋爱。 在恋爱的过程中，张大胆的妈妈又对当年的张大胆的爸爸不太满意，就想着说还是不谈了，把这件事给黄了去。介绍人把张大胆的妈妈的话传到张大胆的爸爸的耳朵里，张大胆的爸爸托人告诉张大胆的妈妈：你要是不跟我，我就去跳河。张大胆的妈妈一听，觉得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这事非同小可。于是俩人又和好了。 再后来，那俩人生了张大胆。张大胆长得跟她爸她妈都比较像。 在张大胆的成长过程中，他们两口子也将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张大胆的爸爸告诉张大胆的妈妈：其实我当年知道你那天要来相我，就故意找了一盆衣服在那儿洗，就是为了装装样子，好把你给忽悠过来。张大胆的妈妈于是问张大胆的爸爸“我不跟你，你是不是真的会跳河”这个问题时，张大胆的爸爸沉默了。 第三对 林努努的父母 林努努的爸爸比林努努的妈妈大了整整十岁，也忘了他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俩人结婚之前遭到了林努努的妈妈的全家人的反对，可是他们仍然不顾众人的反对在一起了。 林努努的爸爸在认识林努努的妈妈之前，毕业于中国航空航天大学，原来在上海的一个飞机制造厂工作。认识林努努的妈妈之后，为了两个人能在一起，林努努的爸爸放弃了他的那份在无数人看来都觉得非常好的工作，落户汉中。 离开了飞机制造厂，在汉中那个小地方，林努努的爸爸的专长立马没有了用武之地。没有了与专业对口的林努努的爸爸于是成了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做一些非常辛苦的工作，也不怎么受亲戚朋友待见。 后来，他们生了林努努。我个人觉得林努努除了个子矮，长得还是蛮漂亮的。 林努努后来也问过她的父母，后不后悔当年排除万难的在一起。她的父母的回答是：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言下之意，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们可以重新选择的话，那么他们也许就不会像当年那样不顾一切地在一起了。 我当年受困于贫穷，吃够了没有钱的苦。我爸和我妈的所谓命中注定的爱情在我看来也是一地鸡毛。所以听到林努努讲她父母的故事就很感慨，也许人只有在没有经历过贫穷的时候才会把爱情看得大于一切。 事实上，完美的婚姻，需要物质基础和感情基础都具备。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么幸运，可以将两者都遇到。 我那时候觉得，物质和感情如果只能择其一，物质基础一定是生活必需品，而爱情，是奢侈品。奢侈品可以没有，但生活必需品，一旦缺了，人就立马会知道生活有多么地不舒服。后来历经世事之后发现，人在有了必需品之后对奢侈品的渴望，是一种肉眼不可见的折磨…… 第47章 花样年华(4) 高考结束后的那一年的暑假，我去侯同学的家里玩。 那天，侯同学领着我在他们村里溜达，后来去了曾经给我唱过歌的那个姓李的女生家里。 姓李的女生那天也在家，她把她家的相册拿了出来给我们看。 那本相册里有余同学当兵时的两张照片，据说是余同学寄给姓李的女生的弟弟的。 照片中的余同学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那个帅啊！我那天好想把那两张照片偷走呀！可是想到被人发现的尴尬加上没有合适的下手机会，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读大学的那一年，似乎各种各样的好运都光顾了我，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我想去的大学，而我的很多高中同学还在很苦逼地补习。 我有了新朋友，但也没有忘记旧朋友。 或许是我并没有那么容易喜新厌旧，或许是我曾经就读的那一所高中承载着我人生中最辉煌的过往，让我难以放下。我读大学之后，还曾经在学校放假期间去原来的高中看望自己原来的同学。 有一天，我去看我一个同学。走在校园里原来非常熟悉的那条路上，竟然有种非常陌生的感觉——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一张我原来非常熟悉的脸了，曾经的爱恨情仇，在这个地方，似乎是已经消散了的一股烟。 我的前面走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那两个女孩子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有一个女孩子对另一个女孩子说：车艳的姐姐考到西北政法了…… 我走在她们后面，想着：我就是车艳的姐姐，是那个被你们视为传奇的人。 然而我什么也没有说，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我在这个地方叱咤风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陕西的关中地区，农家的父母给自家的孩子（通常是男孩）劝学，通常都不用讲什么高深的道理，只需要给孩子一台架子车或者一把铁锨，把他赶到地里去干和父辈一样的营生。通常没有几天，年轻的后生就会觉得那不是人过的日子，然后哭天抹泪地走上在当时看着无比艰难的求学路，一路奋发地去为自己搏前程去了。 我在考上大学之前倒是没有被我爸妈这样对待过。而我之所以考上大学，一方面是因为我在与李同学的暧昧关系中时时刻刻都想压对方一头，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妈说了，我如果考不上大学，她就要立刻给我找婆家把我嫁出去。 我身边没有几个我能看得上的人。为了不让蠢人替我打理我的命运，我必须努力跳出他们的影响范围。上大学是我唯一的出路。 和我同时期的两个种子选手落榜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我的侄子，一个是无论是长相还是聪明劲儿都足以和我匹敌的帅哥。我听说他们两个落榜之后都去了我们县城的那所重点高中去补习。 那一年，我有一次放假的时候回家，跟着我爸妈一起去地里割麦子，路上遇到了和我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同年级的同学的我侄子。他因为高考落榜，被他爸和他妈特意带到地里去体验农民的生活。他们一家人看到我们家的一家人的时候，就在地里对着我们喊，说：哎，你们家的不是考上大学了吗？怎么也给吆到地里割麦子来了？我在一边回他们：割麦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嘛！ 后来听我一个同学讲的我侄子和那个帅哥在重点高中补习的时候的事情。那个同学说我侄子在补习期间仍然自负聪明，说他第一年高考的时候只不过是因为大意才落了榜，只要他用心一点，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他们有一次摸底考试，我侄子考了个很高的成绩，让他更加自大了，而那个帅哥那次发挥失常，几乎垫底。 帅哥的家里非但没有家底，还有巨额负债，考大学也是他唯一的出路。那次摸底考试的成绩严重打击了帅哥的自信，我妈说他那天一回到家就放声大哭了一场。 我读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那个姓高的小伙子在我考上大学之后向我表白，让我做他女朋友，把我吓了一大跳，于是赶紧拒绝。 小伙子说：你是不是嫌我没上大学？我那时候还年轻，嘴巴也笨，明明心里想的是“我是嫌你长得丑”，又因为不好意思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把自己气得不行。 这个小伙子家里还是有人有点能量的。他一复员，他的家里人就给他安排到了一个很好的单位去上班。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太过于自大，愣是没有想过我其实应该抓住这根稻草。 小伙子也很有意思。他在工作后，先买了一个bb机。买了bb机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把他的bb机号码告诉我。后来他又买了手机，买了手机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把他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即使我明确地拒绝了他，也知道我并不喜欢他，还是愿意在我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我找他他就及时出现。 狗血的故事结局是：有一次我上体育课，在和男生抢橄榄球的时候碰了一下，把鼻子给碰骨折了。当时去学校的医务室拍了片之后，一个年轻的校医说：鼻子断了。然后看了我一眼，把片子递给一个年老的校医看，说：大概要做手术吧！年老的校医看过之后说：我认为应该不用做手术。之后回到宿舍，眼睛开始淤血，肿得和鼻子一样高。 我当时郁闷坏了。想着我的一张脸上好像就鼻子长得最好。这下好了，鼻子断了，毁容了，以后就不能再挑别人了，只能被别人挑。这么一想，我就悲从中来，于是给小伙子打电话，想着这种情况下，那个小伙子敢跟着我上街去吓人我就答应做他女朋友。然后，电话打通了。 我对小伙子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毁容了，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出去逛逛街？之后我就明显地听到了小伙子的声音在颤抖，说：你一个女孩子，毁了容，这是多大的一件事呀！我最近很忙，没有空呀…… 我于是在心里开始默默地鄙视他：看你那怂样儿！遇事的人是我呀！看把你吓得！ 小伙子后来再也没有找过我。我后来还试着打过他电话，结果发现，他连手机号码都换了。 后来，我的鼻子在两个月之后自己长好了。 帅哥的剧情也有反转，我妈说，那个帅哥高考的时候发挥的挺好的。但是因为他为人谨慎，最后高分考到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去了。 第48章 阿色色与张三疯 阿色色既不姓阿，也不姓色，所以这个外号也是有些来历的。阿色色在我们宿舍排行老大，入学伊始，同寝室的8个人互相报过出生年月日后，这位同学自告奋勇的说：我年纪最大，大家就让我做舍长吧，我也好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之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老大就得了一个名字，叫阿舍舍。 忘了哪一年的愚人节，张国荣跳楼自杀了，这个消息就像一个炸弹，在校园里爆炸了。阿社社与林努努俩人是张国荣的铁杆粉丝，在张国荣自杀后的那段日子里，宿舍里就时常有人从外面租了牒回来看——当然都是和张国荣有关的。那时候，林努努花了几十元钱买了一张全是讲述张国荣生平和海报的杂志，自己阅读完后，被阿舍舍借了去。海报没法拥抱，阿舍舍每天对海报上的张国荣亲了又亲，这些情节自然是被我们全宿舍的人看在眼里。大家就说舍长这么色，结果阿舍舍接下去说：如果张国荣能够拥抱一下我，那我..... 之后，阿舍舍就被大家改口叫阿色色了，顾名思义，就是好色的意思。 阿色色是湖南人，湘妹子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嗓门尖，并且声音大。阿色色和她老乡的关系一向很好，也时常有别的宿舍的湘妹子来我们宿舍找阿色色，然后俩人就开始旁若无人的又说又笑，我们都不知道人家说了些什么，笑成那个样子。 阿色色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睡觉不踏实，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阿色色就会从梦中惊醒。并且，阿色色老爱做噩梦，听说在枕头底下放把刀子可以防止做噩梦，阿色色就时常在她的枕头下面放一把水果刀，此后果然安稳了些，阿色色很少再说梦话。 阿色色有个高中同学，据说之前牵过手，但是被她一顿长篇大论的解释，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有情，还是没情。听阿色色的言谈，她那个同学一考上大学就把她甩了，她补习了一年才考上了我们的学校。似乎她并不喜欢那个同学，但她却想嫁给那个同学，好像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再不找就找不到了，着急。之后好像俩人又有联系，阿色色和她的同学又谈了一段，之后她那个同学毕业了，参加了工作，每月工资1500，结果将他的工资全部上缴给了他妈妈，阿色色在宿舍里对我们念叨，人家发了工资都交给他妈妈，也没说给女朋友买点什么。再过了几个月，听说她那个同学又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和阿色色分了，此后，阿色色似乎有很多夜里，在睡梦中都说着梦话，又哭又笑。 说实话，我和阿色色是价值观完全相左的两个人，她的事情其实我并不关心，但是同在一个宿舍，怎么都回避不了知道她的这些事。在阿色色说她年纪大了，再不找对象怕再找不到的时候，我心里想着的是“大丈夫何患无妻”，只不过“大丈夫”三个字被另外三个字替换了。 对阿色色的很多印象，都是她梦里的又哭又笑。也有一些其他的事。 我又一个很不好的毛病，就是经常在离开宿舍时落东西，某一天，回去取时，阿色色和其他人都睡了，我穿着高跟鞋，走在水磨石的地板上，是有一阵嗒嗒嗒嗒的声音，我开门进去，尽量将步子放轻，去拿我落了的东西，还是惊醒了阿色色，阿色色一下子就从床上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义正词严的教训起来，然后其他人就跟着她一起醒了——这种情形发生了很多次，现在想来，都觉得好尴尬。 阿色色某次鼻子流血，把她自己吓坏了，她担心自己会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就这么死了，然后去一个大医院拍片，最后的诊断结果是普通的牙龈出血，阿色色这才放下心来。此后，阿色色回一趟家，带来了一包人参和若干阿胶，开始给自己进补。然后，她的肚子就从原来平坦的小腹变得大腹翩翩。阿色色不以为意，觉得捧着个大肚子比以前更美，还时常和大家开玩笑，说她那个肚子就像怀了几个月身孕似的。 某年，阿色色在就读研究生期间，她家里给她介绍了个婆家，阿色色寒假回去，欢欢喜喜得嫁了，此后开始了她的五味杂陈的婚姻生活。 张三疯这个外号不是我们给起的，是她的高中同学打电话找“张三疯”，我们都不知道是谁，人家一报她的名，我们才知道老五有这么一个外号。 张三疯入学时身高一米七四，读大学期间又长了两厘米，所以后来她的身高有一米七六。“张三疯”喜欢我们班一个男生，这个男生似乎和张三疯好过，但是后来才发现他是利用“张三疯”去追我们班另外一个女生。此后，该男生和我们班那个女生成了男女朋友，有时还在张三疯面前亲热，给张三疯气的够呛，但是她还是认那个男生做哥，我觉得很不能理解。 张三疯那时有个理想，就是能找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朋友，她能够和他跳舞时和她见过的一个女生一样扭来扭去扭得很好看，但是很难如愿，因为她长得太高了，所以“张三疯”做梦都希望自己能长得矮一点儿——当然，这是不能如愿的。 张三疯是那种把喜怒哀乐全会表现出来，或是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那种人，她说那是天蝎座女生的特质——当然，这种价值观和我的价值观也是相左的——天枰什么都能够放下，唯独自尊放不下。所以，我与张三丰在最初因为对新疆好奇而热络过一阵后，再也没有共同语言了。 不过，张三疯确实属于那种优点也很突出的人，比方说，大家轮流值日，轮到张三疯值日那天，张三疯会把宿舍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不像张大胆与姜不怕那样一到值日就耍奸偷懒，值日做过之后就跟没做一个样。 某一年，姜不怕放假回来，从家里带来了两条武昌鱼，我们8个人，只有阿色色平时有做饭的习惯，但她做的菜有两个特色：一个是咸，还有一个就是辣。武昌鱼怎么做阿色色好像当时也不知道。于是，张三疯果断得拿过手机，在手机打电话还很贵的那些年，给家里打回长途，询问武昌鱼的作法，之后，在我们宿舍，几乎有什么料用什么料，两条武昌鱼居然被她做的无比美味。于是我们宿舍8个人，有7个人都齐声称赞张三疯能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并且议论着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那么好命得娶张三疯做老婆。 但是事实是，很多年过去了，听说张三疯还没有结婚，在班级群里动辄我哥咋咋咋。我在班级群里一向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想着：张三疯生在一个好人家，原本应当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奈何她偏偏是个情种，好像还没有我这个天选填坑人过得开心…… 第49章 张大胆与姜不怕 “张大胆”与“姜不怕”分别是我们宿舍的老七和老三。“张大胆”和“姜不怕”这两个外号是她们自己给自己的封号。 话说某一年，“张大胆”与“姜不怕”相约一起去看恐怖片，张三疯说某一部日本片相当之吓人，这俩人听说之后就决定要去挑战一下。 我们都不清楚这俩人后来看的是日本出的哪一部恐怖片，反正张大胆和姜不怕看完之后两个人都吓的要死，以致于此后连上厕所都不敢关门不说，两个人上厕所还要喊上对方作伴（在此特别声明，我们的宿舍是带卫生间的，所以厕所和宿舍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如果她俩有一人不在，在的这个上厕所必然要叫上其他人做伴。 据张大胆和姜不怕说，她们看的恐怖片最恐怖的一处是那个女鬼的手从厕所的下水道伸出来，所以她们一想起来这点，上厕所就会感到害怕。 想象力丰富的人听她们说了这个情节后自己也能想象出那样的情节。很不幸，我也是个想象力丰富的。所以听她们说过那个情节之后，再去上厕所，我的心里也是怕的。好的一点是，每当我想起那个情节的时候，我都会及时的提醒自己关闭想象的阀门，所以倒不会怕到需要找个人陪着才敢上厕所的地步。 而张大胆与姜不怕的这段典故却被我们拿来取笑，开心了好久。 现在想来，张大胆也是我当年抱过的大腿。 印象当中，我好像跟着张大胆蹭吃蹭喝过很多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当年是张大胆带着我去长延堡吃的煲仔饭。煲仔饭是广东的做法，那么，那个地方应当是张大胆的男朋友带她去过，她后来又带着我去的。 有一次是在晚上，张大胆带着我去下馆子吃炒菜。当时有个菜好像是莴笋炒肉丝。服务员很歉意地跟我们说：对不起，肉丝没有了……张大胆一听，急得差点跳起来，说：你说啥？莴笋炒肉丝没有肉！然后就见服务员带着歉意的笑，说：用肉片代替肉丝可不可以？张大胆长出了一口气，说：哦，这样啊，可以可以。早说嘛，让我以为莴笋炒肉丝没有肉，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张大胆这种富人家的孩子，不缺衣不少食的，每次带我出去吃饭都会让着我让我多吃点。 烟厂之间时常会有交流，经常有人会给张大胆的妈妈几条烟。张大胆的妈妈在西安的时候随手就把那些烟交给张大胆，让她代为保管。时间长了，在张大胆的手里放了多少条烟连她妈妈也忘了。张大胆手头紧的时候就拿两三条烟，我们两个把烟装在我的书包里，到长延堡找收购二手烟的把包里的烟卖掉。 张大胆腿粗屁股大，然而腰却很细。阿色色说张大胆长得胖嘟嘟的，我就顺势给张大胆起了另外一个名字，叫她“嘟嘟”，张大胆也开开心心地接受了。我有时候喊她嘟嘟，有时候喊嘟——，把音调拖得很长，我们也为彼此的恶作剧而开怀大笑。 有时候张大胆会站在镜子前，摸着自己的肚子笑得嗲嗲的，说：你看我的腰这么细，是不是可以去拍瘦肚子广告了？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跟着狂笑，说：你腰细是因为屁股大，比出来的。两个人于是接着一起狂笑。 我那时候听《疯狂英语》，里面有一段是布莱德皮特主演的《legend of the fall》，因为听得多了，就学会了哼里面的那段音乐。张大胆经常和我在一起，我们走在路上，我就哼起了那首曲子。张大胆听多了也就会了。所以我们两个也时常一起挽着胳膊，嘻嘻哈哈地走在路上，一起哼着《legend of the fall》的主题曲。 距离学校两站路的地方，当年有个汉唐书店。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去汉唐书店看书。有一次看了一本《野性的呼唤》。回来以后，张大胆问我看了什么书，我跟她说：看了《野性的呼唤》。张大胆把我拉到一边，说：快告诉我，《野性的呼唤》里有没有色情情节？ 我当时看那本书其实也是和她好奇同一个问题，看完以后才知道那本书讲的是一只狗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变成一个狼群首领的故事。但是看到张大胆的那个反应，我还是很有优越感地把她嘲笑了一把。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天生就爱与人疏离，还是看过了我父母的婚姻之后才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了期望，反正在别人都像个活脱脱的小兽一样的时候我就像个老人了——长了一副年轻皮囊的老人。 有一次，几个女生在讨论爱情这个话题的时候我就想到一首诗，像是恶搞一般地随口就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几个女生交换一下眼神，说：是哦。随即又说我偷换概念。 姜不怕当年很热衷于谈恋爱，后来找了一个据说是巨优秀的男朋友。那个男生长得倒是蛮帅的，人也极其活络。在我们面前，他表现得哪哪都好，可是，我听同宿舍其他人讲，说有一次她和姜不怕打电话的时候听到她男朋友训斥她的声音。 姜不怕当年和男朋友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房子住在一起。有一次，他们两口子邀请我和张大胆去他们的出租屋玩。四个人在一起打双扣。我和张大胆当时还没学会双扣怎么打，姜不怕和她男朋友把我和张大胆分别分给他们两个做队友。我做了姜不怕的队友，张大胆做了姜不怕的男朋友的队友。我当年作为一个新手，打牌总是输，牌瘾还非常大，做了姜不怕的队友，一晚上倒是学会了双扣怎么打，但也被姜不怕骂了一个晚上。张大胆作为姜不怕的男朋友的队友，虽说是新手，也许是有我这个很菜的菜鸟垫底，也许是因为蒋不怕的男朋友就是脾气好，居然一直在被人安慰。 姜不怕当年应该还是乐观的吧。她说她以后要给她妈妈在西安买房。其他人就问她：那你的房呢？姜不怕说：我的房有老公买呀！其他人都觉得她想的太美。 姜不怕大学毕业后到底和她男朋友修成了正果。两个人结婚以后先是生了个女儿。有一年，我在姜不怕的qq空间看到了她女儿的照片，觉得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于是在照片下留言，说：你女儿居然长得挺好看的。姜不怕回复我说：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应该长得很丑？我想着她当年的五大三粗的样子，没有说话。 姜不怕的qq空间曾经也有一些说说，内容是有女孩子打电话给她，询问她是她老公的什么人，估计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50章 林努努与马奋奋 林努努其实不姓林，只不过是长得比较瘦弱，大家以红楼梦里面的林妹妹来比喻她，所以，最初，林努努是被我们叫做妹妹的。林努努在我们宿舍年纪最小，排行老八。 马奋奋倒是姓马，可是当初听到其他人给她的这个昵称时，我倒是着实纳闷了好久，因为当时我想到的是“粪粪”两个字，还在暗自想着，是谁这么缺德，给我们亲爱的老六起了这么个爱称？ 也是后来问明缘由才知道“林努努”与“马奋奋”的真实含义：当时，刚上大学，大家还和一窝蜂似的，每天跑来跑去，却都没有做什么正事。直到临近考试的时候，才有几个平时和老乡联系的比较紧密的人去找他们的比我们高几届的老乡去找往年的试题，然后集中起来，在书上画出重点，一个个地在晚上开始集中突击。其实当时，大家都是晚上点灯熬油的奋着，我自己也不比其他人差。但是，就只有这俩人，被给她们起外号的人看在眼里，给了这样的两个昵称。 林努努本人姓张，如上所述，因为大家将她比作林妹妹，所以“努努”前面是一个林字，而“努努”的意思呢，就是很努力的意思，简称“林努努”。“马奋奋”呢，本来就姓马，“奋奋”就是很奋斗的意思。 林努努拥有比我更加高度近视的眼睛，平时出门戴隐形眼镜，在寝室的时候戴普通的近视眼镜的时候比较多。 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情是：林努努时常戴着一副镜片厚厚的近视眼镜，坐在床上数钱。这样的事被大家看到了很多次，于是就有人拿她开玩笑，说：妹妹天天都坐在床上数钱，好俗啊。 林努努于是给大家开玩笑，说：“你们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嫁一个有钱的老头，然后天天坐在家里数钱”。 她那句话一说完，那位和她开玩笑的隔壁邻居的同学就笑了，说：“你找个老头你爸妈能答应吗？”此时，林努努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是开玩笑了，我要真找个老头，我爸我妈还不疯掉。” 林努努的另外两件令人记忆深刻的事情发生在她读中学的时候，至于是高中还是初中我就忘了，但是林努努口述的这两件事情被人拿来作为谈资还是蛮搞笑的。 据说，有一年，有一个很重要的大人物要到林努努就读的那所学校去视察。这个学校的全体人员，从校长到学生，全都严阵以待。学生除了上课时间上课之外，下课期间也不能出去，全部都要装作在教室里上自习。 那一天，林努努想要去上厕所，憋的实在是是不行了，于是就要出去，结果被她们班的班长看见了。他们班长就很严肃得警告林努努：你不要出去。林努努于是问到：为什么？他们班长回答说：你出去了会影响到人们对社会制度的优越性的评判。听到最后这句话，我们整个宿舍的人全体笑倒。 林努努的第二个笑话好像还是在她读高中的时候吧。话说那时候，林努努就读的学校的老师很势力。林努努家经济条件一般，没有给老师送礼，她们老师就把林努努排到教室的后面坐着，林努努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五，而她前面坐着的，是一个一米九几的男生。 这个男生为人还不错，林努努于是和他上学一起来，放学一起走，但是两人之间是绝对纯粹的朋友关系。她们同学就有人开她们玩笑，说你们俩是不是互相有意思？结果那个男生说：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男生，倒没所谓，人家是女生，这么说对人家女生多不好啊！何况，我这么高，她这么矮，如果要打个啵儿，我不还得端个板凳给她，让她站在上面吗？听完以后，他们班的人全体笑翻。我们听完这个故事后也跟着笑翻了。 再说马奋奋，马奋奋长得也是瘦瘦的，小小的眼睛，黄黄的头发，第一眼看，应该算不上美女的，但是为人处事却让人觉得很得体，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对马奋奋印象深刻的一件事，第一是马奋奋谈过的一个男朋友。名字嘛，出于对公民个人信息的保密，我就不说了，但是那个人名字的汉语拼音的第一个字母，凑在一起恰好是wc。后来我就把这个话给点明了。马奋奋有一个初中同学，来我们宿舍玩的时候，听到我讲的那段话，就和我们一起开玩笑，说马奋奋和她男朋友，一是茅坑，一是厕所。 马奋奋的第二件事，与我有关。那时候，大家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有四个人凑在一起打牌，玩双扣。 我是在某一天和张大胆一起，在姜不怕和她的男朋友的出租屋里打了一晚上双扣时学会的——牌艺不精，还老不记牌，所以总是输的多，赢的少，但是因为刚学会，所以牌瘾很大。 有一天，马奋奋和宿舍里另外三个人一起玩双扣，其中有一个人中途要上厕所。因为宿舍里再没别人，所以我才被允许暂时和大家玩一会儿。 结果，如前所述，因为牌艺不精，又老是不记牌，仍然是输的多，赢的少。尽管大家都没赌钱，但是马奋奋因为和我一家，看到我老是输，又急又气，到最后差点给气哭了。 当年，我们宿舍的凳子，除了我的凳子因为被我保护地好，没有被人踩过几次，所以还能坐之外，其他人的凳子都已经脏得没法坐了。马奋奋因为我总是输牌，把她气得，于是穿着鞋子，在我的擦的干干净净的板凳上狠狠踩了几脚。此后，说什么也不和我一起玩牌了。 第51章 老二的追求者 我们宿舍的老二是个北京女孩，据说身上有满族血统。 老二长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和一张看起来像个慈祥的老奶奶一样的一张脸。我不觉得她长得漂亮，但是性格很阳光。 大一那一年，经贸系有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看上了老二，于是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老二当时其实也想谈恋爱的，也不是不想给那个男生机会，实在是那个男生追女生的方式让老二没有办法下定决心接住他。 那个男生追老二的时候的自我介绍大约是这样的：我是哪哪哪的，家里做的是什么生意，家境如何，我个子高，我学习好，我还练习书法，字写得很漂亮。有很多女生喜欢我，可是无论别人怎么千娇百媚，我就偏偏喜欢你，吧啦吧啦吧啦。 那是那个男生写给老二的情书。正常情况下，女生收到情书，看情书的时候，通常都是开心的。可是老二当年看到那封情书，怒气值是直线飙升。 我这种纯粹的颜狗对这件事其实没有什么看法，阿色色的反应很激烈。阿色色说那个男生就会夸夸其谈，为人极不靠谱。 老二后来明确地拒绝了那个男生。然而那个男生信奉的似乎是水滴石穿的精神。老二都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他了，他还要经常来我们宿舍找老二，通常会带来很多吃的。 他们宿舍的那帮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居然有人为了帮他追我们宿舍的老二，轮番往我们宿舍打电话，跟我们讲述这个男生的诸多优点。可是，没有办法，老二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那个男生于是就在老二不在的时候，坐在我们宿舍痴痴地等，很多时候都等不到人，然后自己走了。 老二回来以后，看到那个男生拿来的东西，气就忽得一下上来了，然后摆摆手，让我们把那堆东西分了吃掉。 我们宿舍的人有一致对外的传统，老二不喜欢那个男生，我们就一起跟着都不喜欢他——即使我们最后也吃了他送来的东西。 有一次，那个男生又来找老二。老二不在，那个男生就坐在张三疯的床上一直等，都等到晚上十一二点了。我想睡觉，这个男生却没有眼色地不知道自己离开，我都要被他气死了。 我想着还是暗示一下他吧！于是气鼓鼓地开始扫床。 我睡的那张床是上铺，对面的下铺就是张三疯的床。我一扫床，床上的灰尘就会直接奔着张三疯的床的方向去了，在那边坐着人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很无礼的举动。我觉得这哥们看到我这么无礼，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吧？应该会自己离开了吧？ 谁知道人家仍然坐得稳如泰山，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我的无礼。我好郁闷啊，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 这个男生最终没有追到老二，后来谈了一个瘦瘦小小又黑黑的女生。那一天，我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一边走一边聊天，那个女生的激情即使走在路上似乎都快要爆发出来了。我从他们旁边走过的时候心里默默地感叹道：原来千娇百媚是这个样子的…… 第52章 张大胆的爱情 现在想来，大学新生刚入学那一段时间还是挺好玩的。初入大学的这一帮人，除了我这一类肩负着振兴整个家族的使命的人活得比较苦大仇深，没有意思，其他的人给人的感觉那是个顶个的有意思。 张大胆入学不久就收到了一个来自于她的高中同学的快递。里面有一盒巧克力，还有张大胆当年给她那个同学写的小纸条。小纸条的内容无非是哪道题怎么做了，你说话的声音吵到我了之类的内容。张大胆的那个高中同学是个男生，也是她高中时期和她同班的一个课代表。 我看到张大胆收到的巧克力之后，自己的嘴巴先馋了起来，想着张大胆吃巧克力的时候还能分我一些。于是在一旁撺掇她：快，咱把这个巧克力吃了吧！ 张大胆笑呵呵地跟我说：这个巧克力不能吃，得给人家退回去。后来她就把她当年写的小纸条留了下来，把巧克力给那个男孩子退回去了。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男生的一段爱情，刚刚开始萌芽就已经是结束了。 当年的张大胆，肤如凝脂，身材匀称，有点微胖，但是外形非常可爱。我当年形容她可爱，说她长得像一头憨憨的熊。当然，这个比喻并不是我的独创，张大胆后来跟我说，另外一个班也有一个人说她长得像一头熊。 张大胆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同班同学，是个大胖子。我不喜欢胖子，也不理解张大胆的审美，但是张大胆的男朋友篮球打得好。据说他当年打中锋很有名，在学校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我们取笑张大胆和她男朋友，说她找的男朋友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张大胆和他走在一起会显得柔弱很多。 张大胆的妈妈是个女强人，但她对男人极不信任。据说在外面，有男人传说她旺夫，于是就有一些男人想要让她旺一下自己。想要被她旺就要有夫妻之实，为此有男人不惜在她面前下跪。 张大胆的妈妈因为自己见识过男人在人背后的丑态，觉得男人这种生物非常不可靠，所以一门心思地希望张大胆以学业和事业为重，大学期间不要谈恋爱。 张大胆听不进去她妈妈的话，背着她妈谈起了校园恋情。她平时和男朋友腻在一起，两个人寒暑假回家都要坐同一趟火车，火车到了张大胆所在的城市才会分开。 但张大胆的这段恋情其实并非全部都是甜蜜。我如今还记得阿色色当年好像说过张大胆的男朋友和某一个女生在一起显得很暧昧。老二好像也说过张大胆太过于霸道。我从这两个人说过的话来推断，觉得中间的问题应该是张大胆要求男朋友对自己专一，而她的男朋友因为自身也招女生喜欢，时常会跟其他的莺莺燕燕牵扯不清。 他们两个大约就是因为这样的问题隔一段时间就会闹一下矛盾。两个人为此分分合合，也有欢喜，也有流泪。我到现在还能记得某一个阴天，张大胆红着眼睛，和男朋友站在校园的某一个角落，讨论两个人之间争执的问题。 我当年理解不了张大胆，觉得她那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偏偏选了那个又胖又丑又花心的。然而换成我现在的眼光，又觉得这也许就是青春的魅力。这个世上，就是有人愿意把青春的能量拿来绽放，哪怕以当时的眼光看不到绽放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张大胆的男朋友家在深圳。当年她和张大胆谈恋爱的时候，跟张大胆说：广东人讲究煲汤。以后你去了我们家，我让我家人给你煲个汤。张大胆当年在宿舍跟我们讲起这些小事时一脸幸福，好像已经认定了她将来会嫁到广东。 有感于张大胆和她男朋友恋爱期间的悲喜交织，我在回到我家的时候问我爸妈，说：属猴的男的和属狗的女的在一起好不好？结果他们老两口异口同声地说：不好。我问：为啥？我爸和我妈又异口同声地说：你看我和你爸（妈）就知道了。我一想，还真的是哦，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两口子也是属猴的男的和属狗的女的呢！居然还开口问。 我当年因为经济拮据，于是给自己买了个小电锅，时常在宿舍给自己买点吃的。张大胆见到之后也有点跃跃欲试。 有一次，她在宿舍煮鸡蛋，一边煮一边估摸时间，最后她自己把煮得太老的自己吃掉，把煮得里面的黄刚刚凝固的鸡蛋带给她男朋友。她男朋友吃了她煮的那个鸡蛋之后说：欸，你这鸡蛋怎么煮得这么好？哦，我知道了，你是不小心煮成这个样子的。 这对情侣最终还是在毕业前分手了。可能感情里的事的确难分对错，张大胆在这段感情中的确付出了很多，也没能避免别人说她霸道。 张大胆的男朋友毕业前考进了深圳海关。张大胆在她妈的威逼利诱之下考上了人大的研究生。等到她考上人大的研究生的那天，她妈妈跟她说：你现在可以谈个男朋友了…… 大四那一年，张大胆的男朋友在和张大胆分手之后，重新交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女生，是我们的一个师妹。 阿色色和林努努毕业之前考上了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她们两个后来跟我说，曾经是张大胆的男朋友的那个男生，毕业之后还回去看过他的新女友。阿色色一边说一边摇头，说：这就是男人啊！ 张大胆毕业之前放出豪言壮语，说她以后要考到海关总署，后来大约因为重新爱上了别人，最终放弃了她当年的豪言壮语。 我还记得张大胆刚刚读人大研究生的时候和我通电话。我问她：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人追？张大胆说：没有。我说：怎么可能？你那么优秀！张大胆说：在人大，像我这样的人很多的！然后说她也处在无人问津的地步了。我听了以后，把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后来张大胆找到了新的男朋友，还带我见过他。那是一个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小个子的男生。张大胆问我对他男朋友的看法。人家男孩就在我跟前，我也不好意思说人家长得丑。于是对张大胆说：可能你在我的心目当中太优秀了，我觉得这个世上没有男的配得上你……张大胆的男朋友在旁边，听见我说的话之后说了一句：车维，我恨你…… 他们两个后来结了婚。我有一次给张大胆打电话的时候恰逢张大胆在睡觉，是她老公接的电话。那个男生说张大胆正在睡觉，让我等一下，他去帮我叫一下她。我默默地想着：这个男生还是有优点的，不记仇…… 第53章 法外系的师兄 刚上大学那会儿，我还处在志得意满那样的状态。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当年考大学的时候要啥来啥，以至于我后来都有一种错觉，总是觉得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我们刚刚入学的时候，就有老乡跟我说，让我有机会的话把英语四级和六级考一下。我听了老乡的话，立志要在大二考过四六级。 那时候，我们宿舍的那帮人刚刚从高中生转化成大学生，一帮人跟一群小动物一样，到处找对象谈恋爱。我跟她们提议，大家以后可以尝试着用英语交流，这样可以尽快地提高大家的英语水平，遭到了差不多全宿舍人的反对。我尝试着跟她们用英语交流的时候，被姜不怕呛了一顿。姜不怕说：你以后不要在宿舍里放洋屁了！后来我就放弃了和她们共同进步的想法。 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前面，当年有个英语角。好像是在每个星期四晚上，学校的图书馆前面就会聚集很多人，大家各自找个搭子，在一起用英语聊天。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法外系的师兄，得知他有很多的疯狂英语的书和磁带，于是很开心地跟他借了书和磁带，回去之后反复收听。 我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同桌，人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但是为人非常小气。他当年有一本英语学习资料，我就借他的书用一下，隔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找我把他的书要了回去，就怕我看了他的书，学习比他好了。可是，我这样的学霸，并不是他不肯给我借书就能被他超越的。那个男生当年那么小气，学习又努力，也始终没有和我混到同一个层次去。 我是从小就领略过人情冷暖的人，也知道借人家的书要尽快看完，尽快给人还回去。直到我上大学，依然保持着这样的习惯。 法外系的师兄倒是爽快，他把他的书借给我之后，从来不给我打电话催着我还书。我那时候很穷，吃饭的时候都要盘算着吃点啥能够省点钱。为了省钱，就想着跟法外系的师兄多借几本书，听完了一起还，这样就可以少打几次电话，节省一点打电话的钱。 当然，这样的想法我也不会跟人家明说，但是自己会偷偷地这么想。 法外系的师兄从来都没有催过我要我还书，但他每次只肯给我借一本书，不管我用多长时间听完，他都是让我还一本再借一本。 我借他的第一本疯狂英语在我手里放了很长时间，等到我要给他还书的时候才发现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于是只好把那本听得滚瓜烂熟的疯狂英语继续听到滚瓜烂熟，直到那年放寒假了，我把那本书和磁带拿回了家，二小姐才在那本书上发现了那个师兄的名字和电话。 我上大一的时候那个师兄上大三。我们两个因为我时常找他借书，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也会坐在一起聊几句。 我到现在依然能够记得他在毕业前和我聊过的话题，说他准备考到汉中的某个政府部门。还说那些政府部门的人对我们学校毕业的这帮人的评价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无论去了哪里，适应性都很强。 师兄说：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如果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普遍很廉洁的话，那么，我们学校的学生也会和他们一样廉洁。如果那个地方的人普遍很黑，我们学校的学生也是很容易被同化的。 这位师兄毕业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他借给我的最后一本疯狂英语还在我手上，反正他到走的时候都没有找我要回他的那本书。我也就顺势装作没有欠他的那一本书，将他的那本疯狂英语和磁带一直留在我自己手里了。 师兄借给我的最后那一期的疯狂英语的封面是布莱德皮特演的《legend of the fall》那部电影的一张剧照。 我当年觉得《legend of the fall》这部电影应该被翻译成秋日的传奇，可是书上翻译的是秋日恋歌。不管怎么样，我知道了那部让布莱德皮特红了起来的电影，还有电影结尾那段既磅礴大气又忧伤的音乐。 现在想来，爱情，可不就是一段传奇嘛！ 法外系的师兄毕业之后，我的手里就只有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本疯狂英语了。我手里没有多余的学习资料，于是拿着那本疯狂英语反反复复地听磁带。 我们宿舍的那帮女生每次都在我对着那本疯狂英语学习的时候说我在看帅哥。实际情况是，那本书一翻开，封面上的帅哥都让她们给看了。那帮人还说我是色女。说我实际上比她们还要色。说她们的色是嘴上说一说，而我的色是放在心里的。 我是觉得布莱德皮特足够帅。可是那个人离我那么遥远，我就算是有色心，怎么会惦记那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人？布莱德皮特那样的人根本就没可能和我有交情，我又怎么可能会把这样的帅哥往心里放？ 但是那帮色女们没有这么想。她们觉得我就是和普通的追星族一样喜欢布莱德皮特，以至于因为这样的认知，还在宿舍里发生了另外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我以后会讲到。 我们宿舍的人都说我这个人很自恋，我也承认这一点。尽管在当年，也许还会在以后，这个特点都是很不招人待见的。但我还是想说，我们学校有一些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表现得是很隐晦的。那是一种淡淡的情绪，需要别人慢慢地去体会。等到你体会到了，那段往事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第54章 cet4 and cet6 我有一个老乡，从读小学的时候就和我是同学，直到我们后来考上大学，她和我仍然是一个学校的校友。我和她有一次在一起探讨考过英语六级的作用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卷个英语专业八级，她笑着跟我说：考个六级其实挺好的，我有一个姐姐，就因为大学的时候考过了六级，后来从事了一份和外语有关的工作，人家光是出去吃一顿饭都是几千块钱的规格。 我们两个聊过天之后各自深受鼓舞，聊嗨了之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跟她告辞回到自己的宿舍，该睡觉睡觉，该干嘛干嘛。 大二第一学期，全班同学一起报名参加cet4考试，我们班一共有50个人，过了的人一共有六个，我是其中之一——其实有点出乎意料，当时第一次参加四级考试，时间没把握好，导致考试结束的时候连题也没答完，考完以后自己大约算算成绩，怎么算也觉得只能考四十几分，所以四级成绩出来的时候，别人都很热心的去查成绩（那时候查成绩好像还要花钱），我就没有去查，并且已经做好了再次奋战的准备。但是我们有个同学比较热心，连我的成绩也一起查了，所以后来我就知道了我的英语四级成绩：考了一个既不浪费，也不万岁的成绩——60.5分，险险得过了四级——但是还是挺开心的，意料之外的好事，也可以称作惊喜了。 大二的第二学期，隔壁214的一个女生问我，考六级的时候要不要报名。我说不报名。人家问为什么，我说觉得自己考不过。那个女孩子于是劝我，说是让我报一下名，就当是锻炼一下自己。 那时候我们学校考一次四级报名费13元，考一次六级报名费15元，我想着反正过不了，还不如把那钱省下来，够吃几顿饭的。 后来，张大胆买了一本基础词汇，大约有三千多个最常用的单词，按照那本书的逻辑，熟记那本书的单词，其他不认识的单词可以猜，这样也能提高过四级的概率。我觉得这倒是个好办法，于是借了张大胆的书来背，那本书上至少五分之四的单词是我已经很熟的词，所以背得很快。再后来发现那种蒙的办法确实很好用，于是果断的在那一学期的六级考试当中报了名。 考六级的那天，我一进考场就觉得肚子痛，无奈考试刚开始，只好忍着。那天考试，我觉得六级考试的题好像挺容易的，再加上肚子痛，急着上厕所，于是很快答完题，提前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交卷，出了教室就直奔厕所。 凭我自己的感觉，六级的题挺容易的，觉得好像能考八十多分，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的感觉一向是反的，感觉这么好，有可能反倒过不了，于是在暑假前借了张大胆新买的词汇5000，拿回家在暑假期间继续背。 ——六级的成绩也不是我自己查的，还是其他同学给查的。那一次，我们班一共有四个过了六级的，考四级的其余44人，没有一个考过的。 考了两次四级都没过的人这下急了，也不知道是谁提议，要拜一下佛——拜佛时要烧香的，那时候学校没有香卖，一群女人最后买了一盒香烟，以烟代香，对着大雁塔的方向拜了起来，也不知道拜的是哪尊佛——香烟的烟雾慢慢升起，一群人虽然拜的是大雁塔，但是在宿舍内却是对着我的床头，搞的我连觉都不敢睡，唯恐亵渎了神灵。直到一群女人跪拜完，撤了香案，我才爬上自己的床睡觉了。 与我同宿舍的其他人第三次考四级的时候，我就躺在自己床上，舒舒服服得睡懒觉，看得要考试的人都想冲到我的床上去打我。后来，那帮人还是陆陆续续得都考过了，也没影响后来拿学位证。 再次回到因为四六级考试牵引出的布莱德皮特的问题上。虽然我听磁带的时候，帅哥都被其他色女看了，但是其他色女却都说我好色。 有一次回宿舍，看到老二和另一个色女正在用借来的手提电脑看电影。我一过去，她们突然就都不吭声了。 我很好奇，问她们看得是什么电影，她们回答是《七宗罪》。之后又不吭声。 我在旁边看了看，她们后来实在忍不住了，问我：你为什么不尖叫？ 我说：我为什么要尖叫？ 她们说：你看这个男演员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说：这个男演员有点帅。 她们说：你看像谁？ 我说：不知道，但是帅的程度应该和布莱德皮特是同一个级别的。 老二她们很无语，只好告诉我：那就是布莱德皮特。 我于是说：哦，怪什么这么帅。最后反倒弄得老二她们觉得没意思了。 后来有次，张大胆带我去学校看vcd放的电影，挑片子的时候我就挑了那部我听过部分片段的秋日恋歌。 其实那部电影，我觉得拍的挺好的，张大胆也觉得好，不过看疯狂英语当初的说明，说那本是一部平平无奇的电影，因为布莱德皮特的演绎，居然让它成了经典。 电影结束的时候，就开始放那首我已经听得很熟了的那段悲伤的音乐。张大胆听了一次，不会那么快记住。我和她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就不由自主的就哼起了那段音乐。 张大胆大惊：你才看了一遍，就把这段音乐记住了？其实她不知道，我早就把那段音乐听得很熟了。 因为经常和张大胆在一起，我哼着这段音乐的时候，连张大胆都把它听熟了。后来她和我一起的时候，走在路上就一起哼，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我们，跟两个傻子无异，但是那段往事，现在想起来，却又那么快乐。 我学习疯狂英语的初心原来是出于功利，为了备战四六级，也是为了以后给自己找份好工作打基础。后来听了《情人》的片段，听了《飘》的片段，听了《人鬼情未了》的片段，听了《泰坦尼克号》的片段，听了《勇敢的心》的片段，后来完完整整看完了电影版的《飘》，电影版的《人鬼情未了》，电影版的《勇敢的心》。 《泰坦尼克号》我总共看了三遍，第一遍是在读高中时，在学校的操场，第二遍是在雁塔广场那边的一个电影院，看得3d版的，看完以后，和第一遍看的时候的感触完全不同，于是，在家的时候，看到电视的点播节目里有这部电影，于是又看了一遍。 《情人》和《飘》是同一个作者，我在读大学那会儿，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书店完完整整得看完了那两部书，几多感慨。 原来出于功利心的学习，后来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55章 地力夏提(1) 认识地力夏提的过程也很魔幻。 那是大一的第二学期。认识地力夏提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去了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正在就读的一所大学，那个大学各种条件都很一般，那个学校可以说是一片荒芜。可是他们那么普通的一所高校却有自己的外教。我当年正在痴迷于准备英语四六级考试，看到个外教就想冲上去练练口语。可是我和那个外教又不熟，贸贸然地冲上去自己也不好意思，于是在冲上去之前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对那个外教说了一句“excuse me for interrupt you ”，然后就见那个外教很疑惑地对我说：你是中国人吗？为什么不说中国话？梦中的我也疑惑了起来：这个老外是真的老外吗？然后，我头一天晚上睡觉前定的闹钟响了。天亮了，原来我是做了一个梦。 那天，我先是去学校的教室上自习。那是一个初春的下午，天有点阴，太阳是那种惨白的颜色，学校的自习室里很冷。我在自习室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决定去图书馆前面晒太阳。 我拿了一本英语书，一边看书，一边懒洋洋地晒太阳。 这样慵懒的时光没有过多久，我的前面来了两个看起来像是外国人的姑娘，她们说的是一种我听不大懂的语言，好像偶尔能够逮住几句英语，但是大多数时候我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这个情节和梦里的情节很像，区别是梦里出现的人是三个男的，然而现实中遇到的却是两个女的。 过了不多一会儿，又来了两个长得很像外国人的男的。他们一来就立刻加入了原先那两个女孩的聊天。我默默地想：比梦里遇见的人多一个，而且男女比例的组合不同。 那两个男的来了之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个男的。最后来的这个人和其他的人看起来非常不一样：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和深色的裤子，走上图书馆前面的台阶的时候双臂微微张开，人长得黑黑的，可是五官长得非常好看。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离我面前的那两个女孩越来越近的时候，有一种很热情的感觉，我觉得那会儿的太阳也突然变得温暖了很多。他们聊天时给我的感觉和梦里遇到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我坐在他们附近，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在想：现实和梦境居然如此接近，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我那天的表现也和我头一天梦里的表现一样。自己在一旁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然后一步一步地蹭到了他们跟前。还是和梦里一样，我想和那个看起来气质很特别的男的聊聊天练一下口语。我说：excuse me for interrupt you。然后就看到对方的很诧异的表情，那个人用生硬的汉语说：你是汉人吗？为什么不说汉语？ 我都要惊了。连他说话的神情和他说出的话都和梦里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我于是和他用汉语聊了起来，跟他说了我先前做过的梦和当时发生的事，后来他告诉我，说他是我们学校民族班的学生，他的名字叫地力夏提，是乌兹别克族人，他当时已经读大四了。 我很好奇他们那些少数民族的人，于是问他：你们除了名字，就没有姓吗？地力夏提说：那我应该是姓阿扎提吧，阿扎提是我爸爸的名字。我爷爷叫排海提，所以我的全名应该叫：地力夏提·阿扎提·排海提。 我一般情况下，认识一个人，通常会把人和名字对不到一块儿去。可是，我在2001年的某一天，记住了一个人的翻译过来有十个字的名字，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那个名字都没有被我忘掉，可见，我曾经有多么喜欢那一个人。 地力夏提当年有一双既忧郁又清澈的眼睛，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和一张瘦瘦的脸。我当年看着他的那一张脸，心里就在感叹：这个人长得真帅啊！在他还没告诉我，他是我们学校民族班的学生时，我以为我以后应该不会再见到他，跟他聊天的时候还在那儿胆子很肥得逗他玩。我说：我想给你当老婆，你愿意要吗？他说：要呢！旁边的女生听我们这样说话，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我当时还在想：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那个女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们那天下午聊得很开心。临走的时候，地力夏提指着我们学校的食堂的方向，说：我就住在那边。原来我们以后还是有可能再见面的呀！ 第二次见地力夏提，他正一个人旁若无人的走在路上。我当年只要见到他就很开心，于是过去跟他打招呼，一边走一边和他聊天。 地力夏提说：我今天心情不好。我于是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地力夏提跟我走到学校图书馆前面坐下，跟我聊了起来。 他说：我过年的时候跟一个女生在一起了，这几天她给我打电话，说她怀孕了，要让我回去和她结婚。 他说的话让我很好奇，我问他：你既然不愿意和她结婚，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呢？ 地力夏提说：她长得很漂亮。 我更加好奇了，于是问他：她长得很漂亮，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她结婚？ 地力夏提说：她不是处女。 我说：你们那里的人那么介意姑娘不是处女，那你们的姑娘们应该也明白这一点吧？ 地力夏提说：她们明白的。 我说：她们既然明白为什么还会在结婚前和你们在一起？ 地力夏提说：我们一群人一起出去玩，玩得太晚了，我晚上送她回家，但是她们家的门已经锁上了，她进不去，然后我就带她走了。 后来我从地力夏提嘴里得知，他当年其实是有女朋友的，站在女生的立场，我理解不了一个人是怎么能够在喜欢着一个人的时候还能跟这个人之外的第三个人发生关系的。但是这样的事居然就实实在在地发生在我认识的男生身上，我是真的没有办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 第56章 地力夏提(2) 地力夏提的女朋友长得也很漂亮，那个女生当年在师大读书。她后来应该也知道了地力夏提在学校放寒假期间把另一个女生的肚子搞大了的这件事，可是她仍然选择了继续和他在一起。 我当年站在一个外人的立场来看地力夏提和两个姑娘之间的事，觉得那个被他搞大了肚子的姑娘反正在跟他之前已经跟过别人了，地力夏提选择了那个对他一心一意地女朋友，故意忽略了那个被他搞大了肚子的女生，好像也能说得过去。可是我想不明白，地力夏提的女朋友是怎么说服自己把那件事吞了下去的。她是一个美女，怎么就能够容忍男朋友和她谈恋爱期间和别人做了不可描述的事了呢？ 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地力夏提，地力夏提说：她如果不想跟我了那就算了吧！ 而且我还好奇，地力夏提既然可以和他没有那么爱的女生做那种不可描述的事，说明他热衷于那种事。他的身边有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他女朋友也知道他们那边的男生是不会娶非处的女生，那她是怎么做到在他们结婚前不让男朋友跟她做那样的事情的？ 我把我好奇的这个问题讲给地力夏提听，地力夏提一听就笑了。他说：我女朋友比较狡猾，我每次跟她提这种要求，她就会跟我说，我可以给你啊，可是你要想清楚喽，现在要了，将来结婚可就不见得会有意思了。 我觉得我好像也遇到麻烦了。本来以为作为一个局外人，因为对这帮少数民族的人好奇，时常找地力夏提聊聊天，聊着聊着就发现，我自己好像也爱上了他。因为爱上了他，我心里开始明白人在感情中的身不由己。 我很清楚，地力夏提是有女朋友的，喜欢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第三者，感觉这是一种很不道德的行为。 另外一方面，我发现我见不到他的时候会疯狂地想念他，见到他的时候就想拥抱他，想去亲他的脸。 可是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已经有事实证明，他在不愿意和一个女生结婚的情况下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后来对人家不闻不问，让那个女生自己想办法去解决那个麻烦的问题。 我要是真的有胆量去抱他亲他肯定不是办不到的事，关键是这样做了，搞不好会给人家传递出一个错误的信号，让人家觉得我是可以和他做那些不该做的事的。 如果我管不住我自己，且不说伤害人家的女朋友，之前那个被他搞大了肚子的女生就是前车之鉴。 那年我19岁，喜欢了一个人，有种马上就要飞蛾扑火了的感觉，自己却跟自己拉扯开了。推己及人，我不知道地力夏提的正牌女友是不是也在谈恋爱期间小心翼翼地克制着情欲，面对着自己的就像是每时每刻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的内心。 有一天，我仍然去找地力夏提陪我聊天。地力夏提见到我之后很严肃地对我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问：为什么？ 地力夏提很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性质好像变了。我见不到你的时候会想你。我们再这样交往下去我不知道我会想要对你做什么。 看来，想要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留在一个自己很爱很爱的人身边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我要控制我自己。我家那么穷，我爸妈还在指望着我学有所成的时候替他们改变自己糟糕的命运呢。我不能放任自己被人搞大了肚子，我要奋发努力，因为我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帮我对冲火热的爱情可能会给人带来的毁灭性的风险。 控制自己对一个人的感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要在这件事情中少受苦，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一个人转移注意力了。 姓高的那个小伙子几次三番地约我都被我拒绝了。在我需要换一个人转移注意力的时候，也不妨跟这个小伙子见个面试着聊一下。 有一天，那个小伙子约我的时候我终于松口了。和小伙子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毫不避讳地告诉他，之所以愿意见他，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尝试着抹掉我的内心对另一个人的牵挂。说白了，就是在利用他。小伙子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并且我也愿意被你利用。 我们相约五一的时候一起出去逛，在我们学校门口碰头，然后一起出发。二小姐当初来我们学校玩，和我在一起，我们出去的时候我还带着二小姐。 那是我第二次见那个小伙子，那天他穿着一身蓝色的牛仔服，应该是用心打扮了的。后来几个人一起去了雁塔广场附近的一个公园。 那个公园的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公园里有一座章怀太子墓，据说埋的是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 二小姐似乎比我早通人事，知道我那天出去是为了让自己忘了另一个人，跟我们一起的那位不是正主，于是跟前跟后，非常尽责地做了一路的电灯泡。 那个姓高的小伙子为了见我一面，在我当年看来也是下了血本。买零食本来就没少花钱，那天出去大家要拍照，他又临时买了个相机。那个相机一下子花掉了小伙子几百块，他后来要把相机送我，我也没敢要。 小伙子跟我出去逛了一天，一路上又出钱又出力，鞍前马后地忙活半天，还是没能把我的一颗心从那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男性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去。 那是一段很奇怪的三角恋。姓高的小伙子当年被我一再拒绝，他的心情是什么样子我也无从得知。 我倒算不上被人拒绝。一段火热的爱情近在眼前，风险却似乎全部都在我自己身上。我的心里很清楚，往前走可能会掉进万丈深渊，可是却又忍不住得想要靠近深渊。深渊说：你不要再往前走了。却挡不住人的一颗近乎飞蛾扑火的心…… 第57章 林努努的老乡(1) 都说陕西地方邪，陕西的西安地方更邪，而位于西安的西北政法最邪。这话真的是被很多事实验证了的。我一度都怀疑，在西北政法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是不是飘荡着很多的鬼神，以至于人心里想什么都被鬼神所察觉，然后用一个个或相反或相同的事实来捉弄人。 大一的第二学期，有一天，我在学校上自习，时间一长，就觉得眼睛很是酸涩，于是决定到校园里面四处走走。记得当时刚开学不久，西安的天气还很寒冷。我也忘了当时怎么就走到了学校的篮球场，看到一群男生正在打篮球。我就停了下来。 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是梅兰芳为了练眼神，经常眼睛不动，但是时常练习看动着的事物，所以，为了我的眼睛更加好看，我有一度也试图练过这门功夫。 话说那天看篮球，因为篮球是动的，所以我的目光追随的确实是那只篮球，眼睛的余光看到有个人与其他的人不一样，也只是用余光看看——那天打篮球的一群人看起来年纪都挺大的，只有一个看起来不大，但是因为这个人与那么老成的人一起，我觉得那人也许是比我高几届的学生吧。 我是在看篮球，但确实也用眼睛的余光看帅哥了——看帅哥的时候胆子很肥，是因为觉得以后这些人我应该不会再遇到，所以也不怕被人取笑。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一个在政法学院当体育老师的舅舅从篮球场旁边的体育器材室里出来，过来跟我聊了会儿天，说：那是你们班男生？我说：不是，我不认识人家。我舅舅就说：碎怂看上去挺机灵的。——这里声明一下，我与我舅舅当时说的是陕西的关中方言，因为我舅舅和我说话时看了那个碎怂一眼，那个碎怂似乎就心领神会了，然后，我就不好意思起来。 但是我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心神，这个人我是没有机会再次遇到的，所以胆子又肥了一些，在篮球场又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若无其事的走开。 之后，经贸系有一个男生开始疯狂地追求我们宿舍的老二，此时我才得知，那个帅哥和追求我们老二的那个男生是一个宿舍的，说不清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子，是惊喜，还是羞愧？ 追我们老二的男生出师很是不利，因为我们老二对他压根就找不到感觉。然后这个男生就整天给老二写信，还时常买了东西犒劳我们，并且时常来我们宿舍痴情的等待。 他们宿舍的人也都跳出来给他帮忙——有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来，他们宿舍的兄弟轮流向我们老二说那个男生的好，但是没有用。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个帅哥是林努努的老乡。 有一次，有一个人把电话打到了我们宿舍，似乎是老二接的电话。打电话的人似乎是林努努的老乡。电话里的人说我找你们宿舍说陕西方言的那一个，然后老二就把电话就给了姜不怕，在宿舍里说方言的平时只有姜不怕一个人，我在宿舍里通常都是说普通话，基本上不说陕西方言。 姜不怕很迷茫的接了电话，然后跟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不认识你，你不要再烦我了。我隐隐约约地猜到了这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我也不好意思说那个电话可能是找我的，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话不投机，没了下文。 也不知道我们学校的那些领导们是怎么想的，原来在学校里长得好好的法国梧桐，偏偏要把那些能够洒下无数绿荫的树枝给砍掉，然后将那些树枝堆积在学校操场的一角。 某一天，学校发话说要给大家说要搞个篝火晚会，然后，那些树枝就给派上了用场，最后烧的一节木头都没有留下。 篝火晚会那天，操场上聚集了很多人，晚会前面的铺垫我都忘了，就记得晚会的高潮是那些树枝被点起来的时候，火越烧越大，学校的大喇叭里放的是兔子舞的音乐。然后就有很多同学联成一长串，后面的同学双手扶着前面同学的肩，一群人一起蹦蹦跳跳的跳起了“兔子舞”。 我那天心里在想了林努努的老乡是不是也来参加了这场篝火晚会。有了那个念头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林努努的老乡，背着一个双肩包，正在随着人群一起蹦蹦跳跳。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似乎他也看到了我，但是我们谁都没说话。 我自己也找了个空位，随着人群蹦蹦跳跳去了。——之后很多年，我走在大街上，听到有的商铺里放着兔子舞的音乐的时候，就会想起某一年，有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双肩背的书包，被火光映红了脸，随着人群蹦蹦跳跳的，就像一只真正的小兔子。 那天的篝火晚会到了后来，变成了围着篝火的人就近拉着旁边的人的手围着篝火转圈圈。我们很随机地就被旁边的人拉上手了。我惦记着的男生在别人旁边，我被另外一个人拉着好像也不好说什么。 那天围着火堆的一大群人疯跑了很久，后来大家开始零零散散地散开。直到大家的热情差不多都耗尽了，拉着我的手的那个男生还不松手。我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发现那个男生长得丑丑的。心里默默地想着，为什么拉着我的手的不是一个帅哥，于是赶紧示意男生放手了。 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我第一次见林努努的老乡好像比认识地力夏提还要早一些。在认识地力夏提之前，我应该是喜欢林努努的老乡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莫名其妙地就给移情别恋了，居然因为地力夏提，搞得自己的内心备受煎熬。 年轻时的那些深深浅浅的爱情，真是说不清又道不明啊！ 第58章 地力夏提(3) 地力夏提他们宿舍当年好像也住了八个人，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我现在掰着手指头好像也只能想起六个人。 地力夏提是乌兹别克族人，据说那是在中国人数最少的一个民族。地力夏提说他们那个民族的人全部加起来也就一万多人。 以我对他们宿舍的人的观察，和地力夏提关系最好的人应该是梅肯和艾力。 梅肯是个哈萨克族小伙子，个子小小的，我觉得他的长相和地力夏提比起来，只能用平庸两个字来形容。梅肯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朋友，也是陕师大的。 我在梅肯面前夸他的女朋友长得漂亮，说梅肯很有本事，可以以他那样平庸的长相找到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梅肯很自信，说他自己其实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只是从那些女孩子中间挑了一个他自己最喜欢的。我想着梅肯之所以能以平庸的长相招人喜欢，应该是性格好。 艾力是个维族小伙子，长得也蛮帅的，可是跟地力夏提比起来，他的身上就没有那股足以蛊惑人心的力量。 新疆的那帮少数民族的人个个能歌善舞。艾力是个热爱音乐的小伙子，他有一把吉他，有时候会坐在宿舍里弹个曲子，自己沉浸其中。 我对艾力没有兴趣，但是却对他的吉他很有兴趣。我自己天生五音不全，总以为人要是学个乐器就能弥补自己五音不全的缺点，实际上因为没有耐心，从来没有学会过任何一种乐器。 我当年去找地力夏提的时候看到艾力的吉他，让他把他的吉他给我玩会儿。艾力当年也不知道是自己比较大方还是为了给地力夏提面子，倒是把他的吉他给我玩过几次。 我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看到连着吉他的弦的疙瘩的方向不一致，总是要动手给他把那些疙瘩拧到方向一致。艾力说：你拧过以后吉他的音色就不对了。我没有管他，还是给他把吉他弦上的疙瘩拧到一致了，自己才觉得看着心里舒服。等到下次再见艾力，发现他又把那些疙瘩拧了回去。 他们宿舍还住了一个阿富汗过来的人。那个人长得胖胖的，一点姿色也没有。地力夏提向我介绍他的时候，说这个阿富汗的小伙子长得也很帅。又说：你如果不喜欢我，也可以喜欢他。我听地力夏提这么说，就一边跟他们打着哈哈，一边想着地力夏提在这些人中间真是鹤立鸡群啊。 另外一个人也是个维族小伙子，那个小伙子长得有点微胖，不苟言笑，看起来倒像是个老实人。 我猜测他们几个男生住在一起，各自应该也没有秘密。梅肯和他女朋友在一起，每天都很甜蜜。我在路上遇到梅肯和他女朋友的时候，总是见到他们不管多热的天两个人始终都搂在一起。梅肯的女朋友嘴唇上涂着粉色的唇彩，戴着一副墨镜，和梅肯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很灿烂。 地力夏提和他女朋友走在一起就不像梅肯和他女朋友那么亲密。他们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两个人之间能有一个拳头那么宽的一点距离。现在想来，地力夏提和他女朋友走在一起的样子，居然有种妻管严的感觉。 看到地力夏提和他女朋友走在一起，我的心情也很复杂：我当年很喜欢地力夏提，可是我心里也很清楚，我们两个人追逐的东西并不相同。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却是另外一回事。地力夏提和他女朋友虽然还没有结婚，可我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像个小三。 他们两个走在一起，我却尴尬地无地自容。地力夏提的表情很古怪，他那天大约也是做了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最后居然大大方方地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应他，最终却尴尬到脸上差点滴出血来。 地力夏提后来对我说：我女朋友让我不要和你再来往了，我也答应了我女朋友。可是，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又很想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既清澈又坚定。 我的心震颤了一下，他的眼神让人沉迷。可我仍然死鸭子嘴硬地说了一句：你这个人很危险呀！ 地力夏提很坚定地说：对！我这个人就是很危险！ 这下轮到我沉默了。 梅肯在旁边说：车维，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呀！在我心里，地力夏提是个非常善良的小伙子。 梅肯又说：出来玩，就要能玩得起。玩不起就不要出来玩了嘛！ 梅肯说的话让我很无语。我心想着：这些话还需要你说吗？地力夏提如果真的有那么不堪，我能这么难以自拔吗？问题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明明就是玩不起。再说了，什么叫我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颗葡萄明明就是只要我够胆就能吃得到的呀！可是问题就出在我没有这样的胆量！ 我们的谈话结束之后没有多久，梅肯的女朋友就来了。 梅肯的女朋友喊梅肯的名字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喜悦。她刚一坐到梅肯的床边，梅肯就抱着她拉上了他的床边的床帘。两个人在一起亲了小半天，之后梅肯收拾好东西就和她一起出去了。 梅肯和他女朋友出去之后，宿舍里就剩下了我和地力夏提两个人。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之后就抱着我亲了起来。 那时候，他已经快毕业了。我想着，能够再见到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亲了就亲了吧，这样的接触也在我的心理接受范围内。谁知道他居然把手伸进我的衣服一阵乱摸，这个动作给人的感觉很轻浮，我拉着他的手把它往外扯，他的手又坚持停留在我胸部。没有办法，我只能咬着他的舌尖胁迫他把手抽了出来。两个人就这样停了下来，坐起来开始了正常对话。 我问地力夏提：你为什么不考研？也不考公务员（其实我当年还不知道公务员是什么）？ 地力夏提说：不想考。 我又问他：那你想干什么？ 地力夏提说：想工作，想结婚，想生孩子。 接着他又说：我还想有自己的房子。就像现在，有个自己的房子就可以在里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地力夏提回答我的这些话让我觉得非常好笑，想着这个世上，居然会有人对生活如此没有追求。 我把我的意思跟地力夏提说了。地力夏提说：我已经24岁了，再过六年，我的青春就要结束了。然后就是一声叹息。 第59章 地力夏提(4) 我是一个从贫苦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身上背负的东西自然与我们宿舍那些生活在城市，家境又比较好的人不同。我觉得我当年只是有点上进，但是对于我们宿舍那几个一上大学就热衷于找对象谈恋爱的人来说，好像我在她们之间就像个怪物。 后来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让人既喜欢又手足无措的地力夏提，反倒激起了她们的一颗八卦的心。她们有一天跟我八卦起了我和地力夏提的进展。我只好透露给她们一点点关于地力夏提亲过我的那件事。但是没敢跟她们说地力夏提摸了我的胸。老二听我说完我觉得可以透露的内容之后很疑惑地说：就这些？ 地力夏提他们宿舍的人应该也知道了我和地力夏提的八卦。自从地力夏提亲过我那次之后，我再去他们宿舍，见到他的那些舍友，感觉那帮人跟我说话的语气都比之前亲密了很多。 张三疯曾经在宿舍给我教过一句维语，发音是“买葛赖”，意思是“过来”，我于是记住了这句话。有一天去找地力夏提，看到他正在对着镜子梳头。我于是在他床边坐下，说了一句“买葛赖”，地力夏提说了一句“康葛赖”，然后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坐在他的旁边自顾自地纳闷，说：我们舍友教了我一句维语，说“买葛赖”是“过来”的意思，为什么我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没有反应？ 地力夏提说：怎么没有反应啊，我说“康葛赖”就是“我来了”的意思。然后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如今我只能说，男生的脑回路的确和女生不一样。地力夏提背着他女朋友亲了我，我看他好像也没有什么道德包袱，他们宿舍的人给我的感觉也是好像没觉得地力夏提背叛了他女朋友，反倒是对我和地力夏提的关系往前走了一步这件事抱着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除此之外，他们还帮地力夏提劝我，意思是我和地力夏提还可以往前多走几步。 我心里想着，这帮男的，说得倒是轻巧。往前多走几步，风险全部都在我身上，谁脑子秀逗了才会这么干。如果我和地力夏提的性别翻转一下，我是男的他是女的，我倒是蛮愿意把他当成一个送上门来的便宜给占了。 地力夏提听到他们舍友劝我的那些话之后，自己也在旁边附和，说：我已经有四个老婆了，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第五个老婆，我们一起生个车·地力夏提。 我一听到他说“车·地力夏提”就自顾自地坐在他旁边笑，地力夏提立刻意识到了我在笑什么，于是立刻改口，说：我们一起生个地力夏提·车。 少数民族的那帮人也很有意思。我最初和他们聊天，他们说他们民族班的这些人虽然人数少，可是他们很团结。又说如果哪个汉族的男孩子敢打他们的姑娘的主意，他们一帮人能一起去把那个男孩子打得找不着北。 我心里默默地想着：在这帮人眼里，他们的姑娘是专属于他们自己的财产，外人不能觊觎。可是我是汉族人，这帮人劝我往前多走几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觉得他们是在抢汉族男孩子的财产吗？ 我把我的疑惑跟他们讲了，那个阿富汗人说：你是自由的，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全世界各地的男生都试一下。 我只想说，这帮人是真的鸡贼呀！那个没有一点姿色的阿富汗人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我还在想：就算我有朝一日成了巨富，要跟全世界的男生都试一下，那我也是只挑长得帅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和他们聊天还是一件蛮开心的事情。 我跟地力夏提说：你看你这么穷，还这么花，我要是嫁给你肯定要过苦日子。所以，我不会和你结婚。 地力夏提听我这么说，自己先笑了。 我又接着说：我以后肯定是要当有钱人的。要么是我自己奋斗，成为一个有钱人，要么就是找一个有钱的人嫁了。 地力夏提说：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你将来不会成为有钱人。有钱人也不会娶你。 我又对地力夏提说：我还觉得我应该会越长越漂亮。到我25岁的时候，也许我会长得比现在还漂亮，成为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富婆。 地力夏提说：那是不可能的。你25岁的时候不会变得有钱，而且你也不会比现在更漂亮。 我说：可是我有这样的预感。 地力夏提说：女生只有在18岁到25岁之间这个年龄段才是最招男人喜欢的时候。等到你25岁的时候，你的皮肤，身材都会开始走下坡路，那个时候，没有男人会喜欢你的。 我的心里泛起一股悲哀：原来男生喜欢的，只是我年轻时的皮囊。这件事让我心里有点破防。 地力夏提又说：你看你长得这么丑，除了我肯要你，别人都不会要你的。 要命的是，我那段时间好像真的人际关系很不好。地力夏提说我长得丑，没有人要的这句话我差不多还给当真了。在我心灰意冷的那段时间，我还真的差一点动了念头：要不，从了他？ 也是我这人鸡贼，另一个念头从我心底里冒了出来：既然我已经丑到没人要的地步了，他怎么会这么好心？他就这么爱做好人好事？ 鸡贼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我还很怂：万一从了他以后，我怀孕了怎么办？到时候他跑回新疆了，我肚子里再揣上一个娃，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可怎么办？这样一想就觉得凄惨的生活似乎近在眼前，眼泪竟然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第60章 周同学 周同学是和我同一届的高中同学，也是我们那一届的学霸之一。 我在读高中的时候之所以混成了学霸，一方面是因为我从我爸和二小姐那儿受了很多气，一身戾气无处发泄，另一方面，是我时时刻刻都想压李同学一头，总之就是看到比自己强的，就想把人家给挑了，借以证明自己的优秀。 周同学是我的高中同学，但他一直都和我不是一个班的。我听过他的大名，但是高中时期一直都不认识他。 据说他是我们那一届的高中同学中数学学得最好的一个，我就一直很好奇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有一次，我去那个住得离我家很近的帅哥兼学霸家里请教一道化学题。帅哥当年和周同学在一个班，我于是在我们两个人解题的时候跟帅哥打听了一下这个人。帅哥跟我说：那个周同学的一大特色就是脑袋长得特别大。 我在高中时期一边好奇周同学的长相，一边暗戳戳地总想把他给挑了。奈何周同学的实力也很强悍，我虽然有心想要挑了他，但是实际上的结果是：未能如愿。 读大一那一年的某一天，我正走在我们学校大门附近的不远处，突然听到一个人喊我的名字。我停下来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一个我认识的人。我想着：难道是我幻听了？于是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再次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这一次我可以肯定，不是我幻听了，就是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于是再次停了下来，继续四下张望。 周同学在我四处张望的时候走到了我面前，对着一脸懵逼的我说：车维，我是周xx。我这才反应过来，对着他说：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周xx！ 周同学听我这么说，脸上马上现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跟我说：嗐，什么大名鼎鼎的呀，其实也就那个样子。之后他邀请我去他们学校玩，又告诉我坐哪路车，到哪里下车。 我当年还不知道一个男生邀请一个女生去他们学校玩意味着什么。同学向我发出了邀请，我就顺口答应了下来。 周同学当年考的那个学校据说也是个很好的大学，带点军队院校的性质，据说读出来后非常好找工作。 我后来去了周同学他们学校，他带我去了他们宿舍。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同学当年是我挑不动的人物，他们同一个宿舍的必然也都是些这样的人。 周同学和他的舍友们当年都还很纯。这些男生从各个地方考入当年的那所名校，见了我也都很礼貌地跟我打招呼。奈何我这个颜狗，当年却在惦记地力夏提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对那些当年还很纯情的学霸上不了心，那些优秀的男生我后来连一个都没记住。 那天中午，周同学带我去他们学校的食堂吃饭。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各个高校的食堂是不一样的，还以为人家的食堂和我们学校的食堂是一样的。 我们学校的食堂当年的做法是打一份菜可以选三种不同的菜，于是以为周同学他们学校的食堂也是这样，于是对着打菜的师傅指了三种菜。打菜的师傅当时都愣住了，周同学在我身后说：点这么多你吃不完。 后来我发现他们学校一个菜就是一份菜。那天我觉得好尴尬呀！ 吃完饭之后，周同学就带着我在他们学校转悠，把他们学校教学用的军用设备指给我看。事到如今，我只能说，我的确不是一棵学理科的好苗子。人家拿来教学的精密仪器我压根就提不起兴趣，却对那个让人手足无措的地力夏提念念不忘。 我跟周同学说起过我喜欢了一个让我手足无措的新疆人这件事。那个人让我那段时间心里很难过。周同学说：你那个应该是初恋，初恋是会让人难以把握。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我已经喜欢过很多人了，连我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哪个人才算是我的初恋了。只是先前的那些人似乎没有那么强大的可以蛊惑人心的力量，倒不至于让人拿不起又放不下。这次遇见的人却有点特别，好像我们两个都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我却在为我自己的两难处境伤心难过。 周同学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既单纯又优秀的人，我后来却再也没有去过他们学校。 原因有两个：一个原因是，周同学对于当年的我来说，没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我既然没有被他蛊惑，自然没有非要见他的理由。第二个原因是，我当年的日子也过得很紧张。如果我在这样的情况下经常去他们学校，一直让他花钱，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他和我都是农村出来的，我当然知道农民赚钱的艰难。如果我厚着脸皮一直让他花钱，这个负担就会转移到他父母身上。对于这样的局面，我也于心不忍。 所以，还是各自承担各自的因果吧。 第61章 地力夏提(5) 爱一个人是件喜忧参半的事。 我又想和地力夏提待在一起，又不想和他有实质上的关系，为了达成这样两个相互矛盾的目标，我在和地力夏提相处的过程中可谓煞费苦心。 有一次，我在学校礼堂前面的树下读英语，地力夏提刚好从礼堂前面路上走过，看见我还跟我打了声招呼。我一看见他就开心，于是招呼他坐我旁边和我一块儿晒晒太阳。地力夏提在我跟前的树桩上坐下，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跟我说：我都已经这么黑了，你还要让我跟你一起晒太阳，再晒，我就更黑了。 他的那口生硬的新疆口音的普通话把我都听笑了。我一边笑一边对他说：你反正就算是不晒太阳也不会变白了，还是跟我晒一会儿吧！ 地力夏提一边在我旁边讪讪地笑着，一边飞快地伸出他的黑爪子摸了一下我的手。摸完了又在那儿笑，说：你长得这么白。 老实说，他的这种举动在我看来既可笑又可爱，然而我还是为了达到我自己的目的跟他说了另外一番话。 我说：我这么喜欢你，要不，我认你当哥哥吧！哥哥可以保护妹妹。 地力夏提于是开始笑，说：我家里已经有一个妹妹了，一个妹妹已经够了，我才不要你给我当妹妹呢！ 然后他又开始笑，跟我讲起了他的妹妹。 地力夏提说，他的妹妹长得很漂亮，但是也很任性。又说，他的家里人给他妹妹买了一个雪糕，便宜的雪糕她还不要，还说她长得那么漂亮，家里人就该给她买最贵的那种雪糕。 我有时候也会怀疑地力夏提跟我说过的话。 我们最早的时候，聊到我家里，说我妈生了六个女儿，把三个送了人。地力夏提就会用一种带着鄙夷的语气说，他们那儿的人就算是再穷，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我跟他聊到二小姐因为被计划生育的人认定为超生的时候给罚了五十块钱那件事的时候，地力夏提说：你们才罚五十？那么便宜？又说他们那边要罚四五千。说完了以后又说：看来我们也不该恨汉人。汉人也有穷人，也有汉人是被人压迫的。 他又说他们那儿的人一年的年收入也就五六千，我就纳闷儿，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小姑娘吃个雪糕，嘴巴也会这么挑？ 好像那一天还有一件好玩儿的事，地力夏提和我一起聊天的时候说他看见了一个帅哥让我看。我于是顺着他给我指的方向用一双眼睛四处搜寻，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地力夏提说：帅哥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看到？地力夏提在我跟前一边笑一边说：你居然说人家长得不帅。 我都想要对他说：有你在我面前，其他的男人都是庸脂俗粉。但我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总是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我觉得地力夏提才陪我坐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急着要走了，想要留他多陪我一会儿也不能够。 有一段时间，地力夏提在准备毕业论文。他的论文写好之后交给老师，他们老师说他的论文写得好，让他把他的论文好好地抄一遍看能不能给评个奖。 地力夏提找到我，说：你的字写得好，你来帮我抄论文吧！ 我对于他找我帮忙抄论文这件事心里也很开心。于是和他一起去一个大教室抄论文。写累了的时候，我就在稿纸上写地力夏提的名字，还故意把他的名字写成地里瞎踢。地力夏提看到我写的满满一页纸的地里瞎踢，笑得意味深长的。 后来我再见到他，问他的论文有没有评上奖，得到的答复是“没有”。因为我把他的论文里不通顺的句子改掉了，老师说“改过的论文没有原先的论文写得好”。 我们学校的很多学生都很卷。有很多人平时都很注意锻炼身体，所以我们学校被一些人称作小体院。 我们学校的那帮卷学习的人平时自习的时候，大多数时间拿的都是英语书，令我们学校的一些老师感到痛心疾首，说：你们到底是法学专业的，还是英语专业的？ 我们学校的那帮学生于是又被人称作小体院的英专生。 我有一段时间，也经常去学校的操场跑步。 有一天，我在跑到学校操场东南角附近的时候听到一段断断续续的吉他声。那个声音很有新疆那边的特色。 因为地力夏提，我对有新疆特色的音乐都变得非常敏感。 第一圈，我从声音的来源处跑过，没有停留。第二圈的时候，就听到地力夏提在旁边喊：跑，跑。 听到地力夏提的声音以后，我就迈不开脚了，于是循着声音走到他们跟前。 地力夏提和艾力两个人正并排坐在学校操场旁边的一根水泥柱子上，艾力的怀里抱着吉他。 我在地力夏提身边坐了下来。地力夏提和艾力两个人互相示意，两个人都向对方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然后艾力就弹起了吉他，艾力的吉他声响起来的时候，地力夏提伴着艾力的吉他声唱起了歌。 地力夏提是我当年最爱的人。他的声音当然是很好听的。他唱歌的时候情绪很饱满。歌曲是用维语唱的，里面又夹杂着一些汉语。汉语的内容有西北政法，有姑娘，还有兔子。 等到他唱完的时候，我只觉得世界一片寂静。我抬头看着地力夏提，他也低下头，深情地看着我，然后问我：刚才我唱的歌儿你听懂了没有？ 我也很开心。我记得那段时间之前，我曾读到一个小故事，说一个高校的老师嫌他们学校的女生太懒，为了让这帮女生运动起来，特意放了几只兔子让女生去抓。 我把我看到过的那个小故事讲给地力夏提，然后问他，是不是我们学校为了激励女生运动也这么干过？ 地力夏提说：不是的。我刚刚唱的那首歌是我写的词，艾力做的曲。意思是我在西北政法爱上了一个姑娘，每次见到她，我的心里就像装了只兔子似的，咚咚咚咚地跳个不停。说完，他又一次深情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既清澈又明亮。我挨着他坐着，能够感觉到他的小腿上热热的温度透过我们两个人穿的裤子传递到了我的小腿上。心里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我的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切，不就是想让人因为你沦陷嘛！于是，我用一种不谙世事的眼神和他对视了过去。慢慢地，我就看到他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第62章 地力夏提(6) 一个出身于贫苦人家的人，身上却没有他所属的那个阶层的印记，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地力夏提给我的感觉是：他的身上混合着天真、忧郁和热情。一个人行走在校园中的时候，有种超脱于周围环境的感觉。 地力夏提曾经对我说，他的爷爷是大訇。大訇在他们当地应该也是有点社会地位的吧。我觉得地力夏提也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气质。 我有一次逗他，说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丐帮帮主。那天他刚刚用凉水洗了个头，头发还在滴着水，听我说他像个丐帮帮主，他还挺开心的，对我说：丐帮帮主好歹也是个帮主呢！ 又和我说起他的名字。说“地力”是心情的意思，“夏提”是快乐的意思。所以，他的名字在他们自己的语言里就是心情快乐的意思。说完，他又做了个甩脖子的动作，那个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我有时候也会想，我们所处的这个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处在社会的底层。我们这帮出身于社会底层的关中人就会拼命奋发，然而人一旦过于功利就会显得很不可爱。而地力夏提，却将心情快乐这样的词语用作名字，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被称作自由的气息。 我爱他，他身上的那种足以蛊惑人心的力量或许就是自由的气息。在他毕业之前，他就是我在校园里最爱的那一道风景。 临近暑假的时候，也是大四的学生将要毕业之时，学校又办了个欢送晚会，那天我们宿舍八个人都去了。 我在欢送晚会的现场见到了梅肯和他女朋友，心里就在想着地力夏提是不是也来了，于是戴着眼镜，用我的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搜索，希望可以见到地力夏提，结果让我很失望，我那天没有看到地力夏提。 地力夏提马上就要走了。等他回了新疆，也许我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想到这一点，我决定还是在参加完欢送晚会的第二天再去找一下他。 那天，我去地力夏提他们宿舍找他，恰好看到他一个人在宿舍。 地力夏提看到我也很开心。我们关着门，地力夏提就坐在我旁边。 我问他：学校给你们办的欢送晚会，你怎么没有去？ 地力夏提说：不想去。 我说：我昨天看到梅肯和他女朋友了，还以为你也去了，却没有见到你。 地力夏提说：我还有三天就要回新疆了，这几天我一直都很想你。我走的时候你来送一下我。 我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沉默。地力夏提抱着我，然后开始亲我。这一次不像第一次，我们都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对方接吻，他也没有像第一次亲我的时候那样乱摸。我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反抗，他却亲着亲着咬了一下我的舌头。两个人于是停了下来。 地力夏提开始笑，说：上次你咬了我，这次我要给你还回来。 我于是回他：这能怪我吗？明明是你要在我身上乱摸，我是没办法了才咬的你。说完以后，自己都觉得那件事情很好笑。 地力夏提说：摸一下怎么了，我还想要你的全部呢！ 我于是马上拒绝他：那可不行，做了不该做的事，万一怀孕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地力夏提说：你不会怀孕的。 我于是说：和你发生过实质关系的女生可是有前车之鉴的。这话并不是你说了就算的。 地力夏提说：如果我今天强迫你呢？你会不会告我，让我去坐牢？ 这句话把我都说笑了。我一边笑一边很认真地跟他说：你还是不要想着强迫我了。你要是强迫了我，那我肯定是要告你的。你看你马上就要毕业了，万一被人告了，又去坐个牢，好像挺不划算的。 地力夏提叹了口气，说：以后再见你，你肯定就不是处女了。说完这句话，他又接着说：其实，你们汉族的小伙子没有那么介意和他结婚的姑娘不是处女的。 我又一次被他惹笑了，于是对他说：看你说的，好像我们汉族的小伙子都是吃素的，就你是吃肉的似的。 地力夏提听我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说：强迫你一次，就要付出坐五年牢的代价。算了，还是放过你吧！ 三天之后，我跟地力夏提和几个新疆人一起，把他送到了火车站。 临行前，地力夏提向我伸出双臂，我最后一次毫无顾忌地拥抱了他。地力夏提当着很多人的面亲了我，亲我的时候还是没有忘记再次咬了一下我的舌头。然后开始笑，说：你是我最小的老婆。我最疼我的小老婆了，都没有碰你。然后上了火车。 我看着火车缓缓地开走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还好，我并没有被火热的爱情烧成灰烬。 第63章 林努努的老乡(2) 林努努的老乡是和地力夏提的个人风格完全相反的那一类人。 地力夏提长得黑黑的，个子高高的，带着一种既成熟又危险的气质。然而林努努的老乡却长得白白的，个子不高，看起来有点腼腆，似乎比地力夏提内敛很多。 我当年也很纳闷，我为什么会喜欢上那样两个个人风格差不多完全相反的男生。但是纳闷也没有用，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管他们两个人各自都是什么样的风格，反正是两个人各有各的帅法。 其实我跟林努努的老乡是没有什么交情的，就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并且大家认识，而且低头不见抬头见。 有一年，林努努脸上长了一些青春痘，林努努的老乡那段时间脸上也长了很多青春痘。林努努被酸菜同学起了个外号叫“痘痘龙”——就是脸上长了痘痘，跟个恐龙一样的意思。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想起林努努的老乡。小伙子当年脸上长得那些痘痘，比林努努更能担得起“痘痘龙”这个称号。 学校外面种着一种树，不知道是不是叫丁香，每年开紫色的小花，密密麻麻得开在树干上。每当看见那些小花，我就会想起林努努的老乡脸上的痘痘。 我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不是因为爱而不得从而产生的酸葡萄心理。 林努努的老乡和林努努家据说还有一点渊源。林努努告诉我们，她老乡的妈妈当年生她老乡的时候难产，是林努努的妈妈给负责接的生，林努努的老乡和他的母亲当年母子平安，林努努的母亲有莫大的功劳。 林努努和她老乡都考到了我们学校的时候，据说开学的时候两家的父母又碰上了。林努努的老乡都上大学了，他的妈妈还记着林努努的妈妈当年的救命之恩。 也许是鉴于林努努与他老乡的这段渊源，也许是鉴于林努努当年言谈中有那么点看不上她这个老乡，俗话说欢喜冤家，我当时曾经有一度觉得林努努和她老乡很有夫妻之缘。 我将我的这一预感跟林努努一说，林努努立刻捶胸顿足得说：我跟他有缘？那我宁愿撞墙死了！我于是跟林努努说：你要是真有一天和他做了夫妻，我看你是不是真的要撞墙。林努努于是改口，说：要是真是这样，那也就算了呗。 临近暑假的时候，也是大四的学生将要毕业之时，学校又办了个欢送晚会，那天我们宿舍八个人都去了。 我去的时候，先是戴着眼镜四下看去，说实话，有点想见到林努努的老乡，但是没看见，却见到了梅肯和他女朋友正端端正正得坐在一起等着观看节目。 既然梅肯出现了，我就想着是不是地力夏提也来了，如果看不到林努努的老乡，看到地力夏提也不错啊。不过，很可惜，既没看到林努努的老乡，也没看到地力夏提。 我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找到我们宿舍的根据地，于是坐下来，和大家一起观看节目。 那天的很多节目我都忘了，只记得有一群同学穿的很宽大的短袖和长裤，跳的一个舞，其中一个跳舞的女孩扎着两条长辫子，头发随着舞步飞扬，很青春，很飞扬。 我还和林努努等人窃窃私语，说这样的舞就该这样的人来跳。我们正说着悄悄话的时候，就听到后面有男生打着口哨，声音此起彼伏。 我回头看过去，就发现了林努努的老乡。小伙子还保持着打口哨的姿势，眼睛里神采飞扬。我的眼神和他的眼神一撞上，我的心里就立刻有了鬼，于是赶紧扭回了头，不敢再回头去。 原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我和林努努的老乡两个人之间，是有那么一点郎有情妾有意的感觉的，但是偏偏有很多的事，似乎总是阴差阳错地，让两个人失之交臂。 两个人看起来有四年的同窗时间，却比不过地力夏提的一个学期。 地力夏提和我认识以后，我们都知道时间紧迫。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两个人把天也聊了，也亲过，也抱过。反倒是林努努的老乡，看起来大家来日方长，结果连话都没有说上过几句。 老二的那个曾经的追求者和林努努的老乡住在同一个宿舍。有一次，老二的追求者出去打饭的时候忘了带饭卡，喊他的舍友帮他把饭卡从楼上扔了下来。我记住了扔饭卡的那个人的方位，据此算出了他们宿舍的电话号码。 那时候，学校里面已经有一些人陆陆续续地买了手机。我知道林努努的老乡一定也有自己的手机，于是给他打电话。一个电话打到他们宿舍，找到林努努的老乡，问他要了他的手机号码。 小伙子应该是认得我们宿舍的电话号码，也没有问我是谁，就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了我。 要到了他的手机号码，我却很怂，从来都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 非典之前，林努努的老乡谈了个女朋友。听说是家里介绍的。老二和男朋友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遇见了他们两个，回去之后说那个女孩不讲究，吃饭的时候把筷子就那么竖着插在没吃完的米饭里。我倒没觉得那有什么，老二说祭拜亡灵的时候就是那么插香的。 不久之后，我在学校的三号教学楼前面看见了他们两个。林努努的老乡那天穿了一件浅色的衬衫，那件衬衫当时看着很凌乱。衣服凌乱也就算了，小伙子那天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个刚从战场上下来，又准备去英勇就义的士兵。 他的身边是一个瘦瘦的，穿着一身蓝色牛仔服的女孩。两个人手拉着手。女孩的头发上扎着一串小辣椒的头饰。 那个小辣椒的头饰给我的印象挺深的，感觉那个女孩子的审美还蛮特别的。 那天之后，林努努的老乡和他女朋友一起回了他们老家。不久之后，非典爆发了。学校封校之后，林努努的老乡直接被困在了老家。 林努努的老乡有一个舍友，是个长相平凡的四川小伙子。那个小伙子有一段时间在追我。我并不喜欢他，但是为了听到林努努的老乡的消息，和他谈了几天。 有一天，我和那个小伙子聊天。当时学校都已经解封了，并且接近期末考试的时间，我问那个小伙子，林努努的老乡回来了没有。那个小伙子幸灾乐祸地告诉我，他们宿舍都没有人通知林努努的老乡，告诉他学校已经解封的消息。并且，小伙子还幸灾乐祸地说，林努努的老乡这下又要挂很多科了。 那天之后，我给林努努的老乡打电话，告诉他学校已经解封了，让他赶紧回来考试。 林努努的老乡谢过我之后问我是谁。我想着我为了搞到他的手机号码做过的那些奇葩的事，于是对他说：我是侦探。 之后他回来了，我们两个却仍然是熟悉的陌生人。 大学四年，我看到林努努的老乡换过了n多个女朋友，我和他却始终都在遥遥相望。只是，这一段往事，却让那一段平凡的岁月，有了那么一丝媚眼如风的风情。 第64章 爱你一万年 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我们班有几个女生长得非常漂亮。其中一个杭州的女生，到底是来自江南水乡的呀，皮肤晶莹剔透，头发乌黑亮泽，五官又很协调，整体长相非常秀气。 我猜测那个女生家的家境也很好，因为她除了长得好看，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我这样的土包子很难修炼出的轻盈气息。我和那个女生没有深交，可她在我心目中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我这种土包子因为出身不好，人生中的很多时间，追逐的东西和如今在互联网上被人痛斥的凤凰男其实差不多。因此，女神谈恋爱了，居然谈了个长相和她差得挺远的男生，我就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女神好像吃亏了。 当然，吃不吃亏还是要以女神自己的感受为主，像我这样的土包子，在一边看看热闹也挺好的。 有一段时间，也许是女神和她男朋友当时的感情很好，女神自己也觉得很幸福。有一天，她来我们宿舍的时候，和我们一起聊天。我都忘了我们当时聊到了一个什么话题，就记得女神那天说出了一句名言，后来那句话就成了我们宿舍的几个女生给她的代号，作为她的代号的那句话是：爱你一万年。 后来，那个女生每次来我们宿舍，我们都会说：爱你一万年来了。 我们读大学的时候都很有进取心。大二的时候开始考英语四级。第一学期考过了四级的，第二学期可以继续考六级。 我当年运气比较好，大二的第一学期考过了四级，第二学期又考过了六级。 女神第一次考六级，没考过。可她男朋友考过了。然后，女神就遭到了她男朋友的嫌弃。 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很震惊：女神居然被她的长得不如她的男朋友嫌弃了！之后，我就听到别人说他们分手了。 我们班还有一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家里还是有点背景的，谈了一个在我看来长得巨丑的男生。 那个男生脸上长满了青春痘，眼睛又小。每次看到那个女生和她的那个男朋友走在一起，我的内心都会有种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了的感叹。 他们谈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是因为男生事逼分手了。 那个漂亮的女生就住在我们隔壁宿舍。临近毕业的时候，我听到她们宿舍的女生一边喝酒一边互诉衷肠。 漂亮的女生说她爸，好像是在外面有人，她妈为了他们那个家的稳定团结，对她爸的所作所为就是各种隐忍。 女生接着说她的那个男朋友。说她的男朋友有几次都想和她做那种在她看来只有结婚以后才可以做的事，她不同意，她的男朋友就给她甩脸子。女生一边哭一边说：男的其实都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和她一起喝酒的是她们宿舍的另一个女生。那个女生长得也很好看：皮肤晶莹剔透，整个人长得又小巧玲珑。 我们班的那个漂亮女生哭完之后，我就听到她那个舍友一边哭一边安慰她，说要替我们班的那个女生去废了她的男朋友。 我在我们宿舍听到他们的哭诉，想到我那个同学曾经的那个男朋友的一张疙疙瘩瘩的脸，觉得她跟那样一个毫无观赏价值的男的谈了那么久，感觉真的委屈她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是不太理解那些自身条件比较好的女生在爱情里的那些伤痛的。最根本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我是个颜狗，长得不帅的男生基本上就入不了我的眼，入心就更加不可能了。另外一方面的原因是，我们家很穷。我在提高未来的赚钱能力这一块儿花费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要多。人的精力也就那么多，在努力学习和提高自己这件事上用完了精力，也就没有时间为那些情呀爱呀的神伤了。最后这件事就变成了别人为爱黯然神伤，我却在人家跟前一边懵逼一边看戏。 我们宿舍也曾经发生过和隔壁宿舍类似的事情。 我忘了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反正就是有一天，我们宿舍有人喝了酒之后发酒疯。我大约记得当时是因为张三疯的事。我们班一个男生想追另外一个女生，却利用张三疯牵了线搭了桥。 据说有一天，张三疯在那个男生怀里睡着了，那个男生还亲了她，让张三疯以为她喜欢的男生也喜欢她。谁知道人家突然之间就勾搭上了我们班另一个女生。两个人还不顾及张三疯的感受，在张三疯面前亲热。 我记得那天先是张三疯一边喝酒一边发酒疯，埋怨那个男生利用她追另一个女生。后来姜不怕又加入了进来。按说也不关她什么事吧，偏偏她那天也喝醉了酒，一边喝一边哭，还要跑去男生宿舍去给张三疯出头。 离谱的是，她要去男生宿舍替张三疯出头，在那个接近冬天的晚上，腿上却只穿了一条秋裤。张三疯那天晚上死死地抱着姜不怕，拼命地阻止她从我们宿舍往外冲。 我这个人没心没肺，看到姜不怕的那种表现，觉得她是想去男生宿舍里出风头。 没心没肺也就算了，我当年还有那么一点腹黑，觉得人家想去出风头就让人家去好了。宿舍里当时都要乱成一锅粥了，就我在一旁一脸淡定地背单词。老二看到我那个表现，气得差点跟我打一架。 最后的结果是，姜不怕那天没有出去成。睡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早上醒来，完全不记得头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我都不敢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人会记性这么差。 临近毕业的时候，我们宿舍又有一次，一堆人因为心情不畅，在一起喝酒。老二因为要和男朋友分别，阿色色因为情场失意，张大胆因为和男朋友分了手。 我很穷，却并没有她们那样的愁绪。人家喝酒的时候我不喝，又被一群人讨伐。我只好表态说：我要保持清醒，等你们一个个都醉的爬不上自己的床的时候好把你们一个个地搬到你们自己的床上去…… 第65章 实习 说起来，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但是一旦说起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抛开你这种材料来看你是哪个工厂加工出来的一瓶罐头。 我猜想，这个世上，应该是每个工厂都希望自己加工出来的罐头能够在市场上卖得好一些，因此，在罐头出厂之前就要让罐头与社会建立联系，方便日后出售。 我们学校让它们的罐头与社会建立联系的方式就是实习。 我在大二那年的暑假去了我们那边的派出法庭去实习。 那个小小的法庭有一个庭长，两个副庭长和一个书记员。我那时候对于自己所学的专业还没有学以致用过，对于帮人干活这件事还非常热心。 那个书记员对于我的存在也很开心，经常跟我说：来，给哥帮个忙，做一下这个案子的庭审记录。我于是就很开心地冲到了一线。 当时有一个离婚案，原被告双方在法庭上各自痛斥对方的不是。分割财产时，有一方在报家里的可以分割的财产，连剪刀和夹火钳子都不放过。女方主张男方有若干存款，还向法庭申请，让她的已经成年的女儿来出庭作证。 我那时候写字慢，原被告那边唇枪舌战，说过的话总是让我来不及记。记得不好，法庭的那帮人也不和我计较。大约是因为农村人的那些家长里短的案子早都磨平了他们的性子。 开完庭以后，我和几个庭长聊天，说起来那个离婚案，我说：我觉得那个案子的原告和被告都讲得挺有道理的呀！书记员就在旁边笑，一边笑还一边接着唱了两句秦腔：你二人讲得都有理，只有老爷我是没有理的。 因为经济不发达，那个小小的派出法庭里的那几个人，几乎什么案子都要做。我记得我还在一个刑事案件中当过书记员。 那个案子在我当年看来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事：两个男人打架，一个人给另外一个人身上泼了屎。那个案子是有律师参与的，有律师代表当事人发言，说出的话明显比那些没有律师参与的那一方更能抓住重点。 开完庭以后，几个法官就在那儿讨论，说那个给人家泼屎的男的，已经构成犯罪了，可以给他判刑了。 我们那边毕竟是小地方，需要我贡献能量的时候其实也不多。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在法庭给我指派的办公室里背单词。把那几个法官羡慕的，说没有毕业的人，心就是纯。还说他们已经静不下心来做这样的事了。 在我实习期间，经常有人来找法庭的书记员。我原来以为是那个书记员人缘好，后来才得知，那些人都有事情在那个书记员手上，等着他去处理。鸡毛蒜皮的事都把他给磨皮了！ 有一次，有个人请法庭的几个人去吃饭。庭长和其中一个副庭长推脱了这件事，另外一个副庭长和书记员带着我一起去了。 我当年并没有觉得跟着他们去外面吃饭有什么不对。却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看到那个副庭长总是借故摸人家服务员的手，还让人家帮他们倒啤酒。 我心里有点瞧不起那个副庭长的做派：人家一个小姑娘，在那家饭店打一份工，每个月就挣一百多块钱的工资。你一个法官，身居高位，却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如此猥琐，实在为人所不齿。 另外两个法官大约知道他们那两个同事为什么喜欢和我在一起。他们跟我说：你在学校好好找个家里条件好的对象，以后别回咱这个地方了。咱这个地方真没啥好的。 我也是很多年后才明白那两个法官的高贵之处，但当年的他们已然发福，身上已经有了虚虚的肥肉。他们的生命已经在鸡零狗碎的日常中消磨得显出了疲态。而我，尽管贫穷，在他们看来，我的未来还是有无限多的可能。 林努努的老乡当年倒是个家里条件比较好的，并且人也长得帅。可是这样的人，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应该也不少。别人给的建议，很多时候，我也只能听一听。不然又能怎么样？ 人在有些时候，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其实是那样的人间烟火原本就不该属于他。 那个猥琐的法官也觉得自己很委屈。说他毕业那年，分到县里的吃国家饭的女的就只有他老婆一个，他是没得挑。 我心里想着：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你已经取了熊掌，干嘛老惦记外面的鱼呢？ 暑假结束之后，我们再次回到了学校。 我原本以为我们这些学法律的，实习期间都会找与法律有关的部门，回到宿舍之后才发现，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我们同宿舍的人参与实习的地方各不相同。 马奋奋暑假期间去了一家幼儿园，她实习期间的工作就是和幼儿园的阿姨一起负责照顾小朋友。 回到宿舍的时候，马奋奋带着一脸的哭相，说话的语调也是随时都能哭出来的那种。她说：我现在看见小孩子就想冲上去把他们打一顿。那些小孩子可讨厌了，一会儿走过来一个，说：阿姨，我想吃东西。一会儿又走过来一个 ，说：阿姨，我想喝水。不一会儿，又有一个过来，说：阿姨，我想拉屎。人还没有缓过来呢，又有一个小孩子走过来，说：阿姨，我鞋带开了。马奋奋一边说一边跺着脚，带着哭腔说：我都快要被那些小孩气死了！ 张三疯暑假期间联系到了新疆某个地方的法院，也是在法院实习。马奋奋遇见的奇葩事当然没有她的份，可是，她在实习的那个法院遇到了与地力夏提一同毕业的我们学校民族班的一个女生。 地力夏提毕业以后，和我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鉴于我和地力夏提的那一段渊源，张三疯也很好奇地力夏提当时的状况。那个女生对张三疯说：地力夏提就是个大坏蛋。在他们那个地方，他的名声都已经臭了。名声臭了的原因就是他经常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最后又不肯要人家。 张三疯带回来的关于地力夏提的消息多多少少也在我的心里激起了一点涟漪：亏得他当年还说，他们那儿的人无论再怎么穷，都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他倒好，不但抛弃了他的尚未出世的孩子，连孩子的妈也一起被他抛弃了。 不知道他的那个花容月貌的女朋友最后有没有逃脱他的魔爪…… 第66章 青春(1) 我读大三那一年，有一个亲戚要给我介绍一个对象。对方的条件是中专毕业，他爸曾经在某个银行当行长。 以前，别人有事求这个行长的时候，就会给他们家送礼。后来他爸不再当行长了，可是别人送给他们家的钱都不好意思要回去。所以，这个曾经的银行行长家里有几十万的家底，给儿子在西安买了房。 我的亲戚说：男孩虽然一个月只有两千块钱的工资，可是人家以后不用买房，挣的钱都是自己花的。 我爸妈当年对于有点家底的人家都很热心，急切地想要通过我的婚姻来改善他们的生活。我当年对于那些学历没有我高的男生也没有那么排斥，觉得学历不高但是长得帅，再有点家底也不错，于是就去相亲了。 对方小伙子是个胖子，长得也不帅，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时候我还在读大三，还没有毕业，林努努的老乡还在我目光所及的范围内。虽说是看得着却吃不着吧，却在无形之中提高了我对另一半的期望值。 我当年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觉得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所以在和那个男孩子说话的时候也没想过迁就人家。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个男孩子没有看上我，找了个理由，大家就散了。 我觉得，相亲嘛，遇上谁都没看上谁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可是我爸和我妈对于我的这次失败的相亲经历表现出了非常激烈的态度：我妈在我面前再三念叨，那个男孩子看着挺不错的，以为只是我没有看上人家。我跟她说：人家也没看上我。之后，我妈就无语了。我爸听我说了“人家也没看上我”之后，说我这人不行，对我各种阴阳怪气。我被他们两个念叨地都快烦死了。 这种事情让我怎么辩解呢？好像他们两口子为了生个带把儿的出来可以不顾全家人缺衣少食的现状拼命交配，他们的女儿因为是他们两个生的，天生就比别人贱，只要人家有个窝，无论人长成什么样子，她们的女儿都要表现的和他们一样热爱交配。而且他们两口子的表现，就差把女儿洗净切片再装盘，然后亲手捧到人家面前求着人家享用了。 我在气愤之下说了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就这一句话，立刻引来了他们两个的下一轮攻击。我爸和我妈同时骂我少教，居然把自己的父母比做太监。 我觉得做他们两口子的女儿真是一件令人心塞的事情啊！除了被那对愚蠢的夫妻拼命插手干涉自己的命运，还要让人同时承受来自于自己的愚蠢的至亲的打压，而且这样的局面的原因还是那两个愚蠢的人类因为热爱交配造成。 大四那一年，已经临近毕业了。家里有门路的，每个人都在给自己的未来寻找出路。有的人考公务员，有的人考研。 我想考过司法考试去律师所，却面临毕业以后无处可去的局面。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想要认真备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毕业以后，就要开始还上学期间的助学贷款了。没有一份工作养着自己也不行。我于是踏上了四处求职的道路。 毕业之前，有一次去赶一场招聘会。招聘的会场在西工大那边。 我在西安那么多年，也没去过西工大。那天坐着车去西工大，总怕坐过站，于是跟车上的人问路。有个西工大的男生，说让我和他一起下车，他就是西工大的。下车之后又把我领到会场，跟我说让我离开前给他打电话说一声。我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后来给那个男生打电话，那个男生还挺开心的。再后来又邀请我去他们学校，还请我吃过一次饭。 吃饭的时候，我们也谈论了自己的专业，自己家的情况，甚至谈到了男生的女朋友。那个男生比我小一岁，已经和女朋友把男性和女性之间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那个男生是天津人，听他说他爸的工作感觉他家的家境还可以。那个男生也跟我表达了他对我的喜欢。言谈之间，似乎只要我一句话，他为了我留在西安也可以，或者以后带我回他们老家也可以。 我觉得一个人以另一个人的喜好决定他在一个地方的去留是一种很大的牺牲。那个男生说，一旦自己做了决定也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我问他：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你这样对我，有没有想过怎么向你女朋友交代？ 男生说：我不需要向她交代什么。 我说：可是你和她把什么事情都做了啊！ 男生说：这件事情不怪我。她比我还要主动，并且我也不是她的第一个。 我有点替那个女孩子感到寒心：原来她那么轻易地和男生发生关系，最终换来的，是她的男朋友可以为了另外一个人随随便便舍弃她的结局。 那个男孩子应该没有察觉到我对那件事感觉到的不适。 那是我和他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在急匆匆地赶招聘会，还没有看到男生凸起的肚子。第二次却看清了。 我是一个颜狗，我的内心时时刻刻都装着我对帅哥的喜爱和对普通男生的尊重和疏远。男生又一不小心打翻了我投射在他身上的暖男滤镜。虽然他的表态很真诚，可我知道我是没有办法和他长长久久地相守的。 我对男生说：我觉得一个人为了另外一个人而决定自己在一个城市的去留是一种很大的牺牲。我想着我这一生，应该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作出这样巨大的牺牲。同理，我也不会让别人为了我作出这样巨大的牺牲。因为一旦有人为了我作出了这样大的牺牲，我就要一辈子都要承人家的恩。这种恩就像是一种债，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 我看到了男生眼里微微的失望，默默地替他想着：一个女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学校的人也慢慢地空了。这个地方以后就不再是我的庇护所了，也不再会有我爱过的和爱过我的那些人，心中有点莫名的伤感。有点好奇地力夏提和林努努的老乡当初离开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第67章 小猴(1) 小猴在我的生命中，是唯一一个以男朋友的身份和我待了两年的男生。可是我在后来的人生岁月里，总是喜欢把他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从来都不愿再想起他。偶尔想起了他，也会觉得非常恶心。 我们毕业之后，学校就给我们下了通牒，勒令我们在某年某月之前必须离校。 我有一个高中同学，是个女生，我在学校给我们下了通牒之后去找她，请她在暑假期间在他们宿舍收留我一段时间，我想在这段时间集中力量准备司法考试，在她们开学之前立刻搬出去。 虽然是暑假期间，学校里却有很多人在上自习。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就像那时候上自习，也总是喜欢在某一个教室的某一个座位。我经常上自习的那个教室，有好几个和我有同样习惯的人。久而久之，大家就认识了。 有一个和我在同一个教室上自习的男生，长得也蛮普通的，因为总和我在同一个教室上自习，后来和我搭上了话。 那个男生是自考班的。我那时候读法律，最先学会的就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有了这样的世界观，也没有觉得自考班的那帮人跟我们这些通过高考进大学的人有什么区别。别人和我聊天，我也并不排斥。 那个男生和我聊到他的女朋友，忘了是他追的他女朋友还是他女朋友追的他，反正后来，他因为那个女生家境好，和那个女生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住在一起了。 住在一起了也就算了，他还跟我说他女朋友幼稚，想要回头来追我。 我当时心里的感觉就是：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男生热衷于骑驴找马？男生骑驴找马也就算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女生会蠢到去做人家骑驴找马的那一头驴？而且还是家境不错的女生。 那个男生自然没有在我的心里留下什么好印象。我对他说话也不客气，就是直接告诉他，能入得了我的眼的男生无一例外都是帅哥，照他那样长相平庸还要骑驴找马的人，我只能替他那个女朋友感到不值。 我和这个男生后来就没有故事了。 后来，又有一个男生主动接近我。这个人就是小猴。小猴跟那位骑驴找马的男生是同学。跟他的那位骑驴找马的同学相比，小猴或许是真的没有那么不堪，至少，他没有让人看到他有骑驴找马的行为。 或许是我在那一年遇到的那些骑驴找马的男生拉低了我对男生的期望值，那一位没有骑驴找马的，看起来倒比那帮人渣清纯了很多。 我人生中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有学校的宿舍可以栖息。离开学校之后，栖息地马上就成了一个问题。 暑假快要结束了，我也得从同学的宿舍里搬出来重新去找住的地方了。 那时候的我还有助学贷款要还，如果回到家认真备考，还助学贷款的钱就会没有着落。因此，回家是个极不现实的方案。必须得想办法留在西安找工作，挣钱还贷款的同时再以自学的方式准备司法考试。 我当年对于在外面找房子这种事也不在行，恰好小猴已经在外面租房生活了好长时间了，于是由他领着我在他的住处附近找房子。 找好房子之后，小猴又帮我把我的东西搬到了我租的房子里。 我们之间的故事如果就这么结束了，或许我会把他当成一个很好的朋友。遗憾的是，我们之间的故事却恰恰是这样开始的。 小猴帮我安顿好住处之后，直接就赖在我的房子里不走了。 那一天，我看着外面的天黑了下来，我跟小猴说：天已经黑了，我要睡觉了，你回你自己的房子去休息吧！小猴死皮赖脸地就是不走，还说我租的房子跟前那么多男的，他担心他不在的时候别人会猫我。就这样拉拉扯扯到深夜，我自己也累了，只能任由他在我租的房子里留宿了。 我当年也是心大。心大的原因倒不是相信小猴会是一个正人君子，而是相信我自己可以控制得住局面。 毕竟，我当年在最爱的地力夏提跟前也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小猴那样的长相，我在心里十分确定我不会爱上他。既然不会爱上他，也就不会担心自己会阻止不了他做出格的事。 第一个晚上，我真的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就睡着了。小猴睡在我旁边，半夜的时候在我身上摸摸索索，试图图谋不轨，被我一顿臭骂阻止了。 我说：你自己想好了，我并不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是谁说要在我旁边守着我，怕别人猫我的？现在还没见一个猫我的人呢，你这样蠢蠢欲动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明确地警告你，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睡觉。不然的话，你以后都不用再和我来往了！ 小猴被我喝止住之后的确老实了几天。我能看到他的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和极力克制着自身的欲望的样子。 我说：何必呢？在别人跟前待着这么痛苦，还不如搬回自己的房子眼不见为净呢！ 小猴说：你以为我傻呀，谁不喜欢自己身边睡着个女人呀！ 小猴的表现让我觉得既可气又可笑。不过我也很快发现了新的娱乐活动：以前我喜欢一个人，都是远远地看着，只能任凭自己的感情像风一样在空气中消散，有了小猴，身边多了个活人，倒是可以让人满足一下对年轻男性的好奇。 小猴毕竟是个年轻男性。虽然长得并不是多么好看，可是身材匀称，身上的皮肤既紧致又光滑。摸着的时候手感还不错。 最有意思的是，他被我摸过之后就会像个发情的小动物一样剧烈得动起来，却每每在关键时刻被我威胁着冷静下来。 我觉得我自己那些年也很变态。自己并不喜欢和人家交配，却很乐意看到人家被自己的欲望折磨的时候的样子。居然就这样，任由时间如流水一样从身边滑过…… 第68章 小猴(2) 有时候我会想：这个世上，能够混到社会底层的是不是都是因为心眼太多。心眼一多，手段和花样就多，手段和花样多了，人就很难形成自己的特色。看起来好像能够占到各种人的便宜，到最后反而为人所不齿，最终就像是注定了似的，把自己活成了一棵小草，而无法成为一棵大树。 小猴的圈子就是和他同为自考生的那一帮人。小猴和我在一起了之后，听他说，他的那个骑驴找马的同学被他气得半死。小猴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觉得我在他们那帮男性自考生的眼里就是一块巨大的饼。 他们那帮男生个个都想吃到我这块饼，最终的结果是：小猴胜出了。可能是为了宣示他对我这样的一块饼的所有权，小猴时常带着我参加他的圈子的各种活动。 小猴的圈子里的那些男性对小猴的嫉妒都是写在脸上的，那些人以套路我的方式表达他们对小猴的嫉妒让我不自觉地就有点瞧不上他们。不过，这个圈子里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我却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个女生姓耿，好像比我和小猴小了四五岁。其实我和她接触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那个姑娘对我有多深的恶意，可是小猴跟我说的话却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那个女孩是山东的，长得还可以，也是一个人只身在外求学的。 小猴跟我说，小耿喜欢他。说小耿跟他说过她的身世，说她是她的父母抱养的孩子，总觉得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隔着一层。因为这件事她时常感到很郁闷。 我和小猴一起出去与大家聚餐的时候，小耿也在现场。聚餐结束以后，小耿跟小猴说：我觉得你女朋友对你不好。看她刚才和你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那么傲慢，我都想替你把她打一顿。 我当年的确不喜欢小猴。每天都在心里想着，等我找到工作，解决了眼下的困顿就和小猴分手。小猴跟我转述小耿跟他说过的话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开心的。反正我不喜欢小猴，如果我和他分手了他又恰好有可以接盘的人，我就可以避免与小猴无谓的纠缠。 可惜，小猴看不上小耿。却把她的一片衷心当成了敲打我的一种手段。 我跟小猴说：其实我觉得小耿挺好的。你看人家又比你小好几岁，你和她在一起，那是老牛吃嫩草，多美的事儿啊！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呢？ 每当这种时候，小猴就会唱起《鬼迷心窍》这首歌，里面有句歌词是：有人曾问我你哪里好，这么多年都忘不了…… 小猴和我讲他和小耿相处的日常，说某一次，他们一起做某件事的时候，他在无意中碰到了小耿的胸，小耿也没有怒，而是对着他害羞地笑了笑。 我听到小猴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在脑补小耿被小猴碰到了胸部的那个表情，透过我脑补出来的小耿的表情，似乎发现了小耿和小猴的相似的特质：这两个人应该都是热爱交配的。可惜的是，那对热爱交配的男女想要与之交配的对象却恰恰是对他们两个都不感兴趣的人。 有一天，小猴和我一起走在街上，一边走一边跟我说：我们两个一起买一个桌子，以后两个人就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我说：桌子不用买了吧，反正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你。 小猴听到我这样说立刻就不高兴了，在大街上就和我吵了起来。 我觉得他那个人真是不可理喻。我明明在一开始就和他说得很清楚，我喜欢的另有其人，让他早点放手，他却偏偏不肯，弄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我们两个住在同一个房里，在外人眼里，我们是男女朋友，然而，实际情况是，我拿他当作人生的一个过渡阶段，他却处心积虑得想要和我把生米煮成熟饭，去过一种他自己理想中的生活。 客观一点说，小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付出了巨大的热情和心力，可是所有这些，在不爱他的人眼里，又像是他拼命束缚别人的绳索。 我们租的那间小小的房子原本四面都是白墙。我对于租住的房子的墙面原本没有什么要求，可是小猴说，要给墙面贴上墙纸，这样的话，屋子就会看着更像个家。他问我喜欢什么颜色的墙纸，我不假思索地告诉他：蓝色的。 小猴说：屋里不能贴蓝色的墙纸。 我说：为什么？ 小猴说：蓝色是冷色。你这个人本来就冷淡，屋里再贴上蓝色的墙纸，你就更冷了。这件事还是应该听我的。屋里要贴黄色的墙纸。黄色给人的感觉比较温暖，或许可以中和掉你的冷淡。 然后，他就买了黄色的墙纸，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在屋里的墙面贴了一圈。 我觉得小猴好可笑。居然觉得往屋里贴了黄色的墙纸就能让我产生和他交配的欲望。却不愿意正视那件事最根本的原因。 我说：我之所以不愿意和你做那样的事是因为你长得丑。 小猴说：我不丑。 我说：你去照照镜子，看一下你的鼻子，是不是往上翻起来，带点朝天鼻的样子。我跟你说，西游记里面，猪八戒的鼻子就是你这样的。 小猴又不承认他的鼻子长得像猪八戒。 我又说：还有你那两颗虎牙，长得那叫一个有特色呀，估计你去当演员，演一个僵尸，连妆都不用画。 小猴拿起镜子照了一下，说：我承认，我的这两颗牙的确长得不好看。 我说：所以说呢，你不要觉得我不想和你交配是因为我冷淡，实在是你的长相不足以蛊惑人心。 然后我又说：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重新选择一次。咱们两个人分手，你和小耿在一起吧！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两个总是不能达成一致。小猴给我的表态是他不爱小耿，爱的是我。我却暗戳戳地想着，小猴之所以非得和我在一起，而不愿意选择小耿，是不是因为他觉得小耿和他一样，只是热衷于交配，然而学习能力不强，未来的前途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保障…… 第69章 小猴(3) 小猴跟我讲起他的伤心往事，是关于高考。 他在读高中的时候因为沉迷于自慰，搞坏了自己的身体，后来在需要为了高考而努力奋斗的时候他就使不上力了。 我对小猴的际遇心情很复杂。 说实话，我是从心底里瞧不起他这种连自己两条腿中间的那个东西都管不住的男人的。可是我当初却在看不上他的情况下和他搅在了一起。 我觉得我和小猴根本上就不是同一类人。 站在我的立场来看，一个人要事业没事业，要产业没产业，自己都在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怎么好意思拖着另一个人和自己一起过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我当初没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但是小猴不同。我觉得他和我在一起，做过的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小动物。他要的就是当下的享受，不管怎么样，当下先爽了，至于爽完以后会遗留下什么问题，先不管他，以后再走一步算一步。 我和小猴从分手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如今的我，想起他的时候仍然会觉得恶心。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世上所有的人身上的特质都有好的那一面和不好的那一面。 我不爱小猴，可是当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又的确贪恋过他曾给过我的那些温暖。 我们那时候经常买一种油饼作为晚餐。那种油饼有焦脆的皮，那是我最喜欢吃的部分，我们一起吃那个饼的时候，小猴就把那个焦脆的皮让给我，他自己就吃里面的芯。我也曾经问过他，难道说他不喜欢外面那个焦脆的皮吗？小猴说：其实我也喜欢，可是因为那一部分是你最喜欢的，那么我就喜欢你没那么喜欢的那一部分好了。 我们在一起买东西，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他会先紧着我，对待自己，倒是能省就省。 但是不好的地方是，他把我管得很严。 有一段时间，我爸说：你在西安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要不就先回来吧！ 我也不想和小猴一直搅在一起，于是跟他说：我觉得我还是先回家去比较好。在家准备考试也没有多余的开销。 小猴听我说完就开始大发雷霆。他觉得我一回到家，我爸妈肯定就要再给我安排相亲，只要我回去了，他这边肯定就黄了。 我和小猴一直想断，又一直都断不了。断不了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离不开小猴，而是我自己的家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当初从学校搬出来的时候，小猴帮我搬家。他自己因为常年在外面租房，有自己的褥子被子等等东西。帮我搬家时就自作主张地把我读大学期间用过的被子褥子全部扔掉了。 我妈得知我在搬家时把读书时用过的被子褥子全部扔掉了，于是絮絮叨叨地开始骂我，嫌我扔这些东西的时候没有给他们打招呼，又说我爸在西安打工也没有个像样的被子褥子。 我为小猴自作主张扔掉了我的东西生气，小猴也跟我对着干，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我说回家吧，我妈又为那点破东西成天跟我絮絮叨叨。好像在她和我爸眼里，我的前途根本就比不上被小猴扔掉的那些不值钱的被子和褥子。 我一边讨厌着小猴，一边反感着我爸和我妈。当年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一定会选择跟小猴和我爸妈都离得远远的。 偏偏当年我没有选择。 我觉得我和小猴的那段孽缘之所以能够持续两年，最根本的原因就出在我爸身上。 我爸在我和二小姐之间极为偏心，处处压制我，让我在自己家过得很压抑。 我在离开自己的家之前，时时刻刻想的都是怎样才能尽可能地离他和二小姐远一点。偏偏那两个人都没有自知之明，我当年明明很讨厌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却偏偏要伸出他们的触手把我抓得紧紧的，要让我处在他们的管控之下。 我想摆脱我爸和二小姐，自己却没有那样的力量，于是只能从小猴身上借力。 想要从小猴身上借力，又不可避免地要和小猴搅在一起。 我身边那么多人，大家都想要抓住我，各自抱着各自的目的。 我爸和我妈一辈子都没能靠自己给自己翻过身来。对于这件事，他们两个的说法是：那是因为他们两个命运不济，一直没能生出个带把儿的出来。 他们两个为了生个带把儿的出来，不停地生孩子，结果搞得自己和孩子都活得很艰难。一家人缺衣少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帮助自己的孩子在社会上立足。 我自己的父母，没有力量帮我也就算了。更严峻的问题是，在我后面，他们还有两个女儿要养。老头和老太太最本能的想法就是：他们辛辛苦苦地把我供着读完了大学，我已经毕业了，现在该由我出来挣钱帮他们养两个小的了。 二小姐当年的想法和我爸妈如出一辙。 小猴的想法也很多。 我觉得他当年明明知道我并不甘心和他在一起，却非得要死要活地跟我在一起，而不愿意选择那个一心一意想要跟他的小耿，是因为当年的小耿虽然年轻，有和他交配的意愿，可是小耿对于他来说，有利用价值的部分仅仅是她的生殖器。 除了生殖器的一点用处之外，小耿没读多少书。谈不上知书达理，也没有自带饭碗。小猴自己要混出一个稍微有点像样的饭碗尚且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再拖着一个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给自己混碗饭吃的姑娘，无异于自己给自己增加生命的难度。 小猴为了和我在一起做那种男女之间的事情各种软磨硬泡。从根本上来说，我觉得他的那种行为并不是因为所谓的爱情，小猴真正的想法应该是：他想要用一条生殖器撬动更多的资源。 和我在一起，他不但有可能会得到与美女交配的愉悦，另一方面，等我的工作安稳下来了，他还要与我共享我在未来创造的价值。 第70章 小猴(4) 小猴后来带我去了他们老家，我在那边认识了他的一些同学和他的几个堂妹。 当时临近过年了，小猴的父母与他的妹妹却没有回老家，他们老家就我和小猴两个人在。 小猴有个堂叔，家里也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他们那儿的省会城市读大学。二女儿没有考上大学，并且她也不爱读书，于是就出去打工去了。 小猴的堂叔给他的二女儿说了个对象，是他们村的一个小伙子。小猴的堂妹和那个小伙子认识，跟他爸妈说，她觉得那个小伙子有点流里流气的，不太愿意那门亲事。 当时因为快过年了，那个姑娘的单位也放了假。姑娘回到家之后，就被她的父母安排着去相亲。原先对那个小伙子并不满意的姑娘，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去跟小伙子见过面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又愿意和那个小伙子处对象了。 那个姑娘很快就和家里介绍的那个小伙子结了婚。小猴后来领着我去他的堂妹和那个小伙子的住处玩，我和那个姑娘就认识了。 那个姑娘和小猴长得很像。有点朝天鼻，嘴巴向两边翻起，给人的整体感觉就是既粗犷又淳朴。我和那个姑娘一聊天之后就感觉到了，她不像小猴那样心机深沉。 晚上，我们没有回自己的住处。我和小猴的堂妹睡在一起，小猴和他的妹夫睡在一起。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在我看来有点搞笑的事：小猴的堂妹睡熟了之后，大约忘了自己身边睡着的是谁，半夜的时候，她突然把我紧紧地给抱住了，浑身僵直地贴在我的身上。 这样的变故把我惊得半天都没敢吭声。先是装睡，等着她发现抱着的人不对之后自己松手，结果，我静静地等着她松手，她却把我抱得更紧了，我都能感觉到她的生殖器都已经贴到我身上了。 再这样下去，等到大家早上醒了估计都能当场把自己给尴尬死。我于是轻轻得抚摸着姑娘的背，慢慢地感觉到她的紧贴着我的紧绷着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然后我再轻轻地把她的胳膊和手从我身上拉了下来，自己往旁边挪了挪，和她拉出一点距离。 睡醒之后再看那姑娘，感觉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和另一个女人都做了些什么。 小猴有一个同学，自己给自己谈了个女朋友，两个人在一起同居了很多年。我和他们认识的时候，是我和小猴换了个城市找工作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和小猴之间还没有产生实质性的关系，我那段时间还在时时刻刻瞅着机会想和小猴体面点分手。小猴当时的状态是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已经到了他嘴边的大饼会突然飞走。基于这样的现实，小猴的同学和他女朋友几乎毫不费力地就能看出，我在和小猴的这段关系中处于绝对的上风。 小猴的同学的女朋友后来悄悄地跟小猴说：我觉得你那个女朋友不老实。要不，你和她分了，我把我的小姐妹给你介绍一个？ 小猴没有接受他的同学的女朋友的好意，还把那个姑娘跟他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我。我倒是巴不得那个姑娘能给小猴找出一个可以拴得住小猴的姑娘自己好开溜呢，奈何那姑娘光说不练，很不给力。 我后来还把小猴转述给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那个姑娘，并且跟他说了我和小猴并没有实质性关系，想要跟他分手的现状。反倒莫名其妙地把那个姑娘给收买了。 我跟那个姑娘说：小猴要是有什么事做得让我觉得不舒服我就会使劲儿地在他跟前哭，直到把他哭到服软。那个姑娘说：我现在在我男朋友跟前哭已经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和小猴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我慢慢地发现，我想和他体面地分手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小猴对于男女间的那点事的渴求一直有增无减，连我都慢慢地好奇起了那件事，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意思。 有一天，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终于和小猴有了实质性的关系。那件事给我的感受并没有那么美好。小猴却从此之后对我展开了乐此不疲地纠缠。 造成我们两个巨大差异的根本原因就是：小猴始终都不是我爱的人，那件事的风险却始终都在我身上。一个人为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承担风险本身就不是一件能让人心甘情愿的事。可是小猴不同，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就是他这一生能够遇到的择偶的天花板。并且，风险在我身上，他能爽一天算一天，等到我被消磨地差不多了，他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通过打压我来报他最初在我身边做小伏低的那些仇怨。 所有这些都不是空穴来风，我们之间的关系后来就是这么发展的。 我们真正开始同居生活之后没多久我就怀孕了。因为发现得早，两个月不到的时候就去医院把那个东西处理了。 那天在医院，我们要做各种检查，一下子花掉几百块钱。在那之前，我即使是在外面买个烤红薯吃一下小猴都要说我今天奢侈一下明天奢侈一下。结果最后，为了他的下半身的快乐，我要在医院受那么多的罪，还把无数个烤红薯的钱都扔给医院了。 想到这些，我就抑制不住地埋怨小猴，骂他为了他的下半身给我添了那么多麻烦。结果那个时刻，小猴居然对我吼了起来。 我当时的感觉只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这个下贱的男人居然吼我。另一个念头立刻涌上了心头：这样的事情如果让我家里人知道了，我在我自己的家里立刻就没有容身之地了，我爸和我妈一定会把我骂死。这样的事情如果被我的那些曾经的同学知道了，我更加会脸面尽失，让人觉得，人中龙凤原来也有这么不堪的一天。 我还是得仰仗小猴，这个给我带来无尽的屈辱和风雨的贱人。 此刻，和这个贱人还不能翻脸。接下来的日子我还要养身体，还得指着这个贱人照顾我…… 第71章 小猴(5) 和小猴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之后，我们之间的战争也随之升级了。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有些事，如果你不愿意做，就一定不要开不该开的头。就像我和小猴之间关于男女的那点事，口子一开，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小猴天天都要做那种事，而我在和他做那种事的时候实在没有什么愉悦可言，每天还要战战兢兢的，就怕哪天突然就怀孕了。于是两个人天天为了那件事争吵。 小猴每次为了那件事和我争吵，说出的理由都是：你不愿意和我做这件事，是不是因为你外面有人了？要不就是说我性冷淡。连我平时的家用怎么用掉的，都要给他报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差，不然的话，他就会问我，把钱花在哪个野男人身上了。 我心想着，我他妈的被你一个人纠缠着都把自己弄得连觉都睡不好，我还需要再跟哪个野男人有纠缠？ 我跟小猴也曾经聊起过我在认识他之前喜欢过的两个帅哥。小猴说我跟那个新疆人肯定有过一腿。 有一次，小猴得了一种怪病，身上长满了红色的小包。 小猴得了怪病的时候我还没有紧张呢，他自己反倒紧张了起来。说：你他妈的该不会把艾滋病传染给了我吧！ 我于是反问他：我自己身上都好好的，怎么就是我把艾滋病传染给了你？ 小猴说：书上说了，艾滋病有很长时间的潜伏期，潜伏期内都看不出来那个人得了艾滋病。那个新疆人在男女关系上那么乱，没准就是因为你和他有一腿，他把艾滋病传染给了你，你又传染给了我。 听到小猴说的这些话之后，我恨不得把他家的十八代祖宗全都翻出来骂一遍。他们家的祖坟上也不知道是哪里冒了气，他爸和他妈就生出来了一个像他那样的玩意儿。 骂完他们家的十八代祖宗也不能让人解气，我觉得我应该拿一把剪刀，把他那个该死的生殖器给剪掉。那只该死的猴子如果没有了他的那条该死的生殖器，没准儿整个世界都可以太平下来了。 为了我自己的清白，我最后还是陪着小猴去医院看病去了。医生看过之后，说他是因为什么东西过敏了，给他开了药，让他按医嘱服用。 小猴吃了医生开的药之后很快就好了。也立刻意识到了他先前跟我说过的话有多么过分。于是千方百计地讨我欢心，想要和我重修旧好。 我只能说，人在没钱的时候实在很可悲。我当年要是有自己的容身之处，那么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离开小猴那个贱人，让他把他的那个该死的生殖器无处安放，同时也让他过上被他自己的欲望折磨得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的日子。 偏偏我当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还要忍着恶心原谅那个贱人。 小猴的堂叔家的大女儿当年还在我和小猴工作的那个城市读大学。那个姑娘听小猴说起过我，还特意过来看望过我们两个。 人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形容的是同样的爹妈，生出的孩子却各有各的特色。小猴的堂叔家的两个女儿的长相给人的感觉也是天差地别的。 他家的二女儿给人的感觉是既粗犷又淳朴，大女儿却长得很秀气。大大的眼睛，翘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温温柔柔，文文弱弱的姑娘。跟她的妹妹比起来，她们两个简直就不像是同一对爹妈生的。 小猴的堂叔家的大女儿当年还是个很容易相信人的姑娘。她的那一对看起来就很单纯的大眼睛告诉我，她看不出来我和小猴之间的那种别别扭扭的关系。与此同时，我还能看得出来，她不但喜欢我，并且还信任我。和我见第一次面的时候就聊起了她和她的男朋友。 小猴的这个堂妹和她的男朋友从高中的时候起两个人就谈上了。我和她认识的时候，他们两个刚刚毕业。两个人一毕业就租了房子住到了一起。 从小猴的堂妹脸上幸福的小表情来看，他们两个住在一起应该是因为爱情。然而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是，年轻人租房子同居应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降低生活成本。 小猴的堂妹跟我讲她和她男朋友之间的事。说他男朋友说了，以后他们两个就由他来赚钱养家，让她在家想睡觉就睡觉，想玩电脑就玩电脑。 我听小猴的堂妹跟我讲起这些事的时候也很开心。听她说完话也会顺便敲打一下小猴，看看人家的男朋友，对女朋友多么体贴，不像某些人，死皮赖脸地和人家在一起，还想指着人家和他一起赚钱养家。 小猴的堂妹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之后，两个人之间也慢慢地有了冲突。和男朋友吵了架之后，姑娘就会有几天不开心，于是男朋友又想办法来安抚她，他们两个又再次重修旧好。 我和那个姑娘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姑娘跟我讲的就是她和男朋友之间的小矛盾。但是那时候，那个姑娘的眼里还是有光的。 姑娘说：我原来想得可好了，我以后和我男朋友结婚，要风风光光地嫁给他。唉，看看现在的房价，好像男孩子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也不容易。所以我想过了，我和他的婚礼也不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只要两个人能始终在一起，婚礼简单点我也能接受。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以后要嫁给小猴，所谓风风光光的婚礼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听到小猴的堂妹跟我讲起她梦想中的风风光光的婚礼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点疑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说实话，我跟小猴相处的别扭，跟他的堂妹聊起天来却觉得很愉快。 小猴在他的堂妹走了之后跟我说：她还想要一个婚礼？两个人都住在一起了，人家男的把想要得到的东西全都得到了，她以后还想拿什么问人家要一个婚礼！ 我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小猴在我面前表演的所谓要死要活的爱情，原来不过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以一种完全没有任何成本的方式得到所有他想得到的东西，得到以后再看情况，最终的目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尽可能地榨干那个女的的全部可利用的价值。 第72章 小猴(6) 小猴总是藏不住他的那些龌龊的心事，一个不留神，就会让人察觉到他的真实的想法。 早些年，小猴对我说：他们那边娶个媳妇就像是在买媳妇，他们当地的女孩子的彩礼一家比一家高。我就跟他说：你没有给我彩礼。小猴说：你是读过大学的人，怎么能跟那些没读过书的农村女孩子学那些封建糟粕呢。 我知道这是一种道德绑架，但我当年要脸，还真就不知道应该说出一些什么话给小猴怼回去。 小猴又说他的爸妈都有病，以后我和他在一起，要多替他孝敬他的父母。 我想着：你爸妈有病不应该是由你来孝敬他们吗？你他妈的读高中的时候不好好读书，一天无休无止地自慰，现在倒好，死皮赖脸地和我在一起，还想用你那不值钱的生殖器就把我绑住了替你父母养老。 我从小就因为我父母拼命生娃吃了很多苦，毕业以后又因为我的愚蠢的父母的所作所为让我没有容身之处才和你这个贱人搅在一起。你这个贱人居然想让我因为你的一条生殖器就替你承担起赡养你父母的义务！ 你那该死的生殖器如果有这么金贵，那你把它收起来好了呀！老娘本来就讨厌和你的那个该死的生殖器在一起接触，你居然还想用你的那条该死的生殖器让我替你做这么多事！ 我他妈的在自己家已经被人强行吸血了，你个狗日的，在我大学毕业前一点实质的投入都没有，居然也好意思拎着一条生殖器就想强行从我身上吸血！ 这个贱人既不是我爱的人，又不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 我也不是不能靠自己奋斗，这个贱人却硬是以他的存在影响着我拔刀的速度。 我觉得我和小猴分手是迟早的事。 小猴觉得我之所以不甘心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想找个各方面都是现成的男人。出于这样的认知，我当年没少被他找茬。 我爸和我妈也不愿意我跟小猴在一起，一方面是因为两家离得远，另外一方面的原因的确是因为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小猴的存在对于我和我们家都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我不在家的那段时间，我爸也急得不行。在他看来，如果我在家，那么，别人无论是给我介绍对象还是给我介绍工作，一切都比较好说。可是我不在家，在他看来所有的机会都会悄悄溜走。 我和小猴在一起也有很多矛盾。因为我不爱他，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消磨。所以，我想跟他分手这样的想法从来没有消失过。 小猴因为我爸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对我爸恨之入骨。又因为我一直都不甘心和他在一起，对我也是极尽侮辱之能事。 因为我总是想要和他分手，小猴觉得我之所以要和他分手是因为我想找个现成的男人，于是总是对我说：你就是坨狗屎，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肯跟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换一个有钱人，人家把你玩一玩之后随手就可以抛弃了。 我往往在小猴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会想：这个贱人说这样的话，说明在他心里我就只配当别人的玩物。他说有钱人把我玩一玩之后随手就可以抛弃，说明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想要把我玩一玩就抛弃的。我现在之所以跟他分不了，是因为我当下年轻漂亮，对于他来说，我还有利用价值。这个贱人如果有朝一日有钱了，看样子我是一点好都落不着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贱人已经说出了他的心声，出于及时止损的考虑，我也应该早一点和这个贱人一刀两断。 那一次，我非常坚决地要和小猴分手。小猴坚持要在和我分手之前一起出去吃顿饭。名曰分手饭。 吃个分手饭而已，我觉得只要两个人能够分得掉，吃个分手饭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然后，我就见识到了小猴在饭店无数吃饭的人在场的情况下对我们全家人的侮辱。 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周围坐了很多人，小猴开场了。 他先骂我是坨狗屎，整天贪慕虚荣，像他那么好的男人我都不能安下心来和他一起过日子。然后接着说我这样的贱女人也就活该给有钱人玩一玩就抛弃。之后开始骂我爸，说我爸那个老不死的嫌他穷，不顾女儿的幸福，要强行拆散女儿和她的男朋友。接着他又在人群中高声说：你爸那个老不死的不知道他女儿已经和我睡在一起，跟夫妻没有两样了吗？说完这些，小猴再次高声说：我今天再最后请你吃一次饭，我不介意成本，你随便吃。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会多了。 我觉得周围的人肯定都听到小猴说的这些话了，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痛。小猴点的一桌的菜我也没有心情吃，只想拿把刀把那个贱人给砍了。 忘了后来是因为什么，那次的分手还是没有分成。让我白白地受了那个贱人的一顿侮辱。 后来有一次，我找工作的时候需要提供一个电子邮箱。 我读大学那会儿，电脑还属于稀罕物，我大学时为了省钱，没学好电脑，到我找工作需要申请电子邮箱的时候，我自己不会申请，于是让小猴帮我申请一个电子邮箱。 小猴在网吧笑嘻嘻地跟我说：你就是坨狗屎。我给你申请了一个邮箱，就以狗屎那两个字的第一个字母开头。我都很吃惊，问他：你是认真的？我的简历发出去是要给用人单位看的。小猴说：是认真的啊，我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就是坨狗屎。 我后来看了一下小猴给我申请的电子邮箱，发现邮箱的开头真的是狗屎那两个字开头的字母。 那一天我都要被气炸了，两个人回去以后又打了一架。那一架打完，我就非常坚决地跟小猴再次提出了分手。分手以后我就买了回家的票。 小猴痛哭流涕地说：我把你领到了我家里，我们村里人都觉得你是我媳妇。你一走，别人就会觉得我媳妇跑了，这会让我很丢人。 我在一边恨恨地说：你他妈的丢人关我什么事！ 那一天的决定做的很匆忙。小猴早在几个月前就把我装行李的箱子给扔掉了。我也没有钱制备装行李的箱子，于是用一个旧床单把我的行李打包起来，带着那样的一个包裹回老家了。 第73章 家(1) 我回家之前给我爸打了电话，跟他说了我回家坐的是哪一趟车，几点到，我爸在电话里说，他到时候会去火车站接我。 我坐了一天的火车回到西安，躲不过一路上的风尘仆仆。我爸果然按他说的在火车站接我了。 我拎着那个用旧床单打包着行李的包裹从火车站出来，我爸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看你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从外面回来还把自己搞得跟个逃难的似的。 我爸说出来的那些话让我分不清他到底是坏还是蠢：自家的闺女从外面回来，一副很落魄的样子，你作为孩子的父亲，如果是对自己的孩子有那么一点点慈悲，也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一句满是嘲讽的话的。几次三番地催人家回来的人是你，一见面就对自己的孩子极尽嘲讽之能事的人也是你。那你催人家回来又来接人家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人家承接你的负面情绪？ 不管怎么样，我爸始终是我的长辈。我当年要不是因为还没有反叛的资本，按我真实的心性，我觉得我应该当场就给他骂回去了：你这个蠢货，大热天地来接我难道就是为了在看到我的落魄的样子的时候来嘲讽我吗？都不想想，自己的女儿混得那么落魄都不愿意听自己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回去之后，也没有再和家里的人多作交流，就自顾自地开始复习司法考试了。 我爸和我妈当年还在供二小姐和六小姐上学。为了赚钱，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我在家专门复习司法考试，让他们很看不下去。说我回到家啥都不干，就不知道替大人分担一下家里的负担。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当年的司法考试本来就很难考，全力以赴尚且未必有胜算，我再做点别的分散了精力，还怎么跟那些全力以赴的人争。 再说了，你们要供的两个孩子是你们自己生的，又不是我让你们生的，我在人生最焦虑的这个十字路口不给你们添麻烦也就是了，你们凭什么让我牺牲自己替你们买单！ 小付是我爸和我妈生的第五个女儿。那一年，她也因为家里出现了变故来了我家。 二小姐也在放暑假的时候回来了。 当时我们家有四个女儿在家。我、二小姐、小付，还有六小姐。 家里面当时的状态就是二小姐每天都在给我找茬欺负我，六小姐每天都在给小付找茬欺负她。我们家的女儿很快就分成了两派：二小姐和六小姐是一派的，那一派的两个人负责欺负人；我和小付是一派的，我们两个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就是让欺负人的那一派的两个人耀武扬威。 家里四个女儿，天天纷争不断。 我要复习司法考试，经常被二小姐打断。那个鸟人指责我不去找工作不去上班，让父母承担着那么大的压力。 我也很气愤，父母又不是只供过我一个人，况且我当时已经不用他们二老继续供我了。我觉得二小姐给我找茬是因为希望我能早点赚钱让她自己过的宽松点儿。 可是凭什么呢，你他妈的又不是我生的，我凭什么要牺牲自己来成全你呢？更何况我们两个从小不和，你他妈的从小到大欺负我，还指望我挣钱了来养着你不成？ 小付是家里送出去的孩子。因为在养父母家没有容身之地而来了我家，六小姐觉得小付抢占了她的资源。我妈给小付买了一双很便宜的塑料凉鞋都引起了六小姐的愤愤不平。 我们之间还经常因为家里的家务活而吵闹不休。 有一天，我爸妈不在的时候，我在家里看书，小付因为当时和我同命相怜，又感念我备考的不易，给我煮了碗方便面。我吃完以后为了早点去看书，请小付帮我洗了碗，并且表示，这份恩情等我熬出来了再报答她。二小姐却立刻跳了出来，说我实在太懒，连自己吃过饭的碗都要让别人洗。 然后，我看书的事再次被打断，不得已又和二小姐吵了起来。小付站出来跟二小姐说她是自愿支持我的，也没能阻挡二小姐打断我的那些喋喋不休。 我不过是想背水一战给自己谋个稍微像样的饭碗，却在哪里都找不到一个平静的所在。 我妈每天忙得足不点地地去干活挣钱，也无法避开家里面女儿们的这些纷争。 有一天，我妈在和我与小付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对小付说：你也别觉得六小姐一天啥都不干给你找事了，你想想，人家前面有三个大的，人家作为最小的一个凭什么不指望你们几个大的。 小付直接给我妈怼了回去，说：我的前面还有两个比我大的呢，那我凭什么不能指望那两个大的呢？ 我妈被小付怼过以后，又转过来对我说：都说长姐如母。我和你爸都没有本事，我们顾不上的情况下，你就应该替我们管好你的这些妹妹。 我跟我妈说：我要是你，没有本事养孩子我就不会生他们。我这一生如果自己混不出来我就自己挖个坑躺进去把自己了结了。你看你，怎么好意思自己拉屎还要让别人给你擦屁股呢！更何况，你这一生都是在替我爸追生儿子，也是为了替我爸传宗接代。我让你替他传宗接代了吗？我让你替我传宗接代了吗？你就算是想让我帮你填坑也得看一下坑是谁挖的吧！也得看一下你想用来填坑的人有没有替你填坑的力量吧！ 我妈没有想到她会被我们两个最能忍气吞声的孩子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放弃改造我和小付，任由她的四个女儿在家里继续互相厮杀。但是家里有一些另外两个人不肯干的活被我妈派给了我和小付。 我妈说：这几天刚刚下了雨，最近雨刚停，地里的土湿度刚刚好，你们两个明天去把上面那片地的肥给上了去。 我和小付面面相觑，领下了我妈交给我们两个的这个差事…… 第74章 家(2) 第二天，我和小付两个人，用架子车拉着铁犁和肥料就到了我妈指定的地里。我妈给我们两个交代完我家和别人家之间的地界之后就去忙她的事去了，把我和小付两个人留在了地头。 我把铁犁从架子车上拿下来，沿着一行行的玉米的根部附近犁出一道沟，小付在靠近玉米根部的沟里洒上肥料。我在小付洒好肥料之后再在原来的那道沟的旁边再拉一道沟，用第二道沟翻出来的土盖住了第一道沟，居然把给玉米施肥这项庄稼活干得很漂亮。 原本我以为，我一个女生在地里拉个犁犁地会是一件很吃力的事，谁知道因为地里的土湿度适中，这项工作并没有我原本以为的那么艰难。 说我是个弱女子吧，干了一天庄稼地里的活好像也没觉得有多累。 小付一边跟着我撒肥料一边可怜兮兮地说：老大，我们两个好可怜！ 我说：还好吧，我觉得天天看书也挺累的，下地干点农活反倒能够让人换一换脑子。而且，我觉得在地里干活比在家里和二小姐与六小姐两个人搅在一起还能舒服点儿。 那天给地里施完肥回到家，我爸和我妈也没有多余的表示。 在家最让人不爽的一件事就是，二小姐给我找茬，我们两个吵起来的时候，我爸总会一次不落得在二小姐给我找茬之后再跟着修理我一顿，而且还总是拿我回来的时候提着个包袱，跟个难民一样这件事嘲讽我。我每次听到他绘声绘色地描述我当时的落魄神态的时候都想往他脸上吐口唾沫。 那是我的父亲呀，我的落魄是他用来对我冷嘲热讽的绝好素材。我甚至觉得他和小猴那个贱人其实就是一路货色。自己就会做个床上运动，却对因为他做床上运动而被带到这个世上的人极尽掌控与打压，好像他们当初做床上运动是一件多么辛苦的工作似的。 我当年因为落魄，我爸再三地把我当年相亲没有被人看上这件事拎出来反复说，说我这个人不行，相个亲人家都没看上我。 我心里想着：你这个蠢货一遍一遍地把我从外面叫回来就是为了一遍遍地羞辱我？你他妈的一遍遍地拿那件事羞辱我不就是看上了人家有钱吗？人家有钱关你什么事呀？你他妈指着卖女儿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你又比我强了多少？自己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还一天天地蠢而不自知。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家当初的房子再破，那也是我爸自己的产业，在别人的地头说那些一针见血的话，我还没有那样的胆量。只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即使那个屋檐是自己老爹的屋檐。 我爸有一个战友，当年混得还不错。我在西安上大学的时候，曾经给他女儿当过一段时间的家教。 我没有见过那个叔叔本人，他老婆和她女儿见过我。那对母女当年见过我之后对我赞不绝口，说我长得很漂亮。 有人说我漂亮，我的心里自然是乐成了一朵花。那家的闺女当年很迷郑秀文，说我长得很像她的偶像。她妈妈把我仔仔细细地看过之后，跟她女儿窃窃私语，说：就是很像啊！还给我看她们收藏的郑秀文的海报。我看完以后没敢再吭声，因为我没觉得郑秀文长得漂亮。 我那年回到家的时候，我爸那个战友跟我爸又联系上了。跟我爸说：我听我老婆和我女儿说，你家的那个大女儿长得很漂亮。又说，我有一个朋友，是个部队上的什么官，家里有个儿子，想要介绍给我。 我那时候还在家里紧张地备考司法考试，我爸自从听说人家要给我介绍对象这件事之后，就立刻不顾我正在紧张备考的现实，强行把我叫到他跟前。 我爸说：我有个战友，就是你曾经给他女儿做过家教的那个，说想给你介绍个对象 ，你说我要怎么给人回话呢？给你说，还是不说？ 我在旁边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想着我在西安也见识过一些男性了，这帮人什么德性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人，你听着是干部家的孩子，其实要多龌龊有多龌龊。 我跟我爸说：我想先考完司法考试。想靠我自己的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爸说：你看咱这样的家，在外面没点门路，想做个啥事都比登天还难。爸跟你说，如果人家给你说个对象，家里有点根基，你就好好地跟人家谈，还能让人家给你想办法安排工作。以后嫁到别人家，要勤快点儿，别像在咱家这么懒。 我没有吭声，冷冷地和我爸对峙着。心里想的是：我并不像你那么热爱交配，我就是想过那种由我自己当家作主的日子。事业和前途才是通往我想要的生活的路径，你这个蠢货却总是几次三番地挡着我的路，千方百计地让我放弃我想要的生活。 我已经在你这个蠢货的压制下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我的意志力稍微弱一点，都会被你逼疯了。人家硬忍着没有疯，就想有朝一日靠自己的力量打下一片天，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你这个蠢货，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用我的婚姻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 我跟人家好好谈，怎么才算好好谈？你这个蠢货什么都给不了我，让我怎么在一段经济状况很不对等的关系中为自己争取话语权？ 如果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再次被人家没看上或是抛弃了，你这个蠢货是不是要继续用这段经历来论证我不行？ 还要让我以后在别人家勤快点儿，勤快点儿干什么？就是做一堆不能产生任何价值的家务事，还要压制着自己的本性，任由自己的生命在自己做不了主的婚姻中一点点地被剥夺？ 等到我的生命被一点点地耗尽了，被人家像个抹布一样扫地出门了，再让你这个蠢货踩上一脚，继续对我阴阳怪气地极尽嘲讽之能事？ 我的心里对我爸有无尽的愤懑，却因为我正处在他的屋檐下，只能把那些呼之欲出的愤懑硬生生地烂在肚子里。 我爸在和我对峙了一段时间之后，最终还是放我离开了。 第75章 小猴(7) 小猴有一个同学，他爸是某地的公安局局长。 有一年，公安局扫黄打非，收缴了很多壮阳药，小猴的那个同学因为是公安局局长的儿子，直接从公安局拿了壮阳药去找小姐。那些小姐知道他是公安局局长的儿子，而且他那年才17岁，正在读高中，出于各种原因，不敢收他的钱。 那个孩子当年跟小姐玩了一下午，回去之后还在他们同学中间炫耀，说：你们知道我昨天干什么去了？我去哪哪哪风流快活去了。 又说他那个同学，自己学习不好，当年参加高考，也是他家里打点好了各种关系，找人帮他替考的。监考老师也知道这件事，一路给他放行。 那个孩子大学毕业后，他们家就给他安排了很好的工作，并且很快就给他买了房。 那个小伙工作之后，时常开着一辆车在外面招摇，遇到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就用点小手段追一下，那些女孩子往往在听到那个男孩家的背景之后会很快缴械投降。然后小伙子就以谈恋爱的方式三天两头地跟各色美女随心所欲地交配。 小猴说：那些女的往往在那个小伙子身边待两三个月就会被人家找各种借口给甩了。 那个小伙子家在他们当地势力很大，据说如果有人得罪了他们家的人，他们家能随随便便地就在刑法里找个罪名把人家给抓进去。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因为读书太多反而把自己的脑子给读坏了，居然一直信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又信奉美国的独立宣言里的那句“人生而自由”，居然瞧不起人家那样的权贵之家。 我不知道我身边的那些正规法本毕业的都是我这副鬼德行还是只有我自己是这样。反正后来我发现，小猴那样自考的法本生似乎比我这类通过高考考进大学的法本生更加现实主义。 我这种理想主义的法本生后来的确被现实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却不知道小猴那样的现实主义的法本生在和我分手以后究竟过得怎么样。 小猴的那个他爸是公安局长的同学做过的那些事，我听了以后都觉得不齿，可是小猴觉得像我们这样没钱没势的人就应该主动结交那样的人，理由是：那样的人有资源。 小猴的那个同学搬家的时候，邀请小猴和他的一众同学去吃饭，小猴在我和他的日子都过得很艰难的时候，很识相地花了几百块钱给他那个同学买了一台饮水机送了过去。 用小猴的话来说，他那个同学追女生从不失手。所以，小猴从来没有带我见过那个小伙子。 中国有很多的老百姓都在一边痛恨着特权阶层，一边想尽办法结交那些特权阶层，小猴就是这些老百姓中的一部分。 有一次，小猴从一个体制内的朋友口中得知，当地政府要上马一个项目，想要借助他同学的人脉把那个项目吃下来，还给我画饼，说，等他做完那个项目，他就会有钱了。又说，看我这个贱女人到时候还会不会嫌他穷。 然后，他跟着他的那些体制内的朋友鞍前马后地跑了很久，最后发现有很多个体制内的二代想要吃下那个项目，大家争来争去，那个项目最终被另一个体制内的二代拿下了。 我听小猴讲了那件事的过程之后，大约也就知道了所谓的二代那个圈子，大家其实个个都跟恶狼一样。只要没有门槛，一点小利就足以引起内部的厮杀，没有关系又没有门路的人跟这些人混在一起，那是连一条毛都捞不到的。 偏偏那样的圈子自带神秘属性，吸引得小猴这样又蠢又精的男性鞍前马后，又忽悠得和小猴一样又蠢又精的女性前赴后继。 我爸在某种意义上是和小猴一样又蠢又精的男性。他们两个对我的争夺，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都是为了我好。然而他们两个对对方的谩骂和对我的打压，本质上都是为了一件事：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不错的血包。他们两个都觉得应该由自己独享这个血包身上的血。我却在那两个男人之间承受着双重的打压。 要命的是，我当年却没有办法摆脱他们两个，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在他们两个之间不断摇摆。 小猴知道那个所谓二代的圈子是怎么回事。所以他的想法是不让我接触那样的圈子，他要独享我的青春。我的愚蠢的父亲却不知道那样的圈子意味着什么，总是想着把我洗净装盘给人家送到面前，天真地以为牺牲了我，他就能拿到人家支付的对价。 这么一来，我就没办法在自己家里待下去了。只能借助小猴的力量离开我爸。虽然我也很讨厌小猴。 那一年，我的努力还是付诸东流了。也不知道是应该说我时运不济，还是应该说是我爸和二小姐给我找茬影响了我的学习效率。反正是我在自己家待了几个月之后发现自己的家根本就不是人能待的。 小猴被分手后也很不甘心。我却偏偏在走的时候落下了我的小灵通。小灵通里有我家亲戚的电话。 小猴给我打电话，说我这个贱女人和他分手这件事是应该被全世界唾弃的，不信，他要给我家的亲戚轮番打电话，让人家为我们之间的事情讲讲道理。 事已至此，回天无力。我和我们全家人又都丢不起那个脸。我于是对小猴说：什么都不说了，我跟你走，你自己来我家接我吧！ 小猴后来真的来我家接我了，之前气势汹汹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度的转弯。 在我家的时候，跟着我们吃了一顿家常饭，我妈怕他没吃饱，又给了他几块我们家自己蒸的馒头。 小猴埋头吃饭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几天前在电话里骂爹骂娘的那种气势。我爸和我妈面面相觑，看着这个在电话里大吵大嚷不是善茬的小伙子，又看着在他们看来莫名其妙地就给转变了态度的我，两个人一脸懵逼。 时至今日，我也只能说，孽缘可能也有它持续的时限，想要结束它，还是得等到孽缘结束的时机…… 第76章 小猴(8) 因为小猴的不放手，也因为我的丢不起人，我和小猴再次走到了一起。 小猴的那帮朋友再次见到我，一个个也都是乐呵呵的。问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回来了。 小猴也比之前收敛了一些，也不知道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整个人比之前平和了很多。 小猴跟我说，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的确很生气，总是担心我们村的人觉得我媳妇跑了会让我很丢人。我的朋友们都来安慰我，说其实我们的父母更在乎的，是我们能够过得好。 我也想过了，我可能的确没有那么爱你，之所以怕失去你，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失望。其实现在，如果你要离开，我应该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放不了手。 我默默地想着，这个死猴子在意他自己两条腿中间的那个玩意儿的感受多过在意任何一个人的感受。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自己的家没法待，而且当时的我也没有离开任何一个人都能自立门户的实力。这样的情况下，想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划清界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样的生活说绝望吧，好像又有点夸张，最多也就是不爽吧！ 小猴这个人虽然有点贱，可是平心而论的话，人家还真的不是一无是处的那一款。 客观地说，小猴是个很勤快的小伙子。这个人身上有一个可爱的点，就是他在闲下来的时候，有时候站在我们的出租屋四下张望，看得都是还有什么活需要他来做。 我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一类人。在我眼里，只有能产生巨大经济利益的事才叫事。其他的事，我基本上是能不做就不做的。我和小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家务事都是小猴干的。 我和小猴处不好，跟我自己的颜狗属性有关，主要是他没有长到我的审美水平上去。因为他没有长到我的审美水平上，我也没有办法对他培养出与审美水平对应的容忍度。 可是长相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他的爹妈也就长那样儿了，指望他去突破他的父母的基因也的确有点强人所难。 我和小猴处不好的另外一个原因的确是和经济有关。我当年对所谓的爱情的看法就是：要么你长得足够帅，帅到足以蛊惑人心，你要是真的能够蛊惑到我，那么，无论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为我的一颗被蛊惑的心认栽。如果你没有那么帅，那你就要能给得起我理想中的生活，我理想中的生活可以弥补一个长相平庸的人因为长相欠佳给人心理带来的缺失。小猴两头都够不上，偏偏他又在我面前像个发情的狗一样地挡着我的路，我也没法压制我自己心里的不爽。 我爸和我妈的婚姻已经把我看得够够的了。我爸是个帅哥，我妈长相平庸，我爸再怎么不堪，还可以用来改良一下下一代的基因。即使这样，我妈和他也没少因为钱打闹过。 小猴呢，长相那么平庸，看着他人都烦，他还整天恨不得把人家绑到他的裤腰带上。这样一来，人在外面做事难免束手束脚，做不成事也就不说了，要是以后再生几个和他一样长相的娃，如果这些娃长大之后再个个都像他爸一样整天为自己下半身的快乐要死要活，估计指望后代有出息也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件事想想就让人觉得闹心。 有时候，我一想到我如果有朝一日生个娃，和小猴长着一样的朝天鼻和往上翻着的嘴唇我就觉得窒息。再想到我这一生要为我的没有出息的爹买单，还要为我既不喜欢又极有可能没有出息的男朋友买单，又要为他的极有可能没有出息的后代买单，我就觉得我这一生基本上就毁了，没有任何希望了。 所以，小猴说我爱慕虚荣这件事其实是很不准确的，我爱慕的不是虚荣，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但是，人在穷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多少选择的，连和一个不爱的人保持距离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被生活推着往前走。 我后来也在他和他朋友所在的城市找到了一份工作，生活似乎变得有盼头了一些。 那是一家上市公司。跟人说起来的时候好像挺有面子的，但是实际上，生活的艰难并没有减少多少。 那家上市公司当年正在快速扩张中，公司里所有的人都要被压三个月的工资，也就是说，你前三个月上班是没有工资的，要等到第四个月才能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 当时和我一起入职的是一个律师。我是到后来自己做了律师之后才领悟到我那个同事的聪明。 那哥们隔三岔五地就跟我说，某某某公司侵犯了我们公司的知识产权，我出去取证去了，人事来考察的时候你给说一声。 另一个律师比我到那个公司去的早，也是经常出去取证。走的时候嘱咐我人事来考察的时候帮他说一声。 人家都没有因为公司压工资收到影响，只有我这个职场小白因为被公司压工资受到了影响。 公司当年的财务总监形容当年的那家上市公司，说它就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巨人。 我现在就能明白当年工作过的那家上市公司，其实就是利用资金交付的时间差来进行快速扩张，可是当年不懂，还曾经傻乎乎地问财务总监啥时候才能给我们发工资。 财务总监是公司的核心高层之一，当下笑呵呵地说：快了，快了。 然后，在我三个月的试用期满的时候，我们法务部的老大跟我们开会，说：公司的人事部门搞了个很扯淡的考核标准，把被考核的员工分为几个档次，很不幸，我们部门有个人就在考核不合格的那个档次里。然后说了我的名字。 我被公司以试用期被证明不合格的理由辞退了。 那个公司是那个北方城市最有名的一家公司，被那家公司辞退的名声也不好。并且，那个北方城市的工作机会也并不多。 小猴和我商量过后，觉得我不适宜再在那个城市待下去。恰好，那年二小姐也毕业了，并且运气很好地一下子就找到了工作。小猴让我去投奔二小姐。 我想到我和二小姐一向不和，可是当年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出路，只好硬着头皮给二小姐打电话，说明了我的处境，也说明了我准备去投奔她的想法。没有想到，那个家伙居然不计前嫌地接纳了我。 当下，我们就买了我一个人去二小姐所在城市的火车票，奔向了另一个前途未卜的未来…… 第77章 工作(1) 中国人有句老话，说是佛靠金妆，人靠衣装，这句话在职场中时常被应验。我和二小姐的不同境遇在当年也是极好的阐释了这样的一个宇宙真理。 二小姐本身就是个美女，又从小都很会打扮，我们家的资源又比较偏向她，因此，二小姐的个人形象在当年的同龄人中可以秒杀很多人。 二小姐当年学的英语专业，也总算愿意听我的一点劝告，在当年还在读书的时候就考过了英语专业八级。后来，有个做外贸的服装厂去她们学校招人，二小姐因为极为出色的个人形象被那家服装厂的招聘人员一眼看中，人还没有毕业，就已经敲定了毕业后的工作。 那家服装厂有个样衣间，二小姐的工作就是掌管着那家服装厂的样衣间，有客户来洽谈业务的时候，就由二小姐负责接待客户，带着客户在厂区参观。 那样的工作非常轻松，二小姐当年做那份工作的时候，每天的生活几乎可以用闲得无聊来形容。 我在北方的两个城市当年都没法混下去。曾经有一年，有一个算命的说，我在我们家门口是混不起来的，必须得去我家的东南方向，将来可以步步高升。 当年投奔二小姐，也算是跑到我家的东南方向了。投奔她的时候，内心还有很多忐忑，等到和二小姐会合以后，两个人在外地的相处居然很融洽，我原先极度讨厌的人，在我灰头土脸的那一年却对我非常照顾。 我后来在二小姐的那堆同事里也成了一个传奇。 那一年，我去投奔二小姐，坐的火车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抵达了二小姐所在的城市。我那时候也非常非常穷，还有助学贷款压着我，所以，出门从来不考虑打车，都是选择坐公交车。 二小姐所在的那个城市凌晨一点的时候是没有公交车的。很多和我一起下车的人都是先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待着，等着天亮的时候坐公交车，去他们要去的地方。我当然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 候车室的人坐的坐，躺的躺，我带的行李不支持我躺着，那就只能坐着。干坐着等几个小时也很无聊，于是我就从我当年带着的行李中拿出一本星火英语，在等待天亮的那段时间里背起了单词。 天亮以后，坐车到了二小姐所在的公司，见到二小姐之后，二小姐问我：你昨天啥时候到的？我说：凌晨一点。二小姐说：呀，你是半夜到了的。那你这么长时间怎么熬过来的呀？我说：我背了一晚上的英语单词，还好，几个小时而已，不无聊。二小姐和她的同事听我这样说，都觉得我能做到这一点是可以吊打很多人的存在。 我在二小姐的宿舍住了几天，问她能不能顺便给我找份工作。 二小姐说：我们这边的工作都是没有什么学历的人做的，你在我们这儿会不会有点屈才？ 我跟二小姐说：我不在乎屈不屈才这件事。只要工作不要太忙，工资也还过得去，能让我一边工作一边重新准备司法考试就好。 二小姐于是帮我打探了一下，说：我们这边工厂最近在招统计。我问她：专业不对口，入手会不会有障碍？ 二小姐说：这份工作几乎是个人就能干。我们这边工厂招的统计差不多都是些中专毕业的和高中毕业的，从来都没有招过大学本科的。这份工作不好的地方就在于经常加班，工作时间很长，因此很多人都不愿意干。工资嘛，还好了，比我的工资还要高几百块呢！而且事情也不多，就是熬时间比较难过。 我一听，就觉得那份工作非常适合当年的我。我跟二小姐说：反正我考司法考试也要经常熬夜，对于我来说，在哪里熬都是熬，有一份工作，熬个夜，顺便准备复习考试也挺好的。你跟你的同事说一下，帮我把这份工作落实一下吧！ 二小姐的同事给他们的主管一说，那件事就成了。 那件事说起来也很搞笑，我被分去那家公司的一个分厂的裁剪台，后来发现我所在的那个分厂的裁剪台上的裁剪工个个都很帅。 那些小伙子当年也很好玩，看到公司分到他们那边的统计居然是个美女，大家个个都很开心。 我原本以为是底层的帅哥多，后来替别的分厂的统计代过一次班之后发现，就我所在的那个分厂的帅哥最多，其他的分厂的裁剪工个个都长得歪瓜裂枣的。 那个工厂是个刚成立的分厂。工厂的厂长也是从流水线上一步一步升上来的，长得也很帅。那位老兄平常一脸严肃，因此，我也很少跟他打交道。 裁剪台的那帮小伙子因为长得帅，裁剪工又是技术工种，收入也比较高，那帮家伙因此很招女生喜欢，个个都很花心。 有个小伙子，人长得还可以，已婚有娃，有事没事得还要过来调戏一下我，又时常被我揶揄。 小伙子跟我讲他老婆，说他和他老婆同居之后，他老婆怀孕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老婆生孩子那天，他在他老婆旁边，看到他老婆生孩子时疼得要死要活的，自己都觉得不忍心。 他对他老婆说：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苦，当初就应该小心点，不要怀上他就好了。 他老婆疼得要死要活的时候还不忘跟他说：我要不给你生个孩子，我怕你会不要我。 小伙子又跟我说：其实我当初不想跟我老婆结婚的。可是看到她生孩子的时候疼成那样还要怕我不要她，心一软就和她结婚了。 我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心里面默默地想着：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世上怎么还是有这么多的傻女人愿意哄抬猪价呢！ 另外一个小伙子长得也很帅。有一天，那个小伙子在裁剪台工作的时候，和他的工友们说，某个厂有个女的看上他了。他们裁剪台的班长听到之后就立刻喝止他：赶紧好好干你的活！哪个女的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呢！…… 第78章 工作(2) 小彭是我所在的那个服装厂的裁剪台的班长。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伙子长得很帅，是那种眉清目秀的帅，因此开始好奇他的名字。 那个服装厂有个老头，看起来糟糟的，他也是负责统计数据的。我也负责统计数据，我们两个的不同之处在于我是替总公司统计数据，老头是替分厂统计数据。 我后来留意到那个老头喊那个很帅的小伙子的时候，叫他小彭。后来又留意到老头的桌面上贴着一张纸，上面有裁剪台所有人的名字。裁剪台总共就一个姓彭的，我于是很容易就记住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的名字。 裁剪台的班长自己也有一本账。他的那本账应该是用来给那些裁剪工计算产量和工资的。他自己的工资应该也和那些裁剪工的产量有关。 在他们分厂的那帮人看来，总公司派到分厂的统计是集团派到工厂的间谍，所以他们开始的时候还和我保持着一点距离，大家各记各的账，大有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大家慢慢熟识了起来，在工作上也配合地越来越默契。再后来，裁剪台的班长发现和我对一对账能够有效地避免双方工作上的失误，两个人的交往也因此变得频繁了起来。 我每天的工作内容一方面是统计用掉的布的数量，一方面是计算裁剪台的产量。统计布的数量用的是称重的办法。裁剪工每次抱一匹布进行裁剪之前，这些布都要被称重，称过以后，我们记下那匹布的重量再让他们把那匹布搬去裁剪台。 裁剪工为了省力气，总是想偷懒，时常想要趁着我不注意，抱着一匹布就往裁剪台跑，在盯着他们的同时，有时候还要揪着那些裁剪工把布抱到秤上去，为此时常和那帮裁剪工产生摩擦。好在裁剪工长得帅，统计又长得漂亮，大家随后插科打诨一番，又会很快一笑泯恩仇。 裁剪工铺布的时候我会有点时间，坐回我的工作间看会儿书，中间抬眼看一下他们什么时候铺完布，等到他们铺完布就过去清点一下布的层数和每层的裁剪数量，之后继续回去看书，直到他们开始下一轮铺布，将原来的程序再重复一遍。 每天下班前，我会把我当天统计到的全部数据做成一张总表交给我的小上司。那张总表在交给小上司之前，裁剪台的班长会过来我的工作间，坐在我旁边和我对账。 我觉得人类应该都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异性的，我和小彭在一起对账，是一种纯粹的工作上的关系，可是因为工作而天天都能和帅哥说上话，我也觉得很开心。 我的小上司是个比我小了七八岁姑娘，也是一个美女。她的顶头上司就是我们这个部门的老大。老大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也很看重他手下的人员的稳定性。那个姑娘初中专毕业，与我们的部门老大学历持平，老大因此觉得她这类人是有希望做得久的，对她很是器重。 大家原先都说统计的工作很轻松，轻松到近乎无聊。我当初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人家帮我介绍了这份工作。谁知道刚刚工作的那几天，恰恰赶上了那个工厂最忙的时候，为了跟上大家的节奏，我也每天忙得喘不上气。 老大来视察的时候，我跟老大反映了一下情况，说那种节奏一个人忙不过来。老大听说之后义正词严地跟我说：你觉得忙不过来是你的能力不够！有人反映说你敲计算器的速度很慢。 我一下子就懵逼了，原来本科学历降维做了统计会被大家认为我们是因为能力有问题才混到了这一步。 我们楼上的那家分厂的总统计已经在那家服装公司工作过两年多了，那个姑娘见了我就没有好脸色，好像我们这些学历比她高，职位却没有她高的人必然伴随着高分低能。 两个分厂因为楼上楼下的关系，那个姑娘还会时常下来替我们的小上司修理一下我们。 每当这种时候，我们裁剪台的那帮帅帅的裁剪工就表现出了和我这种基层小统计的阶级情谊。 那帮帅帅的裁剪工一看到楼上的总统计来到了我们车间就一起朝她翻白眼，嘴里一边骂着她“什么东西”一边满脸嫌弃地说：你管好你们分厂那边的事就好了，跑到我们这边撒什么野？我们这个分厂不归你管。 我对于我们这边裁剪台的这帮兄弟的仗义表现觉得很感激。他们把楼上的总统计骂走之后会很得瑟地跟我说：她当自己是哪根葱呢，敢来欺负我们的统计。 楼上的总统计来我们这边吃了几次我们分厂的裁剪工的冷脸之后，后来灰溜溜地再也不好意思来我们这边了。 不过，说实话，我也觉得那个姑娘挺讨厌的。她那个人招人讨厌的点就在于我们都能感觉到她对比她长得好看的人和学历比她高的人都怀着深深的嫉妒，因为嫉妒，总想通过打压别人来获得快感。 楼上那家分厂的裁剪台配的也是一个美女。那个姑娘比我小三岁，大专毕业，长着一张好看的瓜子脸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当时也是因为工作难找暂时流落到了那家工厂。她的总统计既然敢跑到我们分厂来欺负我，说明是在她们那边作威作福惯了。 我后来和这个姑娘也发展出了阶级情谊，时常跑上去楼上找她，开导她的同时也和她一起骂一骂她的总统计。那个姑娘最初被她的总统计欺负得心情很灰暗，自从我跟她走到一起之后，姑娘也从原来的抑郁变得明媚了起来。我们两个一坐到一起骂那个贱女人，两个人的心情就会同时变好。 我把楼上裁剪台的统计的遭遇讲给我们裁剪台的那帮兄弟听，那帮兄弟一听说楼上的美女统计在她的总统计那个贱女人手里受了委屈，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地想要冲到楼上去把那个贱女人打一顿，好替楼上裁剪台的美女统计出头。 我那边手忙脚乱的状态持续了挺长时间，我们的老大最后还是又招了一个人，和我一起来分担我的沉重的工作。直到工厂的那段极度繁忙的时间段过了，才把她调到仓库那边去做仓库统计了。 第79章 工作(3) 我觉得我自己是那种与人为善的性格，如果没有必要，我也从不轻易给自己树敌。 我们的老大给我配备的搭档我原本也是想要和她好好相处的，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就是很奇怪，磁场不同的人你就是再怎么想着要和人好好相处，处着处着都会慢慢变了味。 那个被我们老大派来帮我分担工作的姑娘来了我们分厂之后，和我一起度过了我们分厂最繁忙的那段时间。我觉得我应该感激她，她的到来让我的工作节奏不再那么手忙脚乱。可是，那个姑娘脸上写满的优越感又让人对她的好感大大打了折扣。 我们的老大很器重那个姑娘。觉得我那边的局面是因为她才变得平稳了起来。把她调去仓库后，我们的老大出于对她的能力的信任，跟她说：我要让你学更多的新的东西，让你过上手忙脚乱的生活。结果仓库那边其实没有多少事，姑娘过得很悠闲。 你说你过得悠闲，老大也给你涨了工资，自己乐着就完了呗，非得跑到我们这边炫耀，说话又很聒噪，最后给她自己招来了我们裁剪台的那帮帅小伙子的无数白眼。时间久了，姑娘自己都不好意思来我们分厂了，我和她也就渐行渐远了。 我们老大对我怀着深深的成见。在他眼里，我就是高分低能的代表。 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想的，说要给我们所有的会计组织一个考试，说考得好的会给加工资。考得不好的，就要深刻反思一下自己的能力。 第一次考的是用计算器在规定时间计算出十个题的答案，全部都是加法，就是拼手速。 我在那个集团公司以手速慢闻名。考的时候还在想着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吊打。谁知道最后考完，我敲完了七个题，七个题全对。 我的小上司敲完了十道题，十道题全对。对于这件事，我也很替我的小上司开心。 楼上那位总统计，敲完了十个题，对了九个，也就比我领先了两道题而已。 在我之后，有人居然只敲对了两道题。还有只敲对了三道和五道的。我的那个成绩居然属于中等偏上的，让我们的老大感到很意外。 后来又组织了一场将全部统计业务综合在一起的考试。我的小上司让我复习一下那些要考的题，我说不用，我要看我自己的书，反正没有打算在那边长待，考的不好也没有关系。 结果考试那天看到我们老大把全部统计工种的题出在一个卷子上，很多东西都是我用高中以前的数学基础就能轻轻松松做得出来的应用题。我于是很快答完题交卷，最后在我们所有的统计中考出了一个最高分。 我的小上司说：其他的统计工种你并没有干过，为什么所有这些题你全都会做？ 我说：我小学做过的应用题都比这些题难。这些题对于我来说，就是小学的应用题。 我的小上司叹了口气，瞬间无语了。 小上司那次好像考了五十几分，没有我高，但在全部统计中也算中等偏上，并且她的入职时间与我相当，考个那样的成绩也还过得去。 最丢人的是那个一向喜欢说我个人能力有问题的楼上的总统计。那个姑娘在那家公司做了将近三年的统计，居然考了二十几分。遭到了我们这些曾经被她欺负过的人的无情的嘲笑。 我们一聊起她，大家就一起开始笑，说：这个姑娘好有本事。在这边当了三年统计，敢情是一年十分地在进步。 被她欺负的那个楼上裁剪台的统计也考得比她高。我们两个小喽啰聚在一起，一起嘲笑她的上司的惊人的战绩，把那个曾经欺负过我们的姑娘嘲笑得都不敢跟我们两个面对面说话。 这样的局面也是大大地出乎我们老大的意料。我猜他原本的想法是要打压一下他心目当中的这帮高分低能的人的，最后却被我们打了脸，连他的爱将都因为他组织的这次考试翻了船。 我们这帮幸灾乐祸的家伙还因为老大先前的承诺等着老大给我们涨工资，我们的老大却对先前承诺过的事情绝口不提了。后来又要我们就那次的考试写心得体会。 我那时候已经开始被社会毒打了，可是人的秉性是几十年来惯性的产物，刚刚开始被社会毒打的时候，原先的秉性却一点都没有被改变。 我开始写我的心得体会，说：我当初刚刚来集团上班的时候，因为车间事务繁忙，搞得我手忙脚乱。我们的老大说我之所以手忙脚乱是因为我的能力有问题，我当时真的以为是我的能力有问题，对老大的话深信不疑。楼上的总统计说我手速慢，我就真的以为我的手速是在整个集团都是垫底的。谁知道，老大组织了一场考试，居然替我证明了我并不是手速最慢的那一个。楼上的总统计说我的个人能力有问题，我也觉得她是对的，谁知道她作为一个工作了将近三年的老统计，居然在统计业务考试中只考了二十几分，让我看清了这个姑娘的能力居然这么强！我们老大承诺给考的好的人涨工资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提这件事了。我就想知道，我们老大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那个心得体会交上去以后，估计把我们老大能气死。但是自己说过的话，不把它落实吧明显会被我们这帮喽啰耻笑。我们老大最后忍着恶心给我们加了工资。 楼上裁剪台的美女统计也是在这次考试后，在我们交了心得体会后给加了工资。 我们当时写心得体会的时候互相给对方看过自己写的材料。那个姑娘是个顺民，看到我这种刺头写的心得体会一脸惊讶，说：你就不怕老大整你吗？ 我当时反问她：你觉得老大会怎么整我？ 姑娘想了半天，说：我想不到整你的办法。可是即使这样，我也不敢像你这么干。然后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们两个被加了工资之后，再看楼上的那个总统计，感觉那个姑娘时时刻刻都恨不得躲着我们两个了…… 第80章 工作(4) 阶级对于一些人来说是优越感的来源。可是四年的法学教育，又在我的心里植入了“人生而平等”这样的理念。这样的理念一方面给了身在社会底层的人希望，另外一方面又让这样的人不断地与社会摩擦，处处碰壁。 集团公司体现阶层的其中一个地方是公司的饭堂。那家公司的饭堂有两层：第一层是基层员工的饭堂。第二层是公司管理层的饭堂。 工厂里的人都说员工食堂的饭很难吃。但是那家公司给员工管吃管住，每人每月都有公司补贴的饭票，因为吃饭不要钱，我觉得食堂的饭也没难吃到大家说的那种程度。 一线的工人里有人是知道楼上的管理层的伙食水平的，可能他们没有像我小时候那么穷，向下没有可以比较的，跟管理层的伙食一比较，就觉得自己吃的员工食堂的饭简直就不是人能吃的。 我当年其实对于别人吃的比我好这件事也没有什么想法。也就是我们那帮裁剪工在我跟前发发牢骚，我也没把他们发过的牢骚往心里放。 我是二小姐的姐姐，二小姐当年是公司里的管理层。他们接待客户的时候会去外面吃饭，二小姐也会顺便帮我打包一些吃的，带到我工作的地方给我增加营养。 后来，二小姐想到一件事：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她的那份工作餐就浪费了。于是跟我说，哪天她出去吃饭，就让我上二楼去，顶她的名，把她的那份工作餐给吃了。这样一来，她的工作餐也没浪费，还帮我增加了营养。 二小姐和我不在同一个部门，我的老大也管不着她。我们两姐妹都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二小姐有一个同事，是个当地土着，那个女孩子也是时常会去外面吃饭，如果她出去吃饭了，就让二小姐带着我顶着她的名字去吃她的那份工作餐。 在我们三个人看来，我无论是顶着二小姐还是她同事的名字去吃掉她们份内的工作餐都没有问题。后来有人给我的老大告密，说我吃了干部的工作餐。 我的老大跟我谈话，说是有人反映说我吃了干部的工作餐，让我以后不要再去楼上了。 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把我的老大的意思跟二小姐说了。二小姐和她的同事说：不知道哪个人这么多事。 我们后来想了想，车间的总统计也是管理层。那个曾经被我嘲笑过的楼上的总统计就是管理层之一。 大家大致想明白了是什么原因之后，二小姐说：我们还怕了她不成！不管，你尽管来吃我们的份额。 然后，我的老大说过的话就被我们当成了耳边风。 吃了二小姐和她同事的工作餐之后，我的饭票就有了结余。 有一天回厂，看到我们分厂的门卫一个人坐在他的工位上正在吃一份不带一点荤腥的米饭，我跟他打招呼的时候顺便问他：你午饭就吃这个？那个男人于是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一下。 我那时候想着我们这些底层的人，身如蝼蚁，大家都挺不容易的，于是把我结余的饭票给了他几张，说：我最近有几天没去吃食堂，结余了几张饭票，送给你吧，回头给自己加个鸡腿。那个门卫收下了我送他的饭票，对我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我们统计这个部门属于集团直属领导，分厂是不管我们的。 我的小上司是集团派到车间管理我们的总统计。她的工作是负责管理我和流水线上的另一个女孩子，每天把我们两个交给她的报表汇总之后交给老大。 我当年其实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无非是工作之余看看自己的书，准备一下司法考试。这件事本身并不影响任何人，但是这件事如果让我们老大知道了，他会觉得我闲。他如果觉得我闲，估计我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不能让我的老大知道这件事。 我的小上司每到月末就要做月度报表，这件事让她痛苦不堪。我于是找她聊，说：裁剪台的月报表我帮你做了吧！姑娘很开心，我就替她分担了一部分工作。我在工作之余看书这件事，姑娘说：你自己小心，别让老大看到。不然我也不好说话。 当然，我后来也很有眼色，老大来视察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并且态度谦恭，尽量配合老大的工作，不和他起冲突。直到临近考试前的几天，需要冲刺一下，于是提前一个月给老大交了辞职申请。 我当年工作的那个集团公司在当地非常有名。因为加班时间很长，他们一直都存在着招工难这种现象。进了这家工厂的很多人都被工厂扣着身份证。有人在那边工作一段时间之后熬不动了，宁愿不要工资也要离开。每当这种时候，工厂就扣着员工的身份证，不让人家走。 所有的人，辞职的时候都会被工厂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挽留。有的工厂甚至因为员工要辞职，工厂的厂长为了留住人，当场给要离职的人加工资。 我当时交辞职申请的时候，心里还在美滋滋地想着我们老大会不会为了留住我给我加工资，谁知道，辞职申请交给他没有多久，他就同意我辞职了。倒是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二小姐对这件事也很吃惊，说：怎么会这样呢？按说，你这能力那是没有话说的，公司招人又这么难，怎么别人都被挽留了，就你没有被挽留呢？ 二小姐的同事也对这件事感到很诧异。两个人于是商量，说是让她同事哪天找机会和公司的最高管理层之一，方书记，打听一下事情的原委。 二小姐的同事非常仗义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大约过了两天左右，那个姑娘跟我和二小姐说：我跟方书记打探过了。方书记说，一般情况下，我们这边都是非常愿意留下人才的。那个姑娘又接着说：方书记说，之所以没有挽留你姐姐，是因为你姐姐是条大鱼，我们这边的小水塘放不下她。 我当时觉得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烫，想着我的老大忍了我几个月，估计把他也憋坏了。 第81章 皮皮 马奋奋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和她的一个高中同学一起养了一只小狗，她们给那只小狗取了一个名字，叫：皮皮。 有一次，他们的小狗因为便秘，马奋奋的同学问我要了一片果倒，喂给小狗吃了以后，据说小狗后来拉了三天肚子。 那只小狗慢慢地长大了，已经不适合被马奋奋的同学养到她们宿舍里了。马奋奋请示过她妈以后，把那只小狗接回了家，由她的父母帮他们养着。 后来马奋奋跟我们说，那只小狗长大后就跟一个小孩一样，而且嫉妒心很强。 马奋奋有一个姐姐，那年生了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出生前，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只小狗身上，小狗过得很幸福。小孩出生后，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小孩身上去了，小狗感觉受到了冷落，对家里的小孩很不友好，觉得是小孩夺走了它的宠爱。 我们作为外人，对于小动物这种本能的反应都觉得很好笑。我也将这件事记了很多年。 小彭长得眉清目秀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帅哥。大家刚刚认识的时候，彼此之间还有点距离，出于对彼此的好奇，打交道的时候都还很注意分寸。 随着大家认识的时间越来越长，也慢慢看清了对方的秉性，就慢慢地开始拿对方开起玩笑来了。 有一天，我难得的休了一天的假。出门去溜达，看到一只小狗从我旁边跑过，突然就想起了马奋奋当年养过的那只小狗，但是马奋奋养过的那只小狗的名字一时想不起来。只记得那个名字的发音里有个字母p。 想起马奋奋家的那只小狗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小彭。他的那个姓的发音也带着一个字母p。 那天回去之后见到小彭，我就很开心。我对小彭说：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彭说：你要给我起个什么名字？ 我想起了马奋奋的小狗，开始狂笑。说：你就叫pp吧！ 小彭不喜欢我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于是开始时常找机会揶揄我。 有一次，我刚刚理了个发。刚刚理完发总要丑几天的。小彭于是过来取笑我，说我那个头发理得像耶福。我也不知道耶福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就问他：耶福到底是什么？小彭说：耶福就是耶福。我说你这句话说了不和没说一个样吗？ 小彭急得把脸都憋红了，再三强调：耶福、耶福！ 我作出一副对他说的话无法理解的样子自己走开了，留下小彭在一边憋红了脸，急得干瞪眼。 后来见到小彭，我一出口就先说一个p，然后拉长音调，小彭就被气红了脸。然后我就一脸坏笑地离开。 小彭有个表弟，长了一张浓眉小眼睛的脸，是我们那边裁剪台的验片工。 我以前不知道验片是干啥的，认识他们以后才知道验片就是检查裁剪出的衣片上有没有瑕疵，把有瑕疵的衣片挑出来。 验片工属于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工种。对人的要求就是眼神要好，不要让有瑕疵的衣片投入流水线。 说不上来是不是因为工种的特性，那个小伙子脸上时常有种看起来很专注的可爱神情。我有时候看书累了，就会过去那个小伙子的工位，帮他干一点验片的活给自己换换脑子。 这件事于我而言是举手之劳，但是会让小伙子增加产量，小伙子对于我给他帮忙这件事也很开心。 我们在一起聊天，小伙子说他做饭很好吃。我说：你这么厉害的吗？我都不怎么会做饭的，你一个男孩子居然擅长做饭？小伙子说：是呀，这有什么难的呢！ 有一次，我从裁剪台路过的时候，小彭很骚情地伸出他的一条腿挡住了我的路。我于是开始笑，接着对他说：把你的狗腿给我收回去。不然的话，小心我找你表弟，把你的狗腿剁下来，回去做红烧狗腿…… 小彭再次被我气红了脸。 我后来终于想起了马奋奋的小狗的名字。于是跟小彭说：我同学家的那只小狗的名字我想起来了，叫皮皮。你以后就叫皮皮吧！ 小彭被我气得干瞪眼，皮皮这个名字也成了我对他的专属称呼。 有一次，我和小彭在一起聊天。小彭说：其实，我很能吃苦的。我以前在新疆当兵，和我的战友们一起把电线杆往山上抬，那个累呦，我肩膀上的皮都被磨掉了。 小彭的个子比较矮，我于是开始笑呵呵地问他，说：哎，彭xx，你们当时一起抬电线杆的时候，你是不是每次都站在两个高个子中间？大家抬着电线杆往前走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假装很使劲？还把脸憋得通红，跟着大家一起喊口号？ 小彭的一张俊脸被我气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说：车维，我踢死你！我在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小彭说：快把你的狗腿放下！ 小彭很快反应了过来，自己也开始跟着笑。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然后接着说：车维，你这样说我，那你肯定很爱我！ 我去，这句话说得，居然让人无法反驳。 顿了顿之后，我对小彭说：其实，客观地来说，你其实长得挺帅的。 这下轮到小彭开始笑了。小彭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对我说：车维，你这张嘴呀！我要是个女的，这会儿怕是连肚子都被你给搞大了…… 后来我考完了试，要离开那个我曾经待了几个月的地方，走之前特意去我曾经待过的裁剪台跟那一帮帅帅的裁剪工道别。感觉那帮人在我不在的那几天里全都变了。一个个神情寡淡，朝我看过来的时候脸上有种欲语还休的感觉。 小彭还好，跟他说话的时候感觉他还蛮正常的，可是我可以感觉到，他们和我之间有了一种疏离感。 想想也就个把月的时间，那一帮人全变了。当然，我也很尴尬。 我曾经的老大批我的辞职申请的时候就像在丢掉一块烫手的山芋。曾经那些和我一起插科打诨的人突然都变得老实了，我不禁开始猜测在我走了之后，我曾经待过的裁剪台是不是被人严厉地整顿过。 一切都像是一阵风，风起了，风又停了…… 第82章 动荡 或许是人各有命。 二小姐当初读书的时候，我让二小姐多学点本领，以后出来好靠自己多赚一点。二小姐对我当年的劝告不以为然。然而人家还没毕业，就落实好了工作。这份工作虽然赚的不多，却让她过了很长时间的安稳日子。 我这样功利心重的人，在考大学的时候跟人挤破头碰破脑考上了当年最热门的专业，到毕业的时候，当年最热门的专业却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就业最难的专业。初入职场的日子里，虽然一再小心，过得仍然非常动荡。 安稳的日子会让人长出血肉，动荡的日子却让人不知不觉间长出了筋骨。 被人评价为一条大鱼，我当年也说不清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但是最真实的生活给人的感觉是：生活更加动荡了。 二小姐当年以一己之力将我收留到了我考完试之后。 我辞职以后就在她的样衣间看书。有一天很好笑，看书到很晚，想起该回去睡觉了，才发现那栋楼的门被锁了。于是只好安安静静地上通宵自习，因为没有可以躺的地方。 晚上，饮水机突然在换气，在无人的夜里咕嘟咕嘟响，把我吓了一跳。到处找声音发出的地方，最终发现声音是从饮水机里发出来的，才让人放下心来。 二小姐和她的同事两个人第二天听说我在那栋没有人的楼里自己待了一夜，两个人都惊了。说：你不害怕吗？我说：还好吧，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二小姐和她的那个同事当年帮了我很多，但是听二小姐说起来和她聊起我的样子，好像那个姑娘倒还挺佩服我的。 离开她们两个的庇护之后，我又过了几个月非常动荡的日子。动荡的日子除了让人长出筋骨，也会教会人认命。 重新找工作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干什么。买一份报纸，对着招聘板块一直看，替自己寻找一个糊口的机会。 好像曾经有个影视公司招人，我还曾去试过镜。自我介绍的时候，摄影的大哥一听我的专业就说：你们这个专业就业很难啊！我也认可这件事。 那位大哥又说：今天试镜这个事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这一行也很难出头的。于是试过镜之后很疲倦地在路边找个地方坐下来，一个人看着身边的车水马龙。 想着这个世界这么大，为什么我曾经认识的那么多人都觉得我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结果大家看着就觉得有大出息的人会过得如此凄惨。 这个机会不行，那就继续寻找机会。想着自己学的法律专业不好找工作，那么，吃那张英语六级的证行不行？于是专攻外贸，想要找个有点技术含量的工作。 后来真的找到了一份这样的工作。自己心里也想着要用心学习，认真工作，结果最后却事与愿违。 很多人觉得，一个女生，走到哪里都有人喜欢，肯定是一件令人嫉妒的事。事实上，一直被人喜欢也是一件冰火两重天的事。 有人喜欢你，就一定会有人想要收拾你。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是比较有经验的那类人。 苏州有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一个老板，当年白手起家，赚了几千万身价，开了个染布厂。 那位老板当年刚刚起家，他的夫人是他重要的左膀右臂。我见过他们两夫妻站在一起的样子，两个人都很瘦，但是腰板很直，两个人站在一起给人一种皇帝和皇后一起君临天下的感觉。 我对那个地方的一个很深的印象是，他们染出的布，颜色比对后觉得不对，那些布就会大块大块地被扔掉。之所以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是因为在当年的我看来，那些被工厂扔掉的布如果放在我们老家农村，会被一帮老太太当成宝贵的资源。这也算是一种开眼界的方式吧。 那个工厂当年也包吃住。有个姑娘和我是同一批被招进来的。那个姑娘和我一样是个憨憨。我们两个住在一起，那个姑娘会开开心心地给我讲笑话。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年给我讲的笑话。说：小猪、小兔、小狗和小老鼠四个人去出海，几个人商量着，说要轮流给大家讲笑话，说讲笑话的人讲的笑话只要有一个人没笑，讲笑话的人就要被扔到海里。 小猪先讲了一个笑话，其他人都笑了，只有小兔子没有笑，小猪就被扔到了海里。接下来轮到小老鼠讲笑话，小狗听了以后没有笑，只有小兔子笑了。小狗问：这个笑话哪里可笑了？小兔子说：小猪刚才讲的笑话好好笑呀！…… 然后我和那姑娘就一起笑了。 工厂给我指派的跟单的师傅是老板多年的玩伴，大家都说他的业务能力很强。我也想好好学习，将来挑个大梁，被老板器重，好给自己寻一个好营生。师傅也教的很用心，其他的同事（主要是男孩子）和我相处的也很好，一切看起来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我的师傅后来还看过我和同事住的小屋子，还说我们两个怎么能够忍受住那么小的房子。我和姑娘对视一眼，说：我们觉得这个房间挺好的呀！ 我和那个姑娘一起在那家工厂过了个中秋节，平生第一次吃到了阳澄湖大闸蟹和一顿很有规格的晚宴。 然后，中秋节过后没多久，我和姑娘就收到通知，说我们试用期不合格。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有个男同事跟我说：你师傅喜欢你，老板娘是看在眼里的。你师傅是老板娘的闺蜜的老公，老板娘要替闺蜜考虑，只能牺牲你。和你一起的女孩子是给你作陪的。 又说：老板也知道你们无辜。可是，他的江山是老板娘陪他一起打的，老板娘作出的决定，他也不能反对。 我又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半年时间，前前后后一共换过三个城市。说起来都是大都市，可是那些城市既没有我的事业也没有我的产业，每一次换城市，都是对身上存款的一场洗劫。 人从一个地方飘到另一个地方，感觉自己就像是茫茫人海中一片随处飘荡的浮萍，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块适合自己的地方，然后在那个地方扎下根来…… 第83章 小猴(9) 我觉得出身底层的人在很年轻的时候讲爱情，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奢侈的原因就在于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很难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就谈不上意志自由。爱是意志自由的产物。一个人，如果连掌控自己的命运都做不到，你让这个人去输出爱情，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我当年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小猴当年也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小猴两个人当年都没有输出爱情的能力。 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应该不能定位为爱情，而是欲望和需求。小猴是欲望，而我是因为降低生活成本的需求。我一直知道，如果我把自己找的工作做长久了，自己足够有钱的话，我肯定早就和小猴分了。 一段孽缘该断不断，一定是因为大家各有各的不得已。 司法考试的答案公布以后，二小姐和我一起估了成绩。估完以后，觉得情况很不乐观，自己哭了一场，于是决定改行。 后来改行也失败了。还得和小猴抱团取暖。最后却在成绩公布后发现那次居然给考过了。 感觉命运，当真是不可琢磨呀！ 和小猴在一起的时候，我又历经波折找了份工作。 工作难找，一旦定下来就想全力以赴。可是，不得不说，年轻人面临的压力，是真的会吃掉人的很多精力。 我工作的地方离住的地方很远。每天的通勤时间很长。那么多人一起工作，又要时时刻刻精神紧绷。人本来就很累，每天就想早睡早起。 可我有一个男朋友，男朋友有旺盛的生理需要。两个人一个想早睡，一个非要把想要早睡的人折腾一顿才能罢休。然后就为那点破事，吵到半夜两点。 第二天无论如何还要早起上班，然后上班的时候就忍不住打瞌睡了，公司一看这样，肯定就有意见了。 和小猴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每份工作都做不长。小猴不觉得是他旺盛的生理需求影响了我，反倒指责我不会为人处事，才导致每份工作都做不长。 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都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吵起架来也各不相让。 小猴大约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不像最初在一起时那样卑躬屈膝了，慢慢地，不但敢吼我，也敢慢慢尝试着给我制造点麻烦。 当然，我也承认，我在小猴身上定不下心来，这件事让小猴也时常没有安全感。 有一天，小猴自己躺在床上，突然和我说起小耿，说他如果当时选择了小耿，说不定他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又说，他如果选择了小耿，小耿一定不会像我这样反感和他亲密接触，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拥有和谐的性生活。 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觉得。可是，最终的结果却不是这样。他明明知道我不爱他，也明明知道小耿的心意，却非要作出这样一个让三个人都不爽的决定。一边对我各种嫌弃外加各种骂骂咧咧，一边跟一条发情的狗一样的缠得我不胜其烦。 我们为了很多的琐事吵得不可开交，吵到最后，我再次坚持要和他分手的时候，小猴说：你已经考过了司法考试，而我没考过。你现在和我分手，别人会觉得你是找到上升通道了要抛弃糟糠之夫。你再等我一年吧，等我也考过了再分好不好？ 我不同意小猴的提议，心想着，照你这样痴迷于为下半身寻找快乐的人，如果一直都考不过，我是不是就要被你纠缠一辈子？比较起来被自己讨厌的人一直纠缠，我宁愿立刻和你分手，哪怕以后要遗臭万年！ 因为小猴的欲求不满，也因为很多其他的现实原因，那一年的冬天，我再次丢了工作，又再次发现自己怀孕了。 小猴说：我们结婚吧！ 我想着我这一生是不是就这样了？除了认命别无选择？想着我爸妈大约也承担不了这样的后果，于是答应小猴，过年回家通知父母，就说我准备和小猴结婚。 怀孕的那段时间真是难受，我一回到家就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喝醋。为了缓解妊娠反应，一回到家就先拿起家里的醋瓶子对着瓶口喝了两口。 我妈看到我的反应很震惊。听我说我要和小猴结婚直接就哭了起来，他们两个理解不了我为什么非要和小猴在一起。 我不敢告诉我妈说我怀孕了。他们两个人已经在社会底层待了大半辈子，没有力量承受我将给他们带来的耻辱。 在我妈的哭哭啼啼声中，二小姐提点她，说我该不会是怀孕了。 我妈问过这件事后，得到了我的肯定的答复，立刻捂着嘴无声得哭了起来，那种哭法比放声哭看起来更压抑。 我妈哭过一段时间之后冷静了下来。然后跟我说：你和小猴啥都没有，那个日子根本没法过啊！ 二小姐询问我：你这是第几次？ 我跟她说：第二次。 二小姐和我妈商量过后说：第二次的，把它收拾掉应该影响不大。 我妈和二小姐统一了意见，再来问我的意见。我当然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要我妈能够消化掉那件事，哪怕我在这件事之后完全舍弃交配权我都没有意见。 在处理那件事之前，我们家人一致决定要我跟小猴说一声。我爸的意思是，要结婚必须要先有房。并且，他把女儿养这么大，不能任由小猴一句话就把我带走。 我跟小猴说了我家人的意思之后，小猴说：房子，我现在买不起。而且，你们提的要求会增加我爸妈的负担。 小猴说的话让我很气愤，想着我那样凄惨的局面都是那条发情的狗给我造成的。于是对他说：那你给我三万块的彩礼。小猴说：我没有钱，要不，我借三万块给你家，以后我们两个一起打工还那笔钱？ 我说：如果是这样，我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我们分手吧！ 小猴当时大约觉得我当时的处境于他而言已经是煮熟了的鸭子了，这样的话我也就是说一说。竟然同意了和我分手。 小猴同意和我分手，于我而言像是一个重刑犯遇到了特赦。当天我就吃了药，把我和他的孽种处理了。 第84章 小猴(10) 处理我和小猴的孽种，这件事在二十年前还是一件让人觉得非常丢人的事情。 我妈找了一个做医生的亲戚帮我开了药。我在小猴同意和我分手的当晚就吃了药。 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当时吃了药以后身体的那种不由自主地抽搐的感觉和我妈那天被吓得浑身都在打颤的样子。 可是我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害怕：其实我很早就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即使走到财务自由的那一天，不爱你的人始终都是不爱你的。一个人的财富或许会干扰到另一个人的意志，但是，一个因为财富而舍弃了意志自由的人，能够输出的东西叫妥协，而不是爱情。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是在为生活妥协。或许，我的一生也只不过是与大多数人的人生无异而已。 我也没有像电视上那些女的一样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惋惜。自己的人生尚且既苦痛又无趣，我不觉得我在最无助的那个时刻把另一个人带到世界上，他就能得到幸福与快乐。 那件事对我最大的影响更多的是人的心态：我在人生的某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又因为与小猴的那一段孽缘，觉得自己被人折腾得成了一株残花败柳。 小猴第二天给我打电话，说：车维，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结婚吧！ 我气息奄奄地对他说：已经晚了，我昨天已经吃了药，那个东西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就按我们昨天说好的，分手吧！ 小猴没有想到我从作出决定到执行，速度会这么快。我的气息奄奄的语调或许让他觉得把我逼得太紧，如果我死掉了，他的如意算盘照样会落空，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他虽然善于算计，却并没有泯灭全部的人性，总之，他最后给了我一点喘息的时间。 我们已经分过一次手了。那一次没有分成是因为小猴手里有我的小灵通，小灵通里有我家很多亲戚的联系电话。小猴是因为在电话里叫嚣着说要把我们的事讲给我家所有的亲戚，让大家替他评理，才逼得我和他和好的。 第一次分手不成的前车之鉴一定要引以为鉴。 我在家休息了几天，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之后再次回到了我和小猴的出租屋，把我的个人物品收拾好，连同那个存了我家很多亲戚的电话的小灵通一起带着，回到了自己家。 小猴很快发现我回去过了这件事。也发现了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可以因为我要脸而可以掌控我的东西。 小猴再次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对我破口大骂，说我为了骗他不惜装死，然后用他的那张破嘴把我们全家人都问候了一遍。 他除了我家的电话，已经没有任何途径可以找到我了。我听到他暴怒时的声音时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之后任凭我家的电话一响再响，全家人都对电话的响声充耳不闻。 和小猴断联之后，我开始重新找工作。为了找工作方便，也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手机。 我爸和我妈一直希望我能留在他们身边。或许是我与小猴的这一段孽缘给他们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或许也是为了方便掌控我，他们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他们身边。 我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一生所求，不过是能够靠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至于在哪里，其实并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我原本以为，我这样的人，当年考大学的时候已经是在千军万马里面杀出来的了，后来考司法考试，报名的人都是当年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我们这些曾经在千军万马中厮杀过的人经过再次厮杀，好不容易才从曾经的天之骄子中厮杀出来，想着找工作应该容易点了吧！ 谁知道，即使我已经成了天之骄子中最顶尖的那6%中的一部分，职业的道路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平坦。 当年的西安，已经进入了学历高消费的时代。我去律师所应聘，律师所对于我这样的本科生已经不再感兴趣了。 有个律师给我介绍了一家律师所，说那家律师所给律师开出的工资很高。让我去面试的时候注意避开那个律师所的某一个人。 我已经有了一次因为被某个人喜欢而被另一个人解聘的经历，在后来的职业生涯中就会特别留意避开那个问题。那个律师让我注意避开他介绍的那个律师所的某一个人，我也默默地想着我的长相难道真的就那么扎眼？ 后来去面试，倒是被留下了，只不过实习期间没有工资，日子过得仍然很艰难。 我姨婆知道我当时的处境，让我住在她家，每天上班前替她打扫家里的卫生，每月给我100元，管每天的早饭和晚饭。 有一天，我和我姨婆一起出去散步，我姨婆问我，为什么和小猴分了。当年我还是个年轻姑娘，我和小猴之间的事情说出来实在让人觉得难以启齿，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 我姨婆对于我应付她的一套说辞感到很不理解，说我是不是还在惦记着我姨父爷的那点关系。我跟我姨婆说：我没有。 说实话，我家当年虽然穷，可我偏偏觉得我可以靠自己过上比我姨婆的几个子女更好的生活。我姨婆对我也很不理解，说我也就是长得漂亮，但是长得漂亮是不是就足以让别人忽视我的原生家庭的贫穷？她觉得这样的事情在她看来觉得有点不太可能。 小猴在我实习期间又给我打了一次电话，态度比之前柔和了很多。问我过得怎么样。我跟他说，我的处境仍然很艰难。小猴说：车维，你回来吧，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喝酒，每天都要把自己喝醉了才能睡得着觉。 我对小猴说：看来你过得挺不错的哈，我都被你摧残成残花败柳了，你老人家居然还有钱买酒！这么一比较，好像我比你更凄惨呀！还有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手机号码的？ 小猴说：我在招聘网站找你的简历，找到你的简历后就有了你的手机号码。 小猴的那个电话让我再次陷入了不安当中：只要我还没有被他吃干抹净，小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己放我离开的。想要彻底摆脱小猴，我可能还需要做很多很多的事。 第85章 小施(1) 我和小猴分手之后休养了几天，身体恢复了一些之后，去二小姐所在的城市领我的司法资格证。我在去二小姐所在城市的火车上认识了小施，那一年，小施22岁，我25岁。 那一天，我在火车上找到我的座位坐了下来。我的旁边坐着一个和我互不相识的女生。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低眉顺眼的男生。 小施和他的朋友上车比我们晚，他们上车之后就走到我们对面的那个男生旁边，对那个男生说：这个座位是我们的。那个低眉顺眼的男生看过小施和他朋友的票之后，确认了他们才是他坐着的那个座位的乘客，于是离开了那个原本就不属于他的座位，让小施和他的朋友在他们两个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小施其实一上火车就注意到我了。他的朋友坐在他旁边，拿出一堆小零食，那个小伙子就从他的那堆小零食里拿出一包旺旺雪饼吃了起来。 小施看到他的朋友吃旺旺雪饼的时候，就在那个小伙子的旁边说：你看你吃的这些东西，给我娃我娃都不吃。 我当年很吃惊，那个说话的小伙子虽然皮肤比较粗糙，可他却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长了一张娃娃脸也就算了，他还在下巴那里留了一撮小胡子。更神奇的是，他居然有娃了。 我暗暗地想：坐在我对面的这两个娃估计是两个农民工。这个娃可惜了，明明那么年轻，却连娃都有了，估计这孩子也没念多少书。 小伙子当年长得是真帅呀！以至于让坐在他对面的我哪怕是睁着眼睛看见他都觉得不好意思。 我在不久前，刚刚因为小猴，有了一段令一个年轻姑娘羞于启齿的经历，在这样一种既落魄又灰暗的人生阶段，看见一个帅得扎人眼的小伙子，瞬间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才能让自己觉得不尴尬。 直视人家肯定不好。可他就在我对面，不看他吧，又不现实。这样一种尴尬的处境，除了装睡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我从小施坐到我对面的那一刻开始就趴在座位前的桌子上开始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没有一点睡意的时候。 我不好意思直视小施，即使是醒了也不好意思把头抬起来，于是继续装睡，装睡的时候就听见他和我旁边的女生一直在聊天。 小施和坐在我旁边的女生说：你们两个是一起的吗？ 我在小施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立刻意识到了：那个我一直不好意思直视的小伙子已经注意到我了。那一刻，我也不想继续装了，于是抬起头，对他说：我们不是一起的。 后来大家一起聊天，小施跟我说起了他读大学期间的往事。 小施说，他当年高考，成绩刚刚够上二本线，被他们学校录取了，就读的是他们学校最差的一个本科专业。又说他那人性子太直，平时又爱跟人辩论，得罪了他们学校的某个老师，那个老师因此和他结了梁子，不让他在他带的那个班了。 学校为了化解他和老师的冲突，把他调配到了他们学校的大专部。因为他原来是本科的成绩，被调配到大专部之后，也顺带着把他从他们学校最差的那个专业调配到了他们学校最好的专业。 小施说，他大学期间学的是土木工程。他们刚开学的时候，他们老师就跟他们说，他们这个专业就业非常容易，但是因为工作地点老是在变，又因为男多女少，找对象非常不容易。 又说他当初毕业的时候，有个上海的公司到他们学校招人。人家原本是要招本科的，小施说：我也觉得我自己没戏，就想替后面的哥们问一下工资待遇。结果，负责招聘的那个女的让他不要多嘴，最后居然把他给留了下来。 我默默地想着：真是人各有命啊。这样的愣头青，找工作居然那么容易。再看看我，考大学的时候，高分考进最热的专业，结果就赶上了一毕业就失业。想找份工作好好干呢，即使是夹着尾巴做人，还被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解聘，过得颠沛流离的。看看人家这个大专毕业的小伙子，什么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工作顺风顺水不说，居然都已经开始想着找对象的事了。 小施又说，他们单位有好几个光棍，其中有一个长得非常帅。说要不是我离他们太远，都可以把那个最帅的介绍给我。 小施说的这段话让我觉得很好笑，我于是对他说：你们单位那个帅哥比你还帅的吗？我倒挺好奇，比你还要帅的人能长成什么样子。 我们当时还没有手机，两个人于是互相留了电子邮箱，我跟小施说，等他回了他们公司就把那个比他还要帅的同事的照片发给我。 我跟小施也讲了我那两年的颠沛流离。也提到了那个让我非常恶心的前男友。只不过，我和小猴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的细节并没有跟小施讲得那么清楚。 小施跟我讲起来他们找对象很困难这件事的时候，又不住口得夸我长得好看。我当然知道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是，小猴那件事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也很强大，强大到我已经不再敢在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身上用青春赌明天。 小施于我，注定是过客。 我想暗暗得提醒一下小施这件事，于是跟他说：我的前男友，最后一次在我给他提分手的时候，之所以能够同意和我分手，就是因为他觉得我之于他，已经是煮熟了的鸭子了，飞不了。谁知道，他最后居然失算了，有的鸭子，即使是被煮熟了，也是会自己飞走的。 我下车比小施早两站，小施的公司和小猴在同一个城市。 得知我不久之后会去小猴那里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小施跟我说：你到了我所在的城市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吧。我接到你的电话就知道你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了。 我比小施先下火车。后来去小猴那边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也如约给小施打了电话。小施说：你那天下火车的时候我好想跟着你呀！你下了火车之后却连头都没有回。你可不可以留下来不要走啊！ 想到与小猴那两年的纠缠，我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小施：我不能留在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有我此生最想摆脱的人，再见了，我要回去了。 第86章 青春(2) 我大学刚毕业的那一年，我们高中的几个同学聚在一起，有人询问我们理想中的另一半的样子。 问到我的时候，我说：我理想中的另一半就是《gone with the wind》里面的白瑞德那样的男人。 有个女生接话说：哎呀，是呀，白瑞德那样的男人既handsome又有钱。 我当年觉得那个女生好浅薄，白瑞德何止又handsome又有钱呀，人家很有人格魅力的好不好？ 话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估计这世上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很难遇到令自己满意的另一半。偏偏你在能够自立之前，要遭遇父母的催婚，还要承担他们对你的婚姻的无限期望。那个时候，任凭你是谁，都很难说自己那个时候不可怜。 我25岁的时候，刚刚通过了司法考试，应我父母的强烈要求，留在西安，找了一个律师事务所实习。 那个律师所有几个挂靠的律师，从来不回所，我们基本上都不知道那些人的存在。经常在律师所上班的人，有一个是律师所主任的老婆的闺蜜，还有一个是主任的小蜜，剩下的就是一群实习生。 主任的小蜜当年已经38岁了，年薪二十万，在当年的西安也算是挺高的收入了。 主任赚得更多。我们当年实习的那个律师所所在的那一栋楼是他的，旁边的一座挺高的楼也是他的。那两栋楼还都在西安的一处繁华路段。 从我当年能够看得见的那些属于主任的资产来看，小蜜赚的那点钱也不过是主任的年收入里的一块小小的边角料。 我们这帮实习生倒是不怎么忙。主任的老婆的闺蜜和主任的小蜜很忙。她们两个当年是主任接下来的大案要案的办案主力。 那两个女人因为与主任以及与主任的老婆的关系，两个人水火不容。主任的老婆的闺蜜明显看不惯主任的小蜜，两个人在律师所吵架的时候，主任的老婆的闺蜜因为掌握了道德的制高点，感觉她比主任的小蜜要强势很多。 有一次，她们在办一个案子的时候，主任的老婆的闺蜜就借那个案子讽刺主任的小蜜，说她一个小三，居然还替小四主持上公道了。那天，我看到主任的老婆的闺蜜气势汹汹地，把主任的小蜜都气哭了。 小蜜的工作其实也很辛苦。她那时候的生活状态就是：不但要像头牛一样地干活，还要搭上青春和名声与一个老男人搅在一起。 我觉得那个曾经被无数人唾弃的小蜜其实也是挺可怜的。一个男实习生嘲笑她失败，说她38岁了还没有自己的家庭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的。 那个被无数人唾弃的小蜜后来找我帮她装订了一次案卷，告诉我说，装订完案卷可以仔细地看看里面的内容，了解一下别人的文书都是怎么写的。 我在那家律师所待了几个月，都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做事，主任的小蜜交给我的那个活是我第一次实质性地接触案件。说实话，我的心里对她其实并没有像别人那么多的排斥。 我的行为习惯可能跟我一向不爱得罪人有关。可是那一年，在我实习的那家律师所，我发现，我这样的人，即使想要当个墙头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西安的那间律师所实习期间，我对未来感到非常迷茫。 当年在西安，像我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学历的人似乎一抓一大把。实习律师没有工资，我还有助学贷款要还。我住在我姨婆家，早上要早起，负责打扫家里的卫生。 我姨婆的要求非常高。地上有一点点水印，我因为近视看不出来，可是她老人家却能看到。然后，我就被老人家严厉地要求，要我继续认真打扫。 我觉得我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失，但在有点家底的长辈看来，这就是我这种出身的孩子应有的生活。 小施有一次给我打电话，询问我的近况，我就跟他说了我当时的处境。 小施说：其实你上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要不，你别继续待在西安了，来我这里吧！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和你在一起。想抱着你，亲你，和你做爱。 小施说的话让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我刚刚经历过的悲惨遭遇就和男生的旺盛的生理需求有关。刚刚分掉了一个，另一个马上又送上门来。原来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事一瞬间又涌上了心头：虽然小施很帅，可是在给女生带来潜在的风险这一块儿，长得帅的男生和长得丑的男生其实没有分别。 小猴因为长相欠佳令我厌倦，小施又因为长得帅让人心情复杂。 忘了是因为一个什么样的机缘，我在那一年还认识了林努努的一个长得很安全的老乡。我和他聊天的时候，聊到林努努，他说他认识。我们又聊到林努努的那个帅老乡，这个男生说：你长得挺好看的，可是那个谁很花心，跟他睡过的姑娘不计其数，睡过以后他又经常不要人家了。 我后来跟林努努聊起她的这个长相安全的老乡，林努努说：你怎么会认识他呢！我问：认识他怎么了？林努努说：他爸和他妈都是我们那个县的检察院的，两口子都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可他对外总是说他爸妈是我们那边的检察长。我问林努努：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林努努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在那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林努努的那个长相安全的老乡是在嫉妒林努努的帅老乡。因为他无论是跟人家拼长相还是拼父母的实力，都拼不过人家。 曾经在我心里，占据了我的四年青春岁月的林努努的老乡，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愿意和他上床的姑娘。他手里有足够多的筹码，吸引得姑娘们前赴后继。 可是，怎么说呢，他是一个帅哥。姑娘们和他睡了，就算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至少人家还能算得上以色易色。那些长相安全的男生，以夸大家庭背景的方式，如果骗到了哪个漂亮的姑娘，那可真是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了。 林努努又问起我和小猴的近况，我跟林努努说：我和小猴分了。 林努努问我分手的原因，我跟她说：我不爱小猴。可能他爱我吧，可是和他在一起，我经常觉得被他管得透不过气。这下好了，和原来的男朋友一分手，我连呼吸，都觉得空气的味道是自由的…… 第87章 青春(3) 我读高中的时候，在家看电视的时候，有一次，因为和我爸两个人要看不同的电视剧起了一点争执。我爸当时要看的是一部权谋剧，我当时要看的是一部武侠片，结果被我爸训了一顿。 我爸说：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照你这种缺心眼儿的就应该多看看权谋剧，看看人家是怎么勾心斗角的。 我当时心里很不忿：你那么热心于学习勾心斗角，也没见你说话做事多么招人喜欢。一个大男人在外面混不起来，就会在家对着老婆孩子作威作福。 我在西安的那间律师所实习期间，身边最常接触的就是律师所的那堆实习生。说有意思吧，也有意思。说没意思吧，也没意思。 那堆实习生里有一个是和我同一个学校毕业的，比我低一届的师弟。这位师弟据说家境很好，他爸是某地一个医院的院长。师弟跟其他实习生说，他读大学的时候，在我们学校担任某个学生会干部，我们学校的女生差不多都认识他，追他的女生也很多。又说，他爸妈的那些朋友的孩子结婚，他们家往外送出了很多份子钱，他爸妈就指着他结婚的时候把那些份子钱再收回来。 师弟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正在想一件别的事出神，就没有留神听到师弟说的“我们全校的女生都认识我，追我的女生很多”这句话。 我正在想着我自己的事情出神的时候，另一个男实习生冷不丁地问了我一句话，说：车维，你读大学的时候认识xxx吗？ 说实话，我那个师弟当年长得并不丑，可他看起来很油腻。你说你那个长相，肥头大耳也就不说了，偏偏他还爱穿一身白色的西装，配一双白色的皮鞋，又把那双白色的皮鞋穿得像拖鞋一样。 他这样的人，就算家境再好，因为没有长在我的审美点上，我也看不见他的家境。再说了，我读大学的时候，眼睛里面能看见的只有地力夏提和林努努的老乡。其他人，于我而言，简直就是空气一般的存在。所以，师弟这样的人，我是真的不认识。 那个男实习生问我读大学的时候是否认识这个师弟，对于当时正在走神的我来说，实在有点突然。我都来不及反应，就随口说出了“不认识”这三个字。 等我说出了“不认识”这三个字之后，那个男实习生开始反问师弟：你刚刚不是说你读大学的时候，你们全校的女生都认识你吗？怎么车维就不认识你？ 这个男实习生的话让师弟感到很尴尬。可能在这之前，他的自我感觉一直都很好，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是某个时空里的宇宙的中心。然后，在那一天，却因为我的一句话打破了他对自己以往的看法。 当然，我即使到现在也没有对我当年在懵懂中随口说出的“不认识”三个字感到内疚。因为那个师弟，我不但在读大学的时候不认识他，即使是后来，我和他在同一个律师所一起实习过几个月，在那几个月记住了他的名字。可是，在我离开那间律师所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彻底忘记了他的名字。 截止到今天，我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林努努的老乡的名字，也能记得那个法外系师兄的名字，甚至是地力夏提的名字。奶奶的，这个名字翻译成汉语有十个字呢！我却偏偏不记得那个师弟的三个字的名字。也许，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偏爱吧！ 当年的那些鸡零狗碎的日常，让我在西安的那间律师所实习期间，对未来感到非常地迷茫。 我和小猴的那一段孽缘，也让我爸妈很为难。我觉得他们老两口一方面觉得我经历过怀孕和打胎那件事之后，在他们看来已然是棵残花败柳，再不赶快把我处理掉，我就要砸在他们手里了。另一方面，抛开和小猴的那件事不谈，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我，我又有一副美好的皮囊。 这个世界，谁愿意看你皮囊里面的灵魂是什么样子。世人只爱皮囊，那么，美好的皮囊还是值一点钱的。 偏偏，我心心念念地守护着的，是我的虚无缥缈的，为世人所不知的灵魂。 这就尴尬了。灵魂那个东西，看不见又摸不着，你守着它，也没有办法给它估价。反而是皮囊，看得见又摸得着，用来蛊惑人心，给自己换一些看得见又摸得着的好处反而更为实在。 我爸和我妈都是农民，然而他们无论再怎么愚钝，心里都清楚：美好的皮囊会随着岁月的变迁而日渐衰败。 他们说不出我能说出的话，但是他们心里一定想到了我用文字说出的事。他们一边想让我把美貌尽快变现，另外一方面，却要小心翼翼地顾及我的强悍的灵魂，在矛与盾之间，寻找解决问题的那条出路。 我表弟的表哥有个玩了很多年的朋友，在他们那群人中一直没有结婚，那年34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和我姨父通了消息，我姨父就跟我爸妈说要给我说个对象。 我妈有一天给我打电话，小心翼翼地跟我说，我姨父要给我说个对象，听说人在广东，在广东也买了房。 大多数人，在迷茫的时候，都会去算个命，将自己心中的迷茫求告于鬼神。我倒没有去算命，却想起来曾经那个算命的说的我在我家附近发展不起来，要到我家的东南方向才会越来越好这句话。 我家的东南方向，那就是广东了。我当年没有积蓄，挪个窝也很难。我知道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也因此，本能地讨厌相亲，却在行至山穷水尽之处时，不得不考虑，把自己当个商品一样地推到另一个人的面前。那一刻，我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只是一颗受命运摆弄的棋子。 我跟我妈说，我在西安的处境并不好。心里其实是有一点想要挪窝的打算的。其他的不说，单单是那个人在广东，而且已经买了房，可以让我挪个窝这一点，也是值得人考虑的。 我妈听完我的话，说：那我就给你姨父回个话，你放假的时候回来，大家一起聊一下。 第88章 青春(4) 我姨父是个商人。小的时候跟着乞丐讨过饭，长大了以后自己做生意，走南闯北地，积累下了一份偌大的基业，在我们村，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 我不知道我姨父当年给我介绍对象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考虑。到底是我妈私下跟他哭诉，触动了他柔软的心肠，还是他的那个在广东的侄儿出于与他的狐朋狗友的兄弟情谊，想要帮他的兄弟解决终身大事，两个方面的消息恰恰就在我姨父这里汇聚了起来。 我妈跟我通过电话之后，我就在那个周六回了家。 我姨父也来了，跟我说起了他准备介绍给我的这个对象。 不得不说，生意人说话的水平和种地的人说话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我姨父跟我说起那个广东的对象的时候，回避掉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人的学历，只说这个人的优点：在电脑方面挖得很深。然后说：这个人年纪有点大。比你大了9岁。 我跟我姨父回话的时候，也是回避掉了人的因素，就说我想去广东，给自己挪个窝。为了给自己挪个窝，比我大9岁也没什么。 后来我前夫就给我打电话了。跟我说起他所在的广东的中山，又跟我说起这个地方的特色。还跟我说：你姨父说你是个蛮娃，我就好奇是怎样一种蛮法。在我们广东，大家把卖菜的阿姨都会喊作美女。 我感兴趣的却是南方的水果。据我所知，广东那个地方产香蕉、荔枝、芒果和龙眼，这些水果在北方，差不多属于贵族食品，我在西安的时候并不多见。即使是见了，大多数时候也只能流一流口水。 我前夫当年也是一个外貌协会的选手，听我姨父说我长得漂亮，心里也是蠢蠢欲动，跟我打电话的时候似乎也在以他的方式煽动我来广东。 可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当年只有几百块钱的积蓄，还要还助学贷款。广东那么远，跑一趟下来，身上的积蓄就会被花光。 我前夫说：你来广东吧，买一张卧铺票，火车票我帮你报销。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点不妥。 之后，我前夫的那个狐朋狗友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我们这边最近有个公务员考试，要不你过来试一下？你来了就住我家，我家的房子很大。 我跟这位大哥说：我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他之前还跟我打电话说让我过去，他给我报销火车票呢。 电话那头的人说：呀，这么好的呀！你们居然已经接上头了！ 于是立刻拍板。 我跟我姨婆说了这件事，我姨婆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广东的房子贵得太太，那个人在广东买了房，家里得多有钱！那个人愿意跟你谈居然就因为你长得漂亮！ 我也不知道该对我姨婆的反应做怎样的反馈，只能说，颜狗的世界也只有颜狗才会懂。 我坐火车到了广东，我前夫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到火车站来接我。 那一年，他34岁，我25岁。 我和我前夫见面的时候，我们两个对彼此都不满意。我觉得他长得贼眉鼠眼，他觉得我土了吧唧。但是，两个人因为都有不得不向生活妥协的理由，最终还是走到一起了。 我前夫接到我之后先是通知了他的那个狐朋狗友，他的那个狐朋狗友立刻在电话里说，让我前夫带我去见他，他晚上请我们吃饭，给我接风洗尘。 我被我前夫带着，去了我表弟的表哥的公司，在那里见到了正在上班的我的表弟。 晚上，我，我表弟，我表弟的表哥，还有我的前夫，四个人在一起吃饭。 点菜的时候，我前夫居然还记着我跟他说过的我爱吃螃蟹那句话，问服务员，他们饭店有没有螃蟹。我表弟的表哥给我们点了一盘虾，说：那么讲究干嘛，虾也是水产，有虾吃就不错了。 吃完饭的时候，我前夫说：你就住我那边吧！ 我说：我跟赵哥说好了，就住赵哥家里。 我前夫很迷茫地看着我表弟的表哥。我表弟的表哥于是发话了，说：我家里有老人，老人的生活习惯和年轻人又不大一样，你住我家未必有波哥家里舒服。 我就这样被安排着住进了我前夫的新房。 我来广东之前，住在我姨婆家。我姨婆家当年住的也是单位分的新房子，而且装修得很温馨。我前夫的房子也是新房，但是因为我的脑子里有我姨婆家的装修得很好的房子的样子，因此，到了我前夫的新房子，看到他家装修的样子，觉得也就马马虎虎吧。 我前夫对于我的反应明显有点不悦。可是我也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前夫和我在一起的那些年，脾气一直不好，我也不想探究，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我对广东所有的留恋，都是因为我到广东的第二天，就找到了一份在我看来很不错的工作。 联系我的，是一个律师所的主任。人长得很帅，学历也很高，又有体面的社会地位。最难得的是，我的老板对我的评价也很高，让我觉得自己将会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人。 我前夫最初是骑着摩托车上班的时候把我捎到我上班的地方，后来就是我打摩托车上班。 我住着我前夫家的主卧，那是我前夫家的唯一一间带着卫生间、衣柜，还有梳妆台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一米八宽的大床，床上铺着浅绿色的床单，那种颜色在广东的炎热气候下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后来我才知道，所有那些我看着觉得很有品味的东西都是我的前婆婆选购的。 浅绿色的床单上有一点淡淡的血迹。我前夫说：那是赵哥那个人烧包，他在外面认识几个女孩子，自己为了装逼，说请人家来广东玩，他管吃管住。结果，那几个女孩子真的来了，他又不能赶人家走，又不敢让老婆知道这件事，就把人安顿到了我这里。我只管让她们住了几天，也没管她们吃饭什么的，她们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床单上的血迹是其中一个女孩子皮肤上有点伤口弄上的。 有一天，我前夫带我去中山西区的步行街，说：这儿我们这里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你看是不是挺不错的？ 我当年已经见识过了一线城市的繁华，觉得这个地方跟一线城市的某些地方比，还是有点差距的。于是跟我前夫说：哦，这个地方，还可以吧！ 我前夫一下子就怒了。说：你看看你自己，到底有什么？什么时候，你才能在见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心里由衷地觉得这个地方非常好！ 我被他吼得不敢吭声。觉得我不过是说了句真话，怎么就惹得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第89章 命中注定 小施和我前夫在我的生命里先后出现，用我现在的眼光看，他们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小施和我前夫，两个人属相相同，更加巧合的是，他们两个还是同一天的农历生日，两个人的年龄差了整整十二岁。我都有点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命运给我安排的另一个双黄蛋。 小施年轻，英俊，我们两个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互相就有好感。可是，小施和我一样，人生刚刚起步，挣的那份工资也就马马虎虎地只能顾住自己。 我也刚刚起步，连助学贷款都没有还完，身后还有一对指望着自己的孩子替自己翻身的父母。 我觉得我和小施两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都不足以对抗这世上的风风雨雨。 我前夫倒是很有意思。我认识他之前，他已经相过很多次亲了。相亲的对象也个顶个的好玩。 在他买房之前，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服务员，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姑娘没看上他。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学数学的姑娘。他和人家相亲的时候，问人家有什么爱好，那个姑娘说，她的爱好就是做数学题。 相过一轮亲之后，我前夫的自尊心也被姑娘们打击得差不多了。赵哥就差跟我说：现在的姑娘咋这么奇葩。 我呢，高中以前差不多是人中之王，读大学的时候开始在人群中被边缘化，大学毕业以后开始接受社会的毒打，在外面漂了两年，漂得人身心俱疲。 所以，尽管我不喜欢我前夫，但看在他的新房子住着比较舒服，而我又很快找到了工作的份上，觉得和一个自己并不那么喜欢的人在一起，那种日子似乎也还过得去。 我表弟后来跟我说，我来广东之前，赵哥就已经和我前夫商量好了，说等我过来，他们就想办法安排我住到我前夫家里，让他先找机会把生米做成熟饭，然后再图后续的进展。 我表弟跟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我和我前夫结婚之后的事了。说起这件事，我表弟就开始笑，说：他们两个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们后来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只能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一起演戏。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说。 如上所述，我一到广东，就被安排着住到了我前夫的家。后来发生的事，地球人大约都能想象出来。 首先对我们这种进展太快的关系感到不满的是我前夫，他觉得我很贱，这么容易就跟男人发生了关系。但是因为先主动的人是他，我也觉得他很贱。 这段关系让我留恋的点在于，我很快在这个地方找到了工作，而我前夫给我住的房间无论是洗澡还是上厕所都很方便。那段时间的生活，我差不多可以用安居乐业四个字来形容。 人类有一个词，叫审美疲劳。我觉得我前夫虽然长得丑，可是，当年的我觉得，为了那种安居乐业的生活，没准时间长了，我可以对我前夫审丑疲劳也不一定。 所以，我和我前夫之间的关系就是：我臣服于有一个带卫生间的可以洗澡的房间，他大约是有点留恋有一个好说话的性伙伴。这种关系于是持续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前婆婆知道了他的儿子终于有了女朋友，兴冲冲得跑来了广东，给她的宝贝儿子带来了替儿子布置新家的一应用品。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老太太在我住的房间铺好粉红色的床单，给被子罩上粉红色的被罩，将我住的房间收拾得喜气洋洋的时候的表情。 老太太收拾好房间就喊他的儿子来看新房。她的宝贝儿子看了一眼他妈的杰作之后，撇着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之后就走开了。 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我奶奶在世时和我爸妈的紧张关系，老太太的这个被她自己的儿子看不上的行为，却让我一下子喜欢上了她。 我的前夫脾气很差。而我当年在这世上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所以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 我前婆婆不在的时候，小施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问我在广东住在哪里，我于是告诉他，我就住在我前夫家里。 小施又和我聊了一下我和小猴的事，我于是把我和小猴之间的细节告诉了小施。小施说：我原来以为你说的煮熟的鸭子指的是你们住到了一起，原来真实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些。 我于是跟小施笑，说：所以呢，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是棵残花败柳了。我还记得你说过，你很在意女生是不是处女。我不想把话说太明，你却偏偏穷追不舍，逼得人不得不告诉你更多的细节。这下好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忘了我吧，找个符合你的要求的姑娘，以后好好过日子！ 小施说：我说我在意处女，是因为别人说，女人都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念念不忘。我怕的是，女的跟我在一起，心里想的却是别人。 我说：别人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但是谁要是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会觉得那个人就是在放屁！ 小施说：你就要嫁入豪门了，可是我还是很想和你在一起啊！ 我说：我的对象家里也算不上豪门吧，我觉得也就是小康之家。再说了，我现在的日子也只不过是寄人篱下，你能给我更好的选择吗？ 小施说：我也正在寄人篱下啊！ 我说：大家都不容易，所以，我们大家都不要给对方找不自在了。 我和我前夫别别扭扭地处了八个月。有一天，他跟我说：我们结婚吧！ 我想着，结婚以后，我就能在这个世上有个立足之地，于是立刻同意了。 那一年，我和我前夫的户口都在陕西。年前回陕西的车票很难买。我白天打电话的时候，我要订购的车票已经卖完了。后来困了，睡了一觉，睡醒之后碰运气，居然一下子就买到了回西安的车票。 后来回西安，火车刚到郴州就听说广州火车站停电了，很多人都被滞留到了广州火车站。而我却顺顺利利地回到了西安，和与自己相处的非常别扭的相亲对象领了结婚证。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一年，广州火车站停电，是因为大雪压倒了郴州的一根电线杆。 第90章 结婚 说起来我结婚的那一年，其实也蛮好笑的。 我跟我前夫回到了陕西，先在他的父母家住了几天。 老头和老太太都很高兴，因为他们的那个大龄未婚的儿子让他们在自己的单位经常被人说三道四。儿子领回来一个年轻漂亮学历又高的未婚妻，着实让他们老两口在自己的单位扬眉吐气了一把。 我前婆婆带我去逛街，给我买了一件羽绒服。之后大家一起置办结婚用品。 当年我家很穷，我还是个会把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人，而我看上的东西在当年的我看来感觉都还蛮贵的。 每当这种时候，我前婆婆就会说：大钱已经花了，也不差这一嘚瑟了。然后一嘚瑟两嘚瑟三嘚瑟的，就花了老太太很多钱。 我前夫的父亲是个很抠的老头，平时家里的家用都要和我前婆婆平摊，那一年却因为儿子要结婚，主动表示，由他来出酒席钱。 我觉得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生活所迫，结婚这件事应该不会被我放进人生的议程里。所以，对于婚礼的花销，我也从来没有往心上放过。谁知道最后，我的婚礼几乎就没有让我费过什么心。 置办过结婚用品之后，我回了一趟我自己的家。 我家和我后来的公婆家的距离，坐出租车的话，是半个小时的车程。 我回到家，我爸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上了半年班，把你挣的钱呢？ 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冰冷了起来：想想他老人家，当年和老婆做做床上运动就有了我。问我要钱要得这么理直气壮，也不管我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好像他老人家当年和老婆做床上运动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似的。 问我要钱也就算了，他还和二小姐一起嘲笑我的衣着的土气。最后说我身上穿的羽绒服还不错。 我说羽绒服是我未来的婆婆买的。他们两个于是说：你婆婆还蛮有品味的。 当然，我结婚那年，我爸和我妈都很高兴，可能一方面是欣慰于我终于没有砸到他们手里，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觉得一个有钱的亲家可以帮忙改善他们的生活。 我家的亲戚都觉得我嫁入了豪门，对我公公婆婆家充满了好奇。 最好笑的是我姨父。他当年给我说这个对象的时候吞吞吐吐，因为说给我的对象也就高中毕业。从学识上来说，我其实是下嫁了的。可是，这桩婚事成了之后，我的生活却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姨父觉得他居功甚伟，好像我是一个又瘦又小又裹满了泥巴的萝卜被他卖了个好价钱。 我前婆婆在我和她儿子结婚之前，开了一家绿化公司。她们公司卖树的时候，经常请我们家对面的邻居去帮他们挖树。 听说我们打算过年回去结婚，老太太拿了一万块钱去我家，跟我妈坐了坐，留下一万块钱算是彩礼。去我家的时候被我家对面的邻居看见了。 老太太当年声名在外，大家都说她是一个富婆。我要嫁入一个很有钱的人家的消息于是在我们村也传开了。 我前夫因为有个有本事的妈，在我和他的关系中处于绝对的高位。对于我们家收了他妈的一万块钱这件事，我前夫感到很不满意，在我面前甩脸子，意思是他没钱的情况下我们家不该收他妈的钱。 我当年身处人生的谷底，对我前夫的态度虽然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别的女孩子结婚要的三金什么的，我们家也没有人敢提。我五娘对于我结婚时什么东西都没要这件事大约觉得反常，主动替我争取了个三金。 我妈对我的婚事应该也抱了很大的期望。或许也是农村人的讲究。那一年，我妈去问我们村一个懂命理的先生，询问我的婚姻的吉凶。 我们村的那个先生看过我和我前夫的八字之后对我妈说：你家的闺女结了这个婚之后，对你们家很好，你家以后会步步高升。男方家也好，但是不如你家。 先生跟我妈说完之后就叹了口气。 我妈说，先生家也有一个女儿，但是他却对他女儿的命运无能为力。说：人的命，在你落草的那一刻便已经定了，就算你懂命理，对于这世上已经定了的事情也是无能为力。 我前夫的那些狐朋狗友对于他的婚礼也很积极，个个出人出力。我前婆婆对于这帮人的表现也很满意。 那帮人来我家，询问我们那边的流程。我姨父跟那帮人说下聘用的东西，是挂面和白糖。 那帮人都是世家子弟，每个人的家境都很好，听说我们那边下聘用的是挂面和白糖，说：这些东西不是很便宜吗？拿多少合适？不知道啊！哎呀算了，还是多多益善吧！于是拿了十封挂面和十袋白糖。 我家的亲戚一看就傻眼了，说：拿了这么多的挂面和白糖，各准备一份就好了。 摆酒的过程也有意思。我们家是在村里的一个饭店摆的酒，农村人的讲究，主打一个实惠，以大家吃饱喝足为主要追求。 我前夫家摆酒，说在哪里摆呢？大家商量之后决定选当地环境最好的酒店。说：我们办婚礼，要的是场面好看，亲友那边吃的好不好倒在其次。 然后，我结婚的那一天，我家的亲戚在杨陵当时环境最好的酒店参加了我的婚礼，婚礼的场面让大家觉得有点呆，回去之后评价说：那个酒店看起来高级，吃的却没有我们村的小饭店好。这件事的本质其实就是我们当地城市和农村的差距。 婚礼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按照我们那边的讲究，要带着女婿回门。 那一天，我们家的女眷忙前忙后的收拾待客的饭，最后吃饭的时候，我妈和我五娘她们却又不上桌吃饭。 我跟我爸说：让我妈和我五娘他们过来一起吃吧！ 我爸说：嫁出去的女儿回门，女眷不上桌。 我说：那我也是女的呀！ 我爸说：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现在回来，你就是咱家的客人。按规矩，客人是要上桌吃饭的。 我心里想着：原来成了自己家里泼出去的水这么好呀！ 吃完饭之后，按照我们那边的规矩，家里的长辈要带着女婿挨家拜访自家的族人，还要给长辈磕头。 我前夫在我面前再怎么嚣张，那天还是乖乖地跟着我爸拜访我家的亲族，并且还得耐着性子给那些他平时压根看不上的老头老太太磕头。我五爸也是我们的长辈，只比我前夫大了一岁，按规矩，我前夫也要给他磕头。我前夫那个尴尬呀！还好我五爸通情达理，让他把磕头给免了。 那天回到家，我前夫就开始跟全家人抱怨，说：噫，我这一辈子，给我爸我妈都没磕过头，今天居然给车维家的那些亲戚磕头了！ 我前婆婆在旁边只管笑，对着她儿子说：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就来给我和你爸各磕一个头呗！…… 第91章 名门之后(1) 我前夫的外公毕业于黄埔军校，在国民党如日中天的时候当了一个国民党的官，忘了是个什么长。 我前夫的外婆自然就是官太太了。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据说每天的生活就是坐在麻将桌上不下来。生的娃有副官带，副官要带娃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就去麻将桌跟前找她，我前夫的外婆在副官找她的时候就从身上摸些钱出来给副官，自己继续打麻将。 抗日战争爆发的时候，国民党和日本人打了一场台儿庄战役，我们的历史课本上说：台儿庄战役是中国抗日以来的第一场大捷。我前夫的外公带的那一支部队就是台儿庄战役的参战部队的一部分。 那一场仗据说打得非常惨烈，老头带的那一支部队几乎全军覆没，那场战役结束的时候，老头带的那支部队被打得就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老头带着他的那十几个河南老乡抱着木头漂过黄河，回到了家乡，自此再没回到部队。 我前婆婆跟我说起她妈，说她妈看人很准，年轻的时候，长得也很秀气。但是她妈还有另一个特色，就是懒。我前婆婆说她和她姐都很勤快，两个人还很小的时候就在私下里议论，说她妈那么邋遢的人，怎么生出的女儿就不邋遢。 我前婆婆又跟我讲她爸。说，她妈说的，她爸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帅，那时候戴个大檐帽，看起来非常有型。 老头和他的那十几个战友有着过命的交情。这种过命的交情大约催生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十几个人打完台儿庄战役退回去之后，大家就在一起做生意，后来赚了很多钱。直到共产党得了天下。 在某次运动中，老头被人发现，他们那帮人曾经参加过国民党。鉴于共产党和国民党后来的深仇大恨和国民党已经退守台湾的现实，老头也不敢得罪共产党的人。于是，在那场运动中，老头将他自台儿庄战役之后赚到的钱全部上缴给了国家。 用我们现在的眼光看，觉得老头的表现已经非常好了。可他当年处于国民党和共产党的深仇大恨尚未消解的时期，因此，仍然被携家带口地发配到了外地。 我前婆婆在四川出生，他们全家后来又被辗转地发配到了凤县。我前婆婆的妈在生后面几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家已经家道中落。老太太在生孩子的时候，都是由她的老头亲自替她接生。 我前公公的老家在扬州，家里原来是地主。我前公公年轻的时候，是个读书很厉害的主儿。据说人家当年考大学的时候，是一边上学还一边玩着弹弓打着鸟儿，最后还轻轻松松地考上了大学。后来因为家里成分不好，也被发配到了凤县。 扬州自古就是江南水乡。我前公公被发配到凤县后，就开始感叹大西北的荒凉。 据说我前公公当年时常和人一起打牌，打牌输了就在脸上贴上纸条。我前婆婆见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被贴满了纸条。 我见过我前公公年轻时的照片，长得挺帅的。但是我见到他本人的时候，他已经老了。不但长残了，性格也不招人喜欢。 我前婆婆在认识我前公公之前原本有个和她互相都喜欢的人。我前婆婆说，那个人的各个方面都很符合她的择偶要求。可是当年的社会环境，家庭成分好的人家都不大愿意让自家的孩子和家庭成分不好的人家的孩子结婚。 我前婆婆喜欢的那个人的家庭成分比我前婆婆家的成份好，和她结婚就意味着那个人要背叛他们原来的阶级，那个人当年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因此，别人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家庭成分不好的人。 我前公公原本不是我前婆婆最喜欢的人，但是他们两个人却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而走到了一起。我前婆婆说，她结婚的时候，她喜欢的那个人还去看了她。 我前婆婆和我前公公结婚之后，两个人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按照中国人的说法，恰好凑成了一个“好”字。 但是他们夫妻俩的感情说不上好，我前公公在钱的方面和我前婆婆很计较，我前婆婆说她觉得她的生活不幸福。 她说她的孩子小的时候怂恿她和老头离婚，可是她觉得她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不了两个娃，于是和老头过到了最后。 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前夫他们家也不例外。只不过，每一户人家，都是只知道自己的苦，不晓得别人的苦。 按说，我前婆婆和我前公公这样的人，祖上的基因都很强大，这样的两个人结合在一起，生出的娃按理来说应该是长相和智商都非常逆天。然而，真实的情况其实不是人类以为的样子。 可能他们家的日子相对而言过得还可以，我前婆婆的一儿一女事实上都比较性情中人。 我前婆婆的女儿在我前婆婆的各种逼迫下考了一个大专。读出来之后，家里找关系，给她安排进了一家银行。老两口觉得女儿有这样一个稳定的饭碗，这辈子的日子应该不会很辛苦，谁知道女儿最后看上了一个凤凰男。那个男的当年也是啥都没有，他们就开了一个宾馆把婚结了。 他们的女婿结了婚之后，为了赚钱又辞了高校的工作，出去做生意，最后也没成功。 他们的女婿走的时候，女儿连辞职手续都没办，就跟着女婿走了。并且说，她老公做啥她都支持。 他们的女婿最后也没混好。老太太觉得那个女婿耽误了她的女儿，把人气得咬牙切齿的。 说到儿子，老太太就更加没话说了。女儿好歹在她的逼迫下考了个大专，儿子则压根就没能被她逼出来。 我前夫读完了高中就没再读书了，此后历经波折，辗转换过几份工作之后，跟着他的一个狐朋狗友来到了广东。 在广东也是历经波折，一直谈不到合适的对象，搞得自己的爹妈在他们的单位，见了人都得躲着走…… 第92章 名门之后(2) 我和我前夫两个人都是o型血的天秤座人，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我们两个人实际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大约应该是好不到哪里也坏不到哪里的那类人。 我前夫属鼠，我属鸡。我们两个人的属相，经常会让我想到鼠肚鸡肠这个词。我和我前夫相处的时间大约有八年，那八年中发生的很多事，似乎都在印证这个成语。 先说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吧。 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我的吃住都在我前夫家。客观地说，在我们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那个家对于当年正处于落魄中的我来说，的确是种庇护。 我那时候刚刚上班，一个月的工资有1200元。这样的工资水平在当年的中山并不算高，可我是从西安过来的，因为领教过西安当年严酷的就业环境，我觉得我在中山一个月赚1200元其实还可以。 广东因为地处南方，盛产各类水果，又因为南方多水且高温，蔬菜的生长速度也很快，因此，相对北方而言，中山的水果和蔬菜都是比较便宜的。 工资比西安高，日常消费又比西安低，我当年觉得这种生活还是挺美好的。当然，那时候我也没有太大的野心，这种安居乐业的生活让我觉得很开心。 有时候，我去超市，给家里采购一些吃的用的，回来之后，我前夫看到我的采购单，就会把我花了的那部分钱再给我。这一点，跟当年那个时常要我把每一笔家用都报得清清楚楚的小猴比起来，实在是太绅士了。 男性和女性在一起，还有一项必不可少的开销就是买避孕套。当年的小猴因为穷，需求又很旺盛，让我烦不胜烦的同时还特别容易中招，而我前夫当年看起来似乎挺有钱的，因为和他在一起，我后来也不觉得买避孕套的钱是笔不小的开销了。 我当年也不知道他给我的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对于他来说算不算是一种负担。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他有钱。 当然，我也没有觉得我占了他的便宜，因为他比我大九岁，长得也不好看，我觉得他心里应该也清楚，我们两个人之间其实也是一种资源置换。 我没有替他当家，也没有替人家操心的概念，还觉得我能照顾好自己，他应该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的那段欢乐的时光后来引起了我前夫的不满。他嫌弃我一天天地没有追求，就知道自己一天天地傻乐，经常因为看到我开心把他气得暴跳如雷。 我当年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我一开心就会惹得他不开心。 有一天，我们两个人正在家里睡觉，我前夫忽然从床上呼地一下坐起来，说：你那个1200块钱一个月的工作你准备做到什么时候？ 他的样子显然是在生气，可是我又理解不了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还没等我开口，我前夫又说：人家在外面卖的女人赚的都比你多！ 我心里的火就窜出来了，然而不敢发作，只在心里想着：这个贱男人睡了我之后现在开始嫌弃我穷了。言为心声，这个贱人能跟我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可见是个笑贫不笑娼的主。这样一想，我就在心里开始默默地鄙视他。 可是我即使在心里鄙视我前夫，面子上也不敢表现出来：这已经是我经手的第二个男人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身边的男人只会一个比一个奇葩。跟个穷男人也是受辱，跟个有点家底的男人也是受辱，还是忍忍吧，也许等我收入上来的时候这种状况就可以改善了。 我忍下了这口气，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已经习惯了舒适的生活，再让我过回原来的生活我已经适应不了了。并且，我在身处低谷的时候，如果不停地被不同的男人染指，又没把自己嫁出去的话，我爸和我妈又会给我更大的压力，到时候，就真的是要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了。 我仍然按部就班地工作和生活。我的老板交代给我干的活我干得又快又好，当时深得我老板的赏识，他觉得我以后会是个前途无量的人。 我前夫当时和我还没有结婚，他施加给我的压力我也不可能没有感觉。被相亲对象施加压力之后又碰上老板的赏识，我于是开始不知死活地给老板提加薪了。 我在入职之初，听到别人讲金律师，那是出了名的脾气硬，我当年不知死活地跟他提加薪，居然没有引起他的暴怒，应该说我当年的老板还是有点胸怀的。 可是我仍然三天两头地被和我同床共枕的男人找茬，每天在开心之余，一看到我前夫的阴沉的脸色，又不由得会胆战心惊起来。 有一天，我前夫他们公司给他发了一张五十块钱的购物卡，他把那张购物卡给了我。 我当年因为家里穷，过惯了把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生活，于是去超市，只买了一些日常的必需品，并没有把购物卡里面的钱全部花完。 我前夫知道这件事之后又怒了，问我为什么不把购物卡里的钱全部花完。说我就不能长点出息，有点自己的爱好。一边骂还一边怒气冲冲地在家里砸东西，又用他的那双长得非常丑陋的脚丫子把我买的一箱牛奶全部都给踩了。 我不明白他暴怒的点在哪里，只是看到他的那双丑陋的脚丫子因为暴怒而一下一下地踩在牛奶上的时候感觉我的尊严被他一下下得踩的粉碎。 我也不是不想有自己的爱好呀！只不过是我爸我妈没有给我这样的条件。看看那个丑陋的老男人，在我面前这样嚣张不过就是因为他有个有钱的妈，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我那天从家里冲了出去，冲出去之后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之后又无可奈何地回到了我前夫家里。 之后的几天，我看见他就心烦，自己在心里气愤愤地想着：要不，自己租个房子搬出去？于是独自出去找房子。找到附近的民居去看房，却发现当地居民用来出租的那种小房子我已经完全无法适应了。 别别扭扭地回来，又迎来了我的前婆婆的造访…… 第93章 名门之后(3) 我和我前夫闹了矛盾之后的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不好。 那天，我在电脑上挂着qq，下班之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自己坐在办公室里浏览网页，想通过网络的方式给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 偏偏那一天，我舅妈家的电脑也开着，我姨正好在我舅妈家，几个女人聚在一起正在聊天。好像当时是我表弟在qq上看到了我，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知道我和我姨父介绍给我的对象处得怎么样了。 陕西人原本就粗犷，那帮亲戚又是一帮农村妇女。农村妇女对于人类处对象这种事好像也说不上对于感情的理解，我觉得她们的脑回路就是这个人家的条件还可以，人只要长得不太差，大家就可以交配了。所以，这帮人说起话来，给人的感觉也很直白。 我和家里的亲戚视频了一下，我姨很热切地在电话里问我，让我跟大家说说我跟我姨父介绍的对象相处得怎么样。 我觉得这帮女人问我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围观两个小动物交配。 可我刚刚莫名其妙地受了巨大的委屈。而且让我受委屈的男人还是个长得贼眉鼠眼的老男人。更加让人难以启齿的是，我还被人家给睡了。不但让人家给睡了，人家还能因为自己家境好，随时都能让我从他家里滚蛋。 而这一切，还不能完全怪人家。归根到底，恰恰是因为我们家穷。 我姨在问出我和相亲对象相处得怎么样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委屈地说不出话了，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眼泪很不自觉地就涌出了眼眶，之后就开始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我姨不明所以，在视频那头急切地问：你哭什么？你们到底处得怎么样了？ 我更加说不出话了，断断续续地跟我姨说：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一天，因为那件事情严重影响了我的心情，我居然忘了第二天要开庭的事。然后，我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经历了第一次工作上的严重失误，因为想起开庭的时候，开庭时间已经过了，我那个案子被法院按自动撤诉处理了。 于是只好自己出诉讼费重新起诉。 小付那年在东莞打工，听说我也来了广东，于是从东莞坐车来看我。我婆婆当时也从陕西过来了，我前夫的家里有了一段短暂的四个人共处一室的日子。 小付原来的养父去世之后，她的养母因为依靠惯了男人，很快就又给自己找了个男人。谁知道第二个男人与第一个男人有着天壤之别，不但把小付原来的养父制下的家业败光了，小付的母亲为了留住那个男人甚至还献祭了自己的孩子。 小付和她的哥哥们当年在家的时候就是被自己的母亲和继父当奴隶使唤的。也许是因为被至亲打压多年的缘故，也许是小付本身就比我勤快，我前婆婆当年在的时候，我因为没有眼色而没有干的那些活都被小付干了。 我和我前夫正在闹矛盾，我用他的毛巾擦了一下手，都被他破口大骂了一顿。 小付私底下和我说：这样的人家，虽然家里条件好，可是跟这样的人家的人在一起相处，真的不是一般的辛苦呀！老大，委屈你了。 我前婆婆后来跟我说，我前夫在她面前抱怨，说我这个人太懒了。说，你看她妹妹都比她勤快。老太太又说：我就问他，如果把车维赶走，把小付留下来，你愿意吗？结果他又不愿意。 当然，老太太当年为了化解我和前夫的矛盾，也是在我和她儿子之间赌了一把，下了一剂猛药的。 老太太当年看着我和她儿子别别扭扭的样子，当着我的面，就跟他儿子说，让她儿子和我分手。说我这个人不懂事，吃着她儿子的，住着她儿子的，但是做什么事都只管自己，不管她儿子。然后直接跟她儿子说让我走。对于她儿子睡过我这件事，老太太的说法是：谁让你自己守不住。 当然，从本质上来说，老太太是通情达理的。除了那件事，大多数情况下，我和她的相处都很舒适。 老太太说：你和我相处得好有什么用啊，你和我儿子处不好，我也不能留你啊！ 我前夫有一天把我叫到书房，跟我说：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确很难相处。我和我妈商量过了，我们的态度是：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你看，你现在住的房子，用的这个屋里的一切都是我添置的。我们两个人中如果需要有一个人离开，这个人也不该是我。 我妈也很关心我和我姨父介绍的对象处得怎么样了。我于是跟她说，我在别人家里受到的种种委屈。小付后来也跟我妈说，我姨父给我介绍的这个对象很难处。 我妈是知道我家的艰难的，也知道我们别无选择，于是跟我说：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是忍了吧！ 我无话可说。这就是身为穷人的女儿的悲哀。人家有一个有钱的妈，就可以教自己的儿子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的话。而我妈，因为自己家里穷，只能教女儿说“你还是忍了吧”这样的话。 那样的处境，除了服软，别无选择。 我最后只好很违心得和我的前婆婆和前夫说，我对他们都有感情，之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会改。 等到我服软之后，我前婆婆的态度立刻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她那把赌赢了。我服软了，他儿子在那段关系中处于绝对的上风。等到儿子顺利地结了婚，她在她们单位也能扬眉吐气了。 我前夫有个表弟，当年在珠海读大学。老太太跟我们说，她要趁她还在广东的时候去看看她弟弟的儿子。于是带着我和我前夫一起去珠海，见到我前夫的表弟之后，热情地向小伙子介绍我，说：这是你表哥的女朋友。 我们去我前夫的表弟就读的大学转了一圈，然后大家一起去珠海的珍珠乐园。玩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老太太为我们的吃喝玩乐慷慨解囊。生活似乎又美好了起来。 调停了我和她儿子的紧张关系之后，老太太又回了陕西，为儿子和未来的儿媳的婚事操心去了。 第94章 高嫁的生活(1) 按说，婚姻的本质应当是人与人的结合，附带的影响是资源与资源的整合。然而，我和我前夫的婚姻恰恰是我享受那段婚姻带给我的物质生活，却偏偏很想逃离那个和我结婚的人。 可能很多人在结婚的时候都想找个可以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的人，我前夫也不例外。 在和我结婚前，我前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相了很多次亲，却没有一次是成功的。个中的原因，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看上的人，人家看不上他；看上他的人，他又看不上人家。 我前夫最终之所以选择了我，一方面是看上了我脾气好，另一方面，应该是看上了我的学历，觉得他可以赌一下我的潜力。可是他又非常着急，恨不得今天找个潜力股，明天就能给他变成个绩优股。 我前夫的家境，和他的急于将我的才华变现的心情，让我和他一结婚就过上了冰火两重天的生活。 我和我前夫结婚后，我爸就把我当成了泼出去的一盆水，终于不再像我结婚前那样频繁地插手我的事情了，这是很让我开心的一件事。 我也终于不用和二小姐纠缠在一起，想分而又分不开，终日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惹得人心烦，也不必为了和二小姐决裂又因为对她有用处而决裂不成反而被我爸镇压，这一点也让人心情很舒畅。 广东有很多我喜欢的水果，相对于我的工资来说价格也不高。我有时候出去买半个西瓜，回到家用勺子挖着吃，再也没有人和我抢；有时候花十块钱买四斤芒果，全部洗干净放在果盘里，将果盘放在茶几上，想吃的时候就剥几个吃掉。芒果失水的时候有了皱纹，皮更好剥，也好吃。荔枝和龙眼在以前，对于我来说就是水果中的贵族，到了广东也很便宜。我刚来的时候好像是两块五一斤，这些东西别说吃了，见得多了人也都不馋了。蔬菜也有很多选择，价格差不多，吃食上比在北方时有了更多的选择。 我前婆婆很爱她儿子。她家无论有什么好东西，老太太都会不远千里地给背到我家来。有些东西是我前公公也很喜欢的，老太太为了把最好的东西给儿子，时常要拦着家里的老头。 我前夫对他妈的一腔热情时常撇嘴一笑，并不放在心上。老太太不远千里带来的那些原本要留给她的宝贝儿子的好东西最终就被我笑纳了。 生活的幸福感是比较出来的。我从深渊中走来，生活中的一点小确幸都能让我开心很久。 我跟在我前婆婆身后，她做的很多事情都让我觉得很开心。我前夫说，我和他妈在一起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马屁精。 小区里有几个老太太和我前婆婆说：你这个儿媳妇好呀，一看就不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人。 我还完了我的助学贷款。有时候会买件喜欢的衣服，然后穿着新衣服出门得瑟一圈。 可以这么说：如果可以忽略掉我前夫的存在，我当年的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滋润。可是，当年的我没有办法忽略我前夫的存在。 我在和我前夫的这段关系中，最初的几年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我也承认，我和他结婚是因为贪图他能给我的舒适的生活条件。然而，因为我前夫的个人素质问题，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我和我前夫两个人其实都很有性格。我前夫脾气很差，而我是看着脾气好，然而骨子里却很霸道的一个人。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我们两个相似的脾气，让两个人在那段婚姻里都很不爽。 那时候，芙蓉姐姐正在以一种很奇异的方式走进大众的视野。当年我周围的很多人对芙蓉姐姐的评价都不好。我也是个普通人，欣赏不了芙蓉姐姐当年的那种美。 我前夫说：你管人家以什么方式出道，关键是人家现在成功了，有几千万的身家，你有什么？ 我前夫总是嫌我穷，对于已经成功了的人，无论人家以什么样的方式成功，他都对人家充满了向往。 我们两个人住的房子有两个卫生间，我前夫用的那个卫生间的一面墙上贴了一块整面墙的镜子。 每当我前夫嫌弃我穷，又对有钱的女人充满了向往的时候，我就会想：这哥们每天洗澡。他用的那个卫生间有那么大的一面镜子。这哥们真的不知道他长得是一副什么样的德行吗？芙蓉姐姐有几千万身家，可是你又凭什么会觉得芙蓉姐姐能把她的钱给你花？如果你注定花不到芙蓉姐姐的钱，那你拿人家的几千万的身家来压我又有什么意思？ 那次吵过之后我就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他，可我不敢表现出来。如果让我前夫看出来我鄙视他，他就会跟个疯子一样地在家里大吼：傻妹，你给我滚出去！我也知道我离开了我前夫的家就无处可去，只好把对他的鄙视默默地藏在心里。 站在我的立场，如果我把一个地方当成自己的家，那我在这个地方应当是可以放松的，是可以大大方方做自己的。 我当然会努力工作，但在生活中，在我觉得不必要的时候偷个懒，我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生活。我当年也没有追求什么大富大贵，最大的爱好也不过就是睡个懒觉而已。 可我前夫容不下我。他觉得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是我该干的，做饭是我该干的，我无论做什么都要为他的个人爱好让路都是我该干的。 我觉得对于他来说，我就是一个免费的性伙伴加免费的保姆加免费的出气筒。而站在我前夫的立场，他觉得我顶着正妻的名分过着二奶的生活。 最可恶的是，他经常因为我挣得少，三天两头地给我找茬。我在家睡个懒觉，时常会被他骂起来。骂到酣畅处，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离婚，你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我想着，我的钱也补贴家用了呀，你让我滚出去怎么就从来不提怎么补偿我？但一想到吵赢了的后果可能是真的无处可去，再想想我在落魄时我爸的那张阴阳怪气的脸，就只能在我前夫给我找茬时，把那口气给硬生生地忍了…… 第95章 小施(2) 小施属鼠，和我前夫属相相同。巧合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农历生日居然也是同一天的。不同之处在于，我前夫和我一样，是个o型血的天秤座人，而小施和我们两个不同，他是一个ab型血的天秤座人。 我和我前夫结婚了，结婚的真实原因是我想过安居乐业的生活，而我前夫需要一个有挣钱潜力并且好说话的性伙伴。 我觉得我和我前夫既然已经结了婚，而且以我当时的眼光看，我这一生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也许就是我这一生的上限了。即使是冰火两重天的生活，也已经比我自己家的那种让人压抑的生活好了很多了。 我的心底里喜欢着小施，可我很明确地知道，我是承担不起东食西宿这件事的代价的。对于小施，我觉得，除了慧剑斩情丝这个选择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我已经作出了选择，小施却迟迟放不下他和我的这一段不知道该不该被称作感情的感情。 我是一个很自恋的人。早些年看到别的长相普通的姑娘拍了艺术照，照片比本人漂亮很多，我就也想拥有一套那样的艺术照。 结婚这件事恰好是个机会。我和我前夫一起去拍了婚纱照。选照片的时候发现，有很多照片，要么是他照得好而我照得不好，要么就是我照得很好而他照得不好。我们挑照片的时候，想要挑出两个人都照得好的照片非常不容易。 可是我在挑我单独照的好看的照片时就很容易。因为怕挑了太多自己的照片会让我前夫不高兴，我还是很耐心地在那些底片中挑选了一些我前夫的拍的好看的照片。 有一天，我和我前夫两个人都在家里上网。我前夫在打游戏，而我在浏览网页。小施在qq上见到了我，情绪激动之下给我讲了很多热情洋溢的话。 怎么说呢，小施当年到底是被我收藏在心底里的一个人，尽管我不敢表露出对他的感情，可是他和我说出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很受用。 我当年三天两头地被前夫给找茬，活得其实很压抑。小施因为思念而跟我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有人在我最疼痛的时候给我打了一针麻醉剂。人生的痛苦并没有被减少，可是那针麻醉剂让人觉得痛苦的程度被减轻了。 小施问我：你爱我吗？ 我想着我老公还和我共处一室着呢，我怎么可以爱别的男人。于是回答他说：我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 小施看到我说的那句话之后说：我的问题你不要回避，必须回答。 我想着，我哪怕是真的爱你也不能说啊，要是说出来被我老公看见了，我还不吃不了兜着走吗？于是对小施说：不爱。 小施说：你骗我。你不但骗我，你还连你自己都骗。 我于是陷入了沉默中，小施说的的确是我的心里话，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小施接着说：我才是你真正的老公。 我看到那句话心里又是一紧，于是马上纠正他，说：我已经是有老公的人了呦，你就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小施说：他是你的大老公，我是你的小老公。 看到小施说得那句话，我自己就先乐开了。 小施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于是跟我说：我觉得我就像是你的小妾。 我跟小施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以后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跟我说话了。 小施于是转移了话题，问我：你结婚的时候照婚纱照了吗？ 我说：照了。 小施于是说：把你的婚纱照发给我看看。 我于是从我的电脑里找到我的婚纱照，挑了几张照得最漂亮的给小施发了过去。 影楼拍的婚纱照占的内存都很大。当年的我并没有这样的概念，也不懂得压缩文件，那几张婚纱照在传送的过程中拖慢了我家的网速。 我前夫当时正在打游戏，突然就觉得网速慢了很多，于是就问我在干什么。 我当时紧张极了。正在发送的文件还在慢慢地发送，想要撤回也撤回不了，直到我前夫来到了我旁边，看到了我正在给一个人传送文件。 与这件事一起发生的，是我前夫看到了小施发给我的那些火辣辣的话。 我前夫问：这个人是谁？ 我说：是我以前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小孩。 我不知道当时我前夫内心的真实的想法。他居然没有暴怒，而是很平常地跟我说：现在网络上有很多坏人，你以后少跟这些人打交道。 我回了一个：哦。那件事就过去了。 我觉得我可以为了舒适的生活而不爱小施。事实上，小施在我最初结婚的那段时间，也没有在我心里占据很大的份量。直到有一天，我和我前夫两个人因为另外一件事又大吵了一架。 那一天，我因为工作比较多，就把一部分工作带回了家里。当时家里只有一台电脑，我要用电脑写文件，我前夫要用电脑打游戏。他那天和我争执，说我是故意和他抢电脑。 他那天的气生地莫名其妙，还在生气期间摔了一个杯子。 我那天也被气炸了，一个人，大晚上的从小区的后门出去，坐在岐江河边默默地流眼泪。想着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只隔着一个素质不同的母亲。 我前夫的的妈有钱，人家一个老男人就能把打游戏当成一种高贵的爱好。我们家很穷，我的上进心在别人看来也是一种不可理喻。 看着岐江河的水慢慢地流淌，我当时都有一种冲动，想要跳下去，把自己的悲惨的一生就这么了结了去。 突然就想到了小施。 想到了小施当然是因为小施长得帅。 想着我那二十几年，真正在一起接触过的男人都是我不喜欢的货色，感觉我这一生就没有好好地为自己活过。 又想着，人在水中被溺死的那个过程应该很痛苦吧，不知道那种痛苦和与前夫一起生活的痛苦哪个更难熬。 最后觉得还是活着会比较好。我过过的好日子还不算多。小施那么帅。我觉得我在了结自己之前至少应该先把小施给睡了。和帅哥在一起待过之后再看看和前夫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是还能继续熬…… 第96章 小施(3) 我前夫对待我的暴躁和冷漠以及小施的火辣辣的热情最终让他们在我心里的份量慢慢的调了个个儿。 我不再回避小施的热情，后来也开始大着胆子向他回报同样的热情。 我们两个天南地北地聊，小施也会给我讲一点他们家的事。 小施的家在蓝田县的山里，据说他以前上学经常要摸黑走很长时间的山路。有时候也会跟我说他会怀念他上学的时候学校里的火炉。 我觉得小施是一个内心温暖的小伙子。 小施跟我讲他的父母，说他的一张脸，将来老了的时候，就是他爸当年的那一张脸。又说他妈脾气不好，就是农村的那种麻婆。 听他这么说，我就在想着，他的那个麻婆的妈，估计会让以后嫁给他的姑娘有的受的。 小施讲到他在家里长着的时候，经常要在放学后给猪打猪草，要不然，猪就会挨饿。如果他打得猪草少了，他爸就会毫不客气地骂他，说男子汉都让猪当了。 那时候，我就会心疼他。想着人们说的深山出俊鸟。可是再俊的鸟儿，生在那样贫瘠的土地，都是注定了要过那种在很多事情上都无能为力的生活。 小施又给我讲他们读书时的三角恋。说他们那会儿经常出现的状况就是张三喜欢李四，李四喜欢王五那样的状况。 说他们那时候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地想要靠近那个人，奈何人与人之间的三角恋这类问题，想和喜欢的人亲个嘴都办不到，看到别人亲嘴就会羡慕人家。 小施讲的这些事情差不多都在我的认知之外。我只记得我当年为了不给李同学脸上贴金而和他较劲的那些事，那些在读高中时就知道喜欢自己身边的同学这样的事让我听着觉得很新鲜。 我问小施，照他这样帅的小伙子当年难道就没有姑娘喜欢吗？ 小施说：都说了，当年很多人都陷在三角恋当中，他也是只能羡慕别人的那一个。 听小施讲他以前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后来又讲他工作以后的事。他们这些搞土木工程的，经常打交道的就是各类工程的老板。小施说那些老板都很粗俗，而且他们那个行业最常见的另一种人就是风尘女子。 小施说，曾经有一次，他在ktv亲眼见到一个土老板当着很多人的面，扒开了一个女孩的胸。小施说，那个场面让他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我在当时想到了读高中时学过的那篇《爱莲说》里面的那句出淤泥而不染。 之后小施又跟我讲他自己的身体。说他当年对女性极度渴望，他的身体哪怕被床单摩擦一下都会起反应。 我就会问他，男孩子的生理需要是否真的就那么夸张？ 小施说：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就知道我自己是这样。而且，我的身体每次起反应的时候，都会想起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于是又沉默。 小施有一次跟我讲到他的一个女同学在他们放假期间去找他，他就安排女同学住在他们宿舍，而他自己就去隔壁宿舍住了。他说，有一天他去看女同学，女同学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他的那个女同学突然就抱住了他的腰。 小施说：我那时候觉得好激动，可是我把那种感觉摁下去了。也就是身体的某个部位硬了一下，后来我就离开了。那个女生走的时候说我的心好硬。 小施说的这件事也让我觉得心惊肉跳。 那一年的春节，我们两个各自在天南海北的人在一起约定，过年回西安的时候，两个人再见一次面。 我在回西安之前，就把我乘坐的那趟火车的车次告诉了小施，小施说：我到时候去接你。 结果，很不巧的，我那一年在去火车站的路上丢了手机。 丢了手机这件事让我心里也不好过。但是，火车还是要赶的，我就在手机丢了的情况下坐上了回西安的火车。 那一路，我一想到到了西安，我就可以见到小施，心底就会涌出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觉得以我的习惯，如果我是小施，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乘坐的是哪一趟火车，即使电话打不通，我也要守着那趟车进站，等到那趟车的全部乘客都走完，再看看我喜欢的人有没有随着人潮一起出来。 那天，我下了火车，在人群中到处找小施，直到人群都散尽，也没在出站口找到小施，于是怀着满满的失望坐上了回家的大巴。 当时已经接近春节。那年的春节和西方的情人节是同一天。 我回到家的第二天恰好就是春节兼情人节。 我找了一个网吧，打开我的邮箱，怀着满腔悲愤给小施写邮件。 一打开邮箱，就看到小施给我发的邮件。 小施说：你的电话打不通，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的心里有一股火生了起来。我给小施回邮件说：我的手机丢了。我也很无奈。可是我在火车上还在想着，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是你，我会守着那趟车进站，直到那趟车的乘客全部都散去，也要看看是不是能守到自己想见的人。谁知道，你仅仅因为我的电话打不通就放弃我了。然后又给他留下小付的手机号，告诉他，在哪几天之内打那个电话可以找到我。 谁知道，后来的结果让我很失望。小施没有联系到我。我在老家待了几天之后就怀着满腔的失望回了广东。 回到广东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电子邮件，发现小施发给我的邮件，说他打那个我留下的电话的时候，对方告诉他，说我已经回广东了。 那时候觉得人海茫茫，两个蝼蚁凭着对对方的记挂，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居然这么难。眼看着就要碰上了，却以那样的方式错过彼此，世间的阴差阳错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们开始通过qq在网上互诉思念。又互相把彼此的照片收藏起来，在联系不到对方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照片缓解相思的苦。 一年之后的另一个春节，我们再次约定再见一面。 这一次，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我从老家赶回西安，小施去我坐的那班车的终点站去接我。 再次见面，我们相顾无言。很久很久的思念，让我们对于面前的人感到那么的熟悉。 小施和我一起走过一座天桥。到了天桥的另一端，小施说：如果你今天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们就一起走左边。如果你今天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就走右边，我们以后就分道扬镳了。 我跟着他走了左边。下了天桥，居然是一家酒店。小施带着我走进他提前定好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洗手台，洗手台的后面是一面大镜子。 我站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小施从我背后伸出手来抱住了我的腰，把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伸出我的手，抓住他的手，两个人于是一起静静得看向镜子里面的两张看起来极为般配的脸…… 第97章 高嫁的生活(2) 我婚后的第二年，换了一家律师所。律师所的主任说，做律师必须得有一台车。 对于律师来说，一台车的确会在各个方面让律师提高工作效率。 有一天，我回到家的时候，笑嘻嘻地跟我前夫说：咱们买一台车吧！ 我前夫当时也是心思一动，于是给我前婆婆打电话，说我已经执业了，当务之急，就是需要先买一台车。 我前婆婆当年也是他们单位有名的富婆，他们单位甚至有年轻小伙子说，让她买台车，他可以帮我前婆婆开。 我前婆婆怎么可能会买车找外人来开！等到儿子开口说要买车的时候，老太太的心思也动了。 我和我前夫当年有一万存款，买了一台十万的车，有九万块钱都是找我前婆婆借的。 结婚一年以后，我和我前夫两个人就过上了有车有房的生活。连我表弟对我的态度也变了。 我表弟和我都还年少的时候，我们家很穷，我这个人的性格也不讨人喜欢，我表弟和我同时读高中的时候，死活不肯在我们同学跟前承认我是他表姐。 我在落魄之中被人算计着结了个婚，瞬间啥都有了。我表弟也是从我身上看到了女生的命运的波诡云谲之处，我们从年少时的敌对变成了互相有照应的亲密。 我姨父家在我们老家已经是有名的富户了。可是他们家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我姨和我姨父要将一碗水端平，他们家的孩子的生活水平就在短时间内超越不了我家了。 我姨父当初给我说对象的时候，大约也没料到我前婆婆家的家底竟然那么富实，后来也跟我们更亲近了一些。 而我和我前夫真实的生活是，繁花似锦的表面下各种暗流涌动。 赵哥作为我前夫当年的狐朋狗友，看到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有一天，在和我们聊天的时候，故意提起了我前夫的前女友。 那个女生的外号叫骨仙。我前夫和她谈过一段时间之后又分手了。我和我前夫结婚那会儿，那个女生仍然和我前夫在同一个公司，两个人还在同一个办公室。 我有时候都好奇，那个女生和前男友在同一个公司的同一个办公室，听到前男友结婚了，婚后不久又买了车，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有一天，我前夫放假在家的时候，呆在书房打游戏，我在客厅看电视。正在看电视的时候，听见我前夫放了好几个很响的屁。 书房和客厅之间还是有点距离的。我在客厅都能听到他放的屁，可想而知，他要是在办公室放几个这样的屁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想到这一点，我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前夫在书房喊：傻妹，你笑什么？我就笑得更大声了，然后回复他：我在想着，你要是在你们公司办公室放几个这样的屁，骨仙心里会怎么想。 我前夫听我说完就恬不知耻地说：骨仙一定会说“好香啊，好香啊”。我前夫的回答让我默默地心疼了他的前女友几秒钟。 我前夫的另一个前女友，原来也是他们公司的。我前夫当年看不上我，将我跟那个前女友做比较，说他那个前女友在他们公司很出名，曾经主持过他们公司耗资三十万的公司年会。可是他的那个前女友也伤他最深，据说那个女生当年除了跟我前夫在一起，还同时交往了好几个男朋友。而且她还跟我前夫说，她可以把性和爱分开。 我前夫被她伤得很深，可他却用他的那个前女友跟我比，说我除了乖，一无是处。 我前夫在我面前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也很难过。倒不是因为难过他不爱我，更多的是难过我因为家里穷，处处被一个我自己也看不上的人打压。 有一年，有个在美国发展的我前夫的前女友回了广东，说是要和我前夫见一面。 这个前女友据说是和我前夫最合拍的一个。我前夫曾经为了她，一天光打国际长途就花了六百多块钱。 六百多块钱，在那之前的两年 ，在西安，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我前夫要去见他的前女友，我在客厅都听到了他们打电话说过的话。他走之前跟我打了声招呼。我当年在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地位，自然是人家说啥就是啥，于是这件事也算是征求了我的同意。 我原本以为人家去见前女友会彻夜不归，谁知道人家出去了几个小时后居然回来了，还给我带回了前女友从美国带回来的花旗参糖。 我姨父看到我那两年的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觉得他无论如何都应当算是我们家两口子的恩人，却恰恰不知道，我们家的两口子过得貌合神离。并且那两年，我们两个人也都不太顺，手头经常非常拮据。 因为经济上的紧张，我前夫也是隔三差五地把“离婚”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似乎和我离了婚，他的经济状况就会有好转。 我姨父来了几次中山，可能他原来的想法是应当受到我们家两口子的热情款待，然而实际上，我和我前夫两个人的日子正在剑拔弩张当中。我姨父自然没有受到他以为的款待。 不仅如此，他跟我姨说了我对他很冷漠之后，我姨把这话说给我妈听，我妈又说给我听。等我把这句话传到我前夫的耳朵里的时候，我前夫直接给我来了一句：你姨父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和你离婚了他就不委屈了？ 所以怎么说呢，那段婚姻的本质就是，繁华之下，如果注定了要牺牲一个人，那么，那个人毫无意外就是我。 赵哥也是个天秤座人，和现在的我一样，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热心肠。 我和我前夫买了车之后，我前夫在一时之间也成了他们公司的焦点。他有两任前女友都曾经和他在同一个公司。姑娘们当年各种上蹿下跳，无非就是想要借助婚姻实现阶级的跃迁，谁知道，她们当年以各种理由和前男友分手之后，前男友却在不久之后买房买车，还娶了一个比他小九岁的年轻媳妇。 赵哥当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估计那些姑娘看到当年结婚不久就买了车的我前夫，心里一定五味杂陈。 他们又说，骨仙不久之后也给自己买了一台车，不过那台车的排量很小，据说爬坡的时候经常死火。 第98章 名门之后(4) 记得我刚结婚那一年，我的前婆婆来中山，她的宝贝儿子忙着在家打游戏，让我陪着老太太出去溜达。 我那时候二十几岁，对于逛街有着天生的喜爱。 有一次逛街，看到一件喜欢的衣服，我也就是按我平常的习惯站在旁边多看了几眼。我前婆婆说：喜欢的话就买了吧！ 可我那时候挣得少，经常在看见喜欢的衣服的时候都要挣扎很久却舍不得下手。 那次老太太在身边，出钱帮我买了我喜欢的衣服。 这件事本来是挺让人开心的一件事。后来我却偶然在家里听到了老太太在书房和儿子嘀咕，说我带她去逛街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她帮我买衣服。 听到老太太这句话，我的心里猛然一震，从此以后再也不带着老太太出门逛街了，出去逛也是选择逛公园。 我前夫的姐夫原本在大学教书，当年租了个宾馆娶了我前夫的姐姐，后来又嫌教书赚得少，辞了高校的工作，意图下海经商赚大钱。 我前夫的姐姐和她老公的关系很好，对于她老公作出的决定，她总是选择无条件地支持，于是辞了银行的工作跟着她老公南下。夫妻俩最终也没发什么大财，反倒是高校的待遇一年年地水涨船高。 老太太一提起她的这个女婿的所作所为就生气。偏偏，我的这位前姐夫在与老太太打交道这块儿没有我聪明。 我吧，从一件很小的事情就能看出和老太太相处的边界在哪儿；而我那位前姐夫，自从知道老太太和别人合伙开公司赚了些钱，就时常动员老太太给他投资，说他看好的各种生意，为此不惜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给老太太写了几万字的可行性研究报告。 老太太那个气呀！ 同样是农村贫苦家庭出身，我和老太太相处地比较好，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我的清醒：我知道儿媳妇和女婿对于前夫的家人来说都是外人。可能前姐夫没有当自己是外人，总是试图越过原本就不该由他来越过的边界，这才搞得老太太对他很反感。 我和我前夫结婚前，我的前婆婆问我：你们家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我就跟老太太说：我们家住的是柴房。 老太太第一次听到“柴房”这个词，于是询问我：“柴房”是一种什么样的房子。 我于是跟老太太解释，说柴房的结构就是，外面的墙是用土坯做成的，房顶是用木材搭起来的，木柴上面再抹上泥巴，之后在上面铺上瓦。 我家的房子是二十多年前盖的，我读高中的时候，一遇到下雨天，屋里就漏雨。 我前婆婆说：这么说来，你家的那个房子还要重新盖。 我说：就是的。 我前婆婆说：你家那个房子即使以后要重新盖，你也一定要记住，你们家盖房子这件事你们姐妹都有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我当年的生活条件虽然好，可是我在我前夫家却并没有话语权，对于老太太说过的话，我除了表示认可，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2008年，四川地震，波及到了陕西，我家的老屋被震地成了危房。 我妈的宝贝女婿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候了一下她老人家，并且跟我妈客套了一下，说家里的老屋不好住的话可以来广东住一下。 想当年，我还是我前夫的老婆，还要跟人家睡觉的，过的也是寄人篱下的日子，我妈如果来了广东，我是真的想象不出来，会是怎样的一种光景。 我妈很有自知之明地谢绝了她的宝贝女婿的好意。 我妈和六小姐住危房的那几年，我也很替她们焦虑，时常隐瞒部分收入支援一下老太太。 我们家的危房最终还是被我爸妈推倒重建了。 那一年，我还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律师，家里建房的时候我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我爸妈决定重新建房的时候，手里只有三万元。我们家的穷亲戚这个给拿三千那个给拿五千地又凑了几万块钱。 我姨婆已经退休了，每个月有几千块钱的退休工资。我妈在她还是个姑娘的时候曾经在我姨婆家困难的时候给她帮过忙，我姨婆因此也更加心疼我妈一些，给我们家拿了一万二，还挤兑着另一个城里的亲戚给拿了一万块钱出来。 但是建房毕竟是一件需要花很多钱的事情。 我妈给我打电话，向我询问，她是否可以找我婆婆去下个蛋。 我跟我妈说：我如今虽说结了婚，实际上过得却仍然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如果你贸贸然然地去找我婆婆借钱，借到了还好说，如果没借到，却把你借钱的事传到你那宝贝女婿的耳朵里，恐怕我的日子就更加不安生了。 然后，我给我妈出了个注意。说我前婆婆脚上有块骨头有问题，刚刚做了手术，让我妈把我家养的大公鸡给老太太抓两只拿过去，一方面是看望一下刚刚做过手术的老太太，另一方面和老太太拉拉家常。 我跟我妈说：你一定要记住，拉家长的时候可以说说自己的困难，但是不要提要求。如果人家老太太主动开口帮你，那就是人家给咱的人情，要记人家的好。如果人家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要帮你的打算，那是人家的本份，你就别往人家那头想了。 我妈照我教的去看望我前婆婆。可是家里的大公鸡她舍不得一次给人家两个，就抓了一只大公鸡去了。 拉了半天家常，我前婆婆只是在语言上开导了一下我妈，又送了我妈一件衣服，我妈就徒劳无功地回来了。 我妈回到家之后，就给我打电话抱怨我前婆婆，嫌我前婆婆对她的困难视而不见，又说，可惜了她的那只大公鸡。 我跟我妈说：这下你该看清了吧？把我牺牲了也没有用。你以后就长点记性吧，别看着别人家里有钱，就想把自家女儿洗净装盘地往人家面前送，没有用的！你盖房子的钱以后还是要着落到我身上，你那宝贝女婿，你就别指望了！ 我妈仍然不死心，说：我总说，女婿能顶半个儿…… 我跟我妈说：人家那个当儿子的是要从他妈手里抠钱给自己花的。顶半个儿，你能给人家抠出他妈能给的一半的钱吗？你要是真的能抠出那样的一个数字的钱，把那些钱给我，我都压根不用和他结婚了…… 第99章 小施(4) 我和小施一起在西安的那一年，我们两个一起看了一档春节联欢晚会。我在那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里第一次听到了王菲唱的那首《传奇》，一下子就爱上了。 那首歌的开头几句就是：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再没忘记你容颜，梦想着偶然一天你我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我跟小施说：我觉得《传奇》这首歌唱的就是我们两个。以后，我只要听到《传奇》这首歌就会想起你。 小施重复了一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再没忘记你容颜。之后就笑了，他说：你敏感的点在这里，不过我更喜欢那些脱口秀节目。 第二天，小施带着我去了一个公园，跟我说：这个公园里有树，有水，有鸭子，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坐一坐会有一种时间缓缓流淌的感觉。 我当年非常喜欢小施，觉得他喜欢的那个地方恰好也是我喜欢的。 我们坐在一丛竹子旁边，小施随口就念出一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那丛竹子和小施念出来的那句诗我都很喜欢。 西安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一个人认识我们两个。 我们一起挤公交车去另一个地方，小施伸手抓着公交车上的手环固定身体，防止车辆运行的时候把自己摔倒，我就在他旁边，用我的两条胳膊环抱着他的腰，防止自己摔倒。小施的脸上有种由衷的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晚上住的地方和第一天不同。小施说他以前考二级建造师就住在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的居住条件其实很简陋，可是那天因为有小施在身边，我也没觉得那个房子有多么不好。 第三天的早上起来，我们差不多就要各奔东西了。小施一早起来，从我的膝盖那里把我抱起来，说：你有108斤。我觉得他还挺有力气的，于是和他说，我正常情况下是104斤，108斤的时候看起来就很胖了。我回西安之前称过，我是106斤。 小施说：我对重量其实很敏感。因为我从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山里帮人背石头给自己挣零花钱。从八斤开始，慢慢地往上加，直到一百多斤。就算你是106斤，那我估得也和你的实际体重很接近。 之后他又说我身上穿的那件蓝色羽绒服，说：你这件衣服的蓝色好鲜艳啊！我说那件衣服是某次为了兑奖才买的，开始不喜欢，后来穿过以后发现那件衣服挺衬我的肤色，这才喜欢上了的。 我当年穿的鞋是一双接吻猫的长靴，好像是打了四折七百多块买的。小施说：你这双鞋一看就不便宜。被你穿着的时候那样折过，居然都没有印子。说我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贵妇。 之后带我出去吃饭，下了一个我觉得还可以的馆子，他还唯恐委屈了我。吃饭的时候，小施跟我说：照你现在的生活条件，我根本就养不起你。即使以这两天我们在一起的这种条件，我仍然养不起你。我们只能维持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如果有一天，被你老公发现我睡了他的老婆，人家打我，我也不敢还手。说完之后，小施就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 我坐在小施对面看着他，心里想着，我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养的啊！就算我穿的用的贵了点儿，可是这些东西都是耐用品啊！再说了，我好歹也是个律师，等我再多工作几年，混出来了我也能自己挣钱啊，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又想起来我读大学那会儿，走到小寨那里的时候，小寨那一片的那一片树。那些树上的叶子在秋天会变黄，那一片地方于是就变得金灿灿的。等到天气越来越凉，树上的叶子就会像蝴蝶一样从树上翩然落下。风起的时候，寒风会卷着金黄的落叶从树上纷纷落下，金黄的树叶上还反射着微微的阳光。 我觉得我早些年在小寨见过的那些风景是一种极其浪漫的景象。每次看到那样的风景，就觉得我们这一生，就应该在那样的落叶缤纷中，牵着心爱的人的手，一起走过西安的大街小巷。 我跟小施说起了我曾经的那些想法，又说：我们今天离开的时候不坐公交车了，你陪我一起走一下小寨那条路好不好？ 小施从小走惯了山路，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我和他十指紧扣地走在一起，小施说，人的小拇指最接近心脏，于是用他的小拇指牵着我的小拇指走了一路。 那是我和小施第二次见面。我原本觉得他和我在一起过之后，我们的感情会更好，谁知道实际的情况恰恰相反。 我回了广东之后，小施也回到了他自己工作的城市。之后，小施告诉我，在我之前，他其实还有一个女朋友。 小施的女朋友是他的高中同学。他们谈了好几年，那个女生喜欢他，而他却没有那么喜欢她。他带着她参加他的那些兄弟们的聚会时，就把她扔在一边让她自己玩。 他工作了，他女朋友说她工作辛苦，想让他给她买个电动车，他也没同意，却给他爸买了一辆摩托车，结果他爸骑着摩托车出门还给摔了一跤。 我和他见过第二次面之后，他的女朋友的家人恰好给那个女生介绍了一个家境尚可的男孩，那个女生于是心动了，要和小施分手，嫁那个家境好的男孩。 小施跟疯了一样跑回去挽回他的女朋友，被他的女朋友和她的妹妹各种数落。大概意思就是那个女生跟了他那么多年，从没见他对她好过。人家刚刚谈了个家境好的男朋友，他就跑回去挡人家的路。 为了防止被小施影响了她的美好前程，那个女生甚至和小施动起了手，用一根圆珠笔把小施的脸都戳破了。 我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很生气，觉得我对小施的一腔赤诚原来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场自我感动…… 第100章 名门之后(5) 客观地看，如果条件允许，所有的人骨子里大约都是贪婪的。这种贪婪无关年龄，无关长相。 我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挣得少，三天两头地被我前夫找茬。休息日的时候睡个懒觉时常被他骂醒。 有一次，我们和我表弟在一起聊天，我前夫对我表弟说：我其实并不是想要你姐给我赚多少钱，我就是嫌她不努力。她要是自己努力一点，她赚的钱给自己买衣服也好，买化妆品也好，或者给她家里也好，我都没打算要她的钱。结果，等到我后来真的能挣钱的时候，他说过的话却像是随口放过的一个屁一样，全都不作数了。 2008年发生过的大事，一件是四川地震，另外一件就是传说中的全球经济危机。 那场危机迫不及防地来了，最先感受到经济环境的寒意的就是市场上的各个房地产公司。 我前夫当年在我们当地的一家很有名的房地产公司上班，从事广告设计工作。他那个人在他们公司，从专业技术的角度来说，据说实力也很强悍，可是从为人处事上来说，又是他们公司出了名的暴脾气。 房地产公司遭遇经济寒冬的第一反应就是裁员。我前夫不知道是不是脾气的原因，也在被裁员的名册之内。 因为工作多年的原因，我前夫被裁员之后就有人拉着他去做房地产中介。 拉他做中介的人也是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主，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当时正在怀孕的女人。那个女的长得一般，脾气却很暴躁，我曾经见识过她骂她老公时的气势，还在心里默默地想：长得这么平凡的女的都能把她老公骂得跟个孙子一样，我却在比我老公年轻漂亮这么多的情况下被他三天两头地找茬，实在太不公平了！ 我和我前夫当年也没钱。我前婆婆当年要来广东，打了一笔钱在我前夫账上，我前夫悄无声息地就把老太太那笔钱给用了。 这件事让我很心塞，我当年其实已经在心里想着该怎么越狱了。基于我内心的这种打算，我其实并不想让我前夫花他妈的钱。 不久之后，我前婆婆来了广东。老太太当年一方面是因为有钱，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老太太有大格局。我们江对面有个新楼盘，环境特别好，我和老太太晚上一起绕着江边散步，老太太居然也和我一样喜欢上了那个小区。 之后，老太太就带着我去那个小区的售楼部转悠，跟着售楼小姐看了一套新房。看中那套房子之后，老太太说，她如果把那套房子买下来装修好，她自己可以冬天的时候来过个冬。其他时候，那套房子就让我和我前夫住。至于我们当时正在住的房子，就给我前夫他姐姐一家。这样一来，老太太就能把儿女凑到一起了。 我当年都有点快要惊了，我和我前夫住的新房也才三年房龄，刚刚结婚一年又换房，我这命也太好了吧！唯独有一点不好，就是我前夫那个人当年真是难以相处呀！ 等到老太太准备交定金的时候，却发现她儿子已经把她的钱花了，于是向她儿子追问钱的去向。得知儿子想要自己开公司，如果自己买了房，儿子又不容易再找饭碗，我前婆婆于是放弃了她的宏伟的计划，转头支持她儿子去了。 我前夫后来开了一家广告公司，自己又当老板又做员工，自己给自己封的官职是公司总经理。他的广告公司虽然没赚什么钱，可是自己给自己封的总经理这个头衔看起来倒是有点社会地位。 那一年，我前夫因为开了个广告公司，结识了一个长得又好看，并且家境又好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大学毕业以后，和她的几个同学一起在我前夫公司附近的小区租房子住。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前夫和这帮大学生走得很近。 那个女生比我前夫小15岁，她当时大约并不了解我家的真实经济状况，我前夫那段时间跟我说过的话让我觉得他和那个女生挺暧昧的。 他看过那个女生全家的照片，对那个女生家的条件心驰神往。他们一起开车去那个女生曾经就读的大学去游玩，回来之后就给我摆臭脸。 我前夫认识那个女生之后没多久就开始跟我闹离婚，给我的感觉是他觉得他只要踹掉我就可以泡到那个女孩。 可是，他只顾着逼迫我和他离婚，却对我垫到家里的钱只字不提。 我先是沉默，等我前夫给我提补偿方案，然而我前夫并没有打算给我任何补偿。 他说：你不是说你爱我吗？难道爱不应该是成全吗？ 我在那一刻彻底看清了他的无耻嘴脸，决定将他当成我人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老娘的翅膀还没长出来，在老娘还不能起飞的时候，还就是要占着你家的这个坑，直到老娘能随时从废墟上站起来，再将你像一块垃圾一样丢掉！ 我对我前夫说：我，不同意离婚。没有理由。 那个令我前夫心驰神往的姑娘当年谈了一个富二代的男朋友。我猜想那个女生当年应该也有想要靠婚姻实现阶级跃迁这样的想法，但往上跃的这条路，即使有家境做后盾，她也还是有一点忐忑和犹疑的。 当年，那个女生的男朋友来找那个女生之前，他们一起的同学里就有一个男生喜欢那个女生。我前夫当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让他觉得他可以以比人家大15岁的高龄泡到那样一个女生。 有一天，那个女生的男朋友来看那个女生，女生整晚都和男朋友在一起。他们两个人那天晚上会发生些什么，大约需要地球人充分发挥想象力。 那一晚，喜欢那个女生的另一个男生很失落，我前夫那个老黄瓜也很失落。 当年那个被我前夫逼迫着要求离婚的我，看到我前夫落寞的神情，心里特别开心。 可我当年的开心不能表现到脸上（因为怕引起我前夫暴怒），只能悄悄地把那份开心默默地埋藏在心底。 我前夫当年逼迫我离婚的时候曾经跟我说，他妈也同意他离婚。说她的两个孩子遇人不淑，找的全是穷人家的孩子，给他们家带来无数的困扰，老太太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我听完前夫说完这番话，就在心里开始冷笑：这个蠢货，连他妈都被他给卖了…… 第101章 跋山涉水来投胎 我在结婚以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直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神奇的是，等到我结婚后，追我的男人却像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长得帅或者不帅的小渣男，有点钱的老男人，以及有点社会地位的老男人，我都见过几个。 我立刻意识到，原来我是属于能让人见色起意，却经不起人权衡利弊的那种人。 追我的那些人接近我图的是什么我当然知道，可我也知道，如果我想要的是爱与自由，那就没有几个人能够给得起了。 我的婚姻一直摇摇欲坠。我前夫一直把离婚这件事挂在嘴边。而我一直把离婚这件事放在心里。 我有足够多的理由努力赚钱：追逐爱情不可靠，那就退而求其次，只要自由。 我想攒够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之后马上离婚，可是婚后的最初三年怎么都赚不到钱。 小施的热烈的爱情在我结婚后的最初三年，一边帮我调剂着我苦闷的婚姻生活，一边因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帮我挡了无数的烂桃花。 可是，小施有个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这件事让我心里很不爽。 我原本以为小施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谁知道，我竟然不是他的唯一。 我也承认，在我与小施的那段关系当中，我是那个只准自己放火，不许小施点灯的人，可是，小施的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还是让我觉得小施欺骗了我。 更加过分的是，人家都要和他分手，跟别人结婚了，他居然还不顾形象地专门请假跑回老家去挽回人家。 我觉得我一下子就从云端掉在了地上。 小施说：你都不要我，还占着我 我说：我一开始就劝你放手的。 小施在后面给我补了两个字：的心。 我觉得很无语，并且很生气，一怒之下就删了他的qq号。 删了几天以后，也没见人家像疯狂挽回前女友那样来挽回我，这件事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要说就这么彻底地和小施分了吧，我的心里又实在是舍不得。 最后，把人家删了几天之后，到底是扛不过对他的思念，又给小施发了一条要他重新加回我的申请，再一次灰溜溜地回到小施的通讯录里了。 我跟小施说：要不，你再考个一级建造师证，回头来我这边，只要你能找份8000元以上的工作，我可以和我老公离婚，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买房子，永远在一起。 小施说：我有一个二级建造师证就够用了。而且，我不会和你结婚，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我随时都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结婚不行，我结婚要找个对我任劳任怨的人。你这个人太聪明了，跟你在一起，我怕我不是你的对手。 我当年对于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件事还是有点执念的，并且也想把小施和我的力量加起来，让他带着我，两个人一起脱离苦海。谁知道他对我的定位是那个样子。 按小施的说法，好像我最好的出路就是继续待在他所谓的豪门，一边享受着所谓豪门给我的美好的物质生活，一边和老公继续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他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引诱我出轨。好像大家都各得其所了。 只有我知道，在这样看似美好的生活中，人的内心其实是撕裂的，那种与自己的灵魂背道而驰的感觉其实非常不美妙。 我还觉得小施这样的想法有点下作。 我原来以为他和芸芸众生是不一样的，谁知道他其实也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抛开一副美丽的皮囊，他和小猴以及我前夫在本质上其实并没有多么大的不同。 小施对我的态度也慢慢地淡了下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可以等我，可是不能一直等，万一等空了呢？ 我也替他想过，万一他真的等空了，孤独终老一生，对于一个像他那么帅的男孩子来说好像的确不公平。 我也不得不接受小施对我的感情已经慢慢地淡了下来这样的现实，就好像他曾经那样热烈地爱过我只是我做过的一场绮丽的梦。 有一天，我突发奇想地想要骗一下小施，说我怀孕了，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然后，很不幸的事就发生了：我在唯一的一次没有避孕措施的夫妻生活后似乎中奖了。 我不想认命，跑去献了一次血，一切又好像正常了。 次月，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又中奖了。半年之内不能献两次血，女人又有女人的局限，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敢再动他，于是只好每天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你自己掉了吧，人间不好玩的，老娘自己都生无可恋，你还是别来了吧！ 结果，我肚子里的孩子长得很结实。等到第四个月的时候，我只好很无奈地接受了我将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事实。 从这个孩子的预产期来看，这个孩子是个属兔的双鱼座孩子。 据说属兔的人和属鸡的人犯冲，双鱼座是唯一一个可以拿捏天秤座的星座，我觉得我的这个孩子好像和我八字不合。 老娘我天生不愿受制于人，却偏偏要接受一个和自己八字不和的孩子。家里的老人的问题还没解决，又有一个小的要到世上来，这样的局面，想一想就让人觉得绝望呀！ 一个女人，有了娃，要是还想继续越狱，越狱的难度也会比没娃的时候大很多，我觉得我和小施的缘分可能真的是要走到尽头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我最终还是决定留下了肚子里的孩子。从我怀上我的孩子的那一年开始，我的运势开始好转，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为了以后和他爸离婚后能安顿好他，我陆陆续续地出钱与二小姐一起建起了老家宅基地的自建房，安顿好了两个老的；将自己的孩子交给自己的爹妈，我又陆续攒到了离婚后给自己买房的钱。 小施和我的缘分最终随风而散了。 我妈有次跟我说，她为了我婚姻稳定，特意去我们老家那边的乱坟岗给我企了一个娃。 我说：我本来就没想让那段婚姻稳定呀！你看你净给人添乱。我就说呢，我那年为啥总是避孕失败，原来是人家小鬼跋山涉水地从陕西跑到广东，蹲在我家门口等着投胎的呀！ 第102章 天命 怀孕之前的某一年，我和我的前婆婆一起出门办事的时候，我的前婆婆对我说：车维，反正你现在事业也没啥起色，要不你先生个娃吧！我觉得你生个女儿就很好，长得和你一样漂亮，我以后还能帮你家的小姑娘梳头打扮。 我那时候因为前夫脾气不好，我心里又念着小施，一心想要越狱后和小施一起生个属龙的孩子，两个人还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因此，我前婆婆催我生娃的时候，我就开始一边给老太太吹彩虹屁，一边给自己找不生娃的借口。 我对我前婆婆说：妈，你看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多潇洒！生了娃之后，咱们大家都要过上手忙脚乱的生活，你的好日子就没有了，咱生什么娃呢？我的前婆婆听完我的忽悠后就不再坚持让我生娃了。 那时候，我的身后还有很多给不了我爱与自由的追求者，时常有人请我吃个饭啥的。请客的人一顿饭花大几百块，我看着人家的脸，感觉这些人个个淡定自如，好像对于人家来说这种日子稀松平常，自己心里就会默默地感叹：这个世上的有钱人有这么多吗？为什么我就这么穷？ 那时候我还年轻，应该也算是一些人眼中的美女，骨子里却非常矫情，时常觉得青春易逝，我怎么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把自己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出于那种矫情的心态，在听过一次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之后，立刻就爱上了那首歌。每次听水木年华的那首《一生有你》，听到那句“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这一句的时候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按说我当年的所谓情商智商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在线，又天天被前夫欺负，赚钱的动力也很足，可是不管我怎么着急，当年就是赚不到钱。 我在怀上我自己的孩子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生意了，以至于我在那一年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注定了要在律师这个行业混不下去，我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很迷茫。 那个注定了和我有缘的孩子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我在怀着孕的时候，有一次去开庭。开庭之前上了个厕所，谁知道厕所的锁却坏了，我被困在了厕所里。 当时离开庭还有几分钟，周围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厕所一边有个窗户，窗户旁边有个洗手台，我于是从洗手台爬上窗户，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我从小就会爬墙上树，正常情况下，跳个窗户对我来说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那一天却在跳下窗户的时候感觉肚子里有个东西往下一沉，还在心里想着：怀孕的时候跳窗户的确没有平时轻松。 之后，孕28周的时候去孕检，医生说我怀的孩子可能生不了了，原因是胎盘前置。 我刚刚开始接受自己肚子里那个娃的存在，却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竟然有点莫名得难过，于是犹豫着问医生，是不是需要做个手术把他拿出来？ 医生给我开了点儿保胎药，说：先保着吧，胎盘在长着的时候会移动，也有可能能长好。 后来几次做孕检，果然发现，胎盘一点点长上去了。 怀孕第五个月的时候，有一次出门，在自家小区似乎踩到了一条绳子。我还想着是不是哪个小孩丢了的跳绳，回头看时，却发现一条土黄色的，带着黑色花纹的蛇从我旁边蜿蜒着爬走了。我当时想：我的孩子是不是会在农历的二月初二出生？后来果然应验了。 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导致羊水破了，再次住院保胎。医生说，这种情况下的小孩一般都会早产，只有极个别的人会保到足月，但是这种情况通常是一百个人里出不了半个人。我就在想：我一定就是那半个人。 后来住院一个月没啥事，自己要求出了院。一直怀到预产期当天，还揣着娃跑去开了个庭。 五天之后，也就是那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我的孩子出生了。 生下自己的孩子那一年，我二十九岁半，感觉自己突然就有了五十岁人的觉悟。我在冥冥之中感觉到，每个人都有自己命定的剧本。一个和你有缘的人，他会拼了命地往你的生命里去挤，而一个和你注定了没有缘分的人，在缘尽的那一刻，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我从怀上我的孩子那一年运势开始好转。那一年，接了两个比较大的案子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案子，我的收入开始破十万了。 用我前夫的话来说，我那年一个人的收入，超过了我家和他家所有的人。而我那一年，实际上过得跟休假一样。 生完娃之后的第二年，我的收入状况不好，孩子他爸的收入却好了起来。 我的和我八字不合的孩子居然给我和我前夫一起带来了好运。 我妈当年生我的时候，给我连件衣服都没有准备，我奶奶也对我不闻不问。而我前夫家却恰恰相反：他们家的亲戚家境都不错，我前夫还没结婚的时候，家里亲戚就已经给我婆婆送了很多小孩的衣服和各种用的了，就等着他啥时候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用上。 我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也是娘家人正在眼巴巴地等着我救济的时候。我那时候的心理压力也很大，每天忙着顾自家的老人，反而给自己的尚未出世的孩子连一条线都没有准备。 我前婆婆从陕西赶过来，带来了很多的小孩穿的衣服，还有她准备的小褥子和很多的尿片。 我当年还没跳出深渊，自己生孩子，婆婆却给备好了所有的东西这样的事在我自己的家族从来没有过，觉得我前婆婆这个人真是温暖。 老太太听完我的感慨之后说：这有啥，换成我姐家那个谁谁，看见这堆东西还觉得是垃圾呢！ 这或许就是阶级跃迁带给人的好处。我和我前夫虽然不和，和他妈倒很合拍，感觉我和我前夫的婚姻，倒像是我借着他的身份与他妈的一场联姻。 第103章 名门之后(6) 我前婆婆跟我讲她儿子，说她儿子是那种有一点点钱就会有想法的人。 据说有一年，我前夫赚了点钱，也不知道是有人提议还是他自己的想法，竟然学别人去吃药膳，结果把自己吃得不住地流鼻血。 老太太又说：我就给人家提议说，让人家把钱寄给我，我来替他保管着，结果呢，人家的反应就像是我要从他身上割肉似的。就这，人家还跟我说，每当他发工资的时候看到别的同事都往邮局跑，给家里寄钱，他就觉得他自己过得真是好幸福。 老太太接着说：我想着，我那个儿子，我如果不管他，放任他这么过下去，他最后连个毛都攒不下。所以，我就建议他买房。本来呢，他买房我是可以出全款的，可是我出了全款，我那儿子也不会想着给他妈还钱。所以，我就给他出个首付，让他自己去供房子，房子供完了也就相当于把钱攒下来了。 我和我前夫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前夫有一次带我出去吃饭，两个人一顿饭花了三百多块，我前夫结账的时候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我内心的想法是：这一顿饭的钱是我们家平时一个月的生活费。 不过，话说回来，我前夫如果足够有钱，照他这样花钱，又不找我平摊我也没意见，可是在一起久了，尤其是他给我交了工资卡之后，我就知道了我前夫其实并没有多少钱。但他这样的消费习惯，他自己觉得很合理。用人家的话来说就是：我想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潜台词就是：你如果没有能力让我过上这样的生活，那你就把你现在的位子让出来好了。 所以，我和我前夫的相处模式就是，我经常因为赚的少被我前夫骂来骂去。 我前夫对我的态度，连我前婆婆都看不下去。老太太对她儿子说：你看你对人家车维的态度恶劣的，人家也就是现在赚的少，但你别忘了，人家大学毕业，学历比你高，人家从事的职业，以后有很大可能会赚的比你多，你还是把你那脾气收一收，对人家好一点。 我前夫听他妈说完就跟他妈说：车维如果觉得她受不了我，可以和我离婚。 老太太听完她儿子的话就直接无语了。 我在一边听着他们两个人说的话，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但是不敢流出来。 我在怀孕期间，有一次因为一个案子赚了一点钱，给了我前夫6500块。我前夫当年开着公司，那点钱不到半个月就花完了。之后，我前夫对我说：蛋蛋，你有好久都没给咱家赚钱了！ 我问他：我刚刚给你6500，半个月都不到，你就把钱花完了，你指望一个怀孕的女人给你赚多少钱？ 我前夫自己也愣了。当年大家的收入普遍不高，一个女人的收入如果符合了他的要求，正常情况下，那个女的根本不可能看上他。我前夫愣过以后就沉默了。 我在生孩子之前，收到了我那年赚的最大的一笔律师费。我前夫能够给我的住处就是我的弱点。我知道我前夫要惦记我那笔钱，可我不想把那笔钱给他挥霍，可是他如果要，我又不敢不给。只能求助于我前婆婆了。 我把我的钱存在一张银行卡里，把那张银行卡交给了我前婆婆，拜托她帮我保管。 我的前婆婆说：这是你的钱，你自己拿着就好了。我于是跟老太太说：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找你帮忙的。你那个宝贝儿子问我要钱，我不敢不给，因为我和他是平辈。可是你不同，你是他的妈，他要用钱还要仰仗你，所以他不敢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你。我把钱交到你手里，是因为我对你有信心。你儿子如果要找你要这笔钱，你可以让他说清楚钱的用处。这么一来，这笔钱就能在我们身边存在的久一点儿。 正常情况下，一个家庭里，总是儿媳妇和婆婆处不来。我们家恰好相反，我对我的前婆婆的信任，让老太太也觉得很感动。 我前婆婆果然没有辜负我对她的信任，帮我把那笔钱守得很好。 那时候我刚生了娃，我前婆婆负责照顾我坐月子，我们两个女人相处得很愉快。 我一过得愉快，我前夫就不愉快了。他妈在他家，手里捏着他媳妇的钱不给他花，我前夫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直到后来，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亲自对自己的母亲下了逐客令，说：你回陕西去吧，别在我家待着了！ 我前夫刚刚给他妈下了逐客令，我这边就开始努力地挽留，我说：妈，你别走吧，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老太太说：我也不想走啊，你家的娃那么可爱，我也很想留下来照顾他啊。可是，我儿子都给我下了逐客令了，我有什么办法呀！ 最后，老太太心一横，说：你们两口子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不管了！ 然后，老太太就把我交给她的银行卡又还给了我，自己回陕西去了。 我的前婆婆走了之后，她的宝贝儿子立刻在家里变得张牙舞爪了起来，我觉得我前婆婆不在的日子好难过啊！ 我的钱再次回到了我手里。我前夫找我要钱我也不敢不给。可是把我那点钱拿给他挥霍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我跟我前夫说：现在有娃了，我们还要供房，要花钱的地方很多，这些钱要省着点花。 我前夫立刻咆哮了起来，说：傻妹，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嫌我花了你的钱了吗？你自己算一算，看我一共花了你多少钱，我找我妈借点钱还给你，你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那一天，我距离生完孩子刚刚四十几天。一个男人问一个产妇要钱，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恶劣的态度。我觉得我前夫这个人在做人这一块儿是没有底线的。这样的人，我如果不和他离婚，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翻得起身。 我前夫在我生娃之后四十几天的那一声咆哮，成了我后来努力奋斗的动力。我开始步步为营。就是为了能够早一点儿休掉老公，好让自己脱离水深火热的生活…… 第104章 名门之后(7) 有一年，我前婆婆和我前公公一起来我家，两代人在一个屋里，除了我前婆婆之外，剩下的三个都是天秤座人。 我前婆婆动员我生娃，我就跟她掰扯不生娃的好处。我前夫对于我说的那些话的态度是你愿意生就生，不愿意生就算了。我前公公在这件事上也很开明，说：我也没有传宗接代的观念。你们生不生全看自己，不用勉强啊。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们这帮天秤座人好像都挺通情达理的，甚至于通情达理到近乎凉薄。 以前我妈生的孩子，虽然我也一直在帮她哄。可是说实话，我那些妹妹们每次拉屎了，需要清理战场的时候，我都躲得远远的。所以，到我自己生娃的时候，对于孩子的屎尿屁这些问题，就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 我前夫和我对于为人父母这件事都有一点随波逐流的态度。在我生了小孩之后，新的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我儿子年幼时可以说是天使宝宝。他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是一声陕西腔的“妈”，那个“妈”的音拖的长长的，然后开始抽抽噎噎地哭。护士把他抱到一边，帮我处理伤口，发现他哭着哭着就自己停了下来。于是过去看了他一眼，回来之后跟我说：宝宝在吃他自己的手。 护士把他抱出去之前先把他抱到我面前，给我看了一眼他的生殖器，意思是告诉我，我生了个男孩。我看了一眼他的脸，说了一句：长得真丑。 然后，护士就把他给我前夫和我前婆婆抱出去了。 我前婆婆看到她的孙子，喜欢的不得了。我却做不到像我前婆婆那样，喜欢自己的娃。 或许是我矫情吧，我当年觉得我自己在这世上活得挺苦的，这世上的很多人，也是各有各的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这么一想，就觉得能够来人间走这么一遭的人，个个都是勇者，又个个都不容易。 我也不理解，我家的小鬼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跋山涉水地跑来投胎。因为是我最终决定了留下他，想着他以后也要在人世间遭遇各种各样的苦，作为他的母亲，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替他负起责任，在他小的时候把他照顾好，好让他在成年后，面对成年人的苦难时能够有个好的身体去扛一下。 出于责任心的原因，我决定给我家的小鬼喂一年母乳。 我儿子晚上也不闹人。我在半夜听到他哼哼唧唧的时候，把他抱到怀里，他吃奶的时候，我们两个就一起睡着了。 小孩每天早上大约六点就要拉屎，这件事很考验我们夫妻两个。小孩要拉屎的时候，我希望他爸能帮他把屎，然而，他爸在这件事上比我心硬。我有几次等他起来，等到小孩都哭了，他还能睡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所以，给小孩把屎的苦差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觉得做一个孩子的妈真不容易啊：别人家的娃拉屎了，自己可以有多远躲多远；自己生的娃拉屎了，就无处躲避，只能硬着头皮去和屎尿屁做斗争了！ 说起来也很神奇。我儿子一天天地胖了起来，慢慢地长开了，越来越好看，我也很快就瘦了下来，两个月之后就从生完娃后的124斤瘦回到怀孕前的104斤了。 这样的结果我其实还是挺满意的。只不过，因为瘦下来得太快，我的脸上很快便布满了皱纹，这件事让我心里很难过。 我前婆婆是会计出身，她回陕西前，帮我前夫做着他公司里的会计。临走之前，她把我前夫公司里的会计的活儿交给了我。说我前夫的公司一个月也开不了几张票，说那个账做起来简单地要死。 可是我是门外汉，当年连带娃，再做着我前夫公司的会计，总是把报表做不平，后来报税上传不上去，整得我焦头烂额。 有一天，我用的那台电脑坏了。报税的日期又眼看着快要过了，一过报税的日期，公司就要面临罚款，我都快急死了。 那时候，我家的小鬼自己解锁了一种用脚蹬床来挪动位置的方法。我要出去修电脑，又没人帮我看娃。搞得人两头为难。 眼看着我前夫公司的报税手续不弄完我们就要面临着对于我们来说的巨额罚款，我只好趁着娃睡着的时候，骑着电动车去修电脑。 在修电脑的地方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我都难以想象小孩醒了以后的情景。 好不容易等到电脑修好了，赶紧骑着电驴往家跑。跑到自家楼底下的时候，就听到家里传来小孩的哭声。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准备把娃抱起来安抚一下的时候，却发现床上没有娃。于是赶紧看床底下，发现我儿子已经掉到了床底下，脸上沾满了灰尘，泪水把灰尘和成了泥巴，一条条地沾在脸上。 我觉得我儿子一定是头朝下掉下去的，可能被蚊帐挂住了，掉下去的过程比较慢，估计他也被吓到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的娃有没有被摔傻。想着他要是被摔傻了，我得养他一辈子。这可太可怕了。 赶紧把他抱到怀里哄，那小子先是歇斯底里地哭，哭着哭着就开始对我笑了。 看到他笑了起来，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了地：看来没有摔傻。 这样的日子如果再持续下去，我觉得我肯定会疯掉。于是给我妈打电话，让她过来给我带娃。 我妈说，家里正在收麦子，让我再等等。在我的千呼万唤之下，老太太终于打点行装，准备来广东帮我了。 我妈是个路痴，自己出不了远门，我于是让小付帮我把她送了过来。 小付把我妈送到广东之后，待了没两天就回了陕西。 我儿子好像和我妈比较有缘分。我妈来了我家之后，那个小鬼除了吃奶的时候要我，其他时候都比较喜欢粘着我妈。 小付回去陕西之后，不久就给我们传回来一个消息：她怀孕了，准备奉子成婚，让我和我妈回去参加她的婚礼。 我妈和我感叹：我看她在送我来的路上就不对劲儿了，你们这些狗腿子！ 小付是我家姐妹几个当中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个，她结婚，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给她捧场的。于是带着我妈和小孩一起回陕西。 小施听说我要回陕西，也在那几天休了假，在我回去之前到了陕西。 我带着我妈和娃风尘仆仆地回到西安，小施到火车站去接我们。因为时间紧张，他把我和我妈送到我们回家的汽车站就离开了。 我跟我妈说，那个小伙子就是我喜欢的那一个人，并且问我妈：小伙子是不是长得很帅？ 我妈说：我觉得很一般啊，瞧你看人那是什么眼神啊！ 小施后来给我发消息说，他看见我生完娃变成那个样子了，差点就当场掉下了眼泪。 我其实没有觉得我变得很差了。直到后来在我前婆婆家带小孩的时候，我前婆婆给我们照了很多相。我看到我当时的照片的时候，才发现，我那时候瘦得看起来就像是一具骷髅…… 第105章 (1) 我前夫把我前婆婆赶回陕西之后对我说：他们那一代人能够自己生了娃自己带，我就不相信我们两个就不行。 结果是，我前婆婆走了以后，我的日子过得很痛苦。 我自己带娃的那一年，其实一直都有人给我帮忙：最初是我前婆婆，之后是我妈，再后来是我前婆婆和前公公一起来了广东。 我家的小鬼一天天长大，在差不多一直有人帮忙的情况下，我仍然觉得带娃很累。 我前婆婆和前公公大约是在小孩出生八个月之后来到了我家，待到第二年，也就是孙子一岁一个月大的时候，两个人又一起离开。 我跟我前夫说：我想把娃送回陕西。 我前夫说：把娃留在身边你自己都嫌麻烦，把他送回陕西不是又要祸害我妈！ 我跟我前夫说：把他送到我家，祸害我妈去！ 我前夫问：把他送到你家让你妈带，是不是要给你妈钱？ 我说：我妈带娃的钱我来给，只要你以后不再找我要钱就好了。 两个人于是说好，把孩子交给我妈养。 我前婆婆和前公公回陕西的时候，我带着娃和他们一起走，到了西安之后，我们再分别，我带着我家的小鬼回到了我自己的家。 小施听说我要回陕西，于是说服他们公司的人把他们公司的团建安排到了西安。 我们又可以见一面了。 那次见面很匆忙。小施想办法离开他的同事，和我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 那一年，老电影《泰坦尼克号》出了3d版。小施和我说：3d版看露丝的裸体会不会比原来的电影清晰很多？ 我看着他就想笑。想着年轻的小伙子关注的东西就是和老男人不一样。 那是我第三次看《泰坦尼克号》。 第一次看那部电影，是在读高中的时候，站在学校的操场上看得。那时候十七八岁，看电影的时候想着那时候正在躲着的那些和自己暧昧着的人。想着大家幸好没有在一起，不然的话，看到露丝的裸体的时候大家得有多尴尬。 第二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是在读大学期间，电影是在一个大教室里放的。那时候，喜欢的人于我而言还是一道媚眼如风的风景。 而第三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喜欢的人就在身旁，还能一起讨论一下露丝的裸体是不是会比原版清晰很多。 但是说实话，我并没有觉得3d版的《泰坦尼克号》比原版好了多少，反倒是再次看老电影的时候，关注到的点和原来有点不一样了。 大约是看到露丝跳海被杰克救下来的那一段儿的时候，我留意到了以前不曾留意到的一句杰克的台词，竟然不可抑制地流下了眼泪。 小施看到了我的反应，问我：你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被一句台词感动到了。 小施问：哪一句台词？ 我说：我没记住。 小施于是帮我回忆，说：是不是“you jump, i jump !” 我说：不是这句。 小施又问：那是不是“我是世界之王！” 我说：也不是这一句。但是那一句我现在就是说不出来。 两个人于是作罢。 后来，我和小施分开后特意找过电影里的那句台词。那句话是：除非你过得好，否则我是不会放手的。 那是我和小施最后一次见面。我有一种很明显的感觉，小施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小施了，当初的那个青涩的，单纯的少年已经随风远去，我面前的小施，身上透着一种油滑的感觉。 出于女人的本能，我大约也能猜到，我们没有见面的那两年里，他的生命里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事。 我试着跟小施说了我对他的猜测，小施也没有否认我猜测的那些内容，反而用一种很油滑的语气跟我说：那些都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能感觉到我在他身上的心凉下来了一些，却对那段感情并没有死心。 我们分别以后，我再回到广东，慢慢地，我能感觉到小施在我身上的那片心越来越凉。我们的对话，也和当初情浓时越来越不一样。我时常等不到他。 想他的时候，我会看他的qq空间。发现他的qq空间各种莺莺燕燕，小施和她们聊得火热。 和小施聊得最火热的一个姑娘的头像是个爆炸头。有人说他们两个看起来那么合拍，两个人是不是一对儿的呀？ 小施说，那个姑娘家里有个袜业集团，这样说起来算是织女，他小的时候要帮家里放牛，勉勉强强也算牛郎。看起来倒真是像一对儿。 我心里的火慢慢地升了起来。我也知道，那股火是我将一颗心错付于人的愤怒。 我于是开始说服自己放手。可是，悲剧的是，小施的热恋期已经结束了，而我的热恋期才刚刚开始。 和他吵吧，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吵起来的话，我觉得有失风度。那就只有说服自己放手了。 我一点点地看完小施的qq空间，让自己的一颗心慢慢地死掉。之后再看他的那些莺莺燕燕的qq空间，好让自己的心再死得更透一点。 离开那些莺莺燕燕的qq空间的时候，我都很小心地抹掉了我的访问痕迹，偏偏在那个爆炸头的姑娘的qq空间里，我找不到抹掉访问痕迹的按钮，于是留下了访问痕迹。 那个姑娘发现了我的访问痕迹之后大约质问过小施，小施在被她质问过之后气势汹汹地和我聊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我不该管他的事，他说他是自由的。 气势汹汹地说完这些话之后，小施为了加重语气，又说了一句“不自由 毋宁死”。 最后的犹疑也没了。我跟小施说：我会给你自由！之后，再次删除了小施的qq。 有一句话，我没有和小施说完：我会给你自由，前提是我将收回我在你身上投入的全部感情。 选择在热恋期斩断一段情缘，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发高烧的时候强行从自己头上给自己浇下来了一盆冷水。冷水从头顶流下来的时候，瞬间觉得天地也变得暗淡无光了…… 第106章 (2) 我和小施决裂的那一天，是我当年度过的最灰暗的一天。 余同学好巧不巧地，在腾讯的朋友圈与我相遇了。余同学看到我之后，和我互加了qq，之后交换电话号码，余同学嫌打字慢，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余同学激动得不行，说：我终于又碰到你了，好激动啊，没想到你当年是因为喜欢我呀！哎呀，你都不知道，因为你老是欺负我，我都被其他男生嘲笑成啥了。人家说，你一个男生怎么能被一个女生欺负成那样！唉，搞得我后来见了你只好躲着走。 我说：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呀，因为你，我连中专都没考上。 余同学说：你没发现，咱们那些考上中专的同学过得都不怎么好吗？ 我于是开始笑，说：发现了啊，所以我才觉得你是我人生当中的贵人呀！ 余同学的热情多多少少感染了我，冲淡了我那天悲伤的心情。 可是，不管怎么说，那段在热恋期被我斩断的情缘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我的心情。 有一天，我去逛我们这座城市的图书馆，一边在图书馆瞎转悠，一边随手挑本书来翻一翻，结果，居然在图书馆翻到了一本金刚经。更加神奇的是，那本金刚经居然是朱棣给批的注。 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讲的是慈悲。而朱棣，一生杀人无数，称他一句杀神也不为过。一代杀神居然给一部佛教经典做注，这件事看起来还挺神奇的。于是就把那本金刚经从图书馆借了出来。 回来翻看了几页经书之后，我发现佛家经典讲辩证法好像还挺牛逼的，于是从家里找出了一个本子，开始抄整部的金刚经。 或许是传递高维智慧的经典着作比较容易让人集中注意力，我发现我在抄金刚经的这个过程中，对小施的思念也变得不像原来那么疯狂。 那一年，我的主营业务也没做起来，没赚什么钱，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本来就很佛系。后来在家里抄金刚经，连我前夫都看不下去了。 我前夫说：你其实完全不用抄佛经的，我认识的人里面，已经挑不出一个比你更佛的人了。 我没有理会我前夫，继续抄我的佛经，同时在心里默默地说：你这个蠢货，老娘之所以这么执着于抄佛经，是因为老娘我失恋了！ 抄到“是诸恒河沙宁为多不？”和“但诸恒河尚多无数，何况其沙”时，一颗心就开始慢慢通透，想着：世界这么大，我干嘛非要执着于一个小施！ 小施长得帅是真的，但他利用姑娘对他的感情来试探姑娘们的底线，逼着姑娘向自己屈服，这样的事，他应该是做惯了的。 余同学的出现，让我想到了以前的很多事，我决定把那些事情写下来，一来祭奠我们的青春，二来可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再思念小施。 我在我的qq空间写下了“要坚强，要勇敢，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后来看到小施的qq空间写了一句“你要玩，爷还不奉陪”的句子。 我于是开始写我和余同学以及李同学的那些故事。小施发现故事的主角居然不是他，瞬间熄了火。 余同学倒是很开心，说：你还记得我们的那些往事！ 李同学后来看到我写他的那一篇儿，也是几多感慨。 我高中的时候玩的好的那几个人纷纷关注起了我的qq空间，大家纷纷在我写的日志下留言，讨论那时候的青春往事。 小施慢慢地急了。他原来可能只是想打压一下我，谁知道我居然换了一个方向一路狂奔。 小施隔段时间就给我发个短信，就好像我和他没有决裂过似的，说：老婆，你在干嘛呢？ 老实说，小施发给我的短信总能引起我内心巨大的波动。可是，我不能允许他打赢那场由他挑起的战争。于是，我看完小施发给我的短信之后就立刻把他发给我的短信删除掉，不让自己的生活中再有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余同学约我春节的时候和他见一面。我也很好奇，我曾经那么喜欢的一个人后来的人生走向。 那年春节，我见到了余同学。见他的时候，小伙子的头发已经白了三分之一，还长了一脸横肉。虽然还是当年的那种性格，可长相已经不是当年的帅气模样了。 我们都已经成了家。说到我前夫比我大九岁这件事的时候，余同学问我：你老公家里是不是家境很好？ 我说是。余同学于是长叹了一声，说：好白菜都叫猪拱了。然后讲起他的结婚经历。 他原本就是个学渣，姑娘们一打听他早些年的经历就都不想和他谈。他被无数姑娘鄙视，深受打击。直到后来遇见他老婆。 他老婆家里也很穷，家里供了两个大学生，等到把她们供出来，那个家也已经到了一个家庭能够承受的压力的极限了。 余同学和他老婆相亲的时候，已经受到过很多姑娘的打击了。这个姑娘却和其他姑娘不同，在他不抱任何期望的情况下，姑娘对他说：你等下回去了给我发个短信，报个平安。 余同学就这么被他老婆打动了。两个人后来结了婚，也有因为家庭环境不同造成的矛盾，但整体上过得挺和谐的。 我觉得那个姑娘的个人风格和我很像。 余同学又跟我讲起了当年曾经和我同桌的那个家境很好的美女学霸，听说她也在广东，好像也是嫁了一个豪门。余同学的言语之间似乎对她还是有点念念不忘。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哥们，这样的姑娘是注定了不会属于你的！ 余同学又问我，需不需要请个助理啥的，说他一个月能挣五千块钱就好。被我笑着回绝了，感觉那哥们，明显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起来我们的相聚，小伙子还是挺开心的。跟我说：大家开一次同学会不知道要拆散多少对夫妻。我就在一边默默地笑，心里想着：哥哥呀，你觉得你这张脸，还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吗？ 那年，我还见到了李同学。 我在家刚刚洗完澡，有人打我电话，要我跟高中同学聚一聚。打电话的人的声音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诡异，我立刻就意识到了我会见到谁。 我那天好好地打扮了一下去参加同学会，到了现场果然见到了李同学。那哥们已经长得尖嘴猴腮的了。我知道我已经把他比下去了，瞬间放下了对他的所有牵挂。 第107章 (3) 我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那种比较偏向硬朗风格的衣服。 当年我在中山，见过一家服装专卖店，那个店卖一个叫做“战地”的牌子的衣服，迷彩风的，我觉得他们家的衣服穿着感觉很帅气。那段时间就很迷恋那个品牌的衣服。 后来有一天，有个新开的商场做活动，战地那个牌子的衣服按照活动价买下来相当于打了二点几折。我当时看中了一套春装，有一件夹克和一条长裤，买下来才两百多块钱。 我那天回到家以后就立刻换上了那身衣服，连在家里做家务的时候都没舍得把那身衣服换下来，自己一个人，心里美得不要不要的。 我前夫回到家之后看到了我那样的一副打扮，立刻莫名其妙地大发雷霆起来。说：咱能不能把自己当成个女的！你看你穿这样的一身衣服，把自己搞得跟个军阀一样，还有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我前夫发的那通莫名其妙的火让我也很生气。我心里想着：我他妈的买一身自己喜欢的衣服有什么错？再说了，老娘买衣服花的又是自己的钱。我都没花你的钱，你他妈的在我面前逼逼叨什么！ 可是，生气归生气，我还是没敢在我前夫面前把气撒出来。只好自己安慰自己：这个人将来肯定会成为我的前夫，消气消气，跟未来的前夫生气不值当。 姓赵的女生有一段时间和我联系，聊过以后还来中山看了我。 听说她自己做生意赚了很多钱，而我当年手头还比较拮据，因此，富婆来我家做客，我们一起出去买东西反而是她出钱来请客。 我请她吃了芒果和盐焗鸡翅以及盐焗鸡爪，她听说我爱吃榴莲，特意和我去我们这边的超市帮我买了两个大榴莲。 两个榴莲花了三百多块钱，当时超市做活动，可以抽三次奖。 奖券在鼓风机里被吹得上下翻飞，有一张奖券很有缘分地一下子就飞到了我的手心里。本着相聚即是缘的心态，我抽出手拿出奖券，发现我一下子就抽中了超市的一等奖，奖品是现金一千元。扣掉20%的个人所得税后，超市付给我们800元，我们于是拿着钱，抱着榴莲回家了。 两个人晚上一起吃盐焗鸡爪和芒果。我把半个芒果吃完，芒果的皮还是完完整整的。之后把芒果皮放到茶几上，又开始啃鸡爪。 鸡爪我也啃得很小心，啃完以后，鸡爪的骨头还是完完整整地连在一起的。我于是把啃过的鸡爪放到芒果皮里拍了张照发朋友圈，配文就是：九阴白骨爪。 姓赵的女生回去之后不多久，又和我联系上了，说她有个朋友摊上了一个官司，请我去她们那边看一下，她给我报销路费。 我后来去了她所在的城市，去的时候，穿的就是把我前夫气得暴跳如雷的那身战地的衣服。 姓赵的女生跟我说的那个朋友其实是她的男小三。 我本来想接个案子赚点钱的，后来发现他家那个案子没有搞头，于是只好跟着他们一起玩了几天。 头一天，我们住在那个男生的姐姐家。那个男生的姐姐家只有两个房间，他姐姐和他姐夫睡一间房，我和姓赵的女生睡一间房。那个男生只好睡客厅。 晚上，大家都睡了，姓赵的女生出去客厅和那个男生待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回来房间跟我说：让那个谁和我们一起睡这个房间吧，我们两个什么都不干。被我一口拒绝了。 我说：不行，这个房间太小了，再进来一个人，房间里的二氧化碳浓度又该提高了。 之后，我又跟她说：亲，要不你今天和他一起待外面？这样一来，你们两个无论做了什么我都可以看不见。我对于我在这个世上没看见的事情总是可以当作那些事没有发生。 他们两个那天晚上到底被我棒打鸳鸯了。 我们后来还去了那个男生的老家。那个地方与外面的世界隔着一条河，过去还要坐船。 男生的老家那边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是深深的草丛。当时刚刚下了雨不久，草丛里有很多蘑菇。我和姓赵的女生一起跟着男生去采蘑菇。 当年我还没有脱贫（现在仍然没有脱贫），一门心思只想着赚钱，对于采蘑菇这件事也不是很能提得起兴趣，就见姓赵的女生采蘑菇的时候兴奋地大呼小叫。 姓赵的女生和她的男小三当年正在热恋当中，那个男生长相平平，他们两个因为正处在热恋当中，以至于我这个电灯泡看着他们两个都觉得他们各自都在闪闪发光。 临走之前，我们又在他们那边的县城那边住了一晚。 晚上，三个人一起出去逛街，那边县城的街上亮着路灯，路上却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说，这路上这么冷清，万一遇上打劫的可怎么办啊？ 我先开口，说：呀，要是遇见打劫的，我就客客气气地询问一下人家是要劫财还是要劫色。如果要是劫财的，我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人家，要财？没有。再逼我们，我们三个就一起和打劫的人拼命。 那个男生开始笑了，说：那要是劫色呢？ 我于是指了指姓赵的女生，说：如果是劫色的话嘛，这就好说了，我们这个姐妹身材苗条，面容清秀，她这儿倒是有一堆色的。到时候我就把我这个姐妹留下，自己赶紧跑，然后再想办法搬救兵。 那个男生开始笑，说：遇到这种情况，我就跟打劫的客客气气地说：大爷，我把这个女的给你留下，您老人家慢慢享用，小的退下了。 男生说完这些话，女的开始撒娇，粉拳也开始捶到男的身上了，三个人于是开始大笑起来。 后来，走到一个湖边，湖边栽了很多柳树。三个人坐在湖边，一边吹着湖面吹来的风，一边讨论柳树到底是招鬼的还是驱鬼的。 那天晚上之后，我和姓赵的女生一起坐车回她所在的城市。路上接到她老公打来的电话，询问她不在家的那几天都去干嘛了。 姓赵的女生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我很淡定地拿过她的手机，对她老公说：她跟我一起去谈一个案子，没有谈成，现在正在往回赶。她老公听完我说的话，立刻松了口气，又跟他老婆撒娇，说他牙疼。 挂了电话之后，姓赵的女生靠着我的肩膀就哭了。说刚才的情况，换她另一个闺蜜，估计都要吓尿了。她没想到，我的反应速度会那么快。 然后又说她不想离婚，如果和她老公走到离婚那一步，她连想死的心都有。而她那个男小三，她说：我也不是图别的，就是和他在一起，我就有存在感。说完就又哭了出来。 我也知道，人在爱中的不易，可是，为了止住她的哭泣，我逗她说：哎，我身上穿的这件夹克是我目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小心你的眼泪把我的衣服腐蚀坏了哦！ 姓赵的女生呼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把她的眼泪止住了。 晚上见到她老公，感觉是个挺正常的男的。我于是打趣他：我们在路上的时候，你那个牙不是疼得要死要活的吗，怎么现在不疼了？ 那个男的说：我牙疼还要在你面前表现出来吗？ 后来，我在酒店洗了澡。姓赵的女生带着她的三岁的二儿子来了。我于是逗她家的小孩，说：来，给你闻一下阿姨的脚丫子，看阿姨的脚丫子香不香！ 那个傻乎乎的小孩真的撅着他的白白的大屁股去闻我的脚丫子了。 当年有很多人说，2012年12月20日，地球会毁灭。我觉得地球毁灭的时候，我们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我喜欢的人仍然是小施，然而我却和他决裂了，只能在传说中地球要毁灭的那一天和未来的前夫待在一起。 姓赵的女生大约给她的男小三说了同样的话，估计是被她的男小三拒绝了，于是在qq空间写了一条类似的说说…… 第108章 职场风云之金律师 我来广东的第一任老板是个律师所的主任，姓金，大家叫他金律师。 我刚到广东的时候，在网上发了个简历，第二天，他就联系我去面试，一面试完就决定留下我了，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我听别人说，金律师是一个性格很硬的人。不过，我在他那儿工作的时候，倒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主要原因是我当年刚刚进入律师这个行业，整个人还是傻的，也根本不懂和人争名夺利。 金律师当年对我很满意，觉得我是正规法本院校出身，他交给我的活我也干得很合他的心意。 我对我当年的这个老板也很崇拜：我的老板人长得帅，学历也高，是律师所的主任，又在某个仲裁机构任职，这样的履历一拿出来，给人的感觉都是很有实力的。 我和金律师的关系出现裂缝，从根本上来说是由我前夫引起的。 我前夫当年和我正在同居期间，因为嫌我赚钱少，天天给我找茬。 有一次，他忽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说我当年赚的那点钱还没有在外面卖的女人赚的多。带着一副气呼呼的表情。我当年正是孤苦无依的时候，我前夫的这个表现让我当年很有心理压力。 我前夫当年对我的逼迫和我的老板当年对我的欣赏放大了我的无知，那时候的我甚至傻到在老板欣赏我的时候给老板提加薪，但是我看似玩笑的话也被金律师以一种看似不当真的态度回避掉了。 我前夫当年在某个有名的房地产公司工作，他们公司那年给他们发了一张购物卡，里面总共有50块钱。 我当年还是个会把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人，拿了我前夫给的购物卡之后，就去超市里挑着紧要的东西买了一些，并没有把卡里的钱花完。 我前夫听说那张购物卡被我用过后居然还余下了十几块钱，跟我大发雷霆。他说我没出息，跟我吵了起来，还把我从超市里买的东西都用脚踩了。 我看着我买的一箱牛奶被我前夫的那双丑陋的脚丫子踩得在地板上狼藉一片，感觉我自己的尊严就像那些被他踩得稀碎的牛奶。 我那天明明感觉到自己被气得要死，却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没有地方可去。 第二天上班，我一边自己默默地流着眼泪，一边在网上找合适的出租房，想着和我前夫分开。 那次与我前夫的冲突，导致我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再加上一直在网上找房子，让我忘了第二天有个庭要开。 然后就悲剧了，有个案子因为我忘了开庭，被法院按自动撤诉处理了。虽然我后来出了诉讼费重新立了案，可是那段时间就是调整不好情绪，金律师交代给我的几件事被我连续搞砸，以致到后来，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把我留在他身边了。 我从金律师的律所离职之后，有超过十年的时间没有再见过他。 十年之后的一天，律协有个针对律所合伙人的培训。我们律师所其他几个合伙人都参加过这类培训了，我以为每个律师所必须要报一个人，出于替其他兄弟消灾这样的想法，我于是主动报了名。 我在参加培训的时候遇到了金律师，我们两个见到对方时都很吃惊。 我惊异于金律师怎么没有找一个人来替他消灾，他惊异于我们律师所难道还要让我来参与管理。 后来他主动找我聊了一下，居然被我当年的见识所折服，感叹说：你怎么会这么少年老成。 那年的厦门之行，我和金律师互加了微信，厦门之行后几个月，金律师约我和他一起喝了次咖啡。 我们约在一个离我家不远的酒店的大厅碰了一次面，聊了聊各自的近况。 我那段时间正在躺平，自学了很长时间的中医，一边自学，一边给自己调理身体。 我跟金律师聊起中医，金律师说中医是骗人的。 我说：还好吧。中医的精髓也就是温度和营养，但是致病的根源在于情绪。一个人如果不能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情绪上的困境就是无解的。如果情绪上的困境不解决，别说中医，正规的医院也有很多病都是看不好的。网上有个叫冯唐的人，原来是个医生，后来发现他经手的病人有80%都治不好，最后跑去经商了。 金律师说：冯唐这个人，我好像听说过。 金律师说起他的困惑，说他经手的案子，处理的效果也挺好的，但是这些年找他的人却越来越少，律师所的人也在流失。 我说：你看你这个人，学历又高，长得又帅，并且还是律师所的主任，社会地位也高，你现在这样的困惑，我觉得可能是你性格太硬了。 金律师笑了一下，说：你说话倒是挺坦率的。 我想着：你现在都不是我老板了，这样一来，我们大家就平等了。既然平等了，我们说话还有必要遮遮掩掩吗？ 当然，我觉得他笑我说话坦率是因为我很客观地说他长得帅。毕竟，我是女生，尽管我在很久之前是他的助理。 金律师问：那你近期有没有考虑过转所呢？ 我说：没有。 金律师继续问：那你们律师所其他人近期有转所打算的人没？ 我开始笑，说：你是想从我们律师所挖人？ 金律师笑了一下，说：有这个想法。 我说：我们律师所的人很团结，你挖不动的。 之后，我们就转到其他话题继续聊。 律师和普通人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大家都对赚钱这件事很感兴趣。 聊到赚钱的路径，我跟金律师说：这年头，能赚钱的都是些懂得整合资源的人。 金律师说：整合资源这个事我这几年也有在做。我们有很多校友，互相都有联系。 我说：你们都整合不动对方吧？ 金律师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因为你们掌握的资源是同质的。同质的资源连交换都很困难，哪里还有整合的余地？你们都想整合对方，实质上是都想掠夺对方。大家武功都差不多，谁能整合得动谁啊！ 金律师说：为什么你年纪轻轻却能这么少年老成？ 我说：这不过是过了很多年如丧家之犬一般的生活所结出的果实而已。 金律师说：我们当年也很难啊！ 我默默地想：很有可能，你的难和我的难没在同一个级别上…… 第109章 职场风云之蔡律师 蔡律师当年也是金律师的律师所里的执业律师。 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听人说蔡律师当年离了婚，有一个男孩，他的父母在他们老家帮他养着他的孩子。 那时候，有人给蔡律师介绍对象，他于是去相亲，回来以后就声情并茂地给我们讲他的相亲经历。说那些去相亲的女孩子往往见了男孩子就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反倒是陪她相亲的女孩子表现地更大方一些。 我觉得我这人也不厚道。蔡律师当年说自己是男孩子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暗戳戳地想着，他差不多可以被称作老男人了。 还好我当年情商在线，没有在人家面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我们有时候聊天，蔡律师说，我们做律师的要合理安排自己的精力。小案子嘛，在没有饭吃的情况下可以做一些，这些案子的数量要控制在不把自己饿死的这个点位上。这样一来，就能给自己腾出精力来做大案子，你最后能不能赚到钱就取决于你的大案子给你带来的收益。 蔡律师自己应该一直都在践行他的这个做事方式，后来应该也赚了一些钱。 当年，金律师的律师所靠近一个叫富豪山庄的楼盘。 富豪山庄听起来跟富豪有关，实际上，那个楼盘所在的那块地据说原来是中山的打靶场，早些年，那块地方被用来枪决犯人。所以，尽管那个楼盘靠近城市的闹市区，却很少有中山本地人买那里的房子。 蔡律师当年接了一个上千万标的的死案。那个案子的当事人眼看他们的案子已经回天无力了，不知道怎么找到蔡律师，双方签了风险代理合同。 蔡律师当年为了把那个死案给盘活，好从那个死案中赚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天天加班。 当年他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在一个离律师所有点距离的小区租房子。 每天晚上，他加完班之后就走路回他自己的出租屋。 后来跟我讲起富豪山庄的来历，蔡律师就一边讲一边笑，说：我们以前不知道富豪山庄是打靶场的时候，每天晚上加完班往回走，有风吹过的时候，就会觉得广东这样炎热的天气，有一阵风吹到身上感觉好爽啊。后来，听别人说过富豪山庄原来是打靶场之后，晚上加完班回家的时候，风吹到身上的时候，就有一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蔡律师讲这些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那个人还怪好玩的。 我们这些外地人，又不认识人家本地的那些鬼，那还怕个鬼呀！我也曾经在律师所待到大晚上，路过富豪山庄的时候也没感觉到阴风阵阵啊！ 后来，蔡律师终于把他接的那个死案给盘活了。我听金律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在感叹：那他岂不是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百万富翁？金律师说：这件事一成，他就会成为一个有几个一百万的富翁。 再后来，我们听说那个死案被盘活了之后，蔡律师的当事人心里又活动了开来，最后砍掉了蔡律师的很多律师费。 饶是如此，蔡律师也还是从那个案子中赚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有了第一桶金，他的人生就进入了另一种相对比较容易的模式。后来买房买车，看起来也是一个成功人士了。 但是他后来有很多年都没有再结婚，连我后来都在想着：这帮有钱人不结婚，可怜那些指望着靠婚姻跨越阶层的姑娘了。 可是，结不结婚这样的事情原本也是人家的私事，我这种吃瓜群众也只能悄悄地感慨一番，却在人家面前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会说。 有一年，我去我们这边的看守所会见一个当事人，会见完了要走的时候遇见了同样是刚刚会见完当事人的蔡律师。彼时，我们已经有很多年不在同一家律师所了。 蔡律师笑嘻嘻地问：车律师，刚刚会见完？ 我说：是啊。 蔡律师问：你等下怎么回去？ 我说：坐公交车。 蔡律师于是开始笑，说：我车你回去吧！ 我说：好呀好呀。就跟着他的车走了。 蔡律师又问：你下午有没有别的安排？ 我说：没有。 蔡律师说：我等下要去见个客户，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去？ 我说：不介意。 于是跟着他去了一个工厂。那个工厂看起来也是有点规模的。蔡律师和工厂的一个负责人一起谈事情，他们那天好像说要成立一个什么组织，吸纳多少成员，每个人拿出多少钱来办那件事。 蔡律师当年已经有点成功人士的派头了，说：这个事情我可以参加。出钱这件事嘛，我可以拿三十万。 三十万听起来不多，可是对于很多尚且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律师来说，能够轻轻松松地拿出三十万也算是过得好的人了。 蔡律师的眼角带着笑，看起来自信满满的样子。 他们谈完事，那个工厂的负责人说：中午我们就一起吃个饭吧！ 我于是跟着蔡律师又在外面蹭了一顿饭。 那个工厂的负责人看着我问蔡律师，说：这个是你女朋友吧？ 还没等我解释，蔡律师就自顾自地笑开了，说：你看我们两个有没有夫妻相？ 律师工作若干年后，大部分人都会变成老油条。我也是个老油条，听人这么说话，索性也不辩解了，就让那个工厂的负责人去猜好了。 那个人看了我们两个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看不出来。 我们于是给那个人解释，说我们是老同事，那天恰好碰到了一起。 我在后来离婚以后，差不多也触摸到了自己当时能够达到的天花板。不得不说，一个人是真的不能把所有的机会都把握住的，因为人的精力的确是非常有限的。 蔡律师很多年前跟我讲过的接案的原则的确是对的。只不过，这个原则要执行下去的前提是，你的身边不能有人可以随随便便干扰你的意志。 我在离婚前一直处在前夫的压迫之中，为了尽快摆脱他，就要尽快攒够离婚以后买房的钱，有了这样的紧迫感，挑案子就变得几乎不可能。人在没有自由意志的情况下，的确不容易赚到大钱。 第110章 职场风云之黄律师 在我还是实习律师的那一年，实习律师执业之前都要到司法局值一个月的班。我在值班期间认识了周律师，两个人互相留了手机号码，周律师热情的邀请我去他所在的那家律师所。 我去广州参加针对实习律师的培训，在培训期间认识了小杜（现在是杜律师）。我和小杜两个人当年各有苦水。我在金律师跟前待不下去，小杜在黄律师那边待得痛苦万分。 我当年都不敢跟人说我的老板为什么不要我了，可是小杜却比我大方很多。 小杜跟我说，她跟的老板脾气很差，经常在律师所追着她骂，并向我询问，我们律师所是否在招人。 我想着金律师对我的态度，觉得小杜过来我们律师所未必能得什么好。出于同样的考虑，我觉得小杜的老板那么凶，我要是去了他们律师所，估计日子也不好过。 后来的事情很戏剧：小杜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去了金律师的律师所，我没处可去，于是向周律师求助，最终去了黄律师的律师所。 黄律师是律师所的主任，也是小杜原来的老板。原来听小杜说他经常追着她骂的时候，我心目中的黄律师差不多是个泼皮，谁知道见了真人之后，发现人家是个帅哥，还是巨帅的那一种。虽然脾气暴躁的名声在外。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还是要讲一点缘分的。我当年惊异于老黄和我心目中那个脾气暴躁的人的落差，老黄也在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很自来熟的像是和我认识了很久。 那天，老黄那边刚好有人有事去拜访他，老黄直接就给人家介绍说我是他们那边的车律师，还把他的那个客户的案子直接给了我，让我毫无顾忌地转了所。 新所的同事都很活络。老黄带我去见新所的同事，大家纷纷以各种方式表达了对我长相的赞美。这一点很出乎我的意料，在那之前，我一直都是被人打压的那类人，要不是有和老黄和后来的那些同事的赞美，我都不知道，我居然有那么美。 我爸对我的二十几年的镇压和我前夫对我的压榨搞得我一直都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 我们家的人似乎从我爷爷那一代起就比较偏向技术派，干活似乎是我们的长项，和人打交道却像是我们天生的短板。 老黄没有收我做助理，直接让我独立了，可他出去谈事情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带上我。跟他出去可以学一学主任的待人之道，谈完事情回来又能跟他混顿饭吃。 记得有一次，老黄去见一个老板，带着我一起去。 路上，他给那个老板打电话。电话一拨出去，他的脸上就立刻堆满了笑容，跟人说话极其幽默风趣。我到现在都记得老黄给那个老板说的一句话，说：哎，几年前那个很爱你的女的后来怎么样了？ 我后来见了那个老板：长相一言难尽，但是极其有钱。我当时默默地想：这样的人，老黄居然也能把马屁拍得如此自然，看来，做老板果然是一件很不简单的事啊！ 老黄毕竟是个帅哥，我这人又一向说话客观。我说老黄长得帅，应当属于陈述事实，最终收获了如同拍马屁一般的效果，我居然和这个以脾气暴躁着称的人相处得很融洽。 我那时候刚执业，加上与人打交道时的短板，自己的案子也很少。那时候，我和小施还在纠缠当中，我在我的邮箱里存了几张小施的照片，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会打开小施的照片看一看，缓解我对他的思念。 有一天，老黄有事来了我的办公室，一下子就看到了我电脑屏幕上的小施的照片。 老黄的表情有点耐人寻味，说：这个小伙子是谁哇？ 我说：一个朋友。 老黄说：小伙子长得挺帅的哦。 我说：是的，是挺帅的。 然后老黄就带着满肚子的狐疑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老黄接了一个刑事案件，需要去一趟广州。 老黄出发之前，给我和他的助理打好招呼，让我们两个跟他一起去。 第二天出发，我却在头一天因为有点事没睡好。 本来在平时，跟老黄出门时坐在他的副驾驶位和老黄聊天也挺开心的，那天我却因为犯困，让他的助理坐他旁边陪他聊天，我打算坐到后面睡一觉。谁知道老黄却和他的助理聊不起来。 话题居然又给绕到我身上来了。老黄很显然是对他看到的照片里的小伙子很好奇，非常想打探我和照片里的小伙子的关系。 我当年刚刚结婚不久，也还没有下定决心要离婚，总不能跟老黄说那个小伙子是我的小妾吧！于是没有回应老黄的话题。 眼看着扒不出我的秘密，老黄于是给我和他的助理嘚瑟起他自己的风流往事了。 老黄说，他年轻的时候，他们家也很穷。可是，他那时候长得帅啊。那时候谈恋爱，他就只追那些长得最漂亮的姑娘。又说，只要他追，那些姑娘没有一个能跑得掉。还说，被他追到的姑娘，个个都是处女。 我那天一路犯着困，看到老黄那么亢奋，就知道，我想躲在后面睡觉的想法要泡汤了。 听老黄讲完他的风流往事，我就开始附和他，说：你何止年轻的时候长得帅啊，现在仍然长得很帅啊！ 老黄听完我说的话之后很高兴，于是接着说：可惜啊，那时候穷，那些女的都不敢跟我，只有我老婆那时候不嫌我穷，跟了我。现在，我就跟我老婆说，你当年赌赢了。 听老黄说完这通话，我于是立刻献上了我的彩虹屁，对老黄说：嫂子真有眼光啊！ 其实我知道，老黄当年也是喜欢我的。可是，我这个人当年也是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要论骨子里的霸道，我觉得我可能并没有比老黄好多少。 小施当年正当青春年少。我在他的最美的青春年华里遇见他，看见过一个少年在他最美的青春年华里的一腔赤诚。老黄在这个节骨眼里出现，我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你放心吧，这个世上一定有人会成为你的例外的…… 第111章 有法天下和 贡律师早些年认识一个人，那个人写得一手非常漂亮的毛笔字。贡律师请那个人给他提一幅字，那人于是大笔一挥，在一大张宣纸上写下了“有法天下和”几个字。 贡律师将这幅墨宝装裱好挂在办公室。老黄当年每有贵客来访，势必会将人家领到我们办公室，指着贡律师的那幅墨宝对人家说：看，我们律师所的这幅字是xxx提的。 几年后，给贡律师题字的那个人落马了，老黄于是给贡律师提建议，说：你办公室的那幅字还是不要再挂了。意思就是那个人已经落马了，再挂他的字在律师办公室不合时宜。 贡律师说：那个人落马是那个人的事，可是人家的字确实写得好呀，那个人落马关他的字什么事！于是继续将那幅字挂在办公室里。 他们最早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对于给贡律师题字的那个人的身份还不是很有概念，只知道是个大官，但是一直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多大的一个官。直到后来有一天百度了一下，才知道那个人原来是好大的一个官。 那个人好像是在我刚刚执业的那两年就因为犯了身居高位的男人都容易犯的错误被判了死缓。他有两个很着名的情妇，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是在百度那个人的时候看到的信息说，那个人为了给他的情妇买跑车，给下属单位施加压力，他的情妇也因为有他在背后做靠山，在她们的单位里飞扬跋扈，她们的老板都要让着她们几分。 能被大官看中的女性，自然是人群中的佼佼者。我猜测，在她们认识那个大官之前，应该有很多男的惦记过她们。 大官落马之后，连老黄也想八卦一下她们后来的状况。 我有一次听见老黄向另一个人打探那两个女的后来的情况，好像没有得到什么正面的反馈。 我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老黄有一个朋友，大家叫他老杨。 在我刚执业的那一年，老杨因为儿子和儿媳双双出了车祸，老杨要抢救儿子和儿媳，却因为被他的客户拖欠货款而拿不住抢救儿子和儿媳的钱找到了老黄。 老杨的案子是个小案子，老黄于是把那个案子给了我。 欠老杨货款的是一家上市公司。我接了老杨的案子之后，在起诉时做了财产保全，不但提供了那家上市公司的账号，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去车管所把那家上市公司名下的很多豪车都查了出来。 结果，法官一去我们提供的账号的开户行，一下子就查封到了足额货款。 那家上市公司找我们谈判，把谈判地点约在了他们公司的一间放了很多奖牌的会议室。我和老杨都在嘀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家公司除了给钱，还有什么好谈的。 老杨在找我们之前，已经找了那家公司好说歹说，说他急着抢救儿子和儿媳，那家公司欠他们的货款，他甚至愿意给那家上市公司打折。当时的老杨都快给急哭了，可是，老杨的求告却让那家上市公司给无视了，直到找到了老黄和我。 我和老杨两个人就像两个小蚂蚁一样，被那个上市公司的人安顿在他们的放了无数奖牌的会议室里。这样的阵仗让老杨有点紧张，我却在那家上市公司的会议室里看到一个“重合同 守信用”的奖牌。老杨在我旁边着急，我看着那个奖牌，不由得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直到那家上市公司派出来了一个负责跟我们谈判的高管。 上市公司自有上市公司的骄傲，那个高管的气场原本也很足。我却一见他就开心地和那个人聊了起来，说：呀，你们公司原来是“重合同 守信用”单位呀！怎么会弄到连人家急着拿来给儿子和儿媳救命的货款都被你们压着不给的境地呀？还把人家逼到请律师和你们对垒。你们的“重合同 守信用”就是这么体现的吗？ 然后，那个高管的气场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最后只能跟我们说：今天就谈到这儿吧！之后就让我和老杨走了。 我和老杨走出那家上市公司的大门之后，老杨就开始夸我，说：车律师，你刚才的话说得太好了。亏得他们还是“重合同 守信用”单位，看看他们这次干的事，都不知道他们要从哪里体现出“重合同 守信用”这六个字。那个高管那么趾高气扬的，居然让你三言两语就把他的气焰给打下去了！ 不久之后，那家上市公司再次给老杨打电话，询问货款是否可以给他们打折。老杨说：我这个案子已经全权委托给了我的律师，你给我的律师打电话谈吧！ 那家上市公司的人于是很郁闷地给我打电话，询问货款是否可以打折。我的回答是：不能。对方说：原来你们这边都同意打折的。我说：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答应打折是在请律师之前，现在人家既然付过律师费了，那我们就要给客户提供与付了律师费的价值对等的服务。 对方说：那诉讼费和诉保费可不可以给我们免了？我说：不行，这些费用是由你们的过错引起的，理应由你们承担。 对方说：既然是调解，你总该给我们一点让步吧！我说：可以，三天之内付款，把货款的利息给你们免了。 于是成交。 老杨那个案子是我有生以来处理得最顺利的一单案子，从起诉到拿回钱，历时二十天。 老杨因为那个案子对我赞赏有加，老黄也为那件事很替我开心，说：车律师刚执业就起诉了一家上市公司，这个头开得好呀！ 贡律师后来也经历过几次转所。每次转所，他都会将那个后来被判了死缓的大官写的“有法天下和”带在身边，不离不弃。 我后来也想过那个曾经写下过“有法天下和”的大官，你说他不懂法吧，他也知道“有法天下和”，你说他懂法吧，他又犯了身居高位的男人都会犯的错。可见，法律和人的欲望永远背道而驰。 有人问那位曾经的大官，已经那么高的地位了，为什么还会犯那样的错误。那位曾经的大官说：辛苦半生，就想享受一下。 那些走上高位的人，都是其所在组织选出的精英。组织对他们的要求，总结起来就是：有能力又清心寡欲。这个要求让我想起金庸武侠小说中的一部被称作《葵花宝典》的武功。这部武功的开头一句便是：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这大约也是身为男性的矛盾之处：只顾自己下半身欢愉的男人大多一事无成，难得异性青睐。可是兽性一旦放任，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法律，在丈量人性的同时也在见证着人世间的起起伏伏…… 第112章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1) 我曾经跟小施说，我觉得王菲的《传奇》唱的就是我们两个。这一点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 小施做的那份工作，经常被他们公司派到不同的城市，负责不同的项目。而我在广东，无论是生活环境还是工作环境，相对都比较固定。 所以怎么说呢，每当我思念小施的时候，他都会在一个和他原来所处的环境不一样的地方。 《传奇》里面的那句“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心田”其实很应景。我觉得我对小施的思念就像是穿梭在人海里的一股风。 小施也会想念我。他在想念我的时候听的又是另外一首歌，那首歌的歌名是《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小施把那首歌推给我，说：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我觉得小施喜欢的这首歌有点小家子气。那首歌的歌词：“相遇在人海，聚散在重逢之外”和“泪湿的枕头，枕干潮湿的温柔”总让我怀疑，这样的思绪，到底是不是一个男孩子会有的心情。 我觉得我跟小施比起来，似乎我才更像是个男的。 有一年，老黄的父亲去世了。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已经有86岁的高龄了。因此，他们家的丧事属于喜丧。 当年律师所的一干人等还很团结。老黄的父亲去世了，大家在一起商量过后，决定派出一队人马去老黄的老家，参加他老父亲的追悼会。 老黄当年对我曾经多有照顾，我其实也有四处游荡的爱好，老黄的老父亲去世了，律师所派人去给老黄捧场，我当然跟着大伙踊跃报名了。 律师所有人出人，有人出车，然后一群人就开了两台奥迪，欢天喜地地奔赴福建，去参加老黄的父亲的追悼会。 我虽然会开车，却并不爱开车，于是在别的同事开车的时候，自己坐在车上靠窗的位置，光顾着看一路上的风景了。 同事开了一天的车，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们的车已经开到一座山的山口那个位置了。 从我的位置看出去，一轮巨大的金黄色的圆月正挂在山上一棵树的树梢上，树梢的黑影衬着金黄的圆月，那样的景色真是美得让人心动。 我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想着：这么美的夜晚，可惜小施没有和我在一起。 那时候甚至有一种感慨，就是人世间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美，是不是老天爷安排的专门用来衬托人世间的那些落寞的背景。 我们那天晚上很晚才赶到老黄的老家，福建三明。 老黄平时虽然霸道，为人的礼数却很周到。他和他的夫人给我们一行人安排了居住的酒店，让我们早早歇下，第二天再和大家一起，参加他家老爷子的追悼会。 我也好奇那个86岁去世的老爷子，去世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第二天参加老爷子的追悼会，有一个环节就是我们要轮流从老爷子的水晶棺旁边走过。我从老爷子的水晶棺处走过的时候，特意多看了老爷子几眼：老爷子的神情很安详。 那个时候，我的心里突然就想到了一句“人死如灯灭”。想着人的一生中，从出生到躺到那个小小的匣子里被人参观，中间的时光有几十年。这样的几十年的时光，于一个人的生命而言就像是条长长的河。如果老爷子的生命是一条河，那么，这条河上的风景又该是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波涛汹涌，什么时候静水流深。 接着，就无可救药地想到小施。小施当年二十几岁，还没有结婚，大好的青春年华，和一个前路茫茫的有妇之夫纠缠在一起。 而我当年也还在迷茫之中，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冲破黑暗，得见光明。 小施如果和我就那样毫无指望地耗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在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中间的过程是一片空白？ 参加完老黄的父亲的追悼会，我们一行人又驱车往回赶。 有个同事开车很快，路上有一种一群一群的小虫子，撞在我们的车窗玻璃上，一群一群地死去，虫子的尸体就在前窗玻璃上聚集起来，又被我们开车的同事用洗车窗的玻璃水洗掉。那种讨厌的虫子，也让我们生出生命脆弱的感叹。 一行人把车开到某一个高速路的入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辆大巴，大巴的车牌号非常有意思：pk110。 律师都是有一些反骨在身上的，大家立刻热烈得讨论起了刚才那个很有个性的车牌号是怎么被公安局放出来的。周律师说他当初买车的时候，编了一个类似的车牌号，公安局说什么也不准他上那样的号。 一帮人一路上兴高采烈，把车开到一个高架上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临海而建的厦门大学。 我当年还没去过厦门大学，只是路过时远远地看了那一眼，就在心里留下了无限的向往。想着那样美丽的地方，应该带着喜欢的人一起去走一走。 与海有关的地方，天然地带着与水有关的浪漫。 我们后来在厦门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吃了一点厦门特色的美食。感觉老城区也很美好，只恨自己口袋里没有多余的钱，一不能自由自在地逛吃逛喝，二不能带着喜欢的人一起逛吃逛喝。 之后某一年，我接了一个需要出差到东莞的案子。那个案子在若干年前办结，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那个案子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却至今记得当年出差东莞，晚上坐着大巴车回中山的情景。 那一天，我坐在大巴车的后面一个靠近车窗的位置。大巴车行驶到虎门大桥的时候，我懒懒地靠着窗，看见桥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乌逡逡的夜晚，在遥远的海面上，有一轮小小的，金黄色的圆月正从海面上缓缓升起。 那一刻，我的心里一下子就冒出了张九龄的那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波光粼粼的海面，远远地看着，就像是尘世中的万家灯火。我在那一刻，又一次想到了小施：小伙子此时在哪里？又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和我一起，看到了天边的那一轮圆月…… 第113章 关系(1) 说起来，老黄当年为了不把类似于我这样的人给饿死，也是费了一些心思的。 老黄把他的一些客户给了我，让我自己想办法给自己找食，可惜啊，我当年就是不开窍，反倒惹得老黄不自觉地发脾气。 老黄把老杨的案子给了我，那个案子我也办得很顺利。老黄说，你自己想想办法把老杨的法律顾问拿下来。 不得不说，我这种陕西人里的榆木疙瘩脑袋根本就和老黄那种头脑灵活的福建人民没法比。我一想到要想办法从老杨口袋里掏钱，自己心里就先不好意思了起来。 但是老黄有一句话我听进去了。老黄说，客户那边你要多走动走动，这样的话，人家有事才能想起你。 我想了想，老黄这句话的精髓就是增加曝光度。从道理上来说，的确是这样。 于是我就联系老杨，想着多拜访他几次，顺便看看老杨是不是可以再给我一些赚钱的机会。 可是老黄也说了，让我没事多读点书，读什么书都好，别一天到晚去了客户那里就讲法律。 我当年还傻着呢，想着我们明明就是律师，为什么见了客户不能讲法律？直到后来，我前夫嘲笑我，说我是卖棺材的，总是嫌人不死。 若干年后，我才慢慢地品出了老黄当年话里的意思。 我刚认识老杨的时候，老杨的铺头离我家并不远。我跟老杨打电话，说我想去拜访一下他，老杨也很欢迎。 我当年去老杨的铺头拜访老杨，很自然地就聊到了自己的家事。 老杨的老家在广东湛江，听说也是一个穷地方。我当年认识老杨的时候，老杨已经在中山打下一片基业了，在我看来，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了。 我于是问老杨，他当年是怎么做起来的。老杨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很穷。开始的时候也很苦。我那时候出去跑业务，就在包里装上几个馒头和一瓶水，坐着公交车就出去了。 我说：那你跟人打交道没有心理障碍吗？ 老杨说：做事情，脸皮要厚一点。你啥都没有的时候还那么要面子不行的。 老杨说完那些话，我就想起了我爸。想着老杨和我爸差不多同样大的年龄，人家老杨揣着几个馍就放下面子出去打江山了。儿子出了车祸，老杨作为一个父亲，差点儿把人急哭了。反观我爸，大好的青春年华，做这个觉得没面子，做那个觉得没面子，一天就知道追着生儿子，跟老杨一比，我就觉得我爸作为父亲实在是不称职。 说起来，老杨当年随口说过的这些话对我也是一种激励：一个家族，总得有一个人，敢于披荆斩棘，替大家杀出一条血路。老杨是他们家替大家杀出血路的人。我们家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了。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好意思给老杨开口让他把他的法律顾问给我。 老杨又跟我讲起了老黄，说起来他们认识的那一大帮人，又跟我讲老黄如何跟那帮人称兄道弟。 说实话，老黄这种风格我是学不来的。 老黄的经典名言：关系就是生产力。所以，老黄的一大个人特色就是能快速和人建立起关系。 老杨跟我说：老黄有一天接待一个朋友，他自己和人家称兄道弟，晚上请人家去ktv，最终快要结账的时候却打电话把我叫了过去，最后让我替他结那两千多块钱的账。我就跟他说：你接待自己的兄弟，凭什么要让我替你出钱？他那天就不高兴了。 我没想到，我在老杨那里居然听到老黄这样的八卦，着实让我感到意外。 我原本以为，老黄那样的成功人士，在外面社交花的都是自己的钱，谁知道，他还要想办法让别人买单。那一天，我就那样无意识地知道了一件事：老黄在我跟前打造的成功人士形象原来也有可能是在装杯。 可是，客观地说，老黄做事的确可圈可点。像他那样的人，又做律师所的主任，需要操很多心，又要花费很多的时间精力搞社交，对人的消耗也很大。再加上他对于他接下来的案子，做的也很认真，又要消耗他的巨大的精力。 经常有人看见老黄大晚上的在办公室加班，而且是在社交结束之后。我觉得我要是像老黄这么拼，估计我很快就会猝死。 我心里很清楚，我是没有办法像老黄那样赚钱的，只能想着，啥时候自己能奋到买个小房子，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单挑，那就是我的精力能够支撑我赚到的钱的上限。 不得不说，老黄的那种行为方式在需要快速打开局面的情况下是对的。可是，老黄的经历最后却恰恰证明了另外一件事：从长远来看，一个人的精力是没有办法长期支持那种处事方式的。 老黄的向上社交毕竟要花很多钱，这些钱都是由律师所来出的，最终还是要从我们这些小喽啰身上挤出来。 有一年，律师所开了一个很严肃的会，讨论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关于税点，一个是关于做账。老黄提了一个让大家都觉得不太合理的解决方案。 鉴于他的霸道，其他律师有意见但是没人敢吭声，只有殷律师，以一介女流之身，把大家都想说又不敢说的意见提了出来。 老黄准备镇压她。 我当年和殷律师关系好，我们属于无话不说的那类朋友。眼看着她为了大家的利益被老黄镇压，又眼看着其他的人在那个节骨眼上一声不吭，我觉得我应该站出来，声援一下殷律师。 声援殷律师，摆明了就是和老黄作对，这件事看起来太不像一个马屁精的所作所为了。 老黄很生气，凶殷律师的时候，连我一起凶了一顿。 凶就凶了吧，毕竟，殷律师没有孤军奋战。 那一年，我刚刚生了娃，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我退掉了办公室，换成了一个卡位，可是，即使是一个卡位的租金，也快赶上原来的办公室费用了。 我的心里很不爽。当然，当时开会时不吭声的人里面也有人心里不爽的。只不过，这些人都不说。 秦律师应该就是那些心里暗暗地不爽的人之一。他后来把我介绍给了徐律师，不动声色地让我换了所。 我跟老黄说，我要转所。老黄看起来很不开心。但还是让同事配合我办好了转所的手续。 老黄身边的马屁精走了。对于这件事，秦律师看起来挺开心的。 第114章 关系(2) 我其实也曾经试图学习老黄的那一套风格，后来发现我们始终拗不过老天爷给自己发的那些牌，最终以失败告终。 老黄的向上社交有个很大的特色就是时常有请客吃饭的局，场面很宏大。 我跟着金律师的时候，还没怎么接触过这样的场面，自从转了所，在外面吃饭就成了一种隔三岔五的活动。我那时候也没挣到什么钱，倒是经常跟着领导们出去吃饭，连我前婆婆都笑我说：挣钱不挣钱，混个肚子圆。 老黄请领导们吃饭的时候，我们律师所的人全员作陪。吃饭的间隙，老黄让我们律师所的小喽啰挨个给领导敬酒，我们这帮小喽啰分几轮给领导们敬过酒之后，老黄再上前去敬领导，领导们通常会在老黄敬过最后一轮酒后被干倒。 我那时候也很老实，老黄让我们去给领导敬酒，我就乖乖地和其他同事一起去了。自己明明不会喝酒，但是为了撑住场面，往往把杯中的酒直接往喉咙眼一倒，然后直接咽下去，看起来倒是豪爽至极。 那时候有个司法局的领导，每次在我们去敬酒的时候都是笑眯眯地把他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我那时候还在心里默默感叹，觉得无论是谁敬酒都要给人面子这种生活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是这种生活如果让我来过，我又觉得这样的人生好像也是有点可怜。 我的身体大约是因为缺少一种解酒的酶，每次喝了酒，全身的皮肤都会发红，连眼睛也跟着红了。我是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颜狗，我不喜欢我自己喝了酒以后的样子。 后来我也试过抠着喉咙眼把喝进去的酒吐出来，但是这么做的结果是连吃进去的东西也一并吐了出来。开始我还很自得，觉得自己还有这本事。最后发现，这样的事情做过几次之后会把胃搞坏。 再后来，我们这些小喽啰慢慢发现，向上社交的好处基本上轮不到我们，于是就有一部分本身就不爱喝酒的人给领导敬酒的时候端着茶杯就过去了。最后发现，以茶代酒，领导也没意见。不喝酒的这帮人也就慢慢地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到最后形成的风格就是在饭局上埋头苦干，也不打算进入所谓的核心圈层了。 有一次，我去拜访老杨，和他聊天时讲到了年轻时的那些艰难的往事。我跟老杨说：我还是蛮佩服他当年装着几个馍和一杯水就敢出去打天下的勇气的。 老杨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偏偏在那天想起了他年轻时喜欢的，又最终没有和他在一起的姑娘。 老杨的老婆给老杨生了三个儿子，按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怎么说呢，他们的孩子都能出来独当一面了，老杨的面相还很柔和，他的老婆却长了一脸横肉。这样的两个人，让我实在无法猜测他们之间的日常是种什么样子。 我安慰老杨说他当年已经很成功了，老杨也只是摇头。 老实说，我去拜访老杨从根本上说，还是为了从他那里找一点赚钱的机会，可是，和老杨聊天的过程中，我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老杨的老婆对我的不放心。 后来有一次，好像是赶上了中秋节，老杨请他公司的员工一起吃饭，我恰好在他家的铺头，于是邀请我一起去了。 那一天，我肚子里还揣着娃，坐在老杨的一个儿媳妇旁边。那时候，我爱吃螃蟹，怀孕的时候也不知道忌口，看得老杨的儿媳妇惊诧不已。 那个女生后来跟我聊起她生孩子的过程。说她那时候就知道疼是不可避免的，反正长痛不如短痛，她就听医生的话，按照医生交代的步骤用力，很快就把孩子生出来了。 那个女生说那席话的时候，我心里想着：豪门选出的媳妇，素质果然不错。后来我生孩子的时候就想着那个女生跟我说过的话，生娃的过程果然很顺利。 老杨那天在开饭前训斥他的业务员，说：你们不要想着偷懒，我们这边不养闲人。我在见识了他的另外一面之后就在心里默默地感叹：每个人在这世上活着，都有自己的不容易。 姓赵的女生当初帮她的男小三找律师的时候，给他看了我的照片，她的男小三一看我的照片就跟她说：你这个同学看起来就很能扛事。 看来很多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从根本上来说，一个人的一张脸，是他很多年以来的微表情的总和，所以，人类在见到另外一个人类的时候，以他的长相判断他的性格其实是有科学依据的。 老黄因为一个案子，给我介绍了他的一个邻居。那位大哥跟我说，他早些年也想做律师，可是始终做不起来，后来就换了另一份工作。 或许是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不如意，大哥对我说，他觉得我是能混出来的人，让我以后不论前路多么艰难，都要自己挺下去。 大哥又对我说：如果我以后星期六或者星期天有时间，可以给他打电话，他可以出钱请他身边的人和我一起吃饭。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也知道他没有看错人。然而我知道，我的短板在体能。即使大哥有心送我上快车道，我的体能也不支持我在快车道待太久。 我的人生，最艰难的那一段路，注定了是要由我自己把它走完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某一个时刻，为自己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时间。 我始终没有找过那个大哥，却每每在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想着自己也不算是在孤军奋战。每个艰难的时刻，我都会想着：试试看，不找大哥帮忙，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 所幸，最艰难的那一段路，我还是自己把它走完了。之后倒下，开始为期七年的躺平生涯，休养生息的同时，开始为下一个轮回的奋斗储备能量。 老黄很能干，却在我离开他的律师所几年以后被查出得了肝癌，后来经过及时治疗倒是好了，可他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拼了。 我们以前曾经给敬过酒的司法局的领导因为严重违法违纪，后来被抓了。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说呢？关系是一种很重要的生产力。可是，世间的事都有它的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擅长搞关系的人，最终也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第115章 职场风云之徐律师(1) 秦律师和徐律师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小区，老徐的授薪律师被张律师给忽悠走了，需要找个新的授薪律师，问秦律师，看他那边有没有好的介绍给他，秦律师于是就把我介绍给了老徐。 老徐是那种广告做得好，但是做事却不怎么样的律师。我当年跟过的两个律师所的主任都是个人实力刚刚的那种人，再加上我当年年轻，还迷信做事的能力，因此，对老徐那边能够给我提供的那份工作也不是很上心。 秦律师把老徐的电话给了我，让我给老徐打电话，我因为当时忙着其他的事，一直都没顾上联系老徐。直到过了两三天，大约老徐问了秦律师，为什么他介绍的人没有跟他联系，秦律师再次打电话问了我这件事，我才给老徐打了电话，约了个时间去面试。 老徐当年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那时候接的案子都是给助理做的，找我过去就是挂我个名，让我带着他的助理去开庭，我就从他手里赚一点微薄的酬劳。但是，在老徐那边做廉价劳动力的好处在于老徐那边没有办公室费用，没事的时候可以随便躺平。 老徐对我很满意。说：车律师，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我说：不要让我坐班，其他都好说。 老徐又说：那我们除了刚才说的合作方式，还可以有点别的合作方式。比如，我的案子你负责跟全程，怎么分配合适？ 我说：五五吧。 老徐说：车律师，你不觉得你要的太多了吗？ 我于是开始笑，说：老板，也可以你给多少我拿多少。可是，我有自己的案子要忙的时候，我会跟你说“老板，不好意思呀，你的案子我没有时间帮你做”。 两个人于是敲定了老徐的案子分我两成。我走的时候，老徐一直把我送到了电梯口。 客观地说，老徐长得其实蛮周正的，可他有一些不大好的习惯，却又让人有点轻视他。 老徐赚钱的一大特点就是尽一切努力扩大自己的社交圈，他还为此特意在外面报过班，专门学习社交技巧。 老徐学过的社交技巧中有一项是关于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老徐在办公室的时候，就用他的助理来练手。 那段时间，老徐经常在给姑娘们交代着工作的时候，顺便就把人搂到怀里去了。 老板这么做，那些姑娘们也很尴尬。每当她们被老板搂在怀里的时候，我总是能从这些姑娘脸上看到一副满脸尴尬又随时都在准备逃跑的表情。 老徐的案子通常都是由助理负责处理。因为他的案子是靠走量的方式赚钱，给他打工的这些姑娘就会很辛苦，案子多的时候就要再多招几个助理。 偏偏老徐还是个颜狗，长得不好看的助理通常在他的团队待不了多久就会被他赶走。剩下的姑娘们干活儿干得太辛苦，于是继续帮老徐招人。 鉴于长得不好看的会被老徐赶走，这些姑娘们在帮老徐招人时都是优先选择长得好看的。那些好看的姑娘哪怕不会做事，负责招她们来的姑娘也愿意自己上手教，只求新招的助理不被老徐赶走。 我也算是老徐的团队里的人，可我不拿老徐的工资，属于老徐的团队里的编外人员。 我在事情不多的时候会看心情回办公室晃荡一下，看到老徐的荒诞行径，也会变着花样地嘲笑一下他。 老徐的案子因为是走量的案子，收费也比正常的律师收费低很多。我觉得那种走量的案子既然已经贪图了律师费便宜，也就只配被助理当作流水线上的产品处理。我这种技术派的律师，自然不会为那些注定了走流水线的案子操心。 有一次，我自己接到了一个案子，于是晚上回办公室准备材料。老徐恰好那晚也回办公室了，看到我在办公室认认真真地干活，发出一阵惊叹，说：车律师，我原来以为你就是个游游荡荡的混子，原来你干起活来也有这么兢兢业业的一面呀！ 我对老徐说：那你以为呢，我一向都是这样，干活细得就跟绣花似的，只不过你那些走量的案子不配让我像我自己的案子一样用心而已！ 有一次，老徐带着团队的全体同事一起去巽寮湾玩。路上大家在一起聊天。老徐说：车律师，当初我这儿招人，来我这儿应聘的有很多人，其中也不乏研究生，你知道为什么最后留下来的人是你吗？ 我问：为什么？ 老徐说：第一，你长得漂亮。我们这个团队，长得不漂亮的是不会被留下来的。第二，你够拽。曾经有个研究生来我这儿面试，说话唯唯诺诺的，我一看他就不喜欢。第三，你没我高。长得比我高的女生我也不喜欢。哈哈哈哈哈哈。我当初最喜欢的人就是你，所以才一直把你送到电梯口的。 我就说呢，我当初来面试的时候，再三劝老徐留步，他还执意把我送到电梯口，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老徐接着说：所以，我决定留下谁，我们这些助理一看就知道。一般的人，我不喜欢的，就不去送他。不大喜欢的，我把他送到第一道门口就不送了。有一点喜欢的，我会把他送到第二道门口。只有我特别喜欢的人，我才会把他送到电梯口。 我听老徐说完这些话，立刻向他献上了我的彩虹屁。我对老徐说：哇，老板，你这么喜欢我，我感到好荣幸啊！ 那次出去玩，大家都很放松。一行人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老徐就跟我们讲他为了扩大社交圈加入的那些社群和那些社群里的成员的各种奇葩往事。 据说他加入的某个社群里有很多有钱人。那帮人经常在一起玩，很多人的行为在我们这些身处社会底层的人看来都有点疯癫。 据说有个女的失恋了，和社群朋友在海边玩的时候，直接就把一个苹果手机扔到水里打水漂去了。 我觉得我太穷了，对有钱人的生活太过于缺乏想象。如果我口袋里恰好有点钱，能够打入那样的群体，我怀疑我也许会创造出一种与我如今的风格很不相同的疯批文学出来…… 第116章 职场风云之徐律师(2) 老徐当年给自己招了一个秘书，那个秘书是个天蝎女。 天蝎女善于照顾人，她的工作职责就是出门在外时替老徐开车，又时常到点了提醒老徐喝水，老徐很享受他的秘书的温柔。 老徐是个天蝎男，大家都说天蝎男很色，老徐被我们那一栋楼的另外一个姑娘评价为“长了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的男人”。天蝎女也在老徐背后附和了那个女生的说法。 可是，不管怎么说，老徐实际上属于长得比较周正的那种人。人一有点长相上的优势，就不可避免地会比较自恋。老徐应该也是有点自恋的，他给自己照了一张艺术照，装在相框里，再将那个相框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作为自己办公室的一种点缀。 天蝎女也很好玩。 有一次，我、天蝎女，还有她的闺蜜，三个人晚上回了一趟办公室办了点事。天蝎女一眼看到老徐摆在办公桌上的照片，就发表评论说：老徐这个人这么自恋，好恶心呀！ 天蝎女的闺蜜是个狮子女。狮子女有点小傲娇，长得胖胖的，脸很小，胸很大，身上有种因为小时候家境优越而滋生出的一种霸气。 狮子女因为天蝎女的缘故时常来我们律师所里玩，久而久之，大家就熟了。 狮子女是我当初认识的人里堪称销售天才的一个人物。这一点也被老徐看在眼里，老徐为了更加美好的前途也曾经试图笼络她，企图将她收入麾下。 后来，老徐真的把狮子女收编了，可是时间却短到只有几个月而已。 想想老徐也是好笑。就那点毛病，被人一天说来说去。 我是除了老徐的助理之外的三个人中脾气最好的一个，擅长一边给老徐拍着马屁一边客客气气地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个狮子女可就霸气地非常有特色了。 老徐喜欢天蝎女，这一点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狮子女和天蝎女从小玩到大，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甚至可以超越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狮子女看到老徐对天蝎女的那一番心意之后，立刻就跑出来霸气护闺蜜了。 狮子女笑嘻嘻地跟老徐说：你自己注意点呦，别把那个谁谁谁给咋了，不然你就小心你的香肠呦，我是真的会把它给割下来烤了的呦…… 然后，我就看到了老徐的既懵逼又无辜的眼神。 有一次，天蝎女和老徐都在老徐的办公室里坐着。隔着玻璃门，我们看到天蝎女在里面抽抽噎噎地哭，我们这几个坐在外面的人都很纳闷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狮子女立刻冲进了老徐的办公室，质问老徐，说他到底把天蝎女给怎么了。 老徐一脸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然后大家又很懵逼地看着天蝎女，等着她告诉我们大家，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天蝎女抽抽嗒嗒地哭了一会儿，之后擦干眼泪，说：我有一个同学死了，我刚刚才知道。 然后，我就看到狮子女松了一口气。 老徐看到狮子女松了一口气之后，自己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有一天，我在临近中午下班的时间才跑回律师所，坐在老徐给我留的位子上。那天有种没有来由的郁闷，想着让我无比心塞的老公，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把他变成前夫。然后，就那样一边想着那件心塞的事，一边自己叹着气给自己缓解心情。 老徐那天见了我，很热情地高声对我说：车同学，你大中午的叹什么气呢？ 我跟老徐说：老板，你今天请我吃个饭好不？ 老徐说：我凭什么要请你吃饭？ 我于是开始骗他，说：老板，咱们律师所不是有不管是谁过生日，老板都要请大家吃饭的传统吗？今天我生日。 老徐说：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骗我。 我跟老徐说：信不信我拿出身份证给你证实一下？ 老徐说：那你把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我于是把我的身份证掏出来给老徐看，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恰好就是那天的日期。 老徐于是很爽快地一声招呼，老徐团队的全体人员就浩浩荡荡地跟着我们一起出去下馆子去了。 之前说了，老徐这人有点毛病，总是喜欢找机会把助理往怀里搂。老徐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试图把他用在给他做助理的那些小姑娘身上的小手段用到我身上。 我们一起走在路上，老徐用他的一条胳膊搂着张律师（男生），另一条胳膊伸出来就准备搂我。奈何我眼睛比较大，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老徐伸出来的胳膊。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口子可不能给他开。这个口子一开，老徐就会习惯成自然，我就会落得和他的那些助理一样的下场。 我于是一声不吭地快走了几步，和老徐拉开了距离。我用我的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老徐的胳膊在半空中尴尬地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就自己放下了。 到了饭店之后，大家一起吃饭，我对老徐不久之前的举动绝口不提，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快要饭毕的时候，老徐说：哎呀，咱们这些人路面，我是唯独不敢招惹车律师呀！ 我于是问他为什么。 老徐说：车律师不高兴的时候，哪怕是瞪我一眼我都觉得害怕呀！ 我于是就在他旁边笑了起来，对着老徐说：老板，我啥时候瞪过你呀？你看我们整个律师所，有谁像我这样，对你尊敬有加？你说你觉得男人最好的年华是28岁，我就天天在你面前说“老板今年28”，你看我们整个律师所，我这样的人你能找出第二个吗？你自己看看，我们律师所像我这样，一天为了哄你开心，把彩虹屁吹得天天不重样的人，除了我，还有没有其他人？你还说我给你颜色瞧，我啥时候给你脸色瞧了？ 老徐听完我说的话开始哈哈大笑，说：车律师，你厉害，我服气！ 老徐笑过以后，我们大家都跟着笑了。然后，一帮人就浩浩荡荡地重新杀回律师所去了…… 第117章 鱼男(1) 我在和小施决裂的那一年认识了鱼男。当时我有一个客户的亲戚，因为家里出了点变故，去了鱼男他们单位，想要为他的亲戚讨一点人情。 那个客户的亲戚去鱼男他们单位的时候是我陪着去的。鱼男的上司看到我那个客户的亲戚的工作证之后，派了鱼男出来接待我们两个人。 那天我因为陪了客户的亲戚吃饭，中午没睡午觉，到了鱼男他们单位的时候就已经困得打不起一点精神了。 鱼男年纪轻轻，却也少年老成。他那天一边不动声色地给我和我的那位客户的亲戚泡茶，一边不动声色地和那个看起来有点身份的客人扯着锯。我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盹儿，直到后来，我那个客户的亲戚无功而返。 第一次见鱼男，他也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主要原因是，在他之前，小施已经跟我纠缠了好几年，我在那些年里，眼里只能放得下小施，其他人于我而言都是过眼云烟。鱼男当时对于我来说，也是过眼云烟。 第二次见鱼男是在大约半年之后。我去他们单位办事，再次见到了他。再次见到他时，我立刻就记起来，他就是半年前帮我和客户的亲戚泡茶的小伙子。我们当时不算认识，但是因为一起喝过茶，居然有种亲切感。 鱼男说：你不常来我们单位？ 我说：是啊。 鱼男于是说：你等下忙完过来我这边喝茶吧！ 我于是立刻答应了下来，说：好。 于是那天，我第二次和鱼男在他们单位一起喝了会儿茶。我们一起喝茶的时候，鱼男让我等他下班了一起去爬山。我那时候还挺喜欢爬山的，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时候我还年轻，爬山根本不带喘的。 鱼男比我大几个月，面容英俊，身材匀称。按说，我一个女生爬山都不带喘的，他一个男生应该比我更轻松才对。 可是，我们走了一段上山的台阶之后，鱼男先给喘上了，还一只脚上一只脚下的踩在上山的台阶上休息。 看他那个样子，我只好伸出一只手拉了他一把。然后，他就一直拉着我的手，再也不肯松开了。 我那天觉得怪怪的。我和他才第二次见面，两个人的身份也奇怪，被他一直拉着手好像不太对。但是说他冒犯到我了吧又算不上，毕竟，他比我前夫帅了太多，再加上我前夫不但长得丑还经常给我找茬问我要钱，我觉得碰上鱼男这样的帅哥，哪怕给我前夫头上戴顶绿帽子那也是应该的。 鱼男跟我讲起他老婆，好像两个人因为性格不合，过得不好，偏偏他们在结婚一年后就有了娃，感觉那一切的不幸一下子就成了定数。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鱼男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 我和他情况相似，可我觉得我的内心似乎要比他强大很多。鱼男当年自己做生意赚了点钱，生活过得看起来蛮有品质的，可他在面对自身的困境时，似乎总有很多个瞬间的恍惚。我和他恰恰相反，当年的我，口袋里连两个钢镚儿都没有，却预备着自己去披荆斩棘，休掉老公。 说起来我当年的状况，鱼男的眼睛里再一次蒙上了一层水汽。鱼男对我说：你也很可怜。 我对鱼男说：不，我很强大。 鱼男说：你为什么会这么乐观？能不能把你的快乐分给我一点？ 我想了想，小施远在天边，鱼男那么帅，又那么真实地就在眼前，只要移情别恋一下，快乐似乎触手可及。 我们开始约会了。约会的场景也很有意思。 鱼男当年有很多老乡，他们一起聚会，去目的地的时候，鱼男的车上坐满了男人。 我那天特意穿了那身曾经把我前夫气得暴跳如雷的战地的迷彩服，觉得自己帅得不行，感觉到了男人堆里差不多也能雌雄莫辨了。 鱼男见了我之后一脸吃惊，然后就开始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说：我没想到你今天会穿这样的一身衣服。早知道你会这么穿，我就应该穿着我们的训练服出来，看起来还和你匹配一点儿。 上车的时候，我看到鱼男的车后面的座位上挤了四个男生，鱼男旁边的副驾驶座却是空的。我于是问他：那我坐哪儿呀？ 鱼男说：你要是坐到后面，他们几个会很开心，可是我会心痛的。 我于是开开心心地坐到鱼男旁边的副驾驶位上，回头还跟后面的男生做了鬼脸。 我跟着鱼男和他的朋友们出去吃饭，鱼男会细致地替我洗好我面前的碗筷，殷勤地替我夹菜，中间各种温柔体贴。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这样的人，生在一个赤贫的农民家里，人生的路，一步步地往上走的过程中，能够在自己的口袋里连两个钢镚儿都没有的时候遇见那时候正当美好的鱼男也是值了。 那些一出生就在巨富之家的孩子，可能经常会见到别人的谄媚的笑脸，可是那些谄媚的笑脸，谁又能分得清是给他那个人的，还是给富贵繁华的？ 我在自己的口袋里连两个钢镚儿都没有的时候，至少可以肯定，鱼男当年的那些个瞬间的美好，就是给我这个人的。 我们在一起，聊到我当初和我前夫结婚的事，说到我前夫比我大九岁这件事的时候，鱼男说：他比你大那么多，都不知道疼你！ 我说：我当年也不过就是贪图他能给我一个带着可以洗澡的卫生间的房子住。鱼男就开始笑我，说我当年是嫁给了一个卫生间。 曾经有一度，我觉得如果我和鱼男两个人各自离了婚，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也不错。他守着一个美女，我守着一个帅哥，这样的结果大家都能各得其所，结果，后来的剧情发展却很打脸。 我和鱼男有联系的时间大约持续了一个月，之后鱼男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老婆出轨了，又说他这次再也不会给她机会了。 之后，我也很难再联系到他。有一次，他接了我的电话，跟我说他的生意出问题了。听他话里的意思，他那段时间正在疯狂运动，排解心中的郁闷。 然后，我们的关系就在我心里对他装着满满的希望的情况下断了。 第118章 信任 张律师出身于广东梅州的一个贫困家庭，我们最初做同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帅哥，跟着老徐做实习律师。 我和张律师打交道不多，但在我们有限的接触里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老实人。 每个人最初都是一颗种子，我觉得我和张律师在本质上是同一种类型的种子，因为后天的际遇不同，我们最终长成了不同的植物。 张律师和我一样，考司法考试的那个过程也是极其艰难。他考司法考试的时候，他们家根本就没有钱支持他备考。 他女朋友是个长相和学历都很平常的女生，在张律师艰难的备考岁月中，那个女生一个人打着一份很平常的工，用她微薄的收入支撑着他们两个人的生活，直到张律师考过了司法考试，出来工作后，两个人才结了婚。 因为出身于贫苦人家，我原本也是个很节俭的人，跟我前夫结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褪去自身的本性。 我的变化发生在我看透了我前夫的败家子本性之后——无论我怎么省，我们家都存不住钱。我前夫只要是手头有点钱，无论那些钱是谁的，他都能心安理得的把那些钱都挥霍掉。 我还不能说他，不然他就会大吼着让我从他家滚出去。 我觉得我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和我前夫一拍两散，自然不愿意把我赚的钱让他花到连渣都看不到。 于是，我改掉了最初的给自己买啥都不舍得的习惯，看到喜欢的东西，价格合适的话就给自己买下来，想着万一哪一天我离了婚，至少我的那些个人用品是可以带走的。 有一次，我看中了一双百丽的靴子，商场活动的时候买下的，打了4.5折，六百多块钱。我穿着那双靴子回办公室晃悠，其他的同事一眼就看到了我脚上穿的那双新鞋。 几个小女生问我，那双鞋是多少钱买的。我说：打了4.5折，六百多。 张律师听到我说了我脚上的鞋子的价格之后轻轻地说：我老婆从来没有买过这么贵的鞋。 我安慰张律师，说：这件事你要这样想，你老婆不舍得买这么贵的鞋，是因为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信任，所以，要把钱花在给你们的小家添砖加瓦上面。我的情况和你们两口子不同。我老公天天给我找茬，我时时刻刻都在预备着和老公离婚。我挣的钱反正也攒不住，索性给自己攒点好点儿的家当，万一离婚了也能让自己过得体面点儿。 张律师听完说完，也就不再言语了。 说起他老婆，张律师也不是没有想法。他说：按说，以我的长相和学历，本来是可以找个更好的对象的。可是，我老婆帮我支撑过了我最艰难的人生岁月，我不能对不起她。 张律师后来慢慢地做了起来，他和他老婆两个人买了房也买了车，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从2012年的年初把小孩送回老家给我妈去养以后，就和我前夫分开了两个人的经济。我前夫负责供房，我负责养娃。 在那之前，我前夫问我要钱我一直都不敢不给，直到后来我垫到夫家的钱扣掉我的生活支出后还有十万元结余的时候，我就不再给我前夫给钱了。我前夫要是问我挣的钱呢，我就说我没挣到钱。 那个蠢货于是就对着我发一通脾气。每每到那个时候，我都会默默地跟自己说：这个蠢货是我未来的前夫，跟未来的前夫生气不值得。 我知道，一个人要从一段糟糕的婚姻中全身而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最初是打算将我垫到夫家的钱当作沉默成本来处理的。 在我还没有重新攒够一套房的首付的时候，我前夫跟我一吼离婚，我就让他把我垫在家里的十万元还给我，我拿了钱可以立刻和他去领证。 我前夫拿不出十万块钱给我，只能容忍我一次次地跟他说“我没赚到钱”。直到后来，他发脾气的时候越来越少，而我的翅膀也慢慢地长了起来。 有一次，我们两个人一起出门去办事，路过一家面包店的时候，我就在感叹，说我以前看到那些甜品，感觉把人能馋出口水出来，现在路过这些面包店，再看到这些甜品，居然没有感觉了。 我前夫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生活是谁给你的？ 我说：是我自己奋斗出来的。 我前夫说：你可不可以要点脸？ 我说：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我前夫说：要是没有我，你能有现在这样的日子吗？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来广东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我说：我承认，我有今天的生活也是借了你们家一点力。可是你也想想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前夫说：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说：你是那种对人家有滴水之恩就要让人家涌泉相报的人。 我前夫自己反倒乐了，说：受人滴水之恩，难道不应该涌泉相报吗？ 我在一边叹了口气，说：你这个人，真不要脸。 说起来，2012年，对我来说的确是人生的一个阶段和另一个阶段的分水岭。 那一年，我和小施决裂了，开始把重心投入到工作中。因为把孩子交给了我妈来养，又和我前夫把经济分开了。这么一来，生活似乎变得舒心了一些。 那一年，接近年底的时候，我前夫问我，由我负责给我妈的让她带娃的报酬有没有给到我妈。我说：还没有，正打算这两天把该给老太太的钱转给她。 我前夫说：那你尽快把你妈的钱给她吧，这个事情还是不要耽搁比较好。 我在想着，有些人说话倒是挺像回事的，就是做事不地道。 过了几天，我前夫问我：你妈那个钱，你还没有给吧？要不先把那笔钱借给我用用。 我心里想着，他老人家如果用了我的钱，大概率是到最后连毛都不剩了。于是，我对我前夫说：哎呀，真是不巧啊，那笔钱我刚刚给我妈转过去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我前夫一脸失望的表情…… 第119章 曹同学 曹同学初三的时候和我一个班，当时的她是个长相平平的女生，但她身上有种很从容的气质。仅仅凭直觉，我就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和她做同学的时候，在她面前会有一种无端的自卑。她给我留下印象，还因为她曾经在我们初三快要结束的时候以一种很疑惑的语气说过一句话：车维怎么老是欺负余同学呢？ 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那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她在别人都还懵着的时候差不多已经看透了我的心。 有一年，我已经结了婚，我表弟来我家做客，聊天的时候说起了李同学。说他曾经到曹同学家里去提亲被人退了婚。 我当时心里震了一下：他们两个人居然有故事？随后就开始好奇起了这件事的内情。 我后来在腾讯朋友圈遇见了曹同学，看到她的朋友圈里发了一篇文章，说人与人的不同就像深海的鱼和浅海的鱼，虽然生活在同一片水域，深海的鱼和浅海的鱼因为各自不同的习性，永远也没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我们两个人互加了qq，她大约在我的qq空间看到了我写李同学的那段文章，估计和我一样，好奇起了我和李同学的过往。 后来，我有事情要回一趟西安，曹同学给我发微信说：你回来了咱俩聚一下？ 我立刻心领神会，马上和她敲定了这件事。 在西安，我和曹同学一起住在曹同学的家里，两个人晚上睡在同一个房间，彻夜长谈，向对方交换各自的故事。 曹同学的父亲是我们那边的首富，按说我和曹同学分别属于天差地别的两个阶级，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然而我和她恰恰相反，我们在一起交流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容易get到对方的点。 我在和曹同学聊过后才知道，首富的家也会有浮沉，首富的女儿也会遭遇催婚。 曹同学有一度也被家里催婚催得很烦，李同学和她联系上之后，说是要上她家提亲。曹同学当时正处在被催婚的烦恼中，李同学跟她这么一说，她就糊里糊涂地同意了。 当年曹同学还在海南读大学，李同学一放假就扔着曹同学不管，反而跑去她家里提亲去了。 曹同学的父亲打电话给女儿，说：你一个同学来咱家提亲。 曹同学说：嗯，我知道。 她爸接着说：按说你们这个年纪，正是火力旺的时候，他怎么不直接去找你，反而径直跑到咱家提亲来了？ 曹同学一瞬间如醍醐灌顶，立刻让她爸把那门亲给退了。这件事应该伤了李同学的自尊，他在后来找了一个所谓的有背景的对象之后还特意给曹同学打电话嘚瑟了一把。 我们两个女生交换过各自与李同学的过往之后一起把李同学鄙视了一把。 说完李同学，我们又向对方分享了各自的其他情感经历。 客观地说，我有两段对于我来说是动了真情又无疾而终的感情。那两段感情对于我来说，都是开头很美好，结局很潦草，可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两个男生并没有实际上伤害过我，即使事情过去了很多年，我还能想起他们当初的美好。从这一点来说，我觉得老天爷也算待我不薄，虽然让我生在了穷人家里，我后来经历过的人至少还有美好的那一面。 曹同学跟我讲她读大学时喜欢过的一个人，说她喜欢那个男生的时候，那个男生也知道她喜欢他。 那个男生比她毕业早。有一年，那个男生去她们学校看她，当时他已经参加工作挣钱了，去看她的时候居然花得是她的钱。 她说她那时候还是个学生，家里给的生活费也是有数的。因为那个男生去看她，她差不多花完了她那个学期的生活费。那个学期剩下的时间，她就过得很辛苦。 我当年总觉得我是因为我家穷，才让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后来听曹同学讲了她的经历之后，才知道首富的女儿也有独属于她自己的心塞。 曹同学说，她从那个男生那次看过她之后再也没有找过他。 几年以后，那个男生见到她之后问她：你为什么后来不再找我了？ 曹同学说：因为我知道，你不爱我。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曹同学接着说：你今天之所以还能问我为什么后来不找你了，是因为你后来遇到的人都没有我好。如果你遇到了比我更好的人，那么你今天就不会站在我面前，问我后来为什么不找你这句话了。 那个男生沉默了，他们就这样结束了他们曾经的那一段情愫。 我和曹同学彻夜长谈了两晚。她佩服我看人的透彻和语言的精准，我惊喜于她可以快速领悟我说的内容以及我们的交流不存在隔阂。 我离开后，曹同学在朋友圈发了一段话，说：无缘的人，你跟他说多少话都是废话；有缘的人，你的存在便足以惊醒他所有的感觉。 我其实和我妈说过我和李同学的那段过往。我妈说：那你们怎么没有在一起呢？互相之间又没有什么伤害。 我就在想：您老人家是真的笨呀。李同学的行动已经足以表明，他是怕我黏上他挡了他的路的，我还非得傻乎乎地把自己送到人家手里让人家伤害了才算完？ 当然，每个人都想过更好的生活。这点无可厚非。我妈当年遗憾我没有和李同学在一起和李同学不顾吃相地攀高枝的行为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我能理解他们，但我内心的骄傲不允许我和他们一个样。 曹同学也是个天蝎座女生。我也慢慢地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天蝎座女生的共性。她和李同学的一个卷毛的同桌一样，非常善于操持家庭。属于那种典型的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物。 我和她们不一样，除了喜欢臭美，就是喜欢想着怎么赚钱。感觉自己像个男的，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其实像个花蝴蝶。 难为那两个天蝎座女生还能发自内心地喜欢我。我也慢慢地活出了曹同学早些年的那种气质。 第120章 一生一世(1) 狮子女和天蝎女是同学，也是一对很多年的朋友。 天蝎女自幼父母离异，她妈妈因为天蝎女的父亲出轨，觉得前夫对不住自己，心里有很多的怨气。 天蝎女跟着她妈妈，或许是因为睹此人而思彼人，天蝎女的妈妈时常把她对前夫的怨气撒到女儿身上，以致于天蝎女从小就想逃离她和她妈妈的家。 天蝎女刚刚长大的时候是个小美女。那时候的她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看起来非常招人喜欢。 可能是因为从小缺爱吧，她年轻的时候，有个男生追她，也就用了点小恩小惠，天蝎女就和他结婚了。 我的感觉是：男生追女生就像钓鱼。鱼一旦上了钩，钓鱼的人就不愿下饵了。 天蝎女和她前夫结婚后，那个男的就彻底暴露了好吃懒做的本性。反倒是天蝎女，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努力拼搏，硬生生地把颜值都给熬没了。 天蝎女的前夫后来出了轨，天蝎女和那个男的离了婚，带着一身的情伤来广东投奔狮子女。 狮子女当年也很仗义，天蝎女投奔她时她管吃管住，让天蝎女在中山扎下了根。 她们两个之中，我先认识的天蝎女。她当时给老徐当秘书兼司机，经常跟着老徐东奔西走。 天蝎女很有进取心。 有一次，我和她，还有老徐，三个人在一起，去一个地方办事。天蝎女跟我说：车律师，你看你现在除了手头的工作还有很多的时间，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时间利用起来多跑跑，多接点案子多赚点钱呀！ 我于是跟她笑，说：亲，我们不能把自己挤压到连一点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了。你觉得我闲着，实际上我是把这些时间利用起来，学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以便让自己更值钱。 天蝎女不像我，毕竟我还有一本律师证，在律师所的存在感还是要高于助理和行政人员，于是她就不再给我提她认为的正确的意见了。 天蝎女和狮子女的关系非常好。以我后来对她们两个的了解，她们两个之间互相依赖和互相照顾的程度，可以让任何一个男的在她们的闺蜜面前黯然失色，以至于她们各自的男朋友都很难在她俩之间插得进去一条腿。 天蝎女时常带着狮子女来我们律师所玩。老徐很快就发现了狮子女是个人才，于是动了心思，想要把她收编。后来他终于如愿了，狮子女被他收编后，我们还做了几个月的同事。 好笑的是，这个世上真的是一山难容二虎的。我以前看到一句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然而老徐和狮子女的故事让我重新认识了一山不能容二虎的现实。那真的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哪怕一公和一母呀！ 狮子女在老徐的团队里待了两三个月，就看明白了老徐的团队里，谁才是那把最锋利的刀。她在老徐的团队里的时候，她那强大的气场就把老徐压制地死死的。她从老徐那边离开的时候，又连带着把老徐身边最锋利的那把刀一起给收编了。 我，老徐，天蝎女和狮子女四个人的故事后来变成了我和天蝎女与狮子女三个人的故事。我们三个人的故事就是我生命中的阶段性的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的那个故事要从天蝎女买房那件事说起。 天蝎女从武汉来到中山的那一年，中山的房价刚刚开始上涨。 我们这些在中山待了几年的人总觉得房价上涨的逻辑不成立。可是天蝎女是从武汉过来的，当年武汉的房价到了什么水平我也不知道，反正天蝎女来了之后就觉得中山的房价便宜，说了一句“我没想到我居然还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之后，就凑钱在中山买了房。 因为天蝎女在中山购买社保的期限不够，于是将房子买到了狮子女的名下。两个人签的房屋代持合同还是我写的，见证也是我做的。 天蝎女买了房之后就和狮子女一起住了进去。我当年虽说是老徐团队里的人，因为和老徐有言在先，我可以优先办理我自己的案子，因此，即使后来我实质上被狮子女收编了，我们三个也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没有对不住老徐。 我们认识的时候是2013年的年中，三个人走到一起是在2013年的年尾。 三个人聚在一起之后，天蝎女的家就成了我们三个聚会的据点。那时候，我时常跑去天蝎女的家里，三个人一起谈天说地，共商“大事”。当时的形势就像是三个女人在度蜜月，我们一度觉得我们三个会成为一生一世的朋友。 那一年的元旦，是2013年与2014年的交接，两个年度的尾数是1314，谐音是一生一世。 我当年一心想要休了老公自己单挑，又想着我和狮子女与天蝎女一起跨了2013年到2014年的夜，我们就将会是一生一世的朋友。于是果断地丢下老公，和两个女人一起过了那个被称为一生一世的跨年夜。 我当初觉得我们三个会成为一生一世的朋友，实际的情况是我们在一年之后便各奔东西了。 我被狮子女抛弃之前，先是天蝎女跟我说，狮子女在外面喜欢吹牛。 吹牛其实也没有什么，关键是狮子女在外面吹牛说她和天蝎女住的房子是她买的。这件事让天蝎女很不安。 我安慰天蝎女说：不要怕，你们之间有经过律师见证的代持合同。 天蝎女说：可是，时间长了，别人怎么想啊！ 狮子女跟我抱怨天蝎女，说她在外面拿业务，肯定要拿一些外物替自己加码，就算她说房子是她买的，难不成她还真的能把天蝎女的财产给吞了？ 狮子女又说：天蝎女跟我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却这么小肚鸡肠。她在别人面前一纠正房子是她的，那不就相当于打了我的脸了吗？她这样还让我怎么拿业务？ 我夹在她们两个之间，觉得她们俩的说法都有道理。 大家都有道理，冲突却已经暗潮汹涌，这样的事情似乎是当今世上的一个无解的难题。 第121章 一生一世(2) 狮子女说她小时候，她家的家境很好，她爸很疼她。 那时候的她哪怕有点轻微的咳嗽，也会去她们那儿的卫生所，对着医生咳一下，然后说：我是xxx的女儿，我刚才咳了一下哦，你帮我看一下，看病的钱我爸会帮我付。 她说话时那个傲娇的小表情，我当时觉得特别可爱。 有时候，我和她一起出去，她开着车，我坐在她的副驾驶位上，看着她的一张脸，从原来的肤如凝脂到慢慢地爬上雀斑，也会慢慢地感叹，她的拼搏让她折损了容颜。 关于星座的说法好像真的是有一点科学性的。 我们三个人，天蝎女是水象星座，温柔细腻又多情；狮子女是火象星座，霸气侧漏又傲娇；我是风向星座，可以是其他十一个星座中的任何一个，又不是其他十一个星座中的任何一个。 天蝎女和狮子女都有很强的控制欲：天蝎女像一棵细细的藤，总要攀附着一个什么，然后慢慢地生长，再慢慢地将被攀附的物体占满，然后宣誓主权；狮子女像西游记里的如来佛祖用来扣住孙悟空的那只大手，手掌向上，你就在他的手心，手掌向下，那只手就会把你扣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没有控制欲，也不喜欢被人控制，所以我们三个人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我和天蝎女在一起，就像是一阵微风吹皱了水面。天蝎女有控制欲，而我身上没有抓手；我和狮子女在一起，那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力，两个人还蛮合拍的，但是狮子女的控制欲在我身上没法用。她是可以扣住人的大手，可是我却没有形。 所以，最后，只留下狮子女和天蝎女把控制和反控制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相爱相杀地在一起很多年。 好像人类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虚荣心。我比狮子女和天蝎女读书多，也知道自己的见识比她们高一点，平时不爱和人计较，多少也是带了一点傲气。我不知道她们两个私下里怎么说我，但是我能感觉到她们的争强好胜背后那颗想要和我持平甚至压我一头的那颗心。 狮子女谈了一个男朋友，装着轻描淡写的样子跟我说她的男朋友在电力局上班以及有怎样的家底。她的本意是想调动我的嫉妒心，可是，她的男朋友并没有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作为一个律师，我又清楚地知道，别人婚前的家底其实跟我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所以，我很老实地跟狮子女说，她的男朋友长得好像有点对不住观众。我看见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说：土家族的小伙子长成那样算是好的了。 狮子女的男朋友在她结婚前买了一套二手房，没有装修改造，就那么住进去了。狮子女和他结婚，多多少少也是想在我面前刷一波存在感的，谁知道那个婚却结了个寂寞。 狮子女多少有点上赶着嫁给了她的那个男朋友。他们结婚的时候是在那个男的的老家，婚礼的妆是天蝎女画的。他们结婚的过程据说曾经出现过诸多不顺，婚礼过程中的诸多委屈都是狮子女自己吞了下来。 我当初结婚，虽说结婚的人不怎么对，可我婚后的物质生活的的确确比结婚前好了很多。狮子女和她男朋友结婚，结婚的流程中的很多困难都是她自己克服的，她自己感受到的也是男方家人的冷漠。 天蝎女和她在一起，目睹了她结婚时受到的冷遇，回来之后就向我诉说那个男的的各种不是。 我觉得那个男的和狮子女在一起其实也是贪图她有能力，一个男的在婚姻中只出一条生殖器，除此之外，再不肯为和他结婚的女性做任何改变，我也觉得狮子女结个那样的婚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婚后，狮子女要求那个男的把他婚前买的房子重新装修了才肯搬去和他一起住，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那个男的就是不为所动。只想照原样和她一起，好让他享受免费的性伙伴带来的温暖。 狮子女不肯就范。 我想着她那么努力，肯定不是为了让一个男的因为她能干而心安理得地偷懒。她结了婚，却没有和与她结婚的男的住在一起，反而和她单身时一样，和天蝎女一起住在天蝎女的房子里。 半年以后，他们两个离了婚。狮子女用了半年时间，将自己从一个单身女青年变成了一个离异女性。 我觉得她那半年就像做了一场梦。 天蝎女来中山之前曾经做过珠宝柜台的导购，因此，她对于珠宝颇有一番见地。 有一段时间，听说有个二代追她，据说那个小伙子家里就是做珠宝的。 天蝎女说，追她的那个小伙子身后也有若干女生，可是那些女生各有各的不堪，那个男生唯独喜欢她一个，她未来的婆婆甚至向她许诺，说要给她开个珠宝店。 我这人比较鸡贼，听她这样说就隐隐猜出了背后的猫腻。可是，我没有打算把我猜出的猫腻告诉她：普通人的一生，需要在平凡的日子里多一些调剂，如果我把我猜到的猫腻告诉她，就会亲手打破她对未来的希望。有时候，人是需要一些机会把自己碰得头破血流的。不然人生也了无生趣。 后来，狮子女向我兜售一种玉制品。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种人，明明口袋里连两个钢镚儿都没有，却偏偏能够感觉出什么东西是好的，什么东西没有那么好。 狮子女向我推销的那些玉制品，没有我能看得上的。 狮子女和天蝎女对我的这种表现很失望。 过了一段时间，天蝎女的家人从武汉来到中山，据说是与天蝎女未来的婆婆家谈论天蝎女的婚事。我看着天蝎女的妈妈有种事儿事儿的感觉，心里有种不那么乐观的预感。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天蝎女的婚事都没有下文。 狮子女后来跟我说，她感觉天蝎女那个婚是结不了了。然后开始数落天蝎女的准婆家，感觉她们两个都是被人家利用了…… 第122章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2)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风向星座人都有那么一些不着实际又天马行空的想法。反正我觉得我和小施在这一点上的表现尤其明显。 我和小施决裂前，小施和我聊天，说我如果和他在一起，他要和我一起去做很多浪漫的事儿。 我和小施同为天秤座人，我觉得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关于对浪漫的想象。 我问小施：你想和我一起去做的浪漫的事儿是什么？ 小施说：我想拿一个麻袋，领着你，我们两个晚上一起睡在马路边，然后第二天再被搞清洁的阿姨叫醒。 我心里想着：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浪漫呀！ 然后自己又代入搞清洁的阿姨的视角想了一下，假如我是搞清洁的阿姨，早上出去打扫卫生，看到路边铺了个麻袋，上面还睡了两个人。 我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前面怎么回事？怎么有人会睡在路边？那两个人是不是活着的？ 第二反应应该就是上前去看一下。看一眼之后发现，是一男一女，两个人都还长得挺好看的。那我应该会伸手探一下他们的鼻息，确定那两个是活人。 如果确定了是两个长得很好看的活人，我心里大约会想：看这两个娃可怜的，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居然就睡在大马路边上了。 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哪怕各自脑补出一段并不存在的故事，那段时间也能过得很开心。 只是，这世上的缘分，原本就像是这世上游游荡荡的风，缘来如风起，风过不留痕。 我在和小施决裂之后认识了鱼男，说实话，我最初的打算的确是想跟鱼男好好地相处的，谁知道他会突遭变故，我连把他约出来安慰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让我搞不清楚我和鱼男到底是断了还是没有断。我始终都记得他后来和我在电话里说的那句：唉，你不是我！也不知道那句话背后都是些什么样的故事。 小施应该只是想跟我作一作，试探我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向他屈服，没想到我直接和他决裂了。 鱼男在我的生命里的那段短暂的惊鸿一现，让我觉得忘掉小施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了。我删了小施的qq，小施后来又主动加了我的微信。我觉得，从今以后，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了。 在鱼男和我没有联系的日子里，小施开始联系我，对我各种撩。 严格来说，小施之于我，连个过了门的妾都算不上，可他撩我的时候，开头的第一个词就是“老婆”。 有一天，我收到小施的一条信息，内容是：老婆，你在干嘛呢？ 我于是立刻回复他：你以后不要再叫我老婆了，我已经移情别恋了。 小施说：我不信。 我说：有个人比你长得帅，比你温柔，比你有钱，你可以出局了。 小施说：这怎么可能？ 我说：你觉得不可能，可是，这个世上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这么一个人。 然后，在小施的各种不甘心中，我和他断了。而鱼男，在和我没有一句分别的话的情况下，让我怀着满心的希望，整整两年都联系不到他。 有一年，我和我妈一起去离家比较近的一个公园去遛娃。那个公园有一个荷塘。 我来自北方，来到广东之前很少见到荷花。因此，尽管广东的很多公园里都种着荷花，我仍然在见到荷塘的时候很开心。 我妈盯着娃的时候我就跑去荷塘边看荷花。那时正当盛夏，荷塘里的荷花开得很美。 我在看荷花的时候，就看到荷塘里的游来游去的鱼。看到游来游去的鱼，就想到鱼男是双鱼座的，然后就想起鱼男发懵时那双罩着雾气的眼睛。 我试着给鱼男发了一条短信，消息发出后就像泥牛入了海，没有任何反馈。却在那个时候收到了小施的信息。 小施问：老婆，你在干嘛？ 我说：在赏荷花。 小施跟我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假装我和他没有决裂过。我在想着，假如鱼男没有出现过，我是不是就会很没出息地和小施复合了。 忘了后来说了什么，只记得最后，我跟小施说：广东的荷花很美，你以后如果有机会来广东，我带你去赏荷花。 小施狠狠地回了我一句：赏花没意思。 我问他：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小施说：我不赏花，我赏你！ 这么说起来，天就没法聊了。我只能再次提醒他：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其实想得很清楚，人在没有实力的时候，男生跟你说的那些情啊爱啊全部都是些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我还处在被老公压迫的水深火热的生活当中。无论我的生命中有没有鱼男和小施，给自己攒买房的钱都是我人生的重中之重。 我和狮子女当年曾经是一对非常完美的互补组合，我们两个人在精诚合作的时候，两个人都赚到了一些钱。赚钱的快感可以抵消失恋的落寞，我觉得我和狮子女与天蝎女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好像也是我生命当中很开心的一段日子，虽然我们最后还是因为人类的劣根性分开了。 我说不清楚我当年和小施的决裂是不是就是为了最后彻底的分开，但是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我：人生的路那么难走，能够顾及儿女情长已属不易，你心爱的人还要在你最艰难的时候仗着你爱他来搞你的心态，不和他断了，你这辈子还怎么翻身？ 那是2014年的年底，小施在他的朋友圈发了一段话，说他将于某年某月与某人在某地的某宾馆举办结婚典礼。 我又想起了小施在我结婚不久的时候跟我说过的话，小施说：我要早知道你不爱你老公，我就会在你结婚那天去你的结婚现场去抢亲。 我觉得小施发那么一段话，应该也是希望我能去他的婚礼现场去抢亲。我想着：我怎么能做这种给别人脸上贴金的事呢！于是留在广东，继续心无旁骛地挣钱。 当时已经临近春节。律师所吃年饭的那一天，我接到了小施的电话。 小施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笑呵呵地回复他：我在广东。 小施说：我不信，你骗我。 我说：信不信由你，我们律师所今天吃年饭。 我不知道小施当时的心情，那几天是他新婚的日子，他应该和与他结婚的姑娘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了吧！ 第123章 名门之后(8) 我前夫花不到我挣的钱，这件事让他非常生气。 我第一次年收入破十万，是在我怀孕那一年。我为了不让我前夫花我的钱太方便，把我的钱交给了我前婆婆帮我保管。我前夫为了不让他妈限制他，不惜自己出面把自己的亲妈赶回了陕西。 我前婆婆走了之后，我前夫对我说：傻妹，我告诉你，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不管你现在赚了多少钱，我始终没有变。你别以为你现在赚得多了一点就能让我改变对你的态度，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听完我前夫的这番话，我的心里涌起一个声音：一日为奴，终身为奴。这就是托生成穷人家的孩子的下场。 我把我生的孩子交给我妈抚养，前面的铺垫就是我前夫觉得我把娃交给他妈抚养的话属于用自己的娃祸害他妈，那我就很自觉地把自己的娃交给自己的妈，要祸害，也是祸害我妈，这点大家也没有疑议。 矛盾发生在我前夫想要用我的钱，我却告诉他我刚刚把那些钱用来给我妈付了养娃的报酬之后。 我前夫冷着一张脸跟我说：你把娃放在你家是不是就是为了给你妈找个事。 我的心里泛起一股恶心：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为了用我的钱连这样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听完我前夫跟我说的这句话后不久，我就给我妈打电话。我对我妈说：看你们当年给我逼婚的下场。你知道你的宝贝女婿今天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我妈问：说了一句什么话？ 我跟我妈说：你的宝贝女婿说，我把娃放在咱家是不是就是为了给你找个事。 我妈一听这句话就给气炸了，说：我们这边别人家帮人哄个娃一个月都是三千，你一个月才给两千，都没给你们两口子算娃喝奶的钱和饭钱，你家的人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是这样，你尽快把你娃接走。 我跟我妈说：你跟我急啥呢嘛！那句让人听了就生气的话是你的宝贝女婿说的，你有本事去跟他急呀，跟我急个什么劲儿呀！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看你当年是多么没眼光，硬是把自己家里的摇钱树白白送给一个那样的老男人。老太太，你现在心里悔不悔呀？ 我妈被我一顿输出，竟然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我，只能默默地不再做声了。 记得我刚结婚那会儿，就会煮个稀饭。会炒三个菜：酸辣白菜、酸辣土豆丝和酸辣西葫芦。 我觉得我下班之后做这么一顿饭已经很辛苦了。可是我前夫不但不领情，还非常暴躁地给我气受。 记得有一次，我前夫回到家之后，看到我做的那一桌饭，把筷子一摔，说把我做的饭吃一个月，人都可以去当和尚了。 我也很委屈，我觉得我不过就是图了人家一个住的地方，却搞得自己不但要照顾一个老男人的吃喝拉撒睡还要受人家的气。明明是个辩论型选手，却偏偏不敢吵赢了人家。 后来生了小孩之后，自己母乳喂养了一年，之后把他送回老家交给我妈。在家受了前夫的气就给我妈打电话发泄一通，讲一大堆前夫的不是。我妈在电话那头说：你家那样的光景还有什么过不去，你还是忍了吧！ 我那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呀！ 小孩马上三岁的时候，我把我妈和小孩一起接到了广东。孩子该上幼儿园了，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来带他，只能让我妈继续帮我。 我妈每天早上先送外孙去上学，回来之后做好早饭，早饭做好之后盛出来放在桌子上晾着。女婿起床之前，老太太战战兢兢地都不敢先动筷子。 等到她的宝贝女婿起了床洗漱完毕，老太太满脸堆笑地招呼女婿吃饭。她的宝贝女婿用他惺忪地双眼看一眼老太太做的饭，然后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吃了。之后就关上门走了。 等到她的宝贝女婿一走，家里就剩我和老太太两个人的时候，老太太开始抱怨，说自己的一片好心怎么就像是在舔。 我于是开始对着我妈幸灾乐祸地笑：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之前要让我忍受的生活。就这你还生气，你都没试过自己辛辛苦苦炒三个菜还被人家摔筷子的生活，也没试过自己辛辛苦苦地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却仍然被人家找茬时把他磕了瓜子堆在桌子上的一堆瓜子皮在他踢桌子的时候给你撒一地的生活，更加没试过你要用电脑加班写文件，而人家因为要打游戏，又因为你要用电脑而在你面前砸了一个杯子的生活。你就受了这点委屈，连我受的委屈的四分之一都不到。老太太，你知足吧！ 有一次我前夫又在找茬骂我，我妈听了气得不行。等她的宝贝女婿一出门，老太太就气呼呼地说：你给我买票，我要回去，我再也不想看人家的球球腿腿。我再次回我妈：你回什么回呀？当初催婚的是你，现在受不了委屈的也是你。我就是不让你回，就是要让你好好地看看我是怎么受委屈的。 我们家的四口人渐渐分成了两派：我和我妈以及我儿子是一派，我前夫一个人是一派。我也不问他要家用，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花到我的钱。 我前婆婆时常会联系一下她儿子，询问我们家的近况。我前夫就会向他妈汇报他的情况。老太太问到我的时候，我前夫和他妈说：车维和我不黏。 我那两年赚了一点钱。我前夫只见我忙，却不见我的钱，大约心里有点贼，也不大敢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边了。 我前婆婆替他的儿子出马，打探我的收入，说：车维，你这几年情况咋样嘛？ 我说：不咋样。 我前婆婆说：那你一年到底能赚多少？ 我说：没有多少。 我前婆婆问：没有多少是多少呀？ 我说：刚够养活我和娃。 我前婆婆说：其实你说了也没啥，我是可以允许你有私房钱的。 我心里默默地想：等我休了你儿子，我的钱就是我的钱，还说什么私房钱呀！ 第124章 职场风云之徐律师(3) 老徐把我招到他那边大约半年之后，让我给他再介绍一个律师。当时尹律师正好和我有联系，我就把尹律师介绍给了老徐。 客观地说，我和尹律师都是属于那种脾气好，又没什么控制欲的人。我们这种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给人当工具人非常合适。 老徐是个天蝎男，以我对天蝎男的观察来看，天蝎座的控制欲是那种暗戳戳地试探，一点一点地向前逼近，直至触摸到对手的底线。 狮子女也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她的控制欲是那种明晃晃地，我就是要比你高出一个头的个人气场。 老徐当年的如意算盘是把狮子女笼络下来，由她出面拿业务，再把这些活交给我来干。我和狮子女都拿小头，他则坐收渔人之利拿大头。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是他低估了狮子女。那姑娘要压制老徐，老徐根本就没有翻身的余地。 我当年是狮子女目光所及之处最锋利的一把刀。可是我没有本事把自己能够提供的服务卖出能够衬得起自己的服务的价格。 狮子女何其精明，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一点。她直接找到我，让我和她合作，绕开老徐。 我和老徐有言在先，我在有自己的案子的情况下可以优先办理我自己的案子。狮子女离开后我再和她合作，老徐也不能说什么。 我和狮子女最初合作时两个人赚的钱是五五分。 那时候，我还处在为了休掉老公需要努力奋斗的人生阶段，因此花钱很省，能存住钱。狮子女不同，她天生骄傲，事事都要高别人一头，与之相对的就是：她存不住钱。 几个月之后，她再看我，心里就有了不忿。于是跟我说：我那边为了鼓励业务员的积极性，需要把我们接下来的案子给业务员分一成的提成，剩下的再由我们两个分吧！ 我当年非常不善于和人打交道，非常需要仰仗狮子女的强大的销售能力，于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狮子女的提议。从此以后，她5.5，我4.5。我不相信她给了业务员提成，但我知道，让步是必须的。 又过了几个月，狮子女跟我说：车维，有律师找到我说三成他都愿意干呦。那个时候，她报给我的案子的价格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正常收费水平了。 被人一再挤压，我的心里也不爽，于是，我对她说：你愿意和谁合作，那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选择。之后，我们开始慢慢疏远。 与狮子女合作期间，我的确赚了点钱。老徐对于这一点也是蛮嫉妒的。我和尹律师和他原先说好的，我们两个不必支付办公室费用，看到我和狮子女合作之后赚了一点 钱，老徐开始动脑筋，要收我和尹律师的办公室费用。 老徐先从尹律师身上下手。尹律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于是找我诉苦。 我告诉尹律师：老徐要是攻克了你再来攻克我就没有难度了。这样吧，下次他再找你谈这件事，你就往我身上推，就说车律师也没交办公室费用，让他先来攻克我吧！ 尹律师依言照办，老徐果然找上了我。 老徐说：车律师，你看，我们办公费用也蛮大的，你和尹律师是不是应该适当地承担一些？ 他不知道我和狮子女已经分道扬镳了，我又回到了当初的那种十分艰难的处境。 我对老徐说：老板，我们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了的吗，我是不用出办公室费用的，现在你又变卦。我不同意你的提议。 老徐很生气，说：车律师，你走吧！ 我对老徐说：老板，我们的合同签了三年，现在才两年，你有没有一点契约意识？ 毕竟大家都是律师，这件事如果搞到剑拔弩张，事情的结局其实谁都看得见。老徐只好忍耐我以原来的条件在他那儿再待一年，也不再就这件事继续拿捏尹律师。 我要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给自己重新找个躲雨的屋檐。 有一天，我去古镇法庭办事的时候遇到了我师弟。师弟问我：你执业满五年了吗？ 我说：满了。 师弟说：那你可以当律师所主任了。 我说：我没想过要当律师所主任，我怕hold 不住。 师弟说：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你不行？ 之后邀请我和他一起去开律师所，说让我当律师所的主任，开所的费用由他搞定，不用我操心。 师弟是我当时能够抓到的唯一一根稻草。我原本想着，让我做主任应该就是帮他当一阵子的傀儡，等他条件具备了我再把那个位子还给他。如果是这样，这事也还能让人接受。 我跟着师弟去看律师所的场地，看场地的时候，师弟给另一个人打电话，邀请人家入伙。之后跟我说：开了所之后大家都要出力，毕竟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所。 我当年的体能其实已经接近强弩之末了，之所以强撑着没有倒下，是因为还没有休掉老公，当时的条件不能支持我停下来休养生息。如果让我当律师所的主任，那么我势必需要拿出很多精力来处理各种各样的关系。这样的情况，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我觉得我很有可能会辜负我师弟。 师弟因为我答应了和他一起开所，带着我加入了我们学校的校友会。我在我们学校的校友会上认识了曾经是我们学校的一个传奇的师兄。师兄也极力邀请我和他合作。 我很想把师兄和师弟撮合到一起，毕竟，三个人之中，数我最没有本事。我觉得我跟他们两个哪一个合作的时候显出了我的没有本事的现实之后，对于和我合作的双方都是一种灾难。如果师弟和师兄在一起了，两个强人互相映衬，我这个没有本事的也就不至于那么显眼了。可是他们两个为了争夺我水火不容。 我觉得好无语呀。我不过是想要找个躲雨的屋檐，他们两个争个什么劲儿呀，都不想想，万一哪天发现我没有本事，会不会把他们的肠子给悔青了。 我和老徐的合同到期了。老徐大约觉得终于可以拿捏我了。那天，他看到我之后很开心地对我说：车律师，我们聊一下。 我对老徐说：好呀好呀。我们合同到期了，恰好我一个师弟邀请我去开所，还要让我当主任。我的另外一个师兄也在邀请我和他合作。等我这几天想好了跟谁，再来找你办转所手续。然后我就看到了老徐脸上落败的神情。 最终，我转去了师兄所在的律所。 尹律师跟老徐说，他攒了点钱，也想自己去开所。老徐费劲唇舌才把尹律师哄得留了下来。 第125章 职场风云之师兄 师兄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是我们学校的一个传奇了。我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八个人里面有七个人都在传颂着师兄的传奇。林努努当年在宿舍里说，我这位师兄的脚趾头上长得都是肌肉。 我们宿舍里唯一一个不认识师兄并且对他无感的人就是我。原因嘛，也很简单：我是一个颜狗，如果师兄长得够帅的话，我应该不至于不认识他。既然不认识，自然是有不认识的理由。 更直接的原因其实是，我在读大学期间，眼里只有林努努的老乡和地力夏提两个人，其他的男生，包括我师兄，在那些年里于我而言简直就是空气一般的存在，不认识也很正常。 但是，师兄的大名总是被另外七个人挂在嘴边，搞得我到最后也很好奇：难道是我们学校还有帅哥没有被我发现？ 有一天，我和我们宿舍的几个女生在操场上好像看了个什么活动，师兄抱着足球从我们旁边跑过。 我们宿舍的女生立刻对我说：快看，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就是xxx。 我四下里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帅哥，于是问我们宿舍的女生，到底哪一个才是那位传说中的师兄。 老二给我指着方向说：抱着个足球的那个。 我于是再次看过去，发现那个男生长得黑黑的，瘦瘦的，一张脸看起来俨然就像一只猴子。 我对其他几个人说：那个xxx长得看起来好像一只猴子呀！立刻就被我们宿舍的其他几个人训斥了一顿，甚至有人因为我说师兄长得像猴子而冲上来把我打一顿。 我们重逢的那一年，师兄是我们学校校友会的一个理事，负责联络我们这些没有职务在身的校友。 那一天，师兄给我打电话，先是自报了一下他的名字，说：我是xxx。 我立刻就惊了，说：你是不是那个经常踢足球的xxx？ 师兄也很开心，说：你认识我啊？ 我说：是啊，当年我们宿舍的八个人里有七个人都是你的粉丝。我一直都很好奇xxx到底是哪个人。后来有一次，你抱着足球从我们旁边跑过，我们宿舍的其他女生才把你指给了我。我当时还说，这个人长得好像一只猴子呀！就为这句话，当时我差点被我们宿舍的另外七个女生打一顿呢！哈哈哈哈哈哈。 师兄到底是师兄，反应超级快，立刻接着我的话说：你见过长得这么帅的猴子吗？立刻就把局面扭转了过来。 我和师兄的合作最初很愉快。师兄是个强者，大学期间长于体育，好像是个什么十项全能选手，至今在我们学校也是一个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的存在。 同时，师兄头脑灵活，为人活络，身体素质又好，非常能卷。合作的最初阶段，很多人都是慕名找他，而他当年还仅仅是个实习律师。 我在老徐的团队的时候，还能称得上是一把很锋利的刀，到了师兄跟前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弱鸡一般的存在了。 师兄因为尚在实习期间，他的案子就由我负责做台前的工作。师兄做幕后，又会在做事的时候指导一下我，我感觉和他的合作让我提升地很快。 看到我和师兄合作之后，我的收入上涨地很快，连老徐都羡慕上了我。可是，遗憾的是，他那个人习惯了当老大，做不了别人的跟班，与强者合作这样的事永远都不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因此老徐只能羡慕我们，怎么可以做到那样地精诚合作而不离心离德。 然而，人和人一走近就会慢慢地发现对方身上的棱角。 有一段时间，我看到一个新闻，讲的是非洲的事。说是非洲那边的酋长选妃的时候，聘礼很高，被选上的姑娘有九头牛的聘礼。姑娘们去参与选妃，有机会坐蹦蹦车去酋长指定的选妃场所，这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人生体验。 我当年有自己的小汽车。可是，我的财富量级跟师兄比起来那可不是一般般的差距了，于是，我的心思就漂了出去，开始暗暗地想着以师兄的财富量级可以到非洲选到多少妃子。 我对师兄说：哎，我看到一个新闻，去非洲选妃的话，九头牛就是很高的聘礼了。师兄，我有点好奇，以你的身家，到了非洲可以选到多少妃子？ 我的脑海中闪过一辆坐满了黑皮肤的姑娘的蹦蹦车。师兄说：你什么意思？想打探我的家底？一下子就把我给整懵了。 我们后来又一起招了一个助理，那个女生和师兄是同一个星座：双鱼座。 师兄原本以为，以他的能量，控制我们两个应该没有难度。谁知道他的那些小手段和小心机只在我这样的憨憨跟前有用，到了那个和他同为双鱼座的女生眼里，他的小心机和小手段就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话说，初入职场，先选择跟随强者，这句话没有毛病。强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平台，可以快速地把一个弱鸡带到他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度。可是，说句真心话，跟随强者也意味着弱鸡要以消耗自己为代价来和强者保持一致。这一点，对于弱鸡来说其实也很残酷。 师兄在后面几个月对我的嫌弃我其实是能感受得到的。与此同时，小助理站在了我这边，和我一起与师兄离心离德。 师兄对我的嫌弃让我心里也觉得不平：活都是我干的，他还一天那么多事，合不到一起大家就分开好了，有什么呢？ 我准备把我的意思给师兄摊牌，小助理说：xxx总归是要抛弃你的，你干嘛要自己跟他摊牌。你就等着他抛弃你好了，把做坏人的机会留给他。 我听从了小助理的建议，一边耐心地干活一边等着师兄抛弃我。 到了那年的年底，师兄和我说：我们过完年就不合作了吧，你考虑一下，年后答复我。 我对师兄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年后师兄和我一起出差，去办一件事。路上，师兄问我，他年前的提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说：我年前不是答复过你了吗，我尊重你的选择。 师兄很失落。明明是他抛弃了我，我却没有挽留一下他，搞得到最后倒像是我抛弃了他。 师兄说：是不是从此以后，师兄也就只是你的过眼云烟了？ 我心里默默地想着：师兄，你这样的强人，以如此安全的长相，都给自己娶了个很漂亮的媳妇了。你那漂亮的媳妇又给你生了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儿。你怎么还要在乎是不是会成为像我这么弱的一个人的过眼云烟呢…… 第126章 阿英 阿英是我和师兄当年一起请的小助理。她和师兄都是双鱼座。不得不承认，星座这种事情还是有点意思的，同一个星座的人的确是有点共性的。 那是2015年，那年的股市有一个比较大的起落。阿英和师兄两个人都炒股，我们三个关系还好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每天还交流一下炒股的心得。 那一年，阿英把她的二十万元通过股市炒没了，师兄也把他多年的积蓄炒了个底朝天。师兄和我后来离心离德，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师兄在股市里亏了钱。所以，他后来的心态就没有初时那么稳。 他的心态一不稳就会时常搞些小动作。我是个憨憨，不把他往坏的方面想，可是阿英不同，阿英和师兄同为双鱼座，一眼就能看透师兄的所作所为。阿英把师兄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我，她自己也慢慢地和师兄疏远了。 阿英在被我和师兄招过来之前，曾经自己去另外一个律师所面试。那个律师所的老板是个猥琐的中年油腻男。那个男的见阿英长得漂亮，个子又高，就说：你有一米六五吧？ 阿英说：有。 那个律师又说：你站起来让我看看。 阿英心头的火开始升起，但是为了不和人闹翻，还是站了起来。 然后，那个律师说：你转一圈让我看看。 阿英强忍着怒火转了一圈，最终没有在那个猥琐的男律师那边留下来。 阿英和我关系很好，和我说起这段往事，把我都要笑死了。 我对阿英说：你咋比我还实诚呀！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就爱探听别人受欺负的往事，用来了解别人的底线。我平时都不敢把我被人欺负的往事讲给别人听，你却把你受欺负的往事告诉我了，都不怕把这些事告诉别人，让人家以为你好欺负，故意踩你。幸亏你这次遇到的人是我，我恰好是个不喜欢欺负别人的人。 我把阿英的这段往事跟师兄讲了，师兄笑着说：哎呀，我们两个当初招阿英的时候应该让她给我们跳段钢管舞的。 阿英的这段往事后来被我们律师所的人传为笑谈。我是阿英的指导老师，后来因为某种原因，阿英还穿过我的裤子，再后来我们又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律师所一帮女人，后来无论是谁穿了件好看的衣服，我们都会把人家叫到跟前，跟人家说：来，转一圈让我们看看。被提要求的人就大大方方地站在大家面前转一圈。 有一次，我穿了一条白裙子回律所被一帮女人看见了，大家于是一起喊：过来过来，转一圈给我们看看。我就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给她们转了一圈。 记得我和师兄与阿英一起共事的时候，我曾经有一度过得非常焦虑。那时候因为经常需要赶时间，我也因此经常开车很快。到了路口赶上红绿灯中的红灯亮的时候又经常来一脚急刹车，然后，被我放在副驾驶位的包就往前飞了出去。以致于我当年条件反射地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踩刹车的时候，我的右手就会很本能地伸向副驾驶位去按包。 有一次，阿英坐在我的车上，当然，是副驾驶那个位子。后来，赶上了我的一次急刹车。我在踩刹车的那一瞬间，本能地伸出了右手。那一次，按住的不是包，而是坐在副驾驶位的阿英，把阿英给感动坏了。 阿英说我这个人就爱替别人着想，明明当时的情况下我自己也有危险，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别人。 我跟阿英解释了我那个本能反应的由来，阿英觉得我跟她这么讲是为了让她心里不要有负担，更加加深了我在她心里的好感。 阿英有个死党，是个男生。那个男生的哥哥在崖口那边承包了十几亩鱼塘。崖口那边是海水和淡水的交界处，养出的螃蟹特别好吃。那个地方的螃蟹，因为地理位置而比较稀有，因此卖得也蛮贵的。 阿英带着我和她的另一个姐妹一起去她死党家的鱼塘那边一起吃烧烤。吃完东西我们又去看她的死党的同学在鱼塘钓鱼。当天下午又坐着他们的小木船一起去塘里放网捞螃蟹。第二天再一大早地开车去崖口，跟着坐船收网，然后从里面拣出头一天捕的螃蟹与虾。 我那天还负责做了一次饭，就用现捞的食材做了一个螃蟹虾粥，我觉得我那天做的粥还挺好吃的。 阿英的死党说：这么好的食材，你要是把它做的不好吃，那才真的显得出你的水平呢！ 阿英的老家在三角，那边的人结婚时摆上的酒席可以让人跟着吃三天。阿英带我去看新娘子，之后又带我去吃酒席。 有一次，阿英的死党带了些螃蟹到阿英家下厨做饭。我在那天拍了照片要发朋友圈。阿英说让我不要发，省得我师兄看到了犯小气，又嫌我们不带他。 广东这边的人也特别有意思。阿英的死党的哥哥过三十岁的生日的时候，居然还在家办了个三十岁的生日宴。 阿英带我去参加那个男生的三十岁的生日宴。那家人的生活条件是真的好呀：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还有好几盘巨大的崖口螃蟹。 我到了人家家里，上了桌之后就开始埋头苦干，专门吃我当年最爱的螃蟹。就是那一次之后，彻底断了我对螃蟹的热爱。 我仍然爱吃螃蟹，可是，已经没有原来那么馋它了…… 第127章 鱼男(2) 鱼男和我失联两年后，又和我联系上了。联系上的机缘，大约还是因为有人邀请我在他们单位又喝了一次茶。 那天和我们一起喝茶的有一个小伙子，人长得很帅，大眼睛高鼻梁的，只是有一点，那个小伙子的眼神比较飘。 我那天和几个小伙子聊天，那个小伙子给我的印象挺深的。我那天和人家讨论面相，说那个小伙子的眉眼长得好看，看起来为人很聪明，鼻子又高又直，感觉是个比较有意志力的主儿。小伙子整体的面相有成为成功者的潜质。至于说眼神儿比较浮，我心里想着这个小伙子可能有点目光短浅，大约很大可能会走偏门。但是这话我不好直讲，于是只好拐了个弯说：男人的美色也是美色，理论上来说，也是一种可以利用的资本。 我不知道我那天说的那番话会不会把那个男生给带到沟里去，只是从当时的情况看，我觉得那个男生身上有那样的趋势。 鱼男那天也被我吸引了过来，大约是因为我那天说出的话很合他的心意，鱼男后来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约我出去跟他见了一面。 我们见面后，鱼男跟我说，他半年前再次结婚了。 我算了算时间，似乎他结婚的时间和小施结婚的时间大差不差，于是开始笑，笑完了之后对鱼男说：你这个人真不厚道。结婚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白白等你两年，浪费了我多少寻欢作乐的机会呀！ 然后，我就看到鱼男凌乱了。 我又接着说：不过这样也好，你这样偷偷摸摸地结个婚，倒省得我给你准备份子钱了。 然后鱼男就开始吐槽他的新婚老婆。说他老婆和他结婚前说好了不介意他离异有娃的，结果结婚后又嫌弃他前妻总以孩子的名义找他要钱。 这一次，我也不站他这边了，于是开始嘲笑他，说：哇！你不会又准备离婚吧？难道你这一生就要在反反复复的结婚和离婚中度过？以后有人找你，你不是在婚姻登记处就是在去婚姻登记处的路上。你的人生，不是在结婚就是在离婚。这样的人生不知道得有多刺激啊！ 鱼男说：你这人嘴巴怎么这么毒，你就不能说我一点好？ 我说：我还没说你好呀？那种天天结婚又天天离婚的日子可不就是天天当新郎嘛！这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然后鱼男就无语了。我也瞬间收回了我曾经投注在他身上的一份心：这哥们，生活一落魄就跑去祸害别人了，真不错！ 这件事发生在2015年。那一年的某一天，我坐在鱼男他们单位的茶室里喝了一会儿茶。鱼男问我：你有没有买股票？ 我说：没有，不敢买。 鱼男把他的手机高举过头顶，一边看一边说：我的股票昨天涨停了，今天又涨停了。你这么穷，还不买股票。 过了几天，股价开始一泻千里。当时已经接近端午节。鱼男给我打电话说起他的近况，我笑着跟他说：哥哥呀，你一定要淡定呀！最近千万千万要记着不要去有水的地方呀！唉，如果你非要去有水的地方一定要记得带上我呀，万一你要投水我也好拉你一把！ 也许是股价下跌对鱼男的影响的确不算小，我又恰好有那么一点点钱，后来居然被鱼男主动约了好几次。 看到我对他的态度已然转淡，鱼男跟我谈起了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 鱼男说，他认识一个女的，她爸生前是某个公安局的局长。这个男的的生前在外有外室若干。他去世之后，她女儿就继承了他的遗产。那个生前是公安局长的男人既然生前做了那么多年的公安局长，他们家自然也是有点家底的。可是那个女的继承了他爸的遗产之后，又因为她爸的关系，既不谈恋爱也不结婚。还有一个女的，长得很漂亮，被一个老头包养了。老头给她买了房，一个月给那个女的五万元。老土说他还去过那个女的家里，那个女的对他说，她的生活看似光鲜，其实她自己也很痛苦。因为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改变那样的局面。 鱼男说我应该也是受到了原生家庭的影响。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联系不到他的那两年他都忙着干什么了。 我承认，我遇事的时候第一反应通常是自保，可我也从鱼男的所作所为中看到了他那个人缺乏担当和不可靠的那一面。一想到我如果选了他，以后极有可能会在自己的人生最艰难的时候被他抛下，反而觉得他被别人选了去竟然是我人生中的一种幸运。 鱼男的第二任老婆的父亲是个特级教师。我想着，那个女生应该是鱼男在他当时的条件下能够攀到的最高的枝了。 我的父母全是农民，我自己当年也是混得半死不活，被鱼男舍弃倒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我当年在老公的压榨下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当时我攒了二十万，准备离婚以后给自己买房，鱼男也知道这件事。 有一次，鱼男晚上喊我去ktv，喝了一会儿酒，看样子感觉像是假装醉了，给我看了他的股票账户，说他投了五十万，后来跌得就剩三十万了。然后一再强调我已经是有钱人，是富婆了。 我知道他是想利用我对他的感情，想让我把我给自己攒的改命的钱奉献给他。于是对他说：哥哥呀，你现在割肉出来还是比我的钱多呀！ 之后，我对这个人曾经有过的感情彻底变成了鄙视。 我跟师兄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师兄跟我说了另外一番话。师兄说，当时股市行情好的时候，他压上了他自己的全部身家去炒股。就这还不算，他还打算把他家的房子也抵押了再贷点款去炒股，是他老婆死命拉着他，不给他的贷款合同上签字，他才没有去贷款炒股的。后来的结果是，他投进股市的钱差不多都亏光了。幸亏老婆还愿意接纳他。 师兄又说：以我对我们这类人的预判，鱼男应该还贷了一些钱去炒股。他这一亏，估计有很多年都会起不来了。 第128章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3) 小施结婚前，我曾经想过，我这一生，要翻身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小施如果因为我被耽误了，将来孤独终老，好像的确对他太残酷了点儿。 虽说人结婚了未必会真的幸福快乐，可这世上的事，人也只有经历过了才能知道它的好坏。可是你如果没有经过，不知道它的好坏，没准儿以后还挺后悔。 我和小施有一次聊天，我对小施说：你看着如果有合适的姑娘的话就给自己找一个。尽量找个漂亮的姑娘和你结婚。将来最好生个集合了你们俩所有优点的儿子。我们两个如果注定了不能在一起，我可以等到我混成一个有钱的老女人的时候去给你当儿媳妇。 小施在我离婚前果然和别的姑娘结了婚。当然，他结婚这件事发生在我和他决裂之后。按说，无论他属于谁，对于我来说都该是件波澜不惊的事了。可是，结了婚以后的小施在他结婚后的最初几年似乎没有要和我断了的意思。 小施结婚之后大约过了大半年，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老婆，你在干嘛？ 我立刻回他：你确定你没有发错信息？我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你几个月之前刚刚结婚。而且，我从你结婚的时间来推算，你老婆的肚子里现在应该已经揣上了你的娃。 小施立刻跟我转换话题，和我讲起了他和他老婆做床上运动时的感受。说他们一天可以做多少次，每次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我说：你跟我讲这些干什么？ 小施说：我只是觉得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好青涩呀，那时候的表现和现在真是没法比。你是不知道哇，那种感觉是真的让人欲仙欲死啊。有了这种对比的时候我就觉得当年对不住你。 我跟小施说：你要搞搞清楚呦，你现在是有自己的合法妻子的人了。我和我儿子他爸关系再怎么不好，至少现在我还是个有夫之妇呢！你觉得你跟我讲这些话合适吗？ 小施说：可是你当年结了婚不也还是和我有联系吗？ 我说：当年是你在勾引我，而我如今却并没有勾引你。 小施被我呛得无话可说，无可奈何地结束了和我的聊天。 过了几个月之后，小施再次联系上了我。那一次，他给我发了几张他老婆的照片。那几张照片看起来像是艺术照，照片里的女生身材还可以，模样就很一般，还长了一对斗鸡眼。 小施把他老婆的照片发给我之后，问我觉得他老婆怎么样。 实话实说显然不行，会得罪女生。可是，如果让我昧着良心说那姑娘很不错，这样的话我又说不出口。以我的为人，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得罪女生。再说，我如果说小施的老婆好，没准他会说我自卑；说他老婆不好吧，没准他会觉得我嫉妒。我于是跟小施说：你觉得好就好呗！彻底堵上了小伙子的嘴。 小施说他老婆在某些方面索求无度，而他却觉得跟他老婆做那件事的时候他没有感觉。 我又想到了他几个月前说过的话。那时候我还想着，男生找个长相平庸的女生照样可以过上在某些方面欲仙欲死的生活，谁知道，这才过了几个月，欲仙欲死的感觉就没了。 我当然知道选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人结婚是什么感觉。可是，哪个人在做选择的时候不是贪图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和退而求其次的人结婚的心塞就是我们为自己最初贪图的那些东西付出的代价。 这种代价不会因为你是帅哥或者因为你是美女而凭空消失。这样说起来，这个世界还是蛮公平的。 我和小施之间的战争是由他挑起的，我觉得就应该让他去承受挑起战争又输了战争的代价。 几年之后，小施的微信头像换成了他儿子的照片。我看过那张照片之后，心里面默默地想：小施的儿子安全了。我以后不管能不能混成一个有钱的老女人，都不会再打他儿子的主意了。 小施结婚之后的那一年，我在春节期间回了趟陕西，还去找了林努努。 林努努当年在西安工作，我们两个人见面之后还一起去逛了小寨那边的一个商场。 我们两个走到小寨那边的一个天桥上的时候，林努努跟我说：我老乡结婚了。 林努努有很多个老乡，可是我们说到林努努的老乡的时候，大家心里想到的其实是同一个人。即使不提名字，两个人都对那个名字心知肚明。 那是十几年前喜欢的人了。十几年了，那个人也许流连于各色花丛之中，居然到那个时候才给定了下来。 林努努说：他结婚了其实也挺正常的哈，毕竟你都结婚了。 小施在他新婚的那年春节还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和他老婆一起去他老婆家走亲戚。 新婚燕尔，听着小伙子说话的语气好像也挺开心的。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一个人的心态就发生了那么大的起落。 我在那一年攒够了一套房子的首付。想着应该尽快和我前夫离婚，好重新恢复自由身。 离婚协议也很方便，几年前就写好了，一直存在电脑里，只须在条件成熟的时候打印出来。 那一年仍然是2015年。我在小孩放暑假之后，我妈把小孩带回了陕西，家里只剩我和我前夫的时候，对他说：哎，跟你商量个事，咱俩一起去领一个证吧！说着就向我前夫递上了我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 我前夫已经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上很多年了。我为了达成我们两个人的心愿，也不动声色地努力了很多年，眼看着双方的心愿就要达成了，我前夫却在看过我递给他的离婚协议后不置可否地把我给他的离婚协议扔到了一边。 我很想和我前夫离婚。离婚的原因一是不想让他再有机会花我挣的钱，二是不想让他在以后还有资格戴上由我送给他的绿帽子。谁知道他居然以那样的一种态度拒绝了我。 我也不敢逼我前夫去和我离婚，怕他知道我还有那么一点钱。两个人只好继续同床异梦地混日子了…… 第129章 美容院 美容院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以前没有去过美容院的时候，我总是在想，美容院这种地方是不是有一种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让人舒舒服服地变美。直到去过以后才知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和狮子女关系很好的时候，当时非常喜欢她身上那股聪明劲儿和那种在外面把谁都能压下去的气场。当然，这个姑娘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喜欢攀比，还喜欢处处占着上风。 我们在一起合作的那一年，狮子女谈了个男朋友，她就给我讲她的男朋友家家境如何如何好，想要挑起我的嫉妒。可我对她嫉妒不起来，这点很伤人。 狮子女结婚以后，给我看别人给她随的份子钱。我立刻心领神会，她是在暗示我给她随礼。 她给我看的那些给她随礼的人里面，随礼最多的据说是她的一个同学，随了800块。我二话不说就给她随了1000元。姑娘很开心，给我回礼，是一张美容院的体验卡。 那张体验卡的美容院还是挺不错的，在美容院的初体验却和我原先的想象大相径庭。我是在那次体验之后才知道，原来变美的最初体验是疼，很疼很疼。 那家美容院的环境很好，全程放着轻音乐，很让人放松。一个姑娘给我按背，把我疼得呲牙咧嘴的。 姑娘说：你的骨缝有很多结节。 我们就探讨起产生结节的原因。姑娘说这些东西很大程度上都是生闷气造成的。姑娘又说我的情况比较严重，为此，她非常好心地帮我把按摩的时间多加了二十分钟。 我那时候刚刚开始接触美容院，身上的皮肤和肌肉还没有那么能受力。姑娘帮我按摩的时候，我疼得呲牙咧嘴，可是我又感念着姑娘的一片好心，愣是像只忍者神龟一样忍着没有吭一声。 后来又按胸，仍然说有很多结节，按摩的过程同样是在我龇牙咧嘴又一声不吭地忍耐中度过。 其实，美容院的姑娘们业绩压力也很大。可是美容院的确是一个比较高消费的地方。姑娘替我服务完建议我开张卡，我当时还问了一下开卡的价格。像我体验过的那个项目，开个十次的卡要2000元。 我那时还在前夫的高压统治下，一身的结节也是我因为贪图他能给我一个住的地方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那时候的我，对我前夫有很多很多的不满，但是不能说，那些不好的情绪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你说和他离婚，之后再找吧，看看鱼男和小施，就会发现，好像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是能够让人依靠的。 而且我发现，长得丑的男人未必有自知之明，比如说我前夫。我和我们家人都觉得他比我大那么多，他应该会事事让着我吧，实际的情况恰恰相反。人家不但没有觉得他该事事让着我，反而处处给我找茬，还跟我说，这年头流行女的养男的。 小施呢，仗着我喜欢他，恨不得我给他一点颜色他就去开染坊。鱼男更过分，甚至连我的改命钱都想骗。 所以，要想治愈自己，首先要休了老公；其次，要有自己的房子，把自己从不得不与男人纠缠的局面中解放出来。 于是，我一本正经地告诉姑娘：你们的服务很好，但是对我的问题，你们的服务只能缓解，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在你们这儿缓解一下，回头受老公点气，自己又不敢发作，回头身体还会继续出毛病。今天我就先不开卡了，等我休掉老公，买了房子，把自己安顿好了再到美容院开卡，借点外力加快解决问题。 那个姑娘很有修养，没有再勉强。 问过开卡的价格后，我也就知道了，狮子女送给我的那张体验卡正常情况下，应该值400元。我猜测她当时应该把她认为的最拿得出手的东西送我了，尽管那张体验卡是她办了某个银行的信用卡，银行送的。但是我猜测，以她那么要面子的人，想必那张卡她是自己没舍得用。 后来有一次，有一个美容院正在拓客，在路上拉住了我，让我去体验一下他们的项目。我前前后后体验过好几家美容院的项目，最初他们都是推荐我做脸。 我以前也不知道做脸是怎么回事，体验过以后才发现，有人给你按一下脸也是很舒服的一件事。我是每次被人按着脸的时候都会睡着，的确很让人放松。 那一次，那家美容院拓客的时候，说我可以在做脸和做肩颈两个项目中选一个。他们推荐我做脸。我想着：脸就那么大一点地方，哪里有做肩颈好呀，人的背的面积可比脸的面积大多了。于是跟姑娘们说：我选肩颈吧！ 姑娘们都笑了，说：你怎么会选择肩颈？ 我说：因为我觉得背的面积比较大。 姑娘们再次笑了，说：就是的，维姐真会选。 然后就做了个背。疼是真的疼，但是疼过以后的确很爽。那一次的体验之后，让我发现一个问题：姑娘们给人做一次背比做一次脸要多费很多力气。于是也不好意思不帮她们开卡了。加上当时手头又有一点小小的钢镚儿，于是就开了一张十次的肩颈卡。 做了美容院的客人之后也很好玩。因为女孩子的服务意识的确比较好。每次去美容院做护理，享受完了姑娘们的服务之后，再被姑娘们送到门口，说“欢迎下次光临”之后，都会让人有一种古代的嫖客逛青楼的感觉。跟姑娘们分享我的感受的时候，姑娘们也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 我这个人很不专一，前前后后在好几家美容院开过卡。有一家美容院的老板也很好笑：她为了拓客，居然亲自出马给客户做培训，其中有个话题就是如何处理和老公的关系。 那个美容院的老板跟我说：男人都是孩子，要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男人。 我当年已经成功地离了婚，于是反问她：孩子也分两种，懂事地让人心疼的是一类，欠揍的熊孩子也是一类，你怎么对待他们？ 那个老板一时语塞。我于是对她说：我告诉你，对于前面那一种，可以宠着点儿；对于后面那一种，就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那个老板彻底无语了。 第130章 逆袭(1) 也许是因为先天的身体条件比较差，我年轻的时候看我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消极遁世的人。之所以走上一条逆袭的路，完全是因为先天的生存条件恶劣，把人逼到迫不得已了。 记得来广东之前，有一年在西安，我正在风尘仆仆地找工作。工作没找到，人却累到几近虚脱。 我在累得几近虚脱的时候，坐在西安的一段护城河边歇了一会儿。 护城河的上面是马路，马路上车水马龙，嘈嘈杂杂。下了一个坡之后，坐到护城河边，人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护城河边的那个世界安安静静，可以听到附近公园里传过来的老年人唱秦腔的声音。 我当年还是个年轻姑娘，却很羡慕那些老年人的悠闲生活。 那时候，我还没有结婚，我妈在我们老家住的还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盖的土坯房。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们家当年盖那样的房子的时候，我刚刚学会洗手。 那一天，我在我家的脸盆里洗了三遍手，擦了三次香皂，然后把手擦干给我妈看，说：我今天自己洗了手，你看我自己把手洗得多干净？你知道我是怎么把手洗得这么干净的吗？我擦了三次香皂，把手洗了三次。 我原本以为我妈会夸我，谁知道她说：你还擦三次香皂，香皂难道不要用钱买吗？ 到我读高中的时候，我家的那个土坯房已经漏雨很严重了。每到下大雨的时候，我家都要拿出很多盆在家里接水。 2008年，我结了婚。我前夫在结婚前买了一套新房，我来广东之前就已经装修好了，我差不多算是直接拎包入住。 同样是在2008年，四川地震，波及到了陕西，彻底将我家的土坯房震成了危房。我妈和六小姐就住在那样的危房里。 我前婆婆家有钱，可是人家并没有打算对她的亲家伸出援手。所以，我爸和我妈要把我家的房子推倒重建，那些钱最终还是要着落在他们的女儿身上。 我当年还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律师，嫁了一个整天嫌我挣钱少的老男人。二小姐当年却风头正盛，她有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因此，我家建房的时候，房子的框架起来之前是二小姐顶了大头。 我当年还在泥潭中挣扎。我前夫在我还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律师的时候天天给我找茬。 他在最初给我表弟的说法是：他只是觉得我不努力，他只是为了逼我努力，我挣得钱他都没打算要，随便我自己怎么花。 后来随着我赚了一些钱后，他的说法又变成：你和我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凭什么你的钱不能用来一起养家？ 再后来演变成人家用了我的钱之后很快就会忘了他用了我的钱这件事，一花完我们手头的钱就给我找茬，还说：傻妹，你说我用了你的钱你有什么证据？ 我也很气愤，老娘本来就是律师，你跟我讲证据！夫妻之间的钱财往来本来就不容易留下证据，既然你跟我要证据，那我索性以后一毛钱都不给你用了。反正给你用了也没有证据。 我当年赚的钱的确不多。正是因为不多，所以才能把我给他的每一笔钱都报得清清楚楚。 我前夫一听到我给他报给他钱的时间和具体的数额后就会暴怒，说：钱、钱、钱，你他妈的一天到晚就知道钱！ 听到他暴怒之下的那句话的时候，连我都想和他一样暴怒地骂他：你他妈的要不是因为问我要钱，我们两个还能因为钱吵起来吗？ 可是我又不能允许我跟他一样。我自己的理由是：人的一张脸是由无数个微表情组成的，经常暴怒的人会有与经常暴怒相对应的长相，我可不想长一张和我前夫一样的脸。 想要不跟蠢人一起沉沦，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蠢人。 离开蠢人的筹码只能从职场上获取。 我在职场的厮杀实际上非常艰难。离婚前的那段时间我时常胸闷气短。 律师这个行业非常非常卷，经常有同行卷着卷着就把自己卷到猝死了。可是我又别无选择。 律师这个职业，说起来也是个有门槛的工作。可是，即使是有门槛的工作，人也会因为附加的条件分出三六九等。 比如我的职业，我能感受到那些武装到牙齿的人对于赤手空拳起家的人的碾压；也能感受到赤手空拳的人里面那些身体素质抗造的人对于身体素质不那么抗造的人的碾压；还能感觉到身体素质不那么抗造的人在争取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机会时大家再因为有点脑子和差点脑子而形成的一点微弱的区别。 我就在第三梯队，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二小姐后来和男朋友分了手，我们家能够派上战场的战士只有我一个。只有先将家里的房子建好才能安顿好家里的两个老人。只有先将家里的两个老人安顿好，他们两个才能安心帮我带娃。只有两个老人安心帮我带娃我才能继续奋力厮杀为自己积累离开前夫的资本。 我和师兄合作了差不多一年。师兄的身体素质非常好，与此相对应的是：他那个人非常非常抗造。我的身体素质没有师兄抗造，头脑又没有他灵活。和他合作的那一年虽说也沾了他的光，可我自己付出的代价也非常沉重。 与师兄合作的那一年，我觉得我就像是个拖拉机被人装上了一个直升飞机的马达。那个强大的马达转动起来，差不多能把被他拖着的拖拉机给拖得散了架。 那段时间我真的很累，累到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猝死。可是，为了将整个原生家庭和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我必须全力以赴。 摆在我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胜利，要么战死。 第131章 家长(1) 我爸和我妈一共生了六个女孩，我妈属于传统的农村妇女，一生信奉的就是以夫为纲。我们姐妹几个还小的时候，也没有哪个人敢于挑战我爸的权威，因此，自从我爸和我妈带着我被我爷爷和我奶奶赶出家门之后，我爸有很多年都是家里地位最高的那个人，俗称家长。 我们家的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最初都被我爸妈送了人。老六因为收养她的人家赶上了计划生育正严厉的时候，不方便继续养着她，几经转辗又流落回了我家，最后得以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老五是因为赶上了收养她的人家家道中落，在不得已之下来投奔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我家那个小小的土坯房里，曾经有一度，里面挤了六个人。 家里四个女孩，分成了两派。大家都说小付和我长得像。曾经有一度，我和小付两个人分别被二小姐和六小姐两个人欺负的时候，小付和我很亲近。 有一天，我爸看到小付和我并排躺在一起的时候感叹说：这两个人长得像也就算了，连性格也这么相似。 六小姐当年和二小姐比较相似。有一次，六小姐在家里胡搅蛮缠的时候骑到了我身上。那时候我和二小姐两个人睡的是一张很窄的床。我当年也很烦六小姐，她骑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就翻了个身，一下子就把她摔到床底下去了。 那一摔，摔疼了六小姐的猪尾巴。我和小付当年被她和二小姐欺负，那一次借势摔了她一跤，我和小付的心里都在暗爽。 我结婚以后，曾经有一度过得很艰难。小付读书不多，上班比较早，有段时间反而因为她暂时过得还可以，在我回西安的时候，接济了我一段时间。 直到我后来终于混得稍微好了点儿，口袋里有了几个钢镚儿，才能有点好事就想着捎带一下她。 有一年，我在拍拍网看到一个桂林旅游的团购项目，两百多块钱一个人。 当时我正和小付聊着qq，我对小付说：你来广东吧，我带你去逛桂林。 小付说：六小姐也在旁边。我要是自己过来，不叫一下她好像不太好吧？ 六小姐当年十四五岁，人又骄纵，脸皮又厚，我和小付都不大愿意搭理他。可是，她就在小付身边，不叫她吧，好像显得我也太厚此薄彼了，于是就团购了三个人的票，让小付把六小姐一起带过来。 六小姐来广东的时候是小付出钱帮她买的票，一路上跟小付絮絮叨叨，嫌小付没有给她买卧铺，小付都要被她烦死了。 我们一起跟团游，自然要遵守旅游公司的时间安排。六小姐在路上的时候一直都在抱怨，说“出来不好玩，没有自驾游好”，我和小付听她抱怨了一路，两个人对她都没有好感。甚至，我和小付还在一起密谋：以后出来玩，我们两个人一起就好了，千万千万不能带着六小姐和我们一起。 广西是个少数民族聚居区，其中以壮族人居多。我们一起去参观少数民族聚居的一个寨子，据说那个寨子的女人都没有穿内衣的传统，衣服就是前后两片布，从侧面可以看到里面的女人的身体。用一句顺口溜说就是：前一片，后一片，中间风光无限。 导游讲完这些的时候，我们三姐妹就在一边嘿嘿地笑。后来去参观人家的寨子，我们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寨子里的女人。 有的女人在织布，我们三个就一边假装看人家织布，一边透过人家抬起的胳膊偷瞄里面的无限风光。 偷瞄了一会儿，我们就被小付拉走了，三个人走到没人的地方，再互相嘲笑对方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儿。 有一天，我们跟团到了遇龙河。 遇龙河是真的美呀！有人在遇龙河上坐竹筏玩漂流，我们三个嫌贵没有跟着玩。 六小姐那天穿了一条蓝色的裙子，那条裙子恰好是前面一片后面一片。六小姐把她的裙子前面那块布撩来撩去，小付就在一边笑着说：前一片，后一片，中间风光无限。 六小姐说：这个水好美呀，都想跳下去游个泳。 说完，就噗通一下，跳了下去。我和小付两个人看着她，觉得她好傻。 回到广东之后，六小姐和小付又在我家待了几天。 有一天晚上，我前夫带着我们姐妹三个一起出去吃饭。六小姐吃饭的时候就开始损她的姐夫，说她姐夫很小气。我前夫于是就开启了和她斗智斗勇的模式。 我和小付看到他们两个人掐了起来，两个人的心里都在暗爽。 六小姐说，女生想要找个人请自己吃饭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包括她的已经结了婚的大姐。 我前夫说：那怎么没有人请她呢？ 六小姐说：那是因为她结了婚，要顾及你的面子。 这一局是六小姐帮我杀了她姐夫一局，我心里暗爽了一下子。 后面，六小姐又抓住她姐夫一个错处，要她姐夫给她买个金箍子赔礼道歉。结果被她姐夫把球踢到了我这里。 她姐夫说：买，不但要给你买，还要给小付也买一个，然后就让我去落实这件事。 我和小付默默地感叹：六小姐这一把没有杀成功。 六小姐当年总是花别人的钱，自己还厚着脸皮跟我们说：没办法，别人就是愿意帮我呀！ 她来广东的车票都是小付出钱买的。小付心里不爽但又不会拒绝人，搞得自己心里很窝火。 为了平衡两个妹妹的付出与收益，我偷偷地带着小付出去，给她买了一个包。回来之后，我们就一起骗六小姐，说那个包是小付自己给自己买的。六小姐一百个不相信，可是她又没有办法。 当年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小付和六小姐临走的时候，我给她们每人买了张硬座火车票。六小姐非得拧着让我给她买飞机票。我说：不行，我只能送你一张火车硬座。想坐飞机，那你自己去花钱买票好了！ 拒绝了六小姐之后，我回到了我的房间。一开门，就看见小付在捂着嘴，正在偷着笑，还把自己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们两个关上门，小付说：老大，你就这么直接地把人家给拒绝了？ 我说：是呀，不然还要怎么样？ 她们两个临走之前，我从银行取了五千块钱，让她给我妈捎回去。小付把钱装好，对我说：咱妈生了你，这一辈子是赌赢了…… 第132章 逆袭(2) 我的逆袭之路，充满了动荡与不安，一路行来，感觉自己混得简直像条丧家之犬。不过话又说回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其实本来就没有家。 我被狮子女抛弃的时候，狮子女说：车维，你信不信，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被饿死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吭声。 在狮子女之后，应该说，是我师弟接住了我，虽然我最终并没有和他合作，可他让我和他一起开律师所，还要让我做律师所的主任。先不说这件事我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单单说他当时的这个态度，在狮子女和老徐想要拿捏我的时候，被我拿出来一讲，至少可以让我在那两个人跟前不倒台。 因为师弟的原因，我又认识了师兄，最后和师兄合作的那一年，也算是师兄把我从准备看我笑话的人手里接了过来。 说起来，他们都是我人生中的贵人，尽管到最后，我又被他们依次抛弃（师弟没有抛弃过我，因为我始终没有和他合作过）。 我被师兄抛弃之前，师弟已经在律师群里找到了新的合伙人，他们的新所也已经开张了。从那个时间点开始，我觉得师弟那边应该不再需要我了。我被师兄抛弃之后，就只能自己面对被抛弃之后的动荡。 阿英在我之前已经与律师所的其他人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我被师兄抛弃后，听阿英的建议，跟律师所的主任谈了一下，最终租下了律师所的一个卡位，倒也能够hold住律师所的办公成本。 曾经有一个我和阿英共同的客户来找我们咨询了一个问题。大家顺便聊了会儿天，阿英什么都跟人说，那个客户于是也知道了我被师兄抛弃的这件事。 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人是真的情商高。那个人和我们聊过后，得知我姓车，于是说：你的那个姓，是不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车？ 我和阿英两个人说：就是的。 那个人走后，阿英对我说：听到了没，小维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要害怕，你肯定会有自己的出路的。 师兄当初抛弃我的时候，大约心里想的是：终于去掉了一个累赘（这句话是我自己猜的）。谁知道，我们分开后，两个人的状况竟然发生了逆转。 原来我和师兄合作的时候，两个人无论谁挣了钱都要给对方分一半。因为我比较菜，师兄一直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是我占了他的便宜。 两个人分开后，师兄应该想着终于没人能占到他的便宜了。谁知道，我们分开的前三个月，我接了几个案子，一下子就赚到了十万元。师兄那三个月没有开张，但是他心态好，就那么一脸淡定地在他办公室坐了三个月。 因为是师兄提出的不再合作，我赚的那十万元也不用和师兄分，这件事让我觉得很开心。 我前夫有个亲戚，家里出了点状况，我于是跑去外地出了个差，虽然原先讲好的律师费被那个亲戚砍下去了很多，可是最后到底也赚了几万块钱。 当年我爸和我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家后院的墙还没有做。我问我妈，如果做院墙，我需要给他们预备多少钱。我妈说：少的话也有四万。 我从那个亲戚家回到我家，正好二小姐也在家。我把我刚赚的三万元连同亲戚给我报销的几千块差旅费一起给了我爸。想着加上我过年时给他的七千块，刚好够四万了。 二小姐当时也在家，看到我给我爸了那么多钱，那个鸟人的眼睛都在发光，我爸却仍然不敢动，直到我把我的存款余额给他看了 ，我爸才开始有了信心去做后院的墙和厨房。 只是，我没想到，我爸在盖他自己的房子的时候完全没有替我想着我还要和前夫离婚，还要给自己买房子这件事。就是一门心思地把他自己的房子往好了盖，他的心里大约觉得女人要从一而终，我这辈子应该就那么交代在我那不成器的前夫手里。 和师兄分开的那一年是我自执业以来赚得相对来说最多的一年。我也没啥大出息，当时就想奋一奋，把手里的存款奋到四十。结果是怎么都奋不到。因为每次接近那个数字的时候，我爸都会找我要钱。 我前夫听说我赚了他家亲戚的钱，把他气得暴跳如雷。说我这样不讲情面会让他在亲戚面前没有面子。 我心里想着：你他妈的还想要面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我要钱的时候怎么就不会觉得在老婆面前没面子？还理直气壮得给我找茬，你他妈的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再说了，我的职业就是我的饭碗，你不让我赚钱，让我去喝风拉屁呀！更何况那个亲戚家原本就很有钱。你一个穷鬼在人家有钱人面前装什么穷大方？ 离婚的资本已经积累了起来，离婚这件事也已经箭在弦上。我和我前夫八年的婚姻，我必须得给我自己受的那些窝囊气一个交代。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吵架，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惯着他了。 那一年，我家的房子供完了。我攒够了离婚的筹码，我前夫那边的经济状况我不清楚。反正，不管他有钱还是没钱，我都没打算和他分割他的那一部分。 我前夫接了一个房地产公司的工程，说是要搏一把。他没有钱往那个工程里垫，打算拿房子去抵押贷款。 我们居住的房子是他婚前买的，但是婚后一直是两个人一起供的，所以，从法理上说，那套房子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前夫贷款的时候，小贷公司要求我也在借款合同上签名。 我了解我前夫，那笔钱被他贷出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连毛都不会剩下。 我跟我前夫说：我们去领个证吧，我把房子给你，你开的那台车也给你，我们各自的存款归各自所有，把小孩的抚养权给我，你每个月给我一千块的抚养费。 我前夫不愿意离婚。我于是对他说：那就这样吧，你也别想着贷那笔款了。反正我们两个，你也没有相好的，我也没有相好的，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把对方往死里熬吧！ 第133章 家长(2) 二小姐有一次有个事情需要我帮忙，我于是有了一次去苏州的机会。当时，二小姐和六小姐两个人还住在一起。 六小姐是个天生的吃货，喜欢尝试各种美食，见了我之后，就带着我去吃各种她认为好吃的美食。 那时候的六小姐，坐在我的对面，身形和神气，看着就像是一条壮汉。 二小姐当年好像正在和男朋友分手，但是又没分干净。她的那个准前男友也很好玩，听说我去了苏州，主动表示要请我吃个饭。 或许是因为男人一旦有钱过，就会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主宰，看这世上其他的人，就会有种天上的神看着下界的芸芸众生的即视感。我觉得二小姐的准前男友请我吃饭，就是要看一下他的这个准大姨是个什么样的人间蝼蚁。 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二小姐的准前男友。对于他的长相还有点好奇。六小姐给我形容那个人说：二小姐曾经的那个男朋友长得像牛魔王。 不管怎么说，有人请吃饭终究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大家一起吃一顿饭，互相加个微信，感觉以后就是亲戚了。 那个男的比我和二小姐都要大十几岁，鉴于他和二小姐的关系，我就逗那个男的，说：按照辈分来说，你以后见了我应该叫我一声姐。 有个有钱的亲戚，我和二小姐与六小姐聚到一起的时候，日子好像也过得欢快了很多。 我和二小姐与六小姐三个人出去玩，那个男的开车把我们送到风景区，然后他自己去办事，办完事再开车把我们三个接回去。 我们三个逛了半天也逛累了，他就让我们去他开过卡的美容院，划他的卡去放松一下。 但是在二小姐和六小姐口中，他的形象并没有那么美好。可能那是我唯一一次见他，人家破天荒地表现地比平常好。 那次我喝到了那个人的一饼茶，我觉得茶的味道很好，他就把那饼茶送给了我。 可能是因为二小姐当时正在跟他分手，那个人居然很有眼力劲儿的给我发了几个将近两百块的红包，就为了打探二小姐的新恋情。 真是不会挑人呀！我当年正在忙着灭自己家院子里的火，哪里有闲心关心别人的八卦。不过收了人家的红包，安慰一下人家总是应该的。 我跟那个人说：哎呀，我原本以为世上的人应该都是我这样的，跟人分了就分了，断地干干净净，从不拖泥带水。谁知道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的情种哇！二小姐的那些感情上的事我从来都不关心，你问我那可真是找错人了。不过，看在我们一起吃过饭的份上，我还是劝劝你吧。那个鸟人真没什么好，跟她断了就断了吧！ 可是，二小姐的准前男友还是放不下她，我每次都是先开开心心地收了他的红包，再对着他把二小姐损一顿，然后再苦口婆心地劝情种放手。 直到我后来回了陕西老家，这样的局面都没有被打断。 我和二小姐与六小姐带着我爸先去逛我们县城的薰衣草庄园。原先想象中的大片大片的紫，在我们去的那个庄园并没有体现出来。 去逛华山。我们姐妹三个把华山的各种险峻的项目都玩了个遍，觉得那些把有些男生都吓得瑟瑟发抖的项目也不过如此。 三个人在所谓的惊险项目处拍照，大家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唯恐把手机掉下去，给自己造成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损失。 我和我爸一起拍了照，也和二小姐一起拍了照，还有和小付一起拍的照，也有我们姐妹三个的合照。我那时候看我们几个人的照片，发现我的一张脸已经有了当人家大哥的即视感。 我们走累了的时候就在华山的山顶找了个地方歇息了一下。歇息的时候总要喝点水吧！华山的山顶卖的东西比山下面贵至少一倍。 我逗二小姐的准前男友说：妹夫呀，我和你的老丈人今天爬山，我们现在都累得快虚脱了，你能不能请我们喝瓶水呀？ 二小姐的准前男友从我这儿套不到有效信息，发红包的时候非常不爽快。 我说：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妹妹不认你，可是姐姐我还是认你这个妹夫的呀！ 最后终于成功地说动了二小姐的准前男友给我们发了个红包，每人买了一瓶水，再逗那个男的说：谢谢妹夫请我们喝水。 逛完了华山，我们又去了兵马俑。去的路上捎了一个本地的老乡，让人家给我们指一个吃饭的地方。 那个老乡说：你们跟着我走。 然后就找到了吃饭的地儿。 那个临潼的老乡问我爸，说：你这几个女儿，哪个最大？哪个最小？ 我爸说：那你看呢。 那个临潼老乡指着小付说：这个是老大。 然后又指着我说：这个年纪最小。 之后指着二小姐说：这个肯定是你家过得最好的那一个。 我爸笑了一下，指着我跟人说：这个是老大。 然后又指着小付说：这个是三个女儿里最小的一个。 最后说，至于说过得好嘛，三个女儿过得都好。 我那天有点暗暗的得意，小付大约被伤了心。论实力，我在三个姐妹中排第一，不过，二小姐的形象和打扮在那里摆着的，人家认为二小姐过得最好至少让她很有面子。 我走了以后，我爸开始建后院的围墙和厨房。 我原本以为给他留四万块也就够了，谁知道他后来问我要钱的频率高得让我非常怀疑那年的物价。 那半年，我爸差不多隔两个月就问我要两万，让我觉得他问我要钱这件事是不是就没有个头。 最后，终于在我那年给他的钱加起来有十万元的点上，我爸结束了问我要钱这件事。 那一年的春节，我回到家之后，就发现我爸除了把围墙做了，还在后院建了三间房：一间厨房，一间餐厅，还有一间卫生间。 作为卫生间的那间房子，跟正常能够住一个人的房间一样大，里面做了一个蹲坑位，旁边一个位子安了坐便器。看起来真是豪华呀！ 我那时候光顾着挣钱，还没有放开手脚花过钱，看到我爸用十万块钱弄出的杰作，心里居然也没有悲伤。 我跟家里人说：其实十万块放在银行卡里也就是个数字，让我爸建成看得见摸得着的房子，感觉还有个实实在在的东西，也挺好的！ 第134章 逆袭(3) 我前夫不愿意和我离婚，可是他又很想去贷款，去做他揽下的那个工程，想要打个翻身仗。两个人胶着了一个月，我前夫终于同意按照我提出的离婚条件跟我去领离婚证了。 我妈一到寒暑假就会带着她的外孙回陕西，留下我和她的宝贝女婿两个人在广东过二人生活。我和我前夫领离婚证的时间恰好就在我妈带着她的外孙回了陕西之后。 领证那天也很有意思：我和我前夫两个人在领离婚证，另外一对新人在领结婚证。 领结婚证的新娘看着正在领离婚证的喜气洋洋的我，说了一句很骚轻的话，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结了婚还要离婚，唉，还是离婚的代价太低了。 婚姻登记处的人说：我们也想离婚的代价大点啊，最好离婚登记一桩能收9999元。 我没有吭声，想着那个很骚轻的姐们，希望她的一生，能够顺顺当当地和老公白头偕老，可千万不要发生像我们家的两个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 领到离婚证的当天，我回到家照镜子，就看到了一张眼睛快要笑成一条缝，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的一张脸。 我前夫领完证后再过来我的房间，就被我客客气气地请出去了。我说：咱俩已经不是夫妻了哈，我现在用不着再向你尽妻子的义务了，你回你自己房间去吧，想办法自己解决问题。 我和阿英有一天出门一起办事，两个人聊起了我前夫的时候，阿英说，你老公怎么怎么怎么。我就在一边眼角含笑，跟阿英说：那个人，现在是我前夫了。 阿英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说：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我说：是的。 阿英说：恭喜你呀！走，我带你去吃个好吃的庆祝一下。 两个人于是一起去吃了顿好的。 小孩开学之前，我妈再次带着她的外孙回到了广东。我们的日子过得一如从前，我和我前夫都没有和其他人说过我们离婚的事。直到有一天，我和我妈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再次讲到了她老人家当年给我催婚的事。 我跟我妈抱怨，因为她的催婚让我受到的那些委屈，我妈却不乐意再听我抱怨了。老太太一生气，就直接跟我说：你总说你们过得不好，那你们去离呀，谁挡着你了！ 我于是再次开始笑，笑得我妈一脸懵逼。我跟我妈说：其实，我们已经离过了。你长这么大，是不是还没见过离婚证长啥样儿？ 我明显看到我妈的眼睛瞪大了，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我妈对我说：你该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我再次开始笑，之后对我妈说：我是一个证件收藏爱好者。你还没有见过离婚证吧？我把我的离婚证拿给你看看，让你老人家长长见识？ 在我妈疑惑的眼神中，我拿出了被我珍藏的如同宝贝的离婚证，给我妈看了一下。 我妈看完我的离婚证之后一声长叹，说：你们两个狗腿子！ 我前夫和我领了离婚证之后就拿着房子去贷款了，贷了四十万，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还不上贷款了。于是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 我接了我前夫的电话，听他说完他的诉求，就说了一句话：我是你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前夫怒不可遏，对着电话就开始跟我翻旧账，说我当年如何如何凄惨，他又是如何如何拯救了我，到最后却落得一个农夫和蛇的故事，我居然对他的困苦无动于衷。 我一声不吭，挂掉了电话。随便他给我安个什么样的罪名。心里想着：老娘如今已经是你的前妻了，你还想用当初欺负老婆的那一套来欺负我，简直是做梦！ 我前夫最终因为架不住小贷公司对他的威胁，骂骂咧咧地逼着我去买他的房。 我那一年的收入是我入行以来最高的一年。当年的我也有一点膨胀。我觉得我再奋斗几年，应该可以给自己整一套170平米的大房子。我梦想中的生活是，我要住在我的大房子里，在里面专门开辟一间房，全部做成衣柜，里面放满了我的衣服。我要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招蜂引蝶。 这么一想就觉得我和我前夫住的这套房子根本配不上我，立刻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前夫不愿意把他的房卖给别人，非得要把他的房子卖给我。 有一天，我在美容院做了个护理之后，美容院的小姐姐正在极力说服我在她们那儿再开一张卡。我都被她说服了，正准备签字付款的时候，我前夫给我打来了电话。打电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服我买他的房。被我拒绝之后，我前夫直接在电话里对我破口大骂，他说我是个贱女人，他这一生就没有见过像我这么贱的女人。还说我要是不买他的房子，就让我马上从他家搬走。 我当时就坐在美容院的小姐姐的对面，我前夫的那通电话直接把我气哭了。 那天我想了一下，我要是在那两年贸贸然然得整个170平方的大房子，估计日子会过得很辛苦，但是买了我前夫的房子，似乎压力并不大。要是买了我前夫的房子，后面再慢慢攒钱换大的，生活也许能过得平稳点儿。 于是我先给美容院的姑娘道歉，说那张卡不能开了，我可能马上要面临买房的局面 ，口袋里的那点钱不能乱花。然后就离开了。 回到家之后，我就开始跟我妈诉苦，说她的前宝贝女婿又怎么欺负我了。 正说话间，我前夫回来了。我对他说：你把你刚刚骂过我的话当着我妈的面再骂一遍。 我前夫那会儿倒是很平静，说：我骂你啥了？反倒搞得我妈一脸懵逼。 我前夫的那套房子最后到底是卖给我了。那个老男人，用了半年时间，把自己从有房有车，有妻有孩的局面整成了一无所有。而我却向着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局面又迈进了一步。 那一年的春节，我再次见到了林努努，两个人一起聊天的时候，我很开心地告诉林努努，说：我离婚了。 说完这句话，还有一点意犹未尽，我又补充说：我觉得我现在呼吸到的空气，里面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好像上一次说这样的话，是在和小猴分手后。 我得有多么热爱自由啊…… 第135章 鱼男(3) 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年学世界史，学到曾经的超级大国英国在若干年后成了它的原来的小弟，美国的跟班，自己就在一旁感叹上了。说：这样的落差，后来的英国在心理上是怎么接受这件事的。旁边一个男生说：这有什么，你没听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吗？ 我想了一想，觉得也是。 国与国之间的实力逆转可以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形容，普通人之间的实力逆转用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就足以形容了。 我刚刚认识鱼男的时候，他还是个挺有钱的帅哥。他老婆和他感情不好，可是，因为人家是正经的法律上的夫妻，他老婆花他的钱那是理所应当。而且，我其实还蛮佩服那个女生的，觉得人家能花到她老公的钱也是一种本事。 像我，就是个没本事的。不但没花到老公的钱，还经常被老公要钱，又为此被老公各种欺负。同样都是女人，又同样都是美女，人家嫁个长得帅的老公，还能花到老公的钱，我觉得这个女的真有本事。 有一次，我和鱼男聊天的时候，讲到我想自己买房这件事。 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随口说说我的偷偷摸摸的反抗行为。当时我一没有开口问鱼男要钱，二没有开口问鱼男借钱，也就纯粹过个嘴瘾，鱼男立刻表态说：他的钱都投到生意里去了，抽不出来。一句话反倒把我说得懵逼不已。 我跟鱼男说：我没有找你要钱的意思，我买房的钱我会自己攒。然后就看到他松了口气，态度又来了个180度的转换，立刻变得温柔体贴了起来。 鱼男后来和我断了两年，唉，早知道他是到处去泡富婆，我就在小施找我的时候和小施和好了，小施被我冷落后和别人结了婚，鱼男在中间起到的作用也不可忽视。 我和师兄合作期间，办理的刑事案件比较多。因为经常要去阅卷，我原先用的手机经常卡顿。为了在做事的时候不被影响效率，我给自己买了一台iphone 6 plus 。 我拿着新手机和鱼男见面的时候，就听到他向我诉苦，说那次股灾对他的毁灭性影响。鱼男说：我现在穷得，连想要换一台手机都没有钱。又说：我如果有钱，就换一台和你一样的手机。 我再怎么笨也知道他跟我说的这通话的意思是什么。想到我当初随口过的那个嘴瘾，跟他聊到我想买房时他的反应，就觉得我一个女的，而且还是个美女，怎么就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我师兄已经开始嫌弃我是个菜鸟，而我面前的这位曾经给他不爱的女人花钱都无比大方的帅哥，在给我哭穷，暗示我给他花钱。 我觉得我得好好地反思一下我自己，怎么就把自己混成了让男人觉得我是可以向他倒贴的女人！就这，人家也知道，他认识的那些看起来很风光的女人都是男人给她们花钱的。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决定把鱼男跟我说的那段话给略过去。 鱼男说：其实，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我心里想着：好吧，我知道你曾经很美好。如果你继续找我，我也会来见你，但你别以为我是为了和你发生点什么。我会慢慢地感受你，给你扣分，直到你在我心里再没有任何地位。 让我决定义无反顾地离开鱼男的事情发生在我从陕西回来之后。 二小姐的准前男友送我的那饼茶我觉得很好喝。可是那个茶对于我来说有一个缺点，就是那个茶要用撬茶的工具，把它撬开了才能泡水喝。 鱼男那里有泡茶的整套工具，我说我有一饼茶，口味很好，可是撬茶很麻烦，鱼男就让我把那饼茶送给他了。 之后有一天，他请我出去喝茶。 我坐着他的车，跟他去了一个看起来很安静的河边，他就在地上铺了一张地垫，坐在上面煮茶，之后和我喝了一会儿茶。 那时候，我对他的那点儿好感还没有被他败光。可他和我一起，看起来随手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我们两个人的脚，说我送他的茶会让他上瘾。这就尴尬了。 首先，对于我来说，一饼茶而已，何足挂齿。其二，他原先的拙劣表现我还记着呢，这就又有新手段出来了。我在想着：姐姐我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还跟我讲什么聊斋呀！ 就这还不算，我们聊天的时候，聊到自己的理想生活。我说：我想这几年努力奋一奋，给自己整个170平米的房子和一台保时捷的越野车。 我说的当然是我当时真正的想法。可是，一件事情从一个想法到变成现实，中间总要有一段过程的吧！ 谁知道人家只是听了我对于未来的一个想法，态度就给来了一个180度的转变：原来的倨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帅哥的无与伦比的热情。就连我那天洗个手，都被人抓着我的手帮我洗了。 我好无语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画饼的魔力？ 两个人喝了一会儿茶，又随便聊聊天之后，居然到了两个人都犯困的时间。于是，帅哥领着我坐回到他的车上，把座位放下去，准备打个盹。 那天，鱼男大概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人也显得放松了很多。我们坐在他的车上歇着的时候，帅哥居然很放松地脱下了他脚上的鞋。那天我们还没有开车窗，汽车里面立刻充满了帅哥的臭脚丫子的味道。 我闻着帅哥的臭脚丫子的味道，看完了一篇关于邓文迪的左手鲜肉右手大帝的文章。突然就在心里想：最接地气的爱情，是不是就是屎尿屁的味道？ 我扪心自问，我理想中的爱情，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说：是声色犬马的样子。 这样一来，眼前这位最接近屎尿屁的味道的帅哥，应该也给不了我我想要的爱情。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决定和眼前的帅哥彻底了断。还是让他留在他老婆身边比较合适。 第136章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4) 有一年，小施被他们公司派到了一个很偏远的项目基地，那个地方人烟稀少，他们公司给他租了一个很大的房子，那个房子里就住了他一个人，显得非常空旷。 小施跟我说：我好想你啊，我一个人住了这么大的一个房子，我觉得好害怕呀！你能不能来陪我呀？ 我说：我怎么过去陪你呀？我们做律师的，就是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寻找机会，去了你那儿我能干什么呀？ 小施说：你可以过来捡垃圾，捡垃圾也能养活自己。 我于是脑补了一下我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捡垃圾的画面，觉得那样的生活根本就不是我此生的追求。 想想我们当年，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过来，又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竟然为了一个看起来跟个农民工一样的男孩去捡垃圾，这样的故事对于我来说，似乎有点过于魔性了。 我说：可是我不喜欢捡垃圾。 小施说：工作没有高低贵贱。 我竟然被他惹笑了。我说：可是，凭什么我要做出这样的牺牲？ 小施说：因为我爱你。 这话说的，我都无语了。于是，我又问小施：可是，现在爱，能代表会永远爱吗？ 小施说：不能。 我又问他：那如果以后不爱了又该怎么办？ 小施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呀，还能怎么办？ 我的心里一阵凄凉。 说起来，小施说的也没错，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谁能勉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爱自己呢？可是，要一个人为了所谓的爱情去用青春赌明天，如果赌输了，这个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再说了，“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这句话听着随性，是不是也意味着被爱的那个人要被爱着她的那个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果答案真的是这样，被爱的那个人走进这样的一段爱情，要么是她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要么就是她已经具备了防范风险的强大实力。不然的话，还有什么样的人敢于伸手接住这样的爱情？ 我没有办法跟一个我心里喜欢的人去这样说理，只是觉得我不是我能想到的能够接得住小施的爱情的人中的任何一种。 那就只好把他留给别人，看看别的妹子怎么解决这个世纪难题。 小施后来结婚了，结婚以后又几次三番地联系我，好像对于他来说，家里一个，外面一个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可我不想让他把天下的好事都给占尽了，于是和他进一步拉开了距离。慢慢地，我的重心就从与小施的感情上转移到了工作上，赚钱的快感进一步削弱了小施在我生命中的存在感。 有一天，小施给我发了个邮件，说：老大，最近在忙啥？ 我回复小施说：忙工作，忙赚钱。 小施回复我说：我知道你以赚钱为乐，不知道你赚了多少钱，实现了你多少理想了？ 我回复小施说：这个问题好像太私人了吧！真不好回答。不过我最近想买房，正在坐等房价下跌。 小施说：看来没赚多少，还要坐等房价下降。要是赚老了就直接买了。比如我没钱就不想买房的事情，没房还不是租大房子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占那么多干啥。 小施的回复都把我惹笑了。他说的那番话让我觉得很酸。我觉得小施的心里一定是有一些情绪的，于是打趣他，说：好像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怎么就没下文了呢？字里行间的那股风凉味天热的时候用来降温还是很不错的嘛！ 也不知道小施是不是被我那种幸灾乐祸的情绪刺激到了，重新给我回复了一个邮件，说：没有别的意思，我最近幽门螺旋杆菌导致的胃炎。吃药后反应很大，心里感到悲伤，想自杀，晚上失眠，胃胀，恶心。你今年看样子还不错，你是有理想的人，不像我没追求，你好好干，成功了拉兄弟一把。 这么一来我就啥都不敢说了。人家都把自己说得那么惨了，我再幸灾乐祸下去，对于一个自己曾经很喜欢的人来说，好像的确很过分。 我又想到了小施刚结婚的时候，跟我分享他和他老婆办事时欲仙欲死的那副快乐心情。他从结婚到跟我说出那样悲伤的话，给我的感觉倒像是他的婚姻高开低走了。 或者，是我那两年的上升趋势对比得他有点难过？ 我在安顿好我爸妈的生活之前从来不敢放开了手脚，由着自己的性子去花钱。2015年的年底，眼看着解决了我爸妈那边的问题，我觉得我应该犒劳一下我自己。 于是，把自己喜欢的衣服全买了。把自己几年前心心念念的露营装备也买全了。所有这些东西都买全了之后，我看了一下账单，也就花了五六千块。跟我给了我爸妈的钱比起来，这个数字简直不值一提。 买了露营装备以后，我就想去体验一下露营的感觉。 我嘻嘻哈哈地跟我妈说：妈，我们一起出去露营吧！我把帐篷啥的都准备好了。 我妈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说：我才不要去住帐篷呢。 我说：你看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懂浪漫！ 我妈说：我放着好好的房不住，你让我去住帐篷！哼，想住帐篷你自己去，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呢！ 然后，我就跟我儿子说：咱们两个今晚住帐篷，我们今天就把帐篷扎到我们小区后门的江边。 我儿子说：好呀好呀。 然后我就把帐篷扎了起来，两个人一起睡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我儿子说：妈妈，我要尿尿。我说：你出去，穿上鞋，尿到草丛里去。 我儿子于是出去往草丛里尿了泡尿。 刚刚钻进帐篷里，又说：妈妈，我要喝水。 我说：都这会儿了，还喝什么水？睡觉！ 我儿子于是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要奶奶，我想奶奶了！ 把我都要气死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收起了我好不容易扎起来的帐篷。匆忙之下，还折断了帐篷的一条腿。 我又想起了小施几年前跟我说过的那件他觉得很浪漫的事。想着他要带个麻袋，让我和他睡在马路边。那可真是天做帐地当床呀！如果天气好，没准可以看到漫天星光。 可是，跟我的露营装备比起来，他的理想中的道具可就简单了很多。我配备齐全了所有的露营装备让我妈跟我露营我妈都不愿意。小施理想中的道具，只怕放在现实生活中，连我妈那样的老女人都泡不到…… 第137章 逆袭(4) 我和我前夫去办房产过户的那一天，国土资源局的人说，我们要先去交个什么税才能继续办理过户手续。 两个人于是一起去交税。税局的人一看我们两个人的身份证就知道两个人原来是一家的。那个人也是好心，说你当初如果有心要这个房子，在离婚前过户，这笔税款就可以省了。 我们两个人那天要交9000元的税，两个人一分摊，每人4500块。 我说：我原本也没打算要他这套房，所以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想。 我前夫大概是听到我说的这句话很生气，可能是在他看来，我已经占了他很大的便宜。我跟税局的人刚刚说完那句话，有个文件要两个人一起签名。我签完名，准备喊我前夫签名，却发现人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我心底的火一下子升了起来。在税局扔下一句：我现在想杀人。就收拾东西追了出去。 我前夫当时并没有走远。我在路边堵住他，对他说：你的房子我不要了，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我前夫说：你的钱我会还给你。 我说：那你立刻、马上把我的钱还给我。 我前夫根本就没有钱还我。我们于是在大马路上僵持了开来。难听的话也骂了，根本没有鬼用。 冷静下来之后，我跟我前夫说：你走吧，我知道你没有钱还我。我给你妈打电话，让你妈替我还钱。如果你妈知道今天的事也不愿意给我还钱的话，我就带着你儿子从我们家的楼上跳下去。 大约是我的视死如归震慑住了他，我前夫再次跟我去税局签了字，两个人又各自交了各自的那一部分税。 房子顺利过户后，我就等着我前夫从我家搬走。 我前夫嘴上答应地好好地，身体却很诚实，守在我家就是不走。 这就没有意思了：八年的积怨呀，不是你在人家眼前经常晃一晃就能给消了的呀！ 我妈说我前夫也挺可怜的，说：要不，在小房间，给他支个床？ 我说：不行，对他的怜悯就是对我的残忍。 我前夫有一天气急败坏得跟我说，他那个时候，连离婚的原因都没办法跟人解释。接着他又说，甘蔗没有两头甜，多少人的婚姻都是图了这一点就图不了那一点，像我这样追求十全十美的根本就不可能。别说十全十美不可能，十全九美对于普通人来说都不容易。 我没有接他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心里面想的却是：只要你以后没有机会再在我眼前晃，我的甘蔗哪一头都是甜的。 我妈后来什么话都不说了。我前夫拼命地压榨我的时候，她也是把他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的。她就是再怎么心软，在我这种没有任何妥协余地的态度面前，最终也选择了站在我这边。 又到了一年当中的暑假期间。我妈再一次带着她的外孙回陕西了，家里就剩下我和我前夫两个人。我们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像陌生人一样各忙各的。 有一天，我前婆婆带着她的女儿来了我家。 我自从和我前夫离婚后，就把他们家人都当成了外人。 我前婆婆来了我家，说：看你家脏的。然后开始打扫卫生。打扫完了就住进了我前夫原来住的房间。 我仍旧忙我自己的事，任由他们一家人忙他们的事。 我前婆婆说：你儿子跟我说，你们两个离婚了？ 我说：离了。 我前婆婆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说：去年的事。 老太太又问：我儿子连房子也卖给你了？ 我说：就是的。 老太太于是转头问他儿子：你要卖房，为什么不卖给我？ 我前夫说：我把房卖给她，是想着这个房以后始终是我儿子的。 直到几年后，当我得知我前夫在把房子卖给我之前已经欠了他妈六十万，才知道他不把房子卖给他妈，是因为他妈如果买了他的房，他是没有机会再从他妈手里收第二笔钱的。 老太太原本打算带着女儿过来撮合我和她儿子复婚，眼看着我态度坚决，没有复婚的可能，又带着女儿离开了。临走前也不知道给她儿子交代了些什么。他的儿子就态度坚决地住在我家不走了。 我们家当年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我原本打算等我前夫搬出去了，找人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让我妈和小孩每人单独住一间房。 可我前夫一直不走，我的那些想法也没有办法去落实。 我跟我爸说，让他来广东住一段时间。当时我的想法是，想要因为我爸需要住一个房间，把我前夫挤出去。谁知道，我爸大约也是猜到了我的想法，根本就不想参与这件事。 老陈听说了我的烦恼，笑呵呵地跟我说：要不我把阿文给你吧，你把阿文领回去，就说你交了个男朋友，让他搬走。 我跟老陈说：阿文脸上没有杀气，镇不住场子。 我和我前夫就这样耗到了年底。那一年的元旦前，我二舅家的老大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想来看看他大姑。我于是很开心地邀请我表弟来到了我家。 我跟我前夫说：我表弟来了我家，你晚上就不要在我家住了。 我前夫给我发消息说：你跟你表弟说，让他小心点，别弄坏了我家的东西。 我心底的火再次冒了出来：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居然也好意思把我家说成他家。 我表弟在我家住的第一个晚上，我前夫很识相地没有回来。 第二天半夜，他回来了。 我们大家都睡了，我都没有听到敲门声，直到后来有人砸门，我们大家才被惊醒。 我妈一听是我前夫回来了，衣服都没穿齐整就要去开门。 我一把拦住了我妈：都这个点了，你看这架势，都不怕人家拿着什么凶器吗？于是让大家一起去穿好衣服。 我那天算了一下我家的战斗力：两个成年女人加一个青年男性。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我前夫赶走。 于是我去开门，开了门以后两个人就打了一架。我吃了一点小亏之后，我前夫被我妈拉住了。我们这边于是报警，说有人强行闯入我家。之后，我前夫就被警察带走了。 我们去录笔录。那个警察听我说话很有逻辑，觉得是我算计了我前夫，问我们能不能调解。 我说：调解可以，但是他要立刻从我家搬出去，不然我就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我前夫那天也被吓到了，答应了立刻搬出去。 我们离开公安局的时候，我表弟在一旁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我是被我姐当刀使了么？ 第138章 一生一世(3) 人类天生具有倾诉欲，有时候是为了分享喜悦，有时候是为了疏解情绪。 我和天蝎女以及狮子女交往期间无话不说，三个人之间几乎没有秘密。 我当年还在忍受着我前夫对我的压迫，为了早点攒够离婚后买房子的钱，我也要时常避开那些我认为不必要的消费。因为平时过得比较抠搜，攒下了一些钱。 狮子女和天蝎女因为原生家庭比我好一点，她俩的日子也就比我过得更加有品味一些。生活的品味需要用钱来支撑，她们因此也不容易攒住钱。知道我有一点存款，她俩的心里都有一些不平衡。 狮子女开始就案件的收入分配跟我谈判，我和她的分配比例从最初的五五到几个月后的我4.5她5.5我也忍了，结果没过几个月，她跟我说，有人三成也愿意跟她干。 前后不过一年的时间，生存空间一再被人挤压，我的心里也不忿，但我仍然很平静地对她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狮子女说：车维，你信不信，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被饿死了。 我没有吭声。再后来她找了一个更加能够容忍她压榨的律师，连同后面该给我结的大约五万元的律师费都没有给我。 我一点也不恨她。她其实也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很重要的贵人。如果没有她，我也没有快速展现实力的机会。 可我也不是面瓜，被人摆了还能忍气吞声。我们分开后，我收到案件判决不再给她再让她转交客户，而是自己按照客户的地址找过去，直接把判决交到客户的手上，同时附上我的名片，告诉客户，我是狮子女原来的合作律师，我们以后不合作了，给他们留一张我的名片，好让他们以后多一个选择。 我的做法激怒了狮子女。她觉得我跟她抢客户了。 作为对我抢她客户的回报，她找到我前夫的公司，跟我前夫说，我这些年攒了一些钱并且想和他离婚。 狮子女跟我前夫说：你千万不要跟车维离婚呦！ 之后，我前夫将她跟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我。 后来各种因缘际会，我不但和我前夫离了婚，还买了我前夫的房子。 狮子女又去动员我前夫跟我打官司，说她可以给我前夫提供她和我合作期间的转账流水。 我前婆婆来广东试图挽回我和她儿子的婚姻。我前夫和他姐与他妈三个人就坐在我家的客厅，商量着要怎么对付我，同时说出了狮子女和他说过的话。还说要就财产分配问题再找律师咨询一下。 我自己写的离婚协议和房屋买卖合同，有没有对他很过分或者有没有漏洞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我对我前夫和他姐说：你是打算问狮子女吧？我告诉你，她找的合作律师未必比我水平高。可是我知道狮子女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所以，我给你个忠告，如果你准备委托她，记得前期不要给她钱，让她跟你签全风险合同！ 狮子女和天蝎女都是初中专毕业就出来闯荡社会。我和她们认识之前，她们应该已经做过很多种工作了。认识我之后，她们开了一家法律咨询公司。她们的公司对外声称为客户提供专业优质的法律服务，实际上，她们的公司里全部都是业务员。 律师被各种规则束缚不敢做或者因为觉得手段下作不屑于做的事，狮子女都敢做并且不择手段。 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狮子女是个人才。可她的格局决定了她的天花板。她没有办法和比她强的人长久共事。 我和她们分开以后就再也没和她们联系过。天蝎女因为和狮子女的亲密关系，后来申请加我的支付宝好友我都没有给她通过。 回望往事，我觉得我是一个暴君。天蝎女好像很无辜，就是因为狮子女，她被连坐了。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容易随风而散。每一件事情，回头看的时候，好像都是注定了的。 几年之后的某一天，有个狮子女的原来的客户的案子有一笔执行费可以收。我没有那个客户的联系方式，于是给狮子女发微信，让她通知一下客户，却发现她已经把我给删了。 我翻出她的电话，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她收到短信之后给我打了个电话，一方面感谢我通知她的那件事，一方面又像我们曾经翻过脸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和我聊了起来。 狮子女说：我看到了，你现在做了你们律师所的合伙人。我现在也在一个律师所和一个律师在合作。其实，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的。 我很佩服她的心理素质，于是对她说：我前夫曾经告诉过我，说你跟他说的，说我当年手上有点存款，让他不要和我离婚。我们离完婚后你又去找他，说你可以给他提供你给我的转账流水，让他和我打官司分割我的财产。 狮子女听我说完，不假思索，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地对我说：你前夫在造谣。 我也很平静地对她说：以我对我前夫的了解，他没有这样的智商。其实，人的一生，总是会不断地遇见一些人，又总是会不断地和人告别。我们两个已经告别了，所以，还是尊重命运的安排吧！ 狮子女叹了口气，说：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我们好好地告了别，各自奔向各自的未来。 在残酷的生存竞争面前，人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动物。可能，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就在于你在多大的诱惑面前愿意亮出獠牙。亮出獠牙的那一刻，大约就是那个人此生的天花板了。 第139章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 我投奔二小姐的那一年，在二小姐工作的那个集团公司的一个工厂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工厂为了防止那帮小姑娘和小伙子工作时间太枯燥，时常会在他们工作时给他们放一些音乐。 有一次，工厂放了一首《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当时，我因为有事，正在往某个方向走着。有个姑娘和我迎面走来，一边走嘴里一边说：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为什么呀？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她脸上的那副表情把我都逗笑了。 怎么说呢，爱情，似乎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可是，到最后，似乎大家都和它失之交臂了。 小施和他前女友分手那会儿，曾经给我讲过他的一个朋友的故事。 小施说，他有一个朋友，谈了一个女朋友，两个人原本感情很好。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个阶段，那个女生跟她男朋友说，让她男朋友去她们家上门。那个男生当时死活都接受不了去给女朋友家当上门女婿这件事，于是为了上门还是不上门这件事跟女朋友扯来扯去。 女生跟那个男生通牒说：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家上门，我就换一个人结婚了。 男生想着：我们都已经谈了这么多年，我就不相信你会和别人结婚。 然后，那个女生就真的和另一个愿意上她家门的小伙子结婚了。 小施的那个朋友当时都快疯了，他觉得和女朋友博弈一下，女朋友肯定会服软，谁知道她真的和别人结婚了。 小施跟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我听得特别开心。说实话，我爸做坏了男人的行情，我就特别讨厌男的跟我博弈，没想到这个世上真的有很多姑娘是愿意和男生扯锯的。 说起来我与鱼男和小施的关系，好像还没法定义。我和他们两个都没有确定过关系，应该不算男女朋友。但是说起来我和那两个人互相之间，又不能说是没有感情。 那两段感情，应该算是两段见色起意的爱情吧。 爱的时候是真爱，只不过最终都没有逃过一见钟情，再而衰，三而竭的宿命。 我喜欢小施的时候，小施说：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不能和你结婚，我结婚要找对我任劳任怨的女生。我想了一下，觉得我身上的确没有任劳任怨的优秀品质，只能忍痛放弃小施。 鱼男倒是什么过分的话都没有和我说，但是这哥们当初为了攀高枝千方百计地躲着我，最终，到底被他如愿以偿了。 中国人有句老话，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对于鱼男来说，女生家里的经济条件是熊掌；对于小施来说，女生对他任劳任怨的品质是熊掌，而我，是被他们舍弃了的那条鱼。 一条被人舍弃了的鱼自然要有一条被人舍弃了的鱼该有的修养。我很自觉地从鱼男和小施的生活中退出，开始建造属于我自己的城堡。 鱼男有一度大约过得焦头烂额。我看不见他的真实的生活，但是那段时间他的确胖了，丑了，看起来油腻了很多。 他还是会隔一段时间就来撩一下我，却总是被我无情地嘲笑一番。有一次我心血来潮之下，跟他说，他是一块老腊肉，只配被姿色平庸的女人享用。 鱼男有一次，眼睛里闪着泪光对我说：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说：好呀！看在你越长越丑的份上，原谅你了，你和你老婆好好过日子吧！ 小施的老婆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刚好凑成了一个“好”字，可是小施过得似乎并没有多么开心。 小施说他是月光族，每个月除了房租水电费，再加上孩子上学，工资不够的时候还要从支付宝里再借点钱出来。我觉得小施的日子过得可能比较平淡吧，结果有一天他也说他想从围城里出来。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你从围城里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你和老婆两个人都两个娃了，从围城里出来，到底是两个人各自单挑呢还是各自再找对象？你说你单挑吧，未必会比有队友的时候更好，说你再找呢，都这么大岁数了，再带个娃，还想找个什么样的呢？ 说起来，我、小施还有鱼男在找结婚对象这件事上都是权衡利弊的因素占比比较高。因此，谁比谁过得好了那么一点点好像也犯不着对暂时不如自己的人五十步笑一百步。 我前夫和我办完房子的过户手续的那一年，是我人生当中的一个分水岭。那一年，娘家这边的人都已被我摆平，我前夫也被我踢出了局。然后，我也跟着倒下了。 那一年开始，我无精打采，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极度排斥与人交往。我的身体条件已经不再支持我再做很多事了，于是开始被迫躺平，开始一段漫长的自我修复之路。 我跟我妈说：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不是你那个宝贝女婿一个人的功劳，你和我爸也功不可没。以后再有啥事，站到我后面，我会保护你们，别再站到我前面挡我的路了。 小施有一天和我聊天，说起我和我前夫的那段婚姻，小施说：你和你前夫的摩擦，我理解不了。我觉得你压根就不爱他。说离就离有什么难的。又不是离不开。 我也曾经不理解小施，就像他对离婚这件事的看法：现在只要一方不想过了，随随便便就离了。 现在大约想明白了，或许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轨道：我的命运轨道，是看似平稳的颠簸，而小施的命运轨道，是看似漂泊的平稳。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站在自己当时所处的环境下，决定自己下一步的人生走向。 一个一直身处于颠沛流离中的人，为了追逐一点相对的平稳，不得不步步为营。一个一直身处于平稳中的人，人生的路不管怎么走，都是原来的样子。这样的两个人，就像曹同学说的那种深海的鱼和浅海的鱼。两个人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第140章 自在独行 我有一个同行，是个女律师，和我认识之后跟我讲了她的故事。 我这个同行说，她的第一段婚姻，她和她老公两个人生了一个女儿。他们两个人因为性格不合，他前夫于是出轨了。后来外面的那个要求结婚，她前夫就要和她离婚。 我这个同行当年也攒了一些钱，够她离婚后给自己买房子的。可她当年就是咽不下前夫出轨在先，还一离婚就马上再结婚的这口气，于是决定要在她前夫结婚之前自己先结婚。 当年，有一个男的追她追得很紧，对她鞍前马后，有求必应。关键是那个男的还长得很帅。我这个同行为了在她前夫结婚之前她自己先结婚，替自己出口恶气，就跟这个追她追得很紧的男的结婚了。 然后，我这个同行就开始爆粗口了，说：他妈的，这个男的是个水电工，每个月的工资就3000块，和我结了婚之后，就再也不是原先那个有求必应的样子了。我让他给我帮个忙，他就要跟我讲条件，时常要我给他买个什么他看上的东西。我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他也知道我赚了多少钱。我想和他离婚，可是一离婚，我的财产就要分他一半。唉，我现在都快把我的肠子给悔青了！ 说完她的经历，我的这个同行郑重地告诫我，说：车维啊，你要是离了婚就好好地单着，千万不要有再找人结婚的想法。我这是前车之鉴啊！ 我这个同行的经历让我觉得很好笑，想着她的一片好心，我于是很郑重地跟她说了一声：好。 有一年，我前公公突然之间瘫痪了。在那之前，他和我前婆婆两个人的经济是分开的。我前公公说：我以后要和我妹妹一起过，我要把我的钱全部留给我妹妹。他的妹妹说她哥哥在胡说。 结果，他突然之间就瘫痪了，情况很危急，我前夫那年都跑回去准备见他爸最后一面了。结果，病情给控制住了，只是，人瘫痪了，需要我前婆婆一直照顾他。 就这样，我的前公公被我前婆婆仔仔细细地照顾了差不多一年，最后全身器官衰竭，告别了这个世界。 那一年，我还在为越狱而忙于事业，我的前公公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有回去。那时候，我的心里甚至都没有那种我是谁家的儿媳妇那样的概念。 那年过年回到家，我前公公的牌位就摆在他原来住的那个房间。我的前婆婆把我叫到老头的牌位前，让我给老头上了三炷香，说我这个媳妇得做点媳妇该做的事。 我又想起来老头活着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在我家，因为我晚上要喝茶跟我吵起来的事，想着我那一次也没有因为他是长辈就让着他。然后，他在某一天就那么静悄悄地和这个世界告别了。这世上的事，真的宛如梦幻泡影呀！ 我前公公去世后，有人张罗着，想要给老太太介绍一个老头。我前婆婆说：我才不要谁给我介绍老头呢。我有退休工资，照我们这个年纪，给人家当老婆的实质就是给人家当了个带工资的保姆。然后果断拒绝了其他人的“好意” ，自己一个人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后来，老太太得知他的儿子和媳妇离婚了，儿子把房子卖给了媳妇，于是不远千里地从陕西跑来广东，想要挽回儿子和媳妇的婚姻。可是我当年也是铁了心地不想再看见我前夫了，老太太于是无功而返。 现在想来，人类还是挺双标的。就像我的那个让我敬让我爱的前婆婆也是如此。 有一年，我带着我妈和我儿子一起去走金钟水库。那天，在金钟水库的入口处，我见到了一个在那里卖馕的新疆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长得很帅，可他身上穿的衣服却看起来很没有品味。 我在小伙子那里给我和我妈以及我儿子每人买了一个馕。那个小伙子看到我的时候也很开心。 小伙子很开心地对我说：我已经有四个老婆了，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第五个老婆？ 我又想起了地力夏提，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些新疆人眼里，似乎我天生就适合给人当五姨太。这件事让我觉得非常好笑。 那一年，我用的手机是一台iphone 6 plus 。小伙子对着我，用他的生硬的汉语说：昵滴收机好。 我说：我的手机还可以。 然后就看到小伙子急了，一再地对我说：昵滴收机好。 我又再次跟他说：我的手机还可以。 最后，小伙子很无奈得拿出他的老款诺基亚手机，在上面按着键，一边按一边说：昵滴收机好。我才反应过来，小伙子想要我的手机号。 我笑着回复小伙子，说：我的手机号不能给你，如果我想见你的话，我可以过来这边买你几个馕。 后来再去金钟水库，那个小伙子已经不在那儿了。 余同学有一天给我打电话，一开口就是：亲，想我了没？我就没心没肺地接上一句：哎呀，我想死你了。 余同学很吃惊，说：如果我把你刚才说的那段话录下来，发到咱们同学群，你知道会引起多少口诛笔伐吗？ 我说：你觉得我会在乎他们怎么说吗？我现在离异有娃，有房有车有工作，根本就不在乎还能不能再嫁得出去，我会在乎别人说什么？ 余同学对我的嚣张很无语。说：你啥时候回陕西，我请你吃饭？ 我问：你准备请我吃什么？凉皮？肉夹馍？ 余同学在电话那头笑，说：那你还想吃啥？ 我继续笑，说：还是算了吧，现在手头紧，回去吃个凉皮肉夹馍连来回的路费都赚不回来。 见我如此油盐不进，余同学问：你会擀面吗？ 我说：不会。 余同学又接着问：你会做饭吗？ 我说：不会。 余同学于是叹了口气，说：我们镇上的人娶媳妇的第一个原则就是不娶你们街上的。你们街上的人太懒了，娶回家什么都不会干，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继续狂笑，说：哎呀，还好我现在不用非得去嫁人了，也不用再出来为祸人间，这不是挺好的吗？ 然后余同学也无语了。 我从35岁开始，进入了人生中的另一个阶段：自在独行。生命中原先存在过的人一个个渐行渐远，而我却在独行中感受到了我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幸福。 第141章 职场风云之师弟(1) 师弟于我而言是个神奇的存在。 我刚执业那一年，被一个英语培训机构拉去体验他们的英语课。那个培训机构有个英语老师当天跟我来了一场英语对话，测试我的英语水平。 我大学期间虽说考过了六级，但是平时很少有说英语的机会，所以被人测口语的时候就说得结结巴巴的。 那个负责测我口语的老师鼓励我说，我能把英语说成那样已经很不错了。 得知我是西北政法毕业的，那个人说，他认识一个人，也是西北政法的，如果我不介意，他可以把我的电话给他认识的那个人，让那个人联系我。 我当年在广东这一片儿举目无亲，有个校友联系一下，我也不排斥。然后，师弟就给我打电话了，说大家都是校友，那我请你吃个饭认识一下吧。我说：好。然后他就请我去吃老刘家。 我这个师弟比我还大两岁。我考大学是一次就考上了，而他却复习了两年才考上。 这么说起来，我在某一年还是那种可以碾压一下他的存在。这么一想，面对他的时候，心里就会有点小小的优越感。 我认识师弟的时候，他还在银行工作。后来有一天，他和我说他准备出来做律师，然后就跟了另一个老乡，既做助理又做实习律师。 我当年还是块榆木疙瘩，非常不善于与人打交道，因此经常没有生意。师弟的老板生意很好，因此师弟一入行就有很多的活要干。 我那时候因为结了婚，婆家的经济条件还可以，我前夫也对我有要求，他不让我踩单车，说是一个女孩子，踩个单车出点汗，把自己搞得脏兮兮地不成样子。因此，我刚结婚那年，我前夫就忽悠他妈给他借了九万块，连同我们两个人的一万元存款一起，买了一辆小汽车。我家的小汽车最终还是给我前夫一个人用了。即便如此，我还有辆小电驴。 我骑小电驴的时候，师弟还在踩单车。 有一次，我去工商局查一个工商登记资料，在工商局门口遇到了我师弟。他当年还是我认识的唯一的一个校友，两个人于是就站在工商局的门口聊了一下。 我师弟那时候看着愁眉苦脸的，他对我说他过得很辛苦。我就在工商局的门口安慰了他几句。然而实际上，我这个人没心没肺，对他的苦，我并不能感同身受。 再后来，有一天，我们再遇见的时候，他又告诉我，说他买了房。 我那时候正在经常被前夫压榨，受了那么多委屈也不过就是因为我前夫能给我一个带卫生间的可以洗澡的住处。听到师弟买了房居然有点心动。 师弟当年的长相还是有点帅的。我当时心里想着：我如果不是结了婚，嫁给这个小伙子也不错呀。人长得也挺顺眼，看着也不像我前夫那样脾气坏。 这样想过以后，立马又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这世上的好事，大约也不能都让我一个人给占尽吧？ 师弟实习期间接了一个案子。有个女生出了车祸，也没有大的损伤，却因为那次事故造成了处女膜破裂。 师弟跟我说，他的那个案子是给人帮忙的，他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唯独没法帮人开庭，让我给他帮忙开个庭。 我那时候也很闲，师弟找我帮忙，我二话不说就把他那个案子接了，替他开了那个庭。那个案子关于判不判赔，当年还有一点争议。我在庭后又就应当判赔的理由写了一个代理词，给师弟看过后才把那个代理词交到了法院。 那段时间已经接近中秋节了。我师弟的老板请他吃饭（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他的老板为什么要单独请他吃饭），师弟于是带着我一起，说是谢我。 师弟的老板也是我们的一个老乡，她一见我，就说我的代理词写得好。 我那时候因为避孕失败，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娃。 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师弟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并且和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 师弟说的很认真，可我那时候觉得他挺可笑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谈婚论嫁这个词，心里想着说：你结婚就结婚吧，谈婚论嫁是个什么鬼？ 还有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他明明已经有了女朋友，为什么他老板请他吃饭，他却把我带出来了？这些疑惑我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在他说，他和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份儿上的时候心痛了一下，想着：这个人，我是没有机会了。 师弟说：你生了娃告诉我一声，我到时候来看你。后来，他还给我介绍了一个他认识的妇产科医生。我和那个医生见过一次面，聊过一次以后再没联系过。 当时过得太落魄了，跟谁联系多了都不好意思。 几年之后再见师弟，是在古镇法庭。 那段时间，因为老徐正在想办法拿捏我，我也因此正在寻找可以躲雨的屋檐，而师弟正在寻找可以和他一起开所的合伙人，我们再次有了联系。 感觉世上的事阴差阳错，师弟人生中的每一个重大决策我居然都知道。 认识师弟的时候，我和小施还在纠缠。小施热烈，对比得我周围的人全部都成了陪衬。师弟于我，感觉像是兄弟，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以前我听别人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我觉得那是因为那些人没有见过男女之间的纯友谊，就像我和我师弟。 我问我师弟：你家的娃应该有两岁了吧？ 我师弟说他还没有结婚。他和当年的那个曾经和他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已经分了。说他后来又谈了一个，也分了。 我和他一起见一个客户，谈完事之后客户就走了。我和师弟与他的另一个朋友聊天。 那个女生也结了婚，感觉老公不差而她自己却又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缺了什么，结婚不久又想离婚，却偏偏挑不出老公的一点不好。又说我师弟有钱，又说我师弟不追她。 我在一边看着他俩，暗暗地替我师弟叹气。那个女生长得挺好看的，家境也不错，比我师弟大一岁。我就在想着：我师弟这个傻子，怎么就不追一下人家呢？ 说起人和人之间的差异，那个女生说我师弟是那种做事不留余地的。说他当年买车，喊那个女生帮他看，买车的钱还差两万。我师弟说：我还有一个案子有两万块钱没有收回来。 那个女生说：我再怎么喊着说我没钱了，身上都还会有十万块钱打底。 我在一旁接腔说：我也是你这种类型，不会不给自己不留余地。 那天的谈话也在我心里留下了一点阴影：我当初是有点存款，可是那些钱是我为自己离婚后不至于过苦日子铺路的。师弟这种凡事不留余地的做派，万一我们两个合作翻车了，只怕两个人就要成为仇人了。 第142章 职场风云之师弟(2) 师弟迟迟没有找到第三个合伙人，而我和老徐的合同却已经到期了。师弟让我再等等他，可是我又不能任由老徐拿捏我。 师兄那边有现成的合作机会，并且他的身上没有师弟那种凡事不留余地的做派。为了避免与师弟合作翻车后可能产生的巨大灾难，我最终转去了师兄所在的律师所。 师弟在我做了决定之后说：你就算是与xxx合作，也就是这半年的合作机会而已。 我对师弟说：我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你需要支持的时候我自然会站出来帮你。可是我就不明白，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这样势同水火。 我转所以后再见师弟，感觉他的脸上是一副大势已去的表情。我想着：我不过就是找个躲雨的屋檐而已，你犯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吗？ 师兄是那种见缝插针的人。这一点是我和他合作之后发现的。果然在一个行业能够快速占据一席之地的人都是有点过人之处的呀！ 有一天，师兄跟我说，师弟正在律师群里公开招募合伙人。我打开微信看了一下，果然。 之后，我替师弟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师弟以这种方式找到合伙人，那么我对他来说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从此以后，我只需要顾好自己的眼下就万事大吉了。 师弟的新所开张了，邀请我和师兄一起去参加他们的开张典礼。 我和师兄去了以后才发现，师弟的新所的同事有很多都是我在老黄那边的时候的旧同事。我和师弟打完招呼就去和原来的旧同事打招呼去了。 师弟在专业领域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专业领域的造诣自然不错。可他同时又很关心政治，经常在微信朋友圈转发一些带有倾向的政治文章。 可能是我这个人天生冷漠吧，我理解不了我师弟热心政治的那种劲头。他转发的文章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偏执的愤青。 唉，人生苦短，你说你干点啥不好，偏偏要去做个愤青。 我和师兄两个人有一次聊到师弟，我就先表达了一下我对他的这种愤青气质的不理解。 师兄说：xxx到现在还不结婚，该不会是在等你吧？ 我当场就笑出了鹅叫声：哈哈哈哈哈哈，我和他擦肩而过的机会多得都能把我们两个人的袖子磨出洞来了，愣是没有擦出火花。他在等我？哈哈哈哈哈哈，这话听着咋这么好笑呢！ 那一年，有个老乡邀请我加入了陕西商会，入了商会以后，我发现师弟竟然做了商会的副会长。 年底的时候，陕西商会聚餐。聚餐结束之后，我发现我身上没有现金，想着回去的时候，没有现金是不是会交不了停车费。 我于是去找师弟借钱，想着找他借100块，整数到时候也好还。 师弟从钱包里拿出100块放到我手里，拉着我的手问我100块钱够不够。 我那天觉得他怪怪的，人家找他借个钱，他却把自己搞得跟人家男朋友一样。我就交个停车费而已呀，100块钱怎么会不够呀！ 我和师兄的合作终止以后，着实过了一段比较轻松自在的生活。与他这样的强者合作，就像是给一台拖拉机装上了一台直升飞机的马达，真的是可以活活地把人拖得散架的。 遥想与师兄合作的经历，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有一段时间，我看到一堵墙都想过去撞一下。看到风起时树枝与树叶一起在风中颤动，站在一边，就那么静静地看一会儿，都觉得生活真是美好。 那一年，我前夫给我介绍了一个家在凤县的亲戚的案子。为那个案子，我在凤县待了一个多月，过了一段轻松自在的生活。 从凤县回到广东，又趁着手头没事的时候报了个旗袍赛的活动。 师兄有次找到我，说：咱们继续合作吧！ 我说：前几年过得太累了，我要先放松一下，别把自己累到嗝屁了还没好好享受过生活，想想都觉得亏。 师兄于是很无奈地看着我为了一个狗屁旗袍赛瞎折腾。 旗袍赛的事刚结束，我就接到老陈的电话，说：车车，你是不是闲着呢？喵喵生娃了，你过来给我帮忙吧！ 我一想，反正也不想直接拒绝师兄，那就索性转个所吧！ 几天之后，师兄问我：你现在应该玩够了吧？ 我跟师兄说：啊，是这样，前几天，陈律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给他帮忙，我已经答应了。最近我就开始办转所手续。 师兄说：你骗谁呢，是不是xxx（师弟）又找你了？你是为了投入xxx的怀抱才转所的吧？ 我跟师兄说：天地良心呀，还真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到老陈那边和他聊过之后顺便去跟师弟打招呼。师弟见了我之后表情怪怪的。他的眉毛被他拧得一边高一边低，那个表情我就是练都练不出来。 我还傻了吧唧地跟他讲师兄的小聪明，还告诉他师兄和我不再合作后却在实习期满面试没通过又被延长了三个月的实习期。 师弟阴着一张脸问我：他为什么被延长实习期了？ 我说：我不知道呀。 突然就觉得和师弟话不投机。我于是不再没话找话，和他告辞准备离开。 师弟把我送到电梯门口，说：我这些年也没赚什么钱，想换辆车都没有钱。 我说：你的车好像买了并没有多久吧，干嘛换车呢？ 师弟说：车开两年就该换了。 我觉得他这个人好奇怪呀，感觉他那个脑子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换所之前我已经离了婚。这件事我当时没跟几个人说过，但是这件事的确让我每天都很开心。见了新所的同事，我跟人打招呼的第一个字就是淘宝体的“亲”。然后开始吧啦吧啦讲正事。 师弟阴恻恻的一张脸，鉴于我们曾经很熟，我和他打招呼时是略掉他的姓喊他的名字，然后是：啊，哈哈哈哈哈。然后就看到他的一张阴恻恻的少年老成的脸慢慢露出疑惑的表情。 第143章 职场风云之师弟(3) 我当年转所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了，没过多久就要过年。年前，律师所又吃了一次年饭。 我带着阿英一起去吃我们律师所的年饭，吃饭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坐在一起。我们俩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差不多可以忽略周围其他人的存在。 师弟作为律师所的合伙人之一，与另外三个老板一起挨桌给大家敬酒。走到我这桌的时候，师弟跟大家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多多赚钱，早点脱单，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那时候刚刚离婚几个月，离婚以后的日子过得正爽着呢，根本没法理解别人想要脱单的心情。那个二百五居然在大家一起聚餐的时候说出“不负如来不负卿”这样的话，我就在想着他的脑子是不是进了水。 尽管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我还是端起茶杯，回应了老板们的敬酒。 聚餐结束后，我和阿英准备一起离开。 师弟走过来，问我能不能让他搭个顺风车，让我把他送去某个面馆去吃一碗面。 我们这么熟，这点小事当然不在话下了。我于是让他坐在后面（阿英坐在我的副驾驶位上），拉着他去了他所说的面馆，把他放下后就带着阿英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阿英跟我说，那个谁谁谁好像不开心，因为我和你在一起。 我跟阿英说：你想多了吧？我师弟这个人虽然有点怪，但也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吧！ 就这么过了一个年。过完年后我也慢慢地发现了我师弟和年前的不同：这哥们时常会在我办公室附近晃，我旁边有男性存在的时候，有好几次我都见到他在我附近，往我这边张望，那神情就像是在守着自家的一个什么财产。 附近办公室的一位老兄跟我开玩笑，说某位律师想吃窝边草。我当然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于是只好打着哈哈一笑而过。 与此同时，师弟那边也很热闹。各种不同风格的妹子都已经跑到律师所来送货上门了，律师所有好几个人声称说他们见过我师弟的女朋友，然后大家各自说出自己见过的那个版本。 等到大家依次说出自己见过的那个版本之后，大家突然发现，每个人说出的版本都各不相同。说完各自见到的版本之后大家再面面相觑，以眼神互相探寻，哪个才是师弟正版的女友。 司法局的领导们对于律师界的这帮单身狗还是很关心的，有一段时间，他们会特意组织一些律师与其他机关的联谊活动以促成律师团体的一部份人的脱单大计。 有一次，司法局组织了一次律师与海关的联谊活动，号召律师界的单身人士踊跃报名参加。 我们律师所的行政妹子在我们律师所的群里号召大家报名。 我当然知道，通过这种途径遇见mr right的几率非常之小，可是那次的联谊活动是去吃烧烤的。我跟行政妹子说：给我报上吧，我正好可以带着小孩去吃个免费的烧烤。 师弟在群里呼吁所里的单身小汪汪一起去报名，要大家通过相亲活动去认识更多的人，给自己增加开拓事业的机会。 最后，我们的行政妹子就给我师弟和我们律师所的另外一个妹子报了名。 我去问我们的行政妹子：为啥没给我报名？行政妹子说我动机不纯。说人家是为相亲组织的活动，我又不是真的去相亲。 师弟被报上名之后，很快就被拉进一个相亲的群里。那个群里有好几个海关的妹子，男的只有他一个。 律师所的另一个报上名的妹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在想着，我师弟岂不是很抢手？谁知道他一被拉近群里就火烧火燎地从相亲群里退了出来，还气急败坏地去质问行政妹子，为什么没有经过他同意就给他报了名。 行政妹子一脸无辜地说：不是你让报的吗？ 最后，我们律师所就只有一个妹子去参加了相亲活动。 妹子相亲回来后，我去问她烧烤好不好吃，是不是有很多男的来给她献殷勤。 那个妹子说：烧烤也没啥好吃的，而且我坐在那儿都没有人理。 我听妹子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赶紧很知趣地闪人了。 外界有人传言说，我师弟赚了很多钱。我也不知道那个很多钱到底是多少钱。反正我们律师所时常有妹子在前赴后继地送货上门。 我们有个做婚介的老乡，自从他知道我是我师弟的同事之后，隔三岔五地给我打电话，询问我师弟的婚姻状况。 有一次，那个人跟我说起他给我师弟介绍的妹子，那是个八九年的姑娘。老乡给我看了那个妹子的照片，一张素颜照，站在花丛中，长得挺好看的。那个老乡说，我师弟嫌弃人家年纪小。 我老乡继续跟我说：我寻思着，他嫌那个年纪小，就给他介绍了一个八二年的，谁知道他见了人家之后又嫌人家长得胖。 我老乡跟我说的这些事情我听着也很开心，这些八卦让我觉得我师弟在那些妹子以及我那个做婚介的老乡眼里简直就是一块肥肉。 有一次，我和我师弟聊起那个做婚介的老乡，说起来那个人跟我打探他的婚姻状况的那些事，我就情不自禁地表达了一下我对于别人把他看作一块肥肉这件事的幸灾乐祸的态度。开心完了还在一边自鸣得意，庆幸着我离了婚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我在中山有一个和我同一个县出来的老乡。有一天，这个老乡组织了一次聚餐，叫了十几个老乡过来吃饭。 那一天，那个包厢里坐了十几个人，大家一起吃吃喝喝顺带着聊天。等到大家知道我在哪里上班的时候，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师弟和我在同一家律师所。 那哥们于是立刻给师弟打电话，说：我们在哪哪哪聚餐，聚餐的人里面有个律师，也是你们律师所的，是周至人。然后我就听到我师弟在那边给人家说：你不是打算离婚呢吗？我那个同事也是个单着的，你要是有机会就多关心一下她…… 第144章 职场风云之师弟(4) 师弟作为律师所的四个老板之一，提出了一个建议：律师所每个月的第一个周六组织一次全所的业务学习，学习结束后再由所里出钱，大家在一起聚一下餐。 律师所的另外三个老板也是有大格局的，以身作则地支持了师弟的提议。 那段时间已经接近每年的年审时间，大家都要在年审之前将上一年度已经结案的案卷装订好，经过老板审批结案后以应对司法局的抽查。 有一个休息日，我回去律师所加班装订案卷。装订完了要找一个老板签字，恰好那天律师所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师弟也在加班。 我于是拿着我装订好的案卷去找师弟签字，一推开门就看到师弟的一个女朋友。 那姑娘长着一张因为努力过度从而显得沧桑的脸，安安静静地坐在师弟办公室门口的沙发上。旁边放着她的手机，手机上插着耳机，那姑娘就戴着耳机端端正正地坐着。 师弟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正在加班。 看得出来，我推门进去之前，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师弟看到我进来，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我也被尴尬到了：我一直觉得我和他亲如兄弟，进门的时候连门都没敲，谁知道一推开人家的门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尽管那俩人保持着距离，啥都没干，可是那天的场面，给我造成的震撼，堪比捉奸。 最后我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一脸镇定地找师弟签完字，然后赶紧离开了。 那一段时间，我已经开始极度厌恶工作，自己都拧不过自己。于是放任自己躺平。用行政妹子的话来说就是：我提前进入了养老生活。 师弟对我的不思进取极度不满，时常在我们律师所的群里指桑骂槐地敲打一下我，我又给他反唇相讥地怼回去。 老陈在群里面喊话：你们两个，要吵架、要打架，私底下去吵，去打，别在群里瞎咧咧。 有一天，所里学习完一起去吃饭。那天大家吃饱了之后还剩了两个鸽子。我当时想着：唉，为了人类的口腹之欲，这些动物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能让它们白死。于是让服务员拿一个饭盒，把那两只鸽子打包了。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我师弟向我投来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看到他那个眼神我就知道那小子是在鄙视我又穷又不思进取。 想当初，我被我前夫欺负的时候，硬生生地忍了八年，到最后才跟人家算总账是因为我当年离开家以后无处可去。可我自己买了房之后，我就决定，以后如果有人惹了我，我就要当场把仇报了，省得跟人算总账，麻烦。 我准备说一下我师弟，他的那个鄙夷的眼神让我不爽了。 大家都要离开的时候，我跟我师弟说，让他载我回一趟律师所。 我准备在车上说一下他。结果却被人家一口拒绝了。人家说：我要去火炬开发区，载不了你。 我默默地想着：你牛逼，还敢得罪你师姐。你师姐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今天得罪了你师姐，你师姐总有一天会让你把这笔账给还了的。 毕竟那段时间我才刚刚开始躺平，口袋里还有几个钢镚儿，虽然工作上是显得不思进取了些，可平常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差。最主要的一点是：我有很长时间是不用求人的。师弟那么有心眼，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的态度也从先前的倨傲变成了柔软。 我们主任有一天要和两个人一起探讨一个问题，恰好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比我年长很多的师兄。主任于是把我和师弟两个人一起叫上，去跟师兄碰个面。 那天吃完饭，师兄再次关心起师弟的脱单大计，问师弟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的话，师兄就准备给他介绍一个他们单位的。 师弟说：有了。 师兄刚刚说了个“哦”，师弟马上接腔：车维见过。 大家于是齐刷刷地一起把头转向我，询问师弟的女朋友怎么样。 我知道师弟是故意把球踢给我的，我怎么会替他接这个球呢，必须得把这个球再给他踢回去呀！于是我跟大家说：谈恋爱这种事呢，一向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大家要问师弟的女朋友怎么样，那肯定是他觉得好就好啊！ 师兄一想，觉得也对，于是转头问师弟：什么时候结婚？ 师弟大约没有想到我的反应能有这么快，一下子就把球给他踢了回去，立刻变得结结巴巴。 师弟对师兄说：结婚这件事呢，是个双向选择的过程，怎么能谈个恋爱就扯到结婚上去呢。 师兄说：xx啊，我们知道你有钱，可是你即使有钱也不能跟人家姑娘只谈恋爱不结婚，把人家啪两个月就不要了啊。 师兄说完这句话之后，师弟赶紧辩解：我没有，那些女的和我分了之后都很快就和别人结婚了。 我留意到他说他的那些女朋友和别人结婚了这件事时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我默默地想着：大家会不会觉得这小子是个神经病啊？你女朋友和别人结婚了，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呀！ 有一天，我去外地出了个差，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之后，发现我师弟给我发了个微信，说那天的次日陕西商会有个什么活动，问我能不能一起去参加。 我再怎么躺平也都还是有点进取心的，出去参加一下活动多认识些人我还是不排斥的，于是给他回了个“好”。 第二天，我跟师弟一起去参加陕西商会的活动，发现我这种小喽罗在商会的一堆领导中的存在感极其地低。 回去的时候，有个人坐了师弟的车，在车上问师弟什么时候结婚。 我心想着：这哥们也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家大龄未婚，你问这个问题不是火上浇油吗？ 师弟和那个人说起了他以前喜欢的几个女的。看来他们很熟，那几个女的这个人都知道。 师弟说：我喜欢她们的时候又不敢跟她们说，然后她们就和别人结婚了…… 第145章 职场风云之师弟(5) 不得不说，有一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痛失所爱不是没有原因的。 比如说我师弟，做了那么多小动作，传达出的信息无非就是：他喜欢我。 他也不是没有付出意识，我其实能够感觉到他像个小雷达一样在探测我的喜好，然后向我奉上他认为的我喜欢的东西。可是，他的小雷达再怎么灵敏也没有办法分辨出我做的哪些事是我的最终目的，哪些事是我在曲线救国。 按我的想法，你喜欢我，那么我们摊开来说，你在这段关系中能不能吃点亏？能吃亏到什么程度？你能吃亏的程度就是你可以给我腾挪的空间。这些话本来直说就好，可他偏偏要做一些自以为聪明的蠢事，把局面搞得越发复杂。 当时临近元旦。我给他发微信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周六一起走一下金钟吧，我们聊一聊。 小伙子说：我有女朋友啊，半年前我还谈了一个女朋友呢，你还是在你的工作上多用点心吧！ 我说：我在跟你好好说话呢，你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以后大家见面会很不好看的。 小伙子说：我说的是真的啊。 我最后回了他一句：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的事情你以后少操点心。 第二天，我在外面办事，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等红绿灯。等红绿灯的时候看了眼微信，发现律师所的群里面正在谈论师弟把女朋友领回了律师所的事，有人说师弟的女朋友长得很温柔。 那一天，我表弟给我打电话，说他听说我妈在广东，他想过来看一下他大姑。有一个计划很应时地在我脑海中出现，我于是很开心地邀请我表弟过来我家玩。 师弟元旦期间去北京参加了一个学习活动。我在元旦假期的第一天接到了我表弟。 我和我表弟拍了一些两个人在一起的照片，发到了我的朋友圈，配文是：姐姐我今天脱单了呦，所里的单身小汪汪们也要努力呦…… 当天晚上，我就看到师弟在我们律师所的群里发了一张他的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照片。看到那个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师弟被我成功反杀了。 元旦之后回所，大家兴致勃勃地和我谈论我的“男朋友”，我满面春风地一一回应。 喵喵笑嘻嘻地和我说：你那个是表弟吧？ 我笑嘻嘻地回喵喵：不要小看我的个人魅力嘛！其实我身后排队的人可多了。 说话间，我还打开手机，给喵喵看了我以前存起来的余同学长残之前的照片。我跟喵喵说：这个小伙子也喜欢我，你看帅不帅？ 喵喵笑嘻嘻地说：这个也是你的表弟吧？ 我笑着回喵喵说：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可是你也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就觉得有点姿色的男孩子都是我表弟吧！ 师弟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女朋友”出现在我们律师所的频率也慢慢变少了。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律师所吃年饭的时间。 鉴于师弟曾经带女朋友回所给大家见过，所里的同事于是一致要求师弟给女朋友打电话，把她叫过来一起吃饭。 师弟陷身于大家的包围之中，找各种理由推脱，急得脸都胀红了。 喵喵在一边煽风点火，要师弟早点结婚，三年抱俩。 那天吃饭期间，师弟轮番给大家敬酒，其他人笑着闹着各自谈天说地。 师弟走到我旁边，我照旧端起茶杯，回应他敬酒。 师弟悄悄地问我：你那个男朋友不是真的吧？律师应该是见过世面的。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想着：男朋友是不是真的不重要，让你把伸出来的手缩回去，再把你重新归还于人海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我从与师弟的那段暧昧中走出来之后，也见过他的那个女朋友几次。那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姑娘。她和师弟走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师弟旁若无人地走在前面，姑娘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被人牵动情绪的时候也不好说那种感觉到底是不是幸福。你觉得生活有另一种可能，那种所谓的可能给人希望，也让人辗转难眠。 我本来是为了摆脱一段关系透支了自己的身体，由因为一段看似真诚却磨人的关系辗转难眠，反而休息不好，不利于身体的恢复。 斩断了与师弟的那段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之后，反而觉得那种手插口袋，谁都不爱的状态才是有生以来最舒服的感觉。 我的钱不多，但是省着用也马马虎虎过得去。我不必求人，也不回应师弟挑起的话题，慢慢地和他疏远。 当然，那种因为找了个有钱的男人从而让自己快速翻身的戏码也没有在我身上发生。 一段暧昧的往事之所以就这么戛然而止，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在我师弟之前，已经体验过“高嫁”的生活了。来自于别人的给予必然伴随着来自于别人的制约。我不喜欢受制于人。 我和师弟认识的时候，我们两个都还没有那么强悍。原来我以为，我们两个亲如兄弟，实际上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样子。 两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两个同样出身低微的人最终会形成如此差异巨大的人格。并且，像他那样，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着搞我心态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师弟的故事应该也是一个出身穷苦的农家孩子的逆袭。那个故事也许是逆袭的另一个版本。我不知道师弟背后的故事，但是人的成长差不多也都有迹可循。 世上的人参差不齐，或许是这个世界的魅力所在。我的问题，可能是我想要的东西比较多，并且这些东西很难在一个人身上实现。我不愿意委屈自己，想要自己试着去走一下那条通往理想的未知的路。 师弟和那些与他有过纠缠的姑娘的故事，反倒成了我坐山观虎斗的一些笑料。我总是能从别人的三言两语中猜到事情的全貌，知道那些人在某段关系中各自吃了什么瘪。这些八卦我也不敢在办公室里讲，只好自己躲在家里，没事偷着乐。 第144章 社交 我有一个老乡，也是一个非常好玩的人。 这哥们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知道了我和师弟在同一家律师所之后，立刻一本正经、信誓旦旦地跟我讲，说他知道我师弟有几个女朋友，有几个私生子。说完之后给我师弟打电话，说：我认识了你的一个校友兼同事，这会儿正在和我们聚餐。 我师弟在电话里给这哥们说：我那个同事也是单着的。你最近不正好准备离婚吗，可以试着追一下我这个同事。 然后这哥们就当了真。 我后来说我师弟，怎么能那样跟人家说话。师弟说，那个老乡那段时间正在准备离婚，他那么说是为了方便我把人家的案子接下来。 可是，那个老乡当时明明只是在和老婆僵持着而已，人家都没提离婚，我插进去算个什么事啊！ 我的那个很有意思的老乡在港口包了几十亩地种葡萄，还在他包的那块地里建了一个小庄园。 有一次，我老乡和另外十几个人在他的庄园里组织了一次聚餐，邀请我过去。我当时想着，这是个多认识人从而开拓业务的一个不错的渠道，于是欣然赴约。 我去的时候，菜已经摆上了桌。我老乡给我介绍当天参加聚会的人。 首先是x总，我老乡介绍说：今天的菜都是x总炒的。 我心里想着：这个男人不错，还会做饭。然后朝x总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老男人眼含热泪地坐在位子上。 其他的人，我老乡一介绍完我就忘了谁是谁。 那天的菜有一盘鱼，看起来还不错。我夹起来一块鱼尝了一下，发现那个鱼做得不入味，于是尝了一下其他的菜，也不好吃。我于是放下筷子，坐在那儿听一帮老男人吹牛。 那天聚会的男人大多情场失意。我坐在那儿听人家吐苦水，自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老乡说了个段子，内容如下：说，有个女的征婚，三个男的来应征。一个男的说，我有很多很多钱；另一个男的说，我有很多很多房；第三个男的不声不响地在桌上摆了一片树叶，又在上面摆了七根鱼刺。然后，那个女的就跟第三个男的走了。 我老乡说完这个段子，就向大家询问这是为什么。 我们都不知道机关所在。 我老乡看着我，说：你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一脸懵逼地反问他为什么。 我老乡一本正经地说：第三个男的的意思是一夜七次。 一帮老男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大家于是一起讨论起了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那种一夜七次郎。 我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跟我老乡说：你这儿有没有香蕉树？我去给你砍一片香蕉树的叶子吧！今天的这条鱼的整条鱼刺我们都把它留给你，你下次相亲的时候就把这条鱼的整根鱼刺摆到香蕉叶上，再把那片香蕉叶摆到跟你相亲的姑娘面前。 我老乡听完我说的话之后，说我比他还要污。还说我肯定知道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一夜七次郎。 我也不再搭他们的腔，只管跟着一帮老男人一起在那儿笑。 聚餐的那一天，外面刮着寒风。我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圆领t恤配了一条长腿牛仔裤外加一件冲锋衣的外壳。 说实话，我对于我穿的那身衣服很满意，因为在那样的天气状态下，那身衣服的确很保暖。 坐在我旁边的姑娘穿了一件蓝色牛仔服配了一条蓝色牛仔裙。好看倒是挺好看的，就是有点楚楚冻人。 临走的时候，我看到姑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跟姑娘小聊了一下，姑娘说，x总叫她出来吃饭，她以为是在哪个饭店呢，结果却在这个寒冷的农庄。 不过，说实话，姑娘的腿长得真是好看呀！ 我的那个在我看来有点神神叨叨的老乡那里到底是不是有我师弟的很多故事有点让人疑惑。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秘密如果有一个人知道了，那么应该用不了多久，大伙就都会知道了。这样一来，我师弟的婚事就不会引得这么多人好奇了。 我的这个神神叨叨的老乡也许是从我师弟的反常表现嗅出了我们之间的那一点点的不正常。 我老乡有一次约我去他的农庄吃水果，特意跟我说，他知道我师弟有多少个女朋友和多少个私生子，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的时候，他却顿住了，还说我在套他的话。 唉，这就没意思了，这哥们如果真的有料又何至于如此啊！我于是决定逗一下他。 我跟我老乡聊起了我们同事聊过的几个不同版本的我师弟的女朋友。我老乡明显有点懵逼。我说的那些八卦他很显然并不知道，于是表态说要在我师弟门口装一个摄像头。 看到我老乡的反应，我就意识到了他其实也是正在上蹿下跳地想要吃到我师弟的第一手的瓜。 我跟他说完我师弟的各种版本的女朋友之后，接着说：那可是我们同事亲眼所见的哦，都已经到律师所送货上门了，你知道这些人吗？ 我老乡很显然没有我知道的多。但是这哥们为了吃瓜也很努力。 有一天，我的这位老乡又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去他的农庄做客。然后，我就屁颠屁颠地去了。 去了以后发现，我师弟居然也在那边。 那时候，我师弟已经拒绝过我的表白了，我也很识相地从那段暧昧关系中退了出来，可是，猛查查得碰到我师弟，仍然让人觉得很尴尬。 我在他们两个人一起聊天的时候只好埋头吃水果。我老乡说：你过来了别光顾着吃啊，坐过来大家一起聊聊天呀！ 我于是只好厚着脸皮过去。大家再次聊到了我师弟的那些八卦。 我跟我老乡说：xx的女朋友又有新的版本了，你想不想知道？ 我老乡接口说：快，说来听听？ 我说：这个版本的女朋友是个低眉顺眼的女孩子。我亲眼见过的。 我师弟在旁边，一脸不自然，说：那些都不是女朋友。 这下轮到我和我老乡面面相觑了…… 第145章 土豪(1) 有一年，贫困潦倒之际，我对着宇宙许愿：苍天呀，大地呀，请送给我一个有钱人吧！ 然后，我们的行政妹子就给我领过来两个人，说：车车，这位先生想咨询个事，你来接待一下他们吧！我说：好。然后我们的行政妹子就把人留在我办公室，之后离开了。 过来找我们咨询问题的那个人在中山买了一些建筑材料，厂家一直发不了货，结果他又在中山的另一家厂买了同样的东西，原先他买建筑材料的那家厂不给他退款，于是找到了我们。 我看了一下那哥们的材料，觉得他的那个官司可以搏一搏。跟他交换过意见之后，那哥们觉得那个官司可以打，我于是给他报了个价。那哥们跟我还了个价，我觉得能接受，就把他的案子接了下来。 办完委托手续后，我的客户非得请我吃个饭，我于是开车带着他们一起去崖口吃海鲜。 大家在路上聊天，我的客户开始跟我讲他的事，说他一年换一部手机，两年换一台车，还是豪车。 我一边开车一边感叹，这位大哥原来是个土豪。然后就开始取笑他，说他不厚道。我说：你看你这个人，明明这么有钱，找个律师，人家给你报个价你还要还价。我刚刚把律师费给你报到一万二的时候你就应该说“一万二太便宜了，两万块才合适”，结果你却把律师费给我还到一万块。土豪大哥太不厚道了。 说说土豪这两个字的由来吧！ 这位老板应该是农民出身，八九岁的时候开始做生意，据说卖的是毡片。那时候卖毡片，每个毡片可以赚两分钱。 卖毡片攒了一点钱之后，他就开始挑个担子卖水果。应该是小小年纪就吃过很多苦。也是因为小小年纪就开始行走社会，这哥们见多识广，为人极其精明。他的行为习惯上保留了粗人的秉性：当时是冬天，这位大哥穿着一身西装，却在坐着的时候把西服的裤腿往上一提，露出里面的秋裤，活脱脱的一副农民本色。 我和人聊天也不藏话，这哥们因此知道了我当时是单身，回到贵州就开始对我进行“爱情轰炸”，手法极其老练。 这位大哥给我发了一张他在湖南老家盖的形状像一座庙一样的巨大的房子。跟我说他65年属蛇，而我81年属鸡，说他和我天生是绝配。 我想着：真是钱壮怂人胆呀！然后逗他，给他回了句：小女子只卖艺，不卖身。 离开广东后，土豪也会时常和我聊聊天。跟我说他在贵州有个独资的贵族学校，又说他要建个发电厂，邀请我去贵州开所给他做法律顾问。 我们律师所在广东也是个挺不错的所了。我于是回他：你需要一个律师团队。人家说：2个就够了，我当你助手，规范好了没多少官司。 我去，大佬的心机果然异于常人呀！ 土豪跟我“求婚”，我觉得他是在逗我玩，秉着凡事不往心里去的自由精神，我又以逗着他玩的方式给他回绝掉。总之，那件事没有引起过我的任何情绪波动，但是互相拿那件事取笑好像也挺开心的（就是心里不当真）。 我家小孩那段时间也很好玩：他说他老妈嫁不出去，还说我如果能把自己嫁出去他就改口喊我大爷。我把土豪和我的聊天记录给我家小孩看，顺便跟他说：你从现在开始，可以改口叫我大爷了。 我的小孩怔怔地眨巴眨巴眼睛，说：这个人这么有钱，你为什么不愿意嫁？ 我想着：这个人长得不是我喜欢的样子。可是即使如此，他也逗我开心了，我如果在人家背后贬低人家的长相好像有点不厚道。于是我就闭上嘴不吭声。 我的小孩对我说：妈妈，这个人是不是长得很丑？ 我强行憋着笑没有说话，心里面想的却是：我的儿呀，你怎么说话这么结实呢！ 开庭前一天，土豪再次来到了中山。我那天正在加班写个上诉状，土豪约我吃饭，我因为第二天开庭要早起，让他自己去吃饭，并且承诺第二天开完庭带他出去转一转。 土豪毕竟是土豪，第二天开完庭又去佛山看家具。我因为头一天承诺过带他出去转一转，于是就载着他去了一趟佛山。 佛山那家工厂的人见了他就像见了财神爷，对他招呼得非常殷勤。 土豪看过人家工厂之后，大约是觉得那些家具不合他的心意，借着我一定要回家这件事跟着我一起跑了。 他走的时候还跟那个工厂的人客客气气，跑到半路上之后我才知道他抛弃了人家。我说：你不想选他们家的东西干嘛不直说？ 土豪说：直说？直说了你在他们那儿连杯茶都喝不到。 唉，还是我老实呀！ 土豪长着一张黑黑的脸，一对小小的眼睛，个子应当算是矮的。我一米六，开庭那天穿了一双八厘米高的高跟鞋，土豪走在我旁边，感觉和我一样高。 世间的人各有悲喜。我虽然穷，行走于世间，得到的世人的偏爱似乎并不算少，虽然我也没觉得我有哪次是遇到了爱情，但我至少可以肯定，别人贪恋的是我本身就拥有的东西。而那个土豪呢，长成那样，估计年少时没少遭遇世人的冷眼。 他后来有了很多很多钱，身边莺莺燕燕，连遇到一个像我这样不图其他只想赚他律师费的女生的几率都非常非常小。 一众美女，在他身边委曲求全，个个都在盯着他的钱袋子。我在路上打趣他，说他如果下次结婚，可以找我帮他写一下婚前财产协议。 说起土豪的贵族学校，据说一个学生一年的学费是三万元，他的学校有三千多个学生，粗粗算下来也年入过亿了。据说学校运营的费用是每年大约三千万，这样算下来，净利润每年都有七千万了。 土豪极力地忽悠我做他的老婆，我看着他的一张脸，想着我如果和他结婚，那段婚姻我能不能撑够一年。如果能撑一年，理论上来说，我能分他3500万。再看一眼他的脸，我自己都想笑：我注定是吃不了这碗饭的人。 我得到过的善意比他多，这一点注定了他没有我心胸宽广。只怕在他的防范下过日子会比当下谁都不靠的时候更辛苦。 第146章 土豪(2) 土豪一路上都在摇他的钱袋子，一边摇他的钱袋子，一边拼命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我的反应。可怜他的那双小眼睛，因为没有我的眼睛大，他那一路上的动作都被我尽收眼底。 我和他讲财富扩张的逻辑，他听不懂。我于是又给他讲马云的路径，那哥们很显然也是听不懂。看到土豪的那副不懂装懂的样子，我于是自己开始算了起来，马云比我大17岁，如果我想成为超越马云的巨富，在这17年间需要发生多少匪夷所思的事。 土豪在一边哈哈大笑着说：想要超越马云，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个好老公。 唉，枭雄就是枭雄，即使认知有天花板，那几十年的江湖经验，操纵人心还是有一套的。可惜他遇到的人是我。 一个人的认知哪怕只比另一个人高那么一点点，操纵人心的这套把戏都会失效。剩下的就是两个枭雄之间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着和我待了一个下午，利诱这种手段也已经用到了极致，我还是没有一点想要扑他的意思，土豪的脸上也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 晚上，我带他去吃饭，发现土豪调整了策略。 路上，土豪对我说：车律师，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 我一边开车一边笑，说：什么缺点？ 土豪说：你的个儿有点矮。 我那会儿在想，如果我的嘴里有一口水，那会儿应该会很应景地喷出来。 说我个儿矮，我的确长得不算高。可是，您老人家也不看看你自己？你一个男人，长得也没比我高多少哇，您老人家怎么好意思说我个儿矮？ 为了反驳我暗示他的没有人会真的爱他这句话，土豪于是给我讲了另一个女生的故事。 土豪说那个女生有一米七几高，第一次见他时，那个女生还穿了一双高跟鞋。自从认识他之后，那个女生就再也不穿高跟鞋了，改穿平底鞋。 土豪说他有一次去那个女生家里，发现那个女生和她的家人住的是一个小小的土房子，厕所也是土厕所。那天下起了雨，他要出去上厕所，那个女生就在他头顶撑着一把伞，一直跟着他。他上了一趟厕所之后，他的鞋上就沾上了泥，那个女生于是给他找了一双干净的布鞋换上，自己在一旁把他的皮鞋给擦得干干净净的再拿给他换上。 之后，土豪对我说：这样的女生对我应该是真爱了吧？ 我们正说着话，就到了吃饭的地方。大家于是坐下来，继续听土豪讲他的故事。 我对土豪说：这么好的女孩，你干嘛不给人家机会呢？ 土豪接着说：有一次，她去洗澡，她的手机亮了一下，我就看到她和另一个男的还在联系。然后我就跟她说“我不是你心目当中的那个人”，之后就和她分手了。那个女孩和你一样大，也是属鸡的。 我听土豪说完这件事之后，就在一边哈哈大笑，然后对着土豪说：我就说呢，这么大的一块饼怎么就砸到我头上了，原来是属鸡的姑娘人人有份呀！哈哈哈哈哈哈。 话匣子一经打开，土豪自己也有了倾诉欲，接着又给我讲了另外两个姑娘的故事。 话说另一个女孩，应该也是她主动来引诱土豪的，还带着土豪去了她家里。 土豪说，这个女孩子住的房子还挺不错的。可是这个女孩子从事的工作根本支撑不了她买得起那样的房子。 他于是就问这个女孩子，她是哪里来的钱买这样好的房子。这个女孩子说，她的房子是她的前男友买的，那个房子一买好她就和那个男孩子分手了，也没让那个男孩子去过她家。 土豪在一边寻思，那我如果给你买了房你也不让我进门，我跟你交往图啥呢？于是和那个女孩子也没了后来。 还有一个女孩子，为了勾引土豪，某一天给土豪发了一张她的美照。 土豪说：我一看那个照片就知道她去了某个岛，而且她身边还有别人。 然后，土豪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她还给我发她的照片，让我欣赏她的美。 不得不说，人这一生，行走于世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难处。土豪有钱，身边也不缺美女，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适合做伴侣。人生的高光时刻尚且要正视血淋淋的人心，如果走了背运，只怕处境更加不堪。 那些女孩子呢，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故事里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女孩子，听土豪说的那个样子，应该都是美女。可是在土豪看来，她们个个都是宛如小丑，我看她们也是如此。也许，这就是枭雄与枭雄之间的惺惺相惜。 那第一个女孩子，我都忍不住为她一声叹息。 同样贫苦的家庭出身，我年轻的时候也很苦，因此，我理解那些和我一样出身的女孩子的苦。然而人与人毕竟不同，我没有像普通女孩子那样屈服。尽管我年轻时我那愚蠢的父母一直想教我攀高枝，一直想要借着我的婚姻改变他们的命运，又一直教我嫁到一个家境好点的人家要燃烧自己，点亮别人。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有朝一日可以不必受制于人的时候，我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在一路前行的时候有很长时间都是看不清自己的内心的。可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拳一脚自己打下的江山。我不必为了掠夺别人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有很多年都在过着一种很自我的生活。这种惯性让我无论在面对谁的时候都能保持一种宠辱不惊的态度。 大约是这种态度让土豪一时无法适应，他在我们聊天的时候又暗戳戳地给我发了一段他在他老家斥资两千万建起来的一座豪宅的视频。 那座豪宅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座庙，因为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也没能起到让我内心波动的作用。我的脑子里反而出现了另一个画面：第一个故事的女孩子，我一想到她和土豪在一起时的样子，就觉得画面太美，无法直视…… 第147章 师弟的爱情(1) 我那曾经被我认为我们亲如兄弟的师弟，我怀疑他从认识我的那天就开始喜欢我，可惜他那人太过内敛， 硬生生地被他喜欢的师姐处成了兄弟。这是一个男人的悲哀。 我当初从老徐那儿离开之前，他与师兄对我的争夺我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赚了钱，却在我跟前说他那些年没赚到钱，我也觉得他说出的话在逻辑上来说挺欠揍的。直到他后来时常在我办公室附近出没我才明白他和我之间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男生的拧巴的爱情。明明自己蛮有钱，却害怕自己喜欢的女生爱上的是他的钱。而我，可能是他一直喜欢的女生，却总是以一种看待兄弟的眼光来观察他，就觉得他的行为非常可笑。 我从师兄所在的律师所转到师弟所在的律师所那一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经在前几年解决各种内忧外患的战斗中消耗殆尽，所幸的是在精气神耗尽之前终于替自己铺好了离婚之后的路。 那是2016年，作为一个离异带娃的中年妇女，我有房有车有娃有工作有颜值，还有一个一心一意在我打江山时在背后支持我，帮我理家兼帮我带娃的妈。 我身为女子，却过着如男人一般美好的生活。 师弟当年大约觉得自己眼光如炬。虽说带娃的离异女性不好找对象，可他师姐这样的，按他的想法，略略雕琢一下也可以是无数人都艳羡不已的一个漏呀。可是，小伙子太天真了。 他只知道自己在无数女生眼中是个天大的漏，却不知道他以为的不好找对象的师姐 身后有多少排队的人。更加要命的是，他的师姐在离婚前已经把男人和女人博弈用的那些手段全想了一遍，在离婚之前就已经以一己之力把男生与女生博弈的路全都堵死了。 小伙子以为的自己稳操胜券的爱情，在遇到了把他当兄弟的师姐之后，活生生地变成了一场闹剧。 有一个帖子，讲天秤座人的性格特点，说：如果你看到一个整天睡不醒，一天迷迷糊糊的天秤座的人，那是天秤座的正常状态； 如果你看到一个像是打了鸡血的天秤座人，那你就要小心，不定有谁正在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不得不说，那个帖子用来形容我还是蛮贴切的。 想我有生之年，读书的时候努力，是为了有朝一日离自己父母远一点；结婚之前对后来成为我前夫的相亲对象百般容忍，除了想过得好一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动机是可以摆脱我爸对我的控制；结婚之后继续努力 是为了后来休掉老公。 看我前面几十年的生活，似乎都不是为了跟某个男人在一起而努力，恰恰是为了摆脱男人才会去过那种似乎打了鸡血的生活。一旦目标达成，一切尘埃落定，就会彻底暴露本性，从一个奋斗咖变成一个懒散的，佛系的，看谁都是一副你爱咋咋的状态的人。 大家都说师弟赚了很多钱。虽然我不知道大家说的很多钱到底是多少钱。但师弟在我面前的那副霸道总裁做派似乎可以验证“钱壮怂人胆”这样的事实。 我居然从他脸上看到了“我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还不赶紧把你自己送上门来”这样的表情。 这就可笑了，你师姐努力奋斗难道就是为了成为一盘有资格把自己送到别人面前的菜?你也太不了解你师姐了。算了，大家认识这么久，又这么熟，你还是把你这副表情留给别的姑娘吧，师姐就不奉陪了。 鉴于我早些年为休掉老公而做的努力已经使我耗尽了几乎全部的精气神，我转所以后没多久就从一个奋斗咖变成了一个摆烂户。师弟将我的表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看得出师弟的焦急，可我自己也没有办 法：我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以弥补前面几年为休掉老公，解决各种内忧外患给身体造成的亏空。 我怀疑师弟是不是和我们的财务达成了某种默契，有一天，我跟财务妹子聊天的时候听到财务妹子说师弟有一些顾问费低于两万元每年的顾问不想做了。似乎是在给我递话，可是我太累了，这些资源他就是想给我 我也没有力气伸手去接了。 我在一个空间慢慢地往下沉，师弟在旁边看着，想要把我往上拉。 唉，方式方法不对， 一切都是白搭。 我还记得我转所不久的时候从师弟脸上看到的表情。那个表情让人怎么形容呢?好像是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里面包含的内容似乎是：你不是跟别人跑了吗? 怎么现在又回来了?看来是跟人家混得不好把我这里当成回收站了。我是遭了什么孽了要折到你手里？唉，偏偏我心里就是有你，你来示个弱我还是要在心里流着血的情况下接受你。 奶奶的，我不过就是和师兄合作过不到一年，他看我的表情居然像是在看一个回头的失足妇女。 我的想法是：师姐该有的都有了，你不用勉为其难的，你师姐无论还能不能再嫁出去都已经无所谓了。 师弟是个货真价实的奋斗咖。可我已经阶段性地做不了奋斗咖了。 有一段时间，美剧《傲骨贤妻》热播的时候，他就把我和他代入为比尔与艾丽卡，可我不是艾丽卡，他就只能做孤独的比尔。 奋斗咖的师弟是很多妹子的梦想。摆烂户的师姐却让他忿忿不平。《我不是药神》上映的时候，师弟在我们律师所的群里发了一段评论，再三强调，这个世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想我当年，就剩一口仙气在那儿吊着，总不能为了证明我对某个人的爱情，将自己绑上奋斗咖的战车，连那最后一口仙气都给耗尽吧! 这个世上有一些事的确不是靠努力就能达成的。就像师弟为爱情所做的努力，最终让他的师姐一看到他的努力就想起了老家那个斜对门的邻居。那个男的就是在老婆病重的情况下仍然逼迫老婆干活，最终活生生地 把他老婆熬死了。 我向师弟表白被拒后立刻结束了与他的暧昧关系。人生低处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呀。指望别人理解你和指望别人帮助你都只会增加无谓的内耗。当然，想用感情做筹码来改变别人，无论你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最终也只会证明劳而无功这件事。就像有些人说的：真爱不得好死。师弟的爱情真的不得好死了...… 第148章 师弟的爱情(2) 师弟和他的那个低眉顺眼的女朋友最终还是分手了。他的一个助理有一次说，他老板说，他那个女朋友就等着把他熬死了好继承他的财产(再次好奇师弟到底有多少钱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有一个师妹，原来在政府做雇员。有一段时间，校友们在校友群里聊天的时候，她在校友群里吐槽，为什么她们这些雇员和那些有编制的公务员做着同样的工作，工资却相差了好几倍。 突然有一天，几个校友聚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喝了点小酒，师妹又来我们律师所逛了一圈，后来她就做了师弟的助理， 同时也成了我的同事。 师妹有一点和我很接近，就是她和我一样，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如果她和我比惨，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的出身谁比谁更惨一些。 同样出身社会底层，我会对她的苦多一点理解，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有好事也会关照一下她。直到次年三八妇女节。 那一年，律师所给所里的女同事放了半天假，并且出钱安排所里的女性工作人员一起聚了个餐，聚餐时师妹说的一句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师妹说：女生要表现的弱一点，这样比较容易激发男生的保护欲。我想着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玩这一手。那一天，我有一种感觉，师妹来我们律师所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一次，师妹来我办公室办一件事，聊着聊着就像是炫耀似的跟我说她老板送她了一台电脑。那是一台当时最高配置的电脑，价值六千。 我的心里有点不爽。倒不是因为师弟送了她东西，我觉得她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挑起我和师弟的战争。一台六千块钱的电脑也值得炫耀，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有接她下面的话。 不久，师弟又给师妹买了一台车。 师妹当时的工作并不是非要给配一台车不可。我也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但这不关我的事，我也就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倒是师妹，开着车的时候鸣笛跟我打声招呼，看起来很礼貌，给人的感觉却怪怪的。 师妹后来解释，她和她老板签了五年合同，她跟着她老板干满五年，她老板就把那台车送给她。 过了没几个月，她又开始吐槽她老板，说她已经那么大年纪了，她老板还要拴她五年，耽误她结婚生子。 这就奇怪了，她跟着她老板工作五年，关她结婚生子什么事啊?再说，你觉得跟他工作五年耽误你结婚生子了你可以不要他给你买车呀。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有和我同样的困惑。师妹在律师所说这样的话，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她说的话会不会给她的老板带来困扰。 我那段时间不常回所。有一段时间回所，听说师弟和师妹经常因为工作原因吵架，吵到激烈处，师弟直接对着师妹拍起了桌子 。 师妹有次和我吐槽她和她老板相处的日常，说了很多他们之间抓马的小事，我听着听着就觉得那种感觉怎么那么熟悉?那分明就是我前夫和我当年相处的感觉呀! 我都不由得感叹：难道关中的男人都是这么贱的?师妹在后面接话，说：他都不知道别人和他相处有多么委屈。 我能说什么呢?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你老板为你付出这么多，其他的助理都没有这个待遇，人家也没有像她那样吐槽自己的老板，我只能庆幸我自己了。 毕竟，我是自己赚钱自己花，师弟那么想伸手管一下他的师姐，都能被他的师姐义正词严地给怼回去，看来，人还是要守好自己的边界呀! 师弟有一度很喜欢一部美剧《金装律师》。那个剧我也看过几集，从他对标的人物看，我觉得师弟也是一个热爱装逼又很有优越感的人。我感觉他很想把他的师姐当成一个养成系来培养，奈何他的师姐热爱摆烂，就是不领他的情。 师弟拿他的烂泥扶不上墙的师姐没有办法，于是选择了另一个他以为的养成系， 装备都已经给买了，却发现他新选的养成系并非他以为的那种人。 我猜测师弟选择师妹时一定以为她苦大 仇深，因此会有更强烈的进取心。有强烈进取心的养成系一旦养成，镇压他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师姐将指日可待。谁知道他眼光太差，居然选了一个比他师姐更差的：他的师姐既不接受他的投入也不接受他的控制，而师妹，不但要引导他一直投入，还想反过来控制他。 我不知道师弟有没有对他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师妹跟着他打工不足两年他们两个就没法相处了。 钱律师主攻行政法，师妹的专业正好是行政法。钱律师业务扩张期需要招人，师弟给钱律师打了个电话，说正好师妹的专业是行政法，就把师妹转给了钱律师。 当时大家同为合伙人，亲如兄弟，钱律师也没多想，就把师妹收下了。等到月底发工资时，钱律师发现师妹的工资比他的团队那些人高了1500块，懵了一下，之后，钱律师果断地给他的团队所有人都提了工资，与师妹持平。 之后，钱律师接了很多家政府部门的法律顾问，他的团队的战斗力也很强悍，将钱律师接下的工作处理地非常好。 师妹跟了钱律师之后一下子消停了下来，工作做得井然有序。自从她不再做师弟的助理，两个人再没起过冲突。 第149章 师弟的爱情(3) 师弟觉得自己很强，理由是中山这些校友之中比他赚得多的没有几个。苏大咖的到来直接刷新了师弟的认知。 苏大咖无论是专业素养还是社会资源，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他在我们律师所期间，与其他律师一起合作， 一个人带来的业绩就顶了我们律师所的半壁江山。 苏大咖也不掩饰对我的好感。他找我合作，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奈何我那段时间就是打不起精神，我不想在我精力不济的时候挡他的路，于是如实相告，让他和我们律师所精力旺盛的律师先合作着。 师弟对苏大咖的情绪似乎挺复杂，他一边告诫我说苏大咖是总所那边的人，一边在群里向苏大咖喊话，让苏大咖赚钱的时候也带上他。 我后来喊苏大咖为苏哥哥，喊他的夫人为嫂子。嫂子当然对自己有个非常有本事的老公感到非常自豪。我猜她也应该能够感觉到她老公对另一个人的好感。而且知道那个人是谁。后来嫂子把她的女婿安排进了我 们律师所，给苏大咖的助理当司机。苏大咖后来说，嫂子把女婿安排进来就是为了监视他。 苏大咖的团队全部都是研究生，战斗力个顶个地强悍。 有一天，我中午准备回去的时候碰上苏大咖和他的团队一起去吃饭，他喊我一起去，我就开开心心地跟着走了。 那天吃饭的时候嫂子也在。当时疫情还没结束，饭店前台有消毒液。嫂子去前台将消毒液挤到手上，走回我们的包间，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将手上的消毒液涂到苏大咖的手上让他洗了手，秀恩爱的小表情宛如一个小姑娘。 记得有次苏大咖请全所合伙人去一个很好的地方吃饭。那时候大家在谈追加投资的事。我是全所合伙人中最穷的一个，当时已经拿不出钱了，就表态可以减少我的股份。 苏大咖说：车律师，其实你那部分钱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出。 我想着：你给的钱我怎么能伸手呢，你这么有名，我要是伸手接了你的钱，以后也要和你一起出名了，这样的名还是不出比较好。 我说：大哥，看你这话说的，我都要当真了。 苏大咖说：我说的是真的呀。然后话题就被其他人带走了。 师弟那天也在现场。亏得他曾经在我们律师所的群里说女生要会赚钱，长得漂亮没有鬼用，会问男人要钱也是一种本事。我什么都没有做。苏大咖一开口就替我把师弟镇压了 。 老黄的父亲去世那一年，我当年所在的律师所有十几个人去福建三明参加老黄的父亲的追悼会。一行人欢天喜地地去奔丧，回来的时候路过厦门，我觉得厦门这个城市真是美呀。 那时候我们从高架上路过，隔着车窗看到厦门大学沿海而建，美丽地让人心驰神往。 我一直没有机会去厦门。直到律协组织了一次针对律师所合伙人的培训。培训的地点就在厦门大学。 那时候，针对合伙人的培训我们律师所的几个合伙人都已经参加过了，而且他们又有很多事要忙。我以为这个培训每个律师所都要派人参加，兄弟们很忙而我很闲的时候，我觉得替大家“消灾”是我必须义无反顾要去做的事情，更何况，去的还是我曾经心心念念的厦门大学。 师弟本来替我报了陕西商会的另一个培训，听说我要去参加合伙人的培训只好放弃了。 厦门大学的确很美。我参加的培训也不错，可我还是觉得我们接受的培训有点小儿科。 有一天下学回住处的时候，我看到一朵云被晚霞罩上了一道金边，非常美。于是随手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回到律师所之后，有次见到师弟，小伙子阴沉着一张脸，问我到底是学习去了还是旅游去了。 我默默地想着：你跟你师姐交过那么多次手，你有没有赢过你师姐一次?你自己心里咋就一点逼数都没有哇! 有些人不能把握身边的机会，不是因为缺机会，而是因为缺体能。在我人生的那一个阶段，节制欲望，节省体能是我未来破圈的唯一机会。 我想要的东西并不多。师弟如果能够看清我手上的牌，他就会知道我要的东西他完全能够给得起。 偏偏，他看不清我手上的牌，总是试图让我耗费生命去接住我并不需要的东西。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悲哀。他为此失去了唾手可得的爱情。我为此不得不独自走过人生当中的低谷。 有一次，师妹和另一个同事聊天，发出一句灵魂拷问：为什么有的人遇见的人总是非富即贵，而我们却遇不到那样的人？ 我听到了她们说过的话，却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她们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能遇见什么样的人取决于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我还记得师弟曾经说过的一句很欠揍的话：我会缺女朋友吗? 呵呵，他倒是不缺女朋友，可是他能看上的人他永远也够不着。 师妹为了拿下师弟也没少花心思，连心胸宽广的师姐都被她搞得慢慢收起了对她的善意。一块肥肉让她动了走捷径的心思，连原本不那么窄的人生路都被她慢慢地走窄了。 有一次，师妹跟我说，师弟过生日的时候他女朋友给他送了个礼物。说完打开手机给我看了礼物的照片。 那是一个花花的无纺布手提袋，上面有火辣辣的八个字。现在我已经记不起来那八个字是什么，但是我记得那八个字的意思就是赤裸裸地表达了一个女生愿意随时为一个男生张开双腿的态度。 师弟的女朋友送给师弟的礼物的照片怎么会在她手机里存着？这是个正常人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的问题。 我不出手的时候，如果她凭自己的本事把那块肉吃了，我也没话可说，可她居然想操纵我。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我决定反杀一把。 我说：被偏爱的人用不着做这样的事。 这句话很明显伤到了师妹。她讪讪地笑了一下，说：男生有时候也是需要被女生宠的。 我又反杀了一把：你那个师兄很现实的呦，他不会和一个经不起他权衡利弊的女人结婚的。 这句话说完，师妹彻底无语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主动找我来挑动我和师弟的战争。 有一次，律师所有个妹子问我：车律师，你每天打扮这么漂亮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说：不是。我穿在身上的这件衣服是因为穿起来省事。 妹子说：那要不要我找人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我说：谢谢，不用了，我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师妹在旁边，对着那个妹子说：你不要担心她找不到男朋友，有她在的地方，只要她不出手，整片森林都是她的。 我不知道师妹后来为什么转所了。师弟仍旧是个奋斗咖，没有结婚，也拒绝别人给他介绍新的对象。 第150章 猛兽(1) 林总是我认识的客户里特别可爱的一个人。 记得我第一次见他那天，我们一大群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子旁边吃火锅。林总长得非常高大，脸上带着害羞的笑容。他旁边有一个他的朋友说他经常深夜在朋友圈写一些小作文，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然后我就看到林总眉眼弯弯，一脸害羞地向他朋友看过去，然后又一脸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那天穿了条白色的裙子，不知道是不是穿白裙子的女生对男生比较有杀伤力，我后来觉得林总一句话就能抓住人心似乎是有意为之。 那天，大家互相介绍自己，到我的时候，我说我是陕西西安的，林总接口说：秦朝之前，你们的祖先是戎狄。 这段历史我也知道，但是像林总这样的一个台湾人一说出口就让人觉得：哇，这个人好有文化! 林总被人欠了钱，我们加了微信，约好某一天他来我们律师所谈案子。 之后再见面，他在我们律师所签好委托手续，我需要从他手机上调取一部分证据材料，问他要手机的时候，林总一脸紧张。紧张了一下下之后就把他的手机递给了我。 林总没有之前那个土豪那么有钱，但我给他报的律师费他很爽快地就给我付了。 我拿着案子去找师弟审批，师弟一边签字一边感叹，说：你居然有本事挣到台湾 人的钱! 我说：我这个客户很好啊，我报完价他都没跟我还价。 我师弟就跟我说台湾人私生活很混乱。 台湾人的案子在法律上是要按涉外案件处理的，立案的时候要本人到现场签名。去立案那天，法院非得说他没有证据证明他在受诉法院管辖地居住满一年（事实上是他和借钱的人在受诉法院管辖地待了很多年)，最后让他跑空了。 林总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尽管他的事我办得很不顺利，可是和他一起聊天又很开心，而且我看他也是。尽管我没把他的事办好，他也好脾气地配合我。 我们签委托手续那天，他见我之前特意先跑去帮我买了一杯咖啡。去法院签字那天排队期间他又买了东西和我一起吃。 我们一起聊天的时候，林总跟我说起他妈妈说他的话，说他买东西时恨不得把整个店买下来。 我想着，她妈妈没有我了解他，这个习惯不是浪费，而是一个人在外面漂泊的时候养成的未雨绸缪的习惯。 我们一起离开法院的时候我和他说起我师弟说过的台湾人私生活混乱那句话。林总没有否认，之后说了一句：我们这样无非是想靠近更温暖的地方。一句话就把我师秒杀了。 律师所周年庆，大家可以邀请自己的客户来参加。和我关系一般的人我也不想约，就只约了和自己关系好的。 我给林总打电话，邀请他来参加我们律师所的周年庆。我说：我邀请的都是我最喜欢的人，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之一。 电话那头林总的声音很有磁性，非常好 听。他说：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把“之一”两个字去掉。 我想了一下，把话说得好听点好像自己身上也少不了一块肉。于是跟他说：好吧，我喜欢你，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们律师所周年庆，你来参加我们的周年庆，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电话那头林总接话说：那你也要小心我。 我心想：我为什么要小心你? 然后他又说：我最喜欢出来吃饭了。 我以为他要说：我最怕出来吃饭了。因为我从认识他那天就知道他曾经因为生病切了一部分胃。 最后，加上林总，我一共约到了三个人。本来周年庆那天律师所的合伙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我的三个朋友坐一桌，我怕他们尴尬，和他们坐到了一起。 林总和我讲起他在台湾吃酒席的事。原来台湾那边红白喜事也有吃酒席的传统。谁家有红白喜事，亲戚朋友随了份子钱再去吃酒席的传统与大陆这边也差不多。 林总说他小时候家里穷，他妈妈出去吃酒席就喜欢带着他，原因是他会察言观色。 林总又说，他妈妈如果带他姐去吃酒席，他姐就只知道吃炸元宵，那些东西是面做的，都吃不回本。如果带他弟弟去吃酒席，他弟弟就会喝可乐，也吃不回本。他妈妈如果带他去吃酒席，他就会看他妈的眼色，如果他夹一个鸡腿，他妈点头，他就把那个鸡腿吃掉，如果他妈摇头，他就放下。 总之，他会挑比较贵的东西吃，但又不会吃太多，不让人家亏本。 我一边想着林总好直男，一边暗自觉得他们家的家教其实还不错，亏得他还跟我 说他是用阴谋诡计赚了一些钱。 我们坐的那一桌靠近门边，那天师弟在门口迎来送往，将近尾声的时候还特地到我们坐的这一桌来跟我们这桌人敬了个酒。 活动结束的时候，林总很自然的让我们把我们那桌没吃完的东西打了包，我们旁边那桌是所里多预备的，都没有人动过，我们也一起打了包，四个人把打包的吃的分了带走。 林总应该比我们律师所任何一个人都有钱。我想起我师弟曾经看我的那个鄙视的眼神和他在律师所群里暗戳戳地晒出的茅台和五粮液，觉得他好low。 第151章 猛兽(2) 林总的微信头像是他的一张桀骜不驯的脸。那张脸给人的一种很直观的感觉就是：这个人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能冲上去跟人干架的人。 有一天，我看到他在朋友圈写的一篇小作文： 刚刚被喜欢的人告白了 我内心难掩兴奋 遇到喜欢的人 也碰巧喜欢你 这个是难得的巧合 有时候就因为好面子的关系 或是怕被拒绝 可能会变成终生的遗憾 那些热情、勇敢和桀骜，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 越来越遥远 发现喜欢一个人变得越来越难了 终于遇到了喜欢的人 却突然害怕了 因为当你知道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 脑海里就已经开始编织着 遥不可及的梦想 所以突然被人告白 还会开始怀疑 这只是一个玩笑 无论如何 刚刚被喜欢的人告白了! 让我们一起来祝福「刚刚」 祝他永远幸福快乐! 我看了一下发出的时间，是那一年的九月五号，于是开始推算我给他打电话那天的时间，好像是九月三号，然后在心里默默地想：他说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林总最后终于在他居住地的居委会开出了在当地连续居住满一年的证明。当地的法院和他居住的小区仅隔一条马路，我重新修改了诉状和委托材料，去他居住地的法院立了案。 因为居住证明的问题，搞得他为那两 个案子麻烦了好久，我自己也很不好意思，于是请他吃了个麦当劳。 请他吃麦当劳也是因为有个梗：他读小 学的时候，别的小孩去过麦当劳很多次，经常一起讨论麦当劳又送什么儿童玩具，而他一次也没去过。别人聊天他都插不上话。于是自己攒了很长时间的钱去吃了个儿童套餐，说：啊，薯条原来是这个味呀！都没人给我倒茶，渴死我了。 吃完麦当劳，我们坐在麦当劳外面的长凳上聊天。 林总讲到他小时候，他们家的生活。 林总说他小时候，他妈妈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地卖豆浆，挣一点贴补家用的钱。每天晚上，他妈妈都会在外面的水龙头洗白天用来装豆浆的锅。有几次，他妈妈洗锅的时候被邻居家的小孩偷了钱。被偷了几次之后他妈妈才发现。于是去那家说理，结果却是被人家一顿抢白之后嘭得一声关了门。 他妈妈当年受过的委屈对于林总来说显然具有极强的侮辱性。我们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已经年近五十，情绪仍然十分激动。 林总说他很抗揍。我觉得一个人如果很抗揍，那他至少应该是有一段时间经常跟人打架。抗揍肯定是因为经常跟人打架又被人打，时间长了就练出来了。 站在我的角度来看他，我觉得他其实是那种大气磅礴的人。环境会塑造一个人。 林总给我看过一张他小时候他们家的全家福。他妈妈长得很漂亮，他爸长相平庸但很文气。他姐看着很乖巧，他弟那时候还被父母抱在怀里，眼神呆滞。林总那时候胖胖的，一条胳膊横在胸前，脸上有种似乎是 向上挑的倔强的神情。 我说：你妈长得真好看，你爸的长相有点配不上你妈。 林总用一种带点骄傲的语气说：我爸是公务员。 我觉得林总是那种内心很温暖的人。他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对他的宠溺是他贪恋了一辈子的温暖回忆。 但毕竟，他们家很穷。用他的话说就是全家人所有的努力加在一起也仅仅只够填饱肚子。他那人又很多情，在欲望面前也不退缩，因此，哪怕是骗，他在青春期也能给自己骗到几个女朋友。 他和以前的女朋友的分手细节我们没有聊到。但他终于在二十几岁的时候给自己找到了伴侣结了婚。 按他说的，他们家当初有个两室的房子，那么，他二十几岁结婚时应该是全家都住在那样的房子里，那个和他结婚的女生愿意嫁到那样的家庭，显然也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当然，这件事或许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女生当年是真的爱他。 男人至死是少年。林总有篇小作文写他的女儿，说他女儿出生的时候，他抱着他女儿，觉得很开心。他妈妈来逗他女儿，说这孩子长得好像他爸爸呀，他女儿一下子就哭了。等到他女儿上了幼儿园，他有次去接女儿，老师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将他女儿交给了他。他说他女儿这次很勇敢，没有哭。 这是林总的自嘲，意思是说他长得丑。 有次讲到他儿子，他是这么说的：有一次，他花了两天时间做了个什么东西，他儿子洗澡时拿在手里玩，把他做的东西弄开胶了，他很生气，看在对方是他儿子的份上就这么算了。 可能当年的台湾那边的确没有多少发展机会，林总的老婆让他去外面发展，他就听老婆的话出来了。后来他的确成功了，同时也有了很多女人。有一个很厉害的，一度控制了他的全部银行卡还打电话给他老婆，想要逼他老婆和他离婚。 林总说，他老婆接到那个女生的电话之后，她的脸瞬间就变青了。他于是安抚他老婆。他老婆问他和那个女的在一起多久了，他骗他老婆说半年。他老婆又问他和那女的有没有孩子，他说没有，实际情况是那个女的怀了他的孩子又去医院拿掉了。 他老婆说其实她当年让他出去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每个人在评价另一个人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参照系。我的参照系是我爸和我前夫，那是两个没有本事又很有脾气的男人，放在男人堆里也是很接近于底层的存在。跟这样的男人比起来，林总就属于那种既多情又能干的男人了。 既多情又能干的男人的确很招女人喜欢（像我这么鸡毛的人都能喜欢他，又有多少人会不喜欢他呢），只不过，有些人是来陪他走过潦倒的青春，有些人是在他有妻有孩的情况下，来到他的身边，就是为了掠夺别人的胜利果实。 第152章 猛兽(3) 我和林总有种奇怪的缘分。虽然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命运这样安排，背后有着怎样的用意。 有一次，林总和我聊天时说到他女儿的生日，居然和我是同一天的。我说： 好巧呀！林总和我对于“好巧呀”这三个字各有不同的理解，他在听到我说“好巧呀”三个字之后就在我跟前学起了某位伟人的一段讲话。 后来又有一次，我们在一起聊天，林总跟我说，他女儿是2000年出生的。这就更巧了。 我于是跟他说：你女儿和我是同一天的生日，无论是按阴历算还是按阳历算。她出生的那一年我刚刚上大学。 我问林总，说：你女儿是不是和我性格很像？ 林总说：不是，我女儿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 我说：我小的时候也是那种一说话就能把人噎死的人。可是人的性格是会随着人生的际遇变化的。我性格中比较柔和的那一部分就是很多男生在我手里吃过瘪以后我慢慢地自省之后产生的精华。 林总说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的小孩刚刚七八岁，他保存了很多他小孩小时候的照片。等到他忙完了想要参与孩子们长大的这个过程的时候，他的小孩已经长大了，并且和他疏远了。他在公司的时候经常把他小孩 那时候的照片打印出来，为此用坏了好几台打印机。 我看过林总和他女儿在巴黎的照片。那时候他很胖，他女儿也很胖，父女两个都长着一张大饼脸。他女儿脸上那种酷酷的表情和我人生的某个阶段非常接近。 林总给我讲起他儿子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很鸡毛了。 我觉得林总的衣品很好，可是林总说，他儿子很反感他那样的穿衣风格，嫌他老爹把自己打扮得过于花俏。林总说，他儿子对于自己的衣服的要求很苛刻。 林总讲他儿子对于他自己的裤子的要求：不能有拉链、不能有皮带、不能有纽扣， 而且还不能是运动裤。然后林总就感叹，说他儿子以后的对象应该会很可怜。 感叹完之后，林总又说，他不担心他儿子以后的对象，因为按照他儿子的个性，他应该是找不到对象的。 我算了一下，林总离开台湾来大陆闯荡的时候也就三十五岁左右。 一个大男人，刚开始的时候过得应该也是蛮落魄的。林总对自己的克制从他的很多小动作上都能看出来。总算命运垂青，他最后熬了出来。然而他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却是各有各的特色。 他的父母在他童年时给他的温暖与他的孩子年幼时带给他的温馨似乎都离他越来越远。他是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又是自己能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的孤家寡人。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我后来还说他，又没有人灌你，干嘛这样对待自己。 林总说：我喜欢把自己灌醉，醉了，心里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我做律师这么多年，做的最不顺也是最不出彩的案子就是林总的案子，感觉很对不住他，而他又反过来安慰我，说他是第一次打官司，而我是第一次替台湾人打官司，不顺利也很正常。 他的案子在我手上，我也因此知道了他是哪天过生日。为了回报他对我的宽容，我决定等他生日的时候请他好好吃个饭。 从林总的身份证信息看他的生日是临近过年的时候。林总说他过得是农历的生日。又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妈妈记得我的农历生日。我很少过生日。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日。我过生日那天会给我妈妈打电话，我妈妈会跟我说生日快乐。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想着我非常欣赏的这个人居然在我们大陆过得这么孤苦伶仃。因为他要提前回台湾隔离，我们最终决定，我提前请他吃个饭替他庆祝生日。 好巧不巧的，约他的那天广东降温了，天气很冷。 我那天出门，穿了一身保暖内衣外加一身厚厚的冲锋衣。我把车开到林总小区门口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叫他出来。 林总说：我正在跟一个人打网络电话，现在挂不掉，你先上来我家坐坐吧。 我想着，这样不好吧，毕竟人家是个有家有室的独居男人，这样去人家里，感觉怪怪的。 我说： 我坐在车上等你吧！ 林总说：可是，外面很冷啊！ 唉，再拒绝就是赤裸裸地向人家表达自己对人的不信任了，我于是停了车，按照林总给我说的门牌号找上去了。 走到林总家门口的时候，我就看到林总穿了一身蓝色的一身运动服款式的家居服正在和人打语音电话。 我走进他的家里，在他家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掏出手机，打开当当读书，然后开始安安静静地看书。 林总家里养了两只比熊，那两只狗看样子都很喜欢我。我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时候，他家的公狗跳上我旁边的那张椅子，安安静静地卧着。 另外一只比熊是只母狗。公狗卧在我旁边的时候，那只母狗就眼巴巴地看着我，一副很想和我亲近的样子，可是，它一试图跳上椅子来靠近我，公狗就会咬它，于是母狗又跳下去，继续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安抚了一下公狗，又安抚了一下母狗，它们两个都平静下来的时候我就继续拿着手机读书。 过了挺长时间林总才打完语音电话，之后跟我说：你再等等我，我先洗个澡。我说：好。然后在他去洗澡的时候在手机上搜附近可以吃饭的地方。 很快，林总洗完澡，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来客厅的桌上拿东西。他拿东西的时候故意凸出了他的胸肌，和我说了句什么话。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想要勾引我，于是赶紧跟他说：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样出来了。赶紧去换身暖和的衣服吧，小心别着凉! 我猜他那刻肯定很无语。情场老手的第一招就这么轻易地被人化解了 …… 第153章 猛兽(4) 换好衣服的林总重新站到了我的面前，说我坐过的那张椅子平时都是他家的两只狗坐的，他平时都不坐那两张椅子。说完，还俯身闻了闻曾被我和他家的狗坐过的椅子，之后说：还好，这两张椅子并不臭。 林总的家里还有一张沙发，沙发上架了一张长凳。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林总说：如果沙发上不放那条长凳，他家的狗就要去坐他的沙发，索性在上面放一条凳子，要 不坐，大家就都不要坐了。 我都要笑死了，第一次发现居然有人会和家里的狗为坐沙发计较的。 林总说：带你参观一下我家吧！ 我说：好。 我们于是先去参观了他的卧室。那个房间挺大的，里面就放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床上的毯子什么的都是灰色。他的衣服是叠 起来放在衣柜里的。 卧室旁边还有一个房间，里面只放了一个柜子，柜子里放了很多空酒瓶，林总说，那些都是他喝完的酒。 我说：你之前说你早上睡觉，晚上喝酒，我还以为你天天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原来是在家里喝闷酒哇！ 卧室旁边的另外一个房间里放着一张床，看起来很简朴，他说是朋友来的时候住的。 靠近客厅的房间有一个桌子和一个架子，上面放了一些在我看来很廉价的小玩具。那些小玩具就是些油桶啊、小汽车啊什么的。 林总说：那些上面没有颜色的是买回来的时候的样子。那些看起来旧旧的小玩具是他把那些小东西画成那样的。 我觉得他画的那些看起来旧旧的东西很有年代感，我自己其实并不喜欢那样的风格的东西。可是画画的人喜欢画那样的风格，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几个房间参观下来，林总的家给我的总体的感觉就是他的家接近家徒四壁。这个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他的生活其实过得很简朴。 参观完林总的家，林总说：要不不要出去了，就在我家吃饭吧！我做饭也很好吃。 我说：那怎么行，明明说好了的是我请你为你庆生的，怎么能劳动你下厨做饭。 我们之后来到了客厅，林总打开了他家的电视机，说他家的电视可以看到别人家的电视看不到的台，邀请我在他家看电视。 我说：这个世上有些事是有些人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是凡事都有一正一反两套逻辑，搞懂了这些，透过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事也能推断出别人不想让你看到的事呀。我觉得我们也犯不着为这些去搞那些别人家看不到的电视台呀。我平时都不看电视，我只看书。 林总很无奈，只好恋恋不舍地关掉了电视。我看到他关掉电视之前努力地一边装作看电视，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我的反 应，样子和之前认识的土豪如出一辙。我都要笑死 了，眼睛小的人遇到眼睛大的人果然很吃亏呀! 就这样，情场老手的第二招、第三招和第四招又被人化解了，林总只好跟着我出去吃饭了。 临出门前，林总家的那只公的比熊紧紧抱着我的一条 腿，那只母的比熊在一边围着我转，不敢往前凑。林总在一边瞪着他的小眼睛训斥他的小狗，让小狗不要这么热情地抱着客人的腿。 我时常想着，狗通人性，加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自然规律，小狗的那些热情的表现恰恰反应了它们的主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火热的内心。 可我只承诺了请他吃饭，并没有承诺陪他做别的事，我没打算突破我自己的原则。 那天出去吃饭也很好玩，林总一再询问我爱吃什么，可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我说：今天是我请你，你就选你爱吃的东西，不用考虑我。 进了商场的饮食区，我看到他一到比较便宜的地方就放慢了脚步。 我说：给你过生日，选个好点的吃。 于是最后去了一家泰国菜餐厅。点了餐之后，我发现林总吃的很少，最后还是我不愿意浪费食物，把自己吃撑了。 结账的时候林总抢着买单被我拦下了，林总说：吃饭不都是男生买单吗?我说：这次是我请你，所以该我买单。 饭毕，林总说：去我家喝杯咖啡吧！ 我说：好。于是跟他回到他住的小区。他又领着我去他另一套房子拿磨咖啡的工具。 那套房子和他住的那一套同样的户 型、同样的大小、同样的门牌号码。屋子显然有很久没有住人了，里面有股霉味。 等他拿了东西，我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我说：太晚了，喝咖啡影响睡眠，我还是先回去吧。林总于是把我送到了我停车的地方。 临走前，林总跟我说：你怎么跟个单纯的小姑娘一样? 我说：怎么可能？我都接近四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林总说：以前我约过的人到了我这儿 就会打量我，看我是不是一个可以被掠夺的人，通常她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说：可是，我觉得你很柔软，很温 暖。而且我也不像别人那样对台湾人有偏见。我觉得你不是你自己说的那样的人。 林总再次笑得两眼弯弯，说：十个湾湾 九个骗，还有一个正在练。然后开始刷码帮我交停车费。 我知道他那天故意给我炫他的资产看我是不是会动贪念。可是他的房子虽然比我的房子大，但那房子是东西向的，又不是南北通透的，并且离我上班的地方那么远，装修还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他家就没有我看上 的东西。 可能我的骨子里还是喜欢聪明人的，像林总那样无论你跟他说啥他都能秒懂的人对于我来说的确很稀罕。我是喜欢他，可他已经是别人的老公了。 如果他不是有家有室，也许我还真的愿意走在他前面狐假虎威。可他有家有室，我就不愿意卷入与另一个女人的战争。 我不喜欢给自己树敌，哪怕那个女人是在遥远的海峡对岸。 第154章 猛兽(5) 林总回台湾了。那段时间他的朋友圈又写了一篇小作文： 人生有得必有失 很多烦恼的人 只能默默地封住在心里 这个世界上的秘密 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 就相当于大伙都知道了 有得真的必有失 我一个朋友 嫁了一个很有钱的老公 但她却因此失去了烦恼 唉!心疼他了 这篇小作文写得连我看了都会犯迷糊， 一会儿是这个 “她”,一会儿是那个“他”,这文字游戏玩得连我这种自认为对文字很敏感的人都搞不清楚机关所在。 年后，过了很久，林总才回到广东。我们继续约饭，这一次他请我，也不再像年前那样老是往很便宜的地方瞟了。 那一次，我把车停在法院附近，林总开车到我停车的地方，然后载着我去商场。到商场的车库停车的时候，我们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林总向我坦白了一件事：说他在这边有个女朋友，和他在一起了很多年。他不能和这个女生结婚，可他也给了她相应的补偿。然而这个女生太贪了，曾经有一度控制了他所有的银行卡。他给老婆回邮件的时候，他女朋友在旁边看，记住了他家的电话号码，随后就给他老婆打电话要他老婆和他离婚。 我当年对林总的喜欢，应该是出于对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的欣赏。跟他聊天就是觉得很开心，可是这种感情好像还没有上升到爱情那种地步。或许是我们之间的那次乌龙的表白，让林总提前一步把我们的感情升华了，我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知道了林总那么多的秘密。 林总说，他老婆当时气得脸都青了。他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赶紧回去灭火，因为他不想和他老婆离婚。 他老婆问他和那个女的在一起多久了，他就骗他老婆说是半年。他老婆问他，他们两个在外面有没有孩子，他说没有，实际情况是那个女的怀了一个后来去医院拿掉了。 林总说他老婆跟个高中生一样，平时爱读书，情绪非常稳定。他骗他老婆的话他老婆也都信。他老婆说：其实，我当初让你出去闯荡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说：你老婆肯定知道你是骗她的，她只是不愿意拆穿你。只要你还愿意骗她，就说明你的心还是在你原来的家里。 那天我们一起吃饭，林总和我聊起了他的那个女朋友。 他说他那个女朋友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当年古镇那边灯的生意也好做，钱也好赚，很多男的都喜欢他那个女朋友。 他们那天就坐在一个包间里，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包间就来了很多人，大家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那个女生最终会跟谁走。最终他那个女朋友跟着他走了，很多男人都向他投来艳羡的目光。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到他又笑得眉眼弯弯的了，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 那天，他和我吃完饭就直接把我送到了我停车的地方，再没提让我去他家坐一坐。 初见林总时，他那一脸害羞的小表情和他微信头像的那张桀骜不驯，似乎一言不合就要与人干架的那张脸形成了一种极其有趣的反差萌。 我后来和他聊天，说起来他那个可爱的小表情，林总一脸傲娇地说：那个表情是我在家练了好久练出来的。 我于是追问：可是，就算那个表情是练出来的，你怎么就能够提前知道你会遇见谁，需要做出这样的一个表情给那个人看呢? 林总回台湾以后，他的一个案子开了庭。对方律师拿了他的当事人的手机过来，翻出两个当事人的聊天记录作为抗辩用的证据。 那个手机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把他们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看完了，却没有发现和案情有关的内容。聊天记录的所有内容都是两个男的泡各种美眉之后的心得体会，内容极其露骨。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林总当初在我们律师所办委托手续时，我要他把他的手机给我提取证据那一刻他的窘迫。 我从从容容地把那些聊天记录看完，发表完质证意见之后，把那个手机交给了法官。 再次见到林总的时候，我跟他讲起了我开庭期间的见闻。 我笑嘻嘻地跟林总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当初要用一下你的手机你会那么紧张了，原来哥哥在我们大陆过着如此丰富多彩的生活。 林总听完我说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得眉眼弯弯的了。 林总的前女友据说结婚了。那次林总送我到我停车的地方时我们一起聊起了她，林总还给我看了他前女友和他的聊天记录以及他前女友的朋友圈。 林总的前女友给他发了一张他们以前拍的一张类似婚纱照的照片和一个信封的照片，信封上写着：time will tell you how much i will love you。 他在他们的照片下面感慨，说：那时候头发真多。 他前女友说这么久了，你是不是都忘了我的号码了？我们通个电话吧！ 林总说：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你先生。 他前女友说：你以后再找女朋友不要再像对我一样，把人家宠得离不开你了又把 人家拉黑。 我在林总旁边，一边看一边感叹，说：这女的好牛逼，随随便便就嫁个很有钱的男的，还敢背着她老公这样勾引前男友，现在的有钱人有这么面的吗？ 其实，我觉得那个女的最牛逼的地方在于，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以她的方式在挖断其他的和她一样的女生的后路。 之后，林总又给我看了他前女友的朋友圈。那个女生发在朋友圈的每一张照片都给人一种富贵逼人的感觉。而且，关键是，那个女生的身材真的很好。尤其是那两条腿，我一个女的看了都想上手摸两把。 林总看着我笑得眉眼弯弯地说：我爸都不知道我这么多秘密。 可是，给我看他与前女友聊天记录这件事看起来似乎是给了我一棵胡萝卜，实际上倒像是他对我抡起来的一根大棒呀….. 第155章 猛兽(6) 林总的前女友我没有见过真人。可是从她的语言风格来看，我猜测这是个天蝎座女生。这个女生很有心机，控制欲很强，喜欢吃独食，还有很强的攀附性，善于从各种宿主身上吸血。 林总说他自己也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然后和我聊起了他们相处的日常。 林总说，他女朋友特别小气，说他有一次带着女朋友去给她买鞋。买鞋的时候就顺便加了那些卖鞋的专柜的女生，跟她们聊了聊天，他女朋友就反应很大，非得让他把那些女生都给删了。 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林总跟我讲这些话的用意，他跟我说什么我都是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又冒了，也没细想过这中间的逻辑。而且我也理解不了林总那样连买个鞋都要加卖鞋的专柜的女生跟人家聊天的习惯。只能羡慕一下他那样的人居然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做那些在我看来如此无聊的事。 他的女朋友的反应我倒是能理解，毕竟是吃男人那碗饭的，她又不是人家的正宫娘娘，在现有的社会制度下，她连人家的一个过了门的妾都算不上。男人口袋里的钱，自然是爱哪个就给哪个花。这样一来，男朋友见一个爱一个，的确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女生没有安全感就会想尽办法从男的身上捞，用物质的丰盛来填补内心的匮乏。男的为了维持存在感就要引进更多的女生入局与他的女朋友竞争。我觉得他们两个的内在都有某种意义的空虚，似乎只有相爱相杀才能够让他们各自找到各自的存在感。 林总说他前女友桃花很旺。我说：我桃花也很旺呀！然后林总就用一种“咱别太拿自己当棵葱”那样的眼神很温柔地看着我，对我说：你没有她桃花旺。 那天林总还给我看了他前女友的朋友圈，他前女友的朋友圈照片每张都很精致，尤其是展示身材的照片，我一个女的看了以后都想上手去摸几把。林总说他前女友最爱装逼，他最讨厌她装逼了。 我又想起来林总在朋友圈发的关于凡尔赛的一段文字。我还给他留言，问他什么是凡尔赛。林总说，你自己百度一下就知道了。从这一点来看，他和他前女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同一类人。 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林总身上最吸引人的品质有两点： 一是审美在线，二是智商和情商都在线。抛开钱的因素不谈，光是他身上那种强大的张力就有很强的人格魅力。 有一次，法院要林总去签一个文件。我们于是又碰面了。这次聊的是奢侈品的问题。他先讲奢侈品的营销策略，从商业的角度讲奢侈品营销策略的正确性。再从消费者的角度讲，买奢侈品是一件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然后说到他前女友很爱买奢侈品， 一个包几十万那种，而且要排队，还未必能配到她想要的颜色。他说人的社会地位是用眼界和见识支撑起来的，可他前女友就会到奢侈品专柜去交智商税。说她跟了他那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跟着他的话说：是呀，尤其是她交的智商税用的还是你的钱。林总再次笑得眉眼弯弯的。 话说，林总自己身上还真的没有奢侈品。即使如此，一身很平常的牌子的短袖短裤和运动鞋穿在他身上就是很有少年感。即使他曾经试图借用他前女友的力量来镇压我，也不影响他自身的那份魅力。 我是那种口袋连两个钢销儿都没有，还能把自己哄得很开心的人。 林总说：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一直」开 心、快乐。追求「平静」比较重要。 我说：问题是我也很平静啊。 林总说：我很难。 我们两个过过几次招以后我跟林总说：其实骗人的那些把戏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想过了，同时又想到了破解那些把戏的方法，这样一来，自己反倒不敢再用那些把戏了，就怕遇到比我厉害的人的时候被人反杀。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以一种最笨拙的方式行走在人世间。如果有人给我挖坑，我是看得见的。愿不愿意跳，取决于我当时的处境，是不是非跳不可。当然，这么做的代价是我前进的速度会比别人慢很多，好处是比较不容易摔倒。 我在林总面前剖析他这个人的时候，他会笑得眉眼弯弯的说：我感觉在你面前，我就像是没有穿衣服。 所谓慧极必伤，这一点在林总身上也体现地淋漓尽致。我认识他的时候就听人说他的胃出过问题，给切除了一部分。认识他不久又得知他有一只耳朵是聋的。他的肝胆也出过问题，还把胆切除了。即使这样，他还要作为一个工作狂四处奔忙。 疫情之后，他的公司爆发了很多问题。和他一起开公司的那个股东躺平了，拯救公司这件事就要林总来出头。奈何那个股东和他各有公司50%的股权，他把公司拯救过来让那个股东平白跟着他受益，他的心里也 不爽，两年前我见他的时候这个问题还没搞定。他公司的员工也在那几年集中开始造反，他还要摆平这些人。他那个前女友应该是和他分开之后过得不大好继续联系他，被他拒绝后自谋生路去了。 也许我在某一个时间点对他来说也是挺好的一个选择。可我那段时间在绞尽脑汁地装修自己的房子也顾不上联系他。等我房子装修好，我那半条命的皮囊又不支持我东奔西走，在家动一动歇一歇后来有事找他他也不理我了。反倒是他的朋友圈，以前只对我展示半年内的，后来发现他全部的朋友圈我都可以看了，只是，他的朋友圈从我们断联后就没再更新了。 我在小红书跟着健身博主学健身，修复自己的半条命的皮囊，又被小红书忽悠着发作品，给自己吸引到若干杀猪盘。 拒绝那些人的过程中不断被洗牌，后来好像被一个很有名的博主给咬住了。 有一段时间听一个朋友说林总的公司已经大不如前，林总大约还在坚守...... 第156章 学弟(1) 我有一个高中的学弟，通过高中同学的群加了我。看他的名字有点像是二小姐的一个同学，出于对拐了弯的关系的距离感，我觉得和他说话应该客气点儿。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发现这个学弟既不是我那一届的，也不是二小姐那一届的，居然是夹在我们两个中间的那一届的。还说他读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暗恋我了。 跟学弟认识的那一年，我39岁，已经很有一副老和尚的心肠了，遇到一个联系到我之后很热情的学弟，感觉像是遇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小动物，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一把年纪了，这个人还对异性有这么巨大的热情。 我们当年读大学时住同一个宿舍的人组建了一个群。那一年，群里有几个人提议说：大家今年国庆节聚一下吧！我那时候案子也不多，跟我妈说了这件事之后，立刻买了回西安的机票。 学弟听说我要回西安，立刻表示他要去机场接我。我买的机票回到西安的时间也的确有点晚，想着这种情况下有个人来接机也挺好的，于是立刻和他敲定了接机的时间。 学弟跟我聊天的时候，我觉得小伙子说话还是蛮有文采的，他又给我发了张照片，说是他年轻时的照片。 从照片上看，我觉得小伙子长得挺安全的。我把学弟的照片拿给我妈看，说他家住在我高中的一个同桌家隔壁，和我们是同一个村的，我妈就开始回忆，说他是不是谁 谁谁家的孩子。 相比于当年大学时同宿舍的其他人，我是一个闲人。 回西安的时间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早。回去之后，大学同宿舍的人还没有一个除了我之外的人回来。小付和她老公都还要继续上班，我就在小付家猫了一天。 第二天，学弟约我去蓝田。 小施的老家就在蓝田县，学弟又在蓝田县上班。我其实蛮好奇生养小施的那一片土地是个什么样子。学弟约我去蓝田，我也很开心。 我和学弟到了蓝田县之后，两个人一起站在蓝田县的塬上，一边看着眼前的高低错落的景象，我的心里一边想着小施年少时在那片土地上有过一些什么样的故事。这样想着，于是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我跟学弟讲起以前的小施，说小施有多帅，我当年有多么喜欢他，学弟站在我旁边，只能暗戳戳地吃着飞醋。 到后来，我不提小施的时候他都要给提一下，以至于我要时常提醒他一下，注意一下我们之间的边界：你差不多就行了啊，想吃醋的时候问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眼下有没有吃醋的资格！ 我后来跟着小付一家人一起开车去西藏。临行前，学弟说：我也想去西藏，要不咱俩去吧！我说：你什么都没有准备。学弟说：那就下回，下回咱俩去新疆。我说：你不是有家的吗？咋能这么自由？你家那位居然不管你？还是说你准备逛完了回去再接着跪搓衣板？ 学弟说，他喜欢去草原，也想去西藏，说他向往那种牧马放羊的生活。还说带个大帐篷哪里都是家，白天数马和羊，晚上数星星。 我勒个去，双鱼男给女生画饼的这种本事，连学姐我这种纵横情场二十余年的人都不得不叹服呀！ 我说：其实牧民也不喜欢他们的生活。我们大家都只是在路过别人生活的土地的时候，以一种游客的心态看着人家的生活就觉得很美好，那种生活你体验一下倒是不错，可是真正去过那样的生活的时候，你就未必会喜欢了。 学弟说：我是真心喜欢那种生活。 我说：那种生活在我过腻了之前我也喜欢。 学弟说： 我会想办法让你不腻的。 接着他又说：我参加过抗洪和抗震，也在可可西里生活过，还是喜欢那种一望无际的草原。 我说：听起来很浪漫的地方，待久了会把人弄得很沧桑的。 学弟说：这倒也是啊，到时候我就只会说两个字了，而你就只会说三个字。 我说：那不一定，我很有语言天赋。 至于说两个字和三个字分别是什么，我没有猜出来。 后来谜底揭晓，居然是我和他的名字。我说：你想的美！ 学弟于是改口，说：你的语言到时候就退化到只会说“做饭去”。我的语言就退化成只会说“好的”。 我想象了一下，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我势必只能和他在一起相依为命，这种情况下，队友的存在对于生存而言就会变得非常重要，那我反而不敢那么随意使唤他了。到时候，很多脏活累活，我也不能袖手旁观，这种日子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很可怕。我于是对学弟说：你魔怔了。 学弟问我为啥这样说。 我说：你这么热情，超过了我对成年 人的认知。随后就任由他自己对着手机吧啦吧啦了。 我们聊起我读高三时的最后一任同桌。我想起来那个小伙子当年长得眉清目秀的，我最初也不敢和他说话。后来我旁边的位子空了一段时间，他过来征求我同意后就搬到了我旁边。一直都对我很照顾。想起来那时候的经历我觉得还是蛮幸福的。 学弟说：那是你没见到我，你要是早点认识我，估计你都留级了。我说：那不可能。我家穷，我必须什么事都一步到位，留级这样的事在我们家是不会被允许的。 学弟说：失望很。 我说：我高中的时候过得迷迷糊糊 的，也就记住了长得帅的几个男生的名字，还知道那些人于我而言都是过客。事实证明，当年的帅哥现在一个个都长残了。 学弟说：那时候运动会，我们年级选出几个男生跳舞，其中就有我，你也没注意我？ 我说：是呀，可见你还是长相平庸。 学弟说：我受打击了。我回他：很多人见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被打击一遍…... 第157章 学弟(2) 回到西安之前，学弟天天都在计算我还有多少时间就可以回去。 我和他聊天时讲到高中时的一件事，说我上高中时有一段时间穿我爸从部队带回来的军装去上学，有一次去上厕所，走进女厕所的时候，把一个女生吓了一跳，把我高兴 坏了。 学弟问我：喜欢军人不？我说：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有段时间觉得军装很帅。但是穿军装的人更重要，有的人本来就长得帅，不穿衣服也很好看，穿上军装会有一种特别的英气。要是长相平庸的话那就算了吧，穿什么衣服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学弟给我发了一张他年轻时穿着军装的照片，说：可不许隔屏亲我哦。 我说：那不会，好像我是多么没见过世面似的。 学弟说他在新疆待过六个月。我说我以前喜欢过一个新疆的帅哥。 学弟说：我可吃醋了，你到底喜欢过多少人啊?我说：我那时候还年轻，想着风险都在女的身上，不敢下手。学弟说我有点二了，不过倒非常真实。 我又跟他说：我从十五岁的时候就发 现我自己很花心，为了避免以后和过多的男人纠缠不清才努力学习，想着万一这些男的我开始喜欢后来又不喜欢了，也好避免让人家在我身上投入太多，搞得自己吃相难看。 学弟说我非常真实。 我说：以前这些话我也不敢跟人说，现在有点基础了就什么话都敢说了。 学弟说：在作家里，你肯定喜欢鲁迅。我说：我不喜欢鲁迅，并且我也不喜欢张爱玲。原因是这俩人给人的感觉太沉重。我 比较喜欢三毛，后来还喜欢杜拉斯，原因是这俩人活得比较自由。杜拉斯年轻的时候情人无数，老了还有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喜欢她，我觉得这样的人活得很值。 学弟的存在，让我深刻领悟了一把人类的多样性。 比如说我，读高中的时候过喜欢几个人，但是那种喜欢也就仅限于能记住几个长得帅的男生的名字，而学弟眼里的世界可就比我丰富多了。 学弟说：我们高中的同学里有一对情 侣，两个人晚上一起住在女生家里，白天再一起上学，那个女生的母亲对这件事习以为常。当然，这两个人学习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女生给人的感觉时常是木木的。 接着，学弟又说，我高中时和我关系最好的那个同桌的弟弟，读高中时和一个女生同居，把那个女生的肚子搞大了，他又不想和那个女生结婚，被女生的父亲提着刀到处追杀，那个男生就是因为这个事把自己搞到休学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的是这个男生虽然休学了，但是人家的脑袋瓜子特别好，临到学校摸底考试的时候，他就代替一个学习不好的同学考试，再以被他代替的同学所处的名次评估他自己的水平在同学当中处于什么位置。知道自己的大致水平之后再参加高考，居然也轻轻松松地考上了。 还有就是我们同学里谁和谁牵手啦，谁和谁有情况了这类事学弟能跟我滔滔不绝地说半天。 额滴个神呀！可怜我这么多年，还以为我们的大多数同学都很纯洁。 学弟说，我们高中的老师，通常会把自己教过的学生分为三类：一类是尖子生，这类人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用来拔高老师的业绩，属于老师的心头肉，我曾经就是这一类人中的其中一个；另一类是被老师想办法鼓励鼓励，可以博一把送出去的，学弟就属于这一类中的其中一个； 还有一类是老师对他们不抱什么希望，但是知道以后会和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对他们也会客气点儿。 这些新鲜的知识我居然是在高中毕业 十年以后才知道。可见这世上的人，大家也许相差的并不多，就看你脑子里都装了些啥。 我承认我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 一门心思，想的都是些追名逐利的事，别人的事我都不往心里放，还一天天没心没肺地活得很开心。 学弟说：我也想没心没肺啊，但是做不到，记忆力太好了。 我就想起来他说的大家给他起的外号，说他是世界警察。于是问他：你当兵的时候，干的是侦察兵？ 学弟立刻激动起来，说：车车，你咋连这都知道？ 我和他站在白鹿原的塬上，学弟说：你要不要给那个蓝田的帅小伙打个电话？ 我说：不用。我在朋友圈发一张他老家的照片，他会自己联系我的。 事实上，后来的几天，小施压根就像在我的世界里不存在一样，事情根本就没像我预想的那样发展。 反倒是学弟，天天把我问候若干遍，询问我和蓝田的帅小伙的进展，顺带着，就我和另一个人的恋情每天都探头探脑地吃八 百遍的飞醋…... 第158章 学弟(3) 我跟学弟说：我当年一路打着瞌睡过来，我们很多同学都不拿我当常人。 学弟说他突然想起来一句话。我问：是啥？ 学弟说：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我回了他一句：说的就是我。 学弟又说：去留无意，漫观天空云卷云舒。 我说：好浪漫。 学弟说：这是当年我送给我第一个女朋友的话。 我说：我一直以为我们西北的汉子糙，原来你不糙啊。 然后学弟说：她家现在离我五公里，开车不到十分钟。 我说：还是分了。 学弟说：当年她离过婚，我们遇到了。她家不同意，说怕我变心。 我说：那是她自己不够强大。 学弟说：她太强大了，是家里人改变了她的想法。我当时在部队，也不能请假回来证明什么。 我回他：看来我要重新认识我们西北的汉子，居然有你这样婉约的。 学弟问：你记得我的样子吗?我说：我觉得我不认识你。 学弟说：政教处门口经常因为迟到站着的啊。 我说：没印象。 学弟有点惊讶于我不认识他，于是重新做了次自我介绍。然后他接着说：我喜欢我们班谁，我都是直接说的。我就过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大家作证。我和她约定娶她的时间，只可惜人家都不理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性别意识错乱的原因，我一个女的，成天挂在心里的一句话是：大丈夫何患无妻。男生给我讲他的悲催的情史，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好玩。 学弟说他有一次从部队休假回去， 一个同学告诉他说，有一个和他同村的女同学还没结婚呢，就把那个女生的电话给他了，他立马给那个女生打电话让人家嫁给他，结果那个女生说她比他大，说他们两个不合适。 又有一次，部队休假，他遇到他的一个女同学也在等公交车，两人又是发小，后来那个女生给他写信说她在她家不如意，让他帮她摆脱，他说等他回家娶她，结果回去之后被她欺骗了感情。那个女生告诉他说她有过去，他说没啥，但是后来她又去找原来的男朋友了。 我和学弟聊到他的情史的时候，学弟说：某任女友离他家有多远，女生希望他能有台车，他就买了一台车，结果后来那个女生还是和他分了。有一任女朋友因为受了情伤选择了跟他，结果后来又说她更迷恋前 男友的那张俊脸，之后又和他分了。 我问他：那个女生跟你总要图点啥吧?你说你这一张脸长得也就这样了。说图你钱吧，你看起来也不像很有钱的样子? 学弟说：她和我在一起，迷恋的是别的东西….. 学弟说他以前从体院退学，在部队考军校，除了本硕连读其余的志愿都不填。 我问他：后来考上了？ 学弟说：后来差几分，被录到呼图壁医专去了。 我于是开始笑。 学弟接着说：我去上了几个月，通过了所有的复试以后，又退学了，因为部队考学的机会只有一次。 我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然后后来又做和专业八杆子打不上的工作？ 学弟说：你说对了。我后来再回老部队，通过比武提干了，之后去警卫局当保镖，后来转业了，在单位一天写材料呢。把我郁闷的。 我说：你的经历可以写成小说了。 有一天，他给我发了一幅电脑截图，说：你看我一天就用开砖辟石的手写材料，太难为我了。我说：的确很为难，言之无物的事情还要写得让大家都相信。 之后某一天，学弟再次找我聊天，这次给我发了一张他的手的照片，说：你看这开砖劈石的手，竟然在单位敲键盘。然后又发了一张大拇指的照片，说：你看还受伤了。 我给他发了几个呲牙笑的表情过去。 学弟说：再给学姐看个我写的东西。我继续呲牙笑，之后收到这样一段文字：余行此文时，甲午岁即末。余长感光阴如箭，飞驹骤促，韶华速逝，倏忽十四载，少不经事，妄究少小之抱负，誓入行伍，抛之外物，空以艰辛沽名，执戈肄业。每怀往而感德，拙作不器。幸有贤达之辈赐教，虽初愿未遂，自认勇猛精进，可叹前路渺茫!余生两大憾事，一者初愿未遂，空有鸿图，徒留叹息。二者适人因循，初识未成。余常念其 之德，善学敏思，果敢聪颖，无负于须眉，余为之叹服，万中无一。余苦寻觅，得之重逢，此天不负人。己非弱冠而得志，不可即辞而连理，余长喟叹，岂非冥冥，知前路之艰辛，伊人之忧虑，甚难言表。以示敬焉，谨言！ 学弟告诉我说那是他2014年要转业时 写给他的政委的。我看完之后发了两句话：老天，这文采 。 学弟问：学姐，你觉得好吗？ 我回他：和你一条粗糙的汉子太不匹配了! 学弟的婚姻状况对于我来说似乎是个谜。 按他的说法，他老婆乖巧懂事，似乎哪里都好。他又跟我提到他弟，说他弟的老婆巨不靠谱，家里也不收拾，啥都不管，他弟也就稍稍说了一下他老婆，他老婆就回娘家不再回去了。他弟去老丈人家，想把老婆接回去，老丈人一开口就是让他先拿二十万出来，钱到账了才允许他接人。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又理解不了和老婆过得和和美美的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热情。 学弟说：我在部队时，就非常羡慕我一个战友，他媳妇是他同学，他经常给他媳妇改材料，所以我那会就觉得娶同学最好。 我说：我从小到大脑子里想的都是怎 么发财，就没想过嫁个什么人。 学弟问：那你选择对象没有要求志同道合吗？ 我说：那时候正在落魄中，亲戚给介绍个对象，家境还可以，我就觉得我的人生也 就这样了，就结了婚。结了婚以后又觉得最好自己有房有车，单挑也不错，所以后来又离了婚。 学弟说：怎么可以那样啊？ 我说：我算是直爽的，离完婚后就懒得再去骗谁的感情了。 学弟说：要是咱俩早几年认识。 我回他：也不一定成。我早些年就喜欢长得帅的，但是那些人聊聊天可以，结婚没想过。我知道我自己骨子里就是那种只许我自己放火，不让别人点灯的人。所以，我不结婚，就可以有效地避免哪个倒霉的男人陷入痛不欲生，水深火热的境地。这也算是我对社会做的一点贡献了吧。 学弟说：我喜欢你，你喜欢别人是你的事。我越是喜欢的东西，我越怕。因为我没成功过。 我说：我人生的理想就是当个自由自在的女流氓 ，副作用是很可能会嫁不出去。所以才要努力赚钱，避免被哪个不成器的男人翻旧账。我知道你很想被我骚扰，这样吧，你把主动权留给我，让我来选择当流氓还是当正人君子吧! 我们见了面，学弟说：我有没有让你很失望？ 我说：啊，贼心我也有，贼胆我也有，你身上没有贼惦记的东西。我们两个一起，坚强地矗立在天地之间吧！ 学弟说：车车，你太欺负人了！…… 第159章 互联网的江湖(1) 我和林总曾经无话不说。林总说：男人最大的爱好就是以最小的成本把自己的优秀基因传递下去，而且越多越好。 这句话让我觉得很好笑。每一个男人，无论是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胜出的，还是落败的，似乎很多人在内心深处都有这样的渴望。可是问题是，那些没有从残酷的生存竞争中胜出的男人，他们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的基因是优秀的？ 即使是从残酷的生存竞争中胜出的那一部分，在经历那场残酷的淘汰赛的过程中，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基因是不是就真的那么优秀？ 有一天，我和林总在一起聊天，说起他的父母。林总说他爸和他妈的感情很好，即使如此，他们两口子也有闹矛盾的时候。两个人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爸就会用他的拳头在墙上打，直到把自己的两只手打到血淋淋的，他妈就会一边哭一边帮他爸包扎。一到这个时候，两口子就会很默契地一起消失。等到他们再出现的时候，用不了多久，他妈就又怀上了。他弟弟就是这么来的。 说完这些话之后，林总说：我们两个聊的这么好，为什么我们两个人之间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心里面默默地想着：我还没有从残酷的生存竞争中胜出，因此，眼下的现实还不能说明我的基因是优秀的。如果我的基因并没有那么优秀，那么，把它传递下去的意义又在哪里？ 可我毕竟也是个大活人，又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我跟林总说：我想把我的腿练直，想要把我的驼背矫正过来，还想要练一身匀称的肌肉。 林总说：那也只不过是张皮呀！ 我心里想着：可我就是想要那样的一张皮呀！ 那次见面之后，我们有三年的时间没有见面。我的表现可能也让林总破防了，可我那段时间精力的确不够用，又实在是对这样的结果无能为力。 某一年的某一天，我在百度上搜索把腿练直的方法，百度给推了很多的视频，然后有相应的链接，诱导着我下载了小红书。 互联网的江湖，是一个我从来不曾踏足过的世界。这个世界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在向外界传达着自己认为正确的、奇奇怪怪的各种主张。 我俯视着这个世界，从里面挑出我感兴趣的东西。 这个世界向我伸出双手，邀请我成为它的一部分。无论我给它的是什么，它都照单全收。 我要修复我半条命的皮囊，于是将修复之路的一部分给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回馈给我一群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蝇营狗苟的苍生。 有一些苍生真有意思，居然要教我赚钱。 他的语言出卖了他，他根本就不懂财富扩张背后的逻辑。真是可笑呀，你会赚钱自己赚好了，都不知道人家来到这个世界是来干什么的，就这么好为人师，哈哈哈哈。 有个人长着一张没有被欺负过的脸。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我和他多聊了一些时间，然后这哥们就开始急吼吼地要加我微信。加了他的微信的时候，微信显示那个人在境外，提示小心防骗。 这哥们加了我的微信后就开始给我发他的房子的照片。 奶奶的，老男人摇钱袋子的手段姐姐我又不是没见过。一上来就炫房子，姐姐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房子，你那境外的房子是真是假尚且难说，就算是真的，那房子离姐姐我那么远，它的存在对姐姐我又有什么价值呢？ 更何况，你一个老男人，卖相也不好，姐姐我身后排队的小渣男个个都能秒杀你，你怎么好意思挑姐姐我下手呀！ 于是马上删了那个人。 有个人找我聊天，我开始以为他是个女的，还和那个人多聊了几句。那个哥们说他在海外，开了三家店。 这也就算了，这个人还给我发语音，我一听对方是个男的，立马就懒得理他。 还开了三家店，三家店很了不起吗？姐姐我是律师，没钱赚的事我跟你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多余。还想泡我？还想杀我？麻烦您老人家先照照镜子好不？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长一张足以蛊惑人心的脸，就想出来蛊惑姐姐我这样的颜狗，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为避免麻烦，我给了这个世界一些文字。这个世界接受了我的文字，启动了它强大的算法，最终把我推到了和我很接近的这群人之间 ….. 我入驻小红书的最初，关注的都是健身博主，因为当时的我，太想要一副完美的身材了。 作为一个健身小白，我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弱。可是小红书总是诱导人家发“作品”。我那时候对于互联网的江湖也不了解，小红书诱导我发“作品”，我就和我儿子两个人拍了一些我们健身的视频发到网上了。 健身视频是我的小孩帮我拍的，拍的很不用心，结果有一段时间浏览量、点赞量和吸粉速度都一路飙升，给我吸引来一群猥琐男和杀猪盘。 有几个境外的男性和我联系，拼命得要和我说话，打探我的个人信息，还有个本土的哥们联系我，要教我赚钱——唉，姐姐我的职业是律师，别人找我们咨询问题我们都是要收咨询费的，这一帮人占用我的时间，还想 从我手里套钱——得把这帮人劝退，最终，我决定在小红书小露一下峥嵘。 我在小红书发了一篇《理想》，我在文章里面说，我的理想，是能够成为超越马云的巨富。又说：每个人到世上来，手里都是拿着不同的牌来的，各位就算知道自己手里的牌怎么打，也未必能够一眼看透别人手里的牌。如果我的粉丝里有人有这样的本事，那么这个人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马云。如果我的粉丝自认为自己没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围观一下我，关注我久一点儿，看我有没有逆风翻盘的本事。 那篇文章发出去之后，小红书开始给我狂推一个叫关立新的小伙子，满屏都是关立新的视频。 我看过一些关立新的视频之后，发现这个小伙子和我很接近，再多看一些，发现我们还是有蛮多的不同之处，那些不同之处恰恰是小伙子的bug所在。 关立新的视频有一段视频曾经把我看得很开心，小伙子说：o型血的人心狠手辣，经常混着混着就把自己混成老大了。然后小伙子开始说自己，b型血，跟o型血的那帮家伙就没法比。 我很喜欢小伙子说的“心狠手辣”四个字。想当初，我把我前夫从我家赶走，那个气势和那个场面，应该很能担得起“心狠手辣”这四个字。 那段视频和“心狠手辣”那四个字，让我在临睡前开心了一个晚上。 第160章 互联网的江湖(2) 本人的理想，是能够成为超越马云的巨富 也曾经很认真地思考过超越马云的路径 ，自以为有所得， 一度兴奋地睡不着觉 最后的结果是对身体的损耗非常大。 后来又有了一个小目标，想要比马云长得漂亮，比马 云身材好 所以后来就开始健身了。开始健身之后，发现可以过滤掉很多的杂念，所以睡 眠也好了很多。 其实本人每天运动的量远比小红书里发的多，发小红 书是被小红书引诱的，之所以最近每天打卡，是为了 看一下几个月后的本人和现在的区别。 感谢大家关注我。 最近有部分粉丝总是找本人聊天，给本人带来了一些幸福的烦恼：有人要教本人改变命运，有人对本人的个人信息问东问西。 在此，本人想和各位粉丝达成默契：小女子虽然自负聪明，但也不敢轻视愿意关注本人的各位本人尚且不知深浅的各位粉丝 。每个人到世上来，手里都是拿着不同的牌来的，各位就算知道自己手里的牌怎么打，也未必能一眼看透别人手里的牌。 如果本人的粉丝里有人有这样的本事，那么恭喜你，你可能会成为下一个马云，那么我们就在人生的更高处相见。如果粉丝自认为没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用气馁，可以围观一下本人，关注本人久一点，看本人有 没有逆风翻盘的本事。 假如恰好本人的理想实现了，各位在关注的过程中可以跟着本人下注，大家一起发财。 好了，感谢各位关注，特意把马云的照片和本人的放在一起，大家可以比较一下这两个人是不是哪里有点像，以资娱乐。 目前本人不喜欢和人聊天，各位可以在本人发的帖子里调侃本人，本人可以接受，但是谢绝人身攻击( 谢谢大家）。 其实世上的道理也就那么多，有的人不读书自己也就 想通了，想不通的也就那样了，可是，同样的一个内 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达方式，读不同人的书，分 别借鉴一下人家的表达方式还是挺有意思的。 记得去年摆烂期间，有个哥们私信我要教我赚钱，我又想怼人，又不想把话说的太不中听，于是写了一篇《理想》。之后小红书大面积地给我推所谓的商业的内容。其中一个是路长全，我就跟个逛街的一样，把 小红书推送的东西挑一些自己好奇的打开看看。老头有一段视频挺有意思的，说那些背马云语录的都是租着破旧的房子挤着地铁的，我看完就退出来了，后来想着应该给老头留个言，说我们这边没通地铁，没有地铁可挤，后来因为再也翻不到那段视频而作罢。杠精体质我是有一点，但也犯不着那么认真地抬杠，所以这件事在我这儿就不了了之了。 说起来，我不仅会背一点儿马云语录，还会背一点儿 俞敏洪语录和冯仑语录，易中天语录和当年明月语录也各自会背一点儿。 比如说冯仑语录，最经典的就是“扛住就是本事”,其 实也是一本书名。大佬写书，其实并不藏着掖着，都 是把自己的真本事倾囊相授，最要紧的是大佬写的书跟有的博主卖的课相比其实并不贵。 总的来说，我对大佬也没有滤镜，但对大佬特质又有一点儿心得：所谓大佬，除却手段之外，跟普通人的分水岭就在于一种厚重感，而这种厚重感，大多来自独自走过黑暗而不再惧怕黑暗的底气。 我始终觉得，人的才华都是在黑暗中挣扎的时候憋出来的，所以冯仑那本《扛住就是本事》,无论是叙事 还是驾驭语言，感觉对事情的表达都挺精准的。 最近看某个风流才子的视频比较多，感觉娱乐属性蛮 强的，哈哈哈哈，改天评一下那位。 第161章 互联网的江湖(3) 刚刚接触到互联网的江湖，时间已经接近了2023年的元旦。 新冠疫情之后，最初因为封城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最终让高层决定解除封城措施，让大家各自去拼自己的抵抗力。 我在小红书上看到关立新阳了，小伙子带着病，还在坚持录视频。 我想着：你犯得着吗？你在互联网上到底能挣多少钱，值得你这样拼？最终还是在他的视频下写了一段没有任何意义的安慰人的话。 冯唐发了一段《强免疫力是抵抗病毒的良药》的视频，这段视频非常搞笑。冯唐在视频里说：无论是怀了孕还是阳了，坦然面对。说你不能着急，着急出现的问题就是过度医疗。说你可能莫名其妙地会干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儿，吃一些有的没的，弄一些偏方，弄点蜈蚣，自己拿鞋底子抽自己嘴巴…… 那段视频看得我特别开心，想着：难道真的有人阳了之后会拿鞋底子抽自己嘴巴的吗？ 我的小孩在阳了之前的那天晚上，中山的气温还是很低的。少年一丝不挂地跑去餐厅吃东西，老母亲怎么吼都没有用。 第二天上午，接到老师电话，说我家小孩发烧了，还头晕想吐肚子疼。 老母亲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肯定是头一天晚上冻的。 鉴于少年的状况比较糟糕，老师让少年的老母亲尽快把他接回家，老母亲于是立刻 出发去少年的学校。 保安叫出少年的时候，少年正哭得稀里哗啦，老母亲怒气冲冲地就过去把他揪了回来。 那几天疫情刚刚开始蔓延，老母亲问少年：你们今天有几个被老师遣回来的？少年回答说：五个，我是最严重的。 老母亲看着他自己爬上床，脱了衣服睡下，直到那天下午三点多，少年还说自己头晕。 本来想打他的，后来想到他可能阳了，就放下了想打人的念头。 我带着我的小孩去医院，测了三次体温，三次都是正常的。给医生看的时候我就问医生：他是不是阳了？ 不知道医生是不是为了避免恐慌，跟我说：不是。 最后去结账，连看病带开药， 医保报销后总共花了三块六。 我还在纳闷：这次医生给开药怎么这么节制？谁知道到药房取药时听药房的人说他们医院的药都快卖完了。 我们回到家，因为少年已经退了烧，也就没有给他吃医生开的退烧药。 我和少年开玩笑，说：你肯定是阳了，唉，要是你被老天爷收走了就又要去排队投胎了。哈哈哈哈哈哈，万一投到一个很穷的人家，唉…… 少年立刻就哭了，说：妈妈，我不想死啊…… 老母亲于是立刻拿出态度，说：你放心吧，妈会照顾你的。 少年乖乖地睡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就开始可以生龙活虎地拖着他的老母亲和他一起堕落了。 老母亲与少年同吃同睡了三天也没啥反应，想着：22号有个庭要开，可千万别到开庭那会儿感染上啊，要是那会儿烧得动不了了可就麻烦了。结果当晚中山降温，老母亲在被窝里放着热敷用的盐包。半夜做了一个很完整的梦，感觉盐包把我烫到了，醒了之后发现浑身肌肉酸痛，想来是在睡梦中度过了阳了的发烧阶段，之后睡了两天，将阳了的症状一一经历，轻松过关。22号很自然地跑去开了个庭，没被影响工作。 少年阳了之后的第三天，老母亲也跟着阳了。 我于是跟少年说：你去你奶奶原来住的那个房间去睡吧！ 少年不同意。 老母亲于是循循善诱道：赶紧过去吧， 离你老妈远点儿，不然你传染我我再传染你，咱们大家永远都别想好。 各种威逼利诱，终于让少年离开了老 母亲的房间。感觉少年一走，老母亲连呼吸的空气也都变得自由了。 这种好日子持续到跨年夜被打破了： 少年死皮赖脸地又回来了，老母亲用尽千方百计就是赶不走人家。 我在那段时间读到一个帖子，那个帖子说：张朝阳已经无聊到在线上给人教物理了。 我在跨年夜想起那个帖子的内容，就在 默默地羡慕张朝阳。我是多么想拥有和张朝阳同款的无聊生活呀！ 少年是我亲生的，这点确定无疑。我是他的亲妈，这点也确定无疑。可是他天天和我黏在一起，搞得我那段时间好想对他拳打脚踢一顿呀。然后就很怀念我妈带他的时候他俩吵架而我作壁上观的日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和少年说话，少年对我说：妈妈，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两个闹矛盾每次都是我先服软的? 我说：可是你每次服软完就又黏上我了，所以你每一次服软我都要失去自由。 元旦之前的那几天，小红书开始大面积地给我推张朝阳和罗翔了，感觉我在小红书的心目中又升级了，可怜我最初还以为小红书是大家摆烂的平台，原来差不多各路有头有脸的大佬都在那里呀。 我点开张朝阳的物理课，打算耐心看一下，后来发现我自己太浮躁了，耐不住性子。 于是点开张朝阳的主页，发现他的视频点赞者寥寥，看来和我一样浮躁的人很多呀，心里平衡了一些。又觉得张朝阳的确挺寂寞的。想着要不不管三七二十一给张朝阳的视频全部点上赞？又觉得万一被人误会为舔狗，还是算了吧，就让张朝阳独自寂寞着吧。 跨年夜的那天晚上，各路大佬纷纷发表了新年致辞。我不是什么大佬，因此也犯不着去给大家发什么新年致辞。倒是想起了我师妹说我的那一句话，说有我在的地方，我不出手，整片森林都是我的。 大家都说互联网是个放大器，你的所有特质都会被互联网无限放大。我在想着，我的这种“有我在的地方，我不出手，整片森林都是我的”这种特质会怎样在互联网上被放大呢？ 冯唐在那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场失意，居然在互联网上发了一段视频，说“爱情是种妄念”，倒是把我惹笑了。 我在跨年夜之前，在小红书上写了一篇《妄念》，把它当成了一个非大佬的新年致辞…… 第164章 互联网的江湖(4) 早些年混迹于当当读书，因为阅读量相对较大，领了当当读书的很多银铃铛。 有一段时间，因为有大量的银铃铛快要过期，当当读书上当时又没有几本我真正感兴趣的书，我于是就用快过期的银铃铛买了冯唐的着作。 说实话，看冯唐写的小说，总有一种看泼妇骂街的感觉，但是冯唐小说里的背景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的北京，出于对那段时间的一个我从未踏足过的地方的好奇，我觉得读一下冯唐的小说，围观一下他那个时代的北京人民的丰富多彩的生活也不错。 冯唐的一本小说里曾经写过一句金句，说：“美人是一种酷刑” 。这句话就惹得我当时哑然失笑。 小红书也很搞笑，里面经常有一些帖子教人怎么花男人的钱或是搞男人的资源，我就在想：这些女的是笨吗？你在这样公开的场合探讨这些，人家男的就不会想应对的措施吗? 反倒是冯唐那句“美人是一种酷刑”，似乎是广大女性最关注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有些人天生就是男人的酷刑，男人为了避免承受酷刑自然要给人家花钱，可这世上，有几个人最终活成别人的酷刑了？ 后来，小红书又给我推送了冯唐讲书，不知道那哥们是不是有段时间情场失意，又开始感叹“爱情是一种妄念”，这段视频又把我给看笑了。 我从小就不喜欢黏人，活到如今这把年纪也没有什么执念。年轻的时候还有点相信爱情，年纪越大越迷惑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记得我十五岁的时候，有一次从去我爷爷家的那条路上经过，不知道被哪个人见了之后给看上了，然后就有人去我家提亲。 我妈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就极力忍住笑——因为当年我还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毒打，而我在学校中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还在考试的时候碾压着我的一众同学，那段时间的风头足以让我骄傲地把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我曾经暗恋过好几个长得挺帅的男生。但是怎么说呢，那些长得帅，然而读书却没我厉害的男生，我跟他们聊过几次天之后，就会觉得他们对于我来说，似乎并不是那么有意思。我觉得我是注定了和他们不会有交 集，因此也没动过要跟谁采取行动的心。 别人提亲的事，我觉得是个笑话，我妈却很热心：因为她一辈子都在给我爸追生儿子，结果没追到。这件事让她觉得自己在全村人面前都抬不起头，再加上我们家很穷，她老人家就总是担心我嫁不出去。 像我这种骄傲得把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的人，在这样的妈面前真的是好无语呀。 我说：我这辈子就没想过要结婚。 结果我妈她老人家却一脸娇羞地说：人人都要过爱情关。然后给我讲她和我老爹的成婚经历。 我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我觉得我妈才是个小姑娘，而我，好像是个老男人。 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像个老男人了。年过四十之后，更加搞不清楚爱情到底是什么：是财迷心窍？还是，色迷心窍？好像我既不会财迷心窍也不会色迷心窍呀，那么爱情，到底是什么? 记得2013年的时候，我们律师所的一群人一起去巽寮湾玩。离开的时候遇到两个外国人，其中一个外国人要求与包括我在内的两个女生一起照张相。 我觉得照张相也没什么，我们两个女生就大大方方的同意了。 和那个人同行的另一个小伙子看到他的伙伴能和我们合影，也过来要求我和他一起照张相。 要求跟我合影的是一个长得挺帅的小伙 子，我于是就开开心心的答应了。 看着小伙子和我合影时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变化，我就知道那个小伙子原来一定觉得和我这样的人合影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 那个小伙子与我的交集就是在2013年的某一天一起拍了几张照片，我后来再去看当时的照片，居然觉得我和那个小伙子当时居然很有cp感。 九年之后，我想着，那个小伙子应该结婚了吧？最不济也该有女朋友了吧？我要是把那些照片发到互联网上，万一被那个小伙子的老婆或是女朋友刷到，说不定小伙子就要回去跪榴莲皮了。一想到那样的场面，我就把自己惹得笑出了鹅叫声。 小红书还给我推了一个网名叫做曲曲大女人的博主。那个姑娘很有意思，她将男人分成了不同的类别，专门教女生搞男人。 看到那个姑娘的视频，我就想到了我认识的那个土豪，想到土豪摇着钱袋子，引得姑娘们英勇献身的美好场面，就忍不住给那姑娘写了一个与这个故事相匹配的留言。 也不知道为什么，互联网的江湖，似乎是你和谁的互动多，谁就容易出现在你的页面里。 曲曲那个姑娘曾经有一度也霸了我的屏。那个姑娘在我面前出现的频率越高，越让我觉得她看起来很像林总的前女友。 我一直在想，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那个和我素未谋面，却用一句话就断了想要和她争宠的姑娘们的后路的姑娘，真的在互联网上售卖起了她当初赖以生存的技能？ 那个姑娘在互联网上讲起了她当年是如何挤走了曾经和她前男友纠缠了很多年的姑娘，恰好和林总朋友圈里的一篇小作文给对上了。 我把那段视频分享给了林总，跟他说：我好像发现了你一个秘密，哈哈哈哈哈哈。 林总跟个拧巴的小公主一样，就是不理我。 现实的世界与虚幻的世界就这样交织了起来。 我在2023年的元旦即将到来之际，在互联网上写了我的《妄念》。 我的妄念，一是要活成别人的酷刑，二是要活成别人的妄念。 我在冯唐的那段“爱情是一种妄念”那段视频下留言，说：冯唐老师既矫情又孤独。 有一个姑娘看了我写的《妄念》之后，给我留言说：矫情的恰到好处。 第165章 人中龙凤(1) 早些年读冯唐的某一本书，里面有一段内容，写的是教人装逼的方法。 冯唐说，女生出去喝茶的时候要自己带个茶杯，看着不起眼，但是价值三十几万。说男生要的就是女生的陪伴。 我记得当时看的那本书里还有冯唐的照片，感觉那哥们长得挺欠揍的。我当时的感叹就是：世道已然如此了吗?这哥们长成这样也好意思把自己当根葱? 不过话说回来，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的自由。人家冯唐毕竟是个畅销书作家，我有点自己的想法，也不影响人家写的书卖得好。尽管，我觉得冯唐的书写得相当之幼稚。 当然，冯唐的书卖得好也不影响有个女生觉得他欠揍。 在小红书遇见冯唐倒是蛮意外的。因为他的长相已经与他书里的照片有了很大的不同，整个人看着比早些年照片里的人佛了很多，因此，在小红书遇见冯唐，反倒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没有以前那么欠揍了。 我做人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若非迫不得已，决不轻易给自己树敌。所以，尽管我早些年曾经觉得冯唐很欠揍，倒也不至于跑到人家账号下面留言说出这样的明摆着会给自己树敌的话。 后来经常看冯唐，一个是大数据推送的原因， 一个是觉得看冯唐的视频的确很搞笑。 有一段时间看到冯唐一段视频，在炫耀他自己毕业于某某某学校，在某某某单位卷过，又出过多少本书，我看着他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只跳来跳去的小狗，没有别的感受，就是觉得好笑。 入驻小红书之前，我已经差不多料理完了家里的事，解决了各种内忧外患，属于在自己家没人能管得了的那种人。 有一段时间看到冯唐一段视频，好像是被他妈催婚了，还有一段视频，讲他和文青的艰难约会，看得我挺开心的，就是一种幸 灾乐祸的心情，想着：这哥们也有今天。 我觉得人敢把自己亮出来一定是有胆量又有心胸接受别人的一切评价甚至取笑的。所以，一边吃着冯唐的瓜一边幸灾乐祸地开心，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后来就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了。本来是吃别人的瓜，吃 着吃着居然发现好像吃到自己的瓜了…… 年前的时候，有个同事突然问我，说：车车，听说你谈恋爱了？ 我的反应是：啊？没有啊。快告诉我男猪脚是谁？ 同事跟我说了一句：你认识的。 我兴头更足了，问我同事说：那到底是谁？ 我同事死活都不肯告诉我。 这边的瓜还没吃完，互联网上的瓜又来了。 冯唐在互联网上发了一段视频，说：多见人是提高自己的捷径。我有一种感觉，好像那哥们在以他的方式给我在递话。 这是一个我在现实中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在互联网上会有一种面对面说话的感觉？可能我还是不够了解互联网，觉得这样的事情有点匪夷所思。 恰好我那段时间要回陕西接娃。巧的是，我在火车上偶遇了一个话痨的小学四年级的小孩。 客观地说，那个小男孩的眉毛是长得挺好看的。我也就那么随口夸了一句，结果那个小男孩就粘着我和我聊了一路。那个热情劲儿呀，要不是因为年纪不对，我都觉得那个小孩好像是在泡我。 为了确定互联网上的人是不是在泡我，我在小红书上写了一篇《偶遇》，讲的就是我和小男孩相遇时的那段奇葩的往事，借此回应了一下另一个人在互联网上说的“多见人是提高自己的捷径”那句话，谁知道，后面真的有回应。 我有一种感觉：难道是海王在选妃？ 客观地说，冯唐的小说写得挺好的（虽然很幼稚）。想当初，我读完冯唐的青春三部曲，很自然地就觉得冯唐是那三部小说的主角。与此相应的是，我觉得冯唐是个海王。 偏偏有一期的冯唐讲书讲的是“基因让男生，对一款女生念念不忘”，我觉得这哥们好搞笑，泡过那么多美眉，还好意思在互联网上装清纯。 冯唐有一期的视频是“约会一次，吃素一个月”，当时把我看得要笑死，因为那一段和青春三部曲里面的请柳青喝咖啡那段内容差不多一模一样，更加让我印证了冯唐是个海王这样的事实。不过那段视频的确很好 笑，我那天把那段视频看了五遍，每一遍都把自己逗得笑出了鹅叫声。 我没觉得冯唐是大佬。原因是几年前强东出轨，被爆出涉嫌强奸，消息在国内的媒体铺天盖地，强东为自证清白疲于奔命，而马云却在强东的新闻爆出一星期后果断宣布一年后退休，退休前还说了句：男人想做 的坏事我也想做。 可见，马云是知道他们这帮人吃了谁的蛋糕的。这才是真正的大佬。 大佬为了防止别人拿他的私生活做文章，也许活得如履薄冰，冯唐却拿曾经的情史写作赚钱。我觉得，真敢这么干的人想必没有多大的影响力。这就是我当时对冯唐的看法。 偏偏，冯唐的个人风格有点特别。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在怀疑冯唐和曲曲大女人是不是同一类人。 有几个姑娘在冯唐的视频下留言，说冯唐很有钱。那段时间我正在落魄之中(现在仍然在落魄之中)，可是每天看看冯唐，我就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这种心态和《龙门镖局》里黄淑仪的一段台词相呼应，那段台词是：每当我迷茫的时候，我只看三金的访谈录。陆三金说：真的吗？黄淑仪接着说：连这样的白痴都可以成功，我怎么能够允许自己失败呢。 冯唐大约是看过了我写的《妄念》，他有一段视频说：只接受彼此有贪图的社交，说“我贪图你长得美，你贪图我有社会资源，我贪图你想见我妈”。 看完那期视频，我又把自己笑死了。这哥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遇上我这样的活宝…… 第166章 人中龙凤(2) 冯唐有一段视频说：我喜欢你那对眼睛。我就不会在意你的脚趾头长成什么样。那段时间我正在为把腿练直做各种相应的运动，感觉那个那段视频说的好像是我呀。 我想说，那个博主真有眼光。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的眼睛，柔和中带着坚定。又有一点喜悦在里面。说明我好相处，能扛事，日子过得还不错。这三个特质放在一起，好像是挺招人喜欢的。 冯唐的眼睛也很特别。他的眼睛，眼神空洞，眼睛又经常眨呀眨的。怎么说呢，我觉得他的眼神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是缺乏生命力。或者说，这个人的身上缺乏一种蓬勃向上的，足以穿透黑暗的力量。 抛开世俗的光环看一个人的本质，或许可以这样说： 如果把互联网上能够看到的这些人包括我自己比喻成植物，有些人是树，有些人是藤，有些人是草，有些人是苔藓或者其他微生物。那么，我们两个的区别就是：我是树，他是藤。 我之前一直迷惑，总是感觉冯唐这个人与曲曲大女人是同一类人。 曲曲大女人在互联网上教女生搞男人，以从男人那里拿到大结果为噱头，在互联网上给自己挣钱。冯唐在网上讲《金瓶梅》，把个潘驴邓小闲讲得津津有味。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玩得却都是雌竞的那一套。 曲曲的那一张脸，我是越看越觉得她就是林总的前女友，出于对那段往事的好奇，我在互联网给我推送曲曲的视频时也会打开看一下，从她的语言中去推测她与她的金主纠缠的那一段往事。 互联网也一直在给我推送冯唐发出的内容。那个人发的内容总是和我发的帖子相对应，我也觉得这件事很神奇。 有一天，冯唐发出了一个《婚前百问》的帖子。这件事情让我想起了这哥们早些年在《锵锵三人行》里的一段视频。 窦文涛问冯唐，说：你能不能说出一个结婚的好处？ 冯唐说：结婚的好处，不好说。好像就是办某些手续的时候能容易点儿。 我还想着那哥们应该是对婚姻不感冒的呢，谁知道人家讲完《金瓶梅》以后居然又搞出个《婚前百问》。 《婚前百问》里既提到了钱，也提到了爱。这两样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可都是有门槛的呀。钱这个东西还好说，“爱”这个东西，连个像样的定义都没有。 那哥们还在《婚前百问》里说，你的结婚对象能不能让你花你自己挣得钱，手机和电脑能不能没有密码。给人的感觉倒像是要把自己卖给人家做奴隶似的。而且关键是：想让你给他当奴隶的是个比你大十岁的老男人。这比曲曲大女人在别人身上抽血还要狠呀！ 我在想着：不知道那个女的脑子秀逗了才会跟那样的一个人结婚。 所以怎么说呢，我觉得冯唐的心理特质可能就是个女的，和曲曲大女人一样，他们两个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棵巨大的藤。 既然是藤，必然要找一棵树来攀附，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矗立在天地之间而不被风吹倒。 冯唐却偏偏生成了个男的，这就尴尬了。 东方的文化，男的依附女的会被人耻笑，他就只好假装自己是棵树。一个人一旦与自己的本能作对，势必会极大地消耗自己。冯唐的空洞的眼神或许就是一棵藤假装自己是一棵树而付出的代价。 藤与树的纠缠也许是自然界不变的法则。一棵藤很轻易地就能认出一棵树，这的确是种缘分。然而，一个好的共生系统的建立却很考验双方的智慧，自然界的规律就是太过强悍的藤会绞杀被它寄生的树。 这样的纠缠，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劫而不像是缘。 《婚前百问》之后，冯唐又发了个帖子，内容是《怎么才能与他人实现共赢》，说弱者一定要远离弱者，强加弱才能实现有效联合。 我觉得这个帖子的内容也很搞笑。这个世上，想抱强者的大腿的人难道还少吗？这样的常识还需要有人教？ 再说了，跟强者联合这种事我在35岁之前就已经做过了。姐姐我不但跟强者联合过，并且还知道与强者联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为了回应《怎么才能与他人实现共赢》这个帖子，我写了《一生所爱》，说我的一生所爱就是躺平和摆烂。 第167章 人中龙凤(3) 冯唐发了一段视频说：那个人类很可爱，我想据为己有。 说得好像是我呀。可是，游戏怎么还可以这么玩？这个世界这么多人，能看到那段视频的人千千万万，难道是海王在选妃？还说得轻巧的，像是在说：哎，那盘菜，快点到我盘子里来。 这就离谱了。姐姐我从十五六岁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人惦记了，难道我努力奋斗就是为了成为别人的一盘菜？ 我决定给那个哥们下一盘猛药，好让他知道，有个人类已经可爱得成了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的筷子都能夹到的一道菜了，顺便确定一下那个人说的是不是我。 我写了一篇《魔幻瞬间》，用来对应那段“那个人类很可爱，我想据为己有”的视频。 对待海王，目然不能太客气，打压一下那是必的。 我用亚历山大和大流士二世的故事告诉他，有些眼下看起来弱小的人有可能对他来说是神一样的对手。面对神一样的对手，最好的办法是结盟，而不是掠夺。 讲我休掉前夫的故事是为了告诉他，找队友千万不能找蠢的，蠢人在你征服世界的途中是可以活生生地将人半条命给消耗掉的。 从我休掉前夫的这件事中可以看出，姐姐我不是面瓜，想要掠夺我不是一件容易的 事情。 对待一个有点实力的人，拉拢一下也是必须的，比如说我要骗点彩礼。人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骗的 呀，想让人家出手骗的人也是有门槛的呀，文章的最后不是有重点吗：被骗的人不能长得不好看，不能蠢，要既温柔又体贴。 正常的人，用脚趾头想想，也不该觉得别人找个长得还行，不蠢，既温柔又体贴的 人会只要财礼不要人呀!除非那个人是海王，把自己搞的跟个孔雀一样，实际上就想玩弄良家妇女。 写完《魔幻瞬间》，我觉得很开心。想着那个博主，如果是个海王，看到我的小作文，知道我是个不好惹的，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悄无声息地不再和我纠缠了。如果他是个好人，那他应该明白，好的对象我其实是不排斥的，那他应该会站在我面前问一下我对结婚有什么要求。 魔幻瞬间发出来以后，关立新跳出来说：人和人的关系，本质上就是博弈。段位比你高很多的人你搞不定的。奶茶妹妹就是前车之鉴。 我居然失算了。冯唐第二天发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十个特质》的帖子和一段视频，说：上头的时候不要表白。 冯唐在视频里说出来的话气急败坏的。骂别人是猪八戒他二姨、猪八戒他三姨、白骨精、白骨精和观音菩萨的结合体。还说人家说话像吃了枪药，说人家把痰吐到了他脸上。还说不要对人类表白，要学达摩面壁。还说对人类表白完了恨不得对着杨柳岸的水面往死了抽自己。 这样的视频，人家也敢放出来。我觉得这哥们好勇，不但是个没品的海王，还是个智商感人的没品的海王。我那天看完那哥们发的视频之后，自己在家笑得直抽抽。所谓的大佬也不过如此，我觉得我成为超越马云的巨富看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关立新发了一段视频说：原来这个是刘邦，那个是霸王呀！ 才子呀!一个被世界某着名战略咨询公司严格训练过十年的归纳总结能力的才子呀！怎么可以连一篇千字小作文的中心思想都归纳不出来呢？ 笑过之后，我决定给才子两天的时间，让他慢慢地消化一下那篇仅仅只有一千字的小作文。声名在外的才子，不应该连一篇千字小作文都看不懂。 然而，更加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还是发生了。 冯唐发了一段视频，说：没有爱情的婚姻不是好买卖。并且发出了灵魂拷问：见面前三次，你想不想扑倒他。 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了小施。平心而论，我长这么大，小施是唯一一个我第一次见就想睡的人。可我心里很清楚，我只想睡他，不想嫁他。 理由也很简单，小施长得帅。可我想要的生活小施给不起。 给不起也就算了，要命的是他的脑袋瓜子不足以让他跟上我进取的步伐。跟不上也就算了，要命的是他还要仗着我对他的喜欢跟我博弈，让我在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一 点立足之地的路上消耗我的力量。 我这样的人，活着本身就已经是很难的一件事了，怎么可能找一个连好好说话都不能够的人来给自己添堵。 当年那个22岁的小施都不是我想嫁的人，如今我在落魄之中， 一个大我十岁的半老徐郎说：你要乐善助人，你要经济独立，你不要给我添麻烦，最后来一句“你想不想扑倒我?”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我当时的处境其实挺难的。当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想办法挣点钱让自己活下去。可能光是活下去这件事就足以让我耗尽全部力量了。半老徐郎还要让女生乐善助人，经济独立，不要给他添麻烦。这个梦想如此美好，可惜的是，如此美好的梦想却只能找比我有本事的其他女生来帮他实现了。 那哥们似乎比我更加热爱生活，都这把年纪了，还念念不忘地要复制自己的基因。 我的基因有一半来源于我爸，一想到他老人家做过的那些蠢事，我就觉得他这一生就不配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的基因不复制也罢。把这个世界留给那些比我强悍的人似乎是种比较明智的选择。 那个博主也好笑，他怎么会觉得别人欲望炙热呢？这年头，有人即便愿意付出高价彩礼也未必能娶到媳妇。他倒好，要人家乐善好施，要人家经济独立，要人家不要给他添麻烦，还想让长得好看的妹子主动去扑倒他，还要给这些妹子设置个门槛：让人家要能拿得出一个价值三十几万的看着不起眼的茶杯。到底是谁的欲望更加炙热呀.... 第168章 人中龙凤(4) 张朝阳入驻小红书之前，我其实并不知道张朝阳的具体身份（可见，张朝阳在我们广东还不太有名气）。第一次看到张朝阳的名字，还是在俞敏洪的某一本书里。 俞敏洪在他那本书里说，张朝阳某一年春节去了欧洲，在欧洲的某个饭馆吃了一盘饺子，花了两百欧。俞敏洪就在书里说，我就想问一问张朝阳：你吃的那盘饺子是什么馅儿的？ 俞敏洪的那段话让我感觉到了俞敏洪的幽默，同时也让我知道了，俞敏洪的朋友里有个人叫张朝阳。 张朝阳入驻小红书的最初那段时间也很有意思。张朝阳的物理课那是妥妥的干货，自不消说。我觉得那段时间，给我们带来最大的心理安慰的，是张朝阳摇得跟个机器人一样，唱着的那首《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情场失意的人了。据说张朝阳很有钱。连张朝阳那样的人都遇不到爱情，我们这帮蝼蚁在遇不到爱情的情况下，看看张朝阳，心里也会平衡很多。 《魔幻瞬间》发出来之后，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一天，我看到冯仑和张朝阳一起录了段视频，冯仑好像很隐晦地讲了一下某个有文化的坏人出来欺负人的事。张朝阳很坚定地说，有些人做的大家看不懂的事，背后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觉得张朝阳和我很接近。 我在《魔幻瞬间》发出来好几天之后写了《魔幻空间》，是因为冯唐始终消化不了《魔幻瞬间》，我只好在《魔幻空间》告诉他处理信息的方法。谁知道那个所谓的才子不但消化不了《魔幻瞬间》，连《魔幻空间》也消化不了。 这是我第一次降维给他提示，不但以失败告终，有个心理咨询师还发视频说有个女的，人长得挺好看，工作不好好做，没有边界感，说话还那么刻薄。 我开始懵，按说才子盛名在外，不该看不懂我的小作文呀。难道，我遇到了杀猪盘？如果是杀猪盘，不搭理也就是了。我于是转身，准备在我的一方小天地里自娱自乐。 可是，似乎，树欲静而风不止呀。才子不肯消停，居然又给整出一个《钱到底能不能给你带来幸福》的帖子出来。 我更加懵了。这哥们的女朋友不是有门槛的吗？不是要能拿得出一个价值三十几万的看着不起眼的茶杯的吗？这么执着地跟我搅，拿我当什么？富婆？可是姐姐我就算有当富婆的潜力这也是n年之后的事情了好不？现在就出手，难不成这哥们是专门泡富婆，把周围能收割的富婆都收割得差不多了，如今已经开始跨地域地找富婆来收割了？ 不要脸的老男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吧！这一次我写了《体检》，文章的最后借鉴了姜子牙直钩垂钓的典故。众所周知，姜子牙直钩垂钓，钓的人是周文王。 姐姐我虽然眼下穷，可是，你要诚心，姐姐也是可以帮你的嘛！ 这是我第二次降维了，才子应该不会不知道姜子牙直钩垂钓的典故吧?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在心里轻轻地哼着“再靠近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才子又怒了。这次说话比较狠。他把我比作刘邦，把他自己比作霸王，还说霸王射刘邦的那一箭再深一寸，刘邦就死了。 唉，才子的盛名不过如此。心胸还如此狭窄。互联网的江湖这么大，您老人家都不怕失了体面吗？ 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我于是一鼓作气写了篇《木棉》，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一下才子的心胸。 都已经这样了，才子该消停了吧。写完《木棉》，我放下手机，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我觉得我很有可能是碰上了一个杀猪盘。这个杀猪盘的老男人已然是个半老徐郎了，长得也不是很出挑，居然还想用他的拙劣的所谓爱情pua比他年轻的女性。 唉，这年头，做杀猪盘的这帮人都不照照镜子吗？都不看看自己的长相和人家的长相隔着几个台阶？也不看看自己的智商和人家的智商有没有不可逾越的距离，仅凭一腔孤勇就想把人家给宰了？世道已然如此混乱了吗？ 恰好那天我看了王仪在泰国的视频，讲的是泰国发生过的嘎腰子事件，我的心里一阵发紧：我遇到的这个杀猪盘该不会也是干得这个营生吧？ 那天我心烦意乱，仿佛置身于互联网的惊涛骇浪之中，一股寒意逐渐笼罩了我。 我在寒意的笼罩下写了一篇《危》。 那个博主依然没有放弃，还在根据我给的内容调整策略。我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看到对方的心态越来越不稳。 阿英那段时间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谈恋爱。我说没有。可是今年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我跟阿英提了一下冯唐的名字，阿英说听说过这个人。之后，我们两个就讨论了一下怎么会有人山高水远地在互联网上搞这样的事。阿英说：你小心点，别被人骗了。我说我知道。 看着冯唐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我居然有种替天行道的感觉。杀猪盘如此肆虐，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给他一点警告，自己退场了。 我写了一篇《无语》，想着有本事你来我们律师所，我们当面谈。我就不相信，你一个杀猪盘能在我们律师所把我给挑了。顺便说一句，我当时能吃能睡，根本就没有被人影响。 冯唐被我气到了。我有一天晚上看到他气急败坏的一段视频，骂人家吃嘛嘛香，干嘛嘛不成。还说人家就像一块肉，站起来一大块，躺下去一大堆，又说人家长得不漂亮，漂亮他也不敢碰。那他要人家干嘛？难道是希望有一块肉在他旁边，还是希望有个东西帮他挡着阳光还是怎么样 …… 呀！这年头的杀猪盘已经嚣张至此了吗？宰不到别人就把自己气成这样？奶奶的，幸亏姐姐我没有再结婚，不然，和你共处一室的有这么一个货，人不得折掉几年的寿命？亏得那个心理咨询师还想让我伸手接 住他。哼！ 我一边庆幸着我有自己的房子， 一边默默地关掉手机，将自己和那些噪音隔绝开来，再次进入甜甜的梦乡。 第169章 人中龙凤(5) 有一年，我在司法局值班，遇到一个女的来咨询，说她和一个香港人生了一个孩子，后来那个香港人就失踪了。她的孩子马上就要读幼儿园了，但是孩子没有户口，那个女的也没有稳定的工作。 那个女的问：怎样才能找那个男的付抚养费？ 我说：你这都是涉外诉讼了，处理起来有点麻烦，还有，你有那个男的的身份信息吗？ 那个女的说，她连那个男的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都无语了，只好告诉她，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女的当场就哭了。 我有一个曾经的客户的女朋友，有一天给我打电话说她和她前男友曾经一起生了一个孩子，后来她把那个孩子留给前男友，自己重新嫁人了，现在她前男友跟她打官司要她付一半的抚养费，问我怎么办。 法律规定父母双方都有抚养孩子的义务，她前男友真要跟她计较这件事，也只能让法官根据法律判了。 那个女生我是见过的。她比我年轻十几岁，可是当年我见她时她一副浑身浮肿的样子。根据我后来学过中医以后的理解，她的日子过得不顺心，应该肝胆不好，肝胆不好 导致代谢不好，人就容易浮肿。 还有一个客户，跟我办委托手续的时候哭哭啼啼的，也是未婚生娃，孩子该上户口的时候，孩子爸各种不配合，连开庭都没有出席。 冯唐在小红书上讲婚姻成功的秘籍，教女生结婚前多谈恋爱，多换男朋友，多滚床单，还说这是他违背祖训说出来的秘诀。 这哥们妇科医生出身，我看完他那段视频就想着女生如果什么都听他的，医院的妇科应该生意会很好。 我其实很不明白那哥们讲那样一段话到底是站在男性的立场上还是站在女性的立场上。 如果站在男性的立场，女生裤带松一点当然很好，反正风险都在女生身上，男的爽了就爽了，一点负担都没有。 如果女生频繁地换男朋友，万一不幸被风险选中了，几个男的还可以互相推诿，让那个愚蠢的女人独自承担风险对男的来说更爽。 如果站在女性的立场，我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女生能够承担得起那样的代价还能笑对人生。 说起来我也算是我们那个小地方走出来的人里面稍微有点能干的人了，反正我现在养一个勉强可以，多了大约就会死人了。 李玫瑾有一段视频曾说：男的见了性就像苍蝇见了血。所以，一个女生，如果没有能力好好挑一个品性好的男朋友或者是配偶，恐怕被人睡过之后发现那人不行，连分手都不容易。 冯唐发那样的一段视频出来，我都不知道人家到底是坏还是蠢。或者人家纯粹只是个繁殖癌患者，仅此而已。 我一直觉得我跟金牛座的人是有壁的，谁知道却在人生中的某一年和一个金牛座的博主以这样一种特别的方式纠缠了那么久。 很多年以前，我和几个朋友在一起聊天。我说：同样是读书，不同的人读同一本书，都能从书里读出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比如说《红楼梦》，有人从里面读出了 兴衰更替，有人从里面读出了风花雪月，还有人偏偏就从里面读出了男盗女娼。当时在场的朋友里面就有一个是金牛座的。 好巧不巧的，我前面的话还没说完， 那哥们就说完了一句话，他说：《白鹿原》是本黄书。他那句话刚说完，我又把我说过的话做了一个最后的总结，说：所以，一个人能够从一本书里读到什么就说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然后，那个朋友就礼貌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我们后来很多年互相都不怎么联系。 冯唐大约是因为有段时间知道有个美女在看他，开始大谈特谈《金瓶梅》，把个潘驴邓小闲讲得津津有味。即使被人带了节奏，把话题从《金瓶梅》上面转移开，他还能念念不忘地表达自己追求宇宙大圆满的决心。 互联网上的这些风尚呀，把我看得，只觉得我们广东人民是真的淳朴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姐姐我也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很鸡毛的女生。有个长得还行又很有钱的人追我，我内心的想法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嫁个很有钱的人，身上也不会少一块肉。这么说起来，再结一次婚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只是，不得不说，那个博主说话真的是太占地方了。什么“在一起了我也会幻灭”，我呸，你个半老徐郎，如果敢打定主意一辈子不结婚，那自然就没有机会幻灭了呀，可是，咱还怕什么孤独终老呀，这不就是人们常说的又当又立吗？ 一个也就长得还算过得去的半老徐郎，对着一个纵横情场二十几年的女生说“你想不想扑倒我”，让人怎么回答呢？ 如果给你一个斩钉截铁的、肯定的答复，怕是人家身后排队的那些小渣男光是用屁眼都能把人家嘲笑一顿。 年轻英俊的小渣男想扑一个姑娘尚且需要花费心思还要看人心情。结果一个半老徐郎来一句“我可以不爱美女，但我不能不爱钱”，最后居然还好意思说：快来扑我呀！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虽说有些人将不要脸当作座右铭，可我还是觉得：人，还是应该适当地要点脸的…… 曲曲大女人看到冯唐和我的纠缠的时候，在互联网上发了一段视频，说：快，上装备！ 我觉得她还挺有意思的。 想到我刚认识林总那会儿，她和林总大约还没有断干净。我一出现，她就被迫出局了。可是，她发给林总的“你以后再找女朋友不要再像对我一样，把人家宠得离不开你了又把人家拉黑”那句话也成了林总镇压我的武器。 谁知道，我们在互联网的江湖里遇见的时候，她居然很热心得向我传授搞男人的方法。我们两个女人，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第170章 人中龙凤(6) 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人类的反差了。 比如说某位博主，我觉得现实中的他应该是挺活泼的一个人，就是那种像个小狗一样跳来跳去的感觉。我在现实当中，能够打得起精神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像个老人一样，死气沉沉的。 有一段时间，看到一篇讲星座的文章，说天秤座是十二个星座中唯一一个没有生命特质的星座。 没有生命特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冷血。天秤的形状，很容易让我想到一个词：权衡利弊。当然，它的另一个属性就是尊重价值规律。 我是一个理性的人，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不喜欢走极端，不极端的外在表现就是温和。就像“温柔是另一种形式的冷漠”，权衡利弊之后作出的选择比较不容易让人失控。一个不容易失控的人看起来通常都是比较温 柔的。 我现在有一种心得，就是一个真正温柔的人肯定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就像姐姐我，虽然脾气好，可是有生之年，也没少干那种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事。 那一年的年初，我和我家小孩一起看斗罗大陆，斗罗大陆里有个词，叫“武魂”。 如果用斗罗大陆的语言来形容我，我应该是双生武魂，一个武魂是天秤，另一个武魂是一把锋利的宝剑。两个武魂应该是冰属性加风属性。 那个被人称作人中龙凤的博主，冯唐，是金牛座。 牛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温顺的动物，但它还有另外一个特征，就是倔。哺乳动物，应该是有一腔热血的。 热血是一种能量。能量释放慢的时候，它的外在表现是吃苦耐劳，能量释放快的时候，它就成了一头发情的兽。 自然界有生命的物种，为争夺觅食的地盘争斗，为争夺交配的权利争斗。来来去去，总逃不过它的动物属性。 我和这个博主，从灵魂的层面来看，属于不同的物种。我们有不同的脑回路，还有不同的语言系统。 其实我很早就看出了我们的不同，想方设法地让着他，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次次地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上。 冯唐早些年上窦文涛的锵锵三人行，窦文涛让他说说婚姻的好处。这哥们把头抬起45度，说：婚姻的好处，不好说，可能就是办某些手续的时候容易点儿吧。这哥们当时说的话，让我以为他是个玩世不恭的主儿。谁知道，人家居然会在某一年莫名其妙地搞出一个婚前百问，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呀！他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想结婚了呢? 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天下人面前，将我平生做过的所有的事公之于众。为此，我坚守自己做人的底线，谁知道最终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亮相的…… 好了，我们继续说回动物。 有一段时间，刷到多多其木格的一段视频。说是在草原上羊群繁殖的季节，牧民会在母羊群里放一头公羊。牧民把公羊叫做补丁。 讲到这儿的时候，多多其木格笑得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说公羊天生就有一种本 领，能够嗅出羊群里的哪一头母羊还没有受孕，一旦发现没有受孕的母羊，公羊就会冲上去给它补一针。 李娟的《深山夏牧场》讲到这样一件事，说李娟有一次看到两个哈萨克男青年把一头母牛的两条前腿绑在一起，不明白这两个小伙子要干啥。 两个小伙子让李娟走开，不要继续看下去了。李娟不听，好奇心驱使她想要继续看下去。 两个哈萨克族小伙子于是说：既然这样，那你不要后悔呦。 然后，李娟就看到被绑住前腿的母牛为了保持平衡，把两条后腿叉开。此时，一头公牛飞奔而来，紧接着就当着人的面，与母牛干起了不可描述的事，羞的李娟飞奔逃跑，两个哈萨克族小伙子看她逃跑后，在她身后哈哈大笑。 我还看到一个帖子，说为什么猫和狗能够成为人类的宠物，而看似温顺的羊没有成为人类的宠物。 评论区有人以山羊为例，说羊会飞檐走壁，它还不听话。最要命的是它还会发骚，看到女人它也会往上冲。这个帖子居然把我看笑了。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小时候见过一个邻居家养的母牛生牛犊，也见过一户以卖牛肉为生的人家宰牛时从牛的肚子里剥出来一个完整的牛的子宫，母牛已经死了，那个子宫里的小牛犊却还在动。我好像没见过公牛，不知道雄性动物居然是这样的一副德行。 冯唐形容爱情的说法是“见面前三次，你想不想扑倒他”。我看了那段视频之后还在想： 一个人得有多饥渴，才会见了一个人就想往上扑，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女人吗？ 直到后来刷到一个女性博主的一段视频，讲她四十岁左右的一段婚外情和那时候的情欲，我才开始反思，我这样的人可能才是人群中的异类。 纵观我与那个博主的文字，同样写爱情，他笔下的爱情是飘荡在空气中的浓浓的荷尔蒙，而我经历过的爱情，却是散落在时间的长河里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缕缕似有若无的情绪。 也许，有生命特质的星座就是那个博主那样的吧。只是，好巧不巧的，一个大型动物偏偏看上了悬挂在天边的一杆秤。 一腔热血的大型动物对着天边的秤大声喊道：你想不想扑倒我？天边的秤眼睛一亮，随即开始嘿嘿地笑：男人，还需要人来扑? 不管怎样，冯唐以他的独特，让我在那一年开心了很久。这种开心，叫幸灾乐祸地开心。 曲曲大女人在互联网上一边以教人谈恋爱赚钱，一边在旁边吃我和冯唐的瓜。吃了半天的瓜，也没有看出来我和冯唐有没有谈出感情。为此还在互联网上发了两段视频。 这个姑娘说：极致的冷血也是一种天赋。又说：学霸总是喜欢把自己包裹起来，浪费别人的时间。 她一开口说话，我和冯唐立刻站在了一起，一致对外了。我写了一篇《惯性》，揭露了她和林总的过往。冯唐说：曲曲大女人是个坏人…… 第171章 人中龙凤(7) 生在这样的时代，追逐爱情似乎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红尘中的男女，光是为了你的房子能不能加上我的名字这样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就足以让爱情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样的事情，让我想到了泰姬陵。 虽然我从来没有去过印度，可我知道，那样一座美轮美奂的建筑，是一个皇帝为他去世的妃子而建。历经四百余年，这座建筑屹然挺立，诉说着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被我们视为财富的房子注定不会不朽。被我们视作财富的金钱也注定不会不朽。可是，这些注定不会不朽的东西是我们毕生的追求，为此，我们不惜牺牲伟大的爱情。 有个博主说：美貌是不足持的，岁月终究败美人。我和他战的飞沙走石的时候，《岁月终究败美人》这段视频在网上滚动播出。我都能想象出这哥们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说着岁月终究败美人的丑态。 我已经连着两次降维，试图接过他递过来的橄榄枝，都以失败告终。或许，我们之间的链接，不是两个贤人之间的感情，而是战神与他的战马之间的情意。 我写了《宿命》，讲得是两千多年前，12岁的亚历山大初见后来追随了他一生的伙伴，一匹名叫布斯法鲁斯的战马的故事。 我都不好意思讲少年与他的战马跑过大半个地球都干了啥。对标一个财神已经很过分了， 再对标一个战神，说出来都怕被人打。直到那个博主后来说：战神的情商禽兽不如。 好吧，既然有人已经看出人家是战神了，那就大大方方地认下这件事吧 。 谁知道 ，《 宿 命 》一发出来 ，有个博主就说 ：不听老人言，出门被驴踢。 这位兄弟，您老人家到底是牛？是马？还是驴呀？ 有个博主说：聪明、美貌、爱情都是不可持续的。这个博主出生在一个叫做马圈的地方。马圈据说是当年大清养御马的地方。那个哥们的前世应该是匹战马吧。一头大牲口头一次投胎做人，难免内向、口吃，还喜欢有事没事拎着生殖器出来显摆。 有个博主说：尽人事，听天命，人事尽，天命随。其实天命早已选择了他。只不过，天命选择他的时候，他是一头会踢人的驴子。 战神是战马的眼睛，战马是战神的腿，二者相辅相成。蒋柳的小说《诸王的游戏》里有一段话：每一匹马都会期待自己的马客。是马选择骑客，而不是马客选择马。 有一匹战马，被人遛了一圈，到现在都没有走远。可见，聪明不可持续，美貌不可持续，爱情也不可持续，战神和他的战马之间的牵绊似乎是可以持续的 …… 有一个博主找结婚对象，希望人家温柔善良，结果他自己，很精准地从人群中挑了一个刺头出来和人家表白了。 这个博主说：认错快，不要脸，才真是条好汉，可是一转身，就搞出一个“不可靠的是人，但可以仰仗的也是人”。可见，人长得好看的确是有优势的。 有个博主说：简单坦诚，是高效的沟通方式。我觉得我很简单，很坦诚呀。最初的几篇小作文，上来就给结论，奈何才子看不懂呀！ 姐姐我这样的无名之辈， 针对一个才子的表白，给人写了四篇千字小作文，期 间三次降维，试图拉近与才子的距离。谁知道两个人的距离没有被拉近，才子还暴跳如雷。我的小作文又没有引用很冷僻的典故。才子号称读尽天下书，却把别人的善意解读为恶意，实在没法不让人把他当成一个有点段位的杀猪盘呀! 遇见杀猪盘，不被影响才是人间正道。 姐姐我在与人过招期间能吃能睡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吧？结果这样还被人骂“吃嘛嘛香，干嘛嘛不成”，还说人家是块肉，还说人家挡光。我有点理解这个博主“成功容易，幸福很难”的原因了：这哥们太贪婪了，不但贪婪，还心胸狭窄。照他这样的人能够幸福，才是真正见了鬼了。 有个博主又说：想成事，一定要走正道。对于权谋，要少用、慎用。 我在想着：这哥们，给自己打造一个所谓的成功人士的形象，再以此pua比他年轻的女性，以实现他的拎着生殖器就能实现宇宙大圆满的人生理想，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在用权谋？到底是不是在走正道？他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做的事情又这么打脸。 我的小作文写到接近尾声的时候，有个博主说：啰嗦是病，得治。还说：学会说重点，不然很容易失去一些重要机会。 这哥们难道忘了他自己的《婚前百问》了吗？忘了他自己要就同样的问题，换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间，甚至晴天和雨天去问的初衷了吗？ 姐姐的小作文都是在家歪在床上的时候写的。写小作文的时间看心情和当天的状态。每篇小作文都有发布的时间，我觉得这哥们应该根据小作文的发布时间查一下我们这边的天气预报，好确定人家说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怎么能嫌人家啰嗦呢? 再说了，是谁说人家吃嘛嘛香，干嘛嘛不成的？做人如此双标，可不是一个言行一致的人该有的表现。还威胁人家会失去一些重要机会。重要机会是什么？扑倒一个拎着生殖器，教导年轻女性温柔善良，经济独 立，乐善好施，不给他添麻烦的半老徐郎？ 第172章 爱情(1) 有一年去东莞，参加一个师兄组织的烤羊大会。因为中午和晚上都有活动，我们在东莞当地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在当地的一个饭店吃了早餐之后才各自返回。 我因为要跟珠海大师兄的车，早上吃饭于是跟着他一起。我们两个在路上聊天，说起来有些女律师，师兄就愤愤不平，说那些女的把自己搞得跟个男的一样，凡事都要跟男的争一把。 我说：女律师也不容易啊，职场上如果不和男性竞争，你让这些人喝风拉屁呀?师兄说：女的和男的在一起，女人把自己捌饬地像个女人，男的其实可以给女人钱的。 师兄说的话把我听得都乐了，我问师兄：这么说，师兄是愿意给女生花钱的喽! 师兄说：我喜欢的女生，当然是愿意 给她钱花的。 我在后面接一句：师兄威武!然后又接 着问了一句：师兄，如果你先前喜欢的女生，后面你又不喜欢了，可是，她因为习惯了花你给的钱，把自己挣钱的能力退化掉了或是压根就没有发展出自己赚钱的能力，你还能继续给她钱让她花吗?然后，师兄就沉默了，沉默了，沉默了.. … 记得我小时候，我爸和我妈经常因为家里缺钱拌嘴打架，可是即便如此，他俩还能在一起配合着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娃。家里有矛盾的时候，如果我和两个大人讲道理，我爸就会气血上头，说他当年就应该在我一 出生的时候就把我塞尿盆里淹死，我妈骂起自己的女儿，那个出口成脏呀，连我这种被人认为嘴巴很毒的人都不好意思学她老人家当年骂我们的那些话。 可是，我妈觉得她和我爸之间有爱情，还说人人都难过 “爱情关”。说起来我爸我妈也都是老实人， 一辈子勤勤恳恳，却只能带着自己的孩子， 一家人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 所以，“爱情”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记得几年前看过一个段子，说一个妈妈为鸡娃，让娃努力学习，跟娃说：你要笨鸟先飞。 娃说：有一种鸟比笨鸟更可恶，他们自己不飞，却在窝里下一个蛋，然后整天激励别人使劲飞。 现在想起来这个段子，我好像有点意识到 “爱情”的意义是什么了... 去年年初的时候，有个叫徐锦川的作家在互联网上喊话，说：中年妇女，出来谈个恋爱呗！我说：这世上有爱情这种东西吗?徐锦川说：世上怎么会没有爱情呢，我就知道我有爱情，我的爱情差不多可以持续两 年。此刻，我突然想对着徐锦川喊话：您的“爱情”是 兽欲，是兽欲，是兽欲(“是兽欲”三个字在山谷间回荡)..… 有个博主说：两个成年人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相处的。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至少我是见过一些过得还不错的夫妻的。那些过得还不错的夫妻，他们的生活也是各有各的有意思。 我姨家的老大读高中的时候喜欢二小姐的一个同学。 后来大学毕业，家里要给他张罗对象，他就说出了那个女孩的名字。我姨后来就去打听那个女孩，听说追那个女孩的男生太多，我姨心里就不太乐意。奈何我 表弟执着，最后还是经人撮合，两个人见了一面。 我表弟去见他心目当中的女神时内心还是很激动的，奈何见面之后，女神就问我表弟有没有房有没有车，我表弟瞬间犹如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当场对女神死了心。后来家里又给张罗见了另一个女孩，就是现在 的他媳妇。 我表弟对他媳妇一见钟情，据说即使女孩有缺点也是他喜欢的类型。两个人生了两个娃，一儿一女。现在过得很和谐。据说早些年他媳妇也很作， 两个人闹矛盾的时候他媳妇还会睡在地上打滚。赵哥说我表弟他媳妇能给我表弟整出神精病出来。 早些年，我表弟给我讲他媳妇会睡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好笑的。 他媳妇属鼠，我前夫也属鼠，我前夫 跟我说他小时候他妈最怕带他去商场。他到了商场的玩具区就啥都想要，他妈不给买他就睡在地上打滚。 我当时想着：是不是属鼠的人都爱睡地上打滚。还感叹了一把：我前夫那个七零后都在地上打过滚，我一个八零后，比他长得好看那么多，都没睡地上打过滚， 这是什么世道呀! 我二舅家的老大到我家的时候，我为了让他看起来帅一点，说是要给他洗个脸再给他敷个面膜，我表弟说，他媳妇也经常这么干。可见，他们两口子过得也挺好的。 即使是这样的夫妻，当初结婚时人家女方也是提了条件的，要我二舅家盖好房子，多少彩礼什么的。 我二舅当年为了儿子的婚事也没少发愁。 所以怎么说呢，世间的爱情其实也未必如人们想象的那般地动山摇。正常情况下，人家能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的两个人，本身就是能够好好相处的。那些脱离生活本身谈论爱情的人，让人怎么说呢，感觉那些人好像和那些随随便便就在马路边交配的小猫小狗也差不多…… 第173章 温柔 某个博主写了《讨人喜欢的十个特质》，要教别人高情商做人。 写到这儿我又想笑：这个博主怎么好意思教别人高情商做人呢。他的那段《岁月终究败美人》和 《青春结束后，校花校草都是大叔大妈》两段视频，情商之高，足以引起无数口诛笔伐。就这，人家也好意思教别人高情商做人，哈哈哈哈。 《讨人喜欢的十个特质》里有一条是善良温柔。所以我今天就讲温柔。 我猜想，在我们老家那个地方长大的普通人家的女孩，很有可能在人生当中有非常多的不如意。 参考我自己，我当年在我们那个地方也算是长得还行、学习又好的，即使顶着很多人艳羡的目光，我的生存条件都很恶劣，那么，那些家境普通，有点小姿色，学习又不好的女孩子，她们是不是活得比我更加绝望？ 我家有个亲戚，他们家有两个长得挺可爱的女儿。有一年，他家的二女儿据说投井死了，留下一封遗书，说是观音菩萨召她去做一个什么童子。 我妈跟我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我问我妈：他们家那样的说法你信吗？ 我妈不吭声。 我说：这个说法背后不定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你信不信？ 我妈又不吭声。 我说：光是我爸对我人生的干涉，我要是撑不过他，走到人生的绝境，估计我就是投井死了，以你们的智商，怕是连那样的一个故事都编不出来。 我妈再次无语。 我爸和我妈都是没有什么智慧的人。我妈还好，性子比较软，就算没有什么智慧，也搞不出多大的破坏。而我爸就不同，他老人家不但蠢而不自知，而且还倔，哪怕他看不清前进的道路，也要强迫别人按照他觉得正确的路往前走。 我是家里的老大，又是不受他待见的那一个，我感觉我的存在就是我爸妈用来排雷的一个工具。 一条道路能不能走，先把我扔出去试一下，如果用我试过之后发现那条路走不通，剩下的几个再换一条路走。 这是我二十岁左右就有的觉悟。 可是人生再不堪，既然来了，总要想办法好好过一场呀。于是，我最终还是打起精神，愣是凭借着超出同龄人的意志力排除了蠢人对我的干扰， 一步步地修正了自己人生的道路。 这么一来，我就慢慢地变成了一个武夫，尽管我长了一副美女的皮囊。 六小姐有一天在朋友圈发了一句话，说：温柔是另一种形式的冷漠。 我觉得这句话很精辟。 这个世上，很多人对别人的“喜欢”，其实都只是看到了那个人的利用价值。 一个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处在无数纷杂纠葛中其实也很累。所以，学会一种让自己超脱于各种纠葛而又不伤人的语言，就是温柔。 今天看到曲曲大女人的一段视频，教女孩子锻炼疏离感。我觉得有点好笑，今天就特意写个小作文，讲一下疏离感。 我觉得我的成长经历和张爱玲有点类似。我们都会深刻地洞察人性，从别人看不懂的故事里提取出那个故事冰冷的内核。 可是，实际上，张爱玲的小说让我认真的看下去我觉得很难，因为她的小说写得太冰冷。 像我这种骨子里就悲观的人，看张爱玲的小说会让人觉得人生天地间是一种非常无趣的事情。 所以我年少时，反倒喜欢琼瑶的小说。虽说琼瑶小说里的恋爱脑对于我来说近乎无脑，可是那些无脑的、波澜壮阔的爱情能够让人看到一种叫做生机的东西。 或许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好。只是恰好我们老车家传下来的能够被称作财富的东西恰恰是美貌。 姐姐我从来都没有立志靠脸蛋吃饭，又莫名其妙地混成了所谓学霸。 美貌和学霸属性在学生时代都比较容易吸引人，这样一来，我就莫名其妙地吸引到了最终点化我的那些人。 不管怎么样，我骨子里是个武夫。律师这个职业也是我年轻时能够看到的最符合我自身特质的一种职业。 这几年之所以和人有了疏离感，是因为长期的战斗差不多消耗完了我全部的热血。与人疏离多多少少是有点“腰间长剑厌烽火”的意思。 张爱玲当年写小说，年纪轻轻地就成名了。成名之后有了钱，她那人又不爱和与她不同频的人打交道，好巧不巧地又遇见了一个和她同频的渣男，然后就沦陷了，留下了一个让人一声叹息的故事。 我觉得张爱玲晚年对于她折到胡兰成手上这件事心里还是忿忿不平的。只是木已成舟，恨也无益。 人生原本只是一段旅程。酸甜苦辣，悲喜欢欣都是人生的一种体验。那是你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独有的剧本。 人生一世，不去追随自己的内心，却总是关注有钱的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种舍本逐末的体现。 我认识的天蝎座女生似乎都有一种特质，就是喜欢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别人。托付的人对了，结果皆大欢喜；托付的人不对，就会徒留一声叹息。 姐姐我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妄自尊大在身上的，姑娘能够看到的是我呈现出来的“象”。以此教导别人，我都不敢。有些姑娘却将这样的“术”在全网推广，有一些姑娘的人生怕是要被这个姑娘误导了... 第174章 爱情(2) 我有一个中山狮友会的群。 有一年，紫金矿业的老板和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女生结婚，女生于结婚当天在婚礼上发表了一段演讲，说爱情可以跨越年龄，结果引来一片群嘲。 我的个人特色是入了很多群，可是只吃瓜，不冒泡。 当年在狮友的群里看到紫金矿业的老板和他的新婚妻子的照片：紫金矿业的老板还没有他老婆个头高，在他的新婚妻子跟前耷拉着个脑袋。他的新婚妻子四肢粗壮，眼球突出，脸上已经隐隐地有了横肉。 因为和紫金矿业的老板结婚，又发表了一通惊世骇俗的爱情宣言，导致姑娘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大家把这个姑娘的过往全部扒拉了出来，印证了这个姑娘曾经和多少个男人纠缠过，做过多少种生意，又全部都以失败告终。 我当时看到那个姑娘年轻时的照片，觉得她长得漂亮得可以说是不输明星。 我不大相信人在有很多选择的情况下会喜欢一个长相跟自己差很多的老头。感觉那个女生在结婚时说得那一通话更像是一个弱者在向一个强者递交的投名状。 众多投资人因为不看好紫金矿业的老板的这段婚姻而纷纷撤出投资，紫金矿业的股价因为老板的婚姻应声大跌。 紫金矿业的老板娘与我同龄。 我当年跟土豪聊到这对夫妻的时候，说这女的应该也没有得到所谓的爱情：如果真的被爱，人的气是顺的，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仍然很漂亮，决不是结婚时那副四肢粗壮的样子。 男人的爱正常来说应该是润物细无声的，如果那个姑娘真的得到了爱情，那么结婚典礼上也不该由她来发表这段惊世骇俗的爱情感言。况且，紫金矿业的老板当时都七十岁了，比那个女生大那么多，还在旁边耷拉着个脑袋。 土豪很坚定地纠正我，说：紫金矿业的老板六十岁。 所以怎么说呢，世间的“爱情”，并不是你把它挂在嘴边它就真实存在，而你不把它挂在嘴边它就不存在。人内心的感受最终都会被他的肉身的状态反应出来。 我年轻的时候也很矫情。 那时候二十几岁，喜欢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那首歌里有两句歌词是：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我那时候对那两句歌词特别有共鸣，总觉得青春易逝，与容颜有关的一切美好总有一天会随着容颜老去离我越来越远。 三十五岁时，有了自己的安身立命的所在之后，年轻时的矫情似乎在我身上慢慢消失：岁月是把杀猪刀，大多数人都会在这把刀下面目全非。 我在三十五岁的时候脱离了那些一直管控和消耗我的人，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重塑自己的人生。 七年的单身躺平生活，除了让人在生理上慢慢回血，也让人在心态上更加积极乐观。 小施最后一次给我打视频的时候，说他三十岁那年春节回家，过年期间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觉得自己开始扛不住这样的现状，后来遇见他老婆，再到后来结婚。 我想着：小施的爱情死于他对心爱的姑娘说出“不自由毋宁死”的那一天。此后的选择就是于他而言退而求其次的人生。 小施说：我看人家上海现在有种婚姻形式，人家女的也有房，和男的生个娃自己 养着也挺好。 我觉得他说这个话是在暗示我可以做他 的小妾，尽管我比他大三岁。 唉，想得真美呀!不过这件事也从另一种角度说明我可能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意难平。 鱼男给我发微信问我：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不找老公了吗？ 我想着：关你什么事呢！然后嘲笑了一把他被生活琐事磨缠得毫无欣赏价值的皮囊。 谁能想到，曾经爱慕别人年轻时的容颜的人是我，最终，不肯承受岁月给别人带来的无情变迁的人也是我，想想也是挺可笑的。 世间的爱情大抵分两种：一种叫一见钟情，一种叫日久生情。早些年我也曾看到过两句话，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是权衡利弊。所以怎么说呢，所谓的爱情背后对应的其实都是利益，如果要说两者的 不同，也无非是利益指向的内容不同而已。 小施说，他和他老婆做爱没有感觉。我想着：这也许就是选择了权衡利弊的生活需要承担的代价。后来我发现，小施删除了我的全部联系方式。可见，权衡利弊的选择还是足以抵挡岁月漫长。 有一天，我在余同学的qq空间看到一段话，说：爱，是一瞬间的礼物。就那一瞬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日久不能生情，只能生出习惯。 看来，男生的心，也时常被一些有的没的的念头撕扯着…... 6 收藏 评论 第175章 曲曲大女人 我一直好奇，互联网的江湖，谁和谁在互动，大家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至今无解。 最初刷到曲曲大女人的时候，她在一段小视频里说：跟男人说话，要注意语气、语调。我点开她的视频看热闹，却越看越觉得她和林总的前女友长得很像。 我一次次地看她的视频，将她的那张脸与我印象当中的林总给我看过的那张照片做对比，越看越觉得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我有一篇小作文提到过她，说我和她不是一类人。这个姑娘大约也在看我的小作文，感觉她后来的语言风格和我刚来小红书的时候见到她时的感觉有了很大的不同。 我与冯唐战得飞沙走石的时候，感觉曲曲大女人还发过两段视频内涵了一下我。 曲曲大女人在一段视频里说：快，上装备！惹得我后来都想笑：姐姐我没有装备。不但没有装备，而且还混得半死不活的。她那样的一身装备对我来说却完全是种负担。并且，姐姐我的小作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里穿着睡衣靠在枕头上连脸都没有洗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有一段时间，我和冯唐准备休战的时候，我写了一篇小作文，说我的小作文看起来气势汹汹，实际上写得很甜。我记得曲曲大女人发了一段视频，说学霸都喜欢把自己包裹起来，还说我不够坦诚，耽误别人做选择的时间。 想想那段时间的那段经历我就想笑。互联网的江湖，还不准别人出来看热闹? 我还记得曲曲大女人有一段视频似乎是在内涵我，说是要看看我和她有什么不同。 我后来写着写着就忍不住地笑起来。最终决定，还是写个小作文告诉这个姑娘，我和她的不同之处：和曲曲大女人比起来，我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我吃不了男人那碗饭。更不要提从男人身上拿到什么大结果。 我还想对那个姑娘说：知道姐姐我为什么面对男人那么淡定吗？就是因为姐姐我一直是被男人吸血的。这些男人包括我爸和我前夫。姐姐我知道自己没本事，也就不去干那种火中取栗的事了。 每次看到曲曲大女人，我都会想到我在广东见到的那些凌霄花。那些花攀附在人类给它搭建起来的花架上的时候的确很美。 可是，如果没有地方攀附的时候，它自己又很难立得起来。并且，凌霄花因为攀附能力很强，栽的地方不对，它的破坏性也很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花期。其实姑娘完全不必被别人带节奏的。姐姐我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这条路并不是人人都适合走。 曲曲大女人看过我的小作文后，说我吸引到各路人马的那种气质叫松弛感。然后，我就看到姑娘跟着装了起来，也在学姐姐我的松弛感。 哈哈哈哈，姐姐我走的那条九死一生的路，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不松弛又能怎么样呢？ 记得我第一次见林总那一天，我有一个朋友说他晚上有个饭局，有一个人，有个案子需要找律师，让我晚上一起过去。 那一天，我在外面骑了个共享单车出去办了点事，偏偏赶上了下雨，把自己淋成了一个落汤鸡。时间已经很接近我们约定的时间了。我火急火燎地跑回去，却已经来不及好好洗个澡再出门了。并且还找不出合适的衣服。我急急忙忙地吹干了头发，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白裙子穿上，赶紧火烧火燎地出了门。 到了约定的地点，见了很多人，差不多都是男人。那一堆男人大约都比较有钱，他们谈论的话题里就有一个词，叫“女朋友”。 有一个男的说她女朋友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没有问他要到钱就开走了他的一台豪车，问我怎么办。我以为是那个哥们要和女朋友打官司，还以为是他要找律师，谁知道最后，我真正的客户却是林总。 那帮人在一起调侃林总，说他经常大半夜地在朋友圈写一些东西，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然后，我就看到林总笑得眉眼弯弯又很不好意思地看向那个人。那是一个在我的认知之外的圈子。 我加了林总的微信之后，就看到了他写的那些有点污又有点好玩的废文。其中有一篇提到了一个空姐。 林总和我认识之后还给我看过他和他前女友的一些微信聊天记录，微信里有他前女友发的他们以前的照片。 照片里的林总嘴角上扬，比我认识他的时候要帅一些。他的前女友戴着一副墨镜仰头看着他。林总在那张照片下面感叹说：当年头发真多。 他前女友还发了一个信封的照片，信封 上写的是“time will tell you how much i will love you”。 我经常刷到曲曲大女人的视频，那姑娘曾经有一段视频，讲的是她怎样取代了与前男友分分合合十几年的空姐，我就在猜测：这位大约就是林总的前女友，感觉她们的脸蛮像的，语言风格也是我想象当中的样子。 女人的所谓成功如果是靠攀附男人来达成，语言很难不与男人相关，很难不与引导男人付出相关，这是一种惯性，很难改变。 我那天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把那段视频发给了林总，说我好像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林总没有理我。 我在小红书里冒出来的时候，曲曲大女人已经勤勤恳恳地做了三年直播了，这个时间段刚好和我认识林总的时间对了起来。 我还蛮佩服曲曲那个姑娘的毅力与气血水平的，可是看样子，运气已经不再眷顾她了，因为她前男友那样的人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多少女人都想抢的男人，好像很难被她接二连三地遇到了。 我被冯唐咬住的时候，我都怀疑我也被运气眷顾了，可是我也很难改变我自己的惯性——我有很多年都致力于和人保持一个比较舒服的距离。 如果将林总和冯唐那样的人视作猛兽，我觉得我更像是黑暗丛林里吹过的一股风，即使我了解猛兽，也不容易改变自己的惯性，非要改变的话，也需要在空中盘旋很久很久…… 第176章 雌竞(1) 有一年，我坐着珠海的大师兄的车，和他一起去东莞，参加校友的烤羊大会。 路上和大师兄聊天，大师兄说起了一个师妹。说那个师妹很讨厌，在我们校友的某个群里看似态度很好，却总是在我们那个群里剽窃别人的思想，然后再在别的地方卖弄。大师兄因为这个原因，特地把那个师妹从群里踢出去了。 我当时觉得大师兄好好笑：剽窃别人的思想？这年头，多读点书，多经点事，很多事情就都了然了，犯得着去剽窃别人的思想吗？ 再看大师兄，我仍然觉得他很好笑：我这种时常跟人混吃混喝的人好像都还没有师妹那么招人讨厌呢！大师兄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有一次，我和林总聊天，聊到他的前女友。林总说他前女友一来找他他就头皮发麻，我还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 林总说：一起睡过的人，总希望她过得好一点。难道你见了一起睡过的人心里会没有感觉吗？ 我没敢再吭声。想起我当年离婚之后，心里想的是：老娘终于又重新获得自由了。的确和林总的心态没法同日而语。 自从在互联网上见到曲曲大女人，我就一直在默默地把她那张脸和林总给我看的他的前女友发给他的微信里的照片做对比，越对比越觉得是同一个人。假如我的猜测就是事实，我也只能默默地认下来我和她也许注定会有如今的这一段能量纠缠。 不得不承认，曲曲的确很聪明。我可以肯定，她一直在看我的小作文，并且将我的观点提炼出来，再用她自己的语言讲出来，明摆着就是欺负姐姐我气血水平不如她，把我的知识被她用了。 老实说，她这样的做法我是有点不爽的。可是我在心里说：不要跟珠海的大师兄一样小气。并且，如果她是林总的前女友，为了林总那句“一起睡过的人，总希望她过 得好一点”那句话，我觉得我也可以让着她点儿。 当然，我自己也很好奇，像她那样的人，那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大锄头呀，不知道一个什么样的人娶了她还能够hold住她。直到某一天，我在小红书刷到她和海参哥官宣时的照片。 我的心里有种感觉：这两个人看样子都不是好相与的。但是，我内心的感叹不妨碍我借着他们官宣放出来的照片欣赏曲曲身上已经出现的那些赘肉。 三年的直播生涯，且不管她说什么，说的对不对。直播这份工作的很大的一个特色就是：长时间的说话很容易消耗人的气血。曲曲那个姑娘比我年轻好几岁，她的声音给人的感觉是中气很足。可她身上的赘肉切切实实地说明了，即使是那样的气血充足的人，也免不了被岁月这把杀猪刀磨得失了形。 初涉互联网的江湖，我发出《魔幻瞬间》那个帖子的时候，互联网上那些能够看见我的人就把我比作了中年油腻猥琐男刘邦。等到我特意去欣赏曲曲大女人身上的赘肉的时候，就觉得冯唐和关立新把我比作中年油腻猥琐男刘邦似乎真的没有冤枉我。啊啊啊啊啊。 冯唐对我的容忍大约让曲曲那个姑娘觉得我的 “术”对于她处理情场关系非常有用。我怀疑曲曲的整个团队都在研究我，并且用我的“术”在指导她们的学员，甚至，曲曲自己也在用我的 “术”。 我在小红书上刷到一个女生的帖子，说她花了一万多块钱买了曲曲的1v1服务。那个女生之所以在曲曲这个姑娘这边花钱，是因为她自己想从一个男的身上搞钱，希望曲曲的团队可以给她出个可以搞钱的主意。 结果，曲曲的团队教这个女生，让这个女生给那个男的发微信，说那个男的是个奥特曼。那个女生说：我神经病啊，没头没尾地给人发这么一句话。发这么一句话我能搞来钱吗？还说她们找曲曲的团队退款而曲曲她们不给退。 曲曲的这些客户，因为她们做的事是不为主流价值观所容的，曲曲团队的工作人员还威胁她们，说她们自己也有律师团队。 有些姑娘和所谓的大苹果纠缠，为了接受曲曲的团队的服务，还把她与大苹果的照片一起发给了曲曲的团队。给人家交了钱，想让人家退费，又怕人家手里有自己的把柄，还不敢把这事闹出来。 我后来还在想，那些所谓的大苹果小苹果如果知道曲曲和她的团队手里有他们的把柄会作何感想.... 曲曲大约在与海参哥相处的过程中也用了我的“术”，直接在互联网上和海参哥硬钢上了。然后，很不幸的事就发生了：曲曲这个姑娘很显然没有我幸运，一下子就给踢到钢板上了。 海参哥做事也真够狠辣。我不知道人家是通过什么途径把曲曲大女人的号给封了。后来我总是刷到一些踩踏曲曲大女人的号，料想是那位刚刚与她闹翻的前男友孵化的用来取代她的。 这件事让我想起了六神磊磊评《神雕侠侣》中的一段话。说杨过在遭遇女魔头李莫愁的时候眼看打不过，性命垂危时在李莫愁背后抱住了李莫愁，结果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抱住李莫愁触发了李莫愁的异样情思，杨过居然凭借此奇招获得了活命的机会。可是，假如你是尹志平，还是奉劝你不要学杨过这一招。理由是尹志平学了杨过这一招，使在李莫愁身上，大概率是会让他身首异处的。 我平时不怎么爱看海参哥的视频。有一天他评价大s与汪小菲这段关系，因为好奇他的观点，我于是点开那段视频看了一下。 海参哥说大s成就了汪大菲，给汪大菲带来了价值百亿的正向流量，然后他又说：我怎么就遇不到大s这样的女朋友？说完还假惺惺地作哭泣状。 我看完海参哥的那段视频之后默默地退了出来，心里想着：这哥们和曲曲大女人还 真是一类人呀。原来人类的狠，没有最狠，只有更狠。真是开眼了。 第177章 雌竞(2) 曾经有一年，我有一次去外地出差。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看到附近有个书店。书店的摊位上有一本书，书名是《家世》。我当时为了打发无聊，就随手翻看了一下，结果在里面看到一段宋美龄的《行为决定命运》的文章，立刻因为那段文章喜欢上了那本书。后来回到中山，我特意在当当网上找了一下那本书，找到后就把它买了回来。 宋美龄的《行为决定命运》说：如果过去的日子曾经教过我们一些什么的话，那便是有因必有果——每一个行为都有一个结果。 依我之见，这种观念是宇宙的道德基础；它也同样适用于今生和来世。 我们中国人有句谚语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也适用于每个人的生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的确，圣人与罪人皆会受到阳光的披泽，而且常常似乎是恶人大行其道。但是我们可以确信的说，不管是对个人或是对国家而言，恶人猖獗只是一种幻象，因为生命无时无刻不将我们的作为一笔一笔记录下来。 最终，我们就是我们行为的总和。 品德是无法伪造的，也无法像衣服一样随兴地穿上或脱下来丢在一旁。就像木头纹路源自树木的中心，品德的成长与发育也需要时间和滋养。也因此，我们日复一日地写下自身的命运，因为我们的所为毫不留情地决定我们的命运。 我相信这就是人生的最高逻辑和法则。 年初的时候，刷到曲曲大女人讲她的前男友，说他是个多偶男。林总也说过他自己很滥情。曲曲讲她认识前男友时，前男友与一个空姐已经分分合合了十几年，并且知道她那个前男友给了空姐多少东西。 林总的朋友圈的确提到过一个空姐。从我了解的信息还原他们命运中的那一段的故事应该是这样：林总离开台湾，来大陆闯荡，将老婆孩子留在了台湾。 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也耐不住空虚寂寞。与空姐在一起，那肯定是因为很爱很爱，可他同样对陪他走过人生最艰难的岁月的原配心怀不忍。 因为不能给空姐婚姻，于是主动用钱来补偿，越补偿空姐越想和他长相厮守，偏偏这一步他走不出去，于是和空姐分分合合，直到遇见年轻时的曲曲。 得知林总很有钱，这个姑娘于是毫不犹豫地设计挤走了空姐，自己独霸了一个有钱有情的男人的钱和爱情。 可是她挤走了空姐，却面临着一个和空姐同样的问题，就是：林总不能给她婚姻，只能用钱来补偿他曾经参与过的她的青春。 所以，她拿到的大结果只是一个有良知的有钱男人对她青春的补偿。而拿到大结果的代价是她对大结果形成了路径依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曲曲与另一个女人争夺林总，战争由她挑起，男人放弃了她，她的那场战争失败了 。 一个雌竞失败的女人，除了搞男人，没有其他谋生的本事。有良知的大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生活总要继续，曲曲没有其他的技能可以拿出来卖，于是只好在网上开直播，贩卖她搞男人的那套看家本领了。 走出这一步，应该也是无奈之举了。如果不是前男友那样的男人太难得，谁不愿意独霸一个有情有义又有本事的男人的钱和爱情，自己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一步又不得不走。只能把自己那些年攒下的那些奢侈品披挂上身，把自己打扮得跟一棵圣诞树一样，去吸引那些和她一样爱慕虚荣的女孩子来给她送钱了。 互联网上教人做捞女的这些人，理论上来说应该都是雌竞赛道上的loser，雌竞赛道上的胜者，理论上都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岁月静好去了。 这世上有几个女的花着自己老公的钱会跳出来说自己拿到了大结果？能够说自己拿到了大结果的底层逻辑就是：你的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跟你说，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曲曲大女人为什么再三强调男人给你围城的重要性？不就是因为有了婚姻的保护，你才能理直气壮地觉得那个男人的钱就是你的钱。 这年头，普通的男性娶个老婆还是不容易的，这姑娘再三强调要男人给自己婚姻，无非是因为她从骨子里觉得自己给不起自己想要的生活。 雌竞，从本质上来说，是女性与女性的战争。雌竞的女性之间争夺的是财产与资源，夹杂在其中的男性不过是实现财富转移的媒介而已。 按照我们国内的法律，曲曲大女人从有妇之夫身上捞的那些财产理论上是人家的夫妻共同财产，另一个女人如果要追回这部分财产，在有证据支持的情况下，至少是有法律依据的。 捞女这个行业，如果没有曲曲大女人在互联网上做推广，没准还可以多存在几年。这姑娘一在网上做推广，大家慢慢地就会对这种术了然于心，以后其他人再用这些术，很容易就会被人识别出来。 曲曲这个姑娘也是奇葩，姐姐我明明有文章说自己是律师了，你怎么好意思给一个律师兜售你的捞女课？ 有一天，我和阿英一起走金钟水库，跟阿英说起了这件事，还打开小红书给她看了曲曲大女人的照片。阿英看了照片之后说：切，长得这么丑，也好意思出来教人捞！ 冯唐大约以为我写雌竞系列是因为我有很强的情绪，那段时间想不开。 唉，人家只是想谈一下对雌竞这件事的看法，顺便给剽窃别人思想的人眼里放根刺，看客们能不能淡定一点? 第178章 雌竞(3) 有一年，我们接了一个案子。有一对夫妻来我们律师所，委托我们替他们追回男方转给他情妇的钱。 事情是这样的：委托人中的男方是做工程的，是个小主管，有点钱。他们夫妻俩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婚后主要用男方的钱买了房子。这对夫妻有一段时间闹矛盾，女的就搬到她们公司的员工宿舍去住了。恰恰就在这段时间，另一个女的来接触这个男的，就是很主动地投怀送抱的那一种。 男的说：我是有家庭的，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那个女的不吭声，就那么没羞没臊地和那个男的在一起了。期间给那男的说她毕业于某个重点大学，考了律师证，有多么牛逼的经历，那个男的就信了。 想着自己的老婆如此平庸，这个不要名不要份的女人又有这么多光环，男的一时间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后来，这个女的怀孕了，就跟这个男的说她没有地方住，让男的把自己的房子卖掉，重新买一套房，就买在这个情妇的名下。 之后，情妇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男的将情妇生的女儿视如己出，在情妇与“女儿”身上倾注了作为男人与作为父亲的全部心血。 这个男的还带着他的这个情妇去过他们老家，他们老家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个情妇与这个 “女儿”的存在。 他们交往期间，情妇以自己的父亲生病和自己要做生意为由，从这个男的身上套了七十多万。按照情妇给男方的说法，情妇自己也很能干，自己给自己买了一台奔驰车。 后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男的有一天因为临时有点事，去了他给情妇买的那个房子。一开门，就发现情妇的家里还有一个男人，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样子宛若夫妻。 两个男的一碰面，两个人瞬间一起懵逼，然后一起质问那个女的，另外一个男的到底是谁，在我这个客户和另一个男的说明他们的关系之后，那个男的赶紧闪了。 那个男的走后，我这个客户继续质问他的情妇，刚刚走了的那个男的是谁，女的赌咒发誓地说那个男的是她爸。可是我这个客户没法相信那个看起来和他情妇相处的跟夫妻一样的男人是他情妇的爸爸。 这个男的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质问这个女的，她生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他的。他的情妇赌咒发誓说那就是他的孩子。 他到底没法说服自己，于是在某一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这个女的家里待着，找机会拔了小女孩几根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显示：那个小女孩不是他的孩子。男人的心态瞬间就崩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男的的心态也崩了，他也想办法联系到了这对夫妻中的女方，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女的借此得知，另一个男的也是有婚姻的，经历的事情和我这个客户如出一辙。 撞破情妇与另一个男人的纠缠那一天，这个男的让情妇给自己写了张欠条，把自己这些年给情妇的钱都用一张欠条兜着了。 那天男的还在气头上，情妇不愿写欠条，男的说要报警说情妇诈骗。情妇很害怕，怕不写欠条要去吃牢饭，只能写了欠条，将那件事暂时压下。 自从知道情妇所生的女儿不是自己的，这个男的和他的老婆就分别有了自己的心思。男的似乎对他的情妇还有一点怜惜，可他老婆和他不同。想到和她感情不和又有夫妻名分的男人给了情妇这么多钱，女的就愤愤不平。 本来他们两个的婚姻也是混到就差领离婚证那一步了，女的突然发现，还可以从男的身上搞点钱，瞬间来了精神。 于是，在男的对是否追究情妇的责任这件事上犹犹豫豫的时候，他老婆在一边煽风点火，告诉这个男的，那个女的接近他完全是为了钱。那个女的的那些学历什么的，谁知道是做的假还是搞了一个什么函授的学历。 男的就这么唯唯诺诺地被他老婆揪着和老婆一起找到了我们，和我们签了委托合同，与老婆联手，开始了对情妇的讨伐。 其实和我们签完委托合同，男的还和情妇联系过，让她认清形势，把房子卖了，把那些钱给他老婆。结果情妇也气势汹汹地跟这男的说：我凭什么要把钱给她？ 这对夫妻跟我说起情妇嚣张的态度的时候，我默默地解读了情妇没有说出口的话：你老婆陪你睡过，难道我就没有吗？你老婆陪着你的那些时光和我陪着你的那些时光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凭什么她陪着你的时光就比我陪着你的时光值钱？ 作为旁观者，我觉得那个男的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堪，他长得其实挺顺眼的。反观和他有纠葛的两个女的，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互为对手倒也旗鼓相当。 我们作为这对夫妻的代理人，自然是要根据相应的法律规定办我们该办的事，当事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反倒成了我们顺便吃到的一个很让人开眼的瓜。 他们的那个案子开庭的时候，对方当事人没有到场，她也请了律师。她的律师是我在老徐那边工作时的旧同事，张律师。 这件事其实也没有多少可争议的点。张律师来开庭，只能硬着头皮来答辩，说：据他当事人所说，那个欠条是她在受胁迫的情况下签订的。 法官问：她受了什么胁迫？ 张律师说：当时那个男的让他当事人写欠条，如果她当时不写欠条，那个男的就要报警。 我其实懂得张律师的无奈，这种案子，要找抗辩的理由实在不容易。 开庭那天，我的当事人也在场。开完庭，我和我的当事人闲聊，顺便嘲笑了一下那个男的的情妇，说：那个女的自称是学过法律的，用她的话说，是学过律师的，人家要报警都能被她说成胁迫，她这到底学得是哪个国家的法律呀？难道，人家公安局的人，在她眼里都是黑社会不成？ 第179章 雌竞(4) 这对夫妻的案子，前后开了不止一次庭。 第二次开庭的时候，师妹还是我名下的实习律师。为了让她在执业考核中可以有多一些申报的案子，我在第二次开庭时把她也作为案件的代理人加了进去。 那段时间也是各种奇葩的事情叠加在了一起。这对夫妻中的女方自从她老公撞破情妇与另一个男人的关系后就与情妇的另一个男人产生了频繁互动，那个男的后来去找这个情妇，同样也是质问她与我的这个男客户 的关系，情妇又得绞尽脑汁地找说辞。 情妇的另一个男人比我的男当事人更加暴躁，在逼问情妇的时候让她跪着，还把逼问的过程录了视频，并且将那段视频发给了我的女性当事人。 我一直很好奇那个能在两个男人之间无缝切换，纵横捭阖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倾城倾国的角色，然后我的女当事人就把那段视频发给了我。 老实说，视频中的那个女的长得非常一般。穿着一身睡衣跪在地上，视频中，有一个粗鲁的男声说：老子供你吃供你穿，给你买奔驰，你居然给老子在外面养野男人。 视频中的女人伸着脖子申辩，说她也不知道我的那个男性当事人是怎么回事。还对着视频中我们看不到的男人赌咒发誓地说，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段时间，师妹想要拿下师弟。她大约也在观察我和师弟的相处模式，发现我可以毫不在意师弟的各种作妖，有时还和他硬刚，然而师弟却拿我毫无办法。师妹大约据此猜测，觉得师弟喜欢的应该是强势的女生。于是她作为师弟的助理，也跟着我有样 学样，还一边向师弟索取更多的东西。 终于，师弟爆发了。师妹有一次上班迟到了两分钟，被师弟毫不客气地罚了她 200块。两个人刚起来的时候，师弟在办公室里气到拍起了桌子。然后，师妹的气焰就被师弟打压了下来。 那天，我带着师妹去开庭。庭上，我跟法官陈述事实，还把我的女当事人发给我的视频拿给法官看了。 法官是个长得喜气洋洋的女生，我们两个在开完庭后还就这个案子继续聊了两句。 我说：你看人家这女的牛逼的，同时交往了两个男的，给一个男的说她靠自己买了车，让这个男的给她买了房，同时又跟另一个男的说她靠自己买了房，让另一个男的给她买了奔驰车。 法官笑嘻嘻地说：可是那个男的也同 时游走于两个女人之间呀！ 我在那儿调侃我们这些法律从业人员，有才有貌，一天兢兢业业的，结果却是不管办了多少案子都未必能买得起一台奔驰车。看人家这女的，成功地抓住了男人的慕强心理，一番神操作，就车子房子都有了。 法官笑嘻嘻地说：这年头，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呀！ 我们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讨论这些奇葩的当事人时感觉就像在看小动物嬉闹。师妹在旁边黑着一张脸，表情极其不自然。 那天在法庭上，法官问：原被告双方能不能调解？ 我们这边立刻态度很好地表示：可以。 张律师低垂着眼睛，也说可以。法官于是先问：原告，你们有什么调解方案？ 我说：对方把钱还了，我们可以撤诉，不给对方留案底。 法官继续问：被告，你们这边的意见呢？ 张律师低垂着眼睛，说：还是可以还，可是还不了那么多。 而且我的当事人现在拿不出钱来。 法官说：双方差距这么大，看样子是调解不了了，那就只能出判决喽。一出判决，这件事情就要上裁判文书网了。上了裁判文书网，被告以后就很难洗白了。 张律师低垂着头，没有作声。 那个案子最终还是出了判决。被告名下的房产被我们查封了，也不担心执行不到钱。可是也就过了个年，我的男性当事人就出事了。 春节期间，我的女性当事人让他老公去找情妇要钱。男的想推诿，可是女的不依。男的于是去找情妇，可是情妇为了不让他进门换了锁。我的女性当事人逼着她老公砸了情妇家门上的锁，闯了进去。 进去以后，男的发现，情妇在家里挂上了她与另一个男人的照片，于是怒火攻心，砸了情妇家一些东西。 有一些东西是我的男性当事人先前买的，有一些东西是情妇后来添置的。情妇当时就报了警，做了笔录之后又表示可以不追究我的男性当事人，男的于是被放了出来，太平了一阵子。 随着追回夫妻共同财产案的申请执行，情妇想据此谈判不再还钱，我的女性当事人自然不依，于是情妇再次找到公安局，要追究我的男性当事人损毁她家财物的刑事责任。然后，这个男的就被抓起来了。 女的有点事需要我们帮忙问一下这个男的，于是付了一次会见的律师费，让我们去见了一下这个男的。之后，就不准备管他了。 我有一点私心。这个男的比和他有纠葛的两个女的厚道。帮他一把，会留住一条有价值的人脉。 鉴于我马上要去厦门参加律协对律所合伙人的培训，于是多准备了一份委托材料，把案子转给了阿英。我在会见的时候让我的男性当事人签字，跟他说，我不在的时候就让梁律师做工作，和相关部门去沟通，争取让他不被追责。 阿英的律师费我也跟他说好了。我让他给我说一个可以给他付律师费的人，他说让他老婆付。他老婆也是我的当事人，我不能把他老婆的态度告诉他。他说让他老婆付律师费的时候，我沉默着看了他半天，之后跟他说：换一个人付律师费，不要问我为什么。 他以一种不明所以的态度看了我半天，最后自己领悟了，说：你让梁律师联系某某某帮我付律师费。之后签了委托手续。 我去了厦门之后，阿英接替我去见了这个男的，并联系相关单位阅卷，在损坏的财物价值上据理力争，最终公安局作出了不立案决定，那个男的在我去了厦门之后被放了出来。 第180章 雌竞(5) 一对即将分崩离析的夫妻，因为丈夫的情妇的出轨重新走到了一起。最初，是女的带着满腔的恨意，戴着面具与男的周旋，就为了拿到男的曾经给了情妇的那些钱。 男的，自从老婆与他联手，最初一腔赤诚，想要与妻子重修旧好。在被妻子逼着去情妇家砸门，又被情妇送到看守所，随后又被律师从里面救出来之后，也和他的妻子一样戴起了面具。 我在厦门的时候，阿英已经把这个男的救了出来。这个男的一出来，阿英就跟我打电话，一是向我告知她不辱使命，二是向我吐槽这对虚伪的夫妻。 说这个女的，老公要出来了，她连去接他出来都磨磨唧唧，连给她打电话都打不通，还是她不厌其烦地一次次联系到她，带着她一起去接她老公出来。这个女的见她老 公之前对她老公各种不满，见了面之后又马上换了另一张脸。男的也是，在见他老婆之前和之后，完全两张不一样的面孔。 接到阿英的电话，我先是对着她吹了一顿彩虹屁，然后开始安慰她，说：我们都是做律师的人，内心要强大，要适应这样的情况。毕竟，我们也不用跟人家一起过日子，让她把心态放平一些。 这对夫妻，男的因为知道了老婆的真实态度，不动声色地开始给自己留后路。女的，因为想要离婚时分男的更多的钱，也将自己真实的心思藏了起来，他们就这样戴着面具过了好几年。 两个人毕竟有两个娃，他们后来又回了老家，不知道他们的面具是否最终长到了脸上，成了一对长长久久地，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夫妻。 男人的情妇最终还是凑钱把该还的钱还了，还钱之前让我立刻给她办房产的解封手续。 她去法院交执行款那天我同时向法院提交财产解封申请。那个女的长得土不啦叽的还拽得不行，在我面前还在强调她也是考 了律师证的。 我说：你考了律师证怎么不自己给自己代理呀？还有啊，哪个律师在别人要报警的情况下还能说这是人家对她的胁迫？ 姐姐我做律师是混得有点不成气候，可是我们再怎么不成气候都是千辛万苦地考过司法资格证的，您老人家在我们跟前吹牛，是不是该学着把话说得有逻辑点儿？ 那个女的瞪了我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有一段时间，我时常在想，中国人讲的“人活一口气”这句话。倒不是想要跟谁辩驳什么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样的事，只是，从我自身的经历来说，一个人，长期和自己的灵魂背道而驰，这种对自己内心的背叛，迟早会耗尽一个人的精气神。一个人的精气神没了，那他这一生应该也很难再有什么了不得的成就了。 我的小孩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天问我，说：妈妈，你最爱的人是谁？ 我说：我自己。 小家伙当年自言自语地说：你最爱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我在想着，人家那么小，怎么就能说出那么成熟的话。于是对他说：你想得美。凭什么啊？你何德何能啊？ 小家伙当年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我说：那你第二喜欢的人是谁？ 我说：第二喜欢的人就是你和你奶奶。 小家伙于是再次追问：那你最讨厌的人是谁？我就不做声。 小家伙于是自言自语，说：你最讨厌的人是我爸。虽然你不说，但是我心里知道。 我们小区有个邻居，她家专门做窗帘和纱窗这些的。有一年我装修房子要做纱窗，去她的店里看了一下，顺便在她那儿喝了会儿茶。 聊到单身这个问题，我觉得单身好像也没啥不好。那个邻居说：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有钱。那些没钱的女的一离婚就立马着急忙慌得赶紧找对象了。 所以怎么说呢，大多数的人，行走在这个人世间，其实都是有很多无奈的。就比如找对象这件事，到底是因为一个人的心底有很多的爱，需要找人分享，还是因为生活中的无奈，需要找个人分担，可能真的是一件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 这个世上，能够从残酷的生存竞争中杀出来的男人毕竟是极少数，然而想要依附男人来生存的女性的数量可能不是极少数。 想要依附男人生存的女性在争夺那些从残酷的生存竞争中杀出来的男人，女人和女人也不免要进行一场场残酷的战争。大家都要在战争中献祭自己的灵魂，消耗掉自己的精气神。我不知道那些参与雌竞的红尘男女是不是有人能过得好。 中国人有句老话，说：饱暖足而思淫欲。我觉得我眼下的生活很明显还不够丰盛。因此，如果哪个男生对我有想法，又给我提各种各样的要求时我都会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一步。 不符合别人的要求，就不强迫别人喜欢自己，缺钱了就自己想办法挣钱，困了就自己睡个懒觉，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也许雌竞也是一种玄学。像我这样的懒人，居然有人跟我学雌竞的术。更搞笑的是，这两个女生还都是天蝎座的。同样的一个招式，我用的时候就好好的，两个天蝎座女生学了我的招式之后双双触了霉头。 我师妹我就不说了。曲曲大女人和我连面都没见过，学着我的招式和与她官宣不久的海参哥刚了一下，就遭到了来自海参哥的疯狂打压。 虽然是看热闹，可是曲曲这个姑娘毕竟也与我纠缠了这么久，还是应该给这段缘分一个交代。于是有了雌竞系列。 有一天，我看到了海参哥的一段视频，说大s是一个愚蠢的女人，给汪大菲带来了价值百亿的正向流量。又作出一副假惺惺的流泪状，感叹他怎么没有一个大s那样的女朋友。 我在下面留言，说不知道曲曲大女人看到那段视频之后该作何感想。结果后来，似乎莫名其妙地，踩踏曲曲大女人的那些小号居然就没再出现了。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我的无心之举替美艳情感主播解了围? 第181章 天选填坑人(1) 2019年，律师所年饭当日，按照往年的规矩，酒足饭饱后另有新节目。那一年的节目是要大家每人上台讲几句，内容不限。 律师所的几个老板肯定是总结上一年度取得的成绩和不足，分享一下自己对未来的打算，为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给大家鼓劲。 轮到师弟上场，这哥们居然是认认真真地写了稿子的，还带着稿子站在台上念了好 久。 师弟用他的一副长得似乎是十月怀胎的孕妇的身体撑着他的阴郁的、少年老成的脸走上讲台。开口第一句是当年的南方都市报的发刊词中的一句话，说：今年，是过去十年以来最不好的一年，也是未来的十年中最好的一年。 其它的内容我也忘了，就记得他当年讲得老长的一段话中有一句：不出众，便出局。也提到了他的一些经历，似乎他当年出来办所与没有成为当时他所在的律师所的合伙人有关。 怎么说呢，我当年觉得他的发言稿写得好幼稚(现在仍然觉得他当年的发言稿写得很幼稚)。尤其是那句 “不出众，便出局”。 残酷的生存竞争难道不是大多数人都在面对的赤裸裸的真实？这个世上也许真的有那么一小撮人过得不像大多数人那么慌忙。可是，律师这么卷的行业，大家用脚趾头想想就会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可以过得不慌不忙。 直观地听，师弟说的好像是他自己，可是，他说自己的那些话被另一个人听在耳里，感觉倒像是在指桑骂槐地说他那个不思进取的师姐。我得反省一下我自己，是不是心眼太多了。 这几年的大环境持续不好倒是真的，可是，是不是人人都不好那可就不一定了。对于别人来说，大环境不好，收入受影响那是肉眼可见的事实，可是对于我这种差点把生而为人的一副皮囊都奋得报废了的人来说，大环境对我的影响其实没有那么大。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停下来休养生息的。反正都要躺平，大环境好不好于我而言都是没有关系的了。反而是因为大环境不 好，我在躺平期间和别人拉开的距离还比大环境好的时候小了那么一点点。 说实话，从2017年至今，我这几年过得还是挺紧张的。可是，即使手头拮据，也已经好过了我人生当中的前面35年。 我还记得我们家最穷的时候，是我读初三的那一年。那一年的学费要三百多块，对于当年的我们家来说，那三百多块钱是笔巨款。我和二小姐当年差点因为那笔巨款而辍学。 我爸和我妈当年把六小姐送了人，人家给了我们家两百块。我姨又补贴了我们家几百块，这才保住了我和二小姐的学业。 如今再怎么难，老家宅基地的房子我们已经建起来了，至少大家都有退路。我在广 东有自己独立产权的房子，剩余的贷款也不多。眼下至少不必寄人篱下，受制于人。前面的路其实我是看得见的，只要熬过眼下的困难时光。 反正大家都要熬，那就看谁在转机出现之前能够积累到足够的知识储备和体力储备了。不管怎么说，这个世上有一件事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那就是：从两百米深的坑里爬出来的人和从二十米深的坑里爬出来的人，身上的惯性是不一样的。 我在小红书写下《理想》之后，小红书还给我推了李力刚。我看过李力刚的很多视频，也给他写过一些评论。 记得有一次，我看到李力刚有一段视频，说：皇帝之所以身居高位，是因为他是给的那一方。这个人拿什么给别人呢？虽然没有点名，可我的感觉是：这句话好像是在影射我。 好巧不巧的，有个人就跟我耗上了。你来我往之间， 互联网上就起了一个新的ip。现在，我应该可以告诉李力刚我能给别人的是什么了。那就是：我可以告诉大家，财富扩张的本质，是信用的扩张。信用扩张的条件是：既善于利用建设性力量，也善于利用破坏性力量。 有一个博主，似乎在说我，文章天赋非常好，口才非常好，表达非常好。随着与这位博主的纠缠，一个网名叫一线出版人七月的姑娘也开始出现在我视线中。这姑娘有一期视频，讲的是为什么编辑只做畅销书。 出于对互联网的算法的领悟，我觉得这个姑娘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决不是一件偶然的事。 张朝阳有一段时间似乎也影射过我，说chat gpt出现了，律师要失业了。过了一段时间，见我在与另一个博主的纠缠中并没有落败，张朝阳又说：有些东西 chat gpt写不出来，大家有空还是自己写一些东西吧。 有一个博主，有段时间大约是快被人气死了，在网上发了一段视频说：我想问那些欲望炙热的人，你知道人会死吗？又说：能带来利益和价值的能力才是能力。 我当然知道人是会死的。并且，谁说我不想出名不想赚钱了，还不是因为看上我的这帮人光发视频在那儿吧啦吧啦，没有人给我打电话，也没有人给我发私信和我联系，搞得我不知道名该怎么出，这才闹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与七月一起露面，频繁讨论爱情的另一个人是李银河。我读过王小波的几本书，之前还曾经想过就王小波的书写一点我的想法呢，还没付诸实施，他老婆就出现在了我面前。表面上看，李银河似乎是在和七月讨论爱情，可我觉得她似乎是在暗戳戳地替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催婚。 东方甄选有一段时间也很有意思。你说你卖东西就卖东西吧，全员诗词我也能理解，因为人家团队里就是有个读书多的。可是，东方甄选的团队全体讨论爱情，我就觉得很好玩。 虽然我仰慕了俞敏洪很多年，可是当时明明是冬天，东方甄选全员发骚，似乎有点 不合天地运行的规律呀! 我的猜测如果没有错的话，或许我应该感叹一下：好豪华的催婚团! 第182章 天选填坑人(2) 俞敏洪有一本书，讲他读大学的时候，喜欢一个女生，就主动帮人家搬东西，后来发现那个女生有男朋友，于是就问那个女生，说：你有男朋友，为什么还让我帮你搬东西？那个女生说：我想让我男朋友多歇一 会儿。那是我几年前读到这个故事，我觉得老俞的经历还蛮好玩的。 有一天，我在小红书刷到俞敏洪和董宇辉一起拍的一段视频，还是说爱情。 俞敏洪说：我给你发微信你为什么不回？董宇辉说：我还要忙别的事啊。俞敏洪说：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我?董宇辉说：我害羞……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搞得跟对小情侣一样。 有一段时间，我和我妈聊天，说起我这个人，大约是因为太善于自娱自乐，在与人交往这件事上就显得比较没心没肺，我自己都觉得我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妈说我对自己的这个比喻实在很贴切。 在与人相处这方面，我觉得我的人格特质更像是一面镜子，通常都是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人家。遇到好相处的人，我也是个好相处的；遇到不好相处的人，我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想起来冯唐刚刚入驻小红书的时候，说人生只读一部书，那就是《资治通鉴》。我还记得那哥们在锵锵三人行里面说过的一句话，说别人没有他读书多。 跟冯唐比较起来，我完整地读过整部易中天中华史、小马连环的三册《读懂了春秋就懂了当下》、宋鸿兵的五本《货币战争》、郭建龙的《中央帝国的财政密码》、《汴京之围》、《易中天品三国》、《兴亡的世界史》等等很多书（还有很多读过的书没有列举），饶是如此，因为手头可以调动的资源有限，也不过就混成了如今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反倒是冯唐的八亿身家，让人和他对比过后，有种信心倍增的感觉。 所以，怎么说呢，这世上有很多的机会，但是有很多的机会是注定要被很多人瓜分的，毕竟，这世上这么多人，老天爷总要给每个来了这个世上报道的人留一点体验这个世界的机会。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让这个世上的每个人，你就算再能，也有很多的机会是注定了不属于你的。 被迫躺平的日子里，我曾经这样想：如果有一天，这个世上有一个机会，学问比我好的这帮人没我年轻力壮，比我年轻力壮的那帮人又没有我学问好，等到那个时候，那个唯一的机会就是我的。等我得到了专属于我的那个机会，我这一生就该转运了。 谁知道，那个机会来得如此搞笑：一个半老徐郎看上我了。 有一年，律师所组织大家学习，听一个据说很牛的人讲股权配置。师弟说：这个人是非法律专业出身，大家听他的课可能很不容易听懂，所以需要格外集中注意力。 那天的课大家都学得很认真，我觉得那个人讲得东西于我而言非常容易懂。后来大家探讨那次听课的感受，我跟老陈说：这个人讲的这些东西我很容易听懂，我觉得我应该也可以讲得和他一样好。老陈眯缝起他的眼睛，说：吆喝，你这么能的？ 我白了老陈一眼，说：我就这么能。 老陈说：那你先写个相应的文章给我看看，我看一下是否可行？ 我又白了他一眼，说：讲股权绕不开人性与认知，这么宏大的主题没有几十万字是说不明白的，我神经病啊，又不赚钱，又没有任何好处，我费劲吧啦得写出来你又未必看得懂。再说了，即使你看懂了我还得防着你剽窃我的劳动成果呢。之后我就没有再理老陈。 也许所有事情的发生都需要一个契机。想我有生之年遇到的那帮人，在我跟前玩心眼，一个回合就被我灭了，跟这样的人纠缠也没有意思。 像冯唐那样，看到一个美女就一个劲地往前冲，即使受伤也在所不惜的，在我有生之年，那是绝无仅有的唯一。战神也需要一个像样的对手，才有机会展示战神的实力。 互联网上的人熙熙攘攘。误闯误撞进互联网的江湖，我也不知道这帮人在网上讲那些各种各样的言论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于我来说，健身博主教的那些塑造体形的动作是最有用的东西。我身上的那些长得不在应在的地方的赘肉，是我最想消灭的东西。其他的内容，我不知道人家发那些内容是为了什么。 后来发现，冯唐的《资治通鉴》是用来卖钱的。这才慢慢地看清，原来有这么多人是在互联网上创业。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似乎慢慢想明白了互联网创业的逻辑，也想学人家在互联网上创业。谁知道，在小红书写了五六十万字的文章之后，有一天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给举报了，最终被小红书封了账号。 说实话，被小红书封了账号这件事也没有引起我多少心理波动。毕竟，在小红书写的那些小作文也不赚什么钱。反倒是冯唐的那些不淡定的反应蛮让人开心的。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那哥们既没有自己的价值体系，也没有自己的精神内核，居然也给自己混到了八个亿的身家。我有一度都怀疑，那哥们的八个亿身家是靠收割富婆得来的，后来听人家讲的内容多了，才知道人家赚钱最多的渠道是卖书。 或许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是既枯燥又平凡的。也许正是因为真实的生活既枯燥又平凡，大家才对爱情满怀憧憬。大家都在渴望爱情，也无意间带火了爱情小说的销量，可是，大多数人可能不知道，爱情给一个人带来的影响，并不总是积极的。 我又想到了读高中时认识的一个学妹。那是一个长得有点好看的女生。有一天，她想和我聊一下青春期的小情绪。我当时还蛮吃惊的，想着：这不影响学习吗？姑娘难道没有学业的压力吗？ 之后，姑娘跟我说起了她和一个男生的故事。她和那个男生的故事的细节我也不大清楚，隐隐约约地记得姑娘向男生表达过她的那些情绪。然后，那个姑娘跟我说，男生给她的回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八个字。 那件事情之后，姑娘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那也是一段爱情故事。跟俞敏洪的爱情故事比起来，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没有被人使唤，可是，故事里的姑娘，可能注定了不会比俞敏洪有钱。 第183章 天选填坑人(3) 中国古代的帝王中，荒淫无度的那一部分通常过不了多久的好日子就会被一个锐意进取的牛人给灭了，大好河山从此以后就会换了主角。 可是，太过于锐意进取的帝王，往往下场也不见得多好。比如大名鼎鼎的隋文帝，本想开创千秋大业，结果却把他老爹抢来的江山整成了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有名的短命王朝。 如果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帝王，这个世上的人大抵也可以分两种：荒淫无度的和锐意进取的。 一个人，如果生在一个很穷的人家里，这个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过荒淫无度的生活，他的结局大概率是不会好的。当然，这话也不绝对。有一些很穷的男孩泡个有钱人家的女孩，也能过上荒淫无度的生活。 太过于锐意进取的，把自己活得像台机器，锐意进取若干年后，大概率会出现的问题就是，或者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或者把自己搞到众叛亲离。 生命的旅程是一条有来无回的单向游戏。想把这个游戏玩得时间长一点，人就得在荒淫无度和锐意进取之间做各种取舍。 这个世上的人，大多数都像某种小动物。既然是动物，就免不了会为了争夺生存的空间和繁衍的权利而经历各种厮杀。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战争。战争的形态包括但不限于男人与男人的战争，男人与女人的战争，以及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如果要说战争与战争之间的区别，最直观的一点大约就是战争的规模了。 小规模的战争不影响大局，大规模的战争就厉害了，搞不好，会有很多小动物在战争中丧命。战争不能被消灭，可是生存与繁衍又是大部分小动物的天性。为了保护大多数的小动物，就只能想办法限制战争的规模了。 统治阶层，从理论上来说，应当是从各种斗争中胜出的精英。这帮人，从一群小动物中胜出，自然懂得制衡小动物的各种方法。为了保证小动物的生存与繁衍，防止小动物之间的小规模战争演变成大规模的战争，这帮人于是写了很多的规则，让小动物们来遵守。 这套规则，叫做：法律。 小动物们要生存，就要解决吃喝拉撒睡的问题。所以，解决吃喝拉撒睡这些问题的就是生存资源。 小动物们还要繁衍。要繁衍就要找对象了。 找对象这个问题似乎比解决吃喝拉撒睡这些问题要更加复杂。毕竟，人类的需求多种多样，这个世上很少有人能够以一己之力照顾到另一部份人的全部需求。大家在找对象的时候就像是在一块地里挑果实。每个人都想获得最大的那个果实，到最后，要么空手而归，要么采到一颗不是那么大，然而自己却或者满意，或者不满意的果实。这就是婚姻。 我继续跟老陈说：我会洞察人心，所以我选的方向就是讲人与人的关系的这些法律，从婚姻法开始，再往前一步是合伙企业法，再往前走是公司法，再从有限责任公司到股份有限公司，这一整套法律体系，人与 人之间的关系由强到弱，之后可以讲到股权架构上去。越专业的东西越没有人看，所以，我想过了，这一部分内容要用颜值来开路，才有可能扩大受众面，兼顾流量的质量与数量。等到我的这个体系做起来了，在网上也蓄积了足够的流量，我就可以和别人一 样开直播赚钱。我做的这部分事情是主干，以后有涉及到细枝末节的部分我还可以给咱们律师所引流。并且，我也想过了，我们把这一套东西全做成透明的，是不是会赚不到钱这个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也不存在。这世上能和我一样把我看过的那些书啃下来的人应该不多，能把我们的普法视频全部看完的人应该也不多。即使有人能把我们的普法视频看完，能把这些知识点以最合理的方式排列组合，以期实现利益最大化的人就更加凤毛麟角了。大部分人，在他们自己所面临的那个点上面，最终还是会求助我们的，因为我们存放在脑子里的知识，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够轻松自如地把它掏出来。 老陈说：那这样，你把你的那一套东西今年在年会上 跟大家讲讲。我说：不行的呀，老板。写文字的过程是建立这套体系的过程，这个过程是需要深度思考的。我现在还分不出精力去面对镜头，去讲我的正在 形成的体系。现在只能在小红书上先写写小作文。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至少可以和那个讲股权的人讲得一 样好，你让我给你写文件的吗?我还怕写出来直接给 你你剽窃我的知识产权呢。现在好了，我就在小红书 上写，现写现发，你有空可以看看我的小红书。老陈 说：那你写好在职证明让晓君盖章，就说我同意了。 我给晓君打电话，说：主任同意给我的在职证明上盖 章了，你跟主任核实一下，帮我把上次那个在职证明 盖上章给我吧!过了一段时间，晓君说：主任让你把 小红书的账号发过来。我于是把我的小红书账号截图 给晓君。之后，晓君成了我的第728位粉丝。 今年，很多的大机构都倒下了，很多的有钱人都被大 机构割了韭菜。我不知道被大机构割了韭菜的曾经的 富人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可是，从理论上来说，今年 发生的那些大事，让今天的普通人和曾经的富人的起 跑线的差距缩小了。建立自己的信用体系，实现人生 的逆袭，说不定，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第184章 孤勇者(1) 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等到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我们这一代的大多数农家子弟，走的都是一条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路。 等到我们费尽力气地挤过了独木桥，最终却发现：挤过独木桥其实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忘了是谁说的：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一个普通人的身上，就是一座山。 这个世上，能够成功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是被时代的那粒灰压着苟延残喘的。 站在高处的人应该理解不了苟延残喘的那些人，总觉得人的潜力应当是无限的。这种心态就像是若干年前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一样。然而实际上，这个世上，其实就没有几个人能够超越客观规律。 我读大学的时候，因为功利心而努力学英语，又因为法外系的师兄借给我的《疯狂英语》，意外地打开了我看待世界的眼界。 《疯狂英语》里有一首《埃及王子》的主题曲，歌名就是《when you believe》。这首歌据说被人们奉为经典，而我当年，最初听这首歌时，其实是接受不了这首歌的那种高亢的风格的。 强大的功利心让我耐住了性子，听懂了那首歌。听懂那首歌之后，我就爱上了那首歌里面的歌词：in this time of fear, when prayer so often proves in vain, hope seems like the summer birds, too swiftly flown away。 这个世界，应该有无数心怀恐惧的人。希望于大多数人而言应该都像是夏日的小鸟，轻轻地就飞走了。这世上有无数的努力最终也将被证明只是徒劳。就像我的小作文，于我而言，也是自嗨。 其实我看到冯唐自己吆喝着卖自己的书的时候，我对于出书的那份心就已经凉了。看来出一本书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是一个知识爆炸的时代，让别人读太多的书对于别人可能是种摧残。我还是有心情的时 候随便写写小作文自己图个乐呵得了。 其实我不太了解在互联网创业的那帮人的真实现状，只是误闯误撞地进来，随便写写文章摆摆烂。回头学 一下录视频和剪视频，趁着颜值还在线，录点普法视 频让大家知道互联网上有这么一个人，后续再看能做点什么。 我年轻的时候长了一张愤世嫉俗的脸，后来随着人生 际遇的变化，一张脸变得越来越生动。饶是如此，我 妈仍然说：你这个人，光是那对眼睛，就能看出，不 是一个善良的人。 人的一张脸，是这个人的全部微表情的总和。或许因 为这个原因，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人觉得我一 眼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能成事的潜力股。 有一个大哥，据说也是出生于很穷的原生家庭，最初 也是出来做律师，想要过上靠自己实现财富自由的生 活。可是律师这个职业，想要混出来，除了需要有过 硬的专业功底，出色的社交能力同样很重要。在以男 性为主导的社会生态中，大哥要在同性中脱颖而出， 口袋里没有足够的银两是万万不行的。这位大哥大约 就是输在口袋里没有足够的银两这件事上了，做律师 始终混不起来，无奈之下换了一份工作。我认识他的 时候，他已经混得小有所成。他和我说，要我一定要 坚持下去，说他觉得我是可以混出来的。 这位大哥跟我说，如果我星期六或者星期天有时间， 可以给他打电话，他可以出钱请他身边的人和我一起 吃饭。我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并没有看错人，可 我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这位大哥有一次见我，很 疑惑地说了一句：难道你的理想就是过一种平平淡淡 的生活?当时因为时间和场合都不大对，我没有办法 跟他解释我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于是对他的疑 惑选择了沉默。 我的短板在体能。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如果 我接受了大哥的付出，正常情况下，应该很快就会在行业中展露头角，进入职业的快车道。进入快车道之后，人就很难停下来了。这个时候，体能上的短板足 以把大家一起拖死。而且， 一个男性压上全部身家在 你身上，两个人势必要在一起深度绑定。大哥有自己 的家庭，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在我们一起扶摇直上的 时候，我们各自的配偶或许不敢说什么,一旦我因为 体能跟不上而倒下，估计就要墙倒众人推了。大哥的 配偶是怎样的人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前夫是什么样 的人。如果我跟另一个人勾搭在一起，好的时候他可 以以老婆出轨为借口，心安理得地花我挣的钱，等到 我们都倒下的时候，我觉得他绝对会在我身上踩一 脚，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获取外界的同情。如果最终 的结果是这样，我和大哥的全部努力也不过是替别人 做了嫁衣。与其如此，我宁愿选择不接受大哥的付 出，而是自己一拳一脚地打江山，先把那些只会消耗 我的人从我的生命里“请”出去，给自己争取休养生息 的时间和空间。 第185章 孤勇者(2) 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律师，有一对拎不清轻重的父母， 还有一个不但愚蠢而且还贪婪的配偶，在一座远离家 乡的南方四线小城市里，想要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为 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逆天改命。想要做成一件这样的事 情，说起来还真是有点难度。 我的生命里也不是没有贵人。可是贵人不能乱用。贵人如果用得不好，两个人也可能会反目成仇。贵人的能量越大，与贵人反目成仇的后果越严重。 在我人生中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我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遇到在当时看来的人生中的绝境。每次遇到人生中的绝境，我都会想着要不要找大哥，从他的身上借一点力？但是每一次，心底里都会有一个声音，说：再挺一下吧，再多挺一下，也许人生中的治安时刻也就过去了呢！这样的情境在我年轻时，在我的生命中反反复复地出现，后来过去了十几年，我真的自己挺过了人生中的无数至暗时刻，现在至少过得比十几年前好了很多。 那位大哥也许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当年的那番话和那番表态，给了我多少战胜困难的勇气。 苏大咖说：女人的自信都是男人给的。他的话的确没有错，只不过在他之前，就有人已经给过我直面黑暗的勇气了。 我凭借自身的一己之力，走过人生的至暗时刻，只是想知道，像我这样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将直面黑暗的勇气和意志力全部拉满，最终能够走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如今看来，也就这样了：比以前过得好很多，但是在我自己的圈子里，我是最穷的那一 个。 我的小孩有一天唱了一首歌，我听他唱到“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的时候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首歌。 我问少年，他刚刚唱的这首歌的歌名是什么，少年惊慌失措地跟我说他没有借这首歌和别的小孩传递过什么信息。 我还蛮吃惊的，心想现在的小孩居然用这么让人惊艳的一首歌传递一些不能让父母知道的信息，也是醉了。 我跟少年说：我没有怀疑你用这首歌和别的小孩传递什么信息，我只是觉得这首歌的歌词写得很好，想要知道歌名之后自己把它从网上搜出来听一听。少年于是松了一口气，告诉我这首歌的歌名是《孤勇者》。 我从网上搜到《孤勇者》这首歌，完整地听完，觉得这首歌唱的就是我自己。听到“爱你破烂的衣裳，却敢堵命运的枪”和“爱你来自于蛮荒，一生不借谁的光，你将造你的城邦，在废墟之上”这几句的时候， 再次感到豪情万丈。 我给老陈打电话，说我在小红书把一个着名博主给挑了。老陈一下子就惊了，说：你别一天在外面惹事生非啊。我说：那个人想泡我，据说还是挺有钱的一个人。老陈说：那你就嫁给他得了呗，有钱你还不嫁， 你是不是傻呀!我说：可是那个人总是想逼我在互联 网上说我觉得很肉麻的话。老陈说： 一句话而已呀， 有那么难的吗?我说：话不能乱说的，有些话我要是当下说了，我怕再过几年，我想起我说过的话自己都想吐。 被人表扬了我会飘。比如说，有个博主说我文章写得 好，就着实让我飘了那么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以 为我的小作文堆在一起会成为一本畅销书，让我名利 兼收，从口袋里连一个钢销儿都掏不出来的窘境中， 一下子到达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幸福彼岸。 幸福的幻觉会唤醒人的一些压抑的本性。有段时间， 在小红书刷到一些视频，讲的是中俄边境新开放的一 个口岸。据说俄罗斯三面环海，帝王蟹非常便宜， 一 只帝王蟹的价格折算成人民币也就五十元， 一百元可 以在俄罗斯买到三只帝王蟹。据说牛肉也很便宜。还 说这些东西在俄罗斯都是穷人吃的，看得我很神往。 我跟六小姐和小付打视频，期间给她们两个画饼，说 等我的小作文成为畅销书让我赚了钱，我就带她们去 俄罗斯，狠狠地吃一段时间俄罗斯的穷人才吃的那两 样东西。等到我们吃腻了帝王蟹和牛肉，几个人再杀 去云南，体验一下云南那边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食 物。然后，挂掉视频，继续幻想有人高价收购我的小 作文，然后一直没有下文。 一线出版人七月有一期视频说新作者很难一夜成名。 其实我也就是随便写写，都没想过会成名。要不是某 位半老徐郎一惊一乍，我都没动过往作家这个方向发 展的心思。就算现在动过了一点点这种心思，也不是 不能放下，毕竟，我还有一个身份：律师。 一线出版人七月还有一期视频说为什么编辑只做畅销 书，说公司要给她们kpi,她们要先完成kpi才能去做 她们喜欢的事情。 半老徐郎应该是七月她们公司的畅销书作家之一。我猜测如果有一个人和半老徐郎绑定，再就两个人绑定 的过程出一本书，没准可以跟着半老徐郎一起火一 把。七月如果做了那本书，说不定可以多完成一点她 们公司给她们的kpi,让姑娘可以早一点去做自己喜 欢的事情。 现在，半老徐郎缺一个老婆。 有人说：人生是个自证预言的过程。半老徐郎想要自 证的预言是爱情，而我想要自证的预言是我会成为超 越马云的巨富。我觉得我和半老徐郎想要的东西并不 冲突。 客观地说，我不是所谓的恋爱脑，也没有繁殖癌。我 说不清楚什么是爱。要是让我对着一个半老徐郎表白说“我爱你”，我怕我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所以，我决定，还是对着那个叫七月的姑娘表白吧： 可爱的七月，我喜欢你，如果我嫁给某位畅销书作家可以让你早点完成你的kpi,我可以不嫌弃那位畅销书作家是个半老徐郎。哈哈哈哈。 第186章 今生今世 几年前，我在互联网上读到一段文章，那段文章是写渣男胡兰成的，说他跟七个女人有纠缠，还恬不知耻地将他们的纠缠写成书，那本书就是《今生今世》。 那段文章对胡兰成的所作所为极尽讨伐，据说将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和张爱玲的《小团圆》对照着看，能够看出一方的渣和另一方的深情。 据说天秤座的女生在遇到双鱼座的男生时比较容易折到对方手里。偏偏我曾经有一年爱上了一个双鱼男。这样的巧合引发了我的好奇心，我后来还真的买了张爱玲的《小团圆》和胡兰成的 《今生今世》，想要把那两本书对照着看一下。 最后的结果是，两本书中的任何一本我都没有完整地看完。 张爱玲的《小团圆》就那么小小的一本，早些年翻了几页，大约看到她读大学那会儿，给人的感觉是里面的人物很拥挤。 律师这份工作无论如何应当算是一种社会性很强的工作了，也许当年为了解救原生家庭，自己不得不拼命，感觉生命中人来人往，生活过得着实辛苦， 一看到小说里面的人物也这么拥挤， 一 下子就对它没了耐心。 后来又翻看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感觉渣男虽然声名在外，他的文字倒像是一幅 幅的水墨山水，在我不得不拼命的那几年，翻开渣男的书读几页，居然有种很放松的感觉。 胡兰成那个人，长着一对三角眼，早些年在网上看到 一幅他年轻时的照片，感觉那个人长得实在不咋滴， 偏偏张爱玲见了他变得很低很低。 作为一个后来人， 我觉得张爱玲晚年对于她折到胡兰成手里这件事的感觉还是很不爽的，胡兰成晚年还总是蹭她流量，我都默默地替张爱玲感到心塞，甚至想着，张爱玲如果像我一样先做几年律师，多见识几年的人情冷暖，在各种 案件中耗尽生命的能量，大约就不会在另一个人面前变得很低很低了。 反观胡兰成，感觉那个人对于他生 命中的每个人似乎都是种浅浅的欣赏，这种人生态度，站在他这个人的立场来看，好像的确比较容易过 得幸福。人生都是自己给自己写的一部剧，从这个角 度来看，我甚至觉得渣男胡兰成这个人还是有点东西 值得我辈借鉴的。 感情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不可控因素很多，还是打磨自己比较容易。这世上有无数的小小的美好，无数的小小的美好组合在一起，也会变成跟美好有关的一种气候。想起几年前放下一切跟着健身博主学习塑 身，想要练出一副完美的身材，谁知道居然一步一步 地走歪了，居然写了很多的文字出来。健身的成效也 有，但又远远没到令人满意的地步。也不知道为什 么,这两天小红书给我推了好几个博主家的小裙子。 有几件我觉得挺好看的，想要买下来的话也不是不可 以。跑到穿衣镜前面照了一下镜子，心里就默默地打 起了退堂鼓：哎呀，小腿这么短还不直，腰又这么 粗，那种需要长腿和细腰才能穿出效果的小裙子，买 了怕是一种浪费吧 ….. 第187章 美女 来广东之前，我一个亲戚和另一个人说我是个蛮女子 (陕西话的“蛮”是漂亮的意思),结果那哥们打电话 和我调侃说广东这边把卖菜的阿姨都叫美女，我当时 觉得好笑，来到广东以后发现广东的氛围真的就是这 样。我才不管被称作美女的是不是卖菜的大妈呢，只 要有人喊我美女我就很开心。 我从小被自己的至亲打压着长大，对于我自己到底是 不是美女这件事也一直糊里糊涂。 早些年，律师所有个同事，男性，家境不错，自己也 上进，又能赚钱，就是长相有点安全，还有，生得一 副公鸭嗓。忘了当时那哥们买了一台什么车，律师所 一群年轻点的就在那儿开玩笑，说这位同事可以开着 他的豪车泡美眉了。结果那哥们听后眼睛一瞪，说了 一句：是美眉泡我好不好?我在一旁听完这句话就开 始抑制不住的笑，重复了一句：美眉泡你。其实我真 的没有恶意，只是纯粹觉得那哥们说话好笑，谁知道 把人家惹怒了，直接开怼：车维，你以为你长得漂亮 了不起?你知道不知道男人是以才(财)为色的! — 老实说，被人骂是很尴尬的，可我的关注点落到了另 一个点上：嗯?我长得漂亮?难道这件事是真的?这 哥们正在气头上，应该没有说假话，然后我就自己偷 着乐上了。 铲屎少年上周生病，给他看了病之后旧的社保卡没法 结账，前天在银行弄了一天才办好新卡，昨天上午去 结账取药，收费处说要找医生重新开单。我跑去找医 生，恰好坐诊的是一个女医生。我平时不正经惯了的，一开口就是：哈喽，美女。后来一想，场合不对，赶紧给人道歉：不好意思，忘了场合了。那个女 医生也挺开心的，说：你叫我美女其实我也挺开心 的。广东这边人说话听着就是舒服，比如说美女啦， 靓仔啦。而且广东人不装，不像我们内地人。这是我 的心声。我于是好奇到：你是哪里人?医生说：我是 湖南人。我说：广东可能物产丰富吧，大家过得都还 可以，所以就犯不着为了炫耀装了，不像我们内地 哈，越缺啥越炫啥。医生开完药我就和她道了别离开 了。 哈哈，美女。 摆烂太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觉得应该干点正事， 至少给我们律师所打个广告，所以今天的小作文对付 一 下，写 一 写我在我们律师所当所花的经历。 我当年刚刚进入律师行业，刚刚实习完，在周律师的 引荐下到老黄开办的律师所工作。陈律师当年和我是 同一个所的同事。 那时候还是我人生的低谷，当年混得比现在还要落 魄。律师所时常和别的单位有联谊活动。我那时候时 间多，几乎每一场活动都跑去给同事当啦啦队员(之 所以当啦啦队员是因为本人没有任何特长)。每次活 动完，大家一起去聚餐，到互相介绍环节，陈律师就 会跟别人说：这是车律师，是我们律师所的所花。 我当年二十几岁，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也没混上个什 么班花啊校花了的，终于因为通过了残酷的司法考 试，在一个律师所混成了所花。 我在黄律师开的所呆了三年，当了三年混得凄凄惨惨 的所花。后来换过好几个律师所，虽然大家普遍认可 我长得还可以，不过再没人说过我是所花。 几经辗转，我最终又转到陈律师与另外几个兄弟一起 开的律师所，没有任何悬念地，再次当上了所花。几 年之后，我们全所一起加入了广州的一家大所，陈律 师让我也做了中山分所的合伙人。 有一年，我们全体合伙人一起去广州总所参加签约仪 式，由总所出通告。总所有个女律师，转发通告时备 注的文字是：不想当花瓶的女律师不是好律师... 我们律师所大咖云集，像我这样的，只是我们律师所 的一个花瓶。请大家多多关注一下我们律师所.. 第188章 恋爱脑(1) 我读大一的时候，大s刚刚因为流星花园而爆火。彼 时，她是一颗光芒四射的冉冉升起的星，而我是一个 跟在女生身后混吃混喝的小透明。她离我如此之远， 远到我都无法想象我和她会有交集。 据说我们家的祖籍在山西。我能了解到的自我往上数 的三代都是贫农，三代之上的祖上是不是曾经过得好 不得而知。小时候，我曾见过我爷爷年轻时的照片， 老头年轻时长得非常非常帅，如果放到现在，单纯说 颜值的话，绝对可以秒杀如今活跃在娱乐圈的任何一 个小鲜肉，由此可以推断出我的太爷爷和我的太奶奶 应该也长得很好看。根据“资源总是往有更多资源的 地方聚集”的原理，我还曾经猜测过我们家祖上，是 否曾经有哪一代过得非常好，因此吸引了更加优良的 基因，最后给老车家的我爷爷这一脉留下了在我们自 己看来稀松平常的美貌基因? 不管怎么说，我爷爷这一脉从沦为贫农的那一天起， 大家就注定都很难翻身了。 我读小学的时候，那个时代的大学生读书是有工资 的，因此，那时的很多农家子弟都会把读书看作改变 命运的一条最好的出路。在我妈的心目中，我们家能 供出两个大学生，于她而言，都曾经无异于痴人说 梦。 陕西的关中地区，农家的父母给自家的孩子(通常是 男孩)劝学，通常都不用讲什么高深的道理，只需要 给孩子一台架子车或者一把铁锨，把他赶到地里去干 和父辈一样的营生。通常没有几天，年轻的后生就会 觉得那不是人过的日子，然后哭天抹泪地走上在当时看着无比艰难的求学路， 一路奋发地去为自己搏前 程。 我15 在考上大学之前倒是没有被我爸妈这样对待过。而我之所以考上了大学，一方面是因为我在与李同学的暧昧关系中时时刻刻想压对方一头，一方面是因为我妈说了，如果我考不上大学，她就要立刻给我找婆家把我嫁出去。我身边没有几个我能看上的人，为了不让蠢人替我打理我的命运，我必须努力跳出他们的影响范围，上大学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读大学的第一年，某一个假期回家，跟着我爸妈去 割麦子，路上遇到了和我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同年级的 一个侄子，那年他落榜了，他爸和他妈就特意带他到 地里体验农民的生活。他们一家人见到我家一家人， 就对着我们一家人喊：哎，你们家的不是考上大学了 吗?怎么也给吆到地里割麦子来了?我在一边回他 们：割麦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嘛! 我自认的我和大s之间的交集发生在我和她各自嫁人 之后。 我和大s都有一个爱欺负自己母亲的父亲，我们都是 在自己还不是那么强大的时候就跳出来保护自己母亲 的那个人，这些是我在对大s有点了解之后发现的我 和她的第一个共同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以自己的一己之力将自 己的原生家庭拖出泥潭的人，只不过走的路线不一样。她是女明星，有几部成功的作品便可调动一种被称作影响力的资源。我是女律师，办多少案子，写多 少起诉状、答辩状、代理词、辩护词、法律意见书， 影响力也只及于案件本身。职业特点决定了我们在很长时间内没有什么杠杆可用。所以，即使是相似的命 运轨迹，我改变家族命运的路也似乎比她更曲折，更 漫长。当然，正是因为她的影响力，人们对她会比对 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有更高的要求。她要爱惜自己的羽 毛，付出的代价也并不比我们这些芸芸众生少。 中国人的抗日战争，取得的对日本的第一场胜利，史 称台儿庄大捷。我嫁的第一任老公，就是参加过台儿 庄战役的一位国民党将领的外孙。而大s嫁的第一任 老公，是在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之后，仍然以皇室后 裔自居的爱新觉罗 · 汪。站在我们自己家族的立场来 看，我和大s这类人以一己之力将自己的原生家庭拖 出泥潭，属于某种意义上的创一代，而我们嫁的老公，却是某种意义上的富n代。 现在，我只能以我自己在婚姻中的感受来揣测大s在婚姻中的感受了。 首先，我要承认，我们这类人嫁人多多少少有点动机不纯。因为我们这类人除了头脑，自己手里没有多少资源，就想通过婚姻来整合别人的资源，好在此基础 上创造更大的价值。富n代大多没有我们的眼光，我 们天真地想着我们可以教人家人生的路应该怎么走才 能越走越宽。可是真正结婚之后，我们会很悲催地发 现，人家富n代要过的是可以由着他自己随心所欲的 生活，我们和人家的结合，不是人家加入了我们的生 活，而是我们加入了人家的生活。我们整合不了人家 的资源。所谓的爱情，到最后实际上变成了人家对我 们的一种掠夺。 结婚的时候，我们为了掩饰自己的野心，说我们和另 一个人结婚是为了爱情。到最后，爱情成了生活对我 们的诅咒：我们不得不自证自己对别人说过的鬼话， 陷入不得不自证的泥潭难以自拔。而那些能够享受祖 宗余荫的人，可以理直气壮地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 。 第189章 恋爱脑(2) 如果深挖我与大s的不同，我觉得这个不同点是我比 大s鸡贼很多。同样是在一段婚姻里吃了很多苦，大 s在她的婚姻里更顾面子。感觉在爱面子这件事上， 大s跟我比起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和我前夫相处的很不开心，可我又留恋他们家带给 我的物质生活，我就在想，怎样才能靠自己拥有这样 的物质生活，离开那个让我觉得心塞的男人。 我和我前夫最初都很自觉地避孕，很大可能是因为我 们两个都在那段婚姻中各怀鬼胎：他可能想着万一以 后遇到更好的，甩掉我的时候好少些麻烦；我想的是 积累力量以后自己单挑日子能过得顺心一点。 我前婆婆本质上是个好人。结婚前三年，我和前夫一直没生孩子，老太太就和我说：车维，你看你这几年 生意也不好，要不，你生个娃吧!你喜欢男娃还是女 娃?我觉得女娃好。你要生个女娃，我现在还年轻， 还有力气帮你带娃。你生的女娃肯定和你一样好看， 我还能帮你娃梳头发。哎呦，我一想到帮你生的女娃 梳头发，就觉得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我一听 我前婆婆说完，就开始忽悠老太太，说：妈，你看你 现在的生活多好，自己又有钱，又有闲，平时唱唱歌 跳跳舞，这日子过得多自在呀!我跟你说，我要是生 个娃，你的好日子就全部都要泡汤了。想来想去，还 是不生比较好。老太太被我忽悠得一愣，后来说：也 是哦!就把这个事放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样鸡贼的人，如果不是我家的小 鬼跋山涉水来投胎，估计我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子 嗣。怀上我家小鬼的时候我还不到二十八岁，去医院产检的时候都被医生称作高龄产妇了。生了娃之后， 整个人很快变老，还是后来把娃丢回老家给我妈带， 自己调理了好几年才恢复了一些生娃之前的状态。 反观大s,堂堂一个女明星，结婚的时候都三十几岁 了，怀孕的过程比我难了无数倍，就这也不知道忽悠 一下自己的婆婆，还积极备孕，为人家传宗接代。按 说她生一个已经那么辛苦了，还要给人家接二连三地 生，还要拼着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有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我是大s的那个前夫，我如果 爱她，一定不会让她为了我，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可是，如果我以皇族的后裔自居，觉得我们家有皇位 等着人继承，那么,让那个女人用她的生命赌一把也 不是不可以。毕竟，我的身后还有很多的莺莺燕燕等 着上位呢! 我前夫其实很有赚钱的欲望。刚结婚那几年，他给我 讲一个故事，说有个人因为一件什么事杀了人，可是 因为他当时运气好没有被抓住，于是他就当自己的一 条命是捡来的。后来他做生意就是纯粹乱来，别人说 什么条件他就答应什么条件，后来居然因为为人厚道 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最后居然积累了几千万的身家。之后他说：虽说那个人后来东窗事发，可他那么有钱，国家自然不会拿他怎么样了。然后他又说：所 以，做生意讲究一个乱，就那么乱做，生意就成了。 之后的几年，他就以这个故事为座右铭，为了做别人的生意不惜将自己的底线一降再降。关键是他做的生意人家还要他先垫资。他为了拿我的钱往他的生意里 垫，不惜一再地拿离婚来威胁我。我的钱被他垫到他 的生意里，收回来了就成了他的钱，收不回来了就是 我没有本事，没有给他赚到更多的钱。 当然，他除了找我要钱，也找他妈借钱。我很早就看 清了我前夫的那副嘴脸，提醒老太太不要给她儿子借 钱，老太太没有听我的。 有一段时间，我给我妈打电话诉苦，说到这些事，老 太太斩钉截铁地说：人家有赔的就有赚的，我就不相 信世上会有做只赔不赚的生意的人。我好无语呀，只 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正被人拖着从悬崖上坠落。 我最终以自己的一己之力让自己平安落了地。我前夫 在我们离婚那一年，用了半年时间，让自己从一个有 车有房，有妻有孩的男人，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妈 宝男。等到我几年之后再次见到老太太，老太太跟我 说：她的儿子败掉了她一百多万，把她的钱都败光了。 大s的前夫哥的行为方式和我前夫很像。看他后来干 的那些事，似乎比我前夫更有败家的天赋。我觉得大 s在她婚姻中的某段时间，内心的感受和我当初觉得 自己被人拖着从悬崖上坠落的感受是一模一样的。网 络上有很多大s婚后的照片，在与前夫哥合体的时候 明明是笑着的，可是那种笑却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两个人切割得也比较容易。 估计大s嫁的这种豪门，各种利益关系切割起来不太 方便，再加上大s的职业是艺人，跟我们这种以研究 规则吃饭的人又有不同，反正，大s那种欲哭无泪的 笑在时间的跨度上有好几年。 有一个着名博主，有一段时间因为我能吃能睡，不受 他影响，骂我是块肉，说我吃嘛嘛香干嘛嘛不成，把 我当时都看笑了。其实用这段话来形容我和大s的前 夫感觉蛮贴切的。那两个人不见得吃嘛嘛香，干嘛嘛 不成倒是真的。 第190章 恋爱脑(3) 不久前，我还在网络上见到一张大s出道早期的一张穿着粉红色的，裙边坠着细细的粉色羽毛的连衣裙的照片。照片中的她身姿挺拔，看着就像一棵亭亭玉立的小树。再想到她离婚前的某一次与她如今的前夫哥 的合影中那副身材臃肿，笑得欲哭无泪的表情的照片，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印象中，大s和她的前夫哥结婚没多久，她的前婆婆和前夫哥就被人赶出了俏江南。忘了她怀第几个孩子的时候，有人在网上说看到她怀着孕，还顶着一脸浓妆在片场等着拍戏。我当时的想法是大s真不愧是豪 门选中的媳妇，豪门都开始没落了，她居然不逃跑，还以一个高龄孕妇的身躯苦苦支撑着豪门的体面。 有一段时间，看到网上说大s生完孩子后疯狂减肥就是减不下来。那段时间，我已经休掉了老公，进入了躺平模式。除了接很少的案子赚一点点钱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好让自己不至于饿死，余下的大量的时间都被 我用来泡脚、做艾灸和做运动。我身上的那些在我不得不作为奋斗咖时堆积起来的赘肉也在一点点地从我身上消失。 我想着，大s这样为了美可以极端自律的人，怎么可能瘦不下来?她为了瘦下来，不惜把健身教练给她开出的食谱中的食物分量直接减半，又把健身教练建议她的运动量直接加倍。我看到这样的信息还在想：如果我认识大s,就会告诉她，人年纪大了，想要瘦下来，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提高 自己的新陈代谢。 年纪大的人，要提高自己的新陈代谢，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放松下来，让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然后才能通过泡脚、艾灸和适量的运动驱逐人体积累的寒气，让阳气得以生发。 当然，道理虽然简单，做起来却并不真正容易，因为做所有这些事的一个前提是：你要有足够多的可以不受人打扰的可以浪 费的时间。 有一段时间，又看到关于大s的一点消息，说她为了减肥，每天只吃一个香蕉，然后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就只能在家里躺着。 她胖的时候，她的老公发微博说 “老婆你该减肥了”，她为了减肥把自己造到没有精神的时候，她老公发微博说“老婆你不要再继续躺着了，你妹现在都出来营业了”。 看到这些内容，我心里默默地想：大s要想把身上的那些赘肉减下来真的不容易。她的老公不会让她有足够多的不受人打扰的可以浪费的时间。 有一句形容人的想法不切实际的话，说：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大s的前夫哥，不止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他还要不吃草的马儿跑起来替他赚钱，帮他继续维持豪门的体面。 我猜测大s在她的第一段婚姻中一定有很多的内耗。 豪门没落其实不是她的错。她的前婆婆，据说是容易冲动的，风风火火的白羊座。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可能在创业初期，从零到一的这个过程中，如果选对了方向，是容易成功的。可是这种冲动的性格，也容易因为考虑问题不周全而让自己摔跟头。 我妈也是个白羊座女人，她这一辈子也认死理，最后不但辛苦了大半生，还在替我爸追儿子的过程中风风火火地生了六个女儿。 有一年，我们家接了一些帮别人在枕头套上绣花的活，当初我家就我妈会用家里那 台绣花机。有一次，她在绣花的时候不小心被绣花机的针扎透了手指，我妈当时想都不想就将被针扎透的手指从机器上扯开，绣花机上的针被她扯断了，她的那根手指也被撕扯得肉都翻了开来， 一片血肉模糊。 我也曾经被缝纫机的针扎透过手指，可我就是比我妈冷静。我被扎透手指的时候赶紧将缝纫机停下来，然后慢慢地抬起缝纫机的针头，之后再把自己的手指头拿出来。最后，我的手指就被扎了一个针眼，也没怎 么管它，过了几天自己就愈合了。而我妈当初手上的伤口，涂上药包扎之后过了好久才好。 我在自己家里长着的时候，我妈骂我们的脏话是张口就来。她还觉得我懒，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半夜没睡着，听到我妈做了个噩梦，正哭着的时候被我爸叫醒了。 然后，我妈一边哭一边说，她梦见我们村有两个人要偷她的娃。 一个说：偷她家老大吧，老大好说话。另一个说：偷她家老二吧，老二比较奸(聪明)。 我妈之所以被气哭了，是因为在梦里，那两个人最终决定偷我们家老二 。我那时候听到我妈的话，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直到我后来长大，以一己之力将自己的原生家庭拖出泥潭，我妈才感叹，整个哑柏街，像我这样的女子没有几个。 大s的前婆婆是真的有眼光。想当初，大s的前夫哥还在和张雨绮纠缠的时候，老太太就明确表态，绝不接受张雨绮进自家的门。而她的宝贝儿子和大s接触的时候，老太太就明确表态，那就该是他们家的儿媳妇。我当初以为老太太是贪图大s比张雨绮名气大， 现在才明白，老太太是相中了大s脾气好。 想着张雨绮当年嫁袁巴元的时候，有人说袁巴元已婚有孩，张雨绮霸气表示袁巴元和那个与他生了孩子的女人没有领结婚证。待到后来，当张雨绮得知袁巴元的房子是租的而不是买的，直接和袁巴元拔刀相向 了。 假如张雨绮当年嫁了后来成为大s前夫的汪某某，搞不好在得知汪家豪门没落的当天就和汪某某拔刀相向了。 第191章 恋爱脑(4) 大s的前婆婆和我妈的性格应该差不多，不同的是，大s的前婆婆曾经功成名就，是妥妥的霸道总裁。因此我推测，大s的前婆婆与她的相处方式应该和我小时候和我妈的相处模式差不多。 作为一个天秤座人，我觉得我们这帮人应该不算是天生的老大。如果我们上面有比我们厉害的人，这些人又能给我们提供庇护的时候，我们其实是不介意做别人的跟随者的。我猜测大s年轻的时候应该只是嘴硬，真正需要对人狠的时候也只是对自己下手比较狠。 我也看过一些老太太的视频，即使是现在，老太太也是一副皇太后的做派。一个人以皇室后裔自居，偶尔说说也没什么。可她如果一直这样，又不能给别人提供相应的庇护，时间长了会招人反感的。 大s这样的前豪门媳妇，嫁了一个婆婆强势、老公暴躁的没落豪门，我猜测她当年的心情中一定有失落。 或许她抱着前婆婆也许会东山再起的期望，或许她是因为自己以爱之名与前夫哥结了婚，豪门一没落她就 逃跑会被人耻笑，最终她选择自己吞下那枚苦果。 或许是她的选择和她的内心极度割裂，可她自己也没有办法结束这样的局面，只好让内心的撕扯将她慢慢消耗。慢慢地，她失去了曾经的光彩，逐渐变得黯淡。 我觉得大s和她的前夫哥离婚，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她的前夫哥出了轨，而是她实在不愿意与她的前夫哥和前婆婆继续相处了。可能没落的豪门还是豪门，可是这样的豪门让人心累 。 网上很多人都在喷张颖颖，说是大s的前夫哥出轨张颖颖伤害了大s的感情。可是大s离婚时说得很明确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说明她与那个家积怨已深，根本不关张颖颖什么事。张颖颖与大s的前夫哥的那些事，或许恰恰给了大s一个解脱的理由。 如果要说年轻貌美，那个后来费尽心机想要上位的张颖颖已经远超离婚前的大s了。如果单纯拼长相，年轻貌美的张颖颖配豪门小汪总也绰绰有余。 大s说： 小菲帅而不老，现在离婚也容易找到更好的。话虽说得温温婉婉，态度却像是要甩掉一个唯恐再度沾上她的一个什么自己极度厌恶的东西。 话说我早些年和我自己的亲妈相处起来也觉得心累，大s和她的前婆婆比起我和我的亲妈还差那么一层。连我这样小门小户的人都想逃离自己的原生家庭，大s在她婚姻存续的那些年里该有多么想逃离她后来自 己选的那个家啊…… 大s刚刚离婚两个月就火速再度结婚也是有点出人预料。不过想想也正常，她是女明星，做了那么多年的主角，也许她的内心还有小姑娘的那一面。我只能感叹一下我自己，居然活得像个老男人。 话说能够成为企业家的人，那是真的要有至少两把刷子的。想当初，大s与前夫哥离婚之前，她如今的前婆婆，当年提起她，那是一口一个好呀，她的儿媳妇，那就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存在呀。 待到这个举世无双的儿媳妇从他们家叛逃，老太太还懵懵的，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儿媳妇都和自己儿子离婚了，老太太 还要鼓动她的儿子把这个前儿媳再追回来。 待到前儿媳再婚，老太太的态度立刻来了个180度的翻转，痛斥前儿媳的各种不是，恨不得将她掀翻在地踩上两脚。 我的前婆婆当年也知道我和她儿子的婚姻不稳，可是我和我前夫结婚初期，她儿子占着绝对的上风，我们家老太太还会时常提醒一下她儿子，让他对我好一点。即使我和她的宝贝儿子冲撞起来，老太太也会笑呵呵地说一句：肉在锅里就算煮没了，也始终是烂到自家锅里了。 拿我的前婆婆和大s的前婆婆对比一下，我觉得我家老太太似乎比那个皇族后裔的老太太还要高明一点。 只是我不太理解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会对前儿媳那么在意。她的宝贝儿子当初正与年轻貌美的张颖颖纠缠着，张颖颖又一心想要嫁到她们家。按说这件事就像你瞌睡的时候有人给你递来一个枕头一样完美，老太太却对年轻貌美的张颖颖极度排斥。人家明明长得很漂亮，她却愣是痛斥人家是个臭虫。 我也佩服张颖颖那个女孩，明明那么漂亮，为了嫁一个远没有自己好看的男人，还要想办法讨好他们家老太太，为了和老太太同框还不惜使用心机手段。 大s二婚的老公长得似乎不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看他年轻时的照片，整个人看起来木木的，反倒是和大s在一起之后，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变得生动了起来。 我觉得大s二婚嫁了个在韩国都没有人要的半老徐郎，按道理说她没有抢年轻姑娘喜欢的男人，也没有抢有点年纪的有钱的富婆喜欢的小奶狗。明明是个人畜无害的选择，我也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在互联网上引起轩然大波。很多女生不理解大s的选择，可是这件事明明应该是她自己觉得好才是真的好呀…… 点赞 收藏 评论 第192章 恋爱脑(5) 以我对我们这类人的理解，这世上的人大抵分两种：我们能够整合得动的和我们整合不动的。对于前者，我们吸收别人壮大自己的时候自然会为人家提供相应的庇护，对于后者，我们通常是看见了也能当人家不存在，走自己的路，不会让人家跟着我们走，但也不会挡人家的路。 大s再度火速结婚，嫁了那样一个穷酸的男人，还在网上放出了他们的结婚照，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爱了再说。网上那么多不理解她的人，觉得她放着豪门的小汪总不要，干嘛嫁一个长相猥琐还没有人要的半老徐郎。 大s放出一组她和新婚老公的个人写真，照片中的她的确比她和小汪总离婚前的状态好了很多。 我对这件事的理解是这个没人要的半老徐郎让大s整合起来比让她整合小汪总要节省很多力气。她带着新婚老公露面，很显然是想用她先前的那点名气托起他们两个，两个人一起重返职场。 网上有个女生评价她，说她那么大年纪了，居然还能把自己给嫁出去。我读到那个女生的留言也很诧异，心里想着：这年头，有点年纪的女生把自己嫁出去是一件很难的事吗？我一直觉得女生想嫁人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难道是我太不了解现在市场的行情？ 有个女生的留言，大约是看她二婚之后恢复了一点往日的神采，羡慕之余竟是不忿。我就在想：大s如果过得不好，会让这个女生过得更好吗？ 大s的前婆婆在大s二婚之后大为光火，前面还将人家捧得举世无双，转眼间就开始在直播间说人家是绿茶，把大s新婚的光头老公比作卤蛋，在她的直播间卖起了绿茶加卤蛋套餐，借着大s和她的光头老公的 梗，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 大s有一张照片是半坐在她的二婚老公肩膀上的，她的前婆婆就有样学样，让她的一个男性员工蹲下来，她自己也半坐在那个小伙子的肩膀上。 说实话，我看到那段视频之后感到极度不适：人家大s和她的新婚老公做这个动作是因为人家两个人是夫妻，夫妻之间亲密一点倒也没什么，而她前婆婆坐在那个小伙子肩膀上又算什么呢？人家小伙子只是你那边的一个打工仔，也就领你一份打工的工资，你骑在人家身上，是拿人家小伙子当你家 的一条狗吗？我觉得那个小伙子好可怜。 大家都在谈论大s的前婆婆借着她和她的二婚老公的梗赚的飞起的时候，我在那个帖子下留言，说：战兰打劫了大s的流量。 有个女生在我的留言下留言，说大s根本就没有什么流量。她本来就没有几部作品，可她结婚的时候小汪总就已经是着名的京城四少之一了，她是因为结婚才出了名的。 我没有回应那个说大s本来就没有什么流量的女生，是因为我觉得豪门，或者说是金钱在她的眼里或许就是这世间的一切，她和我本质上不是同一类人。 当然，我也很腹黑，虽然我没有回应她，可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她这样的人，如果有心扑一下小汪总，大概率是会被战兰视作臭虫的。 大s被损得热热闹闹，也有女生替她着急。有一个女生在一个帖子下留言，说：大s都被损成这样了，她居然就这么任由人家损，自己也不出来分辩一下。 我看那个女生留言的语气，显然是替大s着急，感觉都快把人急哭了。 我给那个女生留言，说：这种情况下站出来替自己分辨，那是大多数女生都会做的事。如果大 s也这么做，那她就不是大s。 战兰打劫大s的流量给自家赚钱，大s要是出来辩解，不明摆着是往火上浇油，助长前婆婆的气焰吗？我觉得大s是真聪明，被人骂成那样了，愣是能一声不吭，默默地等待那阵风自己过去。 大s被网暴的时候我其实是很想挺她一把的，可是我不敢。初涉互联网的江湖，我也不过是一个人群中的蝼蚁，即使有心挺她，也不见得有多大的作用。万一我因为挺她而被无数人人肉搜索，再被无数人网暴，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扛得下来。 再说，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被网暴也就算了，万一牵连到我们律师所，拖累了我们律师所的那帮兄弟，那就更加要不得了。 在那段时间的风口浪尖上，虽然我心里是暗戳戳地想要挺一下大s的，最终还是在现实面前认了怂，只是在那些或是为她发声，或是声讨她的帖子下面留个言，替她说句公道话。 有一天，我看到董宇辉的一段视频，说他有段时间好几天都没有出一段视频，东方甄选的导演让他表演一段天竺少女，他就想着：豁出去了，黑粉也是粉，就表演了一段天竺少女。说没想到互联网是有记忆的，那段早期的天竺少女成了他早期的黑料。 在那段视频中， 我还看到了董宇辉的早期的天竺少女的片段，不得不说，小伙子跳舞还是挺妖娆的。那段视频让我想起了外院的姑娘和政法的流氓那个梗：董宇辉是外院的姑娘，我是政法的流氓。 我要感谢董宇辉，他的那段视频启发了我：黑粉也是粉。大s的流量这么好蹭，咱还怕什么网暴呀！再说，姐姐我离婚后空窗了七年，同时也躺平了七年。这七年，姐姐我在家泡脚、做艾灸、做塑身运动，就是有 人想要挖我的黑料也很难如愿呀！姐姐我除了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混得不成气候，其它方面，随随便便拎出来一点，似乎都很完美呀！ 关立新和冯唐说我是个中年油腻猥琐男，好吧，政法的流氓(中年油腻猥琐男)正好可以跳出来英雄救美，这是多么完美的一个梗啊…… 第193章 恋爱脑(6) 大s的前婆婆在踩踏她和她的新婚老公这方面无所不用其极。 也是在那一段时间，另一个人也跟随着大s 的乘风破浪的前婆婆的脚步，从互联网的江湖里冒出了头来。 这个姐姐有一头长长的卷发，从头顶垂落下来，直到胸前。她的那张脸看着假假的，可能是填了很多玻尿酸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是假得很好看。这个人整体给我的感觉，像是大户人家养的一种打理地很精致的 某种宠物，看起来非常可爱。 这位姐姐据说非常有钱，我最早的时候在互联网的江湖上见到她时，不知她正在对着谁喊话，大概意思是说她已经用很多钱砸过她老公了，其他姑娘要是想动她老公，要先想想自己手里的几个子儿在她老公眼里很 可能就是个肉蹦儿。 我觉得我真是见识浅薄，竟然想象不出来，有钱人的生活居然可以如此精彩。那位姐姐的老公我在网上也见过，如果要我用一句话总结，也就是just so so吧，居然值得一个美貌的富婆如此大动干戈。 这位姐姐也喜欢拿大s说事，她说大s的时候，就说人家是大花蛇，然后就是大花蛇吧啦吧啦吧啦。 按说，大s的前婆婆损大s夫妇人还能理解，毕竟，前婆婆也曾经是她正式的婆婆。这位姐姐你一个外人，犯得着站在人家前婆婆的立场上损人家吗？ 如果说这位姐姐这么做是为了跟着战兰薅一波流量，我又想不通她那样一个长相又美，又有钱，还享受着小奶狗的战战兢兢的爱情的一个富婆，都这么成功了，居然还稀罕这样一口蘸着一个过气女明星的人血的馒头。 或许是大s在她人生的早期太过于顺利：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出了名，谈过几个很帅的男朋友，顺利嫁入豪门，与豪门老公离婚后又能火速再婚，所有这些，足以令无数平庸的人嫉妒。所谓天妒那啥，她后来的际遇，或许也是命中注定的吧！ 大s参演的电影《剑雨》里面，陆竹对细雨说：今日别后，我将晨昏为你诵经消业，并求佛祖发愿，让你了悟能断，能断一切法，能断世间一切痛苦，脱离苦海，而登彼岸。 大s在《剑雨》里演的是既愚蠢又可爱的叶绽青，我觉得当时的她缺一个能助她脱离苦海，而登彼岸的陆竹。可我转念一想，陆竹在点化细雨的时候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我是有点喜欢大s，可我贪生，还是不要做她的陆竹了，换一种说法吧：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日晒、雨淋、只求你从桥上走过。 蹭人流量蹭得如此清奇，估计我这样的人，全网都很难找到第二个了...... 中国人有句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像我大二那年在哑柏法庭实习，在一个离婚案中做书记员，开完庭下来，我跟法官说：我怎么觉得这个案子的原告和被告在控诉对方的时候讲得都很有道理呀！法院有编制的那个书记员就在旁边笑我，说：你二人说的都有理，只有老爷我是没有理的。 中国人同样有句老话，说：人无完人。其实我觉得大s无论是长相还是心智，在我心里已经很接近完美了，可她照样在逮住机会和前夫离婚的时候切割得不够干净，以至于给自己的前婆婆和前夫哥留下口实，让自己陷入后来的被动局面。 但是话又说回来，把所有后续的麻烦都切割得干干净净，这得是多么冷酷的一个人才能做到的事？ 同样的人生轨迹，我就是那个在离婚时把日后所有可能产生的麻烦都切割得干干净净的人，可是我也会想，这世上的所有的人如果都和我一样冷酷，这个世界又该多么令人绝望呀！ 大s二婚嫁了个穷酸的、没人要的半老徐郎，她用她前半生的名气托着她和她的半老徐郎重返职场，本质上也是一步妙棋。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低估她前夫和她前婆婆的嫉妒心。如果她对她前夫和她前婆婆的嫉妒心有个正确的认知的话，她就不会用她前夫的信用卡给她的半老徐郎买重返职场的装备了。 所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她的前夫晒出她用前夫信用卡给现任老公买装备的账单，一下子让她成了被全世界唾弃的女人。重返职场的努力不但没有收到预想的结果，还让她的前夫与她的前婆婆抓住她的把柄，把她和她的新老公踩的在全世界都很难抬得起头来。 大s的前夫哥绝对是那种没有自己的价值体系和自己的精神内核的人，这种人缺乏人格魅力，所以，即使他身为豪门贵公子，也很难让人真正爱上他。 与他的相处，恐怕是时间越长越令人窒息。他晒出他的信用卡账单的时候的确很爽，让花他的钱给现任购买装备的前妻在全世界的人面前出丑也很爽，自己的妈打劫前 妻的流量让自己家赚得盆满钵满仍然很爽。 他和他的母亲得到的好处已经远远大于他们受到的损失了。就这还不够，他还要大张旗鼓地搞个床垫梗出来，以踩踏前妻的方式让自己再度收获一波流量。 后来，床垫梗也过去了快一年了，那波因踩踏前妻带来的流量也慢慢退潮了。此时，小伙子不顾前妻已经再婚的现实，在互联网上说：我是个恋爱脑，我还爱着我的前妻，我想和她复婚。搞得前妻再度避他如避瘟神。 这个哥们，他到底有没有想过“爱是成就，还是掠夺”这个问题？ 第194章 恋爱脑(7) 很多时候，这世上的人说自己是恋爱脑就像在说自己至情至性，似乎这是一种无上的荣光。可是，恋爱脑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说恋爱脑是纯粹的被人的动物性欲望牵引着的一种习性，那么，丰县那个用铁链锁着一个买来的女人，并以强迫的方式与人家性交，最后让这个女人给自己生下八个孩子的男人是不是恋爱脑? 大s的前夫哥号称恋爱脑。可是大s的确是在嫁入他们家之后变得越来越没有光彩的。他们离婚前的某一年，两个人因为一个什么商务活动需要合体，大s站在他旁边，身型臃肿地简直让人没眼看了。我在看到 那张照片的时候想着：大s的身体到底蓄积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才让她的体型变成了那个样子？ 海参哥在谈到大s和汪大少的这段因缘的时候说：大s是个愚蠢的女人，她的一系列神操作给她的前夫和前婆婆造就了两个着名的梗，那两个着名的梗给她的前夫和前婆婆带来了价值百亿的流量，而且还是正向流量。大s应该是彻底凉了，翻不了身了。像这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女人，我怎么遇不到？ 我觉得海参哥这段话说得真有水平，两层意思，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第一层意思很明显，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小汪总命好，有这样一个愚蠢的前妻可以让自己轻轻松松地吃上人血馒头，第二层意思应该就 是羡慕小汪总傻人有傻福，轻轻松松地就吃上了人血馒头。 小汪总最近出名，是因为想和前妻复婚那个梗。被前妻像避瘟神一样地拒绝之后，连线了关立新，表示自己是个恋爱脑。 我们这帮看热闹的都觉得小汪总和他母亲的麻六记最近缺流量了，他才搞出这种神操作。有个姑娘在与这个梗相应的帖子下叹气，说：关键是他这么一搞就会有流量呀！ 小汪总与他的母亲连线，战兰鼓励他振作起来，别有事没事的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小汪总的神回复是：担心前妻会死了。 这个神操作，说是爱着前妻，给我们这帮吃瓜群众的感觉倒像是因为没有吸干人家的最后一滴血而不甘心。 如果大s的前夫哥说一句自己还爱着前妻，因为自己是个恋爱脑就能给他带来泼天的富贵，我这种不知道爱为何物，理性到冷酷的人间蝼蚁也不介意为了那泼天的富贵，每天对着宇宙苍穹大声呼喊几句“徐熙媛，我爱你！” 初涉互联网的江湖，我一直都是被大数据的算法推着往前走的。 最初，我写了一篇《理想》，大数据就把关立新推到了我面前。满屏都是关立新，几乎没有别人。我也是有啥看啥，发现关立新在某些方面和我很像。 于我而言，互联网是我看热闹的一个窗口，别人说得与我的想法一致或者不一致的地方，我都会在相应的帖子下面写个评论。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是大家互相看彼此的热闹的一种方式。 直到有一天，看到关立新发了一段视频，似乎是在向一个人表白，说是那个姐们，我觉得你长得很哇塞， 咱俩谈个恋爱呗！我当时的想法是这小伙子最近怎么怪怪的？ 小伙子又有一段视频，说他找对象绝对不找离异带娃的，还拿孝庄皇太后与多尔衮的事举例，说离异带娃的女性是连多尔衮那样的聪明人都没法搞定的，其他人就想都别想。我当时想：哪个离异带娃的女的看上他了？ 之后，小伙子又回了趟老家，坐在车站的时候还录了段他正在吃东西的视频发到了网上。我看到那段视频，想着小伙子在网上放这么一段傻乎乎的视频是想干什么呢？ 再往后，小红书给我推了易中天和冯唐。我很喜欢易中天的书，有时候也在易中天的视频下写个评论或是留言。冯唐嘛，挺好玩的，感觉我用一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搅一搅，随随便便就能把他给灭了。大家又都说 他很有钱，我就在想：这样的人都混成有钱人了，那我成为有钱人岂不是指日可待？ 那段时间实在是太落魄了，每天看看冯唐，回头站在镜子前pua一下自己，那段时间过得很开心。然后，很神奇的，感觉冯唐说出的话，里面提到的信息似乎都和我吻合。我还试了一段时间，每次都和他反着 来，结果发现每次都有回应，搞得我自己都觉得很懵逼。 关立新有段时间发了个视频，视频里的他一边走一边哭，我还在想着：这个小伙子又怎么啦，发个一边走一边哭的视频是想干什么呢？看不懂啊看不懂，我还给小伙子写了个留言安慰了一下他。 有一天，冯唐发了一段视频，说：那个人类很可爱，我想据为己有。我感觉他好像说的是我，但是又不敢肯定，于是写了篇《魔幻瞬间》试了一下，结果第二 天，看到关立新发了段视频，说段位比你高很多的人你搞不定的，人和人的关系到最后都是博弈，你想一想李靓蕾和奶茶妹妹的结局。我有一种感觉，关立新这段话好像是对着我说的。 第195章 恋爱脑(8) 李靓蕾为了绑住王力宏想必没有少耗费心力。看她年轻时的照片，长得其实很甜美。为了和王力宏绑定，这姑娘愣是婚内顾全大局，自己跟自己撕扯，把自己熬成了一副老巫婆的样子。王力宏执意和她离婚的时候，她眼见复合无望，愣是以她的雷神之锤为自己赢得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大笔财产。 奶茶妹妹在强东出轨之后，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推出来，抵挡外界射来的利箭，然而强东最终放过了她，京东的基业也能保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不想成为李靓蕾那样的人，也没有奶茶妹妹那种能在眼里容下石头的本事。人格特质与我最接近的人是大s，可她正陷于舆论的风口浪尖，被大家网暴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得了身。 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关立新是我的小迷弟，可他在大s遭遇网暴的时候居然也站出来踩了她几脚。而且他那种说唱风格，听着就让人生气。我在关立新的视频下给他留言，毫不留情地把他损了一顿。 冯唐发了一篇《讨人喜欢的十个特质》，说有个人把痰吐到他脸上了，还说：你把痰吐我脸上了，我能喜欢你吗？还发了一段视频，说：酒后别碰手机，酒如果太大了，不要表白，表白也不要跟人类表白。你可以学学达摩，面壁跟墙表白，或者跟大树表白。否则第二天酒醒之后，你恨不得对着杨柳岸的水面往死了抽自己。 冯唐的视频总能给我带来一些出乎意料的欢乐，我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在他的帖子下留言，询问他到底是哪个有本事的家伙隔着老远把痰吐到他脸上去了。 关立新发了段视频，说：原来那个是霸王这个是刘邦呀，瞧瞧人家那说话的水平。然后下线了。 大s和他二婚的老公结婚后，大家都说大s给自己网购了一个老公。大s的二婚老公是个光头，冯唐也是个光头。大s的二婚老公会画画，冯唐也会画画。大s的前婆婆号称他们家是爱新觉罗氏的后裔，冯唐的 妈说她是孝庄皇太后的后人。大s的前夫哥说自己是个恋爱脑，冯唐也说自己是个恋爱脑。这么多的梗放在一起，更加让我惊叹我与大s的人生轨迹的相似：难道，连给自己网购一个光头的老公这件事我都要步大s的后尘？ 突然想起六小姐以前哄娃时唱过的一首歌里面的一句歌词：好嗨呦，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假如我注定了要步大s的后尘，是不是她踩过的坑我也注定要跟着踩一遍？我一向以避坑小能手自居，怎么能任由自己在大s身处的漩涡里沉沦？ 如果我和大s注定了是在不同时空里诞生的两颗双子星，是不是意味着只有她好了我才能够避开她踩过的那些坑? 春节回家的时候见到二小姐。二小姐跟我说：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互联网出来一个人，蛮红的。我问：谁？她说是于文红。又说她很喜欢这个博主。问我知不知道这个人。 我说：知道啊，我不喜欢那个人？ 二小姐说：为啥呀？ 我说：因为她经常损大s。 二小姐开始 大笑，笑得口水都快流了出来，说：我还想着大s这辈子应该是翻不了身了，没想到咱们家还有一个大s的支持者。 我说：看你说的，你光看到人家一招不慎，马失前蹄的时候，人家以一己之力将她的原生家庭拖出泥潭，就凭这一点，也该给人家留一些尊重吧！ 二小姐于是作罢，我们几个人开启了其他的话题。 六小姐接我回家之前得罪了我妈，老太太那几天正在气头上，连饭都不做了。 六小姐接到我之后应我的要求和我一起去吃了胡辣汤，之后又去买了一盘草莓，然 后我们才回了家。 我妈听说我回来，也顾不上和六小姐生气了，马上赶回家做饭去了。 我们三姐妹围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我妈走了进来，提起六小姐惹她生气的事，仍旧余怒未消。 六小姐说：你以前和我爸生气的时候不是很能忍吗？怎么现在在我们跟前气性这么大了呢？ 我妈说：你爸啥时候像你这么对我了？ 二小姐走上前，伸手捂住我妈的嘴，说：妈妈妈，你先别说话，让我们先给你列举一下你老头当年是怎么欺负你的。然后开始陈芝麻烂谷子地往外倒。 我在一边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默默地想着我在互联网上那些奇奇怪怪的遭遇。我这是要嫁入豪门了吗？可是我不想踩那些嫁入豪门的人踩过的那些坑呀。尤其是大s，我要替她把眼下的坎坷踩平。如果她此后一生顺遂，想必我此后的人生也不会差…… 第196章 恋爱脑(9) 冯唐有一期视频说：我喜欢一个女生，我就想，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我可以为她做任何改变，我可以为她做很多就是我妈知道了都想用大嘴巴抽我的这种事情。还引用了《了不起的盖茨比》开篇的一段话，说：我如果戴个金帽子能让你开心，我就戴个金帽子。我如果跳得高能让你开心我就跳得高。如果我戴个金帽子又跳得高，你说戴着金帽子又跳得高的你我真是好爱你，那我就戴个金帽子跳得很高给你。 话是这么说，可是为什么人家缺钱的时候对着宇宙苍穹问了一句“我上哪儿去找个人骗点彩礼呀”的时候有人就跳起来了呢？又是说人家是猪八戒他二姨，又是骂人家是白骨精。还说自己要学达摩，面壁跟墙表白。还说自己要对着杨柳岸的水面，往死了抽自己。 我现在都有点好奇，这哥们后来有没有学达摩，面壁跟墙表白？或者对着杨柳岸的水面，往死了抽自己？ 有个半老徐郎，将我比作中年油腻猥琐男刘邦，还说：你会发现有些似乎高山仰止的人物，其实他们开始做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年岁都很小，他就是敢做。 我去，这哥们想忽悠人家做什么？难道是想忽悠一个女生替他去征服世界，好让他用一根生殖器撬动整个地球？这也太油腻了吧？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 想当初，马云创业初期处处碰壁，遇到孙正义之后， 两个人就聊了七分钟，孙正义就给马云投了两千万美元，也没有买到阿里巴巴50%的股份吧，这位老兄，将人家比作刘邦，却想用一根半老徐郎的生殖器打发 了人家，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不讲武德的吗？ 所以怎么说呢，所谓的恋爱脑恐怕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辈。与之相反，这些人很可能是惦记着人家的财和人家的色，以恋爱脑的名义模糊自己与人家的边界，本质上就是一帮时刻想着以小博大的赌徒。 有一年，我去中山市图书馆借书。翻到一本仓央嘉措诗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律师(现在仍然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律师)，出门遇见同行，大家互相给对方发个名片。 我的名片上就只有我的名字、 职业、电话、执业证号以及律师所的地址。有一些律师很好玩，他们的名片上除了我名片上的那些内容，还列举了很多社会职务。 我对这些人有种不动声色地看不起：一个人对自己的能力该有多么没自信，才会用那些欺世盗名的职务来给自己的脸上增添光彩？ 那本仓央嘉措诗集的作者简介很有意思，就是“某某某，残疾人”六个字。我心里想着：这个哥们有个性！于是翻开书看了几页，发现那个人的语言非常灵动， 是我喜欢的风格。 仓央嘉措以情诗见长，而我当年还是个为把原生家庭拖出泥潭的身不由己的战士。读诗需要心静，而我当年却很难静得下来。所以那本诗集也就翻了几页，之后借书的期限快到了，就把它还了回去。译者的名字我 也没记住，只记住了一句：孽缘随缘缘缘不断，白云飘飘一了百了。 把世上的一切都看透，人生或许会少了很多的烦恼， 与此相对的，是人生也必将失去很多的乐趣。 小汪总和关立新连线的时候，报了一下他的出生年月日。我听完他说的那些信息之后，发现他和余同学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的。这件事于我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巧合。 战兰和我妈是同一个星座，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巧合。 一个光头和另一个光头有那么多相似之处，仍然是个巧合。关立新曾经向我表白，小汪总又和他连了线，几个弯拐下来，我都不由得感叹：这是要有多深的缘分，才能让我们这些原本八杆子打不着的一群人聚在了一起！ 自从我开始写恋爱脑系列，似乎从某一天开始，原先踩踏大s的几个人都安生下来了，我猜测他们可能看到了我的文章。 半老徐郎也不容易，我还是哄哄他吧：那个腿又长又执着的你，我好爱你呀! 哈哈哈哈，这种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感觉好恶心……